《谁规定海盗不能当大明首辅》 第1章 干活之前先谈条件 崇祯十七年初，闯军自西安由西向东进军，一路招降纳叛，势如破竹，兵锋直指大明京师。 春寒料峭，虽是阳春三月，大明京师内外依然还能见到残雪。 春节过后，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入京师，三月初，闯军攻克宁武关，关内百姓被屠戮一空，京师人人自危，关门闭户，往日繁华的京师变得冷冷清清。 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五，卯时。 从小在南方长大的赵赢紧了紧身上的貂绒大衣，跟着一名宦官行走在空荡荡的紫禁城之中。 赵赢此番前来的身份是代表大明藩属吕宋国向崇祯皇帝传递善意的使者。 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吕宋王赵赢愿意出兵替宗主国平叛。 这些年有不少关于吕宋国的事情传入宫中，崇祯皇帝和他的臣子都明白，现在所谓的吕宋国早已不是三宝太监时期的吕宋国。 隆庆年间，有红毛西夷泛海而来，攻破吕宋王城，杀死吕宋国王，当时吕宋国王还遣使向大明求救，只是大明上百年的禁海政策让大明失去远海作战能力，只能当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假装看不见，听不见。 崇祯十年，海上巨寇赵赢崛起于大明东南，率众攻破红毛西夷在吕宋的据点。 赶走红毛西夷后，赵赢在吕宋建国，称吕宋王，并遣使向大明朝称臣。 一个由海盗建立的国家，大明没有发兵征讨也就罢了，居然想得到大明认可，简直是没有把天朝上国放在眼里，过分得令人发指。 经手此事的大明礼部尚书傅冠傅大人连说两个“可笑”，连吕宋使臣的面都没有见，便命人把吕宋使臣赶出京师。 傅冠将此事奏报给崇祯皇帝，崇祯皇帝也觉得可笑，认可了傅冠的处理方式。 一群海盗罢了！ 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当时让人觉得可笑的吕宋国，现在竟成为崇祯皇帝唯一的救命稻草。 三月初一大同总兵姜镶、宣府总兵王承胤率部投降闯贼，京师前方已无任何阻挡闯贼的防御力量，京师危矣。 至于调外地的兵马勤王，一则时间上来不及，二则国库空虚，无粮无饷，崇祯皇帝还能从哪里调兵？ 恰好此时吕宋国的使臣再次前来，称吕宋王赵赢的舰队已至天津卫外海，只要大明朝廷同意，吕宋王赵赢将会亲自率兵勤王。 这一次，满朝文武再也不觉得可笑，崇祯皇帝立刻下旨召见吕宋使臣，商讨勤王事宜。 穿过空荡的广场，赵赢在宦官的带领下进入大明朝的中枢皇极殿。 崇祯皇帝和几个臣子已经在殿中等候。 所谓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从在场的人数来看，崇祯皇帝很重视这次会面。 “外臣赵诚谒见大明皇帝陛下！” 进入皇极殿站定，赵赢不跪不拜，微微向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拱手行礼。 赵赢无礼的举动让崇祯皇帝心里很不舒服，心想吕宋王也算一方枭雄，手底下的人竟如此不知礼数。 赵赢做得的没礼数的事不止于此，见礼过后，他竟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龙椅上的皇帝。 近距离围观活着的皇帝，一直是赵赢的夙愿来着。 一身旧龙袍，消瘦憔悴的崇祯皇帝看得赵赢直摇头，心想：“好歹也是皇帝，咋就混成这样了？” 赵赢打量崇祯皇帝的时候崇祯皇帝也在打量他。 看看赵赢身上精美的貂裘华服，再看看自己磨损严重的袖口，大明王朝头号人物崇祯皇帝竟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把磨损得发白的袖口往里收了收，崇祯皇帝道：“朕闻吕宋王的勤王兵马已至天津外海，为何还不上岸？” 赵赢道：“我家主公说了，条件不谈妥，不上岸。” “荒唐！” 崇祯下首的大臣斥道：“蕞尔小邦藩国，陛下允尔等勤王救驾已是恩赐，尔等竟还想谈条件？” 大臣的话让赵赢哭笑不得，这群腐儒，还真是…… 还真是tmd可爱得紧啊！ 事到如今这群小可爱还想摆天朝上国的谱，眼见大明朝就要完蛋，你们有摆谱的资格吗？ 合着我不计前嫌出兵出粮来救你们，你们不给钱也就罢了，还要我对你们感恩戴德，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谁说大明朝没资本家？大明的官员比资本家还狠。 赵赢看向说话的大臣，问：“你是？” 大臣道：“本官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魏藻德。” 呵！ 原来是那个高高兴兴投闯贼又被闯贼拷饷拷死的魏藻德啊！ 赵赢都不想理这货，他问崇祯皇帝：“陛下，这个人说话算数吗？” “这！” 崇祯皇帝也不好当着外臣的面驳了自己的内阁首辅，转开话题，问道：“赵使臣，你不妨说说吕宋王有什么条件。” 崇祯的态度让赵赢很惊讶，史书上不是说崇祯皇帝是一个刚愎自用很好面子的人吗？他怎么能这么好说话。 看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山穷水尽。 山穷水尽可以让人活得更疯狂，也可以让人活得更明白，崇祯皇帝明显属于后者，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大明王朝快要完蛋，拼命地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既然这样，赵赢可就不客气了，开始提条件。 “我家主公的第一个条件，吕宋献土内附，陛下需册封我家主公为吕宋总督，世镇吕宋，吕宋的军事民政全由我家主公决断。” 啥！啥！啥！ 崇祯和在场的大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们本已经做好吕宋君臣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没想到使臣第一个条件竟如此宽厚，一上来就是开疆拓土的泼天功劳。 不待大臣发言，崇祯迫不及待道：“准了！” 赵赢道：“陛下，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我家主公还有其他条件，待听完我家主公所有条件之后，你再答应也不迟。” 崇祯收起喜悦，道：“赵使臣请讲。” “第二个条件。”赵赢继续说，“我家主公希望陛下能正式册封他为宋王，封地就在吕宋。” 封王，还是封一字并肩王。 大明王朝自洪武爷起就没有给异姓封一字并肩王的惯例，大明王朝也有异姓王，但都是双字王，而且都是死后荣封。 给活着的人封一字并肩王，这不符合祖制。 首辅魏藻德刚想出言反对，却见崇祯皇帝冷冽的目光，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作为一个善于揣摩上意的臣子，魏藻德知道皇帝现在很愤怒，但是皇帝并不想打断赵赢，因为他想看看赵赢还会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 第2章 岂止是过分，简直是过分 “第三个条件！” 空荡的皇极殿内，赵赢继续他的过分：“公主殿下贤良淑德，蕙质兰心，我家主公远在海外亦有听闻，心有仰慕，还望陛下成秦晋之好。” 好、好、好！ 好个屁啊！ 崇祯皇帝气得想杀人，要了封地要王位，要了王位要公主，赵赢这海盗胃口还真是不小。 就凭你一个草头海盗，还想拱朕养了十多年白菜，你配吗？ 为了祖宗基业，我忍！ 按捺住杀人的冲动，崇祯皇帝面无表情地问：“吕宋王还有什么要求？” “我家主公还说。” 赵赢倒也不客气，继续说：“陛下乃中兴奋进之君，大明朝之所以成现在这个样子，内忧外患，几有亡国之祸，全是因为满朝文武皆不用命，误国误民。” 满朝文武，确实该杀！ 朕一直都是一个好皇帝，奈何满朝文武都是酒囊饭袋，带不动，真心带不动。 赵赢的这几句话让崇祯皇帝很受用，看来赵赢这海盗倒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也并非一无是处。 “因此。”赵赢继续说，“我家主公愿入朝廷中枢，助陛下涤荡朝堂，成就大明中兴，称霸寰宇之伟业。” 顿了顿，赵赢提出自己的条件：“我家主公以武起家，陛下可以封我家主公为武英殿大学士，总领内阁朝政。” “好了，我家主公的意思外臣已经传达给陛下，不知陛下如何决断？” 言罢，赵赢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待来自崇祯皇帝君臣的反驳。 赵赢才不会天真地觉得崇祯皇帝会立刻答应，就他提的这些条件，若放在洪武、永乐两朝，条件是上午提的，大明天兵是下午到的，九族大礼包是晚上签收的。 可惜现在大明不是蒸蒸日上的洪武永乐年间，而是日薄西山的崇祯末年。 赵赢相信崇祯君臣今天不同意，过几天闯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肯定会同意。 人逼急了，除了数学题做不出来，其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听完赵赢提的条件，崇祯君臣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 要封地，可以忍，毕竟吕宋本来就是赵赢的地盘。 要封号，也可以忍，不管大明朝廷承不承认，赵赢本就是实际上的吕宋王，甚至是南中国海之王。 要公主，也不是不能忍，两汉大唐赵宋都有和亲的先例，且赵赢一直宣称自己是汉人，若赵赢能解大明朝廷之困，以公主酬其功也不是不可。 可是要官，还是要朝廷中枢百官之首的内阁首辅，这个不能忍。 外掌甲兵，内掌中枢，就差没明说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在场的臣僚很想问问赵赢，你丫到底姓赵还是姓曹？ 就算你是曹操，崇祯皇帝可不是汉献帝。 崇祯皇帝一个眼神给到魏藻德，这位很懂上意的内阁首辅立刻跳出来指责道：“放肆，尔等之条件，岂止是过分，简直是过分。” 接下来，能言善辩的内阁首辅魏藻德开始引经据典，逐条反驳。 外藩献土内附，那是天朝上国对蕞尔小邦的恩赐，尔等岂能以此为要挟？ 大明王朝从无异姓封王之先例，两百多年的规矩，岂能因你一个外藩小王破例？若是封王，岂不是置祖宗之法不顾，贻笑大方？ 至于公主下嫁，就算要嫁，那也是陛下恩赐，陛下可以给，但是你不能要。 而且坤兴公主已有婚约，你丫还真以为你姓曹？不仅要学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还要学曹贼的不良嗜好？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丫居然想入主大明中枢，大明的内阁首辅是一个海盗出身的番邦小王能当的吗？ 你懂什么叫寒窗苦读吗？ 你懂什么叫圣人之言吗？ 你懂什么叫科举吗？ 你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白身，居然妄图成为大明的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首辅。 你配吗？ 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这圣人的圣贤书岂不是白写了？天下读书人的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了？ 合着真就是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呗。 你这样做，和无君无父的闯贼李自成有什么区别？ 赵赢表示还是有区别的。 李自成没文化，他有。 李自成没有完整的执政团队，他有。 李自成没有完整的后勤供应体系，他有。 李自成没有成熟执政纲领，政治目标，他也有。 总之，李自成有的，赵赢有，李自成没有的，赵赢也有。 而且李自成的最终目标是取代朱明皇室自己当皇帝，可是赵赢坚持贯彻一个中国原则，他的征途注定是星辰大海。 所以他暂时没有取代朱明皇室的想法，一个小小的皇位还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如果赵赢只想当大明的皇帝，他没必要冒险来京师一趟，待李自成攻破京师，崇祯皇帝自挂歪脖子树后，他学东虏打着为崇祯皇帝报仇的旗号上岸，用在海上赚来的钱打天下，名正言顺，天下归心指日可待。 赵赢喜欢大明王朝的气节，欣赏洪武大帝的手腕，同情崇祯皇帝的处境。 他不希望洪武大帝缔造的大明王朝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所以只要朱明皇室不乱搞，他可以让朱明皇室当一个吉祥物。 洪武大帝爷驱逐鞑虏的功绩还是要被后人牢记的。 魏藻德骂得口干舌燥，赵赢听得昏昏欲睡，他真的不想搭理这货。 这事和魏藻德这些大明官员的关系不大，赵赢只需要崇祯皇帝点头，崇祯皇帝点头，赵赢就出兵，崇祯皇帝拒绝，赵赢就执行第二套方案。 开玩笑，朱明皇室十几万宗室，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洪武大帝的后人一抓一大把好吗，赵赢想保朱明，又不是非要保崇祯。 若崇祯不是洪武大帝的后裔，赵赢都懒得搭理他。 希望崇祯皇帝不要不识时务。 在魏藻德找内侍要水解渴的时候，赵赢对崇祯皇帝说：“陛下，我家主公的要求就这些，若是陛下同意，我家主公自会率兵上岸，力保陛下和大明，我家主公会等陛下十日，十日之内陛下若无消息，我家主公自会退回吕宋。” “你这……” 主辱臣死，见赵赢对崇祯皇帝如此不敬，喝完水的魏藻德又要跳起来骂人。 “魏卿，你且退下。” 崇祯皇帝制止了魏藻德，对赵赢道：“兹事体大，朕一时难以决断，赵外使回去转告你家主公，就说朕需要考虑考虑。” 所谓考虑考虑，多半就是拒绝了，赵赢也不着急，告退离开。 看来崇祯皇帝这个一根筋，不到最后时刻不会服软。 第3章 这是个枭雄啊 赵赢走后，一直没怎么发言的群臣开始发言，以魏藻德为首的内阁官员对赵赢破口大骂，一个海盗出身的家伙，竟然在大明朝堂狺狺狂吠，他怎么敢的啊？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用，他提的条件一条都不能答应，所谓出华夏则蛮夷，就让丫的当一辈子蛮夷。（赵赢表示，华夏还是蛮夷都改不了我是中国人的事实，这对我很重要吗？） 以内阁次辅范景文、礼部尚书倪元璐为首的务实派官员则认真考虑引赵赢上岸勤王的可行性。 从赵赢提出来的条件来看，这家伙有野心，而且很大，让他上岸勤王，和汉末何进招董卓入京何异？ 群臣都是要身前身后名的人，岂能做这种遗臭万年的事情？ 万当万言，不如一默，这种事情还是让陛下圣心独裁得好。 比群臣更沉默的是崇祯皇帝，或者说无语。 这都是大明朝的好臣子啊！平日里忠君爱国喊得震天响，一到关键时刻全都装聋作哑。 早已对朝臣失望的崇祯皇帝此时反而不失望了，他知道，这件事情也只能靠他自己。 闯贼自西而来，海贼自东而来，前狼后虎，一向有决断的崇祯皇帝也不知该如何选择。 让朝臣散去，崇祯皇帝召来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崇祯皇帝即位之初，决心听从朝中清流的劝诫做一个千古名君，于是削减了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严重不符合明君形象的部门的职权。 直到前些年，崇祯皇帝才猛然发觉自己当时太年轻，相信了清流们的鬼话。 锦衣卫和东厂对于皇帝来说就是两把刀，握住这两把刀，皇帝就有制衡朝臣的手段，削减锦衣卫和东厂的职权，这不是自废武功吗？ 于是崇祯皇帝又悄悄地加强了锦衣卫的职权，从内帑中划出一笔钱重整锦衣卫。 见到骆养性后，崇祯皇帝直截了当地问：“太如，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骆养性回道：“回禀陛下，微臣已将海寇赵赢的信息整理成册，请陛下过目。” 言罢，骆养性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双手递给崇祯皇帝。 翻开骆养性递来的册子，崇祯皇帝开始见证吕宋王赵赢精彩辉煌的经历。 赵赢，原名赵二狗，大明天启元年出生，祖籍福建漳州海澄县，父母都是普通的佃农。 崇祯元年，赵赢父母兄长亡故，赵赢带着幼妹出门乞讨。 崇祯二年，赵赢投入大明福建总兵官郑芝龙麾下，同年转投郑芝龙的死对头大海盗刘香。 崇祯八年，刘香在和郑芝龙的战斗中兵败身亡，年仅十五岁的赵赢被刘香余部推举为头领，与已故大海寇李旦之子李成业、李成龙，已故大海寇刘香幼子刘杰等人结为异姓兄弟，并称南海十义，赵赢虽然排行老三，却是南海十义事实上的话事人。 崇祯十年，赵赢率众三千，舰船百艘击败霸占吕宋的红毛西夷，同年攻占吕宋全岛，将红毛西夷据点马尼拉改为古名吕宋，称吕宋王，遣使大明，试图获得大明认可。 崇祯十三年，赵赢屡次击败郑芝龙，掌控南中国海商路，取代郑芝龙成为南中国海霸主。 崇祯十五年，赵赢击败侵占琉球的倭国萨摩藩，助琉球王尚贤重掌琉球，吕宋、琉球两国结为同盟，互通有无，同年兵临倭国萨摩藩，逼迫萨摩藩签订城下之盟，夺取萨摩藩的金、银、硝石、硫磺贸易权。 崇祯十七年初，赵赢率军北上，于三月初抵达天津外海，并遣使大明。 介绍赵赢的篇幅不算长，崇祯皇帝却在其中看见了赵赢的不凡，一个无依无靠的佃农遗孤，还带着一个幼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成就，当真有本朝太祖之风。 此子，枭雄也！ 合上册子，崇祯皇帝在心中给了赵赢一个中肯的评价。 放下册子，崇祯皇帝问骆养性：“太如，你觉得此子可不可用？” “回陛下，微臣无法判断此子是否能为陛下所用。”骆养性道，“但是微臣在调查他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当年他称吕宋王的时候，曾有传言他是赵宋皇室后裔，崖山海难的遗孤，他麾下的谋士也建议他借赵宋皇室之名收拢人心，但是他拒绝了，并且多次在公开场合说自己父母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佃农，没有高贵的皇室血脉，他常说他最仰慕的便是本朝开国太祖。” “仰慕太祖。” 崇祯难得笑了，这赵二狗和本朝太祖的经历倒是多有相似之处，同样是少时失亲，颠沛流离，却脱颖而出，终成一番事业。 “也不知道他的吕宋国是什么样的情形，竟能支撑他连年征战。” 看着赵赢连年征战的战绩，崇祯皇帝不由得感慨，赵赢所占之地不过一隅，却能连战连捷，他掌握着一个偌大的帝国，却在对内对外的战争中连年失利。 骆养性道：“陛下恕罪，微臣实在没办法打探到吕宋国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形，只是听人说吕宋国商农并举，吕宋国的汉人大多从商，土人则负责耕作，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微臣却不得而知。” “这也怪不得你。”崇祯皇帝道，“前些年锦衣卫确实荒废了。” 顿了顿，崇祯皇帝对身边侍候着的王承恩道：“大伴，拟旨，册封赵赢为大明吕宋总督，节制吕宋军民诸事，册封赵赢之妹为安国郡主。” 如今大明内外交困，崇祯皇帝对赵赢伸过来的橄榄枝很感兴趣，他决定先释放自己的善意，答应一个不轻不重的条件。 吩咐完王承恩，崇祯皇帝对骆养性道：“太如，你跑一趟宣旨，去了之后，多看看赵赢麾下的状况，若他真的可用，朕不吝封赏。” “诺！” 骆养性正要离开，一个小黄门从门外进来，道：“启禀皇爷，有一锦衣卫小校在外寻骆指挥使，说有关于吕宋的重要情报禀报。” 崇祯皇帝道：“宣。” 一个锦衣卫小校从门外进来，行跪拜大礼后，道：“启禀陛下，微臣刚刚探得消息，今日上殿之人，并非吕宋王赵赢的使者，而是赵赢本人。” 锦衣卫小校带来的消息让崇祯皇帝很是震惊。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堂堂一国之君，南中国海的无冕之王竟孤身入大明京师。 震惊之余，崇祯皇帝不由得感慨，此子果真是一代枭雄啊！ 第4章 你们吕宋人不要脸吗 看清楚赵赢的枭雄本质，崇祯皇帝当即让王承恩不要拟旨了，他很清楚，真正的枭雄看不上这点小恩小惠。 赵赢的态度很明确，要么不答应，要么全答应。 但是骆养性还是要派出去，一则作为联络，二则打探消息。 出了宫门，骆养性立刻带着十余名心腹好手赶往天津卫。 出城十里后，骆养性追上了吕宋使团的车队。 此时吕宋使团正在野地里休息，赵赢竟架起烧烤架在烤肉。 一口酒一口肉，赵赢悠闲自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郊游。 赵赢的护卫把骆养性的心腹好手拦住，只放了骆养性前去见赵赢。 脸色阴沉的骆养性来到赵赢面前，拱手道：“赵大王，我已经按你的吩咐给皇爷说了你的事，你答应我的事情呢？我儿子在哪？” 没错，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大明王朝的情报头子竟被吕宋国安插在京师的细作要挟了。 是人就有弱点，骆养性的弱点就是他在国子监读书的儿子骆祚昌，这小子在国子监书没读几本，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然后他就被吕宋军情司安插在京师的细作绑架了。 这事也怪骆祚昌自己，谁让他在春香楼抢花魁的时候大声嚷嚷自己的父亲是大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呢。 好巧不巧，春香楼正好是吕宋军情司在京师的据点。 骆养性就两个儿子，每一个得很金贵，为了儿子的安全，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和吕宋军情司合作，为他们在京师活动提供便利。 若不是大明京师有骆养性这张暗牌，赵赢也没底气跑到崇祯皇帝面前蹦跶，万一崇祯皇帝脑袋发热要砍了吕宋使臣怎么办？ 毕竟他提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过分。 “骆兄来了，来，陪本王喝一杯！”赵赢笑着招呼骆养性，“刚宰的蒙古小绵羊，嫩得很啊！” 骆养性冷脸道：“少来这套，我儿子呢？” “唉！” 赵赢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骆公子刚从大洋马的肚皮上下来，这会又迷上马来妹，他想和马来妹交流艺术人生，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家。骆兄也别着急，年轻人爱玩，等骆公子玩够了自然会回家，放心，骆公子在我吕宋军情司的保护下很安全。” 吕宋军情司每次都是这套说辞，骆养性早就听够了，三年之后又三年，事情办了一件又一件，可就是不见儿子的踪影，不是迷上了西洋写实画就是迷上了西洋大洋马。 洋妞就那么吸引人？ 骆养性已经半年多没睡过安稳觉，不是梦见儿子死了，就是梦见皇帝陛下发现他在给吕宋军情司办事。 今天这事必须解决！ 平日里和骆养性接触的都是小虾米，说话没分量，今天他准备和赵赢好好谈谈。 毕竟赵赢在入京师之前就和骆养性谈好了，骆养性配合赵赢在京师活动，事成之后，赵赢放骆公子回家。 如今赵赢又是这番说辞，这不是逗傻子玩吗？ 再次被耍的骆养性很愤怒，质问道：“赵赢，你好歹是一国之主，怎能言而无信？今天你必须放了我儿子。” “不是本王言而无信，确实是令公子乐不思蜀。”赵赢笑嘻嘻地说，“骆兄误会本王了，本王也想送骆公子回家，奈何骆公子赖上我，骆兄恐怕还不知道吧，令公子在吕宋的一切开销都由本王负担，短短半年时间就花了本王上万两银子，那可是本王的私房钱啊，可是能怎么办呢？骆公子毕竟是我的贵客嘛！哎！哎！哎！骆兄干什么，别掏银子，你这不是打本王的脸吗？本王招待自家侄儿的银子还是有的。” 骆养性大大地无语，你们吕宋人都这么爱演戏吗？我什么时候要掏银子了。 骆养性咬牙切齿地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赵赢道：“本王觉得骆兄是个人才，想请骆兄加入我吕宋军情司，不知骆兄意下如何？” 好歹是大明情报部门的头子，骆养性如何不知赵赢的意思，他这是想让自己和吕宋军情司深度绑定，这辈子都休想摆脱吕宋军情司的控制。 骆养性哪敢答应，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不是在给你们办事吗？” “哎！骆兄此话差矣。”赵赢依旧一脸和煦的笑容，“你现在顶多算是军情司的外围人员，还没有我吕宋军情司的正式编制，二者的区别可大了，怎么样？要不要加入军情司？军情司的福利待遇非常好，吕宋国内每年都有好多年轻人报考。” 骆养性眉头紧蹙，他问：“如果我加入，你们能放过我儿子吗？” 赵赢很爽快地回答：“当然没问题，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我信你我就是大傻子！ 骆养性现在根本就不信赵赢，前几天第一次见赵赢的时候他倒是表现得大度爽快，可是现在却…… 呵呵！ 一代枭雄赵赢何等敏锐，他当然知道骆养性不相信他，他索性不装了，道：“骆兄，本王的确不会轻易放了令公子，不过你有得选吗？要不乖乖加入军情司，待时机成熟，你儿子自然能平安回家，要不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诱骗不成立刻改成威胁，怪不得赵赢还是海盗的时候有“变色龙王”的诨号。 摊上这样的对手，骆养性也只能无奈叹气。 最后，骆养性还是忍不住问道：“赵大王，你们吕宋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瞎说什么？”赵赢训斥道，“骆兄，我们吕宋和华夏同文同种，乃是礼仪之邦，圣人之道是我们的国道，吕宋臣民最是讲究仁义礼智信，你加入军情司后也是吕宋人，这种不利于国家的话切莫再讲。” 赵赢的话让见识过吕宋军情司无耻嘴脸的骆养性目瞪口呆。 不是，大王，你是怎么有脸说这些话的啊！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脸红吗？ “作为你加入军情司的福利，我可以白送你一个大功劳，让你在大明朝廷更进一步，想想你的前辈陆炳，都是锦衣卫指挥使，你凭什么不能和他一样位列三公？” 威胁骆养性一番后，赵赢又抛出一个香饵。 第5章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主公 赵赢的话成功让骆养性提起精神，陆炳的成就不得不让同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骆养性羡慕，特别是前些年崇祯皇帝刻意打压厂卫的时候。 男人想做大官，想掌握更大的权柄，这很正常嘛！ 何况无论官大官小，都不是为皇帝陛下服务。 此时骆养性倒是愿意相信赵赢了，虽然吕宋军情司在某些事情上欺骗了他，但是在福利方面向来说到做到，跟吕宋军情司合作这半年，他不仅白得了许多功劳，频频在皇帝面前露脸，还收到了一大堆金银珠宝，甚至还有几个嫩得出水的红毛西夷小娘们。 那滋味，啧…… 骆养性是一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他当即向赵赢拱手行礼，道：“骆某愿听大王调遣。” 如果xx不能反抗，倒不如乖乖躺下享受。 “哎！”赵赢突然喟然一叹，“看来骆兄还是对本王有所保留啊！” 骆养性蒙了，自己是真心诚意地投靠好不好？ 见骆养性不懂，赵赢悠悠道：“骆兄甚至不愿意叫本王一声主公，生分，太生分了。” 原来如此，骆养性无语，他不明白这位吕宋王哪来这么多奇怪的癖好，但是上有所好嘛！他再次拱手行礼，郑重地说：“骆某愿听主公调遣。” “哈哈哈……” 赵赢放声大笑，伸手扶住骆养性，道：“本王得骆兄，如昔日刘玄德得子龙矣。” 这是看了多少假三国啊！你们吕宋国的人都这么多戏吗？骆养性暗自腹诽，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和赵赢一起开怀大笑。 收住笑声，赵赢道：“骆兄，如果本王没有猜错，朱皇帝让你来，是为了打探本王的消息吧！” “正是！”骆养性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陛下已有允主公上岸勤王之意，只是还未下决断。” 赵赢道：“那你就跟着本王好好看吧，本王会让陛下下决断的。” 处理完骆养性的事情，吕宋使团继续上路，第二天在大沽口登船，半日后抵达吕宋北洋舰队的临时驻地三河岛。 登岛之后，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兴冲冲地前来迎接，嘴里叫着“姐夫”，和赵赢亲热得紧。 少年名叫颜如虎，是赵赢的妻弟。 推开热情得过分的颜如虎，赵赢训斥道：“颜士官，本院长多次强调，公共场合称职务。” 颜如虎收敛笑容，立正，站得笔直，正色道：“是，院长！” 拍了拍颜如虎的肩膀，赵赢教育道：“颜士官，军人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不要因为我是你的姐夫，你就对我这个院长失去敬畏之心，明白吗？” 颜如虎大声答道：“明白！” 看着姐夫和小舅子的交流方式，一旁的骆养性给出“御下严苛，不分亲疏”的评价。 教育完自己的小舅子，赵赢问：“颜士官，本院此次出兵大明的预算颜署长批了没有？” “本来已经批了。” 颜如虎忍住笑意，说：“但是听说院长想娶朱皇帝的女儿，颜署长又把批文给撕了。” “嘶！” 赵赢吸了一口冷气，道：“你二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听赵赢改成私人称呼，颜如虎放松下来，笑着说：“王六哥悄悄给我大哥说了，然后我和二姐就知道了。”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成大事者，守口如瓶。” 赵赢先拽词，然后破口大骂：“这个王六狗，亏他还是军情司的主事，竟然不知守口如瓶的道理，我看他这个军情司主事是不想干了，回头老子就把他撤了。” 吕宋军情司主事王旺，南海十义的老六，因姓名音同狗叫“汪汪”，所以被众兄弟戏称为王六狗。 颜如虎替王旺解释道：“颜一刀的面子谁敢不给？军情司的预算也得我二姐批准，王六哥敢帮你隐瞒，颜一刀就敢砍军情司的预算。” 赵赢拍了拍颜如虎的头：“你这个当弟弟的也不拦着一点，你可是我最亲的亲信，亲信懂吗？亲信就是干这种事的。” 颜如虎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颜一刀不仅擅长砍预算，还会砍我的月钱，我的月钱本来就不多，哪敢惹她？再说了，你们俩一个院长大王，一个亲姐计相，你们口子的事，我哪敢掺和？” 看着被自己姐姐拿捏得死死的小舅子，赵赢无奈道：“算了，这事我亲自去和你二姐谈。” 言罢，赵赢又指着骆养性吩咐颜如虎：“阿虎，这是军情司新来的同僚，你带他去找王六狗。” 安顿好骆养性，赵赢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赵赢的背影，回味着刚才姐夫小舅子之间的对话，骆养性在心里给赵赢下了“惧内”的评价。 若是赵赢知道骆养性的心声，一定会告诉骆养性，我老赵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大丈夫，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从一穷二白到乱世枭雄，我怎么会怕老婆？ 至于我用钱需要我老婆审批，那是我吕宋国自有国情在此，不光我用钱需要我老婆审批，吕宋国上下官署，谁用钱不需要我老婆审批？ 不懂就不要瞎说好吧。 吕宋国是近现代国家的行政架构，中央分为三府两署四省，其中吕宋王府直管的审计署和财政署作为吕宋的大管家，一个负责预算审批，一个负责财政收支，吕宋国的行政部门需要用钱都离不开这两个部门，连吕宋王赵赢也不例外。 只是恰好吕宋审计署的署长是赵赢的正妃颜如玉。 所以，赵赢是怕老婆吗？当然不是，他只是一个守规矩的吕宋王而已，放眼寰宇，哪去找这么守规矩的一国之主？ 来到吕宋审计署的临时官邸，赵赢悄咪咪地摸进署长颜如玉的办公室。 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儿正埋首案牍，纤纤玉手一手执笔，批阅文件，一手拨弄算盘，算计数字。 赵赢凑到美人儿面前，轻声道：“爱妃，寡人回来了。” 美人儿头也不抬，阴阳怪气地说：“哟，大王回来了？新纳的妃子漂亮吗？看我说的什么话？大明的公主殿下想必是极美的，话说你的老丈人怎么没多留你住几日？” 面对美人儿的揶揄，赵赢觍着脸道：“爱妃哪里的话？我和坤兴公主还没成婚呢，岂能久住？” 第6章 什么吕宋王，分明是软饭王 “好啊！你心里还真想着尚公主的美事呢！” 美人儿颜如玉美目一瞪，扔下手中的笔和算盘，气呼呼地说：“当初你说出兵大明保朱明皇室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民族大义，我也是信了你的鬼话，东挪西凑给你准备军费，现在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我看你明明就是为了一己私欲。” 吕宋王妃颜如玉，掌管吕宋审计署，因擅长砍人预算，人送外号“颜一刀”。 颜如玉的父亲很有来头，正是被后世称为“开台王”的明末海上巨寇颜思齐。 颜思齐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海盗，可惜英年早逝，三十七岁因吃了有寄生虫的野生动物，患上疟疾去世，留下年幼的三个孩子。 颜思齐死后，他的结义兄弟郑芝龙前脚接替他的盟主之位，后脚就开始欺负孤儿寡母，仗着武力和身份侵占颜氏领地，吞并颜氏部众，彼时颜思齐长子颜如龙年幼不能服众，颜氏旧部多转投郑氏。 大明崇祯二年，一场改变南中国海海盗势力格局的会面发生在颜氏领地平野。 当时郑芝龙决定归顺大明朝廷，为了增加他归顺朝廷的政治筹码，他带着部众到平野“劝说”颜氏的孤儿寡母和他一起献土归附大明朝廷。 彼时在郑芝龙的队伍中，有一个加入郑氏集团不久，负责打扫马厩的小仆人。 初见颜如玉，小仆人就对这个粉妆玉琢，说话软糯糯的小台妹惊为天人，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小仆人胸有丘壑，岂能放任郑芝龙欺负自己的妻族？于是他偷偷找到颜如龙，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当时郑芝龙的“十八芝”海商集团并不是铁板一块，比如说他的义兄弟，“十八芝”之一的刘香就坚决不同意归顺明廷，而且刘香与颜氏有旧，平日里对颜氏的孤儿寡母多有照拂。 所谓两狗相争，肉骨头得利，小仆人建议颜如龙以颜氏平野领地这块香喷喷的肉骨头为饵，引刘香与郑芝龙争斗。 当时小仆人是这样给颜如龙说的，郑芝龙想当官，想成为难以撼动的官商结合体，他的野心是整个南中国海，有郑芝龙在，颜氏早晚被郑氏吞并。 刘香不同，刘香没有郑芝龙的勃勃野心，他只想当一个自由快乐的海盗，他对颜氏没有什么威胁。 颜如龙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联系了刘香，果然，刘香对物产丰美的平野很感兴趣。 恰好彼时刘香和郑芝龙决裂，失去了陆地上的落脚点，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刘香和颜氏达成协议，颜氏给刘香提供落脚点，收购刘香抢来的赃物，刘香保护颜氏不被郑氏吞并。 随后，刘香率部逼退郑氏，颜氏得以保持独立。 对颜氏有大功的小仆人不愿留在颜氏，或者说他不愿意成为心上人家族的仆人，那样他会永远低心上人一等，于是他把他的幼妹托付给颜氏照顾，自己跟着刘香下海。 在颜氏的推荐下，刘香收小仆人为义子，赵二狗改名赵赢，从此开启他波澜壮阔的海盗生涯。 戎马倥偬，短短几年时间，赵赢长成大小伙，常年的航海生活让他变得黝黑健壮，充满男性气息。 在跟着刘香的日子里，赵赢靠着聪明才智不断壮大刘香的海盗集团，成为刘香最看重的左膀右臂。 每次刘香率部回平野休整，赵赢都会给颜如玉带去各地的小礼物，西洋的工业艺术品、缅甸的翡翠、暹罗的象牙、安南的香料、吕宋的小零嘴、倭国的纸扇…… 在不断地交往中，两人情愫日深，崇祯七年，刘香带着赵赢前往颜家提亲，颜氏寡母和颜家兄弟念及赵赢献的保家之策，一口答应，两家约定颜如玉及笄后便给两人完婚。 可惜世事无常，一年之后，待赵赢如亲子的义父刘香被郑芝龙伏击，兵败身亡，刘氏部众大多见风使舵转投郑氏，只有一帮小兄弟跟着赵赢回到平野。 在赵赢海盗事业的最低谷期，颜如玉义无反顾地选择和赵赢完婚，其后在颜氏的支持下，赵赢成为刘香部新的头领。 和颜如玉完婚后，颜氏出钱出人出力帮助赵赢重整旗鼓，两年后，年仅十七岁的赵赢率部攻破西班牙人的据点马尼拉，赶走盘踞在此的西班牙人，完成明末大海枭李旦未竟之事业。 至此，赵赢完成了从海盗到开国之君的身份转变，从此事业蒸蒸日上，西拒洋夷，东踩扶桑，更是把大明福建总兵郑芝龙打得没脾气，事业算是走上正轨。 可以说，没有颜氏，就没有今日的赵赢。 成为开国之君的赵赢也没有亏待颜氏，颜氏子侄多在吕宋官署担任重要职位，大舅哥颜如龙现为吕宋海军上将，封号征北将军，任吕宋北洋舰队督军使，独领一支舰队，小舅子颜如虎就读于吕宋陆军军官学院高级指挥系，毕业后也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 因为赵赢和颜如玉鹣鲽情深，明明是丈夫对妻子爱护有加，却被不明真相的群众传言为“气管炎”。 开玩笑，堂堂吕宋王，岂能被一个女人管着？ 更有甚者，因为赵赢是靠颜氏起家，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污蔑他是“软饭王”，特别是郑芝龙，提到赵赢就破口大骂“洗马奴”“软饭赘婿”。 其实郑芝龙很抑郁，他天天想着和大明的名流结亲，为什么当初就没想到让福松（郑芝龙之子，郑成功乳名）娶了颜家二女，白白便宜了那个洗马奴。 看着醋意大发的小娇妻，赵赢哈哈一笑，上前搂住颜如玉，道：“玉儿，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夫君呢？我之所以求娶大明公主，不过是为了政治需要，你忘了我们的计划吗？我们要的是整个大明的天下，朱皇帝女婿这个身份正好，我总不能拜朱皇帝为义父吧！” “好、好、好！” 颜如玉推开赵赢，一脸嫌弃道：“外面都传言说哪有什么吕宋王，分明只有软饭王，你吃了我颜家的软饭，又想去吃朱家的软饭，你真不要脸！” “哈哈哈。”赵赢肆意大笑，“来，让为夫看看我家玉儿的软饭好不好吃。” 说着，赵赢便一脸猥琐地对颜如玉上下其手。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7章 出兵大明的理由 半晌之后，赵赢平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潮红的颜如玉环抱着丈夫，将头轻轻地枕在丈夫的胸膛。 轻抚颜如玉的秀发，赵赢道：“玉儿，看在为夫如此辛劳的份上，你看我出兵大明的军费预算……” “二狗，我不明白。” 颜如玉喊了只能她喊的昵称，不解道：“我们在吕宋过得好好的，为何要掺和明国的事？我父亲当年就是被明国太监的亲戚逼得下海为盗，可见明国的根已经烂了，这样的大明值得我们救吗？因为要打仗，枢密省和军队的预算都不能动，为了挤出钱粮出兵大明，我只能砍政务省的预算，工业司和建工司的摊子刚刚铺开，这都是关乎国家未来的事业，我们真的要用吕宋的未来去拯救一个腐朽的国家吗？” 颜如玉的担忧赵赢如何不明白，可是他生在了这个时代，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神州陆沉，华夏沦陷吧！ 幽幽一叹，赵赢道：“玉儿，这些年你也看见了，西洋人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猖獗，仅凭吕宋挡不住他们东进的脚步，我不希望我们的后代被西洋人轮番欺负，甚至连倭奴都敢来踩一脚，我华夏上下五千年，向来只有我们欺负蛮夷，哪有蛮夷敢欺负我们？” 一想到中国近代百年屈辱史，赵赢心里就堵得慌，他大手一挥，豪情满满地说：“我要让华夏民族永远屹立于寰宇之巅，让华夏民族再欺负蛮夷五千年。” “吕宋太小，不足以支撑我们的事业，我们需要土地、矿产、人口来维持更多的军队，我们需要灿烂的文化来教化蛮夷，我们需要一个庞大的内需市场来刺激经济，总之，我们需要一个广阔的空间，放眼周边，也只有我们的故乡，和我们同文同种的大明具备这些条件。” 颜如玉知道丈夫说得没错，吕宋太小，尽管她天天精打细算，以吕宋的土地和人口也只能维持三支舰队和一万常备陆军的规模，常备军队总数不过三万。 再多，吕宋国的财政就会崩溃。 西洋人的确越来越强大，据说他们在极西之地发现了一片富饶肥沃的土地，盛产金银铜等贵金属，西洋各国都由此得利。 西洋人殖民东方之心不死，有了钱，西洋人的舰队开始日益强大，他们又开始转头东顾。 吕宋西洋舰队是吕宋国装备最好，舰船、人员最多的舰队，吕宋国最先进的十艘蒸汽铁甲战舰，其中五艘在西洋舰队，即便如此，西洋舰队在面对西洋诸国联合舰队的时候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在面对吕宋国的时候，西方诸国无论有什么仇怨都会暂且搁置，联合起来对付吕宋国。 谁让吕宋国无论信仰、肤色、执政理念都不同于西方诸国呢！ 如今吕宋西洋舰队只能以淡马锡为据点，扼守马六甲海峡，拼尽全力阻止西洋人东进。 不仅西方的压力大，吕宋国内的压力也大，几乎年年都有土人作乱。 吕宋国的华夏人只占总人口的四成，其余都是土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虽然吕宋政府的政令的确会偏向华人，但是也没对土人做什么过分的事，至少现在还没有发布一张土人头皮换一枚吕宋银币的政令。 当然，如果土人再这样反复横跳作死，也别怪仁慈的吕宋王变得心狠手辣。 其实吕宋政府一直想教化土人为国所用，所以大多数时候土人和华人在吕宋国的机遇是均等的。 可是土人一没有华人的技术，二没有华人的头脑，偏偏还喜欢偷奸耍滑，于是华人和土人之间迅速出现贫富差距，随之而来就是贫富矛盾，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贫富矛盾上升为种族矛盾，然后土人就开始造反。 现在吕宋三支陆军中的神武军还在吕宋南部平叛，人吃马嚼，极大地增加了吕宋国的财政负担。 总之，吕宋国从成立至今已有七年，虽然看起来武功赫赫，其实内部的事相当繁杂，也就赵赢这种狠人能镇得住。 颜如玉懂自己丈夫的抱负，听完赵赢的分析，她起身从案牍中取出一份批文递给丈夫。 看着盖着批准章的军费批文，赵赢惊讶地问：“阿虎不是说你撕了吗？” “听他胡说八道！” 颜如玉道：“我只是砍了你一半预算而已，只有五十万枚吕宋银币，这是我和小蝶精打细算的结果，小蝶的财政署今年只能挤出这么多闲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吕宋银币是吕宋国的法定流通货币，由水力冲压机床锻造而成，重五钱，八分白银两分锌镍，制作精美，成色亮泽，是南中国海周边诸国的硬通货。 因为重五钱，所以民间又称吕宋银币为半两钱，又因为吕宋银币上印着大帆船图案，所以吕宋银币也叫船币。 当初财政署铸币司本来想把赵赢的头像印在银币上，可是却被赵赢无情拒绝，他可不想当赵大头。 一听老婆给自己批了五十万船币，赵赢立刻高兴起来，捧着批文看了又看，喃喃道：“这下总算可以把中央银行的贷款还了，小蝶的钱不好借啊！利息比高利贷还高，这黑心丫头，也不知道给他哥开个后门，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还是我的小娇妻知道疼人。” 因为出兵大明的军费预算颜如玉一直没批，若是一直拖下去，赵赢怕崇祯皇帝自挂歪脖子树，所以他只能以私人身份从吕宋中央银行借一笔钱作为大军开拔的费用。 借二十万枚船币，半年期，到期后还本付息，合计船币三十万枚。 利息高得吓人！ 吕宋中央银行直属吕宋财政署，吕宋财政署的署长恰好是赵赢的妹妹赵蝶。 吕宋国没有女人不能出仕的规矩，相反赵赢还鼓励吕宋国的女人走出家门。 不懂赵赢的人觉得他是为了让自己的老婆和妹妹名正言顺地出仕，掌握审计署和财政署。 其实赵赢的真正目的是为吕宋的工业化做准备，工业化初期，人是最宝贵的资源，不分男女。 听丈夫吐槽小姑子，颜如玉嫣然一笑，道：“这不是你当初订的规矩吗？贷款用途的风险越高利息也越高，这也说明出兵大明，风险极大。” 赵赢摊摊手，无奈道：“正是因为是我订的规矩，所以我得带头遵守啊！” 第8章 吕宋碎嘴王 提起出兵大明的风险，颜如玉脸上的笑意消失，担忧道：“二狗，国内有不少反对出兵大明的官员，这事，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他们懂个屁！” 赵赢不屑道：“一群连自己本职工作都干不好，成天只知道逼逼赖赖的家伙，等此间事了，我回去就把他们全部开了，我吕宋朝堂不养闲人。” 骂完人，赵赢又笑嘻嘻搂住颜如玉，夸赞道：“还是我的小娇妻好，无论我做什么都支持。” “油嘴滑舌，讨厌！” 颜如玉推开赵赢，道：“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赵赢心说没事业的女人天天就想着宫斗宅斗抓小三，有事业的女人就一点都不黏人。 你看，颜如玉这不就把坤兴公主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吗？ “行，你先忙。” 给颜如玉打了一声招呼，赵赢出门离开。 看着赵赢的背影，颜如玉双目含情，低声道：“这个傻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傻，我们夫妻一体，我不支持你谁支持你。” 出了颜如玉的办公室，赵赢看着手中的军费批文，心想自己这个吕宋王当得真不容易，为国为民为华夏，为了这点军费连美男计都用上了。 生活不易，宋王叹气。 生活不易，宋王卖艺。 就在赵赢得了便宜还卖乖，装模作样感慨生活不易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哥，你要走就快走，别拦在门口。” 赵赢侧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亲妹妹赵蝶站在一旁，脸上有一抹促狭的笑容。 这个黑心丫头，开口就押韵，你想考研啊？ 突然，赵赢意识到不对劲，他老脸一红，问：“小蝶，你来多久了？” “刚来，没多久。”赵蝶脸上的笑意更盛。 “具体多久？”赵赢追问。 赵蝶一脸促狭：“你吃嫂子软饭的时候来的。” “那你等得挺久的，有耐性，是个可塑之才。”赵赢出来混，主打的就是一个脸皮厚。 言罢，赵赢伸手准备揉一下妹妹的小脑袋。 躲开赵赢的魔爪，赵蝶嘟囔着嘴道：“还来这招，哥，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好不好？” “在哥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赵赢一脸宠溺，一副宠妹狂魔的模样。 “少来！” 赵蝶太熟悉哥哥这副模样了，自她十岁开始，哥哥这招对她就没有用了，每次他这个样子，不是想坑自己的夫君去戍守边疆，就是想向自己借钱。 好不容易抓住哥哥瞎胡闹的现行，有吕宋嘴碎王之称的赵蝶岂能不好好教育一番？ 一想到自己能教训亲哥，赵蝶心里就忍不住狂喜。 “哥，你现在好歹是一国之主，全国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那么多臣民以你为榜样，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我知道你和嫂子感情好，但是你们也不能在公署里就……就算你们要，也派个人守着嘛！还好今天遇见我……还有，你刚才说我黑心，你哪次借钱我没借给你？我夫君舍小家为大家，常年领军在外，他还是你的结义兄弟，你居然这样说他的妻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赵蝶人美心善，温柔贤惠，什么地方都好，可惜长了一张嘴。 还好她的夫婿李成龙率领西洋舰队常年驻守淡马锡，这要天天在家里，不得被她唠叨死。 “小蝶！” 赵赢制止住妹妹的喋喋不休，教育道：“小蝶，你好歹也是新时代的女性，思想怎么能如此守旧？刚才我和你嫂子干柴烈火，情难自禁……” 赵蝶道：“哥，你正经点，你听我说……” “是小蝶来了吗？赶紧进来吧！” 就在兄妹俩纠缠不休的时候，屋里的颜如玉出来解围。 听见嫂子召唤，赵蝶指了指亲哥，示意他在这里等着，一会继续接受思想教育。 身为哥哥，赵赢岂能被妹妹拿捏，妹妹转头他也转头，趁妹妹不注意一溜烟就跑了，双脚如同踩了风火轮。 赵赢趁机跑了，赵蝶只能去找颜如玉。 赵蝶从小在颜家生活，和颜如玉一起长大，两人既是姑嫂又是闺蜜，关系好得不得了。 可即使是面对自己亲爱的嫂嫂，赵蝶也改不了嘴碎的习惯。 “嫂嫂，不是妹妹说你，你和我哥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办事的时候要注意影响，不能他要你就给，这事总归要分个时间地点，我哥那人从小就不靠谱，小时候还差点让人花子把我抱走，若不是我机灵，我现在都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听着小姑子的碎碎念，颜如玉一阵头疼，她刚刚也是昏了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装作自己不在吗？ 好吧，现在那个没义气的男人跑了，留下自己在这里承受吕宋碎嘴王的精神攻击。 还好她从小和赵蝶一起长大，颜如玉早就免疫了。 当赵蝶说到办事还要分时间地点的时候，颜如玉暗戳戳地想，你夫君待在军中常年见不到女人，西洋舰队又是出了名的出饿狼，你夫君就是这群饿狼的头头，不知道你夫君回家探亲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也要先分一个时间地点？ 就你这三年抱俩的劲头，多半是不分的。 还有你小时候遇见人花子的事，那不是因为你嘴馋，自己跟着人花子走的吗？当时的你又黑又瘦，人花子其实怕你折在手里浪费粮食。 还好我家夫君机灵，不仅从人花子手中把你救出来，还转手把人花子卖给了一个老光棍，得了五十文铜钱，兄妹俩这才吃上破家后的第一顿饱饭。 据夫君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那滋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直到现在，夫君都不承认他当年吃的不过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阳春面。 想起自己夫君的少年往事，颜如玉不由得会心一笑。 那些酸甜苦辣，个中滋味，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细细品味吧！ 他还真是应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得此夫君，夫复何求？ 第9章 先把我的名声搞坏 晚上，赵赢请新入职吕宋军情司的骆养性吃饭，军情司主事王旺作陪。 神秘的吕宋国情报头子王旺其貌不扬，一脸的市侩，一双眼睛精明得发光，走在大街上，别人都会以为他是一个狡猾的小商贩。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情报战线上战功赫赫，当年赵赢率三千人马就能攻破马尼拉，就是靠他提供的情报。 三人喝着吕宋特产的啤酒，吃着吕宋的特色海鲜火锅唱着歌，还有异域舞娘助兴。 当真是好不快活。 酒至半酣，赵赢拉着骆养性，呼着酒气道：“太如兄，我知道你家陛下在想什么，不就是怕本王上岸后谋权篡位吗？” 骆养性点头道：“的确如此，朝中大臣都说主公想当董卓、曹操。” 赵赢问：“你也这样想？” 这不明摆着的吗？骆养性不说话，默认了。 “你们啊！” 赵赢拍了拍骆养性的肩膀，无奈道：“都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吕宋国。” “此话怎讲？”骆养性好奇。 赵赢问：“兄弟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海……” 骆养性嘴里的“海盗”二字差点脱口而出，但是想到眼前这位如今已经贵为一国之主，私盐都变成官盐了，连忙改口道：“海商！” “对，兄弟以前是一个商人。”赵赢开始吐露心声，“吕宋国也是商人之国，我们是一群生意人，做的还是海上的生意，大明海禁，我们做生意做得不畅快，帮大明抵御闯贼，也不过是希望大明能开海禁，让我们的生意能做得更好而已。我等若真有不臣之心，何不等闯贼攻破京师再上岸？太如兄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京师还守不守得住，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骆养性道：“话虽如此，可是陛下和朝中大臣怕是不敢相信。” 说实话，骆养性也不太敢信赵赢，他在皇极殿里提出的那些要求，很难让人相信他想当大明的忠臣。 不过赵赢的话也有道理，大明京师这次怕是真的守不住了。 “太如兄，其实你也不信对吧！” 赵赢哈哈一笑，凑到骆养性的耳边，道：“我有一计，可以让陛下和群臣信我。” 骆养性问：“主公有何计议？” “简单，只要把我的名声搞坏就行了。”赵赢道，“如果我是一个杀人如麻、暴虐成性、反复无常的海寇，即便我想谋朝篡位，天下人恐怕都不会同意，这样，你家皇帝应该就能用我了，” 骆养性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自小深受儒家文化熏陶，很看重身前身后名，他觉得赵赢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作为大明密探机关的最高领导人，骆养性深知一个道理，从古至今，皇帝都不会防备一个恶贯满盈的大恶霸，反而怕治下出现一个声名显赫的大善人。 篡汉前的王莽，不就是一个名满天下的谦谦君子吗？ 见骆养性不说话，赵赢凑到他跟前，问道：“太如觉得此计如何？” “主公此计甚妙！”骆养性道，“如此一来，的确能减轻陛下和群臣对主公的猜忌。” “好，既然太如兄觉得此计可行，那咱们就这样干！” 赵赢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递给骆养性：“太如兄，你回去之后就让锦衣卫的暗探照此文章宣传我，我会让军情司配合你们，切记莫让陛下知道此事。” 接过赵赢递来的文件，骆养性粗略地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部写着骂赵赢的话，而且骂得很脏。 骂得有多脏呢？骆养性觉得如果有人敢这样骂自己，自己一定要杀他全家。 骆养性很疑惑，赵赢可是吕宋国王，是谁这么大胆，敢写出这么一篇文章来骂他？ 既然拜了赵赢为主公，骆养性自然要表现出自己的忠心，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侮辱主公。” “嗯！”赵赢闷了一口酒，“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我自己写的！” 骆养性一怔，自己写文章骂自己，这吕宋王的脑回路还真是不一般。 顿了顿，赵赢又说：“我只是整理了一下我的恶名，素材其实是你们大明福建总兵官郑芝龙提供的，这老小子不干正事，现在天天就琢磨着怎么骂我。” 作为一个纵横海疆十余载的海商家族，郑氏如今被吕宋南海舰队打得连海都不敢下，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郑氏一族对赵赢怨念颇深，他们这样骂赵赢就很合理。 一场晚宴，宾主尽欢。 散席之后，赵赢让一晚上都守口如瓶的王旺和他一起去海边消散酒气。 兄弟俩行走在沙滩上，王旺很是不解地问赵赢：“三哥，军情司探知如今大明京师已无防守之力，以我们的实力直接上岸就是，为何还要绕这么多弯弯？甚至还要搭上你的名声。” 赵赢反问：“狗子，你知道什么叫名正言顺吗？” “知道！”王旺颔首。 “你知道，但是你不明白。” 赵赢笑着解释：“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没有朱皇帝的勤王诏书，自己上岸，那我们就是不请自来的恶客，是一伙上岸的海寇，大明人人都可以得而诛之，我们保住朱明皇室，未必能得到一句好话，我们取而代之，更是会被群起而攻之。反之，若是朱皇帝请我们上岸，那我们就是保住国家社稷的大功臣，这就是名正言顺。” 历史上朱明亡国，人心却还在，从清军入关到夔东十三家覆灭，以明为旗号的抗清力量坚持了三十余年。 满清一统之后，“反清复明”几乎贯穿了整个清朝历史，以反清复明为己任的洪门更是延续到二十一世纪。 赵赢建立的吕宋王国虽然和大明同文同种，但是处境却和满清差不多，入主中原照样会被有心之人渲染成外寇入侵。 吕宋小国寡民，战争潜力不足，赵赢不想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内战没出息，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可是你让骆养性毁你名声，会不会影响我们今后的计划？” 作为军情司的老大，王旺知道赵赢说得没错，他担心的是一个坏名声对赵赢的影响，况且赵赢将毁坏自己名声的任务交给他，他表示压力很大。 赵赢可是他的结义三哥，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我能有什么坏名声！”赵赢微微一笑，“那不是郑芝龙污蔑我的吗？狗子，你放心，我们上岸之后，自有大儒为我等辩经。” 第10章 恶名的用处 骆养性在三河岛待了三天，期间主要是和吕宋军情司主事王旺交流。 崇祯十七年三月初十，军情司传来消息，闯军主力已至宣府，京郊出现闯军前锋部队的旗号。 得知消息的骆养性立刻请辞，带着吕宋军情司的特殊使命重归大明。 随着骆养性上岸，关于吕宋王赵赢的传言也在京津地区流传开。 一开始的传言无非是赵赢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海盗，在南洋杀得人头滚滚，人送外号赵剃头。 人品方面，因赵赢先投郑芝龙，后拜刘香义父，最后又成为颜氏的女婿，如此反复无常，因此被冠上“三姓家奴”的美称。 上一个得到这个美称的人还是东汉末年的吕布。 流言比野火还传得快，而且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赵赢喜食人心，每天都要杀几十个人取心做菜。 还有人说赵赢得了一种怪病，一日不杀人就会头疼欲裂。 还有人说赵赢和他麾下的海盗在南洋屠灭了无数小国，最喜欢用人头堆成京观，可谓凶残至极。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这些人亲眼所见似的。 以上每一种传言都由吕宋军情司暗探亲口讲述，大明锦衣卫推波助澜。 短短一两日，赵赢就被京津地区的百姓妖魔化，百姓打招呼的方式也短暂地从“吃了吗？”变成“听说了吗？”。 得知崇祯皇帝可能会招赵赢进京勤王，京津地区的百姓夜不能寐，沿途的百姓连夜拖家带口逃离，生怕被赵赢祸害。 这些传言经过锦衣卫传到崇祯皇帝的耳中，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不会听信这些无稽的传言，同时他又在心中暗喜，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家伙，应该不得民心吧！ 这样一想，崇祯皇帝觉得让赵赢上岸勤王也不是不可。 骆养性回京之后立刻进宫面圣。 见到骆养性，崇祯皇帝便迫不及待地问：“太如，依你之见，赵赢可用否？” 崇祯皇帝现在很着急，闯军还有三五日便会兵临城下，吕宋军队是离京师最近的兵马。 “可用！” 骆养性非常肯定地回答，并且给出三个理由。 其一，吕宋大多数官员士兵都是汉人或汉人后裔，人在吕宋，却依旧有一颗衣锦还乡的心，所以他们都愿意为大明出力，博一个封妻荫子，荣归故里。 其二，吕宋国小国寡民，国力不足以支持赵赢逐鹿中原。 其三，赵赢在民间的名声很差，不得人心。 打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不就是人心吗？ 听完骆养性的回答，崇祯皇帝问：“赵赢在民间的传言是否可信。” “可信，但不可尽信。”骆养性道，“他的确嗜杀成性，在南洋的凶名赫赫，但是说他喜食人心等事，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如此说来，此子倒是可用。” 崇祯皇帝点点头，随即又忧心道：“其他的条件朕都可以答应他，只是他想当大明的内阁首辅，这……” 崇祯皇帝的担忧早就被赵赢预测了，所以他才会自毁名声，同时教给了骆养性一整套说辞。 骆养性道：“陛下，依臣之见，即使陛下让赵赢坐这个位置，他也坐不稳。” 崇祯皇帝问：“此话怎讲？” 骆养性贴心地分析道：“赵赢出身草根，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成了吕宋国王，他不懂大明的为官之道，内阁首辅乃是我大明百官之首，学识、人脉、名望缺一不可，而这些赵赢一样都不占，他当首辅，恐怕政令都不出了京师，所以他当不长久。” “可是他麾下还有一群虎狼之兵啊！”崇祯皇帝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他担心的是赵赢以外御内。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崇祯皇帝还是懂的。 “此事陛下也不必担心。”骆养性道，“吕宋甲兵不过万余人，此次随赵赢北上的人马不过五千，闯贼势大，赵赢想击退闯军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届时平西伯和王总督的兵马也该到京师了。” 话说到这里，崇祯皇帝明白了骆养性的意思，先借赵赢的兵马抵御闯贼，解眼前之危，事成之后，若是赵赢懂事，朝廷自然会给他应得的体面，若是他还敢提出非分要求，那朝廷只好卸磨杀驴。 崇祯皇帝的祖辈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沉吟片刻，崇祯皇帝下了决断，对一直侍候在身边的王承恩道：“大伴，拟旨，册封吕宋王为我大明宋王，封地吕宋，总督吕宋军事民政，召宋王进京勤王，下旨赐婚，坤兴公主下嫁宋王，为宋王正妃，最后……” 顿了顿，崇祯皇帝继续道：“赐赵赢进士出身，领武英阁大学士，入阁辅政，总领内阁。” 说完自己的意思，崇祯皇帝低声对王承恩道：“大伴，你私下去给周家说说，此事是朕失言了，待此事尘埃落定，朕自有补偿。” 随后，崇祯皇帝又对骆养性道：“太如此行不仅为朕窥探了吕宋王的虚实，又献计献策，辛苦了！” “忠于王事，不敢言苦，微臣惶恐。” 骆养性一副惶恐的模样，其实心里却在感慨赵赢料事如神，因为对崇祯皇帝这些话都是赵赢教给他的。 “朕有功必赏。”崇祯皇帝道，“大伴，拟旨，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忠心任事，升任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仍领锦衣卫，晋太子太保衔。” 听见崇祯皇帝的封赏，骆养性惊了，心想赵赢莫怕不是一个预言家，自己还真达到了前辈陆炳的高度。 在骆养性离开三河岛的时候，赵赢曾对他说，如今崇祯皇帝身边差一个能说话、能办事、敢办事的臣子，只要骆养性按计划行事，敢说敢干，三公之位，唾手可得。 骆养性依计而行，果然得到了三公之位。 他连忙对崇祯皇帝行大礼，表忠心道：“微臣谢陛下恩赐，微臣今后必定实心任事，为陛下分忧，为大明分忧。” “平身、平身！” 崇祯皇帝挥手让骆养性起来，他现在恢复了一些信心，脸上也有了些笑意，他和煦地对骆养性说：“太如，你我君臣相知，不必如此。” 崇祯皇帝如此恩遇，倒是让骆养性惶恐起来。 皇帝陛下真以为他能拿捏智多近乎妖的吕宋王吗？ 第11章 大魔王上岸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四，闯军猛攻居庸关，崇祯皇帝的勤王诏书抵达三河岛吕宋大营。 因形势紧迫，吕宋国王赵赢在三河岛祭拜天地，献土内附，正式受封大明宋王，吕宋国去国设省，赵赢成为第一任吕宋总督，世镇吕宋。 大明在危急存亡之际还能开疆拓土，凭空多出一个省，从两京十三省变成两京十四省。 这事谁能想得到？ 至于赵赢的其他条件，则需要他击退闯贼之后再兑现。 得到勤王诏书后，名正言顺的赵赢立刻组织军队在大沽口登岸，此次吕宋出动了羽林军三千余人，王府亲军卫一千余人，另有北洋舰队蛟龙卫一千余人，总计战兵五千余人，辅兵三千余人，还有王府属官等人，总计一万余人登岸。 皇帝有旨，天津卫的大小官员、名流士绅都不得不战战兢兢前来迎接这位新鲜出炉、凶名赫赫的宋王，这不仅是给大明皇帝一个面子，也是给宋王麾下的精兵强将一个面子。 宋王残忍嗜杀的名声在外，万一惹得这位杀人如麻的大魔王不高兴屠了天津卫怎么办？ 勤王诏书在手，赵赢蛮横地派兵接管了天津卫的防务，又借着宋王的名头，派人帮助天津卫的官员清理府库。 勤王军队帮助地方清理府库肯定不合规矩，奈何吕宋军队有枪有炮，加之赵赢凶名在外，天津卫的大小官员哪敢多嘴。 之所以占领天津卫的府库，是因为赵赢知道大明这群当官的从来不干人事，之前有好多勤王的军队到了京师后连饭都吃不上，把勤王的士兵当成贼寇打杀也不是没发生过。 凶名在外有凶名在外的好处，不待赵赢发话，被天津卫的官员乡绅推举出来接待宋王的天津卫指挥使刘渝就乖乖地把自己的大宅邸清理出来给宋王安置家眷和王府属官，同时表示愿意组织军户给大军运送粮草物资。 也是刘渝倒霉，他是天津卫的军事主官，他出面接待勤王大军最合适。 刘渝如此上道，赵赢也不过多为难，当即让刘渝带他去天津卫指挥使官邸。 天津卫指挥使官邸占地百亩，内部是江南风格的小清新庭院，低调奢华有内涵。 在官邸转悠了一转，赵赢拍着一路陪同并充当讲解员的刘渝肩膀道：“刘指挥使，你这宅子比本王在吕宋的王府还精致豪华，维护这样一座宅子需要不少银子吧，看来大明官员的俸禄很高嘛！” 赵赢这样说话就很没意思，这不是当众打刘渝的脸吗？众所周知，历朝历代中就数大明朝官员的俸禄最低，他这样说，岂不是暗指刘渝贪污？ 刘渝贪污了吗？当然没有，他只是在规则之下合理合法地压榨治下的军户而已，大明朝每个卫所的主官都这样干好不，大家都这样干，他不这样干的话岂不是显得很不合群。 先腹诽了一句赵赢什么都不懂，刘渝卑躬屈膝道：“宋王殿下说笑了，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宅子。” “哦！” 赵赢一副了然的模样，道：“看来刘指挥使的祖上很富有嘛！” “宋王殿下说笑了，自太祖爷封我刘家高祖为天津卫指挥使，我刘家世受国恩，代代相传，这才有了些许积蓄。”刘渝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鲇鱼，决不留下话柄，不仅他清正廉明，他的祖宗也都是清清白白的。 尽管刘渝狡猾如狐，可惜遇到了赵赢这位老猎人，他当即抓住刘渝的话柄，道：“刘指挥使也说了，你们刘家世受国恩，如今国家危难，刘指挥使岂能坐视？我大军远道而来，难免缺粮缺饷，还望刘指挥使资助一二，届时寡人定禀明圣上，为刘指挥使请功。” 来了，来了，来了。 刘渝心底惊呼，大魔王终于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怪不得赵赢拉着自己东拉西扯，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刘渝能拒绝吗？当然不能，还是那句话，就算他不给崇祯皇帝面子，也得给赵赢麾下的精兵强将一个面子不是。 与其被动承受，还不如主动出击，刘渝立马义正辞严道：“我刘家世受国恩，在此国家危难之际，下官愿毁家纾难，为勤王兵马捐资助饷。” “好，好，好，刘指挥使不愧是大明的忠臣啊！” 赵赢连声称赞，问：“不知刘指挥使能捐资多少？” 刘渝伸出五根手指头。 “好啊，好啊！”赵赢称赞之声更大，“刘指挥使当真是品性高洁，竟愿资助寡人五万两银子勤王……” “殿下，殿下！” 刘渝连忙打断赵赢，道：“殿下说笑了，下官上有高龄老母，下有未断奶的孩子，一大家子就靠着下官微薄的俸禄过活，就是把下官拆散卖了，下官也拿不出来五万两银子啊！” 赵赢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问：“那刘指挥使能资助多少？” “五，五十两！”刘渝一狠心，一跺脚，心疼地报出了一个数字，他本来只想出五两来着。 你还别嫌五两银子少，别说你只是一个藩王，就算崇祯皇帝亲自下场让群臣捐资助饷，大部分臣子也以贫困为由一毛不拔。 “多少？”赵赢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刘渝重复道：“五十两。” 赵赢差点被刘渝气笑了，这家伙明显不给自己面子，把他当要饭的打发。 但凡刘渝肯出五百两银子，赵赢都不会生气，五百两也不多，只占刘渝家产的九牛一毛，只要刘渝带头，天津卫的官员乡绅全都捐资五百两，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是刘渝只答应出五十两，赵赢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对于不给自己面子的人，赵赢也不客气，既然刘渝不想体面，那他就帮刘渝体面。 一念及此，赵赢向王旺招手。 王旺上前，拿出一本册子，开始念：“天津卫指挥使刘渝，家有亲眷三十七人，奴仆三百余人，有土地三万顷，其中大部分土地皆是侵占军户土地所得，每年产粮七万石有余，价值白银十七万两有余，天津卫的军户多为其佃户，产粮与佃户三七分成，佃户得三成。” 王旺还没念完，刘渝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些数据，全对！ 第12章 这分明是抢劫 恐怖，大魔王太恐怖了！ 被恐惧环绕的刘渝瑟瑟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底细早就被眼前这位大魔王摸得一清二楚。 自己居然想用五十两银子打发杀人如麻的大魔王，这不是找死吗？ 看着抖动如筛糠的刘渝，赵赢心中哀叹，这就是大明的武官，身上没有半点勇武之气，贪生怕死，只知道捞钱，靠这样的人保家卫国，大明不亡才怪。 刘渝捞钱厉害吗？在大明他还真不算厉害，江南那帮狗东西比他捞得多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捞钱还不算厉害的家伙，一年都能捞十多万两银子。 赵赢此次出兵大明的军费只有五十万船币，折合白银也就三十万两不到，这笔军费还是颜如玉东拼西凑找来的，对比一下，赵赢还真像一个叫花子。 所以说大明没钱吗？大明有钱，只是这些钱不归皇帝和朝廷管而已。 怪不得满清入关后能维持十多万八旗兵和六十多万绿营的军队规模，靠的就是这些家伙历年搜刮的钱粮。 待王旺念完刘渝的信息，赵赢淡淡地说：“刘指挥使，看来寡人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叫花子啊！” “不敢，不敢！”刘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五十两，五十两！” 赵赢念叨着，嘿嘿一笑，讽刺道：“刘大老爷大发善心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个数吧！” “不、不、不，下官刚才和殿下开玩笑呢！下官愿意出五千，不，五万两银子助殿下勤王。”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渝心窝子如同被剜了一样疼，但是看着怒气值拉满的赵赢，他不得不把五千两变成五万两。 刘渝如此上道，赵赢倒也不好再为难，脸色由阴转晴，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刘渝，道：“没想到刘指挥使还挺幽默，不过大军开拔，人吃马嚼，光有银子也不够啊！” 刘渝哪敢不懂赵赢的意思，连忙道：“下官还愿出一万石，不，三万石粮食。” “刘指挥使高义，寡人佩服！” 赵赢向刘渝拱手行礼，道：“待寡人见到皇帝陛下，定将刘指挥使今日义举禀告陛下。” 刘渝连连摆手，道：“下官再加两万石粮食，还望殿下不要给陛下谈及此事，下官不求名声封赏，只求为国为民。” 竟还有意外之喜，赵赢是真想给刘渝请功来着，不过既然他不要，那就算了吧！ 拍了拍刘渝的肩膀，赵赢称赞道：“刘指挥使做好事不留名真是令寡人佩服，若大明官吏全都向刘指挥使学习，国事何至艰难至此！” 刘渝心里苦啊！ 不给吧！宋王麾下的虎狼之兵不答应。 给吧！连个好名声都捞不着。 关键是他还不能声张，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 似乎听到刘渝的心声，赵赢微笑着说：“刘指挥使，财名两空总比人财两空好，你说是吧？” “是、是，殿下说得对。”刘渝忙不迭地点头。 赵赢又说：“天津卫这么多达官显贵，乡绅富豪，寡人只让你一个人捐资助饷也不好，寡人应该给大家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你说对吧？” “殿下说得对！” 明知道赵赢是想让自己当出头鸟搜刮天津卫的有钱人，可是看着四周环顾的虎狼之兵，刘渝哪敢不答应。 再说天津卫这么大，凭什么就自己捐资助饷？ 既然自己淋过雨，为什么不把别人的伞也撕了呢？大家一起淋雨，这才叫做公平。 很快，天津卫的达官显贵和乡绅富豪便被刘渝召集起来，赵赢如法炮制从这些家伙手中搞来不少钱粮。 天津卫作为出兵大明计划的第一站，军情司的工作做得很足，什么人有钱，有多少钱他们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所以赵赢让这些家伙捐资的数目既让他们感到肉疼，又不至于让他们狗急跳墙。 虎狼之师加大义名分，赵赢大棒子一通乱砸，一共在天津卫筹集了二十万两白银，十五万石粮食。 天津卫的名流纷纷泣血控诉自己被打劫了，还是那种说不出口，不能报官的抢劫。 看着军情司送来的账目，颜如玉和赵蝶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上岸一天，赵赢就搞来了这么多钱粮。 看来大明很富足嘛！ 现在看来，出兵大明的计划很有搞头啊！ 在军情司筹集军资的时候，负责大军后勤的王府属官竖起招兵旗开始招人，当然，赵赢麾下不缺战兵，招的主要是运送军械物资的民夫。 吕宋的军队已经实现全面火器化，一个军携带的大小火炮就有两百多门，后勤压力很大。 宋王对乡绅富豪狠，对普通老百姓倒是大方，宋王府招募民夫的条件很优厚，民夫随军一个月，平日里的任务是把物资送到指定地点。 民夫一个月的报酬是两枚船币、五斤精盐、五十斤粗粮，同时还管饭，一天两顿，一干一稀，旬日还有肉食。 为了让民夫安心做事，宋王府承诺精盐和粗粮出发前发放，船币则需要等到一个月之后发放。 当然，若是因个人原因没有按时把物资送达指定位置也是有处罚的，这处罚既不抽鞭子也不砍头，只是扣工钱而已。 吕宋人做事很有规矩，凡是报名参加运送物资的民夫都会白纸黑字签订劳务合同，保证双方的利益。 不过和民夫签订劳务合同的并不是宋王府，而是一家叫南洋物流的商号，大字不识的民夫自然搞不清楚南洋物流和宋王府的关系，反正谁给钱粮，他们就给谁干活。 吕宋国立国之初，赵赢便将军队的大部分后勤工作外包给民间商号，根据所需进行招标。 这样做不仅能提高效率，还能杜绝军队贪污。 因为赵赢名声不好，吕宋人凶恶的名声在外，所以赵赢率军上岸的时候普通民众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直到南洋物流的工作人员上门招人，他们才发现吕宋人根本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言语和煦，出手大方。 同时老百姓还接触到了不少吕宋士兵，这些吕宋士兵很讲规矩，连吃饭买东西都足额付款，更别说出现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 眼见为实，天津卫的老百姓很快就放下戒心，所以当南洋物流来招人的时候，老百姓都踊跃报名。 主要还是南洋物流给得太多。 第13章 剑指通州 天津卫靠海，老百姓平日里也接触过船币，知道两块船币相当于大明的一两白银。 虽然靠近京师，一个月一两白银的工钱在天津卫可不算低，更何况还有五斤精盐和五十斤粗粮，这待遇可不要太好。 有人说好，自然有人说差，看着踊跃的普通民众，刚刚出了一波血的乡绅不免心有怨言，发给民夫的钱至少有一半是他们的。 赵赢这厮居然抢他们的钱给这群泥腿子，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心有怨气的乡绅自然想搞破坏，下绊子，他们对老百姓谆谆教诲：“你们这些没眼界的，吕宋人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吗？当心被吕宋人推到战场上去送死，我这是为你好，听话，别去掺和吕宋人的事。” 某些心大的百姓回怼道：“死就死，这年头人命还没有野草值钱，吕宋人先发盐和粮，就算死，咱也能当个饱死鬼，而且吕宋人说了，万一咱不小心在战场上没了，不仅工钱照发，咱老婆娃还有十块船币的抚恤。” 小心一点的百姓则道：“两块船币呢，吕宋人说了，我们就跟在大军后面运送物资，就算他们败了，咱们也能跑不是。” 当然也有信了乡绅邪的老百姓，纷纷表示还是地主老财家的活没危险，虽然工钱少，但是累人啊！ 对于外界的言论，赵赢管都懒得管，为大军运送军资的事情自然有南洋物流操心，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用手中的一万人击败李自成的几十万人。 登岸当夜，赵赢召集此次行动的主要将领开会。 参会的人员有北洋舰队督军使颜如龙、羽林军督军使郑瑜、亲军卫指挥使陈子识、军情司主事王旺、元帅府参谋长周银，以及蛟龙卫指挥使李谦。 元帅府参谋司的工作人员已经把京津地区的沙盘准备好，赵赢带着众将围在沙盘旁站着开会，这是吕宋军队的传统。 会议开始，军情司主事王旺先给大家通报了情况。 军情司刚刚传来消息，就在吕宋大军登岸的时候，居庸关守将唐通不战而降，闯军虎据京师西北，和京师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 如今闯军分为两部，一部是闯王李自成率领的老营，号称六十万大军。 根据军情司的细致分析，闯军老营实际人口不到四十万，其中有一半都是家属，还有一部分是老弱病残，一部分是新降之军，闯军实际能战之兵不会超过十万。 不过闯军老营有一部精锐骑兵，号称“三堵樯”，善骑射，野战能力极强，人数八千人左右。 这是闯军唯一能对吕宋军队造成致命威胁的部队。 在这个马克沁和坦克还没有发明出来的年代，能和骑兵对抗的只有骑兵，可吕宋军队常年在南洋丛林作战，压根就没有骑兵这个编制。 不过吕宋军队也不是没有克制骑兵的方法，他们虽然没有骑兵，但是有炮兵啊！ 吕宋军队装备了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后装滑膛炮，射速可达两分钟一发，再配上开花弹，完全不怕骑兵冲锋。 闯军另一部由闯军大将刘芳亮率领，由南向北攻城掠地。 刘芳亮部号称二十万，实际上只有五万人马，能战之兵只有三万余。 闯军的战略意图很简单，南北夹击，合围京师。 此时刘芳亮部已占领京杭大运河北方的终点站通州府，彻底断绝了大明王朝的南北大动脉。 王旺说完敌方形势，羽林军督军使郑瑜率先开口道：“大帅，天津卫和通州府有水路连接，我们应该先攻下通州府，一则我们的重型武器可以通过水路迅速运到通州府，为之后的决战做准备，二则我们可以把通州府作为天津卫到京师的中转站，若战事不利，我们也能迅速退回天津卫。” “通州府必须拿下，但是我们不能把所有兵力都压在通州府。” 元帅府参谋长周银道：“按照军情司的分析，闯军行进速度很快，恐怕两至三天内就会兵临京师城下，此时京师已经没有任何防御力量，我怕我们这边刚攻下通州，那边京师就沦陷了，若是京师沦陷，我们此次行动就算失败了。所以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一路进攻通州府，另一路前往京师，不求胜闯军，至少要牵制他们三五日，待我军攻破通州，两军会合后再和闯军进行决战。” 北洋舰队督军使颜如龙有不同意见：“大战在即，不宜分兵，我军兵力本来就少，若是分兵，只怕两头都讨不到好。” 周银问：“颜督军有何高见？” “不分兵，也不打通州。” 颜如龙指着耸立在沙盘中央的京师，道：“我们直接进京师，利用京师的高墙和闯军打一场攻坚战，消耗闯军的有生力量，我可以从北洋舰队中抽调一个炮兵卫，四百门大炮摆在京师城墙上，闯军就是个个都是吕布重生，也休想攻破京师。” 王旺道：“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有得到朱皇帝的信任，他不可能让我们进京师。” 众将讨论一阵，终究没有达成统一意见，最后，他们把目光投向一直不发表意见的宋王赵赢。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 赵赢先夸了大家一句，然后说：“诸位，我们的首战很重要，若是我们首战能打出我们的赫赫威名，此后的战斗就会相对简单得多，所以我们的首战在哪里打和谁打很重要。” 言罢，赵赢抽出自己的佩剑，一剑插在通州城头。 赵赢道：“通州，南北要冲之地，关乎我军生死存亡，不得不占，占领此地的刘芳亮部不过闯军分支，兵力不多，战力不强，所以，我们应该先打通州，全歼刘芳亮部，破了闯军的南北合围，打出我军的赫赫威名，然后我们再挥师进入京师，那个时候皇帝陛下自然会让我们进城据守。” 赵赢说完方略，众将齐呼：“大帅英明！” 这倒不是将领们恭维赵赢，而是每次开军事会议的时候，赵赢不说话则已，一旦开口就一锤定音。 无数次战争已经证明了赵赢的军事才能，他制定的战争方略即便偶有变故，却从来没有输过。 第14章 战通州 “众将听令！” 赵赢下令：“郑督军率羽林军攻打通州府，务必将刘芳亮部堵在通州府，力求全歼。本王亲率亲军卫掩护羽林军侧翼。颜督军率北洋舰队负责大军的后勤保障，征集内河舰只，为大军运送军械物资。蛟龙卫镇守天津卫，为大军扼守退路。军情司让安插在通州府的暗探动起来，配合大军攻城。” 众将应道：“得令！” 当夜，吕宋军沿运河北上，兵锋直指通州府。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六，闯军抵达昌平，距京师只有一日路程。 清晨，羽林军距通州府城二十里，通州府衙内，大顺磁侯、左营制将军刘芳亮正在听取麾下哨探的报告。 大顺军哨探的情报获取能力并不比吕宋军情司差，刘芳亮早就知道有一支勤王军队泛海而来。 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可能会成为京津地区唯一一支能对大顺军造成威胁的军队，所以刘芳亮让哨探重点关注。 哨探带回来的消息让刘芳亮很疑惑，就这样的军队也敢来勤王？谁给他们的勇气？ 吕宋军队无论是从装备和军制都趋于近现代化，和旧时的军队有很大区别，长久的军事经验和偏见反而让刘芳亮无法对吕宋军的战力做出准确判断。 据哨探说，吕宋军队人数不足万人，军中披甲率几乎为零，就连将领都没有甲胄，士兵们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丛林迷彩服），腰上还挂着鸡零狗碎的玩意（战术套件）。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吕宋士兵几乎人人都装备了一长一短两支火铳。 在刘芳亮固有的印象中，火铳的缺点太多，射速慢、射程低、精度差、威力小，还容易炸膛，可以说除了便宜和易训练，在远程打击兵种中，火铳手和弓箭手几乎没有任何可比性。 而且火铳手在战场上只能放三至四发铅弹，然后就是近身肉搏混战，火铳手的近战能力无限接近于零。 至少大明军队中的火铳手是这样。 一支全由火铳手组成的军队，战斗力可谓低得可怕。 在刘芳亮看来，所谓吕宋军大概是南方的某个卫所临时拼凑出来的军队，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都算抬举他们。 这些家伙想挣勤王之功想疯了吗？勤王之功是那么好挣的吗？也不看看大顺军的实力，一路攻城掠地，大明军队望风而降。 我们大顺军也是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招惹的？ “三万对一万，而且对方全是火铳手，此战优势在我！” 刘芳亮迅速得出结论，命令道：“众将听令，随我出城迎敌，闯王还在京师等着我们呢！” 尽管李自成年初已经在西安建制称帝，但是他的老兄弟们还是习惯叫他闯王。 距通州府城二十里外的羽林军临时营地，刚刚吃过早饭的赵瑜就接到了军情司的情报，说刘芳亮居然率兵出城，看样子是准备和羽林军进行一场野战。 刘芳亮的行动让赵瑜很疑惑，他不知道刘芳亮哪来的勇气，不乖乖据守城市，居然敢和羽林军打野战，这不是找死吗？ 吕宋羽林军在南洋威名赫赫，天天和西班牙人打，和荷兰人打，和英吉利人打。 西夷的军队可不是软柿子，都是可以承受五成伤亡而不崩溃的精锐部队，就这样的军队，在跟羽林军的野战中也从未占到任何便宜。 君不见，如今南洋的西夷都在大肆修建堡垒防备吕宋军吗？ 也只有攻坚战中西夷还能和吕宋军有一战之力，不过随着百斤炮列装吕宋军，西夷的堡垒优势也正在减弱。 大顺军，一支由流寇组成的军队，他们怎么敢的啊！ 不过郑瑜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他们不是在南洋，而是在大明，大明的土包子应该没有听说过吕宋羽林军的赫赫威名。 得知情况的赵瑜暗喜，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好处啊！攻坚战变成野地浪战，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当即，赵瑜下令羽林军就地修整，整理军械物资，在高地构筑炮兵阵地。 午饭过后，刘芳亮部距羽林军大营五里，饱餐战饭后，刘芳亮下令列阵，准备进攻羽林军营地。 同时羽林军也出营列阵，在宽阔的平地上列出左右两排薄薄的阵列。 吕宋陆军野战采用三段射击战术，因为吕宋陆军已经装备上了装填效率更高的前装滑膛火帽枪，子弹是定装弹，装填方便，装填速度快。 因为火帽枪的装填速度比火绳枪和燧发枪的速度快得多，所以吕宋陆军的三段射击战术并不是传统的旋转式三段射击，也就是第一排射击，第二排准备，第三排装填的传统三段射击模式。 旋转式三段射击因为要不停地变换阵型，容错率低，火力持续性也不强。 吕宋陆军的三段射击是第一列蹲下，第二列和第三列错位站立，三列同时开火，火力投放能力相当之强，同时也可以用密集的射击密度火枪精度不够的弊端。 这就是被后世戏称为“排队枪毙”的阵列线射击战术。 流寇出身的刘芳亮哪里懂得吕宋陆军在南洋血火中总结出来的火枪战术，他只看见没有侧翼掩护且薄如蝉翼的羽林军阵列。 此时刘芳亮心中有一种己方一个冲锋就能获胜的感觉。 心里是这样想的，刘芳亮也是这样做的，他拔出腰间长剑，剑指羽林军军阵，下令：“进攻！” 闯军的阵列开始向羽林军阵列推进，刀剑如林，杀意冲天。 “轰、轰、轰！” 距离羽林军阵列还有两里的时候，羽林军的炮兵开始开火。 这么早就开炮？ 刘芳亮嗤笑，对面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自然清楚大炮的射程，除非吕宋军带了笨重的红夷大炮，否则他们开炮毫无意义。 可是下一秒，刘芳亮就被羽林军炮兵部队按在地上狠狠打脸。 无数炮弹砸在闯军的阵列中，随后轰然爆炸，在激起无数烟尘的同时，也带走了无数闯军士兵的生命，闯军军阵顿时乱成一团。 射程超过两里，而且还是开花弹，刘芳亮愕然，吕宋的炮竟如此犀利，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全部都有，目标前方五百米，齐步走。” 就在此时，羽林军的一线指挥官一声令下，两列薄如蝉翼的羽林军阵列开始行动，他们喊着“一二一”的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整齐地迎着闯军阵列前进。 第15章 生擒刘芳亮 “整队，整队！” 看着如山岳般压过来的羽林军阵列，闯军中下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喊着，用手中的鞭子和大刀重整阵列。 在闯军中下级军官的努力下，原本因炮击而凌乱不堪的闯军阵列再次变得有序，可是就在下一秒，吕宋军的大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 闯军阵列再次被打乱，这次无论中下级军官如何努力，闯军的阵列都难以维持。 在远处观望战场的羽林军督军使郑瑜点点头，能坚持两轮炮击而不溃退，闯军也堪精锐。 在郑瑜的战场理论中，能坚持一轮炮击的军队是乌合之众，比如南洋土着，往往一轮炮击后就会溃败，然后就是无聊地追杀。 能坚持两轮炮击的军队算还算正常，比如郑芝龙的军队。 能坚持四轮以上炮击而不溃退的军队可称为精锐，西夷各国的军队大部分都能坚持四至五轮炮击。 在与西夷军队的战斗中，羽林军能坚持六轮炮击不溃，可谓精锐中的精锐，当然也有对手炮火密度不足的原因。 两轮炮击之后，闯军的阵列彻底乱了，有机灵的士兵已经开始逃跑，也有被吓傻的士兵怔在原地，然后又在军官鞭子下机械地重新组成阵列。 两轮炮击之后，羽林军阵列距闯军不过一里，闯军士兵已经能清楚地听见羽林军整齐的踏步声。 “踢踏、踢踏、踢踏！” 羽林军的踏步声如同鼓点一般，整齐有力，闯军从来没有见如此整齐的队列，千人如一，他们清晰地意识到对面的家伙不好惹。 第三轮炮击接踵而至，闯军的阵列彻底被打乱，已有溃败之势。 此时羽林军的队列距闯军还有两百步，吕宋军队的炮击也暂时停止下来。 “立定！” “举枪！” “第一轮，放！” 随着羽林军的一线指挥官一声令下，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枪声响起，对面闯军的阵列如同被剥了一层，阵列前方的士兵纷纷中枪倒地，他们身上脆弱的皮甲根本挡不住火枪的子弹。 “第二轮，放！” “第三轮，放！” 枪声不间断地响起，越来越多的闯军士兵倒在羽林军的枪口之下。 看着前方战场的情形，刘芳亮知道自己败了，但是他败得不明不白。 凭什么？凭什么一阵大炮打过来，然后吕宋军就这样排着两个小型阵列直愣愣地走过来，自己三万大军就败了。 不，还有机会！ 沙场宿将刘芳亮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很快找到了吕宋军队的弱点，吕宋士兵没有近战武器，只要冲上去和他们缠斗，他们肯定没有招架之力，两军缠斗，大炮也无用武之地。 “冲锋，冲锋！” 一念及此，刘芳亮抽出长刀，刀锋直指羽林军阵列，大声下令：“亲兵营，随我冲锋。” 刘芳亮带头冲锋，他的亲兵挥舞着将旗，给了即将溃败的闯军再战的勇气，在将旗的带领下，闯军止住溃退之势，对着羽林军阵列发动逆势冲锋。 看着疯魔般冲锋的闯军，郑瑜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他们还敢冲锋，定是以为我军没有近战之力，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军的枪刺术。” “停止射击，上枪刺！” 闯军距羽林军阵列还有三十步的时候，羽林军的一线指挥官更改命令，得到命令的羽林军士兵从腰间拔出三棱枪刺，“啪嗒”一声，将枪刺安装在火枪枪口榫卯结构件上。 枪尖如林，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一线指挥官的指挥刀指向前方，命令道：“全军冲锋！” 下一刻，羽林军和闯军如同潮水般撞在一起。 一接触，闯军立马大骂羽林军不讲武德，不是白刃冲锋吗？你们干嘛掏短铳？你们还要不要脸？ 不到一分钟的接触，闯军就意识到自己和羽林军的差距，这不单单是个人勇武的差距，更是配合的差距。 羽林军士兵不仅勇武，而且有组织有纪律，三人一个小队，互为倚靠，杀得闯军连连后退。 刘芳亮带头冲锋也没有挽救闯军的败势，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的兵力明明是对方的十倍，却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知道事不可为，刘芳亮在亲兵的保护下撤离战场，将旗后移，闯军彻底溃退。 此时羽林军的战术又变，他们不再追求杀敌，而是大喊着“投降不杀”的口号追击逃兵。 同时羽林军的火炮又开始发威，炮弹越过战场，打击闯军的后阵。 前有炮击，后有追击，很多闯军士兵都乖乖地扔掉武器，抱头蹲下投降，剩下几个傻的或者头铁的还在抵抗，很快他们也倒在羽林军的枪刺下。 从两军列阵到闯军溃退，前后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郑瑜看着全线溃退的闯军直撇嘴，就这么一支比乌合之众稍好的军队也能打到大明的京师城下，可见大明的武备有多弱。 说实话，在这个比烂的年代，闯军有一点战斗力，但是真不多，去年他们还被饿着肚子的明军撵着跑呢！ 所谓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若不是大明朝廷财政崩溃，崇祯皇帝拿不出军饷，闯军哪有做大做强的机会。 很快，战斗接近尾声，闯军三万余人或是阵亡，或是投降，赵赢给郑瑜的全歼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如今通州府城还有两万闯军老弱，通州府被吕宋军队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最重要的是闯军将领刘芳亮被一伙羽林军生俘，吕宋陆军军制，十人为一伙，堂堂闯军左营制将军，居然被一个班的羽林军生俘，说出去挺丢脸的。 郑瑜见到刘芳亮的时候，淡淡地说：“三万对三千，主将都被我们生俘，真不知道你们这仗是怎么打的。” 丢脸，太丢脸了！ 郑瑜的话让刘芳亮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羞愧啊！ 因为羞愧，刘芳亮只能沉默，他连大骂敌将的资格都没有，三万对三千啊！ 见刘芳亮沉默不语装高冷，郑瑜也懒得搭理，道：“把他送给元帅处理，好歹也是一个侯爷呢！” 处理完刘芳亮，郑瑜下令道：“传令，留下一营人马收拢看守俘虏，让南洋物流上来打扫战场，其余人出发通州府。” 第16章 崇祯皇帝站起来 “皇爷，大喜，大喜！” 傍晚，崇祯皇帝刚刚用过晚膳，正在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感慨国事艰难，大伴王承恩便迈着小碎步前来报喜。 来到崇祯皇帝面前，王承恩行礼，一脸喜色道：“皇爷，骆少保传来消息，宋王的兵马已收复通州，全歼闯逆刘芳亮部五万余人，生擒伪顺左营制将军、磁侯刘芳亮，京师南方安全了。” “当真！” 崇祯皇帝激动得从龙椅上站起来，这可真是崇祯十七年开春以来唯一一个好消息。 没想到赵赢上岸不到两天就能解决京师南方的威胁，崇祯皇帝觉得自己赌对了，大明江山有救了。 王承恩道：“皇爷，消息是骆少保传来的，他此时就在宫门之外，皇爷要不要召见他？” 崇祯皇帝激动得左右踱步，下令：“快传！” 很快，意气风发的骆养性便从外面进来。 吕宋军能上岸勤王全靠骆养性帮助崇祯皇帝下定决心，如今吕宋军首战告捷，他自认也有些功劳，当然可以意气风发。 来到崇祯皇帝的寝宫乾清宫，骆养性行礼之后，道：“启禀陛下，臣麾下锦衣卫来报，今日未时，宋王麾下的羽林军和闯逆左营在通州城外激战一个时辰，羽林军大获全胜，生擒闯逆部将刘芳亮，收复通州府，宋王殿下的献俘队伍已经在来京师的路上，此战之后，京师南方再无威胁，当真是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崇祯皇帝问：“太如，锦衣卫可探得此战详情？” 骆养性道：“此战我锦衣卫密探全程观战，已有详情汇报。” 当即，骆养性给崇祯皇帝仔细说了通州之战的详情。 得知赵赢麾下火器犀利，仅用三千人便打败了三万闯军，本来还满心兴奋的崇祯皇帝心中闪过一丝担忧。 赵赢麾下有如此强军，又没有任何掣肘，自己真的能依计行事吗？ 不过这一丝担忧很快就被胜利的喜悦掩盖，这可是自孙传庭战败后朝廷再一次拥有了击败闯贼的能力。 崇祯皇帝问王承恩：“大伴，宫中可还能挤出一些钱粮？赵爱卿远道而来，朕理应有所犒赏。” “这！” 提起这茬，王承恩由喜转忧，心说陛下你这不是为难老奴吗？内帑还有没有钱粮，你自己个不清楚？ 看着忧心忡忡的王承恩，崇祯皇帝就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是拿不出钱粮，这就挺尴尬的。 轻咳一声，崇祯皇帝掩饰了一下尴尬，对骆养性道：“太如，你派人传朕口谕，告诉宋王，待他解了京师之危，朕自有封赏！” 骆养性腹诽，你还能给我家主公什么封赏？只要你履行对我家主公承诺就行！ 若放在以前，骆养性是万万不敢腹诽皇帝的，可是现在，一个连犒军钱粮都拿不出来的皇帝，呵呵！ 现在，对通州之战细节知之甚深的骆养性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前程问题，是跟着连军饷都发不出来的崇祯皇帝混？还是为兵强马壮的主公牵马坠镫？ 骆养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既然选择了赵赢，骆养性自然要为主公办事，他想到了赵赢吩咐给他的另外一件事。 一念及此，骆养性对崇祯皇帝道：“陛下，有功不赏，即便宋王不在意，宋王麾下也难免会有怨言，微臣觉得我们还是挤出一些钱粮犒赏宋王麾下士卒为好。” 崇祯皇帝一脸为难，心说这个道理朕难道不明白？奈何囊中羞涩啊！ 紧接着，骆养性开始出主意：“陛下，国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三百余载，宋王不仅是解京师之危，也是解士大夫之危，此事岂能让陛下一人忧心？士大夫岂能坐视不理？” 对啊！朕可以让满朝文武捐资助饷啊！骆养性这个提议靠谱。 但是崇祯皇帝又想起上次让群臣捐资助饷的结果，钱没搞到几个，反而让他这个皇帝很没面子。 看出崇祯皇帝的忧虑，骆养性问：“陛下可是在忧心上次之事重演？” 崇祯皇帝不说话，默认了。 “陛下，微臣觉得，朝臣此次定会踊跃捐资，为朝廷出力。” 骆养性分析道：“陛下，宋王凶名在外，如今又立下赫赫战功，朝臣此时怕是想巴结他都找不到门路，此时让他们出钱出粮犒劳宋王，时机正好。” 骆养性的话说到了崇祯皇帝的心坎上，他心想，朕的面子不好使是吧？也不知道朕那个手握重兵的女婿的面子好不好使？ 当下，崇祯皇帝立刻同意了骆养性的提议，对王承恩道：“大伴，明日卯时，敲响宫中云钟，开大朝会，召群臣议事！” 说起来崇祯皇帝已经很久没开过大朝会了，大年初一除了骆养性，居然没有一个大臣主动来给他拜年，敲了两次钟，才稀稀拉拉来了几个大臣。 闯贼连战连捷的消息传入京师后，群臣更是不太鸟他这个皇帝，能不上朝就尽量不上朝。 京师有什么消息都瞒不住，崇祯皇帝要在明天早上开大朝会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群臣的耳中。 若是几天前，大部分已经做好投降大顺皇帝准备的官员理都懒得理崇祯皇帝，大明都要亡了，你这个大明皇帝就乖乖在皇宫里等死呗，搞那么多幺蛾子干什么？ 可是今天不一样，听闻崇祯皇帝明天早上要开大朝会，大小官员都不约而同地把压箱底的新官服翻出来熨帖妥当，争取明天早上精精神神地进宫面圣。 经过锦衣卫和军情司的宣传，京师内外，连墙角的乞丐都知道了通州大捷的事情，这些平日里喜欢装聋作哑，关键时刻却耳聪目明的大臣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明新鲜出炉的宋王、崇祯皇帝未来的驸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他的赫赫凶名和战绩却是实打实的。 三千破五万，韩信再生也不过如此吧！ 大明朝突然出现这么一位能打的驸马爷，且不说闯军能不能攻破京师，至少崇祯皇帝这个老丈人的皇位还能稳一段时间。 投降大顺这件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要不说大明官场个个都是俊杰呢，他们真的是太识时务了。 第17章 你去骂皇帝 就在京师因为通州大捷而局势变幻莫测的时候，赵赢正在通州府府衙的正堂和大顺磁侯刘芳亮喝酒。 在当俘虏的几个时辰里，刘芳亮终于摸清楚了吕宋军的前世今生。 原来，吕宋军以前是一伙海寇啊！ 自己以前是流寇，吕宋军以前是海寇，大家都是寇，这不是一家人吗？大家都是穷苦出身，穷人何苦难为穷人？ 所以，刘芳亮见到赵赢的时候，他不再摆出一副死人脸，而是怒气冲冲地质问赵赢为什么要帮助腐朽黑暗的大明朝廷，你这样助纣为虐，对得起天下苍生吗？对得起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吗？ 虽然被刘芳亮贴脸开大，但是赵赢对刘芳亮没有恶感，甚至亲手为刘芳亮解绑，然后安排酒席招待他。 因为赵赢记得，刘芳亮死于抗清。 仅凭这一点，刘芳亮就值得赵赢尊敬。 在面对异族入侵的时候，刘芳亮至少比吴三桂之流要高尚得多。 面对刘芳亮的问题，赵赢反问：“就算你们现在推翻大明王朝，天下苍生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吗？” “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 刘芳亮不敢正面回答赵赢的问题，身为闯军高层，他自然知道闯军内部的问题。 杀人放火屠城，逼良为盗，裹挟普通老百姓从军，一桩桩，一件件，由流寇组成的闯军做的事情并不比大明朝廷高尚。 还有闯军这句“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普通老百姓都被裹挟进闯军，连身家性命都是闯军的了，自然也不用纳粮了。 “不会比现在更差吗？” 赵赢冷笑道：“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张献忠在襄阳称帝，京师一个大明皇帝，关外还有一个东虏皇帝，一个国家，四个皇帝，这不是分裂？这不是对老祖宗的背叛？四国相争，老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差，你哪来的脸说老百姓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差？” “改朝换代哪有不死人的？”刘芳梗着脖子辩解，“待闯王坐了天下，老百姓的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他李自成也坐得稳天下？” 赵赢冷笑连连，道：“自古得天下者都有一个稳固的后方，你们有吗？你们走一路吃一路，把北方搞得民生凋敝，你想靠着这残破的北方坐稳天下，真是痴人说梦！” 顿了顿，赵赢继续说：“好，就算你们攻破大明京师，得了大明的天下，可关外还有东虏虎视眈眈，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赵赢一直对李自成没好感。 李自成灭了覆灭大明，这是历史规律问题，即使是赵赢这个明朝脑残粉也无法过多指责。 可问题是你灭了大明，你好歹把大明的责任担起来，结果你跟满清打了一架就放任满清入关，你拍拍屁股跑了，结果把偌大的京师让给了满清。 满清入关后制造了多少骇人听闻的惨案？ 畿南之屠、潼关之屠、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 满清干的那些畜生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更不消说满清后期的“虽远必赔”，以及华夏百年苦难史。 所以，赵赢对李自成的评价就一句话“光腚捅马蜂窝，能捅不能扛”，纯纯一个惹祸精。 “东虏，藓疥之癖罢了，我大顺军自有办法应对。”刘芳亮还在嘴硬。 “呵呵！” 赵赢气笑了，谁给刘芳亮的勇气？让他觉得东虏只是藓疥之癖。 大明和东虏在辽东反复拉锯几十年，大明越打越弱，东虏越打越强，如今大明耗费巨资打造的关宁军也只能依靠堡垒城墙抵御东虏。 闯军，一支由流寇组成的军队，一支前两年还被只吃了个半饱的明军二线部队撵得满山跑的军队，你们哪来的脸说东虏是藓疥之癖？ 看着冷笑不止的赵赢，刘芳亮也不好意思再辩解。 闯军高层如何不知东虏战力强悍？他们也认真讨论过取代大明后如何应对东虏。 李自成的几个智囊，比如牛金星的策略是招降大明的关宁军，许以高官厚禄，让关宁军继续防守东虏，待大顺军理清国内局势后，再东征讨伐东虏。 历史上李自成也是这样干的，关宁军的头吴三桂也同意归顺大顺，接受大顺的册封，继续为大顺镇守辽东。 可是大顺军在京师拷饷拷得太顺手，顺便把关宁军在京城的家眷也拷了，因此得罪了关宁军事集团，然后就有了吴三桂剃发降清，满清入关。 至于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完全是扯淡，若是大顺军和关宁军的利益一致，一个扬州瘦马又算得了什么。 刘芳亮又沉默了，虽然同为贼寇出身，但赵赢这个贼寇的层次好像比他们是要高那么一点点。 “你们啊！想得太少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赵赢拍了拍刘芳亮的肩膀，道：“不是我想帮大明，而是大明现在还不能倒，大明一倒，这天下至少要乱几十年，天下苍生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话说到这里，按道理说赵赢应该提出招揽，刘芳亮也是这样想的，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接受招揽。 吕宋军很强，赵赢层次很高，跟着他们干似乎也不错。 可赵赢却话锋一转，道：“老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刘芳亮拱手道：“宋王但说无妨。” 赵赢道：“我会把你献给崇祯皇帝，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被生擒的闯军高层将领，在你死之前，崇祯皇帝应该想见见你，如果你见到他，你该骂骂，该吐口水吐口水，但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做，就是让他明白你为什么要造反。” “啊！”刘芳亮一怔，不知道赵赢有何用意。 赵赢向刘芳亮举起酒杯，一脸真诚地说：“刘兄，如果你真的想让天下苍生过得好一点，就让你的死更有价值一些吧！拜托了！” 刘芳亮虽然是沙场宿将，又是为抗清而阵亡，赵赢尊重他，但是并不想招揽他。 近现代化的吕宋军队没有他的位置，宋王府官署更没有他的位置，曾经沧海难为水，做过大顺高官的刘芳亮已经不可能再变成普通人。 左右无用，不如让他把崇祯皇帝骂一顿，如果能通过他让崇祯皇帝看清楚事实，他也算死得其所。 看着一脸真诚的赵赢，刘芳亮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若真能为天下苍生做点事情，我老刘义不容辞。” 第18章 太祖爷造反的时候怎么不告官 刘芳亮被连夜送往京师，在锦衣卫的配合下，他成功地赶上了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的大朝会。 京师但凡有资格上殿的官员都参加了今天的大朝会，这可能是关乎到他们身家性命和前程的朝会，他们必须参加。 看着整整齐齐的满朝文武，崇祯皇帝感觉很好，他的权柄又回来了。 走完上朝的基本流程，王承恩道：“皇帝陛下有旨，带逆贼刘芳亮上殿！” 在骆养性的建议下，崇祯皇帝决定先把刘芳亮拉出来震慑群臣。 只穿着白色中衣的刘芳亮被两名锦衣卫校尉押入皇极殿，上殿之后，刘芳亮傲然而立，不管押送他的锦衣卫如何使力，他就是不下跪，不低头。 至于两名身强体壮的锦衣卫小校为何压不住刘芳亮，大概是他们没吃早饭吧！ 看着硬气的刘芳亮，崇祯皇帝倒是生出几分欣赏，看来贼寇中也不乏硬汉啊！ 崇祯皇帝给了身边的王承恩一个眼神，王承恩喝道：“大胆逆贼，见了皇爷还不跪下！” 刘芳亮傲然道：“狗皇帝昏聩无能，害国害民，不值得咱跪！” “大胆贼寇，竟敢辱骂陛下！” 群臣大声呵斥，咒骂刘芳亮，他们未必对崇祯皇帝有多忠心，但是他们决不允许有人辱骂皇权。 王承恩挥舞着手中的拂尘，道：“肃静！” 不待崇祯皇帝说话，内阁首辅魏藻德跳出来指责道：“刘贼，陛下继位以来，任用贤能，铲除阉党，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可谓我大明的中兴之君，你竟敢如此污蔑陛下，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骂完，魏藻德向崇祯皇帝道：“陛下，此人不仅从逆造反，更是胡言乱语污蔑陛下，臣请杀之以谢天下！” “臣等附议！” 众臣罕见地意见统一，纷纷请求崇祯皇帝杀了刘芳亮。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现在就杀了刘芳亮，他还得留着刘芳亮震慑群臣呢！ 止住群情激愤的大臣，崇祯皇帝对刘芳亮说：“朕一直不明白，朕自登基以来，自问没有发布任何有害民生的政令，你们为什么还是要造反？” “为什么要造反？” 刘芳亮冷笑道：“皇帝老儿，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祖宗，他为什么要造反？” 提起朱元璋，群臣又是一阵骚动，大骂：“好胆！竟敢妄议太祖！” “咱妄议了吗？咱只是在说事实！”刘芳亮掷地有声地道，“咱们造反的原因和太祖皇帝一样，因为吃不上饭，因为活不下去，朝廷不让咱们活，咱们凭啥不造反？” “自万历年间开始，天灾不断，即便咱家有田有地，劳作一年，也不过勉强饿不死。” “到了崇祯年间，朝廷加派三饷，赋税本来就重，再加上狗官横征暴敛，上下勾结，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土地也没有保住，我们一家七口，全部沦为士绅的佃户。” “天灾之外，还有人祸，最终咱一家七口只剩下我一个人，这天下逼得咱活不下去，咱为什么不能反？” “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但凡有一点办法，又有谁愿意刀口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流寇，官逼民反，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刘芳亮的话让崇祯皇帝动容，群臣总说流寇产生的原因是总有刁民在搞事，久而久之崇祯皇帝自己也信了，其实身为太祖的后裔，他如何能不知老百姓为何造反。 只是崇祯皇帝一直不愿意面对那个答案而已。 官逼民反！ 而他，就是这大明的官头头。 今天，此时，此刻，此地，反贼刘芳亮毫不留情地撕开崇祯皇帝的遮羞布。 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自责，崇祯皇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道：“你们有冤屈，为何不告官？若是朕知道此事，定不会袖手旁观，你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你家祖宗造反的时候怎么不告官？” 刘芳亮反问一句，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老百姓敢告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咱们怎么告？到京师告御状吗？” 他伸手指着朝堂衮衮诸公，骂道：“天下士绅都是这些衣冠禽兽的门生故旧，三亲六戚，官官相护，咱们小老百姓哪有出头的机会？” “狗贼！胡言乱语！我等一身清白，岂容你这个逆贼污蔑？看我不打死你！” 见刘芳亮把矛头指向自己，群臣又沸腾起来，准备冲上去对刘芳亮上演全武行，最好是趁乱打死这个逆贼。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锦衣卫校尉此时却力气惊人，他们死死地拦住群臣，不让群臣靠近刘芳亮。 看着乱成一团的朝堂，崇祯皇帝双目血红，一拍御案，大吼道：“够了！尔等成何体统？” “臣等失仪，请陛下降罪！” 通州大捷让崇祯皇帝重掌权威，见皇帝发怒，群臣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跪下请罪。 崇祯皇帝摆摆手，道：“来人，将刘芳亮打入锦衣卫诏狱，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送走刘芳亮，崇祯皇帝扫视群臣一周，道：“诸位，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刚才那个逆贼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大明的老百姓，真的已经到了吃不上饭活不下去的地步了吗？我大明的老百姓，真的已经到了无路可走只能从贼的地步了吗？” 魏藻德出列跪下，拉长声音，哭泣道：“陛下，切莫听信逆贼胡说八道，我大明以宽仁治天下，怎么会把老百姓逼到绝路上去？分明是有歹人蛊惑人心……” “这一套说辞朕已经听够了。” 崇祯皇帝怒喝道：“若只是一小撮歹人蛊惑人心，闯贼为何屡剿不止？如今闯贼大部距离京师不过百里，可是朕却连他们为什么造反都不知道，你们谁能告诉我，他们到底为什么要造反。” 内阁次辅范景文出列，道：“陛下，如今之计，还是以剿灭闯贼为先吧！” “即便这次击退闯贼又能如何？” 崇祯皇帝此时突然变得清醒无比，他指着群臣，怒吼道：“若是不知道老百姓为什么要造反，若是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即使宋王的军队击溃闯贼又能如何？击溃闯贼，这天下难道就能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吗？” 第19章 暗潮汹涌 面对天子的愤怒，皇极殿中一片死寂。 能站在皇极殿中的大臣，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怎么会不知道问题的根本所在。 可是他们能说吗？他们敢说吗？ 在场的每一个官员背后都站着一个家族，每一个家族都拥有大片的良田和不纳税特权。 土地兼并，士绅不纳税，大明的官员士绅掌握了大明朝百分之九十的耕地，却只缴纳了不到百分之十的税赋，大明的老百姓只掌握了百分之十的耕地，却要承担国家百分之九十的税赋。 这合理吗？明显不合理。 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就连崇祯皇帝也知道，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闻不问，任由沉重的赋税把老百姓逼得造反。 官逼民反，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今天，崇祯皇帝之所以敢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一是因为大明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二是因为通州大捷给了崇祯皇帝底气。 虽然以前明军也在战争中取得过大胜，可是带领明军获胜的将领也是官员士绅集团的一分子，为了大局，崇祯皇帝不得不无底线地忍受官员士绅集团。 可是赵赢和大明的官员士绅没有任何关系，这说明大明不靠官员士绅也能打胜仗，崇祯皇帝在面对官员士绅的时候，瞬间变得底气充足。 良久，崇祯皇帝呼出一口冷气，质问道：“国朝养士三百年，难道就养出一群哑巴吗？” “陛下！” 负责捧哏的骆养性出列，道：“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微臣世受国恩，臣愿毁家纾难，为宋王的勤王大军捐资助饷。” 骆养性的话让群臣幡然悔悟，合着皇帝今天演这一出是在这里等着呢！ 今时不同往日，群臣都知道今天不出血不行，通州之战的细节大家都已知晓，大家都知道崇祯皇帝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利刃，若是他们还敢像上次那样敷衍崇祯皇帝，等崇祯皇帝的女婿到北京，别说官位保不住，恐怕连项上人头都得搬家。 大明官员，个个都是俊杰，他们纷纷表示愿意为国出资，共度时艰。 待与群臣商议好捐资助饷的事情，崇祯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改他的旧居信王府为宋王府，令工部尽快修缮一新，赐予赵赢居住。 同时崇祯皇帝还下旨，让赵赢尽快领兵进入京师，防御闯贼。 散朝之后，成国公朱纯臣给前内阁首辅陈演下了拜帖，陈演上个月已经被罢官，他却赖在京师不走，有传言说是因为他在京师的财产太多不好搬运，这才延误了归期，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见到陈演，朱纯臣把今日朝会之事细细给他说了。 听完朝会上发生的事情，陈演叹了口气，道：“陛下这是想借着通州大捷之势对天下士绅动手啊！” “陈阁老！” 尽管陈演已经被罢免，但是朱纯臣还是对他很尊敬，口称阁老，向他问计：“为今之计，我们该当如何？” “不急！”陈演老神在在，“大顺军不日就会攻破京师，闯贼不过是流寇，想要坐稳这天下，少不得我们这些前朝老臣辅佐，我们就安心等着吧！成国公放心，不管这天怎么变，治理天下都离不开我们。” 朱纯臣忧心忡忡地说：“可是现在情况有变，皇帝居然招来了一支凶狠的勤王军队，一战就歼灭了大顺军五万人，如今大顺军能不能攻破京师还得两说。” “侥幸罢了！”陈演道，“通州之战，赵赢小儿不过是赢了大顺军偏师，刘芳亮也不过是大顺军中的一个小角色，大顺军主力未损，赵赢麾下兵士不足万人，怎么可能赢得了大顺六十万大军，我们就安心地等着吧！” 京师内外，和陈演一样心态的大明官员不在少数，甚至已经有人在准备降表和劝进表，以求在新朝谋得一个出身。 很快，骆养性就得到了朱纯臣和陈演密谈的内容。 如今的锦衣卫早已没有监察百官的能力，消息是吕宋军情司送来的，因为骆养性现在已经是吕宋军情司京师办事处的副处长，所以吕宋军情司和锦衣卫的合作很密切。 把吕宋军情司送来的密报放进一个匣子里，匣子里，已经有多份一模一样的密报。 关上匣子，骆养性骂道：“这群不识时务的狗东西，等主公到京师，非得让你们大出血不可。” 据说李自成在京师拷饷得银七千万两，赵赢对这笔钱很感兴趣，所以他很早就开始布局，想办法从这帮不当人子的官员口袋里掏出银子。 赵赢怎么会做拷饷这种把人得罪死的事情呢？挣钱嘛！主要还是拼脑子。 而且赵赢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贪心，他不求在大明官员口袋中掏出七千万两银子，能有个两三千万两他就很满足。 与此同时，天津卫也在进行一场大逮捕。 吕宋大军北上后，天津卫的士绅又开始起幺蛾子，这群不当人子的狗东西居然聚集在一起商量断吕宋军的后路。 他们想让赵赢见识一下，大明士绅的钱粮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可是还没等他们有进一步动作，通州大捷的消息就传来了，天津卫的士绅立刻缩了回去，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军情司的监控之中。 有通州大捷的威名震慑，军情司的抓捕行动进行得异常顺利，参与密谋的天津卫士绅一个都没跑，其中就包括不识时务的天津卫指挥使刘渝。 赵赢如今是大明王朝的宋王，崇祯皇帝的驸马爷，他自然不会粗暴地把对自己不利的士绅抄家斩首，他让军情司把证据收集好，准备在见崇祯皇帝的时候狠狠地参这些家伙一本。 解决了后顾之忧，骆养性也传来京师无忧的消息，赵赢当即命令大军北上京师。 得知自己的好女婿马上就要到京师，崇祯皇帝立刻下令群臣出城迎接，一定要给足赵赢面子。 同时内阁首辅魏藻德很识趣地主动请辞，给新晋武英殿大学士赵赢腾位置。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闯贼炮轰位于京师西北的西直门，大明宋王从京师南方的永定门入京。 第20章 叫我赵阁老 吕宋大军并没有进北京城，在羽林军督军使郑瑜的带领下，吕宋大军直接绕城至阜成门安营扎寨，与正在攻打西直门的闯军对峙。 见赵赢没有强行带大军入城，崇祯皇帝君臣都松了一口气。 崇祯皇帝在皇极殿中隆重地召见了赵赢，朝中文武百官能来的都来了，他们都对这位凶名赫赫的宋王很感兴趣。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赵赢给足了崇祯皇帝面子，行跪拜大礼，口称微臣。 对崇祯皇帝行跪拜大礼，赵赢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只有尊重皇权，才能更好地利用皇权。 皇权在这个年代挺好使的。 况且崇祯皇帝马上就要成为他的老丈人，赵赢就当晚辈给长辈拜年了。 见凶名在外的赵赢对崇祯皇帝如此恭敬，群臣面面相觑，崇祯皇帝的权柄似乎更稳了。 老丈人看女婿，那是越看越顺眼。 自家女婿如此懂事，崇祯皇帝心怀大慰，立刻命人赐座，夸赞的话更是张口就来，又是劳苦功高，又是擎天一柱。 夸奖一番后，崇祯皇帝让赵赢即刻履内阁首辅之职，统筹京师防务。 大朝会过后，崇祯皇帝又在乾清宫召见了赵赢。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是朝廷的优良传统，赵赢知道老丈人单独召见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没有外人在，崇祯直截了当地说：“赵爱卿，你提出的条件朕已全部应允，你何时能击退闯贼？” 赵赢道：“闯贼粮饷不足，京师城墙高大，我军又有利器守城，闯贼久攻不下，不出一月，自然会败退。” “这就是你的应敌之策？”崇祯皇帝皱眉，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闯军驱离京师。 见崇祯皇帝如此着急，赵赢心说史书上说他不懂帝王心术，还真是没冤枉他。 如今吕宋大军在明抵抗闯军，军情司在暗控制想开城门迎闯王的投降派，内外无虞，京师可谓固若金汤。 如此时机，崇祯皇帝却只想赶走闯贼，竟想不到趁此机会整顿朝堂，顺便试探各地方督抚对朝廷的态度。 赵赢不是帝师，没有教导崇祯皇帝的义务，他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计划告知崇祯皇帝。 总之，赵赢不会让闯军攻陷京师，也不会让闯军败得太快，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稳固权柄。 闯军一日不败，崇祯皇帝就一日离不开赵赢。 待赵赢稳固了手中的权柄，再一举击溃闯贼，携力挽天倾之功入朝主政，到时候他在大明王朝的政治地位便无可撼动。 这些话，赵赢能跟崇祯皇帝说吗？ 于是赵赢开始忽悠崇祯皇帝：“陛下，非是臣不想速胜，实在是臣麾下军队不足，因为行军甚急，臣麾下军队的军械物资也多有不足，为保京师万全，臣不敢冒进。” 崇祯皇帝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故作淡然地说：“如此说来，倒是朕心急了！” 赵赢道：“陛下放心，除了羽林军，臣麾下还有虎贲、神武二军，臣麾下三军会合之日，便是闯贼覆灭之时。” 见赵赢信心十足，崇祯皇帝也放下心来，道：“朕未经军伍之事，不懂行军打仗，退敌之事就拜托赵爱卿了。” “臣谢陛下信任！” 没想到崇祯皇帝学会放权了，赵赢不由得感慨，若是崇祯皇帝早这么懂事，去年不催着孙传庭出关剿匪，大明也不会丧失关内最后一支能抵御闯军的军队。 其实崇祯皇帝不是想放权，而是他没办法像催促孙传庭一样催促赵赢，因为赵赢麾下士卒的军饷不是他发的。 “赵爱卿，你和坤兴的婚事，朕还有些许疑虑。” 谈完国事，崇祯皇帝打算和赵赢谈谈家事，其实这才是他在乾清宫召见赵赢的真正意图。 赵赢微微一笑，问：“陛下不会是想反悔吧？” “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岂能反悔。”崇祯皇帝立马否认，他现在的皇位全靠女婿撑着，这婚事还真不能变。 赵赢问：“不知陛下有何疑虑？” 崇祯皇帝道：“赵爱卿，听说你王府里已有正妃，坤兴下嫁，你又该给她什么名分？” 赵赢想都没想，一口答道：“当然是侧妃啊！” “朕的女儿，岂能做侧妃？皇家颜面何在？”崇祯皇帝有些恼怒。 合着这老登在纠结这件事啊！ 有的人为了皇位别说一个女儿，就是亲娘老子亲兄弟都能卖，你居然在这里纠结一个名分。 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皇位上坐着啊？若不是我出手，过两天你就该自挂歪脖子树了。 赵赢很无语，怪不得崇祯皇帝这个皇帝当得这么失败，他就没有当皇帝的格局。 既然崇祯皇帝不懂，赵赢也不妨把话挑明，道：“陛下，你应该明白臣求娶坤兴公主的用意，臣就是想告诉天下人，臣是大明的忠臣，大明江山臣保定了，如此，陛下又何必在意一个名分？” 崇祯皇帝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赵赢话里的意思，赵赢和坤兴公主的婚姻不过是一桩政治联姻，赵赢需要迎娶坤兴公主来向天下人表明态度，崇祯皇帝需要和赵赢建立更紧密的联系稳固皇位。 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一个名分确实不重要。 想明白的崇祯皇帝不由得在心中哀叹，若不是群臣误朕，朕岂能和一个海寇妥协。 看，他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收起愤怒，崇祯皇帝道：“朕已将朕的潜邸赐予你，并命工部修缮，待修缮完毕，再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你就迎坤兴进门吧！” 早这样不就皆大欢喜吗？非得搞幺蛾子，自找没趣有意思吗？ 赵赢在内心吐槽，面子功夫却做得极好，恭敬行礼，道：“臣谢过陛下！” 商议完军事和婚事，赵赢告别崇祯皇帝出宫，现在他是大明的内阁首辅，又要主持京师防务，军政一把抓，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做，哪有闲心和崇祯皇帝扯淡。 出了宫门，他的小舅子颜如虎便迎了上来，道：“姐夫，你总算出来了。” 京师可是龙潭虎穴，赵赢进京，身边自然要安排绝对信任的人手，所以颜如虎提前从吕宋陆军学院毕业，担任宋王府亲军卫副将，带领一营人马贴身保护赵赢。 这小子又公私不分，赵赢训斥道：“颜副将，本官不止一次说过，公共场合要称职务，你现在可以称本官为赵阁老。” 第21章 赵阁老的住处 知道自家姐夫又戏精上身，颜如虎虽然心中鄙夷，脸上却严肃起来！ 谁让赵赢是他姐夫呢！ 颜如虎拿出一摞拜帖，对赵赢说：“赵阁老，刚才我在等你的时候，不少人送来拜帖，打听你住在哪里，说想上门拜会。” “对啊！我们住哪里啊！” 提起这茬，赵赢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堂堂大明内阁首辅好像在京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崇祯皇帝送的宅邸还在修缮，肯定不能住。 吕宋军情司在京师倒是有不少产业，不过都是些小门小户，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唯一一处还算可以的产业是春香楼。 大明内阁首辅住青楼，这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听着西直门外隆隆的炮声，赵赢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赵赢对颜如虎道：“告诉他们，本官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西直门的城楼上，闯贼一日不退，本官一日不下城，他们要拜会，就到西直门的城楼上拜会吧！” 言罢，赵赢带着侍卫直接去了西直门。 来到西直门，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早已在此等候。 三大营尽是些老弱病残，此时守在京师城头的大多数是锦衣卫，还有一部分是王承恩组织的净军，从勇武营和腾骁四卫中挑选出来的可用之兵。 骆养性此时正好在巡查西直门防务，听说主公前来，立马下城迎接。 见到赵赢，骆养性立马用关心的语气责备道：“殿下，闯贼势大，如今您肩上担着京师安危，怎能涉险来此？” 看着变着花样表忠心的骆养性，赵赢心情大好，笑着说：“闯贼，土鸡瓦狗而已。孤军伍出身，这点危险孤还不放在眼里，孤不但要来，孤还要住在这城楼上，不击退闯贼，孤誓不下城。” “啊！”骆养性又蒙了，他这位主公咋就喜欢不走寻常路呢？别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他不仅要往上凑，还要住下，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 若是赵赢能听见骆养性的心声，他会告诉骆养性，不走寻常路，是因为他特别喜欢穿特步。 抓住骆养性的肩膀，赵赢道：“太如，陪孤上城走一圈。” 来到城头，放眼望去，只见闯军营帐绵延数十里，旌旗招展，气势恢宏。 反观守城士卒，除了锦衣卫好一点，其余士卒大多一脸菜色，无精打采，一看就是连饭都没吃饱。 皇帝不差饿兵，眼见就要和闯军拼命，守城的士卒居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这大明不亡都没道理。 不过现在赵赢来了，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大明。 巡视到一半，西直门的守将匆匆前来拜见。 守将是三大营的一个千户，言语不多，一看就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名叫苗勇。 经过骆养性的介绍，苗勇立马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是一个大人物，他小心陪护在一侧，生怕惹得赵赢不高兴。 巡视一圈，赵赢的脸色越来越差，特别是在得知守城士卒一天只有半个黑面馍充饥的时候，他的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 眼见赵赢在暴怒的边缘行走，苗勇心中连连叫苦，这些大人物哪里知道他的难处，他求爹爹告奶奶才让麾下的兄弟每天有半个黑馍充饥，朝廷欠了他们七八个月的军饷，他们连饭都吃不上，此时还能站在城头，对朝廷的忠心已经不言而喻。 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赵赢拍了拍苗勇的肩膀，和声细语道：“苗千户，辛苦了！你和你的弟兄都是好样的。” “末将，末将！”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苗勇不知所措，他一个小小的千户，一个在京师上不得台面的小军官，这些年他被上官打过骂过问责过，从来没有被好言好语夸奖过，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习惯。 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苗勇道：“末将世受国恩，当此国家危难之际，末将不敢言苦。” 瞅瞅这觉悟，大明不是没有忠臣良将，只是他们和苗勇一样，一辈子都难以得到重用。 据骆养性说，苗勇前两天还是一个百户，因为坚持守城，他的长官干脆给他升官，让他防守闯军最可能攻击的西直门。 果不其然，苗勇刚接手西直门的防务一天，闯军就到了西直门外。 简而言之，苗勇被他的上官坑了。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赵赢挺同情苗勇，他对苗勇说：“苗千户，孤知道你和你的兄弟现在很困难，不用担心，孤会帮你们解决粮饷问题，你们只要好好协助孤守住京师就行。” “末将谢过殿下！”苗勇口中称谢，心里却没有底，大人物说话总是冠冕堂皇，也不知道眼前这位会不会说话算话。 就在苗勇心中惴惴不安的时候，下一刻他就见识了什么叫一言九鼎。 安抚完苗勇，赵赢对身边的王旺道：“王主事，你马上派人去阜成门羽林军大营，让南洋物流送十万船币和十万份标准军粮过来，肉罐头什么的也都调一些，让弟兄们先吃上一顿饱饭再说。” 见赵赢要自己垫钱发饷，骆养性立刻出来阻拦，劝道：“殿下，私发军饷可是重罪，此事还是先禀报皇上为好。” 赵赢毫不在意，道：“没事，孤事后会给陛下上一道折子，这批钱粮就算孤借给陛下的。” 见赵赢言出必践，即使担着天大的干系也要立马解决钱粮问题，苗勇感动得哗哗地，他情不自禁地向赵赢跪拜，道：“末将替弟兄们谢过殿下，从今往后，末将定当为殿下赴汤蹈火。” “不是为孤赴汤蹈火，是为大明赴汤蹈火！” 赵赢纠正了苗勇话语中的谬误，他就喜欢苗勇这种懂得感恩的人，这种人一看就是可塑之才嘛！ 赵赢双手搀扶起苗勇，道：“苗千户不必多礼，孤掌管京师防务，这都是孤的分内之事，从今往后苗千户有任何困难尽管来找孤。” 赵赢的话让苗勇如沐春风，他眼角不由得湿润了。 看着感动得杠杠的苗勇，骆养性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主公是懂收买人心的。 不过骆养性小看了赵赢的格局。 赵赢没有任何收买人心的意思，他发自内心地佩服苗勇。 华夏上下五千年，危难时刻，总有那么几个人站出来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苗勇虽然身份低微，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这样的人。 第22章 借你人头一用，你拿去吧 傍晚，西直门的城头上飘来食物的香味，守城的士卒啃着吕宋的压缩饼干，喝着用海鲜罐头熬煮成的肉汤，幸福感直接拉满。 压缩饼干和海鲜罐头虽然只是吕宋军队野外行军的标准军粮，却是大明士卒这辈子都没有尝过的美味。 饭后每个大明士卒还领到了一块黑乎乎的糖，一口咬下去，甜味直冲心底，美味得不像话。 好多大明士卒都只吃了一两口，剩下的准备带回家给妻儿老小尝尝。 更不可思议的是，饭后每人还领到了四块船币，足足二两银子。 而且发钱的人还告诉士卒这不是军饷，这只是宋王赵赢给他们的赏钱，奖励他们在危难时刻还能站在城头守卫大明，等击退闯贼，宋王还有赏钱。 宋王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一时间，城头的大明士卒对赵赢感激不尽，赌咒发誓一定帮宋王守住京师。 有时候收拢人心就是这么简单，什么问题是钱解决不了的呢？除非没钱，比如崇祯皇帝，他是真穷。 吃过晚饭，赵赢开始召见想见他的大臣，大明的大臣还是识时务的，大部分人此时都在西直门城下等着。 赵赢第一个见的是大明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户部尚书方岳贡，一个瘦巴巴却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西直门城楼里，宾主互相见礼之后，赵赢笑着问：“方阁老，城下那么多人等着见我，你可知你为何能第一个见到孤？”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惦记上户部掌管的国库吗？不过现在国库空虚，没钱没粮，仓库里连耗子都搬了家，你惦记也没用。 方岳贡是个明白人，但是他现在只能装糊涂，道：“下官不知！” 好、好、好，装糊涂是吧，那我直接把话挑明，不知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赵赢道：“一则，孤现在为内阁首辅，孤自然要见见孤的副手。另外方阁老身为户部尚书，孤想问问如今国库是否能拿出钱粮来防守京师。” “如今大明国库空虚，怕是拿不出钱粮来防守京师。”方岳贡如实回答。 大明国库空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知道这事，无须隐瞒，而且方岳贡接手户部不到一年，若是赵赢想借此发难，方岳贡自然有话等着他。 和方岳贡预想的不一样，赵赢并没有任何责备，而是问道：“方阁老，你说户部尚书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 “掌管钱粮，清查府库，管理开支，理清账目！”方岳贡给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谬矣！谬矣！” 赵赢摇摇头，道：“方阁老说的是户部官属的职责，户部尚书的职责不在于此。” 自己的答案中规中矩，赵赢居然说不对，方岳贡好奇地问：“那殿下以为户部尚书的职责是什么？” “户部尚书的职责就两个字。”赵赢笑着说，“搞钱！” “搞钱！”方岳贡一怔，不明白赵赢什么意思。 看着什么都不懂的方岳贡，赵赢解释道：“户部是整个国家的钱袋子，户部尚书就是管钱袋子的人，钱袋子越满，户部尚书当得越成功，所以户部尚书的职责就是把钱袋子装满，怎么才能把钱袋子装满呢？那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搞钱。” 方岳贡心想，合着你想说我这个户部尚书当得不称职呗！ 可是你知不知道大明现在是什么状况，天灾人祸，财源枯竭，我上哪去给户部搞钱？难道我学闯贼吃大户？那我还不被官员士绅的唾沫星子淹死。 “殿下教训得是，是下官无能！” 尽管一肚子苦水，方岳贡却只能顺着赵赢，毕竟传说赵赢喜怒无常，万一他打自己一顿怎么办？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可禁不住折腾。 “方阁老言重！” 赵赢道：“孤没有教训方阁老的意思，孤只是单纯地想和方阁老讨论一下如何搞钱，如今陛下把京师的安危托付给孤，没有钱粮，孤如何护得住京师安全？” 等等！ 当初赵赢和崇祯皇帝谈上岸勤王的时候不是说好吕宋军队自筹钱粮吗？现在你问我这个老头子要钱要粮是什么意思？ 当时方岳贡也在现场，你休想诓骗我这个老头子。 趁火打劫？ 一念及此，方岳贡恰当地展现了一下自己的硬气：“殿下，您领兵上岸之前，可是说的自筹粮饷勤王。” “哎！” 赵赢露出责备的神色，道：“方阁老，你看，你又急，六十多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我有说过我的钱粮是为吕宋军要的吗？我吕宋军自有后勤体系，自然不用朝廷操心，但是……” 赵赢起身，指了指外面，道：“这京师城墙上还有几万嗷嗷待哺的大明士卒，他们已经快一年没领到粮饷了，若不是我自掏腰包稳住西直门的守军，此时你我二人还能在这里安心说话？孤现在只稳住了西直门的守军，可京师还有十几道大门，万一有人开城门投降闯贼，内忧外患之下，就算我吕宋大军全是天兵天将，又如何守得住京师？” 原来是这样，方岳贡默然，无粮无饷的大明士卒确实是一个隐患。 “方阁老，大明士卒无粮无饷，不是孤的责任吧？” “不是！” “如今让孤自掏腰包来稳住大明士卒，也不合适吧？” “不合适！” “那孤向朝廷要钱要粮的理由很充分吧？” “很充分！” 赵赢连续几个问题堵住方岳贡的嘴，最后抛出终极问题：“那朝廷没有钱粮给守城的士卒发饷，方阁老身为户部尚书，您觉得该怎么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方岳贡能怎么办？ 想起朝廷种种难处，身为大明忠臣的方岳贡不由得老眼含泪，嗫嚅道：“下官无能，下官不知道怎么办。” “孤倒是有一个办法！” 赵赢笑盈盈地说：“不就是钱粮么？孤的吕宋大军倒是还能挤出来一些，不过，孤的钱粮有限，用来稳定军心恐有不足，孤需要向方阁老借一样东西。” 方岳贡道：“下官有什么，殿下尽管拿去用就是。” 赵赢问：“方阁老可听说过魏王督粮官的典故？” 方岳贡恍然大悟，原来赵赢想借自己的项上人头啊！ 只是略微思考，方岳贡拱手道：“殿下，若下官的人头可以帮助殿下守住京师，守住大明，殿下尽管拿去就是。” 第23章 你写折子 我签字 看着随时准备赴死的方岳贡，赵赢意识到自己玩脱了，这老哥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说死就死，这么不惜命，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吗？ 对于岳贡，赵赢是有好感的，历史上他是为数不多为大明殉国的人，有忠心，有气节。 原本赵赢只是想引导方岳贡以大明户部尚书的名义问自己借钱，自己好趁机提出一些要求，哪知道他这么耿直，说死就死。 赵赢扶住方岳贡的手，一脸不忿地训斥道：“方阁老，你这是干什么？孤什么时候说过要借你的项上人头？你以为孤是什么人？曹贼吗？” 赵赢变脸速度如此之快，差点没把方岳贡老腰闪断。 不是，兄弟，你话里话外不都是想砍了我安稳军心吗？我位置高，一条老命也不值钱，反正我已经做好共赴国难的准备，若是能为大明而死，那也算死得其所。 “罗本（罗本，字贯中，祖师爷对不起！）一介乡野匹夫，他懂什么三国？” 赵赢一本正经地胡扯：“正史记载，曹操和袁术对峙之时，军中缺粮，督粮官深明大义，毁家纾难，借给曹操粮草，这才让曹操击败袁术，督粮官如此高义，在他嘴里倒是成了一个蠢材，简直是篡改历史，误导后人。嗯！曹操成事后，加倍奉还了督粮官的钱粮。” 方岳贡感觉自己的脑子永远跟不上赵赢的节奏，他好歹也是博览群书的一代大儒，可从来没见哪本书上记载了这件事情。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方岳贡望向赵赢的眼神中略带些怨念。 随即，方岳贡好像又明白过来，赵赢这样说，是不是暗示他借钱给朝廷，身为户部尚书的他可不就是崇祯朝的督粮官？ 可怜方岳贡为官清廉刚直，当了三十多年官，在京师连套小院都买不起，现在都还是在租房子住，大明官员的俸禄本就低，崇祯朝更是有拖欠俸禄的习惯，他私底下不得不兼职书法家来贴补家用。 我倒是想借，可是我哪有啊！ 搞不清楚赵赢路数的方岳贡愁得直皱眉头。 看着愁眉苦脸的方岳贡，赵赢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小老头忠心是有的，气节也是有的，可惜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罢了，罢了，跟这样的人玩套路真没意思。 赵赢挫败地摇摇头，对方岳贡道：“方阁老，孤有搞钱的门路，不过这事孤不好直接给陛下提，希望你能向陛下谏言。” 原来是这样啊！ 不砍自己的脑袋，也不用自己拿银子，方岳贡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他拱手道：“请殿下指教！” 赵赢道：“孤在吕宋有条路，利息是高了点，但方便快捷放款快，不知方阁老有没有兴趣？” 不懂吕宋政治体制的方岳贡很疑惑，你不是吕宋王吗？你在吕宋借钱还需要利息？ 压住心中的疑惑，方岳贡问：“利息能有多高？” 赵赢装模作样地算了一下，道：“大明不光财政状况不容乐观，其他方面也很难搞，属于超高风险客户，孤估计怎么也得一年十成利，不过孤也算不准，这事得专业的人来估算，也许更高，也有可能更低，不过有抵押物的话，利息应该能大幅度降低。” 一年十成利！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方岳贡根本听不进去赵赢后面的话，光是一年十成利就把他吓得够呛，高利贷也没有这么高啊！ 方岳贡执掌大明户部一年有余，他很了解大明现在的财政状况，按他估算，单是眼前击退闯贼及后续进剿，大明至少需要准备一百万两银子，平息闯贼后，恢复被闯贼肆虐过的地方的民生，那需要的银子更是海了去。 而且大明境内也不止闯贼一伙贼寇，今天借了钱剿闯贼，明天是不是要借钱剿西贼？后天是不是要借钱剿东虏？ 当然，只要赵赢敢借，方岳贡觉得崇祯皇帝也不是不敢要，可是利息太高啊！一年十成利，今年借一百万两银子，明年就得还两百万两银子。 借钱没问题，问题是到时候怎么还？如今大明国库一年也就能收入不到两百万两银子，而且这些银子还没入库就全部花光了。 国库没银子，难道等到期后又借两百万两银子来还？ 其实方岳贡也不是那么古板，他这不就把后世阿美利卡的套路想出来了吗？ 看着脸色变幻的方岳贡，赵赢知道他在纠结利息的问题，可是赵赢给出的利息高吗？很便宜的好不好，赵赢自己借钱也是一年十成利息好不好。 赵赢循循善诱，道：“方阁老，利息的事情你先别考虑，况且这也不是你考虑的事不是，孤的意思是你先上一道折子给陛下，若陛下同意，我再给你引荐我的路子，到时候我们再谈利息的事情嘛！” 方岳贡问：“若是陛下不同意呢？” “那方阁老就劝劝陛下嘛！”赵赢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崇祯那老登要是敢不同意，那他娶坤兴公主的时候就不给彩礼。 赵赢之所以想促成这件事情，一方面是想给大明输血，另一方面是他给吕宋中央银行拉业务有一成利息的提成，不多，都是小钱。 方岳贡认真思考，想点头，又有点不敢，良久，他小心翼翼地问赵赢：“殿下，此事你为何不亲自上奏陛下。” “方阁老，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才是大明的户部尚书，给大明解决财政危机是你的分内之事，孤岂能越俎代庖？” 赵赢的解释貌似很合理，其实他是想让方岳贡来主持借款事宜，他从中牵线，这样他才好拿吕宋中央银行的提成，若是他来主持借款事宜，那他就成了吕宋中央银行的客户。 身为客户还敢要提成，这不是利益输送吗？违法的好不好？ 身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大王，赵赢从来不干违法的事。 解释之后，赵赢拍着方岳贡的肩膀，道：“方阁老，你想想，你不写折子，身为内阁首辅的孤怎么签字，孤不签字，陛下怎么同意？陛下不同意，大明眼前的问题怎么解决？我们这都是为陛下好，为大明好啊！” 第24章 整顿军务 方岳贡认真地把借钱这事捋了一遍，发现赵赢的提议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可行性很高，最后，他决定立马回家写折子上奏陛下。 下了西直门城楼，方岳贡立刻被一群同僚围在中间问东问西。 “方阁老，宋王殿下是否如传言那般凶恶？” “方阁老，宋王殿下今夜还见人吗？” “方阁老，宋王殿下好说话吗？” 面对赵赢这个靠不正当手段当上大明内阁首辅，且凶名在外的人，大明的官员心里都没底，都想在见赵赢前打听一下他的喜恶。 在求见赵赢的官员中，其中大部分都只是想近距离接触一下赵赢，探一探赵赢的底，以便往后的交际。 只有一小部分的官员是真的找内阁首辅有事，而且都是十万火急的事。 方岳贡挤出人群，向同僚们拱手道歉，说宋王有要事交给他办，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恰好此时宋王的侍卫长颜如虎从城楼上下来，大家立刻放弃方岳贡，眼巴巴地看着颜如虎，希望颜如虎能点自己的名。 有脸皮厚的官员上前，腆着脸问：“小颜大人，宋王殿下能召见我吗？” 颜如虎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 官员觉得有戏，忙不迭地自报家门：“下官钦天监监正李都，特来为宋王殿下挑选良辰吉日。” “哦！你不是内阁阁臣啊！” 颜如虎眉头一皱，趾高气扬地训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又是什么场合？你连阁臣都不是，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走开！走开！” 被训斥的李都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看着李都郁闷的样子，颜如虎促狭一笑，高声问道：“东阁大学士范阁老来了吗？宋王殿下有请。” 听到颜如虎找范景文，人群自动分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走到颜如虎面前，不卑不亢地道：“本官就是，前面带路。” 其实范景文一个月前须发都还只是花白，最近一个月坏消息不断，范景文忧思不止，原本只是花白的须发一下子就全白了。 闯军攻破居庸关后，范景文更是茶饭不思，到今天为止已近三天水米未进，人也变得特别虚弱。 进入西直门城楼，范景文再次见到宋王赵赢。 范景文对赵赢的感情很复杂。 有一点讨厌，但是谈不上憎恶。 有一点欣赏，但是谈不上喜爱。 讨厌是因为他一直认为赵赢想当曹操，但是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想久居人下也属正常，所以他也不憎恶赵赢。 欣赏是因为赵赢能在大明陷入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力挽天倾，但是赵赢的挺身而出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功利，所以他对赵赢也喜欢不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范景文是大明为数不多不怕赵赢的人。 范景文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心态自然不会因外界的传言而动摇。 正是因为对赵赢感情很复杂，所以范景文只是简单地向赵赢行礼，然后便闭口不言，冷淡得很。 历史上范景文是为数不多追随崇祯皇帝殉国的大明忠臣，对他们，赵赢一向很尊重。 看着饿得快站不稳的范景文，赵赢连忙命人搬来椅子让范景文坐下。 “范阁老，你可得保重你的身体，大明现在可离不开你。” 赵赢首先对范景文表达了关切之情，借此引出话题。 范景文没想到赵赢今天如此和善，既没有外界传言那般大凶大恶，也没有那日在皇极殿中的嚣张跋扈。 此时的赵赢倒像是范景文的一个小辈，恭敬有礼，关怀备至。 如此倒让范景文对赵赢的感观大改，他客气道：“谢宋王殿下关心，下官身体还行，就是这几天胃口不好，吃得少了，身上自然没什么力气。” 赵赢道：“孤这里倒有能生津开胃的调料，一会孤让人送两包到范阁老府上。” 两人寒暄一阵后，关系稍微拉近了一些。 赵赢也没那么多时间和范景文扯闲篇，开始直入主题：“范阁老，孤知道你以前做过兵部尚书，不仅熟悉马政，还为大明练出过一支精兵，如今京师可用之军不足，现在孤想请你重掌兵部，整顿京师三大营，再为大明编练一支能用之兵。” “为国分忧，分内之事。” 范景文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随即又说：“只是编练大军靡费甚巨，如今大明国库空虚，这编练大军的钱粮从何而来？” 作为内阁成员，范景文自然知道大明的财政状况，若是大明国库还有钱，哪里轮得到赵赢来勤王。 赵赢道：“孤之所以最先见方阁老，就是为了解决钱粮的问题，此事孤和方阁老已有对策，范阁老尽管放手去做，孤保证阁老不会缺粮缺饷。” 有赵赢这句话，范景文立刻有了底气，他建议赵赢先整顿京师三大营，如今朝廷已经拖欠三大营的士卒半年多的粮饷，三大营的士卒正在成为京师最不稳定的因素。 赵赢知道范景文已经有成熟的想法，于是他让范景文写一道折子递上来。 老规矩，范景文写折子，赵赢签字，最后送崇祯皇帝御览。 送走范景文，赵赢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完全就是一堆烂摊子，大明的内阁首辅不好当啊！ 面对烂摊子，赵赢如今只能先采取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方式，先稳住大明的财政和军政再说。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仅靠武力只能延缓帝国的衰落，想拯救一个日渐衰落的帝国，必须自上而下进行一场伤筋动骨的革新。 夜已深，崇祯皇帝还愁得睡不着，因为他今天刚欠下了十五万两银子的巨额债务。 他的好女婿鸡贼得很，把犒赏京师守军用的钱一股脑儿全部算在他头上，赵赢在奏折中表示：我用陛下的钱赏赐陛下的将士，这很合理吧，钱我可以垫，但是陛下得认账。 崇祯皇帝在用钱方面一直很谨慎，说好听一点是节俭，说难听一点是吝啬，所以他对赵赢这种大手大脚花钱的行为深恶痛绝。 但是他敢多说什么吗？毕竟是自家女婿，而且自从自家女婿进京后，群臣又开始忠心任事了。 所以崇祯皇帝还能怎么办？只能在赵赢的奏折上批注上“知道了”三字，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不过崇祯皇帝还不知道，他的好女婿正在谋划让他背上更多的债务。 第25章 想走后门的皇帝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的早晨，正睡得香甜的赵赢被隆隆的炮声吵醒，闯军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 吃饱喝足还领了赏钱的大明士卒士气高涨，面对闯军攻城，一改往日的颓靡，立刻开炮还击，双方展开炮战。 这就吵得赵赢睡不着觉！ 作为一个三点睡十点起，阎王夸我好身体的熬夜小王子，赵赢的起床气很大，他招来颜如虎，命令道：“阿虎，你去告诉郑瑜，若是再让闯贼吵得我睡不好，他这个羽林军督军使就别干了，趁早回家抱孩子吧！” 赵赢一声令下，原本驻扎在阜成门的羽林军立刻前移，倚靠西直门扎营，并在一处高地构筑炮兵阵地，开始对着闯军大营齐射。 羽林军的炮火犀利，几轮齐射之后，闯军的大炮彻底哑火。 意识到羽林军的威胁，闯军立马派人攻击羽林军大营，却被羽林军的步炮协同战术打得丢盔弃甲。 炮战打不过，步战也打不过，闯军只能偃旗息鼓，和羽林军隔十里对峙。 更过分的是战后羽林军督军使郑瑜派来使者告诉闯军，闯军可以在西直门外安营扎寨，也可以每天派兵攻城，但是攻城时间必须控制在下午，因为宋王早上要睡觉。 得到通报的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大怒，这个什么狗屁宋王，你真当老子的几十万大军是摆设吗？ 怒气冲冲的李自成再次下令进攻羽林军，甚至出动了两千精锐的“三堵墙”。 所谓怒不兴兵，闯军的进攻结果可想而知，又被羽林军按在地上一顿爆锤。 和羽林军打了两场，闯军不得不后撤五里，和羽林军遥遥对峙，并且很听话地把攻城时间换成下午。 赵赢不太关心前线的战事，他对羽林军的战斗力有信心。 羽林军一年的军费预算是一百五十万块船币，而羽林军的编制不过三千余人，平均到人头是五百块船币，相当于大明的二百五十两银子。 据统计，大明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不超过二十两银子。 如此重金打造的军队，如果和一伙流寇作战都能失败，那不仅羽林军督军使要回家抱孩子，负责吕宋军队建设的吕宋枢密省大小官员都得被发配到海船上当苦役。 赵赢今天很忙，方岳贡已经连夜将借款的条陈写好，大明朝廷向吕宋中央银行借款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他需要进宫和崇祯皇帝敲定此事。 吃过午饭，赵赢策马入宫。 秉承大事开小会的原则，崇祯皇帝决定在乾清宫正殿开会讨论此事，参会的人员主要是以方岳贡为首的户部官员。 崇祯皇帝已经看过方岳贡的条陈，在他的认知里，赵赢是吕宋的王，所谓的吕宋中央银行应该是赵赢的产业，就算不是，也应该以赵赢马首是瞻才对。 也就是说大明能不能在吕宋中央银行借到钱，就是自家女婿一句话的事。 自己的好女婿想借钱给大明渡过难关，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他为什么自己不提？ 怀揣着疑问，开会之前崇祯皇帝在东暖阁私下召见赵赢，他想事先把借钱的事情敲定好，不然到时候借不到，岂不是很丢脸。 见到赵赢，崇祯皇帝提出自己的疑问：“贤婿，你想借钱给大明，帮助大明渡过难关，你直接给朕提就是，为何还要通过方阁老？” 赵赢解释道：“父皇，方阁老可能没说清楚，不是儿臣借钱给大明，而是吕宋中央银行借钱给大明。” “有什么不一样吗？”崇祯皇帝疑惑道，“既然有中央二字，吕宋中央银行难道不是你的产业吗？” “不、不、不！” 赵赢连连摆手，耐心地解释道：“父皇，吕宋中央银行受吕宋审计署和财政署共同监管，是吕宋各方联合出资成立的银行，出资方包括吕宋政府、吕宋商会、吕宋农会、吕宋工会，虽然儿臣有一点儿股份，但是儿臣向吕宋中央银行借钱也要走正规流程。大明如果想向吕宋中央银行借钱，必须由掌管大明财政的户部去和吕宋中央银行谈。” 崇祯皇帝有点明白，但是又不是很明白，他问赵赢：“贤婿，你觉得吕宋中央银行会借钱给大明吗？” “这事儿臣不敢保证。”赵赢摇摇头，“儿臣只能在中间牵线搭桥，至于能不能成，得看方阁老和吕宋中央银行的人谈得怎么样？” 崇祯皇帝不甘心，问：“你身为吕宋王，也不能干涉？” “不能干涉！”赵赢继续摇头。 “朕听说你妹妹赵蝶是吕宋财政署的署长，她也不能干涉吗？”崇祯皇帝还不死心，又把主意打到赵蝶身上。 赵赢无奈地摊手，道：“我妹妹是吕宋财政署署长没错，不过她只对吕宋中央银行有监管权，不能干涉吕宋中央银行的正常商业行为，所以这事我妹妹说了也不算。” 崇祯皇帝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问：“那这事谁能决定？” 赵赢道：“此次大明借款起码在百万两白银以上，这事应该要吕宋中央银行的总行行长才能决定。” 绕了大圈，终于知道谁能主事，崇祯皇帝问：“朕想提前见见他，可以吗？” “不可以！”赵赢一口回绝，“父皇，你作为大明的代表，私下里和总行行长见面有私相授受的嫌疑，总行行长要接受吕宋财政署和吕宋中央银行董事会的双重监管，若是他们认为你们私下面会影响了总行行长的判断，可能会直接叫停此次借款。” “这么麻烦吗？”崇祯皇帝很无语，不就是老丈人向女婿借钱吗？怎么搞得这么复杂。 “就是这么麻烦！”赵赢劝道，“父皇，若是你真心想促成此次借款，那你就应该通过正规渠道，把这件事授权给方阁老去谈。” 赵赢如何不知道崇祯皇帝现在找他想干什么，不就是想找自己走走后门吗？想提前商量一下借款金额和借款利息。 可是赵赢能给崇祯皇帝开这个后门吗？当然不行，抛开他是大明皇帝的身份不谈，就算他是自己的老丈人也不行。 这是赵赢定下的规矩，赵赢自己都要自觉遵守，更何况是其他人？ “赵卿，走吧，我们去前殿。” 赵赢的油盐不进惹怒了崇祯皇帝，生气的崇祯皇帝“贤婿”也不喊了，拂袖向乾清宫正殿走去。 第26章 我们要抵押物 这老登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 看着生气离开的崇祯皇帝，赵赢在心底吐槽一句，快步跟上。 崇祯皇帝和群臣在乾清宫正殿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因为崇祯皇帝想了解的都通过赵赢了解清楚，开会的主要目的是授权方岳贡作为大明官方代表和吕宋中央银行谈借款额度和借款利息。 得到崇祯皇帝的首肯，方岳贡在赵赢的引领下来到吕宋中央银行驻大明京师办事处。 银行工作人员早已布置好会场，参与谈判的人员也早已在此等候。 看着早已准备好的会场和人员，赵赢不由得在内心吐槽：“大业务上门我知道你们很开心，但是你们不要表现得好像提前得到消息的样子好不好，搞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似的。” 好在方岳贡的心思都在等会的谈判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在赵赢的引荐下，双方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大明的谈判团总共五人，以文渊阁大学士、户部尚书方岳贡为主，前户部尚书倪元璐为辅，还有一名户部的主事当记录员，另外还有一个代表内廷的宦官，一个锦衣卫的代表。 吕宋中央银行的谈判团也是五人，以总行行长郭溪为主，郭溪的助理王良为辅，另有一个书记员，还有一个是临时充当吕宋财政署监察官的赵蝶，最后一个是代表吕宋审计署的颜如玉。 谈判会场是按吕宋规矩来的，一张大长桌，双方分坐两旁，作为中间人的赵赢则坐在中间。 吕宋中央银行的总行行长郭溪是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帅气小伙，只是他今天的穿着略显浮夸，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绸缎锦衣，脖子上挂的是大拇指粗细的金链子，鼻梁上架着金边琉璃眼镜，十根手指头上挂满了宝石戒指。 这样的打扮把郭溪的颜值直接拉低了一个档次，跟个暴发户似的。 赵赢很想装不认识这货，他只是让郭溪适当地在大明官员面前展现一下吕宋中央银行的财力。 明明有那么多种炫富的方式，郭溪却选了最土的那种。 虽然赵赢对郭溪的炫富方式不满意，但是方岳贡等大明土包子却被郭溪镇住了。 据了解郭溪这个吕宋中央银行总行行长相当于大明的一个商号总掌柜，一个掌柜都能穿得如此富贵，吕宋中央银行的财力可见一斑。 谈判开始，郭溪很热情地给大明的谈判团散烟。 香烟是近几年从吕宋输入大明的商品之一，定价极高，在大明达官显贵的圈子里很流行，在场的大明官员也都见过。 郭溪给大家发的是市面上很少见的九重天，这玩意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一块吕宋船币一支了，稀有得很。 大伙儿点燃香烟开始吞云吐雾，郭溪终于开口说正事：“各位官爷，你们今天来的目的在下已经知道了，在下有几个问题想问各位。” 方岳贡吐出一口烟，道：“郭掌柜请问。” “在下一共有三个问题。”郭溪道，“第一，大明这次准备借多少银子，借多久；第二，大明借这笔银子做什么事情；第三，大明准备怎么还这笔银子。” 方岳贡道：“粗略估计大明需要借三百万两银子，听说你们的规矩一般是借一年，那我们也借一年好了；至于这笔钱的用处，一是解决京师的危机，二是恢复被闯贼肆虐过的地方的民生；待明年各地赋税入库后，大明自然能还上这笔银子。” “借款金额和时间以及用处都没问题。” 郭溪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在下很怀疑大明的还款能力，据我们统计，如今大明一年的赋税收入不超过两百万两银子。” “郭掌柜可能对大明的赋税不太了解。”方岳贡解释道，“大明的赋税主要以实物为主，大明国库每年确实只有一百多万两现银入库，但是还有价值上千万两白银的实物。” 郭溪摇摇头，道：“我们借银子出去，自然要收银子回来，我们不能接受实物抵还款。” 方岳贡哈哈一笑，道：“只要有同等价值的实物，换成白银还不简单。” “行，也算说得过去。” 郭溪微微颔首，又抛出一个难题：“据我行工作人员统计，大明每年的确有价值上千万两白银的赋税，可是大明的开支同样惊人，每年维持关宁防线就需要上百万两银子和价值五百万两银子的粮食，而且大明还要靠这点钱粮给官员、勋贵和宗室发俸禄，大明的收入和开支已经完全失衡，而且……” 顿了一下，郭溪毫不留情地说：“如今闯贼在大明北方肆虐，北方糜烂，除了京津地区，其他地方近几年几乎收不上来钱粮；西贼在大明西南肆虐，有天府之国之称的蜀地恐怕也收不上来什么钱粮；至于江南地区，呵呵！” 众所周知，大明江南地区最是富庶，可是江南特产进士、举人、秀才，士绅太多，缴纳的赋税惨不忍睹。 郭溪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方岳贡等人面前，他们一时间都无言以对，事实上大明现在的情况比郭溪说的更严重。 郭溪说完，也不理会对面的大明官员，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抽烟，好整以暇地等待大明官员的反应。 方岳贡和副手倪元璐低声商量一阵，这才笑呵呵地说：“郭掌柜，你说这么多，其实还是愿意借钱给大明对不对？” “要不说大明的官爷都是聪明人呢！” 郭溪哈哈一笑，道：“确实，此事毕竟是宋王殿下牵线搭桥，殿下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虽然大明最近几年的财政状况一塌糊涂，但是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事情嘛！我们可以借钱给大明，也可以延长借款期限，甚至可以接受实物还款，不过我们不能接受信用借款，大明必须有相应的抵押物。” 郭溪说话还是比较含蓄的，至少没有直接点破大明政府如今已经信用破产，这算是给大明内阁首辅赵赢一个面子。 赵赢表示不用给我面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大明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我还不是内阁首辅。 第27章 孤就喜欢当担保人 就在方岳贡等人思考大明有什么值得抵押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品茶的颜如玉突然凑到赵蝶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赵蝶又凑到郭溪的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 听了赵蝶的吩咐，郭溪先小心翼翼地看了赵赢一眼，清了清嗓子，道：“方阁老，我们不仅需要相应的抵押物，大明还需要找一个担保人。” 又要抵押物，又要担保人，大明皇帝陛下的面子还不够吗？你们不要太过分。 方岳贡很想拍案而起，摆出大明文渊阁大学士的架子训斥对方，可是他做不到，他现在根本没有掀桌子的底气。 临来前，崇祯皇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促成此次借款，哪怕利息高一些也没关系，大明还等着这笔钱续命呢！ 压下心头的怒火，方岳贡问：“不知郭掌柜想让谁来担保？” 郭溪又心虚地看了看赵赢，嗫嚅道：“就让大明的内阁首辅来当担保人吧！” 啊！ 郭溪的话一出口，赵赢和方岳贡都愣住了。 方岳贡很疑惑，不管怎么看宋王都应该是和对方是一伙的，他们怎么会要求宋王来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担保人？ 赵赢也很疑惑，他只是来吃瓜的好不好，怎么突然自己就成瓜了呢？ 他看向给郭溪出主意的赵蝶，心想莫非是这黑心丫头又想坑自己？ 不过他又想起刚才好像是颜如玉给赵蝶出的主意，看来这个提议的主谋应该是颜如玉。 颜如玉不是赵蝶，赵赢相信自己的小娇妻不会坑自己，于是他开始思考当担保人的好处。 首先，若是自己肯为这笔借款做担保，崇祯皇帝应该会感谢自己，君臣关系和私人关系都可以向前迈一大步。 其次，自己以大明内阁首辅的身份为这笔借款担保，如果崇祯皇帝想要换内阁首辅，那他就得找一个愿意为这笔借款担保的愣头青。 已知大明的官员都是人精，只要这笔借款大明一天不还，自己这大明内阁首辅的位置就牢不可破。 最后，大明朝廷借这笔钱主要是为了发军饷和赈灾恢复民生，若是让老百姓知道自己担保的事，貌似还可以收割一波民心。 这是一举三得的提议啊！ “还是我的小娇妻对我好啊！不但处处为我着想，我想不到的她也能替我想到，她真是我的女诸葛。” 自认为看透小娇妻的赵赢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看来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自己就想挣点提成，小娇妻却能想得更深更远。 思路通达的赵赢对众人说：“行，为了大明，孤愿意当这个担保人。” 方岳贡劝道：“殿下，借款是为了国事，岂能让你一个人担着？” “孤乃是大明的内阁首辅，百官之首，孤不担着谁担着？难道让陛下担着？这点担当孤还是有的，你们不用劝孤，孤就喜欢当担保人。”赵赢义正辞严，一副大明忠臣的模样。 赵赢这种勇于任事的精神让方岳贡和倪元璐肃然起敬，他们看赵赢的眼神都变了。 那一刻，他们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们一直以为赵赢是董卓、曹操之流，现在看来，他真的是一心为大明好，他是大明的忠臣啊！ 颜如玉和赵蝶姑嫂俩看得目瞪口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把“要想生活没烦恼，不当中人不作保”当成口头禅的赵赢竟会如此爽快地答应。 确认了担保人，方岳贡也和倪元璐商量好了抵押物。 方岳贡对郭溪说：“郭掌柜，大明的盐税一年能收四百万两银子，我们愿意用大明的一年的盐税作为抵押物，若是借款到期后还不上，大明的盐税交给你们收取一年，你觉得怎么样？” 方岳贡的话一出口，吕宋一方的人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方阁老啊方阁老，你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选盐税？ 大明现在还收得上来盐税吗？你要不要去市面上看看大明官盐和私盐的占比。 如今大明禁榷失控，盐铁专卖已成一张废纸，用盐税充做抵押物，这和没有抵押物有区别吗？ 另外提一句，大明的盐业市场其实早就被吕宋垄断了。 大明东南沿海私盐泛滥，其中有九成九都是吕宋生产的，吕宋盐不仅成色好，关键还很便宜，大明内地的私盐贩子都直接从吕宋人手里进货。 给大明供盐这事由吕宋财政署牵头，吕宋政务省工业司指导生产，吕宋北洋舰队负责运输（组建北洋舰队初衷就是向大明走私），吕宋军情司负责建立销售渠道（一边卖盐一边组建情报网）。 向大明走私食盐是吕宋财政收入之一，因为吕宋没有盐铁专卖制度，所以吕宋的盐业很发达，加之吕宋的制盐工艺先进，吕宋的盐价比大明低了几十倍，所以这笔财政收入还挺高，占了吕宋财政总收入的百分之十五。 也就是说，大明的盐税其实被吕宋收了。 方岳贡想用盐税做抵押物，这不是拿吕宋的东西抵押给吕宋吗？ 这事谁敢同意？ 还有，郭溪没有转任吕宋中央银行总行行长前，一直在负责吕宋向大明走私食盐的统筹工作。 这就很巧合！ 郭溪强忍住笑意，向赵赢询问道：“殿下，你觉得方阁老的提议怎么样？” 你问我？ 赵赢冲郭溪翻了个白眼，向大明走私食盐这事其实是他最先提出来的，连商业计划都是他亲手做的。 也怪吕宋立国之初太穷，不然他怎会出此下策？ 轻咳一声，赵赢对方岳贡道：“方阁老，大明的盐引制度荒废日久，盐税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要让孤难做。” 方岳贡的小心思被拆穿，他也不尴尬，马上提出另一个建议。 “既然盐税不行，市舶司的关税怎么样？仅泉州一地的市舶司，一年的关税就有五百多万两白银。” 吕宋谈判团的脸色更精彩了！ 方岳贡的提议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大明的市舶司都关了多少年了，哪里还有关税？他想拿隆庆朝的关税来还崇祯朝的账吗？ 再说自崇祯十三年后，大明的关税不是一直由吕宋代收吗？你怎么老是想拿我东西抵押给我？ 不对劲，方岳贡很不对劲！ 吕宋代表团面面相觑，心想这老头子精明得很，莫非他已经把我们的路数摸透了？ 第28章 吕宋的太阳比较毒 作贼心虚，吕宋代表团属实是想多了。 方岳贡是很精明没错，但是他一没有情报来源，二不懂商业套路，他哪里看得懂得赵赢设计的套路？ 况且大明朝廷这几年重点关注的对象只有闯贼、西贼和东虏，没时间关注海防，更顾不上吕宋这个化外之邦。 在赵赢上岸之前，大明朝廷对吕宋的了解少得可怜。 大明朝廷上下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大明有两个可以创造巨大财富的财源被吕宋挖了墙脚。 真是活该他们穷！ 当然，大明朝廷也不是没有机会发现这个问题，福建总兵官郑芝龙就不止一次上折子告赵二狗的刁状。 可惜郑芝龙是一个武官，还是那种受诏安的武官，处于大明官场鄙视链的最底层，他也没做过自媒体，不知道给奏折起一个骇人听闻的名字，所以他的折子别说递到崇祯皇帝面前，就连朝臣都不会多看一眼。 像这种奏折的归宿只有一个，那就是丢给内廷惜薪监引火。 说到底，方岳贡一会盐税一会关税，无非就是欺负吕宋代表团不懂大明财政收入，拿出两个听起来收益不错，实则名存实亡的税种，搁这空手套白狼。 只是方岳贡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两个税种正好被吕宋挖了墙角。 尽管吕宋代表团通过军情司早就把大明的内政体系摸透，可吕宋代表团还是有些麻爪，若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被方岳贡拆穿，这钱不得白借给大明，没有利息，连本金都收不回来那种。 看着被方岳贡唬住的吕宋代表团，赵赢暗骂一声“没出息”，然后自己亲自下场。 “方阁老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 赵赢故作恼怒，责备道：“方阁老，大明的盐税和关税都是没影的事，你当我们吕宋人不知道吗？你拿这些东西做抵押，你让孤怎么当这个担保人？你若再不拿出一点诚意，孤可就不管这事了。” “殿下息怒，容下官再想想。” 见赵赢发怒，方岳贡只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思来想去，方岳贡实在想不到大明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押给吕宋中央银行，田亩正税，夏粮秋粮，那是维持大明的根本，不可能拿出来当抵押物。 至于商税，一年一千两都收不到，不提也罢。 当然，大明朝廷价值三百万两白银的东西有很多，但是那些东西都不可能拿出来做抵押。 看着一脸便秘样的方岳贡，赵蝶开口说话：“方阁老，其实我可以做主借给大明五百万两银子，五年期，一年只要三成利息。” 还有这等好事？ 方岳贡大喜，连忙问：“不知赵署长有什么条件？需要什么抵押物？” 赵蝶不喜欢别人直呼她的官名，她更喜欢别人叫她“财相”，不过看在方岳贡是一个老人家的份上，原谅他吧！ “我要大明的铸币权，以后大明所有流通的钱币都必须由吕宋中央银行铸造，其他货币一概不能流通。” 赵蝶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条件，她很早就发现大明没有正规的钱币铸造机构，所以她很久之前就盯上了大明的铸币权，有了铸币权，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收铸币税。 因为兑换比例和金属混合比例等一系列原因，这个时代的铸币税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行！” 方岳贡立马回绝了赵蝶的条件，为官多年，他在户部待的时间最长，他知道铸币权的重要性，这种权利绝对不可以交给外人，万一劣钱泛滥，那可是亡国之祸。 “方阁老是怕吕宋中央银行制造劣钱危害百姓吧！” 赵蝶一眼就看出方岳贡的担心，解释道：“阁老放心，为了口碑，吕宋中央银行不会做这样的事，也不敢做这样的事，若是阁老不放心，可以派人监管，我保证每一枚吕宋中央银行铸造出来的钱币都是精品。” 想起自己见过的吕宋船币，方岳贡相信赵蝶没骗他，不过这事已经超过他做主的范围，必须由皇帝圣裁。 方岳贡道：“此事我会禀告陛下，成与不成，要看陛下决断。” “若是陛下不同意这个方案，我这里也有一个方案。” 等赵蝶和方岳贡结束交流，颜如玉也开口说话：“我也可以做主借给大明八百万两银子，十年期，年息三成半。” 通过赵蝶，方岳贡已经见识到吕宋女人的厉害，他更不敢轻视这位外号“一刀”的吕宋审计署署长。 苦笑一声，方岳贡拱手问道：“不知颜署长有什么要求？” 颜如玉也不客气，道：“我想请大明皇帝陛下重开泉州市舶司，在泉州建设可以停靠大型远洋舰船的远洋港口，大明出地，我们吕宋出钱，我们吕宋要参与远洋港口的建设和管理工作，所得收益我们三七分成，吕宋七成，大明三成。” 方岳贡被颜如玉的条件吓了一跳，重开泉州市舶司当然没问题，其实崇祯皇帝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但是大明的市舶司凭什么要让你们共同管理，而且所得收益还是三七开，你还要占大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别以为你男人是宋王就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方岳贡误会了，他以为颜如玉口中的收益是市舶司的关税，其实颜如玉所说的收益是指经营市舶司港口码头的收益。 远洋港口的建设周期长，前期投入大，维护成本高，投资建设一个远洋港口吕宋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所以颜如玉觉得三七分很合理。 当然，经营一座远洋港口的收益同样可观。 没理解到颜如玉意思的方岳贡冷笑一声，讥讽道：“宋王妃，你们吕宋人可真黑！” 黑吗？ 女人最在意自己的容颜，颜如玉还以为方岳贡在说她的皮肤，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多了？ 看看一脸不忿的方岳贡，再看看着急忙慌找镜子的小娇妻，赵赢很想告诉他们，你们现在压根没在一个频道，瞎聊什么呢？ 拉住颜如玉找镜子的手，赵赢笑着说：“爱妃，这老头骂你心黑呢，这你都没听出来？” 颜如玉一怔，不解地问：“我心黑？我心哪里黑了？” 赵赢冲着方岳贡龇牙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方阁老，我们吕宋的太阳比较毒辣，在吕宋生活久了，人的确会变黑。” 第29章 王牌催收员申请出战 经过赵赢的解释，方岳贡终于明白了颜如玉的意思，他粗略算了一下，大明在这桩交易中的确有利可图，而且利益丰厚。 原来是自己格局小了！ 方岳贡自嘲一笑，吕宋人虽然皮肤黑，却是一颗红心向大明啊！ 解决了沟通障碍，双方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方岳贡立刻回宫复命。 待方岳贡离开后，赵赢拉起颜如玉的纤纤柔夷，夸奖道：“玉儿处处为为夫考虑，为夫真是感动。” “我什么时候为夫君考虑了？”颜如玉反问，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不理解。 赵赢道：“你让我当大明的借款担保人，借此稳固我在大明朝堂的地位，这难道不是在为我考虑？” “夫君，我就是单纯地想让你当担保人啊！”颜如玉道，“大明的情况有多糟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还款能力很有问题，如果他们还不上，我总要找一个还得上的人吧！你这些年攒了不少私房钱吧！” 赵赢大惊，这娘们居然惦记上了自己的私房钱，合着自己刚才是自我攻略，自作多情，傻乎乎地上了她的当。 “我有私房钱吗？” 赵赢顾左右而言他，嗫嚅道：“我们家的产业不都是你在打理吗？我哪有什么私房钱？你不要凭空污我清白。” 颜如玉丢了一个白眼，道：“你和军情司做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春香楼有份子吧！” 赵赢扼腕长叹：“王六狗，你又卖我，交友不慎啊！” “行了，有就有呗！你平日花销不小，这笔钱我就不管了。” 看着一脸沮丧的赵赢，颜如玉噗嗤一笑，在外威风凛凛的南中国海之王，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这副小丈夫模样，这是丈夫对她独有的爱护。 不再追究赵赢藏私房钱的事，颜如玉道：“夫君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用意，让你当大明借款的担保人，本来就是加重你在大明朝堂的地位。” “我们这就叫心有灵犀。” 知道自己不是自我攻略，赵赢又高兴起来，夸奖道：“玉儿果真是我的女诸葛，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哟！” “这些都不是你教我的吗？”颜如玉笑靥如花，“不过你今天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你居然没有趁机向朱皇帝提出更多要求，反而一口应下担保之事，夫君，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 “过犹不及！”赵赢笑着解释，“我现在要打造大明忠臣的人设，不能凡事都斤斤计较。” “真的吗？” 颜如玉醋意上来，阴阳怪气道：“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想讨好你的皇帝老丈人呢！” 又来！ 颜如玉哪都好，就是喜欢吃醋，她就不能学学别人家的老婆，不仅不介意丈夫娶小老婆，还主动帮丈夫物色人间尤物，搜罗世间美女。 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应对醋意上头的颜如玉，赵赢自有一整套办法，他搂住颜如玉，眼神深情得快要拉丝，温声道：“玉儿，你知道的，和朱明皇室联姻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我的心里只有你。” 虽然知道这是小坏蛋一贯的套路，但颜如玉还是顶不住，整个人都软了，玉手轻轻拍打着小坏蛋的胸膛，娇嗔道：“讨厌！” “大王有空吗？我有点事想和大王商量。” 就在几日未见的小两口准备温存一番的时候，郭溪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门外响起。 颜如玉连忙推开赵赢，整理了略显凌乱的衣衫，道：“你先去忙！” 赵赢出门的时候脸很黑，他看着面有喜色的郭溪，心想你等会说的事如果不重要，老子非得揍你个没眼色的家伙。 郭溪不知道自己正走在挨揍的边缘，他兴奋地说：“大王，郑家的借款逾期了。” 客户逾期了你在兴奋什么？ 赵赢无语，不过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高兴，借款逾期意味着催收，他又可以赚提成了。 没错，堂堂南中国海之王赵赢还兼职催收工作。 当然，赵赢每次干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打着“维护吕宋国有银行利益”的旗号。 说起郑家的借款，也很有意思。 郑家因为海上的商路被吕宋切断，这些年日子过得挺艰难的，去年家主郑芝龙想筹一笔钱重整武备，继续和吕宋争夺南中国海的商路，但是郑家之前在和吕宋争斗中接连失利，原本支持郑芝龙的福建豪绅都开始和吕宋勾勾搭搭，理都不想理郑芝龙。 就在郑芝龙一筹莫展之际，吕宋中央银行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一开始郑芝龙都不敢相信，甚至觉得这是赵赢那个洗马奴的阴谋诡计，这事他不符合基本逻辑好吗，哪有人借钱给对手打自己的？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后来郑芝龙才知道，赵赢是赵赢，吕宋是吕宋，吕宋中央银行是吕宋中央银行，吕宋中央银行只关心业绩，只关心借款人是否具备还款能力，并不关心借款人是什么身份。 况且赵赢个人和郑芝龙有血海深仇，关吕宋中央银行什么事？ 这就很资本家！ 搞清楚来龙去脉的郑芝龙一边鄙夷赵赢小儿不会治国，御下不严，一边和吕宋中央银行签订借款合同。 郑芝龙在吕宋中央银行借了三百万船币，以郑家在福建的产业作为抵押。 郑芝龙承认他有赌的成分，不过他赌错了，他辛辛苦苦拉起来的舰队又被刚刚装备上铁甲舰的吕宋南海舰队按在地上摩擦。 钱花了，事没办成，借款到期后郑芝龙只能选择赖账，拒不交出抵押物，还打了吕宋中央银行派去的工作人员，铁了心要当老赖。 老赖什么的赵赢最讨厌了，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冷笑一声，赵赢道：“郑芝龙这老小子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怎么越老越好面子？事到如今还不肯向我们服软。” “还是压力不够大！” 郭溪总结一句，问：“大王，要不要通知南海舰队再给郑家一点压力？” “暴力催收不可取。”赵赢不屑地说，“我现在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福建总兵官什么地位？这事也值得我出动南海舰队？让人以我的名义写封信给他的顶头上司两广总督沈狄龙，我还不信郑芝龙敢不还钱。” 第30章 不会花钱的皇帝 “对啊！你看我这脑子。” 郭溪一拍脑袋，想起自家大王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内阁首辅，大明的百官之首，是郑芝龙的上官的上官的上官，自家大王一句话比出动吕宋南海舰队还管用的。 放在五年前郑芝龙还堪堪能被赵赢当成对手，现在他对赵赢来说已经无足轻重，而且赵赢不太喜欢郑芝龙，因为郑芝龙先后为西班牙、荷兰、倭国、大明效力，历史上他又投降了满清，妥妥的明末清初五姓家奴。 抛开过往的恩怨不谈，赵赢真的很难欣赏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家伙。 若是换做别人，赵赢肯定把他往死里坑，奈何他有一个好儿子，他的长子郑森可是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郑成功。 坑死老郑，小郑不得找赵赢拼命。 赵赢一句话就解决了催收问题，他对郭溪嘱咐道：“行了，这件事就按正规流程走，除了应收的抵押物之外，让老郑的儿子来给我打工还债。” 想了一下，赵赢决定再给郑芝龙一个翻身的机会，道：“另外你告诉他，当今圣上准备重开泉州市舶司，港口建设工作已经指派给吕宋建工集团，他如果想赚钱，就赶紧把他家的工匠组织好。” “吕宋建工集团？”郭溪一怔，“吕宋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家公司了？” 作为吕宋中央银行的总行行长，郭溪对吕宋的企业很熟悉，能拿到港口建设这种大项目的企业，他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赵赢嘿嘿一笑，道：“吕宋建工集团还在筹备中，这家企业以后会承接大明所有的大型基建项目，到时候郭财神可要在款项上多支持哟！” 公司都还没成立，项目已经对接好了，郭溪对赵赢的商业运作能力叹为观止，怪不得他能当大王。 打发走郭溪，赵赢回去和小娇妻温存了一番。 他本来还想陪几天没见的小娇妻吃晚饭，崇祯皇帝却派人来邀请他进宫共进晚餐。 赵赢今天在大明借款一事上立了大功，颜如玉估摸着他的新老丈人对他很满意，说是请他吃晚饭，其实是想把他领到内廷见丈母娘。 一想到这些，颜如玉的醋瓶子又打翻了，幽怨道：“你快去吧！一代新人胜旧人，我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 赵赢一脸正色，道：“玉儿，如今大明两京十四省在为夫肩上担着，陛下随时召见，不是很正常吗？你切莫想太多。” “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 颜如玉收起幽怨，嫌弃地挥挥手，道：“快去吧！看着你就烦。” 崇祯皇帝在皇后的坤宁宫设宴招待赵赢，据说今晚上的饭菜都是未来丈母娘周皇后一手操办的，给足了赵赢面子。 宴会开始之前，崇祯皇帝又把赵赢拉到坤宁宫的偏殿说话。 “贤婿！” 崇祯皇帝再次把赵赢的称呼从“赵卿“改成“贤婿”，看来他对吕宋中央银行的借款方案很满意。 崇祯皇帝一开口就把话题引到他现在最关心的借款问题上。 “吕宋中央银行的两个借款方案朕都看了，朕觉得都还不错，你觉得哪一个借款方案更适合大明？” “泰山大人！” 赵赢最擅长的就是打蛇随棍上，崇祯皇帝亲热地叫他“贤婿”，他也臭不要脸地叫崇祯皇帝“泰山大人”。 “小婿也觉得吕宋银行的两个方案都不错，而且他们提的条件，无论是铸币还是开发泉州市舶司都是有益于大明的事。” 崇祯皇帝道：“正是如此才让朕难以抉择啊！” “既然如此，泰山大人何不两笔款一起借呢？”赵赢提出一个崇祯皇帝想都不敢想的建议。 “嘶！” 崇祯皇帝被女婿的建议吓得倒吸凉气，他原本的计划是借多少钱来着？ 虽然没人会嫌钱多，但是崇祯皇帝节俭惯了，也没有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所以他既担心借来的钱怎么用，又担心借款到期后该怎么还。 堂堂大明还不起借款，很丢人的好不好。 崇祯皇帝掰着手指头算账：“两笔借款一共是一千三百万两白银，年利三成，每年利息就需要四百多万两银子，如今户部每年入库的现银不过两百万两白银，若是我们两笔一起借，我们每年连利息都还不上。” 崇祯皇帝这种算账方法让赵赢无语，你借这钱难道是为了还利息，给吕宋中央银行创收吗？还是你打算把这笔钱放在仓库里生霉？ 大明借这笔钱不应该用来投资建设恢复生产吗？规划几个赚钱的国家级大项目，大笔的银子砸下去，后期还怕没有收益？ 商业借款历来都是救急不救穷，若是崇祯皇帝还是自给自足的小农思维，赵赢觉得很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此次借款。 “泰山大人，账不是这么算的。” 赵赢决定好好给老丈人普及一下什么是资本运作，他首先问：“泰山大人，若是我们借了这一千三百万两银子，你打算怎么用？” 崇祯皇帝道：“自然是用来整理武备，恢复民生。” 果然，崇祯皇帝完全不懂怎么用钱！ 赵赢摇着头道：“泰山大人，若只是为这两件事情，我们借这么多钱干什么？小婿自己就可以解决这两件事。” “此话当真？”崇祯皇帝一脸惊喜，“若是这样，这钱是不是可以不借？” 赵赢再次无语，怪不得大明穷成这样，堂堂大明皇帝连借钱的勇气都没有，活该你们穷。 一个节俭的皇帝未必是明君，比如眼前这位崇祯皇帝，抠抠搜搜一辈子，最后还不是成了亡国之君，落一个自挂歪脖子树的下场。 一个会花钱的皇帝未必是昏君，比如汉武帝，虽然他把文帝、景帝积累的国家财富挥霍一空，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代雄主。 赵赢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教导崇祯皇帝，他说：“泰山大人，吕宋政务省每年都会公开向民间借两千万块船币，折合白银一千万两。” 政府管民众借钱，这不是变相地搜刮吗？你们吕宋看起来很富有的样子，为何政府还要向民众借钱？难道吕宋政府也收不上来税？还是说吕宋政府的钱都被你这个吕宋王给贪污了？ 崇祯皇帝皱眉问：“这么多钱，老百姓愿意借？” 第31章 给老登上一课 作为一个老派君主，崇祯皇帝潜意识里就觉得政府和老百姓是两个对立的群体，不然历朝历代为什么有那么多杀官造反的？ 老百姓怎么可能把钱借给政府？除非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为什么不愿意借？”赵赢笑着说，“他们不但愿意借，借不出去还要骂娘，每年都有人在政务省的大门口撒泼打滚，不是骂政务省的借款有黑幕，就是集体情愿让政务省多借一点钱。” “为什么？” 崇祯皇帝其实想说“凭什么？”，凭你们吕宋的民众觉悟高？ 赵赢笑道：“一年期的借款年利一成，三年期的借款年利一成五，到期还本付息，换做我是一个小老百姓我也愿意借，前几年的时候大家还都喜欢一年期的借款，近两年都喜欢三年期的借款，毕竟政务省的借款名额有限，为了公平，政务省都准备摇号确定名额了。” “原来是这样。”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财帛动人心，这么高的利息，怪不得民众愿意把钱借给政府。 随即，他又提出自己的疑惑：“贤婿，你们吕宋的税收很低吗？” 吕宋的税收低，这是赵赢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若是他把吕宋的税率告诉崇祯皇帝，崇祯皇帝都要担心吕宋人会造赵赢的反。 这也不怪崇祯皇帝思维局限，主要是大明从洪武大帝立国，大明的税收制度就有太多局限性，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税收就盯着那一亩三分地，一个劲地压榨农民。 士农工商，大明朝的商人虽然地位低，但是交税少啊！三十税一，跟没收似的。 可能是因为大明的农民地位排在第二，所以农税是十税一，天启崇祯二朝加征三饷，农税更是达到了十税五左右，除此之外还有火耗之类的灰色税。 在大明朝当农民，压力真的很大。 “吕宋的税收和大明其他省不一样。” 要搞清楚国家为什么借钱，就得先搞清楚国家该怎么收税，赵赢决定给老丈人普及一下吕宋的税收制度，好好地给眼前这位年轻的老登上一课。 吕宋的税收分为国税和地方税，国税主要有行商税、工商税、关税、种植税、个人所得税五个种类，地方税主要以传统的农税和市税为主。 赵赢重点给崇祯皇帝普及了吕宋的国税。 先说行商税，此类税种主要征收对象是东买西卖的贸易商，在吕宋做大宗商品贸易必须在政务省下辖的商务司注册公司，并照章纳税，若是无证经营被财政署下辖的税务司查到，不仅要没收违法所得，还要被司法省下辖的监察司提起公诉，起码判处三年苦役。 当然，民间小规模的买卖活动（比如集市和地摊）不用注册公司，也不用缴纳行商税，这一类商业活动由地方政府直接管理并收取市税，市税不用上缴，只需向财政署报备账目和用途，经财政署审批后，市税一般都会留给地方作为行政经费。 因为这个年代大宗商品贸易很赚钱，所以吕宋的行商税很高，根据公司的盈利规模，征收净利润百分之四十至百分之六十的税。 了解完吕宋的行商税，崇祯皇帝惊讶地问：“这么高的税，还有人敢做生意吗？” “这税又不是白收的！” 赵赢耐心解释：“为了方便行商把货物通行全国，远销海外，在陆上，我们需要修桥铺路，保证商路通畅，要派军队沿途巡逻，保证商路的安全；在海上，我们要组建舰队打击海寇，为商船护航；若是行商的货物在运输途中出现意外，税务司还要按比例赔付，最重要的是吕宋的行商不需要应付沿途官员的吃拿卡要，所以这个税率就很合理。” 崇祯皇帝了然，原来吕宋政府要为行商做这么多事，行商的人身安全和货物安全都有保障，税高一点倒也说得过去。 讲完行商税，赵赢又开始普及工商税，吕宋工商税的主要征收对象是开矿设厂的工厂主和矿场主。 吕宋的工商税是净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不算高，也不算低。 因为吕宋的工业刚起步，政务省工业司为工厂主争取了很多税务减免政策，现在吕宋工厂主缴纳的工商税大约在净利润的百分之十五左右。 因为吕宋的工业还在起步阶段，所以吕宋工商税的征收大头在矿场主，矿场主不仅要如实缴纳百分之三十的工商税，还要根据矿产种类和矿产产量向财政署缴纳固定的特许税。 关税主要征收的对象是做国际贸易的商人，商人把货物从国外运到吕宋后会直接向税务司下辖的海关报税，缴纳税款后才能获得入关许可证。 南中国海走私泛滥，乱世用重典，吕宋政府对海上走私采用零容忍态度。 组织走私，斩！ 参与走私，终生苦役！ 销售没有获得入关许可证的货物，主犯没收家产，终生苦役，从犯处重金罚款，十年以上苦役。 吕宋的关税没有统一的税率，海关会根据到港货物的种类制定税率。 一般来说，吕宋对粮食等民生物资征收较低的关税，一般在百分之十五以下。 对工业制品、贵金属、奢侈品会征收很高的关税，一般都会超过百分之六十，这主要是为了保护和扶持吕宋本地的工业。 种植税主要的征收对象是吕宋大大小小的种植园，吕宋地广人稀，属于季风性热带雨林气候，高温多雨，适合种植橡胶、甘蔗、烟草、药材、茶叶、香料等经济作物，所以吕宋的植园经济很发达，开设种植园需要在政务省下辖的农业司注册登记。 种植税的税率也不固定，税务司会根据国家需求制定税率，对比较泛滥的种植物征收重税，防止产能过剩。 个人所得税的征收对象是全体国民，无论有没有收入，国民都要去税务司申报个税，一年一次。 个税的征收和家庭平均收入挂钩，家庭平均收入二十块船币以下免征，超过二十块船币则进行阶段性征税，最低百分之一，最高百分之五十。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觉得很不可思议，大明每年都会出几起暴力抗税事件，吕宋的老百姓会自己主动去交税？ 真就吕宋的老百姓素质高呗！ 第32章 朕的好女婿 面对崇祯皇帝的疑问，赵赢不厌其烦地解释。 首先，还真就是吕宋的老百姓素质高，税务司每年都会下乡普及税务知识，告诉老百姓为什么要缴税，缴税之后可以享受什么权利，能获得什么好处。 其次，大部分老百姓不用自己去申报个税，雇佣他们的雇主会主动帮助他们报税，因为人力成本是可以抵税的。 当然，总有那么几个刁民想钻空子，选择不报税。 对于这样的人，吕宋有一整套成熟的处理方式。 税务司很忙，不会因为几两银子的个税找上门，所以吕宋不存在税官上门追缴税款的情况，避免了征税人员和老百姓直接发生冲突。 但是在吕宋人在没有完税证明将会变得寸步难行。 没有完税证明，老百姓就不能享受公共服务和公共医疗。 没有人为他们防火防盗。 没有人给他们登记户口。 家里的老人享受不到免费医疗和特殊群体补贴。 遇到自然灾害和失业领不到政府救济。 家里的孩子无法入学。 一人不纳税，三代以内血亲都无法参加吕宋的政务考试和司法考试，无法做官。 一人不纳税，三代以内血亲都无法注册公司，无法进行正常的商业活动。 最重要的一点，吕宋的雇主不会雇佣偷税漏税的人。 总而言之，吕宋征收个税的目的是用老百姓的钱为老百姓办事，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深入了解吕宋的个税制度后，崇祯皇帝老脸一红，原来吕宋的老百姓不仅交税不多，交税后还能享受到这么多国家服务。 反观大明的老百姓，辛辛苦苦种一年地，一大半收入要上交国家不说，还要被士绅官员骂成“刁民”。 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赵赢讲完吕宋的税务制度后，崇祯皇帝突然发现他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讲。 “农税呢？吕宋的农税怎么征收？”崇祯皇帝有些着急地问，在他看来，农税不仅仅是税收，更是国家管控老百姓最主要的方式。 华夏自商君变法后，征收农一直是编户齐民的重要手段，农税管控不好国家是要出大乱子的。 赵赢道：“吕宋的农税由地方政府根据情况征收，土人多的府县征收得高一点，像首府吕宋这种商业比较发达的地方是不征收农税的。” 好吧！吕宋的个税制度好像已经取代了传统的农税职能。 最后，崇祯皇帝很好奇地问：“你们吕宋一年有多少税收？” “去年一共征收了八千万块船币，折合白银四千万两；今年估计能破亿。”赵赢倒是没有隐瞒，他就是要震慑一下老丈人。 “多少？” 崇祯皇帝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大明两京十三省，一年税赋折合白银不过两千万两，吕宋一年的税收居然是大明的一倍。 吕宋的面积和大明的一个省差不多，治下人口只有四百万左右，其中有一半以上是不开化的土人。 平均下来，一个吕宋人一年要交十两银子的税。 如此重税，赵赢治下为什么没有人造反？ 赵赢表示，怎么没有人造反？土人不是天天闹腾着吗？ 不过说出来崇祯可能不信，土人造反不是因为税收太重，而是想要一个和华人一样纳税的机会。 在吕宋，纳税越多，获得上升的渠道也越多，土人就没这种机会。 因为纳税少，待遇高的工作都轮不到土人，土人只能去条件恶劣的种植园工作，辛苦一年也挣不到几个钱。 因为挣钱少，所以纳税少。 因为纳税少，所以机会少。 土人就这样陷入一个生存怪圈中，怎么挣扎都没用。 有觉醒的土人发现想要日子越来越好就得多纳税，于是他们组织起来向税务司请愿表示愿意多纳税，交年收入的一半怎么样？ 可是税务司的官员不鸟他们，你们当吕宋的《税务法》是摆设吗？乱收税是要掉脑袋的好不好，你们这不是害我吗？ 为了多交税，这群脑回路清奇的土人居然造反了。 你敢信，这世界上居然有人为了多交税造反。 听完赵赢讲述的吕宋奇闻异事，一股挫败感涌上崇祯皇帝的心头。 大明人口一万万，大明税收两千万，平摊到每个人头上才两钱银子，就这还搞得民怨沸腾，出了闯贼和西贼这两个大祸患。 看着脸色变换的老丈人，赵赢很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他这个皇帝，当得失败啊！ “泰山大人！” 赵赢安慰道：“大明的税收改革势在必行，小婿如今是大明的内阁首辅，自然要为大明的税收工作尽力，小婿一年可以在吕宋收四千万两银子的税，只要泰山大人支持，小婿在大明也做得到。” 对啊！吕宋的税收达人现在不仅是大明的内阁首辅，还是朕的好女婿，只要他在大明重现一半吕宋的辉煌。 平均一人交五两银子税，一万万人就是…… 嘶！好多银子。 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啊！ 崇祯皇帝这十多年勤勤恳恳、宵衣旰食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四个字。 一想到这美好的前途，崇祯皇帝心情瞬间大好，道：“好，你我翁婿联手，一定要重现大明的辉煌。”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赵赢原以为劝说崇祯皇帝进行变革会很困难，他甚至做了武力胁迫的预案。 谁知道崇祯皇帝这个财迷一听到有钱收，直接对自己的好女婿表示支持。 谈完吕宋的税务制度，翁婿两人的话题又回到了怎么用钱上面。 崇祯皇帝化身问题很多的小孩，问出刚才就想问的问题。 “吕宋一年四千万白银的税收不够用吗？为什么每年都要向民众借钱？这借的钱又拿什么还？ 赵赢则继续化身为无所不知的老师给老丈人解惑。 吕宋的行政架构相当精细，花钱的地方也很多，一年四千万两的收入看起来多，但是分摊到各种事情上就会显得很拮据，很多事情都会因为没钱而搁置。 政务省向民众借钱的行为其实是一项隐藏的福利制度，吕宋政务省的还款能力很强，借民间的钱都能按期还本付息，对于普通人来说，把钱借给政务省是一门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至于还款问题更不用担心，吕宋政务省或者说赵赢非常会以钱生钱，他才不会借老百姓的钱放在仓库里长霉。 第33章 就是有点黑 偏殿外，王承恩正在和周皇后说话。 周皇后整治了几十道美味佳肴，可是左等右等，这爷俩就是不入席，她又不好派宫女来催促，只能自己来看看情况。 一直值守在门口的王承恩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是他也知道皇帝和驸马正在商谈国家大事，他拦住周皇后，道：“娘娘，陛下和驸马爷正在商讨国家大事，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 透过门缝，周皇后看见自家夫君和一个黑壮小伙相谈甚欢，两人相对而坐，身边也没有侍候的人，口渴了就喝茶，茶水没了就自己倒。 在周皇后的记忆里，自家夫君从未和任何大臣如此交流过。 周皇后心想，这黑小伙应该就是陛下给坤兴选的驸马。 （赵赢：说过多少次，我不是黑，我这叫古铜色，古校长的古铜色懂不懂？） 周皇后知道此时不宜打扰，轻声对身边的宫女吩咐，让她们把饭菜装进蒸笼里保温。 崇祯皇帝和赵赢都忘了还有一群人在等他们吃饭，赵赢还在教崇祯皇帝怎么借钱，怎么花钱，怎么还钱。 讲完吕宋政务省的借钱目的，赵赢继续说政务省怎么还钱。 吕宋政务省每年至少要规划一个稳赚不赔但收益周期长的国家级建设项目，政府向民众借的钱一般都会投入到这些建设项目中。 政务省的建设项目在开工前就会公布项目的收益方式和收益周期，民间机构可以对官方公布的数据进行评估。 项目建设到一半的时候，政务省会公开拍卖项目建成后的管理权，吕宋有不少专门从事项目管理的公司，他们会出钱取得项目管理权，通过经营和管理赚取利润。 听到这，崇祯皇帝又提出他的担心和疑问。 “贤婿，国家项目交给民间机构管理会不会不妥？还有，你说的这些公司挑肥拣瘦怎么办？如果他们只愿意承接利润高的项目怎么办？或者胡乱定价，破坏民生又怎么办？” 崇祯皇帝能想到的，赵赢又怎么会想不到？他不仅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还在一开始就做好了应对方案。 吕宋政务省每年都会对从事项目管理的公司进行资质审查，审查指标之一就是公司是否有管理公益性质项目的记录。 同时司法省监察司会重点关注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公司，别说胡乱定价，哪怕管理不善都会被收回管理权，严重的还会处以高额罚款，相关负责人也会被监察司提起公诉。 最后，赵赢总结道：“政务省通过出售项目的管理权就可以让资金回笼，到期自然可以还本付息。” 把赵赢的操作从头到尾捋一遍，崇祯皇帝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政府还可以这样玩。 借老百姓的钱搞国家基建，又借财团的钱还给老百姓，一来一去也没有花多少钱，国家基建却实实在在搞好了。 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这其中还能创造很多工作岗位，增加很多国家税收。 他好像知道这一千三百万两银子该拿来干什么了。 此时崇祯皇帝的关注重点已经从借款一事上挪开，吕宋的政府架构和行政手段让他更加感兴趣。 一个能从四百万人手中收四千万两银子赋税的政府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政府？ 这一切明显都是赵赢的手笔，崇祯皇帝对自己的好女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崇祯皇帝刚想询问，抬头却看见自己的发妻周皇后正在门外等候，他这才想起今天找赵赢来的目的。 周皇后想见见未来的女婿。 此时天色已晚，崇祯皇帝也不好再拉着赵赢问东问西，便带着赵赢去见周皇后等皇室成员。 今晚上出席宴会的主要是崇祯皇帝夫妇和他们的几个儿子，其中就有大明的太子朱慈烺。 朱慈烺今年刚满十六，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小年轻。 看着略显文弱的太子，赵赢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大明帝国的接班人怎么能是一个文弱书生呢？得找机会把他送到吕宋陆军军官学院历练一番才行。 到时候大明太子得尊称赵赢一声“院长大人”，比帝师还高一个档次。 和男人谈国家大事，和女人扯家长里短。 熟络之后，周皇后开始查赵赢的户口。 祖籍何地？家中父母可还健在？家里有几口人？ 赵赢自然一一作答，也不避讳自己已有正妃的事实，毕竟这事和崇祯皇帝已经商量好了。 说起父母，赵赢说了小时候父母双亡，他带着幼妹沿街乞讨的事情。 赵赢小时候的经历让众人唏嘘不已，周皇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心疼自家女婿受苦了。 崇祯皇帝则在一旁尴尬得坐立不安，他知道赵赢父母饿死这种事在大明不是个例，他是大明的皇帝，他应该为这些悲剧负责。 不过赵赢还算给老丈人面子，没有把父母的死算在他头上，只是说地主黑心，官吏昏庸。 赵赢不怪崇祯皇帝，崇祯皇帝心里反而越难受。 崇祯皇帝一直对百姓心怀愧疚，历史上，他自挂歪脖子树之后还留下诏书，请求闯军“误伤百姓一人”。 崇祯皇帝可能不会当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他有良心、有底线。 尽管周皇后准备的饭菜热了又热，但是味道还是很好，期间又有宫娥献舞，也算是宾主尽欢。 散席后，赵赢出宫回西直门城楼睡觉，崇祯皇帝回乾清宫加班，周皇后则来到长女的寝宫。 大明长公主坤兴公主朱媺娖今年刚满十五岁，因为生长在深宫，她少了几分同龄少女的活泼好动，多了几分端庄娴雅。 周皇后来的时候，朱媺娖正在和妹妹昭仁公主朱媺婷说话。 “皇姐，我刚才偷偷去坤宁宫看了父皇给你选的驸马，人长得威武雄壮，就是黑了一点。” 朱媺婷年龄不大，八卦之心却不小，仗着父皇母后兄长的宠爱，竟偷偷地跑去母后的宴会看姐夫。 “长得如何倒是其次！”朱媺娖忧心忡忡，“妹妹又不是不知道关于他的传闻，听着就吓人。” 虽身处深宫，朱媺娖却也听过赵赢杀人如喝水的传说。 原本朱媺娖只是单纯地吃个瓜，哪曾想人在深宫坐，瓜从天上来，父皇竟下旨赐婚让她嫁给赵赢。 嫁给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王，胆子本就不大的朱媺娖真是吓也吓死了。 第34章 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你们姐妹俩在聊什么呢？” 就在朱媺娖担惊受怕，朱媺婷一脸八卦的时候，周皇后从外面进来，姐妹俩立刻起身迎接，请周皇后在主位坐下。 周皇后对侍候朱媺婷的嬷嬷道：“李嬷嬷，带昭仁回去睡觉吧！” “母后，女儿还不想睡！”朱媺婷拉着周皇后的手撒娇。 周皇后哄道：“听话，母后有些话要给你皇姐说。” “女儿也想听！”朱媺婷继续撒娇。 今天朱媺婷无往不利的撒娇战术竟然不管用，平日里以好脾气着称的周皇后罕见地发了脾气。 “李嬷嬷，还不把昭仁带回去？若是再让她到处乱跑，仔细你的脑袋！” 皇后发怒，李嬷嬷吓得赶紧连哄带劝地把朱媺婷带走。 待小女儿离开后，周皇后拉住长女朱媺婷的手，道：“坤兴，今晚母亲已经见过宋王，他倒是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谈吐有度，甚得你父皇的喜欢，对我有礼有节，之前的传闻多有不实之处，应该是有心之人的污蔑。” 要不说她能当皇后呢，一下子就看清了事情的本质，赵赢确实是被人冤枉的，只是任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污蔑赵赢的就是赵赢自己。 自己给自己泼脏水，这不纯纯有病么？ 朱媺娖如受惊的小白兔一般缩在母亲的怀里，带着哭腔道：“母亲，可是女儿还是怕！” 周皇后知道女儿在怕什么，怕婚后赵赢对他不好，怕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招待赵赢的晚宴结束后，崇祯皇帝对周皇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安抚好朱媺娖的情绪，让朱媺娖心甘情愿地嫁给赵赢，就算是当侧妃也没关系。 总之，赵赢这个女婿崇祯皇帝要定了，佛祖也拦不住。 周皇后心里是不满的，自己的女儿是大明皇室的嫡长女，金枝玉叶，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几个女人之一，现在居然要嫁给一个藩王当侧妃。 这让周皇后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身为一国之母的周皇后知道大明如今的处境，也知道丈夫的处境，国破家亡就在眼前。 在闯贼势如破竹攻向京师的时候，崇祯皇帝曾经隐晦地给周皇后提过，若是闯贼攻破京师，他们全家都要做好殉国的准备。 若不是赵赢出手，他们一家恐怕难逃一死。 在另一段历史中，周皇后的担心成为事实，崇祯皇帝的女眷中只有断了一臂的坤兴公主活下来，而且也在不久之后忧惧而亡。 为了安抚赵赢，让他安心为大明效力，皇室必须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而公主下嫁，只是赵赢所提要求中最简单的一个。 所以朱媺娖不仅要嫁给赵赢，还得高高兴兴地嫁。 轻抚女儿的秀发，周皇后问：“坤兴，你给母亲说说，你到底在怕什么？” 朱媺娖道：“女儿听说宋王正妃有一个外号叫‘颜一刀’，一听就是一个女将军，还是杀人如麻的那种，女儿怕嫁过去之后被她欺负。而且听说她和宋王青梅竹马，伉俪情深，若是将来女儿和她有矛盾，宋王肯定会向着她，母后，女儿该怎么办啊？” 颜如玉表示无辜，你们不要污蔑我，我连只鸡都不敢杀好不好？ 说实话，周皇后也不知道“颜一刀”这个外号的具体意思，她和女儿的想法差不多，只怕这宋王正妃是个心狠手辣的厉害人物。 想到自己的女儿要和这样一个人共侍一夫，周皇后心里就心如乱麻。 整理了一下思绪，周皇后道：“坤兴，你是大明的公主，身份尊贵，只要你嫁过去之后不招惹她，谅她也不敢对你怎么样，若是她真敢做有害于你的事，父皇母后都会给你撑腰。” “母后！”朱媺娖带着哭腔道，“女儿不想嫁，女儿宁愿出家当姑子。” 周皇后谓然一叹，道：“坤兴，母后也舍不得你嫁，但是你父皇已下旨赐婚，此事由不得你我。” 提起崇祯皇帝，朱媺娖竟哭了起来，道：“父皇真狠心，为了他的江山社稷，竟然让女儿嫁给一个大魔王，嘤嘤嘤……” 自己的劝说适得其反，周皇后很无语。 半个时辰后，周皇后这才安抚好坤兴公主，让她止住哭声。 出了坤兴公主的寝宫，周皇后对身边侍候的宦官小福子嘱咐几句，然后小福子便连夜出宫，到西直门的城楼找赵赢。 小福子找到赵赢的时候，赵赢正在亲自做财务预算，虽然吕宋中央银行借给大明的一千三百万两银子还没有正式签约，但是他已经想好怎么花了。 赵赢现在需要做的是做一个财务预算呈报给崇祯皇帝，他一向很善于做这种事情。 听说周皇后身边的小太监来找自己，赵赢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接待。 “奴才小福子参见宋王殿下，宋王殿下万安！” 见到赵赢，小福子立刻双膝跪下，用颤抖的声音给赵赢请安。 赵赢的凶名早已在宫中传开，小福子胆子不大，求见之前做了好大一阵心理建设。 赵赢却没有小福子想象中的凶恶，他和煦地说：“小公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吧？皇后娘娘派你来找孤有什么事情吗？” 赵赢没让小福子起来，小福子只能跪着回话，道：“皇后娘娘让奴才告诉殿下，公主殿下对殿下颇有惧意，若是殿下真心求娶，还望殿下能解除公主殿下的心结，毕竟、毕竟……” 小福子嗫嚅，不敢把周皇后的原话告诉赵赢。 赵赢微微一笑，猜出小福子想说什么，接口道：“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对吧！” 外界传言，赵赢笑得越灿烂，杀起人来越凶残，小福子被吓得瑟瑟发抖，把头埋在地板上，辩解道：“殿、殿、殿下，这话是皇后娘娘说的。” 看着吓得快筛糠的小福子，赵赢不解，自己已经很和善了，这货怎么还这样？ 暂且不管小福子，赵赢知道周皇后的话很有道理，但是瓜甜不甜重要吗？只要能解渴的瓜不都是好瓜吗？ 算了，还是给未来丈母娘和小媳妇留个好印象吧！ 赵赢对身边的颜如虎吩咐道：“阿虎，你去把你珍藏的小说找出来给这位小公公，让他带回去给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瞧瞧。” “那可都是我的收藏版！”颜如虎表示拒绝，“你要讨好你未过门的媳妇，干嘛打劫我？” 第35章 郑芝龙该杀 竟然有人敢和宋王殿下这样说话，接下来肯定是腥风血雨吧！好可怕。 颜如虎的话把小福子吓得瑟瑟发抖，他不动声色地把身体往后挪了挪，生怕等会宋王殿下杀人的时候溅他一身血。 不过想象中的残暴场景并没有出现，小福子只听宋王殿下对胆敢拒绝他的人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吝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看小说，那玩意只有你们这些年轻小帅哥爱看，我是在问你借，大不了我让西红柿书局赔你一套精装版。” 啊！对、对、对！ 颜如虎表示自家姐夫说得对，你是不看小说，但是那些小说都是在你的指导下写出来的。 最后，一脸懵逼的小福子背着一大包书籍下了西直门城楼。 在和宋王短暂的接触中，小福子觉得宋王好像没传说中那么可怕，不仅没杀那个不肯借书的黑小子，临走的时候还让黑小子赏了他满满一把吕宋船币。 小福子数了数，宋王一共赏了他十六枚吕宋船币，相当于大明的八两银子。 这一趟虽然担惊受怕，收益却还不错。 小福子回宫复命，周皇后看着赵赢送进宫的书籍了，心说本宫让你安抚一下坤兴，你送这么多书来干什么？难道读书可以让坤兴不怕？ 打开包裹，周皇后随手翻阅了几本赵赢送来的小说。 很快，周皇后就明白了赵赢的用意，因为这些小说的主角都是赵赢，而且都是正面形象。 赵赢送进宫中的小说可以分为三大类，一类是《从乞丐到国王》、《南海十义》这类纪实文学，书中详细描写了赵赢如何从一个小乞丐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成为开国之君的经历，书中除了某些情节夸张了些，倒是完全符合赵赢的成长经历。 一类是《海盗之王》、《南海诡事》这类奇幻风小说，涉及到鬼神传说、民间怪谈，书中的赵赢放荡不羁爱自由，属于海上亡魂千千万，赵赢阁下惹一半的角色，这就很加勒比。 还有一类是《霸道王爷爱上我》、《霸道王爷的小宠妃》这类甜宠文，里面详细描写了赵赢和颜如玉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和甜蜜日常。 很快，这些以赵赢为主角的小说就送到了坤兴公主的寝宫。 吕宋的小说都是用白话文写的，没有故作高深的微言大义，小说情节直白通透，主打的就是一个爽，让人看得很过瘾。 常年被《内训》、《女诫》这类道德文章折磨的朱媺娖哪里看过这种书，只看了几眼，她就沉迷了，熬夜追书。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崇拜英雄？ 朱媺娖很快就被书中高光伟正的赵赢征服，心想哪怕只是做侧妃，嫁给这样一个英雄人物也很值得，若是他能像宠颜如玉那般宠爱自己就更好了。 朱媺娖终于搞清楚“颜一刀”这个外号的由来，原来颜姐姐不是孔武有力的女将军，是一个手拿算盘的娇美人啊！ 次日清晨，朱媺娖顶着一双黑眼圈去给周皇后请安。 见女儿这个样子，周皇后就知道她昨晚上肯定一夜未睡，若是在往日，她肯定是要训诫一番的，今天就算了。 “坤兴，你想了一夜想好了吗？” 周皇后故意道：“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本宫也可以去求你父皇，反正宋王求的不过是联姻，大明除了你又不是没有其他宗室之女。” 朱媺娖脸上升起两朵红云，低声答道：“儿臣，儿臣愿意！” 果然是这样！ 周皇后一副了然的模样，女婿果然有办法，他送进宫的那些书别说未经世事的小坤兴看了会心动，就是自己这个中年妇人看了，内心也难免会起波澜。 周皇后母女都没想到以后这些小说会风靡大明，虽然这些小说被无数腐儒批判狗屁不通，但是架不住大明的年轻人爱看啊！ 大明最大的书局西红柿书局的老板更是坦言，老百姓喜欢看什么，我们就出版什么。 女儿和赵赢的婚姻虽然是政治联姻，但是周皇后还是希望女儿能遇到良人，无忧无虑地度过下半生，见女儿能放开心结，她也很高兴。 周皇后又道：“坤兴，昨晚本宫向陛下求证了关于宋王的流言，据锦衣卫回报，宋王殿下的这些恶名都是郑芝龙传出来的，他和宋王历来不对付。” “郑芝龙？”朱媺娖好奇地问：“就是老是和宋王殿下作对的大反派郑芝龙？” 周皇后颔首，道：“对，就是他，他本来也是海寇，后来归附大明，成了大明的福建总兵官，他之前经常和宋王打仗，而且还老是打不赢，所以才会胡乱编排宋王。” 朱媺娖撇撇嘴，不屑道：“自己不中用还怪别人，这种人真差劲。” 其实朱媺娖真正想说的是：“这家伙居然敢编排大英雄赵赢，简直该死，父皇应该把他砍了给宋王赔罪。” “阿嚏！” 远在福建泉州府的郑芝龙打了一个喷嚏，他不知道他已经被大明的坤兴公主定义为邪恶的大反派，他现在很惆怅。 之前他虽然赶走了吕宋中央银行的工作人员，但是他清楚吕宋不会善罢甘休，赵赢小儿此时应该正在调兵遣将，下一步应该就是武力催收。 福建的产业是郑家最后的资本，郑芝龙不可能乖乖交出去，这就意味着又要和吕宋开战，可如今的郑家哪还有本钱和吕宋斗？ 这个年代消息传递速度很慢，赵赢进京勤王，成为大明内阁首辅，并且马上要迎娶大明公主等一系列消息还没有传到福建，所以郑芝龙觉得自己还能和赵赢周旋一番。 今天他召集众兄弟，就是想商量出一个应对吕宋的对策。 哪知会议刚开始，他的亲兄弟郑芝豹就提出建议：“大哥，事到如今，我们就向赵赢服软吧！再打下去，我们郑家就要彻底败了。” “四弟说得对！” 郑鸿逵表示同意：“三大爷家的远房侄孙郑瑜在赵赢麾下独领一军，说话很有分量，他不止一次传来消息，说赵赢可以不计前嫌和郑家合作。” “让我向那个洗马奴低头，不可能！” 郑芝龙硬气得不像话，赵赢未崛起之前，他是响当当的南中国海之王，让他向一个后辈低头认输，他做不到。 更何况赵赢之前还是郑家的奴仆。 第36章 郑家的选择 见大哥还是老样子，一提起赵赢就恨得咬牙切齿，中过武举且颇有学识的郑鸿逵分析道：“大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赵赢掌控吕宋丰腴肥沃之地，又占据了海上商路，就连西洋人都不敢与他为敌，我们何必再和他争斗。” 三弟郑鸿逵从现实角度劝郑芝龙，四弟郑芝豹则从感情方面劝：“大哥，赵赢是颜大哥的女婿，又是刘八哥的义子，如今郑家不少旁系子侄都在他麾下效力，说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样打来打去又能打出什么结果？乡里乡亲的，以和为贵啊！” “不要说了，我绝对不会和赵赢小儿讲和！” 不提颜思齐和刘香还好，一提起这两人，郑芝龙态度反而更坚决，要不是颜家和刘家，赵赢小儿凭什么做大？ “家主，大公子回来了，现在已经进城。” 就在郑家众人犯愁的时候，一个家仆匆匆赶来禀报。 听见儿子回来，郑芝龙非但不高兴，反而一脸的恼怒，这小子不在应天府国子监好好读书备考，这个时候跑回来干什么？ 郑芝龙平生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融入大明的士绅集团，奈何他是海盗出身，不管他有多少钱，不管他官当得多大，大明的士绅都瞧不上他。 郑芝龙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长子郑森身上，不仅花重金给郑森搞了个应天府国子监监生的身份，还到处托人，让郑森拜在颇有名望的前礼部侍郎钱谦益门下。 当见到风尘仆仆的郑森之后，郑芝龙没有任何关心，而是不假辞色地质问：“你小子不好好在应天府读书，这个时候跑回来干什么？” 顾不得回答父亲的质问，郑森着急地说：“父亲，孩儿得到消息，三月初闯贼进犯京师，赵赢北上京师勤王，皇帝陛下已经应允。” 几天前郑森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告诉父亲，他信不过信使，于是自己亲自上路，一路上日夜兼程，跑死了几匹马，这才将消息传递回来。 “赵赢小儿去北方了！” 郑芝龙听闻这个消息不但没有沮丧，反而大喜，手舞足蹈地分析道：“既然赵赢小儿带兵去了北方，吕宋国内兵力必然空虚，此时正是我郑家报仇……” 郑芝龙话还没有说完，发现一众兄弟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就连他的好大儿也一样，他们的眼神分明在说：“家主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现在赵赢是手握勤王之功的大明功臣，你现在还想着和他作对，你难道想造大明的反？” 不要忘了你还是大明的官儿啊！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郑芝龙咆哮道，“难道现在不是对付吕宋的好时机吗？” 仇恨能蒙蔽人的双眼，郑芝龙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大哥，你好好想想现在郑家的处境吧！” 郑鸿逵都不想理这个已经失了智的大哥，他拉住郑森问：“大木，还有其他消息吗？” “吕宋献土内附，吕宋现在已经成为大明的属地，皇帝陛下册封赵赢为宋王，世镇吕宋。” “皇帝陛下让赵赢当内阁首辅，总领朝政。” “朱明皇室和赵宋王室联姻，大明坤兴公主下嫁宋王赵赢。” 郑森带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炸裂，郑家人脸上的神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杀人放火受招安，大家都是海寇出身，凭什么你赵赢能被朝廷如此厚待？你凭什么能一步登天成为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想不明白的郑家众人还是格局太小，赵赢和崇祯皇帝谈的时候，谈的不是招安，谈的是两国合并，谈的是合作共赢，双方各取所需，做的是等价交换。 而且赵赢谈判的时机把握得很精准，在崇祯皇帝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赵赢雪中送炭，崇祯皇帝还不对他感激涕零。 听完好大儿带回来的消息，郑芝龙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可能压制赵赢了，赵赢已经成了他高不可攀的存在。 福建总兵官不过是一个正二品武官，赵赢现在可是大明的超品王爵，而且是最高级的一字并肩王。 郑芝龙拿什么和赵赢斗？除非他造大明的反，可惜他没这个胆子。 消化完郑森带回来的消息，郑鸿逵问郑芝龙：“大哥，事已至此，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赵赢，你心中可有章程？” 郑家老二郑芝虎道：“大哥，我们不就是连本带息欠吕宋五百万块船币吗？我们大家一起凑一凑，总能还得上，若是因此事和赵赢交恶，划不来啊！” 郑芝豹道：“现在借款逾期，吕宋中央银行不要银子，只要抵押物。” “既然契书上是这样写的，那我们就把抵押物给吕宋呗！”郑芝虎一下子就有了契约精神，完全忘了当初是他带人打了吕宋中央银行的工作人员。 大家讨论一阵，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郑芝龙，他现在还是郑家家主，怎么办应该他说了算。 良久，郑芝龙终于消化完好大儿带回来的消息，他的眼神从自家兄弟身上扫过，他知道，自己今天若是不向赵赢服软认输，不仅自己这个家主之位不保，郑家也要散。 强撑着坐好，郑芝龙恢复了一点一代海枭的气质。 他向郑森吩咐道：“大木，你替为父，算了，你现在直接去京师求见宋王殿下，替为父向宋王殿下赔罪，二弟，你陪着大木一起去，切记，对宋王殿下一定要恭敬。” “三弟，你马上清点我们抵押给吕宋中央银行的产业，及时将产业交割给吕宋中央银行，另外再凑十万两银子，作为之前我们鲁莽行事的赔礼，还要准备各种珍宝二十箱火速送往京师，作为宋王晋升和新婚的贺礼。” “四弟，你整理好军中名册，快马送至京师，让大木呈交给宋王殿下；另外送一份给吕宋南海舰队督军使，告诉他我们郑家还有大小战舰只百余艘，全部愿意并入吕宋南洋舰队。” 知道事不可为，郑芝龙当机立断，迅速转变对赵赢的态度。 从坚决不服输变成跪舔只是一瞬间，郑芝龙不愧为一代枭雄！ 第37章 好像借了，又好像没借 见家主服软，郑家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和赵赢打仗，赵赢越打越强，他们越打越弱，他们对赵赢的恐惧已经到达顶点。 除了郑芝龙，郑家没人想和赵赢为敌，奈何家主头太铁，如今家主终于服软，这事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结果。 远在京师的赵赢完全不知道自己多了一条忠心耿耿的舔狗，他今天很忙，早上和方岳贡一起去吕宋中央银行大明京师分行签署一千三百万两银子的借款协议，下午又进宫面见崇祯皇帝，递交他花了一晚上做出来的财务预算。 乾清宫里，崇祯皇帝正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好女婿递交上来的财务预算。 崇祯皇帝研究得很用心，王承恩都给等在一旁的宋王殿下续了三杯茶水，他都还没有研究透彻。 之所以一直没有研究透彻，主要是好女婿的财务预算太夸张，他竟然准备在一个月之内用完这一千三百万两银子，这让穷惯了的崇祯皇帝很不适应。 崇祯皇帝觉得一来一去到手的银子就没了，他有点分不清大明到底借没借钱。 崇祯皇帝不由得在内心吐槽自家女婿：“有钱了也不知道节省一点用，这不是败家子吗？也不知道坤兴以后跟着他会不会受穷？” 若是让赵赢知道崇祯皇帝在担心自己以后养不养得起老婆，他非得把自己的产业报表狠狠地扔在这老登的脸上，让他看看自己这个南中国海之王是不是浪得虚名。 吕宋哪一项产业没有宋王府的股份？ 看着一脸纠结的崇祯皇帝，赵赢知道自家老丈人抠抠搜搜的老毛病又犯了。 放下茶杯，赵赢道：“父皇，一千三百万两白银一年的利息是四百三十万白银，一个月的利息是三十六万两白银，一天的利息是一万二千两白银，银子留在我们手里一天，我们就多承担一天的利息，所以我们要尽快把钱花出去，钱只有花出去，我们付的利息才有意义。” “道理朕是懂的！” 也不知道崇祯皇帝是真懂，还是不懂装懂，他拿着财务预算，忧心道：“只是朕有些担心，如今闯贼未退，我们就大兴土木，真的好吗？” 闯贼！ 赵赢一拍脑袋，亏他还天天住在西直门的城口楼上，他居然忘了城外还有一伙专门搞破坏的贼寇。 赵赢道：“父皇不必担心，儿臣麾下的北洋舰队已经打通天津卫到通州的水路交通，又有一个炮兵卫携带两百门各式火炮抵达京师，如今闯贼对京师造不成任何威胁，待儿臣的神武、虎贲二军抵达京师，闯贼自会退去。” 崇祯皇帝知道赵赢麾下的军队很能打，羽林军的赫赫战功，通州三千对三万，全歼刘芳亮部，西直门外三千对十万，逼得闯军后退十五里。 如果神武和虎贲二军也这么能打的话，闯贼的确不足为虑。 外部威胁不足为惧，崇祯皇帝又开始找计划本身的问题，他指着其中一项计划，问道：“驸马，朕不是已经答应重开泉州市舶司，重建泉州的远洋港口吗？为什么你还要开天津市舶司？在天津卫修建远洋港口，这不是浪费钱吗？” 赵赢道：“泉州市舶司主要接待从南洋和西洋来的商船，天津市舶司的主要作用是加强京师和大洋的联系，两个市舶司的作用不一样，所以在天津卫开设市舶司很有必要，儿臣还打算待局势稳定一些的时候开设松江市舶司，专门管理来往于东洋的商船。” 好吧，赵赢的理由很充分，崇祯皇帝被说服了。 但是他马上又指出计划中不合理的部分：“据朕所知，天津卫附近既没有铁矿也没有煤矿，你为什么要计划在天津卫建一座炼钢厂？还有，大明工部有军器局，内廷有兵仗局，两个部门制造的武器供给大明军队绰绰有余，你为什么还要在天津卫单独建设兵工厂？” 军器局和兵仗局制造的武器谁敢用？而且全是纯手工打造，生产效率低下不说，质量也很难保证统一。 再说天津卫的炼钢厂和兵工厂也不是内向型企业，正经人谁把兵工厂建在海岸线上？ 天津兵工厂主要生产外贸武器。 赵王爷心善，看不得某些国家连一场像样的战争都打不起。 不得已，赵赢只好再次充当授道解惑的老师，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崇祯皇帝不给他一个“帝师”的头衔都说不过去。 “父皇，你先看京师到天津卫的铁道计划。” 赵赢道：“儿臣打算建造一条从京师西山到天津卫的铁道，到时候京师周边产出的煤矿和铁矿就可以通过铁道运往天津卫，天津卫靠海，从海外买回来的矿产也可以通过海船运到天津卫，所以在天津卫建立炼钢厂，完全不需要担心原材料的问题。” 听着赵赢的话，崇祯皇帝连忙找到铁道计划，不过他却搞不懂什么是蒸汽机车，这四个字他每个字都认识，可连起来之后，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就很尴尬。 不耻下问是崇祯皇帝的优点，他指着铁道计划问：“驸马，这上面的蒸汽机车是什么东西？” “就是靠蒸汽机拉动的车啊！”赵赢理所当然地解释。 “蒸汽机又是什么东西？”崇祯皇帝继续问。 赵赢上一次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上一次，拜托，你好歹是一国之君，你怎么能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 所以说，大明亡国是有原因的。 可是赵赢能怎么办，他只能耐心地给老丈人解释啊！ “父皇，你先不要纠结蒸汽机车是什么东西。”赵赢道，“你只需要这是我吕宋科学院研发的一种轨道车辆就行，这种车不用人力，不用畜力，可以拉很多货物，而且还不知道疲倦。” 崇祯皇帝惊叹道：“竟有如此神奇的车辆！驸马，你可不要骗朕。” “父皇，蒸汽机车只是小节，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见到，我们可不可以先把关注重点放在铁道计划上？” 赵赢很无奈，他也懒得解释那么多，粗暴地解释道：“你只需要知道，只要建好京师到天津卫的铁道，京师周围的矿场就可以轻松地汇聚到天津卫，所以儿臣在天津卫建设一座炼钢厂很合理。” 第38章 李自成又想跑 本来只需一两个时辰就能定下来的财务预算，因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崇祯皇帝硬生生讨论到半夜。 赵赢说得口干舌燥，崇祯皇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在财务预算上签字盖章。 赵赢无语问青天，就大明这办事效率，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一千三百万两白银花出去？ 得找几个花钱特别厉害的人来帮忙才行。 赵赢想到的第一个人选就是自己的结义大哥，南海十义之首，掌管吕宋首相府的吕宋首相李成业。 李成业是已故海枭李旦的长子，因父亲常年出海，他从八岁就开始打理家中的产业，为人成熟稳重，在内政管理上颇有建树。 另一个是南海十义的老二，赵赢的堂兄，主管吕宋外务省的赵诚。 这两位仁兄的赚钱能力不一定比赵赢强，但是花钱的本事绝对在赵赢之上。 赵赢决定把他们从吕宋那个弹丸之地调到更加广阔的大明，舞台大了，才好发挥他们的特长嘛！ 确定人员调动，完善项目方案，赵赢又忙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一早，赵赢正准备休息一会，小舅子颜如虎突然兴冲冲的跑进他的房间，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西直门城头。 冒冒失失的颜如虎让赵赢以为西直门失守了。 到了城头，赵赢才发现西直门安然无恙，只是城下多了一支打着白旗的队伍，看穿着应该是闯军的人。 赵赢问颜如虎：“咋的？闯贼这是要投降？” 颜如虎说：“他们说他们想谈判。” “孤和贼寇没什么好谈的！” 赵赢打了一个哈欠，道：“让他们回去，好好围困京师。” 赵赢说完就准备回房间睡觉，连续熬了两个晚上，熬夜小王子也遭不住啊！ 刚走了两步，赵赢突然被清晨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停下脚步，赵赢扭头对颜如虎吩咐：“开城门，让他们到城楼里见我。” 不多时，一个四十出头，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在颜如虎的带领下进入城楼。 两夜未睡的赵赢顶着一对黑眼圈，精神略显萎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酒色过度呢！ 比如来找他谈判的闯军将领。 虽然内心鄙夷，但是闯军将领的面子功夫还是做得很好，他向赵赢拱手行礼，道：“外臣大顺制将军李岩，见过大明宋王殿下。” 一听到李岩的名字，赵赢立刻来了精神。 李岩是个很神奇的人，他明明出生于大明士绅之家，自己还有举人功名在身，他却偏偏投了闯贼。 在闯贼围困京师之前，大明的士绅从来没有拿正眼瞧过闯贼，他们从来不觉得李自成这个流寇可以坐稳天下，所以他们连大顺大明两头下注这种事都懒得搞。 你可以怀疑大明士绅的人品，但是你不可以怀疑大明士绅的眼光。 别看闯军从西安到京师一路势如破竹，可这一路上从来没有读书人主动投效闯军，一个都没有。 大顺朝廷人才匮乏，军师宋献策没有功名，以前是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丞相牛金星有举人功名，但是早就因品行不端被革去了功名，仕途无望，这才投了闯贼。 只有李岩，父亲是正牌的大明进士，他是正牌的大明举人。 偏偏他投了闯贼！这就很有意思。 如今李岩里外不是人，闯军把他当成士绅，士绅把他当成贼寇，处境非常尴尬。 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李自成才会派他来当这个危险系数极高的谈判使者。 等李岩行完礼，赵赢好奇地问：“李将军，孤听说你有大明的举人功名在身，为何要从贼呢？” 赵赢没有揭人伤疤的喜好，也没有虎躯一震就能收服历史名人的能力，他只是单纯地好奇。 “在下是被逼的！” “被谁逼的？” “红娘子！” “红娘子是谁？” “在下如今的发妻。” “她当初怎么逼的？” “用逼逼的。” “哦！原来是为了女人啊！” 赵赢一副了然的模样。 当然，他根本不相信李岩是为了一个女人投闯贼，就像他不信吴三桂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一样。 根据李岩这个人的过往经历来看，要不他真的心系天下百姓，想通过李自成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要不他就是一个赌徒，赌的就是敢为天下先，要不成为开国功臣，要不身败名裂。 根据闯贼过去的表现看，赵赢相信李岩是后者，他是一个赌徒。 既然李岩是一个赌徒，赵赢决定和他好好赌一场，看能不能把闯军的底裤赢过来。 嗯，几十万人光着身子有碍观瞻，还是把底裤留给闯军吧！ 聊了几句闲话，赵赢开门见山道：“说吧，李自成想和孤谈什么？” 李岩也不打马虎，直接提出自己的条件：“我家陛下早就听说过宋王殿下的赫赫威名，陛下不愿与宋王殿下为敌，所以陛下希望大顺和大明能握手言和，两国以太行山为界，互不侵扰。” 李自成这个流寇好大的胆子！ 赵赢皱眉，李自成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居然妄图分裂国家，谁给他的权利？谁给他胆子？ 连一统天下的心都没有，丫的真是给历朝历代的造反者脸上抹黑。 赵赢虽然心中愤怒，表面却云淡风轻，他没有打断李岩，做出一副仔细倾听的模样。 最后，李岩提出李自成的核心要求：“若是大明能给大顺军发一千万两饷银，大顺军可以立刻退出京师地界，并承诺永不再犯。” 听完李岩带来的条件，赵赢笑眯眯地问：“李自成还有条件吗？” 李岩道：“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条件。” “你回去告诉李自成，他的条件，孤一条都不答应。” 赵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所有条件，他冷笑着说：“你们连孤的三千人人马都奈何不了，在孤的大军面前，尔等不过是秋后蚂蚱，尔等还想和孤谈条件，简直是痴心妄想！” 训斥完李岩，赵赢又说出一句让他胆战心惊的话。 “尔等当孤是傻子吗？孤早已算出尔等军中粮草不足，李自成这是又准备跑路了吧！他派你来和孤谈条件，不过是想麻痹孤对吧！” 看着面带微笑的赵赢，李岩骇然，心想大顺军中莫非出了奸细，不然赵赢怎么会知道大顺军的底细。 赵赢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李岩毛骨悚然。 第39章 尔等给孤好好围城 西直门城楼里，赵赢的声音变得非常阴冷，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大明京师重地，岂是尔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们若是乖乖围城，配合孤在京师行事，孤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你们敢此时就逃，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孤也要将尔等挫骨扬灰！” 闯军前后围了京师十天不到，只是在和羽林军的战斗中遇到点小挫折，李自成和他的草台班子就又想跑路，真是不改他的流寇本色。 这让赵赢很恼怒，你们跑了，我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 李岩想不明白，赵赢明明是来勤王救驾的，他为什么不想着让闯军尽快退军，反而要闯军继续围城。 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李岩不敢深入探究，他知道如果自己知道了赵赢的计划，今天肯定出不了京师。 不敢去探究赵赢的阴谋，李岩问：“宋王殿下这是在威胁我们？” “不，孤没有威胁你们。”赵赢冷笑着说，“孤这是在通知你们，知道威胁和通知的区别吗？” 李岩摇头，表示不懂！ 赵赢霸气地说：“威胁是孤可能会这样干，也可能不这样干，通知是孤一定会这样干，懂了吗？” “懂了！” 李岩点头，他想起如今闯军的困境，坦言相告：“宋王殿下，我可以劝陛下不退兵，但是军中粮草不济，几十万人马人吃马嚼，消耗很大。宋王殿下麾下的大军威武雄壮，我军自问无法攻破京师。可是就算我们不退兵，等粮草耗尽大军也会崩溃，届时乱军必会祸乱地方，所以我们现在撤退对大家都好。” “没有粮草，就想办法去找粮草嘛！” 大教育家赵赢上线，谆谆教诲道：“像你们这样遇到一点挫折就退缩，和流寇何异？李自成现在已经建制称帝，怎么能学流寇做派呢？” 李岩一愣，可是我们本来就是流寇啊！ 顿了顿，赵赢突然神神秘秘地说：“孤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粮草，离京师不过千余里，往来不过一个月，那里有一家人世代公卿，囤积了无数粮草，而且他们的家主是一个软骨头，只要你们派出一支偏师前往定能筹集到不少粮草，不仅如此，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大明境内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李岩疑惑，问道：“不知宋王殿下说的地方在哪里？” 赵赢没有回答，来到挂在墙上的地图旁，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向地图上山东境内的一座城市。 看着赵赢手指的地方，李岩心头骇然。 这、这、这，这怎么可以嘛！ 不待李岩开口，赵赢微笑着说：“未来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 “殿下，真不行啊！” 李岩都快哭了，道：“这不是和天下读书人为敌吗？” “反正天下也没几个读书人支持你们！”赵赢淡淡地说，“孤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继续围困京师，孤不开口，你们不许退兵。” 顿了顿，赵赢声音再次变得阴冷：“若是你们擅自退兵影响孤的计划，孤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天下之大却无方寸之地容身。” 李岩突然硬气起来：“你就不怕我们拼死一搏攻破京师吗？” “几十万人被孤的三千人打得后退十五里，就这也敢威胁孤？” 赵赢满脸不屑，手掌在脖子上划了一下，讥讽道：“孤就在这西直门上等着，若是你们能攻破京师，孤立刻引戮自尽。” 赵赢的硬气让李岩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赵赢的吕宋军正源源不断地从天津卫登陆，通过水路抵达通州府，然后从通州府抵达京师。 反观闯军，不仅没有后续兵力，军中粮草也只能坚持不到一个月。 此消彼长之下，闯军围困京师的结果可想而知。 闯军高层已经意识到危机所在，李自成原本想讹诈一笔钱跑路，现在却被赵赢识破。 被赵赢识破也没什么大不了，闯军高层照样可以扔下闯军大部跑路，反正这是他们的老传统。 可是现在赵赢却不许他们撤退。 赵赢的通知管用吗？ 当然管用，闯军已经见识过羽林军的战斗力，赵赢麾下的军队和大明的军队完全不一样，他们装备精良，粮草充足，战斗意志强烈，战斗力凶悍。 而且赵赢麾下的军队还在源源不断地向京师汇聚，像羽林军这种军队，赵赢麾下一共有十支（传言）。 李岩完全有理由相信赵赢有能力彻底消灭闯军。 双方进行友好沟通后，赵赢让人送李岩出城。 送走李岩后，赵赢还觉得不是很保险，主要是他怕闯军不去山东筹集粮草，于是他向崇祯皇帝请了一道旨意，然后让骆养性把关在锦衣卫诏狱的刘芳亮提溜出来。 因为赵赢特别关照，刘芳亮没有在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诏狱受折磨，可能是因为不用操心军务，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 赵赢最讨厌自己努力工作的时候有人闲着，于是他决定让刘芳亮忙起来。 对刘芳亮面授机宜，赵赢就派人把他送去了闯军营地。 李自成现在已经萌生退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跑，赵赢决定在他跑之前把京师内部先整顿一遍，所以赵赢不得不把有些事情提前。 而且赵赢不能让李自成乱跑，得按照他规划的路线跑，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工作。 今天这觉是睡不成了，送走刘芳亮，赵赢和颜如虎就着海鲜罐头啃了一块压缩饼干，又继续工作。 赵赢现在的状态就是妥妥的人前显贵人后受罪，连口热乎饭都混不上。 午饭过后，内阁次辅范景文来到西直门城楼。 也许是赵赢送的火锅调料起了作用，范景文比第一次见赵赢的时候精神了许多，人也看起来有劲了一些。 赵赢找范景文，主要是和他商讨如何整顿京师三大营。 看见大明有救，老范头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工作热情，他早就把整顿京师三大营的方案写出来，就等着和赵赢讨论。 因为大明借款的事情没有敲定，军饷的事情没有着落，所以这事被赵赢压了下来。 现在吕宋中央银行的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借款已经到位，赵赢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不稳定的京师三大营解决掉。 第40章 不要在乱臣贼子的路上渐行渐远 “范阁老，你整顿京师三大营的方案很有问题啊！” 范景文递上来的整顿方案让赵赢看得直摇头，不是说这老头雷厉风行吗？怎么做的方案如此婆妈？ 范景文的整顿方案一共有五个重点方向。 发放欠饷、裁撤老弱、征辟新卒、加强训练、整饬军纪。 不能说他的方案是老生常谈，只能说他的方案毫无新意，而且他顾虑太多，根本没有抓住整顿三大营的重点。 发放欠饷，发给谁？怎么发？发多少？ 裁撤老弱，老弱的标准是什么，裁撤谁？裁撤之后怎么安顿？ 征辟新卒，从什么地方征辟？征辟的军卒由哪些社会群体构成？ 加强训练，谁来训练？训练科目有哪些？ 整饬军纪，整饬谁？普通士卒还是各营主官？ 面对赵赢的问题，范景文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土木堡之变后，京师三大营向来是大明勋贵的自留地，有时候文官集团也要插一手，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就算要整顿，也要循序渐进嘛！ “孤就以范阁老提出的这五点，提出一点个人意见。” 赵赢开始逐条分析：“皇帝不差饿兵，三大营的军饷发不发？当然要发，但是发放的规矩要改一下，年初的时候陛下从内帑中拿出银子给三大营的军士发饷，本来一人定的是一两银子，到士卒手上却只有二十个铜板，士卒戏称大明的皇帝真大方，这军饷都可以买两个烧饼了。孤想问，其他的钱去哪里了？” 范景文苦笑，还能去哪里了？自然是被三大营的各级军官克扣了。 上级克扣下级的军饷，这是华夏几千年的传统，只是三大营的军官属实过分了一些。 最后，赵赢总结道：“以后军饷不能这样发，朝廷养军的银子不能让军官拿去养小妾。” 范景文问：“殿下可有对策？” 赵赢自然是有对策的，吕宋军就从来没出现过军官克扣士兵军饷的事情，因为吕宋的军饷既不通过军官发放，也不通过官员发放。 吕宋的军饷通过吕宋中央银行发放，士兵入伍后必须去吕宋中央银行开一个储蓄账户用于军饷收支，此账户仅限士兵和其家人使用，其他人无权动用，即便是赵赢也不行。 吕宋士兵的军饷由元帅府保障司负责核算，审计署负责审核，财政署负责拨款，中央银行负责发放，环节周密紧致，贪污的空间很小。 不仅于此，吕宋士兵的军饷发放过程中还有司法省监察司全程监控，保障士兵的权益不受任何伤害。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要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军人的利益就必须得到保证，所以赵赢在建军之初就制定了这一套严密的军饷发放规则，任何人不得违反，他自己也不行。 听完吕宋这套严密的军饷发放制度，范景文不得不佩服，这套规则的前半段其实和历朝历代发放军饷的规则差不多，有核算，有审核，有拨款。 可是却没有一个专门发放军饷的机构，历朝历代的军饷都是通过军官发放，难免会出现上级克扣下级军饷的事情。 搞清楚吕宋军饷的发放逻辑，范景文夸奖道：“制定这套规则的人真是天才！” 赵赢哈哈一笑，拱手道：“多谢阁老夸奖！” 范景文一惊，问：“这都是殿下想出来的？” “孤只是在前人的经验中总结的，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谦虚是华夏自古以来的美德，可是过于谦虚就是装逼，赵赢现在就在装逼。 范景文思考了一下，道：“殿下制定的这套制度虽好，可是大明哪去找和吕宋中央银行一样的机构？”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赵赢道，“吕宋中央银行已经在京师开设了分行，他们帮吕宋财政署发了七年军饷和官员俸禄，对这这类业务很熟悉。” “让吕宋中央银行来发大明的军饷，这怕是不妥当吧！”范景文很担忧。 在他的古板的认知中，吕宋是宋王的私产，吕宋中央银行自然也是宋王的私产，把军饷交给吕宋中央银行，和把军饷交给宋王有什么两样？ 万一宋王通过控制吕宋中央银行控制大明的军饷，他岂不是离曹贼的位置又进了一步。 宋王乃是大明的救星，万万不可有失，他还年轻，我有责任监督他不要在乱臣贼子的路上越走越远。 看出范景文的担忧，赵赢道：“吕宋这种业务都是通过公开招标选择的机构，大明也可以采取这种方式嘛！不止是吕宋中央银行，其他诸如钱庄之类的机构也可以来参与招标嘛！” 原来是这样，范景文还以为宋王要蛮横地制定吕宋中央银行来作为大明的军饷发放商呢！ 这里赵赢当然给范景文打了马虎眼，能为国家发军饷的机构，对其资质的审核肯定很严格，要求至少具有三年以上相关业务经验的机构才能竞标没问题吧！ 所以，赵赢很有信心帮吕宋中央银行中标。 嗯，他又可以赚一笔提成。 真的，为人正直的宋王殿下只是想赚一点提成而已，有问题吗？完全没有。 说完军饷发放的事情，两人又开始讨论裁撤老弱。 “三大营从大明开国至今已有二百七十余年，后期又被勋贵把持，把好好的军营搞得乌烟瘴气，如今三大营已然不堪大用，与其裁撤一部分老弱，不如全部裁撤干净，普通士卒发遣散费，户籍由军籍改成民籍。三十岁以上，官职在千户以下的军官全部清退；四十岁以上，官职在指挥使以下的军官也全部清退；其他军官全部重新培训考核，考核通过的留下，考核不通过的全部清退。” 赵赢一开口就是王炸，他这哪是要整顿三大营，他这分明就是要重建三大营。 在赵赢以往的人生经验中，重建比整顿的效率要高得多，他只想做高效的事。 大明不是吕宋，吕宋是赵赢在一张白纸上画出来的，大明有无数的关系网和利益群体，只有打破旧有的关系网和规则，才能建立更加完善的制度。 赵赢的规划差点闪了范景文的老腰，心想宋王这是要掘大明勋贵集团的根啊！ 他有这个胆魄和能力吗？ 第41章 我们不妨大胆些 对，赵赢不仅要掘大明勋贵集团的根，他还要掘大明文官集团的根，掘天下士绅的根，掘大明宗室的根。 总之，一切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现在，赵赢只是拿大明的勋贵集团来开刀而已。 外有东虏屡次犯边，内有流寇肆无忌惮，把仗打成这样，掌管大明军队的勋贵集团个个都该自杀以谢天下。 不拿他们开刀，拿谁开刀？ “宋王殿下，三大营和朝中勋贵牵连甚深，不宜轻动啊！” 眼见赵赢一上来就要拿大明勋贵开刀，范景文连忙劝他不要冲动，这倒不是范老爷子怕大明的勋贵，他主要是想保护年轻的宋王。 大明文官集团的水很深，大明勋贵集团的水更深，一般人把握不住。 “满朝勋贵把三大营视为自己的自留地，这合理吗？” “不合理！” “任由勋贵把持三大营，以致朝廷无可用之兵，这合理吗？” “不合理！” “满朝勋贵，世受国恩，平日里吃空饷喝兵血，一有战事就把士卒推上前线送死，自己在家当缩头乌龟，这合理吗？” “不合理！” 三连问之后，赵赢做出总结：“范阁老，既然这么多不合理，我们为何还要容忍他们？这种既不能为君分忧，又不能为国效力的勋贵，我们大明要之何用？” 范景文极力劝道：“话虽如此，但是京中勋贵牵连颇深，你动一个，他们全都会跳出来，到时候怕是连皇帝陛下都压不住。” “范阁老不必再劝，孤意已决。”赵赢的态度很坚决。 其实赵赢很想说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反对他的人消失，可是他怕这话说出来吓着范景文。 “唉！” 劝不动赵赢，范景文只能长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此事就由老臣去和陛下说吧！有什么骂名老臣担着，反正老臣如今年快到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了！” 范景文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赵赢这个大明的希望。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范阁老了！”赵赢干净利落地拱手行礼，定下此事。 范景文有点懵，脑袋嗡嗡的，不是，你真让一个老人家去干这些事情，你良心不会痛吗？你不劝劝老夫的吗？老夫这个人还是很听劝的。 赵赢表示不劝，坚决不劝，很难找到人去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好不好？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他岂能放过？ 不给范景文说话的机会，赵赢又拉着他开始讨论征辟新卒的事情。 从宋朝开始，以文御武成为主流，华夏武人的地位就越来越低，民间甚至有“好铁不打钉，好男儿不当兵”的说法，可见老百姓并不热衷于参军入伍。 因此，范景文建议还是在大明的军户中遴选可用的青壮，征召入伍。 可是赵赢已经决定废弃大明的军户制度，把自由选择职业的权利还给大明的老百姓，所以范景文的建议被他否决了。 不从军户中征召，那就只有募兵，范景文又提出募兵制。 可是募兵制也有弊端，一是募兵抱团，这种抱团并不是说打仗的时候团结，而是在对付上官的时候抱团。 就连大名鼎鼎的戚家军，开战之前，士兵都要先和上官商定好缴获的分成比例，比例高，大家就奋勇冲锋，比例低，大家就摆烂。 募兵制还容易形成兵为将有的弊端，士兵只认营官，不认皇帝的事情时有发生，这种事放在边军还能糊弄，可三大营是负责拱卫京师的军队。 所以募兵制也被赵赢否决了。 “那三大营的兵源从何而来？”范景文无奈，只能把问题推回去。 见范景文又没了主意，赵赢道：“范阁老，我们的眼光不要局限在军户上，我们不妨大胆一点，把征召的目标放在某些特殊群体上。” 范景文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赵赢道：“大明宗室和勋贵中应该有不少适龄青年吧！孤看他们都是很好的兵源嘛！” “殿下，你认真的？” 范景文感觉和赵赢呆久了自己早晚要犯心脏病，这家伙的提议怎么一个比一个大胆？ 征召勋贵子弟入伍没问题，不过勋贵子弟金贵，他们进三大营的唯一目的就是镀金，进营至少小旗起步，可是听赵赢的意思，他是想把勋贵子弟当大头兵用。 这事，勋贵们能答应？ 好吧，就算勋贵能答应，那你口中的宗室子弟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还想把太祖爷的子孙后代弄来当大头兵？你咋不上天呢？ 太祖爷当年为什么造反？不就是想让子孙后代过好日子吗？ 让太祖爷的子孙后代来当大头兵，太祖爷当年的反岂不是白造了？ “孤当然是认真的！” 赵赢很肯定，道：“勋贵与国同休，世受国恩，国朝至今三百余年，他们祖上的福荫怕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今让他们的子弟为国效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们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一人入伍，全家享福，这难道不合理。” 范景文愕然，不过宋王殿下的话好有道理，好想给他竖大拇哥啊！ 顿了顿，赵赢继续道：“至于入伍后当军官还是当士兵还不得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再说了，不管是官还是兵，都不是为国效力，为国效力还挑三拣四，他们家还配与国同休吗？” “殿下说得有道理啊！”范景文点点头，大拇指不听话地竖了起来。 “至于宗室！” 赵赢笑着说：“这大明是谁的？是孤的吗？是范阁老的吗？都不是，说句难听的话，你我等人都是给老朱家扛活的长工，说到底这大明的天下还不是他们老朱家的，他老朱家的天下难道不应该由老朱家的子弟来守护吗？这几年多少太祖的子孙被闯贼祸害，陛下的叔父福王殿下被做成福禄宴，多惨呐！” 话到此处，赵赢又打了一个总结：“所以这大明有难，第一个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老朱家的子孙。孤让宗室应征入伍不是想害他们，而是想保护他们啊！” 范景文目瞪口呆，他明知道赵赢满口歪理，可是他却找不到反驳的角度是怎么回事？ 第42章 养寇自重 怀着忐忑的心情，范景文带着和赵赢一起修订的京师三大营整顿方案进宫面圣。 不对，京师三大营整顿方案是范景文自己写的，宋王赵赢只是以内阁首辅的身份批阅准许而已，整顿方案都是范大爷自己的主意。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看完范景文递上来的整顿方案，久久没有说话。 这份大胆的方案到底是范景文提出来的，还是他的好女婿提出来的，他心知肚明。 也只有他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婿，才敢制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方案。 范大爷就是一个背锅的，瞅瞅他那张快扭曲成菊花的老脸，可想而知他背的锅有多重。 良久，崇祯皇帝拿起朱笔，在方案的后面写上“准奏”二字，他也想看看大明的宗室和勋贵到底是不是和大明一条心，和他这个皇帝一条心。 把奏折扔给王承恩盖章，崇祯皇帝问范景文：“范爱卿，这整顿方案都是你的主意对吧？” “对！”范景文大包大揽，“都是老臣的主意，无论以后有什么后果，老臣都愿意一力承担。” “爱卿辛苦！”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道：“整顿京师三大营的重担朕就交给爱卿了，此事若成，朕赐爱卿配享太庙！” 闻言，范景文激动地表态：“老臣定当全力以赴，就算是死，老臣也要把这件事情办成。” 崇祯皇帝一句“配享太庙”把范景文拿捏得死死的，这可是他老祖宗，北宋名臣范仲淹都没有获得过的殊荣啊！ 范景文今年五十八岁，人生该经历的他都经历过了，他现在就想留点身前身后名，如今皇帝陛下允诺他配享太庙，正好让他这一生圆满。 范景文本来打算殉国，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他敢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整顿京师三大营，这事算是成了七成。 京师最近很太平，除了住在西直门附近的人，京师的老百姓都快把闯贼围城这事给忘了。 见闯军攻不进京师，甚至都没办法围困更多的城门，老百姓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该出门扛活出门扛活，该打孩子打孩子。 李岩和刘芳亮回到闯军大营后，不甘心的李自成次日下午又派兵攻打了一次羽林军大营。 光看他选择的进攻时间，他也不可能有所收获。 闯军又被羽林军按在地上一顿摩擦，这次还有驻守在西直门城头上的一个炮兵卫来凑热闹，几轮炮击之后，闯军吓得抱头鼠窜，再也提不起攻打京师的劲头。 闯军铩羽而归，李自成听从刘芳亮的建议，派权将军刘宗敏率一部骑兵南下山东征集粮草。 当天夜里，一个人从闯军营地中偷偷摸摸地出来，来到西直门下，吹了一声口哨便被守城士兵用吊篮吊上城楼。 来人正是被赵赢放回闯军大营的刘芳亮，他代表李自成来和赵赢谈条件。 两人算是老熟人，寒暄几句后，正式进入正题。 赵赢问：“刘兄，今天下午的战斗，可让闯王看清楚两军之间的差距？” 刘芳亮尴尬一笑，道：“看清楚了。” “那孤的提议，闯王是什么意见？”赵赢又问。 刘芳亮道：“闯王已派权将军南下山东，明天一早就出发，闯王让我谢宋王殿下给闯军指了一条明路。” “闯王客气了！” 赵赢哈哈一笑，道：“大家互相帮助，合作共赢嘛！” 得知李自成已经按照自己的指点进军，赵赢立马知道自己对李自成的分析没错。 分析对手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是赵赢一贯风格，他认真分析过李自成的造反经历。 李自成能从崇祯二年蹦跶到崇祯十七年，整整十五年，和他同期的大贼寇大多兵败身亡，只有他做大做强，最后还威胁到京师的安全。 能做到这一点，李自成绝对不是只是运气好那么简单，他对局势的掌握和预判都非常敏锐，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保住性命。 再结合史实分析，李自成仅在山海关和满清打了一次就果断跑路，可见他对他自己的实力心里有数。 他能攻破大明京师，并不是他实力有多强，根本是大明的武备太拉胯。 所以在面对武备强悍的满清时，他才会抛下一切，及时跑路。 综合来看，李自成其实也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 识时务代表什么？代表可以威胁，可以拉拢，可以合作。 赵赢最喜欢和识时务的人合作，和识时务的人合作不费脑子，只需要谈妥利益，不需要勾心斗角。 他问刘芳亮：“刘兄，孤让闯军继续围困京师的事，闯王怎么说？” 刘芳亮道：“闯王说他可以配合殿下，但是殿下也要有所表示，闯军粮草不足，还望殿下提供一批粮草，以安军心。” “粮草问题好解决。”赵赢笑着说，“南洋物产丰富，孤从南洋运粮，一船就可以供十万人三天使用，孤在天津卫外海有几十艘运粮船，给你们几艘倒也可以，不过这粮食闯军不能白拿。” 刘芳亮问：“不知殿下想让闯军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们现在干的事情。” 赵赢微笑着说：“只围不攻，不仅大明的百官不信，闯军的军心怕也会不稳，这样，你让闯王每天安排几千人来攻城，时间还是定在下午，也不用打多久，每天打一两个时辰就够。” 赵赢的要求让刘芳亮很错愕，他活了几十年，头一次遇见自己出钱打自己的。 刘芳亮知道赵赢想养寇自重，因为这是前两天赵赢亲口告诉他的，闯军以前和明军也有过类似的交易，所以闯军做起来很顺手。 但是刘芳亮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离谱的要求。 传统的养寇自重，最多是在关键时刻放敌人一马，留给敌人一点喘息空间，哪有直接给敌人提供粮草的？还让吃饱喝足的敌人来打自己 难道他就不怕被吃饱喝足的闯军反咬一口吗？ 好吧！他好像还真的不用怕。 看着一脸错愕的刘芳亮，赵赢问：“怎么，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刘芳亮摇头，“只是殿下这样做，不会给殿下惹来麻烦吗？” 赵赢嘿嘿一笑，道：“闯军和南洋物流的交易关孤什么事？大不了到时候处理几个南洋物流的临时工嘛！” 第43章 儿臣为大明养寇 宋王养寇自重，和南洋物流有什么关系？南洋物流又是干什么的？ 带着满腹的疑问，刘芳亮被赵赢的人送下了城。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 直到几天后，刘芳亮见到印有“南洋物流”四个大字的粮袋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赵赢早就找好了替死鬼啊！ 看来宋王的心比他的脸还黑，以后还是离这种人远一点为妙。 可是刘芳亮已经失去了远离赵赢的机会，他现在已经被王旺吸收进了吕宋军情司，写了血书摁了手印，他必须给赵赢办事。 至于刘芳亮为什么会加入军情司，一个成语就可以概括——蝼蚁尚且偷生。 当初刘芳亮为什么要造反？不就是因为当初活不下去，当初他想活，现在他也不想死。 崇祯皇帝最近意气风发，每隔三天就要开一次大朝会，虽然大朝会上都是讨论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如今的朝臣对他越来越尊重，因为他好女婿的兵马正源源不断地抵达京师。 三月下旬的一次朝会后，崇祯皇帝又单独在乾清宫召见了赵赢。 翁婿俩来到乾清宫，刚刚还一脸和煦的崇祯皇帝突然变了脸色，他拿出一份折子甩到赵赢的面前，愤怒地说：“看看你干的好事！” 赵赢翻开奏折看了一眼，是锦衣卫的密报，说的是赵赢养寇自重的事。 “儿臣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赵赢一脸的平淡，道：“这个锦衣卫很勇啊！居然敢告儿臣的刁状！” 看见赵赢这副没事人的样子崇祯皇帝就来气，他质问道：“告诉朕，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赵赢都懒得辩解，直接承认：“儿臣就是在养寇。” 这就承认了？你倒是辩解一下啊！ 赵赢的话把崇祯皇帝气的脸色发黑，心想好女婿你快说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为了大局你不得不和闯贼虚以委蛇。 你倒是快辩解啊！你不辩解，朕怎么相信？ 翁婿俩僵持一阵，最终崇祯皇帝没绷住，低声怒喝道：“养寇自重，你到底想干什么？” “儿臣养寇是事实，但是没有自重！” 赵赢终于按照崇祯皇帝的想法开始辩解，但是他辩解的角度很刁钻，他振振有词地说：“儿臣养寇是为了大明！” 为了大明？ 崇祯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伙贼寇盘踞在大明京师附近，这难道对大明是好事？你这脑子里天天都想的什么玩意？ 若是赵赢不是他的女婿而是儿子，他非得打死这个满口胡言的逆子。 看着在暴走边缘的老丈人，赵赢决定给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大明皇帝解释一下自己的用意。 赵赢问：“父皇，范阁老的条陈你看了，也批准用印了，你觉得在太平年月，这事能成吗？” 赵赢只用了一句话就解答了崇祯皇帝的疑惑，他的满腔怒火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比喝凉茶还管用。 放在太平年月，提出京师三大营整顿方案的人得被大明勋贵集团生吞活剥，敢动爷的自留地，看爷不弄死你。 但是放在战时就不一样了，闯贼兵临城下，朝廷无可用之兵，整顿京师三大营势在必行。 谁敢提出反对，谁就是通敌卖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卖国贼。 如果你想证明你不是卖国贼，那好，你带京师三大营去打闯贼吧！ 闯贼打不过吕宋军队，还打不过稀巴烂的京师三大营？ 这样一来，整顿京师三大营的大义名分立得稳稳的，但凡大明的勋贵还有一点脑子，他们就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只能任由朝廷收走他们的自留地。 想清楚前后关节，崇祯皇帝不由得感慨，好女婿这一招为大明养寇，用得妙啊！ 说实话，崇祯皇帝的水平太低，根本看不清赵赢养寇的深层次目的。 不过赵赢也懒得给崇祯皇帝解释，到时候他自然会让老丈人知道什么才是高端操作，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带飞。 “贤婿，你做这种事情前也和朕商量一下嘛！你这样搞得朕很被动啊！” 虽然明白了好女婿的用意，但是崇祯皇帝还是不假辞色地训斥了一番。 “提前和父皇商量岂不是你我父子同谋？父皇觉得满朝文武会怎么看你我父子？天下人又会怎么看你我父子？” “养寇自重这事儿臣一人担着就是，怎能污了父皇的名声？” “锦衣卫之所以能知道这件事，还是儿臣让部下故意透露给他们的，父皇知道儿臣为什么这样做吗？” “儿臣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全是儿臣自作主张，与父皇无关！” 赵赢一番掏心掏肺的话差点让崇祯皇帝感动得泪流满面，他真想让大明的大小官员看看什么叫做忠臣。 不肯为皇帝背黑锅的不一定是奸臣，肯为皇帝背黑锅的肯定是忠臣。 说句诛心的话，连皇帝的黑锅都不愿意背，你算什么忠臣？ 因为是锦衣卫告发的赵赢，所以一同被召见的还有骆养性。 在乾清宫门外候着的骆养性很忐忑，从赵赢让他安排人告宋王的刁状开始就忐忑，一直忐忑到皇帝召见他和宋王。 活了大半辈子，骆养性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离谱的事。 自己找人告发自己，这事说出去谁信？ 养寇自重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事你藏着掖着点不行吗？有吕宋军情司和大明锦衣卫在，这事压根传不出去。 在乾清宫门外等了很久的骆养性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道翁婿俩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决裂，若是两人决裂，我又该如何选择呢？一边是皇上，一边是主公，好难选啊！” “这么难选，那找主公商量一下吧，他鬼主意一个接一个，肯定有办法。” 就在骆养性的思绪都要飞到天边的时候，王承恩终于宣他进殿。 进入乾清宫，还不等骆养性行礼，崇祯皇帝就对着他破口大骂：“骆养性，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能不能干？不能干的话趁早回家抱孩子去，今天敢污蔑朕的驸马，明天你们是不是还要污蔑朕，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 “得，这口黑锅又得咱背着。” 看着一旁悠然品茶的赵赢，骆养性知道今天这口锅他是背定了。 第44章 安家费很充足 既然翁婿俩都商量好了，骆养性还能说什么，他干净利落地跪倒在地，道：“陛下恕罪，微臣一时不察，竟让宋王殿下蒙受不白之冤，臣有罪，请陛下和宋王殿下责罚！” 骆养性这干净利落地劲头得到了崇祯皇帝的认可。 既然你这么懂事，朕也不能亏待你。 崇祯皇帝正色道：“骆养性，污蔑皇亲乃是重罪，朕念你不知情，罚俸一年。” 鞭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是明君啊！ 骆养性高呼：“陛下圣明，微臣谢陛下隆恩！” 罚俸一年什么的骆养性根本不在乎，他现在一个人打两份工，吕宋军情司的俸禄是大明俸禄的五倍。 况且宋王向来出手大方，替他背黑锅，他私下里不得表示表示？ 对骆养性略施惩罚，崇祯皇帝道：“至于诬告驸马的锦衣卫千户，罢官夺爵，贬为庶民，全家流放南海，终生不得返回京师。” 赵赢劝道：“父皇，此人虽然污蔑了儿臣，但是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嘛！既然他喜欢告刁状，儿臣的吕宋省恰好有一个专门告刁状的部门，天天和土人打交道，陛下不如把他调这个部门任职。” 好家伙！ 赵赢的提议让骆养性直呼好家伙，心说这个千户简直撞了大运。 宋王果然是个厚道人，安家费给得很足啊！ 骆养性现在已经非常熟悉吕宋的政府架构，宋王口中的这个专门告刁状的部门应该是吕宋司法省的监察司吧！ 听军情司的同僚说，在吕宋有两个部门不能惹。 一个是税务司，查账能把人查死。 一个是监察司，告状能把人告死。 别看军情司的伙计在外行事肆无忌惮，回到吕宋后他们照样得绕着这两个部门走。 万一让税务司发现他们的非正常收入，或者让监察司发现他们在外的违规操作，就连宋王都保不住他们。 最近骆养性还收到了自家那不争气的小子从吕宋寄来的信，据那小子说吕宋比大明京师还繁华，好吃的好玩好看的层出不穷。 这哪里是流放，这分明是去享福！ 赵赢是苦主，他的意见崇祯皇帝当然会采纳，于是他大手一挥，把出头告赵赢的锦衣卫千户流放南洋当小吏，具体职位由吕宋总督安排。 处理完诬告事件，赵赢和骆养性向崇祯皇帝告退。 出了乾清宫，骆养性低声对赵赢道：“主公，你看臣被罚俸一年这事？” “懂！” 赵赢点点头，道：“骆兄帮孤办事，孤哪能让骆兄吃亏？自然会补偿骆兄，不过最近孤手头紧，要不孤从宋王府歌舞团挑一匹大洋马送给骆兄？” 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老子，赵赢深知骆养性的喜好。 骆养性假模假样地说：“从宋王府歌舞团挑不好吧！臣岂能夺人所好？” 嘴上这样说，骆养性心里其实痒得不行，在三河岛的时候他见识过宋王府歌舞团的魅力，馋得很呐！ “骆兄觉得不好，孤也可以补偿点别的。” 这老小子还想玩欲擒故纵，赵赢能惯着他吗？ 骆养性急道：“别，主公，就歌舞团！” 看着猴急的骆养性，赵赢嘿嘿一笑，叮嘱道：“骆兄，大洋马深不可测，小心肾啊！” 骆养性颇为得意地说：“不怕，臣家中有宫廷秘方，可保男人雄风不减。” 赵赢眼前一亮，叮嘱道：“竟有这等好东西，骆兄可不能藏私哦！” “那是自然，臣回去就让人把方子抄录一份送到主公下榻之处。” 两人脸上露出只有男人才懂的笑容。 说说笑笑，两人很快来到乾清宫和坤宁宫的交界处，一个小太监早已在此等候。 小太监正是在坤宁宫听用的小福子。 见到赵赢，小福子立刻行跪拜礼，道：“奴才见过驸马爷！” “快起来！” 赵赢伸手扶起小福子，问：“小福子公公是专门在这里等孤？” 被驸马爷亲自搀扶，小福子受宠若惊，道：“驸马爷使不得，奴才奉皇后娘娘的命，特来请驸马爷去坤宁宫说话。” 丈母娘有请，赵赢哪敢不去，和骆养性告辞后，便跟着小福子前往坤宁宫。 坤宁宫里，周皇后正在叮嘱坤兴公主朱媺娖。 “待会你一定要藏好，若是被宋王发现，我们皇家的脸可就被丢光了。” 周皇后很无奈，自己这女儿也太没出息了些，只是看了几本以宋王为主角的小说，就被宋王勾走了魂，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这不，一向面皮子浅的女儿听说宋王进宫，非要求着母亲安排他们见一面。 当然，见一面的意思是朱媺娖躲在暗处偷偷看一眼宋王。 若是真让两人在婚前见面，传出去还不被天下臣民笑话死。 听了母后的嘱咐，朱媺娖脸微微一红，微微点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嗯”了一声。 很快，门外传来宋王求见的声音，朱媺娖连忙躲到屏风后面。 赵赢龙行虎步进入坤宁宫，先向丈母娘行礼，然后在丈母娘的吩咐下坐下。 “宋王殿下！” 周皇后叫了一声赵赢，觉得有些生分拗口，便问：“宋王殿下可有表字？我们今后都是一家人，本宫称你表字，也显得亲近些。” 表字？咱吕宋不兴这个啊！ 赵赢如实回答道：“儿臣久居海外，不得中原教化，未有表字。” 周皇后皱眉道：“陛下也真是的，也不知道给你赐一个表字，可惜本宫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学识，也没什么好的表字送给你。” 赵赢道：“若是母后不嫌弃，可以叫儿臣的乳名二狗。” 听赵赢叫周皇后母后，躲在屏风后的朱媺娖腹诽：“呸！这个不要脸的，还没结婚，母后都叫上了！二狗，这个名字好土。” 心里骂着，朱媺娖却将身体前倾，想把耳朵靠近屏风，想要听清楚这家伙和母后聊什么。 哪知朱媺娖这一前倾竟然搞得自己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整个人竟直接扑到了屏风上面。 下一刻，整块屏风都被朱媺娖扑倒在地，人也跟着屏风滚了出去。 赵赢恰好背对着屏风而坐，他听到背后的声音，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玛德！有刺客，狗皇帝想害我！” 经过血火考验的赵赢反应速度极快，他迅速起身，搬起椅子就要砸下去。 第45章 陛下学坏了 赵赢手中的椅子最终没有砸下去，因为出现在他身后的不是凶神恶煞的刺客，而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 摔倒在地的朱媺娖抬头看了赵赢一眼，然后立刻把头埋进地里，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 此时，朱媺娖心里想的是：“完了，完了，丢死人了！他不会觉得我没规矩吧！” 赵赢想的是：“这姑娘是谁？长得还怪好看。” 周皇后想的是：“好尴尬，等会该怎么收场？” 在大殿里侍候的宫女太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几乎是在一瞬间，赵赢就通过穿着确定了地上这位姑娘的身份。 好嘛！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居然躲在屏风后面偷看。 既然是自家小媳妇，那赵赢可就不客气了，没等侍候的宫女太监反应过来，他便上前扶起朱媺娖，柔声问道：“公主殿下，你没事吧！” 见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周皇后一拍额头：“完了，赶紧让钦天监定日子吧！” 他的长相，他的气质，他的声音，完全和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哎！ “完了，完了，心跳得好快，我感觉不能呼吸了！” 朱媺娖心跳加速，脸色绯红，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嗫嚅道：“抱、抱歉，没、没事！” 言罢，朱媺娖突然扭头跑进偏殿。 看着扭头就跑的小媳妇，赵赢心想还是大明的女孩好，矜持有教养，见到陌生男子还会脸红。 哪像吕宋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大胆，天天嚷嚷要向宋王妃学习，要搞事业，要自由恋爱。 朱媺娖消失不见后，周皇后局促地说：“小女不懂事，让宋王殿下见笑了。” “没关系！”赵赢大大方方地说，“我们吕宋的女子说亲事的时候可以正大光明地相看未来夫婿，根本不用躲在屏风后面。” 周皇后绝倒，咱就是说，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提屏风的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四月。 大明在这半个月中发生了很多大事，最大的事当然是大明的坤兴公主即将下嫁保住大明京师的大功臣宋王殿下，两人婚期定在四月下旬。 这是大明今年的第一件大喜事，陛下已下旨普天同庆。 至于京师城外的闯贼，他们倒是坚持不懈地每天攻城，可是大明有英明神武的宋王殿下，闯贼根本打不进京师。 进入四月，越来越多的吕宋人来到大明京师，他们个个腰缠万贯，出手阔绰得不像话，这段时间在京师开茶楼酒馆的商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吕宋人的到来，让原本死气沉沉的京师重新焕发活力。 和吕宋人一起来的，还有他们带来的货物，他们运来了大量的布匹、铁器、粮食等生活必需品，货物的质量上乘，价格低廉，深受京师百姓的追捧和喜爱。 京中但凡手中有闲钱的老百姓都不约而同地加入抢购吕宋商品的队伍，几乎是每到一批货物，不出一天便会被抢购一空。 有传言称，这些物美价廉的商品是宋王殿下为了迎娶坤兴主殿下，特意送给京师百姓的福利。 于是赵赢在京师百姓中的口碑完成逆转，从凶神恶煞的大魔王变成忧国忧民的大善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京师的老百姓高兴了，大明的勋贵却犯了愁，因为范景文已经开始着手整顿京师三大营。 范景文雷厉风行，已经裁撤了不少三大营的士卒，因为遣散费给得足，又能从军户转为民户，三大营的士卒都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裁撤，好多士卒都期待着自己也能上裁撤名单。 范景文没让三大营的士卒失望，几乎所有士卒都上了裁撤名单。 若范景文只是裁撤老弱病残，勋贵们不会着急，可范景文一副要把三大营解散的模样把勋贵们急坏了。 范景文这老头，是要断大明勋贵的根啊！ 好多三大营的士卒都在勋贵家扛活，不是在勋贵城外的田庄种地，就是被勋贵组成建筑队去工地搬砖。 至于士卒的饷银，朝廷照样得发，不发勋贵就组织士卒闹饷。 当然，朝廷既然已经给士卒发了饷银，勋贵自然不可能再给扛活的士卒发工钱。 一个人还想挣两份钱，你们这些臭军户配吗？ 至于士卒会不会有意见，他们敢有吗？他们赖以为生的的军饷，还有家人的身家性命都在勋贵的手里捏着呢！ 如今范景文的裁撤政策一出，原本老老实实为勋贵扛活的士卒都变得不稳定起来，纷纷叫嚷着要回营接受裁撤。 若是放在以前，勋贵们自然有办法拿捏这些刁民，只要你家还是军户，你家就得出人来三大营当差，老子退了儿子上，活总归有人干。 但是现在范景文把军户全部转成民户，勋贵直接没有了拿捏士卒的手段。 于是勋贵们开始极力反对范景文整顿京师三大营，集体上书，说范景文这样做，简直是在挖大明的根。 这次崇祯皇帝没有惯着这群把京师三大营视为私产的勋贵，他直接表示，既然你们觉得京师三大营不必整顿，正好闯贼还在京师城外，那你们就带着三大营去和闯贼打一仗，若是你们能赢了闯贼，那说明三大营确实战力强悍，没有整顿的必要。 崇祯皇帝的提议瞬间让勋贵闭嘴，叫他们带疲弱的三大营去和闯军正面硬刚，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君不见，宋王麾下的精兵强将都只能和闯贼僵持，勉强维持住京师的局面。 现在的大明勋贵早已不是洪武开国、永乐靖难时期的勋贵，那时候的大明勋贵一个比一个能打。 现在的大明勋贵早就把老祖宗的手艺忘得一干二净，沉迷享乐，满脑子都是捞钱，一个比一个拉胯，谁还会带兵打仗啊！ 见崇祯皇帝铁了心要整顿三大营，勋贵只能退而求其次，请求不要把军户转为民户。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足，没有了军户，大明的兵源从何而来？ 崇祯皇帝则表示，军户制度原本是太祖爷为大明士卒量身定做的福利制度，可三大营如今连京师都无法拱卫，这样的军户根本没资格享受太祖爷定下的福利制度，遣散为民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勋贵们又无言以对，他们发现以前很好糊弄的皇帝陛下现在学坏了。 第46章 勋贵的替罪羊 四月初五，英国公张世泽得了一柄宝刀，邀请一众好友过府品鉴，大明京师百分之九十的勋贵都聚集到了英国公府上。 品鉴过宝刀，勋贵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陛下整顿京师三大营这事上。 英国公作为大明的勋贵之首，他的态度也代表了大明勋贵的态度。 因为之前和陈演密谋献城投降，成国公朱纯臣最近心里忐忑得很，生怕自己和陈演的密谋泄露，惹出祸端。 所以，他就当了出头鸟，向去年刚袭爵的张世泽问计。 “张世侄，我们和三大营牵连甚深，如今陛下铁了心要整顿三大营，范老头又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总要想个办法应对，你觉得呢？” 面对朱纯臣的问题，张世泽选择不接招，推脱道：“世叔，小侄袭爵不过一年，在朝堂上实在没有什么分量，此事怕还要仰仗世叔周旋。” 父亲张之极过世前专门给张世泽讲过勋贵们的烂事，其中烂事最多的就是朱纯臣，三大营的士卒就数他驱使得最多。 还有他和前内阁首辅陈演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当大伙不知道吗？ 如今范景文只是对普通士卒和中下层军官动手，谁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查勋贵们的烂事。 按照这段时间他头铁的表现来看，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看见如今勋贵们都在和以前的烂事做切割吗？ 也就朱纯臣不识时务，还在想着阻挠范景文整顿三大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崇祯皇帝如今有女婿撑腰，说话做事硬气得很，他本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又差点经历亡国之祸，这个时候谁敢阻挠他整顿武备，谁就等着被罢官夺爵吧！ 其实崇祯皇帝曾经对大明勋贵是抱有希望的，去年他恢复勋贵的骑射比武传统，并亲临现场观摩，可惜勋贵们只顾着捞钱享乐，把老祖宗的本事忘得是一干二净，表现最好襄城伯也没有做到每发必中，十箭只中了六箭。 至此，崇祯皇帝对大明勋贵彻底失望。 张世泽今天借故召集勋贵，本意不是和大家商量如何阻挠崇祯皇帝整顿军务，他是想劝大家配合陛下，这样一来他们勋贵集团也能博得陛下一点好感。 毕竟他们祖上都是为老朱家打过仗、流过血的功臣，就算崇祯皇帝对他们失望，也不会轻易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 哪知朱纯臣如此不懂事，一开口还是想着阻挠。 永康侯徐锡登暗骂朱纯臣不懂事，开口道：“朱公爷，我们都是与国同休的勋爵人家，理应与朝廷患难与共，如今陛下想整顿三大营，我们应该全力支持才是，至于其他的想法，还是暂时不要提的为好。” “对！” 泰宁侯陈延祚也附和道：“我听说陛下还要挑选勋爵家的子侄入三大营，说明陛下还是重视我们的，我们一定要好好嘱咐我们的孩儿，让他们配合陛下练出一支可战之兵。” 有徐锡登和陈延祚带头，其他勋贵纷纷表示同意。 朱纯臣很疑惑，他不明白勋贵们的态度怎么突然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前两天在皇帝面前撒泼打滚，坚决不同意整顿三大营的人难道不是他们本人吗？ 搞不懂状况的朱纯臣干脆把话挑明：“诸位，眼见范景文就要查到我们头上，你们难道不怕吗？在座的难道就我朱纯臣一个人屁股后有烂事？” “对，大家身上都不干净。” 徐锡登很光棍地说：“不过我们只是借三大营给自家捞了一点好处，大不了退给朝廷嘛！这些年朝廷的俸禄时常拖欠，我们为了养家糊口，一时糊涂干了糊涂事，我相信陛下能够理解。” 陈延祚接口道：“既然陛下现在还愿意任用我们的子侄，说明陛下不会介意这点小事。” 两人的话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看着勋贵们的态度，朱纯臣突然明白了。 崇祯皇帝此次大张旗鼓地整顿三大营，整顿到最后肯定要对勋贵集团动手，但是把大明整个勋贵集团全部灭了不现实，这个时候就需要一只替罪羊。 勋贵中谁最适合当替罪羊？自然是他这个烂事最多，还密谋献城的人。 朱纯臣严重怀疑自己已经被勋贵集团卖给了崇祯皇帝。 很不幸，朱纯臣猜对了，他的确被勋贵集团卖了。 前几天骆养性秘密拜访了大明的勋贵，向他们展示了朱纯臣密谋献城的证据，并且告诉他们陛下已经对大明的勋贵失望透顶，已经有了借此机会掀起大案铲除勋贵的想法。 得知这个消息的勋贵人都麻了，这不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朱纯臣密谋献城，关其他勋贵什么事？ 大明的勋贵恨死了朱纯臣，他们平时也就靠着三大营捞钱，这放在以前都不叫事，就你朱纯臣能，连密谋献城这种诛九族的事情都敢干。 大明勋贵互相牵连，大家都是亲戚，你这样干有没有想过牵扯到其他人？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相互的，既然你敢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那就别怪我们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 猜到真相的朱纯臣非常恼怒，他指着在场的人说道：“好、好、好，大家同为大明勋贵，你们竟想让我当你们的替罪羊，我告诉你们，你们的那些烂事我一清二楚，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 “哼！” 在场地位仅次于英国公的定国公徐允桢冷哼一声，干脆把话挑明，道：“成国公，你密谋献城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会牵连我们？不是我们不仁，而是你不义在先。” 被戳穿面目的朱纯臣无言以对，这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厚道，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毕竟他密谋献城之前没有和勋贵们商量。 最后，朱纯臣和其他勋贵不欢而散。 待朱纯臣走后，老迈的西宁侯骂道：“朱家这小子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我等差点被他坑到家破人亡，老夫到时候一定要请陛下诛他九族。” 在场的勋贵纷纷表示赞同：“老侯爷说得是！”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朱纯臣的姻亲故旧，如今他们说决裂就决裂，也算是识大体。 被勋贵集团抛弃的朱纯臣只能去找他在文官队伍里的盟友陈演。 第47章 刺杀宋王 见到陈演，朱纯臣立刻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 听闻勋贵集团已经知道他俩密谋献城的事，陈演也吓了一跳，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传到皇帝耳中，他们俩都得家破人亡。 他们还不知道，崇祯皇帝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密谋，这消息还是崇祯皇帝让骆养性透露给勋贵集团的，目的就是为了分化瓦解勋贵集团，减少整顿三大营的阻力。 之所以锦衣卫还没有上门拿人，全是因为崇祯皇帝的女婿赵赢。 赵赢建议老丈人先按兵不动，给他们密谋串联的空间，等他们真的想动手的时候再一网打尽，彻底解决京师的内部隐患。 即便是陈演老奸巨猾，他也想不到自己的谋划已经被皇帝知晓，他认知里的崇祯皇帝从来不是一个懂得隐忍的人。 陈演觉得事还可为，他给朱纯臣分析道：“如今陛下想借着整顿三大营的机会对勋贵开刀，勋贵们想断尾求生也属正常，只是不幸你被选中而已。” “陈阁老，这些道理我都懂！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朱纯臣着急地说，“万一他们把这件事捅到陛下面前该怎么办？” 陈演淡然道：“国公爷放心，如今时态不明，你和大明勋贵仍然是一个整体，不到关键时刻，他们不会傻到主动把把柄递给陛下，所以陛下暂时还不会知道。而且我们行事甚密，他们应该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 朱纯臣担忧道：“可是陛下迟早会知道，只要陛下听到风声，肯定会将你我二人拿入锦衣卫诏狱，到时候怎么说可就由不得你我二人了。” 一想起恐怖的锦衣卫诏狱，朱纯臣就浑身发抖。 “我们在陛下知道之前，收拾好首尾不就行了？” 陈演成竹在胸，道：“现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阻止范老头继续整顿三大营，只要不整顿三大营，勋贵们做的那些烂事就不会摆到台面上，只要他们无忧，他们自然不会把把柄送到皇帝手中。” “怎么阻止？”朱纯臣一脸为难，“我私下里去找过范老头，请他高抬贵手，可是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仗着有皇帝支持，根本不可能停手。” “那就干掉他！” 陈演脸上露出狠厉之色，道：“大明的像范老头这样的硬骨头官员可不多见，没有他，皇帝想再找一个敢动三大营的官员可不容易。” 一听要杀人，朱纯臣皱眉道：“这个时候刺杀范老头，皇帝肯定会把矛头对准勋贵，万一勋贵被逼急，把你我二人的事捅出去怎么办？” “刺杀范老头哪需要我们亲自动手？”陈演冷笑道，“范老头整顿三大营，最着急的不应该是我们，而是城外的李自成，一旦三大营恢复战力，李自成这辈子也别想进京师。” 朱纯臣懂了，陈演这是想借刀杀人，他和城外的李自成早有联络，完全可以让李自成派几个好手进京刺杀范景文。 想必李自成也不愿意看见京师再出现一支可以和他对抗的军队吧！ 朱纯臣知道这事自己插不上手，拱手道：“那此事就麻烦陈阁老了。” “不过！”陈演话锋一转，“范景文倒是好对付，但是杀了他也只能解一时之困，大顺军一日不进城，你我二人一日就不得安宁，此事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才行。” 终于，陈演提起了朱纯臣最不想提及的话题。 宋王赵赢，是唯一一个能阻碍他们迎闯王进京的障碍。 其实朱纯臣现在很后悔，他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早知道大明会出现这么一个能打的驸马爷，他干嘛要和陈演密谋献城？继续当墙头草他不香吗？ 现在他已有把柄被人拿住，还要被人推出去当替罪羊，当真是进退两难。 看着忧心忡忡的朱纯臣，陈演安慰道：“现在皇帝能够依仗的人也只有他的海寇女婿赵赢，没有赵赢，皇帝不敢对三大营动手；没有赵赢，大顺军肯定能顺利进入京师，只要大顺军进城，凭你我二人的献城之功，定能保证家族在大顺朝的荣华富贵，所以……” 陈演面露凶光，脸上露出读书人少有的狠厉，恨声道：“赵赢，必须死！” “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赵赢死！”朱纯臣沮丧道，“但是赵赢小心谨慎，随时都有精锐护卫护佑两侧，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刺杀他！” 朱纯臣不是傻子，相反他很精明，他很早就知道问题的关键在赵赢，若是没有赵赢，他现在已经是大顺朝的高官了。 他早就有刺杀赵赢的想法，可是赵赢现在天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活动范围只有皇宫和西直门城楼，出行也有大批护卫跟随，他根本找不到一丝破绽。 “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陈演用阴冷的声音说，“老夫早就看出来，整顿三大营的事全是这小子的主意，若是在整顿的过程中出现问题，他肯定会到现场视察一番，国公爷在三大营应该有不少亲信吧！” 接下来，两人开始商议如何刺杀赵赢。 当天晚上赵赢就知道了有人密谋刺杀自己的消息，吕宋军情司和大明锦衣卫联合出动，大明京师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我都进京这么久了，他们这才敢对我动手，真是令人失望。” 听完王旺的汇报，赵赢满脸不屑，冷笑道：“这群鼹鼠胆子又小，动作又慢，他们要能成事，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写。” 王旺道：“三哥，他们在京师还是有些实力，我们不可小觑，况且他们还有城外的闯贼相助。” “就他们这点鬼蜮伎俩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赵赢一脸的无所谓，道：“既然他们想杀我，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那就看他们自己了。” 略微思索，赵赢就知道该怎么给鼹鼠们制造机会，他对王旺吩咐道：“放出消息，我明天将会去三大营视察整顿工作，同时对三大营的中下层军官进行考核。” “好，我这就去安排。”王旺接下任务，转头准备离开。 “等一下！” 赵赢叫住王旺，嘱咐道：“你派人把范老头给我看紧了，万一李自成想不通要配合他们行动，范老头就会有危险，他现在还不能出事。记住，范老头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把你送去擦甲板。” 第48章 勋贵子弟很勇敢嘛 次日清晨，赵赢难得早起，在一队护卫的保护下前往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驻地。 京师三大营分别是神机营、五军营和三千营，范景文最先整顿的就是神机营，他已经完成了神机营的裁撤工作，现在神机营里只剩下一群光杆军官，忐忑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赵赢难得早起出门，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大明的勋贵在英国公张世泽的带领下早早地来到了神机营。 朱纯臣也混迹其中。 范景文把勋贵子弟入营的日子定在今天，昨天勋贵得知宋王殿下今日要亲自视察神机营，为了给宋王殿下留个好印象，他们一大早就催促自家的子弟来到神机营。 大部分勋贵都不讨厌赵赢，因为赵赢早晚都会成为勋贵集团的一员，如果不是他被大明封王的时间不长，否则他就是大明的勋贵之首。 抵达神机营，赵赢友好热情地和勋贵寒暄。 朱纯臣惊讶地发现，张世泽这小子居然和赵赢有说有笑，一副很熟的样子。 因为皇帝女婿这层身份，赵赢其实和大部分勋贵都沾亲带故，新乐侯刘文柄是他的表叔，嘉定侯周奎是他的外公，驸马都尉巩永固是他的姑父。 和勋贵们一番互相吹捧后，一行人进入神机营。 神机营的校场上，新入营的勋贵子弟正在三五成群地聚成一起嬉笑打闹，口中讨论的都是诸如什么牌子的香烟味道好，哪家的青楼花魁最漂亮的话题。 很过分的是，有几个勋贵子弟身边还有小厮端茶递水侍候着。 此次入营的勋贵子弟一共有两千余人。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勋贵子弟入伍？ 因为去年的考校勋贵骑射的时候，崇祯皇帝深感大明的勋贵不堪大用，所以他在范景文招勋贵子弟入伍为军的条陈上做了改动。 崇祯皇帝下旨，从现在开始勋贵子弟不论嫡庶，年满十六岁后都必须参军入伍，除非天生残疾，其他任何理由都不得推脱，否则家主降爵，全家受罚。 来到校场，看着或坐或卧，嬉笑打闹的勋贵子弟，赵赢对跟在身后的勋贵露出一个难以名状的笑容。 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子侄，勋贵们也气得双手发抖，在家里的时候千叮万嘱咐，没想到他们入营后还是这般模样。 你们这些臭小子知不知道，家族今后的荣华富贵都要落到你们头上。 张世泽硬着头皮道：“殿下，小子们未经训练，平日里又享惯了福……” “英国公不必解释！” 赵赢很贴心地说：“年轻人自由散漫很正常嘛！孤看他们都是可塑之才，只要稍加训练，日后定能成为合格的军人。” 赵赢的确是勋贵子弟的贴心人，为了让他们早日成为合格的军人，为了他能早日建功立业，赵赢贴心地借给范景文三百教官，都是从宋王府亲军卫选拔的人才，个个都是精锐。 赵赢如此贴心，张世泽倒是有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我这就让大家去教训一下这些臭小子，让他们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英国公莫急！” 赵赢拦住假模假样抽鞭子的张世泽，道：“训练的事自然有范阁老做主，我们就在一旁看着吧！” 就在赵赢说话的时候，范景文带着一群黝黑的吕宋士兵来到校场。 看着七歪八倒的勋贵子弟，范景文气得白胡子发抖，他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吕宋教官团命令道：“让他们整队！” 范景文一声令下，吕宋教官团立刻开始喊话整队，可是这群嚣张跋扈惯了的勋贵子弟根本不听他们的，甚至还有人出言调侃。 好、好、好，好好说话你们不听是吧！那我们可就要用鞭子说话了。 教官团提着鞭子就冲入勋贵子弟中，对着乱哄哄的队伍就是一顿抽，管你是英国公的侄子还是定国公的孙子，反正挨着就是一鞭子。 勋贵子弟哪受过这种待遇，纷纷叫嚷着自己的爹是什么公什么侯什么伯，你们敢打我，你们死定了。 哪知道他们口中的名字对教官团压根没用，甚至鞭子抽得更凶了。 笑死，勋贵子弟口中的人教官团一个都不认识，就算认识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勋贵子弟口中那些人再大能大过宋王？ 从来只有勋贵子弟欺负人，他们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负？在几个带头大哥的号召下，这群勋贵子弟居然试图反击。 远处看台上的赵赢见勋贵子弟反击，笑着对张世泽道：“英国公，我大明的勋贵子弟很勇敢嘛！” 勋贵子弟如此拉胯，宋王殿下却夸他们勇敢，这是何意？ 搞不清楚赵赢在想什么，张世泽只能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道：“这群臭小子太不像话了。” 话虽如此，张世泽心里却有点不舒服，在场的每一个勋贵心里都不舒服。 哪个家长不护短？自己的孩子自己打没问题，别人打就是不行，这事放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很快，张世泽就明白了赵赢口中的勇敢是什么意思，那根本就不是夸奖，分明就是讽刺。 教官团见勋贵子弟胆敢反抗，他们非但不生气，反而更兴奋了。 三百教官团对两千勋贵子弟，以勋贵子弟的全面溃败告终，娇生惯养的勋贵子弟哪里打得过凶神恶煞的教官团，像他们这样的，一个教官能打十个。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勋贵子弟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在鞭子和拳头的教育下，勋贵子弟终于学会了什么叫整队，在教官呵斥下，勋贵子弟哼哼唧唧从地上起来，按照十横十竖的队列，整齐地排列成二十个小型方阵。 整理好勋贵子弟的阵列，负责整训勋贵子弟的吕宋教官团教官长陈子识来到阵列前，开始训话。 “进了军营，就要守军营的规矩，我不管你们是国公家的公子也好，侯爷家的少爷也罢，在我的眼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新兵菜鸟！” “顺便介绍一下，我叫陈子识，是陛下给你们指派的教官长，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和我的同袍会教会你们怎样战斗，同时你们也记住，接下来的三个月，你们吃饭走路睡觉都要听我的命令，听明白了吗？” 第49章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陈子识训完话，勋贵子弟的队伍里传出稀稀拉拉的声音：“听明白了！” 看见勋贵子弟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吕宋教官就火大，他们抽出鞭子对勋贵子弟展开无差别抽打，骂道：“没吃饭吗？说话都没声音？” “听明白了！” 这一次，勋贵子弟的声音大了不少，也整齐了不少。 陈子识的训话还没有完，他继续说：“我不管你们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在这里，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你们记住，陛下已经赐予我生杀予夺之权，若是你们胆敢违反我的规定，我可以先斩后奏。” 陈子识的训话不仅把勋贵子弟吓到了，就连他们的老子也被吓到了。 张世泽问赵赢：“殿下，这训练还要死人啊？” 赵赢安慰道：“英国公不必担心，陈教官吓唬小孩儿呢！” 张世泽又问：“陈教官说陛下已赐予他生杀予夺之权，是不是真的？” “确有其事！”赵赢笑着说，“陛下也是怕陈教官镇不住这帮小子，放心，陈教官下手有分寸。” 有分寸？他一来就把人揍得鼻青脸肿，这叫有分寸？ 看完勋贵子弟的苦难的开端，赵赢准备去考校神机营的中下级军官。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前来报告，说神机营外有一群被裁撤的士卒来闹事，范景文出去处理，不但没有驱散闹事的士卒，双方反而起了冲突，范景文被扔了一头的菜叶。 听完侍卫的汇报，赵赢对勋贵们说：“朝廷给的遣散费很高，他们又能摆脱军户的身份，按理说这些普通士卒不会闹事才是，大家伙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世泽道：“据本公所知，大部分士卒对此次的整顿都很满意，但是也难保有刁民挑唆闹事。” “怕不是范阁老侵吞了士卒的遣散费，士卒想不过才来闹事吧！”朱纯臣在一旁阴阳怪气，“本公早就给陛下提过，整顿三大营的事就不能交给文官来办，他们本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武人。” 赵赢提议：“要不我们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若这事的确因范阁老而起，孤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本公陪殿下一起去。” 朱纯臣罕见的热情，主动请缨，道：“本公在神机营有不少旧部，他们应该能卖我一个面子。” 其实就算朱纯臣不提出一起去处理，赵赢也会拉上他，毕竟他是等会的男主角嘛！男主角不去，这戏还怎么继续往下演？ 朱纯臣懂事地主动请缨，赵赢欣然应允，道：“那就有劳成国公了。” 当赵赢和朱纯臣来到神机营大门的时候，大门口却一片安静，除了营门的守卫，哪有闹事的士卒？ 就连范景文也不见踪影。 我安排的人呢？ 朱纯臣心里一阵慌乱，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人在神机营门口闹事，吸引赵赢的注意，然后趁机刺杀。 可是现在闹事的人呢？ 就在朱纯臣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赵赢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成国公，你现在是不是很疑惑。” 朱纯臣努力保持镇定，反问：“疑惑？本公疑惑什么？本公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当然是疑惑你的安排为什么没生效。” 赵赢冷笑一声，呵斥道：“成国公，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伏法吗？密谋献城，刺杀本王，哪一件不是诛九族的重罪？” 被赵赢喝破自己的罪行，朱纯臣慌乱道：“殿下，本公对朝廷忠心耿耿，岂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殿下是不是搞错了？” 见朱纯臣还要狡辩，赵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成国公，昨晚上你让你的心腹安排人手在孤视察神机营的时候闹事，还想趁乱刺杀孤，有这事吧？” 朱纯臣哪敢承认，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赵赢呵呵一笑，道：“可是你的心腹现在就在锦衣卫，他已经把你的计划和盘托出，这成国公又该如何解释呢？” “锦衣卫？” 提起锦衣卫，朱纯臣更慌了，辩解道：“锦衣卫历来喜欢屈打成招，他们这是想诬陷我！” 赵赢又提出一个疑问：“可是这事是你的心腹主动向锦衣卫告发你，并不存在你说的屈打成招，这你又该怎么解释呢？” 此时笑眯眯的赵赢在朱纯臣的眼里就是一只经验老到的老猫，自己现在就是一只被老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 “刁奴害主，这是刁奴害主。” 朱纯臣拼命找着借口，道：“昨日我只是打骂了一个办事不得力的奴仆，他竟敢去锦衣卫诬告我，殿下，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信我，你信我啊！” “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诬告，你说了不算，你去给锦衣卫解释吧！” 说实话，赵赢都没想到朱纯臣的心腹会告发他，他本来还想好好和朱纯臣玩玩来着。 现在玩也玩够了，赵赢懒得和朱纯臣废话，招招手，一群锦衣卫从暗处出来，团团将朱纯臣围住。 拼命摆脱锦衣卫的束缚，朱纯臣大喊道：“你们不能抓我，我是成国公，没有陛下的圣旨，你们谁都不能动我！” 要圣旨是吧，带队的锦衣卫百户拿出一份圣旨，道：“我们知道你是国公爷，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怎么敢抓你！” 听说皇帝已有旨意，朱纯臣一下子就瘫了，他知道自己玩完了。 锦衣卫控制住朱纯臣，赵赢来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白白嫩嫩的脸庞，道：“成国公，孤今日来视察神机营，本就是给你刺杀孤的机会，可是孤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你连身边的心腹都掌控不了，哪来的胆子刺杀孤？” 赵赢这话属实是杀人诛心，朱纯臣面如死灰，如同一条死狗般被锦衣卫拖走。 被抓进锦衣卫诏狱的朱纯臣惊喜得发现盟友陈演已经先一步进入大牢。 那一刻，朱纯臣心如死灰。 锦衣卫今天大扫荡，不仅抓了朱纯臣和陈演，还抓了不少和他们有勾连的大小官员。 这些家伙都是之前想靠献城之功在新朝获得重用的人，他们满脑子都只想做官，他们才不管皇位上坐的是什么人，流寇也好，蛮夷也罢，只要能让他们当官就行。 经此一役，京师内的迎闯派被一扫而空，超过一半的官员被关进锦衣卫诏狱，京中好多衙门都变得空荡荡的。 第50章 读书人的根断了 “成国公朱纯臣，抄家夺爵，凌迟，夷三族，女眷尽入教坊司为奴。” “前内阁首辅陈演，抄家，凌迟，夷三族，女眷尽入教坊司为奴。”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罢官，抄家，下狱，秋后问斩，三族流放南洋。 ” “詹事府少詹事项煜，罢官，抄家，下狱，秋后问斩，三族流放南洋。” …… 崇祯十七年四月初十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可参加旬日大朝会的大明群臣却觉得脖子上冷嗖嗖的。 皇极殿内，王承恩的声音如同索命梵音，每念一段话就能定一个人的生死，一个或几个家族的兴衰。 锦衣卫雷厉风行，短短五天就查清楚了和闯贼有勾结的大明官员，证据确凿，不容狡辩。 私通闯贼的官员竟占了朝臣的一半，这让崇祯皇帝愤怒无比，红着眼睛连夜给这些墙头草定罪。 愤怒的同时，崇祯皇帝还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他自问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朝臣的事，给他们升迁，给他们特权，给他们发俸禄。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还要投降？ 自己这个皇帝当的真的很差劲吗？ 他的好女婿赵赢给了他答案，因为他能给的李自成也能给，而且还能给得更多。 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只在意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当官，自己的家族还能不能继续享受特权。 至于谁当皇帝，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口中的仁义道德、为国为民，也不过是钳制皇权的工具。 翁婿俩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赵赢开始引导崇祯皇帝反思大明现在的选官制度，教育制度，以及官员任免制度。 大明的八股取士有没有问题？ 这个问题放在后世，一个初中毕业的人都可以列举出八股取士的一大堆问题，比如行文古板，内容生硬，禁锢思想等等。 但是这些都不是八股取士的根本问题。 熟读四书五经是写八股文的基础，但是想把八股文写得出彩，只读四书五经还远远不够。 博览群书的人不一定能把八股文做得花团锦簇，但知识面狭窄的人肯定做不出花团锦簇的八股文。 所以能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人，没有一个是庸才。 如今大明八股取士的根本问题在于它已经完全被大明的士绅集团掌控，谁能考上，谁不能考上全由士绅集团决定。 现在大明的春闱秋闱与其说是在为国选才，还不如说是士绅集团在扩充他们的后备军。 用这种方式选出来的官，他们只会为自己所在的利益集团服务，至于国家和皇帝，那算什么？ 王朝可以覆灭，皇帝可以更换。 只要士绅集团的核心利益没有损失，谁当皇帝都和他们没关系。 说起来挺悲哀，大明养士三百年，忠君为民的人没养出来几个，倒是养出了一个庞大的士绅集团。 再说大明的教育制度，如今大明公学废弛，私学泛滥。 私学是谁开办的？当然是大明的士绅，读书人接受教育的途径都是士绅提供的，等他们当官之后难道不回报士绅集团？ 大明，或者说华夏从古至今都是人情社会，有恩不报，在社会上是无法立足的。 简单来说，大明现在的教育资源都掌握在士绅集团的手里，士绅集团培养出来的官员，他们到底是忠于皇帝还是忠于士绅，这还用说吗？ 再说大明官员的升迁，谁上谁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皇帝说了算吗？ 皇帝说了还真不算，一个官员背后没有士绅的支持，就算当上内阁首辅又有什么用？他的政令都出不了京城，这样的内阁首辅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笑话罢了。 比如赵赢这个内阁首辅，他的政令现在堪堪能在京师通行，这还是闯贼围城，他麾下有一支大军的缘故。 若不是这个特殊时期，赵赢根本坐不稳内阁首辅的位置。 那是谁有能力谁上吗？ 当然也不是，一个官员有没有能力谁说了算？你的政绩能证明你有能力吗？ 所谓政绩，士绅都说好的才是政绩，士绅都说差的那就是瞎折腾。 如今的大明，士绅集团掌握了圣人之言的解释权，间接地掌控了舆论，他们说你差，哪怕你是诸葛复生你也是傻瓜一个；他们说你好，哪怕你是一个傻瓜，你也是国之干臣。 士绅集团现在做的事情，其实和赵高当初指鹿为马没什么两样，你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士绅集团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才重要。 听完自家女婿的分析，崇祯皇帝心里好受了一些，同时也下定决心进行教育改革。 皇极殿内，王承恩足足念了一个时辰，中途喝了两次水，这才把惩罚名单念完。 崇祯皇帝这次一下子处理了京师一半的官员，受牵连的家族更是多不胜数，士绅集团的元气大伤。 可是士绅集团敢跳出来反对吗？在绝对的事实和证据面前，他们不敢。 私通贼寇，叛国重罪，这是原则和底线，这事没法洗。 既然无法挽救，士绅集团立刻断尾求生，迅速和这些人做切割，同时谋划后备力量入场。 朝臣私通闯贼的事情尘埃落定后，群臣开始请求崇祯皇帝开恩科，选拔人才，填补京师官员的空缺。 对于这种合理的理由，崇祯皇帝当然不会拒绝，他下旨，待击退闯贼后就重开恩科。 就在士绅集团憧憬着通过恩科推自己的后备军入朝，然后重掌权力的时候，一个对天下读书人来说天崩地裂的消息从山东传来。 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二，伪顺权将军刘宗敏领兵围困圣人故里曲阜，衍圣公孔胤植不战而降，率族人投降伪顺，并上《初进表文》，表示自己愿意率族人归附伪顺，并在文中称李自成是天命所归！ 此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士绅集团被孔胤植的骚操作惊掉了下巴，皇帝刚在京师砍了一大群私通闯贼的官员，你这个天下读书人的代表就投降闯贼是吧！ 虽然说世修降表是你们老孔家的传统手艺，但是你能不能看清楚形势，现在崇祯皇帝还好好的坐在皇位上呢！ 何况崇祯皇帝身后现在还站着一个天使投资人，出钱出力替他保住皇位，保住大明江山。 你这个时候归顺大顺，你让天下的读书人怎么办？ 大明读书人的根，断了啊！ 士绅集团已经预感到，继私通闯贼案后，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成型。 这场风暴，将带走士绅集团积累三百年的力量。 第51章 重启丞相开府制 前有朱纯臣和陈演密谋献城，后有孔胤植世修降表，赵赢和崇祯皇帝翁婿抓住机会，狠狠整治了大明的勋贵和士绅这两个大明的既得利益集团。 现在大明朝堂上听不见勋贵和文官的声音，他们几乎失去了在朝堂的话语权，现在大明朝堂只有两个声音，一个是皇帝的，一个是内阁首辅的。 赵赢和崇祯皇帝翁婿俩的关系在整治勋贵和士绅的过程中进一步加深，大明的皇权和相权已经牢牢地结合在一起，这是历朝历代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在女婿赵赢的建议下，崇祯皇帝并没有乘胜追击，把两个既得利益集团彻底踩进尘埃，因为他们对大明还有用。 在没有扶植出新的利益集团之前，大明需要用勋贵集团来稳定大明的地方军头，需要用士绅集团来稳定大明的地方势力。 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改革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大明需要改革，也需要稳定。 赵赢虽然稳定住了大明京师的局势，但是大明地方依旧是一团乱象，刘泽清、左良玉等地方军阀隐隐有割据之势，南方各省的士绅也不安分，胆子比较肥的甚至在接触地方藩王，想要给大明换一个皇帝。 这也是赵赢没有把勋贵和士绅彻底打落尘埃的原因，他和崇祯皇帝都还没有做好军阀割据、天下大乱的准备。 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五，赵赢接见了从福建赶来的郑森。 郑森其实早就抵达了京师，只是赵赢一直在处理勋贵和士绅的事，哪有时间见他一个小小的监生？ 郑家和赵赢在南海争斗了十余年，双方对彼此都很了解，甚至连对方的小癖好都一清二楚。 所以郑森在见赵赢的时候，他赤裸上身，背上背着荆条，给赵赢演了一出负荆请罪。 郑森如此贴心满足自己的小癖好，这让赵赢很满意，他亲手给郑森解下荆条，又把自己的披风披到郑森的身上。 把郑森从地上扶起来，赵赢道：“大木贤弟不必如此，你我本是一家，现在大家又都在为大明效力，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赵赢一句话就让折服了郑森，以赵赢现在的身份地位，要彻底抹杀郑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偏偏他选择了化干戈为玉帛。 反观郑芝龙，因为他一直拉不下面子对赵赢服软，所以郑家的实力才会在和吕宋的战争中损失大半。 郑森真想让自己的老子郑芝龙来看看宋王殿下的格局，就你那小肚鸡肠的格局，凭什么和宋王殿下斗？ 郑森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自己才是保住郑家的大功臣，如果他不是郑成功，别说一个郑家，就是两个郑家赵赢也给灭了。 固定流程走完，赵赢和郑森直接进入正题。 郑森首先表达了郑家的臣服之意，道：“家父让学生转告殿下，从今往后我们郑家愿意以殿下马首是瞻，为殿下赴汤蹈火。” “大木，这话我们私下里说算了，在外可千万不要乱说。” 赵赢纠正郑森话中的谬误，道：“如今孤是大明的宋王，你父亲是大明的福建总兵官，我们都是大明的臣子，你们郑家应该为大明赴汤蹈火，而不是为孤赴汤蹈火，明白了吗？” “学生受教！”郑森不是傻子，他当然懂赵赢的意思，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可以说。 嘱咐了郑森别乱说话，赵赢问：“大木现在还在南京国子监读书对吧？朝廷恩科在即，不知大木可要参考？” 郑森道：“学生既然恰好在京师，自然是要参考的。” 赵赢又问：“大木可有信心高中？” 提起这茬，郑森一脸羞愧，道：“学生资质愚钝，此次恩科又没有事先准备，怕是高中无望。” 郑森的确该羞愧，他这些年参加过数次科考，可每次都铩羽而归，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捞着，不然他老子郑芝龙哪用花大价钱把他弄进南京国子监。 没想到后世鼎鼎大名的国姓爷也是学渣一枚，赵赢笑着说：“既然没信心高中，那就别去考了，浪费时间，要不你直接出仕吧！” “啊！” 郑森一脸懵，他一个监生能直接出仕吗？不过想起眼前这位没有任何功名的家伙都可以当大明的内阁首辅，郑森又觉得他现在出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人一定要善于抓住机会！ 郑森想起父亲经常教育他的话，他当即不再犹豫，向赵赢拱手道：“学生愿听从殿下安排。” 赵赢道：“行，你就先到孤的首相府历练一下吧！若是表现出色，孤另有重用。” “首相府？” 郑森又蒙了，大明朝廷有这么一个机构吗？这个机构好像只有吕宋才有吧！莫非宋王想让自己去吕宋出仕？ 难道宋王想把自己扣留在吕宋当人质？看来他对郑家还是不放心啊！ 一念及此，郑森道：“我们郑家是真心归附殿下，当然，若是殿下实在不放心，学生也可以去吕宋当人质。” “孤什么时候要你当人质了？” 见郑森误会自己的意思，赵赢哈哈一笑，道：“大木误会了，孤对郑家很放心，孤还想请陛下给你父亲封爵呢，怎么会让你当人质？” 郑森不解，问：“那殿下为何要让学生去吕宋？” “孤说的首相府不是吕宋的首相府，是大明的首相府。” 赵赢解释道：“大明如今政务纷乱，又涉及到改革诸事，陛下有意重新启用丞相开府制，改内阁首辅为首相，开首相府总领朝政，孤应该会是大明的第一任首相。” 原来如此，郑森敏锐地发现，赵赢对崇祯皇帝的影响似乎非常大，大明的行政架构似乎有向吕宋靠拢的迹象。 郑森的眼光不错，崇祯皇帝现在的确在研究吕宋的行政架构，并且已经开始着手改组大明中枢的行政架构，重启丞相开府制是他的第一步尝试。 为什么崇祯皇帝会学习吕宋的行政架构呢？因为他的好女婿给他画的饼又大又圆，一年几亿两白银的税收，对他这个一直很穷的皇帝有致命的吸引力。 要想把这几亿两白银收到手，大明就必须要有一个高效廉洁的中央政府，所以摒弃传统，重新梳理大明的行政架构就很有必要。 第52章 老刘搞到粮草没有 在梳理大明内政体系之前，赵赢还需要先把京师外的恶客先打发了。 吕宋的神武军和虎贲军在四月初就抵达了大明京师，三军汇合，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剿灭闯贼，可赵赢却选择了按兵不动。 因为他正忙着收拾大明的勋贵和士绅呢！ 如今大明勋贵和士绅的实力折损过半，再也不能兴风作浪，赵赢这才出手解决闯贼。 赵赢是一个厚道人，闯贼帮他收拾了大明的勋贵和士绅，他当然不会卸磨杀驴，他愿意给闯贼一条生路，前提是闯贼要乖乖听他的话。 闯贼是一只恶犬，要想让恶犬乖乖听话，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一手大棒，一手肉骨头，先狠狠打一顿，然后再喂点肉骨头，若是还不听话，那就继续打，打完再喂肉骨头。 如此循环几次，就算再凶恶的狗也知道不听话要挨打，听话才有肉骨头啃。 闯军中军帅帐，李自成正愁眉苦脸地喝着闷酒，他带着几十万大军队已经在京师待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闯军除了每天下午准时去西直门放几炮，其他方面毫无建树。 哦！闯军还消耗了不少来自吕宋的粮草，狠狠地让赵赢出了一波血。 刚到京师的时候，李自成意气风发，以为大明京师和他之前遇到的城市一样，随便打一下就能破城，然后他就能顺理成章得谋夺大明的天下。 可惜他遇到了吕宋军，别看吕宋军人数少，打仗那是真厉害，闯军和羽林军正面硬刚了几次，皆以闯军失败告终。 闯军主要是由流寇和降军组成，打顺风仗没问题，一旦遇上实力强劲的对手，立刻士气低落，军心不稳，再加上闯军的粮草不济，早在半个多月前闯军就隐隐有溃败之势。 若不是赵赢及时给闯军提供粮草，李自成根本不可能带闯军在京师城下坚持一个月。 当初李自成也不是没想过全军压上，一鼓作气歼灭吕宋羽林军，只要歼灭羽林军，京师必破无疑。 可是羽林军鸡贼得很，扎营的位置正好在西直门城头大炮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内，而且羽林军背靠京师城墙扎营，只要受挫，他们就可以迅速撤退到城里。 闯军连野战都打不过羽林军，攻城战就更别想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自成现在进退两难，他其实很想离开京师，重新回西北也好，南下江南也罢，他是一天也不想在京师城外待着了。 可惜他现在想走却走不了，因为闯军自己的粮草已经消耗殆尽，后勤补给全靠赵赢资助，人吃马嚼都得看赵赢脸色。 李自成不是没想过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撤军，但是那样做的风险非常大。 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撤军，都不用赵赢派兵追击，闯军自己就得四分五裂，所谓的几十万大军在一夜之间就可以灰飞烟灭。 李自成还想带着自己的几十万大军建功立业呢。 “陛下，大喜，大喜！” 就在李自成长吁短叹的时候，大顺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一脸喜色地冲进中军大帐。 “老牛，俺这都快愁死了，喜从何来？” 李自成草莽出生，对手下文臣武将的称呼非常随意，都是老张老王的叫着，牛金星给他设置的那些个官职他是一个都记不住。 若是在平时，牛金星肯定会先纠正李自成的说话方式，但是现在他太高兴了，也懒得管李自成怎么说话。 牛金星一张老脸笑成菊花，道：“陛下，权将军刚刚传来消息，我军攻破曲阜，衍圣公孔胤植上《初进表文》，表示愿意归附我大顺。” “老刘在曲阜收集到粮草了吗？” 什么衍圣公，什么《初进表文》，李自成表示他根本不关心，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刘宗敏搞到粮草没有。 没有粮草，一切都是扯淡。 “陛下，衍圣公给您上了《初进表文》！”牛金星再次提醒。 “俺知道了。” 李自成点点头，又问：“所以老刘到底在曲阜搞到粮草没有。” 见自家陛下只知道问粮草，一脸的市侩，牛金星很无奈，他耐心地解释道：“陛下，衍圣公乃天下读书人之首，他敬献《初进表文》，代表天下读书人都认可了我们大顺，代表我们大顺天命所归！” 牛金星啰里吧嗦地说不到重点，李自成很不耐烦地反问：“既然如此，天下读书人会给俺粮草吗？” 牛金星被噎得说不出来话，衍圣公是天下的读书人之首没错啦！但是天下的读书人又不归衍圣公管，这粮草读书人怕是不会给。 见李自成对衍圣公的事毫无兴趣，牛金星只能回答李自成最关心的问题：“权将军传回消息，他在曲阜共征集了三十万石粮草，金银珠宝无算，现在正在返回京师的路上。” “很好，很好！” 得知刘宗敏搞到粮草，李自成大喜，他终于有撤退的资本了。 作为李自成的谋士，牛金星自然明白李自成的谋划，他不甘心地说：“陛下，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到京师，现在真的要撤回西北吗？” 李自成反问：“不回西北难道在京师和吕宋人死磕？” “衍圣公上《初进表文》。” 牛金星还拉着衍圣公的降表不放手，还想借此搞点事，他给李自成分析道：“陛下，如今我们大义名分在手，权将军又征集到粮草，我们大军虽然偶遇挫折，实力却没有太大的损失，我们何不再试一试？只要攻下京师，天下归心指日可待，这大明江山就是我们大顺的了。” “这也叫谋士？吃屎吧！” 李自成斜眼看着牛金星，心中不免吐槽，这小老头到底看不看得清楚形势啊！ 一个月前，闯军气势如虹，粮草充足，京师内部还有无数内应等着响应，阻碍闯军进入京师的只有吕宋羽林军一部。 在天时地利人和全占的情况下闯军都没有攻下京师，现在想攻下京师，做梦吧！ 就在牛金星喋喋不休，想蛊惑李自成继续攻打京师的时候，刘芳亮从帐外进来，对李自成道：“闯王，宋王殿下遣使前来，说有要事相商。” 第53章 咱们三七分成 听说赵赢的使者到了，李自成赶紧让牛金星闭嘴，然后让刘芳亮把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前吕宋外务省外相，现大明首相府属官赵诚见到了李自成。 赵诚是赵赢的堂哥，也是南海十义中的一员，在南海十义中排行老二。 赵诚家里的情况和赵赢差不多，小时候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主，父母死后，无依无靠的他就下海投奔了堂弟赵赢。 赵诚曾经在牙行当过一段时间牙人学徒，伶牙俐齿，很有谈判天赋，在赵赢的刻意培养下，他早已成为一名合格的外交官，负责吕宋的外交事宜。 赵诚最大的功绩是促成了琉球和吕宋结盟，并且帮助琉球王国摆脱倭国萨摩藩的控制，还在此后主持了和萨摩藩的谈判工作，让吕宋在萨摩藩得到了不少好处。 虽然是堂兄弟，赵诚却没有赵赢身上那股跋扈劲，他长相敦厚，待人有礼有节，一看就是个谦谦君子。 见到李自成后，赵诚很礼貌地向李自成行礼问好。 李自成知道自己惹不起赵赢，所以他对赵赢派来的使者很客气，他问道：“赵使臣，不知宋王有何吩咐？” “宋王殿下让我通知你，你们现在需要换一个地方待着！” 看似憨厚的赵诚一开口就暴露了，他很强势地说：“你们现在扎营的地方宋王有用，所以你们马上搬走。” “搬走！”李自成一愣，“宋王殿下让咱们搬去哪？” “随便！”赵诚道，“反正你们不能在这里待着。” 赵诚强硬的态度让李自成很难受，但是他不敢发飙，试探着问：“那我们现在就撤军回西北怎么样？” “现在还不行。”赵诚直截了当地否决，“在刘宗敏没有回来之前，你们不能离开京师。” 李自成不解地问：“我们撤不撤，和老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赵诚笑盈盈地说：“既然闯王已经筹集到粮草，之前借吕宋南洋物流的粮草是不是可以还了？常言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赵诚的话让李自成难以置信，道：“赵使臣，宋王给咱粮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不是我们围困京师的报酬吗？” “宋王什么时候给过你们粮草？” 赵诚收起笑意，冷声道：“宋王殿下乃是大明的内阁首相，岂能和你们这群流寇同流合污？之前南洋物流和你们交易，完全是他们公司的正常商业行为，和宋王殿下有什么关系？闯王，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 言罢，赵诚从怀中掏出一沓粮草签收单，道：“这可都是你们借粮的证据，怎么，堂堂闯王，还想赖账不成？” 这些签收单，不是南洋物流找赵赢报账的凭证吗？怎么就成了闯军的借粮证据？ 李自成上次目瞪口呆的时候还是上次。 好家伙，翻脸就不认账是吧！ 好、好、好，既然你们不认账，那我也不认账算逑。 李自成道：“赵使臣也说了，南洋物流和我们交易是正常的商业行为，既然如此，请问这粮草还与不还，和赵使臣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赵诚道，“我乃吕宋掌管外事的官员，自然要维护吕宋公司在外的利益。” “不对啊！” 李自成突然反应过来，道：“我们现在还在敌对状态，你们不去追究南洋物流的资敌行为，反而还要替他们讨债，这合理吗？” 合理，当然合理，当初吕宋中央银行都可以借钱给吕宋的宿敌郑芝龙，现在南洋物流和闯军做生意有什么不可以？ 都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嘛！又没有触犯任何法律。 赵诚再次重申：“我说过，南洋物流和你们做交易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他们照章纳税，并未触犯任何法律，所以我替他们讨债很合理，如今闯王借粮不还，我自然要过问一番，若是我不能和平解决此事，我背后还站着吕宋大军。”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自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他一个靠打家劫舍做大做强的流寇都没有吕宋人这么不要脸。 李自成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刘芳亮，毕竟这事是他在牵线搭桥。 刘芳亮自知躲不过，道：“赵使臣，当初宋王殿下只是说他给我军提供粮草，我军继续围困京师，这里面可没有涉及到买卖。” “宋王殿下是这样说的吗？” 赵诚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宋王殿下说过这样的话？” 这下刘芳亮也无话可说，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情宋王怎么会留下证据？ 挥舞着手中的签收单，赵诚道：“你们没有宋王殿下承诺的证据，我却有你们和南洋物流做交易的证据，说吧！你们打算怎么还这批粮草。” “哈哈哈……” 李自成突然大笑起来，他直接揭穿赵诚的目的，道：“赵使臣收了你的神通吧！其实你根本不是来替南洋物流讨债的，你只是想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先机吧！” 赵诚倒也不否认，他微微一笑，默认了。 “宋王一代枭雄，咱佩服！”李自成很坦诚地说，“咱已经见识过吕宋军队的凶悍，咱自问训练不出如此精锐的队伍，咱承认咱不是你们吕宋人对手，咱认栽！” “所以，赵使臣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咱一个大老粗，听不到你拐弯抹角的话。 “那我可直说了！” 李自成想要坦诚，那赵诚就给他坦诚。 “刘宗敏在曲阜劫掠的粮草和金银，你们和南洋物流三七分成，以后你们劫掠的物资也按此例，作为补偿，南洋物流会给你们提供后勤保障，还可以给你们提供新式燧发火枪和二十斤炮，有了这两件利器，我保证除了吕宋军之外，闯军可以天下无敌。” 李自成不傻，他已经能大概猜到赵赢想让他干什么事情，不就是让他继续祸乱天下，然后赵赢再出手收拾河山吗？ 一来一去，赵赢不仅可以获得巨大的声望，还可以将大明的其他地方牢牢掌握在手里。 李自成觉得没问题，毕竟祸乱地方是他的老本行嘛！ 不过南洋物流出钱出力，只拿三成恐怕本钱都不够。 怎么能让朋友吃亏呢？ 李自成出来混，主打的就是一个讲义气，他主动道：“赵使臣，南洋物流出钱出力，以后咱还要仰仗他们，不如这样，按你说的，咱再让一成给南洋物流。” 没想到李自成还有这觉悟，赵诚关切地问：“闯王只要两成的话够花吗？” 第54章 七成那是吕宋的 闯军中军大帐中落针可闻，一片死寂，李自成死死地盯着一脸淡然的赵诚，心想要不把这小子一刀砍了算了。 刘芳亮则紧张地盯着李自成，心想该怎么在闯王的屠刀下救赵诚一命。 良久，李自成呼出一口浊气，问：“赵使臣的意思是，以后的缴获咱只能留三成？” 赵诚点头，道：“对，剩下七成是我们的吕宋的。” 李自成差点被赵诚气笑了，他冷声质问：“三成？你们有没有把咱的几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赵诚道：“闯王不服气的话可以拉开阵势再和我们吕宋军打一仗，若是你能赢，你就是拿十成我都没意见，问题是你打得过我们吕宋军吗？” 这一刻，强国外交在赵诚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不想谈，好啊！那就放马过来打一场再说。 李自成被赵诚噎的说不出来话，他要是有把握打赢吕宋军，他根本不会和赵诚废话。 到了此刻，李自成只剩下无能狂怒，威胁道：“若不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老子肯定砍了你！” 赵诚对李自成的威胁视而不见，针锋相对道：“闯王是怕砍了我再无退路吧！” 赵诚恃无恐的样子让李自成很生气，他提高音量，质问：“你真当老子不敢杀你？”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赵诚道，“我若是死了，几十万闯军都要陪葬，我一个人的命换几十万人的命，很值得！” 见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愿意在言语上退让，刘芳亮只能出来当和事佬。 他劝道：“闯王，赵使臣，你们先别生气，有什么问题大家坐下好好谈嘛！何必搞成这样？” 李自成就坡下驴，道：“五五，这是咱的底线，少于这个数，咱没办法给手底下的兄弟交代。” “我们吕宋的底线是三七，没有这个数，我们又不是找不到人来干，扶植一伙流寇很难吗？天底下这么多吃不上饭的流民，你们不干有的是人干，到时候别说三七，就是二八也有人抢着干！” 赵诚不松口，一丝一毫都不愿意退。 赵诚把话说得太明白，李自成一下子就泄了气，道：“三成太少，不足以维持几十万大军的生存。” “那就裁军！” 赵诚直接给出答案：“闯军的可用之兵只有老营的六万多人而已，加上他们的家眷，你的核心人马只有不到二十万，江南富庶，三成钱粮足以让你们吃香喝辣。” 李自成问：“其余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赵诚道：“你只需要安排他们投降宋王就行，至于怎么宋王怎么用，你不用操心。” “你们不会杀降吧？”李自成有些担心，虽然除老营之外的闯军都是新降之军或者被裹挟的普通老百姓，但毕竟都跟了他一段时间，都是他的部下。 “杀降？” 赵诚呵呵一笑，道：“我们吕宋没有杀降的习惯，宋王说过，每一条人命都很珍贵，都是重要的资源，不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人命很珍贵？ 李自成不能理解，在他的眼里，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他把北方抢了一个遍，这才勉强维持麾下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 “好吧！” 李自成最终还是服软了，道：“三成就三成吧！接下来宋王怎么安排？非要等老刘回来我们才能走吗？咱实在是不想待在京师了。” 赵诚道：“我们打一仗吧！现在京师里有很多不好的声音，说我们宋王在养寇自重，既然这样，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打一仗，然后你就可以南下和刘宗敏汇合，你们可以先让山东的士绅豪强捐资助饷，你不是有孔胤植的《初进表文》吗？只要用得好，士绅豪强都得乖乖听话。” 宋王养寇自重那是传言吗？分明就是真的好不好，我就是那个被养的寇，难道我能不清楚？ 李自成暗自腹诽，嘴上却说：“行，一切听宋王安排。”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警告你！” 赵诚脸上露出严厉的神色，道：“你怎么折腾士绅豪强我不管，但是有两点必须注意，第一，不许挥刀向更弱者，你们可以抢士绅豪强，但是不能骚扰普通老百姓；第二，不许裹挟普通老百姓入伍。” “咱也是小老百姓出身，能理解小老百姓的苦，咱保证以后与百姓秋毫无犯就是。” 李自成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以前裹挟百姓的事不是他干的一样。 大方向的问题谈拢，双方又谈了一些细则，赵诚贴心地给闯军规划了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总之，江南的士绅要倒霉了。 听完赵诚的规划，李自成忧心忡忡，宋王这是要把咱彻底推到士绅豪强的对立面啊！ 不对，这事好像根本不需要宋王推，他本身就和大明的士绅豪强不对付。 想到这些，李自成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的前途，他对赵诚道：“赵使臣，不知宋王以后准备怎么安置咱？” “宋王殿下给你规划了两条路。”赵诚道，“第一条，杀人放火受招安，待你完成了宋王殿下的谋划，宋王殿下自然会高位以待。” 李自成皱眉道：“诏安这条路不好，梁山一百零八将就没几个能善终。” “也对，诏安的变数太多，若是闯王不想受诏安，那你可以学宋王殿下去大明之外的土地开国嘛！” 赵诚给了李自成第二条路：“大明的南边有不少小邦和我华夏同文同种，若是闯王愿意，我们吕宋可以支持你在南边开国，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小国皇帝。” “嗯！”李自成点点头，“这提议不错，到时候可要仰仗赵使臣支持哦！” 多年之后，已经在南亚次大陆当上婆罗门老爷的李自成回顾他的一生，他发现自从他在大明京师遇到大明宋王，他的职业就变了，他从一个职业反贼变成了一个裁缝。 从大明京师撤退后，他就一直在给他人做嫁衣。 他这一辈子灭国无数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只能在弥漫着牛尿味的天竺了却残生。 李自成本来可以当大明的大将军，当初明明有两条路摆在他面前，他却选了最难的那一条。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第55章 吴三桂讨饷 赵诚在外出生入死的时候，他的堂弟赵赢正在平西伯吴三桂的府上参加宴饮。 拖拖拉拉一个多月，辽东的勤王兵马终于被吴三桂拉到京师。 至于为什么来这么慢？ 吴三桂的解释是，朝廷放弃关外之地，可是关外还有很多忠于大明的子民，他不愿看见生灵涂炭，所以命令关宁军掩护辽东百姓入关，这才拖慢了行程。 赵赢对吴三桂的说法嗤之以鼻，一个月前大明都要亡了，你不赶紧回来保护京师，保护皇帝，反而去保护一群老百姓，这话说出去谁信？你老吴家有保护老百姓的传统吗？ 不是说小老百姓的身家性命不重要，可凡事总要分一个轻重缓急。 再说关外的百姓现在需要你保护吗？你都不打听一下满清的八旗兵现在在干什么吗？ 满清的八旗兵现在正在东海平叛呢！ 对，满清内部出问题了，东海野女真诸部最近突然富裕起来，据说他们在什么都可以捡到的海滩上捡到了大量的武器、甲胄和粮食，甚至还有犀利的燧发枪和大炮。 东海野女真诸部鸟枪换炮，骨制武器变成锋利的铁制武器，兽皮变锁子甲，一瞬间就从部落战士进化成帝国精锐。 东海野女真诸部常年被建州女真欺压，不仅每年要给建州女真上贡，还要给建州女真提供青壮。 以前东海野女真装备不济，为保种族存续，他们被欺负只能忍气吞声，现在他们兵甲犀利，还能被建州女真给欺负了？ 大家都是彪悍的女真战士，谁怕谁啊！ 于是满清内部就乱了，叛乱之势席卷满清东面领地。 眼见形势不可控，满清最能打的皇父摄政王多尔衮只能亲自领兵平叛。 原本他现在应该在山海关接受吴三桂投降来着。 不仅东海野女真开始不服管教，就连一向软骨头的朝鲜王国李倧也突然硬气起来，朝鲜王国国王派遣使者到盛京，撕毁了双方在丙子年签订的藩属条约，朝鲜王国不再承认满清为其宗主国。 李倧的使者声嘶力竭地在盛京的满清皇宫里大吼：“我们朝鲜王国不是满清的藩属阿西八！我们朝鲜王国永远只忠于大明思密达。” 众所周知，海滩上什么都可以捡到，朝鲜王国三面环海，能捡到的东西比东海野女真多得多，据说他们还捡到了一整队吕宋军事顾问团，把隔壁的东海野女真都羡慕哭了。 野女真和朝鲜王国双重跳反，满清的实际话事人多尔衮焦头烂额，他现在哪有时间管辽东民众迁入关内的事。 所以吴三桂的说辞压根就是一派胡言，他之所以迟迟没有抵达京师，不过是在观望形势，谁胜他就跟谁，他总是很擅长做这种事情。 如今大明京师在吕宋军队的保护下固若金汤，形势已经明朗，吴三桂便迫不及待地领兵进入京师。 来到京师，吴三桂便立刻发动了大明辽东军事集团的传统技能——讨饷。 吴三桂最先找到主管兵部的范景文，开口就要一百万两银子勤王军饷，结果范景文压根不理他。 朝廷倒是拨了两百万两银子给兵部，但是这笔钱粮是用来整顿京师三大营的，宋王在拨款的时候明确表示这笔钱必须专款专用，任何人都不得挪作他用，有人胆敢打这笔钱的主意，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人头落地吧！ 宋王刚刚凌迟了一个国公，一个前内阁首辅，诛了他们的九族，牵连半个朝廷的官员，杀得人头滚滚，所以他的话很管用。 在兵部要不到钱，吴三桂又去找户部尚书方岳贡，结果方岳贡两手一摊，表示户部没钱。 吴三桂消息多灵通，他早就知道朝廷向吕宋借了一千多万两银子，一千多万两银子他只要一百万两，这个要求过分吗？ 吴三桂提起这茬，方岳贡也有说法，吕宋中央银行借给大明朝廷的银子属于专款专用，这笔钱归崇祯皇帝和大明首相赵赢支配，想动用这笔钱，需要崇祯皇帝点头，大明首相签字。 这笔银子也没有在户部，而是在吕宋中央银行的银库，需要内阁批文才能支取。 于是吴三桂又去找崇祯皇帝要军饷，结果崇祯皇帝还是两手一摊，差点对着吴三桂哭穷。 不过崇祯皇帝也不想寒了吴三桂的心，毕竟他是大明为数不多手握重兵且没有投降的将领，大明朝这两年有不少武将投降闯贼东虏，连他的舅舅祖大寿都投降了东虏，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至少在表面上，吴三桂还是大明的忠臣。 最后，崇祯皇帝抠抠搜搜地给了吴三桂凑了三万两银子。 其实崇祯皇帝最近挺有钱的，最近抄家抄出不少银子，而且他的好女婿已经把聘礼送进宫，奇珍异宝不算，光现银就有足足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吕宋船币。 但是崇祯皇帝凭什么把女儿的聘礼给吴三桂？他还要给女儿准备嫁妆呢！ 见崇祯皇帝像打发乞丐一样打发自己，吴三桂终于回过味来，如今要想找朝廷要军饷，找其他人压根没用，只能去找大明内阁首辅赵赢。 吴三桂实在是不想对赵赢低头，因为他对赵赢没有多少好感。 他比赵赢足足大一轮，辛辛苦苦为朝廷镇守辽东十余载，官不过二品，封爵也只得了个伯爵。 而赵赢呢？ 抛开他为大明做了多少贡献不谈，他年纪轻轻凭什么封王？凭什么成为大明的首相？凭什么自己这个军中宿将要向一个小年轻低头？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养活手底下的兄弟，吴三桂不得不对赵赢低头。 于是他便安排了这场宴饮。 正好赵赢也想找吴三桂谈谈，于是他对吴三桂的邀请欣然接受，这还是他到大明后第一次接受大明官员的宴请，可谓给足了吴三桂面子。 酒至半酣，吴三桂终于向赵赢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宋王殿下，朝廷已经半年没有给关宁军拨付粮饷，如今末将还能率兵勤王，全靠将士们满腔忠勇，可忠勇是一回事，吃饱肚子又是一回事，还望殿下能体谅末将的难处。” 吴三桂提出需求的时候，赵赢已经喝得有些晕了，他大着舌头道：“军饷，什么时候都该发，不发不行，不发军饷，大明的将士怎么保卫边疆？” 第56章 陈圆圆献艺 赵赢这样说，吴三桂心里就有底了，他拱手致谢，道：“殿下体恤士卒，末将替将士们谢过殿下。” “娱乐时间，咱们先不聊工作的事！” 赵赢摆摆手，指着堂中献舞的舞姬，道：“长伯兄，你府上舞姬的质量也不行啊！” 我跟你说军饷，你跟我说舞姬，故意岔开话题是吧？ 吴三桂心里不舒服，可是脸上却堆出笑容，道：“末将久不在京中，这些舞姬都是末将临时从教坊司借的，质量一般，入不得殿下法眼。” “长伯兄！” 赵赢嘿嘿一笑，道：“孤看你是有意藏拙，有好东西舍不得拿出来给兄弟欣赏，怎么，长伯兄还怕孤抢你的心头好不成？” 吴三桂知道赵赢话里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他纳了秦淮八艳的后起之秀陈圆圆为妾，赵赢的意思是让陈圆圆来献艺。 赵赢的要求在大明不算过分，别说小妾抛头露面为客人献艺，同僚之间互赠小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陈圆圆在吴三桂的心里是不一样的，他当初第一次见到陈圆圆的时候就为之倾心，其后更是不惜花费重金买下陈圆圆。 尽管心里不情愿，但是为了讨好赵赢，为了军饷，吴三桂还是招来旁边侍候的仆妇，吩咐道：“去让陈姨娘来为宋王殿下弹奏一曲。” “野史除了野，还真是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听见吴三桂的吩咐，本来在装醉的赵赢不由得在内心吐槽。 没错，赵赢在试探吴三桂，他从小就听说过“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他很想看吴三桂到底是不是一个为了女人可以不管不顾的人。 答案很明显，他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不会让一个女人影响他的前程。 很快，一个身姿婀娜的少妇抱着琵琶从外进来，她向赵赢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奴家陈圆圆给宋王殿下请安！” 赵赢上下打量了陈圆圆一番，陈圆圆人如其名，该圆的地方果然很圆。 他不由得感慨，能在正史和野史上都留下的名字的女人果然不一般，她的容貌比之颜如玉也不遑多让。 赵赢对女人的容貌有一套自己的评分机制，他老婆颜如玉是一百分，其他女人只能无限接近一百分，他给陈圆圆容貌打了九十九分。 “来、来、来！” 赵赢借酒发疯，高声嚷嚷道：“开始你的表演，让孤见识一下秦淮八艳的本事。” 赵赢的表现让吴三桂的眉头紧皱，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说宋王殿下成熟稳重有担当吗？他今天的表现会不会浮夸了一些。 他真的喝醉了吗？ 吴三桂仔细打量赵赢，只见赵赢正直勾勾地看着陈圆圆，一脸猪哥像。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你这样看着别人家的侍妾，是不是有些不妥？难道你真的和传言一样喜欢当曹贼？ “他莫非看上了圆圆。”吴三桂皱眉沉思，“若是他向我讨要圆圆，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此时陈圆圆已经开始表演，弹着琵琶，用吴侬软语唱着小曲，她的声音婉转清澈，令人沉醉。 “光唱曲有什么意思？” 陈圆圆的小曲还没唱到一半，赵赢突然打断，道：“你得唱跳，唱跳懂不懂？就是边唱小曲边跳舞。” 被打断表演的陈圆圆一脸懵，看来她不懂。 “罢了，罢了！” 赵赢挥挥手，道：“白瞎了这么好的天赋，若是你能在吕宋歌舞团练习两年半，一定能够红透半边天。” 见赵赢不满意陈圆圆的表演，吴三桂呵斥道：“丢人现眼的玩意，还不快退下。” 被赵赢嫌弃，被丈夫呵斥，陈圆圆委屈得眼泪直掉，她明明已经在很用心在表演好不好。 陈圆圆不明白，以前那么多文人墨客都喜欢听自己唱小曲，宋王怎么会不喜欢？ 看着在一旁暗自抹泪的陈圆圆，赵赢拦住发飙的吴三桂，道：“长伯兄不要动怒，陈姑娘人长得漂亮，曲儿也唱得好，长伯兄有福气啊！” “那殿下刚才的意思是？” 赵赢一会嫌弃一会夸奖，连善于察言观色的吴三桂也捉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孤不是说陈姑娘的表演不好。”赵赢解释道，“无论是身段还是嗓音，陈姑娘都堪称极品，只是她的表演形式太过单一，大家看久了肯定会腻，她应该走向更大的舞台，孤可以介绍她到吕宋歌舞团历练一番。” 吴三桂现在想胖揍赵赢一顿，他什么意思？自己堂堂平西伯，实封正二品辽东总兵官，我的小妾难道还需要抛头露面讨生活不成？ 吴三桂心思急转，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虽然没见过吕宋歌舞团，但是吴三桂能够猜到这应该是为赵赢服务的舞姬团体，赵赢让陈圆圆去吕宋歌舞团历练，莫非是在隐晦地向自己讨要陈圆圆？ 我到底给还是不给呢？ 吴三桂又陷入纠结之中。 其实吴三桂真的误会赵赢了，赵大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为大明的文娱事业做一点贡献，不想陈圆圆这么好的苗子在后宅浪费青春年华。 看着脸色变幻的吴三桂，赵赢知道吴三桂现在在暴走的边缘，他在心底狂呼：“怒起来，怒起来，让我看看平西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英姿。” 可惜吴三桂注定要让赵赢失望，他不但没有发怒，反而笑着道：“多谢殿下指点，若是有机会，末将一定把她送到吕宋歌舞团去学习学习。” 吴三桂这样说就是变相地拒绝了赵赢，赵赢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满桌珍馐和杯中好酒都不香了。 放下酒杯，赵赢对吴三桂道：“长伯兄，今天就这样吧！孤乏了，告辞！” 言罢，赵赢立刻起身，在随从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殿下慢走！” 吴三桂赶紧追上赵赢，道：“殿下，你看关宁军的军饷？” 他今天宴请赵赢的主要目的就是讨要军饷，现在赵赢连话都没有一句，他这顿饭不是白请了吗？ 你连一个侍妾都不愿意送给我，还想问我要军饷？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赵赢在内心吐槽吴三桂不懂人情世故，嘴里却说：“孤说过，娱乐时间不谈工作，孤现在喝醉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第57章 关宁军姓什么 不管吴三桂怎么说，赵赢就是不接招，没有办法，吴三桂只能把赵赢礼送出平西伯府。 送走赵赢后，吴三桂刚转身就遇见了和他一同回京的蓟辽总督王永吉，因为身份原因，王永吉没有出现在刚才的宴席上，他一直在暗中窥探赵赢的一举一动。 看着长街尽头的宋王府车队，王永吉笑着说：“长伯，我就说你在宋王这里要不到军饷吧！咱们大明这位宋王怕是不好糊弄啊！” 刚才还对赵赢阿谀奉承的吴三桂此时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讥讽道：“一介海寇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些许功劳，靠着幸进和女人当上大明的内阁首辅，这样一个贪财好色的贼寇，有什么不好糊弄的？” “长伯，这话我们俩在私下说说就是。”王永吉叮嘱道，“不管宋王以前是干什么的，他现在已经是陛下册封的大明宋王，是陛下的女婿，还是掌管大明朝政的内阁首辅，为了拉拢他，陛下甚至有重新启用丞相开府制的意思，你这些话若是让有心人听见可有些麻烦。” 吴三桂扼腕长叹：“朝中无人，竟让小人得志！” 看着一脸不忿的吴三桂，王永吉不由得摇摇头，这事能怪谁？还不是怪你吴三桂自己摇摆不定，错过了勤王的最佳时间，以致赵赢乘虚而入，抢下了这勤王救驾的破天功劳。 吴三桂没有拿下勤王之功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拿不出钱。 关宁军虽然号称大明最后的精锐，其实欠饷的问题依旧很严重，吴三桂倒是有钱粮，可是他的钱粮是留着养家丁的，吴家的五千家丁才是他吴三桂建功立业的根本。 吴三桂能把缺粮少饷的关宁军从关外带回来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也间接导致他没有及时抵达京师。 “长伯，你可不要小瞧了宋王！” 王永吉道：“难道长伯没有看出来，宋王刚才一直都很清醒，他让你的侍妾出来献艺，不过是不想在席间谈论军饷的问题罢了。” 吴三桂一怔，不确定地问：“他没有喝醉？” “想想他最后给你说的话！”王永吉笑着说，“酒场上，没喝醉的人都说自己喝醉了，喝醉了的人才说自己没喝醉呢，宋王头脑清醒，哪里像喝醉的模样？至于脚步虚浮，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此子心机倒是深沉。”吴三桂皱眉道，“我都差点被他骗过去。” 王永吉道：“长伯，自我进京以来，我可打听了不少关于宋王的事情，此子虽然年纪不大，手段却是一流的，如今朝堂上下对他满是赞誉，朝堂中范景文、方岳贡、倪元璐这些出了名的硬骨头现在都心甘情愿为他做事，勋贵们也唯他马首是瞻。” “我不管这些，我只想要军饷。”吴三桂忧心道，“再不发军饷，别说关宁军吃不起饭，就连我手下的儿郎都快揭不开锅了。” 王永吉道：“长伯放心，六万关宁铁骑如今在安定门外安营扎寨，宋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如今闯贼未退，宋王不能逼关宁铁骑哗变。” “道理我懂。”吴三桂点头道，“不过我想知道他准备什么时候发。” 王永吉道：“宋王什么时候发军饷，这不取决于他，而取决于你，若是今晚你肯忍痛割爱，宋王明天就会给关宁铁骑拨付军饷，可惜长伯你还是太重感情。” 吴三桂默然，他也想给，但是那是陈圆圆啊！ 看着沉默的吴三桂，王永吉哈哈大笑，道：“老夫跟长伯开玩笑呢！宋王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他岂会因为一个女人针对你和关宁军？” 吴三桂嘟囔道：“谁知道呢！” “也许吧！”王永吉道，“宋王雄心壮志，日后肯定会出兵关外收复失地，宋王麾下没有骑兵，所以他肯定想要关宁铁骑的控制权。依我看，相比女人，宋王更看重关宁铁骑掌到底姓吴还是姓赵。” 提起关宁铁骑的控制权，吴三桂的脸色愈发阴沉，道：“关宁铁骑不姓吴也不姓赵，关宁铁骑姓朱。” “长伯，何必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王永吉道，“关宁铁骑姓什么不重要，现在谁能给关宁铁骑发军饷才最重要，我知道你不想把关宁军交给朝廷，但是你有钱给关宁铁骑发军饷吗？所以，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 吴三桂冷哼一声，道：“他赵赢不发，有的是人发！” “长伯，慎言！” 一直好言相劝的王永吉训斥道：“我知道你和你舅舅一直有书信往来，难道你也想学你舅舅，做出那种无君无父遗臭万年的事情吗？你想让你的子孙后代背上汉奸的骂名吗？” 在吴三桂未晋升伯爵之前，王永吉一直是他的上司，如今他虽然已贵为伯爵，但是王永吉的话对他还是很管用。 见王永吉发怒，吴三桂收敛神色，无奈道：“不是我有异心，确实是赵赢小儿逼人太甚。” “宋王逼你了吗？”王永吉教训道，“宋王殿下何时说过不给关宁军发饷？你进京之后就跟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你明知道大明如今是宋王说了算，你却不第一个去找他讨要军饷，总想绕开宋王走别的门路，若不是老夫提醒，你恐怕现在都不会和宋王见面。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有没有把宋王放在眼里？你都不尊敬宋王，你让宋王如何心甘情愿地给你拨付粮饷？” 不愧是吴三桂的老上司，一眼就看出吴三桂心里那点小九九，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将，不想向赵赢这个小年轻低头吗？ 被戳破心思的吴三桂有些恼怒，道：“他有钱粮给闯贼，没有钱粮给关宁军，这算什么？” “闭嘴！” 见吴三桂越说越不像话，王永吉勃然大怒，斥责道：“长伯，你身为朝廷命官，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岂可乱说？诋毁朝中重臣，毁谤亲王，这种话你怎么敢说出口？老夫现在虽然不是你的上司，但是老夫还是可以参你一本。” 看着一颗红心向赵赢的王永吉，吴三桂懵了，他的老上司什么时候成为赵赢的拥趸了？ 第58章 给吴三桂挖坑 吴三桂误会王永吉了，王永吉并不是赵赢的拥趸，他只是比吴三桂更会审时度势而已。 说句诛心的话，如今大明真正的话事人已经不再是崇祯皇帝，而是崇祯皇帝的女婿赵赢。 赵赢如今位高权重，大义名分在手，麾下又有一支彪悍的军队，而且大明朝廷现在所有的钱都是赵赢搞来的，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剩下的百分之一也只是需要更多的钱而已。 最重要的是，崇祯皇帝现在很信任保住大明江山社稷的自家女婿，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会和赵赢商量着来。 吴三桂还想和赵赢对着干，这不是找死吗？ 身为吴三桂的老上司，王永吉不忍吴三桂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才好言相劝，哪知吴三桂这个平日里八面玲珑的家伙此时居然成了不知变通的木头。 说到底吴三桂就是仗着自己比赵赢多吃了几年干饭，看不起赵赢这个小年轻。 可是这个世界是以年龄论英雄吗？ 霍去病十八岁封冠军侯，难道是凭他年龄大？ 从古至今，这个世界都是以能力和关系论英雄。 赵赢能抓住时机赚得勤王之功，又能为大明找到千万两银子的财源，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至于他的关系，冠军侯霍去病不过是汉武帝大舅哥的外甥，赵赢可是崇祯皇帝的亲女婿。 虽然大明有驸马都尉不掌实权的潜规则，但是潜规则就是潜规则，大明律上可没有驸马都尉不可入朝为官的明文规定。 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王永吉好好给老部下吴三桂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 被老上司王永吉一通教训，吴三桂也回过味来，宋王殿下还真是他惹不得的角色。 明白过来的吴三桂当机立断，立刻决定抱住赵赢的大腿，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女人，给！ 兵权，给！ 第二天一大早，吴三桂便匆匆赶往西直门城楼参见赵赢。 今天没什么大事，所以赵赢睡了一个懒觉，直到巳时中时刻才起床，此时吴三桂已经在门外等了快两个时辰。 颜如虎本来想安排吴三桂去客厅喝茶，但是却被吴三桂拒绝，表示自己就在宋王殿下的门口等着。 吴三桂的态度很诚恳，若不是现在已经是四月份，说不定还能留下一个吴三桂赵门立雪的典故。 吴三桂能主动来找自己，赵赢还是很高兴的，立刻召见。 见到赵赢，吴三桂一改往日的桀骜，恭恭敬敬地给赵赢行礼。 “平西伯今日是来找孤讨要军饷的吧？” 赵赢是一个注重效率的人，所以他也懒得和吴三桂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吴三桂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是末将心急，实在是麾下儿郎已无果腹的钱粮，还望殿下体恤。” 赵赢微微一笑，道：“平西伯不必多言，孤昨晚上已经说过，军饷什么时候都该发，之前朝廷没有钱也就罢了，如今朝廷有了钱，自然要发。” 赵赢的态度让吴三桂很错愕，他已经做好被刁难的准备，没想到赵赢竟如此耿直。 这就很不正常。 赵赢就喜欢看朝臣一脸懵逼的样子，他笑着问：“不知平西伯带讨要军饷的奏折没有？” “带了，带了。”吴三桂忙不迭地点头，从怀中掏出折子递给赵赢。 打开吴三桂的折子，赵赢都没有细看，直接拿起笔写了一个“准”字，然后递给旁边的颜如虎盖章。 原本预想的讨价还价也没有，吴三桂的心里倒是忐忑起来，他问：“殿下不仔细看看吗？” “孤相信平西伯不会吃空饷。” 赵赢给予吴三桂最大的信任，口中不吝夸奖，道：“孤相信平西伯，平西伯忠心为国，在辽东苦寒之地戍守二十余年，断然不会做那种贪墨军饷的事情。” 可惜吴三桂担不起赵赢这份信任，他不贪墨关宁军的军饷，他用什么养他的家丁？ 有时候过分信任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吴三桂嗫嚅道：“多谢殿下信任，其实，其实……” “行了，平西伯不必多言，孤都懂。” 赵赢不让吴三桂说话，他把折子还给吴三桂，道：“你的讨饷折子孤已经批了，不过你还得把折子送去通政司让陛下用印，孤就不留你了。” 说完，赵赢直接让颜如虎送客。 直到走下西直门城楼，吴三桂都还一脑袋浆糊，这事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正常流程不是应该两人唇枪舌剑一番，然后商量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吗？ 可是赵赢没有提任何要求，也没有在数据上做任何刁难，这反而让吴三桂心中不安，因为他的数据真的造假了。 毕竟这是大明边军的传统嘛！ 所以吴三桂搞不清楚赵赢到底是真的信任他还是在给他挖坑。 按照王永吉的分析，宋王赵赢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所以吴三桂觉得赵赢不是真的信任他，而是在给他挖坑。 可是看着手中批复的折子，吴三桂又搞不懂赵赢在什么地方给他挖了坑。 按照大明传统，内阁首辅批复的折子皇帝一般不会驳回，除非皇帝和内阁首辅已经闹掰，可是崇祯皇帝现在和赵赢还在蜜月期，翁婿俩的关系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 也就是说，吴三桂现在已经讨饷成功了。 满腹心思的吴三桂来到皇城将讨饷折子交给通政司，刚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小太监叫住，说崇祯皇帝要见他，并且让他把讨饷的折子带上。 来到乾清宫，崇祯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对崇祯皇帝行跪拜大礼之后，吴三桂并没有听到“平身”的声音，于是他只能继续跪着。 此时乾清宫内安静得可怕，大殿里只有崇祯皇帝翻阅奏折的声音。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不知不觉间，吴三桂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打湿。 吴三桂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这样一个习武之人膝盖都隐隐传来疼痛感，崇祯皇帝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冷漠地看着他。 突然，崇祯皇帝抓起一本黑色封面的小笔记本扔到吴三桂面前，冷声道：“平西伯，枉朕对你的信任，你自己看看自己干的好事！” 第59章 吴三桂讨饷记 落在吴三桂面前的黑色笔记本叫无常簿，是锦衣卫的传说级装备，主要用于记录锦衣卫平日里的所见所闻。 这么高级的道具，说实话吴三桂也是第一次接触，他颤颤巍巍地捡起无常簿，翻到最新的记录页面，上面赫然记录着他昨晚上和王永吉的谈话，特别是有一段话锦衣卫用专门用红笔记录。 吴三桂对王永吉说赵赢不给关宁军发军饷，有的是人给关宁军发。 这段记录深深地刺痛了吴三桂的眼睛，他吓得手一抖，无常簿再次掉落在地上。 “咚、咚、咚……” 吴三桂的头把乾清宫的地砖撞得砰砰响，悲呼道：“陛下，微臣酒后失言，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吴三桂！” 崇祯皇帝直呼其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枉朕如此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你倒是说说，这天下除了朕可以给关宁军发饷，还有谁能给关宁军发饷？” “你扪心自问，朕可曾薄待于你？你哪次立功，朕没有封赏？” “国事艰难，朕省吃俭用，就算苦天下百姓也未曾拖欠过你的军饷。” “你舅舅祖大寿投降东虏，朕可有牵连于你？” “你与你舅舅祖大寿私信往来，朕可有怀疑过你？” “朕加封你为平西伯，希望你能驰援京师，你却拖沓不前，你对得起朕的信任吗？” 吴三桂被崇祯皇帝骂得抬不起头，只能把头死死地埋在地板上，拼命请罪。 狠狠地骂了一顿吴三桂，崇祯皇帝心中的郁结稍解，他语气缓和下来，道：“起来吧！” 吴三桂带着哭腔，道：“罪臣罪该万死，不敢起身。” “朕让你起来！” 如今崇祯皇帝龙威日盛，一声令下，吴三桂只能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 “朕知道你有怨气，朕也知道你打心底就看不起驸马，可是！” 崇祯皇帝话锋一转，道：“驸马既有勤王护驾、保全大明社稷之功，又能为国谋财，如今朕都只能靠驸马稳定时局，你又有什么好不服气的？若是你有驸马的本事，朕也可以给你封王，也可以让你总领朝政，问题是你有吗？” 自己有几斤几两，吴三桂还是清楚的，说实话，赵赢做的某些事情他也能做到，比如行军打仗，他相信他麾下的关宁军不会比吕宋军差，他照样可以领军打得闯贼屁滚尿流。 可是说到搞钱，吴三桂自问不如赵赢，别说让他为大明借来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就是让他借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他也借不到。 至于整顿朝堂，吴三桂自问自己没有把大明勋贵收拾服帖的能力，更没有让满朝文官唯他马首是瞻的本事。 同时吴三桂也听出崇祯皇帝话语中的缓和之意，看来皇帝并没有揪着他酒后胡言的事情不放。 吴三桂连忙请罪，道：“罪臣一时糊涂，竟敢对宋王殿下不敬，请陛下责罚。” “罢了！” 崇祯皇帝只是想借机敲打一下吴三桂，并没有深究他胡言乱语的意思，他谆谆教诲道：“长伯，你是朕的领兵大将，驸马是朕的内阁首辅，你们应该精诚合作，助朕中兴大明，从今往后，朕不希望听见你在背后对驸马说三道四，明白了吗？” “罪臣明白！”吴三桂赌咒发誓道，“若罪臣今后再敢对宋王殿下不敬，陛下随时可以砍了罪臣的脑袋。” 崇祯皇帝点点头，问：“你今天是来讨饷的吧？” “回禀陛下！”吴三桂又把对赵赢说的话给崇祯皇帝说了一次，“不是微臣心急，实在是麾下儿郎已无果腹的钱粮，还望陛下体恤。” 崇祯皇帝问：“驸马批复了吗？” 吴三桂连忙将讨饷的折子递给旁边的小太监，道：“宋王殿下已经批复，这是批文！” 崇祯皇帝都没有把奏折翻开看看，直接对身边的王承恩道：“大伴，用印吧！” 从皇宫出来，吴三桂终于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通过刚才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崇祯皇帝对赵赢的态度。 一个有兵有钱且对大明忠心耿耿的驸马爷，就算是崇祯皇帝也得捧着啊！ 想到这里，吴三桂不由得自嘲一笑，一个连皇爷都宠着、捧着的驸马爷，自己凭什么心里不平衡？ 不得不说，读书人王永吉看事的确比他通透，一眼就看出了宋王如今的地位，如今的大明朝，离不开宋王啊！ 吴三桂想了很多，但是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把关宁军的军饷问题解决了。 其实吴三桂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朝廷已经欠关宁军半年多的军饷，关宁军的确快无米下锅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吴三桂也没信心弹压住饿慌了的关宁军。 拿着军饷批复公文，吴三桂直接来到户部找方岳贡。 这次方岳贡虽然没有给他钱粮，却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方岳贡让他拿着批文去吕宋中央银行取钱，因为吕宋中央银行现在已经是皇帝陛下指定的军饷发放机构，以后大明军队的军饷都要通过吕宋中央银行支取。 原本赵赢以为把吕宋中央银行操作成大明军队的军饷发放机构会遇到阻力，没想到他老丈人知道此事后直接大笔一挥批准了此事。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给予了女婿最大的信任。 得到方岳贡的指点，吴三桂马不停蹄地来到吕宋中央银行大明京师分行。 吴三桂好歹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他自然不会亲自去柜台办理业务，他让他的一个随从拿着军饷批文去银行领钱。 不一会儿，随从灰溜溜地从银行出来，苦着脸道：“伯爷，他们说必须本人去才能办理存取业务。” 若是换作其他钱庄，吴三桂肯定要发飙，我堂堂平西伯，支取军饷还要亲自来办理？ 但是吕宋中央银行和赵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吴三桂现在可不敢去碰赵赢霉头，他只能亲自去银行办理。 进入银行大厅吴三桂就懵了了，宽阔的银行大厅里人来人往，柜台林立，他根本不知道找谁办理。 最后，吴三桂在银行护卫的指点下，经过取号排队等一系列折腾后终于来到柜台前。 接待吴三桂的柜员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她接过吴三桂的批文看了看，然后直接递还给吴三桂，道：“对不起，你的业务我办不了，你还有其他业务需要办理吗？没有的话请让一让，不要挡着后面的人。” 第60章 发军饷得按规定来 看着鼻孔朝天的柜员，吴三桂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和大明的平西伯说话。 “凭什么办不了？” 吴三桂愤怒了，他可以在宋王面前低头做小，可以在皇帝面前唯唯诺诺，可是在一个小小的柜员面前，难道也要他忍气吞声不成？ 指着批文上的印章，吴三桂大声质问道：“你给我说说，这上面有皇帝陛下和内阁首辅的朱批大印，你凭什么办不了？” “说了办不了就是办不了！”柜员小姐姐没好气地说，“你这上面就算有玉皇大帝的签章也办不了。” “好、好、好！” 吴三桂被小柜员给气笑了，他冷声道：“你们这规矩还真是大，连皇帝陛下都不放在眼里是吧？信不信老子把你们这里砸个稀巴烂？” 小柜员才不怕吴三桂的威胁，这样的大明官员她见多了，自己搞不懂业务流程，就知道无能狂怒。 小柜员朝外面喊道：“保安，保安，这里有人闹事，你们处理一下。” 下一刻，两个保安出现在吴三桂面前，在这个监控和报警系统不发达的年代，银行的保安都是配枪的。 其中一个保安按住腰间的火铳，对吴三桂说：“客官，请你不要干扰我们的正常工作。” 吴三桂本来想发飙，但是保安腰间的火铳让他冷静下来，看来还是要好好交流才行。 “我怎么干扰你们工作了！” 他挥舞着手中的军饷批文，大声嚷嚷道：“这上面有大明皇帝陛下和内阁首辅的签章，她凭什么说办不了？” 保安看了看军饷批文，道：“客官，你流程走错了，你这份批文没有转成存款，你应该去找相关负责人把公文转成存款，然后再来柜台办理支取业务。” 原来是自己没走对流程，吴三桂的气消了一些，问：“我该去找谁？” 保安指了指二楼，道：“大明军队的军饷发放业务由郭行长亲自办理，你去找郭行长吧。” 吕宋中央银行的总行行长郭溪非常忙碌，在吴三桂之前还有十几个人等着见他，吴三桂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这才轮到他见郭溪。 吴三桂在等待期间无数次想发飙，可是看见荷枪实弹巡逻的保安，他又老实了。 形势比人强啊！ 终于，排在吴三桂前面的人终于从郭溪的办公室出来，吴三桂刚想进入，郭溪的助理却走出来对排队的人说：“抱歉诸位，郭行长现在有要事处理，暂时没时间处理你们的业务，麻烦大家明天再来。” 这一下，吴三桂彻底绷不住了。 让我亲自来，我来了。 让我排队，我排了。 终于轮到我了，你们又让老子明天来。 我堂堂大明平西伯，就是这样被你们戏耍的吗？简直是欺人太甚。 “郭溪，郭溪！”吴三桂大声吼道，“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吴三桂的叫嚷吸引了保安的注意，又是两个保安来到吴三桂面前，其中一个保安说：“客官，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我喧哗怎么了？我喧哗怎么了？”吴三桂气呼呼地说，“有你们这样办事的吗？怎么这么多臭规矩？老子现在就要见郭溪，谁也别想拦着我！” 说着，吴三桂就要往郭溪的办公室闯。 两个保安立刻上前拦住吴三桂，道：“客官，请保持冷静！” “滚开！” 沙场宿将岂是一个保安能拦住的？吴三桂一个过肩摔就把其中一个保安摔在地上。 动手了，事情严重了，另一个保安立刻拔出火铳，枪口对准吴三桂，大吼道：“不许动，蹲下，手抱头！” 其他保安听见动静也赶来支援，纷纷掏出火铳对准吴三桂。 愤怒让吴三桂失去了理智，面对密密麻麻的枪口他也不怕，吼道：“你们有本事就开枪打死老子！”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郭溪终于从办公室里出来，他眉头紧锁，来到吴三桂的面前，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闹事？” 吴三桂反问：“你就是郭溪？” 郭溪点头，道：“我是！” “你架子挺大的啊！”吴三桂咬牙切齿地说，“你竟然敢如此戏耍本伯，耽误了关宁军的军饷发放，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郭溪问：“你是关宁军的统帅平西伯？” “对，我就是。”吴三桂质问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不给本伯办事？” “平西伯，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不给你办事了？” 郭溪一脸无辜，道：“可是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不能因为你是平西伯就特别对待吧，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今天我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你明天再来吧！” “你这还不是推诿？”吴三桂怒道，“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把这事给我办了。” “伯爷，伯爷！” 就在吴三桂又要发飙的时候，排在他身后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伯爷还记得咱家吗？咱家劝你不要在这里闹事，后果很严重的。” “你是！”吴三桂定睛一看，惊呼道，“陈厂公，你怎么也在这里？” 拉住吴三桂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大名鼎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的陈矩。 因为排队的事情让吴三桂心烦意乱，他竟没有注意到排在他身后的是这样一个大人物。 陈矩道：“咱家来替手底下的儿郎办理薪饷业务，刚在咱家见伯爷心烦意乱，故而没有打扰伯爷。” 吴三桂惊讶地问：“厂公来办事也要排队？” “当然要排队。”陈矩苦笑道，“这里是吕宋人的地盘，自然要听吕宋人的规矩，毕竟他们上面有宋王殿下。” 有陈矩出面，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郭溪挥挥手让荷枪实弹的保安退下。 他笑着对陈矩道：“陈公公这话说得诛心，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并不是仗了宋王殿下的势，我们这里的规矩对所有人都有用，就算是宋王殿下亲临，他也得乖乖排队。” 言罢，郭溪又对吴三桂说：“平西伯，我知道你很急，但是银钱之事不能马虎，还希望你能守规矩，不能仗着身份就欺负我们啊！” 第61章 大明次相 我仗着身份欺负你们？ 吴三桂差点被郭溪气笑了，这一路走来不是你们处处刁难我吗？你们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啊？ “不过关宁军的军饷的确刻不容缓。” 郭溪话锋一转，道：“宫里和宋王都传话给我，让我及时办理关宁军的军饷事宜，那我就破例一次，给平西伯特事特办吧！” 这下吴三桂心里舒服了，不管下面办事的人怎么样，崇祯皇帝和宋王还是关注关宁军的。 郭溪问：“平西伯，办理军饷发放业务的资料都带齐了吗？” “带了，带了！” 被折磨了半天的吴三桂也没有多少脾气了，听郭溪松口，忙不迭地递上军饷批文。 郭溪翻开军饷批文看了看，然后就像看傻子一样看吴三桂，道：“平西伯，你不会以为有批文就可以办理军饷发放业务吧？其他资料呢？” “什么其他资料？”吴三桂一愣，有皇帝和内阁首辅签章的批文还不够吗？ 郭溪解释道：“部队的花名册，士卒的银行账户，还有兵部的审核批文，户部的拨款批文，这些东西你难道没有准备吗？” 吴三桂一怔，道：“也没人给我说啊！” 见吴三桂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来要军饷，于是郭溪给他普及了一下现在大明军队的军饷发放流程。 皇帝和宋王的批复只是军饷发放的第一步，吴三桂还需要去找兵部核验他报上去的军队人数和军饷数目，然后他还需要去找户部拨款，最后他还要去找锦衣卫，让锦衣卫派人来监督军饷的发放情况。 听了郭溪的解释，吴三桂整个人都不好了，发放军饷的流程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只要发就好。 最重要的是，吴三桂终于搞明白现在大明的军饷不再通过将领发放。 这就让吴三桂很难受，如果关宁军的军饷不通过他发放，他还怎么贪污军饷养自己的家丁。 最后，郭溪丢了一对王炸给吴三桂。 “平西伯，你可要好好核对军饷批文上的数据，若是军饷批文上的数据和实际发放的数据不一样，我们是有权拒绝发放的哦！” “如果被我们拒绝的话，你又要重新走一遍流程哦！” 郭溪贴脸开大，就差没明说吴三桂数据造假了。 兜兜转转，吴三桂终于赵赢给他挖的坑在哪里，怪不得赵赢批复得如此耿直，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默默地收起军饷批文，吴三桂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是看出来了，讨要军饷之路漫漫，他且得走着呢！ 看着吴三桂落寞的背影，郭溪拱手对陈矩道：“多谢陈公公刚才解围，我让我的助理给你办理业务吧！”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陈矩哈哈一笑，道：“多谢郭行长！” 出了吕宋中央银行大明京师分行，心事重重的吴三桂漫无目的地骑着马游逛在京师的大街上，他的随从见自家将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不敢询问原因，只能悄悄地跟在身后。 在京师大街漫无目的地逛了一阵，吴三桂鬼使神差地来到西直门城下，看着城头络绎不绝的大小官员，他终究没有再走上城头。 调转马头，吴三桂向王永吉在京师的府邸策马而去。 西直门城头，颜如虎看着策马而去的吴三桂，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想自家姐夫果然神机妙算。 待吴三桂消失在视野中，颜如虎这才转身进入西直门城楼。 西直门城楼里，赵赢正在接待刚刚抵达大明京师的吕宋首相李成业。 接到赵赢消息的李成业人在吕宋，所以他比一直在辽东和朝鲜活动的赵诚要晚几天抵达京师。 在赵赢的带领下，吕宋人高效务实，几个月未见的兄弟俩见面，没有接风洗尘，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拿出厚厚一摞资料，赵赢对李成业道：“大哥，天津卫的港口和炼钢厂要尽快开始动工，京津地区的铁矿和煤矿也要尽快安排勘探队进行勘探，然后就是规划京师到天津卫的铁道，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发挥了。” “重启泉州市舶司的方案也定下来了，这事对大明和我们都有好处，也要赶紧提上日程。” “还有，玉米、番薯、土豆等高产农作物的推广工作也要赶紧安排，现在夏粮赶不上，我们一定要赶上秋粮的播种，在发展工业之前，我们必须先让大明的农业生产稳定下来。” “另外，我和我老丈人决定下个月重启丞相开府制，到时候我为首相，你为次相，不过你现在就可以用我的名义履职了。” 李成业今年快满四十岁，老成持重，他快速地浏览了一下资料的目录，道：“三弟放心，我北上之前已经安排吕宋科学院、吕宋设计院、南洋矿业、南洋重工、南洋建工、吕宋商会、吕宋农会等机构派人北上，若无意外，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抵达天津卫，待我制定好计划，就可以安排他们开始干活了。” 听李成业早有安排，赵赢夸奖道：“大哥果然想得周到，不愧是天生的内政人才，有你来主持大明的内政建设，我就可以放心了，我看你比我更适合当大明首相。” “这么多年你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也不知道想点新词敷衍我。”李成业嗤笑一声，直接对赵赢的夸奖免疫。 赵赢尴尬一笑，道：“大哥，当初不是说好你主内我主外吗？我的确不擅长内政建设。” “行了，玩笑话而已。”李成业哈哈一笑，“没有你我也成不了吕宋的首相，更没机会在大明这个舞台上施展我的才华。” “大哥懂我啊！” 赵赢豪情万丈地说：“那你我兄弟就联手好好干，有地大物博的大明作为我们的依仗，我们早晚把那帮西洋鬼子打回他们的娘胎里。” 提起西洋人，李成业脸色瞬间阴郁了几分，道：“最近西洋鬼子不安分得很，老五传来消息，据说西洋鬼子组成了一支联合舰队，现在正在天竺集结，看来西洋鬼子是想趁我们北上的机会再来抢夺南中国海的控制权。” “他们敢来凑热闹，那就打！”赵赢豪迈地说，“直到把他们打服，把他们打得必须遵守我们制定的规则为止！” 第62章 劳工问题 “三弟，切莫盲目自信，西洋舰队虽然船坚炮利，但是蚁多咬死象，若是西洋人采取群狼战术，西洋舰队未必能够应付。” 不是李成业想打击赵赢的自信心，而是他深知吕宋的难处。 吕宋三大舰队，南洋舰队要监视郑芝龙，维护南中国海商路，北洋舰队要负责吕宋北上船队的护航事宜，还要联络朝鲜、倭国、琉球，如今能和西洋人对敌的只有西洋舰队。 以西洋舰队一己之力，应该如何西洋数国组成的联合舰队？ 赵赢嘿嘿一笑，道：“谁说我只有西洋舰队一张牌？大哥你仔细看看我旁边的书记官是谁。” 听赵赢提醒，李成业把目光转向一旁默默记录的书记官，仔细打量起来。 “你是！” 李成业惊讶地说：“你是福松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赵赢的书记官不是别人，正是郑芝龙的长子郑森。 郑芝龙曾经是李成业父亲李旦的义子，李家和郑家的关系很深，李成业曾在倭国见过还是小孩的郑森。 李成业目光如炬，虽然多年未见，却也还能依稀认出长大后的郑森。 见李成业认出自己，郑森执子侄礼，道：“大木见过叔父！” 李成业扭头问赵赢：“三弟，这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赵赢笑着说，“郑一官是大明的福建总兵官，我是大明的内阁首辅，我让他的儿子来首相府当属官，有什么问题吗？” 李成业瞬间明白过来，笑着问：“郑一官终于肯服软了吗？” “什么叫服软，那叫听从朝廷调遣。” 赵赢颇为得意地说：“你这段时间都在海上漂泊，你都不知道郑一官做了些什么事情，我这都没开口，就乖乖地提出了一系列条件，你还不知道吧！郑家的船队现在已经并入南海舰队了。” “还是你有办法！”李成业夸奖道，“我劝了郑大哥那么多次，让他和我们联合对付西洋人，可是他总是揪着一点小事不放，没想到你一出手就让他服软了。” “我也是顺势而为，不值一提，大哥千万别夸我，我会骄傲的。”赵赢满面得意，却要故作谦虚。 李成业早就知道自家三弟的德行，笑骂道：“你小子这样子真欠揍。” 两人说笑两句，赵赢开始接下来的安排：“我打算将西洋舰队和南洋舰队合并成吕宋舰队，老五常年和西洋鬼子作战，还是由他担任吕宋舰队督军使；另外我让大舅哥转任吕宋副总督，接替你主管吕宋的军事民政，统筹对西洋鬼子的战争。” 李成业道：“老颜稳重，让他镇守南洋很合适。” “北洋舰队就让老八周银来担任督军使，他在参谋司干了这么多年，无论是战略战术还是军队建设他都能轻松应对。”赵赢继续做人事调整，“我准备用北洋舰队为底子成立一支大明联合舰队，待舰队成型，我们就可以向西开拓了。” “军事上的事情你别和我说。” 李成业摆摆手，道：“军队建设不归我管，我也操不了那份心，既然我来当这个大明次相，你总得给我配几个得力的人手吧！” “还是让二哥赵诚配合你行事吧！”赵赢道，“你负责内部管理，他负责外交事宜，另外大木也跟着你做事，他家是泉州的地头蛇，有他们家的帮助，重开泉州市舶司之事应该能事半功倍。” 听赵赢只安排两个人给自己，并且其中一个还是什么不懂的小白。 眼见自家三弟又要压榨自己，李成业急了，道：“这就没了？大明两京十四省的内政你就给我配两个人？牲口也没这么使唤的啊！” 赵赢道：“什么两京十四省，咱们这个大明首相府能管的地方也就京津地区，最多再加一个吕宋省，吕宋省政务系统已经走上正轨，还有我大舅哥管着，实际上你们只需要搞好京津地区就行，巴掌大的地方，有你们三个暂时够了。” “那以后呢？”李成业不依不饶，他知道自家三弟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他相信在三弟的掌控下，两年之内大明的两京十四省全部要回归大明中枢，到时候大明首相府将会变得无比繁忙。 赵赢道：“人手不够，你可以从吕宋暂时借调，而且大明马上要开恩科选拔人才，到时候我给我老丈人说一声让你当主考官，你想要什么人才直接挑就是。” “行吧！” 李成业点头，算是认可了赵赢的做法，随后他又提出一个问题：“三弟，虽然我调用了吕宋众多机构来参与大明的建设工作，但是吕宋本身的建设也不能停，所以我只能调用一部分技术人员来大明，普通的劳工你可得想办法给我解决了。” “不就是劳工吗？” 赵赢来到门口，指着远处的闯军营地，道：“那边不都是我们的劳工吗？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多哦！” 经赵赢提醒，李成业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不是在吕宋，而是在大明。 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失地农民、破产小市民…… 山贼、流寇、反贼、流民…… 东虏、北狄、西夷、南蛮…… 这些都是很好的劳工来源嘛！ 也不怪李成业局限，主要是吕宋的劳工太值钱，现在吕宋处于高速发展期，各行各业都缺人。 在吕宋，华人劳工吃苦耐劳、技术精湛，是吕宋老板们的最爱，唯一的缺点就是工价高；至于土人劳工，真是不提也罢，愚昧笨拙，懒散不服管教，除了工作条件恶劣的种植园和矿山，几乎没有其他行业会用土人劳工。 不过大明和吕宋的情况完全相反，因为人口过剩和产业凋敝，大明最不值钱的就是劳工，某些群体甚至不求工钱，只求有一口饱饭吃就行。 当然，赵赢是一个有理想有良心的大善人，他怎么能让劳工们白干活呢？ 劳工挣不到钱，他们怎么娶妻生子？他们怎么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劳工不娶妻生子，哪来新生的劳工给赵大善人扛活？ 劳工没有妻儿老小的重担在肩，哪来的动力给赵大善人卖力地干活？ 劳工不追求更好的生活，赵赢名下那么多产业生产出来的货物卖给谁？ 所以，赵赢不仅要让劳工挣到钱，而且还要让他们挣到更多的钱。 第63章 殿下，我错了 解决了劳工的问题，李成业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三弟，我这个大明次相在什么地方办公？”李成业问，“先说好，我一家老小可不会陪你住在这个破城楼上，你需要作秀，我不需要。” “大哥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赵赢笑着道：“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你啊！我已经和我老丈人说好了，在首相府没有建好之前，我们首相府的官员先在文华殿办公。至于住的地方你弟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前段时间京中官员大洗牌，你弟妹入手了不少好宅子，随便你挑。” 见一切已安排妥当，李成业笑呵呵地说：“那我可不客气了。” 李成业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兄弟俩谈完事，他拿上赵赢给他的计划书，立马带着郑森去看自己的办公场所和宅子。 待李成业离开后，目送吴三桂的颜如虎这才进来对赵赢说：“姐夫，果然如你所料，平西伯没有讨到军饷，在城楼下看了一会儿又走了。” “这些家伙真讨厌！” 提起大明的这些烂摊子，赵赢就忍不住叹气：“大明这些文臣武将又想要钱，又不想守规矩，我天天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还要和他们扯皮，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颜如虎担忧道：“姐夫，平西伯不是空有其名的勋贵，也不是手无寸铁的文官，他可是手握军权的实权派，把他逼急了，你不怕他狗急跳墙。” “跳，让他跳！不跳我看不起他。” 赵赢不以为意地说：“他敢乱来，我就敢撤了关宁军的编制，把他们全部打成乱臣贼子，讨饷是吧，当年他们怎么对戚家军，现在我就敢怎么对他们。” 说到这里，赵赢突然有些生气，道：“明明是他们吃空饷喝兵血养私兵，到头来搞得好像我们做错了一样，我还不信大明军界这股不正之风我把他扳不正。” 颜如虎提醒道：“话虽如此，我们还是要防备一手啊！” “当然要防备。”赵赢吩咐道，“你去给狗子传话，让军情司和锦衣卫给我把关宁军看牢了，但凡他们有异常，立刻让神武军平叛。” 颜如虎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晚饭过后，吴三桂再次走上西直门城头。 这一次，吴三桂放下了所有矜持和骄傲，见到赵赢之后，直接双膝跪地，先向赵赢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放下手中的奏折，赵赢假惺惺地问：“平西伯这是干什么？” 吴三桂把头磕得砰砰响，道：“殿下，末将知错，末将求殿下给末将一条生路。” 赵赢明知故问：“你哪错了？孤又怎么给你一条生路？” 吴三桂直接坦诚了自己的罪行：“末将不应该虚报军饷，更不应该挪用关宁军的军饷蓄养家丁。” “这么大的罪过啊！” 赵赢神色冷淡，道：“平西伯，孤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是打算怎么弥补你的过错呢？” 吴三桂答道：“末将愿意交出关宁军的兵权。” “哼！” 赵赢冷哼一声，质问道：“平西伯，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交出关宁军的兵权，亏你说得出口，关宁军姓吴吗？” “怎么，朝廷花费几千万两银子养出来的关宁军，现在成了你吴家的私兵不成？” “瞒报军务，虚报军饷，视关宁军为你吴家私产，这三条随便摘一条出来都可以要了你的脑袋。” 赵赢字字诛心，吴三桂的头埋得更低了。 把吴三桂训斥一顿，赵赢问：“平西伯，你犯下如此罪行，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知道陛下为什么不但没有杀你，反而给你加官晋爵吗？” 吴三桂道：“末将罪该万死，全赖陛下仁慈，末将才能苟活至今……” “错！” 赵赢直接打断吴三桂的阿谀奉承之词，直接剖开真相。 “那是因为你是为数不多还听陛下话的领兵大将，所以陛下可以不在乎你那些烂事。”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吕宋大军心甘情愿为陛下效力，陛下手中现在已有可用之兵，你说陛下还会容忍你的那些烂事吗？” 吴三桂之前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刚才他去找王永吉，王永吉又不厌其烦地给他分析问题，他这才发现问题的本质，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跑来找宋王殿下认错。 吴三桂道：“殿下，末将之前是猪油蒙了心，竟想着拥兵自重，还望殿下能给末将一条生路。” “念你为大明戍守辽东多年，孤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是孤有几个条件，不要误会，这不是孤的意思，而是陛下的意思。” 赵赢开始提条件。 “第一，关宁军并入京师三大营，接受整顿和改编。” “第二，如实上报关宁军的情况，退回之前多要的军饷。” “第三，吴家的家丁私兵尽数解散并入京师三大营，从今往后，尔等将领不得再蓄养私兵。” 关宁军是大明花几千万两白银打造的军队，无论是崇祯皇帝还是赵赢都舍不得把关宁军裁撤掉，所以他们决定把这支花重金打造的军队并入京师三大营，由朝廷直接掌控。 最舍不得裁撤关宁军的其实是赵赢，因为他知道满饷后的关宁军到底有多强悍，用一句战功赫赫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吴三桂率领的关宁军，另一个时空的满清不一定打得过南明，这天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 而且关宁军本身没有什么过错，有过错的只是关宁军的主官。 说完条件，赵赢悠悠道：“平西伯，以上三点你觉得怎么样？当然，选择权在你手里，你可以同意，也可以不同意。” 事到如今，吴三桂哪还有挣扎的余地？他当即表态道：“末将谢殿下指点明路，末将明天就上折子向陛下请罪。” “这就对了嘛！” 见吴三桂一口应承，赵赢也不再苦苦相逼，把这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猛将逼急了，万一他投降满清或者和李自成合流，那麻烦可就大了。 亲自把吴三桂从地上扶起来，赵赢道：“平西伯，明天你去找范阁老报到，今后京师三大营整顿改编工作你可要多上心哦！” 第64章 找个幕僚 只要崇祯皇帝还在，后世臭名昭着的大汉奸吴三桂还是可以用的，因为在崇祯皇帝还没有自挂歪脖子树之前，吴三桂对崇祯皇帝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想过反叛之事。 投降满清的祖大寿，也就是吴三桂的舅舅一直在给他写劝降信，许以高官厚禄。 每次收到这些信，吴三桂连拆都不会拆，直接转交给崇祯皇帝，并且按崇祯皇帝的意思反向劝降祖大寿。 祖大寿曾经对满清降而复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外甥的信起了作用。 吴三桂的这份忠心救了他，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崇祯皇帝愿意给吴三桂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只要乖乖地交出关宁军的兵权，崇祯皇帝不但对他既往不咎，还要给他升官。 所以赵赢让吴三桂去协助范景文整顿京师三大营，待三大营整顿完毕形成战斗力后，吴三桂就会正式被提拔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统领京营。 得知这些辛密的吴三桂感动得无以复加，他先向赵赢磕头致谢，又朝着皇城磕了三个响头。 吴三桂今天算是把今年一年份的头都给磕了。 吴三桂进京这么多天，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赵赢很替他高兴。 高兴之余，赵赢又不经意地对吴三桂说：“平西伯，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全赖你背后有高人指点吧！” 吴三桂倒也不隐瞒，道：“全赖末将的上司王总督提点，否则末将差点酿成大错。” “平西伯是应该好好感谢王总督？”赵赢笑着说，“回京这么久，王总督尽帮着你出谋划策，竟没有想过来拜会一下孤这个大明首辅。” 赵赢的意思吴三桂哪能不明白，他说：“末将这就回去转告王总督，让他来见你。” “不必！” 赵赢摆摆手，道：“瞧得上孤的自然会来见孤，瞧不上孤的，说了也没用，天色已晚，平西伯请回吧！” 宋王开口送客，吴三桂起身告辞，下了西直门城楼就往王永吉的住所跑。 赵赢一副对王永吉不感兴趣的样子，其实他对王永吉很感兴趣，此人虽然在历史上只留下寥寥几笔，但是从他劝吴三桂的这件事来看，他其实有眼光、有谋断，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永吉只是一个二甲进士，短短二十年时间他能从七品知县干到从一品总督，可见他在处理各方事务上的能力，想必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他现在是蓟辽总督，了解辽东的军民诸事，又与江左三大家之一的吴梅村交好，和江南士绅也很熟悉。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虽然顶着蓟辽总督的头衔，实际上实在坐冷板凳，回京师数日，崇祯皇帝只召见过他一次，除了问他辽东的情况，再无其他安排。 如今大明放弃关外之地，王永吉这个蓟辽总督只剩下一个空名头，崇祯皇帝也不给他安排其他事务，就这样晾着他。 按照崇祯皇帝以前的性格，勤王迟缓的王永吉现在其实该下狱问罪才对。 不过现在崇祯皇帝的性格改了，他比较尊重自家女婿的意见，有女婿替王永吉求情，崇祯皇帝也就顺势放了王永吉一马。 自从赵赢知道是王永吉在背后指点吴三桂之后，他就一直想把王永吉招来给自己当幕僚。 虽然赵赢是明朝的脑残粉，但是书上记载的和实际情况总有出入，所以赵赢一直想找一个在大明担任过高官，对大明旧有的政治军事格局很熟悉的人来当幕僚。 赵赢和范景文、方岳贡等崇祯朝的硬骨头忠臣交情是不错，但是他们效忠的是大明，是大明皇帝，他们支持赵赢是因为赵赢是保住大明社稷的大功臣。 若不是赵赢有保住大明京师的大功，就算赵赢是崇祯皇帝的女婿，这些个老头子也不一定买账。 所以，赵赢有些话不能和他们说，有些事也不能找他们商量。 况且京师官员大洗牌，范景文等死忠现在个个身居高位，手中都管着一大摊事情，哪有时间来给赵赢当幕僚。 于是赵赢就把目光投向了刚回京的地方大员。 除了王永吉，赵赢还考察了与他一同回京的辽东巡抚黎玉田，不过黎玉田无论从能力和格局都比不上王永吉，他把关宁军勤王迟缓的罪过全部推脱给了王永吉和平西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如今他正在上蹿下跳，想要换个太平一点的地方当官，哪怕是降职呢！ 丢失辽东、勤王迟缓这两项罪过总要有人出来担责。 辽东是崇祯皇帝下令放弃的，自然可以不追究，但是勤王迟缓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出来负责。 吴三桂说勤王迟缓是因为要护送辽东百姓，王永吉说勤王迟缓的真正原因是粮草不济，黎玉田说勤王迟缓是因为吴三桂和王永吉推诿卸责。 三个人中两个人就事论事，勇于担责，一个人上蹿下跳，攻击同僚，谁在推诿卸责已经一目了然。 这丢失辽东、勤王迟缓的罪责谁来背也就一目了然。 可怜黎玉田这个时候还在做美梦，一看就是脑子不好。 这样的人求着给赵赢当幕僚，赵赢都不要，和智障一起待久了会变傻的。 转眼到了半夜，赵赢正在和赵诚等人商议三天后和闯军的决战事宜，虽然李自成已经接受了赵诚开出的条件，但是有些事不得不防，万一他又想不开要赌一把呢？ 待商议好军事部署，颜如虎这才来报，说王永吉半夜前来拜见赵赢，已经在西直门的城头吹了半个时辰的晚风。 赵赢向来有礼贤下士的癖好，闻言他立马来到西直门城头。 见到王永吉，一向嚣张跋扈的赵赢立刻请罪：“王总督星夜前来，孤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王永吉微笑道：“宋王殿下如今肩上担着大明两京十四省，诸事缠身，是臣冒昧了。” “王总督，我们进去说话！”赵赢邀请王永吉进屋。 王永吉不动，道：“若是宋王殿下不嫌弃，和臣一起在这西直门的城头吹吹风如何？” 言罢，王永吉扭头望向远方灯火通明的闯军大营，笑着说：“李自成这流寇竹篮打水一场空，来京师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倒是成就了宋王殿下，若是臣，臣定要当面好好感谢他一番才是。” 王永吉回头看着赵赢，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问：“宋王殿下，你觉得呢？” 第65章 王永吉献计 王永吉不愧是当过总督的人，见识就是不一般，他大概已经看出赵赢养寇自重、以压促变的策略。 赵赢笑着说：“王总督怎知孤没有谢李自成？孤不仅谢了他，还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他派兵南下曲阜，是你给他出的主意？”王永吉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猜到赵赢口中的大礼是什么？ 孔家的降表，当然算一份大礼。 这种事情赵赢怎么会承认？他微微一笑，道：“闯军退兵在即，已对京师造不成任何威胁，王总督夤夜前来，不会是想和孤讨论闯军吧？” 王永吉苦笑，他一个马上要下野的人，自然不是来和赵赢讨论闯军的，也没有任何问责的意思，他只是想在宋王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见识，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王永吉半开玩笑道：“可惜臣不是诸葛孔明，等不到刘玄德三顾茅庐，只能自己上门。” 王永吉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赵赢哪能不懂？他也半开玩笑道：“要不王总督先回家等着，我们把流程走一遍。” 宋王殿下是懂幽默的，王永吉哈哈一笑，道：“倒也不必那么麻烦！” “王总督，孤和陛下商议过，勤王迟缓的罪过总得有人担着，孤觉得黎巡抚就很合适，当然你和平西伯也有连带责任，陛下对平西伯已有处置，你这蓟辽总督恐怕也当不长。” 既然王永吉识趣，赵赢也不藏着掖着，给他透露一点内幕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王永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如果只是罢官的话，这个结果对他来说还算不错。 自袁崇焕后，崇祯朝的蓟辽总督就一直是高危职业。 给王永吉说了处置方案，赵赢又提出建议：“反正结果都一样，与其陛下下旨，你倒不如主动请辞，陛下也会给你一个体面。” 宋王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王永吉自然明白，他拱手致谢，道：“多谢殿下提点，臣明天就上请辞的折子。” 赵赢问：“不知王总督请辞之后有什么打算？” 王永吉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现在来找你不就是求收留吗？ 不过这话也不能明说，王永吉道：“未有打算，还望殿下给臣指一条明路。” “早就听说王总督学识渊博，孤的宋王府还少一西席，不知王总督可否屈尊？” 虽然赵赢的子嗣还在吕宋，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大明京师给他们请一位老师。 “不知宋王府西席的待遇如何？”王永吉倒也耿直，直接问待遇。 “先不谈待遇！” 赵赢挥挥手，道：“孤最近遇到一件难事，还望王总督教教孤怎么处理。” 面试哪有一上来就谈待遇的？不先得出个题考考面试者的能力。 王永吉知道宋王要考校自己，他说：“殿下请讲！” “范阁老在主持宗室入营之事，他给我说这件事朝堂上下反对的声音很大，最难搞的就是那帮宗室，此事本来对他们有利，他们却迟迟不愿把自家子侄送到京师来。” 赵赢的问题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实存在的。 召宗室入伍的旨意早就传递到各地宗室的手中，各地宗室也有了反馈。 自靖难之役后，大明的宗室就被皇室当成猪养，久而久之他们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猪。 不愿担责，不愿干事，除了混吃等死创造人类，他们几乎不干任何事情。 所以当宗室子弟入京师三大营的旨意传到他们手中后，除了少数几个积极的藩王主动组织自家子侄入京，其他藩王要不观望，要不拒绝。 这就很难搞。 大明的这群宗室就是这么难搞，不让他们玩军事吧，他们拿洪武爷的九大塞王说事，明里暗里都在讥讽大明现在的宗室政策。 让他们参与军事吧，他们又拿出永乐帝的宗室政策，当兵那么苦的事怎么能让宗室干呢？ 总之，大明的宗室们又想要兵，又想要钱，还想要权，还什么事情都不想干。 当然，宗室是洪武大帝的后裔，这大明天下都是朱家的，他们有这样那样的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 但是这一点都不符合赵赢“公平买卖”的核心价值观。 最最重要的一点，大明现在的钱是赵赢帮忙筹措的，以后的钱是赵赢帮忙挣的。 皇帝凭什么拿老赵挣的钱去养老朱家的子孙后代？ 其实赵赢对此事已经有一整套解决方案，此时提出是为了考验一下王永吉，若是他连大明的宗室都不敢动，这个幕僚不要也罢。 赵赢的问题王永吉早就考虑过，毕竟宗室入营是现在大明朝堂的热门话题。 最近宗室入营的事情在朝堂上下闹得沸沸扬扬，群臣支持和反对各占一半，宗室大多数持反对意见。 作为一个快下野的封疆大吏，王永吉倒是没有去想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他一直在思考皇帝和宋王这样做的用意。 虽然宗室入营的事是范景文在一手操办，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皇帝和宋王这对翁婿搞出来的。 供养宗室一直是大明朝廷的头疼事，养着这么一群屁事不干的宗室，极大地拖累了大明的财政负担。 王永吉觉得，皇帝和宋王这样做的原因应该是为了解开宗室身上的束缚，既然宗室子弟可以入营当兵，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干点别的事养活自己？ 最后再让宗室子弟自谋出路，朝廷彻底甩掉宗室这个财政负担。 再往深处想，如今时局动荡，万一有人拥立宗室，大明就有分裂的风险，让宗室子弟进京师三大营当兵，一则稳定宗室的心，二则朝廷也有钳制宗室的手段。 面对赵赢的问题，想明白前因后果的王永吉很快就有了答案。 “臣有一计，可以让宗室乖乖地把自家子弟送到京师三大营。” 王永吉直接说出自己的答案：“让太子殿下入营，只要太子殿下带头，想必宗室再也不敢拒绝。” 王永吉的答案让赵赢很欣慰，因为王永吉的答案和他的谋划不谋而合。 让太子入营当兵对宗室来说是阳谋，太子何等尊贵？他都要入营当兵，宗室子弟难道比大明的太子殿下还金贵不成？ 皇帝陛下都舍得自己的儿子为国效力，你们宗室舍不得，那你们宗室还有脸享受国家的供养吗？ 第66章 王永吉的投名状 让大明太子入伍当兵是一举三得的事。一则可以堵住宗室的嘴。 二则可以让太子知兵事，在军队中建立威望。 三则可以打破大明重文抑武的风气，减轻大明年轻人入伍当兵的抗拒情绪。 如今大明武备羸弱，想要重整武备，提升武人的地位势在必行。 而且大明自开国以来都有皇子入军营历练的传统，洪武、永乐两朝的皇子都有入伍历练的经历。 大明立国之初，军权一直牢牢掌握在朱明皇室手中，直到“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的文官才找到机会，和朝中勋贵勾结在一起染指军权。 大明的重文抑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王总督此计甚好！” 赵赢先对王永吉的对策表示赞同，随后忧心道：“只是宗室子弟入伍之事，不光是宗室在反对，就连朝臣也多有微词，不知王总督可以应对之策。” 王永吉答对了第一道面试题，赵赢又马上出了第二个。 如今最反对宗室子弟入营当兵的反而不是宗室本身，而是大明的文官集团。 文官集团一直通过各种手段掌握大明的军权，宗室子弟入营后万一出现那么一两个返祖的优秀人才，他们再想掌握军队就难了。 而且宗室入伍掌军，万一出现个永乐帝那样的人物，这大明岂不是会更乱？ 面对赵赢的考题，王永吉只是略微思索，便给出了答案。 “朝堂之上，此事只需搬出太祖、成祖旧例即可，朝臣不是最喜欢用祖宗成法说事吗？那我们就一口咬定宗室子弟入伍是祖宗成法，太祖爷本就是军伍出身，成祖也是从小兵做起，太祖和成祖都做过的事自然是祖宗成法，而且大明如今内忧外患，宗室受天下臣民恩养三百余年，难道不应该为国分忧？” “朝堂之下，可以让人放出宗室子弟入伍保家卫国的消息，如今闯贼未退，若是传出此事，必能激励民间士气，若是大明的老百姓都支持此事，一向自诩为民请命的朝臣还能说什么呢？” 王永吉果真些本事，他不仅用魔法击败魔法，更是能想到操纵舆论。 果然，能做到封疆大吏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王永吉的提议再次和赵赢不谋而合。 王永吉是上过满清《贰臣传》的人，死后更是被顺治帝追封为少保兼太子太保，但是人品是人品，能力是能力，就凭他这份见识，他这个幕僚赵赢要定了。 不过在收人之前，赵赢还要对他进行最后的考验，或者说他要王永吉交一份投名状。 “王总督，孤想请你办一件事。” 赵赢拿出第三道面试题：“孤想请王总督去搞定太子入营之事，不知王总督可有把握？” 太子入营当兵只有两个难点，一个是皇帝点头，另一个是把朝臣怼得哑口无言。 王永吉是当过封疆大吏的人，他可以说服皇帝，也可以舌战群臣，但是这样一来，他恐怕会把大明的文官集团得罪完。 和宋王交好重要还是维持和文官集团的关系重要呢？ 王永吉陷入了沉思。 见王永吉有些犹豫，赵赢开口问：“王总督，令郎今年多大？可有功名在身？” 赵赢一提起自己的儿子，王永吉立刻明白赵赢这是要给好处了，他答道：“犬子亮士今年刚满二十，已有秀才功名在身。” 赵赢又问：“闯贼退去朝廷要开恩科，令郎可会参加？” “犬子已在备考。”王永吉道，“只是犬子年幼，才疏学浅，也不知能不能一举中榜。” “王总督应该听说过孤即将开府的事。” 赵赢开出自己的条件：“开府之后，首相府属官也要从恩科进士中选取，若是令郎此次能够中榜，孤可以让他先到首相府历练一番。” 尽管王永吉现在被崇祯皇帝晾在一边，但是重启丞相开府制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是仔细研究过，据他了解，大明此次开首相府，首相府的权力将会大得吓人，将来首相府会军政一把抓，成为大明实际意义上的中枢机构。 若是自己的儿子科考后能在首相府任职，待几年之后谋一个外放，再在地方做出一些政绩，说不定将来还有进大明内阁主政的机会。 宋王如此有诚意，王永吉还能说什么？反正他这个蓟辽总督也当不长，大明政治格局也因为宋王正在发生急剧变化，他以后被重新启用的机会渺茫得吓人。 与其提前退休，还不如踏踏实实地跟着宋王，把为国效力的机会留给年轻人。 “宋王殿下放心。” 王永吉立刻下了决断，道：“臣一定极力促成此事。” 见王永吉答应上船，赵赢微微一笑，问：“修之叫孤什么？” 回京多日，王永吉一直在研究眼前这位宋王殿下，自然听说过不少关于宋王小道消息，也知道宋王的小癖好。 明白赵赢意思的王永吉也不多言，大大方方地拱手行礼，叫了一声“主公”。 王永吉说到做到，在第二天朝会的时候提出让太子入军营历练的事情。 王永吉的提议一出，原本一潭死水的朝堂立刻沸腾起来，这些天被崇祯皇帝和宋王压制得死死的文官集团全都跳出来反对。 不止是文臣，勋贵中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千金之躯，不坐垂堂，你居然让国本去军营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群臣讨伐，王永吉也火力全开，对于朝臣的问题，他的说法是，大明将士对大明忠心耿耿，他们连大明都可以保护，难道还保护不了太子殿下？ 随后他又拿出太祖、成祖的旧事说事，你们不是天天叫嚷着遵从祖制吗？怎么在皇室子弟入军营这件事情不遵从祖制了？ 一番言论，王永吉把满朝文武怼得哑口无言。 其后他更是列举出在大明危难之际，太子入军营的诸多好处。 从七品县令走入朝廷中枢，再从朝廷中枢转入封疆大吏，王永吉的能力可见一斑，火力全开的他几乎朝堂无敌。 说实话，若是当初提出迁都南京的不是李邦华而是王永吉，大明现在的京师已经迁到应天了。 见识了王永吉火力全开的战斗力，参加朝会的赵赢很欣慰自己找了这么一位能言善辩的幕僚。 而且老王把大明的文官集团得罪得死死的，这份投名状赵赢很满意。 第67章 对人不对事 因为召宗室子弟入伍的事情迟迟没有定论，所以崇祯皇帝对王永吉的提议很心动。 虽然很心动，但是崇祯皇帝却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准备私下里召自己的好女婿商量一下此事。 赵赢一招养寇自重就轻而易举地收拾了崇祯皇帝一直没有收拾住的勋贵和文官集团，崇祯皇帝在此期间学到了不少政治手段，这让他很是佩服自家贤婿。 所以现在的崇祯皇帝对赵赢已经不是信任那么简单，他现在甚至有些依赖赵赢，大小事务都要找自家贤婿商量着来。 既然不着急下决定，崇祯皇帝便闲闲地坐在龙椅上看着群臣引经据典地吵架。 崇祯皇帝以前最讨厌群臣在朝堂上吵架，不过现在他改了，他现在就喜欢看群臣互相攻讦，就当看戏了。 就在群臣闹腾不止，差点上演大明朝堂传统全武行的时候，右佥都御史施邦曜跑到丹陛前，双膝跪地，手中笏板高高举起，大声道：“陛下，臣要参蓟辽总督丢失辽东，勤王迟缓之罪！” 来了，来了！ 熟悉朝臣操作的王永吉就知道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这都是大明文官常规操作，正面战场打不过，就从其他方面入手，典型的对人不对事。 不过王永吉怕吗？他根本不怕好吗？反正他这官也不想当了，正好借此机会辞职不干。 施邦曜开口，辽东巡抚黎玉田也跟着凑热闹，他也跟着跪下，道：“陛下，微臣也要参蓟辽总督，闯贼东进之时，微臣多次催促王总督进京勤王，可是他却推诿卸责，迟迟不下令大军开拔，以致大军行动迟缓，未能及时勤王，差点让京师落去闯贼之手，如此重罪，理应下狱问斩！” 黎玉田攻击自己的老上司一点都不手软，他平时脑子不灵光，现在他反而变聪明了，见王永吉因为太子入军营一事和群臣针锋相对，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让王永吉背下所有罪责的好机会。 勤王迟缓这件事总得有人出来背锅不是？ 有施邦曜和黎玉田为榜样，回过味来的朝臣不再和王永吉辩论太子到底可不可以入军营的事，纷纷用丢失辽东和勤王迟缓两项罪名攻击王永吉。 看着不讲武德搞偷袭的朝臣，王永吉无语。 朝堂衮衮诸公是懂政治斗争的。 放弃关外之地是皇帝的旨意，勤王迟缓原因无粮无饷，现在朝臣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这两项罪名安在王永吉头上。 面对朝臣的参奏，崇祯皇帝轻咳一声，道：“辽东是朕下令放弃的，勤王迟缓之事也不是王卿一人之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崇祯皇帝现在大权在握，说话很有分量，有他给王永吉站台，群臣倒也不好继续揪着王永吉的罪过不放。 群臣放过王永吉，王永吉却不肯放过自己，他来到丹陛前跪下，道：“陛下，微臣身为蓟辽总督，不管原因如何，辽东的确是在微臣手中丢失的，勤王迟缓一事微臣也要负主要责任，微臣请陛下责罚。” 朝臣有点看不懂王永吉的操作，哪有陛下已经不追究，自己却巴巴地赶上去请罪的？ 他这是以退为进吗？ “王卿不必如此！”崇祯皇帝道，“丢失辽东和勤王迟缓皆是事出有因，罪不在王卿。” 王永吉道：“陛下，无论如何，这两件事总要有人出来负责，微臣身为蓟辽总督，臣愿意担起这个责任，请陛下责罚。” 瞧瞧蓟辽总督王永吉这觉悟，再看看辽东巡抚黎玉田的做派，真是高下立判。 王永吉非要把罪责揽到自己头上，崇祯皇帝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朕便撸夺你的蓟辽总督之职，你先回去闭门思过吧！” “微臣谢过陛下！” 随着对王永吉的处罚尘埃落定，今天的大朝会也宣告结束。 太子入军营之事尚未有定论，朝臣也不好逼着皇帝表态。 让朝臣如鲠在喉的是皇帝对王永吉的处罚。 如今辽东已失，掳夺王永吉的辽东总督与其说是处罚，不如说是在给他减轻责任。 而且皇帝只是让王永吉闭门思过，并未让他离京回原籍。 也就是说王永吉还有起复的希望。 当然，朝臣不知道的是王永吉根本没有想过起复的事，他现在忙着去给宋王当幕僚呢！ 有宋王这个靠山在，王永吉相信自己仍能保住自己和家族的荣华富贵。 有很多问题的小朋友肯定要问了，王永吉不是没有办成太子入军营的事吗？他都没有完成赵赢的考题，赵赢凭什么要收他为幕僚。 其实这就是王永吉的投名状，太子入军营这件事办不办得成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永吉借此事和文官集团划清界限。 如今王永吉和文官集团决裂，他已经完成了赵赢的考题。 退朝的时候，朝臣都本能地和王永吉保持了距离，就连他在朝堂上的同盟和好友都对他不假辞色。 看着厌恶自己的朝臣，王永吉也是哂然一笑，这这家伙还是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啊！ 如今大明朝局大变在即，你们不想着为自己的后人铺路，你们的家族迟早湮灭在这滚滚向前的改革浪潮之中。 散朝之后，赵赢毫无疑问地被老丈人叫到了乾清宫。 没有朝臣打扰，翁婿俩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谈正事了。 在乾清宫坐定，崇祯皇帝拿出一份奏折，对赵赢说：“驸马，这是吴三桂的请罪折子，果然如你所说，朕这些年拨付给关宁军的钱粮，有三分之一都被他挪用去养他的私兵，而且他还造假关宁军的名册，真是枉费朕对他的一片信任。” 赵赢道：“平西伯如今迷途知返，主动坦诚，更是愿意交出他吴家蓄养的私兵，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对他过多苛责，按既定方略行事便是。” “朕自然会按照既定方略行事，他如此欺上瞒下，朕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崇祯皇帝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他是一个不太懂得妥协的人，吴三桂的做法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父皇若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干脆趁此机会撸夺了吴三桂的爵位敕封，好好地敲打他一番。” 赵赢也不是什么善人，他才懒得帮吴三桂说话，直接落井下石。 第68章 儿臣愿意 吴三桂是一员虎将没错，但是他都没有叫赵赢一声“主公”，所以赵赢实在是找不到替他说话的理由。 所以崇祯皇帝整治吴三桂，赵赢不但不反对，反而在一旁出谋划策。 不在皇帝面前吃点苦头，吴三桂怎么会想起宋王殿下的好？ 果然，心头不舒服的崇祯皇帝立刻采纳了赵赢的建议，下旨收回吴三桂的爵位敕封。 可怜吴三桂，到手的爵位都还没有捂热乎就被撸夺了。 谈完吴三桂的事，崇祯皇帝把话题转向如今他最关心的问题上。 “驸马，王修之的提议你怎么看？” 赵赢还能怎么看，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他答道：“王修之的提议很好，能解决很多棘手的问题。” “可是太子乃是国本，不容有失，入军营会不会有危险？”崇祯皇帝还是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全问题。 赵赢道：“明里暗里派人多加保护就是，三大营常年戍卫京师，只要敌人不打到京师，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崇祯皇帝也知道在京师三大营当兵的危险系数很低，但是他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吃苦，可是这话他又不能直接说。 国难当头，皇室成员都舍不得吃苦，还好意思让满朝文武勋贵和天下百姓吃苦吗？ 于是崇祯皇帝换了一个角度说：“就怕太子从小娇生惯养，若是入营之后当了逃兵，岂不是让天下臣民笑话。” 老丈人这样说，赵赢立刻明白了他的担忧，劝解道：“父皇，温室里开出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太子从小娇生惯养，不知民间疾苦，不知军队运作，这样的太子，你放心把皇位交给他吗？入军营后，太子能接触到普通士卒，能通过普通士卒了解大明民间的真实情况，参与军务，也能了解军队的情况，只有真正地了解大明现在的情况，届时太子才知道该如何治理天下。” 这些道理崇祯皇帝还是懂的，他就是一个反面教材，因为他有长兄，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皇帝该怎么当，也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当好一个皇帝，所以他登上皇位后才会手足无措，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朝臣蒙骗。 不过崇祯皇帝还是很犹豫，毕竟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苦。 看着面露犹豫的老丈人，赵赢提议道：“父皇，此事事关太子，不如我们问问太子殿下自己的意思。” 女婿的提议不错，崇祯皇帝当即命人去东宫宣太子朱慈烺。 不多时，文质彬彬的朱慈烺进入乾清宫。 早朝的时候朱慈烺也在旁听，他大概知道父皇找他是什么事。 正好，他也想找父皇谈谈自己入营当兵的事。 朱慈烺从小接受大儒教育，走的是文人路线，立志做一个仁爱之君，若是放在以前，他对入营当兵肯定有抵触情绪。 堂堂大明太子，天潢贵胄，岂能和臭哄哄的大头兵待在一起？ 但是自从他亲眼看见自家妹夫赵赢领兵勤王，解除京师之围之后，他的思想就悄然转变。 他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家妹夫没有领兵上岸前，父亲面对闯贼东进的无奈。 为什么父亲面对闯贼只能无奈叹息，而自家妹夫却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围困京师的闯贼。 特别是朱慈烺在看了以赵赢为主角的小说后，年纪尚浅的他幡然醒悟，大丈夫在世，有兵才有权。 特别是他那个外向的大妹，最近经常在他耳边唠叨，说什么他只要有宋王一半的本事，父皇也不会忧虑得夜不能寐。 朱慈烺身上流着洪武大帝的血脉，被几个小女孩一激，血脉深处的武人血脉居然开始觉醒。 所以当王永吉提出让大明太子重新遵从祖制入伍当兵的时候，朱慈烺心动了，他要向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证明，他朱慈烺不是一个懦夫。 来到乾清宫，朱慈烺先向父亲行礼，又和未来妹夫见礼，这才恭敬地问崇祯皇帝：“不知爹爹何事召唤儿臣？” 崇祯皇帝道：“大郎，今天早朝的事你看见了，也听见了，对此大郎有什么想法？” “爹爹，值此危难之际，儿臣愿意为父分忧，也愿意为国担责，儿臣愿意进军营当兵，为天下臣民做表率，荡平诸寇，还大明太平盛世。” 朱慈烺非常认真地回答，眼神坚定得可以入党。 朱慈烺的表态让崇祯皇帝很惊讶，心说自家大小子怎么突然热血起来了。 同样惊讶的还有赵赢，他也没想到朱慈烺这个奶油小生居然会主动提出当兵入伍，原本他还想好好劝一下来着。 惊讶过后，崇祯皇帝用充满温情的眼睛看着自家大儿子，夸奖道：“我家大郎长大了。” “恭喜父皇！” 赵赢在一旁捧哏，道：“太子殿下勇于任事，敢作敢为，我大明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赵赢的夸奖让崇祯皇帝很受用，别看他平时对太子严厉有余温情不足，但是听到赵赢这样的人物夸奖自家儿郎，他还是忍不住窃喜。 典型的华夏式家长。 崇祯皇帝使劲让心中的喜悦不露于言表，他对赵赢吹捧道：“驸马乃大明擎天之柱，往后你可要好好帮衬你的舅兄。” 吹捧完赵赢，崇祯皇帝又叮嘱朱慈烺道：“大郎，你以后可要好好倚重你的妹夫，你们如今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切莫让小人挑拨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崇祯皇帝一番话让赵赢惊讶无比，心说这老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他现在说话的艺术含量很高嘛！几句话就想让我老赵给你们父子俩打一辈子工。 朱慈烺主打的就是一个孝顺听话，听了父亲的叮嘱，他很郑重地向赵赢行礼，道：“还望妹夫日后多多为兄弟指点迷津。” 听听，听听，这父子俩说话怎么一个比一个好听？ 大明的皇帝和太子都如此重视自己，赵赢多少有些飘，他干咳一声，道：“舅兄言重，我们共同努力，一起进步，为大明的中兴事业添砖加瓦。” “驸马说得好！” 崇祯皇帝拍手叫好，随后他一手拉住赵赢，一手拉住朱慈烺，然后将兄弟俩的手放在一起，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父子兄弟一起努力中兴大明。” 一时间，乾清宫内父子兄弟其乐融融。 第69章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 皇帝、太子、宋王三人互相吹捧一番，赵赢这才把话题重新拉回朱慈烺参军入伍的正事上。 赵赢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大舅哥正儿八经地去军营受苦，他向崇祯皇帝建议道：“父皇，舅兄乃是大明国本，从基层小兵做起未免太过于埋没人才，所以舅兄的参军方式可以适当变通一下。” 知道自家女婿向来有主意，崇祯皇帝知道他肯定有既没有危险又不用受苦还能让天下臣民无可指责的方法让自家大小子当兵。 他急忙问：“驸马说说，怎么个变通法？” “我们可以开办一所专门培养军官的学院，让舅兄先在学院进修三年再转入军队，如此一来，舅兄就不用从小兵做起了，我们还可以通过军事学院培养更多专业的军事人才。” 赵赢说出他的最终谋划，他撺掇朱慈烺入营当兵，可不单单是为了给大明的宗室做表率，更是为了改革大明军事人才的选拔制度。 赵赢准备在大明的军队中全面推行火器化和职业化，这样一来大明的军队就需要更多专业军事人才以及中下级军官。 大明现有的军官选拔制度主要是父死子继和武举制度，这样的选官制度怎么能培养出现代化的军事人才呢？ 崇祯皇帝不傻，他似乎看清楚了自家女婿的谋划。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崇祯皇帝问：“驸马可有具体章程？” 在大明开办军事学院的计划书赵赢早就做好了，不过现在他直接拿出来就显得很刻意。 于是赵赢换了一个角度，道：“儿臣在吕宋开办了一所军事学院，也不需要什么章程，大明的军事学院照搬吕宋的就可以。” 崇祯皇帝道：“这样，关于军事学院的事你上一个条陈给朕看看，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这样办。” 崇祯皇帝这样说几乎等于同意了赵赢的提议，因为从他当上大明的内阁首辅之后，崇祯皇帝就从来没有反对过他的计划。 老丈人对女婿的支持可以说是很大了。 一旁插不上话的朱慈烺有点懵，不是在聊我入伍当兵的事吗？父皇和妹夫怎么突然聊起什么军事学院的事了？ 见两人商议完毕，朱慈烺插嘴道：“爹爹，妹夫，你们看我入营当兵之事？” “舅兄放心！” 看着心急的朱慈烺，赵赢笑着安慰：“舅兄，你放心，这个兵你当定了，待大明的军事学院开学，你就是第一个入学的士官生。” 赵赢做事历来雷厉风行，中午在乾清宫蹭了一顿饭，下午就把开办军事学院的条陈送到崇祯皇帝的案头。 看着厚厚一摞条陈，崇祯皇帝愣住了，这是一两个时辰就能拟定好的条陈？骗鬼呢！ 随即他又感到很欣慰，驸马这家伙明明早有谋划，却非要在自己点头以后才递交条陈，这做事流程还真是一丝不苟。 翻开赵赢递交上来的条陈，首先映入崇祯皇帝眼帘的是八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大明皇家军事学院。 赵赢取的名字深得崇祯皇帝喜爱，他表示很满意。 从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自然会忠于大明皇室。 因为有在吕宋开办军事学院的经验，赵赢的计划书做得很详细，也很全面。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崇祯皇帝才把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开设计划书看了个大概。 合上计划书，崇祯皇帝不由得在心底感慨，怪不得吕宋的军队战斗力如此凶悍，如此细致的教学计划，只要不是傻子，谁都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 不像大明，大明军官行军打仗的本事要不是从父辈那里学来的，要不是自己在战场上领悟的，全部都是些经验之谈，不成体系。 崇祯皇帝已经在心底同意了赵赢的计划，不过让谁来主持建设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又是一个问题。 放眼满朝文武，似乎没有一个官员有这方面的经验，就算让他们依着葫芦画瓢，他们恐怕也办不好。 这件事看来还是要让自家女婿来主持才是最佳选择。 赵赢是最佳选择没错，可是崇祯皇帝又隐隐有些担心，若是让赵赢来主持大明皇家军事学院，以后大明军队中的大小军官岂不是全部都是赵赢的门生？这样一来，赵赢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大明的军队？ 不过崇祯皇帝很快又释然了，赵赢自入京之后就一直住在简陋的西直门城楼，亲自率军抵御闯贼。 赵赢身居高位却无任何跋扈之举。 而且赵赢马上就要迎娶坤兴公主，马上就是大明皇室的一员，这样的人都不能放心用，还有什么人才能用？难道用那些成天屁事不干，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吗？ 虽然历史上不乏皇家女婿篡位的故事，但是崇祯皇帝决定赌一把，赌自家女婿不是那样的人，因为自家女婿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可是他却选择忠于大明。 想通这一点，崇祯皇帝也不再纠结，直接在赵赢递交的计划书上写上“准奏”二字用印，又从内帑中批了二十万两银子作为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启动经费，然后让大伴王承恩亲自去西直门宣旨。 对于信任的人，崇祯皇帝向来大方。 接到圣旨的赵赢很诧异，老丈人很给力啊！一向抠抠搜搜的老丈人不仅给了银子，居然把大明皇家军事学院也交给了他。 赵赢想不想主持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建设工作？ 不想都不可能，这可是未来大明军界的人才库，掌握了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相当于掌握了大明军队。 只要军队在手，这大明还能逃出赵赢的手掌心不成？ 原本赵赢想让老丈人当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正院长，他混个常务副院长当当就行，没想到老丈人对他倒是放心。 既然如此，赵赢当然要对得起老丈人这份信任。 送走宣旨的王承恩，赵赢拿着圣旨问身边的小舅子：“颜副将，你知道你现在在公共场合应该称呼我什么吗？” “知道！公共场合要称职务。” 颜如虎憨厚一笑，促狭道：“所以我应该称你为赵植物！” 这小子一身反骨，赵赢怒道：“谁教你这么叫的？让他出来，看我不打死他！” 第70章 送客 自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四上岸，通过一个多月的努力，赵赢终于把大明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放任闯军围城，赵赢以压促变的方略颇具成效，闯军已经完成历史使命，是时候让他们挪窝了，大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他们，老待在京师也不是个事。 而且赵赢和坤兴公主大婚的日子定在四月二十八，眼见好事将近，也是时候打发门外的恶客了。 后世史学家将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五这天大书特书，因为在这一天，大明将士在大明内阁首辅赵赢的带领下击退围困京师多日的闯贼。 从今往后，流寇再也没有对大明京师造成任何威胁，也没有再对大明造成任何威胁。 这一天被后世史学家称为大明中兴之始。 同时官方将四月二十五被定为“大明新生日”，规定每年四月二十五前后三天为公共休沐日，各行各业都停工停产，共同庆祝大明新生。 实际上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五这天发生的事情乏善可陈。 大明的代表赵赢和闯军的代表李自成早就约定好了，双方在西直门外装模作样地打了一场。 别看当天西直门外枪炮声震耳欲聋，实际上双方的伤亡人数都没有过百，而且还全都是意外伤亡。 可是京师的官员百姓哪里分得清双方是真打还是做戏，反正隆隆的炮火声从早到晚就没有停过。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仗打得很激烈，就这动静，西直门外怕是已经血流成河了。 吴三桂大概是唯一能窥探到战场真相的人，因为他带着关宁军参加了对闯军的反击战，可惜他被赵赢安排到西北方向截断闯军的退路，并没有亲自参加战斗。 等第三天吴三桂率领关宁军回到京师的时候，吕宋军连战场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只留下一个庞大的战俘营给他看守。 按照既定方略，和吕宋军演了一场戏之后，李自成丢下忠诚度不高的新降之军和被裹挟的百姓，带着老营人马向南败退。 李自成一退，被他丢下的人顺理成章地投降，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经过一个多月的围城，大多数闯军都看出来李自成难以成事，与其跟着他一路走到黑，还不如乖乖投降吕宋军。 吕宋军没有杀降的习惯，据说在通州之战被俘的闯军将士现在都已经有了正经营生，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李自成帮了赵赢不少忙，所有他离开的时候赵赢特意派人去送了他。 宋王殿下就是这样有礼有节。 送李自成的自然是负责外交事宜的赵诚。 向南撤退后，李自成在河间府停留了一段时间，一方面他在等刘宗敏前来和他汇合，另一方面他在等南洋物流给他送补给。 到达河间府以后，李自成就命麾下士卒漫山遍野跑，当地百姓传言他想找魏忠贤留下的宝藏。 河间府是天启朝大太监魏忠贤的老家，据说魏忠贤贪污的钱财就藏在河间府的某处隐秘之地。 所以说民间传言和野史一样不可信，李自成才没有心思找虚无缥缈的宝藏，手握粮草的刘宗敏还没到河间府，南洋物流的补给也迟迟不兑现，他麾下的闯军都快断顿了，他只是想派士卒出去打点野味解馋。 就在闯军即将断粮的时候，南洋物流的补给队伍这才姗姗来迟，闯军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 和南洋物流一起来的还有赵赢的特使赵诚。 时隔多日，李自成又见到了这位貌似憨厚，实则奸诈的吕宋外相。 “老赵，你们怎么现在才到？” 一见到赵诚，李自成就开始抱怨：“不是说好俺们南撤你就给俺们提供粮草吗？怎么等了这么多天？” “刘宗敏还没到吗？”赵诚一脸诧异，“他手上不是有粮草吗？还能饿着你们不成？” 李自成解释道：“俺想着俺马上要南下山东，所以俺派人告诉老刘，让他在山东等着俺，免得来回折腾耗费粮饷。” “原来是这样啊！” 赵诚立刻明白了李自成的想法，他想独吞从孔家凑集到的粮草，想赖着南洋物流的账不还。 不过他这也是白折腾，赵诚催收的手段不比他的堂弟差，除非李自成人死债消，否则这债赵诚追到天边也得要回来。 吕宋神武军就在闯军的后面跟着，李自成敢当老赖，赵诚就敢暴力催收。 懒得揭穿李自成的小心思，赵诚笑着提醒：“刘宗敏没来，闯王还不会就地征粮吗？河间府难道没有士绅豪强？他们手中应该有不少粮食吧！” 打劫士绅豪强这种事哪里轮得到赵诚来教？李自成就是专业干这个的，不过他在河间府并没有征集到多少粮草。 河间府本来就穷，加上这些年灾害不断，士绅豪强家也没有余粮，就算有也供养不起李自成的十多万人马。 李自成没有在河间府搞到粮草，士绅豪强家中的金银珠宝、房产地契倒是搞了不少。 双方按三七分成的比例分了从士绅豪强手中抢来的财物，南洋物流也给闯军提供了足够的粮草。 有了粮草，北方这个穷地方李自成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当即下令拔营向南。 在赵诚和李自成见面的时候，吕宋军情司王旺也在见他安插在闯军阵营的细作刘芳亮。 失去部曲的刘芳亮现在只能在闯王手底下混口饭吃，从独领一军的大将变成光杆司令，他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加入吕宋军情司，军情司主事王旺承诺，只要他再监视李自成三年他就可以结束细作生涯，然后回军情司担任要职。 除了嘱咐刘芳亮平日里多注意李自成的思想状态并及时汇报，王旺还送来两名军情司培养的死士。 刘芳亮不明白王旺为什么要安插两个死士在自己身边，难道王旺担心他有异心不成？ 天见可怜，自从赵赢把他从锦衣卫诏狱那个阎王殿捞出来后，他就一直对赵赢忠心耿耿好不好。 “刘将军不必多想，他们二人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在李自成不按我家主公计划行事的时候，帮助刘将军矫正李自成的行为。” 似乎猜到刘芳亮在胡思乱想，王旺直接说出两名死士的用法。 第71章 你竟是这样的人 闯贼撤离京师后，大明京师顿时成为欢乐的海洋。 击退闯贼加长女大婚，平日里抠抠索索的崇祯皇帝也奢侈了一把，下旨普天同庆，不仅给守卫京师的军队补齐了欠饷，还给京师子民每户发粮三斗，感谢他们在闯军围城期间对朝廷的大力支持。 同时大肆封赏防守京师中表现出色的将领，一直陪宋王赵赢守在西直门城头的守将苗勇连升数级，受封明威将军，一下子从跨越低级军官和中级军官的门槛。 崇祯皇帝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大明朝廷之前处理朝臣叛国案的时候抄家搞来不少银子，崇祯皇帝和户部三七分成，所以他现在不差钱，散一点给军队和普通百姓收拢人心也算用得其所。 崇祯皇帝跟着女婿赵赢学聪明了，他没有把发粮的任务交给朝中任何机构，而是把所需粮食折算成银子，把粮食采购、运输、发放等环节交给吕宋南洋物流公司。 南洋物流主打的就是一个快捷高效，在收到银子的当天，南洋物流便组织起上万劳工，挨家挨户给老百姓发粮，只用了短短两天时间，京师的老百姓就收到了崇祯皇帝发放的粮食。 这速度，大明的政府机构拍马都赶不上。 若是崇祯皇帝把这事交给朝臣去办，没有一个月都办不完不说，期间恐怕还有不少官员要犯错误。 把发粮的任务交给南洋物流，官员失去了犯错的机会，崇祯皇帝可谓间接挽救了他们的政治生命。 事实证明小老百姓是懂得感恩的，收到粮食后，在家长的带领下，一家老小都向着紫禁城感恩。 老百姓不仅感谢皇帝，还感谢宋王，没有宋王击退闯贼，他们也领不到这三斗粮食，而且负责发粮的还是宋王麾下的人。 宋王麾下的人做事就是讲规矩，足额不掺假，仅这一点就可以让老百姓感恩戴德。 老百姓暂时还分不清楚南洋物流和宋王的关系，不知道这只是南洋物流的正常商业行为，反正他们知道负责给他们发粮的是吕宋人，他们觉得吕宋人都是宋王的手下，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宋王的头上。 京师的老百姓就是这么的简单而淳朴。 闯贼败退，宋王赵赢终于从西直门城楼搬去崇祯皇帝赐给他的宋王府。 崇祯皇帝赐给赵赢的宋王府位于紫禁城东安门外的崇祯皇帝潜邸信王府，这里原来是明朝未成年皇子就藩前居住的十王府，天启朝的时候，天启帝想把亲弟弟留在京师，于是命工部将其改为信王府，赐予还是信王的崇祯皇帝居住。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急修缮，宋王府已经焕发往日的生机，宋王正妃颜如玉几天前便已带着奴仆住了进去，顺便命工匠修缮了她不满意的地方。 眼见着自家丈夫要迎娶大明公主，颜如玉这几天都在忙着指使奴仆装点宋王府的喜庆氛围。 要说颜如玉对自家丈夫娶小老婆这件事介不介意，那肯定是介意的。 但是颜如玉是拨弄算盘的，她仔细核算了一下自家丈夫娶大明公主的支出和收益，发现娶大明公主这件事情的收益远远大于支出，这样一来她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于是她便高高兴兴地替自家丈夫张罗起娶大明公主进门的事。 西直门距离宋王府有一段距离，一路上赵赢被京师百姓围观，大家伙的热情高涨，都想亲眼目睹一下宋王的英姿。 宋王和他麾下的军队入京师之后与普通老百姓秋毫无犯，之前关于宋王残暴凶悍的传言不攻自破，老百姓从惧怕宋王到爱戴宋王，前后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 不过让老百姓失望的是一路上宋王都坐在车驾之中，并未抛头露面和民众见面。 来到宋王府大门，颜如玉早已带领一众奴仆在大门口等候。 在民众热切的盼望下，宋王赵赢就跟新媳妇一样从马车中出来。 宋王赵赢皮肤黝黑，高大威武，完美符合老百姓心中沙场宿将的形象，让老百姓很有安全感。 终于见到宋王殿下的真面目，围观的老百姓纷纷向赵赢拱手行礼，杂乱无章地喊道：“宋王殿下万福金安。” 赵赢微笑着向老百姓挥挥手，没有说话，跳下马车，龙行虎步地来到颜如玉的跟前。 拉住颜如玉的纤纤玉手，赵赢道：“玉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就算颜如玉是吕宋新时代女性的代表人物，大庭广众之下和丈夫有肌肤之亲也让她略微脸红，她娇嗔道：“你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什么规矩不规矩！”赵赢理直气壮地说，“我拉我自己的娘子，又没有拉别人的娘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颜如玉脸更红了，提醒道：“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我们不给他们看！” 赵赢哈哈一笑，拉着颜如玉的手进入宋王府大门。 随着宋王府大门关闭，围观的老百姓这才稀稀拉拉地散去。 进了宋王府大门，刚刚还温柔可人的颜如玉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她甩开丈夫的手，冷笑着说：“宋王殿下好福气啊！这边准备迎娶大明公主，那边又有臣子献小妾，享了齐人之福还不够，居然还想三人行，你玩得挺花啊！赵二狗，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怎么样的人？ 赵赢被小娇妻突然来的脾气搞得摸不清头脑，感情刚才她在王府外那副温婉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心里正憋着火呢！ 再说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给自己送小妾，难道不知道他家有一位醋精吗？ 这种事情可以偷偷来嘛！哪怕多花点钱呢？ 在外面置一座小宅院，把美人儿往小院里一送，连人带院子全部送给他，又多花不了几个钱。 “玉儿，你可不要凭空污为夫清白！”赵赢委屈地辩解道，“这些天我一直住在西直门城楼，连女人都没见到几个，这事我根本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别人送礼你这个正主不知道？” 颜如玉气鼓鼓地说：“人现在就在后院，你自己去看吧！美人儿生得花容月貌，体态丰腴，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是你喜欢的类型。” 第72章 你什么时候篡位 见颜如玉说得煞有其事，赵赢开始自我反思，到底是哪个刁民想害他，送礼都不会，这哪是送礼？分明就是送了一个大麻烦。 “玉儿，不是为夫说你，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人送的礼都敢收，什么人都敢往家里领，万一别人送一个刺客入府，我们一家老小岂不是危险了？” 面对醋意大发的小娇妻，赵赢直接祭出一招以进为退。 “呵呵！” 颜如玉冷笑一声：“倒是我的不是了，可是送礼的人说你点名道姓要她，你这又怎么解释？” 赵赢迷糊了，他什么时候指名道姓要一个小妾了？ 突然，赵赢反应过来，后院的人莫非是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 到京师这么久，赵赢就和吴三桂讨论过女人的事。 不过他要陈圆圆可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他只是单纯地想为大明的文娱事业选拔人才。 想到这里，赵赢问颜如玉：“玉儿，给我送小妾的是不是辽东总兵官吴三桂？送来的人是不是叫陈圆圆？” “你终于肯承认了吗？”颜如玉一脸讥讽，“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傻充愣呢！秦淮八艳呢！没想到宋王殿下还有这癖好，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把柳如是、李香君等人收入府中？” 来大明一个多月，颜如玉听说过不少大明风月人物的故事，张口就来。 “吴三桂，你真是害苦了孤啊！” 知道真相的赵赢直接喊冤：“玉儿，我只是想把陈圆圆介绍给吕宋歌舞团，让她当吕宋歌舞团的台柱子，我对她从来没有歪心思，是吴三桂自己会错了意，这事真不赖我。” “真的？” 不管赵赢说的是事实，还是他在狡辩，反正他这样说让颜如玉心里好受了些。 赵赢伸出四根手指头，赌咒发誓道：“真的，我要是敢骗你，就让我葬身鱼腹，不得好死。” 海盗出身的赵赢说出这样的誓言可以说是很恶毒了。 见自家夫君一言不合就发毒誓，颜如玉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责备道：“没有就没有，你发这种毒誓干什么？” 颜如玉虽然是新时代女性，但是骨子里还是敬畏鬼神，自家夫君纳一个小妾而已，倒也不用发这种恶毒的誓言。 赵赢顺势拉住颜如玉的手，道：“玉儿，此事真的是个误会，这样，你做主把陈圆圆送去吕宋歌舞团，就不签卖身合同了，签演艺合同，以她的天赋不想红都难，以后她可是我们的摇钱树。” 见赵赢满脑子都是捞钱，一点其他小心思都没有，颜如玉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她收起冷笑和讥诮，柔声道：“是我误会你了，就按你说的办。” 赵赢笑嘻嘻地说：“玉儿这么生气，也是因为爱我嘛！” “讨厌！” 颜如玉一声娇嗔，赵赢的骨头都软了，恨不得光天化日之下就把自家小娇妻就地正法。 不过赵赢面皮子浅，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岛国爱情动作片男主角的想法，于是他忍住冲动，决定等晚上再好好收拾自家小娇妻。 安抚好醋意大发的小娇妻，赵赢带着颜如玉在宋王府逛了逛，看看他们在大明京师的新家。 随着闯贼退却，宋王夫妇算是朝既定目标迈出了一大步，总算可以忙里偷闲温存一番。 宋王府以前是信王府，信王府以前是十王府，作为大明皇子就藩前的住所，宋王府的占地面积很大，足足有两百余亩，各项基础设施都还不错，只是装修有些老旧，比夫妻俩在吕宋的吕宋王府要差一些。 人活一世就是为了舒服，逛园子的时候赵赢开始指点江山，把他觉得不满意的地方指出来，要不推倒重建，要不重新装修，反正怎么舒服怎么来。 放在以前赵赢可能还会将就一下，虽然宋王夫妇的资产众多，但他们的流动资金全都投入到各项新兴产业中，大多数投资都属于重资产投资。 所以在外风光无限的宋王夫妇，其实手中的流动资金少得可怜。 这也是为什么出兵大明的时候赵赢会承受高额利息向吕宋中央银行借钱。 不过最近赵赢给家里挣了不少钱，光是吕宋中央银行给他的提成就可以把宋王府推倒重建一次。 大明挣钱大明花，赵赢为大明操劳几个月，有了钱当然要奢侈一把。 夫妻俩在园子里逛了一下午，先天逛街圣体颜如玉都有些遭不住，最后还是被丈夫背回她的香茉院。 因为明天就是赵赢和坤兴公主的大婚之日，当天夜里夫妻俩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折腾半宿，只是浅尝辄止地温存一番，解了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温存一番后，颜如玉习惯性地把小脑袋埋在赵赢宽阔地胸膛里，夫妻俩又开始说不足为外人道的悄悄话。 “二狗，你给我说实话，你打算什么时候篡位？” 颜如玉一开口，就问出一个让赵赢惊掉下巴的问题。 赵赢反问：“玉儿，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诛九族的！” “我实在想不出你帮大明皇帝的理由。”颜如玉道，“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后篡位当皇帝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赵赢打趣道：“假如我当了皇帝，肯定就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么多女人围在我身边，你不生气？” “你敢！”颜如玉柳眉倒竖，“你若是敢学那沉迷女色的昏君，我就第一个造你的反……” 赵赢接口道：“然后你就学武则天当女皇，再养几十个细皮嫩肉的面首对不对？” “讨厌！” 颜如玉用小拳拳捶打丈夫的胸口，道：“我跟你说正事，你尽跟我扯有的没的。” “好吧，既然你问到这个问题，那我就告诉你。”赵赢笑着说，“我篡位与否不由我决定，而是由老朱家自己决定，他们若是识相，我可以让老朱家的皇位再传个几十代，若是他们不识相，等我在大明羽翼丰满之时，就是朱明皇室退位之日。” 赵赢的意思很明显，若是朱明皇室不自己作死，他不会取而代之，或者说他懒得取而代之。 可是自古功高震主都没有好下场，朱明皇室历来有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传统。 想到这里，颜如玉幽幽叹气，低声道：“希望朱明皇室自己争气一点吧！” 第73章 朱家的三个舅子 作为赵赢的臣属，颜如玉自然希望他能更进一步，当上皇帝，成为天下之主。 但是作为赵赢的妻子，颜如玉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当皇帝，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只有赵二狗才是她的丈夫。 看出小娇妻的纠结，赵赢柔声问：“玉儿，你是不是不想我当皇帝。”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颜如玉低声念了一句唐代王昌龄的诗句，道：“我怕你以后成为皇帝赵赢，再也不是我的二狗了。” “放心！”赵赢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小娇妻，“我永远都是你的二狗。” 赵赢的态度让颜如玉心里甜丝丝的，她担心道：“可是万一形势逼得你不得不迈出那一步呢？” 赵赢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尽量做大明的忠臣吧，哪怕是装，也装出一个忠臣的样子出来。” 次日一早，夫妻俩早早地就起床，今天是赵赢迎娶大明坤兴公主的日子。 因为赵赢要处理国家大事，所以迎娶公主这种小事都是颜如玉一手操办的，从礼仪到器具都是她一手操办，赵赢只需要出一个人，穿戴整齐进宫迎亲就完事。 亲手操办自己丈夫娶小老婆的事宜，颜如玉可谓贤惠到了极点。 看着给自己整理新郎官袍服的小娇妻，赵赢贱兮兮地说：“玉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这么贴心，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哦！” 看着自家夫君的贱样，颜如玉恨不得给他两个大嘴巴子，虽然她从利益的角度说服了自己，但是她内心深处还是不能接受赵赢娶小老婆。 丢了一个大白眼给赵赢，颜如玉道：“废话真多，赶紧出门吧！” 赵赢笑嘻嘻地出门，领着迎亲队伍向紫禁城出发。 虽然赵赢的思想开放，但是在迎娶坤兴公主一事上却没有标新立异，全部按照大明礼部制定的流程来。 紫禁城乾清门，赵赢的朱家舅兄朱慈烺早早地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及一众宦官拦在门口，准备为难一下朱家的新姑爷。 朱慈烺满肚子学问，自然要考校一下妹夫的才学，他的要求很简单，让赵赢作一首七绝，只要大家都叫好，他就让路。 赵赢海盗出身，让他操舟放炮他在行，敲诈勒索也还勉强，哪里懂什么七绝八绝？ 不过赵赢向来自诩自己文武双全，舅兄这点难题还难不住他。 于是他张口就是龚自珍的“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开玩笑，赵赢上初中的时候可是语文课代表，这些全文背诵的诗词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朱慈烺哪里知道赵赢是一代文抄公，只觉自家妹夫做的七绝平仄对应，内容充实，更有家国情怀。 特别是最后一句“化作春泥更护花”，他应该是将自己比作春泥，将坤兴比作花儿，有他默默守护，坤兴这朵花儿才能娇艳盛开。 既然赵赢能做出这样的表态，朱慈烺也能放心把自己的妹妹交给他。 赵赢表示，太子爷你是懂阅读理解的。 “好！” 赵赢抄来的诗句引得众人一片击掌叫好，尤其是出题的朱慈烺，差点没把手拍烂。 心满意足的朱慈烺退到一旁，他的弟弟定王朱慈炯又上前，他今年还不到十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 虽然朱慈炯和朱慈烺都是周皇后所出，两兄弟的性格却截然相反，朱慈烺喜好文墨，他却喜欢舞刀弄枪。 所以朱慈炯给姐夫出的题目是射箭，要求姐夫在一百步开外射中箭靶红心。 朱家二舅子不愧是二，尽提些强人所难的要求，他当他姐夫是什么？养叔重生还是温侯在世？ 他姐夫赵赢玩火枪的好不好，哪里会射箭这种落后的功夫？ 而且朱慈炯给赵赢准备的是三石硬弓，一看就没安好心，他是不是不想让姐姐出嫁啊？ 赵赢笑着对不安好心的朱家二舅子说：“定王殿下，以后是火枪大炮的天下，怎么还能用弓箭这种落后的武器呢？我给你表演一个火枪打靶怎么样？” “火枪打靶也行，只要能击中红心就算你过关。” 朱慈炯倒是没有为难赵赢，一口应承下来，其实他早就听闻吕宋火枪犀利无比，很想见识一下。 见朱家二舅子同意，赵赢向旁边的亲卫招招手，要来一支吕宋军的制式火帽枪和定装弹。 赵赢身手利落，装弹、瞄准、开火一气呵成，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百步开外的箭靶上立刻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 “砰！砰！砰！” 赵赢虽然已经打中靶子，但是他没有停下，继续装弹开火，动作熟练流畅，一看就是用枪老手。 赵赢速度极快，几乎三到四个呼吸之间就能完成装弹开火的流程，在火枪子弹的连续打击下，朱慈炯给姐夫准备的箭靶终于碎成了渣渣。 赵赢的操作惊呆了朱家二舅子朱慈炯，他用灼热的眼光看着赵赢手中的火枪，咽了一口口水，问：“姐夫，能送一支这样的火枪给我吗？” 赵赢把枪递还给侍卫，直接拒绝朱家二舅子的无理要求：“你还没到玩枪的年龄，小孩子家家玩什么枪。” 朱慈炯不死心，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玩枪？” “等你可以娶王妃的时候才能玩。”赵赢笑嘻嘻地说，“不然会伤身体。” 言罢，赵赢把朱慈炯晾在一旁，开始面对朱家三舅子的考验。 看着自家姐夫的背影，朱慈炯不解地挠挠头，为什么自己要等到娶王妃的时候才能玩枪？而且玩枪为什么会伤身体？是因为后坐力太大吗？ 赵赢的朱家三舅子朱慈炤因为不是周皇后所出，所以他没有两个兄长放得开，只是局促地叮嘱赵赢婚后要爱护他的长姐，最后被赵赢用一把船币和一包糖果打发了。 见三弟得了满满一包吕宋船币，朱慈烺和朱慈炯都后悔刚才在考校姐夫的时候太较真，早知道姐夫这么大方，一言不合就撒币，他们其实也可以放水。 崇祯皇帝厉行节俭，而且对物价什么的很了解，他拨给宫中的用度不足，所以崇祯朝的皇子皇女就挺穷的。 朱家三个舅子拦门结束，赵赢带着迎亲队伍继续前进。 第74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进了乾清门，迎亲的队伍便到了乾清宫。 崇祯皇帝和周皇后早已在乾清宫等候新女婿的到来，接受了赵赢的拜见后，崇祯皇帝和周皇后便开始轮番叮嘱赵赢，无非是家和万事兴之类的客套话。 赵赢和岳父岳母说了一阵话后，祭拜完祖宗的朱微娖这才在宫中老嬷嬷的牵引下来到乾清宫。 接下来又是一阵繁琐的流程，敬茶、看嫁妆、和宫中的长辈说话……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已经累得有些气喘的朱微娖才坐上宋王府迎亲队的八抬大轿。 然后迎亲队伍在赵赢的带领下回宋王府。 看着远去的花轿，周皇后终于忍不住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生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就这样嫁人了，也不知道以后她过得好不好。 周皇后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算嫁得好还是不好。 说嫁得好吧！堂堂大明公主，当今圣上的嫡长女，最后却只得了一个侧妃之位。 说嫁得不好吧！女儿嫁的却是保住大明江山社稷的大功臣，更是保住他们一家老小的大恩人，把女儿嫁给大恩人，也算是报恩了。 此时乾清宫冷清下来，崇祯皇帝也放下帝王的威严，从皇帝变成一个丈夫和父亲，自家养了十多年的小白菜被拱走了，说实话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舍不得。 不过崇祯皇帝也想明白了，用一个女儿换取一个忠心耿耿的驸马爷，换取大明江山社稷，换取大明中兴，这笔买卖看起来就很划算。 他轻轻地拍了拍周皇后的手，道：“皇后放心，驸马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对坤兴好的。” 周皇后微微颔首，道：“希望如此吧！” 宋王府的迎亲队出了皇城就被大批百姓围观，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京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看着热情的百姓，骑着高头大马的赵赢向身后的侍卫挥挥手，侍卫们立刻从囊中掏出大把的铜钱洒向围观的百姓。 宋王的撒币行为立马引得百姓的争抢，抢到的固然高兴，没抢到的也凑一个热闹。 迎亲队伍一路撒币，京师的欢乐的气氛彻底被点燃。 还好大明如今有钱，负责京师秩序的五城兵马司士卒提前领到了足额的粮饷，有他们拼尽全力维持秩序，京师的大街小巷倒也乱中有序。 按照大明礼部制定的章程，宋王府的迎亲队绕着紫禁城的大街走了一圈，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迎亲队伍这才回到东安门外的宋王府。 新娘子进门，照例又是一系列繁琐的礼节。 忙活一阵，终于到了拜堂的环节，赵赢的父母早已亡故，所以拜高堂的时候只能拜排位。 完成拜堂环节，朱媺娖又拜见了宋王正妃颜如玉。 看着身量还未长开的小姑娘朱微娖，颜如玉心情大好，因为她知道自家夫君不喜欢这种类型，至少五年之内，朱媺娖影响不到她的地位。 想到这点，颜如玉便高高兴兴地接受了朱媺娖的敬茶。 吃皇家嫡长女的敬茶，颜如玉怕是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头一个，谁让她家夫君争气呢！ 新妇给大妇敬完茶，整个嫁娶流程算是基本结束，接下来就是宴请宾客和入洞房。 赵赢现在的身份显赫，地位崇高，而且他迎娶的又是大明嫡长公主，所以京师大小官和名流士绅，不管认不认识赵赢都前来祝贺，还好宋王府面积大，不然还真容纳不下这么多前来祝贺的人。 前来观礼的宾客尚未安顿好，皇宫大内又有宦官前来宣旨，圣旨的内容主要是封赏宋王的家人。 赵赢的父母已经亡故，崇祯皇帝追封赵父为永安王，追封赵母为永安王妃，并下令按亲王规制重修永安王夫妇陵寝。 身为佃农的赵家父母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会在死后会因为自家二小子获得如此殊荣，儿子如此出息，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赵赢的妹妹赵蝶得了个安宁郡主的封号，她的丈夫李成龙被册封为大明定西侯，夫家的叔叔李成业加太子太师衔，位列三公，夫家的嫂嫂被册封为一品夫人。 其中崇祯皇帝对宋王正妃颜如玉的封赏最有意思，他给颜如玉赐国姓，封号坤仪公主。 崇祯皇帝这样做，相当于收颜如玉为义女，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颜如玉的哥哥和弟弟也有封赏，颜如龙被封为定南侯，颜如虎被封为靖海伯。 当然，以赵赢为首的南海十义等人也对大明有功，崇祯皇帝对他们也各有封赏。 听了崇祯皇帝对赵赢一家大小的封赏，在场的宾客都不由得感慨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来大明朝很快就会出现一个吕宋勋贵集团。 之前大明朝的勋贵集团一直以淮西勋贵为主来着。 同时在场的一些来宾也在隐隐担心，若是让以赵赢为首的吕宋人做大做强，以后大明朝会不会出现朱与赵共天下的格局。 在场的人中恐怕只有赵赢才明白老丈人想干什么，自从他吃了自家女婿给他画的大饼之后，他就对吕宋王府的人才垂涎三尺。 崇祯皇帝不就是想把吕宋王府的人才都扒拉到大明来帮他搞钱吗？大明比吕宋大几十倍，舞台大了，才能更好发挥他们的搞钱本事嘛！ 崇祯皇帝看似借着女儿女婿大婚的机会对赵赢的亲眷大肆封赏，其实是为了给吕宋的人才进入大明朝堂铺路。 不得不说，自从崇祯皇帝认识自家女婿之后，政治手腕见涨。 既然老丈人要自己手下的人才，赵赢哪会吝啬，高高兴兴地接旨，高高兴兴地送宣旨的宦官出门。 宋王府的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亥时，宾客们慢慢散去。 饶是赵赢是行伍出身的钢铁硬汉，也被这一场婚礼搞得精疲力尽，就算他喝的酒已经兑了百分之九十八的水，他也被灌得醉醺醺的。 满身酒气的赵赢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茉香园，不过他刚进院子就被颜如玉赶了出来。 “夫君，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去坤兴院入洞房，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颜如玉亲自把赵赢送出茉香园，然后“砰”地一下关上大门，独留赵赢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75章 感受死亡 虽然赵赢和朱微娖已经是合法夫妻，但是朱微娖今年实岁十五，虚岁十六，现在洞房犯法的好不好。 不过颜如玉也说得对，今天是两人大婚的日子，让她独守空房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赵赢又摇摇晃晃地前往朱微娖居住的坤兴院。 就在赵赢纠结要不要和朱微娖洞房的时候，王旺和骆养性两个苦命的打工人还在锦衣卫诏狱连夜加班。 今天宋王迎亲看似一切顺利，其实暗地里凶险万分，一共有五伙刺客埋伏在迎亲的路上准备对宋王进行刺杀。 有一伙刺客甚至搞到了大批的黑火药，想把宋王的迎亲队轰上天。 吕宋军情司和大明锦衣卫早已得到有人准备刺杀宋王、破坏明宋联姻的消息，在王旺和骆养性的亲自督办下，五伙刺客一个也没跑掉。 不过刺客也不是吃素的，为了抓住活口，军情司和锦衣卫都损失了不少好手。 在调查刺客身份的时候，在大明神通广大的锦衣卫竟没有找到这些刺客的任何身份信息。 没有身份信息就是最好的信息，看来这些人都是从小被人豢养的死士，有能力豢养死士的人和势力在大明屈指可数，现在只需要问出他们分别属于哪一方势力就行。 既然是死士，口风肯定很严，锦衣卫都懒得先审问一番，直接对刺客用刑。 今夜锦衣卫诏狱注定很热闹，鞭打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王旺和骆养性自然不用亲自参与审问之事，他们在禁房支了张桌子，享用着从宋王府送来的喜酒，耐心地等待审问结果。 禁房里人来人往给两位主官汇报情况，被人从小养到大的刺客都是硬骨头，锦衣卫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严刑拷打了半天，硬是没有一个人招供。 又是一个锦衣卫小校进来，禀报道：“太保，又死了一个，还是没人开口。” “上刑，上大刑！” 一直没有审问出有用的消息，骆养性也急了，他可是在王旺面前保证过的，说什么没有人能撑过锦衣卫的严刑拷打。 自觉丢了脸面的骆养性对下属下死命令：“我再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你们还不能问出有用的消息，自己去领一顿板子。” “太如兄不必如此着急。” 一旁的王旺建议道：“想必锦衣卫的兄弟审问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让他们喝口水休息一下，让我们军情司的兄弟接着审问。” 其实一开始王旺就提议把刺客交给军情司来审问，可是骆养性对自己手下的锦衣卫很自信，相信没有人能扛过锦衣卫五花八门的刑具。 事关宋王安危，骆养性也不敢再坚持，他向王旺拱手道：“那就有劳王主事了。” 骆养性一声令下，满身血污、凶神恶煞的锦衣卫退出大牢，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看起来文雅和善的吕宋军情司工作人员。 军情司的工作人员对刺客不打不骂，反而从随身的箱子中拿出工具和药品给刺客疗伤。 “呸！” 其中一个刺客对着军情司的工作人员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冷声道：“你们不用假惺惺地给老子疗伤，想跟老子玩软硬兼施是吧？老子给你们说，老子不吃这一套，有本事你们就杀了老子，让老子出卖主家，你们妄想，来啊！杀了老子啊……” 被身上被吐了唾沫的军情司工作人员淡定地擦了擦衣服上带血的唾沫，淡淡地说：“谁说我要对你软硬兼施？给你疗伤只是保证你活着，你这么不珍惜你自己的生命，我们当然要成全你，可就算是把你千刀万剐也太便宜你，所以我们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死亡。” 很快，军情司的工作人员就帮刺客处理好了伤口，军情司的工作人员手艺很好，他们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处理好了伤痕累累的刺客。 给刺客疗完伤，军情司的工作人员又从五伙刺客中随机挑出一名幸运儿，决定让他们抢先体验一下吕宋军情司的手段。 很不幸那个对着工作人员吐唾沫的家伙就在其中。 此时王旺和骆养性也来到审问现场。 王旺气定神闲地来到五个幸运儿面前，笑着对几人说：“我三哥曾经给我说过，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领悟生命的真谛，待会你们一定不要招供，一定要好好地领悟一下生命的真谛。”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刺客一不怕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二不怕十八般酷刑的折磨，反而对和颜悦色的王旺心生恐惧。 也许是因为王旺的和颜悦色和锦衣卫诏狱残酷的氛围格格不入吧！ 毕竟就算是掌管锦衣卫的骆养性在见了审问现场后也忍不住捂住嘴巴和鼻子。 能在这种环境中面不改色地人不是疯子就是变态！ “带他们去感受死亡吧！” 王旺一声令下，军情司的工作人员立刻把五名刺客分别带走。 军情司的工作人员带走一批人，王旺又对剩下的刺客说：“你们不用着急，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好好体验死亡，我会给你们一个寻找生命意义的机会。” 言罢，王旺对着刺客们呲牙一笑，在他黝黑面庞的映衬下，他的一口牙齿显得分外白皙。 被挑出来的刺客分别被带进五个房间，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进入房间后，耳中再也听不到任何乱七糟八的声音。 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用两个长条櫈和一张木板搭起的简易床榻。 在木板的下方，是一盆装得半满的清水。 把刺客固定在木板上，闲杂人等全部退出房间，只留下一个专业行刑的工作人员。 很不巧，吐唾沫的人和被吐唾沫的人又在房间里相遇。 被吐唾沫的人一边从箱子里拿工具，一边对绑在木板上的刺客耐心解说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应该知道失血过多会死人吧！” “我会在你的手上开一个小伤口，然后让你的血滴落在水盆里。” “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么安静的房间杀死你吗？因为这样一来你可以听见你的血滴落在水里的滴答声，一声滴答就代表你的生命流逝了一点。” “这个过程大约会持续一天左右，你完全能听见你生命流逝的全过程。” 第76章 真正的敌人 就这？ 刺客对工作人员口中的刑罚不屑一顾，什么生命流逝的全过程，不就是流血身亡吗？ 他从小被严酷训练，无数次游走于生死之间，他会怕这个？ 看着毫无惧色的刺客，军情司的工作人员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在刺客的手腕处开了一道小口，然后在伤口处插上一根小管子。 殷红的血液瞬间从刺客的体内流出，通过输血管滴落床下的清水盆中。 “滴答！” 血液滴落在清水盆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再次检查刑罚装置，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工作人员这才用黑色的布条蒙住刺客的眼睛，又用一卷布塞住刺客的嘴巴。 完事之后，工作人员一言不发地退出牢房。 牢房彻底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只有血液滴落清水盆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随着血液不断滴落，刺客的心理也开始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焦虑惶恐也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 安静，实在太安静了，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刺客一个人。 听着血液滴落的声音，刺客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的伤口剧痛无比，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涌入输血管中，然后通过输血管滴落在清水盆中。 同时他的生命也跟着规律富有节奏的“滴答”声逐渐消失。 渐渐地，血流的声音开始减缓，从五秒一次变成十秒一次，“滴答”声响起的间隔时间逐渐拉长。 每一次“滴答”声响起的时候，刺客都会感觉到一阵心悸，但是当“滴答”声迟迟不来的时候，刺客又变得十分期待。 于是刺客便在心悸和期待中轮番遭受折磨。 此时此刻，刺客终于明白工作人员口中“听着生命流逝”的意义。 又过了几分钟，刺客从焦虑惶恐变得惊恐不安，他拼命地扭动身体，妄图摆脱束缚。 刺客不怕死，但是他怕这种能清晰感受到死亡过程的死法。 刺客虽然从小被训练成一个既不珍惜别人性命，也不珍惜自己性命的冷血动物，但是当他无限接近死亡地时候，他才明白活着的意义。 怕死几乎是人类的本能，或者说是每一种动物的天性，这种本能可以通过各种训练无限减小，但是这种刻在生物骨子里的本能永远不可能消失。 “呜、呜、呜……” 这一刻，刺客突然想活着，他拼命地叫嚷着自己要招供，但是因为嘴巴被堵住，他的声音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 刺客努力的嘶吼，终于从喉咙中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词语。 “我招，我招！” 门外的骆养性看到了刺客从忠贞不屈到崩溃的全过程，他不明白刺客为什么面对锦衣卫刑具的时候面不改色，而现在只是流了一点血就受不了。 站在骆养性身边的吕宋军情司工作人员在笔记本上做记录：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可以用喉咙发出清晰的词语，只要喉咙没问题，此法是不是可以用来治疗哑症呢？此事还需进一步实验。 瞟了一眼工作人员的记录，骆养性立刻惊掉了下巴，合着里面的人都快被折磨疯了，你还在这里研究医学是吧？ 你当你是大夫吗？ 骆养性还真没猜错，事实上军情司的行刑官都是从吕宋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他们平时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只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才会被军情司请来当行刑官，顺便观察人体在各种极端情况下的具体表现。 尽管崩溃的刺客表示愿意招供，但是军情司的工作人员却没有立刻去解开他们，折磨他们的时间越久，他们招供越快。 军情司对刺客的刑罚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原本嘴比铁还硬的刺客全部崩溃，纷纷叫嚷着要招供，其中一个更是惊惧而亡。 军情司的工作人员解开第一批接受刑罚的刺客，把他们带到其他房间接受审问，下一批刺客又被押了进去。 看着源源不断送出来的供词，骆养性惊呆了，这么简单就招供了，那锦衣卫前面的手段算什么？ 看着一脸惊讶的骆养性，王旺解释道：“太如兄不必惊讶，这是我们吕宋医学院总结出来的心理战术，目的就是激发犯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从而让他们心理崩溃。” 什么叫心理战术？什么又叫心理崩溃？ 骆养性完全理解不了王旺话里的意思，他摇头苦笑道：“看来我们锦衣卫的手段过时了。” “没有锦衣卫的酷刑在前，我们也没那么容易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王旺很给面子的称赞了锦衣卫的努力，又解释道：“这一招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只对心思细腻的人管用，能被派来刺杀宋王的人肯定都是心思细腻之人。” 军情司和锦衣卫忙活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信息。 五伙刺客分属五个不同的势力，天南海北的都有，牵扯的人也很多。 整理好刺客的证词，王旺和骆养性两人策马来到宋王府亲自给赵赢汇报情况。 刚陪小娇妻和小媳妇吃过早饭的赵赢在书房里见了两人，快速地浏览了一下刺客的供词。 放下供词，赵赢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和我预计的差不多，这些家伙很会找机会嘛！” 五伙刺客来历不同。 一伙来自山西，他们背后是晋商，说不定和满清也有关系。 一伙来自江南，他们背后站着整个江南士绅群体，靠不正当手段当上大明内阁首辅的赵赢已经成为江南士绅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伙来自徽州，不消说，他们背后肯定是徽商在指使，徽商曾经在南中国海和赵赢代表的闽商起过冲突，他们向来不对付。 一伙和关外的满清有关系，也不知道满清为什么会绕开晋商直接上手，大约是他们已经知道赵赢在支持东海野女真，扰得他们国内不安宁。 最后一伙居然能和西洋传教士能扯上关系，西洋人刺杀赵赢倒是不意外，毕竟赵赢是阻止他们东进的主要力量。 这样一来，赵赢四面八方的敌人就到齐了。 赵赢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大顺或者大西的贼寇，他的敌人在朝堂、在商界、在关外、在西洋。 放眼望去，举世皆敌。 第77章 道理都是读书人说了算 待赵赢看完证词，王旺问：“殿下，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要不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骆养性也在一旁帮腔：“主公，这帮无法无天的狗东西，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人肯定要杀！” 赵赢笑着说：“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这些见不得大明好的人不杀不行。” “不过！” 赵赢话锋一转，冷声道：“就这样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孤要掘其根、夺其产、灭其族、绝其后，彻底铲除这些大明的毒瘤，王主事，让军情司尽快搜集他们的情报。” 王旺早已习惯自家三哥的做事风格，他觉得赵赢的策略很正常，立刻表示赞同。 骆养性却是第一次看见宋王对待敌人的态度，宋王对待敌人的狠辣态度让他心头一紧，心想以后一定要用心为宋王办事，万万不能得罪宋王这尊凶神。 “主公，此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 就在赵赢和王旺摩拳擦掌准备收拾敌人的时候，已成为宋王府幕僚的王永吉出言阻止。 赵赢问：“修之有何高见？” 王永吉道：“主公，我建议我们不要主动宣扬此事，先秘密处理掉抓到的刺客，再给参与此事的人下封口令，我们暂时不能让外界知道我们已经拿到了实质性的口供。” “为什么？”王旺不解，“他们派人刺杀殿下，殿下还要替他们保守秘密不成？现在我们人证物证俱全，只要公布他们刺王杀驾的证据，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抓他们。” “话虽如此，可是他们会等着我们派人去抓吗？” 王永吉反问一句，随即开始分析问题的所在。 “抛开满清和西夷不谈，其他三个势力和地方官员乃至朝中官员的关联甚深，甚至地方上的百姓都要依靠他们过活。” “若是消息泄露，我们派去抓捕的人恐怕还没有出京师他们就会得到消息。” “到时候是逃还是举旗造反，全在他们一念之间，若只是单纯地逃走还好，若是鼓噪造反，岂不又是一件麻烦事？” “他们既然敢派人刺杀宋王殿下，想必已经做好了被反噬的准备。” “逃？他们能逃到哪里去？造反？我吕宋大军最擅长的就是镇压叛乱。” 王永吉的解释并不能说服王旺，他很不服气地说：“在吕宋就没有我们军情司抓不到的人，再说还有锦衣卫在一旁协助，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 王永吉微微一笑，道：“王主事不要着急，在下并不是怀疑军情司的能力，只是大明和吕宋的情况不一样。” 王旺好奇地问：“有什么不一样？” “中央对地方的管控程度不一样。” 王永吉解释道：“自上位登基铲除阉党以后，大明朝廷对地方的管控能力已经大幅度减弱，现在朝廷的法令也就在北直隶有用，至于江南等地，你可以问问骆太保锦衣卫在苏州府的遭遇。” 王旺扭头看向骆养性，眼中有询问之色。 骆养性尴尬一笑，干咳一声，道：“那是天启年间的旧事，当时前吏部主事周顺昌对朝廷征收商税的政策多有微词，并且煽动商人抗税，锦衣卫和东厂联合办差前往苏州府拿人，结果锦衣卫缇骑不但没有抓到人，反而还折了两个好手，后来东厂和锦衣卫又加派人手甚至出动军队，这才把周顺昌捉拿归案！” “为什么抗税？这总有个说法吧！” 王旺表示不理解，经过赵赢细心调教的吕宋人都觉得照章纳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事怎么在大明行不通？ 骆养性答道：“周顺昌说朝廷对商人的征税过高，不符合大明祖制。” 王旺问：“有多高？” “十税一，和农税一样。”骆养性冷笑着说，“不过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农税过高，不仅不抱怨农税过高，他还让朝廷没钱的时候继续向农民加征税赋，毕竟士绅有不纳税的特权嘛！就算朝廷加征农税，也加不到他头上。” 王旺感觉不可思议，道：“商人挣钱本来就比农民容易，商人少缴税，农民多交税，这没有道理啊！” 骆养性呵呵一笑，道：“有没有理，还不是他们读书人说了算。” 说完，骆养性对王永吉露出一个难以名状的笑容，王永吉也是读书人，或者说他也是缙绅集团的一员。 王永吉苦笑一声，道：“骆太保不必顾忌在下，在下入宋王府已经得罪了大明的读书人，现在可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哦！” “后来这事怎么样了？”王旺追问，他不关心王永吉到底还算不算是读书人，他只想知道大明朝廷会怎样处理暴力抗税事件。 在吕宋暴力抗税可是很严重的罪名，当初《吕宋税务法》出台的时候，可是经过血祭的。 “还能怎么样？” 骆养性无奈地说：“周顺昌死在了牢里，后来上位登基，朝臣趁着上位铲除阉党之机为其平反，倒是让他成就了清廉忠诚的名声。” 说到这里，骆养性有些愤怒地说：“最可恨的是，刁民对抗朝廷法令是事实，打杀天子亲军也是事实，可事后居然还有人称赞他们是对抗阉党的英雄，还给他们写书立传。” 不仅骆养性愤怒，王旺也很愤怒，怪不得自家三哥要来给大明主持政务，这么烂的行政体系，可不得让自家三哥用铁血手段好好涤荡一番吗？ 看来大明的律法也要重新用血祭一番才能震慑人心。 “王主事明白了吧！” 待骆养性说完天启朝的旧事，王永吉道：“蛊惑民众对抗朝廷向来是士绅的拿手好戏，对付他们若是操之过急，到时候我们怕是要被他们污蔑成外戚党了。” 得知大明的这一堆烂事，王旺的信心也不是那么足了。 接着，王永吉说出他的提议：“依在下之见，我们现在可以放出刺客被抓的消息，但是一定不能让我们掌握证据的消息传出去，我们可以让刺客被抓一事成为一枚钉子钉在反对势力的胸口，让他们辗转难眠，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既然我们知道是谁在背后对付宋王殿下，我们就可以派人盯住他们，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可以及时应对，届时敌暗我明之势逆转，我们便能从容清除反对宋王殿下的势力。” 第78章 晋商要倒霉了 王永吉说完自己的谋划，在场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赵赢，等待宋王殿下的决断。 大家先讨论，最后让赵赢做决定，这几乎已经成为宋王府固定的议事流程。 见大家把目光转向自己，赵赢沉吟片刻道：“修之的提议有道理，我们现在的确还没有和所有反对势力撕破脸的必要。” 赵赢同意了王永吉的提议，他对王永吉这个幕僚很满意。 不愧是当过大明封疆大吏的人，王永吉很懂在大明的做事规则，那些事可以做，那些事不能做，那些事可以先做，那些事要仔细谋划后才能做，他都能帮赵赢分析得清清楚楚。 虽然同意了王永吉的提议，但是差点被刺杀的赵赢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说：“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我们要处理掉一个势力，免得他们以为孤是好欺负的。” 见三哥还是坚持要动手，王旺又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他连忙问：“殿下，你准备对哪一方势力动手？” 从供词中找出关于晋商的供词，赵赢冷笑道：“晋商八大家是吧！孤看就从他们开始吧！孤要他们统统变王八。” 不是赵赢看晋商不顺眼，而是晋商离大明京师最近，远交近攻，要怪就怪晋商离赵赢太近，刚好在赵赢手够得着的地方。 晋商和满清勾连甚深，要彻底解决满清，就必须先把卖国求利的晋商集团解决掉，没有晋商给满清提供战略物资，满清的八旗兵再厉害也翻不出多大浪花。 而且晋商主要从事北方的贸易，和徽商没有什么香火情，和江南士绅的牵连也不大，对付他们不会引起太多连锁反应。 见赵赢确定第一个开刀的对象，王旺又问：“三哥，牢里的那些刺客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赵赢挥挥手，“一群连身份都没有人的，剁碎了喂狗。” 身为心腹，王旺是懂自家三哥的，他家三哥从来不会用什么比喻，说剁了喂狗就是剁了喂狗，绝对不能掺假。 此时王永吉又叮嘱道：“主公，在对晋商动手前还是和上位通通气。” “这是自然。” 赵赢当然要和老丈人通气，他吩咐道：“修之，老六，你们想一下怎么对晋商动手，尽快做一个方案给孤，太如，你陪孤进宫面圣。” 给众人安排了工作，赵赢带着骆养性前往皇宫，他的宋王府和紫禁城相隔不过一条大街，来往很是方便。 按理说新婚之后要第三天女婿才能带着新婚妻子回老丈人家，民间谓之回门，可是现在情况紧急，赵赢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 听说自家新女婿有急事找自己，崇祯皇帝也顾不得那些老规矩，立刻在乾清宫召见了赵赢。 一见面，赵赢就把关于晋商的安排刺杀他的供词交了上去。 至于其他势力的罪证，赵赢选择先不告诉老丈人，因为他的皇帝老丈人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万一他要天子一怒对所有势力动手呢？ 毕竟当初在收拾勋贵和京师文官集团的时候，赵赢花了老牛鼻子劲才劝住老丈人不要冲动。 崇祯皇帝从来就没有谋定而后动的习惯。 果然，看完口供后的崇祯皇帝勃然大怒，天杀的晋商，这群王八蛋就见不得大明好。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既会打仗又会搞钱的女婿来帮他一起实现大明中兴，这群家伙居然就想搞暗杀。 暗杀就暗杀，他们竟然把时间选择在坤兴公主出嫁那天，这不是想让坤兴公主结婚当天就守寡吗？ 合着他们就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崇祯皇帝呗！ 可是有一点崇祯皇帝搞不懂，晋商为什么要杀驸马呢？他们和驸马有什么深仇大恨？ 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崇祯皇帝问：“驸马，你可知晋商为什么要刺杀你？” 晋商为什么要刺杀我，难道你不知道吗？ 赵赢被老丈人的问题搞得一愣，他答道：“父皇，你难道不知道晋商违反朝廷禁令给满清提供战略物资的事吗？” 崇祯皇帝也是一愣：“还有这等事？” 果然，消息闭塞的崇祯皇帝根本不知道晋商的所作所为。 不过这也正常，以崇祯皇帝的性格，若是知道晋商的资敌行为，那不得祖坟都给他们掀咯。 赵赢以为老丈人知道，崇祯皇帝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下一刻，翁婿俩的目光非常有默契地转向一旁的骆养性。 熟门熟路的骆养性干净利落地下跪，道：“陛下，微臣一时不察，竟让边关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骆养性认错态度良好，崇祯皇帝倒也不好责怪，他问：“晋商真的在私通东虏？你之前真的没有收到消息？” “微臣也是审问过晋商派来的刺客后才知道的。”骆养性辩解道，“陛下也知道，前些年锦衣卫荒废了些，打探消息的能力……” “行了，你别说了！” 崇祯皇帝摆摆手，骆养性再说下去就要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朝廷上下竟无一人知晓奏报，这件事固然有朝臣和边将的原因，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在崇祯皇帝自己。 若不是他削减了锦衣卫的职权和经费，他也不至于成为一个耳聋眼瞎的皇帝，连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若只是走私，晋商也不用铤而走险刺杀驸马吧！” 崇祯皇帝不是个傻子，他立刻发现晋商刺杀赵赢的不合理之处，他问：“驸马，晋商刺杀你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儿臣以为晋商刺杀儿臣的原因有二。”赵赢道，“首先晋商和东虏有勾结，儿臣前段时间给东虏添了不少堵，东虏现在对儿臣应该恨之入骨，他们刺杀儿臣，应该和东虏有关；其次晋商应该得到了儿臣有意改革大明税制的消息，事关钱财，难保他们不铤而走险。” “可恶、可恶！” 崇祯皇帝差点破口大骂，他恨恨地说：“这群胆大包天的晋商，不但卖国求利，还敢刺杀朝中重臣，朕的女婿，当真是该杀！” 骂完人，崇祯皇帝对跪在地上的骆养性道：“骆养性，朕命你一个月之内把晋商连根拔掉，你做得到吗？” 第79章 皇帝要摆烂 崇祯皇帝果然还是一个急性子。 一个月时间就想把根深蒂固的晋商八大家铲除，皇帝陛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当现在的锦衣卫是嘉靖朝的锦衣卫吗？ 更何况现在晋商八大家的老巢还在伪顺的控制中，兵荒马乱的，你真当锦衣卫个个都是天兵天将吗？ 骆养性哪敢接话，只能向赵赢投去求助的目光。 赵赢知道现在山西的形势，别说现在山西战乱不休，就算和平时期，锦衣卫想在一个月之内铲除晋商八大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万一把晋商惹急了来一个引清兵入关，那乐子可就大了。 虽然满清正忙于扑灭内部的叛乱，暂时顾不上入主中原，但是南下打草谷这种事他们还是会做的。 赵赢也很想把满清八大蝗商的祖坟都给掘了，可是现在大明朝廷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权，处理晋商这事还得慢慢来。 一念及此，赵赢向崇祯皇帝说：“父皇，如今山西仍有闯贼活动，儿臣以为我们应该先编练一支大军收复山西，并且在收复山西的过程中逐步清查卖国求利的晋商，争取一举稳定山西及大明西北的形势。” 崇祯皇帝皱眉道：“驸马又要劝朕慢慢来？” 摊上这样一个心急的老丈人，赵赢也只能好言相劝，道：“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多花点一点时间总比最后把事情办砸了好。” “好吧！” 崇祯皇帝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女婿的话，他点点头，道：“那此事就依驸马的意思办吧！” 处理完晋商的问题，崇祯皇帝对赵赢道：“驸马，朕已让钦天监算好日子，四月初九是个好日子，诸事皆宜，我们干脆就把内阁首相开府的日子定在这一天如何？” 老丈人急不可耐地想重启丞相开府制，这让赵赢感觉很不可思议，他还是史书上那个不肯放权给臣子的崇祯皇帝吗？ 自家老丈人不会被夺舍了吧！ 赵赢对崇祯皇帝的了解大多数是通过满清编撰的史书和野史，印象未免刻板了一些。 通过史书，赵赢不可能充分了解崇祯皇帝的心历路程。 他不是光宗皇帝的长子，也不是光宗皇帝的嫡子，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大明的皇位无缘，所以他像大多数明朝皇子一样安分守己，等待出宫就藩的那天。 他对他这一生早有规划，娶妻生子，读读书，写写文章，然后安逸而又舒适地度过这一生。 可惜这一切安逸的幻想都被他早逝且无后的长兄打破了，长兄那一句“吾弟当为尧舜”，牢牢地将他按在了大明的皇位上面。 从兄长手中接过的大明王朝已经日薄西山，败亡之象已显。 朝堂之上阉党专擅弄权。 朝堂之外东林结党营私。 国内连年大灾，饥荒遍地，民不聊生，叛乱不止。 关外异族虎视，东虏侵占辽东，连年入寇。 从兄长手中拿接过皇位的那一刻起，这十七年来崇祯皇帝兢兢业业为大明操劳，只为实现大明中兴，重现大明往日的辉煌。 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大明都像是一个沉疴缠身的病人，无论如何用药身体都不见起色。 登基之初，他重用东林党，东林党明面上夸夸其谈，忠君爱国；背地里却结党营私，欺上瞒下，闭塞言路，把持朝政。 他信任袁崇焕，重用袁崇焕，给他钱粮，给他权力，他的五年平辽之策却以东虏把战火烧到京师城告终。 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为何袁崇焕被凌迟的时候京师百姓会弹冠相庆？因为东虏把京师周边的百姓祸害得太惨，那段时间，京师周边几乎家家带孝。 自崇祯皇帝登基以来，重用过不少人，信任过不少人，但是又有几个人有真才实学？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地解决大明的问题？ 经历过无数次欺骗和背叛之后，崇祯皇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所谓的能臣干吏不过是士绅捧起来的代言人，他们何曾为大明考虑过？何曾为天下的老百姓考虑过？ 可惜崇祯皇帝醒悟得太晚，当他看清楚朝臣真面目的时候，天下大势已不可逆。 国内叛乱之势愈演愈烈，渐有席卷天下之势。 关外东虏越打越强，大明几乎失去招架之力。 尽管崇祯皇帝已经很努力地在治理国家，但是他却不得不背上昏聩的名声。 被刘芳亮当着群臣的面骂过一次后，崇祯皇帝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已经烂透了，他已经成为百姓口中的昏君。 崇祯皇帝是历史上少有的有羞耻心的皇帝，他知道刘芳亮骂得对，对内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对外不能抵御外辱，他可不就是个昏君吗？ 但是崇祯皇帝不甘心。 他没有学曾祖一样信奉方士，追求长生，重用奸臣。 没有学高祖放权内阁，对国家大事不闻不问。 没有学祖父躲在后宫之中享乐，几十年不上朝。 没有学父亲那样荒淫，让三颗红丸夺了性命。 更没有学兄长钟情自己的小爱好，重用宦官，搞得朝堂乌烟瘴气。 他们都不是大明的昏君，凭什么昏君的名头要落到他头上？ 他殚精竭虑为大明操劳的意义何在？ 崇祯皇帝不是神，他也是一个人，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想过放弃，干脆趁着大明还在，学历史上那些荒淫无道的君主好好享受一番。 即使他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成为一个荒淫无道的君主，他也可以学自己的爷爷四十年不上朝。 如果不想当亡国之君，他也可以学习宋徽宗把皇位传给儿子，让儿子承担亡国之君的名声。 可是崇祯皇帝体内流淌着洪武大帝的血液，他不允许衣冠南渡的悲剧发生在大明，更不允许靖康之耻发生在大明。 想到兄长临终前的嘱托，想到祖辈驱逐鞑虏，筚路蓝缕开国的艰辛，他又默默地坚持下来。 那可是祖宗基业，怎么能轻易放弃？ 可是他的坚持换来的是什么？ 是闯贼打到京师城下，险些覆灭大明。 是朝中超过一半的臣子背叛，密谋献城给闯贼。 是地方官员的踌躇不前，坐视京师被围。 那一刻，崇祯皇帝心如死灰，心想还不如学长兄一样一死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第80章 朕要享受享受 直到女婿赵赢的出现才让崇祯皇帝重新燃起希望，看见大明中兴的可能。 自从赵赢入京师后，闯贼退了，勋贵焉了，朝臣老实了，就连连年入寇的东虏今年也没有犯边。 崇祯皇帝见识过赵赢的能力和手腕，他自问自己不如驸马良多。 为大明劳累了十七年的崇祯皇帝累了，他想找一个可以帮助他拯救大明的人，想找一个人为他分担肩头的担子。 而这个人现在出现了。 崇祯皇帝思考了一个月，考察了赵赢一个月。 如今赵赢成了他的女婿，成了他的血亲，最终，他决定把大明中兴的重任托付给自家女婿去实现。 崇祯皇帝不是一个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人，他知道中兴大明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和大义名分。 他拿不出来钱，能给自家女婿的只有大义名分，所以他才会主动提出恢复丞相开府制。 只有给足权柄，赵赢才能放开手脚做事。 至于得到权柄的赵赢会不会有不臣的心思，崇祯皇帝也懒得想了，反正赵赢现在是朱家的女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朱家和赵家是一体的。 而且赵赢就算现在就造反，崇祯皇帝又有办法应对吗？ 大明现在连闯贼都没有办法应对，更何况兵强马壮的吕宋军。 所以崇祯皇帝现在不是信任自家女婿，而是必须信任自家女婿。 总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若是赵赢知道自家老丈人的摆烂心思，他一定会很高兴。 送人头比泉水挂机更可耻。 毕竟崇祯皇帝不瞎折腾，大明还是有救的。 见老丈人迫不及待地想重启丞相开府制，赵赢不由得在内心感慨，老丈人是个体面人啊！ 你这样体面，我都不好意思篡位了。 老丈人给脸，赵赢得接着，他拱手道：“儿臣多谢父皇信任，儿臣没有意见，一切依父皇便是。” “虽然现在尚未开府，但是事你可以开始做了，收复失地，清查晋商卖国求利的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吧！” 此时的崇祯皇帝像极了一个无良老板，你先干活，工资就不先发了。 结束会面后，赵赢和骆养性出宫回宋王府继续干活，崇祯皇帝则悄咪咪地来到后宫的一处宫殿。 宫殿里，几个青春洋溢的小姑娘正在练习舞蹈。 坐上主座，崇祯皇帝大手一挥，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一声令下，宫廷乐师开始弹奏起明亮欢快的乐曲，姑娘们跟着音乐翩翩起舞，一边跳还一边唱。 腰如细柳扶风 几回眸舞尽痴人梦 待上浓妆好戏开场 台上悲欢皆我独吟唱 翩若浮云着霓裳 落幕鬓边皆染霜 …… 看着赏心悦目的舞蹈，品着吕宋进贡的美酒，崇祯皇帝悠然享受，心中感慨吕宋的歌舞团出来的舞姬就是比大明本土的舞姬跳得好看。 这舞蹈，这歌曲，还真是攒劲。 要不说只有男人才懂男人，女婿真是朕的贴心人。 今日无事，后宫听曲。 赵赢可不知道自家老丈人已经迷上吕宋歌舞团。 赵赢发四，他送女团给老丈人目的绝对不是想让老丈人沉迷女色，他只是想让老丈人在工作之余放松一下，当皇帝那么累，闲暇时光还不得享受享受？ 真的，一心为大明江山的宋王殿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每一个享受生活的人背后都有一个人甚至一群人在当牛做马，崇祯皇帝已经把为大明当牛做马的权力交给女婿赵赢，接下来就看自家女婿表演了。 就这样赵赢还得感谢崇祯皇帝配合，他不就想给大明当牛做马吗？这事好多人求都求不来好吧。 谁让他有一个称霸寰宇的梦想呢！ 只能说，有的人天生就是当牛马的命。 上赶着给老丈人当牛马的赵赢连婚假都没有，回到宋王府和一众心腹商议好收复山西的计划后，他在颜如虎的保护下出城，前往京师三大营视察工作。 收复失地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军队，吕宋军兵力有限，攻城掠地没问题，打下来的地方没有足够的人手防守才是问题，肃清地方，安顿民生都需要大量的军队。 赵赢可不想让自己麾下的精锐部队去打治安战。 来到城外的军营，被掳夺平西伯爵位，却荣升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吴三桂已经在门口等候，他现在正在协助范景文整顿京营，他的任务主要是拆分关宁军，把关宁军并入京营。 见到吴三桂，赵赢忍不住敲打道：“吴都督，你送的礼物很好，孤很满意，也很喜欢，但是记得下次不要送了。” 宋王的话让吴三桂摸不着头脑，心想不是你指名道姓要陈圆圆吗？我都忍痛割爱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见吴三桂一副呆傻模样，赵赢提醒道：“你给孤送礼，孤很高兴，可是你给孤送礼的方式，孤很不喜欢。” 吴三桂不解地问：“为什么？” 赵赢丢了一个白眼给吴三桂，心说你难道没听说过我惧内的事情吗？就算没有听说过，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避嫌吗？ 不过这种事能跟吴三桂说吗？肯定不能啊！他堂堂大明宋王，未来的大明内阁首相，岂能惧内？ 于是赵赢换了一个角度解释：“孤现在是驸马，你直愣愣地把人送到孤的府上，你让公主怎么想？你让陛下怎么想？你让皇后娘娘怎么想？而且你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给孤送小妾合适吗？” 吴三桂辩解道：“可是臣送人的时候，殿下还未和公主殿下成婚啊！” 赵赢无语，吴三桂这货怎么跟个榆木疙瘩一样，怎么提点都不开窍呢？怪不得丫的会被多尔衮耍得团团转，成为满清入主中原的急先锋。 想想也对，吴三桂但凡脑容量大一点，他也不会傻到用弓弦勒死永历皇帝，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连养寇自重这种事都不会干，赵赢真的很为吴三桂的智商着急。 不过赵赢还挺喜欢和吴三桂这样的人打交道，总体来说吴三桂还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比较好拿捏。 想到这里，赵赢也懒得跟吴三桂计较怎么送礼的问题，他神情缓和下来，问道：“长伯兄，京师三大营的整顿工作进行得如何？” 第81章 帝国新军 面对赵赢的问题，吴三桂也没有答案，他解释道：“整顿三大营的事一直是范阁老在主持，臣入营不过几天时间，臣也还在等范阁老安置关宁军，哪里知道范阁老做到哪一步了？” “你这个中军府左都督真是白当了！” 赵赢摇摇头，懒得理会吴三桂这个憨憨，径直前往中军大帐找范景文。 几天不见，范景文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已经白了，看来他为了“配享太庙”也是拼了。 范景文已经习惯赵赢的行事风格，见面之后没有大礼参拜，也没有寒暄，直接向宋王汇报他这一个多月来的工作成果。 范老头没日没夜地干了一个多月，京师三大营的第一阶段整顿工作已经完成，原来的三大营普通军户已经尽数裁撤，转为民籍，一些尸位素餐的军官也被赶出军营，只留下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中下级军官。 而且留下的中下级军官也要全部回炉重造，和勋贵子弟一起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忙完三大营的裁撤工作，范景文又忙着给三大营招募新兵，开始编练新军。 赵赢建议，崇祯皇帝首肯，大明的京营新军不再延续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的旧称，统一命名为大明皇家陆军京师卫戍军。 同时大明军队的旧有编制也不再适应新现在的全火器化作战方式，于是赵赢又对大明军队的现有编制做出大刀阔斧的改变。 在军队编制方面，赵赢本来想照搬吕宋的三三制，但是吕宋军建立之初的目的是打海外殖民地战争，战争规模不大，所以吕宋军采用的是小规模编制。 吕宋军的基本作战单位是卫，一个卫满员不过一千人，吕宋军的一卫兵马在南洋可以充当一个独立作战单元，但是在地大物博的大明就有些不够看。 就算吕宋军最大的编制军，一个军的总兵力也不过三千多人。 发生在大明的战争涉及到大兵团大纵深作战，所以吕宋军的编制并不适合大明军队。 深思熟虑之下，赵赢给新成立的大明皇家陆军定下军、镇、卫、翼、营、哨、队、伙八级编制，采用三三六制，一伙十人为最基础的作战单元，三伙为队，三队为哨，以此类推。 最大的作战单元军下辖六个镇，其中步兵镇三个，炮兵镇一个、骑兵镇一个，工程镇一个，另外还有军直辖教导、纠察、近卫三个翼和一个军法营。 一个军满员五万余人，足以应对大部分战争。 新成立的大明皇家陆军京师卫戍军主要由宗室子弟、勋贵子弟、新募士卒和关宁军组成。 其他成员赵赢没得选，但是他对新募士卒的选拔要求很严格。 应赵赢的要求，三大营招募的新卒身体素质差一点都没关系，但必须是良家子弟，所有应征的新卒都必须严查祖上三代，有犯罪记录的通通不要。 三大营招募新卒的要求严苛，但京津地区的农村良家子弟却踊跃报名，积极得不像话。 虽然民间有“好铁不打钉，好男儿不当兵”的说法，奈何朝廷这次给得实在太多。 良家子弟只要通过新兵入伍考核，家里就可以领到一笔丰厚的安家费。 有多丰厚呢？ 首先是钱粮，新兵入伍后他的家人可以领到十块船币，一石细粮，两石粗粮，精盐十斤，麻布两匹。 其次是家中一人参军，家人就可以获得一份皇帝陛下亲自用印的《军属证明》公文。 可不要小瞧了这份公文，有了这份公文，军属可以获得十亩田地的耕种权，免佃租和皇粮国税那种，家中子弟若是阵亡或者服役超过十年，这十亩田就归军属所有，而且享有十年免税权。 军属若是遇上不公之事，随时可以拿着《军属证明》到京城告御状，任何机构和个人不得阻拦，否则以扰乱军心论处。 说实话，当初赵赢提出军属安置方案时候把范景文吓了一跳。 第一个问题，屠龙者最终也会变成恶龙，给军属这么大的权利，他们会不会借着军属这层身份称霸乡里，成为新的地方豪强。 第二个问题，朝廷哪有这么多土地分给军属耕种？ 关于第一个问题，赵赢自然有应对之策，今后的大明将不再是皇权不下乡的大明，届时大明的政府机构会一直延伸到村一级行政单位，军属仗势欺人不但会受到处罚，还会影响到在军中服役的家中子弟。 至于第二个问题，赵赢只是把清理天津卫的卷宗给范景文看了看，不算天津卫的其他军官，光是天津卫指挥使刘渝一个人就通过各种手段侵吞了三万多亩军田，若是把全国的卫所清查一遍，朝廷自然有足够的土地分给军属耕种。 除了安家费，赵赢给卫戍军制定的伙食标准和军饷也很丰厚。 卫戍军普通士兵的伙食标准是四块船币每月，军饷是八块船币每月。 赵赢定的标准又把范老头吓了一跳，他掐指一算，一个军一年光普通士兵的伙食和军饷就要开支七百多万块船币，折合白银三百多万两。 这还没有算上军官薪俸、武器装备、蓄养战马等支出，若是算上这些费用，一个军一年的开支起码一千五百万块船币。 大明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养兵？ 还好范老头早就练就了一颗强大而健康的心脏，不然非得让赵赢吓出心脏病不可。 其实赵赢觉得一年用一千五百万块船币养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很划得来，平摊到一个人头上才三百块船币，也就一百五十两白银。 赵赢会觉得便宜是因为他麾下的吕宋军开支更大，吕宋一个军一年的军费就高达一百五十万块船币，而吕宋军一个军满员都才三千余人。 面对范老头的担忧，赵赢直接大包大揽，表示范老头只管军队建设，不用操心军费，他这个大明首相有的是办法解决大明的军费问题，大不了向银行贷款嘛！ 在军队身上花钱，赵赢从来不吝啬，因为他始终记得一句话，钱不用来当军费建设国防，难道留着赔款吗？ 地大物博的大明一年连七八百万两银子的军费都舍不得拿出来，还做什么称霸寰宇的美梦，趁早洗洗睡吧！ 第82章 孤给的伙食费都喂狗了吗 在中军大帐和范景文交流了军队改编和建设的信息，赵赢提出去校场看看军队的训练情况。 如今宗室、新卒入伍和改编关宁军诸事都要范景文操心，他自然没有办法陪宋王殿下去巡视，于是这个工作就落到了他的副手，整天不知道该点干什么的中军府左都督吴三桂头上。 大约知道宋王殿下对自己有点不满，所以吴三桂一路上都没有多说话，就这样干巴巴地把宋王殿下带到校场上。 校场上，已经入伍一个月的勋贵子弟正在吕宋教官团的带领下挥汗如雨。 勋贵子弟祖上都是洪武开国、永乐靖难的功臣，他们身上多少还是遗传了一些先祖的勇武。 不知道是吕宋教官团的训练水平高，还是勋贵子弟觉醒了先祖血脉，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勋贵子弟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看着整齐列队，跟着鼓点前进后退自如的勋贵子弟，很难想象他们一个月前还是一群浑身上下散发着颓靡之气，站没站相、坐没有坐相的纨绔子弟。 军队就是锻炼人啊！ 赵赢对勋贵子弟的表现很满意，但是对另外一伙人就很不满意。 校场周围或坐或卧聚集了不少看客，他们对着勋贵子弟的训练队列指指点点，嘻嘻哈哈地对勋贵子弟评头论足。 指着校场周围的看客，赵赢生气地问吴三桂：“吴都督，这些是什么人？” 吴三桂答道：“他们是臣麾下的关宁军。” “这就是号称天下至锐的关宁军？” 赵赢勃然大怒，道：“军营之中，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殿下息怒！”吴三桂解释道，“儿郎们前些天阻拦闯贼的时候辛苦奔波，这两天臣便让他们营中休息，所以他们散漫了一些。” “吴都督！” 赵赢眼睛直视吴三桂，严厉地说道：“这里是军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是自由散漫的理由，莫说关宁军只是执行了一个阻击任务，作为和闯贼作战的主力，你现在可以去看看吕宋军营中现在是怎样的情形？看看他们有没有因为打了一场仗就散漫不堪？” 被小自己十几岁的宋王盯着，吴三桂竟有些心虚，他不敢接话，吕宋军现在就驻扎在五里之外，他自然听说过也吕宋军军营中的情形。 吕宋军每日都要操练，而且每天训练的科目都不一样，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空，从来都没有懈怠过。 这些天有不少关宁军的将士在吴三桂耳边卖嘴，说什么吕宋军傻不拉几的，都是百战老兵了，还天天像新兵一样被训成狗，这样当兵有什么意思？ 吴三桂是带兵的老手，深谙带兵之道，他觉得训练士卒应该张弛有度，对新兵严厉一点还好说，实在没必要这样对待老兵，特别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而且训练就意味着更多的粮草消耗，日日操练对于长期缺粮缺饷的明军根本不现实，三五日操练一次得了。 见吴三桂不说话，赵赢换了一个话题，问：“吴都督，关宁军入营之后，他们的伙食标准也是四块船币每月吧！将士们吃得可好？” 提起伙食，吴三桂心中突然很不忿，每个月四块船币的伙食费，普通士卒顿顿有白面馍，天天有肉，当兵的一个二个吃得满嘴流油。 可是伙食标准定得再高又有什么用？他吴三桂又捞不到半点油水。 其实捞不到油水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现在普通士卒已经不再仰仗他吴三桂而活，他往日拿捏士卒的那些手段在卫戍军中再也没有用武之地。 卫戍军的军饷由吕宋中央银行直接发放，伙食由南洋物流直接提供，一点贪污的空间都没有给各级军官留。 说实话，吴三桂应该感谢制定这一套规则的赵赢，因为卫戍军的军法严苛，贪污军饷是重罪，要砍头的。 当然，历朝历代贪污军饷都是重罪，都要砍头，只是执行的时候有多少水分就不知道了。 如今卫戍军刚成立，第一件事就是重塑军法，贪污军饷真的会被砍头。 不给吴三桂和他麾下的军官留下贪污的空间，赵赢不但挽救了他们的前途，更是挽救了他们的生命。 只是现在看来吴三桂好像并不领情，他满脑子还是想着旧式军队兵为将有的那一套。 见吴三桂还是不说话，赵赢彻底怒了，训斥道：“吴都督，你哑巴了吗？孤给卫戍军拨付的伙食费都喂了狗吗？身为军人，吃饱喝足就躺在太阳底下晒太阳，这合理吗？” 面对赵赢的怒火，吴三桂不敢再装聋作哑，解释道：“殿下，臣麾下的关宁军都是百战老兵，没有必要每日操练吧！” “没有必要？”赵赢冷笑道，“在孤眼里，关宁军所谓的百战老兵还不如刚训练了一个月的新兵，孤要他们全部回炉重造，不知吴都督可有意见？” “臣不敢有任何意见。” 吴三桂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马上话锋一转，道：“不过儿郎们会不会有意见臣就不知道了。” 赵赢闻言冷笑不止，挟下克上，想让自己骑虎难下是吧！ 赵赢可不会惯着吴三桂，他冷声道：“既然这样，吴都督去把关宁军召集起来，孤倒要问问他们有没有意见。” “殿下，没有这个必要吧！”吴三桂一脸为难。 作为关宁军的军事主官，吴三桂深知关宁军是一群骄兵悍将，他有时候都得捧着哄着，更何况年纪轻轻的宋王殿下。 万一到时候起了乱子伤到宋王殿下怎么办？ 赵赢才懒得理会吴三桂的“一片苦心”，见吴三桂竟敢拒绝自己的命令，他立刻脸色一沉，呵斥道：“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去！” 吴三桂无奈，只能转身招呼将佐集结关宁军。 其实吴三桂还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甚至有些期待麾下的骄兵悍将好好给年轻的宋王上一课，然后他再出面调解，也好让宋王知道，少了他吴三桂，谁也不能掌控关宁军。 不过赵赢是什么人？他可是从南洋血火中拼杀出来的狠人，而且还熟知历史，他岂能给关宁军拿捏他的机会？ 看着吴三桂的背影，赵赢对身边的颜如虎道：“阿虎，调羽林军入营！” 第83章 吴都督天生不爱说话吗 半个时辰之后，吕宋羽林军整队入营，百战老兵关宁军还像害羞的小媳妇一样没有出营房。 一个时辰之后，吕宋羽林军保养完枪械和战术套件，百战老兵关宁军才稀稀拉拉地来到校场整队。 吕宋羽林军又原地休息一个时辰，补充了一次水和盐分之后，五万百战老兵这才集结整队完毕。 看着行事拖沓的关宁军，赵赢原本就黑的脸又黑了几分，五万人居然用了四个多小时才整队完毕，这素质也好意思称为精锐？ 这踏马天都快黑了好不好！ 就是后世的脆皮大学生军训，效率都比他们高好吗？ 不过这是一个军队互相比烂的时代，实际上关宁军的整队速度在同时代的军队中勉强算首屈一指。 集结完关宁军，吴三桂前来向赵赢复命：“禀告殿下，关宁军所有人马已集结完毕，请殿下训示。” 看着前来复命的吴三桂，赵赢阴阳怪气道：“吴都督，这关宁军的动作可真快，孤都还没有等到花谢，他们就能整队完毕，当真是精锐之军。” 吴三桂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赵赢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他厚着脸皮道：“关宁军人数众多，整队时间长了些，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见怪不怪，不见怪，不见怪。” 赵赢摆摆手，道：“吴都督，汇报一下关宁军的整队情况吧！” 吴三桂道：“臣不是说了吗？关宁军所有人马已集结完毕，请殿下示下。” “你就是这样汇报工作的？” 看着敷衍了事的吴三桂，赵赢气不打一处来，向旁边的羽林军督军使郑瑜道：“郑督军，你给吴都督打个样，教教他怎么汇报工作。” 其实赵赢误会吴三桂了，不是他敷衍，而是大明军队的汇报流程就是这样。 郑瑜出列站定，道：“禀告宋王殿下，吕宋羽林军集结完毕，全军应到哨长以上军官九十八人，实到九十八人；应到士卒三千二百四十人，实到二千九百六十五人，未到人员，其中一哨九十人留守营地，一百八十五人在医馆养伤；应到军属文职三十六人，实到三十人，未到人员留守营地。” 郑瑜汇报完毕，赵赢对吴三桂道：“吴都督，看见没有，这才叫汇报工作！” “臣……” 吴三桂张张嘴，最终却没辩解什么，差距摆在这里，他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赵赢却不肯罢休，讥讽道：“五万人用了两个时辰才整队完毕，关宁军天下至锐的名头果然浪得虚名。” “殿……” 吴三桂又张张嘴，还是找不到辩解的理由，让宋王殿下在这里干等了两个时辰，他也表示很抱歉，不过关宁军一直都是这样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吴都督怎么不说话？是天生不爱说话吗？” 赵赢对吴三桂步步紧逼，问：“吴都督，你现在还是觉得关宁军没有整训的必要吗？” “臣没有说过！”吴三桂连忙否认，“臣只是怕儿郎们不愿意。” “他们不愿意？”赵赢冷笑道，“朝廷花大把的银子养着他们，难道是让他们来入营当少爷的吗？你这个主将是干什么吃的？连麾下的士卒都不能管束，你还配当关宁军的主将吗？” 之前赵赢怎么讽刺吴三桂，吴三桂都可以忍气吞声，但是赵赢说他不能管束关宁军，不配当关宁军的主将，他生气了。 天地可鉴，若是没有他吴三桂用心约束，缺粮少饷的关宁军早就散伙了。 吴三桂硬气起来，解释道：“殿下，不是臣管束不了麾下士卒，而是朝廷时常粮饷不济，臣不能让儿郎们吃饱喝足，唯一能给他们的就是放纵。” “之前怎么样孤不管！”赵赢道，“但是前几天朝廷刚刚给关宁军补齐了半年的军饷，又让他们入三大营，定下每月四块船币的伙食标准，他们就是这样回报朝廷的？” 吴三桂又无话可说了，之前对关宁军的放纵可以甩锅到缺粮少饷身上，可是现在朝廷给关宁军提供了充足的粮饷，关宁军还有什么理由放纵？ 其实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吴三桂身上，吴三桂身为关宁军主将，在军中有威望有军心，若是他真心实意配合朝廷改编关宁军，关宁军又怎么会现在这样一副松散的模样。 所以赵赢才会一直敲打吴三桂，希望他能幡然醒悟。 可惜吴三桂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巧舌狡辩，始终不愿意正视关宁军的改编问题。 “既然吴都督提议孤听听二郎们的意见，那孤就听听吧！” 吴三桂一直不接招，赵赢也懒得在和他废话，吩咐道：“吴都督，你带郑督军去关宁军中随机挑选一百个普通士卒，孤要亲自问话。” “诺！” 吴三桂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让赵赢很不高兴，此时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干出激怒赵赢的事，只能乖乖地带着郑瑜去关宁军的队列中选人。 不多时，吴三桂和郑瑜便带着一队关宁军军士来到赵赢跟前。 郑瑜上前禀报，道：“殿下，这些人都是末将随机挑选的，可以放心询问。” 赵赢微微颔首，踏步来到关宁军军士面前，道：“诸位关宁军的兄弟，孤乃大明宋王……” 得知赵赢的身份，军士们纷纷行礼，齐声道：“我等见过宋王殿下，宋王殿下万福金安。” 其实大多数关宁军普通军士都对宋王心存感激，因为他们能领到足额军饷，能每天吃上饱饭，全都是因为宋王定下的军饷发放制度和军营伙食制度。 因为宋王的政策避免了上级军官克扣普通军士的军饷和伙食费，普通军士自然打心底感谢宋王。 “诸位兄弟不必多礼！” 对着普通士卒，赵赢收起对吴三桂的横眉冷眼，和善地说：“孤今天找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最近的生活和训练情况，诸位兄弟家中可有难事？” “回宋王的话！”一个身强体壮的军士答道，“朝廷补齐了我等半年的军饷，家中妻儿老小衣食都有了着落，我等对朝廷感激不尽，若遇战事，我等定当效死。” 这么标准化的回答，没训练个十几次连词都记不住，这位“普通军士”的水平不低嘛！ 第84章 贪污军饷的骚操作 “普通军士”的答案让赵赢微微一笑，没想到自己让郑瑜去随机抽选，还是能抽到吴三桂提前训练好的口舌。 此时郑瑜凑上前对赵赢耳语道：“殿下，此人是主动凑上来的，我可没有主动选他。” 闻言赵赢瞥了吴三桂一眼，不再理会眼前的“普通军士”，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挺老实军士，道：“你来说说！” “我，我，我们家……” 被选中的军士眼睛不断地瞟向吴三桂，嘴巴里支支吾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此情此景赵赢哪能不明白，看来吴三桂在关宁军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尽管现在普通士卒的粮饷都不再经吴三桂的手，但是普通士卒还是从骨子里惧怕吴三桂。 这个吴三桂，被掳夺了爵位都还不知悔改，看来他真的是很舍不得关宁军的兵权啊！ 赵赢有些恼怒，提高声量，道：“孤问你的情况，你老是看吴都督干什么？难道吴都督不允许你们说话不成？” 眼见宋王的怒火又烧到自己身上，吴三桂心中苦啊！ 你们有什么就说什么嘛，支支吾吾不愿意说话是什么意思？做出这副被欺负了的模样给谁看呢？ 其实赵赢这次真的误会了吴三桂，自从他平西伯的爵位被皇帝掳夺之后，他就变得非常老实，再也没有打过军饷的主意。 包括刚才那个被赵赢判定成他口舌的军士，吴三桂可以指天发誓绝对不是他提前安排的。 军士以前只是吴家的家将而已，自作主张为以前的主家说几句好话罢了。 眼见自己和宋王的误会越来越深，吴三桂对赵赢拱手道：“殿下，关宁军都是乡野粗鄙之人，上不得台面，初见殿下威仪，有些紧张也属正常。” “哦！” 赵赢淡淡地说：“孤看他频频看向吴都督，难道不是吴都督嘱咐他们不要乱说话？” 宋王殿下果然误会了！ 吴三桂有苦难言，他知道宋王现在对他已有成见，他说什么都是错的，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 于是吴三桂扭头对被问话的军士说：“宋王问你话，你好好答就是，做出这一副样子给谁看？” 还是吴三桂的话好使，被问话的军士终于被惊醒，他突然双膝跪地，向赵赢磕头。 军士一边磕头，一边悲呼：“求宋王殿下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妻儿老小。” 这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喊冤是几个意思？ 赵赢皱眉道：“怎么回事？你的妻儿老小怎么了？” “回宋王殿下的话，我的妻儿老小随大军勤王，来到京师后，我的妻儿老小在京师没有营生，如今家中已经断顿，我在军营中倒是能吃饱喝足，但是随我进京的一家七口眼见就要饿死，还望宋王殿下大发慈悲，救我全家。” 军士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王炸，他好像捅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军士的话让赵赢很惊讶，他不是给关宁军补发了半年的军饷吗？ 关宁军普通士卒的军饷是每个月二两白银，半年的军饷就是十二两银子。 十二两银子虽然不是一笔巨款，却足以让一家七口在京师生活一段时间。 如今南洋物流联合吕宋粮商从南洋收购了不少粮食运到大明京师，大明京师的粮食供应充足，粮价稳定，十二两银子虽然不够一家七口吃饱肚子，怎么也不至于饿死人吧！ “什么全家都要饿死？你不要在宋王面前胡说八道！” 不待赵赢发问，吴三桂先跳出来，他指着军士的鼻子质问道：“说，是谁指使你这样说的？朝廷刚刚给你们发了半年的军饷，你家怎么会饿死人？” 质问完军士，吴三桂向赵赢拱手道：“殿下，此人胡言乱语，定是有人在背后挑唆，臣请求彻查此事。” 由不得吴三桂不急眼，明明发了军饷，军士的家人却要全部饿死，这里面牵扯的事大了。 吴三桂的态度不似作假，看来他也不是很了解其中的原委。 赵赢先让颜如虎扶起跪在地上的军士，然后问：“你的军饷呢？你的军饷可是由吕宋中央银行发放，总不可能有人能克扣吧！” “我的确在吕宋中央银行领到了足额的军饷。” 这一点军士倒是没有否认，但是随即他便说出了他顶头营官的骚操作。 他所在的营，军士领到军饷后，首先要给营官交二两银子的孝敬。 因为营官说军士的军饷都是他在忙前忙后操作，没有他忙活，军士就领不到军饷，所以你们这些臭军士领到军饷后还不得感谢一下营官？ 给营官交完，孝敬然后还有装备银二两，服装银一两，伙食银五两…… 总之，营官用各种名目把军士刚领到的十二两银子军饷收走了一多半，最后留在军士手中的军饷居然只有区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在京师当然养不活一家七口。 听完军士的讲述，不仅赵赢怒了，就连吴三桂也怒了。 赵赢愤怒的是，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减少军官贪污军饷的途径，哪知道关宁军的军官这么能忽悠，发到军士手中的军饷都能被他给要回去。 同时赵赢也为关宁军普通士卒的智商感到着急，到手的钱都能被收走，你们还能干点啥。 不过这也不能怪关宁军的普通士卒，军饷发放的流程是优化了没错，但是关宁军士卒的认识却没有提高，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顶头营官依旧是可以掌控他们生死的活阎王。 吴三桂愤怒的是，他已经三番五次叮嘱关宁军的各级军官，让他们不要打军饷的主意，可他们居然不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下好了，贪污军饷的事被捅到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宋王跟前，这事该如何收场啊！ 愤怒的赵赢目光扫视了被挑出来问话的军士一番，大声问：“你们之中还有没有人和他的情况一样，有的话就站出来，说出来，孤为你们做主。” 宋王的话让军士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军士站出来揭发。 军士们有顾虑很正常，毕竟流水的宋王铁打的营官，军士们还要在营官手底下混饭吃，只要一家人勉强还过得下去，他们都不会揭发自己的顶头营官。 何必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呢？ 第85章 法不责众 此情此景，赵赢知道今天不杀几个人都不行。 扭头看向吴三桂，赵赢命令道：“吴都督，去把此人的营官找来，孤倒要问问他，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贪墨军饷。” 贪污军饷被宋王殿下抓了现行，如今吴三桂就是想包庇麾下的军官都没法办，更何况他一点儿也不想包庇，他现在都想拔刀子砍人。 关宁军的军官平时骄横跋扈也就罢了，如今正是宋王整顿军务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还敢顶风作案，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关键是你们自寻死路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拉上我？ 带着满腔怒火，吴三桂很快就把贪墨军饷的营官揪了出来。 连老上司吴三桂都全程黑着脸，贪墨军饷的营官终于知道怕了，见到赵赢之后，他立马双膝跪地，主动交代罪行：“殿下，末将一时糊涂，还望殿下恕罪！” “你好大的胆子！” 平日里奉行“上位者不喜形于色”原则的赵赢此时再也做不到冷静，他指着营官的鼻子怒骂道：“你这个狗一样的东西，朝廷发放到士卒手中的军饷你都敢强行贪墨，你眼中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皇帝？还有没有孤？” “我大明将士为国戍边，将生死置之度外，却还要受尔等欺辱，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将士在沙场搏命，家中老小却在饿死的边缘，你这狗东西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面对赵赢的责骂，营官哪敢辩解，只能使劲磕头，妄图取得宋王殿下的谅解。 骂完人，赵赢心中的气顺了一些，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之前贪墨军饷的罪责孤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敢在孤主事期间贪墨军饷，那就要按照孤制定的规则来处罚。” 言罢，赵赢问吴三桂：“吴都督，你告诉你的营官，孤的规矩是什么？” 吴三桂道：“贪墨军饷一两者，斩！” “那你还在等什么？”赵赢咬牙切齿地说，“此等不体恤士卒的营官，留之何用？” 宋王一句话就定了自己的生死，营官急了，他连忙像狗一样爬到赵赢的脚边，哀求道：“殿下，殿下，末将知错了，末将愿意把将士们的军饷还给他们，还望殿下看在末将为大明戍边十余载的份上，留小人一条性命，小人来世愿结草衔环相报……” “滚开！” 赵赢的亲卫颜如虎一脚踢开营官，骂道：“你这狗一样的东西，岂敢玷污殿下的鞋子？” 被颜如虎一脚踢开的营官又爬向吴三桂，哀求道：“将军，将军，求将军救救小人，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全家老小都指望着小人过活啊！” 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十余年的营官，吴三桂心中也多有不忍，不过他现在能怎么办呢？身为关宁军的主将，关宁军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自己都难辞其咎，哪还有立场替别人求情？ 不等吴三桂说话，赵赢在一旁阴恻恻地说：“你不用担心你的妻儿老小怎么过活，孤会把他们送下去陪你。” 开口就是诛族，赵赢的话不仅把营官吓得瘫倒在地，就连吴三桂都被吓得不轻，他早听说赵赢在南洋有“赵剃头”的外号，原来是真的啊！ 心中不忍的吴三桂劝道：“殿下，贪墨军饷而已，诛了首恶即可，不用牵连诛族吧！” “乱世用重典！”赵赢黑着脸道，“大明军中贪墨成风，孤看不杀个人头滚滚，刹不住这股歪风邪气。” 说完，赵赢催促道：“吴都督还在等什么？行刑吧！” 赵赢态度坚决，吴三桂也不敢再劝，只能让关宁军的军法官前来行刑。 “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 被军法官拖走的营官已然疯癫，拼命挣扎，大声嚷嚷道：“我为大明流过血，我为陛下受过伤，你们不能杀我……” 不消片刻，营官的叫嚣声戛然而止，军法官拿着营官血糊糊的人头前来复命。 指着营官的人头，赵赢对招来问话的军士道：“你们看见了，孤对贪墨军饷零容忍，你们的上官若是也像他一样索要你们的军饷，你们尽管说出来，孤自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眼见一个营官因为贪墨一点军饷就被枭首，被叫来问话的军士瞬间被赵赢的雷霆手段征服。 以前他们不敢控诉军官的无理行径，是因为没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就算闹到关宁军的主将吴三桂面前，吴三桂也只会偏袒军官。 现在宋王殿下愿意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哪能不抓住机会。 放下所有顾忌，军士开始争先恐后地控诉关宁军军官强要军饷的罪状。 军士的控诉范围几乎包括了关宁军中所有千总以上的所有军官，被砍头的营官并不是个例，关宁军千总以上的军官几乎全部参与了索要士卒军饷的行动。 听着军士们的控诉，吴三桂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他一时疏忽，竟让麾下的军官酿成如此大错，这让他该如何面对宋王。 吴三桂确实疏忽了，他虽然三番五次告诫麾下的军官不准打军饷的主意，却没有时刻关注军中发生的事情。 关宁军各级军官贪墨士卒粮饷已经成为常态，军官们贪墨军饷那么多年都没出事，难道这次就会出事？ 抱着侥幸的心态，关宁军各级军官还是对麾下士卒的军饷动手了，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不敢动手的，也被同僚怂恿着干了。 法不责众的道理大家都懂，一个军官强索士卒的军饷肯定会出事，那一群军官参与呢？关宁军所有的军官都参与呢？ 骄横跋扈惯了的关宁军军官不相信有人敢把他们都全给砍了，他们可是大明最后一支精锐部队，就算他们把脑袋伸出去让朝廷砍，朝廷敢砍吗？ 可惜关宁军军官这次踢到了铁板，赵赢还真敢把他们全部都给砍了。 听完军士们的控诉，赵赢的目光转向吴三桂，冷笑着问：“吴都督，你觉得此事孤应该怎么处理？” 吴三桂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一开始他也想的是从严从重处理贪墨军饷的军官，可是当他知道几乎所有的关宁军军官都参与了此事，他又犹豫了。 第86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吴三桂为何能掌控关宁军，还不是因为关宁军的各级军官都和他牵连甚深。 从感情方面讲，关宁军的军官都是跟了他十多年的老部下，是和他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 从现实方面讲，吴三桂要靠他们掌控关宁军，只要他们还在，无论朝廷如何整编关宁军，吴三桂都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 所以吴三桂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宋王一刀砍了。 于情于理，吴三桂都要为关宁军的军官求情。 一念及此，吴三桂干净利落地向赵赢跪下求情。 “殿下，将佐贪墨军饷，全是因臣放纵之过，臣立刻责令他们退还士卒的军饷，殿下有任何责罚，臣一人担着。” 吴三桂现在还想包庇关宁军的军官，赵赢勃然大怒，严厉地斥责道：“你担着？你有几个脑袋？” “《大明律》规定贪污八十贯钱斩首，参与贪污军饷的关宁军军官一个都跑不掉，吴都督你有几个脑袋？你担得起吗？” 赵赢的态度很坚决，吴三桂的内心很惶恐，但是再惶恐也要求情啊！ “殿下，关宁军将佐都曾为保卫大明辽东抛头颅洒热血，还望殿下看在他们以往的功劳上高抬贵手。” “有功劳就可以贪墨军饷吗？” 赵赢反问一句，随即冷笑道：“再说关宁军的功劳在哪呢？和东虏打了这么多年，不但没有消灭东虏，东虏反倒是越打越强，这就是关宁军的功劳？” “少跟孤说什么关宁军无法平息东虏之祸是缺粮少饷的屁话，陛下和朝廷每年拨付多少粮饷给关宁军你们自己心里有数，陛下苦了自己，苦了朝臣，苦了天下百姓，唯独没有苦了关宁军。” “一支倾大明全国之力打造的军队把仗打成这样，主将有不有责任先不谈，你还有脸提功劳？” 面对赵赢的咄咄逼问，吴三桂竟然反驳道：“殿下说关宁军粮饷充足，这一点臣不敢苟同。” 赵赢丝毫没有抬手的意思，吴三桂也豁出去了，他决定揭露更多的事实，拉更多的人下水。 贪墨军饷如果只是涉及关宁军各级军官，吴三桂相信赵赢可以用他的铁腕处理。 若是贪墨军饷之事涉及到满朝文武呢？ 不知道赵赢在面对满朝文武的时候，他还敢不敢依着《大明律》痛下杀手？ 吴三桂现在的想法就是把事情闹大到法不责众的地步，以前也有官员想插手关宁军的粮饷问题，他都是用这一招来应对。 只是他还是没有意识到，法不责众这一套在赵赢面前根本行不通。 因为赵赢不在法不责众的众里面。 面对吴三桂的反驳，原本怒气冲天的赵赢突然冷静下来，他问：“吴都督什么意思？难道陛下拨付给关宁军的粮饷还能掺假不成？” “陛下拨付给关宁军的粮饷自然是足额的。” 吴三桂解释道：“但是朝廷拨付给关宁军的粮饷要经兵部、户部等各级衙门，大小官员都要经手，关宁军实收的粮饷只有朝廷拨付的五成。” 赵赢问：“另外五成呢？” 吴三桂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道：“另外五成粮饷去了什么地方，大家心知肚明，殿下何必再问。” “大家都心知肚明吗？”赵赢问，“你的意思是陛下也知道另外五成的去处？” 吴三桂道：“陛下自然是清楚的。” “陛下也知道，倒是孤孤陋寡闻了。” 赵赢一副真心求教的模样，道：“吴都督可否给孤这个孤陋寡闻的人说说另外五成粮饷到什么地方去了？” “自然是漂没了，粮饷不管是通过海运、水运还是陆运都难免会遇上意外，另外五成自然是在这些意外中损失了。” 吴三桂先给了一个就连崇祯皇帝都认可的通用答案，随即揭开血淋淋真相。 “当然，漂没只是各级官员的托词罢了，其实另外五成粮饷是被各级官员贪污了。” 吴三桂图穷匕见，终于使出他的终极大杀招——拉所有人下水。 吴三桂的行为让赵赢很欣慰，同时又很头疼。 欣慰的是，吴三桂为了救他麾下的将佐，把朝臣卖了一个干干净净。 头疼的是，他原本只是想整肃一下关宁军的军纪，为接下来的整编工作做铺垫。 漂没这种事赵赢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现在还没有精力清查以前大明官员集体贪墨军饷的事，本着法不前溯的原则，他甚至可以不追究。 但是现在这事却因为关宁军军官克扣士卒饷银被吴三桂抖落出来。 在大明做事就是这样，拔出萝卜带出泥，办一件事可以牵扯出一大堆陈芝麻烂谷子的烂事。 不处理之前的烂事吧，想办的事情就办不成。 处理之前的烂事吧，耗费精力不说，说不定还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想办的事情依旧办不成。 所以在大明办成一件事很不容易，既需要强力的手腕，还需要妥协的智慧。 若是换做大明的其他官员，此事就应该到此为止，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让相关人员自罚三杯，随便处理几个替罪羊了事。 大家一起敷衍，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完再说。 可惜赵赢不是大明的官员，他不认可这种处理方式。 因为这种事遮掩得越久，爆雷的影响就越大。 大明遮遮掩掩了两百多年，爆雷的后果就是大明王朝覆灭，崇祯皇帝自挂歪脖子树。 既然现在问题已经被吴三桂提出来，那就趁此机会彻底涤荡一番。 见赵赢久久没有说话，吴三桂心中暗喜，看来自己拉大家一起下水的策略生效了嘛！ 面对大明的满朝文武，就算是崇祯皇帝都要考虑影响，何况区区一个宋王呢？ 法不责众，向来好用！ 就在吴三桂觉得自己可以迫使宋王妥协，能救下关宁军各级军官的时候，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长伯兄！” 此时赵赢怒火全消，脸上居然带着和煦的笑容，对吴三桂的称呼也变得亲昵起来。 赵赢的样子让吴三桂心头骇然，他现在宁愿宋王大发雷霆，摔东西也好，破口大骂也罢，甚至让人把他打一顿都行。 可是宋王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想趁此机会搞事情啊！ 吴三桂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第87章 我们去喝酒听曲 “长伯兄，你看你又急，你好歹是一方领兵大将，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赵赢拉着吴三桂，和风细雨地说：“孤知道你很急，但是你也不能胡言乱语，刚才你说的话孤可以当做没听过，记住，以后切莫再说！” 这就妥协了吗？ 吴三桂有点懵，刚才那个欲择人而噬的宋王哪去了？ “孤刚才也是一时气愤。” 赵赢叹了一口气，道：“孤只是想整训关宁军，并不是让关宁军失去战斗力，但是大家伙也要考虑一下士卒的生存问题，总不能让士卒在前线拼命，家属在后方饿死吧！这样，你却和关宁军的将佐们商量一下，军饷还是多给士卒留一点。” 吴三桂愕然，宋王突然就变得这么好说话，这转变让人有点猝不及防啊！ 看来宋王殿下也不敢公然和朝臣开战啊！ 醒悟过来的吴三桂连忙说：“殿下，臣刚才口不择言，说了些胡话，还望殿下恕罪。” “没事、没事！”赵赢摆摆手，“刚才太阳有点毒，长伯兄应该是中暑了，这才说了些胡话，放心，孤不会放在心上。” 事实证明宋王是有点情商的，为了给吴三桂解围，傍晚太阳也可以很毒辣。 既然宋王都给台阶了，吴三桂赶紧往下走，道：“臣这就去嘱咐麾下将佐，让他们把侵吞士卒的军饷全部退还。” 赵赢大度地说：“不用全部退，退一部分就行，士卒再闹，大不了孤补上嘛！” 言罢，赵赢拉住吴三桂的手，道：“长伯，这点小事交给下边的人就好，走，孤请你喝酒听曲，孤今天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吕宋歌舞团的实力。” 赵赢说完，也不等吴三桂同意，直接拉着吴三桂向军营外走去。 吴三桂哥跟着赵赢亦步亦趋，道：“殿下，不如让臣安排好关宁军再去。” 赵赢道：“军营中的事自然有范阁老做主，长伯兄就不必操心了，走，今晚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吴三桂还想说什么，却见赵赢的亲卫颜如虎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支短铳把玩。 好端端的你玩什么枪啊？吴三桂无奈，只能跟着赵赢出了军营。 出了军营，赵赢乘车，吴三桂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城。 进城之后，赵赢的车驾却没有回宋王府，而是径直来到吴三桂在京师的宅院。 吴三桂疑惑，不是说好请我喝酒听曲吗？到我家里来是什么意思？ 下了马车的赵赢又亲热地拉住吴三桂，道：“长伯兄，你也知道，孤昨天刚与公主殿下完婚，若是孤今天就在宋王府瞎胡闹，公主殿下怕是会不高兴，所以孤今晚就借你的宅子一用，长伯兄不会见怪吧！” “不见怪，不见怪！”吴三桂连连摇头，“殿下能驾临寒舍，是臣的荣幸。” “长伯兄东张西望干什么呢？” 吴三桂明明是在摇头，却被赵赢硬生生说成是东张西望，他拍着吴三桂的肩膀道：“长伯兄放心，孤已派人去传唤吕宋歌舞团，今晚定不会让长伯兄失望。” 吴三桂猛然发现，一直跟在赵赢身边的颜如虎已经不知去向，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吴三桂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小心地问：“殿下，小颜将军去哪里了？” 赵赢道：“孤让他去安排酒菜，传唤歌姬了。” 吴三桂无语，宋王殿下你骗人的时候能不能真诚一点？你身边那么多侍卫，你偏偏派你亲信中的亲信去安排酒菜，这话说出来也得有人信啊！ 此时的吴三桂终于回过味来，宋王殿下怕是准备对关宁军动手了，把他拉出军营，就是想让关宁军群龙无首。 “殿下，喝酒听曲什么时候都可以，殿下还是让臣去把关宁军军官贪墨军饷的事情处理清楚吧！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秉公处理，绝不包庇。” 想明白的吴三桂几乎是在哀求，他怕今天晚上过后，关宁军就不复存在了。 “此时天色已晚！”赵赢笑着说，“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不谈工作上的事情，只谈风花雪月。” 吴三桂此时算是明白了赵赢的全部用意，他着急道：“殿下，臣求殿下放过关宁军……” “长伯兄在说什么？”赵赢一脸惊诧，“孤不是已经对关宁军将佐贪墨军饷的事既往不咎了吗？长伯兄还要孤怎么做？” 吴三桂这个憨憨终于脑袋灵光了一回，可惜赵赢开始装傻，根本不接吴三桂的话茬。 “还请殿下放臣回军营。”吴三桂苦苦哀求，“臣一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长伯兄还要陪孤喝酒呢，哪能放你回军营。” 赵赢嘴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在想，放你回军营干什么？让你带关宁军造反吗？造反可是杀头的罪名，我把你留在这里，是在救你小子的命，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赵赢懒得和吴三桂多说，让两名侍卫架着吴三桂就往吴府里面闯，吴府的奴仆哪敢阻拦宋王麾下如狼似虎的侍卫，只能勉强挤出一些笑意，在前面带路。 赵赢和吴三桂还在吴府门口拉扯的时候，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就得到了消息，随后又有吴家家将前来禀报军营中发生的事情。 得知事情的原委，吴襄知道自己的儿子闯了大祸，眼见儿子处理不了眼下的事情，他只能豁出老脸赶往前厅，恭候宋王殿下的大驾，希望能在宋王的怒火下挽救儿子的仕途。 吴襄多精明一个人，三月初闯军破大同、真定的时候，崇祯皇帝重新启用他提督京营，等赵赢进京之后，他立刻就以旧伤复发为由请辞。 坐了十多年冷板凳的吴襄不想起复吗？他当然想，但是他知道年轻的宋王殿下肯定会大刀阔斧地整顿大明军务，他一个在家赋闲十余年的武将，何必再去趟这趟浑水？ 可是他手握重兵的儿子却不得不去卷入这场风暴中，在家的时候，他对吴三桂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配合宋王殿下。 吴襄是两朝老将，自然看得比自己儿子远，想得比自己儿子深，他知道如今宋王势头正盛，只能捧着敬着，哪有和宋王对着干的道理？ 偏偏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处处和宋王作对，把人得罪得死死的。 第88章 大明第一墙头草 向赵赢行礼后，吴襄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吴三桂留，当着赵赢的面就开始动手揍儿子。 可怜吴三桂堂堂大明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要感受一次来自父辈的爱。 “你这逆子，你这是要气死为父吗？” 吴襄指着吴三桂的鼻子骂道：“从小为父就教育你，做人要谦虚谨慎，做官要廉洁奉公，做事要兢兢业业，你说说，这三点你做到了哪一点？” “对宋王殿下不敬，你不会做人。” “放任麾下将佐贪墨军饷，你不会做官。” “身为主将，却不能对军中之事了如指掌，你不会做事。” 吴襄仰天长呼：“大郎，你真是丢尽了我吴家的脸面。丢尽了为父的脸，为父现在恨不得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赵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吴襄表演，根本没有打扰的意思。 吴襄这演技放在后世好歹是影帝级的人物，看看他教育儿子时的情真意切，多么正气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中不战而逃的人不是他呢！ 把吴三桂狠狠骂了一顿，吴襄向赵赢请罪：“让宋王殿下看笑话了，草民这个儿子实在是不争气，还望宋王殿下今后多多提点。” “你们这是干什么？” 赵赢嘿嘿一笑，道：“孤今天是来借贵宝地喝酒听曲的，又不是来兴师问罪，世叔怎么一上来就教训长伯兄，知道的是长伯兄做错了事惹恼了世叔，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叔不欢迎孤呢！” 喝酒听曲？ 吴襄愕然，合着我刚才一番表演白费了是吧？ “宋王殿下光临寒舍，草民当然欢迎！” 吴襄变脸的速度比赵赢还快，收起一脸的苦大仇深，笑呵呵地说：“宋王殿下稍等，草民这就去安排酒席和歌姬。” “倒是不必麻烦！”赵赢摆摆手，“孤已经命人安排去了，世叔只管等着就好。” 这一等，吴襄父子俩就等到了晚上亥时，可是他们始终没有见到赵赢口中的酒菜和歌姬。 吴襄数次提出让下人准备酒席都被赵赢拒绝，宋王殿下表示吴府的酒菜和歌姬不合他的胃口。 于是吴襄父子就一直饿着肚子等着，因为宋王殿下也在饿着肚子等着。 期间吴襄父子俩借着出恭的借口出去了一趟。 离开赵赢的视线，吴三桂当即把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父亲说了。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吴襄一巴掌扇吴三桂的后脑勺上，这一次是真打。 “你这个蠢材！”吴襄骂道，“关宁军将佐贪墨军饷之事又没参与，你大包大揽干甚？你应该配合宋王殿下查清此事才对。” “父亲，儿子也是想保住我吴家在关宁军中精血。”吴三桂解释道，“你是不知道宋王的脾气，说砍人脑袋就砍人脑袋，一点情面也不讲，若是让他查实将佐们贪墨之事，怕是要杀得人头滚滚，到时候恐怕连儿子也难逃罪责。” “又不是杀你的头，你急什么？” 吴襄责备，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就很符合吴襄一贯的行事风格，推部下出去背锅送死和卖队友都是他的常规操作。 当初明军大凌河惨败，有很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吴襄不战而退，对友军见死不救。 “父亲，关宁军的将佐都是辽东将门出身，若是我见死不救，以后还有谁敢相信我们吴家？谁还肯为我们吴家效力？” “我不是一定要救他们，但是我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至少要让大家看见我的努力。” 吴三桂向父亲解释了自己求情的原因，屁股决定脑袋，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他也不得不做，不做他就会失去关宁军的军心。 何谓军心？ 那自然不是普通士卒的心，而是军中各级军官的心，就像文臣们天天挂在嘴边的民心一样，民心从来不是普通老百姓的心，而是士绅的心。 吴三桂的解释并没有说服吴襄，他摇头骂道：“蠢材，蠢材！关宁军又不是你的关宁军，你要关宁军的军心干什么？关宁军是朝廷的关宁军，如何处置全凭陛下圣裁，岂容你置喙？” 吴三桂错愕道：“父亲，儿子可是关宁军的主将。” “你是关宁军的主将，更是中军府左都督，你要摆正你的位置，你想加官进爵，想在大明军中更进一步，你就必须放弃你还是关宁军主将的念头。” “关宁军乃大明第一强军，宋王殿下如今军政一把抓，他势必要收回朝廷花重金打造的关宁军。所谓整编关宁军，不过是宋王殿下收拢关宁军军心的借口。” “你若是全心全意帮宋王整编关宁军，宋王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若是敢拦了他的路，恐怕就不是夺爵那么简单了。” “长伯，宋王也是行伍出身，你看他给普通士卒制定的待遇和政策，你应该明白宋王是重视武备的，只要宋王不倒，大明的武官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你实在犯不上和宋王殿下交恶。你之前不是想通了吗？你连陈圆圆都送给了宋王，如今怎么反而想不通了？” 吴襄不厌其烦地给自己儿子分析如今的形势，谁让吴三桂是他亲生的呢？ 姜还是老的辣，父亲就是比儿子看得通透。 被父亲提点一番，吴三桂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他在给关宁军将佐求情的那一刻起他就错了。 吴三桂问：“父亲，儿子现在该如何做？” “还能怎么做？自然是协助宋王殿下好好整顿关宁军。” 吴襄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也要做好两手准备，大明的权臣向来没有好下场，谁又能知道宋王能在大明风光多久呢？你我父子还是要为家族的以后考虑，我们和辽东将门的关系还需维持，你派人去通知一下他们的家人，让他们想办法自救。” 不得不说，吴襄是懂怎么当墙头草的，这也是当初作为明军大凌河惨败的主要责任人，他只是被罢官，然后在天牢里住了三个月的原因之一。 吴三桂很听话地召来一个亲兵面授机宜，然后让亲兵前去通风报信。 亲兵连吴府的大门都没出快就回来了，他给吴三桂父子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宋王府亲卫已经控制了吴府的各处大门，以及通往外界的各个街口，严禁任何人出入。 第89章 京师戒严 听说吴府已经被控制，吴襄父子俩赶忙来到前厅问宋王殿下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父子俩的问题，赵赢微笑着说：“世叔和长伯不用担心，如今整个京师都戒严了，又不仅仅是你们吴家。” 整个京师都戒严了！ 吴家父子大惊，吴襄问：“殿下，京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赵赢道：“关宁军联合部分朝臣准备造反，算不算大事？” 吴家父子一下子就懵了，脑瓜子嗡嗡地。 关宁军的主将还在这里站着呢，关宁军和朝臣联合造反？就算关宁军有那个胆子，朝臣有吗？所以这事得可能性小得几乎没有，宋王殿下你就用这个借口让京师戒严，谁信啊！ 见父子俩明摆着不信，赵赢叹了一口气，道：“这事都怪孤，孤下午没有拦住长伯胡说八道，以致关宁军将佐和朝臣误会孤要清查贪墨军饷之事，他们怕孤查到他们贪墨军饷之事，所以才会联合造反，妄图给陛下施压，让陛下清君侧呢！” 赵赢的解释让吴家父子面面相觑。 不是，宋王殿下你连吴府的大门都没有出过，也没有人前来向你汇报工作，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 难道宋王殿下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吴三桂不明白，吴襄却明白了，他知道宋王这是先定罪后抓人，关宁军将佐和朝臣有没有联合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关宁军将佐和朝臣到底有没有贪墨军饷。 只要关宁军将佐和朝臣贪墨了军饷，就可以坐实他们联合造反。 想明白的吴襄骇然，赵赢现在的操作和明初三大案中的胡惟庸案和蓝玉案何其相似，胡惟庸和蓝玉造没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造反的实力和动机。 关宁军将佐和朝臣的确贪墨了历年朝廷拨付给关宁军的军饷，如今宋王清查旧账，他们联合造反的动机有了。 关宁军如今是京师附近规模最大的军队，他们造反的实力也有了。 拉住想要说话吴三桂，吴襄向赵赢拱手，义正言辞地说：“关宁军和朝臣竟敢犯上作乱，草民家中有家丁三百，全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草民愿意将他们全部交给宋王殿下，让他们助殿下平叛。” “平叛的人手孤是有的。” 赵赢拒绝了吴襄的好意，笑着说：“关宁军将佐贪墨的证据孤也有，孤现在还没有朝臣贪墨军饷的证据，不知世叔和长伯兄可否给孤提供一些帮助呢？” 这种得罪人的事，吴襄这只老狐狸当然不会做，他推辞道：“草民久不在军中，只是听说如今敢对军饷伸手的人越来越多，具体证据却是没有的。” “孤也知道世叔赋闲多年，自然不会为难世叔，不过……” 赵赢的目光转到吴三桂身上，道：“长伯兄下午不是说另外五成粮饷都被各级官员贪墨了吗？想必长伯兄是知道内情的。” 吴三桂现在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让你丫的多嘴。 宋王殿下这就有点过分了，不是说不许再提吗？现在又让他出卖文官盟友，这不是逼着他和文官集团决裂吗？ 吴三桂嗫嚅道：“臣，臣……” “长伯兄，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哦！” 赵赢幽幽地说：“身为关宁军的主将，即使你自己清清白白，但是关宁军军饷被贪墨一事你也难逃其咎，若是你现在不把事情说清楚，孤怕是也保不住你。” 赵赢话里的威胁意味很重。 吴三桂左右为难，不出卖文官盟友，他自身难保，出卖文官盟友，他又怕以后官场中没有人帮他说话。 吴三桂为难，他爹却不为难，吴襄道：“大郎，事到如今，你还想替谁隐瞒？好好配合宋王殿下清查关宁军军饷被贪墨之事。” 吴襄的一贯策略都是保全有用之身以待时机，只要能保全自己，出卖队友又如何？ 经过父亲的提点，吴三桂自然也明白现在应该有所舍弃了，他对赵赢道：“殿下，自崇祯十二年臣担任宁远团练总兵后，臣就私下记录了关宁军军饷的实际拨付情况，以及军饷的相关经手人，臣这就去给殿下取来。” 吴三桂看着挺憨，没想到也有小账本，看来他父亲的本事他还是学到了一些嘛！ “长伯兄有心了。”赵赢大喜，“若是长伯兄能替朝廷清查巨贪，孤一定在陛下面前替长伯兄请功。” “应有之举，岂敢贪功？草民父子不求功劳，只求殿下不要宣扬此事。” 吴襄连忙替儿子拒绝，生怕自家的傻大儿落入宋王挖的坑里面，宋王明显是想搞一桩大案出来，届时满朝文武都要受到牵连，恐怕连致仕的官员都逃不掉。 先贤有言：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满朝文武都因为关宁军军饷贪墨案受了牵连，他吴家不仅没事，反而还加官进爵，恐怕他们父子立刻会成为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见吴襄不要功劳，赵赢不由得感慨大明的事情就是怪异，先前他在天津卫遇到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刘渝，现在又遇到一个举报贪腐不居功的吴家。 嗯，上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好像全家流放南洋了吧！ 对于吴襄的要求，赵赢自然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至于崇祯皇帝要不要召吴三桂和朝臣对峙，那可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宋王能控制的了。 很快，吴三桂就从他的书房中拿出关宁军近几年的军饷实际拨付记录。 直到赵赢拿到关宁军军饷贪墨案的关键性的证据，他准备的酒菜和舞姬这才抵达吴府。 宋王殿下主打的就是一个说话算话，说了要在吴府喝酒听曲，那今天就一定要在吴府喝酒听曲，哪怕现在已经是凌晨。 赵赢热情地招呼吴家父子享用吕宋特色海鲜，欣赏吕宋歌舞团新排练的舞蹈。 和兴致正高的赵赢相比，吴家父子就有些食不知味，美味的海鲜在他们嘴里味同嚼蜡，美艳灵动的吕宋歌舞团舞娘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红颜枯骨。 因为吴家父子都知道，不管今晚的事会不会宣扬出去，他们吴家和文官集团的关系都会破裂。 或者说他们和士绅的集团的关系会破裂。 第90章 锦衣卫不讲武德 今晚上的京师注定不太平，大明皇家陆军卫戍军驻地的防务已经被吕宋羽林军接管，吕宋虎贲军则全员出动，在距离卫戍军一里外的地方整队集合。 内阁次辅，卫戍军实际上的最高长官范景文亲自下令封闭各处营门，任何人没有他的命令都不许出入营地。 同时大明太子太保，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也亲自带着大队锦衣卫进入营地。 做好一切准备后，范景文命人拿着吴三桂的将令去请关宁军千总以上的军官到白虎节堂议事。 请关宁军军官入白虎节堂议事的过程并不顺利。 关宁军的军官都知道今天下午宋王斩了一个贪墨士卒军饷的营官，他们都怕步了营官的后尘，几乎全都称病不出。 一时间关宁军的军官集体病倒，不知道还以为关宁军中爆发了传染病呢！ 范景文才不惯着这群骄兵悍将，锦衣卫就是专门来给你们治病的，锦衣卫的绣春刀加上羽林军三棱枪刺，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们的病。 不少关宁军的军官还想鼓噪闹事，可是却没有一个士卒响应他们的号召，不但不响应，还有不少士卒还主动给锦衣卫带路，带着锦衣卫满营地抓捕自己的上官。 今天下午宋王惩处军官贪腐的事已经在关宁军中传开，几乎所有关宁军的士卒都知道了宋王对待贪墨军饷的态度。 没别的态度，那就是一个杀！ 眼见军官们要倒霉，平日里被军官欺压的普通士卒全部选择袖手旁观。 同时关宁军的普通士卒也知道了什么装备费、服装费、伙食费都是这群丧天良的军官杜撰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侵吞普通士卒已经领到手的饷银。 关宁军的主将吴三桂被宋王扣留，关宁军的普通士卒选择袖手旁观，关宁军的军官们还能掀起什么浪花？ 关宁军的军官不管是抵抗还是苦苦哀求，最终的结果都是被锦衣卫带走。 有不少自知罪孽深重的军官选择拼死抵抗，最终结果不是被绣春刀砍一刀，就是被羽林军的三棱枪刺刺一下。 被绣春刀砍一刀还好，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若是被羽林军的三棱枪刺刺中，那血流得哗哗的，止都止不住，就算见惯了伤口的老军医都不知道该怎么缝合。 总之，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关宁军军官今晚上算是出尽了洋相。 卫戍军驻地鸡飞狗跳了两个多时辰，关宁军千总以上的军官全部被带到了卫戍军的白虎节堂。 看着这群尽给自己惹麻烦，增加自己工作量的关宁军军官，范景文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每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这群狗东西还要搞东搞西，给他增加工作量。 满肚子都是气的范景文没有给关宁军军官好脸色，训斥道：“你们应该知道本官为何找你们，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做的那些破事宋王和本官全都知晓，你们现在自己去找锦衣卫老实交代，到时候本官自然会请陛下和宋王殿下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范景文的训话把关宁军的军官都整不会了，你要杀我们，把我们的后路堵死，你还妄想我们老实交代？ 范景文并没有废话，训斥一番后便走了，把接下来的工作交给骆养性。 “各位军爷！” 骆养性笑眯眯地对军官们说：“范阁老刚才的话可能没有说清楚，本官给你们解释一下范阁老的意思。” “陛下和宋王现在很生气，在宋王殿下的劝解下，陛下本来可以对你们以往的贪腐行为既往不咎。” “可是卫戍是新立之军，陛下三令五申不许卫戍军的军官克扣士卒的饷银，为了不让你们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宋王殿下还贴心地定下新的军饷发放制度来防止你们犯错。” “可惜你们糊涂啊！陛下严令，宋王严防，你们竟然还敢顶风作案，真是白费了陛下和宋王的一片苦心。” “既然你们这么大胆，那就别怪陛下和宋王心狠手辣，陛下本来准备对你们诛族，但是宋王殿下心软，殿下说只要你们能幡然悔悟，好好交代你们贪墨军饷一事，殿下可以劝陛下放你们的家人老小一马。” 说到这里，骆养性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说：“你们贪墨军饷的证据确凿，只要我们锦衣卫稍微一查就可让找到你们罪证，让你们自己交代也是为了给我们锦衣卫减轻工作负担，你们主动交代了最好，锦衣卫的工作量变小了，你们的家人也能保全，若是……” 骆养性重重地把茶杯放下，厉声道：“若是你们不识相，你们就等着和你们的妻儿老小在黄泉之下相见吧！” 骆养性一番威胁之后，大多数关宁军的军官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低眉顺眼地找就近的锦衣卫交代罪行。 一开始还只是零星几个关宁军的军官主动交代，时间一长，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开始主动交代自己贪墨军饷的罪行。 眼看主动交代的军官越来越多，负责审问记录的锦衣卫都有些不够用，于是锦衣卫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关宁军的军官也不想交代啊！可是天杀的锦衣卫不讲武德，居然用他们的妻儿老小来威胁他们，为了保全家族，他们不得不妥协。 锦衣卫这种不讲武德的操作让关宁军军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们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拿士卒的妻儿老小来让士卒乖乖听话吗？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不过关宁军的军官倒是不太担心，他们觉得自己可能会受一些处罚，但是性命绝对无忧。 毕竟法不责众嘛！ 关宁军千总以上的军官足足有一百多号人，皇帝陛下再生气，也不可能一下子砍这么多人的脑袋吧！ 再说关宁军千总以上的军官几乎全部出自辽东将门，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陛下总要给辽东将门一个面子嘛！ 只能说关宁军的军官长得丑还想得美，同时他们不熟悉大明的历史，也不知道崇祯皇帝的理想和宋王殿下的野望。 崇祯皇帝是要中兴大明的皇帝，宋王殿下的偶像可是洪武大帝。 洪武大帝在世的时候，可没有法不责众一说哦！他们身后的辽东将门和洪武年间的淮西勋贵相比更不在一个档次。 锦衣卫忙碌了一夜，终于把关宁军军官贪墨军饷的来龙去脉查了个清清楚楚。 第91章 吴三桂又降职了 接下来的几天，大明继一个月前的“通闯案”之后又爆发“军饷贪墨案”。 “通闯案”主要牵连的是大明的文官集团，“贪墨军饷案”牵连的则是满朝文武，六部官员和军中将领全部有份。 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奏报，崇祯皇帝气得咬牙切齿，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从牙齿缝里省吃俭用凑出来的军费，发到普通士卒手中还不到一成。 崇祯皇帝现在才知道，大明的一笔军费从他手中拨付出去之后，六部的文官先会以各种理由漂没五成，发到领兵将领手中之后，领兵将领又要截留两成养他们的亲兵，然后各级军官也要截留两成照顾亲信。 一笔军费，真正发到基层士卒手中的军饷最多一成，甚至很多时候这一成都难以兑现。 怪不得这些年大明军队对外对内的战争屡战屡败，就大明基层士卒这待遇，能被军官的亲兵裹挟着上战场已经很不错了，打得赢才怪。 其实大明基层士卒的生存环境之所以会这样艰难，和崇祯皇帝削减厂卫的职能有很大关系。 没有厂卫的监视，文武百官的胆子越来越来大，贪污军饷也越来越顺手。 在崇祯朝之前，大明六部官员贪污军饷的时候还会有所顾忌，就算要贪，也要巧立名目，清理好首尾，哪像在崇祯朝，一句“漂没”就可以漂掉一半的军饷。 有厂卫的监视，大明军中的将领也会收敛很多，基层士卒的军饷虽然会被克扣，但是绝对不会发生只能领到一成军饷这么离谱。 崇祯皇帝多抠一个人，看见自己的钱被这些蛀虫中饱私囊，他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看清楚朝臣的真面目之后，崇祯皇帝现在已经不再信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现在只信任他的女婿。 所以彻查军中贪污的差事又落到了赵赢的头上，同时崇祯皇帝又命令锦衣卫和东厂从旁协助。 其实赵赢真不想掺和大明这些烂事，倒不是他怕得罪大明的文武百官，而是这件事太耗费精力，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坑接着一坑。 彻查关宁军扯出六部官员，查六部官员又牵扯到大明边镇，然后又扯到全国各地卫所……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案子要一步一步的查，赵赢先把自己管辖不到的军队抛开，查办“军饷贪墨案”还是要从关宁军开始。 现在趁热打铁查办关宁军的贪腐事件收益最高，既可以趁机清理掉关宁军中的中高级军官，减少辽东将门在关宁军中的影响，又可以趁机整编关宁军，让关宁军彻底融入卫戍军。 至于查办关宁军军官贪腐事件的人选也选好了，这个任务就交给关宁军的主将吴三桂，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关宁军爆发出大规模的贪腐事件，作为关宁军主将的吴三桂难辞其咎，鉴于他并未参与此次贪腐事件，崇祯皇帝只是降了他的职，所以他刚到手的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又和他的平西伯爵位一样丢了。 吴三桂现在的职位是大明皇家陆军卫戍军骠骑镇提督，成功地从一个军级干部变成一个师级干部，他现在主要负责将关宁军的骑兵部队改编成卫戍军的骑兵镇。 其实关宁军军官贪腐事件根本不需要吴三桂查，因为锦衣卫已经把关宁军军官贪腐的证据全部整理好，吴三桂的主要任务是办，根据贪腐的数目判定相关人员是砍头还是流放。 接到任务的吴三桂欲哭无泪，他现在已经出卖了文官中的盟友，现在又要亲手处理军队中的亲信，得罪辽东将门，再这样搞下去了，他都要成孤家寡人了。 不过他父亲吴襄倒是很高兴，涉及到贪腐军饷这么大的案子，他的儿子身为关宁军主将，最终的处罚居然只是降了一级。 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陛下和宋王还是重视吴三桂，重视吴家的嘛！ 只要好好效忠皇帝陛下，抱紧宋王的大腿，他们吴家的荣华富贵还是可以保住的。 所以吴襄给吴三桂的建议简单又直接，他让儿子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对以前的亲信心慈手软，该判流放的全部判成斩首，该判斩首的全部判成凌迟。 总之，要让宋王殿下看见吴三桂的诚意。 大孝子吴三桂自然要听老爹的话，可是他又担忧自己这样一来他在朝中会孤立无援。 看着不开窍的儿子，吴襄气不打一处来，他都不明白，他精明了一辈子，生个好大儿怎么会如此不开窍。 眼看着吴家几代人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他居然不知道伸手去抓。 什么文官集团，什么勋贵集团，什么辽东将门，这些大明旧有的势力已经日薄西山，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现在大明最炙手可热的是以宋王为首的“驸马党”。 尽管吴三桂不开窍，可他终究是吴襄的好大儿，吴襄能怎么办呢？只能耐心地给好大儿分析目前的形势呗！ “大郎啊！你先想想，前段时间你的老上司王修之为何会把朝臣得罪一个遍？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后，你再想想宋王为什么非要让你拿出六部官员贪墨军饷的证据？为什么又要你亲自给关宁军的军官定罪？” 吴襄对吴三桂的教育方式历来都是循循善诱，抛出问题让吴三桂自己思考，只有这样吴三桂才能迅速成长。 吴三桂静下心来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 “王总督和朝臣不欢而散后就成了宋王府的西席，陛下也不再追究他勤王迟缓的罪过，反而是把丢失辽东和勤王迟缓之罪全部推给了上蹿下跳的黎巡抚。” “儿子明白了，宋王殿下这是想让我和我之前的所有关系做切割，他才好重用我。” 见儿子这么快就想明白，老父亲吴襄很欣慰，道：“大郎，为父猜测宋王殿下就是这个意思，你想想你现在的官职，宋王殿下为何让你担任卫戍军骠骑镇提督统领骑兵？因为宋王麾下没有合适的骑兵将领。” “为父猜宋王想重用你，但是又顾忌你之前的关系网，所以他才会逼你和原有的关系网决裂，把你逼成只能投靠他的孤家寡人。” “宋王殿下用人不拘一格，你若是能狠下心和之前的关系做切割，你的爵位和军职都能要回来，我们吴家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啊！” 第92章 臣为主公牵马 听完父亲的分析，吴三桂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加入以宋王为首的“驸马党”呢！ 见儿子还在犹豫，吴襄道：“大郎，如今大明这天怕是要变了，这满朝衮衮诸公，陛下只信宋王一人，你跟着宋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自古以来权臣都没有好下场啊！”吴三桂担忧道，“如今宋王在大明的风头无两，可是谁又知道以后的事情。” 见自己儿子的脑袋又转不过弯，吴襄提点道：“你说的那些权臣都不是真正的权臣，宋王是一般的权臣吗？他有兵有钱有地盘，再不济他也可以撂下大明这一摊子回吕宋当他的吕宋王，你觉得他会乖乖受人摆布吗？” 其实吴襄还有一点没有说，现在的宋王堪比东汉末年的魏王曹操，他想取大明皇室而代之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吴襄其实还有点小期待，若是自己的儿子投入宋王麾下，他日宋王取大明皇室而代之的时候，他们吴家也可以一跃成为开国功勋。 即使宋王对大明皇室没有异心，以他的权柄至少可以保吴家五代富贵。 所以吴三桂投宋王这件事情，左右他们吴家都不会吃亏。 吴襄把话说得透透的，吴三桂哪还不明白，他当即决定从今往后就跟着宋王干了。 下了决断的吴三桂再也不心慈手软，回到卫戍军军营后，拿起涉事军官的名单就开始定罪。 关宁军军官们的犯罪事实清晰无误，吴三桂也不分别对待，统统依军法处置，不仅勒令涉事军官退还历年来贪墨的军饷，还要砍他们的头，几个主要组织者更是全家流放南洋。 吴三桂不仅处理了涉事军官，更是大刀阔斧地开革了与涉事军官有牵连的中下级军官。 一番操作下来，吴三桂几乎把辽东将门在关宁军中的势力一扫而空。 辽东将门很快得知了吴三桂对自家子侄的处罚决定，他们立刻跑到吴府去找吴襄求情，毕竟吴襄也是他们辽东将门的一员，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吴襄才是这一切事情的主导者，吴襄称病不出，他们在吴府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他们又去找吴三桂求情，可是一心投靠宋王博取荣华富贵的吴三桂也没有理他们，吴三桂只是派人传了一句话给他们。 “贪污军饷，与叛国同罪，现在只诛首恶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吴家父子的态度终于让辽东将门回过味来，敢情你们父子俩想抱宋王的大腿，把我们辽东将门当成投名状了呗。 回过味来的辽东将门立刻明白此事的关键在宋王，要想挽救家中子侄甚至挽救家族，必须去求宋王才行。 在一个大聪明的建议下，辽东将门立刻组织起人马前往宋王府请愿，辽东将门可都是为大明打过仗流过血的人，岂能被你一个外藩来的王爷如此欺负。 不就是贪污了一点军饷吗？我们退回去不就好了，你犯得着上纲上线非要杀得人头滚滚吗？ 辽东将门带着上千号人浩浩荡荡地来宋王府门口请愿，那架势就跟要攻打宋王府一般。 要不是请愿队伍中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的老兵，守卫宋王府的吕宋亲军卫都差点举枪平叛了。 得知自己的府邸被请愿的辽东将门围住，在文华殿和大哥李成业商量建立大明京津经济特区的赵赢很是惊讶，这群人还真是会找地方请愿，他们干嘛不直接把紫禁城给围了呢？ 得知事情原委后，赵赢对颜如虎吩咐道：“阿虎，去把吴三桂给孤找来，顺便让他把设计贪墨军饷的关宁军军官的惩处决议带来。” 一个时辰之后，赵赢看到了吴三桂对关宁军涉事军官的处罚决定。 说实话，吴三桂的铁面无私让赵赢刮目相看，一个可以对昔日袍泽痛下杀手的家伙还真是心硬如铁啊！ 嗯！以后一定要和这种铁面无情的人保持距离！ 但是吴三桂能根据自己的心意办事，赵赢对他还是很满意，如今吴三桂把大明的文臣武将得罪了一个遍，赵赢也可以放心大胆地用他这把刀了。 “吴提督果然雷厉风行！” 赵赢对吴三桂的处罚决定很满意，夸奖道：“这么快就这给这些大明军中的蛀虫定了罪，吴提督当真是公正廉明，你辛苦了！” 吴三桂正气凛然道：“为国锄奸，不敢言苦。” “好！” 赵赢击节赞叹，道：“吴提督果然是大明的忠臣，孤知道吴提督最近受了些委屈，不过你放心，待此事风声过去孤就请陛下恢复你的爵位和官职，卫戍军大都督一职吴提督还是得担起来啊！” 打一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赵赢已经给了吴三桂好几个巴掌，若是再不给几颗甜枣，赵赢都怕这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大英雄跳反。 果然，吴三桂被赵赢的承诺感动了，他对赵赢拱手行礼，道：“臣多谢殿下！” “好好办事，孤亏待不了你。” 赵赢嘱咐一句，道：“吴提督，孤的宋王府被辽东将门带人给围了你知道吗？” “什么？”吴三桂一惊，“他们怎么这么大胆，竟敢包围王府。” 赵赢拍了拍关宁军涉事军官的处罚决定，道：“他们向孤叫冤呢！说你给他们子侄定的刑罚过重，这是吴提督怎么看？” “臣都是按照《大明律》和军法给他们定的罪，他们罪证确凿，哪有刑罚过重一说？臣看他们就是仗着有些军功在身，无理取闹，以臣之见，朝廷不能和这股歪风邪气妥协，应该直接派兵把他们驱离。” 既然要倒向宋王，那就要倒得彻底，所以吴三桂不但一句好话都不帮辽东将门说，反而还落井下石。 赵赢知道吴三桂这是在变着法给自己表忠心，他心中满意，却不同意吴三桂的提议，他刚和坤兴公主大婚不久，此时家门口见血会显得不吉利。 于是赵赢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式：“既然他们觉得吴提督的处罚不公，那孤就让他们和吴提督当面对质，走，吴提督跟孤回宋王府。” 现在的吴三桂别说是去和辽东将门当面对质，就算宋王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带皱眉的。 见赵赢动身，吴三桂连忙上前，一脸谄媚的笑容，道：“臣去给主公牵马！” 第93章 不说清楚不许走 吴三桂给赵赢牵马的想法没有实现，因为自小在海上讨生活的宋王殿下不会骑马。 不过吴三桂成功地给宋王殿下驾了一次车，也算是圆了他小小的梦想。 见宋王的车驾浩浩荡荡地来到宋王府正门，在宋王府大门口聚集请愿的辽东将门立刻围了上去，乱哄哄地叫嚷着自己的冤屈。 真是笑死，这些人都是贪污军饷的一把好手，他们哪来的脸叫屈？ 辽东将门在喊冤的时候还不忘唾弃赵赢身边的吴三桂，把吴家父子那点烂事全部翻出来反复鞭尸，吴家最擅长的就是卖队友，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在吴三桂和众多亲卫的保护下，赵赢从车驾中出来，来到宋王府大门前，大声喊道：“诸位且静一静，诸位都是为大明打过仗流过血的功臣，孤听说各位有冤屈，特意前来聆听，若有不公，孤定当为诸位伸冤。” 赵赢的客气话立刻让辽东将门支棱起来，瞧瞧，即便现在权势熏天的宋王也得乖乖听他们说话。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领着一群披麻戴孝的妇孺跑到赵赢跟前，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 “宋王殿下，也不知道老朽的儿子犯了什么大错，竟被吴三桂这厮枭首示众。” “对啊，我家夫君即使犯了错，生死也应交由陛下裁决，吴三桂凭什么未经审判就处死妾身的夫君。” “我们一家老小全靠我儿养活，如今我儿去了，我们一家老小也没了生路，求宋王殿下为我等做主。” 看着哭成一团的老弱妇孺，赵赢把目光转向吴三桂，问：“吴提督，你什么时候杀人了？” 吴三桂尴尬一笑，在赵赢耳边低声说道：“殿下，这老头的儿子就是第一个被揭发的营官，是你下令杀的！” “屁！谁杀了他儿子他还能认错？你可别把锅往孤身上甩！” 赵赢瞪了吴三桂一眼，先撇清楚自己的关系，然后皱眉道：“孤不是说让他的妻儿老小全都去黄泉路上陪他吗？他们怎么还能在这里蹦跶？” “主要是送他们去黄泉的手续还没有走完。”吴三桂解释道，“臣只能在军中行军法，杀他们需要陛下点头。” “陛下会同意的！” 赵赢微微一笑，一脸和善扶起跪在地上的老头，道：“老丈，你说的事孤知道了，吴三桂做事确实是孟浪了些，待孤查明真相，一定还你儿子一个清白。” 安抚了白发老头，赵赢又对其他人说：“诸位还有什么冤屈尽管给孤说，孤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赵赢的态度成功迷惑住了辽东将门，他们纷纷开始诉说自己的冤屈，无非睁眼说瞎话，说自家子侄没有贪污军饷之类的话，听着就让人觉得可笑。 合着你们的子侄贪污与否，全靠你们的嘴巴说是吧！ 当然也有聪明一点的，他们拼命地把脏水往吴三桂身上泼，说军饷其实是被吴三桂贪墨了，他们家的子侄全是替罪羊。 闹了一个多时辰，辽东将门这才向宋王殿下诉说完自家的冤屈。 说来说去，辽东将门的核心观点就一个，他们的子侄没有错，如果有错，那一定是吴三桂的错，是大明朝廷的错。 当然，他们胆子还没有肥到当面指责赵赢有错。 听完辽东将门的哭诉，赵赢把最先叫屈的白发老头叫出来，问道：“老丈，孤且问你，吴提督杀你儿子行的是国法还是军法？” “当时他们在军中，行的自然是军法。”白发老头倒是个精通律法的。 赵赢微微颔首，道：“既然是军法，吴提督身为关宁军主将，他对犯错的军官有先斩后奏之权，他以军法惩处你儿子，司法流程是没错的，有过错的地方有可能就是你儿子的罪名了，有的罪的确犯不上杀头。” 不待白发老头说话，赵赢继续问：“老丈，不知吴提督是用的什么罪名斩了你儿子？” 赵赢的问题把白发老头难住了，按照军法，贪墨军饷的确是死罪，他儿子贪墨军饷证据确凿，关宁军主将吴三桂以军法斩了他贪污军饷的儿子合情合理。 所以他今天喊冤就喊得非常没有道理。 见老头支支吾吾不说话，赵赢道：“老丈，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子犯了什么罪吗？” 赵赢一改刚才的和善，斥责道：“你连你儿子什么罪名都不知道，就敢到孤的面前喊冤，你不知道孤的时间很宝贵吗？说，你儿子犯了什么罪？” 老头一个激灵，道：“殿下，吴三桂给老朽的儿子定的是贪墨军饷之罪。” 赵赢冷声问道：“那你儿子贪墨军饷了吗？” “没有，没有，我儿子没有贪污军饷。”老头连连摇头，矢口否认。 老头现在必须否认，否则他今天到宋王府门口喊冤就是无理取闹，就是扰乱宋王府的正常工作秩序。 罪名很大的！ “没有贪污？” 赵赢冷笑连连，道：“老东西，你还不知道吧！关宁军军官贪腐案由孤亲自督办，你儿子有没有贪污，孤难道不知道？” “证据确凿的孤且不说，就说说你儿子自己每年娶五六房小妾，给你这个老不羞的娶三四房小妾，你儿子每年的俸禄有多少？你们父子俩娶小妾又花了多少？你可不可以告诉孤，你们家这娶小妾、养小妾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面对赵赢的责问，老头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底细都被宋王摸透了，这还狡辩个屁啊！ 收拾完老不羞的老头，赵赢又指着在场的辽东将门骂道：“尔等有何脸面到孤的王府门口叫屈？尔等子侄有没有贪墨军饷尔等不知道？难道尔等没用过你们子侄贪墨的军饷？” 见宋王殿下不是一个好蒙骗的，辽东将门立刻心生退意，他们现在后悔无比，是谁出的馊主意来宋王府请愿？不知道军中贪腐案是宋王殿下亲自督办的吗？宋王明摆着要整顿关宁军，他们来找宋王请愿，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见势不妙就想走，赵赢哪能惯着这帮整天吃饱没事干的辽东将门？ “拦住他们！” 赵赢向宋王府亲卫挥挥手，冷声道：“你们今天不把你们的冤屈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第94章 自己找上门的株连 说实话，赵赢没有想过株连关宁军涉事军官的家眷，他们就算有再多的不是，总归是为大明镇守过边疆的。 奈何他们不识好歹，明知道自家子侄的屁股不干净，还敢来宋王府门口请愿，谁给他们的胆子啊！ 正好吕宋缺高质量劳工，今天就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这可是辽东将门自找的，可不要怪宋王心狠手辣哦！ 见宋王府的亲卫封锁各个街口不让任何人离开，辽东将门顿时傻眼，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此时辽东将门终于知道害怕了，有胆子小的立刻向赵赢请罪：“殿下，我等也是受奸人蛊惑，还望殿下恕罪。” “不是你们找孤喊冤的吗？”赵赢淡淡地说，“孤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孤为你们做主。” “没有冤屈，没有冤屈，吴提督判得好！” 刚刚还哭天抢地喊冤的辽东将门立刻改了口风，纷纷叫嚷着自家子侄罪有应得。 看着丑态毕露的辽东将门，吴三桂简直没眼看，他当初怎么就和这些人混在了一起？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如今看来还是和宋王混有前途一点，之前宋王身边的人都很正常。 “姓赵的，你祸害了我的儿子，如今又想祸害我，老子跟你拼了。” 就在赵赢准备让王府亲卫好好了解一下辽东将门的冤屈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冲到赵赢面前，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意图行刺赵赢。 果然，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吴三桂眼疾手快，不待行刺的中年男子靠近，一脚踢在中年男子胸膛，欺身近前，一招漂亮的空手夺白刃就下了刺客的匕首。 见吴三桂干净利落地收拾了刺客，赵赢悄悄地收起了手中的火铳。 发生了刺杀事件，宋王府的亲卫立刻上前将赵赢保护起来。 现在亲卫中间的赵赢大声斥责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刺杀本王，你们等着，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放完狠话，赵赢把现场交给吴三桂处理，自己在亲卫的保护下进入宋王府。 吴三桂没有对昔日的盟友客气，大手一挥，让宋王府亲卫把现场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看看轰然关闭的宋王府大门，再看看一脸愤怒的宋王府亲卫，辽东将门都懵了。 他们不是来求情的吗？怎么就和刺杀宋王扯上关系了？ 不是，到底是谁家的愣头青刺杀宋王？你这不是害大家吗？ 看着一脸懵的昔日盟友，吴三桂嘴角上扬，心想不知道宋王会不会对这份投名状满意。 成功地把前来请愿的辽东将门操作成刺杀宋王的同伙，吴三桂这才从宋王府侧门进入宋王府，屁颠颠地去去找赵赢邀功。 看着一脸兴奋的吴三桂，赵赢立刻戳穿了他。 “长伯，今天这事你干得不赖嘛！先是鼓动辽东将门到孤的王府门口闹事，又安排人假装刺杀孤。”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却硬生生被你操作成刺王杀驾，现在这些人不全家流放都说不过去，你说对吧。” 吴三桂一愣，心想宋王莫非有看透人心的本事，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那一点小心思。 对，从辽东将门来宋王府请愿到刺杀宋王全都是吴三桂一手安排的，怂恿辽东将门的是他安排的人，刺客也是他安排的人。 身为辽东将门的一员，吴三桂深知辽东将门的能力，他们在京师的势力可能弱一些，但是在辽东个个都是土皇帝。 如今吴三桂和辽东将门翻脸，双方的仇怨不可化解。 吴三桂不可能放任辽东将门回辽东，这群狗东西今天回辽东，今天晚上就可以投降满清。 吴三桂更不能容忍他们留在京师，这群狗东西最大的本事不是打仗，而是搞事情，吴三桂怕他们天天搞事给自己添堵，就属于癞蛤蟆爬到脚面子上，它不咬人恶心人。 一起砍了吧，好像又有点伤天和，毕竟辽东将门和吴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见宋王已经看穿自己的小把戏，吴三桂立刻和盘托出，道：“殿下慧眼如炬，臣佩服，的确是臣派人怂恿他们来宋王府闹事，行刺你的人也是臣一手安排的，殿下放心，就算有真刺客，臣也不会让殿下受伤。” 吴三桂说自己慧眼如炬，赵赢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是慧眼如炬，而是身边的情报系统很完善。 吴三桂作为军情司重点监控对象，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军情司的眼皮子底下，就连他每天拉了几泡屎，有没有便秘，军情司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长伯兄现在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赵赢笑呵呵地夸了吴三桂一句，道：“孤本来是不想搞株连的，可是辽东将门颇有实力，我们处罚了他们的子侄，他们难免记恨在心，把他们留在京师确实是一个隐患，本来孤还在思考怎么合理合法地把他们流放到南洋去，没想到长伯兄比孤想得还深远，提前一步就把这事给办了。” 本来吴三桂谋划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毕竟他的谋划把赵赢也算计在了里面，哪知赵赢如此大度，不但不怪罪，反而满口赞誉。 如此大度的人当自己的主公，吴三桂觉得很欣慰，他拱手行礼，道：“为主公分忧，乃是臣分内之事。” “好！”赵赢击节赞叹，“这才是做事应有的态度嘛！孤看长伯兄肩上的担子还可以加一加嘛！” “臣谢过主公！” 吴三桂闻言大喜，连忙称谢，他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赵赢的认可，他的爵位和官职好像又可以回来了。 宋王府和紫禁城相隔不远，崇祯皇帝很快就得到了自家女婿又被刺杀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崇祯皇帝很愤怒，怎么这么多人见不得自家女婿好，见不得大明好。 士绅集团针对自家女婿还有个说法，毕竟自家女婿的确严重损害了士绅集团的利益。 可是军中对自家女婿不利就让崇祯皇帝很不理解，自家女婿辛辛苦苦找来钱粮给你们发粮发饷，你们不但不感激，反而还想对自家女婿不利，这是什么道理？ 以前崇祯皇帝还只是觉得大明朝的文官个个可杀，现在看来这大明朝堂上下的官员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满朝文武个个可杀。 第95章 首相府二十四司 经过“通闯案”和“军饷贪墨案”的双重洗礼，大明朝堂的官员十不存一，许多部门的官员被一扫而空，基本上处于停摆的状态。 不过现在大明中央政府能真正管控的地方也就京津地区，本身就没有多少政务处理，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而且大明已经重新启用丞相开府制，赵赢带着他的执政团队正式登上大明的政治舞台。 新官上任三把火，就任大明内阁首相的赵赢上任第一天就发布了三道政令。 改组大明中央机构，开恩科取士，设立大明京津经济特区。 两起大案的幸存官员非常关心中央机构改组的事，他们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这个官还能不能当下去。 赵赢带领的执政团队没有让大明的官员等太久，他们很快就收到了大明中央机构的改组计划。 赵赢首先改组的是大明的六部，之前六部管的事太多太杂，而且权责不分明，从而导致各部推诿卸责，行政效率低下。 赵赢大刀阔斧，直接把六部拆分成首相府下属十八个司。 负责为国选才的吏部被拆分为文教司、考成司、公务司。 文教司负责全国的公学建设和管理，以后的大明公学将分为乡学、县学、府学、省学、学院五级，学子可以通过政府统考进入更高级的学府读书，学子省学毕业后才能参加科举考试，榜上有名后可以选择直接入仕，也可以选择进入更高级的学院进修。 考成司负责考察官员的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 公务司负责培养后备官员，同时掌握官员的选调和分配。 国家的大管家户部被拆分为税务司、审计司、财政司。 税务司负责税务核算和税务审查，主要工作就是收税，考虑到大明的税比较难收，税务司是十八司中唯二拥有武装部队的政府部门，下辖一支税警总队，专门处理不愿意交税的刁民。 审计司负责审计大明朝廷的各项开支，小到官员俸禄，大到国家工程，所有支出全部需要审计司审查批准。 财政司不用多说，就是管钱粮的，不过财政司不需要直接经手钱粮，财政司只需要做好项目就行，大明以后的钱粮都会由大明联合储蓄银行保管。 负责工程建造的工部则被拆分为建工司、工业司、巧匠司。 建工司负责国家的基建规划和各种国家级工程项目。 工业司的主要任务是规划工业布局，给愿意从事工业生产的个人和群体提供引导和帮助。 巧匠司的主要任务是发掘新技术和能工巧匠，为大明的工业生产提供技术和人才支持。 管理国防建设的兵部被拆分为陆军司、海军司、武备司。 陆军司和海军司的主要任务是源源不断地为大明的陆军和海军提供兵源，其中涉及到登记适龄青年，征召新兵，新兵训练，军校建设等各方面事宜。 武备司的工作则是为大明的军队提供最好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掌管刑狱的刑部被拆分为安全司、掌狱司、户籍司。 安全司相当于后世的警察总部，主要负责管理以后遍布全国的安全局，领导安全局维护地方治安，侦破刑事案件等。 安全司是另一个拥有武装部队的政府部门，府以上的行政单位设置府卫军，负责地方上的剿匪安民等工作。 掌狱司负责处罚定罪的罪犯，管理全国各地的监狱和罪犯。 户籍司负责管理全国婚丧嫁娶、人口买卖、户籍登记、户籍管理等工作。 六部中最重要的部门礼部被拆分为礼仪司、理藩司、外交司。 礼仪司继承礼部的关于礼仪方面的工作，负责制定和执行国家的礼仪规范，包括朝廷大典、祭祀活动、皇室婚丧之礼等。 理藩司的主要职责是管理大明的藩属国，随着大明从一个内向型国家转变为外向型国家，大明需要和周边的藩属国保持紧密的联系。 外交司的作用则是和非大明藩属国的国家进行国际交涉。 除了由六部改组的十八司，赵赢还增设了主管农业生产的农业司，主管市场贸易的商务司，国家的口舌宣传司，主管制定法律条文的立法司，监督百官的监察司，审判各类案件的慎刑司。 从此，大明首相府二十四司的格局形成，二十四司的司长全都是大明的内阁成员，由六名次相分管。 因为大明首相府二十四司源自于大明六部，所以大明朝堂上根据次相分管的司务给出了不同的称呼。 分管文教司、考成司、公务司、监察司的次相被称为吏相，现在由赵赢的结拜大哥李成业担任。 分管税税务司、审计司、财政司、商务司的次相被称为户相或者财相，现在由方岳贡担任。 分管建工司、工业司、巧匠司、农业司的次相被称为工相，现在暂时由倪元璐担任。 分管陆军司、海军司、武备司的次相被称为兵相或者枢相，由已经把须发都熬白了的范景文担任。 分管安全司、掌狱司、户籍司、慎刑司的次相被称为刑相，赵赢准备把这个位置留给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他对史可法的印象还不错，希望他能像历史上记录的那样忠贞不屈。 分管礼仪司、理藩司、外交司、宣传司、立法司的次相被称为礼相或者外相，这个位置当然是擅长外交的赵诚来担任。 从首相府六名次相的分配情况来看，赵赢还是很公道，至少没有任人唯亲，六个席位，大明原有的官员占了四个，吕宋的官员只占了两个。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赵赢会大公无私才怪，他的结义大哥李成业作为吏相掌管了官员的选拔和升迁任免，他的堂哥赵诚作为礼相掌管了舆论机器和外交事宜，有李成业和赵诚两人一内一外支持赵赢，赵赢这个大明首相的位置稳当得很。 因为大明原有的京官十不存一，恩科又还没有开始，现在大明首相府二十四司的司长人选都还没有确定，不过二十四司的重要岗位全都已经被吕宋各个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占据。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赵赢没有直接征辟吕宋学子到大明为官，而是以大明首相府缺人为由临时雇佣了一批吕宋学子。 崇祯皇帝很欣赏自家女婿这种遵守规则的态度，他亲自出面和吕宋学子签订的劳务合同。 所以吕宋学子现在还是在岗不在编的合同工。 第96章 恩科的考试大纲 吕宋学子才不在乎什么编制，只要能在宋王手底下做事，他们就会很高兴，毕竟他们能完成学业全靠大明的宋王殿下资助嘛！ 当然，如果吕宋学子的表现好，拿到大明编制也是很容易的事，宋王殿下既然已经在学业上帮助了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仕途上也帮帮他们呢？ 官员关心政府机构改组的事，读书人则比较关心恩科的事。 虽然距离恩科开考还有三个月，但是读书人知道这一届的恩科和以往的科举很不一样。 朝堂已经传出风声，大明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八股取士制度要改，而且这次主持恩科的是吏相李成业。 李成业虽然是前吕宋内阁首相，但是大明的儒林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显然不会以儒学来考校学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吕宋人到大明来做生意，大明的读书人对吕宋的选材制度有些了解，据说吕宋的科举不比大明的科举简单，甚至更难。 大明科举的出题范围出不来儒家经典《四书五经》，可吕宋科举的试题却是包罗万象，小到分辨农作物，大到治国治军的理论。 这让大明的读书人很忐忑，他们从小熟读《四书五经》，没学过杂学啊！ 新任大明内阁次相李成业没有让天下的读书人久等，他很快就公布了此次恩科取士的规则和考试大纲。 此次恩科给了大明的读书人最大的优待，只要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都可以进京赴考。 因为恩科的考题变化很大，为了防止考生抓瞎，恩科的考试大纲给考生划出了考试的重点。 和读书人想的一样，此次恩科共分为五科，分别是明经科、明算科、明法科、明工科、军略科。 明经科主要考传统的八股文，主要考察考生的文字功底，考验考生是否有处理公文的能力。 明算科考算术，考察考生的账务核算能力。 明法科不仅要考验考生对《大明律》的熟悉程度，还要分析历朝历代律法上的得失，比如让考生就某部法律典籍进行分析。 华夏上下五千年，法律典籍汗牛充栋，考生公认明法科是最难的科目。 明工科主要考工程规划和造价，以及某种工具的设计和使用。 军略科主要考察考生对军事的了解程度，目的是为了选取具有军事战略眼光的考生加以培养。 在吕宋，科举考试的科目更多更细，考生可以根据自己所学的知识和兴趣选取自己喜欢的科目攻读，然后报考。 但是大明的基础教育还没有铺开，现有的读书人都是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的，有的考试科目他们恐怕听都没有听说过，开设的意义不大。 所以李成业才选了这五科作为此次恩科的考试科目，目的是为了接下来的改革储备人才。 此次恩科不再简单地把考生分为上榜和落榜，每一个科目都设置甲、乙、丙、丁、不列五等。 中榜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五科都获得丁以上的评分。 另一个是除明经科外有一科获得甲以上评分。 最后还有一个好消息，此次恩科凡是未能考中的考生，马上可以报考大明即将开设的各类学院，等学成归来之后继续考。 恩科的规则和考试大纲一出，大明的读书人一片哀嚎，除了明经科他们有把握，其他四科都只是平时的兴趣爱好。 一旦涉及到考试，兴趣爱好顿时就不香了。 好在距离恩科开始还有三个月，准备报考恩科的读书人纷纷开始恶补除明经科外的知识，一时间，市面上那些平时被读书人称为杂学的书卖脱销了，卖得最好的当属北宋沈括着作的《梦溪笔谈》和崇祯十年刊行的《天工开物》 有人欢喜有人愁，比如说年初辞官归故的亳州知州，《天工开物》的作者宋应星。 本来宋应星辞官就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给《天工开物》查漏补缺，可是最近却一波又一波的访客来到他隐居的乡下。 前来拜访宋应星的自然是各大书局的老板或者管事，他们来的目的很简单，都想花重金购买宋应星手中那套天工开物的雕版。 现在宋应星着作的《天工开物》原版已经被炒成天价，《天工开物》的原版是宋应星自费刊发的，当初刊发的数量本来就少，市面上流通的更少，好多读书人捧着大把的银子求购。 眼见恩科开考近在眼前，书商就算想盗版《天工开物》的雕版都来不及，用活字印刷的话质量又太差，根本卖不上价。 宋应星对这群书商没有好脸色，当初他求着书商刊发他的《天工开物》，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却纷纷拒绝，说什么宋应星在大明没有名望，《天工开物》在大明没有市场，这本书根本卖不出去。 现在他们又想花钱买《天工开物》的雕版，门都没有，他宋应星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却是有骨气的。 想当初为了刊行《天工开物》，宋应星不知道求了多少书商，最后还是在朋友的资助下才制成一套雕版，其中的艰辛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虽然宋应星已经表明贵贱不卖的态度，但是书商就跟牛皮糖似的，天天守在他家门口，死皮赖脸地求。 不堪其扰的宋应星只能躲到山中暂避。 就在宋应星以为自己能清静两天的时候，他的大儿子宋士慧却带着一个人前来见他。 见大儿子不懂事，宋应星立刻责备道：“大郎，为父不是说过这几天不见外人吗？你就那么想把为父的老骨头给卖了？” “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孩儿哪敢违背父亲的意思？”宋士慧一脸的委屈，他是劝过父亲把《天工开物》的雕版卖掉换取一笔钱财，毕竟他们家这两年的光景不怎么样，但是父亲不愿意他又哪敢逼迫。 “那你还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来见我！”宋应星有些上火，脾气很大。 宋士慧道：“爹，你误会了，孩儿身边这位是锦衣卫的南镇抚司的李镇抚，他身负皇命而来，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第97章 老宋头和宋王的爱恨情仇 原来是上差，宋应星脸色缓和了一些，不过锦衣卫上门历来没有好事，老宋头的心里又有点犯嘀咕。 不过宋应星当官的时候不贪不占，平日里唯一的爱好就是修书，想必锦衣卫也没有理由对他一个闲云野鹤下手。 身正不怕影子歪，宋应星大大方方地拱手行礼，道：“草民见过李镇抚。” “宋院长折煞下官了！” 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李若琏连忙回礼，道：“宋院长如今是朝廷一品大员，下官当不得宋院长的礼。” 听着李若琏的对自己的称呼，宋应星一愣，问：“什么宋院长？” “圣旨到，前亳州知州、万历四十三年举人宋应星接旨！” 李若琏变戏法似的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圣旨，宋应星父子俩连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历四十三年举人宋应星，重视农耕、熟悉技艺……” 圣旨先是狠狠地夸奖了一番宋应星着书立传的功绩，最后册封宋应星为大明少师，让他以大明少师的身份组建大明皇家理工学院，他的妻子和儿子也各有封赏，皇帝还在京师给他们一家赐了一座宅邸，让他们全家去京师居住。 听完圣旨的宋应星懵了，他一个连进士都不是的人，居然有了三公之位，这事说出谁信？ 宋应星暗自思量，这锦衣卫莫怕是个假的吧！为了自己手中《天工开物》的雕版，他的手段也太下作了吧！ 这年头到处乱糟糟的，假冒钦差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眼前这位锦衣卫既没有穿飞鱼服也没有挎绣春刀，一看就不是正经锦衣卫。 而且大明皇家理工学院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宋应星记得前几年好像有人给出优厚的条件，邀请他去吕宋国担任吕宋理工学院的院长。 宋应星好歹是大明的举人，岂会去一个域外小邦当一个书院院长，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哪知道来人居然不死心，还想绑架他去吕宋，还好他跑得快。 这个锦衣卫绝对不正常！ 宋应星站起身，书生的浩然正气勃然而发，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假冒锦衣卫假传圣旨！” 什么假冒锦衣卫？什么假传圣旨？ 这下轮到李若琏懵了，他明明就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卫好吧，如今大明到处都不太平，他们一行人好不容易才从京师赶到江西，他怎么就是假冒的了？ “宋院长，下官真的是锦衣卫，也没有假传圣旨！” 李若琏连忙解释，把圣旨递给宋应星，道：“你看，上面有陛下和内阁首相的亲笔签名，还有陛下和宝玺和内阁首相的宝玺。” 接过圣旨仔细观摩一番，宋应星立刻确认这份圣旨是真的，他经手过不少崇祯皇帝亲自批阅的奏折，自然认得崇祯皇帝的字迹。 不过这个大明内阁首相是怎么一回事？大明有这个职位吗？ 而且大明内阁首相的名字怎么这么眼熟！ 赵赢！这不就是吕宋国国王的名字吗？他一个海寇出身的草头王，怎么成大明的内阁首相了？这不合理啊！ 如今天下大乱，各处消息闭塞不通，吕宋王变成大明宋王并出任大明内阁首相的消息还没有人尽皆知，宋应星又有意隐居避世，自然没有听说过大明宋王的光辉事迹。 尽管不知道圣旨上的赵赢是不是吕宋王赵赢，但是想起不守规矩，还意图绑架自己的吕宋人，宋应星就来气。 吕宋人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王八蛋。 这是宋应星对吕宋人唯一的评价！ 只能说，成见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任你怎么搬都搬不动。 指着圣旨上赵赢的名字，宋应星问李若琏：“李镇抚，这大明的内阁首相是什么来历，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宋应星是宋王殿下指名道姓要的人，李若琏对他很尊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完李若琏的讲解，宋应星终于确定现在的大明首相和想要绑架他去南洋的吕宋王是同一个人。 而且宋应星很肯定皇帝的这道圣旨是赵赢的意思，否则凭他一个小小的举人，跟皇帝陛下也不是很熟，朝中也没有大佬撑腰，他怎么可能被册封为太师？ 看来赵赢一直惦记着自己呢！ 对想要绑架自己的人，宋应星很难有好感，他对李若琏道：“李镇抚，草民年事已高，身体抱恙，怕是不能和你一起进京了，草民会向陛下禀明此事，不会让李镇抚难做。” 听了宋应星的话，李若琏不由得感慨宋王殿下料事如神，在他出发前，宋王殿下亲自召见了他，并且明确告诉他请宋应星出山不会一帆风顺，甚至还预料到了宋应星会如何推脱。 不过李若琏高估了宋王，宋王不是料事如神，而是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心中有数，毕竟当年是他一手策划绑架宋应星。 可惜当时宋应星溜得比兔子还快，刚刚成立的吕宋军情司业务不精，最终没能把宋应星绑到吕宋去当吕宋理工学院的校长。 宋王殿下是惜才的，他一直惦记着宋应星这位知识面很全的科研人员，以前他是外邦蛮夷，宋应星不出山帮他还算正常；可是他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内阁首相，宋应星难道还能拒绝他的邀请？ 位置不一样了，以前难办的事情，现在顺手就可以办了。 因为早有预案，所以李若琏知道该怎么化解宋应星的推脱。 拿出恩科考试大纲，李若琏开始游说。 “宋院长，你就是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你两个儿子考虑吧！” “好男儿志在四方，难道你忍心让他们在乡下陪你一辈子？以前朝廷的八股取士生硬死板，两位公子只得了秀才功名，如今大明的取士制度要改，两位公子家学渊源，在恩科中优势很大，你难道不想让两位公子再去试试？” “不但是两位公子，宋院长难道就不想考取一个进士功名？” 李若琏的话无疑挠中了宋应星的痒痒肉，虽然他平常会抱怨大明的八股取士制度有问题，但是作为一个读书人，没有考取一个进士功名是宋应星一生的痛。 于是他忍不住接过恩科考试大纲看了看，当他看到明算科和明工科的时候，他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不就专业对口了吗？若是科举考算学和工学，他宋应星考一个进士功名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98章 奈何宋王给得多 三天后，宋应星一家九口在锦衣卫的保护下北上京师。 宋应星答应去京师组建大明皇家理工学院绝对不是看在赵赢的面子上，主要是皇帝亲自下旨请他，皇帝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而且宋应星也想参加此次恩科，这明工科的状元功名他拿定了，玉皇大帝都阻止不了。 宋应星可以对天发四，他去京师绝对不是因为宋王殿下在寸金寸土的京师送了他们家一座大宅子，也不是因为每个月给他开一百块船币的高额俸禄，更不是让他的两个儿子入首相府当属官。 在宋王为宋应星做的事情中，唯一让宋应星满意的是宋王承诺把《天工开物》刊行天下，并且将其作为大明皇家理工学院的第一教材。 《天工开物》是宋应星的呕心沥血之作，在他的眼里，这本书比他两个儿子还重要。 《四书五经》是明经科的第一教材，《天工开物》是明工科的第一教材，两相比较，宋应星突然发现自己的地位好像和儒家圣人差不多了。 这就很对宋应星的胃口，读书人嘛！一辈子求的就是立德立功立言，若是能让自己的着作流芳百世，些许仇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赵赢也不再是南洋的海寇，而是大明宋王，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受邀呢？ 几日后，宋应星和李若琏一行人来到应天府，李若琏提议休整几日再上路，顺便等等其他人。 得知还有其他人一起北上，宋应星很是惊讶，难道宋王殿下不止请了自己。 来到锦衣卫在应天府的秘密据点，已经有一行人先到了。 经过同行的锦衣卫介绍，宋应星惊喜地发现先到的锦衣卫护送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医家吴有性。 宋应星所学很杂，工农兵学医都有涉猎，曾经拜读过吴有性的着作《温疫论》，对其中的理论很是认可。 都是杂家出身，吴有性虽然没有拜读《天工开物》，却听说过宋应星的大名。 就这样，两个精通杂学的人聊上了，两人先序了长幼，吴有性比宋应星大了几岁，于是吴有性为兄，宋应星为弟。 首先聊的，自然是他们是怎么来的这里。 说来好笑，吴有性和宋应星一样，在锦衣卫邀请他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遇到了骗子。 吴有性虽然在杏林有一定的名声，也有过着书立传的经历，但是远远达不到上达天听的水平，而且大明太医院的传统是父死子继，太医院里根本就没有吴有性这种民间大夫的生存空间，他实在不知道皇帝找他干什么。 对，大明太医这个职业是世袭制，民间的大夫哪怕医术再高，名声再响，也是进不了太医院的。 在大明当不当得上太医主要不看医术，主要是看爹， 这也难怪落水后的伤风感冒都能要了大明帝王的命，世袭制的太医，呵呵！ 民间大夫吴有性一开始怎么都不相信锦衣卫，直到他听说如今的大明首相是赵赢，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对，没错，赵赢当初还策划过绑架吴有性。 当初赵赢刚刚在吕宋建国，行事风格还是海寇那一套，东西买不到就硬抢，人才请不到就绑架。 听了吴有性的经历，宋应星不由得摇头苦笑，大明现在这位内阁首相，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 宋应星好奇地问：“又可兄，既然你和宋王旧日有怨，他给你开了什么条件，竟能让你答应进京。” 提起这茬，吴有性老脸一红，嗫嚅道：“不是愚兄没骨气，奈何宋王殿下给的实在太多，直接让陛下册封我为太师，我们家和长庚贤弟家的情况不一样，我们老吴家世代从医，祖宗十八代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官。” “不但如此，宋王殿下还让愚兄组建大明皇家医学院，不但让愚兄把我们吴家的医术发扬光大，还让愚兄有更多研究医术的机会。” 宋应星无语，没想到吴有性听从召唤的理由这么简单，不过想来也正常，连自己这样刚直的人都禁不起宋王的诱惑，更何况只是白身的吴有性？ 只能说，宋王是懂拿捏人性的。 同时宋应星又隐隐觉得不对，自己被册封为太师，吴有性也被册封为太师，宋王在干什么？太师大批发吗？现在太师就这么不值钱？ 接下来的几天，又有几批人陆续赶来，宋应星又认识了不少被宋王请来的人。 其中有一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因为经常请教宋应星各种问题，所以两人成了忘年交，年轻人姓顾名继坤，字忠清，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说起来还和大明首相府属官郑森是同学。 （注：这是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清军入关后才改名顾炎武，字宁人。） 两人最先的话题也是从宋王赵赢开始的。 当然，赵赢没有策划绑架顾继坤，只是书香世家出身的顾继坤鬼迷心窍，当初差点跟着赵赢下海当海寇，若不是顾家的长辈拼命阻拦，顾继坤现在恐怕已经是大明首相府的高官了。 “学生最后一次见宋王是他准备征讨红毛西夷之前，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他在南洋的事业越来越红火，不但打得红毛西夷不敢东进，更是把吕宋这个不毛之地治理成丰腴之地，如今更是力挽狂澜，击退围困大明京师的闯贼，保住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其实当初学生刚认识宋王的时候，学生就知道宋王殿下不是池中之物，当时宋王才十五岁，他年纪不大却见识非凡，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可以信手拈来，对历代帝王执政得失的评价也鞭辟入里，学生自叹不如。” “其实学生早就想去宋王麾下效力，可是家里人却不同意，总觉得吕宋是蛮夷之地，不过现在好了，吕宋献土内附成了大明的国土，宋王殿下也成了大明的内阁首相，学生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追随宋王了。” 见顾继坤对赵赢满脸崇拜，不吝夸奖，宋应星有些懵。 不是，顾同学，你确定我们认识的宋王是同一个人？他明明是一个绑架犯，怎么在你口中反而成了一个英雄人物。 第99章 老宋头北上见闻 宋应星和顾继坤两人对宋王赵赢的评价出现严重的两极分化。 只能说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赵赢，被赵赢请来的十多个人当中，大家对赵赢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憎恶，有人吹捧。 宋应星在应天府住了十天，这才在大队锦衣卫的保护下继续北上。 因为现在山东闯贼肆虐，锦衣卫的原计划是走水路出长江口，然后坐海船抵达天津卫。 但是这个路线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他们坚决不同意走海路，他们表示自己就算死，就算跳长江自尽，也坚决不走海路。 毕竟赵赢当初有策划把他们绑架到吕宋的前科，他们怕一觉醒来人就到了吕宋，到那时候才是叫天天不灵。 这些人都是宋王殿下重点交代要好好照顾的人才，锦衣卫不得不尊重他们的意见，只能把北上路线改为沿大运河北上。 过了徐州，宋应星一行人就发现了大明的南北差异，这些年天灾不断，大明南北都受了灾，但是江南受灾较轻，而且土地肥沃，宋应星等久居江南的人还不觉得天灾对大明有多大影响。 但是在大明的北方，不仅天灾不断，还有人祸，反贼流寇层出不穷，进一步削弱了北方的生产力。 一路走来，宋应星等人发现曾经的产粮大省山东竟是赤地千里，如今是初夏，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可是连年的干旱让土地里生长不出任何作物。 昔日繁华富庶的运河两岸已经成为流民乞丐的栖息地，每当有船靠岸的时候，他们就会蜂拥而来，求船上的大老爷大小姐赏一口饭吃。 赵赢让锦衣卫请的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都心存良知，见到运河两岸挣扎求生的流民乞丐，他们不约而同地伸出援手，将锦衣卫分配给他们的食物送给前来讨饭的饥民。 又送走一波饥民，李若琏无奈地在无常簿上记录：“他们再一次匀出口粮分给饥民，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七次，我们只发给了他们三天的口粮，他们多给饥民一次，他们自己就少吃一次，再这样下去，接下来的三天他们该怎么办？” 收起记录，李若琏来到宋应星旁边，劝解道：“宋院长，你和大家伙说说，饥民是救不完的，我们携带的粮草不多，只够大家伙到京师，若是你们再这样，这接下来的路程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宋应星满脸忧愁，一脸的悲天悯人，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饿死？这些都是大明的老百姓，是华夏苗裔，他们和我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 “道理我懂。”李若琏点点头，“可是宋王殿下说了，你们比他们更重要，你们安全抵达京师，比救几个饥民更重要。” 宋应星反驳道：“宋王殿下那么会说，那他怎么不下令赈灾？他难道不知道百姓的苦楚？身为大明内阁首相，这难道不是他的职责所在？” “学生不相信宋王是见死不救的人。” 旁边的顾继坤替赵赢辩解道：“我认识的宋王是一个仗义疏财的人，最见不得穷人受苦，你去闽地打听打听，有多少活不下去的人去吕宋之后过上了小康生活。” 宋应星冷笑道：“他把穷人弄到吕宋去，是为了充实吕宋的人口，背井离乡，自然要给穷人一点好处，可是大明的老百姓和他有何干系？” “宋院长，其实宋王殿下已经在努力地安置流民了。” 李若琏也为赵赢辩解道：“跟随闯贼进攻京师的几十万流民已经被宋王殿下安置妥当，宋王殿下已经有彻底解决流民问题的方案，北方各地的吃不上饭的流民乞丐也正在向京津地区汇聚，黄河南岸这边的流民可能还没有收到消息，等过了黄河之后你就会发现，北方基本上已经看不见流民乞丐的踪迹。” 李若琏的话宋应星是不信的，他不相信一个海寇出身的内阁首相能解决大明的流民问题，毕竟自嘉靖朝起，大明的流民问题就一直没有彻底根除过。 宋应星觉得，除非把大明的士绅豪强地主统统杀一个干净，重新把四处流浪的流民按到土地里，大明的流民问题才能从根本上解决。 不得不说，老宋头有时候也挺狠的。 赵赢在想办法安置流民，赈济灾荒，这一点宋应星还是认可，做的不好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过黄河之后，宋应星才发现李若琏没有骗他，黄河北岸的流民大大减少，而且有不少流民正在拖家带口地沿着运河北上。 到现在为止，宋应星一行人的行程还算顺利，一路上虽然遇见不少想收买路钱的山贼流寇水匪，但是护送他们的可是锦衣卫。 堂堂大明锦衣卫，还能怕几个贼寇不成？ 可是船队在临清停泊的时候出事了，当天夜里宋应星刚刚睡下就听见岸上有喊杀声，他连忙穿上衣服出去了解情况。 一出门他就遇到了住在他旁边的顾继坤，他拉住手提宝剑准备去手刃贼寇的顾继坤，问：“忠清，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闯贼！”顾继坤道，“闯贼自德州而来，他们正在攻打临清，我们也是倒霉，临清的码头上只停泊了一艘船，闯贼以为我们船上有宝贝，正在派兵攻打。” 闯贼凶恶，宋应星在江西亦有耳闻，若宋应星只是单身一人，他倒是不怕，可是船上还有他的儿子儿媳和孙儿，一家子落在闯贼手里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听从锦衣卫的安排走海路，可惜现在后悔都晚了。 他惶恐道：“这该如何是好？锦衣卫呢？” “锦衣卫已经顶上去了。”顾继坤道，“不过贼军势大，锦衣卫人手不足，学生怕锦衣卫抵挡不住，想要前去帮忙。” “能帮忙就去帮忙，不能帮忙就在船舱里躲着。”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手持宝剑的青年来到两人身边，拱手行礼道：“宋院长，你且回船舱躲避，我和忠清兄去看看锦衣卫需不需要帮忙。” 宋应星一个快年过花甲的老头也不逞强，对两个年轻人嘱咐道：“忠清、而农，你们可是大明未来的王佐之才，万万小心。” 第100章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被宋应星唤作而农的年轻人来自湖广衡阳，崇祯十五年的举人，姓王名夫之，字而农。 王夫之今年刚满二十五，正是热血激昂的年龄，他先把宋应星安顿到船舱暂避，然后和顾继坤一起号召船上的年轻人抵抗闯贼，有武器的拿武器，没武器的就拿竹竿。 左右不过一死，和祸国殃民的闯贼拼了！ 这边以顾继坤、王夫之为首的年轻人热血激昂要和闯贼拼命，另一边负责保护众人安全的李若琏却在和负责攻打临清的闯贼将领郝摇旗谈判。 准确地说不是谈判，而是友好地会面。 刚才面对汹涌而来的闯军的时候，李若琏只是让手下的小旗大喊一声“我们是南洋物流的船队”就化解了危机。 现在闯军上下都知道南洋物流是他们的粮草供应商，南洋物流可不能得罪，不然他们随时都有饿肚子的风险。 闯军很注重和南洋物流的关系，发现南洋物流的船队后闯军立刻逐级上报，很快闯将郝摇旗便赶到现场。 和李若琏对了南洋物流的信物之后，郝摇旗连忙赔罪，道：“儿郎们不知道是南洋物流的船队，冒犯之处，还望李掌柜恕罪。” “不打紧，不打紧！”李若琏笑着说，“王掌柜命我等去江南做点小生意，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就没有打南洋物流的旗号，这才让闯军的弟兄误会了。” 郝摇旗也很客气，道：“总之是俺麾下的儿郎孟浪了，没打听清楚就惊扰了李掌柜，俺在这里给李掌柜赔罪，李掌柜稍等，待俺攻下临清，俺在临清最大的酒楼摆一桌给李掌柜赔罪。” “摆一桌赔罪就不必了，不知道郝将军手上有没有多余的粮草给兄弟匀一点。” 李若琏正愁这几天的粮草消耗太快，山东境内乱糟糟地又没有办法补充，正好就遇到了闯军。 别人手中没粮草，闯军的粮草可是充足得很。 “南洋物流也会缺粮草吗？”郝摇旗疑惑，在他的认知里，南洋物流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草，怎么会出现粮草短缺的情况。 李若琏解释道：“本来是不缺的，奈何一路上遇到的饥民太多，你知道我们王掌柜心善，他总是教诲我们，出门在外的时候一定要和气生财，能帮忙的尽量帮忙，所以我就把带的粮草分了一些给饥民，哪知饥民太多，反倒让我们返回京师的粮草不够了。” “原来是这样。”郝摇旗恍然大悟，“王掌柜是个大善人，你们南洋物流也都是善人。” 郝摇旗说的就是废话，南洋物流上下当然全是善人，不然十来万闯军得饿死，这年头哪还找得到肯赊借粮食的人。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一个锦衣卫小旗凑过来，低声对李若琏道：“掌柜，船上的年轻人已经组织起来，他们说要来帮我们抵御闯贼。” “谁要他们帮忙！” 李若琏眼睛一瞪，道：“赶快把他们拦回去，若是让他们发现我们和闯军的交易，指不定他们以后怎么编排我们呢！读书人的刀子比我们的刀子还快。” “拦不住啊！”小旗苦笑道，“都是热血年轻人，非要来帮忙。” 李若琏也知道自己护送的客人金贵得很，打不得骂不得，他只能无奈地说：“你再去拦他们一下，让我先处理好这里的首尾。” 待小旗走后，李若琏对郝摇旗拱手行礼，道：“还请郝将军陪我们演一场戏。” “懂！” 郝摇旗接收过几次粮草，很熟悉和南洋物流的交易流程。 双方假模假样地打一架，南洋物流的人会丢下粮草就跑，然后闯军就可以把粮草拉回营地了。 不过这一次要反过来，需要闯军丢下粮草就跑。 只是角色转换而已，郝摇旗还是能轻松拿捏。 所以等顾继坤和王夫之带着年轻人赶到战场的时候，他们就看见英勇的锦衣卫把闯贼打得丢盔卸甲，战场上乱七八糟地丢着各种物资。 顾继坤等人愕然，没想到一直被他们诟病的锦衣卫打仗这么猛。 看着这帮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年轻人李若琏就一肚子火，战场上的事是你们这群小年轻能掺和的吗？你们好好地接受我们锦衣卫的保护不好吗？ 不过李若琏没有发火，反而是笑盈盈地对顾继坤等人说：“顾公子、王公子，你们来得正好，锦衣卫的儿郎要追击闯贼，我正愁找不到人打扫战场，不如麻烦各位帮忙把散落在战场上的粮草收集起来。” 和王旺混了一段时间的李若琏也学到了吕宋人物尽其用的理念，来都来了，就帮忙干点活再走呗，让你们白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李若琏都开口了，顾继坤等人哪好拒绝，纷纷表示愿意，开始帮忙打扫战场。 很快，敏锐的王夫之就发现战场不对劲。 首先，战场上虽然有厮杀的痕迹，却没有一具尸体，甚至连血液都很少见。 其次，王夫之发现闯军遗落在战场上的物资都是粮食，战场上丢盔弃甲很常见，丢粮食就很不正常。 最后，王夫之发现闯贼装粮食的袋子上都银子“南洋物流”的字样，他依稀记得南洋物流是吕宋一家从事货物运输的商号，他们怎么会和闯贼扯上关系。 满腹疑问的王夫之在打扫完战场后找到李若琏，低声提醒道：“李镇抚，学生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不简单。” 看着一脸神秘的王夫之，李若琏心头一紧，问道：“王孝廉发现了什么吗？” 王夫之连忙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李若琏，他倒是没往别处想，只是觉得这伙闯贼太奇怪，担心他们丢下粮食是为了麻痹锦衣卫，然后杀一个回马枪。 李若琏被王夫之的洞察能力吓了一跳，他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居然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锦衣卫和闯军在演戏。 嗯，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当锦衣卫啊！ 拍拍王夫之的肩膀，李若琏好言提醒道：“王孝廉，本官有一句忠告送给你。” “李镇抚请讲！”王夫之一脸的求教之色，十分真诚。 “以后社会上的事少打听，知道得太多对你不是好事。” 给了王夫之忠告，李若琏摆摆手，开始撵人：“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剩下的事情交给锦衣卫就行。” 第101章 宋王的赈灾秘方 王夫之并没有把李若琏的忠告放在心上，他从小就有一颗探知真相的心，于是他找到新结识的好友顾继坤讨论。 顾继坤比王夫之年长，经历的事情也比王夫之多得多，他哪能看不出今晚上的猫腻？ 而且顾继坤和赵赢相识已久，见识过宋王的手段，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并且对宋王的谋划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继坤猜测宋王已经变相地掌控了闯军，现在正在执行驱狼吞虎的策略重建大明的地方秩序。 但是这些话是万万不能给王夫之说的。 王夫之现在还是一个热血青年，若是他知道宋王居然和闯贼勾结在一起，说不定他会到处宣扬，让天下人都看清楚宋王的丑恶嘴脸。 热血上头的青年不但喷人的战斗力一流，还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当枪使。 于是顾继坤选择了装傻充愣，面对王夫之的疑问，不回答，不评论，不解释。 和自己趣味相投的顾继坤对此事兴致缺缺，王夫之也失去了深究下去的心思，干脆回到自己的舱室蒙头睡觉。 第二天一早，锦衣卫的船队继续北上，又行进了七八日，船队终于抵达天津卫。 和船队一同抵达的，还有无数从山东等地沿运河北上的流民。 天津卫的运河码头上人潮汹涌，大约是预料到饥民会涌入天津卫，官方已经在码头旁边开设了几十处粥棚施粥。 粥棚里，来自各地的饥民吃上了这几个月或者这几年中的第一次饱饭，虽然官方施舍的粥里有不少泥沙，但是这对好久没吃上饱饭的饥民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 本来开设粥棚这件事情赵赢准备交给南洋物流来办，可是南洋物流自从来到大明后就业务不断，业务熟练的老员工早就已经不够用，新招的员工又还在培训当中，根本腾不开手来开设粥棚，只能为粥棚提供粮食。 因此赵赢不得不启用改组后的天津卫政府，为了防止天津卫政府新上任的官吏在赈灾的过程中犯错误，也为了防止饥民吃饱喝足后躺平，所以赵赢启用了和大人的赈灾秘方——在赈灾的粮食中掺入三成的泥沙。 可是面对上百万的饥民，即便在粮食中掺三成泥沙，如今天津卫储备的粮食也有些捉襟见肘。 为了保证上百万饥民到天津卫后能吃上第一顿饱饭，军情司主事兼南洋物流大掌柜王旺的头发最近是大把大把地掉，大明北方如今农业凋敝，在大明北方收购粮食明显不现实，南洋物流的粮食都是从大明南方以及南洋诸国收购来的。 粮食乃是立国之本，南洋物流在南洋诸国收购粮食的时候自然遇到了不少阻力，好在南洋物流有自己的武装商队，勉强能保证和南洋诸国的公平交易。 至于那些不支持南洋物流工作的番邦，等赵赢腾出手来了自然要挨个收拾一番，其中就有很不识趣的东吁王朝。 天津卫负责赈灾的官员在施粥的时候会告诉饥民，天津卫的运河码头上有很多人在招劳工，他们若是想长期吃上白面馒头大米饭甚至红烧肉，就赶紧去应招。 喝粥喝得满口都是沙子的饥民一听还有这好事，吃完朝廷的掺沙粥后，立刻涌向运河码头。 来到运河码头，果然有好多举着牌子的人站在人群中吆喝，还有无数手持水火棍的官差在维持秩序。 “吕宋建工集团招长期工，会泥瓦活的优先取用，同时招负责浆洗的妇人，夫妻同时报名，优先取用，取用之后，有工钱，有吃喝，有住所，要报名的排好队。” “大明联合纺织集团招织工，妇女优先，会使用织机和花机的优先，按劳计酬，一匹布五钱银子，织得越多，挣得越多。” “大明联合钢铁厂招劳工，只要男人，每月保底二两银子的薪资，包吃包住，欢迎吃苦耐劳的兄弟报名。” “大明联合机械厂招技术工和学徒，优先招收木匠和铁匠，薪资除外，保证吃喝，有酒有肉。” “大明联合矿业招矿工，挖矿三年，有妻有田，待遇丰厚，速来报名。” “辽东开拓公司招人，要敢拼命的兄弟，辽东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宋王说了，去辽东之后，从东虏手中抢到的土地和矿产全归我们辽东开拓公司所有，只要你有和东虏拼命的决心，定能在辽东得到大富贵。” “什么，你们怕东虏凶悍？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穿得再叼，一砖撂倒，东虏再凶，能凶过我们手中的硬家伙，宋王给我们辽东开拓团批了二十万支新式火铳，保证东虏有来无回。” “宋王殿下说了，他正在让吕宋军械公司加班加点，一定要让去辽东的每个老爷们都有火铳用。” “南洋物流招搬运工……” 除了和朝廷有关的企业在招人，还有许多民间的商号也在招人，他们给出的待遇更高，只是他们对人员的素质要求也更高。 总之天津卫运河码头上招人的机构很多，开出的待遇一个比一个丰厚，刚刚吃饱的饥民只觉各种发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一时间竟无法做出选择。 有手艺的人大多选择了民间商号，毕竟他们是真的舍得开薪资。 若是赵赢在这里，一定会骂这些手艺人不识好歹，放着好好的国企不选，居然选民营企业，等着吧，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运河码头下船之后，宋应星等人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他们都很惊讶，在大明的其他地方，这些饥民都是让地方官员厌恶的存在，怎么在天津卫饥民突然变成了宝贝，引得这么多人争抢。 宋应星一行人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负责招募高端人才的工作人员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 “老先生一看就是文化人，老先生会算术吗？我们这里招一位账房先生，月薪二十块船币，老先生要不要考虑一下？” 一行人中，几个年纪大的一看就是稳重细致，肯定适合当账房先生。 “小兄弟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不知小兄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辽东开拓公司？放心，不会让小兄弟上战场，小兄弟平时只需要教一下弟兄们拳脚功夫就行。” 穷文富武，几个年纪小的一看就是练过的，武艺肯定不错，当一个团练教头绰绰有余。 第102章 京津经济特区 “去、去、去，你们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亲自保护的人，那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岂容你们染指？” 见自己护送的客人被招募员围住，李若琏连忙上前赶人，锦衣卫的行头一亮，招募员也很识趣地退开。 赶走招募员，李若琏对宋应星等人道：“诸位，宋王殿下如今就在天津卫，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 宋应星拉住李若琏，指着繁忙的天津卫运河码头，好奇地：“李镇抚，运河码头一直这么热闹吗？还是今天才这么热闹？” 李若琏道：“自从一个月前首相府宣布建立京津经济特区后，天津卫就一直这么热闹。” “经济特区？”宋应星不解，“这是个什么东西？” “具体的下官也说不清楚！” 李若琏挠挠头，道：“根据首相府的解释，经济特区就是放开朝廷对工商的管制，同时在经济特区废除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以后经济特区的商人可以和读书人平起平坐，哦！还有，经济特区里放开海禁，所有人都可以自由下海，番邦外夷也可以到大明做生意。” “商人当国，岂不是祸乱朝纲之举？开放海禁，难道不怕倭寇作乱？” 宋应星闻言连连摇头，评价道：“宋王此举不妥啊！” “商人当国是有祸乱朝纲的危险，不过商人也可以给大明提供数之不尽的税收和财富，如今大明财政困难，宋王殿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宋应星的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然后一个白净的年轻人来到众人面前。 年轻人彬彬有礼地向众人行礼，道：“在下大明首相府属官郑森，奉宋王殿下之命前来迎接各位，各位舟车劳顿，宋王殿下已经备好了酒席为各位接风洗尘。” 同为南京国子监监生的顾继坤自然认得郑森，他惊喜道：“大木，几个月不见，你居然成了大明首相府属官！” “见过忠清学长！” 他乡遇故知，郑森也很是高兴，他笑着说：“小弟只是一个无品无级的首相府属官，还是靠的父辈余荫，以忠清学长的学识，日后定能得到宋王殿下重用。” 有熟人就好说话了，郑森逐一和宋王特意请来的人才见礼。 一番寒暄后，锦衣卫也准备好车马，一行人上车进城。 出了运河码头，宋应星等人这才发现整个天津已经成为一个大工地，到处都是劳工在劳作，天津城周围已经拔地而起无数厂房。 “建工司对天津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做了规划，南方以机械制造为主，北方以冶炼厂为主，东方是仓库、码头、集市和造船厂，西方是焦炭厂和建筑材料厂。” “你们看那边，那边是京津铁道的起始点，京津铁道已经开工了，以后大家往返京津会方便很多，几个时辰就可以跑个来回，再也不用受舟车劳顿之苦。” “铁道上跑什么车？吕宋重工的人说是什么蒸汽机车，据说不用人力不用畜力，烧煤就可以日行五百里，具体是什么原理在下也搞不明白，这事你们可以去问吕宋重工的大匠造。” “不仅天津外城要改，天津内城也要改，内城中央是天津府官署，哦！天津以后将成为大明北方最重要的工业基地，所以撤卫为府，现在是大明的第三级行政单位。” “天津府官署的外围是学校、公立书局、研究所之类的机构，再往外就是安全署、建工蜀、教育署之类的行政单位，然后是居民区和商业区。” “为什么要把房子全部拆了？主要是因为天津现在的街道太小，宋王殿下怕以后会堵车，所以要提前规划，以后天津的主街道都是可以同时容纳十辆马车往来通行的大道。” “劳工往砂浆里加的是什么？是火山灰啊！” “火山灰不是从火山上挖出来的灰，是吕宋科学院根据火山灰的特性研究出来的建筑材料，加了火山灰的砂浆有很好的粘合性，不管用来砌墙还是铺路都非常好用，具体的原理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路上，郑森给大家当起了导游和解说员，一边给大家介绍首相府建工司对天津的整体规划，一边回答大家的问题。 现在天津城到处都被挖得坑坑洼洼，锦衣卫的车队走到半路就过不去了，一行人只能下车步行。 这样一来也好，宋应星等人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劳工的生存状态。 虽然工作辛苦，工作条件也很差，但是工地上扛活的劳工都洋溢着幸福之色，就连喊号子的时候也带着些许笑意。 劳工们当然该感到高兴，一个月前他们一家老小还在饿死的边缘，现在他们一家老小不但能吃上一口饱饭，他们还能在工地上挣到不少银子。 如今天津各行各业都缺人，只要吃苦耐劳，用工单位妇女儿童都要，就连老人都能靠拾荒挣点散碎铜钱。 据说朝廷还要修很多房子供劳工们居住，而且可以先入住，以后每个月慢慢还房款。 好多劳工都在精打细算自己每月的薪饷，准备以后在天津新城买房子安家。 薪饷充足，伙食优厚，劳工们的劳动热情高涨，天津几乎一天一个样。 吕宋建工集团一开始预计需要半年才能让天津新城初具雏形，工程交付时间至少需要一年，后来发现劳工充足，工程进度快得吓人，于是吕宋建工集团把工程交付时间改为三个月。 据最新消息，吕宋建工集团已经把工期缩减到两个月，预计再有一个月，天津新城就可以交付大明首相府建工司验收。 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不少重点工程进入验收阶段，比如散布于天津城外围的各大工业园区。 这速度，不仅吕宋建工集团的工作人员很满意，就是普通劳工也与有荣焉，两个月建一座城，华夏上下五千年从来没有这么高的效率。 在坑坑洼洼的工地上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宋王在天津的府邸。 这里本来是以前天津卫指挥使刘渝的宅子，哪知刘渝那个傻蛋看不清楚形势，给吕宋大军捐资助饷后又在背后搞小动作，于是他的各种烂事就被锦衣卫查了个底朝天，最后刘渝被判斩首，家人全部流放南洋。 第103章 疫病之危 说实话，赵赢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在大明官场公开亮相后，刘渝是第一个给他捐资助饷的人，这份情赵赢永远记得。 若不是刘渝联合天津的士绅想断吕宋军的后路，赵赢也不会揪着他吞没军田的事情不放。 最后，赵赢只能含笑，不，含泪处决了刘渝，并且在崇祯皇帝的旨意下接收了他在天津的豪宅。 刘渝的宅子很大很豪华，赵赢将其作为大明首相府在天津的临时官署，并且划出一个院子安顿宋应星等人。 郑森给一行人安排好住所后，又带大伙儿享用了一顿带有吕宋特色的海鲜大餐，席间还有吕宋歌舞团献艺，大伙儿玩得都很尽兴。 唯一遗憾的是大家没有在酒席上见到宋王殿下。 据郑森说，宋王殿下去大沽口视察码头的建设工作了，恐怕要晚上才能回来。 直到傍晚时分，满身泥泞的赵赢才回到临时官署，如今天津到处都是建筑工地，堂堂大明首相也没有干净路可以走。 回到官署的赵赢听说他请的人已经到了，立刻让人找来吴有性。 宋王第一个见的人居然不是自己，宋应星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当初你不是哭着喊着要请我去吕宋吗？现在我就和你一墙之隔，你却不见我。 赵赢之所以第一个见吴有性，是因为天津内外如今聚集了太多人口，爆发流行病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天津现在需要吴有性这个防治流行病的专家。 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内是赵赢的做事准则，所以见到吴有性后，他甚至没有和吴有性寒暄，直接安排工作。 “吴太师！” 赵赢亲热地叫着吴有性的新官职，开始说天津现在面对的医疗困境。 “天津原本有五十多万人口，后来又收纳了五十多万闯军，这一个多月又涌入了上百万的流民，吴太师是防治瘟疫的专家，你应该知道两百多万人聚集在一起有多危险。” 吴有性点头道：“这么多人聚集一处，确实有爆发瘟疫的可能。” 随即，吴有性又略带抱怨地说：“宋王殿下事先没有想过防疫的事情吗？去年孙总督兵败潼关，和军中没做好防疫事宜有很大的关系，朝廷在天津聚集上百万人大兴土木，应该提前做好防疫事宜才是。” “首相府事先当然做过防疫方案，否则天津如今恐怕已经疫病流行。” 赵赢解释道：“但是我们没想到天津能吸纳这么多流民，一下子涌入一百多万人口，首相府事先征召的防疫大夫根本就不够用，好多防疫大夫都已经连续工作几天几夜，都快撑不住了。” 吴有性道：“臣在杏林倒是有些人脉，臣这就写信给他们，请他们到天津来帮忙。” “好，你写信，孤用印，让锦衣卫火速派发。” 赵赢给足吴有性底气，又问：“除了召集人手，吴太师对防疫一事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其实臣进天津城之后就在思考防疫之事。”吴有性道，“臣心中倒是有些条陈。” 吴有性到天津城不过半日，也没有人对他说过防疫的事，他竟能主动思考天津防疫的方案。 什么叫做专业？这就叫做专业。 赵赢很庆幸自己上辈子喜欢看电影，不然他哪里知道大明有吴有性这么一位防疫专家。 赵赢催促道：“吴太师快说说你的条陈。” “臣的条陈可以总结成五点，卫生、预防、隔离、忌生冷、分流。” 接下来，吴有性开始详细讲述自己的防疫方案。 卫生主要分为环境卫生和个人卫生。 保持环境卫生的措施是收集生活垃圾和排泄物进行统一处理，同时还要治理天津城周围的死水，避免滋生蚊虫。 在吴有性所着的《温疫论》中，这些东西都是滋生传染性戾气的温床。 而且此时已经是初夏，正是苍蝇、蚊虫、老鼠等害虫的活跃期，这些害虫都会传染疾病，特别是老鼠，这几年大明北方深受鼠疫之苦，大明京师竟有两成人口死于鼠疫。 有鉴于此，吴有性建议成立专门的灭害队，重点消灭老鼠，从源头处控制鼠疫的传播途径，顺带还要消灭苍蝇蚊子这些害虫。 不仅要重视环境卫生，还要重视个人卫生，在吴有性行医的这些年中，他发现寄生于人体的虱子跳蚤也是疫病的传染途径。 吴有性建议在劳工聚居点开设澡堂，免费提供热水和杀虫的药物。 把卫生工作搞好只是防疫的第一步，第二步则是预防，吴有性有不少预防瘟疫的方子，他愿意免费拿出来供首相府使用。 如果预防失败，还是有人染上了瘟疫，那就要当机立断对染病的人进行隔离，所以负责防疫的大夫要每隔三天对劳工进行一次身体检查，及时发现劳工的身体异常。 做好以上三点还不够，劳动从事的都是体力活，在吃食方面也要注意，不能喝生水，不能吃没煮熟的食物。 事实上这一点倒是不用吴有性操心，雇佣劳工的公司自己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最后一点，把天津城的人分流。 不管如何预防，人口密度过大始终是一个隐患，最好的办法是把聚集在天津的两百多万人分流出去。 分流人口这件事赵赢也已经开始做了，容纳两百万人已经是天津城的极限，其实天津各处工地的劳工已经满员甚至超员。 赵赢之所以让各大公司继续招人，一方面是为了稳定流民，给流民活下去的希望，不让他们到处乱跑，另一方面是为了接下来京师的几个大工程储备劳工。 之前一直担心劳工不够的大明次相李成业最近头皮都差点挠破了，以前他是担心没人干活，现在他是愁怎么给这么多人安排活计。 李成业环顾京师四周，突然发现京师东北方的辽东地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地广人稀，简直天生就是为了安置流民而生的嘛！ 于是李成业以大明首相府的名义牵头成立了一家名叫辽东开拓公司的商号，打算招募并武装五十万人前往辽东开垦，顺便让努尔干都司重归大明的怀抱。 什么，你说现在辽东是满清的地盘，东虏总共才几个人？ 他们要面对的可是五十万求生欲拉满且手持利器的开拓团啊！ 第104章 大明开拓军 开拓辽东这件事李成业只是开了个头，搭建了辽东开拓公司的框架，制定了规则，确定了业务方向。 至于辽东开拓公司的具体业务则由前湖广巡抚，现大明辽东总督何腾蛟负责。 辽东开拓公司的第一批成员共计二十万人，主要人员是闯军降军和他们的家眷，这部分闯军降军其实是以前大明九边的边军，吃饱饭后的战斗力十分强悍，对战争也不陌生。 在京师投降，吃了几顿饱饭后，以前的大明边军又想起大明的好，纷纷表示愿意重新回归明军序列。 赵赢可不敢把这种吃饱了效忠，没饭吃就跑路的军队留在内地。 正好李成业提出辽东开拓计划，于是赵赢就把闯军降军连同他们的家眷一起塞给辽东开拓公司。 李成业曾经接触过西方的东印度公司，并且深入了解过东印度公司的公司架构和业务模式。 勤奋好学是李成业最大的优点，他打算学习西方的先进经验，把辽东开拓公司打造成东印度公司那种军商结合体。 在李成业的计划中，辽东开拓公司属于大明首相府直管企业，主要业务是向外开拓，通过商业手段获得利润，通过开垦获得土地，通过战争获得生存空间。 为了把辽东开拓公司做大做强，李成业觉得公司不能只有武装商队，而是必须有一支常备武装部队，于是他向赵赢要了一个大明皇家陆军开拓军的正规番号。 对于结义大哥的要求，赵赢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大明皇家陆军开拓军正式组建。 赵赢依稀还记得二战时期，约翰牛和高卢鸡的殖民地军队才是战争的主力，就连约翰牛的某位历史学家都在他的着作中提出“约翰牛并没有参加过二战，但是日不落帝国参加过”的观点。 希望大明的开拓军也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为开拓军的主要任务是保证辽东开拓公司的业务发展，所以大明皇家陆军开拓军平时的开支由辽东开拓公司负责，大明朝廷不仅不会给开拓军发饷，开拓军挣了钱还得给朝廷交税。 当然，若是大明遇上大规模战事，开拓军必须听从大明朝廷的征召和指挥。 士卒和军官都是现成的，开拓军成军之后，趁着满清内部不稳，开拓军轻而易举地冲出山海关，夺回了被关宁军放弃的宁远等地，一口气把战线直接推进到小凌河附近。 夺回辽东的土地后，辽东开拓公司第一件事就是给开拓军的将士分土地。 分给开拓军将士的土地并不需要他们亲自耕种，辽东开拓公司的军民结合体开拓团登上历史舞台。 辽东开拓公司的开拓团也是人人持枪，可以算准军事团体，但是开拓团的主要任务是保证生产，让他们持枪的目的是保卫家园，平时并不会征召他们上战场。 大明卷土重来的消息很快传回满清的首都盛京，盛京的阿哥贝勒们完全没放在心上。 别看现在闹得欢，到时候全部拉清单，摄政王平叛归来之时，就是这些明军的败亡之日。 满清上下都错估了辽东开拓公司的潜力，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其实赵赢和李成业在辽东执行的政策和袁都督“辽人守辽土，辽土养辽人”的政策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袁都督把“辽人守辽土，辽土养辽人”当成口号来喊，最后的结果只是养肥了辽东军事集团。 赵赢和李成业却是在实实在在地推进这件事情。 为了让公司员工死心塌地给辽东开拓公司开疆拓土，李成业规定加入公司的人都可以得到公司股份。 也就是说辽东开拓公司的员其实全是股东，公司不仅会按月给他们发薪饷，公司在辽东经营的每一片土地，挣的每一分钱也都和他们息息相关。 如此丰厚的待遇，如此巨大的利益，还怕辽东开拓公司的员工不玩命？ 自萨尔浒之后，东虏趁着大明虚弱连年入寇，掳走不少大明的子民和财富，已经欺辱了大明好多个年头。 现在针对满清的方略已见雏形，满清内部又出了问题。 是时候为死难的华夏同胞报仇了！ 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最近头发掉得厉害，他率军平叛两月有余，如今叛乱没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东海野女真的叛乱还在持续，虽然满清八旗一个月前就击溃了东海野女真诸部的联军，但是东海野女真并没有就此屈服，反而在吕宋顾问团的指导下和满洲八旗打起了游击战。 满洲八旗也没有和野女真客气，直接对野女真的栖息地进行大扫荡，执行“抢光、烧光、杀光”的三光政策。 满洲八旗原以为东海野女真会屈服于他们的铁血政策，乖乖地投降继续当狗，哪知他们野蛮的行径反而逼得东海野女真诸部同仇敌忾，上到花甲老人，下到七八岁的幼童，全部拿起武器和他们战斗到底。 多尔衮很不明白，东海野女真到底受了什么蛊惑，他们以前也反叛过，但是都是小规模叛乱，不成气候。 可是这次是怎么回事？他们干嘛要冒着王族灭种的风险和满洲八旗死磕呢？ 大家都是女真人，都是一个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同一族群，有这么大的仇怨吗？ 当然，这只是多尔衮一厢情愿的想法。 东海女真诸部表示你丫别跟我提什么天下女真是一家的屁话，你们动不动就跑到我们部落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掠夺我们人口和牲畜，强迫我们部落的青壮给你们当奴兵，你欺负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天下女真是一家？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来自吕宋的朋友这句话说得好哇！你们建州女真可以建国称帝，我们东海女真凭什么不可以？ 让多尔衮头疼的不止是东海野女真，让他头疼的还有朝鲜国王李倧的态度。 李倧以前多听话一个孩子，乖得跟条哈巴狗似的，“皇父摄政王”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就这样一个连骨头都没有的国王，他现在居然敢公开和满清作对，不但断绝朝贡让满清损失了一大笔钱粮，还敢陈兵鸭绿江一侧，做出一副随时捅满清一刀的架势。 武备比豆腐渣还渣的朝鲜王国是怎么敢的啊？ 第105章 意外的相识 在听完吴有性防治瘟疫的方案后，赵赢立刻决定让他来当天津城防疫工作的总指挥，同时让他牵头组建大明皇家医学院。 大明皇家医学院的校址已经选好，校舍也即将完工，吴有性现阶段的主要工作是搭建医学院的组织架构。 吕宋也有医学院，所以医学院的组织架构有现成的模板，倒是不用吴有性费心，他的主要工作其实是招募教员和学生。 以吴有性在杏林的名声，这两件事对他来说不算很难。 给吴有性安排完工作，赵赢又让首相府属官郑森拿来厚厚一摞资料。 亲手将资料递给吴有性，赵赢道：“吴太师，这是首相府对大明医疗体系的整改计划书，这些事以后都会由大明皇家医学院组织推荐，辛苦吴院长了。” 抱着厚厚一摞资料出门的吴有性还有点懵，他突然发现自己肩头的担子好重好沉。 主持防疫工作、组建医学院，整改大明的医疗体系，这三件事都很重要，都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这是他一个人能干完的事？ 宋王殿下这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啊！不带这样使唤人的。 吴有性本来想折返回去找宋王说道说道，但是他想到宋王真诚的眼神，还有宋王批给医学院的二十万块船币，他又停下了脚步。 有钱就有人，吴有性决定先给自己找点帮手，于是他快步回到房间，然后提笔给杏林的朋友写信。 吴有性给朋友的写的信主要突出三点：有钱，有名，有编制，速来！ 送走吴有性，赵赢又让郑森叫来他在南京国子监的学长顾继坤。 赵赢和顾继坤是老朋友，当初他还是海盗，呸！海商的时候就和顾继坤认识。 两人相识于应天府，当时赵赢在应天府城外的路边茶摊等进城采购物资的同伴，从老家去应天府读书的顾继坤也正好在茶摊歇脚。 本来两人各喝各的茶，根本没机会相识，可是缘分就是那么的奇妙，一伙泼皮无赖竟成了他们结识的桥梁。 那伙上不得台面的泼皮无赖竟然来收路边茶摊的保护费，而且非常不讲规矩，根本不管茶摊的规模和营业额，张口就索要一两银子。 一个供过往行人歇脚的路边茶摊，一碗茶不过两枚铜板，茶摊老板一个月都不一定挣得到一两银子。 老实巴交的茶摊老板只能苦苦哀求，说自己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让好汉爷放自己一马。 泼皮无赖才才不管老板能挣多少钱，反正拿不出银子他们就把茶摊给砸了。 这哪里是收保护费？分明就是打劫嘛！ 赵赢海盗出身，自诩是劫富济贫的好汉，他哪里见得老实人被欺负？ 而且赵赢在海上收保护费，也只是收货物价值的三成，哪有一上来就砸人饭碗的道理？ 他对泼皮这种杀鸡取卵的行为很是鄙视！ 于是赵赢操起家伙就准备动手揍泼皮一顿，哪知有人比他还快，他旁边一个瘦高青年“哐啷”一声拔出宝剑，对着泼皮耍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 这个瘦高青年，自然就是顾继坤。 顾继坤功夫了得，五个泼皮被他打得连连后退，竟然近不得身。 不过泼皮也不是善茬，打群架的经验非常丰富，他们知道顾继坤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伤人，竟然不避顾继坤的剑锋，一副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的模样。 顾继坤谦谦君子，平时与人比斗都是点到为止，哪里见过这种泼皮打法？为了避免伤人，束手束脚的他剑招都不流畅了。 一旁的赵赢看得直摇头，他就没见过顾继坤这样打架的，明明手持利刃，身手也还可以，竟然被五个手无寸铁的泼皮无赖搞得没有了还手之力。 眼见顾继坤要败，赵赢拽着一根板凳就加入战团，一板凳就把看起来像是泼皮老大的家伙砸得头破血流，趁着泼皮懵逼地时候，他又一把揪住破皮的衣领，锋利的匕首抵住破皮的喉咙。 “都他妈的给老子住手！” 赵赢挟持住泼皮老大大声喊道：“你们再敢动，信不信老子给他放血。” 先是挨了一板凳，现在又被挟持，泼皮老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怒道：“狗日的有本事动老子一下试试，老子十里八乡几百号弟兄，你敢动老子，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泼皮错估了形势，以前他们的打架对象都是同类或者老实人，这种耍狠的招式屡试不爽。 可惜他们这次遇到的是一个言出必行的海盗。 赵赢很欣赏泼皮老大的硬气，所以他满足了泼皮老大的要求，一匕首插在了泼皮老大的大腿上，殷红的鲜血一下子就飙出来。 随着泼皮老大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响起，现场的局势也被赵赢掌控。 泼皮们都知道今天遇上了狠茬子，纷纷听从赵赢的吩咐，站在一旁动都不敢动一下。 赵赢这种一言不合就见血的行为让顾继坤很惊讶，什么背景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伤人？就算对方是泼皮无赖，伤了人也会有麻烦吧！ 不过让顾继坤惊讶的还在后面。 赵赢先让剩下的泼皮对茶摊老板磕头认错，然后开始给泼皮算账，茶摊老板的精神损失费、茶摊营业损失费、板凳折损费…… 林林总总，赵赢最后算出泼皮一共要赔茶摊老板十五两七钱二分银子。 这数字有零有整，一看就是认真核算的结果。 泼皮不但要赔茶摊老板的损失，赵赢还让他们交十两银子的动手费，这是他和顾继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报酬。 这下别说泼皮无语，就连顾继坤都无语了。 泼皮哪里拿得出二十多两银子？他们要能拿出二十多两银子，早就去应天府逍遥快活了，何至于来敲诈一个路边茶摊？ 泼皮拿不出银子，赵赢也有解决方案，他表示银子自己可以帮泼皮出，不过泼皮要签卖身契。 当然，一个泼皮根本不值五两银子，于是好心的赵大善人把泼皮们的全家老小都买了，这才凑够赔偿款。 一通让顾继坤眼花缭乱的操作后，赵赢把五两银子递给了他，并表示这是他见义勇为的奖励。 就这样，年轻的顾继坤认识了更年轻的赵赢。 第106章 君权和相权 顾继坤是博古通今的大学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赵赢是经过信息大爆炸洗礼的大嘴炮，上怼老板下怼网友。 两人只聊了半天，就结成莫逆之交。 论正儿八经的学问，赵赢肯定不如顾继坤，但是要说点评天下大事，顾继坤是拍马都赶不上赵赢。 要怪就怪孟婆当时打瞌睡，忘记给投胎的赵赢灌一碗孟婆汤，拥有后世先进经验和眼光的赵赢自然能轻松碾压顾继坤。 两个老朋友叙完旧，顾继坤这才问赵赢：“殿下，不知你让人把我接到京师，准备怎么安顿我？” “先参加下个月的恩科，等有了进士功名，到时候我让你当首相府农业司的司长。” 赵赢对老朋友早有安排，顾继坤从崇祯十二年开始编撰《天下郡国利病书》，这些年他搜集了很多有关国计民生的资料，并走遍大江南北，对资料中记载的山川要塞、风土民情作实地考察。 这样一个对大明的赋役、屯垦、水利、漕运等事务都了解的人，天生就该当农业司司长。 自己这功名还没到手，职位先定下了，顾继坤笑着问：“殿下，你让我当一司司长，没有徇私吧！” 北上的途中，顾继坤已经对大明现在中央的行政架构和官制有了大致了解，他这个农业司司长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大员。 “老顾，你知道我这个首相是干什么的吗？”赵赢笑着说，“我这个首相可以光明正大地结党，首相府的政令要通畅，首相肯定要用自己熟悉的人嘛！这一点我老丈人也是认可的。” 顾继坤闻言一惊，皇家不是最忌讳臣子抱团吗？皇帝就不怕皇权旁落？ 崇祯皇帝真的能放心大胆地把国家的大权交给自己的女婿？还是皇帝已经被赵赢控制，成为一具傀儡。 赵赢难道真的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贼？ 顾继坤暗自揣测，开始考虑自己到底该听老朋友的话，还是应该忠于皇帝陛下。 似乎看穿顾继坤的小心思，赵赢解释道：“老顾，你也是学通古今的大学者，你难道不知道华夏自古以来都有君权和相权之分？” “为何大明朝堂党争不止，乱象不休？就是因为君权和相权不明确。” “本朝太祖废相权，皇帝直接掌管六部，皇帝和朝臣没有缓冲空间，直接导致皇帝和朝臣矛盾不断，你看历朝历代，有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和朝臣的关系和本朝一样差？本朝皇帝和朝臣的关系正应了《孟子》中那句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如仇寇。” “本朝的内阁首辅虽然有宰相之名，却无宰相之实，内阁首相行事总是绕不开皇权，国家政令难以上通下达，全国上下难以形成一个统一的认识。” “其实当本朝的内阁首辅很累，空有宰相的名头和责任，却没有宰相的权利，有时候做事甚至要看宦官的脸色。” “最重要的是，大明选官任官的权利都没有在内阁首辅的手里，内阁首辅根本无法组建一个完整的执政团队，无论下达什么政令都有一大群人来反对。” “这样一个中央政府根本无法简洁高效地制定和执行政令，才会导致如今内忧外患，几乎有亡国之祸。” 总结完大明权利分配制度的漏洞，赵赢又开始总结。 “所以，我老丈人和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拨乱反正，重新对国家权力进行分配，相权组织执政团队，治理国家，皇权只需对相权监管就行。” “为什么我在改组大明中央政府机构的时候没有动都察院，因为都察院以后直接对皇帝负责，主要任务是负责监管首相的权力。” “但是都察院的做事方式必须整改，都察院的官员以后不能对首相府的具体政令指手画脚，不能在政令还未实施之前就提出反对意见，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 “不管都察院认不认同首相府的政令，他们都只能监管政令的实施过程和结果，最后根据政令的实施结果来评判首相的功过，若是首相在执行过程中出现重大失误，都察院也是可以弹劾的嘛！” “当然，以后不允许都察院对首相府官员进行人身攻击，大明都察院以前那股对人不对事的歪风邪气必须整改。” “所以，如果我这个首相干得不好，皇帝陛下可以随时罢免我和我的执政团队嘛！” 听完赵赢的分析，顾继坤不由得感慨，宋王果然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赵赢，张口闭口都是天下大势，历代得失。 也不知道他脑子都装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顾继坤根本不相信赵赢最后一句话，他现在这个首相是崇祯皇帝能罢免的？ 说完自己对大明中央政府的整改方案，赵赢笑着问顾继坤：“老顾，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贼。” “没有，没有，没有！”顾继坤连忙摇头否认。 “不用否认！” 赵赢哈哈一笑，道：“如今到处都有人骂我是曹贼重生，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那是他们看不懂殿下的谋划。”顾继坤帮赵赢辩解道，“若是他们能理解殿下的良苦用心，他们自然会知道殿下是一心为大明着想。” 顾继坤的态度让赵赢很满意，他早就说过，自有大儒为他辩经，瞧瞧，后世大名鼎鼎的顾炎武现在不就是向着他说话了吗？ “懂我者，顾兄也！” 赵赢一副感动的模样，道：“顾兄，我们相识相知多年，当年我们点评天下时局的时候经常说如果我们执政大明该如何如何，如今你我兄弟有了执政大明的机会，能站在首相府这个舞台上为大明效力，还望顾兄以后多多支持，我们一起完成当年的理想，打造出一个属于我们的大明盛世。” 提起旧事，顾继坤也是心情激荡，他向赵赢拱手行礼，道：“只要殿下忠于大明，忠于陛下，忠于天下百姓，我自当会全力支持殿下。” “好！”赵赢击节赞叹，“顾兄果然是我的知心人，还望顾兄努力备考，待在恩科取得功名后，好入首相府帮我。” 顾继坤一愣，合着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我好好考恩科。 第107章 梦寐以求的力量 当天夜里，赵赢挨个和他委托锦衣卫请来的人见面谈话，唯独没有见宋应星。 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老宋头表示很郁闷。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当初那个哭着喊着请自己去吕宋的吕宋王成了大明宋王就变了。 眼见夜已深，郁闷的宋应星也懒得等了，干脆熄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宋应星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谁啊！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被吵醒的宋应星很是不耐烦地开门，然后他就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黑小子站在他的门口，身后还有一黑一白两个侍从。 “赵……” 宋应星一个字还没吐出来，立马反应过来，拱手行礼，改口道：“宋王殿下，早啊！” “宋院长早！” 赵赢微微一笑，道：“宋院长睡醒了吗？睡醒了赶紧吃早饭，我们今天要去很多地方，孤先带宋院长去看个好东西。” 言罢，赵赢招招手，两个清秀的小丫头立刻给宋应星送来吃食。 见赵赢亲自来见自己，还亲自给自己安排早饭，宋应星一扫昨晚的郁闷之气，匆匆地吃了地点东西，然后催促着赵赢出发。 一个时辰后，赵赢带着宋应星来到位于天津城北方的大明联合钢铁厂，并且介绍了大明联合钢铁厂的总工程师周铭给宋应星认识。 周银也是南海十义中的一员，排行老七，周铭的祖辈是大明的匠户，从小就熟悉匠造之事。 几年前，周铭只是从赵赢的口中听说了蒸汽机的基本原理，然后通过观察烧开水设计出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台蒸汽机。 在没有工业母机的情况下，周铭又以他的天赋和祖传手艺，带着手下的工匠，硬生生地手搓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台蒸汽机。 从此之后，吕宋的各行各业终于不用再靠水利和畜力提供动力。 在研究蒸汽机的同时，周铭还带领他的团队为吕宋研制出以蒸汽机为动力的车、铣、刨、磨等工业母机，为吕宋的工业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正是因为有周铭的研究成果，才有了吕宋重工。 吕宋重工成立的那天，周铭也有了机械天才的名头。 只有周铭自己知道，自己这个机械天才的名头来得有多不容易，别人只看见他的辉煌成就，没有看见他一宿一宿地做实验查资料。 周铭不仅是机械设备方面的天才，他同时还是材料学、冶炼学方面的大师。 所以赵赢在大明成立大明联合钢铁厂的时候，直接点了周铭的将，让他来当钢铁厂的总设计师和总工程师。 作为首相府规划的重点项目，大明联合钢铁厂的厂房最先施工完毕，现在正在安装为工厂提供动力的蒸汽机。 在周铭的设计方案中，钢铁厂的动力将由二十台蒸汽机提供。 现在能为大明联合钢铁厂提供动力蒸汽机的厂家只有吕宋重工，不过吕宋重工的产能有限，到目前为止只交付了一台蒸汽机。 所以周铭在见到赵赢的时候，立刻开始抱怨：“三哥，吕宋重工那帮人做事太磨叽，照他们的速度，钢铁厂五年之内能不能投产都是问题。” “放宽心，放宽心！” 赵赢拍着七弟的肩膀安慰道：“吕宋重工正在给大明联合机械厂生产工业母机，等大明联合机械厂投产，蒸汽机的产量就可以上来了。” “三哥，你就别骗我了。”周铭忧虑道，“大明联合机械厂投产有什么用？钢铁厂不先投产的话，他们哪来的原材料生产机器设备？难道原材料也从吕宋运过来？时间线拉得太长，没效率啊！” “你啊！” 看着心急的周铭，赵赢笑着说：“七弟，我感觉你现在思维进入死胡同了，炼钢炼铁就必须要用蒸汽机吗？想想我们以前的土法炼钢，这不，我给你找了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人。” 言罢，赵赢向周铭介绍身后的宋应星。 一听宋应星的大名，周铭立刻化身小迷弟，因为长期熬夜而萎靡的眼睛也亮起来，抓住宋应星的手猛摇。 “宋先生，久仰久仰！” “宋先生，每次我思路不顺的时候，我都会去拜读你着作的《天工开物》，你是我的大恩人啊！” “还望宋先生以后多多指教，帮我解决眼下的问题。” “要不我拜你为师吧！宋先生，请受弟子一拜。” 周铭突如其来的热情把宋应星吓了一跳，从见周银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这个家伙有些不正常。 摸不清楚周铭路数的宋应星只能敷衍地说：“好说，好说！” “七弟，冷静！” 赵赢出手解救了快被周铭摇散架的宋应星，道：“七弟，以后别叫宋先生了，他以后是大明皇家理工学院的院长，负责理论知识的研究和完善。” “好，好，好！” 周铭连声叫好，道：“我和我的团队都没什么文化，好多东西都是自学的，只知其形，不知其理，我们现在的研发全靠经验撑着，如果有宋院长负责研究理论，我们的研发工作一定会更顺利。” 说完，周铭又要抓住宋应星的手猛摇，吓得被摇得头晕的宋应星连忙后退。 拦住激动的周铭，赵赢问：“七弟，吕宋重工不是交付了一台蒸汽机吗？组装好没有？组装好了的话，开动起来让宋院长看看。” 赵赢提起蒸汽机，原本退后的宋应星又来了兴趣，他昨天刚到天津的时候就听郑森提起过蒸汽机。 作为一个工科爱好者，宋应星很难不对这种全新的动力机械感兴趣。 周铭道：“组装好了，现在正在试机，我带你们去看。”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联合钢铁厂的动力车间，空旷的车间中，孤零零地耸立着一台黝黑高大的机器，上百名工人正在给蒸汽机加煤加水。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现场指挥员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大声喊道：“点火！” 蒸汽机的燃烧仓燃起熊熊大火，十几个工人拼命地拉动风箱杆，源源不断地为燃烧仓提供新鲜空气助燃。 很快，高压水锅中的水开始沸腾，水蒸气通过管道流向动力装置。 “气压达到指定刻度，准备启动动力装置。” 现场指挥一声令下，蒸汽机的活塞开始做功，飞轮开始缓慢地转动起来…… 听着蒸汽机发出的巨大轰鸣，看着越转越快的飞轮，宋应星激动得双手发抖。 他感觉到了，这就是他追求了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力量。 第108章 吕宋商会 本来赵赢还打算带宋应星去其他地方转转，哪知宋应星见了蒸汽机就走不动道，看来他不把蒸汽机的运行原理搞清楚，是不会离开大明联合钢铁厂了。 赵赢索性把人交给周铭，让他和宋应星好好合作，争取早日设计出热能转换率更高的蒸汽机。 至于内燃机，赵赢现在是想都不敢想，不过他还年轻，他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还是能看到内燃机问世。 安顿好宋应星，赵赢直接来到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天津分行，他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大明联合储蓄银行是由大明政府、大明皇室、吕宋中央银行三方出资成立的金融机构。 吕宋中央银行虽然组织架构和业务都很成熟，但毕竟是一个地方性银行，大明政府必须有自己的中央银行，于是首相府便牵头成立了大明联合储蓄银行。 既然名字中有联合二字，那么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就不是大明皇室或者政府的独资企业。 在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股份占比中，大明政府占百分之五十一，大明皇室占百分之十，吕宋中央占百分之三十九。 大明政府没有实际出资，主要是政策支持，今后大明的各种金融事务都必须通过大明联合储蓄银行。 大明政府不参与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经营，只保留监管权。 吕宋中央银行是最大的出资方，也是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实际经营方。 至于大明皇室，纯粹就是来分红的。 但是这个分红权是皇室花钱买来的，赵赢的老丈人崇祯皇帝出了五十万两银子，占了百分之三的股份，另外百分之七全部由坤兴公主出资购买。 至于这百分之七的股份实际掌握在谁的手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赵赢今天到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钱，呸！融资。 他今天的融资对象主要是由吕宋豪商组成的吕宋商会，也是当初支持他在吕宋建国的那伙人。 吕宋商会这些年跟在赵赢身后赚了不少钱，也是时候拿出来贡献给宋王了。 哦！不对，应该是投资宋王殿下的宏伟计划。 因为赵赢愿意带着吕宋商会一起挣钱，所以吕宋豪商发自内心尊敬赵赢，赵赢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会往西，赵赢让他们打狗，他们绝对不会撵鸡。 谁让宋王殿下满肚子都是挣钱的生意经呢！ 吕宋商会的成员都是赵赢的老熟人，双方见面之后，赵赢熟稔地和吕宋豪商打着招呼，并且贴心地问他们在大明的业务开展得如何，做生意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提起吕宋商会在大明的业务，豪商们都会心一笑，最近大明在天津大兴土木，吕宋商会是各种大宗物资的主要供货商，全部赚得盆满钵满。 因为大明的劳工充足，工钱又便宜，好多吕宋商会的工厂主都打算在天津开设分厂，或者直接把工厂从吕宋搬到天津。 如今天津市舶司已开，大沽口码头也在整修之中，以后货物出海也很方便。 和吕宋商会的一众人等寒暄一番后，赵赢领着大家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谈事情。 “诸位，天津府有一项招商引资计划。” 落座之后，赵赢首先给吕宋商会抛出一个利好消息：“大家应该知道，首相府在天津府规划了三个重点项目，并且为三个重点项目规划了三个工业园区，三个重点项目投产后，工业园区里还有不少标准化厂房，经我们首相府研究决定，我们决定把多余的厂房免费给愿意到天津开厂的公司使用三年，三年之内，免租免税。” 此消息一出，在座的吕宋商会成员感动得都快哭了。 他们刚想把工厂搬到大明来，宋王就给他们提供免费厂房，宋王果然是他们的贴心人。 当然，也有清醒的人没有被赵赢放出来的消息冲昏头脑，这个人就是吕宋商会的会长陈东仁。 陈东仁算是吕宋的地头蛇，他第一次见到赵赢的时候，赵赢还是大海寇刘香身边的一个小海盗。 当初赵赢能打败占据吕宋的红毛西夷，陈家是出过钱出过力的，否则他凭什么当吕宋商会的会长。 陈东仁深知赵赢的脾性，他才不信赵赢会白白让吕宋商会占便宜。 作为吕宋商会的会长，陈东仁自然要维护吕宋商会的利益，看出问题的陈东仁向赵赢拱手行礼，道：“宋王殿下，这么优厚的条件，应该有附加条件吧！” “还是陈会长通透！” 赵赢哈哈一笑，道：“孤早就说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三年之内免税免租当然有条件。” 陈东仁问：“不知殿下想让我们做什么？” “放心，孤不会让你们吃亏。” 赵赢开始说自己的计划：“大明首相府打算发行一万万块船币的大明国债，国债的兑付期限定为十年，前三年无息，三年之后年息一成，五年之后年息一成五，八年之后年息两成。” 赵赢的话让吕宋商会的成员面面相觑。 吕宋政务省每年都会发行国债，所以在场的人对国债并不陌生，但是吕宋政务省的国债不但利息高，兑付时间也短。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无息国债，而且兑付时间还是十年。 能加入吕宋商会的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对大明十年后是否能兑付国债持怀疑态度，毕竟大明如今内忧外患，刚刚才从宋王手上起死回生。 现在认购大明国债的话无疑是一场豪赌，赌赵赢能够把大明治理得蒸蒸日上。 在场的人自然相信赵赢，但是他们也有担心，担心赵赢能否能在大明首相的位置上屹立不倒。 毕竟老朱家有时候做事挺不厚道的。 一个商人站起来，先向赵赢拱手行礼，然后扭捏道：“宋王殿下，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赢大度地说：“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家畅所欲言嘛！” “宋王殿下，这一万万块船币若是吕宋政务省筹借，在下现在就可以认购两百万块，但是这笔钱若是以大明政府的名义筹借，在下恐怕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商人的话一出口，立马引得在场的其他人赞同，他们都表示把钱借给吕宋政务省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借给大明他们就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没办法，谁让大明政府现在还没有什么公信力呢！ 第109章 国债和股市 吕宋政务省发行国债还用得着你们这帮见利忘义的狗东西来认购？ 吕宋的普通老百姓都会哄抢好不好？ 看着和自己相互扶持壮大的吕宋商会，赵赢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商人重利，香山居士诚不欺我。 现在吕宋商会现在翅膀都还没有长硬就敢拒绝赵赢提出的要求，以后翅膀长硬了那还得了？看来以后还得扶持一帮大明本土的爱国商人才行。 其实赵赢也是一个商人，他当然知道吕宋商会的担忧，按照后世的观点，那就是大明现在没有投资人看重的赢利点。 资本的逐利性只会让资本涌入盈利高、见效快的项目，而大明想要盈利，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而且这条路上还充满了荆棘和战争。 但是赵赢必须让吕宋商会认购大明的国债，因为他现在是大明的首相，是大明最大的投资人，而吕宋商会又是他最大的投资人。 赵赢必须把吕宋商会牢牢地绑在大明这辆战车上，因为他需要吕宋商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经营大明，直到大明盈利为止。 赵赢始终相信，只有大家利益一致的时候，大家才会同心协力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会场出现短暂的沉默，最后，吕宋商会陈东仁又站出来说话：“宋王殿下，不是我们不愿意认购大明的国债，而是大明现在这个样子，前途未卜，风险太大，一万万块船币差不多是我们吕宋商会的全部流动资金，我们实在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没有流动资金，你们可以找吕宋中央银行或者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借嘛！”赵赢给陈东仁提出一个非常完美的解决方案。 吕宋商会的成员集体无语，宋王这个方案怎么说呢？ 反正就挺一言难尽。 我们免费把钱借给大明政府，然后我们自己承担高额利息借钱做生意，这事听起来难道不诡异吗？ 又是一阵沉默，陈东仁壮着胆子问：“敢问宋王殿下，我们在吕宋中央银行或者大明联合储蓄借钱，他们会给我们免息吗？” “免息？”赵赢眼睛一瞪，“陈会长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果然，宋王殿下什么时候吃过亏？陈东仁无奈挠头，他就多余问。 眼见吕宋商会的人都被自己搞得无语了，赵赢知道自己白嫖的计划失败了，他不得再次抛出一个利好消息。 “此次大明发行的国债是不记名国债，兑付的时候认债不认人，持有满一年后可以自由买卖，也就是说，你们不用等到十年后再兑付。” 赵赢此话一出，吕宋商会的成员立刻集体松了一口气，心说宋王殿下你不要老是说事只说一半好不好。 如果国债可以自由买卖的话，他们有的是办法把国债套现，甚至还有办法提前把国债的利息也取出来用了。 也就是赵赢熟悉商人的尿性，所以他在吕宋发行的国债都是短期制和记名制，否则吕宋的国债早就被这帮精明的商人炒起来了。 小小的吕宋可不禁不起金融泡沫的冲击。 小国寡民的吕宋禁不起金融泡沫的冲击，地大物博的大明难道也禁不起？ 所以赵赢打算让这帮精明的商人玩尽兴，炒国债有什么意思，要炒也是炒股票啊！ “孤打算让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牵头成立一家证券交易所，诸位持有的国债可以在证券交易所自由买卖，诸位的公司也可以在证券交易所公开上市募资。” 此消息一出，吕宋商会直接燃了，他们早就听说过证券交易所和上市募资的概念，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在吕宋讨论了两三年，只是吕宋政务省一直没有松口。 吕宋商会早就研究过公司上市募资这件事情，商会成员一致认为，上市募资是公司快速扩张的最佳道路。 没想到这件事情在吕宋没办成，在大明却办成了。 吕宋这些年在赵赢的带领下发展是不错，但是整个社会的闲置资金并不多，吕宋的老百姓都有自己一套理财理论，他们不一定会喜欢高风险高回报的股票。 大明虽然烂，但是经过两百多年的积累，大明整个社会的财富多得吓人，而且老百姓手中的闲置资金也多，当然，这里的老百姓主要指大明的士绅豪强地主。 大明好多地主老财没有投资方向和投资门路，只能把闲置的银子藏在地窖里生霉。 与其把钱藏在家里，怕水怕火怕盗，为什么不把钱投到股市里来利滚利呢？ 吕宋商会的会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大明多了几分羁绊，现在吕宋也是大明的国土，都是大明的子民，他们觉得自己有必要带着大明的地主老财一起发家致富。 想明白这一点，吕宋商会会员的激情彻底被点燃，他们纷纷传话给陈东仁，说自己愿意认购大明的国债。 宣布完两条利好消息，赵赢开始提出自己的条件。 “想要在大明做生意，想要获得三年免税免租的权利，认购两百万块船币的大明国债即可。” “想要成为天津证券交易所的首批上市公司，需要认购五百万快船币大明国债。” “孤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赵赢的话音一落，吕宋商会的成员纷纷举双手赞成。 吕宋商会等证券交易所开业等了三年，知道他们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知道他们这三年偷偷摸摸交易公司的股票有多危险吗？ 吕宋商会会长陈东仁第一个开口，大声宣布：“陈氏商号愿意认购一千万块船币大明国债！” 玛德，陈会长你不讲武德，你一家就要认购一千万块大明国债，你让我们认购什么？ 于是其他会员也争先恐后地宣布认购，根据自身财力和规模认购数额不等的大明国债。 看着踊跃认购大明国债的吕宋商人，赵赢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群狗东西的钱是越来越难骗了。 看来以后传统的融资方式会越来越难，下次要换套路了。 遥想当年，赵赢决定和红毛西夷开战的时候，仅凭三千儿郎和两百艘战舰就从他们手中搞到了一千多万两银子的军费和建国费。 当时的吕宋商会多么单纯简单，怎么现在就不见兔子不撒鹰了呢？ 第110章 西进计划 不消片刻，一万万块船币的大明国债就被吕宋商会认购一空，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到最后，吕宋商会内部差点就认购名额打起来，会长陈东仁甚至请求赵赢再多发行一点大明国债。 果然是一群见到利益就化身恶狼的资本家！ 对于陈东仁的请求，赵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想买我就发，岂不是显得国债不值钱？ 不过吕宋商会的老伙计们这么给力，赵赢还是要给他们一点奖励的。 说完大明国债的事情，赵赢道：“孤给诸位透露点内部消息，之前投降闯贼的大同总兵姜镶有反正之意，孤已派人和其接洽，朝廷不日就要对山西用兵，诸位若是想去山西做生意，可要提前准备好物资和银钱。” 赵赢带来的消息并没有让吕宋商会兴奋，在他们的认知中，山西是个穷地方，似乎除了老陈醋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而且山西的各行各业都被晋商把持了，他们想插足山西市场，怕是会被晋商联合阻击。 当然，吕宋商会不是怕晋商，以吕宋商会的财力完全可以和晋商掰掰手腕。 问题是这几年北方自然灾害严重，山西除了吃不饱饭的廉价劳工，似乎没有什么利润高的生意值得吕宋商会和晋商开战。 就很没有必要！ 至于为朝廷大军提供后勤补给这种大生意向来都是由南洋物流负责，根本轮不到吕宋商会。 见吕宋商会对山西不感兴趣，赵赢不由得在心里骂这帮家伙鼠目寸光，晋商眼见就要玩完，他们留下的巨大市场总要有人接手。 当然，晋商密谋刺杀宋王的事情没有曝光，吕宋商会还不知道赵赢要对晋商动手。 若是让吕宋商会知道晋商竟敢密谋刺杀宋王，他们就是散尽家财也要和晋商拼一拼。 别怀疑，吕宋商会就是这么忠心耿耿！ 抛开个人恩怨不谈，吕宋商会居然对山西这个聚宝盆视而不见，这让赵赢对他们很失望啊！ 一点儿远见和眼光都没有，要不是赵赢带着他们挣钱，他们全部都要破产。 蒸汽机时代马上就要到了，埋在山西地底的煤矿资源全都是真金白银，哦！吕宋商会还不知道山西拥有丰富的煤矿资源，这不怪他们。 可是边贸呢？山西可是大明边贸最集中的地方。 大明需要蒙古草原的马匹牛羊，蒙古草原也需要大明生产的铁器、食盐等生活物资。 只需要把吕宋的工业产品运送到蒙古草原，那就是十倍以上的利润，吕宋商会对此居然视而不见，说他们鼠目寸光都是夸奖他们。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鼠目寸光，比如吕宋商会的会长陈东仁就很有眼光，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赵赢的想法。 明白过来的陈东仁立刻压住会员的无序讨论，问：“宋王殿下，我们吕宋商会也可以参与北方的边贸吗？” 赵赢像看傻子一样看陈东仁，好像在反问，难道我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赵赢道：“只要照章纳税，你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做生意。” “道理我们都懂！” 陈东仁点点头，随即又提出自己的担忧：“可是大明的边贸一直由晋商把持，我们怕是很难插进去吧！” 赵赢又无语了，心想吕宋商会现在是怎么了，以前在南洋那股子狠劲呢？他们现在怎么一点进取精神都没有？ 不就是晋商吗？和他们斗啊！ 陈东仁话音刚落，另一个吕宋商会的成员问：“殿下，你说我们只要照章纳税，就可以去任何地方做生意，那我们可不可以去江南做生意？” 赵赢更加无语，刚刚还说你们没有进取精神，这会你们又这么冒进，就这么喜欢走极端吗？ 去江南做生意，你们也不称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凭你们那点家底也想在江南的士绅豪族嘴里夺食？ 这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你们当然可以去江南做生意。” 赵赢冷笑一声，道：“不过你们能不能在江南赚到钱，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不过孤先把话说明，若是你们在江南吃了亏，孤可不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赵赢的话让在座的人瞬间冷静下来，江南的确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但同时那里也是士绅豪族势力最复杂的地方。 就连大明朝廷都拿江南的士绅豪族没办法，更何况他们这群来自化外之地的小商人。 “如今时机未到，我们先不要去想江南的市场！”陈东仁道，“我们吕宋商会还是先配合宋王殿下做好北方边贸的事。” 陈东仁能当上吕宋商会的会长也不是全凭关系，他的眼光和见识也是一流的，在吕宋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件事情。 做生意，特别是做大生意，一定要紧跟朝廷的政策，朝廷剑锋所指，银钱流动之向。 为什么他们最近能在天津城大赚特赚？ 因为他们提前知道首相府会重点发展天津，所以他们才能及时运送大批物资到天津，吃到朝廷设立京津经济特区的第一口红利。 陈东仁在吕宋商会还是很有威信的，他的态度就是吕宋商会的态度，吕宋商会随朝廷大军西进山西计划算是正式确定下来。 和吕宋商会开完会，赵赢单独召见了陈东仁。 没有外人在场，赵赢对陈东仁也不再客气，斥责道：“老陈，孤怎么感觉最近吕宋商会有些不听话了。” 陈东仁苦笑着解释道：“大概是这几年吕宋商会赚钱速度太快，大家手里有了钱，觉得有资格和殿下大声说话。” “这群狗东西！千百年来都是这个尿性，手里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赵赢啐了一口，警告道：“孤当初说带着吕宋商会一起赚钱，孤说到做到，但是你们也要记住，你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孤给你们的，孤可以给你们，也可以收回来，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 赵赢的话把陈东仁吓了一跳，别人不知道赵赢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若是没有赵赢，他们这些漂泊在南洋的汉人恐怕还在被西夷欺负，哪里有机会把事业做大做强。 若是赵赢真的和吕宋商会闹掰，吃亏的只会是吕宋商会。 想到这里，陈东仁连忙表态：“殿下放心，我会约束他们，我们吕宋商会永远以殿下马首是瞻。” 第111章 信任的基础 从古至今，绝大多数商人都是见利忘义的人。 或者说，从古至今，绝大多数人都是见利忘义的人。 吕宋商会是赵赢亲密无间的战友没错，但是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利益，一旦双方的利益有分歧，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容易产生裂痕。 大明国债和西进计划只是盈利周期长一点，盈利少一点，吕宋商会某些人就敢跳出来质疑，可见吕宋商会的商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赵赢从来没有盲目地高估他们的道德底线。 所以他在倚仗吕宋商会的同时也在打压吕宋商会，甚至还要随时做好和吕宋商会撕破脸的准备。 处理完天津的事情，赵赢打道回京师。 赵赢刚从天津出发，他老丈人崇祯皇帝就得到了消息，同时他还听说他的好女婿又给大明借了一万万块船币，合计白银五千万两。 这个数字着实把崇祯皇帝吓了一跳，借这么多钱，到时候可别连利息都还不上。 一时间，崇祯皇帝连吕宋歌舞团的表演都不想看了，连忙召来他的耳目骆养性询问。 当他从骆养性口中得知这笔借款免息三年的时候，他又把心放进肚子里，然后召来吕宋歌舞团，接着奏乐接着舞。 自从首相开府后，大明的政务已经不需要崇祯皇帝操心，他只需要偶尔关注一下大明现在的动态就可以。 京津经济特区的开设，数之不尽的银钱和物资涌入大明京师，让原本凋敝的京师重新焕发生机。 辽东开拓公司的成立，让大明重返辽东。 之前崇祯皇帝为了守住辽东，耗费了无数钱粮，劳民伤财，加饷加得大明烽烟四起。 可是现在经过大明次相李成业一通操作，据说以后大明在辽东方向不仅不需要耗费钱粮，辽东开拓公司反而要给大明政府交特许税。 如今驸马更是为大明借来五千万两银子的无息借款，这让崇祯皇帝看见了大明中兴的曙光。 驸马爷干得不错！ 经过两个多月的观察，崇祯皇帝终于能放心把大明的政务全部交给大明首相府处理。 没有了繁杂的政务缠身，不用殚精竭虑地处理军务政务，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当皇帝的乐趣，连作息时间都规律了好多。 除非发生重大事件或者是重大节日，现在崇祯皇帝一般不开朝会，只会每天抽一个时辰了解一下首相府发布的政令， 其余时间，崇祯皇帝不是窝在某个偏殿欣赏攒劲的歌舞，就是泡在后宫宠幸前些年被他冷落的妃子。 从太医院传来消息，据说大明即将迎来一批皇子皇女。 注意，不是一个，是一批。 只能说，老朱家除了武宗和熹宗的生育能力不行，其他人都还挺会播种的。 崇祯皇帝突然躺平，这让崇祯朝的老臣很不习惯，次相范景文就找过崇祯皇帝，劝他不要沉迷女色，还是要多关心国事。 结果崇祯皇帝一句话就把范老头堵了回去。 崇祯皇帝很直白地问范老头：“枢相和首相共事这么久，枢相觉得朕和首相，谁的治国水平更高？” 崇祯皇帝翁婿俩，一个差点亡国，一个把大明从生死边缘拯救回来，翁婿俩谁的治国水平更高，这不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范老头是个正直的人，从来不会昧着良心说话，只能回答：“首相的确是治世之能臣。” 范老头这样说，崇祯皇帝反问：“既然首相的治国水平更高，那朕为何不能放心地把国事交给首相？朕为大明操劳这么多年，也该享受享受了。” 崇祯皇帝的态度让范老头很着急，他心说陛下你怎么听话不听全呢？你知不知道治世之能臣后面还有一句？ 看着糊涂的崇祯皇帝，范老头只能把话挑明：“陛下，臣是怕宋王殿下犯错误。” 范老头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哪知崇祯皇帝只是微微一笑，道：“首相是朕的女婿，就算犯了错误，朕也能原谅他。” 范老头懵了，他就不明白了，以前励精图治的皇帝陛下现在怎么如此糊涂，我们说的是一件事情吗？ 于是他干脆把话说得更明白：“陛下，现在外面都在传，宋王迟早要当大明的曹操。” “谁敢污蔑朕的驸马？” 崇祯皇帝勃然大怒，骂道：“范景文，你是不是成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怎能听信这些无稽的传言？你们将驸马比作曹操，那朕岂不是那无能的汉献帝？朕死后你们是不是还要给朕安上一个明献帝的谥号？” “驸马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为了大明他连家底子都掏出来了，就这样一个人，你们却说他是曹操，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说实话，耿直的范景文有点搞不懂崇祯皇帝现在的态度，他甚至想不明白崇祯皇帝为什么会如此相信赵赢。 就凭赵赢是他的女婿？ 可是翻遍史书，在皇位归属问题上，姻亲关系有点用，但是真不多。 曹丕是刘协的妻舅，杨坚是宇文赟的岳父，武则天是李旦的亲妈，赵二是赵大的亲弟弟…… 天下啊！皇位啊！ 那是多少英雄豪杰的理想。 就凭崇祯皇帝和赵赢这层浅薄的翁婿关系，崇祯皇帝真的不怕赵赢谋朝篡位吗？ 其实范景文哪里能理解崇祯皇帝的苦，崇祯皇帝现在不是相信自家女婿，而是必须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家女婿。 如今大明的钱粮是赵赢凑集的，兵马是赵赢组建的，京师是赵赢保住的，皇家的体面是赵赢给的。 有钱有人有名望，崇祯皇帝现在除了相信自家女婿，他还能相信谁？ 后世有一句话很有道理，套用在大明现在的情况下就是，当皇帝怀疑你想谋朝篡位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谋朝篡位的实力。 崇祯皇帝为什么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女婿？ 因为他的女婿真的有谋朝篡位的实力。 把范景文狠狠骂了一顿，崇祯皇帝意兴阑珊地说：“范卿，你退下吧，记得，今后不要再理会外界那些无稽的传言，也别在朕前面说任何驸马的不是，用心帮驸马做事。” 看着略显消沉的崇祯皇帝，这一刻，范景文突然明白了崇祯皇帝的信任从何而来。 第112章 怎样让鞑虏能歌善舞 回到京师后，赵赢立刻召集首相府众人商讨光复山西之事。 如今大明首相府只在京津地区形成了有效统治，底盘太小，人口太少，所以赵赢给大明首相府定了一个小目标。 崇祯十七年年底之前，大明首相府必须对京师、辽东、山西、陕西形成有效统治。 虽然这几个地方穷了一点，但是这几个地方对大明相当重要，一个都不容有失。 京师在，大明的皇帝就在，大明的正统就在。 满清是大明在陆地上最大的威胁，大明必须把满清按在辽东，最好是能切断满清和蒙古之间的联系。 山西不仅是通往蒙古草原的重要出口，更是煤炭资源大省，蒸汽时代即将到来，谁掌握了山西，谁就掌握了源源不断的能源。 陕西在宋朝以前一直是华夏帝国的中心，如今虽然已经没落，但是其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虎踞陕西，进可攻退可守，向南遏制巴蜀，向东压制中原，向北更是重要的产马地河套地区。 陕西不但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三秦子弟也是历朝历代最优质的兵源，所以大明首相府必须牢牢把陕西握在手里。 赵赢在光复山西的会议上给大家阐述了自己接下来的规划。 说完大方向规划，赵赢立刻把话题转向具体事务。 “范枢相，卫戍军的整顿工作完成了吗？” 收复失地，最重要的就是武力，所以赵赢首先向范景文发问。 “回殿下的话。”范景文道，“卫戍军的整顿工作已经完成，可堪一战，不过卫戍军有拱卫京师之责，能够出动的人人马恐怕不多。” 赵赢道：“拱卫京师有步兵和炮兵足矣，孤打算让卫戍军的骁骑镇作为此次西征的主力，南府军的神武镇从旁配合，再抽调一个炮兵卫，这些部队加起来有三万余人，孤看西征的兵马就足够了。” 赵赢从吕宋带来的三个军如今已并入大明军队序列，更改番号为大明南府军，羽林、神武、虎贲三军全部并入南府军，改军为镇，除此之外南府军还新增了龙骧、神霄、飞渡三个镇。 崇祯皇帝感念吕宋军的勤王之功，南府军新增三镇的名字都是他亲自赐予的。 同时南府军六镇士卒的身份腰牌都是大内监制，上面有崇祯皇帝的亲笔题字和特殊龙纹，持有此身份腰牌的士卒可以见官不跪，饷银比同类部队高三成。 见赵赢分配好西征的兵力，范景文又提出问题：“殿下，三万大军光复山西自然没有问题，问题是光复山西以后应该如何防守治理。” “山西历来是鞑虏诸部入寇的必经之路，如今大明刚刚经历闯贼之祸，九边重镇损失惨重，臣怕今年冬天鞑虏诸部又要趁机入寇。” 提起大明九边的军务，赵赢笑着说：“枢相，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鞑虏防是防不住的，要想彻底解决大明的边患，还得让鞑虏能歌善舞才行。” “此话怎讲？”范景文不解，“鞑虏都是好勇斗狠之徒，能歌善舞从何说起？” 赵赢笑呵呵地解释道：“鞑虏现在还不会唱歌跳舞，是因为他们部落的男丁充足，还有打家劫舍的本钱，等他们的男丁死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变得热情好客，能歌善舞。” 范景文瞬间明白了赵赢对待鞑虏的政策。 政策是个好政策，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鞑虏的男丁死得差不多呢？ “为了让鞑虏变得能歌善舞，孤决定重整大明九边，重建大明的边防系统。” 就在范景文还在想对策的时候，赵赢开始说自己的对策：“燕赵之地多豪杰，光复山西、陕西后，孤打算以三秦子弟为主组建大明北府军。” “被动防守和被动挨打差不多，所以北方防守不可取，孤要组建一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北府军，主动出击，深入草原，重现汉唐风采，让鞑子不敢南下牧马。” 范景文承认赵赢的话很有感染力，把他这个老头子都差点搞得热血沸腾，可是骑兵部队是那么好组建的吗？ 因为赵赢比较会搞钱，所以范景文不担心维持一支骑兵队伍的钱粮问题。 现在在大明组建骑兵的最大问题是大明境内没有产马区。 大明自嘉靖年间大明放弃河套地区之后，明军战马的主要来源只剩下云贵的滇马，可是现在西贼占据了巴蜀，朝廷和云贵的联系早已中断。 “殿下的想法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组建骑兵最重要的不是人，也不是钱，而是战马，殿下，大明现在可没有能为六万大军提供马匹的产马区哦！” 范景文不是想泼赵赢的冷水，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枢相多虑了！” 赵赢没有说话，外相赵诚笑着说：“只要有钱，天下九成九的事情都可以解决，至于剩下的，花更多钱也能解决，购买战马的事我们理藩院已经有眉目，枢相不必担心。” “还请赵外相明示？我们从哪里能买到战马？”范景文真心请教，他当然也知道用钱可以买到战马，问题是去哪儿买？ 大明周边的产马地主要掌握在鞑虏和东虏手中，作为老对手，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优质战马这种战略物资流向大明。 面对范景文的问题，赵诚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谁有战马我们就在谁的手里买。” 范景文惊讶地问：“外相的意思是从鞑虏和东虏手中购买战马？” 说实话，范景文觉得赵诚在异想天开，鞑虏和东虏绝对不可能卖战马给大明，绝对不可能！ 不对，不光是赵诚在异想天开，和以赵赢为首的吕宋人共事以来，范景文发现从赵赢到赵诚，吕宋人个个都喜欢异想天开。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群喜欢异想天开的年轻人，办成了好多范景文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们有钱，鞑虏和东虏有马，我们正常交易，他们凭什么不卖给我们战马？” 赵诚嘿嘿一笑，道：“枢相不会以为只有大明才有晋商这种卖国求利的商人吧？” 第113章 新政计划 “外相早这样说，我不就明白了吗？” 此时范景文终于明白过来，合着鞑虏和东虏内部也不缺卖国之人啊！ 不过这事发生在鞑虏和东虏身上也不奇怪，连大明这些饱读诗书的人都会卖国，更何况一群没有接受过圣人教化的蛮夷。 “范枢相，孤看此次就由你任大明陕甘宁三边督师，大军西征就由你挂帅，待三边平定后，北府军的组建工作范枢相也要担起来。” 谈了一点题外话，赵赢开始做军事部署，他首先点了范老头的将，让白头翁范景文挂帅出征。 对于国事，范景文向来不会推脱，他拱手道：“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大明收复山陕，练出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强军。” “孤自然是信枢相的！” 赵赢微微一笑，继续部署：“西征大军分成南北两路军，骁骑镇为北军，由卫戍军大都督吴三桂率领，走有利于骑兵驰骋的宣府宁夏一线。” “神武镇为南军，由南府军大都督郑瑜率领，从保定出发，经真定、太原、从平阳关入关中，最后收复西安。” 赵赢只是做了大略的军事部署，至于仗该怎么打，自然有范景文这个陕甘宁三边督师操心。 散会之后，赵赢单独留下内阁次相李成业。 “大哥，恩科考试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还等着你给我提供人手推行新政呢！” 赵赢现在很关心为国选才的事，仅凭军事手段平定不了大明的北方，军事手段和政治手段必须双管齐下。 赵赢打算在用军事手段收复失地的同时在大明北行推行新政，对大明北方地方的行政架构来一次浴火重生的重塑。 此次大明新政的目的是加强大明中央对地方的管控能力，赵赢打算分三步来走。 第一步，官府下乡。 赵赢要打破华夏自古以来官府不下乡的传统，建立乡村行政单位，打破士绅对地方的掌控，剥夺宗族在地方的话语权。 从今往后，大明的政令要直通乡村，通过设置乡官来剥夺绅士对大明政令的解释权，不允许宗族势力把他们的宗法当成刑法用。 第二步，官吏合流。 大明地方除了士绅这个既得利益团体，还有胥吏这个毒瘤。 大明的胥吏对地方的影响力非常大，胥吏一般都是本地人担任，他们对地方的情况了如指掌，新到任的地方官只能依靠他们治理地方。 而且胥吏的选拔制度非常操蛋，是父死子继的垄断制。 别看胥无品无级，可是油水却是丰厚得很，有些混得好的胥吏，在县里比堂官还威风。 更重要的是，地方上的胥吏不受大明的官员系统监管，都察院怼天怼地怼空气，唯独不怼胥吏。 开玩笑，哪个御史在朝堂上弹劾一个胥吏，他怕是会被满堂诸公笑死。 在大明，胥吏犯了错误一般由直管官员处置，而直管官员为了搞个和地方胥吏家族的关系，一般不会对胥吏重处。 甚至胥吏从来都不会犯错。 所以赵赢要官吏合流，把以前藏在官员系统之下的胥吏拖出来摆在阳光之下，接受大明中央政府的监管。 为此赵赢又对大明的选官制度做出调整。 现在的大明选官制度分成两个体系，一个是地方的，一个是中央的。 大明中央选官采用科举加职司考试，现在在大明考中进士只是做官的第一步，想要做官，还需要参加公务司的职司考试，考试合格以后才能授官。 公务司的职司考试题目很难，学识和眼界缺一不可，考试内容从农田水利到天下大势应有尽有，只会死记硬背的呆板学子肯定考不过。 当然，以后在大明做官也不一定要参加公务司的职司考试，学子还可以参加由大明地方政府组织的公务考试。 地方公务考试比中央职司考试简单，只要认真备考，考中的希望还是很大。 通过地方公务考试的学子统称公务员，由地方政府视具体才能分配职位。 总之，大明新的公务员体系将全面取代胥吏系统，从今往后，大明不允许再有父死子继的公务员。 第三步、宗族分产。 早在两千多年前，商君就提出了分异令，规定父子兄弟到一定年龄后就必须分家单独居住，不得合家共宅。 商君的分异令打破了传统大家庭模式，从而引导劳动力和社会资源的合理分配，实现劳动力和社会资源的高效利用。 不过在秦之后的各个朝代中，分异令的执行力度越来越低，从而导致宗族力量崛起。 在生产力不够先进的情况下，一大家子聚居在一起生活可以对抗天灾人祸，倒也说得过去。 问题是宗族的权力中心一旦形成，权利就会促使一群人奴役另一群人。 据大明首相府的调查，大明好多宗族的族长就跟土皇帝一样，族中事务一言而决，视族产为私产，视族中子弟为奴隶，更是以族法为国法，对族中之人行生杀予夺之权。 所以在大明搞宗族分产，势在必行。 而且现在是大明在北方搞宗族分产的好时机，北方刚刚经过闯贼肆虐，正是士绅和宗族力量最虚弱的时候，此时不拿他们开刀，更待何时？ 见自家三弟对恩科之事很上心，李成业笑着说：“三弟放心，恩科下月初准时开考，公务司保证给你提供足够的人才来推行新政。” 赵赢又问：“有多少人报考恩科？报考的学子都是些什么人？” 李成业答道：“此次共有三千多人报考，其中士绅子弟占一半，耕读传家的子弟占三成，普通学子占两成，这两成有一多半以前是工匠，报考明工科的居多。” “大哥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赵赢颔首，然后嘱咐道：“大哥，我给你的名单，可全都要榜上有名哦！” 李成业道：“放心，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就连恩科结束给他们安排什么职司我都考虑好了。” 对于赵赢这种走后门的行为，李成业不但没有鄙视，反而很热衷参与，因为经过他的调查，赵赢找来的这些人能力都还不错，稍加培养就可以独当一面。 他们之前之所以名声不显，大多是因为科举不顺利。 也不知道自家三弟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些人。 第114章 我要当霍光 兄弟俩聊了一会恩科的事，李成业突然问赵赢：“老三，此次西征，你怎么会让枢相挂帅？我不是说他能力不行，毕竟年龄大了。” “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好的安排。” 赵赢解释道：“范老头是要配享太庙的人，但是他已经不适合待在首相府，与其留在首相府添堵，还不如放他出去做点实事。”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李成业好奇地问，前段时间自家老三不是还和范老头如胶似漆吗？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范老头是大明的忠臣，但不是我赵赢的忠臣。” 赵赢自嘲一笑，道：“前两天我回京的时候进宫见了我老丈人，老丈人让我提防范景文，老小子在给他进谗言呢！” “他跟你老丈人说什么了？”李成业更加好奇。 赵赢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最近一些关于我的流言，据说好多人说我想当大明的曹操。” 李成业哈哈一笑，半开玩笑道：“难道他们说得不对？” “大哥啊大哥！” 赵赢摇摇头，道：“我以为这天底下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结果你也误会我，我可是大明皇帝陛下的女婿，拯救大明的功臣，谁敢在我面前说比我还忠于大明？” 李成业一愣，自家三弟这是小鬼上身了吗？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这么违和？ 作为攻略大明计划的制定者之一，李成业太清楚自家三弟在想些什么，这大明江山，迟早都是老赵家说了算。 当初赵赢一共提出上中下三个计划。 上策是现在正在执行的计划，在大明危亡之际出手相助，获取大义名分，吕宋群臣入大明中枢，挟天子以令诸侯，征讨不臣。 待时机成熟之后，大明皇帝或者禅让，或者隐退，只要不碍路，怎么着都成。 这是夺取大明江山成本最低的方案，吕宋国是商人之国，商人嘛！总是要考虑投入产出比的，用最小的投入产出最大的效益是商人毕生的追求。 中策是待闯军攻破京师后，打着为崇祯皇帝报仇的旗号上岸，扶大明太子朱慈烺上位，和上策的套路是一样的。 按理说同样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子越年轻，这事操作难度就越小，但是为什么扶大明太子上位是中策而不是上策呢？ 因为崇祯皇帝在位十七年，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就还是大明的皇帝，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谁敢否认谁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而且挟持一个成年皇帝比挟持一个未成年皇帝的性价比更高，特别是崇祯皇帝这种执掌朝政十七年的皇帝，他有自己的政治资源和手腕，说他被挟持的可信度不高。 最重要的是，赵赢太了解江南那帮士绅豪强的嘴脸，崇祯皇帝一死，他们还会不会承认朱慈烺是大明正统继承人都是个问题。 就算赵赢能证明朱慈烺就是大明太子朱慈烺，并且把铁的事实摆在江南士绅豪强的面前，他们也会说朱慈烺被胁迫了，已经不能代表大明正统。 那时候赵赢掌握的大义名分可就掺水了。 不过掺水的大义名分也是大义名分，也不会影响赵赢使用。 最可怕的后果是，崇祯皇帝一死，江南士绅立刻在应天府另立新皇，届时华夏可就有南北分裂的风险，说不定大明的南北战争会提前到来。 至于下策，那就是稳坐海外，坐视大顺、大西、满清、南明四方混战，等他们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时候，再随便扶持一个大明宗室上位，然后打着重整河山的旗号上岸，待天下一统，赵赢直接登基。 可是下策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统一战争的成本高，风险大，吕宋小国寡民，抗风险能力很弱，吕宋的核心武力就只有两三万人，连一场失败都禁不起。 赌国运这种事情，成败真的很难说。 第二个问题是，放任各方混战会严重破坏华夏大地的人口和经济，就算吕宋赌国运能赌成功，接手一个山河破碎风飘絮的国家，又需要花多少时间多少钱去重建？ 吕宋是商人之国，上到国王，下到百姓，做事之前都喜欢核算一下投入和产出，下策之所以为下策，原因很简单，投入太高，产出太低。 看着愣神的李成业，赵赢笑着说：“我明明想当霍光，你们却说我想当曹贼，所以说你们根本不了解我。” 李成业愕然，霍光行废立之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是打着忠于大汉的旗号为自己牟利，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区别吧！ 不对，曹操虽然名声比不上霍光，可是他在世的时候却没有行废立之事。 所以，自家三弟现在已经有废了他老丈人的意思吗？ 一念及此，李成业问：“三弟，你不会想给大明换个皇帝吧！” “暂时没想过。” 赵赢摇头摇头，道：“我老丈人精明得很，若是他不把范景文的谏言告诉我，我还真有心送他去应天当太上皇，让他好好享受一下江南士绅的朝拜，可惜……” 赵赢无奈地说：“他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让我连借口都找不到一个。” 李成业道：“都说大明皇帝刚愎自用，生性多疑，没想到他对你还挺信任。” 赵赢哈哈一笑，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可是他的女婿，他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以后呢？”李成业问，“三弟，你给我交个底，你打算怎么处置大明皇室，你应该清楚，现在吕宋有很多人都想你当皇帝。” “我当皇帝，他们好当开国功勋，与国同休对不对？” 赵赢冷笑一声，道：“他们想得美，凭什么我在前面努力，他们在后面享福，而且人不能过得太舒服，过得太舒服就会失去进取之心，你看看大明的勋贵，一个个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突然，赵赢顿了顿，问：“大哥，你不会也想让我当皇帝吧？” “我还真不想你当皇帝。”李成业摇头，“我是你的结义大哥，你当了皇帝，我岂不是要矮你一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大家都是大明的臣子，平等相处嘛！” 赵赢道：“你说这话我很不赞同，在吕宋的时候，我是吕宋王，你是吕宋首相，那个时候你就矮我一头吧！” 第115章 大军西征 论斗嘴，李成业从来不是结义三弟的对手，他也懒得和赵赢争辩，借口要准备恩科的事走人。 大明崇祯十七年七月初一，诸事皆宜，大吉。 范景文领八万大军西征，崇祯皇帝和首相赵赢率百官到广宁门送别，崇祯皇帝率群臣登坛祭天后，范景文领军出征。 大军分三路出发，北军为吴三桂率领的卫戍军骁骑镇，有精锐骑兵一万余，临时征召的辅兵一万五千余人，合计两万五千大军。 南军为郑瑜率领的南府军神武镇，主要由火枪兵和炮兵组成，总计一万余人，另有临时征召的辅兵一万余人，合计两万大军。 中军由范景文亲自率领，赵赢从卫戍军和南府军中各抽调一个卫的兵力作为主帅范景文的直属兵力，并征召三万青壮交由范景文统领，主要保证两路大军的后勤和两军联络。 当然，此次西征大军的后勤工作仍由南洋物流全权外包，三万青壮的主要作用是对收复的战略要地驻防。 时间紧，任务重，新征召的三万青壮只能让范景文一边行军一边训练。 在首相府礼相赵诚的策划下，大明朝廷为此次西征组织了一场大规模的祭祀活动。 出征当日，崇祯皇帝率领满朝文武在广宁门外祭拜天地，历朝历代大军出征的祭天、祭地、祭军神、告庙四项仪式一个都没有少。 祭祀仪式完毕后，崇祯皇帝当着祭台下整齐的军阵，拔出天子剑，剑尖直指西方，摆出一个非常漂亮的珀斯。 大明首相赵赢和崇祯皇帝并排而立，扯开喉咙，高声道：“吾皇剑锋所指，大明兵锋所至，祝将士们旗开得胜，早传捷报！” “万胜！万胜！万胜！” 参与祭祀的两万主力军齐声高呼，声音整齐洪亮，气势如虹，南府军是由吕宋军改编的精锐之师，卫戍军也是号称大明最后的精锐关宁军改编而来，两支军队站在一起，至少在气势上不分上下。 不过细心的人应该能发现，在喊口号的时候，南府军神武镇的声音更加整齐有力，卫戍军骁骑镇的声音则弱了一点。 将士们的呼声停止后，崇祯皇帝亲自给西征军的三位将帅斟壮行酒。 范景文把碗中的壮行酒一饮而尽，向崇祯皇帝行了一个军礼，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光复大明北方疆土。” 崇祯皇帝回礼，道：“范卿辛苦，切记不要太过操劳，朕在京师静待范卿凯旋归来。” 和崇祯皇帝道别完，范景文转身，大手一挥，传令道：“三军听令，按既定路线出发。” 送走西征军，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回城。 在回城的时候，崇祯皇帝再次给与宋王赵赢恩赐，让宋王赵赢和他同乘龙辇进城。 对于崇祯皇帝的做法，群臣见怪不怪，大家都知道皇帝现在和他的女婿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据说宋王进宫比回家还方便。 龙辇上，好久不操心国事的崇祯皇帝向赵赢提出自己的疑问：“驸马，我们为何不先南征？闯贼离京后向南而去，如今山东、河南两地频频告急，京师和江南的联系几乎断绝，江南是大明的赋税重地，按道理我们应该向南追击闯军，重建京师和江南的联系才是。” 国政方面，崇祯皇帝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 崇祯皇帝的问题赵赢一句话就可以解释，因为他不想让京师和江南重建联系，至少现在不行，因为大明北方还没有准备好。 江南那帮士绅什么事都干，就是不干人事，若是南北交通顺畅，指不定他们要搞出什么幺蛾子，这帮人有钱有闲，着实难缠。 与其两见相厌，还不如不见。 至少在未来三年内，赵赢不打算让京师和江南有任何联系，原因无他，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时机什么时候才能到呢？自然是等赵赢整顿好北方的政务，恢复好北方的民生，编练好大军，到时候他自然会对江南士绅动刀子。 待时机一到，赵赢也要带着崇祯皇帝一起留下一段崇祯皇帝翁婿六下江南的佳话。 而且断绝京师和江南的联系这事本来就是赵赢通过驱使闯军办到的。 闯军占据河南、山东，在大运河上阻拦北上船只，断绝漕运，这些事情都是在军情司的指导下完成的。 如今想要从大明京师到江南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海路，而这条路现在被吕宋的北洋舰队控制了，不管是南下的船还是北上的船，都不允许通行。 不过这些谋划崇祯皇帝没有必要了解，赵赢只求他只好好待在宫中欣赏舞蹈，不要在朝堂上指手画脚就行。 不过必要的解释还是要有的，赵赢解释道：“父皇，如今朝廷大军刚刚整顿完毕，战斗力还不是很强，闯贼势大，兵多将广，我们贸然进剿的风险很大，儿臣让大军西征，一是为了清理闯贼在山陕等地的残留势力，二是为了练兵。” 闯贼势大？兵多将广？ 崇祯皇帝无语，是谁两个月前仅凭一万人马就击溃了几十万闯贼？你现在又说闯贼势大？ 合着闯贼势大还是势小全凭你一张嘴呗！ 不过这话崇祯皇帝能说吗？他只是情商低，又不是没情商。 “可是江南对大明很重要，江南乃是我大明龙兴之地，不容有失啊！”崇祯皇帝还不死心，再次强调江南的重要性。 赵赢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父皇，如今大明烽烟四起，儿臣也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先把京师周边稳定下来再说吧！至于江南，应天府有一套完整的行政系统，儿臣觉得，江南的栋梁们定能为父皇守好江南。” 就怕江南的栋梁和朝廷不是一条心啊！ 崇祯皇帝暗自担忧，到嘴边的话却变得十分隐晦：“招宗室子弟入营当兵的圣旨已经下发了三个月，自从大郎入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后，各地的藩王纷纷将族中子弟送入京中，只有身在应天府的福王上奏，说什么福王一系尽被闯逆屠戮，他也是什么残病之躯，无法进京为朕效力。” 咦，这老登也不是那么傻，原来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啊！ 赵赢非常惊讶，他老丈人怎么突然就能想得如此深远了？ 第116章 变聪明的皇帝 崇祯皇帝之所以提到福王，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兄弟亲情，而是因为福王是他正儿八经的堂兄弟，他们的爷爷是同一个人，他们的父亲是亲兄弟。 朱由菘是和崇祯皇帝血脉最近的宗室。 若是当年崇祯皇帝的老爹在“国本之争”中失利，现在大明的皇帝应该是朱由菘才对。 简而言之，若是重崇祯皇帝一家老小有什么意外，按照亲属关系，福王最有希望继承大明正统。 这样一个人，崇祯皇帝自然要多加关注。 当然，其实除了崇祯皇帝，还有一个人很关心福王的近况。 这个人就是宋王赵赢，在应天府潜伏的军情司密谍早已传回消息，年初的时候闯军攻破怀庆府，寓居在怀庆府的福王朱由菘只身逃到江南，然后在凤阳总督马士英和漕运巡抚路振飞的安排下秘密进入南京。 彼时闯军已经兵临大明京师城下，崇祯皇帝随时有身死亡国之祸。 闯军攻打京师之时，马士英和路振飞不积极勤王，反而把福王送到南京安顿，用心可想而知。 不过赵赢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老丈人，他留着福王还有大用处。 所以在崇祯皇帝提起福王的时候，赵赢果断打起了马虎眼，道：“父皇，儿臣听说王叔的身体确实不好，既然他入不了军伍，膝下又没有适合的子侄，不如就让他在江南养病吧！” “听说福王身边现在连个贴心的奴仆都没有，身边只有两个歌女出身的妾侍。” 崇祯皇帝轻叹一声，提议道：“不管怎么说，福王乃神宗骨血，天潢贵胄，是我的堂兄，也是你的王叔，不如你想想办法，派人把他接到京师来养病。” 瞧瞧，崇祯皇帝现在是越来越会说漂亮话了。 赵赢摊摊手，无奈地说：“父皇，不是儿臣不愿意接王叔进京，而是如今闯贼占据河南、山东，大明南北交通断绝，儿臣也没有办法去江南把王叔接到京师来养病啊！儿臣总不能因为接一个人就出动大军吧！” 赵赢的理由当然没办法说服崇祯皇帝，崇祯皇帝又不是不知道，赵赢前几天才通过锦衣卫从江南接了一批人到京师来。 注意，不是一个，是一批。 “驸马，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赵赢不接招，崇祯皇帝也没有办法强迫，他干脆把话挑明：“你难道就不怕有人动歪心思，把你的王叔推到不应该的位置上去。” 推，赶紧推！ 赵赢心说，江南的士绅豪族和封疆大吏不把福王推到皇位上，他怎么把这些家伙打成乱臣贼子？ 就算老丈人把话挑明，赵赢该装傻还是装傻，他笑着说：“儿臣相信江南的栋梁们不是那种无君无父的人。” 看着态度坚决的自家女婿，崇祯皇帝突然明白过来，自家女婿这是要把江南士绅豪族往死里坑啊！ 崇祯皇帝甚至怀疑，就算江南士绅豪族没有拥立朱由菘为帝的想法，自家女婿也会想方设法让他们不得不拥立朱由菘为帝。 届时自己这个大明正统的皇帝还在龙椅上坐着，江南士绅豪族却在南京另立新皇。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叛国，是造反，可以诛九族的。 自家女婿这是要把江南士绅的根都给刨了啊！ 对于自家女婿这种做法，崇祯皇帝在内心举双手赞成，他对江南士绅豪族的恨意不比任何人少。 江南又是大明的赋税重地，崇祯皇帝又当了十七年皇帝，若是他连江南士绅豪族的丑恶嘴脸都没有看清楚，他这个皇帝真就白当了。 这帮富得流油的狗东西，国家危亡之时都还在想着怎么偷税漏税，怎么攫取民财，着实该杀！ 为何从崇祯三年至今再无任何东林党入阁主政？还不是因为崇祯皇帝看清楚了这帮狗东西的丑恶嘴脸。 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说的就是这些家伙。 其实很多时候崇祯皇帝都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把阉党留下来，魏忠贤固然是奸臣，可是自诩清流的东林党又能比魏忠贤高尚到哪里去？ 至少魏忠贤还能为国库搞来银子不是？ 当了这么多年，经历过这么多事，崇祯皇帝早就明白有钱才是硬道理，为什么他这几个月过得这么舒心，还不是因为大明出了一个会搞钱的驸马爷。 虽然驸马爷给大明搞来的钱都是借的，而且利息颇高。 但是无论怎么说，能搞来钱的女婿，那就是他崇祯皇帝的好女婿。 自认为看清自家女婿所想的崇祯皇帝不由得在心中叹息，可惜自家堂兄，除了贪图享受，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现在怕是要成为驸马和江南士绅豪族斗争的牺牲品了。 一念及此，崇祯皇帝干脆再把话挑明一些：“驸马，你是不是想借福王之事对江南士绅豪族动手？” 赵赢发现自家老丈人最近是越来越聪明了，他竟然猜到了自己的谋划，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 崇祯皇帝不是变聪明了，而是他把政务交给大明首相府后，空闲下来的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反思自己以前的施政得失，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最近突然就通透了。 他把自己以前发布的政令和首相府现在的政令做对比之后，他发现自己以前做事太过心急，本来好好一场谋划，因为急于求成，最终功败垂成。 所以崇祯皇帝决定改变自己急躁的性格，遇事多看，多想，多问，谋定而后动。 其实今天他和自家女婿讨论的问题，也是思虑再三的结果。 正因如此，他女婿才会觉得他突然变聪明了。 见老丈人已经猜到自己的谋划，赵赢也懒得隐瞒了，道：“父皇，既然你已经看出儿臣的谋划，那你应该明白，不是儿臣不愿意接福王进京，而是如今的福王处境不妙，是走是留，他自己恐怕说了不算。” 顿了顿，赵赢向崇祯皇帝透露军情司传递来的消息：“据锦衣卫密报，福王能顺利到南京，全赖马士英和路振飞一路引导，而且福王到南京的时候，正是闯贼兵临京师城下的时候，这帮狗东西想干什么，父皇难道不知道？” “唉！” 崇祯皇帝幽幽叹气，道：“这大明天下，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看着失落的老丈人，赵赢安慰道：“重整河山之路漫漫，我们且得走着呢！” 第117章 恩科罢考事件 送走西征大军，大明崇祯十七年七月初五，恩科正式开考。 此次恩科一共考五科，分五天举行。 第一天考明经科，说是考儒家经典，其实主要是考校考生的公文处理能力，考试内容主要是读写能力，除了最后一道策论大题，其他题目对大明的读书人都是小儿科。 像给汉字注音标这种题目，大明的读书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最后的策论大题题目并不是出自儒家经《四书五经》，而是一个大白话考题，题目是《请考生论证华夏历代税赋制度》，文体不限，字数八百字以上。 虽然考试题目没有强制要求用八股文，但是好多读书人还是工工整整地用八股文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 明经科考试结束之后，至少有八成考生弹冠相庆，都觉得这次他们肯定榜上有名。 这次怕是稳了！ 第二天考明算科，明算科的考题也不算难，考题大多出自《算经》、《九章算术》，这些经典书籍在读书人中倒是也有流传，大多数考生闲暇时光都翻阅过，倒是勉强还能应付。 考完明算科，还能保持自信的考生已经不足五成，毕竟大明的读书人都以研读《四书五经》为主，对杂书不是很感兴趣。 第三天考明法科，明法科的考题主要分三类。 一类考题是默写《大明律》中某些法律条文。 另一类考题是对《大明律》的某些法律条文进行解释，并且阐述制定此类法律条文的意义，还要阐述自己对法律条文的看法。 最后一类是根据案卷进行判案，并且阐述判案依据。 明法科对考生就很不友好，读书人哪有时间去研究《大明律》啊！ 不过一些勤奋的考生经过一个多月的恶补，倒也能把试卷写满，至于能不能得分，那就只能看主考官和天意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百分之八十的考生连明法科试卷的题都没有答完。 明法科考试结束后，读书人一片哀嚎，原本以为自己榜上有名的读书人变得十分沮丧，他们觉得自己就算能中榜，名次也会很低。 根据读书人以往的经验，中榜的名次越低，下半生在官场上的成就也就越低。 一甲进士注定是要入阁辅政的，三甲进士能混个正四品荣休都算祖坟上冒青烟。 一念及此，好多考生对此次恩科的科目和考题都生出不满之心。 好好的一场恩科，你们不考《四书五经》，不考八股文，尽考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是怎么回事？成心不让我们中榜是不是？ 某些考生的不满之心在拿到明工科的试卷后彻底爆发。 明工科的考题全都是匠造方面的知识，好多考生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意思都搞不懂。 特别是明工科的大题，题目是《英勇的帝国将士正在西北和辽东奋战，请考生他们设计一款火力强大且便于携带的火器》。 题目要求也很多，不仅要阐述火器的设计原理，还要画出相应的零配件图纸，并且阐述零件的加工思路。 明工科的题目对工匠来说可能不算难，就算他们阐述不出设计原理，他们也能根据自己的经验画出设计图，至于零件的加工思路，设计图都能画出来，加工一个零件有什么难的，就算用铁锤敲出来也是可以的嘛！ 但是对于传统读书人来说，明工科的题目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明工科的试卷下发后，立刻有一个来自江南的考生拍案而起，大声骂道：“我等读书人饱受圣人教化，岂能从事匠造这种低贱之事？” 他挥舞着手中的明工科试卷，大声嚷嚷道：“考官出这种试题，简直就是在侮辱我们，侮辱天下的读书人，侮辱圣人，同年们，你们难道愿意被这样侮辱？” 顿了顿，第一个闹事的考生大声呼吁道：“同年们，快停下手中的笔，我们罢考，我们不能向这种侮辱圣人的题目低头。” 有人跳出来闹事，原本对恩科考试不满的考生纷纷鼓噪起来，闹着要罢考，甚至有学子撕毁考卷，把碎纸洒向天空。 很快，罢考的呼声在贡院中越来越大。 闹事的考生大多数士绅子弟，占了考生的一半。 耕读传家的考生和工匠出身的考生都没有参与罢考，而是埋头做题。 耕读传家的考生参加一次恩科不容易，就算他们对考试内容不满，他们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毕竟他们上京考试的费用是全家老小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 至于工匠，他们就更不会闹事，朝廷邀请他们参加科考已经能让他们感恩戴德，工匠入科场，这可是历朝历代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淳朴的工匠觉得，就算这次他们没考中，也只会怪自己的能力不行，但是朝廷能给他们这次机会，说明朝廷以后会重视匠造之事，工匠出头的日子近在眼前。 随着罢考的声音越来越大，负责考试现场安保的锦衣卫很快来到现场，领头的锦衣卫百户用阴沉的眼光看着闹事的考生。 百户揪住一个跳得最欢的考生，质问道：“考场喧哗，扰乱秩序，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放开我！” 被百户揪住的考生大骂道：“主考官出题侮辱我们，难道还不允许我们闹吗？” 被骂成鹰犬，百户的脸色更难看，道：“你们觉得考题有问题，你们可以不考，可以离开，但是不许再这里喧哗。” “这就是朝廷对我们这些读书人的态度？”闹事的考生一脸的不忿，“出题侮辱我们就算了，还侮辱孔圣人，这事我们不答应，主考若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要闹！” 有人带头，考生纷纷鼓噪起来：“对，给我们一个说法！” 百户冷笑一声，道：“吏相还真是没说错，现在大明的读书人都是无君无父之徒，连陛下亲自批阅的试题都敢质疑。” 言罢，百户大手一挥，向身后的下属下令：“来人，把这群无君无父的家伙赶出贡院！” 第118章 谁侮辱了孔圣人 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锦衣卫，闹事的考生也有点怂，如今大明锦衣卫在别的地方不好使，在京师内还是很有权威的。 而且今天这事考生确实做得不对，贡院乃是庄重严肃之地，明工科的考题也是皇帝陛下御览过的，即便他们对考题不满，也不应该直接在贡院闹事。 “不用你们赶！” 带头闹事的考生正义凛然道：“我们自己会出去，你们记住，我们出去不是因为我怕你们，我们出去是因为不满你们侮辱了天下读书人，侮辱了孔圣。” 言罢，考生扭头向贡院门口走去，那模样，就跟要去慷慨赴死一样。 刚才跟着闹事的考生也跟着出去，反正明工科的试题他们是一道都不会，还不如罢考，把压力交给主考官。 这么多考生罢考，主考官总要出来解释一番吧！ 出了贡院之后，罢考的考生开始四下串联，准备联合上书弹劾此次的恩科主考李成业。 很可惜，罢考的考生盘算注定要落空。 恩科主考李成业听说有人罢考，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继续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至于罢考考生口中的弹劾，李成业压根没放在心上，不止是他的三弟，就连崇祯皇帝都说过，此次恩科出题，不是看考生会什么，而是要看朝廷需要什么样的人才。 恩科根据朝廷需要的人才出题有问题吗？完全没有问题好吧！ 考生闹事这种情况李成业早有预料，此事他的三弟会处理，根本不用他操心。 明工科考试结束之后，考生顾继坤活动着脖颈走出贡院，路上正好遇见一同参考的忘年交宋应星和他的两个儿子，几人便结伴同行。 宋应星最近一直窝在大明联合钢铁厂潜心研究蒸汽机，他本来不想参加此次恩科，毕竟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追求功名的心思也淡了。 不过恩科不是他不想考就不考，然后他就被宋王的人强行带到京师。 宋应星就很气愤，你赵赢现在好歹是大明首相，百官之首，怎么还是一副海盗习性？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宋王已安排妥当，宋应星也只能安心参考。 一路上，众人饶有兴致地讨论今天的试题。 明工科的试题有好多都出自宋应星的《天工开物》，用作者写的书考作者，这跟作弊有什么区别？ 宋应星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认定自己肯定是明工科的头名。 作为《天工开物》的作者，老宋头就是这么自信。 顾继坤平时喜好杂学，对匠造之事多有了解，虽然没有做出最后一道大题，其他理论题目倒是答了个七七八八。 顾继坤的要求不高，明工科能拿个丁级评价他就心满意足，明天的军略科才是他的强项。 宋士慧和宋士意两兄弟从小受父亲影响，对匠造之事也是手到擒来，估计得一个甲级评分没问题。 此次恩科的规则是，除明经科外，其余四科任意一科得甲就可以授进士功名，宋家父子的进士功名算是稳了。 一行人刚来到贡院门口，他们就被另一群人拦住去路。 领头拦人的正是今天带头罢考的太仓举子徐芝，字卧草。 徐芝是松江府徐家的子侄，松江府徐家祖上可是出过内阁首辅的人，在当地的读书人中颇有名望。 拦住宋应星一行人后，徐芝略带不满地质问顾继坤：“忠清兄，你怎么没有罢考？” 顾继坤笑嘻嘻地答道：“卧草贤弟，我是复社成员，又不是罢考社成员，我干嘛要罢考？” “你我同为大明的读书人，理应护卫名教，今天恩科主考用匠造这等粗鄙之事来考校我等，分明就是在侮辱圣人之言。” “忠清兄乃是复社成员，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你们复社，今日恩科主考侮辱我等读书人，你们复社难道就不为天下的读书人发声？” “如今复社成员只有忠清兄在京师，忠清兄难道不代表复社做些什么？” 徐芝说得激情飞扬，唾沫星子乱飞，顾继坤听得连连摇头，心说这家伙脑袋里装的都是大粪吗？ 且不说你们罢考对不对，朝廷恩科考什么，岂容你一个小小的举子置喙？ 别说你，就是你祖宗来了也不行啊！ 不等顾继坤表态，旁边的宋应星冷哼一声，道：“你们的孔圣人后人现在正在给闯逆上《初进表文》呢？到底是谁侮辱了孔圣人，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再说你们不愿意考大明的恩科，可以去考闯逆的恩科嘛！” 宋应星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徐芝这种自诩清高，看不起工农的人。 老宋头一生气，说话自然冲了一点，不开口则已，开口就直击要害。 “唉！” 顾继坤也在一旁帮腔，唉声叹气道：“大明天下还在，大明的天子也还在，衍圣公竟然劝进一个流寇，我等忠心为国的读书人哪还敢奉孔夫子为圣人？这不是和闯逆同流合污吗？丢人啊丢人！” 宋应星和顾继坤一唱一和的话如同一颗子弹，直接击中徐芝的眉心，一击毙命。 孔圣人都轮不到恩科主考李成业来侮辱，他的后代把他老人家的名声都败完了。 见宋应星拿孔胤植给李自成上《初进表文》的事说事，徐芝心中大骂两人不讲武德，现在大明的读书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这件事，装作不知道。 就你们消息灵通是吧？ 若是一般考生，徐芝定要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口尖舌利。 可是对方一个是宋应星，宋王殿下指名道姓要重点保护的人。 另一个是顾继坤，不仅是江南复社的重要成员，据说还是宋王殿下多年的好友。 总而言之，宋应星一行人都不是他惹得起的对象。 恰好此时一群参与科考的工匠从贡院出来，徐芝立刻转换攻击对象，对刚出贡院的工匠冷嘲热讽：“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贡院，我看这科考以后我们也别参加了，连一群臭苦力都可以参加科考，真不知道这世道怎么了。” “啪！” 徐芝话音刚落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一个身材高大的考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又抬起一米二长的大腿，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第119章 又有人想找宋王请愿 出手揍徐芝的正是刚出贡院大门的王夫之，他的考位比宋应星等人要远一点，所以出来得晚了些。 一出贡院，他就看见有人拦住自己的好友不许走，还在一旁大放厥词。 王夫之这小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就对徐芝一顿拳打脚踢。 王夫之是湖广人，和江南的读书人没什么香火情，下起手来特别重，脚脚到肉，踢得徐芝哀嚎不止。 旁边徐芝的好友还想上前去阻止，却被王夫之一个凶悍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徐芝挨揍。 王夫之是个很传统的读书人，所谓传统，就是精通君子六艺的人，他不但书读得好，在武术方面也颇有造诣。 据说他在求学的路上还手刃过剪径的强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贡院门口发生斗殴事件，守卫贡院的锦衣卫却视而不见，甚至把头扭向了别处，他们早就看徐芝不顺眼了。 这家伙自己闹事罢考不说，还在贡院门口怂恿别人跟着他一起干，这不是给恩科主考李相添堵吗？ 给李相添堵就等于给宋王添堵，给宋王添堵就等于给骆养性添堵，给骆养性添堵，那不就等于给锦衣卫添堵吗？ 守卫贡院的锦衣卫没有亲自下场揍徐芝已经算最大的仁慈。 渐渐地，徐芝的哀嚎声越发低沉。 眼见要出人命，老成的宋应星连忙拉住王夫之，劝道：“而农，算了，别理会这个狗一样的东西，我们走吧！” 言罢，宋应星拉着王夫之离开贡院门口。 一边走，宋应星一边教育王夫之：“而农，我看你刚才一直在踢他的肚子，他那些狗屁倒灶的话又不是从肚子里说出来的，下次记住，遇见这种人张嘴就胡说八道的狗东西，一定要先打嘴。” 王夫之恍然大悟，夸赞道：“还是宋院长有见识，晚生受教，下次再遇见这种人，晚生上去先给他几个大嘴巴子，然后打得他满地找牙。”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宋应星哈哈大笑，显然对王夫之的回答十分满意。 两人的对话让一旁的顾继坤目瞪口呆，道：“宋院长，我还以为你会劝而农遇事不要冲动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伸张正义这种事怎么能叫冲动呢？” 宋应星先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责备道：“忠清，你刚才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这种狗东西就该打。” 顾继坤解释道：“徐芝算是我的同乡，有几分香火情，我实在不好意思下手，若是其他人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早就动手了。” 王夫之闻言，笑着说：“忠清兄，不如这样，以后你的同乡我来打，我的同乡你来打，这样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大善，大善！”顾继坤哈哈一笑，“还是而农有办法！” 跟在三人身后的宋家兄弟面面相觑，心想自家老爹这都是结交的些什么人啊？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哦！忘了，刚才他们老爹好像很赞同他们打人的行为啊！ 待宋应星一行人离开，徐芝的好友这才着急忙慌地去查看徐芝的情况，此时徐芝已经疼晕死过去，他的好友连忙将他送去医馆。 一番诊治之后，医馆的大夫告诉徐芝的好友，徐芝全身多处骨折，怕是要修养一年半载才能痊愈。 徐芝在贡院门口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的消息很快在他的同乡间传开，和徐芝交好的同乡立刻就要去找王夫之，准备替徐芝讨回公道。 可是王夫之进京之后就住进了宋王府，宋王府现在的安保级别和紫禁城不相上下，徐芝的同乡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铩羽而归的乡党开始分析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芝为什么被打？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在贡院门口呼吁考生罢考。 徐芝为什么要罢考，因为此次恩科的题目不符合圣人之道。 那此次恩科的题目是谁出的呢？自然是恩科主考，大明内阁次相李成业。 李成业又是宋王赵赢的结义兄弟，他出的考题肯定和宋王脱不了干系。 那打徐芝的是谁？湖广举子王夫之，他进京之后就一直住在宋王府，肯定是宋王赵赢的得意门生。 那又是谁在包庇打徐芝的王夫之？还是宋王赵赢。 分析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徐芝的同乡终于发现的问题，无论是恩科试题还是徐芝被打，和宋王赵赢都脱不了关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徐芝的同乡岂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于是他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抬着满身裹满白布的徐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宋王府请愿。 不管是徐芝被打还是恩科试题，宋王今天必须给他们一个说法。 这边徐芝的同乡刚出门，那边赵赢就得到了消息。 说实话，赵赢很佩服徐芝的同乡，他们难道没有听说过来宋王府请愿的严重后果吗？ 上一次来宋王府请愿的人现在大概已经到南洋了吧！也不知道他们在异国他乡过得好不好。 哦！不对，他们现在仍然在大明境内，毕竟吕宋已经献土内附，就是隔大明京师远了一点。 此事因王夫之而起，赵赢当即让人招来王夫之，询问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夫之倒也坦率，直接把前因后果告诉赵赢。 最后，王夫之向赵赢请罪，道：“殿下，此事是学生一时冲动，没想到给殿下惹来麻烦，请殿下治罪。” “不麻烦，不麻烦！” 赵赢摆摆手，道：“就算而农兄今天不动手打人，他们照样会来宋王府请愿，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孤早已有处置方案，你不必自责。” 王夫之不傻，他自然知道此次恩科的考题把只知道专研《四书五经》的读书人得罪惨了，不闹事才怪。 先让王夫之把心放进肚子里，然后赵赢笑着问：“而农兄，如果你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你会怎么处理？” “宋院长让学生先打嘴！”王夫之很真诚地回答，“学生觉得宋院长说得很对。” 王夫之的答案让赵赢一怔，合着老宋头的戾气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少啊！ 第120章 宋王殿下妥协了? 很快，罢考考生的请愿队伍就来到宋王府的大门口，被包成粽子的徐芝被六名考生抬着，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不过宋王府门口荷枪实弹的侍卫让罢考考生不敢造次，他们连过激的口号都没有喊，保持了足够的冷静。 此次领罢考考生前来宋王府请愿的人叫王康，出自太仓王氏，他是受害者徐芝的好友，在考生中颇有名望。 知道不能和宋王硬碰硬，王康便很客气地和王府侍卫交涉。 王康忍住恶心，拱手向负责守卫宋王府的侍卫头领行礼，客气道：“将军辛苦，我们是此次参加恩科的考生，有些事想求见宋王殿下，还望将军通传一声。” 侍卫头领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地说：“宋王殿下公务繁忙，哪有时间见尔等？速速散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侍卫头领的态度让王康愕然，心想宋王府的侍卫还真是跋扈，这么多考生请愿，就连皇宫的大内侍卫都不敢轻视好吧！ 不待王康说话，跟他一同前来交涉的无锡考生秦宁文大声质问道：“你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卫，安敢阻塞言路？我等要说的事事关国家抡才大典，耽误了你吃罪得起吗？” 侍卫头领斜眼睥睨，冷哼一声道：“就你们也配谈论国家抡才大典？赶紧滚！” 这下秦宁文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一直不同意王康的和平交涉策略，如今正好借此发难。 秦宁文举起拳头，大声吼道：“宋王纵人行凶，打伤松江举子徐芝，宋王必须给我等考生一个交代。” 言罢，秦宁文不顾王康的阻拦，喊出蓄谋已久的口号：“还我公道，交出凶手！” 敢来宋王府请愿的考生都是热血青年，有人带头喊口号，众人齐声高呼：“还我公道，交出凶手！” 一时间，宋王府门外一片聒噪。 看着跳腾得厉害的秦宁文，侍卫头领脸色阴沉，手不由自主地摸到腰间的短火铳。 王康见状，连忙拦在侍卫头领身前，低声道：“将军，不要动怒，我马上让他们别吵。” 看着一脸真诚的王康，侍卫头领的手从短火铳上移开，冷声道：“好，我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他们再在王府大门口聒噪，扰乱王府的正常秩序，休怪我不客气。” “多谢将军！” 王康忙不迭地道谢，拉住跳腾的秦宁文，道：“子和贤弟，来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心平气和地和宋王殿下交涉，宋王殿下身为大明内阁首相，总归要听学子们的意见的。” “一个海盗出身的内阁首相，能讲什么道理？” 秦宁文啐了一口，一脸的不忿，道：“广懋兄，你也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卫就如此嚣张跋扈，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想必宋王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我们不如把事情闹大，最好是闹到陛下面前，让陛下来裁定此事。” 言罢，秦宁文甩开王康的手，带着请愿的考生继续喊口号。 劝不动秦宁文，王康只能去劝其他人，可是在场的考生的激情已经被秦宁文点燃，他们哪里还听得进去王康那套软绵无力的和平请愿策略。 甚至还有考生出言讥讽道：“广懋想要捧宋王的臭脚尽管去捧，我等读书人是有气节的，威武不能屈，岂能被宋王的淫威吓到？” 王康有一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感觉，你们闹一阵是能直抒胸臆，可是这能解决问题吗？ 再说宋王是那种你们闹一阵就会妥协的人吗？上一伙聚集在宋王府门口请愿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们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见王康的劝说失败，侍卫头领也不再忍着，他拔出腰间的短火铳，枪口朝天开了一枪。 “砰！” 火铳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请愿考生的口号，侍卫头领大喝道：“我最后一次申明，给你们半刻钟时间，立刻退去，否则全部以扰乱宋王府正常秩序论处。” “狗腿子，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有火铳了不起啊！有本事打死我们。” 可能是侍卫头领的火铳是朝着天空开火的原因，他的警告不仅没有吓到闹腾的考生，反而让考生的态度更加嚣张。 怪事年年有，大明特别多，这群狗东西居然主动要求打死他们。 侍卫头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要求。 他举起手，向身后的侍卫队下令：“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都把火铳给我放下来！” 不等侍卫动手，宋王府的侧门打开，宋王府侍卫总领颜如虎走出来，对侍卫头领训斥道：“刘队长，你怎么能这样对大明的读书人？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他们都是大明的栋梁之材，死了伤了你能负责吗？” 见颜如虎出来，原本闹腾的考生安静了一些。 颜如虎来到请愿队伍前方，先向在场的人拱手行礼，然后大声说：“诸位，宋王殿下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诉求，殿下让我来把受害者带进王府治疗，你们有什么诉求也可以派出代表进府，当面向殿下陈情。” 颜如虎的话让秦宁文大受鼓舞，他就说要把事情闹大吧！ 事情一闹大，宋王殿下也坐不住。 刚才和秦宁文一起闹腾的考生也与有荣焉，我们大明的读书人有力量啊！宋王殿下这不就妥协了吗？ 经过考生们一番商议，最后共同推举秦宁文作为代表去向宋王陈情。 至于此次请愿的组织者王康则被考生无情抛弃，他们现在都看不起没什么骨气的王康。 看着周围厌恶的眼神，王康不由得苦笑摇头，早知道宋王殿下这么容易妥协，他还提什么和平请愿的方案啊！ 要论闹事，王康不见得比秦宁文差。 不过王康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宋王殿下真的这么容易妥协吗？ 就在王康暗自揣摩宋王的意思的时候，颜如虎突然指着他说：“你，就是你！你也作为考生代表去见宋王。” 安排好请愿代表入王府事宜，颜如虎对在场的考生好言相劝：“诸位，宋王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天色已晚，你们也别待在这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考试呢！” 第121章 孟子没常识 热血上头的考生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他们哪里肯离开？一定要守在宋王府门口等消息。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颜如虎也懒得搭理围在宋王府门口的考生，只是吩咐侍卫把考生驱离主道，别让他们挡住宋王府进出的道路。 现在宋王掌管大明中枢，每天来往宋王府的人可不少。 宋王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耽误了宋王殿下的工作，你们这帮连进士功名都没有的考生可担不起。 在王府侍卫的带领下，王康和秦宁文在宋王府银安殿见到了赵赢，被包成粽子的徐芝也被侍卫抬进殿中。 王康和秦宁文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宋王殿下。 他们早就知道宋王殿下很年轻，但是没想到竟这么年轻，看样子好像比他们还小几岁。 一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过分的人如今是大明的主宰，两人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你凭什么能当大明的首相？ “太仓举子王康！” “无锡举子秦宁文！” “拜见宋王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虽然背地里十分鄙视赵赢这个海盗首相，但是当真正见到赵赢的时候，王康和秦宁文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二跪六叩大礼。 “不必多礼！” 赵赢一脸和煦，道：“二位栋梁请起，来人，赐座。” 王康和秦宁文对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没想到宋王殿下还挺和气！” 王府侍卫很快给两人端来椅子，两人连声道谢，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不过他们不敢坐实，屁股只是轻轻地挨着椅子的边缘。 两人的坐姿跟扎马步似的，还不如不坐。 看着两人难受的坐姿，赵赢忍不住笑了，道：“二位栋梁不必拘谨，孤是给你们赐座，不是给你们找罪受。” 待二人调整好坐姿，赵赢道：“听说二位栋梁要代表参加恩科的生员向孤陈情，现在孤就在你们面前，有什么事你们尽管畅所欲言。” 两人本来有千言万语向赵赢进谏，可是真正见到赵赢的时候，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当他们真正见到宋王殿下的时候，他们才想起关于宋王殿下的种种传言，虽然好多传言都已经被证实是以讹传讹。 可万一是真的呢？ 看着快要吓得尿裤子的两人，赵赢不由得暗自摇头，大明的这些读书人，平时趾高气扬，遇见强权的时候照样是怂包一个。 若是他们进银安殿后敢不跪不拜，并且对赵赢破口大骂，赵赢说不定还会高看他们一眼。 可如今两人一副小儿女姿态，只引得赵赢对其深深的鄙视。 就这样一群家伙，也好意思天天把“仗节死义就在今日”挂在嘴边？丢死先人了。 为了让两人开口说话，赵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和气，他笑着说：“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嘛！孤又不会吃人。” 尽管赵赢已经表现得足够善良，可是刚刚在王府门外跳腾得最欢的秦宁文还是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目光投向旁边的王康。 “怂货！” 王康暗骂了秦宁文一句，向赵赢道：“宋王殿下，我们今天前来，主要是对恩科的试题有些疑问。” “哦！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赵赢一副乐意倾听的模样，“若是有不足之处，孤自会责令文教司改进。” 赵赢的模样很有迷惑性，王康还真以为宋王殿下想听自己的意见，他壮起胆子，道：“殿下，我们觉得此次恩科所考五科，明经、明算、明法、军略四科都没有问题，只是对明工科有些许争议。” 赵赢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问：“王孝廉觉得明工科有什么问题？” 王康答道：“匠造之事自古以来就是贱业，此次恩科把明工科列为考试科目，的确不妥。” “匠造是贱业，所以入不得大雅之堂！”赵赢微微颔首，“王孝廉是这个意思吗？” 王康道：“确实是如此！” “好一个自古以来！” 赵赢冷笑一声，道：“往小的说，你们这些读书人读的书籍，用的纸笔，哪一样不是工匠制造出来的？” “往大的说，保家卫国的武器，利国利民的工程，哪一样离得开工匠？” “没有工匠，尔等怕是连房子都没得住，衣服都没得穿，连饭都没得吃，你们居然还有脸轻视工匠。” 最后，赵赢嘲讽道：“工匠之祖鲁班乃公认的先秦先贤之一，墨家祖师也是匠造的大才，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匠造就成了贱业？合着就你们儒家子弟高贵呗！” 虽然赵赢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自小接受儒家教育的王康却不赞同，他反驳道：“亚圣有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辈读书人，岂能和工匠相提并论，恩科以匠造之事为考题，简直就是在侮辱历代先贤。” 赵赢反问道：“孟子说的话就一定正确吗？” “亚圣的话当然没有错。”王康非常笃定。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临时尚有周天子，何是纷纷说魏齐？” 赵赢念了一首打油诗，不屑地说：“你们儒家的亚圣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他说的话你们也敢信，孤看你们真是读书读傻了。” 儒家的圣人被赵赢作诗侮辱，王康很是愤怒，道：“宋王殿下，你可以不尊重圣人，请别侮辱他们。” “孤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赵赢呵呵一笑，道：“再说这首诗也不是孤做的，这首诗可是理学名家冯犹龙做的。” 嘲讽儒家先贤的打油诗居然是冯梦龙做的，这让王康非常惊讶。 冯家是理学名家，在儒林中颇有名声，冯梦龙虽然屡试不中，却自小研读经史子集，八股文做得花团锦簇。 士林提起冯梦龙的时候，都只是说他考运不济，没有人敢说他不是理学大家。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写打油诗嘲讽儒家先贤？ 看着呆立当场的王康，赵赢道：“王孝廉，你的意见很幼稚且无理，孤不接受，明工科的考试成绩依旧会计入总分排名，若是你们觉得恩科明工科是在侮辱你们，你们可以不考。” 言罢，赵赢又补了一刀：“哦！孤忘了你们已经罢考，少考一科的话你们的总分应该不会太高，此次恩科你们多半要落第。” 第122章 狗咬狗 “朝廷开设明工科，是为了遴选技艺高超的工匠，提高工匠的地位，此法一则为大明将士提供更加先进的武器装备，二则改善民生。” “此事利国利民，是陛下和首相府商议后做出的决定，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拒绝了王康的建议，赵赢也懒得和他争论，直接一锤定音。 刚刚一直不敢开口说话的秦宁文想说什么，却被王康一个眼神制止。 王康向赵赢微微行礼，道：“是我等浅薄了，还望殿下恕罪。” “言者无罪！” 赵赢又恢复了先前和煦的状态，道：“孤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首相府广开言路，是容得下读书人说话的，只要你们的谏言有道理，首相府自然会采纳。” 虽然王康的无理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但是王康却不敢闹，他只能转向另一个话题，道：“殿下，学生的同乡徐芝在贡院门口被湖广考生王夫之无故暴打，还望殿下主持公道。” 赵赢道：“而农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怎么会出手伤人呢？还是在贡院门口这个神圣之地，此事莫非有什么隐情？” 赵赢的话一出口，王康下意识地觉得宋王要包庇自己的门生。 王康刚想控诉王夫之，却听赵赢向门口的侍卫吩咐：“来人，去把而农等人招来，孤要亲自问话。” 言罢，赵赢笑着对王康道：“王孝廉，你放心，若是而农真的犯了错，孤定不会包庇他，该打打，该罚罚。” 没想到赵赢如此明辨是非，王康道：“殿下公正严明，学生佩服。” 不一会儿，王夫之便来到银安殿，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宋应星和顾继坤。 待王夫之等人向自己行过礼后，赵赢对王夫之说：“而农，这位王孝廉控诉你在贡院门口打了他的同乡徐芝，可有此事？” 王夫之毫不犹豫地承认：“确有此事！” “你做事怎么如此孟浪？” 赵赢一脸的愠怒，道：“贡院乃是举行国家抡才大典的地方，庄重神圣，你怎么能在贡院门口打人？” 王康觉得赵赢的话有些不对劲，他没有说王夫之打人不对，而是说王夫之在贡院门口打人不对。 难道王夫之在其他地方打人就对吗？ 不待王康想明白，王夫之辩解道：“殿下，学生当然知道在贡院门口打人不对，但是学生当时实在是太气愤，一时忍不住才动了手。” 赵赢皱眉问：“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于是王夫之便把徐芝今天在贡院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宋王。 考场闹事，撕毁试卷，领头罢考，贡院门口拦人鼓噪闹事，用言语侮辱参加恩科的工匠，一桩桩，一件件，简直骇人听闻。 说完徐芝的所作所为，王夫之总结道：“殿下，学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能让学生在神圣的贡院动手打人，可见徐芝的行径有多恶劣。” 王康在一旁替徐芝辩解，道：“王孝廉，不管怎么说打人总是不对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即使你和他意见相左，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有人帮徐芝，自然有人帮王夫之，顾继坤道：“而农一直是谦谦君子，能把而农逼得违背君子之仪，卧草说的话确实过分了些。” “对，而农一直是个好孩子。”宋应星也在一旁帮腔，“而农知理明事，尊老爱幼，是我等读书人的典范，能把他逼得动手，这事该有多恶劣啊！” 不对劲，不对劲！ 王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宋王向王夫之问话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此时他终于回过味来。 把自己置于弱者的位置，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人，这不是王康自己的惯用伎俩吗？ 抛开我在贡院门口打人的事实不谈，挨打的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 一时间，王康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松江举子徐芝妄议科考，聚众闹事，蓄意破坏朝廷抡才大典，此人无才无德，不堪大用，着文教司革去他所有功名，掌嘴五十，终身不得参加科考。” “太仓举子王康、无锡举子秦宁文，两人是非不分，聚众闹事，此次科考成绩作废，禁考十年。” 待众人发表完意见，赵赢做出最终裁定。 说实话，赵赢的判决可谓非常仁慈，大闹贡院可是重罪，就算砍了徐芝也是合情合理。 本来是想替徐芝讨回公道，哪知自己也被牵连，还要禁考十年，王康连忙站起身，替自己辩解道：“殿下，学生也是被徐芝蒙蔽，而且学生只是想当面向殿下陈情，并未鼓噪闹事。” “你没有鼓噪闹事？”赵赢反问，“那宋王府门口那些学子是谁组织的？” “殿下，此事的确是王康一人所为。” 进了银安殿就没有说话的秦宁文连忙出言指认王康：“殿下，宋王府门口的学子的确是他组织的，学生也是被他强拉来的。” 所以说，棒子不打到自己身上，自己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此次的科考成绩作废不要紧，关键是禁考十年的处罚太过严厉，此事关乎前程问题，秦宁文立刻急了，连忙和王康撇清关系。 秦宁文的无耻行径让王康很是无语，哥们，刚才在宋王府门口的时候，就数你闹得最欢好不好，我拉都拉不住好吧！ “秦宁文，你无耻！” 王康急了，对秦宁文破口大骂：“我早就给大家说，要保持冷静，和平请愿陈情，明明是你在宋王府门口鼓噪闹事，你怎么这么无耻！” 秦宁文也不是善茬，反问道：“你就说宋王府门口的考生是不是你组织的吧？” “我当时根本没有在贡院门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你们告诉我徐芝无故被打，又用言语激我帮徐芝讨回公道。” “若是我知道徐芝妄议科考，鼓噪闹事，我都要打他一顿。” 王康气得双手发抖，努力地辩解，可惜他今天注定没办法自证清白。 赵赢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康和秦宁文两人的争吵，他向来喜欢这种狗咬狗的场面。 两人吵了一阵，秦宁文突然向赵赢跪下猛磕头，哀嚎道：“殿下，学生才是被蒙蔽的那个，学生好好地在客栈温书备考，是被王康强拉硬拽来的啊！还望殿下明察，学生寒窗苦读十几年，不能失去科考的资格啊！” 第123章 考卷中的神兵利器 秦宁文不讲义气，王康也不愿意背锅，他也向赵赢跪下，自辩道：“宋王殿下，学生一直主张和平请愿，从未想过聚众闹事，还望殿下明察。” “你们不想失去科考资格，孤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赵赢懒得和两人扯皮，轻描淡写地给他们安排一个任务：“只要你们当众执行徐芝的掌嘴处罚，孤不但不取消你们的科考资格，此次恩科的成绩也不会作废。” 王康和秦宁文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此事本来就是徐芝惹出来的，就该让他一个人来承担所有。 随着王康和秦宁文这两个领头羊服软，前来宋王府的考生清晰地意识到大明现在的规矩变了。 所谓小杖受大杖走，宋王府守卫森严，手无寸铁的考生没有硬碰硬的勇气，只能识趣地散去。 请愿的考生刚散去，李成业的车驾就到了宋王府，他怀里抱着一份明工科的考试试卷，跳下马车，急匆匆地跑进宋王府。 银安殿里，赵赢问颜如虎：“阿虎，今天闹事考生的名字都记下来了吗？” “全都记下来了！” 颜如虎点点头，然后做出一个砍菜切瓜的动作，问：“姐夫，你是不是想把他们全部干掉？” “阿虎，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赵赢眼睛一瞪，“他们都是大明的民脂民膏养出来的栋梁之材，杀了多可惜。” 颜如虎发现自从自家姐夫到大明之后，做事就变得婆妈起来，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杀，束手束脚，一点都没有在吕宋畅快。 若是在吕宋，假如请愿的是土人，他们能不能活着走到吕宋王府门口都是个问题。 带着疑惑，颜如虎道：“姐夫，你不是说过吗？今天敢说你的坏话，明天就敢造你的反，这样的人不杀，留着过年吗？” “阿虎，注意你的格局！” 赵赢笑着说：“我们现在在大明，不是在吕宋，他们是大明的读书人，不是南洋的土着。我不仅不会动他们，我还要让他们榜上有名，给他们官做，而且是大官。” 颜如虎错愕，严重怀疑自家姐夫鬼上身了，就这些狗东西，也配做官？ 看着懵懂的小舅子，赵赢教导道：“阿虎，你记住，每一个人都是有用的，关键是看你怎么用。” 颜如虎好奇地问：“一群软得跟年糕似的文弱书生能有什么用？” 不是颜如虎傻，主要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吕宋陆军军事学院进修，没有接触过社会的阴暗面，加上他武人之心很纯粹，心思纯洁，想法单纯。 所以他读不懂赵赢的谋划很正常。 对于小舅子的问题，赵赢历来会耐心回答，他笑着说：“他们开口圣人之道，闭口圣人之言，一看就是教化蛮夷的天才，我们不能浪费他们的才华啊！” 颜如虎恍然大悟，合着自家姐夫要把这些软骨头读书人送去教化蛮夷啊！ 不得不说，这个安排真是妙极了。 “老三，老三，快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就在赵赢教小舅子用人之道的时候，李成业挥舞着一张明工科考卷快步进入银安殿。 赵赢见状，迎了上去，能让李成业激动不已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来到赵赢跟前，李成业把手中的试卷塞到赵赢的手里，道：“老三，快看最后的设计图，宝贝啊！大宝贝啊！” 赵赢打开试卷，直接翻到最后的设计图。 设计图一入眼，赵赢立刻眼睛一亮，因为激动，他拿试卷的手也跟着抖起来。 这是一份枪械设计图，不是传统的火绳枪，也不是燧发枪，甚至不是吕宋军队装备的火帽枪。 图纸上赫然画着一支左轮手枪！ 图纸上的左轮手枪虽然和赵赢记忆中的有些出入，但是整体结构绝对是他记忆中的左轮手枪。 在整体图的旁边，设计师还分解了枪械结构，并且用文字做了注解。 这位天才设计师将整支枪分解成五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枪管和枪膛，用于发射弹药，设计师还做了一个枪管剖视图，上面画着螺旋状的膛线。 可能怕阅卷考官看不懂膛线，设计师在旁边做了注解，说膛线可以保证子弹的飞行轨迹，可以提高枪械的精度。 第二个部分是转轮，设计师的注解中说这是枪械的核心部分，主要用于装填弹药。 第三个部分是用于容纳子弹的弹巢，一个转轮上有六个容纳子弹的弹巢。 第四个部分是扳机、击锤等控制子弹发射的击发结构件。 最后一个部分最重要，这位天才设计师竟然设计出了圆柱形子弹，子弹分成圆锥形弹头和圆柱形弹壳两个部分。 最后，设计师还注明弹头一定要用软性材料制作，最好是铅，弹壳一定要用黄铜。 看来这位设计师不但精通器械设计，对材料学也很了解啊！ 看着左轮手枪的图纸，赵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这玩意是这个年代的人能设计出来的？ 赵赢现在很怀疑有人和他一样，投胎之前没有喝孟婆汤。 “这是神兵利器啊！有此神兵利器，何愁辽东不平？” 赵赢感慨一声，压住心中的激动和疑惑，连忙问李成业：“大哥，这是谁的考卷？” 李成业道：“我忙着给你报信，还没揭开糊名呢！” 闻言，赵赢直接揭开试卷上的糊名，只见上面用馆阁体写着两个字——戴仓！ 看见这个名字，赵赢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如果左轮手枪是他设计出来的，那就很合理了。 也许有很多人没听说过戴仓的名字，但是一定听说过他儿子的名字。 戴仓的儿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后世大名鼎鼎，发明“连珠铳”的戴梓。 只是可惜为了提防汉人，戴梓发明的“连珠铳”并没有收到清廷的重视。 戴梓不仅没有凭借“连珠铳”平步青云，兔子终结者康麻子甚至找理由对他进行了迫害，以暗通东洋的罪名发配辽东给披甲人为奴。 可怜戴梓连一个东洋人都不认识，竟被安上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仔细地把戴仓的考卷收起来，赵赢对颜如虎下令：“阿虎，去后院请戴先生过来。” 第124章 军工技术即将突破 戴仓也是赵赢托锦衣卫请的人之一。 赵赢之所以请戴仓，主要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的儿子戴梓，尽管戴梓现在还是没有出生，但是先把他的父亲掌握在手里总是没错的。 再说这年头学问技艺都讲究一个家学渊源，天才火器设计师戴梓肯定不是生来就会设计火器，他肯定从小到大就受到了父辈的耳濡目染。 所以赵赢判断戴梓的父亲戴仓应该也对火器颇有研究， 可惜之前据锦衣卫的调查，戴仓是一个擅长画肖像画和山水画的画家，对火器似乎并不感兴趣。 因此赵赢并没有太过于关注戴仓。 哪知此次明工科考试，戴仓居然给了赵赢一个天大的惊喜。 遥想后世，左轮手枪在阿美利卡的西进运动中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牛仔们凭借手中的左轮手枪守卫住了从印第安人手中抢来的庄园，是阿美利卡开疆拓土的一大功臣。 有了左轮手枪，大明也可以有自己的牛仔嘛！ 左轮手枪量产之后应该先装备开拓团，这玩意在正面战场上的作用不显着，但是用来打治安战绰绰有余。 很快，颜如虎就把戴仓带进银安殿，同时来的还有半路跟来的宋应星。 宋应星是一个匠造迷，听说宋王得了一张了不得的火铳图纸，他忍不住要来一睹真容。 不待戴仓行礼，赵赢打开他的明工科试卷，指着最后的左轮手枪设计图，问：“戴先生，这是你自己设计的火铳？” 戴仓点点头，道：“回宋王殿下，这的确是在下的试卷。” 赵赢问：“这支火铳是你考试时临时设计的，还是以前就有这个想法？” “在下一时之间哪里设计得出来。” 戴仓摇摇头，道：“这是在下以前的一个想法，灵感来自大明边军装备的三眼火铳。” 赵赢闻言，激动地问：“既然是你以前的想法，那你有没有打造实物进行验证？” “倒是打造过一支！” 戴仓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在下一直没有解决子弹的问题，我用了火绳引燃药室，也用了燧石引燃药室，但是效果都不好，铅弹只能射出不到十步的距离，而且软绵无力，连木板都打不穿。” 赵赢能理解戴仓遇到的情况，左轮手枪不同于前装枪，左轮手枪的枪管和枪膛是分开的，必须用封闭式的圆柱子弹才能解决其气密性问题，连吕宋军队现在用的纸包定装弹都不行。 不解决气密性问题，左轮手枪跟玩具没什么区别。 但是制作封闭式圆柱子弹涉及到很多工艺。 为了保证气密性，封闭式圆柱子弹不可能用火绳或者燧石击发，必须先解决圆柱子弹的底火问题。 子弹最常见也是最容易制备的底火是雷酸汞，只要有配方，制造起来非常简单。 恰好吕宋科学院早就掌握了雷酸汞的配方，并且已经能大规模生产。 至于弹体问题倒是最简单的，在测试阶段，完全可以手搓弹体。 听完戴仓讲述，不待赵赢开口，一旁的宋应星问：“葭湄贤弟，既然你设计的这支火铳没什么威力，你怎么会把他当成明工科试题的答案？” “因为我已经找到解决子弹没有威力的方法。” 戴仓指着设计图上的圆柱子弹，解释道：“之前我也想过用圆柱形子弹解决枪膛和枪管的结合问题，但是我做好子弹后又发现没办法击发，即使偶尔能击发，成功率也低得吓人。” “原本我都放弃这支火铳了，直到我看到宋王府侍卫装备的火帽枪。” “我向王府侍卫打听过火帽枪的击发方式，我觉得如果把火帽枪的底火装进我设计的圆柱子弹里面，圆柱子弹应该可以稳定击发。” “只是王府侍卫对火帽枪的底火管控很严格，我还没有机会进行测试。” 原来是这样，赵赢故作责备道：“戴先生太见外了，你想要火帽枪的底火做测试，孤难道会给你不成？这事你应该早一点给孤说啊！” 戴仓道：“殿下日理万机，在下岂敢因这点小事叨扰？” “这可不是小事！” 赵赢摇摇头，道：“戴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设计的新式火铳可以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你又知不知道你设计的圆柱形子弹可以引发多大的军械变革？” 如今大明联合钢铁公司和大明联合机械厂两个项目已经正式上马，届时生产栓动步枪的材料、机床、工艺都可以很快解决。 若是能提前设计出圆柱子弹，并且实现批量生产，想必栓动步枪很快就可以列装大明的军队。 只要大明军队装备上栓动步枪，放眼全世界，还有谁是大明军队的对手？ 一念及此，赵赢拍了拍戴仓的肩膀，夸奖道：“戴先生，若是你设计的火铳能经过测试，你就是大明最大的功臣，孤看此次恩科明工科的状元非先生莫属。” 只有秀才功名的戴仓闻言大喜。 状元啊！就算是明工科的状元，那也是状元啊！ 一旁的宋应星非常不爽，不是已经内定他是明工科的状元吗？ 宋王殿下出尔反尔，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了。 不过宋应星现在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指着设计图上的枪管剖视图，虚心问道：“葭湄贤弟，这个膛线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 戴仓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我之前测试的时候击发的概率虽然低，但是我还是击发了十几颗子弹，我发现圆锥形弹头出膛之后到处乱飞，一会偏左一会偏右，有时候还会往天上飞。” 赵赢点点头，道：“用滑膛枪击发圆锥形子弹确实会弹道不稳。” “弹道不稳！宋王殿下的描述很准确！” 戴仓夸了赵赢一句，然后又讲述自己的设计思维：“后来我又想了好久，终于想到解决方法，我决定在枪管内壁刻上三条螺旋线，用螺旋线来稳定弹头出膛后的路线，哦！就是宋王口中的弹道。” 赵赢满怀期待地问：“那你造出带膛线的枪管了吗？” “没有，没有！” 戴仓连连摇头，道：“带膛线的枪管画起来容易，造出来太难，我找了好多工匠，甚至还有专门给卫所打造军械的匠户，他们都无能为力。 “不过自从我见过王府侍卫使用的火帽枪后，我觉得打造火帽枪的工匠说不定能造出我想要的东西。” 第125章 匠造专利法 只能说戴仓的观察能力确实很强，吕宋重工的子公司吕宋精工早在三年前就开始研究给枪管拉膛线的工艺，如今已有样品问世，加工工艺也日趋成熟，量产只是时间问题。 听完戴仓的整个研发过程，赵赢哈哈一笑，问道：“戴先生，你遇到的问题吕宋重工都可以给你解决，孤相信你设计的新式火铳很快就可以量产，孤先在这里恭喜先生发财。” “发财？”戴仓不解，“我为什么会发财？” 赵赢解释道：“立法司和巧匠司正在联合起草《匠造专利法》，恩科之后就会颁行天下，戴先生设计的这款火铳完全可以向巧匠司申请专利。” “专利通过后，先生每年可以收到财政司发放的巧匠补贴，每年一千块船币，为期十年，而且以后不管谁生产这款火铳，先生都可以收取制造单位的专利授权费，专利授权费的比例为售价的半成。” “孤估计戴先生设计的这款火铳会生产上千万支，就算一支火铳定价十块船币，一支火铳的授权费是半块船币，一千万支就是五百万块船币，折合白银二百五十万两银子。” 听了赵赢的解释，戴仓呆立当场，设计火器只是他平时的小爱好罢了，现在竟然能给他带来两百多万两白银的收入，让他一瞬间从小小的士绅变成百万富翁。 而且蜕变的过程不偷不抢，不贪不占，合理合法。 早知道设计火器这么赚钱，他还卖什么画啊？ “宋王殿下，你没有骗我吧？” 戴仓觉得很不真实，很不确定地问：“我设计的这款火铳真的能卖二百五十万两银子？” “差不多吧！”赵赢点点头，“不过要看你想走长线还是走短线。” 戴仓不解地问：“什么是长线？什么又是短线？” 赵赢解释道：“长线的话，你可以收取每支火铳的专利授权费，生产单位造多少支，就按比例给你多少授权费。” “不过《匠造专利法》中规定专利保护期的时限是三十年，也就是说你只能收三十年的专利授权费，能不能收到理论的二百五十万两银子专利授权费还是个未知数。” “短线的话就很简单，生产单位直接买断你的专利，买断的价格有可能比二百五十万两高，也有可能低，这取决于你怎么和生产单位怎么谈。” 听了赵赢的话，戴仓思考了一下，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宋王殿下，银钱对在下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在下愿意把火铳的专利交给朝廷免费使用。” “不妥，不妥！” 赵赢连连摇头，道：“太史公有言，为官不与民争利，朝廷之所以颁行《匠造专利法》，就是为了保证工匠的利益不受损害。” “即使你要把火铳的专利交给朝廷，朝廷也会给你专利授权费，这条规矩必须立稳，否则以后朝廷岂不是可以随意掠夺他人的专利？” “戴先生不在乎身外之物，先生大义，孤佩服，但是也请戴先生考虑一下别的工匠，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戴先生这样深明大义。” 最后，赵赢总结道：“戴先生，你想想，若是无利可图，以后天下还有谁愿意研究新技术？” 戴仓仔细一想，发现宋王说得很有道理，他拱手行礼，道：“宋王殿下言之有理，是在下考虑不周。” 看来这笔钱他不要都不行！ 随即，赵赢又给戴仓提出一个建议：“若是戴先生的确不想要这笔钱，你可以捐一部分给宋院长的大明皇家理工学院嘛！这笔钱可以作为奖学金，用来奖励成绩优异的学子也好，扶助家庭贫困的学子也罢，总之都可以为大明的工学事业做出贡献。” 赵赢的建议让宋应星的心悬起来，在天津的时候他也不是天天都研究蒸汽机，由他主办的大明皇家理工学院也正在筹建中。 大明皇家理工学院在天津的校舍已经修缮完毕，宋应星打算恩科过后开始招生。 只是招生的消息放出去后反响平平，报名入学考试的人却寥寥无几。 此次恩科虽然加入了明工科，但是工匠是贱业的思维依然根深蒂固，一听说大明皇家理工学院是培养工匠的，很多人都失去了兴趣。 现在好多年轻人都想报考大明皇家军事学院，据说大明太子殿下会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三年。 成为未来大明皇帝的同窗，这件事对年轻人有很大的吸引力。 这件事宋应星向赵赢抱怨过，赵赢当时很自信地告诉宋应星，等时机一到，大明皇家理工学院的门槛都会被踩烂。 当时宋应星还不信，但是今天他好像看见希望了。 若是戴仓的专利申请成功，他再依靠一张火铳图纸成为百万富翁，名利双收的他将会成为所有工匠的偶像。 有这样一个偶像，还怕大明皇家理工学院招不到学生？ 所以不等戴仓决定，宋应星着急地说：“葭湄贤弟，你还考虑什么？宋王殿下这个提议简直太好了。” 戴仓点点头，道：“宋王殿下的提议在下也很赞同，那在下就按殿下说的办。” “葭湄贤弟，为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宋应星道，“恩科之后葭湄贤弟可不可以来大明皇家理工学院任教，待遇方面你放心，一切按最高标准来。” 戴仓看了看赵赢，道：“在下一切听从朝廷安排！” “宋院长，你看你！又急！” 赵赢看出戴仓的顾虑，笑着说：“戴先生这种大才，自然是要去大明皇家理工学院为大明培养更多人才，戴先生此次恩科定能金榜题名，届时朝廷会册封戴先生为正三品理工院士，让戴先生一边做研究，一边培养人才。” 闻言宋应星大喜，抚掌大笑：“宋王殿下果然考虑周到，大善，大善！” 对于赵赢的安排戴仓也非常满意，有功名，有正三品的功名，能专心研究自己的兴趣爱好，还能教书育人。 戴仓发现他不但一下子变成了百万富翁，他还在一天之内完成了立功、立德、立言。 谁说研究匠造没有前途？ 若是以后谁再敢在戴仓面前说什么工匠是贱业，他一定要唾沫吐他一脸。 第126章 老宋头不服 经过一番考量，戴仓决定直接卖掉左轮手枪的专利，并且拿出一半卖专利的钱捐给大明皇家理工学院。 赵赢当即让李成业协助戴仓申请专利。 赵赢还表示，待专利证书批准下来后，他会帮戴仓约见吕宋重工、吕宋精工、大明联合机械厂等企业的负责人，一定帮他把专利卖一个好价钱。 最后，赵赢让李成业将戴仓的明工科试卷拿回去归档，并且嘱咐一定要保密，若是左轮手枪的图纸泄漏，李成业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待所有人离开后，宋应星又单独找赵赢说事。 没有外人在场，宋应星也不再客气，直接说：“殿下，你刚才说葭湄会成为明工科的状元，我不认可！” “为什么不认可？” 赵赢不解，难道老宋头也是一个妒贤嫉能的人？ 这也不是不可能，宋应星的确是大才，但是谁规定大才不会嫉妒？ 一念及此，赵赢劝道：“宋院长不必介怀，孤之前是说过，以宋院长的学识拿一个明工科的状元不是难事，但是戴仓设计的火铳作用真的很大，还望宋院长不要介怀。” 赵赢竟然误会自己妒贤嫉能，宋应星怒了。 他不再顾忌赵赢的身份，指着赵赢的鼻子骂道：“赵小儿，瞎了你的狗眼，你当我是那种嫉贤妒能的人吗？” 宋应星的态度让赵赢很错愕，老宋头的确有脾气，但是他难道就不怕吗？竟敢指着鼻子骂自己。 合着自己的赫赫凶名对老宋头一点用都没有呗！ 忍住内心怒气，赵赢问：“不是因为嫉妒，那是因为什么？” 赵赢还说自己在嫉妒戴仓，宋应星彻底怒了，骂道：“亏你还是大明首相，你那狗脑子里怎么尽是些阴暗龌龊的念头。” “我哪里阴暗龌龊了？老宋头，你不要仗着和我熟，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赵赢很委屈，想法和手段不阴暗一点，他怎么当大明的首相。 这不是一个合格政治家应该有的素质吗？ 宋应星气呼呼地说：“我承认他设计的火铳很精巧，但是火铳只是小道，仅凭一份火铳设计图就成为明工科状元，对其他考生不公。” 赵赢也生气了，反问道：“对谁不公？对你吗？老宋头，你还敢说你不是嫉妒？” “对，就是对我不公！” 宋应星傲然道：“我的设计东西绝对比葭湄的更有用。” 看着自信的宋应星，赵赢很是好奇，他承认老宋头的确很强，但是他短时间应该设计不出比左轮手枪更先进的火器。 除非宋应星能设计出马克西姆！ 带着疑问，赵赢问：“戴先生设计的火铳和圆柱子弹可以推动大明军工科技实现质的飞跃，不知道宋院长设计了什么东西？” 宋应星傲娇地说：“我设计了什么东西，你自己不会去看吗？” 言罢，宋应星也懒得和赵赢过多争辩，扭头就走。 “这老头，还挺傲娇！”看着宋应星潇洒的背影，赵赢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知道宋应星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他顿时对宋应星的设计来了兴趣，他叫来颜如虎，让他去找李成业，让李成业把宋应星的试卷送到宋王府。 生气的宋应星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闷头睡觉。 他真的不是在嫉妒戴仓，这点格局都没有，他也写不出《天工开物》。 他气的是赵赢和李成业，明明自己的设计可以提高机械生产力，他们却只对戴仓的火铳图纸感兴趣。 吕宋人果然是一群只知道杀人放火的大老粗，就对杀人的武器感兴趣。 宋应星决定，若是赵赢和李成业这对狗东西不重视自己的设计，他就立马打包回江西老家，这个大明皇家理工学院的院长谁愿意当谁当。 “咚、咚、咚！” 就在宋应星独自一人生闷气的时候，他房间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颜如虎的声音：“宋院长，睡了吗？没睡的话赶紧去银安殿，宋王殿下要见你。” “不去！”宋应星气呼呼地说，“我困了，要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砰！” 宋应星的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颜如虎撞开。 闯进房间的颜如虎笑嘻嘻地说：“宋院长还在生闷气啊！别生气了，我姐夫和李大哥看了你的设计图，现在正兴奋得在银安殿乱吼乱叫呢！你赶紧去吧！” 听到这个消息，宋应星翻身起来，问：“真的？” “真的，赶紧走吧！” 颜如虎不由分说，拉着只穿着中衣宋应星就往外走。 两人很快就来到银安殿，颜如虎果然没有欺骗宋应星，赵赢和李成业现在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对劲。 在门外的宋应星听到赵赢在嚷嚷：“大哥，赶紧派人去天津，连夜把老七弄到京师来，老宋头牛逼，牛逼啊！” 然后又听到赵赢责备李成业：“大哥，这么重要的图纸你怎么没及时发现，我要罚你，我要罚你……” “我哪知道一场考试能出现两个天才啊！”李成业的声音也很兴奋，“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宋头确实很牛逼！” 听着赵赢和李成业的胡言乱语，宋应星问身边的颜如虎：“颜小将军，他们说我很牛逼是什么意思？” 颜如虎解释道：“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此时赵赢发现宋应星已经到了银安殿，他快步上前，双手抱着宋应星的手猛摇，激动地说：“宋院长，刚才是我浅薄了，我给你赔罪！” 赵赢摇宋应星的右手，李成业就逮着宋应星的左手猛摇，道：“宋院长，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发现你的设计，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我跪下给你磕一个！”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差点被兄弟俩要散架的宋应星连忙抽回手。 说实话，大明的首相和次相如此看重自己的设计，宋应星内心得意不已，叫你们俩有眼无珠。 不过宋应星还是一如既往地傲娇，不甘心地问：“宋王殿下，你刚才不是说我妒贤嫉能吗？” “宋院长，你别和我三弟一般见识！” 李成业把赵赢推到一边，笑着说：“他就是一个刀口舔血的粗鄙武夫，哪里懂什么技术？你就原谅他的冒失吧！” 第127章 老宋头的心胸 能让赵赢和李成业两人兴奋不已的设计自然不简单。 宋应星在吕宋蒸汽机的基础上设计出了一款新的蒸汽机，体积比吕宋蒸汽机小了近二十倍，但是理论功率和吕宋蒸汽机不相上下。 虽然赵赢不是太懂蒸汽机技术，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老宋头设计的是高压蒸汽机。 从低压蒸汽机到高压蒸汽机，这可是跨时代的改变。 有了小型高压蒸汽机，可以造蒸汽汽车，取代陆地上的畜力运输。 可以造蒸汽铁甲战车，可以让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钢铁洪流，从此北方游牧民族一定会变得能歌善舞。 同时装载高压蒸汽机后，蒸汽机车的运力和时速将得到极大的提升，从此只要大明的铁轨铺到哪里，大明就能对哪里形成有效掌控。 有了高压蒸汽机，赵赢梦想中的巨舰大炮也可以实现，铁甲战舰再也不用为了减重而使用铁包木外壳，高压蒸汽机足以推动全钢舰身的铁甲战舰。 同时战舰的驱动系统也可以从明轮驱动改为螺旋桨驱动。 这还只是高压蒸汽机在军事方面的运用，实际上高压蒸汽机能让各行各业都实现一次技术飞跃。 强劲且稳定的原动力是助力工业腾飞的基础。 种种好处，也难怪赵赢和李成业兄弟俩陷入癫狂状态。 “你们吕宋能造出蒸汽机的确很厉害！” 见自己设计得到了认可，宋应星开始得意地侃侃而谈：“但是你们的蒸汽机做得太粗糙，简直是丢老祖宗的脸，老祖宗发明那么多机械结构件，就是一个木改铁的事，你们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用，丢人，丢人！” 赵赢嘿嘿一笑，道：“老七没文化，他哪知道老祖宗有那么多好东西啊！” “你也不见得有！”老宋头的傲娇劲又上来，“不知道是谁一个时辰之前还说老头子我是个嫉贤妒能的人呢！” 李成业道：“哎哟！我的宋院长，我们家老三不是道歉了吗？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情呢！” “这事老头子要记一辈子！”宋应星道，“谁让我是个嫉贤妒能的人，这可是宋王殿下亲口说的。” 赵赢和李成业无语，看来这件事情是过不去了！ 突然，赵赢眼珠子一转，指着明工科最后一道设计题，问李成业：“李相，你看这份试卷的答案是不是跑题了啊！你让考生设计一款火器，你看这位考生设计的是什么啊？” 李成业附和道：“对啊！跑题了啊！连题都审不清楚的考生，啧……” “你们两个臭小子！” 宋应星又毛了，骂道：“少跟老头子阴阳怪气，没有我设计的蒸汽机，你们造得出来你们想要的东西吗？基础，基础懂吗？” “哎，李相！” 赵赢不理会宋应星，自顾自地和李成业聊天：“孤记得蒸汽机的好多专利都是周铭团队的吧！我们吕宋也有《匠造专利法》，你说我们吕宋的《匠造专利法》在大明适不适用？” “当然适用，难道吕宋行省不是大明的领土？”李成业道，“况且大明的《匠造专利法》中的好多法律条文还是参考吕宋的呢！再说了……” 李成业顿了顿，得意地说：“宋王殿下是大明首相，我是大明次相，只要我们说吕宋的《匠造专利法》在大明也有效，它在大明就有效。” 赵赢笑嘻嘻地说：“李相，你说这人，审题没审好就算了，连专利都拿不到，白白给我们做了嫁衣，多亏啊！” “不仅亏，说不定还要坐牢！”李成业煞有介事地说，“在吕宋，侵犯别人的专利是要流放的。” 看着一唱一和的兄弟俩，宋应星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夺过自己的明工科试卷，扭头就走。 见宋应星真的生气了，赵赢和李成业两人连忙一左一右把他拉住。 “宋院长，别生气，别生气！” 李成业笑着说：“刚才我们给你开玩笑呢！咱们坐下，心平气和地慢慢聊行不？” 宋应星不依，向赵赢问：“宋王殿下，老头子是不是一个嫉贤妒能的人？” “不是，不是！”赵赢笑嘻嘻地说，“谁不知道宋院长雅量非常，刚才也是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宋院长别跟我一般计较。” 宋应星又问李成业：“李相，你说老头子审题有没有问题？” 李成业道：“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刚才开玩笑呢！” 宋应星最后问：“那我能申请新式蒸汽机的专利吗？” “能，肯定能！”李成业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亲自给你办。” 一番打闹之后，宋应星的气终于平和下来，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 屁股一坐下，宋应星就对李成业说：“李相，李主考，明天的军略科我就不参加了，那玩意反正我也不是很懂，我得尽快赶回天津，和周铭一起尽快把新式蒸汽机的样机生产出来。” 顿了顿，宋应星问：“我不考军略科，恩科的成绩不会作废吧？” “放心，不会！” 李成业保证道：“而且明工科的状元非宋院长莫属。” “可别！”宋应星摆摆手，“宋王殿下已经答应把明工科的状元给葭湄，还是不要更改了。” 李成业道：“宋王殿下又不是恩科的主考，他说了不算。” “对！我说了不算。”赵赢笑着说，“只要大哥说你是明工科的状元，谁都不敢有意见。” “老头子说的是真心话！”宋应星道，“葭湄是有大才的，将来一定会在火器设计领域大放光彩，你们得好好对他才是，荣誉、官职、俸禄都要优厚，老头子都是一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也不求什么状元名头，只要榜上有名就行。” 接着，宋应星颇为幽怨地说：“明工科的试题好多都是出自我写的《天工开物》，若是我这个作者落榜，我的老脸是真的不知道放哪。” 宋应星为了人才而忍让的态度让赵赢惭愧万分，他向宋应星拱手行礼，道：“宋院长深明大义，我等佩服，放心，我一定倾尽所有支持你研制新一代蒸汽机。” “什么深明大义！”宋应星撇撇嘴，“我就是一个嫉贤妒能的小老头，我能明白什么大义？” 得，看来这件事情老宋头打算记一辈子，怎么都过不去。 第128章 满城都是军粮 京师恩科结束的同一天，卫戍军骁骑镇兵临大同城下。 留守大同的大顺制将军张天琳早已得到明军西进的消息，在骁骑镇抵达大同城下的时候，他已经做好死守大同的准备。 可怜张天琳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已经和大明的内阁首相勾搭在了一起，他们已经被永昌皇帝陛下放弃了。 在另一个时空，这个时候张天琳已经被大同总兵姜镶杀害，成为姜镶投降满清的投名状。 只是在这个时空，满清没能入关，闯军也还没有完全败。 虽然姜镶已经向大明朝廷表示反正之意，但是前来和姜镶接洽反正事宜的锦衣卫让他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之后再行反正之事，一举肃清大同城内的闯军。 城下的吴三桂看着四门紧闭、城头站满闯军将士的大同城，果断下令骁骑镇后撤五里，在大同东边的迎恩门安营扎寨，一副要和闯军打消耗战的模样。 当天夜里，原大明大同总兵，现大顺大同总兵姜镶派心腹部将刘迁和一名联络他的锦衣卫从城隍庙的秘密通道出城，前往骁骑镇大营和吴三桂谈里应外合之事。 吴三桂和姜镶同属大明边军系统，有几分香火情，所以双方很轻松地达成共识。 第二天一大早，姜镶早早得派出心腹手下前去代王府，以商谈大同防务为由，请大顺制将军张天琳过府一叙。 张天琳倒也不矫情，高高兴兴地接受了邀请，带着几个心腹侍卫就去赴约。 到了姜镶的衙署总镇府，姜镶早已备好酒菜，热情地邀请张天琳入席。 三杯酒下肚，姜镶道：“制将军，自从皇帝陛下在大明京师败退，我们和老营就失去了联系，如今朝廷的兵马已经兵临城下，不知制将军可有章程？” 张天琳道：“皇帝把山西交给俺，俺自然要为皇帝好好守住山西，俺现在也没有章程，唯有死守大同，俺倒要看看他吴三桂有什么能耐，能攻破固若金汤的大同城。” “制将军，大同城中粮草不足，皇帝陛下若是不派兵支援，我们怕是支撑不了太久。”姜镶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张天琳嘿嘿一笑，指了指门外，阴森森地说：“粮草？这大同城中到处都是粮草啊！俺听说‘两脚羊’的肉都是酸的，俺现在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两脚羊’的肉好不好吃！” “嘶！” 尽管姜镶的道德底线不高，也被张天琳的话吓得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竟然想抓“两脚羊”充当军粮。 姜镶皱眉道：“制将军此举怕是有伤天和吧！” “伤天和关俺什么事？俺又不是天和！” 张天琳呵呵一笑，道：“俺以前最喜欢听牛老儿讲古，他说唐代有个官儿靠满城妇孺坚守孤城两年，成了朝廷的大功臣，前人都能做到，俺也能做到。” “吴三桂的关宁军是狗朝廷最后的力量，若是俺能把他们拖在大同城下，说不定皇帝还有机会攻破够朝廷的京师，到时候你我二人可就是大顺朝的大功臣，封一个王应该可以吧！” 姜镶对张天琳的话不屑一顾，抛开用“两脚羊”充当军粮这件事的对错不谈，李自成在最好的时机都没有拿下大明京师，更何况是现在？ 想到这里，姜镶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不能跟着闯贼一条路走到黑，赶紧反正才是正理。 而且张天琳还想把大同的满城百姓充当军粮，此举残暴得令人发指，这事他姜镶第一个不答应。 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姜镶正气凛然地斥责道：“制将军，同类相食罪大恶极，野兽都不屑为之，还望制将军收起这份心思。” “粮饷不足，又不能抓‘两脚羊’。”张天琳反问，“那姜总兵有什么好主意？” “如今明军势大，我军粮草不足，皇帝又联系不上，如今我们已无任何依仗。” 姜镶巴拉巴拉分析一通，道：“依我之见，我们不如开城投降，迎朝廷大军入城。” 姜镶的话没有立马得到张天琳的回应，张天琳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酒，嘿嘿冷笑一声，道：“都说狗朝廷的官儿个个无耻至极，今日俺算是开了眼了。” “姜镶，你当日主动向皇帝递交降表，信誓旦旦地表忠心，如今又要投降狗朝廷，俺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你比俺家乡那些腌臜货还腌臜，就是狗都比你强。” 张天琳的冷嘲热讽让姜镶脸色剧变，他好歹是掌兵多年的大将，平日里哪里被这样骂过？就算是李自成，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姜镶腾地一下站起来，冷声道：“张天琳，你若是不听我的好言相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哈！” 张天琳咧嘴一笑，骂道：“狗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老子就知道你请俺吃饭没安好心，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俺接着。” 话说到这份上，姜镶知道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摔杯为号是吧！”张天琳讥讽道，“你当老子没有准备吗？” “轰！” 张天琳的话音一落，总镇府门外传来一声炮响，厚重的总镇府大门轰然倒塌，大批手持利刃，身披铠甲的大顺军将士从门外涌入。 姜镶安排的刀斧手也从各处涌出来，护在姜镶身前，和闯进总镇府的大顺军对峙。 张天琳在随身侍卫的保护下迅速退出大厅，他发出疯狂的笑声，道：“姓姜的，老子早就知道你想投降，老子现在就解决你这个后顾之忧，然后带着兄弟们死守大同城。” “张狗贼，你还不知道吧！”姜镶冷笑道，“你刚才喝得酒中我已经下了毒，一刻钟之后你就会毒发身亡，你还想杀我，做梦吧！” 姜镶的话不但没有吓到张天琳，反而让他的笑声更加肆意，他得意地说：“姓姜的，你知道老子没有投闯军之前是干什么的吗？老子是大街上变戏法的，你刚才给我倒的酒，老子一滴都没有沾。” 如今姜镶和张天琳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手段，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砰！砰！” 就在姜张二人骂战的时候，突然传来两声火铳开火的声音，紧接着，张天琳就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第129章 大同内乱 “将军！” “大哥！” 在大顺军的惊呼声中，张天琳抬了抬手，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妈的！杀了这些狗东西，为大哥报仇！” 张天琳身边的侍卫都是他的同乡和结义兄弟，兄弟之间感情很好，如今大哥死了，他们必须给大哥报仇！ “杀！” 在张天琳亲卫的带领下，大顺军向姜镶的侍卫发起决死冲锋，双方很快就缠斗在一起，一时间大同总镇府内残肢断臂乱飞，血流成河。 大顺军并没有因为主将阵亡就士气低迷，相反他们打得极为凶狠。 姜镶安排的刀斧手都是他的家丁，平日里训练严苛，粮饷充足，器械精良，可惜人数太少，一开始就被顺军压着打。 眼见自己麾下的士兵只能依靠地形抵御陷入疯魔状态的顺军，姜镶也怕了，连忙对身边的心腹将领刘迁道：“老刘，赶紧发信号，让吴都督按照约定攻城。” 刘迁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筒制成的烟花，用火折子点燃引信，朝着天空发射出去。 “砰！” 一朵巨大的烟花出现在大同城的上方，即使在白天，也相当耀眼。 大同城东面的迎恩门外，吴三桂已经率领骁骑镇全体将士在此列阵。 看着大同城上方的烟花，骁骑镇提督李梁兴奋道：“大都督，城中传来信号了，我们是不是立即攻城？” “攻个屁！” 吴三桂用马鞭指着在城头坚守的顺军，道：“大同城内还没有乱起来，此时不宜攻城，而且城门未开，骁骑镇的骑兵怎么攻城？” “大同城的城门不开，我们就不攻城吗？”李梁不解，敌人怎么会乖乖地打开城门放骁骑镇进城。 “放心，此事主公早有安排！”吴三桂道，“锦衣卫早已潜入大同城中，他们会给我们开门，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耐心等待。” 大同总镇府内，姜镶的家丁死伤惨重，连姜镶自己都不得不得拔刀砍了两个冲到他跟前的顺军。 姜镶很着急，进攻的信号发出去后，他却迟迟没有听到朝廷大军攻城的炮声。 又挥刀砍死一个想要靠近的顺军，姜镶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向身边一个用绣春刀杀敌的汉子质问：“孙千户，你不是说信号发出之后，朝廷大军就会攻城吗？” “大约是策应攻城的锦衣卫出了岔子，导致朝廷大军无法及时攻城。” 孙千户淡定地擦拭着绣春刀上的鲜血，安慰道：“姜总兵放心，如今张天琳已死，闯贼群龙无首，败退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我的人快抵挡不住了啊！”姜镶一脸惶急。 道理姜镶都懂，可是现在每时每刻都有他的家丁倒在顺军的刀下，这些家丁可是他反正的筹码啊！ “这些闯贼都是张天琳的心腹，他们现在如同失去了母兽的野兽，已经陷入疯魔，姜总兵何必和他们硬碰硬？” 分析了一下眼前的事态，孙千户建议道：“姜总兵，不如我们前往兵营调兵，先剿灭了这伙张天琳的死忠，其他闯贼自然会望风而降。” 姜镶有点懵，合着孙千户指望自己组织兵马夺城啊！ 可是他现在能直接控制的兵马只有自己的五百家丁，如何夺取有三万顺军守卫的城池？ 这不是玩命吗？ 姜镶表示自己是来反正的，不是来玩命的！ “孙千户，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姜镶有些恼怒，“不是说只要我杀了张天琳，朝廷大军就会攻城吗？你们怎么说话不算话？” “姜总兵，与其在这里指责我，还不如赶紧去组织还忠于你的士卒反击，马上派人去联系策应攻城的锦衣卫，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姜镶的指责，孙千户不以为意，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姜镶还想凭借自己麾下的五百家丁和朝廷谈条件，简直是在做梦。 看着还在源源不断涌向总镇府的顺军，姜镶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他狠狠地瞪了孙千户一眼，不甘心地带着剩下的家丁撤出总镇府。 姜镶出了总镇府，刚刚抵达魁星楼附近，便遇见了前来支援的前大同镇军卒。 跟随姜镶投降李自成的大同镇士卒平日没少被顺军欺负，此时他们的老上司姜镶又被顺军追杀，他们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抄起家伙就和顺军打起来。 看着密密麻麻的大同镇军卒，姜镶内心稍安，不过他马上又心生警惕。 大同镇的军卒怎么会来这么快？ 疑惑的姜镶拉住一个千户问：“你们怎么来这么快？” 千户一脸懵，道：“将军，不是你派人说张天琳要杀你，让我们来救你吗？兄弟们感念将军平日恩情，大家联合起来杀了闯贼的狗腿子，抢了刀剑，这才能出营来救你。” 千户的回答让姜镶心中不安，他扭头想去找和他联络的锦衣卫孙千户，却发现孙千户已经不知去向。 姜镶感觉自己上当了。 不对，他敢肯定自己上当了，朝廷根本没有接受他反正的意思，只是想挑起他和顺军互相残杀，然后朝廷大军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想明白的姜镶很想阻止大同城内的混战，但是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大同城已经彻底乱了。 此时姜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朝廷大军进大同城。 一念及此，姜镶赶忙组织家丁赶往迎恩门，他要控制住大同的城防，这是他最后可以抓住的筹码。 顺军和投降明军积怨已久，顺军看投降明军不顺眼，投降明军平时被顺军克扣粮饷，还被顺军当成囚犯关押在军营里。 双方所有的仇怨和过节都在这一刻被点燃。 张天琳之死激怒了顺军将士，姜镶被顺军追杀激怒了投降明军，双方立刻爆发大战，大同城内处处都是战斗。 城内的战斗很快就影响到了据守城楼的顺军，原本安心守城的顺军士兵变得惶惶不安，很多将士都犹豫要不要下城去援助友军。 很快，制将军张天琳的死讯传到城头，守城士卒一片哗然，军心眼见就要散。 因为顺军的主力在城头布防，城内的顺军数量不多，所以顺军很快就被投降明军打得节节败退。 第130章 大同光复 姜镶带着兵马赶到迎恩门的时候，迎恩门的城头已经乱了，刚刚突然消失的孙千户正在带兵和守城的顺军激战。 孙千户麾下的人马都是通过密道进入大同城，人数只有两百，但是他们全部身穿重甲，骁勇善战。 他们手中的刀剑也极为犀利，能轻而易举地斩断守城顺军的武器。 孙千户身先士卒，带着麾下的将士沿着马道猛攻，把守城的顺军打得连连后退，不消一刻，他们便攻上城头，占据了一段城墙。 看见姜镶带兵前来，孙千户在城墙上大喊道：“姜总兵，朝廷大军就在城外，赶紧开城门，城门一开，我们就赢了。” 看着换了一身重甲的孙千户，刚刚还怀疑自己被朝廷抛弃的姜镶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立刻带着麾下反正的大同镇明军攻向城门洞。 城门洞是顺军的重点防御区域，准备不充分的明军第一次进攻铩羽而归。 眼前胜利就在眼前，顺军却还在负隅顽抗，姜镶气得跺脚，连忙重新整队，准备下一轮进攻。 就在这时，又一支反正得大同镇明军赶来，他们带来了火铳和弓箭，甚至还拉来了几门佛郎机炮。 有了远程火力，驻守城门洞的顺军再也不能支撑，一轮炮击后，顺军便作鸟兽散。 早已在城外等候的吴三桂看见迎恩门城头的乱象，知道进攻的时机已到，他一声令下，骁骑镇的士卒拔出更利于巷战的马刀，做好进攻的准备。 经过整训的骁骑镇士卒早已全员换装，武器也进行了更新迭代。 骁骑镇士卒头戴全封闭钢盔，身穿吕宋重工出品的高强度合金半身胸甲，合金半身胸甲用蒸汽机冲床整体冲压而成，既轻薄又坚韧，大明本土制造的刀剑很难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同时骁骑镇以前用的武器也全部被淘汰，什么三眼火铳全部被拉去回炉重造，现在骁骑镇的士卒手中的兵器全是吕宋重工出品的精品，每人配备一件主武器，两件副武器。 主武器是全钢打造的骑枪，骑枪长八尺，可以拆分成两节，中间由标准螺纹连接，主要用于野地浪战和列队冲锋。 两件副武器分别是宽背薄刃的新式马刀和燧发短铳。 骁骑镇换装的武器全部由吕宋重工提供，全都是制式化和标准化的工业化产品，质量相当有保障。 姜镶并没有让吴三桂等太久，大同城的迎恩门很快被打开，城高壁厚的大同城向骁骑镇敞开了他的怀抱。 见大同城的城门已经洞开，吴三桂举起马刀，命令道：“骁骑镇听令，全军有序进城，进城之后，敢有抵抗者，杀无赦！” 很快，传令兵就把吴三桂的命令传递给了骁骑镇的每一个士卒。 随着吴三桂手中的马刀挥落，骁骑镇提督李梁率先领兵进城，骁骑镇八千铁骑如同潮水般涌入大同城内，八千铁骑组成的钢铁洪流瞬间冲散大同城内的乱象。 城头的顺军看见明军骑兵已经入城，顿时失去抵抗的勇气，纷纷丢下武器投降。 入城之后，骁骑镇以营为单位行动，一路平推，逐步平息大同城内的兵乱。 看着入城的骁骑镇铁骑，一直忐忑不安的姜镶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次明军光复大同之役，他有反正夺门之功，想必朝廷不会追究他之前投降闯贼的罪过。 同时姜镶也在考虑，若是朝廷执意要追究他的罪责，他该怎么办？ 现在大明朝堂的话语权已经被来自吕宋的宋王掌控，朝廷行事和之前有太多的不同。 姜镶觉得自己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一方面要对朝廷保持足够的尊敬，另一方面也要做好和朝廷翻脸的准备。 还好姜镶的家丁死伤不大，大同镇的明军也还认他这个总兵大人。 这让姜镶觉得自己还有和朝廷谈判的筹码！ 就在姜镶思考自己未来的时候，已经夺下迎恩门城楼的孙千户派人来告诉他大明五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卫戍军大都督吴三桂已经登楼进城，让他去城头商议两军配合之事，以免两军生出误会。 姜镶不疑有他，只带着十几个亲卫就登上了城头。 姜镶和吴三桂相识已久，双方虽然没有利益关系，却有香火情分，姜镶相信吴三桂不会害他。 可是来到城楼，姜镶却没有看到吴三桂的身影，城楼上只有满地的顺军降兵和孙千户带领的两百全甲锦衣卫。 意识到孙千户骗了自己，姜镶心中警铃大作，沉声问：“孙千户，吴都督呢？” “狗贼！还我家将军性命！” 姜镶话音刚落，原本蹲在地上的顺军士卒突然发难，几十个顺军降兵一拥而上抱住姜镶和他的亲卫，原本手无寸铁的顺军降兵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三棱枪刺。 “噗嗤、噗嗤……” 一时间，城楼上利刃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姜镶和他的亲卫很快就倒在血泊之中。 倒在血泊之中的姜镶很不甘心，他早就考虑过朝廷卸磨杀驴的可能性，但是他没想到朝廷会这么快动手，甚至连大同城内的兵乱都还没有平息，他们就动手了。 临死的姜镶听见孙千户对手下说：“来人，速报宋王殿下，前大同总兵姜镶开城门反正，西征军北路军在他的帮助下光复大同，不过可惜大同总兵姜镶死于乱军之中。” 言罢，孙千户蹲下身子，在濒死的姜镶耳边低声道：“姜总兵，你放心，你的身后名和家人自有宋王殿下关照，你放心地去死吧！” “为……噗……” 一句“为什么”没有问出口，姜镶吐血身亡。 赵赢为什么要杀姜镶？因为他不相信姜镶，历史上姜镶两次降而复叛，而且他还是一个深得军心的家伙，是一个比吴三桂还危险的反复小人。 这样一个人，重用不放心，不重要他又要搞事。 与其麻烦，还不如一刀砍了。 傍晚时分，乱了一天的大同城终于平静下来，骁骑镇的士卒控制了城内所有交通要道，投降的顺军士兵被押往城外大营看管。 反正的大同镇明军则被赶回军营，军营的防务被骁骑镇接手，所有人没有命令不得出营。 第131章 严格遵守大明军法 骁骑镇的做法让大同镇明军很恼怒。 我们反正有功，你们把我们当成俘虏对待，这合理吗？ 大同镇明军很想找骁骑镇讨要说法，但是他们老大姜镶和几个将领已经死在乱军之中，群龙无首，就算心中有怨气也只能忍着，安静得等待朝廷的安排。 大同总镇府里的尸体已经清理干净，只有地上已经干黑的血迹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证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 吴三桂进驻大同总镇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招来骁骑镇哨以上的军官训话。 “本都再强调一次！” 看着满院的军官，吴三桂严厉地说：“如今范督师还未抵达大同，大同暂时实行军管，军管期间，你们让麾下的士卒把他们以前那些臭习惯收起来，本都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一个士兵违背三八军规。” 三八军规是大明首相府陆军司颁布的最新军规，主要用于规范军队的日常行为。 骁骑镇提督李梁率先表态：“大都督放心，我一定让纠察营随时关注军中动态，一旦发现违规行为，决不轻饶。” “诸位！” 吴三桂还是不放心，不厌其烦地教导道：“自宋王殿下执政以来，严刑峻法，对军中的纪律特关注，希望诸位不要自误！” 众军官立刻表态：“大都督放心，我等定当谨言慎行！” 其实就算吴三桂不特别叮嘱，骁骑镇的官兵也不会乱来，因为现在的大明军法实在是太严厉，连调戏妇女、营内喝酒这种小事都要上纲上线，轻则剥夺军籍，严重一点的还要牢狱之灾。 像这种小事，这放在以前根本都不叫个事。 严厉的大明军法之所以能够确保执行，大明的官兵能心甘情愿地遵守新军法，和大明军队的待遇提升有很大关系。 拿骁骑镇举例，负责作战的正兵每月军饷是十块船币，还有四块船币的伙食费，大军出征，士兵每月还有两块船币的出征补贴。 负责后勤保障的辅兵每月也有五块船币的军饷，两块船币的伙食费，大军出征的补贴也有一块船币。 若是不幸士兵在战场阵亡，不但抚恤金高得吓人，三代以内血亲还可以得到一个进入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的名额。 现在大家都知道，以后大明的太子殿下满十五岁就会去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一个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进修名额可谓相当珍贵。 宋王主政以来，明军的军饷不但高，军饷也是每月按时发放，大明的官兵只可以随时拿着存折去吕宋中央银行的办事点支取军饷。 宋王很注重军队建设，大明的官兵不但待遇得到了提升，社会地位也得到显着的提高，新的军法规定，大明的官兵无论军职大小，皆可见官不跪。 同时宋王还在军队中废除了跪礼，普通士卒见到军官只需要举起右手行新式军礼即可。 即使士卒在外犯了事，普通官员也无权处理，必须交由首相府陆军司下辖的军法院进行审理定罪。 最重要的是，明军的军属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让明军没有后顾之忧。 因此，现在明军触犯军法的代价是非常大的，以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被赶出军队，丢掉军籍。 若是放在以前，开除军籍对明军来说可能不是处罚，反而是上官的恩赐。 宋王没有主政之前，大明的基层军户基本上等同于卫所官员的奴隶，开除军籍算是获得人身自由了。 可是现在开除军籍却成了最严重的处罚，一个月几两的军饷没有了不说，非正常退役的士卒还要牵连家人。 被开除军籍后，士卒的家人不但不能再享受朝廷给出的特殊待遇，三代以内血亲也会被限制参军。 若是被陆军司下辖的军法院判刑，士卒三代以内的血亲连科考都不允许参加。 综上所述，如今在大明的士卒触犯军法的后果相当严重。 向各级军官强调了军法的重要性之后，一个侍卫前来向吴三桂报告，说门外有一个姓范的商人求见。 身为大明西征军北路军主将，吴三桂很忙的，他哪有时间见一个地位卑贱的商人？ 吴三桂刚想让侍卫随便找个理由给打发了，他身边的孙千户却制止了他，并且向侍卫说：“兄弟，你让他进来。” 吴三桂知道孙千户是前吕宋军情司主事，现锦衣卫指挥同知王旺的人，据说骆养性又要升官，王旺应该很快就会成为新一任锦衣卫指挥使。 孙千户是王旺的人，王旺的人就等于是主公的人，主公的人，那就是自己人嘛！ 所以吴三桂对孙千户很客气，他点点头，让侍卫去带人进来。 等侍卫离开后，吴三桂问孙千户：“老弟，这个姓范的商人有什么特别吗？” “吴都督还不知道吧！”孙千户冷笑着说，“如果我没有猜错，来的人应该是山西的大豪商范永斗。” 吴三桂道：“范永斗，这个人我好像也听说过，好像是什么山西八大豪商之一。” “对，就是这个人。” 孙千户点点头，冷笑一声，道：“吴都督，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消息是绝密，你不能泄漏给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锦衣卫绝对不会放过你。” “嘶！” 见孙千户说得煞有介事，吴三桂吸了一口凉气，道：“孙老弟，要不就别告诉我了，你们的规矩我懂，知道得越多，命越短。” “不行，这个消息你必须知道。”孙千户摇摇头，“因为这关乎着宋王殿下的西进策略。” 吴三桂无奈，只能洗耳恭听。 “三个月前，宋王殿下和坤兴公主殿下大婚，山西的商人竟敢派人在迎亲的路上埋伏，意图行刺宋王殿下，破坏明宋联姻，幸亏被我们锦衣卫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 “经过锦衣卫这段时间的调查，这个范永斗，正是谋划刺杀宋王殿下的罪魁祸首，我们锦衣卫入山西有两件重要的事，一件今天已经处理了，另外一件就是彻底清查山西的商人。” 得知这个消息的吴三桂人都麻了，这群山西的商人怎么敢的啊？ 第132章 错过几个亿的吴三桂 吴三桂觉得山西这帮商人简直是茅坑里大灯笼——找死，想当初他手握六万重兵都不敢对宋王殿下动手，何况你们这帮低贱的商人。 吴三桂不知道的是，找死的不止是山西的豪商，另外还有好几伙人想对宋王殿下不利。 若是吴三桂知道事情的全貌，他一定会感慨这个世界简直是太疯狂了。 给吴三桂通报了一个绝密消息，孙千户嘱咐道：“吴都督，如何处置山西的商人，我们锦衣卫自有章程，我现在还不方便出面，你帮我先稳住范永斗。” “这帮狗东西，竟敢对主公不利！” 吴三桂啐了一口，向孙千户道：“孙老弟你放心，我一定配合锦衣卫弄死这帮狗东西。” 孙千户点点头，扭头躲到总镇府大堂的隔间。 很快，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就被侍卫带了进来。 进入总镇府大堂，中年人立刻向吴三桂下跪行礼，道：“贱民范永斗，见过吴大将军！” 吴三桂上下打量了范永斗一番，他很想知道这家伙有几个胆子，竟敢对宋王动手。 让吴三桂失望的是，范永斗长相平平无奇，一脸的风霜，若不是身上的衣服，乍一看还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老农。 “起来吧！” 失望的吴三桂挥挥手，直入主题，问道：“不知范掌柜找本督有什么事？本督很忙，给不了你多少时间。” 范永斗一脸惶恐，道：“贱民不敢耽误大将军太多时间，说几句话就走！” 吴三桂道：“那你快说吧！” “贱民是特地来感谢大将军的。” 范永斗一脸的真诚，道：“自闯贼入大同以来，城中百姓深受其扰，贱民的生意也被波及，如今大将军率军光复大同，贱民在城中的产业和妻儿老小才得以保全，贱民为感谢大将军的恩情，愿意为大军捐资助饷。” 还有这好事？ 一听捐资助饷，吴三桂立刻来了兴趣，他领兵多年，有人主动捐资助饷还是第一次遇见。 财迷心窍的吴三桂问：“哦！范掌柜打算捐资多少？” 范永斗道：“贱民愿为朝廷大军捐资白银十万两，助朝廷大军早日光复山西全境，还山西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顿了顿，范永斗低声道：“当然，大将军那一份贱民也记得，贱民愿意另外拿出三万两白银孝敬大将军，感谢大将军救贱民一家于水火之中。” 一下子就送出十三万两白银，范永斗还挺大方嘛！ 吴三桂沉吟片刻，笑着说：“范掌柜一下子给本督这么多钱，莫非有事相求？” “大将军别误会！”范永斗信誓旦旦地说，“贱民纯粹就是为了报答大将军恩情。” 吴三桂根本不信范永斗的说辞，一个字都不信，他为官为将这么多年，这些家伙的嘴脸他见识得太多。 若不是有事相求，范永斗肯出银子？ 做梦吧！ 若是还在辽东，吴三桂肯定会对送上门来的钱却之不恭，但是现在大明军法森严，宋王殿下砍人又不眨眼，现在宋王殿下的人就在隔间偷听，他哪里还敢收这种不明不白的银子？ 吴三桂的妻儿老小可都还在京师呐！ 一念及此，吴三桂的态度冷淡了许多，道：“本督此次西征是受朝廷指派，对你们谈不上恩情，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本督，若是你真的想犒劳朝廷大军，待西征大军主帅范督师抵达大同之后，你直接去找范督师吧！” 言罢，吴三桂端茶送客。 范永斗离开后，孙千户从隔间出来，他上下打量吴三桂一番，道：“吴都督，没想到你还挺清廉！” “如今大明军法森严，我岂敢乱来？” 吴三桂哈哈一笑，道：“我能保持清廉本色，全靠宋王殿下教得好。” 孙千户皱眉道：“不是，吴都督，你难道没听出来我在讽刺吗？” “讽刺我？”吴三桂不解，“好端端的孙老弟干嘛要讽刺我？” “我还只是讽刺你，若是宋王殿下在此，说不定还要骂你一顿！” 孙千户教诲道：“吴都督，你刚才为什么要拒绝范永斗？那可是十三万两白银啊！” “这钱，是可以收的吗？”吴三桂有些迷惑，三八军规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吗？ “送上门的钱为什么不收？” 孙千户叹了一口气，道：“军规上是说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但是范永斗是老百姓吗？他是刺杀宋王殿下的主谋之一，妥妥的反贼一个，他把钱主动送来，我们到时候抄家也可以省点事不是。” “按照我们吕宋的规矩，官员可以收礼，但是收礼之后要去监察司备案，备案之后，礼物七成归国库，三成归自己。” “还可以这样？”吴三桂很是错愕，“孙老弟，你可不要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孙千户笑着说：“知道现在吕宋的豪商为什么不给吕宋的官员送礼吗？因为吕宋官员收礼后不但不办事，还要举报行贿的人，嗯！在吕宋行贿是重罪，要抄家的，抄家获得的财物，举报人也可以分三成。” 原来是这样的。 吴三桂醒悟过来，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道：“也就是说，按照你们吕宋的规矩，我收了范永斗的十三万两白银，我其实自己可以拿三万九千两白银。” “对啊！”孙千户点点头，“不但如此，范永斗三成的家产也是你的，我们已经调查过范永斗的家产，他的各种产业加起来，大概值一千万两银子呢！” 吴三桂闻言很沮丧，他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几个亿啊！ 幽幽叹了一口气，吴三桂埋怨道：“孙老弟，这事你干嘛不早点给我说呢？早点给我说，我刚才就把钱收下了。” “你不是也没问我吗？” 孙千户嘿嘿一笑，道：“再说了，范永斗是我们锦衣卫的猎物，若是被你捷足先登了，我们锦衣卫怎么挣钱？你也知道，情报工作很费钱，光靠朝廷拨款哪够用？” 提起钱，孙千户的贱相和宋王赵赢如出一辙，吴三桂看得直摇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吕宋人个个都掉钱眼里了。 吴三桂自觉没有发财的命，所以他决定不掺和孙千户的事！ 第133章 这不是二八能打发的 已经成为锦衣卫猎物的范永斗从总镇府离开后，直接来到九龙壁附近的一家客栈。 客栈是范永斗的产业，平时并不对外开放，主要用来接待和范家有生意往来的客商。 客栈的大厅里，十几个人正在焦急等待范永斗归来，他们是晋商的代表，主要以靳家、王家、黄家、梁家、翟家、田家为主。 这些家族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满清八大皇商，他们聚在一起的目的是讨论大明朝廷如今的政策，以及他们晋商以后该怎么办？ 自从晋商派出的杀手刺杀宋王失败后，他们内心便非常忐忑，不过之后朝廷并没有查到他们头上，加之当时山西在顺军的控制下，这让他们放松了些警惕。 如今大明组织兵马西征，晋商的心又悬了起来，生怕自己干的那些龌龊事被朝廷发现。 所以吴三桂率军进城之后就被他们盯上了，范永斗更是带着满满的诚意亲自上门拜会，希望能够拉拢吴三桂。 晋商在辽东做生意，吴三桂在辽东当总兵。 晋商想在辽东和满清做生意，自然避不开吴三桂，所以他们对吴三桂很了解，甚至每年都有一份孝敬送到吴府。 基于以前的交情，晋商觉得拉拢吴三桂应该很简单。 见范永斗回来，代表们立刻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诸位不要着急！” 范永斗先让代表们安静下来，道：“我刚才已经见到了吴都督，他的态度有些不明朗。” 靳家的代表靳良宝皱眉问道：“范兄的钱没有送出去吗？” 范永斗点点头，道：“吴都督清正廉洁，不肯沾手银钱之事，不管是捐资助饷还是私人感谢，他都没有要。” “吴都督是这样的人吗？” 和吴三桂打过交道的梁家代表梁嘉栋一脸的不信，他在辽东做生意的时候，可没少被关宁军刁难，左右都是要钱。 “反正他是这样说的。”范永斗淡然一笑，“他让我直接去找范督师商议劳军之事。” “这是好事啊！” 梁嘉栋面露喜色，道：“我听说你们介休范氏和范督师的吴桥范氏同出一家，颇有渊源，范督师肯定会给范兄一点面子。” 范永斗摇摇头，道：“梁老弟别这样说，我们家和范督师八竿子打不着，范督师也看不上我们这种商贾之家，之前我前往京师拜会范督师，连他的家门都没有进到。” 梁嘉栋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低声嘀咕道：“都说仗义多为屠狗辈，这些读书人发达了就瞧不起人。” “梁兄，妄议朝廷封疆大吏，可是重罪！” 翟家的代表翟闯笑呵呵地说：“没有利益，和谁是亲戚都没有用，依我之见，是我们给得不够，所以吴都督才不愿意收。” 平日里比较抠门的田家代表田生秀闻言立刻跳起来，道：“一见面就给十三万两白银还少了？我们几家一家出一万多两白银，你知道挣这么多银子多不容易吗？这些银子都是我们刀口舔血挣来的，凭什么要给他们。” 田生秀说的是实话，晋商挣的都是血汗钱，他们的确靠着走私在口外挣了不少钱，但是口外的环境复杂，贼匪众多，若是遇上用刀子付账的部落，一不小心就会血本无归。 “老田，所以说你们田家的生意做不大。” 翟闯冷笑道：“现在是多少钱的问题吗？现在的问题是吴都督不肯收钱，他不收钱的话，我们货物无法出关，在口外的生意就没有保障，到时候你一个铜板都挣不到。” 田生秀眉头紧皱，道：“当初姜总兵在的时候，我们和姜总兵商议好了的，我们的货物出关，所得利润二八分成，就算闯贼来了这个规矩也没有变过，我们干脆就按这个规矩和吴都督谈怎么样？”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翟闯无奈地说，“姜总兵现在已经死于乱军之中，现在掌握大同防务的是吴都督，我们在口外的生意总归是要做下去，不把他喂饱可不行。” “行了，大家不要吵了！” 范永斗制止了大伙儿的争吵，道：“今天吴都督拒绝我的时候面不改色，想要把他喂饱，二八肯定不够。” “我在京师的耳目传来消息，说吴都督被宋王反复折腾，如今已经被拿捏得死死的，利益不够，吴都督怕是不会背叛宋王。” “我估计五五分成都不能打动吴都督，即使打动了，我们的利益又从何而来？” “做口外的生意，各方面的年节孝敬一文钱都不能少，若是吴都督一个人就拿走五成，我们这口外的生意还有什么可做的？白白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分析了眼前的事态，范永斗总结道：“银钱开路这条路子不能走，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 翟闯问：“范大哥有什么想法？” “吴都督手握重兵，硬碰硬肯定不行。” 范永斗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待范督师抵达大同后，我会带着足够的诚意去求见，只要范督师点头，吴都督自然会和我们结交。” 这个主意靠谱，田生秀立刻凑上前来，问道：“范兄可有把握？” 范永斗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把握不大，范督师素来清廉，我也只能试一试，” 虽然成功率不高，但是现在给晋商留下的路不是很多，其他的路线不是太冒险就是太艰难，众人只能希望范督师像大明其他官员一样只是把“清廉”二字挂在嘴上。 待众人散去之后，范永斗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正在喝酒读书。 见范永斗进来，年轻人放下书本，笑着问：“族叔，吴三桂肯接受你的拉拢吗？” 范永斗摇摇头。 “果然不出我所料！”年轻人颇为自得地分析，“吴三桂现在已经甘愿当吕宋人的狗，他自然不会和你们搅和在一起，他现在可是大明的忠臣，哦！不对，他现在应该是宋王殿下的忠臣。” “族叔，我收到消息，吕宋人已经盯上大明的边贸，你们以前联合明廷边军将领做口外生意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 给范永斗提供了一个消息后，年轻人收敛笑意，问：“所以，我的提议族叔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134章 满清南顾 年轻人的问题让范永斗沉默一阵，道：“范公子，你的提议太冒险，在下不敢拿族人的性命去赌。” “冒险吗？” 范公子微微一笑，道：“族叔，你是生意人，你难道不知道风险越大收益越高的道理吗？若是我们的谋划能够成功，将来你们范家就是我大清的第一功臣，即使不成功，你们一家也可以前往辽东接受大清的庇护。” 没范公子是满清和晋商的联络人，全名叫范承荫，是满清内院大学士范文程的大儿子，范家父子兄弟虽然是汉人，却对满清忠心耿耿。 范承荫更是不惜涉险来到山西，为满清今年秋天的南征计划奔走。 满清所谓的南征计划在大明叫东虏入寇，说直白一点叫南下抢劫。 不过满清今年的南下抢劫计划有一些不一样。 满清在大明京师的眼线众多，大明京师发生的事情瞒不过满清高层，满清高层知道大明出了一个很能打的驸马爷。 而且大明的驸马爷很有钱，硬生生用金山银海为大明续了命。 最让满清高层痛恨的是，这家伙居然挑唆东海野女真叛乱，更是明目张胆地支持朝鲜王国跳反，导致满清的后路不稳。 一直以来，赵赢的所作所为都被满清高层看在眼里。 赵赢主政大明以来，大明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老百姓的衣食有了着落，经过整编的明军也正在逐步恢复战力。 满清高层立刻意识到危机，若是让大明在赵赢的手里强大起来，他们哪还能肆无忌惮地在大明抢钱抢粮抢娘们？ 至于入关和大明争夺天下，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且满清这些年把大明得罪狠了，等大明缓过气来，肯定会重演成化年间的旧事。 意识到赵赢将会是满清最大的敌人，满清立刻采取了行动，不仅联合晋商刺杀赵赢，甚至动用了隐藏在大明京师的暗子。 可惜赵赢的安保措施太过严密，满清屡次刺杀都没有得手，因此今年满清的南下抢劫计划的目标很明确。 抢劫只是其次，找机会削弱明军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趁机干掉赵赢那就更好了。 得知明军西征的消息，摄政王多尔衮立刻意识到这是消灭明军新军的绝佳机会，他立刻派范承荫到山西联络晋商，计划里应外合吃掉明朝的西征军。 范承荫开出的条件并没有让范永斗心动，他淡淡地说：“在下听说你们在东边的战事不顺，摄政王殿下至今还被野女真和朝鲜的联军拖在努尔干都司，你们今年还有机会南下吗？”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范承荫胸有成竹地说：“摄政王何许人也？他早已看穿吕宋人的诡计，一个月前摄政王已经让睿亲王秘密回师盛京，他则继续留在努尔干都司麻痹吕宋人。” 范承荫的消息又让范永斗陷入沉思，他是一个商人，最看重得失，必须要好好算计一番才敢下决断。 见范永斗迟迟下不了决心，范承荫心中也有些焦急，现在大清必须获得晋商的支持，借此搅乱山西的局势，不然大清危矣！ 范承荫没有骗范永斗，多铎的确已经带着正白旗回到盛京，不过他回盛京不是为了南下抢劫，主要是因为大明开拓军已经快打到盛京城下。 大明辽东开拓公司成立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作风极其犀利，已经夺回不少辽东的失地。 满清高层不明白，几个月前还只会据城而守的明军如今怎么会变得如此激进，居然敢和满洲大兵野地浪战。 而且明军还一改往日的颓靡，仗着兵甲犀利，竟然可以和号称“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兵打得旗鼓相当。 满清高层当然想不明白，因为他们没有听说过“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的传说。 大明开拓军由投降大顺军的大明边军改组成军，如今不但是满饷，而且军功奖励丰富异常。 现在一颗满八旗士兵的脑袋可以换十亩土地呢！蒙八旗和汉八旗士卒的脑袋便宜一点，只值八亩土地。 吃饱喝足的大明开拓军士气高涨，自然有勇气和满洲大兵对战。 迟迟没有得到范永斗的回应，范承荫道：“族叔，这事还有考虑的余地吗？且不说你私下和大清交易的事情，你就不怕你们刺杀赵赢的事情败露？” “小侄提醒你，赵赢可不是一个善人，他在京师杀得人头滚滚，明廷的满朝文武被他屠了一多半。” “若是让他知道你们刺杀他，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 提起刺杀宋王的事，范永斗再也不能装死，这件事情一直是扎在他心里的刺，因为这件事，这几个月他一直睡不着。 其实范永斗很后悔，他当初怎么就信了满清的鬼话，冲动之下竟敢对宋王殿下动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最近范永斗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其实和宋王殿下没有利益冲突，做生意嘛，干嘛要斗得你死我活？ 范永斗甚至想，如果自己把家族一半的财产献给宋王殿下，宋王殿下应该不会追究他走私的事吧！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从范永斗策划刺杀宋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满清的战车之上。 怪只怪范永斗当时判断失误，一心想当大清的皇商。 幽幽叹了一口气，范永斗道：“范公子，待大清大军南下之际，我自然会配合行事，还望范公子能信守承诺，保全我一家老小。” 范永斗松口，范承荫松气，不过他并不满足，道：“族叔，此次你只是配合大军行动怕是不够，你还需要做更多。” 范永斗皱眉问：“范公子还想我做什么？” 范承荫道：“小侄知道族叔不仅有一支精锐的商队护卫，还和大同镇的各级军官相熟，明廷的三边总督范景文不日就要抵达大同，若是他身死，山西必会再次陷入混乱。” “又是暗杀？你们能不能想点别的招？” 范永斗现在对刺杀都有心理阴影了，他厌恶道：“你们的手段怎么总是如此下作，蝇营狗苟，一点入主中原的王者气象都没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范承荫淡淡地说，“这是家父教给小侄的道理。” 第135章 银币短缺 范永斗自以为在自己的客栈里谈事没有问题，可是他和范承荫的谈话内容当天夜里就送上了孙千户的案头。 锦衣卫已经秘密调查了晋商两个多月，范永斗又是锦衣卫的重点监控对象，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中， 把范永斗和范承荫的谈话内容整理成精简的情报，孙千户立刻派人送往京师呈报宋王，同时他又派人通知范景文，让他暂缓入城。 如何应对满清南侵，如何应对刺杀，这些大事孙千户不敢擅作主张，必须听宋王的谋划。 收到孙千户情报的时候，赵赢正在陪着家人打麻将，大小两个老婆加上妹妹赵蝶，四个人正好凑成一桌。 赵赢和朱媺娖成婚三个月，在一起的时间还不超过三天，这种情况连颜如玉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就组了一个局，让一家人在一起玩会。 其实不止赵赢和朱媺娖见面时间不多，和颜如玉、赵蝶的见面时间也很少，大家各自管着一摊子事，往往三五天才能见过一次。 本来是放松娱乐，结果赵赢和赵蝶这对兄妹一上桌就开始讨论铸币的事宜，最近赵蝶一直在忙这件事情。 坐上牌桌，赵蝶立刻对赵赢说：“哥！我想发行一款新的银币。” “为什么？”赵赢不解，“现在大明的政府机构都已经开始用吕宋银币进行结算，你再发行一款银币的意义何在？” 赵蝶解释道：“大明和吕宋的物价差异很大，除了生活必需品，吕宋银币在大明本土的购买力比吕宋高三成，现在除了官方输入到大明的吕宋银币，民间也有大量的吕宋银币涌入大明本土。” 一边说，赵蝶一边打出一个幺鸡，结果朱媺娖胡了。 重新洗牌，赵蝶继续说：“上个月吕宋财政司竟然传来吕宋市场银币短缺的情况，我必须阻止这种情况发生，否则会严重影响吕宋的正常经济活动。” “所以你打算再发行一款银币，只能在大明使用。”赵赢立刻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赵蝶点点头，道：“对，以后吕宋银币只能在吕宋使用，不能在大明流通。” “你是想收兑换税吧！”赵赢呵呵一笑，“两款银币虽然重量相同，但是互相兑换的时候按照实际购买力进行核算，按照现在大明和吕宋的物价，需要一点三枚吕宋银币才能兑换一枚新银币对吧？” “小蝶，你这样做会不会太黑了一点？” 颜如玉笑着说：“一下子就收三成，你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老百姓能愿意？” “管他们愿不愿意，反正他们要在大明用银币，就必须用铸币司发行的新银币，否则就是违法。” 赵蝶嘻嘻一笑，扭头问赵赢：“哥，你觉得我这个方案怎么样？” 赵赢打出一张二筒，朱媺娖又胡了，继续重新洗牌。 “怎么说呢？你这个方案简直是强盗方案。”赵赢分析道，“小蝶，吕宋银币回流对吕宋的老百姓的确有好处，但是对吕宋的商人很不公平，他们跟着我们来大明投资干事业，事业干没干起来先不说，财富先缩水三成，这事换成你你能忍？你这是逼着他们缩减在大明的投资啊！” 赵蝶解释道：“可是大明现在的产业的确比吕宋便宜啊！” 不待赵赢解释，颜如玉分析道：“小蝶，你想过没有，吕宋商人带着大把的银币到大明来，不就是看重这一点吗？不然他们干嘛跟着你哥折腾？你哥能走到现在这一步，离不开他们的支持，这个时候你这个当妹妹的却想收割他们，这不是给你哥找麻烦吗？” “小蝶，你嫂子说得对，你这个方案我不支持。”赵赢直接否了妹妹的方案。 “那吕宋市场银币短缺的问题怎么办？”赵蝶抛出自己遇到的问题。 赵赢道：“那还不简单，银币不够用，那就玩命造，你只考虑让吕宋银币回流吕宋，那大明怎么办？我们现在的位置不一样了，必须站在更高的层面考虑问题。” “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赵蝶嘟着嘴道，“我也知道银币不够就加紧造，可是原料呢？我们铸造银币的材料主要来自萨摩藩，以前吕宋银币只在吕宋周边流通还好，现在还要供大明使用，原材料根本不够用。” 顿了顿，赵蝶气鼓鼓地说：“哥，这事你要负主要责任，你一下就借了一万万块船币给大明，这几乎是吕宋银币发行量的三分之一，这笔钱一时之间又花不出去，流通不起来，市场上自然会出现银币短缺的情况。” 赵蝶说的没错，这事的确和赵赢脱不了关系，他嘿嘿一笑，道：“你打一张五万给我，我告诉你解决材料短缺的办法！” “五万！” 赵蝶毫不犹豫地把手中唯一五万打出去，道：“你说！” “胡了！”赵赢一推牌，得意地说，“清一色大满贯，给钱！” “喂，你们这样不好吧！” 颜如玉向朱媺娖努努嘴：“平时你们兄妹俩作弊也就算了，坤兴妹妹还在这里呢！” “我没事，我没事！”朱媺娖连连摆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她手边的筹码，高高的一沓筹码瞬间散落一地。 赵赢等人这才发现，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朱媺娖已经赢了好多钱了。 三人顿时觉得很丢脸，他们三个老麻将，居然输给了一个初学者！ 帮朱媺娖收拾好筹码，牌局继续。 赵赢开始给赵蝶出主意：“小蝶，你刚才不是说设计了一款新银币吗？给我说说设计方案。” 赵蝶不解：“你不是把我的方案否了吗？” “我否了你的银币互换方案，有没有否了你的新银币发行计划。” 赵赢笑着说：“我其实也觉得大明必须有自己的银币，之前时机未到，我就没有提，但是我觉得现在可以了，快给我说说你铸币司的设计方案。” 赵蝶道：“重量和成分和吕宋银币一样，背面印日月山河图，正面印洪武帝的头像，因为这款银币主要在大明流通，所以我把它命名为明币。” 明币！ 在场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不由得一愣。 咱就是说，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诡异吗？ 第136章 公主殿下写话本 最后，赵蝶在一众亲友苦口婆心地劝说下，答应把新设计的银币命名为明圆。 毕竟明币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得知新的银币已经设计好，赵赢给赵蝶出了一个既能推广明圆，又能搞到大量银币原材料的方法。 赵赢的主意很简单，推广明圆的方法叫饥饿营销，吸纳银币原材料的方法叫炒作。 虽然这两招在后世都被用烂了，随便拉一个成功学大师都可以侃侃而谈一大堆。 但是现在还是大明崇祯十七年。 据赵赢的了解，大明的土豪某些方面非常精明，在某些方面又特别单纯，很好忽悠的。 吕宋商会传来消息，据说好多京津地区的大明土豪在向他们咨询大明国债的事情，眼光长远一点的甚至盯上了还在筹备的天津证券交易所。 其实赵蝶只需要玩一点小小的套路，铸币司就可以获得大量的铸币材料。 赵赢兄妹俩敲定铸币的事情，一家人终于可以用心打麻将了。 大约是还没有过新手保护期，坤兴公主朱媺娖今天的手气特别好，做清一色大满贯跟玩似的，甚至还胡了几把十八罗汉。 就离谱。 有人赢就有人输，一般来说，三女一男打麻将，男的必输。 所以赵赢输得很惨。 也许是看赵赢输得太惨，朱媺娖有些不忍心，连连给自家驸马爷放水。 都说牌桌之上无父子，朱媺娖接连放水，引得颜如玉和赵蝶不快，纷纷教育朱媺娖不能对男人心慈手软。 “你们懂什么？”赵赢出来替小媳妇辩解，“公主殿下这是心疼我呢！你们俩就知道赢我的钱，天天想把我搞破产。” “那是坤兴还没有认清你的真面目！” 颜如玉啐了一口，对朱媺娖道：“坤兴妹妹，千万不要对他心慈手软，你是没见过他赢钱时候的嚣张模样，看着就让人想揍他。” “对对对！”赵蝶也在一旁附和，“我哥这个人吧！有时候挺不值得同情的。” “没事，没事！”朱媺娖摇摇小脑袋，“反正我今天已经赢了很多了。” “瞅瞅，瞅瞅！” 赵赢笑嘻嘻地说：“感谢公主殿下放我一马，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知会一声，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呸！”颜如玉和赵蝶齐齐啐了一口，这是赵赢的惯用伎俩，她们早就不信了。 “真的吗？”朱媺娖小心翼翼地说，“我现在其实有点小事想请宋王殿下帮忙。” 朱媺娖的话一出口，在座的三人都来了兴趣，因为自从朱媺娖嫁入宋王府，从来没有向主君赵赢和主母颜如玉提出任何要求，衣食住行自然有皇家供应。 而且朱媺娖平时的兴趣爱好很简单，不是在读书，就是在练字，搞得大家以为她想考科举。 朱媺娖主动求助可不常见，颜如玉兴致勃勃地说：“坤兴妹妹，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我是当家主母，什么事情都可以帮你解决。”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朱媺娖突然小脸一红，嗫嚅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认识西红柿书局的老板吗？” 赵蝶问：“怎么？小嫂子没有话本看了吗？” 赵蝶也是各种话本的忠实爱好者，和同为话本爱好者的朱媺娖很有共同语言。 “倒也不是！” 朱媺娖的小脸更红了，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我最近自己写了一折话本，我就是想问问西红柿书局的老板能不能出我写的话本。” 听到这话，赵赢夫妇和赵蝶三人的眼睛都亮了。 大明公主殿下、宋王侧妃亲自写的话本，其中再夹带点皇家私密什么的，这一听就很有卖点啊！ “小嫂子！” 赵蝶率先行动，道：“我是西红柿书局的股东，你想出话本的话，我可以帮忙，不过我要当你的经纪人。” “什么是经纪人？”听见新名词的朱媺娖一脸懵。 不待赵蝶回答，颜如玉开口道：“坤兴妹妹，你平时不理庶务，你难道不知道西红柿书局是我们宋王府的产业？你想出话本，我就可以做主。” “你们懂什么是话本吗？就在这里瞎掺和？” 赵赢呵呵一笑，对朱媺娖道：“娘子，你家夫君人送外号话本教父，你看的那些话本都是在我的指导下写出来的，晚上我去你院里看看你写的话本，合适的话，我立刻让西红柿书局刊行。” “小嫂子，你别听他的。”赵蝶提醒道，“他肯定会和你签分成比例最低的合同，然后榨干你的价值，这件事你交给我办，赚到钱我们一九分成，我只挣一成辛苦钱。” “一九？”赵赢大惊，“小蝶，你突然这么有良心？你手下写稿子的人不都只拿三成盈余吗？你突然不黑心了，这让我很不习惯啊！” “要你管！” 赵蝶对自己亲哥翻了一个白眼，亲热地拉着朱媺娖，道：“那些人怎么能和我的小嫂子比？” “谢谢小蝶妹妹，这事还是麻烦我家主君吧！” 面对赵蝶的利诱，朱媺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赵赢，不为别的，就为了赵赢那句“晚上去你院里看话本”。 色诱有时候的确比利诱管用。 颜如玉多精明一个人，她自然看出了朱媺娖的小心思，不过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心想这小丫头果然被话本毒害了，竟然喜欢上了赵赢这个小无赖，不知道日后她看清楚赵赢真面目的时候，她会不会后悔。 朱媺娖性格温婉，平日里不争不抢，和颜如玉相处得还算融洽。 所以颜如玉打算给朱媺娖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她自己了。 说完朱媺娖出话本的事，牌局继续，赵赢今天霉运当头，一直输。 就在赵赢输麻了的时候，王旺来了。 看了看三哥的手牌，王旺低声提醒道：“三哥，三嫂在做清一色一条龙，五嫂在做龙七对，小三嫂手上应该是国士无双，就你这手牌，还是投降输一半吧！” “要你多嘴！” 赵赢一把推了手牌，向三个女人说：“行了，玩物丧志，老六有要事和我相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散了吧！” 言罢，赵赢起身就跑！ 看着自己手上马上就要胡牌的清一色一条龙，颜如玉拍案而起，指着赵赢的背影骂道：“赵二狗，临阵脱逃，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第137章 和东虏议和 “姐姐，算了！” 朱媺娖拉住颜如玉的手，柔声劝道：“宋王殿下平日里事务繁忙，你别怪他。” 看着一脸爱慕的朱媺娖，颜如玉恨不得把这个恋爱脑拉出去毙了，天天就知道谈恋爱，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家夫君啊！ 赵蝶指着少了一个人的牌局，问：“嫂子，现在我们怎么办？” “罢了！三缺一，今天就这样吧！”颜如玉有些失落，她有些怀念在吕宋的时光了，在吕宋的时候，好像打麻将从来不会三缺一。 自从来了大明，大家好像都变得特别忙碌，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好吧！” 赵蝶拍拍手，道：“我也要去召集人手执行我哥的计划，先走了。” 赵蝶也走了，朱媺娖发现了颜如玉的失落，提议道：“姐姐，要不我们去宫里凑一桌，上次回宫的时候我把父皇和母后都教会了，他们也很喜欢打麻将，我们正好凑一桌。” 颜如玉闻言眼前一亮，和大明的皇帝和皇后打麻将，这主意一听就不错。 颜如玉心中的失落一扫而空，略有些兴奋道：“那我们走！” 宋王府银安殿内，赵赢拍了拍王旺的肩膀，道：“老六，你果然是我的知心人，你再不来，我今天非得输破产不可。” “我不是故意的。”王旺道，“如果早知道你输得这么惨，我就该晚点来！” 王旺的话让赵赢脸色一黑，冷哼道：“你这个逆子！” “好了，回归正题。” 王旺把孙千户传递回来的密报交给赵赢，道：“三哥，东虏联合晋商想在山西搞事情，西征大军可能有麻烦。” 赵赢看完密报，他疑惑道：“如今东虏要应对开拓军和野女真叛军，还要应对朝鲜，他们今年还有能力南侵吗？” “就算没能力，东虏也要南侵。”王旺道，“东虏本就是依靠劫掠在维持统治，这些年天灾人祸，大明困难，东虏更困难，所以他们肯定会南侵。” 赵赢冷笑一声，道：“我刚主政大明，东虏就想南侵，东虏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就算你不主政大明，东虏也会南侵。”王旺实话实说。 瞪了王旺一眼，道：“老六，你派人秘密和东虏接触，和他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年暂时不要南侵。” “三哥，你现在都上东虏的黑名单了，你的面子怕是不好使。”王旺再次无情地道出事实。 顿了顿，王旺继续道：“再说东虏高层又不是傻子，他们肯定已经知道野女真和朝鲜叛变的幕后黑手就是你，锦衣卫最近破获了不少刺杀你的案子，背后都是东虏在指使。” “没有永远的仇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赵赢嘿嘿一笑，道：“不要高看东虏的节操，老奴都可以给杀父仇人当狗，他的子孙后代的节操能有多高？” 王旺点头表示赞同，问道：“那三哥打算用什么条件换取东虏不南侵的承诺？” 赵赢道：“东虏不南侵，我放弃支持野女真和朝鲜，并且给他们提供武器装备，助他们平叛，同时开拓军止步大凌河，这个条件怎么样？” “如果是我，我就不信！” 王旺突然笑了，道：“三哥，妥协可不是你的性格，说吧，你真正的谋划是什么？” “老六，你成长了，思维能跟上我的节奏了。”赵赢哈哈一笑，“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可能和东虏妥协，可是我现在手中的牌还不够多，不能保证一战定乾坤，让东虏亡国灭种，所以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现在我们可以动用的成熟军队只有卫戍军和南府军，卫戍军要镇守京师，南府军要防备南方，两军还要联合西征，恢复朝廷对山陕的统治，这两支军队是不能动的。” “开拓军虽然在辽东干得不错，但是开拓军成立时间太短，辽东开拓公司也才刚刚在辽东站稳脚跟，他们完不成对东虏亡国灭种的计划。” “最关键的是，我们的北府军还没有组建起来，我们缺少快速机动的力量，即使我们能在局部战场中击败东虏，也无法对其犁庭扫穴，彻底平息东虏之祸。” “至于我们支持的野女真和朝鲜，敲敲边鼓还行，我只求他们能牵制东虏一部分兵力，正面战场还是要用我们自己的军队。” 听了赵赢的分析，王旺点点头，道：“所以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争取时间。” “对啊！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赵赢点点头，道：“大明是一栋千疮百孔的房子，我们现在的工作是对其拆迁重建，拆迁的时候我们要尽量慢一点，免得房子突然垮了砸到我们。” 王旺皱眉道：“三哥，拖延时间光靠假意和谈恐怕做不到，东虏高层也不是傻子，他们应该能看清我们的谋划。” “看清楚就看清楚呗！”赵赢微微一笑，“反正野女真和朝鲜就在他们的后方待着，东虏若是执意南侵，就别怪野女真和朝鲜搞偷袭，甚至野女真和朝鲜都不需要真的偷袭东虏，我们只需要放出一些假消息就可以让南侵的东虏军心不稳。” 明白过来的王旺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三哥此计甚妙，如此一来，东虏顾头就不能顾腚，攘外必先安内，东虏现在的心腹大患是野女真和朝鲜，他们想稳定内部，只剩下和我们和谈一条路。” 赵赢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这个计策不是我想出来的，其实这个计策我老丈人刚登基的时候就开始实施了，当初的东江镇一直在东虏的后方虎视眈眈，江东镇还在的时候，东虏从来不敢大规模南侵。” 王旺冷哼一声，道：“这还不是大明那群文官搞出来的事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顿了顿，王旺有些好奇地问赵赢：“三哥，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搞不明白，你到底给野女真和朝鲜许诺了什么条件，他们怎么会顶着压力，死心塌地地支持我们。” “当然是他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 赵赢神秘一笑，道：“二哥说朝鲜使者朴卜承和野女真使者巨科特日·赫哲不日就要抵达京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138章 朝鲜使者朴卜承 崇祯十七年八月初，朝鲜使团和野女真使团抵达大明京师。 三年前，朝鲜使者朴卜承还只是全罗道长兴府的一个县监，如今他已经是朝鲜王朝议政府的左赞成，官居从一品。 能从一个地方的从六品县监入驻朝鲜王朝中枢，朴卜承自然有他的本事。 朴卜承是一个坚定的亲明份子，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得到了大明外相赵诚的认可，指定他全权负责和大明的交流事宜。 其实朴卜承和赵诚在崇祯十四年就认识，当时赵诚去和朝鲜王李倧商谈吕宋和朝鲜两国自由贸易的事情。 大概是赵诚的使团太大，吕宋的北洋舰队和朝鲜的全罗道水师发生了误会，双方一场大战，全罗道水师全军覆没。 随后吕宋北洋舰队北上京畿道，炮轰仁川，并准备在仁川登陆。 当时朝鲜王李倧想死的心都有了，朝鲜刚刚经历了丙子虏乱，现在又遇上南洋海盗，国事艰难，这是老天要亡朝鲜吗？ 被吓破胆的李倧连忙找宗主国满清寻求庇护，可惜满洲勇士都是旱鸭子，只能放任吕宋北洋舰队在朝鲜外海耀武扬威。 李倧无奈，只能找人去和海盗谈判，有话好好说嘛，动刀动枪的多伤感情。 可惜朝鲜王朝满朝文武，平日里“忠君爱国”四个字喊得震天响，关键时刻全部当了鸵鸟，对出使一事百般推脱。 就在李倧束手无策的时候，时任长兴府县监的朴卜承来到汉城，并且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朴卜承已经冒着生命危险去打探了和全罗道水师发生摩擦的船队，他们不是海盗，他们是吕宋王的北洋舰队。 吕宋北洋舰队并不是来劫掠的，他们只是想和朝鲜进行自由公平的交易，这件事情对双方都有好处。 至于吕宋北洋舰队为什么会灭了全罗道水师，并且炮轰仁川，那都是全罗道水军节度使的错，是他下令开的第一炮。 大王你想啊！你好心好意地把好东西送到别人门口，不但没有被热情招待，反而被人打了一顿，你是不是也会生气？ 朴卜承带回去的消息让李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来贸易的啊！ 朴卜承立了大功，李倧立刻给他升了官，并且让他全权负责和吕宋的贸易之事。 赵诚和朴卜承的谈判过程很顺利，吕宋并没有让朝鲜签订不平等条约，只是约定自由贸易而已。 同时，朴卜承还谈妥了军械贸易之事，朝鲜获得来自吕宋最先进的火器。 有了趁手的家伙，朝鲜的腰杆子就硬了起来，对宗主国满清也不是那么尊敬了。 在谈判过程中，朴卜承和吕宋外相赵诚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据说赵诚甚至说他在朝鲜只认朴卜承一个人。 朝鲜王朝的大王李倧知人善任，得知情况后，立即把朴卜承提拔到朝鲜王朝的中枢议政府，任议政府参赞一职。 从此朴卜承成为朝鲜王朝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三年之内连升十级，并且得到大王李倧全部的信任。 今年年初，赵诚又来到朝鲜，并且带来一个让李倧觉得天崩了的消息。 朝鲜王国正儿八经的宗主国大明快亡国了。 虽然李倧迫于压力认了满清当宗主国，但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大明才是宗主国，不止李倧这样想，就连他的臣子也这样想。 朝鲜王朝上下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重归大明的怀抱。 毕竟给大明当了两百多年的狗，朝鲜王朝上下早就习惯了。 甚至有些朝鲜的臣子私下里说能当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 如今大明面临亡国之祸，李倧除了悲伤，又还有什么办法呢？朝鲜小国寡民，就是想帮大明也做不到。 就在李倧沮丧不已的时候，吕宋外相赵诚找到他，提出联手拯救大明的计划，并且对他发出振聋发聩的质问。 “大王，大明乃是我们这些藩属国的母亲，大明对我们的恩情大于天，我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母亲被人凌辱吗？” “大王难道愿意永远当东虏的狗吗？给大明当狗，大王的祖宗和后代会欣慰；给野蛮人当狗，大王祖宗会骂你是不孝子孙，大王的后代会骂你昏聩。” “大王难道这辈子只想当一个王吗？” 面对赵诚的质问，李倧从一开始的无奈到最后的坚定不移，几乎只用了一瞬间。 其后，吕宋和朝鲜达成协议，两国联手拯救大明，吕宋负责正面战场，朝鲜负责牵制东虏。 鉴于朝鲜武备羸弱，吕宋援助了朝鲜一批军械，派出一个教导营来帮助朝鲜组建新式军队，并且在战时指挥朝鲜军队作战。 吕宋承诺，待拯救大明的计划成功后，吕宋会全力支持朝鲜把王统升级成皇统。 当时还是吕宋王的赵赢甚至连朝鲜的新国号和皇旗都准备好了。 朝鲜现在的国土主要是在古代并称三韩之地的马韩、辰韩、弁韩，所以朝鲜的新国号被定为韩。 李倧对这个名字很满意，韩国一看就是正统王朝的名字嘛！ 贴心的赵赢还给韩国设计了一款国旗，国旗底色为米黄色，中间是一个乳白色同心椭圆，椭圆中间用秦小篆写着一个“韩”字。 若是后世的朋友看见赵赢给朝鲜设计的新国旗，肯定会吐槽：“谁家好人把马桶圈印在国旗上啊！” 好在李倧没见过马桶圈，并不清楚赵赢的恶搞。 直到很多年之后，设计精美的马桶从大明传入韩国，韩国人这才发现自家国旗上的图案怎么和马桶圈这么像？ 但是韩国人打死不承认自己国家的国旗上印着马桶圈，毕竟韩国的国旗是赵赢阁下亲手设计的。 赵赢阁下天人般的人物，怎么会如此恶俗？ 尔等不懂赵赢阁下的深意，就不要乱说好吧！ 不但不承认，韩国反手就和大明的马桶设计公司争夺马桶圈的外观专利。 怀着提升朝鲜国格的美好憧憬，崇祯十七年三月初，李倧派自己的心腹大臣朴卜承出使满清。 此次出使满清，朴卜承是带着必死决心的，他当着满清的文武大臣大放厥词，当众撕毁了满清和朝鲜的丙子协定，宣布朝鲜重归大明母亲怀抱。 第139章 国格升级方案 朴卜承承认他出使满清有赌的成分。 很幸运，他赌对了，满清高层虽然愤怒，但是还是遵从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外交准则，只是给朝鲜下了战书，把朴卜承赶出盛京。 取得重大外交胜利的朴卜承回国之后，成功爬到议政府左参赞的位置，距离朝鲜文官最高位置领议政只有一步之遥。 此次朴卜承又主动请缨出使大明，只要他谈妥朝鲜王朝国格升级的条件，他就可以仕途的最后一步，成为朝鲜王朝的百官之首。 未来，他还可以成为大韩帝国的百官之首。 朴卜承并非朝鲜的两班贵族，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可以成为大王李倧的心腹大臣，有主政朝鲜的机会。 朴卜承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他知道这一切都要感谢赵诚，还有赵诚背后的宋王殿下。 从天津踏上大明的国土后，朴卜承一路看来，只觉大明到处都透露出欣欣向荣，大小工程项目遍地开花，老百姓安居乐业。 前来大明的路上，朴卜承已经得知了大明如今的变化，以前的吕宋王变成了大明的宋王，吕宋的大小官员也入主大明中枢，他的老熟人赵诚也已经成为大明的高官。 可以说大明现在已经是吕宋人的天下。 让朴卜承欣慰的是，大明依旧存在，大明的大皇帝陛下依旧坐在龙椅上。 什么叫忠诚？ 这就叫忠诚！ 抵达京师后，朴卜承向大明首相府递交国书，然后住进会同馆，安静地等待大明大皇帝陛下的召见。 在见到大明大皇帝陛下之前，朴卜承先见到了赵诚。 见到赵诚之后，朴卜承对大明外相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 朴卜承如此恭敬，不仅仅因为赵诚对他有大恩，更是因为赵诚现在已经是天朝上国的内阁次相。 在大明周边藩属国的认知中，哪怕是天朝上国微末小吏都是他们高不可攀的存在，连国王都要对其恭恭敬敬。 赵诚亲自把朴卜承从地上扶起来吗，道：“朴兄不必行此大礼，你我二人本是旧交，按以前的交往方式来就行，你这么客气，我倒是有些不习惯。” “不一样，不一样！” 朴卜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赵阁老以前是吕宋的外相，我们同为大明藩属的官员，自然可以平等交往，可是赵阁老如今已经是大明的高官，下官不敢造次。” 分析完原因，朴卜承掷地有声地说：“这是礼数，不能违背！” 朴卜承要遵守礼数，赵诚也懒得纠正他，夸奖道：“朴参赞果然学识渊博，知理明事，我看朴参赞肩上的担子还可以加一加嘛！” 听话听音，朴卜承立刻明白了赵诚的意思，他压住心中的激动，道：“多谢赵阁老赏识！” 随即，朴卜承又担忧道：“只是下官出身微末，朝中多有人不服，下官升任议政府左参赞已经遭到很多两班贵族的反对，恐怕很难再进一步。” 朴卜承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出使满清后，李倧本来有意让他直接担任议政府的领议政，可是这个任命遭到了朝鲜传统势力的强烈反对。 向来不和的朝鲜两班贵族竟然罕见地联合起来，共同反对朴卜承担任领议政。 若不是赵诚在朝鲜只认可朴卜承，朴卜承早就被朝鲜的两班贵族弄死了。 “出身？” 赵诚微微一笑，道：“英雄不问出处，以出身论英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朴参赞的能力有目共睹，大明都支持你，你还怕什么。” “再说朝鲜王国马上要提升国格，新朝新气象，以前那些臭规矩都要改一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以后大韩帝国境内，人人平等。” “因循守旧，可是亡国之道。” 赵诚的话让朴卜承恍然大悟，对啊！有大明爸爸在背后支持我，两班贵族算个屁。 别说两班贵族，就算是朝鲜王李倧在大明面前又算什么呢？ 大明支持李成桂，李成桂成了朝鲜王国的开国之君；大明支持宣祖大王，宣祖大王才能平息“壬辰倭乱”，继续坐稳朝鲜王位。 朴卜承甚至在想，若是大明支持自己的话，自己有没有成为大韩帝国皇帝的可能呢？ 这个不忠不义的念头只是在朴卜承心中一闪而过，不过有些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开花结果。 给朴卜承吃下一颗定心丸，赵诚拿出一沓厚厚的资料递给他，道：“朴参赞，这是大明首相府理藩司拟定的朝鲜王国提升国格的方案，此方案皇帝陛下已经同意，你看一看，有异议的话可以提出来。” 接过赵诚递来的资料，朴卜承如同接过千钧重担，这可是朝鲜历代大王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朝鲜王国国格升级方案一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大明同意朝鲜王国以后改为大韩帝国，现任朝鲜国王李倧登基称帝，国内行政机构仿大明设立即可。 唯一遗憾的一点就是大韩帝国皇帝没有年号，只能用大明的年号。 同时方案中规定了大明帝国和大韩帝国的身份问题，大明帝国为父国，大韩帝国为子国，以后大韩帝国皇帝参拜大明帝国皇帝的时候，必须执子侄礼。 作为儿子，大韩帝国每年要孝敬大明帝国白银一百万两。 这条规定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以前朝鲜王朝是大明帝国的狗，国格升级之后，大明帝国承认了大韩帝国的儿国身份。 从狗变成儿子，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朴卜承不是朝鲜两班贵族的那些只会侃侃而谈的老古董，在与吕宋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学会了务实。 反正朝鲜上下只是希望朝鲜王朝变成大韩帝国，朝鲜王变成大韩帝国皇帝，至于这个皇帝是儿皇帝还是狗皇帝，国内的士绅和百姓才不会在乎。 所以朴卜承很爽快地同意了第一部分方案。 方案第二部分的主要内容是阐述大明和大韩以后的交往模式，其中包括自由通航、自由贸易、互派大使、侨民管理、协定关税等事宜。 对于第二部分的内容，朴卜承也是没有异议的，因为这就是朝鲜王国之前和吕宋王国的交往模式，只是现在朝鲜王国变成大韩帝国，吕宋王国变成大明帝国。 朴卜承对方案有异议的地方主要集中在第三个部分。 第140章 共同防卫条约 朝鲜国格升级方案的第三部分主要是两个条约。 第一个条约叫《明韩港口租借条约》，另一个条约叫《明韩共同防卫条约》。 《明韩港口租借条约》规定，大韩帝国将平安道境内的龙山港、黄海道境内的海州港、京畿道境内的仁川港、庆尚道境内的蔚山港、咸镜道境内的定平港，一共五个港口租借给大明，租期九十九年。 其中仁川港作为民用港口，主要用于明韩两国的自由贸易。 大明在仁川港建设侨民区供前往韩国工作的大明人居住，侨民区通行大明法律，由大明全权管理。 其他四个港口作为大明联合舰队的海外驻地，为军民两用港口。 当然，大明是个厚道的国家，港口当然不会白借，大明将会负责五个港口的基础建设，用于抵扣租金，待租期过后，这些基础建设全归大韩帝国所有。 同时，大明还要租借济州岛，作为大明联合舰队的海外基地。 虽然现在大明联合舰队还在筹备之中，但这并不妨碍高瞻远瞩的赵赢提前布局。 朴卜承对《明韩港口租借条约》唯一的异议是租金问题，不过他并没有当场提出来，而是继续往下看。 《明韩共同防卫条约》中规定，大明将会在韩国境内建立四个军事基地，每个基地可以容纳一至两个镇的兵力。 基地内事务韩国无权插手，全部交由大明五军都督府管理。 同时大明还将接手韩国的国防军务，军队建设、训练、指挥等事宜全部交给大明管理，韩国只需要出军费就可以。 条约中还规定，韩国必须派出一个军的人马作为仆从军配合明军作战。 大明要在韩国建立军事基地，没有问题。 大明要管理韩国军队，这也没有问题。 大明要韩国出仆从军配合作战，当然也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大明在韩国驻军，韩国需要付给大明军费，并且是按照一个军的规模付。 现在大明一个军齐装满员共六万余人，一年的军费预算是六百万两白银。 同时韩国军队的军费也要韩国自己出，但是军费要交给大明全权管理，一年暂定白银一千万两。 最后，配合明军作战的仆从军的军费也由韩国承担。 零零总总加起来，朴卜承估计光军费一项开支，韩国每年就要准备两千万两白银。 夭寿了，进入朝鲜王朝中枢的朴卜承自然知道朝鲜王朝的收入状况，朝鲜王朝每年收入的白银收入在五万两到十万两之间。 两千万两白银？ 从李成桂建立朝鲜王朝至今，朝鲜王朝总收入都没有这么多。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还是说，朝鲜王朝升格成大韩帝国之后，白银就会哗啦啦地来？ “赵阁老！” 朴卜承指着关于军费开支的条款，苦着脸道：“朝鲜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国寡民，我们每年哪里去找两千万两白银？” “怎么？”赵诚笑着问，“朴参赞对军费开支有异议吗？” “不敢不敢！” 朴卜承连忙摇头，道：“不是有异议，而是我们根本拿不出来啊！” 赵诚反问：“朝鲜王朝拿不出来，大韩帝国还能拿不出来？” 朴卜承有点懵，不明白赵诚是什么意思，他小心询问道：“赵阁老的意思是？” “朝鲜王朝不会赚钱，难道大韩帝国还不会？” 赵诚哈哈一笑，道：“朴参赞，朝鲜和吕宋的贸易事宜一直是你在管，你扪心自问，自从朝鲜和吕宋展开贸易后，你们的国入有什么变化？” 朴卜承一脸苦涩，道：“确实增长了一些，但是离两千万两还差得远啊！” “如果贸易规模扩大一百倍呢？”赵诚道，“到时候光是关税怕是都不止两千万两白银吧，再加上其他收入，我觉得大韩帝国完全可以承担一年两千万两白银的军费嘛！” 朴卜承觉得赵诚在和他说天书，贸易规模扩大一百倍，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朝鲜物产有限，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卖吗？ 好吧，你说还有进口关税。 但是朝鲜的老百姓大多穷得只剩一条裤衩，根本没有能力消化进口商品。 从吕宋进口的商品只能由朝鲜的贵族消化，可是贵族毕竟只是少数，朝鲜的市场太小，根本吃不下太多的进口商品。 看着傻眼的朴卜承，赵诚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他决定教一教这位老朋友如何治国。 赵诚拍了拍朴卜承的肩膀，道：“朴参赞，我觉得你在考虑这些问题之前，应该先把你的位置摆正？” “位置摆正？”朴卜承不解，“什么位置。” “朴参赞，你以后可是要当大韩帝国首相的人。” 赵诚毫不犹豫地给了朴卜承一个口头承诺，道：“我说过，新朝新气象，你不是朝鲜的两班贵族出身，朝鲜国格升级后，你难道还要为两班贵族谋取利益？” “赵阁老的意思是下官应该为大韩帝国的老百姓谋福祉？”能得到赵诚的认可，朴卜承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这一点，你还要多向宋王殿下学习。” 赵诚笑着说：“我觉得身为首相，应该让全国老百姓富起来，老百姓的手里有钱，自然就有能力消费，只要消费，国家就有税收，国家有钱后又可以扶持产业扩大升级，如此良性循环下去，大韩帝国只会越来越富有，到时候区区两千万两白银还不是小菜一碟？” “赵阁老恕下官学识浅薄。”朴卜承问，“敢问赵阁老可有什么让老百姓富起来的对策？” 赵诚道：“很简单啊！重视工商、放开市场、招商引资，只要这三策一出，我相信大韩帝国的经济绝对起飞。” “下官还有一个问题。” 朴卜承疑虑重重，道：“朝鲜积弱日久，就算按赵阁老所说，国入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增长太多。” “所以说要招商引资嘛！”赵诚笑着说，“大明可有不少人想去朝鲜做生意，只要你们同意他们在朝鲜开矿设厂，钱不是问题。” 赵诚这样说，朴卜承立刻明白了，大明这是盯上了朝鲜的矿产啊！ 明白赵诚谋划的朴卜承犹豫了，一个帝国的名号重要，还是国家的自主权重要。 真的好难选啊！ 第141章 发现一门好生意 赵诚执掌外事多年，自然能看出朴卜承的犹豫。 于是赵诚又拿出一份方案递给朴卜承，道：“若是朴参赞对这个方案有异议，我这里还有一份备选方案！” 赵诚初掌外事的时候，他的堂弟赵赢曾经告诉过他，两国谈判，最重要的就是多准备几套方案。 一套条件宽松的方案，一套条件苛刻的方案。 先把条件宽松的方案抛出来，如果不接受的话，那就拿出条件苛刻的方案。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个方案一对比，对方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谈判嘛！空间要给足，搞外交的都是文明人，不要动不动就用武力威逼，一定要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接受。 得知还有另一份方案，朴卜承大喜，连忙接过来翻看。 只看了一页，朴卜承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献土内附、元子为质、解散中枢…… 第二份方案的每个字都如同钢针一般，扎得朴卜承眼睛生疼，他放下方案，战战兢兢地问赵诚：“赵阁老，你是在和下官开玩笑对吧？” “开玩笑？” 赵诚摇摇头，道：“这么严肃的场合，我怎么会开玩笑？” “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朴卜承颇为幽怨地说，“我们联手帮助大明，事成之后你们帮朝鲜升级国格，现在怎么会有这样的条约？” “我们不是帮了吗？” 赵诚指着先前那份条约，道：“此事由宋王殿下亲自过问，条陈是我亲自拟定的，我们花了好大功夫才让皇帝陛下同意这份方案，是你自己不想要的嘛！” 指着手中的计划书，朴卜承不解地问：“那这份计划书是怎么一回事？” “哦！这个啊！”赵诚淡淡地说，“这是皇帝陛下让司礼监拟定的条陈，陛下说你们投降满清，这是对你们的惩罚，若是你有疑问的话，我可以安排你觐见皇帝陛下，你自己去问皇帝陛下吧！” “不敢！不敢！”朴卜承连连摆手。 朴卜承兑自己的身份定位很清晰，对朝鲜王朝的定位也很清晰。 所谓雷霆雨露均为君恩，作为朝鲜的宗主国，大明对朝鲜提出任何要求都是正当的，朝鲜只能被动接受，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赵诚问：“那这两份方案你选哪份？” 此时朴卜承哪里还敢犹豫半分，他立刻抱住第一份方案，大声喊道：“第一份，第一份。” 一个方案是全部上交，一个方案是保留一定的自主权，还可以把王国升级成帝国，傻子都知道该选吧！ 赵诚好心地问：“不勉强吧？” “不勉强，不勉强。”朴卜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点儿都不勉强。” “不勉强就好！” 赵诚哈哈一笑，拍着朴卜承的肩膀道：“朴参赞，恭喜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这个方案是宋王殿下辛辛苦苦为你们争取来的，为此宋王殿下差点和皇帝陛下翻脸，宋王殿下不要求你们对他感恩戴德，只求你们好好珍惜。” 朴卜承忙不迭地点头：“一定珍惜，一定珍惜！” 顿了顿，朴卜承有些为难地说：“赵阁老，以后每年的军费，还望赵阁老多多帮忙。” “你放心，我们是朋友嘛！” 赵诚一脸的义气，道：“我怎么会让朋友吃亏，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搞定一年两千万两白银的军费。” 至此，大明和朝鲜的谈判基本结束，朝鲜付出极大的代价获得一个国格升级的机会，划不划算也只有朝鲜君臣自己才能说清楚。 送走朴卜承，赵诚不由得感慨堂弟的招数就是好使，若是只有一套方案，他和朴卜承肯定会陷入无尽的讨价还价中。 这样多好，短短一个时辰，两人就定下了一个国家的未来。 其实赵诚骗了朴卜承，赵赢和崇祯皇帝商议朝鲜事务的时候，崇祯皇帝看处理方案的顺序正好和朴卜承相反。 见自家女婿一上来就让朝鲜献土内附，崇祯皇帝很是惊讶，这个方案是不是太冒进了一些。 朝鲜对大明忠心耿耿，两百多年来甘心当大明的狗，现在让他们献土内附是不是过分了一些？ 朝鲜投降过东虏没错，但是那毕竟是无奈之举，只要能浪子回头，大明也不是没有重新接纳朝鲜的格局。 既然崇祯皇帝不同意朝鲜献土内附，赵赢立刻又拿出了另一个方案。 说实话，给朝鲜国格升级的方案崇祯皇帝还是有些不喜欢，皇帝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吗？他一个小小的朝鲜国王配吗？ 朝鲜只配当大明的狗好不好？想当大明的儿国，他还不配。 不过当崇祯皇帝看到韩国每年要给大明多少钱的时候，他又觉得其实一个皇位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韩国这个皇帝一看就不正经，权力甚至还不如现在朝鲜国王，至少现在朝鲜的武备还牢牢得掌握在朝鲜国王手里。 如今天下大乱，大明境内除了崇祯皇帝还有一个大顺皇帝，一个大西皇帝，一个东虏皇帝，现在再多一个韩国皇帝似乎也没什么不可。 最重要的是，韩国的皇帝每年要给大明两千多万两白银啊！其他三个皇帝每年不给大明钱就算了，还老是想打劫大明。 和这些逆子相比，崇祯皇帝还是希望自己多几个像朝鲜这样的孝子。 这样一想，崇祯皇帝立刻就想开了。 不就是一个皇位吗？给！ 崇祯皇帝不但想开了，甚至考虑要不要再卖几个皇位给南边的那几个国王。 什么暹罗、安南、扶南、缅甸，只要他们每年钱给够，大明也不是不能承认他们的帝位嘛！ 反正他们也经常关起门来偷偷摸摸地称帝，称孤道寡。 与其这样，大明为何不能在称帝一事上在他们身上捞点好处呢？完全可以仿朝鲜例嘛！ 崇祯皇帝算了一下，大明只需要卖五个皇位出去，一年就可以把大明现在欠的钱还上。 当崇祯皇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家女婿后，赵赢不由得在内心感慨，果然是资本噬人心，自家老登多老实一个孩子，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打开了格局，如此厚颜无耻的事他居然也敢想。 卖皇位，得亏你想得出来。 要卖也得我来卖好吧！ 第142章 野女真的仇恨 送走朴卜承之后，赵诚又接见了野女真的使者巨科特日·赫哲。 巨科特日是满语音译，意思是熊，所以赵诚给巨科特日·赫哲取了一个汉语名字，叫贺熊。 贺熊是东海野女真赫哲部的一名勇士，年轻的时候被满清征召当，给披甲人当了几年奴兵，年纪大了之后就被披甲人抛弃，让他自己回赫哲部养老。 回到赫哲部后，在外面见过世面的贺熊便带着族人贩人参、兽皮、熊掌之类的山珍，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遇到赵诚，是贺熊的人生转折点。 当时贺熊还是一个给吕宋商人供货的小商贩，因为语言不通和吕宋商人发生了冲突，最后闹到领队赵诚面前。 赵诚帮助双方化解了误会，贺熊对赵诚感激不尽。 随着交往日深，赵诚知道了贺熊的经历，并且问贺熊恨不恨东虏。 面对这个问题，贺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怎么可能不恨？ 东虏历来有强征野女真丁壮充当奴兵的传统，贺熊家一共有五个男丁，他们一家都当过东虏披甲人的奴兵。 东虏的奴兵跟炮灰差不多，连军饷都没有，吃最差食物，打最硬的仗。 贺熊运气好，没有死在战场上，只留下满身的伤病和无人供养的晚年。 但是贺熊的大哥、三弟、四弟全部都死在了战场上，他最小的弟弟现在还在给东虏当奴兵，能不能活着回家都不知道。 东虏不但强征野女真的青壮当奴兵，还无情地搜刮野女真的财富，野女真诸部每年辛勤劳作得来的物资，有三分之二被东虏强征。 得知了野女真的生存状态，赵诚立刻给贺熊讲了秦末陈胜吴广起义的故事，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深深地打动了贺熊。 当然，一个故事并不能让贺熊有所行动，赵诚又表示我们吕宋是一个文明的国度，吕宋人个个悲天悯人，最看不惯强者欺负弱者。 所以吕宋可以给野女真诸部提供一切复仇所需的武器装备，条件仅仅是享有战利品的优先经销权。 见识过吕宋犀利的武器后，贺熊立刻决定行动起来，凭借他贩卖山货的人脉，他很快就把赵诚引荐给赫哲、鄂温克、鄂伦春、费雅克诸部的族长。 经过赵诚一番游说，野女真诸部决定联合起来反抗东虏的暴政。 没有谁愿意自己的部族被压迫凌辱，也没有谁愿意自己的子侄不明不白地死在战场上。 虽然被东虏欺压多年，但是野女真诸部的热血还在，他们也不愿意自己一辈子都被东虏踩在脚下。 以前不敢反抗东虏，是因为东虏严禁铁器流入野女真诸部，诸部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拿不出来。 现在吕宋免费给他们提供火枪大炮，这都不反抗，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反抗。 为了子孙后代，拼了！ 于是东海野女真的独立运动轰轰烈烈开始了，野女真诸部联军的规模不大，人数不多，却把满清高层搅得焦头烂额。 贺熊山野之人，自然没有朝鲜使者朴卜承那么多臭规矩，见到赵诚之后，他直接给了赵诚一个熊抱。 赵诚没有嫌弃浑身散发着膻味的贺熊，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贺熊的熊抱。 贺熊亲热地用蹩脚的汉语在赵诚耳边说：“我亲爱的赵诚兄弟，几个月不见，真是想死我了。” 赵诚也用蹩脚的满语回道：“我亲爱的贺熊兄弟，我也很想你！” 放开赵诚，贺熊哈哈大笑，道：“赵诚兄弟，你的满语越来越好了。” “学无止境嘛！”赵诚笑着说，“贺熊兄弟的汉语也说得不错！”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后，赵诚关心地问贺熊：“贺熊兄弟，如今你们和东虏的战事如何了？” “我们拿东虏没有办法，东虏也拿我们没有办法！”贺熊大喇喇地说，“东虏的摄政王现在还被我们拖在山里呢！你给我们制定的战术很有用，叫什么来着？存人失地，什么什么……”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赵诚笑着帮贺熊把话说完整，道：“这也不是我给你们制定的战术，这是宋王殿下给你们制定的战术，要感谢就感谢宋王殿下吧！” “嗯，宋王殿下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贺熊点点头，“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教了我游击战术，东虏进攻的时候我们就躲进山里，东虏驻扎的时候我们就去骚扰，东虏疲惫的时候我们就去偷袭狗日的，就这么简单的几招，就把东虏的摄政王搞得焦头烂额，哈哈哈……” 赵诚纠正道：“宋王殿下的战术叫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每次两人谈话的时候，赵诚都会忍不住纠正贺熊，尽管知道没什么卵用。 贺熊挠挠头，道：“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 赵诚无奈点头，问：“听说你们的部落都被东虏破坏了，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有你们的帮助，暂时没有困难。” 贺熊摇摇头，随即道：“不过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落雪，大雪封山，到时候山里就待不住，不知道赵诚兄弟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赵诚道：“大雪封山，你们动不了，东虏也动不了，而且宋王殿下在辽东方向已经有安排，只是现在效果还不显着，你放心，一个月之后东虏就没有精力围剿你们了，你们可以安安心心地度过这个冬天。” “真的吗？”贺熊喜出望外。 和东虏打了几个月，野女真诸部的联军也现出疲态，他们也需要趁冬天好好休养一番，有吕宋提供的物资，他们倒是不用担心过冬的问题。 赵诚拍拍贺熊的肩膀，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亲爱的贺熊兄弟。” 给贺熊吃了一颗定心丸，赵诚问：“贺熊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野女真诸部未来的方向在哪里？” “我们现在只求赶走奴役我们的东虏，让我们部族生存下来。”贺熊摇摇头，“未来太远，我们暂时还不敢奢望！” 大老粗贺熊突然变得如此文艺，赵诚很是惊讶。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贺熊说得对，一个连生存问题都没有解决的部族，哪里敢奢望未来？ 第143章 南北交流通道 看着略显失落的贺熊，赵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贺熊兄弟，你放心，只要有大明支持，你们的部族一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相信你。”贺熊重重地点头，“我的好兄弟。” 赵诚忙着和朝鲜、野女真交涉的时候，赵赢带着自己的小娇妻和小媳妇进宫，给老丈人和丈母娘送吕宋运来的新鲜瓜果。 吕宋处于热带，盛产水果，好多品种大明都没有。 朱媺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自己品尝后又惦记父皇母后和弟弟妹妹，于是央求颜如玉送一些瓜果进宫孝敬父皇和母后。 此事恰好被赵赢知道了，便提出一家人去皇宫串门。 进宫之后，颜如玉和朱媺娖前往坤宁宫拜见周皇后，赵赢则前往乾清宫找老丈人。 如今虽然是炎炎夏日，乾清宫内却一片清凉，如今崇祯皇帝的内帑有钱，他也一改往日的吝啬，终于肯用冰块给宫殿降降温。 赵赢到乾清宫的时候，往日恨不得把自己钉在乾清宫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居然不在。 在内侍的侍候下，赵赢等了好一会，脸色微红、脚步虚浮的崇祯皇帝这才在王承恩的搀扶下进入乾清宫。 看着身体好像被榨干的老丈人，赵赢大惊，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掏空大明皇帝陛下的身体？ 此时此刻，赵赢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给老丈人送美人儿的事。 赵赢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关切地问：“父皇，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崇祯皇帝老脸一红，摆摆手，道：“劳烦驸马关心，朕只是操劳过度，不碍事，不碍事。” “父皇为大明殚精竭虑，儿臣佩服！” 赵赢真诚地说：“父皇可要保重身体，这大明的天下还指望着父皇，大明的政务自有儿臣率领群臣处理，父皇切莫累着了。” “嗯嗯！驸马放心，朕一定会好好保重。” 崇祯皇帝含糊地点点头，他现在还有个屁的政务要亲自处理，他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他大胆地尝试了一下红毛小娘们。 赵赢送给他的歌舞团里全是异域风光，主要由倭女、鲜女、西女组成，倭女和鲜女崇祯皇帝之前都尝试过了。 倭女温顺，鲜女大胆，相貌和习惯都和大明的女子差不多，虽然也能令崇祯皇帝满意，却失了新鲜感。 为了追求新鲜感，崇祯皇帝最后尝试了一下西女，一试之下，他发现西女深不可测，趣味多多。 一时间崇祯皇帝竟有些不可自拔，这些天辛勤播种，连续宠幸了数名西女。 钱能通神，预算充足的吕宋军情司早就在皇宫里安插了眼线，所以老丈人在皇宫里干什么赵赢一清二楚。 作为女婿，赵赢自然希望自家老丈人活得轻松一点。 崇祯皇帝的前半生活得憋屈又艰难，赵赢希望他后半生能好好享受，所以他献给老丈人的歌舞团都是经过精心培养的，在某些方面的天赋异禀。 赵赢希望崇祯皇帝在享受的同时能和异域女子多生一点孩子。 一个母亲是外邦女子的大明皇室子弟，能做文章的地方可不要太多。 赵赢甚至连故事大纲都想出来了，惨遭贵族迫害的外邦女子流落大明，偶遇大明皇帝陛下，一夕之欢后诞下大明皇子。 大明皇子成年后带大明的天兵屠了外邦贵族，替母亲报仇，这件事一听就很合理嘛！ 翁婿俩很默契地没有在身体虚的话题上纠缠太久。 在龙椅上坐下，崇祯皇帝在御案上找出一份奏折，道：“驸马，刘泽清这个狗东西又绕开首相府给朕上折子要军饷，这事你怎么看？” 对于刘泽清这种不听调不听宣的家伙，赵赢能怎么看？当然是坐着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 大明山东总兵、东平伯刘泽清，为人骄横跋扈，残暴不仁，经常纵兵劫掠。 去年崇祯皇帝命刘泽清驰援被闯军围困的开封，这家伙竟然临阵脱逃，导致明军在河南方向惨败，间接导致今年闯军打到大明京师城下。 年初的时候闯贼东进的时候，崇祯皇帝下旨让刘泽清率兵入卫京师，结果这个家伙居然以粮草不足为由拒不奉诏，并且在没有朝廷命令的情况下移防江南，带着部队跑到淮安一带。 南下之前，刘泽清还纵兵劫掠了临清，在南下途中，刘泽清继续放纵麾下的士卒劫掠山东百姓，让老百姓见识了一下什么叫“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刘泽清这个人就很难评价。 说他有能力吧！他却被战斗力一般的闯军吓得屁滚尿流。 说他没有能力吧！他却能在赵赢的有意封锁下打通大明南北的交流通道，重建大明南北的联系，并且把讨要军饷的奏折送到崇祯皇帝的案头。 问：刘泽清为什么要殚精竭虑打通大明南北交通？ 答：问崇祯皇帝要军饷。 刘泽清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而又直接，他讨要军饷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说他要在江南招募士卒打回山东，北上京师勤王。 这已经是刘泽清上的第五道请饷折子，语气一道比一道真诚，态度一道比一道卑微。 若是在以前，崇祯皇帝还会信了刘泽清的鬼话，想尽办法给他凑一笔军饷，并且满怀希望地盼望他击败闯军，救大明于危难之中。 可惜闯军围困京师让崇祯皇帝看清楚了这些大军头的嘴脸，一群死要钱不干人事的狗东西，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 现在崇祯皇帝只信任他的女婿赵赢。 所以崇祯皇帝在接到第一封请饷折子的时候，他就传信给刘泽清，让刘泽清找大明首相府商议军饷之事。 可是刘泽清却不听，依旧把请饷的折子直接送给崇祯皇帝。 这一次递上来的折子更过分，刘泽清在奏折中表示，他不认识什么大明的内阁首相，他只认大明的皇帝陛下，他麾下的儿郎都是皇帝陛下的兵，所以这军饷他只向皇帝陛下要。 可以这么说，奏折的每一个字都表达了刘泽清对皇帝陛下的忠诚。 刘泽清原本以为崇祯皇帝会被自己的忠诚感动，没想到崇祯皇帝收到他的折子后勃然大怒。 你连朕下旨组建的大明首相府都不认，你个狗东西也好意思谈忠君爱国？ 第144章 南方的试探 一口气看完刘泽请的五道请饷折子，赵赢笑着对崇祯皇帝说：“父皇，依儿臣之见，刘泽清讨要军饷是假，试探朝廷的态度是真。” 崇祯皇帝不解：“此话怎讲？” “临阵脱逃，拒不奉诏，纵兵劫掠。”赵赢反问，“父皇，这三项罪名加在一起，判个斩首弃市没问吧！” 崇祯皇帝冷哼一声，道：“何止是斩首弃市，就算凌迟处死都算便宜他。” “刘泽清这三条罪名全部可以坐实，他为什么还能好好的活着呢？” 赵赢又提出一个问题，不过他不等崇祯皇帝回答，自己便给出了答案：“不过是因为他手下有兵，如今朝廷鞭长莫及，只能让他逍遥法外。” 想起刘泽清的所作所为，崇祯皇帝气得一拍御案，骂道：“枉朕信任他一场，刘泽清这个狗贼，着实该杀，他现在居然还有脸问朕要军饷。” “杀肯定是要杀的，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赵赢分析道：“儿臣以为，刘泽清并不是真心讨要军饷，他上折子不过是为了试探父皇对他的态度，若是父皇还愿意拨付军饷给他，就说明父皇还需要他，也代表父皇不再追究他之前犯下的罪过，他也可以继续维持现在的状态，表面上当大明臣子，实际上却干着占山为王的买卖。” 崇祯皇帝恼怒道：“朕岂会把钱白白给这样一个不忠不义的狗东西！” “若是儿臣，儿臣也不会给。” 赵赢笑着说：“不过刘泽清这个狗贼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如今父皇不给他军饷，就代表父皇已经不再信任他，他就可以尽早谋划，他也可以借此时煽动麾下的士卒造反，到时候大明境内可就又要多一股叛军了。” 崇祯皇帝很不屑地说：“多一股叛军就多一股叛军，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现在有不屑的资本，毕竟他的好女婿很能打嘛！ 号称六十万的闯贼如何？在他好女婿的大军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年初的时候闯贼东进势如破竹，年中的时候大明西征军势如破竹。 有大明的擎天一柱宋王殿下在，一个小小的刘泽清，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见自家老丈人变得如此自信，赵赢很欣慰，他接着说：“父皇，若是刘泽清只上了前三道折子，可能还是他自己想试探父皇的意思，但是他后面两道折子，恐怕就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了？” “驸马什么意思？”崇祯皇帝警惕起来。 赵赢斩钉截铁地说：“父皇，儿臣敢断定，这是江南士绅集团借刘泽清之手试探朝廷对江南的态度。” “不仅如此，他们还想挑拨儿臣和父皇的关系，什么叫他刘泽清只认大明的皇帝陛下，不认我这个大明首相府首相，朝廷之事，中枢之事，岂容他一个小小的地方武将置喙？” “刘泽清一介莽夫，定然是想不到这一层的，能想到这一层的，只有江南的士绅集团。” 赵赢还有一点没有说，那就是刘泽清的奏折明里暗里都在表示，大明还有很多人忠于崇祯皇帝，只要崇祯皇帝不想让赵赢当大明首相，赵赢就坐不稳大明首相这个位置。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崇祯皇帝若是真的听信刘泽清的谗言，赵赢也不介意当一次曹操。 反正现在外面都在传宋王殿下是大明的曹操。 而且现在赵赢也有当曹操的资本，大明的武备是他组建的，大明的财政是他一手支撑起来的，他要当曹操易如反掌。 赵赢能想到这一层，当了十七年皇帝的崇祯皇帝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 但是崇祯皇帝相信自己的女婿不是曹操，这一点他很明白，因为他的女婿从来没有向他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 身为保住大明江山社稷的宋王，赵赢甚至没有提出“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加九锡”之类的无礼要求。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曹操呢？ “你我翁婿之间的事，外人哪里看得懂？” 崇祯皇帝先肯定了赵赢的忠诚，随即皱眉道：“驸马，你说这帮江南的狗东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赵赢冷笑道，“他们自然是想让父皇和儿臣离心离德，最好是让父皇猜忌儿臣，让儿臣远离大明中枢。”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崇祯皇帝不解，按理说现在自家女婿只是在北方折腾，完全没有触碰到江南士绅的利益吧！ 赵赢呵呵一笑，道：“当然是因为他们明白，等儿臣整顿好北方就会对他们动手，所以他们要提前布局，增加儿臣插手江南事务的难度。” 顿了顿，赵赢嘲讽道：“看来江南士绅也不乏聪明嘛！仅从一场恩科就能看出我的谋划，不过他们可能忘了一点，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一文不值，待京津经济特区大成之日，就是江南士绅集团覆灭之时。” 说实话，有时候崇祯皇帝就不明白自家的女婿这自信心从何而来。 江南之事可不简单，崇祯皇帝也试图从江南地区多搞一点钱粮，可是他每一次的谋划都会被朝臣各种抵制，最后无疾而终。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江南的士绅力量太强大，强大到皇帝都不得不向他们低头。 其实崇祯皇帝思维陷入了误区，他总是想用行政手段整顿江南，可是大明朝行政的人大多数都是江南人，他们岂能做出损害自家利益团体的事情？ 赵赢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他会学习后世满清处置江南士绅问题的先进经验。 满清的先进经验是什么呢？ 答案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刀子！ 为什么满清的雍正皇帝可以在江南推行官绅一体纳粮？还不是因为满清的刀子够硬，康雍乾三朝的“文字狱”的主要针对对象就是江南士绅集团。 江南士绅集团已经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普通的行政手段已经无法制衡他们。 所以赵赢压根没有想过用温和的手段处理江南之事，不动用铁血手段，富庶的江南地区永远不可能为大明提供充足的赋税。 第145章 隔断南北资本 崇祯皇帝知道自家女婿对江南有一套完整的处理方案，他没有在江南之事上投入过多的关注，只是让赵赢酌情处理刘泽清的奏折。 随后崇祯皇帝和赵赢又聊了聊朝鲜和野女真的事，处置朝鲜和野女真的方案早就是订好了的，崇祯皇帝只是大略了解了一下进度。 崇祯皇帝可以不关心野女真，但是他必须关心朝鲜，毕竟那是一年两千万两白银啊！ 谈起朝鲜和野女真，就不得不谈辽东的局势。 “听说驸马正在和东虏秘密议和，不知可有此事？” 作为大明皇帝，崇祯皇帝自然听到了大明和东虏议和的风声，他本来是不想问赵赢的，但是想起当初他决定和东虏议和遇到的阻力，他担心自家女婿遇到和他当初一样的情况，所以他还是决定关心一下。 最近崇祯皇帝一直在检讨自己为政的得失，当初他就是太软弱，没有坚持和东虏议和，这才导致大明不得不两线作战。 两线作战导致的最后结果就是两面都不讨好，闯贼和东虏越打越强，大明越打越弱。 所以，崇祯皇帝这次决定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家女婿这边，不管朝堂上下有什么阻力，他都会一力承担。 赵赢倒也不隐瞒，点点头，道：“儿臣的确派人和东虏秘密接触过。” “这件事情朝中没什么阻力吧？”崇祯皇帝关切地问。 赵赢淡淡地说：“能有什么阻力，大家都很支持啊！” 所以说崇祯皇帝就是在瞎操心，现在的大明朝堂已经不是过去的大明朝堂了，过去那帮只知道清谈误国的大明官员已经十不存一，剩下的一成要不是务实派，要么是苟道王者。 务实派觉得只要东虏还没有打进山海关，大明的治政重点就该放在国内，只要平息国内乱象，区区东虏，何足道哉？ 苟道王者更不消说，他们现在是宋王殿下的忠实拥趸，宋王殿下现在放的屁都是香的，宋王殿下要做什么，他们自然是全力支持。 至于剩下的九成官员，一部分无权在这种国家级外交策略上置喙，他们甚至不知道大明和东虏议和这件事情。 另外一部分是吕宋政务省转任大明首相府的官员，他们无条件支持赵赢每一个决议。 得知和东虏议和之事没有阻力，崇祯皇帝放下心来，问道：“议和之事，东虏怎么说？” 道：“东虏的摄政王多尔衮表示可以谈，但是他提出的条件很苛刻，儿臣觉得多半谈不成。” 崇祯皇帝问：“他都提了些什么条件？” “无非是岁贡、和亲，还有停止支持朝鲜和野女真之类的条件。” 赵赢嗤笑一声，道：“多尔衮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这些条件，我一条都不会答应。” “条件是可以谈的嘛！”崇祯皇帝劝道，“若是能先稳住东虏，对大明也没有坏处。” “父皇，你不会真的以为儿臣要和东虏议和吧？” 赵赢淡然一笑，道：“儿臣派人和东虏议和，不过是麻痹东虏的策略，示敌以弱，让东虏觉得大明仍然和以前一样无法抵御他们的入寇。” “原来如此！”崇祯皇帝点点头，“也就是说，我们和东虏的战争还要继续？” “不是要继续，而是必须继续！” 赵赢道：“锦衣卫已经探得东虏今年入寇的路线，此次入寇，东虏依旧会绕道蒙古，突破宣大防线，因为东虏已经和晋商达成协议，晋商会帮助他们入寇。” 提起晋商，崇祯皇帝脸色发黑，骂道：“这帮无君无父的小人，朕迟早让他们的家族万劫不复，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是要好好处置这帮家伙，也让后来的人看看卖国求荣是什么下场。” 赵赢非常赞同自家老丈人的想法，他继续道：“晋商就是秋后的蚂蚱，先让他们蹦跶几天，待解决了东虏之后，下一个就是他们。” 骂完晋商，崇祯皇帝关切地问：“此次东虏入寇，驸马可有应对方略？” “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做好了万全方略。”赵赢自信满满地说，“此次儿臣定让东虏有来无回，让东虏再也不敢轻易南下牧马。” 和崇祯皇帝的谈话结束，出宫之后，赵赢立刻找来王旺，让他想办法切断刘泽清建立的南北通道。 同时还要给李自成传话，让他带着大军南下，给江南士绅集团制造一点压力，消耗一点江南士绅的财富。 在京津经济特区没有成型之前，赵赢不打算重建南北联系，原因无他，因为江南太富足，资本雄厚。 现在京津经济特区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还经受不住大规模资本的冲击，吕宋那点资本根本抵挡不住江南资本的冲击。 赵赢从来没有小瞧江南士绅集团，这帮家伙有钱有文化，嗅觉灵敏，手段下作，他们肯定看得出来京津经济特区未来的发展状况。 一旦京津经济特区成型，说是大明的聚宝盆也不为过。 如此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江南士绅集团不动心才怪，一旦江南资本嗅着味进入京津经济特区，江南士绅再用点下作的手段，特区的新技术和高级人才都会受到影响。 掌握了新技术和人才的江南士绅集团完全可以在江南再组建一个经济特区。 不是赵赢信不过吕宋商会，而是赵赢深知人性的贪婪，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金钱美女的诱惑。 资本逐利，吕宋商会这种掌握大量资本的团体最禁不起诱惑。 同时赵赢也要对刘泽清的试探做出回应，他的回应很简单，就两个字——问罪！ 一个不听朝廷调令的军头还想要军饷，做梦吧！ 赵赢直接以大明首相的身份给刘泽清下令，让他自己来京师领罪，顺便带上他的全家老小，因为他犯的事足以牵连九族。 赵赢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刘泽清赶紧造反。 现在大明现在南北交通断绝，刘泽清造反对大明京师没有任何影响，倒霉的只能是江南士绅。 当然，刘泽清也可以选择和江南士绅媾和，甚至联合江南士绅和南方军阀在应天府再立一个大明皇帝。 寓居在应天府的福王朱由菘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若是刘泽清敢这样做，赵赢一定要当面感谢他。 第146章 颜如虎的婚事 和王旺商议了接下来情报工作的重点，赵赢叫来颜如虎，准备去新兵营视察一下新兵训练工作。 如今大明和东虏的大战在即，招募的新卒得尽快分配到各军，以便应付接下来的战争。 今天的颜如虎情绪有些低落，做事也不是很认真。 这让赵赢很错愕，这小子没心没肺的，不是每天都跳脱得很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阿虎，你今天怎么了？”赵赢关心地问，“怎么感觉你不开心？有谁惹到你了吗？” 面对姐夫，颜如虎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道：“姐夫，我不想在亲军卫干了，你把我调到别的地方去吧！最好是能去边疆，哪怕是当一个小兵都行。” “为什么？”赵赢不解，“在我身边难道不开心吗？” 颜如虎挠挠头，道：“不是不开心，只是我不想在亲军卫干了，我想去更广阔的空间发展。” “算了，今天不去新兵营了！” 见小舅子这副模样，赵赢立刻改变了今天的行程，决定和小舅子好好谈一下，这小子一看就知道受刺激了。 让人送来酒菜，赵赢招呼小舅子边喝边聊。 一杯酒下肚，赵赢劝道：“阿虎，兵凶战危，如今大明和东虏大战在即，去边疆一不小心就要丢了小命，你现在还没有成婚，也没有子嗣，不如等你成婚有子嗣之后，再说去边疆博取功名的事。” “姐夫，你怎么也不支持我，跟我姐一个调调。” 颜如虎颇为不忿地说：“当初大哥和你还不是没有子嗣，你们年纪轻轻就在吕宋开创了一番基业，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兵凶战危？我今年二十岁了，可是我连你们十分之一的成就都没有，我不甘心。” 赵赢叹了一口气，道：“阿虎，我们那个时候是没有办法，若是不拼一把，迟早被郑芝龙吞并，你现在不一样，你有的是时间建功立业，你何必急于一时？” “可是我不想等了。” 颜如虎灌了自己一杯酒，然后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道：“我不想靠裙带关系，我要靠我自己建功立业。” 向姐夫表了决心，颜如虎又委屈地说：“姐夫，我现在是亲军卫指挥使，和我同期毕业的士官生最多当到了营官，我现在都不敢见我的同窗，怕他们说我这个指挥使是靠你才当上的。” 赵赢恨不得给颜如虎两巴掌，老子辛辛苦苦给你小子铺路，你小子反倒嫌弃上了。 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靠自己？说得倒是简单，从古至今，多少名将能真正做到靠自己？ 没有人教导，没有人支持，怕是只有马革裹尸。 “你小子发什么疯？” 赵赢脸色一沉，训斥道：“你小子还委屈上了，我和你姐还能害了你不成？”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颜如虎低下头，“我只是不想让人看不起。” “到底谁看不起你了？”赵赢疑惑。 赵赢了解自家小舅子，颜如虎是吕宋陆军军事学院的高材生，每年的考评成绩都名列前茅，他能当宋王府亲军卫的指挥使，至少有九成是靠他自己的能力。 至少在吕宋军中，没有人会看不起颜如虎。 赵赢再次追问：“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想去边军？” 在姐夫的追问下，颜如虎终于扭扭捏捏地说出了他想去边军的原因。 颜如虎想去边军立功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一个女人。 吕宋集团在京师站稳脚跟后，颜如玉就开始张罗弟弟的婚事，为了替丈夫笼络大明的勋贵，所以她把目光投向了大明勋贵之首英国公。 恰好英国公张世泽的嫡出幼女张凝今年刚刚及笄，因为前些年大明朝政不稳，张凝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眼看张凝马上到了出阁的年龄，英国公府正在抓紧时间议亲。 于是颜如玉便在和周皇后打麻将的时候提了一嘴，想请皇后娘娘给颜如虎说媒。 崇祯皇帝得知此事后，觉得吕宋集团和大明勋贵联姻能进一步加深双方的合作和信任，于是便让周皇后帮着张罗这件事。 有皇后出面，这门婚事还是挺顺利的，颜如玉带着弟弟亲自去英国公府相看。 颜如虎虽然和他姐夫一样，黑是黑了一点，但是生得高大威猛，英武不凡，又是在吕宋陆军军事学院捶打过的，要气质有气质，要才学有才学。 英国公本就是以武起家，颜如虎又有一个大权在握的姐夫，此事还有皇帝皇后首肯，英国公夫妇对小颜将军还是很满意的。 大家一拍即合，亲事基本上就算定下，张世泽依照吕宋礼节，让张凝出来和颜如玉姐弟俩见面。 颜如虎一个从吕宋来的土包子，哪里见过真正的名门贵女？所以初见容貌修养都是极品的张凝便惊为天人，出了英国公府，他就对姐姐颜如玉说非张凝不娶。 颜如玉也对张凝很满意，但是这件事情还要看女方的意思不是，所以他让颜如虎不要着急，安心等待即可。 很快，周皇后就传来消息，说英国公府对颜如虎也很满意，让颜如玉找个时间去英国公府正式提亲。 这件事情颜如玉还没来得及告诉赵赢，却突然横生枝节。 这边颜如玉还没有把提亲的事情准备好，那边就传来颜如虎把未来大舅哥胖揍了一顿的消息。 这消息一传来，颜如虎和张凝的婚事只能暂缓。 颜如虎为什么会揍大舅哥呢？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 英国公张世泽的大儿子张凌现在正在新兵营接受训练，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张凌被吕宋教官训得跟狗一样，心中难免会有怨气，他对吕宋人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哪知道从小被他当成宝贝的妹妹现在竟然在和一个吕宋人议亲，这让张凌心里很不舒服。 于是张凌便在袍泽之间发牢骚，重点就是说颜如虎没本事，能有现在的位置都是靠他的姐夫赵赢。 其实张凌也就是简单地发发牢骚，他现在父母俱在，妹子的婚事还轮不到他这个当哥哥的来管。 但是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颜如虎的耳朵里。 颜如虎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骨子里却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哪里受得了别人说他没本事？ 第147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愤怒的颜如虎直接跑到新兵营，本来他只是想和张凌好好理论一番，并且拿出他在吕宋陆军军事学院获得的荣誉，狠狠地打张凌的脸。 哪知张凌根本不管事实，开口闭口都骂颜如虎是一个只会靠姐姐姐夫的废物，什么奖状，什么荣誉，若不是因为你姐姐姐夫，你能拿到？ 就你这样一个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家伙，居然还想娶英国公的掌上明珠，你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张凌一个纨绔官二代，嘴炮功夫相当了得，没几句话就把颜如虎激怒了。 颜如虎是个耿直人，嘴上说不过，那就只能动手了，于是他未来的大舅哥就被他胖揍了一顿，若不是新军营总教官陈子识来得快，张凌非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不可。 听完颜如虎的讲述，赵赢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骂道：“你小子咋这么虎呢？老婆还没到手就打大舅哥，老婆到手了，你不得打老丈人啊！” “我也没想打他啊！”颜如虎委屈道，“谁让他骂得难听呢，说我没本事就算了，他还明里暗里说姐夫你偏心。” 这小子还委屈上了，赵赢哭笑不得，颜如虎没有妹妹，所以他不明白，张凌并不是有意为难他，其实这是当哥哥的通病啦！ 想当初，赵赢求娶颜如玉的时候，颜如龙还不是私底下对赵赢这只黄毛百般威胁。 还有就是赵赢得知结义五弟和自己妹妹赵蝶好上的时候，赵赢还不是左右都看李成龙不顺眼。 大概清楚了自家小舅子的想法，赵赢问：“所以你就想去边军建功立业，好让张家的人看看你的本事？” “对！”颜如虎点点头，“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我颜如虎有自己的本事，不靠姐夫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看着一脸坚定的颜如虎，赵赢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多么单纯而又愚蠢的小伙子啊！ “行，我相信你肯定能在边军中大放异彩，让张家对你刮目相看。”赵赢微微一笑，给予了小舅子肯定。 颜如虎闻言一喜，问：“姐夫，你同意我去边军了吗？” “去，赶紧去！”赵赢笑着说，“范督师正在山西组建北府军，我记得你的马术考评每年都是优，你去北府军做一个骑兵小队长应该绰绰有余，你收拾一下，明天就去山西找范督师报到吧！” “真的吗？” 颜如虎高兴得跳起来，连忙道谢：“谢过姐夫！” 赵赢摆摆手，道：“先别谢我！” “为什么？”颜如虎不解。 赵赢笑呵呵地说：“阿虎，我问你，你这一走，建功立业需要多久？你又怎么能保证你此去一定能建功立业？” “这……” 颜如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是接受过系统军事教育的人，自然知道战场上立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立功这种事，有时候不仅要看能力，还要看运气。 思索一番，颜如虎坚定地说：“三年，三年之后我若是在军中没有建树，我就回来继续给你当亲兵队长。” “傻小子！” 赵赢一巴掌拍在小舅子脑袋上，反问道：“你凭什么觉得张家姑娘能等你三年？凭你长得帅？” 颜如虎一愣，自家姐夫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啊！自己可以用三年时间去建功立业，去让张家对他另眼相看。 可是张家姑娘能等他三年吗？ 三年后张家姑娘都成老姑娘了，就算张家姑娘愿意等，英国公夫妇愿意等吗？ “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 赵赢对小舅子谆谆教诲道：“阿虎，有的人一旦错过，那可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你打算抱憾终身吗？” 颜如虎嗫嚅道：“可是、可是张家现在还看不上我！” “当年你大哥还看不起我呢！现在怎么样？” 赵赢自嘲一句，耐心地劝自家小舅子：“咱们先把张家姑娘娶到手，再说建功立业的事，有你姐夫我在，还怕少了你的功劳？等你封侯拜将的时候，张家怕是要把你这个女婿捧到天上去。” 颜如虎觉得姐夫说得对，他挠挠头，道：“可是我揍了张家大哥，张家怕是不会待见我了。” “不待见你，还能不待见我！” 赵赢豪迈一笑，道：“走，我们现在就去英国公府，先把亲事定下来再说。” 再次来到英国公府，颜如虎多少有些忐忑，毕竟他刚刚把他家大公子给揍了一顿。 英国公张世泽也没有给颜如虎好脸色，他之前还觉得颜如虎这小子还不错，虽然颜如虎现在只有一个靖海伯的爵位，但是有他姐夫罩着，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就算捞不到一个公爵，一个侯爵还是稳的。 在赵赢的儿子还没长大成人之前，颜如虎绝对是大明朝最大的潜力股，朝中好多勋贵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呢！ 可是这小子居然如此跋扈，居然跑到新兵营去把自己的大舅哥揍了一顿。 这事传出去，不仅颜如虎的名声受损，就连赵赢的风评都受到了影响。 现在外面都在传，瞧，吕宋人嚣张跋扈的尾巴露出来了吧，连国公爷家的公子都敢打，这大明的天变了。 英国公能从永乐朝一直延续到现在，并且一直都是大明勋贵之首，主打的就是一个低调做人，张世泽不能容忍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嚣张跋扈的家伙。 虽然没给颜如虎好脸色，但是张世泽对赵赢还是很客气，毕竟他们之前早有合作，双方其实早已形成了同盟关系。 张世泽对赵赢口称贤弟，赵赢立刻笑着说：“张世叔折煞我了，我的妻弟已和令嫒谈婚论嫁，以后我就是张世叔的晚辈，当不得世叔的一声贤弟。” “宋王殿下。” 张世泽不叫赵赢贤弟了，直接叫了官方称呼，他有些冷淡地说：“小女柔弱，配不上威风凛凛的颜大将军，我张家小门小户，也配不上靖海伯的门楣，亲事之事，还是作罢吧！” 赵赢闻言，扭头对身后的颜如虎命令道：“阿虎，跪下，给张世叔请罪！” 为了娶老婆，颜如虎也不扭捏，双膝向张世泽跪下，道：“张世叔，小侄错了，请世叔责罚！” 第148章 北府军大都督 为了娶媳妇颜如虎也是拼了，“砰砰砰”几下把额头磕得淤青。 颜如虎一副要把脑浆子磕出来的架势把张世泽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去拉颜如虎，却被赵赢拦住。 赵赢道：“张世叔，你不用拦他，阿虎是成年了，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犯的错买单，走，我们去聊点其他的事情。” 言罢，赵赢不由分说地拉着张世泽离开，徒留颜如虎一个人在国公府大厅前磕头认罪。 张世泽扭头看了看颜如虎，担忧道：“殿下，小颜将军不会有事吧？” 赵赢笑道：“没事，他头铁！” 赵赢不是不愿意为颜如虎出头，只要赵赢开口，颜如虎和张凝婚事不成也得成， 但是赵赢想借着这件事情教训一下小舅子，让小舅子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冲动的惩罚。 颜如虎作为赵赢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将来注定是要委以大任的，颜如虎在吕宋陆军军事学院进修五年，各方面的能力都不错，也有实战经验，唯一的缺点就是还不够沉稳。 其实这也怪赵赢，他一直把颜如虎当亲弟弟，平时未免宠溺了一些。 通过今天和颜如虎的谈话，赵赢发现自家小舅子已经长大了，时候放手了。 来到里间，张世泽还要替颜如虎求情，赵赢却不谈私事，而是开始谈公事。 “国公爷，山西全境光复，范督师组建的北府军框架已经成型，北府军的定位是扫平北方的骑兵队伍，现在北府军需要一个懂得大规模骑兵作战的大都督，吴三桂倒是一个好人选，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卫戍军大都督，不知国公爷可有好的推荐？” 赵赢居然让自己推举北府军的大都督，这让张世泽很忐忑，军权向来是个敏感的话题，他不敢乱发表意见。 沉吟片刻，张世泽道：“宋王殿下麾下人才济济，恐怕早已有合适的人选吧！” 赵赢道：“张世叔，小侄没有给你开玩笑，小侄现在还真没有北府军大都督的人选，还望张世叔指点一二。” 赵赢没有说谎，吕宋军常年在南洋作战，对手一般是西方的殖民公司雇佣军和土人，战争规模很小，他麾下确实没有能指挥大规模骑兵作战的将领。 赵赢麾下不仅没有指挥大规模骑兵作战的人才，就连能指挥大兵团作战的人才都很少，南府军大都督郑瑜只能算半个，他现在还在一边打仗一边总结经验呢！ 从一个指挥五千人作战的将领到一个指挥五万人作战的将领，郑瑜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这就是海权国家的弊端，吕宋的海军人才济济，陆军人才少得可怜。 打仗这种事情，两分天赋，三分学习，五分实践，吕宋的陆军将领实践机会少，陆战经验也少，相对来说人才也少。 至于吕宋陆军军事学院培养出来的专业军事人才，他们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都还不是合格的陆军将领。 自古以来将军都不是学校里培养出来的，每一个合格的将领都是在无数次战争中成长起来的。 见赵赢是真心求问，张世泽道：“靖南伯黄得功与东虏和流寇都有战绩，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已经在地方领兵的大将先不考虑。” 赵赢直接否决，追问：“世叔，你为大明武勋之首，你觉得勋贵之中可有堪用的将领？” 赵赢的问题让张世泽苦笑一声，道：“殿下，你也知道，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我们这些大明勋贵的传承就断代了，一代不如一代，去年陛下校场考校，只有襄城伯勉强合格。” 襄城伯李国桢这个人赵赢是听说过的。 李国桢这个人怎么说呢？反正就挺难评的。 论忠心，李国祯还是有的，但是说起能力吧！李国桢个人骑射的功夫能通过崇祯皇帝的考校，也还算马马虎虎，但是谈起行军打仗，他就差劲了一些。 当初闯军东进之时，身为京营总督的李国桢连一个像样的对敌方略都拿不出来，可见其军事能力。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李国桢，他接手的京营没兵没钱没粮，空有一个京营总督的名头就想让他力挽天倾，着实为难他了。 尽管有各种客观原因，但是赵赢不敢用启用李国桢，北府军乃是大明稳定北方边防的重要部队，赵赢不能把北府军交给一个不确定的人。 一念及此，赵赢道：“襄城伯这个人能力有限，我不会考虑。” “那我就真的没有人选了。”张世泽摊摊手，他只恨大明的武勋一个个都不争气，机会摆在面前都没办法争取。 赵赢微微一笑，道：“世叔，小侄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看世叔愿不愿意辛苦一趟。” “殿下看上了谁尽管说，我去和他谈。”张世泽立刻拍着保证，他身为大明武勋之首，大明的武勋都要给他一个面子。 赵赢伸出手指着张世泽，道：“小侄觉得北府军大都督之职非世叔莫属，就是不知世叔愿不愿去边关贫苦之地。” “我！” 张世泽难以置信，连忙拒绝：“殿下，你切莫开玩笑，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祖上传下来的本事我学了不到一成，怕是难当此大任。” “本事不重要，身份才重要。”赵赢笑着说，“小侄打算把经过整训的勋贵子弟送入北府军充任中下级军官，你也知道，勋贵子弟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普通人可镇不住他们，届时你儿子女婿也会去北府军任职，所以这个北府军大都督非世叔莫属。” 其实赵赢原本打算把勋贵子弟分散到各军历练，但是范老头天天写信催他，让他赶紧挑一批懂骑射的军官送去山西。 范景文手中有钱有粮，又有吕宋商会辅助，很快就在山西拉起一支骑兵部队。 北府军是纯骑兵部队，山西靠近北方草原，征召会骑马的士兵很简单，懂骑射的中下级军官却很难找。 大明的勋贵子弟虽然拉胯，但是基本的骑射功夫还是有的，文化水平也还算可以，经过吕宋教官团的整顿，也有了军人的样子。 思来想去，赵赢最后决定让勋贵子弟去充任北府军的中下级军官。 第149章 北府军初成 得知赵赢的想法，张世泽也不推辞，答应出任北府军大都督一职。 张世泽可能在行军打仗方面有所欠缺，但是在收拾勋贵子弟这一块，他堪称专家，当初他当纨绔子弟的时候，这些勋贵家的子弟还在吃奶呢！ 谈完北府军的事，赵赢笑着问张世泽：“张世叔，你看我妻弟和令嫒的婚事？” 不待张世泽答话，英国公夫人带着侍女快步走进来，埋怨道：“国公爷，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小颜将军，小颜将军的头都磕出血了，若不是妾身来得快，今天非闹出人命不可！” 闹出人命？ 磕个头而已，倒也不至于吧！ 而且也不是我非让他磕的啊！ 张世泽刚要辩解，赵赢拱手向英国公夫人行礼，道：“小侄见过国公爷夫人，这事不怪国公爷，是小侄让阿虎给国公爷请罪，他犯了错，就应该受罚。” “妾身见过宋王殿下！” 英国公夫人行了一个万福礼，道：“殿下客气了，什么错不错的，小孩子吵架打架罢了，何必闹到人尽皆知。” 英国公夫人松口，赵赢放下心来，只要英国公府还有个明白人就好，颜如虎和张凝的婚事能成。 虽说赵赢有一百种方法让英国公府嫁女儿，但是两家联姻这种事情怎么能强迫呢？ 拿着刀子逼别人嫁女儿，和土匪何异，宋王殿下是文明人，岂能做这种事情？ 英国公夫人给脸，赵赢得接着，他满怀歉意地说：“阿虎父亲走得早，从小缺少管教，平日里我和他姐姐又忙，对他疏于管教，此次他打伤张公子，差点酿成大祸，我和他姐姐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替他向国公爷和夫人赔礼。” 言罢，赵赢撩开袍服，准备给英国公夫妇下跪赔礼。 “使不得，使不得！” 英国公夫妇连忙拦住赵赢，英国公夫人道：“妾身自己生的儿子，妾身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家大郎和他父亲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口无遮拦，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要我说小颜将军教育得好，否则就他那张破嘴，还不知道要给家里惹来什么祸患呢！” 言罢，英国公夫人用手肘捅了捅英国公，问：“公爷，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张世泽连连点头，“我家夫人说得是！” 英国公夫人主动替颜如虎开脱，赵赢一副感动的模样，道：“英国公府不愧是大明武勋之首，当真是气度非常！” 双方各退一步，又互相吹捧一番，颜如虎拳打大舅哥这事算是揭了过去。 眼见天色已晚，英国公夫人又忙着张罗晚餐，留赵赢和颜如虎吃饭，还差人去新兵营把张凌叫回来作陪。 尽管张凌和颜如虎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是碍于父母和姐夫的面子，两人只能暂时放下恩怨，把酒言欢。 张凌一个劲灌未来妹夫的酒，颜如虎也是来者不拒，菜没吃几口，灌了一肚子酒。 看着被张凌灌得神志不清的颜如虎，赵赢似乎想了什么事情，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也许，每个男孩子第一次去老丈人家的时候，都免不了被灌醉吧！ 崇祯十七年八月初十，大明首相府下发政令，英国公张世泽就任北府军大都督，统领大明北府军诸军事。 陕甘宁三边督师范景文兼任北府军大总管，负责征兵、训练、后勤诸事。 新科进士王夫之就任北府军军司马，主管军法执行，以及北府军的思想建设工作。 同时，京师又传来一件喜事，大明老牌勋贵英国公府和大明新贵靖海伯联姻，婚期定在明年春暖花开之时。 颜如虎和张凝的婚事定下之后，英国公张世泽便带着赵赢选调的北府军中下级军官前往大同赴任。 北府军的中下级军官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以颜如虎为首的吕宋陆军军事学院士官生，另一部分是以张凌为首的大明勋贵子弟。 尽管颜如虎和张凝的婚事已定，但是颜如虎和张凌还是不对付，两人各有各的支持者，一路上没少发生摩擦。 这个时候张世泽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儿子和女婿他一个都不偏袒，谁敢主动挑事就抽谁一顿鞭子。 得知英国公张世泽亲自来担任北府军的大都督，大明一等一的忠臣范景文很是高兴，亲自出城迎接。 范景文现在很担心，担心宋王一言不合就当大明的曹操，他不希望大明所有的军队都掌握在宋王的手里。 大明现在组建了四支新军，南府军由吕宋军改编而成，是宋王嫡系中的嫡系。 卫戍军由关宁军改编，改编一事由宋王一手操办，卫戍军的中下级军官也多为吕宋人充任，大都督吴三桂成天和宋王勾勾搭搭，连最心爱的小妾都送给了宋王，就差没有拜宋王当义父。 开拓军更不用说，开拓军干脆不归大明朝廷管，辽东开拓公司的高层股东全都是吕宋人，开拓军听谁的不言而喻。 所以，他现在组建的北府军是唯一一支不被宋王掌控的军队。 原本范景文以为赵赢肯定会把北府军的军权抓在手里，哪知他昏了头，竟然推举英国公来当北府军的大都督。 英国公对大明忠心耿耿，由他掌管北府军，也算对宋王多了几分牵制。 可怜天真的范景文还不知道，英国公和宋王已经是儿女亲家了，而且宋王的妻弟颜如虎还是北府军大都督的下一任人选，这北府军早晚得姓赵。 见到英国公，范景文立刻开始汇报北府军的组建情况。 因为北府军是全骑兵队伍，招募的士卒都需要具备一定的骑术，所以北府军的士卒来源比较驳杂。 现在北府军一共招募了三万新军，其中只有两成是山西境内懂骑术的良家子弟，有四成是从以前太原、大同、宣府三镇明军中遴选的可用士卒。 剩下的四成，一成是招安改编的草原马匪，三成是被重金吸引，又和东虏有仇的察哈尔蒙古余部。 只能说有钱好办事，只要钱给够，桀骜不驯的马匪和蒙古人都可以成为大明的忠臣良将。 自林丹汗去世后，察哈尔蒙古就被东虏吞并，被东虏奴役的日子并不好过，察哈尔蒙古的境遇比野女真诸部的境遇好不到哪里去。 第150章 塑造军魂 得知察哈尔蒙古的境遇后，范景文只是派出了一个带着满满诚意的使者，察哈尔蒙古立刻决定前来投效。 不仅如此，依附于察哈尔部的小部族也纷纷来投，甚至连喀尔喀蒙古也派人来和范景文接洽，看有没有机会加入北府军。 为什么蒙古诸部对大明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因为大明现在有钱了呗！ 按照大明首相府发布的《联蒙平虏政策大纲》，范景文给蒙古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总结为三点就是给钱、给户口、给编制。 凡是通过北府军选拔的蒙古人，军饷钱粮和大明将士一视同仁，其家人部族可以享受大明的军属优待。 为北府军提供一百名以上优质骑手的部族，允许内迁，大明给他们提供聚居地，并且派出专门的官员，手把手教他们如何耕种，如何在长城之内生活。 能到长城以内生活，傻子才在草原上喝风吃沙子，所以蒙古人对范景文的政策趋之若鹜。 同样是当狗，给东虏当狗连口热乎的都赶不上，给大明当狗可是有肉骨头啃的。 在银钱和政策的加持下，北府军新兵的素质都还不错，只需要稍加整训，就是一支虎狼之师。 只是北府军的成员驳杂了一些，思想有些不统一，小团体思维很重。 为此赵赢早有应对，他让王夫之这个大思想家来当北府军的军司马，就是为了整顿北府军的思想工作。 如今东虏随时可能入寇，北府军将会是抵御东虏入寇的第一道防线，所以抵达大同后，张世泽等人来不及休息，立刻投入到北府军的整训工作中。 有粮饷充足这个条件加持，北府军做到每一日操，短短半个月时间，就焕发出勃勃生机，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精锐的模样。 不过心细的军司马王夫之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北府军的基层士兵都是机械地执行军官的命令，没有多少自己的想法。 简而言之，北府军的基层士兵还不知道为何而战，无论是汉人士兵还是蒙族士兵，他们加入北府军的目的都是为了丰厚的军饷。 一支为了军饷而战的军队，只能打顺风仗，不能打逆风仗。 可北府军要面对的是东虏铁骑，这注定北府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打逆风仗。 按北府军现在的思想状态，他们是打不了逆风仗的。 在就任北府军军司马之前，王夫之深入地了解了卫戍军、南府军、开拓军的思想状态。 主将对一支军队的影响是巨大的，吴三桂率领的卫戍军，打仗是为了封妻荫子，为家人后代谋一个好前程。 当然，这和卫戍军大多数士兵已经成家也有很大的关系。 开拓军是投降闯贼的大明边军改编而来，他们要不还是处男一个，要不妻儿老小已经在战乱中失散。 开拓军中有句玩笑话，一炮炸死十个开拓军，有九个都是光棍，还有一个是未成年。 所以开拓军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凭借自己手中的武器，在辽东和东虏抢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然后娶上一房媳妇传宗接代，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只有南府军的思想最高尚，在赵赢的影响下，南府军上下都有一个称霸梦，他们理想中的大明应该西干洋夷、东踩倭奴、北击鞑虏、南宣威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不得不说，南府军的诉求在离谱的同时又很合理。 大明为什么叫大明，日月所照之地，皆为大明，所以南府军的诉求一点都不过分。 现在北府军就还差这么一种气质，或者说北府军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军魂。 这和北府军大都督张世泽有很大的关系，他虽然能协调各方关系，但是没办法成为北府军普通士卒的精神寄托。 所以为北府军打造军魂的事就落到了王夫之头上。 王夫之博古通今，很快就找到了塑造北府军军魂的办法，他把大汉幽州突骑、大唐玄甲军等古代优秀骑兵部队的历史翻看了一遍，然后又把古来骑兵名将的事迹编成小故事，让识文断字的军官在北府军中传播。 华夏从古至今，最不缺的就是名将，战国时期大破匈奴的李牧，秦朝北击匈奴三千里的的蒙恬，大汉的帝国双壁，直捣龙城的卫青，封狼居胥的霍去病…… 每到夜晚时分，接受任务的北府军中下级军官就会在营帐中讲古，古之名将的故事总是容易让人热血沸腾。 在讲古方面，由张凌为代表的勋贵子弟大获全胜，这些家伙以前在京师都是见过世面的，同样的故事从他们的嘴巴里讲出，别有一番热血风味。 他们还时不时留下一点小勾子，以此为筹码要求麾下的儿郎用心训练。 相比之下，吕宋陆军军事学院毕业的士官生就要差一点，基本上都是照本宣科，别说让麾下的兄弟热血沸腾，连慷慨激昂都做不到。 王夫之发现这个情况之后，立马对此做出调整，一个吕宋陆军军事学院的士官生搭档一个勋贵子弟，士官生负责日常训练，勋贵子弟负责思想建设。 说实话，让一群半年前还是纨绔子弟的家伙来负责军队的思想建设，这事还真有些魔幻，不过谁让他们口才好呢！ 再说要论对大明的忠心，谁敢说比得过他们这些勋贵子弟？ 士官生和勋贵子弟相互配合，训练和思想都抓了起来，北府军的军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 以前机械应付的北府军士卒现在干劲十足，训练的时候越来越主动，甚至有时候还主动加练，努力学习杀敌本领。 开玩笑，哪个男人抵挡得住封狼居胥的诱惑？ 直到很久之后，北府军中的蒙古士卒逐渐学习了一些文化知识，他们突然发现这些故事的不对劲之处。 咱就是说，这些古代名将当初打的好像是他们的老祖宗啊！ 听见汉人揍自己的老祖宗，自己还呲着牙傻乐，这难道不离谱吗？ 不过此时的蒙古士卒已经彻底融入大明北府军，甚至连他们的家人也都成了大明的子民。 既然身为大明军人，就算老祖宗复活，该收拾也要收拾啊！ 第151章 战云密布 时间转眼来到九月下旬，眼见即将落雪，东虏和野女真的战争暂时陷入停顿。 东虏要忙着在落雪之前组织兵马去大明劫掠过冬的物资，野女真也需要休整一下，准备过冬，于是双方很有默契地罢兵言和，等明天开春之后再打。 东虏今年面对的形势并不好。 关宁军撤出辽西走廊之后，东虏高层欢欣鼓舞，连忙派兵接管了关宁军遗留在辽西走廊的军事堡垒，兵锋一直推到山海关外。 占领了辽西走廊，东虏高层满以为今年的南征活动可以不用绕道蒙古。 虽然如今蒙古诸部已经臣服于东虏，但是劳师远征，总归是风险过大。 可惜没等东虏高层高兴太久，他们后方的野女真就开始叛乱，东虏摄政王多尔衮不得不抽调分散在辽西走廊的守军前去平叛。 然后大明辽东开拓公司就登上辽东的舞台，吃饱喝足的大明开拓军一路反推，收复锦州，把战线推到大凌河附近，兵锋直指东虏的首都盛京。 和关宁军死守关锦宁防线的保守作风不同，在利益的驱使下，开拓军的打法很激进，一直在主动进攻东虏的防线。 东虏高层甚至有一种攻守易势的错觉，万历年间的明军又回来了。 还好东虏的睿亲王多铎及时回师，这才遏制住开拓军东进的脚步，不然开拓军都快打到辽河附近了。 今年，东虏也好好感受了一下两线作战的痛苦。 一面是满腔仇恨的野女真，一边是满脑子想着开疆拓土的大明开拓军，你就说你先对付谁吧！ 虽然辽东的形势对东虏不友好，但是东虏高层必须安排一支军队南下抢劫，接连大战，他们储备的物资不多了，不抢一把连年都过不好。 经过东虏高层商议，摄政王多尔衮亲自镇守盛京，谨防大明开拓军偷袭，南下打草谷的行动由多尔衮一母同胞的豫亲王多铎和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负责。 多铎和阿济格刚刚从盛京出发，锦衣卫就得到了他们的兵力和行动路线。 所谓钱能通神，预算充足的锦衣卫总是能获得他们想要的情报。 东虏此次入寇大明，多铎为主帅，阿济格为副，两人麾下兵力除了他们统领的镶白旗之外，还有正蓝、镶蓝两旗为辅，另外还有一部分蒙八旗和汉八旗，总兵力大约八万人左右。 东虏入寇的路线也早就定好了，仍旧是绕道蒙古，在晋商的配合下走张家口入关，然后南下一路劫掠。 得知东虏大军出动的消息，大明首相府发出讨贼檄文，文中表示大明首相赵赢将亲临山海关，调集大军征讨东虏，一举收复辽东。 发布讨贼檄文后，赵赢将大明首相府的政务交给次相李成业处理，他则带着卫戍军的关宁镇北上山海关，亲临前线布局对东虏的战争。 至于东虏即将进攻的山西方向，赵赢则没有做出任何安排，大明似乎把所有兵力都汇聚到了辽东地区，看样子是准备一举平定辽东。 大明的西征军已经进入陕西境内，山西境内只有新组建的大明北府军和新组建的安晋军。 北府军组建时间不长，尚未形成系统战力，对东虏的南侵部队暂时构不成威胁。 至于安晋军，纯粹是二线守备部队，士卒来源驳杂不堪，有投降的闯军、有反正的明军、有临时征召的青壮，就这样一支军队，据城而守都够呛。 大明首相府已经在山西重建地方行政架构，为了大明中枢能更好地掌控地方，大明省级行政单位由总督府、司法府、兵备府组成。 总督府主管一省民政，设总督一人，副总督两人，总督府下设十二厅，主管文教、考成、公务、税务、商务、建工、工业、农业、宣传、监察、户籍、国土。 按察府主管一省刑狱，设按察使一名，省内一府设巡按一名，按察府主管提刑监察之事，可以对总督以下的官员进行无责任调查，也可以对犯罪的普通人提起公诉。 兵备府主管一省治安，设提督一名，下辖安全厅和府卫军，安全厅负责普通的刑事和治安案件，府卫军的主要作用是剿匪安民。 在三府之外，还有一个慎刑院机构超脱于外，在大明新的地方行政架构中，所有的案件都需要经过慎刑院审理才能定案，慎刑院由大明首相府慎刑司直接管辖，受理的案件就算是总督府也不能干涉。 慎刑院同时掌管省内监狱，管理罪犯。 总督府有治政权，但是没有执法权；兵备府有执法权，但是没有诉讼权；按察府有诉讼权，但是没有司法权。 这就是大明首相府为大明地方制定的三权分立政策，在互相牵制的同时，又需要互相配合。 安晋军就是在大明梳理地方政治架构的背景下成立的，作为山西兵备府下辖的一支地方部队，军饷只有正规军的一半，兵源也驳杂不堪。 至少东虏以为是这样的，因为为东虏提供情报的晋商就是这样认为的。 事实上安晋军仍然直属大明中央管理，只是管理安晋军的部门不是五军都督府，而是首相府安全司。 大明首相府每年拨给安全司的维稳经费可不低哦！ 大明的锦衣卫把东虏的行军路线调查得一清二楚，东虏潜藏在大明的暗探也不是吃素的。 大明把军队聚集在辽东，大明首相赵赢即将亲临山海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多尔衮的案头。 得知消息的多尔衮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同时他也在心里暗自鄙夷，赵赢这个外来的和尚还是不会念经啊！他们南下抢劫数次，哪一次走的山海关？ 多尔衮觉得只要他把大明的主力拖在辽东，他兄弟多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南下劫掠。 今年南下劫掠的计划怕是稳了，又是一个丰收的一年啊！ 很可惜，赵赢预判了多尔衮的预判，今年到底是大明丰收，还是东虏丰收，没有最终结果前，谁也说不清楚。 赵赢亲临山海关，做出一副直取盛京的架势不过是为了麻痹东虏高层，他真正的战略目标是全歼多铎率领的南侵军。 多铎几乎带走东虏一半兵马，若是能把多铎所部歼灭在关内，东虏可就真成了癣疥之疾。 第152章 真正的自由贸易 在赵赢从京师出发的同时，驻扎在真定、河间一带防备闯军反扑的大明南府军秘密北上，只留下羽林镇和神霄镇一部监视在山东、河南两省折腾的闯军。 同时，已经进入陕西的卫戍军骁骑镇从榆林出关，沿着长城向东北方向行进，为了防止行踪泄露，一路上遇到的牧民和部落全部被骁骑镇强征入伍。 大明西征军南路军主帅郑瑜秘密抵达大同，主持山西防务。 至此，看起来松散的山西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东虏的南侵大军进网。 在去山海关之前，赵赢先去了一趟天津。 三个月前，吕宋重工以一百八十八万块船币的价格获得戴氏左轮手枪的专利权，经过吕宋重工大匠造的一系列优化改造后，戴氏左轮手铳已经开始量产。 为了应对和东虏的战争，吕宋重工产能全开，三班倒、零零七，现在吕宋重工在天津的生产基地每个月可以生产一万支戴氏左轮手铳。 尽管如此，离辽东开拓公司的订单要求还差得远，辽东开拓公司给吕宋重工的第一批订单就有十万支戴氏左轮手铳，两百万发配套子弹。 就这，还只是辽东开拓公司的第一批订单，毕竟辽东开拓公司高层打算给辽东开拓公司的员工人手配一支戴氏左轮手铳，毕竟辽东那个地方不安全嘛！ 当然，戴氏左轮手铳不能只装备辽东开拓公司，大明首相府武备司想把戴氏左轮手铳作为副武器装备南府军、卫戍军和北府军。 这里又是差不多十万支的订单。 如此大的订单量，吕宋重工的机器设备都干冒烟了。 其实只是造枪还好，毕竟吕宋重工的火铳生产线摆在那里，只要对现有生产线稍加改动，戴氏左轮手铳就能源源不断地生产组装。 现在吕宋重工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子弹生产能力薄弱，好在大明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劳工，吕宋重工用堆人的方法，勉强把子弹的产能提上去了。 可是子弹的产能提上去了，又出现材料短缺的问题，主要是制造弹壳的铜料供应不上。 所以赵赢来吕宋重工视察的第一时间，吕宋重工的负责人梁崇就开始向他诉苦。 “殿下，现在我们什么都缺，最缺的还是造弹壳的铜料，戴先生也帮我们寻找过其他材料来替代，但是效果都不是很理想，钢料、底火、火药的问题我都可找其他厂矿协调，但是铜料说没有那是真没有啊！你可得帮我们解决铜料的问题啊！” 赵赢道：“我们没有铜料，我们在南洋那么多贸易合作伙伴也没有吗？这事你找我有什么用，你去找吕宋商会啊！” “找过了！”梁崇道，“吕宋商会现在也没有稳定的铜料来源。” 赵赢扭头看向吕宋商会的代表陈东仁，道：“陈会长，孤不是早就告诉你们，要保证吕宋重工的铜料供应吗？现在怎么回事？” “殿下，吕宋商会已经尽力了。” 陈东仁道：“铜料自古以来都是铸币的原材料，和我们有贸易往来的南洋诸国都没有办法大量产铜。” 赵赢略微思索，问：“铜料既然是铸币原材料，南洋诸国应该有铜料储备吧！” “那肯定有。”陈东仁点点头，“只是他们不愿意卖罢了，毕竟铜料属于一个国家的战略物资。” “不愿意卖！” 赵赢冷笑一声，道：“我们可是和他们签订过自由贸易协定的，他们现在竟敢不卖铜料给我们，分明就是想破坏自由贸易协定啊！” 言罢，赵赢对新上任的贴身侍卫刘杰说：“老十，回去之后你给你颜大哥写封信，告诉他南洋诸国蓄意破坏自由贸易协定，让他看着办。” 吩咐完刘杰，赵赢又对陈东仁教诲道：“老陈，以后做事灵活一些，我们和南洋诸国签订的自由贸易协定可不是一纸空文，你赶紧跟进此事，一定要保证吕宋重工的铜料供应。” 宋王殿下一句话就把问题解决了，陈东仁觉得现在全身通透，跟着宋王殿下做生意就是爽啊！ 原来，所谓的自由贸易不是看别人愿意卖什么，而是看我们想要买什么。 吕宋重工现在的铜料需求巨大，要说吕宋商会不眼热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吕宋商会一时间也搞不到大批铜料，眼看着这么大一块肥肉吕宋商会却吃不下，这让陈东仁心里跟猫挠似的。 帮吕宋重工处理完铜料的事情，赵赢又问梁崇：“梁经理还有没有什么困难？有的话一并提出来，趁孤现在有空，一并给你解决了，吕宋重工现在是大明军备的主要供应商，万万不可有失。” “生产方面倒是没什么困难。”梁崇道，“不过安全保密方面的工作，还望殿下上心一些。” “安全保密？”赵赢眉头一皱，“发生了什么孤不知道的事吗？” 梁崇道：“前段时间有几个西洋来的传教士，说大明现在到处都在打仗，他们想买几支戴氏左轮手铳防身，我在吕宋和西洋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所以我直接把他们轰走。” “然后呢？”赵赢饶有兴致地问。 梁崇冷笑道：“西洋人的德行你还不知道？我不卖给他们，他们就收买工厂里的工人偷，甚至还组织人来抢，还好护厂队发现得及时，不然就让他们得逞了。” 顿了顿，梁崇嗤笑道：“前段时间还有几个自称是卜加劳铸炮厂技师的家伙来搞什么技术交流，我交流他大爷，真当我们傻，看不出他们那点小心思。” 听完梁崇的话，赵赢沉思一阵。 西洋人这么快就知道戴氏左轮手铳的存在，这帮混迹在大明的西洋传教士嗅觉很灵敏嘛！至于所谓卜加劳炮厂的技师，多半是想窥探蒸汽机技术。 而且这帮西洋人德行还是一如既往地低劣，买不到的东西就偷，偷不到的东西就抢，亏他们还是信上帝的。 嘴巴上天天喊着把上帝的福音传遍整个世界，做事手段比赵赢这个海盗出身的人都不如。 得知有西洋人在窥探京津经济特区的技术后，赵赢心生警惕，大明这边刚有新技术应用，西洋人立刻就知道了，大明内部肯定有人在通风报信。 第153章 老百姓的理想 赵赢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而且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刀切。 得知西洋人正在窥探大明科学技术的消息，赵赢立刻命令负责京津经济特区的锦衣卫镇抚李若琏驱逐在京津地区的西洋人，对有异常行为的西洋人进行逮捕和审讯。 同时清查和西洋人有接触的官员百姓，加强重点工业项目的保密措施，一张图纸，一个零件都不允许流传出去，严防汉奸卖国。 赵赢这种不问青红皂白的做法自然引起西洋人和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的反对，某些有能力的人甚至把奏折送到崇祯皇帝的御案，说宋王干涉了东西方的正常交流。 更有廉不知耻的家伙声称大明应该用包容和开放的态度来看待西洋人，大明应该主动积极地和西洋人交流，而不是固步自封。 这些家伙的嘴脸让赵赢感到恶心，这些家伙到底收了西洋人多少好处啊！以前坚持禁海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赵赢就不明白，若是放在后世，华夏积贫积弱之下跪舔洋大人还有个“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说法，现在大明虽然烽烟四起，但是文化自信还是有的，为什么现在就有人跪舔西洋人呢？ 而且据赵赢所知，西洋的传教士没有一个好东西，打着传播福音的旗号，干着盗窃之类卑劣的事。 传教士既是西方殖民公司的急先锋，又是窃取别国文化科技的无耻盗贼。 赵赢对西洋的传教士没有好感，他的处理方案是全面禁止洋教传播，把所有传教士全部驱逐出境。 同时所有信洋教的大明人都要接受锦衣卫审查，要不脱离洋教，要不跟着西洋人一起滚蛋。 敬天法祖是华夏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信洋教的人连祖宗都不要了，还算是华夏人吗？ 赶紧跟你的西洋人爸爸滚去西洋吧！ 安排好京津经济特区的保密措施后，赵赢又去吕宋重工的靶场试射了一下戴氏左轮手铳。 总体来说，戴氏左轮手铳的表现还是不错，重量不超过两斤，有效射程五十步，小巧方便易携带，安全可靠不卡弹，可谓近战利器。 更重要的事，戴氏左轮手铳的操作简便易上手，后坐力也不大，就算是妇女儿童也能轻松掌握射击技巧。 就在赵赢在靶场试射戴氏左轮手铳的时候，戴氏左轮铳在辽东即将开始第一次实战。 开拓团作为开拓军的共生组织，大明开拓军的战线推到哪里，辽东开拓公司的开拓团就进驻哪里。 如今大明开拓军将战线稳定在大凌河一带，大凌河两岸土地肥沃，非常适合屯垦，辽东开拓公司安排了近五万人在此屯垦。 辽东开拓公司在大凌河两岸设置了一百多个屯垦点，每个屯垦点安置五百人，设置屯长、保长、农长等职管理屯垦点。 辽东地广人稀，所以屯垦点占有的土地非常之广，辽东开拓公司只是大略划分了一下各个屯垦点的范围，只要屯垦点的老爷们有心力，把屯垦点的所有地盘都开垦成土地都没问题。 当然，在宋王的英明领导下，辽东开拓公司做不出那种对屯垦百姓敲骨吸髓的事情。 辽东开拓公司和参与屯垦的百姓签订正规合同。 合同规定，屯垦点每年交收成的五成作为开拓军的军饷，持续时间五年。 五年后，屯垦点每年只需交收成的三成。 十年后，屯垦点的居民可以赎买屯垦点的土地，然后按照国法纳税即可。 为了保证屯垦点居民的合法权利，避免内地资本侵蚀辽东土地，屯垦点的土地一律只能由屯垦点的居民赎买。 李贵祖上原本是大明榆林镇边军的世袭军户。 前些年除了辽东镇，大明其他边镇的边军日子都不好过，饱受上官欺压和拖欠饷银之苦的李贵杀过官，造过反，当过山大王，最后投降了闯军。 今年已经三十五的李贵还是老光棍一条，在当山大王的日子里，他用两斤高粱米换了一个媳妇，然后再山里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但是很快这种安稳日子又没了，天灾不断，闯军和明军又在陕西河南反复拉锯，李贵的山大王也当不下去了，被迫卷入战乱之中。 在战乱中，李贵用两斤高粱米换来的媳妇难产而死。 看着死在自己怀中的妻儿，李贵恨透了这个世道，他对大明最后的一丝期待也没有了，埋葬妻儿之后，他果断加入闯军，决定和闯王一起推翻腐朽的大明王朝。 投降闯军之后，李贵跟着闯军一路东进，他原本以为跟着闯王能打下一片新天地，他就算不能成为开国功勋，好歹也能安定下来吧！ 闯军打到大明京师城下的时候，三十五岁的李贵满怀期待，梦想推翻大明后，老百姓全都过上好日子，他也可以趁着还年轻再娶一房媳妇，好歹为老李家留个后。 结果大明京师西直门外的炮声打破了李贵的幻想，被他视为救星的闯王丢下他跑路，他和他的弟兄被闯王当成累赘抛弃，成为大明的俘虏。 让李贵没想到的是，他当大明边军没实现的理想，他当山大王没实现的理想，他当闯军没有实现的理想。 居然在战俘营实现了。 除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李贵这么多年的理想只有一个，那就是酣畅淋漓地吃一顿饱饭，因为自从他记事开始，他好像就从来没有吃饱过。 在战俘营吃了一顿饱饭后，李贵就安心地等待接下来的命运，他身边好多同伴都在猜测，这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顿饱饭。 和同伴的担忧不一样，李贵很坦然，吃饱喝足的他一点儿都不怕死，安静地等待朝廷对他的清算。 李贵这辈子杀过官，造过反，临死之前还吃上了一顿有菜有肉的饱饭，这辈子就这样吧！ 人间太苦，下辈子再也不来了。 但是，当一个年轻人到战俘营视察之后，李贵原本已经死了的心突然活了过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还没有活够，他的梦想还有一天会实现，他早晚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旁人告诉李贵，年轻人就是击败他们的宋王殿下。 李贵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宋王殿下对他们说的话！ 第154章 土豆不好挖啊 李贵清晰地记得，宋王殿下是这样对他们说的。 “我知道你们是活不下去才造反，若是有人不让我活，我也造反。” “我可以对你们从贼的事既往不咎，我知道你们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在这个天杀的世道里找一条活路，但是从今往后，我希望你们能和过去说再见，然后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做人。” 宋王殿下还说。 “现在不是我给不给你们活路的问题，是你们自己想不想要活路。” “人生在世，窝窝囊囊也是一辈子，壮怀激烈也是一辈子，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 “你们可以选择当一辈子苦力，也可以选择拿起武器战斗，为自己，为儿孙后代打下一片万世基业。” “朝廷可以给你们提供粮食，可以给你们你们提供武器，你们可以拿着武器，去辽东争取自己的活路。” 宋王的话就是提气，李贵才不愿意窝窝囊囊地活一辈子，他当即选择了加入辽东开拓公司，并且报名参加开拓军。 可惜李贵年龄大了一些，没有通过开拓军的选拔，不过因为他有当山大王的经历，被开拓团的领导看中，提拔他当了一个屯长。 按照开拓团领导的说法，李贵能够管好一个山寨，想必管好一个屯堡也不在话下。 于是李贵在三个月前来到大凌河附近，在编号八十八号的屯堡安家，并且和一个流民中的寡妇看对了眼，两人搭伙过日子。 至此，李贵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理想算是实现了一半。 眼见就要落雪，农长吴三七让李贵赶紧组织八十八号屯堡的青壮去挖土豆，落雪后土地都会成冻土，到时候可就不好挖了。 土豆是李贵刚到八十八号屯堡的时候种下的，种子是屯堡农长吴三七搞来的，据说亩产能达到十石左右，八十八号屯堡现在开垦的五千多亩土地有一大半都种上了土豆。 若不是土豆的种子不够，农长吴三七绝对会安排所有的土地都种上土豆。 本来李贵还想种点荞麦之类的短期作物，趁着落雪前可以收割一次，但是农长吴三七拍着胸口保证土豆的亩产绝对足够，于是剩下的土地又被吴三七安排种上了大白菜。 李贵粗略算了一下，只要能收一茬土豆，八十八号屯堡就不愁今年过冬的粮食。 说实话，李贵不太相信农长吴三七口中亩产，虽然他家世代都是军户，但是对于种地并不陌生，在他的老家榆林，一亩地一年能收五石粮食，那都是老天爷给面子。 这些年天灾不断，一亩地能收一石粮食都成了奢望，大多数年份都是颗粒无收。 李贵来到地里的时候，农长吴三七已经在开始挖了，只见他一锄头下去，一窝土豆就被他挖出来，他拎着土豆藤，抖了抖土豆上的泥巴，一颗颗金黄色、拳头大的土豆就显露出来，在初阳的照耀下，露出圣神的光芒。 一时间，李贵不由得看呆了，他粗略数了一窝土豆的数量，大小加起来有七八个。 李贵连忙掰着手指头算，他们一亩地差不多种了四千窝，这样一算，一亩土豆岂不是有三四万颗果实。 看见李贵带着人到地里，农长吴三七连忙向他挥手，道：“老李，快来看，我们种的土豆长大了。” 吴三七和李贵不同，吴三七以前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被闯贼一路裹挟到京师城下，然后又被闯贼当成累赘丢下。 吴三七一辈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最擅长种地，他加入辽东开拓公司后，先去辽东开拓公司举办的新作物种植培训班接受了为期半个月的培训，然后就和李贵搭班子，一起到大凌河八十八号屯堡组织屯垦工作。 大约是因为在培训班吃过土豆炖牛肉的缘故，吴三七很热衷于种土豆。 李贵大步来到王三七身边，捧着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土豆，有些激动地问：“老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土豆？” “对啊！” 王三七重重地点头，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似乎在怀念培训班食堂的土豆炖牛肉，道：“老李，俺跟你说，土豆和牛肉一起煮，那味道简直绝了。” 李贵还是有些疑惑，对着手里的土豆翻来覆去地看，不确定地问：“老吴，你确定这个从土里挖出来的疙瘩能吃。” “当然能吃。”王三七笑呵呵地说，“俺们每天都在吃，俺们每天吃的罐头不就是土豆造的，罐头上不是写着土豆泥罐头吗？你难道不知道？” “哎呀！” 李贵挠挠头，掩盖着他不识字的尴尬，道：“你瞧，你不说俺还真没注意。” 说完，李贵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心想若是以前有土豆，他也不至于看着父母活生生饿死。 “赶紧组织大家伙挖土豆吧！” 这年头，小老百姓家，谁家没饿死过几个人？ 王三七看得见李贵的悲伤，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嘱咐道：“一定要让大家小心一点，土豆挖烂了，挖破皮了可就不好储存了，这可是我们今年过冬的粮食呢！今年冬天，俺们堡一个人都不能饿死。” 在李贵和王三七的带领下，八十八号屯堡两百多号老少爷们开始挥舞锄头。 因为土豆的亩产太高，两百多号人忙活了一上午，连十亩地都没有收完。 李贵觉得这样不行，于是下午的时候，他又把八十八号屯堡的妇女儿童组织起来，来帮忙收土豆。 就算八十八号屯堡所有人一起上阵，一天也就刨了不到三十亩土豆。 土豆，好种不好挖啊！ 虽然辛苦，但是看着一车又一车土豆运进屯堡，八十八号屯堡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傍晚时分，八十八号屯堡正要关门落锁，一人一骑从西而来。 “杨保长回来了！杨保长回来了！” 守门的人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人是八十八号屯堡的保长杨二叉，前两天辽东开拓公司安保部召唤屯堡的保长前往大凌河堡开会，杨二叉应该有重要消息带回来。 纵马进入八十八号屯堡大门，杨二叉兴奋地扯着嗓子喊道：“李大哥、吴大哥，你们赶紧出来，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第155章 抓东虏换钱 李贵的院子里，十几个汉子围着杨二叉，一脸期待地望着杨二叉。 “来，我给大伙看看公司给我们准备的新武器。” 杨二叉拿出一支戴氏左轮火铳，向在场的老少爷们介绍道：“这是吕宋重工最新出品的戴氏左轮手铳，可以连续发射六颗子弹，你们看看！” 言罢，杨二叉把左轮火铳递给大家观摩。 作为屯长，李贵自然是第一个观摩的人，他对火器不熟悉，只是觉得戴氏左轮手铳的做功很精细，看不出来火铳的精妙之处。 把火铳递给吴三七，李贵问杨二叉：“杨兄弟，这个戴氏左轮火铳有什么讲究吗？” 杨二叉道：“李大哥，戴氏左轮手铳又准又快，还便于携带，是一款利器啊！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怕东虏了。” “二叉，你说得这么厉害，演示一下呗！” 在场的人都只听杨二叉说戴氏左轮手铳如何如何厉害，却不清楚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于是纷纷让杨二叉演示一下。 杨二叉有些犹豫，他也想让大家见识一下左轮手铳的威力，奈何子弹太珍贵，现阶段一支枪只配了十八颗子弹。 最后，杨二叉顶不住大家的热情，只能肉疼地掏出六颗子弹装弹，然后给大家表演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拔枪就射。 “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六声枪响过后，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杨二叉果然没有骗他们，这是神兵利器啊！ 李贵拉着表演完的杨二叉，激动地问：“杨兄弟，公司打算给俺们屯发了多少支？” 杨二叉道：“本来公司准备让大家人手一支，但是吕宋重工的产能跟不上，现在每个屯只能领到十支，另外有一百八十颗子弹。” “有总比没有好。” 李贵有些失望，但是也能理解公司的难处，他对杨二叉道：“杨兄弟，这些火铳就优先装备你们屯卫队吧！” 顿了顿，李贵问：“杨兄弟，公司召集你们去大凌河堡开会，除了发火铳，还有其他事情吗？” “当然有！” 杨二叉点点头，开始给大伙儿传达辽东开拓公司的最新指令。 “屯垦部让我们尽快把地里的土豆挖出来，公司在大凌河堡附近新建了一座土豆罐头加工厂，等工厂开工，我们需要把挖出来的土豆送去工厂加工。” “安保部让我们最近多加防范，东虏应该会来抢劫我们的屯垦点，我们八十八号屯堡比较靠前，安保部让我们重点注意。” “开拓部发布了最新的悬赏令，满八旗士兵，活捉奖励二十块明圆，打死奖励十八块明圆，蒙汉八旗的士兵，活捉奖励十八块明圆，打死奖励十五块明圆，其他辅兵杂兵，活捉奖励十块明圆，打死奖励八块明圆。” 听完公司的最新政策，在场的老少爷们都有些激动，他们现在恨不得立刻有东虏前来进犯，让他们好好挣一笔。 有几个激进一点的家伙甚至提议和其他屯堡的屯卫队联合起来，主动对东虏的聚居地发起进攻。 当初他们刚到辽东的时候，对东虏的悬赏花红只有现在的一半，他们和残留在大凌河附近的东虏干了一仗，很是挣了一笔。 辽东开拓公司不是以前的大明政府，悬赏花红从不拖欠，说奖励多少就是多少。 刚来辽东的李贵有幸生俘了一个东虏的汉八旗辅兵，他的媳妇就是那个时候娶的。 看着激动的八十八号屯堡居民，屯长李贵站起来压了压，道：“兄弟们，俺知道大家都想抓东虏鞑子挣点钱，但是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地里的土豆收回来，等收完土豆，我和杨保长和附近几个屯堡商量一下，看大家能不能联合行动，组织人马去抓点东虏鞑子换赏钱。” 言罢，李贵又严厉地说：“若是有人敢私自行动，休怪我把他逐出屯堡。” 李贵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年轻人纷纷大喊：“屯长英明！” 这些年轻人都是光棍一条，他们也想和李贵一样，抓东虏，换赏钱，娶媳妇。 有时候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让八十八号屯堡居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发财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就在他们商量如何抓东虏换赏钱的时候，一队四百余人的东虏队伍已经在八十八号屯堡东面三十里安营扎寨。 这支队伍是东虏的哨探队，带队的是正红旗的一个佐领，名叫英达哈。 英达哈接到的任务是摸清明军在大凌河一线的兵力部署。 说实话，接到这个任务的英达哈很恼火，自从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兄弟掌权以后，正红旗旗主代善就被边缘化了，正红旗也只能接点这种连肉汤都喝不上的活。 现在正黄、镶黄、正白三旗在盛京享福，镶白、正蓝、镶蓝三旗南下打草谷，正红、镶红只有干点脏活累活。 东虏营帐里，英达哈一边啃着硬邦邦的馕饼，一边听麾下的巴牙喇汇报情况。 “佐领大人！我们在三十里外发现一座汉人屯堡，这应该是明军大凌河防线最靠前的屯堡。” 艰难地咀嚼着馕饼，英达哈问：“屯堡规模怎么样？” 巴牙喇答道：“规模不大，人数应该在五百人上下，有一半都是妇孺，战斗力应该不强。” 英达哈又问：“屯堡里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应该有食物吧！”巴牙喇道，“他们今天在土地里刨了好多像鹅卵石的东西，据说那玩意可以吃。” “屯堡里有牛羊牲畜吗？”英达哈狠狠地咬了一口馕饼。 今年东虏的物资不宽裕，正红、镶红两旗分到的物资又是最差的，英达哈受够了啃馕饼的日子，若是汉人的屯堡里有牛羊，他不介意带麾下的儿郎抢一把，改善一下生活。 “牛羊马匹倒是有一些。” 巴牙喇点点头，提醒道：“佐领大人，我们此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打探消息，劫掠汉人的屯堡会不会打草惊蛇？” 英达哈把硬得跟骨头一样的馕饼扔到一边，呲牙一笑，道：“老子抢完之后把他们都杀了，就不会打草惊蛇了。” 言罢，英达哈拎着巴牙喇的衣领，道：“来来来，我们好好谋划一下明天的行动，汉人软得跟绵羊一样，我们连汉人都不敢抢，还算什么满洲巴图鲁？” 第156章 谁说的汉人是绵羊 第二天一早，英达哈率兵围住了大凌河八十八号屯堡，原本准备下地挖土豆的屯民全部堵在了家里。 还好值守的屯卫队及时发现，关闭了屯堡的大门，把东虏的抢劫小分队拦在了屯堡外。 得知东虏上门抢劫，屯民全部都怒了，你们这群狗东西，就不能等我们把土豆全部从地里刨出来再来吗？ 当然，屯民愤怒只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兴奋，因为在他们眼里，屯堡外的东虏哪里是强盗，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四百多个东虏，那可是几千块白花花的明圆，还有东虏胯下的战马，这都是钱啊！ 若是能全歼堡外东虏，八十八号屯堡绝对能过一个肥年。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砸到他们这群苦哈哈头上了。 因此，八十八号屯堡的屯民都不需要保长杨二叉组织，老少爷们拿出武器就准备冲出去和东虏一较高下。 到手的钱，千万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看着群情激奋的屯民，屯长李贵和保长杨二叉连忙阻拦，让大家伙不要冲动，毕竟堡外的东虏有四百多人，而八十八号屯堡能够拿起武器战斗的不过两百多人，兵力悬殊，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最后，李贵和杨二叉定下关门打狗的策略，杨二叉带着武装屯民们在堡内埋伏，李贵负责把东虏引进屯堡。 李贵来到屯堡大门的时候，东虏正在喊话。 “里面的汉狗听好了，识相的就乖乖开门，交出你们的牛羊牲畜和粮食，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并且会给你们留下过冬的粮食，若是胆敢抵抗，破堡之后，鸡犬不留。” 搞了这么多年抢劫，东虏也抢出经验了，对付汉民，先恫吓一番肯定是没有错，再给他们留那么一点点活路，他们自然会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 硬抢的时代已经过去，抢劫不能竭泽而渔，真搞得百里无人烟，千里无鸡鸣，东虏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贵来到堡墙上，卑躬屈膝地说：“军爷稍等，俺这就给你们开门，请军爷到俺们堡子里歇息。” 说完，李贵立刻吩咐守门的屯卫队开门。 看着大门洞开的屯堡，英达哈非常得意，和他判断的果然没错，汉人就是一群小绵羊，骨头又软又听话，几句话就把他们吓得开了门。 不过英达哈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只派了一小队人进堡，先占领了屯堡的有利位置，又把屯堡里的堡民聚集在一起。 确认屯堡内安全后，英达哈这才带着麾下的士卒进堡。 英达哈刚进入屯堡，李贵就迎了上来，对他点头哈腰道：“大人，你看你们需要什么，我让人给你们准备，还望大人高抬贵手，不要杀我们。” 看着卑微的李贵，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英达哈哈哈一笑，道：“放心，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把我们要的东西交出来，我们一般不杀人。”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李贵忙不迭地感谢，扭头对聚在一起的屯民道：“你们这群狗一样的东西，还不快去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孝敬大人。” 听了李贵的话，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屯民纷纷跑动起来，去家里给东虏的大人们搬好东西。 看着胆小怯懦的屯民，英达哈很是满意，对李贵说：“不错，不错，看在你们这么懂事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们了。” “多谢大人！” 李贵再次点头哈腰，然后从腰间掏出戴氏左轮，道：“大人，我这里有个好东西，我打算把它送给你。” “这是什么东西？”英达哈好奇地问，他一个土老帽，哪里见识过大明最先进的左轮手铳？ “要你狗命的东西！” 李贵一改刚才的卑躬屈膝，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搬动击锤，抬手就送了英达哈一颗子弹。 李贵真没有骗英达哈，他说的好东西当然是子弹，至于能不能接住，那就看英达哈的本事了。 只听“砰”的一声，不待英达哈的侍卫反应过来，英达哈已经捂着胸口倒下马。 这么近的距离，李贵就是一枪爆了英达哈的头也不意外，不过活着的东虏更值钱一点，所以李贵下意识地没有打英达哈的要害。 李贵突然发难，英达哈受伤倒地，他的侍卫终于反应过来，拔出武器就要攻击李贵。 “砰、砰、砰……” 李贵抬起戴氏左轮手铳，几秒钟就清空了弹巢，近距离作战，弹巢里剩下的五颗子弹一颗都没有浪费，直接让五名东虏士兵失去了战斗力。 清空弹巢后，李贵一把抢过英达哈的佩刀，大吼一声：“兄弟们，杀鞑子啊！” 李贵的枪声就是信号，刚刚还软得像绵羊一样的屯民拿着武器冲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是装备了戴氏左轮手铳的屯卫队，在犀利火器的加持下，他们轻而易举地放倒了眼前的敌人。 突遭变故的东虏士卒傻眼了，他们不明白，刚刚还软得像绵羊的屯民，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成了下山猛虎。 还有他们手中的火器，一下子就能发出六颗子弹，简直犀利得过分。 东虏是凶残无比，但是事实证明，东虏也是妈生爹养的，遇到比他们更凶恶的敌人，他们同样会害怕。 八十八号屯堡内的枪声愈发密集，失去头领的东虏士卒只略微抵抗了一下，就被如狼似虎的屯民撵得到处乱转。 有聪明的东虏士卒连忙往屯堡大门口跑，但是当他们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屯堡的大门已经关闭了，十几个屯民正在有条不紊得装弹射击，对逃到大门口的东虏士卒挨个点名。 很快，东虏就被满脸兴奋的屯民团团围住，被屯民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 此时东虏觉得屯民就是一群怪物，因为屯民看他们的眼神太奇怪了，不像是人，而是像一群很久没吃到东西的饿狼，屯民的眼睛里就差没有发出绿油油的光芒了。 在场的东虏士卒心中恐慌，这还是以前那些如同绵羊般的汉人吗？ “大家先不要开枪！” 李贵挤进包围圈，道：“打伤我们要花钱给他们治伤，打死了更不值钱了，我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言罢，李贵对包围圈里的东虏士卒说：“赶紧放下武器投降，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第157章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挖土豆 被团团包围的东虏士卒哪还有选择的余地，他们只能老实地放下武器，乖乖投降。 在李贵的指挥下，屯民把没有受伤的东虏士卒绑起来，受伤的则拉到屯堡的医务室，让屯堡的医长进行包扎救治。 英达哈的侦查小队一共四百七十五人，在战斗中死了三十四人，伤了一百多个，跑了一百多个，生俘两百多人。 八十八号屯堡虽然在此次战斗中大获全胜，但是也有伤亡，死了七个屯民，伤了二十多个。 虽然己方损失了不少人，但是八十八号屯堡的屯民没有时间悲伤，他们当初选择来辽东，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战斗结束后，李贵组织屯民继续挖土豆，杨二叉则骑马去大凌河堡报信。 下午的时候，开拓军的一个前锋翼跟随杨二叉进驻八十八号屯堡，和杨二叉一起回来的还有辽东开拓公司开拓部和安保部的工作人员。 开拓部的工作人员主要是来核算悬赏花红，在接收东虏的尸体和俘虏之后，开拓部的会计直接把花红凭证发给屯长李贵。 辽东开拓公司的花红凭证不仅可以兑换钱财，也可以兑换成物资。 辽东开拓公司可供兑换的物资种类齐全，小到日常生活需要的油盐酱醋茶，大到屯堡生产需要的农具种子肥料，屯堡战斗需要的枪支弹药，只要屯民需要，公司就能提供。 为什么屯堡需要用悬赏花红兑换公司的物资？ 因为辽东开拓公司的物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事实上辽东开拓公司的屯堡现在都是在负债经营，屯堡所需的物资都是辽东开拓公司通过各种渠道赊借来的。 现在辽东开拓公司有三种盈利模式。 一种是开垦土地收获粮食，这就是辽东星罗棋布的屯堡存在的意义。 一种是开采辽东的矿产和自然物资。 最后一种最简单，那就是不断对东虏发动战争，朝廷把以前拨付给关宁军的军饷折合成悬赏花红，辽东开拓公司消灭的东虏越多，朝廷的奖励越丰厚。 关宁军每年的军饷折合白银六百万两，这么大一笔钱不挣到手，辽东开拓公司的管理层晚上觉都睡不着。 和杨二叉一起回来的安保部工作人员就是来干这件事情的，他们听说两百多屯民就干掉了四百多东虏，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搞头。 安保部接下来准备组织屯民武装，配合开拓军接下来对东虏的战争。 听说开拓军又要对东虏发动战争，屯民们都很兴奋，八十八号屯堡今天一天就挣了一万多块明圆，平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是二十多块明圆。 这不比挖土豆挣得多？ 看着踊跃报名参加辅助武装的屯民，李贵有些担心，屯民都去打仗了，地里的土豆谁挖，眼看就要落雪，土豆可不好挖。 于是李贵找到安保部的工作人员，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得知李贵的担心，安保部的工作人员找来开拓部的工作人员。 开拓部的工作人员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李贵的问题，他们表示，若是八十八号屯堡愿意放弃一半的悬赏花红，开拓部可以把此次俘虏的东虏士卒租借给八十八号屯堡挖土豆，直到所有土豆入库。 这么好的条件，李贵一口就答应下来，他让保长杨二叉挑选一百名年轻力壮的屯民协助开拓军打仗，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继续挖土豆。 为了让屯民能更好地协助开拓军，李贵和八十八号屯堡的几个领导商量一番后，决定把剩下的悬赏花红全部兑换成军事物资。 八十八号屯堡的事迹很快就由辽东开拓公司宣传出去，其他屯堡听说之后都羡慕不已，纷纷开始组织屯堡的青壮去帮开拓军打仗。 挖土豆哪有抓东虏挣钱，再说只要能抓到足够的东虏，还怕没有人挖土豆？ 现在正是大规模收获土豆的季节，辽东开拓公司在辽东的屯堡都缺挖土豆的人，辽东开拓公司需要更多的人手来挖土豆。 短短几天时间，辽东开拓公司安保部就组织了五万屯民武装，安保部把屯民武装按照屯堡编号编组，五个屯堡的青壮编成一个可以独立行动的屯民营。 为了悬赏花红，为了更好的生活，屯民武装比辽东开拓公司的正规武装还猛，他们四面出击，不断攻击东虏的屯垦点和村落，劫掠东虏本就不多的过冬物资和人口。 一时间，辽东大地烽烟四起。 东虏摄政王多尔衮得到战报的时候，瞬间觉得很不可思议，历来只有东虏打劫明人，抓捕明人为奴。 自他父亲努尔哈赤起兵以来，东虏何曾被明人压着打过？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次打劫东虏的居然不是明人的正规部队，而是一群屯民。 在多尔衮眼中，所谓的屯民其实和奴隶差不多。 一群奴隶也敢骑到自己的头上拉屎，多尔衮怒了，他亲自带领正白旗和正黄旗出征，决定扫平这些讨厌的奴隶。 可续多尔衮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得知东虏大军出动后，屯民武装瞬间化整为零，按照宋王殿下的“游击战”方略对东虏大军实施骚扰和偷袭。 尽管多尔衮已经在野女真那边见识过“游击战”，但是他却没有好的应对办法。 很快，多尔衮的日子更难过了，因为辽东开拓公司开拓部花重金从吕宋组织了一个教官团来指导屯民的游击战。 教官团由吕宋军的退伍老兵组成，他们常年在南洋和土猴子作战，游击战经验丰富无比。 虽然辽东和南洋的地形不一样，但是游击战的精髓总是一样的，在教官团的指导下，屯民武装变得更加狡猾，神出鬼没，每次都能找到东虏大军的薄弱处进行打击。 屯民武装武器精良，战术得当，东虏大军进剿一个月，没有任何建树不说，反而损兵折将，士气低落。 多尔衮也想下令直接进攻辽东开拓公司在辽东走廊的屯堡，可是有开拓军在一旁虎视眈眈，东虏大军敢打攻坚战，那就是在找死。 现在东虏大军只能勉力维持自己地盘上的屯垦点和村庄不受屯民武装的袭扰。 接连受挫的多尔衮郁闷无比，他就不明白了，纵横辽东数年的东虏八旗大兵，现在怎么连一群泥腿子都打不过。 为了对付这群讨厌的屯民武装，多尔衮只能把熟悉明军的洪承畴提溜到军中，让他给自己出谋划策。 第158章 都在走别人的路 “摄政王殿下，明军现在用的是疲敌之策，想用接连不断的骚扰打击我军的士气。” 西平堡的东虏军帅帐里，洪承畴指着地图对多尔衮侃侃而谈。 洪承畴虽然没有骨气投降了东虏，但是他的个人能力和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当过大明陕甘宁三边总督和蓟辽总督的人。 “现在明国的策略仍然是孙督师定下的‘辽土养辽人，辽人守辽土’之策，据臣所知，明国将俘虏的流寇迁移到辽东，现在他们用的战术，也和当初流寇用的战术差不多。” “这种战术，应对起来其实很简单，我们不需要管他们的小股部队，只需要击败他们的主力部队，这些负责骚扰的小股部队没有倚靠，最终的结果不是被我们剿灭，就是自己退走。” 一通长篇大论之后，洪承畴指着地图上的大凌河堡，信誓旦旦地说：“大凌河堡是明军掌控大凌河周边屯垦点的中枢，只要我们攻占大凌河堡，明军在大凌河周边的屯垦点必会不攻自破。” “洪先生说得有道理。” 多尔衮很认同洪承畴的分析，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担心，道：“大军直趋大凌河堡，迅速击败明军主力，占领大凌河堡自然是上上之选，只是我军如今军粮不足，若是不能速胜，我军怕是有倾覆之忧。” 对此洪承畴倒是显得很自信，道：“如今明军所谓的开拓军不过是由流寇改编而来，根基不稳，战力堪忧，臣与明国的流寇作战多年，深知流寇的习性，流寇打顺风仗还行，一旦受挫，就会全线溃退。” 尽管开拓军之前有击败东虏的记录，但是开拓军击败的都是东虏的三流守备部队，这样的战绩不值一提。 总而言之，洪承畴很看不起由流寇改编的开拓军。 “我大清铁骑自太祖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需挑选精锐，集中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大凌河堡，定能一战而定乾坤。” “至于粮草！”洪承畴继续补充道，“明国在大凌河周围的屯垦点都有粮食入库，我们完全发挥我们快速机动的优势，以战养战。” 多尔衮闻言，眉头稍展，点头道：“洪先生所言极是，本王会传信盛京，让郑亲王再凑集一批粮草，作为我军突袭大凌河堡的军粮。” “急报！急报！集报！” 就在多尔衮和洪承畴定下突袭大凌河堡的策略后，一个挥舞着传令旗的白甲巴牙喇骑马冲进中军大营。 来到多尔衮的帅帐外，白甲巴牙喇翻身下马，快步进入帅帐。 白甲巴牙喇恭敬地向多尔衮跪下，禀报道：“摄政王殿下，西平堡西边二十里外发现明军游骑，明军大军离西平堡只有一百里了。” “什么？” 多尔衮闻言，脸色骤变，自从他掌兵以来，或者说自“萨尔浒之战”后，明军一直处于守势，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明军会主动出击， 洪承畴也是一脸惊愕，显然未曾料到明军会如此迅速逼近。 洪承畴感觉自己双颊生疼，他怎么也没想到打脸会来得如此之快，刚才他还在侃侃而谈，说由流寇改编的开拓军有多弱鸡呢！ 多尔衮的脸阴沉得快要滴水，沉声问：“可曾探明敌军的兵力？” 白甲巴牙喇答道：“回禀摄政王殿下，明军主力部队连营十里，总是怕是在十万人马以上。” 多尔衮闻言，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盘算。他原本计划突袭大凌河堡，以图速胜，解决粮草之困。 如今明军却突然出现在西平堡附近，他所有的谋划都落空了。 一向怯懦的明军怎么敢？ “哗啦！” 多尔衮气得把帅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对白甲巴牙喇破口大骂：“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明军出动，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现在才探知？” 白甲巴牙喇吓得浑身一颤，额头冷汗直冒，连忙磕头请罪：“摄政王息怒，属下等确实未曾料到明军会如此大胆，加之连日来屯民武装四处骚扰，我军斥候难以集中精力探查远处敌情，请摄政王宽恕。”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他知道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形势紧迫，必须迅速做出决断。 现在西平堡的总兵力不过三万人，而明军有十万人，双方军力差距太大，多尔衮没有必胜的信心。 明军来势汹汹，是走是留，总该有个章程。 没有主意的多尔衮将目光转向洪承畴。 脸颊生疼的洪承畴一时也难以决断，他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道：“摄政王，明军擅长防守，弱于攻坚，我们不如收缩军力，在西平堡修建防御工事，以坚墙抵消明军的人数优势。” 顿了顿，洪承畴继续道：“镶黄旗还有一支精锐骑兵在盛京，我们可以把这支队伍秘密调来，待明军疲弱的时候杀出，定能一举击溃明军主力。” 多尔衮点头赞同，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不错，明军既然送上门来，我们岂能放过？传令下去，所有外出剿匪的队伍迅速回西平堡备战。” 言罢，多尔衮对下首一个将领道：“苏克萨哈，你马上组织人手修建防御工事。” 苏克萨哈领命而去，迅速组织起一支精干的队伍，开始在西平堡周围挖掘壕沟、搭建栅栏，加固城墙。 与此同时，多尔衮下令将所有分散在外的部队紧急召回，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明军主力。 东虏正在修整防御工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开拓军的统帅耳中。 此次对东虏作战由新任蓟辽总督何腾蛟负责，得知消息的何腾蛟很是惊讶。 东虏什么时候学会修城墙了？ 就任蓟辽总督之后，何腾蛟研究过东虏的战略战术，在他的认知中，东虏历来是骑兵突进，来去如风，据堡而守不是东虏的作战风格啊！ 在何腾蛟上任蓟辽总督之初，宋王殿下就对他面授机宜，告诉他用挖壕沟、据守营寨、步炮协同等战术应对东虏骑兵的快速突进。 何腾蛟很惆怅，宋王殿下教的战术全被东虏用了，他现在该用什么战术呢？ 第159章 火炮犁地战术 三天后，五万全副武装的开拓军和五万武装屯民抵达西平堡。 经过三天的紧急整备，西平堡已经成为一只防御力拉满的刺猬，尽管开拓军的兵力占优，短时间却无法攻破西平堡。 蓟辽总督何腾蛟组织了一次试探进攻，发现西平堡的东虏军队抵抗意志很顽强。 随后双方发生激烈炮战，开拓军炮兵镇虽然装备了吕宋重工出品的新式火炮，但是火炮数量不足，而且东虏的大炮居高临下，更有优势。 此情此景，何腾蛟气得破口大骂。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三个狗汉奸、王八蛋，没有他们悉心指导，满清哪里造得出来火炮？ 何腾蛟不仅骂三个狗汉奸，连带把袁崇焕的祖宗十八代也问候了一遍，若不是当初他擅杀江东镇总兵毛文龙，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三个王八蛋也不会投降东虏。 当初袁崇焕在崇祯皇帝面前夸下五年平辽的海口，结果他当上蓟辽督师后，没有把东虏怎么样，反而是先干掉了自己人毛文龙。 没有皇帝的命令擅杀边将，光这条罪名就足以将袁崇焕千刀万剐。 偏偏袁崇焕会忽悠，把崇祯皇帝哄得团团转，不但没有处罚袁崇焕，反而还下旨夸奖。 崇祯皇帝信任袁崇焕的结果就是，他登基的二年东虏就入寇了，围困大明京师，肆虐京畿。 更过分的是，东虏的大军是从袁崇焕的防区入寇的。 其后袁崇焕率兵勤王，假模假样地和东虏在广安门外大战一场，成功击退东虏。 不过坐拥勤王之功的袁崇焕并没有被崇祯皇帝继续重用，反而让锦衣卫将他下狱，然后凌迟处死。 崇祯皇帝可不是景泰帝，他虽然不会当皇帝，但是他不是傻子。 养寇自重，以外御内！士可忍，孰不可忍。 年轻气盛的崇祯皇帝宁愿上吊，也不会接受袁崇焕的要挟。 这几年居然还有东林党想给袁崇焕翻案，说崇祯皇帝当初错杀了袁都督。 对此何腾蛟嗤之以鼻，老百姓可能不知道，但是朝中好多人都知道袁崇焕有一个叫袁文弼的庶子，现在隶属东虏汉八旗正白旗，改名袁佳文弼。 老袁家和东虏勾勾搭搭的事情，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若是何腾蛟知道后世的历史，他恐怕还会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给袁崇焕翻案一事，东林党没有做到，东虏做到了。 东虏给大明的犯官翻案，这事想想就离谱。 东虏把入关后投降他们的明朝官员全部编入《贰臣传》，却给抗虏英雄袁崇焕翻案。 为什么？ 答案要不就是东虏的脑回路奇特。 要不就是东虏想借着给袁崇焕翻案一事往崇祯皇帝身上泼脏水，从各个方面证明崇祯皇帝是个昏君，他们取代大明乃是天命所归。 至于说东虏是因为敬佩袁崇焕一腔忠义，那就更是扯淡。 骂人归骂人，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意识到攻下西平堡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后，何腾蛟立刻改变策略，直接把突袭战变成消耗战。 反正辽东土豆大丰收，粮草充足的明军完全耗得起。 同时何腾蛟将前线的战报整理好传回山海关，宋王殿下还在山海关等着开拓军的捷报呢！ 赵赢接到前线战报的时候也很惊讶，号称“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东虏不充分发挥他们的野战优势，居然选择据城固守，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看着西平堡的攻防图，赵赢知道以开拓军现在的装备，想打下西平堡只能用人命去填。 用巨大的牺牲去换取一场战役的胜利可不是赵赢的一贯风格。 问：什么武器用来攻城最好使？ 答：重型火炮！ 问：为什么开拓军不用火炮进攻西平堡？ 答：因为开拓军装备的火炮都是便于野战的轻型炮，并没有攻城用的重型火炮。 所以，赵赢接下来的工作就很简单了，他只需要源源不断地给开拓军送去重型火炮，然后采用火炮犁地战术。 用炮火把西平堡里里外外全部犁一遍，他还不信西平堡不破。 至于东虏有没有勇气和开拓军打巷战，那已经不是赵赢需要考虑的问题，即使东虏有，开拓军装备的戴氏左轮手铳说不定会获得“巷战利器”的光荣称号。 不过赵赢的火炮犁地战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当然，火炮犁地战术遇到的问题不是重型火炮不够。 从赵赢在吕宋称王开始，吕宋重工的造炮生产线就没有停过，赵赢手中不缺火炮，他手中只缺少运送重型火炮的挽马。 怎么把重型火炮送到西平堡前线，这是赵赢现在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面对运输难题，赵赢不由得在心底埋怨宋应星，宋老头也就是嘴巴厉害，这都两个多月了，他才把高压蒸汽机的样机造出来。 高压蒸汽机正式投入使用，恐怕要等明年了。 等高压蒸汽机投入使用后，赵赢就可以让宋老头造一批蒸汽拖拉机，可以暂时解决大明缺少挽马的问题。 若是已经在实验室里闭关两个多月的宋应星得知赵赢的想法，他肯定会无语问苍天。 敬爱的宋王殿下，你当造高压蒸汽机是捏泥娃娃吗？这玩意是说有就能有的吗？ 蒸汽拖拉机暂时还用不上，赵赢只能想其他办法，研究了一会地图后，赵赢找来自己的幕僚，前大明蓟辽总督、熟悉辽东事务的王永吉。 见到王永吉后，赵赢指着地图上的辽河问：“王先生，你知不知道辽河什么时候上冻？” 王永吉道：“辽河一般每年十一月才上冻，开春后四月解冻，当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我记得有一年辽河九月底就上冻了。”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有时间。” 赵赢闻言大喜，又问：“王先生，东虏对辽河的掌控如何？” 王永吉道：“辽河一直是大明和东虏之间的屏障，夏季丰水期辽河水流量大，渡河不容易，所以东虏夏季对辽河的掌控比较松散，辽河上冻之后，东虏会派兵在辽河东岸定期巡逻。” 赵赢指着辽河的入海口三岔河，问道：“孤想通过辽河运一批火炮到西平堡附近，王先生觉得可行吗？” 第160章 逆流而上 听了赵赢异想天开的主意，王永吉皱了皱眉头，立刻给赵赢做出分析。 “殿下，虽然现在不是辽河的丰水期，辽河的水流速度不快，但是没有足够的纤夫，想要逆流而上怕是不容易。” “就算我们能找到足够的纤夫，可是我们并没有兵力掌控辽河两岸，船队沿辽河北上，东虏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们都不用正面和我们对敌，只需要杀掉我们的纤夫，就可以让我们的船队停滞不前。” 王永吉是一个合格的幕僚，总体来说他的分析没有丝毫纰漏。 但是王永吉的分析是基于传统运河船只的，他不熟悉吕宋海军，不知道吕宋海军已经装备上了蒸汽动力的明轮船。 虽然吕宋海军装备的蒸汽铁甲舰只是蒸汽动力舰船中的初代产品，动力不强，速度也就比风帆船快那么一点点。 但是蒸汽动力舰船可以不受洋流和风向的限制，只要有足够的煤炭，吕宋的蒸汽铁甲舰完全可以逆流而上。 王永吉没有见过蒸汽铁甲舰，所以赵赢只提取了他话中的有用信息——枯水期的辽河水流速度不快。 现在就看辽河枯水期的水流量能不能支持蒸汽铁甲舰航行了。 赵赢倒是觉得问题不大，吕宋的初代蒸汽铁甲舰的吨位不大，也就两千料左右，折合成吨位只有五百多吨。 一念及此，赵赢立刻让贴身侍卫刘杰去传唤现任大明联合舰队大都督周银和负责辽东军事情报的卢方。 不多时，周银和卢方二人来到赵赢的办公室。 赵赢向卢方问：“虏主事，你们锦衣卫对辽河的水文情况了解多少？以现在辽河的水流量，是否可以满足蒸汽铁甲舰通行？” “回殿下的话，完全没有问题。” 卢方先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然后继续说道：“我们辽东局已经对辽东的山川地理进行了全面的勘探，臣重点关注了辽河，虽然现在辽河临近枯水期，但是依旧可以通行三千料的大船。” “小伙子干得不错！” 对于认真做事的人，赵赢从来不吝夸奖。 卢方原来是王旺在吕宋军情司的副手，现任大明锦衣卫辽东局主事，负责辽东方向的军事情报工作。 吕宋军情司主事王旺转任大明锦衣卫同知后，配合骆养性改组了大明锦衣卫。 经过王旺和骆养性的全面改组，现在大明锦衣卫一共分成三个部分，锦衣卫的职责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锦衣卫的大汉将军依旧负责拱卫皇城，保护皇帝。 南镇抚司负责大明境内的情报工作，主要任务是肃清奸细，处理汉奸走狗。 北镇抚司负责大明国境之外的情报工作，按照地域不同组建专管局，现在北镇抚司下辖四个局，分别是针对蒙古草原的北方局、针对东虏的辽东局、针对西夷的海外局、还有针对江南士绅的江南局。 确定辽河可以通航之后，赵赢问周银：“周都督，大明联合舰队现在可以把蒸汽铁甲舰抽调出来帮开拓军运送物资吗？” 周银点头道：“完全没有问题。” 周银的回答让赵赢心中一松，他接着询问：“你们需要多少时间来准备？” “随时可以！” 周银很爽快地回答：“现在大明联合舰队的任务主要是阻拦从江南北上的海船，这个任务联合舰队的风帆战舰足以胜任。” 赵赢转向卢方，吩咐道：“卢主事，我需要了解东虏在辽河东岸的兵力部署，锦衣卫能在三天之内能摸清楚情况吗？” “五天吧！”卢方道，“届时臣一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我给你五天时间！” 赵赢点点头，转头向王永吉说：“王先生，你来负责居中调度，联络一下开拓军，让他们清扫辽河西案的东虏，并且派人在辽河构筑临时码头，接应运送重型火炮的船队。” 王永吉点头应诺，他虽然对蒸汽铁甲舰不甚了解，但是他是当过蓟辽总督的人，对传统的水运和军事运输有着丰富的经验。 赵赢确定方略之后，大家都忙碌起来。 锦衣卫辽东局很快就摸清楚了辽河附近的东虏兵力部署情况，情报传回开拓军，开拓军大都督陈波立即派出两千骑兵扫荡辽河西案。 陈波祖上在元末明初就迁移到了吕宋，他的祖上曾经也阔过，做过苏禄王国的高官。 红毛西夷进犯吕宋的时候，陈波祖上力主抗争，结果却被国王背刺，家主被杀，陈家家道中落，陈家族人只能躲到吕宋南面苟延残喘。 赵赢赶走盘踞在吕宋的红毛西夷后，陈波跟随陈家家主归附，他是吕宋陆军军事学院第一批学员。 其后赵赢以陈氏族人为基础，组建了吕宋神武军，陈波累功升任神武军督军使。 陈波常年在吕宋南部平息土人叛乱，对殖民地战争和治安战颇有研究。 大明开拓军的主要作战方向正好是殖民地战争和治安战，所以赵赢就把陈波从吕宋军体系中拎出来，让他担任辽东开拓公司司长，兼任开拓军大都督。 管理移民，设立屯堡，武装屯民，这些事情都是陈波一手操办。 总体来说，他在辽东干得还不错。 在各方的紧密配合下，五天后，两百门攻城重炮在天津港装船，大明联合舰队的五艘蒸汽铁甲舰，在五艘风帆补给舰和两艘风帆巡洋舰的护送下前往辽东。 两天后，运输舰队来到辽河的入海口，蒸汽铁甲舰卸下风帆，装满煤和水，启动蒸汽机。 半天后，五艘蒸汽铁甲舰冒着浓浓黑烟，依次闯入辽河。 开拓军的骑兵早已在此等候，他们将负责蒸汽铁甲舰在内河航行的安全工作。 低压蒸汽机提供的动力不足，逆流而上，五艘蒸汽铁甲舰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也就比人正常走路快一点。 尽管如此，蒸汽铁甲舰的出现还是给辽河两岸的居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辽东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冒着黑烟、发出轰鸣声的钢铁巨兽。 一时间，恐慌情绪在东虏的统治区中蔓延。 已经习惯了东虏统治的辽东各族都在思考，此次东虏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击败大明。 第161章 反包围 据守西平堡的多尔衮心里越来越没底。 在多尔衮的想象中，汹涌而来的明军应该猛攻西平堡才对，那样他就可以凭借防御优势，大量杀伤明军的有生力量，待明军疲敝之时，再一举击破明军。 可是明军只是在围困西平堡的第一天发起了试探性进攻，发现西平堡一时难以攻破后，明军就没了后续动作。 现在明军只是每天用火炮攻击西平堡，而且炮击时间很短，根本对西平堡的防御设施造不成任何伤害。 同时明军还开始土工作业，五万武装屯民放下武器拿起锄头，围着西平堡挖了三道堑壕。 发现不对劲的多尔衮立刻派人进攻明军的堑壕，却被明军犀利的火器击退，明军不仅有可以连续发射六颗弹丸的火器，还有扔在地上就炸的掌心雷。 紧接着，多尔衮就发现西平堡和外界的联系中断了，他派出了十多队精锐的白甲巴牙喇出去刺探消息，结果全都一去不回。 多尔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大军好像被困在西平堡了。 意识到不对劲的多尔衮立刻招来负责大军粮草的佟普汉，询问军中粮草还够坚持多久。 佟普汉是佟养性的儿子，佟家和爱新觉罗家是儿女亲家关系，深受东虏皇室信任。 佟家是早期投效东虏的汉人家族，上一代家主佟养性原本是辽东的大商人，曾经暗中资助努尔哈赤起兵，所以在努尔哈赤得势后，就把孙女嫁给了佟养性。 从此佟家完成身份转变，佟养性变成东虏的额驸，佟家从社会最底层的商人变成东虏的贵族。 面对多尔衮的问题，佟普汉答道：“摄政王殿下放心，西平堡的粮草足够大军两个月用度，我军短时间内无粮草短缺之忧。” 军中粮草充足也没能让多尔衮放下心，他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现在明军的战术很稳当，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就算西平堡的粮草足够大军两月之需，万一在这两个月中找不到明军的破绽呢？ 似乎看出多尔衮的忧虑，洪承畴道：“摄政王殿下，你放心，马上十月末了，眼见就要落雪。” “现在与我们对敌的明军不是已经适应辽东天气的关宁军，落雪之后，明军的士气和战斗力必然下降，届时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说实话，多尔衮最近对洪承畴很不满意，若不是他的据城坚守策略，大军未必会被明军围困在西平堡。 当初“萨尔浒之战”，大明和东虏之间的兵力差距也很大，东虏当时能动用的军队只有明军的四分之一。 但是多尔衮的阿玛努尔哈赤凭借“任他几路来，我自一路去”的战术，充分发挥东虏骑兵快速机动的优势，成功击溃四路明军，一举奠定东虏崛起的根基。 多尔衮感觉自己不如父亲太多，现在他和明军的兵力差距其实不大，居然会被明军堵在堡垒之中。 都怪洪承畴这个老东西，净瞎出主意。 虽然在心底责怪洪承畴，但是多尔衮却不得不承认洪承畴的战略方向是对的，无论是之前的据城坚守方略，还是现在利用天气削弱明军战力。 辽东的冬天是严酷的，从关内来的明军未必能够适应这里的寒冷。 等明军冷到连兵器都拿不动的时候，就是东虏大军反击的机会。 所以多尔衮无论在心底对洪承畴有多少不满，他都不得不对洪承畴说一声：“洪先生高见！” 多尔衮熟读《三国演义》，很懂什么叫礼贤下士。 其实洪承畴对自己的方略很自信，他做过大明的高官，知道大明朝堂是什么鬼样子。 洪承畴相信，时间拖得越久，战事对东虏就越有利。 按照洪承畴以往的经验，开拓军若是对西平堡围而不攻，不出一个月，大明朝堂就得闹翻天。 首先就是那群成天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他们肯定会给开拓军扣上诸如畏敌如虎、龟缩不前、空耗粮饷的罪名。 然后各部官员就会哭穷，开始危言耸听，控诉辽东的战事若是还不结束，大明的财政就会崩溃。 以洪承畴对崇祯皇帝的了解，崇祯皇帝听了朝臣的话之后，肯定会帝大怒，然后他就会催促开拓军加紧攻城。 更有甚者，崇祯皇帝会临阵换将。 总之，无论是崇祯皇帝催促攻城还是临阵换将，都是将会是东虏击败明军的契机。 这么多年，东虏总是能抓住这些机会，然后大败明军。 可惜洪承畴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经过赵赢整顿的大明朝堂，大明朝廷以前那群只会拖后腿和祸国殃民的狗官已经全部被砍了狗头。 现在大明的御史言官也无权评论一场还没有结束的战争，他们只知道大明现在在和东虏打仗，却无法得知大明的军事部署。 赵赢深知大明和东虏的战争之所以会接连失利，其中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明军的军事行动泄密严重。 为什么东虏总是能找到明军的破绽，并且予以击破，还不是给东虏通风报信的人太多。 所以赵赢就任大明首相之后，大明首相府就颁布了《大明军事行动保密条例》，条例中规定，凡是在战时打探大明军事部署的人，无论官民，全都以敌方细作论处，锦衣卫可以直接捉拿审问。 所以大明现在的御史言官别说对五军都督府的军事部署指手画脚，但凡他们敢打听五军都督府的军事部署，锦衣卫就会请他们去锦衣卫诏狱喝茶。 至于崇祯皇帝会不会干涉前线作战？ 抱歉，体验到皇帝快乐的崇祯皇帝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忙着研究各国的舞蹈艺术，他是真没时间关注战争。 再说他就算想干涉也干涉不了，若是他敢乱指挥，他的圣旨刚到首相府就会被封还。 何必自讨没趣呢？ 而且洪承畴还算漏了一点，赵赢根本没打算和东虏打消耗战。 在山西战场，赵赢聚集了两个军的兵力，准备对南侵的东虏关门打狗。 在辽东战场，赵赢不但出动了开拓军，还调集了野女真和韩国的军队，打算对东虏进行两面夹击。 这么大的动作就是为了和东虏打消耗战？ 虽然赵赢家大业大，也禁不住这样折腾不是？ 第162章 大战前夕 此次和东虏开战，赵赢几乎调集了自己手中所有能动用的军事力量，他的战略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把东虏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只要把东虏打到生活不能自理，赵赢就可以把大明北方的事务放心地交给辽东开拓公司。 按照辽东开拓公司的表现来看，只要持续对东虏人头保持高额悬赏花红，再持续给辽东开拓公司提供吃不上一顿饱饭的流民，辽东开拓公司自己就能把东虏撵进北极圈。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类总是能爆发出极大的潜力。 开拓军围困西平堡二十天后，从辽河运来的两百门攻城重炮抵达前线。 开拓军大都督陈波早就命人构筑了炮兵阵地，两百门攻城重炮很快就布置完毕。 看着一排排黝黑铮亮的攻城重炮，陈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就让东虏见识一下什么叫火炮犁地吧！ 和军中参谋商议一番后，陈波决定把总攻时间定在第二天寅时，那个时候正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也是人最困顿的时候。 明天，就让大明的重炮来唤醒天明吧！ 赵波下令炮兵指挥官在天黑之前标注好射击诸元，必须一举摧毁敌军的防御工事。 总攻的前一天晚上，开拓军集体加餐，白面馍馍、土豆炖肉可劲造。 开拓军的士卒甚至还领到了二两白酒。 饱餐战饭后，除了必要的值夜人员，其余士卒全部被赶进营房睡觉。 与此同时，多尔衮也收到开拓军有炮兵前来支援的消息。 两百门重炮，就算是骁勇善战的多尔衮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多尔衮很疑惑，他想不明白缺少挽马的明军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攻城重炮运到前线。 但是现在不是追寻答案的时候，多尔衮立刻召集了诸位将领，商讨对策。 东虏的军事会议气氛非常压抑，东虏的将领不得不承认，面对如此强大的火力，传统的防御战术已经难以奏效。 一直把控东虏战略方向的洪承畴最忐忑，他考虑了所有可能，唯一没有考虑到大明会直接堆两百门攻城重炮到前线。 因为洪承畴知道明军的情况，明军缺战马，更缺挽马，他们凭什么能把两百门重炮推到前线？ 全靠人力堆吗？ 那需要多少人？ 又需要多少粮食？ 就算大明能召集到几十万民夫，大明脆弱的财政能支撑吗？ 最重要的是，洪承畴根本不相信大明还有钱造重炮，一造还是两百门。 可怜洪承畴还在用以前的经验去衡量大明的战争实力，现在大明别说造两百门攻城重炮，就是造两千门都可以。 洪承畴根本不知道大明在赵赢的带领下，不到一年时间，大明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赢通过借贷、抄家、搅动资本等手段稳固了大明的财政。 通过对南洋诸国的自由贸易筹集到大批粮食。 更是通过吕宋七年的积累为大明强行续命。 很多人都不知道，从赵赢当上吕宋王那一刻开始，他就在为和东虏的战争做准备。 赵赢准备了整整七年，等的就是一举打残东虏。 东虏不除，华夏不安，赵赢不允许大明周边有这么牛逼的政权存在，更不允许东虏这个手上沾满华夏人鲜血的种族延续。 好不容易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一次。 好不容易当上吕宋王。 好不容易主政大明。 身为华夏苗裔，赵赢总要为华夏做些什么吧！ 东虏的将领吵了半宿也没有吵出一个结果，他们都没有应对攻城重炮的办法。 最后，东虏的将领终于把矛头指向了洪承畴。 他们纷纷指责洪承畴瞎出主意，导致大军被明军困在西平堡，进退两难。 “够了！” 见部下诸将把矛头对准洪承畴，沉默半宿的多尔衮终于发话了。 多尔衮不得不为洪承畴辩护，虽然方略是洪承畴制定的，但是采纳人是他多尔衮。 自从努尔哈赤死后，东虏内部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这些家伙指责洪承畴，和指责他多尔衮有什么区别？ 洪承畴就算有罪，也该是他多尔衮来定罪，岂容他人置喙。 多尔衮红着眼睛，质问道：“大战在即，你们也要学明廷内斗那套吗？洪先生的方略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明军已经不是以前的明军了。” 面对多尔衮的怒火，众将不敢答话，纷纷跪下，道：“奴才有罪，请摄政王殿下责罚。” 洪承畴何等精明，他知道多尔衮现在虽然还在维护他，但是多尔衮这个屠夫恐怕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当初被东虏生俘的时候洪承畴不想死，他现在更不想死，他还没有助东虏入主中原呢！ 只有帮助东虏入主中原，洪承畴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好名声，否则他就是数典忘祖的狗汉奸。 一念及此，洪承畴连忙出来献计，道：“摄政王，之前是臣误判了形势，如今明军攻势已成，我们抓紧时间突围吧！” “突围？” 多尔衮冷笑一声，道：“你去看看明军的阵地，三道堑壕，各种攻势，你觉得我们短时间能够突围吗？” 言罢，多尔衮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地说：“为今之计，我们除了死战，再无他途。” 环视在场的将领一周，多尔衮沉声问道：“诸位，自本王阿玛起兵以来，我大清铁骑无往不利，你们愿意和本王一起死战吗？” 看着豪气万丈的多尔衮，在场的将领的勇气瞬间被激发，他们大声答道：“愿意！” 定下据城死战的方略，多尔衮给众将分派了任务，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 大战前夜，明军和东虏军都紧张地准备着。 东虏的士兵们在寒冷的夜晚中磨砺着刀剑，而开拓军的士兵们则在温暖的营帐中呼呼大睡。 次日丑时下时刻，开拓军士卒有序地起床。 开拓军的辅兵一夜未睡，连夜给大军准备了热腾腾的白面馍馍和肉汤。 吃过早饭，开拓军士卒在中下层军官的指挥下整队。 枪上膛，刀出鞘，只等炮击过后，开拓军将士就会悍不畏死地冲进西平堡。 开拓军将士得到的命令只有九个字，攻破西平堡，不留活口！ 第163章 天崩了 终于，时间来到寅时。 辅助开拓军攻城的炮兵部队已经就位，按照约定，炮兵的指挥官开始下令。 “全体都有，按照昨日标定的射击诸元，自由射击。” “轰、轰、轰……” 不消片刻，两百门攻城重炮发出剧烈的轰鸣，一颗颗炮弹带着刺眼的尾翼砸向西平堡。 那一刻，炮弹落如流星。 炮弹飞行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天空。 火炮的轰鸣声打破了寂静的黎明。 明军炮兵阵地上的炮火声绵延不绝，炮弹如雨点般倾泻在西平堡的各个地方。 炮弹落地后轰然炸开，爆炸的冲击和炮弹的碎片无情地破坏着东虏的防御工事，同时收割东虏士兵的生命。 一轮炮击过后，西平堡地动山摇。 东虏的士兵们在炮火中惊慌失措。 仅仅一轮炮击，就有东虏士兵被炸得精神失常，口中大声喊道：“天崩了！天崩了！” 不止东虏的士卒惊慌失措，东虏的将领也失了方寸。 他们见识过大明的开花弹，但是从来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开花弹。 大明的第一轮炮击过后，不到十息，第二轮炮击接踵而至。 东虏的将领在炮火的轰鸣声中，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他们从未见过威力如此，装填如此快捷的大炮。 所有东虏将领都明白，他们即将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就在东虏将领不知所措的时候，多尔衮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的面色阴沉如水，呵斥道：“就这样被吓到，你们还是我大清的巴图鲁吗？” 多尔衮一句话就激起东虏的将领的勇气，他们怒吼道：“死战！死战！” “传令下去，让所有士卒躲避炮击，做好战斗准备，等待明军步兵攻城！” 多尔衮大声命令，他的声音在炮火声中显得有些微弱，但他的命令迅速传遍了整个西平堡。 明军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炮击紧接而至。 看着被炸得一团糟糕，城墙已经摇摇欲坠的西平堡，多尔衮其实心里也在害怕。 他也没有料到，明军的火炮居然会如此犀利。 和明军的火炮相比，三矿徒给东虏造的火炮就是一堆玩具。 别人可以失了方寸，可以露出害怕的神色，但是多尔衮不能，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怯懦。 如此强力的炮击，只要多尔衮犹豫一秒，等待他的就是大军崩溃。 东虏士兵在将领们的指挥下，如同一群老鼠到处躲避，同时他们还要准备和明军死战。 其实仗打到这份上，除了多尔衮和他的铁杆，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提起死战的心思。 他们只想在密集的炮火中活下来，尽量活下来。 十五轮炮击后，明军的炮兵部队已经按照昨天设定好的射击诸元把西平堡用火炮犁了一遍。 明军的炮击结束，西平堡内外安静下来。 终于结束了！ 东虏的将领和普通士卒都松了一口气。 炮击过后就是步兵攻城，东虏的士卒在将领的带领下拿起武器，准备和攻城的大明士兵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一道命令送到明军炮兵指挥官的手里。 明军指挥官打开命令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刻钟之后，偏移射击诸元，再来一轮！ 指挥官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正好，他还没有打爽！ 一刻钟之后，明军炮兵调整好火炮的射击诸元。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明军的第二轮炮击开始了。 “轰隆隆——”新一轮的炮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西平堡上，将刚刚平静下来的战场再次搅得天翻地覆。 做好近战准备的东虏士兵们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打得措手不及。 一时间，西平堡内一片混乱，东虏的中下级军官已经无法约束麾下的士卒。 躲在角落的多尔衮脸色铁青。 他知道，这样的炮击再持续下去，他好不容易提振起来的士气，很快又会崩溃。 可是多尔衮还有什么办法呢？ 明军不冲锋，他们就只能被动挨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主动出击，否则还等不到明军冲锋，他麾下的士卒就会崩溃。 多尔衮扭头看向他的心腹大将苏克萨哈，道：“苏克萨哈，明军火炮犀利，我们已无一战之力，本王会组织人马冲击明军阵地，吸引明军火力，你带着大队突围。” “兄弟们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让摄政王断后，就是打死苏克萨哈，他也不敢啊！ 苏克萨哈不是个傻子，他知道多尔衮这样说，就是在逼他主动断后。 没有人愿意干断后这种九死一生的买卖，苏克萨哈也不愿意。 但是事到如今，苏克萨哈还能怎么办？ 他干净利落地跪下，道：“摄政王殿下乃千金之躯，整个大清都担在你的肩上，没有你，大清该怎么办？臣愿意带本部人马断后，请摄政王先走。” 众将纷纷跪下，请求道：“请摄政王先走。” “如今我军陷入危难，全是本王一意孤行之过。” 多尔衮掩面大哭，哀嚎道：“是本王对不起大家，如今本王岂能先走，你们，你们这是要陷本王于不义啊！” 众将再次请求：“请摄政王殿下先走！” 苏克萨哈道：“摄政王殿下，末将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只求殿下能善待末将的妻儿。” 言罢，苏克萨哈也不等多尔衮回话，站起身来，扭头往外边走去，开始组织人马反攻。 看着苏克萨哈毅然决然的背影，多尔衮用颤抖的声音命令道：“传令下去，舍弃所有辎重，准备突围。” 多尔衮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甘，但他的命令却依旧坚定。 随着苏克萨哈的到来，东虏的中下层军官又提振了一点勇气。 在苏克萨哈的组织下，东虏的中下层军官提着鞭子冲向已经被炸懵逼的普通士卒。 在东虏将领的鞭笞下，被炸得头晕目眩的东虏士兵们在炮火中艰难地爬起来，拿起武器，骑上战马，在将领的带领下，从西平堡的西门汹涌而出，剑锋直指开拓军的中军大帐。 开拓军大都督陈波早就预料到东虏会狗急跳墙，他一眼就看出东虏准备用敢死队攻击自己的帅帐，企图为大部队争取突围的时间。 东虏想跑，简直是做梦！ 开拓军的中军大帐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守卫中军大帐的开拓军士卒早已做好应敌准备，看着如潮水般涌出西平堡的东虏士卒，他们不紧不慢地举起手中的火帽枪，安静地等待东虏士卒冲进火枪的射程。 第164章 什么年代还搞决斗 “轰、轰、轰……” 东虏骑兵距离开拓军阵列还有两百步的时候，开拓军的轻型野战炮开始发威，一轮炮击下去，东虏骑兵人仰马翻，战场上血雨纷飞。 东虏骑兵原本还算密集整齐的队列瞬间一片混乱。 苏克萨哈也是一员悍将，眼见自己麾下的骑兵陷入混乱，他立刻让自己的贴身巴牙喇高举他的帅旗。 下一刻，苏克萨哈以身作则，带头冲锋。 迎着明军密集的炮火，在苏克萨哈的带领下，负责断后的东虏骑兵凭借意志，不要命似的冲向开拓军阵列。 但遗憾的是，东虏骑兵刚刚进入弓箭射程的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张弓搭箭，就迎来了密集的弹雨。 无数东虏骑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东虏骑兵不愧是这个时代的最强骑兵，尽管伤亡惨重，但是他们还是硬扛铅弹，把羽箭射入开拓军的阵列之中。 稀稀拉拉的羽箭落入开拓军阵列，造成的伤亡极其有限。 “砰、砰、砰……” 开拓军的排枪绵延不绝地开火，将成千上万的铅弹射入战场。 苏克萨哈使出浑身解数，带领骑兵纵横迂回，却始终无法穿过开拓军用轻型野战炮和火枪组成的火力网。 天亮了，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倔强地洒落大地。 仅仅两刻钟时间，原本跟在苏克萨哈身后的五千骑兵就已经不足两千，而对面开拓军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苏克萨哈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 在明军强大的火力面前，东虏骑兵甚至连牵制都做不到。 苏克萨哈率领的骑兵伤亡过半还没有崩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克萨哈也可以跻身名将的行列。 “呜、呜、呜……” 随着清脆嘹亮的号角声响起，落在东虏骑兵中的炮弹开始变得稀疏。 终于不用再忍受永不停歇的炮击，苏克萨哈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明军的炮弹也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吧！ 可是下一刻，明军的火炮再次开炮，炮弹从苏克萨哈所部的头顶飞过，砸在西平堡早就破败的城头。 若是苏克萨哈以前和吕宋军打过仗，他就应该知道，这是明军在延伸炮火，提前验证弹道，用以保证阻断敌军退路。 可惜苏克萨哈是第一次见识吕宋军的战术，不然他肯定会下令撤退，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撤退机会。 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鲜血，苏克萨哈举起马刀，大声吼道：“跟我冲锋！” 下完命令，苏克萨哈再次率领东虏骑兵，鼓起最后的勇气，向开拓军发起冲锋。 在东虏骑兵再次发起冲锋的同时，一直纹丝不动的开拓军阵列动了，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直愣愣地朝苏克萨哈率领的东虏骑兵走去。 “变阵，变阵，组空心阵，按之前训练的来，不要着急，只要不犯错，慢一点都可以！” “稳住阵列，稳住阵列……” “抵近、抵近、再抵近……” 开拓军中，中下级军官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开拓军中下级军官的指挥下，开拓军原本的三列横阵三个呈品字形的四方空心阵。 两军对冲，东虏骑兵和开拓军火枪兵的距离越来越近。 两军距离五十步，开拓军完成变阵。 两军距离三十步，开拓军再次举起上好刺刀的火铳。 两军距离二十步，东虏骑兵已经能清晰看见开拓军士卒的面容，开拓军士卒也能清晰地听到马匹的喘息声。 “前排开火，前排开火！” 开拓军的前线指挥官大声下令，品字形的四方空心阵上空腾起一股浓浓的白烟。 整齐划一的枪声如同晴天霹雳，差点撕破敌我双方士卒的耳膜。 下一秒，无数灼热的铅弹射入东虏骑兵的阵列。 东虏骑兵的冲锋在火枪的轰鸣声中戛然而止，战场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也有不少漏网之鱼闯入开拓军的四方空心阵，但是他们发现自己闯入四方空心阵的同时也被包围了。 紧接着他们就被内线的火枪兵击落在地，然后迎接他们的是明晃晃的三棱枪刺。 苏克萨哈的坐骑被击中，他被狠狠地抛出马背，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眼前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东虏骑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而开拓军的阵列依旧坚如磐石。 “啊！啊！啊！” 看着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好儿郎战死沙场，苏克萨哈再也撑不下去。 苏克萨哈痛苦地哀嚎，但是他的哀嚎却被满嘴的鲜血堵在喉咙里，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嘶吼。 失败已经无法挽回。 苏克萨哈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用马刀强撑着站起来。 环顾四周，苏克萨哈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几个亲兵，亲兵们的眼中写满了绝望。 前方，开拓军的阵列已经缓缓逼近。 “死战！” 苏克萨哈举起手中的马刀，用尽全力喊出这两个字，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壮。 这一次，没有人再响应苏克萨哈。 开拓军的阵列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钢铁长城，缓缓推进，将东虏骑兵的残余部队逼入绝境。 苏克萨哈和他仅剩的几名亲兵被开拓军团团围住。 大约知道苏克萨哈是东虏的高级将领，开拓军暂时没有动手，只是用雪亮的枪刺指着他们。 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马刀，苏克萨哈展现了男人最后的勇气，大声嘶吼道：“来啊！决一死战啊！想活捉我，门都没有！” “只有站着死的巴图鲁，没有跪着生的巴图鲁，你们来啊！和我堂堂正正地战一场！” 苏克萨哈的声音在战场上飘荡。 也许是苏克萨哈的勇气震慑住了开拓军，包围他的开拓军竟无一人动手。 “懦夫，你们明人全都是懦夫……” 就在苏克萨哈大放厥词的时候，一个开拓军的哨长挤进包围圈，抬起手中的戴氏左轮手铳，对着苏克萨哈“啪啪”就是两枪。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苏克萨哈错愕不已，他低头看着胸膛上的两个大洞，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你们不是应该上来和我决斗，然后让我杀一个够本吗？ 就这么草率的吗？ 两枪击倒苏克萨哈，吕宋陆军出身的大明开拓军哨长吹了吹枪口的硝烟，不屑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冷兵器决斗，土鳖！” 第165章 追亡逐北 “还在等什么？” 哨长又抬枪送走了两个苏克萨哈的亲兵，严肃地对包围苏克萨哈的开拓军说：“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一个不留，赶紧干活！” 随着大炮和火枪列装军队，个人勇武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小。 武功再高又能怎么样？ 俗话说好，十步之外枪快，十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战争不是武林大会，东虏这种依靠士兵个人武力维持战斗力的军队，迟早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近现代军队的主要特色是纪律、组织、后勤和武器。 卯时，天色大亮，开拓军攻破西平堡，大军汹涌而入。 就在苏克萨哈和开拓军激战的时候，多尔衮已经带着还能动弹的东虏士兵从西平堡东门突围。 苏克萨哈带着敢死队冲锋的时候，陈波就料到东虏军队会分散突围。 所以西平堡西门的战斗打响后，陈波就向其他三门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让他们拦得住东虏军队就拦，拦不住就放他们走。 陈波是吕宋陆军军事学院的高材生，不仅懂困兽犹斗的道理，还懂什么叫围师必阙。 东虏军队的战斗力很强，加上东虏的摄政王还在军中，把东虏军逼急了，他们真的敢拼命。 不是开拓军不敢和东虏军打巷战，实在是没有必要徒增伤亡。 因为陈波的命令，多尔衮率领的东虏士兵在突围过程中并没有遭到强力阻拦。 尽管如此，随多尔衮突围的东虏士兵还是伤亡惨重，开拓军没有硬拦，但是不代表开拓军不拦。 开拓军故意给东虏军留下一条一里宽的通道，其他地方全是防御工事和士兵。 人总是愿意走最好走的路，所以东虏大军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开拓军给他们留下的生路。 殊不知，这条开拓军给他们留下的生路充满荆棘，完全就是一条黄泉路。 开拓军留下的通道中不仅有三道堑壕，地上还布满了铁蒺藜和炸弹。 东虏大军在突围的过程中，不是被堑壕拦住去路，就是马掌被铁蒺藜刺伤，失去行动力。 通道中时不时还发出一声爆炸，随机收割几名东虏士兵的生命。 当然，开拓军的炮兵和火枪兵也没有歇着。 火炮不间断地往通道中发射炮弹，火枪兵一旦发现东虏士兵想脱离通道，子弹就会毫不犹豫地向东虏招呼。 你们不是想突围吗？路都给你们让出来了，你们怎么不好好走？ 仗打到现在，跟随多尔衮突围的东虏士兵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迎着炮火和子弹填平了三道堑壕，清理了通道中乱七八糟的暗器。 东虏士兵们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如同一群被围困的野兽，拼命地挣扎着，试图冲破开拓军的封锁线。 然而，开拓军的火力网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他们牢牢地困在其中。 多尔衮骑在马上，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况。 他深知，这场突围战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尽管东虏士兵们勇猛无比，但在开拓军的火器面前，他们的武力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终于，在付出惨烈的代价后，多尔衮率领的东虏军主力冲出开拓军的包围圈，此时东虏的主力已经折损过半。 经过炮火洗礼的东虏军队再无一丝战意，夹着尾巴一路狂奔。 尽管多尔衮命令亲卫巴牙喇尽力约束，但是被开拓军的火枪和大炮吓破胆的东虏士卒只顾埋头跑路。 兵败如山倒，东虏军溃了。 等待多时的开拓军骑兵进入战场，开始追击东虏溃兵。 开拓军骑兵镇全员出击，以卫为单位，分左中右三路追击东虏，装备了戴氏左轮手铳的开拓军骑兵战力惊人，东虏的溃兵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都说穷寇莫追，但是对于开拓军来说，东虏的人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岂能放任眼前的银子跑掉。 看着紧追不舍的开拓军骑兵，多尔衮几乎绝望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多尔衮很清楚，以东虏军现在的状态，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凶猛的追击。 开拓军骑兵全歼东虏骑兵，似乎已经是注定的事情。 就在此时，一个白甲巴牙喇策马前来，大声禀报道：“摄政王殿下，前方出现大规模骑兵！” 听说前面又出现骑兵，多尔衮几乎晕厥，他们好像又被包围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多尔衮，白甲巴牙喇急忙说：“前方的骑兵不是明军，是多罗饶余郡王率领的镶黄旗骑兵，护军统领鳌拜率领的前锋和我们还有五里地。” 闻言，多尔衮神情稍安，他也被开拓军的大炮炸晕了，居然忘记了他在西平堡外还预备了一支准备突袭的骑兵。 看来是多罗饶余郡王阿巴泰得知了西平堡的战事，率军前来接应。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知道，自己麾下的正白、正黄两旗骑兵损失惨重，连逃出生天都是奢望。 只要能与镶黄旗骑兵汇合，虽然不能扭转战局，但是保全大部分人逃走还是没有问题。 现在只要吃掉一部分追击的明军，挫一挫明军的锋锐，东虏大军就还有逃回盛京的可能。 一念及此，多尔衮大声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与镶黄旗骑兵汇合！” 生路就在眼前，东虏士兵们虽然疲惫不堪，但在生死关头，他们还是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报告长官，前方出现大量骑兵，似乎是敌军的援军！” 与此同时，开拓军的斥候也发现了前来接应多尔衮的东虏骑兵。 负责追击东虏的开拓军骑兵镇提督章旷得到消息，立刻下令，让开拓军骑兵加快进攻脚步，阻止防止东虏军汇合。 章旷一声令下，开拓军骑兵的追击也愈发猛烈，他们如同一群猎鹰，紧盯着猎物不放。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开拓军骑兵的猛烈进攻也未能阻止东虏军汇合。 眼见东虏军成功会合，章旷知道这场追击战已经变得复杂起来。 他迅速下令：“全军停止追击，调整阵型，准备迎战！” 开拓军骑兵镇的士兵们迅速响应，他们勒紧缰绳，战马嘶鸣，迅速调整阵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激战。 第166章 骑兵对冲 章旷站在高处，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战场。 他知道，虽然东虏军已经会合，但他们的士气和体力都受到了极大的消耗。 现在正是趁其病、要其命的时刻，绝不能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与此同时，多尔衮也明白，虽然援军的到来暂时缓解了危机，但若不能迅速击败开拓军的骑兵，东虏军仍有可能陷入绝境。 镶黄旗骑兵的前锋鳌拜策马来到狼狈的多尔衮面前，大声道：“摄政王殿下，阿巴泰郡王在三里外列阵，请摄政王殿下率兵向北，不要让溃兵冲散了阿巴泰郡王的骑兵阵列。” 若是平时鳌拜敢这样给多尔衮说话，多尔衮非得给鳌拜两鞭子不可。 不过现在情势危急，已经失了智的东虏溃兵真的有可能会冲垮镶黄旗骑兵的阵列。 更何况现在多尔衮也不好意思指责前来救驾的鳌拜，他率领的正白、正黄两旗足有骑兵三万，却被明军撵成了丧家之犬。 就算野猪皮脸皮厚，多尔衮也不好因为一点小事责怪鳌拜。 收敛自己的坏脾气，多尔衮问：“多罗饶余郡王动用了多少兵马前来？” 鳌拜答道：“有骑兵一万。” 听闻己方还有一万成建制骑兵，多尔衮不仅松了一口气，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据多尔衮观察，追击他们的开拓军骑兵只有几千人，若不是正白、正黄两旗骑兵被大炮吓破了胆，未必会被开拓军骑兵追着跑。 只是多尔衮懂，他麾下的士卒却不懂，他之前尝试了几次收拢部队反击。 但是兵败如山倒，就算是多尔衮也无力回天。 得知己方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多尔衮当机立断，下令道：“升起本王的帅旗，全军向北！” 言罢，多尔衮一马当先，在亲卫的保护下向北撤退。 多尔衮率领东虏溃兵向北，开拓军的骑兵阵列和镶黄旗的骑兵阵列之间再无阻碍。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如泣如诉，下一刻，开拓军骑兵和镶黄旗骑兵同时催动马匹。 骑兵的速度由慢及快，很快就呈奔驰状态。 五里！ 三里！ 两里！ “砰、砰、砰……” “嗖、嗖、嗖……” 两军距离还有一百步的时候，互相用火铳和弓弩攻击了对方。 下一刻，开拓军骑兵和镶黄旗骑兵如同两道洪水般撞在一起。 镶黄旗骑兵骑术精湛，如同一股洪流，他们嘶吼着，挥动着手中的马刀，试图撕裂开拓军的阵线。 开拓军骑兵装备精良，高强度半身胸甲和钢盔足以抵挡大部分镶黄旗骑兵的大部分攻击，手中的戴氏左轮手铳更是近战利器。 而且开拓军骑兵还是人手两支戴氏左轮手铳。 一边是精锐的冷兵器骑兵，一边是装备了自动化武器的骑兵。 其实战争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甫一接触，镶黄旗骑兵就伤亡惨重。 镶黄旗骑兵根本没有重视开拓军骑兵手中的戴氏左轮手铳，哪知这种可以连续喷出弹丸的火铳，给镶黄旗骑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此战，镶黄旗骑兵见识了自动化武器的厉害。 满清第一巴图鲁，后世一代权臣鳌拜死了，死在了和开拓军骑兵对冲的路上，一颗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头颅。 相比另一个时空被冠上谋反的罪名，然后被秘密处死。 鳌拜在这个时空中的死亡可谓草率至极。 他是被开拓军的一名骑尉射杀的。 大明新军衔，骑尉是明军最初级的军官，一般在军中担任队长一职。 这样一看，鳌拜其实死得也不算草率，至少他是被开拓军的军官击毙的。 士兵的喊杀声、火枪的射击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战场上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开拓军骑兵如同猛虎下山，他们手中的戴氏左轮手铳不断喷吐着火舌，将一排排镶黄旗骑兵击落马下。 尽管镶黄旗骑兵骑术精湛，但在开拓军的火力面前，他们的冲锋显得如此无力。 镶黄旗的骑兵虽然勇猛，但在开拓军的先进武器面前，他们的勇武显得异常悲壮。 开拓军骑兵和镶黄旗骑兵的战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短时间内付出重大伤亡的镶黄旗骑兵全线溃退。 多尔衮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他不明白，明军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变得如此凶悍，东虏守城战打不过明军也就算了，连擅长的野战也被明军无情碾压。 多尔衮知道，这场战斗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 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能够与镶黄旗骑兵汇合，就能保全东虏大军的主力。 但现在看来，在明军的新式火器面前，这一切都只是幻想。 “传令下去，全军撤退！”眼见事不可为，多尔衮咬牙切齿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多尔衮知道，再继续战斗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东虏士兵白白牺牲。 他需要为东虏保存精血，只要有人，只要及时仿制明军的先进武器，东虏就还有崛起的可能。 东虏大军再次全线撤退，但开拓军骑兵并未放就此罢休。 “杀光东虏贼，活捉多尔衮！” 章旷喊出一句十分提气的口号，然后下令追击。 “杀光东虏贼，活捉多尔衮！” 章旷的口号在战场上迅速蔓延，所有开拓军骑兵都念叨着这句口号，如同追击猎物的狼群，紧随东虏溃兵其后。 战场上的形势愈发混乱，开拓军骑兵如同一只饿狼跟在东虏溃兵的后面，逮到机会就发起冲锋。 东虏士兵在撤退中不断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士气汹涌的开拓军骑兵对上毫无斗志的东虏溃兵，这仗打得不要太轻松。 想活捉本王，就凭你们这些懦弱的明狗也配！ 多尔衮在亲卫的保护下，艰难地东北撤退，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懑。 三天后，多尔衮带着仅存的一千多东虏骑兵逃到了辽河边上，不过他们来时的浮桥已经被大明联合舰队的蒸汽铁甲舰分队破坏。 今年天气特别诡异，虽然已经临近十一月，辽东居然还没有下第一场雪，辽河也还没有上冻。 拦在多尔衮前面的，是缓缓流淌的辽河。 尽管现在的辽河河面波澜不惊，但是对于没有任何渡河装备的东虏骑兵来说。 它依旧是天堑。 第167章 活捉多尔衮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辽河边上，多尔衮和他的亲卫被开拓军的步卒团团围住。 开拓军并没有对东虏赶尽杀绝，只是逼迫他们投降。 倒不是开拓军想活捉多尔衮，而是现在活着的东虏比死了的东虏值钱。 辽东开拓公司屯垦部部长对陈波“攻破西平堡，不留活口”的命令持反对意见，他不主张把东虏赶尽杀绝。 当然，屯垦部部长不是心地善良，而是屯垦部真的很需要人挖土豆。 在南洋把土人当猴子砍的吕宋人，字典里就没有“善良”两个字。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的开拓军士卒，多尔衮绝望了，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乌江自刎的西楚霸王项羽。 这三天，无数的东虏士兵倒在了战场上，这些人都是多尔衮的姻亲故旧，手足兄弟。 他甚至能想象盛京满城缟素的凄惨景象。 闭上眼，多尔衮老泪纵横，他缓缓拔出自己的佩刀，然后将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多尔衮身边的亲卫立刻将他的拉住，劝道：“摄政王殿下，我们降了吧！” 挣开亲卫的手，多尔衮恨声道：“只有战死的多尔衮，没有投降的多尔衮，你们不让我自杀，那好，你们陪我一起和明狗死战到底。” 多尔衮的亲卫面面相觑，心想摄政王大人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们一路奔逃，三天水米没沾牙，又累又饿，你现在让我们和明军拼命，和让我们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要死赶紧死，死了我们好投降。 似乎看出了东虏内部不和，开拓军的军官大声喊道：“投降不杀，保全性命，你们还在等什么？等死吗？” 没有人想死，听了开拓军军官的喊话，多尔衮的亲卫纷纷把武器扔在地上，举手投降。 果然，穷途末路之下，往日的恩情早已成过眼云烟，多尔衮自问平日里对待亲卫不薄，可是事到临头，他们连陪自己死战的勇气都没有。 多尔衮突然笑了，笑得肆无忌惮。 备受打击的多尔衮明显疯了，他的亲卫纷纷退开，生怕疯了的多尔衮暴起伤人。 就在这时，一个开拓军军官推开多尔衮的亲卫，大步走到多尔衮面前，扬起手，“啪啪”两声，给多尔衮的左右脸一边一巴掌。 “呸！” 一口浓痰吐到多尔衮脸上，开拓军军官骂道：“狗日的，不赶紧投降，发什么癔症？” 开拓军军官大约有神医的天赋，两巴掌就把处于疯癫边缘的多尔衮救了回来。 多尔衮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止住笑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开拓军军官，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 “军爷，他是我们大清的摄政王！”多尔衮的亲卫提醒道，虽然他已经投降，但是还是不忍心自家王爷受辱。 开拓军军官反问：“摄政王就能发癔症吗？” 多尔衮的亲卫们一愣，咋的，你们明军把我们摄政王按在地上摩擦一番后，还不允许他发发癔症？ “发癔症也得去挖土豆！” 开拓军军官冷哼一声，挥挥手，道：“来人，把这位摄政王火速送往大凌河堡，宋王殿下指名道姓要他呢！” 多尔衮以为自己身为大清的摄政王，多少应该受到一点尊重，哪知开拓军的军官竟如此无礼。 一时间，屈辱和愤懑涌上多尔衮心头，他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随后，失去所有依仗的多尔衮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飘起大雪，一朵雪花落到多尔衮的脸上。 崇祯十七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了些！ 多尔衮被几名膀大腰圆的开拓军士卒抬走，剩余的东虏士兵全部无条件投降。 持续一个月的战争结束了，此战，开拓军全歼辽河西案的东虏大军，生擒东虏摄政王多尔衮，可谓战功赫赫。 “大明万胜！皇帝陛下万胜！宋王万胜！” 辽河岸边，雪花纷飞，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开拓军士兵们高举武器，庆祝着这场胜利。 开拓军的欢呼声在寒风中回荡，仿佛为这场胜利奏响了凯歌。 多尔衮被开拓军生俘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大凌河堡，这对赵赢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他一直担心不能生俘多尔衮。 兵危战凶，就算多尔衮是满清的摄政王，赵赢也不敢保证他不死在乱军之中。 赵赢已经给多尔衮和多铎这对屠夫兄弟安排了一个好去处，希望这对屠夫兄弟充分发扬他们心狠手辣的优点，让某个岛国的将军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血火战争。 到时候再让吕宋重工给两边店铺援助武器，在他们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之余，应该还能赚不少钱。 对东虏，赵赢一直以来的政策都是赶尽杀绝，但是前几天倭国萨摩藩藩主岛津光久派了一个使者来。 使者告诉赵赢，前几年萨摩藩和吕宋签订的《宋萨自由贸易协定》被倭国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知道了。 得知萨摩藩竟然敢私自和外邦建交，德川家光非常火大，派出使臣到萨摩藩，并且给藩主岛津光久两个选择。 要么萨摩藩撕毁《宋萨自由贸易协定》，和吕宋断交，藩主岛津光久去江户请罪受罚，并且缴纳所有非法所得。 要么藩主岛津光久切腹自尽，然后让岛津光久的儿子岛津纲久当萨摩藩的藩主。 当然，就算岛津纲久当藩主，萨摩藩也要撕毁《宋萨自由贸易协定》，和吕宋断交，并且缴纳所有非法所得。 岛津光久也不想和吕宋自由贸易啊！ 奈何吕宋船坚炮利啊！ 奈何和吕宋自由贸易对萨摩藩没有任何坏处啊！ 德川家光不问青红皂白就问罪的做法，无疑是把萨摩藩往死路上逼。 被逼得没有办法的岛津光久只能一边敷衍德川家光，一边去找吕宋王国在萨摩藩的常驻大使问计。 当常驻大使颜如蛟得意洋洋地告诉岛津光久，自家堂妹夫已经是大明内阁首相，封号宋王的时候，岛津光久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和大明的内阁首相相比，幕府将军德川家光算个屁！ 岛津光久还能怎么做？ 当然是赶紧抱紧大明宋王殿下的大腿啊！ 第168章 这不是洪总督吗 岛津光久的使者岛津南举见到赵赢的时候，立刻就跪下向大明的宋王殿下哭诉倭国幕府的无理行径，请求天朝上国给萨摩藩做主。 赵赢闻言大怒，狗日的德川幕府，竟敢破坏自由贸易协定。 德川幕府这种无理行径，和挑起战争有什么区别？ 大明吕宋总督府和倭国萨摩藩之间的自由贸易协定，关你德川幕府什么事情？ 既然德川幕府想插手吕宋和萨摩藩的事情，那就别怪大明插手倭国内政，帮助倭国天皇扫除奸佞，重塑皇权。 安抚了岛津南举，赵赢传信给大明首相府外相赵诚，让他赶紧组织一个谈判团，去找倭国天皇谈一谈，顺便宣称一下大明对倭国的宗主权。 什么？你说倭国的天皇没有实权，德川幕府才是倭国的实际统治者，这些事情应该找幕府将军德川家光谈。 抱歉，大明只承认天皇是倭国的合法统治者。 德川家光是什么身份？ 德川幕府又是什么地位？ 番邦佞臣，非法政府，也配和大明的天使谈两国关系？ 当然，两国邦交，实力为先，赵赢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派出一个使团，德川幕府就会乖乖听话。 一定要给德川幕府一点危机感才行。 所以，赵赢打算让倭国提前开启倒幕战争，同时还要让倭国感受一下异国入侵，双管齐下，一定要让勇猛好战的小鬼子好好感受一下战争的魅力。 赵赢给对倭策略定下了一个小目标，先让倭国内乱一百年再说。 倒幕战争的主力肯定是萨摩藩，至于异国入侵，赵赢打算交给东虏。 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是因为东虏和倭国都对华夏人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赵赢表示，他对两头畜生互撕很感兴趣。 岛津南举的到来，直接挽救了大批东虏战俘的生命，间接挽救了很多东虏人的生命。 在原本对东虏的计划中，赵赢本来是想让东虏一路向北，先在罗荒野种土豆，然后在罗荒野挖土豆挖到死的。 罗荒野也就是后世的西伯利亚，据说很适合种土豆，这一点倭国人可以证明。 可是现在倭国明显更需要东虏，所以仁慈的宋王殿下打算给东虏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宋王殿下不允许东虏染指中原大地，至于倭国嘛！那就无所谓了。 当年努尔哈赤可以靠十三副甲起兵，雄才大略的多尔衮应该也可以带着东虏残部在倭国做出一番事业。 因为留着东虏俘虏还有用，所以赵赢下令对东虏俘虏登记造册。 关押东虏俘虏的战俘营里，一个小老头正在登记。 负责登记的书记官头也不抬，问道：“姓名？年龄几何？祖籍何地？在东虏军中所任何职？” 小老头答道：“俺叫洪大，今年五十一，辽东本地人，俺就是被东虏裹挟的小老百姓。” 负责登记的书记官将小老头的信息登记在册，指了指他背后的小辫子，道：“行了，你一会去找把剪刀，把这个老鼠尾巴剪了，待我们清理完战俘营，就放你回家。” “哎！哎！” 小老头忙不迭地点头，扭头离开。 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给多尔衮出谋划策的洪承畴。 多尔衮率军突围的时候并没有带上洪承畴，把他丢在西平堡自生自灭。 被开拓军俘虏后，洪承畴知道自己在大明已经是一个死人，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身份，希望能蒙混过关。 洪承畴知道，若是自己投降东虏的事情曝光，他不仅会名节尽失，就连性命都保不住，甚至还会牵连他的家族。 还好投降东虏的这些年洪承畴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倒是没有人出来指认他。 “这不是洪总督，怎么会如此落魄？” 就在洪承畴准备躲进自己窝棚的时候，一个穿着大红官袍的大明官员拦住了他的去路。 拦住洪承畴的不是别人，正是现任大明蓟辽总督何腾蛟。 也是洪承畴倒霉，当初他担任大明兵部尚书的时候，何腾蛟正好是兵部的职方主事。 两人还本就是上下级关系，何腾蛟自然认得出洪承畴。 对于洪承畴的下落，大明朝廷一直没有定论，有人说他战死，有人说他被东虏俘虏后宁死不屈，最后被东虏砍头，也有传言说他投降了东虏。 根据吴三桂的奏报，洪承畴被俘后宁死不屈，已经被东虏处死。 一直对洪承畴信任有加的崇祯皇帝不相信铁骨铮铮的洪总督会投降，因此他认可了吴三桂的奏报，不但给洪承畴设立了祠堂，还打算给洪承畴议定谥号。 “官爷认错人了！”洪承畴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洪承畴。 洪承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以前的下属，他心说，你何腾蛟好歹是一方大员，没事跑到战俘营瞎溜达干嘛？ 洪承畴当然不知道，何腾蛟今天奉宋王殿下的命令，专门来战俘营找他。 锦衣卫辽东局早已探知洪承畴投降东虏的事情，并且知道洪承畴就在西平堡。 可笑洪承畴还想蒙混过关，简直是痴心妄想。 见自己的老上司矢口否认，何腾蛟微微一笑，道：“洪总督，你我同朝为官多年，我岂会认错？你虽然数典忘祖，剃了个金钱鼠尾，但你这张脸我怎会忘记？” 洪承畴见无法隐瞒，只得低声哀求道：“何总督，我已非昔日之我，如今只求苟活于世，还望何总督高抬贵手。” 何腾蛟叹了口气，道：“洪总督，你我虽有旧情，拉你一把也算是尽了我们同朝为官的情谊？只是你这投降东虏之事，一旦传回朝廷，恐怕难以善了。” 洪承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道：“何总督，我知道我投降东虏罪该万死。” “我可以去死，还望何总督不要将我投降东虏的事宣扬出去。” “家母从小教育我要忠君爱国，若是让我母亲知道我投降东虏，助纣为虐，她老人家怕是要气死。” “还望何总督看在家母年事已高的份上，放我一马，我来世结草衔环相报。” 言罢，洪承畴眼中露出决绝的神色，扭头冲向旁边的木桩。 第169章 八卦之魂在燃烧 “拦住他！” 眼见洪承畴要寻死，何腾蛟连忙命令亲卫拦住他。 “让我死，让我死！” 洪承畴拼命挣扎，嚎啕大哭道：“我知道我错了，早知道当初被东虏俘虏，我就该去死，我错了，让我死吧！” 何腾蛟来到洪承畴面前，叹了一口气，道：“别寻死觅活的，宋王殿下要见你，他打算给你一条活路。” 听闻宋王殿下的名号，洪承畴一怔，停止了挣扎。 何腾蛟笑着说：“在面见宋王殿下之前你也别一心求死，宋王殿下历来仁厚，你见了他之后，说不定既能保全性命，又能保全名声。” 既然有这种好事，洪承畴也不再挣扎，乖乖地跟何腾蛟离开战俘营，前去宋王殿下驻跸的大凌河堡。 和洪承畴一起抵达大凌河堡的，还有东虏的摄政王多尔衮。 多尔衮和洪承畴相视无言，不久之前他们还是意气风发的东虏重臣，转眼间就成了阶下囚。 抵达大凌河堡的第二天，多尔衮和洪承畴被洗涮得干干净净，然后见到了传说中的大明宋王赵赢。 对于赵赢，多尔衮和洪承畴都有一些了解。 这位大明的宋王殿下，原本只是一介海寇，却能抓住大明的危机成功上位，足以看出他的眼光非凡。 多尔衮和洪承畴被带到赵赢面前，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 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在这位宋王殿下的一念之间决定。 因为多尔衮和洪承畴还有利用价值，赵赢选择在辽东开拓公司大凌河堡分部的会客厅见多尔衮和洪承畴。 和赵赢一起的，还有他的幕僚王永吉、蓟辽总督何腾蛟，锦衣卫辽东局主事卢方，以及匆匆从天津赶来的锦衣卫海外局主事梁棠。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人，在会客厅屏风后，还有几位不适合露面的特殊人物。 见到赵赢后，多尔衮和洪承畴的表现完全不同。 多尔衮不跪不拜，昂首挺胸地站着，宛如铁骨铮铮的硬汉。 洪承畴则连忙双膝跪下，对赵赢行叩拜大礼，道：“罪人洪承畴，见过宋王殿下，宋王殿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起来吧！” 赵赢挥挥手，道：“现在大明尊重人权，不兴跪拜了，虽然你是我军的俘虏，但是也是人，也有人权。” 赵赢对多尔衮和洪承畴的态度还算不错，不仅没有让他们跪下受审，反而给他们安排了座位。 对此洪承畴感激涕零，屁股挨着椅子的边缘坐下。 多尔衮则对赵赢这种邀买人心的做法很不屑，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他倒要看看大明这位年轻的宋王想干什么。 两人坐定之后，赵赢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笑着说：“孤有一个朋友托孤问二位一些事情，还望二位为孤的朋友解惑。” 洪承畴连忙表态：“宋王殿下尽管问，罪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 赵赢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先问你。” “听说你当时投降东虏，是因为黄台吉对你使用了美人计，而且他派的美女还是他的妃子，现在东虏的皇太后，这事是真的吗？” 赵赢的问题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看着八卦之魂在燃烧的赵赢，王永吉和何腾蛟受过传统儒家教育的人简直没脸看。 咱就是说，在这种场合问这种问题，多少有些不好啊！ 同时王永吉和何腾蛟也竖起耳朵，若真宋王殿下说的是真的，洪承畴投降东虏之事倒是不意外。 为了让洪承畴投降，东虏连皇太后都搭上了。 东虏如此礼贤下士，洪承畴不投降才是不识好歹。 在锦衣卫任职的卢方和梁棠更是掏出纸笔，做好记录的准备，这可是东虏皇室的秘闻，一定要记录下来供后人研究。 不仅王永吉和何腾蛟竖起了耳朵，就连一旁的多尔衮都把目光转向了洪承畴。 多尔衮和东虏的皇太后布木布泰青梅竹马，他们之间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 反正多尔衮一直心悦自己的嫂子来着。 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居然被洪承畴这个老登捷足先登，多尔衮非常不能接受。 当然，多尔衮知道这事不怪洪承畴，要怪只能怪他的混蛋哥哥黄台吉。 这个混蛋，居然让冰清玉洁的玉儿做这种事，对象还是洪承畴这个糟老头子。 混蛋黄台吉，简直枉为人夫。 “没有，没有！” 看着一脸八卦的众人，洪承畴连忙矢口否认，道：“当时黄台吉只是派范文程前来劝说我，是我自己怕死才投降，没有什么美人计。” 洪承畴的答案让大家很不满意。 大伙儿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不对啊！” 赵赢扭头看着锦衣卫辽东局主事卢方，质问道。 “梁主事，你们锦衣卫的奏报中，不是说洪承畴被俘后绝食明志，在饿得快不行的时候，东虏的皇太后毛遂自荐，亲自给洪承畴送去名为药酒的人参汤，然后又亲嘴给洪承畴喂下去，洪承畴这才捡了一条狗命吗？” “你们还说，两人在此期间做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后来洪承畴见黄台吉的时候，知道黄台吉为了招纳自己，连自己的妃子都搭上了，他这才心甘情愿地投降东虏。” “怎么？你们锦衣卫的奏报不实吗？” 很显然，赵赢的消息让人更加感兴趣。 王永吉和何腾蛟相视一笑，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洪承畴这老登的艳福不浅啊！居然和东虏的皇太后有一腿。 锦衣卫海外局主事梁棠笔走龙蛇，快速地记下宋王殿下说的话，这么好的史料，可不能让它失传了。 只有锦衣卫辽东局主事卢方一脸懵，他这还在等着当吃瓜群众呢，哪里知道这些秘闻。 不过看赵赢一脸认真，不似说笑，卢方暗自思量，难道宋王殿下还有其他获取情报的手段不成？ 不过宋王殿下既然把这份功劳安在锦衣卫辽东局身上，肯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卢方拱手道：“回宋王殿下，我们锦衣卫的奏报绝对属实，有目击者的供词为证。” 卢方的话让多尔衮破防了，原来他心心念念的玉儿真的和洪承畴这个糟老头子有一腿。 面对多尔衮快要杀人的眼光，洪承畴彻底慌了，他用颤抖的声音道：“这位上官，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第170章 多好的话本素材 “洪承畴，我怎么是在污蔑你呢！” 卢方笑着说：“你和东虏皇太后那些事情，我们锦衣卫已经调查清楚，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你休想狡辩。” 作为一个合格的情报工作人员，卢方是懂人证物证的。 别说拿出洪承畴和东虏皇太后私通的证据，就是洪承畴和黄台吉私通的证据他都拿得出来。 总之，宋王殿下需要证据，卢方就能拿出什么证据。 什么是好下属，这就叫好下属。 还好赵赢不知道卢方能拿出洪承畴和黄台吉私通的证据，否则的话，他一定给自家小媳妇提供一些更加炸裂的话本素材。 见卢方硬要把这事往自己头上扣，洪承畴吓得瘫软在地，道：“我、我、我真没有啊！” “没出息的狗东西！” 一直冷眼旁观的多尔衮终于忍不住了，他踢了洪承畴一脚，对赵赢说：“赵小儿，我兵败被俘，那是我技不如人，如今我是你的阶下囚，要杀要剐随你的意，你不要往我大清的女眷身上泼脏水。” “摄政王，你不要着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赵赢哈哈一笑，道：“摄政王容不得皇太后的名声受损，看来你和皇太后的感情很好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个小叔子喜欢嫂嫂呢！” 赵赢的大实话差点让多尔衮吐血，他不明白，他和布木布泰的关系在东虏都鲜有人知道，赵赢这个从吕宋来的海盗怎么会知道？ 难道又是大明锦衣卫的功劳？ 如此看来，大明锦衣卫获取情报的能力很强啊！ 多尔衮突然觉得西平堡之战他败得不冤。 但是多尔衮能承认吗？当然不能，他骂道：“赵小儿，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皇太后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要乱泼脏水。” 这一次，没有等赵赢说话，卢方就主动跳出来，道：“宋王殿下，东虏的摄政王和皇太后的确有很多不为外人道的私情，此事我们锦衣卫已经打探清楚。” 卢方的表现让赵赢很是满意，强将手下无弱兵，看来老六王旺培养出来的个个都是人才嘛！ “摄政王，听说你和你们皇太后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被你八哥黄台吉横刀夺爱。” “孤还听说，你给你八哥戴了一顶绿帽子，现在的东虏皇帝福临是你的儿子。” “据说你还想娶你们的皇太后为妻。” “这些事，都是真的吗？” 赵赢的问题让多尔衮惊恐万分，因为赵赢说的这些东虏皇室秘闻都是真的。 多尔衮和布木布泰的确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当初他们一个是满洲第一巴图鲁，一个是蒙满第一美人儿。 正所谓宝剑配壮士，英雄配美人，多尔衮和布木布泰就是天生一对。 可惜布木布泰最后却嫁给了多尔衮的八哥黄台吉，因为黄台吉才是东虏的大汗，而多尔衮只是一个小小的贝勒。 至于福临是不是多尔衮的儿子，多尔衮自己也不敢确定。 布木布泰嫁给黄台吉之后，她和多尔衮的确发生过几次不正当的男女之事。 所以福临的确有可能是多尔衮的儿子，而且这事也是布木布泰亲口承认的。 若非如此，多尔衮绝对不会支持福临当东虏的皇帝。 因为按照东虏的传统，如果多尔衮当上皇帝，他有权利继承前任皇帝的一切，包括前任皇帝的妻子。 所以只要多尔衮当上皇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他的白月光。 至于现在迎娶布木布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多尔衮现在是东虏的摄政王，但是以他现在的名望，还达不到娶太后的地步。 除非多尔衮能为东虏立下不世之功。 见多尔衮不说话，赵赢追问道：“摄政王，你能不能告诉孤，孤听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假的！”多尔衮坚决否认，“全都是假的！” “假的啊！” 赵赢倒是不失望，反而笑着说：“孤还打算攻破盛京后，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呢！既然是假的，那就算了吧！” “赵小儿，你好大的口气。”多尔衮冷笑道，“别以为你打败了我，就能灭了我大清。” “孤知道，你一定想说你弟弟多铎和阿济格麾下还有十万士卒，是吧！” 赵赢哈哈一笑，道：“孤劝你还是不要指望他们，不久之后，你们三兄弟就能在大明的京师团聚了。” 多尔衮闻言，脸色一变，他深知赵赢并非空言之人。 然而，他仍试图保持镇定，道：“赵小儿，你未免太过自信，你的主力都布置在辽东，哪还有能力应对多铎的大军，说不定现在多铎已经打到你们的京师了。” “有自信是好事，自大就不好了。” 赵赢微微一笑，道：“多尔衮，你又怎么知道孤在辽东方向布置的是我大明的主力军？你不会以为孤在哪里，大明的主力就在那里吧！” 多尔衮闻言，心中一惊，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赵赢的智谋。 赵赢继续说道：“孤在辽东布下的也是一支疑兵，我大明的主力军现在正在山西严阵以待，只要多铎敢去，定是有去无回。” 多尔衮脸色阴沉，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赵赢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赵赢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多尔衮，你们大清的主力马上就会被你和你的兄弟折腾干净，你们留在盛京的孤儿寡母马上就要被我们欺负，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多尔衮紧握双拳，心中怒火中烧，但表面却不得不强装镇定。 他知道，赵赢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和失败。 但是多尔衮还有希望，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多铎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多铎不一定会在山西境内折戟沉沙。 只要多铎能完整回师，那么大清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一念及此，多尔衮恢复了些许硬气，道：“赵小儿，你尽管得意，多铎率领的军队乃是我大清的精锐之师，绝对不会轻易失败。” “好！好！好！” 多尔衮不到黄河心不死，赵赢都懒得跟他争辩，道：“是胜是败，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来人，把他们带下去严加看管。” 言罢，赵赢挥挥手，让人带走多尔衮和洪承畴。 第171章 辽东的未来 其实今天赵赢见多尔衮和洪承畴，就是单纯地想要满足一下自己以及某些人的八卦之心。 在和东虏的战事还未尘埃落定之前，赵赢压根不打算和多尔衮谈正事。 有些事情，东虏的筹码越少，大明获得的好处越多。 多尔衮和洪承畴被押下去之后，何腾蛟等人也起身告辞。 待所有人走后，藏在会客厅屏风后的人这才出来，为首的是赵赢的正妃颜如玉，后面跟着他的侧妃朱媺娖，朱家大舅哥朱慈烺，还有他的亲妹妹赵蝶。 都是赵赢的麻友。 当然，他们到辽东不是来找赵赢打麻将的，他们来辽东都有正当理由。 颜如玉和朱媺娖作为皇室代表来辽东犒军。 太子朱慈烺是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辽东战事观察团的领队。 赵蝶代表吕宋中央银行对辽东开拓公司做尽调，因为辽东开拓公司最近向吕宋中央银行申请了一笔高额贷款。 他们今天之所以齐聚在这里，主要是因为听赵赢说今天有八卦可以听。 特别是朱媺娖，她之前闲来无事写的话本已经出版，市场反馈还不错，所以她正在找下一本话本的素材。 其实出身皇家的朱媺娖根本不缺素材，可是她哪敢写大明皇室的秘闻。 于是她就把眼光瞄向了满清皇室。 朱媺娖对满清皇室的秘闻充满了好奇，她知道这些故事一旦被她巧妙地编织进话本中，定能引起读者的极大兴趣。 她的夫君也很支持她的工作，一下子就就让她吃了两个大瓜。 这让朱媺娖非常满足，她已经想好下一本书写什么了，就叫《东虏皇太后秘闻》。 会客厅里，五人围坐在一张精致的红木桌旁。 赵赢一声令下，立刻有仆人送来各式各样的点心和茶水。 刚坐下，朱媺娖则迫不及待地开始询问赵赢关于多尔衮和布木布泰的往事。 “夫君，东虏现在的皇帝福临真的多尔衮的儿子吗？”朱媺娖好奇地问道。 赵赢哈哈一笑，道：“这我哪知道？我也是道听途说。” 朱媺娖追问：“锦衣卫不是有证据吗？”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妹妹，你没看出来吗？锦衣卫只是在配合夫君给多尔衮泼脏水而已。” “啊！”朱媺娖一愣，合着刚才的瓜不保熟啊！ 看着有点呆的小媳妇，赵赢笑着说：“公主殿下，黄台吉、洪承畴、多尔衮、布木布泰之间的爱恨情仇你想怎么写都可以，越野越好，你写得越野，大家越喜欢看。” 朱媺娖嗫嚅道：“这不好吧！写得太假，读者不会相信的。” 赵蝶道：“小嫂子，你是大明的公主，你写的东西，大家都会信。” “对！” 颜如玉也在一旁帮腔：“妹妹，你要想成为畅销书作家，就得会吸引眼球，这些东虏皇室的秘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的。” 顿了顿，颜如玉道：“而且往东虏皇室身上泼脏水，也能激发老百姓对东虏的反感，这种利国利民之事，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这样不好吧！” 朱媺娖面露难色，她突然发现，平时老是输钱给她的人，怎么一个个心眼子都这么多？ “小嫂子，你先构思你的《东虏皇室秘闻》，有什么疑问你私下里问我哥，他对这些事情门清。” “我先和我哥谈点正事。” 赵蝶终止朱媺娖的话题，直接切入下一个话题：“哥，关于辽东开拓公司的贷款申请你有何看法？” 赵蝶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评估辽东开拓公司在辽东的业务情况。 作为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和吕宋中央银行的全权代表，赵蝶需要确保每一笔贷款都能带来合理的回报。 辽东开拓公司在短期内会成为辽东地区的垄断型企业，同时辽东开拓公司也会成为辽东地区的经济支柱。 可以说，短期来看，辽东开拓公司的发展潜力巨大。 但辽东开拓公司也存在不少风险。 第一个风险是辽东开拓公司的管理团队。 辽东开拓公司现在的司长陈波和公司高层以前都是军人，没有任何从商经历。 武人当政，短时间内的确可以通过战争和掠夺为辽东开拓公司带来爆发式增长，但是这种盈利模式注定不能长久。 而且大明也需要一个稳定的辽东。 第二个风险则是大明政府对辽东的整体规划。 如今辽东处于军管状态，即使以陈波为首的管理团队不专业，拥有独立武备的辽东开拓公司也可以在辽东获取足够的利益。 问题是，辽东的军官状态会持续多久。 赵赢知道自己亲妹妹想打听什么，他也不隐瞒，直接说出大明首相府对辽东的规划。 “首先，让陈波组建辽东开拓公司只是权宜之计，待辽东形势稳定下来，辽东开拓公司的高层架构肯定会大改。” “其次，开发辽东是一项长期的工作，其中肯定少不了大明首相府的财政和政策支持。” “在大明首相府的规划中，辽东将会成为大明的重工业基地，所以辽东的军管状态至少会持续十年以上。” “而且，辽东开拓公司今后负责的业务范围也不仅仅是辽东，还包括韩国、倭国，以及北方的罗刹国等。” 给赵蝶透了底，赵赢继续说道：“辽东开拓公司作为稳固大明东北国境的关键，其发展将与大明的国运紧密相连。” 赵蝶对赵赢提供的信息非常满意。 在她哥的规划中，辽东开拓公司注定会成为一家伟大的公司。 这笔贷款，她批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银行家，赵蝶明白资金的流向对一个地区乃至整个国家的重要性，只要资金到位，所谓的苦寒之地也会成为塞上江南。 “哥，我明白了。” 赵蝶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会对辽东开拓公司的财务状况和未来规划进行详细的审查，保证辽东开拓公司在发展期间不会被资金问题困扰。” 赵赢微微颔首，经过这么多的年的锻炼，赵蝶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金融事务。 赵蝶继续说道：“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要对辽东开拓公司的管理团队进行评估，如果他们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可以要求换人。” “可以！”赵赢点点头，敲定此事。 第172章 吉祥物的本分 解决了赵蝶的问题，赵赢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娇妻。 “坤仪公主殿下，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犒军的事宜？毕竟，你们来辽东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鼓舞士气。” 颜如玉道：“这事我在吕宋做了无数次，章程我已经制定好了，你只需要批准生效就行。” 朱媺娖一听，眼睛一亮。 不是，夫君、姐姐，你们来真的啊！ 朱媺娖一直以为颜如玉提出到皇室派出代表到辽东前线犒军，是颜如玉跑来找夫君的借口。 没想到颜如玉竟然早有准备，而且连犒军的章程都已经制定好了。 她是真的在帮夫君做事啊！ 朱媺娖隐隐有些自愧不如，颜如玉的能力出众，对内能管理好宋王府的各项产业，对外可以帮夫君赵赢处理很多事务。 而她，除了有大明皇帝嫡公主的身份，几乎一无所有。 朱媺娖甚至觉得自己当花瓶都不够格，因为成婚这么久，夫君赵赢还从来没有在她的院子歇息过。 一念及此，朱媺娖情绪有些低落，就连刚刚构思的话本大纲都不香了。 赵赢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媳妇的情绪变化，他微微一笑，对颜如玉的安排表示满意。 “很好，有你这样的安排，我就可以放心了。” “对东虏的战争还要继续，如今天寒地冻，犒军之事关系到前线将士的士气，不可轻视。” 颜如玉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犒军的重要性，毕竟这些将士在辽东的冰天雪地中为大明守卫边疆，理应得到皇室的关怀。 “我已安排好了物资和人员，届时我和坤兴妹妹会亲自到前线去慰劳士卒。” 听了颜如玉的安排，朱媺娖一惊，问：“姐姐，我也可以去吗？”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坤兴妹妹，这不是你可不可以去的问题，而是你必须去的问题。” “大明将士卫国戍边，我们皇室平日里受万民供奉，危难之时自然要做出表率。” “你是陛下的嫡公主，我是陛下的义女，我们俩出面，定能让前线将士感受到皇室对他们的重视。” 顿了顿，颜如玉叮嘱道：“不过前线的环境艰苦，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朱媺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女子，也有为国效力的一天。 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道：“姐姐放心，我身为大明公主，岂能畏惧些许困难？能为将士们尽一份心力，是我之荣幸。” 颜如玉的话让大明的太子殿下朱慈烺也大受感触，他举起手，道：“坤仪姐姐，我也想去！” 面对朱慈烺的主动请缨，颜如玉微笑摇头，道：“太子殿下，这事我可做不得主，你问你的妹夫吧！” 朱慈烺闻言，扭头看向自家妹夫。 他出发之前，他的父亲崇祯皇帝特意嘱咐他，到了辽东，一切事务都要听他妹夫的，不可擅作主张。 看着朱慈烺期盼的目光，赵赢大手一挥，道：“去吧！让大明的将士看看我大明太子殿下的英姿。” 赵赢的目标是把朱明皇室培养成吉祥物，吉祥物就应该有吉祥物的觉悟，作秀这种事情，皇室子弟不去做，谁去做？ 当然，皇室也不仅仅是做吉祥物那么简单，必要的时候也是背黑锅的不二人选。 这也是赵赢不想篡位当皇帝的原因。 赵赢想推动华夏从封建国家转变成近现代化国家。 近现代化国家可以有皇帝，但是在近现代化国家的权利架构中，皇帝的权力必须受到限制和打压，毕竟皇帝是封建国家的标志。 在改革过程中，赵赢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而不是一个皇帝的虚名。 他现在要做的是限制皇权，弱化皇权。 若是赵赢登基称帝，以他的能力和手腕反而会增加华夏皇权的权重。 这样一来，若是赵赢某一天突然不在了，华夏还是会走封建皇权的老路。 当然，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是每一个华夏男儿的梦想，赵赢也不例外。 但是他投胎的时候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他知道随着科技和文化的发展，再过一两百年，全球的皇权时代都将衰落。 赵赢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成为时代浪潮的牺牲品。 确定好犒军的人选，赵赢道：“好，犒军之事就这么定了，此事由坤仪公主领头，太子殿下和坤兴公主从旁协助。” “虽然现在大明已经将战线推进至辽河，但是你们还是要注意安全，我会让开拓军安排精锐部队护送你们前往前线。” 颜如玉点了点头：“夫君放心，我会做好一切准备，确保犒军活动顺利进行。” 朱媺娖露出一丝笑容：“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坤仪姐姐。” 朱慈烺也跟着表态：“妹夫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和妹妹。” 最后，赵赢又嘱咐朱慈烺：“太子殿下，我让你参与犒军，你也不要忘了你的本职工作，到时候陈院长若是罚你，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一想起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常务副院长陈子识那张黑漆漆的脸，朱慈烺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 谈完正事，赵赢提议打麻将放松一下。 赵蝶忙着评估辽东开拓公司贷款的事，表示今天她就不参与了，把赢钱的机会让给大明皇太子朱慈烺。 一场麻将下来，手气王朱媺娖又大杀四方。 赵赢和颜如玉凭借过硬的技术打了个不输不赢。 于是只有皇太子殿下朱慈烺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赵赢觉得自家小媳妇是有点大气运在身上的。 在这个时空，朱媺娖几乎逢赌必赢。 在另一个时空，在那样的医疗条件下，她断了一臂居然没死。 若是按照不正经的野史记载，她还在断臂之后还练成了绝世武功。 惹不起，简直惹不起。 晚上，赵赢本来想和两个多月没见的小娇妻好好温存一番，结果却被颜如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宋王殿下一腔热血，奈何姨妈拦路！ 无奈，赵赢只能和颜如玉分房睡，这可把三月不知肉味的赵赢馋得抓耳挠腮。 半夜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赵赢突然感觉被窝里钻进来一团热乎乎的东西，他一伸手，摸到了一团温香软玉。 赵赢很清楚自家小娇妻的尺寸，怀中人明显不是。 除了颜如玉，那就只能是朱媺娖了，他轻声问：“坤兴，是你吗？” “夫君！”朱媺娖吐气如兰，“叫我九儿！” 第173章 东虏求和 在多尔衮带领东虏精锐和大明开拓军打生打死的时候，野女真和韩国的联军在大明教导团的带领下成功偷家。 联军从鸭绿江畔誓师出征，一路攻破东虏控制区防守薄弱的城寨。 因为有野女真的一路宣传，加之大明开出的优厚条件，许多和东虏面和心不和的女真部落都加入了联军，共同反抗以爱新觉罗家族为首的军事强盗集团。 辽东百姓苦东虏久矣。 以前他们没得选，现在他们想跟着大明干。 多尔衮率军在西平堡和明军大战的时候，联军也包围了盛京东南大门威宁堡。 虽然威宁堡的东虏守军只是东虏的二线部队，但是威宁堡的防御工事完善，而且威宁堡的守将是东虏骁将叶臣。 叶臣是努尔哈赤时代的老将，冷静沉稳，在他的指挥下，威宁堡固若金汤。 面对坚城，没有攻城重炮的联军只能对威宁堡围而不攻。 虽然野女真和韩国的联军一路攻城掠地，看似势不可挡，其实联军只有野战能力还凑合，一旦遇上坚城就会束手无策。 野女真的军队都是未经整训的部落勇士，打仗全凭个人勇武，根本不懂什么叫配合。 野地浪战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凭借一腔血勇冲击敌阵，攻坚这种带点技术的活，他们还真干不了。 相比之下，韩军比野女真军就好很多，他们被大明教官团训练了大半年，基本上掌握了三段击等新式战术。 而且韩军的战斗意志很高，因为有小道消息称，若是他们在战争中表现优异，就有机会获得大明户口。 众所周知，在朝鲜人眼里，给大明当狗都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更何况获得大明的户口。 但是韩军也有致命缺点，他们老是喜欢背着教官团搞小动作，偷鸡摸狗，看不起野女真的友军。 基于现实考虑，教官团决定对威宁堡围而不攻，因为教官团很清楚，辽东战事的关键点不在威宁堡。 只要开拓军能击败多尔衮，威宁堡自然能不战而降。 果然，东虏摄政王多尔衮兵败被俘的消息传到威宁堡，威宁堡的东虏守军立刻军心动摇。 威宁堡人心思动，城内不少墙头草开始接触联军，想配合联军攻城，获取些许功劳，保全一家老小。 见此情况，教官团立刻下令联军攻城。 同时锦衣卫辽东局潜藏在威宁堡的细作也开始发难，配合大军攻城。 外有强兵，内有奸细，兼之军心不稳，就算叶臣是百战老将也无力回天，只能弃城逃回盛京。 明军占领西平堡和威宁堡之后，东虏的京师盛京完全暴露在大明的兵锋之下。 多尔衮率领的大军全军覆没，多铎率领的大军渺无音讯，如今东虏的京师盛京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和孤儿寡母。 盛京危矣！ 在锦衣卫辽东局的有力宣传下，东虏摄政王多尔衮被生俘、盛京西南大门和东南大门被攻破等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辽东传开。 顿时，东虏在辽东半岛南部的统治开始动摇。 辽阳、鞍山、海州、耀州等地几乎是望风而降。 辽东开拓公司最近都忙疯了，忙着接收辽东投降的城池。 时间很快来到十一月中旬。 辽东的雪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冷，但是大明开拓军上下却一片火热，他们正擦拳磨掌，准备和联军会师，联手围攻东虏的京师盛京。 自从大明皇室派出代表犒军之后，开拓军上下的精气神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战斗欲望直接拉满。 其实开拓军基层士兵一直过得不踏实，因为开拓军的基层将士都来自原大明九边军户，他们曾经在困顿的时候投降过闯贼，跟着闯贼一起围困过大明京师。 虽然朝廷在改编他们的时候声明，对他们投贼的事情既往不咎，但是谁知道朝廷会不会秋后算账。 如今大明的皇太子亲自到军中犒军，终于给开拓军的中下层军官吃了一颗定心丸。 就在开拓军上下磨刀霍霍的时候，东虏的求和使者终于赶到了大凌河堡，恭恭敬敬地求见大明的宋王殿下。 东虏既然想谈，赵赢自然要给他们机会。 当然，这种事情赵赢不会亲自出面，正好大明首相府外交司的见习官张煌言在辽东开拓公司历练。 本着锻炼年轻人的原则，赵赢直接让张煌言主持本次和东虏的谈判事宜。 接到任务的张煌言很惶恐，他只是今年恩科考试的新科进士，虽然喜好兵事，却没有和敌国谈判经验。 生怕自己把事办砸的张煌言找到宋王殿下问计。 毕竟当初是宋王殿下派锦衣卫把他带进京师，又是宋王殿下一手安排他参加恩科。 恩科中榜后，又是宋王殿下把他提拔进大明首相府，在外交司当见习官。 按照大明的传统，张煌言应该算宋王殿下的门生。 既然是自己的门生，宋王殿下自然要给他准备一些功劳，方便以后提拔任用。 得知张煌言的担忧，赵赢哈哈一笑，开始悉心教导。 “玄着不必担心，如今我军歼灭东虏主力，生俘东虏摄政王，这么大的优势，你想怎么谈都可以。” “记住，谈判这种事情，重要的不是你们谈什么，怎么谈，而是搞清楚对方的诉求和底线。” “别担心，孤不是还给你配了一个副手吗？他可是吕宋外交学院的高材生，师从大明首相府外相，你好好跟他学。” 虚心接受宋王殿下的教诲后，张煌言找到了他的副手方仕宁，和他一起去见等候多时的东虏使者索尼。 因为在大明没有功名在身，所以方仕宁暂时还是大明首相府的合同工，在外交司担任经历一职。 作为一个合同工，方仕宁自然要照顾张煌言这个在编制内的正式工。 在东虏使者没有到之前，方仕宁对张煌言叮嘱道：“张见习，宋王殿下已经叮嘱过我，一会你不用说话，看我怎么和东虏的使者交涉就行。” 张煌言点头，道：“一切都由方经历做主。” 方仕宁微微一笑，道：“张见习，你不用紧张，我的导师曾经教导过我，外交谈判，主打的就是一个彬彬有礼，只要我们有礼有节，一定能让东虏的使者心服口服。” 第174章 两国谈判，彬彬有礼 不一会儿，东虏使者索尼经过一系列繁杂的检查后，终于见到和他谈判的人。 让索尼失望的是，大明派来谈判的居然是两个小年轻，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和大明宋王面对面谈判来着。 索尼觉得，大明最次也应该派出经验丰富的老臣来谈判，比如现任大明蓟辽总督何腾蛟。 没想到大明居然派了两个年轻人来谈判。 年轻人冲动易怒，经验不足，索尼有信心在谈判中占据主导地位。 同时索尼也隐隐担心，大明不会是故意派两个年轻人来搅乱谈判吧！ 按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索尼向张煌言和方仕宁拱手行礼，道：“大清启心郎索尼，见过大明天使。” “啪！” 方仕宁突然一拍桌子，指着索尼大声骂道：“外邦蛮夷，毫无礼仪，见了天朝上官竟然不跪？这就是你们求和的态度？” 方仕宁一声骂，别说索尼懵了，就连张煌言都懵了。 说好的彬彬有礼呢？ 索尼一时间被方仕宁的气势所震慑，这一来就让他下跪是什么路数？ 看着懵逼的索尼，方仕宁很满意，他郑重其事地说：“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大明的臣子比藩邦的君王贵重，大明的百姓比藩邦的臣子贵重。” “我们虽然只是大明的微末官吏，但是我们代表的是大明，身份比你这个藩邦臣子贵重许多，你得给我们下跪行礼。” 关于宗主国和藩属国的描述，索尼承认方仕宁说得有道理。 但是满清不是大明的藩属国啊！ 前些年大明还想和满清议和，双方约为兄弟之国呢！ 这藩属一说，从何而来？ 于是索尼辩解道：“这位上官，我们大清从来不是大明的藩属国，我们之间的交往，怎么能适用于宗主国和藩属国呢？” 这下轮到方仕宁懵了，他扭头问张煌言：“东虏不是大明的藩属国吗？” “的确不是！” 张煌言点点头，并且给方仕宁这个外来户解释东虏的来历。 “准确来说，东虏其实是大明的叛徒，老奴努尔哈赤本来是大明辽东总兵李成梁的家奴。” “老奴后来因功受封大明龙虎将军，替大明世镇藩篱。” “大明待老奴甚厚，老奴却为了一己私欲恩将仇报，污蔑大明杀害了他的祖父和父亲，起兵反叛，祸乱辽东。” 张煌言的解释让方仕宁很满意，这个呆书生还是懂配合的嘛！ 作为吕宋外交学院的高材生，方仕宁如何不知东虏的前世今生，他现在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在给索尼下马威罢了。 有张煌言打配合，这个下马威的效果应该很不错。 “原来你们连大明的藩属都不是，而是大明的叛徒。” 方仕宁冷笑一声，道：“我们和叛徒没有什么好谈的，除非你们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 我大清三代人的努力，你一句话就让我们放下武器投降，你以为你是谁？ 索尼被气得不轻，道：“这位上官，我是来和谈的，不是来投降的！” “不是来投降的？那就是没得谈咯！” 方仕宁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们的军队被我大明打得溃不成军，你们的摄政王多尔衮被我大明生擒，你们的老巢沈阳已经暴露在我大明的兵锋之下。” 分析完东虏的处境，方仕宁嘲讽道：“这种情况你们不投降还等什么？等灭族吗？” 索尼脸色一变，他意识到自己小看了眼前这位年轻的外交官。 现在，方仕宁在气势上已经完全碾压索尼。 索尼知道自己再也样被压着，对接下来的谈判相当不利。 一念及此，索尼硬气道：“我大清虽有挫败，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大明想将我大清亡国灭种，怕是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奉大清皇帝陛下和皇太后的旨意前来和谈，只是不想让生灵涂炭罢了。” “若是大明想打，我们大清随时奉陪！” 索尼居然还硬得起来，方仕宁呵呵一声冷笑，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去，赶紧回去备战，正好我大明将士还嫌功劳不够呢！” “方经历，既然宋王殿下让我们好好和东虏谈判，定然有他的道理。” 眼见双方要谈崩，张煌言立马出来劝道：“战端一开，我军将士难免伤亡，东虏将士的命不是命，我大明将士的命可金贵着呢！” 张煌言不是傻子，他突然开悟了。 为什么宋王殿下要安排他和方仕宁一起谈判？ 不就是为了一拉一踩吗。 方仕宁现在把黑脸唱了，张煌言很自然地就唱起了红脸。 这是老祖宗的智慧，学识丰富的张煌言自然能手到擒来。 “方经历年轻气盛，还望启心郎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张煌言笑着对索尼说：：“既然你们有意和谈，那启心郎不妨说说你们的条件。” 张煌言开口，谈判的氛围缓和下来。 索尼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我们愿意放弃辽河以西的土地，同时割让辽东半岛。此外，大清愿意和大明结为兄弟之邦，约定互不攻伐。” “张见习，你瞧瞧他们这态度，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索尼开出的条件让方仕宁又炸毛了，他冷笑连连，道：“放弃辽河以西？割让辽东半岛南部？你说的这些条件，一点诚意都没有。” “这些本就是我大明的领土，你们不会以为你们窃居了几年，这些地方就是你们的了吧？” 索尼闻言，心中一沉，他明白方仕宁所言不无道理。 大清趁大明虚弱额时候占据辽东的土地，如今大明恢复了以往的实力，收回失地也是理所应当。 而且他说的这些地方，实际上已经被明军占领了。 说实话，索尼都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些条件一点诚意都没有。 微微叹了一口气，索尼想起临行前皇太后对他的嘱咐。 现在盛京兵力空虚，随时都有倾覆之危，大清需要时间等豫亲王多铎率领的大军回师。 在豫亲王回师之前，索尼需要做的就是，在和谈中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明军的进攻时间。 思考片刻，索尼用沉痛的声音道：“只要大明可以罢兵和谈，我大清可以去帝号……” 第175章 滚回罗荒野 “除帝号、仿朝鲜例纳贡称臣、遣送子侄到大明京师为质、派出仆从军替大明作战。” 看着索尼提出来的条件，赵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东虏提出的条件可谓诚意满满，而他们的诉求很简单，只想和大明罢兵言和，求一个栖息地，保全族群的独立和完整。 东虏甚至没有要求归还战俘多尔衮。 大明和东虏打了这么多年，仇怨颇深，东虏会这么轻易认输？ 说实话，赵赢还真有点佩服授权索尼谈判的人。 赵赢大概能猜出授权索尼谈判的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东虏的皇太后，多尔衮的姘头布木布泰。 多尔衮被大明生擒，多铎尚未回师，如今在盛京能做出决断的，也就只有东虏的皇太后布木布泰了。 不愧是辅佐了两代东虏君王的女人，布木布泰有眼光，有格局，能屈能伸。 把张煌言提交上来的和谈方略递给王永吉，赵赢问：“王先生，你怎么看？” 王永吉接过和谈方略，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字迹，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 “主公，东虏虽然提出去帝号、纳贡称臣等条件，但这些不过是表面文章。” “依在下之见，东虏的真正目的是拖延时间。” “东虏对南下山西的多铎部还抱有期望，他们现在想等待援军，以图东山再起。” 赵赢点了点头，对王永吉的分析深以为然：“的确如此，东虏的野心不可小觑，如今大明在辽东战场占据优势，他们自然可以卑躬屈膝，一旦战事逆转，东虏仍旧会成为大明在辽东的心腹大患。” 王永吉赞同道：“东虏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弱时蛰伏，强时侵扰。” 言罢，王永吉提出自己的建议：“殿下，我建议我们对东虏乘胜追击，重演成化年间的旧事，对东虏犁庭扫穴，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王先生的建议，深得我心！” 赵赢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道：“劳烦王先生拟令，命令开拓军、野女真军、韩军立刻围攻沈阳，再给东虏一点压力。” 见宋王下了决断，王永吉问：“那索尼那边怎么说？” “继续谈着呗！” 赵赢嘿嘿一笑，道：“我准备了一份方案，不知道东虏能不能答应，若是能答应，倒也免了两国的兵戈之苦。” 看着一脸贱笑的宋王殿下，王永吉知道他又要给东虏挖坑了。 索尼在辽东开拓公司大凌河堡分部的员工食堂吃了一顿以土豆泥为主的午餐，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又被张煌言拉回了谈判桌。 回到谈判桌，索尼立刻问道：“张见习、方经历，宋王殿下对我们提出的条件怎么说？” 方仕宁淡淡地说：“宋王殿下说你们没有诚意，殿下已经下令，我大明的天兵已经在去沈阳的路上了。” 索尼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提出的条件已经够好了，宋王怎么还说自己没有诚意？ 是宋王的胃口太大，还是宋王已经看清楚己方的谋划？知道这些条件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到底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宋王看见大清的诚意啊？ 索尼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张见习、方经历。” 索尼努力保持镇定，问道：“不知我们怎么做才能表现自己的诚意？” “启心郎。”张煌言缓缓开口，“宋王殿下其实是同意和谈的，不过宋王殿下有一个条件，你们恐怕不会答应。” 索尼闻言一喜，只要提出条件就好。 有条件，就代表可以谈，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因此，索尼迫不及待地问：“不知宋王殿下有什么条件？” 张煌言道：“宋王殿下要求你们献出沈阳，全族搬迁至罗荒野，只要你们能答应这两个条件，其他的条件才可以谈。” 听到条件的索尼眉头紧皱。 罗荒野是东虏祖辈生活的地方，东虏的祖辈不就是嫌罗荒野生存艰难，这才举族南迁吗？ 现在大明又要把他们赶回罗荒野，这些年不是白折腾了吗？ 不待索尼说话，张煌言旁边的方仕宁愤恨不平地说：“宋王殿下还是太仁慈，像他们这种叛徒，居然还能给出如此优厚的条件。” 方仕宁的话让索尼无言以对，你管这条件叫优厚？ 你怕是不知道罗荒野的条件有多艰苦吧！ 夏天沼泽遍地，冬天冰天雪地。 当然，罗荒野也有好的地方，比如森林资源丰富，森林中有很多珍贵中药材和猎物。 但罗荒野的森林中也有很多猛兽。 总之，未经开发的罗荒野不太适合人类居住。 方仕宁才不管罗荒野适不适合人居，他冷笑着说：“依我之见，就应该把东虏的小皇帝送到大明京师，封一个东昏侯之类的封号豢养起来，然后你们东虏的青壮全部编入大明的先登营，为我大明开疆拓土，以保全种族延续。” 方仕宁的方案让索尼心头大震。 先登营是干什么的？ 说好听点叫前锋，说不好听点就是敢死队。 这位方经历年纪轻轻，心思怎么会如此狠毒，他这是要让东虏的青壮全部战死沙场啊！ 面对种族延续问题，索尼也不再一味软弱，道：“方经历，若是这样，我大清儿郎宁死一战。” “好啊！” 方仕宁一副铁血鹰派的模样，道：“那你们就拼死一战吧！” 见方仕宁和索尼又要针锋相对，张煌言又出来和稀泥，道：“方经历切莫着急，既然宋王殿下愿意给东虏一条生路，还是让东虏自己选吧！” “若是东虏不答应宋王殿下的前置条件，我们再说开战的事情嘛！” 劝完方仕宁，张煌言对索尼说：“启心郎，你看你们能答应宋王殿下的条件吗？若是能答应，那咱们就接着谈，若是不能答应，那你就赶紧回沈阳，让你们的小皇帝准备开战吧！” 看着一唱一和的方仕宁和张煌言，索尼生出深深的无奈感。 宋王派来和他谈判的两个家伙，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同时索尼心中也明白，宋王的条件虽然苛刻，但若不答应，大清恐怕立刻就有覆灭之危。 而且皇太后的命令是拖延明军进攻盛京的时间，若是答应宋王的条件能够延缓明军的进攻速度，那他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第176章 东虏建国方案 索尼思索片刻，决定先答应大明的要求。 当然他不能答应得太快，否则会被大明识破他拖延时间的意图。 可惜索尼不知道，他的意图早就被赵赢和王永吉识破了。 现在赵赢之所以还愿意和他谈，一方面是为了麻痹东虏，一方面是想看看东虏能不能成为大明向北开疆拓土的急先锋。 东虏看不起罗荒野这种苦寒之地，赵赢可不一样。 罗荒野就是后世的西伯利亚，大毛家三分之二的矿产资源都来自西伯利亚。 这样一块宝地，赵赢必须把它占住了。 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索尼缓缓开口：“宋王殿下的条件，我不能做主答应。” “兹事体大，确实不能轻易下决断。” 张煌言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不如这样，我们就以宋王殿下提出的条件为基础，先把条件谈妥，待你上奏你们的皇帝后，再做定夺如何？” 索尼连忙点头，道：“张见习的提议甚好！” “那行，那我就开始说条件了。” 张煌言翻开宋王殿下给他的条陈，开始逐一给索尼讲条件。 首先，东虏不用去帝号，但是必须改国号，因为大清这个名字一听就克大明。 宋王殿下给东虏起的新国号叫“大罗帝国”，并且将整个罗荒野赐予大罗帝国。 什么，你说罗荒野大部分土地都在罗刹国手里，那宋王不管，反正宋王说罗荒野属于大罗帝国，那它就属于大罗帝国。 至于罗刹国的意见，那根本不重要。 其次，大罗帝国仿照大韩帝国例，大罗帝国在法理上属于大明帝国的儿国，大罗帝国的皇帝对大明帝国的皇帝执子侄礼。 同时大明和大罗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在两国边境地区设立互市，展开自由贸易。 最后，大明将会在大罗帝国驻军，驻军的军费由大罗帝国提供，并且大罗帝国的军事指挥权交由大明驻军管理。 赵赢给东虏的条件，基本上和给韩国的条件差不多。 若是东虏答应赵赢的条件，那爱新觉罗家族的皇帝也就只能管管大罗帝国的内政。 有人可能会问，赵赢为什么不把罗荒野和朝鲜半岛都纳入大明的版图，反而要扶植两个国家政权？ 答案有两个。 第一个原因，罗荒野和朝鲜半岛的自然资源都很丰富，但是地理环境太过于糟糕，赵赢实在是不愿意把宝贵的人力资源浪费在这两个地方。 而且在这个通讯手段还不发达的年代，这两个地方天高皇帝远，不仅行政管理的成本很高，而且还容易滋生贪腐。 加上这两个地方都是异族的地盘，同化、教化、治安的成本都非常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承平之日还好，一旦大明内部出现问题，这两个地方铁定出现割据政权，进而增加大明的军事压力。 所以赵赢要在这两个地方扶植国家政权，然后通过驻军等手段钳制他们国家的军事力量，通过商业手段控制他们国家的经济命脉。 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国内和国外的分别。 当大明的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为了防止内卷，大明的资本需要宣泄的出口。 赵赢肯定不允许大明的资本在大明本土肆虐。 但是在外国，大明的资本想收割外国的财富也好，想压榨外国的老百姓也罢，资本肆虐的后遗症都不会影响到大明本土。 说直白一点，若是那一天大明遇见了经济危机，大明周边的国家就是大明转嫁经济危机的出口。 所以，有时候国土面积不是越大越好。 大明只需要守好自己的基本盘，然后在周边扶植亲明政府，周边的国家自然会为大明的繁荣昌盛负重前行。 待张煌言说完大明开出的条件，索尼立刻开始叫苦。 索尼倒是没有反对大明开出的条件，他主要强调现实中会遇到的问题。 “张见习，罗荒野的环境确实艰苦，若举族迁徙，恐怕会面临极大的困难。” “现在已经在落雪，罗荒野现在更是冰天雪地，即便我们答应举族迁徙，也要等明年雪化之后再行动。” “况且据我所知，罗刹国正准备染指罗荒野，我们想要在罗荒野立足，怕是要和罗刹人大战一场才行。” 面对索尼的问题，张煌言微微一笑，道：“启心郎，宋王殿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们答应大明的条件，大明自然会支持你们在罗荒野建国。” “有大明给你们提供的先进火器，区区罗刹人，何足挂齿。” 大明居然愿意给己方提供先进火器，索尼心头大喜。 他来之前已经详细了解过西平堡之战的细节，知道大明的火器已经今非昔比。 若是能得到并且仿制大明的火器，说不定大清根本不用去罗荒野，可以在辽东翻盘也说不定。 只能说索尼在想屁吃，赵赢怎么可能允许大明最先进的火器流入敌国？ 再说，就算把戴氏左轮的图纸给东虏，以东虏的工业基础也造不出来。 就算东虏潜心研究，努力提高工业水平，但是等他们可以量产戴氏左轮手铳的时候，大明的军队恐怕都装备上马克西姆了。 想屁吃的索尼装模作样沉思一番，最终点了点头，暂时答应了大明提出的条件。 不过他还有条件。 “张见习、方经历。”索尼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烦请二位转告宋王殿下，在谈判的时候，还望大明天兵暂缓进攻。” “行，我们一定转达。”张煌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谈来谈去，索尼终于暂缓了明军的攻势，他松了一口气，道：“二位放心，我这就让人把大明的条件送回沈阳，向皇帝和皇太后禀报此事，至于答应与否，还要皇帝和太后定夺。” “他们答应最好，不答应也不影响。”方仕宁冷笑道，“这么好的条件都不答应，你们东虏就等着亡国灭种吧！” 索尼实在是不想理方仕宁这个铁血鹰派。 但是索尼又不得不重视方仕宁，只能苦笑一声，道：“方经历，这种国家大事，总要给我们留一点商量的时间嘛！” 张煌言哈哈一笑，又开始打圆场：“启心郎不必介怀，方经历就是这么个性格。” 第177章 东虏的祖坟冒烟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索尼在大凌河堡等了整整五天。 五天之后，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从盛京传到索尼耳中。 他家的祖坟被人挖了！ 七天前，一支人数不足两千的明军骑兵突进到盛京城下，妄图夺取盛京大门。 还好盛京现在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守军及时关闭城门，这支大明骑兵才没有一举攻破东虏的首都盛京。 紧接着这支大明骑兵开始在盛京周边肆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盛京城外满人老爷的田庄地产被祸害惨了。 这支大明骑兵来去如风，作战风格极为犀利，东虏派出城内仅剩的三千骑兵出城清剿，却落了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随后，这支大明骑兵击溃东虏盛京三陵的守陵兵，用炸药炸开兴京陵、福陵、昭陵，洗劫陵墓内的陪葬品。 兴京陵后世称永陵，里面埋葬着老奴努尔哈赤的祖父、父亲、伯父、叔父，是东虏正儿八经的祖坟。 福陵是老奴努尔哈赤的陵墓。 昭陵是黄台吉的陵墓。 当然，三座东虏皇陵被掘只是比较典型的挖坟掘墓事件，还有好多东虏权贵的祖宗被这支不知来历的大明骑兵掘了坟。 一时间，盛京城内的东虏权贵都怒了。 当然，让东虏权贵愤怒的还在后面。 这伙不当人子的大明骑兵不仅挖坟掘墓，他们还在兴京陵、福陵、昭陵各放了一把火。 三座陵墓的大火持续了一天一夜，浓烟滚滚，十里之外都可以见。 这下，东虏的祖坟真的冒烟了。 大明骑兵连死人都不放过的恶行把东虏高层气得够呛，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子当场就气嗝屁了。 随后，这支不明来历的大明骑兵部队把这几座陵寝中的尸骨聚在一起，并且带到盛京城下耀武扬威。 从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一直到努尔哈赤的儿子黄台吉，他们生前可能从未设想过，自己在死后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相聚。 这种跨越时空的相聚，注定要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一段佳话。 把东虏皇室祖辈的尸骨带到盛京城下后，大明骑兵派出使者向东虏传话，让东虏交出牛羊万头、黄金五十万两、白银五百万两作为他们祖辈尸骨的赎金。 若是东虏高层不允，那就等着他们祖辈上天吧！ 东虏高层都被大明骑兵这无耻的嘴脸气笑了。 见过绑肉票的，没见过绑尸骨的，这伙大明骑兵想钱想疯了吧！ 这下连平日里温柔贤淑的东虏皇太后布木布泰都气得摔了茶杯，这伙大明骑兵的人数不多，胃口还不小。 五十万两黄金，五百万两白银。 别说东虏拿不出来，就算东虏拿得出来，你们搬得走吗？ 多尔衮、洪承畴被生擒，多铎大军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这些事本就把布木布泰弄得头昏脑涨。 被这支不明来历的大明骑兵一搅和，布木布泰的头更疼了。 恼怒的布木布泰传话给大明骑兵，你们要战就战，别拿死人做文章。 布木布泰的态度基本上代表了东虏高层的态度，想用死人要挟我们，没门！ 于是，在东虏拒绝大明骑兵无理要求的当晚，东虏高层就免费欣赏了一场绚烂的烟花。 说起来，东虏高层也不算免费欣赏，毕竟他们出了一点烟花的原材料。 伴随着烟花燃放，城外大明骑兵整齐有力地高呼。 “爱新觉罗·福临，快来看，你曾祖炸了！” “爱新觉罗·福临，快来看，你祖父炸了！” “爱新觉罗·福临，快来看，你爸爸炸了！” “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快来看，你男人炸了！” 无耻的大明骑兵居然把爱新觉罗祖辈的尸骨塞进烟花里，然后发射到天上炸了。 不得不说，这群大明骑兵还真是言而有信，说把爱新觉罗的祖辈送上天，当晚就兑现了。 看着漫天绽放的烟花，听着城外大明骑兵的喊话，布木布泰气得昏死当场。 挫骨扬灰，奇耻大辱！ 东虏的太医忙活好一阵，昏死的布木布泰这才悠悠转醒，她用尖利的声音大声喊道：“出击，让城内的大清儿郎出击。” 临时接管盛京城城防事宜的礼亲王代善劝道：“皇太后，我大清将士如今全部出征在外，盛京只有老弱病残和小部分青壮，前两天我们又折损了城中最后的骑兵队伍。” “如今我们连守城的人手都不够，哪敢主动出击。” “现在明军反复挑衅，不过是想引我们出城一战，他们好乘机夺城，我们千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啊！” “我们和大明有血海深仇，如今盛京满城都是老弱妇孺，若是让明军进城，必是一场腥风血雨，后果不堪设想。” 代善的话让布木布泰冷静下来，她皱眉问：“二叔，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我观在盛京周边活动的明军人数不多，他们肯定不会强行攻城，所以我们只要固守城池即可。” “如今盛京的兵力不足，我们固守待援，等待豫亲王回师。” 代善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忧虑万分，多尔衮已经被大明生俘，多铎的命运又能好到哪里去。 据代善所知，城外的大明骑兵是从蒙古草原一路打过来的，多铎率领的南侵大军，前途堪忧啊！ “唉！” 布木布泰长叹一口气，道：“如今睿亲王陷于敌手，豫亲王下落不明，我们孤儿寡母只能指望二叔你了。” 代善道：“皇太后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陛下如今年幼，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不帮衬……” “咦！陛下哪去了……” 聊起东虏的小皇帝，布木布泰和代善突然发现，刚才一直坐在布木布泰身边的小皇帝福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布木布泰皱眉，福临这小子从小就不老实，一定是刚才趁着她昏厥的时候跑出去了。 布木布泰扭头问她的贴身侍女苏茉儿：“茉儿，陛下在哪里去了？” 苏茉儿道：“陛下刚才好像去外面了。” 布木布泰闻言，立刻带着一众人等去找自己的皇帝儿子。 一行人来到外面，只见小皇帝福临正眼巴巴地看着天空。 看到布木布泰，福临满怀期待地问：“皇额娘，刚才的烟花真好看，今晚上还会放烟花吗？” 第178章 掘坟罪很大的 听说小皇帝还想看烟花，在场的人集体无语。 他们很想告诉小皇帝，天上炸的是你的爹。 不过考虑到小皇帝才不到七岁，他们都不忍心将如此残酷的事实告诉他。 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他只是想看烟花，他有什么错？ 好说歹说，布木布泰和苏茉儿这才把想看烟花的小皇帝带回去睡觉。 把小皇帝哄睡着，布木布泰这才重新出来，和代善等朝中重臣商议对策。 布木布泰首先向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问：“范学士，索尼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派遣索尼前往大凌河堡求和以拖延时间是范文程的主意，他一直在密切关注此事。 范文程出班答道：“回皇太后的话，启心郎前往大凌河堡的时日尚短，还没有消息传回，不过近几日西平堡和威宁堡的明军倒是没有太大的动作，也许是启心郎拖延时间的策略生效也未可知。” “娘地，我们的祖坟都被掘了，你还说明军没有太大的动作？” 肃亲王豪格闻言大怒，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奴才出的都是什么主意？当初你口口声声说只要我们求和，明军就会止步不前，如今明军就在盛京城外，这你怎么解释？” 看着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豪格，范文程无语，怪不得他身为黄台吉的长子，最后却没能继承大统。 就他这脑子，当皇帝的确够呛。 范文程解释道：“肃亲王，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如今城外的明军和辽东的明军不一样吗？” 豪格不解：“有什么不一样？” “盛京城外的明军不是从南面而来，而是从西北而来。” 范文程耐心解释道：“他们明显是绕道蒙古而来。” “有什么不一样吗？”豪格更加不解，“他们不都是明军吗？” 看着问题颇多的自家好大侄儿，代善也颇为无语，道：“豪格，你十五叔就是绕道蒙古南下，如今明军骑兵却绕道蒙古进攻盛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也就是说，十五叔没了？” 豪格一脸震惊，震惊之余，他的嘴角又微微翘起，差点笑出声。 虽然豪格的脑子不好使，但是他知道在这种场合笑出声不好，于是他拼命压住自己的嘴角。 豪格心底对他的十四叔多尔衮和十五叔多铎非常不满。 当初黄台吉驾崩的时候，身为长子的豪格本应继承东虏大统，结果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狗东西却跳出来反对。 最终，在各方的调和下，他那个乳臭未干的九弟登上了皇位。 豪格一直觉得，若是没有多尔衮和多铎从中作梗，如今的东虏皇帝应该是他才对。 虽然豪格已经在尽量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旁人还是看出了他的欣喜。 大家都不由得摇头叹息，这个家伙，眼见东虏亡国灭种就在眼前，他居然还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范文程轻咳一声，道：“肃亲王不要担心，豫亲王英勇善战，足智多谋，想必定能全身而退。” 见范文程为多铎说话，豪格撇了撇嘴，这个汉狗是真的狗。 说起来范文程和多铎应该有仇吧！ 当初多铎抢范文程老婆的事闹得满城皆知，甚至闹到了黄台吉面前。 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范文程难道就一点都不恨多铎？ 范文程当然恨多铎，也想多铎死在南征的途中，但是他向来会以大局为重，一个妻子而已，豫亲王抢就抢了呗！ 何必为了一个女人破坏满汉团结的大好局面？ 别怀疑，范大学士的格局就是这么大！ 范文程知道现在不是追忆往事的时候，他也懒得跟豪格这个脑子不好的家伙掰扯。 他对布木布泰说：“太后，奴才觉得我们应该派人把盛京发生的事情告诉启心郎，让启心郎在谈判中有更多的筹码？” “更多的筹码？”布木布泰不解，“明军都打到盛京城下了，这还能成为我们的筹码不成？” 范文程道：“太后，你可能不知道，在明国掘人祖坟是非常大的罪过，说不定启心郎可以以此为借口，迫使明军退步。” 布木布泰沉思片刻，最后点了点头，道：“范学士所言甚是，此事就交由你来安排，希望索尼能迟滞一下明军的脚步吧！” 代善道：“太后，我们不能完全依赖索尼的谈判，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面对亡国危机，豪格也暂时放下恩怨，附和道：“二叔所言极是，我们应立即加强城防，同时调动各路兵马，准备迎战。” “行！” 布木布泰点头：“城防之事，就交给二叔和大侄负责，我们孤儿寡母的性命，就交给二位了。” 东虏高层商议好对策，这才派出使者，前往大凌河堡，将明军掘了大清祖坟的事告诉索尼。 得知消息的索尼立刻找到了张煌言，就明军掘大清祖坟一事向张煌言讨要说法。 咱们打仗就打仗，你们干嘛动我们家祖坟？ 而且你们不是答应了吗？在和谈期间，两国暂时罢兵，你们现在派一支骑兵到盛京掘我大清的祖坟是几个意思？ 若是张煌言一个人，外交经验不足的他说不定还真会被索尼用话语拿捏。 但是和索尼谈判的不止张煌言，还有大明外相赵诚的得意弟子方仕宁。 面对索尼的质问，方仕宁淡淡地反问：“我们什么时候答应在谈判期间罢兵了？” 眼见方仕宁不认账，索尼目光转向张煌言，道：“张见习，你不是说你会把我们的诉求转告宋王殿下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转告了啊！” 张煌言一脸无辜，摊摊手，道：“不过宋王殿下没答应，而且这事我们又没有缔约，就算我们大明天兵进攻盛京，也很合理吧！” 张煌言的回答让方仕宁不禁击节赞叹：“张见习说得好啊！” 吕宋外事学院院长赵诚曾经有言：我们没签过字的纸，就是厕所里的屎；我们签过字的纸，有时也可以用来当厕纸。 张煌言虽然没有在吕宋外事学院读过书，但是他居然能无师自通，领悟到外交事务的精髓，一看就很有外交天赋嘛！ 假以时日，张煌言肯定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外交官。 第179章 东虏人未来的宿命 索尼知道在张煌言和方仕宁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他扭头就求见找宋王殿下，在宋王的公署门口长跪不起。 索尼很坚持，一副宋王不见他，他就跪到死的模样。 尽管如此，赵赢还是没有见索尼，他喜欢跪，那就跪久一点。 一个东虏的使者而已，就算他死在宋王殿下的公署门口又怎么样？ 你会自残了不起啊！ 此时的赵赢正在读英国公张世泽从山西寄来的信。 在南府军、北府军、卫戍军的配合下，山西的战事很稳定。 多铎率领的东虏军队在南下途中处处碰壁，现在已经穷途末路，连后路都被吴三桂率领的卫戍军骁骑镇断了。 入侵山西的东虏军队覆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说完山西的战事，张世泽在信的最后告诉赵赢。 赵赢的小舅子颜如虎，还有张世泽的好大儿张凌，已经和大部队失联一个月了，如今生死未知。 北府军成军之后，颜如虎的老丈人让他担任北府军游隼镇雏鹰卫的指挥使，独立掌管一卫骑兵。 颜如虎未来的大舅哥因为在思想教育工作中表现出色，被任命为雏鹰卫的监军使。 张世泽之所以这样安排，当然是为了缓和兄弟俩的关系。 毕竟颜如虎已经是英国公府的准女婿，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定要搞好团结。 有张世泽这个父亲和岳父坐镇中央，颜如虎和张凌倒是收敛了许多，至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掐起来。 一个月前，张世泽派遣雏鹰卫前往蒙古草原，准备联络蒙古诸部共同对付东虏。 哪知这两个小子竟一去不复返，和张世泽玩起了失踪。 张世泽派人在蒙古草原找了大半个月，一直没有找到这两个臭小子的踪迹。 张世泽无奈，只能写信告诉赵赢，并且在信中向赵赢请罪。 看完张世泽的信，赵赢终于知道攻击盛京，并且掘了东虏祖坟的大明骑兵从何而来。 之前赵赢一直在猜测，大明军中到底是谁这么有种，竟敢以两三千人马就攻打东虏重兵把守的盛京城。 现在破案了，攻击盛京，并且干出掘人祖坟这种缺德冒烟的事，应该就是张凌和颜如虎这对组合。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赵赢把张世泽的信递给幕僚王永吉，道：“王先生，你看看吧！” “哈哈哈……” 看完信，王永吉哈哈大笑，道：“之前我还在疑惑，大明什么时候又出了一支这么能打的骑兵，原来是我们新组建的北府军啊！” 言罢，王永吉向赵赢拱手，恭贺道：“恭喜殿下喜得良将两员。” “良将？”赵赢眉头一皱，“他们两个毛头小子也能叫良将？” “年轻怎么了？冠军侯封狼居胥的时候也才二十二岁嘛！” 王永吉笑着说：“一个月之内，转战千里，打得东虏只能据城坚守，就算是卫霍重生，也不过如此吧！卫霍并称大汉双壁，我看颜张也可以并称我大明的双壁嘛！” 王永吉居然夸颜如虎和张凌这两个缺德玩意是帝国双壁，让赵赢嘴角直抽。 好吧！ 虽然颜如虎和张凌掘人祖坟这事的确干得不地道，但是他们好像还真有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的风采。 赵赢不好意思当着王永吉的面夸自己孩子，道：“不遵军令，擅自行动，破坏我军战略目标，他们过大于功，等他们回来，孤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见宋王殿下又装起来了，王永吉笑呵呵地说：“殿下，年轻人难免气盛了一些，些许小节，不必在意。” “王先生，麻烦你给英国公写一封回信，就说他的好大儿和好女婿找到了，让他不要担心，好好主持山西的战事。” 吩咐完王永吉，赵赢又找来锦衣卫辽东局卢方，让他马上派人去把颜如虎和张凌这两个臭小子揪到大凌河堡。 处理完颜如虎和张凌的事情，赵赢让人把跪在外面的索尼叫进来。 来了大凌河堡十来天，索尼总算见到了正主。 见到赵赢，索尼立刻向赵赢跪下，哭天抢地道：“宋王殿下，自古以来我们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还望宋王殿下高抬贵手，不要再破坏我们的祖坟了。” 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索尼，赵赢有点无语，加上上辈子，赵赢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伤心。 同时赵赢还在心中腹诽。 自古以来？东虏前后不过传了三代人，你们也配谈什么自古以来？ 而且掘你们祖坟，又不是孤下的命令，谁让你们运气不好，遇上两个愣头青呢！ 虽然赵赢很想把索尼赶出去，然后对东虏亡国灭种。 但是就这样灭了东虏，还不能解开赵赢对东虏的仇恨。 东虏入关，杀的华夏人比小日子还要多。 满清八旗更是趴在华夏人身上吸了将近三百年血。 东虏在华夏建立的政权，连封建政权都算不上，本质上就是奴隶制政权，所有生活在东虏治下的华夏人都不过是东虏人的奴隶罢了。 最可恨的是，对华夏人犯下累累罪行的东虏人，最后不但没有被清算，还摇身一变成了京爷。 更有一部分掌握了话语权的东虏余孽，扭曲历史、洗白屠夫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什么反抗暴政努尔哈赤、天命所归黄台吉、情深义重多尔衮、贞洁烈女大玉儿、一代圣君康麻子…… 甚至连范文程这种铁杆汉奸都成了促进民族融合的大英雄。 而他们口中的民族大融合，是剃发易服，是留头不留发，是东虏硬生生用屠刀屠出来的。 这样的民族大融合，谁爱要谁要，反正赵赢不会要。 赵赢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东虏。 在赵赢眼中，亡国灭种这个惩罚对东虏太轻，说不定以后还有拎不清的家伙骂制定东虏亡国灭种计划的宋王殿下是一个暴君。 所以，赵赢也要让东虏也尝尝世世代代为奴的滋味。 东虏人接下来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无私地为大明贡献自己的一生。 献完青春献终生，献完终生献子孙。 这将是每一个东虏人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的宿命。 第180章 坑妹夫专业户 给东虏的子子孙孙铺好路的赵赢一脸和煦地扶起哭天抢地的索尼。 “启心郎不必如此！” 赵赢安慰道：“孤是有善心的，孤也想早点停战，大明和大明罢兵言和，以免生灵涂炭。” 听了赵赢的话，索尼懵了，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 你派兵把我们的祖坟掘了，还用烟花大清皇室的祖宗送上天，你管这叫心善？ 历朝历代，就没见过你这么狠的好吧！ 赵赢解释道：“自从启心郎传达了和谈之意，孤并未派一兵一卒攻打盛京，现在在盛京城外肆虐的明军，是两个小年轻瞎胡闹呢！” “瞎胡闹！”索尼闻言苦笑。 掘人祖坟，是一句瞎胡闹就能糊弄的吗？ “年轻人不懂事，还望启心郎谅解。” 赵赢笑着说：“启心郎放心，事后孤一定好好责罚他们，就在刚才，孤已经派人去抓他们回来了。” 索尼心中虽然对赵赢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强忍怒火。 宋王殿下都主动提出要惩罚罪魁祸首了，索尼还能怎么样？ 他当然只能挤出一丝笑容，连忙道谢：“殿下宽宏大量，我等感激不尽。” “启心郎果然通情达理。” 赵赢亲昵地拍着索尼的肩膀，继续说：“两国大战，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但是孤以大明皇帝陛下的名义向你保证，只要你们真心诚意地和谈，孤定会约束手下，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索尼听闻此言，心中稍感安慰，但仍然无法完全释怀。 毕竟，祖坟被掘，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耻辱。 但是现在宋王殿下主动示好，索尼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感谢。 “不过！” 赵赢话锋一转，道：“若是你们还是不同意孤提出的条件，孤可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哦！” “不是我们不答应。”索尼苦笑道，“而是举族搬迁牵扯的事务太多，恐怕一时间难以成行。” “不急，不急！”赵赢非常大度地说，“只要我们两国和谈成功，大明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大罗帝国在罗荒野立国。” 表明态度后，赵赢又拍了拍索尼的肩膀，道：“启心郎，和谈之事，你可以多多上心哦！” 就在赵赢和索尼谈判的时候，盛京城外的明军大营，颜如虎和张凌两人正在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大哥，我们都出来一个多月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经过一个月的并肩作战，颜如虎和张凌之间的隔阂早就被两人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人现在哥哥弟弟地亲密得很。 颜如虎现在非常担心，他毕业于吕宋陆军军事学院，平时非常遵守军法。 若是在吕宋军中，他们这种未经批准，擅自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的行为，都足够掉脑袋了。 都怪张凌这家伙，一出门就跟疯狗一样，坏事做绝不说，还尽出馊主意。 颜如虎和张凌为什么会脱离大军跑到盛京城下？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英国公张世泽起了一点私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婿前往蒙古草原联络蒙古诸部。 一则战场上刀剑无言，难免出现意外，张世泽想让儿子女婿避开和多铎部的决战。 二则蒙古诸部已经明确表示愿意跟着大明一起打东虏，联络蒙古诸部就是现成的功劳，颜如虎和张凌就算在战场上捞不到功劳，也能在战场之外捞到一点功劳。 一开始还挺顺利，颜如虎和张凌两人率领三千骑兵到草原上耀武扬威一番，蒙古诸部纷纷表示臣服。 直到有一天，颜如虎和张凌被热心的牧民拉去参加了一场婚礼。 大约是新娘子太漂亮，当天夜里，喝醉酒的张凌闯入新房，叫嚷着天朝上国的大将军要行使初夜权。 新郎官还以为张凌在开玩笑，结果张凌不但强占了新娘子，还一刀把阻拦他的新郎官砍了。 好死不死，新郎官是部落头领的儿子。 于是愤怒的牧民围住了张凌的营房，向张凌讨要说法。 颜如虎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牧民对自家大舅哥动刀动枪。 由于语言不通，牧民立刻成为颜如虎眼中的叛徒，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平叛。 三千装备精良的骑兵对上吃不饱穿不暖的一千牧民，战斗结果不言而喻。 当夜，这个小小的部落鸡犬不留。 本来蒙古人的规矩是女人不杀，身高不超过车轱辘的孩子不杀，但是吕宋来的颜如虎哪里知道这些规矩。 颜如虎只知道要除恶务尽。 再加上张凌在一旁煽风点火，颜如虎直接下了屠杀令，反正吕宋军在南洋也是这样干的。 战后得知真相的颜如虎后悔不已，早知道张凌干了这么不要脸的事，他应该把张凌押回去受审才对。 当颜如虎找到张凌质问的时候，张凌却无辜地表示，是新郎官先动手的。 而且张凌还振振有词地说，他们现在敢动手，以后就敢动刀子，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 颜如虎对张凌的话表示赞同，但是你不抢新郎官的老婆，新郎官干嘛要对你动手？ 张凌见自家妹夫居然不站在自己这边，他立刻给颜如虎普及了一下元朝时期，蒙人对汉人女子的初夜权。 按照张凌的说法，当初蒙元强大的时候，蒙人拥有汉族女子的初夜权。 如今大明强大了，为什么不能要蒙人女子的初夜权？ 理智告诉颜如虎，张凌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但是在内心深处，颜如虎却觉得张凌说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其实张凌也是在强词夺理，忽悠社会经验不足的妹夫，他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本来是和平使者，现在成了屠城凶手。 功过是非，他老爹张世泽心里有杆秤。 张凌知道如果就这样回去，虽然不至于掉脑袋，但是他老爹的马鞭也不是吃素的。 为了避免被老爹吊起来打，张凌决定立一个大功来抵消罪过。 张凌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吹牛皮，给麾下士卒描绘未来美好的蓝图、调动麾下士卒的情绪他在行。 至于行军打仗嘛！ 这事还要指望他的好妹夫颜如虎。 而且屠杀令是颜如虎下的，说起来颜如虎的罪过好像更大一点。 第181章 未来的帝国双壁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打定主意的张凌开始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的妹夫颜如虎。 他作为天朝上国的国公世子，在异国他乡行使一下初夜权，也很合理吧！ 一个小小的部落酋长的儿子，居然敢对天朝上国的国公世子不敬。 不仅不乖乖交出自己妻子的初夜权，还妄图伤害国公世子。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 所以张凌一刀把他砍了，不仅合法，而且合理。 这事就算闹到皇帝陛下跟前，也是说得过去的。 至于牧民闹，那是因为他们不懂礼数，不懂外交礼仪。 若是让酋长出面，好好地和他们解释，他们自然会理解。 可是你为什么要下令屠杀部落呢？ 你这样一点儿也不礼貌知道吗？ 你这是在破坏两国邦交，你知道吗? 不得不说，张凌绝对是蛊惑人心的一把好手，明明是他犯了错误，却能说出一大堆歪理给自己洗白。 张凌的一番说辞把颜如虎说得目瞪口呆，合着是他颜如虎错了呗。 关键是颜如虎还真觉得自己错了，他虽然不是吕宋外交系出身，但是平日里跟着自家姐夫，也接触了不少吕宋的外交事宜。 耳濡目染之下，颜如虎很清楚吕宋的外交准则。 吕宋外交准则只有两条。 第一条，在外邦面前，吕宋国民永远没有错，只有吕宋法律才能审判吕宋国民。 第二条，如果吕宋国民在外邦犯罪，请参考第一条。 如果按照吕宋外交准则，张凌还真没有错，就算他有错，也轮不到几个牧民来指手画脚。 看着巧舌如簧的张凌，颜如虎隐约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家姐夫的影子。 单论论洗地的本事，张凌似乎不在宋王殿下之下啊！ 这绝对是个人才啊！ 把自身的错误撇开，并且成功甩锅颜如虎，张凌又开始给颜如虎出主意。 在他的口中，犯下大错的颜如虎肯定会被责罚。 虽然你颜如虎的背景深厚，姐夫是如日中天的宋王，岳父是武勋之首英国公，大哥是封疆大吏吕宋副总督，姐姐是皇帝义女坤仪公主。 你犯下大错，你的小命肯定无虞，但是你姐夫和老丈人都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挨板子降职那是肯定的。 可是你当初为什么要来北府军？ 你不就是想建功立业，风风光光地娶国公府家的嫡女吗？ 结果现在你不仅没捞着功劳，反而犯下大错，你就说你该怎么办吧！ 张凌一通说辞下来，颜如虎果然慌了，惶恐地问自家大舅哥现在该怎么办？ 见颜如虎被忽悠瘸了，张凌很是得意，他拿出地图，指着盛京开始分析。 多铎领军南下，多尔衮领军和开拓军对峙，盛京必然兵力空虚。 若是颜如虎能够效仿霍去病千里突袭攻破盛京，那他犯的那点错还重要吗？ 攻破敌国首都，生擒敌国皇帝，这么大的功劳，换一个公爵可能稍显不足，但是换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还是绰绰有余。 有了侯爵傍身，颜如虎绝对能风风光光地迎娶张凝。 果然，颜如虎这个恋爱脑上当了，立刻同意了张凌的方案。 见颜如虎成功被自己忽悠住，张凌很是得意，自己这个妹夫还是太单纯。 只能说，颜如虎平日的表现太具有迷惑性，觉得颜如虎单纯的张凌才是真的单纯。 颜如虎是谁？ 他不单单是吕宋陆军军事学院的高材生，他还是赵赢的小舅子，是赵赢悉心培养的接班人，是吕宋党高层重点培养的后备人才。 当初赵赢和一帮兄弟在南洋创业打天下，那可真是日日在刀口舔血，稍不注意就是兵败身亡的下场。 所以赵赢等人早早地就定下了接班人，一旦赵赢等人遭遇不测，颜如虎就是吕宋集团的掌门人，带着吕宋继续走下去。 如今赵赢带着吕宋人在大明站稳脚跟，大明朝廷已经是以赵赢为首的吕宋党的天下。 颜如虎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大明吕宋党内定的接班人。 颜如虎在吕宋陆军军事学院学了五年军事，在赵赢身边当了两年亲卫，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学了不少东西。 这样一个人岂会是一朵单纯的小白花？ 自家大舅哥张凌那点小心思，颜如虎一清二楚。 颜如虎为什么没有拆穿张凌？ 因为颜如虎也有一个封狼居胥的梦想啊！ 颜如虎知道自家姐夫一直在保护他，想让他平稳地成长。 他也知道未来老丈人的意思，想让他慢慢获取功劳，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但是颜如虎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在南洋见过太多的血火战争，他知道温室里养不出万年松，庭院里跑不出千里马。 他这只雏鹰，早晚都要自己展翅高飞。 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 你张凌不就是想捞一个大功劳，弥补你犯下的罪吗？ 正好颜如虎也想建功立业，于是他便顺水推舟地装傻装单纯，同意张凌的计策。 若是将来宋王和英国公问责，突袭盛京那全都是张凌出的馊主意，和我颜如虎有什么关系？ 只能说，这一波张凌在第三层，而颜如虎在大气层。 颜如虎和张凌各怀心思，却一拍即合，两人各有各的目标，却能紧密配合。 于是两人迅速收拾好被屠杀的小部落，张凌让人放出消息，说这个部落是被东虏溃兵屠杀的。 雏鹰卫一路向东，是为了追击屠杀蒙人部落的东虏溃兵，为死难的蒙人朋友报仇雪恨。 大约是东虏这些年做事太过分，一路上的蒙人部落竟然相信了张凌的说辞。 在雏鹰卫突袭盛京的途中，遇到的蒙人部落不但没有为难雏鹰卫，还热情地给雏鹰卫送去牛羊，助他们早日追上东虏溃兵，为死难得蒙人同胞报仇。 突袭盛京之后，颜如虎和张凌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俩的组合竟如此契合。 颜如虎是科班出身的军事人才，组织军事行动手到擒来，带着雏鹰卫连战连捷。 张凌是京师纨绔，不但是外交天才，还是缺德冒烟的点子王。 一路上张凌不仅结交了不少蒙人部落的酋长，从蒙人部落凑集到了不少粮草，还诱拐了好几个年少无知的蒙人少女。 抵达盛京后，张凌更是放飞自我，好事他是一件都不愿干，尽出些缺大德的主意。 掘东虏祖坟，把东虏祖宗用烟花送上天，全都出自张凌的手笔。 第182章 点子王张凌 在颜如虎和张凌的计划中，若是雏鹰卫不能一举攻破盛京城，那就立刻退回蒙古草原，联合蒙人诸部，去堵多铎部的后路。 结果两人发现盛京虽然抵御住了他们的第一波攻击，却没有反击的能力。 发现东虏在盛京的防备力量很拉胯之后，两人决定再试试，于是就有了后面掘东虏祖坟的事。 结果张凌这个主意有点馊，东虏祖坟被掘之后，非但没有乱了阵脚，反而愈发坚定了守城的信心。 雏鹰卫一没有攻城重炮，二没有足够的兵力，只能望城兴叹。 眼见事不可为，于是颜如虎提出退兵的想法。 颜如虎是一个理智的人，他知道现在绝无攻破盛京的可能。 而且他们千里突袭，打得东虏只敢据城而守，还掘了东虏的祖坟，狠狠地打击了东虏的嚣张气焰，这些功劳已经够大了。 如今他们补给不足，现在退兵是最好的选择，否则等东虏缓过气，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妹夫，你别急，沈阳城破，只在旦夕之间，你耐心等我的消息。” 见颜如虎心生退意，张凌连忙阻拦，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颜如虎不解：“大哥，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其实颜如虎想问张凌又有什么馊主意，毕竟张凌这位大军师兼监军使，就没有出过正经的主意。 他的主意，大多都是缺了大德的。 张凌嘿嘿一笑，道：“妹夫，我命人打造了一批投石车，这次沈阳城必破。” “投石车？”颜如虎更加迷惑，“你打造投石车干什么？沈阳城城高壁厚，就算攻城重炮都未必能攻破城墙，更何况是石头？” “谁说我打造的投石车是用来发射石头的？” 张凌得意地笑了，道：“我还命人收集了很多尸体，有前些天被我们击杀的东虏，还有生了疫病之人的尸体，我还让人抓了很多老鼠。” “我明天就命人把尸体和老鼠抛到沈阳城中，到时候沈阳城中必然会疫病横生，看他们还拿什么守城。” 张凌的这个主意的灵感来自近几年大明京师层出不穷的鼠疫。 他曾经听英国公府的大夫说过，京师之所以会鼠疫横生，一方面是天气所致，一方面就是京师的鼠患太严重。 利用人和动物的腐尸攻破坚城，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颜如虎虽然没有参与吕宋立国之战，但是他知道，当初自家姐夫能攻破红毛西夷在马尼拉的据点，就是用了这个计策。 只是后来吕宋的史官用春秋笔法隐去了这一段赵赢的黑历史，毕竟在南洋讨生活的汉人需要一个行事光明磊落的王。 天命所归的南洋王，怎么能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但是颜如虎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他甚至专门研究过此类战法。 南洋的气候温暖湿润，腐尸攻城的手段的确不错，只是这个计策在天寒地冻的北方也能有效吗？ 得知张凌的新计划，颜如虎笑着说：“大哥，不愧是你，你的这个计策和以前一样缺德。” 自家妹夫说自己缺德，张凌不但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地说：“缺德那就对了，两国交战，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赢，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此计虽然有伤天和，但是不伤云和。” 颜如虎好奇地问：“天和我知道，云和是谁？” 张凌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答道：“你大舅哥我，字云和。” 看着厚颜无耻的自家大舅哥，颜如虎感觉，这一刻，自家大舅哥被自家姐夫附体了。 张凌的计策毒是毒了一点，但是计策的大方向没问题。 于是颜如虎指出计策中的环境问题：“大哥，如今辽东天气寒冷，尸体的腐烂速度很慢，你这一计，一时之间怕是难以奏效。” “妹夫，你太小看我了。” 张凌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道：“我不出手则以，一出手肯定就是大手笔，我还有一计，和此计配合使用，形成一个连环计。” 张凌居然还有计划，颜如虎道：“愿闻其详。” “我们知道腐尸攻城在冬天不管用，但是东虏不知道啊！” 张凌道：“前两天我派人秘密接触了东虏的肃亲王豪格，送他两个漂亮的蒙女，并且把我的计划对他全盘托出。” “你联系上了东虏的亲王？还把你当初从蒙人部落诱拐来的蒙女送给了他？” 张凌的话让颜如虎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张凌居然这么快就联络上了东虏的高层人物。 让颜如虎更惊讶的是，张凌居然舍得把他诱拐来的蒙女送人。 颜如虎记得张凌诱拐的蒙女姿色上乘，他花费了很多心思，他很喜欢这些蒙女，天天和蒙女厮混在一起，还承诺带这些蒙女回大明来着。 “反正都用过了，送就送呗！” 张凌猥琐一笑，道：“可惜你要为我妹子守身如玉，不然我还想送你两个暖床呢！” “妹夫，你放心，待你和我妹子成婚后，我肯定带你去好好玩耍一番，你舅兄我在京师颇有才名，京师八大胡同我平趟。” 面对不正经的大舅哥，颜如虎也只能无奈苦笑，道：“大哥，风月之事稍后再谈，继续说你的连环计。” 张凌笑呵呵地说：“豪格这小子也真不客气，收下了我送蒙女，并且接受了我的善意。” “我让人给豪格说，我们兵少，肯定攻不破盛京城，但是我们可以不断给盛京施压，用腐尸攻城的办法，让东虏的皇太后和小皇帝惊慌失措。” “如今多铎被困山西，多尔衮生死未知，他豪格身为黄台吉的长子，难道不应该出来主持大局？” “前两年黄台吉暴毙，豪格和多尔衮争皇位，争来争去结果便宜了小皇帝福临，身为黄台吉长子的豪格心中难免有气。” “我觉得他一定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拿回属于他自己的皇位。” 得知张凌的谋划，颜如虎大喜，若是豪格发动政变，盛京城内一乱，他们还真有攻破盛京城的机会。 颜如虎相信自家大舅哥蛊惑人心的本事，现在就看豪格能不能经受得起诱惑。 “大哥此计甚妙。” 颜如虎衷心地夸奖，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第183章 一套接一套 “明天我们把尸体用投石车射入沈阳城，三日之内，城阳城内必定发生动荡，届时就是你我兄弟攻取沈阳城的机会。” 张凌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也就是现在辽东天寒地冻，不然他一定要搞一柄鹅毛扇，考斯普乐一下诸葛孔明。 “你确定三日之内东虏就会内乱？若是豪格经受住了诱惑呢？” 颜如虎愈发看不懂自己大舅哥，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张凌呵呵一笑，道：“豪格经受得住，那他的心腹手下呢？妹夫不会以为我只蛊惑了豪格一个人吧！” “豪格乃是黄台吉的长子，当初黄台吉暴毙，支持他上位的东虏大臣可不要太多。” “东虏的亲王之中，礼亲王代善和郑亲王济尔哈朗当初拥戴的都是豪格，他们现在一个掌管盛京的城防，一个掌管盛京的内政。” “有这么多人支持，豪格这个东虏皇帝当定了。” 颜如虎惊奇地发现，张凌对东虏的内部事务似乎非常熟悉，他好奇地问：“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东虏内部的事情，莫非你有特殊的情报来源？” 张凌得意一笑，没有回答颜如虎的问题，反手就抛出一个问题。 “妹夫，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才是情报集散地？” 这个问题颜如虎还真知道，这两年他在赵赢身边做事，学习了不少东西。 世界上最大的情报集散中心当然是青楼，现在大明京师最大的青楼春香楼，就是吕宋军情司的产业。 说起来颜如虎在春香楼还有股份呢！ 为什么青楼会成为情报集散中心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 首先，男人出门在外难免会寂寞难耐，逛逛青楼消解寂寞也无可厚非。 其次，青楼接待客人的理念很简单，不论是三教九流，还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哪怕是乞丐，只要有钱，青楼都会接待。 最后，男人总喜欢在女人面前吹嘘自己的见识，很多重要情报就这样无意间泄露给青楼的姐儿。 所以综合看来，想打听社会上的事情，青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面对自家大舅哥的问题，颜如虎微微一笑，反问道：“大哥这些消息莫非是逛青楼的时候听说？” “你居然知道！” 张凌很是惊讶，自家妹夫怎么看都是一个清纯的大男孩，他怎么会知道青楼里的事？ 偏见害死人！ 若是张凌知道，颜如虎持有他经常逛的春香楼的股份，不知道他该做何感想。 张凌上下打量颜如虎一番，怀疑自家妹夫也是喜欢逛青楼的同道中人。 这事要不要给自家妹子说呢？张凌陷入纠结。 面对张凌怀疑的目光，颜如虎一脸无辜，摊摊手，道：“我为什么不知道？我王六哥靠青楼获取了很多情报，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好吧！” 张凌点点头，选择相信颜如虎，他毕竟是平趟京师八大胡同的人，八大胡同发生的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据张凌所知，从吕宋的来的官员和士兵都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人去逛过青楼。 “关于东虏内部的事，我的确是从青楼中得知的。” 张凌坦言：“之前我有一个相好的花魁娘子认识几个晋商。” “你应该知道，晋商和东虏一直有联络，知道不少东虏内部的事情。” “这几个家伙最喜欢把东虏的宫闱秘事当成谈资逗花魁娘子开心，然后花魁娘子又把这些事情讲给我解闷。” 说到这里，张凌突然神神秘秘地说：“据他们说，东虏现在的皇帝福临小儿其实不是黄台吉的种，福临小儿是他娘和多尔衮生的野种，不然当初多尔衮为什么会全力支持福临上位。” “正因如此，豪格对福临一直不服，我正是以此为突破点，游说豪格。” 听完张凌的情报，颜如虎不由得对他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大哥连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道，你这路子够野的。” “谬赞！谬赞！” 张凌谦虚道：“其实当时我也就是随便听听，哪知道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思索片刻，颜如虎道：“大哥，光靠这些情报，你还不足以说动豪格以及支持他的东虏大臣发动政变吧！” 言罢，颜如虎盯着张凌的眼睛，严肃地问：“说说，你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你还真是一个小机灵鬼！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张凌嬉笑一声，道：“我告诉豪格，我们出来打仗不是为了玩命，只是为了挣点功劳封妻荫子。” “沈阳城城高壁厚，我们不想付出高额代价攻城，我们只要生擒东虏小皇帝和皇太后的功劳，只要他把小皇帝和皇太后交给我们，我们立刻退兵。” “如今多尔衮被生擒，多铎被困在山西，我向豪格保证，只要他交出福临和大玉儿，多尔衮和多铎这辈子都回不到沈阳，他只要赶走福临小儿和大玉儿，他这皇位就坐稳了。” “最后我还告诉豪格，大明朝堂上下，除了皇帝陛下，臣子们都没有彻底消灭东虏的想法，没了东虏，以后我们哪去找军功？” 听完张凌给出豪格的条件，颜如虎有些难以置信，道：“大哥，你给的这些条件一点实际的东西都没有，豪格能信？” “信！为什么不信？”张凌笑着说，“当初他祖父不就是李成梁养出来的吗？他觉得现在的大明还是以前的大明呢！” 颜如虎把张凌的计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发现张凌的计策虽然谈不上完美，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的纰漏，完全可以一试， 不过颜如虎还有一点担心，道：“大哥，若是你的计策成功，东虏内部的确会乱一阵，但是沈阳城的城防力量损失应该不大，仅凭我们三千人，能否抓住东虏内乱的机会攻破沈阳还未可知。” “妹夫啊妹夫！” 张凌摇摇头，道：“你也太小看你大舅哥我了，你以为我只有这些安排吗？” 颜如虎惊讶地问：“你还有什么安排？” “我还联络了投降东虏的三矿徒。” 张凌笑着说：“三百万两白银，三个独立镇的编制，三个总兵的位置，难道还买不来沈阳城一个城门吗？只要东虏内部发生动乱，他们立刻会打开城门，迎我们进城。” 第184章 出师未捷人被抓 听完张凌所有的安排，颜如虎再次全盘分析了一通。 果然，又让他找到张凌计划中的破绽，他再次提出疑问：“大哥，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三矿徒为什么会叛明降清，但是你想让他们降而复叛，怕是不容易吧！” 张凌解释道：“三矿徒叛明降清实在是事出有因，他们其实是爱国的，而且表示可以谈。” “江东镇总兵毛文龙是三矿徒的义父，毛文龙被无罪而诛是他们背叛大明的导火索，所以答应他们为毛文龙正名。” “当然，这些话都是场面话，主要还是因为如今东虏陷入困境，三矿徒都是投机之徒，他们自然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颜如虎提出最后一个疑问：“大哥，以你现在的身份，东虏高层和三矿徒会相信你的承诺吗？” “我的身份怎么了？” 张凌眼睛一瞪，道：“难道我的承诺不够分量，我堂堂英国公世子还会诓骗他们不成？” 顿了顿，张凌贱笑一声，道：“再说了，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我现在的身份是大明皇帝密使，拥有处置辽东诸事的特权。” 颜如虎笑着问：“你说你是大明皇帝的密使他们就信？” “我空口无凭，他们肯定不信。” 张凌嘿嘿一笑，道：“如果我有大明皇帝陛下的圣旨呢？” 颜如虎反问：“你有吗？” “不就是一张圣旨吗？”张凌得意洋洋地说，“我堂堂英国公世子多的是，册封我为英国公世子的圣旨现在还在我家祠堂供着呢。” 颜如虎道：“我是问你有没有皇帝册封你为全权密使的圣旨，你跟我扯其他的干什么？” “我怎么可能有那玩意。” 张凌直接坦白：“好吧，实话告诉你吧！你大舅哥我平日里也不只是喜欢逛青楼，我还精通临摹和篆刻之术。” “我给你说，我的篆刻之术师承篆刻大师汪东阳，我现在青出于蓝胜于蓝，用一颗萝卜就可以篆刻出各种印章。” 张凌的坦白直接把颜如虎搞无语了，他这个大舅哥的专精技能还挺刑的。 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伪造圣旨和玉玺，玉玺还是用萝卜伪造的。 你莫非是嫌英国公家的爵位传得太长了？ 颜如虎突然觉得，和张凌做亲戚的风险实在太高，一不小心就会九族不保。 摊上这样一个大舅哥，颜如虎还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帮他保密啊！ 颜如虎颇为无奈，问道：“大哥，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学临摹和篆刻？” “还不是被你老丈人逼的。”张凌道，“他老是嫌我败家，不允许我在账房支取银钱，我想支取银钱，必须要有他的手书和印鉴，你知道，我平日逛青楼捧花魁的开销大，我也是被逼的啊！” 颜如虎彻底无语，他到底摊上个什么样的大舅哥啊？ 他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毕竟他是世家子弟，有嚣张跋扈的本钱。 他做事的手段缺德带冒烟也还行，毕竟他的手段都只针对敌国。 偷家里的钱问题也不大，英国公家大业大，他只是偷一点家里的钱，英国公家也不会破产。 但是伪造圣旨和玉玺这种事情就很难评，看他也不是个傻子，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名吗？ 虽然张凌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他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 比如这次挑动东虏内乱的计划，虽不说是天衣无缝，倒也思路缜密，值得一试。 而且张凌在战场的表现也不错，基本上能做到身先士卒，勇猛杀敌。 总之，张凌这个人就挺割裂的。 兄弟俩商议好接下来的行动，第二天一早，张凌就命人把收集的腐尸和老鼠尸体用投石机射进盛京城。 为了防止东虏把尸体扔出来，或者集中处理，张凌这个缺德玩意命人把腐尸切割成巴掌大小。 这一天，盛京城上空下起了血肉雨。 做完这一切，颜如虎和张凌带着雏鹰卫在怀远门外扎营，静待东虏的下一步动作。 颜如虎和张凌没有等来东虏内乱，结果把锦衣卫等来了。 因为颜如虎和张凌的身份敏感，锦衣卫辽东局主事卢方不敢把抓他们去大凌河堡的事情假手于人，亲自前来盛京抓他们。 看着突然出现的锦衣卫，颜如虎和张凌兄弟俩人都麻了。 看来他们干的这些事已经被宋王殿下知道了。 卢方是吕宋军情司的老人，颜如虎在他面前只有低头挨训的份。 张凌常年厮混在风月场合，多有眼力见一个人，他见自家妹夫乖乖低头挨训，他也马上收起平日里的嚣张跋扈，缩着头当鹌鹑。 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卢方淡淡地问：“颜指挥、张监军，你们玩够了吗？” 面对卢方的问题，张凌直接选择装死，毕竟他和卢方不熟，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见张凌一点担当都没有，颜如虎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卢主事，我们不是在玩，我们是在打仗。” “打仗？” 卢方冷笑一声，道：“我记得你们的战场在山西吧！你们能解释一下雏鹰卫为什么会出现在沈阳城外吗？” “颜指挥，你知道擅自行动的后果吗？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自作主张已经严重地破坏了宋王殿下对东虏的战略？” 颜如虎嗫嚅一阵，无言以对，他推了推张凌，道：“张监军，你给卢主事说说，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盛京城外？”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张凌十分不讲义气地甩锅：“颜指挥，你才是雏鹰卫军事主官，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监军，我什么也不敢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自家大舅哥甩锅甩得如此顺畅，果然是个巨坑。 颜如虎咬牙切齿地说：“张监军，突袭沈阳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是我的主意没错。”张凌一脸无辜，“但是我说了，你才是雏鹰卫的军事主官，我的建议你可以不采纳啊！” 颜如虎怒了，道：“张监军，你不能把什么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啊！你作为雏鹰卫的监军使，不是有监察审核军事行动的责任吗？” 既然张凌甩锅，颜如玉也不惯着他，两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行了！” 卢方制止了互相甩锅的两人，道：“你们俩的是非公道我可处置不了，你们去宋王殿下面前分辨清楚吧！” 第185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卢方懒得听张凌和颜如虎扯淡，挥挥手，道：“接下来我会督促你们俩退兵，不要让我难做。” 眼见自己出师未捷人被抓，张凌也不装死了，请求道：“卢主事，我挑动东虏内乱的计策即将生效，攻破沈阳城的契机也会马上出现，你能不能先放我们一马，让我们把沈阳城打下来，再抓我们去见宋王殿下。” “张监军说得没错，他的计策的确可行，卢主事，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见张凌出来担事，颜如虎也出来帮腔，兄弟俩友谊的小船又翻回来了。 卢方铁面无私，道：“我接到的命令是立刻把你们带回大凌河堡，两位不要让我难做。” 颜如虎和张凌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尽是惋惜，看来攻破东虏首都这件大功和他们无缘了。 就在这时，一个雏鹰卫的斥候匆匆跑进中军大帐，大声禀报道：“指挥使、监军使，沈阳城内多处起火，东虏内乱了。” 几乎是同时，张凌的亲兵也冲进中军大帐，急匆匆地说：“监军使，东虏的三顺王传来消息，说豪格正在带兵攻打东虏的皇宫，他们让我们准备进城。” 两人禀报完毕，这才发现中军大帐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轻咳一声，颜如虎对两人道：“还打什么打，锦衣卫让我们撤退，你们马上去通知各级军将，我们马上撤退。” 两名报信的士卒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忙活了这么多天，眼见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这个时候撤退，脑子有病吧！ “啪！” 突然，张凌一拍桌子，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攻破东虏首都的时机就在眼前，我们不退。” 张凌的表现把颜如虎吓了一跳，自家大舅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了？ 卢方脸色一沉，就要发难。 张凌比他更快，大声命令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张凌话音一落，一群士卒涌进中军大帐，不由分说地控制住卢方一行人。 雏鹰卫的士卒眼见攻破东虏首都的大功就在眼前，如此关键的时候，锦衣卫居然出来捣乱。 到手的功劳就要没了，雏鹰卫上下不愤怒才有鬼。 这让他们想起张监军以前给他们讲的岳飞的故事，当初岳爷爷眼见就要直捣黄龙，结果昏君赵构连发十二道金牌将岳爷爷的北伐大军召回。 此乃乱命，不能奉诏！ 所有雏鹰卫的士卒都配合张凌战场抗命。 卢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张凌竟敢在锦衣卫面前如此放肆。 从吕宋到大明，从军情司到锦衣卫，卢方还从来没见过张凌这么嚣张的人。 他不珍惜自己的命也就罢了，他连九族都不要了吗？ 可惜卢方出身平凡，他根本不了解大明顶级权贵家公子的思维方式。 牵连九族的事，张凌又不是没干过。 被雏鹰卫士卒牢牢控制的卢方对颜如虎说：“颜指挥，你也要抗命吗？你难道不清楚战场抗命的后果吗？” 随即，卢方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让他们退下！” 颜如虎犹豫片刻，坚定地说：“卢主事，东虏内乱在即，我们不能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待攻破盛京，我会亲自去宋王殿下面前请罪！” 言罢，颜如虎挥挥手，命令道：“把锦衣卫的兄弟带下去休息。” 一脸阴沉的卢方看着态度坚决的颜如虎，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任由雏鹰卫的士卒把他押走。 待士卒押走卢方，颜如虎苦笑着对张凌道：“大哥，你这次可把我害苦了，万一我们攻不下盛京，我肯定会被我姐夫发配到船上去擦甲板。” “放心，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我们绝对可以攻破沈阳。” 张凌自信满满，笑着说：“万一我们失败，你去船上擦甲板，我也去船上陪你。” 颜如虎无语，什么叫我去船上陪你，攻不下盛京，你以为你能逃过责罚吗？ 就在雏鹰卫大营发生变故的时候，盛京城内也在发生变故。 今天一大早，豪格带着正蓝旗留守盛京的士卒前往皇宫逼迫福临退位。 豪格此次的行动得到了大部分东虏权贵的支持，其中就包括礼亲王代善和郑亲王济尔哈朗。 如今多尔衮被生擒，多铎生死未知，皇太后布木布泰和谈以拖延时间的策略失效。 大明的先锋部队已经打到盛京城外，而且他们为了胜利已经不择手段，连腐尸攻城这种恶毒的招数都用上了。 值此危难之际，东虏必须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头人。 福临年幼，基本上是多尔衮的傀儡，他已经不适合担任东虏皇帝，带领东虏应对如今的危机。 豪格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是他武力值很高，能够身先士卒，带领东虏从明军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所以豪格得到了大部分东虏权贵的支持。 本来豪格的政变行动应该很顺利，可惜皇太后布木布泰早已得到消息。 布木布泰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是她的手腕和决断却是一流的，而且她的姘头多尔衮临走前还给他们母子俩留了底牌。 在得知豪格的野心后，布木布泰立刻动用了多尔衮留下的底牌。 在豪格决定发动政变的时候，盛京的东虏皇宫内就布满了忠于福临的部队。 当豪格率领人马冲入皇宫时，两军立刻在皇宫内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豪格虽然人多势众，但多尔衮留给布木布泰的军队训练有素，且占据地利，双方一时间打得不分胜负。 皇宫内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盛京的东虏皇宫一乱，本来还在观望的三顺王立刻做出了选择，他们带着本部人马，以接防的名义来到怀远门。 三顺王军旅半生，都是脑瓜子灵活之辈，他们当然不会选择强攻怀远门。 把士卒留在城下，三顺王亲自来到城头，找到怀远门的守将巩阿岱。 巩阿岱是豪格的支持者，也参与了这场政变，他的任务是守好怀远门，防备明军攻城。 见到巩阿岱后，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着急地对巩阿岱说：“贝勒爷，多尔衮在皇宫里留了后手，肃亲王部陷入苦战，他让你赶紧带兵增援，怀远门的防务交由我们天佑军负责。” 第186章 东虏内乱 巩阿岱看着皇城的火光，对孔有德的话信了五成。 而且豪格发动政变之前，的确嘱咐过巩阿岱，让他随时关注城内动态，若是发现不对，尽快支援。 让巩阿岱不解的是，豪格为什么会让三个汉人来接管怀远门的防务。 政变本就是东虏内部的事，关汉人什么事？ 一念及此，巩阿岱问：“肃亲王怎么不让你直接去皇宫支援？” 耿仲明低头哈腰道：“贝勒爷，这是你们的内部事务，我们去支援不好吧！” “所以我们还是来守城防备明军吧！” 尚可喜拍着胸脯保证道：“贝勒爷放心，只要有我们在，明军一辈子也攻不破怀远门。” “贝勒爷还是赶紧带兵去支援肃亲王吧！”孔有德道，“若是肃亲王有失，会牵连很多人的。” 三顺王轮番游说，巩阿岱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立刻将怀远门的防务交给三顺王，自己带兵前去皇宫支援豪格。 同时巩阿岱也留了个心眼，他在怀远门留下一部分兵力，并且让自己的副手谭泰监视三顺王。 三顺王早已打定回归大明的主意，别看他们现在被东虏封王，其实本质上还是东虏的牛马奴隶。 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带着麾下的工匠，给东虏打造火器。 三顺王在东虏军界混了这么多年，一进不了东虏的决策层，二没有封地，就连他们麾下的士卒都是当年跟他们投降东虏的老人。 简而言之，三顺王在东虏这边，捞到的好处很少，他们这个王跟没封差不多。 如今东虏败亡就在眼前，三顺王自然不会跟东虏一条路走到黑。 待巩阿岱远去之后，三人用眼神简单交流了一下，孔有德大喝一声：“动手！” 下一刻，三人带着亲兵一拥而上，一刀剁了谭泰和他的亲兵。 谭泰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谭泰一死，三顺王的部下立刻发难，杀死巩阿岱留下的东虏士卒，顺利占领怀远门。 控制怀远门后，孔有德立刻派出亲信前往明军大营通报消息。 亲信派出之后，三顺王陷入焦急地等待。 半个时辰后，城头的三顺王终于看到了大明的日月山河图旗帜。 看见明军的旗帜，孔有德立刻下令：“开门迎大明天兵进城。” 沈阳怀远门的大门洞开，颜如虎和张凌一马当先，带着雏鹰卫的将士鱼贯入城。 三顺王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见到张凌进城，三人立刻迎上去，拱手行礼，道：“罪臣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见过小公爷。” 张凌哈哈大笑，道：“三位将军忍辱负重，献城有功，何罪之有？” 言罢，张凌向三人介绍身边的颜如虎：“三位将军，这是大明北府军大都督颜都督，亦是大明首相、宋王殿下的内弟，是此次对虏作战的总指挥。” 颜如虎面色如常，他早已习惯自己大舅哥的满嘴跑火车。 况且在来的路上张凌已经嘱咐过他，让他抬高自己的身份，让三矿徒心悦诚服。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而且张凌拥有特殊技能，他早已经给颜如虎做了一整套身份证明。 随着东虏连战连败，大明宋王赵赢的名号已经响彻整个辽东地区，孔有德等人自然是听说过的。 而且他们平日里和晋商接触比较多，早就通过晋商知道了不少关于宋王殿下的事。 据说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崇祯皇帝说了算，大明的军事民政都由宋王殿下一言而决，比万历初年的张居正还牛逼。 宋王殿下的内弟，多显贵的身份，这个大腿必须抱住啊！ 所以在得知颜如虎的身份后，三人连忙行礼，道：“罪臣见过颜都督！” “战事紧急，不必多礼！” 颜如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掌管一军的大都督，庄重地说：“烦请诸位随本督平定沈阳，届时本督一定为各位请功。” 颜如虎一声令下，三矿徒的天佑军立刻化身带路党，带领雏鹰卫攻打沈阳城内各处军事要地。 与此同时，巩阿岱也带着人马赶到了东虏的皇宫。 虽然多尔衮给布木布泰母子留下了底牌，但是现在东虏高层几乎全都支持豪格上位，所以东虏皇宫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毕竟多尔衮留下的军队中，有不少士卒是东虏高层的下属和包衣奴才。 巩阿岱抵达皇宫的时候，没有看见陷入苦战的豪格，只看见正在崇政殿欺负孤儿寡母的豪格。 豪格已经带兵攻下皇城，正在逼迫布木布泰和福临写退位诏书。 不是说豪格进攻皇城的战事不顺吗？ 此情此景让巩阿岱暗道不好，他不是一个傻子，他非常肯定自己上了三个汉狗的当。 发现自己犯下大错的巩阿岱连忙跑到豪格身边，道：“主子，奴才该死，奴才上了孔有德等人的当，此时明军怕是已经入城了。” “明军进城了？” 豪格闻言大惊，道：“他们不是说只要福临和皇太后吗？” 布木布泰抱着被吓哭的福临，指着豪格破口大骂：“你个自私自利，不长脑子的傻蛋，连上了明军的当都不知道。” “你还想当我大清的皇帝，你也配？” 豪格懒得理布木布泰这个穷途末路的皇太后，着急地向巩阿岱问：“狗奴才，你确定明军已经进城了？” “不确定！” 巩阿岱摇摇头，道：“但是奴才确定孔有德等人骗了奴才，他们告诉奴才，说主子在皇城陷入苦战，让奴才前来支援主子。” 豪格眉头紧皱，骂道：“狗奴才，既然这样，你还不快回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喳！” 巩阿岱应了一声，带着部下赶回怀远门。 巩阿岱离开后，豪格继续欺负孤儿寡母，他好言劝道：“太后，为了大清的将来，就委屈你和九弟了。” 布木布泰真的很为豪格的智商着急，眼见明军就要进城，他不思抵御明军，居然在还做着当大清皇帝的美梦。 得亏黄台吉死后他没有荣登大宝，否则大清早就亡了。 “报！报！报！” 就在此时，一个正蓝旗的白甲巴牙喇冲进崇政殿，着急忙慌地禀报道：“启禀王爷，三顺王反了，他们打开怀远门接明军进城，现在他们合兵一处，正在攻打城内各处要地。” 第187章 占领东虏皇城 听闻三顺王造反，明军进城，豪格整个人都麻了。 这怎么和之前谈好的不一样？ 豪格再也顾不得欺负孤儿寡母，带着部下匆匆离开皇宫，前往怀远门抵御明军。 盛京在，大清就在，大清在，豪格当上大清的皇帝才有意义。 刚出皇宫，豪格就遇上了巩阿岱和他麾下的溃兵。 刚刚巩阿岱在怀远门大街和雏鹰卫遭遇，雏鹰卫一个冲锋，巩阿岱就败了，麾下士卒被杀了个七七八八。 东虏的精锐军队几乎全部被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带出去了，如今盛京城内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哪里抵挡得住雏鹰卫猛烈的进攻。 现在盛京可堪一战的军队只有三顺王的天佑军，可惜三顺王已经投降明军。 一把拉住巩阿岱，豪格问：“巩阿岱，到底怎么回事？” 巩阿岱哭丧着脸，道：“主子，明军势不可挡，不可力敌，我们赶紧逃吧！” 一瞬间，豪格脸色变得铁青，此时他终于回过味来，明军骗了他，明军的目标一直都是盛京城。 只要拿下盛京城，小皇帝福临的皇太后还不是任由明军搓圆搓扁。 “大敌当前，本王岂能逃走？” 悔不当初的豪格突然爆发出极大的勇气，他拔出佩刀，对身后刚刚和御前侍卫打了一架的部下吼道：“兄弟们，随我迎敌！” 豪格的部下面面相觑，心想自家主子把他们当什么了？ 金刚不坏的天兵天将吗？ 豪格的部下刚刚和守卫皇宫的御前侍卫激战一场，早已疲惫不堪，如今豪格又要他们去和如狼似虎的明军战斗。 这和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看着响应自己的士卒寥寥无几，豪格正要发怒，陪他一起攻打皇宫的塔瞻一把拉住他。 塔瞻苦口婆心地劝道：“主子，兄弟们刚刚和御前侍卫大战一场，实在是无力再战，我们不如先退到礼亲王府上，让礼亲王调动其他大门的城防军前来阻拦明军。” 豪格也知道现在事不可为，他长叹一声，点头同意塔瞻的提议，带兵前往盛京城东北方的礼亲王府。 豪格刚刚带兵离开，雏鹰卫和天佑军就杀到了东虏的皇城。 经过一番内乱后，东虏的皇城几乎不设防，雏鹰卫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攻破了东虏皇城，控制了东虏皇城的出入通道， 在孔有德的带领下，颜如虎和张凌二人从大清门入宫。 进门之前，张凌摸着下巴看了看大清门的牌匾，然后对身边的亲卫吩咐几句。 不多时，大清门的牌匾就变成一堆木头渣子。 颜如虎和张凌顺利地进入东虏皇宫，只见东虏皇城已经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奔走逃命的人。 只是现在明军已经控制了东虏皇宫的大门，他们又能逃到哪去呢？ 颜如虎向身边的孔有德问：“孔将军，东虏的小皇帝和皇太后在什么地方？” 孔有德答道：“若是他们现在还没有逃走，应该在清宁宫。” 颜如虎点点头，道：“前面带路！” 清宁宫是东虏皇宫的后宫，要进入清宁宫，就要经过崇政殿。 经过崇政殿的时候，孔有德发现东虏的小皇帝福临和皇太后布木布泰既没有逃走，也没有躲进后宫。 母子俩端端正正地坐在崇政殿的龙椅上，苏茉儿静静地站在他们身边服侍。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孔有德眼前一亮，连忙对颜如虎道：“大都督，龙椅上坐的就是东虏的小皇帝和皇太后。” 不待颜如虎说话，龙椅上的布木布泰率先开口。 布木布泰的话是对孔有德说的：“恭顺王，你们汉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起先本宫还不信，现在本宫信了。” “自你归顺大清，先皇和当今皇帝乃至本宫都对你们不薄，明军一来，你们还是反了。” “恭顺王，当初你们走投无路之下来投，先皇从未怠慢你们，你们现在这样做，对得起先皇的礼遇吗？” 布木布泰一通话让孔有德无话可说。 越是出身寒微，越是看重脸面。 总体来说，东虏对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还算礼遇有加。 三人原先只是山东的矿徒，后来投奔毛文龙，受到毛文龙的重用。 三人本以为自己能在毛文龙麾下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结果袁崇焕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擅自杀了毛文龙。 毛文龙死后，作为毛文龙的旧部，出身寒微的三人在大明备受歧视，不受重用。 可是在投降东虏后，黄台吉却大大方方地他们为王，让他们光耀门楣。 尽管这个王没什么含金量。 但是他们在大明没有得到的待遇，在东虏却得到了。 若是东虏能一路顺遂，他们肯定会一直忠于东虏，忠于爱新觉罗氏。 想到这些，孔有德竟然有些动摇，他扪心自问，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看出孔有德的摇摆，张凌笑嘻嘻地说：“皇太后，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大明天兵已经入城，除了投降，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听了张凌的话，原本心生摇摆的孔有德立刻变得坚定起来，不管东虏对他如何，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东虏的败亡就在眼前，他的儿子女儿还小，不可能跟着东虏一条路走到黑。 “小将军说得对，我们现在除了投降，确实没有其他选择。” 布木布泰见自己的策反之计被明军小将揭穿，只能苦笑一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宋王，本宫全盘接受他的条件，还望小将军不要屠戮我们在盛京城的族人。” 宋王的条件，宋王有什么条件？ 张凌和颜如虎面面相觑，他们和明军本部失联了一个多月，哪里知道宋王给东虏的条件。 气氛略显尴尬，颜如虎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还请皇太后下令，让沈阳城内的东虏士卒放下武器投降，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颜如虎不知道自家姐夫给东虏的条件是什么，他现在只想尽快掌控沈阳城，巩固雏鹰卫的胜利成果。 颜如虎和张凌兄弟俩太年轻，他们都是第一次攻破敌国首都。 战前他们千方百计地攻破沈阳城，却没考虑过攻破沈阳城后该怎么办？ 还好颜如虎在赵赢身边耳濡目染，学习了不少东西，他虽然不知道攻破敌国首都的后续工作是什么，但是他知道攻破敌军城池后，第一时间进行军管肯定没错。 第188章 东虏权贵的命运 面对荷枪实弹的明军，布木布泰非常配合，以小皇帝福临的名义写下诏书，让盛京城内的东虏放下武器投降。 布木布泰如此识相，就连张凌这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都不好意思为难他们母子，只是派人将他们看管起来。 有了小皇帝福临的诏书，盛京城内的东虏投降得很利索，雏鹰卫几乎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就接管了沈阳城。 就连逃到礼亲王府上的豪格也投降了。 当然，投降不是豪格的本意，他还想奋力一搏来着，结果被代善和济尔哈朗裹挟投降了。 天擦黑的时候，沈阳城的乱象逐渐平息。 在沈阳城头飘扬了二十余年的大清龙旗被一脚踢下城头，大明的旗帜再次在沈阳城上飘扬。 不过现在飘扬在沈阳城头的大明旗帜并非以前的日月旗，而是新式的日月山河旗。 锦衣卫辽东局的卢方被恭恭敬敬地请进沈阳城。 面对颜如虎和张凌造就的既定事实，卢方只能认了，帮着两个小年轻收拾残局。 进城之后，卢方发现控制沈阳城的只有雏鹰卫和孔有德等人的天佑军降军。 雏鹰卫兵力不足，只能聚在一起，应对东虏可能的反扑。 如今沈阳城的防务全部由天佑军掌管，沈阳城实际上已经被孔有德等人接管，若是他们生出异心，沈阳城随时都有失陷的可能。 虽然孔有德等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忠心，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发现这个情况的卢方立刻派人去通知开拓军大都督陈波，让他立刻向沈阳方向进军。 同时卢方派人连夜前往大凌河堡，向宋王殿下汇报沈阳城的情况。 派人求援之后，卢方这才有心思梳理沈阳城的政务。 在卢方的命令下，沈阳城全面进入军管状态，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上街。 颜如虎带着雏鹰卫轮班在沈阳的大街巡逻，若是有人不遵守戒严令，雏鹰卫有权当场格杀。 同时卢方还让张凌组织士兵挨家挨户收缴武器和盔甲，谨防有人趁机作乱。 有孔有德等人指路，张凌的收缴工作很顺利。 孔有德等人在东虏内部混了这么多年，沈阳城内谁有兵甲，他们门清，一搜一个准。 这几天东虏的权贵算是感受了一下什么叫亡国奴。 有颜如虎的约束，雏鹰卫的军纪还算可以，没有出现大规模滥杀无辜和欺辱东虏贵族的现象。 跟着张凌混的天佑军这几天可算是开了洋荤。 什么公主，什么格格，什么福晋。 他们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若是家中的男人想反抗，天佑军就会给他们扣上一个破坏戒严令的罪名，请他们吃大刀片子。 再说东虏的男人也没什么力气反抗了，他们现在还有一口饭吃，已经是大明老爷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沈阳城的生活物资本就不多，卢方下令将城中的生活物资全部收集起来，并且在城中实行配给制。 颜如虎要为手底下的儿郎谋福利，分走了沈阳城中三分之一的生活物资。 张凌也要安抚笼络跟着他混的天佑军，他也分走了沈阳城中三分之一的生活物资。 卢方只能用剩下三分之一的生活物资来安抚沈阳城的居民。 当然，沈阳城的居民还是要分别对待的，凡是被东虏掳来的汉人奴隶，他们每天都可以领到足够份额的配额。 普通的东虏降军只能领到一半的配额。 至于东虏的权贵阶层，他们想领配额，必须用他们家中的奇珍异宝来换。 这几天卢方着实发了一笔财，光是圆润硕大的东珠就收了几十斗，其他的金银珠宝更是不胜枚数。 被东虏掳来的大明百姓这些天也站起来了。 为了弥补城防兵力不足，卢方将汉人奴隶编组成壮丁，发放盔甲兵器，让他们监视奴役他们的东虏权贵。 只能说卢方这招用得太妙了。 被东虏掳来的大明百姓对东虏权贵恨之入骨，他们都是大明的良善百姓，在大明活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东虏抓来当奴隶了。 还有好多大明百姓和东虏人有血海深仇，所以他们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份工作。 一开始，壮丁们还只是单纯地执行监视任务。 后来有一个壮丁偷偷杀死奴役他的东虏权贵，然后给沈阳临时政府报一个意外身亡。 没想到临时政府居然认可他的报告。 于是壮丁们的心思活泛起来，开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时间，沈阳城内的东虏权贵接连暴毙，就连郑亲王济尔哈朗都意外跌进水井里淹死。 这一切卢方都一清二楚，可是他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个东虏权贵而已，又不值钱。 卢方已经接到宋王殿下的命令，宋王让他在不影响明满合作的情况下，合情合理地清理一部分东虏权贵。 东虏郑亲王济尔哈朗的死还是在东虏的权贵中引起轩然大波。 面对昔日奴隶的反攻倒算，东虏权贵慌了。 他们一方面派出代表，向卢方请愿，请求卢方给他们一条生路，放他们一马。 一方面四下串联，准备联合反抗明军的暴政。 面对东虏权贵请求，卢方义正言辞地表示他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保证沈阳城内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当然，怎么说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虽然卢方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不会发生针对东虏权贵的暴力事件，可事实上东虏权贵的境遇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眼见天天都有那么几个同类被弄死，东虏的权贵终于坐不住了，决定拿起武器扞卫自己的生命。 可惜东虏权贵的武器早就被明军收缴了。 而且他们这几天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 随着开拓军开进沈阳城，东虏权贵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心。 在雏鹰卫光复沈阳的五天后，开拓军大都督陈波率领开拓军的骑兵镇进驻沈阳城。 随着开拓军骑兵镇进驻沈阳城，陈波以辽东开拓公司司长的名义接管沈阳城，沈阳城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 陈波到来后，颜如虎和张凌的使命结束。 他们在卢方的陪同下，前往大凌河堡面见宋王殿下。 第189章 功过不相抵 在前往大凌河堡的路上，疯了一个多月的张凌终于冷静下来。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自己这一个月的得失，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算来算去，张凌失落地发现，他的功劳好像不足以抵消他的罪孽啊！ 强抢蒙女，致使一个蒙人部落被屠。 不听从北府军大都督的命令，蛊惑颜如虎攻击盛京。 伪造圣旨和玉玺。 喊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抗命。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还有掘东虏祖坟、放任天佑军欺负东虏权贵。 哦！不对，这些应该是功劳。 看着前几天还上蹿下跳的大舅哥变得闷闷不乐，颜如虎关心地问：“大哥，你怎么了？最近怎么都不笑了？” “没事！” 张凌烦躁地摆摆手，然后低声打听道：“妹夫，你姐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颜如虎好奇地问：“大哥，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张凌掩饰着自己的心虚，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道：“我就随便问问。” “我姐夫这个人吧！” 颜如虎想了想，道：“兄弟们都说，他对自己人如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如严冬般残酷无情，反正我觉得我姐夫挺好，因为他一直对我很好。” 张凌满怀期待地说：“我是你的大舅哥，你的姐夫就是我的姐夫，我应该也算是自己人吧！” “不算！”颜如虎摇摇头，他不想打击张凌，但是他不想给自家大舅哥虚假的希望。 张凌突然嘻嘻一笑，道：“妹夫，如果我把我张家的姐姐妹妹介绍给你姐夫，他是不是就能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你想多了！” 颜如虎继续摇头：“在我姐夫眼中，自己人和血缘没关系，自己人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你还不算。” 张凌哀叹一声，道：“我也想和宋王殿下同生共死，这不是没机会吗？” 见张凌如此执着自己人的身份，颜如虎好奇地问：“大哥，你怎么突然想成为我姐夫的自己人？”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张凌叹了一口气，道：“妹夫，这两天我想了一下，我们虽然攻下了沈阳城，还生擒了东虏的小皇帝和皇太后，但是我们犯的错也挺大的。” 看着唉声叹气的大舅哥，颜如虎不但没有安慰，反而补了一刀：“而且大部分都是你的主意。” 颜如虎的态度让张凌确定自己会成为替罪羊。 他有些恼怒地说：“颜如虎，我好歹是你未婚妻的哥哥，你怎么能坑我呢？” 颜如虎嘿嘿一笑，道：“大哥，我怎么会坑你呢？那些缺德带冒烟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点子虽然是我想出来的，你就不知道帮我分担一点？” 张凌颇为不忿地说：“宋王殿下是你的亲姐夫，他肯定舍不得责罚你，要不你帮我担一部分罪责？作为报答，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不为难你就是了。” 颜如虎摊摊手，继续逗自家大舅哥：“我姐夫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个老实孩子，就算我说那些缺德带冒烟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他也不会信。” “合着功劳都是你的，罪过都是我的呗！” 张凌真的生气了，气呼呼地说：“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你就这样对我。” 颜如虎也不逗张凌了，苦笑一声，道：“大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觉得我不担心吗？” “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现在都自身难保。” “此次攻打沈阳，我们的确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你放心，我姐夫对我的责罚肯定比你更重。” 听颜如虎这样说，张凌也顾不得生气了，惊讶地问：“你不是宋王殿下的小舅子吗？他舍得责罚你？” “就是因为宋王殿下是我的姐夫，所以我的责罚才会比你重啊！” 颜如虎拍了拍张凌的肩膀，道：“大哥，我劝你一句，等见到我姐夫的时候，有什么就说什么，千万不要在我姐夫面前抖机灵，否则会死得很难看的。” 张凌听后，心中一沉，开始担忧自己的前途问题。 张凌知道自家妹夫不会骗他，他也想坦白，可是这样一来，他干的那些缺德事不就会全部暴露吗？ 还想功过相抵，做梦吧！ 接下来的旅途，张凌更加沉默了。 三天之后，大凌河堡出现在颜如虎和张凌的面前。 自明军重新掌控辽东，辽东开拓公司在大凌河堡设立分部之后，昔日破败萧条的大凌河堡如今已是一片繁忙景象。 开拓军的旗帜在城头飘扬，士兵们在城墙上巡逻，秩序井然。 在卢方的引领下，颜如虎和张凌穿过城门，来到辽东开拓公司在大凌河堡的分部。 见到颜如虎和张凌，赵赢立刻笑眯眯地说：“哟！我们大明的帝国双璧得胜归来，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看着笑眯眯的姐夫，颜如虎本能地把头埋了下去，他知道自家姐夫，笑得越欢，揍人越狠。 今天怕是要挨一顿鞭子！ 偏偏张凌不了解赵赢的习惯，他还以为宋王殿下在夸自己呢！ “姐夫！” 张凌舔着脸叫了一声“姐夫”，谦虚道：“我们只是立了一点小小的功劳，不敢和长平侯和冠军侯相比。” 张凌一开口，颜如虎就知道完了，他默默地退开两步，生怕自己也跟着张凌挨打。 赵赢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反驳道：“千里突袭，攻破敌国首都，生擒敌国皇帝，你们当得起帝国双壁的名号，孤已经将你们的功劳上报朝廷，请朝廷封你们为长平侯和冠军侯。” 张凌连忙谦虚：“些许功劳，不足挂齿，都是殿下教得好！” 见赵赢如此和善，张凌瞥了一眼在一旁装鹌鹑的颜如虎，心说自家妹夫没说实话啊！ 姐夫明明就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好不好！ “孤可教不出来你们这么优秀的学生。” 赵赢拍了拍张凌的肩膀，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话锋却是一转，道：“功劳就是功劳，谁也不能否认！但是你们犯的错，也没人帮你们遮掩。” 说着，赵赢将一份密报丢到两人面前，语气变得冰冷，冷淡地说：“两个月前，察哈尔蒙古的一个小部落被屠杀殆尽，是一切事情的起因吧！” “你们想要立个大功掩盖此事，所以才会千里奔袭沈阳对吧？” “嘿！其实你们干得还不错，风险这么高的事情，居然让你们办成了。” 第190章 为什么挨板子 “擅自脱离上级指挥、屠杀盟友、伪造圣旨、战场抗命。” “你们真是癞蛤蟆玩青蛙，长得丑还玩得花。” 宋王殿下的临时官署内，赵赢开始细数颜、张二人的罪行。 当然，赵赢并不是无的放矢，他几乎找到了所有的证据。 战场抗命这件事情兄弟俩没办法洗，不过当时的确是攻破盛京的好时机，所以赵赢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但是面对蒙人部落的幸存者和伪造圣旨用的萝卜玉玺，兄弟俩立刻慌了。 颜如虎和张凌原本以为自己行事隐秘，哪知赵赢早就知道了他们干的破事，并且人证物证俱在。 面对铁一般的证据，颜如虎立刻拉着张凌跪下认错：“殿下，我们错了，请殿下责罚。” 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赵赢就喜欢小舅子身上这股知错认罚的态度。 他挥挥手，下令：“来人！把他们拉下去，各打二十军棍。” 赵赢的亲卫刘杰领命，带人把颜、张二人拖下去。 很快，屋外就传来张凌痛苦的哀嚎，至于颜如虎，从头到尾哼都没有哼一声。 颜如虎可不是什么老实孩子，从小到大挨打受罚的时候多了，二十军棍而已，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吕宋的军棍从不掺假，挨了二十军棍的兄弟俩已经站不起来了。 挨完板子，两个难兄难弟又被抬回赵赢的官署。 看着趴在担架上颜、张二人，赵赢笑着问：“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挨军棍吗？张凌，你先说。” 张凌哼哼唧唧道：“因为我们屠杀了蒙人部落，还伪造了圣旨。” “大明新军法规定，屠杀盟友，死罪！” “大明律规定，伪造圣旨，牵连九族！” 赵赢先给法盲张凌做普法工作，然后冷笑着说：“若是我严格按照法律条文执行，我应该砍颜如虎的脑袋，应该诛你张凌的九族，可是我为什么只打了你们二十军棍呢？” 言罢，赵赢扭头对颜如虎说：“阿虎，你给你大舅哥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会挨这顿板子。” 颜如虎答道：“战场抗命十板子，没有处理好首尾十板子，所以我们要挨二十军棍。” 颜如虎的回答让张凌一愣，合着在宋王殿下这里，屠杀盟友和伪造圣旨不是大罪啊！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赵赢微笑着说：“蒙人部落的事，虽然你有错在先，但是他们竟敢攻击大明军队，屠了他们部落算是便宜他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要异族为我所用，光给好处可不够，还必须让他们心存敬畏。” 先肯定了张凌在蒙人部落的处理方式，赵赢继续说：“蒙人部落的事，你们错在没杀干净，竟然留下了两个活口。” 言罢，赵赢叮嘱道：“你们记住，以后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一些，要明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赵赢的一番话让张凌暗自心惊，心想宋王殿下果真是一个狠人啊！ 这样的宋王，张凌非常喜欢，他就喜欢跟狠人做朋友。 赵赢讲完，颜如虎和张凌齐声道：“多谢姐夫教诲。” “至于伪造圣旨之事。” 赵赢继续剖析兄弟俩犯下的错误：“兵者诡道，为了胜利，我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我们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 “说到这里，张凌，我就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把你伪造的萝卜玉玺和圣旨留在身上了，这玩意不是应该用完就销毁吗？” 面对赵赢的问题，张凌嘿嘿一笑，道：“这不是第一次吗？我想留个纪念。” “你的想法真不错。” 赵赢哂笑一声，骂道：“这种诛九族的罪证你也敢留着，你还真他妈是个人才！这次幸亏我发现得早，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怕是连我都保不住你。” “保得住，保得住！”张凌笑嘻嘻地说，“现在谁不知道大明是姐夫你说了算，只要你想保，就肯定能保住！” “瞎说什么大实话！” 赵赢哈哈一笑，问道：“你们二人伤好之后有什么打算？” 颜如虎道：“自然是回北府军。” “我回北府军肯定会被我爹责罚。” 一想到家父火辣辣的父爱，张凌就不寒而栗，道：“我不想回北府军，姐夫，我能不能跟在你身边做事？” 张凌也算有勇有谋，当一个首相府属官应该绰绰有余。 但是赵赢却不想把张凌留在身边，这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天天就知道出馊主意。 关键是张凌的主意很符合赵赢的心意。 赵赢还是吕宋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但是他现在是大明的首相，他还是需要名声的。 有些缺德带冒烟的计策，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吧。 “当你们的上官，那得气死。” 赵赢呵呵一笑，道：“我看你们二人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而且你们俩的配合还算默契，不如这样，我让你们独领一军怎么样？” 颜、张二人闻言大喜，异口同声地说：“好啊！” 赵赢道：“不过大明现在的军队暂时够用，五军都督府和首相府都没有组建新军队的计划，如果你们想独领一军，恐怕要去海外。” “去海外就去海外。”张凌兴奋地说，“正好我想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颜如虎谨慎地问：“姐夫，你想让我们去什么地方领军？” 颜如虎和张凌不同，他本就在海外长大，知道海外的情况。 若是领兵和南洋的土人打仗，那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南洋的气候恶劣，土人又都是属猴子的，天天就知道钻林子，那种仗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放心，不会让你们去南洋。” 赵赢看出颜如虎的担忧，笑着说：“你们要去的地方，和华夏一衣带水，那里的习俗和文化都和华夏相仿，你们一定会喜欢上那里。” 颜如虎立刻明白过来，问道：“姐夫想让我们去倭国？” “对！就是倭国。”赵赢点头确认。 “可是倭国最近并无战事。”颜如虎皱眉道，“我们去倭国领什么兵？” “谁说倭国无战事？” 赵赢幽幽地说：“东虏入侵倭国，倭国正统危在旦夕，作为倭国的宗主国，我们难道不应该派遣大军相助？” “万历年间大明援朝抗倭，现在我们难道不能援倭抗虏？” 第191章 班师回朝 东虏入侵倭国了吗？ 早已习惯自家姐夫做事风格的颜如虎早已习以为常，辽东有几十万东虏人，全杀了有伤天和，不杀又有隐患。 最妥帖的做法，当然是给他们找一点事情做。 颜如虎明白，张凌却不明白，他不解地问：“姐夫，东虏不是已经被我们打败了吗？它们怎么会入侵倭国？” “他们会的！” 赵赢神秘一笑，也不解释，只是嘱咐道：“你们俩好好养伤，等几天我们就该回京师了。” 被抬出门的张凌脑海中一直想着宋王殿下的笑容，突然，他悟了，原来东虏还可以这样用啊！ 同时张凌隐隐有些失落，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点子够多够缺德，没想到宋王殿下才是大明真正的点子王。 让野蛮凶悍且身无分文的东虏去倭国，倭国算是有福了。 张凌突然很期待自己的倭国之旅。 崇祯十七年腊月二十三，小年，赵赢押解一众东虏高层，班师回朝。 大明宋王殿下从九月份出征，不到半年时间就平定辽东，当真是神速。 赵赢用事实打脸了那些说东虏不好打的大臣。 事实证明，只要让大明的军队吃饱饭，给大明的士卒发足饷，大明的军队还是很能打的。 崇祯皇帝早就得知了辽东的战报，在得知沈阳光复、东虏投降的时候，他竟然有些不相信。 毕竟自萨尔浒之后，大明对东虏几乎再无胜绩。 在确认了消息后，崇祯皇帝找了一座僻静的宫殿，好好哭了一场。 崇祯皇帝哭得很畅快，自从他登基为帝后，就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崇祯皇帝做梦都没有想到，年初还风雨飘摇的大明，到年底的时候，居然出现欣欣向荣的景象。 如今闯贼南下，东虏投降，大明最大的两个威胁已经全部剪除。 大明更是被大明首相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首相府为大明找到了新的财源，用各种手段安顿了社会不稳定因素。 如今大明的京津地区，经济发达，老百姓安居乐业，已经重现永乐年间的繁华。 崇祯皇帝明白，大明能够起死回生，全靠他的好女婿赵赢。 所以崇祯皇帝得知自家好女婿班师回朝后，提前一天就安排朝中大臣出城迎接，并且通知百姓沿途恭迎宋王殿下。 其实就算崇祯皇帝不下令，老百姓也会自发地前往宋王殿下的必经之路迎接。 如今在京津地区定居的老百姓有五成在几个月前还是流民。 在他们即将突破人伦底线，准备易子而食的时候，是宋王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一条活路。 现在宋王殿下在京津地区的名声已经不是好那么简单。 宋王殿下在京津地区几乎成为一种信仰，若不是首相府严令老百姓不得给宋王殿下立生祠，恐怕赵赢的生祠要在京津地区遍地开花。 崇祯皇帝出城十里迎接班师回朝的赵赢，给足了赵赢面子。 崇祯皇帝接到自家女婿，大家伙在十里长亭歇息一阵，这才起身进城。 赵赢坐着老丈人的龙辇抵达永定门的时候，只见京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翘首以盼，想要一睹宋王殿下凯旋的风采。 崇祯皇帝的龙辇经过的时候，百姓们欢呼雀跃，高呼“万岁”，场面壮观至极。 龙辇里，赵赢正在给老丈人说对东虏的处置方案。 “儿臣打算把东虏一分为二，一部分安置到罗荒野，一部分让他们去倭国折腾。” “罗荒野将会成为大明的北大门，所以我们要把罗荒野牢牢握在手中，东虏的小皇帝福临年幼，东虏的皇太后布木布泰精明，他们这一对组合，既能保证东虏在罗荒野站稳脚跟，又离不开大明的支持。” “倭奴孤悬海外，封闭锁国，自成体系，本朝太祖甚至把倭国列为不征之国。” “前朝曾经派兵征服倭奴，可惜遇上了海上风暴，十万大军葬身大海，” “此事之后，倭国举国上下居然生出天命所归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国家有天神庇佑，甚至生出染指中原的心思。” “大明的对倭政策必须做出调整，倭奴弱时慕华，强时藐华，万历年间倭奴竟想借朝鲜为跳板，妄图抢夺我大明的领土。” “倭奴的野心甚大，不得不防，若是不对倭奴做出限制，待倭奴强大之时，必成我大明的心腹大患，所以我们不能让倭奴过得太舒服。” “所以儿臣打算让多尔衮和多铎带领剩下的东虏去倭国立足，多尔衮和多铎都是残忍嗜杀之辈，他们去倭国，一定能搅得倭国上下不安宁。” “届时我们再以援倭抗虏的名义，组织大军进入倭国，借此插手倭国内政。” 听完自家女婿的谋划，崇祯皇帝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笑着说：“这些事情驸马决定就是了，我只看结果就行。” 顿了顿，崇祯皇帝道：“驸马此次平定东虏，居功至伟，不知驸马想要什么奖赏？” 赵赢本能地觉得自家老丈人想搞事情。 如今赵赢位极人臣，王也封了，首相也当了。 崇祯皇帝还能给他什么奖赏？ 当然，崇祯皇帝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赏给赵赢，比如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朝、加九锡、出警入跸。 他现在除了给自家女婿凑够篡位三件套，好像真没什么可赏赐的。 搞不懂自家老丈人的心思，赵赢道：“父皇，你我父子，说什么赏赐不赏赐，我们维持现状就好。”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 崇祯皇帝哈哈一笑，道：“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当是给你平定辽东的赏赐了。” “什么好消息？”赵赢很是好奇，什么好消息能抵得上平定辽东的功劳。 崇祯皇帝笑着说：“前几日坤兴身体不适，太医号出了喜脉，太医说坤兴肯定会生一个儿子，宋王府要添丁了，我也要当外公了。” “果然是个好消息！” 赵赢闻言大喜，他这些年戎马倥偬，和结发妻子颜如玉离多聚少，所以他膝下的子嗣非常稀薄，只有一儿一女。 没想到和朱媺娖在大凌河堡的一夕之欢，竟能够开花结果。 第192章 太庙献俘 得知自己又要当父亲了，赵赢非常高兴，他是一个传统的人，就喜欢多子多福。 然后赵赢就开始规划自家小老三的未来。 自家小老三的父亲是大明亲王，亲外公是大明的皇帝，以后小老三高低也得是个亲王吧。 若是大明能把皇位改成顺位继承法，说不定自家小老三还有当大明皇帝的机会呢！ 给赵赢说了朱媺娖有喜的消息，崇祯皇帝又问：“驸马，你和坤仪还有一子一女在吕宋吧？” 作为一个阴谋论者，见崇祯皇帝提起自己和颜如玉的孩子，赵赢突然有一种总有点名想害朕的感觉。 莫非崇祯皇帝过得不自在了，想要借自己的子女搞事情。 赵赢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若是有人想搞他的家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翻脸。 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不能保护，还算什么男人。 “对！” 赵赢点点头，实话实说：“他们自小在南洋长大，儿臣怕他们来大明会水土不服，所以没有把他们带在身边。” 崇祯皇帝好歹当了十多年的皇帝，他立刻发现一家女婿误会了他的意思。 自己这个老丈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自家女婿就是疑心病重，都快赶上曹丞相了。 看着警惕心甚重的女婿，崇祯皇帝笑着说：“小儿难养，小孩子的确不适合出远门。” 顿了顿，崇祯皇帝问：“驸马，你和坤仪的两个孩子还没有爵位吧？” 见自家老丈人并没有把自己的子女都接到大明京师的危险想法，赵赢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自家老丈人，大家都是自己人，赵赢也不想和崇祯皇帝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面对老丈人的问题，赵赢答道：“孩子们还小，还不到封爵的时候。” “如今你为大明立下大功，若是没有封赏，怕是难以服众。” 崇祯皇帝笑着说：“不如我就封赏你的子女吧！” 老丈人给脸，赵赢自然要接着，他连推辞的动作都没有做，直接道：“那儿臣先替他们谢过陛下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崇祯皇帝摆摆手，道：“这样吧，我明旨册封你的儿子为宋王世子，女儿为辽阳郡主。” 赵赢听闻此言，觉得自家老丈人还是会办事的。 崇祯皇帝的这一决定是想封赏赵赢的儿女吗？， 明明是他对赵赢本人的信任。 以后谁再说自家老丈人情商低，赵赢第一个给他急。 对，崇祯皇帝就是在竭尽全力拉拢赵赢。 不是崇祯皇帝没骨气，而是如今的大明朝，那是片刻也离不开宋王啊！ 为了拉拢自家女婿，崇祯皇帝就差没喊出“朱与赵共天下”的口号了。 他必须把老朱家和老赵家进行深度绑定，以此稳定大明的天下。 赵赢的儿子成了宋王世子，从法理和事实上确认他们老赵家的王位是世袭罔替的王位。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明亲王位，和后期南明封的那些王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赵赢的女儿受封辽阳郡主，则是对赵赢平定辽东的奖励。 “父皇隆恩，儿臣臣感激涕零。” 赵赢非常诚恳地向老丈人谢恩，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更好地利用这个机会，让崇祯皇帝彻底离线。 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皇帝，才是一个好皇帝。 “陛下、驸马爷，太庙到了。” 不多时，龙辇停下，外面传来王承恩的声音。 抵达太庙，崇祯皇帝牵起自家女婿的手，道：“驸马，随我一同祭拜大明的列祖列宗。” 赵赢微微一笑，跟随自家老丈人下车，两人一同走进庄严肃穆的太庙。 进入太庙，赵赢的目光扫过那些历代帝王的牌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 大明的皇帝们，你们看见了吗，这大明还是要我来救！ 祭拜仪式庄重而繁琐，赵赢按照礼制，恭敬地行礼如仪。 崇祯皇帝亲自领着赵赢到太庙祭祀，其意义非同一般。 祭拜太庙，体现了赵赢在大明皇室的特殊地位，不仅是对赵赢功劳的肯定，也是对赵赢权柄的肯定。 从今往后，赵赢不管是在法理上，还是在事实上，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当然，赵赢实际上的权力和地位和崇祯皇帝差不多，甚至更高。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现在大明的几支军队，崇祯皇帝怕是一支都指挥不动。 祭拜仪式过后，就是盛大的献俘仪式。 献俘仪式上，颜如虎和张凌兄弟俩昂首挺胸，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颜如虎和张凌虽然官阶不高，但是他们攻破沈阳，生擒东虏的小皇帝和皇太后，光是这两项功劳，就足以封侯。 在两人身后是被俘虏的东虏高层，为首的是小皇帝福临和皇太后布木布泰，其后是多尔衮、代善、济尔哈朗之类的东虏王公贵族。 可惜多铎还未押解进京，否则老奴留在世上的儿子可以在大明京师吃一顿团圆饭。 队伍的最后，是投靠东虏的汉人。 对于这些数典忘祖的家伙，大明从上到下都没有好感，不少人身上还挂着黄呼呼的蛋液和烂菜叶。 东虏的王公贵族穿着白色囚衣，低着头，被大明的将士押解到太庙前的广场。 看着这么多留着金钱鼠尾发型的正宗东虏，大明的王公大臣都很是惊讶。 大明的王公大臣一直对开拓军在辽东的战绩有所怀疑，他们不认为新组建的开拓军能够击败实力强悍的东虏。 毕竟东虏一直在吹嘘他们的八旗精兵，什么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是他们喊出来的。 可是事实却告诉大家，什么八旗精兵，在宋王殿下面前，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在锦衣卫和御林军的指挥下，所有东虏的俘虏向着大明的太庙下跪。 献俘仪式来到最后一项，崇祯皇帝拉着自家女婿，双膝向大明的列祖列宗跪下。 “不肖子孙朱由检敬告列祖列宗。” 崇祯皇帝开始念祭文，声音庄重肃穆。 “我大明将士在辽东大破东虏，生擒东虏王公贵族一千余人，辽东之地全部光复。” “此战之胜，全赖宋王英明指挥，将士英勇奋战。” “此战扬我大明国威，震慑四方夷狄，不肖子孙朱由检在此敬告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望列祖列宗庇佑我大明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第193章 北方无战事 三天后，英国公、北府军大都督张世泽也班师回朝。 山西战场的战事还算顺利，多铎手下虽然有八万人，还有晋商八大家作为内应。 但是赵赢在山西方向组织了将近十五万大军，其中还有两个镇的南府军精锐。 至于多铎在山西战场的内应，早已经成为锦衣卫的猎物，晋商八大家自身难保，又能为多铎提供多少帮助呢？ 晋商八大家不仅没能为多铎提供有用的消息，锦衣卫还利用晋商八大家给多铎传递了不少假消息。 因为锦衣卫的假消息，多铎竟然傻不拉几地在大同城下待了半个月，错失南下的战机。 等多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之后，明军已经对大同城下的多铎部形成了合围。 山西战场的主持者范景文德高望重，赵赢也给了他足够的权力节制各军，他能够很好地协调各军的关系。 在范景文的主持下，山西方向的明军齐心协力，用堂堂正正的姿态和东虏对峙一个月。 多铎也算一员良将，率部和明军大战数次，双方各有伤亡。 然而，明军装备精良，在数量和补给上占据优势，多铎的部队逐渐陷入困境。 多尔衮在西平堡被生擒的消息传到山西后，一向冷静的多铎也慌了。 多铎麾下的士卒听说辽东的老家被大明偷了，立刻军心动摇，纷纷向多铎请愿，求多铎带他们回辽东守家。 多铎不是铁头娃，他知道自己在山西和明军死磕没有任何结果，于是立刻决定回师。 多铎倒是想尽快回到辽东，可是大明岂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你当大明是什么？是客栈吗？ 多铎的回师计划遭到了明军顽强的抵抗。 在付出两万多人的伤亡后，多铎部终于撕开明军的包围圈，突破了明军的合围。 紧接着，多铎部又被北府军衔尾追击。 北府军大都督亲自率兵追击，吃饱喝足的北府军士气高涨，北府军采用狼群袭扰战术，时不时就冲上去咬一口。 多铎部的撤退之路走得很艰难。 出了长城，多铎原本计划联络蒙古诸部，彻底解决北府军的追击。 可是东虏原本的盟友蒙古诸部却在大明卫戍军大都督吴三桂的带领下，对多铎反戈一击。 惨遭背刺的多铎部彻底失去了回辽东的希望。 最终，多铎被明蒙联军围困在沙井。 多铎眼见补给断绝，突围无望，只能绝望地向明军投降。 至此，山西战场的战事完全结束。 明军以堂堂正正之姿击败南侵的多铎部，极大地震慑了陕甘宁等地残留的闯军。 因此大明和东虏在山西战事结束，大明北方的战事也接近尾声，整个北方，再无任何军事力量和大明军队抗衡。 三边总督范景文趁机颁布安民告示，劝告从贼的闯军放下武器，重新回归大明。 范景文的辛苦经营下，大明北方正在趋于稳定。 同时首相府对民生凋敝的陕甘宁等地大力赈灾，清缴山贼、招抚流寇、安置流民，把这些人重新变成大明的良善之民。 首相府准备明年在陕甘宁等地兴修水利，推广耐旱的农作物。 可以预见，在首相府强有力的干预下，大明北方的民生很快就能恢复。 说实话，大明之所以乱象不止，甚至在亡国的边缘走一圈，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大明政府对民间的掌控太弱。 士绅掌控的大明朝，一直奉行县官不下乡的政策。 县官是大明中央派遣的官员，县官代表的是大明中央的意志，县官若是对地方事务插手过多，地方士绅的利益怎么保证？ 所以大明的县官本质上是一个税官，县官上任最重要的事不是治理地方，而是和地方士绅商量怎么收税。 能压住地方士绅的县官就能多收税，政绩就好。 不能压住地方士绅的县官，就算他治理地方的能力再强，收不上来税，也只能得到一个庸官的评价。 县官怎么样才能压住地方的士绅呢？ 条件无非有二。 要不大明中央政府强势，要不县官自己强势。 大明中央政府强势的指标很简单，那就是大明中央掌控的军队是否强力，只要大明军队能在对内对外战争连战连捷，地方士绅势力自然不敢轻动。 至于县官自己强势，那就要看县官的个人关系如何了。 县官自哪一家？ 县官师从何人？ 县官平时都和什么人交往？ 这些都是评定一个县官是否强势的重要指标。 当然，这样的县官大多出自士绅集团，他们自然是要为士绅集团服务的。 大明中央政府强势的时候，这样的县官自然会乖乖地听中央的话，尽量替中央政府收税。 在这种制度下，大明中央政府强势的时候，地方自然能足额缴纳税赋。 可惜自崇祯皇帝登基后，大明军队对内对外战争接连失利，对地方的掌控进一步减弱，自然就收不上来税。 收不上来税，大明中央政府就越弱，如此恶性循环，最终结果就是大明亡国，崇祯皇帝自挂歪脖子树。 然而，随着吕宋执政团队入主大明，大明这种落后的地方管理制度正在改变。 如今东虏覆灭，大明首相府正好借此加强地方的掌控。 首相府次相李成业已经带着首相府属官做好准备，只等过完年，就会对大明北方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改造。 至于江南等地，待大明稳定了北方，自然是要向江南士绅追缴税款的。 被张世泽押解回京的不仅有东虏的俘虏，还有晋商八大家的全家老小。 晋商八大家这次算是倒了血霉了，不仅没能成为东虏入主中原的从龙之臣，反而成了朝廷的囚犯。 晋商八大家几代人通过走私卖国积累的财富，也全都便宜了朝廷。 锦衣卫开始对晋商八大家的财产进行清算，他们的宅邸被查封，商号被接管，曾经的财富被充公，用于弥补朝廷在战争中的损失。 晋商八大家的财富惊人，锦衣卫清查了一个多月，连一半都没清查完。 如今清查出来的晋商八大家财产中，光现银就有八千万两，至于晋商八大家名下的古董玉器、田产庄园更是不胜枚举。 晋商跌倒，大明吃饱！ 可以预见，大明中央政府要发财了！ 第194章 暴涨的大明国债 赵赢把东虏高层提溜到京师来，自然不是太庙献俘那么简单，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把东虏培养成为大明谋利的急先锋。 对此赵赢早有方案。 东虏将会一分为二，一部分跟随小皇帝福临和皇太后布木布泰前往罗荒野建国，成为大明和罗刹国之间的缓冲国。 另一部分会跟随多尔衮和多铎乘船前往虾夷，并且在虾夷建国，从大明的东虏变成倭国的东虏。 东虏高层如今全部被俘，根本没有谈判的筹码，宋王殿下给他们什么，那都是宋王殿下的恩赐。 宋王殿下还特别嘱咐，让东虏不要张着嘴巴乱说，他们只是被大明击败驱离。 无论东虏在罗荒野建国还是在虾夷建国，都和大明没有任何关系。 大明乃是天朝上国，以后肯定会和罗刹国和倭国建交，怎么能做这种分裂别国领土的事情呢？ 国际交往中，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一定要悄悄地做。 就像后世的阿美利卡，整天就像一只大炮筒，把什么糟污事都摆在台面上，活该他成人人喊打的全球公敌。 怎样安顿东虏，这些事情自然有赵诚领着外交司和理藩司做。 因为年关将近，仁慈的崇祯皇帝和宋王殿下特许东虏高层在大明京师过年，等到明年开春，东虏该干嘛就干嘛去。 如今赵赢在大明的声名大涨，临近年关，无数封请帖送到赵王府。 凡是有资格宴请赵赢的人家，几乎都给赵赢送来了请帖。 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请帖，赵赢有些好奇，这些大明的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怎么突然转性了？ 以前大明的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都和赵赢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若不是赵赢手中有钱有兵，他们都不会用正眼瞧赵赢和他的吕宋党。 直到王旺送来一份关于京津地区的情报，赵赢这才明白这些家伙的态度为何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因为辽东和山西战场的胜利，大明之前发行的一万万枚吕宋船币国债已经有了兑付的保障，之前无人问津的大明国债身价倍涨。 千万别小瞧了大明高层人员的金融嗅觉，加上吕宋商会刻意宣传，他们立刻闻着钱味就来了，到处打听在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大明国债。 可惜之前发行的大明国债都被吕宋商会认购了，而且需要等一年后才能自由交易。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都是想出来的。 吕宋商会持有的大明国债全都是不记名债券，私下里交易其实没问题。 可是吕宋商会也不是傻子，看着蒸蒸日上的大明，若非实在缺乏资金，他们一般不会卖掉手中的大明国债。 有吕宋中央银行的贷款政策支持，吕宋商会的人又怎么会缺乏资金。 因此大明的老派权贵现在都只听说过收益极高的大明国债，还从未见过呢！ 眼见这么大一块肉骨头啃着不着，大明的老派权贵急啊！ 为了分一杯羹，大明的老派权贵自然想起了主持发行债券的宋王殿下，于是他们纷纷给宋王府送去请帖，想趁宴请宋王殿下的时候，打听一下大明国债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的事情，有的是人趋之若鹜。 得知这些情报后，赵赢非常高兴，看来他也可以学李自成拷饷了。 和李自成不一样的是，赵赢拷饷，那是大明老派权贵送上门来的。 据说李自成当初在京师通过拷饷搞来了七千万两现银，就算这个数字有水分，但是掌握在大明文武百官手中的银子也不在少数。 这一年来，崇祯皇帝和赵赢翁婿俩通过抄家才搞来两千多万两银子。 也就是说，大明文武百官的家里至少还有五千万两银子。 当然，赵赢乃大明亲王，拷饷这种跟明抢没区别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做，又伤人脉又毁名声，即使能搞到不少银子，那也是得不偿失。 赵赢准备用金融手段和庞氏骗局，让文武百官乖乖地把地窖里的银子掏出来。 投资嘛！有亏有赚。 而且赵赢会带头投资，投资期间他也会亏本，他也会被骗。 所以大明的天使们亏了，应该也怪不到和他们一起吃亏上当的宋王殿下头上。 还是那句话。 宋王殿下不投，崇祯皇帝怎么投？ 崇祯皇帝不投，皇亲国戚怎么投？ 皇亲国戚不投，文武百官怎么投？ 大家伙都不投，宋王殿下还怎么挥舞着镰刀割韭菜？ 当然，宋王殿下怎么会吃亏，有道是宋王殿下的投资款如数奉还，权贵投的钱二八分成。 若是做局的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的下半生怕是要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度过。 在请帖堆里挑挑拣拣，最后赵赢找出他家小媳妇的外公，嘉定侯周奎的请帖。 为什么要先去赴周奎的宴请呢？ 不仅仅是因为周奎是崇祯皇帝的老丈人，是赵赢家小媳妇的外公。 还因为周奎是大明老牌权贵圈的知名投资人。 有国丈这层身份在，周奎平日里的投资基本上稳赚不赔的。 这么好一个投资风向标，赵赢当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只要周奎敢跟着赵赢投资，那大明的老派权贵多半也会望风而投。 当然，赵赢之所以把第一个目标定为周奎，是想替自家丈母娘周皇后出一口气。 当初大明危难之时，周皇后给了周奎五千两银子，让他带头给朝廷捐资助饷。 哪知这个不配为人父的家伙，居然私吞了三千两银子，只捐了两千两银子给朝廷。 满朝文武见崇祯皇帝的岳父都捐这么少，自然也有了推脱的理由。 后来周皇后追问周奎剩余三千两银子去哪里了，周奎居然恬不知耻地说，他给自己的大外孙存着呢！ 周奎的理由倒也奇葩，他说等大外孙朱慈烺登基之后，万一缺钱了，自己这个外公也好相助一二。 周皇后很无语，心想若不是自家女婿及时救驾，稳住大明江山，自家大郎怕是没有登基的机会了。 周奎连亲女儿的钱都骗，如此厚颜无耻，赵赢坑他简直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派人去嘉定侯府通知一声，赵赢便带着小娇妻和小媳妇前去嘉定侯府赴宴。 第195章 都是实在亲戚 朱媺娖已有身孕，本是不宜出门的，可是这是去她外公家，倒也没什么关系。 得知赵赢第一时间赴自己家的宴，周奎很是得意，他这个外孙女婿还是很懂事的嘛！ 一得意，周奎就难免显摆，命人去邀请平日里和他关系好的权贵前来赴宴，让他们看看国丈爷的实力。 很快下人来报，说宋王府的车驾离嘉定侯府还有五里，周奎连忙命人大开中门，招呼一家妻儿老小前往大门口等候迎接。 不多时，赵赢的车驾来到嘉定侯府门口。 周奎和妻子卜氏亲自迎上前去，笑容满面地迎接自己的财神爷孙女婿。 为什么周奎会觉得赵赢是财神爷呢？ 因为现在大明明面上最有钱的财团是吕宋商会，而吕宋商会是赵赢一手扶持起来的。 据吕宋商会传出来的消息，大明的宋王殿下非常会赚钱，他简直就是吕宋商会的财神爷。 这些年吕宋商会能够做大做强，离不开宋王殿下的指导和引领。 周奎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赚钱，他也希望自家孙女婿赚钱的时候带上他。 可惜赵赢自从来到大明后，就一直在忙政治军事上的事情，哪有时间带他赚钱。 周奎虽然贪财，但是也分得清轻重缓急，他知道自家孙女婿正在帮助自家女婿稳固大明江山，所以他一直没有去打扰孙女婿。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周奎之前摸不清赵赢的路数，有点胆怯。 如今大明北方安定下来，周奎这才有胆子宴请赵赢，想问自家外孙女婿讨要一点发财的门路。 主要还是周奎的外孙女儿肚子争气，让周奎有底气问外孙女婿要东西。 “小老儿见过宋王殿下。” 在大明宋王的面前，周奎哪有一点当外公的样子，恭敬地向赵赢行礼，恭维道：“殿下能光临寒舍，真是令我这嘉定侯府蓬荜生辉。” 赵赢哈哈一笑，拉着周奎的手，客气地说：“外祖折煞我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在意外边那些俗礼。” 言罢，赵赢让自家小娇妻和小媳妇前来见礼。 见和赵赢一同前来的还有坤兴公主，周奎的妻子卜氏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朱媺娖，道：“我的个小祖宗，你不好好在家养胎，瞎跑什么？” 卜氏和她丈夫不同，她是真关心自家外孙们。 毕竟她的外孙们的前程，关系到周家的前途。 特别是朱媺娖，现在大明朝谁不知道，这大明的天下，都在她夫君肩膀上担着呢！ 关心完自家外孙女，卜氏又向身后的仆妇呵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来护住殿下，若是殿下受了凉，仔细你们的脑袋。” 卜氏一声令下，周围的丫鬟婆子连忙上前，把朱媺娖团团围住，生怕凉风吹到这位小祖宗。 “主要是我想外祖母了。” 受到外祖家重视的朱媺娖有些小得意，她靠在卜氏身上撒娇：“我想趁现在还能走动的时候来看看外祖母，否则等身子重的时候，可就来不成了。” “你个小淘气。”卜氏溺爱道，“以后你若是想外祖母了，就差人到府上送个信，我去宋王府陪你。” “嗯！”朱媺娖点点头，“外祖母最好了！” 和自家亲外孙女说了几句话，卜氏发现自己冷落了一旁的颜如玉。 颜如既是宋王正妃，又是崇祯皇帝的义女，卜氏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老身见过殿下！” 卜氏连忙和颜如玉见礼，道：“老身光顾着自家小祖宗，倒是冷落了殿下，该死，该死！” 颜如玉微微一笑，和煦道：“外祖母见外了，坤兴妹妹如今有身子，自然要紧着她才是。” 见颜如玉这么好说话，卜氏也放下心来，自家外孙女有如此大方得体的姐姐，还真是有福气。 颜如玉当然得大方得体，她今天来嘉定侯府也是带着任务的，她家夫君负责从男人口袋中掏银子，她负责从女人口袋里掏银子。 做生意嘛！赚钱，大方得体一点又不寒碜。 几人说话间，周奎的嫡长子周鉴道：“外甥女婿、两位外甥女，大家都不要在大门口站着了，府中一切已安置妥当，大家赶紧入府吧！” “宋王殿下，请！”周奎笑呵呵地邀请赵赢入府。 “外祖客气了“”赵赢微微一笑，和周奎一同进入嘉定侯府 入府之后，周奎和周家的男丁带着赵赢前往前厅正院，卜氏则带着宋王府的女眷前往后院歇息。 来到前厅，早已有不少人在等候。 周奎赶紧给自家孙女婿介绍，什么张侯爷、李伯爷、王都尉…… 和周奎交好的，大都是朱明皇室的外戚权贵，和赵赢或多或少都能扯上关系。 赵赢也向大家释放了极大的善意，什么舅公、叔父、二大爷张口就来，亲热得很。 大伙儿看着亲热的赵赢，心中都很满意，这才是实在亲戚嘛！ 介绍完毕，大家开始入席。 位高权重，且掌握发财渠道的赵赢自然被安排在主位，周奎是主陪，懿安皇后的父亲太康侯张国纪为副配。 朱家两代皇后的老丈人作陪，可谓给足了赵赢面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入佳境，周奎开始试探着引入正题。 “贤外孙女婿。” 周奎拉着赵赢的手，道：“听说几个月前你帮朝廷借了一笔钱，这事你怎么不给我们说？我们都是朝廷的实在亲戚，给朝廷借钱这种事，我们应该带头才是啊！” “对啊！”太康侯张国纪在一旁附和道，“我们都是皇室的实在亲戚，皇室有难，我们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对啊！对啊！” 周奎和张国纪开口，在座的宾客纷纷附和，责怪赵赢不问他们这些实在亲戚借钱。 看着外戚权贵们的表现，赵赢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问你们借钱还不如问狗借钱。 年初的时候，大明正值生死存亡之际，自家老丈人崇祯皇帝问你们借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 还不是现在各种利好消息，导致大明国债身价倍涨，想躺着赚钱就明说嘛！ 大善人宋王殿下又不是不愿意带着你们赚钱。 至于你们赚不赚得到，那可就要看你们的眼光和资本了。 第196章 鱼儿上钩 “一群见钱眼开的狗东西！” 赵赢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一副感动的模样，道：“诸位老皇亲高义，大明有诸位老皇亲在，定能江山永固。” 听了赵赢的夸奖，在座的老皇亲略微有些尴尬，他们多少还是有点羞耻心的，但是真不多。 周奎干咳一声，道：“贤外孙女婿，我听说你之前主持发行的大明国债，现在票面价值已经涨了五成，不知道我们还有机会认购吗？” 之前针对吕宋商会发行的十年期大明国债综合收益是十成半，虽说收益不高，但是胜在收益稳定。 做生意有赚有赔，风险很大。 但是持有国债就不一样了，只要大明不亡且稳定长期持有，十年之后将手中的国债兑付，身家立马就可以翻一倍。 躺在家里就把钱赚了，这不比出去做生意强。 持有大明的国债有风险吗？ 当然有，若是大明亡国，大明的国债自然会一文不值。 但是现在的大明会亡吗？ 答案是否定的，只要大明的宋王殿下还在，这大明就亡不了。 一个月击退闯军，五个月平定东虏，顺手还能把大明朝廷清理一遍。 综合来看，大明的驸马爷不仅是个极能打的，还是个政治手腕极其高明的家伙。 有宋王殿下坐镇大明，这大明就翻不了天。 再说老皇亲们和大明是一体的，若是大明真的亡了，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如用手中的闲钱买点大明国债。 一则可以支持大明的发展，二则可以顺便赚点钱，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老皇亲们的重点还是想给子孙后代赚点钱。 尽管他们已经很有钱了，但是谁又会嫌钱多呢？ 所以以周奎为首的老皇亲都想买一点大明国债。 赵赢问：“外祖父，你们都想买大明的国债吗？” 在座的老皇亲纷纷点头，眼中流露出贪婪的光芒，他们对吕宋商会持有的大明国债垂涎三尺，可惜吕宋商会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主打的就是一个打死都不卖。 见众人点头，赵赢可惜地说：“若是早几个月诸位想买，我自然会给大家留一些大明国债的份额。” “可惜吕宋商会实在是太爱国了，之前的十年期大明国债都被他们争先认购了，你们若是想买，怕是要去找吕宋商会商量。” 老皇亲们闻言，脸上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若是吕宋商会的路子走得通，他们哪敢来打扰宋王殿下。 老皇亲们原本以为吕宋商会多少会给他们一点面子，哪知吕宋商会仗着有宋王殿下撑腰，根本不鸟他们。 吕宋商会的会长陈东仁更是大义凛然地告诉老皇亲，吕宋商会持有大明国债，并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吕宋商会太爱国，任谁也别想破坏吕宋商会的拳拳爱国之心。 老皇亲们集体无语，就允许你吕宋商会爱国，不允许我们这些大明的皇亲国戚爱国对吧！ 我们也可以谈，我们也可以爱国。 看着失望的老皇亲，赵赢心底暗喜，鱼儿快上钩了。 微微一笑，赵赢道：“不过诸位长辈也不用失落，我理解诸位长辈的拳拳爱国之心，明年首相府还会继续发行大明国债，到时候诸位长辈再认购也不迟嘛！” “届时我给大明联合储蓄打声招呼，让他们留一些份额给大家。” 一听明年还有戏，老皇亲们又激动了，周奎赶紧问：“贤外孙女婿，明年发行的大明国债，收益如何？” “收益肯定比之前的低！” 赵赢开始透露内幕消息：“今年大明战事频发，首相府发行的大明国债属于特别国债，所以兑付的时间长一些，收益也相对也高一些。” “如今大明北方平定，明年首相府只会发行一般国债，兑付的时间只有三年，年息也只有半成。” 听完赵赢的内幕消息，老皇亲们又失落了，三年一成半的收益，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贤外孙女婿。”周奎道，“你能不能把明年发行的大明国债的收益稍微提高一点？我们可以多认购一些。” 赵赢瞥了周奎一眼，心中非常鄙夷。 这个老登，知道了内幕消息还不知足，竟然还想左右国家政策。 就你这样的人，还配谈爱国？ 虽然心中把自家小媳妇的外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但是赵赢脸上还是笑意满满。 他解释道：“外祖父，不是小婿不愿意将国债的收益提高，而是小婿也要为大明的将来考虑，一般国债会用于常规项目，这些项目产生的收益不高，甚至有些项目还要赔本。” “再说大明国债的收益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需要首相府税务司、审计司和财政司共同商议。” “我插手也不是没问题，只是这样会坏了规矩，以后若是国债出现无法兑付的问题，我是要担责的。” “诸位长辈也不希望我被都察院弹劾吧！”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这只是赵赢的说辞罢了，就宋王殿下现在的身份地位，都察院弹劾他，那纯属吃饱了撑着。 但是赵赢都这样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都是实在亲戚，他们总不能逼着赵赢犯法吧。 一时间，宴席的气氛有些冷落。 赵赢见状，突然哈哈一笑，道：“诸位长辈，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想给儿孙留下一份基业的心情我也理解。” “赚钱这种事情，又不是只有买国债，国债虽然稳当，但是收益也就那样，而且时间周期很长。” “我这里还有不少生财的路子，都是一年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收益，不知各位长辈有没有兴趣？” 众人闻言，只觉眼前一亮，心说宋王殿下你以后说话不要大喘气了好不好。 一年十几倍的收益，可比一年半成收益的国债香多了。 席间清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众人热切地望着赵赢，希望赵赢能把他们带到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上。 周奎第一个坐不住，他笑呵呵地说：“贤外孙女婿，你就不要绕弯弯了，我们都是真心求教，请殿下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呢！” 看着热切的周奎，赵赢微微一笑。 瞧，鱼儿这不就上钩了吗？ 这可是你们上赶着来的，到时候投资失败了，可不能怪我哟！ 第197章 西洋的钱好挣 在一众皇亲国戚热切的目光中，赵赢清了清嗓子，问道：“诸位长辈，你们可知大明现在什么生意最赚钱？” 老皇亲们互相对视一眼，共同给出一个答案。 海外贸易！ 在郑和七下西洋留下的一些资料中表明，大明很常见的瓷器、丝绸、茶叶等商品在海外都是奢侈品。 海外的王公贵族能得到一件大明的瓷器，非得把亲朋好友召集到一起显摆一番才行。 能穿上用大明丝绸缝制的衣服，瞬间变成全国最靓的仔。 茶叶更不用说，就连大明普通力工喝的高碎，在海外都被当成宝贝。 老皇亲们盯上海外贸易很久了，可惜他们一没有经验，二没有资源，这海外的生意，他们连边都摸不到。 但是赵赢不一样。 吕宋就是靠海外贸易起家，赵赢是谁，吕宋王啊！ 老皇亲们都知道赵赢是海外贸易的专家，所以他们希望通过赵赢，参与到海外贸易的大生意里来。 见老皇亲们一下子就说到重点，赵赢很是满意。 这群见钱眼开的家伙，只看见海外贸易丰厚的利润，对海外贸易的风险真是一无所知。 海上的风浪，商路上的海盗，他们是一点都不考虑，满脑子都是钱。 既然如此，赵赢可就不客气了。 他笑呵呵地夸奖道：“诸位长辈当真是目光如炬，一下子就说到了重点。” “如今大明内部挣钱生意不是被江南士绅瓜分，就是被晋商、徽商、浙商、闽商这些商业团体瓜分，大明内部的钱不好挣啊！” “所以我们想挣钱，还是要放眼海外，海外贸易的确是一个赚钱的好路子，动辄便是几十倍的利润。” 给老皇亲们分析完当下的形势，赵赢笑着说：“诸位长辈，晚辈在南洋有一条商路，一直在和西洋人做生意，只是苦于资金不足，晚辈在南洋的商路无法继续向西洋开拓。” “现在吕宋和西洋人的贸易，还需要奥斯曼人当中间人，其中一大半的利润都被奥斯曼人赚走了。” “若是我有足够的资金，我就可以沿着海上商路建立贸易据点，在奥斯曼人的手中抢夺直航西洋的商路。” “一旦我们和西洋人建立直航商路，那银子还不是哗啦啦地来。” 赵赢说得天花乱坠，老皇亲们却不是傻子，周奎疑惑道：“贤外孙女婿，即使我们打通了和西洋人的直航商路，西洋人又能有多少钱来购买我们的货物？” “外祖父，你可能不知道，西洋人老有钱了。” 赵赢笑着解释道：“西洋人在极西之地发现了一块大陆，据说那块大陆上到处都是金矿和银矿。” “西洋人的技艺粗糙，加之穷人乍富，西洋人也喜欢显摆，他们开采出来的金银不拿来购买大明的奢侈品，他们还能怎么用？” “因此这些年，西洋人对大明的瓷器、丝绸、茶叶等商品的需求量极大，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 “在西洋，金银不值钱，值钱的是大明的各类商品。” “只要我们能持续给西洋人提供商品，他们自然会乖乖地把挖出来的金银交给我们，届时西洋人就是我大明的矿工。” 赵赢的话把老皇亲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从未想过，遥远的西洋竟有如此富饶之地，更没想到大明的货物在那边如此受欢迎。 因为有郑和七下西洋的故事，老皇亲们没有怀疑赵赢的话，西洋的钱的确好赚。 不然成祖爷为啥要让郑和一次又一次地下西洋？ 如今老皇亲们也有机会参与到海外贸易中，他们的心中难免涌现出无限的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金银财宝堆积如山的景象。 听完自家外孙女婿的分析，周奎急切地问：“贤外孙女婿，你打算怎么操作这件事情？需要多少资金？什么时候能见到收益。” “外祖父，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着急。” 赵赢没有立刻回答周奎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不知在座的长辈有没有研究过辽东开拓公司？” 赵赢的问题一出口，他下首的一个小老头就举起手，道：“我研究过！” 赵赢抬头望去，发现此人乃是崇祯皇帝的另外一个老丈人田弘遇。 说起田弘遇，也是一个善于媚上的家伙，只是他老是抓不住崇祯皇帝的痛点，以致一直不受崇祯皇帝待见。 吴三桂曾经的小妾，如今吕宋歌舞团的台柱子之一陈圆圆，就是田弘遇从江南买来献给崇祯皇帝的。 只是他敬献美人儿的时机不对，当时的崇祯皇帝忧心国事，哪里有时间欣赏美人儿？ 当时他给崇祯皇帝敬献美人儿，还不如直接折现。 既然田弘遇研究过辽东开拓公司，赵赢道：“田国丈既然研究过，那你知道辽东开拓公司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知道！” 田弘遇忙不迭地点头，道：“辽东开拓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田弘遇一下子说到点子上，赵赢夸奖道：“田国丈好眼光，武装力量的确是辽东开拓公司的核心优势，没有武装力量，辽东开拓公司早就被东虏吃干抹净了。” “因此！” 赵赢继续说道：“我们要做海外贸易，首先就要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 一听搞海外贸易还要组建武装力量，在场的老皇亲都有点迟疑，他们知道大明的祖制，外戚掌握兵权可是大忌。 这事崇祯皇帝怕是不会同意。 见老皇亲们面露迟疑，赵赢笑呵呵地说：“诸位长辈放心，陛下那边自有我去说到，届时大家只要让出些许股份给陛下即可，想必陛下也不会阻扰诸位长辈发财。” 赵赢这样一说，老皇亲脸上的迟疑之色瞬间消失。 狗屁的祖制，什么外戚不得干政，如今大明最有权势的外戚正在给他们指明发财的道路呢！ 赵赢解决了最大的问题，周奎迫不及待地说：“贤外孙女婿，赶紧给大家伙说说该怎么办，若是可行，我们大家也好准备银子。” 在场的老皇亲纷纷催促道：“殿下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一定鼎力支持。” 看着老皇亲们热切的目光，赵赢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说出自己的计划。 第198章 宏伟的计划 在老皇亲们的催促下，赵赢开始讲述自己的海外贸易计划。 在赵赢的计划中，他将仿照大明辽东开拓公司的成功案例，成立一家专门从事西洋商贸的集团性公司。 集团公司的名字赵赢都取好了，因为主要是和西洋人进行贸易，所以赵赢将这家集团公司取名为大明西进集团。 老皇亲们对这个名字很满意，西进，吸金，这个名字一听就吉利。 在赵赢的谋划中，大明西进集团下面分为几家分公司。 大明西进物资公司主要负责国内业务，在全国各地开设办事点，大量收购大明国内的各种特产，主要任务是对大明国内的商品进行收购和组织。 大明西进物流公司主要负责商品在大明境内的运输和存储。 大明西进海运公司主要负责商品出海，至少拥有三至四支船队来往于大明至西洋的贸易线，每支船队至少拥有两百艘各类船只。 大明西进安保公司是准军事组织，拥有两支武装舰队，一支主要负责开发海上贸易线，一支为海运公司的船队护航，保护贸易线的安全等。 必要的时候，大明西进安保公司还会和敌对公司开战，甚至和不愿意加入自由贸易的国家开战。 除了这几个大的分公司，大明西进集团还有海外贸易公司、殖民公司、行政管理公司、财务公司、内部银行等大的机构或者分公司。 总之赵赢对大明西进集团的规划很宏大，一旦成型，大明西进集团将会成为一个巨无霸企业，哪怕只是持有大明西进集团百分之零点几的原始股份，儿孙后代也不用愁。 当然，所谓的大明西进集团只是赵赢的一个构想。 在座的老皇亲但凡有一个有海外贸易的经验，他们就会知道，若是按照赵赢的规划，先不要说大明现在有没有这么多商品可以输出海外，就算有，西洋人能吃得下去吗？ 当满大街都是奢侈品的时候，奢侈品还是奢侈品吗？ 再说了，就算大明的奢侈品坚决不降价，但是这么多奢侈品涌入西洋，西洋人就算在新大陆把锄头抡冒烟，他们恐怕也挖不到足够的金银买下大明的商品。 讲述完自己宏大的计划后，赵赢表示，自己的这个计划肯定会赚钱，但是需要海量的资金。 所以大明西进集团不可能像辽东开拓公司一样由朝廷独资经营，只要计划启动，在场的长辈们都可以拿到大明西进集团原始股的认购权。 赵赢的计划极大地震撼了在场的老皇亲们，赵赢的计划简单而又直白，特别是大明西进安保公司的设立，更是大明西进集团的赚钱保障。 赵赢就差没有明着告诉诸位老皇亲，到时候做生意能赚到钱最好，若是做生意赚不到钱，大明西进安保公司可就要开抢了。 有如此强大的武力，大明西进集团怎么可能亏嘛！ 因此，赵赢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后，周奎便迫不及待地问：“贤外孙女婿，大明西进集团准备募集多少资金？你能给我们多少份额？” 赵赢道：“如此庞大的计划，初步估算至少要募集两万万枚明圆资金，我打算发行一百万股，每股价值两百枚明圆，一千股起售，到时候能吃下多少股份，就看诸位长辈的实力了。” 听了赵赢的募资计划，在场的老皇亲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手中是有点钱不错，但是两万万枚明圆，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张国纪皱眉道：“殿下，这投资是不是太大了点？” “大吗？” 赵赢微微一笑，道：“这个项目初期需要的资金量比较大，但是我们的格局要打开，眼光要放长远，从长远看，这个项目的收益相当可观。” 周奎问：“贤外孙女婿，你觉得这个项目多久可以盈利？” “一到两年吧！”赵赢道，“其实吕宋在海外的商路是现成的，现在我们只需要扩大贸易规模就行。” “真的一到两年就可以盈利？”周奎还有疑虑，这钱是不是太好赚了一些。 赵赢哈哈一笑，道：“外祖父，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还会骗你不成，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在筹措资金，准备先买个二十万股。” 赵赢的话再次让老皇亲们吸了一口凉气。 都说宋王殿下有钱，今天他们算是见识了，二十万股，那可是四千万枚明圆啊！ 同时老皇亲也在思考宋王殿下为什么这么有钱。 众所周知，宋王殿下还不是吕宋王的时候，干的就是海外贸易，他这些钱，怕都是通过海外贸易赚来的。 而才干了多少年海外贸易，不到十年而已。 十年之内，宋王殿下就可以累计如此身家，这海外贸易还真是赚钱。 老皇亲们想起自家辛辛苦苦经营田庄地产，几代人积累下来，身家也不过几百万两银子。 这样一想，老皇亲们顿时觉得以前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田庄地产也不香了。 想要挣钱，还是要跟着宋王殿下混啊！ 虽然还有疑虑，但是在场的大多数老皇亲都开始计算，自家的银子能买多少大明西进集团的股份了。 见老皇亲们开始各自计算，赵赢问周奎：“外祖父，怎么样，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吗？” “兴趣倒是感兴趣。”周奎犹豫道，“只是这投资太大，我心里没底。” “外祖父这是不相信我啊！” 赵赢喟然一叹，道：“不过没关系，若是外祖父不愿意投资，我也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募集资金，这事关乎大明百年国运，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他办成了，不过……” 赵赢话锋一转，道：“到时候外祖父可别怪孙儿我没带着你一起赚钱哦！” “其实我不太建议诸位长辈投资这种风险太高的项目，要不你们还是等明年买首相府发行的大明国债吧！收益是低了一点，但是稳当嘛！” 自家外孙女婿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反而让周奎急了。 他拉住赵赢，着急地说：“外孙女婿，你急什么，这个项目我们肯定投，可是这么大的投资，你总要让我们考虑一番才是嘛！”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干的事情，他越是上赶着。 第199章 宋王妃的实力 一番拉扯后，朱家的老皇亲们都对大明西进集团的海外贸易项目充满期待。 看着老皇亲们热切的眼神，赵赢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不把这些老皇亲的家底掏个底朝天，赵赢那么多年的成功学就白学了。 赵赢还是给过老皇亲机会，一年半成收益的大明国债虽然获利不丰，但是胜在稳定，一般情况下不会亏蚀本金。 若是老皇亲们不贪心，他们完全可以投个几十万两白银，每年的利息也能给他们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总比他们把白银藏在地窖里，又要防火，又要防水，又要防盗来得好。 但是人性都是贪婪的，有几十倍利润的项目，谁还看得起国债那点收益。 就在赵赢和大明的皇亲国戚把酒言欢的时候，颜如玉也在给大明的贵妇们探讨投资的学问。 朱媺娖被卜氏押着去里屋歇息了，皇帝义女、宋王正妃颜如玉自然而然地成为在场女眷中最尊贵的客人。 女人聚在一起，话题无非就是丈夫、子女、衣裳首饰。 今日到嘉定侯府赴宴的女眷和颜如玉没什么交情，谈论的话题自然不会太过深入，于是大家很默契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衣裳首饰上面。 女眷们发现，颜如玉的打扮低调奢华有内涵，一支步摇，一枚耳坠，都能看出不凡之处。 而且颜如玉的大多数首饰明显不是大明工匠的手艺，引得一众贵妇好奇不已。 “殿下，你这耳坠真好看，不知是何人的手笔？” “殿下，你这身衣服的裁剪真是独具一格，你这是在哪里做的？” 贵妇们平日里眼高于顶，自然是不屑于讨好颜如玉的，不过颜如玉的衣着配饰真的很高级啊！ 面对贵妇们的询问，颜如玉不厌其烦地一一作答。 她的衣裳和首饰都是由吕宋流云坊的顶级设计师赖大师亲自设计。 颜如玉的衣裳是吕宋天衣坊的大匠亲手缝制，做衣服的原料更是南洋纺织出品的顶级丝绸海云锦。 据说海云锦每年的产量有限，就连西洋的王公贵族都不一定买得到。 至于颜如玉的配饰，更是汇聚了南洋各国的特色，原材料都是南洋诸国的镇国之宝，从不轻易对外出售。 大明的贵妇不太了解南洋诸国的镇国之宝，但是她们知道吕宋流云坊、天衣坊和南洋纺织。 吕宋流云坊专注衣裳和首饰设计，赖大师更是被誉为“天下第一设计师”。 可惜赖大师年事已高，一年也出不了几张设计图稿，物以稀为贵，如今赖大师的一套设计图稿，已经炒到了六万块明圆，折合白银三万两。 大明的贵妇虽然有钱，但是她们也舍不得用三万两银子买一张设计图。 可是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对女人的吸引是致命的，在场的大明贵妇虽然买不起赖大师的设计图，但是吕宋流云坊的普通图纸她们还是买得起的。 所以大明的贵妇对流云坊还是挺了解的。 听说颜如玉平日里的穿着打扮都是赖大师设计的，在场的女眷纷纷咋舌，这得花多少钱啊！ 宋王妃一身穿着打扮的设计图就值三万两银子，她的衣服首饰自然更值钱，单说她用来做衣服的顶级丝绸海云锦，现在市价是一万两银子一匹。 价格之高，让大明的贵妇望而却步。 “我滴个乖乖。” 听完颜如玉的话，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媳妇张大嘴巴赞叹道：“宋王妃这一身下来，莫怕不要十多万两银子。” 一听这个数字，在场的大明贵妇集体沉默。 她们虽然出自大明的富贵人家，嫁的夫君也都是大明的皇亲国戚，但是她们一辈子怕都用不了十万两银子。 怪只怪自家夫君没有宋王殿下的本事，挣不到足够的银子供她们花销。 “宋王殿下真是一位好郎君，什么好东西都能给自家娘子弄来。” 得知颜如玉一身衣裳首饰的价格，卜氏瞬间支棱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家嫡亲外孙女的穿着打扮和颜如玉差不多。 颜如玉这一身值十万两银子，朱媺娖的穿戴想必价值也不会低。 听闻卜氏的话，颜如玉心头暗喜，她正愁没机会引入下一个话题呢，这不捧哏的就来了。 其实颜如玉浑身上下加起来连一百两都不值。 三万两银子一幅的设计图，是赖大师死皮白赖送到宋王府的。 天衣坊本就是宋王府的产业，天衣坊的大匠其实就是宋王府的绣娘。 至于什么海云锦，不过是用新式的蒸汽动力纺织机织造的绸缎，这玩意在吕宋都烂大街了，因为出口限制等问题，大明的贵妇这才把它当成稀罕物。 还有打造首饰的原材料，这玩意确实值钱，不过都不是什么天然物质，而是人造产物。 颜如玉戴地首饰都是吕宋科学院研究新物质时剩下的边角料。 宋王妃无意中在吕宋科学院的垃圾堆里发现了这些闪闪亮亮的边角料，善于经营的她立刻让人将其收集起来，打造成首饰，狠狠地赚了一笔。 至于什么南洋诸国的镇国之宝，根本就是颜如玉在忽悠在场的贵妇。 就算南洋诸国肯卖，宋王夫妇哪有钱买？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宋王夫妇看似富贵逼人，实则外强中干，宋王家有产业、有股票、有身家，就是没有现银。 颜如玉是个持家的好女人，她怎么可能把家中的现金流拿来做一身衣裳。 那不是败家吗？ 不过就赵赢和颜如玉这对贼夫妻平日财大气粗的表现，颜如玉说她身上的衣裳首饰值十万两银子，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若是颜如玉实话实说，反倒是没有什么人信。 开玩笑，堂堂宋王妃，怎么可能穿便宜货？ 其实颜如玉平时一直维持着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人设，她不是一个喜欢显摆的人，今天之所以这样毫不避讳地显摆，自然是有原因的。 颜如玉今天的任务是在大明的贵妇身上掏银子。 所谓人微言轻，这个世界上，没有实力的人说话是没有人听的。 只有人们看见你的实力，他们才会乖乖听你说话。 只要你的实力够强，你说你放的屁是香的，都有一大把人相信。 所以颜如玉必须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否则这些鬼精鬼精的大明贵妇怎么会上当？ 第200章 宋王妃有条路 有了卜氏这个捧哏，颜如玉接下来就好操作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颇为幽怨地说：“外祖母，你这话孙女儿就不同意了，宋王殿下平日里诸事繁忙，哪里顾得上后院的事情。” “家中女眷的衣服首饰，都是孙女儿自己置办的呢！” “殿下，话不能这样说。”一个贵妇笑着说，“没有男人在外打拼，我们这些妇人哪里置办得起这些名贵物件。” 颜如玉笑靥如花，道：“婶婶这就说错了，我置办的这些衣服首饰，都是用的我自己的钱，从未动用公中一钱银子。” 众人闻言不免大惊，她们都觉得宋王府有钱，没想到宋王妃的私房钱也不少啊！ 什么叫做实力？这就叫做实力。 被颜如玉反驳地贵妇略显尴尬，讪讪地说：“想必殿下出嫁的时候，嫁妆很丰厚吧！” “婶婶，你又说错了！” 颜如玉笑语晏晏，道：“在我们吕宋，女子都追求独立自主，对娘家的嫁妆并不看重。” “再说了，宋王殿下当初在南洋创业艰辛得很，我的嫁妆都帮他填窟窿了，我现在用的钱都是自己赚来的。” 颜如玉的话音落下，整个厅堂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随后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大明的贵妇们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惊讶、羡慕、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在大明贵妇的传统观念中，女子要不依赖娘家，要不依赖丈夫，自己绝无经济独立自主的可能。 而颜如玉靠自己赚钱就能买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衣服首饰，无疑是对这份观念的一次巨大冲击。 大明的贵妇也是会赚钱的，不过她们赚钱的手段非常单一，无非是经营一些田庄商铺。 经营田庄商铺的收益在普通人眼中固然可观，但是和颜如玉一比，这点收益立刻成了蝇头小利。 她们辛苦经营十年，未必能买得起颜如玉的一套衣服。 “殿下真是令人敬佩。” 一位年纪稍长的贵妇缓缓开口，她的语气中既有赞叹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楚：“能够靠自己赚钱买自己想要的，实属难得。” 颜如玉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谦逊也有几分自信：“老夫人过奖了，我也是机缘巧合，投资了一些产业，有一些赚钱的路子，我手里这才有些闲钱，可以买自己想买的东西。”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啊！ 一时间，在座的贵妇都有些神往。 有什么样的丈夫，就有什么样的妻子，卜氏和她的丈夫周奎一样，也是一个爱财如命的人，听闻颜如玉有赚钱的路子，她立刻来了兴趣。 颜如玉是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的义女，卜氏可以说是她的外祖母。 都是实在亲戚，卜氏觉得自己开口的话，颜如玉多半会带着她一起赚钱。 当然，这种事情卜氏不会在这种场合提出来，她准备私下里找颜如玉好好聊聊。 只是赚钱这种事情大家都喜欢，卜氏不提，自然有人提。 “哎呀！” 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率先开口，言语中带着几分恭维：“殿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仅持家有道，还能自己赚得满盆金箔。” 妇人是永宁伯夫人，永宁伯也是老朱家的老皇亲，崇祯皇帝的奶奶孝靖皇后就出自永宁伯家。 孝靖皇后本来是宫中的一个小宫女，一次偶然的机会被万历皇帝宠幸，并且给万历皇帝生了一个儿子。 而这个儿子恰好是万历皇帝的长子朱常洛，最终成功继承大明大统。 只是可惜孝靖皇后没有熬到儿子当上皇帝，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间。 他儿子朱常洛是个短命鬼，在位一个月就驾崩了。 好在孝靖皇后的孙儿天启皇帝继位后，下旨给孝靖皇后正名，又给了永宁伯家足够的体面和尊荣。 崇祯皇帝继位后，感念祖母不易，外祖家日子艰难，对永宁伯也多有封赏。 孝靖皇后的父亲只是一个锦衣卫百户，永宁伯这个皇亲说老不老，说新不新，又没有赶上好时候，永宁伯府在老朱家就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在一众老皇亲中，算是比较穷的。 所以听说颜如玉的赚钱的门路后，永宁伯夫人也顾不得矜持，直接问道：“殿下，你可不可以分享一下你的赚钱门路，也让我们长长见识嘛！” 永宁伯夫人如此直白，在场的贵妇都非常不耻。 这种事情，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打听嘛！ 同时在场的贵妇又全都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颜如玉的致富经。 颜如玉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在众人脸上流转，犹豫道：“诸位长辈，不是我不愿意分享，只是我赚钱的门路风险挺大的，我怕到时候亏了本，你们怪罪我。” 见颜如玉这样说，在座的贵妇还挺失望的，她们就知道，一般人怎么会把自己赚钱的路子分享给别人。 至于颜如玉口中地风险和亏本，在场的贵妇本能地选择过滤掉。 开玩笑，你一身衣服就值十万两银子，你赚的银子都海了去了，现在你跟我们说你的赚钱门路有风险？ 这不是骗傻子吗？ 一时间，宴会的气氛有些冷落。 主家卜氏对永宁伯夫人笑骂道：“你个老货掉钱眼里了，殿下手里的赚钱门路岂是我们能打听的？想挣银子，自己想办法去。” 永宁伯夫人尴尬一笑，道：“也是，也是，你看我这张嘴，就是喜欢瞎打听。” 至此，颜如玉的钩子全部下完。 首先告诉你们我很有钱，其次告诉你们我的钱是我自己赚来的，最后告诉你们我有一条通往财富的康庄大道。 但是这条财富大道是我的秘密，你们休想知道。 就问你们羡慕不羡慕，嫉妒不嫉妒。 颜如玉相信今天之后，这些大明的贵妇会想方设法打听自己的生财致富之道。 当然，宋王妃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她肯定不会主动坦露自己的赚钱秘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赚钱，自己去打听吧！去收买宋王妃身边的侍女亲信吧！ 只要有想法，大明的贵妇们肯定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只是自己打听出来的生财之道，亏了本可不要怪宋王妃哦！ 第201章 宋王的牌局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在回宋王府的路上，朱媺娖小心翼翼地向颜如玉说：“姐姐，外祖母托我问你一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颜如玉笑靥如花，亲昵地说：“妹妹，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你尽管问就是。” 朱媺娖扭捏地说：“外祖母想问问姐姐的生财之道，她想跟着姐姐一起赚钱，不知道可不可以。” 朱媺娖自小接受儒家传统教育，她觉得以大明帝国公主之尊，来询问如何赚钱，多少有失身份。 若不是外祖母卜氏几番请求，朱媺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朱媺娖的问题让颜如玉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颜如玉这样，朱媺娖立刻说：“若是姐姐不方便说，那就算了，我也就帮外祖母随便问问。”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只是我做的事情，收益虽然高，风险也一样大，需要的资金也很多，不是姐姐不愿意带着外祖母赚钱，而是姐姐担心外祖母承担不了风险。” 顿了顿，颜如玉劝诫道：“妹妹，你现在应该安心养胎，还是别掺和这些事情的好，万一外祖母亏了本，岂不是扰得你不安宁。” 当然，颜如玉也没有把话说死，道：“若是外祖母确实想跟着我做事，让她自己来找我谈吧！” “你姐姐说得对。” 一直没说话的赵赢也劝道：“阿九，这种关乎银钱的事情，你还是少操心，反正我们宋王府不会短缺了你的花销就是。” 见自家夫君和大妇都这样说，朱媺娖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微点头，不再追问。 回到宋王府之后，喝了酒的夜猫子赵赢兴致很高，提出组一场牌局。 赌场小能手朱媺娖第一个举手报名，结果却被颜如玉赶回坤兴院歇息，你一个孕妇打什么麻将，好好休养才是。 组牌局怎么少得麻将小公主赵蝶，可惜赵蝶最近发财了，现在每天蹲守在天津府的铸币工厂，敦促工厂加班加点生产明圆。 按照约定，大明政府从晋商八大家和东虏查抄来的银子全部交给吕宋中央银行的铸币公司，委托铸币公司将其全部铸造成明圆。 从晋商和东虏手中查抄来的银子足足有近两万万两白银，理论上可以铸成四万万块明圆，铸造费高达两千万块明圆。 而在实际的铸造过程中，经过铸币工厂的一系列操作，实际产出的明圆将会更多。 这么大一笔生意，赵蝶自然要亲力亲为，亲自守在铸币工厂。 因为宋王府凑不齐一桌麻将，于是赵赢让人去通知吕宋商会会长陈东仁，还有现任大明锦衣卫指挥同知王旺。 半个时辰后，牌局在宋王府的雅致厅堂中悄然铺开，烛火摇曳，映照着四张专注而兴奋的脸庞。 王旺和陈东仁都知道，宋王府晚上的牌局永远都不是打麻将那么简单。 牌局开始，赵赢起手打了一枚西风，淡淡地说：“陈会长，大明西进集团年后就要开始筹备，我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大掌柜来统筹各方事宜，你有什么好的推荐没有。” 作为赵赢的心腹，陈东仁自然大明西进集团是个什么玩意。 所谓的大明西进集团的最大作用就是用来圈大明权贵的钱，根本就不会进行任何实质性的经营。 经营这样的公司，一定要找一个胆子大、底线低、会忽悠的家伙来当大掌柜。 略微思索，陈东仁便有了人选，他跟了一手西风，道：“殿下可还记得吕宋的泽惠公司？” “记得！他也算是个人才！”赵赢点点头。 泽惠公司的创始人叫黄达亮，原本是漳州的一个小商贩。 大明市井的小生意不好做，赵赢在吕宋建国后，黄达亮便以赵赢老乡的身份，携带妻儿老小前往吕宋，希望能在吕宋发财。 吕宋对黄达亮这种大明移民还是很欢迎的，黄达亮一家在吕宋分到了十五亩水田，五亩旱田。 若是黄达亮踏实肯干，加上吕宋政务省优厚的移民政策，他迟早也能在吕宋攒下一份家业。 可是黄达亮小商贩出身，能说会道，很会忽悠，他岂能甘心当一个农民？ 于是他和一群老乡开始倒腾水果，彼时正值吕宋司法省颁布公司法，吕宋的公司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 黄达亮也趁此机会注册了一家公司，取名叫吕宋泽惠公司。 虽然跟风注册了公司，黄达亮却不知道公司的业务该如何展开，于是他开始研究吕宋的公司法，想要从中找到经营公司的门道。 吕宋的公司法当然不会教黄达亮如何经营公司，但是却告诉他公司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可以做。 其后黄达亮接触到了吕宋的国债，于是他就在这上面打起了主意。 根据黄达亮的分析和了解，他很快弄清楚了吕宋国债的利弊。 一方面，吕宋国债的收益稳定且丰厚，是很多老百姓的投资选择。 另一方面，吕宋政务省严格控制吕宋国债的发行数量，老百姓不但很难买到吕宋国债，而且买到的数量也很少。 于是黄达亮的吕宋泽惠公司闪亮登场。 一开始，黄达亮只是做国债代买工作，在吕宋国债的发售日，他会雇一伙人，提前三天去吕宋中央银行的国债售卖点排队。 好多想买国债又没有时间去银行的人都会委托泽惠公司代买，几块船币的辛苦费就可以换到几年的稳定收益，这事大家都划得来。 通过代买国债，黄达亮也赚了一点小钱。 若是黄达亮肯坚持，说不定等吕宋的股票交易所和证券交易所开业的时候，他的泽惠公司会成为第一批股票经纪公司。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黄达亮是一个不知满足且急于求成的人。 眼看着大把船币在自己手中来来往往，黄达亮竟生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黄达亮开始偷偷向通过他购买国债的老百姓宣传。 在他的口中，泽惠公司减轻了吕宋中央银行售卖国债的业务量，吕宋中央银行也肯定了泽惠公司的国债代买能力。 吕宋中央银行有意让泽惠公司负责经营吕宋政务省发行的所有吕宋国债。 第202章 黄氏骗局 在信息不发达的时代，胆大包天的黄达亮终于挖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泽惠公司将会经营吕宋国债的消息放出之后，不少人找到黄达亮，想通过泽惠公司持有吕宋国债。 一时间，吕宋民间大量的资金涌入泽惠公司，想通过泽惠公司持有吕宋国债。 当然，泽惠公司不可能独家经营吕宋国债，但是掌握大量资金的黄达亮终于有了和吕宋中央银行谈判的资本。 正好负责售卖国债的吕宋中央银行也想要业务集中一些，便给了黄达亮一部分国债份额，只要黄达亮能拿出准购凭证即可。 至此黄达亮终于不用派人去排队买国债了，吕宋中央银行会给他留下一定的国债份额。 事情到这一步，黄达亮和他的泽惠公司都还没有触犯法律，因为吕宋法律并没有规定代买和代持国债违法。 泽惠公司的业务走上正轨，黄达亮的胃口却越来越大。 于是他的小动作开始了，他开始疯狂吸收想要购买国债的资金，不管对方有没有准购凭证，只要给钱，他就承诺能买到国债。 没有准购凭证的资金自然是买不到国债的。 黄达亮虽然买不到国债，但是他还是要为这些涌入泽惠公司的资金支付国债收益。 于是黄达亮开始用后入资金支付前入资金的收益。 经过两年的操作，黄达亮的泽惠公司在老百姓中建立了信任，随着泽惠公司口碑越来越好，很多老百姓都把钱交给泽惠公司购买国债。 在泽惠公司取得老百姓的信任之后，黄达亮开始了他的最终计划。 首先，黄达亮巧妙地利用信息差，开始散布更加诱人的消息。 泽惠公司即将与吕宋中央银行深度合作，推出独家国债理财产品，收益高达一年三成，收益率远超市场平均水平，且风险极低。 当然，这一款独家国债只能通过泽惠公司购买。 此消息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吕宋为之震动。 一时间，无数普通百姓涌向泽惠公司，拿着毕生积蓄，希望能够抢购到这份“稳赚不赔”的国债产品。 消息发出后，短短一个月时间，黄达亮的泽惠公司就吸纳了上千万块船币。 还好吕宋监察司的反应速度够快，发现吕宋民间的钱流向不正常的时候，第一时间展开了调查，并且顺藤摸瓜找到了泽惠公司。 当吕宋监察司抓到黄达亮的时候，黄达亮通过非法手段募集的资金已经上船，一家老小也正在准备离开吕宋。 若是吕宋监察司的调查迟一步，黄达亮一家就带着吕宋老百姓的血汗钱跑回大明了。 当赵赢得知泽惠公司案的时候，不由得感慨黄达亮是一个人才，这伙玩的不就是后世的庞氏骗局吗？ 看来在这个时空，庞氏骗局要改成黄氏骗局了。 虽说黄达亮非法募集的资金不多，他的行为也没有对吕宋的民生造成恶劣的影响。 但是他的做法却能给许多后来人提供一个模板，潘多拉魔盒就此打开，还不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呢！ 为了警惕后来者，赵赢直接做出指示，要对黄达亮和泽惠公司从严从重处理。 既要通过舆论，普及这种新型的骗局。 又要重修律法，从法律上禁止泽惠公司这种经营模式。 在吕宋政务省宣传司的大力宣传下，黄达亮被捕、泽惠公司被查封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吕宋，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人们既震惊又愤慨。 曾经被视为聪明能干的黄达亮，一夜之间变成了诈骗犯。 曾经炙手可热的泽惠公司也从众人追捧的宠儿变成了唾弃的对象。 然而，黄达亮和泽惠公司的故事并未因此画上句号。 吕宋的司法省通过分析泽惠公司的经营模式，完善了包括金融、公司、税务等律法条文。 同时泽惠公司案也引发了吕宋社会对于金融监管和投资安全的深刻反思。 吕宋的老百姓开始意识到，在信息不透明、监管不完善的环境下，盲目追求高收益往往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在吕宋老百姓的推动下，吕宋政府成立了专门的金融监管机构，负责对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进行全面监管。 同时，政府还加大了对金融知识的普及力度，提高民众的风险防范意识。 当然，有道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就算吕宋政府大力宣传，还是有人被高额收益迷惑，最终倾家荡产。 讨论了一下黄达亮对吕宋金融市场和法律的影响，陈东仁笑着说：“殿下，黄达亮一共被判了二十年刑期，我曾经去看过他几次，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赵赢呵呵一笑，道：“他不会是在学习律法、金融、外贸之类的知识吧！” “看来殿下对他也多有关注啊！” 陈东仁哈哈一笑，道：“这小子坐牢了也不安分，他竟然想服刑期满后东山再起，还豪情壮志地想取代我的位置呢。” 赵赢道：“黄达亮一介贫民，却有聚拢千万块船币的能力，他若是把他的脑子用在正道上，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巨贾，可惜他走错了路啊！” “黄达亮能不能成为一代巨贾，还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情。” 陈东仁笑着问：“殿下，你觉得让黄达亮来主持大明西进集团的募资计划怎么样？” 赵赢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用麻将轻轻敲打着桌面，迟迟没有打出，似乎在深思熟虑。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陈会长的提议倒是颇为有趣。黄达亮此人，虽误入歧途，但其才智与胆识确有过人之处，不过……” 赵赢话锋一转，颇为可惜地说：“黄达亮过去的行径已让他名声扫地，民众对其信任已失，大明的老皇亲个个都是人精，若是让他们发现黄达亮在吕宋干的事，他们恐怕不会乖乖地掏银子。” 陈东仁微微一笑，道：“我们只用其人，不用其名！” 赵赢问：“此话怎讲？” “黄达亮可以死在监狱中。” 陈东仁解释道：“我吕宋也可以出现一个商业天才，届时有我吕宋商会为其背书，大明的老皇亲还能不信不成？” 赵赢明白陈东仁的意思，他笑着问：“陈会长就不怕届时吕宋商会的名声扫地？” 第203章 照抄模式 “事情都是黄达亮干的，关我们吕宋商会什么事。” 陈东仁不愧是赵赢的亲密伙伴，无耻的样子和赵赢如出一辙：“我们吕宋商会只是负责为首相府举荐商业人才，首相府用不用，怎么用，关我们吕宋商会什么事？” 陈东仁居然要把锅甩给大明首相府，赵赢不由得在心里吐槽，这些家伙，好的东西学不到，尽学些损招。 不过大明的首相府会背锅吗？ 明显不会啊！ 所有事情都是黄达亮私自搞出来的，大明首相府最多落一个监察不力的罪名，到时候内部处理几个办事员，这事也就过去了。 大明西进集团主要针对的是大明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勋贵人家。 如今大明的所有政务都归于大明首相府，这些群体在首相府面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说句难听一点的，若不是赵赢及时上岸救了他们的狗命，他们现在早就人财两空了。 所以赵赢做局坑他们，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一念及此，赵赢打出一张东风，道：“黄达亮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我这就让人把他从吕宋接来。” “给他改个名字吧！就叫黄明，这名字一听就敞亮。” 和陈东仁谈完西进集团的事情，赵赢向颜如玉问：“玉儿，你打算怎么收割大明的贵妇？她们手中能动用的现银恐怕比她们的男人还多。”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今天我在嘉定侯府已经留下了钩子，大明的贵妇肯定会闻风而动，所以我现在就要开始布局。” “至于怎么做局？这不是有现成的例子吗？” 颜如玉嫣然一笑，道：“大明消息闭塞，大明深闺大院中的女子消息更加不灵通，她们大概没有听说过英吉利人通过郁金香把荷兰人骗得破产的事吧！” “半年前我就派人向荷兰东印度公司订购了十船郁金香种子，算算时间，也应该到达吕宋了。” “我已经在京郊搭建了适合郁金香培育的温室，待第一批郁金香开花之后，我的计划就可以开始执行了。” 牌局上的四人都知道前些年西夷荷兰国全民炒作郁金香的事情。 炒作花卉炒作到国家破产，并且丢失西洋的海上霸主地位，荷兰国也可谓是国中奇葩。 虽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炒作郁金香是英吉利人在背后操纵，但是基于最终受益人理论，英吉利人有嫌疑，而且很大。 既然已经有英吉利人的成功先例，颜如玉在大明成功复刻这件事情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得知自家小娇妻的计划，赵赢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看来自家小娇妻很擅长学习国外的先进经验嘛！ 当然，颜如玉的计划只能限制在大明的贵妇圈内，绝对不能大规模铺开。 若是大明也陷入荷兰那种全民炒作郁金香的狂热情绪中，留下一堆烂摊子，还不是要以赵赢为首的大明首相府来解决。 赵赢只想从大明的权贵阶层掏钱，不想惹上太多麻烦事。 于是他嘱咐道：“玉儿，你想利用郁金香布局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你需得小心，别让这火势烧得太旺，最后难以收场。” 颜如玉自信地颔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道：“夫君放心，我自有分寸，我会提高准入门槛，尽量把炒作圈子限制在大明的贵妇圈内，绝对不让普通人参与进来。” 赵赢点点头，扭头又对王旺嘱咐道：“狗子，这事你要全程监控，切莫让普通民众也卷入进来。” 王旺呵呵一笑，道：“三哥放心，若是普通人不知死活，我会让他们见识一下大明黑恶势力的手段。” 见王旺立刻就给出了对策，赵赢哈哈一笑，拍着王旺的肩膀道：“你做事，我放心！” “三哥，这个时候不要拍我的肩膀！” 王旺立刻把赵赢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拨开，道：“我现在手气正旺，你拍我肩膀，会把我的手气排散的。” 看着王旺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再看看自己面前所剩无几的筹码，赵赢撇撇嘴，道：“尽是些封建迷信。” 王旺嘿嘿一笑道：“管他是不是封建迷信，反正现在我赢钱了。” “赢了钱了不起啊！”赵赢颇为不忿地说，“你刚刚趁着我们谈事情，悄咪咪地做大做强，你搞偷袭，你胜之不武，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 王旺毫不示弱，嚷嚷道：“来啊！再战三百回合啊！” 牌局继续进行，气氛愈发轻松。 赵赢把玩着手中的麻将，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本来打算好好打牌的，但是却忍不住想大明权贵接下来的命运。 这帮富裕了两百多年的权贵一朝返贫，不知他们会做出何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一想到大明权贵可能会扛着祖传的黄花梨木家具在京师的街头叫卖，赵赢就忍不住发笑。 赵赢时不时的笑容把牌桌上其他三人吓得够呛，还以为他摸到了多好的牌，结果最后发现赵赢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把烂牌。 不止赵赢没什么心思玩牌，颜如玉也没多少心思，她也在心里盘算自己的计划。 虽然炒作郁金香的手段是现成的，但是还需要很多细节需要完善，颜如玉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大明的贵妇一网打尽。 今晚上真正用心打牌的人只有陈东仁和王旺，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把宋王夫妇的筹码全部赢完。 “幺鸡！” “胡了！” 赵赢打出一张幺鸡，结果一炮双响，陈东仁和王旺两人都胡了，而且两人都是全幺九，赵赢点了一个国士无双。 看着陈东仁和王旺的牌面，赵赢不由得一愣，在心底骂了一声“卧草”。 这种局面就让人很难绷。 随即赵赢又哈哈大笑起来，道：“国士无双好啊！” 言罢，赵赢准备给筹码，却发现自己的筹码已经用完了，他向颜如玉伸出手，道：“玉儿，借为夫一点筹码。” 颜如玉很无奈，摊摊手道：“我也没有了。” “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赵赢一推牌，站起身子，准备结束牌局。 见赵赢要跑，陈东仁和王旺左右拉住赵赢，道：“宋王殿下，结束之前，能不能把账先结了？一共是一千零二百十四两银子，谢谢！” 第204章 人性总是贪婪 区区一千多两银子而已，陈东仁和王旺居然还敢问自己要，这让宋王殿下恼怒不已，训斥道：“我堂堂宋王，能少了你们的银子？等下次一起给你们。” 言罢，赵赢挣开两人的手，拉着自己的小娇妻往外走去。 看着宋王夫妇离开的背影，陈东仁和王旺相视无言，知道最后一把国士无双白做了。 熟悉赵赢的人都知道，宋王殿下的赌债，向来是收不到的，宋王殿下的牌品和他的人品一样，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是个巨坑。 回到茉香园，夫妻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赵赢关心地问：“玉儿，你那郁金香的计划，可有完善的计划？”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夫君放心，我已安排妥当，今日在嘉定侯府我已展现了足够的实力，想必她们一定会四处打探我的生财之道。” “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放出一些消息，只要她们有心，定能知道囤积郁金香是一门好生意。” “我会让六哥儿将消息的传播控制在小范围内，先让一小部分贵妇尝到甜头，再通过她们的口耳相传，将消息扩散至整个贵妇圈。” “同时我还会让流云坊出面，举办几场小型的郁金香品鉴会，再安排几个买家，让更多的贵妇看到郁金香的美丽与价值。” 赵赢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不过你还需注意，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是你在做局，更不可让这郁金香之事泄露到朝堂之上，否则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六哥儿从旁协助，没有人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而且我也三番五次地告诫过大明的贵妇，让她们不要掺和我的事情，至于她们非要掺和，那可不关我的事。” 就在赵赢和颜如玉夫妻俩完善计划的时候，嘉定侯周奎和卜氏正在商量去哪里找做生意的本金。 周奎从自家妻子口中听说宋王妃一身衣服就值十万两银子后，在惊讶的同时又对宋王妃的生财之道产生的极大的兴趣。 他甚至开始纠结，到底是投宋王殿下的西进集团，还是跟着宋王妃一起赚钱。 人性总是贪婪的，周奎也不例外，他两个生意都想参与，两种钱都想挣。 可惜周家成为皇亲国戚还不到二十年，家中积累的财富严重不足，若是两头下注的话，怕是财力不足。 卜氏的贪婪比丈夫更甚，否则她也不会迫不及待地让朱媺娖去打听颜如玉的生财之道。 见丈夫为投资的本钱为难，卜氏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老爷，妾身听说吕宋中央银行有放贷业务，只要借贷的利息低于投资的收益，我们完全可以去吕宋中央银行借贷嘛！以你国丈的身份，还怕吕宋中央银行不给你面子？” 在后世，用借来的钱搞风险投资，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 而且卜氏也太天真了一些，吕宋中央银行的放贷部门遇到周奎这种客户，没有抵押物的话，那是一分银子都不会借给他。 现在还是崇祯十七年，大明甚至还没有风投这个概念。 什么都不懂的周奎居然很赞同卜氏的主意，他点点头，道：“若是吕宋中央银行的利息够低，我们倒是可以先预备着，这样，我明天就去吕宋中央打听一下借贷之事。” 就在两人为了募集投资资金发愁的时候，卜氏的贴身丫鬟来报：“侯爷、妇人，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回话了。” “怎么说？” 周奎比卜氏还着急，问道：“我那外孙女可打听出宋王妃的赚钱门路。” 丫鬟摇摇头，道：“公主殿下说宋王妃赚钱的门路风险太高，劝侯爷和夫人不要再打听。” 周奎闻言，满脸尽是失望之色，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这个外孙女，明明身份尊贵，就是性子太软，若是她摆出大明嫡公主的派头，还不能震慑住一个番邦小国的王妃。” “老爷！” 卜氏安抚住生气的丈夫，道：“你也不要怪九儿，她现在只是宋王侧妃，如今在宋王妃手底下讨生活，宋王妃坚决不说，她又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挣钱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我们慢慢来嘛！” 周奎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无奈与不甘，道：“慢慢赚钱当然没问题，可咱们嘉定侯府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如今大明风云变幻，以宋王为首的吕宋党势大难治，就连我们的女婿也要仰吕宋党鼻息过活，我们这些老皇亲的日子怕是会越来越不好过。” “所以咱们得早做打算，就算不能抱上吕宋党的大腿，也要寻个稳妥的生财之道，保证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 卜氏轻轻拍了拍周奎的手背，以示安慰。“老爷莫急，这事咱们不妨从长计议。”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宋王妃身份尊贵，平日里她肯定不会抛头露面，她能赚那么多银子，手底下定然有为她办事的人，她的口风严，她手底下的人可不一定。” 周奎惊讶道：“你有办法接触到宋王妃手底下的人？” “老爷，你是男人，哪里知道我们内宅的事情。” 卜氏笑呵呵地说：“如今九儿有孕在身，我这个当外祖母的自然要去宋王府多走动，一来二去自然可以和宋王府的丫鬟仆人熟络起来，到时候自然能认识不少宋王妃的心腹。” 顿了顿，卜氏又有些担忧，道：“只是宋王妃如此大手笔，给心腹下人怕是非常丰厚，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们拿不出足够的好处来收买宋王妃的心腹。” “有钱能使鬼推磨！” 周奎冷笑一声，道：“就宋王妃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想必对心腹手下也不大方，只要我们肯花钱，不信买不来消息。” 言罢，周奎豪气地说：“你尽管去笼络宋王妃的心腹手下，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不要怕花钱。” 卜氏郑重地点头，道：“有老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定下收买宋王妃心腹手下的策略，周奎嘱咐道：“夫人，此事不但要谨慎行事，还需要尽快打探出消息，切莫让其他人抢了先，和其他人比，我们老周家的家底子还是太薄。” 第205章 南方的使者 眼见崇祯十七年就要过去，腊月二十八，大明首相府宣布停止一切政务活动，闭府八日。 在首相府闭府之前，首相府发出邸报，对崇祯十七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 大明首相府成立首年的工作很成功，也很耀眼。 在对内对外的战争中，京师保卫战、光复三省之战、山西御虏之战、辽东之战，四战四捷，大明新军立下赫赫战功。 首相府对战争中立下功劳的将士也不吝封赏，率部攻破东虏首都的颜如虎和张凌二人功绩最为耀眼，两人都被封侯，颜如虎被封为平辽侯，张凌被封为定辽侯。 同时大明重整备倭军，由颜如虎担任大都督，张凌担任军司马。 新组建的备倭军的驻地并不在大明沿海，而是在韩国，根据大明和韩国签订的《明韩共同防卫条约》，备倭军同时也是驻韩明军。 在京师保卫战中表现出色的千户苗勇捞了个伯爵。 京师保卫战之后，苗勇被赵赢送去大明新军军官训练团进修，在通过考核后，苗勇进入卫戍军，成为一镇的军事主官，正式成为大明新军中的高级军官。 苗勇出身普通，他的经历激励了很多大明军人。 大明的军人都知道现在的大明军队已经不同了，只要用心做事，敢于担当，哪怕是一个小兵也能成为将军。 除了军队中的几个典型人物，卫戍军、南府军、北府军、开拓军中的将士都多有封赏。 今年的大明军人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即使普通小兵，过年回家的时候也能带回一笔银钱，不说让家庭脱贫致富，至少过年期间能敞开了喝酒吃肉。 大明在军事上的胜利，稳定了大明北方的局势，同时首相府也在竭尽全力恢复民生。 从耐旱农作物的推广，到土地重新分配，再到以工代赈，大明的民生迅速恢复。 上百万因为干旱、饥荒、战乱等原因造成的流民被首相府分流，一部分重新按回土地，一部分进入工厂、一部分进入工地。 总之，大明首相府要保证大明北方的百姓有营生可以过活。 在大明首相府的励精图治之下，大明的北方已经出现欣欣向荣之意。 把一个濒临灭亡的国家从生死边缘拉回来，这无疑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以李成业为首的大明首相府官员累得吐血。 首相府一众官员的辛苦，崇祯皇帝和宋王殿下都看在眼里，他们对首相府的官员也多有封赏。 崇祯皇帝一声令下，宫里赏赐的金银绸缎如同不要钱一般抬进首相府诸位官员的府邸。 崇祯皇帝难得大方一回，主要是他今年发财了，大明首相府整顿吏治，查抄贪官污吏得来的银子，皇室和首相府二八分成。 现在崇祯皇帝的内帑充足，他登基十七年，今年是他最富裕的一年，也是过得最舒坦的一年。 自从开设大明首相府，崇祯皇帝才觉得当皇帝还是挺有意思的。 临近除夕，就在赵赢准备好好休息几天，和几个牌友昏天暗地地斗上几场的时候，王旺突然来报。 江南士绅集团派人来京师了。 得知这个消息，赵赢很是惊讶，如今南北交通断绝，江南士绅集团还能派人到大明京师，他们的能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而且江南士绅集团派来的使者并没有直接去找崇祯皇帝，而是通过吕宋商会找到了王旺。 见到王旺后，使者直接表明来意。 他们想面见宋王殿下，并且有一份大礼送给宋王殿下。 至于他们有什么东西送给宋王殿下，他们却不肯给王旺说，表示一定要见到宋王后才能说。 “这帮狗一样的东西还挺能折腾。” 听完王旺的汇报后，赵赢皱眉道：“不是让你严密关注江南的动向吗？他们怎么还能折腾？” 王旺颇为无奈，道：“不是我们没有严密监视，而是这群家伙太狡猾。” “他们从应天出发的时候，一共有五十人，只分成五个小队，进入山东后，他们又分成二十五个小队，从各种小道进京。” “在经过山东的时候，这些人通过贿赂等手段买通看守关隘的闯贼，顺利进到北直隶。” “本来我打算在北直隶收拾他们，哪知他们进入北直隶之后，竟混入北上的流民之中，我们一失察，竟让他们抵达了京师。” 赵赢现在实在是不想理江南那帮狗东西，他甚至能想到江南士绅口中的大礼是什么。 他们不就是想送自己一顶白帽子吗？ 可是赵赢能要吗？ 肯定不能要啊！ 因为在接受江南士绅集团的礼物的同时，赵赢也不得不接受江南士绅集团给予他的枷锁。 权利是个好东西，但是戴着枷锁的权力，赵赢宁愿不要。 一念及此，赵赢皱眉问道：“现在还有办法让他们消失吗？” 王旺道：“他们的生死现在只在锦衣卫的一念之间，不过若是就这样杀了他们，锦衣卫恐怕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就连你也会被牵连。” 赵赢不解地问：“为什么？” 王旺道：“他们狡猾得很，他们来找我之前，早已秘密会见了都察院的官员，并且说他们来京师的目的是求你救救江南的百姓。” “只怕他们一死，都察院的官员就会弹劾你草菅人命，枉顾江南百姓的性命。” “你曾经说过，只有你带头遵守规矩，下面的人才会遵守规矩，若是都察院的官员弹劾你，你是想按规矩来，还是不按规矩来？” 赵赢冷笑一声：“都察院的官员敢弹劾我？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没有！” 王旺摇摇头，道：“正常情况下，都察院的官员肯定不敢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但是也有特殊情况。” 赵赢冷哼一声，道：“除非都察院官员的一家老小都被人拿捏住了性命对吧？” 王旺点点头，道：“都察院有几个江南籍的官员，他们只身在京师，一家老小都还在江南。” “就怕这种为了家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主，又可怜又可恨。” 赵赢叹了一口气，略微思索一番，道：“既然江南士绅集团想要送我个大礼，那我就见见他们的使者吧！” “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耍什么花招。” 第206章 离谱的传言 让王旺去把江南士绅集团的使者带到宋王府，赵赢又让人去皇宫，请崇祯皇帝到宋王府打麻将。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和锻炼，崇祯皇帝已经是一位合格的麻友了。 听说自家女婿请自己去宋王府打麻将，崇祯皇帝很是惊讶，这小子想打麻将的时候都是到皇宫来找他。 除了能在皇宫蹭吃蹭喝外，赵赢觉得在紫禁城打麻将别有一番风味。 这小子居然主动邀请自己去宋王府打麻将，崇祯皇帝本能地觉得有问题，他好歹是当了十七年皇帝的人，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 崇祯皇帝相信自家女婿不会无的放矢，于是他决定赴约，换了一身常服，带着几个内侍，悄咪咪地出宫，前往宋王府。 紫禁城和宋王府相隔不远，半个时辰之后，崇祯皇帝便来到了宋王府。 “见过陛下！” 迎接崇祯皇帝的是赵赢的亲卫刘杰，他对崇祯皇帝说：“宋王殿下正在会见从江南来的客人，殿下请陛下去银安殿的后堂歇息。” 一听自家女婿在会见江南来的客人，崇祯皇帝立刻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这帮江南的狗东西想搞事情，想离间他和赵赢之间亲密的翁婿关系。 自家女婿之所以请他来宋王府，并且让他在里间旁听，免得以后产生误会。 还是驸马想得周到啊！ 崇祯皇帝在心里夸了自家女婿一句，跟着刘杰，走后门进入宋王府的银安殿后堂。 此时赵赢正坐在宋王府的银安殿内，江南士绅集团的两名使者已经被王旺带到银安殿。 两名使者大礼跪拜宋王殿下后，宋王殿下就一直没有让他们起来，而是轻抚着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茶。 直到刘杰回到银安殿，赵赢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天寒地冻，地上凉，两位赶紧起来吧！来人，看座。” 听着宋王殿下关怀的话，两名使者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在内心深处吐槽。 知道地上凉还让我们跪这么久，这位宋王殿下还真是和外界的传言一样，是一个魔鬼般的人物。 赵赢表示委屈，真不是他想让两人跪这么久，谁让他老丈人行动慢呢！ 两个江南士绅的狗腿子而已，让你们跪着等一下大明的皇帝陛下怎么了。 两名使者诚惶诚恐地谢过宋王殿下，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赐给他们的椅子上。 待两人坐下后，赵赢又命人给他们奉茶。 待大家都喝上一口热茶后，赵赢问：“还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从何而来？” 两人又是一阵无语，刚刚他们拜见宋王殿下的时候已经自报过家门，此时宋王殿下又问，他的记忆力这么差的吗？ 吐槽归吐槽，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 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使者道：“学生冯班，江苏常熟人。” 另一个年长的使者道：“草民姜大，是南京翰林院姜詹事家中的老仆。” “二位都是江南人。” 赵赢微微颔首，道：“如今闯贼在山东、河南肆虐，南北交通断绝，二位一路走来不容易吧。” “的确不易。”年轻气盛的冯班正义凛然地说，“但是为了江南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学生不能不能来。” “为了江南的黎民百姓？” 赵赢微微一笑，道：“如今闯军被朝廷大军拖在山东、河南等地，暂时危及不到江南的百姓吧！” 冯班道：“宋王殿下有所不知，虽然长江天险阻挡了闯贼南下的脚步，但是江南等地仍旧是岌岌可危，稍有不慎，就要兵祸四起。 “近年来，江南地区天灾人祸不断，百姓生活本就困苦不堪，若是再起兵祸，江南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怕是全都要流离失所。” “这么严重的吗？” 赵赢努力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道：“既然闯贼被长江天险阻拦，江南哪里来的兵祸？” 冯班道：“殿下有所不知，如今南北交通断绝，又因衍圣公给闯贼李自成上了《初进表文》，如今江南等地流言四起，都说闯贼已经攻破京师，说当今天子已经、已经……” 说到此处，冯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继续说！” 赵赢脸色阴沉了几分，命令道：“他们说当今天子怎么了？” 在宋王殿下的威仪下，冯班嗫嚅道：“有流言称，闯贼和宋王殿下里应外合攻破京师，逼死当今天子，屠杀京师一众皇亲国戚和官员。” 赵赢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如炬地扫视着面前的两人。 银安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一般。 赵赢知道，江南的确有这种离谱的传言。 赵赢虽然暂时没有动江南士绅集团的想法，但是他却非常关注江南士绅集团的动向。 在没有平息东虏之前，江南士绅集团的情报优先级仅次于东虏。 如今东虏平息，江南士绅集团的动向已经被以王旺为首的锦衣卫严密监控。 其实江南有这种传言实属正常，江南很多人都听说过赵赢的故事，知道赵赢以前是南洋的大海盗。 一个海盗和一个流寇联合起来，听起来就非常合理。 “荒谬！” 听闻冯班的话，赵赢却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怒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孤对大明朝廷一片赤诚，岂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大明天子是孤的岳丈，你们传这种流言，岂不是说孤是一个不忠不义之人。” “如今孤的岳丈身康体健，稳稳地在大明的龙椅上坐着，传这种流言的人，简直该死，诛他九族都不为过。” 冯班被赵赢的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深吸一口气，冯班道：“殿下息怒，这些流言和学生无关，都是些觊觎天子宝座的人说出来的，他们想趁乱拥立寓居在应天的福王为帝，这才传出这种无稽的流言。” “一群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赵赢冷笑一声，问道：“你说说，都有哪些人想拥立福王？” “以凤阳总督马士英为首，还有阉党阮大钺，漕运总督路振飞。” “另外还有诚意伯刘孔昭、总兵官高杰、刘泽清、刘良佐等人。” 冯班开口说出一连串名字，想拥立福王为帝的人，不是位高权重，就是手握重兵。 江南的局势，果然危险。 第207章 江南局势分析 赵赢的眉头微皱，心想历史的惯性还真是大，即使自己出手保住了大明，保住了崇祯皇帝，没想到江南的历史还是在按照历史轨迹前进。 大明的党争传统正在江南上演。 在另一个时空，南明其实是有机会恢复大明江山的，再不济也可以学南宋，和满清划江而治。 可惜南明的党争太过严重，内部分裂，最后亡于满清之手。 如今南明党争的焦点聚集在到底该立谁为大明的新皇。 以马士英为首的非东林党人拥立寓居在应天的福王。 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因为害怕福王系追究万历三大案，所以坚决反对。 不管是马士英还是钱谦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无视大明中央政府的存在。 赵赢有理由怀疑，关于崇祯皇帝生死的离谱传言，就是他们传出来的，目的就是在江南另立大明。 他们这样做的原因非常简单。 无论是以马士英为首的封疆大吏，还是以钱谦益为首的大明清流东林党，他们都瞧不上以不正当手段当上大明首相的赵赢。 大明的内阁首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海盗来当了？ 既然大明中央政府不讲规矩，他们这些表面遵从大明传统，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自然要拨乱反正。 对，在马士英和钱谦益的眼中，他们在江南另立大明的做法不是造反，而是拨乱反正。 任用一个海盗当大明首相的皇帝，不是他们想要的皇帝。 在江南另立大明，是马士英集团和钱谦益集团共同的诉求，只是在皇帝的人选上，双方出现了分歧。 历史上，东林党一直支持万历长子一系，和福王系交恶。 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因为怕福王朱由菘当上皇帝后清算东林党，所以他们更倾向于拥立和他们关系更近的潞王朱常淓。 可惜因为赵赢的出现，以及因为赵赢制定的大明宗室管理政策，如今潞王朱常淓的嫡长子正在京师成立的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 为了自己嫡长子的安全，潞王朱常淓怕是不敢接受东林党的拥立。 现在大明皇室中不光是潞王朱常淓不敢接受拥立，其他亲王怕是也没这个胆子，毕竟崇祯皇帝还稳稳地坐在皇位上呢！ 当然，除了福王朱由菘这个只身逃到应天的孤家寡人。 东林党为何要排除万难进京面见自己？ 对，现在在银安殿面见宋王殿下的江南使者都是东林党的人。 王旺早已把冯班和姜大的底细摸了一个一清二楚，冯班师从钱谦益，是大明首相府属官郑森的师兄。 姜大也不是什么姜日广的老仆，而是姜日广最重要的幕僚。 从王旺提供的江南情报中可以看出，东林党不单是看不起海盗出身的赵赢，更是对赵赢毫无好感，而且还多有忌惮。 原因很简单，以赵赢为首的吕宋党和东林党的利益有根本上的冲突，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前些年的时候，吕宋和江南的贸易频繁，东林党应该知道吕宋党的执政纲领。 一个热衷于收税的政党和一个想方设法偷税漏税的政党，从上到下全是矛盾。 所以赵赢非常不理解东林党现在的行为。 赵赢心思急转，仔细回想王旺提供的江南情报，再加上自己遗留的前世记忆，赵赢开始分析东林党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 突然，赵赢想到一种可能，东林党这帮跳梁小丑，莫非是想借宋王这把刀杀马士英？ 宋王殿下到底有什么地方被东林党看重呢？ 当然是武力，大明现在最能打的军队，都在赵赢的手中控制着。 而武力，正好是喜欢清谈的东林党所欠缺的。 在冯班的话中，赵赢发现马士英有很多地方军阀支持，光是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就掌握了江南的六成军队。 在另一个时空中，马士英正是拉拢了这些手握重兵的江南军阀，这才能顺利把福王朱由菘推到龙椅上。 而东林党和武官历来不对付，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都倒向了马士英，东林党能拉拢的军队只有两支。 一支是靖南伯黄得功的部队，不过黄得功对崇祯皇帝很忠心，崇祯皇帝驾崩的消息一天没有坐实，他就坚决不倒向任何一方。 另一支部队是宁南伯左良玉和平贼将军左梦庚父子俩的部队。 左良玉是最有可能倒向东林党的人，因为东林党的前任党魁恂有恩于左良玉，又是左良玉的老上司。 有侯恂从中牵线搭桥，左良玉父子俩自然会倒向东林党。 左良玉号称拥兵八十万，就算这个数字掺了九成的水分，左良玉部也有足足八万人马。 有左良玉支持东林党，马士英不仅难以成事，东林党手中也不会缺乏和马士英对抗的武力。 但是东林党依仗左良玉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左良玉有旧疾在身，而他的儿子左梦庚太年轻，根本无法降服左部的骄兵悍将。 只怕左良玉现在已经命不久矣，东林党即将失去武力保障，他们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马士英支持福王朱由菘在江南另立大明。 所以东林党才会迫不及待地前来找赵赢。 现在能阻止马士英集团在江南另立大明的人，也只有赵赢了。 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赵赢瞬间变得信心十足。 他也懒得和冯班打机锋，直截了当地说：“冯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千辛万苦来到京师，既不是为了江南的老百姓，也不是为了告发马士英等人的不轨行为。” “现在银安殿中没有外人，说说吧，你老师让你来找孤，到底所为何事？” 赵赢的话让冯班一惊，他惊讶道：“殿下知道学生的老师是谁？” “孤为什么不能知道？” 赵赢淡淡地说：“你有一个小师弟，是福建总兵官郑一官的儿子，他现在是大明首相府的属官，孤知道你们师门的事，很正常吧！” 经过赵赢的提醒，冯班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叫郑森的小师弟。 让冯班印象最深的是，小师弟郑森能拜在恩师门下，并不是他的才学有多好，而是他家很有钱。 郑一官虽是海寇出身，但是尊师重道之心，天地可鉴，银钱可鉴。 第208章 江南士绅都可以支持你 冯班心想，才学不高的郑森居然可以当大明首相府的属官，莫非这也是郑一官使了银子的原因。 所以说冯班这种传统读书人的格局还是太小，郑一官都跪下给宋王殿下当狗了，他儿子进首相府当牛做马，还需要使银子吗？ 原来自己的身份早就被宋王殿下探知，冯班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 冯班正待开口说出他恩师钱谦益的谋划，赵赢突然冷声警告道：“冯先生，孤劝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你老师钱谦益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你直接说出来就是。” “若是孤听到一句孤不想听的话，孤立刻把你关进锦衣卫诏狱，除非改朝换代，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天日。” 冯班又是一惊，心想宋王殿下莫非已经猜到自己恩师的谋划。 当即，冯班也不敢再用什么天下苍生来敷衍宋王殿下，他起身，双膝向赵赢跪下，道：“学生恩师请殿下取大明而代之，荣登大宝，重整神州。” 卧槽！ 赵赢差点爆了粗口，东林党玩这么大的吗？ 以赵赢对东林党的了解，东林党这群鼹鼠最多想借自己的手除掉马士英，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拥立自己当皇帝。 东林党到底想干什么？ “啪！” 就在赵赢差点爆粗口的时候，银安殿的后堂，传来瓷器摔在地上的清脆之音。 一直在后堂偷听的崇祯皇帝怒了。 后堂的崇祯皇帝气得脸色发白，自从赵赢主政大明后，他这当皇帝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舒心。 他好久没有像今天一样生气了。 赵赢和冯班的前半段对话，崇祯皇帝还没有生气，因为马士英等人拥立福王朱由菘为帝之事早已在他和自家女婿的意料之中。 但是东林党居然想撺掇自家女婿取大明而代之。 这明摆着想破坏自家翁婿之间和谐的关系嘛！ 小小的东林党，怎么敢的啊？ 崇祯皇帝第一个反应就是去银安殿正殿，先痛斥东林党人的无耻行径，然后诛了这些狗东西的九族。 但是崇祯皇帝刚刚站起来，又立刻坐下，招招手，让一直侍候在身边的王承恩重新换一杯茶。 当了十七年皇帝的崇祯皇帝还是有一些政治智慧的，他知道自己现在露面起不到任何作用，倒不如让自家女婿站在前台，看看东林党到底想干什么。 崇祯皇帝相信自家女婿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 银安殿正殿的人都听见了后堂瓷器摔碎的声音。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摔杯为号？ 刚刚说出大逆不道之言的冯班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冯班忐忑不安的时候，一个侍女出来，道：“殿下，刚才有个侍女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做事小心一点，去吧！” 赵赢挥挥手，让侍女离开，扭头审视着跪伏在地的冯班。 喝了一口茶，赵赢淡淡地说：“冯先生，你的老师怎么会有这么非分的请求呢？难道他不知道，孤是大明的忠臣吗？” 赵赢既没有惶恐，也没有愤怒，态度让冯班有些琢磨不透。 想到老师钱谦益的嘱托，冯班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恳切：“殿下，如今大明天子昏聩无能，致使天下大乱，兵祸不止，百姓苦不堪言。” “殿下能用七年时间将化外之地吕宋治理成繁华之地，让吕宋的百姓安居乐业，足以证明殿下是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天命之子。” “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还望殿下三思。” 冯班的夸奖并没有让赵赢露出一丝喜色，他的态度依旧冷淡，道：“孤说过，孤不想听什么为了天下百姓的狗屁话。” “孤只想知道，你的老师钱谦益为什么要让孤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言罢，赵赢脸色一沉，再次警告道：“你若是再这样敷衍孤，锦衣卫诏狱就是你下半生的住所！” 经过几轮拉扯后，冯班大概知道了宋王殿下的脾性。 宋王殿下不是一个用普通道德可以约束的人，和他谈黎民百姓、民生福祉压根没有用。 宋王殿下更看重实际的得失。 仅凭这一点，冯班就觉得赵赢是一个当皇帝的料。 从古至今多少开国之君，都是这种人，嘴巴上说着为了老百姓，其实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既然如此，冯班索性不绕弯子，开始直话直说。 “殿下恐怕还不知道，如今我们已经走在绝路上了，福王容不下我们，大明天子不会重用我们。” “我老师说，如今唯一会和我们合作的，只有宋王殿下。” 钱谦益居然认为自己是可以拉拢和合作的对象，赵赢冷笑一声，道：“难道你的老师不知道，孤若是当了皇帝，第一个就要拿东林党开刀？” 冯班摇摇头，道：“学生的老师说过，若是殿下登基为帝，不仅不会拿我们开刀，反而会重用我们。” 冯班的话把赵赢整不会了，他就不明白了，钱谦益到底哪来的底气？ 抬头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赵赢，冯班解释道：“因为殿下和我们合作，殿下将会得到所有江南士绅豪族的支持，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江南士绅豪族都会以殿下马首是瞻。” 冯班的解释让赵赢彻底明白过来，合着钱谦益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自古想当开国皇帝，必然离不开世家大族的支持，纵观华夏历史，普通的老百姓从来不是一个王朝建立延续的基本盘。 世家大族，是建立一个王朝躲不掉、绕不开的话题，在华夏自古的观念中，没有世家大族的支持，是没有办法建立一个王朝的。 秦皇嬴政能一扫六合，离不开老秦贵族的支持。 李唐能成事，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关陇军事贵族。 本朝太祖虽然号称开局一个碗，但是他背后站着的是淮西士绅集团。 现在以东林党为代表的大明江南士绅集团想当赵赢的基本盘，支持赵赢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江南士绅集团虽然没有武备，但是他们有钱、有人才、有声望，有他们支持，赵赢可以轻而易举地建立新朝，建极称帝。 不得不说，江南士绅集团开出的条件相当诱人。 谁能违背自己的本心，放弃成为开国之君呢？ 第209章 国家路线 赵赢也是一个从小接受华夏大一统思想教育的普通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吸引力对他同样致命，若非如此，他现在只怕还是一个快乐的南洋小海盗，每天喝喝酒，打打劫，小日子过得惬意又舒心。 所以他对江南士绅集团提出的条件还是很心动的。 不过心动归心动，赵赢却不会答应。 一则江南士绅集团不可信，他们今天可以拥立赵赢为帝，明天也可以拥立别人为帝。 而且江南士绅集团的目的不单纯，什么为了天下苍生，那都是装点门面，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好名声，骗一骗后人。 江南士绅的根本目的还是维持他们不纳税的特权。 即使不能像大明这样完全不纳税，也得变成元朝那种包税制，他们从老百姓手中收来的钱粮和朝廷二八分成。 当然，八成那是江南士绅集团的。 只能说江南士绅集团在想屁吃，赵赢的目标很大，布局很长远，他要的可不仅仅是华夏故土。 华夏故土是赵赢对外征服的基本盘，必须为赵赢的对外征服事业提供足够的钱粮，因此赵赢必须在大明建立一套高效完整的征税制度。 江南士绅集团妄想游离于大明的征税系统之外，简直是痴心妄想。 当然，传统的力量是强大的，想把江南士绅集团纳入大明的征税系统，任重而道远。 因此以赵赢为首的大明首相府属官早已达成一个共识。 在重建大明征税制度的过程中，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这个代价，是以数十万人头来计算的。 熟知历史的赵赢非常看不起江南士绅，他们不仅投资眼光差，而且非常不识时务。 江南士绅最大一次投资失败就是投降满清，他们原以为满清和蒙人同样是异族入主华夏，满清在税务上也会学蒙人，在华夏实行包税制。 当满清的雍正皇帝以“文字狱”为借口，对他们举起屠刀的时候，他们便乖乖地接受了“士绅一体纳粮”这一政策。 赵赢不想和江南士绅合流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经过宋、元、明三朝近五百年的积累，江南士绅掌握的资本已经庞大到难以想象。 只是因为国家政策和体制的原因，江南士绅掌握的资本并不活跃，资本利用率还不到后世的十分之一。 华夏想要强大，必须要改变国家路线。 大明以农为本的国策很稳定，但是光靠农业，大明最终只能做到大而不强。 因此赵赢现在正带着大明走国家资本主义路线，通过国家的手段控制国家经济的发展重点。 以现阶段大明的状态，赵赢必须把大明国家经济的发展重点放在农业和工业上。 农业是保障，工业是基础，二者缺一不可。 一旦大规模的金融资本涌入实体产业，会影响赵赢现在制定的大明国策。 马县长的师爷曾经说过：事要一件一件地做，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赵赢可不想让大明从农业资本时代直接迈入金融资本时代。 这也是赵赢选择在大明北方登陆的原因，也是赵赢利用闯贼隔断大明南北交通的原因。 大明北方金融资本的总量远远少于大明江南等地，赵赢需要利用国家资本扶持实体产业，他背后的吕宋资本需要一个安稳的发展空间。 若是赵赢只是单纯地想当华夏的皇帝，他哪里会在华夏的北方登陆，更不会让东林党主动来找他。 只当皇帝的话，赵赢只需要在江南登陆，然后和江南士绅集团商定好利益分配的事情，这大明的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 但是赵赢的目标并不是当皇帝，他有更加宏伟的目标。 总之，大明的实体产业是赵赢实现目标的基本，现在大明的实体产业还很弱小，他不会让无法掌控的金融资本涌入刚刚起步的大明实体产业。 大规模的金融资本涌入实体产业，可能会给大明的实体产业带来一段时间的繁荣，但是后遗症也非常明显。 一共有两个后遗症，一是产能过剩，二是摊薄实体产业的利润。 当然，大明现在还不需要考虑产能过剩的问题，如今还是一个海外贸易野蛮生长的时代，蓝星上处处都是商机。 如今吕宋加大明北方的工业产能还不足，现在都是贸易公司守着工厂要货，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东西供不应求。 但是赵赢必须考虑未来实体产业产能过剩的后果。 一旦实体产业产能过剩，立刻会扭曲供应关系，进而引发经济大萧条。 金融资本可以促进实体产业的繁荣没错，但是过多的金融资本涌入实体产业，注定会让实体产业进入野蛮生长时代。 若是放任金融资本进入大明的实体产业，不出二十年，大明的工厂就会遍地开花，贸易公司也会从求爹爹告奶奶要货的儿子角色一跃成为工厂大爹的存在。 儿子成了爹，贸易公司不飘都不行，到时候，大明的工厂就会自然而然地进入价格内卷时代。 同时工业时代初期，实体产业利润是非常高的，大规模的金融资本进入实体产业，势必会和农业抢地、抢人、抢环境。 赵赢是想把大明打造成一个工业国没错，但是大明所有的土地和人口都去搞工业，大明的农业怎么办？ 一个强大的国家，必须要有一个更强大的农业基础。 一个国家，如果连国民的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空谈工业强国又有何意义？ 别说什么进口粮食，现在大明北方的农业凋敝，现在大明北方的粮食都是赵赢通过南洋物流搞来的。 别以为南洋物流在南洋诸国采购粮食容易，在这个化工产业还几乎为零的时代，就算是气候适宜农作物生长的南洋诸国，每年产出，并且能用来出口的粮食也不是很多。 南洋物流也只能一半靠贸易，另一半就只能靠抢了。 为什么要抢？ 因为南洋物流几乎是在南洋诸国老百姓的嘴巴边买粮食。 吕宋银币是南洋诸国的硬通货没错，但是想买老百姓嘴巴边的粮食，不靠刀枪怎么可能买得到？ 南洋诸国的使者现在齐聚吕宋，找吕宋副总督颜如龙讨要说法。 第210章 再苦一苦大明藩属 当初南洋诸国和吕宋签订过《自由贸易协定》，吕宋内附大明后，《自由贸易协定》也没有失效，但是签约主体变成了大明和南洋诸国。 换约完成后，南洋诸国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 以前他们去大明做生意，那叫朝贡。 现在他们去大明做生意，叫做自由贸易。 自由贸易一听就比朝贡更平等。 放在以前，和大明爸爸平等相处，那可是南洋诸国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不过南洋诸国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南洋物流打着大明和自由贸易的旗号，大肆在南洋诸国收购粮食。 甚至还出现了强买强卖的情况。 南洋诸国支持自由贸易，但是你们现在都在我们嘴巴边抢吃的了，这还叫什么自由贸易？ 还好颜如龙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吕宋副总督，面对来势汹汹的南洋诸国，他占据了大义名分的制高点。 大明是南洋诸国的宗主国，宗主国有难，相当于父亲有难。 大明慈父面临粮食危机，你们藩属国难道不应该倾尽所能为宗主国提供粮食？ 你们就不能学学韩国，为了帮助大明慈父度过粮食危机，韩国的大王，哦！不对，大韩帝国的皇帝现在每天泡菜就稀饭，已经好几个月没吃到肉了。 什么叫身为藩属国的觉悟，这就叫做身为藩属国的觉悟。 再说了，大明乃是天朝上国，藩属国理应全力供奉，别说强行收购藩属国的粮食，就算是给藩属国换一个国王又怎么样？ 宗主国永远都不会有错，所以南洋诸国的抗议显得非常没有道理。 当然，这种说辞并不能完全安抚住南洋诸国，毕竟南洋诸国的人也是人，也要吃饭。 对此，颜如龙也只能遗憾地表示，只能再苦一苦藩属国的百姓了。 同时颜如龙还承诺，只要大明北方的战争结束，大明不仅不会再强行收购粮食，还会扩大和南洋诸国的贸易规模，同时封赏诸国王室。 只要南洋诸国有心，学韩国南洋改王统为帝统，也不是不行嘛！ 总之，颜如龙花费了不少口舌，才堪堪将南洋诸国稳定住，否则南洋物流怕是真的要组织大军去南洋诸国买粮食了。 不过南洋诸国被南洋物流搜刮过一次，现在同样缺粮。 现在出动大军去南洋诸国买粮食，说不定出动大军的消耗的粮食比买来的粮食还多。 由此可见，进口粮食解决国民温饱只能解一时之急，一个国家的粮食绝对不能只依靠进口。 所以，现在大规模的金融资本进入大明的实体产业，是万万不可的。 以赵赢为首的大明首相府，必须找到农业资本和实体资本的平衡点。 简单来说，就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不允许大规模的金融资本进入大明的实体产业，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防止金融资本抢夺实体产业的利润。 这是大规模金融资本涌入实体产业的另外一个影响，也是对实体产业发展最重要的影响。 金融资本的流通本身不会产生任何利润，金融资本盈利的模式是掠夺实体产业的利润。 如果现在就让大规模的金融资本进入大明的实体产业，势必会影响实体产业的整体利润。 如今大明处于工业化初期，只有维持实体产业的高利润，工厂主才会注重技术储备和产品研发。 若是工厂获取的利润只够基本生存，还有谁愿意在研发领域投入资金呢？ 金融资本越多，掠夺的实体产业的利润也会越多。 被金融资本控制的工厂想要盈利，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拼命地压榨员工，继而形成恶性循环。 压榨员工不可取，因为压榨到最后，会压榨出一个伟大的阶级。 如今的大明，还承受不起。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人类是一个贪图安逸的物种，若是通过掌控金融资本就可以获取巨大的利润，谁还傻乎乎地去干实业？ 当然，在实体产业中流通的金融资本过少，对实体产业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没有金融资本的支持，实体产业也会陷入凋敝，工业化进程会被严重拖慢。 所以大明首相府不仅要在工业和农业中找到平衡点，还需要在金融资本和实体资本之间找到平衡点。 这一切，都离不开国家资本的支持。 江南士绅集团掌控的资本，既不受赵赢左右，更不受大明政府左右。 这种不受掌控的资本，赵赢要来何用？和自己打商战吗？ 所以，不是赵赢不眼馋江南士绅集团掌握的资本，而是他们掌握的资本太多，赵赢一时半会还吃不下。 当然，等赵赢能够一口吃下江南士绅集团掌握的资本后，他肯定不会客气，现在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怎样削弱江南士绅集团的力量呢？ 当然是让以钱谦益为首的江南士绅集团和以马士英为首的封疆大吏打起来啊！ 打仗是一个极其消耗财富的过程。 世间一切财富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打仗需要粮食、兵器，江南不缺粮食，但是缺兵器啊！ 赵赢完全可以通过军火贸易，先扒拉一部分江南士绅集团掌握的资本。 一念及此，赵赢心中有了针对江南的计划。 不过这个计划还要和自家老丈人商量一番才行。 因为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原本还算安定的江南会烽烟四起，许多人会失去生命和家园。 朱媺娖已有身孕，赵赢不想自己生儿子没屁眼，这样一个缺了大德的计划，还是崇祯皇帝来拍板比较好。 作为孩子的外公，就让崇祯皇帝多承担一点责任吧！ “你们好大的胆子！” 心中有了计较，赵赢脸色一冷，对冯班厉声斥责道：“轻言废立之事，你们好歹也受过大明国恩，竟敢生出如此大逆不道之心。” “孤本是藩邦一小王，得大明天子器重，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大明天子对孤有知遇之恩，没有陛下提携，孤现在还只是吕宋的一个藩邦小王。” “当然，当一个藩邦小王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有大明这个舞台，孤才能更好德施展毕生所学嘛！” “如今尔等竟敢教唆孤背叛天子，当真是该死，你们真当孤是那种不忠不义不孝之辈吗？” 第211章 宗室学员 赵赢一席话，把冯班和姜大唬得一愣一愣的。 天下人都在传，你赵赢要当大明的曹操，即使你不篡位，你的儿孙后代也会篡位。 你现在在这里说什么忠义孝顺，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管冯班和姜大信不信，反正赵赢的态度就是这样，他挥挥手，让王旺把二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押走冯班和姜大，赵赢直接来到银安殿的后堂。 崇祯皇帝正一脸平静地品茶，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赵赢上前，行了一礼，道：“父皇，刚才那些狗东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崇祯皇帝点点头。 赵赢问：“此事父皇怎么看？” “我当然是坐着看。” 崇祯皇帝呵呵一笑，道：“东林党，跳梁小丑而已，有我的贤婿在，这大明江山稳当得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赢哑然。 赵赢原本以为自家老丈人知道有人想抢他的皇位，他就算不暴跳如雷，也会大发雷霆，结果他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摆烂摆得这么彻底的吗？他这是被摆烂哥夺舍了吗？ 崇祯皇帝平淡的态度让赵赢捉摸不透。 他到底是相信自家女婿。 还是因为太过于忌惮自家女婿，从而装傻充愣呢？ 赵赢心中暗自思量一番，微微一笑，道：“父皇言之有理，东林党不过是一群自命不凡的书生，成不了气候。只是，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却不得不防。” 崇祯皇帝放下茶杯，淡然一笑，道：“驸马想说的是江南士绅集团吧？他们确实是个麻烦。” “不过，我相信驸马已有全盘打算，你便放手去做就是，朕自然会全力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这老登！ 赵赢再次无语，崇祯皇帝不仅摆烂，连锅都不愿意背了。 你这样当皇帝，非常要不得啊！ 眼见崇祯皇帝不愿意担责，更不愿意背锅，赵赢也不好强迫，毕竟是自家老丈人。 不过崇祯皇帝低估了他女婿的无耻程度，就算他一副摆烂的模样又能怎么样？有些事情，该安在他头上，还是得安在他头上。 看着沉默的赵赢，崇祯皇帝内心窃喜，他现在终于可以理解历代先祖的心态。 摆烂一时爽，一直摆烂一直爽。 轻咳一声，崇祯皇帝提醒道：“驸马，天色已晚，我们什么时候用晚膳？用了晚膳，我们赶紧摆上一桌才是正事。” 赵赢发现自家老丈人现在是越来越无耻了，他哪来的脸来女婿家蹭饭？ 合着我帮你东征西讨，帮你稳固大明江山，帮你维持朱明皇室的统治，你还要蹭我家的饭，你还要不要脸？ 赵赢满脸不高兴，道：“父皇，儿臣今晚还有事要忙，麻将就不打了，请父皇回宫吧！” 自家女婿一点面子都不给，崇祯皇帝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对王承恩道：“大伴，我们去看看坤兴，驸马不留朕吃饭，也不知道朕的亲女儿会不会留朕吃饭。” 言罢，崇祯皇帝带着王承恩往宋王府的内院走去。 看着崇祯皇帝离开的背影，赵赢有些懵，历史上那个勤政爱民的崇祯皇帝哪去了？ 崇祯皇帝撒手不管，赵赢只能叹一口气，让刘杰去把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常务副院长陈子识找来。 同时赵赢还让刘杰找来一个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 朱慈灴是潞王朱常淓的嫡长孙，父亲是受封潞王世子的朱由栢。 今年大明进行军事改革和宗师改革的时候，朱慈灴被召进京师，进入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 身为大明亲王世孙，朱慈灴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尽尊荣，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在危险重重的战场上用性命博取富贵是穷人才会干的事，他一个富贵闲人，又是何苦来哉？ 朱慈灴对参军入伍十分抵触。 但是形势比人强，崇祯皇帝不讲武德，居然让大明的太子殿下参军入伍。 这天底下还有比太子殿下更尊贵的年轻人吗？太子殿下都参军入伍了，朱慈灴这个亲王世孙还有什么推脱的理由。 进入大明皇家军事学院之后，朱慈灴原本打算摆烂，摆着摆着，就被开除了也说不定。 朱慈灴的想象很美好，可惜现实很残酷。 朱慈灴原本以为以自己亲王世子的身份，学院的夫子自然会对他恭恭敬敬，不好责罚太过。 但是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常务副院长陈子识是吕宋人，教官也多是吕宋军退伍的老人。 吕宋军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他们统一缺乏对朱明皇室的尊敬，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什么亲王世子、侯爷世子。 别说朱慈灴一个亲王世孙，就连大明的太子殿下犯了错都要挨罚。 所以朱慈灴等朱明皇室的宗亲进入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后，首先经历了三个月的魔鬼训练。 吕宋教官团铁面无私，心黑手狠，他们有一百种方法对付敢于摆烂的学员。 一百种。 在这种环境下，朱慈灴就是想摆烂都不行，天天被训得跟狗一样。 训练虽然辛苦，但是成效也是很明显的，三个月的训练，让大明的宗室子弟褪去了富贵本色，逐渐成长为合格的军人。 朱慈灴原本以为撑过三个月的基础训练，日子就会好起来。 结果三个月后，学员不仅要完成军事训练，还开设了几门文化课程。 学员早上完成军事训练，下午和晚上学习和军事相关的学科。 文化课程每半个月就要考试一次，考试不及格者，统统受罚。 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开设的文化课程中，其中最让学员最受感触的是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开设的思政课。 思政课的教授是一个小老头，最喜欢讲古，最最喜欢讲华夏历朝历代，朝代灭亡后，宗室的下场。 后人几乎灭绝的嬴姓赵氏，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刘氏，被当街杀害的曹氏，几乎被杀得连姓氏都流传不下来的司马氏。 被黄巢按着族谱灭门的李氏，被蒙元杀得干干净净的完颜氏和赵氏。 还有前几年被做成福禄宴的朱氏。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大明的宗室子弟心惊肉跳。 他们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国破山河在，一个朝代湮灭，最倒霉的肯定是皇室宗亲。 第212章 谁还不想当皇帝 在思政课教授不断地pua下，朱明皇室的宗室子弟终于明白了自己肩头上担负的责任。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为了子孙后代的繁衍，他们必须为大明贡献自己的力量。 思政课让宗室子弟幡然悔悟，他们不再有意和教官为难，而是开始认真学习，努力训练。 刘杰找到朱慈灴的时候，朱慈灴正在校场上加练，他的枪刺术刚刚过及格线，他想提高一下枪刺术的成绩。 听说保住大明江山社稷的宋王殿下召唤，朱慈灴立刻换上整洁干净的学员礼服，和刘杰一道前往宋王府。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思政课效果显着，现在宗室子弟都把赵赢视为恩人，而且是救命之恩这种大恩。 来到宋王府银安殿，朱慈灴见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正副院长已经端坐堂上。 朱慈灴快步来到两人面前，立定，抬起手，道：“赵院长、陈院长，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第一期学员朱慈灴报到！” “放松，放松！” 赵赢摆摆手，微微一笑，一脸和煦地说：“按照辈分，你和孤乃是宗亲兄弟，现在是私下场合，大家不必多礼。” 言罢，赵赢又让朱慈灴坐下说话。 朱慈灴诚惶诚恐地坐下，好奇地问：“不知宋院长和陈院长找学生有什么事？” 陈子识道：“学员朱慈灴，现在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接下来，赵院长会给你说任务的具体内容。” 朱慈灴颔首，目光转向赵赢。 赵赢轻咳一声，直接给朱慈灴抛出一枚重磅炸弹，道：“兄弟，有人要拥立你祖父为皇帝，在江南另立大明，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一听这个消息，朱慈灴腾地一下站起来，紧张地说：“赵院长，学生的祖父向来淡泊明志，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还望赵院长明察。” “别紧张，别紧张！” 赵赢摆摆手，道：“潞王的忠心，陛下知道，孤也知道，不过形势比人强，即使他无反叛之意，奈何有小人作祟啊！” 朱慈灴闻言，更加紧张了，道：“赵院长，我能做什么吗？” 赵赢道：“孤打算让你结束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学业，重回潞王府，当一个闲散世孙也好，做出一番事业也罢，反正你不能待在京师了。” 若是换做几个月前，朱慈灴听到这个消息，定会兴奋雀跃。 但是现在他已经大明皇家军事学院接受了洗礼，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不一样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保卫大明。 可是赵院长却要他现在回潞王府，他的愿望落空了。 朱慈灴嗫嚅道：“赵院长，我这是被开除吗？对，我是有几个科目刚刚过及格线，但是我已经在努力学习了，请赵院长和陈院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是因为我祖父的事吗？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不知道此时，我和潞王府的联系已经断了几个月了。” “兄弟，你多虑了！” 看着紧张的朱慈灴，赵赢哈哈一笑，道：“你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学籍仍然保留，现在只是临时出任务而已，待任务结束，你可以回军事学院继续进修。” 件不是开除自己，朱慈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好奇地问：“那我的任务是？” 赵赢幽幽地说：“如今江南局势不稳，江南士绅集团蠢蠢欲动，孤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人去江南，打入江南士绅集团内部。” “所以，孤给你的任务是，劝说你祖父和江南士绅集团合作，你也可以借此机会监视江南士绅集团。” 朱慈灴只是一个小孩子，暂时理解不了赵赢的脑回路，更看不透赵赢的谋划。 但是他有一个担心，他皱眉道：“赵院长，和江南士绅集团合作，会影响潞王府吗？” “怎么会呢？”赵赢微微一笑，“这个计划陛下是同意的，你放手去做就是。” 接下来，赵赢又给朱慈灴说了一些任务的细节。 在赵赢忽悠朱慈灴去当卧底的时候，王旺正在和冯班、姜大两人交流。 客客气气地把冯班和姜大二人请到锦衣卫正堂，王旺笑着向两人道歉：“冯先生、姜先生，刚才委屈二位了，宋王殿下让我给二位道个歉。” “还望二位理解宋王殿下的不易，宋王殿下如今位高权重，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有些事情，的确不能亲自开口。” “刚才在银安殿，耳目众多，关乎天下之主这种事，怎么能乱说呢？” 王旺的话让冯班和姜大两人很懵，这个宋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个天下之主，他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但是王旺客气，冯班和姜大也只能客气，冯班道：“王同知客气了，刚才在银安殿，的确是我们冒昧了。” “说实话，哪个男人不想当皇帝呢？” 王旺开始给两人解惑，非常直白地说：“你们以为宋王殿下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顶白帽子吗？” “你们的提议，宋王殿下非常感兴趣，宋王殿下也有意和你们合作，不过……” 王旺话锋一转，道：“你们想和宋王殿下合作，还需要展现你们的实力，显示你们的诚意，否则宋王殿下可不敢和你们合作。” 听说宋王殿下对皇位感兴趣，冯班连忙问：“王同知，不知宋王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 王旺淡淡地说：“只要你们解决掉以马士英为首的封疆大吏集团，宋王殿下自然会和你们合作。” “至于合作的具体条件，待你们解决了马士英之后，我们再谈。” 王旺提出的条件让冯班和姜大的眉头紧皱，马士英有几个军头支持，想解决他，怕是不容易。 而且江南士绅集团若是能解决马士英，还千辛万苦跑到京师来找赵赢干嘛？ “王同知，我们可以展现我们的实力和诚意。”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姜大开口，道：“但是马士英有军队支持，我们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怕是对付不了他。” 王旺微微一笑，道：“姜先生放心，此事只需你们牵头和出银子，宋王殿下给你们准备了两份大礼，定能让你们解决掉马士英。” 第213章 锦衣卫诏狱静悄悄 崇祯十七年除夕夜，崇祯皇帝下令普天同乐，京师开放宵禁。 京师清冷多年的除夕夜，今日热闹非凡。 新年新气象，崇祯皇帝从内帑调拨十万块明圆，请了一支专业的烟火团队，为京师的老百姓献上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除此之外，崇祯皇帝还大大方方地给京师的子民发放压岁钱，不分男女老幼，每人一块明圆。 大明京师人口大约一百五十万左右，崇祯皇帝真是出大血了。 但是崇祯皇帝能怎么办呢？这都是他好女婿的主意，他现在很听女婿的话。 同时首相府宣传司还在紫禁城的午门外举办了一场联欢晚会，从未在普通人面前露面的吕宋歌舞团将会登台献艺。 据说吕宋歌舞团的节目攒劲得很，秦淮八艳的后起之秀陈圆圆也会登台献艺。 一时间，京师的年轻人全部心动了。 唯一遗憾的是，联欢晚会需要门票，而且购票资格严苛，没有三代以内的良家证明，连购票资格都没有。 尽管这样，联欢晚会的门派还是在半个月前就宣布售罄。 大明京师好多年没这样热闹了，京师百姓吃过晚饭后，全部上街游玩去了，就算进不去联欢晚会的会场，看看紫禁城的烟火表演也不错。 朝廷让普通人尽情地游玩，这可苦了大明的军备和警备，留守京师的卫戍军全部武装上街，配合京师安全局维持秩序。 就连大明皇家军事学院除夕夜都没有放假，军事学院的教官组织学员拿上武器，上街帮助安全局维持秩序。 学员宿舍里，朱慈灴看了看校场上正在集结的同学，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今晚过后，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一切都和他再无关系。 换上黑色的夜行衣，朱慈灴悄悄溜出军事学院。 翻出军事学院的外墙，一队黑衣人早已在此等候，他们是宋王殿下给朱慈灴安排地人手，协助他从锦衣卫诏狱中把冯班和姜大二人救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是王旺手下的得力干将王通，同时他还是锦衣卫江南局的办事员。 王通现在的身份是朱慈灴笼络的江湖豪杰，他将以这个身份打入江南士绅集团的内部。 看见朱慈灴出来，王通连忙迎上去，道：“世孙殿下，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咱们赶紧行动吧！” 看着热闹非凡的京师，朱慈灴点点头，和王通一行人前往锦衣卫诏狱。 夜色如墨，街灯稀疏，却掩不住京师内暗流涌动的气息。 朱慈灴一行人身形矫健，穿梭在巷弄之间，宛如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锦衣卫诏狱的所在。 诏狱高墙深院，火把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 今夜，京师的热闹不属于锦衣卫诏狱，今夜的锦衣卫诏狱静悄悄地，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朱慈灴带队劫狱是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他们劫狱会非常轻松。 王通轻车熟路地指挥着队伍，利用夜色掩护，迅速进入锦衣卫诏狱，一路上连个巡逻士兵都没有遇到。 “这也太假了！” 朱慈灴紧跟在王通身后，心中不由得一阵吐槽。 进入诏狱内部，王通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带领着队伍避开重重机关，直奔冯班和姜大所在的牢房。 牢房内，冯班和姜大二人正闭目养神，他们不仅没有受虐待，锦衣卫怕他们越狱的时候体力不支，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 王通示意手下们迅速行动，自己则悄悄靠近牢门。 随着一声轻响，牢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王通迅速进入牢房，将二人唤醒。 冯班和姜大猛然睁开眼，看到眼前的黑衣人，他们明白宋王殿下的计划开始了，这是宋王殿下给他们送的第一份礼物。 冯班好奇地问：“你们是？” 朱慈灴走上前去，摘下脸上的黑色面巾，道：“冯先生、姜先生，我是潞王殿下的嫡孙朱慈灴，特来营救二位。” 冯班和姜大大惊，他们没想到，宋王殿下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居然是一个王孙。 有了王孙相救这份恩情，江南士绅集团可以顺理成章地和潞王府搭上关系，进而拥立潞王为大明南方的监国，和马士英为首的封疆大吏对抗。 虽然大家都知道劫狱是一场戏，但是他们不得不按宋王殿下给出的剧本走，毕竟宋王殿下要求他们给外人一个江南士绅集团和潞王媾和的印象。 冯班和姜大齐齐向朱慈灴行礼，道：“多谢世孙殿下相救，我等感激不尽。” “赶紧把衣服换上。” 王通扔给冯班和姜大两套黑色夜行衣，道：“感激的话出去再说也不迟，锦衣卫只给了我们半个时辰，大伙儿赶紧走吧！” 冯班和姜大手忙脚乱地换上衣服，众人迅速撤离。 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夜色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穿行在京师的大街小巷，不多时便翻过京师高大的城墙，成功离开京师。 朱慈灴和王通等锦衣卫还好，他们长期训练，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这可苦了冯班和姜大两个读书人，一路上被折腾得气喘吁吁。 他们不由得在内心吐槽，这宋王殿下的计划还真是够折腾，他们本来是可以从城门大摇大摆出门的，非得这样折腾一番是为哪般？ 赵赢表示，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折腾一下你们，顺便让你们在逃亡路上，和朱慈灴、王通等人建立深厚的情谊。 所以，宋王殿下还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一场追击，越狱就要有越狱的样子。 江南士绅集团和潞王互相勾结，导致江南内乱，那都是你们江南人自己的事情，和宋王殿下可没有任何关系哦！ 宋王殿下可是竭尽全力阻止过的。 江南因为内斗生灵涂炭，这笔账怎么也不能算在宋王殿下头上。 为了尽快结束江南内乱，宋王殿下还大力支持大明监国潞王殿下，给他提供最先进的武器，助他拨乱反正。 为了让戏更加逼真，朱慈灴一行人刚刚出了城，一队锦衣卫便骑着马追出城门，嘴里还喊着不要走脱了贼人之类的话。 第214章 京津证券交易所 正在紫禁城午门联欢会观看攒劲节目的赵赢得到了冯班和姜大越狱的消息。 终于把这两个瘟神送走了，赵赢关切地问带来消息的王旺：“他们越狱还算顺利吧？” 王旺无语，要不要听听你在问什么，你就差没有派人护送他们出城了，能不顺利吗？ 为了你的计划，今天锦衣卫诏狱差不多是不设防状态，若是真有人趁着除夕夜去锦衣卫诏狱劫狱，今天这乐子可就大。 王旺哼哼唧唧道：“殿下放心，一切顺利。” 一旁的崇祯皇帝听见两人的话，扭头问道：“驸马，你和王同知在聊什么呢？” 赵赢道：“父皇，王同知说有人去锦衣卫诏狱劫狱，有两个重犯逃脱了，儿臣正在安排追击呢！” “啥！” 崇祯皇帝一愣，在他的记忆里，大明锦衣卫诏狱设立两百余年，还从来没有谁敢去劫狱呢！ 但是他看见自家女婿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立刻明白这恐怕又是自家女婿在搞事情。 崇祯皇帝故作恼怒道：“谁这么大胆？” 王旺道：“回陛下，据锦衣卫调查，是潞王的嫡长孙带的队。” 崇祯皇帝皱眉道：“你们锦衣卫干什么吃的，还不赶快去把他们抓回来。” “就是，别以为今天是除夕夜，你们锦衣卫就可以懈怠。” 赵赢一拍桌子，道：“我限你十天之内将他们追捕回来，否则军法从事。” 看着这一对戏精上身的翁婿，王旺深感无奈，这些不都是你们安排好的吗？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多戏。 假模假样地训斥了王旺，赵赢对崇祯皇帝道：“父皇，今天是除夕夜，是普天同庆的日子，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影响心情，我们看节目，看节目。” 言罢，翁婿两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舞台上。 此时晚会已经接近尾声，由陈圆圆为首的大明第一女团正在做压轴表演，一群穿着前卫的美人儿又唱又跳，时不时还来点大胆前卫的动作，联欢晚会现场的气氛瞬间到达顶点。 看着舞台上攒劲的舞蹈，赵赢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怪不得后世的棒子国的女团业务发达。 你可以质疑棒子国财阀的道德，但是你永远都不能质疑棒子国财阀的眼光。 热闹的春节过后，朝堂和民间的工作开始恢复正常。 崇祯十八年正月初六，大明首相府开府。 首相府开府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批复了年前由大明联合储蓄银行提出的，在京师开设京津证券交易所一事。 趁着大明国债热的东风，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将京津证券交易所的开业时间定在正月初八。 华夏人开始都讲究一个吉利数字，崇祯十八年正月初八，这个日子一听就很吉利。 正月初八这天，赵赢把以周奎为首的皇亲国戚全部拉到京津证券交易所参加开市仪式，他们可都是大明西进集团的天使，必须要让他们搞懂股市该怎么玩。 至于赵赢的天使吕宋商会，他们等这一天等得花儿都谢了，早已把证券交易所的规则摸透了。 吕宋商会旗下有很多产业都在等着上市，上市之后，吕宋商会的产业可以吸纳更多的资本，生产更多的货物，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吕宋商会还有很多金融资本也在等着上市，因为据首相府透露的消息，吕宋重工、大明联合机械、大明天津港务、大明辽东开拓、大明铁道等公司也要上市。 虽然吕宋商会是赵赢的天使，但是赵赢从来不会让他们碰这些和军工以及国计民生有关的事业。 虽然这些企业实际上都花的是吕宋商会的钱，但是这些企业都是用大明国债建立的，和吕宋商会没有直接关系。 能进入吕宋商会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企业的盈利规模。 以前他们没有机会参与，现在这些企业在京津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他们就算砸锅卖铁，也得大规模买入。 一句话，重仓！重仓！再重仓！ 为了凑够足够的资金，吕宋商会开始大量抛售手中收益稳定的大明国债，回笼资金。 一个月前，吕宋商会还信誓旦旦地对大明的皇亲国戚集团说，他们持有大明国债是因为爱国。 如今，利益当前，他们也顾不得爱国了。 当然，吕宋商会还是爱国的，钱要花在刀刃上，他们只是想把资金用来支持大明的国防建设和基础建设嘛！ 吕宋商会的大量抛售并没有引起大明国债出现过大的价格波动。 去年大明首相府发行的特别国债，收益是稳定的，只是收益周期比较长而已。 不少眼光敏锐的大明本土地主老财纷纷出手，开始接盘，他们早就研究过大明国债，只是没机会持有罢了。 现在吕宋商会终于肯松手让他们这些小财主吃点肉，他们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有大明本土的地主老财接盘，大明国债的价格一直稳定在票面价值的一点二倍左右。 盛大的开市仪式后，周奎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明国债正在被吕宋商会抛售，他连忙让身边的仆人回去取银子，他要重仓大明国债。 不过周奎的行动被他的贤外孙女婿赵赢拦住了。 赵赢拉住周奎的手，劝道：“外祖，买国债能赚几个钱，你可要想清楚，国债的收益是有上限的，你的资金一旦买了国债，想要再变现可不容易。” 周奎呵呵一笑，道：“能赚一个是一个嘛！” “外祖，咱们不是小老百姓，咱们有内部消息。” 赵赢继续劝道：“国债收益这种蝇头小利，就让小老百姓去赚吧！咱们的钱得留着干大事，你也不想想，吕宋商会怎么会突然抛售大明国债。” 自家贤外孙女婿一番劝解，周奎恍然大悟，低声问：“贤外孙女婿，大明西进集团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那是当然！” 赵赢笑呵呵地说：“陛下和首相府已经批复了大明西进集团的计划书，现在正在遴选大明西进集团的主持人。” “待确定了主持人，大明西进集团就会公开募股，到时候你手上没现银，可别怪孙儿没有提醒你哦。” 第215章 流放南洋的生活 周奎闻言，赶紧叫回仆人，并且死死地捂住自己的钱包。 伐冰之家，不蓄牛羊，他堂堂的朱明皇室皇亲，怎么能与小民争利？ 国债收益这种蝇头小利就让小老百姓去赚吧！他这位大明国丈，注定是要赚大钱的。 明白过来的周奎连忙道谢：“多谢贤外孙女婿提醒。” “咱们祖孙之间，不说这个。” 赵赢哈哈一笑，道：“外祖，你给亲朋好友都提一个醒，趁着现在，多备现银，不要等将来后悔。” 周奎重重点头，好奇地问：“贤外孙女婿，这大明西进集团什么时候开始募股？” “快了，主持大明西进集团的人选已经有了。” 赵赢笑嘻嘻地说：“首相府从吕宋请了一个高人来主持西进集团的日常工作，此人是吕宋商学院的高材生，毕业后游历过西洋诸国，精通二十国语言，最擅长和西洋人打交道。” 当下，赵赢开始给周奎等人吹嘘黄明的实力，什么走遍西洋诸国，凭借学识成为西洋诸国王室的座上宾…… 总之，在赵赢嘴里，黄明这个狡猾的骗子，俨然成为一代商学巨子。 各种头衔，各种经历，直接把周奎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同时他们也相信，有这样一位商学巨子主持西进集团的工作，西进集团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周奎等人已经开始期待西进集团成立的那一天了。 此时赵赢口中的商学巨子，原名黄达亮的黄明正在棉兰老岛的一家国营种植园服苦役。 棉兰老岛属于吕宋省南部领土，属于开发度不高地区，这里遍布毒虫猛兽，生存条件非常艰苦。 所以，吕宋政府把此地作为犯人的流放之地，利用罪犯对棉兰老岛进行初期开发，待时机成熟后，再安排大规模移民前来垦殖。 在棉兰老岛，比毒虫猛兽更可怕的是土人叛军，棉兰老岛是土人叛军的大本营，叛军躲在棉兰老岛的丛林中，和吕宋军打游击。 这群比苍蝇还讨厌的家伙在丛林中的生存能力很强，而且他们的繁殖能力很强，一生就是一大窝，简直是杀之不尽。 为了尽早平息土人叛乱，也为了节省军费，吕宋政务省和枢密省联合颁布了“杀猴令”，目的就是围剿吕宋南边领土上的嗜血猴子。 杀猴令规定，一颗猴子脑袋可以换五块吕宋船币。 同时吕宋枢密省对吕宋的开化土人放开武器管制，在经过家庭评审后，允许开化土人购买短铳、弓弩、匕首等先进武器。 此政令一出，最兴奋的不是吕宋的华夏人，华夏人在吕宋的地位尊崇，赚钱的路子也多，犯不着为了五块船币去丛林中搏命。 但是杀猴令对开化土人无疑是个好消息，他们在种植园辛辛苦苦工作一年，未必能存下五块船币。 开化土人同样是土人，他们的基因里同样有丛林生存的天赋，再加上先进火器的加持，他们在丛林中逮猴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只猴子五块船币，只要逮够五只猴子，开化土人就可以成为一名光荣的纳税人。 成为纳税人之后，开化土人的家人才能享受诸多利民政策，他们才能真正地融入吕宋。 所以在杀猴令颁布后，原本在种植园扛活的开化土人纷纷丢下手中的锄头，成群结队地前往棉兰老岛，开始狩猎自己的同类，为自己的家人搏一个光明的未来。 开化土人离开种植园，种植园出现了短暂的用工荒。 不过这一现象很快就得到了解决，大明去年整顿吏治，流放了很多贪官污吏和他们的家人到吕宋。 因为政策原因，这些被大明流放到吕宋的人不仅身无分文，还欠下了不少债务，毕竟他们的家产已经被查抄，连来吕宋的路费都是吕宋中央银行借给他们的。 大明朝廷只管判流放，根本没有考虑他们的生存问题。 到了吕宋后，这些人只能自谋生路。 按理说这些人大多是诗书传家，都是识文断字的，男的去吕宋的商号当个账房先生，女的去当一个营业员，他们的基本生存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吕宋商号宁愿多花钱雇佣从吕宋商学院毕业的学子，也不愿意雇佣这些思想陈旧的大明罪犯。 毕竟吕宋商学院毕业的学子专业技能过硬，而且还都是自己人。 而这些大明流放过来的罪犯，他们中不少人都是因为贪污腐败被治罪，光是贪这一点，吕宋商号的东家和掌柜们就不愿意雇佣他们。 甚至连吕宋的工厂都不愿意雇佣这些人，这些家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觉得自己很聪明。 这些人刚来吕宋的时候，身上还有点傲气，进入工厂工作后，老是给工厂主提出一些自以为是的意见，而这些意见，大多数都要触犯吕宋法律。 一来二去，工厂主很烦这些人，干脆拒绝这些人进入工厂。 商号和工厂不雇佣，政府部门更不要想，留给大明犯官及其家属的路其实已经很少了。 有吕宋政府的重点监管，这些人倒是不敢去做作奸犯科的事情。 所以流放到吕宋的大明犯官及家属，壮年男子一般去港口码头扛大包，女眷则做点浆洗缝补之类的工作贴补家用，老人则加入了捡垃圾的大军。 当然，也有那种不要脸的家主，他们竟然强迫自家的女眷去勾栏瓦舍挣钱，自己则在家里躺平，等着女人挣钱养家。 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道德文章的大明犯官，下限低得不忍直视。 更有甚者，为了不让中间商赚差价，他们竟然让自家女眷做起了半掩门的生意。 这种私下交易，不交风月税的行为，在吕宋是被严厉禁止的。 吕宋财政署税务司、政务省警务司、司法省执法司多次联合办案，狠狠地打击了这种卖肉不交税的行为。 相对大明犯官从事的不稳定的工作，种植园的工作虽然辛苦，总归是一个正经营生，受吕宋劳动法保护。 而且华夏人骨子里就有种地的基因，不就是种地吗？对于华夏人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趁着开化土人去南边赚大钱，大明犯官及其家属迅速顶替了开化土人在种植园的工作。 第216章 囚犯黄达亮 在吕宋，种植园主是一个非常暴戾的群体，因为他们常年和南洋猴子打交道，而南洋猴子是非常难管教的。 所以吕宋的种植园主家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鞭子，看一个种植园的规模大不大，主要看种植园主收藏的鞭子多不多。 吕宋政府很不待见土人这种不能为国家提供税收的群体，只要土人不死在种植园，种植园主怎么对土人都行。 在吕宋的种植园中，土工的地位也就比奴隶高那么一点点。 但凡遇到种植园主不高兴，那就是送上一百抽。 其实种植园主对吕宋政府颁布的杀猴令颇为不满，因为杀猴令一出，他们的种植园都没有人干活了。 土人虽然需要用鞭子管教，但是胜在便宜啊，一年三四块吕宋船币就可以雇佣到一个精壮的土人。 同样的工作，在吕宋雇佣一个华工，一年的工钱不得低于四十块船币，逢年过节还要发礼品发红包，不然华工鸟都不鸟你，你给不起工钱，有的是人给得起。 而雇佣一个能镇住土人的华人监工，一年工钱更是在一百块船币以上。 种植园的工作本就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种植园主更倾向于雇佣土人，然后配上几个心黑手辣的华人监工，有这样配置，足以经营好一座种植园。 不过种植园主很快就发现，大明的犯官和家属，似乎比土人更好用。 虽然大明的犯官和家属对工钱要求高一点点，但是胜在踏实肯干，任劳任怨，甚至不用监工监视，他们也会老老实实地完成分配的任务。 种植园主属实是捡了漏。 经过吕宋社会的一顿毒打，并且了解了吕宋政府的行政规则后，大明的犯官和家属都没有了刚来时的心高气傲。 他们现在只想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努力成为一名光荣的纳税人。 在吕宋，只有每年给政府缴税的人才有资格说话，他们的子孙后代才有上升的渠道。 不纳税，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只能当贱民，一辈子从事低贱劳累的工作。 说来可笑，这群家伙在大明的时候，千方百计不纳税，到了吕宋，这觉悟一下子就提高了。 一大早，黄达亮吃过和猪食没什么差别的早饭，拿上农具，在监工的带领下前去开荒。 黄达亮所在的国营种植园，说白了就是一所大监狱，种植园的劳工全都是由作奸犯科之徒组成。 在种植园里，黄达亮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和他一起服刑的，不是杀人放火就是打家劫舍，最不济的也是有组织犯罪分子。 只有他，是因为经济犯罪被判刑的。 同时黄达亮也是吕宋第一个因为经济犯罪而被判刑的人，可谓开了历史先河，补充了吕宋律法的空缺。 鉴于黄达亮只是经济犯罪，也没有对吕宋的经济造成太大的影响，再加上之前没有成熟的律法。 所以吕宋司法省监察司以诈骗罪对他提起诉讼，最后政务省慎刑司判了他五年苦役。 今年是黄达亮服刑的第二年，吕宋的监狱管理还是比较人性化的，除了工作劳累一些，黄达亮还可以在监狱里学到不少东西。 服刑的两年，黄达亮通读了吕宋的法律条文。 熟悉吕宋的法律条文之后，黄达亮还曾经提起过上诉，因为他认为法无禁止即可，他的确用不正当手段吸纳民财，但是吕宋的法律条文并没有明确规定不能这样做。 可惜黄达亮最后还是败诉了，因为根据吕宋立法司最新颁布的经济法，他这样做就是在犯罪。 虽说吕宋经济法的颁布在黄达亮吸纳民财之后，但是现在吕宋的法制并不算健全，亡羊补牢有问题吗？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败诉后的黄达亮也绝了上诉的心，开始攻读吕宋商学院的教材，准备出狱之后，再大干一场。 不过不等他出狱，他大干一场的愿望就能实现。 黄达亮刚刚来到荒地，抡起锄头准备干活的时候，监工突然来到他的跟前，道：“囚犯编号九五二七，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进监狱两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来监狱探望黄达亮，他很是疑惑。 会是谁呢？ 他事发之后，他的家财全部被没收，他的妻子要拉扯几个孩子，根本抽不出时间，跑到天远地远的棉兰老岛来看他。 怀着疑惑的心情，黄达亮来到了监狱的会客室。 两名其貌不扬的人早已等候在会客室。 见黄达亮进来，其中一人笑呵呵地打招呼：“黄掌柜你好！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样富态。” 黄达亮愣住了，他认识这个人，当初他东窗事发，就是眼前这个人带队抓捕的他。 后来黄达亮才知道，当时他犯的事惊动了宋王殿下，抓捕他的也不是普通的警务司属官，而是吕宋军情司。 所以，眼前这个人是吕宋军情司的探子。 吕宋军情司的探子跑到这个偏远的种植园监狱里找他，还亲切地称呼他为“黄掌柜”。 黄达亮本能地感觉不对劲。 而且另一个人他也认识，正是判他五年苦役的法官。 黄达亮谨慎地打量着两人，试图从他们的神态中找出些线索。 但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黄达亮试探性地问道：“二位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法官从文件袋中掏出几份文件递给黄达亮，道：“我来找你很简单，你在这上面签个字，之后的事情，你和卢探长谈，我就不参与了。” 黄达亮看了看手中的几份文件，其中一份是“减刑证明”，另一份是“刑满释放证明”。 若是陈法官是一个人来的，黄达亮会非常高兴地签下这些文件，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 可偏偏和陈法官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军情司的探员。 黄达亮本能地感觉不对劲，他疑惑地看着法官，问道：“陈法官，我不是还有三年才服完刑吗？怎么现在就要放了我？” 陈法官笑着说：“这个你别管，你只管签字就行，怎么，你不想出狱吗？” “陈法官，你们这样，我还真有点不想出狱。” 黄达亮苦笑一声，他其实做梦都想出狱，但是他是个聪明人，他已经感觉到前面有个巨坑在等着他，本能地有些抗拒。 第217章 谈条件 黄达亮精明又狡猾，发现吕宋军情司有求于他，他竟然支棱起来，说什么也不肯签减刑证明和刑满释放证明。 双方拉扯一阵，军情司的卢探长皱起了眉头。 卢探长对王法官耳语几句，让他和狱卒先出去，表示自己单独和油盐不进的黄达亮谈一谈。 见卢探长支开其他人，黄达亮知道自己装过头了。 卢探长这是想揍人啊！ 黄达亮立马慌了，警告道：“卢探长，吕宋法律会保护每一个公民的权利，就算我是囚犯，你也不能打我？” 顿了顿，黄达亮道：“就算你是军情司的人也不行。” 见黄达亮不仅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还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卢探长淡淡一笑，掏出一支烟递给黄达亮，道：“黄掌柜，聊聊。” 见卢探长没有动粗的意思，黄达亮心里安定了些，接过烟，开始吞云吐雾。 卢探长问：“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提前释放？”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黄达亮皱眉道，“军情司提前释放我，肯定是想让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黄达亮眼中透露着精明的光芒，开始表明心迹：“我现在只想做一个守法公民，等刑满释放后，把我的几个小孩拉扯长大。” 黄达亮说的话，卢探长是一句都不相信。 黄达亮可是金融诈骗的鼻祖，这样一个人出狱后会做守法公民？ 他若是真的想当守法公民，他干嘛天天研究吕宋律法？说白了还不是想钻法律的空子。 和一个精明的人谈事情，光靠忽悠那是不行的，必须给出足够的好处。 卢探长喷了一口烟，道：“黄掌柜，不是军情司想请你帮忙做事情，而是宋王殿下有事情交给你办。” 宋王殿下！ 黄达亮一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居然入了宋王殿下的法眼，还有机会给宋王殿下办事。 可是宋王殿下看重了自己哪方面的能力呢？ 黄达亮知道自己的本事仅限于忽悠，骗骗小老百姓，宋王殿下做的都是大事，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思前想后，黄达亮小心问道：“卢探长，不知宋王殿下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办？” 卢探长笑着说：“当然是你擅长事情，宋王殿下去大明京师，把你在吕宋做的事情复制一遍就行。” “你的主要任务是骗光大明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和士绅豪强的家财，也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 “啥！” 黄达亮一惊，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把他在吕宋做的事情复制到大明，那不是犯罪吗？ 而且这事也太危险了。 普通骗也就骗了，骗这些大人物，那不是嫌自己的命长吗？ 黄达亮嗫嚅道：“这事在大明犯法吗？” “当然犯法。”卢探长点点头，“不过有宋王殿下罩着，你还怕犯法吗？” “而且宋王殿下可不是单单罩着你那么简单，殿下还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对你进行全方位的培训和包装，保证你成为大明皇亲国戚面前的红人。” “大明首相府还会对你做的事情进行政策支持，这次你可是实打实的和大明首相府有合作。” “当然，你帮宋王殿下做这么大的事情，殿下也不会亏待你，你搞来的钱，宋王殿下只要九成半。” 一听自己有半成收益，本来已经准备答应的黄达亮又犹豫了，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做事，最后才拿半成，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一念及此，黄达亮道：“卢探长，半成是不是有点少？” 见黄达亮开始纠结收益，卢探长知道这家伙其实已经答应了，只是对收益还有些不满意。 淡然一笑，卢探长道：“黄掌柜，你不会以为宋王殿下的机会是你在吕宋那种小打小闹的生意吧！” “据保守估计，宋王殿下的计划要在大明吸纳两万万两白银，若是操作得好，恐怕还会更多。” “你就算只有半成收益，也是上千万两银子的买卖，你想想，一千万两银子，就凭你，这辈子能挣到这么多钱吗？” “届时计划结束，你带着银子远走海外，到哪里不是人上人？” 一听宋王殿下玩这么大，黄达亮双眼冒光，心中不由得感慨，宋王殿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和自己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自己还得多多学习呢。 同时黄达亮又隐隐有些担心，大明的达官显贵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届时宋王殿下不会把自己丢出去当替罪羊吧！ 但是一想到一千万两银子，黄达亮还是很心动。 经济犯罪和刑事犯罪不一样，一般不涉及到杀头，黄达亮觉得，就算自己被宋王殿下丢出去当替罪羊，自己多半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自己给宋王殿下办了这么大一件事，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总归能得到些好处吧！ 打定主意，黄达亮道：“卢探长，我可以帮宋王殿下办事，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卢探长点点头，这种玩命的事情，黄达亮不提条件才奇怪。 黄达亮道：“第一，若是宋王殿下需要我当替罪羊，我保证不会出卖宋王殿下，你们可以判我苦役，判我流放，但是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第二，就算我当了替罪羊，该给我的收益，那也要原原本本给我的妻儿，并且保证我几个儿子的前程不受牵连。” 听了黄达亮的要求，卢探长哈哈一笑，道：“黄掌柜放心，你想到的，宋王殿下都给你想到了。” “为了让你安心做事，宋王殿下已经安顿好了你的家人，你的妻子已经被南洋纺织雇佣，你的几个儿子，也都安排好了学校，你尽管放心就好。” “至于你，黄达亮还是在棉兰种植园服苦役的黄达亮，你在大明的身份是吕宋商学院的高材生、去西洋游历过的商业巨子黄明。” “简而言之，黄明在大明犯的事，关你黄达亮什么事情？” 原来宋王殿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黄达亮一拍桌子，道：“好，我干了！” 人生难得几回搏，这么好一个机会摆在面前，黄达亮怎么可能不抓住？ 第218章 商业巨子的夫人 任大明的达官显贵想破脑袋，他们也想不到大明西进集团的主持人会是宋王殿下从监狱里找来的。 这样一家由大明首相府牵头，由崇祯皇帝批准成立的企业，怎么会是一个骗局呢？ 这事说出去，谁敢信？ 时不我待，卢探长把黄达亮从棉兰种植园捞出来之后，直接登上了南洋客运集团的飞翔的吕宋人号客轮前往大明。 黄达亮虽然脑袋灵光，但是欠缺的地方还很多。 首先黄达亮形象不行，两年的苦役让黄达亮变得黝黑粗俗，身上连一点富贵相都没有。 其次黄达亮出身市井，言谈举止太接地气，虽然他能言善辩，但是就他现在的形象，忽悠普通老百姓还行，忽悠大明的达官显贵还稍显不足。 所以上船之后，一共有三个团队对黄达亮进行针对性改造。 一个形象管理团队，一个礼仪管理团队，一个文化管理团队，他们分别对黄达亮的形象、谈吐、文化水平进行培训。 军情司甚至还给黄达亮配备了一个厨师团队，每天给黄达亮做大鱼大肉，想尽快让黄达亮变得富态起来。 黄达亮不负众望，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每天都有进步。 等飞翔的吕宋人号在吕宋港停靠的时候，黄达亮褪去身上的土气，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在吕宋港停靠的时候，一支由各色美女组成的队伍上了船，其中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西洋妹子。 在吕宋，金发碧眼的西洋妹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她们都是西班牙统治时期留下的，不少人以前还是贵族小姐呢。 赵赢在吕宋建国之后，对西班牙人的政策很严苛，这些西班牙人遗留下来的女子，为了生计，大多流落到风月场合。 据卢探长介绍，这些人将会充当黄达亮的家眷。 一个商业巨子，身边怎么能少了女人呢？而且各式各样的女人都要有，否则怎么凸显黄达亮的身份。 当见到领头的女人的时候，黄达亮懵了，因为领头的女人他认识。 女人是吕宋风月场的花魁，绿盈阁的头牌姑娘康盈盈。 康盈盈很有实力，不仅人长得漂亮，吹拉弹唱等技艺也精湛无比，蝉联了三届吕宋花魁。 黄达亮就是一个土农民出身的江湖骗子，就算当初他发达的时候，花魁娘子也不见得待见他。 当初黄达亮花了很大的代价，这才得到一个打茶围的名额，然后和花魁娘子喝了一杯天价茶。 见到黄达亮，康盈盈带着一众女子行礼，道：“奴家见过黄老爷！”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黄达亮赶紧扶起康盈盈，扭头问卢探长：“老卢，这是怎么一回事？” 经过十多天的接触，黄达亮已经和卢探长混得很熟了，两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礼数。 卢探长嘿嘿一笑，道：“老黄，你小子有福了，这些都是军情司给你安排的女人，你堂堂一个商业巨子，身边岂能没有女人？” “原本军情司准备让你老婆亲自来，可是你也知道，你老婆的形象确实是……” “理解！理解！”黄达亮点点头。 自己的老婆自己知道，黄达亮的老婆是他在大明娶的发妻，本身就不是什么大美人，又生了几个孩子，那形象怎么弄，也不像是一个贵妇。 待安顿好康盈盈一众女人，黄达亮把卢探长拉到一旁，有些心痒难耐地问：“老卢，这些女人，到底是我和假扮夫妻，还是真夫妻。” 看着一脸猥琐的黄达亮，卢探长哈哈一笑，道：“老黄啊老黄，夫妻哪有假的？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你和康姑娘，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不但如此，宋王殿下还给你们安排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呢！” 黄达亮闻言，眼睛都亮了，这给宋王殿下办事的福利就是好，安排一个老婆，居然是吕宋花魁。 听卢探长话里的意思，宋王殿下给自己安排的花魁老婆不是假把式。 吕宋花魁康盈盈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对象，她当自己的老婆，这事黄达亮以前只敢想一想，哪知现在竟成真了。 接下来，卢探长又给黄达亮说了他和康盈盈的故事。 黄明是吕宋商学院的高材生，前程远大的青年才俊。 康盈盈是绿盈阁的头牌姑娘，沦落风尘的绝色女子。 两人这辈子本来是不会有交集的，但是因为一个意外两人相识了，而且一见钟情。 一个出身清白的青年才俊要娶一个风尘女子，他们的爱情是不受世俗接受的，黄明的父母和导师都反对这门婚事。 甚至连绿盈阁的妈妈也反对，并且向黄明索要天价赎金。 黄明为了康盈盈，早已和家里闹翻，身无分文的他哪里拿得出来赎金？ 可是黄明是一代商业奇才，他硬是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赚到了一笔钱，成功给康盈盈赎了身，并且迎娶了康盈盈。 因为迎娶风月女子，黄明被吕宋商学院开除学籍。 可是商业天才就是商业天才，虽然没有家里的支持，也没有拿到吕宋商学院的毕业证，但是黄明夫妇俩还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成为一代商业巨子。 听完卢探长讲的故事，黄达亮目瞪口呆，心想这么离谱的故事，到底是谁编的。 卢探长当然不会告诉黄达亮，这么离谱的故事，当然是宋王妃颜如玉编的，康盈盈也是宋王妃安排给黄达亮的。 因为宋王妃现在需要一个出身寒微，却通过自己努力实现财富自由的女性作为标杆，给大明的贵妇们好好上一课。 本来颜如玉打算当这个标杆，但是她的身份太过闪耀，又是皇帝义女，又是宋王正妃，有这些身份加持，她赚钱不是理所当然吗？ 若是贸然安排一个女子出现在大明的贵妇圈，这事又显得很突兀。 但如果这个女人的男人是一代商业巨子呢？ 而且这位商业巨子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大明的达官显贵视为财神爷。 一个风尘女子，从社会的最底层成为赚钱小能手，成为商业巨子的贤内助，这事一听就很励志。 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都能通过经营郁金香赚钱，大明的贵妇们凭什么不能？ 第219章 海龟商业巨子 吕宋港至天津港的航线已经非常成熟了，经过十余天的航行，黄达亮乘坐的飞翔的吕宋人号抵达天津港。 从现在开始，诈骗犯黄达亮成为商业巨子黄明，卢探长也不再是军情司的探员，而是黄明的特别助理卢达。 经过这段时间的紧急培训，黄明气质谈吐俱佳，从外表看，他就是一代商业巨子。 做好一切准备后，黄明携着妻子康盈盈及一众随员下船。 黄明的排场很大，光是各种保障团队就是一大群，还有一队小妾，风格各异，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码头上已经有一群富态的老爷在等着了，乌泱泱一大群，对飞翔的吕宋人号翘首以盼，他们都是从京师特地赶来的皇亲国戚。 见黄明一行人下船，一众掉进钱眼的皇亲国戚纷纷迎了上去。 作为第一批得到内部消息的人，皇亲国戚最关心大明的西进计划，听说大明西进计划的主持人今天抵达天津，纷纷不顾身份，亲自跑来迎接。 迎接黄明一事由周奎出面找宋王殿下说道，可惜宋王殿下公事繁忙，没有时间亲自前来天津迎接黄明。 真就挺可惜的。 不过宋王殿下安排了吕宋商会的会长陈东仁前来主持迎接会。 看着涌上来的皇亲国戚，土农民出身的黄达亮本能地有些胆怯，他小心地问卢达：“卢助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都是大明的皇亲国戚。”卢达低声解释道，“他们都是来迎接你的。” 一听对面都是大明的皇亲国戚，黄达亮膝盖瞬间有些软。 黄达亮的妻子康盈盈就比黄达亮好得多，毕竟是风月场合的头牌花魁，她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 康盈盈扶住黄达亮，低声提醒道：“老爷，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海龟商业巨子黄明，不是诈骗犯黄达亮，你是来大明带他们发财的，他们巴结你不是应该的吗？” 卢达也看出了黄达亮的胆怯，他冷声提醒道：“黄达亮，你可不要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若是坏了宋王殿下的事，你的全家老小都休想好过。” 有美人劝诫，有军情司探员威胁，黄达亮瞬间支棱起来，开始登陆自己的小号黄明。 很快，两方人马相遇，为首的陈东仁代表众人欢迎黄明抵达大明。 陈东仁向黄明拱手行礼，道：“黄公子，昔日吕宋商学院一别，咱们已经四年没见了，可真是想死在下了。” 陈东仁的热情让黄明略微不适应，他还记的上次见陈东仁的时候，陈东仁都没有用正眼瞧过他。 吕宋商会陈东仁是吕宋最出位的公众人物，当初黄达亮的事业小有成就的时候，也想加入吕宋商会，他花了很大的代价才见到陈东仁，结果陈东仁把他苦心经营的事业贬得一文不值。 不仅如此，陈东仁还向朝廷举报了黄达亮和他的泽惠公司。 说起来，黄达亮和陈东仁是有点仇的。 但是黄达亮和陈东仁有仇，关黄明什么事情。 黄明亲热地拉起陈东仁的手，笑着说：“在下也很想陈会长啊！还望陈会长多多支持我在大明的工作哦。” “那是当然！” 陈东仁哈哈一笑，非常正式地致辞：“黄公子，宋王殿下托我来迎接你，欢迎你来到大明，有你主持大明西进集团，大明的西进事业定会顺风顺水。” 言罢，陈东仁又向翘首以盼的皇亲国戚介绍黄明。 在陈东仁和黄明打招呼的时候，皇亲国戚这群人精就在打量黄明。 吕宋军情司对黄明的改造非常成功，除了黝黑一些，大明的皇亲国戚没有在黄明身上发现任何端倪。 不过吕宋人嘛！黑是正常的，不黑才奇怪。 宋王殿下刚来大明的时候不是也很黑吗？这都快一年了，宋王殿下还是没有变成一个小白脸。 “这位是大明的国丈，嘉定侯。” 陈东仁第一个介绍的，自然是大明的皇亲国戚之首，崇祯皇帝的正牌老丈人周奎。 黄明早已通过吕宋军情司的情报，对大明的皇亲国戚有一个大概得了解，他知道眼前这位大明国丈爱赚钱，更爱投资。 不过周奎的投资都是小打小闹，投资点田庄店铺，这能赚什么钱？ 黄明满脸和煦，向周奎行礼，道：“学生见过侯爷，学生在来大明的路上，就听说侯爷擅长投资经营之道，咱们以后可得多多交流才是。” 黄明的事迹已经在大明的皇亲国戚圈子里流传开了，身无分文的时候能够筹够花魁的赎身款，贫苦困顿时，能用一文钱就建立了一个商业帝国。 据说黄明在海外的事业蒸蒸日上，赚的银子堆山填海，若不是宋王殿下诚意邀请，再加上黄明爱国情怀甚重，他都不可能来大明。 大明上一次出现这么牛逼的人物还是洪武年间。 黄明的赚钱能力，恐怕也只有洪武年间的一代巨贾沈万三可以相比。 所以得到黄明这位海龟商业巨子肯定，周奎很是高兴，道：“黄公子谬赞，我那些生意都是小打小闹，和你的生意相比，那就是萤火之辉比之皓月。” “侯爷言重！” 黄明大气地哈哈一笑，道：“侯爷只是缺少赚钱的机会而已，如今西洋赚钱的机会可不要太多，在下愿意与侯爷携手共进，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周奎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道：“大家一起进步，一起进步！” 见黄明愿意带着自己赚钱，周奎深感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 活了大半辈子，周奎知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宋王殿下凭什么能在大明如日中天，不就是因为他手中有钱吗？ 和周奎见礼后，陈东仁又把崇祯皇帝的另一个老丈人田弘遇介绍给黄明。 田弘遇的路子和周奎不一样，他很少投资田庄地产，他最喜欢投资美女，依靠给权贵人物送美女等手段攫取财富。 虽然田弘遇的手段下作了些，但是证明很有效果，田弘遇借此赚了不少银子。 现在吕宋歌舞团的台柱子之一陈圆圆，就是他当初送给崇祯皇帝的，可惜当初崇祯皇帝内外交困，哪有时间和美女谈人生谈理想。 若是田弘遇现在把陈圆圆送给崇祯皇帝，他定然能在崇祯皇帝那里捞到不少好处。 第220章 去东洋的船队 可惜田弘遇已经没机会给崇祯皇帝敬献美女了，因为给崇祯皇帝敬献美女的通道已经被宋王殿下掌握了。 和宋王殿下抢生意，那不是找死吗？ 靠美女赚钱的路子断了，田弘遇只能和周奎一起，找一点其他的发财路子。 田弘遇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当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黄明身上的时候，他已经把目光聚焦在了黄明的女眷身上。 田弘遇惊讶地发现，黄明身边的女人，那当真是与众不同，各有千秋。 能把这么多风格各异的美女聚在身边，这黄明的本事还当真是不可小觑。 陈东仁把黄明介绍给一众皇亲国戚后，笑着对大家说：“诸位，吕宋商会已经在天津城的观澜大酒店设宴，咱们先进城，一边喝酒一边谈。” 陈东仁的提议得到大家一致同意，虽然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和黄明交流投资心得，但是码头上的海风太大，刮得脸颊生疼。 一行人上车上马，浩浩荡荡向新修建的天津城进发。 在天津港的另一条船上，两个落寞的男人正在甲板上看着远处取闹的人群，以及更加繁忙热闹的天津港。 如今天津港已经成为大明京师通向外界的唯一通道，每天都有无数舰船出入港口，无数货物进港离港。 可惜这些繁华都不属于甲板上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辽东呼风唤雨的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和豫亲王多铎。 不过他们现在的亲王封号都没有了，毕竟满清的皇帝福临给大明上了降表，东虏已经亡国。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誓不投降大明的东虏人，带着一部分东虏死硬分子流落海外的可怜人。 经过漫长的谈判，多尔衮和多铎终于和大明谈妥了条件，现在他们将带着去年南侵失败的东虏军队前往倭国的虾夷开荒。 大明将支持多尔衮在虾夷的行动，为他提供军火和粮食。 当然，大明的支持是有条件的，多尔衮在倭国的收益，大明只要七成。 同时多尔衮还和大明签了对赌协议，若是他能在一年之内征服虾夷，大明不仅支持他成为虾夷王，而且只要他五成的收益。 若是多尔衮能够带领东虏征服整个倭国，大明还允许他在倭国称帝。 几声号角响起，三十余艘满载武器、粮食、东虏士卒的船队扬帆出发，开始向旭日初升之地出发。 看着越来越远的陆地，多尔衮心中感慨万千，他老是觉得自己的命运不该如此。 在无数次梦中，多尔衮都梦见自己带兵入主大明，在中原大地建立了一个大大的帝国。 就算在西平堡之战兵败被俘，就算在大明京师当俘虏，多尔衮都还觉得自己的梦有实现一天。 但是看着渐行渐远的陆地，多尔衮发现自己的梦真的成了梦。 他不由得对身边的多铎感慨道：“老十五，你说我们这辈子还有机会踏足大明的土地吗？” 多铎苦笑一声，就他们在天津港看见的情景，他觉得他们兄弟俩入主中原的梦怕是要破灭了。 大明已经不是那个内忧外患的大明了，已经不是东虏这个小部族能够碰瓷的了。 若是多尔衮和多铎还想踏足大明的土地也不是没机会，前提是他们再次成为大明的俘虏。 看着一脸不死心的十四哥，多铎苦笑问道：“十四哥，你现在还不死心吗？” “不是不死心，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多尔衮也苦笑一声，道：“不死心又有什么办法？我们现在要去一个陌生之地，我们的粮食、武器全都要靠大明供给。” “我是看出来了，大明的宋王要让我们成为大明开疆拓土的急先锋，我们这辈子怕是都没办法踏上故土了。” 看着落寞的十四哥，多铎劝道：“十四哥，你也不用这么沮丧，宋王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征服倭国，他就支持你当皇帝。” “这话也就听听。” 多尔衮无奈一笑：“像朝鲜王李倧那种皇帝吗？朝鲜改了国号，国王也称帝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大明的一条狗。” “甚至朝鲜比之前都不如，朝鲜之前至少内政军事还能自己做主，现在大明要在朝鲜驻军，朝鲜不仅完全丧失军事自主权，每年还要给大明提供上千万两银子的军费。” “依我看，李倧这老小子除了得到一个皇帝的虚名，朝鲜现在的地位，比狗都不如。” 只能说多尔衮当惯了满清的摄政王，做了太多入主中原的美梦，他现在还没有看清楚形势。 多尔衮不知道的事，大韩帝国的建立，把大明周边的藩属国给羡慕惨了。 如果说“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是每一个华夏男儿的梦想，那么当皇帝就是华夏周边藩属国王室的梦想。 而且他们的梦想非常卑微，他们只是想在自己国家的领土上称帝。 可就这么简单合理的一个要求，中央帝国都不会同意。 华夏上下几千年，只要中央帝国还存在一天，周边的国家哪个敢称皇帝。 周边的国家敢称帝，立刻会被中央帝国视为最大的威胁，进而成为众矢之的。 不仅不能称帝，就连周边国家的王位传承都要受中央帝国钳制。 也就北方游牧民族的头铁，非要和中央帝国硬碰硬。 和中央帝国硬碰硬的结果是什么呢？从匈奴到突厥，从契丹到蒙古，从女真到东虏，这些选择和中央帝国硬碰硬的民族，现在还找得出来几个呢？ 历史上唯一成功的蒙古人，现在的结果又是怎么样呢？ 蒙古人现在都要被中央帝国打到亡种灭族了。 反而是朝鲜、倭国、以及南洋诸国这些安心侍候中央帝国的种族，传承了上千年还未被灭族。 所以大明承认韩国的地位，让中央帝国周边的国家都看见了曙光。 从始皇帝称帝开始，几千年过去了，中央帝国终于肯支持其他国家称帝建制，这难道不是一种突破？ 多尔衮的话把多铎也搞沉默了，他只能劝道：“十四哥，现在咱们也别想以后的事情了，先生存下去再说吧！” 多尔衮看不清楚形势，多铎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的头脑还算清醒，知道眼下最终的事情是什么。 第221章 虾夷岛松前藩 大明崇祯十八年三月，以多尔衮和多铎为首的东虏残部败退倭国虾夷岛，并且在松前藩大肆劫掠，补充军资。 起初，松前藩家主松前氏久以为东虏只是渡海而来的普通贼寇，只是组织藩内武士进行清剿。 多尔衮和多铎麾下的武装力量，在大明只能叫东虏残部，在倭国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精锐之师。 松前氏久想靠几个玩倭刀的武士对抗东虏大军，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东虏残部虽然只有三万余人，但是他们作战经验丰富，作战意志强烈，再加上东虏大军装备了吕宋军淘汰下来的燧发火枪。 松前藩那群只知道玩劣质刀剑的普通武士哪里是东虏的对手，无数松前藩的武士和小地主被残忍杀害，妻女被掳掠。 多尔衮和多铎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人，对于敌人，他们向来不知道什么是仁慈。 而且多尔衮还从大明锦衣卫的情报中了解了倭奴的社会阶层构成。 倭奴百姓的生存状态很差，他们不仅要被倭奴贵族无休止地盘剥，甚至连上升的渠道都没有。 种地的倭奴，儿孙后代都只能种地。 打铁的倭奴，儿孙后代也只能打铁。 倭国的百姓想当官，想出人头地，只能说非常不可能。 倭国也有底层人士逆袭的事迹，比如说发动朝鲜战争，然后被大明将领李如松按在地上摩擦的丰臣秀吉，就是一个贫下中农出身的传奇人物。 当然，像丰臣秀吉这样的传奇人物，倭国上千年的历史中，也就出现了这么一位。 所以在倭国，只有贵族才是人，至于倭国百姓，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牲口罢了，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贵族过上体面的生活。 得知情况的多尔衮明白，想要在倭国站稳脚跟，必须摧毁倭国的贵族阶层。 至于倭国的普通老百姓，东虏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点好处，他们自然会对东虏感恩戴德。 因为倭国百姓已经习惯了被贵族统治，当倭国贵族阶层被东虏大军消灭后，东虏就会成为倭国新的贵族阶层。 定下摧毁贵族统治，笼络倭国百姓的战略方针后，多尔衮下令杀光倭奴贵族，并且把贵族手中的土地分给倭奴百姓。 同时多尔衮还学汉高祖，和倭奴百姓约法三章。 首先，多尔衮承诺，东虏大军的屠杀只针对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倭国的贵族，绝对不针对倭国的普通百姓。 其次，东虏大军分给倭奴百姓的土地，在耕种一定年限并且足额缴纳税赋后，土地便归倭奴百姓所有，倭国百姓不必怕倭国的贵族死灰复燃，因为东虏大军会一直保护倭国的百姓。 最后，对于踊跃参军，并且立下战功的倭国百姓，多尔衮不仅承诺让他们成为贵族，还将他们编入东虏八旗，让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可以享受贵族的待遇。 在倭国，多尔衮依旧沿用了八旗制度，只要入了旗籍，无论是东虏人、大和人、阿伊努人，那都是八旗子弟自己人。 尽管多尔衮和松前藩的百姓约法三章，给倭奴百姓各种好处，但是倭奴自古以来上下级登记森严，倭奴百姓哪里敢要从贵族手中抢来的土地。 松前藩的倭奴贵族都死了个七七八八，倭国百姓居然还在怕倭奴贵族会卷土重来，这让多尔衮在苦恼的同时有很欣慰。 要是倭奴都是这种性格，他有信心在倭国建立一个万年不朽的帝国。 虽然很喜欢倭奴的性格，但是多尔衮还是要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他知道，想让倭奴百姓不再敬畏贵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松前藩最大的贵族头子抓起来，并且当着倭奴百姓的面，将他处以极刑。 于是在建立根据地，并且在虾夷岛站稳脚跟后，多尔衮命多铎率领五千精兵，包围了松前藩的居城福山城。 看着汹涌而来的东虏大军，松前藩的家族松前氏久非常不理解。 一是不理解东虏大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虾夷岛，而是不理解东虏哪来的海运能力。 在松前氏久的印象中，东虏只擅长陆战才对啊！ 松前藩一直和朝鲜保持着贸易关系，通过朝鲜，松前氏久多少了解一点东虏，但是真不多。 松前氏久知道，东虏几年前征服了朝鲜，并且签订了城下之盟，朝鲜成为东虏的藩属国。 征服朝鲜之后，东虏并没有向东再看一眼，而是扭头和天朝上国大明争夺天下。 最新得来的消息，东虏把大明打得节节败退，很有可能取代大明，成为新一代中央帝国的领导者。 松前氏久就不明白了，东虏放着华夏的大好河山不去抢，来抢虾夷岛这个苦寒之地干嘛啊！ 不理解归不理解，如今东虏兵临城下，松前氏久也只能积极备战。 一方面，松前氏久组织藩内的火铳部队，准备和东虏大军好好碰一下。 另一方面，松前氏久派出使者接触东虏，想知道东虏跑到虾夷岛来，到底是为什么。 让松前氏久万万没想到的是，东虏居然不讲武德，不仅没有说明原因，还砍下他派出去的使者的头颅。 同时东虏还派出使者告诉松前氏久，要不松前氏久开门投降，松前氏久乖乖地认罪伏法。 要不东虏进城之后，把福山城屠一个干干净净，松前氏久也会在老百姓面前处以极刑。 东虏如此无礼的行径，直接惹恼了松前氏久。 松前家能把虾夷岛的阿伊努人赶到极北之地，并且在虾夷岛这个苦寒之地站稳脚跟，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松前藩不发威，你东虏还真当我是病猫不成？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东虏人敢砍我的使者，我松前家难道不敢砍了你的使者？ 松前氏久有样学样，命人把东虏使者的头颅砍下，送回东虏的大营。 这样一来，东虏和松前藩的矛盾再也无法调和。 被大明逼到绝路上的东虏大军虽然凶悍，但是松前藩的火铳队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双方打得有来有往。 眼见久久攻不下福山城，多铎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东虏大军打不过吃饱饭的明军也就算了，居然连一座小小的倭奴城池都攻不下来。 八旗健儿的脸都被多铎丢光了。 第222章 火烧福山城 松前藩如此不识相，多铎只好用点残忍的非常规手段了。 经过一番调查后，多铎发现福山城城内砖石结构的建筑只有松前藩的天守阁，其他建筑多数都是木质结构，而且修建得非常密集。 就连福山城的城墙，都是由木头搭建的。 原本多铎还打算留下一座完整的福山城，以供东虏大军驻跸，但是松前藩的军队如此顽强，多铎也不打算要福山城了。 一座由木头建造的城池，确实寒酸了一些，先把它烧成白地，然后在上面重建一座城池好像也没什么难度。 多铎下令火攻福山城，东虏大军用投石车向城内抛洒火种，福山城大火四起，火势绵延，三日不止。 三日之后，福山城火势渐弱，只剩下松前家居住的天守阁还在城中心挺立。 大火过后，福山城内的居民死伤大半，守卫部队也已崩溃，东虏大军轻而易举地攻破福山城。 在攻破福山城之前，多铎就下了屠城令。 东虏士卒进入福山城后，看见男人就一刀砍死，看见女人就拖到一边，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事情给办了。 多铎虽然下了屠城令，但是他只允许东虏士卒屠杀男人，至于城内的女人，可以办事，但是不能凌辱杀害。 倒不是多铎怜香惜玉，而是东虏的妇女全部跟随布木布泰和福临前往罗荒野建国，跟着多尔衮和多铎来虾夷岛的东虏大军，军中一个女人都没有带。 没有女人，东虏士卒的生理需求怎么解决？东虏的种族怎么延续？ 来虾夷的东虏人就三万出头，这三万人死一个就少一个，等三万东虏人死完了又怎么办？ 东虏的种族不能延续，就算打下整个倭国，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就这事，多尔衮还和宋王殿下的使者好好掰扯了一顿。 但是宋王殿下坚决不同意多尔衮带女眷到倭国，并且告诉多尔衮，他所说的问题，都很好解决。 毕竟倭国又不是没有女人，倭国的女人又不丑，而且还会生孩子。 看着福山城被杀害的男人，被办事的女人，多铎终于明白了宋王殿下的用意。 说实话，禽兽如多铎，都觉得宋王殿下对倭奴太残忍了些，也不知道宋王殿下到底和倭奴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多铎不是穿越者，当然不知道宋王殿下对倭奴有多大的怨气。 踏平小日子，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可以说是每一个正常的华夏男儿的梦想。 当然，那些不正常的大殖子不算正常人。 同时多铎也不知道宋王殿下对东虏的怨气有多大，现在宋王殿下让东虏干的事，看似是福利，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坑。 如此残暴的东虏，倭国还不举国上下反抗？ 届时双方打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宋王殿下才好高高兴兴地看戏，让两个对华夏民族犯下重罪的种族互相残杀，这事想想就很爽。 东虏和倭奴不仅现在要打，未来也要打，老子死了儿子上，儿子死了孙子上，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同时为了双方能打得有来有往，大明肯定要给他们援助足够的火力。 当然，大明的援助可不是免费的。 倭国虽小，但是有大明急需的银矿，光是倭国的佐摩银山，现在就占了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银产量。 而且佐摩银山的伴生矿是铜，同样是大明急需的矿产资源。 倭国不仅有矿，人口也有上千万，上千万牛马创造的财富，还是够大明小发一笔的。 军火生意是利益最丰厚的生意之一，所以一个混乱的倭国，符合大明的整体利益。 当然，赵赢让东虏和倭奴互掐，也不仅仅是利益，更多的还是压制倭国的野心。 倭国征服华夏的野心可不是近现代倭国明治维新之后才有的事，倭国征服华夏的野心可以追溯到丰臣秀吉时期。 当初丰臣秀吉统一倭国后，觉得自己真就是一个英雄人物，自信心爆棚，提出征服中国的计划，并且制定欲征服华夏先征服朝鲜的路线。 丰臣秀吉发动的朝鲜战争虽然失败，但是征服华夏的邪恶种子就是这个时候在倭国人心中种下的。 无论是后来的倭满甲午战争，还是后来的侵华战争，倭国都是执行的丰臣秀吉的计划。 所以这样一个倭国，赵赢允许它存在吗？ 当然是不允许的。 让东虏在倭国搞事，就是赵赢压制倭国野心的手段之一。 若是东虏在倭国不能成气候，赵赢甚至会亲自上手，把倭国这个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东虏大军攻到天守阁的时候，松前氏久一家已经整整齐齐地聚集在一起了。 松前氏久一直想不明白东虏为什么会出现在虾夷岛，其实这就是答案，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大明的宋王殿下。 宋王殿下迟早都会对倭奴动手，只是松前家比较倒霉，成了第一个倒霉的家族。 在福山城肆虐过后的东虏大军，终于将福山城的中心天守阁团团围住。 福山城的守城部队全军覆没，守卫天守阁的武士也没有一战之力，东虏大军很轻松地就攻破了天守阁。 攻破天守阁，除了松前氏久，松前家男丁统统被一刀砍死，女眷全部被兽性大发的东虏士卒圈圈叉叉。 松前家的女眷并不会因为她们是倭奴中的贵族就有任何优待，她们不仅现在要被东虏士卒圈圈叉叉，从今往后，她们都将沦为东虏的生育工具。 随着天守阁被攻破，多铎也踏入了满目疮痍的福山城。 看着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的福山城，多铎发现一个攻破倭国城池的好办法。 无它，唯火攻耳！ 相较于大明用砖石建造的城池，攻打倭国的木头城池可不要太简单。 这一刻，萦绕在多铎心头的失败阴影一扫而空，在倭国打仗，简直不要太爽。 就在多铎感慨万千的时候，东虏的士卒把松前氏久押了过来。 见到东虏的主将，松前氏久立刻歇斯底里地大骂起来，话语中尽是“八嘎呀路”之类的粗俗之语。 松前氏久骂得畅快，可惜多铎一句都听不懂，他只是吩咐士卒好好看押松前氏久，并且让士卒前去邀请松前藩的普通百姓。 让他们三日后来观看虾夷岛最大的倭奴贵族、松前藩的藩主被活剥。 第223章 倭国买办萨摩藩 虾夷岛松前藩藩主松前氏久被东虏凌迟处死的惨状传到江户后，德川幕府的将军德川家光大为火光。 你东虏不在大陆好好和大明争夺天下，干嘛跑到我们倭国这个弹丸之地来搞事情？ 同时东虏的对倭政策也深深的刺激了德川家光，东虏在松前藩做的事情，就是他们要在倭国做的事情。 屠杀倭国贵族，扶植倭国百姓，他德川家光不就是倭国最大的贵族头子吗？ 感受到危机的德川家光立刻下令倭国各藩整军备武，准备渡海前去讨伐窃居倭国的东虏人。 同时德川家光还派出使者前往大明，请求大明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家奴。 这会倭国倒是想起大明的好了，之前丰臣秀吉发动朝鲜战争的时候，他们可是兴奋得很啊！ 原本倭国各藩还互相看着不顺眼，但是松前藩的惨状传到倭国各藩耳中后，他们倒是立刻变得同仇敌忾起来，纷纷表示要跟随征夷大将军前去讨伐倭国。 现在东虏已经成了整个倭国日本的公敌。 除了萨摩藩之外。 先前萨摩藩因为和吕宋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家主岛津光久被幕府将军德川家光问责，萨摩藩和德川幕府原本就紧张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了。。 而且萨摩藩在倭国的最西边，松前藩在倭国的最东边，两个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国家，萨摩藩干嘛要出兵去给松前藩报仇？ 最主要的事，萨摩藩现在有大明撑腰，大明援助了萨摩藩很多新式火器，并且进一步扩大了贸易规模，同时大明还让萨摩藩独家经营大明的新式火器。 如今东虏入侵，倭国局势紧张，大明的新式火器销路可不要太好，作为中间商的萨摩藩直接赚了个盆满钵满。 如今萨摩藩有钱有武器，家中的武士人手一支燧发枪，一把用百炼精钢打造的武士刀。 不仅如此，岛津光久还听从大明使者的建议，建立了一支三千人规模的常备军，不仅装备了装填速度极快的燧发枪，还装备了被倭国人称为国崩的先进火炮。 以前倭国人的铠甲都是木头或者竹子做的，而萨摩藩的常备军，人手一套半身铁甲，比其他各藩大名的盔甲还要高级一些。 手里有家伙，萨摩藩的腰杆子就硬，他们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完全有底气不理会德川幕府的命令。 当然，仅仅三千人的常备军，并不能让萨摩藩的腰杆子完全硬起来。 让萨摩藩有底气和幕府叫板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由颜如虎、张凌二人统领的驻韩备倭军已经陆续进驻朝鲜。 大明在萨摩藩的常驻大使颜如蛟表示，只要德川幕府再敢对萨摩藩指手画脚，大明的驻韩备倭军就会登陆倭国，助萨摩藩发动倒幕战争。 为什么大明要给萨摩藩撑腰呢？ 当然是因为德川家光破坏了自由贸易。 如今大明首相府奉行自由贸易政策，凡是破坏自由贸易的，不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那都是大明的的敌人，是大明打压的对象。 之前德川家光破坏自由贸易的时候，大明正忙着和东虏开战，大明首相府暂时无法顾及萨摩藩的事情。 没有大明当靠山，萨摩藩的家主岛津光久只能乖乖前去江户请罪。 岛津光久在将军府门口跪了三天三夜，这才得到德川家光的接见了他。 德川家光的态度很强硬，一上来就让岛津光久切腹谢罪。 还好萨摩藩近几年跟吕宋自由贸易赚了不少钱，岛津光久财大气粗，主打的就是一个花钱卖命。 在奉上大批金银珠宝作为赎罪金后，德川家光对岛津光久的态度这才好一点，也不再提切腹谢罪的事情。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德川家光把岛津家的封地从六十万石削减为五十万石，萨摩藩一下子就少了六分之一的领地。 自丰臣秀吉开始，幕府打压萨摩藩、削减萨摩藩封地已经成为习惯，萨摩藩以前有七十七万石封地，是名副其实的倭国西南第一大藩。 如今萨摩藩的封地只剩下五十万石，当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形势比人强，为了保住性命，也为了不让幕府找到理由拆分萨摩藩，岛津光久也只能咬牙认了。 回到萨摩藩之后，气不过的岛津光久秘密地向大明派出使者，还咬牙切齿地给宋王殿下写信，请宋王殿下为萨摩藩主持公道。 赵赢收到岛津光久的信件，当即勃然大怒。 区区一个倭国的幕府，也敢质疑天朝上国的政策，欺负天朝上国亲密的贸易合作伙伴，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你以为你是谁？倭国的天皇吗？ 德川家光欺负吕宋的朋友，那就等于欺负吕宋，欺负吕宋等于欺负大明。 欺负大明，那不是欺负崇祯皇帝和宋王殿下吗？ 这事宋王殿下能答应吗？ 宋王殿下倒是要问问，德川家光到底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质疑天朝上国的自由贸易政策。 当然不能答应。 如今大明北方无战事，以赵赢为首的大明首相府正准备转头东顾，在扩大对倭贸易的同时，赵赢还打算建立大洋航线，先派几个不怕死的去东边的大陆上摸摸情况。 没有萨摩藩这个倭国买办。 大明的工业品怎么倾销到倭国？ 大明怎么扩大倭国的军火市场？ 大明怎么建立大洋航线。 至少从现阶段来看，萨摩藩不仅地理位置很重要，还是大明打开倭国国门，和倭国进行自由贸易的重要一环。 所以赵赢打算好好地帮一下萨摩藩，让萨摩藩不再受德川幕府的窝囊气。 德川家光自以为很聪明，借自由贸易一事整治萨摩藩。 殊不知，他在整治萨摩藩的同时，也给了大明插手倭国内政的机会，既然德川幕府这么不懂事，那大明可就要找倭国的天皇好好谈谈了。 就在东虏大军在福山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时候，萨摩藩的鹿儿岛城一片祥和。 萨摩藩家主岛津光久携一众岛津家臣，和大明在萨摩藩常驻使者颜如蛟，一起来到鹿儿岛港的码头，迎接来自大明的大人物。 今天，大明外相赵诚将亲自抵达倭国，进行为期半年的国事访问。 第224章 恐怖的记忆 赵诚的船还没有抵达，岛津光久和颜如蛟自然而然地就谈起了最近倭国发生的事情。 倭国弹丸之地，能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倭国最大的事情就是东虏入侵松前藩。 听说被大明打的奄奄一息的东虏居然跑来祸乱倭国，岛津光久很是疑惑。 就算大明没有彻底消灭东虏，可东虏残部渡海到倭国的船是从哪里来的呢？ 怀着疑问，岛津光久向颜如蛟问：“颜大使，我听说大明的军队在辽东击败了东虏，这东虏怎么会突然跑到松前藩？”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颜如蛟笑呵呵地说：“东虏算是一个大部族，有一百多万人口，我们大明虽然击溃了东虏的主力，但是难免会有些漏网之鱼，只是没想到，东虏走投无路之下，竟然会来祸乱倭国。” 你管三万多人叫漏网之鱼？ 岛津光久无语，颜如蛟已经当了三年的萨摩藩常驻大使，从吕宋常驻大使到现在的大明常驻大使，他就从来没从颜如蛟这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别看颜如蛟平日里吊儿郎当，好像是凭堂妹夫和堂妹的关系才当上萨摩藩常驻大使，其实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该守口如瓶的时候，用撬棍也打不开他的嘴。 “颜大使说得在理，这东虏还真是狡猾。” 面对颜如蛟的搪塞之词，岛津光久能说什么呢？当然随声附和啊！谁让这小子是天朝上国的天使呢。 以前岛津光久对颜如蛟还不是这么敬畏，也就把颜如蛟当成一个商业伙伴。 哪知这小子的命好，摊上一个能干的堂妹夫，一下子老母鸡变鸭，从吕宋大使变成大明的大使。 不对，天朝上国的大使不能叫大使，应该叫天使。 “当然狡猾。” 颜如蛟有些生气地说：“这些天杀的东虏，不仅不乖乖投降，还抢劫了我大明的一支商船队，然后渡海到倭国，妄图在倭国东山再起。” 颜如蛟貌似合理的解释让岛津光久直撇嘴。 这群东虏的漏网之鱼抢劫大明的商船队，岛津光久信。 东虏想在倭国东山再起，岛津光久也信。 岛津光久唯一不信的，就是东虏会驾驶海船，并且在不清楚水文情况，成功登陆倭国，这可是当年蒙古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偏偏一支东虏的残部做到了，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别忘了，岛津家可是玩水军起家的，作为岛津家的家主，岛津光久岂能不懂海上作战和航行？ 颜如蛟这些鬼话，也就骗骗不懂行的人。 岛津光久严重怀疑东虏其实是大明用船送到倭国的，虽然他没有任何证据。 但是这种事情能胡乱猜测吗？ 明显不能，岛津家还要靠大明，在德川幕府的重重打压下保住封地呢。 在关乎家族前途的事情面前，事实真相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看着心事重重的岛津光久，颜如蛟还以为他在担心东虏。 东虏拍了拍岛津光久的肩膀，安慰道：“岛津家主，区区东虏而已，且不说他们离萨摩藩天远地远，就算他们近在眼前又能怎么样？” “你知道我赵二哥为什么会来倭国吗？就是来帮着你们解决东虏来了。” “我找二哥来了，你们倭国就不用怕东虏了。” 岛津光久闻言，也只能暗自苦笑一声，他是认识赵诚的，当初萨摩藩和吕宋的《自由贸易协定》，就是他和赵诚签订的。 所以赵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岛津光久一清二楚。 颜如蛟说得很对，只要赵诚来倭国，区区东虏的确不足为惧。 但是赵诚的帮助，或者说宋王殿下的帮助，那是无偿的吗？ 无论是宋王殿下赵赢，还是大明外相赵诚，他们本质上都是生意人，早些年还做的是那种不要本钱的生意。 想让他们无偿帮助倭国平息东虏之祸，那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岛津光久不由得在内心哀叹一声，倭国想要平息东虏的祸患，肯定少不了大明和宋王殿下的帮助，这样一来，倭国怕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不过岛津光久也不太在意。 倭国的东虏之祸，关萨摩藩什么事情，反正之前宋王殿下给他的回信中，明里暗里都表示要扶持萨摩藩干一番大事业。 对此，岛津光久非常期待。 大明有句话说得好，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岛津光久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但是当幕府将军的心还是有的。 众所周知，倭国的皇帝就是一具傀儡罢了，倭国的实权都掌握在幕府将军手里。 所以岛津光久那点小心思，宋王殿下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拿捏，若是岛津光久乖乖听话，安心当狗，宋王殿下也可以在倭国扶植一个岛津幕府嘛！ 就在众人谈话间，一片帆影出现在海天交接处。 负责在高塔用望远镜了望的武士连忙来报：“禀报家主，东面发现一支船队，看样子应该是大明的船队到了。” 岛津光久道：“好！继续了望。” 很快，无数挂着大明日月山河旗的船只出现在鹿儿岛港外海，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海面上遮天蔽日的帆影，岛津光久吓得双脚一软，因为他发现，从大明来的船只既不是商船，也不是客船，而是一水的战舰。 别问岛津光久为什么会知道，问就是萨摩藩的水军被这些战舰胖揍过，记忆特别深刻。 别看停在鹿儿岛港外海的战船现在挂着日月山河旗，前两年他们挂的还是吕宋的双环旗。 三年前，也就是崇祯十五年，吕宋舰队北上琉球贸易。 此时琉球已经被萨摩藩控制，因为各种误会，最终双方开战，吕宋舰队击败萨摩藩在琉球的军队。 随后吕宋的舰队开到鹿儿岛港外海，因为双方意见不合，再次发生大战。 此战，岛津家的水军大小船只共计三百余艘，结果被吕宋三十多艘战舰击败，死伤无数。 吕宋和萨摩藩也算不打不相识，岛津家的水军被吕宋舰队灭掉了，双方这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判，最后成为亲密的贸易合作伙伴。 鹿儿岛港外海的战舰再次勾起岛津光久恐惧的记忆。 吕宋的战舰，真的太强了。 第225章 以古论今 岛津光久着实多虑了，刚刚改组的大明联合舰队正在进行第一次远洋训练，正好大明外相赵诚要出使倭国，他们顺路护送而已。 真的就只是顺路。 大明联合舰队此次造访萨摩藩，是带着和平使命的。 大明联合舰队停靠在鹿儿岛港的外海，只有赵诚乘坐的客船靠港。 赵诚登岸后，岛津光久在鹿儿岛城天守阁设宴款待。 参加酒宴的人员众多，鱼龙混杂，自然不是谈正事的好时机。 酒宴之后，赵诚带着颜如蛟单独见了岛津光久，双方在视野开阔的望楼品茶谈话。 品了一口倭国的新茶，赵诚开门见山地说：“岛津家主，关于德川家光欺压萨摩藩一事，大明的皇帝陛下和宋王殿下已经知晓。” “萨摩藩是大明在倭国的代言人，是大明最重要的贸易合作伙伴，大明不允许德川家光做这种破坏明倭关系的事情。” “德川家光必须接受大明的惩罚！” 赵诚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虽然之前就知道大明会为自己撑腰，但是这话从大明外相的口中亲自说出来，那感觉又不一样。 这一刻，岛津光久就像一只被大明收养的流浪狗。 但是两国相交，岛津光久还是保持了足够的矜持，问道：“赵相打算怎么应对幕府将军的刁难？” “我大明历来奉行不干涉别国内政的外交策略。” 赵诚笑着说：“幕府将军是倭国的幕府将军，怎样处置幕府将军，那是倭国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赵诚说要处置幕府将军，岛津光久不由得一愣。 众所周知，从镰仓时代开始，倭国的大权全部由幕府将军掌管。 说句不好听的话，幕府将军点头，倭国的天皇才能成为天皇，倭国皇室跟一群吉娃娃一样，除了一个天皇的头衔，根本没有任何实权。 在倭国，幕府将军才是真正的倭国皇帝。 让倭国的傀儡皇帝处置倭国的实权皇帝，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岛津光久很疑惑，赵诚以前是吕宋最杰出的外交官，熟悉各个邦交国的内政体系，他难道不知道倭国国内的权力架构是怎么一回事？ 他现在怎么会有这么不成熟的想法？ 除非！ 岛津光久瞪大了眼睛，隐隐猜到赵诚想干什么了。 德川幕府不是不听话吗？那换一个幕府呢？ 不待岛津光久说话，赵诚开始讲古：“岛津家主，我听说你们倭国都很喜欢大明罗先生写的《三国演义》，不知道岛津家主喜不喜欢？” 《三国演义》可是近几年倭国最流行的小说，书中描写的战争、权谋、政治都是倭国人喜欢的元素。 “我非常喜欢罗先生的书。”岛津光久点点头，他堂堂萨摩藩的藩主，怎么可能不读三国？ “曹操终身未做篡位之事，一直都是大汉的丞相。” 赵诚化身问题很多的小学老师，开始考校岛津光久：“那岛津家主知道，为什么书中一直说曹操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岛津家主张口就来：“因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对大汉皇室不敬，他虽然没有篡位，但是他的儿子篡位了。” “岛津家主果然是熟读过三国的。” 赵诚称赞一句，笑着说：“岛津家主，你不觉得倭国现在的情况和三国的情况很像吗？” “你难道不觉得德川家光和曹操很像吗？” “同样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同样是借皇室之名，打压各路诸侯。” “我听说德川家光又削减了萨摩藩十万石领地，他这样做，有倭国皇帝的授权吗？即使有倭国皇帝的授权，倭国皇帝是自愿的吗？” “我很想问问岛津家主，你岛津家到底是倭国皇帝的诸侯，还是他德川家的诸侯，这倭国的皇帝莫非姓的德川不成？” 赵诚一番话让岛津光久心旌动摇，对啊！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任由德川幕府欺凌和打压。 岛津家是倭国天皇册封的诸侯，德川家光凭什么不通过天皇就削减萨摩藩的领地。 这既不合法，又不合理。 当然，岛津光久之前不是不考虑这些问题，而是不敢考虑这些问题，相对于萨摩藩来说，德川幕府一直是一个庞然大物。 德川家也不是小小的岛津家惹得起的。 但是岛津家现在有大明爸爸撑腰，还能怕了他一个小小的德川家不成。 看来传言是真的，宋王殿下真的有意扶植岛津家成为新一代倭国幕府。 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建立幕府，成为倭国的幕府将军，岛津光久倒茶的手都有些抖。 执掌天下大权啊！这事换谁谁都抖。 同时岛津光久也明白，宋王殿下的支持不是无偿的，若是他真的靠宋王殿下扶植成为幕府将军，他不知道要出卖多少萨摩藩的利益给大明。 不，当上幕府将军后，岛津光久出卖的恐怕不仅仅是萨摩藩的利益，而是整个倭国的利益。 想清楚利弊，岛津光久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淡然道：“赵相有所不知道，我倭国自镰仓时代开始，实际权力就掌握在幕府手中，这已经是倭国的传统。” 岛津光久的态度风轻云淡，好像他对倭国的征夷大将军一职一点也不感兴趣。 殊不知，岛津光久风轻云淡、与世无争的态度直接惹怒了赵诚。 你倒是风轻云淡，岁月静好，大明的军火生意怎么办？ 赵诚冷笑一声，道：“传统就一定是对的吗？汉末董卓大权独揽，对天子不敬，行废立之事” “面对强势的董卓，我华夏诸侯并未害怕，十八路诸侯群起讨伐，如今德川家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们这些倭国的诸侯却只知道自保。” “怪不得倭国皇帝的大权会旁落，都是你们这些明哲保身的诸侯惯的。” 言罢，赵诚直接训斥道：“岛津家主，你真是枉费大明和宋王殿下的支持，如今你萨摩藩武备超前，财力雄厚，面对奸臣逆贼的时候，你却只知道用财物保命。” “实话告诉你，宋王殿下对你很失望。” “我刚才说那些话，就是想看看你岛津家主还有没有血性，没想到你竟然畏惧一个小小的德川家。” 第226章 竞争对手 “依我看你不是被德川家打断了脊梁，而是被德川家抽掉了脊梁。” 赵诚对着岛津光久一阵输出后，茶叶不喝了，起身离开天守阁，只给岛津光久留下一句非常伤人的话。 “岛津家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颜如蛟看了一眼懵逼的岛津光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起身追上赵诚。 颜如蛟追上赵诚，大声嚷嚷道：“赵二哥，你不要生气，长州藩的毛利家曾经派人和我接洽过，若是萨摩藩确实不堪用，我们还可以去找长州藩合作嘛！” 也不知道颜如蛟是不是故意的，提到长州藩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知道遮掩。 颜如蛟当了三年驻倭大使，天天混迹在岛津家中，他岂能不知道萨摩藩和长州藩的恩恩怨怨？ 他现在当着萨摩藩的人说大明要找长州藩合作，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说出来吓唬萨摩藩的。 当然，现在颜如蛟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赵诚的态度。 若是赵诚选择和长州藩合作，那萨摩藩又会变成一只任谁都可以欺负的流浪狗。 好在赵诚听到长州藩的时候，只是给了颜如蛟一个严厉的眼神，训斥道：“颜大使，你真是被宋王殿下宠坏了，在家里你叫我赵二哥没有问题，在公众场合你该叫我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颜如蛟连忙道歉：“赵相，我错了！” 当下，赵诚和颜如蛟也不再讨论长州藩的事情，带着侍卫离开天守阁。 提起长州藩，原本装风轻云淡的岛津光久也装不下去了，他好不容易才抱上大明的大腿，才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岂能让毛利猴子来分一杯羹？ 萨摩藩和长州藩的矛盾很深。 在另一个时空，萨摩藩和长州藩的矛盾甚至延续到了二战时期。 不对，倭国的海军马鹿和陆军马鹿的对立一直延续到倭国自卫军时代。 究其原因，萨摩藩和长州藩的矛盾根源还在关原之战。 关原之战中，萨摩藩和长州藩都属于石田三成的西军，西军战败后，西军联盟破裂。 在总结关原之战失败的过程中，西军参战的各藩开始互相甩锅。 其中萨摩藩和长州藩吵得最激烈，都觉得是对方拖了己方的后腿，这才导致关原之战失败。 其后双方又发生了不少争执，导致双方矛盾越来越大。 闹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明治时代倭国的陆军和海军完全割裂，成为两个不同的系统，闹出陆军造军舰，海军造坦克的笑话，甚至双方的螺丝都要反着造。 总之就很难评！ 尽管现在萨摩藩和长州藩的矛盾还没有扩大，但是利益当前，岛津光久还是要防着毛利猴子。 赵诚和颜如蛟离开后，岛津光久赶紧招来自己的家臣伊集院忠真商量对策。 把宋王殿下想推自己当倭国幕府将军的事告诉伊集院忠真后，岛津光久问：“忠真，你觉得宋王殿下的提议怎么样？” 伊集院忠真道：“我们当初的火枪军在琉球和宋王殿下的陆军打过一仗，我们的水军在鹿儿岛港外海和宋王殿下的海军打过一仗，两次战役，难道还没有打醒殿下吗？” 提起萨摩藩失败的往事，岛津光久脸色一变，问：“忠真，你什么意思？” “殿下，我并不是想旧事重提。” 伊集院忠真道：“我只是想提醒殿下，宋王殿下的实力很强，只要他愿意，我们岛津家一定能成为倭国下一代幕府。” 顿了顿，伊集院忠真继续说：“当然，前提条件是殿下愿意幕府将军。” 伊集院忠真的话把岛津光久干沉默了，他怎么可能不想成为倭国权力最大的男人。 岛津光久现在很纠结，宋王殿下要推他当倭国的幕府将军，他自己也有那么一点野心。 但是岛津光久却担心自己的能力和德行不够，怕自己当上幕府将军之后不能像德川家族那样震慑各藩。 当然岛津光久还有一点血小心思，那就是又不想出力，又想要捞好处。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的岛津光久干脆先不谈幕府将军的事，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岛津光久问：“忠真，你和颜大使的接触比较多，你知道他和毛利猴子有联系吗？” “我既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 伊集院忠真摇摇头，皱眉道：“不过颜大使非常喜欢收藏武器，他曾经派人去长州藩订购过十把和泉式部剑，是长州藩的商人亲自送来的。” “这是他到萨摩藩三年，唯一一次和长州藩的人接触。” 岛津光久闻言，哀叹一声，笃定道：“坏了，这些给颜大使送和泉式部剑的商人，肯定是毛利猴子派来联络颜大使的细作。” 伊集院忠真闻言一惊，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岛津光久解释道：“因为我没有答应赵相的条件，赵相有些生气，颜大使趁机建议赵相撇开萨摩藩，找长州藩的人合作！” “颜大使怎么会这样做？” 伊集院忠真急得跺脚，道：“自从颜大使来到萨摩藩，我萨摩藩上下何曾怠慢过他，他为何要这样做啊！” 幽幽叹一口气，岛津光久道：“因为他终究是宋王殿下的臣子，他自然要为宋王殿下的利益考虑。” “不能让毛利猴子搭上宋王殿下！” 伊集院忠真斩钉截铁地说：“毛利猴子和德川家的仇怨很深，若是宋王殿下提出推翻德川幕府，毛利猴子肯定第一个同意，届时宋王殿下肯定会抛下萨摩藩，转而和长州藩合作。” “若是让毛利猴子执掌天下大权，我们萨摩藩的生存环境将更加危险。” 分析完利弊，伊集院忠真非常无礼地抓住岛津光久的手臂，道：“殿下，你亲自去大明的使馆致歉，并且表明你的态度，说你愿意听从宋王殿下的安排。” “这！”岛津光久还在犹豫。 伊集院忠真哪里容得了岛津光久犹豫，拉着他就出了门。 鹿儿岛城的大明使馆内，赵诚正拍着颜如蛟的肩膀夸奖道：“颜兄这两年成长了不少嘛！你临走前那句话，岛津光久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颜如蛟嘿嘿一笑，道：“都是赵二哥教得好！” “是你自己在外交之道上悟性高！” 和颜如蛟互相吹捧一句，赵诚笑着问：“颜兄，你刚才在天守阁说的话是真是假，你真的认识长州藩毛利家的人吗？” 第227章 友谊是需要代价的 提起长州藩，颜如蛟就憋屈。 作为吕宋外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颜如蛟自然知道吕宋邦交策略中的备胎方案，和多个潜在的合作伙伴保持友谊，并且在其中选取最听话的一个作为主要合作对象。 同时与其他潜在合作伙伴保持联系，以便随时换合作对象。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在邦交事务中的主动性，还能威慑现有的合作对象，不让其东搞西搞，破坏外交友谊。 但是颜如蛟却没能在萨摩藩执行这一策略，因为萨摩藩要独享和吕宋的贸易利益。 “这帮萨摩鬼子。” 颜如蛟咬牙切齿地说：“他们为了防止我和倭国的其他藩接触，竟然严密监视我的行动，更是派人在交通要道上截杀其他各藩派来的使者。” “还有，这群萨摩鬼子最是无耻，脸上笑嘻嘻，肚子里全部都是坏水，我几次想去其他各藩转转，结识几个藩主，都被他们破坏了。” “若不是吕宋的对倭贸易还要靠萨摩鬼子，我早就把这帮狗一样的萨摩鬼子扔下海喂鱼了。” 赵诚闻言，微微一笑，道：“没想到萨摩藩这么重视和吕宋的友谊。” “没有吕宋，这帮萨摩鬼子早他妈饿死了。” 颜如蛟冷笑道：“不过咱们也不要高兴太早，这帮萨摩鬼子全都是两面三刀的货色，他们不是重视和我们的友谊，而是我们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 赵诚颔首，道：“的确，你堂妹夫曾经说过，倭国人记打不记吃，弱时卑微，强时蛮横，我们不得不防，在用他们的同时也要敲打他们，所以……” 顿了顿，赵诚笑着说：“我看你的提议很不错，不如我们和长州藩接触一下，看看长州藩的人会不会乖乖听话。” “可惜刚才我在天守阁说的话都是骗岛津光久的，我是真的不认识长州藩的人。” 赵诚想接触长州藩，可惜颜如蛟却没有搭上长州藩的线，他十分抱歉地说：“赵二哥，都是我没用，来了萨摩藩三年，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办成。” 赵诚拍了拍颜如蛟的肩膀，道：“这不能怪你，只怪这帮萨摩鬼子太狡猾，不过……” 赵诚话锋一转，冷笑道：“萨摩鬼子以为看住你，我大明就不能接触长州藩了吗？” “莫非赵二哥已经和长州藩有了接触？” 听闻赵诚的话，颜如蛟眼睛一亮，赵诚是他的直属领导，他自然知道赵诚历来都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 赵诚淡淡地说：“来鹿儿岛城之前，我带着大明联合舰队去长州藩的厂门国外海转了转。” “毛利家的家主毛利秀元倒是比岛津光久懂事，看见大明的舰队，不但没有防备，还亲自登船拜见上国天使。” “我借此机会，和毛利秀元好好地讨论了一下长州藩和毛利家的前途问题。” “毛利家连续几次站错队，和现在的德川幕府更是水火不容，长州藩的处境比萨摩藩还难，毛利秀元想要改变现状，却只能搞些小动作，根本改变不了长州藩的处境。” 原来赵诚早就做好了谋划，颜如蛟大喜，问道：“那赵二哥和毛利秀元谈好条件了吗？” 赵诚摇摇头，道：“轻易得到的友谊，往往不会被珍惜，我们之所以能和萨摩藩建立友谊，也是两场大战的结果。” “我们和长州藩没有这样的羁绊，他们没有见识过我们的真正实力，毛利秀元和我接触，也仅仅是因为我是大明的外相，想通过我从大明捞点好处而已。” 颜如蛟点头同意，他在倭国待了三年，深知倭国人的国民习性，倭国人就是一帮贪占小便宜没个够的无耻小人。 比如岛津光久，面对宋王殿下的有意扶持，他不仅不主动配合，反而想从中捞好处，当真是应了赵诚那句“烂泥扶不上墙”。 其实早在几百年前，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就对倭国人做出了中肯的评价：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 不得不说，司马光的总结非常到位，历史已经证明了倭国人的国民性就是如此。 现在长州藩还暂时用不上，颜如蛟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安心等着！” 赵诚微微一笑，道：“等岛津光久上门请罪，等毛利秀元派人到萨摩藩来见我。” 颜如蛟不解道：“岛津光久上门请罪那是肯定的，可是毛利秀元怎么会派人到萨摩藩来见你？” “为什么不会？”赵诚反问，“之前和毛利秀元见面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他我会在萨摩藩驻跸，若是他想改变长州藩的现状，他自然会派人来萨摩藩找我。” “我懂了！” 颜如蛟点点头，道：“只有千求万求来的友谊，长州藩才会珍惜是吧！” 随即，颜如蛟又皱眉道：“但是萨摩藩对其他各藩接触我们很抵触，他们不仅派出忍者监视各藩，还派人在交通要道截杀前来接触我们的各藩使者，长州藩想通过陆路接触我们，怕是有些困难。” 赵诚淡然道：“若是长州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们凭什么和他们合作？” “也对啊！赵二狗果然高瞻远瞩。” 颜如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随即担心道：“但是长州藩和萨摩藩向来不对付，也不知道毛利秀元会不会为了和我们的友谊，从而加深和萨摩藩的矛盾。” 赵诚觉得颜如蛟的担心简直就是杞人忧天，他冷笑一声，道：“在大明的友谊和萨摩藩的友谊之间，若是毛利秀元都不知道怎么选，他也就不配得到大明的友谊了。” “阁老、大使！” 就在这时，大明驻萨摩藩使馆的武官来报：“萨摩藩藩主岛津光久和岛津家的家臣伊集院忠真在馆外求见阁老。” 颜如蛟闻言大笑道：“赵二哥，瞧，岛津光久来请罪了。” “他请罪我就要接受吗？” 赵诚挥挥手，对武官说：“去告诉岛津光久，大明天使舟车劳顿，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大明天使要休息，今天就不见他了。” 第228章 分分钟切腹自尽 得知大明天使的态度，岛津光久差点瘫软在地。 他现在终于知道，他今天的态度是真的惹怒了大明天使。 大明给你铺的路，而且还是一条通天之路，你小子不仅不感恩戴德，满口答应，居然敢拒绝。 大明还会替这种人撑腰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看着失态的家主，伊集院忠真赶忙扶住他，劝道：“殿下，大明天使或许真的是累了，我们明天再来求见吧！” “不！” 岛津光久推开伊集院忠真，直接双膝跪地，直挺挺地跪在使馆的大门口。 岛津光久倒是耿直，直接使出自己的绝招，跪地求饶。 “大明天使一定是生气了，我当真是太不识抬举了，我要跪在这里，乞求大明天使的原谅。” “我真该死啊！我怎么能拒绝大明天使的要求呢？” “就算大明天使要我切腹自尽，我也应该高高兴兴地接受啊！” 岛津光久喃喃自语一番，对伊集院忠真道：“忠真，你回去吧！就让我跪在这里给大明天使请罪吧！” 家主这种大义凛然的做法，把伊集院忠真感动得哗哗地。 天下恐怕只有伊集院忠真才能懂家主岛津光久的不容易，萨摩藩现在和德川幕府交恶，为了对抗德川幕府，萨摩藩需要大明这个强大的靠山。 可惜岛津光久之前没有摸清楚大明天使的态度，若是萨摩藩失去大明这个强大的靠山，他岛津光久就是整个萨摩藩的罪人。 所以岛津光久必须得到大明天使的原谅。 想明白前因后果的伊集院忠真不由得在心底感慨：“家主为了萨摩藩，真是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啊！” 当下，伊集院忠真不再劝说岛津光久，而是陪着他一起跪在使馆的大门口。 若是大明的天使真的要求家主切腹谢罪，那就算他伊集院忠真一个吧！ 伊集院家的男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忠诚。 见伊集院忠真陪着自己一起跪下，岛津光久低声道：“忠真，你跪在这里干什么？” 伊集院忠真道：“家主，若是大明天使要求你切腹谢罪，那就算我一个吧！反正我已经是一个糟老头子，若是我的命能换得萨摩藩平安，我死而无憾。” “忠真，你还不能死。” 伊集院忠真的忠诚感动了岛津光久，但是他不能让伊集院忠真和他一起死。 “忠真，你辅佐了我的父亲，又辅佐了我，你还要辅佐我的儿子，萨摩藩可以没有岛津光久，但是萨摩藩不能没有伊集院忠真。” “纲久年龄还小，若是大明天使要我切腹谢罪，他就是萨摩藩的藩主，你一定要好好辅助他，让他不要学他的父亲，一定要听大明的话，不要让萨摩藩被德川家吞并了。” 最后，岛津光久咬牙切齿，低声嘱咐伊集院忠真：“忠真，你马上派人关注毛利猴子的动向，千万不能让他们接触大明的天使。” 岛津光久说起自己的后事，现场的气氛顿时悲凉起来。 岛津光久是萨摩藩的藩主，他要坚强，他不能哭，但是伊集院忠真是一个老头，他听闻家主的遗言，立马止不住哭泣起来。 家主为了萨摩藩，真是太难了。 “岛津家主，你家死人了吗？大晚上的哭丧呢？” 就在岛津光久和伊集院忠真自我感动的时候，颜如蛟吊儿郎当的声音冲散了空气中的悲凉气息。 看见颜如蛟出来，岛津光久知道大明天使对自己的审判即将降临，他毫无惧色地说：“颜大使，大明天使是不是要我切腹谢罪？” “你说啥？” 颜如蛟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道：“赵二哥什么时候要你切腹谢罪了？” 岛津光久好像没听见颜如蛟在说什么，他低着头道：“我知道，我惹怒了大明天使，请颜大使放心，我会向大明天使切腹谢罪，还望大明不要放弃萨摩藩。” 言罢，岛津光久如同魔怔了一般，拔出随身携带的怀剑。 “赵相，萨摩藩藩主岛津光久给你请罪来了。” 岛津光久大喊一声，双手握住怀剑，直愣愣地刺向自己的腹部。 怀剑并没有刺穿岛津光久的腹部，颜如蛟稳稳的拦住了岛津光久。 “干什么？干什么？” 颜如蛟嚷嚷道：“岛津家主，你可要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向我赵二哥切腹谢罪？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我赵二哥？” 在倭国，阻拦一名光荣的武士切腹自尽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但是当阻拦的人是大明上使的时候，情况又当另说。 岛津光久收起怀剑，道：“颜大使，请不要阻拦我，我知道白天我的态度惹恼了赵相，赵相现在不见我，那就是不肯原谅我这个迷途知返的罪人，我只能切腹谢罪。” 颜如蛟上一次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上一次。 事实上，赵诚的恼怒都是装出来的，其实赵诚现在心里高兴得很，比当初他娶媳妇还高兴。 若不是岛津光久白天拒绝了赵诚，赵诚哪去找理由接触长州藩，从而引入竞争机制？ 只是让赵诚和颜如蛟没有想到的是，岛津光久竟然如此刚直，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切腹自尽，这不是闹着玩吗？ 赵诚还要利用萨摩藩扰乱倭国国内局势呢，他不用岛津光久这个年富力强的藩主，难道用岛津纲久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大小子？ 扶起岛津光久，颜如蛟道：“岛津家主，你误会了，赵相知道你需要对整个萨摩藩负责，你有你的顾虑，他并没有生气，你实在是不用为了这点小事就切腹自尽。” 岛津光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赵相既然没有生气，那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颜如蛟无奈，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道：“赵相今天刚下船，又是参加酒宴，又是和你谈话，他的确是累了，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原来是这样，岛津光久突然发现自己这场切腹谢罪当真是可笑，连忙带着伊集院忠真离开。 真是太丢人了。 打发走岛津光久，颜如蛟刚回到使馆，就遇见眼神发亮的赵诚。 赵诚好奇地问：“一言不合就切腹自尽，倭国人都是这样还是只有岛津光久是这样？” “其他人我不知道。”颜如蛟耸耸肩，“但是倭国人所谓的武士阶层，一直都是这样。” 第229章 佐摩银山 第二天天还没亮，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岛津光久便来到大明的使馆门口，恭敬地等着大明的外相赵诚。 也许是受大明首相赵赢的影响，赵诚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一番，又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这才命人把岛津光久带进来。 见到赵诚后，岛津光久立刻双膝跪下，道：“赵相，我想明白了，萨摩藩只有跟着宋王殿下才有出路，萨摩藩上下愿意接受宋王殿下的所有安排。” “还望赵相再给萨摩藩一次机会，拜托了！” 岛津光久如此诚恳，搞得赵诚都不好意思为难他了，他努努嘴，让身边的颜如蛟去把岛津光久扶起来。 赵诚道：“岛津家主想清楚了就好，这本就是对你岛津家有好处的事情，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都是我一时糊涂，请赵相原谅。” 岛津光久不跪了，而是向赵诚九十度鞠躬，把躬匠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赵诚挥挥手，道：“岛津家主不用再致歉了。” 说实话，赵诚实在是太烦倭国人这一套了。 倭国人犯错之后，不管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正鞠躬道歉就对了，做出一副弱小的模样，好像他们是受害人一样。 “赵相，宋王殿下如此看重我，请你回到大明后，一定要替我向宋王殿下表达谢意。” 岛津光久倒是听话，不再道歉，客气一句后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告诉我宋王殿下支持我的条件吗？” 赵诚微微一笑，道：“岛津家主，你这就见外了，你是吕宋的朋友，更是大明的朋友，朋友之间帮忙，哪里需要条件？” 和吕宋人交往几年，岛津光久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吕宋人和你谈感情的时候，他肯定要更多的钱。 赵诚一口一个“朋友”，分明就是有很大的代价。 苦笑一声，岛津光久道：“赵相，我们要不还是谈条件吧！” “岛津家主是个爽快人啊！” 赵诚哈哈一笑，道：“其实宋王殿下的条件很简单，听说倭国的佐摩银山储量丰富，每年能产银五千万两，你也知道大明现在铸币缺银子，宋王殿下的亲妹子又在主持铸币一事，她一直苦于铸币的原料不够，所以……” 岛津光久立马懂了，道：“赵相放心，待我当上幕府将军，佐摩银山开采出来的银子全部卖给安宁郡主。” 顿了顿，岛津光久扭捏道：“还望赵相在安宁郡主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请安宁郡主的出价不要太低。” 岛津光久的条件让赵诚很不爽，这个岛津光久当真是太不识相了。 你当大明联合舰队是来倭国旅游的吗？ 你知道大明联合舰队跑一趟倭国要花多少银子吗？ 你就拿这点好处来打发大明联合舰队，你当大明联合舰队是来倭国要饭的吗？ 就你这个格局还想当幕府将军，隔壁长州藩的毛利秀元比你懂事一万倍好不好。 说实话，宋王赵赢只对倭国的佐摩银山感兴趣，倭国若是没有这个占世界三分之一产银量的佐摩银山，赵赢最多卖点垃圾武器到倭国，让倭国自己打着玩。 何必派大明联合舰队亲自来倭国呢？ 所以岛津光久想用佐摩银山产出银矿的独家购买权打发大明联合舰队，简直是做梦。 赵诚扼腕叹息一声，问道：“岛津家主，你知道这次为什么是我这个大明外相亲自来倭国吗？” 岛津光久还是没懂，赶紧恭维道：“当然是为了明倭友谊，为了倭国和平。” “当然不是！” 赵诚直接否认，干脆把话挑明：“岛津家主，你这一点诚意都没有啊！我亲自来倭国，难道就是为了银矿的独家购买权？” “以我大明的颜面，难道还买不到银矿不成？” 赵诚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岛津光久还不明白就是真傻了，他知道宋王殿下的支持不便宜，只是他没想到宋王殿下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佐摩银山可是年产五千万两白银的大银矿，是德川幕府的重要财政收入，宋王殿下张口就要，这是逼着岛津光久卖国啊！ 岛津光久甚至在想，若是没有佐摩银山的掌控权，他就算当上幕府将军又有什么意思？ 其实岛津光久目光短浅了，没有佐摩银山，宋王殿下为什么要支持他当幕府将军？ 看着沉默不语的岛津光久，赵诚道：“岛津家主，我知道你不愿意把佐摩银山交给大明经营，但是以你们倭国的开采和冶炼技术，佐摩银山在你们手里，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岛津光久不解：“此话怎讲？” 赵诚道：“据我所知，佐摩银山储量丰富，而且还有很多珍稀的伴生矿，是一座价值极大的矿藏。” “但是在你们倭国的手中，佐摩银山每年的产量不过五千万两白银，这个数据看似很高，其实连佐摩银山三分之一的潜力都没有发掘出来。” “这么给你说吧，我大明南洋矿业的开采和冶炼技术比你们倭国先进十倍不止，若是把佐摩银山交给南洋矿业经营，佐摩银山每年的白银产量至少可以达到一万万两，还有其他伴生矿，至少还可以产生两千万两白银的收益。” “当然，这还只是保守估计，实际上应该会更多。” 对比完数据，赵诚笑着问：“岛津家主，两相比较之下，你自己说说，佐摩银山在你们倭国人手里是不是暴殄天物？” 岛津光久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赵诚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一直在关注佐摩银山的产量。 当然，在倭国不止岛津光久在关注佐摩银山的产量，其他各藩的大名也在暗中关注佐摩银山的产量。 这么大一个聚宝盆，谁能不关注呢？ 据岛津光久所知，佐摩银山从年产一千万两白银到现在的年产五千万两白银，除了堆矿工还是堆矿工。 现在，佐摩银山的年产量基本维持在五千万两白银。 当然，五千万两白银并不是佐摩银山的极限，这只是德川幕府的极限，因为德川幕府实在是堆不动矿工了。 德川幕府就是再缺钱，也不能把所有人送去佐摩银山挖矿吧！ 没有人种粮食，挖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 第230章 对赌协议 可是如今赵诚说南洋矿业可以让佐摩银山产量翻番，这让岛津光久很难相信。 毕竟在岛津光久贫瘠的脑袋中，还没有大型机械作业的概念，他的思维还是停留在堆人挖矿的阶段。 当然，南洋矿业现在能用的矿山机械也不多，大部分还是要靠人力挖掘。 但是南洋矿业完全没有德川幕府的顾虑，如果有需要，他们可以雇佣所有倭国人挖矿，如果还不够的话，南洋还有上千万的土人呢！ 至于倭国有没有人种地，有没有足够的粮食产出养活倭国人。 这些事情关南洋矿业什么事？ 而且现在佐摩银山的矿工工作强度太低，一天才工作五个时辰，简直没有一点打工人的觉悟。 若是南洋矿业接管佐摩银山，矿工的工作时长至少要延长三分之一，矿工每天不在矿井下待够八个时辰，他们好意思吃饭吗？ 通过扩大矿工规模和延长矿工工作时间，南洋矿业很容易把佐摩银山的产量翻一番。 至于佐摩银山会不会被过度开采，这年头就还没有过度开采这一说法。 南洋矿业之所以有这么天才的想法，全都是因为南洋矿业有一位高瞻远瞩的大股东，这些建议都是他提出来的。 对，提出这些建议的人就是宋王赵赢。 这个灵感来自赵赢看过的一部名叫《军舰岛》的电影，当时倭国人就是这样强迫其他国家的人挖矿的。 在这个时空，倭国人的祖先必须为他们后代犯下的罪行赎罪。 见岛津光久一副不信的模样，赵诚道：“岛津家主，你不相信我们南洋矿业的实力吗？” “不是不相信。” 有了昨天的经验，岛津光久再也不敢轻易反对赵诚的任何一句话，他摇摇头，道：“据我所知，佐摩银山的产量已经达到极限，想要突破，怕是很有难度。” 赵诚呵呵一笑，对颜如蛟道：“颜大使，你瞧，说到底岛津家主还是不相信我们。” 颜如蛟道：“岛津家主没有见过南洋矿业的实力，不相信也属正常，哎！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颜如蛟突然化身点子王，道：“赵相，不如这样，我们和岛津家主签一个对赌协议，倭国把佐摩银山交给南洋矿业经营三年。” “若是南洋矿业三年内让佐摩银山的产量提高一倍，以后佐摩银山就交给南洋矿业经营，南洋矿业每年给倭国政府两千万两白银作为银山的租金。” “若是南洋矿业三年内不能让佐摩银山的产量提高一倍，那南洋矿业这三年在佐摩矿山的所有收益都交给倭国政府。” 说完自己的点子，颜如蛟满脸期待地看向赵诚和岛津光久，问道：“赵相，岛津家主，你们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我觉得可行。”赵诚点点头，“南洋矿业那帮人老是在外面吹嘘他们有多厉害，我早就看不惯了，我倒要看看他们的本事。” 赵诚说完，和颜如蛟一起看着岛津光久。 面对两人的目光，岛津光久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说实话，岛津光久想赌。 首先，对赌协议生效的前提是大明扶植岛津光久成为新的倭国幕府将军。 其次，就算对赌失败，岛津家每年也可以收取两千万两白银的银山租金。 之前佐摩银山属于长州藩，关原之战后，德川幕府夺取了毛利家对佐摩银山的拥有权，现在佐摩银山由德川幕府直管。 不管怎么看，佐摩银山和岛津家都没有任何关系，而现在可以通过大明收取一笔租金，对岛津家来说可谓一笔意外之财。 至于颜如蛟说把佐摩银山的租金交给倭国政府，这句话被岛津光久忽略了。 等他当上倭国的幕府将军，倭国的政府不就是他岛津光久吗？ 最后，若是南洋矿业对赌失败，岛津家不仅能白白得到佐摩银山三年的收益，更是可以得到佐摩银山的控制权。 岛津光久心思急转，算了又算，他发现这笔生意对岛津家来说怎么都不亏啊！ “佐摩银山在德川幕府手中的确浪费了。” 岛津光久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南洋矿业真的能让佐摩银山的产量翻一番，这事对整个天下都是有利的。” 见岛津光久心动，赵诚和颜如蛟相视一笑。 倭国人果然鼠目寸光，看见利益就走不动道。 颜如蛟笑着说：“岛津家主这是同意我的提议了？” “我同意也没什么用啊！” 岛津光久装模作样地苦笑，道：“现在佐摩银山由德川幕府直管，德川家光鼠目寸光，怕是不会同意这种利国利民的建议。” 赵诚冷笑道：“你们倭国的皇帝也是昏庸，居然任用这样的人当幕府将军，掌管倭国政务。” 赵诚骂天皇，岛津光久可不敢答话。 在倭国，天皇被无限神格化，不管天皇有没有实际权力，天皇在倭国的普通人眼里那就是神的后裔。 对天皇不敬，那是要被神罚的！ 当然，这一条仅限于倭国人，赵诚骂骂倒是没问题。 骂完天皇，赵诚豪迈地说：“德川幕府不同意，那我们就换一个幕府将军，等几天我会亲自面见天皇，好好和他谈一下该由谁来当倭国的幕府将军。” “虽然我大明奉行不干涉别国内政的外交政策，但是我们大明绝对不允许我们的朋友受辱，德川幕府欺辱大明的朋友，已经不适合执掌倭国政务了。” 顿了顿，赵诚笑眯眯地对岛津光久问：“岛津家主，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岛津光久连忙恭维道：“赵相不愧是天朝上国的天使，看事就是比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通透。” 现在可是决定倭国未来幕府将军人选的关键时刻，岛津光久得赶紧抱紧大明的大腿。 看着奴颜媚骨的岛津光久，赵诚非常满意，大明和宋王殿下就需要这种听话的狗。 赵诚起身，拍了拍岛津光久的肩膀，嘱咐道：“岛津家主，倭国即将迎来变革，你可要好好准备，把握住机会哦！” 岛津光久知道这是赵诚对他的承诺，他激动地表态：“赵相放心，我会时刻准备着！” 第231章 见面就掐 商议完倭国佐摩银山的归属和倭国新幕府该如何组建后，岛津光久便向赵诚告辞，他还要忙着回去准备一下，迎接倭国接下来的变革。 在岛津光久离开之前，赵诚突然说：“岛津家主，萨摩藩派往各藩的忍者，还有守卫在交通要道的武士都应该回来了吧！” 岛津光久一惊，他自认为自己形式隐秘，哪知大明的天使早已看透他的把戏。 “赵相，这……” 岛津光久支支吾吾，不肯答应赵诚提出的要求，他这个大明和倭国的中间人当定了，天照大神也拦不住他。 至于其他各藩想直接和大明接触，简直是做梦。 看着执迷不悟的岛津光久，赵诚劝诫道：“岛津家主，有大明的帮助，你当上倭国的征夷大将军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大明总不可能一直扶着你吧！” “想要坐稳这倭国的征夷大将军之位，你还是需要倭国各藩的支持，想当一国之主，格局那就要打开。” “你这般藏着掖着，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好处，怎么能服众呢？” “我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吧。” 虽然赵诚没有强制性要求岛津光久和倭国各藩共享和大明的联络，但是岛津光久觉得赵诚告诫非常有道理。 幕府将军和藩主是不一样。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岛津光久连忙点头哈腰地答应，并且表示马上就把派出去的忍者和武士召回，让其他各藩可以自由接触大明天使。 萨摩藩放开对相邻各藩的监视后，仅仅用了三天，长州藩藩主毛利秀元派出的使者吉川太郎就抵达了鹿儿岛城，恭恭敬敬地求见大明天使。 萨摩藩虽然和长州藩相隔很近，但是从萩城到鹿儿岛城的路程可不近，吉川太郎就算日夜不歇，三日之内也赶不到。 只能说，萨摩藩撤回忍者和武士之前，吉川太郎就已经上路了。 本来面见大明天使这事应该毛利秀元亲自来，但是毛利家和岛津家历来不对付，毛利秀元可不敢轻易踏入岛津家的领地萨摩藩。 而且德川幕府对各藩的藩主监视甚严，毛利秀元的妻子和嫡长子还被扣押在江户，他可不敢轻举妄动，将把柄递到德川家光的手中。 毛利秀元虽然没有亲自来见大明天使，但是他派来的吉川太郎可不是一个小人物。 吉川太郎是毛利十八将之一吉川元春的后裔，其家族在长州藩的影响力仅次于毛利家。 德川家康取得关原之战的胜利后，给予了最凶狠的毛利家最大的惩罚，不仅把毛利家的领地从一百二十万石减到不到三十万石，更是夺取了毛利家最值钱的领地佐摩银山。 德川家康建立德川幕府后，毛利家表面上虽然表示臣服，暗地里却在积蓄力量，时刻为倒幕做准备。 因为毛利家老是搞小动作，德川家康在位时就一直防备毛利家，揪到一点小错就对毛利家进行惩罚。 甚至连毛利秀元每年例行去江户居住，时间稍微迟一点，都会被德川家康训斥。 德川家康死后，毛利家原本以为能松一口气，但是新上任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光也时刻防备着毛利家，对毛利家也多有打压。 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毛利家和德川幕府的矛盾日益加深。 当然，毛利家和德川幕府的根本矛盾还在佐摩银山，因为这座倭国最大的银山，自古以来就是长州藩的领地。 可是德川幕府却罔顾历史，执意夺走佐摩银山，这对长州藩的伤害很大。 因此，在吉川太郎得知大明有意给倭国换一个征夷大将军的时候，立刻表示支持，并且表示，只要大明给长州藩提供新式火器，他们长州藩一藩就可以干爆德川幕府。 表明长州藩的态度后，吉川太郎直挺挺地给赵诚跪下，请求道：“赵相，还请给我们长州藩一个机会！” 看着自信心爆棚的吉川太郎，一旁作陪的岛津光久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就你们这群只知好勇斗狠的毛利猴子也想打败德川幕府，你们是忘了关原之战的失败吗？ 虽然倭国西面的各藩都不喜欢德川幕府，但是德川幕府在倭国中部和东部的影响力巨大，德川家光一声令下，至少有几十个藩，几十万武士为他作战。 就凭一个小小的长州藩，也想和德川幕府一较高下，当真是好笑。 守护倭国天下的重任，终究还是要交给萨摩藩的。 虽然在赵诚的撮合下，岛津家和毛利家冰释前嫌，而且现在大家已经有了共同的敌人德川幕府。虽然萨摩藩和长州藩不对付，但是他们以前毕竟同属一个联盟，多少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 所以在面对共同敌人德川幕府的时候，两家倒也能暂时搁置争议，共同对敌。 虽然在大明的撮合下，两家达成合作状态，但是这并不妨碍萨摩藩和长州藩互相看不顺眼，私底下互称马鹿。 合作归合作，私怨归私怨，倭国人就是这么的恩怨分明。 赵诚让颜如蛟把吉川太郎扶起来，笑着说：“吉川桑不用着急，有大明做你们的后盾，你们的机会大大的有。” 岛津光久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吉川君，你们长州藩不要老是想着单打独斗，德川家光挟持天皇，德川家不但是长州藩的敌人，更是我萨摩藩的敌人，是整个天下的敌人。” 岛津光久本来想煽动一下同仇敌忾的气氛，但是他的话却让吉川太郎很不爽。 大明天使都没有教训长州藩，你岛津光久凭什么？ 吉川太郎冷哼一声，道：“岛津殿下，我们长州藩并不是想单打独斗，而是我们长州藩的盟友不可靠，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我们的盟友却在偷偷给自己找后路。” “我们长州藩也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对统帅见死不救。” 吉川太郎一开口，就把萨摩藩在关原之战中提前撤退，并且拒绝救援西军统帅石田三成的的往事提了出来。 这也是萨摩藩和长州藩最深的矛盾。 长州藩一直觉得是萨摩藩拖了西军的后腿，若是萨摩藩拼死保住石田三成，德川家康根本没机会夺取倭国天下。 第232章 争相当狗 石田三成兵败被俘，随后被德川家康斩杀于六条河源，丰臣家族失去最后的倚仗，彻底消失在倭国的历史之中。 的确，石田三成的死和萨摩藩有关系。 关原之战中，作为西军主帅的石田三成一直在和德川家康硬刚。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石田三成让本部人马死死咬住德川家康所部的正面，并且命令岛津义弘攻击德川家康的侧翼。 可惜岛津义弘优柔寡断，迟迟不能下决断，白白浪费了石田三成用命拼出来的机会。 但是岛津义弘当时是有苦衷的，因为岛津家只有一千五百武士参战，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牺牲了不少，兵力捉襟见肘。 关原之战可是十几万人的会战，岛津家这点人马，连塞牙缝都不够，别说支援盟友，就连自保都是个问题。 石田三成让岛津义弘带着一千多名武士去冲击德川家康的本部三万武士，这不是让岛津义弘去送死吗？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吉川太郎一上来就扔王炸，岛津光久感觉自己的脸都找不到了。 提起这事，岛津光久老脸一红，虽然关原之战萨摩藩提前撤出战场事出有因，而且这事是他爷爷干的，和他的关系不大，但是谁让他是他爷爷的孙子呢？ 岛津光久涨红了脸，辩解道：“我们是保存有生力量，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是保存实力吗？” “保存实力？”吉川太郎冷笑连连，“我看你们分明就是贪生怕死，你们萨摩藩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看着见面就因为一点历史遗留问题吵得不可开交的岛津光久和吉川太郎，颜如蛟撇撇嘴，指望这样的虫豸推翻德川幕府，还不如大明自己动手呢？ 眉头一皱，颜如蛟问赵诚：“赵相，他们这样真的能合作吗？” “他们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赵诚微微一笑，道：“颜大使，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南洋诸国游刃有余吗？” 颜如蛟恭维道：“那当然是因为赵相的口才好，而且能洞察人心。” “当然有这部分原因啦！” 赵诚颇为自得地笑了笑，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南洋诸国的心不齐，若是他们齐心协力，哪有我们吕宋的生存空间。” 看了看还在吵的岛津光久和吉川太郎，赵诚继续说：“他们这样挺好的，吵吵嚷嚷的还挺热闹，至少省了我们很多事。” “我悟了！”颜如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们若是铁板一块，哪还有我们的事。” 赵诚拍了拍颜如蛟，教诲道：“颜大使，外事之道，你还要多多领悟哟！” “八嘎，毛利猴子，你敢侮辱我爷爷，我要和你决斗！” 就在赵诚和颜如蛟两人探讨外事之道的时候，岛津光久和吉川太郎的争吵进入白热化。 双方的争吵因为吉川太郎辱骂岛津义弘迅速升级。 岛津光久也懒得和吉川太郎吵了，拔出腰间的太刀，刀尖直指吉川太郎，向吉川太郎提出决斗。 “难道我还怕了你这只萨摩乌龟不成？” 此情此景，当着大明天使的面，吉川太郎岂能低头，他“哐啷”一声拔出太刀，大吼道：“今天就当着大明天使的面，让我们来结束长州藩和萨摩藩的恩怨吧！” “啪！” 就在岛津光久和吉川太郎要削减当场的时候，赵诚一拍桌子，指着两人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虫豸，难道你们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难道你们忘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吗？” “你们要互相残杀，那就赶紧开始吧！” “你们死后，我也正好打道回府回大明，搞得大明想掺和你们倭国的这些烂事一样。” 见赵诚生气，原本就没打算决斗的岛津光久和吉川太郎立刻有了台阶下，他们收回刀剑，齐齐向赵诚跪下。 “赵相息怒，刚才是我们无礼了。” “滚滚滚！” 赵诚挥挥手，道：“我警告你们，我这个人最讨厌内斗，若是你们再这样下去，休想得到大明的任何支持，你们就等着被德川幕府敲骨吸髓而亡吧！” 被赵诚训斥一番，岛津光久和吉川太郎连忙退下，免得惹得大明天使生气。 看着离开的两人，赵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长州藩和萨摩藩有这一层矛盾在，扶植岛津光久当幕府将军的计划就更有搞头了。 接下来几天，倭国西部对德川幕府不满的倭国大名纷纷派人来和大明天使接触。 有想跟着大明捞好处的，也有的确恨德川幕府的入骨的。 恨德川幕府入骨的代表是土佐藩的长宗我部氏。 长宗我部氏是土佐藩前藩主家族，也是倭国西部各藩最悲催的家族之一，关原之战后，岛津家、毛利家等西军联盟家族虽然被德川幕府打压，但是至少保住了封地。 只有土佐藩藩主长宗我部盛亲被德川家康一撸到底，不仅失去了所有职位，还被德川家康剥夺了领地。 土佐藩的领地被德川家康交给他的爱将山内一丰，一点活路都不给长宗我部氏留。 对此长宗我部氏进行的激烈的抵抗，却遭到了德川幕府和山内一丰的残酷镇压，无数长宗我部氏的男儿死在山内一丰的手中。 长宗我部氏和山内家族有血海深仇。 长宗我部氏最仇恨的还是德川幕府，毕竟山内家族只是德川幕府的一条狗而已。 至于想跟着大明捞好处的家族，则是肥前藩的有马家族。 有马家族一直从事倭国的海外贸易事宜，是一个非常有钱的家族，可惜现在德川幕府实行闭关锁国政策，极大地损害了有马家族的利益。 现在大明已经垄断了南中国海的海外贸易，只有和大明搭上线，有马家族的海外贸易事业才能重新起航。 而且有马家族和德川幕府也有仇，前肥前藩藩主有马晴信因为卷入德川家的内部斗争，最后被德川家康以庇护洋教徒之罪，下令切腹自尽，并且收回有马家族的领地。 所以，不管是出于利益考虑还是出于个人恩怨，肥前藩的有马家族都会加入反对德川幕府的阵营。 在仔细了解倭国各藩情况后，赵诚惊讶地发现德川家族能稳居幕府将军一职，德川家的家主还真是不得了。 第233章 两面为难 倭国藩国千千万，德川幕府惹一半。 就这样，德川幕府还能统治倭国两百多年，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倭国人果然是一群记打不记吃的贱货。 只有把倭国人打疼了，打怕了，倭国人才会乖乖地臣服。 尽管刚刚经历过战国时代的倭国各藩都被德川幕府打疼了，但是听说大明看德川幕府不顺眼之后，倭国不少大名又纷纷派人到鹿儿岛城面见大明天使，希望大明能带领他们推翻压迫他们的德川幕府。 其中有几个大名还是德川家康心腹爱将的后裔。 从这件事情又能看出，倭国人大多是见利忘义之辈。 虽然倭国各藩对推翻德川幕府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但是当赵诚提出让各藩派人到平安京面见倭国皇帝，当面向倭国皇帝请愿废除德川幕府的时候，各藩又犹豫了。 毕竟大多数大名只是想跟着大明捞好处而已，并不愿意把德川幕府往死里得罪，当初德川家康打人可疼了。 好在赵诚也没有指望这群两面三刀的倭国大名，他只带了岛津家、毛利家、长宗我部家和有马家的使者前往平安京。 这四家都是坚定的倒幕派，会坚定不移地跟随大明的脚步，坚决和德川幕府为敌。 德川幕府现任将军德川家光既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他早已经得到大明天使抵达倭国的消息，并且知道大明天使在联络各方，准备给倭国换一个幕府。 这事德川家光能同意吗？ 那肯定不能同意。 德川家光也派出使者去鹿儿岛城面见大明天使，表示德川幕府很乐意和大明合作，并且愿意答应大明提出的各种条件。 为了保住德川幕府，德川家光一点儿也不介意卖国，反正出卖给大明的利益，他都会用各种手段从倭国各藩讨要回来。 只要德川家的实力不受损，其他各藩死绝又能如何？ 可是大明天使赵诚都没有接见德川家光的使者，拒绝和德川幕府讲和。 赵诚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倭国带来和平繁荣，他的目的是帮大明的军工企业开拓市场。 这不打仗，军火怎么消耗？ 军火不消耗，大明的军工企业怎么提高利润？ 所以赵诚此行的目的是让倭国各藩打起来，倭国人不是一直喜欢吹嘘倭国战国时代的英雄浪漫主义吗？ 那赵诚就满足他们，让倭国重回战国时代。 所以赵诚让人传话给德川家光的使者，说德川幕府在倭国的地位并没有得到大明的认可。 大明只知倭国皇帝，不知道什么德川幕府。 不但不承认德川幕府在倭国的地位，赵诚还宣布德川幕府是控制倭国皇帝的非法组织。 赵诚乃是大明外相，掌管大明一切外交事宜，如此位高权重，就算德川家光亲自来都不好使，更不消说一个小小的使者。 而且这个使者还是倭国的非法组织派来的。 最后，赵诚表示大明作为倭国的宗主国，有充分的理由帮助藩国拨乱反正。 赵诚的态度传回江户，德川家光气得直跳脚，倭国的幕府将军，什么时候需要大明承认？ 而且大明是倭国的宗主国一事，完全就是扯淡，倭国的天皇万世一系，是天照大神的后裔，倭国自己就是神裔之国，什么时候有宗主国了？ 当然，这套说辞是倭国统治者忽悠普通民众的。 不管是翻开史书，还是自古以来，倭国都是中央王朝的藩属国。 这事还要追溯到汉光武帝赐予“汉委倭奴国金印”开始，既然倭国统治者接受了汉朝皇帝的册封，那倭国就是中央王朝的藩属国。 至于中央王朝改朝换代，这是你一个小小的藩属国该管的吗？ 至于什么年代久远的之类的说辞，更是无稽之谈，永乐大帝都可以替刘邦报“白登之围”的仇，崇祯皇帝凭什么不能替汉光武帝管理藩属国？ 所以不管从历史事实还是法理来说，倭国都是大明的藩属国，这一点毋庸置疑。 反正，大明的道理摆在这里，若是倭国敢质疑，那大明可就要用武力讨要说法了。 这不德川幕府还没有质疑大明的道理呢！这大明的天使都还是四处串联，准备把德川幕府搞下台，若是质疑那还得了？ 总之德川家光很抑郁。 既然道理说不通，德川家光只能开始着手准备战争。 趁现在大明还没有亲自下场，只是支持萨摩、长州、土佐、肥前四藩倒幕，德川家光打算好好打击一下倒幕军，让大明意识到德川幕府的强大，以及倒幕四藩的不堪。 有战争胜利为前提，相信大明天使就可以好好地和幕府洽谈了。 不过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德川幕府现在不光光西面有敌人，东面也有敌人，而且东面的敌人更加凶恶残暴。 德川幕府东面的敌人自然是占领松前藩的东虏，德川家光几次派出使者，想要和东虏谈谈和平相处的问题。 但是德川家光派去东虏的使者每次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也不对，至少使者的头颅还是被送回了江户。 东虏摆明着要和德川幕府硬碰硬，德川家光很是无奈，他明明已经给了东虏很好的条件，甚至支持东虏在虾夷岛建国。 可东虏为什么还非要打呢？ 德川家光当然不知道，现在东虏要不要和德川幕府打，不取决于东虏，而取决于南洋物流。 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俩要是敢不听南洋物流的话，南洋物流分分钟断了他们的后勤补给，让他们在虾夷岛荒野求生。 南洋物流是做战争生意的，前期给东虏提供粮草补给是为了后期的分红，东虏现在就打了一个穷哈哈的松前藩，南洋物流连成本都还没有收回来。 所以东虏不出去打仗抢劫，南洋物流就赚不到钱。 南洋物流赚不到钱，南洋物流最大的投资人宋王殿下就会很生气，南洋物流的第二投资人吕宋军情司也会很生气。 既然东虏要打，德川家光也不能坐以待毙，他本来准备趁东虏还未在松前藩站稳脚跟的时候，组织各藩兵力，出兵收复松前藩。 但是他的讨虏大军还没有集结完毕，鹿儿岛城就传来大明天使支持倒幕的消息。 第234章 倭虏第一次战争 德川家光左右为难，东面的东虏人数虽少，但是战斗力强悍，而且残忍嗜杀，若是放任他们在松前藩做大，倭国必定会生灵涂炭。 西面的倒幕军虽然人数众多，好在萨摩、长州、土佐、肥前四藩面和心不和，由他们组成的倒幕军说不定会自己先打起来。 本来德川家光都懒得搭理西面四藩，等收拾了东虏，收拾四藩不过是举手之劳。 关原之战时西军人数众多，又有名将坐镇，那么强悍还不是被他爷爷德川家康收拾了。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有大明给西面四藩撑腰，德川家光心里虚得很。 虽然壬辰朝鲜战争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 虽然前些年大明的国力衰落，内忧外患不止。 但是在倭国人的眼中，大明还是那个武德充沛，不可轻易战胜的大明。 毕竟在倭国军队还在玩冷兵器的时候，大明军队已经开始玩火器了。 倭国军队还在穿竹甲、木甲的时候，大明军队早就装备上铁甲了。 倭国军队还在玩火枪的时候，大明军队已经开始玩火炮了。 就连太阁丰臣秀吉那样的倭国英雄人物都败在了大明的手下，他德川家光这个后生小辈，又岂敢和大明为敌。 太阁丰臣秀吉何等英雄？ 就算是德川家光的爷爷德川家康，也只能苟到丰臣秀吉病逝，这才敢发起统一倭国的战争。 小时候，德川家光的父亲德川秀忠经常告诫他，千万不要学丰臣秀吉那般自大，千万不要去招惹大明。 若是丰臣秀吉不自量力发动壬辰朝鲜战争，这倭国的天下，还轮不到德川家来做主。 大明不可力敌，这是根植在德川幕府历代将军心中的训诫。 所以在得知大明开始干涉倭国内政的时候，德川家光就在心中哀叹。 这是大明对倭国的报复啊！ 别看壬辰朝鲜战争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是中央王朝历来奉行有仇必报原则，大明现在怕是要为四十年前的战争讨要说法了。 其实德川家光完全想多了，大明现在之所以针对倭国，完全是因为德川幕府闭关锁国，不愿意加入由大明主导的自由贸易体系。 大明现在针对倭国的导火索，实际上是因为德川家光干涉了吕宋和萨摩藩签订的《自由贸易协定》。 所以，德川幕府现在的处境，完全是德川家光自己作出来的。 当然，即使没有这件事，对小日子恨之入骨的赵赢也会找各种借口搞乱倭国。 不过凡事总有万一，万一赵赢太忙，忘了搞乱倭国呢？ 但是这种事情，赵赢怎么可以忘记？ 不管前世今生，和倭国的仇怨，赵赢一刻也不敢忘啊！ 现在德川家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明似乎没有亲自下场的动作，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最后，德川家光还是决定先解决东面的东虏。 东虏是异族入侵，如果他这个幕府将军不带头反击的话，德川幕府将会失去倭国所有藩国的支持。 崇祯十八年六月，德川家光以宇和岛藩大名尹达秀宗为将，在陆奥集结水陆军队五万，东进讨伐东虏，史称倭虏第一次战争。 伊达秀宗是倭国名将伊达政宗的长子，家学渊源，水战陆战皆精，是德川家光麾下的头号战将。 战争初期，因为东虏没有水军，德川幕府东征军连战连捷，一举摧毁了东虏在海边的前进基地，让东虏无法再对倭国本土进行袭扰。 羸弱的东虏水军让幕府东征军信心大增，传说中强悍残暴的东虏军也不过如此嘛！ 在虾夷岛南方登陆后，德川幕府和东虏的战争才算正式开始。 经过一系列小规模战役之后，幕府东征军和东虏军的主力在吉冈遭遇，双方展开激烈决战。 吉冈之战让倭国人见识到了东虏的厉害，东虏不但作战勇猛，武器也很先进。 这些年东虏不是跟蒙古人打，就是跟大明打，东虏的敌人一直都是精锐部队，作战水平是非常高。 而倭国承平四十余年，倭国战国时期所谓的名将都已经死了，倭国战国时期的悍卒也已经凋零。 如今倭国中下层武士的生存都成问题，至于普通士卒，更是临时征召的农民。 所以在同等武器条件下，两头倭国武士都不一定打得过一个东虏士兵，更何况双方的武器差距巨大。 用热武器对喷的时候，幕府东征军的火器，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性能差了东虏使用的火器一大截。 用冷兵器对砍的时候，被吹爆了的倭国武士刀不是卷刃就是直接被斩断，倭国锋利的武士刀甚至划不开东虏军身上的甲胄。 从士兵素质到战场组织，从单兵武器到远程火炮，东虏军对幕府东征军形成了碾压的态势。 除了人数多一点，幕府东征军就没有一样比东虏军强。 这种局面，幕府东征军拿什么赢？ 因此，东虏军理所当然地大破幕府东征军，五万大军被东虏驱赶下海，就连德川家光的头号战将伊达秀宗都被阵斩。 吉冈之战的战报传到德川家光的耳中后，德川家光整个人都懵了，他从来没想过，他麾下的军队会败得如此之快。 从出征到战败，连一个月都没有。 在德川家光原本的想象中，尹达秀宗率领大军在虾夷到和东虏对峙的同时，他会号召倭国各藩“尊王攘夷，共御外辱”，逐步向虾夷岛增兵，最后对东虏形成包围碾压之势。 同时他还可以以“尊王攘夷，共御外辱”为借口，让倭国各藩对反叛的西面四藩施压，在道德层面指责四藩，让四藩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反叛。 可现在幕府东征军在虾夷岛惨败，德川家光所有的谋划都失效了。 幕府东征军的惨败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德川家一直靠武力压服倭国各藩，如今德川幕府对外战争惨败，也不知道倭国各藩会不会起兵反叛。 就在德川家光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传入德川家光的耳中。 大明天使赵诚率领舰队进入东京湾，一战击败德川幕府的水军，驱散德川幕府安排在平安京“保护”天皇的军队。 倭国天皇已经宣布自己将接受大明的保护，并且支持西面四藩讨伐德川幕府。 第235章 我方失踪两名水兵 就在德川幕府东征军和东虏激战的时候，大明联合舰队开进了江户湾。 江户湾也就是后世的东京湾，属于倭国内海。 大明联合舰队不请自来，自然引起德川幕府水军的关注，还好德川幕府的水军统领比较识货，认识大明联合舰队悬挂的日月山河旗。 德川幕府的水军统领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面派出使者和大明联合舰队沟通，一面赶紧派人告诉德川幕府。 德川幕府江户湾水军统领对大明联合舰队毕恭毕敬，各种礼节更是无可挑剔。 因此大明联合舰队并没有立刻和德川幕府的水军发生冲突。 当然，大明是一个文明的国度，堂堂天朝上国，岂能做出欺凌弱小的事？ 进入倭国内海后，大明联合舰队并没有做出任何强盗行为，而是非常有礼貌地派人通知住在平安京的倭国皇帝，声称大明联合舰队将对平安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友好访问。 倭国皇帝没有实权，做任何事情都要看德川幕府的脸色。 这种和天朝上国交流的重大国事，倭国皇帝岂敢擅作主张？ 所以现任倭国皇帝的光明天皇很没有骨气地告诉大明使者颜如蛟，说这事他要先和幕府将军商议一番。 同时光明天皇连忙派人通知德川幕府，让德川家光赶紧出面迎接大明使者。 对于光明天皇的做法，颜如蛟表示很不理解，并且当面斥责光明天皇。 “你这个倭国的皇帝是怎么当的？迎接天朝上国的使臣，你居然还要和一个臣子商议，难道你自己不能做主吗？” 颜如蛟是吕宋出了名的碎嘴子，这是他的原话。 面对不了解倭国内情的颜如蛟，光明天皇也不好多说什么，同时他还要维护倭国的颜面，不能让大明看了倭国的笑话。 于是光明天皇委婉地表示，他已经将倭国的大小事务委托给幕府将军德川家光，现在倭国的情况是皇帝垂拱，将军治世。 当然，光明天皇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若是他敢插手倭国的外交事宜，他这个倭国天皇也就当到头了。 颜如蛟当然知道倭国内部的猫腻，不过他也懒得拆穿光明天皇的谎言，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倭国皇帝还能撑多久。 平安京离江户有一天路程，可是就这一天时间，就出事了。 起因是两名大明联合舰队的水兵登岸采购补给，但是过了约定时间还没有回来，并且平安京内传来骚动，疑似大明的水兵在平安京遭到了袭击。 大明的两名水兵的确在平安京被袭击了，谁让他们买东西不给钱还吃霸王餐呢？ 他们这种卑劣行径，遭到了倭国人的集体厌恶，联合起来声讨两名大明水兵。 谁知两名大明水兵嚣张跋扈，不但不低头道歉，两名道德水平低下的水兵还动手把讨要说法的倭国人揍了一顿。 平安京的大街上出现骚乱，负责维持秩序的幕府武士匆匆赶来。 虽然幕府武士很厌恶大明水兵的态度，但是他们的长官严令禁止他们和大明水兵发生任何冲突。 于是幕府武士只能耐着性子和大明水兵讲道理，不仅不怪大明水兵吃饭不给钱，还表示晚上的饭他们也管了，希望大明的大爷们别在闹了。 幕府武士低声下气，大明水兵不识好歹，他们仗着身份，要求把围攻他们的倭国人全部抓起来，并且交由大明处置。 而且他们的要求有理有据，藩邦小国的子民见到天朝上国的子民不但不好好接待，吃饭居然敢要钱？ 收不到钱居然还敢聚众围攻天朝上国的子民。 真是一点藩邦小国子民的觉悟都没有，既然倭国管教不好自己的子民，那就交给大明管教吧，判他们去矿山服十年八年的苦役。 如此非分的要求，血气方刚的幕府武士哪里还忍得住？ 若是今天在这里的是大明的大人物，幕府武士忍也就忍了，不但要忍，还要按照大人物的吩咐办事，把闹事的刁民全部抓起来。 偏偏闹事的是两个大明的小卒子。 连大明的小卒子都敢骑到德川幕府的头上拉屎，幕府武士真是忍不了一点。 让幕府武士更忍不了的是，两名大明水兵懂一点倭语，张口“八格牙路”，闭口“德川马鹿”，道德水平可谓十分低下。 尽管幕府武士竭力忍让，但是双方还是不明不白的打了起来。 和赶来维持秩序的幕府武士打了一架，两名大明水兵迅速消失在平安京的大街小巷中，最后宣告失踪。 两名大明水兵在平安京失踪，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颜如蛟再次登岸，向守卫平安京的幕府军队提出交涉，让他们交出被扣押的大明士卒，因为根据大明的军法，即使军人在别国犯罪，也要押回大明受审。 颜如蛟让德川幕府的平安京守备酒井忠次放心，他一定把闹事的水兵带回去好好处罚，让他们好好学习一下外交礼仪。 大明使者的要求非常合理，但是酒井忠次却有苦难言，因为据手下的人禀报，维持秩序的幕府武士连大明水兵的毛都没有抓到一根。 面的这种情况，酒井忠次只能如实以告，并且让颜如蛟回去等消息，只要他们抓住闹事的大明水兵，会第一时间送到码头。 酒井忠次的解释和承诺并没送走颜如蛟。 特别是听到幕府武士没有抓住大明水兵，颜如蛟变得异常愤怒，呵斥道：“酒井桑，你们明明抓捕了我大明的水兵，怎么就不肯承认呢？” 酒井忠次一怔，心想这大明的使者怎么不讲道理呢？ 幕府武士没有抓到就没有抓到，我们就算承认了，我们也交不出来人啊！ 酒井忠次再次解释道：“颜大使，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并没有抓到你们大明的水兵。” “啪！” 颜如蛟一拍桌子，大骂道：“八格牙路，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要狡辩吗？大街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你们抓走了我们大明的水兵，你们现在为什么不承认？” 突然，颜如蛟脸色一变，质问道：“莫非我们大明的水兵已经被你们杀了？” “你们怎么敢这样做？我们可是来进行友好访问的，是来建立友谊的啊！” 第236章 举白旗就代表投降吗 看着愤怒的颜如蛟，酒井忠次本能地感觉不对，他的解释大明使者好像听不见，一直自顾自地说话。 现在大明使者认定是幕府武士抓走了大明水兵，这可如何是好？ “说！” 就在酒井忠次思考对策的时候，颜如蛟大喝一声，质问道：“酒井忠次，我大明的水兵到底在哪里？你若再不交出来，休怪我大明不客气。” 酒井忠次欲哭无泪，他还要怎么解释，面前这位年轻的大明使者才会相信他。 “不说是吧！” 颜如蛟冷笑一声，道：“既然这样，我们大明就派兵上岸搜查吧！” 言罢，颜如蛟扭头就走，根本不听酒井忠次的任何解释。 看着颜如蛟潇洒离去的背影，酒井忠次人都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酒井忠次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大明使者意图，他这是要挑起明倭之间的战争啊！ 这怎么能行呢？ 酒井忠次连忙带着人追了出去，希望追上颜如蛟把话说清楚。 若是真因为这点事情挑起明倭战争，德川家光怕是要酒井忠次切腹自尽。 可惜颜如蛟行动的速度很快，等酒井忠次追赶到码头的时候，颜如蛟已经登船离开，只留下酒井忠次一行人在海风中凌乱。 酒井忠次赶紧让人找来船只，他准备亲自去大明的船上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同时他还命令手下的武士，让他们赶紧去把失踪的大明水兵找出来。 就算把平安京掘地三尺，也得把大明的水兵找出来。 只能说酒井忠次在做梦，大闹平安京的大明水兵早就秘密潜回大明联合舰队，现在正悠闲地在船上看着急得团团转的酒井忠次。 大闹平安京的大明水兵当然不是普通的大明水兵，他们实际上锦衣卫海外局的密探，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在平安京失踪。 其实接到任务的两人非常不理解，因为据说这个命令是宋王殿下亲自下的。 他们不明白，锦衣卫至少可以找出三百种挑起战争的借口，为什么宋王殿下偏偏要用这么粗糙的借口呢？ 而且还非得是两个人。 不过密探可不敢质疑宋王殿下的命令，近乎完美地完成了宋王殿下交代的任务。 已经成热锅上的蚂蚁的酒井忠次刚刚等上船，大明联合舰队的舰只已经动了起来，十几艘战舰打开炮门，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酒井忠次人都麻了，他连忙让人升起白旗，表示己方并没有开战的意思。 大明联合舰队的旗舰洪武号上，大明联合舰队大都督周银在千里镜里看见了倭国船只上升起的白旗。 白旗的意思，从古自今的作用都是一样，那就是投降。 周银对身边的赵诚道：“二哥，倭国投降了，我们还打吗？” “投降了吗？” 赵诚呵呵一笑，拍了拍周银的肩膀，道：“八弟，你怎么能用大明的军事常识去衡量倭国的军事常识呢？在大明举白旗的确代表投降，在倭国举白旗也代表投降吗？” “说不定在倭国举白旗是代表集结军队反击呢！” 赵诚的话直接把周银干沉默了，举白旗这事就很通用，不但在适用于大明周边，连西洋人都知道举白旗是投降。 特别是有一个名叫法兰克福的西洋国家，据说特别擅长举白旗。 可偏偏赵诚说倭国举白旗不是投降，而是在集结军队，这事哪说理去？ 周银不由得在心里想：“让赵二哥搞外交还真是屈才了，搞情报工作的王六狗心都没有他脏。” 若是赵诚知道周银心中所想，他会笑着告诉周银，搞外交的本来心就比搞情报的脏。 搞情报的还要在乎情报的真实性，搞外交当然要怎么有利怎么来，只要对国家有利，捏造事实不是很正常吗？ 只能说赵诚生错的国家和时代，若是他生在后世的阿美利卡，恐怕也会是那种拿出一罐洗衣粉，就当成入侵他国证据的外交家。 既然赵诚这样说， 周银也不客气了，道：“那我可下令开炮了！” “开打吧！”赵诚淡淡地说，“就算他们举白旗的意思是投降又怎么样？他们这种没有得到大明认可的非法组织，大明可以拒绝他们投降。” 在酒井忠次的催促下，倭国的船只很快就靠近了大明联合舰队。 “不要开炮！不要开炮！” 酒井忠次在船头挥舞着手中的白旗，又跳又喊：“我是来求见大明天使的，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求求你们不要开炮……” “轰！” 一声炮响，酒井忠次再也喊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被洪武号的舰炮一炮轰上了天，他乘坐的船只也被洪武号的舰炮送下了海。 眼见酒井忠次的坐舰被击沉，德川幕府的水军统领藤堂次虎终于反应过来。 什么狗屁友好访问，大明这分明就是来找事的。 既然大明不愿意和德川幕府和平相处，那就准备迎接战争吧！ 大明想要战争，德川幕府也会给他们战争。 藤堂次虎一声令下，德川幕府水军所属的两百余艘战舰陆续出港，迎战大明联合舰队。 只能说藤堂次虎是真的虎，他怕是忘了他家祖先在朝鲜被乌龟船锤爆的历史。 他也不看看自己的水军是什么配置，这个时候不赶紧躲进港口，居然还敢和大明联合舰队开战。 倭国的战船因为制造工艺问题，风帆用的是硬帆，机动性能差，战船没有龙骨，风浪大一点都要散架。 被大寒冥国吹爆了的宇宙第一名将李舜臣为什么能一战击沉倭国三百余艘战船？ 不是因为朝鲜水师太强大，而是因为倭国的战船太垃圾，全都是中一炮就散架的破木板。 至于倭国战船的火力配置，和大明联合舰队战舰的火力配置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倭国战船现在还在冷兵器，战船上唯一的火器就是船长佩戴的短火铳。 这样一支要硬件没硬件，要软件没软件的水师，也敢和久经沙场的大明联合舰队硬碰硬，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大明联合舰队虽然是新组建的，但是大明联合舰队从战舰到士兵，都是在南洋经历过血火考验的精锐之师。 这样一支舰队，德川幕府的水军拿什么赢？ 第237章 岛津幕府 短短两个时辰，一场对德川幕府水军来说十分惨烈，对大明联合舰队十分惬意的海战落下帷幕。 一场大战，德川幕府的水军几乎全军覆没，即使有几个漏网之鱼，也无大碍了。 大战过后，江户湾的海面上到处都漂浮着木板、尸体，以及挣扎求生的倭国水兵。 大明联合舰队的大都督周银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直接无视了在海里挣扎的倭国水兵，下令准备登陆。 但是南洋矿业的代表一直在请求周银不要多造杀孽，这些倭国水兵对南洋矿业还有用。 这个时代开矿还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马上要接手佐摩银山的南洋矿业需要大量的矿工，为此南洋矿业的代表愿意以一个人头十块明圆的价格收购这些落水的倭国水兵。 大约还有两万左右的倭国水兵在江户湾飘着，这可是二十万块明圆，都可以抵消此次大明联合舰队出兵倭国的费用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再加上有人出钱，一向心狠手辣的周银也变得善良起来，他下令一半舰只准备登陆，另一半舰只打捞倭国水兵。 江户湾海战的过程和结局极大地震慑了岸上的幕府军队，眼见大明军队即将登陆，群龙无首的幕府军放弃了防守，转身就跑。 不对，他们是不是逃跑，而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江户湾海战的结果告诉幕府将军德川家光。 赵诚原本以为登陆的时候会受到幕府军队的阻击，一场战斗肯定避免不了，为了减轻明军的伤亡，他让西面四藩组成的倒幕军率先登陆。 哪知赵诚失算了，守卫港口和码头的幕府军队竟然直接跑路，平白让倒幕军捡了一个大功劳。 不过这功劳给倒幕军也没问题，毕竟赵赢的计划是让倭国打内战，根本没打算亲自下场。 倒幕军虽然成功登陆，但是德川幕府的反扑也随之而来。 德川家光终于知道了江户湾和平安京发生的事情，他本来没有把所谓的“倒幕军”放在眼里，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大明竟然亲自下场了，还一战覆灭了他的水军。 德川幕府危矣！ 得知情况的德川家光连忙带着一众家臣和武士赶往平安京，他要在在倒幕军进入平安京前，先把后光明天皇带头。 尽管倭国天皇在倭国没有任何实权，但是他这个“征夷大将军”却是倭国天皇册封的。 没有倭国天皇的承认，虽然对德川幕府的实力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是却会削弱德川幕府对倭国各藩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所以德川家光必须把倭国天皇紧紧地攥在手里。 就在德川家光带兵赶到平安京的时候，倒幕军也进入了平安京，而且双方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抢先控制后光明天皇。 现在谁控制了后光明天皇，谁就能掌握倭国天下。 幕府军和倒幕军在倭国皇宫外遭遇，双方都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口中喊着“天皇板载”之类的口号，拿着火铳、武士刀、长枪、长枪等各式武器互砍。 一场战斗，血流成河，这场发生在倭国皇宫外的战斗最终以倒幕军的胜利而告终。 德川家的武士的确训练有素，武艺高强，而且人数和倒幕军不相上下。 但是倒幕军得到了大明的援助，全都装备了质量上乘的大明军械，是妥妥的明械师。 德川家的武士武功再高又能如何？ 他们手中的刀剑不但无法破甲，而且一碰就断。 被德川家光依仗的幕府火铳部队更是毫无建树，他们用的火绳铳拥有射击速度慢，炸膛率高，射程短等特点，在装备了燧发枪的倒幕军面前，劣势太过明显。 武器装备上的劣势，是幕府军失败的根本原因。 其实倒幕军本质上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未经整训，战斗力拉胯得很，之所以能战胜幕府军，还是因为大明联合舰队在他们背后撑腰。 有几次倒幕军都差点被幕府军赶下海，但是大明联合舰队的舰炮及时发话，又让倒幕军稳住了局势。 大明联合舰队炮轰平安京，德川家光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只能带着军队败退，最终他也没能带走后光明天皇。 主要是后光明天皇不愿意跟着德川家光走。 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明在针对德川幕府，此时还和德川幕府混在一起，那不是纯纯地找死吗？ 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后光明天皇却从小接受父亲后水尾天皇和姐姐明正天皇的教导，他分得清形势的好坏。 而且幕府军和倒幕军在平安京混战的时候，已经不问朝政的太上天皇兴子赶紧跑来劝告后光明天皇，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在德川家光败退，准备带走后光明天皇的时候，又是兴子组织了忠于天皇的武士，赶走了德川家光派来的武士。 兴子的母亲是德川家光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德川家光是兴子的亲舅舅。 有这一层血缘关系在，德川家光对兴子的做法非常不解。 最后，兴子派人告诉德川家光，后光明天皇在平安京，那他就是倭国的天皇，后光明天皇一旦离开平安京，那倭国的天皇就不知道是谁了。 德川幕府可以亡，但是倭国天皇不能亡，只要倭国天皇不亡，倭国天下就不会亡。 兴子的一番话成功地劝住德川家光，加上倒幕军已经近在咫尺，德川家光不再执着于带走后光明天皇，连忙带着德川家的武士跑路。 平安京之战落下帷幕，倒幕四藩的藩主到倭国皇宫觐见天皇。 倒幕四藩以岛津光久为首，长州藩藩主毛利秀元亲自前来，肥前藩的有马直纯也屁颠屁颠地跟上，备受打压的土佐藩的长宗我部氏的代表岛亲典。 倒幕四藩觐见后，后光明天皇撸夺了德川家光“征夷大将军”一职，并且将“征夷大将军”一职封给此次倒幕战争出兵出钱最多的岛津光久，返还萨摩藩被德川家抢夺的封地。 后光明天皇当然也没有忘了长州藩、肥前藩和土佐藩，他返还了长州藩的封地，让有马家重掌肥前藩，同时恢复长宗我部氏的家号，让长宗我部氏重掌土佐藩。 第238章 女太上皇兴子 倒幕战争的最大赢家当属萨摩藩，岛津光久如愿以偿地当上“征夷大将军”，开始着手组建岛津幕府。 其实岛津光久的名望并不足以震慑各方，成为统领倭国的幕府将军。 现在德川家光虽然败走，德川幕府对倭国的影响力还在，可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倒幕军和德川幕府还有得打呢！ 所以参与倒幕的另外三藩都默认了，让岛津光久先当这个出头鸟。 虽然岛津光久这个幕府将军还没有坐稳，但是他和大明的对赌协议已经可以开始了，他当上征夷大将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将佐摩银山交给南洋矿业经营。 至此，大明外相赵诚亲自来倭国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 至于让倭国持续内乱，让大明的军火有地方倾销这一目的，赵诚相信也快了。 忙完倭国这一摊子事情，赵诚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往西洋，吕宋舰队和西洋人的联合舰队又干起来了，极大地影响了东西方的自由贸易，此事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就在岛津光久兴致勃勃地组建幕府的时候，大明联合舰队的旗舰洪武号上迎来了一群身为高贵的客人。 为首的客人正是倭国的前任天皇兴子，还有陪同她一起前来的长州藩藩主毛利秀元，以及刚刚恢复名号和封地的土佐藩藩主长宗我部岛亲典。 赵诚在舰长室接待了兴子一行人。 兴子虽然当了十多年天皇，但是她现在才刚满二十，正是如花儿般的年龄。 为了迎合大明天使的审美，兴子特意请教了来自吕宋和大明的女子，她并没有画倭国女人那种跟鬼一样的大白脸妆，而是一副小清新打扮，衣着打扮和大明女子别无二致。 双方寒暄一番后，兴子竟含情脉脉地看着赵诚。 看着倭国的前天皇兴子看情郎的眼神，陪同接待的颜如蛟大惊，本能地感觉这里面有奸情。 捅了捅身边的赵诚，颜如蛟低声道：“赵二哥，这倭国的女太上皇好像看你的眼神不对啊！” “咳！” 赵诚轻咳一声，道：“这个，五年前我出使倭国的时候，有幸认识了还是天皇的兴子，她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否则我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五年前，吕宋刚刚立国，财力实力皆不足，急于为吕宋开拓财源的赵诚跑来和德川幕府谈自由贸易的事情。 结果德川幕府不但看不起刚刚立国的吕宋，还派武士袭击吕宋使团，赵诚身受重伤，最后在同伴的掩护下逃走。 其实德川幕府只是想继续执行闭关锁国政策，赶走吕宋使团了事。 可是胆大包天的赵诚竟然秘密联合各方，甚至和倭国天皇搭上线，准备推翻执行闭关锁国政策的德川幕府。 只能说，赵诚当时颇有汉使风范。 可惜当时站在赵诚身后的并不是如日中天、武备精良的大汉，而是刚刚立国，还很弱小的吕宋。 所以他推翻幕府的计划失败得很彻底。 幸亏倭国天皇兴子出手相助，让人把身受重伤的赵诚藏在倭国皇宫，躲过了德川幕府武士的搜寻。 为了保密，倭国天皇兴子亲自给赵诚治疗伤口，一个是如花似玉的少女，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两人在日常的相处中难免生出情愫。 赵诚伤好后，兴子本来打算让他藏在倭国皇宫中，两人珠胎暗结，岂不美哉？ 可是赵诚却执意要回吕宋，因为他的理想是波澜壮阔的海洋，绝对不是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吃软饭。 赵诚一句“此身已许国，再难许卿”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倭国天皇兴子彻底沦陷。 逃出平安京后，赵诚发誓，他再来倭国的时候，他不但要让德川幕府为他们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还要把倭国皇帝抢回家去当老婆。 赵诚说到做到，当他以大明外相的身份再次来到倭国后，德川幕府的确为他们犯下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只是让赵诚万万没想到的是，兴子居然退位了，现在倭国的皇帝是个男人。 这就让赵诚很难绷。 “卧槽！” 颜如蛟宛如吃到了惊天大瓜，他也想起了五年前赵诚失陷倭国的事情，当时他的堂妹夫赵赢差点发疯，想直接派兵和倭国宣战。 好在最后赵诚平安归来，只是跟随他一起前去的吕宋官员全部牺牲。 颜如蛟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这些年不结婚，身边连个侍候的女人都没有，原来你早就勾搭上倭国的天皇！” 随即，颜如蛟嘿嘿一笑，道：“赵二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纯情大男孩嘛！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在外人看来，赵诚是吕宋禁欲系官员的代表人物，以“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为行事准则，二十郎当岁的精壮小伙，不结婚不纳妾不入风月场合，一颗心全部扑在开疆拓土上面。 这种行为在颜如蛟这个浪荡子看来，和神经病没什么区别。 他甚至怀疑赵诚的兴趣不一般，不喜女色，只好南风。 “颜大使，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勾搭？” 赵诚瞪了颜如蛟一眼，道：“兴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且不要乱说！” “对对对！”颜如蛟连连点头，“你们是清白的，女太上皇看你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我和赵相的确是清白的！” 就在这时，坐在他们对面的兴子开口，用流利的汉话说道：“我的确很仰慕赵相，但是我们之间从未逾越规矩。” 兴子一开口，颜如蛟懵了，他本来仗着兴子不懂汉话在这里胡说八道，调侃赵诚，哪知兴子的汉话居然如此流利。 虽然颜如蛟是天朝上国的使臣，但是当着面调侃别国的女太上皇，多少有失外交礼仪。 颜如蛟惊讶地问：“你会说汉话？” “学习汉话是我们倭国皇室的传统。”兴子笑着说，“而且我的汉话经过赵相亲自指点的，颜大使，我的汉话还算标准吧！” “标准，非常标准！” 颜如蛟瞟了赵诚一眼，促狭道：“不愧是赵相的学生，你的福建官话说得非常标准！” 第239章 跟我回大明 “多谢颜大使夸奖！” 兴子腼腆一笑，目光转向赵诚，道：“赵相，我已经按照你的安排，将我弟弟留在了平安京，并且让岛津家成立的新的幕府，希望你也能兑现你的承诺。” “当然没有问题。”赵诚笑着说，“倭国这种武人当政这种不利于国家稳定的传统必须得到改变，我们大明会支持倭国改组政府。” “倭国之事在皇帝，在倭国的忠臣良将，而不在一介武夫。” “我大明最是讲究名正言顺，为了倭国以后的发展，为了大明和倭国的正常交往，为了两国的友谊，倭国的权力必须回归到倭国皇帝手中。” “我建议倭国向我大明学习，建立首相府，皇帝把握国家战略方向，首相府具体执行，大家伙精诚合作，打造一个辉煌的倭国。” 赵诚先定下基调，然后问跟随在兴子身边的毛利秀元和长宗我部岛亲典问：“毛利家主、长宗我部家主，你们觉得我说得对吗？” “赵相所言极是。” 毛利秀元和长宗我部岛亲典立刻表示支持：“我们倭国这种武夫干政的传统的确应该结束了，倭国应该在皇帝的带领下，迎向新的未来。” 在大明天使面前，毛利秀元和长宗我部岛亲典都不敢称倭国皇帝为天皇。 你倭国的皇帝叫天皇，那大明的皇帝该叫什么？ 成功分裂倒幕联盟，赵诚道：“毛利家主和长宗我部家主果然是倭国的忠臣良将，你们必将在新改组的倭国政府中占据重要的地位。” 赵诚的一席话，让毛利秀元和长宗我部岛亲典内心狂喜。 他们不像岛津光久，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名望不足以当幕府将军，想要获得更大的权柄，必须紧紧围绕在倭国皇帝身边。 太上女皇兴子也面露喜色，她为什么能当倭国皇帝，完全是水尾天皇恶心自己的大舅哥德川家光的操作。 兴子的父亲水尾天皇被德川幕府打压了一辈子，到死都没有得到实权。 这不单单是水尾天皇一生的痛，也是整个倭国天皇一脉的痛。 尽管德川家光是兴子的亲舅舅，但是兴子还是恨透了不尊皇室的德川幕府。 如今，倭国皇室在大明的支持下，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当皇帝了。 有赵诚定下的谈判基调，双方的谈判很顺利，作为支持倭国皇室组建新政府的条件，大明只是向倭国租借了几个港口和几处可以驻兵的军事基地。 大约是赵诚和兴子的私人关系，大明租借港口和军事基地居然还要付给倭国租金。 当然，大明不会直接给倭国银子，而是折合成军械和军队训练费用，赵诚承诺在三年内，帮助倭国皇帝为首的倭国政府组建三到五个明械军，用以保证倭国新政府对倭国的掌控力。 至于佐摩银山的经营权，岛津幕府既然已经许诺给南洋矿业，那也不用在这个场合谈了。 赵诚和兴子的谈判是秘密进行的，正兴高采组建幕府的岛津光久做梦也想不到，他这刚刚成立幕府，新的倒幕联盟已经形成。 岛津光久这个幕府将军注定当不长久。 赵诚又是扶植萨摩藩，又是扶植倭国皇室，他为什么要搞这么一系列复杂的操作？ 因为赵诚不想付佐摩银山的租金，一年两千万两白银，都够大明三个军一年的军费了。 等岛津光久击败德川家光，坐稳幕府将军的位置后，他又要面对新倒幕联盟的战争，倭国的战争不断，大明的军械出口生意就不会断。 岛津幕府收的那点租金，完全得换成成大明的军火。 不仅如此，战争需要大量的银钱，大明还会引诱岛津幕府大量借款，并且以佐摩银山的租金为抵押物。 等倭国新政府击败岛津幕府，岛津幕府债务违约，大明就不用再付佐摩银山的租金了，毕竟对赌协议是和岛津幕府签的，租金也已经交付给岛津幕府。 倭国新政府想要佐摩银山的租金，自己去找岛津幕府要去。 若是倭国新政府有意见，那就要问问大明在倭国的驻军答应不答应了。 毕竟南洋矿业是在按照合同办事，驻倭明军有保护本国企业在他国权利不受侵害的义务。 总之，赵诚要花最小的代价为大明拿下佐摩银山，而且还不能让倭国挑理。 正式谈判结束后，赵诚带着兴子去甲板上看海。 平日里洪武号的甲板上总是很忙碌，但是今天却显得异常安静，在颜如蛟和周银的嘱咐下，现在洪武号的甲板只有赵诚和兴子两人。 私下里，兴子非常郑重地向赵诚道谢：“赵桑，我替我弟弟感谢你为倭国皇室做的一切。” 赵诚微微一笑，道：“兴子，你太客气了，为了报答你五年前的救命之恩，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说实话，赵诚这样说就太无耻了，他把倭国上上下下算计了一个遍，最后还要让倭国的女太上皇对他感恩戴德。 所以说搞外交的心都脏。 顿了顿，赵诚问：“兴子，你现在已经不是倭国的皇帝，你肩头已经没有重担，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提起这茬，兴子神色有些黯然，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待在深宫之中，坐等年华老去。” “兴子！” 赵诚突然抓住兴子的手，道：“跟我去大明吧！我知道你一直仰慕大明，你可以去大明多看看，多走走。” “去大明吗？” 兴子呢喃一声，黯淡的眼睛明亮起来，这一刻她扔掉太上皇的骄矜，低声道：“那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去大明呢？” “当然是以我夫人的名义。” 赵诚十分耿直地说：“如今倭国局势混乱，你弟弟想要成为倭国的实权皇帝，他背后一定要有一个强力的靠山，我如今是大明外相，主管大明一切外交事宜，我可以成为他的靠山。” 兴子明亮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声音更低了，道：“只是这个原因吗？” “当然不是！” 赵诚牵起兴子的双手，道：“这是我想的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我喜欢你，此生非你不娶。” 吕宋男儿，表白就是如此耿直且粗糙！ 第240章 风口上的猪 一个月后，南洋矿业取得倭国佐摩银山经营权的消息传回大明京师。 如此利好的消息，已经在京津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的南洋矿业股价却没有怎么上涨。 从京津证券交易所成立至今已有半年，大明的达官显贵和地主老财已经搞明白证券交易所的运营模式，并且因此诞生出一批职业股民。 特别是有几个人通过炒卖股票发财后，大明的地主老财连夜地窖里的银子挖出来，然后在大明联合储蓄银行换成明圆，最后一股脑儿地投进股市。 如今京津证券交易所每天人满为患，无数新手股民揣着银子来到交易所，妄图一夜暴富。 对于大明的新手股民来说，南洋矿业获得佐摩银山经营权的消息，还不如大明外相迎娶倭国女太上皇的消息有意思。 毕竟后者极大的满足了大家的八卦之心，还让大家伙扬眉吐气。 新手股民现在连利好消息和利空消息都分不出来，所以南洋矿业取得佐摩银山经营权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根本没用。 心头火热的新手股民都在找一支可以让他们一夜暴富的股票。 如今关注度最高的自然是大明西进集团的股票，可惜大明西进集团现在还在筹备中，处于募股阶段，未准许上市。 以现在市场的热度，一旦大明西进集团上市，怕是立刻就会被推到最高位。 西进集团的没有上市，新手股民现在只能买点和军械有关的股票，毕竟现在大明周边的战事频繁，他们听说倭国内乱，需要大量的军火。 至于什么倭国的佐摩银山，大明的新手股民听都没听过。 他们倒是听说过南洋矿业，南洋矿业有吕宋官方背景，而且家大业大，但是南洋矿业的财务报表难看得要死。 南洋矿业已经持续亏损半年了。 这也难怪，如今南洋矿业的主要精力都在开发京津地区的煤矿上面，开矿这种事情，前期投入巨大，产生效益的周期也长。 据资深股民分析，南洋矿业想要盈利，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时间。 这种不能让新手股民一夜暴富的股票，新手股民看都懒得看一眼。 混迹在京津证券交易所，暗中考察大明股市的赵赢很是惊讶，他就不明白了，如此大的利好消息，这些新手股民为什么会视而不见？ 佐摩银山可是银矿啊！ 而且佐摩银山已经是一个开发成熟的银矿，在不增产的情况下，每年都有五千万两白银的产出。 南洋矿业接手后，更是会不要命地压榨佐摩银山的潜力，增产一倍很轻松。 赵赢之前大规模吃进南洋矿业的股票，原本打算靠佐摩银山的利好消息狠狠地赚一波，好挣一点私房钱。 哪知大明的新手股民根本搞不懂什么叫利好消息，南洋矿业的股价一直不温不火。 这不白费了赵赢的内幕消息吗？ 这就让赵赢很失望。 看着无人问津的南洋矿业股票，赵赢不解地问身边的王旺：“老六，你说他们是不是傻？难道看不出南洋矿业马上就要一飞冲天了？” 王旺道：“可能是真的看不出来吧！他们现在都在等着大明西进集团的股票上市，带着他们一夜暴富呢！” “啥！” 赵赢一愣，新手股民瞧不上南洋矿业这种实实在在能创造利润的企业，反而对大明西进集团这种注定上不了市的皮包公司感兴趣。 真是活该他们在股市里赚不到钱。 而且大明西进集团是赵赢专门搞出来坑大明权贵阶层的，和这些身上没几两银子的新手股民有什么关系？ 看着一脸懵的赵赢，王旺解释道：“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大明西进集团的事情。” “这事是谁传出去的？” 赵赢脸色一冷，他让黄明搞大明西进集团的目的可不是割普通人的韭菜。 “黄司长来了！黄司长来了！” 就在这时，京津证券交易所突然沸腾起来，大明西进集团的支持人黄明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进入交易所。 黄明面带微笑，熟稔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看着进入交易所的黄明，王旺道：“瞧，传出消息的人不是来了吗？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黄明频繁出入交易所，并且在交易所的顶楼举办西进集团的募股会，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赵赢眉头一皱，问：“他没有向军情司报备吗？” “三哥，你忘了吗？”王旺笑着说，“西进集团第一阶段募股结束后，因为黄明的成绩卓越，你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让他自由发挥，而且有些事情，留下的证据和证人太多反而不好。” 赵赢皱眉道：“那也不能任由他胡搞啊！我让他来是搞大明的权贵，不是来搞大明的普通老百姓。” “没有胡搞。”王旺摇摇头，“他听说西进集团第二阶段募股不顺利，他现在应该想造势，利用民间舆情逼迫大明的权贵妥协。” 赵赢微微颔首，道：“有点意思，那我们就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吧！” 黄明入场后，大明的新手股民纷纷变成问题很多的小明，激动万分地向黄明提出各种问题。 “黄司长，大明西进集团到底什么时候上市？” “黄司长，我们可以参与大明西进集团的内部募股吗？” “黄司长，你估计大明西进集团什么时候能够成型，并且赚取利润？” 走上楼梯，黄明扭头看着激动的股民，他用手压了压，道：“诸位不要激动，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告诉大家太多，我拣几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回答大家。” “首先，大明西进集团肯定会在京津证券交易所上市，具体时间待定。” “其次，大明西进集团的内部募股对资产的要求极大，不是诸位能承担的，若是诸位真的想支持大明西进集团的工作，请静待大明西进集团上市。” “最后，大明西进集团是首相府牵头成立的企业，所产生的利润和社会价值是巨大的，至于大明西进集团什么时候能产生利润，我只能告诉大家，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希望大家都能把握好风口，个个都成为富家翁。” 第241章 二次募股 黄明的漂亮话说得可谓非常漂亮，跟没说似的。 可是交易所的股民却不这样想，好像得到天大的内幕消息一般，纷纷喝彩，并且表示一定把银子留好，等着西进集团的股票上市。 和大明的新手股民们打过招呼，黄明来到京津证券交易所的内部小院。 京津证券交易所占地上百亩，交易大厅只是它的其中一部分，内部还有很多小院，主要租给大企业，让他们在此开设办事点。 因为要随时关注自家股价的动向，大明现在凡是叫得上名号的企业，都租借了交易所的办公小院。 交易所内院的守卫森严，必须持有内部通行证才能出入。 作为大明的重点企业，大明西进集团的临时办事点自然设在这里。 黄明来到西进集团的办公小院，一众大明的皇亲国戚已经等候多时。 和一众皇亲国戚打过招呼后，黄明笑呵呵地说：“诸位贵人，今天我请大家伙来呢，只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提前告诉大家伙一个好消息。” “西进集团第二阶段募股计划马上开始，诸位贵人可要准备好银子，切莫错失良机。” 为了让西进集团的股份更有价值，为了彻底榨干大明权贵的钱财，在黄明的操作下，原本预计筹资两万万块明圆的西进计划被他硬生生提高到了五万万块明圆。 原计划发行一百万股的西进集团股份也被他提高到了五百万股。 对此黄明给赵赢的解释是，只要目标定得高，哪怕完成率低一点，也可以收割大批银钱。 说实话，黄明的骚操作直接把大明的权贵吓了一跳，他们原以为赵赢的计划就够宏伟了，没想到黄明计划更加庞大。 不愧是纵横西洋的商业巨子啊！ 同时黄明还以资金不会一次性使用为由，将西进集团的募资计划分成五个阶段，第一阶段只放出了五十万股，好多动作慢的大明权贵都没有买到。 黄明计划很大，做事却稳打稳扎，在资金利用方面也是精打细算，这让大明的权贵很放心。 他们都相信，大明西进集团在黄明的带领下，肯定能成为一个巨无霸企业。 同时他们还相信，只要持有西进集团的股份，他们的儿孙后代都不用愁了。 甚至有持有西进集团股份的权贵已经立下祖训，儿孙后代怎么败家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卖西进集团的股份。 殊不知，黄明这样做完全是饥饿营销，人为造成市场稀缺性，推高大明西进集团的股价。 如今大明西进集团的股票虽然没有在交易所交易，但是权贵们已经在私底下交易了。 不少没有抢到股份的权贵，走关系，找门路，求爹爹告奶奶，以高出发行价五成的价格搞到了不少股份。 听说大明西进集团第二阶段的募股计划即将开始，大明权贵的脸上立刻出现两极分化。 手上还没有西进集团股份的权贵自然是欢欣鼓舞，第一次募股的时候他们因为观望而错失良机。 这一次他们早已经准备好银钱，就等着西进集团第二次募股。 已经持有大量西进集团股份的权贵脸上多少有些不高兴，一则新发行的西进集团股票会拉低他们手中股票的价值。 二则他们手中已经没有多少现银，恐怕难以参与第二次募股。 掏空家底购入西进集团股票的嘉定侯周奎颇为不满，他仗着自己国丈的身份，埋怨道：“黄司长，你之前不是说西进集团要等两年后才进行第二次募股吗？这才不到半年，怎么就要进行第二次募股了？” 不待黄明解释，崇祯皇帝的另一个老丈人袁佑笑呵呵地说：“周兄，你仗着有你外孙女婿，提前得到消息，在西进集团第一次募股的时候大量吃进，你现在发了财，也该轮到我等发财了吧！” “什么叫我提前得到消息？当时我贤外孙女婿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你没有重视，西进集团第一次募股的时候，你又犹犹豫豫，不敢下手，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 面对袁佑夹枪带棒的嘲讽，周奎可没有惯着他，直接怼了回去。 开玩笑，周奎的女儿是大明的皇后，袁佑的女儿只是一个小小的贵妃，大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而且周奎觉得自家女儿现在的皇后之位稳当得很，她现在不仅有一个能干的女婿，还有一个支持大明国家政策的老爹。 现在崇祯皇帝都要高看周家一眼。 只能说周奎完全是自我感觉良好，当初闯贼势大，他不但不捐资助饷，反而还吞没了周皇后私房钱的事情，崇祯皇帝都还记得呢！ “周兄误会我的意思了。” 面对周奎的回怼，袁佑只能笑脸以对，笑呵呵地说：“支持大明西进计划，乃是利国利民之举，我也是想尽一份力嘛！” 袁佑是一个精明的人，也是那种吃屎都没有赶上热乎的人。 西进集团第一次募股的时候，袁佑本来已经通过他女儿的关系得到消息，可是他左算右算，把算盘都刨烂了。 最后袁佑下定决心买入的时候，西进集团第一次募股都结束几天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西进集团的股价在权贵中的交易价格不断上涨。 当西进集团的股价上涨五成之后，袁佑肠子都悔青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后悔，袁佑不但准备了大量的银钱，还随时关注西进集团的动向，他下定决心，只要西进集团开始第二次募股，他就立刻买进。 如今，他终于等来机会了。 看着卑微的袁佑，黄明微微一笑，道：“袁伯爷，在座的都是大明的自己人，这西进集团的收益大家伙都有份，你也不用太过于着急。” “就是！” 周奎不肯罢休，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嘲讽道：“都说袁老弟是袁天罡的后代，最是能掐会算，你可要好好算算，别亏了本哦！” 身份比不过周奎，嘴巴也说不过周奎，袁佑为之气结。 现场的气氛因为周奎和袁佑的争吵有些紧张，东道主黄明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侯爷、伯爷，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接下来，我会给各位说说西进集团为什么会提前进行第二次募股。” 第242章 给朝廷捐钱 西进集团的办公小院中，黄明蛊惑人心的话回荡其中。 “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诸位贵人的支持，因为你们的支持，西进集团第一次募股工作完成得很快很顺利，原本计划半年才能完成得募资工作，我们只用了五天。” 言罢，黄明向在座的权贵团团作揖，道：“在此我要承认我的错误，当初我定募资计划的时候太狭隘了，完全低估了诸位贵人的财力和拳拳报国之心。” “我在这里给大家伙道歉了。” 黄明一番话可谓把情绪价值拉满了，在场的大明权贵纷纷露出矜持的笑容。 黄明是一代商业巨子没错，但是他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有时候眼光还是太狭隘，他根本就不知道大明权贵的实力嘛！ 区区五千万块明圆，折合白银也不过两千五百万两，他们随便凑一凑就能拿出来。 现在大明权贵面对的唯一的问题其实是吕宋中央银行铸币速度赶不上。 吹捧了大明权贵一番，黄明继续说：“大家伙都知道，有钱好办事，西进集团第一次募资结束后，很多工作都走上正轨。” “吕宋造船厂、大明联合造船厂、辽东开拓造船厂现在正在全力制造西进集团需要的战舰和商船。” “西进集团驻大明两京十四省的分公司也正在组建，相信不久之后，西进集团的分公司就会在大明境内全面开花。” “待西进集团的分公司分布成型，西进集团的战舰和商船也应该造好了，到时候西进集团就可以组织第一批货物出海了。” 黄明的第一个消息大家都相信，可是第二个消息大家却不太相信。 大明境内现在还不太平呢，蜀地有西贼，中原和山东有闯贼，江南那帮狗东西更是和朝廷离心离德。 甚至有消息传来，说江南那帮狗东西打算在应天再立一个大明皇帝。 这种情况，西进集团怎么让分公司在大明境内全面开花？ 作为权贵的领头羊，持有西进集团最多股份的大股东，周奎向黄明提出疑问：“黄司长，如今大明境内可不太平。”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 黄明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才提前启动第二次募股，此次西进集团将会放出一百万股，募集一万万块明圆。” 听了黄明的话，在座的权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西进集团一下子募集这么多资金，看来是有大动作了。 可是如今西进集团的船只还没有造出来，大明国内又不太平，西进集团现在能有什么大动作？ 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黄司长，西进集团一次募集一万万块明圆，是有什么大动作吗？” “当然。” 黄明点点头，道：“事实上西进集团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现在正是我们大步向前走的时候。” 黄明的话音一落，又有人问：“黄司长，可以说说这笔钱怎么用吗？” “西进集团第二次募股的钱一共分成两部分使用。” 黄明开始讲述资金安排：“首先，我打算以西进集团的名义，给朝廷捐款五千万块明圆，帮助朝廷尽快平息大明内乱，在大明打造一个安全的营商环境。” 听了黄明的第一个安排，在场的大明权贵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神色，他们投资西进集团没有问题，但是要他们把钱捐给朝廷，他们多少是有些不愿意的。 别看他们天天把支持大明建设挂在嘴上，实际上眼睛里全都是利益。 也就是他们现在指望着黄明和西进集团带他们赚钱，不然肯定会把黄明骂个狗血淋头，你把我们的钱捐给朝廷打仗，简直在做梦！ “这群鼠目寸光的狗东西！” 看着脸色不善的权贵，黄明暗自唾了一口。 这群狗东西居然比他的道德水平还低下，黄明以前虽然是一个骗子，但是还是知道国家大义是什么。 当初吕宋和西洋人开杠，黄明还给西洋舰队捐了两百块船币呢！ 再看看大明这些权贵，一说捐钱给国家打仗，好像比掘了他们的祖坟还难受。 虽然心中鄙夷，黄明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他大声道：“诸位贵人，你们知道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我们缺的是钱吗？当然不是，有诸位贵人相助，西进集团永远不会缺资金。” “但是我们缺时间，西进集团一日不下海，就一日不能产生利润，诸位贵人也不想等到十年八年之后才拿到分红吧！” “那我们怎么争取时间呢？” 黄明抛出一个问题，随即自问自答道：“我们争取时间的唯一手段就是帮助朝廷打造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 “我们出钱，朝廷出兵，平了闯贼西贼，届时江海一帆尽，西进集团组织货物的速度越快，我们出海的时间也会越快。” “再说我们从西洋采购的土特产，也只有在大明天下太平的情况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销售到各地。” “钱放在西进集团的账上就是一堆数字，只有把钱拿出去做事，拿出去经营，西进集团才能获取更多的利润，诸位才能尽早分红。” “诸位贵人，你们觉得我说有道理吗？” 在场的权贵面面相觑，低声讨论，他们觉得黄明的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这天下不太平，商路不通，肯定会影响西进集团的出海计划。 西进集团晚一天出海，损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见权贵们一副回过味来的表情，黄明笑着问：“所以诸位贵人觉得我把钱捐给朝廷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周奎拍案而起，大义凛然地说：“是我们格局小了，黄司长的安排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只有天下太平，西进集团才能创造更多的利润。” 黄明向周奎拱手致谢：“多谢侯爷的支持。” 接下来，黄明又说了资金的第二个用处，那就是组建西进集团的武装力量，众所周知，养军非常费钱，养可以出海打仗的兵更费钱。 所以黄明用五千万块明圆组建西进安保公司有问题吗？当然没有问题。 海外贸易不是小孩过家家，没有充足的武力，西进集团怎么和西洋鬼子争夺利润？ 第243章 贵妇们的觉醒 尽管在场的权贵对西进集团的第二次募资目的表示赞同，但是他们却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处。 大明权贵的确遇到了难处。 他们的难处很简单，那就是手中没什么现金流了。 在大明权贵中的男人热性西进计划进行的时候，大明的贵妇圈也在疯狂购买一种叫郁金香的花卉。 自从宋王妃颜如玉在周奎的家宴中，低调地炫耀自己的财富后，大明的贵妇圈都快疯了，她们花了无数的精力和金钱，终于搞清楚颜如玉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这个消息不是颜如玉，或者颜如玉身边的人传出来的。 这个消息是从商业巨子黄明的夫人康盈盈身边传出来的，因为她也是实现了财富独立的吕宋小娘子，和宋王妃在做同样的事情。 宋王妃身边的仆妇口风很严，康盈盈身边的仆妇口风就松了很多，再加上康盈盈只是一个商人的妻子，而且出身风月之地。 康盈盈无论是御下的手段，还是个人权威，都不足以震慑身边的仆妇。 所以这种赚钱的消息从她身边人的口中传出，就显得非常合理。 大明的贵妇联合起来，花了二十万块明圆，终于撬开了康盈盈身边一个小丫鬟的嘴。 原来，宋王妃和康盈盈在倒卖一种叫郁金香的花卉，这种花卉在西洋老值钱了。 据说郁金香产自极西之地的黄金之地，在郁金香盛开的地方，必定有金矿被发现，这也是这种花名字的由来。 可以说郁金香生来就和财富挂钩，备受西洋人的喜爱。 在欧罗巴，评价一个人是否富足，不是看他有多少产业，而是看他家里有多少株郁金香。 评价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不是担任何种官职，从事什么职业，而是看他家里的郁金香品种的珍稀程度。 在欧罗巴，有一个国家甚至通过种植郁金香，让整个国家变得富足而又强大。 据一些旅居在大明的西洋人介绍，在欧罗巴有一个叫荷兰的国家，以前苦哈哈当海上马车夫，干着苦力的工作，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大约是基督耶稣见不得荷兰人受苦，万能的主让荷兰的土壤适合种植郁金香。 自从荷兰成功培育出顶级的郁金香品种烈焰女王，现在荷兰已经成为欧罗巴最富有的国家。 幸运的是，大明也有一个地方适合种植郁金香。 虽然大明人对郁金香不感冒，但是西洋人喜欢啊，而且西洋人在极西之地挖到了大量的黄金白银，正好可以用来换大明的郁金香。 可以说，大明西进计划一旦成功，中原王朝除了茶叶、丝绸、瓷器这三种在西洋最受欢迎的货物，现在恐怕还得加上郁金香。 如此紧俏的货物，当然要事先囤积起来才是。 郁金香的价格已经在贵妇圈炒成了天价，一株最普通的郁金香，价格都不低于两千块明圆，至于最名贵的品种烈焰女王，价格已经被炒到到了十万块明圆一株。 你还别嫌它贵，大明虽然地大物博，但是适合种植郁金香的地方很少，唯一适合种植它的地方只有温暖湿润的夷洲岛，而且产量极其有限。 所以郁金香在大明北方市场属于有价无市，一花难求。 虽然郁金香的价格高，但是它产生的利润更高，大明贵妇圈刚刚接触到郁金香的时候，一株最普通的郁金香才卖五百块明圆，短短几个月时间，郁金香的身价已经涨了四倍，几乎是一个月涨一倍。 可惜当初大明贵妇圈胆子太小，不敢花五百块明圆购买一株花卉，错失一夜暴富的机会。 如今大明的权贵圈，男人和女人已经有割裂感。 男性权贵更倾向于投资西进集团，毕竟西进集团是实打实的产业，西进集团的股票是可以传家财富。 至于不当吃不当喝的郁金香，见多识广的男性权贵多少还是持怀疑态度。 这玩意真的有价值？ 不得不说，大明的男性权贵还是清醒的，这玩意还真没什么价值。 不过在面对后世的骗局的时候，大明的男性权贵见识也有限，被他们视为传家宝的西进集团股票，其实也没什么价值。 大明的贵妇和男性权贵恰恰相反，她们觉得朝廷的计划越宏大，失败的几率就越大，不信你看看大明历史上的那些宏大计划。 土木堡、萨尔浒，哪一次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气势如虹，最后的结果呢？ 就算大明的西进计划最后成功了，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 与其把银子投到收益周期无比漫长的西进计划中，还不如做点小生意，倒卖一下郁金香。 如今大明贵妇圈的郁金香市场火热，一进一出，转手就是几百上千块明圆的收入。 白花花的现银收进口袋里，它不香吗？ 而且大明的贵妇都比较有学识，她们回怼自家男人的理由就一个，若是西洋真的有那么多财富，为啥在郑和之后，朝廷就不再组织下西洋？ 男性权贵和自家女人那是怎么都说不通，只能仰天长叹一声，头发长见识短。 朝廷不再组织下西洋，你以为是朝廷不想吗？ 朝廷若是一直持续下西洋，大明的权贵、江南的士绅有现在的好日子吗？ 所以朝廷下不下西洋，这是一个政治问题，更是一个经济问题，而不是西洋有没有财富的问题。 可是这个道理给窝在家里的大明贵妇说得清楚吗？ 大明的男性权贵怕是还没这个能力。 男性权贵只能从郁金香的实际价值出发，劝说自家的傻老娘们，郁金香这玩意不当吃不当喝的，万一哪一天没有人接受了呢？ 面对自家男人的质问，贵妇们也有说辞。 别看你们心心念念的西进计划还没有成型，但是商业巨子黄明的夫人康盈盈在西洋有一条路，风险是高了一点，但是她已经成功把郁金香卖到了欧罗巴。 等西进计划成型，郁金香的出货量更是会迎来爆发式增长，它的价值只会越来越高。 最最重要的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贵妇们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偶像。 一个风尘出身的女子都可以通过倒卖郁金香，成为可以和宋王妃比肩的世间奇女子，她们这群出身优渥，身份高贵的大明贵妇凭什么不能？ 第244章 权贵也缺钱 现在的大明贵妇干练通达，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直接把自家男人搞自闭。 如此能说会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接受过专业培训呢？ 大明的贵妇虽然没有接受过专业培训，可是却参加过不少康盈盈组织的诗会、酒会、游园会、赏花会。 康盈盈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立自主，不用靠男人也能过得很好的气息，让大明的贵妇如痴如醉。 因为大明的男性权贵一直没能在西进计划上赚到钱，而贵妇们却通过炒卖郁金香赚了不少银子，所以大明的男性权贵现在的家庭地位正在急剧降低。 甚至有一些男性权贵已经放弃了家庭主导地位，跟着自家媳妇一起炒卖郁金香。 大多数男性权贵都不看好郁金香，也说不服已经通过炒卖郁金香赚到钱的女人。 还好他们有西进计划这个希望，即使最后家里的女人在郁金香上栽了跟头，至少他们的家族还有西进计划托底。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无论是西进计划还是炒卖郁金香，都是宋王夫妇给他们，甚至他们的家族挖下的大坑。 如今大明的权贵，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已经入坑，他们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整个家族破产。 对于大明的权贵来说，这将会是一场比唐末黄巢大肆屠杀门阀世家更加残酷的灾难。 昔日高人一等的权贵阶层，终究会跌落凡尘，为了一口吃的，在红尘俗世中用尽全力生活。 有时候跌落高位，比直接死亡更加可怕。 看看那些被流放到吕宋的大明犯官，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干着和土人一样繁重的工作，甚至突破道德底线，让家中的妻女做皮肉生意维持生计。 尽管男性权贵认为西进计划是为自己家族托底的基石，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大明的男性权贵的确拿不出多少现银购买西进集团的股份。 黄明直接无视权贵脸上的难色，道：“诸位贵人，西进集团的第二次募股计划将于半个月后展开，不过现在大家伙今天可以先找我的助理报名。” 在场的权贵开始低头盘算，自己到底还能拿出多少现银。 只有少数几个人，兴致勃勃地跑去找黄明的助理卢达报名，签订预购合同。 见前来报名申购股份的权贵寥寥无几，心知肚明的黄明好奇地问：“怎么？诸位贵人对西进集团第二阶段的募股计划不感兴趣吗？” 一个世家子弟道：“黄司长，不是我们不感兴趣，只是我们家的现银都拿去干其他的事情了。” 黄明哦了一声，关心地问：“诸位贵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也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世家子弟解释道：“我们家现在的现银都被败家娘们拿去买郁金香了，实在是拿不出钱参与西进集团的第二次募股。” 黄明闻言，哈哈一笑，道：“小贵人，买郁金香怎么会是败家呢？你家媳妇很有眼光嘛！” 在座的权贵见黄明也承认了郁金香的价值，都有一些动容，难道自家媳妇的决定是正确的？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黄司长，你也觉得郁金香很有价值吗？” “当然有价值！” 黄明点点头，道：“想当初我和娘子，就是靠郁金香淘到了第一桶金，郁金香在欧罗巴很受欢迎，无论是王室宗亲还是达官显贵，都喜欢在家里养上几株名贵的郁金香，借此显示身份。” “总之，郁金香在欧罗巴是比黄金白银还硬的硬通货。” “不过嘛！” 黄明话锋一转，道：“现在却不是大规模吃进郁金香的好时机，郁金香对于大明来说并不是必需品，大明的郁金香，最终还是要出口到欧罗巴换取真金白银。” “可是如今大明和欧罗巴的商路不通，若是西进计划不能顺利推进，诸位家里的郁金香最后怕是要砸在手里。”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自家的傻老娘们终究还是傻老娘们，郁金香的价值很高是不错，但是买家却在天远地远的欧罗巴。 所以大伙儿现在齐心协力推进西进计划才是正道。 一个权贵道：“黄司长，不是我们不支持西进计划，实在是现在家里的现银不多，只有几十株郁金香，要不我拿几株郁金香来购买西进集团的股份？” “也不是不可以嘛！” 黄明哈哈一笑，道：“不过西进集团只接受现银认购，毕竟郁金香这种高贵的花卉只有达官显贵才养得起，我总不能拿郁金香给手底下的工作人员发工钱吧！” “不过我可以用现银，按市场价收购你手中的郁金香，你还是用现银入股吧！” 黄明这样的传奇商业巨子给郁金香站台，足见郁金香的价值。 见此情形，权贵们反而不想出手家中的郁金香了。 提出用郁金香入股的权贵立刻摆摆手，道：“黄司长，我就是开个玩笑，我要是敢偷偷把家里的郁金香卖了，回家得被我家的河东狮唠叨死。” 众人闻言哈哈一笑，纷纷笑话此人的惧内，也有人说他舍不得卖自家的摇钱树。 其实在场的权贵谁又不惧内？谁又舍得把价格一路上涨的郁金香卖掉？ 而且家里的郁金香卖不卖，轮不到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决定，谁让他们媳妇现在比他们挣得多。 这个世界上，挣钱多的，说话自然可以大声一点。 众人笑闹一阵，黄明严肃地说：“诸位贵人，我也不瞒你们，西进集团第二次募股很重要，若是一个月后西进集团还募集不到足够的资金，我会向朝廷申请，放开西进集团的募股资格，让民间的老百姓也参与募股。”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权贵们掌握的财富是很多，但是普通人胜在人多，大明一万万百姓，一人就算拿出一块明圆，那也是一万万块明圆。 西进计划这么赚钱一个项目，是皇帝陛下和宋王殿下给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福利，凭什么让那群泥腿子参与进来？ 就他们祖上三代贫农的身份，也配参与朝廷的西进计划？ 西进计划已经被大明权贵视为囊中之物，他们绝对不允许一群泥腿子也来分一杯羹。 第245章 必须上杠杆 “黄司长，慎重啊！” 大明的国丈，崇祯皇帝的老丈人周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道：“常言道食禄者不与民争利，大明的西进计划怎么能问老百姓要钱？” “而且西进计划的风险很大，老百姓怎么承担得起？” “不是我等不肯让出利益，确实是不想让大明的老百姓承担风险啊！” 周奎能找到这么刁钻的反驳理由，大骗子黄明都是一怔，大明皇亲国戚的嘴脸，当真是难看至极。 明明是他们不想放弃利益，偏偏要搞得他们是在替老百姓考虑。 当真是婊子立牌坊，又当又立。 “这帮狗东西，活该被骗。” 黄明在心底狠狠了骂了一句，一脸为难地说：“国丈爷，我也不想把募股名额下放到民间，民间的散碎银两需要大量的人手进行统计，这样会增加西进集团的运营成本。” “但是！” 黄明话锋一转，道：“我是带着任务来的，而且我和首相府签订了对赌协议，若是我三年之内不能使西进集团走上正轨，我可要赔上我的全部身家，而且……” 黄明话锋又是一转，继续道：“首相府李次相已经批准了我的提议，若是西进集团募资困难，我可以把募股名额分一部分出来给民间。” “李次相还说，把西进集团的股份分散到民间，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本侯请黄司长把募股名额分配给民间的事暂时搁置。” 周奎第一个跳出来阻拦，保证道：“你放心，我们肯定能凑集到足够的银子，保证你能顺利完成西进集团的第二次募股计划。” “周国丈切莫开玩笑，若是我不能按期完成第二次募股计划，会被首相府问责的。”周奎信誓旦旦，黄明不依不饶。 周奎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黄司长放心，本侯说到做到，本侯堂堂大明国丈，还会诓骗你不成。” 黄明眼前一亮，拱手行礼，道：“如此，便多谢周国丈的大力支持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 当然，黄明也要给自己留后路，道：“我们计划在三个月内完成西进集团第二次募股，若是一个月后诸位贵人的资金没有到位，这第二次募股的名额，我还是要下放给民间的。” 黄明只给了周奎等权贵一个月时间凑集资金，对此他们倒是没有异议，毕竟黄明也有自己的任务嘛！ 一众权贵从交易所内院出来后，又聚到了周奎的府上。 众人不明白周奎为什么会在西进集团第二次募股准备会上夸下海口，他们家里现在能拿出来的现银真的不多。 毕竟一株普通的郁金香就价值几千块明圆，炒卖郁金香需要的现金流都非常庞大。 大明的权贵们确实有钱，但是他们的钱大多数房产、地产、铺面等不动产，轻易套现的话会影响他们家族生存的基础。 再说大明的权贵们也不是傻子，若是他们大量抛售手中的不动产，定然会对不动产的价格造成影响。 为了西进集团的股份贱卖手中的不动产，傻子才会这样做。 众人围着刚才在准备会上信心满满的周奎，向他问计。 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去搞这么多现银？ 面对众人的问题，周奎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诸位，我知道什么地方有现银，就看诸位敢不敢去拿了？” 看着神神秘秘的周奎，众人以为他憋着什么坏主意。 既然正规渠道搞不到充足的现银，那就只有走不正规的渠道了。 可是在场的权贵哪还有不正规的渠道可以走？ 自从吕宋党占据大明朝堂后，大明的权贵就失去了一多半的权柄，首相府现在又在搞什么新政，他们这些人的权柄和话语权被进一步削弱了。 这也是权贵们拼命想把西进集团的股份拿到手的原因之一，他们分析过，西进集团成型之后，必然会反向影响大明的国策。 届时谁持有的股份多，谁就有话语权。 现在大明权贵们的权力被打压，这种情况下，连上门给权贵送礼的人都少了许多。 更何况，这么大的现金流，就算他们去贪，一个月时间怕是也贪不够。 想起自家被流放的远亲，太康侯张国纪提醒道：“周老弟，违法乱纪的事情可不能干，我家那房不争气的，事发之后连太后娘娘求情都没有用。” “张兄怎么会有如此危险的想法？” 见大伙儿误会自己的意思，周奎笑呵呵地开始解释：“我的意思是，现在大明最有钱的是吕宋中央银行和大明联合储蓄，我们可以问银行借钱嘛！” “特别是吕宋中央银行，据说找他们借钱非常容易，当初陛下也是问他们借了钱，这才稳住了大明的局势。” “大伙儿想想当初大明是怎么个情况，内有闯贼，外有东虏，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他们都敢把钱借给陛下，可见找他们借钱很简单。” “如今我们可都是大明西进集团的股东，只等大明西进集团成型，我们都会身价倍涨，你们说，我们这么优质的客户，吕宋中央银行上哪找去？” “对啊！” 永宁伯王康一拍大腿，得意地说：“以我们的身份，吕宋中央银行怕是要求着我们借钱。” 周奎哈哈一笑，道：“贤侄还真是说对了，吕宋中央银行的行长郭溪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问我的资金够不够，要不要在他们银行借款，只是我嫌他的利息高，没有借而已。” 其实周奎在吹牛，他三番五次找到郭溪，想空手套白狼，在吕宋中央银行进行信用贷款。 可惜周奎的信用在郭溪眼中就跟没有似的，每次申请贷款都被拒绝。 郭溪明确表示，若是周奎没有足够的资产作为抵押，吕宋中央银行一个铜板都不会借给他。 以前周奎一直没下定决心把自家的不动产抵押出去，但是今天黄明的态度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周奎调动一切能调动的资金，尽全力掌握更多西进集团的股份。 提起吕宋中央银行，王康接口道：“周伯父有所不知，吕宋中央银行的行长是董事会推举制，郭溪有存款和借款考核任务，他若是完不成，会影响他的连任。” 第246章 合理合法地骗 在大明的权贵集团商议向吕宋中央银行贷款的时候，赵赢正在单独会见黄明。 赵赢在暗处全程目睹了黄明如何拿捏大明的权贵，他很赞同黄明的做法，这帮大明的权贵，不逼一逼他们，他们怎么会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同时赵赢也想敲打敲打黄明，防止他动歪心思。 毕竟这位吕宋军情司一手打造的海龟商业巨子，现在在大明的名望很高，普通老百姓甚至把他视为财神爷。 若是黄明动了歪心思，带来的后果和影响将会是灾难级的，甚至会动摇大明朝堂的公信力，甚至动摇吕宋党在大明的根基。 赵赢的坑是给大明的权贵阶层准备的，万万不能波及到普通老百姓。 “黄达亮！” 对着恭恭敬敬跪在自己面前的黄明，赵赢直接喊出他以前的名字，告诫道：“你利用老百姓逼迫权贵就范这件事做得很好，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有些事情说说可以，若是做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而且掉的还不是你一个人的脑袋。” 跪在地上的黄明脖子一缩，赌咒发誓道：“殿下放心，小人也是平头老百姓出身，小人知道小老百姓过得不容易，断然不敢把主意打到小老百姓的身上。”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黄明如此懂事，赵赢也不好过多苛责，他亲手扶起黄明，道：“黄司长，这一次京师的权贵要被榨干不说，还要背上很多债务，他们已经掉入陷阱无法自拔，身上也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榨了，下一步你打算干什么？” 黄明道：“下一步我打算让他们看到希望，拿出募集到的资金的三分之一作为分润，让他们先收回一些现银，人性都是贪婪的，他们拿到分润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继续把钱投入到西进集团。” “然后我们就可以执行江南攻略，用同样的套路，把江南士绅集团的口袋掏空。” 赵赢微微颔首，随即提出疑问：“可是现在江南可不是首相府的掌控范围，你的江南攻略能顺利推进吗？” “江南没有在首相府的掌控范围反而对江南攻略的推进有利。” 黄明解释道：“我们的西进计划若是真的执行，实际上是在抢江南士绅集团最大的饭碗，他们岂能坐视不理。” “可是西进计划有朝廷保驾护航，江南士绅集团抢肯定是抢不过的，殿下觉得他们会怎么办？” 赵赢呵呵一笑，道：“还能怎么办？打不过，那就加入呗！” “殿下英明！” 黄明找准机会拍了一记马屁，继续分析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京师的权贵通过西进计划赚到钱，江南的士绅能不眼红吗？” 赵赢点头表示赞同，又抛出一个疑问：“那你说说，为何江南不在首相府的掌控范围之内，这事反而会好操作一些？” 黄明答道：“若是江南已经被首相府掌控，那首相府的法律同样适用于江南，江南豪门士绅向来不屑于和京师权贵为伍，他们岂能吃京师权贵剩下的？” “江南士绅豪族的能量很大，若是在同一套法律框架中，他们说不定会搞出另一个西进集团，而且是那种实实在在的。” “事情若是发展到那一步，我们的西进计划不但会提前暴雷，江南的士绅豪族也会更进一步。” “但是现在江南士绅豪族和我们不在同一套法律框架内，他们出海，那就是犯罪，朝廷的舰队打击他们有理有据。” 听完黄明的分析，赵赢冷哼一声，道：“江南那帮狗东西，就算在同一法律框架下，朝廷不允许他们下海，他们还敢违抗不成？” “他们敢！”黄明很肯定地回答，“只要利益足够，总会有人铤而走险。” 顿了顿，黄明壮着胆子说：“我相信殿下只是想合理合法地剥夺江南士绅豪族的财产，而不是用战争这种血腥的手段，因为殿下不想破坏大明朝廷的公信力。” “就像对待京师的权贵一样，殿下明明有很多办法掠夺权贵的财产，但是殿下偏偏让我来办这件事情，让我合理合法地骗走权贵们的钱财。” “而战争是一件非常费钱的事情，用战争掠夺财富的成本太高，有时候甚至会得不偿失。” 听了黄明的话，赵赢再次打量了一番黄明，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黄明居然猜到了赵赢的想法和用意。 果然，搞成功学的就没有一个简单货色。 赵赢拍了拍黄明的肩头，道：“老黄，看来你的苦窑没白蹲，很多事情你比李次相还看得明白。” 的确，黄明被发配棉兰种植园期间，通过学习商业知识和法律知识，以及研究吕宋政府的政令，确实明白了很多社会运行的规则。 面对赵赢的夸奖，黄明连忙谦虚道：“殿下过奖，小人怎么比得上李次相。” “孤说的是实话。” 赵赢哈哈一笑，道：“不过你完成西进计划后，在大明的名声就烂了，不然孤一定培养你当下一任大明次相。” 面对赵赢的玩笑话，黄明只能摇头苦笑，他之前犯了罪，现在又在风口浪尖跳舞，事成之后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不过黄明对自己下半生的预测还真失算了，他还真当上了首相，大权独揽，只是不是大明的首相罢了。 就在赵赢和明黄商量如何把坑挖深一点的时候，周奎向吕宋中央银行借钱投资西进集团的主意，得到了一众权贵的支持。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权贵们的行动很快，他们迅速组成代表团，代表整个大明权贵群体去找郭溪谈借款的事情。 总之，吕宋中央银行借给权贵的钱，利息要低，额度要大，抵押物要少。 收到大明权贵集团的拜帖，郭溪欣喜若狂。 这帮反应迟钝的家伙，终于要开始上杠杆了吗？ 得知有大业务上门，郭溪立刻让人通知他的老上司赵蝶。 郭溪见识过这帮大明权贵的嘴脸，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以权压人，这场谈判必须要有一个重量级人物坐镇。 宋王殿下的亲妹妹、定西侯夫人、敕封安宁郡主的赵蝶肯定能震慑这帮宵小之辈。 第247章 都是小钱 和大明权贵代表约定好会谈时间，郭溪立刻让人精心装扮会场，现在被炒成天价的郁金香摆满整个会场，甚至还有几株价值十余万明圆的烈焰女王。 自从上次郭溪的炫富方式被宋王殿下批评后，郭溪也开始反思自己，大金链子真的适合用来炫富吗？ 新年期间宋王夫妇炫富的方式可谓是教科书式的，他们硬生生把不到一百块明圆的穿着打扮，炫成了价值几十万块明圆的奢侈品。 现在关于宋王府内有金山银海的消息，已经被传得人尽皆知。 甚至有不少胆大包天的江洋大盗想去宋王府捞一把。 其中一个外号“飞天老鼠”的小偷还真成功了，他花了三个月时间打洞，最后成功地来到了据说是宋王府银库的地方。 当“飞天老鼠”看着宋王府银库里到处乱窜的老鼠亲戚，他整个人都凌乱了，连喊三声“不可能”。 据说“飞天老鼠”被宋王府的侍卫抓捕后，嘴里一直在问“为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绝密的内部消息，知道宋王府银库空空如也这个消息的人不超过五个，郭溪恰好是其中一个。 有宋王夫妇炫富的显着成果在前，郭溪炫富的方式也变得低调奢华，开始玩什么古玩字画之类的高雅之物。 同时郭溪也渐渐明白，真正的炫富并不是穿金戴银，而是一掷千金的豪气，视金钱如粪土的底气。 大明的权贵想尽快搞到现银，吕宋中央银行也眼馋大明权贵手中的优质资产，双方一拍即合，第二天就开始了第一次会谈。 这一次，郭溪的炫富非常成功，成功地震慑了这帮大明土老帽。 权贵代表团进入会场的时候，看着用来妆点会场的郁金香，差点吓得跌了一个大跟头。 大明的男性权贵也就表面看不上炒卖郁金香这种小生意，但是暗地里却对郁金香的市场多有研究。 为了支持大明的西进计划，大明的男性权贵已经用光了家中的现银，他们现在吃的用的，全都是家中女人通过炒卖郁金香赚来的。 以周奎为首的权贵代表团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吕宋中央银行用来妆点会场的郁金香，恐怕价值就超过了五百万块明圆。 更不消说，会场还有一株难得一见的极品烈焰女王，保守估计价值在三十万块明圆以上。 如此难得一见的郁金香，自然引得周奎等人评头论足。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观察了这株天价郁金香，周奎笑呵呵地向陪同他们参观的郭溪问：“郭行长，这株烈焰女王不便宜吧！” 郭溪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非常装逼地说：“小钱，都是小钱，这玩意在我眼里就是个玩意，不值钱。” 郭溪的话让权贵代表面面相觑，几十万块明圆的东西，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玩意，小伙子你是不是装过头了？ 权贵代表当然不知道郭溪说的都是实话。 作为吕宋党的核心人员，郭溪买郁金香用的是内部价格，妆点会场的郁金香总价值不超过两百块明圆。 区区两百块明圆，对于他这个年薪一万块明圆的大行长来说，可不就是小钱吗？ 即使这株备受关注的极品烈焰女王，郭溪也就花了五块明圆，真的不值钱。 可惜权贵代表全部认为郭溪在装逼，若是他们知道郭溪说的都是实话，他们非得回家把自家的败家老娘们打死不可。 实际价格不到一块明圆的东西，你们花几千上万块明圆买，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投资眼光？ 郭溪的炫耀让周奎很不爽，他轻易地戳破郭溪的谎言：“我听贱内说，前几天在康娘子的赏花宴上成交了一株极品烈焰女王，成交价三十五万块明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的国丈爷哦！” 郭溪哈哈一笑，道：“在下刚才夸嘴了，这株极品烈焰女王的确价值不菲，不过在下买来也不是用来自己观赏的，过了今天我就得出手。” 周奎貌似关心地问：“价值这么高，怕是不容易出手吧？” “这个国丈爷就不用替在下操心了。” 郭溪颇为自得地说：“这株极品烈焰女王已经被预定，过几天它就不在大明了。” 郭溪的话让周奎恍然大悟，他瞬间明白过来，眼前这位郭行长，怕是也有把郁金香送出海的路子。 一念及此，周奎不由得抓耳挠腮，低声问道：“郭行长，你能不能给我透一个底，这样一株郁金香，在欧罗巴到底能卖多少钱？” 提起这茬，原本大大方方的郭溪变得忸怩起来，嗫嚅道：“这个……” “郭行长放心，此事我们绝不外传。”周奎道，“我们就是想知道，这郁金香值不值得投资。” “在下可以实话告诉你们。” 郭溪犹豫片刻，道：“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要乱传，这株极品烈焰女王我的出货价是五万两……” “黄金！” 郭溪口中的“黄金”二字出口，权贵代表们彻底绷不住了，这利润比打劫都来得快啊！ 在大明，金银的兑换比例大约维持在一比十，也就是说，郭溪的出货价是五十万两白银，折合明圆一百万块。 而这一株郁金香，郭溪购买只用了三十五万块明圆。 短短几天，倒手就是三倍利润，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让权贵代表更绷不住的还在后面。 郭溪继续道：“其实我只是赚了一点点小钱，这株郁金香品相极佳，出海运到欧罗巴，保守估计能卖二十万两黄金，我真的就赚了点小钱。” “当然，这个利润仅限于这一株，普通的郁金香出海，能赚个七八倍利润就不错了。” 郭溪的话直接把权贵代表干沉默了，原来被他们看不起的小生意，一点儿也不小啊！ 也不知道欧罗巴的洋夷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花如此多的钱买一株不当吃不当喝的郁金香？ 难道真的是有钱烧的？ “坤仪公主、宋王妃驾到。” “安宁郡主驾到！” 就在权贵代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今天会谈的主角抵达会场。 “国丈爷，这郁金香的出海价格可千万千万要保密哦！” 郭溪叮嘱一句，连忙小跑着去迎接颜如玉和赵蝶。 第248章 再多借一点吧 颜如玉和赵蝶进入会场，没有立刻入席，而是径直来到极品烈焰女王的旁边，开始细细地观赏。 两人看得如痴如醉，甚至没有发现周奎等人，更别说和他们打招呼了。 观赏一阵后，颜如玉笑盈盈地对郭溪道：“郭行长，今天我本来不打算参加的，但是听说你要展示你刚刚入手的极品烈焰女王，我这才决定过来看看。” “怎么样？”郭溪颇为得意地问，“没有让殿下失望吧。” “当然没有！” 颜如玉笑靥如花，道：“郭行长，这次可真是让你捡漏了，这株烈焰女王怕是这几年品相最好的郁金香。” “那天也就是我没有在现场，若是我在，我肯定出手了。” “对、对、对！” 赵蝶在一旁猛点头：“可惜我当时虽然在现场，但是却看走眼了，白白让郭行长捡了一个便宜。” “都怪康娘子不会办事，出手品相这么好的烈焰女王，居然不给我嫂子下帖子。” “康娘子也不是没下帖子。”颜如玉替康盈盈解释道，“只是那天我还有别的事情，没有时间参加。” “有些事情，是要看缘分的。” 郭溪嘿嘿一笑，挠着头说：“也是我和它有缘分，一眼就相中了，没想到一下子就捡到宝了。” “你明明就是见钱眼开！” 赵蝶啐了一口，气鼓鼓地说：“什么缘分不缘分？若是真有缘分，你就该把它珍藏起来，我听说你已经出手了，这次怕是赚了不少吧！” “真没赚多少。”郭溪笑呵呵地说，“要不是澳门那帮葡萄牙人天天缠着我，我也不会卖。” “可惜了！” 颜如玉摇了摇头，道：“这么好的品种不能留在大明，真是遗憾啊！” 郭溪挠挠头，道：“管它什么品种，我觉得还是换成真金白银的好！” “呸！” 颜如玉和赵蝶两人齐齐啐了一口，异口同声地骂道：“满身铜臭味的家伙，眼里就只有金银。” “哎哟！周外祖也在！” 和郭溪聊了几句，颜如玉这才发现一直在旁听的周奎。 颜如玉盈盈一个万福，抱歉道：“周外祖，刚刚和郭行长聊得太尽兴，竟然没有发现您老人家，该死！该死！” “没事！” 周奎摆摆手，客气地说：“你们年轻人聊你们的。”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就是我们聊花花草草的事情，周外祖怕是不爱听，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周奎表示，他其实很愿意听。 从颜如玉等人对郁金香的喜爱程度，再结合郁金香在欧罗巴的价值来看，周奎等人突然觉得西进计划都不是那么香了。 他们很想从颜如玉等人口中得知更多关于郁金香的消息。 但是颜如玉等人却绝口不提郁金香的话题，而是和以周奎为首权贵代表坐上了谈判桌，开始信用审评和固定资产审评。 吕宋中央银行的代表和权贵代表在一起品茶、赏花、抽烟、闲聊。 一旁一群账房先生则在忙碌地核算权贵代表带来的房产地契。 二十个账房先生用了一个时辰，终于将权贵们的固定资产核算完毕，并且将统计数据交给郭溪。 看完权贵们的固定资产数据，郭溪道：“诸位贵人，据我们统计，你们手中的田庄地产、房屋店铺一共价值两万万五千万块明圆。” “根据我们吕宋中央银行的借贷政策，你们可以从吕宋中央银行借款抵押物价值的七成，也就是一万万七千五百万块船币。” “因为你们手中的资产都是优良资产，所以利息很低，一年三成息，诸位贵人觉得怎么样？” 权贵集团对吕宋中央银行的核算没有多少意义，他们自己核算出来的价值还没有吕宋中央银行给出的高。 至于利息，倒也算合理。 在场的都是通晓时事政治的权贵，他们当然知道当初崇祯皇帝借钱救大明的利息，同样有抵押物，也是一年三成息。 他们的面子总不能比崇祯皇帝还大吧！ 权贵代表对利息没有异议，但是对借款额度有异议。 权贵们的胃口很大，他们想吃掉西进集团七成的股份，掌握西进集团绝对的话语权。 西进集团计划募资五万万块明圆，也就是说权贵们至少需要三万万五千万块明圆的资金储备。 可是如今权贵们把家里的现银掏光，又把所有的固定资产都进行抵押，仍然没有凑够所需的资金。 周奎轻咳一声，道：“郭行长，你也知道，我们名下的资产都是优良资产，你看你们的放款成数，可不可以再提高一点。” “国丈爷，我的权限只有七成。” 郭溪一脸为难，眼光却看向了赵蝶，暗示想提高放款成数，你们应该找赵蝶谈。 周奎多精明一个人，立刻向赵蝶说：“安宁郡主，你是一个什么意见？” “我觉得可以把放款成数提高到九成。” 赵蝶非常大方，但是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过我们要全程监控这笔资金的使用情况，而且这笔资金只能用于购买西进集团的股份。 “周外祖，你看这个条件你们能接受吗？” 虽然赵蝶很耿直地把放款成数提高到九成，但是周奎等人还是不满意，因为他们的资金缺口还很大。 权贵代表中的青壮派永宁伯王康道：“安宁郡主，我们支持大明的西进计划，也是在为国做贡献嘛！你看能不能多借一点钱给我们，我们又不是拿去挥霍，而是实实在在地支持朝廷做事。” “九成是我的最高权限。” 赵蝶无奈地摊摊手，把目光转向颜如玉，暗示权贵代表，在场的人中，只有颜如玉可以决定最多可以借多少钱给他们。 周奎见状，连忙向颜如玉道：“公主殿下，还望你多多支持我们的工作，支持大明的西进计划。” 看着这群欲求不满的权贵，颜如玉心中冷笑不已，这帮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和自家夫君早就猜到了。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上杠杆，可就别怪宋王夫妇坑人了。 借钱，借到你们破产！ 颜如玉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着说：“周外祖这话见外了，我们吕宋中央银行也希望大明越来越好，你们这么支持朝廷的西进计划，我们理应支持你们。” 第249章 债务陷阱 宋王妃颜如玉一锤定音，大明的权贵从吕宋中央银行得到了更多的贷款额度。 权贵们手中的优质资产，吕宋中央银行全部按照市场评估价的十二成放款。 溢价部分除了利息高一点，比权贵们直接出售手中的不动产划得来得多。 这让大明的权贵在欣喜的同时，更感觉大明西进计划是一个靠谱的生意。 吕宋中央银行是要盈利的，若是大明西进计划有问题，宋王妃怎么可能允许吕宋中央银行借钱给他们。 而且据他们所知，宋王妃也持有大量的西进集团股票，宋王府持有的西进集团，几乎占了现在市面上的三成，是西进集团最大的大股东。 大明的权贵都觉得这次稳了，他们这次的投资肯定能稳赚不赔，只要持有西进集团的股份，他们的家族定会长盛不衰。 至于现在市场上非常火爆的郁金香买卖，谁又能保证西洋人一直对郁金香保持兴趣呢？ 所以炒卖郁金香的收益虽然高，但是风险同样巨大。 大明的权贵都是人精，哪能不懂这个道理。 炒卖郁金香，哪有实实在在地持有西进集团的股份强？ 就在权贵代表觉得今天的会谈要结束的时候，颜如玉突然向郭溪提出建议：“郭行长，在座的都是我大明的皇亲国戚、功勋世家，也不是非要抵押物才放款给他们嘛！” 郭溪皱眉道：“可是殿下，宋王殿下在吕宋中央银行成立之初，就立下了无抵押物不放款的政策，这样做怕是会坏了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当初吕宋中央银行刚成立，资金不足，实力不够，而且吕宋人心未能全部归化，只做抵押借款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吕宋中央银行的资金雄厚，又在大明站稳了脚跟，我觉得可以启用借款了。” “毕竟在座的都是大明的勋爵人家，借钱又是做正事，想必他们定能按期还钱。” 听说自己有可能在吕宋中央银行搞到信用借款，周奎面露喜色，立刻巴结道：“公主殿下当真是明察秋毫，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们都是诚实守信之人，还能赖了吕宋中央银行的借款不成？” “周外祖所言甚至。” 颜如玉微微颔首，对郭溪道：“郭行长，你拟定一个信用借款的方案，此方案只开放给勋爵人家，公爵能借多少钱，侯爵能借多少钱，你仔细核算一下。” “至于宋王殿下那里，我去和他说。” 郭溪连忙点头记录，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仔细核算，尽快拟定计划。” 郭溪当然要仔细核算，首先他要算清楚大明各种爵位的年收入，然后给他们匹配相应的贷款额度。 这个借款额度一定要保证他们从今往后再也拿不到一分钱俸禄。 现在大明权贵不仅能通过抵押贷款获得资金，还可以通过信用贷款获得资金，他们手中的流动资金貌似一下子就充裕起来。 权贵代表暗自思量，以他们现在手中的现金流，拿下西进集团五成的股份应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郭行长，你再拟定一个计划。” 权贵代表还没有高兴完，颜如玉再次抛出一个重大好消息。 “现在大明的勋爵人家都持有西进集团的股份，若是他们手中的抵押物不够，你也可以考虑用他们手中的西进集团股份作为抵押物嘛！” 眼见大明的权贵已经在加杠杆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颜如玉决定再给他们加把火，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加最大的杠杆，上最高的楼。 听说西进集团的股份也可以用来抵押贷款，权贵代表们的眼前一亮，这样一来，他们可以动用的资金还能再增添一倍。 资本当然是越多越好。 当然，谨慎的权贵代表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觉，他们觉得颜如玉提出的计划，是想谋夺他们手中的西进集团股份。 于是大明的大聪明权贵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不到家破人亡，他们绝对不会把西进集团的股份抵押给吕宋中央银行。 其实他们还真是想多了，颜如玉就是想让他们疯狂地借款，然后以贷养贷什么的。 虽然西进集团的股份在颜如玉的眼中分文不值，但是只要大明的权贵背上债务，那吕宋中央银行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还钱。 西进集团的股票可以是废纸一张，但是大明权贵签订的借款合同，绝对不会是废纸一张。 而且大明首相府即将以规范金融借贷市场为名，颁布一些关于借贷关系的法令，从法律上明确父债子偿这一基础原则。 法令一旦实施，到时候不仅仅借钱炒股炒花的大明权贵会深陷债务泥潭。 就连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会背上沉重的债务。 一百多年后，尽管大明人人都已经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小康生活，但是还是有一群人挣扎在温饱线上。 据说他们祖上曾经也阔过，家中往上数四代，谁家不是大明的皇亲国戚？ 甚至还有人是大明开国功臣的后裔，可惜他们这些子孙后代半点祖辈的余荫都没有享受到，反倒是继承了祖辈遗传下来的债务。 他们拼命工作，挣到的钱堪堪够还清利息。 当然，他们也有拒绝还款的权力，真是在信用体系已经成型的时代，他们一旦终止还款，在社会上将会寸步难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本应该是富贵公子小姐的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祖宗怎么敢借那么多钱啊？ 还真是一群祖宗！ 能够知悉大明首相府的动作，是颜如玉敢放心大胆借钱给大明权贵的底气，他们这一代人还不上没关系，他们还有子孙后代嘛！ 父亲还不上儿子还，儿子还不上孙子还，当真是应了那句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当然，吕宋中央银行借给大明权贵的钱最终还是会回流到吕宋中央银行，毕竟权贵们借钱的目的是购买西进集团的股份，西进集团的钱又都存在大明联合储蓄。 而大明联合储蓄，又是吕宋中央银行的兄弟单位。 总之，吕宋中央银行的钱只是出去转一圈，虽然会有一定的损失，但是却能收回一大笔借贷资产。 第250章 皇帝有点多 颜如玉的话对郭溪还是很有用的，她一开口，郭溪立刻表示会全力推进此事。 现在大家伙都知道西进集团将来会是一个非常赚钱的企业，能多持有一点西进集团的股份，何乐而不为呢？ “多谢殿下放开政策！” 郭溪一副比娶了两房娇媚娘还高兴的神色，先对颜如玉道谢，然后兴奋地说：“之前我们因为条条框框的限制，无法直接对西进集团进行投资，现在我们也可以搞一点在西进集团的股份了。” 颜如玉柳眉一挑，警告道：“郭行长，我只是说吕宋中央银行可以将西进集团的股份作为抵押物，吕宋中央银行也可以给西进集团贷款，但是坚决不能直接投资西进集团。” “殿下放心，规矩我懂！”郭溪忙不迭地点头。 看着郭溪的样子，在场的权贵代表更忧心了，这个郭溪对西进集团的股份垂涎三尺，西进集团的股份抵押给他容易，拿回来恐怕就难了。 坚决不能用西进集团的股份作为抵押物。 权贵代表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场会谈，宾主尽欢，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明的权贵们得到了大量的现金流，再也不用考虑到底是投资西进集团还是炒卖郁金香，这一次，他们两个都要。 吕宋中央银行则得到了权贵们位于京津地区的优质资产。 大明京津经济特区正在快速成型，在不久的将来，权贵们的优质资产的价值将会暴涨。 可惜大明的权贵们看不清这一点，他们明明可以躺着，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可是他们非要梦想一夜暴富，非要折腾。 所谓不怕富二代败家，就怕富二代创业，恐怕就是这个道理。 从大明权贵们决定在吕宋中央银行进行抵押贷款开始，他们的优质资产就已经全部属于吕宋中央银行。 有西进集团和郁金香这两个大坑在，大明权贵债务违约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会谈完毕，郭溪作为东道主，邀请大明的权贵去京师最高档的酒楼喝酒庆祝。 颜如玉和赵蝶有事，径直回了宋王府。 宋王侧妃朱媺娖生产在即，这个孩子关乎着朱家、赵家、颜家的未来。 甚至还关乎着大明吕宋党的未来，整个大明天下的未来。 如此重要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心怀叵测的人在盯着呢，颜如玉这个当家主母自然要时刻盯着。 回到宋王府，颜如玉发现原本该在家中守着的赵赢居然不在，据大管家回报，说宫中来人，请赵赢赶紧入宫。 赵赢又在忙事业，颜如玉不由得在内心吐槽，这个狗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想当初，颜如玉生宋王世子的时候，赵赢也几乎天天在外面忙碌。 此时赵赢正在乾清宫和崇祯皇帝四目相对，乾清宫的地上，几份奏疏散落在地，上面隐隐写着山东、南直隶等字眼。 甚至有一份奏疏的字是黑红色，看样子是一份血书。 虽然现在大明所有政务都由大明首相府处理，但是总是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家伙，仗着宫中有关系，喜欢把奏疏直接递到崇祯皇帝的案头。 这种打扰崇祯皇帝研究各国歌舞的行为，让崇祯皇帝非常头疼。 此时崇祯皇帝脸色阴郁，双目赤红，一看就是刚刚才发过怒。 至于赵赢，还是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 “福王，潞王！” 崇祯皇帝冷笑连连，破口大骂道：“一个个都是好样的，一个在应天府登基为帝，一个在杭州府称大明监国，当真是好胆！” 赵赢劝道：“父皇不必生气，两个跳梁小丑而已，他们还不如在济南府再次登基称帝的李自成呢！” “李自成好歹有衍圣公孔胤植支持，福王和潞王有什么？几个地方督抚，一个在野党派，说他们是跳梁小丑都是抬举他们。”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赵赢刚刚把东虏皇帝赶到罗荒野开荒，大明现有的皇帝不减反增。 除去他老丈人这个正牌的大明皇帝，现在在华夏的领土内，居然出现了三个皇帝，一个国字头领导。 李自成跑到山东后，一开始本来和南洋物流合作得好好的，一个负责抢，一个负责销赃，好好地照顾了山东、河南两省的士绅一番。 哪知上个月李自成突然脑袋一抽，断绝和南洋物流的往来，并且在济南府再次登基称帝。 因为李自成把国号定为大顺之后，闯军就一直不顺，所以这次在济南府登基，在孔胤植的建议下，他取山东的古称，改国号为大齐。 据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李自成再次登基称帝，和孔胤植有很大的关系。 孔胤植一点圣人后裔的骨气都没有，和牛金星坑瀣一气，天天在李自成耳边吹嘘什么天命所归。 对此赵赢表示理解，若是一个圣人后裔天天在他耳边吹什么天命所归，他也信啊！ 除了山东的李自成，还有蜀地的张献忠，建立了一个草台班子，称大西皇帝，并且开科取士，引得一大帮西南的读书人前往应试。 除去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农民军势力，福王朱由菘和潞王朱常淓也先后在江南称帝，称监国。 唯一值得表扬的是朱常淓，他称大明监国的时候向大明首相府和乾清宫都递了奏疏。 在奏疏里，朱常淓痛斥福王朱由菘的称帝行为，并且表示自己称大明监国也是无奈之举，毕竟现在大明首相府还管不到江南地区，他称大明监国，也是为了聚拢人心对抗称帝的福王朱由菘。 崇祯十八年初，宁南伯左良玉病故，其部下全归其子平贼将军左梦庚。 左梦庚和他的父亲不一样，和东林党没什么感情，他上位之后，权衡利弊之下选择了支持马士英。 如今福王朱由菘文有以马士英为首的封疆大吏支持，武有江北四镇护佑左右，应天大明朝廷自信心爆棚，说什么大明京师有奸臣，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看见福王朱由菘打出来的旗号，赵赢都忍不住笑了。 自从他入主大明后，京师的奸臣都被他发配南洋，如今京师的官吏清正廉明，鲜有贪腐。 如今大明京师的吏治恐怕比洪武朝还好。 这样一个廉洁高效的大明中央政府，哪里来的奸臣？ 第251章 终止流言的方法 总之，以马士英为首的应天大明朝廷就很有意思，一上台就旗帜鲜明地把矛头指向以宋王赵赢为首的吕宋党。 他们一方面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宣布崇祯皇帝任用奸臣，大权旁落，大明已经被以赵赢为首的吕宋党鸠占鹊巢，前朝的阉党之祸已经近在眼前。 吕宋党甚至比前朝的阉党更加可恶。 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些忠于大明的有志之士，自然要联合起来，一起拨乱反正。 一方面他们在崇祯皇帝还没有驾崩的情况下，怂恿福王朱由菘登基称帝，在应天另立一个大明朝廷。 若是马士英集团真的忠于大明，忠于崇祯皇帝，他应该挥师北上勤王，而不是费尽心思拥立朱由菘为帝。 马士英集团这点小心思，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当初成祖爷“靖难”的时候，没有先自己登基称帝吧！ 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如今大明居然出现两个大明皇帝，马士英等人这分明就是想做分裂国家的罪人啊！ 指着散落在地的奏疏，崇祯皇帝气呼呼地说：“驸马，朕生气是因为他们称帝称监国吗？你看看他们都是怎么造谣我的？怎么造谣你的？” 赵赢随便捡起一本奏疏，随手翻了翻，然后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还好他经过专业训练，就算再好笑，也不会笑出声。 奏疏声称，崇祯皇帝现在已经被吕宋贼子赵赢迷惑，整日沉溺在美色之中，贪图享乐，荒淫无道。 这样一个皇帝，已经不适合继续领导大明。 赵赢之所以想笑，因为这份奏疏说的都是真的，崇祯皇帝这一年多来，的确沉溺在女色中无法自拔，后宫那些大肚子女人，全都是他的杰作。 但是崇祯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宠幸几个女人，为帝国提供更多优质的继承人，这事有问题吗？这事完全没有问题。 应天大明朝廷居然用此事质疑崇祯皇帝的正统性，可谓非常不专业。 看来没有高光伟正的东林党在一旁出谋划策，仅凭几个封疆大吏和武夫，应天大明朝廷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至于应天大明朝廷口中的大奸臣赵赢，更不是他们可以指责的，因为现在大明之所以还是大明，那都是人家宋王殿下的功劳。 从献土内附到亲自在城头抵御闯贼，保卫大明京师。 从开辟财源到恢复民生。 从联络外族到覆灭东虏。 赵赢的功绩那可都是实打实的，他们唯一能攻击赵赢的，不过是如同泼妇骂街一般，骂赵赢是当世曹操。 可是他们这样骂赵赢，崇祯皇帝又不同意，赵赢若是曹操的话，他岂不是和汉献帝一样，是一个废物。 崇祯皇帝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废物，他最绝望的时候，甚至想过和大明一同赴死。 他可比汉献帝那个废物有气节得多。 除了骂赵赢是当世曹操，马士英集团还拿出赵赢年轻时候的海寇经历说事，以及赵赢在南洋的残暴手段。 这种低级的传言可能在江南地区有一定的市场，可是在大明北方，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宋王殿下可是活人无数的大善人，没有宋王殿下，北方的老百姓恐怕早已沦入十八层地狱，宋王殿下怎么可能是一个残忍嗜杀之徒？ 再说了，就算宋王殿下在南洋杀人无数又怎么样？ 能惹得仁慈的宋王殿下动用雷霆手段，一定是南洋那些土人猴子该杀！ 踢了踢乾清宫满地的奏疏，赵赢笑呵呵地说：“父皇，不必为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别看他们现在闹得欢，到时候全部得拉清单。” “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崇祯皇帝眉头紧皱，“就看着他们这样污蔑我们翁婿吗？” 赵赢淡淡地说：“父皇，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文人的笔，女人的腰，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在他们的有意渲染下，我们很难做到自证清白。” 崇祯皇帝着急地问：“那怎么办？就这样被他们泼污水？” 崇祯皇帝现在是该急，因为马士英集团爆料出来的消息，至少有一小半是真的。 他现在的确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女人身上。 在华夏的传统观念中，不近女色的皇帝不一定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喜好女色的皇帝一定是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而且崇祯皇帝大权旁落的消息也是真的，现在的大明朝政，他基本上插不上手。 当然，崇祯皇帝非常相信自家女婿赵赢，他相信只要他想收回赵赢的权力，自家女婿肯定不会拒绝。 大概也许没问题吧！ 再说崇祯皇帝又不是傻子，现在天下局势动荡不安，他现在收回权力干什么？ 为了稳定局势，大明朝廷向银行和民间借了一笔又一笔，短短一年时间，大明朝廷从一无所有到负债累累，这样一个朝廷，崇祯皇帝还真不敢接手。 说实话，崇祯皇帝现在穷得就只剩下一点名声，他要当大明的中兴之主，而不是当一个荒淫无道的亡国之君。 现在整个大明江山都在赵赢肩上扛着，为了当大明的中兴之主，崇祯皇帝不允许破坏任何人破坏他和赵赢之间的翁婿之情，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所以崇祯皇帝很重视外界的流言，生怕外界流言伤害自家女婿。 看着着急的老丈人，赵赢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件事情很好解决，我们解决不了谣言，难道还解决不了造谣的人吗？” 给出解决方案后，赵赢从奏疏堆捡起一本用鲜血写的奏疏，道：“父皇，这本奏疏是用仁人志士的鲜血写的，如此诚意满满，我们就从这件事情开始解决吧！” 赵赢手中的奏疏是山东、河南两省的士绅联合写的，主要控诉闯贼李自成在山东、河南两省横征暴敛，搞得两省民不聊生。 当然，连年的天灾人祸早就让山、河两省民不聊生，不过在大明还能控制山、河两省的时候，两省的士绅依旧活得滋润。 毕竟就算天灾再严重，士绅该收的佃租还是要收，还有朝廷组织赈灾的钱粮，都被他们和地方官员瓜分了。 第252章 罢黜儒家 古往今来，在士绅的眼中，只有他们这些以诗书传家的人家才是民。 至于普通老百姓，猪狗一样的身份，也敢和他们一道称民？ 所以以前就算天灾再严重，山、河两省也没有大量爆出民不聊生的消息。 反而是今年天灾减少，李自成开始针对士绅，山河两省就开始民不聊生了。 这就是很有意思。 山河两省的士绅想不明白，李自成这个草寇若是真的志在天下，他应该和治下的士绅搞好关系才是，他现在这样折腾山河两省的士绅，到底是为了哪般？ 山河两省身为华夏腹地，前推三百年，就算是草原蛮子建立的元朝，也从来没有针对过当地的士绅，反而是把收税的权力交给士绅，只保留有限的治权。 就连大明太祖，乞丐出身的洪武帝，最后也不得不和士绅妥协。 没有士绅支持，他李自成这个大齐皇帝还能当多久？ 被李自成折腾得快要自闭的山河两省士绅实在是受不了，他们没有胆子公开反对有枪杆子的李自成。 于是他们写一封血书，泣血控诉李自成的暴政和孔胤植的无耻，希望大明朝廷赶紧出兵，帮他们赶走李自成，他们才好早日恢复往日的幸福生活。 同时山河两省的士绅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已经做好迎接朝廷天兵的准备，只要朝廷出兵，定能轻易取得胜利。 对于山河两省士绅的保证，赵赢是一个字都不信。 赵赢相信，若是他在山河两省推行大明现在的征税制度，山河两省的士绅立刻就会倒向应天大明朝廷。 毕竟山河两省的士绅早已没了向朝廷缴税的习惯。 山河两省肯定是要光复的，但是单单光复是不够的，山河两省的士绅必须补缴他们这些年欠下的税款。 在乾清宫安抚了老丈人的情绪，赵赢带着乾清宫的奏疏前往首相府，召集文武官员开会。 经过一年的改革，大明中央政府已经形成两套班子，一套是主管内政的首相府，一套是掌管天下兵马的五军都督府。 为了让大明首相能更好地协调大明的文武班子，大明首相同时兼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 赵赢不但对大明的内阁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对五军都督府也进行了改变，取消以前的前后左右中都督这些虚职，将五军都督府分为陆军部、海军部和参谋部三个实权部门，分设陆军大臣、海军大臣、和总参谋长。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陆军大臣、海军大臣、总参谋长共同组成大明军队的最高指挥系统。 在新建的首相府椭圆形会议厅里，大明现在的文武百官坐在台下，赵赢则在台上高举山河两省士绅递上来的血书，开始发言。 “闯贼李自成自大明京师败退后，带领麾下叛军南下山河两省，山河两省惨遭毒手，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上个月，李自成在孔胤植的怂恿下，再次在济南府登基称帝，建立伪齐朝廷。” “李自成三番两次称帝，藐视我大明朝廷，当真是大逆不道；孔胤植奴颜媚骨，与流寇媾和，他也不配再当什么衍圣公。” “现在山河两省的有志之士向朝廷泣血控诉，希望朝廷能出兵解决祸患。” “经过在座诸位同僚的共同努力，如今大明兵强马壮，又有山河两省的士绅支持，孤认为，现在是光复山河两省，彻底消灭李逆的最佳时机。” 赵赢的开场白结束，次相李成业站起来，道：“殿下，李逆一介流寇，不足为惧，如今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拨乱反正，以正民心。” 赵赢问：“李相有何高见？” “在消灭李逆之前，我们应该先处理孔家。” 李成业开始进行科普演讲：“山东孔家自元朝之后，就已失去正统，本朝太祖被其蒙蔽，依旧认可他们的地位。” “本朝太祖对孔家仁慈大度，历代先皇也对孔家多有信重，但是孔家不但不对大明感恩戴德，反而在李自成围攻大明京师之时，给李逆上初进表文，附逆闯贼。” “这样一个软骨头家族，不配当华夏的衍圣公，更不配当万世师表。” 李成业的话让参会的文武百官哗然。 现在大明首相府的实权官员虽然全都是吕宋党，但是吕宋党中也有很多人出身儒家学派，对儒家和孔夫子的感情很深。 自汉朝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孔夫子的地位就越来越高，最后成为华夏的万世师表，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对其尊敬有加。 如今李成业居然说孔夫子不配当万世师表，听他的意思，他还要从法理上彻底否定儒学和孔夫子。 尽管如此，吕宋党的儒家学派也没有跳出来反对李成业。 这倒不是吕宋党内的儒家学派害怕大明次相李成业的权势，李成业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年轻的时候甚至还考取过秀才功名，他其实也是儒家学派中的一员。 主要是这一次孔家做得太过分，在大明皇帝还在的情况下，他们居然投降了流寇。 真不知道孔胤植脑子里进了多少水。 所以大家对处置孔家几乎没有意见，只是可惜了孔夫子，当了上千年的华夏师表，结果毁在了后人的手里。 当真是子孙不肖，祸及祖宗。 “因此，本相建议。” 科普完历朝历代孔家的无耻作为，李成业郑重地说：“本相建议，剥夺衍圣公的爵位，取消孔夫子万世师表的资格。” “本相还建议，我们要重点梳理儒学，让孔夫子的学说返璞归真，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翻弄舆情、愚弄百姓的手段。” “自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之后，华夏大地的发展几乎陷入停滞，如今西夷崛起，我华夏也是时候睁眼看世界了，若是我华夏再不做出改变，迟早被西夷赶超。” “在座的诸位都是有识之士，我们不但要有忧患意识，更不能坐井观天，因此我建议对诸子百家的学说进行整理，让华夏重回百家争鸣的盛况。” 看着正气逼人的李成业，赵赢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浩浩荡荡的人群，他们挥舞着旗帜，不畏手持利器的武夫，向封建残余力量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声。 那可是华夏新生的起点！ 第523章 不收穷人的税 “李相建议罢黜衍圣公，废除儒学的独家尊崇地位，重现百家争鸣，大家可有反对意见？” 李成业提出自己的建议，赵赢开始询问在场官员的意见。 其实赵赢问也白问，因为现在大明中枢几乎没几个儒家子弟，已经没几个人肯为孔夫子辩经了。 现在大明中枢充斥着一切以利益出发的吕宋人，饱受儒家歧视的工匠，以及喊出“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的新一代大明读书人。 他们对儒家那一套有一个共同的态度，那就是相当的厌恶。 见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赵赢对李成业道：“李相，你可以开始拟定法案了，孤希望以后大明的学说百家齐放，为大明做出更多更大的贡献。” 当然，大明首相府六名次相也不是全部支持罢黜儒学，比如分管财税的方岳贡和分管工业的倪元璐。 毕竟两人都是圣人门徒，从小饱读圣人之言，天生对儒学和孔圣人抱有好感。 但是孔圣人的子孙的确太不肖，竟敢做出投降反贼的事情，若是他们此时出言反对，别说宋王赵赢会怀疑他们屁股不正，恐怕满朝文武都会视他们为异类。 而且现在两人都管着一摊事情，方岳贡天天想着大明的税制改革，想方设法让大明的税收恢复正常。 作为大明财政方面的大管家，方岳贡清楚朝廷现在欠了外面多少钱。 闯军围困京师之时，大明借了吕宋中央银行一千三百万两银子，折合明圆两千六百万块。 这一笔借款期限已有一年，大明朝廷需要支付吕宋中央银行八百多万块明圆。 去年开发京津地区，和东虏开战，宋王殿下又以朝廷的名义向吕宋商会借了一万万块明圆的船币。 虽然这笔国债前三年没有利息，但是三年后开始付息，大明每年需要支付一千万块明圆的利息。 大明欠了这么多钱，去年大明税务司收了多少税呢？ 不到两千万块明圆。 去年大明的各项税收虽然接近两千万块明圆，但是相较前几年的一两百万两银子，进步还是十分大的。 而且大明去年的税收大部分都是从京津地区收来的，其中大部分是京津经济特区的商税，小部分都是建设京津经济特区的劳工的个人所得税。 若是大明去年没有启动京津经济特区项目，大明首相府税务司能收个两百万块明圆就不错了。 至于大明刚刚光复的陕甘宁和辽东，去年那是一分税款都没有给朝廷贡献，反倒是让朝廷拨了不少款前去支援建设。 陕甘宁是闯贼肆虐最严重的地方，百里无鸡鸣，千里无人烟，除了太原、西安几个省会级城市，其他地方实在是凋敝得厉害。 这些地方老百姓都成穷光蛋了，税务司上哪收税去？ 况且大明现在正在进行税制改革，取消针对老百姓的田税和人头税，更是彻底取消了徭役这个把华夏百姓压得喘不过气的税赋制度。 现在大明老百姓只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根据收入性质，大明个人所得税的税率最低半成，最高六成。 农民的个税税率最低，坐地收租和金融类职业个税税率最高。 同时大明首相府把个人所得税的起征点设得很高，年收入二十块明圆起征。 首相府之所以制定这样的税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平衡大明各个阶层的财富，给老百姓多一些喘息的空间。 按照大明新税制，大明现在除了京津经济特区各大工厂扛活的全职工人和士绅阶层，以及大明新组建的几个军的军人，其余普通老百姓的年收入基本上达不到起征点。 而工人、军人的个税税率是最低的，可以说大明现阶段的征税制度主要针对的对象是权贵和士绅阶层。 当初方岳贡坚决反对大明的新税制。 小老头倒不是为权贵和士绅阶层鸣不平，也不是不体恤大明老百姓的难处，主要是他认为以大明现在的情况，按照新税制征税的话，大明的财政早晚会破产。 国难当头，大明所有人都应该为大明的明天努力。 所以方岳贡觉得，大明所有人都要交税，以崇祯皇帝为首的朱明皇室也不能例外。 因为方岳贡主管大明财税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宋王府每个月都会正常报税，而且报税的金额不小。 而且在宋王殿下的带动下，皇宫里居然也会报税，查抄贪官分到的钱财，崇祯皇帝统统都缴纳了个税。 有崇祯皇帝和宋王殿下作为表率，方岳贡认为人人纳税理所应当。 这事他和次相李成业掰扯了不下十次，谁也说不服了谁，最后只能让宋王殿下来当裁判。 也就是方岳贡这小老头耿直，这大明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首相赵赢和次相李成业是一伙的，让宋王殿下来当裁判，李成业必赢。 可是方岳贡不管这些，他非要赵赢和李成业兄弟俩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人人纳税，那可是你们兄弟俩自己提出来，可是为什么要设置起征点。 面对方岳贡的质问，赵赢很坦白地告诉小老头，他赵赢从来不挣穷鬼的钱，不管是当海盗还是当吕宋国王，他赵赢就从来没有想过在穷鬼身上挣钱。 穷鬼为什么叫穷鬼，还不是因为没钱，与其在穷鬼身上想办法挣钱，还不如直接挣富人的钱。 虽然富人的钱不好挣，费时费力，但是最后的收益却是极大的。 就好比绑票，绑架一个穷鬼和绑架一个富豪，绑架流程都是差不多的，但是最终收益却大大不同。 唯一的风险就是富豪身边的保护力量太强大，不好下手。 但是这对现在的大明是问题吗？ 如今大明中央政府下辖南府、卫戍、北府、开拓、备倭五支大军，如果有必要，二十万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都可以帮忙收税嘛！ 不但如此，大明首相府税务司还有一支专门从事税收工作的税警总队， 穷鬼身上能有多少油水？如此豪华的配置用来收穷鬼的税，那还不得亏到姥姥家？ 方岳贡乍一听赵赢的理论，觉得如今的大明首相和强盗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仔细一想，却越想越觉得有理。 第254章 凭什么救士绅 和赵赢谈话之后，方岳贡一朝悟道，他终于明白天下的税应该怎么收了，他甚至隐隐摸到了三百年兴衰的规律。 历朝历代，越是到了王朝后期，朝廷越是不敢收富人的税，反而是一群穷光蛋承担了王朝的税收国入。 富人的税赋负担轻，穷人的赋税负担重，这怎么看都不合理。 自大明弘治年间起，大明也在这样一条不合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差点经历亡国之祸。 想明白的方岳贡开始拥护新税制，并且积极参与税警总队的建设工作。 虽然方岳贡想明白了，但是现在大明缺少税源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仅依靠一个京津经济特区，根本无法支撑大明的财政开支。 按理说去年大明朝廷抄了那么多贪官污吏的家，又抢了一把东虏，应该不缺钱才是。 但是现在大明首相府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大明常务次相李成业又是个特别能花钱的主，自从他主政大明之后，各种项目接连不断。 特别是他对工商业的补贴，大明政府在工商业上面的税收，全部又被李成业以补贴的方式还给了工商业。 不但次相李成业是这样，大明首相府其他几个次相也是一样，都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主。 就连方岳贡的老朋友倪元璐，也天天给他主管的建工、工业、巧匠、农业争预算。 陆军司、海军司、武备司更是吞金巨兽。 现在唯一能保持收支平衡，还能给财政司挣钱的部门只有赵诚主管的理藩司和外交司。 赵诚带着大明联合舰队跑到倭国转一圈，立刻给财政司带来了五千万块明圆的贵金属开采特许税。 虽然南洋矿业还没有把这笔税交上来，但是总归是一笔收入不是。 至于其他部门，现在都只会伸手要钱。 到处都伸手要钱，有些钱还不得不给，方岳贡这个大明财相的压力很大。 主要是现在大明花钱的地方很多，财政收入却少得可怜，所以现在大明的财政并不宽裕。 对此方岳贡三番五次地劝说李成业，让他减少对工商业的补贴，让紧张的大明财政松一口气。 但是李成业用非常朴实的道理就说服了方岳贡。 大家都喜欢吃鸡蛋，可是鸡蛋是母鸡生的。 没有母鸡，哪来的鸡蛋？ 现在大明的工商业还处于养母鸡的阶段，想要母鸡长得快，尽快产蛋，可不得使劲给他们进补吗？ 只要等母鸡长大，那鸡蛋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道理方岳贡都懂，但是大明现在是真没钱折腾，光是五支常备军的支出，就不是现在大明的国入能支撑的。 方岳贡现在每天看着大明的各种支出，天天愁得觉都睡不着。 前段时间财政司现金储备告急，被逼无奈的方岳贡又只能找到宋王殿下，请他想办法给财政司搞点钱备着。 账上没钱，宋王殿下有什么办法呢？ 那当然是再次发行大明国债啊！ 见宋王殿下一言不合就举债，方岳贡直接吓得瘫坐在地，心想宋王殿下再这样毫无节制地举债，朝廷早晚连国债的利息都还不上。 那可是比闯贼围困京师更大的危机。 大明首相府的政务会议还在继续，方岳贡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继续听首相赵赢讲话。 确定对孔家的处罚后，赵赢开始下一个议题：“山河两省是我华夏的腹地，如今却被闯贼占据，去年大明北方不稳，我们腾不出手收复山河两省，如今是时候光复山河两省了。” 赵赢的发言差点让方岳贡跳起来。 我敬爱的宋王殿下，我亲爱的首相大人，你在发动战争之前，要不要先问问大明财政司还可以调动多少资金？ 在五军都督府的改革下，大明的军队数量的确减少了，但是大明的军费开支却比之前养百万大军还要的多。 现在大明维持五个军的规模已经捉襟见肘，如今发动光复之战，没有银子怎么行？ 方岳贡急了，站起身来，大声地反对道：“殿下，臣反对现在光复山河两省！” 方岳贡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在场的文武官员纷纷看向这个小老头，心想这老头失心疯了吗？竟然公然发对收复失地。 这尼玛不是秦桧吗？ 看着跳出来的方岳贡，赵赢脸上露出笑容，他就知道方岳贡这个小老头会跳出来反对，而他反对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打仗太费钱。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大明财政司现在账上没钱。 赵赢当初之所以任用方岳贡当大明首相府的财相，就是看中他在钱财管理方面足够谨慎。 可是现在一看，方岳贡这种谨慎并不适合高速发展的大明。 已经有不少人在赵赢跟前抱怨，说问方岳贡要钱比打仗还困难，每次预算审批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耽搁了很多事情。 可是赵赢还是坚持任用方岳贡，因为赵赢明白一个道理，越容易得到东西，越不会珍惜。 若是大明首相府各个部门的预算来得太轻松，难免会造成铺张浪费。 总体来说，赵赢对方岳贡这个大明财相还是很满意的，他现在抠门，完全是因为大明的收入太少。 一念及此，赵赢对方岳贡说：“方相，请你说出你反对收复山河两省的理由。” “臣的理由有两个！” 方岳贡伸出两根手指头，道：“据臣所知，此次殿下决定收复山河两省，原因是山河两省的士绅在闯逆的手底下活不下去了，这才联名上书求朝廷救一救他们。” “在这里臣不禁要问，山河两省的士绅为大明朝廷做了什么贡献，他们给朝廷缴纳过赋税吗？朝廷为什么要救他们？” “殿下曾经说过，不纳税，无权利，山河两省的士绅偷税漏税这么多年，若是殿下收复山河两省是为了救他们，臣坚决反对。” “若是殿下收复山河两省的目的是追缴士绅欠朝廷的税款，臣举双手赞成。” 方岳贡的发言再次让在场的文武官员哗然，大家伙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视钱财如命的方一刀莫怕是掉进钱眼里了吧！ 因为方岳贡不是卡首相府各部门的预算审批，就是大刀阔斧地砍各部门的预算，所以“砍一刀”这个光荣的称号被他完美继承了。 第255章 三千税警平天下 方岳贡一番发言，连赵赢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小老头有这觉悟，还真是难得。 方岳贡心里苦啊！ 他乃是清风淡雅的读书人，视钱财如粪土的谦谦君子君子，如今他被逼到天天和算盘、银钱打交道，为了几块明圆斤斤计较。 这大明的财政大管家着实不好当。 “方相说得非常有道理。” 赵赢非常赞赏方岳贡的发言，他严肃地说：“不给朝廷纳税的人，朝廷的确没有保护他们的义务。” “因此，孤决定在光复山河两省后，对两省的士绅追缴税款，胆敢偷税漏税，枉顾国家利益者，一律从重从严处罚。” 赵赢的决定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他们纷纷齐声，拱手道：“殿下英明，我等赞成。” 商议完光复山河两省后的主要任务，赵赢开始做军事部署。 如今大明中央朝廷的军队，北府军和开拓军主要负责大明北方的防务。 如今蒙人重新归附大明，东虏一部分被赶去了罗荒野，一部分赶去了倭国，大明北方的防务还算安定。 但是大明北方除了蒙人和东虏，现在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正在崛起，他们对南方温暖的土地虎视眈眈，迟早会成为大明北方的心腹大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赵赢必须将大部分北府军和开拓军留在北方，配合刚刚成立的大罗帝国遏制罗刹国的野心，防止它成为一只凶恶的北极熊。 大明另外三军，卫戍军一部驻扎在京师，拱卫京师，另一部分在吴三桂的带领下驻扎在汉中，防备蜀中的西贼。 至于驻扎在韩国的备倭军，成军时间不久，还未形成系统战力，而且随时准备干涉倭国内战，所以也不能动。 所以此次光复山河两省的任务，还是只能交给郑瑜率领的南府军，再从北府军和开拓军中抽调一部分骑兵。 如此军力，对付闯贼李自成绰绰有余。 赵赢现在比较担心应天伪政府在大明中央政府光复山河两省的时候突然北上。 当然，赵赢并不是怕应天伪政府，就应天伪政府那点武装力量，还不够南府军一家砍。 赵赢主要担心战争规模过大，战后重建工作不容易做。 大明现在到处都需要钱，每一笔钱都需要花在刀刃上。 在赵赢部署完军队任务后，方岳贡突然跳出来，向赵赢拱手行礼，道：“殿下，此次光复山河两省，重在重塑山河两省的税务体系，战乱之秋，税收工作肯定艰难，臣请出动税警总队，向山河两省的士绅追缴税款。” 方岳贡的请求让赵赢忍不住笑，这小老头还真是穷疯了。 他这哪里是派税警总队去追缴税款，分明是派税警总队去和军队抢钱。 光复山河两省的主力是南府军，南府军上到大都督下到小兵都是吕宋人，他们和大明的士绅之家可没有什么交情，打土豪分金银这种事情他们肯定喜欢。 方岳贡几乎可以肯定，南府军光复山河两省后，山河两省的士绅都会变成穷光蛋。 纳税的主力都成穷光蛋了，大明首相府税务司还在哪里去征税？ 而且让军队征税的后果太严重，方岳贡还是希望朝廷有所保留，对士绅群体可持续性竭泽而渔。 赵赢明白方岳贡的想法，他点点头，道：“方相说得有道理，不过税务司的税警总队人够用吗？” 因为大明现在需要收税的地盘和人口都不算多，所以大明税警总队的规模不算太大，从建立之初到现在，还只是一支三千人的队伍。 方岳贡虽然反对暴力征税，但是他还是非常关心税警总队的建设工作，从来没有砍过税警总队的预算。 别看大明税警总队只有三千人，但是他们装备精良，税警制服里面是精钢盔甲，随身携带两支戴氏左轮手铳。 发现偷税漏税的行为之后，税警总队的战斗力更是凶得一批，毕竟税收完成率是他们最重要的考核标准，和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 还有一点，在大明中央政府的各类武装中，大明税警总队的文化水平是最高的，几乎人人能写会算。 因为收税这种精细活，肚子里没有点墨水还真干不了。 赵赢问税警总队人够不够用，本意是让方岳贡叫叫苦，他好让大明税警总队扩编，毕竟大明这么大，以后还要涉及到海外领、藩国的税收。 三千税警怎么够用嘛！ 哪知方岳贡这小老头把胸口拍得震天响，信誓旦旦地保证：“殿下放心，我有三千税警，足以平定天下税务。” 赵赢无语，老方你不怕风大闪了了你的舌头，你好歹也是六十郎当岁的人了，说话稳重一点行不行。 大明两京十四省，人口一万万。 三千税警就想抓完偷税漏税的大明蛀虫，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赵赢轻咳一声，道：“方相，据我所知山河两省的士绅家里都豢养着家丁恶奴，武装抗税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不怕。” 方岳贡还是没有领悟到宋王殿下的意思，他大手一挥，道：“税警总队装备精良，个个武艺高强，些许家丁恶奴，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以为他们只有家丁恶奴吗？”赵赢继续提醒，“他们家里还修了坞堡，潜藏了大炮火器，知道什么是坞堡吗？别说只装备了轻武器的税警总队，就算正规军也不好下手。” 面对赵赢的步步紧逼，方岳贡也只能摇头苦笑，看来扩大税警总队规模这个提案，终究还是要他来提啊！ 方岳贡为官二十年，做人做官是方正了一点，但是他却不是个傻子，他哪会不知道宋王殿下的意思？ 可是扩大税警总队是需要钱的。 大明如今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这笔钱谁来出？ 见避无可避，方岳贡道：“殿下，臣请扩大税警总队规模，人数暂定一万，再给税警总队配备一些可以用来攻城的重武器。” “人和武器都没有问题。” 赵赢点点头，然后脸上露出一抹奸笑，问道：“只是不知道这扩编税警总队的经费从何而来？” 第256章 我们要反思 面对赵赢的问题，方岳贡只能苦涩一笑。 宋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当人子，老是喜欢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他这种老人家。 不过就算宋王殿下不把烫手山芋丢给方岳贡，方岳贡也知道宋王殿下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在钱财方面，宋王殿下的一贯策略都是去借，而且是找吕宋中央银行借。 谁让宋王殿下有吕宋中央银行的股份呢？ 一念及此，方岳贡无奈地说：“如今朝廷的经费紧张，税警总队扩编属于意外支出，这笔钱恐怕又只有找吕宋中央银行借了。” 看着窘迫的小老头，赵赢决定不再为难他。 赵赢哈哈一笑，道：“方相不必担心经费的问题，过几天西进集团会给大明朝廷捐资助饷，届时打仗的经费，扩编税警总队的经费都会有着落。” “啥！” 方岳贡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有企业给大明政府捐钱？ 在掌管大明财政的这一年里，方岳贡只见过伸手问朝廷要补贴，要税收优惠政策的企业，从来还没有见过主动给朝廷捐钱的企业。 不过方岳贡转念一想，大明西进集团的确应该给朝廷捐钱，毕竟朝廷把西洋那么大的生意全部交给西进集团独家经营。 作为大明的精英阶层，方岳贡当然听说过大明西进计划，可惜他两袖清风，为官二十载还在租房子住，连购买一股西进集团股份的钱都凑不出来。 得知大明西进集团要给朝廷捐钱，方岳贡连忙问：“殿下，此事当真？黄司长打算给朝廷捐多少钱？” 赵赢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百万块明圆。”方岳贡大喜，“这笔钱虽然不多，但是用来扩编税警总队绰绰有余，说不定还能省下一点钱去补贴别的项目。” “方相，你也太小瞧黄司长的格局了。” 赵赢淡然一笑，大声宣布道：“大明西进集团决定给大明政府捐款五千万块明圆，帮助大明光复失地，平定天下。” “多少！”方岳贡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五千万块明圆啊！那可是现在大明国入的两倍多啊！ 不仅方岳贡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在场所有的官员都觉得有些恍惚。 也就是说，大明首相府财政司要发财了！ 愣神之后，在场官员的目光纷纷望向方岳贡。 财政司发了财，卡在方岳贡手上的预算，是不是就可以审批了？ 因为财政紧张，大明首相府好多项目都处于延期状态，大明首相府太需要一笔钱来维持运转了。 大明西进集团的捐款，无疑是雪中送炭。 虽然西进集团的行为让人振奋，但是在场大多数的官员在高兴之余又有些不解。 按理说商人无利不起早，西进集团现在还在筹备期间，西进集团连一分钱都没有赚到，他们怎么会舍得一下子给朝廷捐这么多钱？ 这就非常不合理。 大明西进计划是一个骗局这事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 而知道西进集团内情的人觉得这非常合理。 西进集团这哪里是给首相府雪中送炭？分明是在合法地转移从大明权贵手中骗来的钱财。 就算大明西进集团马上暴雷，这笔钱也不可能再回到权贵的手里。 方岳贡就完全不知道西进集团是一场骗局，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担心地问：“殿下，西进集团捐这么多钱给朝廷，他们不会另有所图吧！” “西进集团的黄司长非常有格局，这点钱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赵赢解释道：“西进集团将会是大明最赚钱的公司，而西进集团盈利的前提条件两个，一个是大明内部稳定繁荣，另一个是大明中央政府维持现有的政策。” “大家都知道，大明内部乱得一塌糊涂，大明现在实现稳定繁荣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击败各方势力，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但是京津经济特区现在还没有发展起来，大明现在财政困难，没有钱，大明就没有办法打仗，甚至还有覆灭的风险。” “若是我们失败，大明中央政府的现有政策还能继续吗？” “西进集团的黄司长正是发现了朝廷的危机，这才决定给朝廷捐钱，帮助朝廷早日戡平叛乱。” “只有国家强盛了，黄司长才能带领西进集团走得更远嘛！” 赵赢一席话让在场官员的心放回肚子里。 特别是大明本土体系的官员，他们听了黄明的所作所为后，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烧。 虽然现在大明本土体系的官员和之前的官员不是同一批人，但是他们本质上还是一样的人。 当初大明内忧外患之时，别说五千万明圆这种大手笔捐款，就是五两银子，大明的官员士绅都舍不得拿出来。 当初大明若是多几个像黄明这种深明大义的人，国事何至于艰难至此？ 现任大明首相府农业司的司长顾继坤低声对身边的官员道：“诸位，你们看看黄司长的觉悟，再看看我们的觉悟。” “亏我们还自诩饱读圣贤书，结果连一个吕宋的商人都比不上。” “诸位同僚，此情此景，我们难道不应该反思吗？” “到底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我们的传统出了问题，我们大明为什么没有像黄司长这样深明大义的人？” 顾继坤身边的官员纷纷点头，道：“顾司长说得有道理，我们的确该反思。” 随着越来越多的吕宋学子正式加入大明首相府，以顾继坤、王夫之、张煌言等人为首的大明本土系读书人开始各种反思。 给在场的官员解释了一下西进集团捐款的原因，赵赢笑着对方岳贡道：“方相，有了这笔钱，你总不能天天跟孤哭穷了吧！” “意外之财，不可长久！” 方岳贡一点面子都不给赵赢，一本正经地说：“朝廷不能总指望着民间捐款，大明又有几个西进集团？” “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开源节流，不能乱花钱。” 赵赢对这个古板的小老头都要绝望了，不过管财务就应该古板一点。 “说起开源节流。”赵赢微微一笑，“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准备派一批学员到各军实习，不知道方相的税警总队需不需要？” “要，我全都要！” 方岳贡眼睛一亮，白给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第257章 大明的变化 七月流火，大明京师西郊的西山煤场，一群袒胸露乳，浑身上下沾满煤灰的装卸工趁着拉煤的蒸汽机车还没进场，正抓紧时间休息，喝水、抽烟，吹牛打屁。 华夏男人只要聚在一起，别管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最后都会聊到军事政治。 装卸工们闲聊的话题也不例外，月初大明中央朝廷发布讨贼檄文，准备剿灭盘踞在山河两省的闯贼。 煤场装卸工虽然是京津经济特区最卑微的工种，工人的识字率普遍不高，见识也十分有限。 但是他们依然可以做到对国家大事一清二楚，并且给出自己独特的见解。 装卸工的工头抽着解乏的烟草，抱着一个漆黑的搪瓷大杯，对手底下的兄弟们侃侃而谈：“闯贼就是秋后的蚂蚱，朝廷只需要轻轻一推，他们就要兵败如山倒，山河两省年内就能重回朝廷的管辖。” “兄弟们，咱们可得好好干，多挣些明圆，待朝廷大军光复了山河两省，我们也好衣锦还乡。” 能当上工头，自然还是有一定的脑子，工头在讲解国家大事的时候，还不忘给大家伙加油鼓劲。 西山煤场的装卸工大多是来自山河两省的流民，华夏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他们现在虽然在大明京师暂时安顿下来，但是他们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回到故土。 毕竟他们的祖坟还在老家呢！ 所以工头提到衣锦还乡的时候，在场的工人都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子，想想自己现在有没有衣锦还乡的本钱。 不过也有人不同意工头的话，其中一个工人反驳道：“王工头，你也不要把闯贼说得跟豆腐渣似的，去年闯贼打到京师城下，就在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安营扎寨，围困了京师一个月之久呢！”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 王工头笑呵呵地说：“去年咱们还是一群三五天吃不上一顿饭的流民呢，今年我们不仅天天吃得上饭，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一顿荤腥。” “自从宋王殿下当了大明首相，我们这日子是一日好过一日，有饭吃，有钱赚，这日子我们去年敢想？” “咱相信，只要宋王殿下还在一天，这日子就坏不了，大家伙说对不对？” 工头的话瞬间引起工人们的共鸣，纷纷应和道：“王工头说得对！” 宋王殿下的确是工人们的救命恩人，想当初他们的家乡天灾人祸不断，冒死逃出家乡，还是难逃全家老小饿死的情况。 幸亏宋王殿下及时派人给他们引路，又发放粮食赈灾，这才让他们熬过最艰难的日子。 来到京师后，他们又是在宋王殿下的关怀下找到工作，这才有了现在吃饱穿暖的日子。 所以，有宋王殿下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啊！ 看着应和的工友，王工头学着煤场的大领导，双手压了压，继续道：“闯贼再厉害，那肯定没有我们大明天军厉害。” “你们说说，就我们到西山煤场这一年时间，西山煤场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以前咱们从井下运煤，需要人工一背篓一背篓的背，现在运煤，直接通过铁轨就上来了。” “再说咱们把煤运到天津的方式，一开始，我们还得用手推车，一车一车地把煤推到通州码头装船，船到了天津码头后，又要一车一车推到工厂里。” “后来我们虽然换了驴车、骡车、马车，但是一路颠簸，运煤的车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修。” “再后来铁轨通了，驴车、骡车、马车在铁轨上行走，运煤的车这才耐用一点。” “再就是现在，我们现在运煤已经用上了蒸汽骡车，蒸汽骡车好啊！不用草料不说，还拉得特别多，以前我们半个月才能运走的煤，蒸汽骡车一车就拉走了。” “据说天津所有的工厂都连接了蒸汽骡车的轨道，我们在这边把煤装到蒸汽骡车上，蒸汽骡车直接就可以把煤运到天津的工厂里。” “大伙儿说说，就大明现在的变化，闯贼拿什么赢？” 王工头的话非常实在，在场的工人纷纷点头，与有荣焉。 这些变化，有些他们亲自参与其中，有些是他们亲眼所见，他们这些一线工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大明的变化。 工人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天津各大工厂需要的煤越来越多。 工厂的需求大，工人们的活就多，每个月挣的工钱也越来越多。 工人们喝足水、抽完烟，远处也传来蒸汽骡车“哐当、哐当”的响声，伴随着浓浓的白烟和汽笛声，一只庞大的钢铁巨兽缓缓停靠在西山煤场。 蒸汽骡车刚刚停稳，上千名煤场工人立刻一拥而上，手拉肩扛，开始往蒸汽骡车巨大的车厢里装煤。 随着宋应星设计的高压式蒸汽机普及推广，天津工业基地对煤矿的需求非常大。 就在工人们热火朝天往蒸汽骡车上装煤的时候，一个跟着蒸汽骡车来的年轻人找到西山煤场的主管。 西山煤场的主管姓吴，年龄不大，却非常显老，所以工人不管年龄大小，都叫他老吴。 老吴也是从河南逃难而来的难民，因为读过几年书，能写会算，被大明联合矿业的人事专员发掘，推荐做了西山煤场的主管，主要负责管理西山煤矿的仓储和运输。 自从大明首相府发布讨贼檄文后，天津各大工厂天天跟催命鬼一样催着老吴发货。 老吴没有办法，只能天天守在现场，给工人们加油鼓气，有时候自己也会撸起袖子跟着工友一起干。 年轻人在装卸现场找到满身煤灰的老吴，并且给老吴递上自己的腰牌。 老吴只看了年轻人的腰牌一眼，瞬间就吓得一个激灵，因为年轻人的腰牌正面赫然篆刻着“大明首相府税务司”八个大字。 税务司很厉害，这是刻在老吴骨子里的记忆。 他记得之前租给他房子的房东，堂堂一个举人乡绅，十里八乡响当当的人物，就是因为偷税漏税，不仅被首相府税务司的税务专员关进大牢清醒了几天，还被罚没了一半的家产。 自此之后，老吴就明白了照章纳税的重要性。 第258章 税务司招向导 如果有可能，老吴一辈子都不愿意和税务专员打交道，而且他也不用和税务专员打交道。 老吴每个月的正薪俸是八块明圆，加上奖金补贴什么的，一年可以挣近两百块明圆，正是大明新一代纳税人。 不过老吴的个税都是由大明联合矿业统一申报，根本不需要老吴操心。 因此老吴不明白，面前这位年轻的税务专员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好歹当了一年的煤场主管，老吴也不怯场，简单地行了礼，问：“不知孙专员找在下有什么事情？” 孙专员问道：“吴主管，听说西山煤场里大多数工人都来自卫辉府，都是你的老乡？” “的确是。” 老吴点点头，心说虽然煤场的大多数工人是自己的老乡，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徇私，而且工人的薪俸也不归他管，也不知道这位税务专员想查什么？ 因为不想让税务专员误会，老吴解释道：“俗话说在家靠朋友，出门靠老乡，他们也是相信我这个家乡人，所以才来西山煤场干活。” “吴主管，我不是来调查你的。” 见老吴有些紧张，孙专员连忙解释，道：“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请吴主管给我推荐几个熟悉卫辉府地方情况的本地人，我想请他们给我当向导。” “当向导？”老吴不解，这税务专员上哪找不到几个向导，为什么非要来煤场找？ “实话给你说吧！” 孙专员干脆把话挑明，解释道：“我现在是税务司派驻卫辉府税务稽查小组的小组长，我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大明财相方相让我们在三个月之内查清楚卫辉府士绅欠缴的赋税。” “你也知道，大明的士绅狡猾如狐，没有本地人配合，想查他们可不容易。” “我不是卫辉府的人，我的小组也不是卫辉府的人，我们对卫辉府的情况两眼一抹黑，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清查卫辉府的士绅？” “所以我想找几个卫辉府的本地人给我当向导，让他们配合我们做事。” “吴主管放心，虽然这只是我们小组的私人行为，但是待遇方面不用担心，底薪和你们现在一样，若是我们小组能在清查行动中立功，奖金也分给向导一半” 听完孙专员的话，特别是听说孙专员的清查对象是卫辉府的士绅，老吴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 士绅这个词刺激到了老吴最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呸，那群人面兽心的家伙，也配称士？也配称绅？ 老吴祖籍卫辉府汲县，他家有地有田，算不上地主，只能算是自耕农，一家人耕种自家的土地，在佃租几十亩乡绅的田地，辛苦劳作一年，倒也能混一个温饱。 为了一家人的前途，老吴的父亲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把老吴送到乡绅开办的私塾读书。 虽然没有家学渊源，但是老吴聪慧好学，倒是一个科考的好苗子。 老吴准备下场童子试那年，他父亲给他定了一门亲事，让他娶他的表妹为妻。 老吴的表妹就住在隔壁庄，两家来往频繁，老吴自小就和表妹在一起玩，青梅竹马，两人虽然没有私定终身，一颗心却早已在对方身上。 可就是这门亲事，把老吴害得家破人亡，从小康之家变成流民。 老吴的父母兄弟全部死在逃难的途中，只剩下老吴一个人逃到京师，留下烂命一条。 若不是宋王殿下的政策，若不是大明联合矿业的人事专员，老吴恐怕早就成为一捧黄土，他曾经遭受的苦难，也注定不会被人知晓。 那年老吴参加童生试后，正满怀信心地等着放榜，据私塾的先生推断，老吴定能过了童生试，成为老吴家几代人中第一个秀才。 老吴的父亲承诺，只要老吴能考中秀才，他就是砸锅卖铁，也把老吴和他表妹的婚事办了，来个双喜临门。 不过老吴没有等来中榜的好消息，而是等来了他未婚妻表妹跳井自尽的消息。 好好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跳井自尽？ 因为老吴的表妹失了节，她被乡绅的儿子抢掳到府中一天一夜，被送回家之后，遍体鳞伤，当天晚上就跳了井。 老吴愤怒了，他决定为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讨回公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老吴在讨回公道的路上吃尽了苦头。 掳走他表妹的乡绅子弟的父亲，正是开设私塾，让老吴借读的乡绅老爷。 授业解惑之恩是大恩，恩将仇报，是为不义。 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学业科考，不能为国效力，是为不忠。 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家中父母的死活，是为不孝。 私塾先生劝老吴不要揪着不放，乡绅老爷都答应给十两银子外加一个秀才功名作为补偿，你老吴还有什么理由纠缠不休？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在私塾先生的口中，原本是受害人的老吴，反倒成了不忠不孝不义的人，这事他妈上哪说理去？ 可能是老吴的圣贤书没有读通透，这件事情他怎么都想不通，于是他一直诉状将乡绅告上公堂。 结果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本是原告受害者的老吴突然就被安上“诬告乡贤”的罪名，被关进大牢半年。 等老吴出狱的时候，他的秀才功名自然是没有了，而且有了污点，终身禁考。 为了营救老吴，他家的田地也被尽数典卖干净。 因为得罪了乡绅，他们一家甚至连佃农都做不成，只能成为一无所有的流民。 几年的颠沛流离，老吴早已把这些事深藏心底，可是如今听到“士绅”这两个字，埋藏在老吴心底的仇恨，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能通过税务专员考试，孙专员也是一个人精，他本能地感觉到老吴的情绪不对。 他关切地问老吴：“吴主管，你怎么了？” “孙专业，冒昧的问一句。”老吴问，“你们准备怎么清查卫辉府的士绅？” 孙专员道：“当然是照章办事，对于偷税漏税行为，不仅要追缴税款，处以巨额罚款，对于情节特别严重的，我们还要提起公诉，让偷税漏税的家伙去服苦役赎罪。” “没有死刑吗？”老吴颇为失望。 第259章 比奴隶还不如 面对老吴的失望，孙专员非常无语，他只是首相府税务司的税务专员，工作是清查税务，闹出人命不好吧！ 孙专员嗫嚅道：“吴主管，我们只是去清查税务，不会闹出人命。” 听闻此言，老吴眼中的光消失了，他身负血海深仇，若是不能送仇人下地狱，他再也不想回到家乡那个伤心地。 他淡淡地说：“行，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你们当向导。” “吴主管不愿意同去吗？”孙专员略显失望。 孙专员来之前了解过老吴，知道老吴曾经是个读书人，能写会算，曾经也算是半只脚踏入士绅阶层的人。 最重要的是，老吴和汲县的士绅阶层有血海深仇，若是有他相助，汲县的税务清查工作将会非常容易。 吴主管摆摆手，明确拒绝了孙专员：“孙专员，我现在管着西山煤场，天津所有工厂都等着我给他们送煤去，实在是走不开。” “吴主管，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孙专员微微一笑，透露出一个老吴感兴趣的消息：“只是偷税漏税，自然不会有人死，但如果有人暴力抗税，那肯定闹出人命。” “为了防止有人暴力抗税，税警总队正在扩编。” “真的？”老吴眼中原本黯淡的光又亮了起来。 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孙专员话里的意思，这次清查税务，绝对不是请客吃饭走过场，而是要动真格的。 既然要动真格，地方士绅不和税警总队发生冲突才怪。 老吴曾经拼名想挤进士绅阶层，他了解士绅阶层的一切，他们会乖乖缴税，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这样一来，老吴觉得自己可以借清查税务之名，把他的仇人统统送下地狱。 一念及此，老吴立刻来了兴趣，问道：“孙专员，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孙专员点点头，“此次税务司清查税务的力度很大，据说要从洪武年间查起，凡是大明开国之后有过偷税漏税行为的人，统统跑不掉。” 从大明开国开始查，税务司这是要把大明的士绅往绝路上逼啊！ 老吴闻言大喜，道：“孙专员，我愿意去给你当向导，我手底下还有不少熟悉地方事务的兄弟，他们都可以去给你们当向导。” 终于说动老吴，孙专员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吴主管，事先说好，此次聘请你当向导，都是我的个人行为，和朝廷无关，工钱可能会低一点。” “不过你放心，若是我成绩突出拿了奖金，我的奖金全部归你们。” “就是你不给工钱，我也给你当向导。”老吴嘿嘿一笑，他当向导是为了钱吗？那是为了向曾经迫害他的人复仇。 “据我所知吴主管的年俸可不低。” 孙专员打趣道：“你这一年两百块明圆的薪俸不要了？”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老吴大气地说，“只要朝廷用得上我，别说两百块明圆，就是两千块明圆我也可以舍。” 孙专员哈哈一笑，道：“那行，吴主管，你尽快把你手头的事情安排好，再组织好人去找我，南府军已经南下，我们马上也要动身了。” 两人说定这件事情，孙专员蹭运煤的蒸汽机车回京师，老吴则找来几个相熟的同乡。 听闻有机会给税务司当向导，还有机会借清查税务之名整治那群不当人的乡绅，老吴手底下头号干将王工头立刻响应。 “老吴，这事咱跟你干了。”王工头掷地有声地说，“也是时候给死去的人讨回公道了，而且这是给宋王殿下办事，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去了。” 王工头和老吴是一个村的，王工头家的境遇不比老吴好。 王工头家是纯粹的佃农，当初河南省闹灾，又是天灾，又是兵祸，地里根本收不上来粮食。 面对这种情况，地主不但不给佃户降地租，反而把地租提高了一成，直接让耕种他家土地的佃农活不下去。 而且佃农还不能跑，甚至连不租种地主的土地都不行，因为佃农全部欠了地主的高利贷，一旦敢跑，抓回去就是大刑伺候。 衙门里的三班衙役和胥吏抓坏人不行，抓逃跑的佃农可是手到擒来，佃农好抓，地主还给明码标价给茶水费。 说实话，大明大多数的佃农连种植园里的奴隶都不如，至少种植园里的奴隶不用每年给奴隶主地租，给不上还要欠奴隶主高利贷吧！ 而且为了有源源不断地奴隶，奴隶主偶尔还会大发善心，给表现优异的奴隶发一个女奴隶当老婆。 反观大明的佃农，们一点自主权都没有，一旦遇上天灾人祸，就只能卖儿卖女凑地租。 王工头的妹子就是那个时候被卖掉的。 可怜王工头的妹妹还不到十岁，去地主家当了不到三个月丫鬟，就被活活打死了。 据地主家的狗奴才说，王工头的妹妹是因为偷吃了给小姐准备的饭菜，所以才会被处罚，哪知王工头的妹妹身子骨太弱，几棍子下去就没了气息。 也有小道消息说，是地主家的小姐偷人被王工头的妹妹撞破，这才被地主家的小姐找茬打死。 得知小妹被打死的王工头气愤不已，可是他一个小小的佃农，给人当奴仆，身家性命全是主家的，他就算是至亲，又能怎么办？ 一个大活人被活生生打死，结果官不究民不举，最后竟不了了之。 这就是大明地方上的现实，这就是大明地方上的规矩。 终于，等闯军南下的时候，王工头抓住机会逃出家乡，一路上又结识了老吴这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两人相互扶持，跌跌撞撞地来到大明京师。 煤矿上的工作虽然苦一点累一点，但是像王工头这样卖力干活的人，终于也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做人。 对于把自己从十八层地狱中解救出来的宋王殿下，王工头那是感激涕零，也就是首相府严禁给宋王殿下建生祠、塑金身，不然王工头就算倾尽所有，也得在家里摆上宋王殿下的神像。 见自己的难兄难弟支持自己，老吴点点头，道：“宋王殿下要对土豪劣绅动手，我们有能力帮忙的，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第260章 治疗大明的药 事实证明，首相府不止孙专员一个聪明人，凡是涉及到和地方打交道，并且准备跟随南府军南下的部门，全部都在招向导。 自从首相府发布讨贼檄文后，不少衣着整洁的年轻人跑到大明的各处工厂和矿场，通过各种关系，招募山河两省的本地人。 从山河两省逃难到京津地区的人，经历和老吴、王工头大差不差，他们之所以会家破人亡，四处流亡，士绅的压迫至少占七成。 因此，大明首相府各司的专员发出招募信息后，心怀仇恨的工人纷纷踊跃报名，准备跟着朝廷的天兵回乡报仇。 关于各司私自组建返乡向导团的消息递交到赵赢案头，赵赢这才猛然发现，这不是刮民党还乡团的翻版吗？ 只是各司组建的返乡向导团和刮民党的还乡团有本质上的不同，大明的返乡向导团是由贫民组成的团队，不是刮民党还乡团那种毫无人性的地主武装。 尽管大明返乡向导团最后做的事可能和刮民党还乡团做的事一样。 但是赵赢相信，大明返乡向导团清算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不会像刮民党还乡团那样滥杀无辜，坏事做尽。 同时各司组建的返乡向导团还给了赵赢解题思路，让赵赢看到迅速在山河两省展开大明新政的希望。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山河两省将重新成为华夏大地的产粮大省。 最近赵赢其实挺苦恼的，虽然南府军收复山河两省非常容易，但是如何治理山河两省却是一个大问题。 山东省是孔子的故乡，还有衍圣公这种不知廉耻的生物，可谓儒家思想的大本营。 山东士绅的财力可能不如江南士绅，但是他们维护儒家思想的决心绝对比江南士绅坚定。 再说河南，河南省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历来是华夏腹地，文化中心，拥有无数传承上千年世家大族。 总之山河两省的士绅力量一点也不比江南士绅弱。 只是山河两省的士绅为人低调，手段也不如江南士绅下作罢了。 要想重塑大明中央朝廷对地方的管控，地方上的士绅集团是绕不开的群体。 纵观元明清三代历史，元朝靠的是让利给士绅集团，把收税的权力全部外包给士绅集团，从而获得士绅集团的支持。 明朝是一面和士绅集团合作，一面又提防士绅集团，双方始终保持一个斗而不破的状态。 自从天启朝的九千岁魏忠贤打破了平衡，大明中央政府和士绅集团斗而不破的状态被打破。 崇祯皇帝登基后虽然第一时间处理了魏忠贤，但是大明的政治生态已经失衡。 于是士绅集团开始摆烂，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大明中央政府垮台，他们好欢天喜地地庆祝新朝建立，然后继续趴在新朝身上吸血。 然后士绅集团就等来了专出圣君的满清。 虽然士绅集团在满清手上吃了大亏，但是他们整体计划还是成功的，最后成功趴在满清身上吸血。 毕竟满清也需要士绅集团帮他们治理国家。 现在赵赢要搞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集权。 何谓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集权？ 在赵赢的心中，只有大明中央政府精确地控制大明每一个老百姓，每一块土地，这才能叫中央集权。 之前华夏所谓的中央集权，不过是一个全国总地主管着下面无数个小地主罢了。 皇帝是大地主，各级官员是小地主，这种中央集权模式，其实本质上和先秦时代的分封制没啥区别。 甚至还不如先秦时代的分封制，分封制把世家大族按在了封地上，虽然世家大族更容易做大做强，却能为华夏带来更多稳定的领土。 比如秦国，秦国的封地关中，以前那是戎狄的地盘，经过秦国奋六世余烈后，关中之地就成为了华夏稳定的疆域。 纵观华夏历代疆域图，不管是强汉还是盛唐，不管是挫宋还是刚明，华夏掌握的稳定疆土，还是先秦周朝的分封格局。 而后秦时代的中央集权制，治理地方的官员都是流官，流官的主要任务不是治理地方，而是收税，因为中央政府考核官员政绩，税收占非常大的比重。 在收税之余，有责任心的官员在任期为地方做点事，没有责任心的官员就做点政绩工程，装装样子博升迁。 更有坏了良心的官员，在地方贪污受贿，作威作福。 至于辖地老百姓的死活，地方经济的繁荣，和流官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天下治理好了，最终受益人又不是当官的，而是皇帝。 久而久之，中央政府派驻地方的官员就完全沦为一个税官，为了收税方便，地方官员自然会和熟悉地方事务的豪门望族合作。 再加上世袭的胥吏，地方上的治权、法权、财权基本上落到了士绅集团或者豪门望族的手中。 一个连治权、法权、财权都掌握在士绅集团手中的政府，也能叫中央集权政府？ 所以现在大明中央政府收复失地，已经不再是简单地收复失地，而是要把地方的治权、法权、财权从士绅的手中抢回来，全部收归大明中央政府。 这就意味着大明再也不需要士绅集团这种地方性群体。 大明中央军队的敌人是像李自成这样的流寇。 大明首相府的敌人则是地上的士绅集团和豪门望族。 如果把大明比作一个生病的人，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流寇出身的草莽皇帝，最多算大明表面上的毒疮，割的时候可能会疼一下，却不会伤筋动骨。 大明士绅集团和豪门望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生长在大明内部的肿瘤，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断地汲取大明这具身体的养分，迟早会两败俱伤。 但是他们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他们像癌细胞一样在大明内部四处扩散，毫无节制地吸收大明的养分壮大自己。 他们这样做，最终结果就是和大明同归于尽。 对于癌症，赵赢知之甚少，但是他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人，他多少知道癌症该怎么治。 治疗癌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体内的癌细胞全部割掉。 清除癌细胞的过程艰辛而又痛苦，但是只有这样，大明这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才会有救。 第261章 返乡向导团 完全掌握地方的高层势力，扶植地方的底层势力，用地方的底层势力消灭中层势力，彻底改变大明的社会结构。 这就是赵赢给大明这位浑身长满癌细胞的重症患者开出的药。 伟人曾经说过，阶级斗争是一把双刃剑。 自从陈胜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华夏子民就不再是阿三那种逆来顺受的顺民，一旦底层民众失去上升空间，等待华夏的就是社会基础崩塌，动乱席卷全国。 大明若是想长治久安，就必须打破阶级壁垒，让每一个人都有上升的空间，在为国家源源不断地提供各类人才的同时，还让每一个人都有跨越阶级的机会， 可是如今大明的阶级壁垒已经厚重无比，底层民众几乎没有上升空间。 一旦对大明的阶级壁垒动手，就意味着斗争，甚至是战争。 在这个过程中，大明可能会动荡，会有无数人家破人亡，无数人从云端跌落泥潭，但是关乎华夏的兴衰，关乎华夏接下来三百年，甚至一千年的国运。 所以，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赵赢都会推动此事。 大明首相府各司招募返乡向导的事情引起了各大企业的强烈不满，你们都把人划拉走了，工厂还怎么运转？ 眼见大战在即，大明军队需要的武器弹药还要不要生产？ 新成立的大明工业联盟当即向主管工业的工相倪元璐陈情，请倪元璐帮他们解决一下工人短缺的困境。 倪元璐刚想找赵赢聊聊这事，大明首相府长史王永吉突然发布了首相令。 所谓首相令，就是大明首相在没有和首相府六位次相商量的情况下发布的命令，和皇帝发布的圣旨差不多，都是圣心独裁的结果。 自赵赢当上大明首相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绕开六位次相颁布首相令。 赵赢深知独裁者的下场一般不会太好，所以他十分推崇议政制，平日里大明无论发生什么国家大事，他都会和六位次相商议后，这才颁布政令。 首相令的内容很简单，第一条是增加南下山河两省的财政预算，责令首相府各司组建山河两省的返乡向导团，将各司私自招募的返乡向导正规化。 首相令的第二条就很有意思了，凡是表现优异的返乡向导，可以在不通过考试的情况下，成为大明的正式公务员，出任地方官员。 若是表现优异的返乡向导不识字，没文化，不会处理政务，大明首相府还会开设培训班，对其进行政务能力培训。 至于什么叫表现优异，那主要是看业绩。 比如税务司的返乡向导团，谁协助税务司追缴的税款多，谁就表现优异。 同理，安全司的返乡向导，谁协助安全司侦破的刑事案件多，谁就有成为大明公务员的可能。 赵赢始终相信，利益是驱动人做事的第一动力，为了利益，返乡向导团一定会好好协助大明首相府各司的工作。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官本位，山河两省的工人得知给首相府各司当向导就有机会当官，瞬间沸腾。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眼见工厂的工人全部动了心思，倪元璐赶紧找到赵赢，向赵赢陈述利弊。 同时倪元璐还感受到了危机，宋王殿下突然把一群底层工人的位置抬这么高，他想干什么昭然若揭。 挑动社会底层对付士绅集团，这条计策是没有错，但是这把火一旦点燃，再想熄灭可就难了。 倪元璐也知道士绅集团是大明的一颗毒瘤，可是他本身就身为士绅集团的一员，他不是要维护士绅集团的利益，而是主张使用更加温和的手段，迫使士绅集团和朝廷一条心。 毕竟士绅是大明统治的基石，一旦动摇士绅集团的利益，大明恐怕会陷入长久的战争之中。 说白了，倪元璐就是个妥协派。 赵赢之所以允许一个妥协派担任次相，是因为在政治活动中，妥协才是常态。 大明首相府需要勇往直前的勇气，也需要在过于极端的时候，有人能拉一把。 这也是范景文、倪元璐、方岳贡等大明老臣存在的意义，一个国家的执政团队需要鹰派，也需要温和派，必要的时候甚至需要保守派。 可是这件事赵赢不想妥协，所以他才会绕开六位次相发布政令。 赵赢的公房里，倪元璐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赵赢不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对付士绅。 为官几十载，倪元璐知道底层民众和士绅集团的矛盾，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利益冲突，而是血海深仇。 一旦底层民众拥有了整治士绅集团的权力，士绅集团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倪相，地方上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是多关心关心工厂缺劳工的问题吧！” 面对倪元璐的劝说，赵赢不为所动，而是转移话题，把话题转移到劳工短缺的问题上。 如今大明京津经济特区大发展，首相府去年从各地划拉的流民都有点不够用，光是修建京师到西安的京西铁道，就需要几十万劳工一起上阵。 更何况大明建工司规划的铁道还不止这一条。 在大明建工司的第一个五年基建规划中，大明要在五年内，建成京师通往沈阳的京沈铁道，沈阳通往韩国的明韩铁道，以及大明通往徐州的沿河铁道。 据大明建工司预计，大明光是修建这几条铁道，就需要百万劳工齐齐上阵。 见赵赢把话题转移到劳工短缺的问题上，倪元璐叹了一口气，道：“大明北方现在就这么点人，能动用的劳工就那么多，我们总还要给农业留人，大明的粮食不能一直依靠进口吧！” “就好比我们去年收复的辽东，现在辽东不缺地，就缺人，去年好多土豆因为无人挖掘，全部烂在了地里。” “况且这也不单单是劳工短缺的问题，返乡向导团中好多都是工厂的熟练工，他们一走，工厂的生产效率肯定会下降。” “熟练工人还不是从普通工人慢慢成长起来的，慢慢培养嘛！” 赵赢轻描淡写地解决了倪元璐提出的问题，淡淡地说：“至于农业人口和农业生产，放心，此事孤已经有解决办法，这天下可不止大明的老百姓会种地。” 第262章 韩国务工团 倪元璐就知道宋王殿下不会按常理出牌，他好奇地问：“殿下的意思是？” “农业人口这个问题好解决。”赵赢微笑着说，“韩国首相朴卜承给孤写了一封信，他也想学大明大搞工业建设，让韩国也走工业强国的路子。” “韩国那块地方吧，山多地少，搞农业却是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不过韩国三面环海，水路运输方便，让他们搞搞工业，倒也是一条出路。” 见赵赢想支持韩国搞工业，倪元璐皱起眉头，道：“就凭朝鲜，他们也想搞工业？他们那么多资本吗？” 虽然李倧现在已经是大韩帝国的皇帝，朝鲜也更名为韩国，但是大明的老一辈官员还是习惯称他们的旧称。 倪元璐现在主管的部门就有工业司，他知道发展工业需要用金山银海堆，就韩国那穷酸样，他们也想搞工业，他们配吗？ “韩国当然没有搞工业的资本。”赵赢呵呵一笑，“但是他们有近一千万人口啊！” “最重要的是，韩国的老百姓比大明的老百姓更顺从，朝廷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 倪元璐懂了，问：“殿下是想让朝鲜用人口来换资源？” “孤是给韩国老百姓一个出国务工的机会。” 赵赢微微一笑，道：“韩国的老百姓生存环境比大明的老百姓还惨，孤允许他们来大明务工，也算是做善事了。” 没有利益，你会平白无故地做善事，我呸！ 见赵赢说得大义凛然，倪元璐不由得内心深处吐槽，他和赵赢共事一年多，天天听赵赢说要做当善人做善事。 可实际情况却是，赵赢从来不会白白帮忙。 自从赵赢无偿给野女真提供军事物资，并且帮助野女真独立后，为了让大明尽快实现野山参自由，野女真联军正在向北开拓，为大明寻找更多的野山参。 赵赢帮助朝鲜建立帝统，大明多出了一支军队，却一分钱都没有花。 至于帮助倭国拨乱反正和对抗东虏，不仅让大明多了一座储量丰富的银矿，还让大明的军火生意好到爆，订单接到手软。 宋王殿下的确是一个善人，可那得分时候。 想起宋王殿下对藩国的无情盘剥，倪元璐不由得会心一笑，好奇地问：“殿下，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给朝鲜开了什么条件。” 赵赢道：“也没什么，孤让韩国给大明提供五十万劳工，免费给大明干十年活，大明无偿给韩国援建十座工厂。” “这条件很优厚啊！” 倪元璐掐指一算，发现这个生意大明有点亏。 一个韩国劳工，一年的工钱就算三十块明圆，五十万劳工十年的工钱也就一万万五千块明圆。 韩国用一万万五千块明圆换十座工厂，当真是便宜他们了。 当然，倪元璐不知道的是，赵赢打算给韩国援建的工厂，全都是化工类企业，主打的就是一个毒性高重污染。 而且现在大明的化工技术才刚刚起步，好多化工技术都还不完善，根本做不到低污染生产。 所以赵赢答应给韩国援建的工厂，除了经济效益还不错，其他真的一无是处。 为了大明的环保事业，为了大明的老百姓既能享受廉价的化工品，又能不被生产化工品时产生的有毒有害物质祸害，宋王殿下真可谓煞费苦心。 就这样一个殚精竭虑为百姓考虑的首相，你敢说他不是一个善人？ 这些化工企业其实是赵赢专门给倭国准备的，但是考虑到倭国将会长期处于战乱之中，韩国又主动找上门来，所以赵赢就把这个增加整个国家功德的大善事交给了韩国。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韩国独自承受了化工业带来的危害，拯救了大明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这功德真是太大了。 许多年后，韩国的化工业成为世界第一，同时好多韩国人从出生就失去了语言功能。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因为很多韩国人从小失去语言功能，韩国的国际形象反而提升了，大家都称赞大韩民族是一个吃苦耐劳且从不抱怨的民族。 果然，只有不会说话的韩国人，才是好的韩国人。 倪元璐不明白赵赢为什么会做亏本生意，赵赢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毕竟这事有些不光彩，全盘托出的话，会影响他高光伟正的形象。 心善的宋王殿下只是想帮韩国工业强国，他哪里知道化工业的危害会那么大？ 不知者不为罪嘛！ 赵赢帮助倪元璐解决了劳工短缺的问题，倪元璐也不好在揪着赵赢不放，至于士绅集团，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但是倪元璐还想最后努力一下，想找人一起，再次向宋王殿下陈情。 结果倪元璐找了一圈，连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 赵赢之下第一次相，吏相李成业和赵赢穿一条裤子，自然不会反对赵赢发出的首相令。 外相赵诚处于人在南洋，刚下客轮，请勿打扰的状态。 财相方岳贡虽然也出身大明士绅阶层，可是他不但不反对赵赢的首相令，反而举双手赞成。 小老头现在都掉钱眼里了，返乡向导团就是去山河两省帮大明中央政府搞钱的，方岳贡不支持才怪。 不但支持，方岳贡还亲自追踪此事，想尽早推动返乡向导团南下。 刑相史可法的任务也很重，他本人都要跟随南府军南下，在山河两省光复后，他要清查山河两省的刑事案件，平反冤狱。 清查地方冤狱，史可法也需要本地人辅助，所以他也不排斥返乡向导团。 无奈，倪元璐只能给远在西安，坐镇大明西北的枢相范景文写信，请他出面劝劝宋王殿下，不要一下子就把大明的士绅打落尘埃。 结果范景文这个刚直老头，一点儿也不同情士绅，在回信中大骂倪元璐心慈手软，没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现在大明首相府推行新政，新政最大的敌人是谁？不就是大明的士绅集团吗？ 你倪元璐身为大明次相，新政的主导者之一，你不但不支持首相大人的高招，反而还提出反对意见，这和通敌有什么区别？ 范景文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火气，主要是他在西安推行新政的工作不顺利，阻力正是来自地方的士绅。 第263章 按律办事 流寇在陕西、山西、宁夏三省肆虐的时候，三省的士绅脚底抹油开溜，连人影都看不到，大片的土地成了无主之地，然后被流民瓜分。 当朝廷光复三省之后，三省的士绅突然又冒出来，挥舞着手中的地契，请求朝廷赶走霸占他们土地的流民。 而且这帮家伙的本事很大，连三边督师范景文老家的亲朋都写信给范景文，请范景文替士绅们做主。 这就让范景文很愤怒。 国家有难的时候你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国家刚有点起色，你们就迫不及待地要趴上来吸血。 好事都被你们这帮狗东西占了是吧！ 既然这样，范景文也不对三省的士绅客气，他正好想找这些土地的主人追缴税款呢！ 于是范景文直接祭出大招，请税务司的工作人员来清查三省的税务，追缴三省的税赋。 范景文一闷棍下去，原本还在四处划拉土地的士绅都懵了。 士绅划拉的土地越多，他们需要补缴的税款越多， 追缴税款？追缴谁的税款，范督师你难道不知道士绅不纳税是大明不成文的规矩吗？ 范景文表示，不成文的规矩那就不是规矩，他只会按照大明律法办事，绝对不会被所谓的潜规则胁迫。 总之向三省士绅追缴税款这事范景文做定了，如来佛祖来了都不好使。 身为三边督师，范景文掌管三省兵备府，可以调动安秦、安晋、安宁三支守备军，麾下儿郎十多万。 士绅真的请来如来佛祖也没用，如来佛祖有几个军？ 暴力征税不可取，范景文是文明人，也是一个讲规矩的督师，他愿意和士绅们摆事实、讲道理，希望士绅们能幡然悔悟，回头是岸。 三省的士绅哪里说得过有法律条文作为论证依据的范景文？ 不管是洪武大帝颁布的《大明律》，还是现在大明首相府重新修订的律法，上面都没有关于士绅群体不纳税的内容。 若是按照大明首相府现在颁布的《税务法》，士绅缴纳的赋税只会更高。 范景文本着法不前溯的原则，表示三省的士绅可以不按新颁布的《税务法》补缴税款，但是得按《大明律》定的规矩办事。 虽然范景文积极和三省士绅沟通，避免三省士绅和首相府税务司发生直接冲突。 但是三省士绅非但没有感恩，反而觉得范督师和吕宋党蛇鼠一窝，天天想着为难他们。 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知好歹的三省士绅不仅没有积极主动地补缴税款，反而联合起来给朝廷上书弹劾三边督师范景文。 在三省士绅的笔下，一身正气，廉洁奉公的范景文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横征暴敛、鱼肉乡里、奸淫掳掠…… 一桩桩，一件件，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甚至连范景文在他父亲葬礼上哭得不够真诚，都成了三省士绅攻击范景文不孝的素材。 总之，在三省士绅的笔下，范景文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朝廷任用这样的人当三边督师，简直是不给三省的老百姓留活路。 三省士绅如此会编排，赵赢看到他们的上书后都陷入了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莫非范老头真的是那种大奸似忠的人？ 毕竟在三省士绅的请愿书上密密麻麻几百个署名，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赵赢不明白三省士绅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清查税务是大明首相府的决定，他们干嘛对范景文群起而攻之？ 想了半天，赵赢这才想明白，三省士绅这是在向朝廷亮肌肉，展现他们的实力呢！ 对此赵赢嗤之以鼻，这群利欲熏心，被流寇吓得满地爬的家伙，他们怕死不知道什么叫实力吧！ 赵赢直接把三省士绅的请愿书送给范景文，让范景文根据署名，挨个清查，保证一查一个准。 收到请愿书的范景文彻底绷不住了，他本着一份读书人的香火情，好心好意救三省士绅的，哪知三省士绅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往他身上泼脏水。 范景文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得知此事后，他也懒得和三省士绅废话，直接命令三省总督，让他们派税务厅的税务专员去清查三省士绅的税务。 税务专员的工作并不顺利，分不清好赖的三省士绅拒不配合，处处和务专员作对，甚至发生了聚众殴打税务专员的暴力事件。 还好三省总督府为了保护税务专员的生命安全，给税务专员装备了戴氏左轮手铳，税务专员这才没有出现伤亡。 三省士绅暴力抗税，范景文彻底怒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范景文一声令下，三省的总督府全部动起来，对三省士绅采取强制手段。 就在范景文和三省士绅发生大规模冲突的时候，倪元璐请范景文出面维护士绅集团的信也到了。 被士绅集团气得够呛的范景文自然是一口回绝。 而且范景文还在西北三省试验了返乡向导团的作用，他仿照赵赢的首相令发布督师令，让三省税务厅招募本地人，组成税务清查向导团。 有了本地人的加入，对三省士绅的税务清查工作一下子就变得简单起来。 很快，三省士绅就陷入了无尽的麻烦中。 一开始，税务清查向导团还只是帮税务专员找到士绅偷税漏税的证据。 再后来，向导团开始提供士绅历年来瓜分朝廷赈灾钱粮的证据。 在税务专员的鼓励下，向导团还找到了士绅勾结地方官员私加税赋的证据。 前些年大明朝廷为了剿灭流寇和东虏加征的“三饷”，在有些地方变成了四饷，有些地方变成了六饷，最过分的地方甚至加到了十饷。 这些加征的税赋，除了缴纳一部分给朝廷，其余全部被士绅和地方官三七分成，当然，实际掌握地方权力的士绅必须七成。 凡是不愿意和士绅同流合污的地方官，基本上都被士绅集团用各种下作的手段搞到丢官罢爵。 别怀疑，士绅集团的力量就是如此强大，毕竟他们掌握了社会主流舆论，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第264章 公审士绅 在范景文的强力推动下，在三省税务厅严格的清查下，偷税漏税的证据摆在士绅的面前。 见范景文不但自己玩真的，还带着一群底层牛马玩真的，关键是这群底层牛马和士绅集团还有血海深仇。 这下士绅们终于慌了，连忙表示愿意补缴税款，只求范督师别在查下去，特别是不要让那群底层牛马再查下去。 可是现在三省士绅面对的问题不仅仅是税务那么简单。 他们还涉及到贪墨朝廷赈灾钱粮、巧立名目私征赋税等问题，还有不少士绅手上有人命官司。 税务厅只是想查士绅的税务问题，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三省士绅身上的问题大了。 于是按察府的按察使也开始下场，审查三省士绅贪墨赈灾钱粮和私征赋税等问题，准备向慎刑院提起公诉。 首相府安全司设立在各地的安全局也开始行动，侦破士绅手上的命案。 在范景文的统一指挥下，刚刚组建不久的西北三省地方政府围绕着士绅偷税案，开始了高速运转状态。 眼见清查的阵势越来越大，三省士绅赶紧发动脚底抹油的祖传技能，拖家带口地逃出西北三省，准备逃亡到大明中央政府暂时管不到的南方。 只可惜，三省兵备府不是以前的闯军，再加上有当地消息灵通的人通报消息，三省士绅还没有出县，就被巡逻的兵备府士兵抓住送了回去。 当然，现在西北三省的政府都推崇文明执法，在慎刑院没有对士绅进行最终判决之前，士绅们只是被监视居住而已。 眼见逃不掉的士绅躲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此时他们后悔极了。 如果范督师讲道理的时候，他们就能乖乖听话，把欠朝廷的税款补上，这事也闹不到这个地步。 不对，大多数士绅屁股后面的烂事一大堆，即使补缴了税款，他们也未必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所以三省士绅就不该重回故乡。 可是天下之大，他们最后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总督府税务厅和按察府的行动很快，他们很快就整理好了士绅的犯罪证据，并且向慎刑院提起公诉。 清查士绅的行动由清查税务开始，结果大多数士绅们在税务上犯的罪行却是最轻的。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主，居然建议慎刑院对士绅进行公审，并且通知当地的老百姓前来近距离围观。 慎刑院仔细研究之后，觉得这是给老百姓普法的好机会，于是立马采纳了这个意见。 可怜士绅平时都是体面人，却要被当众审讯。 这就非常不体面。 慎刑院的公审大会上，士绅的犯罪证据被当众展示，士绅的犯罪事实被当场指认。 士绅们犯的罪千奇百怪，偷税漏税只是最基本的犯罪。 因为心情不好虐杀家中奴仆。 为了淫欲之心逼穷人卖儿卖女。 为了得到一个女人，毒害女人的丈夫。 为了得到一块土地，把人害得家破人亡。 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总之，士绅的圈子乱得不堪入目，就他们犯下的罪行，给人一种他们到底还算不算人类的错觉。 当士绅的遮羞布被无情地扯开，老百姓才恍然发现，原来这群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士绅老爷，原来背地里这么龌龊。 一直以来，士绅在老百姓心中都是文化人，是道德楷模。 经过几场公审之后，老百姓对士绅的滤镜彻底消失，他们再也不相信士绅口中的任何一句话。 同时老百姓还搞明白一件事情，这大明的天变了，士绅一手遮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范景文在西北三省公审士绅的消息传回京师，原本还想挽救一下大明士绅的倪元璐也彻底闭嘴。 就这帮类人生物，还有救的必要吗？ 而且大明支持韩国工业发展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倪元璐作为首相府主管工业的次相，自然要去韩国考察一番，他哪有时间去管士绅的死活？ 赵赢得到范景文公审士绅的消息，也非常惊讶，范老头一把年纪，怎么比愣头青还愣头青？ 他这不是把士绅集团往死里得罪吗？ 士绅的笔，杀人的刀，范景文怕是要被士绅集团往死里编排，甚至可以和历史上的李林甫、冯道、秦桧之流并列。 此事之后，范景文必将成为大明士绅的公敌。 同时范景文把士绅集团扒光了给老百姓看的做法也给了江南士绅口实，说不定江南那帮士绅都已经在准备“诛老范，清君侧”的旗号了。 说实话，赵赢非常想把范景文公审士绅的模式推行全国，可惜大明现在只有一个范景文。 赵赢知道，自家老丈人曾经许诺范景文，让范景文配享太庙，他如此不顾己身，看来这配享太庙的名额不给都不行。 一念及此，赵赢让人传来准备南下山河两省的方岳贡，他要忽悠方岳贡向范景文学习，用各种方式，把以前高高在上的士绅打落尘埃。 不就是一个配享太庙的名额吗？ 崇祯皇帝给得起，宋王殿下给不起吗？ 见到方岳贡，赵赢立刻假模假样地嘱咐道：“方相，你马上要南下山河两省主持地方政务，到了地方上，你可要谨慎行事，不要像范相那样孟浪。” 轻叹一声，道：“为了一个配享太庙，得罪天下的士绅，也不知道范相这样做值不值得。” “配享太庙”四个字传进方岳贡耳朵里，他立刻忽略了赵赢的其他话。 如果配享太庙的条件是得罪天下士绅，他方岳贡为何不能做？ 方岳贡轻咳一声，道：“我倒是觉得范相做得好，我看了西北三省慎刑院的公审资料，看得我是咬牙切齿。” “我大明养士三百年，就养出这么一帮缺德玩意，我们就应该学习范相的先进经验，把士绅的遮羞布扯开，让天下的老百姓看看他们是一帮什么玩意。” 听着方岳贡偏激的发言，赵赢故作惊讶，道：“方相，你这话偏激了吧！” “不偏激！” 方岳贡摇摇头，道：“说起来我家也是士绅之家，我们家是家族旁支，主家连我们这些旁支都要欺辱，更别提怎么对老百姓了。” 第265章 南下洪流 确认方岳贡的态度后，赵赢直接任命他为大明中原督师，负责统筹山东、河南两省的战后重建工作。 确认好山河两省的主政人选，大明首相府各司选调好的地方官员正式南下。 各司官员将会在方岳贡的带领下，重塑山河两省的地方政府，在山河两推行朝廷新政，让山河两省正式回归大明中央政府。 同时南下的还有各个企业的代表和民间商人，中原地区作为华夏腹地，有庞大的市场和数之不尽的机遇，没有人愿意错过。 税务司孙专员和他的返乡向导团，只是南下洪流一朵毫不起眼的浪花。 蒸汽拖拉机颠簸的拖斗里，老吴和王工头等人出现严重的晕车反应，吐得一塌糊涂。 老吴等人坐了一路，就咒骂了一路，若不是靠双腿赶路太慢，他们非得把这辆破车拆了不可。 吕宋重工出品的第一代蒸汽拖拉机，不能说它没有优点，只能说浑身上下全都是缺点。 车身庞大笨重，没有任何减震功能，车轮由全钢制成。 除了不吃草料，速度比马车快上那么一点点，蒸汽拖拉机可谓 第一代蒸汽拖拉机的缺点加上道路破败，综合下来就是一路的颠簸。 还好这个时节少雨，不然蒸汽拖拉机非得陷在泥坑里不可。 也就是老吴一行人倒霉，出发的时候没有分配到畜力车，孙专员又急不可耐地想到地方上开展工作。 正好吕宋重工生产的第一批蒸汽拖拉机要搞长途实验，于是他们就被当成了试车的小白鼠。 一路上老吴等人苦不堪言，孙专员却风轻云淡，不但没有晕车，甚至还有闲心翻阅由锦衣卫提供的资料。 孙专员来自吕宋，也是在海船上经历过风浪的，相对海船上的颠簸，蒸汽拖拉机的颠簸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 于是老吴等人纷纷向孙专员取经，问他为什么不晕车。 孙专员也很乐意分享自己的经验，他让老吴等人不要抗拒蒸汽拖拉机的颠簸，而是要顺势而为，跟着蒸汽拖拉机的节奏一起摇晃，自然就不会晕车了。 老吴等人试了试，发现孙专员的方法确实有用，但是真不多。 也许是南府军在前方扫荡过一次的原因，也许是新组建的安豫军巡逻得力，一路上孙专员一行人倒也顺利，连个剪径的强盗都没有遇上。 十日之后，老吴等人终于习惯了蒸汽拖拉机的颠簸，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大明河南省卫辉府治所汲县。 据说前几天南府军在汲县和闯贼打了一仗，现在城楼上还能看见战斗的痕迹。 等孙专员的税务清查队抵达汲县的时候，南府军已经追着闯贼南下，现在城中的防务由河南兵备府组建的安豫军负责。 汲县的士绅消息十分灵通，税务清查队还在城外十里，他们就得到了消息。 士绅消息灵通的同时又很闭塞，他们不清楚税务清查队是干什么的，还以为孙专员一行人是朝廷派到汲县的父母官。 朝廷终于给汲县派来了父母官，这意味着他们又可以回到没有闯贼肆虐的日子。 没有闯贼的日子，才是好日子，汲县的士绅感觉头顶的天一下子就明朗了。 想起闯贼的横征暴敛，综合评比之下，士绅终于明白了大明的好，于是他们对大明朝廷的态度从漠不关心转变为拥护。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预感到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汲县士绅的第一反应就是准备好礼物，组织人到城门口，敲锣打鼓迎接孙专员，一方面给足大明朝廷面子，也争取在汲县未来的父母官面前露个脸。 所以孙专员一行人进城的时候，受到了士绅们的热烈欢迎。 看着热情得过分的士绅，孙专员有些懵，汲县的士绅不知道税务清查队是来干什么的吗？ 按照大明地方士绅的尿性，他们知道有人想收他们的税，不是应该鼓动愚民抗税吗？ 孙专员已经做好被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的准备，从来没想过会被热情接待。 就在孙专员迷惑不解的时候，他发现身旁的老吴气息粗壮了一些，他扭头问老吴：“老吴，你怎么了？” “没什么，看见了一个故人。” 老吴平淡地回了一句，眼睛却死死盯着士绅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 尖嘴猴腮的士绅三十岁上下，穿着秀才的特定服饰襕衫，头戴儒巾，手中的折扇时不时扇动一下，自以为自己很风雅。 可惜这家伙的两只熊猫眼出卖了他，一看就是一个酒色过度的家伙。 孙专员发现，不仅老吴在死盯着秀才，王工头也在死死地盯着他，平日里温和谦虚和老实巴交的两个人，此时眼中散发出可以吃人的光。 顺着两人的目光，孙专员发现了酒色过度的秀才。 孙专员内心冷哼一声，心想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接下来就拿他开刀了。 能被税务司选调到地方工作，孙专员不但有原则，而且还是个场面人，他十分客气地收下了士绅准备的礼物，但是婉拒了士绅们的宴请。 同时孙专员表示自己舟车劳顿，三天后才会正式工作，到时候他会单独接见汲县的士绅们。 孙专员不吃请，士绅们也不好强迫，但是宴席已经准备好了，也不能浪费。 于是汲县的士绅们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宴席上，原本忐忑不安的士绅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们心照不宣地觉得，孙专员应该是个很好拿捏的人。 一来孙专员太年轻，执政经验肯定不足，他要治理好汲县，还是要靠汲县的本地力量，要靠在座的士绅精英。 其次孙专员虽然没有赴宴，但是孙专员收了士绅们准备的礼物。 士绅们本能地觉得孙专员是一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人，有他主政汲县，士绅们的日子定能越来越红火。 可惜汲县的士绅看走了眼，孙专员十八岁就在吕宋财政署税务司担任见习税务专员，是清查税赋的一把好手，可不是什么官场小白花。 而且孙专员也不是来当汲县的父母官的，他是来清查汲县税赋的。 第266章 底层百姓的悲惨现状 在汲县破败的县衙安顿下来后，孙专员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士绅送的礼物登记造册，交给随行而来的监察司专员。 处理好士绅们的礼物，孙专员找来老吴和王工头。 一路上，孙专员和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好好了，所以他也不避讳，问道：“老吴、老王，刚刚进城的时候，我发现你们的情绪不对。” “你们的仇人，是不是就在士绅中间？” 老吴点点头，道：“对，就在他们中间，就是那个尖嘴猴腮，眼睛上有黑眼圈的家伙。” “对，就是这家伙。”王工头也附和道，“别看他人模狗样的，他们家就是吴家庄的土皇帝，残害良民，无恶不作。” 孙专员道：“说说他的事。” “他叫吴良！” 老吴介绍道：“往上数十几代，我和他还算是本家，自从他们家祖上出了一个进士后，他们就发达起来了，后代儿孙中，最差也有秀才功名。” “孙专员，你也知道，只要有功名在身，在大明发家的速度那是很快的，吴良祖上一开始不过是个小地主，只有一百多亩土地，日子也就比普通人家过得好一点。” “自从吴家出了一个进士后，吴家庄方圆五百里的土地，都成了他们家的地，周遭的百姓也一步一步沦为他们家的佃户。” “有了钱之后，吴家又开始涉足县城中的产业，这汲县县城中，有五分之一的产业都被吴良家掌控。” 孙专员冷笑一声，问：“你和老王以前都是吴家的佃农吧？” “我家是！” 王工头点点头，道：“老吴不是，毕竟他们算是本家，而且地也不多，吴家倒是没有对他们家下手。” “没有下手个屁！”老吴恨声道，“祖辈上那点香火情早就没有了，吴良的老子还在世的时候，不是提议修祠堂，就是提议修族谱。” “他们家那么多地，那么有钱，修祠堂修族谱这种事情他们自己干不就好了，非得让大家一起捐资。” “他们是大户人家捐一点钱也不会伤筋动骨，可是我们小门小户，一年收获的粮食养活一家老小都是奢望，哪有闲钱搞这些有的没的。” “吴良的老子不止一次上门逼迫我父亲，让我父亲把土地投献到吴家的名下。” “他老子倒是说得好，说什么土地投献到他们家名下，就可以不用缴纳皇粮国税，而且他还可以帮我们家出修祠堂和修族谱的钱。” “我呸！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看上了我们家那几十亩地吗？” 孙专员从老吴的讲述中发现一个重点，他笑着问：“也就是说，吴良家已经好多代人没有纳税是吧？” “这个我不知道。”王工头摇摇头，“我们家给吴家当佃农的时候，佃租是三七开，我们家拿三成，其余七成都被吴家收走了。” “据吴家的管家说，吴家虽然收了我们七成，但是吴家最多能得两成，其余五成是要交给朝廷的。” “吴家的管家经常给我们说，不是吴家非要收七成，而是朝廷收得实在太多，他也没办法，有时候年成不好的时候，吴老爷还要替我们垫交税赋。” “吴家的管家还说，若不是吴老爷在上面护着我们，朝廷非得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剥皮抽筋不可。” “所以我们要感谢吴老爷给我们一条活路。” 王工头的讲述让孙专员目瞪口呆，在吕宋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狠狠地压榨佃农，还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大善人，让佃农感恩。 当真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不过大明的士绅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人，吴家倒也不是特例。 因为在士绅的眼中，他们把土地租借给佃农耕种，那是在给佃农一家老小一条活路。 虽然佃租收得高那么一点点，可是士绅们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做善事啊！ 一旁的老吴冷笑一声，道：“老王，这种鬼话你也信？说白了，你们家就是给吴家种地的，即便要交税，也轮不到你交。” “这个道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我以前还一直埋怨朝廷赋税过重，现在看来，全都是吴家从中作梗。” 王工头撇撇嘴，在来汲县的路上，王工头也学习了不少税务知识，至少在大明现行的法律中，像他这种无产者，不用缴纳一分钱赋税。 “说说吧，你们和吴家有什么血海深仇？” 聊完吴良家的地，孙专员又开始聊人。 老吴和王工头对视一眼，要说他们和吴家的恩怨，那可真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老吴是一个读书人，情感细腻了一些，和吴家的恩怨触及他内心深处最伤痛，他有些不愿意说。 王工头是一个粗人，倒是没有什么避讳，大大咧咧得说出他和吴家的恩怨。 王工头的妹妹在吴家当奴仆的时候，含冤而死，至今连尸骨都找不到。 吴家强征了王工头家所有粮食当佃租，他的父母被活活饿死。 父母死的时候，王工头甚至找不到一块地埋葬他们，只能将他们家唯一的破草房推倒给父母当陵寝，然后自己一个人踏上流亡的道路。 王工头的遭遇惨不惨。 当然惨，但是在大明，佃农的生存环境就是这样的，比他还惨的人一抓一大把。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还有一条不错的出路。 大明还有成千上万被士绅视为奴隶的佃农，只能人为制造的泥潭中挣扎求生。 有王工头做引子，老吴也打开了话匣子，把吴良怎么祸害他未过门的妻子，又怎么一步步把他逼上绝路的事情一一道出。 说完自己和吴家的恩怨，老吴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这一年多，他日日夜夜都被这些仇恨折磨。 青丝变白发，原本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变成一个小老头。 听完两人的讲述，孙专员脸色阴沉如水，问道：“向导团的其他人，和你们的遭遇是不是都差不多？” 两人点点头，若不是在家乡生活下去，他们又何至于背井离乡？ 沉思片刻，孙专员道：“通知下去，返乡向导团放假三天，你们去祭拜一下死去的亲人，三天之后，我带你们向这帮狗东西讨回公道！” 第267章 自诩风流 作为汲县的望族子弟，吴良一生下来就注定是富贵闲人，家中良田千亩，奴仆无数，从小他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若无意外，他会像他父亲一样，安安逸逸地过完这一生。 小时候，吴良也是读过圣贤书的。 吴良的书读的不咋样，但是他十六岁第一次参加童子试，在他父亲的运作下，他就考取了秀才功名。 有了秀才功名傍身，吴良就不再把心思花在读书上，成天在女人堆里厮混。 毕竟像吴家这种富贵人家，有一个秀才功名足矣。 渐渐地，吴良不再满足对自家的小丫鬟动手动脚，也不再留恋秦楼楚馆，开始物色各种各样的女人。 平日里吴良最喜欢看的书是《金瓶梅》，他立志成为西门大官人那样的人，坐拥娇妻美眷，潇洒过完这一生。 吴良的父亲过世之后，他行事愈发放荡起来，强抢民女、勾搭有夫之妇、夜踹寡妇门的事情他是一样都没有少干。 但是吴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干有什么问题，在一帮狐朋狗友的吹捧下，他反而觉得自己是汲县第一风流才子。 前几年时局不稳，闯贼和明军在中原大地反复拉锯，可是这一点都没有影响吴良的奢靡生活。 不管是闯贼还是明军，都要给他们这些本地士绅一点面子，等着吴大老爷赏一口吃的给他们。 对，是赏一口吃的。 闯贼是凶恶，其实闯贼也得和本地士绅互相勾结，不然谁帮他们把抢来的钱财变成粮食？ 大明百分之八十的粮食都掌握在士绅集团手中，闯贼要真的把士绅豪族统统杀光，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而且本地士绅熟悉本地的情况，对地形一清二楚，若是没有本地士绅遮掩，闯贼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当年李自成被洪承畴和孙传庭打得只剩下十几个人，若不是本地士绅遮掩，李自成早就被抓到京师枭首了。 就算去年李自成在京师兵败南下，占据山河两省，他也只是要求吴家这种地方豪强捐资助饷而已。 李自成要的银子和粮食虽然比以前多一点，倒是没有把本地士绅往绝路上逼。 吴良赏了一点银子和粮食打发闯贼，然后又过上了太平日子。 可是今年的形势又有些不同，朝廷大军赶走闯贼，汲县再次回归朝廷的怀抱。 相比闯贼，吴良还是更喜欢大明，毕竟大明朝廷掌管汲县的时候，老吴家一分钱赋税都不用缴纳。 不仅不用缴纳赋税，朝廷有什么税收减免政策，老吴家可以第一个享受。 朝廷拨付给汲县的赈灾钱粮，老吴家也能分一份。 所以，吴良觉得还是当大明的士绅比较好。 但是现在大明中央政府的路数似乎有些不对劲，汲县的士绅隐约收到风声，听说朝廷正在整治西北三省的士绅，不但要追缴士绅欠缴的赋税，还要把士绅拉到大庭广众之下审问。 说实话，西北三省的消息传到汲县后，汲县的士绅老爷们担心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担心归担心，汲县的士绅老爷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河南不是凋敝的西北三省，士绅老爷们不仅在本地的力量根深蒂固，手中还捏着上百万佃农的身家性命。 若是大明中央政府敢胡作非为，等待他们的将是百万佃农的愤怒。 就算朝廷动用铁血力量，士绅马上可以倒向由福王组建的应天大明政府，或者在杭州建立大明监国政府的潞王。 潞王的封地就在卫辉府，一直和卫辉府的士绅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说实话，卫辉府的士绅非常希望大明中央政府对他们动粗，他们才好名正言顺地投靠潞王殿下，说不定将来还能混一个从龙之功。 吴良倒是没有这个想法，他就想过安生日子，当一个游戏花丛的风流才子。 所以在大明中央政府派地方官到汲县的时候，他主动拿出钱财，和士绅们一起给未来的父母官送了一份大礼。 未来的父母官倒也不客气，直接收了士绅们的礼物。 而且朝廷派驻的汲县的父母官来了三天，他既没有发布政令，也没有升堂审案，面对士绅们的拜会请求，他也让门房客气地收下拜帖，让士绅们回家等待通知。 这一切在士绅的眼中，这是父母官想和他们交好的信号。 那一刻，吴良知道自己的安生日子可以继续，于是他不再胆战心惊，继续过着他游戏花丛的日子。 直到孙专员一行人抵达汲县的第四天。 一大早，吴家老宅的大管家吴止就匆匆进城，找到还躺在女人堆里的吴良。 吴家老宅在汲县乡下吴家庄，自从父亲过世，吴良嫌弃乡下的老宅破旧冷清，于是常年居住在县城里。 乡下的吴家老宅只留下一个管家和几十个家丁打理，顺便盯着那帮贱皮子佃农。 把自家老爷从女人堆里拖出来，吴止略带担心地说：“老爷，昨天我看见吴老三的儿子在祭奠吴老三。” 宿醉未醒的吴良有些懵，问道：“吴老三是谁？” “老爷你忘了！” 吴止提醒道：“两年前，你去乡下清查佃租的时候，强要了一个小娘子，就是那吴老三儿子未过门的妻子。” 听了大管家的提醒，吴良终于回过神来，道：“我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可惜那个小娘子太节烈，居然跳井自尽，当真是可惜！” “若是她想得开一些，现在已经跟着老爷我吃香喝辣了。” 见自家老爷心里只有女人，完全不把老吴回乡当一回事，吴止着急地说：“老爷，吴老三家的大郎这次回来，怕是来报仇的。” “报仇！” 吴良嗤笑一声，不屑得说：“就凭吴老三家那个泥腿子出身，还想鱼跃龙门的大郎？我没有找他麻烦就算了，他居然还想找我报仇？” 突然，吴良话锋一转，咬牙切齿地说：“若不是他当初把事情捅到府尊跟前，我父亲也不会被活活气死，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吴大老爷的话让吴止无语，只能在心底感叹，自家老爷这甩锅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第268章 仇人见面 身为吴家的大管家，吴止非常清楚吴家老太爷是怎么没的了。 吴家老太爷是被吴良兄妹俩活生生气死的。 不管吴良强抢民女也好，勾搭有夫之妇也罢，其实吴家老太爷都不是太在意，因为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和吴良一个德行。 少年风流，人之常情嘛！ 反正吴家有的是钱，有的是地，吴良就算败家，只要吴家的地还在，吴家就不会倒。 但是吴良做错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强抢了老吴的未婚妻，老吴那可是吴老太爷亲自资助的贫家子弟。 老吴读书的资质不错，祖上又是老吴家的本家，吴老太爷本来打算扶着老吴逐步高升，最后就算老吴只能考个三甲同进士出身，也能反过来帮助老吴家。 哪知吴良这个狗东西，居然强抢了老吴的未婚妻，还打了人，把老吴得罪得死死的。 最后这事闹到府尊跟前，吴老太爷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摆平此事。 本来吴老太爷还有希望继续笼络住老吴，他还有一个女儿，和老吴年龄相仿，平日里是刁蛮任性了一些，但是也不失为良配。 可惜吴老太爷刚想用自家女儿去安抚老吴，让老吴做自己的女婿，却发现自家女儿居然在和城中一个泼皮私通，肚子里还怀了泼皮的孩子。 儿子强抢民女，女儿和泼皮私通，本就酒色过度的吴老太爷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命呜呼。 吴良可不像他父亲那般善良，他直接以吴老太爷的死为借口，把老吴一家整得家破人亡，又用一个小丫鬟的命，洗白了自己的妹妹。 吴良本来打算把老吴往死里整，结果这小子趁着闯贼肆虐河南，居然脱离了他的视线。 吴良还以为老吴早已死在外面，没想到他还活着，而且还敢回乡祭奠父母。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老吴既然自动送上门，吴良可就不客气了。 吴良问道：“大管家，知道吴大郎那个狗东西住在什么地方吗？” 吴止答道：“我在吴家庄看见他之后，就一直派人跟着他，他现在住在城中的四方客栈。” 四方客栈，吴良本能地觉得这个客栈的名字有些熟悉，但是他宿醉未醒，现在又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时也没有记起四方客栈有什么特别。 “还有！”吴止继续说道，“我还看见了王小狗，他和老吴在一起。” “王小狗又是谁？” 吴良继续懵，大约是平日里祸害的人太多，他根本记不住那些被他祸害的人姓甚名谁。 “就是两年前，帮助采花大盗玷污小姐清白那个丫鬟的哥哥。”吴止提醒道，“老爷你难道忘了？” “原来是他啊！” 吴良恍然大悟，道：“这两个狗东西，一个气死我父亲，一个害了我妹子的清白，他们勾搭在一起肯定没好事。” 言罢，吴良晃悠着起身，大手一挥，道：“召集人手，我们去四方客栈，抓这两个狗东西去见官。” 不多时，大管家吴止就召集了一群穿着短打，手持棍棒的家丁，一行人凶神恶煞地出了吴家大宅。 临出门前，吴良吩咐二管家吴佥，带着一包金银珠宝和讼状前去县衙，找新上任的父母官为吴家主持公道。 吴良虽然谈话好色，却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至少在人情世故上，他还是很懂事的。 他不仅要在武力上打击吴大郎和王小狗，还要在官面流程上让两人万劫不复。 吴良大老爷出征，汲县街头寸草不生，眼见吴大老爷带着气势汹汹的家丁出门，街上的行人和商贩纷纷躲避，生怕吴大老爷一个不高兴殃及池鱼。 吴家二管家吴佥的动作迅速，很快就把讼状和金银送到了孙专员的案头。 说实话，孙专员就很郁闷，他只是税务司派到汲县清查税务的，汲县的士绅非得认定他是大明中央政府派驻汲县的父母官，天天派人来烦他，不是给他送礼，就是请他过府宴饮。 今天居然有人送来讼状，这让孙专员哭笑不得，他真不是来当县长的啊！ 不过孙专员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送讼状和金银的吴佥告诉他：“县尊老爷，我家老爷吴孝廉听说有残害乡贤的巨盗潜藏在城中四方客栈。” “这些巨盗本是汲县本地人士，后来投靠了流寇，如今他们潜回汲县，怕是图谋不轨。” “我家老爷吴孝廉发现此事后，正带领义士前去捉拿，保护乡邻不受流寇之祸，还请县尊老爷速速调兵，把这些为祸乡里的贼寇一网打尽。” 孙专员不是脑子不好的吴良，他立刻反应过来，汲县税务清查队的返乡向导团不就住在四方客栈吗？ 返乡向导团的团长老吴和吴良有血海深仇，这位吴孝廉，怕是想公报私仇吧！ 因为人手紧张，只有两名税警在四方客栈保护返乡向导团，而且这两名税警还是实习生。 孙专员意识到要坏事，他连忙找来配合他行动的税警队长，让他带着人赶紧去四方客栈保护老吴等人。 同时孙专员派人去通知驻扎在汲县的安豫军，让他们派兵支援。 安排好人手，孙专员也赶紧赶往四方客栈。 返乡向导团是清查地方税务的重要帮手，万万不能有失。 就在孙专员赶往四方客栈的时候，吴家的家丁已经冲进四方客栈。 以老吴为首的返乡向导团正在客栈里吃早饭，突然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围住，正当他们一脸懵的时候，吴良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进来。 进门后的吴良也是一惊，因为他发现，四方客栈里坐着的不止吴大郎和王小狗两个刁民，汲县十里八乡有名有姓的刁民全部汇聚于此。 这么多刁民聚在一起，肯定在谋划什么大事。 吴良先声夺人，喝到：“尔等刁民聚在这里干什么？怎么？想造反吗？”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吴大郎刚想拍案而起，对吴良破口大骂，负责保护他们的两个实习税警却站了起来。 两个实习税警的气焰比吴良嚣张多了，其中一个税警上去就给了吴良一个大嘴巴子，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围攻税务司的工作人员？你们想造反吗？” 第269章 宗室税警 税警一巴掌把吴良扇懵了。 在懵的同时，吴良还很愤怒，汲县十里八乡，除了他死去的老子，还有谁敢打他？ 就算见了府尊、县尊，吴良也是说得上话的。 可是现在，吴良却被一个小兵模样的人扇了个大嘴巴子，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自家老爷被打，吴府的家丁教头大喝道：“贼子好胆，竟敢袭击本县孝廉，你们不要命了吗？” “呸！” 税警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狗屁孝廉？打的就是你。” 言罢，税警反手又给了吴良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税警两巴掌把吴良抽得脑袋混乱，他愤怒了，这些个刁民，简直是在找死。 吴良躲到大管家吴止的身后，用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的声音大吼道：“打，给我打，给我打死这帮刁民，老爷我重重有赏。” 家丁教头闻言，大手一挥，十几个吴府家丁抄起棍棒就开打。 吴府的家丁教头据说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一手少林寺的六合棍法耍得是有模有样，引得围观的泼皮无赖连声叫好。 看着如猴子般跳踉的家丁教头，税警脸上不屑的神色更浓，他毫不犹疑地拔出戴氏左轮手铳，打开保险，抬手就射。 “砰！” 一声枪响，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家丁教头脑袋上炸出一个大洞，他瞬间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税警果断开枪，直接震慑住了嚣张跋扈的吴府家丁，一时间，吴府家丁呆立当场。 根据西北三省传回来的消息，地方士绅对清查税务的工作人员非常不友好，因此税警接到的命令是随时保持警惕，对袭击税务清查人员的人，要予以坚决的反击。 “杀人啦！” 下一刻，四方客栈老板娘尖利的声音响起，吴府的家丁和围观的老百姓四散而逃。 一言不合，当街杀人！ 吴良也被税警的杀伐果断吓傻了。 在大管家吴止的保护下，吴良跟着家丁们仓皇逃窜。 吴良等人跑出四方客栈，迎面遇上带着税警赶来的孙专员。 看见汲县新上任的父母官，吴良赶紧迎上去，拉住孙专员的手，惶急地说：“孙县尊，你来了就好了，四方客栈里潜藏了闯贼余孽，刚刚他们被我发现，恼羞成怒之下打死我的家丁，你赶紧带人去抓他们。” “吴孝廉，我说过，我不是县尊。” 孙专员甩开吴良的手，皱眉道：“而且四方客栈住的也不是什么闯贼余孽，而是我税务司聘请的返乡向导团。” 吴良一怔，心说“返乡向导团”是什么团体，以前没有听说过啊！ 虽然不知道“返乡向导团”是干什么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吴良支棱起来，既然是大明的官方团体，他可就不怕了。 孙专员又否认了他汲县县尊的身份，吴良就更不怕了。 吴良退后两步，非常硬气地说：“我不管四方客栈里面的是什么人，他们杀了我吴府的家丁教头，他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孙专员懒得理吴良，大步走进四方客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关切地向老吴等人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 老吴摆摆手，道：“刚才姓吴的狗东西来找我们麻烦，还好朱税警果断出手，他们才不敢造次。” 见老吴等人没事，孙专员悬着的心放下来，道：“行，留下几个人把这里收拾干净，我们去汲县县衙，准备干活了。” 言罢，孙专员又找来吓得瑟瑟发抖的客栈掌柜，赔偿了二十块明圆，权当是税警在客栈杀人的补偿。 孙专员带着老吴等返乡向导团的人刚出门，就被不开眼的吴良拦住了去路。 “孙上官！” 吴良先行了一礼，道：“你的人杀了我吴府的家丁教头，你不会说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这样一走了之吧！” 被狗挡了道，孙专员心情瞬间变差，皱眉问道：“吴孝廉想怎么样？” “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吴良先拽词，然后指着打死家丁教头的税警，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把这个杀人凶手交出来。” 孙专员冷哼一声，问道：“若是我不交呢？” 吴良向北方行了一个礼，傲然道：“那可就别怪我联合汲县士绅，上书朝廷，在陛下面前参孙上官一个放纵手下，无故伤人性命之罪。” 吴良也许会怕流寇，但是他真不怕大明朝廷的官员，因为他背后站着汲县的士绅，汲县的士绅背后又站着卫辉府的士绅，卫辉府背后又站着整个河南省的士绅。 有一个省的士绅撑腰，吴良根本不虚孙专员这个连品级都不知道的朝廷官员。 对于这种不把税务司专员放在眼里的大明士绅，孙专员真的很无语，这大明的士绅，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勇敢。 孙专员是真的不想理吴良这种看不清形势的地方士绅，他难道不知道，整个大明的士绅都快要倒大霉了吗？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敢和税务司的专员叫板啊！ 想当初孙专员在吕宋税务司任职的时候，上到政府官员，下到平头百姓，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孙专员没说话，刚才遇到危险果断杀人的朱税警开口骂道：“狗东西，明明是你们冒犯在先，小爷没有把你们杀个干净，已经是小爷我心慈手软，你们还想让我杀人偿命，做什么春秋大梦？” 朱税警的话把吴良的三观都震碎了，这个小兵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比他这个汲县第一风流才子还嚣张？ 吴良自知不能输了气势，针锋相对道：“你们和一群刁民混在一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算打死你们，那也是为民除害。” “你说谁是刁民？”朱税警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当今天子吗？你说谁是刁民，谁就是刁民？” 吴良气势不减，反问道：“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当街杀人！” “娘的！” 朱税警啐了一口，道：“你问我是谁？那我就是告诉你，我乃大明皇家军事学院陆军指挥系一期学员，大明税务司税警总队实习税警，鲁王殿下嫡孙朱弘?。” 第270章 税务司的阎王 听了朱税警的话，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孙专员只知道朱弘?是税警总队的实习生，没想到他还有一个鲁王嫡孙的身份。 老吴等人更是惊讶，这位办事麻利，谈吐随和，随时保护他们安全的税警，居然是朱明皇室的宗亲。 虽然老吴等人私底下也会骂大明的宗室是类人生物，但是当一个活生生的大明宗室站在他们面前，还一路保护他们的安全，为了他们甚至杀了人。 说老吴等人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至于吴良，听完朱弘?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是鲁王殿下的嫡孙，我还是玉皇大帝呢！”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宗室杀人更是罪加一等，我今天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你杀了我的人，我就得让你偿命。” 朱弘?冷笑一声，道：“让我偿命，就凭你？实话告诉，这官司你就算打到天子面前，你也赢不了。” “凭什么？就凭你是大明的宗室？”吴良非常不屑。 杀人的人是大明宗室，这事对于吴良来说反倒好办，宗室滥杀无辜，这个话题的热度可不要太高。 到时候群情激愤，就算是当今天子，也怕要忌惮几分吧！ “小爷知道，你想在我宗室的身份上做文章。” 朱弘?看穿吴良的心思，冷声道：“但是我今天杀人不是仗着我是鲁王嫡孙的身份，而是遵循大明税警守则第三章第二十二条，税警在保护税务司工作人员期间，有权射杀所有对税务司工作人员不利的人员。” “所以，我不但射杀你的家丁教头有理有据，连你这个主谋，我也有权利射杀！” 吴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大明税警守则，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大明还有这样一部法律。 看着一脸懵的吴良，朱弘?呵呵一笑，讥讽道：“亏你还是什么狗屁孝廉，居然一点都不熟悉朝廷颁布的律法，还想让我杀人偿命，真是痴心妄想。” 朱弘?越是理直气壮，吴良心中越是没底，心想朝廷若非真的颁布了这样的法令？他吴府的家丁教头今天真的白死了？ 而且孙专员等人一口一个税务司，让吴良想起了从西北三省传来的消息。 莫非他们就是西北三省士绅口中的魔鬼，大明首相府税务司的税务专员。 很不幸，吴良猜对了。 一念及此，吴良不敢再纠缠，转身准备离开，他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汲县的士绅，让大家伙儿早做准备。 见吴良要跑，朱弘?伸手抓住吴良的后衣领，笑着问：“吴孝廉，你打算就这样走了吗？” “组织打手袭击税务司工作人员，这可是非常大的罪，你还是跟我们回去把问题交代清楚吧！” 吴良挣扎一下，没有挣开，色厉内荏地问：“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朱弘?淡淡地说，“就是想请吴孝廉去我们税警队坐坐而已。” 就朱弘?这态度，吴良打死也不相信只是坐坐那么简单，他惶恐地说：“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我是本县孝廉，在学政大人没有剥夺我功名之前，你们没有权利抓我。” 吴良的话引得在场的税警哄堂大笑，这个吴良还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大明首相府的政令。 什么狗屁的刑不上大夫，士绅们的这一项特权早就被大明首相府取消了，别说吴良一个小小的秀才，就是进士老爷，他们也办过。 朱弘?抓住吴良，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孙专员终于开口，道：“吴良，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大明首相府税务司派来清查汲县税务的税务专员，我姓孙。” “我现在怀疑你以及你的祖上偷税漏税，侵吞国家财产，严重破坏大明的税收制度，现在要对你进行羁留调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听了孙专员的介绍，吴良的腿立刻软了。 他果然没有猜错，孙专员这群人果然是税务司那群活阎王。 自己家的情况自己知道，吴良知道自己家根本禁不起查，从他曾祖父那一代起，他老吴家就没有给大明朝廷交过一分钱的赋税。 对，大明是有士绅不纳税这一说，但是那是潜规则。 而且士绅不纳税是朝廷给进士、举人群体的福利待遇，要享受这个福利待遇，还有很多限制和前提条件。 老吴家早就不再具备不纳税条件，他们只是勾结了地方官员，钻了大明税赋制度的空子，这才成为不用纳税的群体。 别看老吴家挺有钱的，若是让老吴家补上赋税，老吴家立刻就得破产，吴良这位汲县第一风流才子也得沦为乞丐。 当然，在沦为乞丐之前，吴良恐怕还有一场牢狱之灾。 突然，吴良看见了孙专员身后的老吴，他仿佛溺水之人看见了救命稻草，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挣开朱弘?的束缚，一下子扑在老吴的脚边。 吴良大声哀嚎道：“妹夫，妹夫，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求你救救我，救救老吴家。” 吴良是一个拎得清的人，虽然他不知道吴大郎现在具体身份是什么，单就冲着吴大郎被皇室宗亲重点保护这一点，他就知道现在的吴大郎不简单。 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吴良，老吴比吃了一斤苍蝇还难受。 老吴冷淡地说：“吴老爷，你别乱认亲戚，我可不是你的妹夫！” “你就是，你就是！” 吴良忙不迭地说：“我家老爷子临终前说了，让我把妹子许配给你作为补偿，还有吴家一半的家财，给我妹子当嫁妆，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安排……” 吴良恶心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四十二码的大脚就踹到了他的身上。 王工头骂骂咧咧道：“狗东西，就你那个专搞破鞋的妹妹，也配嫁给老吴？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 看着胡搅蛮缠的吴良，朱弘?大手一挥，招呼同僚：“兄弟们，把这个狗东西带回衙门好好审讯一番再说！” 眼见家主被抓，吴家的家丁还想阻拦，税警们却不讲武德地摸了摸腰间的戴氏左轮手铳。 想到被爆头的家丁教头，吴家的家丁瞬间老实，眼睁睁地看着吴良被税警抓走。 第271章 第一板斧 对于本地方发生的事情，大明的士绅总是耳聪目明，所以吴良被带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汲县其他士绅的耳中。 吴家在汲县的士绅阶层中也就是一个中等偏下的水平，但是汲县的士绅依旧聚在一起，商量如何营救的问题。 大明的士绅阶层不是铁板一块，但是一个县的士绅绝对是一块铁板。 今天他们不积极营救吴良，往后他们被朝廷官员为难的时候，谁救他们？ 一番商议后，汲县的士绅各自凑了些奇珍异宝给孙专员送礼，又请出汲县吕家的家主吕堪，请他去拜会孙专员，打探一下消息。 汲县吕家可不得了，先祖吕通曾任宋朝宰相，其子吕蕡育有六子，除了一个早夭，其余五子全部金榜题名，在儒林留下了五子登科的典故。 北宋灭亡之后，为了稳固统治，无论是金朝还是元朝，都会积极拉拢汲县吕家。 元朝的时候，吕家因为熟悉卫辉府的民生状况，当上元朝的扑买，成为元朝在卫辉府的包税人。 元朝存在的时间不过九十八年，吕家却在这一百多年时间里，敛聚了大量财富。 元朝灭亡，大明建立，洪武大帝全面废除包税制度，吕家不得已蛰伏了一段时间，而后慢慢地通过科考重回政治舞台，影响卫辉府的地方政治。 从明朝建立到现在，汲县吕家为大明朝廷培养了几十名进士，几百名举人，秀才更是不胜枚举。 吴良的进士祖宗，就是当初吕家资助的贫民子弟。 土木堡事变后，大明的文官集团开始掌权，吕家的日子又好过起来。 弘治朝之后，吕家又成为卫辉府实际上的包税人，虽然后来又被张居正和魏忠贤折腾了一番，但是吕家总体的利益格局并未被破坏。 汲县吕家在卫辉府的名声很大，卫辉府治下的老百姓可以不认识当地的父母官，但是必须认识吕家。 在卫辉府，得罪朝廷派驻卫辉府的地方官，不过是一顿板子。 若是得罪吕家，那可是家破人亡的祸事。 吕家虽然在卫辉府一手遮天，但是为人却低调得很，待人和善有礼。 最神奇的是，吕家在卫辉府历经三个朝代，家中竟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败家子、浪荡子，每一代子弟都兢兢业业，努力地维持着家族的繁荣壮大。 除此之外，吕家还是卫辉府最大的慈善家，修桥补路，赈济灾民，凡是好人好事，吕家人可能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这么多代人行善积德，因此每一代吕家家主在卫辉府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吕大善人。 吕堪上门拜访的时候，孙专员知道汲县士绅的第一板斧开始了。 根据西北三省同行提供的情报，孙专员知道地方士绅一共有三板斧，第一板斧就是找当地德高望重的人前来说情。 吕家在汲县这么大的名声，吕堪又是卫辉府知名的大善人，孙专员就是不想见都不行，只能客客气气地把吕堪请进县衙。 孙专员带领的税务清查队在县衙的一堂户房办公，吕堪进入户房之后，只见里面一片繁忙，人来人往，珠算拨弄的声音不绝于耳。 孙专员请吕堪在杂乱无章的户房坐下，笑着说：“同僚们正忙着清查吴家历年缴税情况，环境杂乱了些，让吕老爷见笑了。” 吕堪是一个白净的中年人，温文尔雅，他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孙专员客气了，是在下冒昧了，知道孙专员公务繁忙还来叨扰。” 知道老子忙还来打扰老子，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孙专员腹诽一句，脸上笑意不减，问道：“不知吕老爷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你也看见了……” 孙专员指了指周围忙碌的同僚，道：“我们的确很忙，就不说客气话了，吕老爷有什么诉求直接说吧！” 见孙专员直入主题，连最基本的寒暄客套都没有，吕堪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现在大明的官员一个比一个年轻，一点都不稳重，国家在他们的治理下能好才怪。 特别是现在的大明首辅赵赢，据说才二十五六。 他年纪这么小，能治理好大明吗？ 当今天子糊涂啊！ 吕堪在心中感慨一番，直接问道：“孙专员，在下听说你们抓了本县的吴孝廉，可有此事？” 既然孙专员喜欢直来直去，吕堪也没有必要客套。 说明来意后，吕堪又开始给吴良背书：“孙专员，吴孝廉在汲县颇有贤名，忠孝双全，你们就这样把他从街上抓走，怕是有些不妥吧！” “当然，在下不是要干扰孙专员的正常工作，只是不忍心看着本乡的良善蒙冤，特地来提醒一下。” 吕堪的话让孙专员再次见识到了大明士绅的无耻嘴脸，就吴良那个类人生物，吕堪也敢说他忠孝两全。 若不是知道老吴和王工头的经历，孙专员还真会被吕堪蒙骗。 毕竟吕堪是卫辉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怎么可能说谎呢！ “吕老爷，话可不敢乱说！” 面对颠倒黑白的吕堪，孙专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道：“根据大明律法，我们税务司可没有权利抓任何人，吕老爷这样说，岂不是指控我等触犯了大明律法。”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一旦指控坐实，我们不但会被罢官，恐怕还有牢狱之灾。” 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情孙专员也能不认，这是吕堪没有想到的。 在吕堪的眼中，孙专员大概有钦差之类的身份，就算他抓几个地方士绅，也不至于被罢官吧！ 只能说，吕堪还停留在封建皇权的思想中，根本看不懂大明首相府的行政制度。 见孙专员敷衍自己，吕堪眉头一皱，道：“孙专员，吴孝廉明明就是被你抓进县衙，你怎么能不认账呢？” “吕老爷，我再强调一次，我们不是抓，而是请！” 孙专员严肃地说：“我们查到吴家存在严重的偷税漏税问题，税务司只是请吴良到县衙里配合调查税务方面的事情，根本没有抓捕一说。” “就算吴良偷税漏税的罪名坐实，我们也只是向按察府提供证据，由按察府决定是否提起公诉，提起公诉后，也是由慎刑院进行审判。” 第272章 第二板斧 孙专员的普法工作很成功，吕堪听懂了。 孙专员来了这么多天，吕堪终于搞清楚朝廷派他来干什么，原来所谓的专员只是来查找证据的。 这不是和衙门里的仵作差不多吗？ 别说审案的权力，就连告状的权力都没有。 之前吕堪还以为孙专员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现在他才明白，这不就是一个小瘪三吗？ 想明白的吕堪当场就不高兴了，他堂堂卫辉府士绅之首，居然和这样一个小瘪三纠缠这么多天，真是丢份。 一念及此，吕堪硬气地说：“孙专员，既然你没有抓捕吴孝廉的权力，那还请你释放他。” 孙专员一愣，合着自己的普法工作是一点用都没有，眼前这位卫辉府士绅之首似乎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虽然我没有抓捕吴良的权力。”孙专员耐心地解释道，“但是根据大明税务法，在没有查清楚当事人是否有偷税漏税行为之前，税务司有权利将当事人羁留在规定地点，直到查清楚为止。” 孙专员一会大明律法，一会大明税务法，吕堪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乱。 而且吕堪感觉现在有些角色互换，作为卫辉府的士绅之首，他拥有大明律在卫辉府的解释权。 以前都是吕堪给别人解释大明律法，可是现在他却需要别人给他讲解。 吕堪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大明律的解释权。 这就让吕堪非常不舒服。 发现自己成律法小白之后，吕堪态度又软了下来，因为他有点摸不准眼前这位小年轻，不知道孙专员到底有什么权力。 县官不如现管，孙专员开口法律，闭口律法，行事都有法可依，吕堪还真挑不出一丝错处。 强忍住心中的不舒服，吕堪解释道：“孙专员，吴家耕读传家，最是遵纪守法，他们家怎么可能偷税漏税？” 吕堪可不敢拿“士绅不纳税”说事，这玩意完全是士绅集团钻了朝廷政策的空子，上不得台面。 孙专员淡淡地说：“吴家有没有偷税漏税，吕老爷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吕堪不解地问：“那谁说了算？” “数据！” 孙专员挥了挥手中的资料，道：“我们税务司会根据各项记录，清查吴家是否有偷税漏税的行为。” 吕堪瞟了孙专员手中的资料，发现只是县衙的一些老文档，这些老文档都是汲县本地的胥吏做的。 在这些老文档中，吴家一直在照章纳税。 孙专员要在这些资料中找到吴家偷税漏税的证据，简直是痴人说梦。 发现这个问题后，吕堪心中大定，笑呵呵地说：“孙专员，在下可以以人头担保，保证吴家没有任何偷税漏税的行为，你查也是白查。” “在下辅佐了几任汲县县尊清查汲县税务，在下对汲县税务知之甚深，孙专员与其辛苦埋首故纸堆，找那虚无缥缈的证据，还不如让在下给你讲解。” “再说了，清查税务也不急于一时，眼见中午了，在下在城中松鹤楼订了一桌席面，还望孙专员赏光，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吕堪想干什么，孙专员一清二楚，士绅的第二板斧来了。 请客吃饭，拉拢腐化，这可是士绅的拿手好戏。 拉拢腐化不成，士绅还有其他手段，让朝廷下派的官员乖乖就范。 既然知道士绅的套路，孙专员自然不会上当，他有些不耐烦地说：“吕老爷，请你不要干扰我的正常工作。” “若是吕老爷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请回吧！” 孙专员懒得跟吕堪扯淡，直接下了逐客令。 孙专员软硬不吃，吕堪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哄着啊！ 吕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孙专员专心公务，当真是让在下佩服不已，既然这样，就让在下帮孙专员一把，在下这里有一些关于地方税赋上的消息，希望能帮到孙专员。” 言罢，吕堪从衣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双手递给孙专员。 孙专员没有伸手去接，他都不用把册子翻开看，就知道册子里写的是什么。 册子里的内容的确有和清查税务相关的情报，里面记录着很多名字，全都是偷税漏税的嫌疑人。 孙专员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吕堪给他的册子是汲县士绅给他送礼的礼单。 这些礼物不仅孙专员有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份。 见孙专员不接，吕堪陈恳地说：“孙专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肯定对你的工作有帮助，还望笑纳。” 送上门的礼不收白不收。 大明首相府关于官员迎来送往的条例中规定，大明官员不许索贿，但是对主动送上门的礼物，还是可以收的。 只是收到的礼物要上交，还要向监察司报备。 只要遵从这个流程，收礼的官员不仅无罪，还能在行贿案尘埃落定后获得一笔奖励。 所以孙专员毫无压力地接过吕堪递来的小册子，他翻开一看，果然，里面都是汲县士绅送的礼物。 汲县的士绅还是非常大方的，各种奇珍异宝加起来，价值足足有三万块明圆。 孙专员带领的税务清查队一共四十五人，其中税务司税务专员十人，返乡向导团十五人，税警二十人。 若是按照人头分的话，汲县士绅送的礼一人可以分到六百多块明圆，折合白银三百多两。 三百多两银子，对于大明的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孙专员对这些礼物没什么兴趣，他不可能为了几百两银子就毁了自己的前程，但是他对小册子里记录的名字非常感兴趣。 只需要根据册子里记录的名字按图索骥，汲县的税务清查工作很快就能完成。 合上礼物册子，孙专员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吕老爷真是客气了，这份资料对我们的税务清查工作很有用，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看完礼物册子的孙专员果然松口，这让吕堪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孙专员油盐不进。 虽然吕堪有一百种方法对付油盐不进的官员，毕竟干任何事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吕堪是养尊处优的士绅，不是刀口舔血的江湖好汉。 非必要情况下，吕堪是不愿意冒险的。 第273章 土地是怎么来的 吕堪常年和各色官员打交道，深知大明官场的潜规则，只要大明的官员肯收礼，就代表这件事情可以谈。 当下吕堪更是得寸进尺，道：“孙专员，要不我们去松鹤楼边吃边聊？” “多谢吕老爷美意，我公务繁忙，饭就不吃了。” 对于吕堪的邀请，孙专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挥挥手，道：“来人，送客！” 被礼送出县衙的吕堪心中又开始忐忑起来，因为孙专员太不按套路出牌了，按理说他收了礼，应该马上赴宴，双方联络一下感情，然后大家有商有量地把朝廷压下来的公务解决了。 搞不清楚孙专员的套路，吕堪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打道回府。 吕家这种传承了几百年的家族，行事有自己的章法，他们和官方硬碰硬的时候非常少，一般都靠各种腐蚀拉拢的手段，把朝廷派驻到地方的官员发展成共同利益体。 虽然孙专员一点面子都不给吕家，但是吕堪也不打算和孙专员起正面冲突。 吕堪不知道的是，没有及时用强硬的手段按住孙专员，这将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继吴良被税务司请去喝茶，接下来的几天，汲县又有几个士绅被请进县衙。 这些被请进县衙的士绅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再也没有出来。 有吕堪提供的名单，汲县税务清查队的工作效率瞬间涨了十几个百分点。 五天之后，汲县税务清查队完成对吴家的税务清查工作，吴家自从吴良的高祖父中举后，吴家名下的土地是越来越多，税赋却是越交越少。 自从吴家祖坟冒青烟，吴良的曾祖父高中进士后，情况更加恶化，不仅整个吴家庄的土地归到吴家名下，就连周围庄子的老百姓，为了逃避税赋，也纷纷把家中的土地投献到吴家名下。 众所周知，大明出一个进士不容易，能把土地投献到进士的名下，非常不容易。 当然，老百姓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不会白白把土地送给吴家。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通过吴良的进士曾祖父，逃避本应缴纳的税款。 就算有不贪占小便宜的自耕农不愿意把土地投献到吴家，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来劝他们，给他们讲述将土地投献给吴家的种种好处。 普通小老百姓总是禁不起诱惑的，一听把土地挂到吴家名下，不仅随时可以取回土地，还可以少缴很多税赋。 因为地方官员和当地士绅勾结在一起，自耕农辛辛苦苦一年，却要缴纳一半的产出作为税赋。 这就让自耕农非常不满，所以没有几个自耕农能抵挡住不交税的诱惑。 老百姓把土地投献给吴家，耕种权依旧保留在老百姓手中，然后老百姓每年给吴家缴纳一定的佃租。 吴家定的佃租，自然是比朝廷的税赋低的。 经过这样一番操作，原本应该是大明朝廷的财政收入，全被吴家中饱私囊。 这样一来，老百姓少缴税赋，吴家又能正大光明地贪墨大明朝廷的财政收入，形成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只有大明朝廷。 但是自嘉靖朝之后，大明中央政府对地方的管控越来越弱，再加上隆庆朝，大明的文官势力到达巅峰。 所以朝廷对于这种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万历朝的内阁首辅张居正想要改变这一局面，可惜功败垂成，人亡政息。 吴家虽然用各种手段划拉了很多土地在自己手上，但是朝廷减免士绅的税赋是有条件的。 吴良的进士曾祖父亡故后，吴良的祖父只有举人功名，吴家就应该失去不纳税的特权。 但是尝过士绅不纳税的特权的滋味，吴家怎么可能放弃这个特权？ 好在吴家此时已经完成原始积累，他们的骚操作也开始了。 一开始，吴家还只是收买朝廷地方官员，通过隐匿田产的手段，逃避朝廷的税赋。 可是随着家中的田地越来越多，隐匿田产的风险太大，这个时候，吴家就只能硬着头皮缴税。 当然，吴家不会自己缴税，而是提高佃租，把本应吴家缴纳的赋税转嫁到投献土地给吴家的老百姓头上。 当然，吴家所谓的缴纳赋税，不过是逼迫老百姓的手段而已。 他们收到的赋税，一分钱也不会交给大明朝廷，一部分用来维持和地方官员的关系，另一部分则用来维护当地士绅的关系。 投献土地的老百姓眼看把土地挂在吴家不仅占不到便宜，还要多缴赋税，于是他们提出把土地收回来。 之前贪便宜的老百姓这样做，正中吴家的下怀。 土地在吴家名下，那可就不是老百姓说了算了，吴家提出的条件是，老百姓可以拿回挂在吴家名下的田产，但是老百姓必须承担很多他们不应该承担的赋税。 老百姓不愿意承担额外的赋税怎么办？ 地契在吴家手里，吴家又和各级官员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老百姓休想从官方讨到公道。 再说大明朝廷从来不承认投献土地，不但不承认，老百姓把土地投献给有功名的人避税，还是非常严重的罪行，轻则苦役，重则全家流放。 遇到这种情况，老百姓不敢惊官动府，只能任凭吴家摆布。 在把土地投献给吴家的老百姓中，有的已经躺平，乖乖地给吴家当佃农。 毕竟地方官员和地方士绅给自耕农定的赋税，已经搞到了一个离谱的比例，老百姓还不如乖乖当吴家的佃农。 毕竟吴家的佃租总是比所谓的赋税低那么一点点。 也有头铁的老百姓，花费巨额代价从吴家收回土地，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高额的赋税和各种压迫，他们花费巨额代价收回的土地，反而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遇上灾荒之年，老百姓为了保住土地，不得不向吴家借贷。 只要借了吴家的阎王债，想保住土地的老百姓，最终什么都保不住，他们的土地不但要回到吴家的手里，一家老小也会成为吴家的奴仆。 通过这种手段，吴家庄方圆五百里的人家全部沦为吴家的佃农，吴家也轻轻松松地就掌握了大片的土地。 第274章 两条路 “啪！” 一叠厚厚的资料扔在吴良的面前。 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五天的吴良无精打采，他看了看资料，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孙专员，不解地问：“孙上官，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孙专员淡淡地说：“吴良，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偷税漏税的全部证据。” “自隆庆元年你曾祖父高中进士后，你们吴家一分钱赋税都没有交给朝廷。” “经过我们汲县税务清查队五天的查证后走访，我们现已查明，吴家欠朝廷的赋税折合白银二百三十四万两。” “还有你吴家名下各项产业的商税，折合白银一百五十六万两。” “现在我以大明首相府税务司的名义，要求你补缴税款，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说实话，吴良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了朝廷多少税赋，但是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孙专员的诉求到底是什么？ 吴良惶恐地说：“孙专员，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嘛！你当初到汲县，我还去迎接过你，还给你送了一颗南洋产的珊瑚树，你忘了？” “我没有求着你去城门口迎接我，更没有求着你送我什么珊瑚树。” 孙专员冷笑一声，扭头对记录员道：“把他给汲县税务清查队送礼的事情重点标注，到时候把证据移交给监察司，让监察司以行贿的罪名向吴良提起公诉。” 孙专员的处理方式让吴良很恼怒，他气愤地说：“孙上官，有你这样当官的吗？你收了我的礼，不帮我也就罢了，还要处处针对我，你这个人还有没有一点当官的原则？” 吴良这种无知的话让孙专员和书记员差点笑出声，不过他们都经过严格训练，在审问嫌疑人的过程中绝对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强忍住笑意，孙专员道：“吴良，什么时候收受贿赂也成为当官的原则了？” “我不管，你收了我礼，就不能再为难我！” 吴良色厉内荏地说：“我告诉你，我有你收礼的证据，我若是把你收受贿赂的事情捅出去，当心你的官职不保。” 面对这样一个法盲，孙专员和书记员真的忍不住了，脸上露出看耍猴的笑容。 “正好我也有你行贿的证据。” 孙专员收了收笑意，道：“加上你手中的证据，你对我行贿的罪证正好形成闭环，根据大明首相府的最新条例，行贿罪会没收你的全部家产。” “不过你的家产要优先补缴欠朝廷的税赋，最后恐怕留不下几文钱。” 说到这里，孙专员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说：“可惜你欠缴的赋税太多，本来我还可以领一笔廉政奖金，现在看来只能泡汤了。” 说实话，孙专员说的每一个字，吴良都听得懂，可是连起来，吴良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堂堂汲县第一风流才子，居然听不懂人话了，吴良变得有些不耐烦，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孙专员道，“我们当然是向你追缴你们家欠朝廷的赋税。” 吴良冷哼一声，道：“我们吴家什么时候欠了朝廷的赋税，而且我们吴家有功名傍身，根本不需要缴纳赋税。” 吴良也是死鸭子嘴硬，吴家有没有偷税漏税，他这个吴家的当家人能不知道？ 而且偷税漏税是吴良的祖传手艺，虽然他不太成器，但是这门手艺他是万万不敢丢的。 “哟！证据确凿，吴老爷还想抵赖！” 孙专员呵呵一笑，非常有耐心地解释道：“首先，你们吴家有没有欠朝廷的税赋，你说了可不算，一切都是证据说了算。” “其次，你曾祖父考取进士，他的确在朝廷的优免政策范围内，但是你的祖父只是一个举人，你的父亲只是一个秀才，而你，也只是一个秀才。” “你们祖孙三代，可不在朝廷的优免政策范围内！” “你们不过是打着你曾祖父的名号，通过各种下作的手段，勾结地方官员，达成不向朝廷缴纳税赋的目的。” “想必这些事情，吴老爷比我更清楚吧！” 孙专员的话有理有据，直接否定了吴良士绅的身份。 吴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一直以大明的“士绅不纳税”作为不纳税挡箭牌。 可是他一个只有秀才功名的人，现在到底算不算大明的士绅，这还得两说。 现在吴良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书，若是他也能像他的曾祖父那样考中进士，大明还有谁敢质疑他士绅的身份？ “行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吴良，孙专员幽幽地说：“吴良，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路，按照我们给你的数据，乖乖缴纳欠朝廷的税赋，认罪伏法，若是你在补缴税款的过程中表现良好，等公审的时候，我可以向慎刑院的司判官说情。” 吴良皱眉，问道：“你说情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孙专员道，“对于配合我们税务司工作的人，我们可以请求司判官从轻处罚，原本全家流放改成你一个人流放，原本流放到东洲，可以改成流放南洋。” 吴良愕然，这就是你说的有用？ 合着我乖乖配合，还是要被流放，那我为什么要配合？ 吴良不死心地问：“另一条路呢？” “另一条路稍微复杂一些。” 孙专员表现出了极大的耐性，贴心地给吴良解释，道：“若是你拒不补缴税款，我们会把你偷税漏税的证据递交给监察司。” “监察司会根据证据判断是否对你提起公诉。” “若是监察司不提起公诉，那就证明你无罪，我们也不会再追查你偷税漏税的行为。” “若监察司提起公诉，你可以委托讼师在慎刑院替你辩解，若是司判官认定你无罪，监察司也不会再纠缠你。” 听完孙专员的解释，吴良聪明的大脑袋开始飞速运转。 第一条路不但要破财，还要被流放，不可取。 第二条路嘛！听起来还是有一点点无罪释放的机会。 虽然吴良不懂什么是公诉，哪个衙门是慎刑院？但是他知道，一旦涉及的环节和人员增多，那么可操作的空间也会大很多。 当下，吴良不再犹豫，坚定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是无罪的，我选第二条！” 第275章 庭审通告 听吴良选了第二条路，孙专员和书记员相视一笑，大明的士绅啊！有时候就挺不自量力的。 吴良不是第一个选择当庭对峙的大明士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税务司在清查西北三省税务的时候，西北三省的士绅绝不妥协，纷纷选择和税务司硬刚。 至于西北三省士绅和税务司硬刚的结果，那就是让南洋客运集团不得不派出大量人手和船只，不惜成本，冒险进入东边茫茫的大海，去建立一条大明到东洲的客运航线。 没办法，谁让慎刑院的司判官喜欢把士绅流放到三万里外的东洲呢！ 好在宋王府资助的冒险队早已找到大明前往东洲的航线，源倭国海北上，只需要靠着陆地一直走，穿过一片海峡之后，就可以到达东洲。 有冒险队的帮助，加上南洋客运集团不计成本的投入，大明至东洲的航线已经趋于完善。 最迟年底，西北三省的士绅就可以前往他们的新家园。 多年之后，东大明帝国的着名历史学家杜受田在整理东大明帝国发展史的时候，竟然把因为偷税漏税流放到东洲的士绅描述成向大明帝国不合理税制说不的英雄人物。 可惜大明本土的史料翔实，大明首相府慎刑司甚至还保留着当初士绅在慎刑院接受公审的资料，杜受田的观点被喷得体无完肤。 收起关于吴家偷税漏税的证据，孙专员道：“行，既然你选择让监察司提起公诉，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见孙专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自己，吴良一怔，难以置信地问：“我可以走了？走去哪里？” 孙专员道：“随便你，回家，或者在城里逛逛，都可以。” 直到出了县衙，吴良都还处于懵逼状态，他完全搞不懂税务清查队在干什么。 吴良被羁押五天，税务清查队不少他吃喝，一不大刑侍候，二不严加审讯，就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又把他给放了。 在吴良眼里，税务清查队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可惜吴良根本不知道大明首相府的运行规则，更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身处悬崖。 大明首相府各司的职能细化，比如清查税务这项工作，税务司的税务清查队只负责查清嫌疑人偷税漏税的情况是否属实。 若是不属实，税务清查队会直接结案。 若是属实，税务清查队的工作就是整理嫌疑人偷税漏税的证据，然后把证据提交给监察司，让监察司判断是否提起公诉。 所谓术业有专攻，税务清查队最擅长的事情是清查账目和资料，至于打官司这种事，还是监察司更加专业。 “请问你是汲县廪生吴良吗？” 就在吴良准备回家洗个热水澡，找几个姨娘好好泄泄火的时候，一个穿着绿色官服，胸口补服绣着獬豸的官员拦住了他。 虽然只是一个龟绿小官，从补服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但是吴良还是非常客气，道：“学生正是，敢问这位上官是？” 官员自我介绍道：“我是大明首相府监察司监察专员，我姓郑，你可以叫我郑专员，关于你偷税漏税的案子，现在由我提起公诉。” “我公诉请求已经通过慎刑院审核，三日后开庭，你记得准时参加。” 做了自我介绍，郑专员拿出一张帖子递给吴良，道：“这是慎刑院发给你的庭审通告，上面有详细时间和地点。” 恭敬地接过庭审通告，吴良道：“多谢郑专员，学生届时一定准时参加。” “不用谢！” 郑专员摆摆手，转身告辞，离开前，郑专员好意提醒道：“吴廪生，因为你的案子涉及金额巨大，为了保证你能准时出庭，我已经行文到汲县安全局，让他们把你作为重点监控对象。” “记住，在等待开庭的这几天，你每天都要去汲县安全局报告，否则会被视为畏罪潜逃，届时安全局会直接下发海捕文书。” “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烦。” 给出忠告后，郑专员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看郑专员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庭审通告。 看着被告人栏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吴良的脑袋又蒙了，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成被告了？ 在被告人栏的左侧，是委托讼师，上面没有任何名字。 吴良不解，什么时候讼师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政府的文书里面了？ 搞不懂状况的吴良又看了看原告，原告的位置是一个形制规整的方形印章，上书八个大字：大明首相府监察司。 在原告的左侧，是负责此案的监察专员名字，也就是刚刚给吴良送庭审通告的郑专员。 郑专员全名叫郑法，一看就会搞法律工作的。 吴良脑袋有些乱，这份庭审通告对他来说是一个新鲜事物，他压根搞不清楚里面门道。 作为大明士绅集团的一眼，吴良非常熟悉大明的官方流程。 当然，那是以前。 现在的大明政府的官方流程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接一套，不熟悉大明新政的人，根本搞不清楚里面的门道。 自己搞不懂，吴良只能去寻找高手了。 事关身家性命前途，吴良也顾不得回家洗澡，顶着一身臭汗，快马加鞭来到吕家大院，求见卫辉府士绅之首，吕堪吕大善人。 表面上，吕堪是一个正人君子，不贪财不好色。 实际上，吕堪和吴良是同一类人，抛开同为卫辉府士绅这一层关系不谈，两人私底下也是非常好的朋友。 在吴良的安排下，大家伙大被同眠这种事也没有少干，总之他们私底下就玩得非常花，写出来要被和谐那种花。 大家有这一层关系在，吕堪平日里对吴良这个小兄弟还是很照顾的，听说吴良被放出来，立刻让人把吴良带进书房。 随着吴良进入书房，一股酸臭味在书房中弥漫。 吕堪捂住鼻子，皱眉道：“吴贤弟，你这是有几天没洗澡了？” “吕兄，你先别管我身上的味道。” 吴良有些着急地把庭审通告递给吕堪，道：“吕兄快帮我看看这个，你看这上面到底有什么门道。” 第276章 一定要占理 看了看吴良递过来的庭审通告，吕堪心中也没有底，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庭审公告到底是干什么的。 关于案件陈述，庭审公告上面只是说三天后监察司专员郑法将以偷税漏税一事，对吴良提起公诉，让吴良及时应诉。 至于其他内容，都不是很重要。 看着公诉内容，吕堪皱起眉头，心想孙专员不是已经收了士绅的礼物吗？他怎么还揪着吴家的税务问题不放。 叹了一口气，吕堪道：“吴贤弟，看来你要这个什么监察司要打一场官司啊！” 虽然自己也搞不懂庭审公告的作用，但是吕堪不能在自己小弟面前失了面子，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开始描述。 只是吕堪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好兄弟身上散发的馊味着实让他恶心欲呕。 吕堪捂着鼻子，道：“吴贤弟，你还是先去洗洗吧！” 面对未知的事务，吴良心中还是没底，他着急地说：“吕兄，我现在哪还有心思洗澡啊！” 吕堪淡淡地说：“吴贤弟，你就安安心心地收拾，不就是打官司吗？这事为兄会帮衬你。” 见吕堪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吴良稍微心安了一些，非常听话地跟着吕府的小丫鬟去洗澡。 支开吴良，吕堪立刻叫来府上的西席，让他帮忙分析一下。 待吴良洗完澡回来后，吕堪已经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吴贤弟，我刚才想了想。” 吕堪拍了拍手中的庭审通告，慢悠悠地开口，道：“万事万物，以人为本，我们首先要和这位监察司的监察专员郑法建立关系。” 吴良不解：“此话怎么讲？” 吕堪道：“依我看，郑法就代表了原告的意志，只要他不状告你，这件事情不就简单了。” “吕兄此话有理啊！”吴良恍然大悟，他有些懊恼，自己这个驴脑袋，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若是刚才自己像吕堪这样机灵，怕是已经和郑法拉上了关系。 吕堪问：“吴贤弟，你可知这位郑法郑专员住在什么地方？祖籍何地？有什么喜好？” 吴良挠挠头，道：“这个，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这些事情我还真不知道。” 见吴良一问三不知，吕堪倒也不失望，自己这个小兄弟哪里都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在人情世故方面有些拎不清。 “无妨，我已经让我的大管家去查了。” 吕堪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道：“虽然人很重要，理也很重要，只要你占住理，就算郑法要为难我们，也找不到由头。” “问题是我不占理啊！”吴良无奈摊手，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老吴家确实一直在偷大明国库的钱。 吕堪指着庭审通告上空白着的委托讼师栏，道：“这上面不是有一个委托讼师吗？这就是你占理的机会。” “委托讼师！”吴良皱皱眉，“莫非是让我找一个讼师帮我打官司？” “正确！” 吕堪点点头，道：“看来朝廷是要把讼师正式引入官司中，这倒给了我们操作的空间。” “记得我们县的宋讼师吗？那可是一个可以把死人说活的厉害人物，你就请他当你的讼师，想必他一定能帮你占住理。” “只要你占理，那个什么郑专员算个屁。” 吴良猛点头，感慨道：“吕兄不愧是人中龙凤，一席话让兄弟茅塞顿开！只是……” 吴良有些为难地说：“宋讼师当年为了生儿子，立誓封笔，想请他出山，怕是不容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吕堪笑着说，“只要让宋讼师看到你的诚意，我相信他还是愿意帮忙的。” 吴良重重点头，道：“吕兄，我懂了，我这就备上厚礼，亲自去请宋讼师。” “不必了！” 吕堪哈哈一笑，拉住吴良，道：“为兄已经让吕府大管家去宋府下帖子，宋讼师虽然封笔多年，但是吕家的面子，他还是要给一些的。” “我们现在需要试探一下郑专员的态度，礼物我已经让人备好，待下人打听好郑专员的住处，你就亲自上门去拜见他。” 危难见真情！ 见吕堪什么事情都已经帮自己安排妥当，吴良感动得杠杠的，不愧是自己的好大哥，平日里的皮条没有白拉。 其实吕堪没有吴良想的那么好。 吕家传到吕堪这一代，已经是几百年的富贵了，他要保证吕家接下来的富贵，就必须搞清楚现在大明朝廷对士绅的态度，并且根据大明朝廷的态度，对家族行事做出调整。 他之所以帮助吴良，无非是想通过吴良试探一下如今大明官员的底线。 若是吴良在这个事情上栽了，吕堪绝对不会伸出援手，他会立刻切断和吴良的所有联系。 甚至吕家还会落井下石，帮助大明朝廷坐实吴良的罪名。 这是吕家几百年的生存之道，吴家这种新晋士绅，永远都不会明白。 士为知己者死，吕堪如此支持自己，吴良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帮吕大哥好好办事，吕大哥想要什么样的小姑娘，他就给吕大哥找什么样的小姑娘。 下定决心后，吴良又想起一件事，道：“吕兄，郑法让我每天去什么汲县安全局报备，这事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吕堪眼珠子一转，道：“据我所知，汲县安全局就是以前衙门的三班六房，你去报备，不过是保证你不离开汲县。” “你就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动歪心思了，该去报备就去报备，记住，你一定要站稳你自己的理。” 面对吕堪的教诲，吴良点点头，深以为然。 不多时，吕堪派出去的人开始陆续回来。 宋讼师也是卫辉府士绅集团的一员，他虽然已经多年不做讼师多年，但是吕堪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再说此事关乎整个卫辉府士绅集团的利益，宋讼师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去了解一番。 于是他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吕堪的请求。 同时吕府的下人还打探到了郑法的行动规矩，他白天在以前的汲县县衙办公，晚上住在四方客栈。 得到消息的吴良立刻回家，在库房里挑挑拣拣，给郑法准备了不少礼物。 第277章 这场官司怕是稳了 四方客栈里，郑法正忙着整理三日后的庭审资料。 新的汲县地方政府还未组建完毕，像郑法这种从中央下派的官员都暂时住在客栈里面。 四方客栈因为隔县衙不远，规模又大，价格又便宜，几乎成了下派官员的指定住所。 税务清查队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吴家偷税漏税的证据链非常清晰，同时还有吴家三番五次给税务专员行贿的证据，也证据确凿。 说实话，郑法不太喜欢办大明士绅偷税漏税的案子。 因为这种案子证据链清晰，办起来太简单，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郑法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当初他之所以选择当一名监察专员，目的就是在慎刑院唇枪舌剑，把天底下所有大奸大恶之人绳之以法。 可是他现在却要天天办这种简单的案子，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只能说，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蛮大的。 就在郑法忙碌的时候，四方客栈的小儿敲门，道：“郑先生，有人找你。” 打开门，郑法客气地问：“小二哥，谁找我？” 小二哥道：“是县里的大善人吴老爷，他说他找你有些事情。” 吴良！他来干什么？ 郑法不理解，他一个被监察司列为被告的人，开庭前来找监察专员干什么？ 郑法的疑惑只是一时的，他立刻就想明白吴良夤夜前来的目的，这老小子多半是来送礼求情的。 “这大明的士绅，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郑法不由得在心底感慨一句，看来吴良已经知道庭审的关键在哪里，可能吴良觉得，能在开庭前搞定监察专员，即使不能完全脱罪，也可以少几项指控。 只是吴良怕是不知道，开庭前接触监察专员，给监察专员送礼，都会成为庭审过程中的不利因素。 而且在现行的大明司法体系下，吴良若是想通过贿赂等手段脱罪，只搞定一个监察专员完全不够。 他首先要搞定税务专员，让税务专员不再追查证据。 然后他要搞定监察专员，让监察专员在公诉过程中尽量偏向他，或者压根就不提起公诉。 最后他还要搞定负责审理案件的慎刑院司判官，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让司判官少判或者缓判，在证据链不明确的情况下，让司判官终止案件。 除了搞定提供证据的，列举证据的，审理证据的，吴良还需要搞定监管部门，也就是独立于司法体系之外的都察院。 特别是现在，首相府只是重新规定了督察员的权力和职责，并未大规模更换都察院的官员。 现在大明都察院的官员基本上是大明的本土官员，他们对充斥着吕宋人的首相府没有多少好感。 大明都察院的御史们就算不仇视大明首相府的官员，也是双方两看相厌，谁也不想搭理谁。 在这种情况下，都察院的御史们就差用放大镜观察首相府的官员，一旦首相府的官员犯了错，他们立刻会像一群饿狼般扑来。 如此严厉的监管下，谁还敢徇私枉法？ 其实就算没有督察员的疯狗御史，也没有人敢徇私枉法。 拿吴良的案子举例，孙专员带着一帮同僚，辛辛苦苦从京师跑到汲县，又不眠不休地整理吴家偷税漏税的证据。 若是孙专员把整理好的证据递交给监察司后，监察司居然不对吴良提起公诉。 如比不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孙专员分分钟上演一出孙专员大闹监察司，此事说不定还要闹到宋王殿下的跟前。 众所周知，宋王殿下是一个非常讲规矩的人，若是让宋王殿下知道那个部门不作为，上到分管的次相，下到普通办事员，怕是全都要倒霉。 同理，监察专员郑法把证据整理好，再根据法律条文，拟定吴良应该承担的法律后果。 辛苦一场，结果司判官居然给吴良判一个无罪释放，郑法非得把司判官一起送进去不可。 最后说负责审理案件的司判官，面对清晰的证据链和法律条文，他要是还敢徇私枉法，他不仅官当到头了，连人生也走到尽头了。 大明这一套司法体系虽然刚形成不久，但是早已在吕宋得到了验证。 不管是为大明建立这套司法体系的人，还是在这套司法体系中做事的人，都是有实战经验，且战斗力惊人的吕宋司法人。 对于吴良这种庭审前私下接触监察专员的作死行为，郑法还是很高兴的，这样一来，吴良这个案子算是稳了。 而且谁会拒绝送上门的礼物呢？ 礼物虽然只是过一次手，但是廉政奖金却是实打实的啊！ 一念及此，郑法让店小二把郑法带进来。 两人见面，寒暄一阵后，吴良拿出庭审通告，开始假模假样地向郑法咨询庭审通告上的专业名词。 郑法倒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给吴良做普法工作。 一番交流后，吴良再次感慨自己的吕大哥见多识广，他对庭审通告的理解基本上没有错。 只是吴良万万没想到，不是他吕大哥见多识广，而是吕家的西席比较聪明。 一番友好亲切的交谈后，吴良拿出早已备好的礼单，笑着说：“今夜多谢郑专员指点迷津，这里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郑专员笑纳。” “三日后的庭审，还请郑专员手下留情哦！” 吴良一直东拉西扯，迟迟不进入正题拿出礼单，郑法都有些着急了，他之所以陪吴良扯这么久，不就是等着吴良送礼吗？ 接过礼单，郑法非常财迷地仔细看起来。 吴良出手还是很大方，礼物总价值约莫两千块明圆左右。 收起礼单，郑法笑呵呵地说：“谢过吴先生的心意，你放心，三日后的庭审，我一定会秉公办事，不让吴先生吃一点亏。” 听了郑法的承诺，吴良终于长舒一口气，他做这么多事情，不就是等郑法这句承诺吗？ 既然郑法说不让他吃亏，那这场官司怕是稳了。 吴良再次道谢，道：“郑专员，你这老住在客栈也不是个事，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长夜漫漫，岂不寂寞？” “在下在汲县倒是有几处不错的房产，不如借给你，作为你在汲县临时住所。” 第278章 开始公审 提出给郑法提供住所后，吴良又十分猥琐地说：“这些房产里还有我亲自调教的小丫鬟，最是会侍候人，若是郑专员不嫌弃她们是乡下土丫头，就让她们留在身边伺候如何？” 送礼送房送美人，不得不说，吴良非常会来事，也怪不得他的吕大哥会看重他。 但是对于郑法来说，收礼有法可依，收房子收美人，那可就是原则性错误了。 “我的老师教过我，做人做事做官，最重要的就是和光同尘。” 为了麻痹吴良，郑法倒是没有生硬的拒绝，而是淡淡地说：“吴先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此次前来汲县的同僚众多，我若是搬出去单住，怕是不好！” “了然，了然！”吴良懂了，点点头，不再提送房子送美人的事。 从四方客栈出来，吴良的心情大好，兴高采烈地去了外室，和新收的美人儿缠绵了一宿。 在等待开庭的日子里，吴良和往常一样，除了每天去汲县安全局报备，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多年之后，吴良再次回想起这段时光，他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是他这辈子最后的快乐时光。 三天后，吴家偷税漏税案正式开庭。 因为汲县慎刑院还没有修好，所以慎刑院把庭审地点定在了县衙前的广场上，搭了一个台子，四周用栅栏围起来，再派一队府卫军维持秩序，一个简化版的公审现场就搭建好了。 华夏的老百姓自古以来就喜欢看热闹，听说今天要公审汲县的吴大官人，大家伙都想来看看。 原本老百姓以为自己就能在外围看看热闹，哪知到现场之后，负责维护秩序的府卫军居然让他们进入栅栏围观。 当然，围观的前提是不许喧哗，否则立刻赶出去。 只是公审现场的位置有限，来迟的百姓只能在外围围观。 以吕堪为首的卫辉府士绅集团非常关注此次公审，他们提前打听好消息，在公审现场占据了一处不错的位置。 围观群众入场后，慎刑院主副司判官、书记员、都察院驻慎刑院御史等官方人员鱼贯入场。 然后主控官监察专员郑法带着助理登场，最后才是被告人吴良和他的讼师宋讼师入场。 今天的公审让大明的老百姓大开眼界，他们发现，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他们不仅不用向青天大老爷下跪，反而有自己的座位。 这和以前那种衙役大喊威武，然后原告和被告同时跪在青天大老爷面前，等着青天大老爷做主的情况完全不同。 庭审开始前，卫辉府大名鼎鼎的宋大状遇到了点麻烦，因为他并没有通过大明首相府举办的讼师考试，没有讼师执业资格证。 按照规定，宋讼师并没有资格当吴良的委托讼师。 发现这个问题后，主司判官问吴良：“被告吴良，你的委托讼师没有讼师证，他不一定能保障你的合法权益，你是否确定让他当你在此案的讼师？” “我确定！”吴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主司判官再次提醒道：“被告吴良，我有义务提醒你，委托讼师关乎着你的切身利益，这位宋先生没有大明的讼师执业资格证，他可能对大明的律法并不精通。” “若是你同意，我可以给你派一名合格的讼师，替你辩护。” “真不用！”吴良再次拒绝主司判官的好意，“我相信宋大状肯定能维护好我的利益。” 开玩笑，宋大状是什么人？这么多年在卫辉府，他帮人打官司就没有输过。 放着这样一位战无不胜的大状不用，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讼师，而且这个讼师还是审判官提供的，这不是找死吗？ “行！那我们准备开始吧！” 考虑到汲县的实际情况，主司判官点点头，同意了吴良的诉求。 宋讼师可是一个人精，公审庭的下马威让他意识到，今天这场官司，怕是不好打。 和吴良的信心满满不同，宋大状却忧心忡忡，虽然吴良说自己已经买通了监察司的监察专员，三番五次让他放心。 但是宋大状一点都不放心。 宋大状是一个拎得清的人，他清楚这次朝廷对士绅下手谋划已久，不是某一个人能改变的。 庭审开始，副司判官大喊一声：“全体起立！” 在场的人纷纷起来，好奇地看着副司判官。 “拜宪章！” 副司判官带着大家对着公审现场的狴犴神像行礼，带头喊出慎刑院的口号：“明辨是非，秉公断案！依法而行，慎刑慎狱！” 围观的老百姓不懂慎刑院的开庭仪式，但是他们都认识狴犴神像。 狴犴又名宪章，传说中说他是龙生九子的第七子，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是华夏民间和官方共同认定的律法之神。 拜了狴犴，老百姓又跟着副司判官喊了一声口号，只是声音稀稀拉拉，没什么气势。 普法工作非常漫长，大明老百姓要到很久之后，才会明白慎刑院的开庭仪式有多么重要。 只有等到那个时候，老百姓的口号才能喊得整齐有力。 开庭仪式完成，主司判官开始宣读庭审流程：“今天，慎刑院就大明河南省卫辉府汲县吴家偷税漏税一案展开公审，庭审编号大明崇祯十八年九零二一零零一号。” “今天的公审环节主要由三部分组成。” “第一个环节：由发起此次公审的监察司展示证据，请监察司的监察专员郑法根据证据做出论述。” “第二个环节：被告方吴良对监察司的指控做出辩护。” “第三个环节：司判团队根据双方的证词证言，做出公正合理的判断。” 宣读完庭审流程，主司判官道：“好，我们现在开始进行第一个环节，请监察专员郑法向公审庭递交证据。” 郑法起身，道：“主司判官，在进行第一个环节之前，我想增加一项对被告吴良的指控。” 主司判官点点头，道：“可以，请你提交指控文件，并且当庭做出陈述。” 郑法的助手立刻拿出一份文件，恭敬地递给主司判官。 在助手递交文件的时候，郑法开口道：“我要指控被告吴良多次对此案相关工作人员行贿，试图妨碍司法公正。” 第279章 妨碍司法公正 当郑法拿出吴良和汲县士绅行贿的证据时，在场旁观的汲县士绅都惊呆了。 他们很疑惑，现在的大明官员都这么不守规矩了吗？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几乎是大明官场的透明的潜规则，但凡官员收了礼，就算不帮忙办事，至少不会再背后使绊子。 士绅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收了礼，不仅不帮忙办事，还将其作为呈堂证供的事。 这不是破坏规则吗？现在的大明官员真是太不要脸了。 士绅们本能地感觉不对，被告席的吴良甚至想喊冤，从他高祖父开始，吴家就开始通过各种方式给大明的官员送礼，现在怎么就成行贿罪了？ 但是潜规则终究是潜规则，就算再透明，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规则。 不管是洪武大帝定下的大明律，还是首相府颁布的《国家公务人员管理条例》，行贿都是有罪的。 因为河南省刚刚光复，河南省暂时通行《大明律》，在《大明律》中，根据行贿金额，行贿罪会被判处杖刑、徒刑、流放、充军。 看完郑法提供的行贿证据，司判官拍了拍惊堂木，道：“郑专员提供的行贿证据，证据链清晰无误，证据确凿，现在本庭认定，被告吴良触犯《大明律》，行贿罪成立，判决结果将在宣判环节一并宣布。” “同时，被告吴良因为行贿公诉人员，涉嫌妨碍司法公正，被告方所有证言证词将不再受本庭采信。” 司判官的话一出口，吴良整个人感觉天旋地转。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是吴良最直观的感受，作为一个秀才，他自然知道证词证言不被采信的后果，也就是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指控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吴良的辩护讼师，号称铁口钢牙的宋大状也懵了，他还想凭借自己的能言善辩，好好和大明新的司法系统碰一碰。 即使最后官司输了，他也能摸清楚大明新司法系统的运行逻辑。 哪知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这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就被对方剥夺了辩驳的机会。 宋大状无奈地看了看身边如同死狗般的吴良，心想你连大明现在司法系统的基本规则都没搞懂，你怎么就敢给办案人员送礼啊！ 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其实这事还真不能怪吴良，要怪就怪锦衣卫的情报封锁工作做得很好。 首相府在京津地区和西北三省推行的新政，若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窥探不到其中的内情。 从首相府推行新政之后，锦衣卫就一直对大明中央政府未光复的地方实行情报封锁，让大明的地方势力搞不懂如今大明政府的行事规则。 现在大明的地方势力最多知道大明朝廷出了一个能打的驸马爷，至于行政体系，他们觉得还和以前一样。 用旧规则钻新规则的空子，这不是找死吗？ 接下来的庭审环节，几乎是检控方郑法的个人秀，他一一列举了以吴良为代表的吴家，从隆庆年间到崇祯年间偷税漏税的证据和事实。 证据之确凿，数据之准确，就算被告方能够辩驳，也基本没什么用。 轮到被告方辩护环节的时候，号称铁口钢牙的宋大状直接摆烂，反正他的话司判官一句都不会采信，他还浪费口水干什么？ 很快庭审就来到第三个环节，在进行宣判前，司判官让控辩双方进行结案陈词。 郑法起身，开始洋洋洒洒地宣读自己的结案陈词：“我监察司认为，以吴良为代表的吴家，长期偷逃应缴税款，为正国法，必须从严从重处理，吴家应补缴积欠税款，并处十倍金额的罚金。” 夭寿了！ 被告席的吴良彻底绝望了，据税务清查队统计，吴家总共欠朝廷三百九十万两银子赋税，十倍罚金，那就是三千九百万两银子啊！ 就算把整个吴家全部搭进去，吴家也补不齐啊！ 郑法的结案陈词还没有完，他继续义正言辞地说：“根据税务司汲县税务清查队提供的证据，吴家的代表吴良在税务清查工作中表现恶劣，拒绝配合。” “在吴家的税务清查工作结束后，吴良毫无悔改之意，不仅贿赂税务清查人员，还拒绝补缴税款，态度恶劣，令人发指。” “鉴于吴良在税务清查工作中没有任何戴罪立功的表现，我请求司判官根据大明律，对其从严从重判决。” “吴良身为汲县廪生，熟悉大明律法，他无视自家偷税漏税的罪行，反而变本加厉，对于这种知法犯法的行为，请司判官做出最严厉的惩罚。” 看着侃侃而谈的郑法，吴良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 动不动就严厉惩罚，郑法不仅要弄死吴家，还要弄死他吴良啊！ 面对吴良可以杀人的目光，郑法直接选择无视，他已经经办过多起大明士绅逃税案，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就死了几十次了。 郑法宣读完检控方的结案陈词，司判官又让被告方进行结案陈词。 被士绅们寄予厚望的宋大状起身，清了清嗓子，道：“我方没什么好说的，以吴良为首的吴家逃税证据清晰，吴良贿赂朝廷官员，知法犯法，我方无法可说，请司判官秉公断案便是。” 宋大状一席话，在场的士绅都惊呆了。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宋大状，没想到你会第一个叛变。 看着失望的士绅朋友，宋大状心里苦啊！不管是税务司也好，监察司也罢，他们摆明着有备而来，各种证据信手拈来。 他还能怎么替吴良辩护？ 而且宋大状也有自己的考虑，他们老宋家也是常年偷税漏税的主，他要是敢大张旗鼓地替吴良辩护，说不定税务清查队一会就去他老宋家查税。 宋大状不帮自己辩护也就算了，居然还落井下石，吴良瞬间失了智，他起身揪住宋大状，骂道：“姓宋的，你这个狗东西，竟敢落井下石。” 宋大状挣开吴良的手，好意劝道：“吴良，你罪大恶极，赶紧认罪，争取宽大处理，顽抗下去，对你不利。” 被告人和委托讼师在公堂上掐起来这种事情，司判官早已见怪不怪，他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 第280章 流放三万里 制止了吴良和宋大状的拉扯，司判官起身，道：“汲县慎刑院对汲县吴家偷税漏税案的公审结束，现在休庭，半个时辰后进行宣判。” 主副两名司判官退到幕后，开始商议给吴良定什么罪，做出什么处罚。 司判官暂时离场后，在场的老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有的老百姓觉得吴家这下肯定要倒大霉，不仅要耗尽家财，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吴良也要被判流放。 也有看透世态炎凉的老百姓觉得，自古以来官官相护是传统，虽然吴良不是大明的官员，但是他和大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这层关系在，官府大概也就对吴良罚酒三杯了事，意思意思得了，不会让吴家伤筋动骨。 相比普通老百姓，汲县的士绅可要看得清楚得多，大明中央政府如此折腾，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清查士绅。 大明中央政府明显就是对着地方士绅集团来的，岂会罚酒三杯了事？ 已经看到结果的士绅再也待不下去，他们纷纷离场，准备回家商量对策。 看着离场的士绅，吴良彻底慌了，他在汲县能够嚣张的资本就是背靠汲县的士绅集团，现在他们还没有听到审判结果就离场，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连一直被吴良视为亲大哥的吕堪，也摇着头离开公审现场。 吴良知道，自己已经被汲县的士绅集团放弃了。 发现这一点，吴良又拉住身边的宋大状，道：“宋先生，你赶紧让他们回来啊！” 宋大状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也就是他现在还走不了，否则他早就溜了。 坐在公审现场前排的士绅走了，后面的人才露出来，吴良突然在旁听席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不是别人，正是汲县税务清查队的队长孙专员。 撇开没用的宋大状，吴良快步跑到孙专员的身边，哀求道：“孙专员，我同意你之前的提议，我愿意补缴吴家积欠的所有税款，请你帮我说说好话，别让他们判得太重。” 吴良知道自己栽了，他也不求无罪开释，只求能判得轻一点。 “现在你才来求我有什么用？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帮不上你了。”孙专员摊摊手，“当初我给过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惜你没有好好珍惜，偏偏选择了和朝廷对抗。” “吴老爷，你也有今天。” 一旁的老吴冷笑一声，道：“吴良，你不会以为你就这点罪吧！你可不要忘了，你手上还有人命官司！” 看着一脸狠厉的老吴，吴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肯定完了。 对啊！他犯的事，可不止偷税漏税这么简单。 今天过后，他将失去士绅集团的庇护，和官府勾结的途径也被锁死，他以前干的那些烂事会一件接一件找上他。 就在吴良瘫软如死狗的时候，主副司判官回到公审现场，副司判官大声喊道：“全体起立！现在对汲县吴家偷税漏税案进行宣判。” 汲县慎刑院的主副司判官经过商议后，给吴家定下逃税的罪名，处罚决定是让吴家补齐偷逃的税款，并处十倍罚金。 因为吴家积欠的税款金额巨大，所以司判官决定没收吴家所有土地，查封吴家所有产业，待清理完吴家所有财产后，再向吴家的代表吴良追索不够的罚金。 同时司判官给吴良定下行贿、逃税两项罪名。 按照规定，无论是行贿罪还是逃税罪，吴良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要被没收，吴良本人要被流放海外。 数罪并罚之下，吴良被剥夺秀才功名，全家流放东洲，并且吴良的子孙三代都不允许参加大明的公务类考试，而且终身不能踏入大明本土。 最后，为了体现大明新司法系统的公正严明，司判官告诉吴良，若是他对今天的公审结果有异议，可以在一个月之内提起上诉。 听完司判官的判决，吴良都懵了。 全家流放东洲，东洲在哪个方向啊？怎么去啊？ 只能说吴良已经傻了，东洲当然在东方啊！ 至于提起上诉，吴良更是想都不敢想，当初孙专员给的两条路，他已经选错一次，这一次，他决定乖乖听话。 公审结束，吴良被慎刑院当场收押，他的家人也很快会去牢房里陪他。 不过还不等慎刑院的差役把吴良送进牢房，汲县公共安全局的公共安全专员就找到了吴良。 向吴良出示身份牌后，公共安全专员道：“吴良，我们怀疑你和多宗谋杀案有关系，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安全局配合调查。” 看着无缝衔接的公共安全专员，吴良苦笑一声，道：“我现在都这样，你们还想干什么？慎刑院不是都已经判我流放了吗？” 公共安全专员道：“现在慎刑院对你的判决只涉及到你的经济犯罪，而我们要调查的是你的刑事犯罪。” 吴良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瓮中之鳖，左右是逃不过这些家伙的手掌心，他也懒得再辩解什么，乖乖地跟着公共安全专员去汲县公共安全局。 看着被公共安全专员带走的吴良，远处的孙专员对身边的老吴和王工头说：“老吴、老王，你们放心，公共安全局会为你们的家人讨回公道。” 老吴点点头，好奇地问：“孙专员，那个东洲在什么地方？” “在东边很远的地方！”孙专员道，“据说那里离大明足足有三万多里，还是一片未经开发的蛮荒之地，那里不仅有毒虫猛兽，还有杀人不眨眼的野人，吴良一家老小在东洲活下来的机会怕是不大。” “活该！” 王工头啐了一口，骂道：“吴家上上下下全都是趴在佃农身上的吸血鬼，若是全部砍了，反而是便宜了他们，就该让他们去蛮荒之地吃点苦头。” 孙专员微微一笑，道：“行了，两位！你们的仇是报了，但是还有很多大明老百姓的大仇未报，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啊！” 言罢，孙专员带着两人向准备离场的宋大状走去。 宋大状正在复盘今天的公审过程，想要从中找到一点生的机会，突然就被迎面走来的孙专员拦住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 一看拦住自己的是税务清查队的人，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宋大状居然结巴了。 第281章 鼓动民乱 吴良的案子尘埃落定，铁口钢牙宋大状也被税务清查队暂时羁押，汲县的士绅终于看清楚大明中央政府的目的。 大明中央政府明摆着要拿地方的士绅开刀，这是卫辉府的士绅能答应吗？ 缴税是不可能缴税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缴税，朝廷有本事就把他们这些士绅统统砍头。 没有士绅集团，朝廷拿什么掌控和稳定地方。 事到如今，士绅们还非常天真的认为，朝廷离不开他们，断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吕家大院，吕堪的书房里，卫辉府有头有脸的士绅齐聚一堂。 “诸位乡贤！” 吕堪率先开口，道：“现在朱明朝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们不但逼我们缴税，还要谋夺我们的家产，祸害我们的妻儿。” “朱明朝廷如此不顾情面，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大家伙说说，这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在汲县地位和财富仅次于吕家的王家家主开口道：“吕兄，根据吴良的公审结果看，我们现在除了抗争，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是时候用那一招了。” “圣人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吕堪文绉绉的拽词，担忧道：“驱使无知民人和朝廷对抗，的确可以迫使朝廷屈服，但是它也是一柄双刃剑，乱民暴起，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好事。” 王家家主劝道：“吕兄，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从首相府出来的官员个个油盐不进，铁了心要和我们作对。” “若是不及时把他们从卫辉府赶走，待他们在卫辉府站稳脚跟，这卫辉府就再无我们的立足之地。” “至于民乱，吕兄你放心，自古以来佃农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让他们往东，他们还敢往西不成？” 王家家主的蛊惑非常有用，在场的士绅都纷纷点头，认为现在已经到了亮出底牌的时候了。 士绅的底牌就是依附他们过活的佃农。 佃农普遍没有什么见识，容易蛊惑，士绅老爷说谁是坏人，佃农就认定谁是坏人。 而且佃农现在还能吃上一口饭，全靠士绅老爷赏赐，所以他们不得不对士绅老爷言听计从。 吕堪也认为现在是动用底牌的时候了，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道：“王贤弟，今日不同往昔，如今的朱明朝廷可不是以前的朱明朝廷。” “我听说如今主政大明的宋王殿下是一个小年轻，据说他手段凶狠，残忍嗜杀，怕就怕他对闹事的民众痛下杀手，届时怕是要生灵涂炭。” 对于优柔寡断的吕堪，王家家主很是鄙夷，若不是吕家枝繁叶茂，在卫辉府根深蒂固，哪里轮得到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当士绅之首。 “自古以来，斗争哪有不死人的，即使生灵涂炭，也是首相府的罪过。” 王家家主继续蛊惑道：“若是宋王敢下令对无辜民众动手，他这个大明首相也就当到头了。” 在王家家主的蛊惑下，吕堪终于放下顾虑，点点头，道：“那就依王贤弟所言，请诸位赶紧去组织人手。” “我等身为卫辉府的乡贤，定要为卫辉府的老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吕堪说得振振有词，在场的士绅都信了。 送走一众士绅后，吕堪立刻找来自己的大管家面授机宜。 吕堪将自己的名帖亲手交给大管家吕大，嘱咐道：“吕大，奉命整顿山河两省的方相如今正在巡视卫辉府，现在他的车驾应该在封丘附近。” “你拿上我的名帖，带上几个家中的好手，赶紧去封丘找方相。” “若是方相愿意见你，你就把汲县士绅准备驱动佃农闹事的消息告诉他。” “若是你见不到方相，那你就把汲县士绅要早饭的消息散播出去。” 听完家主的吩咐，吕大有一万个不理解，家主刚刚不是还和汲县的士绅讨论如何鼓噪佃农闹事，赶走大明中央政府派驻汲县的官员吗？ 怎么一回头就变了一副嘴脸？ 身为奴仆的吕大不敢多嘴，匆匆去处理家主交代的事情。 送走吕大，吕堪又找来二管家吕二，让他通知家中的女眷，收拾家中的细软，随时准备跑路。 吕家是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家族，深谙生存之道。 吕堪能当上汲县士绅之首，绝对不是因为他是吕家的家主，他自小便耳濡目染，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 大明中央政府来势汹汹，矛头直指地方士绅，吕堪可不认为地方士绅有和大明中央政府对抗的力量。 他刚才之所以同意王家家主的提议，不过是想制造混乱，好让吕家趁乱跑路。 只是吕家的根基在卫辉府，在汲县，吕堪也舍不得丢下的祖宗的基业跑路，所以他准备先躲进吕家在乡下的别院，看一看形势再说。 就在吕堪准备带着全家老小跑路的时候，汲县还能动弹的士绅都动了起来，他们把家中的佃户召集起来，利用佃农不懂朝廷的政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关于朝廷的坏话。 士绅们的谎言集中为两点，他们告诉佃农，朝廷现在四处征战，为了征集粮草已经丧心病狂，连佃农都不放过，要向佃农征收佃租税。 佃农本就一无所有，全靠租种士绅老爷的土地才有一点活路，现在大明朝廷连这唯一的活路都要堵死，这不是逼着佃农造反吗？ 不仅如此，士绅还告诉佃农，大明朝廷打算把土地全部收归国有，然后把土地分给朱家的宗室，让宗室管理大明的土地。 以后佃农再想租种土地，就只有去找老朱家的子孙了。 大明朝的宗室是一群什么玩意，大家心知肚明，朱家的子孙可不像士绅老爷般心善，他们这样做，目的就是对佃农敲骨吸髓，把佃农彻底变成老朱家的奴隶。 在大明的乡间，士绅老爷的话就是权威，虽然他们的话非常离谱，但是佃农们都信了。 佃农确信，今后他们将无地可种，一家老小不是饿死，就是给老朱家当奴隶。 此时，士绅老爷振臂一呼，大义凛然地说要带佃农们讨回公道，坚决不做老朱家的奴隶。 于是一呼百应！ 第282章 返乡向导团的使命 汲县城西吴家庄，吴家的大管家吴止正在代表被羁押的家主吴良，向吴家的佃户哭诉家主吴良的遭遇。 吴止只是一个管家，既没有士绅们的能言善辩，也不会蛊惑人心，颠倒是非黑白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吴家庄的打谷场上，租种吴家土地的佃户乌泱泱地聚在一起，一起听吴止胡说八道。 “乡亲们，乡亲们！” 吴止挥舞着白白胖胖的手，高声疾呼道：“吴大官人为了不让朝廷插手佃租之事，已经被朝廷的奸臣酷吏陷害，吴大官人要被流放三万里，三万里啊……” “朱皇帝为了他们的亲戚，强行给吴大官人安上罪名，以后这吴家庄的土地，都姓朱了啊！” “乡亲们，以后你们若是还想种地，就要去找姓朱的租种了。” “乡亲们，吴大官人让我告诉你们，是他没有用，以后再也不能庇护乡亲们了，乡亲们以后都要沦为皇室宗亲的农奴，以后这日子，乡亲们自己保重吧！” 听着吴止的哀嚎，吴家的佃户面面相觑，他们听说吴良被处以重罚的消息后，个个欢欣鼓舞，这个鱼肉乡里的狗东西，终于遭报应了。 果然是恶人自有天收。 但是现在听吴止这样一嚎，佃农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就算吴家庄没有了吴良，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听吴止的意思，好像往后的日子还会更差。 吴良坏不坏，肯定坏。 强抢民女，殴打佃户，无休止地向佃农索取佃租都是他的常规操作。 但是吴良的坏要看和谁比，若是和朱明皇室的宗亲比，吴良好像还算一个好人啊！ 若是让皇室宗亲来管理 虽然吴家庄的佃户从来没见过朱明皇室的宗亲，但是他们听说过皇室宗亲的事迹，奢靡无度，劳民伤财，随意打杀老百姓都是皇室宗亲的基操。 皇室宗亲还有喜食小儿、用处子葵水炼丹等癖好，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至于老百姓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当然是见多识广的士绅告诉他们的。 吴止哀嚎几声后，立刻有捧哏站出来，道：“大管家，我们不认什么皇室宗亲，我们只认吴大官人。” “我爷爷的爷爷就是吴家的佃户，凭什么朱皇帝一句话就要把土地给他的亲戚。” 捧哏的话一出口，立刻得到大多数人的响应，佃农们已经习惯了和吴家打交道，无论吴家如何苛刻，终究要留一口吃的给他们。 若是换成皇室宗亲，天知道这以后的日子又是什么光景。 “俗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见自己的捧哏起了效果，负责给吴止捧哏的家伙开始文绉绉的拽词，道：“乡亲们，为了避免朱皇帝的亲戚祸害我们，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替吴大官人讨回公道。” 提出建议后，捧哏高高地举起拳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吴家庄不能失去吴大官人，就像孩子不能失去母亲，有吴大官人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有吴止颠倒黑白，有捧哏从中挑拨，吴家庄打谷场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被吴止聚集起来的佃农纷纷举起拳头，大声吼道：“讨回公道，讨回公道！” “哟，大伙儿都在啊！欺压你们的吴良已经被慎刑院判刑，你们还想怎么讨回公道？” 就在吴家的佃户群情激奋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来，老吴带着一众返乡向导团的成员来到打谷场。 老吴来吴家庄，本来是配合监察司的监察专员查封吴家的产业，哪知刚到吴家庄，就看见一场奇怪的大戏。 居然有人为坏得流脓的吴良鸣不平，平日里备受吴良欺压的佃农居然还要替吴良讨回公道，这可真够奇怪的。 老吴走近一看，发现哭哭啼啼颠倒黑白的是吴家的大管家吴止，捧哏的是吴家庄的破落户。 这一下就说得通了。 老吴等人的出现，原本群情激奋的吴家佃户突然就冷静下来。 前段时间老吴回吴家庄祭祖，要钱有钱，要排场有排场，吴家庄的老百姓都知道，吴家庄又出了一位和吴大官人不相上下的大人物。 老吴和王工头两人来到吴止跟前，王工头用他十天轮坏一支铁锹的大手抓住吴止，笑嘻嘻地问：“无耻，你在跟乡亲们聊什么呢？” 吴止脸上露出苦笑，结巴道：“就、就闲聊，没、没、什么……” 别看吴止在吴家佃户面前颠倒黑白，一张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但是在老吴和王工头面前，他立马就尿了。 因为吴止知道，老吴和王工头都是在京师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的这些话骗骗乡下愚民也就罢了，在老吴和王工头面前，立刻就会被拆穿。 还有一点很重要，老吴和王工头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现在是官面上的人物。 他们说的话，比他这个名声不太好的吴府大管家可信度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特别是老吴，他是正宗的吴家庄人，以前还是个读书人，吴家庄的泥腿子本能地尊敬他，信任他。 老吴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熟人，他拉住一个满脸沟壑，一脸愁苦的小老头，笑着问：“老叔，你还记得我吗？” 小老头忙不迭地点头，操着一口乡间土话：道：“认得，认得，恁是老三家的大郎，听说恁出息了啊，过上了好日子，好啊，好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老吴呵呵一笑，一脸和煦地继续问：“老叔，你能给我说说，吴止这个混蛋刚才在给你们说什么吗？” 小老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把吴止那些颠倒黑白的话告诉老吴。 说完，小老头小心翼翼地问：“大郎，恁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您告诉额，这大管家说滴是不是真滴？” 听完自家老叔的话，老吴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是万万没想到，本地士绅为了鼓噪佃农闹事，居然能编出这么离谱的瞎话。 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乡亲父老不但信了，还想替吴良讨回公道。 看着淳朴的父老乡亲，老吴突然觉得，自己这次返乡的意义，好像并不在于找吴良报仇，也不在于帮助税务清查队理清地方情况。 也许，他回到家乡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第283章 政策谁说了算 “父老乡亲们，你们千万不要听信这个无耻之徒的谎言！” 老吴站上高台，大声地拆穿吴止的谎言，道：“如今大明是宋王殿下主政，宋王殿下最是体恤我们小老百姓，绝对不会向吴止说的那样，把大家伙变成奴隶。” “在场乡亲应该认识我，当初我被吴良害得家破人亡，只身逃难。” “原本我以为我会死在外面，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乡，是宋王殿下给了我一条活路，我现在不仅活了下来，还活得很好。” “还有老王！” 说完自己的遭遇，老吴又指了指王工头，继续道：“还有老王，当初他家被吴良逼得连饭都吃不起，在宋王殿下的帮助下，他现在不仅能吃上饭，每个月还有十多块明圆的工钱。” 王工头也站出来，应和道：“对，额家当初是什么光景，乡亲们是知道的，当初吴家打死额小妹，逼死额父母，额也是被逼无奈，这才远走他乡。” “额和吴大哥一样，也是当自己死了，直到我们遇见宋王殿下，宋王殿下是个大好人啊！不仅给我们发放赈灾的粮食，还安排我们去工地干活。” 当下，老吴和王工头相互配合，将首相府在京津地区推行的新政一五一十地告诉吴家庄的老百姓。 其间还穿插着他们自己的亲身经历，可信度极高。 大明中央政府现在的确在清查税赋，但是清查的主要对象是掌握了大片土地的地方士绅。 当然，追缴士绅偷逃的赋税并不是大明中央政府的最终目的。 通过追缴赋税等手段，大明首相府将地方士绅的土地收归国有，再将土地以极低的价格租给老百姓耕种。 至于把收缴的土地交给朱明皇室的宗亲管理，就更是无稽之谈。 因为首相府不仅向士绅追缴赋税，同时也在清查皇室宗亲名下的土地。 如今大明变天了，大明首相府规定，不管是皇室宗亲也好，士绅豪强也罢，凡是以不正当手段获得的土地，统统都要被没收。 “一九，据我所知，老百姓租种国家的土地，佃租是一九，佃户只需要给首相府缴纳一成佃租，自己留九成。” 大致给老百姓讲了一下大明现在的情况，老吴爆出一个震慑人心的消息。 老吴带来的消息立刻让在场的老百姓沸腾，他们租种吴家的土地，佃租是四六，佃户得产出的四成，吴家得产出的六成。 而且吴家非常不讲理，他们一直按照土地的平均产出收取佃租，根本不考虑天灾人祸等减产因素。 看着沸腾起来的乡亲，老吴熟练地用手压一压，道：“所以乡亲们，你们千万不要被吴家的狗腿子蛊惑，只需要等着朝廷安排就行。” “乡亲们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有宋王殿下主政大明，大家伙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见老吴三言两语就安抚住吴家庄的老百姓，吴止急了，这些贱民不跟着一起闹事，他还怎么救他的主子。 冷哼一声，吴止不屑地说：“我说吴大郎，你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搞得这些政策是你定下的一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面对吴止的挑事，老吴淡淡地说：“政策虽然不是我定的，但是我现在在帮朝廷办事，朝廷的政策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就算我没有了解到首相府政策的精髓，但也不是信口胡诌，首相府是实实在在地在保境安民。” “至于你们，为了一己私欲，挑唆老百姓和朝廷对着干，你们这哪里是在帮老百姓，分明是在害他们。” “呸！” 吴止啐了一口，骂道：“吴大郎，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家伙，你在外面发达了，不仅不想着帮助父老乡亲，反而还要帮着朝廷压榨父老，你还有良心吗？”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收了朝廷的钱吧！这么拼命地帮朝廷说话。” 能当上吴家的大管家，吴止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污蔑人的话张口就来。 老吴呵呵一笑，道：“朝廷的政策本来就是这样，收不收钱我都这样宣传。” “首相府派驻汲县的各级官员正在陆续赶来，首相府的政策也即将在汲县推行，至于到底是谁在撒谎，我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明晰。” 懒得跟吴止废话，老吴扭头对老百姓们说：“乡亲们，你们自己个想想，这些年天灾人祸，流寇肆虐，如今朝廷好不容易在宋王殿下的治理下稳定下来，又怎么会把老百姓往死里逼？” “你们再想想，若是朝廷真的像吴止说的那样办事，这天底下的老百姓不都得造反吗？” “大明朝廷现在不仅要面对盘踞在山河两省的闯贼，还要面对盘踞在蜀地的西贼，难道朝廷还要把最后的良善之民也逼成反贼吗？” “这种情况是朝廷愿意看到的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相信大家伙都能想明白。” 老吴的话得到了大家伙的一致认同，佃农们只是穷，只是消息闭塞，但是不代表他们是傻子，这种简单的问题，他们还是能想明白的。 至于吴止，这些年他仗着吴家为非作歹，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很差，他的话着实不可信。 还有一个原因，大明官场一直奉行所谓的“县官不下乡”，以前可没有大明的官老爷来给小老百姓宣讲朝廷政策。 吴家这种地方士绅抓住朝廷政策的漏洞，直接成了大明地方政府的嘴替，变相地掌管了吴家庄周边的朝廷政策解释权。 所以吴止以前说什么话，就算再离谱，吴家庄的老百姓都信。 因为在老百姓的眼中，吴家就代表了大明朝廷。 但是现在官府派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员来大家伙宣讲政策，由不得他们不信。 虽然老吴只是税务司的编外临时人员，但是他们返乡向导团有统一的制服，出入还有税警保护。 在普通老百姓眼中，老吴就是实实在在的官员。 一番有理有据的言论，再加上官员的身份，老百姓本能地选择相信老吴。 见老百姓的情绪稳定下来，老吴劝说道：“大家伙都散了吧！这几天不要乱跑，安安心心地等待朝廷的政策，你们放心，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子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第284章 无路可逃 眼见老百姓散去，自己的蛊惑失效，吴止灰溜溜地准备离开。 没走出几步路，吴止就被两名壮汉拦住。 “我们是汲县公共安全局的安全专员，这是我们的证件。” 亮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牌，其中一名壮汉冷笑道：“吴止，你妖言惑众，意图鼓噪平民闹事，现在你被捕了！” 看着穿着黑色制服的公共安全专员，吴止的腿一下就软了，瘫坐在地，一股黄色的液体从他的裤裆里流出，带着浓重的骚气。 保护吴止安全的吴家家丁也个个寒蝉若噤，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家丁此时比蒙学的小朋友还乖，站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 没有当上吴家大管家之前，吴止也是汲县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和汲县的地下大佬称兄道弟，关系铁得很。 当上吴家大管家之后，汲县的地下大佬更是对他尊敬无比。 作为汲县士绅集团豢养的打手，汲县的地下大佬平日里嚣张无比，欺男霸女，欺行霸市。 再加上他们和衙门的三班衙役互相勾结，小老百姓向来只有被他们欺负的份。 可就在几天前，随着公共安全局入驻汲县，汲县凡是叫得上名号的地下大佬全部倒了血霉。 汲县公共安全局的局长是南府军因伤退役的军官，南府军向来雷厉风行，局长也继承了南府军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新官上任，还不等汲县的地下大佬前来拜码头，局长就已经整合力量，并且行文请府卫军配合，打出“扫黑除恶百日会战”的旗号，对汲县的地下大佬重拳出击。 为了迅速稳定地方形势，首相府对士绅集团有一整套的处理策略，但是对付士绅集团豢养的恶犬，公共安全局没有丝毫顾忌。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汲县的地下大佬全部被逮捕拘役，什么帮主、堂主抓了了一大堆。 由于汲县的地下大佬平日里行事不知收敛，汲县公共安全局轻而易举地掌握了他们的犯罪证据，并且提起公诉。 汲县公共安全局这一仗打得相当漂亮，身穿黑色制服，腰挎戴氏左轮手铳的安全专员更是成为地下大佬的噩梦。 因此，安全专员在江湖上得到了一个响当当的外号——黑无常。 当然，黑无常只是江湖朋友给安全专员的雅号，事实上安全专员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很好，他们知礼有节，乐于助人，处事公正，惩恶扬善，一看就是朝廷的好干部。 吴止也是在道上混过的，当然听说过黑无常的名号，面对安全专员的时候，他一丝反抗的勇气都鼓不起。 在老吴发现吴止胡说八道的时候，立刻派人报了案，正好汲县公共安全局正在侦办士绅蛊惑普通民众的案子，所以出警的速度很快。 今天不止老吴带领的返乡向导团在行动，还有很多逃难回到家乡的人，也在汲县的各个地方发挥着作用。 返乡向导团的成员本就是汲县本地人，有他们言传身教，再加上汲县公共安全局重拳出击，汲县的士绅根本无法蛊惑汲县的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又不是傻子，他们不是不知道县里那些所谓的大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只是往日他们要在大善人手底下讨生活，全家老小的姓名都捏在大善人手里。 看破不说破罢了。 如今朝廷大张旗鼓地惩治这些大善人，老百姓只是在一旁拍手叫好，而不是直接上手落井下石，已经是对大善人们最大的仁慈。 士绅还想挑动老百姓对抗朝廷，然后他们好从中渔利，当真是痴心妄想。 眼见老百姓不听自己的忽悠，士绅们失去了最后的底牌，他们终于意识到朝廷有备而来，自己以往的招数全都失效。 现在摆在汲县士绅们面前的路还有两条。 一条是召集家丁，赶走大明中央政府派驻汲县的各种机构和官员。 另外一条就是赶紧向南跑，听说福王殿下在应天成立了应天大明政府，潞王殿下在杭州成立了大明监国政府，还是赶紧南逃投奔他们吧！ 别看士绅们平日里各种坑害老百姓的手段层出不穷，但是说到举旗造反，对抗大明中央政府，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的。 毕竟当初南府军光复汲县时，他们见识过南府军的厉害。 军容整洁、军纪严明、武备精良、兵强马壮是汲县士绅对南府军的统一评价。 “冻死不拆房，饿死不掳掠”的精神再次在南府军身上出现，在士绅眼中，也只有岳爷爷的岳家军能和朝廷的南府军一较高下。 一想到南府军，汲县的士绅立刻收起不该有的念头。 不敢造反，汲县的士绅们就只能南下投奔潞王殿下，潞王殿下的封地就在卫辉府，平日里虽然和士绅集团没什么往来，但是大家伙总有几分本乡本土的香火情。 但是投奔潞王殿下，士绅们也有些担心。 当初闯贼打到卫辉府，进攻潞王府的时候，可是士绅集团派人给闯贼带的路，闯贼从潞王府抢来的好东西，也是士绅集团帮忙销的赃。 若不是潞王朱常淓跑得快，他就是士绅集团献给李自成的投名状。 虽然潞王不一定知道士绅集团出卖了他，但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士绅们商量一番后，决定携带金银细软，拖家带口，去应天投靠福王朱由菘。 福王朱由菘在崇祯皇帝还在位的时候登基称帝，得位不正，正是需要天下士绅支持的时候，所以汲县的士绅觉得，福王朱由菘肯定会热情接待他们。 可惜，汲县士绅的想法注定得不到验证。 就在汲县士绅拖家带口准备跑路的时候，新组建的汲县政府突然宣布全城戒严，府卫军和安全专员全部出动，驻守在汲县的交通要道，对出入汲县的人口进行严厉盘查。 府卫军和安全专员压根不管普通老百姓，专门盯着细皮嫩肉的家伙盘查。 士绅们平日里养尊处优，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和普通老百姓的不同。 准备南逃的士绅统统被劝返，紧接着他们就被税务清查队请去喝茶。 在税务清查队的临时羁押点，士绅们见到了多日未露面的汲县士绅之首吕堪。 吕堪是很精明没错，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第285章 买断宗室爵位 对大明士绅的清算行动，可不仅仅在河南省卫辉府展开。 在大明首相府强有力的行动力之下，南府军每光复一个地方，大明中央地府派驻地方的官员就会迅速到位，清理地方势力，在地方重塑大明中央政府的权威。 在清理地方势力的过程中，难免会有流血事件发生，无数地方豪强家破人亡。 在山东省东昌府，饱受士绅欺压的老百姓发起大规模清算运动，将当地几个黑心肝的大善人活活打死，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挂在城外的小树林里面。 在有心之人的挑拨下，东昌府的老百姓还冲击了入驻东昌府的各种机构，甚至喊出“地方自治”这种分裂国家的口号。 还好南府军的大部队距离东昌府不远，及时遏制住了东昌府民乱。 东昌府民乱拖慢了南府军进攻济南的行动，让大齐皇帝李自成从容地从济南退走，率军退到山东半岛的登莱地区。 事后，经过东昌府公共安全厅调查，发现煽动东昌府民乱的不仅有当地的士绅，还有闯贼的余孽，以及来自南方的某些势力。 此事传回大明京师后，一向很少插手具体事务的大明首相赵赢立刻下令，加大对地方势力的清查力度。 在大明首相府的铁腕政策下，大明传统的宗族势力逐渐消亡，宣告退出历史舞台。 在这个过程中，即便慎刑院秉公判刑，也有不少无辜之人牵连其中。 可是改革就是这样，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时代洪流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身上，也是万钧重担。 相比之下，汲县的士绅还算有一个体面的落幕，他们只是被罚没财产，流放东洲，并没有性命之忧。 大明地方士绅最大的一部分财产就是他们掌握的土地，通过对士绅豪强追索税款，首相府将大量的田地收归国有。 经过首相府几位相爷讨论后决定，首相府将根据实际情况，把收归国有的土地分配给真正需要土地的老百姓。 在大规模收缴士绅豪强的土地的时候，首相府还处理了皇室宗亲的封地。 对于丢失封地的皇室宗亲，首相府直接一刀切，不但要除国，还要将他们的封地收归国有。 同时首相府放开了对宗室的管控，让洪武大帝的子孙后代自谋出路，打鱼种田做买卖都可以，只要不给大明中央政府添麻烦，怎么着都行。 对于首相府这一项政策，郡王以下的皇室宗亲那是举双手赞成，这是继首相府征召宗室子弟入伍吃粮后，再一次给大明的中下层宗室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 别以为顶着一个大明皇室宗亲的名头就可以享受各种特权，事实上，在大明吃不上饭的宗室一抓一大把。 大明的皇室宗亲，不能随意离开封地，不能出仕当官，不能种地，不能经商。 亲王、郡王在地方多少还有点小权利，至于中下级宗室，每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朝廷给他们发禄米。 不仅如此，大明中下级宗室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在亲王、郡王的手里捏着，被欺辱也是家常便饭。 大明的中下层宗室过得如此窝囊，还要好好感谢他们的老祖宗定下的好政策。 当初洪武帝为了吃一口饱饭悍然造反，辛辛苦苦打天下，不就是为了他的子孙后代可以躺平当米虫吗？ 所以在洪武帝的规划中，天下的老百姓都应该供养朱家的子孙。 再加上永乐帝是通过“靖难”当上的皇帝，为了防止大明的宗室学他，不得不限制宗室的权力。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随着老朱家的子孙越来越多，不论是大明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都无力供养老朱家的子孙。 自从嘉靖朝过后，拖欠宗室禄米就成了常态，大明中下层皇室宗亲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 甚至有镇国中尉主动犯错，为的就是被关进牢里吃一顿饱饭。 现在首相府放开对大明宗室的管制，条件只有两个，一个老朱家的男性强制服兵役，另一个就是让宗室放弃爵位。 当然，作为补偿，首相府会支付一笔钱给宗室，买断他们的爵位。 此政策一出，大明的中下层宗室高高兴兴地和首相府签订爵位买断合同，自愿放弃宗室身份，拿钱走人。 大家都是很现实的人，和一个宗室身份相比，吃饱饭明显比较重要。 这大明的宗室，谁爱当谁当去。 大明的中下层宗室高兴了，大明的那些个亲王、郡王可就不高兴了。 因为闯贼肆虐而寓居大明京师的亲王、郡王纷纷跑到皇宫，找崇祯皇帝哭诉，说什么大明的皇室宗亲都是天之骄子，首相府怎么能让他们自谋生路呢？ 可是这些丢掉自己封地的亲王、郡王现在只有一个空名头，连封地都被收归国有，他们说的话当真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不过崇祯皇帝还是出面安抚了他们的情绪，并且承诺，等大明局势稳定下来，就重新给他们划分封地。 亲王、郡王们等的就是崇祯皇帝这句话，他们找崇祯皇帝闹，不就是为了自家的封地吗？ 至于中下层宗室，管他们去死！ 为了统一管理，首相府对皇室宗亲和士绅豪强动手的时候，还花费巨额资金，把自耕农的土地也收归国有。 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人性总是贪婪的，土地作为大明现在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总会有人想方设法获得更多土地。 在利益的驱使下，不管大明中央朝廷如何管控，总会有人钻法律的漏洞，通过各种手段获得土地。 而土地兼并带来的后果就是地方势力做大，成为帝国一统的最大阻碍。 为了防止大明再次陷入土地兼并，大明首相府不允许在大明存在多种土地性质。 从今往后，大明的土地只有一种性质，那就是国有制，私人不再允许以任何方式持有大明的土地所有权。 土地国有化之后，朝廷再将土地租给老百姓耕种，将土地的使用权交给老百姓。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农业大国，拥有大量的农业人口，只要把农民稳定住，些许士绅，翻不出什么浪花。 第286章 土地政策 首相府这样做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既可以防止地方豪强通过买卖实现土地兼并，还可以减少大明底层社会的割裂感。 若是大明同时存在自耕农和朝廷佃农，双方迟早会因为各种事情掐起来，破坏社会的安定繁荣。 为了确保农民世世代代都有地可种，大明首相府发布了多条政令。 第一条政令，大明中央政府将和老百姓签订为期十年的土地租赁合约。 在土地租赁期间，其租赁的土地不可撂荒，不可转租他人，一旦发现有这些行为，首相府不仅有权将土地收回，还会对租赁人进行追责，情节较轻的处以罚款，情节较重的甚至面临着判刑。 若是租赁人在合约期间死亡，首相府也会收回土地。 至于为什么只签十年？ 是因为首相府也不确定这个方法的可行度，第一个十年算作是实验期，期间首相府各司会对此政策做出评估，若是可行，十年后再和老百姓签订长久合同。 第二条政令，凡是父母拥有大明户籍的新生儿，无论男女，在出生后都可以向朝廷申请租赁一块土地，至于可以租种多少土地，则根据当地的情况进行评估。 第三条政令，作为租赁方，首相府将每一个大明百姓都视为一个租赁个体，无论男女老少。 为了减少宗族对整个社会的影响，首相府特别强调，无论是族长还是户主，都无权处置家庭成员租赁的土地。 对于嫁到外地的女子，她可以在婆家所在的地方政府申请租赁土地，同时她在娘家的土地会被收回。 第四条政令，父母有权管理未满十八岁子女的土地，若是子女成年后不再选择当农民，国家就会收回租赁给他们的土地。 之所以有第四条政令，那是因为首相府正在全力推动大明的工业化，将来的大明老百姓，不再只有当农民一条出路，他们的人生必定会多姿多彩。 首相府关于土地管理的四条政令一出，大明各地的流民急剧减少，大明中央政府掌控的几个省份，局势正在趋于稳定。 同时首相府的四条政令也触犯了很多人的利益。 长江以南，很多观望的士绅，不是倒向了福王朱由崧组建的应天大明朝廷，就是倒向了潞王朱常淓组建的杭州大明监国政府。 甚至还有人病急乱投医，把希望寄托在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流寇身上，暗地里给两人提供帮助，希望他们早日一统中原。 南方的士绅集团算是看出来，现在的大明首相赵赢就是新时代的王莽，他这一招把土地收归国有，分明就是师从王莽。 大明这些土包子当然不知道，赵赢的政策才不是学的王莽，而是采纳了后世的先进经验，比王莽实施的政策先进了无数倍。 那可是无数先辈用血汗总结出来的经验，为华夏带去了几十年的稳定。 土地是南方的士绅集团的根基，现在以赵赢的大明首相府明确表示要把土地收归国有，这不是逼着士绅集团和他拼命吗？ 西汉的士绅豪强地主和王莽尿不到一个壶里，大明的士绅豪强地主和赵赢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立场问题，而是一个阶级问题。 有了共同的敌人，原本一盘散沙的南方士绅集团立刻团结起来。 不得不说，南方士绅集团团结起来的能量是巨大的，原本只能掌握南直隶的应天大明朝廷，政令突然就能在长江以南通行无阻。 甚至杭州的大明监国政府也派人拜见朱由崧，明确表示支持应天大明朝廷和大明中央政府打一场土地保卫战。 有南方士绅的支持，原本财政紧张的应天南京政府突然阔气起来。 朱由崧大手一挥，先给支持他上位的军阀发粮发饷。 听说大明中央政府的火器犀利，朱由菘又拨了不少银子给工部，让工部赶紧研制新式火器，做好和大明中央政府开战的准备。 朱由崧倒是大方，只是他洒出去的银子，能有多少用到实处。 不过大把的钱粮洒出去，朱由崧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支持他的军阀终于肯挪窝了，向北防备南府军南下。 新任平贼将军，敕封宁南侯左梦庚率领大军进驻襄阳，防止南府军从南阳一带南下，进入湖广地区。 总兵官、敕封兴平伯高杰率兵进驻徐州府这个南北要冲之地，防止南府军从山东南下。 而被应天大明朝廷重点防备的南府军，此时正在一路向东，追击大齐皇帝李自成，誓要把李自成赶下海喂鱼。 说实话，应天大明朝廷一看就不是干大事的料。 左梦庚麾下大军十余万，兵强马壮，面对刚刚组建，人员军械都不满编的安豫军，他却只敢守着襄阳城，观望事态，不敢再向北一步。 而且距离左梦庚最近的安豫军，还在南阳府。 至于高杰，朱由崧的内阁首辅马士英给他的命令是，趁南府军和闯军大战，找机会介入山东战场，尽最大的努力收复圣人故里曲阜。 虽然孔胤植那个不要脸的投降了闯贼，大明中央政府也否认了孔家的学术正统地位。 但是孔老夫子还是南方士绅集团的精神寄托，为了团结更多士绅，为了体现应天大明朝廷的正统性，应天大明朝廷必须把孔老夫子从乱臣贼子手中救出来。 至于孔胤植投降闯贼这件事情，士绅集团有的是办法给他洗白。 可是高杰精得似鬼，他以前本来是李自成的部将，后来因为勾搭了李自成的老婆，所以率部投降了朝廷。 对于闯军老营的战斗，高杰清楚得很，那可是堪比明军边军的精锐部队。 高杰眼见李自成麾下的老营在山东战场被南府军打得抱头鼠窜，他立刻就对南府军的战斗力有数了。 高杰麾下的士卒应对李自成的老营都费劲，更何况是凶猛的南府军？ 审时度势后，高杰到了徐州之后就裹足不前，而是天天找马士英要钱要粮要人。 如今南方士绅对应天大明朝廷的支持力度很大，高杰当然要趁着应天大明朝廷国库充盈的时候多要点钱粮。 第287章 李自成堕落了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朱由崧建立的应天大明朝廷才是大明王朝的正统，因为它完美地继承了大明王朝的礼法。 反而是以崇祯皇帝为首的大明中央政府，倒是显得不那么正规。 对于应天大明政府的军事行动，南府军大都督郑瑜只是派出了两支监视部队，防守任务则交给了山河两省的兵备府。 有充足的财政预算作为保证，安豫军和安鲁军已经组建完毕，两支军队的兵源都是中下层老百姓的子弟。 自从山河两省的中下层百姓用便宜得吓人的地租，从大明中央政府租种到土地后，山河两省的老百姓就恢复了对大明中央政府的信任。 两省兵备府竖起招兵旗，两省的百姓就主动把自家子弟送入军中保家卫国。 在兵备府强有力的宣传下，山河两省的老百姓知道，若是让应天大明朝廷反扑成功，他们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会消散。 所以老百姓在送自家子弟入伍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跟着朝廷干，守护好胜利果实。 这一刻，当兵的意义具象化，山河两省的参军青年懂得了为何而战。 为了刚刚租种的土地，为了家人不再饿肚子，他们绝对不允许应天大明朝廷的传统势力反扑成功。 有了目标，安豫军和安鲁军的士气高涨，除了装备和训练还差一点，堪比大明中央政府的五支精锐军。 简单地处理了南方的威胁，郑瑜继续带着南府军向东追击李自成残部，最终将李自成的残部堵在了登莱一带。 李自成已经是瓮中之鳖，可是南府军却没有立刻和闯军展开决战，闯军得以喘息片刻。 被临时征辟为大齐皇帝行宫的登州城府衙，大齐皇帝李自成正搂着他的皇后喝酒。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快到了，退到登莱地区后，李自成就开始纵情享乐，大齐朝廷的政务全部交给宰相牛金星，军务则交给了李岩和刘芳亮二人。 大齐皇后紧紧地搂住李自成的脖子，娇嗔道：“陛下！我要你喂我喝酒！” 大齐皇后是李自成在济南登基为帝的时候册封的，在牛金星的授意下，衍圣公孔胤植献上一个孔家嫡系女子给李自成当大齐皇后。 孔皇后妩媚天成，甚得李自成的喜爱。 把孔家的嫡系女子推上大齐皇后的宝座后，孔家在儒林的地位和衍圣公的爵位又回来了。 大齐皇帝李自成大大咧咧地保证，孔家这个衍圣公大明朝廷不认，他大齐朝廷认。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自成的大齐朝廷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但是孔胤植又有什么办法？ 之前不管是大明中央政府还是应天大明朝廷，双方都没有光复山东的计划，李自成的闯军在山东一家独大。 跟李自成南下山东的闯军全都是他的嫡系老营，不讲规矩不讲道理不讲礼貌，只听李自成一个人的话。 为了保住孔家的香火，孔胤植不得不竭尽全力讨好巴结李自成。 从孔胤植的角度来说，他为了保住孔家，当真是忍辱负重，不仅自己成了伪齐的臣子，还把自家的女子也献给了伪齐皇帝李自成。 可从天下来的角度看，作为万世师表的继承人，孔胤植真的很不要脸。 就在李自成和孔皇后嘴对嘴喂酒的时候，大齐朝廷的宰相牛金星匆匆从门外进来。 牛金星进来的时候，美酒撒到孔皇后的胸口，大齐皇帝李自成立刻像一只小狗一般，伸出舌头去舔孔皇后胸口的美酒。 “哎哟喂！”饶是牛金星不是一个什么正经人，此情此景也让他没眼看。 听见外人的声音，李自成的头从孔皇后的胸口抬起来，笑呵呵地说：“老牛来啦！有啥事吗？没啥事别影响俺和皇后交流感情。” 不管是当大顺皇帝，还是当大齐皇帝，李自成这规矩就是改不过来，从来不用官职称呼手下的文臣武将，也不使用“朕”这个皇帝专属的自称。 就在牛金星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孔皇后又开始作妖。 被人看了私密，孔皇后非常生气，她摇晃着李自成的手臂，用甜到发腻的夹子音道：“陛下，我不喜欢这个小老头，你赶紧让他走。” 孔皇后一套连招，一代大贼李自成也招架不住，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老牛，你吓着皇后了，赶紧出去，没有俺的命令，你不许进来。” 看着带坏自家陛下的皇后，牛金星气不打一处来，他原以为孔家的女人应该端庄贤良，辅助李自成成就一番大事业。 哪知孔家送来的女人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不断地消磨着李自成的斗志。 以往李自成陷入绝境的时候，总是会想方设法寻求活路。 哪像现在，南府军都打到门口了，还在这里和女人缠绵。 牛金星后悔啊！当初他怎么就会想出让李自成娶一个孔家女人当皇后呢！ 面对李自成的驱逐，牛金星纹丝不动，他拱手行礼，道：“陛下，如今明军逼近登莱，大军又缺粮少饷，我们还是早做打算吧！” “这些杂事，老牛你看着办就行。”李自成不耐烦地说，“你是大齐朝廷的宰相，你做好决定告诉俺就行。” “陛下！” 牛金星提高声音，声泪俱下地劝诫道：“如今我军已经进入绝地，前有大海，后有敌军，臣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说实话，牛金星非常不理解，天下之大，有那么多地方可以供李自成选择。 可是李自成却坚持率军进入登莱地区，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送。 起初牛金星还天真地以为，李自成这是要学韩信的背水一战，或者学田单绝境重生，带着闯军的老营人马和南府军拼个你死我活，为闯军拼出一条活路。 可是撤退到登州后，李自成彻底摆烂，政务军务一概不管，天天躲在行宫里和妖妃寻欢作乐。 听见牛金星叫苦，李自成突然放下酒杯，推开怀中的孔皇后。 “牛宰相！” 李自成破天荒地叫了牛金星的官名，冷笑道：“当初俺说不当这个狗屁的大齐皇帝，你和孔胤植非要让俺当，现在你怎么说你自己不行了？” 第288章 李自成的出路 “当初，俺都和大明朝的官儿说好了，我们在前面替他们开路，他们给我们提供粮饷，并且支持我们在大明以外的地方建国。” “宋王麾下军队的战斗力你见识过，和宋王为敌，俺麾下的几万儿郎迟早要折损干净。” “俺想着保住麾下儿郎的性命，这才答应宋王的条件，想着给麾下儿郎谋一条出路。” “可是占领山河两省后，俺们刚刚才吃了几天饱饭，你就和孔胤植勾勾搭搭，非要让俺当什么大齐皇帝。” 说到这里，李自成一脸讥讽，冷笑道：“牛宰相，你不是说你自有办法对付宋王麾下的军队吗？如今大明的南府军就在城外，你倒是说说你的办法啊！” 面对李自成的质问，牛金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初他为了让李自成重新登基称帝，这才吹了一个天大的牛皮，谁曾想李自成居然当真了。 “陛下！”牛金星硬着头皮解释，“当初臣也是想重振士气，若是让大家知道陛下已经无心天下，人心怕是立刻就要散。” “狗屁的重振士气！” 李自成破口大骂道：“俺看你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在你当大齐宰相的这一年时间里，你打压异己，连俺的老兄弟都敢动，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矮子就因为劝了你一句，让你不要信任孔家的鬼话，结果被你排挤打压，若不是俺好言相劝，宋矮子早就跑了。” “还有李岩，当初还是他向俺举荐的你，结果你却想杀了他，吞并他的部众，就因为他的才干比你高，比你更适合当大齐朝廷的宰相。” “刘芳亮也是俺的老伙计，因为在通州失了部众，你就处处打压他。” “为了和孔家狼狈为奸，你处处针对攻破曲阜的刘宗敏。” “牛金星，你真当俺沉迷享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吗？” 面对李自成的问责，牛金星心中大叫不妙，他怕是要被李自成重新和大明朝廷谈判的投名状了。 不待牛金星辩解，李自成又指着身边的孔皇后，道：“还有这个女人，天天缠着俺，让俺顾不上正事，这都是你计划好了的吧！” “你不就是想大权独揽吗？俺给你机会，可惜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这才一年时间不到，你组建的大齐朝廷怎么就不行了？” 见李自成撕开伪装，露出獠牙，牛金星膝盖一软，双膝跪地，呼天抢地道：“陛下如此冤枉臣，臣不活了！” 说实话，李自成大部分指控都是真的，唯有孔皇后，她真不是牛金星安排的，牛金星是真心诚意地要为大齐找一位正儿八经的皇后。 孔家居然也有这样的狐媚子，这事谁能想到。 可是这个时候，是不是牛金星的安排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自成需要牛金星的脑袋，作为他和大明朝廷重启谈判的投名状。 毕竟当初在济南府组建大齐朝廷的时候，就牛金星和孔胤植跳得最高。 虽然大明中央政府已经不承认孔家的地位，但是孔胤植这个衍圣公还轮不到李自成处理。 李自成唯一能处理的，只有牛金星。 背信弃义，违背条约，这事总是需要人来背锅的。 就在牛金星跪地喊冤的时候，闯军的高层一个接一个走进登州府衙。 李岩、刘宗敏、宋献策、刘芳亮…… 看着做梦都想当一朝宰相的牛金星，李岩摇了摇头，向李自成问：“闯王，大明外相赵诚的船队已经按照约定抵达登州外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自成指着跪在地上的牛金星，道：“把老牛的脑袋送给赵外相，先看看赵外相怎么说，毕竟是俺们违约在先。” “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站正，既然是俺们把路走偏了，俺们就得认错。” 众人有些沉默。 大齐朝廷虽然是牛金星联合孔家搞出来的，但是没有他们的默许，牛金星根本不能成事。 牛金星也是大傻逼一个，当他下令断绝和南洋物流的合作开始，他就已经把自己押上了赌桌。 本来闯军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却被牛金星和孔胤植迷了心窍，总觉得闯军还有逐鹿天下的可能。 可惜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大明南府军虽然是吕宋军改编的，但是装备和战斗力比吕宋军又高了一个档次。 南府军南下的时候，闯军也奋力反抗过，但是反抗的结果就是一战折损上万兄弟。 那可是李自成精心培养的老营兵马。 李岩依计行事，不顾牛金星的哀求，一刀剁了牛金星的脑袋。 随后李岩提起牛金星的脑袋，向李自成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开府衙。 此时，孔皇后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牛金星的无头尸体，她惊恐地大喊：“杀人啦！陛下，陛下……” 这一次，她的陛下没有将她搂进怀里安慰，而是冷酷地拔出佩刀，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对于女人，李自成从来都下得去手，他始终信奉一个道理。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而且不管孔皇后是不是牛金星和孔胤植安插在李自成身边的钉子，李自成都决定将她杀死，因为她和李自成的第一任妻子韩金儿太像了。 一样的妩媚动人，一样的柔情似水。 所以李自成一看到到孔皇后就会想起韩金儿，想到韩金儿，李自成就会觉得自己脑袋暖洋洋的。 那是李自成这辈子最大的屈辱史。 处理了身边的隐患，李自成让宋献策和刘宗敏去收束部下，单独留下了刘芳亮。 “老刘，明人不说暗话，俺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给俺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在给大明朝廷办事。” 李自成单刀直入，直接拆穿刘芳亮的卧底身份。 刘芳亮沉默一阵，点点头，道：“我的确一直在给锦衣卫提供情报，主要是我们内部的一些事情。” 刘芳亮如此耿直地承认，倒是让李自成一怔，他原本以为，刘芳亮会掩饰一番。 不过把话说明也好，李自成苦笑一声，道：“老刘，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不像俺，耳根子软，上了奸贼的当。” 轻叹一声，李自成黯然道：“俺现在也不知道，俺还有没有出路。” 第289章 西面局势 登州城外，南府军大都督的帅帐里，南府军大都督郑瑜正在接待远道而来贵客。 大明外相赵诚处理完倭国的事情之后，又去和南洋诸国谈了谈自由贸易的事情，顺便去淡马锡的大明吕宋舰队都督府转了一圈。 正好吕宋舰队的大都督李成龙准备回大明本土探亲，两人便联袂归国。 自从吕宋西洋、南洋两支舰队合并为吕宋舰队，西夷人迫于压力，放缓了东进步伐，负责守卫淡马锡海峡的李成龙压力骤减。 原本李成龙迫不及待地要去大明京师见自己的老婆孩子，结果被赵诚抓了包，让他来登州，帮忙处理李自成的事情。 相比李自成，赵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赵诚的南洋诸国之行非常成功，由他主导建立的中洲华夏圈自由贸易区已经初现雏形，他现在忙着带领南洋诸国的使者前往大明京师，签订协议。 南洋诸国的番王听说他们的老朋友吕宋王已经在大明站稳脚跟，并且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赚钱。 吕宋王升级成大明宋王，并且成为大明实际上的话事人，这事对南洋诸国的番王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南洋诸国的当权者表面笑嘻嘻，假模假样地说几句“大明有宋王殿下真了不起”的言论，背地里却都在骂赵赢不要脸。 为了给商人开路，你丫居然跑去当大明的首相。 以前你用武力压迫我们，我们没有屈服。 现在你又用大明来压迫我们，好吧！我们服了！ 谁让华夏的中央王朝已经压迫了南洋诸国几千年。 赵赢以吕宋王的身份压迫南洋诸国，南洋诸国还有一点反抗的心思，大家都是中央帝国的小弟，你吕宋王凭什么压我们一头？ 赵赢以大明首辅的身份压迫南洋诸国，南洋诸国只能乖乖认命，派人跟赵诚去大明京师商议自贸区的事情。 其实赵赢还是吕宋王的时候，就一直在和南洋诸国商量组建自贸区的事情。 但是南洋诸国的当权者个个是人精，他们知道吕宋各行各业都很发达，特别是各种精美耐用的工业制品。 南洋诸国都是传统的农业国家，当权者们知道，一旦和吕宋开展自由贸易，吕宋会用工业制品榨干国家的财富。 在南洋诸国的抗争下，吕宋当局只能和南洋诸国签订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半自由贸易条约》。 所谓半自由贸易，那就是吕宋可以自由地在南洋诸国收购包括粮食在内的各种物资，吕宋对南洋诸国出口到吕宋的各类货物免除关税。 但是吕宋的工业制品出口南洋诸国，南洋诸国却可以收取高额关税。 乍一看，《半自由贸易条约》似乎是吕宋吃了亏。 但是事实上，南洋诸国是有苦难言。 吕宋人不讲武德，对南洋诸国采取掠夺性采购，用大把吕宋银币换取南洋诸国的各类战略物资。 特别是去年，当上大明首相的赵赢为了维持大明北方的稳定，对南洋诸国更是敲骨吸髓，南洋物流就差没把老百姓口里最后一口吃食给收购了。 最关键的是，南洋诸国还不得不卖，若是他们敢不卖，那就是破坏《半自由贸易条约》，要引发战争的。 至于南洋诸国针对吕宋工业制品收取的高额关税，最终还是要国内的老百姓买单。 南洋诸国的当权者就很郁闷，他们在南洋太太平平地过了上千年，除了向中央王朝朝贡，除了被西夷人偶尔骚扰一下，小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坦。 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吕宋王？天天各种折腾。 之前迫于吕宋国的武力，南洋诸国虽然明面上惧怕吕宋国，背后却不断地搞点小动作针对吕宋国。 现在赵赢成了大明首相，南洋诸国连小动作都不敢做了，受了欺负，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所以赵诚提出组建中洲华夏自由贸易区的时候，南洋诸国的掌权人都不敢反对，乖乖地派出使者配合。 赵诚和李成龙兵分两路，一路回京师，一路到登州。 在登州登陆后，李成龙立刻找到自己的四哥郑瑜。 见到两年未见的五弟，郑瑜在高兴之余，又十分担心。 所以兄弟俩只寒暄了两句，郑瑜便担心地问：“五弟，你不在吕宋舰队坐镇，就不怕西洋人卷土重来吗？” “没事，有颜大哥坐镇吕宋，淡马锡海峡稳当得很。” 李成龙嘿嘿一笑，不屑地说：“自从西洋、南洋两支舰队合并后，西夷在兵力上就不再占据优势。” “兵力不占优势，武器不占优势，就算我不亲自坐镇淡马锡，西夷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妙。”郑瑜劝道，“若是让西夷人突破淡马锡海峡，我们可就要后院起火。” “四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李成龙道：“我离开前已经做好安排，二哥还帮我联系了康提王朝的过往，西夷稍有异动，康提王就会和吕宋舰队联合进攻西夷在科伦坡的据点，断了西夷人的后路。” “再说了，西夷人现在怕是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东边，他们的联盟出了问题，正在自己人打自己人呢！” 郑瑜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一直把西夷人作为主要对手的郑瑜，历来对西夷的情报很感兴趣。 李成龙道：“你知道，西夷现在和我们华夏战国时代比较相似，群雄并起，列国纷争，之前西夷人的霸主是谁你知道吗？” “知道。”郑瑜点点头，“荷兰人。” “荷兰人早就不行啦！” 李成龙笑着说：“我听盎格鲁人说，前些年荷兰人举国上下都在追捧一种叫郁金香的花卉，价格也被炒到天价，结果他们被人耍了，不但损失了大量的财富，还举国负债，国家都差点干破产。” “没有钱，荷兰人一下就拉垮了，不列颠和法兰西趁机对其发动战争，一个想争夺荷兰人海上霸主的地位，一个想争夺荷兰人陆上霸主的地位。” “总之现在欧罗巴乱得一塌糊涂，他们哪里还有精力和时间东顾？” “现在还惦记着东方财富的，恐怕也就他们的东印度公司了。” “不过东印度公司的规模太小，大概率是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第290章 很新的谈判方式 听了李成龙带来的情报，郑瑜的眉头皱起来，他倒不是关心西夷人之间的战争，而是听说荷兰人炒卖郁金香导致国家破产。 如果郑瑜没有记错的话，崇祯十八年春节过后，郁金香在大明的权贵圈中颇为流行。 这明显是有人在搞事情啊！ 当然，郑瑜并不担心炒卖郁金香会导致大明破产。 因为郑瑜知道，搞事情的人肯定是他的三哥。 郑瑜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李成龙这个大嘴巴，他对大明的情况知之甚少，别到时候露了馅。 一念及此，郑瑜赶紧嘱咐李成龙：“五弟，三哥正在大明京师搞一些大动作，你到了京师后，切记某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切莫多言多语，误了三哥的大事。” “你是说三哥准备用郁金香坑害大明权贵的事吗？” 李成龙呵呵一笑，道：“我媳妇都写信告诉我了，四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郑瑜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倒是忘了，李成龙的媳妇赵蝶是吕宋碎嘴王，赵蝶又是掌管吕宋财团财权的核心人物。 给大明权贵做局的事情，赵蝶能不亲自参与？ 郑瑜就感觉自己多余说，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五弟，这种私密之事，你们夫妻俩还是谨慎些为好。” “四哥，你不会以为我媳妇给我泄密了吧！” 李成龙瞪大眼睛，道：“四哥，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出现在大明的郁金香，全都是我通过盎格鲁人买来的吧！” “不是吧，不是吧！四哥你不会连这么重要的计划都没参与吧！” 居然被小老弟质疑，郑瑜轻咳一声，道：“我常年在外领兵，哪里有时间参与这些事情。” “我也常年在外领兵，为啥我能参与？”李成龙不依不饶，“果然，还是我在三哥心中的地位比较重要。” “啊！对对对！”郑瑜连连点头，懒得和这个喜欢在三哥面前争宠的家伙废话。 就在兄弟俩笑闹的时候，一个侍卫进来报告：“禀报大都督，闯贼李岩求见！” 郑瑜早就料到李自成会派人前来，他也不意外，让人把他带进来。 很快，提着一个包裹的李岩进入帅帐。 李岩今天算是把腿都给跑断了，他先跑到登州外海求见赵诚，却被告知赵诚已经北上天津。 好在赵诚给李岩留了口信，让李岩直接找大明吕宋舰队大都督李成龙商量。 李岩又赶紧去找李成龙，又被告知李成龙已经登岸，去了登州城外的南府军大营。 就这样，原本近在咫尺的两人，李岩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 进入南府军大都督帅帐，李岩恭恭敬敬地向郑瑜行礼，道：“在下李岩，见过郑大都督。” 行了礼，李岩又拿出包裹呈上，道：“这是闯王送给大都督的礼物，请大都督笑纳！” 郑瑜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包裹里装着的是一颗人头，他笑着问：“李将军，这里面装的是谁的人头？” “闯王手下的第一谋士，大齐宰相牛金星。” 李岩回答了郑瑜的问题，继续说道：“闯王没有遵守和赵外相的约定在济南登基称帝，建立大齐，全都是牛金星这厮从旁撺掇。” “如今闯王幡然悔悟，愿意继续履行当初的约定，故献上牛金星的头颅，以示诚意。” 郑瑜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道：“看来你不是来找我的，你们的事我也懒得掺和，你找他吧！” 言罢，郑瑜把李成龙推了出来。 把李自成赶到登莱地区，郑瑜的作战目标已经完成，他现在懒得搭理李岩，借口巡营，把帅帐留给李成龙和李岩。 郑瑜走后，李成龙笑嘻嘻地自我介绍道：“李将军幸会，我是大明首相的亲妹夫，大明次相李成业的亲弟弟，安宁郡主的丈夫，敕封大明定西侯，南海十义排行第五的李成龙。” “除此之外，我还是大明吕宋舰队的大都督。” 听着李成龙长篇累牍的介绍，李岩有些晕，下意识感觉眼前这位说话跳脱的年轻人一个二世祖。 似乎看出李岩的怀疑，李成龙嘿嘿一笑，道：“别用你那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你不用怀疑，我这个大都督，全靠我大舅哥和我亲哥，不然吕宋舰队的大都督哪里轮得到我当？” 李成龙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不满，李岩连忙道：“大都督说笑了，在下只是在感慨大都督年少有为。” “罢了，你怎么看我，我也不介意。” 李成龙哼了一声，脸色转冷，厉声喝道：“李岩，你回去告诉李自成那厮，因为他单方面不遵守诺言，我二哥，也就是大明外相很生气。” “你们落魄的时候接受了我们的帮助，一旦得势就翻脸不认人，你们不但没有合约精神，连江湖道义都没有。” “就你们这样的人，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好吧！为了少一些伤亡，我们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但是，你转告李自成，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敢动歪心思，他就等着被挫骨扬灰吧！” 李成龙噼里啪啦一顿说，李岩一句话都没有插上。 李岩见过雷厉风行的人，但是没有见过像李成业这般雷厉风行的人。 听李成业的口气，他刚才大约好像是在和自己谈判吧！ 问题是，谈判哪有一个人谈的啊？ 终于等到李成龙发完言，李岩正要说两句场面话，一份合约已经怼到他的面前。 李成业不容置疑地对李岩说：“拿回去让李自成签了，你再说说你们现在还有多少能动弹的人，我好安排船把你们送到你们应该去的地方。” 李岩木然地接过合约，正准备仔细看一下，却听李成业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赶紧拿回去让李自成签字啊！” “拜托，我还忙着去京师看我老婆孩子，我时间很紧的！” 李成业的话让李岩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一起商量事情，哪有谈判不让人谈，合约不让人看的道理？ 李岩努力跟上李成龙的节奏，道：“大都督，你总要告诉我们，你需要我们干什么吧！再说这合约，里面是什么内容我们总要知道吧！” 李成龙傲慢地说：“这些事情重要吗？你们现在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第291章 雇佣军 李岩围着登州城转了一圈，终于在第二天一早回到登州府的府衙。 李岩在外面转了一圈，给李自成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大明外相赵诚并不在意李自成违反约定，在山东搞出一个大齐朝。 对于李自成违规称帝这件事情，赵诚表示理解，华夏男儿，谁还没有一个“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理想。 李自成还有当皇帝的欲望，这是好事嘛！ 最让李自成意外的是，赵诚不但不介意他搞了一个大齐朝，反而还支持他把大齐朝延续下去，只是大齐朝的领土不能在大明本土，甚至不在南洋。 毕竟南洋诸国现在是大明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再支持李自成去祸害南洋诸国，多少有些不要脸。 大明作为天朝上国，脸面问题比天还大。 当然，这只是大明外相赵诚对外的说法，主要原因还是，一个可以稳定产出粮食的南洋，比较符合天朝上国的核心利益。 赵诚在大明西南方向的天竺半岛（南亚次大陆，印度半岛）上画了一个圈，以后这里就是大齐帝国的领土。 至于李自成能不能带领他的大齐军队教化当地蛮夷，开疆拓土，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坏消息则是，作为惩罚，李自成和大齐朝廷不再拥有独立行动的权力，以后他们无论干什么，都需要听从大明首相府的调遣。 至于之前三七的缴获分成变成一九，从今往后，大齐帝国只能拿一成缴获。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待大齐帝国有了稳固的领土，不再需要大明扶植，大明和大齐将会恢复正常的国家关系。 和李成龙说的一样，在南府军的逼迫下，李自成根本没有拒绝赵诚的权力，他只能无条件接受赵诚的所有条件。 况且赵诚开出的条件也不算很差。 尽管去天竺半岛的创业风险比较大，但如果能成功，他这大齐帝国开国皇帝的位置还是很稳当的。 只是李自成有些不懂，李成龙让李岩带回来的《雇佣合约》是几个意思？ 面对李自成的问询，李岩道：“李大都督说了，现在我们穷途末路，没钱没粮，连去天竺半岛的钱都没有。” “李大都督还说，因为之前违约的事情，我们之前的金主都不愿意给我们投资，所以我们的创业资金需要自己想办法。” “金主？”李自成不解，“我们之前哪来的金主？” 李岩解释道：“我们之前一共有两个金主，一个是宋王殿下，一个是南洋物流。” “宋王殿下给我们做政治担保，明军才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才有了一年的喘息时间。” “南洋物流给我们提供补给，我们这才不至于饿死。” “因为牛金星蛊惑你在济南登基称帝建立大齐，让宋王殿下的担保失效，所以大明南府军才会出兵山河两省。” “因为牛金星悍然中断和南洋物流的合作，缴获的物资也没有和南洋物流三七分成，这让南洋物流损失惨重。” “据说南洋物流的总掌柜非常生气，找了催债公司，准备对我们进行暴力催收。” 李自成听得一脸懵，他好奇地问：“南洋物流的总掌柜是谁？什么催债公司敢对我暴力催收？” 李岩苦笑一声，道：“南洋物流的总掌柜是现在的大明锦衣卫指挥使王旺，他找的催债公司是大明吕宋舰队。” 说实话，李岩有时候就挺佩服现在的大明执政团队，明明是军事政治之类的国家大事，他们搞得就像做生意一样。 就非常不正规。 只能说，现在的大齐帝国还没有成为一个正常的国家，还不配和大明进行正常邦交。 得知情况的李自成看看手中的《雇佣合约》，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成了大明吕宋舰队的小弟，归他们支配了？” 李岩点点头，道：“在天竺半岛建立大齐帝国之前，我们必须先要给大明吕宋舰队打工十年，听从大明吕宋舰队的调遣。” “其中三年用来偿还我们欠南洋物流的欠款，三年用来偿还大明吕宋舰队把我们送到天竺半岛的路费。” “还有四年，则是用来挣我们的创业资金。” 李岩的话把李自成干沉默了，他好歹也是称帝两次的乱世枭雄，他麾下的闯军老营也堪称百战精锐。 现在他们居然要沦为大明吕宋舰队的打工人。 这事上哪说理去？ 李自成不甘心地问：“他们就不能先支持我们在天竺建国？” “只要俺们能在天竺建国，不管是偿还南洋物流的债务，还是给大明吕宋舰队支付路费，那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这事我和李大都督提过。”李岩无奈地说，“但是李大都督说，鉴于我们之前的违约行为，他们有理由怀疑我们再一次违约，所以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无条件支持我们。” 李岩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幽怨。 按照李成龙的说法，若是李自成能乖乖听话，宋王赵赢给闯军规划的路线是非常轻松的。 收拾完山河两省的士绅集团，闯军就可以南下江南，对江南的士绅集团动刀子，抢银子。 在江南凑够足够的创业资金后，赵赢就会安排闯军在福州乘船前往天竺半岛。 届时闯军兵强马壮，有钱有粮，可以轻轻松松在遍地都是土着的天竺开创一片万世基业。 可惜这一切，都因为牛金星的贪婪和李自成的耳根子软毁了。 如今闯军不但失去了宋王赵赢的支持，还失去了宋王赵赢的信任。 对于不可控的闯军，宋王赵赢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把他们赶出大明本土，赶得远远的。 得知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李自成也是悔之晚矣，他一拍桌子，大声骂道：“牛金星，误俺呀！” 几天后，李自成带着五万闯军老营，以及十余万闯军家眷，登上了前往天竺半岛的船只。 按照计划，闯军将在被葡萄牙雇佣军和缅甸海盗控制的吉大港登陆，然后帮助大明吕宋舰队清理西夷在天竺半岛的陆上据点。 从此之后，大明本土再无闯贼之祸，大明吕宋舰队麾下则多了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雇佣军。 第292章 先天殖民圣体 李自成带着他的大齐帝国离开大明本土，大明首相府收复山河两省的战争落下帷幕。 此战，南府军和大齐军之间的战斗并不激烈，双方的伤亡也不惨重。 在收复山河两省的战争中，南府军再立功勋，以李自成为首的大齐军也有了一个光明的前途。 于是，只有山河两省士绅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士绅们都是山河两省以前的人上人，现在大多成为大明朝的流放犯。 在各地公共安全局的监督下，被判流放的山河两省士绅拖家带口地前往莱州府的出海港口，一批批上船。 因为要运送大批的流放犯，莱州府的出海港竟然变得繁华起来。 莱州府的出海港不但是大明向东洲流放犯人的出口，地理位置上也比天津港靠近韩国和倭国。 为了加强和韩国、倭国的联系，首相府建工司决定在此建设大型远洋港口。 同时为了更好地管理莱州府的远洋港口，首相府决定在此开设市舶司，建城设府。 因为海港气候温润，周围植被四季常青，因此这座新兴的海港城市被命名为青岛。 不过这一切都和山河两省的士绅没什么关系，他们只能在上船之前，最后回望了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 在南洋物流不计成本的投入下，终于建立了一条从大明到东洲的稳定航线。 山河两省的士绅乘坐船只一路北上，经过战乱频发的倭国，在大明最东边的领土努尔干都司稍作休息。 然后，他们继续向北，抵达可以冻死人的冰封海峡后，船只开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驶去。 随后他们就抵达了东洲最西边的陆地。 不过东洲最西边的陆地天寒地冻，根本不适合人居，所以他们还要沿着东洲西部的海岸线一路南下。 经过差不多半年的旅程，山河两省的士绅最终来到一片环境还算不错的未知之地。 尽管这条航线已经是南洋物流能够掌握的最稳定的航线，但是这一路走来，还是有将近五分之一的人永远留在了航线上。 在某些士绅的回忆录中，称这条航线是死亡航路，是大明帝国主义为了对外扩张建立的流血之路。 没有他们这些为了让大明再次伟大，不惜牺牲自己性命向外开拓的先驱，大明永远也不可能建立这条航线，并且依靠这条航线掌握东洲。 在回忆录中，士绅本能地抛开了他偷税漏税的事实不谈，只说自己及家族为了大明开拓东洲流了多少血汗。 回忆录一经发表，第一代抵达东洲的山河两省士绅竟然被不明真相的大明老百姓奉为英雄，继而开始反思，大明当初对待士绅的政策是否矫枉过正。 甚至连“士绅不纳税”这种荒谬的政策都有抬头的迹象。 于是大明首相府慎刑司出手了，慎刑司的官方记录中，从证据链到庭审记录，有充足的资料证明这帮士绅完全是咎由自取。 彼时“纳税光荣”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对于这帮想方设法偷税漏税的家伙，大明的老百姓只有一个字回应：呸！ 经过死亡航路，在东洲南部登陆，对于山河两省的士绅来说，真正的挑战才正式开始。 一场真正的荒野求生开始了。 因为被没收了家产，登陆东洲的士绅只有简单的补给和工具，就这，还是宋王殿下心善，自掏腰包施舍给他们的。 在生存环境异常艰难的情况下，士绅们至少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大明在东洲没有官方机构，甚至连管理流放犯的机构都没有。 这就意味着，士绅们其实是可以逃回大明本土的。 当然，前提条件是士绅的体魄够强健，能够横渡太平洋。 同时还意味着，士绅们再也不用给大明朝廷缴税，士绅不纳税的传统在东洲得到了延续。 当然，这只是士绅拓荒期间的福利。 等到士绅们在东洲站稳脚跟，你看大明首相府派不派总督来收税就完了。 条件艰苦，反倒激起了华夏人骨子里的种地基因，他们下船地方土地平整，气候潮湿温润，一看就很适合种地。 士绅们都是靠经营土地维持家族繁荣，他们虽然自己不种地，但是种地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 士绅们都是文化人，在东洲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他们知道单打独斗是取死之道，大家伙必须团结起来。 一家一户不能在这里生存，那大家就联合起来组成村落，抱团取暖。 大明首相府不派驻官员管理，那大家就公推德高望重的人管理村落，制定基本规则。 四周都是荒野森林，那就犁平荒野，砍倒森林，兴修水利，把荒野之地变成良田沃土。 至于出现在营地周围的毒虫猛兽，那是威胁吗？那分明是优质蛋白质。 为了生存，士绅们放下往日的骄矜，放弃研究了半辈子的圣人之言，开始与天斗，与地斗，最后还要和东洲的土着斗。 在士绅们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很快在东洲站稳脚跟，并且在海边建立了一座城市。 士绅们都知道自己此生回大明无望，于是把新建的城市命名为新乡，意思为他们新的故乡。 对此来自河南省新乡县的士绅有意见，这里是新乡，那我们故乡叫什么？ 士绅们不知道的是，在东洲的东海岸，有一群白皮狒狒，和他们的想法一样，建立了一座名叫new york的城市，中文直译也是新乡。 后世，在大明某位知名殖民学家针对东洲最繁华的城市新乡发表了一篇论文。 在论文中，殖民学家的观点是，在大明殖民浪潮兴起之际，以赵赢为首的第一代大明首相府把士绅集团作为对外的殖民，绝对是最高明的布局。 相比让流民出海殖民，士绅集团拥有更高的文化，因此他们拥有更高的组织度。 在士绅们的自我组织下，即使国家不插手，他们也可以在殖民地制定行之有效的规则。 因此，殖民学家得出结论，文化人搞殖民，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让赵赢看见这篇论文，他一定会臊得脸红，他把士绅集团扔到东洲，纯粹是把他们当成殖民初期的消耗品好吧！ 哪知士绅集团如此适合当殖民者，说他们先天殖民圣体也不为过。 第293章 宋王府添丁 在山河两省战事尘埃落定的时候，京师的宋王府也传来好消息。 大明崇祯十八年八月，宋王妃、坤兴公主朱媺娖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宋王府添丁的好消息传到皇宫，崇祯皇帝立刻从歌舞表演中抽出身来，下旨赏钱赏物赏爵位。 在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的忙活下，各种各样的母婴用品不要钱一般地往宋王府抬。 面对热情得过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赵赢半开玩笑地说，宫里赏赐的东西，都够宋王府再生十个小孩了。 小家伙摆满月酒的时候，崇祯皇帝更是破天荒地摆出皇帝出行的所有仪仗，带着周皇后，亲自前往宋王府吃酒。 好好逗弄了一下自己的第一个孙儿，崇祯皇帝圣心大悦，和女婿赵赢一起前往银安殿接受众人恭贺。 前来恭贺的人中，除了大明的群臣，还有一群身穿奇装异服的外国人，他们是南洋诸国的使者，来大明京师商议成立自贸区的事情。 也是南洋诸国的使者有福气，正好赶上大明实际上的话事人宋王殿下添丁，还在满月酒上见到了天朝上国的大皇帝陛下。 崇祯皇帝知道，去年大明能解决粮食危机，让大明帝国转危为安，少不了南洋诸国的鼎力支持。 因此，他对南洋诸国的使者颇为客气。 在满月酒宴上，崇祯皇帝与南洋诸国的使者亲切交谈，表达了大明愿意与各国建立更紧密的经济联系和友好关系。 他强调了大明的开放政策，以及对自由贸易区的积极态度。 南洋诸国的使者们对大明的繁荣和宋王殿下的新生儿表示了祝贺，并对自贸区的前景充满期待。 只能说，大家给宋王殿下一个面子，场面话说得那是相当漂亮。 事实上，南洋诸国的使者对建立自由贸易区一事一直抱有抵触情绪。 在正式谈判中，他们联合起来向组建自贸区的赵诚施压，双方谈了一个多月，最终发现双方的分歧太大，根本谈不拢。 若是没有去年南洋物流暴力收购南洋诸国粮食的事，赵诚说不定还能把这群南洋土着忽悠住。 可惜去年南洋诸国吃够了自由贸易的苦。 为了让本国的老百姓有一口饭吃，大明对南洋诸国产出的粮食进行掠夺性收购，搞得南洋诸国的老百姓连口饱饭都吃不起。 自古以来，当老百姓吃不上饭的时候，就是国家发生动乱的时候。 南洋诸国对大明这种为了稳定本国老百姓饭碗，就不管藩属国老百姓死活的行为，颇有怨言。 去年南洋诸国面对的还只是南洋物流这一家大明的公司，若是真的展开自由贸易，他们面对的可就不止南洋物流了。 一家公司都差点搞得南洋诸国老百姓造反，再多来几家，南洋诸国的掌权者还有活路吗？ 南洋诸国的使者担心，一旦自贸区成立，大明的商品将大量涌入，冲击本地市场，影响本国的产业发展。 南洋诸国的经济结构相对单一，主要依赖于农产品和矿产资源的出口，而大明的工业产品和技术水平远超南洋诸国，这使得南洋诸国的使者在谈判中显得格外谨慎。 他们希望在自贸区协议中加入保护本国产业的条款，以避免被大明的经济优势所淹没。 而这些条款，全被被赵诚以不符合自由贸易原则否定。 眼见双方谈不拢，安南的使者提出，咱们也别搞什么自贸区了，维持之前的藩属朝贡系统多好。 没想到安南使者的提议让赵诚勃然大怒，维持大明原有的藩属朝贡体系本来没有问题，但是这事由安南的使者提出来就很有问题。 你安南背着大明干的那些事情，以前的大明朝廷不清楚，现在的大明朝廷能不清楚？ 在和大明的交往中，安南是叫安南，安南王也叫安南王。 在内部，安南叫黎朝，安南王叫黎朝皇帝。 安南王违规称帝也就罢了，还在安南周边建立了一套朝贡系统，强迫周边弱小的国家给他们上贡，背地里称自己是中南半岛的小中华。 就安南这种在背后破坏大明朝贡体系，偷大明藩属国的家伙，也好意思说什么继续维持大明的朝贡体系？ 安南使者一通搅和，原本就谈不拢的双方更加撕裂。 赵诚开始深挖南洋诸国的黑历史，指责南洋诸国没有做藩属国的觉悟，竟敢三番五次质疑宗主国的政策。 南洋诸国则搬出洪武、永乐对南洋诸国的优厚政策，指责赵诚相对南洋诸国敲骨吸髓。 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南洋诸国的使者吵着要回国的时候，宋王府传来添丁的喜讯。 宋王殿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南洋诸国的使者暂时放下和赵诚的争执，大家伙一起到宋王府道贺。 为了避免宋王府的满月宴气氛压抑，崇祯皇帝只是在宋王府银安殿接受了众人的恭贺，简单地喝了几杯酒，然后便打道回府。 崇祯皇帝离开，大家伙立刻放下拘谨。 在赵赢给南洋诸国使者敬酒的时候，使者们先对宋王殿下的新生儿表示了祝福，然后开始告赵诚的刁状。 南洋诸国的使者在这种场合告状，看得出他们对大明外相赵诚的强硬态度感到不满。 使者们认为赵诚过于强调大明的利益，忽视了南洋诸国的实际情况和合理诉求。 在他们看来，自由贸易区的建立应该是一个双赢的局面，而不是单方面的利益输送。 听完南洋诸国使者的诉求，赵赢非常惊讶，这帮南洋猴子，到底是谁给他们的错觉，觉得自己是在和大明平等谈判。 他们难道以为大明联合南洋诸国组建自贸区是为了带他们一起发财，实现中洲共荣吗？ 什么共荣圈，那是小日子的套路。 大明建立中洲华夏自贸区的目的是助力大明工业和经济腾飞。 分拆一下一共有两个目标。 一个是给大明本土的工业产品寻找一个倾销地，另一个是给大明的工厂寻找更多便宜的原材料。 如今谈什么全球化还为时过早，能为大明工业和经济腾飞负重前行的好像只有中南半岛最合适。 第294章 秀肌肉 虽然赵赢已经决定让中南半岛为大明负重前行三十到五十年，但是这事能摆在明面上来说吗？ 当然不能！ 大明现在是有和南洋诸国撕破脸皮的本钱，但是战争费钱费时费人，是压箱底的手段，轻易言战，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 而且赵诚在此次自贸区的谈判中有些急于求成，没有充分了解南洋诸国的核心诉求。 南洋诸国的核心述求是什么？ 真的是想维护本国百姓的利益，让本国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这种为国为民的屁话听听就好了，谁当真谁傻。 若是他们真的是为了本国的老百姓考虑，他们就应该举双手赞成建立自贸区。 中洲华夏自贸区的建立，最大的受益人是大明，其次就是自贸区的老百姓。 互通有无之后，自贸区老百姓的生活成本将会大幅度降低，老百姓也会获得更多的工作机会。 自古以来，老百姓和当权者的利益就是不一致的。 自贸区的老百姓获得的利益越多，他们获得社会话语权也会越大，这无疑会对南洋诸国当权者的权柄造成冲击。 在南洋诸国的当权者眼中，只有半死不活，需要仰仗他们施舍才能活下去的老百姓，才是他们需要的老百姓。 这才是南洋诸国当权者的核心述求。 所以，赵诚组建中洲华夏自贸区的难点不在于大明和周边诸国的利益该如何分配，难点在于如何保证诸国当权者的权柄和利益。 在赵赢看来，大明周边诸国当权者的核心诉求其实和大明的核心诉求并没有冲突。 大明可以增加周边诸国当权者的权柄，大家联合起来地压榨周边诸国的老百姓，何乐而不为？ 反正受苦受难的又不是大明的老百姓，等民众觉醒，开始反攻倒算的时候，倒霉的也不会是大明的当权者。 赵诚就是没有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在谈判中陷入僵局。 因此，赵赢在酒宴上好好安抚了南洋诸国的使者，并且表示，接下来的谈判将会由他亲自主持。 得知这个消息，南洋诸国的使者欢欣鼓舞。 赵赢还是南洋的大海盗的时候，就和南洋诸国的当权者有联系，他总是能在各方找到平衡点，让大家都满意，形成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宋王府的满月酒宴过后，赵赢开始接手和南洋诸国的谈判事宜。 赵赢和赵诚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他接手谈判之后，没有在具体条款上和使者们纠缠，而是带着使者们到处转了转。 赵赢首先带使者们去大明天津造船厂转了转，让使者们参观了一下大明的新一代远洋战舰。 这本来是大明的绝密信息，但是赵赢毫不介意地展示给南洋诸国的使者看。 赵赢有底气，根本不怕泄密，因为他知道，就南洋诸国的工业水平，就算把图纸给他们，他们也造不出来。 有些东西，就不能藏着掖着。 指着船坞里只建造了一半的钢铁巨舰，赵赢贴心地给使者们讲解：“这是大明设计的新一代秦级铁甲战列舰，动力驱动是高压蒸汽机，具体参数就不给诸位说了。” “总之，有了这些战舰，大明的海军不敢说无敌于天下，纵横四海还是没有问题的。” “未来十年，大明将会建造至少六艘蒸汽动力的铁甲战列舰，并且以此为基础建造各类配套舰只，打造三支由钢铁舰组成的舰队。” 赵赢不仅带着南洋诸国的使者参观，还详细地给他们讲解了大明未来十年的造舰计划。 看着威武雄壮的铁甲战列舰，南洋诸国的使者陷入深深的忧虑之中，大明造这些战舰，不会是想打他们吗？ 只能说南洋诸国的使者实在是想多了，大明想打他们，还用不着跨时代的铁甲战列舰。 这些铁甲战列舰，都是未来大明全球布武的重要保障。 似乎看出使者们的忧虑，赵赢笑呵呵地说：“诸位放心，大明的战舰都是用来保护大明及大明的盟友不受西夷侵扰的，诸位不会不想当大明的盟友吧！” 宋王殿下亲自给台阶，南洋诸国的使者再不识相就不礼貌了，他们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怎么可能？我们永远是大明最坚实的盟友。” 果然，只要掌握了真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南洋诸国的态度让赵赢很满意。 参观完大明天津造船厂，赵赢又带着南洋诸国的使者去天津的各个工厂转了转。 在吕宋重工的武器试验场，赵赢毫不吝啬地给使者们展示了大明最先进的火器栓动步枪。 这是戴仓继戴氏左轮手铳之后，带领研发团队研制的新一代单兵步枪，如今各项工艺已经成熟，马上就可以开始量产。 赵赢热情地邀请使者们试射，让他们对大明的新式火器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最后，赵赢还给使者们展示了一款还在图纸上的神兵利器，也是戴仓的团队研发的，暂时被命名为戴氏水冷重机枪。 根据戴仓的设计值，这款重机枪一息可以发射三十发子弹，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参观完吕宋重工，南洋诸国的使者更加惶恐。 如果说巨舰大炮只能在沿海地区耀武扬威，那吕宋重工出品的步兵武器，则可以把他们家的祖坟都给刨了。 在天津参观了一圈，南洋诸国的使者心思开始动摇，准备无条件加入大明设立的中洲华夏自贸区。 和亡国灭种相比，当权者只损失一部分利益的话，倒是显得无关紧要了。 自由贸易区他们加入定了，神仙来了都拦不住。 不过赵赢没有逼着他们表态，而是热情地邀请他们参加崇祯皇帝登基十八年的庆典。 宋王殿下表示，现在崇祯皇帝登基十八年的庆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待庆典结束后再谈也不迟。 怀着忐忑的心情，南洋诸国的使者又参加了庆典，和他们一同参加庆典的，还有大罗帝国、外蒙联合酋长国、大韩帝国、倭国等和大明帝国保持密切联系的国家的使者。 其中大韩帝国和倭国的诚意最足，大韩帝国的皇帝李倧亲自赶到大明京师参加庆典，倭国也派出他们的女太上皇表示由衷的祝贺。 第295章 就是威吓 南洋诸国的使者以为崇祯皇帝的登基十八周年庆典就是简单的吃吃喝喝，晚上再放点烟花爆竹，皇室和老百姓普天同庆。 但是让南洋诸国使者万万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登基十八年周年庆典的重头戏竟然是阅兵。 此次阅兵，大明卫戍、南府、北府、开拓、备倭五支军队，各抽调一个卫的兵马，组成三个火枪兵方阵，一个炮兵方阵，一个骑兵方阵。 大明联合舰队和大明吕宋舰队抽调炮手和陆战队，组成两个海军方阵和陆战队方阵。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新组建的装甲兵方阵接受了检阅。 起初诸国使者还不知道什么叫装甲兵，以为就是铠甲比较厚的士兵。 直到诸国的使者看见以蒸汽拖拉机为主要载具的装甲兵登场，诸国使者脸上的神色可谓相当精彩。 他们连火枪都还玩不明白的时候，大明已经开始玩钢铁洪流了。 最搞笑的是某个南洋土邦的使者，因为搞不懂蒸汽拖拉机的运动原理，又看见蒸汽拖拉机喷出的浓浓白烟，还以为神仙降临。 这位使者回到自己的国家后，四处宣扬大明的皇帝陛下能请来仙兵助阵，万万不可招惹。 阅兵仪式上，崇祯皇帝带着宋王赵赢和太子朱慈烺检阅三军。 三人身着金甲，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检阅着大明的军队。 大明将士斗志昂扬，步伐整齐，枪炮齐鸣，展现出大明军队的雄壮和威严。 诸国的使者们被这壮观的场面深深震撼，他们意识到大明的军事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特别是大罗帝国的使者，他们在震撼的同时也很不理解。 大罗帝国的前身是满清东虏，他们前些年和大明打得有来有回，靠着大明内部的叛徒，屡次南侵大明疆域。 这些年，东虏在大明捞到的好处可不少。 可是这才短短一年时间，大明已经不是满清东虏能碰瓷的了。 南洋诸国的使者则是被迫回忆起了他们的祖训。 当初南洋诸国接触过大明的三宝太监，也受邀到大明京师参加过永乐大帝组织的阅兵仪式。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大明，还是那个兵强马壮的大明。 阅兵结束后，崇祯皇帝邀请各国使者参加盛大的宴会。 在宴会上，崇祯皇帝再次强调了大明的和平意图，并表示愿意与各国加强贸易往来，共同繁荣。 同时崇祯皇帝还敲打了大罗帝国的使者一番，对东虏屡次进犯大明的行为严厉指责。 最后，崇祯皇帝嘱咐大罗帝国的使者，让他回去告诉福临小皇帝，一定要为大明守卫好北方的边疆。 若是东虏再有异心，大明必让东虏亡国灭种。 东虏现在哪里还有硬气的资本，大罗帝国的使者立刻五体投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表示。 大罗帝国永远都是大明北方边境的藩屏，愿意成为守卫大明的忠犬。 借着敲打大罗帝国，崇祯皇帝透露出大明对周边国家的态度，但同时也暗示了大明不容挑战的军事实力。 总之，崇祯皇帝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 大明周边的国家，要不跪下给大明当狗，要不亡国灭种。 憋屈郁闷十多年的崇祯皇帝，今日终于扬眉吐气，在周边诸国的使者面前，好好地耍了一下天朝上国皇帝的威风。 诸国的使者们在宴会中感受到了大明皇帝的强势，内心深处的忧虑更重。 除了几个已经安心给大明当狗的国家，其他国家的使者都在忧心自己国家的前途。 特别是南洋诸国的使者，都快要绝望了。 以如今大明的武备，与大明为敌无异于自取灭亡。 与大明合作，以大明外相赵诚开出的条件，南洋诸国得世世代代给大明当牛做马，任由大明盘剥。 甚至有几个使者看着风光无限的赵赢，生出了献土内附的心思。 可惜他们不是赵赢，没有在大明陷入危难之时果断出手，而大明现在也不需要他们出手相助。 至于献土内附，崇祯皇帝和宋王殿下都表示完全不需要。 大明南方现在还游离在朝廷的掌控之外，翁婿俩现在连祖宗的基业都都没有收回来，哪还有心思开疆拓土。 当然，也不是翁婿俩不想开疆拓土，而是赵赢告诉自家老丈人，国内和国外的行政方式是不一样的。 南洋诸国都献土内附，大明还怎么名正言顺地压榨他们，让他们为大明负重前行。 所以，大明不仅不能让南洋诸国现在的政府倒台，反而还要为他们站台，帮助他们牢牢地掌握住国内的权柄。 庆典结束之后，关于组建中洲华夏自贸区的谈判继续，只不过主持谈判的人从大明外相赵诚变成了大明首相赵赢。 大明北方的几个国家早就和大明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现在就差中南半岛上的几个国家了。 虽然谈判的主持人变成了赵赢，但是南洋诸国的使者都明白，这《自由贸易协定》他们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若是几天前，他们还有一点抗争之心，顶着巨大的风险，也要为自己的国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但是这几天他们又是参观造船厂，又是参观军工厂，最后还被拉着参加了一场盛况空前的阅兵仪式。 大明首相赵赢虽然没有说一句威胁他们的话，但是威吓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是乖乖给大明当牛做马，还是选择和大明为敌。 面对这个问题，但凡脑子还正常的使者都知道该怎么选。 只是他们也只是使者，又不是南洋诸国的实际主人，他们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的国王能不能想明白还得两说。 万一国王脑子一抽要和大明为敌呢？ 南洋诸国的使者陷入两难的境地，好多人晚上觉都睡不好，以致正式谈判的时候哈欠连天，没有什么精神。 主持会议的赵赢发现使者们的态度，知道自己的威吓策略已经奏效。 “诸位大明友好邻邦的使者！” 大明首相府会议厅的高台上，赵赢开始发言：“在这里，孤先要给你们说一个好消息。” 南洋诸国的使者面面相觑，你们大明都要对我们敲骨吸髓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第296章 皇位大批发 “如今世界格局正在发生剧烈变化，诸位在南洋，应该都接触过西夷，知道西夷是什么德行。” “西夷的商号正试图在中洲攫取更多财富，西夷的传教士，正在破坏中洲自古以来的传承和信仰。” “西夷正试图通过强权和掠夺，掌握中洲的话语权。” “西夷甚至在大明虚弱之时，挑战大明在中洲的权威，幸而我大明将士不惧波涛，在料罗湾大败西夷强国荷兰。” “又有我吕宋崛起于南洋，万众一心，赶走盘踞在南洋的西夷人，这才让西夷暂时退出南洋，暂缓对中洲的入侵。” “但是，西夷奴役、殖民我中洲诸国之心不死，如今他们正在天竺厉兵秣马，准备重新寻找机会控制淡马锡海峡，重新在中洲建立殖民地。” “如今西夷的工业技术正在突飞猛进，西夷依靠在新大陆掠夺的财富日益强大，他们正在成为中洲各国最大的威胁。” “诸位，中洲是我们中洲人的中洲，绝对不允许西夷人染指。” “诸位也不希望西夷人骑在我们子孙后代的头上耀武扬威吧！” 听完赵赢对国际形势的分析，南洋诸国的使者一脸懵逼，赵赢不是来逼他们组建华夏中洲自贸区的吗？ 他先把西洋人拉出来一顿控诉是几个意思？ 而且就现在大明的军事实力，真的会怕西夷人？ 你们的铁甲战舰、铁甲战舰造出来是用来参观的吗？ 不待使者们想明白，赵赢继续发言，这一次，他真的给南洋诸国的使者带来了好消息。 “未来的世界，注定是我们中洲和西夷争霸的世界，因此，我们要团结起来，告诉西夷，这苍茫大地，到底谁主沉浮？” “中洲有大明，是中洲所有国家的幸运，只要大明存在一天，大明就绝对不允许西夷染指中洲。” “但是，华夏自古有言，王朝兴也勃焉，亡也忽焉，就在一年前，大明内忧外患，几有亡国之祸。” “所以，就连我也不敢保证，大明能一直强盛下去，能够一直保护中洲不受西夷侵扰。” “中洲只有一个大明是中洲的不幸，因为一旦大明衰落，中洲必然会沦为西夷人的殖民地。” 说到这里，赵赢突然提高音量，掷地有声地说：“所以，中洲不能只有大明一个强国，大明有义务帮助中洲诸国强大起来，让中洲诸国成为对抗西夷的铜墙铁壁。”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大明和中洲诸国原有的邦交模式已经不适于时代的发展。” “在未来，公平往来，互相扶持，共同发展才是大明和中洲诸国的邦交主流。” “为了促进大明和诸国的邦交正常化，大明皇帝陛下决定取消大明和诸国的朝贡体系，推进大明和诸国平等自由交流。” “从今往后，大明将持续推进诸国内政全面自主化，大明将不再干涉诸国的王位继承。” 赵赢的话语在会议厅内回荡，南洋诸国的使者们听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原本以为大明会利用其强大的军事力量和经济实力，进一步加强对周边国家的控制，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的好消息。 就因为几个被吕宋赶到天竺的西夷？ 南洋诸国的使者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赵赢这番代表大明的表态，南洋诸国的使者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就好比一个恶邻居，平日里对你恶言相向，动不动还要饱以老拳，甚至连你子女的教育问题都要干涉。 突然有一天，恶邻居变得和善起来，不但变得彬彬有礼，还时不时带着礼物来串门。 这个时候你就该好好思考一下，是自己媳妇突然变得妩媚起来，还是自家闺女突然长大了。 赵赢的发言还没有结束，相比他说要和中洲诸国和平共处，并且帮助中洲诸国实现国富民强，他接下来的发言才更加炸裂。 “大明皇帝陛下表示，想实现国家之间平等交流，首先要确认国与国之间的名分。” “自古以来，华夏中央王朝都视中洲诸国为华夏藩属，中洲诸国从未得到华夏中央王朝的平等对待。” “为了让中洲诸国真的和大明平等交流，大明皇帝陛下决定为诸国大王加冕，从今往后，中洲诸国国格升级，诸王称帝。” “轰！” 赵赢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大明首相府会议厅炸了，各国使者先是震惊，然后头接耳，互相问对方，有没有听清楚大明首相在说什么。 不是各国使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是赵赢说的话太让人难以置信。 各国使者宁愿相信自己幻听了，也不愿意相信赵赢说的是真的。 作为华夏儒家文化圈的一员，中洲诸国都有记录历史的好习惯，能出使大明的人，也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他们自然知道中央帝国从古至今对周边国家的态度。 从汉朝开始，中央王朝的口号就是“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诗经》中更是有言，博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从古至今，华夏中央王朝对周边诸国的态度都只有一个。 要不乖乖臣服，当华夏中央王朝的狗。 要不亡国灭种，成为华夏中央王朝史书上的一个符号。 这个传统延续了上千年，现在大明突然说要和诸国和平共处，还主动给各国升级国格，让各国大王当皇帝了。 这事说出来，谁敢信？ 大约是大明支持李倧当韩国皇帝的事没有流传开，所以南洋诸国的使者都把赵赢的话当成了试探。 他们相信，他们但凡露出一点不臣之心，立刻就会被大明发兵剿灭。 现在的大明，有这个实力。 若是赵赢知道使者们心中所想，他也只能哭笑不得，他当真没有一点试探的意思，他是真心想让诸国的大王称帝。 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赵赢想在中洲建立一套近现代国家的邦交联盟体系。 因为在大明传统的朝贡体系下，中洲诸国和大明名义上的关系是君臣，实际上却是两个不同的国家。 这就导致大明对周边诸国的邦交策略非常畸形。 在大多数情况下，大明和周边诸国的邦交都处于不正常状态。 第297章 听懂掌声 在传统的邦交政策中，大明一直将周边诸国视为藩属，至少在名义上是周边诸国的共主。 事实上，大明和周边诸国一直是互相独立的存在。 两国邦交，本应该属于外交事宜。 但是有这个大义名分在，大明在处理周边诸国事务的时候，总是把外交变成内政。 外交变内政，本应属于大明的外交红利那是一毛钱都捞不到，反而还要对藩属国进行各种补贴。 藩属国内部出现任何问题，都要找大明这只大腿。 大明不管还不行。 比如万历年间的抗倭援朝，大明出兵出钱出粮帮助朝鲜王国抗击倭寇。 除了朝鲜王朝对万历皇帝感恩戴德，朝鲜王国依旧尊大明为宗主国，最后其实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从商业的角度看，抗倭援朝就是一场亏到姥姥家的买卖。 而且朝鲜王国历来是一个“事大主义”国家，大明强大的时候他们自然尊重大明，大明一旦衰落，他们就会立刻给别人当狗。 丙子胡乱期间，因为大明无力帮助朝鲜王国，朝鲜王国立刻改尊东虏为宗主国。 就这种毫无忠诚度的藩属国，大明要之何用？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宗主国名号，大明不得不在和周边诸国的邦交中吃亏，甚至要打落牙齿和血吞，这就很不正常。 不管是当海盗，还是当吕宋国王，赵赢都是一个很务实的人。 没有好处的事情，他坚决不会去做。 所以，他才会推动大明传统的朝贡体系解体，废止大明和周边诸国的藩属关系。 要改变大明和周边诸国的邦交关系，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给周边诸国升级国格，让各国的大王当皇帝。 反正周边诸国的国王心心念念想当皇帝，安南国王甚至偷偷地称帝。 既然你们想当皇帝，大明宋王殿下就让你们当个够。 只是国格升级后，大家都是帝国，最高领导人都是皇帝。 周边诸国遇到困难的时候再想抱大明的大腿，大明可没有义务帮忙，到时候，大明可是要加钱的。 而且赵赢深知，大明传统的朝贡体系已经不再适应时代的发展。 大明的朝贡体系限制了中洲诸国的自主发展，也阻碍了大明与诸国之间的平等交流。 赵赢的计划是通过建立一个平等的邦交体系，让中洲诸国能够自主发展，同时大明也能从中获得实际的利益。 他明白，只有当各国都成为独立的国家，才能真正实现国与国之间的平等交流。 这样的体系不仅能够促进中洲诸国的经济发展，还能加强大明在中洲的影响力，而不是通过传统的朝贡体系那样，仅仅依靠政治上的宗主关系来维系。 待时机成熟后，大明再牵头组建一个中洲命运共同体之类的组织，大明就可以稳坐霸主的宝座。 诸国的使者都陷在国格升级的迷梦中不可自拔。 鬼迷心窍的诸国使者看不到赵赢深层次的谋划，更看不出国格升级对他们有什么坏处。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国王马上就可以当皇帝了，而他们这些从龙之臣，也可以当更大的官，掌握更大的权柄。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讨论声中，安南的使者郑杠起身，向赵赢行礼，恭敬地问道：“宋王殿下，这是大皇帝陛下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郑杠是安南郑氏的子弟，熟悉大明和安南的邦交模式。 在郑杠的认知里，大明的皇帝最讨厌别人称帝，当年安南的黎氏、阮氏、莫氏、郑氏四家相争，差点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当时莫氏势力最大，本来最有希望一统安南。 偏偏莫氏的家主莫登庸脑子抽了，竟然不知死活地建制称帝，建立安南莫朝。 莫氏自己要作死，那可就怪另外三家落井下石，三家立刻联合起来，抓住机会，以安南黎氏王朝大王黎维宁的名义上书大明大皇帝陛下，状告阮氏谋权篡位。 果然，当时的大明皇帝嘉靖帝听说还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称帝，顿时大怒，派出大将军仇鸾屯兵镇南关。 大明的天兵一到，莫氏立刻认怂，自去帝号，遣使向大明乞降。 从此之后，莫氏在安南名望扫地，势力一蹶不振，被另外三家联合打压，现在只能乖乖地待在祖地高平苟延残喘。 同时，黎氏也彻底坐稳安南国王的位置，虽然黎氏现在已经是安南郑氏和阮氏的傀儡，但是黎氏安南国王的位置却无人可以撼动。 不管是阮氏当政，还是郑氏当政，他们都必须承认黎氏在安南的地位。 谁让大明只认黎氏是安南之主，有大明背书，黎氏的王位想不稳都不行。 有这些事情作为前车之鉴，郑杠确信，大明绝对不会轻易让周边诸国的国王称帝。 他怀疑这是赵赢阴谋诡计，想骗他们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到时候再翻脸不认人。 郑杠有理由怀疑赵赢，因为在赵赢还没有当大明首相之前，他们之间就暗中较量过几次。 在郑杠的心里，赵赢手段阴险狠毒，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面对郑杠的质疑，赵赢微微一笑，道：“此事由我大明首相府提议，大明的皇帝陛下已经同意了。” 顿了顿，赵赢笑着问：“诸位，你们是不是不相信孤的话？” “既然这样，孤就给大家看两个实际的例子吧！” 赵赢伸出手，指了指大韩帝国的使者朴卜承和大罗帝国的使者鄂尔奇。 “大罗帝国，前身是大明逆臣黄台吉建立的满清帝国，一直侵扰大明边界，和大明打了几十年。” “大韩帝国，前身是朝鲜王国，朝鲜王国在丙子胡乱中，转尊满清为宗主国，算是背叛过大明的国家。” “对于这两个背叛过大明的国家，大明都可以支持他们建制称帝。” “你们这些一直忠于大明的国家，大明凭什么不支持你们建制称帝呢？” “大明支持诸国升级国格，意在和各国建立平等的国家关系，和诸国一起繁荣昌盛。” 说完这些话，赵赢一句“听懂掌声”差点脱口而出，还好他始终记得这是庄严郑重的外交会议，不是成功学大师的大讲堂。 第298章 当狗有什么不好 赵赢的话语刚落，会场内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不得不说，赵赢的话非常有蛊惑力。 抛开大罗帝国这个大明在罗荒野扶植的政权不谈，瞧瞧韩国。 都是在中洲这一圈混的，朝鲜王国有多穷大家都知道，朝鲜王国对大明和满清有多卑微大家也都知道。 可是就是这样一条跟在大明和满清身后捡骨头的狗，去年居然完成了国格升级，朝鲜王李倧也如愿以偿地登上大韩帝国的龙椅。 最关键的是，大明居然认可了大韩帝国的地位。 当时诸国的当权者就在想，朝鲜有什么资格建制称帝？ 就凭他们比较听话吗？ 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大韩帝国使者朴卜承，安南使者郑杠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在思考，若是郑氏也学朝鲜一样给大明当狗，大明会不会赏一个皇位给郑氏。 至于现在的黎朝皇帝黎维祺，他有什么资格当安南的皇帝？ 不止郑杠心神摇荡，其他各国的使者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大明新的外交政策可能带来的深远影响。 “诸位静一静！” 赵赢继续发言：“诸位，大明邦交政策的转变，是基于对中洲未来发展的深思熟虑。” “我们希望看到一个和平繁荣的中洲，而不是一个被旧有体系束缚、无法发展的中洲。大明愿意与各国携手，共同推动这一进程。” 赵赢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开放，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新的时代气息。 好像大明真的能带着他们的国家走向繁荣富强一般。 至此，赵赢的发言结束，会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各国使者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都对大明展现出的诚意和远见表示了敬意。 现在大明的会议允许各方发言，所以赵赢的发言结束，已经当上大韩帝国首相的朴卜承立刻申请发言。 朴卜承的发言请求被允许后，他登上高台，环视一圈后，突然举起手，高声喊道：“我，韩国首相朴卜承，代表韩国皇帝陛下，坚决支持大明大皇帝陛下和宋王殿下的各项决议思密达。” “我们韩国从朝鲜王朝开始，一直是大明的忠实盟友，我们深知只有与大明携手，才能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和繁荣昌盛思密达。” 朴卜承的声音在会场中回荡，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大明的敬意和对未来的期待。 紧接着，朴卜承话锋一转，道：“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对大明的自由贸易政策有疑虑，但是，我要告诉各位的是，你们的国家想要发展，想要强盛，只有和大明进行自由贸易。” “众所周知，我们在朝鲜王朝时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地狭民少，国力孱弱。” “找朝鲜王朝时期，东虏欺负我们，倭国也欺负我们，若不是大明一直支持我们，我们早已亡国灭种。” “但是，自从我们接受大明的提议，全面开放和大明的贸易之后，我们韩国终于迎来了新生，放眼周边诸国，再也没有谁可以对我们颐指气使。” 面对朴卜承几乎不要脸的奉承，在座的诸国使者脸上都露出不屑的神色。 现在大家对韩国态度友好，那是因为你韩国国力强盛吗？ 打狗还需要看主人，若不是看在大明的面子上，谁理你？ 虽然不屑，但是各国使者还是要乖乖听朴卜承讲话，并且还不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诸位，你们知道在朝鲜王朝时期，我们韩国的每年的国入是多少吗？两百两银子，只有两百两银子！” 朴卜承伸出两根手指头，拼命地摇晃着，道：“当时我们韩国的王宫，甚至还没有大明一个地主老财的宅子豪华，这是我们韩国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耻辱。” “但是今年，我们的国入已经超过五千万块明圆，折合白银二千五百万两。” “如今大明正在援助韩国，帮助韩国实现工业化，我相信，通过自由贸易，韩国每年的国入会逐年增加，最终实现国富民强。” 朴卜承一席话，让在场的诸国使者收起了轻视之心。 小小一个韩国，居然能实现国入过千万两白银。 和大明进行自由贸易，真的这么赚钱？ 不知道内情的诸国使者当然不知道，韩国能有这么高的国入，可不是单单改了一个国号这么简单。 为了这五千万块明圆的国入，韩国派遣十几万子民赴大明打工，干着最脏最累最低贱的工作，挣着刚刚能填饱肚子的钱。 而且韩国不光男性老百姓在为国家负重前行，女性也在为国家付出一切。 若不是政策不允许，韩国首相府商务司可以把韩国风情馆开到大明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仅凭压榨韩国的老百姓，韩国的国入也推不到这么高。 韩国国入的大头还是大明几家矿业公司和外贸公司交的特许税，现在韩国境内的矿产资源，基本上已经姓明了。 还有某些生活必需品的经销权，基本上已经被大明的外贸公司掌控。 韩国国内的老百姓看似通过自由贸易获得了更多的工作机会，挣到了更多的钱。 但是他们挣到的钱，依旧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 当然，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等大明给韩国援建的化工厂落成，韩国不再需要出口矿产资源换钱，老百姓的好日子就来了。 不知道内情的诸国使者都在怀疑朴卜承是不是赵赢请来的托儿，但是从这些天和韩国皇帝李倧的交往中，他们知道朴卜承多半没有说谎。 韩国皇帝李倧此次来大明，干得最多的事，就是带着他的宠妃在大明各种买买买。 什么流云坊的设计图，天衣坊的衣服，百宝阁的首饰，那是什么贵就买什么，主打的就是一个有钱任性。 这不，今天这么重要的外交会议，李倧居然没有亲自参加，据说是要参加一个什么拍卖会。 一向过得紧巴巴的朝鲜王室突然变得如此阔绰，说他们没有发财都没人信。 所以，朴卜承的话非常可信。 看着甘愿给大明当哈巴狗的韩国，各国使者陷入沉思。 若是自由贸易真的这样赚钱，那他们之前的格局是不是小了呢？ 第299章 陈年往事 有韩国依靠大明发家致富的例子摆在前面，大明周边诸国的心思都开始动摇。 自由贸易得搞啊，不搞怎么挣钱。 况且，在搞自由贸易之前，诸国还能免费获得一次国格升级的机会。 从今往后，诸国不再是大明的附庸，而是和大明平起平坐的帝国。 至于能不能平起平坐，当然要看大明的心情，主要是看宋王殿下的心情。 由赵赢主持的华夏中州自由贸易区筹备会圆满落幕，这次会议的成果是显着的。 至少诸国使者对自贸区的态度由抵制变成支持。 散会之后，不少国家的使者一面向宋王府送拜帖，想和赵赢当面谈谈国格升级和组建自贸区的事情。 一面火速派人回国，将大明正在派送皇位的消息传递回国，让国王火速派全权特使到大明商议条件。 在诸国使者中，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安南国的使者郑杠。 作为安南郑氏的接班人，郑杠可以不请示任何人，他就是安南国的全权特使，可以直接和大明谈条件。 更让郑杠得意的是，宋王赵赢非常念旧情，面对诸国使者的拜帖，第一个接见了他。 宋王府银安殿内，郑杠恭恭敬敬地向赵赢行跪拜大礼。 赵赢端坐在王位上，道：“郑兄乃是孤的老相识，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谢殿下！”郑杠满口道谢，小心翼翼地坐下。 虽然赵赢和郑杠相识多年，但是双方的关系可不算好。 当初南洋还是郑芝龙的天下，郑芝龙借着大明福建总兵官的职位，轻而易举地和南洋诸国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 当时赵赢还是郑芝龙的死对头刘香的义子。 赵赢的义父刘香去升龙府做生意，郑家贪图刘香的货物，竟联合郑芝龙，准备在安南干掉刘香，给刘香来个白吃黑。 还好赵赢见势不妙，及时绑架了郑家的嫡次子，迫使郑家不敢轻举妄动，刘香这才带着部众从容退走。 当初处理郑家世子绑架案的，正是郑家的庶长子郑杠，他带着郑家的家兵，从升龙府一路追踪到下龙湾。 最后，双方在下龙湾爆发海战，作为人质的郑家嫡次子葬身鱼腹。 从此之后，赵赢和安南交恶，他在吕宋建国的时候，安南还企图派兵阻扰，结果被李成业带领刚刚组建的吕宋西洋舰队一顿胖揍。 直到安南郑氏的家主年老，安南大权落到郑家庶长子郑杠手中，安南和吕宋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郑杠坐定之后，赵赢笑呵呵地说：“郑世子，下龙湾一别，我们已经有八、九年没见面了吧！你父亲的身体可还好？” 郑杠答道：“家父前些年中风，已经不能理事，如今不过是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罢了。” “既然这样，孤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郑兄。” 赵赢脸色晴转阴，冷声道：“当初孤把你的弟弟交还给你，本意是想和你父亲缓和关系，郑世子可不可以告诉孤，孤怎么就成了杀你弟弟的凶手？” 赵赢的质问让郑杠一怔，他不明白，赵赢突然提这些陈年旧事干嘛？ 当年为了郑家世子之位，郑杠的确是借着绑架一事亲手解决了自己的亲弟弟，并且让赵赢背了黑锅，扫除了他当上郑家世子路上的绊脚石。 但是他后来不是做了补偿吗？ 成为安南郑家世子，并且成为安南实际上的话事人之后，郑杠立刻和吕宋恢复了邦交，并且出卖了不少国家利益给吕宋。 为的就是让赵赢继续帮他背黑锅。 郑杠觉得，这么多年赵赢都没有拆穿他，大约是心照不宣了。 没想到，赵赢居然此时提起。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郑杠心思百转，始终不明白赵赢想要干什么？ 眼见郑杠脸色变幻，赵赢微微一笑，追问道：“郑世子，你难道不愿意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回宋王殿下的话，当时我弟弟和我争郑家世子之位，我只是郑家的一个庶子，除了年长，有一些军功，几乎没有一点儿优势。” “我那弟弟的母亲乃是阮氏之女，子凭母贵，从小就收到父亲和嫡母的宠爱，他当上郑家世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是我不服，他一个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凭什么执掌郑家？” “所以我借着他被绑架一事，干脆把他扔进了海里喂鱼。” “对，我弟弟的死和殿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全部都是我亲手做的。” 郑杠径直向赵赢跪下，并且干净利落地交代了一个清楚，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如今位高权重的大明宋王殿下，真的会在意一口黑锅吗？ 也许宋王殿下更在意的是事实的真相。 “兄弟阋墙，人间大悲！” 良久，赵赢叹了一口气，道：“郑世子请起，你能给孤讲真话，孤很高兴，你这个人，可用。” “切记，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这口锅，孤帮你背了，还望世子以后多多帮衬孤哦！” 赵赢果然是在试探自己，郑杠狂喜，他赌对了。 “下国外臣，谢过宋王殿下。” 郑杠一边向赵赢猛磕头，一边开始表忠心：“宋王殿下如此看重外臣，从今往后，外臣定当为宋王殿下赴汤蹈火。” “好、好、好！” 赵赢哈哈大笑，似乎是在为新收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弟而开心。 成功把郑杠变成小弟，赵赢突然抛出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郑世子，你对有名无实的黎朝皇帝怎么看？” 安南在和大明的交往中，安南从来不敢称自己是黎朝，更不敢说黎皇是皇帝。 和大明以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官员相比，赵赢熟悉南洋诸国的情况，更知道黎朝的那些自娱自乐的称帝之事。 如今赵赢以大明首相的身份，问出这个问题，就非常有意思。 郑杠还能怎么看，当然是大明怎么看，他就怎么看。 大明若是认可黎朝的存在，他郑家永远都是黎朝最忠心的臣子。 大明若是要追究黎朝违规称帝的过错，他郑家也可以成为清算黎朝的先锋。 总之，小国世家不但要看得清形势，还要有一套灵活多变，不拘一格的处事方式。 第300章 我全力支持你当皇帝 面对赵赢的问题，郑杠再次转动大脑，思考该如何回答，才能赢得赵赢的欣赏。 郑杠快速地在脑中拆解赵赢的问题。 你对有名无实的黎朝皇帝怎么看？ 首先，赵赢和黎朝皇帝黎维宁没有任何交情，他应该不是想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讨回公道。 其次，赵赢没有称黎朝为安南，他这不是在认可黎朝，而是在讽刺黎朝。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郑杠谨慎地回答：“殿下，黎朝皇帝在我们安南人眼中，自然是尊贵无比的君主。” “但是，以外臣之见，安南自古以来就是华夏的藩属，黎氏在安南称帝，分明不把大明放在眼里，简直就是在践踏大明的尊严。” 最后，郑杠得出结果，掷地有声地说：“黎氏，就是大明的乱臣贼子！” 郑杠的回答果然让赵赢很满意，他微微颔首，道：“郑世子果然深明大义，只是……” 话锋一转，赵赢质问道：“你们郑家辅助黎氏多年，黎氏的皇后都是你们郑家之女，你们可知，你们这是在从逆？” “殿下，那都是外臣先祖没看清楚黎氏乱臣贼子的本来面目。” “外臣如今只是郑家的世子，对于有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殿下，外臣这些年惶恐得很，一想到郑家从逆，外臣便夜不能寐。” 郑杠连忙解释，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泪水。 如此牵强的解释，听得赵赢咋舌，郑家当了上百年的乱臣贼子，一朝幡然悔悟，这事说出去谁信？ 不过赵赢也不是要追究郑氏从逆的事情，他一副感动的模样，道：“郑世子如此深明大义，堪称君子。” “君子生于小人之国，非君子之过也，郑世子这些年受委屈了。” 宋王殿下如此善解人意，郑杠感动得杠杠的，他再次跪伏在地，用激动得颤抖的声音道：“外臣多谢宋王殿下理解。” “既然郑世子如此深明大义。” 赵赢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大明应该怎样处理违制称帝的黎氏一族？” “去国号，去帝号，全族贬为庶民。”郑杠想都没有想，直接给出答案，毕竟这是他在内心深处思考过无数次的想法。 赵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对着郑杠微笑，好像在说，就这？ “去国号，去帝号，全族贬为庶民，流放东洲。”见自己的回答不满意，郑杠又给出一个答案。 最近郑杠听说大明特别喜欢把人流放到东洲，也不知道这个回答能否让宋王殿下满意。 “呵呵！” 赵赢冷笑一声，道：“东洲广袤无垠，物产丰富，土地肥沃，乃是我大明未来百年的后花园，在大明，没有一个秀才功名，你都不好意思去东洲。” “把乱臣贼子流放到东洲，你觉得合适吗？” 郑杠愕然，宋王殿下的意思，好像流放东洲还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只是那些被判流放东洲的人，干嘛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 不过这事不归郑杠管，他现在必须给宋王殿下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其实宋王殿下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是郑杠还想给黎氏一个体面的退场，毕竟黎氏代表了安南颜面。 安南的颜面重要，还是宋王殿下的需求重要。 这个选择并不算难，郑杠再次开口，道：“违制称帝，形同叛乱，大明应按照谋朝篡位之罪处置黎氏，诛九族！” 这一次，赵赢终于点点头，再次夸奖道：“郑世子果然深明大义！” 面对宋王殿下的夸奖，郑杠也只能埋头苦笑，这个答案，不是宋王殿下你逼着我说出来的吗？ 哪里是我郑杠深明大义，分明就是宋王殿下你明辨是非啊！ 郑杠说出对黎氏的处置，赵赢开始总结陈词，对黎氏做出最后的判决。 “黎氏从违制称帝那一刻起，就站在了大明的对立面，是大明的敌人。” “黎氏明明知道违制称帝会引发大明和安南的战争，可是黎氏还是这样做了，说明黎氏根本没有把安南的老百姓放在心里。” “所以，黎氏更是安南人的敌人。” “对于敌人，我们就要摧枯拉朽，让其永世不能翻身。” 对黎氏做出判决，赵赢笑眯眯地问郑杠：“郑世子，你们郑家会不会迷途知返，替大明拨乱反正呢？” 赵赢都贴脸输出了，郑杠还有得选吗？ 他拱手行礼，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殿下请放心，安南郑氏定当竭尽所能，替大明处置安南的乱臣贼子。” “好，好，好！” 赵赢起身，向紫禁城方向拱拱手，道：“安南郑氏果然是忠义之家，孤相信，皇帝陛下一定能看见安南郑氏的忠心。” 言罢，赵赢来到郑杠的面前，轻声问：“郑世子，你觉得黎氏覆灭之后，大明应该把安南交给谁？” 郑杠一怔，宋王殿下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郑氏帮助大明拨乱反正，大明难道不把安南交给郑氏管理吗？ 这磨都还没卸，宋王殿下你就要杀驴了是吧！ 尽管心中不快，但是郑杠还是恭敬地说：“一切但听天朝安排，无论天朝将安南交给何人，我郑氏都全力支持。” “不错，不错！” 赵赢拍拍郑杠的肩膀，道：“孤倒是觉得，安南郑氏若是能在平叛过程中立下大功，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不过你们可要抓紧时间，大明助各国国格升级之事即将开始，你可要抓住机会，尽快平定黎氏。” “只要你能平定黎氏，孤会全力支持你在安南建制称帝。” 直到回到住所，郑杠都还处于晕乎乎的状态，他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脑子都有些不好使了。 取黎氏而代之，是每一任郑家家主的梦想。 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皇帝梦，郑家实际上掌握了安南国的政治、军事、财政，凭什么还要供奉泥胎木塑的黎皇？ 郑氏凭什么不能自己称帝？开创一个伟大的帝国。 可是每当郑氏家主想这么干的时候，就会想起在高平苟延残喘的莫氏一族。 北方帝国如同巍峨的十万大山，压得郑氏喘不过来气。 郑氏可以掠夺黎皇的权力，可以欺负黎皇，甚至可以让一个寡妇当黎朝的皇后，但是他们永远不敢取代黎皇。 只因为黎氏是大明唯一认可的安南之主。 第301章 安南的情况 就在郑杠梦想一统安南，建制称帝的时候，大明首相府针对安南的会议正在进行。 自赵佗趁着楚汉争霸之际，窃取大秦征服百越的胜利果实，安南就一直和中原王朝分分合合。 大多数时间，安南都作为中央王朝的藩属国存在。 为了配合郑和下西洋，也为了给中南半岛上的国家一点压力，永乐朝曾派兵征服过安南，推行在安南推行郡县制，设立交趾郡。 大明对安南的掌控不过永乐一朝，最终管理成本等原因，在宣德年间宣布撤销交趾郡，明军全线撤出安南。 自此，安南再次游离在中央王朝之外。 安南对大明重要吗？ 这要看大明具体在推行什么政策。 若是大明还在推行“片帆不得下海”的禁海政策，掌控安南，大明就会多出三千多公里海岸线，会极大地增加禁海政策的执行难度。 但是现在大明已经解除海禁，并且在积极加强和南洋诸国的联系，同时大明还准备西进，和西夷人展开正常贸易。 现在大明的满朝文武，都知道大明的财政全靠海上贸易支撑。 若是现在有哪一个不开眼的人跳出来说什么禁海是祖宗成法，不可动摇，怕是要被唾沫星子喷死。 这样一来，掌控安南，对大明来说很重要。 大明一旦掌控安南，立刻会多出一个内海，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提升大明的海防力量。 当然，就大明现阶段的海洋政策来说，南洋诸国对大明都很重要，大明必须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赵赢想把安南收入大明版图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安南的几个大家族太能跳腾了。 前有安南莫氏违规称帝，后有黎朝自称小中华，逼迫周边诸国朝贡。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不把大明放在眼里。 如今安南实际上的话事人，郑家世子郑杠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的行为是无法揣度的，天知道郑杠会做出什么危害两国关系的事情？ 大明和安南的友谊不容破坏，安南自己也不行。 在处置安南的会议上，锦衣卫指挥使王旺第一个发言，向参与会议的相爷们报告安南的情况。 “安南一共有四大家族，一直掌控着安南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 “清化黎氏，曾经辉煌过，但是现在没落了，虽然现在还是安南各方势力名义上的共主，但是黎氏哪一点权威，全都是我大明的面子。” “高平莫氏，曾经也曾辉煌一时，初代家主莫登庸出身贫寒，靠着努力和运气成为黎朝的重臣，擅行废立之事，左右安南局势。” “后来莫登庸野心膨胀，逼迫黎朝皇帝禅让，建立莫朝。” “不过他这个皇帝没有当几天，最后迫于我大明的压力，不得不退位，把皇位还给黎氏。” “莫登庸的做法虽然躲过了大明的制裁，却让安南各方势力看清楚了莫氏的软弱，于是联合起来攻击莫氏，如今莫氏只能困守高平，已经不成气候。” “广南阮氏，第一代家主阮凎，在莫登庸篡位期间，抓住机会，打出扶黎灭莫的旗号，是黎朝复辟的大功臣。” “如今安南阮氏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安南郑氏争锋的家族，双方大战无数次，最后以争江为界，各管一方。” “只是黎氏一直被安南郑氏掌握，所以阮氏在安南的声望和号召力不如郑氏。” “最后一个要说的，就是现在安南实际上的掌控者，北河郑氏。” “阮凎死后，阮凎的部下郑检驱逐了阮凎的儿子，并且继承了阮氏在黎朝的所有权利。” “在黎朝，郑氏家主在黎朝被称为郑主，黎皇的御座左侧设立郑主的坐椅，黎朝皇帝完全是一个摆设。” “郑检学习倭国幕府，把黎朝皇室称为朝廷，他的幕府则称为府僚，安南国所有事务，不论大小，皆由府僚管理。” “所以，郑家才是安南实际上的掌控者。” “根据锦衣卫的调查，现在郑家的实际掌控人郑杠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郑杠是郑家家主郑梉的庶长子，为了成为郑家世子，郑杠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并且把罪名强行安插在宋王殿下头上。” “郑杠前脚成为郑家世子，后脚年轻力壮的郑梉就中风了，据锦衣卫调查，郑梉之所以会中风，是因为郑杠威逼郑梉的亲信下毒。” “更有甚至，郑杠嫌弃自己的生母是侍女出身，连累他不受郑梉的重视，所以他在掌握郑家后，将自己的生母流放荒野，最终饿死。” “至于郑杠的嫡母郑阮氏，因为出身阮氏，两年前郑家又在和阮家的斗争中失利，气愤的郑杠把火气全部撒在嫡母身上，以通敌的罪名，让郑阮氏自尽。” 说完锦衣卫获得的情报，王旺总结道：“郑杠此人，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一朝得势，如同疯狗。” “若是让这样的人掌控安南，对大明极为不利。” 说完锦衣卫对郑杠的评价，王旺坐下，他并没有说该怎样处理郑杠和安南，因为现在锦衣卫只是一个情报机构，不允许干涉决策。 王旺大致给参会人员讲解了安南国内的实际情况后，赵赢道：“诸位同僚，安南之事该如何处理，诸位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次相李成业立刻起身，道：“且不说一个稳定的安南对大明的战略意义，就说黎氏在安南称帝，公然挑战大明的权威，大明也不能留着他们。” 刚从山河两省回来的财相方岳贡也跟着发言：“如今大明的财政收入全赖海上贸易，大明需要一个稳定的中南半岛，而安南正在成为最不稳定的因素。” “我支持大明立刻出兵拨乱反正，并且将安南收入大明版图，受大明中央直管，便于大明可以及时维护中南半岛的局势稳定。” 方老头的话让在场的人刮目相看，方岳贡一直坚持能不打仗就尽量不打仗，平日里趋向于温和派。 他去了一趟山河两省后，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鹰派？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安南确实做得比较过分，把方岳贡这个老实人都惹急了。 第302章 灭国之战的人选 作为一个老派官员，方岳贡一直都坚持世界上只有一个天朝上国的原则。 所以，他对黎氏偷偷摸摸称帝，还在中南半岛自称小中华一事耿耿于怀。 在之前支持大明周边诸国国格升级的会议上，方岳贡是投了反对票的。 在方岳贡的认知中，大明周边诸国的国王称帝是对大明权威的挑战，一帮部落酋长也配称帝？ 不过给诸国升级国格是首相赵赢提出来的，又有崇祯皇帝首肯，再加上内阁诸相都本着务实的原则支持赵赢。 方岳贡只能保留自己的意见。 如今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如何处理安南问题，方岳贡自然要落井下石。 刑相史可法开始发表意见：“郑杠此人无法无天，野心极大，若是让他掌握安南，不仅会影响中南半岛的稳定，说不定还会对大明不利。”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大明收回安南，并且对安南进行中央直管都是最好的。” “所以我支持方相的提议。” 接下来，首相府的几位次相都开始发表意见。 吏相李成业、外相赵诚、工相倪元璐、刑相史可法、代理枢相张世泽都同意方岳贡的提议。 至于首相赵赢，当然也是支持的。 自此，安南接下来的路就算确定，同时确定的还有安南四大家族的命运。 在大明首相府的工作经验中得知，要想让一个新复之地迅速归化，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铲除当地的统治力量。 至于底层老百姓，只要给足恩惠，他们是不会有意见的。 毕竟现在民族主义还没有大行其道，国王亡国灭种，和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规划好安南的命运，接下来就该讨论如何实施了。 其实赵赢心中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既然郑杠想当安南的皇帝，那就让他自己去努力呗。 到时候大明再暗中资助一下处于困境的高平莫氏，挑唆一下心有不甘的阮氏，最后顺便撮合一下阮氏和莫氏联手对付郑氏。 两家打一家，郑杠肯定扛不住，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大明求援。 大明当然要帮助郑杠，但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对山川地理熟悉，郑杠不得乖乖献上安南境内的情况？ 甚至郑杠还得帮助大明稳定安南的民心。 只要大明的军队名正言顺地踏上安南的土地，安南到底谁说了算，可就不是安南四大家族可以决定的了。 当郑杠垂死病中惊坐起，发现卖国贼居然是他自己的时候，大明对安南的战略也差不多完成了。 届时该怎么处理郑杠，还不是大明一句话的事情。 按照刑相史可法的意见，郑杠这种欺君、弑父、弑母、杀弟弟的十恶不赦之徒，一定要拉到大明京师来进行公审。 还要邀请各国使者来旁听审讯过程，让各国使者知道，我大明的法，也可以管别国的官。 只能说，史可法的提议深得赵赢的心。 大明如何收复安南的战略定下，接下来就要找具体的执行人了。 现在大明中央吕宋党当道，熟悉南洋诸国的官员一抓一大把，不过吕宋党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于年轻化。 年轻人敢打敢冲是好事，主持灭国之战应该是年轻人的强项。 但是郑杠毫无底线，再加上安南国内局势错综复杂哈，太过耿直的年轻人去了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无论是赵赢还是诸相，都觉得应该找一个经验老到的人去和郑杠周旋，免得被郑杠卖了还帮着数钱。 其实对付郑杠这种人，赵赢亲自出马比较合适，这是一场比谁底线低的比赛，谁底线低，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当然，不是说赵赢的底线低，他只是底线比较灵活而已。 只是赵赢身为大明首相，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关心，他怎么可能腾出手去灭一个小小的安南国。 外相赵诚当然也是一个好人选，不过赵诚要主持建设华夏中洲自贸区，怕是抽不开身。 枢相范景文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老头子军事民政都抓得到重点，而且精力旺盛，道德底线灵活。 可惜大明西北离不开范老爷子，他不仅要主持明军入蜀剿灭西贼张献忠，还要西进恢复大明对乌斯藏等地的统治。 范老爷子肩上的担子太重，实在是抽不开身。 至于剩下的相爷，不是诸事缠身，就是经验不足，都无法胜任这个工作。 再说了，区区一个安南国就让大明派一个次相去处理，这安南国的面子也忒大了些。 就在赵赢不知道派谁去灭了安南的时候，次相李成业笑呵呵地说：“殿下，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人选，只是不知道殿下敢不敢用。” “此人虽然有很多瑕疵，为人两面三刀，道德水平不高，但是他最近对朝廷表现出了足够的忠心，让大明首相府管理的省份又多了一个。” 赵赢眼睛一亮，问道：“李相说的莫非是大明延平伯，福建兵备府提督郑芝龙？” “郑芝龙的底线确实不高，对付郑杠这种毫无底线的人，应该不是问题。” 听赵赢和李成业提起自己的父亲，在一旁做会议纪要的郑森抬起头。 他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两人，心说我知道我爹有时候的确很坑，但是你们不要当着他儿子的面说这些好不好。 自从赵赢当上大明的宋王，郑芝龙再也不敢把赵赢视作生死之地，双方和解，一笑泯恩仇。 郑芝龙不仅连本带息如数偿还了欠吕宋中央银行的钱，更是把嫡长子送到赵赢身边做事，逢年过节更是会奉上充足的效益。 没办法，郑芝龙现在还能干点老本行，在海外贸易上挣点钱养家糊口，全靠宋王殿下恩赐。 郑芝龙有兵有权，他轻而易举地压服了福建当地的反动势力，让福建回归大明中央政府的怀抱。 因为郑芝龙，福建成为大明中央政府第一个兵不血刃光复的省份。 因此郑芝龙也得了个延平伯的敕封，以及福建兵备府提督的职务。 “郑芝龙！” 刑相史可法眉头一皱，道：“殿下，我听说郑芝龙此人堪比东汉末年的吕布，经常背刺恩主，毫无忠义可言，殿下慎重啊！” 第303章 安南总督 史可法的话让在座的相爷把目光聚集在首相文书郑森身上，似乎都在问郑森，你的好大爹到底靠不靠谱。 郑森低下头，心说子不言父过，你们别看我啊！ 郑芝龙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郑森都看在眼里。 在郑森的心目中，他的父亲一方面是一个渴望得到官方认可的人，另一方面又是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同时他的父亲还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不管是帮倭国人做事，还是为荷兰人做事，最后又帮着大明打荷兰人，都是他趋利避害的最佳选择。 郑芝龙唯一错误的选择，大约就是势力膨胀之后，坚持和南洋的后起之秀赵赢为敌，最后搞得里外不是人。 可是谁又能想到，一个小小的仆人，最后不但建立了一个国家，还当上了大明亲王呢？ “大木，你觉得你父亲适合当安南总督，主持安南诸事吗？” 尽管郑森已经把头埋得很低，但还是没有躲过赵赢的询问。 郑森抬起头，道：“殿下，我只是首相府的小小文书，哪里敢对这种国家大事发表意见，一切由诸位相爷定夺。” 虽然郑森也希望自己父亲步步高升，郑氏一族繁荣昌盛，但是他真不敢保证，郑氏一族势大之后，他父亲郑芝龙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赵赢微微一笑，道：“大木，你不必过于谦虚，你父亲的忠心，朝廷还是看在眼里的。” “作为他的儿子，你对他的了解自然比我们深，大家伙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郑森见赵赢态度诚恳，便不再推辞，他沉思片刻后说道：“殿下，家父的发家史的确有些不光彩，但他的确心向大明，也有有他的长处。” “我父亲麾下有一支百战之兵，我的几个叔父也是骁勇善战之辈，我父亲麾下的安闽军虽然不如朝廷新军精锐，但是处理安南之事足以。” “如此一来，朝廷不必从京师派兵南下，可以节省不少军费。” “况且家父在海外贸易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由他主政安南，安南一定可以成为大明南方最大的海外贸易中转站。” “至于家父对朝廷的忠心。” 郑森顿了顿，看了看在座的大明相爷，道：“我觉得，只要我还在大明首相府任职，诸位相爷不必怀疑他的忠心。” 郑森的意思很明白，他愿意作为大明朝廷钳制郑芝龙的人质，一直待在大明京师。 待郑森表明态度，赵赢只是微微一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郑森。 赵赢不明白，郑森凭什么觉得他在郑芝龙心中的分量足够重。 在另一个时空，郑芝龙手握重兵，还获得隆武帝的信重，却不顾郑森的劝说，果断剃发降清。 虽说郑芝龙此举有南北两面下注的嫌疑，但是他当时却带走了郑氏绝大部分力量，搞得郑森几乎是白手起家，从零开始组织抗清武装。 郑芝龙就算是想玩两面下注，也不是这样玩的。 所以赵赢觉得，郑森在郑芝龙心中的分量，并比不上郑芝龙自己的荣华富贵。 不过赵赢不打算深究此事，他已经决定启用郑芝龙及郑家去平定安南。 至于郑芝龙在安南得势后会不会生出二心，非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根本不是赵赢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还是吕宋王的时候就能一次次击败郑芝龙，难道当上大明首相就不行了？ 赵赢转向其他相爷，象征性地征询他们的意见 因为平定安南的人选是次相李成业提出来的，所以他首先表示支持，他和赵赢的想法是一样的。 用人嘛！终归是要用长处的。 其他相爷也纷纷发表意见，多数人认为郑芝龙虽然有风险，但考虑到目前的局势和人选的局限性，郑芝龙的确是平定安南最合适的人选。 最后，大明诸相形成决议，改安闽军为静海军，福建兵备府提督郑芝龙任静海军大都督，全权负责收复安南一事。 为了安抚郑芝龙，赵赢不但将郑森送进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还给了郑家十个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入学名额。 众所周知，从大明皇家军事学院毕业后，在军中的前途都会一片光明，最差也能混一个税警编制。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开办一年，为大明军界输送了大量人才。 不仅有能征善战的中下层军官，还有不少已经混到军队高层。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备倭军大司马张凌，他就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了三四个月，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了掌管一军纪律和思想的大司马。 现在大明人都知道，要想在军中混得好，必须去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 处理完安南的事，赵赢指着中洲地图右下方的一连串岛屿，道：“诸位，我们现在来聊聊琉球的问题。” “诸位请看琉球群岛和大明本土的位置，你们觉得琉球群岛像什么？” 工相倪元璐喜好丹青，他左看右看，笑着道：“殿下，这琉球群岛北接倭国，南接台湾，像一条珍珠项链，妆点着大明的脖颈。” 倪元璐的比喻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正确，但是赵赢问的是琉球群岛的战略意义，而不是什么美学上的东西。 财相方岳贡没有倪元璐的美学思维，道：“我倒觉得琉球群岛像大明的篱笆，可以说是大明的海上院墙。” 方岳贡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明白赵赢的意思了。 他们看着地图，突然发现若是把韩国、倭国、琉球、台湾连起来，大明又可以获得一片广阔的内海。 看着众人的表情，赵赢笑着说：“想必诸位看得出来琉球群岛对大明的重要性，只要大明牢牢掌控住琉球群岛，大明就再也不用担心大明本土的近海防御。” “不仅如此，大明南方还有不少乱臣贼子，若是我们控制琉球群岛，一则可以切断南方乱党和外界的联系，更可以将南方乱党堵在大明本土。” “所以，现在我们要讨论的事情是，大明如何才能牢牢掌握琉球群岛。” “孤先说一点，琉球不是安南，琉球王室一直对大明恭敬有加，所以我们不能用武力征服，毕竟现在正是华夏中洲自贸区成立的关键时刻，我们不能让周边诸国感受到太多威胁。” 第304章 皇太子的婚事 大明想要琉球群岛的实际控制权，甚至要把琉球纳入大明版图，但是又不能对琉球动用武力。 留给大明的路就有些窄。 史可法提议大明可以仿照汉唐时期和亲旧例，下嫁一个宗室之女给琉球王世子，再配上丰厚的嫁妆，只要宗室之女给琉球王国生下继承人，这事就好办了。 但是史可法这个提议赵赢当场就否决了。 大明从无和亲之先例，这个口子怎么能开？ 被否决的史可法很郁闷，他很想问问宋王殿下，你在大明陷入危难之时，趁机逼迫皇帝陛下将大明嫡公主嫁给你当侧妃。 这算不算大明打破了不和亲的规矩？ 但是想到赵赢迎娶坤兴公主的时候，身份已经是大明的臣子，所以赵赢和朱媺娖的结合并不能算是两国和亲，最多算是大明公主下嫁臣子。 有了史可法抛砖引玉，诸位相爷开始发散思维。 精于外事的赵诚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开口问道：“殿下，如今大明太子殿下的婚事可有着落？” “暂时还没有。”赵赢摇摇头，“太子殿下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醉心学业，暂时还没有成婚的想法。” 赵诚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何不让太子殿下娶了琉球国王尚贤的女儿？” “正好金玉美御前加那志此次也随琉球国王尚贤抵达大明，我觉得尚贤恐怕也有和大明联姻之意。” “既然这样，我们何不让两个年轻人相看一番，万一看对眼了呢！” 不得不说，赵诚不但外交是一把好手，牵线保媒的功夫也不赖。 “赵相，我知道你娶了倭国的太上女皇，你对外邦女子的接受度很高。” 赵诚如此好的提议，却遭到了财相方岳贡的反对：“但是你让太子殿下娶一个外邦女子为太子妃，此事千古未有。” “番邦外族女子，哪有资格母仪天下？此事不妥。” 方岳贡是一个坚定的华夏至上主义者，坚持华夷之辩，对所有番邦外族都有成见。 “方相，这都什么年代了，咱们应该开眼看世界啊！” 赵诚哈哈一笑，道：“西洋诸国，王室联姻比比皆是，通过联姻掌握他国领土，更是家常便饭。” 方岳贡气呼呼地说：“西洋蛮夷，岂能和我天朝上国相比。” 赵诚不以为然，笑着反驳：“方相，时代在变，今后大明周边诸国皆为帝国皇室，我们可不能再以天朝上国自居，更不能固步自封。” “大明若想稳固边疆，加强与周边国家的友好关系，经营好中洲华夏自贸区，适当的联姻策略是必不可少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太子殿下娶了琉球公主，不仅能够巩固大明与琉球的联盟，还能在国际上展示大明的开放与包容，这对我们未来的外交政策大有裨益。” “我支持赵相的提议。” 赵诚的话音一落，李成业也出言支持：“按照大明的规矩，女儿出嫁，需要根据男方的家境条件配嫁妆。” “既然我们肯把大明的皇后之位许诺给琉球国王的女儿，琉球国王是不是应该准备符合大明皇太子身份的嫁妆呢？” 李成业的话一出口，除了方岳贡，其他几位相爷都眼前一亮。 这个主意好啊！ 大明的皇后之位，用整个琉球群岛来换也划得来啊！ 就算琉球国王现在不肯把琉球群岛拿出来当女儿的嫁妆，等金玉美御前加那志怀上皇太子的龙种，万一琉球王室传承断绝呢？ 当然，只要锦衣卫出手，琉球王室很有可能断绝传承，而且可能性非常大。 大明皇室和琉球王室结合生下的子嗣，是不是也可以享有琉球的继承权呢？ 答案当然是可以的，到时候朱慈烺和金玉美御前加那志的儿子既是大明的皇帝，又是琉球的国王，两国合并，皆大欢喜。 如此一来，大明不就可以花极小的代价拿下琉球群岛的实际控制权。 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称好，锦衣卫指挥使王旺甚至很直白的表示，明面上的事情首相府决定，至于让琉球王室传承断绝这种脏活，锦衣卫承包了。 看着这群利益熏心的家伙，方岳贡怒了，骂道：“你们当真是一群坏良心的家伙。” “方相，话不能这样说。”赵诚笑着说，“在处理外交事务的时候，我们难道不应该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对啊！”众人附和，“我们也是忠心为国啊！” 看着众人无耻的嘴脸，方岳贡知道此事怕是成了，他非常不甘心，不甘心以后得大明皇帝居然是中外混血。 其实方岳贡的不甘心非常没有道理，因为大明的皇帝现在正在成为一个符号，血统纯不纯正并不是那么重要。 赵赢听着众人的争论，心中已有定见，他缓缓开口道：“赵相的提议的确是成本最小的方案，但方相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有些传统我们还是不能丢，大明的太子妃，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 赵赢的话让方岳贡很感动，现场总算还有一个清醒的人。 略微思索后，赵赢道：“皇太子的婚事，既是大明国事，也是皇家私事，这桩婚事孤会和父皇和母后商议，若是他们没有意见，那咱们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吧！” 赵赢的话一出口，方岳贡一颗心“砰”地一下摔在地上，稀碎。 终究还是看错了人啊！ 赵赢环视在场的相爷们，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与那个什么琉球加那志的的婚事，可以先不急于定论。” “孤认为婚姻大事，父母要做主，本人也要满意，我们可以先让太子殿下与那个什么加那志先接触一下，增进了解，若两人确实情投意合，再行商议婚事也不迟。” “好歹是国王的女儿，就算不足以当大明的太子正妃，当个侧妃应该没问题吧！” 赵赢的话得到了在场多数相爷的认同。 他们知道，赵赢的提议既考虑了国家利益，又兼顾了国内的传统观念，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于是，会议最终决定，先安排太子殿下与琉球公主的会面，观察双方的意愿，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第305章 小国之哀 定下安南和琉球之事，赵赢起身进宫，找老丈人和丈母娘商量大舅哥的婚事。 朱慈烺的婚事其实早有眉目，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相中了一个学院教授的女儿，出身不高不低，温婉贤良，闺名颇佳。 这也符合老朱家找儿媳的一贯规矩。 现在赵赢以大明国家利益的名义，让朱慈烺去娶一个番邦女子。 这让崇祯皇帝和周皇后有些为难。 但是女婿的意见他们必须尊重，毕竟朱慈烺能不能坐稳大明的皇位，以后还要仰仗他的妹夫。 当然，赵赢也不是非要逼着朱慈烺娶金玉美御前加那志，这事还是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于是崇祯皇帝一封家书，让还在山河两省实习的朱慈烺火速回京。 在等待朱慈烺回京的日子里，赵赢派人将大明皇室准备和琉球王室联姻的消息告诉琉球国王尚贤。 得知自己马上要成为大明皇帝的亲家，尚贤整个人都懵了。 自己的女儿有可能成为天朝上国的太子妃，未来还有可能成为天朝上国的一国之母。 这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琉球王室了？ 琉球只是一个小国，不仅要仰仗中央帝国的鼻息过活，还要被北方的倭国和南方的吕宋轮番欺负。 琉球和吕宋本就有自由贸易协定，所以在大明提出成立华夏中洲自贸区的时候，尚贤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加入。 当然，尚贤不加入也不行，琉球不过是撮尔小国，哪有资本和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对抗。 与其最后被动加入，还不如积极参与，说不定大明还能给琉球一些好处。 尚贤的选择是明智的，他的积极态度赢得了大明几位相爷的好感，因此琉球也理所应当地进入第一批国格升级的名单。 尽管琉球在国格升级中不仅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是这毕竟是一个皇位啊！ 说实话，尚贤内心深处很惶恐，就琉球那几个岛，加起来还有大明一个府大，就这么一点地盘称皇称帝，跟儿戏似的。 本来尚贤还在为自己当皇帝一事惶恐，现在大明皇室又看上了自己的女儿，这就让尚贤更加惶恐了。 好歹是一国之君，尚贤考虑问题还是很全面的，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他想知道大明如此抬举琉球，到底是因为什么？ 莫非大明看上了琉球的土地？ 这个念头在尚贤心中一闪而过，然后立刻被否定。 富有四海的大明，怎么会看上琉球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当初尚氏能在琉球称王，不就是因为琉球的土地没有什么价值吗？ 就连当初倭国萨摩藩入侵琉球，最大的目标也不是琉球的土地物产，而是为了通过琉球和大明做生意。 就在尚贤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宋王府送来请帖，邀请尚贤携带妻女去宋王府赴宴。 尚贤对宋王赵赢的感情很复杂，既有感激，也有提防，更多的则是深深的畏惧。 尚贤还是琉球世子的时候，就和赵赢认识。 当初年轻的尚贤热血上头，痛恨侵略琉球的萨摩藩，可惜他的父王一直采取靖绥政策，毫无底线地忍让萨摩藩。 彼时赵赢还是一个刚刚起家的海商，他看出了尚贤的不甘心，主动帮助尚贤挑起了萨摩藩和琉球的战争。 当然，赵赢这样做并不是想帮助琉球独立，而是想借着琉球王室和萨摩藩的军事冲突，为琉球提供急需的军事物资。 在帮助琉球王室对抗萨摩藩的同时，赵赢也赚了不少钱，大发战争财。 后来赵赢在南洋发了家，当上吕宋王，然后又联合琉球赶走了萨摩藩。 赵赢帮琉球赶走萨摩藩，尚贤在感激的同时，又生出提防之心，生怕吕宋以此为要挟，提出殖民琉球的要求。 不过吕宋并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只是和琉球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 当初琉球王室哪里想那么多，不就是一个自由贸易协定吗？签就完了。 但是不到三年时间，琉球王室就见识了自由贸易协定的可怕。 在和吕宋进行自由贸易的过程中，琉球通过出口琉球特产，的确是赚了不少钱，但是这些钱在琉球转一圈后，马上又会被换成吕宋的商品。 而且吕宋的资本可以自由进入琉球，琉球的本地资本根本无法抵抗。 海上贸易一直是琉球赖以生存的产业，现在基本上已经被吕宋财团把持，琉球彻底沦为代理人的角色。 至于琉球本地的一些产业，更是被吕宋的资本和商品冲击得体无完肤。 没有和吕宋进行自由贸易之前，琉球的黑糖产业还算发达，是出口最多的大宗商品。 吕宋人来了之后，琉球的黑糖产业直接没落，现在只能出口甘蔗。 总之，吕宋通过自由贸易，不费一兵一卒就控制了琉球的经济命脉，更是通过资本控制了琉球的大小官员，从而影响琉球的方方面面。 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尚贤明白，只要宋王殿下愿意，琉球分分钟可以归吕宋管辖。 唯一让尚贤庆幸的是，宋王殿下只是想在琉球赚钱，从来没有对琉球提出过领土要求。 宋王殿下还是吕宋王的时候就看不上琉球的一亩三分地，他当了大明的首相，恐怕也不会对琉球的土地感兴趣吧！ 希望如此吧！ 尚贤暗自祷告，这就是小国的悲哀，生存也好，毁灭也罢，都要看大国的脸色。 在尚贤接到宋王府的请帖的时候，和他一同来大明的琉球正议大夫金应元也收了一封请柬。 大明锦衣卫指挥使王旺，邀请金应元前往春香楼喝酒听曲。 金应元是王旺的福建老乡，王旺还是吕宋军情司主事的时候，他们俩就认识，吕宋能顺利和琉球签订自由贸易协定，金应元居功至伟。 如今大明皇室准备和琉球王室联姻的消息满天飞，金应元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因为和王旺接触比较多，金应元知道这个消息代表着什么，这一切不过是大明把琉球纳入版图的前兆。 之所以大明会选择以联姻的方式插手琉球事务，不过是为了降低成本而已。 金应元知道，琉球王国怕是要无了。 第306章 两场晚宴 夜晚，两场决定琉球命运的晚宴分别在宋王府和春香楼开席。 琉球王尚贤携妻女到宋王府赴宴，让尚贤惊喜万分的是，他居然在席间见到了天朝上国的大皇帝陛下。 要知道，尚贤抵达大明一月有余，只在宋王三子的满月宴上远距离看了一眼崇祯皇帝，还从未近距离瞻仰过大明皇帝的天颜。 身为藩属，就要有藩属的觉悟，尚贤连忙带着妻女，要给崇祯皇帝和周皇后行跪拜大礼。 崇祯皇帝难得收起他身为皇帝的矜持，他扶住尚贤，一脸和煦地说：“今天是小婿家宴，尚王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崇祯皇帝如此礼遇，把尚贤感动得杠杠的，这个亲家，他认定了。 今天的大媒人赵赢笑着说：“尚王还不给陛下和皇后介绍一下你的王妃和女儿？” 尚贤知道今天崇祯皇帝和周皇后在这里的原因，不就是想相看一下他的女儿，确认一下的他的女儿配不配当大明国母吗？ 于是尚贤向崇祯皇帝夫妇介绍了自己的妻子向花囿和女儿尚金玉。 按照传统，琉球王室的女儿没有名，只有封号，但是为了迎合和中央王朝的习俗，大明和琉球王室都默认女子的封号就是名。 所以在大明，封号金玉美御前加那志的琉球国王嫡长女可以叫尚金玉。 虽然琉球是一个小国，但是养出来的女儿还是非常水灵的，尚金玉容貌上乘，礼仪周到，想必皇太子殿下会满意。 互相认识后，宋王妃颜如玉带着一众女眷去后堂开席，赵赢则带着老丈人和尚贤在前厅开席。 宋王府的宴席乏善可陈，大家都是场面人，聊的也都是场面话。 崇祯皇帝客气地问一下琉球国内的境况，尚贤则表示琉球国内国泰民安。 然后崇祯皇帝就夸尚贤治国有方，尚贤则吹捧一下大皇帝陛下，说琉球人民能过上好日子，多亏了大皇帝陛下的福泽。 至于女眷桌，周皇后夸琉球王妃向花囿育子有方，尚金玉温柔贤良。 向花囿则夸奖周皇后劳苦功高，帮助大皇帝陛下治国辛苦。 总之都是一些互相吹捧，且没有营养的话题。 毕竟赵赢今天设宴的主要目的是让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瞧瞧未来的儿媳妇，没必要聊一些深入的话题。 真正决定琉球王国和琉球王室命运宴会在春香楼。 “金议政，不瞒你说，大明首相府前些日子已经做出决议，让金玉美御前加那志嫁给大明皇太子。” “至于嫁妆嘛！就用整个琉球作为陪嫁吧！” 大家都是自己人，王旺也没有必要对金应元藏着掖着，直接把大明的计划告诉金应元。 虽然金应元一直心向大明，或者说心向宋王殿下，但是他同时还是琉球王国的高官。 所以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问道：“六爷，首相府如此决议，琉球王室该如何处置？” 要说金应元对琉球王室不忠吧，他担忧琉球王室的后路。 要说他对琉球王室忠心吧，他又不自觉地用上了“处置”这个比较极端的词汇。 只能说，双面间谍不好当啊！ 王旺抿了一口酒，道：“你也知道，现在大明正在给周边诸国做国格升级，你觉得以现在琉球王室掌控的土地，他们配称帝吗？” 金应元摇摇头，道：“不配！” 同时，金银元又想起大明皇室的嫁娶潜规则。 为了防止外戚做大，大明皇室的男子娶妻，一般都不会娶娘家势力太大的女子。 一念及此，金应元问：“六爷，莫非大明要撸夺琉球王室的王位？让琉球王室全部迁入大明本土？” 面对金应元异想天开的想法，王旺只是微微一笑，他三哥现在正在想方设法把朱明皇室的宗室、姻亲赶出大明，怎么可能让琉球王室内迁大明？ 养着这样一帮闲人，不花钱是吗？ 如今大明的摊子铺得太大，财政支出紧张，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哪有闲钱养闲人？ “倒不是这个意思。”王旺笑着说，“我的意思是，现在的琉球王室，怕是还配不上大明皇室，两家联姻，怕是有门不当户不对的嫌疑。” 金应元皱眉，朱明皇室娶媳妇，什么时候追求门当户对了？ “以前大明皇室对姻亲的地位没有要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见金应元不解，王旺笑着解释：“所以，大明不但不会撸夺琉球王室的王位，还会全力支持琉球王室称帝，并且给琉球王国准备了一块新地盘，保证符合琉球皇帝的身份。” “琉球王室以琉球现有的领土作为嫁妆嫁女，大明又怎么会吝啬？自然要给足聘礼。” 金应元好奇地问：“新地盘在什么地方？” 王旺道：“去年吕宋的航海家在吕宋以南发现了一片新大陆，找到了古籍上面记载的天南岛。” “经过大半年的勘测，我们发现天南岛物产丰富，土地肥沃，而且渺无人烟，正是建立万世基业的好地方。” “也就是因为琉球群岛对大明太重要，不然我们肯定不会把这么好的地方给琉球王室。” 对于王旺的话，金应元一个字都不信，要真有这么好的地方，你们吕宋人不占？ 同时金应元也明白，大明这是要把琉球王室扔到新大陆上去开荒呢！ 金应元好奇地问：“若是琉球王室不同意怎么办？” “这么好的条件，他们为什么会不同意？” 王旺拍拍金应元的肩膀，道：“金议政，还望你在尚王面前阐述清楚利弊，早日促成此事，此事一旦成行，我保证以后你就是琉球国的首相。” 去荒无人烟的地方当首相，这个条件还真是诱人。 金应元无语，他苦笑一声，道：“六爷，琉球群岛再小也是琉球王室祖祖辈辈辛苦经营的地盘，想让他们放手，怕是不容易。” “不容易吗？” 王旺突然脸色一变，冷笑道：“若是琉球王室不识好歹，那可就别怪我们锦衣卫不顾皇帝陛下的面子，对他的亲家下手了。” “只要琉球王室绝嗣，拥有琉球王室血统的大明皇子，难道还没有继承琉球王国的权力？” 第307章 机遇和挑战 金应元感觉这个世界真的是变了。 以往的天朝上国，强势归强势，终归还是要脸的，至少不会对藩属国巧取豪夺。 自从吕宋那帮人入主大明中枢后，大明的对外政策就变了，恨不得对藩属国敲骨吸髓。 沉默一阵，金应元道：“六爷放心，我一定会说服尚王，让他听从大明的安排。” “这样就对了嘛！” 王旺淡然一笑，道：“本来我们的计划是让琉球王献土内附，如今他的女儿不仅可以当大明未来的国母，琉球国也可以获得更大的发展，这就叫双赢。” 金应元苦笑，对于大明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他还能说什么？ 王旺和金应元谈定的时候，宋王府的宴席也结束了。 送走尚贤一家后，赵赢向崇祯皇帝和周皇后问：“父皇、母后，你们对尚王的女儿可还满意。” “只要对大明有利，朕是没有意见的。” 跟着自家女婿混了一年多，崇祯皇帝也成熟了，执政理念不再以所谓的礼法为先。 礼法不能让大明中兴，但是利益可以，所以在利益面前，一切祖宗成法都要让路。 周皇后道：“金玉这孩子懂礼知节，倒是太子的良配，本宫也觉得不错。” 既然崇祯皇帝和周皇后都同意这桩婚事，大明和琉球的联姻计划算是稳了，现在就看琉球王尚贤如何抉择。 被宋王灌得醉醺醺的尚贤回到驿馆，刚准备睡下，议政大夫金应元便闻声赶来。 金应元不仅是尚贤的心腹大臣，更是他能继承琉球王位的最大靠山。 尚贤出身不高，只是前琉球王的一个庶子，不过他的运气好，两个嫡出的哥哥都没有活到成年。 尽管如此，尚贤继承琉球王位还是一波三折，国内的老古董宁愿选择旁支嫡子，也不愿意支持他上位。 还好尚贤及时搭上琉球国内第一世家向氏，娶了向家的女儿，又得到金应元家族的支持，这才坐稳了琉球的王位。 所以即使脑袋再晕，尚贤还是接见了金应元。 见到尚贤，金应元毫不保留地把今晚上和王旺的谈话告诉尚贤。 尚贤迷迷糊糊地听着金应元的汇报，酒意未消的他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完全理解情况的严重性。 金应元见状，突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大王，如今琉球危在旦夕，一旦行差踏错，便是灭顶之灾，你到底明不明白？” “金议政什么意思？”尚贤晕乎乎地说，“如今我琉球马上要和大明联姻，怎会有灭顶之灾？” 金应元道：“和大明联姻，便是灾祸的开始，难道大王还不明白？” 尚贤闻言，原本醉意朦胧的双眼逐渐变得清醒。 他喝了一口解酒茶，问道：“金议政，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大明和琉球联姻另有目的？” 见尚贤没有听清楚自己之前的话，金应元耐心地将王旺的方案解释了一遍，强调了大明对琉球的领土要求，以及琉球王室面临的抉择。 听完金应元的话，尚贤整个人都不好了。 主要是他没有想到，大明居然看得起琉球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凭什么啊！ 尚贤更加没想到的是，大明还挺厚道，没有直接出兵抢，而是通过联姻、土地置换等方式获取琉球的土地。 这是为什么呢？ 尚贤一个番邦小王，无法站在全局的高度通盘思考问题，自然想不清楚为什么。 其实赵赢如此谋划的原因主要有三点。 首先，赵赢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获取琉球的土地，原因是不想给周边诸国太多压力，以便顺利推及华夏中洲自贸区的建立。 其次，大明要从一个内向型国家转变为外向型国家，琉球群岛就必须牢牢地掌握在大明的手中，作为大明外海到大明本土的最后一道防线。 琉球群岛对现在的大明很重要没错，但是用战争的手段获取琉球群岛这个弹丸之地，这个账怎么都算不过来。 主要是琉球群岛太散，一个岛屿一个岛屿地征服，战争成本会变得非常高。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若是用政治手段就能合理取得琉球群岛的控制权，大明为什么要发动一场战争？ 最后一点，天南岛上面有很多大明需要的物资，但是现在天南岛还是一片蛮荒之地，开拓成本非常之高，大明连国内的事务都还没有处理干净，暂时没有精力开发天南岛。 与其让天南岛继续荒芜，不如让尚家带着子民去试试水。 开发成功，大明可以跟在尚家身后摘桃子。 开发失败，大明不但没有任何损失，还可以汲取开发失败的经验教训。 这些原因，不站在中洲一盘棋的高度去思考，尚贤永远也想不明白。 尚贤现在唯一能想明白的就是，大明和琉球的联姻不仅仅是一桩婚事，更是关乎琉球未来命运的大事。 是机遇，也是挑战。 尚贤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金议政，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金应元深吸一口气，按照王旺给他的剧本，开始游说尚贤：“大王，天南岛的情形古籍上有记载，虽然大明将其命名为岛，实际上却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陆。” “天南岛上人烟稀少，甚至连猛兽都没有，若是有大明的支持，我们肯定能在天南岛上面建立万世基业。” 天南岛的情形，金应元哪里知道，这些信息都是王旺提供给他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用来游说尚贤。 得知天南岛的情形，尚贤眉头紧锁，道：“若真是如此，大明的提议也算诱人，但我们也必须考虑到琉球的长远利益。” “新大陆的天南岛或许是一片沃土，但远离故土，琉球的子民是否愿意迁徙？” 金应元微微颔首，他明白尚贤的担忧。 琉球虽小，却是琉球老百姓的根，轻易放弃并非明智之举。 思索片刻，金应元叹了一口气，道：“大王，臣看得出来，大明对琉球群岛志在必得，我们怕是不得不搬啊！” “如今大明能提出这样一个折中方案，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仁慈。” “若大明坚持让我们献土内附，我们难道还能拒绝？” 言罢，金应元不再说话，该转达的意思他已经转达清楚，就看尚贤如何抉择了。 第308章 两面派的游说 大约是酒后干渴，尚贤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水，直到茶壶中的茶水倒完，他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放下干涸的茶壶，尚贤道：“金议政，若是我答应把琉球群岛作为金玉的嫁妆，琉球王室全部迁到天南岛，大明会给我们什么样的支持？” 金应元道：“大明会给我们提供举国迁移的船只。” 金应元只说了一句话，就没了下文，尚贤皱眉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金应元摇摇头。 这个亲家，还真是吝啬啊！ 尚贤苦笑一声，道：“天南岛国力弱小，举国迁移，开发新大陆，怕是要耗费不少物资，难道大明不能资助一二？” “这个！” 金应元沉吟片刻，道：“六爷说了，大明把物产丰饶的天南岛封给琉球，还给了琉球王国一个姻亲的身份，琉球王女更是大明未来的一国之母。” “所以，大明不会再给琉球任何免费援助，至于琉球能不能在天南岛建功立业，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 身为琉球王室成员，尚贤自小饱读华夏典籍，在他的眼里，大明的这番操作，和周天子分封诸国何其相像？ 随便划一块地给一个家族，然后告诉他们，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封地了。 当初秦国的祖先，不就是这样被丢到满是戎狄的西北吗？ 这和天崩开局有什么两样？ 尚贤哑然失笑，道：“一个名号，不仅要孤的国土，还要把孤的全族流放到蛮荒之地，大明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大明如此作为，说尚贤不生气那是假的，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好歹是一国之主，多少还是有些脾气的。 哪怕对方是巍峨耸立的中央王朝，也不能这样欺负人不是。 见尚贤动怒，金应元连忙提醒道：“大王，谨言慎行，我们现在还在大明京师呢！” 金应元一句话，就浇灭了尚贤的怒火，他现在只有无尽的悔意。 他在琉球待得好好的，跑到大明来凑什么热闹？ 来的时候好好的，想回去的时候家没了，这事上哪说理去？ “孤不甘心，孤不甘心啊！”尚贤满面泪水，哀嚎道，“一个名号就换走孤的国土臣民，孤不甘心啊！” “大王，其实我们有一个名号，就非常值钱了。” 看着掩面痛哭的尚贤，金应元终于不再藏着掖着，决定把大明的后续计划告诉尚贤。 虽然大明的后续计划也埋着无数的坑，但是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接下来，金应元开始讲解大明的具体计划。 “对于琉球王国举国迁徙到天南岛一事，大明不会急于求成。” “首先，琉球王室会升格为琉球皇室，待两家联姻之后，琉球皇室把琉球群岛作为嫁妆赠与大明。” “其后琉球皇室宣布举国迁徙至天南岛，因为琉球皇室是开拓新大陆，所以琉球皇室有机会在大明京津证券交易所发行建国基金，所募集的资金可以用来建立新的国家。” “待我们在新大陆站稳脚跟，再偿还建国基金和相应的利息。” 金应元在阐述大明的具体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自己的担忧。 在大明的计划中，完全是以经营公司的理念来处理琉球在天南岛建国一事，待琉球在天南岛建国成功，琉球新国到底谁说了算，还得两说。 在大明的计划中，琉球新国大约要执行股份制，琉球王室只是建立琉球新国的执行人，至于琉球新国的归属，自然是持股人的。 金应元估计，大约没有民间财团会对琉球举国迁徙到天南岛建国一事感兴趣，所以持琉球新国股份最多的应该是和大明政府关联很深的财团。 比如吕宋中央银行，比如大明联合储蓄。 大明的具体计划，尚贤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只要有钱，那就好办事啊！ 尚贤见识过吕宋财团的实力，只要有钱，蛮荒之地也能变成江南水乡。 因为眼光和格局的问题，尚贤很难看出这里面的坑。 尚贤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明白，现在琉球王室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现在琉球只能紧跟大明的脚步，按照大明的布局一步一步地走。 只有这样，琉球王室才能一飞冲天，成为真正的琉球皇室， 尚贤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金议政，你认为我们能信任大明的计划吗？他们真的会允许我们自主经营新国家吗？” 见尚贤还有顾虑，金应元道：“大王，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金应元的反问让尚贤陷入了沉思。 的确，面对大明的强势，琉球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尚贤清楚，如果拒绝大明的计划，琉球面临的可能是更严峻的后果，甚至是战争。 对于和大明开战，尚贤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他们连倭国萨摩藩都打不过，更不要说大明这个庞然大物。 尚贤抬头望向金应元，眼中带着一丝坚定：“金议政，你说得对，我们没有选择。但是我们不能盲目地跟随，必须确保琉球的利益得到保障。” 尚贤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琉球王室的利益必须得到保障。 尚家又出女儿，又出土地，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吧！ 金应元微微颔首，道：“大王，臣明白您的顾虑。在大明的计划中，我们确实需要谨慎行事，确保我们的权益。臣会在接下来的具体事务中，尽可能争取对我们有利的条件。” 金应元必须做出一副忠臣的姿态，尽量安抚尚贤，给尚贤吃定心丸。 作为一个双面间谍，金应元一方面要完成大明交给他的任务，同时他还是希望琉球王室不断壮大。 只有这样，这样他和他的家族才能左右逢源，得到更多的利益。 尚贤哪里知道金应元是个两面派，在他心中，金应元是一个大大的忠臣，而且和大明吕宋党渊源颇深，关系非常好。 有金应元在，或许能够为琉球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尚贤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金议政，那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确保琉球的未来，不能让我们的子民失望。” 金应元郑重地点头，心说大王你只要乖乖听话，大明也不是不给琉球王室一条活路。 第309章 皇太子的白月光 远在济南府担任实习税警的朱慈烺收到了父亲的家书。 对，是家书，而不是圣旨。 送信的也不是宫中的传旨太监，而是普通的驿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父亲，大明的皇帝陛下就很少颁布圣旨，和子女之间的联络，都改用家书。 朱慈烺出身皇家，政治嗅觉非常敏锐，他隐隐觉得，大明皇帝这个职务，权柄正在逐渐消散。 也不知道等他登基的时候，大明皇帝的权柄还能剩下多少。 或者说，他妹妹的夫婿，宋王殿下还愿意给大明皇帝多少权柄。 可是面对这种看不见的改变，连他的父亲崇祯皇帝都只能默默接受，他这个大明的皇太子，又能怎么办？ 历代的权臣最多是功高震主，他的妹婿可是实实在在的功高镇主。 朱慈烺去辽东战场历练过，又在税警总队实习过，他太清楚自己妹婿的实力，只要他妹婿原因，随时可以登基称帝。 有时候朱慈烺就很不明白，明明有称王称霸的实力，宋王殿下为什么还愿意让朱家人在大明的皇位上坐着？ 这是宋王殿下对朱明皇室的仁慈吗？ 是宋王殿下遵守规矩吗？ 朱慈烺觉得不是，因为他知道，宋王殿下从来就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更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也许，他就喜欢这种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感觉吧！ 想不明白的朱慈烺，只能把赵赢的行为归咎于某些怪癖。 崇祯皇帝的家书中，让朱慈烺尽快交卸职务，回京完婚。 向上司请辞后，朱慈烺收拾好行囊，准备和轮休的同袍一同北上。 山河两省刚刚平定不久，路上多少有些不太平，大家结伴而行，安全系数大大增加。 因为朱慈烺到税警总队实习隐瞒了皇太子的身份，所以他的一切待遇都和普通税警一样，身边除了几个锦衣卫的暗卫保护，并无任何特殊待遇。 在离开济南之前，朱慈烺还想去见一个人，一个女人。 女人名叫寇白芷，住在大明湖畔。 和寇白芷的相遇，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故事。 那日朱慈烺保护税务专员下到乡镇，途中遇到一群流氓正在调戏披麻戴孝的寇白芷。 寇白芷正跪在路边，苦苦哀求过路君子葬了她病故的父亲。 俗话说，要得俏，一身孝，青春年少的朱慈烺只是惊鸿一瞥，就被寇白芷的美貌和气质打动。 更重要的是，寇白芷和长得很像朱慈烺的一个故人。 那是朱慈烺奶娘的女儿，两人经历了最快乐的童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朱慈烺曾经说过，要娶她当太子妃。 可惜因为有客氏的前车之鉴，等朱慈烺十岁的时候，他的奶娘就被放出宫。 从此，朱慈烺再也没有见过她。 一方面似是故人来，一方面正是热血上头的年龄，朱慈烺毫不犹豫得出手解救了寇白芷，又帮她葬了父亲。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起来。 寇白芷的父亲是大明天启元年的恩科举人，本来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却因朝廷新的税务制度，一家老小被逼上绝路。 全族罚没财产，被判流放东洲。 白母突遭变故，疯了，最后不知所踪。 白父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在流放的途中病故。 在寇白芷的口中，白家就是时代巨浪下的一粒沙，一个巨浪打来，白家就烟消云散了。 听着寇白芷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朱慈烺沉默了，因为他也是巨浪中的一员，白家家破人亡，和他也脱不开关系。 年轻的朱慈烺不由得反思，现在大明首相府执行的政策，真的是对的吗？ 当怀疑的种子种下，某些情绪就会生根发芽。 大约是心中对寇白芷有愧，朱慈烺厚着脸皮，请求慎刑院免除了寇白芷的流放，并且将寇白芷安置在大明湖畔的一个小庄园里。 这是身为大明皇太子的朱慈烺，能为寇白芷所有事情。 把寇白芷安置好之后，朱慈烺便会趁沐休时去看望她，他们谈论诗词歌赋，畅谈天下大势，评点大明首相府的施政得失。 寇白芷出身书香门第，她的父亲又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把她培养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天下大势也能指点一二。 久而久之，朱慈烺不由得被她的才情和温柔所吸引。 他甚至在想，这样一个奇女子，配不配当大明的国母呢？ 寇白芷也被这位在感情上略显生涩和笨拙的小郎君打动，两人之间逐渐产生了微妙的情感。 只是朱慈烺从来没有对寇白芷有过逾矩行为，虽然身为大明皇太子的他可以这样做。 因为朱慈烺知道，自己身为大明皇太子，未来的婚姻自己做不得主，但内心深处，他渴望一份纯洁真挚的爱情。 寇白芷是他心中一株纯净的小白花，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忍心污染。 朱慈烺原本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还可以过很久，没想到这份平静这么快就会被崇祯皇帝的家书打破。 虽然崇祯皇帝在信中没有明说让他回京完婚，但是朱慈烺已经猜到了。 他已经到了完婚的年龄，作为大明的皇太子，他必须为大明的继承做出贡献。 在离开济南之前，朱慈烺决定去见寇白芷最后一面。 而且他已经决定，不会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寇白芷，就让这一切成为他内心深处的秘密吧！ 在大明湖畔，朱慈烺与寇白芷并排而立，湖面波光粼粼，映照着两人复杂的心绪。 寇白芷善解人意，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什么，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朱慈烺。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寇姑娘，我在济南的任期已满，家父催促我回京完婚，今天我是来给你告别的。” 寇白芷眼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盈盈向朱慈烺行了一个万福礼。 “妾身知道公子自有前程，妾身不敢耽搁，祝公子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朱慈烺原本以为寇白芷会出言挽留，甚至是求他带着她一起回京，可是寇白芷没有。 朱慈烺可以感觉到寇白芷对他有情，对他有万般不舍，可是面对分别，她没有哭闹，只是默默的送上祝福。 这样懂事的女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第310章 弘光伪朝的暗探 朱慈烺提出道别后，两人又在湖畔静静地坐了许久，彼此间没有太多的话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寇姑娘，此间一别，相逢无期，你保重。” 最终，朱慈烺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寇白芷一眼，转身离去。 他不是不想留下来，而是他肩头的责任，不容易他留下来。 寇白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刚刚眼中温柔之色变成不解。 寇白芷从小就被培养了解男人的心思，她看得出来朱慈烺不想走，可是他却义无反顾地走了。 同时寇白芷还很好奇，朱慈烺明明有能力带她一起走，可是他为什么不这样做？ 明明他是大明最尊贵的几个男人之一，他为什么可以压抑住自己的欲望，就连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真无情，还是真君子。” 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明湖，寇白芷淡然一笑，“扑通”一声，跳进大明湖中。 还没有走远的朱慈烺听见身后重物落水的声音，正准备折返查看，却被迎面来的人拉住。 来人笑嘻嘻地说：“太子爷，我就知道你又来会小情人，赶紧走吧！正好有去通州府的客船，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朱慈烺挣开来人的手，有些不高兴地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一名普通税警，不要叫我太子爷。” “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吗？”暗卫嬉皮笑脸，“怎么，太子爷怕你的小情人知道你的身份？” 朱慈烺解释道：“我说过很多次，寇姑娘不是我的小情人，我们清清白白，只是普通朋友。” 来人是锦衣卫安排在朱慈烺身边的暗卫，这一点朱慈烺是知道的。 朱慈烺不想锦衣卫去打扰寇白芷，所以尽量在暗卫面前否认和寇白芷的关系。 “啊！对对对！”暗卫嬉皮笑脸道，“太子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走吧！为了让你早日回京，南洋物流连货物都没有装完就出发了。” 被暗卫一打扰，原本想折返回去看看的朱慈烺也熄了心思。 不过朱慈烺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方雄，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落水了？” “没有啊！” 暗卫方雄摇摇头，道：“太子爷，你不会年纪轻轻就幻听了吧！刚刚可能就是有一条大鱼在大明湖翻滚，我听济南府的老人说，大明湖里有一只鲤鱼精，活了上千年，有一栋楼那么大。” “你们锦衣卫真闲，这种消息也信。”朱慈烺无语。 同时让朱慈烺无语的还有锦衣卫现在对大明皇室的态度。 锦衣卫本来是大明皇帝手中的一把刀，骆养性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锦衣卫可不敢在朱慈烺这个太子爷面前笑笑闹闹。 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朱慈烺下定决心，等自己登基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顿一下锦衣卫。 不过朱慈烺很快又沮丧起来，现在大明的锦衣卫虽然还叫锦衣卫，但是已经不归大明皇帝管了。 大明皇帝能管的，也就那一千多充当仪仗队的大汉将军。 更过分的是，大汉将军的俸禄首相府概不负责，全靠皇室自己的内帑养着，他父亲已经有很多次裁撤大汉将军的想法了。 所以朱慈烺整顿锦衣卫的想法，也只能是一个想法。 方雄虽然无礼，但是健谈，他一路上谈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奇闻异谈，成功地把朱慈烺的注意力从女人身上吸引走。 直到朱慈烺离开一刻钟，寇白芷还在大明湖里泡着。 刚刚她只是假装要去死，现在她是真的想去死。 明明这些天她已经把大明的皇太子稳稳拿捏，为何他听见自己跳水自尽，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姐姐寇白门能拿捏老奸巨猾的大明抚宁侯朱国弼，她却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皇太子都拿不下。 和姐姐相比，自己就真的这么没有魅力吗？ “男人，呵呵……” 寇白芷冷笑一声，正准备上岸，却看见几个人来到岸边。 虽然来人穿着普通的长衫，但是他们脚下的官靴却出卖了他们。 为首一人笑盈盈地说：“寇魁首自小在秦淮河的花船上长大，大约是淹不死的，是你自己上来，还是我们哥几个请你上来？” 官府的人找上门，多半还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寇白芷暗道不好，她环顾四周，发现保护自己的人迟迟没有出现。 “寇魁首别找了。”为首的人道，“弘光伪朝安排保护你的人，都被我们解决了。”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寇白芷冷声道：“这里是私人住宅，你们私闯民宅，是要被官府治罪的。” 为首的锦衣卫道：“寇魁首，你就不要装了，我们是什么人，你一清二楚，水里凉，你上来换一身衣服，我们慢慢聊。” “放心，你是皇太子看上的人，就算你是弘光伪帝的人，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什么皇太子，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寇白芷一边反驳，一边观察四周，想要通过水路逃跑。 寇白芷的反驳显得有些无力，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她虽然自小被培养察言观色，擅长于应对各种复杂局面，甚至还会一些拳脚，但面对锦衣卫这样的国家机器，她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寇魁首，你不必紧张。” 锦衣卫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宋王殿下亲自下令，让我们来接你去京师，就算你不信皇太子，也应该相信宋王殿下。” 寇白芷一愣，心说自己就在济南搞点事情，怎么宋王都知道了？ 这群人莫怕是在诳自己。 虽然赵赢一直在有意封锁大明南北之间的消息，但是现在大明大多数人都知道，大明现在是宋王殿下在做主。 寇白芷在接到任务北上的时候，重点了解过赵赢，因为她的任务就是挑拨朱慈烺和赵赢关系。 就算不能让两人反目成仇，也要在朱慈烺的心里钉上一颗钉子。 寇白芷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路可逃，缓缓地从湖中走出。 “请吧，寇魁首。”锦衣卫头领做了个请的手势，带领她走向一艘停靠在岸边的船只。 第311章 皇帝求情 关于朱慈烺在济南府的情报，比朱慈烺先一步抵达大明京师。 得知堂堂大明皇太子，居然被一个扬州瘦马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开始怀疑首相府的新政是否正确。 崇祯皇帝非常愤怒，恨不得把自己的好大儿吊起来打一顿。让你去历练，你跑去谈恋爱是吧！ 虽说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朱慈烺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 但是谈恋爱你好歹找一个正常人吧，你非得找一个敌国奸细算什么事？ 让崇祯皇帝最愤怒的是，朱慈烺在伪朝妖女的蛊惑下，竟然开始怀疑首相府的政令是否正确。 这可是崇祯皇帝都不敢怀疑的啊！ 有那么一刻，崇祯皇帝甚至想废了朱慈烺的太子之位。 与其以后作妖丢掉性命，还不如当一个普通人。 面对崇祯皇帝的怒火，赵赢劝道：“父皇，年轻人知好色而慕少艾，太子殿下未经人事，一时被美色所迷，也并无大碍。” 虽然赵赢在帮朱慈烺说话，崇祯皇帝却听出了异样。 赵赢以前都管朱慈烺叫“舅兄”的！ “不管怎么样，这次都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崇祯皇帝臭着一张脸道：“万恶淫为首，古今多少事，都毁在一个色上，他如此不知控制，朕怎么放心把大明交给他。” 崇祯皇帝的发言让赵赢愕然。 老丈人，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送给你的舞姬只是给你跳舞看的，你却让她们全部成了大肚子。 你好色可以，你儿子好色就不行是吧！ 真是一个双标狗。 赵赢在心中暗暗鄙视了老丈人一番，笑着说：“父皇所言极是，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皇太子心中到底怎么想。” 崇祯皇帝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家女婿要说正事了。 朱慈烺对首相府的政令有异议，崇祯皇帝早就知道。 在朱慈烺给崇祯皇帝的家书中，朱慈烺不止一次建议，请求崇祯皇帝用比较温柔的手段清理士绅集团。 毕竟士绅集团也不全都是坏人。 大多数士绅，还是心怀家国天下的。 可以说，朱慈烺这种想法非常危险。 现在大明中央朝廷和士绅集团的战争已经进入到不休不止的状态，大明中央政府一旦放弃对士绅集团的压制，等两三代人之后，又会出现“众正盈朝”的情况。 到时候大明中央政府又找谁收税？向贫困潦倒的普通老百姓收吗？ 岂不是又要酿成一场灭国之祸？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明中央政府都会把地方士绅视为敌人。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么简单的道理，身为大明太子的朱慈烺竟然不懂。 还是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大明现在的形势？ 无论怎么样，都说明朱慈烺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帝国继承人，还需要更多的历练，甚至是磨炼。 起初，崇祯皇帝发现朱慈烺有意无意地替士绅集团说话的时候，他还以为首相府是在借着清查税务之名，对大明的读书人群体赶尽杀绝。 为此崇祯皇帝还专门去翻看了慎刑院的庭审记录和监察司提供的证据链。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能说，大明地方上的士绅，已经从根上烂了。 这群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道德约束老百姓，甚至是约束皇帝的人，背地里一点儿道德都没有。 在士绅所犯的事情中，偷税漏税反而是最轻的一条。 杀人放火、勾结匪类、欺男霸女、逼良为娼，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触目惊心。 最让崇祯皇帝心惊的是，士绅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对于一切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总是能找到刁钻的反驳理由。 可怜大明朝廷之前还一直在这样一群人渣中遴选治理天下的人才。 沉默片刻，崇祯皇帝道：“驸马，朕像太子这么大的时候，刚刚从皇兄手中接过天下的担子。” “当时没有人教朕怎么样当好一个皇帝，在朕的眼中，只能看见黑白两种颜色。”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沉重。 “朕那时候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但是朕高估了自己，其实朕连对错都分不清楚。” “朕甚至天真地觉得，弱就是对的，那时候魏忠贤一手遮天，文官们人人自危，所以朕觉得魏忠贤是错的，文官是对的。” “直到很久之后，朕才知道，原来要分清对错，首先要看清自己的立场。” “站在皇室的立场上，魏忠贤有错吗？也许他有错处，但是皇兄在位的时候，至少没有因为钱粮而发愁。” “站在文官的立场上，魏忠贤有错吗？那当真是错得罪恶滔天，因为魏忠贤在以皇室的名义，抢夺他们的既得利益。” “可惜，朕刚登基的时候太年轻，太心急，在没有看清楚自己的立场情况下，就匆匆给人和事分了对错。” “当初朕诛杀魏忠贤的时候，满朝上下谁不夸赞朕明断是非，是中兴之主。” “可是大明中兴了这么多年，中兴得差点亡国，若不是驸马及时出手相助，大明恐怕早已湮灭在历史的滚滚洪流。” 赵赢感觉今天崇祯皇帝说话挺绕的，但是他明白自家老丈人的意思。 年轻人不懂事，犯错很正常，亲爱的女婿你千万不要怪他。 其实赵赢非常理解朱慈烺的情况，而且从来没有担心过朱慈烺会搞出什么事情。 朱慈烺正好到了叛逆期，又是树立人生观价值观的重要年龄阶段，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知心大姐姐，很容易影响到他的想法。 对于这种情况，赵赢有的是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大不了给大明换一个皇太子。 甚至都不需要给大明换皇太子，毕竟大明现在又不是皇帝说了算。 崇祯皇帝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出发，隐晦地替自己的好大儿求情后，缓缓道：“驸马，你是大明当之无愧的擎天一柱，太子以后还要仰仗你治理大明，还望你多多提点。” “就算太子不能成为一代雄主，也别让他成为一代昏君，丢我老朱家的人。” “我不是作为大明的皇帝给你说这些话，这只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给你说的话。” 第312章 宋王出千 作为一个皇帝，崇祯皇帝能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自己，赵赢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这点情绪价值吗？ 他微微一笑，道：“父皇，你放心，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舅兄今后若行差踏错，儿臣自然会及时纠正。” 赵赢终于肯叫朱慈烺一声舅兄，崇祯皇帝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这个大明皇帝，说话还是管用的嘛！ 崇祯皇帝问：“那这次的事情？” 赵赢道：“父皇放心，儿臣自当替舅兄处理好首尾，让舅兄迷途知返。” 沉吟片刻，崇祯皇帝道：“行，太子回京后，此事便交给驸马全权处理。” 因为赵赢和崇祯皇帝已经商量好了，所以朱慈烺回京后，在紫禁城拜见过崇祯皇帝和周皇后，就被送进了宋王府。 理由当然是去看望一下他的大外甥。 再次进入宋王府，朱慈烺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毕竟他在背后质疑过自家妹夫在大明执行的政策。 在寇白芷的挑唆下，朱慈烺甚至怀疑过自家妹夫有不臣之心。 虽然这些事情只有他和寇白芷两个人知道。 事实证明，朱慈烺的担心是多余的，宋王府一家对他依旧热情，好吃好喝款待。 在宋王府的家宴中，朱慈烺还认识了吕宋舰队的大都督李成龙。 饭后，赵赢组了一个牌局，拉着朱慈烺一起打牌。 因为今天人多，便分成了男女两桌，赵赢、朱慈烺、李成龙、李成业一桌，女眷则在后后厅组了一桌。 娱乐活动总是自上而下的，因为宋王府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打麻将，所以所以大明现在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喜欢没事搓两把。 大约是摆脱了三母教子局，赵赢今天大杀四方，从开局赢到结尾。 两个时辰的牌局，李成龙和李成业输多赢少，兄弟俩输了足足两千块明币的筹码。 大明皇太子朱慈烺的手气最差，从开局输到结尾，一把牌没有胡过，输了足足一万块明圆的筹码。 因为崇祯皇帝是一个节俭的皇帝，所以每年拨给子女的用度不多，大明皇太子一年的零花钱，就这样没了。 不仅如此，朱慈烺还向赵赢借了不少钱。 说实话，朱慈烺打到最后都有些怀疑人生了，他接触麻将也将近一年，沐休的时候也和同窗和同僚切磋过。 他不敢说自己的牌技有多好，但是也不至于两个时辰胡不了一把牌。 朱慈烺怀疑赵赢联合李成业兄弟俩出老千，可惜他没有任何证据。 再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出老千，有意思吗？ 牌局时间结束，朱慈烺翻本无望，情绪十分低落。 倒不是因为输了钱，主要是太憋屈。 赢了钱的赵赢心情愉悦，拉起朱慈烺的手，道：“舅兄，走，我们去后花园透透气。” 朱慈烺感觉自家妹夫有事情跟他说，没有拒绝，跟着赵赢来到后花园。 两人走在后花园的石径上，看着一脸愁容的朱慈烺，赵赢笑着问：“怎么，输了钱，不高兴了。” 朱慈烺本能地想否认，但是最终点点头。 不管是谁，输了钱还能快乐，莫怕不是一个傻子。 赵赢问：“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钱吗？” “大概是今天手气不好吧！”朱慈烺十分郁闷地说，尽管他怀疑自家妹夫做局出千坑他，但是他却不愿意相信。 “你就没有想过其他的原因？”赵赢循循善诱，“你从开始输到结束，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其他原因？单单是手气不好吗？” 朱慈烺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地问：“妹夫，莫非你们出千？” “答对了，可惜没奖励，因为你没有及时发现我们出千，所以钱也不可能还给你。” 赵赢哈哈一笑，道：“对，我们做局出千赢了你的钱，他们输给我的钱，我会如数奉还，至于你输的钱，我们五五分账。” 朱慈烺愕然，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妹夫真的做局坑他。 为了一万块明圆，连自己的舅兄都坑，这还是人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慈烺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妹夫，你为什么这样做？就是为了钱吗？” “对，我就是为了钱，或者说，为了利益。”赵赢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 “不可能。” 怀疑变成事实，朱慈烺反而不相信了，他不相信自己的亲妹夫会为了一万块明圆做局坑他。 毕竟他妹夫又不缺这点钱。 “为什么不可能？” 赵赢脸色阴沉下来，冷笑道：“有些人为了利益妻儿老小祖宗都可以卖，我为什么不能为了利益，给我的舅兄设局？” 朱慈烺一怔，他知道，自家妹夫说的事实。 朱慈烺已经不是养在深宫的皇太子，他经历过，见识过。 在山河两省担任实习税警的时候，朱慈烺虽然没有具体参与案件侦办，但是也见过不少为了脱罪出卖亲人的人渣。 是啊！为了利益，妹夫为什么不能给舅兄设局？ 人心险恶，古人早就告诉过我们啊！ 沉默一阵，朱慈烺道：“妹夫，我知道，你设局绝对不是为了赢我一点钱那么简单。” 言罢，朱慈烺恭恭敬敬地向赵赢行礼，道：“还望宋王殿下指教！” “你小子倒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赵赢脸色缓下来，道：“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们出千的？” 朱慈烺答道：“牌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赵赢又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质问我们？” 朱慈烺答道：“因为我觉得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会故意做局赢我的钱。” “结果如何呢？结果就是你输了一年的零花钱。” 赵赢呵呵一笑，道：“所以今天我设这个局，主要是想告诉你两个道理。” “首先，遇到怀疑的事情，要及时去求证，不要因为任何人而否定自己的怀疑，也不要因为任何人，去左右你的情绪。” “其次，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舅兄，你要记住，你是大明的皇太子，不是一个普通人，是大明帝国的继承人，你要比普通人想得更多，看得更远。” 第313章 宋王亲自审问 听了赵赢的教诲，朱慈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郑重地点头，道：“我懂了，以后遇到事情，我会多看多想，谋定而后动。” 朱慈烺的态度很诚恳，这让赵赢很满意。 作为叛逆期的皇太子，能保持谦逊的学习之心，足以他成长为一代明君。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赵赢向朱慈烺招招手，道：“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有一个了断的，不然会成为你一辈子的心结。” 言罢，赵赢带着朱慈烺，进入宋王府后花园旁边的一座院子里。 院子被宋王府亲卫牢牢守卫，一看就知道里面关押了重要人物。 赵赢带着朱慈烺进入正厅，然后对朱慈烺道：“舅兄，你且在屏风后面坐着，等会不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激动，且看事态发展。” 朱慈烺点点头，很听话的坐到屏风后面。 待朱慈烺藏好，赵赢挥挥手，命令道：“来人，把敌国奸细带上来，孤要亲自审问。” 在朱慈烺惊讶的目光中，他在济南府结识的红颜知己寇白芷被带上来。 寇白芷神情自然，穿着打扮都无异样，应该没有受什么虐待。 见寇白芷无恙，朱慈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进入正厅，寇白芷盈盈向赵赢下拜，道：“小女子寇白芷，见过宋王殿下，宋王殿下万福金安。” “坐下说话吧！” 赵赢凝视寇白芷一阵，挥手让她坐下，有些无奈地说：“寇白芷，你可知道，因为你，皇帝和太子大吵了一架，如今太子已经被禁足在东宫，恐怕不日就要被废。” “你费尽心思接近太子，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吧！” 寇白芷轻笑一声，道：“宋王殿下，你不会以为小女子接近太子，是为了当太子妃，然后当上大明的皇后吧！” “我是什么身份，我清楚得很，虽然我姐夫给我做了假身份，但是只要有心之人探查，很容易查清楚我的来历。” “我只是秦淮河花船上培养的玩物，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听完寇白芷的自述，赵赢的脸上露出一抹愠怒之色，问道：“那你接近太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寇白芷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在太子心里种下一颗刺，一颗足以让你粉身碎骨的刺。” “如今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不妨坦白告诉你，今日的局面，是我身后之人早已预料到的。” 赵赢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太子被废，其中少不了你推波助澜吧！” 寇白芷轻笑一声，解释道：“我身后之人研究过你的性格，你不是张居正，你不会允许任何人反对你在大明推行的新政。” “哪怕是大明的皇帝和太子也不行。” “所以我们在太子心中种下了一颗刺，太子很单纯，他肯定会为了此事和你发生矛盾。” “而你，不会允许大明有一个阻碍新政推行的太子。” “所以你肯定会逼着皇帝废太子，太子也会被废，因为你现在有这个实力，就算是大明的皇帝，也不得不尊重你的意见。” 赵赢冷笑道：“你们做这么多，不单单只是为了让太子失去储君之位吧！” “当然不是，太子不过是我们计划中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寇白芷颇为得意地说：“太子因为质疑你的新政而被废，他对你肯定会心生怨怼，现在大明朝堂虽然是你吕宋党一家独大，但是心向大明皇室的人也不在少数，比如手握重兵的三边督师范督师。” “就算范督师不会因为太子被废一事和你翻脸，以后你们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 “还有大明的皇帝陛下，太子可是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结果因为你被废，你觉得皇帝心中真的会舒服吗？” “毕竟，你只是他的女婿，太子才是他的亲儿子。” 寇白芷一番解释，赵赢懂了，他冷笑着说：“所以，你们真正的计划，是想在我和大明皇室之间，在大明本土党和大明吕宋党之间制造矛盾。” 寇白芷道：“或者说制造裂痕更合适。” “你之所以能在大明推行新政，明目张胆地对北方的士绅集团动手，一是因为你和大明皇室的联系很紧密，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打着大明皇帝的旗号，就算有人想反对，想鼓噪造反，也无法大规模煽动民众。” “其次，你很好地处理了如今大明朝堂上新旧两党的关系，为新旧两党找到了共同利益，更树立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你的手段的确高明，把大明朝廷打造成一块铁板，让我们没有机会趁虚而入。” “所以，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在你和大明皇室之间制造裂痕，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到时候不管是皇帝镇压了你，还是你取而代之，都会让大明北方重新陷入动荡之中。” “到时候，我们的机会也就到了。” 听完寇白芷的话，赵赢不由得鼓起掌，道：“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没想到你区区一个女子，居然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宋王殿下过誉。”寇白芷道，“小女子只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已，布局之人另有其人。” “自古功高震主者都还没有好下场，让你和朱明皇室生出隔阂，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你就等着被皇帝猜忌吧！” 赵赢微微一笑，心想自己现在权力这么大，被皇帝猜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没想到还有人为此专门谋划，此人不是有病，就是根本不了解现在大明中央政府的具体情况。 崇祯皇帝想要猜忌宋王殿下，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再说。 现在大明还是大明，崇祯皇帝还是皇帝，完全是因为赵赢还想让他们是，而不是崇祯皇帝想是就是。 为了好好教育一下朱慈烺，赵赢并没有霸气外露，而是气急败坏地骂道：“鼹鼠，都是鼹鼠，正面打不过，就用这种阴损的招数。” “想我赵赢，为了大明呕心沥血，到头来竟然被你们算计，致使孤和陛下离心离德。” “你们真是该死啊！” 第314章 非常规手段 看着气急败坏的赵赢，寇白芷的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急了，急了，宋王殿下他真的急了。 寇白芷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弘光帝的智囊团还真是算无遗策，连赵赢得知自己被算计后的行为都算到了。 寇白芷之所以坦白交代一切，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知道，自己应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不待寇白芷说话，赵赢突然道：“你们的算计虽好，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挽救，孤可以把你们的阴谋昭告天下，孤还可以去向陛下求情，让他不要废了太子。” “小女子说过，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寇白芷笑盈盈地说：“宋王殿下，如今你和大明皇室的隔阂已成，无论你怎么补救，你们之间的隔阂都只能淡化，绝对不可能消除。” “所以，不管你接下来怎么做，我们的计划都成功了。”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赵赢咬牙切齿地说，“战场上打不过，就从人心下手，你背后之人的手段，当真是高明啊！” “他这么高明，应该会给我一些建议，说说吧，他们都有些什么好主意。” 赵赢竟主动询问建议，这让寇白芷有些懵，她背后的弘光智囊团的确有一些建议给赵赢。 但是这个建议，应该由寇白芷主动提出，而不是赵赢询问。 从审问开始，寇白芷一直觉得自己在掌握主动权，但是当赵赢向她征询意见的时候，寇白芷突然感觉自己的主动权消失了。 “朱明皇室向来有诛杀功臣的传统，不管是帮着洪武帝打天下的淮西勋贵，还是在危难时刻保住大明京师的于少保，你看他们谁有好下场？” 事已至此，寇白芷只能跟着赵赢的节奏走，开始给赵赢提出建议。 “如今大明皇室衰落，宋王殿下何不取而代之。”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宋王殿下有称帝的实力，何必再为朱家卖命。” 又是一个怂恿自己登基称帝的，赵赢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这么老的套路，你也好意思再拿出来用？ 他看着寇白芷，语气中满是不屑：“你们这些人，总是以为权力的诱惑无人能挡，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为了权位可以不择手段。”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你们错了。我赵赢虽然喜欢权力，但更懂得权力的边界。”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的未来，为了百姓的安宁。我不会因为你们的阴谋诡计，就背弃自己的初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赢面不改色心不跳，义正言辞，眼神坚定得可以入党。 可赵赢越是这样，寇白芷越是认为自己的蛊惑起了效果。 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才会用义正言辞来掩盖心中的龌龊。 “宋王殿下，何必骗自己呢？” 寇白芷决定直指赵赢心中的欲望：“你敢说，你对天下之主这个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 “江山美人呐！这是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的梦想。” 赵赢上下打量了寇白芷一番，道：“对啊！江山美人，的确是我们男人的梦想，寇姑娘的确是懂男人的。” “若是在征战天下的路上，有寇姑娘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美人儿相伴，想必也不会寂寞。” “寇姑娘，若是孤登基称帝，你愿不愿意弃暗投明，站在我这一边？” 赵赢突然又把话题扯到自己的容貌和归属问题上，寇白芷更加懵了，咱们不是在谈谋朝篡位吗？ 略微思索一下，寇白芷点点头，道：“若是宋王殿下不嫌弃，小女子愿意。” “你刚才不是说你从来没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赵赢一脸戏谑的笑容，问道：“怎么现在又想攀孤的高枝？” 寇白芷盈盈一笑，解释道：“朱明皇室已经延续了两百多年，他们自然有门第之见。” “小女子是扬州瘦马出身不假，可是小女子记得宋王殿下乃是海寇出身，怎么？宋王殿下也和腐朽的朱明皇室一样，在意出身地位吗？” 寇白芷的解释合情合理，赵赢哈哈一笑，道：“寇姑娘，你还真是一个善变的女人啊！” “能为宋王殿下效力，是小女子的荣幸。” 寇白芷媚眼如丝，嘴上表着忠心。 她开始执行弘光智囊团的第三阶段计划——色诱宋王殿下。 人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会以自己的好恶来判断目标人物。 所以弘光智囊团觉得，赵赢这个海寇出身的家伙和大多数人一样，也是一个贪权好色之徒。 “是吗？”赵赢脸上再次露出戏谑的笑容，“那寇姑娘是否可以表现一下你的诚意？让孤彻底信任你。” “怎么表现？”寇白芷不解。 赵赢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邪意，他轻佻地说：“寇姑娘觉得，男女之间表达诚意的最佳方式是什么？” 赵赢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再加上寇白芷是从小在花船上长大的，自然明白赵赢的意思。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站起身来，开始宽衣解带。 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住手！” 就在寇白芷即将褪去自己的外衣的时候，一个少年充满怒气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然后朱慈烺就黑着脸走出来了。 朱慈烺出来的那一瞬间，刚刚还淡定无比的寇白芷慌了，连忙穿上自己的衣服。 这一刻，寇白芷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计划，什么使命，全部被她抛诸脑后。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寇白芷虽然是因为计划靠近朱慈烺，但是在和朱慈烺相处的过程中，她还是慢慢地喜欢上这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朱慈烺是未来大明最尊贵的男人，但是他却没有很大的架子，温和有礼，总是对寇白芷嘘寒问暖。 女人总是感性的，面对一个富有天下的男子成天嘘寒问暖，换谁都迷糊。 为了一些事情，寇白芷可以出卖自己的良心，也可以出卖自己的肉体。 但是这一切，她不想让朱慈烺知道，更不想让朱慈烺看见。 可惜现在朱慈烺不仅知道了，还看见了。 第315章 父子交心 当然，羞愧只是一回事。 朱慈烺的出现，说明寇白芷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怒气冲冲的朱慈烺来到寇白芷的面前，一双清澈的眼睛死死盯着寇白芷，用低沉的声音质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离间我们，让我们内部不团结吗？” 面对朱慈烺的质问，寇白芷本能地躲避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 寇白芷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朱慈烺知道再逼问下去也没有意义，他痛苦地转过身，对赵赢道：“妹夫，我累了，我先回宫了。” 言罢，朱慈烺大步离开。 临出门前，朱慈烺扭头看了看寇白芷，她是朱慈烺第一个喜欢的女人。 原本以为两人是情投意合的双向奔赴，结果却是一个任务，一场欺骗。 这对情窦初开的朱慈烺打击很大。 他内心对寇白芷的情谊，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他恨不得掐死寇白芷，不是因为寇白芷是应天伪朝的奸细，而是她破坏了朱慈烺心中最美好的事情。 朱慈烺离开后，赵赢冷笑着说：“寇魁首，你们这点阴谋在孤眼里还不够看。” “离间孤和皇室的关系，你们的策略是没有错，但是你们忽略了一点，孤和大明皇室的友谊，任何人都不能破坏。” “包括朱明皇室自己。” 言罢，赵赢懒得理寇白芷，他甚至懒得问寇白芷这样一个青春年华正盛的女孩子，为何甘愿给应天伪朝当奸细。 原因无非三点。 好赌的爸，软弱的妈，还有无助的她。 一切，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 赵赢来到门外，锦衣卫指挥使王旺立刻凑上来，问道：“三哥，里面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送去春香楼，她接受过专业训练，成为春香楼的头牌应该很简单，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赵赢一脸淡然，定下了一个女孩子的命运。 “不再深挖一下吗？”王旺有些不舍，“她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 赵赢摇摇头，道：“一颗棋子罢了，有什么好查的，她背后的人是谁，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一群只敢玩鬼蜮伎俩的跳梁小丑而已，待我们稳固好北方，腾出手脚，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王旺颔首，不再多问。 朱慈烺今天挺倒霉，被自家妹夫摆了一道，输了一万多块明圆，又发现自己的白月光原来只是敌人精心安排的骗子。 什么叫人财两空？这就叫人财两空。 回到紫禁城之后，满身疲惫的朱慈烺本来想回东宫睡觉，却被崇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承恩传唤，让他去乾清宫聆听圣训。 来到乾清宫，朱慈烺向崇祯皇帝请安后，便安静地等在一旁。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朱慈烺，崇祯皇帝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俗话说得好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崇祯皇帝觉得自家好大儿和自己年轻的时候还真像。 一样的耳根子软，一样的单纯无知。 偏偏这这两点，都是当皇帝的大忌。 给朱慈烺赐了座，崇祯皇帝开始说正事：“大郎，你给我写的信我都看了，你现在似乎很同情士绅集团。” “是儿臣无知，让父皇操心了。” 刚刚才被士绅集团摆了一道的朱慈烺心情很不爽，他恨声说道：“儿臣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士绅，不过是一群坏得脚底生疮，头顶流脓的家伙。” “儿臣之前，都被他们给骗了。” 崇祯皇帝一怔，之前自己的好大儿三番五次在家书中替士绅求情，现在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看来自家女婿的教育很成功啊！ 好大儿有如此觉得，崇祯皇帝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大郎，你虽然年轻，但能有这样的觉悟，为父甚慰。” “士绅的问题有其复杂性，他们一方面是国家稳定和发展的基石，他们有学识，有钱财，是国家最重要的一个群体。” “另一方面士绅又是寄生在国家身上的害虫，他们垄断了圣人之言的解释权，并借此掌握了国家大部分的权力。” “人都是自私的，就像为父我，总是想把大明的皇位传给你，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们兄弟姐妹。” “推己及人，士绅也是一样，他们对财富和权力的渴望，只能压制，永远都不会消失。” “为父登基后，因为少了钳制士绅的手段，致使大明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机。” “现在首相府借着清查税务之事，处理地方的士绅，不仅仅是首相府的意思，也是为父的意思。” “为父希望把一个繁荣昌盛的大明交到你手中，你明白吗？” 从小到大，这还是崇祯皇帝第一次和朱慈烺深入讨论政治问题，特别是崇祯皇帝的最后一句话，让朱慈烺有些受宠若惊。 他赶紧起身，恭敬行礼，道：“父皇，是儿臣被奸人蒙蔽了眼睛，差点酿成大祸。” “年轻的时候，谁还不会犯错。” 崇祯皇帝摆摆手，道：“大郎，无论是经历还是年龄，现在都还不是你对国家大事发表意见的时候。” “你现在要多看、多学、多想，你作为皇太子，需要学会辨别是非，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朱慈烺认真地听着，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要更加客观冷静地看待国家大事，不再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 教育完儿子后，崇祯皇帝突然话锋一转，道：“大郎，我听说你在背地里对宋王颇有微词，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朱慈烺老老实实地答道：“儿臣也是被奸人蛊惑，这才对宋王殿下有意见。” “对他有意见，这很正常，朕对他也有意见。”崇祯皇帝语出惊人，“民间都说你妹夫是王莽、曹操，他们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只有朕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妹夫确实是大明的曹操，只是他实力太强，只要他不说自己是曹操，没有人敢骂他是曹操。” 朱慈烺愕然，心说老爹，尽管你说的是事实，咱们不要把话挑明好不好。 “你还要多向你妹夫学习！” 良久，崇祯皇帝叹了一口气，道：“世人都说汉献帝羸弱，可是却没有看见汉献帝得了善终，刘氏虽然失了天下，却没有失了家族。” 第316章 整军备武 在回东宫的路上，朱慈烺一直在思考父亲说的话，思考如何和他的亲妹夫赵赢相处。 是奋起反抗，诛杀不臣。 还是得过且过，苟且偷生，保全性命。 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现在朱慈烺心力交瘁，他暂时还找不到答案。 回到东宫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朱慈烺前去大明皇家军事学院报到。 他原本想留在学院里读书，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学生，哪知他刚回学院，就被常务副院长陈子识叫去了办公室。 朱慈烺来到陈子识办公室后，陈子识立刻扔给他一份调令，道：“朱学员，这里有一个实习任务交给你。” 朱慈烺一脸苦涩，道：“院长，我这刚从山东实习回来，可以让我休息一段时间吗？” “你去山东那是实习吗？” 陈子识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道：“听说你小子在山东找了个红颜知己，天天翘班去幽会佳人。” “学院派你出去税警总队学东西，你却去找女人，你对得起学院在你身上花的经费吗？” 提起这茬，朱慈烺脸色既苦涩又惭愧，他立刻承认错误，道：“是我鬼迷心窍，请院长责罚。” “罢了，罢了，年轻人嘛！” 陈子识摆摆手，并未对朱慈烺做出任何处罚。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朱慈烺是大明皇太子，陈子识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对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一视同仁。 毕竟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第一批学员的来头都很大，不是大明的皇室宗亲，就是大明的勋贵子弟。 陈子识若不能做到一视同仁，他这个常务副院长还真不好干。 陈子识之所以没有追究朱慈烺，是因为陈子识心中有愧。 税警总队是一个经费充足的部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去税警总队实习，都是有薪俸的，不多，每月五块明圆。 不过这笔钱并没有到学员手中，大部分都留在了学院，并且被陈子识用来建设助学基金。 好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第一批学员家中非富即贵，不然一定会向陈子识这个老六追讨薪俸。 黑面阎王也有网开一面的时候，这让朱慈烺喜出望外，也不敢再提什么要求，拿着调令出了门。 陈子识给朱慈烺的调令是，去首相府陆军司下辖的新兵教导团报到。 如今大明中央政府控制了大明北方，应天伪朝感觉到了危机和压迫，正在整军备武，准备和大明中央政府打一场新的南北战争。 同时首相府还在放眼于外，不仅要攻略大明周边诸国，还准备继续西进，好好和西夷人碰一碰。 所以，大明现在的兵力就有些不够。 当然，对外战争有大明新组建的五个野战军已经足以应对，但是对内的守备力量却有些薄弱。 如今大明北方初定，虽然首相府制定了各种稳定民间的政策，但是这些政策还未全面铺开，也还没有全面惠及老百姓。 因此大明北方仍有小规模动荡，山匪路霸层出不穷，极大地影响了大明北方的信息和商业流通。 对此，首相府不得不把用重金打造的野战军用来维持地方平稳。 野战军用来守备地方，不仅是对不起每年数百万块明圆的军费，更会让野战军人心懈怠，影响军心。 至于地方兵备府下辖的守备部队，兵员都是临时征募的壮丁，就算给他们配备了最先进的火器，他们也发挥不出来应有的战斗力。 甚至有地方守备部队进山剿匪，反而让匪给剿了。 千万不要小觑传统的力量，大明北方的地方守备部队虽然组建时间不长，却又一次出现兵为将有的苗头，守备部队的士兵只知将领，不知国家。 长此以往，怕是会尾大不掉。 面对这种情况，首相府陆军司决定对各省兵备府下辖的守备部队进行整训，将地方守备部队分批次拉到京师，对其进行训练和思想教育。 陆军司这样做一共有三个目标。 首先，提升地方守备部队的战斗力，将宝贵的野战军解放出来，他们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任务。 其次，在整训过程中挑选出符合野战军要求的士兵，以此补充野战军的士兵缺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让地方守备部队的士兵明白，他们的粮饷是谁发的，他们应该为了什么而战。 原本陆军司有一个新兵教导团，成员由各野战军退役的老兵组成，专门替野战军训练后备士兵。 如今陆军司要对地方守备部队进行轮训，教官数量就有些不够，于是陆军司的司长就把主意打到了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身上。 众所周知，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军事素质过硬，思想素质更加过硬。 最重要的是，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实习生便宜啊！ 为了保证大明皇太子的安全，朱慈烺在外实习的时候，一直都是用的朱大浪的名号，并且身边随时有锦衣卫的暗卫报道。 在朱慈烺去城外的新兵训练基地报到之前，他又接到妹夫的邀请，让他去宋王府叙话。 朱慈烺就很不想去，至今他都还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该如何和自家妹夫相处。 但是他又不得不去，因为他妹夫说有天大的事情找他。 来到宋王府之后，朱慈烺发现赵赢压根没在，等待他的，只有一桌麻将。 麻将桌旁都是朱慈烺的老麻友，有才出月子没有多久的朱媺娖，有打牌喜欢算来算去的赵蝶，还有一个朱慈烺不认识的陌生女子。 朱媺娖把朱慈烺拉到牌桌边，道：“大哥，我知道你昨天输了钱，今天给你一个翻本的机会。” “给你介绍一下。” 朱媺娖扶起朱慈烺不认识的陌生女子，道：“这是琉球王的女儿，封号金玉美御前加那志，我们都叫她尚金玉。” 尚金玉冰雪聪明，知道眼前这位高大俊朗的男子就是大明的皇太子殿下，也是她未来的夫婿。 她盈盈下拜，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不待朱慈烺说话，朱媺娖拉起尚金玉，道：“哎呀！麻将桌上不分大小，你不要这么多繁文缛节，赶紧开始吧，待会和哥儿醒了，我又没时间玩了。” 在朱媺娖的催促下，几人落座，开始血战。 血战的结果就是，朱慈烺今天又输了不少钱，差点把明年的用度都输了。 同时他也赢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第317章 安南内乱 大明崇祯十八年十月初，朱明皇室宣布和琉球尚氏王室结亲，琉球王尚贤的嫡长女尚金玉嫁入大明皇室，为大明皇太子朱慈烺正妃。 在朱明皇室和尚氏王室结亲的同时，一个让大明周边诸国忧心忡忡的消息传来。 尚氏王室将把琉球群岛作为尚金玉的嫁妆，无偿赠与大明。 至于尚氏王室，则会前往极南之地的天南岛，在大明的支持下，建设一个大大的帝国。 控制琉球群岛后，大明在海上的力量更加强大，南洋诸国再也坐不住，纷纷遣使到大明京师，乖乖地和大明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宣布加入华夏中洲自贸区。 诸国之中，只有安南还没有动静，因为安南正在打内战。 从大明京师回到安南后，安南实际上的话事人郑杠突然发难，逼迫黎皇黎维佑退位，将黎氏驱逐出升龙府，并且自封安南王。 为了让自己的谋朝篡位显得合理合法，郑杠对外宣称，说他已经和大明谈好了条件，从今往后，安南郑氏将会取代黎氏统治安南。 历来和安南郑家不和的阮家立刻提出质疑，你说和大明谈好了条件就行了吗？ 你倒是拿出天朝上国颁发的圣旨啊！ 要知道，黎氏还能是安南名义上的统治者，全靠大明的册封文书和御赐金印。 你郑杠空口说白话，你说大明支持你，你倒是拿出证据啊！ 阮氏不仅在安南国内质疑郑杠，还派出使者到大明京师求证。 结果大明外交司的官员态度暧昧，一方面强调大明不会干涉藩属国的内政，同时也没有否认大明支持郑杠。 没有否认，那就是确认了。 阮家的使者不干了，开始谴责大明这种不教而诛的行为。 毕竟黎氏对大明向来恭敬，从来没有逾越规矩的行为，大明凭什么支持郑杠取而代之？ 阮家的使者闹得很大，大明周边诸国的使者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于是一种不利于大明的言论开始在京师流传。 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现在大明的吃相太难看了。 今天大明可以支持安南的权臣谋朝篡位，明天是不是可以支持暹罗的？后天是不是可以支持东吁王朝的？ 这就一点都不讲规矩嘛！ 大约是迫于各国使者的舆论压力，大明首相府外交司发言人召开诸国使者座谈会。 会上，外交司发言人义正言辞地表示，大明从来没有和郑杠达成过任何协议，郑杠在安南国内做的事情，和大明无关。 大明京师的消息传回安南，安南阮氏大喜过望。 不管郑杠有没有和大明达成协议，只要大明没有在明面上承认郑杠，那郑杠就是妥妥的乱臣贼子。 郑杠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也懵了。 大哥，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你们不是要支持我当安南的皇帝吗？ 原来天朝上国也会骗人。 这可颠覆了郑杠对天朝上国的一贯认知。 现在郑杠是有苦说不出，他明明已经和大明谈好了，还是和大明首相，宋王殿下亲自谈的。 可是现在大明官方却矢口否认，郑杠还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 于是郑杠就成了安南国内的众矢之的，阮氏随便找了一个黎氏的子弟立为皇帝，正式向郑杠宣战。 一直蛰伏在高平的莫氏也打出“共扶黎皇”的旗号，组织了几万兵马，准备重回安南的政治舞台。 世事变迁，谁能想到，上一次安南高举“共扶黎皇”的时候，还是郑家和阮家联合征讨莫氏。 当然，黎氏也不甘心，安南的大权都给了你郑家，我们黎氏只要一个皇帝的名号。 就这，你还不肯放过我们黎氏。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于是黎氏的宗室子弟也高举讨郑大旗，要求郑杠迎回黎皇黎维佑。 不仅阮氏、莫氏、黎氏在声讨郑杠，就连郑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反对郑杠的人一抓一大把。 因为郑杠只是郑家家主郑梉的庶子，郑家内部的核心人员历来瞧不上他。 再加上郑家名义上的家主郑梉的夫人阮氏已经知道了自己儿子的死亡真相，于是处处针对郑杠，各种挑拨离间。 如今郑家基本上已经不支持郑杠了。 失去了郑家的支持，郑杠就只剩下这些年培植的一些心腹，要兵没兵，要钱没钱。 之前在安南呼风唤雨的郑杠突然发现，没有郑家，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于是郑杠乖乖回家，找到已经中风多年的父亲郑梉，希望他的父亲能站出来，帮他说一句话，安抚一下郑家的内部。 毕竟郑杠若是完蛋了，郑家也落不到一个好。 只是在郑杠去找父亲的前一天，有人把郑梉当年中风的真相告诉了郑梉。 得知杀害自己嫡长子，并且把自己害得缠绵病榻的人是自己的好大儿，郑梉差点气得原地去世。 这种情况下，郑梉还能对郑杠有好脸色？ 郑梉躺在病床上，大骂郑杠鼠目寸光、丧心病狂，同时还揭开了父子兄弟间血淋淋的真相。 见父亲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郑杠慌了，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得到家族的支持。 失去理智的郑杠做了一件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亲手扼死了他的父亲郑梉，并且在郑梉的丧礼上，屠杀了郑氏的一众实权派。 他的嫡母阮氏下场最惨，被郑杠扔到军营中，遭凌辱而死。 郑杠的铁血手段吓坏了一众郑氏宗亲，同时郑杠又给宗亲们许诺了不少好处，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全力支持郑杠上位。 毕竟有实力反对郑杠的人，全都已经死在了郑梉的葬礼上。 虽然靠铁血手段掌握了郑家，当上郑家家主，但是郑杠知道这只是一时的。 若是郑杠不能及时得到大明的支持，别是虎视眈眈的阮氏、莫氏和黎氏，郑氏自己就得把他给推翻。 于是郑杠亲自前往大明驻安南大使馆，求安南大使张煌言替他说几句好话，安抚一下安南的各方势力，让他有一点喘息的空间。 结果张煌言压根不理郑杠，郑杠连续三天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不怪张煌言拿乔，怪只怪当初郑杠为了拿到更多的筹码，不待大明安排妥当，就悍然发动了政变。 现在遇到阻力才想起了大明，这郑杠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第318章 郑杠求救 郑杠第四天来求见大明的时候，阮氏、莫氏、黎氏军队已经从四面八方围向升龙府，距离升龙府最近的阮氏军队，离升龙府不足百里。 原本颇有战斗力的郑氏军队，因为郑家内乱等原因，在三家军队面前不堪一击，连战连退。 阮氏的军队好歹算是正规军，军中武器配备齐全，还装备了不少火器，郑氏军打不过也属正常。 可是黎氏和莫氏的军队都是临时征召的，军中的兵器都是七拼八凑的。 就这样的草台班子，郑氏的军队都打不过，可见郑氏军队的军心低到了什么程度。 升龙府内部不稳，前线战事失利，安南的形势对郑杠已经不利到极点。 如今郑杠只有一条活路可走，那就是获得大明的原谅和认可。 只要大明承认郑杠在安南的权力，郑家内部自然会稳定下来，阮氏、黎氏、莫氏也只能偃旗息鼓。 所以郑杠第四天来到大明使馆门前的时候，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骄傲，直挺挺地跪在大明使馆门口。 他今天，一定要和大明的使者见上一面。 张煌言站在使馆高楼的窗口边，用冷冽的目光俯视跪在门前的郑杠。 在担任大明驻安南大使馆大使之前，宋王就告诉过他，安南的实际话事人郑杠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现在看来，宋王殿下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为了在和大明的谈判中捞到更多好处，郑杠可以不听从大明的安排，表面恭顺，暗地里却践踏和大明的约定。 为了权势和地位，郑杠可以弑父，可以弑母，可以残杀同族。 为了活命，郑杠也可以乖乖跪下给大明当狗。 这样的人，真的太可怕了。 应付这种人，要不不理他，要不干掉他。 在一旁品茶的南洋通商特使，张煌言的老搭档方仕宁问：“玄着兄，今天还是不见郑杠吗？” 张煌言摇摇头，道：“事不过三，今天若是再不见他，我怕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狗急跳墙，到时候大使馆几十个人的性命，怕是都难以保证。” “别看郑杠现在就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对我们摇尾乞怜，若是真把他逼急了，他就是一条疯狗，谁都敢咬一口。” “我可以不在乎我的性命，但是我得为大使馆的几十口子人的性命负责啊！” 言罢，张煌言给大使馆的武官打了声招呼，让他去把郑杠带进来。 张煌言倒要看看，事到如今，郑杠还有何打算。 郑杠被引入使馆的会客厅，他显得异常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显然已经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在大使馆外等了三天，跪了一个时辰，郑杠终于见到了大明驻安南大使张煌言。 见到张煌言，郑杠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给张煌言跪下，开始了他的表演。 现在他跪得有多利落，他当初背着张煌言搞小动作的时候就有多利索。 “下国小臣郑杠，见过上国天使，求上国天使救命！” 面对郑杠的表演，张煌言选择视而不见，淡淡地说：“这不是安南王吗？你不是说，你不需要我大明的帮助就能堪平安南之事吗？” “现在你跪在我面前喊救命，又是几个意思？” 事到如今，郑杠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是说过不需要大明的帮助，但是他没有说过不需要大明的支持啊！ 现在大明直接否认和郑杠有合作，这不是把郑杠架在火上烤吗？ 可是郑杠敢责怪大明言而无信吗？他当然不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郑杠主动承认错误：“之前是下臣自以为是，鼠目寸光，不听上使之言，下臣知错了。” “下臣为大明造成的困扰道歉！” 张煌言冷哼一声，道：“一句道歉就行了吗？道歉有用的话，我大明花重金打造的百万大军有何用？” 张煌言也是成熟了，在首相府外交司待了一年多，已经掌握了外交一道的精髓。 无它，武力威胁耳！ “上使，下臣之前的行为确实有失妥当，但下臣也是迫不得已。” 郑杠开始解释：“黎氏在安南根深蒂固，阮氏又在南方虎视眈眈，当时大明准备问责黎氏的消息泄露，若是下臣不及时动手，只怕夜长梦多……” “迫不得已？”张煌言打断郑杠的话，直接戳穿郑杠的谎言。 “大明要对黎氏私自建制称帝一事问责，黎氏敢有反对意见吗？阮氏敢有反对意见吗？” “就你安南王能，非要逼迫黎维佑退位？” “什么夜长梦多，我看你分明是利欲熏心，生怕大明反悔，让你当不成安南的皇帝。” 说到这里，张煌言用低沉的声音道：“你不是怀疑大明会反悔吗？那我们就反悔给你看看。” “怎么样？现在的情况你还满意吗？” 郑杠一时语塞，他知道自己无法辩驳，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见郑杠沉默不语，张煌言呵斥道：“答话，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大明的意见？” “下臣错了！” 郑杠狠狠地磕了几个头，道：“下臣不该怀疑天朝上国的诚意，下臣已经得到了教训，下臣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还望上使给下臣一条活路。” 张煌言又问：“若是我们今天不给呢？” 郑杠一怔，他没想到自己的辛苦哀求一点用都没有。 眼见大明不给活路，作为一条疯狗，郑杠心中的怒火被点燃，他决定现在就回去率兵攻破大明驻安南大使馆。 反正他现在求活无望，还不如拉着这群不肯给自己活路的大明使者陪葬。 就在郑杠陷入疯狂的幻想中时，张煌言话锋一转：“既然你已经受到教训，我大明也不是不讲情面的国家。” “大明可以出面，调停你和阮氏、黎氏、莫氏的战争，同时让安南的政权能够平稳过渡。” 郑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但是，”张煌言继续说道，“大明的帮助不是没有条件的。” 郑杠紧张地等待着张煌言的下文。 “我们的前提条件，就是你得乖乖听话，若是再敢自作主张，大明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要时刻记住，大明给你的，你才能拿！” 第319章 五方会谈 五方会谈 大明驻安南大使张煌言答应调停安南内乱后，郑杠一颗惶恐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答应了张煌言的各种苛刻条件后，郑杠恭敬地告退，离开大使馆。 出了大使馆的大门，郑杠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看着大使馆上空飘荡的大明日月山河旗，郑杠暗暗发誓。 今天在大明驻安南大使馆受的屈辱，有朝一日他要亲自还回去。 他不是想要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而是要向所有人证明，就算是大明，也不能在中南半岛一手遮天。 也就是他现在需要大明的支持，否则他现在就可以带兵踏平大明驻安南大使馆，砍了大明使者的头颅。 大使馆内，看着离去的郑家车队，方仕宁提醒道：“玄着兄，郑杠这个人，不可信。” “我也从来没有相信他啊！” 张煌言呵呵一笑，评价道：“郑杠是一条逮谁咬谁的恶犬，而且还养不熟，他现在向大明低头，不代表他以后会乖乖听话。” “他现在应该在心里骂我，说不定还想把我碎尸万段。”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度过危机？”方仕宁不解地问。 “我什么时候要帮他度过危机了？”张煌言道，“我只不过说要调停安南内乱，至于能不能调停，那就要看天意了。” “安南的位置对大明接下来的国策很重要，大明的诉求是直管安南，安南越乱，大明插手安南的内务也就越名正言顺。” “而且安南之事不仅事关安南，整个中南半岛的国家都在等待看大明会如何处置安南事务。” “所以我们一定要让中南半岛的国家看清楚，不听大明的话，下场有多惨。” 得知张煌言的打算，方仕宁不由得击节赞叹，道：“杀鸡儆猴，玄着兄，不愧是你，你果然是搞外交的天才。” “不敢，不敢！”张煌言谦虚道，“方贤弟乃是大明外相的高徒，我这点谋划，你恐怕早就心知肚明了吧！” 两人互相吹捧几句，谈笑间定下了接下来的外交政策。 大明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大明驻安南大使馆的调停使者一出，兵锋最盛的阮氏立刻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得到大明的人身安全保证后，阮主阮福盛亲自前往升龙府，参与大明主持的调停会议。 紧接着，黎氏也按下兵锋，黎氏的精神领袖，已经被郑杠废掉的黎朝皇帝黎维佑也重返升龙府，参加调停会议。 莫氏更不消说，莫氏祖上可是在大明手中吃过大亏的人，自然知道大明的厉害，一向不敢违逆大明的意思。 得知大明有意调停安南内乱，莫氏家主莫敬完立刻赶往升龙府。 五天后，安南各方势力的头头齐聚大明驻安南大使馆。 安南四个不同的势力，加上主持调停的大明，一共五方势力参与谈判，史称五方会谈。 五方会谈的气氛异常紧张，虽然阮氏、黎氏、莫氏三家的诉求都是打倒郑氏，但是三家也互相提防，生怕对方做大，成为安南下一个郑氏。 因此，参会的安南四方势力，彼此之间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张煌言作为大明的代表，坐在主位上，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心想一个国家，四方势力，不乱才怪！ “诸位，今日我们聚于此地，是为了安南的和平与稳定。” 会议开始，张煌言率先发言，为此次会议定下基调。 “安南的内乱不仅给安南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也影响了整个中南半岛的安定。” “大明愿意帮助安南恢复秩序，但前提是，各方必须放下武器，停止敌对行动。” 张煌言的话音刚落，阮福盛便站了起来，他冷笑道：“张大使，安南的内乱是谁挑起的，难道您不清楚吗？” 阮福盛的质问让在场的黎维佑、郑杠、莫敬完瞪大了眼睛，他们今天才发现，阮主居然真么勇敢，竟敢当面质问大明天使。 安南的内乱是谁挑起来的？ 当然是大明啊！ 若不是大明扭头南顾，要在南洋搞什么华夏中洲自贸区，安南会乱吗？ 尽管大家是死对头，但是另外三人都不由得对阮福盛点了一个赞。 敢于和大明硬刚的人，都是勇士，安南上一个敢硬刚大明的还是莫氏的老祖宗莫登庸。 莫家这些年过得有多惨，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就在黎维佑、郑杠、莫敬完三染准备看阮福盛的笑话的时候，阮福盛的话锋一转。 他指着郑杠，大骂道：“郑杠狼子野心，弑父杀母，逼迫黎王禅位，他的野心和暴行，正是就是让安南陷入了无尽的苦难之中的罪魁祸首。” “我们阮氏愿意接受大明的建议，全力为安南的安定繁荣而战，但前提是，郑杠必须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刚刚还在吃瓜的郑杠闻言，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阮氏会如此直接地将矛头指向他。 眼珠子一转，郑杠想到了反驳的理由，并且这个理由还可以把大明拉下水，让大明不得不帮助他。 郑杠冷笑一声，开始了他的精彩反驳。 “什么叫逼迫黎王禅位？黎王不过是你们这些人蒙骗大明的手段，在安南，黎氏不是一直都是称帝号的吗？” “不但如此，黎朝还妄称小中华，以中南半岛的天朝上国自居。” “你们这是对大明的背叛！” “我郑杠就算有错，也是为了拨乱反正，我不像你们，当面对大明恭敬，背地里却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 郑杠的话，让黎、郑、阮三人慌了，黎氏在安南称帝，不过是他们关起门来的把戏，这事大明其实也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摆在明面上说而已。 如今郑杠在这种正式场合戳破，这让大明怎么办？让黎氏怎么办？ 看着安南各方代表脸上精彩的神色，张煌言淡淡地说：“阮主、郑主，今天我将你们聚在这里，不是让你们互相指责，而是商议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和平方案。” “至于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见张煌言对黎氏称帝一事不予追究，黎维佑连忙站起身来，道：“上使明鉴，我黎氏虽然名义上是安南共主，但是早已大权旁落，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之前黎氏确实做了不少僭越之事，但是都是被安南的权臣逼的。” 第320章 阮郑之争 好一个无耻的黎维佑，你好歹是当过皇帝的人，能要点脸吗？ 黎维佑的一番发言，直接把阮福盛和郑杠架在火上烤，搞得黎氏在安南称帝，全都是阮氏和郑氏逼的。 拜托，黎氏的祖宗在安南僭越称帝的时候，还没有阮氏和郑氏呢！ 黎维佑甩锅，阮主阮福盛又抓住机会，把矛头直接指向郑氏：“上使，在安南，郑主有站皇帝之称，我作证，黎氏称帝，全都是郑氏一手策划的。” “郑主现在还在这里说什么拨乱反正，岂不是贻笑大方。” 阮福盛一席话，又把郑杠推向了风口浪尖。 不过郑杠也是一个小机灵鬼，岂会被阮福盛轻易拿捏，他义正言辞地说：“对，郑氏祖辈的确做了不少错事，所以我才会对郑家进行清算。” “我就是在维护大明的权威，就是在拨乱反正。” 好无耻！ 众人被郑杠一番说辞搞得目瞪口呆，弑父杀母，残杀亲族被你洗白成维护大明权威，大明同意了吗？ 看着甩锅的黎维佑，互相争执的郑杠和阮福盛，以及默默吃瓜的莫敬完，张煌言心头一喜。 就这几人的嘴脸，安南能和平就有鬼了。 五方会谈刚刚开始，就有些谈不下去的意思。 安南的和平，看来还是需要大明啊！ 为了停止无休止的争吵，张煌言道：“诸位，你们这样互相甩锅，就算吵一年，怕是也吵不出来一个结果。” “不如这样，你们各自说一说你们的诉求，看看怎样才能罢兵言和。” “黎王，你先来。” 黎维佑起身，道：“黎氏的诉求很简单，只要黎氏还是安南的共主，黎氏愿意罢兵言和。” 这么多年，黎氏被郑氏和阮氏轮番欺负，早已经没有了重掌安南权柄的心气，只要名义上还是安南的共主，他们就很满意。 黎维佑表态后，郑杠立刻起身，道：“只要黎氏愿意去帝号，郑氏愿意尊黎氏为安南共主。” 没有大明的支持，郑杠实在是没有同时和三家开战的勇气。 而且他现在需要时间去抱紧大明的大腿，以及整顿郑氏内部，将郑氏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所以郑杠很识时务地选择了退让。 紧接着，阮福盛也起身表明态度：“我们的要求有两个，一个是恢复黎氏在安南的地位，另一个就是追究郑杠祸乱安南的罪过。” “就算不处置郑杠，郑家也不能再把持安南的朝政。” 作为安南国内的第二大势力，也只有阮家敢和郑家硬刚。 而且阮福盛的算盘打得很响，赶走了郑家，他阮家就可以掌控安南朝政，至于黎氏和莫氏，他们拿什么和自己争？ 最后，轮到莫敬完发言，他清了清嗓子，道：“莫氏没什么要求，一切以大明马首是瞻。” 四家表明态度后，现在唯一的争执就是阮家和郑家，以及大明对此事的态度。 张煌言问道：“郑主，你同意阮主提出来的要求吗？” “不同意！” 郑杠冷笑道：“阮家是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我宁愿归政黎王，也不会同意阮氏入主安南中枢。” 所谓请客容易送客难，郑杠很明白，若是让阮氏掌控了安南的朝政，郑氏怕是要落得和莫氏一个下场。 “那你倒是归政黎王啊！”阮福盛神色淡然。 阮福盛敢保证，只要郑杠离开安南中枢，他迟早带领阮氏重掌安南政务。 想当初，郑氏的祖宗，不过是阮氏的小弟罢了。 “就算归政黎王？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郑杠反驳道：“阮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只要我郑氏归政黎王，你阮氏怕是马上就要争权夺利，届时安南只会继续内乱。” “我郑氏执掌安南国政多年，虽然有些过错，但至少能维持安南的稳定。” “稳定？”阮福盛嗤之以鼻，“你所谓的稳定，不过是用铁血手段压制一切反对声音罢了。” “郑氏的统治，早已让安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你阮氏若真有本事，为何不早些出来主持公道？”郑杠针锋相对，“现在看到郑氏势弱，就跳出来落井下石。” 郑氏和阮氏又陷入互相指责的怪圈，谈判又陷入僵局。 张煌言懒得给他们的断公道，沉声道：“郑主、阮主，既然你们互相不服，这谈判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不过这场谈判至少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安南各方都要尊黎王为安南共主。” “至于郑家和阮家的纷争，不如这样，你们自己私下里谈好了，我们再坐在一起确认安南的和平方案怎么样？” 代表大明的张煌言一锤定音，宣布五方会谈结束。 散会后，莫氏家主莫敬完磨磨蹭蹭不想走，张煌言从莫敬完眼中看到了给大明当狗的渴望，于是让人把他留下来。 终于单独见到大明天使，莫敬完立刻跪下，痛心疾首地控诉：“上使，郑家和阮家都不是好东西，只要他们还在安南，安南就不可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居然来了一个打小报告的，张煌言呵呵一笑，问道：“这些话，刚才你在会上为何不说？” 莫敬完道：“莫氏先祖对不尊大明，犯下大错，莫氏如今式微，在安南没有发言权，若是在会上说这些，怕是会被郑氏和阮氏联合打压。” “但是莫氏对大明的忠心日月可鉴，所以我才来特意提醒上使。” 莫氏对大明忠心？ 这是张煌言这辈子听说过最大的笑话，可以说现在安南国内的乱象，和莫氏祖先莫登庸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当初莫登庸若是乖乖当安南王，而不是大张旗鼓地建立莫朝，登基称帝，大明怎么会针对莫氏。 安南莫氏不倒，郑氏和阮氏又算得了什么？ 关于莫氏的黑历史，张煌言也懒得提了。 对于莫敬完主动来找自己，张煌言还是很高兴的，正好他有点脏活累活需要人来干。 既然莫氏主动找上门，就给他们一个孝敬大明的的机会又如何。 天朝上国嘛！气度总是要大一些的，怎么能老是揪着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不放呢？ 第321章 安南的叛徒 扶起跪在地上的莫敬完，张煌言笑着说：“莫氏的忠心，我看得见，可是莫氏有不臣的前科，大明诸相未必会信。” “想让几位相爷重新启用莫氏，莫氏恐怕还要做更多努力。” 挑刺的才是真买家，莫敬完从张煌言的话中发现了希望。 一念及此，莫敬完连忙道：“上使想让莫氏做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莫氏定当为大明赴汤蹈火。” 张煌言问：“莫家主，大明需要一个稳定的安南，但是不管是阮氏还是郑氏，都是安南的不稳定因素。” “莫家主觉得，大明现在应该扶植哪一家？” 大明还是要在阮氏和郑氏两家中挑一家扶持，这让莫敬完有些失望，莫氏现在虽然式微，但是在安南的影响力还是很大。 大明就不能扶持莫氏吗？ 但是莫敬完敢质疑大明的决定吗？ 当然不敢，他沉思片刻，然后谨慎地回答：“上使，依我之见，郑杠此人太不可控，郑氏因为他分崩离析，若大明支持郑杠，怕是不利于安南的长远稳定。” “而阮氏虽然实力稍逊，但其家族在安南根基深厚，家主阮福盛也还算清醒，若能加以适当的支持和引导，或许能成为安南稳定的重要力量。” 张煌言微微点头，对莫敬完的分析表示认可：“莫家主所言甚是，阮家和郑家，总有一家要为安南的长久和平负重前行。” “上使是中意阮氏？” 莫敬完开始试探张煌言的意思，道：“在下和阮氏倒还有几分交情，若是上使中意阮家，在下倒是可以从中牵线搭桥。” “阮氏！”张煌言冷笑一声，话锋一转，“自大明在安南建立大使馆已经半年有余，阮氏从未派人来拜见过，我看阮氏对大明的意见很大啊！” “至于郑氏，郑杠这个人虽然反复无常了些，但是对大明，倒还忠心耿耿。” 看来大明还是要支持郑氏，或者说支持郑杠，莫敬完心中了然。 可是莫敬完马上就发现不对劲，大明为什么要支持郑杠？ 众所周知，郑杠根基不稳，他连郑家内部都搞不定，还想指望他搞定安南的各方势力，他真的能维护安南的和平吗？ 当然，站在大明的立场上来看，也许一个根基不稳，需要大明扶植的郑杠才符合安南话事人的标准吧。 尽管猜到大明的打算，莫敬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劝一劝大明的上使。 “上使，郑杠靠不正当的手段上位，失了郑家的心，又因为逼迫黎王退位，失了安南的民心，大明想靠他来维持安南的和平，恐怕要花费巨大的代价。” “就算大明不想支持阮氏，支持黎氏都比支持郑杠强。” 张煌言呵呵一笑，道：“莫家主，有没有一种可能，大明要的就是郑杠平定不了安南。” “安南持续内乱，极大地影响了华夏中洲自贸区的建立，大明才有出兵干涉的理由嘛！” “莫家主，不妨告诉你，安南对华夏中洲自贸区的稳定很重要，大明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所以，你觉得大明应该怎样处理安南？” 莫敬完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大明的最终目的是出兵干涉安南内乱，进而将整个安南收入囊中。 得知大明的计划，莫敬完用颤抖的声音问：“上使，大明是想让安南献土内附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张煌言点点头。 大大方方承认大明的最终目的后，张煌言道：“莫家主，你是否愿意帮助大明完成这项计划呢？” “莫家主放心，大明的陛下和几位相爷都是有大格局的人，若是莫氏能帮助大明掌控安南，今后莫氏自然能在安南安享荣华富贵。” 张煌言的话让莫敬完心中一震，他意识到自己和莫氏家族的命运，已经完全被大明掌控了。 同时他还后悔今天来找张煌言，现在张煌言直接要求他站队，他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如今莫敬完已经知晓大明的最终目的，若是自己不带着莫氏彻底倒向大明，他还能走出大使馆的大门吗？ 不用权衡利弊，甚至不需要深思熟虑，被逼站队的莫敬完道：“上使，莫氏家族愿为大明效犬马之劳。” “莫家主是识时务的。” 张煌言夸奖一句，微微一笑，道：“莫家主，刚才我说了，我相信你没有用，你现在要得到诸位相爷的信任。” “想让大明诸位相爷重新启用莫氏，就需要看莫氏的诚意了。” “上使有什么事情尽管交给在下，在下在所不辞。”莫敬完连忙点头，表示愿意为大明做任何事情。 张煌言摇摇头，道：“莫家主，你还是没有明白，不是大明要求莫氏做什么，而是莫氏能够做什么。” “既然莫家主已经知道大明的意图，接下来该怎么做，莫家主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张煌言一番不负责任的话，让莫敬完进退两难。 这大明的上使还真是滑不留手，连一句话柄都不肯留下。 除了一颗在南安享荣华富贵的胡萝卜，莫敬完甚至看不到自己背叛安南能得到什么好处。 莫氏是想倒向大明，替大明做事不假，但是大明好歹要给莫氏一个承诺吧！ 现在张煌言让莫敬完自己决定该做什么，这不就是把莫氏当成工具人吗？ 做得好了，大明未必有奖励，做得不好，莫氏就是一个背锅的。 但是事到如今莫敬完还有选择吗？他根本没得选。 众所周知，老大和老二打架，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老三。 现在莫氏就是安南的老三，阮氏和郑氏相争，莫氏不仅不能掺和，还要找一根特别粗的大腿抱着，不然等着莫氏的就是全族覆灭。 从大明驻安南大使馆出来后，莫敬完开始思索接下来怎么办。 张煌言现在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安南继续乱着，给足大明出兵干涉的理由。 安南才会继续乱下去呢？ 当然是让郑氏和阮氏继续兵戎相见。 阮氏和郑氏本身就是宿敌，要想让他们继续打，这事可不要太简单。 打定主意后，莫敬完立刻命人去给阮福盛和郑杠下拜帖，他要开始挑拨离间了。 第322章 阮主死了 五方会谈会议结束的当晚，正在大使馆睡觉的张煌言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他起身，来到窗户边，看见升龙府多处起火，各种喊杀声汇聚在一起，整个升龙府一片混乱。 莫敬完办事的效率很高嘛！ 张煌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今天白天安南各方才进行了和平会谈，晚上就乱成一锅粥。 他们是不是太不把大明的调停放在眼里了？ 你们要打，好歹也等几天啊！ 就在张煌言欣赏莫敬完的杰作的时候，他的房间门被推开，南洋通商特使方仕宁走进来。 来到窗边，方仕宁好奇地问：“玄着兄，你给这帮安南猴子喂了什么迷魂药，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我又不是安南猴子，我怎么知道他们脑袋里想的什么。” 张煌言耸耸肩，一脸的无辜，道：“我是真的想让他们和平共处啊！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仇恨这么大？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方仕宁哈哈一笑，夸赞道：“玄着兄，你真是越来越有我恩师的风范了。” 顿了顿，方仕宁担忧道：“乱子一起来可不好平息，当初你保证过阮福盛在升龙府的安全，你就不怕他死在这场乱子里？” “明天和意外，谁知道哪一个先来？” 张煌言呵呵一笑，道：“大明也不想阮主在升龙府出意外，谁让郑杠是一条疯狗呢！不止阮主会在升龙府出意外，就连本大使都差点出意外。” “阮氏应该能理解吧！” 方仕宁一惊，道：“玄着兄，莫非郑杠还敢围攻大使馆不成？” “谁知道呢！”张煌言道，“郑杠做梦都想当安南之主，当安南的皇帝，若是他知道大明的最终目的是让安南内附，他狗急跳墙也可以理解。” 方仕宁感慨一声，道：“玄着兄，你这是想当汉使啊！” “若是对国家有利，当汉使又如何！” 窗外冲天的火光映照着张煌言坚毅的脸，他对方仕宁说：“方贤弟，我们也准备撤离吧！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让大使馆的文职人员撤离了，现在大使馆只剩下我们两个文官和一哨使馆卫队。” “放心，使馆卫队装备精良，肯定能平安地把我们送去下龙湾。” 方仕宁一愣，不是说好的当汉使吗？你现在跑路是几个意思？ 再说你下午就安排大使馆的文职撤离，你为什么不让我也一起走？ 合着就是想让我和你一起体验一下逃亡的快乐呗！ 就在张煌言准备下令撤离的时候，使馆的武官前来报告，说莫氏家主莫敬完正在大使馆门口，寻求大明的庇佑。 张煌言还是很想见见莫敬完的，他非常好奇，莫敬完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让郑家和阮家在升龙府就打了起来。 大使馆外，几具郑氏优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烟熏火燎的莫敬完正在大使馆护卫的保护下，等待大使馆开门。 莫敬完现在孤身一人，他带来的护卫已经全部死于郑家的屠刀之下。 远处，一队郑氏优兵正在犹豫要不要冲击大明的大使馆。 当然，郑氏优兵并不是畏惧大明的威严而不敢冲击大使馆，这帮没什么文化的郑氏优兵在安南横行霸道惯了，自以为天老大，他们就是老二。 郑氏优兵裹足不前，完全是因为大使馆护卫装备的火器太过犀利。 他们刚刚想从大使馆护卫手中抢莫敬完，结果死了十几个人。 带队的头目和几个狗头军师商量一下，决定从军营里拉几门火炮出来，给大明这帮眼高于顶的大兵上上强度。 莫敬完在大使馆外瑟瑟发抖，等了十多分钟，大使馆的门这才打开一个小缝，放他进去。 大使馆的会客大厅，张煌言看着狼狈不堪的莫敬完，好奇地问：“莫家主，你怎么会如此狼狈！” 莫敬完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惊恐，他颤抖着声音说：“上使，郑杠疯了，他突然派兵围了驿馆，还一把火烧了驿馆，想把我们都烧死。” 张煌言问：“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莫敬完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的护卫拼死把我护送到这里，至于黎王和阮主，恐怕已经被郑家的兵马杀害了。” “看来郑杠是真疯了。” 张煌言冷笑一声，好奇地问：“莫家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白天大家不还友好地坐在一起商量如何让安南平定下来吗？怎么晚上就开始自相残杀？”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莫敬完在心底讽刺了张煌言的虚伪，脸上却依旧恭敬，道：“今天会后，我分别去拜会了阮主和郑主，希望能调停他们之间的纷争，可是郑主丧心病狂……” 张煌言脸色一沉，道：“我要听实话。” 莫敬完干咳一声，道：“我先见了阮福盛，我对他说，大明会继续支持郑主统治安南，我建议他先退一步。” 张煌言问：“阮福盛是什么态度？” 莫敬完答道：“他虽然心有不甘，还是答应了下来。” “阮福盛也是个识时务的。”张煌言点点头，“既然阮福盛已经让步，郑杠又为何会狗急跳墙呢？”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莫敬完这个二五仔咯。 莫敬完扭捏道：“因为我告诉郑杠，说大明觉得阮氏是更好的合作对象，让他乖乖接受大明的安排。” 原来是这样，张煌言算是明白了，想必是郑杠不甘心失败，以为只要自己解决了阮家，大明就不得不支持他上位。 可惜郑杠不知道的是，大明谁都不支持，只是想看着郑氏和阮氏人脑子打成狗脑子而已。 现在，张煌言最关心的是阮福盛的死活，若是阮福盛侥幸未死，郑氏和阮氏说不定还能解开误会。 所以，阮福盛最好还是死了吧！ 就在张煌言担心阮福盛的安危的时候，阮福盛已经被郑氏优兵团团围住。 因为认定大明已经和郑氏勾结在一起，所以阮福盛没有去大明的大使馆求助，而是在护卫的保护下往城外冲。 可是升龙府历来是郑氏的地盘，阮福盛哪里跑得掉。 面对围上来的郑氏优兵，阮福盛不甘地大喊：“郑杠，我已经同意让步，你为何还要置我于死地？” 杀红眼的郑氏优兵哪里会管阮福盛的吼叫，一拥而上，乱刀砍死了阮福盛。 第323章 安南不稳关大明何事 第二天一早，阮福盛的死讯传遍升龙府的大街小巷。 仗着熟悉升龙府的情况，黎王侥幸未死，不过也吓破胆子，一分钟都不敢在升龙府待着，连夜逃出升龙府。 莫氏的莫敬完则躲进大明的大使馆，郑氏的兵马暂时还不敢对大明的大使下手。 郑杠已然疯了，他不仅背信弃义，杀死前来和谈的阮福盛，还把阮福盛的头颅砍下来，挂在升龙府的城楼上。 杀死阮福盛，赶走黎维佑和莫敬完，郑杠这才在军队的拥护下前往大明的大使馆。 郑杠站在大使馆外，目光如炬，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昨晚他孤注一掷，杀死对他威胁最大的阮主阮福盛，他必须让大明上使看到他的决心，让大明上使明白，现在的安南，只有他镇得住。。 “上使，下国臣子郑杠求见。” 郑杠的声音透过大使馆的高墙，传入张煌言的耳中。 张煌言闻言，呵呵一笑，对身边的方仕宁道：“方贤弟，我还以为郑杠是来攻打大使馆的，没想到他也是个没卵子的。” “玄着兄，你醒醒吧！”方仕宁担忧道，“依照我的经验，郑杠这是先礼后兵，待会他肯定会提出各种无理的条件。” “若是你不代表大明支持他们，我们怕是要生死难料了。” 张煌言轻蔑一笑，道：“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攻击大明使馆，等同于和大明宣战，郑杠要真有这样的气魄，他哪里还需要大明的支持？” “道理是这个道理。”方仕宁皱眉道，“可是郑杠是一条疯狗，不能用常理去揣度他的行事。” 张煌言摇摇头，道：“他不疯，他清醒得很。” “我研究过郑杠的行事，他出身不高，不管是郑氏还是安南朝堂，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不服他，所以他才要用疯狂和残忍来树立他的威望。” 言罢，张煌言对身边的使馆武官吩咐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郑杠被引入使馆会客大厅。 大约是一夜未睡，郑杠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两颗通红的眼珠子里面写满了亢奋。 郑杠对张煌言的态度依旧恭敬，他双膝跪地，道：“下国臣子郑杠，见过大明上使。” “郑杠，你好大的胆子！” 张煌言冷笑一声，指责道：“黎氏、阮氏、莫氏是本使请到升龙府的，本使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在升龙府的安全。” “你看看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阮主死了，黎王跑了，莫家主躲在我大明使馆内才侥幸活命。” “你这样做，岂不是置安南和平于不顾，置本使的信誉于不顾。” “你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杠抬起头，开始狡辩，道：“上使，下臣这样做，正是为了安南的和平，为了大明和安南两国之间的和平。” “黎王僭越称帝，心怀不轨，只要他还在位一天，大明和安南就不可能真的迎来和平。” “阮氏包藏祸心，之前阮氏联合各方挑动安南内乱，昨天阮福盛又在五方会谈上有意破坏和谈，只要阮氏还在安南一天，安南就会一直面临动荡。” “至于莫氏，一群蝇营狗苟的小人，到处挑拨离间，是破坏安南和平的罪魁祸首。” “所以，只有消灭了黎氏、阮氏和莫氏，安南才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至于上使的信誉，昨夜之事，都是我郑杠一人所为，与大明上使无关，所有罪责，我郑杠一个人担了。” 郑杠一席话，差点把张煌言整笑了，这算是用嘴硬气的语气，说出嘴软的话吗？ “郑杠，你这番话，你以为我会信吗？” 张煌言语气冷淡，目光如刀：“你为了自己的权势，不惜挑起内乱，残害无辜，现在却在这里大谈和平，真是可笑至极。” 郑杠闻言，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张煌言会如此直接地戳穿他的谎言。 不过郑杠是出了名的不要脸，他义正言辞地说：“上使，我郑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南的未来。” “安南的未来，不是靠你这种手段来决定的。” 张煌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郑杠，训斥道：“你若真有心为安南谋福祉，就应该放下私欲，与各方和解，共同维护国家的稳定。”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正在毁了安南的未来。” 言罢，张煌言挥挥手，道：“行了，多说无益，你走吧！” 郑杠站起身来，但是并没有走，他沉声道：“上使，你可要想清楚，如今黎氏衰微，担不起安南的担子。” “莫氏根基不稳，只要我郑氏一日不灭，莫氏就一日不能平定安南。” “至于阮氏，阮福盛一死，他的几个兄弟和儿子一定会为了争夺家主之位而打起来。” “上使，一个安定繁荣的安南才符合大明的利益，黎氏担不起，阮氏担不起，莫氏也担不起。” “安南的和平稳定，只有我郑氏才担得起。” “郑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还是说，你想威胁大明朝廷？”张煌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在张煌言眼中，郑杠和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 就他一个不受安南各方势力待见的家伙，也配说他担得起安南的繁荣稳定。 现在郑杠面临的问题不是他能不能让安南繁荣稳定，而是他必须让安南繁荣稳定，否则大明第一个不答应。 一旦失去大明的支持，哪怕是毫无实际意义的口头支持，郑杠都会被安南国内的反对势力撕碎。 所以郑杠必须抱紧大明的大腿。 这也是他听说大明准备支持阮氏，立刻就先下手为强的原因。 郑杠的想法很简单，把大明想支持的人全都杀了，让大明没有选择，只能支持他。 “上使，下臣绝无此意。” 面对张煌言的讥讽，郑杠先是否认，然后辩解道：“下臣只是在陈述事实，如今上使若是想让安南快速稳定下来，还离不开我们郑氏。” 张煌言点点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黎、阮、莫三家难当大任，大明如果需要一个稳定的安南，扶持你上位，的确最合适，但是……” 张煌言话锋一转，道：“安南稳不稳定，关我大明何事？” 第324章 说走就要走 张煌言一句话就把郑杠干懵了。 对啊！若是大明不在乎安南的稳定，大明还有什么理由支持安南郑氏呢？ 表明大明的立场后，张煌言道：“郑主，现在我以大明驻安南全权大使的身份通知你，大明将暂时关闭大明驻安南大使馆。” “我方使馆人员，也将于今日正式撤离。” 郑杠一惊，大明这是要放弃自己啊！ 可是，大明的首相宋王殿下不是说要支持自己当安南的皇帝吗？ 大明的首相也可以说话不算话吗？ 郑杠急了，道：“上使，你们不能走，宋王殿下曾经承诺过，支持我当安南的皇帝，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 “放屁！” 张煌言破口大骂，道：“宋王殿下身为我大明首相，历来一言九鼎，岂会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你说宋王殿下要支持你当安南皇帝，你们之间可曾缔约？” 郑杠又懵了，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怎么可能缔约？ 可是没有证据，郑杠又怎么能证明宋王殿下说过这些话？ 郑杠现在的脑子有些糊涂，但是又有点清醒，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好像突然豁然开朗了。 废除黎皇的时候，大明为什么不公开支持自己？ 郑氏被阮氏、黎氏、莫氏围攻的时候，只要大明为郑家说一句话，三家就不敢轻举妄动，郑氏完全可以背靠大明，慢慢蚕食三家的势力。 可是大明偏偏不说，非要搞调停，搞五方会谈，把阮氏、黎氏、莫氏三家的领头人聚集在升龙府。 然后就是大明准备支持阮家的消息传来。 即便是大明真的想支持阮家，也不应该在阮主阮福盛还在升龙府的时候提出。 毕竟升龙府是郑氏的地盘嘛！ 这一切的一切，压根就不是巧合。 如今大明要关闭驻安南大使馆，郑杠突然明白了，他被大明这帮狗东西坑了。 从宋王赵赢说全力支持他当安南皇帝开始，他就成了赵赢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搞乱安南，好让大明趁虚而入的棋子。 可怜他猪油蒙了心，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有当皇帝的机会。 事到如今，郑杠也明白了大明的全盘计划，大明根本不会支持任何人在安南称帝，大明要把安南变成大明的一个省。 “哈哈哈……” 郑杠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声，喃喃自语道：“棋子，呵呵，原来我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张煌言无奈摇头，感慨郑杠醒悟得太晚，放眼整个中洲，你郑杠不过是一个小国的权臣。 你不当棋子，还想当棋手不成，当真是痴心妄想。 突然，郑杠止住笑声，脸上的恭敬之色全无，他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张煌言，恶狠狠地说：“你们不许走！” 终于疯了吗？ 张煌言眉头一皱，道：“怎么？你还想拦我们不成？” “对，我就是要拦你们！”郑杠有些疯癫地吼道，“你们马上表态支持我，支持我当安南的皇帝。” 张煌言摇摇头，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乖乖放我们走，说不定郑氏还有延续的余地。” “郑氏！”郑杠轻蔑一笑，“谁他妈在乎郑氏，我只知道，若是你们不支持我当安南皇帝，我就完了。” “我的苦心经营，我的背叛，都会变得一文不值。” 郑杠嘶吼道：“你们必须支持我，必须！” 张煌言目光坚定，毫不动摇地回应道：“郑杠，你这是在逼迫大明吗？你以为这样就能迫使我们改变立场？” “你错了，大明的决策不会因为你的威胁而改变。” “你今天就算杀了我，也休想让我说出一句支持你的话。” 杀了大明的使者吗？ 郑杠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即便他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也从来没有生出过杀害大明使者的想法。 自古以来，触怒中央王朝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其家族也会受到牵连。 郑杠虽然是一个弑父杀母的狠人，但是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是几个孩子的父亲。 “我会派兵围住大使馆，你们一个都不许走，否则我一定杀了你们！” 郑杠放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他现在还有更多的事情去忙。 虽然郑杠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大明已经将他当成一颗弃子，但是郑杠不甘心，他还要做最后的努力。 现在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稳定安南的局势，或者以最快的速度把安南的水搅浑。 总之，郑杠要让大明看见他的价值。 因为只有有价值的棋子，才配活着。 只要有价值，即便最后大明不支持郑杠当安南的皇帝，也不至于让他家破人亡。 待郑杠走了，方仕宁和莫敬完来到会客大厅，方仕宁问：“玄着兄，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走吗？” “当然要走！”张煌言嘿嘿一笑，“只有我们走了，郑杠才会真疯。” 莫敬完担心地说：“上使，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郑家的兵马，重重包围之下，我们怎么走？” “难道大使馆有通往城外密道？” 张煌言哼了一声，道：“莫家主，你也太小看大明了，大明的大使馆，需要密道吗？” “我们就大大方方地撤离，谅郑杠也不敢怎么样。” 事到如今，莫敬完不得不佩服张煌言，弑父杀母的疯狗郑杠，在他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不多时，张煌言、方仕宁、莫敬完三人在使馆武官和护卫的保护下，大摇大摆地走出大使馆的大门。 郑氏的一个头目立刻带兵拦住他们，道：“家主有令，你们不许走，否则格杀勿论。” “砰！” 一声枪响，头目脑浆子四处飞溅，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使馆武官举着戴氏左轮手铳道：“威胁、围攻大明大使，视同和大明开战，有胆子的就上前一步，看我们敢不敢杀人就完了。” 郑氏的士卒齐齐退了一步，都不敢上前和使馆卫队对峙。 一个月五钱银子的饷银，犯不上玩命，也就是头目傻，因为他的饷银是二两。 郑杠是疯狗，他敢在张煌言面前狺狺狂吠，可是郑氏的士卒都是正常人，知道大明的人惹不得。 昨晚上追击莫敬完的时候，大明的使馆卫队打死十几个郑氏的士卒，郑氏的家主郑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家主都不敢惹的人，几个小兵怎么敢惹？ 第325章 大明静海军 郑杠匆匆赶到大明驻安南大使馆的时候，大使馆早已人去楼空，张煌言早已在使馆卫队的保护下离开升龙府。 郑杠质问守卫的士兵为何不拦住张煌言一行人，士兵都瑟缩着不敢说话。 当初可是你自己的说的，任何人不许伤害大明的使者，我们若是敢阻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说了，大明使馆卫队装备的武器太可怕，威力又大，又可以连发，想拦住他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还是那句话，一个月几钱银子的薪饷，犯不上玩命。 这一刻，郑杠彻底绝望，大明这是要把他往死里坑啊！ 不，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在明军没有到来之前，用武力压服安南各方势力，使安南重归安定，让大明找不到插手安南内政的机会。 一念及此，郑杠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对百里开外的阮氏军队展开致命一击。 五天后，张煌言一行人终于来到安南北部最大的港口海防港。 海防港的上方，飘扬着日月山河旗，北部湾的海面上，遍布挂着日月山河旗的战舰。 两天前，大明的舰队突然开进安南北部湾，突然对海防港发起进攻。 海防港是阮氏的辖地，是安南北部最大的商港和军港。 为了保障海上利益，阮氏本来在海防港布置了大量的防守力量。 可是五天前阮氏家主阮福盛被杀，郑主郑杠亲自带领大军反攻阮氏军队。 因为阮福盛被杀，阮氏内部不稳，原本势如破竹的阮氏军队竟然被郑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时间，盛极一时的阮氏竟有败亡的风险。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阮氏终于放弃内斗，阮氏几个比较有话语权的老头共同推举阮福盛的儿子阮福直为新一代阮主，带领阮氏在这乱世中搏杀出一条生路。 阮福直年轻气盛，一心想为父亲阮福盛报仇，他掌权之后，不顾族老反对，竟抽调海防港的军队，准备和郑杠拼死一战。 要知道，海防港是阮氏最大的财源，也是防备外部势力入侵的第一防线。 阮福盛几次和郑氏开战，也从未抽调过海防港的防御力量。 阮福直觉得，海防港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他只是把军队调出去打打仗，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况且海防港的防御工事还在，就算有外部力量想进攻海防港，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只能说，阮福直高估了海防港的防御值。 阮氏布置在海防港的军队前脚刚走，大明联合舰队的战舰突然出现在北部湾的海面上。 阮氏的族老们纷纷惊慌失措，他们知道，这可能是大明对安南局势的直接干预。 大明虽然没有公开支持郑杠，但是阮氏的族老知道，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大明支持郑杠的可能性都比较高。 阮氏的族老也是玩了一辈子阴谋诡计的人，他们知道，支持一个根基不稳的人，比支持一个根基牢实的更有性价比。 阮氏上下没有和大明开战的勇气，哪怕阮氏的家主阮福盛的死和大明有那么一点关系。 阮福直在升龙府附近和郑杠死磕，阮氏的族老们索性不理他，赶紧派人去求见大明联合舰队的大都督周银，试图了解大明的意图。 让阮氏的族老没想到的是，阮氏的使者还没有出发，海防港外就传来了隆隆的炮声。 在大明联合舰队的火炮面前，阮氏在海防港修建的防御工事跟纸糊的一样。 海防港的炮声，如同丧钟一般，宣告了阮氏在海防港统治即将终结。 大明的舰队，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阮氏的防御，海防港的守军在炮火中溃散，港口很快落入了大明的控制之中。 大明的运兵船靠岸，打着“静海军”旗号的大明军队开始登陆。 暂任安南总督、静海军大都督、延平伯郑芝龙身先士卒，带领由郑家军改编而来的静海军，稳打稳扎地肃清海防港的地面抵御力量。 其实也没什么好肃清的，负责海防港防御的阮氏族老见势不妙，果断弃城跑路。 领头的都跑了，阮氏的士兵哪还有心思战斗，本地的士兵脱下衣服跑回家躲起来，外地的士兵则脚底抹油，赶紧回家。 随着大明军队的陆续登陆，海防港的局势迅速稳定下来。 明军的纪律严明，行动有序，还做一些帮当地百姓灭火、救人之类的事情。 更有好心肠的大明士兵，把用来在海上补充维生素的橙汁送给按安南的小朋友。 总之，友善和睦、吃饭给钱的大明士卒给当地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在明军逐步掌控海防港的时候，准备和郑杠决一死战的阮福直得知了海防港失守的消息。 大明竟然搞偷袭，真是太无耻了。 阮福直心中五味杂陈，海防港的丢失，不仅仅意味着阮家失去了一条重要财源，更意味着大明已经亲自下场，准备对安南动手了。 阮福直年轻气盛，是一个比郑杠还要二的青年，他当即决定放过郑杠，先把明军从自己的地盘上赶走再说。 不就是明军吗？老祖宗又不是没打过。 当然，阮福直想收复海防的主要原因还是海防港是阮氏最大的收入来源之一，海防港一旦丢失，阮氏再也没有称雄安南的实力。 阮福直紧急召集阮氏的将领，商讨对策。 大多数阮氏将领认为，阮氏应该立刻和郑氏休战，趁明军还没有在海防港站稳脚跟，迅速派兵夺回海防港。 阮福直决定亲自率领精锐部队，直扑海防港。 然而，阮福直的行动并没有得到所有将领的支持。 一些将领认为，与大明正面冲突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们建议阮福直应该寻求与大明和谈，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但阮福直的野心和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坚信只有通过战斗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阮福直的坚持下，阮氏的军队开始向海防港进发。 然而，阮福直并不知道，大明的军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大明的将领们早已分析了阮氏军队的战术特点，并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第326章 安南常务副总督 当郑氏的军队抵达海防港外围时，他们遭遇了大明军队的顽强抵抗。 大明的火炮和火枪在战场上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海面上的战舰万炮齐发，阮氏的士兵在密集的火力下伤亡惨重。 阮氏的进攻仅仅持续了一天，最终以失败告终。 阮福直被迫撤退，撤往阮氏的大本营清化。 在撤退的路上，阮福直的心情复杂，既有不甘，也有无奈，他意识到自己高估了自己，更高估了阮氏。 阮氏连在安南这个弹丸之地都当不上老大，哪有资格和大明抗衡？ 最让阮福直郁闷的是，和明军打了一仗，他甚至连明军的主将是谁都不知道。 若是阮福直知道他的对手是郑芝龙，也许他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毕竟郑芝龙当年也是纵横南洋的一代枭雄，败在他手里，一点儿都不冤。 在静海港，张煌言见到了南洋的传奇人物郑芝龙。 当然，郑芝龙在十多年前是南洋的传奇人物，现在人们口中的“南洋传奇”是大明的宋王殿下。 在大明嫡公主出版的小说里，赵赢就是南洋霸主，什么郑芝龙，那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反派吗？ 虽然大明嫡公主在小说里把郑芝龙贬得一文不值，骂郑芝龙是五姓家奴。 可是郑芝龙却不以为忤，反而光荣得很，处处炫耀。 瞧，养在皇宫大内的大明嫡公主都知道哇，哇这名声还是很响的嘛。 张煌言来安南，名义上是担任大明驻安南全权大使，实际上是来担任安南常务副总督，和安南总督郑芝龙一文一武，两人精诚合作，尽快将安南收归大明囊中。 为了张煌言能更好地和郑芝龙合作，赵赢曾给他分析过郑芝龙这个人。 郑芝龙这个人有一点信用，但是真不多，所以和郑芝龙合作，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谨防他背刺。 郑芝龙的背刺史非常丰富，倭国人、荷兰人、西班牙人、安南人都被他背刺过，妥妥的大明第一背刺专家。 不过这个问题赵赢已经替张煌言考虑周到了，如今郑芝龙的好大儿郑森，和他一些子侄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进修。 为了福建郑家后继有人，赵赢相信郑芝龙不会乱搞。 总的来说，郑芝龙这个人还是很识时务的，这些年除了非得跟赵赢过不去，其他时候都是顺势而为。 实际上，自从赵赢被封为大明宋王后，郑芝龙也就想开了，与其和以赵赢为首的吕宋集团打生打死，还不如大家一起合作发财。 毕竟大家说起来都是亲戚老乡，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 郑芝龙在海防港的临时安南总督府里设宴招待张煌言和方仕宁，以及张煌言的小跟班莫敬完。 因为怕阮氏和郑氏找自己的麻烦，莫敬完打死都不肯回高平，张煌言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因为莫氏在接下来的安南布局中还有用，张煌言倒也乐意带着他。 郑芝龙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张煌言这个安南常务副总督是赵赢故意安排在他身边，钳制和监视他的人。 所以郑芝龙对张煌言很客气。 席间，郑芝龙频频向张煌言敬酒。 别看张煌言是一个文弱书生形象，喝起酒来猛得很，一杯接一杯，看得郑芝龙直皱眉。 酒至半酣，真正的文弱书生方仕宁倒了，酒经沙场考验的莫敬完也差不多了，郑芝龙这才和张煌言谈起安南的局势。 醉醺醺的郑芝龙向张煌言抱拳道：“张总督，佩服，佩服！静海军能兵不血刃，花极小的代价就拿下海防港，全赖张总督以身入局，亲自入安南斡旋。” “张总督这张嘴，简直抵十万兵马！” 张煌言哈哈一笑，道：“郑总督过誉，在下也只是执行宋王殿下的计划而已，都是大明的好男儿，能少牺牲一点最好。” “其实这里面郑总督的功劳最大，若不是你在短时间内就整顿好静海军，我们的安南攻略，怎会如此顺利？” 两人商业互吹一波后，张煌言道：“郑总督，安南如今乱象频出，阮氏上一代家主被郑杠所杀，郑氏和阮氏这两股最大的本土势力已经势如水火，正是我们逐个击破的好机会。” 郑芝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张总督所言极是，依张总督所见，我们应该先打郑家还是阮家？” “静海军是由我麾下的安闽军改编而成，安闽军又是我的老部下组建的，我的部下以水战见长，在陆战方面还是有所欠缺。” “若是两线作战，我怕会出现意外。” 张煌言吸溜了一只鲜美的生蚝，开始给郑芝龙分析郑氏和阮氏现在的情况。 “郑杠是上一代郑主的庶子，出身卑贱，而且他上位的手段不光彩，他虽然在郑氏内部清洗了一番，但是郑氏内部不服他的人大有人在。” “阮氏上一代家主阮福盛前段时间死在了升龙府，阮氏虽然内部动荡了一番，但是阮福盛的嫡子阮福直还是得到了大部分阮氏族人的支持。” “相信只要给阮福直一点时间，他肯定能整顿好阮氏内部。” “一个只会互相猜疑，将来迟早会成一盘散沙；一个可以凝聚人心，把族人拧成一股绳，郑总督觉得我们应该先打谁？” 郑芝龙哈哈一笑，道：“这还用选吗？当然是先干掉阮氏，只要大明以雷霆万钧之势灭掉阮氏，郑氏内部那些摇摆不定的家伙，自然会倒向大明。” “英雄所见略同！” 张煌言哈哈一笑，道：“不过郑氏也不得不防，郑杠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我们得让他在我们消灭阮氏的时候自顾不暇，谨防他背后捅刀子。” 郑芝龙问：“张总督有何高见？” 张煌言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方面在郑氏内部制造矛盾，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给郑杠扶植一个对手。” 张煌言指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莫敬完，道：“就让他成为我们进入安南的带路人。” “行！” 郑芝龙点点头，同意了张煌言的计划，道：“那这样，我们分工合作，我负责打击阮氏，你负责打击郑氏，需要多少兵马，你直接给我说就是。” 第327章 狗不理条件 “我不需要一兵一卒。” 喝得半醉的张煌言颇为自傲，大包大揽道：“安南郑氏，土鸡瓦狗而，平定他们，仅凭我一张嘴，足矣！” “豪气，豪气！”郑芝龙哈哈大笑，“玄着贤弟张嘴便抵十万兵，在下佩服。” 一场宴饮，宾主尽欢。 酒醒之后，张煌言和郑芝龙二人便依照约定开始做事。 安南副总督张煌言坐镇海防城，统筹安排各种资源，郑芝龙则亲自率领静海军，在大明联合舰队的配合下，以堂堂正正之势，压向龟缩在清化的阮氏。 张煌言虽然放出豪言，说自己一张嘴就可以平定安南郑氏。 但是具体实施的时候，张煌言还是需要调配很多资源，从经济和人心上瓦解安南郑氏的统治。 当然，张煌言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他背后站着一个强大的国家，还有不少安南本地的势力等着给大明效力。 比如说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的莫敬完。 对付郑杠，张煌言手中有大把的牌可以打。 张煌言在安南居住了差不多半年，对安南的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特别是和大明交往频繁的安南郑氏，张煌言更是明白他们的底细。 郑梉死后，郑杠不能服众，安南郑氏内部的矛盾重重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郑氏和阮氏之间发生了数次战争，为了维持武备，郑氏在辖地横征暴敛，强征青壮入伍，无情地压榨着辖地内百姓。 打了这么多年仗，郑氏的辖地内各项产业凋敝，说是民不聊生也不为过。 也就是安南这个地方气候条件比较好，农作物产量还可以，不然安南早已是一副饿殍遍地的景象。 安南郑氏如此压迫治下的民众，若是换到大明，早就有人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挑头造反了。 也就安南的民众愚昧，默默地忍受着统治阶层的一切压榨。 安南郑氏如此多的问题，只需巧妙利用，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付安南郑氏，张煌言一共准备了三张牌。 挑起安南普通百姓对郑氏的不满情绪，让安南的普通老百姓认清跟着郑氏混三天饿九顿的事实。 同时还要让安南的普通老百姓明白，大明来了，安南就有青天了，大明来了，安南人民的好日子就有了。 除了拉拢普通老百姓，张煌言还要拉拢对郑杠不满的郑氏族人，从内部分裂安南郑氏。 最后，张煌言决定给莫敬完一个表现的机会。 张煌言以安南常务副总督的名义给首相府陆军司上了一道奏章，请求陆军司尽快在安南设置安南兵备府，组建以安南本地人为主要兵员的地方守备力量安南军。 张煌言举荐莫敬完为安南兵备府提督，总领安南兵备府，负责组建和训练安南军。 在大明，像安南军这种定位为地方守备部队的军队，军费都是由中央财政直接拨款。 但是张煌言建议由莫氏出资组建安南军，毕竟莫氏白得了一个安南兵备府提督的职位，不出点血都不合适。 至于莫敬完会不会把安南军变成莫氏的私兵，则完全不需要考虑。 因为张煌言只是让莫氏出资，安南军的军饷和后勤都必须掌握在大明首相府陆军司手里。 作为享有极高自主权的安南常务副总督，张煌言的计划虽然没有得到首相府的批复，但是莫敬完这个安南兵备府提督已经可以上任了。 莫敬完这个安南落魄家族的小族长，摇身一变成为大明的二品大员，封疆大吏。 这含金量，简直比小国的亲王还高。 走马上任后，莫敬完立刻给高平的莫氏族人写信，让他们赶紧带着钱粮来海防港，加入前途无量的安南军。 在莫敬完呼朋引伴的同时，张煌言联系南洋物流，购买了一批枪支弹药和火炮。 在张煌言和莫敬完的通力合作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以莫氏子弟为主的安南军便初具雏形，在先进火器的加持下，完全有能力和郑杠麾下的军队一战。 最重要的是，张煌言通过莫敬完拉起一支可战之兵，不仅没有花一分钱，反而给安南总督府的小金库添了一笔进账。 手中有兵之后，张煌言开始对安南郑氏的内部下手。 张煌言派遣使者秘密前往郑氏内部，与那些对郑杠不满的郑氏族人接触。 本来挑拨离间这种事情，总是要付出一些利益和代价的，但是张煌言就不。 攻略安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瓦解安南的上层势力，消灭安南的统治阶层，张煌言怎么可能留下郑氏的遗老遗少，继续在安南担任高位。 所以张煌言对郑氏族人的政策是，只要他们不再跟随郑杠对抗大明，大明可以不追究他们以往的罪责，只是剥夺他们在安南的特权。 不追究罪责，意味着郑氏族人不会被问罪，不会被流放，在大明收复安南后，他们将拥有大明国籍。 安南总督府负责对外事务的联络员听到这些条件都惊呆了。 就这苛刻的条件，狗都不理好吗？ 可是张煌言却很自信，他告诉联络员，让他们尽管拿着这些条件和郑氏族人谈判，郑氏的族人开始可能不会接受，可是他们最终都会接受。 联络员无奈，只能拿着这些条件去接触郑氏族人。 和他们想的一样，这些条件摆出来，轻则礼送出门，重则找棒子准备打人。 让我们投诚，一点好处都不给，还要剥夺我们的特权，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玩吗？ 我们老郑家，在安南当了几百年的贵族，你们凭什么剥夺我们的特权？ 老郑家的骄傲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安南军已经在莫敬完的带领下向升龙府进军了。 莫敬完的军事水平还待检验，但是他的思政教育水平已经崭露头角，在他的教育下，莫氏子弟为了能在大明有一席之地，作战无比勇猛。 得知莫敬完带兵挺进升龙府，郑杠非常不屑，让自己的心腹将领前去阻击。 郑杠不明白，大明为什么会扶植莫敬完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家伙，当真是没人可用了吗？ 一想到莫敬完平日里懦弱的样子，郑杠就想笑，就他，也会打仗？ 第328章 临死也要当皇帝 当前线的战报摆上郑杠的案牍，郑杠再也笑不出来了。 郑氏军队和安南军在距离升龙府五百里的扶竺城打了一仗，郑氏军队总兵力五万，安南军总兵力三万。 郑杠觉得，自己麾下的士卒久经沙场，是百战精锐，打三万临时组建的队伍，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郑氏军队在扶竺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三万安南军在莫敬完的带领下，以少胜多，大败郑氏的五万大军。 莫敬完利用张煌言提供的先进武器，对郑氏军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场战斗中，安南军装备的大口径火炮率先发威，土木混搭的扶竺城墙被大口径火炮直接打崩，郑氏军队直接失去了城防优势。 安南军攻入扶竺城后，安南军装备的戴氏左轮手铳更是成为巷战之王，郑氏军队往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才可以杀死一名安南军士兵。 此消彼长之下，五万郑氏军队土崩瓦解。 郑氏军队溃不成军，郑杠的亲信将领被俘。 消息传回升龙府，郑杠惊恐万分，他没想到莫敬完竟然有如此能耐，更没想到大明的火器已经犀利至此。 郑杠想不通，在安南谁都打不过的莫家军，变成明军之后怎么会这么猛？ 扶竺之战的失败，不仅仅让郑杠损失惨重，更是让郑杠威望扫地，郑氏内部再次出现不稳的迹象。 虽然郑杠已经对郑氏内部清洗过一次，但是惜命的投降派永远都杀不完。 扶竺之战郑家军队的主将因为领兵对抗大明天兵，被安南慎刑院判处死刑。 至于他的族人，上到九十岁老母，下到襁褓中的婴儿，全部被流放到努尔干都司，给大明努尔干都司的驻军当军奴。 就是那种打仗当排头兵，立功没有奖励，战死没有抚恤的军奴。 主将一家的下场传到郑家族人的耳中，他们突然觉得，之前大明开出的那些狗都不理的条件，似乎也很优厚啊！ 眼见郑氏就要在郑杠覆灭，没有人愿意跟着郑杠一起去死。 郑氏族人开始在私下里串联，他们意识到，如果继续跟随郑杠对抗大明，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残酷的命运。 就连郑杠的亲信将领，也纷纷开始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寻找后路。 与此同时，张煌言并没有停止他的行动，他再次派出联络官，向郑氏族人宣布大明的政策。 相较于上一次狗都不理的条件，张煌言这一次的条件更加苛刻。 这一次，郑氏族人不但要失去在安南的特权，还要上交家产三分之二的财产作为赎罪金。 只要郑氏族人答应这些条件，他们就可以获得大明国籍，在大明的庇护下继续活下去。 面对更加苛刻的条件，郑氏族人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再也没有任何异议。 郑氏族人算是看出来了，大明的条件会随着进军的程度递减，等安南军兵临升龙府的时候，还不知道有什么苛刻的条件等着他们呢。 在张煌言的巧妙安排下，郑氏族人准备联合背刺家主郑杠，争取把升龙府完完整整地献给大明。 郑杠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还听他指挥的将领已经屈指可数，还完全听他指挥的，也就身边百十号亲信。 这些亲信都是郑杠用重金培养的，忠诚度还是很不错的。 郑杠意识到，他在安南的统治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再不采取行动，自己将很快失去现在的一切。 于是，郑杠决定孤注一掷，他召集了所有忠于自己的将领，准备对莫敬完的安南军发起最后的反击。 可惜，郑杠高估了自己的统御力，此时此刻，还有谁愿意陪着他一起玩命？ 调动不了兵马，郑杠的反击计划沦为一个笑话。 在安南军距离升龙府还有一百里的时候，郑杠在黎氏的皇宫中登基称帝，国号大永。 登基称帝后，郑杠开始大封郑氏族人，亲王、郡王不要钱似的往外送，国公、侯爷也封了一大堆。 可惜这些敕封诏书送到当事人手中，当场就被撕了一个粉碎。 你郑杠都快要玩完了，还想拉我们下水，当真是做梦。 乖乖投降不好吗？搞这一出有什么意思？ 大家不知道的是，不是郑杠不想投降，而是他明白，自己投降和不投降的命运都是一样。 大明应该不允许他活着。 他现在只想疯狂一把，过一下当皇帝的瘾。 在彻底失心疯之前，郑杠发布勤王诏书，号召安南所有人赶走侵略者，保卫他这个大永皇帝。 可惜，郑杠的勤王诏书连皇宫的门都没有出去，因为皇宫里也乱成一团，宫女太监纷纷跑路，谁还有心思给郑杠这个疯子传旨。 大明崇祯十八年十一月十一，安南军进驻升龙府，残存的安南郑氏族人放下武器，向大明投降。 安南兵备府提督莫敬完率军进城整顿治安。 在郑姓带路党的带领下，莫敬完进入了他祖宗莫登庸曾经占领过的安南皇宫。 来到安南皇宫的正殿含元殿，莫敬完看见了坐在龙椅上的郑杠。 郑杠还没有死，只是形容槁枯，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嘴里念叨着诸如“朕是大永皇帝”，“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以及“赵赢是个大骗子”，“大明言而无信”之类的疯话。 原本金碧辉煌的含元殿，如今散发出一股屎尿的恶臭。 莫敬完的亲卫把郑杠从龙椅上拉下来，发现这位大永皇帝居然把屎尿拉在了龙椅上，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亲卫一手提溜着郑杠，一手捂着鼻子，向莫敬完问：“提督，这个人怎么办？” 莫敬完嫌弃地看着郑杠，道：“此人罪大恶极，当然是交给慎刑院审判。” 顿了顿，莫敬完吩咐道：“你们找点水把他洗干净，他毕竟是一代雄主，还是给他留点体面吧！” 郑杠被带走后，莫敬完看着古往今来被无数人争抢的龙椅，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龙椅上沾点血迹，好歹算是斗争的痕迹，武德的见证。 龙椅上沾上屎尿，这事怎么算？ 这样一把埋汰的龙椅，以后怕是没人愿意坐了吧！ 况且现在安南已经归大明所有，安南的龙椅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第329章 阮氏投降 在安南军进驻升龙府的同时，大明静海军正在清化城和阮氏鏖战，清化城内外，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大战过的痕迹。 安南军围困清化城已经半月有余。 有大明联合舰队协助，静海军可以轻易攻破清化城，但是静海军大都督郑芝龙偏不，对清化城围而不攻，还放任阮氏的信使出城。 阮氏是安南南方的霸主，只是攻破清化城，并不能彻底消灭阮氏。 所以郑芝龙采取了围点打援的方式，准备以自己为诱饵，将阮氏的军队聚集在清化城，然后一网打尽，一战定乾坤。 为了让龟缩在清化城内的阮福直有危机感，郑芝龙每天都会派兵攻城，在持续给阮福直施压的同时，还可以以战代练，锻炼组建时间不久的静海军。 又是一天日常攻城结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双方打了这么久，静海军的伤亡越来越少，阮军的伤亡越来越多。 每次静海军攻完城，总会给阮军留下几十具尸体和上百名伤员。 静海军仗着犀利的火器和精良的装备，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明明静海军有一举攻破清化的实力，可是他们却选择了循序渐进，慢慢地给阮军放血。 看不到胜利和尽头的战争，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今天，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郑芝龙的战术不但让阮军的普通士卒倍感焦虑，就连阮氏家主阮福直也受够了。 阮福直还很年轻，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清化城中压抑的气氛让他在崩溃边缘行走。 清化城的城墙上，阮福直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静海军营帐，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焦虑。 对于这一场战争的结局，阮福直持悲观态度。 清化城作为阮氏的老巢，城防工事修建得很坚固，虽然谈不上固若金汤，却也是安南少有的坚城。 驻守清化的守军也有五万多人，还有分散在各地的十万阮军正在向清化赶来增援。 而且清化城中储备了不少粮食，若是不考虑城中的普通老百姓，足够阮军两年的消耗。 坚城、粮草、兵力都不缺，可是阮福直还是没有必胜的底气。 自己家的情况自己知道，阮军虽然有十多万，但是装备和训练都跟不上，士卒平常的待遇也很差。 与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大明静海军相比，实力悬殊。 仗打到这份上，阮氏的族老纷纷献策。 一部分阮氏族老建议固守待援，他们觉得明军远道而来，时间一长，肯定会爆发思乡之情，军心一旦不稳，明军自然会撤军。 宣德年间，大明就是因为控制不住明军的思乡之情，这才放弃了安南，撤军回到了内地。 也有族老主张待援军抵达后，直接出城决战，因为明军这种持续放血的战术，实在是太熬人了。 与其身心备受折磨，还不如赌一把，万一打赢了呢？ 持不同意见的阮氏族老吵成一锅粥，谁都不服谁。 可惜阮氏族老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郑芝龙麾下的静海军，基本上都是郑芝龙的老部下，主要由远洋水手和武装船员组成。 对他们来说，在海上漂泊一年半载完全是正常情况。 只要有钱赚，什么情绪都能按下去。 至于聚拢兵马和静海军决战，郑芝龙不可能给阮氏这个机会。 郑芝龙的弟弟，静海军飞龙镇提督郑芝豹正带着兵马在清化城周围巡弋，一旦发现阮氏援军，二话不说就给灭了。 阮氏的族老心心念念的援兵，怕是很难靠近清化城。 也许是被困城中，心中烦闷，阮氏的族老分成两派，天天吵。 阮福直被这些老头子吵得脑仁生疼，他比这些老家伙看得明白，知道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难以改变最终的结局。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大明对安南志在必得，区区一个阮氏，岂能螳臂挡车？ 说实话，阮福直想直接投降，可是阮氏的族老都不提这一茬，阮福直也不好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 又是一个信使匆匆入城，带来广南方向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听闻此等噩耗，阮福直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一天，全军覆没的阮军援军实在是太多了。 第一次听见援军全军覆没，阮福直非常震惊。 第二次听见援军全军覆没，阮福直非常愤怒。 第三次听见援军全军覆没，阮福直非常无奈。 阮福直已经习惯了援军全军覆没，好像全军覆没才是常态，若是现在有一支阮军援军赶到清化城下，阮福直都要怀疑是不是明军假扮的了。 哦！明军若是真想攻破清化城，根本不用搞这些鬼蜮伎俩，只要清化城外海的大明联合舰队一轮齐射，清化城的城防力量就得崩溃。 思前想后，阮福直决定开门投降。 阮福直的决定遭到了所有阮氏族老的反对，他们高喊着“祖宗基业不可舍弃”的口号，逼迫阮福直死守清化城。 有时候，阮福直就想把这群老头子赶上城墙，让他们去守城。 可惜这些老头子不是阮福直的二大爷，就是阮福直的叔叔伯伯，全都是实在亲戚。 阮福直不是郑杠，还做不到六亲不认。 面对族老们的激烈反对，阮福直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他知道，继续抵抗下去，只会让更多的阮氏子弟兵血洒疆场，而最终的结果可能依然无法改变。 就在阮福直思考如何说服族长长辈投降的时候，明军进驻升龙府，郑杠被生俘，安南郑氏土崩瓦解的消息传到清化城。 打生打死上百年的老对手郑氏终于覆灭，可是阮氏却没有一个人高兴得起来。 因为大明是比郑氏更加难缠的敌人。 得知消息的阮福直知道，阮氏的挣扎已经毫无意义，投降的时候已经到了。 于是他召集阮氏族老，最后一次劝说他们向明军投降。 若是这些老家伙还不识好歹，还想负隅顽抗，阮福直也懒得管他们的死活，自己率部出城投降。 会议开始，阮福直缓缓开口：“诸位长辈，明军已经进驻升龙府，郑氏覆灭，下一个就轮到我们阮氏。” “清化城虽然坚固，但明军的火器犀利，我们无法与之抗衡，负隅顽抗下去，只会让阮氏子弟白白牺牲。” 第330章 安南归附 分析完当前的形势，阮福直道：“诸位长辈，不肖子孙阮福直决定率部投降明军，以保阮氏血脉不绝。” “诸位长辈，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参会的族老都眉头紧皱，就连最顽固的老头子都没有出言反对。 阮氏的族老不是一根筋，他们之前逼迫阮福直据城死守，不过是想去博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而已。 可是如今阮氏的各路援军被明军各个击破，能牵制明军的郑氏也覆灭了。 阮氏如今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不投降难道等死吗？ 没有人反对，那就是同意了，阮福直松了一口气，族中这些老头子，看来并没有他们嘴巴上那么硬气。 清了清嗓子，阮福直安慰道：“我们阮氏虽然败了，但至少可以保存血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阮氏在安南南部根深蒂固，大明想经营好安南，少不得要任用我阮氏子侄为官。” “我们阮氏，照样可以在安南安享荣华富贵。” 族老们低声议论一番，觉得阮福直的话不无道理。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阮氏族老们同意了阮福直的决定，举族向城外的明军投降。 向天朝上国投降，说出去其实也不丢人。 得到阮氏族老的支持，阮福直亲自起草降表，派遣使者前往清化城外的静海军大营，向郑芝龙表达了投降的意愿。 郑芝龙接到阮福直的降表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郑芝龙和他麾下的静海军一直表现得很强势，但是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福建郑家的有战争经验老兵老卒早就没几个了。 不是死在了和吕宋的战争中，就是被吕宋陆海两军挖了墙角。 郑芝虎率领的飞龙镇，是郑家军最后的精血。 现在的静海军，一部分骨干是郑芝龙的旧部，另一部分骨干是吕宋陆军军事学院的士官生。 至于静海军的普通士卒，基本上新兵蛋子，若不是仗着火器犀利，这仗还真不好打。 如今阮氏投降，这场灭国之战终于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 为了避免阮氏反复，夜长梦多，郑芝龙立即派遣使者进入清化城，与阮福直商议投降的具体事宜。 经过一番谈判后，郑芝龙和阮福直约定。 阮氏军队放下武器，接受静海军的整编，静海军保证阮氏族人的生命安全，并允许他们保留一定的财产。 同时郑芝龙还承诺，会在安南总督府留一些位置给阮氏，让阮氏子弟可以参与治理大明安南省。 当然，在没有通过大明的科举考试之前，阮氏的子弟只能算安南总督府的临时雇员。 不是郑芝龙不大方，而是大明官场现在的规矩就这样，比如他的好大儿郑森，因为没有考取功名，一直都只能算首相府的临时雇员，连个编制都没有。 对此阮福直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只要郑芝龙有这个态度就好。 双方约定完成，郑芝龙在清化城外组织了一场受降仪式。 阮福直在投降仪式上，面对着郑芝龙，他低下了头，心中五味杂陈。 在郑芝龙的安排下，阮福直带领阮氏族人祭拜天地，宣读降表，阮氏全族归附大明，阮氏领地全部交给大明管理。 宣读完降表，阮福直对郑芝龙道：“郑大都督，我阮氏今日投降，愿从此归顺大明，永不再起兵戈。” 阮福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虽然他一早就决定投降大明，可是祖宗的基业在他的手中丢了，他心中还是很不好受。 见阮福直的情绪有些低落，郑芝龙微微一笑，安慰道：“阮家主，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你，避免了一场战争，避免了生灵涂炭，重新给安南带来了和平。” “安南自古以来就是大明的属地，安南人民也都是大明的子民。” “如今安南和阮氏回归大明，游子归来，大明定会善待你们。” “今日阮家主制止一场兵戈，乃是大功一件，本督一定会禀报朝廷，为阮家主请功。” 郑芝龙一番说辞，阮福直心中好受了一些，他拱手行礼，道：“如此，便多谢郑总督了，还望郑总督今后多多提携。” “那是自然！” 郑芝龙豪迈一笑，道：“走，阮家主陪本督一起进城。” 受降仪式结束，明军正式进驻清化，时隔百年，日月山河旗再次在安南的上空飘荡。 入城之后，郑芝龙一方面严厉约束麾下士卒，一方面清理清化城中的不安定因素，在阮氏的帮助下，清化城的秩序很快得到了恢复。 因为战争而变得冷清的清化府，在郑芝龙的治理下慢慢恢复生机。 随着阮氏的投降，安南全境终于落入了大明的掌控之中。 阮氏投降，明军掌控安南南部的消息传回升龙府，张煌言立刻向首相府报告了安南之事的进展。 得知安南已经是大明的囊中之物，大明首相赵赢非常高兴，在心中感慨还是这个时代的猴子好收拾。 一高兴，赵赢便把郑芝龙和张煌言两人官职前面的暂代二字去掉，两人正式成为安南的第一任正副总督。 崇祯皇帝得知大明恢复永乐雄风，再次掌控安南，大明又多出一个省，不由得龙颜大悦，对张煌言和郑芝龙平定安南的功绩大加赞赏。 和自家女婿商量之后，崇祯皇帝敕封张煌言为左柱国，郑芝龙则被封为延平侯。 安南南部的局势稳定后，郑芝龙北上升龙府和张煌言汇合。 将以前的黎氏皇宫改造成安南总督府，张煌言和郑芝龙开始着手安排安南的善后事宜。 张煌言深知，要让安南长治久安，不仅需要军事上的胜利，更需要恢复民生，发展经济。 张煌言是在大明首相府任过职的人，不仅人脉广，还认识不少手握金银的投资人。 所以张煌言坐稳安南常务副总督的位置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京师的朋友写信。 信件的核心内容只有三个：安南物产丰富、劳力便宜、还有政策支持，更是大明经营西洋的必经之地。 如此风水宝地，还不赶紧来捡钱。 拉完投资，张煌言开始在安南推行一系列改革，将安南逐步融入大明的治理体系。 第331章 西进计划暴雷 大明将安南纳入版图的消息在大明京师传开。 消息一经传开，大明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都兴奋起来。 当然，让他们兴奋的并不是时隔多年之后，大明又有了开疆拓土的能力，毕竟大明又不是他们家的。 自从以赵赢为首的大明首相府开始主政大明，大明权贵的特权一步一步被削弱。 大明的权贵现在既不能薅朝廷的羊毛，又不能用各种手段坑害老百姓，他们现在除了有点钱，和普通老百姓的差别不大。 不过现在大明权贵们的全部身家都投进了大明西进集团，换成了大明西进集团的股票。 权贵们天天等着大明西进集团盈利，他们好躺着赚钱。 安南归附，对大明西进集团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大明权贵都指望着大明西进集团能借着这个利好消息尽快上市，他们才好套现一部分股份，不然他们连吕宋中央银行的利息都还不上了。 大明西进集团的司长黄明也很给力，安南归附的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向京津证券交易所递交了大明西进集团的上市申请。 得知这个消息，大明的权贵们欢欣鼓舞，聚在一起开怀畅饮。 大明西进集团是朝廷的重点项目，现在又有安南归附的利好消息加持，在权贵们心中，大明西进集团上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权贵们都觉得，这次肯定稳了。 大明崇祯十八年腊月初八，腊八节。 大明京师的权贵没心思过节，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京津证券交易所，因为今天京津证券交易所上市审核委员会要宣布大明西进集团上市的消息。 就连大明首相赵赢，也带着妻儿老小前来参会。 众所周知，宋王府也投入了大量资金在大明西进集团，而且大明首相府非常支持大明西进集团的工作，基本上要地给地，要钱给钱。 宋王府带头投资，首相府政策支持，这也是权贵们就算抵押产业，也要借钱投资大明西进集团的原因之一。 宋王府的投资活频繁，在京津证券交易所有独立的贵宾间，崇祯皇帝的老丈人，嘉定侯周奎仗着长辈的身份，也死乞白赖地跟着赵赢坐进贵宾间。 京津证券交易所的大会场，权贵们率先入场，然后是上市审核委员会的成员。 权贵们的兴致都很高，叽叽喳喳地聊天，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京师虽然下着鹅毛大雪，天寒地冻，但是权贵们心里却是火热的。 马上就要发财了啊！ 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 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权贵们没有发现，如此重要的场合，大明西进集团居然没有派公关团队前来对他们嘘寒问暖。 要知道，黄明亲手组建的大明西进集团公关部，那可是不弱于吕宋歌舞团的存在。 会场倒是有零星的大明西进集团员工，也都是集团的外围人员。 大明西进集团的核心管理层，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渐渐地，权贵们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会议的时间已到，可是却迟迟不见大明西进集团的司长黄明。 周奎率先发现问题，他向身边的赵赢问：“贤外孙女婿，黄明不知道你今天也要参会吗？他怎么还没有来？” 看着终于发现问题的周奎，赵赢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就这反应速度，还想投资赚钱，当真是白日做梦。 现在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应该发现黄明已经卷钱跑路了，而且黄明跑路的船票是宋王府提供的。 大明西进集团还想上市，上赶着死吧！ 但是这话能跟周奎说吗？当然是不能的。 赵赢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安慰道：“外祖放心，大概是黄明知道我今天会参会，他这个人，历来是七窍心思，这会大约在给大家准备什么惊喜呢！” “说不定是准备给大家伙分点红利呢！” 见赵赢如此气定神闲，周奎也放下心来，有宋王殿下这个大股东在，大明西进集团上市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周奎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眼皮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周奎的心暂时稳住了，可是主会场却炸了锅，权贵们议论纷纷，开始向上市审核委员会质问，为何黄明迟迟没有现身。 上市审核委员会鸟都不鸟大明的权贵，他们只是负责审核上市资质的，又不是给他们看黄明的。 本应早就该发布的消息，因为黄明的原因，迟迟没有定论。 就在大家伙焦急等待的时候，一个小厮匆匆进入会场，来到上市审核委员会会长陈东仁的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一向稳如泰山的陈东仁身体明显晃了晃，刚刚还满脸和煦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陈东仁起身，对在场的权贵们宣布：“诸位，大明西进集团的上市计划暂时搁置，诸位请回吧！” 陈东仁的话音一落，现场瞬间沸腾。 权贵们一片哗然，难以置信的喧哗声充斥着整个会场。 他们中有的人脸色苍白，有的人怒气冲冲，还有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周奎更是如遭雷击，他原本以为稳赚不赔的投资，竟然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他抓住赵赢的手，着急地问：“外孙女婿，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赵赢一脸无辜，向身边的亲卫刘杰道：“老十，赶紧去打听一下什么情况，你三哥我大半身家都在西进集团里面呢！” 刘杰刚要出去，脸色惨白的锦衣卫指挥使王旺推门而入。 “三哥，不好了。”王旺急切地说，“黄明和他的老婆都不见了，和黄明牵连较多的西进集团高层也不知去向。” “什么！” 刚刚还稳若泰山的赵赢终于稳不住了，他站起来身来，质问道：“我不是让你派锦衣卫十二个时辰监视黄明吗？他们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王旺一脸苦涩，道：“我一直让锦衣卫在监视黄明，现在负责监视他的锦衣卫，还有锦衣卫的家人全都不见了。” “他们多半已经被黄明收买。” 听完赵赢和王旺的对话，周奎知道出大事了，他的发财美梦，好像全部完了。 一时间，周奎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第332章 一家子演技派 “扑通！” 一声闷响，周奎没有倒下，他身后的宋王妃颜如玉倒下了，看样子应该是急昏死过去了。 赵赢和颜如玉生养的一子一女也在，见母亲倒下，两个孩子连忙扑上去，一边摇晃着母亲，一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询问妈妈怎么了。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妈妈，你醒醒，你别吓我们。” 见妻子倒下，一向沉稳的赵赢彻底乱了阵脚，他连忙抱起颜如玉，手忙脚乱地掐人中，嘴对嘴过气，使尽浑身解数拯救妻子。 “娘子，娘子！” 赵赢的呼号撕心裂肺：“娘子你醒醒啊！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 见颜如玉倒下，赵赢失了方寸，原本因为血压上升而摇摇欲坠的周奎反而好了，他连忙对赵赢道：“外孙女婿，赶紧送大外孙女回府，给她请大夫啊！” “对，对，对！” 赵赢反应过来，对王旺道：“老六，你这个狗东西，还不赶紧去给你三嫂请大夫。” 王旺还没出门，颜如玉悠悠转醒，低声道：“相公，不必了，我就是急火攻心，一时晕迷了过去。” “呜呜呜……” 突然，一向以女强人示人的颜如玉放声大哭，道：“相公，我真傻，真的，我明明知道西进集团能否盈利还是个未知数，我却把宋王府三分之二的资产都投资了西进集团。” “现在黄明捐款跑路，宋王府的投资怕是要打水漂了。” “相公，我真傻，我把你辛辛苦苦挣的钱全都给糟蹋了。” “娘子，想开些。”赵赢轻声安慰道，“就算黄明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揪出来，我赵赢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安慰了颜如玉，赵赢对周奎道：“外祖，贱内身体有恙，我先送她回宋王府。” 周奎想说点什么，却被赵赢打断，道：“外祖，你放心，我一定让人把黄明抓回来，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周奎本想说把人抓回来不是重点，把钱追回来才是重点，可是看着虚弱的颜如玉，作为长辈的他又有些说不出口。 他只能安慰道：“赶紧送大外孙女回去，好生休息一番。” 安慰了赵赢，周奎又嘱咐颜如玉：“玉儿，切莫忧思过重，银子没有了可以再挣，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管着偌大的宋王府。” 颜如玉微微颔首：“多谢外祖教诲，孙女明白。” 和周奎打了声招呼，赵赢抱着颜如玉，带着两个孩子向外走去。 王旺和刘杰连忙带着宋王府的亲卫跟上，黄明跑路的消息传开，现在到处都乱哄哄的，万一伤到宋王夫妇，大明的天可就真塌了。 临出门的时候，颜如玉低声对赵赢道：“相公，黄明跑路，他的娘子康娘子怕是也要跑路，这郁金香生意怕是也不成了。” “我们家三分之二的钱在西进集团，三分之一的钱在郁金香上……” “呜呜呜，相公，我们家不会破产吧！” 颜如玉的话让周奎一个趔趄，刚刚天旋地转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倒是忘了，自家的败家老娘们，也在郁金香生意上投资了不少银钱。 而且嘉定侯府的钱和宋王府的钱不一样，嘉定侯府的钱都是通过抵押不动产借贷来的。 宋王府会不会破产，周奎不知道，但是嘉定侯府破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发现自己破产，周奎一口气替补上来，他连忙伸出手，让自家的随从扶住自己。 可是下一刻他就再也站不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因为周奎听见赵赢在安慰颜如玉，说什么还好宋王府没有上杠杆，搞风险太高的借贷投资，不然宋王府真的会破产。 赵赢还说自己会挣钱，而且俸禄很高。 经此一劫，宋王府可能会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但是很快宋王府的财务状况就会好转。 周奎本来以为自己和赵赢同病相怜，结果赵赢的情况比他好多了。 就这种情况，周奎能不晕吗？ 见自家老爷昏死过去，周奎的随从赶紧将他扶起来，呼唤道：“老爷，老爷，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请大夫。” 一听到请大夫，昏死的周奎神奇地清醒过来，道：“不要请大夫，请大夫很贵的。” 幽幽叹了一口气，周奎道：“阿大，咱们要学会过穷日子。” 周奎的随从阿大不解，自家侯爷前几天还说他要发财，等什么公司上市了，他还要给府上的仆人涨月钱，发红包。 侯爷不会是想说话不算话吧！ 今天晕倒在京津证券交易所的可不止周奎，好多怀揣着发财梦想的大明权贵都跟要死了一样。 黄明一跑，大明西进集团内部乱成一锅粥，大明权贵连个负责人都找不到，只能无能狂怒。 到底谁能把钱还给他们啊！ 京师飘扬着鹅毛大雪，因为寒冷，倒是让京师少了些动荡。 出了京津证券交易所，赵赢和颜如玉带着孩子坐进温暖的马车。 上车之后，赵赢一脸的苦大仇深消失殆尽，颜如玉脸上的颓靡之色也一扫而空，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赢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已经穿了三年的貂绒大衣，笑着点评道：“娘子，刚刚表现不错，为夫发现你是有一点表演天赋在身上的。” “不敢当，不敢当！” 颜如玉笑靥如花，道：“主要是我家夫君的剧本写得好。” “说到演技，还是我家夫君演得自然，各种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你若是登台献艺，只怕要红头半边天。” 面对妻子的吹捧，赵赢哈哈一笑，道：“多谢娘子夸奖。” “爹爹，爹爹，我和妹妹演得怎么样？” 赵赢的好大儿赵逍摇晃着父亲的手，一脸的期待。 对于自己的孩子，赵赢总是不吝夸奖，道：“逍儿和灵儿都是演技派，你们的演技都非常棒，没有你们的配合，那个老头子肯定不会信。” “不要教坏小孩子！” 颜如玉白了赵赢一眼，搂着粉妆玉琢的小女儿赵灵，对两个小家伙叮嘱道：“你们记住，没有大人的允许，小孩子不许撒谎。” 面对严母的教诲，赵逍和赵灵兄妹俩赶紧点头。 爹爹可能会吓唬小孩子，当娘的那是真打啊！ 第333章 都察院介入 京津证券交易所，上市审核委员会的会长陈东仁被团团围住。 意识到自家可能会破产的大明权贵拦住陈东仁，大有陈东仁不说清楚，就不准离开的架势。 心里没底的权贵们七嘴八地问陈东仁。 “陈会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进集团的上市计划为什么会搁置？” “陈会长，是西进集团出了问题，还是西进集团的司长黄明出了问题。” 面对这种合理的问题，陈东仁选择回答：“具体原因我也不便透露，大家还是等着首相府的通告吧！” 有比较冷静的权贵，当然也有比较激动的权贵。 他们拦住陈东仁，大声嚷嚷道：“陈东仁，今天你要不宣布西进集团上市，要不就等价收购我们手中的西进集团股票，不然你休想离开。” “我可告诉你，我们上边有人，你若是让我们亏蚀了本钱，你也休想好过。” 对于这种胡搅蛮缠的人，陈东仁理都懒得理会。 让上市审核委员会宣布西进集团上市，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京津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审核委员会是由京津地区所有上市公司投票选出来的，委员会要对所有上市公司负责，更要对股市的稳定负责。 让一家有问题的公司上市，这不是纯纯作死吗？ 至于让委员会购买西进集团的股票，更是痴心妄想，委员会一不是西进集团的发起人，二不是西进集团的负责人。 委员会凭什么回购西进集团的股票，这道理说不通啊！ 再说，当初你们热情高涨，贷款都要购买西进集团股票，买不到还要骂娘。 现在西进集团出了问题，你们就想找人接盘，你们当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傻啊！ 陈东仁不肯透露任何消息，上市审核委员会的成员被拦住不许走。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穿着大红色官袍的官员带着一队青袍官员进来。 会议现场的人都是大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认出了来人是谁，正是刚刚升任左都御史，敕封太子太保，掌管大明都察院的李邦华。 大明都察院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现在大明的行政制度是首相负责制，首相通过首相府掌管全国政务。 都察院则是监督大明首相府的机构，是一个独立于首相府之外的机构。 都察院可以从各个方面调查首相府推行的政策，也可以弹劾首相府的官员，甚至可以弹劾首相。 从某种角度来看，大明都察院的权力比首相府都高。 自从大明皇帝和大明首相改组大明都察院后，大明都察院的工作效率明显提升，在反腐反贪、约束权贵、调查经济犯罪方面，成绩斐然。 如今大明都察院的名声在外，在场的权贵见左都御史带着一帮御史进来，很自然地停止了喧闹，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 左都御史李邦华来到陈东仁面前，沉声道：“陈会长，我们都察院正在调查西进集团司长黄明的贪腐案，听说西进集团的上市计划书是你批复的，对吗？” 陈东仁点点头，道：“对，是我批复的，我们审核过西进集团的账目，完全符合上市标准。” “只是刚刚我收到消息，说黄明疑似卷款跑路，所以我叫停了西进集团的上市计划。” 李邦华冷笑一声，道：“陈会长倒是把责任推脱得干净，西进集团有没有问题，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渐渐地，李邦华的言辞变得犀利起来，道：“我都察院接到情报，说黄明侵吞国家和投资人的资产，把朝廷的重点项目西进集团搞成一家空壳公司。” “我们都察院刚刚准备调查黄明和西进集团，黄明和西进集团的一众高层就失踪了。” “据都察院初步的调查结果显示，西进集团就是一家空壳公司，这样一家公司也能获准上市，其中有没有问题，你这个上市审核委员会兼吕宋商会的会长会不知道？” 面对李邦华的质问，陈东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问道：“李太保，你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你和黄明是同乡同学，而且黄明是因为你的推荐，首相府才把西进集团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他主持。” 李邦华分析完陈东仁和黄明的私人关系，冷冷地说：“现在都察院怀疑你和黄明私相授受，一起贪腐了西进集团的资金。” “现在我们都察院要请你，还有上市审核委员会的所有成员回去协助调查。” 言罢，李邦华挥挥手，他身后精壮的御史小伙纷纷上前，非常有礼貌地请委员会的成员。 “你胡说！” 陈东仁挣开抓住他的御史小伙，反驳道:“李太保，我和黄明有一点关系是不假，但是我和他只是正常的工作往来，从未私下串联。” “而且我不是西进集团的管理层，甚至连西进集团的股东会都没有进，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贪污的。” 李邦华冷哼道：“冥顽不灵，西进集团的上市计划是你批复的，明知道有问题，你还敢批复，你说你和黄明没有利益往来，说出去谁信？” “陈会长，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吗？” “我奉劝你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老实实交代你的罪证，我还可以在慎刑院替你求求情，让慎刑院少判你几年。” 连一张纸的证据都没有，怎么就事实摆在眼前了？ 陈东仁气极反笑，反问道：“李太保，若是我真的伙同黄明掏空了西进集团，为何我不和他一起跑？” “我还留在大明干什么？等着你们都察院来污蔑我吗？” 李邦华淡淡地说：“谁知道呢？也许是黄明跑路的时候没有通知你，也有可能是你觉得你有靠山，用不着跑。” “若是前者，陈会长，你看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若是后者，我只能告诉你，据都察院调查，宋王府在此事中损失最大，且不要说宋王殿下会不会保你。” “说不定宋王殿下也会被此事牵连，罢官夺爵。” 言罢，李邦华也懒得和陈东仁废话，挥挥手，让手下的御史带走上市审核委员会的全部成员。 大明都察院的御史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群茫然无措的权贵。 第334章 就是要让都察院查 宋王府暖阁，从京津证券交易所回来的赵赢正悠闲地和家人打麻将。 参加牌局的都是赵赢的老麻友，大明次相李成业、宋王妃颜如玉，还有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执行总裁兼吕宋中央银行的执行总裁，大明真正的财相赵蝶。 另外还有大明锦衣卫指挥使王旺在一旁买马。 至于赵赢的亲卫，南海十义的老十刘杰，则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给哥哥姐姐们传递消息。 小孩子嘛，多跑动长得高。 现在赵赢掌握的情报系统两明一暗，两明是大明锦衣卫和大明军情司。 吕宋军情司在大明借锦衣卫的壳上市之后，仍旧由王旺掌管，主要负责大明的国土安全、重点企业的保密工作，以及重要人士的安保工作，工作重点在大明本土。 现在大明锦衣卫名义上仍然归崇祯皇帝指挥，但是真正掌握锦衣卫的人是大明的首相。 崇祯皇帝很聪明，自从骆养性卸任锦衣卫指挥使后，他就从来没有绕过首相赵赢指挥锦衣卫。 毕竟是大明的皇帝，崇祯皇帝也怕尴尬。 大明军情司则是一个全新的机构，由首相府枢相直接掌管，主要负责大明的对内对外军事情报，工作重点在大明之外。 除了两个明面上的情报机构，宋王府还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由赵赢亲自掌管，负责监视大明京师的一切动静。 打了一圈麻将之后，一身雪花的刘杰进来，道：“大哥、三哥、六哥、三嫂、五嫂，刚刚都察院在证券交易所，当着权贵们的面，把上市审核委员会的人带走了。” 看着小脸被冻得通红的刘杰，颜如玉于心不忍，道：“老十，以后你通报消息，不用挨个喊人。” 刘杰感动地点点头，心想还是三嫂好。 刘杰带回来的消息让李成业一惊，他向赵赢问：“老三，这事都察院怎么插手了？” “正常啊！”赵赢微微一笑，“是我向都察院举报的黄明。” 哪有自己举报自己的？ 李成业诧异于赵赢的谜之操作，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让都察院介入？” 赵赢淡淡地说：“这么大的案子，涉及几万万块明圆，都察院不插手才怪，反正他们迟早都要查，还不如把证据主动送给他们，让他们查个够。”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李成业不像赵赢这样胆大包天，他胆子小，怕这事露出破绽。 吕宋党骗了大明权贵们几万万块明圆，若真是让大明都察院查出一点什么，吕宋党还怎么在大明的朝堂立足？ “要的就是他们插手。” 赵赢从容淡淡，微微一笑，道：“黄明骗了大明权贵这么多钱，总要有一个交代，这个善后工作总要有人去做。” “首相府是西进计划的推行者，是黄明最大的靠山，若是我们自己查，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会有人质疑，都会有人不满。”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交给都察院去办吧！” 赵赢说的道理，李成业都明白，但是他还是忧心忡忡，道：“我们行事虽然周密，但是总有不妥当的地方，万一让都察院查出来点什么，怎么办？” “我相信都察院新任左都御史李邦华是一个聪明人。”赵赢自信地说，“就算他知道点什么，也会看破不说破。” 李成业道：“万一他头铁呢？” “那就恭喜大哥荣升首相。”颜如玉笑着说，“说实话，我也想尝尝母仪天下的滋味呢！” “对对对！”赵蝶接过话头，“正好我也想当当正儿八经的长公主。” 姑嫂二人的话让李成业无语，他指着三人，笑骂道：“你们这一家乱臣贼子！” 知道了赵赢一家的态度，李成业这才明白自己的思维进入了误区，现在吕宋党掌握了大明的军队，又骗了大明权贵几万万块明圆。 有兵有钱，左都御史李邦华要真的敢把事情捅出去，那这大明的天真就要变了。 “大哥，他们俩是乱臣贼子，我可不是。” 赵赢摇了摇头，笑着说：“这事我已经和我的皇帝老丈人通了气，他也支持我把权贵们手中的钱骗出来建设大明。” “谁让当初大明危难之际，这些世受皇恩的家伙不肯借钱给朝廷呢？” “我的皇帝老丈人对他们非常失望，巴不得他们倒霉，统统家破人亡。” “所以就算李御史把这事捅到皇帝面前，也没有什么用。” 给大家说了崇祯皇帝的态度，赵赢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的皇帝老丈人胃口很大，要了我们半成收益，说什么帮我们保管着。” “呸！明明是他要养皇子皇女，还说什么帮我们保管，这不是骗小孩压岁钱的套路吗？” 众人闻言，相视一笑，原来崇祯皇帝也爱财啊！ 这事不就好办多了。 对此，颜如玉表示理解，道：“现在首相府每年只拨给大明皇室二十万块明圆供养费，陛下想弄点钱留给子孙后代也是应该。” “所以嘛！”赵赢点点头，“以后首相府给大明皇室的供养费不用给了。” 几人讨论了一阵，赵赢这才问刘杰：“老十，权贵们现在是什么反应？” 刘杰答道：“都察院把陈会长他们带走后，权贵们往首相府方向去了，他们应该是想找首相府要说法。” “一群傻子！” 赵赢翻了一个白眼，道：“被骗了不赶紧去安全局报案，找首相府有个屁用，再说今天是腊八节，首相府都放假了，就几个值班的人，他们去首相府有个屁用。” 刘杰道：“都察院好像也派人去了首相府。” “去得好！” 赵赢满意地点点头，道：“我还怕都察院不去呢！” 言罢，赵赢挥挥手，吩咐道：“老十，继续打探消息。” 刘杰领命而去，赵赢则继续与家人围坐暖阁，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大明首相府外，大明的老权贵们连首相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到，就在他们准备闹的时候，都察院的御史也赶到了首相府。 御史腰牌一亮，前来办案的御史顺利地进入首相府。 看着在首相府进进出出的御史，大明的老权贵们没辙了。 得，找首相府好像也没有用了。 第335章 宋王府的古董碎了一地 大明都察院来势汹汹，首相府的大小官员都要接受御史的审查，就连几位位极人臣的相爷也要求配合调查。 都察院的行动遭到了首相府大小官员的强烈抵制。 首相府的头头可是名声在外的宋王殿下，都察院凭什么查首相府？ 查案居然查到宋王殿下头上，许多人都在等着看都察院的笑话。 结果宋王府很快传来消息，让首相府的大小官员全力配合大明都察院的查验，任何人不得阻拦。 同时赵赢还宣布首相府闭府三日，全力配合都察院的调查。 自大明实施丞相开府制后，大明首相府迎来第一次闭府。 首相府都被查了，权贵们就算想在首相府闹事，也没有什么作用。 于是大家聚在嘉定侯府商量对策。 嘉定侯周奎是大明的国丈爷，又是宋王侧妃的外公，无论在朝堂还是在私下，都掌握了巨大的话语权，可谓大明的外戚权贵之首。 而且周奎也是率先投资西进集团，并且号召大家一起投资西进集团的人。 同时周奎还是投资西进集团最多的人，从账目和掌握的股份来看，周奎对西进集团的投资仅次于宋王赵赢。 可以说，周奎当上大明国丈后捞的银子，几乎全部投进了西进集团。 不仅如此，嘉定侯府的各种田庄、地产、商铺、商号等优质产业全部当成了抵押物，从吕宋中央银行借了大笔的银子。 若是周奎要不回投资款，他分分钟变成穷光蛋。 不，他连穷光蛋都不如，至少穷光蛋没办法欠几百万块明圆还不起。 权贵们聚在嘉定侯府的暖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吵得周奎的脑袋生疼。 权贵们的核心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拿回他们的投资款。 权贵们觉得，西进集团是朝廷的重点项目，没有朝廷的背书，他们也不会真金白银地投资西进集团。 现在黄明跑了，朝廷应该担起责任，把权贵们的投资还回来。 就权贵们这个提议，周奎都觉得不可思议。 周奎多少还关心一下国家大事，不像这些权贵，只知道捞钱。 就现在这个情况，且不要说朝廷愿不愿意背这个黑锅。 就算朝廷愿意赔，那也赔不起啊！ 自从赵赢开始主政，大明的财政状况是好了不少，但是都是用借款在苦苦支撑，用借新账还旧债的方式，以时间换空间，强行给大明续命。 想让大明朝廷拿出几万万块明圆，根本就不现实。 虽然权贵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权贵就是不甘心，他们就认准一点，西进集团是朝廷主推的项目。 现在项目出事了，朝廷就应该担起责任。 为了摸清楚朝廷的态度，权贵们共同推举周奎，让他去宋王府探探宋王殿下的口风。 宋王殿下不仅是大明的首相，还是西进集团的第一大股东，他肯定也不甘心自己的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所以，宋王殿下的态度很重要。 周奎没办法拒绝，只能顶着凛冽雪风，前往宋王府找赵赢。 周奎到了宋王府，通传之后，立刻有人带着他前往银安殿。 “哗啦！” 周奎刚刚走到银安殿外，就听见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 然后是一个着急忙慌的声音：“殿下，你别摔了，别摔了，这些可都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古董。” “殿下，王爷，祖宗，你上手的那个青铜鼎是商周，价值连城，摔不得，摔不得啊！” 紧接着，赵赢愤怒的声音传来：“滚开，什么古董？什么商周？宋王府的银子都被你们那个愚蠢的主母败光了。” “怎么？她一下子败了几千万块明圆，孤就摔几个破罐子都不行？” “这宋王府到底谁说了算？谁才是你们这些狗奴才的主子？” “老子这辈子只有抢别人的份，现在居然被人骗了，老子不甘心。” “黄明，你这狗日的最好别让老子抓住，不然老子非得剐你三万六千刀。” 周奎听得心惊肉跳，自赵赢来到大明之后，一直以和煦的一面示人，倒是忘了他以前是打家劫舍的大海盗，最是凶狠不过。 领路的仆人把周奎领到银安殿外，探头探脑地不敢进去，只能做一个请的子嗣，对周奎说：“侯爷，我家殿下就在殿内，你进去吧！” 周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走进了银安殿。 进入银安殿，周奎看见赵赢正怒气冲冲地站在一堆碎瓷片中，手中举着一个长满绿色铜锈的四角小鼎，看形制应该是商周时期的青铜器。 宋王府的大管家赵福死死地拦着赵赢，苦苦哀求赵赢不要把这个宝贝摔了。 至于赵赢脚边的碎瓷片，如果周奎没有看错，应该是宋朝官窑里出来的东西。 宋朝至今已经有三四百年，宋朝官窑出来的东西，现在可不多见。 至于商周的青铜器，更是难得一见，值个十几万块明圆不成问题。 周奎心头一抖，赵赢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摔了，看来是真的急了。 周奎连忙上前，一把夺过赵赢手中的青铜器，劝解道：“外孙女婿，你这是干什么，就算有气，也不能往物件上撒啊！” “这东西你要是不想要，我给你……” 周奎“保管着”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旁的赵福连忙从他的手中接过青铜器，然后如同护儿子一样护在怀里。 赵福对周奎点头哈呀道：“老侯爷，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这宝贝定然让我家王爷砸了。” “还不赶紧收起！” 没有把古董抢到手的周奎有些不爽，道：“你且下去，我来劝劝你家王爷。” 赵福忙不迭地退下，跑得比兔子还快，他现在又怕自家王爷砸了宝贝，又怕嘉定侯抢了宝贝。 银安殿内，周奎拉着赵赢坐下，劝解道：“外孙女婿，你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这大明的天下，还在你肩上担着呢！” 赵赢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外祖，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人说说话。” 周奎小心翼翼地问：“外孙女婿，不知府上发生了何事，竟让你发了这么大的火？” “唉！” 赵赢叹了一口气，道：“外祖，你外孙女婿这十几年刀口舔血，好不容易攒下的钱财，这一下都没了。” “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啊！都没了啊！” 赵赢幽幽叹气，神情无比落寞。 第336章 朝廷也是受害者 “黄明夫妇俩都该死！老子迟早把他们这对贼夫妻碎尸万段。” 赵赢骂骂咧咧，道：“也怪我家那贪心的婆娘，何止是愚蠢，简直是愚蠢，宋王府三分之二的财产让她投了西进集团，三分之一的财产用来炒卖郁金香。” “天天都说自己是投资天才，看项目准得很，六千万块明圆啊！现在全他妈赔了！” “若不是看在这些年陪我打天下的份上，我一定一纸休书，让她下堂。” 面对周奎，赵赢首先表明自己现在是一个穷光蛋，而且自己家里因为这事，两口子差点离婚。 真可谓一地鸡毛。 他这样一搞，周奎都有些不好开口了，他本来是来寻求安慰，看看能不能找补一点回来，结果现在他还要安慰赵赢。 这事就弄得很尴尬。 想起自己家里的境况，周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外孙女婿，放宽心，你还年轻，钱没了还可以再挣。” “没必要因为这事搞得夫妻不和。” 劝了两句，周奎开始试探着说西进集团的事情：“外孙女婿，郁金香的事情咱们先不说，毕竟是私下的行为。” “可是西进集团是朝廷主推的项目，若不是为了响应朝廷号召，我们怎么可能把大笔的金银交给黄明，现在黄明跑了，西进集团变成这样，朝廷也有责任吧！” 赵赢点点头，道：“还是外祖看事情通透，西进集团的募资骗局，朝廷的确有监管不力的责任。” 听赵赢这样说，周奎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要朝廷肯担责，这事就还有希望。 一念及此，周奎连忙问：“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朝廷难道没有一点表示？” “外祖，你什么意思？” 赵赢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朝廷让都察院彻查此事，孤也让首相府全力配合调查，争取早日给诸位投资人一个交代。” “你说朝廷还需要怎么表示？” 周奎便将权贵们的要求和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赢。 一句话，不管朝廷有没有钱，都要给投资人一定的赔偿，就算现在给不出，也可以先欠着嘛！ 毕竟西进集团之事，朝廷有很大的责任。 赵赢听完，心中冷笑不已，大明这帮权贵还真是不知道感恩，连“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的道理都不懂。 其实大明的权贵应该庆幸，赵赢没有用夹棍强迫他们交出家产，而是用骗这种比较文明的方式。 自己投资失败，被人骗了，居然妄想打朝廷财政的主意，当真是痴心妄想。 待周奎表达完自己的诉求，赵赢淡淡地说：“外祖，朝廷是真心想推进西进计划，可惜用人不当，监管不力，这一点，我们认。” “但是你想让朝廷把黄明卷走的钱赔给我们，只怕是不容易。” “说白了，朝廷也在西进集团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朝廷也是受害者，你说让一个受害者去赔付另一个受害者，这道理根本说不通啊！” 见赵赢替朝廷说话，周奎低声劝说道：“外孙女婿，你也在西进集团投入了大量钱财，若是你能推动朝廷赔付，就算只赔一半，你也能挽回不少损失不是。” “你这十多年挣的血汗钱，多少能回来一点不是。” 赵赢摇摇头，道：“外祖，话虽如此，可是我乃大明首相，怎么能做这种损公肥私的事情？” “主要是这事怎么都说不通，若是我敢在会上提出此事，都察院那帮家伙怕是会不依不饶，你也知道，都察院那帮家伙就看我们这些皇亲国戚不顺眼。” “而且投资本就是个人行为，朝廷虽然给西进集团和黄明站台，但是却没有说给西进集团兜底。” “再说黄明骗投资人的钱是个人行为，和朝廷实在没有太大的关系。” “再说朝廷的财政状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年底了，我还在想办法凑贷款利息呢！虽然吕宋中央银行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了首相府宽裕的付息时间，但是年底这笔钱总是要付的。” “现在朝廷的银库都是空的，即使我强行通过此议案，朝廷也没有那么多银子来赔付啊？” 周奎听罢，眉头紧锁，他深知赵赢所言非虚，不管是从道理来讲，还是从朝廷的财政状来说，朝廷都不可能答应给权贵们兜底。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但是周奎知道，朝廷不做点什么，权贵们是不会同意的。 因为周奎自己都不同意。 “外孙女婿，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还望朝廷多多为我们考虑，如今我们的全部身家都投在了西进集团，甚至还背负了不少贷款。” “当初我们积极响应朝廷的号召，帮助朝廷推进西进计划，踊跃投资西进集团，如今朝廷不能不管我们啊！” 周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开始卖惨，其实周奎也不是卖惨，因为他们现在是真的惨。 卖完惨，周奎又开始道德绑架：“若是朝廷不管我们，我们怕是连饭都吃不起了，眼下年关将近，我们这个年，该怎么过啊！” 看着惨兮兮的周奎，赵赢心中冷笑不止，果然，只有棍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疼。 大明这些权贵现在终于尝到了没钱过年的滋味。 赵赢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外祖，朝廷并非不理会，也不是不管大家伙，但此事必须依法依规处理。” “朝廷会彻查黄明以及相关人员，一旦查实，严惩不贷，同时也会尽力追回被骗的财产。” “你放心，只要朝廷抓回黄明，一定让他把骗我们的钱全部吐出来。” “至于朝廷能不能挤出一点钱赔偿大家，我只能尽量，好歹让大家先把这个年过了。” 周奎听后，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赵赢所言不无道理。 “外孙女婿，我明白了。” 周奎缓缓点头，他明白，在黄明没有落网之前，这事怕是很难有定论。 朝廷不肯垫付赔偿，就算他们能拿回一点钱，怕是也要等很久。 送周奎出门的时候，赵赢让赵福把刚刚差点摔了的青铜器包起来送给周奎。 把东西塞到周奎手里，赵赢道：“外祖，如今大家都艰难，宋王府上也没有现银，这个小玩意送给你，把他典当了，好歹先把门面撑起来。” 第337章 宋王也会上当受骗 虽然一个青铜器的价值远没有周奎的损失大，但是赵赢有这份心，周奎还是很感动。 出了宋王府，周奎赶紧去当铺，准备把赵赢送他的青铜器当掉。 一家老小要吃要喝，吕宋中央银行的贷款利息也需要还，周奎急需现银傍身。 来到当铺，周奎把青铜器交给当铺朝奉查验，看看能值多少钱。 年轻的朝奉一看是商周形制的青铜器，一时竟不知如何决断，赶紧从当铺后堂请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老头子拿着放大镜，左看右看，仔细研究了大半天。 最后，老头子放下放大镜和青铜器，大声吆喝道：“破铜壶一个，当四块明圆。” 啥！四块明圆，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周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商周时期的青铜器，你就给四块明圆，这个当铺莫怕是个黑店。 周奎提醒道：“老兄，你可要看清楚，这可是商周的青铜器，市面上根本见不着，你就给四块明圆，你觉得合适吗？” “贵人，你明鉴。” 老朝奉客气地说：“这物件的确是商周青铜器的形制，但是他是假的。” “假的？”周奎一愣，“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老朝奉摇头晃脑地说：“贵人，小老儿这辈子见过的古玩无数，接触过的青铜器也不少，你这个小玩意，确实是假的。” “只是这个物件的作假的手法老练，也就小老儿能看出来是假的，但凡经验不丰富的朝奉，怕是就糊弄过去了。” “小老儿给你四块明圆，那都是看在作假手法高明的份上，否则这玩意就值五百个铜板。” 老朝奉的话，周奎一个字都不相信，这可是从宋王府出来的好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很明显，老朝奉是在诳他。 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明国丈，周奎也是有脾气的，他一把夺过青铜器，骂道：“你这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狗东西，这可是宋王府流出来的好东西，你居然说是假的，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我告诉你，我可是嘉定侯，是当今圣上的岳父，宋王殿下的外祖，你这个黑店想黑我，做梦！” 得知周奎的身份，老朝奉的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道：“侯爷，小老儿家世代都是开当铺的，我这古宝斋在京师内外也是出了名的公道，怎么可能是黑店。” 周奎一脸不忿，道：“不是黑店，干嘛想黑我的东西。” “侯爷且不要下结论，” 老朝奉伸出手，道：“侯爷，再容小老儿瞅瞅。” 周奎把青铜器递给老朝奉，道：“你再仔细看看，宋王殿下送给我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老朝奉连连点头，又拿起放大镜打量起来。 良久，老朝奉放下，苦着脸对周奎道：“侯爷，小老儿又仔细瞧了瞧，你这个物件，的确是假的。” “妈的黑店！” 周奎怒骂一声，夺过青铜器，啐道：“你不识货，自然有人识货，这生意，你想做我都不和你做。” 言罢，周奎气冲冲地离开了当铺，一边走，一边骂古宝斋是黑店。 看着周奎的背影，老朝奉哭笑不得，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不管这玩意是从哪里来的，假的就是假的。 再说了，做生意嘛！我有给价四块明圆的权力，你也有不典当的权力，何苦说我们开黑店。 离开古宝斋，周奎决定找其他专家再鉴定一次。 他带着青铜器来到了京城最有名的古董行——“古韵斋”。 古韵斋的掌柜是京城古玩界的老前辈，眼光独到，信誉卓着。 掌柜接过青铜器，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每一个细节。 最后，古韵斋的掌柜也没有办法确定真假，把店里所有的朝奉都叫来，让大家伙看看，这玩意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几个人仔细研究了大半天，掌柜这才把青铜器交还给周奎，目光中带着一丝遗憾：“侯爷明鉴，这东西确实不是真品。” “若是侯爷真的想典当，我可以给十块明圆。” 周奎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掌柜的，你确定吗？这可是宋王府的东西。” 掌柜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解释道：“侯爷，古董这东西，真伪难辨，但老朽浸淫此道多年，自信不会看错。” “这青铜器虽然仿造得极为逼真，但还是有一些细微之处露出了马脚。” 周奎的心沉到了谷底，古韵斋的名头比古宝斋大得多，口碑在京师有目共睹，古韵斋的掌柜根本没有理由骗他。 “可是宋王府的大管家说，这物件值十多万块明圆啊！” 周奎不死心，道：“掌柜的，你也知道宋王府的财力，宋王断然不会收藏一个假货吧！” 宋王会不会收藏假货，掌柜的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宋王进京以来，宋王府的人从来没有在古玩市场出现过。 想必宋王在古董一道上，也不是很精通嘛！ 沉吟片刻，掌柜的委婉地说：“侯爷，这次宋王殿下怕是看走了眼，这物件，确实是假的。” 周奎绝望了，问道：“你的意思是，宋王也被骗了？” 掌柜的点点头，道：“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宋王殿下怕是也被作假的行家给骗了。” “侯爷也应该知道，京师倒腾假古玩的人不在少数，宋王殿下又没有什么经验，怕是被骗了。” 这一下，周奎彻底绝望了，赵赢平时看起来挺精明一个人，原来也会被骗啊！ 想来也是，人生在世，哪能随时保持清醒，说到底，宋王也是个普通人，他难道就不会被骗吗？ 毕竟在投资西进集团一事上，宋王府被骗得最厉害。 想通这一点，周奎更加郁闷，赵赢好心送他一个古董，原本是想帮助嘉定侯府渡过难关，哪曾想居然送了一个假货。 周奎心中五味杂陈，他本以为赵赢送的青铜器能解嘉定侯府的燃眉之急，却没想到竟然是个赝品。 他感到既失望又愤怒，但又不能对赵赢发泄，毕竟赵赢是出于好意。 带着沉重的心情，周奎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第338章 债务爆雷 就在周奎焦头烂额的时候，嘉定侯府的大管家周顺来到书房，将一封催款函递交给周奎。 “侯爷，刚刚吕宋中央银行的人来了，他说我们已经拖欠了一个月的利息，一共是一万五千块明圆，他们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还上。” 管家的话让周奎一阵头疼，现在别说一万五千块明圆，就是一百五十块明圆，嘉定侯府都拿不出来。 想当初周奎为了购买更多西进集团的股票，总共向吕宋中央银行借贷了六百万块明圆，年息三成，每年光是利息就是十八万块明圆，嘉定侯府需要每个月还给吕宋中央银行一万五千块明圆。 本来以嘉定侯府掌控的产业，是借不到这么多钱的，但是周奎既是大明国丈，又是宋王殿下的外祖。 有这两层关系在，又有宋王妃和赵蝶打招呼，吕宋中央银行这才给周奎开了后门。 可惜贷款一时爽，还款火葬场。 周奎眉头紧锁，面对如此巨额的债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每个月需要还一万五千块明圆明圆啊！ 这还仅仅是利息。 “侯爷，我们该怎么办？” 见周奎沉默不说话，周顺焦急地询问，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慌。 周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冷静下来，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周奎问：“周顺，侯府公中现在还有多少钱。” “还有两千五百块明圆。”周顺答道，“这还是夫人预备下个月的奴仆月钱。” 两千五百块明圆，周奎苦笑，这点钱，连利息都不够。 面对巨额债务，周奎也想过赖账的事情，但是这笔借款，有大部分资金都有嘉定侯府的产业做抵押。 一旦周奎赖账，吕宋中央银行就有权力接管嘉定侯府的产业。 当初白纸黑字签订的借款合同，这个官司就算打到皇帝面前，周奎也打不赢。 周奎知道，如今嘉定侯府掌握的产业，是他翻身的最后机会，不能轻易让吕宋中央银行收走。 思索片刻，周奎无力地摆摆手，道：“你去告诉吕宋中央银行的人，就说我们” 在书房中，周奎独自一人，面对着重重困难，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他的妻子卜氏已经受不住打击卧病在床。 周奎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倒下。 夜幕降临，书房的烛光摇曳，周奎的身影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仍在努力地寻找着解决问题的线索，尽管前路艰难，但他没有选择放弃。 今夜注定有无数的大明老权贵睡不着觉。 几代甚至十几代的积蓄，一天之内化为泡影。 不仅如此，老权贵们还欠下了巨额债务，这个时候如果还能睡得着，那才是怪事。 这一夜，周奎想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周奎便向宫中递了拜帖，他想自己的女儿女婿了。 今天不仅周奎一个人想进宫，很多大明老权贵都想进宫，见见皇帝，见见自己的亲人。 大明老权贵，谁在宫里没几个亲戚？ 在众多权贵中，大明国丈周奎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其他人的拜帖要不石沉大海，要不让他们等着。 只有周奎，他的拜帖递上去，立刻获准入宫。 来到坤宁宫，周奎立刻向自己的女儿哭诉自己如今的困境，现在大明皇后的娘家，都快要揭不开锅了。 父亲一哭，周皇后心就软了，问道：“父亲，现在周家到底欠了多少钱？” 周奎扭捏道：“光是吕宋中央银行的贷款，就有六百万块明圆，我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林林总总也有上百万块明圆。” “天爷，爹爹，你怎么敢借这么多钱？”周皇后听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虽然是一国之母，但是这些年跟着崇祯皇帝节俭惯了。 七百万块明圆，对周皇后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女儿，我这也是为了大明好啊！” 周奎开始解释自己借这么多钱的原因：“为了大明的发展和富强，陛下和宋王让朝廷搞了个西进集团，准备去赚西夷的钱。” “我这也是想着支持女婿和外孙女婿的事业，这才不遗余力地支持西进集团。” “哪知西进集团的掌事黄明中饱私囊，把我们投资的钱都卷跑了，我现在手中西进集团的股票一文不值，这借的钱一分都还不上了。” 出于对自己亲爹的了解，周奎的话周皇后只信了一半。 她深知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若是没有丰厚的回报，他怎么可能借钱投资什么西进集团。 说白了，嘉定侯府现在欠下这么多债务，还是因为自己的亲爹太贪心。 周皇后一脸愁容，焦急地问：“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我现在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周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只能指望朝廷能帮我们度过难关，朝廷若能尽快调查清楚，将黄明缉捕归案，追回投资款自然是最好。” “若是朝廷追不回投资款，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皇后听后，心中五味杂陈，她也想帮自己的父亲，帮自己的娘家人，可是面对七百万块明圆的巨额债务，她也无能为力。 毕竟周皇后每个月的月钱只有一百块明圆，对于七百万块明圆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叹了一口气，周皇后问道：“父亲，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周奎道：“女儿，要不你去给陛下说说情，请陛下下旨，让朝廷和我们一起来分担这部分债务。” “还有，我这两天就得付给吕宋中央银行一万五千块明圆的利息，不然我们家的产业就要被收回。” “你看，你能帮我凑凑吗？” 看着异想天开的亲爹，周皇后有些无语，他后一个要求还不算离谱，可是前一个条件，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嘉定侯府借的钱，你让朝廷帮着还，就算你是大明国丈，也不能做这种青天白日梦啊！ 可是周奎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周皇后能怎么办？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道：“父亲，我会给陛下说这件事情。” “我这里倒是还有些闲钱，你若用得上，就先拿去用吧！” 周皇后还是心太软，做不到对娘家人见死不救。 第339章 债主上门 从皇宫出来，周奎口袋中多了一张两千块明圆的存单。 两千块虽然不多，但已经是周皇后所有的私房钱，这些年崇祯皇帝一再削减皇室的用度，周皇后能掌握的钱财真不多。 就这点私房钱，还是她打麻将一点点赢来的。 对于娘家人，周皇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出了皇宫，周奎赶紧跑到位于大时雍坊的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准备把女儿给他的存单取现。 来到柜台，验明身份后，柜员并没有给周奎支取银币，而是让他去旁边的房间等一等。 周奎还以为是自己支取的现银太多，银行需要时间准备。 哪知道他在房间里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家伙进来。 为首的黑衣人非常没有礼貌地打量了周奎一番，大喇喇地问：“你就是嘉定侯周奎？” 摸不清黑衣人的来路，周奎只能点点头，道：“正是本侯，你们是什么人，找本侯何事？”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周奎，你在吕宋中央银行的贷款利息，早些天就该还了，你知道吗？” 黑衣人一开口，周奎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 他们正是大名鼎鼎，人称“鬼见愁”的吕宋中央银行催收专员。 据说吕宋中央银行的催收专员能文能武，文能和欠债人对薄公堂，武能进行暴力催收，把欠债人打得满地找牙，验伤还是轻微伤。 总之一句话，这天下就没有吕宋中央银行催收专员收不回来的帐。 以前周奎只是听说过催收专员的威名，从来没有接触过。 曾几何时，他非常自信地认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和催收专员对上。 知道对方不好惹，周奎收起自己的傲慢和自矜，卑微地说：“知道，知道，只是最近本侯手头有点紧，不知道能否宽限几天？” “周侯爷是大明国丈，宽限自然是可以宽限的。” “只是还请周侯爷说明，宽限几天到底是几天，三天还是五天，还是半个月？” “侯爷说个最后期限，也好让我回去交差不是？” 催收专员没有使用那些传说中的手段，而是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态度，这让周奎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不是来没收嘉定侯府的产业，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略微思索，周奎问：“宽限三个月如何？” “可以！”催收专员点点头，并没有苦苦相逼。 居然可以宽限三个月，周奎大喜过望，三个月时间，西进集团的事情也应该有定论了吧！ 但是，催收专员接下来的话让周奎如坠深渊。 “侯爷，我可以给你争取宽限时间，但是有一点请侯爷知悉，若是三个月后你不能付出六万块明圆的利息，届时我们可就不是收回利息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我们会要求你全额还款，若是还不上，我们就只能按照借款合同执行了。” “在这三个月中，我们会冻结你在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和吕宋中央银行的所有资金账户，侯爷刚刚不是想取钱吗？现在怕是取不出来了。” 周奎一惊，这两千块明圆可是她女儿给他的过年前，若是取不出来，嘉定侯府这年该怎么过？ 现在嘉定侯府连买银丝碳的钱都没有，这天寒地冻的，买不回去碳，怕是要冻死人。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催收专业的条件，三个月后，若是西进集团的事情没有定论，周奎哪去找六万块明圆还给吕宋中央银行。 还不上利息，就要还六百万明圆的贷款，否则就要接管嘉定侯府的产业。 这也叫宽限？ 这明明是在打嘉定侯府的产业的主意吧！ 周奎用颤抖的声音问：“不是说宽限吗？怎么条件还便严苛了？” “还款延期的条件就是这样，若是侯爷不想接受，也可以选择按时付息，等借款到期了之后再还。”催收专员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话语中的阴谋意味让周奎感到一阵寒意。 就嘉定侯府现在的情况，若是朝廷不出面收拾西进集团的烂摊子，他哪去找钱还给吕宋中央银行？ “你们这是在逼我，我一时间哪里去找那么多钱？” 周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和愤怒：“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谋夺我嘉定侯府的产业。” “随便侯爷怎么想。”催收专员冷冷地回应，“我们只关心结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初我们真金白银借给你，现在自然要真金白银收回来。” 周奎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道，否则嘉定侯府的产业将不复存在。 道理周奎都懂，可是他现在是真做不到啊，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很好，侯爷。”催收专员点了点头，“希望三个月后，我们能有一个愉快的结局。” 周奎走出银行，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行动，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周奎打道回府，还没有到家，他就看见嘉定侯大门口聚集了一大帮人，正在和嘉定侯府的家丁推推搡搡。 平日里老眼昏花的周奎此时变得耳聪目明，隔着老远，他就认出聚在门口的人是周家的三亲六戚。 同时他们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嘉定侯府的债主。 当初周奎被猪油蒙了心，为了掌握更多西进集团的股份，他把亲戚朋友借了一个遍，并且许以高额利息。 西进集团出事的消息已经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周奎的亲戚们察觉到不对劲，赶紧来嘉定侯府要钱。 利息他们可以不要，但是本金总得还给他们吧！ 眼见债主上门，周奎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他让车夫绕道嘉定侯府的后门，想暂时避开债主的围堵。 结果嘉定侯府的后门也被堵了。 无奈，周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债主，周奎各种拍胸脯保证，保证过年之前一定把本金还给他们。 周奎在亲戚朋友之间还是有几分信誉的，之前他借钱投资生意，仗着大明国丈的身份，从来都是稳赚不赔。 亲戚朋友们倒也跟在周奎屁股后面喝了几口汤。 因此，债主们相信了周奎，三三两两散去。 第340章 崇祯皇帝大仇得报 打发走难缠的债主，周奎立刻召集府中的管家和账房先生，开始商讨对策。 面对如今的情况，嘉定侯府的账房先生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侯爷，侯府的田庄地产是侯府的根本，不能有失。” “若是我们现在想凑现银，怕是只要出售手中的商铺。” 在大明人固有的思维中，只有田庄地产才是硬通货，至于商铺之类的东西，最多算锦上添花的东西，没了就没了。 周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行吧！找个靠谱的牙行，先把我们手中一些不怎么赚钱的商铺兑出去，先把这几个月的利息凑齐。” “至于其他的贷款，等西进集团一事尘埃落定后再说吧！” 今天被债主找上门的人，不止周奎一个。 几乎所有参与西进集团的大明权贵，他们的债务都暴雷了，催债的人既有吕宋中央银行的催收专员，还有他们的亲戚朋友。 因为权贵们债务逾期的时间不长，吕宋中央银行的催收专员倒是没有使用非常规手段催收，而是很客气地通知欠债人。 你们再不还钱，你们家的产业可不保咯！ 可是借钱给他们的亲戚朋友就没有吕宋中央银行催收专员那么有礼貌，一哭二闹三上吊 ，非得逼着他们年前还钱。 权贵们的亲戚朋友都是消息灵通的主，知道权贵们破产近在眼前，现在能要回多少，算多少吧！ 被催收专员的私人债主这么一催，没有办法的权贵们只能把主意打到自家产业上面。 这两天，大明京师的牙行生意火爆，门槛都差点被权贵们踩断。 大明京师至少有一半的商铺在牙行挂牌销售。 卖的人一多，商铺也就不值钱了，原本炙手可热的京师商铺，价格一降再降，直到无人问津。 毕竟是京师的商铺，买得起的人都在破产边缘游走，买不起的人仍然买不起。 一水的卖方市场，京师的商铺不降价才怪。 周奎知道不少内幕消息，嘉定侯府抢占了先机，倒是在商铺价格尚可的时候兑出去几个商铺。 可是嘉定侯府大管家周顺去顺天府国土厅办理过户手续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同时周顺还得到一个天塌了的消息，为了防止欠款人藏匿财产，凡是在吕宋中央银行贷过款，并且债务违约的人，都不能过户名下的产业。 因为在权贵们债务违约的第一时间，吕宋中央银行就向慎刑院提交了诉讼申请，要求慎刑院对权贵们名下的产业做出监管，防止权贵们转移财产。 对于吕宋中央银行这种合理的要求，慎刑院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慎刑院的公文一出，权贵们名下的产业全都不能交易。 周奎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原本指望通过出售商铺来缓解燃眉之急，没想到吕宋中央银行预判了他的预判，直接把路都给堵了。 “这可如何是好？” 周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深知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债务问题，不仅自己的家产不保，连带整个家族的未来都将毁于一旦。 周顺见侯爷如此焦虑，便小心翼翼地提议：“侯爷，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与吕宋中央银行协商，看是否能以其他方式解决债务问题。” 周奎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立刻吩咐周顺：“你立刻去安排，我要亲自去见吕宋中央银行的负责人。” 周顺领命而去，约见吕宋中央银行的负责人，周奎则又去了一趟皇宫，向女儿周皇后哭诉自己的境遇。 听着父亲的哭诉，周皇后都有些麻木了。 这些天，进宫来找周皇后哭诉的命妇可不在少数。 周皇后就想不明白，当初你们上赶着投资西进集团、炒卖郁金香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来找我商量啊！ 怎么现在出了事，全都跑到我这里来哭诉？ 我一个居住在深宫的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老父亲，周皇后又于心不忍，她深知父亲的困境，可是她空有一个大明国母的名号，其实没钱没权，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她的女婿倒是一个有钱人，可是听说宋王府也在西进集团一事上栽了大跟头，现在宋王府也在节衣缩食，减少开支呢！ 这让周皇后怎么向女婿开口？ 没有办法的周皇后只能对老父亲好言相劝，让他回去等待消息。 至于面对老父亲明里暗里伸手要钱，周皇后也只能假装看不见，她倒是想帮扶娘家，可是她现在是真没有了。 送走老父亲，周皇后决定去找崇祯皇帝，希望崇祯皇帝能出手帮帮周奎，就算不出钱，说一句话也是好的啊！ 皇帝的话，吕宋中央银行应该还是能听得进去吧！ 周皇后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崇祯皇帝的御书房，她将周奎现在困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帝。 最后，周皇后跪伏在地，对崇祯皇帝行了一个大礼，哀求道：“陛下，还望您看在臣妾的份上，帮臣妾的父亲说句话吧！” 西进集团事件的来龙去脉，崇祯皇帝是知道的，他还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可是这事他万万不能告诉周皇后。 说实话，听到自家老丈人的惨状，崇祯皇帝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心中说不出来的快意。 这个老登，当真是活该。 当初大明国事艰难，崇祯皇帝想让老丈人周奎带头给朝廷捐资助饷，帮助大明度过难关，结果周奎哭穷的声音差点传遍整个紫禁城。 结果西进集团募股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很穷的周奎，前前后后竟然投进去一千万块明圆，折合白银五百万两。 帮助国家就很穷，给自己谋利就有钱，周奎的嘴脸，让崇祯皇帝感到恶心。 若不是看在周皇后的面子上，崇祯皇帝早就把周奎罢官夺爵了。 周奎的过分不止于此，为帮助丈夫，周皇后私自给了周奎五千两银子，让他带头捐资，为皇帝分忧，为大明解难。 可是周奎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不仅自己不掏一分钱，还把周皇后给的五千两银子吞了三千两，只交了两千两银子给朝廷。 想起周奎以前种种作为，崇祯皇帝巴不得这老登赶紧破产。 第341章 越查越清白的宋王府 崇祯皇帝虽然厌恶周奎，但是耐不住周皇后苦苦哀求，只能答应过问一下此事。 打发走周皇后，崇祯皇帝让侍候在身边的王承恩去宣宋王进宫。 西进集团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身为大明首相的赵赢总要拿出一个善后方案吧！ 来到宋王府，王承恩发现往日人来人往的宋王府今天竟然无比冷清，看来宋王府在西进集团一事中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宋王府的大管家赵福亲自出门接待王承恩。 赵福先行了礼，这才带着歉意说：“王公公，我家王爷正在银安殿见客，小人先带你去偏厅喝茶如何？” “殿下在见什么人？”王承恩有些不悦，他可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太监，还有什么人能比他更重要？ 赵福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是谁，自然是都察院的御史。” 一听是都察院的御史，王承恩不说话了，现在大明都察院的地位有些超脱，向上可以监督皇室宗亲、朝中官员，下查走卒贩夫，中间还可以查他们这些皇家的奴才。 王承恩好奇地问：“御史找宋王殿下什么事情？” 提起这茬，赵福唉声叹气，道：“都察院的御史老是怀疑我家王爷和黄明那只白眼狼有不正当关系，已经上门询问三四次了。” “天见可怜，我们府上的现银都被黄明这个白眼狼骗走了，我们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王承恩听后，眉头紧锁，看来宋王殿下都没有逃过此次风波。 王承恩虽然在政治一途上没有什么天赋，但是他毕竟是崇祯皇帝潜邸的老人，又跟在崇祯皇帝身边见识过无数次的政治斗争。 李邦华升任左都御史后，对大明都察院进行了大刀阔斧地改革，起用了不少硬骨头御史。 现在大明都察院的御史个个铁面无私，一旦他们盯上了某个人，不管这个人有多大的能力，最后会涉及到什么人，他们都会一查到底。 因为现在大明首相府独揽大明的权力，大明都察院又有监督大明首相府的权力和义务，所以都察院向来和大明首相赵赢不对付。 所以王承恩觉得，宋王殿下的政敌这次怕是要借题发挥了。 就算宋王殿下和黄明没有私相授受，但是西进计划是宋王殿下提出来的，黄明也是宋王殿下提拔上来的。 不管怎么说，西进集团暴雷，宋王殿下难辞其咎。 大明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可以稳定时局的宋王，如今怕是也要落得一个罢官夺爵的下场，这大明的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能说，王承恩就是在瞎担心。 如今的大明中央政府，放眼望去，哪里有宋王殿下的政敌？ 至于什么大明都察院，那是宋王殿下让他们查，他们才有得查。 发现赵赢现在身处险境，王承恩关切地询问：“赵管家，宋王殿下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赵福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王爷也是焦头烂额，黄明跑了，西进集团的烂摊子全部留给首相府收拾，王爷天天忙得不可开交，现在都察院还要胡搅蛮缠，当真是雪上加霜。” 王承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明白宋王此刻的处境。 黄明虽然跑了，西进集团的股价虽然崩了，但是西进集团的很多项目其实还在推进。 西进集团的账目需要重新清理，已经购入的产业需要重新核对价值，西进集团下面的几个分公司也还在正常运转。 最重要的是，西进集团还有几万员工需要安抚。 特别是大明西进安保公司，它本身的定位就是准军事组织，人员训练和武器装备都是按照大明正规军来配置的。 若是大明西进安保公司发生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些事情，王承恩都替赵赢急。 他望着宋王府银安殿，心中暗道：“宋王殿下，你可千万要稳住啊！” 一念及此，王承恩对赵福道：“赵管家，那咱家先在偏厅等着，待宋王殿下见完客，咱家再向他传达皇上的旨意。”王承恩决定耐心等待。 赵福微微颔首，安排王承恩在偏厅等候。 在偏厅中，王承恩一边品茶，一边竖着耳朵听隔壁银安殿的动静。 宋王府的装修虽然豪华，但主体框架也是砖木结构，砖木结构的通病就是隔音效果一般。 所以，王承恩很轻松地就听到了银安殿里的谈话。 “李总宪，孤已经说过很多次，孤启用黄明主持西进计划，是因为看重他的学识和能力，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还有，大明西进计划虽然是孤提出来的，但是这并不是孤一个人的意思，而是和首相府诸相讨论的结果。” “况且孤并不是大明西进计划的具体执行人，不清楚内情难道不正常？” “现在大明西进计划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孤很痛心。” “但是李总宪若是觉得孤在西进计划中担任了不光彩的角色，李总宪尽管查，若是孤真的借西进计划牟利，李总宪可以向陛下参我一本，孤也可以向陛下引咎辞职。” “李总宪，你与其天天来烦着孤，还不如早点抓住黄明，只要抓住黄明，很多事情不就真相大白了？” 银安殿内，赵赢正在左都御史李邦华面前自我辩解。 面对赵赢的自辩，李邦华似乎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在都察院的调查中，事实和赵赢说的确实一样。 在没有深入调查新进集团之前，李邦华确实怀疑过此事和赵赢有关。 但是越调查，赵赢反而越清白。 首先，赵赢确实很少插手西进集团的事务，这个项目一直是首相府商务司在主持，财政司、审计司、武备司、外交司辅助工作。 和赵赢这个大明首相并没有直接关系。 其次，赵赢和黄明没有任何私人接触，唯一有一点关系的，就是吕宋商会的陈东仁和黄明经常接触。 最重要一点，宋王府非常看好西进计划，斥巨资购入了西进集团的股票。 宋王府和大明联合储蓄银行来往账目非常清晰，各项证据都表明，宋王府的确持有大量的西进集团股票，而不是西进集团为了吸纳投资而放出的假消息。 种种证据都表明，宋王府也是西进集团的受害者之一。 第342章 都察院发现漏洞 李邦华把各种证据梳理了一遍，发现不管怎么看，赵赢操控黄明做局骗大明权贵的说法都不成立。 虽然证据都摆在面前，但是李邦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个纵横南洋十余年的大海寇，怎么可能被骗？ 沉默片刻，李邦华缓缓开口：“宋王殿下，都察院并非无端怀疑，只是职责所在，必须查清所有疑点。” “西进集团的事情，不仅仅关系到权贵们的利益，更关系到朝廷的信誉，若是此事不查清楚，以后的大明百姓还如何相信朝廷？” “都察院的调查，旨在还原事实真相，确保不会有人利用职权谋取私利。” 赵赢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李总宪所言甚是，孤已经让首相府配合李总宪的调查，孤也愿意配合都察院的调查。” “若是李总宪需要，孤还可以让锦衣卫配合都察院行事。” “总之，孤希望都察院早日查清楚，给天下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赵赢的话让李邦华一怔。 什么叫都察院给天下的老百姓一个交代，都察院只是负责调查，至于给出交代，那可是要用真金白银的。 都察院清水衙门一个，怎么给出交代？ 但是事到如今，李邦华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他站起身来，向赵赢行了一礼：“宋王殿下深明大义，都察院定会一查到底。” 送走李邦华之后，赵赢见了王承恩。 听说自家老丈人有请，赵赢换了身衣裳，带上护卫，跟着王承恩一道前往紫禁城。 最近赵赢非常没有安全感，去什么地方都带着护卫，就连去守卫森严的皇宫都不例外，生怕有人对他不利。 毕竟赵赢做局骗了权贵们那么多钱，而且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万一遇到狗急跳墙的呢。 左都御史李邦华出了宋王府，又急冲冲地回到都察院。 虽然如今是寒冬腊月，狗都冻得不想出窝，但是大明都察院里却是一片火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刚上任不久的小御史们干劲十足，把西进集团所有项目资料和账目都拉回了都察院，现在正在逐一检查核对。 还有不少损失惨重的权贵围堵在都察院门口，眼巴巴地等着都察院的调查结果。 有的权贵为了获得第一手的消息，甚至在都察院门口支起了帐篷。 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冷死。 平日里鼻孔朝天的权贵，如今对都察院的御史毕恭毕敬，就连都察院的门子都是他们恭维的对象。 权贵们的恭维让御史们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干劲更足了。 李邦华的车驾刚刚抵达都察院门口，一大群穿着棉袄的权贵立刻围上来，活脱脱一副乞丐的模样。 没办法，吕宋中央银行把催债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权贵们平日里的锦衣华服全部被催收专员封存了，只能穿着他们平日里瞧不上的棉袄出门。 “李总宪，宋王殿下怎么说？” “李总宪，都察院的调查什么时候有结果？” “李总宪，前两天都察院对黄明发布了海捕文书，现在抓到人了吗？” “李总宪，李总宪，李总宪……” 急于得到消息的权贵们化身后世的记者，对下车的李邦华问出各种问题。 若是普通老百姓围堵都察院大门，对尚在调查的案件问东问西，李邦华二话不说就要赶人。 可是在场的都是大明的皇亲国戚，勋爵权贵，李邦华也不敢造次。 他用手压了压，安慰道：“诸位，本官也知道兹事体大，西进集团之事关乎诸位的身家性命，所以请诸位放心，都察院的调查一旦有结果，本官立刻会派人通知你们。” “诸位，这天眼看着越来越冷，诸位听本官一句劝，还是回家取暖去吧，别冻坏了身子。” 说了两句场面话，李邦华便在顺天府安全专员的保护下进入都察院。 如今大明都察院比大明首相府还要忙，人来人往，难免发生意外，所以顺天府赶紧派了一批经验丰富的安全专员来维持秩序，并且保证御史们的人身安全。 李邦华刚刚回到官署，他的副手，右都御史施邦曜便偷偷摸摸地带着一本账本找到他。 将账本放在李邦华案台，施邦曜神色凝重地说：“总宪！宋王府和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来往账目有问题。” “这是宋王府和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账目？” 李邦华一怔，随即问道：“施制台，这可是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机密文件，我找他们要了几次都没有要到，你是怎么拿到的。” 施邦曜轻咳一声，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先别管我从什么地方来的，你先看看账本。” 看着忸怩的施邦曜，李邦华严重怀疑账本是他偷来的。 虽然心中怀疑，李邦华还是开始翻看账本。 账本不算很厚，李邦华一目十行，很快就翻看完毕，他合上账本，不解地说：“施制台，我看这账本没有什么问题啊！” “一开始我也觉得没有问题。” 施邦曜冷笑一声，道：“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宋王府和大明联合储蓄最大的往来账目是购买西进集团的股票。” “宋王府前前后后一共在大明联合储蓄存了六千万块明圆，全部都用来购买西进集团的股票。” “李总宪，我想问问，宋王府这六千万块明圆去哪里了？” 李邦华皱眉道：“当然是划到西进集团的账上，一部分投入了到西进集团的各种项目中，另一部分应该被黄明卷走了吧！” “好！”施邦曜点点头，“宋王府这六千万块明圆的去处明白了，那来处呢？宋王府的钱是哪里来的？” “六千万块明圆，大明一年的国入都没有这么多，这么多钱堆在一起怕是要堆成一座小山。” “总宪，你觉得宋王府真的拿得出这么多现银吗？” “还有，权贵们投资西进集团，哪一次不是大张旗鼓地把明圆存进大明联合储蓄，可是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宋王府存钱到大明联合储蓄？” 施邦耀的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把李邦华的思维劈开。 李邦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宋王府持有的西进集团股票，其实一分钱都没有花。 想到这里，李邦华激动得有些颤抖，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343章 锦衣卫来访 如果宋王府对西进集团的投资都是假的，那黄明卷款跑路一事绝对和宋王府脱不开关系。 如今黄明到底有没有卷款跑路还得两说，或许他已经死在了无人的角落。 宋王已经完全掌握锦衣卫，想要让一个人消失，可不要太简单。 而且黄明只是浮在表面上的人，宋王赵赢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赵赢假装以身入局，最后把大明的权贵们骗得倾家荡产。 虽然官署里的炭火烧得不怎么旺，但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李邦华的额头上还是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若是西进集团真的是宋王殿下给大明权贵们做的局，那么这事到底还要不要查下去呢？ 见李邦华久久不说话，施邦曜问：“总宪，你有什么想法？” 沉默片刻，李邦华把账本扔在桌子上，淡淡地说：“没有什么想法，这本账本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怎么不能证明？”施邦曜着急地说，“只要我们能查到宋王府并没有把钱存在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证据，我们就能证明，西进集团之事和宋王府脱不开关系。” 李邦华眉头一皱，道：“制台，你现在的指控非常严重，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们都察院办案，讲究证据，而不是凭空臆想，宋王府有没有在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存钱，和宋王府持有多少西进集团的股份并无关系。” “再说了，宋王府往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存钱，需要大张旗鼓地让所有人知道吗？” 施邦曜不服气，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李邦华挥挥手，制止了施邦曜的发言：“尔韬，我知道你暗地里对宋王殿下颇有微词，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不能凭空猜测。” “我们身为御史，更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办案。” “我我没有故意针对宋王。”施邦曜解释道，“这是我认真分析的结果。” “西进计划是宋王提出来的，主持人黄明也是他从吕宋找来的，还有前段时间被炒得火热的郁金香，最初也是从宋王府流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宋王府和这些事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怀疑宋王府在这些事情上做手脚，难道也是凭空臆想？” 施邦曜说的道理，李邦华都懂，但是现在宋王殿下是大明的定海神针，那是万万动不得的。 就算宋王赵赢做局骗大明的权贵又怎么样？ 而且宋王还非常讲道义，收拾好了首尾，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甚至还主动装出一副破产的模样，没有让都察院难做。 综合来看，宋王是个讲究人啊！ 一念及此，李邦华道：“尔韬，我们还是用证据说话吧！” “若是你能找到宋王府设局诈骗的证据，我不惜此身也要追查到底，若是找不到证据，这事我也当你没有提过。” 言罢，李邦华客客气气地把施邦曜送出门。 见平日里刚正不阿的李邦华提起宋王殿下就怂了，施邦曜非常无奈，他明白李邦华的顾虑。 李邦华历来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为了大明的稳定，他可以放弃很多原则。 去年闯贼兵临城下的时候，李邦华冒着被群起而攻之的危险，先是建议迁都应天，然后又建议把太子朱慈烺送到应天。 李邦华做这些，都是为了大明的稳定和延续。 这次他不愿意深挖宋王和黄明的关系，调查西进集团出事的根本原因，也是为了大明的稳定和延续。 对于李邦华的选择，施邦耀选择理解，但是他决定查下去。 大明不是宋王一个人的大明，他不能只手遮天。 回到自己的公署，施邦曜再次清查宋王府和大明联合储蓄、宋王府和西进集团、西进集团和大明联合储蓄的来往账目，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施邦曜努力查证自己猜想的时候，大明锦衣卫指挥使王旺亲自带领一队锦衣卫，气势汹汹地来到都察院。 负责看护都察院的顺天府安全专员连忙上前阻拦，脖子上却被架上了绣春刀。 锦衣卫小校低声喝到：“锦衣卫办案，通通闪开！” 安全专员无奈，只能举起手退到一边，王旺带着几十号锦衣卫鱼贯进入都察院。 进入都察院，王旺带着人直接来到施邦曜的官署。 施邦曜正埋头于账本之中，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他抬起头，只见锦衣卫指挥使王旺带着一群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闯入他的官署。 施邦曜心中一惊，宋王这是要明目张胆地阻止调查了吗？ 现在满朝上下都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是宋王的结义兄弟，现在的锦衣卫早已不归皇帝陛下指挥，已经成了宋王手中的刀。 施邦曜但很快镇定下来，他站起身来，面对着王旺，语气平静地问道：“王指挥使，不知何事劳您亲自到访？” 王旺扫了一眼施邦曜的案台，目光锐利如刀，他冷冷地说道：“施制台，你查案归查案，可是不该拿的东西，是不是应该还回去？” “施制台，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让锦衣卫搜出来。” 施邦曜知道王旺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死鸭子嘴硬。 “王指挥使，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旺冷笑一声，道：“不知道吗？” “施制台，锦衣卫有帮助朝廷重点企业保护商业机密的责任，大明联合储蓄银行乃是大明最重要的金融机构，保密等级很高。” “你知不知道，你通过大明联合储蓄银行资料员窃取账本，是严重的违法行为，是要被判刑的。” “你还是大明都察院的右都御史，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言罢，王旺大手一挥，道：“给我搜！” “不许搜！” 施邦曜举着老胳膊老腿阻拦锦衣卫，他厉声质问王旺：“王指挥使，你如此在意宋王府和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来往账目，莫非是怕我查出什么？” 王旺嗤笑一声，道：“施制台，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想查宋王府和黄明的关系，想把脏水往宋王殿下身上泼，你随意。” “但是，锦衣卫绝对不允许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商业机密泄漏。” “这是锦衣卫的职责所在，施制台，对不住了！” 第344章 差点打起来 王旺向施邦曜拱拱手，喝到：“来人，找出账本，把施制台请回北镇抚司衙门接受调查。” 一时间，施邦耀的官署内一阵鸡飞狗跳，都察院的御史们纷纷赶来。 看着同僚到来，被锦衣卫控制的施邦曜大声喊道：“锦衣卫阻扰都察院办案，意图掩盖事实真相。” “同僚们，我们不能让锦衣卫得逞。” “我们都察院铁骨铮铮，更不可能向锦衣卫低头。” 被施邦曜一煽动，热血上头的年轻御史立刻跳出来质问：“你们凭什么抓制台？” “别以为你们锦衣卫就了不起，首相府颁布的大明新律法里早已限制了锦衣卫的权限，你们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 看着闹腾的年轻御史，王旺冷哼一声，道：“你们怎么知道锦衣卫没有证据？” “施邦耀勾结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内部人员，窃取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绝密文件，人证物证俱在，锦衣卫自然有权利带他回去接受调查。” “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王旺的眼神锐利如刀，盯得小御史们心中发毛。 不过大明历来不缺硬骨头，一个小御史跳出来，道：“空口无凭，你说你们有人证物证，你们倒是把证据拿出来我们看看。” “否则！” 小御史环视身边的同僚，大声道：“否则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施制台。” “对！”御史们齐声应和，“拿出证据来！” “找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的声音传来，他在施邦曜的桌子上的资料堆里找到了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账本。 锦衣卫捧着账本，快步来到王旺身边，将账本递给王旺。 王旺对御史们举起账本，冷声道：“这就是施邦曜窃取机密文件的证据，现在你们没有话说了吧！” 有头铁的御史辩解道：“就算施制台窃取机密文件，那也是为了查案。” “为了查案，就可以违法吗？” 王旺冷笑道：“原来你们都察院就是这样查的案子！” 嘲讽了一句，王旺让人抓住施邦曜，准备打道回府，回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可是头铁的御史们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嚷嚷着让锦衣卫放了施邦曜，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让路。 没想到大明的御史这么刚，王旺的眉头一皱，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阻挠锦衣卫办案，视为同罪。” 御史们就不退，锦衣卫是大明的特权部门，都察院何尝不是？ 都是特权部门，锦衣卫拽什么拽？ 王旺见状，大手一挥，道：“给我打！” “且慢，且慢！” 就在锦衣卫准备揍人的时候，都察院的老大，左都御史李邦华这才匆匆赶到。 气喘吁吁的李邦华把锦衣卫和御史们隔开，成功地阻止了一场打架斗殴。 看着和锦衣卫对峙的御史，李邦华还有点懵，他就出个恭的时间，御史怎么和锦衣卫干起来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被锦衣卫控制的施邦曜。 李邦华的心头一紧，他的想法和施邦曜如出一辙，觉得宋王殿下要借锦衣卫的手干扰调查。 李邦华迅速恢复了镇定，他看着聚众对抗锦衣卫的下属，心头还是有些得意的。 多少年了，大明都察院的御史终于有点样子了。 但是现在可不是和锦衣卫硬碰硬的时候，现在和锦衣卫起冲突，大概率会落入某些人的圈套。 清了清嗓子，李邦华对下属御史呵斥道：“都聚集在这里干什么？手里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西进集团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眉目，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和锦衣卫争锋相对，都不想干了是吧？” “阻挠锦衣卫办案，显着你们了是不是？” “赶紧散了，干活去！” 李邦华是督察员左都御史，正儿八经的督察员老大，他一口开，都察院的御史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地散开，继续忙碌各自手头的事情。 喝散了下属御史，李邦华转向王旺，语气平和地问道：“王指挥使，施制台究竟犯了何罪，竟至于动用武力？” 王旺瞥了李邦华一眼，冷笑道：“李总宪，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 “施邦曜非法窃取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机密文件，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李总宪乃是大明都察院之首，应该了解大明首相府颁布的《大明重点企业保密法》吧！” “《大明重点企业保密法》第一条就说明了，无论什么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凡是窃取大明重点企业的保密资料，都视为与敌国同谋。” “大明联合储蓄银行是大明重点企业目录靠前的企业，李总宪的副手犯下如此大错，李总宪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邦华闻言，脑瓜子紧急运转，然后他大声对施邦曜呵斥道：“尔韬，你糊涂啊！” “就算你想查案，你也可以走正规流程嘛！何苦去窃取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机密文件，你啊！你啊！当真是老糊涂了。” 骂完施邦曜，李邦华对王旺道：“王指挥使，我不知道施邦曜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若是我知道，我肯定把他扭送去北镇抚司投案自首。” “还有，施邦曜所作所为都是他的个人行为，和都察院没有任何关系。” 一旁的施邦曜见李邦华不但不帮自己辩解几句，反而还落井下石，心中震惊无比。 你不知道，你不是刚刚才研究过账本吗？ 施邦曜不明白，一向刚正不阿的左都御史，今天怎么变得如此圆滑？ 听了李邦华的话，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李邦华的反应感到满意。 他点了点头，道：“李总宪明事理，既然施邦耀犯下大错，那我把他请去北镇抚司配合调查，李总宪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李邦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赶紧把他带走，好好调查一下他。” 王旺微微一笑，挥挥手，带队离开督察院。 施邦耀在经过李邦华身边的时候，见李邦华对他挤眉弄眼。 两人共事多年，有时候还是能心意相通，施邦耀立刻明白，李邦华不是不想帮他说话，而是要留有有用之身，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李邦华还是当年那个刚正不阿的大明御史啊！ 第345章 西进计划要不要继续 施邦耀着实是想多了！ 别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宋王府参与了西进集团的骗局，就算查到了，李邦华也不会追究，他甚至在思考如何结案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宋王殿下对李邦华有救命之恩。 去年闯贼兵临城下的时候，李邦华因为提议迁都和送太子去应天，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受内阁大学士陈演和魏藻德授意，对其进行猛烈弹劾。 当时李邦华差点被罢官免职，眼看着闯贼临近，李邦华束手无策，已经做好赴国难的准备。 结果大明突然就多了个宋王殿下，一下子就把闯贼赶走，救下了风雨飘摇的大明帝国。 李邦华平日里和宋王殿下的交集不多，但是他打心底感谢宋王，不仅仅是因为宋王救了他的命，更是因为宋王救了大明的命。 李邦华不愿意深究宋王府，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西进集团的骗局对普通人的影响不大。 且不要说西进集团不接受普通人的投资，就算接受，那么贵的股票，普通人哪里买得起？ 同时李邦华还非常讨厌以周奎为首的大明权贵，吝啬短视、鼠目寸光、为富不仁。 但凡他们当初响应皇帝陛下的号召，大明也不至于被一伙流寇围了京师，宋王未必有机会入住大明。 所以他们现在的遭遇，都是报应。 宋王殿下把大明的权贵骗到破产，这是李邦华乐意看到的事情。 钱财留在权贵的手里，要不存在地窖里生霉，要不用来奢靡享受，要不用来掠夺普通老百姓的利益。 但是钱财在宋王的手里，那可就不一样了。 它们会变成工厂，变成武器，变成远洋货轮，为大明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它们还会变成大明普通百姓的工钱，变成小孩子们的教育费用…… 这一年来，宋王给大明带来的改变，实在是太大，把日落西山的大明帝国治理得蒸蒸日上。 这些事情，李邦华都看在眼里，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李邦华觉得，钱财在宋王手，比在权贵的手中有用得多。 即便西进集团骗局是宋王殿下的手笔，李邦华也觉得这是在劫富济贫。 而且还不是那种抢劫富人，把钱财分给穷人的劫富济贫，宋王殿下是真的在给老百姓寻活路，给老百姓一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尽管李邦华已经打定主意不牵扯宋王府，但是眼睁睁看着老友兼同事施邦曜被带走，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施邦耀还是要保的，他为人虽然古板，还不太理解宋王的所作所为，但是他的确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忠臣。 一念及此，李邦华给宋王府下了拜帖，准备找赵赢求情。 结果宋王府很快回话，宋王殿下被崇祯皇帝召进宫，明日才有空闲。 李邦华原本打算明日再去找宋王，但是想到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恐怖，他怕施邦耀撑不过今晚。 算了，人最好还是不要在北镇抚司过夜吧！ 于是李邦华向宫中递了条子，请求面圣。 有些事情，当着崇祯皇帝的面谈，效果更好也说不定。 就在李邦华准备进宫面圣的时候，赵赢正在和崇祯皇帝聊天。 “嘉定侯现在天天找你母后，你知道，你后母这个人耳根子软，心更软。” “她的娘家周家欠了这么多钱，她也愁得茶饭不思。” “我和她结发这么多年，见她这样，也心里也难受得紧。” 崇祯皇帝揉着脑袋，询问自家女婿接下来的计划：“驸马，西进集团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善后？” 赵赢没有回答崇祯皇帝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父皇，你觉得朝廷还要不要推进西进计划？” “西洋确实有很多财富。” 崇祯皇帝思索一阵，答道：“坊间传言，永乐年间成祖爷派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是为了寻找建文帝，其实那都是文官的污蔑和愚夫愚妇的妄自猜测。” “成祖爷派三宝太监下西洋，主要目的是给大明挣钱。” “当初成祖爷对外三征漠北，扫平安南，对内兴修水利、翻修城池、重整长城。” “这些事情，都是耗费极大的工程，仅凭大明当时的国入，根本支撑不起来。” “这些事情的花费，其实都是从西洋带回来的。” “朕查阅过自大明开国以来，皇室内帑的收支情况，成祖爷能持续对外用兵，对内大兴土木，全都赖三宝太监七下西洋之功。” 讲完永乐年间的旧事，崇祯皇帝喟然一叹，道：“朕登基之初，为了增加国入，也想过重下西洋。” “但是彼时朝廷既无可用水师，更无先进战舰，此事也只能作罢。” “更何况，当时海洋已经不属于大明了，大明虽然还有海上贸易，但是都潜藏在暗处，不归朝廷管辖。” “如今大明在你的带领下重塑海权，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把海上贸易收归朝廷。” 崇祯皇帝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赵赢只能报以尴尬的微笑，毕竟他当初在吕宋称王称霸的时候，抢了不少大明的生意，比如说盐、铁。 吕宋还没有做大的时候，崇祯皇帝每年至少还能收到一笔盐税。 等吕宋垄断大明的盐业之后，崇祯皇帝连盐税都收不到了。 盐税从春秋时期就开始在中央王朝实施，崇祯朝连盐税都收不上来，赵赢绝对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不止盐税，吕宋还把大明的关税也给收了，当然，在吕宋没有做大之前，大明的关税一直是郑芝龙在收。 反正大明又不收嘛！ 大明之所以财政困难，少不了赵赢、郑芝龙这类人的推波助澜，当然最大的罪人还是士绅集团。 他们不交关税、商税也就算了，他们连田税都不想交。 当真是不当人子。 听完崇祯皇帝的分析，赵赢觉得自家老丈人还是有些东西的，只是现在大明的皇位束缚太多，让他放不开手脚施政。 待崇祯皇帝说完，赵赢借口道：“所以，父皇的意思是，大明还是要出海，要去西洋赚取更多的财富。” 崇祯皇帝点点头，道：“对，若是我们只看着大明的一亩三分地，大明还是会不可避免地重蹈覆辙。” “三百年兴衰，是历朝历代都逃不过去的魔咒，大明想要打破这个魔咒，必须走一条不同于以前的道路。” 第346章 皇帝也得当棋子 说完自己心中的规划，崇祯皇帝摇摇头，道：“可惜现在西进集团出了问题，大明的西进计划恐怕要暂停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要暂停一段时间？” 赵赢笑着说：“父皇，西进集团是首相府的重点企业，现在只是高层卷款跑路，远远还没有到破产清盘的地步啊！” “只要都察院查清楚西进集团的问题，西进集团换一个主持人，又可以开工了，到时候还不是财源滚滚？”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脸色都变了。 崇祯皇帝本能地觉得，自家女婿这是想换个模式继续骗钱。 大明的老权贵已经被坑破产了，下一个他又想坑谁？ 虽然崇祯皇帝也很喜欢这种来钱很快的方式，但是骗人这种事情怎么能一直干？ 再来一次，大明朝廷的威严何在？大明首相府的信誉何在？ 失去公信力的朝廷，还能服众吗？ 一个不能服众的朝廷，要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驸马！万万不可啊！”崇祯皇帝劝道，“你有那么多生财之道，也不要老是靠骗人挣钱嘛！” 赵赢大惊，自己在老丈人的心中的形象竟然如此不堪了吗？ 而且同一种套路怎么能用两次呢？ “父皇！” 赵赢颇为委屈地说：“儿臣这次是真的想把西进集团做起来，为大明带来更多的财富。” “真的吗？”崇祯皇帝有些不信。 赵赢点点头，道：“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那就好！” 见赵赢信誓旦旦，崇祯皇帝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接下来，你准备如何操作？” 赵赢笑着说：“如何操作，不在于儿臣，而在于都察院，儿臣会根据都察院的调查结果，做出相应的规划。” “这事和都察院的调查结果有什么关系？”崇祯皇帝不解。 “关系大了！” 赵赢答道：“都察院作为独立于首相府之外的监察机构，他们的调查结果很重要，直接关系到是否可以重启西进计划。” “若是都察院的调查结果是西进集团之事只是黄明等人的过错，处理了相关责任人之后，首相府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重启西进计划。” “若是都察院调查出了事实真相，并且公之于众的话，我这个大明首相怕是要当不下去，首相府怕是也要解散。” “若是大明换一个首相重组首相府，父皇觉得西进计划还能重启吗？” 答案是明显的。 若是都察院真的那么头铁，把赵赢通过西进集团做局骗权贵们钱的事情捅出去，这大明怕是又要乱成一锅粥。 一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便不寒而栗，他打定主意，一会就招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进宫，当面提点一番。 大明不能失去宋王，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轻咳一声，崇祯皇帝问道：“若是都察院的调查结果合适，在重启西进计划之前，你难道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当然有很多事情要做。” 赵赢嘿嘿一笑，道：“西进计划重启，权贵们手中的股票又值钱了。” “届时他们把手中的股票套现，立马又变成有钱人，儿臣辛辛苦苦把他们骗破产，这不是白折腾了吗？” “所以，在重启西进集团之前，我们得想办法拿到权贵手中的西进集团股票。”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如今西进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权贵们都视西进集团的股票为废纸一张，想要从他们手中拿到西进集团的股票，应该不算难吧！” “难，非常难！” 赵赢摇摇头，道：“现在知道西进集团会重启，西进集团的股票价值会恢复，而且忠于陛下和儿臣的人，都和宋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无论儿臣派谁出面收购西进集团的股票，都会引起权贵们的警觉。” “父皇可千万不要小觑了权贵们的眼光和见识，只要现在儿臣的人开始收购西进集团，权贵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继续持有西进集团的股票。” 崇祯皇帝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自家女婿又不是慈善家，如果主动给权贵们兜底，那信号就释放得太明显了。 崇祯皇帝皱眉道：“据我所知，权贵们持有大量的西进集团股票，不管通过何种方式回收，他们都可以从中推断出首相府重启西进集团的意图。”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赵赢嘿嘿一笑，直盯盯地看着崇祯皇帝，道：“父皇，儿臣倒是有一个收购西进集团股票的人选，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崇祯皇帝被赵赢盯得发毛，他发现自己好像被自家女婿盯上了。 喝了一口暖茶，崇祯皇帝道：“驸马，你不会是想让我出面收购西进集团的股票吧！” “父皇英明啊！” 赵赢夸赞了一句，分析道：“持有西进集团股票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勋贵人家，和皇室的联系非常密切。” “陛下宅心仁厚，心系宗亲，从内帑拿点钱出来补贴他们，他们应该感恩戴德，肯定不会趁机抬高价格，更不应该有其他的想法。” 我宅心仁厚吗？ 崇祯皇帝怀疑自家女婿是在拿话堵他的嘴。 别以为崇祯皇帝不知道之前的大臣是怎么形容他的，什么刚愎自用，什么性情乖张、什么吝啬小气。 总之，他这个皇帝在臣子的口中，就和宅心仁厚没什么关系。 无奈一笑，崇祯皇帝道：“驸马，你的目的不仅于此吧！” “若是朕出面收购权贵们手中的西进集团股票，不管朕出多少钱，都是朕的恩赐，他们只能接受，不能拒绝。” “而且等西进计划重启后，权贵们也不敢问朕讨要西进集团的股票，少了许多吵闹和纠纷。” “所以，你的真实目的是以极低的价格收走权贵们手中的西进集团股票，并且不留后遗症吧！” 没想到自家老丈人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意图，赵赢也懒得遮掩，赶紧恭维道：“父皇圣明！” 看着毫不遮掩的赵赢，崇祯皇帝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堂堂大明帝国的皇帝，也有被人当成棋子使用的一天。 自己原本应该是执掌天下棋局的棋手啊！ 崇祯皇帝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只能乖乖当自家女婿的棋子，毕竟他的女婿，现在真的有掀翻棋盘的实力。 第347章 皇帝、宋王，你们收手吧 赵赢和崇祯皇帝商议一阵，决定再等几天，让崇祯皇帝出面，拿点好处先把权贵们稳住，让他们再好好地过一个新年。 等崇祯十九年的新年一过，权贵们不但得把西进集团的股票双手奉上，还要让他们背上沉重的债务。 朱明皇室养了他们上百年，现在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现在，就等都察院的调查结果了。 说曹操，曹操到。 翁婿俩商议完毕，王承恩立刻进入御书房，禀报道：“陛下，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求见。”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道：“宣！” 王承恩恭敬出门，至于赵赢，依旧大喇喇地坐在崇祯皇帝的下首，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李邦华进入御书房，看见赵赢也在，而且就坐在崇祯皇帝的旁边，俨然一副大明常务副皇帝的模样。 李邦华心头一凉，心想今天营救施邦曜之事多半是无望了。 待李邦华行过礼，崇祯皇帝一脸和煦地说：“李爱卿，你来得正好，就算你不进宫，朕也要派人去宣你。” 李邦华连忙问：“不知陛下宣臣有何事？” 崇祯皇帝淡淡地问：“西进集团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若是不涉及到宋王殿下，西进集团还有什么可以查的？ 李邦华心中苦笑，现在的事实很明显，黄明伙同西进集团高层私吞西进集团投资款，事实明确，证据确凿。 若是你们翁婿俩点头，今天就可以结案。 但是这话李邦华不能明说，只能支吾道：“回陛下的话，西进集团一事牵扯的人员和部门太多，一时间难以查清，此事怕是还需要些时日。” “李总宪倒是不用急着结案。” 赵赢严肃地说：“西进集团事关重大，切不可马虎，李总宪一定要好好清查，无论涉及到什么人，无论涉及到哪个部门，都察院都要一查到底。” 赵赢一番义正言辞的发言，不免让李邦华在内心吐槽。 一查到底，说得倒是简单。 可是也要看清查的对象是谁，现在都察院的调查已经涉及到宋王府和首相府。 你让都察院怎么一查到底？ 施邦曜只是怀疑你和西进集团一事有关，疑问是上午提出来的，人是下午进的锦衣卫北镇抚司。 如此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谁敢往深了查？ 李邦华一边吐槽，一边认真地听着赵赢的发言。 赵赢继续叮嘱：“李总宪，你记住，首相府的西进计划乃是大明未来三十年的重点计划，为了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都察院这次一定要查清楚影响西进集团的一切不利因素。” 未来三十年的重点计划！ 李邦华一惊，反应和崇祯皇帝一模一样，心说宋王殿下胃口可真大，坑了一次还想坑第二次。 问题是，大明的权贵有那么傻吗？ 赵赢发表完自己的意见，扭头问崇祯皇帝：“父皇，你觉得儿臣说得有道理吗？” “驸马高瞻远瞩，说的话自然有道理。” 崇祯皇帝点点头，对李邦华说：“李爱卿，西进计划关乎大明国运，虽然如今负责执行西进计划的西进集团出现蛀虫，影响了大明的国策。” “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不能因为几个蛀虫，就否定首相府制定的长期国策。” “所以，要辛苦李爱卿，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为西进计划保驾护航，又能有效监督西进计划的执行过程。” 崇祯皇帝的态度让李邦华惊疑不定，心想这翁婿俩是失心疯了吗？还真想一招鲜吃遍天？ 当然，让李邦华更加心惊的是，西进集团一事，好像不仅仅有宋王殿下参与，皇帝陛下好像也知道并且在参与啊！ 大明的皇帝伙同驸马一起骗权贵们的钱，这事说出去谁信啊！ 理了理思绪，李邦华道：“陛下、宋王殿下，西进集团因为黄明，现在已经是一地鸡毛，朝廷再用它执行西进计划，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 崇祯皇帝皱眉道：“朝廷在西进集团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朕总不能让这些钱财打水漂了吧！” “这可都是大明的民脂民膏，不能轻易放弃。” 赵赢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啊！为西进集团能顺利推进西进计划，首相府给了西进集团不少便利，光是优良海港就给了三个。” “孤的意见和父皇一样，大明已经在西进集团投入了太多的钱财和资本，大明不可能因为某一个人或者群体，就放弃西进集团。” 翁婿俩一唱一和，眼见着就要把事情定下来，李邦华急了。 “陛下、宋王殿下，万万不可。” 李邦华急得跪倒在地，道：“朝野上下，再也禁不起折腾，这次是权贵们亏蚀了本钱，下一次又轮到谁？” “陛下、宋王殿下，这个西进计划，要不咱们还是先暂停吧！” 李邦华是真的急了，就差没有喊出：“皇帝、宋王，你们收手吧！外面全都是御史。” 作为一个历经世事的人，李邦华太清楚人性，诈骗得来的钱太容易，他怕崇祯皇帝和赵赢把持不住。 现在翁婿俩还只是联合起来骗骗权贵们的钱，若是再让他们继续下去，他们怕是要把手伸进普通老百姓的兜里。 到那个时候，大明才是真的完蛋了。 所以，李邦华豁出性命，也要阻拦尝到甜头的翁婿俩。 李邦华的反应不出崇祯皇帝和赵赢所料，翁婿俩相视一笑。 “李爱卿，地上凉，赶紧平身吧！” 崇祯皇帝道：“既然李爱卿反对此事，那我们还是容后再议吧！” 言罢，崇祯皇帝装模作样地问赵赢：“驸马，你觉得呢？” “李总宪说得有理。”赵赢点点头，“西进计划的风险的确太大，一旦出问题，就会有无数人家破亡人。” 崇祯皇帝道：“确实如此，既然这样，我们等李总宪查清楚西进集团高层卷款跑路一事再说吧！” 崇祯皇帝故意把“高层卷款跑路”几个字说得特别重，似乎是在提醒李邦华，西进集团一事的定论就是这样。 李邦华也听出了崇祯皇帝的话外之音，道：“臣定当竭尽全力，尽快查清楚此事，给朝野上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348章 发配安南 崇祯皇帝翁婿俩没有执意重启西进计划，李邦华松了一口气。 当然，聪明的李邦华也明白，崇祯皇帝和宋王殿下放弃西进计划是有条件的。 那就是都察院的调查结果只能是西进集团高层出现了蛀虫，最终导致黄明带着西进集团高层卷款跑路。 其实，就算崇祯皇帝不提醒，李邦华也不会把西进集团一事牵扯到赵赢身上。 宋王势大，到时候别幕后黑手没查出来，反倒查出一个新皇帝，那李邦华可真就对不起大明的列祖列宗了。 本就已经定好的事情，现在还能用来和崇祯皇帝做一笔交易，看起来，这一局是李邦华占了便宜。 所以占了便宜的李邦华没有久留，起身告退。 他现在急着回去按住都察院的愣头青们。 都察院右都御史施邦曜被锦衣卫带走，都察院的御史都以为是宋王殿下指使的，这无疑直接激化了都察院御史和宋王府的矛盾。 李邦华临进宫前，已经有御史把调查的方向瞄准了宋王府。 若是有愣头青御史真的挖出了西进集团一事的幕后黑手，这还不把天给捅破了啊！ 李邦华也是现在才知道，西进集团的幕后黑手，大明的皇帝陛下也有份啊！ 看着匆匆离开的李邦华，崇祯皇帝问赵赢：“驸马，你觉得李邦华明白我们的意思吗？” “他要是不明白，就不会急匆匆地走了。” 赵赢呵呵一笑，道：“父皇，你现在可以放心了，都察院的调查结果一定会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李总宪还会替我们宣传朝廷放弃西进计划的事情，这可比我们亲自上阵宣传有用得多。” “行了，诸事已定，我们就等着西进集团的股票一文不值吧！” 崇祯皇帝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道：“驸马，你还是要多盯着一点都察院，若是他们有行差踏错的地方，你可要及时纠正。” “儿臣明白！”赵赢笑着说，“儿臣一定会让大明都察院成为一个独立的、不受外力影响的监察机关。” 说实话，崇祯皇帝就喜欢和自家女婿聊天，各种正能量，听起来就很舒服。 其实当初东林党的发言也是各种正能量，所谓众正盈朝嘛！ 可惜东林党的正能量发言和皇帝的利益不一致，以致于崇祯皇帝后期十分厌恶东林党。 翁婿俩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此时出了皇宫的李邦华这才惊觉，他进宫的目的，好像是营救施邦曜来着！ 看着巍峨耸立，白雪皑皑的紫禁城，李邦华觉得阻止热血上头的御史把调查方向对准宋王府才最重要。 至于施邦曜，晚几天再营救也不迟。 春节将至，去宋王府拜年的时候提这件事情正合适，过年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说不定宋王殿下一高兴，就放过施邦曜这个正直的小老头呢！ 至于施邦曜会不会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吃苦头，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抱着对朋友的愧疚，李邦华赶回了都察院。 此时天色已晚，但是都察院的御史们最近工作热情高涨，好多御史都主动加班，有的甚至家都不回，就在官署将就一晚。 回到都察院的时候，李邦华竟然见到了被锦衣卫带走的好友施邦曜。 见到施邦耀，李邦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想锦衣卫现在这么好说话吗？莫非是宋王殿下把他放出来的？ 一念及此，李邦华不由得在心中埋怨赵赢。 施邦曜就是大明都察院里面的反宋党头子，你现在把他放出来，不是给我的工作增加难度吗？ 你就算要放他，也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放啊！ 虽然不愿意让施邦曜再掺和西进集团的事情，但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李邦华上前一步，关切地问候：“尔韬，你没事吧！锦衣卫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施邦曜虽然面容憔悴，但精神尚好，他挤出一点笑容，摆了摆手，道：“劳烦孟暗忧心，锦衣卫只是对我例行问话和调查，说清楚了就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邦华连连点头，他虽然不愿意施邦曜掺和西进集团的事情，但是老朋友能摆脱锦衣卫魔爪，他还是很替施邦曜高兴。 李邦华拉住施邦曜的手，道：“尔韬，走，我和你好好聊一下西进集团的事情。” 为了让施邦曜不乱来，李邦华决定告诉施邦曜一些内幕消息，不知道施邦曜知道西进集团一事的幕后黑手崇祯皇帝也有份，他还会不会盯着宋王府不放。 “不必了！” 施邦曜挣开李邦华的手，道：“我已经不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已经无权过问此事。” 施邦曜幽幽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工作了几十年的大明都察院，道：“孟暗，这大明的都察院，以后要你一个人担起来了。” 施邦耀被解职，李邦华一惊，好奇地问：“尔韬，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要告老还乡吗？” “告老还乡？” 施邦曜苦笑一声，道：“我刚刚接到圣旨和首相府公务司的调令，让我去当安南慎刑院院长，即刻启程就任。” 在大明现行的地方行政体系中，省级慎刑院可是和总督府、兵备府、按察府同一级别的单位，都是官居一品的封疆大吏。 而且慎刑院地位超脱，慎刑院院长的含金量堪比一省总督。 总的来说，施邦曜是升官了。 从正二品升到了正一品，虽然只是一品之差，可是好多人，终其一生都跨不过去。 升官是好事，就是施邦曜要去任职的安南。 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李邦华伸出手拍了拍老友的肩膀，道：“尔韬，放宽心，好歹是升了不是！” “我都这把年纪了，升不升官倒是其次。” 施邦曜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孟暗，你在都察院任职数年，但愿你不要忘了御史的职责和初心。” 施邦曜的话让李邦华的老脸一红，他也不想忘了职责和初心，但是站在他前面的是大明的皇帝和宋王啊！ 皇帝，是大明的精神寄托。 宋王，是大明的擎天一柱。 他两人坑瀣一气，让李邦华如何坚守职责和初心？ 这不是为难人吗？ 第349章 新年新气象 轻咳一声，李邦华道：“尔韬，你放心去安南，我一定全力以赴，查清楚事实真相，还朝野上下一个公道。” 李邦华也不想骗老朋友，但是老朋友马上要去穷山恶水的安南，为了让他在路上安心一点，还是骗一下吧！ 这是善意的谎言。 送走施邦曜，李邦华赶紧召集御史们开会。 李邦华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都察院的御史们，不能让他们再继续深挖下去，否则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别小看大明御史的能力，他们要真想查一件事情，绝对能查一个水落石出。 到时候查到当今天子是幕后黑手，乐子可就大了。 都察院的会议上，李邦华再次强调了调查的方向和重点，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们不要老是盯着宋王府，查清楚黄明是如何侵吞西进集团的投资款才是重点。 同时提醒大家注意准遵守大明现行的法律法规，做到依法查案，依法办案，千万不要让锦衣卫抓住把柄。 毕竟前都察院右都御史施邦曜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如今的大明首相不喜欢砍人脑袋，就喜欢把人扔到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一夜回到原始部落，那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诸位，我们都察院虽然有监察首相府官员的权力，但是，我们不能目无法纪，行事准则都要依照《大明律》和《国家公务人员管理条例》。” 李邦华先对麾下的御史耳提面命，然后定下一条规矩，每个御史都要熟读《大明律》和《国家公务人员管理条例》，以及首相府制定的各种法律。 以后都察院的御史，必须在这些框架内工作，之前风言奏事那一套必须摒弃。 查案，咱得讲究证据不是。 还有什么言官无罪那一套，也要摒弃，言官造谣诽谤也是要判刑的。 听完李邦华的话，都察院的御史们人都麻了，纷纷叫苦，都察院若是连一点特权都没有，还怎么监察百官。 听到麾下的御史叫苦，李邦华一脸正色道：“诸位，在大明，依法办事是大势所趋，大家都要学会遵守规则，适应规则，并且在规则中办好事情。” 言罢，李邦华团团作揖，道：“诸君努力！” 在都察院老大李邦华的引导下，都察院的调查工作逐渐回归正轨，御史们不再听风就是雨，而是依照证据，一步一步的查案。 而李邦华自己，则在暗中继续关注着西进集团的动向，他要防着皇帝和宋王利欲熏心，再次利用西进集团骗钱。 为了大明健康稳定的发展，李邦华真可谓操碎了心。 好在一直到崇祯十八年最后一天，皇帝和宋王都没有就西进集团一事做出正面回应。 首相府统一口径，只是说等都察院的调查结果。 至于紫禁城，则一点消息都没有。 同时坊间还是流传，说宋王殿下很生气，准备搁置西进计划，解散西进集团。 现在唯一让宋王殿下顾忌的事情，是该如何给西进集团的投资人一个交代。 听到这些消息，李邦华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帝和宋王翁婿俩还挺听劝。 大明崇祯十九年大年初一，大明在京师的文臣武将、勋贵、外戚照例到皇宫去给崇祯皇帝拜年。 今年，还有不少外邦的皇帝不远千里赶来京师给崇祯皇帝拜年，他们的皇位都是大明恩赐的，理应到大明的首都来拜谢。 仿佛间，大明又回到了当初万国来朝的时候。 随着大明的情况好转，又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崇祯皇帝再也不是一副憔悴的模样。 如今的崇祯皇帝中年发福，原本消瘦的脸颊也圆润起来，容光焕发。 一身龙袍也不再是补丁摞补丁，锦衣华服，终于有了些天子的风范。 崇祯皇帝有精神了，大明的权贵和外戚又蔫了，因为西进集团的事情，他们这个年过得非常艰难。 权贵们既要维护自家的颜面，又要应对吕宋中央银行的催收员，当真是心力交瘁。 据说京师的二手家具市场火爆得很，大量的乌木家具、红木家具、梨花木家具涌入市场。 价钱也不高，基本上是给钱就卖的水平。 还有什么古玩市场、金银玉器市场，都异常火爆，那些个做古玩生意的商人，收了不少好东西屯在手里。 大明的权贵积累两百多年，手中的好东西可不少，只要出手那么几件，过一个好年还是不难。 可问题是，过完年之后又该怎么办？ 眼看着吕宋中央银行规定的还款时间越来越近，权贵们急得抓耳挠腮。 就这种情况，权贵们哪还有心思给崇祯皇帝拜年？ 所以在拜年的时候，权贵们都无精打采，敷衍了事。 崇祯皇帝看出了权贵们的敷衍，他没有龙颜大怒，而是在拜年会过后，单独将权贵们留下来。 皇极殿内，被单独留下的权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想干什么。 这大过年的，皇帝总不可能下旨抄家吧！ 只能说权贵们长得不行，想得还美，现在抄他们的家，最多抄出来一大堆借据。 “诸位爱卿！” 崇祯皇帝开口说话，道：“朕听说你们近况不好，有几家甚至连年都没有过好，可有此事？” 崇祯皇帝主动提起这茬，权贵们可就有话说了。 崇祯皇帝的老丈人周奎率先出列，哭天抢地，道：“陛下，您总算记起我们了，我们现在走投无路，还望陛下给我们做主。” 周奎起了个头，在场的权贵们纷纷向崇祯皇帝哭诉，讲述自家一家的艰难。 全家老小新衣服都没有做一身，这他妈也能叫过年？ 一时间，皇极殿内一片哭声。 看着乱哄哄哭闹的权贵，崇祯皇帝十分嫌弃，他给了王承恩一个眼色，王承恩立刻心领神会，大声喝到：“肃静！” 权贵们见好就收，止住哭声，眼巴巴地望着崇祯皇帝，希望崇祯皇帝能给他们解一下燃眉之急。 “朕这两年，在内帑倒是攒了一些钱财。” 崇祯皇帝一开口，就给了权贵们无限的希望，皇帝陛下这是准备拿内帑来补贴他们吗？ 权贵们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皇极殿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第350章 皇帝发善心 可惜，崇祯皇帝并没有直接说补贴权贵的话，而是给权贵们讲起了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大家都知道，崇祯皇帝很穷，他的起步资金宋王给他的。 这两年，崇祯皇帝通过投资大明的实体公司，新兴产业，倒是也小发了一笔。 “朕赚得最多的一次，要数投资南洋矿业，当初南洋矿业取得倭国佐摩银山的开采权，消息传回大明，南洋矿业的股价居然纹丝不动，甚至还小幅度下挫。” “朕抓紧时机，重仓南洋矿业，你们猜怎么着？” “嘿！随着一船又一船白银运回大明，南洋矿业的股价一年时间就涨了十倍。” 崇祯皇帝侃侃而谈自己的投资经验，宛如一个什么都懂的老股民。 最后，崇祯皇帝总结道，“朕的财富，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朕的内帑，也才丰盈一些。” 因为人性的原因，听见别人赚钱，比自己亏本还难受。 权贵们听说平日里拮据的崇祯皇帝都能攒下一大笔钱，心中除了羡慕还有嫉妒，甚至还有一点恨。 赚钱的时候不带着我们也就算了，赚了钱还在我们面前夸夸其谈，有你这样当皇帝的吗？ 首相府并没有封锁南洋矿业取得佐摩银山开采权的消息，这个消息权贵们都听说过。 只是当时正值西进集团第二轮公开募股，权贵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能让他们一夜暴富的西进集团，哪里看得上南洋矿业这样的小公司。 权贵们懊恼万分，早知道就买一点南洋矿业的股票了。 可惜，权贵们没有学习过风水堪舆之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炫耀完自己的赚钱的成就，崇祯皇帝道：“在场的诸位，不是与国同休的功勋之家，就是朕的实在亲戚，朕知道你们现在困难。” “朕知道，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说朕小气，可是朕希望诸位理解，毕竟朕当初财力不足，确实不能帮助你们什么。” “但是，现在朕有钱了，朕要让你们看看，朕不是小气之人，朕要让你们看看，朕也是可以共富贵的。” “因此，朕决定，以朕的个人名义，拿出一笔钱，收购你们手中的西进集团股份。” “朕知道，当初你们响应朝廷号召投资西进集团，是为了大明繁荣昌盛，朕不能寒了你们的拳拳报国之心。” “再说了，西进集团出事，朕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所以朕补贴你们一些，也是应该。” 崇祯皇帝的话音一落，皇极殿立刻沸腾了，权贵们做梦都想找一个接盘的人，可惜没人愿意当傻子，把真金白银送给他们花。 当然，也有清醒的权贵心生疑惑。 一向小气吝啬的崇祯皇帝，真的会大发善心？真的有这么好心？ 莫非是朝廷对西进集团有新的规划？崇祯皇帝准备从中捞一笔？ “父皇英明！” 就在权贵们心生疑惑的时候，赵赢率先出班，直挺挺地给崇祯皇帝跪下，道：“多谢父皇救儿臣于水火之中。” 紧接着，大明太子朱慈烺也出班，道：“儿臣也多谢父皇。” 在场的人都知道，宋王府持有最多的西进集团股票，也是损失最大的人之一。 同时东宫也持有一些西进集团的股票，虽然不多，但是都是太子殿下从牙缝中省出来的钱。 看着赵赢和朱慈烺出列，权贵们突然有些懂崇祯皇帝为什么会大发善心了，这位老父亲，怕是想替儿子和女婿填坑吧！ 在权贵们还有些懵懂的时候，赵赢急切地问崇祯皇帝：“不知父皇愿意用什么价格回收西进集团的股票？” 赵赢一脸的着急和期待，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他好像真的很想出手持有的西进集团股份。 崇祯皇帝沉吟片刻，问道：“驸马，你一共持有多少西进集团的股份。” “回父皇的话。”赵赢恭敬地答道，“宋王府一共投了六千万块明圆给西进集团，总共持有三十万股西进集团的股份。” “这么多啊！” 崇祯皇帝皱了皱眉头，苦笑道：“驸马，朕的财力有限，怕是吃不下这么多股份。” “吃得下，吃得下！”赵赢急切地说，“哪怕是价格低一点呢！” “儿臣所求不高，只求回笼一部分现金，父皇也知道，儿臣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 现在赵赢在朝堂上的姿态放得很低，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俗话说钱就是男人的摇杆，大约是赵赢手中没钱，再也嘚瑟不起来吧！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道：“驸马家的情况，朕是了解的，不过朕要照顾所有人，不能单单照顾宋王府一家，你说对不对？” “父皇言之有理。” 赵赢点点头，道：“父皇，你开个价吧！” 装模作样地思索一番，崇祯皇帝道：“这样吧，朕大约能拿出两百万块明圆，朕就按照两块明圆一股的价格，回购你手中的西进集团股份吧！” 崇祯皇帝的话一出口，赵赢立刻面露难色，道：“父皇，当初儿臣认购西进集团的股份，可是两百万明圆一股。”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崇祯皇帝谓然一叹，“谁都知道，现在西进集团的股份一文不值，朕还能出两块明圆，已经不错了。” “宋王不愿意，儿臣愿意。” 赵赢旁边的朱慈烺突然开口道：“父皇，儿臣愿意将手中西进集团的股份，以两块明圆一股的价格卖给父皇。” 见朱慈烺说话，崇祯皇帝突然脸色一冷，呵斥道：“就你手中持有的那么一点股份，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嘴？” “你身为大明的皇太子，替臣民担当风险乃是应有之责，你还好意思让朕回购你的股份？” 崇祯皇帝积威已久，一通呵斥，朱慈烺瞬间脸色惨白，吓得浑身发抖。 教育完朱慈烺，崇祯皇帝的眼光转向赵赢，沉声问道：“驸马，你愿不愿意出售，你给朕一个答案。” “若是你现在不答应，以后休要在朕面前说嘴。” 赵赢沉声不说话，似乎在权衡利弊。 在场的权贵们急了，宋王殿下你倒是快答应啊！ 权贵们看出来了，崇祯皇帝这就是想通过西进集团一事拿捏赵赢，从而收回一些权柄。 只有赵赢答应以两块明圆一股的价格出售西进集团的股份，崇祯皇帝才会真正回收西进集团股份。 第351章 贬值一百倍 崇祯皇帝表明自己的底价之后，赵赢的脸色变幻，似乎很难下决断。 这事换谁，谁都不好下决断，六千万块明圆买的东西，现在只值六十万块明圆，直接贬值一百倍。 这简直是在拿着刀子割肉。 就算是这样，权贵们也宁愿割肉。 割肉好歹还能收回一点成本，不割的话，恐怕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赵赢长叹一口气，道：“儿臣多谢父皇，儿臣愿意出售手中西进集团的股份。” 赵赢一开口，在场的权贵们都松了一口气，崇祯皇帝为了体现他的持中守正，绝对不会只收购他女婿的股份。 当然，这也说不定。 崇祯皇帝收购赵赢的股份，是怕女儿跟着赵赢吃苦。 可是他凭什么收购其他权贵的股份？又不是关系很近的实在亲戚。 就在权贵们忐忑不安的时候，崇祯皇帝开口了，道：“诸位，朕一视同仁，你们手中的股份，朕都按两块明圆回收。” “若是你们愿意卖，散朝后去找王承恩交接。” 这下，权贵们真的松了口气。 两块明圆一股，便宜是便宜了些，但是换来的钱财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至于以后怎么办？ 权贵们觉得，只要自家的产业还在，翻身也不过时间问题。 然而，权贵们还是想得太美，崇祯皇帝和赵赢这对黑了心肝的翁婿，根本不打算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散朝之后，权贵们纷纷找到王承恩，迫不及待地登记出售自己持有的西进集团股份。 当然，也有人在猜测，朝廷还会重启西进集团，今天崇祯皇帝和赵赢是在演戏，目的就是底价收购他们手中的西进集团股份。 可是这样想的人只是少数，而且人都是从众的，看见别人把一文不值的股份换成真金白银，说不心动是假的。 一张纸和真金白银谁重要？ 对此大明的权贵是有经验的，例如大明发行的大明宝钞，一开始还能保住票面价值，最后票面价值连一成真金白银都兑换不到。 当时某些权贵们的祖辈也是不信邪，非要等大明宝钞恢复正常，结果就是毛都没有剩下。 所以，在大明的权贵眼中，真金白银永远比一张破纸管用。 不管权贵们心在滴血也好，心有不甘也罢，最后崇祯皇帝用两百万块明圆，收回了西进集团在首次募股中发行的一百万股。 明圆到手，权贵们终于回了一口血。 不过还没等权贵们松一口气，他们就发现崇祯皇帝居然用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存单给他们结账。 问题是，现在权贵们都上了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黑名单，就算有存单，他们也取不出来一分钱。 “王公公！” 周奎对王承恩点头哈腰，用商量的口吻道：“可以给我们现银吗？这存款单用着不方便啊！” 平日里周奎向来是看不起太监阉人的，甚至连话都不想和他们多说，因为他是大明的国丈，而太监只是皇家的奴才。 就算是崇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承恩，周奎也是不假辞色。 皇家的亲家老爷，看不起几个狗奴才实属正常。 可如今周奎为了钱，却不得不向王承恩低头。 对于态度大变的周奎，王承恩并没有拿乔作态，而是解释道：“侯爷，不是咱家不给你们现银，而是陛下的钱都存在大明联合储蓄银行。” “你也知道，首相府新规定，大年初一到十五是休沐日，这两天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关门了，咱家也没办法给你们取钱啊！” “而且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取钱的规矩多，咱家笨拙，最怕的就是这些繁琐手续。” “所以，咱家还是给侯爷存单，到时候侯爷自己去银行取钱吧！” 王承恩想都不想就推脱，周奎心里大骂“狗奴才”，脸上却笑盈盈，道：“王公公，你是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们去取钱，钱取不到不说，本钱还得折在里面。” “还请王公公帮个忙，事后我等必有重谢。” 其他等着登记出售的权贵们也纷纷开口，请王承恩帮他们把存单换成真金白银。 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权贵求着自己，捧着自己，这让王承恩的感觉很好。 他微微一笑，道：“诸位贵人，咱家跑一趟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么多银钱，咱家一个人也搬不了，怕是还要出动不少人手，这辛苦费嘛……” “王公公不必担心，只要公公肯帮忙，我们一定不会亏待公公。” 权贵们忙不迭地承诺，最后，双方商议好，王承恩带人帮权贵们把存单换成现银，权贵们则拿出五成，算是王承恩等人的辛苦费。 权贵们好不容易挨到正月十六，王承恩这才从银行中取出现银，权贵们手中一文不值的西进集团股份也终于变成了真金白银。 事情办妥，王承恩也成功地挣到了一笔不菲的佣金。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权贵们刚刚在皇宫中领到卖股份的钱，走出宫门，吕宋中央银行的催收专员就围了上来。 大明的权贵现在终于见识到了吕宋中央银行催收专员的厉害，消息灵通，无孔不入，简直比锦衣卫还恐怖。 经过大起大落的权贵也明白，挣扎是没有用的，老老实实还贷款才是正道。 刚刚领到钱财的权贵，连藏都来不及藏，只能乖乖和催收专员回吕宋中央银行，办理还款手续。 可怜权贵们手中的一百多万块现明圆，到手的钱财还没有捂热乎，就被吕宋中央银行全部收回。 更要命的是，他们这点钱，连贷款利息都还不够。 收走权贵们的现银，吕宋中央银行的催收专员好意提醒权贵们，他们延迟还款的期限还有一个半月，如果到期不能按时偿还，银行将会收回他们抵押给吕宋中央银行的抵押物。 到手的钱就这样没了，权贵们心中满是苦涩，他们还想靠着这笔钱改善一下生活，没想到这就没了。 天见可怜，这些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大明权贵，连荤腥都快吃不起了。 可是这能怪谁呢？ 怪就怪他们太贪心，亏没了现银不说，还上了高杠杆，他们不破产谁破产？ 第352章 驸马办事我放心 “这简直是连环套！” 除了吕宋中央银行，一位权贵忍不住低声抱怨。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另一位权贵叹息道，“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至少得凑够利息，否则抵押物一失，我们连最后的家底都没了。” 在场的权贵们纷纷点头，他们知道，尽管心中有千般不愿，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必须面对。 权贵们心情沉重，都不愿意多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是权贵们的家里，也还有一群债主等着他们。 借给权贵们钱的三亲六戚可不管权贵们手中的西进集团股份卖了多少钱，他们只知道，权贵们承诺股票一解套就还钱。 现在皇帝陛下出钱给他们解套，他们借的钱是不是也该还了。 就在权贵们焦头烂额的时候，致使权贵们破产的崇祯皇帝和赵赢翁婿俩正在乾清宫的东暖阁手谈。 赵赢一枚棋子落下，形成三三连的格局，连续两步，五子连珠，赵赢又赢了一局。 今天崇祯皇帝和赵赢在等王承恩的消息，因为无聊，所以崇祯皇帝提议下下棋，修身养性。 可惜赵赢上辈子是一个只会喊“听懂掌声”的大师，这辈子是一个刀口舔血的海盗，压根不会围棋这种高雅艺术。 于是赵赢教崇祯皇帝五子棋。 五子棋入门简单，基本上是有手就会，崇祯皇帝很快就学到了精髓，翁婿俩杀得有来有回。 不多时，给权贵们结完账的王承恩回来复命。 “皇爷，驸马爷，事情已经办妥。” 王承恩拿出一张七万块明圆的存单，道：“这是贵人们给奴才的辛苦费，皇爷，该怎么处理？” 崇祯皇帝摆摆手，道：“拿出五千块明圆，你和办事的人一起分了，其余的，还是存在大明联合储蓄银行的内帑账户中吧！” 崇祯皇帝居然拿出五千块明圆打赏，当真是罕见的大方，王承恩喜出望外，赶紧谢恩：“奴才替孩儿们谢过陛下！” 待主仆俩处理好辛苦费，赵赢问：“王公公，股份回购名单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 王承恩忙不迭地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册子，双手奉给赵赢。 见赵赢拿到账册，崇祯皇帝挥挥手，道：“大伴，你先出去候着吧！没有朕的召唤，任何人不得进来。” 王承恩领命退下，赵赢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和王承恩送来的册子一一作比对，仔细查看权贵们认购和出售股份的详细记录。 小半个时辰之后，赵赢合上册子，向崇祯皇帝道：“父皇，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权贵们认购和出售的股份完全能对得上。” “他们手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西进集团的股份，我们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 崇祯皇帝闻言，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用两块明圆买价值两百块明圆的东西，这是崇祯皇帝从未有过的体验。 事情顺利办成，现在崇祯皇帝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崇祯皇帝问：“驸马，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先不说接下来的事情。” 赵赢微微一笑，道：“父皇，你现在是大明西进集团最大的股东，你打算如何分配这些股份？” 这个问题崇祯皇帝还真没有想过，因为收购股份的钱，都是他女婿提供的。 崇祯皇帝道：“驸马，收购股份的钱都是你出的，该怎么分配，你决定就是。” 崇祯皇帝还是一个拎得清的人，完全没有他的祖辈那种“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的思想，知道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 话虽如此，崇祯皇帝还是隐隐有些动心，想把西进集团的股份留在朱明皇室。 首相府一旦真正地开展西进计划，西进集团将会成为一个横跨东西方的庞然大物。 毫不夸张地说，谁掌握了西进集团，谁就可以在未来百年掌握整个天下。 虽然心动，崇祯皇帝却不敢行动，因为他的女婿绝对不会允许西进集团的股份留在朱明皇室。 与其说出来自讨没趣，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放弃。 只是不知道，自家女婿会如何处理西进集团的股份。 在崇祯皇帝期盼的眼神中，赵赢义正言辞地说：“大明西进集团，不是某一个人的集团，而是大明所有人的集团。” 赵赢首先起了一个高调，然后继续陈述自己的想法：“父皇，儿臣以为，西进集团的收益应该让大明每一个受益，而不是留在一家一姓之中。” 没想到自家女婿的觉悟这么高，崇祯皇帝老脸一红，他刚刚还在想什么皇室独占，真是该死啊！ 轻咳一声，崇祯皇帝问：“驸马有何规划？” 赵赢略微思索，道：“收益最大的一部分，用来支持国家的基础建设，修桥铺路、兴修水利、治理河道。” “一部分收益用于改善民生，兴办公立学校、建立公共医疗机构、兴建公共善堂，收容孤儿和老人。” “除此之外，西进集团的收益还应该用于支持科技创新和工业发展，设立各种奖励，鼓励创造创新，为大明的长远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最后，还有一部分收益，可以用来建立一个稳定的社会保障体系，确保那些在改革中可能受到影响的弱势群体能够得到必要的帮助。” “当然，这些只是儿臣的一个粗略想法，具体内容，儿臣会让首相府出一份详细的方案。” “所以，西进集团的股份绝对不能由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掌握，西进集团的股份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在政府的手中，并且做好监管工作。” 听完赵赢的计划，崇祯皇帝不由得感慨驸马的格局真大，明明掌握天下的机会就在眼前，居然一点都不心动。 他点头道：“驸马的谋划甚好，我也认为，西进集团的收益应该惠及整个大明，而不仅仅是某一个群体。” “父皇，还有一事。” 赵赢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黄明卷款跑路虽然是我们做局骗权贵们的把戏，但是这种事情不得不防。” “在推进西进计划的过程中，若是出现一个真的黄明，届时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所以，我们在重启西进集团之前，应当建立一套完善的股份管理和监督机制。” “驸马所言极是。”崇祯皇帝点头表示同意，“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就行，驸马办事，我放心。” 第353章 都察院的调查结果 时光匆匆，转眼就来到了阳春三月，严冬过去，天气转暖，可大明权贵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他们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 季节上的冬季很快就过去，可是大明权贵生命中的冬季，却迟迟没有离开。 经过几个月尽心尽责的调查，大明都察院终于调查清楚了黄明卷款跑路的真相。 原来，所谓的商业巨子黄明，在西洋不但没有赚到钱，反而因为商队被海盗洗劫，欠了一屁股债。 债主知道黄明被大明政府委以重任，纷纷跑到大明来要债。 为了防止债主揭露他的真实嘴脸，黄明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用西进集团的投资款去偿还债务。 再加上黄明平日里生活腐化，娶了一堆小老婆，他的手也越伸越长。 有的口子一开，就收不住手。 黄明挪用投资款的事情，很快就被西进集团的高层发现，但是黄明长袖善舞，用各种手段笼络住西进集团的高层，并且将他们一起拉下水。 原本黄明还想等西进集团盈利，他就还上挪用的资金，可是随着分好处的人越来越多，西进集团的流动资金日益萎缩，甚至连正常运作都不能维持。 就在黄明心急如焚的时候，大明收复安南的消息传回京师，西进集团上市已经迫在眉睫。 黄明知道，西进集团根本通过不了上市审查，一旦他挪用西进集团投资款一事暴露，绝对性命不保。 思前想后，黄明干脆带着西进集团的高层，集体卷款跑路。 总之，大明的西进计划失败，西进集团停摆，都是黄明一个人的错，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以上，就是大明都察院对西进集团一事的全部调查结果，不管大明的权贵信不信，反正皇帝信了、宋王信了、首相府也信了。 已经两年没有在朝堂上发表意见的崇祯皇帝终于做出了重要指示。 崇祯皇帝让首相府安全司全力追捕黄明，若是有需要，大明陆海两军也需要全权配合，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把黄明抓回大明受审。 同时崇祯皇帝还下了《罪己诏》，说自己用人不当，导致大明财富外流，他身为皇帝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明满朝上下听完《罪己诏》，都知道崇祯皇帝在给自己的女婿背锅。 黄明是赵赢定的人选，这一点没得洗！ 通过《罪己诏》，满朝上下也看清楚了，崇祯皇帝现在很倚重自己的女婿，宋王殿下的权柄，依旧牢不可破。 当然，赵赢的权柄，主要来自他控制的军队，和崇祯皇帝的倚重没有多大关系。 毕竟手里没枪，崇祯皇帝也不会倚重赵赢。 虽然崇祯皇帝主动背锅，但是赵赢也很识趣，请求罚俸一年作为他用人不当的惩罚。 崇祯皇帝和赵赢翁婿俩，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给西进集团一事定了性。 至此，西进集团一事尘埃落定，首相府宣布大明的西进计划无限期停止，西进集团也无限期停业。 可是大明权贵的心，在这一刻如坠冰窖，他们投在西进集团的钱，算是彻底打了水漂。 西进集团的事情并没有在大明掀起太大的波浪，因为受害者的范围很小，都是大明的权贵之家。 权贵栽了大跟头，小老百姓不击掌叫好已经算是克制，谁还会傻乎乎地帮权贵讨回公道。 随着朝廷对西进集团一事做出定论，权贵们也到了还贷款的日子。 吕宋中央银行已经给了权贵们一次贷款延期的待遇，现在时间已到，权贵们还是还不出来钱，吕宋中央银行只能采用强制手段了。 吕宋中央银行的催收专员们行动迅速，对权贵们抵押的财产进行了清算。 一夜之间，权贵们传承了好多代的田庄地产全部成了吕宋中央银行的产业。 吕宋中央银行为了迅速回笼资金，将田庄地产底价卖给大明中央政府，大明首相府借此将大片的良田收归国有，大大地推进了大明北方的土地改革。 当然，催收工作永远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有那么几个铁了心要当老赖的家伙，拒不配合催收专员的工作，甚至还唆使家丁打人。 要是几年前，权贵们当老赖也就当了，打了钱庄的伙计也就打了。 可是，他们现在欠的是吕宋中央银行的钱。 从背景看，吕宋中央银行的行长是永安郡主赵蝶，她背后不仅站着她的哥哥赵赢，还站着吕宋商会，还有一大帮子吕宋的文臣武将。 从经济学的角度讲，吕宋中央银行是京津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公司，因为吕宋中央银行每个季度公布的财务报表干净漂亮，不少大明的中产阶层都持有吕宋中央银行的股票。 能不能顺利收回贷款，关系到吕宋中央银行的股价。 吕宋中央银行的股价，又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 而这些人集合起来的力量是巨大的，准备当老赖的权贵很快就发现，整个京师的人好像都在和他们作对，下人出门，连米面粮油都买不回来。 紧接着，顺天府慎刑院的开庭通知就送到了权贵们的手中，吕宋中央银行开始走司法程序了。 权贵们向吕宋中央银行贷款的事实清晰，合同也没有问题，对于这种案件，顺天府慎刑院给了权贵们两个选择。 要不还钱，要不用产业冲抵贷款。 随着权贵们的产业被强制执行，权贵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惹到吕宋中央银行，算是踢到铁板了。 当然，也有不服输的权贵，比如和崇祯皇帝关系很近的嘉定侯周奎，他又跑到皇宫里找女儿女婿哭诉。 周奎一开口就像请崇祯皇帝下旨，让吕宋中央银行免除他的全部债务。 对于异想天开的周奎，崇祯皇帝和周皇后都没有给他面子，反而劝他乖乖还钱，不要在老赖的路上越走越远。 做人无信不立，身为大明的国丈，怎么能做出这种借钱不还的事情呢？ 再说吕宋中央银行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崇祯皇帝夫妇俩也持有不少吕宋中央银行的股票，那可是他们女婿送给他们的养老钱，夫妻俩肯定不愿意看见吕宋中央银行的股价下跌。 第354章 安南需要移民 女儿女婿的无情让周奎绝望，他仓皇离开皇宫。 回到家后，周奎就病倒了，家中一切事务都交给了他的大儿子周鉴。 大明的头号权贵都倒下了，其他权贵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吕宋中央银行的催收压力下，权贵们只能眼睁睁失去他们祖传的家业。 被查封宅邸的大明权贵，离流落街头只有一步之遥。 在这一过程中，和权贵们有关联的家族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许多原本显赫一时的家族，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开始分崩离析。 最近这一段时间，大明京师的租房产业异常火爆，昔日高高在上的贵人，如今不得不租借几间破房子栖身。 甚至有的权贵连房子都租不到。 大明京师的普通百姓对权贵们的遭遇却表现出了冷漠甚至幸灾乐祸的态度。 家中有空房子的老百姓，宁愿价格低一点，把房子租给到京师务工的老百姓，也不愿意租给权贵们。 前者好歹还有点阶级感情不是。 因果报应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权贵们过去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财富，骑在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现在正是他们自食其果的时候。 就在权贵们在泥潭中挣扎求生，仅差一步就要卖儿卖女的时候，大明安南副总督张煌言抵达了大明京师。 张煌言此行进京，是来向首相府陈情，请首相府出面，号召有识之士前往安南发展。 张煌言之前给很多人写信，请他们去安南发财，可是回应的人却寥寥无几，如今大明本土遍地都是机会，何苦去安南那个瘴气环绕的破地方。 安南总督府给了那么多优厚的政策，结果却没有人肯来，这可把张煌言愁坏了。 安南新附，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有，有不安分的旧势力，也有想浑水摸鱼的新势力，有人甚至扭曲历史，将大明收归故土的行为说成是殖民。 不过这些都不是安南最大的问题，有静海军和安南军坐镇，些许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现在安南面对最大的问题是安南本地人和大明本土移民的矛盾，双方虽然还没有到互相仇视的地步，但是绝对不是一路人。 说实话，安南总督府对安南本地人还不多，总督府在安南推行的优厚政策对安南本地人和大明本土移民一视同仁。 但是大明的本土移民，对总督府的政策理解更透彻，轻而易举有地就翻了身，借着政策红利和辛勤劳作，不断地壮大。 原本是安南本地人对总督府的政策理解不到位，结果到了某些人口中，就是安南总督府故意区别对待。 平息了几场安南本地民乱吼，张煌言意识到，安南若是没有足够的大明本土移民，仅凭武力镇压，大明在安南的统治怕是不会长久。 所以，张煌言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请求首相府给安南安排上百万的移民。 首相府首相官邸，张煌言对赵赢侃侃而谈。 “安南是个好地方，气候温暖，稻谷可以做到一年三熟，物产和矿产也很丰富，兼之是大明联通西洋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也很重要。” “殿下，臣敢断定，只要对安南稍加经营，必然能成为丰腴肥沃之地，成为大明的赋税大省。” “安南的潜力巨大，但目前最大的障碍是人口不足。如果能有大量大明本土的移民前往，不仅可以缓解人口稀少的问题，还能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加强大明对安南的控制。” 张煌言对自己的目的直言不讳：“殿下，臣恳请朝廷能够重视安南的发展，为安南输送人才和劳动力，让安南成为大明的另一个繁荣之地。” 赵赢听后，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问道：“玄着觉得，大明向安南移民多少人口合适？” “至少一百万！”张煌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预期。 “一百万！” 赵赢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果然玩外交的人都脏。 张煌言这是准备对安南本地人赶尽杀绝啊！ 移民一百万到安南这个小地方，有安南总督府的政策加持，两三代人之后，安南的本地男丁，怕是连媳妇都娶不到了。 大约猜到张煌言的长期战略，赵赢笑着问：“玄着，一百万人会不会太多了？安南本地人就真的不堪用吗？” “的确不堪用。”张煌言叹了口气，“安南本地人受教育的程度很低，懒惰、愚昧、自私，遇到事情，不思考自身的原因，反而怨天尤人，把错误全部归咎于别人，归咎于政府。” “宋王殿下，你说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用？” “指望他们把安南变成大明的赋税大省，怕是等到猴年马月也完不成。” 赵赢微微颔首，道：“孤在南洋生活了十多年，你说的的确是事实。” “不过，人都是可以教化的嘛！我华夏乃是礼仪之邦，教化为先，他们不懂，你们总督府可以教他们嘛！” “不教而诛，非圣人之道啊！” 张煌言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着赵赢，心想宋王殿下不会被夺舍了吧！ 教化？ 你当初占领吕宋，当吕宋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教化当地的土人，反而是跑到大明本土，各种忽悠老百姓移民吕宋。 现在吕宋省还有一枚吕宋船币换一张土人头皮的法令呢！ 这些你都忘了吗？ 对于装模作样的赵赢，张煌言也不惯着，直接拆穿道：“宋王殿下，你当过吕宋王，你应该知道，教化土人的成本，要比直接在大明招募移民成本高得多吧！” “宋王殿下，臣有一事不明，这吕宋省的土人，到底算不算大明人。” “咳咳！” 赵赢被张煌言的直白搞得很尴尬，差点被茶水呛到，你张煌言好歹是外交官出身，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 吕宋的情况，能和安南的情况一样吗？ 吕宋的黑猴子，全都是被魔化过后的嗜血猴子，听不懂人话不说，还凶残无比，不对他们狠一点，怎么在吕宋立足？ 不过赵赢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张煌言掰扯，他笑着说：“好啊！玄着在南洋待了一年多，看来已经完全熟知南洋的情况。” “安南有你坐镇，孤也就放心了。” 第355章 想赚钱，去南洋 对于赵赢的认可，张煌言很高兴，但是赵赢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移民的事情，又让张煌言很忐忑。 大明现在的情况他也知道，首相府在大明推进大明的工业化进程的同时，又在大搞基建，对劳动力的需求非常大。 也就是这两年大明北方的天灾人祸不断，老百姓在地里刨不出来吃食，首相府这才召集到足够的劳工。 这种情况下，让大明中央政府给安南移民上百万人口，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是移民张煌言要定了，就算不给一百万，给五十万也是可以的嘛！ 一念及此，张煌言问道：“殿下，向安南输送移民的事情，你怎么看？” 赵赢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安南乃是大明向西开拓的战略要地，这个地方，必须牢牢掌握在大明的手里。” “在安南本地人不堪用的情况下，大明的确应该从本土移民过去，稳定大明在安南的统治。” 张煌言闻言一喜，问道：“殿下，你这是同意了吗？” “孤同意了也没有用啊！” 赵赢呵呵一笑，道：“首相府正在推进自由移居政策，今后大明的老百姓有自由选择居住地的权力。” “就算是首相府，也不能强令老百姓移居到安南。” “现在的大明，不允许出现开国之初那种把老百姓绑起来，强制移居的情况。” “朝廷有建议老百姓移居他地的权力，但是到底要不要移居，还要老百姓自己决定。” 赵赢一席话，瞬间浇灭了张煌言的希望。 现在大明本土欣欣向荣，有几个人愿意去穷山恶水的安南？ 说完如今大明的政策，赵赢又道：“玄着，你是有前瞻性的，大明现在正在从传统的陆权国家变成海权国家，不管怎么样，安南都必须牢牢掌握在大明手中。” “所以，首相府会发出倡议书，鼓励老百姓去安南定居，大明联合舰队也会为移民安南一事保驾护航。” “至于最后能招募到多少人移居安南，就看你们安南总督府自己的本事了。” 因为有在大明首相府任职的经历，张煌言立刻理解了赵赢的意思，大明中央政府支持移民安南，但是不会直接干预移民安南事务。 至于如何吸引人去安南发展，还是要看安南总督府自己操作。 这好比首相府各司争取预算，各司能争取到多少预算，首相府的几位相爷说了不算，重点还是看各司的本事。 张煌言决定在京师多盘桓一段时间，他要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宣传安南的潜力和机会，吸引大明本土移民。 想到这里，张煌言立刻向赵赢告辞。 出了首相府，回到居住的客栈，张煌言立刻召集和他一同进京的安南首相府工作人员，着手准备一系列的移民优惠政策和宣传工作。 安南总督府宣传队正式成立，在张煌言的指挥下，宣传队深入大明各地，向大明本土的百姓介绍安南的风土人情、资源矿产以及政府的扶持政策。 在宣传队的口中，安南简直是人间天堂。 水稻一年三熟，适合各种农作物生长，而且物产丰富，就算是摘野果子，也能填饱肚子。 而且安南总督府对移民的政策非常优厚，大明本土的百姓，只要移居安南，成年男丁每人授田二十亩，妇孺每人授田十五亩。 你要问田太多种不过来怎么办？ 安南还有很多没有土地的本地人，你可以雇佣他们给你种地嘛！ 安南本地人奸懒馋滑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鞭子和专业管理田庄的监工吗？ 当然，安南本地的老百姓还是很乖很听话的，毕竟他们已经被盘踞安南几大家族调教了几百年，早就学会了逆来顺受。 安南新附，和大明本土的情况不同，所以大明本土的土地政策在安南有所变动，大明本土的移民可以根据需要佃租政府的田地。 从政府手中佃租到土地后，本土移民可以自己耕种，也可以雇人耕种，甚至能把土地转租给安南本地人。 除此之外，安南总督府还会给移民提供税收减免、创业支持等多方面的帮助。 鸡贼的安南总督府宣传队还四处散布流言，说安南的女子和大明的女子体态长相都接近，但是性格更加温顺，从不争风吃醋，也不介意自己丈夫娶小老婆。 而且在南安娶老婆的花费很低，五块明圆娶一个，十块明圆娶三个，正儿八经的买二送一。 这种消息，对某些一辈子娶不上媳妇的大明老百姓，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安南新娘一时间成为大明京师的热门话题。 放出宣传队之后，张煌言也没有闲着，他开始在京师的茶馆酒肆中举办讲座和集会。 张煌言的宣传和画大饼差不多。 他多次在公众场合强调，安南是大明通往西洋的重要通道，具有不可估量的战略价值结和经济价值。 大明一旦和西洋诸国建立正常邦交，不管是大明去西方，还是西洋诸国来大明，都绕不开安南这个必经之路。 届时，安南光是经营港口，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张煌言的演讲和宣传逐渐在大明京师引起了反响，首相府也公开发布了一份鼓励老百姓去安南定居的通告。 大明首相府站台，安南总督府相邀，一些对现状不满或渴望新生活的人开始认真考虑移居安南的可能性。 张煌言趁热打铁，在加大宣传力度的同时，还和京师的商贾和有识之士频繁接触，向他们描绘安南未来的商业前景和投资机会，鼓励他们到安南投资兴业。 在张煌言和宣传队的努力下，不少追求财富和成就感的大明百姓开始对移居安南产生兴趣。 还有不少眼光独到的商人，也准备去安南开矿设厂。 他们在国内竞争不过由吕宋财团主导的大商号，只能把目光转向海外。 富贵险中求，随着安南总督府的宣传，越来越多的人前往报名点报名，准备去安南追求财富和地位。 移民之事终于有了眉目，张煌言心中暗自高兴，他知道，安南成为大明赋税大省的第一步，已经开始了。 第356章 国丈迁居安南 京师外城，天桥下，郊坛后河，也就是后世有名的龙须沟。 郊坛后河是京师的排污渠，空气中随时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恶臭，所以在郊坛后河两岸居住的都是京师的贫苦人家，或者刚来京师发展的外乡人。 不过在一个多月前，不少京师的贵人来此落脚。 权贵们在和吕宋中央银行的债务官司中大败亏输，家中的钱财、房产、地产全部收归吕宋中央银行。 经此一遭，权贵们比被抄家还惨。 被抄家，也就手中现有的财富被抄没。 但是这一次，权贵们不但现有的财富没了，还欠了不少债，吕宋中央银行的催收专员时不时就上门催收。 不少权贵吐槽，早知道就不借吕宋中央银行的阎王债，这他妈比抄家还狠。 家中传承了好多代人的祖宅被收走，权贵们只能在京师租房子住。 可是如今大量人口涌入大明京师，房租节节上涨，权贵们现在债务缠身，根本没钱租地段好一点的房子。 京师其他地方的房子，要不租金太贵，要不主家不愿意租给狗眼看人低的权贵。 最后，大明的权贵们只能沦落到郊坛后河这个破地方。 嘉定侯世子周鉴提着一大包药，匆匆回到位于郊坛后河的临时住所中。 往日风光无限的嘉定侯府，现在只剩下破茅草屋三间，家中的仆役也全部遣散，家中事务全都由周奎的妻子和儿子媳妇操持。 回到家，周鉴把药交给妻子，让她给父亲熬药。 周奎已经卧病在床半个多月，期间周皇后倒是派了御医来给他诊治开药，但是钱财，却是一分都没有。 毕竟周皇后的私房钱已经被周奎给掏空了，就是想补贴娘家人，也拿不出来钱来。 至于周奎的好女婿崇祯皇帝，事到如今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也不怪崇祯皇帝心狠，谁让崇祯皇帝被逼得快要上吊的时候，周奎都还在想方设法从皇室口袋里掏钱呢？ 当真是活该。 来到父亲的病榻前，周鉴道：“父亲，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周奎神情恹恹，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其实周奎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他之所以躺在病榻上，一方面是想逃避现实，一方面是想博取女儿女婿的同情。 可惜周奎失算了，现实他逃避不了，同情是一分也没有得到。 “安南总督府在京师招移民。” 周鉴将他在茶馆中得来的消息告诉周奎：“据说是张总督亲自主持此事，消息真实可靠，安南总督府对移民有很多有利的政策。” 提起安南，周奎不由得皱起眉头，若不是当初大明收复安南，西进集团也不会这么快暴雷。 说不定他就把西进集团的股票卖出去了呢！ 冷哼一声，周奎道：“安南总督府招收移民，关我们家什么事情？” “父亲，儿子有一个想法。” 周鉴道：“我们家与其在京师泥足深陷，不如举家迁往安南，在安南，我们家至少还有田地可以种，不至于一家老小饿肚子。” 周鉴是周奎还没有当上大明国丈之前生的孩子。 周奎年轻的时候以游医和卜卦为生，生活穷困潦倒。 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妹妹还没有成为大明国母之前，周鉴也是下过地的，体验过生活的艰辛和不易。 所以比起后母卜氏生的几个弟弟，周鉴算是周家比较脚踏实地的人。 正因如此，周鉴才会想到去安南，为周家谋一条生路。 听了周鉴的提议，周奎的眉头紧皱，他知道自己的长子说得有道理，但是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他可是大明的国丈，怎么能去安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教周奎算命卜卦的老瞎子曾经说过，周奎过了知命之年，就是大富大贵之相。 老瞎子算得很准，周奎四十岁的时候，女儿被选为信王妃，没过两年，女婿又登基称帝，女儿成为大明的皇后国母。 周奎一下子变成新朝显贵，周家也变得显赫起来。 周皇后肚子也争气，三年抱俩，诞下大明的嫡长皇子和嫡长公主。 随着周奎的嫡长外孙朱慈烺被册封为大明储君，周奎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先是晋了伯位，后来又升为侯爵。 周奎满以为，周家会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可是一场变故，周家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现在周家除了一个嘉定侯的爵位，比之前都不如。 见父亲沉吟不定，周鉴劝道：“父亲，现在陛下和妹妹都不待见我们家，我们总要自己找一条出路。” “我从书上了解过安南的情况，安南还算不错，我们一家老小去了安南，不一定能大富大贵，但是日子总归是过得下去的。” “儿子我虽然不事生产多年，但是栽秧打谷的本事总归没有落下。” “父亲你放心，去了安南，儿子一定好好孝顺你。” 周鉴越说，周奎的心里越是堵得慌，他拍了拍床沿，气呼呼地说：“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就死在京师。” “我倒要看看，我死了，你妹妹妹夫有没有眼睛看我。” “我是大明的国丈，是大明皇室的体面，我不信他们不管我！” 看着耍脾气的父亲，周鉴叹了一口气，道：“父亲，你真当陛下不记恨我们周家吗？” “以前陛下待我们家如何，现在陛下待我们家如何，父亲你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经过儿子的提醒，周奎终于想起了自己做过的亏心事，昧过的黑心钱。 那可是大明国母，带着宫中的宫女，没日没夜地纺纱织布，给大明挣的救命钱啊！ 五千两银子交给周奎，周奎转头就昧了三千两。 当初崇祯皇帝没有整治周奎，完全是因为大明身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崇祯皇帝自身难保，腾不出来手脚。 当初没有整治，不代表崇祯皇帝忘了。 如今周家还指望崇祯皇帝帮助周家度过难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听了儿子的劝说，想起自己造的孽，周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崇祯皇帝能找到一个好女婿，他又是何苦来哉？ “好吧，我们举家迁居安南。” 沉默半晌，周奎同意了儿子的意见，道：“大郎，我们家，以后就靠你了。” 第357章 新债还旧债 想去安南重起炉灶的大明权贵绝对不止周家。 一场西进集团事件，权贵们的祖宗基业丢了，朝廷也不待见他们，首相府还砍掉了权贵们的禄米。 山穷水尽的权贵不得不自谋生路。 但是，在权贵们去安南之前，他们还要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身上的债务。 欠吕宋中央银行的钱倒是好办，吕宋中央银行在安南有分部，权贵们即使去了安南，也不过是换一批催收人员而已。 但是钱私人的钱就不好办了，许多债主听说权贵们要去安南，纷纷堵上门要债。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还清借款，权贵们哪也不许去。 前途未卜，还有一大堆烂事缠身，权贵们没有办法，只能向招募移民的安南副总督张煌言求助。 权贵们想去安南发展，张煌言非常欢迎。 在张煌言眼中，权贵们都是优质移民。 权贵们从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懂经营，有筹谋，最重要的是，权贵们现在虽然破产了，但是他们平日里的人脉和关系都还在。 张煌言觉得，只要他们肯奋发图强，肯定是安南发展的一大助力。 至于权贵们去了安南会不会奋发图强，这可不是张煌言需要考虑的事情。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想躺平当米虫，那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面对前来求助的权贵，张煌言向他们保证，安南总督府会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帮助，包括安排土地和住房，以及在初期提供一定的经济援助。 张煌言强调，安南总督府欢迎所有有志于建设安南的人。 至于，权贵们现在面临的债务问题，张煌言以安南副总督的身份找到吕宋中央银行协商郭溪，希望吕宋中央银行能再给权贵们借一笔钱。 一部分用来偿还权贵们借私人的钱。 一部分作为权贵们去安南的路费。 吕宋中央银行行长郭溪听了张煌言的诉求，整个人都麻了，不由得在内心深处感慨张煌言可真是个天才。 “张总督，不是我不给你面子。” 郭溪非常为难地说：“他们旧的借款还没有还清，而且还有债务逾期的行为，你现在又让我借钱给他们，这不符合规矩啊！” 张煌言就知道郭溪会拒绝，但是他早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郭财神。” 张煌言笑眯眯地喊着郭溪在大明的外号，并且抛出一个问题：“我问你，权贵们现在留在大明京师，他们有钱还给吕宋中央银行吗？” 郭溪摇摇头，道：“他们能抵押的都抵押了，首相府不肯拨款供养他们，皇帝也只是给些散碎银子吊着他们。” “他们现在唯一的收入来源，只有在军中服役的子侄的军饷。” “现在大明的军饷虽然高，但是相对于他们欠下的巨额债务，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最多能维持一家老小的日常开销。” 分析了权贵们的近况，郭溪总结道：“权贵们留在京师，怕是一辈子都还不上钱。” 张煌言接着郭溪的话开始分析：“权贵们还不上钱，必定会影响吕宋中央银行的业绩，进而影响吕宋中央银行的股价。” “这个结果，怕不是吕宋中央银行的大股东们愿意看到的。” 郭溪哈哈一笑，道：“所以张总督的意思是，让吕宋中央银行借点本钱给权贵，等他们在安南咸鱼翻身，就可以偿还掉债务。” “郭财神，您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张煌言继续说道：“安南的开发才刚刚起步，但是在资金方面安南总督府是不缺的，安南郑氏、阮氏、黎氏的家财可不少，他们辛苦积累了几百年的财富，现在全部便宜了安南总督府。” “现在安南总督府最需要的是人才，权贵们虽然暂时落魄，但他们拥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和人脉资源，总督府也会对他们进行重点扶持，我相信不出三年，权贵们就可以在安南站稳脚跟。” “我估计，不出十年，权贵们就可以偿还掉吕宋中央银行的债务。” “郭财神，是把权贵们禁锢在京师，他们欠的钱最后变成一笔烂账，还是把他们放出去挣钱还债，你可要考虑清楚。” 郭溪沉思片刻，笑着说：“张总督，这事还需要考虑吗？我当然愿意把他们放出去挣钱还债！” “只要他们能创造价值，吕宋中央银行再借给他们一笔钱也不是问题。” 张煌言闻言大喜，道：“郭财神这是同意了？” “我同意了也没用啊！” 郭溪摇摇头，道：“张总督，这事儿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得回去和董事会商量一下。” “不过我看这事比较悬，毕竟之前我们和权贵们闹到对簿公堂，再借钱给他们，董事会怕是会有顾虑。” 张煌言微微一笑，道：“郭财神，您放心，只要你觉得这事可行就好，我也不让你为难，一会我去见宋王殿下，当面给他分析利弊。” 只能说，张煌言是懂找人的，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人物。 既然张煌言要主动去打通各处关节，郭溪也不自找麻烦，道：“张总督，期待您的好消息。” 辞别郭溪，张煌言马不停蹄地来到首相府，向赵赢阐述了自己的计划。 借新债还旧债，这事赵赢相当熟悉，他当即对张煌言的计划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不给权贵们脖子上套上层层枷锁，他们怎么会卖力干活呢？ “玄着，你想帮权贵们借钱东山再起，这个想法没有错。” 赵赢先是肯定了张煌言的计划，同时他又开始提点张煌言：“但是，你去找吕宋中央银行就很不明智。” “权贵们现在和吕宋中央银行纠葛太深，双方充满了冲突和不理解，你想要办成这件事情，怕是困难很大。” “最重要的是，吕宋中央银行现在收了一大堆抵押物没有出手，现银紧张，贷款政策很严苛。” “孤建议你去找大明联合储蓄银行，据孤所知，大明联合储蓄银行非常眼热吕宋中央银行的贷款业务，也想要在权贵们身上捞一笔呢！” “若是安南总督府愿意为权贵们作保，我相信大明联合储蓄很乐意放贷。” 赵赢的提议让张煌言眼前一亮，大明可不止吕宋中央银行一家银行。 第358章 西进集团好好的 辞别赵赢，出了首相府，张煌言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大明联合储蓄银行。 为了充实安南的人口，张煌言这个安南副总督当真是把命都拼上了。 没办法，谁让他不到三十岁就成为封疆大吏了呢？ 年轻人嘛！冲劲足，总想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 大明联合储蓄银行果然比吕宋中央银行好说话，联合储蓄的负责人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因为有安南总督府作保，负责人只是请示了一下上级，便给权贵移民团批了五百万块明圆贷款，年息两成，分十年还款。 当然，这笔贷款大明联合储蓄银行不会直接发放给权贵，而是交给安南总督府，安南总督府不仅要合理分配贷款，还要负责帮联合储蓄收回贷款。 在大明联合储蓄银行贷款成功后，张煌言立即着手安排权贵们的移民事宜。 张煌言帮助权贵们处理了私人借款，让权贵们可以来去自如。 然后在移民动员大会上，张煌言在安南地图上，亲自为权贵们挑选了丰腴肥沃的聚居地，希望他们能够在这里重新起航。 最后，张煌言还为权贵们提供了初步的经济援助，确保他们在安南能够顺利开始新的生活。 当然，张煌言做这一切，都是花的权贵们从大明联合储蓄银行借的钱。 经过一个多月的折腾，权贵们终于可以启程去安南了。 虽然权贵们早已做好了离开大明京师的准备，但是当真正启程的时候，他们的心情又变得无比复杂。 一方面，他们对离开大明京师，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感到不安。 另一方面，他们也看到了一丝希望，认为在安南或许能够重新开始，摆脱目前的困境。 让权贵们意外的是，得知他们要移居安南，崇祯皇帝和宋王殿下居然亲自到天津送他们。 沦落到流落异乡，权贵们抱怨过皇帝，抱怨过宋王，但是随着这次送别，他们心中的怨恨消散了不少。 瞧见没有，皇帝和宋王并没有忘记他们。 要怨，就怨自己太过于贪心，妄想一劳永逸。 庞大的安南号蒸汽机客轮拉响汽笛，开启了它的处女航，带着渴望在海外获得财富的大明人，奔向未知的世界。 码头上，崇祯皇帝和赵赢并排而站，向船上的权贵们挥手。 他们不仅仅只是送别和他们有点亲戚关系的权贵，更是送别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勇士。 看着驶离港口的安南号，崇祯皇帝向赵赢问：“驸马，权贵们移民的花销，是你让联合储蓄借给他们的吧！” 赵赢点点头，道：“是儿臣的主意。”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崇祯皇帝好奇地问。 崇祯皇帝原以为自家女婿会把权贵们往死里坑，没想到最终放了权贵们一马，让他们去安南开启新生活。 赵赢淡淡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论起来，大家都是亲戚，何必把事情做绝。” 自家女婿的话让崇祯皇帝的老脸一红，其实最想把权贵们坑死的就是崇祯皇帝自己。 谁让这群不当人子的家伙，在大明危难之际不肯伸出援手。 当初他们口口声声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结果投资西进集团和郁金香的时候，钱一下子就出来了。 拯救国家没钱，投资赚钱就有钱。 崇祯皇帝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家族也好，和皇室关系亲密的皇亲国戚也罢，他们眼里只有自家的利益，根本没把大明和崇祯皇帝放在眼里。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大明一旦没有了，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崇祯皇帝也是有脾气的，大明若是一口气上不来亡了也就罢了，但是大明现在在赵赢的手里重新焕发活力。 这种情况下，崇祯皇帝若是不对权贵集团下狠手，他这个皇帝也算是白当了。 轻咳一声，崇祯皇帝道：“驸马，你有意引导他们去海外，怕不是心软这么简单吧！” “知我者，父皇也！” 赵赢哈哈一笑，道：“父皇，我们虽然收复了安南，但是统治力量不足，权贵们是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御下能力还是有的。” “儿臣希望他们能帮助大明稳固在安南的统治，若是他们表现优异，儿臣也会不吝赏赐。” “就这样？”崇祯皇帝追问，“难道你就没有其他的目的？” 赵赢摊摊手，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儿臣还能有什么目的，儿臣这样做，都是为了大明好！” 崇祯皇帝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把他们送去安南，然后好重启西进计划呢！” “重启西进计划？” 赵赢脸上的神色变得怪异起来，道：“父皇，我们为什么要重启西进计划？” 崇祯皇帝一怔，不解地问：“难道不重启吗？那你从权贵手中得来的银钱，准备用来干什么？” 赵赢呵呵一笑，道：“当然是用于西进计划啊！” “父皇，你还不知道吧！西进计划根本不需要重启，因为西进计划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啊！” “不要问儿臣黄明是怎么一回事。” “黄明只是儿臣用来坑人的，他从来都不是西进集团真正的主事人，西进集团的主事人，一直都是吕宋商会的陈东仁。” 最后，赵赢指了指渐行渐远的安南号蒸汽客轮，道：“父皇，这艘船就是西进集团旗下殖民公司的客轮。” “老陈这个人，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在他的主持之下，西进集团的各项业务马上就要走上正轨。” 赵赢一席话，让崇祯皇帝目瞪口呆。 西进集团居然一直在正常运转，权贵们这破产破得真冤。 “琉球内附、安南归附，西进计划第一步完成，西进集团的业务也会正式开展。” 崇祯皇帝彻底明白过来，道：“也就是说，权贵们只要再坚持几个月，他们就不用破产。” “问题是他们坚持不下去啊！” 赵赢耸耸肩，道：“是他们自己没有掌握住真实信息，可不能怪儿臣坑他们，要怪，就怪他们负债太高，太心急了。” 第359章 战争导火索 在张煌言的主持下，招募移民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大批不满于现状的老百姓加入到移民队伍中。 不少瞅准机会的商人也拖家带口前往安南，希望在安南这个新附之地大展手脚。 就在一切顺利进行的时候，一个坏消息传回京师的安南会馆。 安南总督府的一支移民招募队在山东省失去联系，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 据安南总督府的工作队调查，招募队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兖州府。 据驻扎在兖州府的安鲁军一部说，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招募队，招募队正准备沿运河南下，争取招募更多吃不上饭的百姓去安南。 张煌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连忙翻出了大明最新版的地图查看。 待看清楚招募队消失的地方，张煌言心想坏了，他麾下的招募队如果沿运河南下，怕是去了徐州。 虽说应天大明朝廷还顶着一个大明的名号，其实和大明中央政府已经是两个敌对的国家。 招募队跑到敌国的领土招募移民，不是找死吗？ 而且驻扎在徐州的，还是伪朝的兴平伯高杰。 高杰是流寇出身，一身的流寇习性难改，应天大明朝廷让他移镇徐州，是为了防止大明中央朝廷的军队南下。 结果这家伙对徐州的防务一点儿都不上心，一门心思地捞钱。 高杰来到徐州后，一共干了三件事情。 一件是向应天大明朝廷要钱要粮。 第二件是鱼肉徐州的老百姓，横征暴敛，弄得治下的百姓苦不堪言，就连一向支持应天大明朝廷的士绅集团都和朝廷离心离德了。 好在徐州的士绅见识了山东士绅的惨状，这才没有背叛应天大明朝廷。 流放三万里啊，一想到山东士绅的遭遇，徐州的士绅就觉脊背发凉。 高杰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给南北双方的走私商人当保护伞。 大明首相府隔断了大明江南地区的海上贸易，江南地区的丝绸、茶叶等大宗货物想要出海，必须运到京津地区的天津市舶司，或者福建的泉州市舶司。 可是这两个出海口都在大明中央政府的管辖之下，大明首相府又在对应天大明朝廷进行全方面的封锁。 江南地区的货物想要出海赚钱，想都不要想。 海路走不通，江南的豪商们没有办法，只能从陆路往西。 但是陆路的运力有限，而且西边还有一个不懂商品贸易，只懂拦路抢劫的大西皇帝。 走西面的陆地商路，江南的豪商们大多数时候都是亏本的。 就在江南的豪商们为屯在手里的货物发愁时，南洋物流向他们抛来了橄榄枝。 南洋物流神通广大，有的是办法让豪商的大宗货物出海。 同时，大明京津经济特区生产的工业产品也需要豪商们销往江南地区。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以徐州为中转站，开辟了一条江南地区到京津经济特区的走私路线。 当然，江南的豪商们的确是违反应天大明朝廷的政令，向北方走私。 至于南洋物流，那可是奉旨走私。 张煌言曾经在大明首相府外交司任职，当然知道徐州的复杂性，招募队去了徐州，还真是祸福难料。 移民招募队的成员都是安南总督府的后备官员，而且此事事关应天大明朝廷，张煌言不敢自作主张，连忙前往首相府，向赵赢汇报此事。 听说安南总督府的招募队在徐州附近失踪，赵赢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张总督，你放心，你的人肯定没事。” 赵赢笑呵呵地安慰着急的张煌言：“根据锦衣卫南方局的情报，朱由崧组建的应天伪朝内部党争不断，武备松弛，非但没有进取之力，连守成的力量都没有。” “就算招募队落到应天伪朝手上，为了防止发生战争，他们也不敢对招募队做什么事情。” 张煌言忧心忡忡，道：“殿下，话虽如此，但是徐州毕竟是鱼龙混杂之地，就怕他们遇到什么意外。” 言罢，张煌言拱手道：“还望殿下出手搭救。” 赵赢正色道：“你放心，大明首相府有保护大明公民在任何地方不受伤害的义务，这件事情首相府会跟进。” 张煌言连忙道：“臣替招募队的成员和他们的家人，谢过殿下。” 送走张煌言，赵赢找来负责情报工作的王旺，向他询问安南总督府移民招募队的下落。 锦衣卫指挥使王旺虽然掌管天下情报，但是他关注的都是关乎国土安全的重要情报，哪有时间去关注安南总督府的移民招募队？ 王旺不知道，赵赢也没有怪罪，只是让王旺赶紧去调查。 王旺立刻表示会通知锦衣卫南方局，让南方局立即着手调查此事，并承诺尽快给出答复。 事情交给王旺去办，赵赢也就不再过多关注，他知道王旺的能力，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 此时，就连赵赢都没有预料到，此事会成为大明南北战争的导火索。 就在张煌言忐忑不安等待消息的时候，安南总督府移民招募队第五队的成员正在徐州府的府监里服刑。 大约因为他们是大明中央政府的合同工，所以他们在监牢里倒是没有遭受什么虐待，反而被好吃好喝侍候着。 他们会坐牢，完全是因为他们自己作的。 为了尽早摆脱合同工的待遇，第五队的移民招募员工作非常卖力，想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张总督下发的任务。 可惜事与愿违，第五招募队发现招募移民这工作还真难搞，嘴皮子都说破了，也劝不动几个人，甚至还被人当成骗子，报到地方安全局要抓他们。 第五招募队的工作如此难展开，主要是因为他们被分派到了兖州府。 如今山东、河南等地的老百姓佃租了国家的土地，生活逐渐安定下来。 反正都是种地，放着故土的好田好土不要，两省的老百姓干嘛要跑到安南去种地？ 安南的地里又不会长黄金。 第五招募队的工作就很难开展。 就在第五招募队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听说隔壁徐州府的老百姓正在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急需他们解救。 队员们一合计，觉得徐州也是大明的领土，他们去徐州招募移民，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第360章 高杰要投诚?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第五招募队进入徐州境内，给徐州老百姓们宣讲安南的移民政策。 虽然只有一府之隔，徐州府的老百姓可比兖州的老百姓困难多了，不仅要朝廷纳粮，还要供养士绅，生活过得很困苦。 也就是士绅们严防死守，还有兴平伯徐州总兵高杰助纣为虐，不然徐州的老百姓早就跑去隔壁兖州了。 发现徐州老百姓的生活困境，第五招募队的成员立刻兴奋起来。 在徐州活不下去，可以去安南嘛！ 招募队的成员热情地向徐州的百姓介绍安南的种种好处，承诺到了安南会有更好的生活。 一开始，老百姓们兴趣高涨，但是一听说安南远在千里之外，老百姓的态度又暧昧起来。 在小老百姓的心中，背井离乡总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故土难离，听了安南总督府给出的优厚补贴后，一些渴望改变现状的老百姓还是心动了，尤其是那些生活困苦、看不到希望的百姓。 虽然心动的老百姓只是一小部分，但是第五招募队已经超额完成任务。 就在他们准备带着打算移民安南的老百姓回京师的时候，高杰的兵马逮捕了他们，并且把他们押解到徐州府，交给徐州知府处理。 第五招募队虽然只是在徐州府的乡下活动，但是徐州府的士绅们耳聪目明，早就发现了他们。 得知第五招募队是来挖人走的，士绅们瞬间就不干了。 士绅们平日里虽然看不起给他们扛活的泥腿子，但是他们却知道没有这些泥腿子为他们负重前行，他们就不可能岁月静好。 第五招募队这哪里是在挖人，分明就是在挖士绅们的墙角。 为了让自家的地有人耕种，士绅们联合起来，给兴平伯高杰送了五千两银子，请他出兵赶走招募队。 没错，是赶走。 招募队是大明中央政府的人，这点士绅们心知肚明。 大明中央政府现在非常强势，统一天下只是迟早的事情，这点士绅们更是清楚。 士绅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谁惹得起，谁惹不起。 大明中央政府现在就算没有能力光复整个大明，但是拿下小小的徐州府还是没问题，徐州的士绅们可不敢去触霉头。 不管怎么说，徐州士绅的出发点是好的，结果却事与愿违。 主要还是招募队的成员太嚣张，惹恼的带兵驱赶他们的军头，于是干脆把他们全部抓回去交差。 得知自己手下的军头抓了大明中央政府的人，高杰整个人都麻了，他只是收了士绅五千两银子，并不想给自己收一个大麻烦。 经常混迹在商人圈子的高杰知道很多关于大明中央政府的事情。 他知道，现在的大明中央政府行事非常强势。 一年前，倭国的德川幕府因为扣留了两个大明联合舰队的水兵，给家族招来了祸端，当初执宰倭国的德川家，现在只能躲在山里当山大王。 高杰第一个想法就是把招募队礼送出境。 可是招募队让高杰见识了一下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招募队的领队表示他们可以离开徐州，但是必须带着招募的百姓一起走，而且因为高杰的无故抓捕，高杰需要赔偿他们的误工费，总计明圆一万块，合计白银五千两。 还有，因为高杰麾下的军官没有礼貌，招募队的成员收到了惊吓，高杰还要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费。 林林总总，经过招募队会计的计算，高杰总共要赔偿招募队三万两白银。 除此之外，负责抓捕招募队的军官还要公开给招募队道歉。 得知招募队的要求，高杰惊呆了，他一个贼寇出身的总兵，居然也有被人敲诈的一天。 高杰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收了五千两银子，居然惹出这么大个麻烦。 一想到大明南府军的凶悍，高杰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招募队要带一批老百姓走，让他们带走就是，几个泥腿子而已，就当死了。 至于赔钱道歉，高杰也没有意见。 这事是徐州士绅搞出来的，钱就让他们出。 至于让麾下的军官道歉，高杰也毫无压力，就算招募队不提这事，高杰也想把这个不懂事的军官打死。 让你去赶人，你把人抓回来，简直是不会办事。 招募队招募到了足够的移民，还讹了高杰一笔钱。 高杰把招募队礼送出境，顺便在徐州士绅们的身上捞了点好处。 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结果应天大明朝廷派驻徐州府的知府到任了。 新任的徐州知府叫黄程，他的妹妹是应天大明朝廷兵部尚书阮大钺府上的姨娘，他算是阮大钺的小舅子。 在阮大钺的资助下，黄程好歹混了个举人功名，在应天大明朝廷当了个芝麻绿豆官。 为了应对越来越强大的大明中央政府，应天大明朝廷的内阁大佬们准备整顿弘光朝的武备。 阮大钺身为应天大明朝廷的兵部尚书，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历朝历代，整顿武备都是一个得罪人的活，阮大钺虽然在心里把马士英、路振飞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事情还得做。 阮大钺和他的姓一个德行，做什么事情都有些软，他不敢惹别人，只能把目光转向出身贼寇的高杰。 在应天大明朝廷的军事力量中，就数高杰的出身差，实力也差。 而且高杰老是找各种理由问朝廷要钱，又包庇走私，独吞南北贸易的好处，马士英、路振飞等应天大明朝廷的大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为了拿捏高杰，阮大钺运作一番，让他的亲信小舅子黄程来徐州当知府，搜集高杰的犯罪证据。 也是老天送功劳给黄程，他刚到徐州，还没有着手调查高杰的不法行为，就听说了高杰正在和大明中央政府的官员接触。 聪明的黄程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扳倒高杰的绝佳机会。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高杰和大明中央政府有接触，就可以坐实他通敌卖国的罪名。 黄程立即向应天大明朝廷报告了这一情况，在他的奏报中，高杰已经在和大明中央政府的官员商量献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