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吾自在》 开篇 序言 看腻了烂大街的套路,冲冠一怒,便萌发了写作冲动。 前辈写手设定的修真框架,虽无法完全脱离,但试图求新求变。作者理工男出身,钟情智斗较量,执着逻辑的合理严谨, 采用了白话文言语风,竭力营造读者的代入感。 主角每个修为大境界的情节,尽量避免有雷同之处。 多心理描写、人性剖析和世事感悟。 斗法场景则是借鉴了古龙的文笔风格,力求短促、简洁。 尽管是一部稚嫩的处女作,作者却暗藏勃勃野心,欲打造成一股“仙道烧脑流”! 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得失成败,还需拭目以待。 一.流落深山 “乌拉山脉”绵延横亘,是“大汉国”北方的1道天然屏障。 巨木参天,山石嶙峋,猛兽、毒物恣意横行,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几乎无处不在。隐秘深处瘴气弥漫,剧毒无比,稍不留神过量吸入,便会无声无息地被收割性命,视作有去无回的禁地。 “呼哧、呼哧……” 已深入山脉近500里,绝峰之巅,不时传来急促的喘息。 青年猎户余跃,来自“狼牙郡”靠山村,背靠着1块冰凉粗糙的山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着荆棘划拉的血痕,疲乏而狼狈。 “强汉风尚武,平生只羡仙。” 领悟一丝长生之道,乃大汉子民的毕生夙愿。 遥远仙山的各大宗门,每年都会派遣仙师出游,到俗世寻访资质聪慧之人。而那些依附仙宗的修真家族,近水楼台先得月,享有令人眼热的特权,族人可直接入门。 “狼牙郡”地域偏僻,修真所必需的天地灵气,异常匮乏,普通武者达到后天巅峰修为之后,要么尽力打熬血气,以武入道;要么外出游历,费尽心机地获得1粒珍贵的“启灵丹”,从而一步登天。 有鉴于此,“大汉国”皇室不惜花费巨资,在各地大兴学府。皇城设立“学院”,各郡府则为“下院”,广招俗世武者,聘请授业夫子悉心教习,学成之后便外出寻访仙缘。 寻仙学院乃官府开办,绝非施粥救济的善堂,余跃几乎花光了多年积攒的银两,还多亏老村长辗转托人打点,才买通了1个名额,得以进入“狼牙下院”。 “轰隆隆......” 雄健的铁骑滚滚向前,尘土漫天,一行18名青年武者,意气风发,踏上了寻仙的漫漫征程。余跃出生卑微贫寒,年方20才至后天巅峰,相比身边的英才,资质实力平庸之极。 好在虽无人攀附结交,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咻......” 猛然间,前方传来尖锐的厉啸,1支“穿云箭”冲天而起。 “盗匪来袭!” “分头突围,切勿与敌纠缠,脱身为先。” “几位兄弟,随在下向南出击。” “杀......” 近半年餐风露宿,虽有跋涉之苦,倒还算得上太平。但随着“大汉国”边境日益临近,穷山恶水,四下皆是不毛之地,专事拦路截抢的盗匪,逐渐猖獗起来。 “黑虎滩”、“炉风峡谷”、“喊龙山”……数处凶名赫赫的险地,盗匪盘踞多年,连官府也无力清剿。这支寻仙队伍,数次遭遇血战,仓促之中溃不成军。独自逃生的余跃,一路东躲西藏,来到乌拉山脉前的“铁屏关”。 “自铁屏关出境,一路径直向北,在人迹罕至的荒漠深处,筑有1座龙门城,常年有仙门使者驻守其中,招收身负机缘的世俗弟子。” 年逾花甲的下院教习,每当言及于此,满眼尽是神往之色。 “脱离寻仙队伍,又身无官府路引文牒,必会遭边境守军扣留,或扔进大牢,或充当苦役。” 凭借山林狩猎的经验,余跃咬紧牙关,再加上不错的运气,多次死里逃生。 “事已至此,唯有硬闯!” 用“鸡骨草”的粉末,遍撒在身前四周,又升起一堆篝火,借以驱赶蚊虫毒蛇。脱下几近烂成布条的衣衫,余跃龇牙咧嘴,将采摘的草药用力碾碎,挤出汁液,尽数涂抹在伤口之上。 不大的工夫,肌肤上传来一阵清凉,周身火辣辣的痛楚,骤然减轻了许多。就着山间泉水,匆匆吃过干粮,余跃顿感气力恢复大半,稍事歇息片刻,小心翼翼自包袱中取出1个油布包。 ...... 离开“靠山村”的前夜,余跃匆匆收拾行装,坐在孤寂昏黄的油灯下,环顾四周,赖以栖身的木屋,虽陈旧简陋,毕竟居住了近10年之久,颇有些恋恋不舍。 “史大伯,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晚辈愧不敢领。” 不曾想,老村长史断流独自来访,且送上了1只“血参”。 其药龄达百年以上,极其罕见,大约尺许长短,粗如幼童手臂,通体晶莹血红。史断流尚值壮年之时,历经千险方才得到此物,向来视作压箱底的宝贝,对武者打熬血气,大有裨益。 “男儿志在四方,老伯虽是粗俗之人,但也明白事理。” 史断流已近花甲之年,但长年习武劳作,身形雄壮魁梧,脚下虎虎生风,嗓音洪亮。 “自余侍郎隐居此地,教导山民兴修水利,uu看书ww.uknshu自行开设私塾,让山野孩童识文断字,可谓造福一方乡里,靠山村上下,一一铭记在心。” 余跃本是官宦之家,其父余夜徽乃当朝工部侍郎,官居四品,因仗义执言得罪权贵,屡遭上司同僚的排挤打压,只得辞官避祸,途中余母偶染风寒,无奈流落到了偏僻的“靠山村”。 “尔之双亲过早离世,小小年纪便跟着成年猎户,进山讨生活。如今长大成人,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对余侍郎昔日的恩情,史老伯总算能有个交代。” 早在8年前,余夜徽夫妇相继撒手人寰,依靠村民的帮衬,余跃习文练武,四处闯荡江湖,已是一名出色的猎手。父母双亡的凄苦,随着岁月的流逝,也慢慢沉淀在心底深处。 “晚辈立意远游寻仙,一则欲成就功业,二则告慰高堂在天之灵,三则不负靠山村养育大恩!” 后生孔武精壮,英气逼人,史断流饱经风霜的脸庞,露出了慈祥而欣慰的笑容。 “哈哈哈......若有得道之日,勿忘靠山村!” 山野荒村的天象,说变就变,方才还是繁星点点,转眼间雷电交加。史断流推开木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苍劲爽朗的笑声,渐渐淹没在风雨之中。 “但愿上天厚赐福缘,能令在下得偿平生所愿!” 忆起点滴往事,余跃不由心头暖意融融,深山寒夜的孤寂冷清,也为之驱散了许多。 粗布包袱里,只剩下了最后1小片血参,且已微微干枯,余跃犹豫了片刻,一把扔进嘴里,闭目盘膝,独自修炼起来。 二.练气1层 将近午夜时分,夜凉如水,月上中天。 “乌拉山脉”中的群峰,还有四处数不尽的草木,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石间的清泉,兀自静静流淌,远在山林深处,不时传来猛兽的闷声嘶吼。 柔美景致,与野之性情,各自呈现,奇特和谐地融为一体。 1座熊熊的火堆后面,余跃闭目端坐,摆出玄门的吐纳功架。 “双手之掌心、双足之底心、百会之顶心,齐向皓月,谓之五心向天。” 看似枯硬的“百年血参”,却是入口即化。强大刚猛的药力,瞬间迸发开来,一股熟悉至极的灼热,随着气血鼓荡涌动,极快渗入到全身的奇经八脉之中。 后天巅峰的武者,内力修为已至“五气朝元”之境。 一曰心藏神,后天为识神,先天为礼,空于哀,则神定,南方赤帝之火气朝元; 二曰肝藏魂,后天为游魂,先天为仁,空于喜,则魂定,东方青木之木气朝元; 三曰脾藏意,后天为妄意,先天为信,空于欲,则意定,正中之土气朝元; 四曰肺藏魄,后天为鬼魄,先天为义,空于怒,则魄定,西方白帝之金气朝元; 五曰肾藏精,后天为浊精,先天为智,空于乐,则精定,北方墨帝之水气朝元。 “凡体之修道,必由五行归五老,三花而化三清,始能归原无极本体,而达圆通究竟......” 后天武者一旦踏入先天之境,便是平步青云,仙凡之隔。 余跃体内的气血,本就充盈饱满,旺盛之极。最后1片血参的药力,犹如火药引信,周身上下内外,顿时被点燃沸腾,在内功心法加持下,开始冲击“三花聚顶”的至高境界。 “花与华相通,华乃花之本字。” “故三花即三华,意指人之精气神的荣华。” 所谓炼精化气,乃祛除肾水之癸,而生壬,称之为阴中之阳,则铅花生矣;其次炼气化神,乃祛除肺金之辛,而生庚,称之为阳中之阳,则银花生矣;最终炼神返虚,乃是祛除心火之丁,而生丙,称之为阴阳中之阳,则金花生矣。 搬运体内气血,从而凝聚“三花”,对后天武者余跃而言,无疑是巨大考验和沉重负担。雄健挺拔的躯体,不自主地剧烈颤抖,肌肤如煮熟的大虾,一片通红滚烫,浑身上下汗出如浆,粗布衣衫都被浸得透湿。 阴中之阳、阳中之阳、阴阳中之阳,此“三阳”历经进火而升华,最后汇聚于紫府的“泥丸宫”内。 袅袅的白色烟气,开始笼罩余跃的全身,哪怕近在咫尺,也仅能分辨出一具模糊的人影,宛如坐在硕大蒸笼之内。随着“三阳”渐渐成型,余跃的身影,又变得清晰如常。 …… 临近夜半子时,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挂在天幕当空。 余跃的神志和肉身,实则不堪重负,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魂魄与感知,似乎早被剥离了肉身,全凭心中的一股执念,运转内功心法,循环往复。 “寒暑罔替去,春华秋实临。遍历世间苦,跃登枝头高!” 处于半昏半醒中的余跃,全然不知,头顶“百会穴”之上,冒出了1股极细、极淡的水线,如若不是凑到近前,且悉心察看,断然发现不了端倪。 起初仅有发丝粗细,慢慢涨至寻常的线香一般,高约尺许,足以肉眼可辨。其影像不再模糊黯淡,隐隐绰绰,似乎不断汲取了皓月精华,一层神奇的莹莹宝光,忽闪忽闪个不停。 “三花聚顶,万物寂灭!” 就在异象纷呈之时,夜空中的银轮与星辰,陡然诡异地消失不见,就连余跃面前的熊熊篝火,也无风自灭。诺大的天地之间,居然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啪……” 不知历经多少次冲击,横亘在脑海紫府面前的无形阻隔,轰然倒塌破碎。头顶天门一旦打开,肉身便以“百会穴”为桥,与外面的大千世界,豁然贯通一气。 突破桎梏之声,虽微不可闻,但回荡在脑海中,不啻于黄钟大吕,晴天霹雳,久久缭绕不绝。刚刚开辟出元神的余跃,一时间难以承受,顿觉天旋地转,坐在山石上摇摇欲坠。 无论山间的豺狼虎豹、毒蛇虫蚁,抑或栖宿山崖密林的飞禽,对即将来临的危机,有着先天的敏锐直觉,拼命趴伏在巢穴最深处,瑟瑟发抖。 “轰......” 漆黑如墨的天幕,仿佛要滴出水。一片死寂之中,1道水桶粗细的银色闪电,撕破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挟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砸向如老僧坐定的余跃。 银蛇横扫之处,高耸的百丈山峰,纷纷坍塌崩裂。茂密挺拔的苍天巨木,瞬间一一化为齑粉! “吼……” 一股暴烈而恐怖的力道,自“百汇穴”透顶而入,在体内经脉中横冲直撞。剧烈的痛楚之下,余跃猛然发出阵阵惨嚎,转眼间头发披散开来,全身上下皮开肉绽,模样极其狰狞。 “成败在此一举,uu看书 .万不可就此昏死!” 饶是见惯了刀口舔血,但眼前的场景着实骇人,令余跃惊恐万状,急忙一口咬破舌尖,浓烈的血腥直冲鼻端,强行护住心头的一片清明。 “吧嗒、吧嗒……” 汗如雨下,滴落到滚烫的山石之上,转瞬便化作白烟。 “死马当活马医!” “龙虎合击!” 1部俗世的上乘武学,能否解除眼前的危机,余跃心底毫无把握,但此刻已无路可走,高声暴喝中,全力运转心法,试图将体内的无上威能,从经脉引入地底,避免肉身暴亡的惨剧。 “呼......” 雷电交加,痛不欲生,一柱香的工夫,显得如此漫长难熬。 “咦......想不到误打误撞,居然立生奇效!” 不知不觉中,涓涓溪流,渐渐汇聚成河,自“百会穴”疯涌而入的威能,原本如凶兽一般狂暴肆虐,悄然间乖巧温顺下来,开始沿着《龙虎合击》的内力经络,艰难而缓慢地运行。 呼息之间,变得均匀悠长,余跃脸上的神情,淡然而忘我。周身虽遍布血渍污垢,但一股惊天的气势,正在慢慢凝聚,隐隐已有莹光透体而出。 混沌一片的夜空,重回干净洗练,死寂的山林间,亦恢复了应有生机。就在某一刻,余跃一直紧闭的双眸,猛然自行睁开,开合间神光湛然,几达数尺之外。 “挣脱枷锁还自在,踏破云霄欲冲天!” 深山,月夜,弱冠高龄的俗家猎户,终以武入道,晋升炼气一层的仙道修士! 三.脱胎换骨 片刻过后,余跃满脸的喜色,陡然僵住,变得极其怪异。 “嘶......何味如此难闻?” 余跃低头一看,近乎精赤的肌肤上,厚厚一层的黑色之物,堆满了浑身上下,如鼻涕一般黏糊油腻,夹杂着血污尘石,散发出阵阵作呕的恶臭,令人腹中翻江倒海。 所谓仙凡有隔,一旦踏入仙途,肉身经历脱胎换骨,无数杂质被伐毛洗髓,继而排出体外。 “咳咳......幸亏身处荒山野岭,杳无人烟。” 心下发虚,余跃不禁老脸一红,循声冲向附近的一处山泉。 “银边皂角,多长于深山密林,芳香浓郁,叶片肥厚多汁,山野人家以之清洗污垢,其效甚佳。” 一头扎进冰凉通透的山泉,尽情浸泡耍玩,足有一盏热茶之久,余跃顿感舒泰无比,神清气爽,方才恋恋不舍地上岸。重新换上一套黑色劲装,将头发束在脑后,背倚山壁,仔细端详起来。 “一朝得道,天差地别!” 余跃长年山林狩猎,餐风露宿,日晒雨淋,难免满目沧桑。但现如今,周身上下的疤痕,悉数自行消弭,异常平滑紧致。黝黑透亮的肌肤,亦演变成古铜之色,身躯愈发显得挺拔精壮。 “内视之力,乃武者至高之境,世人无不孜孜以求。” 既成修士,内腑、经脉、骨骼,甚至肉身最隐秘的深处,都一一呈现在脑海中,宛如亲眼所见,令余跃欣喜若狂。 经脉中1缕乳白之物,细若发丝,游鱼一般起伏窜动。 “汲天地灵气,纳于己身,是为法力!” 余跃一身精纯的内力,已然自行泯灭,始生一丝仙家法力。 “识海已辟,元神既成。” 一小簇柔和的光团,映照着整个紫府。 世俗武者,无一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修士的最大依仗,则为神识,两者有着天壤之别。尽管至筑基之境,神识方可外放,但眼下已是初现端倪。 “方圆50丈内,细微如叶落虫鸣,皆了然于胸。” 缓缓睁开眼眸,余跃喜形于色,恍若梦中一般。 余跃随手曲指成勾,冰冷坚硬的石壁,宛如一块豆腐,整只右掌居然没入其中,毫无声息。微微用力,带出一地的石屑粉尘,山石瞬间土崩瓦解。 “嘶......在下并未专修掌指功夫,随手一击,霸道如此!” 倒吸一口凉气,余跃心中大喜,索性展开拳脚演练起来。往日武学上的疑惑之处,此时皆无师自通,一一豁然开朗,招式信手拈来,挥洒自如,堪称一代宗师。 “心有法,而招无式,圆转自如,身随意动......” 舞到兴头上,余跃右脚一点山石,纵跃达10丈有余,不免大吃一惊。人尚在半空中,转折轻巧灵动,如大鸟投林,稍稍在树干之上借力,缠绕茂密的树干,穿梭疾行如风。 “游龙御风”的轻身功法,于世俗武学乃是传说中的存在,此刻施展开来,竟是游刃有余。 “哈哈哈……” 余跃忍不住仰天大笑,在空中盘旋往复,上下翻飞,潇洒俊逸之极,身形如一片轻柔的雉鸡翎羽,缓缓飘落在空地之上。 “仅肉身蜕变,便匪夷所思。一旦正式修习仙家功法,法力得以动用施展,不知又是何等奇妙光景?” 难怪世人痴迷仙道,仙凡有别,令人瞠目结舌。 …… 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余跃一夜未眠,却浑然不觉,毫无倦怠之意,稍加辨明方位,脚尖微微点地,如1枚星丸跃掷,奔行在莽莽苍苍的崇山峻岭之中。 “呼……” 面前的山峰,高耸入云,余跃轻吐了一口浊气。 “风驰电掣,不外如是!” 沿途之上,余跃畅行无阻,平日凶残的豺狼虎豹,唯恐避之不及。宏伟浩瀚的“乌拉山脉”,仅花费了半日工夫,前方出口的路径,已遥遥在望。 “本国边境之外,举目荒芜,皆为不毛之地。” 谨记下院教习的叮嘱,余跃一路向北,日夜兼程。 “咦......天地景物,似已暗生异变。” 毕竟初入仙道,奔行长达半月之久,余跃正渐感疲乏,遥远的天际,绝峰山体庞大无匹,隐隐显出了一角。深深吸一口气,顿觉灵性十足,心旷神怡。余跃大喜过望,顾不上歇息,一鼓作气,攀上高达千仭的巅峰。 “嘶……” 前方的一幕场景,壮观震撼之极,余跃顿时呆若木鸡。 “唯仙家之地,方有如此气魄!” 面前的城池,一眼望不到边际,犹如洪荒巨兽,耸立在天地之间。在日光映照下,厚重无比的城墙,隐隐闪着铁青光华,世俗的大都城与之相比,好似孩童过家家一般。 庞然大物在前,方知己身渺小,恨不能匍匐在地,顶礼膜拜。 “龙门城!” 三个古篆大字,铁画银钩,霸气纵横,高高悬于门楼之上。尽管相距尚远,但修士目力远超常人,余跃看得真真切切。 “嘿嘿......吾名余跃,uu看书 .ukanshu.o 城为龙门,契合鱼跃龙门之意,实乃大吉之兆,洞天福地!” 端详鉴赏良久,余跃方才回过神来,大步奔向城门。 天地灵气,异常浓郁富足,扑面而来。 宽敞的青石街道,足可并行八辆马车,两旁商铺客栈林立,人声鼎沸。一路虽属走马观花,但各种新奇事物,层出不穷,余跃的脑海之中,已然有些麻木不仁。 “来日方长,正事要紧。” 满怀欣喜与期盼,余跃来到城池正中地段。 一座巨型广场,赫然呈现眼前。占地竟在千亩以上,以整块莹白玉石铺设而就。四周的楼阁屋宇,一座紧挨一座,俱是高耸华贵,飞檐斗拱,奢华中又不失森严气象。 “水月阁、麒麟商会、阳记炼器、百草堂、汾河杂铺……” 数十间修真商铺,在南面一字排开。 余跃一一辨识分明后,缓缓转过头来。 “青丹谷、驭兽门、炼体宗、阴煞宗、血魔门……” 十余个仙宗的牌匾,林林总总,似有霭雾缭绕。 “仙家之念,唯在长生,道魔一统,无谓正邪。” 余跃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略加思索,随后心中释然。 广场上热闹非凡,众多修士铺上1张兽皮,即为摆摊。售卖的物品千奇百怪,有的光华耀眼,有的色泽暗沉,余跃颇感新奇,无奈全然不识。 “唉......修士皆以灵石交易,在下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区区50两白银,别无长物。” 虑及于此,余跃不舍地收回目光,走向仙宗的接引阁楼。 四.显灵石 “身负单属性天灵根者,赋予亲传弟子之名。” “身负双属性地灵根者,径直收入内门。” “身负三、四属性灵根者,弱冠以下之年,可位列外门。” 各大宗门的接引阁楼前,无一例外,竖立着1块硕大石碑,古朴气派,记载宗门传承、主修功法等等,其用语洋洋洒洒,不厌其烦,极尽溢美之词。 “呵呵,纵是仙道大宗,争抢弟子之时,与江湖门派无二。” 于招收弟子的资质,简明扼要,不会有丝毫含糊。余跃四下仔细察看,各大仙宗俱都大同小异,心中才大致有了底。 修士灵根属性越纯,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度越高,修为提升事半功倍。面临突破瓶颈之时,阻碍相对较小,日后的仙道成就,自然水涨船高。 “晋升修士之时,在下曾遭受电闪雷击,其声势极为惊人,但肉身并无任何损伤,想必是灵根天赋,有超乎常人之处。” 回想以武入道的异象,余跃暗自思量。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在下虽已过弱冠之年,但若是身负地灵根,甚至是天灵根,便能轻松拜入大牌仙宗,于自身的修炼,裨益良多。” 独自浮想联翩,几近忘乎所以,最终余跃一咬牙,心头既惴惴不安,又无比期待,举步迈入“朝阳宗”的接引阁楼。 与外面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接引大殿的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的居家摆设,氛围仙道肃穆宁静。上首2名青年修士,端坐在蒲团之上,一袭雪白道袍,仙风道骨,俊朗不凡。 “晚辈余跃,拜见两位仙师大人。” 余跃赶紧上前几步,低头施礼。 “呵呵,余道友周身的气息,尚未彻底稳固,想必晋升修士不久。吾等师兄二人,虽为宗门接引使者,但同为炼气修为,彼此平辈论交即可。” 左首的修士含笑点头,令人顿生亲切之感。 “多谢两位尊使。” 所谓礼多人不怪,跟随猎户们走南闯北,余跃通达人情世故,场面上的礼数,十分熟谙老练。 “余道友既心属本宗,就请移步上前,验看灵根资质。” 右首的修士言语不多,嗓音低沉。 1枚球形之物,通体晶莹剔透,成人头颅一般大小,辨认不出是何材质,随着这名修士右手一挥,突兀地悬浮于半空之中。 “嘶……” 余跃心头剧震,双眼瞪得老大。即便是普通的仙家技法,对于新晋修士而言,无一不显得玄奥神奇。 “此物为显灵石,余道友将手掌覆于其上,放松心神即可。” 接引修士司空见惯,淡淡相视一笑。 “咳咳……两位尊使见笑了。” 余跃闻听之下,方才自呆滞中惊醒,尴尬地讪讪一笑,抬手在衣衫下摆来回擦拭了数遍,暗中轻吸了一口气,依言缓缓贴了上去。 触感一片温润,光滑,清凉,心神亦是异常舒泰。 “仙家之物,绝非凡品可比!” 暗自赞叹之际,余跃隐隐察觉到,一股神秘而柔和的无形之力,顺势进入了经脉,继而游走全身上下。恍惚间,体内仿佛生出一双眼眸,端详审视着气海丹田。 片刻之后,“显灵石”上变得异彩纷呈,赤、橙、黄、绿、青、蓝、紫,相继先后显现出来,且彼此交替变幻,五彩斑斓,煞是引人瞩目。 “咦……难不成在下眼花,致生幻象?” 不明所以的余跃,始终目不暇接。而就在某一刻,已显异象的“显灵石”,似乎在半空自行移位,微不可察,稍纵即逝。待到余跃定睛察看,却又纹丝不动。 “哈哈哈……” “如此灵根,闻所未闻,实属罕见!” 接引使者的神奇,起初是满脸淡然,随之有些惊讶,再至失望之极,接连剧变不已,最终忍俊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敢问两位尊使,在下资质究竟如何?” 如梦似幻的场景,令余跃沉迷其中,一时难以自拔,心头充满期待,乃至暗存奢望。见接引使者前仰后合,不禁满头雾水,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吾等终日枯坐值守,百无聊奈,不曾想大开眼界!” 右首使者稍事年长,勉强止住了笑意。 “三属性以上者,称之杂灵根。五行俱全,则视作伪灵根。” 左首使者顿了顿,瞟向余跃的目光,不免已有轻视之意。 “不过,似这般驳杂的灵根,算得上前无古人!” 此时余跃如梦方醒,但两位使者始终未曾明言,uu看书.uukanshu.om又无颜详尽询问,心头不由焦急无比,额头上都开始微微冒汗。 “嘿嘿......余道友的灵根,基础五行金、木、水、火、土,不但一一俱全,且兼负冰、风、雷三种变异属性。” “更为糟糕之处,诸种属性毫无主次分别,日后修炼起来,进展奇缓无比,亦也无主修功法,即便进入宗门,与废材无异,绝难有出头之日。” 余跃如猛遭雷击,浑身僵硬麻木,脸上顿时变得毫无血色。宛如自高高的云端,陡然重重摔落到坚硬的石块上,从肉身一直疼彻到心扉。 “本宗乃一方雄主,资质顽劣者勿入,余道友请自便。” 身为宗门接引使者,自当恪尽职守,肆意玩笑一番过后,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两位尊使……” 悲喜两重天的余跃,刚欲张嘴恳求,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位接引使者不再搭理,索性闭上眼眸,脸上已有不耐之色。余跃自知多说无益,勉强施了一礼,艰难地转身出门。 正值风和日丽,人潮如织,喧闹嘈杂,众多修士往返商铺、地摊,采买所需的修真物品,“龙门城”中尽显一派繁华景象。 余跃神情麻木,心头一片茫然,深感无边的孤独与寡助,漫无目的之下,顾不得修士仪态,随意在广场的一处阴暗角落,席地而坐,望着天空怔怔发呆。 “唉......经年苦修,临了入道无门,在下于心何甘!” 余跃原本踌躇满志,殊不知在同道眼中,不过是供人取笑的废物。仙途初现曙光,却转眼要在今日断送。 五.记名天遗门下 “咳咳......道友的这片黑水龟壳,在下已然中意,能否再出让些折扣?散修手头的灵石,皆非宽裕之辈。” 买家修士一袭天蓝法袍,脸上少许的风尘之色。 “嘿嘿......彼此彼此。在下资质平庸鲁钝,无法跻身仙宗大派,即便位列小宗门墙,亦是炮灰一般的存在,唯有贩卖灵材一途,自行积攒修炼资源。” 摊主面容精明,不失俊朗,看似年岁不长,却颇通商贾之道。 “唉......俱是同病相怜之人,犯不着锱铢必较,就依道友之价成交。” 城中的低阶修士,大都长期混迹摊位,自然知根知底,买家也知砍价无望,无奈地叹了口气。 “呵呵......承惠2块下品灵石,预祝道友修为与日精进!” 笑嘻嘻地收起灵石,摊主不忘送上恭维的话语。 “言者无心听者意,闲语惊醒梦中人!” 2名修士就在左近,一番看似平常的攀谈说辞,却如暮鼓晨钟,令余跃心头剧震,不啻溺水之人,捞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居然自浑浑噩噩中,慢慢回过神来。 “资质低劣,远不止在下,仙道中大有人在!” “世人何止万千,富足者固然鲜衣怒马,颐气指使,穷困潦倒之人,亦有其生存之道。” “即便仙宗式微,修真资源相对贫乏,对在下而言,依旧是赖以倚仗的靠山。” “嘿嘿......最不济尚可成为散修,自给自足,虽四下飘零,在芸芸众生眼中,俱是高高在上的仙师大人。” 郁结一旦解开,余跃顿觉天高地阔,日光分外明媚,胸中充塞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经脉中那一丝微弱的法力,都开始自行跳跃不止。 “嘶......天遗宗!” 余跃猛然起身,兴冲冲走向其他阁楼,一一察看起来。 “四属性以上灵根,可先授予记名令牌,待完成入宗考核,即可换取外门弟子之位......” 直至辨认无误,余跃禁不住心头狂跳,激动地喃喃自语。 “天无绝人之路,在下总算有立足之地!” 定了定心神,余跃迈步进入了接引大殿。 “天遗宗”弟子着灰色道袍,左侧胸襟之上,1朵出岫白云的刺绣,精细考究,灵动洒脱。虽属弱小仙宗,但两位接引使者同样俊逸不凡,气度不输他人。 余跃心底暗喜,连忙上前几步施礼。 “拜见两位尊使,在下余跃,前来申领记名牌位。” 坐上两人相视对望了,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暗中腹讳自嘲。 “但凡天资出众者,心高气傲,自然另攀高枝,断不会意属本宗。” 左首使者一脸淡然,语气不疾不徐。 “既入炼气之境,自可位列记名。依照宗门律例,还请余道友上前测试灵根,以备日后查考。” 接引使者的微妙神情,余跃装作视而不见,闻听之下,慢腾腾地抬起手臂。 “咳咳......理当如此。” 如梦似幻的一幕,照例笼罩在“显灵石”之上。 “唉......可惜中看不中用,徒遗笑柄。” 余跃默然低头,脸上不由阵阵发烫。 “灵根如此低劣,难怪甘居记名之位。” 天遗门下弟子,虽身负杂灵根,甚至伪灵根者,屡见不鲜,两位接引使者的脸上,还是掠过了几分惊讶之色 “恭喜余师弟入宗,詹某草字朝宗,这位是武定南师兄。” 幸亏两人见多识广,阅人良多,右首使者干咳两声,打破了尴尬古怪的氛围,随后单手一招,1枚乌黑古朴的戒指,凭空出现在掌心。 “储物戒!” 一见此物,窘迫之中的余跃,顿时双眼放光,心内狂喜。 “呵呵......本宗虽眼下势微,但道统传承悠久,凡新进弟子的福利,一应俱全。” 武定南微微点了点头。 “修者之物,以神识沟通即可施用,日后一试便知。” 武定南顿了顿,又单独取出1枚玉简。 “余师弟身出寒门,应尚无主修功法。《归元经》传自上古,虽平淡无奇,修炼进度迟缓,但无灵根属性限制,可先入手培元固本,也是宗门统一发放的见面礼。” 双手接过玉简,余跃满心欢喜。 “多谢两位师兄照拂。” 望着兴冲冲的背影,两人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闭目打坐。 “呵呵......但愿师弟尽早通过考核,正式位列门墙。” 人逢喜事精神爽,余跃恨不能当街仰天狂笑。一路强压住心底的冲动,奔行至城中“飞升客栈”,余跃豪气地掷下10两纹银,包租了1座幽静的独立跨院。 “哈哈哈......宗门弟子的待遇,着实令人羡慕!” 已佩戴手上的储物戒,经神识探察,仅1丈见方的内空,余跃却如获至宝,将所储物品取出,一一摆放面前,琳琅满目。 “玄铁剑、玄铁盾,宗门制式法器,下品之质,uu看书 .ukashu.co经修士法力灌注后,光芒吞吐,攻防兼备。” “青芽丹1粒,色泽青葱,吞服炼化所得法力,可储于经脉之中,用以提升境界,最受炼气弟子青睐。” “回复丹1粒,莹白如雪,斗法之时快速回复法力。” “生机丹6粒,水蓝之色,内服外用皆可,治疗肉身损伤,具活死人、生白骨之效。” “祛毒丹6粒,色暗红,含服可解百毒之害。” “辟谷丹12粒,色呈淡黄,灵谷所制,替代寻常进食。” 一一把玩良久,余跃方才罢手,取过玉简贴在额头,凝聚神识探入。 “《丹草图鉴》:记载了仙道丹药的外形、色泽、品相与功效。各式灵草的影像、生长处所、采摘之法及用具。其中的注解十分详实,栩栩如生。” “《妖兽册谱》:妖兽种类数不胜数,其盘踞栖息之地、性情喜好与天赋神通,亦是不尽相同。” “与修士境界相仿,1至3级妖兽,对应炼气期;4至6级妖兽,对应筑基期;7、8级妖兽,对应金丹期;9级妖兽,则对应元婴期,壁垒森严,层次分明。” 虽仅有2枚玉简,其中所载之事,却是庞杂浩瀚。 “哈哈哈......自晋升修士之后,余某居然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自幼时记事起,每日天刚蒙蒙亮,余跃便起床洗漱,就着1盏昏暗的油灯,读圣贤之书,苦不堪言,哪有这般举重若轻,余跃不由啧啧称奇。 揉了揉额头,稍作调息,余跃一脸郑重,将《归元经》慑拿在手中。 六.丹鼎 “纸上得来终觉浅,躬身知行方是真。” 放下《归元经》,余跃暗自默念揣摩,直至运功法门,烂熟于心,这才正襟危坐,五心向天,首次尝试吸纳天地灵气。 自幼饱读诗书,余跃的天资聪慧,本就远超普通武者,如今灵智大开,悟性之高,更上一层楼。 “丝...丝...丝...” 历经数个时辰之功,余跃的体内,终于隐隐传来异动。 神识内视下,微如尘埃的光点,五色斑斓,受到功法的导引,一个接着一个,透过体表的肌肤,鱼贯进入经脉之内,开始缓缓流转起来。 “灵气入体!” 余跃心神大振,全力运转《归元经》,吸纳入体的灵气光点,渐渐由稀而密,荟聚成1条细细的长龙。 “可惜,修炼已至极致,欲速则不达。” 功行1个大周天,周身的经脉中,微微生起饱涨针刺之感。余跃收起功法,满脸俱是惊喜之色,那缕储于体内的法力游丝,明显变得粗壮了几分,长此以往,提升修为指日可待。 “五行术法。” 最后1枚玉简,乃“五行”法诀,实则包含八种属性术法。 “天有五行,分时化育,以成万物......” “水火生风,木水生冰,金火生雷。” “雷击之法,威能巨大,于法力消耗甚多。” “风刃攻击,疾如闪电,聚法费时最久。” “金系攻城拔寨,无坚不摧;木系具疗伤奇效;土系偏重防御;水系长于辅助扰敌。” 五行法术,互有长短,且各具妙用,令余跃着实难以取舍。 因神识无法外放离体,练气之境的法术攻击,皆可倚仗玄妙身法闪避。凭借余跃当下的浅薄法力,仅能发出数道而已,故而还得以近身肉搏为主。 “溺水三千,一瓢足矣。因地制宜,方为上佳。” 反复思量权衡,余跃终于有了决断。 “火球术,以火系法力,凝聚火球而出,融金化铁。虽属入门法术,但其用颇广,最受修士青睐。” “疾风术,将风系法力,加诸己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日行千里,亦非难事。斗法之时身形飘忽,快如鬼魅;若是遭遇强敌,则为逃逸保命首选。” 一攻一逃,进退有度,新晋修士的法力,堪堪可以承受。此外,诸如“清洗术”、“隐匿术”等小法术,简单实用,余跃也打算一并修炼。 …… “修真无岁月,光阴复蹉跎。” 余跃自入定中醒来,已是3日后的正午时分。 不出所料,法力增长之快,肉眼可见,但亦有棘手之事。 “民以食为天。食色,性也。” 口腹之欲,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储物戒中的“辟谷丹”,虽足以充饥,但味同嚼蜡。炼气之境的寿元,仅有150载左右,终日闭关修炼,枯燥无比,还需张弛有度。 “嘿嘿......江湖闯荡,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抵达“龙门城”之际,余跃手头仅剩纹银50两,在客栈修炼闭门修炼,食宿所用甚巨,已花去了大半积蓄,再不设法赚取银两,就得露宿街头。 “财地法侣,仙道四宝,集于一身,左右逢源!” 财者,意指修真资源。宗门派发的1粒“青芽丹”,便是余跃的全部家当,堪称寒酸之极。 “眼下尚可打坐,汲取天地灵气,日后随着境界提升,就得依赖吞服丹药,以提升修炼进度。” 地者,乃闭关处所,或自用洞府。 “以散修之身,栖身俗世客栈,余某已别无他求。” 法,则是主修功法,宗门发放的《归元经》法诀,足以满足日常修炼之需。至于双修仙侣,太过遥遥无期,暂且搁置一边。 “思前想后,最为紧要之事,当属血腥历练!” 无论世俗武学,抑或仙家法术,最终无不用于实战,也是提升战力的不二法门。 “火球、疾风二术,虽可勉力施展,终究是纸上谈兵,远算不得精熟,更不用说捕杀妖兽。” “《丹草图鉴》、《妖兽册谱》中的所载,虽已铭记在心,尚需实地印证一番。” …… 接引阁楼前的广场,熙熙攘攘,昼夜如一。 “唉......囊中羞涩,不免气短心虚。” 气派奢华的修真商铺,余跃断不敢贸然进入,幸好众多的地摊面前,不乏修士来往其间,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余跃硬着头皮,倒也可厚颜凑个热闹。 妖兽皮毛骨爪,各式矿材,多做炼器之用;仙草灵花,种类最是繁多;而攻防法器,则较为少见。一路走过各家摊位,直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符篆、阵法之术,以符纸和阵盘为基,将五行法术承载其上,瞬间施放,所耗法力甚低,威能惊人。” 凡事有得有失,两者所需灵石不菲,普通修士皆难以承担。余跃兴致勃勃,游走在摊位之间,与玉简所载一一对照,虽受益匪浅,亦是眼红不已。 “咦......难不成是俗世之物?” 一物形似香炉,uu看书 ww.uuanshu其上锈迹斑斑,余跃颇感好奇。 “咯咯......道友可是中意丹鼎?” 几声低浅的娇笑,在余跃耳旁响起。 “丹鼎?” 余跃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头来。 摊主是位貌美的妇人,一袭玫红法袍,凸显丰满体态,正笑盈盈地看将过来。余跃脸上不觉一阵发烫,急忙拱了拱手,口齿之间居然有些结巴。 “咳咳......敢问仙子,此物便是炼丹之鼎?” 美妇阅人无数,一望便知,面前的青年男子初出茅庐,不由抬手掩嘴轻笑,眉眼间的熟妇风情,撩人心魄,余跃不禁心头狂跳,愈发的手足无措。 “道友好眼力。妾身与丹道无缘,只好割舍出让。” 此言纯属恭维,余跃老脸一热,唯有讪讪而笑。 “龙门城乃低阶修士聚集之地,长于丹道者,更是凤毛麟角,此鼎素来无人问津,道友算是第一人。” 许是生意清淡,百无聊赖之故,美妇显得颇有耐性。 “在下受教良多,就此别过,愿仙子生意兴隆!” 初次相逢同道,且是艳光四射的女修,寥寥数句之后,余跃顿感口干舌燥,不知如何自处,只好匆匆告辞而去,又引来美妇的数声戏笑。 “吁……” 疾步走出近30丈开外,余跃方才停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先前一幕虽窘迫不堪,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之感,却偷偷自余跃心底生起。 正所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七.灵丹坊杂役 修士地摊售卖的物品,虽不会有上品货色,但余跃却是大开眼界,增长了不少见闻,于愿已足,遂定下心来,仔细浏览各家商铺的招工榜文。 “商铺招收杂役,炼气修为即可,酬劳每月半块下品灵石……” 与俗世迥异,无论昼夜,修真商铺从不歇业,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因而人手需求十分旺盛,时常招收一些低阶修士,充做杂役之用。 “除了山林狩猎,余某身无所长,虽腹有诗文经伦,当下毫无用武之地。” 修真商铺为数甚多,恰似繁花欲乱人眼,正在踌躇犹豫之际,1只鼎炉在脑海中攸然浮现,余跃眼前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山间采药熬汤,于俗世猎户本就习已为常,相比仙家丹道,虽不可同日而语,但亦有些许相通之处。” 地摊上的偶遇,居然促成一番仙道成就,倒是始料未及。 “丹药乃修者一大助力,且价格不菲。若能自行炼制,不但日常修炼无忧,富余者还可换取灵石,实乃一举多得。” 余跃认定的这条捷径,同样是万千修士的梦想。但限于天赋资质,加之时日、材料耗费惊人,最终能咬牙坚持,有幸获得“药师”名头者,实则寥寥无几。 …… “灵丹坊”的后院,总管慕容德一袭青色法袍,神色淡然站立当中,正在给新招杂役训话派工。 “各位道友想必素有耳闻,鄙坊口碑甚佳,福利自然从优。” 10多位新招收的修士,兴奋地交头接耳,俱是满脸喜色。 “每月食宿花销200两纹银,酬劳半块下品灵石。后院演武场可随意使用。每隔旬月可至丹房,观摩本坊药师炼丹......” 修士眼中,俗世金银果然贱如粪土。灵石虽少得可怜,至少每月都有进账,委身“灵丹坊”做杂役,实属明智之举。 “多谢慕容总管,吾等必尽心竭力!” 众人皆为低阶散修,自然感恩戴德,慕容德显得颇为满意,轻捻着胡须,颇有气势地挥了挥手,转身大步离去。 “这下总算衣食无忧!” “仙道最富有的行当,当属炼丹一途。” 跟在众人身后,余跃暗自感叹不已。 “灵丹坊”每日的灵花草木进出,其数蔚为可观,余跃等一干新进杂役,起初只能呆在后院,一一予以整理、分捡和翻晒,供“药师”炼丹之用。 至于所得酬劳,果然如慕容德的承诺,众人皆大欢喜。征得本坊“药师”的应允后,杂役们终于亲临丹房,全程亲眼目睹了丹药炼制,一个个凝神屏气,喜形于色。 “即日起,可自库房内领取灵谷,开炉炼制辟谷丹。” 修士的日常进食,源自“灵谷”一物。其培育之地,需富含天地灵气,定期以水系法术灌溉。成熟后的果实,外观与世俗谷粒相仿,但体量为其数倍,呈灿金之色,且坚如精铁。 “唉......知易行难,古人诚不欺也!” 生平首次炼丹,近半个时辰一无所获,余跃不由摇头苦笑。 “炼丹之法,计有四道关口,萃取、融液、成药、收丹。” “萃取、收丹,简而易行;融液与成药,则纷繁复杂,炼制之成败,全在于此。” 修者所用之物,何其玄妙,“辟谷丹”仅做充饥之用,尚不能入流,甚至当不起丹药之名。 “入门便举步维艰,在下的炼丹天赋,想必同样低劣之极。” 余跃稍作调息,将坊中“药师”的法诀技法,又在心中默念了数遍,再次取过1把灵谷,仔细操控丹炉火苗,有模似样地萃炼起来。 “世存不公,天尤酬勤;矢志未渝,终成大器。” 足足过了3日,余跃方才满脸疲惫,长长舒了一口气。 “嘿嘿......一番苦心经营,总算稍有所获。” 每班轮值8个时辰,不眠不休炼化“灵谷”,即便修士之身,也颇感吃力,且对神识的消耗,尤为剧烈。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稍加探察,余跃惊喜地发现,自身的神识,明显有所凝练。对火焰的操控,已是得心应手,难怪炼化之时,事半功倍。 1小瓶“灵谷”原液,晶莹通透,呈琥珀之色,已被纳于储物戒中。走出丹房的余跃,不由心情大好,上下舒展活动筋骨,脚底生风直奔后院身处。 设在“灵丹坊”内的演武场,占地千亩左右,地面铺设了一层“黑铁沙”,十分厚实细密,又浇灌黏米浆汁,再反复夯实,既平整结实,又显得气势恢宏。 场中的各处角落,uu看书 .kanshu 或是悬挂数枚黑铁球,或是栽下一排硬木桩,要么堆放数十块巨石,甚至还开凿了1片水塘……闲暇之余,杂役纷纷来此,演练五行法术,颇为便利。 “呼……” “噗通……” “咔嚓……” 三三两两的修士,正操练得不亦乐乎,火蛇、水箭、冰锥、土刺、荆棘、风刃……各式各样的法术,声威颇为惊人,看得余跃蠢蠢欲动,技痒难耐。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余跃收回艳羡的目光,暗中吞了吞口水。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加之首次演练法术,余跃刻意挑选了一个无人的偏僻角落,站定身形,暗自平复心神。 “火球术!” 短短数息之后,附近的天地灵气,泛起一阵轻微波动。存于经脉中的微薄法力,渐渐开始汇聚,整只手掌变得有些烫热。 随着法诀催动,1枚色泽绯红的火球,足有西瓜大小,颤颤巍巍地凝聚在指尖,蕴含令人心悸的灼热威能。 “去!” 余跃暗喝一声,火球脱手而出。 仅仅2个呼息的工夫,火球看似威猛无比,去势却飞快地锐减下来,在半空中摇晃着前行,最终无力跌落在地,火星四溅,相距前方的铁球,尚有1丈多远。 “终究是眼高手低,一试便当众出丑。” 心头大为尴尬,余跃偷偷左顾右盼,场中四周的修士,人人专注己身,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唯有勤加演练,方可熟能生巧!” 余跃毫不气馁,重新默运法诀,磨砺法术。 八.相邀入队 4个月的光阴,匆匆而过。 余跃神色淡然,端坐蒲团之上,双手掐动法诀,3粒绿莹莹的“生机丹”,缓缓飘入玉瓶,举手投足之间,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一般。 万事伊始,虽艰难无比,但余跃持之以恒,历经无数次的细心磨练,已渐入佳境。如今“辟谷丹”的出丹率,高达5成;“生机丹”、“祛毒丹”的出丹率,也接近2成。 “可惜皆是不入品的伪丹。” 尽管“青芽丹”、“回复丹”的炼制之法,余跃已牢记在心,但其灵草来之不易,“灵丹坊”绝不会任由杂役练手,而是交付丹坊的“药师”全权炼制。 余下的6种法术,余跃也逐一演练纯熟,自身攻防的手段,顿时丰富多彩。灵根驳杂者虽修炼缓慢,一系法力单薄,但胜在变化繁多,切换随意。 数月埋头炼丹,神识、法力皆历经反复锤炼,大为凝练精纯,因而施法顺畅迅捷,自保之力大增。 优先修炼的火系法术,聚法耗时仅需2个呼息,火球已小如鸡蛋,色泽暗红,一望便知,其威能提升了不知几许。 “练气根基初稳,亦到告别之时。”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此栖身日久,余跃颇有不舍。 “唉……眼下丹坊杂役,余道友已是资深之辈,突然间请辞而去,令人不免心生惋惜。” 迎来送往,本属平常之事,总管慕容德也不便多加阻拦。 “以余道友之能,假以时日,晋阶药师亦非难事。” 余跃心怀感激,微笑抱拳,对慕容德郑重一礼。 “多谢慕容总管抬爱!在下自知天赋低劣,恐难在丹道有所建树,故今日特来辞行,外出游历修炼。” 慕容德摆了摆手,破例将余跃送至“灵丹坊”大门,方才依惜告别。 “呵呵,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恭祝余道友仙途坦荡,早日登顶大道。” 再次立于嘈杂鲜活的街面,余跃深深吸了一口气,万丈豪情,自心底油然而生,似乎一片崭新的天地,即将在前路开启。 “东山生异种,名曰踏霄鹏,胸有凌云意,展翅恨天低。” …… 接引广场的西南角,竖立着1块巨大的铁梨木牌,异常醒目。上面贴满了各式榜文,或发布任务,或组队狩猎,每日都聚集了众多修士,在此围观商谈,好不热闹。 “求购《雁翎鼠》皮毛25张,报酬2块下品灵石。” “收集《半离花》50株,支付1块下品灵石,或青芽丹2粒。” “狩猎小队征召,修为炼气二层以下。”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余跃运足目力,仔细端详。 “修真之道,囤积资源,与天争命。” 炼气之境的寿元,不过区区150载,若不能晋级筑基,最终化作一抔黄土,与世间凡人无异。 “可是余道友当面?多日未见。” 一个楚楚动人的声音,打断了余跃的思绪。 余跃心头一跳,循声望去,正碰上一双风情万种的美目。 “在下眼拙,原来是仙子在此,幸会!” 当日出售丹鼎的女修,俏生生站立在不远处,裁剪精致的玫红法袍,贴合着丰腴妖娆的身躯,韵味十足。 “余道友有意接取历练任务?” 到此徘徊驻留的散修,无不为一己之生存。 “在下初到龙门城,资源人脉皆无,正不知如何着手,烦请仙子指点迷津。” 虽仅一面之缘,得以巧遇故人,余跃心中莫名的窃喜,连忙走上前去,虚心讨教。 “咯咯……无巧不成书,本队正欲招募人手,相识即是有缘,余道友若不见外,即可加入。” 巫香容落落大方,当下相邀余跃。 “在下自然求之不得,不过……” 余跃稍作沉吟,看了看不远处,3名青年男修,正闻声望将过来,显然是巫香容的队友。 “就怕在下实力低微,拖累各位道友。” 转向几位男修,余跃微笑抱拳。 “既是巫道友的相识,入队自是无妨。吾等皆为低阶练气修者,多在十方山脉外围历练,并无强大妖兽。” 立于三人正中的男修,身穿雪白法袍,神态略显倨傲。双方相遇之初,察觉到余跃修为低微,心中本不中意,及至巫香容出言相邀,便不好再予以反对。 “嘿嘿……新晋修士,倒也便于掌控。若是炼气三层的修士加入,反客为主,吾等反而受制于人。不如顺水推舟,卖巫仙子一个情面。” 虽不便当面探察,u看书 ww.uukanshu但在此人身上,余跃隐约感到一股淡淡的威压,修为大约炼气二层,与巫香容的境界相仿,无疑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物。 余下2位男修和巫香容,先后微笑点头,算是正式接纳余跃。 “在下厚颜,多谢各位道友提携。” 余跃清了清嗓子,连忙拱手致谢。 虽是初次外出闯荡,但盘桓“龙门城”数月之久,其间道听途说,余跃亦有所闻,仙道之险恶,更胜俗世江湖,行事务必谨小慎微。不过当下的狩猎历练,身为新晋修士,无不求之若渴,自然满口答应。何况相邀之人,余跃心中暗生好感和亲近之意。 在巫香容的引见之下,余跃和其他四人一一相识。 白袍修士厉知行,在众人中修为最高,一致推举为队长。 剩下的2名男修,分别是尹博传和商丘,和余跃同为炼气一层,不过已然达到后期境界,实力要略高一筹。 “本队人手已足,事不宜迟,明日午时,于北城门集结出发。” 同为炼气二层修士,巫香容与厉知行简短商议一番,敲定了狩猎的行止。众人当即就此告别,自行前往商铺,分头采买所需物品。 “余道友初次历练,当以自身安全为最,提升防御之物,尽量如数添置,切不可一味节俭。” 分手之时,巫香容低声嘱咐,颇显关切之意。 “多谢仙子提点,在下感激不尽!” 余跃常年独自飘零,闻言不禁心头一暖。踏足仙道以来,不过数月光阴而已,倒是接连遇上了两位贵人,其情可慰。 九.牛刀小试 “呵呵……这些修真物品,在下倒可做主,给余道友最优惠的折扣,也算临别赠礼,聊表心意。” 在“灵丹坊”做了数月杂役,全部家当仅有可怜的2块下品灵石。余跃却毫不犹豫,以其中之一换取了1粒“青芽丹”、3粒“回复丹”,以及玉铲、玉锄等采集之物,这还要多亏慕容总管的慷慨。 连同宗门派发的福利,手头计有2粒“青芽丹”,出于对实力提升的渴望,加之尝到了甜头,余跃早已分数次吞服炼化。 “一分钱,一分货。” 仙家丹药果然不同凡响,辅之以打坐苦修,余跃已隐隐感知到炼气一层后期的瓶颈。 修士施法之际,一旦遭遇法力不济的境况,便随时会有陨落的危险,因而“回复丹”属必备之物,堪称保命的一大利器。眼下余跃的储物戒中,‘回复丹’也不过4粒而已,不到危急关头,尽可能省之不用。 最后1块灵石,余跃早有打算,兴冲冲来到一处摊位面前。 “胡记1级符篆,价廉质优,威能不俗,广受练气同道青睐。” 见有客人上门,摊主连忙热情招呼。 “咳咳……敢问胡道友,1级符篆售价几何?” 余跃收起有些贪婪的目光,鼓起勇气问价。 “道友新晋仙道,手头想必不会太过宽裕,在下索性奉送最大折扣。1块下品灵石,购4枚五行符篆,或3枚变异符篆。” 胡姓修士显得颇为豪爽,眼神期艾地看着余跃。 “力士符,激发后生成1副坚甲,护住主人周身上下,形同龟壳,牢固无比,硬抗同阶修士的法术攻击,可达半柱香之久。” “天雷符,召唤2道雷击御敌,威能巨大,令敌方四肢麻痹。而美中不足之处,一旦符篆激发之后,瞬间便沦为废品,且多用于对付魂魄、鬼修之流。” “草藤符,自土石中长出无数青藤,柔软坚韧,缠缚对手全身,为己方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或积蓄法力,或夺路而逃,十足的辅助之物。” 胡姓摊主所言,并非信口开河,相比市面上的售价,还是略有优惠。余跃默不出声,神情间却难掩兴奋,在品种繁多的符篆之间,来回不停地巡视。 “皆是修者必需的宝物,哪怕能多上1枚,于心也安!” 余跃心底暗自盘算,一边忙着和摊主讨价还价,软磨硬泡之下,最终以仅剩的1块下品灵石,购置了5张“金剑符”,这才心满意足,返回客栈之中。 “在下实力微薄,以攻代守之法,不失为最佳防御。” 金系法术锋芒锐利,最宜攻坚破防。此外,“神行符”和“土遁符”,虽不能正面对敌,却异常实用,可惜余跃着实囊中羞涩,只得悻悻作罢。 “店家,清单罗列的物品,一一如数备齐!” 身为低等杂役,在“灵丹坊”中所得报酬,下品灵石固然捉襟见肘,但白花花的俗世纹银,却是绰绰有余。数月工夫,余跃竟已积攒了近千两之多,算得上一笔巨款。 大步走进凡人店铺内,余跃毫不吝惜,花钱如流水一般。肥美肉食、蔬菜鲜果、茶叶酒水,甚至包括厨具、被褥等各式日常物品,大包大揽,一应俱全。 …… “龙门城”以北千里左右,莽莽苍苍的“十方山脉”,一眼望不到边际,盘踞着数不尽的低阶妖兽,于新晋修士而言,乃是一处上佳的历练狩猎场所。 “疾风术!” 余跃一行人,沿途法术加身,亦是耗费了足足5个时辰。 “若是法力不继,未免要拖累他人。” 起初余跃还在暗自担心,不曾想虽一直落在最后,也不过相距一箭之地。巫香容不禁略微诧异,不时回头察看,美目中闪过一丝异彩。 “余道友虽修为不高,法力却凝练异常,令妾身颇感意外,想必背后下过一番苦功。” 脆生生的神识传音,自脑海中传来,阵阵清雅幽香,若隐若现地飘过余跃的鼻端。 “咳咳……仙子谬赞了。在下忝居末座,已然全力以赴,几位道友才是举重若轻。” 正值埋头赶路之际,两人再没有过多深谈,巫香容轻笑一声,曼妙的绯红身影,向前疾驰而去。 “嘿嘿……丹道虽枯燥艰辛,于修士凝练神识和法力,却是大有裨益,不但施法耗时减短,还能节省不少法力,收到事半功倍的奇效。” 余跃暗自欣喜不已,uu看书 .uuashu对日后的修炼亦是信心倍增。 “吼……” 眼看天色已暗,妖兽沉闷的嘶吼,不时自山脉深处传来。余跃等人寻到一处僻静之地,随手布下隐匿阵法,各自撑起法力护罩,开始打坐调息。 近半柱香之后,余跃自感法力回复如常,缓缓睁开眼眸。 “此地已处十方山脉之内,盘踞附近的妖兽,唯有闪电貂,1级低阶,行动迅捷如风,攻击相对低下,身无可用之材,不如在此休整一晚,明日正式向深处进发。” 其余之人早已调息完毕,见余跃醒来,厉知行沉声说道。 余跃闻言心中一动。 “咳咳……各位道友,在下首次狩猎,经验匮乏,正好拿闪电貂先期练手,日后实战之时,也好多出一份心力。” 巫香容淡淡笑而不语。尹博传、商丘则是不置可否,自顾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厉知行看了看众人,稍事迟疑,便微微点头应允,一丝不屑之色,自眼底悄然闪过。 “余道友未雨绸缪,自无不可。切记小心行事,万一陷入兽群包围,不但难以脱身,亦会耽误队伍行程。” 众人神情的微妙之处,余跃一一尽收眼底。 修士初次参与历练,难免心生新鲜好奇之感。自入队以来,3名男修始终不冷不热,多半还是看在巫香容的情面。 此行队伍当中,唯一的女修巫香容,算是对己和善关切之人。 “理大不如拳硬,江湖如此,仙道亦然!” 余跃心中对实力的渴望,相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强烈迫切。 一十.磨砺 一路长途疾行而来,众人俱是口干舌燥,腹中甚感饥饿。草草吃过干粮之后,厉知行等人按部就班,各自在身前布下隐匿和防护阵法,开始入定打坐。 余跃低声向巫香容问询,大致了解四周的地形概貌,稍事辨别方位,纵身径直向西,没入一片浓密的灌木丛中。 大约潜行了一刻钟的工夫,余跃刚刚站稳脚跟。 “嗖……” 约莫25丈开外,1道黑影一闪即逝,疾如闪电。 “嘿嘿……妖兽自行现身,倒是省下一番探察的工夫!” 余跃轻笑了一声,当即运起“疾风术”,在后面紧追不舍。 茫茫夜色中,丛林草木高深,一人一兽相逐正欢,疾如闪电星丸。前方的黑影,身形极为小巧,灵动迅捷,忽左忽右,不断变换着逃逸路线,竭力摆脱被捕捉的厄运。 “沙沙沙……” “咔嚓……” 后面的灰色人影,身法起初略显生涩,不过倚仗耳目敏锐,始终紧盯不放。时而窜上树梢,接连撞开茂密的枝叶,绕着树干滑行;时而一头扎进半人多高的草丛,拨开层层蔓藤和灌木,蛇行前伏。 “呼哧……呼哧……” 生性狡诈的“闪电貂”,往往疾速狂奔中,会突然一个转折,再易向而逃。余跃被迫强行止住身形,折返往复,吃尽苦头,喘息之声渐渐粗重急促起来。 “哈哈哈……任凭奸猾似鬼魅,终究落入在下之手!” 余跃一边磨砺“疾风术”,一边悉心控制法力消耗,以免后继乏力之时,身陷险境。自今夜过后,狩猎便正式开启,眼前宝贵的练手之机,更显弥足珍贵。 随着时光推移,半炷香之后,“闪电貂”的习性,余跃已逐渐掌握谙熟,预判到其逃逸方位,脚尖在地上一点,抢先占据有利地势,轻舒猿臂,不偏不倚,一把将其轻轻捞在手中。 “嘿嘿……陪本仙师磨练身法有功,暂且饶过一命!” 心情大好的余跃,手指微微用力,这头惊恐万状的“闪电貂”,被弹出10丈开外,就势几个翻滚,遁入丛林逃之夭夭。 初次与低阶妖兽周旋,法力虽有所损耗,但驭使之间更为顺畅,经脉中的气血“咕咕”流动,奔腾激荡,令余跃心气高昂,战意浓烈,继续大踏步走向深处。 晚间星月清冷,透过繁茂树木的缝隙,洒下无数稀疏斑驳的光影。林间空地上,堆满了落叶与枯枝,异常厚实松软。阵阵轻微的腐烂之气,木叶花草的清香,混杂在危机重重的密林中,反而增添了少许生机与祥和。 “嘶……似有兽群来袭!” 四面八方的灌木林中,传来阵阵急促而迅猛的窸窣声,余跃猛然心生警觉,马上停下了脚步,驻目环顾一周,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三十条黑影,自林中纵跃出来,瞬间将余跃团团围住。 “闪电貂”的外形,虽与普通貂类相近,体格壮硕,如成年土狗般大小。一身皮毛呈紫黑之色,非但没有一丝柔顺光滑之感,反而异常粗粝硬实。 2枚雪白的獠牙,自口中两旁伸出,居然长达3寸。四足的利爪之上,闪动着锋利的寒光,一双眼眸中,尽是凶厉之气。 “闪电貂”虽属低阶妖兽,但已初具灵智,自感单打独斗,力有不逮,惨遭余跃的尽情戏耍后,竟然怀恨在心,转而召唤同伙前来寻仇。 “哈哈哈……孽畜,来得正好!” 余跃见状不惊反喜,方才追逐单只“闪电貂”,轻身功法已 大体圆熟。眼下独自对抗一群妖兽,腾挪躲避与防御之术,正好趁机一并磨砺。 虑及于此,余跃默念法诀,继续运起“疾风术”,再加持一层“厚土盾”,在半空中纵身跃起,施展“游龙御风”身法,居高临下,径直扑向貂群。 …… 遥远的天际,隐隐现出了一丝鱼肚白。鸟雀飞禽清脆的鸣叫,此起彼伏。一颗颗晶莹的露珠,顺着肥大的叶面,缓缓滴落下来。深山密林的崭新时光,即将开始,嘈杂喧闹而又生机勃勃。 “呼……” “窸窣……” “咔嚓……” 衣袂破空之声,劲急迅捷,在浓荫蔽日的密林中,四下响起。叶片撞落、树枝断裂、妖兽奔行的声响,混杂着龇牙咧嘴的嘶叫,乱做了一团。 伴随一声轻啸,余跃的身影如1只灰色大鹤,冲天而起近5丈高,尚在半空之中,借助脚尖互击之力,朝前滑行了20来丈,一个灵巧无比的转折,uu看书 ukansu.cm 轻飘飘落到前面的空地。 棱角分明的脸颊两侧,各留有数道殷红的爪痕,平添了几分男人的粗犷彪悍。身穿的粗布短靠,遍布着细长的裂口,早已破烂不堪,粘染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密密麻麻的“闪电貂”,潮水一般自丛林内冲出,瞪着血红的眼眸,口中不住地厉叫咆哮,在身后不依不饶,恨不能将前方的修士撕成碎片。 “水龙术!” 1股粗如缸桶的水柱,从余跃手中激射而出。蜂拥而至的妖兽,当即遭到迎头痛击。冲在最前列的几只“闪电貂”,脚底冷不防几个趔趄,尾随其后的同伴,猝不及防之下,连滚带爬,悉数淹没在浩浩荡荡的白色浪涛里。 …… 一处临时栖息之地,4名修士齐齐向远方眺望。 天色已然大亮,众人的视野中依旧杳无人踪,厉知行的眼眸中闪过不悦之色。 “刚入队的新人,如此不知轻重,成何体统!” “哼……该不会大意失手,此刻已遭遇不测?” 尹博传和商丘低声埋怨,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余道友虽初次历练,但其为人谨慎,实力尚可,兴许见猎心喜,错过了约定的时辰。” 巫香容甚感尴尬与不安,也不由微微皱眉。 “呵呵……实在抱歉,在下沿途稍许耽搁,令各位道友久候,尚请恕罪。” 巫香容取出1枚传音符,正欲激发催问余跃的行踪。众人的耳旁,一阵清朗的笑声遥遥传来,从容中略带喜悦之情,几个起落间,1具灰色的身影,便落到了近前。 一十一.10方山脉 摆脱兽群的纠缠,余跃上下看了看,一身行头破烂不堪,堪比乞丐一般,不由哑然失笑,重新取出1套藏青色粗布衣衫,周身顿时焕然一新。 “闪电貂”虽爪牙锋利,但胜在敏捷灵巧,身形奇快无比。修士肉身颇为强悍,余跃血迹斑斑,看似遭受重创,实则仅是皮肉之伤,根本未损及筋骨。 “常见的刀兵外伤,取1粒生机丹,一半吞服,一半碾碎涂抹,可谓药到病除。” 不大的工夫,肌肤上便传来阵阵清凉,伴随着些许麻痒之感,看似狰狞的创伤,纷纷开始收拢合口,最终只留下一道道极浅的疤痕,用不了多久,便会恢复如初。 仅仅分别了一晚,众人再次见到余跃,明显感知有异。先前的稚嫩无措,悄然褪去了大半,眼神中则平添了一股锋锐之气,神采飞扬,恰似1把刚刚开封的利刃。 “与低阶妖兽厮混一夜,居然也能小有蜕变!” 厉知行等人心中一动,却并感到有何出奇之处,毕竟彼此的境界修为,尚有不小的一段差距,非一日之功可扭转,余跃依旧是队伍中的弱者。 “组队狩猎之际,首重令行禁止,信守承诺,不然轻则自陷险境,重则连累他人。念及余道友尚属首次,下不为例。” 巫香容身为引见之人,自然要出言警醒提点。 “多谢仙子和各位道友,在下必定谨记在心。” 余跃心头微微一凛,连忙冲四周拱了拱手,见众人皆已整装待发,咬牙取出了1粒“回复丹”,以尽快恢复法力,补充昨夜的损耗。 “呵呵……各位道友,即刻出发,深入十方山脉!” 虽因事出意外,但各方尚能齐心化解,和睦相处,厉知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当先迈开脚步。 在“十方山脉”的外围地带,栖身妖兽的数量虽然庞大,但大多品级较低,因而弱如“闪电貂”之流,亦可盘踞一方。沿途一行人也不做无谓的停留,径直向前突进。 余跃知趣地尾随在最后,心底对此次狩猎,并未抱有太大的奢望。这支队伍实力弱小,自身修为又是垫底的存在,能借机开阔眼界,增广见闻,便已然不虚此行。 尽管尚在“十方山脉”的边缘,毕竟是一处修士历练之地,天地间富含的灵气,也远比“龙门城”浓郁,即便没有运转《归元经》,余跃体内的几缕法力,都隐隐在欢呼雀跃,与大千世界遥相呼应。 固守在“龙门城”的那段时日,终日一头扎进丹房萃取灵草,或在静室中打坐,以期壮大法力,要么徜徉于演武场中,修习五行法术。除此之外,余跃几乎足不出户。 “经书破万卷,不及垄上游。天地君亲师,皆在行足间。” 待到渐入“十方山脉”中,满眼皆是绝峰巨木,迎面而来,气势宏大;无数花草蔓藤,在风中摇曳,绽放着千姿百态。随处可见的飞瀑、深潭和溪流,无一不是绝佳风景,耳濡目染,令人心胸为之豁然开朗。 “腐骨花、黑星兰、倚水草……” 疾行途中,许多熟识的灵花草木,不时映入眼帘。 这些大多为炼制“生机丹”、“祛毒丹”之用,300株才可换得1枚下品灵石,且零星采集,费时费力,各大仙宗索性自行种植培育,所以才会任其在此自生自灭,长年无人采摘。 初入宝山的余跃,看得眼馋不已,低阶灵草虽不入流,亦聊胜于无。 “妖兽皮毛材料,采挖的灵草矿材,一律交由厉道友收取,待狩猎回城,按各人贡献大小分配。” “一般而言,境界修为高者,收益相应亦占大头。” 临行之前,狩猎队伍中的应知应会,巫香容都已详细告知,此乃外出历练的惯例,事前达成一致认同,以免在中途发生冲突和误解。 “至于不入流的灵草矿材,因其售价过于低廉,则不在此列,采摘者可自行收取,安心据为己有。” 头前带路的厉知行,站在一座山坡上,无意间忽有所发现。 “咦……那厢竟藏有一处河滩,不妨前往察看。” 前方大约30来丈,流淌着一条湍急河流,宽约50丈,源自大山深处,向外日夜奔腾不休。在靠近余跃等人一侧的岸边,耸立着百丈来高的山峰,山崖延伸遮盖之下,隐匿着一片占地千亩的河滩,极易被过往修士疏漏。uu看书 uukanshu “哈哈哈……真是意外之喜!” 一行人转过峭壁,顿时眼前一亮,不禁高声欢呼起来。 此处属于山阴之地,又临近充足的水源,地底松软肥沃,加之未曾有人光顾,生长的灌木花草,异常繁茂茁壮。其间有二、三十株灵草,长势异常喜人,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碧鳞草,炼制回复丹的主材,茎叶高约2尺左右,色泽灰白,上面散落着碧绿的鳞状斑点,遇黑即会发出幽暗光亮,远远望去,与萤火虫极为相似。” 不待厉知行发话,余下四人兴取出玉铲、玉锄等物,分头采挖起来,行动之间轻巧娴熟。一经盘点,足有26株“碧鳞草”,出售给修真商铺,可换取4块下品灵石。 “哈哈哈……旗开得胜,实乃大吉之兆!” 自从正式进入“十方山脉”中,队伍行进之速便大为放缓。一则是怕无意惊动了妖兽,身陷重围;二则沿途之上的灵草,已堪可采摘。 相比余跃而言,厉知行等人虽属先期入道,但依旧身处低阶之列,手头的修炼资源,同样拮据匮乏。不期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众人心情愉悦,此地山高水深,景致宜人,正好歇息片刻。 “顺手再采集些低级灵草,不但日常可用,亦能炼手。” 余跃打定了主意,趁他人休整之际,兴致勃勃地行走河滩之上,攀越山崖峭壁,将那些无人问津之物,悉数收入囊中,竟达65株之多。 “嘿嘿……虽仅能炼制生机丹、祛毒丹,但于神识法力的锤炼,其效尚佳。” 一十二.击杀暴熊 不知不觉,余跃一行在“十方山脉”内搜寻历练,已达半月之久。 盘据在外围地界的妖兽,大都为1级低阶,捕杀之际虽风险不大,奈何其身价太低。“龙门城”又是练气修士聚集之地,难免僧多粥少,这支队伍东奔西走,所得收益却差强人意。 “巫仙子专注防御,尹、商两位道友于侧面辅佐,在下自正面全力突击。” 历经半日追踪,终于幸运撞见了1头“大地暴熊”,1级中阶妖兽,攻击强悍,身形稍显笨拙。 “熊皮可练制贴身软甲,坚韧轻巧。” “熊胆则是一味入药的灵材。” “其心头精血,乃是制作符篆的上好材料,深受符师青睐。” 一行人兴奋不已,连日辛苦奔波,有望迎来可观的回报。 “呃……余道友可在外围骚扰,见机策应一二。” 众人纷纷领命,余跃手握1把宗门制式的“玄铁剑”,尚在一旁跃跃欲试,厉知行不由略感无语,转头随口吩咐道。 “嗷……” 潜行至百丈开外,双方的行踪均已暴露无遗。伴随着狂吼和剧震,形同小山般的“大地暴熊”,怒气冲冲直扑过来,但凡擅闯领地者,唯有一死方休。 目睹妖兽的威势,巫香容急忙凝聚法力,灌注左手的盾牌之内,瞬间护罩光芒四射,涨至3丈方圆,毅然迎前上冲。 “轰……” 猛烈的击撞声响,震耳欲聋,场中顿时尘土大起。 “噔噔噔……” 连退了10多步,巫香容当即花容失色,俏脸上一阵发白,嘴角隐有血渍涌现,好在“大地暴熊”的首轮冲击,勉强被扛了下来。 “叮……叮……叮……” 三色剑芒同时袭至,金色直刺眉眼,2道红色斩在腰背。厉知行等人相处日久,不但出手时机把握精准,配合亦颇有默契。 “嘭!” 1只桌面大小的熊掌,将金色剑芒拍向地面,砸出了碗口大的深坑。剩下2道剑芒如期命中,却声响沉闷,如中败革。 众人脸色变得十分凝重,正面合力一击,均无建树,难以破开妖兽的防御。 “大地暴熊”皮糙肉厚,全身唯有腹部是其命门,但4只硕厚的熊掌,始终紧抓地面,将命门牢牢护在身下,厉知行等人根本无从得手。 一击未中,暴熊顿时狂怒不已,但其灵智不低,察觉出主防的女修才是心腹大患,且已有伤在身,剩下的3名男修,倒是不足为惧。 眼看暴熊来势汹汹,直奔己身而来,巫香容不由暗喑叫苦。方才的正面交手中,巨力撞击之下,其内腑已然受创,需及时疗伤,也绝无久战之力。 “妾身绝无躲避可能!妖兽一旦无人牵制,本方阵型顷刻便会冲得七零八落,最终全军覆没,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 “杀!” 眼看危机迫近,明知收效甚微,厉知行等人也只能咬紧牙关,全力催动法术。解巫香容之困,亦是救己一命。 “吼……” 情急之下发出的3道剑芒,声势颇为惊人,“大地暴熊”却浑然不顾,拼命径直冲撞过来。生死关头,巫香容脸色严峻,无奈将剩余的法力,一古脑地灌入盾牌。 “噗通……” 间不容发之际,“大地暴熊”的右掌上,淡淡青光一闪而过,庞大的身躯顿时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胸腹间的一圈白毛,足有磨盘大小,格外醒目。 “好机会!” 厉知行等人眼前一亮,剑芒疾至,洞穿暴熊胸腹,血流如注。 “吼……” 负痛的“大地暴熊”,陡然一个翻滚,将命门重新护住,发狂一般冲向外围。 变故突起,缘自木系“缠绕术”的偷袭,虽被瞬间挣脱,但暴熊正值疾冲之时,硕大的身躯,当即站立不稳,转眼遭受重创。 厉知行等人看出了端倪,心中大喜,迅速尾追合围。 “好狡猾的孽畜!” 早在“缠绕术”命中之时,余跃便及时后撤,此刻见妖兽疯狂反扑,急忙加持“疾风术”,围着四名队友不停绕圈。 “大地暴熊”狂性大发,怒睁的眼眸血红充盈,大嘴中直喘粗气,但总是差之毫厘,让余跃屡屡逃脱。可惜后面紧追之人,始终无法击中妖兽命门。 尽管法力凝练,但余跃毕竟仅有炼气一层修为,如此僵持消耗,势必凶多吉少,众人亦是难脱险境。 “巫仙子,速放石锥术!” 纠缠不下之际,余跃灵机一动。 巫香容虽是杂灵根,uu看书 ww.uansu 但土属性相对突出,任何一种五行法术,都有完备的攻防之法。余跃虽也可施放石锥,但相比炼气二层的巫相容,威能显然大减,且自身法力恐难以为继。 巫香容闻言之下,不由恍然大悟,心头一喜。 “咻咻咻……” 3枚尖锐粗大的石锥,自地下疾冲而出,狠狠扎向“大地暴熊”的肥厚腹部。 “吼……” 无巧不巧,1枚石锥正中命门,“大地暴熊”伤上加伤,顿时咆哮狂吼不止。 “妖兽已然重创,全力击杀!” 形势急转直下,“大地暴熊”似乎自知不敌,对其余之人的法术,全依仗肉身硬撼,不顾一切地扑向余跃,妄图临死也要拉上元凶垫背。 “嗷……” 此处的山石,原本异常坚硬,谁知“大地暴熊”的脚掌刚刚落下,突兀地向下直陷,加上前冲力道巨大无比,一下仰面朝天,轰然摔倒。 “流沙术!” 电光石火间,余跃施展土系法术,再次将“大地暴熊”绊倒。 众人大喜,运足法力,4道璀璨的剑芒,呼啸而至。“大地暴熊”狂吼倒地,伴随着一阵抽搐,兽血喷涌,终于含恨而亡。 历经恶战之后,一行人法力消耗巨大,脸色发白,大口喘着粗气,赶紧取出“回复丹”吞下。 “各位道友,抓紧时机割取兽材!” 众人喜形于色,不过浓烈的血腥味,极易招惹其他妖兽,打斗的法力波动,说不定也会引来居心叵测的修士。 稍作歇息,尹、商二人连忙起身上前。 一十三.遇劫 “哈哈哈……几经周折,总算追到这头畜牲!” 张狂的大笑声中,3名青年修士,自远处灌木里一跃而出。 “半道劫财!” 厉知行等人心头一紧,暗道不妙。但凡历练途中,见宝起意,趁火打劫的龌龊之事,往往屡见不鲜,不曾想时至今日,竟然降临到自家头上。 “哼……吾等历经苦战,险遭全军覆没,方才猎得此物,岂可拱手让人?” 收到厉知行的暗中传音,余下之人紧握法器,怒视着不速之客,随时准备予以反击。 居中修士一袭水蓝法袍,面容俊朗风流。分立左右的2具身影,则为一白、一绿。双方尚相隔10丈之地,蓝袍修士刻意放出自身的气息,1股重如山岳的威势,顿时迎头撞来。 “嘶……炼气三层!” 厉知行不禁心中一沉,脸色极其难看,气势一下矮了三分。 “另外两人均是炼气二层,双方实力相差悬殊。” 蓝袍修士微眯眼眸,满不在乎地扫视着对面。对方的2名领头之人,随身同伴便足以牵制,剩下3名炼气一层的新手,不堪一击,将其拿下轻而易举。 “嘿嘿……居然还有位可人的尤物!” 三双贪婪的目光,盯着巫香容饱满的胴体,放肆地上下游走。厉知行等人看在眼里,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如此弱小实力,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哼……不入流的废物!” 眼看对方气势已弱,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念头,白袍修士和绿袍修士得意洋洋,毫不避讳地冷嘲热讽,旁若无人。领头的蓝袍修士,眼珠不停地转动,不知在作何打算。 “留下妖兽尸身,有多远滚多远!” 当众惨遭欺辱,厉知行等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被几名淫修恣意轻薄,巫香容更是羞愤难当,满脸涨得通红。 而余跃的修为,不过区区炼气一层,居然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连1件法袍都未置办,一看便知初入仙道,早就被众人无视,懒得正眼相看。 “巫仙子,今日之事绝难善了,切勿掉以轻心!” 立在外围冷眼旁观,眼见对方三人骄横嚣张,来者不善,余跃如临大敌,早已吞下1粒“回复丹”,尽快恢复法力,一边偷偷神识传音。 “若再冥顽不灵,就休怪剑下无情!” 见厉知行等心有不甘,绿袍修士高声呵斥,挥了挥手中法器。 “对方实力强横,吾等远非敌手。” “君子不立危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厉知行浑身一个激灵,无奈叹了口气,强压下满腔的怒火,低声向众人传音。 “大地暴熊”已被肢解完毕,整整齐齐堆放在地。 皮毛完好厚实,韧性十足,应可炼制出2副护身软甲。后背脊骨粗如壮汉手臂,可用于炼制法器。紫黑色的熊胆,已有成人头颅大小,价值不菲,足以入药炼丹。 粗略估算下来,“大地暴熊”应换取15块下品灵石。 “呸……便宜这帮天杀的凶徒!” 众人的心头,无不在暗暗滴血。 只因妖兽肉脂不可食用,若非为节省储物戒的内空,早就将其囫囵收起,待寻觅一处僻静之地,再行从容处置,说不定就不会遭遇此劫。 “唉……兴许己方的行踪,早已落入他人眼线。” 厉知行暗中叹了口气,深感仙道险恶,举步维艰。 “对方出现的时机,如此之巧,正是猎物被杀,己方实力大减,委实令人生疑。” “怕是早有预谋,暗中一路尾随,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眼看领头之人已然服软,其他人更是毫无斗志,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地面上的兽材,一个个垂头丧气,紧跟其后,正欲转身离去。 “且慢!” 冷厉的嗓音,自背后响起,厉知行等人不由脚下一顿,缓缓转过身去。 “嘿嘿……这位仙子风姿撩人,修为尚可,何苦与废物厮混为伍。不如改换门庭,依附强者名下,不但日后所得资源甚丰,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蓝袍修士放肆地盯着巫香容,嘴角挂着一丝淫邪的笑意。两名同伴心领神会,纵情大笑起来,想必以往尝过不少甜头。 “几位道友,吾等狩猎所得,已忍痛相让,不可欺人太甚!” 面临莫大的蔑视和侮辱,厉知行再也按捺不住,愤然说道。尹博传、商丘两位男修,也靠拢过来。余跃眼中寒光一闪,站立原地未动,却紧握起了双拳。 “给脸不要脸,找死不成?” 蓝袍修士脸色一沉,uu看书 .uuksh.co厉声喝道,炼气三层的气势,陡然完全施放,铺天盖地碾压过来。另外两人也随即放出了法力护罩,法剑光芒吞吐,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咚咚咚......” 虚空中无风自啸,厉知行等人如遭巨石猛撞,顿时身形不稳,脸色瞬息剧变。就连相距较远的余跃,也觉得胸腹之间,陡生窒息压抑之感。 “嘶......好强悍的威势!” 彼此虽是1个小境界之隔,实力却有天差地别。厉知行等3名男修的战意,瞬间土崩瓦解,神情间惊惧不已,紧攥法器的右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仙道实力为尊,亘古不变!” 犹自大口喘着粗气,呆然站立了片刻,厉知行和尹博传、商丘对望了一眼,满脸羞愧之色,不敢望向巫香容那边,暗中咬牙一跺脚,仓皇地转身逃离。 “哈哈哈......仙子且看同行之人,尽是一帮怂包软蛋!” “混迹此等队伍中,岂会有出头之日?” 蓝袍修士一行占尽上风,却无意赶尽杀绝,任凭厉知行等人灰溜溜地逃离。双方实力虽差距明显,但厉知行一方,尚有5名修士,其中两人达到了炼气二层之境,并非无一战之力。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之策!” 略施恐吓威逼手段,眼看人财两得,何乐而不为? “嘿嘿嘿......同伴已尽数弃仙子而去,识相的话,乖乖趁早依附,以免大煞风景。” 蓝袍修士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狞笑着向场地正中缓缓逼近。 一十四.反杀 惨遭遗弃的巫香容,孤零零站立原地,预感厄运即将来临,不由娇躯瑟瑟发抖,如同1头待宰羔羊。 “身为仙道修士,岂可行龌龊之事?” “别过来……” 巫香容的申斥,嗓音嘶哑颤抖,显得色厉内荏,不曾想适得其反,愈发助长了邪修的兽性。眼看着面前的美艳女修,惊慌失措,欲哭无泪,蓝袍修士等人无比受用,脸上的歹意越来越浓烈。 “厉道友......” 无助的娇呼,瞬间被戏谑调笑淹没。 “若仙子从善如流,还则罢了,否则......” “嘿嘿......叫天天不应,还是省省气力!” “哈哈哈......哪个废物敢前来送死?” 厉知行三人尚未走远,闻听到背后隐含威胁的话语,如同惊弓之鸟,生恐逃之不及,陡然加快了脚步。 唯有那名炼气一层的修士,半天呆立不动。 “一名寒酸小散,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怕是被吓傻了。” “自寻死路,怨不得他人!” “只待将女修掳掠到手,顺势将其抹杀,一了百了。” 缓缓合围逼近之时,3名邪修早已打定主意。 “求几位道友,放过妾身......” 眼看要羊入虎口,巫香容绝望地闭上眼眸,泪水夺眶而出。 “哈哈哈……” “同为修真之人,吾等自会怜香惜玉。” “只要悉心顺从,包管让仙子欲罢不能,欲仙欲死!” 无力的哀求,反而引来露骨的挑逗。 “啊……” 阵阵淫笑秽语中,陡然间,一声惊呼突起,短促,凄厉。 厉知行等人猛然回头,不禁大吃一惊。 5道金色剑芒,粗如手臂,光华闪耀刺目,怒吼着从天而降,将蓝袍修士瞬间淹没,1道黑影疾如风雷,眨眼的工夫,便冲至近前。 “啪……” 仓促间凝聚的法力护罩,不堪一击,被轰然击碎。 “噗嗤……” 1颗大好头颅,高高飞向半空。 一切恍如电光石火,在场的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待到璀璨的金光散去,现出1具藏青色的身影。粗布衣卦的胸前,一大块已被热血染成猩红,右手紧擎法剑,眼眸内凶光四射,杀气腾腾。 蓝袍修士的无头尸身,仰天栽倒,满地血泊咕咕流淌。 谁也不曾料到,一直被人无视的余跃,面对3名强大的敌手,孤身暴起发难,将炼气三层的修士,竟然一举灭杀。 “蛇打七寸,快狠稳准;心慈手软,反受其害!” 猎户出身的余跃,自然深得其中三味。 “狩猎所获,遭人强行劫夺,此为一大恨。” “女伴当众被掳,男儿自尊,复将存焉?” “仙道人情寡淡,竟不及江湖武者?” “就此放任不管,胸中恶气难平,心魔必会暗生。” 余跃悍然出手,亦有朦胧情愫作祟,全凭着胸中一股血气,根本无暇虑及后果,将仅有的5枚“金剑符”,趁人不备,扬手悉数激射而出。 异变突起之时,色心正浓的蓝袍修士,猝不及防,法力护罩刚刚撑起,金风锐利已然近身,5枚符篆合力一击,威能太过巨大,防护瞬间被破,肉身遭受重创。 趁此天赐良机,余跃纵身到了跟前,将蓝袍修士一剑斩杀。直到此时,2名帮凶如梦方醒,气势汹汹地左右夹击,欲将余跃置于死地。 “动手!” 随着一声怒吼,厉知行等人纷纷扑上前来。 “首恶既除,务必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看到对方追杀而来,2名帮凶猛然惊觉,蓝袍修士陨落,强弱互易,己方寡不敌众,连忙转身仓皇而逃。 “邪修,休走!” 巫香容险遭蹂躏,怒火中烧,正愁无处宣泄。不顾脸上泪痕未干,急速斜跨几步,飞身截住了绿袍修士,扬起手中法器,当头呼啸劈下。厉知行和尹博传两人,也同时拦下白袍修士。 失去背后靠山,对方人多势众,2名帮凶根本无心恋战。 巫香容含恨出手,招招夺命,狠辣无情。随着余跃、商丘加入战团,绿袍修士毫无还手之力,眼神焦灼无比,四处乱转,妄图尽早脱逃。 土系法术虽以防御见长,但己方三人联手,巫香容放胆抢攻,不一会的工夫,就将同等修为的绿袍修士,逼得手忙脚乱,疲于奔命。 “拦路者死!” 巫香容一阵急冲猛攻,法力不免稍有滞涩,绿袍修士早已苦候多时,猛然大喝一声,朝身后的商丘全力劈出一剑,意欲从此打破重围。 商丘的修为,不过炼气一层后期,1个小境界的差距,加之对方做困兽之斗,商丘自知无力抵挡,跳开一旁,避其锋芒。 “机不可失!” 一击得手,uu看书 ww.uukanhu绿袍修士面露喜色,急忙夺路而逃。 “啊......” 上身突然一紧,1根粗长的青藤,死死缠住了腰间,绿袍修士刚刚腾跃而起,便被硬生生扯回地面。紧接着,脚底一软,双足猛然下陷,身形顿时站立不稳。 “缠绕术!” “流沙术!” 余跃的修为,比之商丘还要低下,迎面堵截略显不足,仅能在外围游走骚扰,伺机而动。眼看绿袍修士即将脱困,当即出手偷袭。 “无耻宵小!” 绿袍修士不由破口大骂,正欲举剑冲向余跃,巫香容正好追赶而至。被逼退的商丘,也及时回援,再次将其陷入合围。 “喝......去死!” 距此不远,就在另外一处空地上,白袍修士悍不畏死,以一敌二,法剑光华闪闪,四下劈刺格挡,招数极为凶狠,口中兀自高呼不断。 厉知行的修为,本就不弱于对方,又占据了人手优势,脸上毫无惧色,以硬碰硬,处处抢攻,将先前所受的屈辱,悉数发泄在白袍修士的身上。 最终的结局,自然没有丝毫悬念。 “啊......啊......” 尽管负隅顽抗,拼死相搏,但双拳难敌四手,不到一刻钟的工夫,随着两声惨叫响起,剩下的邪修终于全部伏诛。 “哼......死有余辜!” 巫香容犹自忿忿不平,扬手扔下3枚火球,将地面的修士尸身,彻底化为灰烬,仔细抹去打斗的痕迹,随同厉知行等人,一路朝“龙门城”疾行而去。 一十五.马无夜草不肥 此番历练半月有余,众人身心俱疲,原本就需回城休整。 反杀劫宝修士,在仙道中实属平常。但对方的底细一无所知,万一背景深厚,一旦无意露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眼下正值风头之上,适时隐匿躲避为宜。 “呵呵......余道友,龙门城已近在咫尺。此行历练中所获,连同2名邪修之物,不如即刻就地瓜分。” 沿途上风平浪静,历经大半日奔行,“龙门城”的高大轮廓,已然清晰可见。众人如释负重,就近在一片僻静树林中,驻足小憩,厉知行满脸含笑地提议。 3名邪修的随身物品,为数不少,相比狩猎的辛苦所得,甚至还要丰厚。虽横生了一些波折与嫌隙,但其情尚有可谅之处,最终满载而归,众人算得上皆大欢喜。 “余道友此行崭露锋芒,日后不可小觑。” 尤其是尹博传、商丘两人,回想先前搏杀的情景,惊心动魄,自愧不如,心中暗生敬畏,有意无意拉开了彼此的间隔,落在队伍末端。 “自然听凭厉道友做主,不过在下不便参与其中。” 余跃略感诧异,笑着摆了摆手。 “蓝袍修士的储物戒,在下已独自收取。其他斩获之物,理应由几位道友平分。” 其余几人连称不可,坚辞不受。 “斩杀帮凶,余道友同样出力不小。” “仙道惯例,乃是见者有份。” “呵呵......余道友此举,未免太过见外了。” 众人前倨后恭,余跃心头雪亮,稍事沉吟,便坦然受之。 “既然如此,却之不恭。在下有意涉足丹术之道,灵草分配之时,还望各位道友相让一二。” “哈哈哈......那是自然,余道友尽管放心。” 众人相视一笑,满口应承,约定了再聚之日,便各自离开。 …… “灵丹坊”的1间丹房内,余跃端坐于蒲团之上。 “在下山野狩猎十载,捕杀猛兽无数,从未取过他人性命。首次外出历练,杀人夺宝,居然毫无不适之感。” “恃强凌弱,劫财劫色之徒,与禽兽何异!” 杀人者,就应有被杀的觉悟。 “呵呵......看来修者的生存之道,在下已无师自通。” 余跃自嘲地笑了笑,开始盘点此行所获。 蓝袍修士的修为,高达炼气三层,又是对方领头之人,身家十分丰厚。光储物戒中的下品灵石,便足足有21块,对身无分文的余跃而言,无异是一笔横财。 灵剑1把、法盾1块,虽属普通的下品,但也需晋升到炼气中期修为,方能轻松驭使。不过也为日后的修炼,节省了近30块下品灵石的开销。 此外,符篆有22枚之多,攻、防、辅助之用,样样俱全。 “哈哈哈......捡到宝了。” 当日余跃斩杀蓝袍修士,神识匆匆扫视之下,见到符篆数量如此众多,心中顿时底气十足,才敢当众独吞储物戒。 “就算3名男修见利忘义,欲强取豪夺,在下有此倚仗,足可与之一战,最不济亦能全身而退!” “蓝袍修士若非过于轻敌,色令智昏,让在下抢得了先手,发出雷霆一击,本方恐怕要尽数陨落于此。” 欣喜过后,余跃亦蓦然警醒,仙道风云诡秘,自身的实力与气运,固然不可或缺,行事谨小慎微,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一路笑到最后。 “此番斩杀强敌,实乃偷袭与符篆之功,不可沾沾自喜!” 话虽如此,余跃一战立威,足以惊慑众人,彼此间的地位,隐隐有平起平坐的势头,因而分配物品之时,厉知行装聋作哑,闭口不提蓝袍修士的储物戒。 “回复丹12枚,青芽丹10枚。” 反复把玩着2只精致玉瓶,余跃满脸喜色。 “嘿嘿......这批丹药,不亚于雪中送炭!” 此行狩猎收益所得,连同蓝袍修士储物戒中的存留,余跃手头灵草的数量,顷刻间变得丰盛起来。 “救命之恩,妾身一时无以为报,些许微薄心意,还望余道友笑纳。” 临近分手之时,巫香容美目忽闪,把自身份额中的灵草,不由分说,悉数奉送给了余跃。 “炼制辟谷丹、生机丹和祛毒丹,计灵草20份。” “炼制回复丹,已有26份灵草。” “炼制青芽丹,灵草足有35份之多!” 炼丹大计,余跃暗中筹措多时,岂料付诸实施,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心底不由既惊且喜。 借用这间丹室,幸有“灵丹坊”慕容德的多方照拂,但每月的租金,也高达5块下品灵石。往后的一段时日,uu看书 ww.uukanh.om余跃早已安排妥当,闭关打坐,开炉试丹......可谓百事待举,时不我待。 “此简通体漆黑,式样古朴,疑似上古遗物,不知蓝袍修士从何得来?” 取过最后1枚玉简,余跃贴上额头,探入神识查看。 “和鸣诀!” 扉页之上,赫然三个古篆,龙飞凤舞,应是取自“琴瑟和鸣”之意。匆匆扫视之下,余跃不禁面红耳热,只因所载法诀,竟然是1篇合体双休之法。 “一阴,一阳,谓之道。” “壹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换,妙用无穷……” “修为相仿者,首次合体,立有奇效,尽享鱼水之欢。” 缓缓放下玉简,余跃心头狂跳不止,一张老脸微烫。蓝袍修士生性淫邪,不知糟蹋了多少貌美女修,身藏此类法诀,倒也不足为怪。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不过合体双休,自古有之,不可皆以邪魔歪道视之,全在乎修习者的心性与初衷。 “《素问》有云,阴阳者,天地之道也”。 “男属阳,而女主阴。阴阳调和,则万事顺应。” “一元开天地,混沌分阴阳,继化五行,雨润万物......” 除却其中的暧昧字眼,纵观《和鸣诀》通篇,对阴阳之道的论述,极为详尽博大,不失为1部精深玄奥的法诀,且于双休奇效,似乎推崇备至。 神情恍惚间,一张宜嗔宜喜的姣好面容,在脑海中不自主地闪现,余跃猛然惊觉,使劲甩了甩头,心中已是怦然乱跳。 一十六.致命的线报 众人各自埋头苦修,不知岁月流转,眨眼就到约定之时。 余跃盘膝而坐,自深度入定中醒来,缓缓睁开了眼眸,周身气息鼓荡不已。 “炼气二层!” 早在10日前,照例服下第8粒“青芽丹”,余跃体内的经脉,先是猛然收缩,继而全力向外鼓胀,天地灵气顿时急涌而至,伴随真阵酥麻通泰之感,修为得以顺利突破。 “法力之雄浑,相比练气一层,增厚何止倍余?” 面前摆放的2只玉瓶,分别盛放着6粒“回复丹”、3粒“青芽丹”,外形虽略显粗糙,尚属正品之列。手头的21块下品灵石,除添置数件法袍,余跃已悉数用于购买灵草。 “嘿嘿......成丹率之低,堪称惨不忍睹。” “万事开头难,长此以往,便可熟能生巧,有朝一日达至药师水准,并非遥不可及。” 随着境界突破,神识大幅提升,感知范围拓宽至80丈方圆,自身战力显著增强,令余跃欢欣鼓舞。 “哈哈哈......恭喜余道友晋级!” 待到见面之时,厉知行满脸堆笑,上前拱手称贺。 “呵呵......各位道友同喜!” 余跃神识微扫,厉知行、巫香容如期升至炼气三层,尹博传、商两人,同样双双突破到了炼气二层。 “咦......真乃咄咄怪事。” 众人修为齐齐提升,且多日未见,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谈笑风生之时,余跃却在暗自嘀咕。 “尹、商二人,虽同为散修,但其灵根属性,应比在下要强上几分,方才以神识探察,其周身气息反而最弱。” “八系灵根的修炼进度,并非如此不堪!” “毕竟入道时日甚短,待入宗后,查阅典籍,或可一探究竟。” 余跃打定主意,跟随众人身后,朝向“十方山脉”疾驰。 …… 一处隐秘山林中,四男一女,正席地而坐,低声商议。 “各位道友,历练已有月余,收益颇丰。” 厉知行的言语中,难掩兴奋喜悦之情。 “依在下之意,不如趁热打铁,再返城修整不迟!” 自身实力大增,且彼此间的法术配合,日渐默契熟练,哪怕面对2级妖兽,亦能屡屡得手。 “据在下线报,前方不足10里处,已属金刚怒猿的领地,1级后期的妖兽头领,凭借本队眼下战力,或可一试。” 正值士气正高之际,众人一致赞同,厉知行随后分派人手。 “尹、商两位道友,前往妖兽巢穴佯攻,诱使其进入设伏之地,再回头予以合围夹击。” “余道友的五行法术,施用纯熟,留此同担攻击重任。” 相互点头示意,厉知行、巫香容、余跃各自预伏守候。 半炷香之后,阵阵剧烈的法力波动,时断时续。喝斥与呼叫之声,也隐约可闻。不足20息的工夫,三人的视野中,2具模糊的身影,仓皇急奔而来。 相距不到30丈,1道庞大的白影,紧追不舍。 “嘶......情形似乎有变!” 余跃心中一紧,厉知行、巫香容也现出了身形,全神戒备。 仅仅5个呼息,尹、商两人已逃至近前,神情惊恐狼狈。 “救命!” 1只“金刚怒猿”映入眼帘,高大精壮异常,身躯形同巨象,却不失猿类的灵活敏捷。通体上下一片雪白,眼神冷酷狂暴,散发的强横气息,令人呼息为之一滞。 “不好,2级妖兽!” 正欲上前接应的余跃三人,不由脸色大变。 “以2级妖兽之强,即便5名炼气中期修士,尚感吃力,何况本方人手的修为,俱是炼气前期?” “线报有误!金刚怒猿已然晋级,全身而退已是万难!” 察觉另有修士前来,“金刚怒猿”骤然猛蹬地面,足下顿时碎石横飞,山岳般的身躯,竟然高高腾跃而起,劲急如风,试图将尹、商二人先行扑杀。 “金剑术!” “缠绕术!” 救人要紧,连声暴喝中,厉知行、余跃强行出手。 “嗤啦……” 耳畔传来微的闷响,点点火星,自“金刚怒猿”的侧背溅起,连1道浅浅的印痕都未留下,足见其肉身防御强横。 青光一闪,缠绕上妖兽的前爪,却转瞬即逝。余跃倚仗的控制法术,屡建奇功,此刻似毫无用处,“金刚怒猿”疾奔的身形,仅是略微受阻,随后便如狂风席卷而至。 先后两道法术攻击,虽无实质伤害,但也令“金刚怒猿”心神分散,尹、商二人险之又险,死里逃生。 “休要惊慌,合力抵挡,伺机突围!” 厉知行脸色发白,不过勉强还算镇定,瞬间便做出了应对,uu看书 ww.ukanshu 已属十分不易。 余跃闻言一个纵身,绕行到妖兽背后,一道道辅助法术,不停自手中接连发出,予以骚扰偷袭,借以延缓“金刚怒猿”的攻势,为合围赢得宝贵的时机。 “孽畜休得猖狂!” 稍稍拖后的巫香容,已快步赶至近前,手挽一面坚实宽大的盾牌,神情异常严峻,准备正面御敌,稳住己方阵脚。 就在生死紧要关头,尹、商二人已逃至众人身后,依照事先的部署,本应返身加入战团,合力迎击妖兽。但两人似乎被吓破了胆,法力灌注脚下,不进反退,一路狂奔冲向远方,几个呼息之间,便彻底失去了踪影。 “金刚怒猿”气焰滔天,直扑阻拦在面前的余跃等人。 “混蛋!” 厉知行、余跃两人见状,不禁破口大骂,被迫迎面硬扛。 “轰……” 双方一触之下,2道身影即刻飞了出去,倒地受伤不起。 “砰!” 紧接着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根生疼。 “啊……” 巫香容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妖娆的娇躯,如同1只破布袋一般,被重重摔在10丈开外的地上,人尚在半空中,1道殷红的血柱,自口内狂喷而出。 仅仅2息的工夫,阻击之人俱遭重创,彻底失去了战力。 “咚咚咚……” 3名修士联手之下,“金刚怒猿”的强横一击,总算被堪堪拦下,向后连退了数步。眼看到手的美味落空,“金刚怒猿”当即勃然大怒,狂吼一声,直扑人事不省的巫香容。 一十七.死里逃生 “金刚怒猿”的凌空扑击之势,重逾万钧山岳,将虚空都激起了一阵劲风,尖啸声不断,哪怕是坚硬无比的千年寒铁,也会被生生洞穿。 10丈外的草丛内,原是厉知行跌落之处,竟已人踪杳无。 余跃尚瘫到在地,口鼻向外直冒血沫,对于这一蹊跷的变故,根本毫无察觉。体内折断的筋骨,至少十来根,且法力已被撞散,此刻有心救援,却无能为力。 “即便勉力施展法术,无异蚂蚁撼树。” 背对着正午的日头,“金刚怒猿”身下的巨大阴影,笼罩了四周数丈方圆范围,朝向巫香容的娇美蝉首,张开了血盆大口,腥臭四溢。 “嗖嗖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蓬五颜六色的光华,闪电般激射而至,施袭之人的时机和准头,拿捏得极为精确,尽数灌入“金刚怒猿”的咽喉深处。 “吼……” 随着数声惨厉的嘶吼,“金刚怒猿”硕大的身躯,陡然间一个巨震,当即翻滚倒地,拼命挣扎不休,痛楚难当。周遭数丈方圆内,尘土飞扬弥漫,顷刻间一片猿藉。 不大的工夫,场中突然平静下来,再无任何声息。 “呼……这般死里逃生,何其幸哉!” 余跃艰难地匍匐在地,气喘如牛,面容惨白如纸,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面临必死之局,余跃铤而走险,瞬间激发储物戒中的符篆,“冰棱符”、“火龙符”、“木刺符”,甚至包括“轻身符”、“石甲符”等等,有近20枚之多,一股脑打进“金刚怒猿”的口中。 “仙子与在下二人,即便完好无损,也绝非妖兽之敌,施放符篆实乃拼死一搏。” “幸好盛怒之下的妖畜,疏于防范,方能一击得手!” 余跃取出1粒“生机丹”服下,待到剧痛稍有减弱,连忙手脚并用,向前爬行近30丈,但见巫香容面如金纸,气息几无,唯有高耸的酥胸,微微起伏。 “嘶……一线生机尚存!” 长长松了一口气,余跃捏住巫香容的“人中穴”,撬开其干枯的双唇,喂服了1粒“生机丹”。随后勉强自行运功,催动药力行遍全身经脉,以图恢复少许气力,再作打算。 直到此时,余跃方才记起一事,连忙运足目力,四下搜寻。厉知行先前的倒地之处,四周草木被压倒了一大片,却唯独不见一个人影。 “哼……皆是贪生怕死,薄情寡义之辈!” 余跃不由冷哼一声,眉眼间充满厌恶与憎恨。 “同床异梦人,蝇营同林鸟。苟富尚有念,大难各自飞。” “嘿嘿……如此修者面目,狼子性情,在下领教了!” 本以为尚可依赖的小队,眨眼工夫,便宣告分崩离析。余跃此刻实力大减,肉身虚弱,心神无助。而在危难之际,遭人遗弃背叛,则更为痛心悲愤。 当下非久留之地,半盏热茶的工夫,余跃自感已可勉力行走,便一把抄起犹自昏睡的巫香容,将“金刚怒猿”的尸身,顺势收进储物戒,步履蹒跚,匆匆离去。 “短短数息工夫,世道险恶,人心叵测,在下已有切肤之痛,不得不有所防备。” “金刚怒猿的领地中,短期内绝无其他妖兽。” 此时余跃行进的路线,显然大违常理,非但回转“龙门城”,反而朝向“金刚怒猿”的洞穴,直奔而去。 重伤未愈之下,尚背负1名伤者,余跃的气力,自然大不比平常,走出不到区区20里地,已然气喘吁吁,虚汗横流。 “继续强行赶路,必会加重伤势,日后难免留有暗疾。” 余跃精疲力尽,只得转身钻入一片树林。查探巫香容的呼息,逐渐变得平稳均匀,这才扬手布下1座隐匿阵法,就地打坐疗伤。 …… 位于“龙门城”西南方位,坐落着1间“青霄客栈”。 已是5日之后,夜色已深,在客栈内的僻静深处,修筑着1座独立跨院,颇为清雅别致,许久未见动静的精舍,攸然亮起了柔和的灯火。 炼气修士的肉身之强,远非凡胎可比,辅以“生机丹”的神奇功效,余跃体内的伤势,已大致复原,就连折断的筋骨,都悉数自行接上。 “呼......”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余跃的双眼,亮若星辰。 辗转“十方山脉”中,长达月余的打斗磨砺,余跃周身的法力,相比离开“龙门城”之前,明显凝练精纯。 依照功法所授,每当法力将近见底之时,余跃强忍经脉中的疲乏酸胀,打坐吸纳天地灵气,不久便惊喜地发现,《归元经》运转之际,格外顺畅,于修为的增长,看书ww.uuknsu.om 更是多上了1成左右。 “此所谓,破而后立,勇猛精进。” 自从服下丹药,随着药力的运转滋养,半道上巫香容便已苏醒过来,待安然抵达城中,径直进入下榻的客栈静室,赶紧闭门调息休养。 “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类似的生存之道,在修者中大行其风。厉知行三人的所作所为,便是以此为信奉,已令余跃彻底心寒。 “如不是相互拼死救助,上天加以眷顾,在下和巫仙子早已一命呜呼。” “唯一可惜之处,此次历练的物品,尚未来得及瓜分。” 厉知行等人的行踪,恐再难以寻觅,只能自认倒霉,从此一了百了。即便遇见,也将行同路人。 “修炼刚有起色,却痛失资源来路。今后的时日,怕是更为艰难。” 遥望前路,茫然无措,余跃无奈地叹了口气。 “经次突变,组队历练之举,在下已是信心全无。” 好在猎获的“金刚怒猿”,价值不菲,令人稍感欣慰。 “嘿嘿......哪怕如何落魄,目前的情形,无论是修为,抑或身家,比之初到龙门城之时,已是天壤之别。” “天行健,男儿当自强不息,终无绝人之路!” 沉思良久,余跃慢慢放开了胸怀,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年轻就是本钱,坚持便有希望。 “余道友在否?妾身前来登门拜访。” 一个妩媚清亮的嗓音,忽然自外传来,打断了余跃的思绪,其独处的庭院,素无外人造访,今日倒是奇事一桩。 一十八.患难见真情 重伤已愈的巫香容,风姿婀娜,正俏立于门前。 “仙子恢复如初,可喜可贺,快请入室一叙。” 余跃心头一喜,侧身肃手迎客。 “妾身今日特地前来谢恩,余道友毋需如此拘谨。” 巫香容“噗嗤”一声,笑靥举止,显得楚楚动人。 余跃讪讪一笑,连忙让座奉茶。 “若非余道友罔顾自身安危,拼死相救,妾身焉有命在!” 巫香容浅浅呷了一口,便放下茶杯。 “一而再,再而三,接连救人于水火,余道友之高义,妾身乃是平生仅见!” 余跃含笑摇了摇手,连称不敢当。 “咯咯......大恩虽不敢言谢,区区薄礼,聊表妾身心意。” 巫香容玉手翻转,将1只巴掌大的褐色丹鼎,轻轻推送过来。 “呃……此物颇为不俗,仙子相赠,未免太过贵重。” 眼前的丹鼎,正是当初巫香容欲售之物。 近段时日以来,余跃潜心丹道,也算小有心得。 “正如法器之于修士,丹鼎的品质高低,事关成丹数量的众寡,其加成功效之妙,断不可忽视。” 此鼎虽存有锈迹,但式样、花纹古拙,材质上佳,绝非庸俗凡品。 “鼎名踏山,传自妾身祖上,乃先人遗物。收于妾身之手,无异明珠暗投,赠与余道友,才算适得其所。” 巫香容心思细腻,且诚意拳拳,言辞恳切。 “若踏山在手,如虎添翼,成丹机率定会小有提升。” 当下余跃的炼丹水准,勉强堪比“药师”,眼界已然大为不同,一见此物,便爱不释手。 “哈哈哈......仙子的一番美意,在下就愧领了!” 握在掌中稍加把玩,余跃将“踏山鼎”收入储物戒中。巫香容突然抿嘴一笑,玉手轻轻扬拂,5块晶莹剔透的下品灵石,赫然呈现在桌面。 “仙子这是何意?” 余跃略感诧异,不明所以。 “妾身前往厉道友落脚之处,连同余道友此行的历练收益,一并讨要了回来。” 巫香容一脸得意之色,笑靥如花。 “哈哈哈.....确属意外之喜,有劳仙子费心。” 身为寒门散修,四方筹措修真资源,艰难无比,这份收益乃应得之物,余跃心安理得地收下,连声道谢。 历经两次同生共死,两人已堪称患难之交,劫后再次相逢,不禁谈兴正浓,余跃起身重新焚香煮茶,与巫香容交流修炼心得,闲聊轶闻趣事,彼此相谈甚欢。 “不知余道友的日后,有何打算?” 实力乃立足之本,修士头等大事。 “唉......实不相瞒,正为此事发愁。” 余跃轻轻吁了口气,满脸的无奈苦笑。 “在下孑然一身,懵懂混迹仙道,虽仅数月光阴,但亲历见闻亦非少数。放眼偌大的龙门城中,可相互托付生死者,唯巫仙子一人!” 巫香容闻听之下,眼眸中不禁异彩闪烁,半晌才幽幽说道: “妾身心中所思,和余道友倒是不谋而合。” 精舍中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暧昧,陷入了一片沉寂。 “在下修为仅有炼气二层,单凭一己之力,赚取修真资源,注定寸步难行。” “反观宗门精英弟子,日常以吞服丹药为主,其修为提升的进度,自然远超同阶。” 组队历练的收益,让余跃暂时摆脱了窘境,若是效仿宗门天才,自身财力相距甚远。虽已成功炼制出“青芽丹”,可惜成丹率尚不足半成。 “倒是《和鸣诀》所载,于双修之功,吹捧备至……” 沉吟之际,余跃的脑海中信马由缰,无意间望向对面。 屋内烛影摇曳,灯影朦胧。巫香容倚坐桌旁,手托香腮,独自蹙眉凝神。成熟妇人特有的撩人气息,不时隐隐袭来,不由令人沉醉其中,浮想联翩。 此举已属失礼出格,但余跃的眼神,似是受到莫大吸引,一时难以自拔。 “扑哧......” 如此异样的情形,巫香容虽在沉思冥想,依旧有所察觉,眼波流转间,瞥见余跃神不守舍,欲看还休的模样,不禁芜尔失笑。 “顾影四盼,吾自犹怜。蓬为君开,天性使然。” 仙道中的大半功法,皆附带驻颜奇效。巫香容虽美艳不可方物,实则早已过花信之年,阅人可谓良多,此刻余跃大失仪态的原由,一眼便能猜出大概。 既入仙道,又值鼎盛春秋,余跃不但身躯精壮挺拔,加之幼读经书,俊逸不凡中,尚蕴藏着几分儒雅之气,相比寻常的练气修士,更易讨取美娇娘的青睐。uu看书 ww..co “余道友临危不乱,兼具杀伐果断。” “两次施恩于妾身,豪侠遗风,犹存心间,实属难得!” 俗世江湖武者,尚且不拘泥老套礼教,何况高高在上的仙道中人?巫香容妆容精致,挑选深夜造访,有意无意间,未必没有以身相许之心。 心扉一旦暗开,巫香容的举止神态,愈发变得风情万种。眼眸中迷离朦胧,恰似涌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两排贝齿莹白赛雪,轻咬着饱满的樱唇,任由偷窥观赏。 此等情景,令想入非非的余跃,走火入魔一般,一发不可收拾。鬼使神差之间,两人竟然紧倚比肩,巫香容更是大胆地微扬俏脸,星眸半闭,吹气如兰。 情窦初开的儿郎,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情到至深至浓之处,余跃猛然伸出猿臂,将近在咫尺的浑圆腰身,一把揽入怀中。一方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充满好奇与渴望;一方则是久盼甘霖的美妇,暗怀报恩之意,欲拒还迎。 “正所谓干柴烈火,一点即燃,一拍即合!” 方才略显沉闷尴尬的精舍,顷刻间风光旖旎,春色无边。 “呱呱呱……” “咕…咕咕…” 窗外的天幕之上,一弯银轮高高挂起,庭院的四周,草木茂深,花香袭人,不时传来宿鸟惊飞的鸣叫,和蟋蟀蠢蠢欲动的声响,竟似受到意外侵扰一般,久久未曾停息。 这个非同寻常的夜晚,此地格外生机盎然,且又躁动不安。少不更事的青壮男丁,开启了平生一次难忘的神奇蜕变,演变成顶天立地的刚毅男人。 一十九.比翼和鸣 精舍内的声息响动,闻之令人血脉偾张,总算渐渐平复下来,所幸庭院地处幽深,并无一丝春光外泄。 “咳咳……法典双休之功,也该适时印证一番。” 2具身影相依相偎,十足的郎情妾意,窃窃私语良久,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自储物戒中取出一方蒲团,先行凝神打坐,随之运转《和鸣诀》功法,逐一炼化阴阳交合菁华。 “阴阳不二,以壹而待之,相辅相成,运化万千……” “自腹下会阴大穴,以抽茧剥丝之法,上穿气海丹田,依照大小周天路径,行遍全身诸脉,直至衍化法力,水乳交融,周而复始……” 首次合体之后,各自分而修习,其中的奥义与妙处,由疏而熟,渐渐悟得真谛,不觉浑然忘我,直到次日的正午时分。 “呜呜……” 待到功行圆满之际,两人体内的经脉,陡然一阵鼓涨吞吐,周身气息满溢而出,眨眼间节节暴涨,若不是及时予以收敛约束,整座跨院必定破裂坍塌,引发巨大的骚乱。 “哈哈哈......炼气四层!” “双休之威,几可夺天地造化!” 神识内视之下,两人俱是惊喜交加,顷刻间情难自抑,不禁牵手紧紧相拥。 “果真如法诀所言,首次研习,立见奇效!” “修为之提升,简直势如破竹。炼气中期的瓶颈,亦是一蹴而就,毫无阻塞。” 纵观“龙门城”内,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已被“水月商会”占据。屋宇连成一片,气势弘大,店面中的一应布设,同样奢华富丽。据传各处修真城池中,分号遍布其中,乃仙道商贾头牌。 相比一楼厅堂的喧闹,二楼显然清净许多。1间精致的雅室内,3名修士分宾主落座,余跃、巫香容两人神采奕奕,正与商铺的鲁姓管事,低声洽谈多时。 “这几粒青芽丹,炼制药师的手法,尚显生涩稚嫩,所幸药力还算充足。道友如是有意出售,本店愿以下品之价收购。” 伸出食、中二指,熟练地自玉瓶中拈起1粒丹药,鲁姓管事端详了片刻,评判中肯,直言不讳。 鲁姓管事手中的“青芽丹”,色泽葱绿喜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味,但有失纯正,外观亦不够规整丰满。而触感略存粗糙,则是其最大瑕疵,未至圆润无暇之境。 “呵呵......鲁管事目光如炬,多谢大度海涵。” 余跃、巫香容两人的神情,起初有些惴惴不安,闻听到丹药仅位列下品,并未有丝毫尴尬之意,反而面带欣喜。 “自行炼制的丹药,不知可堪服用,药效几何?” 正式成丹之日起,余跃一直心怀忐忑,自感到技艺手法,日趋熟练稳健,成品已可勉强示人,便硬着头皮来前往“水月商会”,假借出售之名,居然获得商铺的认可。 “在下还需选购其他物品,这几粒丹药,暂且寄留在柜台,待离店结算时,可用作充抵灵石。” 胸中顿生扬眉吐气之感,余跃摆了摆手,异常大度豪爽。 修为突破至炼气中期,实力暴涨,外出历练的最大困扰,当即迎刃而解。余跃、巫香容两人初结道侣,正值情意浓烈,足以应付1级妖兽,无需再依附听命他人。 “哈哈哈……在鄙店购置物品,定会称心如意。” 眼见豪客上门,鲁姓管事愈发热情周到。 “借助阵法辅佐之力,尝试越级挑战妖兽统领,一旦成功捕杀,其收益将何等惊人?” 此种打算由来已久,无奈一直入不敷出,只得悻悻作罢。如今余跃身家殷实丰厚,便早已迫不及待,前来“水月商会”的意图,大半便是为此。 “《寒冰阵》、《碧水阵》、《土牢阵》、《枯藤阵》……” 数只精巧的木盒,在桌上一字排开,鲁姓管事口若悬河,站在两人身旁,一一详细解述。 面前的几套阵法,各有长短,几经权衡比较,余跃、巫香容似乎并不中意,轻轻摆了摆头。 “两位道友,此阵名《煮海》,包含1枚操控阵盘、8杆阵旗。填充5块下品灵石,威能维系一炷香的工夫,可绞杀2级中阶妖兽,或炼气中期修士。” 鲁姓管事毫不介意,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转头吩咐守候在门外的伙计,重新取来1套阵法,其盛装木盒的尺寸,比先前的明显大上一号。 “凡事难以面面俱到,此阵长于攻敌,防御相对薄弱。施用实战之时,谨防困兽犹斗,阵法不堪重负。若非损毁过重,尽可送鄙店修补,只需支付相应灵石即可。” 屹立近千年的老字号,信誉卓著,每笔交易皆是童叟无欺。鲁姓管事寥寥数语,将出售物品的优劣,一一陈列,绝无刻意隐瞒与浮夸,任由买家自行抉择。uu看书 .uukanshu “嗯......舍其有谁,甚合妾身之意。” “敢问鲁管事,此阵售价几何?” 余跃、巫香容相视一望,面露满意之色。 修真资源的消耗,堪比无底深渊,沟壑难填,永无止境一说。以“水月商会”的底蕴,必定握有更为出色之物,只不过添置1套《煮海阵》,几近两人财力的极致。 “呵呵......货卖识家,两位道友好眼力!” “刨去折扣零头,承惠85块下品灵石。” 果然物有所值,余跃的心底,不禁狠狠抽搐了几下,所幸今非昔比,两人此行登门,亦是有备而来。 “鲁管事,一事不烦二主,在下亦有物品出售。” 话音刚落,余跃单手轻拂,面前现出一堆妖兽材料。 每日“水月商会”中,达成的交易数量,成百上千,鲁姓管事娴熟地分类码放,不动声色地勘验一番,片刻之后,便测算出了大致价位。 “嘿嘿......道友斩获甚丰,所有历练物品中,以金刚怒猿沽价最高,可换取52块下品灵石,连同其他兽材杂物,鄙店愿支付75块下品灵石。” 2名炼气中期修士,合力猎杀2级初阶妖兽,倒不足为奇。殊不知当日,巫香容、余跃两人的修为,尚处炼气前期,鲁姓管事若是得知真相,恐怕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灵石花销起来,直如流水一般,商铺中的一进一出,采办好法器、符篆和丹药等物,两人的身上已不名一文,但行头却置换一新,信心十足,再次联袂外出历练。 二十.曲散终有时 山林间苍茫无际,一人一兽,角逐正烈。 1名初至中期的炼气修士,竟敢擅闯领地挑衅,2级中期之境的“虎翅螳螂”,怒不可遏,以中、后足为支撑,跳跃起伏,一路尾随狂追。头颅上宽下尖,体量牛犊般大小,委实惊人。 “虎翅螳螂”的前足,惯于猎杀捕食,犹如鬼头大刀。上有一排锋利的锯齿,其末端伸出1道曲钩,蓝汪汪剧毒无比。腿节与胫节之上,覆有无数利刺,胫节呈镰刀状,平日多折向腿节。 “嗖……” 眼见妖兽堪堪迫近,前方不远处,出现一片茂盛的密林,慌不择路的男修,恰似捞到了救命稻草,拼尽全身气力,纵身一跃入内,逃之夭夭。 “吱吱……” 怒气冲冲的“虎翅螳螂”,岂肯善罢甘休,口中厉啸不断,高高扬起双足,一头扎了进去。 林中昏暗无比,荆棘密布,遍地草木高深,几乎淹没人的头顶。追击而至的“虎翅螳螂”,反而如鱼得水,身在盘踞的领地内,行动之间愈发有恃无恐。 “沙......沙沙......” “咔嚓......” 先期窜入的男修,仓皇逃逸之时,其举止无措,不时碰撞出轻微的声响,踪迹已然彻底败露。“虎翅螳螂”见状不由性起,径直横冲直撞,蹂进鸷击,四下顿时风声鹤唳。 数十个起落间,不觉追至密林深处,前方的人影已然在望,眼看就将果腹兽口,成为美味血食。就在此刻,暗中的一处角落里,蓦然响起清冷的娇斥。 “大阵藏风雷,起时煮江海!” 早已预伏在此的巫香容,扬手甩出1道法诀,打入深埋地底的阵盘中,《煮海》瞬息发动。方圆数十丈内,顿时风起云涌,白茫茫一片,各式法术轰鸣大作。 “哈哈哈......饶是妖兽凶残强悍,终归落入陷阱!” 1株高大巨木背后,闪现出余跃的身影,手攥一叠厚厚的攻击符篆,与巫香容相携迈入大阵。“虎翅螳螂”深陷重围,四下狂暴乱撞,不料湮没于漫天光华之内。 “此番蒙仙子相救,在下不知何以为报?” “啐......油嘴滑舌,与宵小之徒无异!” 身受多重夹击,妖兽很快奄奄一息,两人眼看行将得手,难掩心中喜悦,不禁忘情调笑嬉戏,其乐融融。 “猎兽、躲藏;遇劫、反杀;隐匿,休整……” 不同的时段地界,类似的场景,日复一日在呈现。历经“十方山脉”的锤炼,昔日的2位无名散修,早已非吴下阿蒙,不但修为渐深,储物戒中的灵石,也如滚雪球一般膨胀起来。 …… “哈哈哈…流水不争先,功到自然成!” 丹室静谧,余跃端坐蒲团,仰面长笑不止。其掌心的1只玉瓶内,盛装有6粒丹药,晶莹圆润,清香浓郁诱人,经脉中的法力,都为之骚动雀跃。 “嘿嘿......悄然之间,财地法侣,在下已得其三!” 灵草来路源源不断,“青芽丹”、“回复丹”的炼制,进展神速,成丹率居然接近2成,已可媲美普通“药师”。 日常修炼的丹药,足以自给,余跃、巫香容的修为,一路突飞猛进,悄然突破到了炼气六层,神识感知达150丈方圆,当属“龙门城”的顶尖存在,刻意收敛之下,始终不为外人所知。 “唉.......花无百日红,乐极恐生悲。” 自遭遇炼气后期瓶颈,任凭如何苦修,法力再无寸进。 随着“碧火蛛”的伏诛,“十方山脉”的2级妖兽统领,终告绝迹,若再向前深入,则属3级妖兽地盘,炼气后期之下的修士,贸然踏足乃是自寻死路。 “唯有进入宗门一途,方能百尺竿头。” 思前想后,余跃不禁左右为难。 “妾身来自修真小族,外出历练日久,如今修为直逼练气后期,自当回归故里,悉心打磨瓶颈,以期早日突破。” 巫香容的驳杂灵根,属性多达4种,此生筑基遥不可及。即便进入一派仙宗,无依无靠的美艳熟妇,迟早会沦为他人玩物,远不如当下逍遥自在。 余跃的资质,则更为不堪,晋阶炼气后期,当为仙道尽头。 “凡夫一生,坐以待毙;修者一世,自强不已。” “唯有撞上南墙,方知一己极致。” “万事皆算无遗策,何来奇迹一说!” 余跃苦思无果,却心犹不甘,一路上步履踯躅,返回客栈。 精舍窗明几净,陈设井然。屋角的铜炉中,燃起了1支“龙涎香”,袅袅青烟升起,弥散入怀,顿觉气定神安。摇曳烛火之下,巫香容淡扫蛾眉,凭窗而立,自饱蘸雨露,娇躯愈发丰腴圆润,直令人欲亲芳泽。 “咳咳......在下为琐事牵绊,uu看书 .ukansu.m有劳仙子久候。” 眼前一幅活色生香图,余跃纵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余道友心中所忧,可是前往入宗一事?” 巧兮笑兮,掩不住离人愁绪,巫香容幽然发问。 “呃,在下……” 余跃顿时心乱如麻,举棋不定。 “咯咯......两情相悦,岂止长相厮守!” 见余跃无言以对,显然心底用情甚专,方会如此窘迫至深,巫香容暗自欢喜,苦涩中平添了少许欣慰。 “妾身限于资质,错过筑基最佳时日,再不会有入宗之念。余道友出自寒门,正值青春,当全力一搏,不负光阴不负卿。” 两人相倚落座,美酒佳肴,纷呈面前。 “妾身心意已决,今日一别,从此劳燕分飞,自求机缘。” 巫香容轻抬玉手,斟满酒杯,眼神迷离而眷恋。 “他日倦鸟思归,妾身蓬门扫榻,自当款曲相迎。” 一入江湖,岁月催人。世俗武者尚且如此,修士终日与天争命,朝不保夕,动辄一别经年,甚至阴阳两隔。这一番话语,不过是聊寄相思而已。 “仙子胸怀,不让须眉。柔情绕指,足慰平生!” 几经软语温存抚慰,伴随着醇厚酒液下肚,往日的豪迈洒脱之气,渐渐自余跃心底升起,将先前的烦忧踌躇,尽数抛诸脑后,一把将美人揽抱入怀。 “七尺儿郎,志当高远。临行一聚,不醉不欢......” 离别的前夜,令人倍感珍惜,如漆似胶。 二十一.入门考核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 “嘶......宿酒之烈,竟使人沉睡如此至深!” 精舍中静寂无声,余跃自绮丽春梦中醒来,神情懒散,顺势在枕边一摸,蓦然睁开朦胧的眼眸,几缕青丝乌黑细长,散落其上,尚有淡淡幽香残留。 “执手泪语,断人肝肠。不见似见,卿何以堪。” 巫香容悄然而别,一丝印记都不曾留下,却更显情真浓烈。独自离去之际,定是心痛如绞,强忍哀怨凄婉,余跃此刻感同身受,不啻当面亲见,胸口竟也隐隐抽搐起来。 木窗外的和煦日头,透过一方方棂格,洒下斑驳的光影。余跃身心冰凉一片,默然依偎榻上,浑浑噩噩,不知呆坐了多久,眼眸微微转动,似是神魂方才附身。 余跃用力摆了摆头,岂料别离之苦,深达骨髓,挥之难却。 “唉......自此相互守望,唯盼重逢之时。” 既是一步踏出,便无以可悔。 “芳踪已逝,漫漫仙途在前,且行且思。” 眼看时辰已然不早,余跃勉力收敛心神,略加漱洗一番,直奔宗门接引阁楼。 “修为需达炼气四层,或收集指定材料,即可通过考核。” 余跃因暗中施展“敛气术”,修为看起来仅有练气三层,便上前缴纳8株灵草,皆是炼制“青芽丹”、“回复丹”之物。 “恭喜余师弟,正式位列本宗外墙!” “完成考核任务,即获2点宗门贡献,已录入身份令牌,入宗之后,可随时兑换修炼物品。” 詹朝宗、武定南两人,依旧在此当值,稍加查验后,随之改称师弟,一应入门的手续,当场办理妥当。 “多谢两位师兄,日后还望时常照拂。” 暗中感知两人的气息,居然在己身之下,余跃更是纳闷不已,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频频回礼致谢。前往宗门的标识指引,玉简中载刻详尽,余跃换上配发的灰色法袍,辞别两人而去。 …… “天遗宗!” 迎头一面陡峭的山崖,篆刻着宗门名号,出自前辈修士之手,笔画狂放不羁,古意盎然,细心察看感悟,似乎还蕴含玄奥道义。 昼夜疾行,沿途何止万里,在这一日,余跃终于安然抵达。 远处云雾缭绕,巨峰之高,尽达三千仞以上。山间苍天长木,葱翠欲滴,连片的精舍洞府,散落其间。飞瀑清泉之声,随处清晰可闻,天地灵气浓郁无比,闻之清神爽气。 “如此气象,始为仙家正宗!” 行至山门之外,余跃取出身份玉牌,交由值守弟子查验,继而信步向上,一路来到了半山腰。 一片宽阔整平之地,占地在千亩以上。“执事房”、“福禄殿”、“授业楼”、“刑堂”、“典藏阁”、“地火丹室”等,宗门常备的处所,一应俱全,俱是采自巨石打造,恢弘大气,古朴苍凉。 “熟读《宗门导引》、《天遗戒律》,房舍号牌紧守勿失。” 余跃当先进入“执事房”,予以造册报备。 “每月下品灵石2块、青芽丹2粒,由执事房发放,此乃新进弟子专享福利。” “百日过后,则须自行赚取宗门贡献,兑换修真物品。” 宗门派发的丹药,无论色泽、外观,抑或药香,明显高出一筹。但余跃开炉炼制,胜在数量充足,有了立足的资本和底气。 “术业专攻之妙,远非自行摸索可比!” 收起宗门物品,余跃移步“福禄殿”。 殿堂通透宽敞,墙壁以白玉镶铺,内嵌夜明珠,颗颗如鹅蛋大小,亮如白昼且柔和温润。阔面柜台一字排开,十分气派,门中弟子川流不息,笑语喧哗。 随处高悬的任务榜牌,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见识了宗门底蕴,方知散修之流,犹如坐井观天。” 余跃暗自庆幸不已,饶有兴趣地四下走动。 无意间,一个令人窒息的字眼,猛然跳入眼帘。 “兑换筑基丹,10万点宗门贡献,或3株主灵草!” 余跃张口结舌,心中狂跳不已。 “筑基修士的寿元,涨至300年,始能与天争命。” 古往今来,面对筑基之境的瓶颈,无数炼气弟子含恨陨落,更多的后来者,孜孜以求。“筑基丹”的兑换价格,可想而知,历来皆是有价无市。 “希望就算再过渺茫,亦强似绝望千倍万倍!” 再三确认无误,余跃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来到一处空闲的柜台面前。 “敢问师姐,宗门内的筑基丹,当真可随时兑换?” 当值女修容貌娇俏,但炼气前期的修为,却不敢恭维。 “哼……新人入门,最喜好高骛远。” 一见余跃面生,且举止言行拘谨,女修当即开口训斥。u看书 ww.uuknshu.co “本宗自开山以来,能兑换此宝者,仅区区十数人,无一不是惊艳绝才。不切实际的念头,奉劝师弟趁早放下,脚踏实地,方为正途。” 无知者无畏,“福禄殿”中的差事,酬劳优厚,其身后必有他人撑腰。余跃初来乍到,犯不着诸事斤斤计较,当下略施一礼,举步离去。 “呵呵……在下受教了,多谢师姐提点。” …… 宗门“典藏阁”的四周,绿树掩映,地处一僻静角落,修士三三两两,进出其中。 “最下面两层,普通弟子皆可随意阅览。第三层中,则存放宗门重典,唯宗主和太上长老,方可入内。” 偌大的“典藏阁”中,静谧无声。数十座书架,俱是采伐名贵的“梨花木”,精心打制而成,简朴雅致。数以万计的玉简,分类码放,可谓汗牛充栋,蔚为壮观。 “当年赠送的玉简,仅是节取的炼气法诀而已。” 《归元经》的完本,也赫然位列其中。 “嘿嘿……元婴之境,太过缥缈,如愿筑基,余心足矣!” 余跃尚有自知之明,随手将整部法诀,以空白玉简拓印。 最后造访此处,余跃的本意,旨在寻觅一上佳功法。心神沉浸其中,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日,最终却大失所望。 “唯《归元经》一部,竟是无可替代。” 好在先期的修炼,进度并非慢如龟速。究竟有何玄机,余跃翻遍宗门典籍,一无所获,只能从长计议。记载周边风物的《地理图志》,余跃预留了1份,以备日后历练之用。 二十二.同生盟来人 夕阳缓缓西下,层林尽染,云涌漫空。仙山中的落日景观,别有一番洞天,除却氤霭迟暮之魅,更具瑰丽浩瀚之气,令人荡然回肠。 “壮哉,美哉!” 余跃一路驻足观赏,循着号牌的指引,来到一处跨院之外。 不下上百间的石屋,整齐划一。正中的空地上,3名修士身着灰色道袍,正聚拢在一起闲聊。远处房舍前,站立有不少弟子,远远倚门观望。 “来者可是新进弟子?” 一见余跃入内,其中一人大马金刀,开口发问。 “在下余跃,见过三位师兄。” 感知三人周身的气息,皆是炼气中期修为,观其举止做派,来人蹲守在此的意图,余跃隐约猜到了大概。 “这位黄吉师兄,乃同生盟日常主事之人。” 中间领头模样的弟子,趾高气扬,鼻端微微嗯了一声。 “本门天骄韩若愚师兄,一手创立同生盟,日后突破筑基之境,易如反掌。但凡入门新人,能得本盟的照拂,自然少不了诸多便利。” 几声促狭的轻笑,在围观的人前中响起。 “师弟刚刚入宗,未及上门拜会,失礼之处,请师兄见谅。” 余跃心头已然雪亮,静等来人的下文。 “嘿嘿......既然明白事理,就该略表诚心。” 另外1名弟子大刺刺地开口说道。 “每月门派福利,奉献一半,换得本盟的帮衬庇护。” 听到这番话,余跃不由暗自好笑。 此举与俗世的江湖门派,如出一辙,盘剥商家、店铺和摊位小贩,惯用此种伎俩,名曰“人头税”、“份子钱”,换汤不换药而已。 “理当如此,多谢师兄关照。” 余跃的脸上,始终笑容可掬,颇有心悦臣服之意。 “不过,师弟尚有一个疑问......” 看到新人慑于自身威势,诚惶诚恐,黄吉好不洋洋得意。待听到余跃的话风一转,情形似乎有些不对,顿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大胆余师弟,居然出尔反尔,戏弄本门师兄!” 四周围观的弟子,眼看双方要起冲突,不禁精神一振,纷纷抱起了双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露玩味之色,更有甚者开始低声鼓噪。 “嘿嘿......黄师兄一行素来横行霸道,这下有热闹可瞧!” “不知余师弟是何来头,竟敢出言挑衅?” “哼......强龙难压地头蛇,尝到了苦头,自会服软求饶。” 众人还在窃喜,哪知对面的余跃,连连摆手,一本正经说道: “师兄误会了,师弟方才想到,宗门内必定还有其他盟会,如向本盟弟子摊收会费,不知该如何应对?” “哦......原来如此,此事根本无需担心。” 黄吉脸色一松,貌极亲热,拍了拍余跃的肩膀。 “本盟号牌一出,绝无人再敢为难师弟。” 余跃一副如释负重的模样,随手取出了1块下品灵石、1粒“青芽丹”,爽快地呈送到黄吉面前。 “日后在宗门行走,就仰仗各位师兄!” 三人相视大笑,扔过来1枚小巧玉牌,扬长而去。 “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余师弟必定前途无量!” 刚等黄吉等人走远,院中几十名准备看热闹的弟子,谁也不会将1名刚入门的弟子放在眼里,失望之余,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毫无顾忌的嘘声。 “切......以为来了狠角色,岂料怂包一个!” “一副谄媚嘴脸,令人无比生厌!” “唉......白白耽误了修炼,各自散了。” 冷嘲热讽四起,余跃却置若罔闻,既不开口分辩,也没有上前与众人招呼,自讨没趣,面无表情地掏出宗门号牌,开启了门户禁制,闷声不响进入房舍。 “这群低阶同门,大多不怀好意,乐见有桀骜不驯之人,不知深浅,闹出事端,自身苦修无聊之余,可充作谈资笑料。” 进到屋内,余跃一脸阴沉,冷笑了几声。 “《天遗戒律》三令五申,严禁同门私斗,违者必遭重处。” 只需显露真正修为,打压黄吉一行,甚至灭杀都非难事,但其背后的靠山,余跃既无必要,也暂无实力招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余跃如今的身家财力,放眼炼气之境,称得上极为少见,自然乐得破财免灾。 “区区1块下品灵石、1粒青芽丹,便能换取一时平安和名义上的庇护,堪称物超所值!” 站在屋内四周环顾,灵气充沛,宽敞整洁,陈设布置十分简单。u看书 ukanshu.cm除了1张白玉制成的石床,便再无其他居家之物,修士闭关的居所,大多一向如此。 “自遭遇炼气后期瓶颈,任何一丝外来的法力,都会引发经脉酸胀刺痛。” 余跃盘膝坐下,开始筹划宗门修炼一事。 “在下的出丹率,勉强接近2成。而前来授业的药师,必定师承有方,一心浸淫丹道多年,若能得其亲临传授,炼丹水准必会更上层楼。” 宗门的丹道授课,自然成为余跃的首选。 “咦......阵法禁制之术!” 将1枚玉简贴近额头,余跃不禁喃喃自语,显得兴致盎然。 昔日的“十方山脉”中,仅凭余跃、巫香容2名练气中期修士,倚仗阵法的强大威能,屡屡跨越一至两重小境界,斩杀了不少统领级别的妖兽,此刻自然见猎心喜,爱不释手。 “每逢新月(月初)、残月之时(月末),宗门会委派1名夫子,轮番前往授业楼,传授各类仙道杂艺。” 《宗门导引》皆有详尽叙述,心有所属的弟子,可自行抉择。 “而望月之时(月中),则为新进弟子领取福利之日。” 余跃屈指一算,相隔2日之后,便有一场丹道授业。 “踏入仙道以来,终日颠簸流离,只为一朝可安身立命!” 时至今时今日,正式位列宗门弟子,敲定了日后的修炼进程,总算安定下来,余跃顿感一阵浓重的疲乏与倦意,自体内深处涌起,索性在石床上合衣躺下。 修士固然可昼夜打坐,但彻底酣睡一场,更益于放松心神。 二十三.天生我才必有用 仙道修士的日常,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天遗宗”门下,虽有上千名弟子,每日俱是行色匆匆,长年滞留在宗内者,反而寥寥无几。 “在下严汉,多谢王师兄应允入小队,必定加倍努力,不负各位师兄的栽培关照。” “虚礼客套,能免则免。只因吴师弟一力举荐,念在同门之谊,总要给几分薄面。” “外出历练的其他事宜,师弟都已一一交代过。” “既是如此,赶紧出宗启程!” 宗门“福禄殿”前的空地上,时常可见数支狩猎队伍,在此聚集商议,整装待发。 “领取宗门福利的时限,转瞬即逝,自当只争朝夕!” 一同入宗的新进弟子,大半存此念头,想方设法进入他人队伍,早早开始外出狩猎。余跃忙碌的身影,却仅在“授业楼”、“地火丹室”两处之间,来回往返,似乎乐此不疲。 “嘿嘿……磨刀不误砍柴工。” 参与历练的冲动,不时自心底涌起,余跃唯有强自按捺。紧守本性,方得始终,凡成大事者,最忌人云亦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练气之境,因无神识之力相佐,故欲炼丹者,首重控火……” 宗门的丹道授业,不久如期来临,余跃尽力放低姿态,将基础入门的丹术,事无巨细都重温一遍,以往心中留存的困惑疑难,正好一并向夫子请教求证。 “余师弟的丹道天赋,虽不甚优越,操纵倒是颇为熟练。” 进入“地火丹室”印证之时,不光授业夫子略敢诧异,余跃亦是有所察觉。相比往日,手法技艺更为圆熟老到,“青芽丹”、“回复丹”的成丹率,很快就超过了2成。 “闻师传道一日,胜读十载经书!” 余跃满心欢喜,将鼎炉中的丹药,悉数收进玉瓶,一粒粒饱满圆实,药力充沛。甚至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中,居然出现了1粒中品“青芽丹”。 …… 又是一日之晨,余跃自弟子精舍中走出,脚下步履轻快直奔“授业楼”,前去聆听阵法禁制之术。 “咦……居然如此冷清!” 聆听丹道授业的弟子,稀稀拉拉,尚有双手之数,而此刻空旷的大殿中,孤零零仅有余跃一人。 夫子须发灰白,修为已至炼气后期,看起来不苟言笑。仙道功法虽驻颜有术,但如临近大限,还未突破至更高境界,自会显出应有的老态,此乃天地伟力,无人能够幸免。 “阵禁之道,玄奥无方,无中生有,虚实难辨。然究其本源至理,不外乎以灵材异宝为媒,汲天地灵气为己用,达互为依托之妙,其运用之法,全存乎一心……” 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授业夫子淡然落座,目不斜视,自顾自地开堂授课,余跃赶紧收敛起唏嘘感慨,抱着极大的兴致与期待,凝神倾听。 随着夫子授业的进程,滔滔不绝,余跃却眉头开始紧锁起来,如坠五里云雾,深感晦涩难懂,显然于阵禁之道,己身的天资与悟性,有些惨不忍睹。 “这位师弟,可有疑难困惑之处?” 蒲团上的余跃,显得坐立不安,时而眼神茫然,时而神情颓丧,夫子渐渐有所察觉,忍不住出声询问。 “咳咳……实不相瞒,在下余跃,新近入宗,以前乃一介散修,倒也施用阵盘阵旗,猎杀过不少妖兽。” 余跃满脸尴尬,连忙起身施了一礼。 “在下从未师承此道,探究其来龙去脉,更是不曾涉猎,故而师兄方才所授,大多觉得不知所云,惭愧之至!” “呵呵……原来如此,阵禁之道,繁复无比,确非一日之功。” 夫子饱经沧桑的脸上,现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随之仰面沉吟起来,想到入神之处,不时还微微点头。 “不过阵法之本,实为万千禁制,依照固有法度,互联互依。不如今日授课,改为禁制的布设破解,相对浅显通俗,或许师弟会略有所获。” 少人问津的夫子,与被人冷落的怨妇,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心底的千般思绪,万种意念,不可言传,更难以意会,唯求一吐为快而已。 因材施教之下,成效斐然。不但余跃大感轻松,夫子的性情,亦是变得十分高昂,虽座下仅有一人,却与桃李满座无异,一气呵成,居然传授了近半个时辰之久。 似是意犹未尽,夫子随后自储物戒中,取出几样材料,宛如行云流水,篆刻上一些奇怪的符文,随手摆放在玉案之上。单手一扬,掌中的1枚下品灵石,顿时化为齑粉,凌空洒落下来。 “起!” 一声轻喝,苍劲低沉。 余跃当即隐隐察觉,半空中的灵气,泛起一阵轻微的波动。紧接着眼前一花,u看书 .uuknshu.o一层水蓝色的光幕,攸然闪现,倒扣在面前的案几之上。 “学以致用,方能知行合一。” 夫子目光灼灼,含笑望向余跃。 “融汇方才所授,尝试找出其节点所在。” 所谓“节点”,乃禁制运转枢纽,亦是破除的命门所在。余跃起身上前,驻目仔细端详。足足半盏热茶的工夫,似乎仅有一处略有异常,余跃有心继续探寻,却再无任何的发现。 “师兄,此处应为一处节点。” 一抬头,夫子闭目端坐在上首,已如老僧入定,余跃心中忐忑不安。 “哦……余师弟如此确定?” 夫子睁大双眼,一脸惊讶,余跃别无他法,只好如实回答。 “在下愚钝,所得仅此一处。” “哈哈哈……师弟于破禁之术,颇有心得!” 夫子突然开怀大笑,先前的严肃表情,显然是故意做作。 “打铁趁热,熟能生巧,望师弟再接再厉!” 余跃暗道侥幸,连忙拱手称谢。夫子兴致勃勃,陆续掏出材料,开始布设新的禁制。不知不觉之间,授业时限已到,两人沉浸其中,浑然不觉。 说来也怪,初次涉猎的余跃,居然表现不俗。而阵禁本属冷门之艺,得弟子如此,夫子传授也格外卖力。 “和师弟相逢甚欢,日后可直呼师兄之名。” 分别之时,夫子曹踞亭将名讳告知,又取出了1枚玉简。 “这部《阵禁初解》,乃师兄多年心得积累,送与师弟自行参详。若有何不解之处,随时前往居所一聚。” 二十四.宗门上使 岁月如水,转眼间,余跃入宗已有百日。 丹道与破禁之术,得益夫子的悉心调教,算是初窥门径,若想再有所精进,则需实地施为,日积月累。余跃终于腾出手来,开始谋求修为提升。 “突破瓶颈,从无常式。待在宗门日久,也该外出历练一番。” 自弟子房舍中走出,余跃准备前去“福禄殿”,接取几个宗门任务顺手完成。正值巳时左右,院落中却寂静无人,此处本有数十名同门,要么闭关打坐,要么游历四方。 余跃平日深入简出,仅靠领取宗门福利,维持日常修炼,在一众新进弟子中,当属绝无仅有,稍加留意之下,便会发现其中的不同寻常。 “虽同为天遗弟子,如不是私下来往从密,彼此都甚少碰面,只剩下淡漠的点头之交。不过如此也好,不必要的麻烦与担忧,倒免去了不少。” 远远望见,“福禄殿”门前人来人往,叽叽喳喳的人声,隐隐传至耳畔,余跃不由加快脚步,不曾想“同生盟”的黄吉一行,从左侧的一条羊肠小道上,大摇大摆走来,迎面碰个正着。 “哈哈哈……余师弟来得正好,省得师兄四处寻找。” 黄吉顿时眼前一亮,皮笑肉不笑,扬手扔过来1枚玉简。 “本盟接到一件宗门任务,不但行程轻松,还能赚取2点贡献,这样的美差,自然要交付余师弟。” 这帮无赖弟子,平时仗势欺人,欺凌敲诈弱小,余跃尚可勉强忍受,现在又被平白无故拦住去路,心中顿感厌烦不已。 “黄师兄此言差矣,同生盟乃外门弟子私设,宗门并无报备,何来委派任务?” 探察了玉简所载,余跃盯着对面的黄吉,神情冷淡。 “况且任务指派弟子,应是另有其人。” 另一位“同生盟”弟子胡蓝,不愿接手这趟差事,倚仗私交亲密,央求黄吉找人顶替。不曾想被余跃当众戳穿,黄吉脸面大失,顿时恼羞成怒。 “哼……余师弟胆气渐长,竟敢驳斥本师兄的一番好意!” 黄吉身后的几名跟班,摩拳擦掌,脸色不善地围拢上前,似要准备大打出手。余跃淡淡瞟了一眼,暗中轻蔑地笑了笑。 “呵呵……师弟不敢,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余跃见好就收,笑嘻嘻地一语双关。 “为黄师兄分忧,还有宗门贡献可拿,何乐而不为!” 看到余跃见风使舵,即刻便已服软,黄吉转怒为喜,也不想再予深究,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取出身份令牌,预先支付了2点宗门贡献。 “哈哈哈……自入宗之日,就看出余师弟是个聪明人。” …… “宗门贡献不高,来回数日又耽误修炼,难怪无人愿往。” 位于“天遗宗”西南3500里,横亘着1座“冲腾山脉”,由一唐姓修真家族把持,每年都需向宗门上缴修真资源,以换取相应的庇护。 “嘿嘿……权且当作一次游历。” 余跃虽心怀怨恨,但当下还不宜和“同生盟”翻脸。换而言之,一张一弛方为文武之道,驻足宗门苦修数月之久,借此外出散心,也未尝不可。 崇山峻岭之间,行走不疾不徐,一路上饱览湖光山色,险峻风情,倒也并不觉得孤寂无聊。到第3日掌灯时分,唐氏家族的领地,已然映入眼帘。 远远望去,与“天遗宗”的恢弘大气不同,烟云中的楼阁精舍,倚山而建,盘级而上。待到进入庄园内,则是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各式花草竹木,四下点缀,别有一番风味。 “唐家管事唐舞柳,晋见上使大人!” 余跃在雅厅落座,下人奉上香茗,门外响起娇脆的恭迎声。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幽香隐隐袭来,走进1名身段高挑的美妇,连忙上来深施一礼。只见眉目如画,一袭月白法袍下,饱满的曲线凹凸有致。 “宗门的传讯,想必唐家已然收到。” 呷了一口清茶,唇齿留香,余跃悄然收回目光。 “咳咳……本使在此,为何不见唐家族长?” 唐舞柳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 “鄙族长外出未归,已有些时日,还请上使见谅。” 上宗来使到访,仅留1名管事接待,虽说事出有因,但已属异常失礼的举动。 “那就速将帮贡如数上缴,本使也好回宗交差。” 余跃出身寒门,对低阶修士的处境艰辛,知之甚深,尽管心中有些不悦,也不愿过多地计较,豁达地挥了挥手。 “这个……” 唐舞柳吞吞吐吐,水汪汪的眼神,顿时闪烁不定,慌乱异常。 “启禀尊使,供奉上宗之物,至今尚未凑齐……” 余跃此行前来,乃是被逼无奈,憋了一肚子闷气,闻听到这则消息,哪怕涵养再好,uu看书 .uukanhucm也不禁怒向胆边生,猛地一拍手边案几,神情阴沉似水。 “如此目无尊上,唐家难道想反了不成!” 唐舞柳慌忙站起身,脸上早已花容失色。 “上使且请息怒……” 深深万福一礼,唐舞柳低下头,壮着胆子禀报。 “唐家流年不利,意外遭受罕见的虫害侵袭,药园损失惨重。族长心急如焚,亲赴冲腾山脉深处,日夜采集以弥补亏空,恳请尊使屈就鄙庄小憩,纳贡物品必定如数奉上。” 眼看唐舞柳神色惊恐,娇躯微微颤抖,余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原来是这样……” 余跃暗自盘算,唐家进贡的“天青草”,乃是炼制“青芽丹”所需灵草之一,上交数量不可欠缺分毫,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反正突破练气后期瓶颈,也还没有任何头绪。 “呃……既是天灾作祟,倒情有可原,本使就做主宽限几日。” 唐舞柳见状,偷偷松了一口气,一路上笑靥如花地相陪,将余跃送到庄园深处,来到1座幽静雅致的精舍,才千恩万谢地转身离去。 “唉……身为修者,亦时常身不由己。既来之,则安之。” 余跃缓缓坐下,轻吁了一口气。1名低微的外门弟子,阴差阳错,摇身一变,竟成了高高在上的宗门尊使。 “人不能一昧自大,亦不可盲目自卑。所谓英雄不问出身,终有一日,在下要做真正强者!” 大约半柱香的工夫,唐舞柳娇柔的嗓音,再次自门外传来。 “余尊使,妾身舞柳求见。” 二十五.有花堪折直须折 唐舞柳独自恭立在门外,右手提着一方精致的食盒。 “沿途之上奔波劳顿,妾身特备薄酒,为尊使接风洗尘。”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唐舞柳换上了一袭薄薄的黑纱,略施粉黛,烛光摇曳之下,隐约可见肌肤胜雪,身段丰腴妖娆,胸前一大片雪白滑腻,沟壑深深。 “嘿嘿……唐管事有心了。” 余跃心中一动,稍事沉吟,打开房门迎客。 唐舞柳落座之后,笑意盈盈,眼波荡漾,言语间小心翼翼,极尽刻意奉迎之能事。 “唉……今日之事,只怪鄙族时运不济,如不是尊使心怀慈悲之念,慷慨予以包容维护,上至唐家老小,下至妾身,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种植灵草、灵谷的药田,与世俗农田一样,每到成熟收获之际,附近的低阶妖兽,纷纷闻风而动,前来侵扰啃噬,“天遗宗”也时常遭遇此事,只能自认倒霉。 “既非人力之祸,唐家的难处与苦衷,本使自要善加体恤。况且唐管事如实相告,软语相求,又簧夜前来相陪,本使若置之不理,未免太不近人情。” 唐舞柳带来的食盒中,酒水菜肴考究丰盛。“墨金锦鲤”乃寒潭急流中垂钓,走兽飞禽猎自附近深山,还有从竹地林间采摘的鲜嫩笋尖,莫不是本地的肥美野味,足有七、八样之多。 “这坛老酒窖藏多年,取用鄙庄一眼百年老泉,再辅以冲腾山中的十余种野果,以祖传秘法酿制而成,风味颇有独特之处,还请上使品尝赏鉴。” 野外风餐露宿,于修士历练而言,虽谈不上有何艰辛,但终究比不得此刻,精舍格调风雅,奢华安逸,一旁尚有美色相伴,款款相迎。 唐舞柳方才所言,果然没有一点夸大的水分。醇酒佳肴当前,余跃开怀畅饮,口齿留香,不时满意地频频点头,此行中仅有的一点不快,也很快抛诸脑后。 “咯咯……相比以往的上宗来使,余尊使行迹洒脱,平易亲和,依舞柳拙见,唐家此次倒是因祸得福。” 唐舞柳一手轻掩香唇,吃吃娇笑。 酒过三巡之后,精舍中的氛围,随和熟络起来。唐舞柳暗自庆幸不已,先前的敬畏与矜持,逐一渐渐放下,言语间大胆直率,明眸顾盼生辉,更加的明艳动人。 以往前来的“天遗宗”弟子,大多心怀不满,面对一个弱小修真家族,自不会有好脸色,例行公事,来去匆匆,即便唐家族长亲自作陪,亦是如此。 “修士言必称,斩断情缘孽根,方能一心向道。” 酒至正酣,余跃兴致颇高,和唐舞柳谈笑风生。 “嘿嘿……本使倒认为,修者寿元虽远超凡人,终有耗尽之日。倘若一生所求,仅限于境界提升,而毫无他念,试问又有何乐趣可言?” 相互争夺资源,往往不择手段,同门之谊、骨肉亲情、世交故友,皆可荡然无存,相比七情六欲,远要下作不堪。因而修者的信誓旦旦,不过是自欺欺人,徒增笑料罢了。 “啧啧……余上使的这番独到见解,发人深省。妾身修为低下,终日忙于家族事务,此刻竟有茅塞顿开之感,平添了不少前行的胆气。” 唐舞柳睁大双美目,难掩心中惊喜,全然是真情流露。 “有缘结识尊使,实乃妾身之幸!” 余跃趁着酒兴,洋洋洒洒之际,似乎也有所明悟。 “尊使以武入道,全凭一己之力打拼,足见心志坚韧,远超乎常人,令妾身五体投地。” 唐舞柳神情幽幽地说道,抬手替余跃斟满酒杯。 因有意隐瞒修为,余跃显露的境界,不足练气五层。唐舞柳的灵根属性,兼具金、木、水、土、冰,目前仅练气三层中期,相近的境界与出身,自然易生相见恨晚之意。 “自幼山林狩猎,四处游走江湖。走卒贩客船,眼界最是驳杂,识人之能颇有独到之处,与之交往日久,获益良多。” “本使自踏入仙道,于龙门城及十方山脉中历练,长达1年有余,耳闻目睹,可谓光怪陆离,不一而足……” 余跃见闻广博,不乏有趣惊险之事,此时娓娓道来,唐舞柳听得津津有味,独居一隅的精舍中,欢声笑语不断。 觥筹交错,不知不觉已至午夜时分,唐舞柳似乎并无一丝急于离开之意,反而言谈举止间,若有若无地有些暧昧亲昵。 “入宗以来,只知终日埋头苦修,单调枯燥之极。眼下风月无边,美色当前,就此白白辜负,未免失之矫情……” 余跃无意间转过头,u看书w.uukanshu.co迎面碰上一双满含期许的眼眸,不禁心头火热,顺势将唐舞柳揽入怀中。 …… “劳烦尊使久候,鄙族上下感激不尽,唐霄这厢有礼。” 直到4日后的正午,身形瘦长的唐家族长,带领七、八名族中好手,风尘仆仆地赶回,补齐了上缴所需灵草。 “内中详情,唐管事已如实陈述,本使已予谅解,网开一面。好在唐家能及时补救,数日来殷勤款待,此事便一笔勾销。” 看到返回的唐家一行,人人神情疲惫,隐含惶恐之色,余跃暗中叹了口气,大度地摆了摆手。 在此地虽无所事事,不过“冲腾山脉”风光迤逦,兼有美色相伴,余跃终日徜徉群山溪流,尽享艳福,被逼出走宗门的郁闷,无形中也烟消云散。 “恭送尊使大人!” 唐霄亲率族中一行人,将余跃送至山门之外。俏生生立于族长身后,唐舞柳眉眼之间,春意盎然,颇有些依依不舍。 《和鸣诀》果然名不虚传,短短数日之间,唐舞柳的修为,一跃升至炼气四层的后期。倒是余跃本人,已不属首次修习,故而收获甚微。 “双休辛秘,切不可外泄。拖延一段时日,再慢慢显露真实修为,以免露出破绽,招来他人的觊觎。” 床第尽欢之际,余跃千叮万嘱,惊喜连连的唐舞柳,自然言听计从。 “相助此女突破瓶颈,修为大增,也算了结一段因果。” 注目人群中的唐舞柳,余跃隐晦地点了点头,辞别众人飘然离去。 二十六.上古洞府 远近闻名的“星落原”,位于“天遗宗”的东南方位,相距有万里之遥。数个西南地域内的仙宗,诸如“朝阳宗”、“清丹谷”等,皆在四周盘踞。 此地原本是一片沼泽汪洋,后因桑田巨变,万仞山脉凭空隆起,而四方天地灵气汇聚,无数妖兽得以繁衍生息,演变成了众多宗门弟子的历练之地,而“星落原”的名号,则一直沿袭下来。 自唐氏家族归来,余跃随即来到外门“执事房”,一则交还宗门任务,二则报备外出历练。 “似乎唯有继续向内深入,冒险猎杀3级妖兽,在生死之间寻找突破契机。” 余跃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星落原”的外围,与2级妖兽厮杀多日,修为依旧毫无突破的征兆,心中烦躁焦虑之际,一个疯狂的念头,不由在脑海中闪现,却又迟迟有些犹豫不决。 同级妖兽素来比修士强大,3级妖兽的实力等同炼气后期,贸然前去越级挑战,恐怕凶多吉少。余跃新近购买了1部《八门锁金阵》,威能巨大,但借助阵法之力,于突破毫无裨益。 走出一大片阴森幽暗的丛林,前面是1座小山丘,灰黑色的山石之上,灌木荆棘低矮稀疏,看上去毫不起眼。余跃突然在此地停下了脚步,脸上杀气显现。 “悉悉……簌簌……” 不大的工夫,一阵虫蛇爬行的声响,自身后草丛中传来,1条粗壮的黑影,朝着余跃后背疾袭而来。 “毒龙蟒,2级低阶妖兽,身长10丈有余,其上满覆黑鳞,坚逾精铁。头顶生有1枚肉瘤,形同独角,可洞穿金石。” 沿途之上,1只修为不高的妖兽,暗中在身后尾随跟踪,余跃虽已有察觉,正值心中烦闷,懒得出手料理。没想到天色近晚,“毒龙蟒”狂性渐起,见前方修士似乎漫不经心,疏于防备,以为有机可乘,竟悍然发动偷袭。 “哼……孽畜,存心寻死!” 余跃冷笑一声,反身扑上前去,将一腔怒火悉数发泄出来,不足半盏热茶的工夫,妖兽便一命呜呼。心烦意乱的余跃,犹不解恨,侧身一记凌空鞭腿,将“毒龙蟒”庞大的尸身,重重轰向前面的山丘。 “嗡……” 一阵轻鸣传来,听着异常耳熟,余跃循声抬头望去,双眼瞪得溜圆,脸上惊讶万分。 “毒龙蟒”的尸身,撞在山丘背阳的一面侧壁之上,顷刻被弹开跌落在地。1道淡清色的光幕,大约方圆1丈左右,凭空显现出来,表面光华流转,在昏暗的夜色中,格外引人瞩目。 “嘶……洞府禁制!” 眼前这种情形,就在宗门“授业楼”中,曹踞庭师兄传授阵禁之道时,余跃已然见识了无数次。 既是外设禁制,其内应藏有1座洞府,余跃顿时心中狂喜,想不到一个天大的馅饼,居然会砸在自身头上。 “咦……且慢,稍安勿躁!” 兴冲冲地刚要迈步上前,余跃猛然警醒,“星落原”乃历练之地,危机四伏,凡事务必小心谨慎。 当下屏住心神,余跃运足耳目之力,仔细地聆听搜索,足足半柱香的工夫过后,除去远处的妖兽嘶鸣之声,周遭数里方圆内,并未有任何的异常。 余跃暗暗松了一口气,抬脚走到近前,仔细端详禁制纹理。光幕色泽黯淡,符文中的灵力,流转之间缓慢滞涩,显然在此存留年代已久,禁制已日趋弱化,不难找出其中的节点。 “竟是一处上古修士洞府!” 四下勘察过后,余跃终于有所发现,不禁欣喜万分。为避免节外生枝,余跃决意快刀斩乱麻,掏出了一大把符篆,悉数激发,对准节点之处一通猛轰。 “啪……” 天大的机运在前,余跃可谓不计成本,一口气甩出了近50枚符篆,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响,面前的禁制轰然消散。 按捺住心底的激动,余跃并未马上有所动作,而是再次探察四围,依旧没有发现有人窥伺,这才安心进入山洞,随手又布下初级隐匿阵法,洞口一阵光华闪动,随即与山石毫无分别,重新融为一体。 洞府的内空不大,说成洞穴似乎更为贴切,四周的石壁少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走过近3丈长的一条过道,便是一片敞地,大约三进房屋大小。 3颗浑圆的夜明珠,并排镶嵌在一面石壁内,靠近最里端的一处角落,置放着1只灰色蒲团,上面端坐着1副枯骨,身穿的水蓝法袍,隐约依稀可辨。u看书 ww.ukas “筑基前辈!” 一见骨骼色泽莹白,余跃不禁怦然心动。 高阶修士历经数次晋阶,全身筋骨在陨落之后,亦不会腐朽溃败。“星落原”仍属低级历练之地,即便在上古时期,金丹修士到此的几率也极小,这具骸骨的主人,理应是筑基之境。 “但愿前辈所留,藏有重宝!” 蒲团之前的地面,仅有1枚储物戒,黝黑无光,余跃大喜之余,心底暗自祈求。 “不欺暗室,不求闻达。君子坦荡,心自无俱。” 暗暗扫视整座洞穴,确认没有不妥之处,余跃整理衣衫,肃然站立,对着骨骸深施一礼。 “蒙上天眷顾,晚辈余跃,愧承前辈余荫。” 余跃默然念叨凭吊一番,凌空将储物戒慑取手中。相比宗门弟子之物,这枚储物戒古拙朴实,入手顿感温润滑腻,昭示其主人的不凡。 心头充满了期待,余跃的神识缓缓探入,其内竟达10丈方圆,比自身佩戴的储物戒,大上了数倍有余,但里面的存留之物,仅有1柄青黑色的长枪,2枚玉简,白灰各一。 当今修士通行的玉简,多为白色,之前偶得的《和鸣诀》,则呈黑色,而眼前灰色的玉简,恐怕也是大有来历。余跃稍事沉吟,率先取出白色玉简。 “吾名长孙泰,身为无量宗核心弟子。与人组队探寻古修士洞府,因1枚法诀玉简,突发内讧,偷袭之人皆被反杀。余亦在猝不及防下,伤及根本,流落至此,不得而治……” 随手将玉简捏碎,余跃兀自唏嘘感叹不已。 二十七.青丹谷的盘算 玉简中所述,篇幅虽短,却委实惊人。 长孙泰提及的“无量宗”,位于大陆东域之内,门下弟子近万人,深不可测的金丹修士,就超过双手之数,乃是巨无霸一般的存在。更有传闻,早在千年之前,“无量宗”的1名前辈,竟然缔结元婴,飞升远遁而去。 既为“无量宗”的核心弟子,长孙泰的天资和修为,都是上上之选,却只因遇人不淑,交友不慎,最终落得身死道消,埋骨荒野的凄惨下场。 “此枪名曰《锁寒》,冰属性灵器。本欲作为结成金丹后的本命法宝,因材料杂质剔除之际,留有些许瑕疵,炼制失败而沦为极品灵器,实为平生憾事!” 余跃将“锁寒枪”取在手中,细细地抚摸端详。枪身触感冰寒森冷,令人毛骨悚然,上面篆刻着无数的纹理,繁复玄妙,光华内敛,一看便知绝非凡物。 灵器不同于法器,其可承载主人法力,远程御敌,且对修士法术有额外的加成提升。尽管练气之境尚不能驭使、认主,但此刻余跃的掌心,依然感觉到刺骨的寒气与锋锐。 “嘿嘿……长孙前辈财大气粗,浑然不知吾辈的艰辛!” 即便在重伤陨落之际,对“锁寒枪”炼制失败一事,长孙泰仍然耿耿于怀。而身为炼气中期的余跃,拥有1件极品灵器,简直欣喜若狂,自身底蕴见识不同,眼界自然相差千里。 “《大乘神诀》。” 目光落在灰色玉简上,余跃心中不禁忐忑,更多则是强烈的期盼,“锁寒枪”已属震撼人心,而令几名天才修士当场翻脸,必定更有其惊人之处。 “神识大无外,众生心与识。兹由自相、因相、果相,至臻迷、悟两境界,真妄和合……” 开篇的一段文字,即是玄奥无比,称得上石破天惊。余跃此刻的心情,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逐字逐句默念完法诀,余跃的双目始终紧闭,身躯微微颤抖,气息粗重,久久不能平复。 “长孙前辈受袭陨落,果然事出有因!” 《大乘神诀》的来历,异常神秘,即便在修真鼎盛的上古时期,恐怕照样会引发血雨腥风。 “哈哈哈……妙哉!居然是1部专修神识功法!” 仙道修炼功法,无奇不有,包罗万象。无论品阶高低,抑或属性罕见,历经数百乃至数千年的传承,各大仙宗或多或少总有收藏,唯独神识修炼之法,绝迹于传说,堪称闻所未闻。 《大乘神诀》分为上下两部。 “一为养神之法,借灵培元。吞服养神丹,温养回复神识损耗,可视为神识修炼的日常;以五行本源之力,反复淬炼锻打,壮大神识,则是神识境界的进阶。” “二曰破敌之术,以神化形。计有震神锤、惊神锥、伤神刺、灭神针四重境界,神识之于斗法,无不惊天地泣鬼神!” 阅览领悟之际,余跃不禁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如此奇思妙想,简直叹为观止!” 前辈大能果然惊艳绝才,天资纵横,方能创立此等惊世骇俗之术。可惜,法诀中提及的“养神丹”、“五行本源之力”,余跃不但茫然无知,就连名号都是首次听闻。 “日常勤加炼丹,演练神识攻击,略显笨拙,尚行之有效。” 余跃总算有过切身体会,如今唯有如此,日后再从长计议。 至于“锁寒枪”一物,修为不到筑基之境,终究只是个摆设而已,余跃将其收入储物戒中,就地安葬了长孙泰的骨骸,重新收拾一番洞府,便开始打坐调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载有《大乘神诀》的灰色玉简,待熟记于心,余跃狠心随手毁去。 …… 夜色苍茫,数队“青丹谷”弟子,疾速向“星落原”的深处进发,彼此之间分工明确,行事缜密异常,显然是意有所属,有备而来。 “田师弟,察看玉简中的标记,加以印验修正。” “传音其他小队,相互通报讯息,以防突生异变,随时驰援。” 素以丹道闻名的“青丹谷”,地处西南地域内。为力保传承不失,历代宗主未雨绸缪,暗中挑选一批核心弟子,倾力扶持培育,担当搜寻灵草之责,人人天赋异禀,法门独到。 “祝余草,性喜阴寒,多长于湿冷之地。” “身处浓厚土系灵力中,沙木根方能存活。uu看书 .uanshu ” “至于蛮歌花,偏好地底极阳之力。此三味灵草,乃是炼制筑基丹不可或缺的主材。” 作为突破炼气之境的宝物,炼制“筑基丹”所需灵草的习性,也极其特殊。一旦被人力采摘,种籽会另寻生长之地,绝不会在旧址发芽,甚至会藏匿于4级妖兽领地,因而十分珍稀难得。 “玉简中的方位标识,尔等务必牢记在心。” 临行之前,“青丹谷”中的数位长老,暗中召集领头的几名精英弟子,面授机宜,反复叮嘱。 深入“星落原”的“青丹谷”弟子,实则还身负秘令,但凡适宜“祝余草”等灵药生长的地界,务必尽数予以标注,交由宗门长老推算,便于日后的搜寻采摘。 “星落原”之内何其广大,且限于修为和机遇,历代的“青丹谷”弟子,哪怕穷尽心力,也无法竟其全功。即便如此,误入妖兽领地陨落,或一无所获的惨事,时有发生。 “外出历练的最大威胁,并非来自妖兽,而是其他修士。切记相互照应,周密行事,万不可掉以轻心。” 此次“青丹谷”所图不小,一口气派出的精英炼气弟子,多达20余名。看着面前的年轻后辈,几名宗门长老神情凝重,脸上隐含忧色。 “此行纵然凶险万分,身为本宗弟子,自当一往无前!” 长年探察“星落原”的地形风貌,不单单是“青丹谷”一派,其他仙宗同样不遗余力,觊觎已久。四下搜罗珍稀灵药之际,难免狭路相逢,重宝在前,彼此必定生死相搏,各宗因此陨落的弟子,都不在少数。 二十八.双重突破 “星落原”广袤无边,不时传来妖兽的嘶吼,一朵朵铅灰色的云块,宛如背负千钧重物,在天空中缓移游走,令人顿生胸闷之感,身在其中行进,不得不随时保持戒备。 1座无人顾及的小山丘,默默蹲守在不起眼的角落,就连外围的低阶妖兽,也不屑在此憩息。 “哈哈哈……意外之喜,得来全然不费功夫!” 山丘的侧壁,耀眼的光华一闪即逝。1道灰色的人影,随之冲天而起,长笑声中,身形在半空中,潇洒自如地折返,如大鸟一般飘然落下。 “炼气七层!” 新近突破瓶颈,境界尚未彻底稳固,余跃周身的气息外泄,虽略显紊乱,却强大无匹。自偶得《大乘神诀》,余跃如获至宝,在此闭关一月有余,苦修第一重境界“震神锤”。 神识固然妙用无穷,于炼气修士而言,仅可用来内视察探肉身,驱使手中法器,余跃兼具“药师”之位,尚有炼丹之用,但与神识攻击有着天壤之别。 炼气修士的神识,苦于无法离体,但《大乘神诀》的修习,却是一个特例,其运转的法门,法诀中皆有详细注解,不然余跃也不会如此冒失。 识海神识,乃无形之物,施展神识攻击,便是将无形凝聚,化为有形外放,且因是越级施展,其艰难可想而知。 “哇……” 急欲掌握逆天神技,余跃不分昼夜演练,却始终收效甚微,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不免有些操之过急。突然间头痛欲裂,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抽搐不止。 “唉……神识消耗过度,暂且打住。” 因一连串的干呕,余跃此刻竟涕泪满面,模样十分狼狈。 “大凡神技功法,修炼愈是艰辛,其威能亦巨,再来!” 幸亏长期炼丹不缀,余跃的神识凝练,远超普通同阶修士, 打坐调息之后,咬紧牙关反复演练起来。 “震神锤!” 直至十数日后,随着法诀运转,余跃隐隐感知到,1枚大如西瓜的锤影,自紫府识海中疾射而出,瞬息没入对面的石壁,坚硬的山石,瞬间化为齑粉,仅留下1尺方圆的浅坑,内侧却如刀削般整齐光滑。 “嘶……” 余跃走上前去,伸出的右手,不禁在微微颤抖。 限于炼气之境的修为,余跃的神识攻击,仅在1丈方圆内施用,但其诡异隐秘,令人无从防备,一旦近身击中对手识海,焉有命在? “哈哈哈……如此凌厉霸道,堪称修者杀器!” 首尝胜果,余跃纵情大笑,就连脑海中的不适,都大为减轻。 接下来的时日,余跃趁热打铁,随着不断的摸索演练,神识攻击的虚影,逐渐凝实清晰,施法之际熟练顺畅,若是耗尽神识,已可勉强发出3记“震神锤”。 眼看神技渐有小成,蜗居在荒野洞穴,余跃同样甘之如饴。这一日,晃了晃有些刺疼的脑袋,余跃满脸疲惫,正欲打坐恢复神识,不曾想识海中,却传来了一声轻响。 “啪……” 仿佛1只琉璃杯,无缘无故地自行破碎,短暂的眩晕过后,米粒大小的紫府元神,陡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足足增大了一圈有余,如1粒饱满的绿豆,识海中变得更加明亮柔和。 “神识进阶!” 神识的增长,通常伴随着修为的提升,除此之外,炼丹一途亦有助益。而余跃苦修《大乘神诀》,满打满算还不足一月,竟然导致了神识突破。 “《大乘神诀》神秘的面纱,恐怕才崭露头角。” 人逢喜事精神爽,余跃尚在自鸣得意,不曾想周身经脉中的法力,突然开始狂躁涌动,沉寂多时的炼气后期瓶颈,居然出现了松动的征兆。 “契机来临,稍纵即逝!” 已然来不及细想,余跃急忙收敛心神,运转《归元经》,聚集全部法力,一鼓作气,首次尝试冲关。作为平生第一道修炼瓶颈,余跃得以晋升炼气中期,乃是与巫香容合体双修,颠鸾倒凤之际,借助《和鸣诀》一蹴而就,并无切身的体会与感悟。 洞府中的天地灵气,此刻略显不足,因事起仓促,余跃来不及任何布置,将储物戒中的下品灵石,如数倾倒在身旁的地面,一手抓起1块,权当冲关的助力。 灵石看似晶莹无暇,无数肉眼难辨的杂质,却隐藏在其深处。但正值紧要关头,余跃顾不了许多。汹涌澎湃的灵力,源源不断自灵石中抽取,uu看书 鼓胀的经脉中,不断传来阵阵酸楚与刺痛。 后期瓶颈的坚实牢固,出乎意料,数次尝试都无功而返。 余跃毫不气馁,双手不停地更换灵石。四周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堆堆灰黑的粉尘,蕴含的灵力耗尽,灵石便会自行崩溃。 “瓶颈突破,最忌半途而废,务必勇猛精进,一举建功。” “若错失机遇,不但前功尽弃,亦会身受反噬之苦。” 所有功法的首篇,都会郑重告诫修士。 一旦冲关失败,经脉中的灵力,便如潮水般席卷而回,余跃一面苦苦约束,一面疯狂汲取灵气,形成新的强大后援,以后浪紧迫前浪,一浪胜似一浪。 “开!” 锲而不舍的冲击,足有5次之多,牢不可破的壁垒上面,布满了裂痕,如丝网一样密密麻麻,满目疮痍,随着余跃的怒吼,千里堤防终于溃缺,早已无处宣泄的灵力洪流,趁虚而入,瓶颈就此轰然倒塌。 “炼气后期!”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愿突破至练气后期,余跃全身的经脉被拓宽,能吸纳存储更多的灵气,且原先体内的法力,也得到紧缩与凝练,品质大幅提升。 “精、气、神齐头并进,合而为一,方能更上层楼。” 仙道修为与俗世武学,看似不同天地之物,彼此应无所瓜葛,实则万变不离其宗,最终殊途同归。 一日之间,三喜临门,余跃细细品味蜕变的同时,隐约之间,对修炼之道的明悟,多了一分独到见解,明亮坚定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二十九.黑夜中的心机 深山,黑夜,弯月如钩。 一处背风的山坡下,四周地势开阔平缓,不必担心遭受妖兽的偷袭。附近若是有陌生修士出没,亦能早早发现,用作宿营之地,既僻静又安全。 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火苗熊熊,驱走了黑暗与阴冷。 简易的木架上,串叉着1头肥嫩的“青岩羊”,上面涂抹各色调料,已烤至色泽金黄,皮焦肉嫩,肥脂四溢。 另有1只乌黑瓦罐,悬吊在火堆之上,正熬制“雪米羹”,颗粒晶莹剔透,汤汁浓稠如寒冬瑞雪,望之食指大动。 面前尚有一方小巧玉几,3只铮亮的银盘中,盛放着时令鲜果。上好的烈酒“古风酿”,装入精巧锡壶中烫至温热,散发出阵阵酒香扑鼻。 修士闭关打坐之时,多用“辟谷丹”裹腹充饥,相比普通饭食,其品质卓越纯粹,对肉身还有些许滋补功效,奈何索然无味,少了许多口福之欲的乐趣。 “人生得意须尽欢,率性而为,莫负本心。” 余跃踞案自斟自饮,大快朵颐。自身修为大进,心头说不出的畅快,就连往日历经的种种坎坷,此刻竟也回味无穷。 “古风酿”甫一入口,刚猛的辛辣之气,直冲口鼻,随之似有一团火焰,在胸腹间爆裂燃烧,但几息过后,一股弥漫开来的余味,却十分甘冽醇厚,连绵不绝。 “哈哈哈……好酒,够劲!” 余跃忍不住连声赞叹,不愧是出自百年老字号的陈酿,5斤装的1坛“古风酿”,市面上的售价,居然高达10两白银,确实名不虚传,物有所值。 “若无杯中之物,不足以应当下之景!” 山中夜色更深,风中夹杂的寒意,也渐趋浓厚。 独自开怀畅饮的余跃,刚刚端起酒杯,突然停顿了稍顷,脸上若有所思,随即瞟了一眼四周的地面,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继而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工夫,黑暗中传来了异动。 “嗖嗖嗖……” 一阵衣衫破空之声,极其细微,3名年轻修士的身影,突兀出现在山坡之前。一式天青色的法袍,胸前绣着1只黑色丹鼎,显然来自同一仙宗。 “许师兄,天色已晚,不如就此休整片刻。” 其中1名修士低声问道。 “嗯,此地偏僻安静,视野开阔。两位师弟抓紧调息,天亮之前赶回宗门。” 为首的许师兄点了点头,三人之间的交谈,并未施展神识传音,似乎也不想刻意避讳外人。 “那面山坡避风舒适,位置上佳,不如将此人轰走。” 另1名同门自告奋勇,刚要迈步,却被许师兄伸手拦住。 “蓝师弟休要节外生枝,宗门任务要紧。” 向山坡那边看了一眼,许师兄摇了摇头,暗中开始神识传音。 “呵呵……月黑风高,寒夜独酌,这位道友好兴致。” 出乎两人意料,许师兄居然主动上前,与陌生修士搭话。 “相逢即是有缘,在下许争帆,来自青丹谷。” “天遗宗外门弟子,余跃。” 自三人到此,余跃一直置若罔闻,此时方才慢慢抬起头,淡淡地含笑回礼。 “哼……如此倨傲不逊,原以为是何等天才人物,不过是1名普通宗门弟子,许师兄用不着如此客气。” 1名“青丹谷”弟子见状,不由一脸轻视。 “嘿嘿……这位余道友的修为,不过刚刚达到炼气后期,远在许师兄之下,又是孤身一人,为稳妥起见,不如……” 蓝姓弟子不怀好意地看着对面,眼神中杀机隐现。 “呵呵……两位师弟怕是看走眼了。” 领头的许争帆,早已在原地盘膝闭目,暗中神识传音。 “诺大的星落原中,此人敢黑夜落单行走,恐非善类。” 最先出声的刘姓弟子,依旧有些不服气,幸灾乐祸。 “说不定遇见了强大妖兽,落荒而逃与同门失散,躲避在此惶惶不可终日,借酒压惊。” 蓝姓弟子亦是“嘿嘿”两声,附和调笑起来。 “刘师弟所言,倒也合情合理。但自从吾等到此,此人镇定如常,并非像故弄玄虚,应是有所恃仗。” 许争帆顿了顿,冷笑几声。 “就算如刘师弟所料,1名小小的外门弟子,寒酸潦倒之极,倒不如暂且留着此人,说不定另有他用。” “哈哈哈……许师兄此举,原来大有深意。” 两名“青丹谷”的弟子,这才恍然大悟。 许争帆往日行事,uu看书 .uukanshu.co 一向果断狠辣,突然之间转变心性,在杀戮横行的历练之地中,面对1名弱小的外宗修士,竟然优柔寡断,兴起了妇人之仁,只因心中早有盘算。 但许争帆的话语中,似有未竟之意,让两人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这三人主动脱离宗门队伍,簧夜匆匆率先折返,乃是先前的历程中,暗中的担忧和危机,始终挥之不去。 “难不成许师兄早有预感,回宗之路会横生异变?” 刘、蓝两人细思之下,全身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不知不觉间,已近午夜时分,山坡下的四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看似闭目打坐,毫无防备,实则心底暗流涌动。 “噼啪……噼啪……” 身外的一切,虽仅相隔不到10丈,余跃似乎全然不以为意,酒足饭饱之后,又往火堆中添加了几把木柴,将面前的篝火,烧得更加旺盛通亮,不住发出阵阵爆裂声。 远处的山林深处,妖兽的嘶吼声,时高时低,时断时续,让原本应该安宁沉静的夜色,到处充斥着暴虐气息,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悸动与不安。 “哒哒哒……” 四下的旷野荒原中,俱是漆黑一片,似永无穷尽一般。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不期突兀传来,落在修士聪敏的耳力中,显得格外清晰,自远处已渐行渐近。 来人大摇大摆,并未刻意隐藏行踪,步伐起落之间,节奏分明,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无声散发着压迫之感,正如上位者居高临下。 假寐中的余跃等人,不约而同,猛然睁开了眼眸。 三十.公然夺宝 1名俊朗的少年修士,白袍加身,一头长发随意飘洒在肩上,身法鬼魅而迅捷,仅仅10个呼息的工夫,便来到了众人立足的山坡。胸前一轮金色的朝阳,自云雾中喷薄而出,惹人注目。 “朝阳宗弟子!” 西南地域内的仙宗,“朝阳宗”当属首屈一指。 “哈哈哈......各位道友,相见不如偶遇,朝阳宗,陈放。” 淡淡瞟了余跃一眼,白袍修士便移开目光,径直看向“青丹谷”的3名弟子,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莫测高深。 许争帆三人连忙站起身,脸上神情大变。 “陈放,朝阳宗天之骄子,久闻其名,如雷贯耳。” “单属性金灵根,得天独厚,若非宗内太上长老的嫡系后裔,早就投入大仙宗的怀抱。” “如今不过区区17岁,修为就达到炼气九层大圆满,随时可踏入筑基之境。” 陈放傲然背负双手,不紧不慢地问道: “三位道友匆匆返程,想必星落原之行,收获惊人。” 若论“青丹谷”的灵草采摘之能,其他仙宗难望项背。 “哪里,哪里,陈道友言重了,宗门紧急传唤,许某三人不得不忍痛退出。” 许争帆心中一惊,强装镇定,表面上虚与委蛇,暗中苦思索脱身的良策。 “嘿嘿......许道友欲盖弥彰,手段拙劣之极!” 眼中露出促狭鄙视的神色,陈放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森寒。 “自进入星落原起,诸位道友的一举一动,陈某了如指掌。” 许争帆几乎跳了起来,惊怒交加,抬手直指向陈放。 “难怪许某一直怀疑,有人尾随追踪,果然真有其事!” 沿途之上,许争帆始终心神不宁,似乎被人在暗中偷窥,任凭多方留意探察,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想不到竟是“朝阳宗”的天骄陈放。 在采摘1株“蛮歌花”的刹拉,许争帆甚至忽有所感,身后不知名的黑暗角落中,无意间曾泄露一缕杀机。 “堂堂一派仙宗,明争暗斗之时,亦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旁冷眼旁观的余跃,耳闻目睹之下,内心震惊不已,修真路上的前行,注定要踏着他人的累累白骨。 “交出储物戒中的灵草,或可放尔等一条生路!” 既已明火执仗,陈放也不再废话,单刀直入。 “哈哈哈......滑稽狂妄,青丹门下,岂会任人胁迫!” 双方撕破了脸皮,许争帆等人亦是面无惧色,各自取出法器,撑起护罩,凝神对敌。 “众人齐心,其利断金。两位师弟随同许某,合力斩杀此獠,为宗门再立奇功一件!” 陈放连声冷笑,不屑地扫视面前的4名修士,缓缓取出法器。 “哼......一群蝼蚁,不自量力!” 运足法力,双方同时暴起,冲向敌手。 “杀!” 在“青丹谷”这一代的练气弟子中,许争帆也算出类拔萃之辈,但相距炼气九层,尚有一线之隔,而两位师弟进入炼气后期的时日不长,因而虽人数占优,却并无必胜的把握。 无意被卷入的余跃,则直接被陈放无视。 “青丹谷弟子采摘灵草之际,从不与外宗弟子为伍,几人虽同处一地,彼此却泾渭分明,一看便知,乃是无意间偶遇。” “天遗弟子是否会相助青丹谷,则更毋需担心,修士无利不起早,绝不会为他人强制出头。” “天遗宗的实力,比之青丹谷尚要相差一截,况且此人的修为,在众人之中垫底,根本不敢招惹本宗!” 骄狂如陈放,自有其底气与原由,不但实力超绝,行事亦是缜密异常,心念闪动之间,已有了通盘的考量。 “嘿嘿......此人也不能任其离开!” 身为局外人的余跃,一直端坐原地未动,殊不知在陈放心底,早早被判定了生死。 “陈放公然夺宝,断不会放过在场之人!” “几名青丹谷弟子亦非善类,先前一直暗中神识传音,眼神阴晴,余某恐早在算计之内。” 对眼前的争斗,看似无动于衷,余跃实则暗中戒心大起。 独踞一方的陈放,气势反而更为凌厉旺盛,挥舞法剑以一敌三,全无惧色,就在电光石火间,场中异变突起! 两方剑芒甫一触碰,许争帆原本凌空前扑的身躯,猛然一个转折,比来势更疾,向后倒飞而回。 “余道友,分头突围!” 口中一声高喝,许争帆的身形,转眼间已跃至50丈开外,1只被符篆封印的玉盒,不偏不倚扔在余跃面前。 “无耻!” 余跃不禁低声怒骂,哪怕一直小心戒备,依旧天降横祸,被许争帆这个阴险小人,uu看书 ww.ukanhu 狠狠阴了一把。 剩下的2名“青丹谷”弟子,同时破口大骂。居然被同门师兄无情抛弃,当作了送死的炮灰,急怒攻心之下,已然全无章法。 许争帆一旦临战脱逃,双方实力的差距,瞬间被急剧地拉大,面对强敌,2名“青丹谷”弟子斗志涣散,急欲先人一步抽身,招数自然破绽百出,溃不成军。 “啊......” 仅仅数个呼息的工夫,战团中响起一声惨叫,刘姓弟子不幸当场陨落。蓝姓弟子瞅准空挡,不惜以伤换命,拼着身遭重创,仓皇夺路而逃。 弃置的那只玉盒,陈放根本未予理睬,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满身杀气,朝着许争帆逃离的方位,直追而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玉盒扔过来的刹拉,余跃心中大骇。 “嘶......且慢,此举大为不妥!” 正要跳起遁逃,余跃的脑海中,数个念头来回疾闪,硬生生顿住了身形,反而在蒲团上重新缓缓坐下。 “两宗弟子大打出手,必定不死不休,无论哪一方胜出,都欲将余某除之而后快。” 一旦中途逃离,势必会被栽赃嫁祸,余跃百口莫辩。而面前地上的玉盒,不用探察便知,里面盛装之物,定是不值钱的低阶灵草,甚至空空如也。 “嘿嘿......眼下之势,一动不如一静,且观事态演变。如今的余某,也非任人揉搓的面团!” 欲置身事外,不过是一厢情愿。火光照耀下的余跃,不由撇了撇嘴,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神秘诡异。 三十一.陈放之死 片刻之前,此地剑气冲天,暴喝声声,突然间却回归死寂。 山石上的数条剑痕,纵横狰狞。1具修士的尸身,被拦腰斩成两截,暗红色的血水咕咕涌出,不断向四下扩散,渗透至地底,不远处的一堆篝火,摇摆不定,忽明忽暗,显得血腥异常。 “扑扑扑......”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一阵劲急的破空之声,来到了近前。 “嘿嘿......身为修者,不想却蠢笨如斯,明明有活命之机,偏要在此坐以待毙!” 陈放手持法剑,一脸的阴鸷之气,纵身跃落至山坡下,见到余跃居然待在原地,正襟危坐,大感诧异之余,不由哑然失笑。 “寒夜更深露重,四下妖兽横行,思前想后,还属此地稳妥。” 余跃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道。 “何况今晚之事,既身为知情者,无论朝阳宗,抑或青丹谷,都欲置余某于死地,逃与不逃,于事无补。” 落在陈放的耳中,余跃的一番话,纯属疯言疯语,愚不可及。 “哈哈哈……天地之大,当真无奇不有。” 陈放实在忍俊不住,不禁放声大笑。 “不过在陈某面前,就算如何装疯卖傻,也休想苟活于世!” 端坐对面的余跃,不动声色,默然与陈放对视而望。 “哼......卑贱的蝼蚁,不如早死早超生!” “真傻也好,装疯也罢,此人今日必除!” 此地仅剩余跃一人,竟然毫无惧色,令陈放不禁恼怒不已,甚至隐隐感到一丝挑衅的意味,当下也懒得啰嗦,即刻法力运转,1道金色剑芒当头劈下。 “噌......” 余跃似乎大惊失色,猛然跳起闪避,转身就跑。 “如今再逃,悔之晚矣!” 陈放冷然一笑,几步便追至余跃身后,法剑再次斩落。 “轰!” 一声惊天巨响,脚下坚硬的山石,尘屑飞扬,被生生打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方圆足有3丈左右,奇怪的是里面空空如也,人迹全无。 “嘶......不好!” 陈放猛然惊觉,顷刻的功夫,四周皆被浓雾笼罩,白茫茫一片,转而欲抽身急退,来时的路径,已然彻底湮没。对方有恃无恐,竟是暗中布设了阵法。 “多有得罪,陈道友。” 一个满含戏谑的嗓音,在半空中响起。 “余某在此守株待兔,已恭候多时。” 身为“朝阳宗”的天才修士,陈放见识不凡,临危不乱,此刻虽被困大阵之中,却并无惊慌失措的举止,稳住心神后,四处打量了片刻,冷冷一笑道。 “嘿嘿……余道友所谓的底牌,亦不过如此。” 陈放的双足,牢牢站定地面,手中高擎法剑,全力运转心决。刹那间,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一头长发无风自动,法袍猎猎作响,宛如天神现世,威风凛凛。 “区区一座困阵,陈某破之,举手之劳!” 金色剑芒瞬间暴涨,几达丈余,所到之处,阵中翻滚不休的白雾,摧枯拉朽一般,向两侧疾退不止,隐匿在深处的阵法护罩,失去了幻像遮掩,顿时原形毕露。 “嗖……” 眼看阵破在即,1道灰影自暗处闪现,纵身到了陈放身后。 “哈哈哈......如此甚好,省得陈某多费手脚!” 余跃被逼现身,已欺近至1丈以内。陈放早有防备,正中下怀,原本向前劈出的剑芒,陡然如灵蛇回转后刺,疾如闪电,欲将偷袭者当胸洞穿。 “震神锤!” 虚空中响起的清喝,犹如1道阴司催命符,猛然拍击陈放的心神,一股凌厉之极的霸道气势,陡然在阵中蔓延。 “啊……” 紫府识海,脆弱无比,一旦遭遇致命重击,不亚于刀刺斧劈一般,陈放当即剧痛难当,撒手扔掉法剑,抱头哀嚎不已。 “啪......噗嗤......” 陈放的随身法力护罩,应声而破,下一刻,灰色身影的手中,亮起耀眼的剑光,一道猩红的血柱,急冲1尺多高,头颅滚落在地,犹自死不瞑目。 …… “朝阳宗”深处,1间静室孑然独立。 “有何紧要之事,如此火急火燎?” 宗主秦舞疆的修为,已至筑基八层,被人从入定中惊醒,眉头微皱,将1道传音符抄在手中。 “嘶.......” 秦舞疆当即大惊失色,猛然自蒲团上站起。 “什么?陈师侄陨落!” 各大仙宗内都设有密室,用以存放太上长老和天才弟子的本命玉牌。其炼制之法源自上古,取修士本命精血数滴,以阵纹秘法封印,与修士魂魄心神相通。 存留本命玉牌之人,uu看书ww.uuanshu 无一不事关根基传承,对宗门的内外方略,影响至深至远。有筑基修士常年轮流值守,一旦发现异动,务必即刻上报掌门。 陈放身负金系天灵根,天资卓越,晋升筑基之境,易如反掌。且是太上长老陈达野的嫡亲后裔,倚仗“朝阳宗”的底蕴和资源,日后成就金丹,也有几分把握。因而以区区炼气修为,便有资格留下本命玉牌,足见宗门的器重和期许。 就在刚才,1名值守修士急报,陈放本命玉牌碎裂,一代天之骄子,就此消亡于尘世!秦舞疆惊怒交加,五内俱焚。 “宗内长老、筑基修士,火速至议事大殿商议,举一宗之力,不惜任何代价,誓要缉拿凶犯!” 宁静的上空,钟声大作,急惶惶如雨打芭蕉,1道道筑基修士的飞剑流光,风驰般划过天际,“朝阳宗”内乱作一团。 “宗门脸面何在,朝阳弟子颜面何存!” “胆敢冒犯本宗,简直自寻死路!” “只待一声令下,即刻倾巢出动,为陈师兄报仇!” 惊闻噩耗,普通的外门弟子,自感身受乃奇耻大辱,无不义愤填膺。但反观一干核心弟子,反应却大相迥异。 “自古有云,善游者溺于水。” “凶手是何方神圣?不但实力不俗,且胆大包天!” “嘿嘿......眼下陈师兄已然陨落,练气弟子再鹤立鸡群之人,平白多出的宗门资源,大大小小的各方势力,免不了一番明争暗夺。” 数百年来,一直稳如磐石的“朝阳宗”,开始暗流汹涌。 三十二.仓皇避祸 众多修士正忙于在“星落原”中历练,忽然间有所察觉,不知从何时起,四下的氛围悄然而变,恰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令人顿生压抑恐慌之感。 一处临时开凿的无名洞穴,已处外围山林内,引发骚乱的始作俑者,正合身隐匿其中,余跃脸上的神情,异常严峻焦急,绞尽脑汁苦思应对之策。 “当下该逃向何处?日后如何脱身?” 斩杀陈放固然不易,善后事宜则更为棘手。 山坡下的打斗痕迹,刚刚被逐一清理抹去,自“星落原”深处,突然暴起了数道飞剑流光,冲天而起,天女散花一般,向外四散疾驰而去。 “糟糕!定是朝阳宗在此历练的筑基修士。” 如此迅捷的部署,远远超出了预估,“朝阳宗”摆出的阵仗和架势,气势汹汹,一张围捕大网已然织就,而身陷其中的余跃,显然插翅难飞。 原本即刻逃回宗门的念头,马上就被余跃掐灭了。 “飞剑遁速何其之快,仅仅片刻须臾,星落原通向四方的通道,只怕已被牢牢封死。” 欲从“星落原”回转“天遗宗”,其间足有万里之遥,沿途之上,众多的“朝阳宗”弟子,尚在不断集结合围,就算余跃不惜法力,再额外加持“轻身符”,也为时已晚。 “朝阳宗的震怒和决断,余某还是大为低估了。” 当下的“星落原”内,已然草木皆兵,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如冒冒失失仓皇外逃,难逃筑基修士强大的神识探察,届时将无所遁形,极易引火烧身。且四下散布的“朝阳宗”弟子,群情汹涌之下,难免不会趁势妄开杀戒。 “唯一可行之道,便是就地藏身,灯下黑!” 大肆追查真凶之时,“朝阳宗”的全部精力,必定紧盯练气九层以上的弟子,甚至筑基修士,而在“星落原”外围的历练之人,修为低下,极有可能被无视或疏漏。 “不难预见,受到牵连拖累的修士,不计其数。用不了多久,此地发生的变故,便会传遍整个西南地域。” “出于自身的利益,朝阳宗如此肆意妄为,其他仙宗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待到风头稍缓,再伺机潜回天遗宗不迟。” 当下、日后面临的境遇,余跃默默予以梳理剖析一番,暗自祈求多福,自知闯下了滔天大祸,心中难免惶恐不安,额头和后背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余某但所虑及者,俱已做了应对部署,唯有听天由命。” 世事反复无常,任谁都始料不及。原是一次普通的外出历练,却被卷入一场巨大漩涡,到头来如丧家之犬,龟缩在昏暗的山洞中,憋屈无比。 “嘿嘿嘿……余某甘冒奇险,总算物超所值!” 转念盘点此行的收益,即便如今命悬一线,苟且偷生,余跃不但没有半分的沮丧与悔恨,反而兴致高昂,双眼冒着精光。 “祝余草2株,沙木根1条,蛮歌花3朵。” 余跃一一如数家珍,尽情在掌中把玩欣赏。如此珍稀灵草,一旦回归宗门,随时可在“福禄殿”中予以兑换。 于炼气弟子而言,坐拥1粒“筑基丹”,便有望一步登天,足以令手足相残,好友反目,何况目前余跃的手头之物,已可换得2粒之多。 “唯一可惜之处,缴获的2件上品法器,白白糟践!” 余跃可谓朝不保夕,竟然贪心不足,满脸的不舍与懊恼。 陈放之流的绝顶天才,不仅会在宗门之内,留下本命玉牌,随身携带的诸多宝物之内,说不定暗藏了“朝阳宗”的追踪印记,哪怕财帛动人心,余跃丝毫不敢据为己有。 硬生生压制住心底的贪念,余跃吞了吞口水,将陈放所用的2件上品法器,近500块下品灵石,连同那枚储物戒,无比肉疼地一并深埋地底。 至于那6株灵草,皆是用于炼制“筑基丹”的主材,显然应该采摘于“星落原”中,甚至极有可能夺自其他修士,倒是可放心大胆地收取,为以防万一,余跃将其转入了随身的玉盒。 “咦……如此精致之物,不知存放何种丹药?” 清理陈放的储物戒之时,其中1只玉瓶,无论外观,抑或色泽,与盛装“青芽丹”、“回复丹”的常用之物,都有些与众不同,依照常理,应是仙家丹药无疑。 余跃犹豫片刻,uu看书 .uukasu不禁心中一动,轻轻拔启瓶塞,里面仅有3粒丹药,色泽雪白无暇,浑圆饱满,如龙眼一般大小,整整齐齐摆放。 一股独特的浓郁异香,攸然弥散而出,余跃经脉中的法力,瞬间兴起了暴动狂躁的迹象。 “嘶……筑基丹!” 如此巨大的冲击之下,余跃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就连此刻身在何处,都已无法自知。极致的痛楚,固然令人崩溃,而乐到极致,则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哈……杀人放火,荷包鼓鼓,话糙而理不糙!” 乐不可支的余跃,对此不禁深以为然。 “陈道友的这份丰厚大礼,余某斗胆笑纳了。” 不同于先前的谨小慎微,面对整整3粒“筑基丹”,余跃却是毫不迟疑,改用随身携带的玉瓶盛放,一把收入储物戒中,顺带将“青丹谷”刘姓弟子的物品,也一并顺手拾取。 “哪怕是最普通的丹药,多出一丝外物杂质,势必影响其应有的功效。” “筑基丹乃用于晋升大境界的重宝,原本就求之而不得,如是擅自添加暗记,导致瓶颈突破失败,将会毁掉1名天才弟子的大好前程。” 余跃虽未获得丹道名号,但已身负“药师”之能,对其中的利弊得失,自然一针见血,笃定这3粒“筑基丹”内,绝无任何人为的手脚,甚至得意忘形之余,还不忘嘲弄对手一番。 麻利地清理完打斗的痕迹,余跃片刻不敢再有耽搁,趁着茫茫的夜色,飞一般逃向“星落原”的外围,忍辱负重,隐匿身形,以待时机。 三十三.星落原之乱 “先期速发紧急传音,就近召集同门合围,谨防凶獠脱逃!” “大队后援,已自宗内调派,扎紧牢笼,第次逐一搜寻!” 近千名“朝阳宗”炼气弟子,在极短的时限之内,相继陆续就位,在诺大的“星落原”外围,迅速设点布控,形成了天罗地网之势。 “朝阳举事,宁错勿滥!” 足有48名筑基修士,脚踏飞剑流光,将神识全力外放,覆盖了周围数里的地界,在半空中分片巡游镇守,隐隐含着示威和震慑之意。 暗处的筑基小队,更为精锐,悍然直扑“星落原”的深处。 “凡有不顺从者,当场擒获,直至格杀!” “闪烁其词,刻意隐藏行迹,皆因身有辛秘,心中发虚。” “发行可疑之人,一律先行扣押,严加盘查审问!” 一旦发现修士形迹,不少“朝阳宗”的炼气弟子,依仗着有众多本宗的筑基前辈,暗中在身后撑腰,私底下大肆敛刮财物,中饱私囊。 “哼......名为追查凶犯,实则趁火打劫。” “倘若遇上朝阳门下,要么破财免灾,要么及早开溜。” “朝阳弟子蛮横霸道,欺人太甚!” “唉......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传十,十传百,“朝阳宗”弟子的恶行,很快在“星落原”中席卷散布,那些尚未遭到厄运的修士,人人自危,如惊弓之鸟。胆小怕事之人,早早就地藏匿;亦有不甘受人摆布者,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血腥恐怖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历练之地。 混乱不堪的局面,足足持续了半日之久。 百密一疏之下,终有漏网的修士,冒死冲破重重合围,激发求救传音符,将此地的变故上报宗门,顿时西南地域中,群情激愤,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岂有此理,朝阳宗简直目中无人!” “四下拦截,强行搜身,吾等宗门颜面何在?” “若再放任不管,先祖留下的大好基业,必将毁于一旦!” 西南地域内的仙宗,诸如“青丹谷”、“炼体宗”、“天遗宗”、“驭兽门”、“阴煞宗”、“血魔门”等,迫于各方重压和义愤,暂时抛开旧日的嫌隙,各自派遣1名长老,一同前往“朝阳宗”进行交涉。 “抽调数名筑基修士,各自带领一队练气弟子,火速赶赴星落原内,尽量保全本宗历练门人,免遭肆意侮辱与杀戮。” “还是宗主行事周全,一石二鸟,双管齐下。” 据理力争的同时,各仙宗多留了个心眼,暗中紧急部署。 …… 龟缩在山洞里,外界的风吹草动,余跃时刻探察留意。 “陈放受朝阳宗的器重,远超预估,真是羡煞旁人!” 余跃挑选的藏身之处,已靠近“星落原”的外围边缘,即便资源荒芜匮乏,平时少有修士到此,1个时辰之内,附近也数次传来嘈杂的人声。 “事态急剧恶化,非同小可,余某也应早做打算!” 心惊胆战之余,余跃不觉向里龟缩,直至山洞的最底端,就在这个当口,1道恐怖浩大的神识,以强横碾压之势,瞬间横扫整个“星落原”的上空。 “嘶......吾命休矣,金丹前辈降临!” 只听“噗通”一声,余跃陡然双膝跪地,蜷缩一团瑟瑟发抖,仿佛背负一座无形的山岳,动弹不得,周身的全部隐秘,都被人一览无余。 “呼……好险,幸亏不是针对余某!” 仅仅数息之后,这道金丹之境的神识,便直奔“星落原”深处而去,余跃艰难地倚壁坐起,虚脱无力,心中后怕不已。 “如所料不差,不久之后,其他仙宗应会出面交涉。” “眼下的时刻,最是凶险难熬,务必咬牙挺住!” 稍稍缓过一口气来,余跃暗自推断,为1名死去的同门,如此劳师动众,大动干戈,若是一无所获,“朝阳宗”弟子必定心神俱疲,且与日俱增,最终只能不了了之,草草收场。 “落架凤凰不如鸡,再耀眼的天才,一旦陨落道消,亦与常人无异,渐渐被淡忘遗弃。” 自入宗以来,除饱受“同生盟”的骚扰敲诈,宗门内无人过问,余跃心中颇有微词,如今亲眼见证陈放的尊宠,不由幡然醒悟,脸面从不是别人施舍,而要靠自身挣取。 “唯一可虑之事,尚余留一个隐患。” 先前陈放的剑下,逃脱了1名活生生的见证。 “当下风声鹤唳,u看书.ukanshom 侥幸逃生的青丹谷弟子,是否敢贸然出头?” 事关自身成败生死,余跃不得不仔细掂量。 连夜返宗的1支“青丹谷”小队,刘姓弟子当场陨落,领头之人许争帆被追杀,仅蓝姓弟子存活,但对后续情形一无所知,余跃坑杀陈放一事,可谓死无对证。 “两下冲突之时,1名天遗宗弟子余跃在场。” 就算蓝姓弟子出面指认,充其量仅此而已。 倒是“青丹谷”门下,临阵对敌之际,不顾脸面和道义,先后抛弃同门,各自逃生,已然触犯宗门戒律,罪名一旦坐实,必将身遭严厉惩处。 铁一般的实情,蓝姓弟子始终避无可避,若是胆敢私下隐瞒,或恣意篡改,绝难自圆其说。既然身为宗门精英,蓝姓弟子心智不低,不会愚蠢到作茧自缚。 哪怕是最坏的局面,余跃都在脑海中,一一反复推演。 若是贪图高额悬赏,蓝姓弟子铤而走险之下,余跃被牵扯进来,最多也只会背负嫌疑之名。心高气傲的“朝阳宗”长老,既不会、更不愿相信,炼气大圆满的天才,竟然被“天遗宗”炼气七层的弟子,一人独力斩杀。 失望和不甘之余,“朝阳宗”说不定心生疑虑,认定蓝姓弟子从中捣鬼,若是将其暗中掳掠囚禁,施以搜魂炼魄的酷刑,生不如死,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嘿嘿......蓝姓弟子三缄其口,方为明智之举。” 自感已无任何的破绽和疏漏,余跃终于彻底放松心神,处之泰然,取出1粒“青芽丹”服下,开始闭目打坐。 三十四.巧计脱身 倚仗底蕴实力雄厚,在西南地域的仙道中,“朝阳宗”平日里向来眼高于顶,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好汉难敌四手,恶虎最俱群狼。” 就在日前,近十个仙宗联手找上门来,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朝阳宗”终于难以招架,历经一通大吵大闹,讨价还价,不得不低头服软,做出相应的妥协让步。 “无论星落原外围,抑或深处核心地带,任何1支搜寻盘查的队伍中,须有各仙宗的筑基修士跟随督察,以防朝阳宗弟子手段过激。” “自今时起,以十日为限,无论是否抓获元凶,朝阳宗都将鸣金收兵,务使星落原的纷乱局势,尽快回归正轨。” 西南各大仙宗全力介入,多方居中调停,“朝阳宗”总算大为收敛,滞留在“星落原”内的修士,亦是惊魂初定,就在一片短暂的均势之中,相距最后的时限,已所剩无几。 追踪、蹲守、巡察、甄别,“朝阳宗”弟子日以继夜,可惜事与愿违。且不说元凶伏诛,哪怕稍有价值的线报,都寥寥无几,肇事的神秘修士,抑或团伙,仿佛已凭空消失一般。 “说不定在宗门部署之前,元凶已逃之夭夭。” “唉......上千同门放弃修炼,却徒劳无功,实为不值。” “好在时日无多,穆师弟务必尽力忍耐。方才的怨恨之词,若是传入宗门长老耳中,免不了一顿责罚!” “范师兄训斥的是,师弟谨记在心。” 1队“朝阳宗”弟子,奉命驻扎在此,早已心神俱疲,牢骚满腹。初来之时的新鲜好奇,早已消磨殆尽,三三两两盘膝闲谈,借以打发时光。 “咦......出来1名修士!” 1道灰影风驰电掣,自“星落原”内直奔而来,值守的“朝阳宗”弟子,正感百无聊赖,纷纷迎头上前。 眼看手中丹药告罄,余跃自行推测,外面风声已然渐弱,打算趁机潜回宗门。 “余某自作聪明,反受其害!” 心中一惊,余跃懊悔不迭,自大路堂堂正正返回“天遗宗”,本是反其道而行之,以免露出破绽,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眼下竟是自投罗网。 “朝阳宗缉拿凶犯,来人且请止步!” 中间还相隔百丈有余,对面的修士便高声喝断。躲避已为时太晚,转身逃离更是不打自招,余跃只得放缓脚步,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行进。 “咳咳......诸位道友意欲何为?” 1名“朝阳宗”弟子率先出列,满脸警惕戒备。 “奉宗门旨意,察看过往道友储物戒!” 就在双方照面的刹拉,余跃的脸色煞白一片,浑身陡然变得僵直,背后的汗毛,已根根竖起! 眼前这队“朝阳宗”弟子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炼气八层, 万一中途被拦截,盘查随身储物戒,亦在意料之中。 “有筑基前辈暗伏!” 1缕强大的神识,已然锁定了自身气机,余跃心知肚明,若稍有异动,必定命丧当场。 立于大道正中的两人,不觉陷入了对峙,氛围凝重诡异。一方既没有依言交出储物戒,更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则是目光炯炯,严阵以待。 剩下的“朝阳宗”弟子,顿感不同寻常,纷纷收起了轻慢之心,抬手取出法器,缓缓合围上来。眼看要被强行镇压,余跃虽依旧挺立当场,眼眸中却渐显慌乱焦急。 “无故拦截同道,盘问搜身,仙道公理何在!” 众人正欲一拥而上,猛然间一个念头,自余跃脑海中急闪而过,随之忿忿不平,高声叫屈起来。 “休得啰嗦,此乃各宗商定之事,无人得以例外!” 对面的“朝阳宗”弟子,察觉同门正快速欺近,口气更加强硬,寸步不让。 “道友若执迷不悟,本宗有权当场格杀!” 随着一阵纷乱的鼓噪响动,已赶至近前的众人,“哗啦”一声散开,将势单力薄的余跃,团团围困当中。 “哼……岂有此理!” 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自眼角深处闪过,余跃危在旦夕,反而面无惧色,束手挺立,神情间大义凛然。 “除非本宗长辈下令,否则绝无可能!” 余跃的举止言行,发生突如其来的转变,既让“朝阳宗”弟子深感意外,也使得剑拔弩张的对抗,陡然间再次加剧,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宗门荣耀,修者尊严,岂容轻侮,余某虽实力低微,但身为天遗弟子,自当全力维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哈哈哈……不愧天遗门下,忠贞刚烈,风骨俱佳!” 长笑声中,1名青袍修士踏剑而出,u看书 wwuukansu在半空中显露身形,胸前一朵出蚰白云,神态潇洒之极。 “嘿嘿......余某斗胆一搏,总算如愿以偿。前辈出现的时机,亦是恰到好处!” 余跃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心中直呼侥幸,连忙深施一礼。 “外门弟子余跃,参见师叔。” 被人迎面堵住之后,余跃只好强作镇定,虚与委蛇。不料无意间察觉,“朝阳宗”虽有筑基修士暗中坐镇,门下弟子行事之际,却有些色厉内荏,缩手畏脚,实属反常。 “嘶......想必西南地域的其他仙宗,已派遣人手干预,名为协助,实则相互制衡!” 外界的大势演变,余跃虽无从得知,但这番研判推断,一语中的,宛如亲见一般。余跃大喜不已,故作慷慨陈词,意在诱使本宗筑基修士现身,以便蒙混过关。 “呵呵......朝阳弟子布设关卡,已确由各宗默许,不过是照例查验而已,余师侄但交无妨。” 青袍修士和颜悦色,安抚门下弟子。 “师叔法旨,弟子自当谨遵!” 余跃二话不说,满口答应。 “多有得罪,余道友请自便。” 接过余跃的储物戒,“朝阳宗”弟子略加探察,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片刻便甩手交还。 “弟子就此拜别师叔。” 余跃装作浑然不知,转头向青袍修士辞行,暗中加持“疾风术”,又往身上拍了1张“轻身符”,灰色的身影,转眼一骑绝尘,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虎归深山风云动,龙回瀚海水天惊! 三十五.造访曹夫子 回到宗门之内,余跃进入精舍倒头便睡,足足一个昼夜。 心神疲惫已极,终于得到充足的休整,余跃顿感神清气爽。掌中1枚储物戒,赫然是“无量宗”长孙泰所留,余跃不停地轻轻摩挲,脸上喜不自禁。 “归宗路途遥远,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自藏身的山洞走出,余跃便未雨绸缪,防患未然。 《八门锁金阵》、极品灵器“锁寒枪”、3粒“筑基丹”、6株珍稀灵草,连同大部分的符篆,都一并收进长孙泰的储物戒,预先放入口中,轻含于舌尖之下。 “天遗宗”配发的储物戒,余跃则大方地佩戴示人。 舌底藏匿细小之物,尚能正常发声,此种伎俩,就连俗世凡人,稍加练习,也可熟能生巧,于修士而言更不在话下。若非刻意神识探察,外人即便近在咫尺,也发现不了丝毫破绽。 区区1名炼气七层弟子,隐身暗处的“朝阳宗”筑基修士,自然不会太过上心,直到双方言语冲突,锁定余跃的1缕神识,更多是警告和威慑之意。 “回复丹、祛毒丹、生机丹、辟谷丹、2级妖兽材料……” 余跃交出的储物戒中,所装之物杂乱寒酸,“青芽丹”3粒,下品灵石仅21块,难怪负责查验的“朝阳宗”弟子,满脸不屑一顾。 行走在宗门内,细细品味脱身之计,余跃不禁暗自得意。 1座幽静的跨院,位于“天遗宗”外门深处,入眼修竹翠绿一片,各式花草错落有致,阵阵微风吹拂,如鸣佩环之声,荡人神魂。1条小溪自山间引入,蜿蜒潺潺,清澈见底,平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机。 “大形藏于无迹,眼见即为心境。” 赏心悦目之际,余跃隐隐有所感悟,往日的造访,多为行色匆匆,无暇顾及,此刻无欲无求,方觉其中妙不可言。 “哈哈哈......有客来访,不亦乐乎?” 门庭长年冷落,皆因和余跃的往来,稍有一丝改观。授人以鱼,得之以诚,不但心神俱愉,且不失风雅趣味。 “自古天道酬勤,余师弟修为大进,实乃可喜可贺!” 曹踞亭虽天资平庸,但身为授业夫子,专攻阵禁之道,地位颇为超然,坐享宗门资源,修为也至炼气后期,一眼便察觉余跃境界的提升。 “阵禁之道,奥妙无穷,习之日久,欲罢不能。师弟初窥门径之时,承蒙曹师兄大力提携,获益匪浅。今日再次上门叨扰,只为解答心中疑难与困惑。” 私下的曹踞亭,一脸慈眉善目,肃手将余跃迎入精舍。 一张宽大的玉案中,散落着各式布阵材料、典籍、玉简等物。数十幅晦涩的纹理册画,张贴在四周墙壁之上,与寻常修士洞府中的布置,迥然不同,弥漫着浓浓的儒雅学究氛围。 恍惚间,余跃仿佛身在俗世私塾,一盏孤灯相伴,圣贤经书在手,心底的由衷敬意,油然而生。 “余师弟言重了,师兄既享宗门俸禄,自当言传身教,不敢稍有懈怠之心。至于授业之功,夫子头前引领路径,日后的得失成败,皆仰仗各人修习。” 曹踞亭一手捻着花白胡须,口若悬河,显见得心情大好。 “师兄长年宗内授业,阅人无数。阵禁之学虽妙用神奇,因其晦涩冷僻,所耗心力甚巨,鲜有弟子涉猎,持之以恒者,更属凤毛麟角。似余师弟这般,实乃平生仅见!” 无论“十方山脉”中的打拼,抑或“星落原”内的天赐机缘,阵禁之道的施用,可谓举足轻重,功不可没,余跃屡屡满载而归,兴致日渐浓厚,自然孜孜以求。 “为人师表,诲人不倦。勤勉好学,喜闻乐见。” 面对热切渴望的目光,曹踞亭爱才之心顿生,和余跃早已亦师亦友,直愿将满腹经纶,倾囊相授。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日头渐渐偏西。 “余师弟的修为,已达炼气后期,两年一度的宗门考核,自可免除。而宗门大比五年一度,不日即将开始。” 授业之余,两人话题一转,曹踞亭关切地提醒余跃。 “获得前三甲者,直接晋升内门弟子。大比魁首,更是奖励筑基丹1粒。如此良机,余师弟宜早做准备,放手一搏!” 天纵之才横空出世,低阶弟子全面崛起,乃是宗门壮大的根基所在。“天遗宗”虽实力稍嫌不足,但事关道统传承的千年大计,法度严谨异常,较之其他仙宗,u看书 .uanshu.c 毫不逊色。 但凡新进弟子,入宗2年之后,未修至炼气中期者,一律从门墙剔除,遣返出宗。而每相隔5年,将有一场公开较技盛会,规模空前,炼气之境的天遗弟子,皆可报名参与。 最终名列前茅的佼佼者,势必出人头地,得到宗门全力扶持,隐隐担负起光大门楣的重任。不过,今年外门大比的奖励,居然如此丰厚,着实令人垂涎欲滴。 “呵呵......多谢曹师兄提点。” 余跃平静得出乎意料,淡淡一笑。 “纵观历次外门大比,依师弟愚见,实则比拼身家背景,若无此两样,即便得到1粒筑基丹,反而会带来无尽烦恼,甚至飞来横祸。” 炼气弟子斗法之际,限于神识不能外放,自身修为的高低,临阵技巧的强弱,并非可决定最终成败。往年擂台对决,有人凭借数件上品法器之威,大杀四方,一黑到底,那些惜败的高阶弟子,自然心有不服,戏称为“器物流”。 “是故师弟虽眼红不已,无奈孑然一身,甘愿作壁上观。” 曹踞亭原本还有所期待,听完这番见解,心中不禁大感惊讶和意外,凝神沉思了片刻,便不再出言相劝,继而深深看了余跃一眼。 “嘿嘿......余师弟之言,初听起来不免失之平庸,甚至缺乏修者应有的锐气,但细思之下,非胸襟胆识过人之辈,绝不会有如此通透缜密的感悟。”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直至日落西山,方才宾主尽欢。 “所谓后生可畏,日后的仙途,未必没有余师弟一席之地!” 三十六.尘世亦有道 打坐、炼丹、阵禁破解、淬炼神识…… 蛰伏在“天遗宗”内,不动声色,整整3年之久的时光,余跃的修炼日常,几乎是千篇一律,雷打不动。 “呵呵......数载如一日,一路磕磕碰碰,总算走到了这一步!” 余跃在宗门内寂寂无名,修真资源自然只能自给自足,但论其丰厚充裕,要远超其他同门,甚至连一干核心精英弟子,也有所不如,修为稳步攀升,如期进入炼气大圆满。 “青芽丹、回复丹的成丹率,高达6成以上。” “神识攻击的虚影,凝如实体,恰似1柄威猛无比的重锤。” 筑基之事,已提上了修炼日程。当年“星落原”之行,自“朝阳宗”陈放手中,余跃夺取了3粒“筑基丹”,储物戒中尚有 6株珍稀灵草,去往宗门“福禄殿”中,又可兑换2粒“筑基丹”。 “唉......突破瓶颈的契机,似乎并未来临。” 3年前,少年天骄韩若愚,毫无悬念夺得大比第一。次年尚不及弱冠,便强势突破,一举成功筑基,晋升内门精英弟子,轰动全宗上下。 “天遗宗”外门的格局,日新月异,耳濡目染之下,令人不禁蠢蠢欲动。看似已万事俱备,但无端的神绪不宁,莫名其妙有些隐忧,思虑再三,余跃不得不谨慎行事。 “多日未见,给余师兄请安!” 平日胡作非为的黄吉,亦是鸡犬升天,身负炼气九层修为,自韩若愚手中接管了“同生盟”。唯一不同之处,黄吉对余跃的态度,早已今非昔比,见面时循规蹈矩,执以师弟之礼。 “黄师弟来得正好,余某整日忙于修炼,尚有月例未缴,都几乎忘诸脑后了。” 抬手轻轻敲了敲额头,余跃一脸正色。 “咳咳......不敢,不敢,余师兄说笑了。” 黄吉连连摆手,陪着笑脸小心,决意推辞不肯收取。 不经意间,余跃一身的修为,已然矗立外门之巅,行走宗门之际,不单低阶弟子目光热切,敬仰有加,就连自身的心境,也在悄然而变。 “黄吉一伙的所作所为,固然令人不齿,若在往日,余某必定不胜其烦,频生厌恶之感。” “现如今,随着修为大进,身家渐趋丰厚,自然底气十足,胸襟高远,鸡鸣狗盗的屑小之流,既不能入余某法眼,更不会侵扰心境分毫。” 倒是面对余跃之时,黄吉常常手足无措,词不达意,成了逗乐解闷一般的存在。余跃出得宗门,信步走向山脚,一路上不觉暗自发笑。 “筑基之事,毕竟非同小可!” 修士的仙道成就,用能否顺利筑基,就足以评判衡量,半点都不为过。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筑基者,寓意构筑修者根基,顾名思义,其无与伦比的地位,可见一斑。 “既然心中有所羁绊,不如暂且搁置,切勿贪功冒进。” 沿途之上,余跃信马由缰,若有所思,直至喧闹嘈杂的人声,渐渐在耳旁响起。 相距“天遗宗”山门不足50里,不少仙宗在此开设修真阁楼,外来散修则聚集而成地摊坊市,众多俗世商家店铺,混杂其间,久而久之,兴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集镇。 正值掌灯时分,街道车水马龙,颇为热闹。 一条僻静的小巷转角,“吴记卤烧”的酒旗招幡,字迹已然模糊不清,色泽暗沉发黑,兀自在夜风中摇摆轻舞,默默述说着年轮的陈旧往事。 1副挑担置于自家大门,当街而立。支起了2张酸木矮桌,纯系手工拼制,摆放上1盏简陋的兽油灯。炉膛之内,火苗通红明亮,硕大的黄泥瓦罐中,酱褐色的卤水沸腾翻滚,阵阵肉香浓郁,随风四散至数个街口之外。 “吴记卤烧”乃祖传手艺,延续至今已整整五代,公平厚道,物美价廉,是集镇上的几家百年老店之一。传至老汉吴望贤的手上,更是有发扬光大之势。 “苦藤酒”风味独特,远近驰名。须深入大山之中,亲手挑选采伐“鹤木藤”,加入自酿老烧,再秘制窖藏达半年之久,方能得此一味佳酿。 “呵呵......掌柜的,今日照旧,全套卤菜,1坛老酒。” 熟客无需摊主招呼,余跃大马金刀,径直入坐。“吴记”的醇酒佳肴,固然令人食髓知味,小酌自饮,无拘无束,似乎更合余跃的自在心意。 “余仙师请稍候,老汉片刻就好。” 吴望贤恭应了一声,麻利地拾掇好酒菜,一一摆放在余跃面前,u看书ww.ukash 回身默默蹲坐到炉口边。跳跃的火光,映照出一张粗糙的脸庞,饱经岁月沧桑,皱纹如斧砍刀削,却透出少有的平静知足。 取过1只陶制酒碗,余跃抬手拍碎坛口泥封,一阵浓烈的酒香,即刻扑入鼻端。待盛装至七、八分满,但见酒色深绿,质地却清澈透明,恰似琥珀一般晶亮。 “哈哈哈......百年佳酿,家传渊源,果然名不虚传!” 余跃半眯着双眼,先轻嗅其味,再浅浅泯上一口。起初的淡淡苦涩过后,丝丝甘甜回荡,随之一股刚猛之劲,由下自上急冲脑门,继而直达周身各处,无比的酣畅淋漓。 “嘿嘿......余仙师厚爱,小老儿感激不尽!” 吴老汉咧开大嘴,开怀而笑,满脸的皱纹,堪比秋菊。 “掌柜年事虽高,但身板依旧硬朗,老来之福,自古难得。” 笑眯眯的吴望贤,闻言连忙起身拱手。 “蒙余仙师吉言!小老儿虚度光阴一甲子,幸有仙宗灵气庇护,得以无病少灾。但天命终究不可违,身子骨早已老朽,精力大不如从前了。” 世俗老汉的感恩之言,与其相貌一样,朴素实在。 “哦……” 余跃淡淡一笑,右手突然一顿,端起的酒碗,也停在了嘴边。 “修者与凡夫,虽身处同一片天地,却俨然泾渭分明,谁也不会想到,两者之间会有何交集。” 不知是何缘故,突兀的一瞬间,宛如有1道闪电,划破了黑沉沉的夜幕,陡然涌现在余跃的脑海中,逼人的精光,自眼眸内暴射而出。 三十七.破局法门 凡人吴老汉看似精神矍铄,实则肉身早已不堪造就。 恰似一轮红日西下,沉沉入暮,即将跌落至“虞渊”之底。又如一段山林朽木,腐败中空,已然虚不胜力,稍加触碰,也许顷刻便会溃散,碎屑一地。 “世人只道仙凡有别,殊不知,万事皆有通达之处。” “神识,发乎紫府识海之内;法力,则储于体内经脉之中,无一不依附修者肉身。” 时至今日,历经不懈提升与实战磨砺,余跃的神识、法力,已呈兵临瓶颈之势,而肉身作为承载之体,顿时就显得孱弱异常,难堪重负。 遥想当年,身处“星落原”的一座无名洞府,余跃苦修《大乘神诀》,神识首次进阶之际,意外引起法力暴动,从而迎来修为突破的契机。 “唯有开启炼体一途,强化一己肉身,精、气、神合而为一,对余某冲关而言,才是不二选择。” 他人筑基的情形,千差万别,亦无从得知。但余跃晋升练气后期的领悟,感受至深,历历在目,正是借鉴参照之时。 “哈哈哈……翻手为云覆时雨,万般变化不离宗!” 余跃仰天大笑,端起满满一碗“苦藤酒”,一饮而尽。 “掌柜的,老酒再来一坛,本仙师今日不醉不归!” 人生得意之时,尽且纵情狂欢。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余跃的心境,顿时变得通透无比,豪气干云。 “呵呵......余仙师今日一反常态,怕是遇上天大的喜事。” 无意间窥破晋阶之路,余跃喜不自禁,形骸放浪,相比以往的潇洒风姿,简直判若两人,惹得一旁的吴望贤,心中暗自嘀咕不已。 其中的缘由,吴望贤虽十分好奇,但仙师在上,过往数十载的人生阅历,令其恪守着凡人本分,不便问,也不敢问。不过,余仙师乐不可支,手舞足蹈,与刚才自身的随口之言,定是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吴老汉不由受宠若惊,布满皱纹的脸庞,映照在熊熊火光之下,似乎都红润舒展了许多,显得神采奕奕。 “上天之喜乐,眷顾芸芸众生,从来不分贫富贵贱。因其一无所有,穷困之家的欢愉,反而简单直接,随处可得。” …… “福禄殿”内宽敞明亮,纷乱繁忙的景象,一如既往,甚至与普通的小集市,并无太大的分别。众多的外出历练弟子,往复进进出出,各色新鲜的闲聊话题,此消彼长。 “咦……在此处见到余师兄,倒是出乎意料。” 大殿中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余跃的悄然进入,依旧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世间有心之人,虽仅属极少数,又似乎无处不在。 “余师兄生性孤僻,一身修为精深,鲜与同门交往。” “外门中早有传闻,余师兄从不与人组队,似乎也不曾接取过任务,自入宗伊始,一直独来独往。” “嘿嘿......也不尽然。余师兄乃地火丹室的常客,与授业的曹踞庭夫子,更是交从甚密,自不会像寻常弟子一样,时常四处奔波,积攒修真资源。” 余跃若是亲身得闻,必定会暗自心惊。私底下的这些议论,虽仅是旁人的揣测之语,甚至不免有些出入,但相距背后的真相,已然不远。 “敢问师兄,前来接取何类任务?” 站定柜台面前,却未掏出任何物品材料,今日当值的美貌女修,心思亦颇为玲珑,一眼断定余跃欲外出历练,而不是归来交还任务之人。 “呵呵......好聪慧的师妹!” 余跃饶有兴趣,不由看了女修一眼。 “督察黄沙城!” 随着余跃的抬手指向,靠近大殿的一处角落,1副木牌高高孤悬。附近的门人弟子,虽是人头攒动,却从无一人正眼观瞧,显得异常的冷清。 “值守时限3年,200点宗门贡献。” 值守女弟子手脚轻巧,上前取下榜文,又接过余跃的身份令牌,当场予以核验备考,娇俏的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凭证玉牌在此,务请妥善保管。恭祝余师兄出行顺利,早日返回宗门。” 位于“天遗宗”东北6000里处,几近宗门势力的边缘,天地灵气荒芜,已属低贱的俗世之地,余跃前往的“黄沙城”,便构筑于此。 与其他仙宗相仿,“天遗宗”素来戒律严苛,惩处森严。修炼资质低劣者,必定遭受遗弃。举止若不加约束,亦会触犯门规。为避免被逐出门墙,唯有屈身此类不毛之地,方能勉强保住宗籍。uu看书ww.ukansh 督察1座俗世城池,堪称轻而易举,且能赚取不菲的宗门贡献,但荒废修炼的时长,达3年之久,若非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任何修者绝不会自愿前往。 “身在宗门,犹处江湖。即便行事谨慎低调,难保不会挂万漏一,无意间得罪权贵,不得已只能外出避祸,余师兄此举的原由,不外乎如此。” 任何一个仙宗之内,都非铁板一块,各式裙带纠葛,盘根错节,乃是人尽皆知。女弟子心中暗自揣测,目光中透出一丝同情与无奈。 “呵呵......师兄承蒙吉言。师妹不但貌比花娇,心地更是和善体贴。” 接下一份公认的苦差事,余跃似乎并无苦衷与不满,将任务玉牌一把收起,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女弟子调笑打趣,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咯咯......师妹不过恪尽职守,哪当得起余师兄谬赞!” 大庭广众之下,女弟子神情略带忸怩,暗中却是心花怒放。 “余师兄风流本色,前往放逐之地,还不忘吃人豆腐。” “嘿嘿......凡事无绝对。兴许出自宗门授意,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只待归来之日,自会有一个好去处。” “哈哈哈......各位师弟既有此闲心,还不如痛下苦功,尽力提升修为。” “焦师兄教训的是,吾等即刻启程历练!” 不少异样的目光,自四周投射过来,还有三三两两的弟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余跃旁若无人,轻笑了几声,与当值女修挥手道别,飘然出宗而去。 三十八.逍遥督察使 “哈哈哈……难怪今日天刚放亮,府中喜鹊便跃登高枝,纵情欢唱不停,竟是昭示有贵客盈门!” 已是夕阳西下时分,晚霞漫天,身为“黄沙城”转运使,早早立于府邸门前,恭迎同门师兄的到来。 齐真身板挺直,肌肤光滑红润,貌似一儒雅中年男子,但眉眼之间的沧桑,却明白显露无遗,其真实的年岁,恐已过花甲。 “余某乃赴任而来,难得师弟有心,在此久立迎候。” 于荒芜之地同门相见,实属不易,余跃亦是礼数讲究。 虽是接取任务之人,无论出于何种缘故,或有何难言之隐,眼前的督察使,境界高至练气巅峰,而齐真的修为低微,不过炼气五层,其举止言行,自然恭谦异常。 “余师兄客气了,一路劳顿乏味,且请入府歇息!” 堂堂“转运使”府邸,占地达3000亩之巨,占据着“黄沙城”内的黄金地段,卓尔矗立,宛如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外观恢宏奢华之极。 一旦进入府内,则是另有洞天。世间珍稀的草木,比比皆是,且交付专人打理。将城外的清流,以土系法术开凿引入,随处可见鱼翔浅底。 两人走上斑竹回廊,其间清雅蜿蜒,别有出尘脱俗之气。 “齐师弟闲情雅兴,府邸景致幽深,全然不输宗门。” 虽皆是凡尘之物,却展示出仙家气象,一路观赏下来,余跃由衷地点头称赞。 “呵呵……余师兄的溢美之词,师弟听闻亦是喜不胜禁,厚颜愧领了!” 齐真满脸喜色,探出半个身位,殷勤地头前引路。 “咦……转运使平日不怒自威,今日怎会如此小心拘谨?” “嘻嘻……新来的仙师大人,年轻俊朗,气度非凡!” 府邸仆从暗暗称奇,而众多的婢女,则是满眼火热之色。 后院深处,空旷幽静,四下风舞荷塘柳,1座雅致的敞厅中,盛大的接风晚宴,正如火如荼。府中一干美婢,落落大方,伺候得无微不至,山珍海味流水般地奉上,极尽奢靡之能事。 “黄沙城”中的居者,足有十万之众,唯有齐真1名仙道修士。经年累月在此枯守,打理宗门的商铺、酒楼、码头等世俗生意,在凡人眼中尊崇至上,却也着实百无聊赖。 “黄沙城的修真资源,匮乏之极,余师兄前来值守3年时光,怕要受不少委屈。” 不曾想,此次宗门派出的督察使,竟是1名炼气巅峰弟子,且颇具亲和力,令人不禁又惊又喜。一片欢声笑语中,不觉已酒过三巡,齐真再次替余跃斟满玉杯。 “呵呵……无妨,余某生性恬淡,颇能随遇而安。” 余跃洒然一笑,一副处之泰然的姿态。 “即便身在宗门,也未必事事如意,正好出来散心解闷。” 齐真虽修为不显,但阅历丰富老到,余跃话语中隐含的深意,马上心领神会,但凡宗内之事,闭口不再提及,频频举杯,天南海北,只谈风花雪月。 “此地事务纷繁庞杂,齐师弟举重若轻,打理得井井有条,虽是偏居一隅,却自在快活无比,令人心生羡慕。” 酒至微酣,余跃兴致甚浓,随口打趣道。 “咳咳……哪里,哪里!” 齐真讪讪一笑,脸上顿有愧色。 “师弟资质愚钝,自知在仙道一途,精进无望,只得向宗门自请流逐,颐养天年,倒让余师兄见笑了。” “齐师弟此言差矣,余某发自肺腑,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余跃微微摆了摆手,一脸正色地看着齐真。 “吾辈修士一生,所争者,无非是出人头地。齐师弟大智若愚,观风向,知进退,坐享尘世的荣华富贵,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活法?” 不堪忍受宗门的嘲讽与白眼,亦对自身天赋极度失望,齐真才会出此下策,远离是非伤心之地,终日纸醉金迷,借以掩饰内心的卑微。 不曾想,修为高绝如余跃,不但毫无轻慢藐视之意,还大为勉励开导,齐真顿时感激涕零,连忙从蒲团上站起,神情郑重地深施了一个大礼。 “余师兄一席金玉良言,师弟茅塞顿开,郁集多年的心头重负,一扫而空,今日教导之情,必定铭记在心!” 隐约之间,已疏于修炼的齐真,甚至感到蒙尘的道心,都在微微颤动,似有重焕生机的先兆。 “哈哈哈……今夜陪余师兄尽兴而归!” 齐真不由神采飞扬,轻轻一拍双掌,两队身披轻纱、高挑腴美的歌姬,应声鱼贯而入,大厅中顿时丝竹飞扬,歌舞升平。 …… 巨大的宗门库房,位于府邸深处,一片竹林环绕掩映。黄金珠宝、翡翠玉器、古人字画之类,可谓应有尽有,堆积如山,u看书 ww.uukanh 随意四处放置,其场面之富足壮观,令人咋舌。 “宗门的日常用度,丰厚充裕,少不了齐师弟一份功劳!” 次日,齐真亲自陪同余跃,在城中、府邸依例巡查一番,虽仅仅是走马观花,却足见平日的苦心经营,余跃十分满意欣慰,不禁有感而发。 “宗门使命,师弟岂敢相忘,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即便身为1枚弃子,流放到世俗之地,心底早已烙刻了宗门印记,明知是场面上的客套话,毕竟代表着“天遗宗”,齐真依旧满心欢喜。 “齐师弟矢志不渝,恪尽职守,令人敬佩。” 赠人花草,手留余香;世间的喜怒哀乐,皆由心生。 “呵呵......此地有师弟坐镇,自当万无一失。” 余跃话风一转,直接切入正题。 “余某初来乍到,意欲赴周边游历一番,如有紧要之事,齐师弟尽可传音相召。” 于“天遗宗”而言,些许俗世事务,实在微不足道,在此地设置“转运使”之职,亦是聊以宣示主权而已。 “余师兄尽管自便,师弟自会竭尽心力!” 齐真虽是一城之主,修为却相差甚远,唯有连声附和。 “哈哈哈......1瓶青芽丹送与齐师弟,权当见面薄礼。” 扬手扔下1只玉瓶,余跃的身形,转瞬已在数十丈开外。 “嘿嘿......余师兄修为精深,性情洒脱,尚且被逼出走,身处宗门,亦是大不易!” 看着余跃远去的背影,齐真喃喃自语,似有所悟。 三十九.角力场 溺水三千,取一瓢饮。万般法门,殊途同归。 “炼体宗,传承古老而奇特。招录弟子入门,不以灵根属性为据,而重品行心志之坚,奉肉身为器,由武入道。” “体修战力强悍,常可力压同阶,惜乎晋阶艰难,人丁不兴。” 位于“黄沙城”的正西3000里,已是“炼体宗”辖下的地盘,“巨石城”中聚集着不少低阶体修。 体形庞大的青色山石,累砌成一堵高耸的城墙,未经过多精细打磨,反而留存着凹凸不平的原貌,衔接严丝合缝,尽显大工不巧,粗犷豪放之风。 “嘿嘿......此种风貌,倒实属少见。” 这一日,寅时左右,余跃终于抵达城外。 城池的正中,“角力场”占地广阔,醒目异常。内设4座巨型斗台,足有30丈方圆大小。地面垫铺一层厚实的“铁鎏砂”,再混合“灰粘草”的浆汁,反复捶打夯实,黝黑紧致。 “尉道友,数日不见,修为又有精进,佩服。” 阵阵嘈杂的人声,自场内传来。 最右边的斗台之上,2名男修精赤上身,相对站立,身形俱是出奇的雄壮魁梧,筋骨似铜浇铁铸一般,日光映照之下,一层铁青光泽,自周身肌肤透射而出。 “哈哈哈......彼此彼此。穆道友,闲话少说,放马一战!” 两人应是相识日久,无需多余的废话,口中同时一声暴喝,宛如人形凶兽,恶狠狠直扑向对方。手上招式毫无花哨之处,虚空中顿时激起破空暴音,尖锐刺耳。 “嘭嘭嘭......” 两人交手换招之际,拳脚虎虎生风,声威震天,如重锤擂鼓一般,不绝于耳。斗台四周人头攒动,群情激昂,尖叫声、呐喊声和口哨声,充斥着诺大的“角力场”。 “好一招飞膝破胸,力重千钧!” “两人知根知底,可谓旗鼓相当!” “进击气冲牛斗,回防不动如山。” 近身肉搏格斗,与修士斗法大为迥异。手、腿、肘、膝、头、臀,周身上下的每一处,皆可用于对敌。2具人影兔起鹘落,贴身缠斗,拳拳到肉,既凶险异常,又惨烈无比。 “啧啧啧......真是别开生面,大开眼界!” “体修之刚猛彪悍,令人望而生畏。” 人群中观战的余跃,瞠目结舌,气血澎湃。依稀回穿至旧日时光,于大山丛林中,晓行夜宿,追伏猛兽,殊死相拼之际,游走生死边缘,震撼心魄。 “呼......呼......” 体修一击势大力沉,碎石裂金。激战苦斗良久,台上的粗重喘息声,清晰可闻。两人肌肤之上,俱是伤痕累累,或清淤、或肿胀,几缕猩红的血丝,自口鼻中溢出,触目惊心。 2名体修的实力差距,也渐渐显出端倪。起初,穆姓大汉尚能势均力敌,以硬碰硬,其后慢慢守多攻少。反观尉姓体修,则是一路中宫直进,气势始终不曾减弱,牢牢占据了上风。 “咚......” 高台上一声闷响,局势顷刻剧变。 趁对手立足未稳,尉姓体抢身欺入,1记“肘炮”刚猛无比,疾如闪电。穆姓大汉胸口骤遭重击,身躯轰然应声在地,犹自倒飞出数丈之远。 “哈哈哈......尉道友好功夫,穆某甘拜下风!” “胜负毫厘之间,与穆道友一战,果真痛快无比!” 两人随之停手抱拳,相视放声大笑,双双下台离去。 “尉道友战力强悍,已然连胜数场,实乃情理之中。” “在下倒不敢苟同,反而看好穆道友的潜力,随着日后境界提升,必可后来居上,一鸣惊人。” “精彩绝伦!胜者固然风光,败者亦有荣焉!” 台下的欢呼叫好之声,震耳欲聋,尽管对战双方已走远,围观的人群意犹未尽,纷纷各抒己见,喋喋不休。 “角力场”的西南角落,坐落着一排宽大通敞的石屋,专司此地事务打理,诸如对阵切磋、开设盘口下注、救治疗伤等等,不时有修士进出其中。 “康某忝为角力场管事,敢问道友所为何事?” 康开烈一袭紫色道袍的,体形壮硕雄伟,显见在炼体一途上,已浸淫多年,造诣非浅。 “余某慕名而来,正要请教康管事。” “呵呵......余道友客气,康某定当知无不言。” 面生的外来修士,“巨石城”中屡见不鲜。余跃堪称身躯挺拔,一旦与体修对面,却立显单薄瘦削。康开烈初见之下,居然有所惊觉,此人身负的气息,虽竭力收敛,uu看书ww. 却隐隐透着神秘。 “咳咳......巨石城乃体修聚集之地,远近颇有声名,但余某方才所见,在此切磋较技的道友,尤其是修为精深者,似乎并不踊跃,难寻踪影。” “呵呵......余道友初来乍到,难怪有所不知。” 康开烈笑了笑,耐心予以解释。 “城中驻留的体修,肉身多处低阶,等同于炼气之境,可细分入室、小成、大成和圆满。修为达圆满之境者,为数原本稀少,除非双方事先约定,不然俱是忙于闭关,冲击瓶颈。” “哦......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孤陋寡闻。” 因对体修知之甚少,余跃方有此一问。 “来此切磋者,以入室、小成之境居多。相比往常,今日生意确属清淡,应是碰巧外出历练所致。” 康开烈在此主事日久,举止老练稳重,面对外来修士的好奇,毫无不耐之意,始终侃侃而谈。 “呵呵......余某受教了,多谢康管事。” 历经一番交谈之后,余跃算是初识体修,不虚此行,随即花费1块下品灵石,购买了1枚“角力场”玉简,辞谢而去。 “炼体一道,堪称另辟蹊径,大有其独到之处!” 耳闻目睹之下,余跃可谓感受至深,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全力淬炼肉身之心,愈发变得坚定无比。 众多的修真商铺,环绕“角力场”四周林立,自然成为城池的中心繁华地带。余跃左右环视,1块熟悉的牌匾,远远赫然入目,不禁会心一笑,信步走入“水月商会”的阁楼。 四十.舍身诀 “水月商会”之名,仙道中远近遐迩,久居商贾上位翘楚。 其名下的分号,亦是不计其数,遍布各处修真之地。不但外观布局整齐划一,招收的伙计、女婢,更是调教有方,举止谈吐彬彬有礼,令人如沐春风,顿生宾至如归之感。 “呵呵......常言道,奴大欺主,店大欺客。不过凡事皆有例外,若是套用在此地,恐怕失之偏颇。” 甫一进入商铺内,余跃稍加巡视,便隐隐察觉出,相比他处与众不同,当即伸手一招。 “敢问尊客有何吩咐?” 1名年轻的貌美女修,乖巧地移步上前,轻声细语之间,不失落落大方。 未经客人传唤,四下恭立的仆从,便会默默守候原地,绝不会自行前来打扰,以免惹人心生厌烦。于此类细微之处,足见“水月商会”的做派品味。 “贵店的炼体功法,但凡传承完整,都取来一观。” 因体修功法,在仙道自成一派,与大多修士一样,余跃以往从未涉猎,自宜从入门传承着手,细加对比领悟,逐一窥至全貌,方能有所决断。 “请尊客移步雅座,伺茶稍等片刻,在下去去便回。” 女修微施一礼,含笑告罪,转身脚步轻快,径直进入内室。余跃微微仰身,倚靠宽大舒适的椅背,优哉游哉,一边漫呷清茶,一边随意打量四周。 “巨石城”中体修云集,“水月商会”显然有的放矢,专司经营灵草和淬体功法,以迎合修士肉身锤炼之需。他处火爆的丹药生意,此地反而是顺带为之,因而陈设简洁,一目了然。 “劳烦尊客久候,鄙店所存体修功法,已尽皆在此。” 不大的工夫,年轻女修去而复返,手托1只银盘,盛装着功法玉简,行走间娉婷袅娜。体修虽是专注肉身,神识相对较弱,但毕竟是仙道中人,区区阅览玉简之事,尚不在话下。 “不知配制滋养药浴之物,贵店是否一应齐备?” 目光粗掠扫视一眼,面前的功法林林总总,不下30余部,搜罗自身心仪之物,理应不算难事,余跃心中甚是欣慰。 “回尊客问话,炼体初级的灵药之材,城中修真商铺均有出售,自小成境界以下,鄙店货源充足。而大成境以上所需,因采摘培植不易,库房存留相对稀少。” 听完婢女的叙说,余跃默然未语,暗自侥幸不已。 “余某灵根八系俱全,虽资质顽劣,尚可修道如常。尤其自丹术大进后,资源亦是无忧,甚至一路的修炼进度,可圈可点,堪比中等之资的同道。” “倘若当年无奈之下,被逼走上体修之道,面临如此窘况,余某如今的处境,真不知会是何种光景?” 唏嘘感怀一番,余跃随手取出1枚玉简,仔细查探起来。 修真商铺中的玉简,但凡未正式出售者,均内设禁制予以封闭,仅展示功法的概述总纲,以供买家甄别挑选,因而阅览之际,异常迅捷便利,皆是一目十行。 炼体一派,虽有其独特的传承,但毕竟同属仙道宗门,万流归宗,因而肉身修为的高低划分,与普通修士的炼气、筑基、金丹和元婴境界,正值一一对应,分毫不差。 “铜皮铁肌”,是为炼体初级阶段。须将肉身每一寸肌肤,锤炼得坚硬无比,堪比精铁。由入室、而臻小成,一旦修习大成,甚至圆满之境,足可徒手硬憾法器。同时不失弹性与韧劲,遭受外力重击之时,尚能减弱内腑的伤害。 “银筋玉骨”,已然由表及里,突飞猛进。自淬炼肉身皮囊,进而打熬深层筋骨,乃是一处至关重要的转折。若能踏足此境中,周身的肉筋,变得异常壮硕,远超常人。体内的骨骼,亦会脱去寻常的惨白之色,散发出淡淡莹润光泽。筋骨伸缩迸发的力道,随之成倍暴增,出手刚猛无匹。 “剔脏铅血”,能达此境者,已是外功得成,转而凝聚内劲,真正登堂入室,堪称体修的一座里程碑。腑脏中的杂质,逐一淬炼剔除,晶莹剔透。长年压缩淬炼,精血紧致之极,宛如一粒粒细微铅沙。脏血鼓动,奔腾不息,战力持久而强悍。 “金身如闭”,体修的至高巅峰,无疑令人梦寐以求。肉身终至合而为一,如同1柄神兵利器,历经千锤百炼。攻则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守则圆转自如,无懈可击。不过拥有此等修为,都会自行远遁,故典籍所载,uu看书 .ukansh 仅寥寥数行,且语焉不详。 “《土雷之体》、《火铜刚》、《石甲术》、《不坏金身》……” 余跃身为十足的门外汉,乍见“水月商会”出售的炼体功法,洋洋大观,各有所长,俱感珍稀无比,实属不可多得,可谓“繁花似锦欲乱眼”。 修真资源日见匮乏,乃是仙道面临的棘手之难。而炼体入道,更是不啻逆天改命,用于淬体的天材异宝,自然奇货可居,导致体修晋阶难于登天。 “不少功法品阶虽高,但仍可在商铺中随意购买。” 不时问询身边的女修,余跃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咦……” 左看右选,难以取舍之际,余跃无意间拿起1枚玉简。 “《舍身诀》!” 功法之名言简意赅,却暗合肉身淬炼的本意。一股慨然赴难的决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瞬息间扑面而来,余跃的全部心神,一下就被吸入其中。 “以身为器,万般煎熬痛楚,一一加诸,堪称奋不顾身!” “缠斗肉搏,一往无前,气势惨烈,可谓舍生忘死!” 先前高台上的一幕,此刻自行在余跃脑海闪现,身影交错腾挪,龙争虎斗,气焰滔天,令人再次身临其境。余跃手中紧握玉简,心神激荡,万丈豪情直欲透体而出。 “哈哈哈……好一部《舍身诀》,深合吾意!” 余跃不觉大喜,暗中收敛气势,果断将其买下。 “药浴灵材,一并添置10份。” 初到体修之城,便有如此丰硕收获,恰似天降吉兆。 四十一.0锤0炼 满载而归的余跃,如获至宝,兴冲冲回到下榻的“升龙客栈”,终日在修炼精舍内闭门不出,潜心领悟揣摩《舍身诀》。 “龙韵参、极地之手、紫芝、落英花、龙象角、凝露草、乌舌兰、云霖花……” 配制淬体药浴的灵材,品类繁杂多达50余种,名称新鲜陌生,长于灵草辨识的余跃,甚至大半闻所未闻,售价更是奇高无比,单份便需20块下品灵石。 于普通体修而言,此等花销实属昂贵,幸亏余跃炼丹有成,出丹率达6成以上,除用于日常修炼,余者皆可出售,已积攒了近1000块下品灵石,在炼气之境中,算是一笔巨额财富。 “1份完整的药浴灵材,需分成10份,首次淬体剂量,取其中之一即可。” “淬炼3次以上,待肉身适应药力冲刷,可逐渐加大份量,如此循环往复,切勿贪功冒进。” 遵照玉简中配方所述,处置众多灵材,调制药浴之际,居然颇为讲究细致,诸如先后之序,亦有严苛法度,不可混淆颠倒,比之丹药的炼制进程,不逞多让,倒是出乎余跃的预料。 “取其汁液者,宜当场挤榨,残渣则废,弃之不用。” “通体俱用之材,掌间磨至齑粉,遍洒水面,任其自行沉没。” “若属性暴烈,则洗净浸泡,待其药力缓缓渗出释放。” 眼下余跃的丹术水准,足以位列“药师”的中上之资,与手头的淬体药方,历经一番悉心比对,其中诸多的玄妙之处,自然能彻底体会领悟,不禁连声啧啧惊叹。 “咕嘟……咕嘟……” 木桶中注入了深潭寒流,原本冰凉彻骨,随着几味灵材放入,开始渐生异变,无数水泡翻滚,直至滚烫沸腾,蜕变成诡异的幽兰之色,暴虐的气息在精舍中弥漫,令人不由心生俱意。 打量了片刻,余跃褪去衣衫,缓缓坐于桶底,暗中一咬牙,开始运转《舍身诀》。 “嘶……痛煞余某!” 痛彻心扉,撕心裂肺之感,如狂风暴雨,瞬间席卷而来。 似有无数利刃铁针,一点点地破开肌肤,在体内蛮横地横冲直撞。余跃顿时汗如雨下,精壮的身躯,筛糠似地抖个不停,桶中的药液,不停地剧烈波动,上下起伏。 初次淬体的灵材,皆属虎狼之性,至刚至猛。 修士体魄原本迥异常人,当年突破炼气之境,余跃好歹曾有过类似的体验。但此刻的巨大痛楚,陡然爆发出来,山呼海啸一般汹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吼……” 一时间,余跃竟然难以抵挡,几乎晕死过去,凄惨的哀嚎和嘶吼,不断自咽喉中迸发。 …… 足足过去12个时辰,已是次日巳时,精舍中似已平静。 “呼哧……呼哧……” 木桶中的药液,污秽浑浊不堪。余跃浑身精赤,唯有脑袋露出水面,头上发髻散乱,面容惨白,大口喘着粗气,时而龇牙咧嘴,时而放声大笑,宛如患上了失心疯一般。 “哈哈哈……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分外香!” 初次淬体之后,肉身立生巨变,余跃无需神识内射,感知便异常强烈清晰,待体力恢复大半,余跃将精舍收拾停当,来到隔壁的演武房内。 寒铁担锁、千斤巨石、硬木桩、铁砂包……相比俗世武者的练功器械,外观虽颇为神似,体形与份量却增大了无数倍,应有尽有,摆放在各个角落。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真是久违了!” 自幼时起,挥汗如雨打熬筋骨,一幕幕昔日的场景,顿时历历在目,余跃的双手,逐一在冰冷器物上抚摸而过,脸上露出浓浓的缅怀之色。 “药力霸道刚猛,淤积在经脉之内,尚未彻底为己所用,需趁热打铁,方能初见成效!” 心底思潮澎湃,余跃随意舒展筋骨,只听得体内深处,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如万千爆竹齐鸣,一股肃杀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喝!” 两只醋钵大的铁拳,牢牢紧攥,周身上下的筋肉,开始急速隆起滚动,余跃脚下渊渟岳峙,拉足功架,猛然间吐气开声。 “直刺、低扫、鞭腿。” “肘冲、膝顶。” “鱼背拱!” “头槌、环臂杀……” 冲撞击打之声,巨大猛烈,伴随着急促的呼息,不绝于耳。 “嘭嘭嘭……” “噗通……” “咚…咚咚…咚…” 阵阵腾腾的白气,渐渐自余跃头顶冒出,直至蔓延全身,经久不散。肌肤通红一片,好似藏有无数滚烫的虫蚁,不住地蠕动、撕扯和滋养,一滴滴黑红的污血渗出,腥臭难闻。 足足花费3个时辰,灵材药力方才散开,被肉身完全吸收。 “千锤百炼出深山,uu看书 ww.uuanshu.cm 烈焰焚身混不惧!” 纵声大笑中,余跃收住拳脚,浑身上下其暖融融,说不出的舒坦。肉身吐故纳新后,气血旺盛无比,顿感腹中饥肠辘辘,足以吞下一整头健牛。 《舍身诀》的功法中,附带有详尽的膳食图谱。 “肝、胆、目、肉筋,五行属木,补于早春,以色青味酸之物为佳;” “心、肠、舌、经脉,五行属火,补于初夏,以色赤味苦之物为佳;” “脾、胃、口、肉肌,五行属土,补于盛夏,以色黄味甘之物为佳;” “肺、肚、鼻、皮毛,五行属金,补于深秋,以色白味辛之物为佳;” “肾、膀、耳、骨骼,五行属水,补于寒冬,以色黑味咸之物为佳。” 洗漱完毕之后,余跃焕然一新,在酒楼中包下1座雅间,进补肉身之时,亦是大快耳颐。 …… 同往常一样,康开烈正在管事房中忙碌,闻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看见余跃进来,匆匆一瞥之下,心中颇为惊讶,眼眸不禁猛然收缩起来。 余跃的体格虽无大变,但身形如铁枪般挺拔,周身的气势隐隐有彪悍之意,完全不输寻常体修。 “哈哈哈……短短百日,余道友修炼有成,可喜可贺!” 多达45份药浴灵材,俱被消耗一空,余跃堪堪来到入室之境,正要效仿纯粹体修,以战养体,不断磨砺锤炼。 “呵呵……多谢康管事,余某专程前来,与同道切磋较技。” 余跃谦逊地拱了拱手,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昂扬斗志。 四十二.险遭毒手 斗台上,韦火离缓缓游走,一脸傲慢之色。随意活动几下拳脚,骨节爆鸣的声响,一阵紧似一阵,气场异常强悍。 “嘿嘿……角力场安排的对手,居然是名外来修士,且新近炼体,而韦某的入室境界,已稳如磐石,并非故意恃强凌弱。” 韦火离暗自冷笑,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薄唇,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宛如一头潜行猎食的凶兽。 “余跃,初涉炼体,请韦道友多多赐教。” “韦火离,铜皮铁肌,入室小成之境。” 双方互通名姓,抱拳施礼,余跃注目打量,不由暗暗心惊。 与寻常所见体修不同,韦火离的身形,干枯精瘦,比余跃还显单薄,一双眼眸狭长,隐隐露出饥渴嗜血的神色,令人顿感不安与悸动。 “实力差距明显,胜负应无悬念。” 台下围观的体修,俱是“角斗场”中的常客,对双方的来历、修为了如指掌,早已在执事房中投下赌注,望向台上的目光,不免轻松惬意。 “那是自然,余道友恐怕要吃大亏。” “初出道的新人尚不知晓,韦道友出手狠辣,数位同道皆被其重创。” 余跃缓步走上斗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断断续续有所耳闻,心中一凛,暗自提高了戒备。 “接韦某一招!” 韦火离惜字如金,一个箭步急冲上前,猛击余跃胸腹要害,带起一阵劲急的呼啸之声。起手便直捣黄龙,自负之极,也充满十足的不屑。 余跃半路炼体,且首次登台实战,面对韦火离的蔑视挑衅,心中并不着恼,本意仅是印证淬炼功效而已,当下不闪不避,低吼一声,两只铁拳轰然相撞。 “嘭……” 震耳的精铁交接之声,余跃当即发出痛楚的闷哼,接连暴退数步,右手掌骨剧疼如裂。 “哈哈哈……差强人意,再接几招!” 韦火离兀自巍然不动,长笑声中蹂身扑上,攻势绵密刚猛,令人避无可避,余跃无奈之下,只得咬牙勉力格挡,脚下却是一退再退。 “砰…砰…砰…” 接连响起的闷响,如中败革。不到20息的工夫,余跃已身中十多记重拳,气喘如牛,苦苦支撑,落败只在顷刻之间。 “好一记飞踢,连消带打,横扫千军之势!” “既占尽上风,就宜速战速决!” “如此拖拉,不似韦道友的做派!” 台下眼看局势明朗,指望韦火离一鼓作气,立分胜负。 “余道友这是何苦?不如自行认输,免得反受其害。” 亦有体修不齿韦火离的作为,开始隐隐担忧。而在一片鼓噪叫好声中,韦火离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全力放手抢攻。 “嘿嘿……犹作困兽之斗,不自量力!” 随着败像已露,余跃进退失据,空门大开。韦火离眼前一亮,双脚猛然蹬地,趁着对手脚步虚浮,形似鬼魅欺身近前,当胸便是1记“崩肘”重击。 先前的硬碰对招中,余跃的掌骨、臂骨已然折断,眼看对手杀招又至,万般无奈之下,将双臂竖起护在身前。 “咔嚓……” 2根肋骨应声而断,余跃重重摔在10丈开外,倒地不起。 韦火离眼中寒光一闪,并未就此收手,反而如苍鹰搏兔,凌空扑下,高高抬起铁膝,对准余跃的头颅全力砸下。 既是同台较技,血腥场面自不可免,尤其韦火离生性阴狠,每每获胜之时,有意无意将对手重创,“角斗场”一方有时也无可奈何。 “好!” “啊……” “又是一桩惨案!” 人群中尖叫、狂呼四起,亦有人不忍直视。 “住手!” 眼看血溅高台,1具黑影疾射而入,看似轻飘飘的1记鞭腿,将韦火离踢得倒飞而回。 “余道友已无再战之力,高下立判,韦道友再下如此重手,置角力场于何地?” 来人修为高绝,达到“铜皮铁肌”大成之境,正是暗中督察的斗台仲裁,脸沉似水。 体修之战,场面虽向来惨烈,但既是相互较技,则应点到即止,绝不能故意致人伤残,更不可伤及对手性命,此乃“角力场”中的铁律。 “呵呵……实在抱歉,韦某一时兴起,未能收住拳脚。” 韦火离自知理亏,且实力被黑衣仲裁碾压,顿时变得老老实实,干笑了几声,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口中低声嘟囔抱怨。 “嘿嘿……战力如此孱弱,韦某意犹未尽。” 筋骨断裂,于体修而言实属家常便饭,修士的储物戒中,亦不乏“生机丹”。不过余跃入乡随俗,早已购买了各式药膏,连忙涂抹敷研一番,稍事歇息片刻,即可勉强自行走动。 “咳咳……余道友的伤势,u看书.uukash.om 可有大碍?” 自身职责所在,黑衣仲裁上前关切询问。余跃脸色苍白,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谢,神色却是出奇的平静。 “韦道友向来嚣张狂妄,竟又险些酿成惨祸。” 望着余跃渐渐远去的背影,脚步蹒跚,黑衣仲裁颇为恼怒。 “呵呵……康某倒是另有愚见。”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康开烈,突然笑了笑,若有所思。 “哦……康管事似乎言有深意,难不成和余道友相熟?” 黑衣仲裁微微愣了愣,不觉十分好奇。 “那倒不是,算上今日,两面之缘而已。” 看着“角力场”的入口,已空无一人,康开烈若有所思。 “康某仅是暗自揣测,此人或许并不简单。” …… 客栈精舍中,余跃的气色恢复大半,脸上却是笑意森寒。 “嘿嘿……想趁乱击杀余某,恐非易事!” 重创倒地之时,余跃便已察觉,已被浓烈杀意笼罩。恪于“巨石城”中的规矩,斗台肉身竞技,禁用一切修真物品,否则单凭炼气大圆满的修为,足以将韦火离击退,甚至当场斩杀。 “哼……面临生死攸关,余某绝不会束手待毙!” 致命的杀招,早已暗中蓄势待发。体修神识原本偏弱,一旦遭受“震神锤”突袭,识海必定坍塌被毁,在其头颅补上1记重拳,外人难以辨别真伪。 “唉……今日受此重挫,还是归咎修为太弱。” 木桶中灵草的药力,正被逐步激发,开始滋养修补肉身。 四十三.声名鹊起 半年多的时光中,“角力场”内较技的体修,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然而,就在最近一段时日,1名外来体修,横空脱颖而出,声名大噪。 此人刚刚踏足入室之境,肉搏机巧异常丰富老辣,在同阶体修当中,显得极为难缠,因身着衣褂之色,非青即黑,好事者称之为“毒蛇”。 “呵呵……不曾想余某竟混出了一个名号!” 余跃听闻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长此以往,不但极易受创,也与淬体初衷背道而驰。” 初上斗台即惨败而归,余跃痛定思痛,苦思变通之法。限于天赋、资源和阅历,任凭后天如何勤奋用功,面对真正的体修,余跃终究无法比肩。 “余某并非心属炼体,强化肉身意在筑基。” 自20岁入道,余跃已修炼3载有余,而立之年以前,乃冲击筑基瓶颈的最佳时段,一旦失之交臂,势必前途渺茫,剩下的时日,愈发显得紧迫。 “灵材淬身,以战养体,于驻守黄沙城的3年时限内,双管齐下,以期达到自身极致。” 凡事皆有主次缓急,逐一剥茧抽丝,余跃渐渐有了眉目。 “为达此心愿,如何立足斗台,应属当务之急。” 回顾短暂的仙道历程,余跃和尘世之间,始终有千丝万缕的干系。以武入道自不用说,与吴望贤老汉一番闲谈,居然灵光一现,决意只身外出炼体。 “自俗世武学着手,寻找应对之法,当为可行之道!” 纷乱的头绪豁然开朗,余跃心头一喜。 “体修身形雄伟,力道强横,灵变自会不足,此即软肋命门。” “以弱敌强,避实就虚,借力打力,乃是不二法门。” “待其气衰,硬拼肉搏,既保全自身,淬体功效亦随之大增!” 不多时,1部大有来头的俗世武学,落入了余跃的视野。 “机巧擒拿,错骨分筋,《擒拿手》问世之际,始称《分筋错骨手》,含错骨、分筋和点穴三法。” “错骨是基,制节乃技,伏敌为本,以巧打拙,以柔克刚。” 无数俗世武者中,广有歌谣流传:天下擒拿出缠丝。 《缠丝擒拿手》有踢裆、撇臂、挎拦、携腕、小缠、大缠、端灯、牵羊、盘腿、卷腕、断臂等招式,若加细分旁支,又称一大一小。 “大擒拿出手凌厉,大开大合,但用于对抗肉身强横的体修,失之药不对症,事倍功半。” 身为俗世猎户,余跃的武学根基扎实雄厚。入宗之后,“典藏阁”中的武功秘籍,多如牛毛,余跃不但饱览群书,且融为一体,早已登临宗师之境,任其千变万化,施展之际自随心意。 余跃稍作比较权衡,毅然舍大取小。 “踏卧牛之地,生无穷巧变!” 刁、拿、锁、扣、扳,点、缠、切、拧、挫、旋、卷、封、闭,此乃“小擒拿”的十七字技法真言,攻则擒伏强敌在先,守则解脱自困为重。 …… “胡辽,铜皮铁肌之境,已入小成,领教余道友高招。” 对战双方的修为,倒是旗鼓相当。话音刚落,胡辽脚踏中宫,向前猛跨一步,右手铁拳直刺面门。余跃身形微微侧转,左掌虚张上迎。 “知来力大小,辨路数方位,谓之望劲。” 眼看拳掌之间,相距已不到1寸之遥,余跃突然变掌为爪,错开拳面,疾如闪电,搭向胡辽“神门穴”,意欲用缠丝手法,扣其腕骨脉门,一招制敌。 “出手飘忽,变招诡异突兀!” “尽得机变二字精髓,果然名不虚传!” “胡道友怕是有所不敌。” 余跃递出的招式,眼看几近用老,瞬间却生出如此变化,堪称奇峰迭起,妙到毫巅,台下围观的一干体修,俱是见多识广,忍不住大声喝彩。 但谁也不曾想到,就在刹拉之间,胡辽1记刚猛无比的直拳,也同时猛然顿住,硬生生向后回缩了数寸,让余跃凌厉的指风,同样尽数落空。 “看打!” 胡辽吐气开声,拖后的左手,瞬息后发先至,呼啸声中1只硕大的拳头,悍然反击余跃腕骨,以牙还牙。 “来得好!” 形势骤变,余跃并未慌乱,左手不退反进,在胡辽的右拳上轻轻一推,借助些许反震之力,身形倒滑1丈开外,避开了迎面的1记重击,险之又险。 “甫一交手,便如此精彩,今日较技,着实令人期待!” “真乃棋逢对手!” “啧啧……吾等眼界大开!” 双方换招奇快,显然有备而来,余跃看着胡辽,一脸讶异。 “好精巧的构思!尚属彼此试探,胡道友未免太谨慎。” 胡辽却是神色郑重,摇了摇粗壮的头颈。 “毒蛇之名,u看书 ww.uukanshucm 岂是空穴来风?余道友的错骨擒拿,令多少同阶好手叫苦不迭,胡某不得不有所防备。” 嘴角的笑意狡黠异常,与胡辽雄壮的身躯,显得极不相称。 “晓来力刚柔,探虚实变化,谓之懂劲。” 刚刚站上斗台,自对手的眼神中,余跃隐隐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及至双方出手,余跃已有七、八分的把握,胡辽乃是虚晃一枪,必有变招后手,暗中做好了应对,最终才能从容化解。 “哈哈哈……胡道友如此自谦,余某就当仁不让了!” 不单是擒拿之术,施展任何武技,切不可百合一法,千篇一律。胡辽既决意以静制动,余跃自要随机应变,主动出击。 双手屈指如钩,罩住对手的诸处要害,余跃蹂身扑上。胡辽虽取守势,亦不甘示弱,倚仗肉身蛮横,把“力道为本”的要诀,发挥到极致,竭力逼迫余跃正面对招。 “今日的较技场面,实属出人意料。” “嘿嘿……攻守竟然易帜,有趣!” “胜者为王,胡道友此举,倒也无可厚非。” 素来以守代攻的余跃,一反常态,指爪劲风尖厉,上下左右翻飞,扣拿连环,尽显“毒蛇”本性。而本该大开大合的真正体修,却一直绕台游走,紧守门户。 余跃展示的技法,可谓别开生面,欣赏推崇者有之,诟病鄙视者,亦大有人在。任凭毁誉参半,余跃丝毫不为所动,朝着认定的路数,一路独自前行。 “其动有方,其用守法,其击必准。” “法到力到,手到擒来!” 四十四.控火有术 余跃再次立于“黄沙城”外,天边残阳如血,面前耸立的城墙,巍峨绵延,一如旧日雄伟,光阴却是一去不复还,不经意间,早已物是人非。 “嘿嘿……余某不过出走数月,竟会心生如此感慨。” 凭借出其不意的擒拿技法,斗台较技之时,余跃总算渐渐站稳脚跟。战绩虽非惊人,但与之对阵的体修,俱感头疼不已,即便能制服“毒蛇”,也是一番惨烈苦斗,甚至两败俱伤。 淬体、搏杀、滋养,日复一日,余跃的肉身渐趋强悍,“铜皮铁肌”的入室之境,得以彻底巩固。最近短缺几味灵材,“水月商会”中存货售罄,需从别处分号调配,耽搁一段时日。 自赴任“黄沙城”督察使,余跃便如神龙不见首尾,独自外出游历,于情于理,也该偶露峥嵘,略表几分姿态。 “哈哈哈……一别年余,总算又见余师兄真容!” 余跃不期而至,却正中齐真的下怀,喜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忙不迭地迎入府中,盛宴款待,把酒言欢。 “诺大的一座黄沙城,唯师弟长年独守,聆听不到师兄教诲,心中牵挂之余,亦是万般寂寥无奈。” 尽管资质不堪,实力平庸,毕竟身为修者,齐真自有其傲气与自尊,混迹边陲之地,终日与凡夫俗子为伍,号令一方,为所欲为,表象看似光鲜无比,心底的苦涩孤单,却是挥之不去。 “呵呵……余某醉心历练,倒是有劳齐师弟了。” 兴许当初余跃的一番点醒,齐真顿有所悟,心境变得中正平和,此番相见之下,面容竟似年轻了许多。 “相由心生,观齐师弟气色,足见胸襟清朗,实乃大喜之事!” 酒至半酣,两人谈性甚浓,面对余跃的赞许,齐真连声自谦。 “嘻嘻……转运使大人,今日喜事盈门,不如施展仙家法术,让奴婢们再次开眼。” 趁着中途小憩的空闲,四下伺立的一众美艳舞姬,相互簇拥,大胆走上前来,娇声撺掇起来,看样子和主人如此嬉戏玩耍,已是熟门熟路。 “呃……” 齐真不敢造次,余跃呵呵一笑,微微点头示意。 “哈哈哈……趁着余师兄回府,就让尔等见识一番!” 正值兴头之上,得到余跃的首肯,齐真摆足仙师架势,道貌盎然,暗中掐念法诀。 “呼……” 1团暗红火焰,凭空自体内窜出,看似迅猛汹涌,却在齐真的指尖之上,攸然停驻,左右盘旋环绕,形似不离不弃,显得极为乖巧温顺。 “哇……真是有趣。” “大人法力无边!” “能侍奉仙师左右,实乃三生有幸!” 府邸中的美婢,长伴齐真身边,也算见过不少的世面,虽仅是普通的火系法术,但乍看之下,美目明眸依旧睁得老大,香舌微吐,啧啧称奇。 “仙家之火,威可焚天,但在大人手中,却如玩物一般!” 一双双小手,轻轻触碰烈焰,居然毫发无损,足以令这些凡人婢女匪夷所思,一旁的齐真,则是故作高深,笑而不语。 坐在上首的余跃,自顾细斟慢饮,默不出声,任由齐真赚足了敬仰叹服。仙凡有别,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火球外包裹一层法力护罩,锁住热力四散,无色无形,凡胎肉眼自然无从察觉。 “嘿嘿……好戏还未出场!” 整了整脸色,齐真凝神运转法力。 “变!” 随着一声低喝,众目睽睽之下,指尖上的火焰,又顿生奇变。 “咯咯……好可爱的雀鸟!” “这是……一柄鬼头大刀!” “嘶……快看,又生变幻!” 时而飞禽走兽,时而山树器物,最后竟幻化出宫装仕女,虽仅是模糊的轮廓,随着齐真的手指轻轻转动,顿时显得栩栩如生,楚楚动人。 “老天,和真人一模一样!” “比年画上的仙女,还要耐看!” “戏班里的皮影,都不如这般鲜活!” 娇声莺语响成一片,场面热闹香艳。 起初余跃不以为意,与怀中的腴美歌姬恣意调笑。待到齐真手中的火团,影像呈现如此惟妙惟肖,余跃心中大感震惊,不由停下了禄山之爪。 “好精妙的掌控!” 齐真的修为,不过区区炼气五层,“黄沙城”乃世俗之地,法力操纵如此圆转自如,足见对法力的控制,有其独到之处。 “三人出行,必有吾师。”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圣贤书中的经世名言,俗世文人耳熟能详,u看书 .ukanshu.om 将之奉为一生的典范,用以修身、齐家、平天下,如今放之仙道中,同样有其可取之处。 满堂的喝彩声中,齐真手捻胡须,神采飞扬。 “齐师弟这手控火之术,自在随心,令人眼前一亮。” 余跃举起杯中酒,由衷发出赞叹。 “呵呵……班门弄斧,让余师兄见笑了。” 齐真受宠若惊,连忙推开一众美色,先干为敬。 “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逗乐解闷罢了。” 虽脸带笑意,但余跃的语气,却变得郑重起来。 “实不尽然,所谓一窍难得,与修为境界无关,至少余某自问,既无此般奇思妙想,亦不如齐师弟丝丝入扣。不知其中的法门,可否方便告知?” 眼见余跃如此首肯看重,齐真十分知趣,将自谦的话语偷偷咽回,连忙取出1枚空白玉简,将火焰操控的诀窍,完整复刻下来,双手呈递。 “呵呵……这有何不可?能入余师兄的法眼,师弟荣幸之至。” 亲眼目睹齐真的神奇技法,一个念头便不可遏制,自余跃的脑海中冒出。 “炼丹控火之际,此法可堪借鉴。” 事关丹药品质和出丹率,成因不一而足,而属人力可为者,乃传承、神识及控火。阴差阳错之下,微不足道的宗门弃徒齐真,竟然颇有建树。 “此法之妙用,绝非仅止于斯!” 若再推而广之,法力掌控越精准,施法则更得心应手,无疑间接提升战力。只是一时之间,余跃尚未理出头绪,唯有留待日后慢慢摸索。 四十五.肉身晋阶 “清流不腐,活枢不蠹。未待扬鞭,犹自奋蹄。” 虽是偷得平生闲适,驻留“黄沙城”的一段时日,偶尔的逍遥放纵,稍作调剂而已。余跃不敢就此懈怠散漫,一边勤习“震神锤”,一边开炉炼丹,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果不其然,半月之后,“水月商会”便有传音送达。齐真和府中的一干美婢,自然满心不舍,眼下大计未成,余跃心志坚如金石,毅然辞别众人,星夜返回“巨石城”内。 “紫丹参、烈火杏、玄冰草、寒炎之泪、玉肌骨、血莲精、冰灵焰草……” 余跃得到的淬体灵材,与前次迥然不同,无不是极阴,抑或极阳之物,采用冰火交替,强化肉身的路数。 “至阳之时,内腑俱焚;转而至寒,滴水成冰。” 木桶里的灵材药力,逐一被激发出来。 经脉、精血俱是滚烫一片,体表肌肤通红,如同1只煮熟的鲜虾,仿佛随时要滴出血来,自内而外的烧灼,令余跃神智几近模糊。 不料就在下一刻,刺骨的严寒降临,恰似陷落至极北深潭之底,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周身的毛发胡茬之上,瞬间挂满了霜白的冰碴。 痛不欲生的体验,虽一次紧似一次,但余跃的肉身修为,却朝向“铜皮铁肌”的小成之境,不断悄然逼近。 “咦……掉落至炼气九层!” 神识察觉之下,余跃不惊反喜。体内筋脉拓宽增厚,其可容纳的法力,自然日渐增多,修为的暂时跌落,正昭示炼体有成。 时光周而复始,已是1年之后。 “千年雪蚕、毒魔藤、断肠红、魔心草、蛇涎果、蚀心茹、鬼脸花……” 依旧在“水月商会”的雅室内,桌面上摆满了灵材。 “嘶……居然全是剧毒之物?” 光怪陆离的名称,令余跃不禁头皮发麻。 “正是,随着肉身修为渐深,灵材药性自然各不相同。” 王姓管事微微点头,支付所需灵石,余跃已一贫如洗。 “若欲继续冲击大成,乃至圆满之境,鄙会收罗的灵材寥寥无几,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出门之际,王姓管事连声致歉。 …… “角力场”管事康开烈、仲裁郝云石,远远望着斗台。 “嘿嘿……康管事识人之能,果然老辣。” 回想余跃初次较技的场景,郝云石口服心服。 “余道友以修士之身淬体,不过区区3年光景,如今已近小成之境,同阶之中少有敌手。” 康开烈没有言语,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1名体修自行跳上斗台,气定神闲。 “穆轻尘,铜皮铁肌,小成之境。多日观看余道友切磋,一时技痒难耐,今日可否一战?” 余跃定睛一看,印象极为深刻。正是初到“巨石城”,在斗台较技的穆姓修士,如今实力又有精进,在“角力场”中搏下了不小的名头。 “穆道友能屈尊指点,余某求之不得。” 余跃战意盎然,深吸了一口气,蹂身扑上。穆轻尘微微侧转身躯,脚下不丁不八,当胸出拳,无声无息。 堪堪切中穆轻尘的手腕内侧,顿感一股暗劲喷涌而至,余跃连忙改切为拉,借力欺入对方怀中,铁拳随之直奔胸口。穆轻尘左手化掌,包住余跃的拳头,正待发力。 余跃身形向后轻巧跃起,双脚猛踹其胸腹,令穆轻尘的力道落空,同时攻敌必救,一石二鸟。穆轻尘的临变反应,也是极为迅捷,上身后仰,脚尖点地,身躯向后平飞而出。 “哈哈哈……如此精妙的较技,实属少见!” 台下围观的人群,陡然爆出震天的喝彩。 “好一场龙争虎斗!” 甫一交手,两人兔起鹘落,惊险激烈,可谓棋逢对手。虽已至“铜皮铁肌”大成之境,康开烈、郝云石也不禁大声叫好。 两人相距3丈左右,凝神对视,深知遇上了少有的劲敌。 “再来!” 暴喝声同时响起,两人再次战成一团。穆轻尘修为深厚,以力破巧,意欲逼迫对手硬碰。余跃则是奇招迭出,借力打力,避其锋芒。 半柱香过后,穆轻尘的实力,毕竟要高出一个小境界,逐渐掌控局面,但余跃依然还有再战之力,顽强与之周旋。 “嘭……” 随着一声巨响,两人以硬碰硬,余跃借势倒飞出去,额头上汗水滚落,呼吸已然有些粗重。 “暂且停手!” 余跃突然伸手示意。 “呵呵……穆道友修为高深,余某自知不敌。” 台下的人群有些不解,议论纷纷。 “咦……毒蛇如此轻易认输,未免有些反常。” 远处的康开烈和郝云石,也好奇地拭目以待。 “余道友缠斗如此之久,并未落败,穆某佩服!” 穆轻尘的神色,uu看书 w.uukanh.co反而十分郑重。 “余某意欲和穆道友硬拼换招!” 余跃挺了挺胸膛,神情肃然。 “这是……” 旁人一时愈发糊涂起来。 “既是败像已露,何不趁早认输?” “比拼修为,非毒蛇所长,实为不智!” 有人忍不住小声讥讽。 “借力突破!” 康、郝两人乃个中高手,顿时醒悟过来,双眼精光四射。 “哈哈哈……快哉!余道友有此心愿,穆某自当全力相助!” 穆轻尘一点就透,异常豪爽兴奋。 “杀!” 两人同时暴起,不避不让,挥拳痛击。 “嘭嘭嘭……” 一时之间,斗台风向突变,如两头凶猛的妖兽,在作殊死血拼。不过呈现的场面,却是一边倒的虐杀,一次又一次,余跃被轰飞倒地。 “呼哧……” 余跃发髻散乱,口中直喘粗气,衣衫褴褛不堪,已有多处斑驳猩红的血迹,狼狈之极。 康、郝两人,目不转睛,双手攥紧拳头,暗中打气加油。台下的呐喊声、欢呼声,响成了一片。 勉强支撑了半盏热茶的工夫,余跃几近油尽灯枯,一不留神,被穆轻尘1记重拳,结结实实轰在胸腹之上。 “咣当……” 刺耳的金铁之声,震耳欲聋。余跃脚下生根,寸步不退,黑发迎风飞舞,兀自仰头高喝不止,状若疯狂。刹那间,全身气势陡然暴涨,铁青色的光华,在肌肤上一闪即逝。 “铜皮铁肌,终至小成!” 四十六.体修辛秘 “哈哈哈......难怪穆道友修为如此精深,原来是炼体宗的核心弟子,余某失敬!” 酒楼的雅座内,刚刚走出“角力场”的余跃、穆轻尘,相约携手到此,推杯换盏,谈笑正欢。 “惭愧,穆某的资质战力,充其量算中庸之流。” 穆轻尘略显尴尬,眼中尽是憧憬羡慕的神色。 “鄙门的伍破云师兄,方属不世出的天才。仅弱冠之年,便达铜皮铁肌大圆满之境,目前正静心闭关,全力冲击银筋玉骨的瓶颈。” “名门子弟,果然不同凡响,连穆道友都赞不绝口,余某就更加望尘莫及!” 自身的天赋资质,余跃颇有自知之明,闻听后有感而发。 “呃......余道友毋需太过自谦。” 穆轻尘不以为然,连忙摆了摆手,一脸正色。 “身为仙宗炼气修士,来此炼体不过3年时光,能达小成之境已属不易,足以傲视同阶。不过……” 一向豪爽的穆轻尘,突然收住了话头,有些沉吟迟疑起来,看了看对面的余跃,欲言又止。 “余某和穆道友一见如故,但说无妨。” 余跃不紧不慢,又给穆轻尘倒上满满一大碗酒。 “咳咳......恕穆某直言,若无其他逆天际遇,哪怕余道友的临战技法,奇思妙想,堪称前无古人,日后的炼体成就,恐怕也就此止步。” 狠狠灌了一大口酒,穆轻尘粗豪的脸上,尽是惋惜之色。久闻“毒蛇”的赫赫声名,又在斗台之下旁观多日,且亲身经历一场恶斗,对余跃的心智和机巧,穆轻尘亦是由衷佩服。 “纯正体修,必定肉身强悍,并不惧怕外力重击。余道友以俗世武技傍身,别出心裁,避重就轻,堪称神来之笔。” “其临阵之时,又不拘泥于古法,去芜存菁,将分筋、点穴两种技法,大胆弃之不用,改为专司擒拿骨节,与一众强手周旋对抗,竟取得彪炳战绩。” 倘若彼此修为相仿,穆轻尘扪心自问,毫无取胜的把握。 “呵呵......穆道友快人快语,多谢如实相告。” 余跃心生感激,拱手抱拳,并未露出失望颓丧之色。 “余某炼体资质平庸,加之本为炼气修士,岂能一味贪多求全?故而得穆道友相助,能达小成之境,已然心满意足。” 自涉足淬体以来,余跃对纯正体修的好奇,与日俱增,却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门路。聚集在“巨石城”中的“炼体宗”弟子,固然为数不少,但彼此并无深交,不便贸然打听,眼下与穆轻尘当面,正好一探究竟。 “穆道友身为宗门体修,如何寻找进阶机缘,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除去外出游历,四下搜罗天材异宝,宗门的全力扶持,更是不可或缺。” 穆轻尘咧嘴一笑,心底的自傲之情,顿时显露无遗。 “哦......余某愿闻其详。” 尽管余跃无意更换门庭,亦无财力长年淬体,但多见识宗门秘闻,于日后的修炼之道,有益无害。 “但凡鄙宗弟子,修至铜皮铁肌小成之境,即可进入内门。” 谈及宗门底蕴,穆轻尘不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西南一域虽灵气贫瘠,却有其得天独厚之处。鄙宗先祖在此开山立派,构筑起寒塘、罡风谷、雷池、熔岩洞等修炼福地,尚借助上古阵法之力,打造百阶负重云梯。无论日常淬炼,抑或冲击进阶,皆是有法可循。” “啧啧......原来如此,不愧体修洞天,着实羡煞旁人!” 闻听之下,余跃恍然大悟,增广了不少眼界。 “贵宗历经岁月磨砺,传承至今,果然底蕴深厚!” 见余跃心胸淡然,穆轻尘便再无顾忌。 “咳咳......依穆某一己愚见,以余道友目前的小成之境,仅能碾压中期以下的炼气修士,面对同阶之时,肉身修为便形同鸡肋。” 两人虽仅一面之缘,但余跃已然察觉,穆轻尘性情率直坦荡,乃可交之人,但事关冲击筑基大计,自身的实情与打算,尚不便和盘托出。 “机缘一事,强求无益。所幸余某意不在此,聊胜于无。” 前来“巨石城”淬体的炼气修士,多半乃灵根驳杂之辈,和余跃抱有相同的心思,所谓艺多不压身,至少在炼气后期之前,实力胜人一筹,立足仙道自然相对轻松。 “唉……余道友通透豁达,实属明智,穆某既敬且佩!” 两人相谈投机,渐渐酒至熏醉,似是无意之间,穆轻尘触动心事,不觉有些黯然神伤。 “吾辈进阶,uu看书w.ukansuco 相比寻常修士,远要凶险艰辛,即便能得宗门助力,每每侥幸成功者,几乎千不存一。故闻余道友之言,穆某颇为感怀。” 穆轻尘当面口述,比之外界传闻,更为详尽,余跃不禁沉默不语,感慨良多。 “淬体功法,无一不刚烈狠辣。就连相互较技之时,亦是破釜沉舟,一往无前。若非如此,何来胆气冲关晋阶?” “筑基之境以下,修士突破无功,无非遭遇境界跌落,重则损及道基,但陨落者少之又少。于体修而言,晋级不成,则肉身崩毁,断无两全的结局。” 若能兼顾法力与肉身,同阶之中足可纵横睥睨,难有对手。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可跨过一至两个小境界,越级挑战。怀此奇想者,自古便不乏其人。 “难怪法体双休之士,从未见诸仙道,知晓体修晋阶的辛秘,方知实属异想天开!” 直到此刻,余跃隐存的一丝奢望,终于彻底放下。 “哈哈哈......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提也罢!” 余跃心念一转,忽而豪气大笑,借以冲淡沉闷的氛围。 “今日得遇穆道友,余某心愿达成,不日即将返宗。此间一别,不知何时重聚,且自善加珍惜,方不失男儿本色!” 闻听到一番真挚之言,对余跃的观感,穆轻尘不禁又高看几分,当即浓眉一挑,爽笑不断,似要将满心的烦闷不快,通通抛诸脑后,唯对酒当歌,尽兴尽欢。 “余道友性情中人,穆某识之甚幸!” 两人相视大笑,同时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四十七.兑换筑基丹 入定中的余跃,收起功法,缓缓苏醒过来。宗门督察任务早已顺利交付,自身的日常修炼,回归以往的波澜不惊。 自“黄沙城”返宗之时,余跃明面上的修为,一度跌至炼气八层,历经1年的闭关苦修,毫无悬念,再次抵达炼气大圆满。“青芽丹”、“回复丹”的成丹率,已高达8成,可谓万事俱备。 “冲击筑基瓶颈,势在必行!” 缓缓站起身来,余跃眼神清澈,从容而坚定。灵根资质虽不堪入目,属性达8种之多,但已手握3粒“筑基丹”,且尚有宝物未尽其用。 “当年留存的6株灵草,正可锦上添花。” 斩杀“朝阳宗”天骄陈放,已然过去4年之久,按理早应被人慢慢淡忘。即便仍有危机暗伏,但筑基一事刻不容缓,关乎自身的仙道运程,余跃甘愿冒此奇险。 “但愿余某此行,皆能事如人愿。” 余跃思忖良久,环顾陈设简陋的精舍,脸上露出不舍之意,亦有些许忐忑,一步跨出这道门槛,最终能否顺利返回,实属未知之数。 “余师兄潜心修炼,长久未光临此地,修为愈发精深了。” 当值的美貌女修眼尖,“福禄殿”里人群拥挤喧闹,却老远便看见余跃的身影,乖巧地主动上前招呼,一双灵动的双眸,则是不停地上下打量。 “咳咳……向费执事通传一声,余某有要事相商。” 身为外门弟子翘楚,无论何时何地,同门热切关注的目光,始终聚集一身。可惜,今日图谋之事甚大,余跃仅是淡淡一笑,就连和女弟子打情骂俏,都提不起一丁点兴致。 “哦……余师兄且请稍候。” 女弟子失望之余,亦是十分好奇,但又不便过多表露,极不情愿地扭转娇躯,向内室走去。余跃驻目观看兑换玉牌,列出的明细历历在目,不由长长吸了一口气,暗暗稳住心神。 “哈哈哈……余师兄如此郑重其事,想必手握重宝。” 不大的工夫,“福禄殿”执事费孰安面带笑意,径直来到柜台前,只见余跃一脸正色,却未有何举动,面前亦无任何历练之物,心中不由得一动。 “费师弟慎言,余某今日前来,只为兑换筑基丹!” 正在满心狐疑之时,低沉的传音,蓦地在识海中响起,费孰安不禁猛然一震,双目圆睁,连忙四下探察一番,幸好殿中弟子众多,人人自顾不暇,唯有当值的女弟子,一脸茫然立于一旁。 “嘶……请余师兄到后院,当面详谈!” …… 外门“执事房”中,平日就静谧异常,而此刻的氛围,更是凝重无比。正中的案几上,摆放着6只玉盒,一字整齐排开。 “哼……费执事不知是何缘由,连发数道紧急传音催促,姚某匆忙之下,导致正在炼制的一炉丹药,悉数化成废渣。” 宗门的老牌“药师”姚悬济,阴沉着脸迈走进来。 就凭“药师”的显赫声名,外门中无人不敬让三分。两人的修为同是练气八层,面对姚悬济的摆谱和抱怨,费孰安不仅没有着恼,反而满脸赔笑地迎上前去。 “呵呵……皆因事出突然,又片刻不能耽误,打扰姚药师炼丹,实属情非得已,务请见谅。” 哪怕费孰安陪尽小心,姚悬济依旧余怒未消,不依不饶。 “咳咳……姚药师,这位外门余师兄,乃今日之事的正主。” 看了余跃一眼,费孰安无可奈何,唯有摇头苦笑。察觉到屋中尚有1名陌生同门,散发的气息远比自身强大,姚悬济方才勉强点头示意。 “余师兄欲兑换筑基丹,查验的人选,自然首推姚药师。” 瞟见案几上的玉盒,姚悬济顿时两眼发亮。 “嘶……炼制筑基丹的灵草!” 来时的不快,顷刻烟消云散,姚悬济好似换了个人一样。 “哈哈哈……余师兄稍候,足足6株之多,难得,难得。” 缓缓坐在桌前,姚悬济全神贯注,开始逐一探查。 弟子前来兑换“筑基丹”,上自“天遗宗”开山立派以来,亦是寥寥无几,堪称非同小可,须先由资深“药师”仔细勘验,外门“执事房”备考在册,方能予以发放。 担此重任的宗门“药师”,自然获得优先炼制的便利,在成丹分配尚有特定的话语权,可谓占尽先机,冷傲孤僻的姚悬济一见灵草,前倨后恭也就不足为怪了。 费孰安双拳紧握,uu看书 .uuansh 目不斜视,就连呼息都微微有些粗重,比之两位当事人,显得还要期待迫切。 “如此众多的珍稀灵草,居然出自1名外门弟子之手,不但疑云重重,且诡异无比!” 尽管心内其痒无比,但事关他人辛秘,不便刨根问底,费孰安不时瞟一眼余跃,却得不到一丝的暗示与回应,只得焦急地来回搓着双手。 余跃负手站立一旁,神情十分笃定。身具不俗的炼丹水准,对6株灵草的品质,早就了然在胸。至于费孰安在一旁坐立不安,余跃装作不知,根本不予理睬。 足足过去半柱香的工夫,静室中的三人,各有心思,却无人出声。 “嘿嘿……恭喜余师兄,6株药草不但体型完整,且药力充沛,实属少见的上品!” 小心翼翼放下最后1只玉盒,姚悬济霍然起身,激动不已。 “呵呵……余师兄身负如此气运,简直羡煞旁人!” 得到姚悬济的首肯,费孰安既感心安,又有些怅然若失,直到看见余跃含笑不语,一直与自身相视而立,这才猛然醒悟。 “咳咳……宗门和余师兄双双有喜,费某一时失态,身为外门执事,差点忘记了职责所在,实在抱歉之至。” 自嘲地干笑两声,费孰安手腕一翻,递过来1只白色玉瓶。 “恭祝余师兄一举建功,早日筑基!” 姚悬济则是心不在焉,无暇顾及其他,眼眸中满含珍惜和喜爱之情,一双修长稳定的大手,在6只玉盒上反复来回摩挲,口中低声自言自语,早已将面前的灵草视作囊中之物。 四十八.瞒天过海 “天遗宗”外门的冲关石府,紧邻内门地界,租恁费用之高,令人咋舌不已,长年守备森严,平日少有人至。 既然担任值守弟子,其肩负之责,自然异常艰巨,但不免枯燥乏味。好在此地任何的风吹草动,俱是万众瞩目,足以充作茶前饭后的谈资。 “见过余师兄!” 正值百无聊赖之际,远远望见1具灰色身影,脚下轻快,转眼来到近前,两人不由挺直身躯,齐齐向来人拱手施礼。 “嗯……两位师弟值守辛苦,余某依约前来。” 余跃神情严肃,微微点点头,便掏出腰间玉牌,打开洞府禁制,匆匆迈步进入。 “轰隆隆……” 重达数万斤之巨的“断龙石”,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径直落下。开启机关设在洞府之内,加上宗门的强大防护阵法,外界的侵扰与烦忧,就此被彻底隔绝。 “呼……终于可暂时置身事外!” 直到此刻,余跃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神情极为自得。 前往“福禄殿”之前,余跃便预先租用了洞府。待“筑基丹”兑换到手,马不停蹄直奔此地,一刻也未耽搁,截至目前,诸事皆在掌控之中。 “有人兑换筑基丹?竟有2粒之多!” “嘿嘿……余师兄平日行事低调,却是真人不露相!” “唉……如此逆天机运,却始终与在下无缘。” 这则惊人的消息,转瞬不胫而走,传遍了“天遗宗”上下。 “不惜任何手段,换取其手中筑基丹!” “余师侄已然进入冲关洞府,为时晚矣。” “嘶……此人心机城府颇深,怕是早已处心积虑。” “哈哈哈……身怀筑基重宝,任谁都会抢先行事!” 不但外门弟子引发巨大轰动,就连老牌的筑基修士,也都纷纷打起了各自的主意,待到线报传来,心怀叵测之人,终归是机关算尽一场空。 “一朝修真身外空,问道向天与争辉。” 兑换“筑基丹”一事,随着余跃入府冲关,看似已偃旗息鼓,实则余波未了,暗流汹涌。尤其众多的外门弟子,无不引以为鉴,愈发勤勉历练,以期有朝一日,亦会气运加身。 “轰隆隆......” 紧闭半月之久的“断龙石”,再次缓缓升起。 值守弟子急忙收敛慵懒的姿态,躬身肃立一旁,双眼圆睁。随着缓慢沉重的脚步,余跃脸色憔悴,神情沮丧,与闭关前简直判若两人。 “咳咳......劳烦两位师弟,结算余某租金。” 并无料想中的威压临身,余跃的嗓音嘶哑低沉。 “嘿嘿......冲关失败无疑!” 长年在此值守,两人已见怪不怪。 “余师兄租用半月,共计花销80块下品灵石。” 一丝幸灾乐祸,隐隐自眼角掠过,两人干咳一声,埋头照例办理。默默收取退还的灵石,余跃独自渐行渐远,夕照下的背影,显得分外孤单落寞。 “声显足不出户,落魄人尽皆知。” 余跃筑基失败的消息,转眼风传全宗,比之当初的兑换风波,亦是不逞多让。经年累月的修真,难免清苦单调,他人的谈资笑料,正好聊以解闷。 “来自冲关洞府的线报,余师兄筑基失败!” “唉......足足2粒筑基丹,委实可惜。若是换作丁某,兴许已成功晋阶。” “嘿嘿......天堑鸿沟,岂会如此轻易跨越?资质悟性乃修者之本,气运机遇纵能风光一时,终究难以为继!” 嘈杂纷乱的“福禄殿”中,弟子自行聚集一处,高谈阔论,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忽然之间,众人似有十足的默契,齐齐住口不言,只剩下四周“嗡嗡”的回声。 1具熟悉的身影,自殿外缓步而入,神情略微恍惚,眼眸呆滞无光,众人连忙向两侧避让,自行让开了一条通道,看似敬重有加,倒更像唯恐沾染上霉运。 “监理夜愁涧灵矿,余某愿往。” 值守男修言语小心,埋头办理相关事务,不敢随意多嘴。“福禄殿”中的一干弟子,虽远远站立一旁,暗中却心无旁骛,将柜台前的一举一动,尽入耳目之中。 “夜愁涧乃偏远荒僻之地,竟然有人主动前往!” “乐极生悲,自会心神失常,举止难免有出格之处。” “嘿嘿......大好机缘在前,坐拥丰厚重宝,尚且一败涂地,任谁都无颜呆在宗门,终日遭受白眼嘲讽。” 各式目光的注视下,余跃形单影只,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福禄殿”内顿时又恢复了喧闹,u看书 .uukanshu.co议论四起。 …… 位于“天遗宗”东南2000里处,一片山脉绵延,称之为“夜愁涧”,地底藏有一条小型灵脉,历经多年采掘,已几近枯竭,每日至多产出10块下品灵石。 “先祖所留财物,就此弃置,既属大不敬,且失之可惜。” “招募俗世武者开采,对内发布宗门任务,时限为半年之期,招募练气弟子监理,此事可迎刃而解。” 前往“夜愁涧”的山林间,1具灰色身影动如脱兔,一路疾奔前行。余跃神采飞扬,先前的颓废荡然无存。 “嘿嘿......公然冲击瓶颈,不过是瞒天过海!” 宗门冲关洞府内,灵气极为浓郁,身处其中的余跃,却是无福消受。每日揣摩《阵禁初解》、锤炼神识,聊以打发时光,出此下策,余跃实属迫不得已。 当年流落深山之中,机缘巧合,余跃得以晋升炼气修士,居然天呈异象,雷劫交加,堪称亘古奇闻。自进入“天遗宗”以来,余跃遍查典籍,却始终不知其所以然。 “筑基之时,成败与否姑且不论,其声势必定更为骇人,不出一日,恐怕整个仙道都会传遍,余某焉有安宁之时?” 为保自身周全,筑基一事,务必避开众人的耳目。左思右想之下,余跃不惜自毁声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看似万事俱备,时日也还算宽裕,但仍宜快刀斩乱麻!” 兴许是心底的期盼热切,抑或是冲关前的忐忑无措,余跃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与躁动,不断地暗自警醒。 四十九.危机悄然逼近 “天遗宗”山门外的集镇,尽管地域不广,但因比邻仙宗的缘故,人群熙熙攘攘,小贩叫卖之声此起彼伏,日见繁华热闹。 “良禽尚知择木而栖,人脉背景之于修者,更是不言而喻。” 黄吉独自当街信步,心底的欢愉之情,恰似日光一般灿烂明媚。筑基数载的韩若愚师叔,私下传话过来,会适时央求韩家老祖,单另谋取一个内门弟子之位。 “黄某三属性灵根资质,平淡无奇,多亏坐拥同生盟的不菲资源,将修为生生推至炼气大圆满。至于筑基大业,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仰仗韩师叔的扶持提携,黄吉把持整个外门,呼风唤雨,堪称逍遥自在,如今已无所事事,终日静候佳音。 “黄道友且请留步。” 正值春风得意之时,有人在背后轻声招呼。 “哦......方才是道友相召?” 来人一袭天青法袍,胸前描绣黑色丹鼎,黄吉略加端详,却是一副陌生面容,不禁微感诧异。 “青丹谷外门弟子,蓝烟图。” 蓝烟图含笑而立,风度翩然。 “咳咳......彼此素昧平生,不知蓝道友有何贵干?” 两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且“青丹谷”弟子一向眼高于顶,极少主动与人攀交,黄吉不免心生狐疑,言语不冷不热。 “事关一桩筑基机缘,蓝某故而冒昧前来!” 神情大度地笑了笑,蓝烟图也不着恼,暗地里神识传音。 于无数炼气弟子而言,晋升筑基之境,无异一步登天。且身处宗门脚下,无虞有任何奸诈陷阱,黄吉虽满腹疑虑,却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呵呵......此地人多眼杂,蓝道友借一步详谈。” 进入“锦绣楼”的雅间,待酒菜上齐,黄吉随手布下1层隔音护罩,殷勤地替蓝烟图斟满酒杯。 “刚才所言之事,还请蓝道友明示。” 蓝烟图依旧风轻云淡,却暗自冷笑了几声。 “前段时日,贵宗余道友一鸣惊人,轰动了西南地域。” 黄吉脸上顿显尴尬,连忙岔开话题。 “咳咳......宗门笑柄,不提也罢,商谈今日正事要紧。” 得到“天遗宗”弟子亲口证实,蓝烟图犹自忿忿不平。 “嘿嘿......真乃暴殄天物!黄道友稍安勿躁,蓝某论及的机缘,与贵宗的这位废物休戚相关。” 鱼饵已然上钩,蓝烟图暗暗得意,欲擒故纵。 “3年前,星落原中陡生变故,想必黄道友记忆犹新。” 黄吉不由一愣,满脸懵懂之色。 “那是当然。” 看了看蓝烟图,黄吉实在猜不透两者的干系。 “那黄道友可知,肇事元凶是何人?” 一丝阴冷的笑意,自蓝烟图眼中泛起。 “谁?” 这桩无头公案,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此刻突然旧事重提,黄吉不由心头一紧。 “哼......正是贵宗的余道友!” 目光逼视着黄吉,蓝烟图一字一顿。 “嘶......” 黄吉大惊失色,猛然自座上站起,目瞪口呆。过了半晌,又使劲摇了摇头,一屁股瘫坐在椅内。 “此事......绝无可能......” 给黄吉倒了1杯酒压惊,蓝烟图眼光炯炯。 “如假包换,铁证如山!只不过大多同道尚蒙在鼓里。” 蓝烟图似乎胸有成竹,不由令黄吉半信半疑。 “黄某愿闻其详......” 黄吉惊魂未定,猛灌了一大口酒。 “当年在星落原中历练,三宗弟子意外偶遇。因有要事在身,蓝某一行连夜先行赶回宗门,离开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朝阳宗陈放道友便告陨落。最大的元凶嫌疑,贵宗余道友百口难辩!” 虽纯属信口开河,居然被蓝烟图说中了大半,唯独陈放半道夺宝,“青丹谷”弟子各自逃命一事,却是只字不提,隐瞒得严严实实。 “咳咳......朝阳宗陈道友的天骄之名,众所周知,且当年鄙宗余师兄的修为,与之相差数个小境界,仅这一番说辞,就难以令人信服。” 黄吉的心神稍缓,不禁沉吟起来。 “黄道友有所不知,蓝某当日所见,贵宗余道友已然进入炼气后期,想必是在星落原中获得际遇。” 彼此碰面的情形,蓝烟图自然铭记在心。 “即便如此,恕黄某直言,仅凭一面之词,指认余师兄为元凶,未免太过武断。” 黄吉干咳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呵呵......自然不能,不过重要的物证,却握在黄道友手中!” 蓝烟图微微后仰,冲着黄吉神秘一笑。 “嘶......蓝道友何出此言?” 居然扯到自家身上,黄吉不禁有些慌乱无措。 “余道友兑换筑基丹,贵宗定留有凭证。” 蓝烟图摆了摆手,不慌不忙。 “1名普通练气弟子,在宗门内毫无根基背景,忽然之间,一口气兑换2粒筑基丹,本就足以令人生疑。” 早已在事先细加推断,因而蓝烟图的语气,十分笃定。 “唯有一种可能,炼制筑基丹的灵草,乃贵宗余道友以卑鄙手段,暗算陈道友所得!” “如此说来,黄某倒想起一事。” 黄吉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自星落原历练回宗,uu看书.ukanshu余师兄便一直足不出户,随之赴俗世城池监察,长达三载之久,继而现身兑换筑基丹,确有诸多反常之处。” “嘿嘿......黄道友的证词,与蓝某的推断,严丝合缝。足见此人做贼心虚,借机外出避祸,待风声稍减,便急于销赃。” 两下相互印证,蓝烟图由起初的胡诌,转而渐渐认定,余跃即为真凶。 “咳咳......蓝道友与黄某出面作证,若朝阳宗根本不予采信,不单单是得不偿失,后果恐不堪设想。” 黄吉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指证同门,并非光彩之事。 “蓝某乃是有备而来,黄道友尽请宽心。” 蓝烟图看透了黄吉的心思,满有把握地允诺。 “据可靠线报,昔日的惊天命案,虽已过去数载,朝阳宗始终不曾放弃。只要证词言之有据,不愁元凶不如实招供。” 眼见火候已到,蓝烟图适时抛出了诱饵。 “朝阳宗的悬赏,黄道友理应知晓,足有2粒筑基丹!” 虽是耳熟能详,此刻再次闻听,黄吉依旧怦然心动,呼息粗重起来,眼眸中尽是贪婪的绿光,猛然一咬牙,右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既是蓝道友主动相邀,黄某当仁不让!” 在“筑基丹”的巨大诱惑面前,所谓的同门之谊,显得脆弱无比。这种扶不上墙的废材弟子,不如自世间抹去,还可为宗门节省宝贵的修真资源。 “哈哈哈......黄道友刚正不阿,急公好义,蓝某佩服!” 两人举起酒杯,相视大笑。 五十.夜愁涧 “拜见监理大人!” 整整36名俗世武者,年岁外貌各异,身上的衣衫又脏又旧,神情却敬畏无比,自行排列成两行,恭立于矿洞前的的开阔地上,拜见新进驻守的仙师。 “仙凡有别,各安天命。尔等尽心做好本分,至于其他日常事务,一律照旧,余某概不过问。” 恍惚间,眼前的一幕,不啻于自身的前世,余跃顿生感慨,喟然摆了摆手。此行余跃所图甚大,吉凶未卜,没有多余的精力,更没有闲心顾及其他。 “灵矿监理事务,师弟方才已如数禀告,即刻便回转宗门交付任务,余师兄珍重。” 先前值守的宗门弟子,仿佛遇见了救星一般,和余跃匆匆进行交接,头也不回地赶回“天遗宗”。 “夜愁涧”灵石矿年代久远,产量贫瘠,数十名苦役深入地底劳作,偶尔才会掘出1块下品灵石。至于伴生的普通矿材,诸如璞玉、翡翠、玛瑙、金银砂石等等,倒是时有发现,“天遗宗”根本未加理睬,任由门下弟子处置。 身为监理一职,将苦役挖掘的下品灵石,定期予以收取,便可自行闭关修炼,虽极其轻松,但时限达半年之久,十分无聊,宗门悬赏50点贡献,依旧鲜有弟子报名前来。 “唯有晋升筑基之境,在仙道方可真正立足,地位超然。” 一众苦役被打发离开,余跃心底的紧迫之感,渐趋浓烈起来,当下紧锣密鼓,着手开始部署。将下榻的精舍稍作清理,便整洁如新,随后独自进山勘察。 此地既能孕生灵脉,自然钟灵神秀。山峦遍覆苍天巨木,叠嶂起伏,峡谷幽深不见其底。飞瀑悬空高达百丈,昼夜轰鸣不休。更有众多的清泉溪流,环绕穿梭其间。 身处绝色佳景之中,余跃却是无心鉴赏,大多一掠而过。足足数日的时光,可谓神识耳目并用,逐一探查灵脉的所在。 “咦......相比他处,似有稍许的异常。” 这一日,余跃登临一座山巅,高耸入云,四下一览无余,胸怀不禁为之开阔无比。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余跃连忙放出神识,渐渐下探地底深处。 “世间之事,无不盛极而衰,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随着神识的不断深入,灵气明显相对浓郁起来,待探至灵脉实体之上,赫然发现已黯淡无光,与附近的山石相差无几,估计不出十载光阴,就将彻底枯竭。 “呵呵......灵气稀薄倒无关紧要,避人耳目才是余某所想。” 既找到了灵脉之地,冲关前的筹备已然俱全,余跃在山顶就地盘膝坐下,暂时不打算返回矿洞。 眼看接近黄昏,夕阳渐渐西沉,深山幽谷之中,传来了松涛阵阵,漫天的云海,或是聚团为簇,或是相连成片,镶嵌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边,恣意在虚空翻滚,云蒸霞蔚,引人入胜。 “余某以拙劣之资,勉力入道,且因地位卑微,无论身为散修,抑或傍依宗门,都不得不隐忍低调。” “于十方山脉中,初历风雨锤炼;星落原内的际遇,更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及至离宗出走,数载不辍,磨砺肉身,以期精气神合一。” “时至今日,余某几经艰辛,已然濒临筑基大考!” 唏嘘感叹之际,余跃一时神游物外,任凭时光流逝。 苍穹纯净如洗,一轮寒月高挂中天,无数险山峻峰,在此地已矗立千古,默默相看两不厌。这一幅场景浑然自成,孤寂中又显恢弘之气,别有一番独特的意境。 不知不觉,来到子夜时分。 “天地一笼统,耿耿星河遥。心蕴浩瀚气,牛斗冲紫微!” 就在某一刻,余跃胸腹中的气血,涌起一股莫名的翻涌,周身经脉内的法力,隐隐有暴走悸动之兆。余跃微闭的眼眸陡然睁开,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光芒。 “契机来临,更待何时!” 余跃翻手取出“筑基丹”,毫不迟疑地服下。 “轰……” 仿佛1滴冰冷的水珠,落入沸腾的油锅,原本蠢蠢欲动的法力,瞬息被彻底引动,宛如1头暴虐的凶兽,在经脉之蛮横地左冲右撞,剧烈的胀痛撕裂之感,余跃一时竟猝不及防。 幸亏历经数年淬体,余跃肉身的修为,达到“铜皮铁肌”小成之境,体内经脉远比同阶厚实坚韧,硬生生承受住了巨大冲击。法力开始狂乱暴虐,余跃连忙以《归元经》尽力约束,循着既定的周天路径,一遍又一遍运行。 …… 相距数十里外,矿洞中暗无天日,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苦役身心俱疲,草草吃过晚饭,早已沉沉入睡,香甜的鼾声大作,此起彼伏。 “轰隆......” “刺啦啦......” “咔嚓......” 午夜时分,uu看书 .uukanshuco 突发起狂风暴雨,伴随着刺目的电闪雷鸣,无数巨大的山石,自百丈高处滚落,声势骇人。虽说山中日月反复无常,但今晚似乎也太过异乎寻常。 “嘶……如此的声威,难不成天要塌了?” “咦……连洞壁都在颤动不止!” “看这架势,该不会有山洪暴发?” 不少苦役被惊醒,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不过困乏难当,谁都懒得动弹起身。 “嘿嘿……少见多怪,踏实睡觉,明日还得早起干活。” “有仙师大人在此镇守,还怕什么小小天灾?” “呵呵……一群没有见识的胆小鬼!” 几名年长的苦役,自恃见多识广,全然不以为意,低声嘲讽了几声,继续倒头大睡。倘若真有好事者外出察看,必定会吓得屁滚尿流,那些贪睡之人,恐怕也要从被窝里蹦将起来。 天上骤降滂沱暴雨,宛如决堤的洪水,从万丈的高空倾泄而下。尖厉呼啸的飓风,将粗壮无比的巨木连根拔起,或是拦腰撕成两截。 宁静柔美的夜空,俨然化成了一弯漆黑寒潭,深不见底。漫天的银色闪电,恰似无数条毒蛇,在恣意扭动疾行,急剧地跳跃闪动,仿佛要择人而噬。 “果不其然,正如余某所料!” 已然服下了3粒“筑基丹”,余跃苦笑不已。尽管心中早有预估,但眼前骇人的天空异象,比之晋升炼气之境的场景,还要狂暴惊悚千百倍。 五十一.筑基修士 余跃体内的法力,常年历经打磨,早已凝练到了极致,呈现**般的浓白。加上先后吞服3粒“筑基丹”,海量的灵力悉数充塞进来,经脉几乎撑裂爆开,痛楚难当。 “筑基者,将周身法力凝聚,化气为液,脱胎换骨,始入全新境界,别有洞天……” 此时余跃别无选择,唯有勇猛向前,一举冲破筑基的瓶颈,方能解除眼前的困局。《归元经》已全力展开,余跃竭力将灌注周身的法力,拼命一再挤压。 深山,绝顶。广袤无垠的夜空下,数不尽的风雨雷电,恣意肆虐。天地之间,1层水蓝色的护罩,顽强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光华。 护罩内的1具人影,显得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数次摇摇欲坠,却始终端坐如初,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威。成,则破茧成蝶;败,则灰飞烟灭,化作1粒尘埃,永远消失在荒野。 “吧嗒……” 不知过了多久,宛如清泉叮咚,识海中攸然传来天籁之音,将已经浑浑噩噩的余跃,猛然唤醒过来,周身浓稠无比的法力,终于化出第一滴晶莹的液滴,坠入丹田之中。 “大功初成!” 余跃大喜之下,抖擞心神,更加急切地运转功法。 “轰隆隆……” “啪啦啦……” 法力化液之时,天空陡然爆响惊天巨雷,水缸粗细的闪电,撕裂无边的黑暗天幕,转瞬朝余跃当头劈下。 “啊……” 惨嚎在山顶久久回荡,渐渐湮没在漫天风雨声中。仅仅是1道雷击袭来,余跃体内的经脉悉数炸迸,筋肉当即四分五裂,鲜血淋漓,狂暴的力道冲击,将余跃一下便撞飞倒地。 “不好!余某犯下致命大错!” 事先余跃已有所准备,试图故伎重演,以《龙虎合击》摆脱困局,不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修者身负法力而非内力,俗世武学心法根本无法运转。 “扛不住天地威能,必死无疑!” 法力护罩早已被击碎,雨水、汗水和血水浸泡之中,余跃的身躯瑟瑟发抖。雷电映照之下,其面容惨白,污浊不堪,披头散发,圆睁的双目中,尽是恐慌绝望之色,形同厉鬼一般。 “《舍身诀》!”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念头突兀地冒了出来。 “既避无可避,索性引入炼体,姑且视雷劫为本源之力。” 已来不及细想,余跃挣扎爬起,盘膝坐定,眼神决绝而疯狂。 “引天地本源,自百汇入体,伐毛洗髓,锤肝炼胆,万般煎苦置物外,千古生死一念间……” 原本事出无奈,余跃万万没有想到,随着《舍身诀》的运转,狂放不羁的雷劫,似乎遇见了天敌克星,顿时乖乖服软,顺着经络按部就班行进,将肉身杂质一一碾碎,排出体外。 “咦……余某居然误打误撞,大难不死!” 乍逢劫后余生,余跃不由信心倍增,接踵而至的2道雷劫,应付起来轻松自如。而肉身的修为,开始生出可喜的变化,虽看似缓慢却在节节攀升。 “脱离小成境界……” “持续不断向上提升……” “大成壁垒,一冲而过。” “铜皮铁肌,大圆满之境!” 肉身修为接连晋阶,破而后立,剧痛与阵阵酥麻交织,给人的感知奇特古怪之极。浩大的天劫威能,一旦被稳稳抵御,余跃经脉中的浓稠法力,得以逐一化成乳白水滴,汇聚丹田底部。 顷刻间,一股磅礴无匹的气势,自余跃体内冲天而起,连绵不绝的雨幕,顿时被轻易割裂开来,筑基达成! “哈哈哈……自此不念尘,吾自九霄游!” 一连串的长笑声中,破烂不堪的法袍,轰然震碎,余跃仅剩1条亵裤遮拦要害,任凭粗大绵密的雨线,肆意冲刷着精赤的身躯,其上堆满了污秽杂质,色泽灰黑,油腻恶心。 “神识外放!” 方圆3里内的生灵万物,在识海中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神识的奇妙,自筑基境界开始,终于成为修士的主宰。 “轰……” 余跃随手发出1枚火球,仅有山野核桃大小,鲜红欲滴,在半空疾射至20丈开外,准确命中1片小小的树叶。神识一旦离体,便可锁定对手气机,法术攻击例无虚发,除了正面格挡,别无闪避之法。 “惊神锥!” 随着一声轻喝,1道手腕粗细的锥影,长约3尺,电射入10丈外的山崖,比之练气之境的“震神锤”,威能暴增不知凡许。 “唉……可惜肉身未能一鼓作气,突破至银筋玉骨!” 话虽如此,顺利晋升筑基修士,余跃已然心满意足。 自弱冠方才入道,独自在“龙门城”历练1年有余,进入“天遗宗”中静修蛰伏3年,看书.uuknshu 前往“巨石城”避祸炼体3年,回归宗门,再次抵达炼气大圆满,又花费了1年的时光。 “屈指算来,余某如今二十有八,年近而立,前程往事如烟,所有的艰辛付出,皆在今日回报!” 待激荡的心神稍稍平复,余跃将“锁寒枪”取自手中,把玩了良久,爱不释手。 “精血三滴,喂食灵器汲取,一旦认主,便与修者心神相通。” “驭使神识操持,以承载法力,且对属性有加成之效,隔空御敌,其威能不可同日而语!” 灵器认主,随着法力的灌注,“锁寒枪”涨至1丈2尺长短,自行悬浮在余跃头顶。枪身的符纹逐渐明亮,恰似活物苏醒一般,直至暴射出冰蓝色光芒,耀眼之极,令人不敢直视,周遭的虚空骤然霜降,如坠万年冰窟之中。 “轰……” 硕大的枪影闪击而出,一路呼啸前行。相距30丈外的一座山头,瞬间被冰封崩裂,溅起无数碎裂的石块,四处飞散,余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击之下,耗费的法力,居然达3成之多,毕竟“锁寒枪”乃极品灵器,筑基后期的修士才能操控自如。余跃连忙服下1粒“回复丹”,稍事调息,轻轻跃起落在粗枪身之上。 “嘿嘿……御剑飞行,余某早已心向神往之!” 挣脱尘世束缚,仗剑遨游,衣袂飘飘,纵然千里万里,不过朝发夕至,仙家风范,不外如斯。 漫天飘摇的风雨中,余跃驭使“锁寒枪”,如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在无垠的天地间摇摆不定,忽上忽下。 五十二.东窗事发 长年以来,“天遗宗”招收的弟子,少有天资卓越之人,后天成就出众者,更是寥若星辰,因而外门中日常事务,异常清闲,有几名执事打理足以。 这一日,天高气爽,沐浴着正午的暖阳,总管梅胜寒正在后院逍遥养神,突然收到弟子急报,连忙起身快步走向客厅,满腹的疑惑。 “堂堂的朝阳宗筑基前辈,居然会屈驾造访鄙宗外门?” 1名修士大刺刺坐于上首,虽闭目不语,却自带一股威势。身后恭立着1名年轻修士,观其穿着,一眼便知来自“青丹谷”,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晚辈梅胜寒,忝为天遗宗外门总管,不知朝阳宗阮前辈驾到,有失远迎!” 看到这副场景,梅胜寒心中更加惊疑不定,紧走几步上前,满脸堆笑地躬身施礼。 “闲话少说。本宗的一桩陈年公案,牵涉贵宗1名外门弟子,需梅总管陪同本座走上一趟。” 阮鸣鹤缓缓睁开双眼,语气生硬,透出不容置疑的意味。 “啊?” 梅胜寒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身为外门总管,处置的宗门事务数不胜数,骤然听闻到这则惊人的消息,顿时手足无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咳咳……晚辈一时愚钝,还请阮前辈明示。” “远在7年前,本宗天骄陈放师侄,在星落原中历练之际,遭奸人暗算以致陨落,现经多方查证,天遗宗外门弟子余跃,正是真正元凶!” 阮鸣鹤双目中怒火直冒,满脸义愤填膺。 “竟有这等事?晚辈确实一无所知……” 被阮鸣鹤的强大气势,吓得无所适从,梅胜寒一时怔在当场。 “哼……本座堂堂筑基修士,且出身朝阳宗,还会凭空诬陷不成?” 面沉似水的阮鸣鹤,语气愈发不善。 “不敢,不敢。” 面对无形的威压,梅胜寒当即大惊失色。 “兹体事大,依晚辈愚见,应即刻上禀宗主,指派本宗筑基前辈随同前往为宜,既可彻查真相,又不失礼节。” 毕竟见多识广,梅胜寒慢慢定下神来。 姑且不论此事的起因和结局,“朝阳宗”今日登门问罪,已然超出了弟子的私人恩怨,其中牵涉干系重大,以外门总管的卑微身份,绝对无法承担。 倘若确有其事,这副善后的烂摊子,理应由宗门高层接手,眼下独力难支,出力不讨好。万一另有隐情,梅胜寒人微言轻,在筑基前辈面前,难免处处受掣,一个处置不当,事后必定遭到宗门的责难。 “嘿嘿……如此大费周章,倒大可不必。” 阮鸣鹤老于世故,一眼看透了梅胜寒的心思,连忙摆手阻拦。 “此事牵涉两宗的声誉脸面,未彻查定案之前,不宜大肆声张。本座今日相邀,旨在当面盘问对质,待将元凶缉拿,再各自上报宗门不迟。” 阮鸣鹤说话滴水不漏,软硬兼施。 “呵呵……还是前辈考虑周详。既然如此,晚辈即刻召集4名刑堂弟子,一同启程前往。” 眼见对方主意已决,且合情合理,若是继续执拗不从,恐怕会惹祸上身,梅胜寒万般无奈,只得连声附和照办。 …… 1柄火属性飞剑,自阮鸣鹤手中迎风而涨,足有2丈宽,3丈长,宛如门板一般,冲出“天遗宗”的山门,径直朝向“夜愁涧”的方位,飞驰而去。 “阮前辈显然是有备而来,连余师兄眼下的行踪,事先都已了如指掌。” 淡蓝色的护罩下,梅胜寒及4名外门“刑堂”弟子,战战兢兢地呆在剑柄一侧,默然闭目盘坐,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不知最后如何收场。 “如此看来,陈道友陨落一事,本宗难脱干系。” 蓝烟图白衣胜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端坐飞剑的另外一侧,从头到尾,一直未曾开口说话,心底的兴奋激动,却是溢于面目之上。 “缉拿小小的炼气弟子,于筑基前辈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一旦兑现先前许诺的悬赏,蓝某便火速回宗闭关,一举晋级筑基之境,从此平步青云!” 孤身到“朝阳宗”奉送线报,无疑凶险异常,且必将成为“天遗宗”的眼中钉,蓝烟图对此心知肚明,早已暗中想好了万全的退路。 “嘿嘿……至于那个蠢货黄吉,此刻恐怕正沉浸美梦之中,翘首以盼。事成之后,uu看书.uukansu.om 蓝某伺机将其除掉,独吞全部悬赏,确保筑基万无一失。” 想到得意之处,蓝烟图差点笑出声来。既然开罪了“天遗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但少一名知情者,还可多得1粒珍贵的“筑基丹”,可谓一箭双雕。 阮鸣鹤背负双手,傲然站立在飞剑前端,面无表情。昔年“朝阳宗”陈放陨落的无头公案,随着时光推移,已渐渐被人淡忘,谁知阴差阳错,今日居然有人登门,主动提供了线报。 “得来全不费工夫!此事虽相隔数载,宗门始终耿耿于怀。” 经过一番仔细盘问,阮鸣鹤不禁大喜,2名外宗弟子的证辞,详尽合理,颇有诸多可信之处,当即私下包揽下来,籍此捞上一笔大功。 “一旦搜寻到余姓弟子踪迹,当即强行掳回,交由宗门逼问。至于2名证人,不过是贪图悬赏的练气小辈,阮某只需略施手段,将其手中筑基丹换取过来,如若不从则暗中抹杀。” 如此策划,堪称周详圆满,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隐隐自阮鸣鹤的眼角溢出。 “天遗宗的外门总管和刑堂弟子,随阮某一同前往,勉强算得上师出有名。一旦元凶如实招供,本宗迸发出雷霆怒火,天遗宗自知理亏,必定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将所有得到的线索,一一予以剖析印证,阮鸣鹤本就是心智缜密之人,已然有六、七分的把握断定,“天遗宗”的外门弟子余跃,身负莫大嫌疑,即便不是元凶,最低限度也应是知情人,在“朝阳宗”的全力拷问之下,许多不为人知的内情,必将和盘托出。 五十三.强敌压境 半空中,1柄飞剑风驰电掣,坐在上面的一行修士,分属三大仙宗,看似沉默不语,暗中却心念百转。不出2个时辰的工夫,便已抵达“夜愁涧”的地界。 “嘿嘿……练气之境,应是阮某欲寻之人。” 阮鸣鹤的修为,接近筑基中期,神识探察一番随即发现,诺大的山林间,唯有1股修士的气息,远比自身弱小。随着飞剑收起,一行人落至1座独立跨院门前。 四周俱是崇山峻岭,却不见半个人影,异常的平静祥和。 “叮叮……当当……” 数十名苦役尚在矿洞深处,终日卖力劳作,为赚取练功和生计所需。凝神静听之下,自高大连绵的山峰地底,镐锹挖掘的声响,不时隐隐传来。 “天遗宗”的4名刑堂弟子,手持法器当先而行。梅胜寒面沉似水,紧随其后。阮鸣鹤气定神闲,负手缓步。蓝烟图则是落在末端,亦步亦趋。 “咣当……” 此处值守弟子的精舍,并未加持坚固的防御,被1名“刑堂”弟子一脚踹开,余下之人快速冲进正堂门内,将屋中之人团团围住,分立两侧持剑肃立,显见平日训练有素。 随后的3人鱼贯而入,看到眼前的情形,都不觉一愣。 面前摆放着1张玉案,余跃一袭灰色法袍,稳稳端坐蒲团之上,焚柴煮水,心无旁骛。在众人感知中,其周身的气息,除了沉稳内敛之外,似乎并无任何异样。 与往日稍有不同,余跃已然颌下蓄须,黝黑简短,显然经过精心的打理,非但没有邋遢沧桑之感,反而尽显刚毅与沉稳,令人顿感渊渟岳峙,不怒自威。 “红尘煮茶亦有道,清泉空灵唯自知。方才一时不便出声,怠慢了来客。” 不经意地抬起头来,余跃似乎此刻才发现,屋内多了几名不速之客,淡然一笑,哪怕目光落到阮鸣鹤身上,也仅是一带而过,看不到一丝惊讶的神情。 “宗门这座灵石矿,几近废弃之物,冷清时日久矣。梅总管一行劳师动众,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面前斟满1杯香茗,余跃旁若无人,既无起码的寒暄客套,也没有招呼众人落座,更不用说殷勤奉茶,接待宗门总管和外来的筑基前辈。 梅胜寒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火。区区1名练气弟子,面对外门总管,竟敢如此轻慢不敬,让外人笑话“天遗宗”礼数欠周,调教无方,光凭这一点,就足可治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在下青丹谷蓝烟图,昔年自星落原一别,余道友倒是混得风生水起,着实令人眼馋。” 梅胜寒一脸寒霜,刚要开口训斥,蓝烟图从后面闪身上前,皮笑肉不笑。 阮鸣鹤一行临近“夜愁涧”之时,余跃早已有所察觉,随后1缕筑基修士的神识,锁定了自身气机,光凭这一点,就知道来人是敌非友。 “嘿嘿……善者不来,不过余某也今非昔比,何惧之有!” 余跃心中冷笑,为避免打草惊蛇,一直按兵不动。及至房门被人撞开,一眼看见蓝烟图的身影,一干人等的来意,余跃心中顿时了然,反而大大松了口气。 “凶险未知,令人畏惧。若近在咫尺,则可从容应对。” 当初在“星落原”中斩杀陈放之际,蓝烟图早就逃的不知去向。如今已时隔7年之久,仅凭1名外宗弟子的一面之词,就妄想前来指证,不啻于天大的笑话。 抢自陈放的6株灵草,余跃早已仔细探察,并无任何特有暗记,眼下兑换成“筑基丹”服下,化作了丹田中澎湃的法力,可谓死无对证。 至于“朝阳宗”的筑基修士,虽已至中期之境,若是依仗宗门势力想强用武力,余跃手握“锁寒枪”和“惊神锥”两大杀器,亦是毫无俱意。 “故人来访,余某心下甚慰。不过仅是叙旧而已,摆出如此阵仗,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淡淡撇了一眼,余跃神色如常。明知蓝烟图来意歹毒,必是想翻出陈年旧账,坐实自身的元凶之名,以便向“朝阳宗”邀功领赏,但此刻余跃的心中,竟然毫无恼怒和恨意。 一别7年,两人的修为早已相隔天堑。今时今日,在余跃的眼中,蓝烟图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连作为对手的资格,都丧失殆尽,人生之可悲,莫过于此。 “嘿嘿……余道友的定力和心性,倒是与日俱增,居然将当年的往事,推脱得干干净净,蓝某佩服之极。” 余跃顾左右而言其他,uu看书 .kans.co 早在蓝烟图的意料之中,既不生气,也不争辩,冷冷地干笑了几声。 “余师兄如此百般抵赖,毫无益处。昔日谋害陈放道友一案,蓝道友已将所有内情如实禀报,业已水落石出。” 梅胜寒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厉声喝道。 “梅某今日前来,便是陪同朝阳宗阮前辈,缉拿余师兄,押回宗门审理!” 梅胜寒久居上位,这番话看似怒不可遏,实则心思缜密。 一则抬出背后的靠山,告诫余跃乖乖束手就擒; 二来暗指此行乃受外宗所迫,并非不念宗门之谊; 三是提前封住阮鸣鹤的口实,以免“朝阳宗”直接将余跃带走,梅胜寒为人作嫁一场空,不但寸功未立,也无法向宗门交代。 “嘿嘿……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皆是枉然!” 阮鸣鹤老奸巨猾,自然洞察其中的用意,暗中冷笑不止。堂堂的筑基修士,被“天遗宗”用来做挡箭牌,阮鸣鹤却并不介意。 “擒住余跃带回宗门,乃阮某此行的要务,其他细枝末节,大可不必计较。” “毕竟身处天遗宗的地盘内,阮某一旦亲自出手,难免得落下以大欺小、插手外宗事务的把柄,势必难以收拾残局。” 想到这里,阮鸣鹤暗中将气息外放,朝向对面碾压过去。余跃端起茶杯,有意无意看了过来,好整以暇地呷了一口清茶,似乎浑然不觉,筑基修士的强大威压已然临体。 阮鸣鹤的心中,猛然“咯噔”一下,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征兆。 五十四.出卖同门 “梅总管率众前来,不由分说便一口咬定,余某乃昔日杀人元凶,不知可有确凿凭证?” 余跃兀自坐立不动,双眼望着梅胜寒,目光平静似水。 “哈哈哈哈……不见棺材不落泪!余道友怎会如此健忘,蓝某便是活生生的唯一见证。” 方才阮鸣鹤暗中出手相助,施放筑基修士的气息,无情打压余跃的嚣张气焰,屋中的众人皆有察觉。蓝烟图顿觉底气十足,说话间挺胸昂首,得意洋洋。 “当晚在星落原中,三宗弟子相遇一处,蓝某正位列其中。” 眼角冷芒一闪,余跃不由嗤之以鼻。 “哦……如此说来,余某杀人,蓝道友亦是亲眼所见?” “咳咳……这倒没有,否则那会任由元凶逍遥至今!” 蓝烟图的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因受宗门紧急传召,蓝某行色匆匆。哪知离开不久,便惊闻陈道友陨落噩耗,试问当场仅剩两人,元凶岂不是昭然若揭!” 余跃笑而不语,浑然不再理睬。尽管蓝烟图振振有词,连同来的梅胜寒一行,都自感不能信服。 “嘿嘿……光凭蓝某的一番推断,要指认余道友,自然尚显不足。” 蓝烟图早有准备,突然咧嘴一笑,状极神秘。 “另有1名同道所见,自会与蓝某相互印证,有请黄道友!” 1名修士身着灰袍,应声入内,微微低头,快步向前。 “天遗宗外门弟子黄吉,见过阮前辈。” “咳咳……梅总管,各位刑堂师弟,一路辛苦。” 一见突然现身之人,乃同为天遗门下,且早已暗中前来,梅胜寒等人的心中,顿时七上八下,五味杂陈。 “嘶……蓝道友口中的证人,竟是本宗黄师兄,此事之蹊跷诡异,令人措手不及。” 黄吉的意外到场,除去阮鸣鹤之外,其余众人皆是神情大变,沉默不语,蓝烟图不由大感得意,自觉已智珠在握。 “黄吉道友非但同为天遗弟子,且执掌同生盟,而余道友入宗伊始,便属成员之一,其日常的行踪举止,黄道友俱是了如指掌,备考详实。” 梅胜寒一行暗道不妙,皆因蓝烟图所言非虚,余跃若确为元凶,今日之事恐难善了。 “当年余道友自星落原归来,便以接取宗门任务之名,远赴黄沙城达3年之久。日前回宗即用6株灵草,兑换了2粒筑基丹。蓝某的叙述,不知黄道友可否认同?” 黄吉眼神闪烁,始终羞于与同门对视,神情唯唯诺诺。 “咳咳……启禀阮前辈,蓝道友句句属实,晚辈甘愿佐证。” 站立一旁的阮鸣鹤,微微颔首点头,以示勉励嘉奖。 “各位同道想必知晓,炼制筑基丹的珍稀灵草,星落原中尚且难觅踪迹,何况黄沙城那种不毛之地?” 蓝烟图顾盼四周,言辞间自信满满。 “将此事的诸多环节,细加推敲不难断定,余道友以卑劣手段,暗算朝阳宗的陈放道友,杀人夺宝,虽事后百般掩饰,终究天网恢恢,其罪难逃!” 黄吉公然指证同门,实乃一大家丑,梅胜寒身为外门总管,顿感无地自容。闻听蓝烟图的剖析,更是丝丝入扣,不禁恼羞成怒,当即示意“刑堂”弟子上前擒获。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奉劝余师兄束手就擒!” 这一番说辞严密无比,众人无不信服,就连余跃都暗自赞叹。仅凭零散的蛛丝马迹,竟能还原真相,宛如亲眼所见一般,抛开品行暂且不谈,蓝烟图堪称人才难得。 “嘿嘿……再精彩的推断,终究不是铁证如山,其奈我何!” 余跃双目如电,冷冷扫过周围,4名“刑堂”弟子跃跃欲试,猛然全身一个激灵,呆立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前。 “依蓝道友之言,自陈道友陨落后,但凡得到炼制筑基丹灵草者,皆有重大嫌疑,都应接受朝阳宗彻查,岂非大言不惭!” 轻轻将玉杯放下,余跃冷冷地说道。 “这个……” 余跃的反击犀利无比,直中要害,梅胜寒一时无言以对。 “已是图穷匕见,余道友仍巧舌狡辩,纯属徒劳无益!” 蓝烟图不屑地撇了撇嘴,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蓝道友既自诩为亲历人证,余某就将当日内幕,一一公之于众。” 面对蓝烟图的挑衅,余跃根本未予理睬,拾起几根木柴,添加到铜炉之中,通红的火苗一下窜起老高,与一双睿智的眼神,交相辉映。 “同为仙宗弟子,于历练之地偶遇,本应是一段佳话。” 有意无意地望向阮鸣鹤,uu看书ww.uanshu 余跃冷哼了一声。 “岂料有人见宝起意,悍然抢夺,青丹门下共有三人之多,却不顾手足之谊,争相各自逃命,导致两死一伤。如此宵小之徒,其说辞又有几分可信?” 寥寥数语,将众人先前的所知,彻底予以颠覆,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原来是朝阳弟子居心不良,最终自作自受!” “青丹谷门下着实可恶,竟欲假借本宗之手,独吞悬赏!” 蓝烟图老底被揭,脸上一阵发白,兀自强装镇定。 “哼……颠倒黑白,纯属一派胡言!” “本宗素享清誉,蓝某更属外门精英。在天遗宗内,余道友亦不过平庸之辈,天地自有公道,且看阮前辈会采信何人?” 阮鸣鹤面无表情,暗地里却叫苦不迭。眼看“天遗宗”弟子心生疑虑,已然指望不上。蓝烟图的神情一览无余,显然做贼心虚。唯有迅速扭转被动局面,以免夜长梦多。 “嘿嘿……好猖獗的凶徒!铁证在前,尚且冥顽不灵,本座不得不亲自出手,缉拿归案!” 随着一声暴喝,筑基修士的强大威压,猛然放出,屋内众人皆是炼气之境,顿觉胸腹之上,被万钧巨石堵住,压抑无比。 “局外之人,光凭着道听途说,就在本宗地面强自出头,无非倚仗宗门势力和自身修为,指鹿为马,有何公理可言!” 直到此时,余跃方才正眼看向阮鸣鹤,洒然一笑。 “仙道之上,实力为尊,本就如此!” 事已至此,阮鸣鹤已无所顾忌,傲然负手说道。 五十五.霹雳手段 “哈哈哈……说得好!阮道友此言虽不中听,却很在理。” 正值剑张弩拔之际,余跃忽然放声大笑,自蒲团上缓缓站起,眼眸清澈无比,亮若星辰。 “仙道纷争,难定是非对错,最终裁决者,自身实力耳!” 瞬间的工夫,立于眼前的余跃,已然大不相同,恰似1柄尘封的上古神器,自剑鞘中脱颖而出,终于崭露出锐利无比的锋芒,屋内的众人,心中顿生悸动。 “嘶……不好!” 1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呼之欲出,正发自余跃体内。身为筑基修士,阮鸣鹤的感知更为敏锐,眼眸不由一阵紧缩,心底猛然向下一沉。 长身而立的余跃,眉宇间豪气干云,一字一顿。 “本宗地界,岂容外人指手画脚。天遗修士,难不成低人一头!” 话音未落,余跃身上的气势,猛然解除了束缚和压制,顷刻间飞速暴涨,节节上冲,一股狂乱的筑基威压,肆虐纵横,向众人席卷而去。 “呜……” 原本宽敞的精舍内,凭空刮起一阵劲急飓风,坚实的屋顶,眨眼间被撞出一个巨大窟窿,无数破碎的木屑石块,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咔嚓……” 站在对面的蓝烟图,自然首当其冲,身上的筋骨转眼间纷纷折断,口鼻中鲜血四溢,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当即昏死过去,人事不省。 阮鸣鹤急忙撑起法力护罩,仅是些许余波之力,抵御起来轻松自如,但依旧清晰地感知到,余跃法力的浑厚凝实,不禁暗自咋舌不已。 “筑基前辈……” 刻意留手之下,梅胜寒等几名“天遗宗”弟子,虽仅是被略微波及,却也连连后退,难以承受巨大的重压,双膝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几乎要跪倒在地。 “参见余师叔!” 待狂风扫过之后,精舍中一片狼藉,几名“天遗宗”弟子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心中又惊又怕,顾不得满地的尘土和废屑,忙不迭地上前大礼参拜。 “此子居心叵测,险些挑起三大仙宗争端,罪不容诛!” 余跃面色阴沉,眉眼间的神情,睥睨霸道。1枚紫红的火球,自手指间电射而出,将昏死在地的蓝烟图,瞬间吞噬,化成一堆白灰,众人无不心惊肉跳,噤若寒蝉。 “余道友虽新晋筑基,修为略低,但绝对是个狠角色。悔不该一时贪念,误信谗言,今日贸然前来问罪,在道义上已然落了下风,不知该如何收场。” 阮鸣鹤的脸色变幻不定,勉力维持镇定。自从来到此地,阮鸣鹤的神识,数次扫视余跃周身,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破绽,固然是太过大意之故,余跃的隐忍和耐心,由此可见一斑。 “梅总管何在?” 梅胜寒慌忙抬起头,看见余跃满脸怒气,不禁浑身一哆嗦。 “余师叔有何吩咐,晚辈自当遵从。” “炼气弟子黄吉吃里扒外,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 余跃神色严峻,摆足了一副前辈师叔的架势。 “启禀余师叔,依照本宗《天遗戒律》,黄师弟犯下如此重罪,理当废除修为,逐出门墙。” 梅胜寒颤声答道,心中暗自叫苦。 “既然如此,为何迟迟不动,难不成要本座亲自出手?” 余跃语气冰冷,显然已极为不满。 “众所周知,黄师弟在宗门的靠山,乃是内门韩若愚师叔。” “且黄师弟的一位族兄,同为本宗筑基前辈。” 无论是哪一方,梅胜寒自问都开罪不起。 “眼下唯有平息余师叔的怒火,方能保住自身。” “倘若再犹豫不决,以余师叔的铁血手腕,依照宗门法度,堂而皇之,便可将吾等斩杀当场。” “清丹谷弟子蓝烟图的下场,当为前车之鉴。” 暗自掂量再三,梅胜寒猛地一咬牙,回头厉声喝道。 “刑堂弟子何在?谨遵余师叔法旨,即刻行刑!” 跪倒在地的黄吉,始终被无形桎楛压服,周身动弹不得,听到梅胜寒下达号令,心头大骇,不住地磕头求饶。 “余师叔,念在旧时的情分,乞请饶过晚辈一命,日后必定痛改前非,鞍前马后服侍,以报今日不杀之恩!” 余跃满脸肃然,仰头望天,置之不理。 “唉……偷鸡不着,反倒惹上一身的腥骚。此事一旦禀报宗门,几方势力兴师问罪,滔天的怒火,都得由梅某一力承受。” 此时的梅胜寒,uu看书 ww.uuanhu.co 焦急万分,急火攻心之下,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滚滚落下。 前有本宗师叔的怒斥,后有外门总管严令,几名“刑堂”弟子不敢怠慢,应声大步上前,高举手中法器,倒转剑柄,径直点向黄吉的腹下要害。 “不……不要……” 黄吉的眼神绝望之极,面如死灰,情急之中猛然想起,搬出韩师叔的名头讨饶,可惜为时已晚。随着一声惨嚎,黄吉的丹田气海洞穿,形同废人,剧疼和惊惧交织之下,顿时晕厥在地。 诺大的精舍中,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余师叔的手段,当真杀伐果断,铁血无情!” 梅胜寒与几名“刑堂”弟子,将黄吉拖到一边羁押,垂手站立,沉默不语,对这位新晋师叔,敬畏有加。 “昔日公案内幕澄清,蓝烟图此人的真面目,实乃一贪得无厌的奸滑之徒,固然死有余辜,但毕竟身出名门,余师叔却不管不顾,断然出手,杀之以永绝后患。” “对付出卖同门的宗内弟子,同样施展霹雳手段,哪怕黄师弟有两位前辈撑腰,余师叔引律据典,行事滴水不漏,就算日后有人借题发挥,也找不出任何过失之处。” 内忧外患,皆一一予以铲除,余跃满意地点点头,慢慢地转过身来,笑容可掬,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呵呵……宗门弟子众多,难免良莠不齐,让阮道友见笑了。” 此刻在阮鸣鹤的眼中,余跃脸上的笑意,无一不是暗藏杀机,不由向后退开一步,心中惴惴不安,暗中早已凝神戒备。 五十六.化敌为友 阮鸣鹤神色严峻,如临大敌,先前嚣张跋扈的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余跃不由暗自好笑,随意摆了摆手。 “贵宗乃西南仙道翘楚,与鄙宗素来和睦,多有交往。昔年天骄弟子陨落,四下缉拿元凶,其情可解。” 众人心中正值忐忑不安,原本以为,更加激烈的冲突,会不期而至,甚至还暗中猜测,万一两名筑基前辈一言不合,自身该如何是好。 “呵呵……阮道友只是一时失察,误信谗言,不用太过自责。” 余跃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之间,让人无法相信,“天遗宗”的5名弟子,惊讶地抬起头,一个个面面相觑。 “咳咳……今日之事,确属阮某鲁莽,多有得罪。” 神识在周身探察一番,全然没有被气机锁定的迹象,阮鸣鹤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顿生好感,讪讪一笑,向余跃连连拱手。 “小小误会,不值一提。好在两名肇事者,如今均已伏法,尚未铸成无法挽回的祸端,危及两宗交好。余某和阮道友之间的芥蒂与隔阂,也就此一笔勾销。” 余跃和颜悦色,显得十分大度,甚至有主动示好之意。 “呵呵……如此甚好,余道友的胸襟,非常人能及。” 阮鸣鹤求之不得,当即心领神会。 “阮某此行,本就存下中饱私囊之心,虽铩羽而归,有失颜面,但并非不可收拾。阮某在此地的所作所为,若是被宗门得知,后果将不堪设想。” “近年来,为数不少的修士,不断向本宗提供线报,妄图领取悬赏,宗门亦习以为常,阮某随便搪塞一番,即可轻松应付。” “青丹谷的小辈利欲熏心,险些让阮某阴沟翻船,实属死有余辜。此人并非顶尖弟子,即便中途陨落,宗门也不会太过在意,阮某只当全然不知。” 心念闪动之际,阮鸣鹤取出一把灵石,暗中神识传音。 “嘿嘿……适逢余道友新近筑基,阮某今日来时匆忙,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余跃神识一扫,整整300块下品灵石,算是一笔不小的贺礼,当即也不推辞,不露痕迹地含笑收下。 “此间既已事了,阮某即刻返回宗门,后会有期。” 虽属一出闹剧,好在最终圆满化解,各方皆大欢喜,再待在此地,难免心中尴尬,阮鸣鹤微微拱了拱手,一脚踏上飞剑,化成1道流光,破空离去。 “方才还针锋相对,转眼间称兄道弟,前辈行事变幻莫测,非吾等所能揣摩。” 躲在一旁的几名“天遗宗”弟子,直看得目瞪口呆。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一幕,鲜活生动,将仙道中的人情世故,诠释得淋漓尽致。 “啧啧啧……行走仙道,唯有实力至上,方有尊严可享!” 几名天遗弟子暗生感慨,新晋余师叔强势霸气,连修为高出一头的“朝阳宗”前辈,不得不认输服软,自掏灵石赔罪,息事宁人,着实解气无比。 “积压数年来的隐忧,总算做了一个彻底了结!” 阮鸣鹤的身影,在半空中渐行渐远,迅速消失在众人视野中,余跃出神地遥望远方,半晌默不出声,实则在心底,亦是连呼侥幸。 “阮道友的修为,已接近筑基三层,相比之下,余某相差了两个小境界之多,若是苦苦相逼,一旦双方不可调和,斗法之际,动用锁寒枪也许能抵挡一阵,但法力消耗之巨,绝难以承受。” “发动神识攻击,恐将弊大于利。” 余跃轻轻吐出一口闷气,摇了摇头。“惊神锥”一出,阮鸣鹤即便能逃过一死,也必将遭受重创,但以对方在“朝阳宗”内的地位,其后果实难预料。 “唉……余某羽翼未丰,凡事尚需忍耐一二。” 身为新晋筑基修士,无论实力的凝练,抑或在宗门内的地位,无疑缺少时日的积累,冲动行事的结果,只会四面楚歌,到处树敌,非智者所为。 “咳咳……梅总管何在?” 余跃依旧背向而立,淡淡地招呼一声。 “晚辈恭候余师叔法旨。” 梅胜寒连忙越众而出,双手拱立,脸上神情凛然。 “本座既已晋升筑基之境,势必要即刻回转宗门,处理诸多后续事务。此地的监理任务,就由尔等另行安排,切不可乱了规矩法度。” 平添1名筑基修士,对任何一个仙宗而言,都算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看书 ww.ukanshu随之而来,余跃享受的俸禄待遇,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自然要亲临办理。 “余师叔成功晋阶,乃本宗天作之喜,且请安心返回。这等些许小事,本就该由外门炼气弟子承当,晚辈自会在此接手善后,亲自处置妥当。” 诚惶诚恐的梅胜寒,此时终于逮到了机会,满脸堆笑,大大地送上了一记马屁。 “身为刑堂弟子,以听从号令,执行宗门戒律为先。今日之事,尔等实属毫不知情,并无任何过失,反倒是应予大力嘉奖。但此间发生的一切,不宜张扬,以免引起宗门的猜忌不和。” 精心策划的“夜愁涧”之行,可谓功德圆满。几名“天遗宗”弟子因形势所迫,才会做出无礼之举,余跃自然不会再予为难,尽量放缓语气,对梅胜寒一行勉励了几句,出门扬长而去。 “多谢余师叔训诫,晚辈定当铭记在心!” 几名炼气弟子闻听之下,不由喜上眉梢,大声应承。 筑基之初,余跃便尝试过驭使灵器,纵情凌空疾飞,畅快淋漓。此刻衣锦还乡,本欲取出“锁寒枪”,再次在虚空遨游一番,转念一想,此举未免太过招摇,唯恐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疾风术!” 眼下余跃的储物戒中,苦于暂无其他灵器,只好如普通炼气弟子一般,加持一个疾行法术,在山林间全力奔行。 自练气进入筑基,修为整整跨越了一个大境界,即便施展同样的法术,与来时相比,简直堪称天差地别,仅仅半日的工夫,余跃便安然回归“天遗宗”。 五十七.礼遇有加 1座静谧的院落,位于“福禄殿”内的幽深之处,1副雅致的花架下,外门执事费孰安优哉游哉,独自闭目养神,好不惬意自在。 “偷得浮生半日闲,且将烦忧化尘烟。” 并非费孰安甘愿自暴自弃,肆意荒废修为,只因自身资质平庸,早年又缺乏修真资源,白白错过了筑基的最佳时日,无奈四处打点,讨了个美事颐养天年。 “费执事,余师兄……” 正值神游物外,半梦半醒之际,一阵焦急的叫喊声,由远及近,大煞风景,费孰安胸中的一股无名火,“腾”地一声直往上冲,顿时满心不快。 刚一睁眼,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余跃径直从外面闯入,1名在大殿柜台值守的女弟子,娇喘吁吁地尾随而至,一脸的惊慌失措。 “余师兄此刻应在夜愁涧当值,何以擅离职守?” 身为执事,对外门弟子负有督查之责,余跃日常的行踪,费孰安自然一清二楚,当即不由脸色一沉,在座椅上微微直起身,挥手斥退了女弟子。 “外门重地,怎可擅闯?余师兄身为高阶弟子,明知故犯,当属罪加一等!” 如不是忌惮对方的修为,加上不久前就在此地,余跃兑换了2粒“筑基丹”,费孰安早就将其擒下治罪。 “呵呵……无事不登三宝殿。” 余跃的神情不紧不慢,更没有丝毫愧疚辩解之意。 “本座今日前来,实为更换内门玉牌一事。” 余跃晋升之事,“天遗宗”内的知晓之人,目前尚留在“夜愁涧”善后,两地相距甚远,普通的“传音符”无法将讯息传回。 “嘿嘿……余师兄是在说笑么?” 费孰安惊讶地瞪圆了双眼,不由站起身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余跃除了面相稍有变化,显得更加老成持重,周身气息显示依旧为练气之境,并无特别之处。 “嘶……难不成是晋阶失败,导致余师兄走火入魔,心神错乱,今日到此大放厥词?” 出于谨慎行事,费孰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告知。 “余师兄想必知晓,若欲晋升内门弟子,须身负筑基修为,要么天资出类拔萃,抑或……” 站立对面的余跃,突然神秘地一笑,也不再开口分辨,身上的法袍竟无风自动,一股庞大的威压,陡然自体内冲起,将费孰安下面的的话语,硬生生堵在了咽喉中。 “余师兄……不,余师叔……” 费孰安修为虽不甚高,但见多识广,顿时幡然醒悟,昔日的余师兄,已然鱼跃龙门,变身地位尊崇的筑基修士! “晚辈外门执事费孰安,参见余师叔!” 费孰安慌忙上前施以大礼,额头上冷汗直流。 “嗯……依本宗惯例,本座不日将进入内门,理应前来知会执事房。” 余跃负手站立,鼻端轻轻应了一声。 “余师叔言重了,请稍候片刻,晚辈即刻亲自办理。” 费孰安手脚麻利,转眼间办妥了宗门备注,又取出另外1枚白色玉简,托于双手之上,恭恭敬敬地呈递过来。 “此乃内门洞府图册,恭请余师叔选定一处府邸。” 余跃放出1缕神识探入,图册描绘惟妙惟肖,宛如真实场景一般,呈现在识海中清晰无比。52粒红色圆点星罗棋布,显示已有筑基修士入驻;剩余的绿色圆点,则是空闲之处。 洞府地处宗门深处,俱是独占一座山峰,无一不是灵气浓郁的修炼福地,余跃并无特殊需求,随手选中了一处,费孰安收回之后,又奉上1枚宗门制式的储物戒。 “凡新晋筑基前辈,皆有一份宗门福利,请余师叔查收。” 300块下品灵石,6粒杏黄色的“黄藜丹”,用于修炼吞服之用,以及12粒“回复丹”等物品,放置在储物戒中琳琅满目。 待余跃收起储物戒,垂手一旁伺候的费孰安,上前低声禀告: “晋升筑基之境,乃属宗门大事,晚辈须即刻传音,稍后宗主还要亲自面见余师叔。” 换上配发的淡青法袍,余跃焕然一新,平添了一份威仪与洒脱。 “哦......既是如此,本座便在此歇息,静候宗主相召。” 两件下品灵器,1柄火属性长剑,1面乌黑的“云铁盾”,亦属宗门派发,趁着当下的空闲时光,余跃一并予以滴血认主。 “呵呵......宗主传音已至,请余师叔前往晋见。” 工夫不大,1枚色泽淡红的“传音符”,晃晃悠悠飘了进来,费孰安一把抄在手中。uu看书.uksh 余跃点了点头,正待转身向外走去,费孰安上前紧走几步,来到了身侧。 “咳咳......日常的起居饮食,洞府照料等杂务,不知余师叔是否需要侍从伺候?” 仙道一路打拼,凡事亲力亲为,此等奇特的待遇,余跃从未享受过,不觉颇为新鲜好奇。实力暴增后,尊崇随之而来,事无巨细,自会有人考虑周全。 “呵呵......余师叔有所不知。” 见余跃并无任何恶感,费孰安不由精神一振。 “打理洞府之余,可借机打坐修炼,收效远胜外门,有时还能得前辈赏赐与指点。此类任务虽不公开发布,但在众多炼气弟子当中,却是极为抢手。” 余跃寻思了片刻,显得兴致勃勃,随手扔过去一把下品灵石,足有50块之多。 “难得费执事一片苦心,本座姑且尝试体验一番,委托执事房全权办理。处置细碎繁琐事务,来人须心细如发,心灵手巧,似以女弟子为宜。” 费孰安会心一笑,满心欢喜地收下,连声称谢。 “多谢余师叔赏赐,晚辈必定不负所望!” 以往新晋的筑基前辈,皆是志得意满,来到此处不苟言笑,对费孰安的一番殷勤伺候,不但大多无动于衷,甚至动辄训斥鄙视,常常搞得灰头土脸。 “嘿嘿......此举甚合余师叔心意,难怪出手大方阔绰。” 此类私下进行的交易,一则可攀附宗门高层,二则尽享权术玩弄之妙,三则亦有额外的收益,尽管屡屡受挫,费孰安依旧乐此不疲。 五十八.晋见宗主 余跃离开“福禄殿”,脚底轻捷如风,须臾之间,便临近1座高达万仞的巨峰,抵达山脚之下,收起飞剑,身形飘飘落到地面。 此处居于宗门正中之位,青石台阶宽不过3尺,顺着蜿蜒的山势,徐徐盘旋而上,一直没入浓重的皑皑白雾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 “晚辈有礼,请余师叔步行而上,晋见宗主。” 亮明新的身份玉牌,4名值守弟子的目光,充斥着敬畏艳羡之色,连忙大礼参拜,让开了登山路径,余跃加持“疾风术”,独自拾阶而上。 沿途之上,杳无人踪,景致却是瑰丽无比。 高达百丈的巨型飞瀑,从天而降,轰鸣声震耳欲聋,雪白的水花泡沫,四散飞溅;形态各异的奇峰大石,随处盘踞迭起,清奇雄伟。 转过一处崎岖弯道,万丈的悬崖绝壁,凭空横亘眼前,奇险无比,飞鸟难渡……更有茂密深邃的松林、一望无际的竹海,不时跳入眼帘之中。 “令人目不暇接,美不胜收,壮哉!” 既是“天遗宗”内的重地,其间的风光自然旖旎无比,余跃此刻的心境,随着一路景物的变换,亦是感慨丛生。 突破至筑基之境,固然大喜之事,却仅是修者真正的起步,正如眼前的无限风光,一山更比一山高。刹拉间,余跃心中对修为的渴求,相比以往更为迫切。 “十载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自回宗以来,尚不足半个时辰,余跃所遇之事,竟恍然有隔世之感。梅胜寒、费孰安俱已年近花甲,依照世俗礼法,足可当得起祖辈之名,但限于修为的巨大差距,须自称师侄,行晚辈之礼,不敢越雷池半步。 “自古人以群居,物以类聚。” 身为师叔之辈,倘若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两人反而诚惶诚恐,浑身不自在,余跃起初难以习惯,哭笑不得。仙道等级森严,过犹不及,必会被视作异类,遭到无形的排斥。 “呵呵......余某且入乡随俗,顺其自然。” 眼看山巅遥遥在望,余跃不由加快了脚程,不到20个呼息的工夫,1座竹篱庭院呈现在面前,外观之简朴,出乎意料。 “新晋筑基修士余跃,晋见宗主。” 屋内即刻响起了回应之声,言语间极为欣喜。 “是余师弟到了么?快快请进!” 宗主霍危楼居中站立,一袭法袍纯白如雪,修为筑基中期,壮年之姿,实则已年过花甲,见余跃举步进入正堂,满面春风地迎上前来。 “哈哈哈......天佑吾宗,喜添助力!” “师弟后进末学,日后还需仰仗宗门和宗主提点。” 初次相见,一番场面上的客套,在所难免。 “余师弟气度沉稳,实乃本宗之福!” 分宾主落座,霍危楼一直笑容不断,格外亲切和蔼。 “霍某浏览备考玉简,余师弟出身寒门,天赋也并非惊人,却以不到而立之年,一举成功筑基,非但有大气运,更有大毅力,堪称本宗楷模!” 谈及余跃的来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自霍危楼眼底闪过。 “嘶......余师弟的灵根属性,竟驳杂如斯,能晋升筑基之境,堪称奇事一件!” 知晓余跃的身世,霍危楼不但没有丝毫轻视,反而兴趣甚浓,刚才的一番话,也不全然是恭维之词。 “嘿嘿......余某的灵根资质,冠以平庸二字,都似有高估之嫌,可谓一塌糊涂。” 虽未出言点破,余跃暗自汗颜不已,笑意中略带尴尬,一张老脸微微发烫。自身地位水涨船高,哪怕是明显的短板,也会被人自行忽视,就连堂堂一宗之主,也见风使舵,未能免俗。 “咳咳......宗主谬赞,余某愧不敢领。” 余跃微微欠了欠身,正色说道。 “师弟能侥幸突破,全仰仗宗门底蕴深厚,列位先祖前辈庇护,同门平日相互扶持。宗主治理有方,本宗之崛起,指日可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正值喜庆之时,余跃亦投桃报李,大肆吹捧了一番。霍危楼表面淡然,微微颔首,内心还是十分受用,两人相谈愈发愉快融洽。 足足一炷香的工夫,余跃方才辞别宗主,在山脚稍事沉吟,信步来到了一处旧地,放眼整个宗门之内,数年来唯一有过交集来往,唯有阵禁授业夫子曹踞庭。 “相识遍满天下,知己寥若星辰。” 人之相交难,相知更难,既是悲哀,也是无奈。 “原来是余师弟……” 余跃含笑于门外,uu看书 ww.uukansh一袭淡青法袍,卓尔不群。乍见之下,曹踞庭惊喜交加,眼眸之中瞬息剧变,极其复杂。兴许过于激动,抑或深感荣幸之至,颚下花白的胡须,不住微微颤抖,咽喉处急促地上下滚动。 与宗主霍危楼会晤之时,余跃成功晋阶的喜讯,早已传遍了“天遗宗”上下。内心显然历经一番挣扎,曹踞庭一阵手忙脚乱,仔细整理仪容,最终神色庄重,躬身施礼。 “晚辈曹踞庭,恭祝余师叔筑基大成!” 余跃先是略有愕然,继而一丝苦涩无奈的笑意,浮上面容。 “咳咳......夫子毋需如此多礼。” 眼前之人须发花白,已日渐苍老,余跃深深看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寥寥数语,淡淡地予以勉慰,在曹踞庭的恭送声中,飘然自行离去。 “本座初入宗门,即得夫子多方提携,受益良多。所谓饮水思源,筑基回宗之日,特地前来探访致谢。” 彼此境界的巨大差异,不仅在修为实力上,横着一道天堑,无形之中,也竖起了森严的结交壁垒。即便余跃洒脱不羁,肯屈尊下交,以曹踞庭一板一眼的学究性情,万万不敢接受。 “唉......平辈论交的过往,唯留存于追忆之中。” 落日的余晖中,1具高大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曹踞庭一手扶倚竹门之上,神情迷离,独自喃喃低语,眼眸中老泪隐现。 “自古英雄出吾辈,一代新人换旧人,甚慰老怀!” 字里行间似欣慰、亦感伤,还带着一丝不舍和缅思。 五十九.初入内门 “余某的洞府所在,应是此处无疑。” 依照宗门玉简的指引,余跃一路行至内门深处。眼前耸立着1座突兀山峰,高达千仞,其上苍翠欲滴,云遮雾绕,且僻静幽雅,堪称静心修炼的福地。 “嗡嗡嗡......” 一处跨院坐落在半山腰间,门前禁制完好无损,10来张各色传音符,稀稀落落插于上边,不时发出轻微的蜂鸣之声,暗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杨某恭祝余道友大喜。” “比邻而居,即是有缘,闲暇之余,不妨亲近走动。” “张某和余道友境界相仿,外出历练之时,或可同行。” 余跃取至手中察看,俱是其他同阶所发,无非恭祝之词,以示交好。 “天遗宗”人丁不兴,门下弟子不足3000名。连同余跃在内,筑基修士仅有53人,除去闭关苦修之士,亦有生性冷淡者,不喜与人交往,贺帖数量如此寒酸,也就不足为怪。 初来乍到,彼此虽素昧平生,但礼尚往来不可或缺,余跃拣些客套感激之语,一一予以回复,随后掏出身份令牌,打开洞府禁制,浓郁的天地灵气,顿时扑面而来。 庭院的构筑用料,都极为讲究,别具匠心,修炼设施一应俱全,不过所有房屋徒留四壁,空空如也。好在余跃早有准备,自储物戒中取出常用物品,顿时增添了不少生机。 安顿下来,余跃盘坐蒲团,开始谋划日后的修炼。 “借助阵盘之力,对付炼气弟子或3级以下妖兽,其效甚佳,若想加诸筑基修士,除非以特殊宝物作为阵眼,以余跃当下的水准和身家,显然难以企及。” 失去一大助力,余跃不免神情沮丧。 “施展符篆省时省力,威力不俗,可惜也不得不放弃。” 昔日1级符篆在手,余跃越级斩杀妖兽统领,反击杀人越货的邪修,可谓屡建奇功,还因此结下一段露水情缘,偶尔忆起,令人感怀。 反观2级符篆,仅制作就极其不易,见诸市面数量稀少。加之筑基修士来去如风,防御亦是倍增,即便面对符篆轰击,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唉......此物品质卓越,却不宜公然亮相。” 轻抚着“锁寒枪”冰冷的枪身,余跃不禁又爱又恨。 “且余某修为不过筑基一层,勉力发出3记,法力便不堪重负,仅能作突袭奇兵。” “唯惊神锥一出,倒足可扭转乾坤。” 神识攻击之威,自然毋庸置疑。相比极品灵器,其来历远要神秘,神识消耗更是惊人,因而不到生死关头,不可轻易动用。 “若肉身修为,抵达银筋玉骨之境,不啻于致胜杀招!” 若是肉身修为强横,即便面对筑基中期修士,余跃也凛然不惧。可惜历经千辛万苦,余跃堪堪进入“铜皮铁肌”大圆满之境,眼下却沦为摆设一般的存在。 “大千世界,有万种果实,独独少了如果。” 余跃感到头痛不已,长长地叹了口气,唯今之计,堂而皇之与人斗法争锋,还得从提升修为着手。 修士体内计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在炼气之境便已尽数豁然贯通,日后随着修为的逐步提升,亦会随之不断拓宽,且更为坚韧厚实,其容纳的法力,自会与日俱增。 一旦进入筑基之境,悬浮在经脉内的雾状法力,统统化成浓稠乳白水滴,存储于气海丹田之中,不但品质突飞猛进,外观亦是面目全非,施法之时的搬运与掌控,却是更为得心应手。 大境界提升带来的好处,远不止于此。隐藏体内深处的细小经脉,开始被逐步打通唤醒,无论打坐修炼,还是临阵施法,这些不为人知的隐脉,都会悄然参与其中,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各有不俗的妙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少了诸多外助,法力又不可无中生有,余某日后该如何自处?” 余跃内视之下,气海中的法力仅薄薄一层,不禁陷入了苦思。 …… 另一处内门洞府中,灯火通明,映照着人影绰绰,氛围令人倍感压抑。 “余师叔小题大做,简直目中无人,下此阴毒狠手,两位前辈定要为晚辈做主!” 黄吉面容枯槁,趴在床榻上如癞皮狗一般,涕泪俱下地哭诉。 “哼......不看僧面看佛面,1名新晋筑基修士,如此狂妄霸道,将黄某与韩师弟置于何地!” 黄因策猛地一拍面前的案几,uu看书 .ukanshu脸上怒气冲冲,其五官外貌与黄吉倒有五、六分的相似,但彼此间的气度风范,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平心而论,此事黄师侄有错在先,余师弟手中握有十足的把柄,占住理数和门规。况且同为筑基修士,贸然出手发难,宗门定会严惩不贷。” 韩若愚微微皱了皱眉,慢条斯理地陈述利弊。 韩家的老祖韩启禅,贵为“天遗宗”的太上长老,韩若愚对《天遗戒律》了如指掌,平日里的小打小闹,自然无伤大雅,但宗门的底线,绝不容触碰和逾越。 “心底这口恶气不平,难免魔障滋生,说不定日后,还会成为黄某修炼的阻碍。” 其中的轻重,黄因策自然知晓,但脸上犹自愤愤不平。 “呵呵,黄师兄不用太过心急,来日方长,对付这种不开眼的角色,有的是机会。” 韩若愚冷笑几声,眼角深处隐现一丝阴霾。自接手“同生盟”后,黄吉行事更加肆无忌惮,在内门中潜心修炼的韩若愚,早就时有耳闻,只是多年来黄吉忠心耿耿,加之和黄因策师兄素有交往,不为已甚,不痛不痒地予以训斥告诫。 谁曾想黄吉不知收敛,竟然私通外人,冒犯本宗筑基前辈,实属太过离谱,被余跃逮个正着重手惩戒,导致修为彻底被废,完全是咎由自取。 “嘿嘿......自古律法不外乎人情,就算痛打落水狗,也得要给主人留几分薄面,余师弟此举,令韩某颜面何存?” 余跃的无情和狠辣,着实令韩若愚极度恼怒。 六十. 相生相克 修为突破大境界,不啻于一片崭新的天地,呈现于眼前。 整日呆在洞府中,余跃显得忙忙碌碌,身为新晋内门弟子,境界和根基都不甚坚实,急需加以巩固,熟悉法力习性,勤加运转操控,也要耗费一番功夫。 “凡事祸福相依,纵是弊端短板,亦应有可取之处。” 后院演武场中,余跃将八种属性法术,反复予以演练,不时眉头紧锁,苦思冥想。 “灵根驳杂,导致法力稀薄,威能减弱。换而言之,法术种类俱全,可随意切换运用。” 恍然间,1道灵光在脑海中闪现,余跃的目光不由聚集在指间,怔怔入神。 “五行道法,虽各成一脉,追根溯源,俱属同一天地,原本密不可分,实乃浑然一体之物。” 强金得水,方挫其锋;木弱逢金,必为砍折。 强水得木,方泄其势;火弱遇水,必为熄灭。 强木得火,方化其顽;土弱逢木,必为倾陷。 强火得土,方止其焰;金弱遇火,必为销熔。 强土得金,方制其壅;水弱逢土,必为淤塞。 五行相生相克,变换无方的场景,走马灯似地在余跃眼前掠过,一个大胆而全新的构想,终于慢慢显露出轮廓。 “相生一说,乃本源互通;相克之法,则可外御强敌!” 余跃的眼眸陡然放亮,脸上的惊喜之色,也渐渐浓厚起来。 灵根八系俱全,属性均衡,虽无长处亦无短板,对天地灵气的感应,远远弱于天、地灵根之资,任凭后天的修炼如何勤勉,也无济于事。 凡事有得有失,物极必反。临阵斗法之际,余跃手头可供选择的法术,不仅远超对手,且因五行相克,大行属性压制之道,从而牢牢掌控局面。 “哈哈哈......真可谓,行至穷绝处,柳暗花明现,上天之于余某,实属不薄!” 困扰多日的心头大患,得以彻底消除,一条独特的修炼法门,清晰完整地呈现眼前,余跃顿感全身通透,轻快舒泰,忍不住朗声大笑。 “时至今日,余某的修炼进程,相比四灵根同阶,居然不相上下,其中必有缘故,只能自行慢慢探索。” 与此同时,一个疑团日渐浓厚,始终萦绕在余跃心头。 …… “嗡嗡……” 这一日,洞府禁制轻鸣,表明有客造访。人逢喜事精神爽,余跃正值入定,被人无端惊扰,仅是皱了皱眉,神识扫视下,1名高挑丰满的女修,正低首立于门外。 “外门弟子裘洗月,受费执事指派,前来余师叔洞府照料。” 余跃随手一挥打开洞府,女修移步进入客厅,躬身一礼。与以前结识的巫香容、唐舞柳两人相比,眉眼间自有一股仙宗弟子的庄重大气,又不失妩媚韵味。 “嘿嘿……办理此等杂务,费师侄倒是雷厉风行,手脚麻利。” 余跃不由哑然失笑,筑基伊始出于好奇,的确吩咐费孰安物色一名女侍从,不出数日的工夫,居然就已办妥。 “咯咯……师叔可能有所不知,接取此等任务,众多外门弟子皆是争先恐后。” 裘洗月掩嘴浅笑,一双美目风情款款,偷偷打量面前的新晋师叔,暗自仰慕不已。 “晚辈能如愿成行,多亏费执事照拂。” 外门事务繁杂,猫腻自不可少,余跃也不屑细问,当下点了点头,领着裘洗月四下熟悉洞府。 多数房屋中空空荡荡,别无长物,显得颇为冷清萧索。将近20亩药田闲置一隅,土地肥沃异常,灵性充沛,在日光映照下,泛着黑亮的光泽。 “师叔潜心修道,自然无瑕顾及诸般杂事,确应有人照料才好。” 回到客厅,裘洗月垂手站立,笑吟吟地轻声说道。 “嗯……本座深有同感,洞府宽敞华丽,幽深僻静,独独缺少了一股鲜活生动之气。” 大多修士形如苦行僧,终日闭门打坐,与同道老死不相往来,长此以往,心性必然扭曲,乃至孤僻乖张,反而心魔易生,成为日后修为精进的阻碍。 据宗门典藏所载,一些大能之士,冲击金丹、元婴之前,常常有感阅历亏欠,不惜以凡人之躯返,重新入世磨砺自身,以求心境清明无尘。 “早知如此,何不顺应本心,以自在得圆满?既然余某的资质迥异常人,仙道运程也注定与众不同。” 刹那间,余跃突有所感,萦绕周身的气息,随之隐生异变,犹自浑然不觉。近在咫尺的裘洗月,当即有所察觉,一双眼眸忽闪灵动,直勾勾地看得入神。 “寒鸦伏低丛,亦可凌天傲。不待化羽时,安敢放单飞。uu看书w.uukanshu.” 大凡顿悟灵机,玄奥之极,稍纵即逝,余跃亦渐渐平复了心气,转手扔过去1枚储物戒,置放的银票达10万两之巨。身为筑基修士,俗世金银可随意支取。 “洞府陈设,未免失之简陋,尽管放手施为。日常修炼若有疑难之处,本座但得空闲,自会一一解答。” 另有1瓶“青芽丹”,足足24粒之数,余跃已然无用,赠予炼气五层的裘洗月,正好物尽其用。 “多谢师叔赏赐。” 裘洗月双手接过,自然惊喜交加。练气之境的寿元为150岁,筑基修士则高达300岁,余跃尚不足而立,正值大好年华,举止从容淡定,气度风姿洒脱,裘洗月感激涕零之余,眼中不禁异彩闪动,芳心怦然。 “嘿嘿……私下相处毋需拘礼,师叔称谓既显生分,且闻之尴尬别扭。” 单以年岁而论,裘洗月虽还要稍长,却仪态万方,明艳楚楚,余跃甚合心意,眼见美色当前,不由玩性忽起,忍不住调笑起来。 “咯咯……晚辈早有同感,碍于礼数,才不敢明言。” 裘洗月“噗嗤”一声,手掩香唇,笑靥如花。 “鼎盛春秋之年,实不该如此老气横秋。依妾身愚见,主人、或公子之称更为贴切顺耳。” 余跃闻言哈哈大笑,显得兴致勃勃,屋内的氛围顿时活络起来。 “本座早年家世清贫,对豪门望族的奢华,每每心向往之,不如以跃少相称,以圆旧时轻狂的梦想。” 裘洗月拍手连声赞同,喜孜孜走出洞府,着手采买日常物品。 六十一.丹药之忧 入驻洞府已半月有余,静室蒲团之上,余跃张口吞下1粒“黄藜丹”,其蕴含的药力充沛精纯,在经脉中历经数个周天,如丝丝细雨一般,润物无声,最终被悉数纳入丹田。 彻底炼化1粒“黄藜丹”的药力,仅可充作5日修炼用度。筑基修士的月例俸禄,不过区区2粒“黄藜丹”,连同宗门下发的贺礼,再有数日光景,即将全部告罄。 “随着修为逐步提升,所需丹药之数,必会与日猛增,凡事未雨绸缪,宜早做打算安排,看来又到重启丹炉之时。” 起初余跃尚未在意,回想练气之境的际遇,更为窘迫艰难,全凭一己之力,独自摸索前行,居然混得风生水起,还成就了“药师”之名。 “嘿嘿......今时已不同往日,余某贵为筑基修士,不但身家丰厚,且有宗门扶持,自行炼丹之际,应可尽享诸多便利,不过是日常修炼所用,举手之劳而已。” 丹炉一旦开启,修真资源便会滚滚而来,于神识锤炼也大有裨益,余跃身负“惊神锥”的逆天技能,即便没有丹药短缺之虞,同样会在丹道一途孜孜以求,力求日有精进。 “所需灵草,如门派贡献不足兑换,本座尽可用灵石支付。” 心中主意已定,余跃悄然来到“福禄殿”内,递过手中的1枚白色玉简。 “师叔玉简中所列灵草,皆是用于炼制黄藜丹,历来由宗门统一掌管调配,本殿从无存留,尚请见谅。” 值守弟子仔细查看过后,原物奉还,一面小心地如实禀告。 “咳咳......据晚辈所知,市面商铺的货源同样紧俏。” 余跃不禁略感惊讶,满脸失望之色,心中犹自将信将疑,转身踏上飞剑,辗转于山下集镇,甚至远赴周边的修真城池,依旧落得空手而回。 “只因几味主灵草,年份都需在百年以上,修者历练采摘所得,实属杯水车薪。各大仙宗凭借传承久远,经年自行种植培育,也仅能勉强自给而已,零星流入商铺者,可谓少之又少。” 造访一处“水月商会”的阁楼,张姓管事详尽道出了原委。 “至于1粒成品黄藜丹,售价虽高达50块下品灵石,亦是僧多粥少,供不应求。即便熟客提前预定,交货时限遥遥无期,商家徒呼奈何。” “人算不如天算,余某空负丹术,却无施展之地!” 来回奔波数日,终于知晓了仙道大势,余跃顿感事态严重。练气之境的灵草供应,还算充裕,而自筑基以上,修真资源匮乏紧缺,已远超乎预估,光凭一己之力,难以有任何作为。 余跃悻悻而归,直至回到洞府,依旧愁眉苦脸,独自呆坐闷闷不乐。 “嘻嘻......妾身平素所见,跃少俱是风轻云淡,一身从容,今日不知遇上何等难事,竟至如此郁郁寡欢?” 正在四下忙碌的裘洗月,见余跃一反常态,心事重重,连忙上前软语温存,递茶送水,殷勤伺候。 “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事棘手之处,非人力可为,本座不免茫然无措。” 仰头长叹一声,余跃耐着性子,将前后的来龙去脉,勉强述说了一遍,嗓音有气无力,心绪低落。 “仙道关隘无数,能冲破重重险阻,晋升筑基修士,已属一步登天,尊崇无比。如妾身之流,仅本宗外门就有数千弟子,尚在炼气之境苦苦挣扎,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裘洗月缓缓依偎过来,悉心劝慰。 “妾身修为不值一提,但阅历见识却是不弱,以跃少的才气心智,假以时日,未必不会破开困局。眼下若能紧守明台,静观其变,自有重见云开月明之时。”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裘洗月的一番言语,固然是开导体贴之意,但小中见大,在情在理,令人余跃心神为之一宽,不由得刮目相看。 “哈哈哈......有志不在年高,脱藩即为慧者。练气弟子竟有如此见地,实属难得,能常伴在本座左右,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大为释怀之下,余跃才蓦然察觉,相比往日,洞府内的景象已大为不同,只是先前无暇顾及。 树木葱荣随处可见,庭院中的草丛修剪齐整。居家物件皆为“金雀木”打造,雅厅的陈设精巧华贵,却不显庸俗之气。墙角、窗台、案几诸处,则点缀以花草盆栽,错落有致,清新悦目。 “咦......内外焕然一新,uu看书 ww.ukanshu 本座埋头修道,每日身处其中,居然毫不自知,这一番巧思美意,实不该就此疏漏辜负。” 孤寂单调的洞府,一派生机欣荣,悄然散发出脉脉温情。 “跃少乃宗门后起俊彦,且待人亲善体恤。妾身既为侍从,略尽绵薄之力,聊以分忧讨喜,实乃分内之事。”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女修之身,同样性喜梳妆打扮,而宗门派发的制式法袍,千篇一律,委实乏善可陈。洞府内无需避人耳目,裘洗月索性换上一袭藕色长裙,云鬓高挽,愈发衬托出明艳风华,光彩照人。 “虽是一番体己闲聊之语,本座却有豁然开朗之感。修真资源短缺,应属仙道积年沉疴,以往事不关己,未曾周详细思,如今乍临己身,难免有些操之过急,方寸错乱。” 余跃的心志,原本坚定异常,历经疏导自悟,渐渐回归平和本性。此刻有美色坐拥入怀,端详鉴赏一番,顿生怜爱之意,一把揽住浑圆的腰身,不由惊叹声色绝佳,尤物天生。 “嘿嘿......孤灯清卷在握,红袖添香夜读。如此绮丽之景,当属文人骚客最爱。” 自古色不醉人人自醉,抑或心中的烦闷亟待宣泄,余跃当即有所察觉,一股熟知的无名邪火,自气海丹田直往上窜。 “咯咯......跃少雄风毕露,想必已心无羁绊,妾身亦是心下幸甚!” 裘洗月掩嘴浅笑,不禁低声喃喃呓语,娇俏的脸容上亦嗔亦羞,举止欲拒还迎,似是不经意间,紧紧相拥摩挲,径直撩拨人的心神。 六十二.游历大骞国 丹药短缺之忧,虽可暂时搁置一旁,修为提升堪比龟速,已是不争的事实。洞府中的天地灵气,当属十分浓郁,但相比“黄藜丹”内蕴含的磅礴药力,依旧逊色不少。 “嘿嘿......好在大多的筑基同阶,一应深受其苦,余某或可稍感心安。” 话虽如此,余跃不敢有丝毫懈怠,照常闭关打坐,勤勉有加,直到这一日,内门“执事房”发来传音相召。 “新晋筑基者,静心稳固境界为先,顺带处理私人杂务。” “百日过后,当依宗门惯例,受派出游一次。” 自春风一度,裘洗月早以侍妾自居,但凡事无巨细,打理得更加井然有序,无微不至。合体双休之余,余跃亦携其外出狩猎,不惜亲身示范,寓教于乐,偶尔飞赴周边修真城池,游历小住,双宿双飞,转眼已三月有余。 “跃少沿途珍重,速去速回,妾身独守洞府,翘首以盼。” 出门之际,裘洗月依依不舍,幽怨缠绵,但宗门戒律森严,终究不敢有悖。余跃来到内门“执事房”,办妥出行备考,飘然出宗而去。 “大骞国疑有阴魂秽物出没,滋扰皇宫后院。” “此次并无严苛时限,尽量徒步行进,于城池等人群集聚之地,多予驻足停留。” 接到任务玉简之时,余跃有些哭笑不得。与其说是任务,不如称之为游历,完成起来轻而易举。一路旨在增加阅历见闻,打磨心境,顺便结交仙道同阶,为日后的修炼扎稳根基。 “呵呵......于吾辈筑基修士,宗门可谓悉心呵护,用心良苦。” 每一个仙宗的势力范围,不仅止于修真地界,众多俗世国度,皆以能攀附为荣,“大骞国”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余跃曾经驻守的“黄沙城”,即属十足的凡尘。 皇宫后院,素来高贵显赫,发生如此离奇之事,举国上下惊慌失措,国主万般无奈,派遣精锐卫队使者,跋山涉水,星夜向“天遗宗”火速求救。 依附仙宗的俗世国度,平日里的供奉纳礼,虽属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但俱是不遗余力,满足修者的日常花销,同时亦为招收弟子的重要生源之一,如今遭此劫难,“天遗宗”自然责无旁贷。 “俗世除妖的消息,在福禄殿发布多时,竟无一人自愿前往。” 耽搁了一段时日,“大骞国”愈发心急如焚,苦苦哀求之下,内门“执事房”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将其作为游历任务,指定新晋筑基修士前往,岂不是两全其美!” 仙凡两地足有万里之遥,余跃不紧不慢,每日行程不足2千里,沿途之上,细细鉴赏风土人情,驻足俗世城池,品尝美食佳酿,轻松惬意之极。 “破书千卷在胸,不如万里行路。” 前人的真知灼见,余跃总算有了切身体验,堪称不虚此行。 一路无话,来到第5日,将近傍晚时分,余跃悄然进入“大骞国”皇宫。 “何方大胆贼子?速速来人,与朕拿下!” 南书房中,“大骞国”国主正埋头批阅奏章,无意间猛然发现3丈开外,不知何时多出1具陌生的身影,当即心头大骇,厉声高喊护驾。 “身为国中之君,遇事慌作一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暗中护佑的大内侍卫,却一直毫无声息,来人低声呵斥,扬手扔过1枚黑色令牌。 “本座受宗门指派,前来降服滋事阴魂。” 甫一入手,便知不是凡物,国主仔细端详一番,不禁大喜过望,眼前的仙师,无疑正是日思夜盼之人。 “余仙师法驾莅临,小王慕容登有眼无珠,多有冒犯!” 慕容登托举令牌,慌忙跪伏请罪,如同臣民参拜君王一般。“大骞国”国主年约四旬开外,颚下留着三缕长髯,目光阴鸷睿智,金色龙袍加身,倒不失久居上位的威仪。 “国主免礼,将阴魂侵扰皇宫一事,说与本座细听。” 余跃随意瞟了一眼,慕容登苍白憔悴,眼底满布焦虑疲惫之色,足见沉迷酒色,加之近日惊吓过度,导致心力交瘁。 慕容登拘谨地侧坐一旁,叙说之际,兀自心有余悸。 “幸有上宗庇佑,鄙国长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岂料3个月前,竟陡生奇异之事,每至子夜时分,后宫无央殿内便无端刮起阵阵怪风。uu看书 .uuans ” “因事发冷宫之地,起初尚无人在意,不曾想愈演愈烈,整个后宫阴风惨惨,鬼气森森,上至皇后嫔妃,下至太监宫女,终日神志恍惚,往往无疾而终,尸骨无存。” 直至最后,堂堂一国之主,躲在南书房就寝,四周遍布明岗暗哨,戒备森严,依旧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终日。 惊惧万分的“大骞国”皇室,不得已发布榜文,悬赏高达千两黄金,不少颇具声名的释儒之士,纷纷前来降妖除鬼,结果铩羽而归,妄自丢了性命。 “前因后果,本座已然知晓,今夜便伺机出手。” 余跃耐着性子,听完了慕容登的一番絮叨。 “宫中诸事照常,不得露出任何异样。” 叮嘱了几句,余跃施展隐匿法诀,转眼工夫,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近在咫尺的慕容登,不由目瞪口呆,暗暗惊羡不已。 “梆……梆……梆……” 时至夜深人静,皇宫大内屋宇连绵,广阔空旷,打更之声显得格外清脆寂寥。遵从余跃的吩咐,慕容登端坐龙案之前,心不在焉地手捧奏章,神情间难掩惊慌之色,忍不住四处偷瞟,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 “上宗仙师虽年不过三旬,却风骨清奇,行事从容,法力神通必定高绝,但愿今夜一举剿灭阴魂,彻底解除小王的心腹大患,还后宫一个朗朗乾坤。” 筑基修士的神识放开,皇宫内的风吹草动,尽在掌控之中,隐匿在暗处的余跃,眼见慕容登坐立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禁暗自发笑,也懒得加以理会,索性闭目静候。 六十三.无心插柳 “咦......” 不大的工夫,识海中泛起一阵轻微波动,余跃稍加凝聚神识,即刻探察到,“无央殿”内的一处角落,1具近乎透明的魅影,无声无息地凸显出来。 似有所感应,魅影状如满腹狐疑,四下察看一周,并未发现异样,随即盘坐在一堆白骨之中,开始自行呼吸吐纳,殿内阴风顿起,凄厉的惨嚎之声,隐约可闻。 “果然有阴魂作祟,暗中修炼邪道功法!” 余跃冷笑一声,心念闪动,数个呼息之后,身形随即在“无央殿”中显露。 “前辈饶命!” 1缕神识突然从而降临,阴魂刚刚惊觉,气机便已被牢牢锁定,慌乱之际正欲向外逃窜,浑身却动弹不得,转而跪地求饶。 “何方妖孽!殊不知仙凡有隔,竟敢潜入尘世作乱?” 余跃脚踩飞剑,语气森寒。 “晚辈戚烈,生前乃一练气散修,因寿元大限将至,不甘就此被打入轮回,无意间得到这部鬼修功法,想藉此重续修真之路,祈请前辈网开一面。” 阴魂自知不敌,为求活命,将实情一五一十地交代。 所谓鬼修之法,乃以尸身为媒,汲取腐烂死气和生人魂魄,藉此壮大提升修为,其手段阴毒残忍,素为仙道不齿。戚烈入手时日尚短,躯壳无法凝聚成型,又不便长途行走,就近藏匿于皇宫深处,以稀薄阴气滋养己身。 “哼......此等邪恶功法,上干天和,人神共愤,断不能留!” 面对戚烈的苦苦求饶,余跃杀意已决,随手甩出1枚炙热无比的暗红火球,将其顷刻焚灭,魂飞魄散,连同殿中的污秽之物,一并化作灰烬。 “余仙师,现已至子夜时分,后宫异变将生。” 南书房中,惊魂未定的慕容登,一见余跃身形显现,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禀告。 “作乱的阴魂,已被本座铲除,皇宫大内从此太平无事。” 余跃神情淡然,微微一笑。 “啊?如此甚好,仙家手段,委实法力无边!” 慕容登当即瞪大双眼,心头大喜。 “小王替国中万千子民,拜谢余仙师的无量恩德。” 感激涕零之余,慕容登有些语无伦次,身形一矮,欲向余跃施行大礼。 “些许小事,无足挂齿。将这粒祛毒丹交付仆从,置于大锅之内,以滚水化开,宫中一干人等服下,体内残存余毒自解。” 余跃轻轻摆了摆手,开始安排善后事宜。 “玉瓶中的生机丹,乃本座私下所赠。服食之时,以玉匙刮取少许,温水吞下即可,颇具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奇效。身为国君,日后当勤持朝纲,洁身自好,造福一方黎民百姓。” 虽贵为仙道修士,本亦来自芸芸众生,索性送佛送到西,余跃沉吟片刻,又随手留下1只玉瓶。 “仙师恩赐,小王五内俱感!” 慕容登欣喜若狂,将盛放“生机丹”的玉瓶,紧紧攥在手心,翻身接连叩拜。 游历任务既已达成,余跃无心再做逗留,转身准备即刻返宗,不料慕容登始终紧随身后,唯唯诺诺,欲言又止。 “嗯......国主还有何事启奏?” 余跃停下脚步,心头已然有些不悦。 “余仙师不辞辛劳,横越万里山水前来,弹指间消除了祸国大害,又馈赠仙家丹药,福泽吾等凡夫俗子,此等天大恩情,小王深感无以为报。” 慕容登面色讪讪,赶紧躬身陪笑。 “咳咳......尘世金银俗物,自然难入仙家法眼,不过皇宫秘库中,搜罗有不少古怪奇珍,如能蒙余仙师青睐一二,小王也好稍减心中愧疚之意。” 余跃忍不住哈哈大笑,摆了摆手,心中颇不以为然,正欲一口回绝,看见慕容登的眼神中,满怀希冀之色,又着实有些不忍。彼此地位的悬殊,已属天壤之别,适可而止的索取,反而演变为给予和恩赐。 “难得国主有此心意,本座就稍作停留,前往一观。” 眼见余跃点头允诺,慕容登顿感无上荣光,当即前行带路。 “宫闱瞳影绰,侯门深似海。一入紫金庭,恍然惊若梦。” 虽是锦衣夜行,皇家自有其威仪气度。8名宦官亦步亦趋,手中高举雪亮宫灯,前方的闲杂人等,早已远远规避。沿途之上,九曲回廊,蜿蜒转折,殿堂林立,华宇接踵。 穿过重重森严防护,约莫花费了盏茶工夫,一行人来到皇宫深处的禁地。门前侍立着4名带刀侍卫,黑铁锁甲铮亮,uu看书 ww.uukashu.co外罩猩红斗篷,身形彪悍刚烈,神情肃然,四周尚有无数暗桩匿伏。 “嘎吱......嘎吱......” 一见国主亲临,护卫当即轰然跪拜,随之合力开启机关。 整座秘库占地不大,四周置设数十盏长明灯,里面亮如白昼,仅有一排的木架,孤零零倚墙摆立,上下共有5排隔栏,林林总总的物品,不足百件之数。 磨盘大小的陨石、锈迹斑斑的兵刃、印有符文的残破兽皮……慕容登皆视为无上珍宝,余跃放出神识扫视一番,便兴致寡淡,暗自哑然失笑。 “咦……居然尚有2件物品,隐现微弱的灵气波动。” 正欲转身离开之际,余跃无意间察觉,不由缓缓走到近前。 一方玉佩通体剔透,色作翠绿,寥寥数笔之间,勾勒出一朵鲜嫩浮莲,栩栩如生。观其石料材质,应是由微小灵矿伴生,凡胎常年佩戴,颇有滋养功效。 最后一排隔栏,上首第三个方格内,赫然是1枚黑色玉简。 “嘶……居然内设禁制?” 余跃心中一动,轻轻抄在手中,借端详打量之机,实则神识渗入探查。 “启禀余仙师,这方镇纸年头颇久,乃小王先祖所藏,玉质温润无比,冬暖夏凉。” 眼见余跃沉吟不语,似有相中之意,慕容登心下甚感欣慰,连忙恭声解说来历。 “哈哈哈……本座恰巧中过秀才功名,收取此物,正好留个念想。” 慕容登听闻之下,不由抚掌称贺,余跃淡淡挥手辞别,转身迈步出宫而去。 六十四.虚游剑阵 余跃出得宫门,大致辨识一下方位,既不径直返宗,也未召出飞剑赶路,仅是加持了一个“疾风术”,埋头全力疾行。 半柱香的工夫,离开“大骞国”的皇城,已有百里开外,余跃环顾四下的地势,在1座略显荒凉的山峰之前,停住了身形。 “嘿嘿……又是1枚黑色玉简!” 历经《和鸣诀》、《大乘神诀》的奇遇,但凡玉简色泽有异,余跃便格外上心,非灰即黑者,皆是大有来头。 大内秘库中,余跃匆忙探察之下,已然有所察觉,玉简中的禁制玄妙繁复,非一时可解,疑似上古遗物,这才匆匆离开皇城,就近找到一处僻静之地,潜心研习破除。 身处世俗之地,修士行踪显得异常扎眼,容易招致他人的猜忌和觊觎,余跃果断舍弃飞剑,自始至终施展轻身功法,可谓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多亏夫子悉心教导,阵禁之术,余某自问尚有几分心得。” 即将着手施为之际,余跃不由微微分神。宗门的曹踞庭师侄,毕生钻营此道,提携末学后进,亦是毫无保留,奈何过于恪守礼法,不然应算一个可交之人。 加持的禁制越是严密,难于破解,更加凸显其物不凡。好在平常的修炼途中,余跃一直勤加演练,且随着修为阅历的增长,阵禁之术的领悟,也自然水涨船高。 余跃寻觅到一处安静避风的角落,就地盘坐,放出1缕神识,尝试在玉简禁制中游走。 密密麻麻的纹理,丝网一般交错纵横,总体的构架法度,与当下盛行的符篆之术,有着诸多差异,余跃顿时窃喜不已,更加断定此物由来已久。 修真百艺纷呈,虽道统传承各异,但万变不离其宗。余跃凝神屏气,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才大致理清玉简禁制的轮廓。 “疑似节点的所在,竟然多达5处!” “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逐一试探。” 余跃仰头沉思良久,不得已出此下策。 依照常理,阵禁节点不出3处,且破解之时,倘若不得其法,一味施用蛮力,极易招致物品损毁。况且余跃已隐隐感知到,这枚玉简神秘不凡,断不会假他人之手。 待一切准备停当,余跃缓缓放出神识,将玉简悉数包裹,再分出极细的1缕,探入查明的可疑之处。起初,看似一片波澜不惊,余跃脸上神情肃然,不敢有丝毫大意,暗中加快神识的入侵,如细水长流,源源不断。 “吱吱……” 不大的工夫,玉简中的符纹有了回应,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表面光华不停流转变幻,随之掀起了阵阵的波动起伏,令人头晕目眩。 “不好!” 眼看阵禁抖动加剧,倾刻间有崩溃的架势,余跃慌忙抽回了全部神识。 “呼……如此神秘之物,险些毁于一旦!” 余跃大惊失色,心头狂跳,静候了片刻,幸好并未有任何突变,这才抬手擦拭额头的冷汗,握住玉简的手掌,竟在微微发抖。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待稍稍平复心神,余跃喑中一咬牙,重新选定一处,故伎重演。 “咔嚓……” 不到半盏热茶的工夫,耳中又听闻一声脆响,余跃不由心惊肉跳。 “咝……” 神识探察中,纠缠交错的禁制,事先没有丝毫的征兆,如沸汤沃雪,突兀之间土崩瓦解,自行消失得无影无踪,四个古篆文字扑面而来: “虚游剑阵!” 光是古意盎然的笔画,就似隐含深意,足以吸引人的眼球,一下就将余跃的全部心神,完全拽入其中。 “以弱敌强,人众吾寡,故结之以阵,攻守合一,四下呼应策援……” 结阵御敌,多见诸俗世武学和兵书行略当中。 “二龙汲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攒羊阵,六子连芳阵,七星斩将阵,八门金锁阵,九曜星宫阵,十面埋伏大阵……” 仙道剑阵虽是脱胎于此,但两者之间已截然不同。 凡尘阵法由多人联手施展,哪怕训练有素,也绝做不到整齐划一,心意相随。而仙道剑阵,则是由修士分出数缕神识,独自掌控灵器,配以独有法诀,自然如臂使指,顺畅自如。 基于神识强弱有别,筑基之境,至多操纵3件灵器:金丹后期的大能,方可操纵4件法宝;而元婴大修士,则可操纵6件灵宝之多。 这名道号“虚游”的前辈,独创了一套剑诀,居然突破常规的束缚,可谓惊艳绝才。 上部《五行斗转》,以金丹后期的修为,uu看书 ww.uanshucm 聚齐基础五行法宝,布下小五行剑阵;元婴大修士凭借下部《雨战八方》,动用八系属性灵宝,布下大天衍剑阵。 “欲修虚游,天资难求!” “身负灵根八系俱全,且均衡者为上佳。” “神识强悍,远超同阶。” 余跃一气看完,胸中热血沸腾,纵声长笑。一直饱受诟病的垃圾灵根,倒成了万中无一的绝配。正所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人算不如天算。 “哈哈哈……冥冥天定,恰似为余某量身定做一般!” 漆黑险峻的山巅,1具青色身影端坐良久,现已时至三更,四下旷野寂静无声,些许清凉的夜风,不时拂过脸庞。自极度的狂喜中平复下来,余跃脸色凝重,眉头微锁。 凝结金丹于气海,乃筑基修士的生死大劫,无异于天堑横沟。放眼泱泱仙道,能达此境者不足200人,更不用提传说中的元婴老祖。 如剑诀所述,凑齐布阵的法宝和灵宝,耗费的时日和代价,更是难以估量。 “唉……虽负惊世骇俗之能,却有如画饼充饥。” 此刻余跃的内心,堪称喜忧参半,不住地摇头苦笑。 高深莫测的虚游前辈,身赋火属性天灵根,自然无法亲身修习,但已多方予以法理印证,就在剑诀的末端,慎之又慎,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逆天!” 无论如何,《虚游剑诀》对提升眼前的战力,毫无助益,但却更加坚定了余跃的道心,和对前路的无限渴望。 “希冀纵然无法达成,终究催人奋进!” 六十五.灵植夫手札 “跃少!” 余跃举步迈入洞府,神采奕奕。乍见之下,朝思暮想的裘洗月,不禁百感交加,美目微微颤动,泛起湿漉漉的朦胧水雾,丰腴的娇躯不管不顾,一头埋入宽厚的胸膛中,久久不愿放手。 “此番出宗远游,多日迟迟未归,妾身心下忐忑不安,倚门望穿秋水。” 此次尘世之行,前后竟耗时10多日,万里之外,佳人犹自驻目守望。眼下投怀送抱,喃喃私语,令余跃顿时感慨良多,心神无比怡然惬意。 “倦鸟知返,因恋巢穴厚暖。儿女情长,何碍心境圆满!” 尽享怀中的饱满圆润,余跃亦是偶有明悟。小别重逢,少不了一番巫山云雨,令人窒息的火热过后,裘洗月神态慵懒,蜷缩在锦被之中,脸上残留着尚未褪尽的绯红,宛如承受骤雨洗礼的梨花,分外娇艳动人。 “跃少,又在为丹药之事发愁?” 缠绵悱恻之际,余跃稍有心不在焉,裘洗月当即有所察觉,不禁幽幽出声询问,呼息间还有些紊乱不匀。 “咳咳……春宵一刻,本座居然因此分神,的确大煞风景。” 余跃仰面轻声喟叹,抚弄着凝滑的肌肤,颇有歉疚之意。 “没想到堂堂的筑基修士,也有愁眉不展之时。” 裘洗月不由“吃吃”一笑。 “吾辈与天争命,本就如履薄冰。丹药已然告磬,如不能妥善化解,日后将举步维艰,本座无时不忧心冲冲。” 面对此种天灾之祸,余跃深感无能为力。 默默相拥半晌,看到余跃始终神不守舍,裘洗月心底不由委屈哀怨,又大为地不忍,娇躯贴合得更加紧密,鼓起勇气低声耳语。 “此番跃少外出之际,妾身也在独自苦思冥想,记起了家中有位先祖,曾投身一个不甚知名的仙宗,担任灵植夫杂役之职。” 裘洗月眼神闪烁,底气渐渐不足,到最后竟然声若蚊蝇。 “妾身先祖的资质虽差,但一心浸润灵草培植,生平遍览典籍,颇有独到的心得,留下数十枚玉简,代代传于后世,妾身一直存放多年,但愿有所裨益,稍缓跃少的燃眉之急。” 各大仙宗都自辟有灵田,用于培植灵谷和常用灵草,维持宗门日常运转所需,“灵植夫”之职便应运而生,自甘担任其责的修士,皆是灵根属性极为驳杂,无意仙道争锋之流。 与俗世农耕火种相仿,“灵植夫”虽地位卑贱,但亦是不可或缺,培植之术更是大有讲究,诸如灵田土力的用养、播撒的疏密布局、参差杂种技巧等等,无一不需细心的揣摩领悟。 灭杀虫害与行云布雨,属“灵植夫”必备的两大技能,身负修为低下亦能胜任,经“乐丰府”统一严苛考核,可获相应封号,细分黑土、青苗、黄穗、温玉和绿翠五等。 “呵呵……这一番美意,本座心领了,定会抽空细加参详。” 正值闺房之乐,裘洗月又是万般柔情,余跃不好太过轻慢,勉强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将20多枚白色玉简,随手收入储物戒中。 炼制“黄藜丹”的几味主灵草,年份都需在百年以上,哪怕是顶级的“灵植夫”,能勉力提高半成的产能,就算了不得的成就,若想缩短培植年限,纯属痴人说梦罢了。 …… 缱绻愉悦的时光,总觉短暂异常,转眼即逝。冗长枯燥的闭关打坐,方为修士的日常。 仅靠宗门配发的月例,丹药一直入不敷出,不消几日便炼化一空,病急乱投医之下,余跃进入“典藏阁”中广搜遍览,期盼从中能有所斩获,最终落得垂头丧气,悻悻而归。 裘洗月正在闭关之中,四周显得空空荡荡,沉寂冷清。 洞府内的天地灵气,远胜外门中数倍,裘洗月日常修炼所需的“青芽丹”,有余跃代为练制,尽可随意支取,因而进境十分显著。 “咯咯……阴阳合体,竟会有如此奇效,令妾身恍然若梦一般!” 相比余跃的郁郁寡欢,裘洗月身心俱欢之余,不由惊羞交加。不过短短月余的工夫,其修为已突升至炼气六层,依照眼下的势头,冲击炼气后期瓶颈,已是指日可待。 “嘿嘿……余某近日心绪不宁,实不宜强行修炼。” 独坐在洞府之中,不免百无聊赖,uu看书 .uuknshu.m 余跃顺势将裘洗月奉献的玉简,一一取出,漫不经心地察看起来。 信手涂鸦之作,纷繁庞杂,显得有些杂乱无章。灵草种植的琐碎日志、同道相互交流所得、复刻他人的手札、宗门典籍摘要、甚至一些奇闻异事,不知其出处,仅是口口相传而来…… “哈哈哈……区区1名灵植夫的手扎,居然事无巨细,涉猎甚广,当得起博览群书一说。” 余跃随意扫视了几眼,不禁哑然失笑,本想就此置之不理,但眼下无所事事,便索性摆开案几,煮上一壶上等的清茶,姑且当作消遣,优哉游哉,借以打发闲瑕时光。 “咦……竟有此等奇技?” 不经意间,翻到其中的一页,余跃顿感心底巨震,霍然放下掌中玉杯,不自主地挺直了腰板,全神贯注参阅起来。 “在下左清流,系昊然宗炼气弟子,游历之际偶得残破兽皮,载有一套《青木指》法诀,可夺世间草木生机,以作培植之用。此等逆天功效,未免匪夷所思,但所叙又言辞凿凿。吾曾苦习之,奈何神识不堪重负,终未能得其形,故复刻以缮后人。” “此技神乎其神,不可以常理度之。领悟修习之际,唯世间移花接木之术,堪可参照,诀窍全在移之一字。然一为鲜活实物,一为虚无生机,其中的玄奥精妙,自不可同日而语。” 一套完整的《青木指》,计有15式法诀,手札图文并茂,且附有一小段的备注。 1根随波漂浮的水草,本微不足道,虚不胜力,但在溺水之人的眼中,却无疑是逃生保命的最后倚仗。 六十六.青木指 余跃的心头,兀自狂跳不已,对法诀亦在细思评判。 身为嫡亲后裔,裘洗月得自先祖的手札玉简,尚且束之高阁多年,浑然不察其中内情。由此看来,历经岁月传承中,其他修士即便凑巧得见,也难生猎奇之心。 再推而广之,甚至连裘洗月的先祖,极有可能都未曾留意,或限于神识孱弱,根本无法尝试,否则应会郑重留下嘱托之语。 “《青木指》当属沧海遗珠,应无他人暗做手脚!” 虑及于此,余跃再无任何后顾之忧,不禁跃跃欲试。 常年炼丹不辍,勤习《大乘神诀》,于神识的锤炼磨砺,相比同阶筑基修士,余跃足以自傲,应可即刻着手修炼《青木指》。 “日思夜盼,一丝曙光乍现,有望彻底摆脱眼下困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倘若真如法诀所言,珍稀灵草的培植年限,将大为缩减,丹药匮乏的巨大烦忧,自会迎刃而解。 “嘿嘿……一旦技法纯熟,便可自行炼制筑基丹,灵石进帐源源不断,修真资源的丰厚,何人可比!” 《青木指》是否言过其实,修习能否大成,实属未知之数,但至少令余跃满怀希冀,虽是纵情臆想,密布多日的阴霾之色,已全然一扫而空,眼眸中的神采,狂热而痴迷。 “嘶……无巧不巧,《青木指》的构筑法理,和余某所习阵禁之术,竟如出一辙!” 悉心通读之下,余跃更是惊喜交加。 “全部15式指法,需一气呵成,环环相扣,方能在极短时限内,幻化出阵法玄妙之力。” “将浓郁生机,自草木体内生生攫取,再以符篆拘禁,最终为己所用。” 《青木指》的传承,源自1张残破兽皮,兴许从未有人修习,从中得不到任何借鉴,余跃只能自行摸索。 “呼……” 演练之初,随着法诀运转,紫府中的神识光团,急剧抖动不停,肉眼可见中,凝练莹润的光华,飞快地暗淡下来,神识消耗宛如洪水决堤,顷刻间即将见底,堪称骇人之极。 “神识负荷如此巨大,连寻常筑基修士,也绝难支撑,难怪数名炼气弟子空怀宝物,至死一无所获。” 阵阵头晕目眩袭来,余跃被迫即刻停手,运转《大乘神诀》予以温养修复。平日引以为傲的强大神识,居然只能草草演练一遍而已。 “指法生疏,心神紧绷,导致神识无谓损耗,无疑是最大主因。” “嘿嘿……由此也足以印证,《青木指》玄奥高深,功效惊人!” 余跃不惊反喜,最初的将信将疑,至此已彻底打消。 “余某日后的仙道运程,恐将在此一举!” 打坐调息完毕,神识恢复如初,余跃满怀期待,重新投入演练。 1遍…… 2遍…… 3遍…… 正如先前所料,随着技法日渐圆熟,《青木指》的施展渐入佳境,6遍之数已是余跃的极致,任凭如何努力,再无寸进,但总算扎牢了根基。 遵循法诀所述,随后逐一在清水、急流之中,从头开始修习,直至视外力阻挠如无物,和平常一样圆转自如,方至大成之境。 “隔行如隔山,任何一门技法,看似平淡无奇,练到高深之处,都不可等闲视之。” 余跃心生明悟之际,更加卖力地埋头苦练。 …… “岁月勿勿,红颜易衰。咫尺之遥,疑为天涯。” 裘洗月正值冲关的紧要关头,并不知晓实情,常常独守空闺,心中倍感冷落,误以为余跃已生嫌腻之意,万万想不到自家先祖的手札,隐藏着惊天隐秘,见面之时不免佯装嗔怒,言语间颇有微词。 “咳咳……本座新得一门功法,不日立见分晓,近日的亏欠,自当一并弥补。” 《青木指》干系太过重大,即便对裘洗月宠爱有加,余跃也不敢明言,含糊其辞编造了一个借口,稍示安抚慰籍之意。 余跃所在洞府,独占1座山峰,平日里无人敢擅自闯入。后山深处,古木苍天,天地灵气充沛浓郁,水汽潮湿润滑,混杂着无数木叶的清香,身处其间饱享滋润洗涤。 刻意避人耳目,独自苦修1月有余,《青木指》终至小成!站在1株巨木之前,余跃心怀忐忑,又莫名的兴奋激动。凝神屏气,眼观鼻,鼻观心,开始默念法诀。 只见余跃双手的十指,uu看书 .uknshu如花间穿舞的翩翩蝴蝶,时而急促迅捷,时而又舒缓空灵,隐隐蕴含一种古老而奇特的韵律,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道晦涩繁复的轨迹,渐渐地,一个无形的禁制开始现出轮廓…… 毕竟是首次实地施用,建功与否,余跃实则毫无把握,鼻尖、额头之上,早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整整15式指法,如期顺利施展,余跃自认法度严谨,分毫不差。哪知静候良久,却如泥牛入海,无论面前的巨木,抑或虚空中的灵气,皆是纹丝不动。 余跃的心底,不禁猛然一沉,咬牙再次施展《青木指》,识海中依旧波澜不惊,感知不到任何的异样。 “再来!” 心有不甘的余跃,顾不得已渐渐不适,接连催动法诀,恨不得能立竿见影,却犯下急躁冒进的大忌,欲速则不达,不消多大的工夫,神识便已然耗尽一空。 除了急促的喘息声,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整整过去了3个时辰,余跃使尽浑身解数,《青木指》没有丝毫建树。 “如此反常的情形,实属不该,法诀的所有关窍,余某自问已融会贯通。” 周身上下汗出如浆,余跃一脸颓废之色,跌坐在草丛中,心神疲乏之极,无暇顾及仪态狼狈。本未奢望会一蹴而就,但连番沉重的打击,未免令人心灰意冷。 唯一值得庆幸之事,虽是屡战屡败,余跃对《青木指》的期待,反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知,正如修为突破一般,堪堪触摸到了瓶颈的壁垒,仅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待契机降临,便可一冲而过。 六十七.灵药疯长 “法诀备注有述,《青木指》成功与否,全仰仗移之一字。” “寻常的花木移栽,承载物与本体之间,理当物以类聚,方可共生共长。” 仔细重温法诀,余跃猛然心中一动。 “草木生机,自应归属木系,先前构筑的禁制中,却是各系灵气混杂,倘若……” 脑海中灵光闪现,余跃心头一片火热,“腾”地一声霍然站起。 “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百尺竿头,俨然在望,断无半途而废之理,余跃眼下的处境,亦是退无可退。 “行百里者,常常半九十。” 双足牢牢站定,稳如磐石,余跃的目光变得坚韧笃定,恍然身处体修斗台,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陡然四散开来。 左右十指,开始各司其职,上下翻飞之际,娴熟无比。渐渐地,面前的虚空中,仅剩下一连串模糊的残影,眩人眼目,震撼异常。 “悠悠一点绿,本自天地生。萧木俱下时,忽尔春意闹。” 一缕缕精纯的木系法力,自余跃指尖徐徐绽放,沿着既成的禁制纹路,缓缓向里浸入渗透,互相缠绕,直至水乳交融。 《青木指》大功告成,余跃随即屏住呼吸,凝聚神识,全然放开,面前一丝一毫的波动,都会瞬息感知察觉。 一时之间,这片天地中的万物,竟都静寂无声。劲急的山风,诡异地滞停不动;无形无色的虚空,也恰似凝结了一般,眼前的声息全无,只为石破天惊的一刻迸发。 若论世间之事,最为磨人心志者,则非‘等待’莫属。 虽仅不足数十个呼息,在余跃而言,却不亚于千百年之久。 “来了!” 终于,一丝涟漪,自识海中泛起,余跃顿觉浑身剧震,胸腹间开始急荡起伏。 仿佛嗅到同类的熟悉气息,1缕生机虽微弱无比,却鲜活灵动,在余跃神识探察中,呈现稀薄之极的粉绿,似是受到无形的牵引,自巨木深处率先向外游离。 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探头探脑,放眼大千世界,既有满心好奇,又怀有与生俱来的胆怯,时而蠢蠢欲动,时而踯躅不前,时而一步三回头…… 虽目力无法视之,余跃的一双眸子,不觉瞪得大如牛眼,心眼高悬半空,七上八下,不时颤颤巍巍,几乎堵住了咽喉,鼻端的气息粗重急喘。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适应了新的征程,抑或抵御不住前方的吸引,这缕牵动心魄的生机,游鱼一般,猛然疾速前行,“滋溜”一声钻入禁制,乖巧地蜷缩到一角。 “哈哈哈……天佑余某!” 余跃紧握双拳,眼眸中欣喜若狂,心底犹自狂呼大叫,身上的天青法袍早已湿透,竟毫不自知。 “千里之行,始于跬步。千里堤岸,溃于蚁穴。” 识海中的波动,此起彼伏,一缕接着一缕,虽肉眼难辨,却是浩浩荡荡,鱼贯进入禁制,相互缠绕依附,演化成1枚淡绿圆球,仅蚕豆大小,色泽逐渐向嫩绿、翠绿转幻,直至最后,呈现出浓郁的墨绿之色。 …… 洞府中的灵田,悉数交与裘洗月打理,灵谷、鲜果、异树、奇花各据一方,姹紫嫣红,交相辉映,鲜香芬芳混织,中人欲醉。荒芜的犄角之地,变得花团锦簇,赏心悦目,余跃禁不住啧啧称赞。 “呵呵……居屋持家,亦非易事,不可等闲视之!” 找到一小块边角之地,余跃随手布下隔绝阵法,播撒10余粒低阶灵草种籽,掌中托着1只小巧玉瓶, 5个墨绿色的光团,一闪一闪跳跃不止。 “历经磨难方得,生机纯粹,色作墨绿,称之墨华珠。” 轻轻拈起1粒,将瓶口符篆重新封印,余跃的手掌攸然反转,紧贴灵田一掠而过,刹那间,墨绿光华化成漫天散星,没入地底。 仅仅2个呼息的工夫,一股勃勃的浓郁生机,沛然喷涌而出,瞬间笼罩四周。原先栽种的草木花树,即刻无风自摆,隐隐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余跃的全部心神,凝聚在身前的方寸之地,惴惴不安。 不到半盏热茶的工夫,神奇巨变,悄然降临。 脚底的灵田深处,诡异地自行蠕动,由缓至急,自下而上,尽管微不可察,但在神识探视之下,无所遁形。仿佛是何莫名之物,自沉睡中渐次苏醒。又恰似一个崭新的生命,正在艰难孕育之中。 终于在某一刻,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10余株灵草幼苗,uu看书.ukansu娇嫩柔弱,色泽葱绿,在余跃的眼皮底下,如雨后春笋一般,齐刷刷破土而出。灵田中的草木,或摇摆,或婆娑,或起伏,形同搔首弄姿,欢呼雀跃。 “如此鲜活神奇的场景,若非亲眼得见,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近在咫尺的异变,远超以往的认知,素来沉稳冷静的余跃,彻底失去了应有的淡定,呆呆站立在灵田中,兀自一边摇头,一边不住喃喃自语。 半寸, 1寸…… 2寸…… 3寸…… 带着挣脱束缚的欢快,幼苗无拘无束地疯长,不到1个时辰,灵草药龄已足,皆达5年以上,如假包换的成品! 四下弥散的淡淡药香,令余跃猛然惊觉,自极度的震惊之中,终于回过神来,慢慢蹲下,手掌微颤,轻抚着饱满润泽的叶片,放出神识小心探察。 “呼……其蕴含的药力,不及平常灵草的5成,尚有4株疑似废品。” 余跃反而如释负重,长长松了一口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青木指》已然掠天地造化,妖孽一般的存在,若是外力催熟的灵草,堪比自然生长之物,则是祸非福,难免让人心惊肉跳,。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毋庸置疑,“墨华珠”施用得法与否,对灵草药力的强弱至关重要,但这均是细枝末节,假以时日,操练纯熟之后,自会逐步得以改善。 “哈哈哈……余某如今神技在握,丹药之忧从此不复存在,日后的仙途,必将一马平川!” 六十八.售卖筑基丹 “潮汐城”,1座颇具规模的修真城池。 “祈虹卖场诚意馈宾,不日再次开锣,盛情压轴之作,奉上筑基丹3粒!” 出自拍卖场中的榜文,惜字如金,亦无哗众取宠之语,却引发西南仙道的剧震,各大仙宗和众多散修,闻之无不瞠目结舌,哗然一片。 “不愧天字号卖场,手笔气魄,皆非同一般!” “筑基丹向来有价无市,但凡面世,必遭致疯抢,何况整整3粒之多,不单是会拍出天价,其场面之火爆,亦难以预估!” “嘿嘿……追忆最近的竞购盛况,已属多年前的旧事,难怪众多仙道修士,陷入极度癫狂而不能自拔。” 西南一域的丹术翘楚,当首推“青丹谷”一门,且“潮汐城”正是其治下地界,惊现“筑基丹”的踪迹,宗门自不会等闲视之,暗地派人火速前往,一探究竟。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百林之鸟,鱼目混杂。” 丹药主人的来历下落,更是备受关注。居心叵测之人,妄图伺机明强暗夺;借机攀附者,亦不在少数;眼光长远之士,则是意欲交好,结下一段善缘,有益日后的修炼。 至于同道的“丹师”之流,尤以东主“青丹谷”为甚,倒是诚意十足,欲一睹丹药主人的尊容,当面探讨丹道之术。 成千上万的修士,自各地蜂拥而至,各怀心思,各显神通,意欲要在拍卖会上,一展财力声势,与各路竞价者一拼到底。 城中客栈,无论大小优劣,俱是人满为患。街上行走的修士,无不行色匆匆。酒肆里食客爆满,整日川流不息。修真商铺的交易,愈发红火异常,城中的繁荣景象,堪称罕见。 一片喧嚣嘈杂中,不觉过去了3日工夫,将近亥时,1名神秘访客悄然进入“祈虹”卖场。 “哈哈哈……想不到本次拍卖会,竟然惊动罗丹师大驾。” 四下巡视已毕,处置手头的诸般事务,卖场管事任泊无坐在静室小憩,心中踌躇满志。忽闻属下来报,刚一抬眼,1名中年男修正举步迈入,不禁略感惊讶,连忙起身相迎。 “青丹谷”门下人才济济,丹术出众者不乏其人,然顶级“丹师”仅有三位,罗至易便属其中之一,平时极少抛头露面。“祈虹”卖场虽是“青丹谷”名下产业,任泊无和这位同门师兄,多年来却是铿然一面。 “呵呵……本宗地界有筑基丹公然出售,非同小可。罗某身为丹师,自然好奇心更重,主动向宗主讨取这件差事,前来实地探访一番。” 罗至易落座后,难得笑意盈面,言语间兴致甚浓。任泊无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称奇。 精擅丹道之士,性情多属清心寡淡,不喜与人交往言谈。这位罗丹师平素不苟言笑,极少假人以颜色,只在宗主等少数高层面前,语气才稍显亲和平易。 “卖家乃1名男修,由任某亲自接洽,修为不过筑基初期。见面之时,此人异常谨慎,以黑色护罩遮面,隔绝外人的神识探查。” 所谓行有行规,各大拍卖场沿袭严苛铁律,东主、买家的身份来历,不得对外泄露分毫。不过罗至易此行,身负“青丹谷”特使之名,任泊无自要知无不言。 “嘿嘿……即便摘掉面罩,此人必定还施用其他手法,不会让外人轻易得见真容。” 罗至易听得十分仔细,心中暗自思量,设身处地,换作是自身,同样也会竭力乔装改扮,混淆视听,以期万全。 “筑基丹”现世之日的情形,任泊无记忆犹新,当下一一向罗至易详细叙说。 “嗯……非要面见任某,方肯出示拍卖物品?” 早在半月之前,1名蒙面修士前来接洽交易,执意与主事之人面谈。听到前台弟子禀报,任泊无略有诧异,心中亦是微感不悦。 “祈虹”卖场隶属仙宗大派,财力声望有目共睹,其招收的伙计,无一不来自“青丹谷”嫡系弟子,见识和眼力不俗,行事周全老练,向来恪守行规。 “来人手持何种宝物,弄得如此郑重其事?” 到底见过了无数风浪,任泊无转念一想,拍卖场中行为怪异者,历来比比皆是,亦是见怪不怪,既然来人指名道姓,带着一丝好奇,两人在1间密室中约谈。 蒙面修士一直不曾开言,坐定之后,径直递过来1只玉瓶。 “筑基丹!” 掀起瓶塞的刹拉,uu看书 ww.ukashu 任泊无如遭雷击一般,猛然自座椅中跳将起来,举止仪态大失。 “任某教导无方,先前下属多有轻慢之处,万请道友勿怪。” 对面之人始终宠辱不惊,端坐木椅中一言不发,漆黑的面罩后面,唯见一双眼眸精芒闪动,令人难以琢磨。 “咳咳……自任某执掌卖场,尚从未接手此物,一时忘乎所以,让道友见笑了。” 任泊无干咳了两声,重新落座,连连致歉赔笑。至于交易之事,但凡卖家有何需求,“祈虹”卖场倾尽全力,根本不在话下,双方很快达成一致。 “哈哈哈……” 当日的情形,窘态、惊喜、尴尬,兼而有之,精彩纷呈,一向以冷漠示人的罗至易,忍俊不住地调侃打趣。蒙面修士的做派,外人觉得高深莫测,不可理喻,但在身为“丹师”的罗至易眼中,却是极为正常之举。 “来人的周身,隐有药香萦绕,本身便是1名技法不俗的丹师。用于拍卖的3粒丹药,成色颇新,据任某推断,应属新近炼制而成。” 罗至易拈起1粒“筑基丹”,探出神识仔细端详。其外形圆润饱满,色泽晶莹雪白,与自身亲手炼制相比,仅是略逊一筹。 “罗丹师,如何与来人相处,宗门可有决断?” 任泊无虽非丹道中人,但接洽的修士、宝物成千上万,若论行事的老到与眼光的毒辣,要远胜罗至易,故而对蒙面修士的评价,十分中肯精准。 “宗主已下法旨,奉迎示好,不可妄动他念!” 罗至易缓缓说道,脸色郑重无比。 六十九.取舍有道 “天遗宗”同处西南地域,乍闻惊变,当即派遣得力人手,随身携带足额灵石,火速赶赴“潮汐城”参加竞拍,值此风云际会,期盼亦能分得一杯羹。 “公然拍卖筑基丹之人,到底是何来历?” 宗主霍危楼双眉深锁,低头沉思。 各大仙宗的“丹师”地位超然,俸禄丰厚无比,哪怕是自行收罗的灵草,也断不会以身犯险,将炼制的“筑基丹”私下拍卖,一旦被宗门得知,必将身败名裂。 “难不成出自散修之手?” 霍危楼旋即摇了摇头,这般推测未免太过荒唐。 丹道修习异常艰辛,灵根与神识的天资、师承传授、灵草来源,缺一不可。除此之外,耗时耗力甚巨,比之修为境界的提升,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一介散修,终日忙于生存和自身修炼,朝不保夕,根本无力潜心丹道之术!” “成就药师者,尚且寥寥无几,倘若身负丹师之能,恐怕早已声名远播,被大宗招揽至门下”。 霍危楼掌心托举的1枚传音符,式样别致,乃是门下弟子多方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记载在册,但多为道听途说,且属片言只语,看不出来所以然。 “凡夫俗子百步穿杨,庖丁解牛,唯手熟而已!” 几粒小小的“筑基丹”,在仙道中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洞府静室之中,余跃神色如常,盘膝而坐,张口服下1粒“黄藜丹”,一板一眼地闭关修炼。 “既已成功萃炼墨华珠,余下之事,便是反复求证。” “前无古人之鉴,自当从低级灵草着手,逐一尝试催熟。” “成品药龄、培植时限、墨华珠用量多寡、灵草蕴含药力强弱等等,皆需一一记载,前后加以对比修正,直至找出各方配比,方竟全功。” 筑基修士所需灵草,市面上虽难寻成品踪迹,但灵籽乃至幼苗,修真商铺中倒是备有存货,以供各大仙宗培植,旷日持久摸索之用,以期破除丹药匮乏的困境。 外出购置灵籽之际,余跃一律面佩黑罩,变换服饰身形,不惜远赴数座修真城池,刻意挑选不同商铺交易,以免被人盯上尾随,导致识破行踪。 “炼制黄藜丹,用到5味主灵草,岐黄根、灰髓芝、紫猴花、银角树和龙纹草,药龄需在150年以上。” “筑基丹虽用于炼气之境,但属突破瓶颈的圣物,珍稀程度远在黄藜丹之上。所需的3味主灵草,分别为祝余草、蛮歌花、沙木根,药龄也得有百年以上。” 余跃研习《青木指》的时日,毕竟尚短,欲将上古法诀炼至化境,只能靠长年的水磨工夫,以目前的造诣,仅能攫取2成草木生机中,萃炼出“墨华珠”。加之药龄不得有丝毫欠缺,首批灵草培植成熟,足足花了一月有余。 坐拥海量资源练手,短短3个月后,余跃炼制出24粒“黄藜丹”和3粒“筑基丹”,虽仅位列下品,药力不足寻常丹药的6成,但胜在供应源源不断,足以满足自身修炼之需。 “哈哈哈……余某的丹道之术,亦如期晋升丹师水准!” 余跃不无得意,佩戴的储物戒中,一堆堆灵石光泽耀眼。 当日在“潮汐城”委托拍卖,“祈虹”拍卖场如获至宝,不但佣金分文不取,且预付3万块下品灵石,十分豪气,管事任泊无更是一直恭送到大门外。 …… 灵草培植的痕迹,余跃均会一一抹去,随手收起隔绝阵法,正欲离开药田之际,神识之中,传来一阵异样的灵力波动。 “嘿嘿……祸不单行,福不双至,今日倒是非同寻常!” 望着洞府静室的方位,余跃一脸欣慰的笑意。 “咯咯……妾身终于成功晋阶!” 余跃前脚刚踏进雅厅之内,1具妖娆丰韵的身影,伴随着欣喜的娇呼,乳燕投林一般,扑了个满怀。玉肌凝脂,云鬓如墨,尚残留着沐浴过后的玉露,花草清新,混杂着淡淡的诱人幽香,直涌入鼻端。 历经数月勤修,裘洗月突破至炼气七层。 “妾身修为大进,跃少为何不喜反忧?” 几番抵死缠绵过后,余跃似乎满腹心事,欲言又止,裘洗月不由心头一沉,无端生起不祥之兆。 “咳咳……本座正是忧心于此。但身为仙道修士,一味埋头苦修,欠缺杀伐历练,不仅会自断前程,还易招致意外陨落。” 余跃早已深思熟虑,索性如实相告。 “呜……跃少心生嫌弃,欲驱逐妾身出府么?” 听出话语的弦外之音,uu看书 .uukanshu.cm 裘洗月当即娇躯剧颤,顿感周身冰凉,手足无措,美目中泪如泉涌,宛如1只惊恐无助的鸟雀,将余跃死死地搂住不放。 “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余某乃孤家寡人,亦非天纵之才,侥幸才得以筑基。宗门并非净土,裙带派系盘根错节,日后与人结怨,恐将在所难免。” 余跃见此情景,着实于心不忍,唯有因势利导,好言相劝。 “卿本置身事外,一旦打上侍妾印记,必会遭人暗中加害。” 两人相处时日不短,余跃的真实性情,俱已展露无遗,且素来诸般溺爱,裘洗月焉有不知之理?思忖再三,强自收住悲声,勉强点头应允。 “妾身自然知晓,跃少此举,实属无奈,心中稍感慰藉。” 事关《青木指》的辛秘,余跃更是三缄其口,独自长吁短叹。 “唉……此女只知其一,余某实则另有苦衷!” 余跃的丹药供给,突然间富足充裕,停滞不前的修为显著提升,未免过于蹊跷。两人终日长相厮守,以裘洗月的冰雪聪明,稍事推断揣测,手札之秘迟早浮出水面。 裘洗月早已芳心暗许,自会守口如瓶,天长日久,难保会有心怀不轨之人,无意间窥破端倪,施以残酷搜魂手腕,妄自害了佳人性命。 顷刻之间,洞府内冷冷清清,失去了往日的温馨迤逦,空余幽香若有若无。余跃形单影只,一时倍感孤凄,唯有默默承受,但心底全然无悔。 “朝朝暮暮,固显情深。忍痛割舍,何尝不是一种大爱!” 七十.灵矿无主 “朝阳宗”宗主秦舞疆纵声大笑,喜形于色。 “哈哈哈......区区1粒丹药,便换回1名筑基修士,真乃天佑朝阳,光耀后世!” 方才外门“执事房”紧急传音,1名练气精英弟子,借助宗门赐下的“筑基丹”,日前一举成功突破,秦舞疆身为力荐之人,终可大大地扬眉吐气。 “若非秦某独具慧眼,力排众议,哪里会有今日成就!” 早在3年前,在“潮汐城”中的拍卖会上,“朝阳宗”一掷千金,耗费15000块下品灵石,力挫众多竞价对手,将1粒“筑基丹”如愿以偿收入囊中。 “朝阳宗”门下的炼气弟子,多达3000人之众,区区1粒“筑基丹”,加上自行炼制所得,终究是杯水车薪。每次论及丹药的归属,各方势力少不了一番唇枪舌剑,闹得不欢而散,令秦舞疆头大如斗,伤透了脑筋。 “唉......可惜陈放师侄中道陨落,不然早已是宗门庭柱。” 本是大喜之日,不知是何缘故,秦舞疆竟然牵动心绪,缅怀起不堪的过往。 家道传承有序,自身血统纯正,谁也不曾料到,陈放惨遭他人毒手,哪怕全宗上下大动干戈,甚至出动1名金丹修士,多年前的这桩悬案,最终依旧不了了之。 岁月无情,将世间的恩怨情仇,尽可悉数冲淡湮没。一股隐隐的感伤,自秦舞疆心底涌起,徒留满怀唏嘘。 “启禀宗主,3名普通外门弟子,历练归来,未经任何通传,强行硬闯至此,声称有天大的喜讯,执意当面呈报。”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争执嘈杂之声,秦舞疆不禁眉头微挑,宗主静室之外,岂容肆意喧哗?正欲出言呵斥,一脸精干的值守弟子,自门外匆匆来报。 “嘿嘿......好大的口气,本宗主倒要见识一番。” 正在兴头上的秦舞疆,不无好气地笑了笑,随口吩咐下去。 …… “朝阳宗”与“血魔宗”两宗,地界紧邻接壤,其间横亘着1座连绵的“岨崃山脉”,乃炼气弟子历练之地,平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猎杀1头低阶妖兽,竟如此耗费手脚!” 3名炼气中期的“朝阳宗”弟子,一路尾随2级妖兽“墨尾狐”,追至1座无名山洞中,合力将其重创斩杀,众人还犹自忿忿不平。 “两位师弟,可曾发现此处的异样?” 正在剥取妖兽材料之际,高乐游突然出声询问。 “咦......好浓郁的天地灵气,似源自山洞深处!” 杨云怀、张负恶两人,闻言四下打探,片刻后便有所察觉。 “如此明显的异兆,该不会是宝物即将面世?” 但凡异宝附近,皆有凶兽守护,一行仗着人多壮胆,携手向深处探索。 这座山洞虽其貌不扬,却内含乾坤,因从无修士涉足,很快走到了尽头。高乐游等人自不甘放弃,循着灵气的来源,耗费数日工夫,于前方山石的隙缝间,硬生生凿出一条简陋通道,伏身匍匐前行。 “丝丝丝……” 连日的倾力挖掘,不知已深入地底几许,正值疲乏不堪之际,竟然有袅袅白雾,自石壁中蔓延而出,轻轻吸上一口,三人顿时面露狂喜之色。 “天地灵气,纯正之极!” “哈哈哈......这下发达了!” “下方所孕之物,十之八九,属地底灵脉!” 兴许桑田巨变,抑或其他的莫名缘故,此地竟暗生出1座不小的灵石矿脉,粗略探察推断,里面灵石储量可观,品阶尚可。 “高师兄,此事该如何处置?” 三人狂喜之余,索性就地卧倒蜷缩,秘密商议起来。 “既是天赐福缘,自当谋求最大收益!” 高乐游丝毫不加掩饰,杨云怀、张负恶自然连声赞同。三人皆是外门普通弟子,凭空撞上大好机遇,必要善加利用,一朝咸鱼翻身,才不负上天眷顾。 “灵脉开采之事,庞杂浩大,绝非私下可为,不如顺势献于宗门,建功封赏,方为明智稳妥之举。” 逐渐捋顺纷乱的思绪,高乐游缓缓说道,语气十分坚定。 “嘿嘿......返宗之前,吾等先行大捞一把!” “哈哈哈......高师兄此计甚妙!” 杨云怀、张负恶对视了一眼,当即满口应承。实则三人真实的意图,绝不甘心于此,恨不能平分整座灵脉,最不济也要多备几枚储物戒,往返搬运方肯罢休。 “一旦离开此地,难保他人不会蓄意私吞,暗中设伏加害。不如联手上报,进退如一。” 正是虑及于此,三人显得默契十足。 “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狭窄不堪的甬道内,uu看书 .kanh爆发出一片火热欢腾。 …… “难不成是先祖护佑,近来本宗气运如日中天!” 闻听高乐游等人的秘报,秦舞疆的嗓音都在微微发颤。“朝阳宗”家大业大,平添1条未经开采的灵脉,可谓功在千秋。 “速请副宗主、各位长老,商议紧急要务!” 秦舞疆的修为已至筑基八层,虽然算不得如何惊人,但掌管“朝阳宗”十多个春秋,处理宗门事务却是游刃有余,果敢决断,堪称一方枭雄人物。 “哈哈哈......立此旷世奇功,宗门自当大力褒奖!” 高乐游一行拘谨地垂手站立,始终不敢在上前落座,眼神中却充满了期盼渴望。秦舞疆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三人,无比的亲和嘉许。 “咳咳......每人获赠下品灵石1万块。自即日起,三位师侄晋升内门精英!” 弹指间,众人连升三级,堪称一步登天。 “修至练气大圆满,宗门各赐筑基丹1粒!” 秦舞疆满脸含笑,声如洪钟,高乐游一行顿时热泪盈眶,浑身颤抖,倒头跪拜在地,口中高呼明志,毕生效忠宗门。 “奉宗主密令,星夜赶赴岨崃山脉。”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一队人马阵容异常强悍,自“朝阳宗”内悄然疾行而出,50名炼气弟子,20名筑基修士,尚有5名颇具造诣的阵法师,一同随行。 “此事不可等闲视之,须即刻面禀太上长老。” 秦舞疆再三权衡,匆匆朝宗门禁地而去。 七十一.树欲静而风不止 寒暑易帜,3载苦修时光,余跃大多在宗门闭关。偶尔前往附近的历练之地,借助猎杀妖兽,印证“五行生克”之术,不断加以演练修正,其收效甚丰。 “呵呵......熟能生巧,丹药品级已日渐稳固,纵观余某的丹术进程,可谓一日千里。” 仔细端详手中的“黄藜丹”,余跃一脸欣慰之色。 “嘿嘿......虽仅属下品丹药,但贵在自行供给,毋需仰仗他人鼻息,放眼整个仙道,恐无人有此优厚待遇。” “《青木指》日益精纯,以往难得的珍稀灵草,皆可大量催熟。” 余跃的修为高歌猛进,一路顺风顺水,达到筑基三层巅峰。尤其近日的修炼途中,偶尔心有所感,冲击中期瓶颈的契机,似是随时来临。 费孰安身为外门执事,师叔往日的吩咐,却是时刻谨记在心。自裘洗月前来交还任务,便即刻着手筛选女弟子,陆续前往侍奉照料,倒是给余跃冷清的洞府,增添了几分盎然春意。 “嘿嘿......打理余师叔洞府,胡师姐便是其中之一,不到半年工夫,修为足足提升两个小境界,额外还有灵石馈赠,真是羡煞旁人。” 闹哄哄的“福禄殿”中,几名弟子聚在一处角落,窃窃私语。 “唉......无论容颜、心智,本仙子自问毫不逊色,若论青春年少,更是胜上一筹,且早已在执事房中备注,这等美差却始终旁落他人。” 立于一旁边的女伴,不由面露嫉妒之色,低声抱怨道。 “嘿嘿嘿……师妹乃女儿之身,其中的玄机自然有所不知。” 1名男弟子暧昧一笑,驻目上下打量不停,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在下颇费一番工夫,四下打探得知,如胡师姐一般的美艳熟妇,方能入余师叔法眼,一旦入驻洞府,自有诸般好处可得。” “咦......居然是这等缘故!女子年轻貌美,不应更招人怜爱?” “正所谓燕瘦环肥,各有所好,哈哈哈……” 几名男弟子低声调笑不止,于此中的门道,俱是无师自通。口口相传之下,众多的外门女弟子,更是艳羡神往不已。 “在下倒是有所耳闻,余师叔资质平常,兴许自感日后难有所成,如今筑基得成,索性及时行乐。” 新进弟子入宗,“执事房”中皆会备考在册,虽不会随意公开,但亦非重大隐秘。同门私下闲聊之时,一个有意,一个无心,几经旁敲侧击,套问出来并非难事。 “筑基前辈地位尊崇,宗门大力加以扶持,自然逍遥快活,唯吾辈炼气弟子,终日四处奔波,哪有享乐的闲心与本钱?” 内门的筑基同道,闻听后大都嗤之以鼻。 “哼......如此率性而为,真乃无知者无畏!” “堂堂筑基修士,沉迷世俗情欲美色,足见道心不纯,无异自断仙途!” “嘿嘿......终究一介寒门散修,见识气度不过尔尔。” 各式各样的闲言碎语,在“天遗宗”上下悄然流传散播。于旁人而言,无非在茶余饭后的空闲,多了一样可供消遣的谈资,自身的修道日常,依旧一成不变。 “鸿鹄之志,弱之燕雀安会知晓!” 身处风评旋涡的余跃,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轻笑,我行我素。 …… “嘿嘿......余师弟的行事做派,确属与众不同。” 门下的种种流言蜚语,自有专司其职的弟子,通传到宗主耳中,霍危楼淡淡一笑置之。不过出于男人的天性,暗地里免不了一番评头论足。 这片修真大陆之上,筑基修士乃中流砥柱,霍危楼虽为一宗之主,但修为和余跃同处筑基之境,且并无亲密的往来,不过是泛泛的平辈论交。 “纯属余师弟的私下喜好,霍某自不便横加干涉,指手画脚。” …… 这一日,内门地界的天地灵气,突然间引发紊乱,急涌向1座山峰汇聚。附近的修士受到惊扰,无法静心打坐修炼,纷纷踏上飞剑,虚立于半空察看。 “咦......异象的源头,似是余道友洞府。” 筑基修士神识强大,稍加探察便全然知晓。 “放浪形骸之人,亦能修为精进,真是愧煞同阶!” 有人难免心生不忿,言语间阴阳怪气。 “就算晋升筑基中期,根基不稳,亦是虚有其表。” “嘿嘿……修炼进程如此迅捷,莫不是旁门速成之法?” 更有甚者,浮想联翩,显然话里有话。 “陆道友既出此言,应是意有所指。” 两人相视微微点头,uu看书.ukansu 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弄得十分隐晦神秘。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传闻四起,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哼……简直危言耸听!徒乱人心,自乱阵脚。所谓谣言止于智者,绝不可以讹传讹!” 霍危楼大为恼火,对前来秘报的弟子,厉声予以呵斥。 任何一个仙宗,对门下的攀比争斗,俱是听之任之,优胜劣汰。而分化出不同的派别势力,宗主更是乐见其成,正好借机互相制衡,凸显自身的地位权威。 但此类捕风捉影,恣意诋毁之举,绝不能姑息。 “余师弟近日再次突破瓶颈,宗门内风言风语,嚣于尘上,费执事以为如何?” 心烦意乱之下,霍危楼单独召见外门执事费孰安。 “启禀宗主,打理筑基前辈洞府事务,在宗门由来已久,且是晚辈亲自掌管,眼下竟传出采阴补阳一说,依晚辈愚见,纯属无稽之谈!” 费孰安对余跃素有好感,此时如实禀报,更是理直气壮。 “嘿嘿……本宗主早就料到,不外乎因妒生恨。” 司职打理余跃洞府的女弟子,回归之时神清气爽,修为有进,甚至有些恋恋不舍,实属正常不过。 霍危楼身为仙宗之主,修为不见得如何高深,但见识和魄力,他人必是难望项背。 “话虽如此,余师弟身负的隐秘,定有不凡之处。” 挥手摒退了费孰安,霍危楼独自喃喃自语。 “气运加身,何尝不是一种实力?且可遇不可求。仙道中人,自有各自的机缘。” 七十二.隐灵根觉醒 “任凭风高浪急,吾自岿然不动。” 余跃端坐于静室内,脸上的神情古怪之极,浑然不知,因自身突破筑基中期,竟在宗门掀起轩然大波。此刻余跃的心底,已被突如其来的怪异之事,震撼得无以复加。 灵根虽驳杂无比,修为进境却出乎意料,如今实力大涨,固然值得庆贺,只不过早晚之别而已,绝对不会让早有预估的余跃,如此惊骇失态。 “瞬移!” 冲破瓶颈的刹拉,一个突兀的字眼,自行闪现在余跃的脑海中。如此妙用无方的神通,本该属金丹之境! 据仙道典籍记载,极少数强大妖兽,身负上古异种的稀薄血脉,一般须突破至5级以上,天赋神通方有觉醒的可能,此刻余跃体内的异变,与之颇为类似。 “人兽有别,且余某来历清白,断不会返祖突变。” 此乃修真常理,浅显通俗,人尽皆知。 “思前想后,唯有堪称奇葩的灵根,似是最为可疑。” 余跃搜肠刮肚一番,最终还是摇头放弃。修炼进程的疑惑,原本就长年困扰心头,眼下惊现技能觉醒,更加不可思议,限于自身的眼界见识,只能暂且归咎于灵根属性。 “嘿嘿......好在是福非祸,既属天赐余某,势必要抢先印证一番。” 来到后山僻静空旷之处,余跃依照识海中的法诀,心念甫一转动,天地灵气顿生诡异,泛起阵阵细微波动。下一刻,远至50丈外的虚空中,踉踉跄跄现出1具身影。 “咕咚......” 乍见此刻的余跃,哪怕是极其亲近之人,也不敢贸然相认。脑后束带已不知所踪,黑发散乱,形如鬼魅。天青法袍崩裂成破碎的布条,一身行头比乞丐尚且不如,赤露在外的肌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嘶……” 周身剧痛之下,余跃不由发出闷哼一声,连忙运起神识察看伤势。 体内经脉几乎尽数扭断,无数的割裂伤痕,赫然满布肌肤深处,坚逾精铁的骨骼上,竟裂开了多处细小缝隙。幸亏余跃已登筑基之境,些许伤势尚无大碍,休养数日即可痊愈。 “哈哈哈......虽仅初具神通雏形,善加运用,威能无匹!” 狂喜随之而来,令余跃忘乎所以,全然忘却肉身的剧烈痛楚。 “筑基修士俱是隔空斗法,瞬移神技一旦施展,迅雷不及掩耳,无人不心神剧震,方寸大乱。” “彼时趁敌不备,再以锁寒枪全力一击,则生死立判!” 但凡逆天之技,必有所掣肘,以余跃目前的肉身修为,勉力可施展2次。 “若余某肉身进入银筋玉骨之境,动用此技可谓如虎添翼,筑基后期以下的修士,余某全然不惧!” 尽情臆想了一番,余跃心满意足,转身回转洞府。 …… “朝阳宗”议事殿。 宗主秦舞疆坐于上首,神情严峻。宗门副宗主、长老及朝阳十三峰的峰主,此刻济济一堂,私下议论的“嗡嗡”之声,在大殿中显得格外嘈杂。 “岨崃灵石矿的态势,近日急转直下,远超事前的预估,本宗处境堪忧,诸位同门可有何应对良策?” 秦舞疆缓缓扫视四周,嗓音低沉。 “咳咳......为今之计,火速与血魔宗接洽,各自约束门下暂停战火,待双方宗主会晤,共商一个万全之策。” 第九峰的峰主眼珠一转,率先打破僵局,可惜一番言辞空泛无物,毫无建地,众人心底皆是直翻白眼。 “嘿嘿......灵石矿之争,绝非弟子私斗恩怨,两宗皆是志在必得,岂肯轻易罢手?本宗布下的防护大阵,正被血魔宗全力围攻,不日将岌岌可危!” 第十一峰的峰主生性急躁,忍不住反唇相讥。 “血魔宗行事一向乖张跋扈,此番尽遣筑基修士,来势汹汹,不捞取足够的利益,断不会善罢甘休。” 内门执事连忙出面圆场,言语模棱两可,隐隐有示弱之意。 “哼......吃到嘴边的肥肉,焉有拱手送人之理!本宗实力虽稍胜一筹,也极为有限,若是两下全力火拼,难免两败俱伤,筑基修士恐要元气大损。” 第二峰的峰主旗帜鲜明,不惜一战,倒是甚合宗门利益,但其担忧之事,也不无道理,正好戳中秦舞疆的痛处。 随后众人纷纷献计,各抒己见,各执一词,渐渐言语激烈犀利,互不相让。平日不苟言笑的宗门高层,仪态尽失,高声争执不休,讥笑嘲讽,乱哄哄闹成一团,看书ww.uukashuco 谁也难以服众。 “唉......一干人等不识大体,兀自口水横飞,喋喋不休。殊不知,先期派往的本门精英,随时面临陨落之危。” 秦舞疆头痛不已,心急如焚,暗暗叹了口气。 “平日自顾埋头修炼,热衷各方势力倾轧,勾心斗角,一旦谈及宗门大计,全然指望不上。” 救人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秦舞疆焦躁之余,亦是彻底失去耐性,一摁座椅霍然站起,目光冷峻,自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修真资源乃修者命脉,更是宗门利益根基所在,关乎兴衰存亡。岨崃山中的灵石矿,既属无主之物,且为本宗抢先占据,势必寸土相争,绝不可丝毫退让!” 一番慷慨陈词,处事基调已然定下,众人无不神情凛然。秦舞疆眼看时机成熟,微微一笑,语气变得舒缓笃定。 “此次争端的前因后果,本宗主已详尽上禀,当下尽管放手施为,必要之时,自有太上长老出面善后。” 得知宗门早已布局,众人顿感底气十足,群情激奋。 “哈哈哈......早知如此,吾等也犯不着左右为难。” “宗主此举,亦是集思广益,以期万全。” “宗门利益,从来不可逾越,此事刻不容缓,就请宗主即刻明示!” 就在众人欢欣鼓舞之际,一片嘈杂喧闹当中,始终静坐不语的副宗主骆观奇,缓缓开口出声。 “宗主,骆某方才历经苦思之后,倒是得一愚见,既可增添此战胜算,又能尽力维护本宗弟子周全。” 七十三.驱狼逐虎 “哦......骆副宗主乃本宗智者,有何良策快快请讲,群策群力,正好一同参详。” 秦舞疆顿时眼前一亮,心下甚觉欣喜。 骆观奇素多谋略,以往处置宗门大事,常有独到见解,一直被秦舞疆倚为左膀右臂。刚才大殿中混乱不堪,情急之下,倒是忽略了此人。 “呵呵......事分轻重缓急,全宗上下既然同仇敌忾,誓与血魔宗奉陪到底,骆某认为当下要务,乃是先解灵石矿之围。至于其他事宜容后一步,再行商议不迟。” 骆观奇并未急于陈述,反而正色建言道。 “嗯......言之有理,来人!” 秦舞疆目露赞许之色,当即发号施令,指派内门总管亲率50名筑基修士,火速前往“岨崃山脉”驰援,随行的诸般事宜,也简要予以交代嘱咐。 “大风骤起黑云摧,胸蕴丘壑逆时扬。” 大战将起之际,身为仙门宗主,行事从容不迫,调度井然有序,可谓风范尽显。殿中氛围紧张肃穆,众人亲眼目睹眼前的一幕,暗自钦佩之余,一股强烈的宗门荣耀,亦是油然而生。 目送内门总管一行离去,秦舞疆转头示意,骆观奇继续方才的未尽之言。 “呵呵......骆某心有一事,想请教在座的各位同门。” 骆观奇淡淡一笑,目光中现出睿智之色,慢悠悠地问道。 “倘若没有血魔宗从中作梗,以本宗的实力底蕴,占尽先知先觉,岨崃山脉的灵石矿开采,是否就此顺利拿下,日后可一直独享其成?” 众人原本摩拳擦掌,心头火热,闻听此言,无疑数九寒冬,一瓢冷水当头浇下。 “嘶……” 这番话乍听起来,确实有些刺耳,与此刻殿中的高昂氛围,显得格格不入,但细思之下,却又意味深长,不无道理,秦舞疆等一干人等,不由眉头皱起,纷纷沉思不语。 “咳咳......骆副宗主的言中深意,诸位长老想必和秦某相仿,已然有所洞察,试问目下该如何定夺?” 自古财帛动人心,修真资源的争抢之烈,远超俗世凡尘。诺大的1座灵石矿,从无人染指,“朝阳宗”如今却要占为己有,必会招致各方公愤,群起而攻之。 “骆某的计策,说来简单明了,唯八字之言。” 面对众人质询的目光,骆观奇不慌不忙,早已拟定了腹案。 “利益均沾,荣辱与共!” 心存疑惑的诸位长老、峰主,闻听后微微一愣,继而若有所思。秦舞疆不愧豪雄之才,隐隐猜到了几分,神情不由一振,频频含笑点头。 “呵呵......还请骆副宗主详细解说。” 眼见宗主的神态,显然大为赞同,众人更是心痒难耐,急欲一探究竟。 “一言以蔽之,合纵连横。联手西南其他仙宗,确保将岨崃山脉中的灵石矿,牢牢控于指掌。最终所得收益,本宗独大;参与各方,按此役出力多寡,日后坐享其成。” 骆观奇的阐述言简意赅,却是清晰透彻。 “以利为饵,驱使他人为己所用,可谓一箭双雕!” 在座皆是老谋深算,“朝阳宗”大小事务的决策之人,稍加思索,便心领神会,殿中顿时异口同声,纷纷赞同认可。既无法独吞硕果,索性大肆拉帮结派,以壮声威,如此不但胜券在握,且不会损及自身根基。 “咳咳......此计固然精妙,但血魔宗亦非易于之辈,若是如法炮制与本宗抗衡,则最终胜负,孰难预料,骆副宗主的如意算盘,岂非要全然落空?” 片刻之后,座中亦有人提出质疑。 “依骆某之见,此役最坏的结局,莫过于僵持不下,就此自行停手。比拼资源消耗,乃是两败俱伤,双方皆难以承受,反而会草草收场,本宗何尝不正中下怀?” 骆观奇依旧言之有据,毕竟兹事体大,众人一面低声商讨,一面盘算权衡利弊。 “强势开战,实则意指和谈,好一出声东击西,此计可行!” 不大的工夫,各方态度渐趋明朗。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前期筑基修士的争斗,必定惨烈无比,折损宗门精英,亦是在所难免。本宗作为主事一方,灵石、丹药,乃至宝物的供给,委实开销巨大。” 广获同门的赞同,骆观奇并未得意忘形,一一剖析利弊。 “若依计行事,本宗究竟胜算几何?” 两大仙宗开启战端,实属非同小可。人力、财力、物力的耗费,必定异常惊人,身为一宗之主,秦舞疆早有准备,倒未过分在意,uu看书 ww.uukanshu.om 沉思良久之后,便开门见山。 “哈哈哈......恕骆某狂妄,此战本宗十拿九稳!” 骆观奇忽然放声大笑,显得胸有成竹,信心满满。 “哦……此话怎讲?” 答复如此斩钉截铁,令众人不觉大感意外,又甚为好奇,就连秦舞疆都不明所以。 “仙道之中,唯身负金丹修为者,方才具有真正话语权。” 骆观奇稍微顿了顿,显然历经了一番深思熟虑。 “细数双方阵营的金丹前辈,本宗多出血魔宗1位。彼方的盟友,仅限于阴煞宗、驭兽门之流;而本方有望说服拉拢的仙宗,将超过单手之数。顶级战力的差距,一目了然,故骆某敢早早论断胜负!” 这一番推断,正是起初相互争执不下之时,骆观奇独自冥思苦想而得,可谓环环相扣,精辟异常,依据无可辩驳,众人心底的疑虑,终于彻底打消。 言尽于此,骆观奇微微仰首,满怀憧憬地遥望远方。 “若是前期几番血战,便能一锤定音,牢牢压制血魔宗一方,待到最终和谈之际,本宗将进退自如,予取予求。” 先前的烦闷压抑,至此烟消云散,众人难掩心中喜悦,大殿内一片谈笑风生,秦舞疆猛然站起,目光炯炯。 “哈哈哈......好一个未战先定胜,着实令人豪气干云!” “秦某和骆副宗主坐镇宗内,即刻商洽其他仙宗,尽早敲定结盟一事。” “在座诸位早做部署,随时听候调遣!” 整齐宏亮的应答之声,顿时响彻大殿。 七十四.出战人选 “嗡嗡嗡......” 余跃正值入定当中,1枚火红的传音符,一头撞入洞府禁制,自行鸣叫不已。此乃“天遗宗”紧急传讯,若非生死关头,抑或陷落险地无法脱身,一旦得知务必马上赴召。 “当......当......当......” 迈步刚出洞府大门,清脆而急促的钟鸣,便传入余跃耳畔,响彻在整个“天遗宗”上空。一道道飞剑流光,如飞蛾扑火一般,朝向“议事殿”的方位,疾驰而去。 钟鸣九记,昭示宗门已至存亡关头,所有天遗弟子,务必整装集结待命。眼下的五声钟响,仅仅征召筑基修士,但同样所图非小,不可等闲视之。 “方师兄,宗门突发紧急号令,不知所为何事?” “李某也不甚明了,但此类的情形,在本宗为数不多。” “呵呵......毋需妄自揣测,宗主露面之时,自会亲口告知。” “此言不差,诸多内门同道,平日难得一遇,趁此倒是可齐聚一堂。” 待余跃赶至“议事殿”,将近一半的同门,已然先期抵达,立于空旷的大殿中,东边一簇,西边一团,自有一些旧识亲近之人,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 不大工夫,宗主霍危楼神色肃然,缓步走入。 就在数日前,西南地域的各大仙宗,应邀赴“朝阳宗”议事,当时的情形,依旧在脑海中萦绕不散,令霍危楼的心头,不禁袭来阵阵恶寒与疲乏。 “哼......无论此种方式,抑或分成比例,未免有恃强凌弱之嫌!” “抽调筑基修士,首发人数不宜过多,不然后续难以为继。” “身为主盟之人,贵宗的诚意似尚显不足,令吾等顿生失望之感。” “嘿嘿......若彼此不肯相让,结盟一事,唯有告吹!” 一旦涉及宗门利益,各方宗主岂是泛泛之辈?无暇顾及平日的道貌岸然,如同市井商贩一般,凡事斤斤计较,锱铢必究,或哭穷,或攀比,或耍赖,或造势,吵得不可开交,昏天黑地。 “呵呵......本宗的坦诚大度,可鉴天地日月。各位道友慨然赴约而来,亦堪称其情可勉。有此倚仗与先决,各方虽暂存分歧,毕竟回报丰厚,雨露普降,此次结盟必可顺利达成。” 秦舞疆、骆观奇两人,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个唱红脸,针锋相对,据理力争;一个唱白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至于利益分配一事,鄙宗为顾全大局,再做适当谦让,亦无不可,但各宗务必通力协作,号令统一,不然是镜花水月一场。” 历经一番唇枪舌剑,六大仙宗正式结盟。 “嘿嘿......在外为本宗争利,霍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谈及甄选出战人选,牵涉到多方宗门实力,盘根错节,其劳心劳力之苦,有过之而无不及。” 匆匆返宗之后,霍危楼即刻相召会晤。得知每年将有巨额灵石分成,人人笑逐颜开,一旦涉及人手派遣,当即引发明争暗斗,险些不欢而散,最终无奈取各方折中,当场征集修士自身意愿。 “岨崃山脉暗藏灵石矿,日前已然面世。受朝阳宗之邀,本宗在内的六大仙宗,正式结盟共同采掘,门下弟子世代享用。” 说到此处,霍危楼稍作停顿,留意察看众人的反应。 “嗡嗡嗡......” 兴奋的商议之声,瞬间四下作响,充斥在大殿之中。 “咳咳......仙道漫漫,从无嗟来之食。依照结盟协定,本宗派遣10名筑基修士,前往灵矿守护。此行的成败得失,不但决出宗门利益,更关乎天遗千年声威。” 霍危楼暗自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继而神情一正,威严锐利的目光,缓缓直视众人。 “经与诸位长老动议,出征修士除派发2瓶黄藜丹,还可进入宗门宝库,任选2件灵器,或换取下品灵石4000块,以壮行色。以半柱香工夫为限,自行请缨者出列,人选超额或不足,则由宗门指定。”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霍危楼不再言语,坐在上首拭目以待。 “好大的手笔,宗门可谓不惜血本!” “些许身外之物,和道行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嘿嘿……白送的灵器和丹药,岂有不收之理?所谓事在人为,到了地头摆充下门面,走走过场,以自保为先,理应不会太过凶险艰难。” “武师兄慎言,会盟中自有手段应对。一味出工不出力,意图滥竽充数,uu看书 .uukanshu 怕也绝非易事。” 方才氛围肃穆的“议事殿”,顷刻如同街头闹市一般,相识的修士纷纷凑拢,或盘算得失,或评头论足,或暗中神识传音,不一而足。 闹哄哄的人群中,黄因策与韩若愚立于一个角落,低声密谋,怨毒的目光不时扫过余跃周身,显然对族弟黄吉修为被废,至今仍耿耿于怀。 “宗主,方展邑愿为宗门效一己之力。” 足有半刻钟的工夫,1名男修越众而出,眼角隐现皱纹,神态略显沧桑,一望便知年岁不轻,老于世故。此番自愿前往必有所图,要么为自身晋阶搏命,要么为后裔积攒资源人脉。 霍危楼满脸嘉许,示意方展邑站立一旁等候。 “孔留虚、马蔚途,愿为宗门出战!” 又等了片刻,2名修士联袂上前。 有了三人的引领示范,陆陆续续,相继5名修士出列。但自此之后,“议事殿”中虽嘈杂纷乱,氛围火热,却再无人主动前往。 半柱香的时限,眼看所剩无几,尚有2名空缺,先前最为担忧之事,终究既成现实,霍危楼不免心头焦急,暗暗叫苦不迭。 修士生死相斗,必定互有损伤,甚至一方陨落,谁都无法预料掌控,因而宗门的天才弟子,绝不在指派之列。而身家势力雄厚之人,断不会贪图蝇头小利,只身甘冒奇险。 “唉……既已签订结盟协议,务必不折不扣履行,奈何全宗上下,连同霍某在内,满打满算,筑基修士仅53人而已。” 任凭霍危楼素来多智,此刻亦是左右为难。 七十五.最后1枚弃子 “宗主,剩余的空缺人选,师弟偶有所思,以供参详。” 正在焦虑之时,韩若愚的传音,悄然传入霍危楼的识海。 “哦......霍某尚无稳妥腹案,韩师弟但说无妨。” 霍危楼微微一愣,心中略感意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黄师弟方才私下谈及,值此紧要关头,自愿为宗门效力。” 得知黄因策的加入,霍危楼不觉稍事心安。 “呵呵......黄师弟修为逼近筑基后期,实力不俗,霍某自然求之不得。” 此行前往的8名“天遗宗”修士,筑基中期修为仅有2人,霍危楼一直担忧,以如此阵容出战,不但难保自身周全,还会招致盟友的嘲讽与轻慢。 “最后一个人选,不知道韩师弟意属哪位同门?” 先前商议人手调配,虽无疾而终,但盟约一事的有关细节,早已在内门扩散流传,诸如韩若愚等精英弟子,必定会置身事外,眼下如此热心,实属反常,霍危楼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内门修士的众生相,宗主想必尽收眼底。若由宗门自行指派,只能挑选毫无背景之人,不然定会推诿争吵不休,一旦传扬出去,徒留笑柄。”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韩若愚的一番话,戳中了霍危楼的心坎,不失为稳妥的可行之道。 “韩师弟所言极是,霍某深感赞同,不知指派何人为宜?” 话已至此,霍危楼可谓心头雪亮,却还是故作不知,一本正经问询韩若愚。 “咳咳......余跃师弟出身寒微,平日独来独往,全仰仗宗门大力扶持,一路行来如履平地。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理应为宗门出力,替宗主分忧。” 看了韩若愚一眼,霍危楼似是隐有深意,便不再传音,闭目沉吟起来。 “嘿嘿......果然与霍某所料,分毫不差!” 黄因策与余跃的过往恩怨,身为宗主自然一清二楚。 宗门利益固然首当其冲,不过韩若愚的身份,委实太过特殊。身负地灵根之资,筑基不过数年光阴,修为已突破至后期,隐隐有成为内门第一人之势。而其家祖韩启禅,乃金丹之境的前辈,贵为“天遗宗”太上长老。 “呵呵......日久得见人心,疾风方知劲草。韩师弟不愧名门之后,内门精英,始终心系宗门,霍某甚感欣慰。不过须郑重告诫黄师弟,凡事以全局为重,不得因小失大,否则严惩不贷。” 昔年黄吉触犯门规戒律,导致一身修为被废,虽是咎由自取,但其族兄黄因策却怀恨在心,因此而迁怒余跃,这类纠缠不清的私人恩怨,仙道中也属司空见惯。 “唉......凑足10人之数,才是眼下当务之急,至于彼此的隔年旧仇,但愿能自加克制,不至闹出大的事端。” 霍危楼心中念头急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采纳韩若愚的推举。实则宗门指派人选,余跃原本就身在其中,既然有人主动支招,霍危楼乐得顺水推舟。 “宗主,黄某意欲前往岨崃山脉!” 得到韩若愚的暗中示意,黄因策大步走到前排,朗声说道。 “哈哈哈......不愧天遗弟子,如此深明大义!” 霍危楼慢慢站起了身,脸上慷慨激昂。 自始至终,余跃独自静立在角落,既未参与攀谈,亦无人上前搭理,尽管心中反复思量,却一直举棋不定。 “灵石矿之争,注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斗,血腥而残酷,于凝练法力、演练五行生克之术,无疑机会绝佳。” 晋升筑基以来,余跃从未与人斗法,终日忙于培植灵草、炼制丹药,实战磨砺有所欠缺。尤其是《青木指》修习有成,修为提升进程过快,难免根基浮躁。 “唉......余某之于宗门,总是若即若离,并未有过真正的归属之感,可惜,可叹!” 如遇外人侵入,上阵御敌自当义不容辞,毕竟余跃日常修炼的便利与庇护,俱是“天遗宗”一力承担。如今则是充当“朝阳宗”的棋子爪牙,争抢残羹冷炙,余跃内心颇为抗拒。 铜炉中点燃的半截香火,此刻已尽数熄灭,宗门指派修士即将浮出水面。殿中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望向宗主霍危楼。余跃亦抬起瞩目,心中不由暗自猜测。 “最后一名驰援人选,由余跃师弟担任!” 霍危楼嗓音高亢,脸上一片肃然。 “余道友是哪位同门?似乎颇为耳生。” “哈哈哈......洪道友终日忙于修炼,充耳不闻窗外事。” “嘿嘿......此人散修出身,资质平庸之极,uu看书 .uukanu 却喜好流连花丛,在宗门内闹得满城风雨,名声大噪。” “噢......洪某似有耳闻,新近居然突破了中期瓶颈。” “余、黄二人结有宿怨,此番同行,冲突怕是难免。” 余下的修士心中大定,长长松了一口气,纷纷看向余跃,脸上的神情各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微显不屑,有的神情茫然,有的则若有所思…… 韩若愚长身玉立,始终面带笑意,一副超然事外的模样,唯有眼角一丝阴冷之色,转瞬即逝。 乍听到宗门的指定,余跃脸色微变,却再无任何举动。转头间,无意碰上一双眼眸,似是对己厌恶之极,面容与黄吉有着六分相似,正是刚才请缨出战的黄因策师兄。 “嘿嘿......此番远行,余某的对手绝不止血魔宗修士。” 顷刻之间,余跃恍然大悟,不禁恼怒异常,与宗门之间,无形生出1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宗门既是放任不管,若有人胆敢挑衅生事,休怪余某不念同门之谊!” 黄因策虽修为高出两个小境界,但仍处筑基中期,并无任何的碾压优势,余跃噙着一丝冷笑,转眼深深看了霍危楼一眼,大步走到人群前面。 “内门弟子余跃领命!” 余跃如此爽快地欣然领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至于目光中包含何种深意,不知是心怀愧疚,抑或无暇顾及,霍危楼似乎浑然不觉,竟没有如前勉励一番。 “入选的10名修士,随霍某前往秘库挑选灵器。” 霍危楼大手一挥,率先朝殿外走去。 七十六.无端生事 10名“天遗宗”的筑基修士,各怀心事,鱼贯进入秘库。 霍危楼简短地交代了众人几句,便与内门总管江重雾一道,留在外面等候,彼此对望了一眼,显得颇有默契,有些心照不宣之事,此刻尽在不言中。 宗门秘库内十分宽敞,硕大饱满的夜明珠,光芒柔和润泽,将里面的氛围衬托得神秘肃穆。因为四周密封的缘故,尽管众人脚步细微,依旧格外的清晰。 十六个精致的木架,井然有序,紧贴墙壁摆放,存放物品的种类,皆以文字明示。每样物品之上,笼罩一层淡蓝色的禁制光幕,旁边立有木牌标注简介。将各自的宗门身份玉牌,贴合其上即可取出。 一行人聚集在灵器木架前,仔细端详打量,低声讨论比较。 “各位师弟,不好意思,黄某捷足先登了。” 依照各人修为的高低排序,黄因策满脸傲然之色,还不忘瞟了余跃一眼,缓步走上前去,选取了1把金系“败罡剑”、1面火系“岩龟盾”。 待四位同门挑选完毕,余跃略加扫视,苦笑了一下,便默然转身立于一旁,言下之意放弃灵器,领取相应灵石。 “大战将至,竭力保全自身,方为第一要务,哪怕灵器品质不高,也聊胜于无。” “啍……此时竟贪恋财物,真乃鼠目寸光!” “与此等人物为伍,顿觉脸上无光!” 黄因策不由撇了撇嘴,暗自好笑,余下之人虽面无表情,心底亦是嘲讽不已。 “天遗宗”原本势微力薄,秘库内所藏不丰,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也不排除真正的精品,或许早已提前被收取,只剩下眼前的这些普通货色。 防御灵器事关性命安危,向来比攻击灵器紧俏,尤其此行参与两大阵营混战,其用处更是不言而喻。木架上仅有3面中品盾牌,悉数被人抢先摘取,剩下皆是下品之质,已然配不上余跃的修为。 “嘿嘿……若非要低调行事,余某才懒得多此一举。” 余跃储物戒中的灵器,竟然多达14件。 晋升筑基之初,宗门便配发了制式灵器,一攻一防,均属下品。此外,各系灵剑、3面盾牌,则是一水的中品。“锁寒枪”赫然高居极品。 “灵石固然不可或缺,用得其所,方为正途。” 突破至筑基中期,余跃即刻奔赴周边的修真城池,一口气收罗了11件中品灵器,花费的下品灵石,竟达4万块之巨,几乎将售卖丹药所得消耗殆尽。 半炷香的工夫过后,其余9名修士各有所选,待众人出得秘库,江重雾不闻不问,仅是一一查验身份玉牌,将4000块下品灵石,当场兑付给余跃。 “此次的利害干系,无需霍某赘述。江总管一同前往,总领诸般事务,黄因策师弟任队长之职,负责临阵调度。望同门精诚合作,扬天遗声威,如数安然归返。” 临行之前,霍危楼语重心长,特意看了看黄因策、余跃。 “诸位各自稍作料理,半个时辰之后,于宗门广场集结。” 江重雾言简意赅,向众人下达号令。 修士的家当多收于储物戒中,余跃回到洞府内,将灵田中的痕迹,仔细予以清理。又取出1枚传音符,叮嘱“福禄殿”执事费孰安,派遣女弟子前来打理,不得有误。 “宗门既是众人皆知,明面上须与往常无异,以免引发有心人的注意。” 临行之际,余跃取出5瓶“青芽丹”和若干银票,置于雅厅醒目之处,这才施施然走出洞府。 远远望见江重雾一行,居然早早抵达集结之地,随意站在场地一角,低声闲聊甚欢,余跃不禁略感意外。 “嘿嘿……余师弟好大的架子!” 不待余跃走到近前,黄因策脸色一沉,劈头盖脑开口训斥。 “宗主所托,堪比十万火急,岂能罔顾儿戏?令江总管和一干同门,久候于此,简直目无长幼,成何体统!” 江重雾人老成精,十分清楚两人的过节,一言未发。其余之人事不关己,更是在四周袖手旁观。 “咳咳……敢问江总管,余某此刻前来,是否超过了约定时限?” 众人的暧昧神态,余跃一一收入眼底,冷冷扫过黄因策,径直转向了江重雾。 “呵呵……那倒没有,余师弟算是守时之人。” 察觉余跃语气大为不善,江重雾勉力一笑,干咳了两声,正要招呼众人启程。 “余某既毫无过失,黄师兄凭空妄加指责,究竟所为何事?意欲何为?” 突然之间,uu看书 .kashu 余跃双目直视黄因策,气势咄咄逼人,异常强横,众人不觉心头一跳,俱都呆立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跃往日的做派,在一干同门眼中,堪称放荡不羁,碌碌无为。其出身卑微,且资质低劣,宗门内亦是无根无萍,全仰仗令人眼红的气运加身,方才晋升筑基之境。 但此刻余跃强势毕现,霸气外露,令人猝不及防。 “先期抵达集结之地,在余某看来,黄师兄无非立功心切。于宗门而言,倒是其情可嘉!” 连声冷笑,余跃不再理会众人,径直朝山门走去。刚才江重雾的举止言行,明显有偏袒之意。至于其余几名修士,皆是一群明哲保身之辈,既然如此,也用不着太过讲究礼数。 “常言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人若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如今的余某,已非吴下阿蒙,乃堂堂内门弟子,天遗宗倚仗的中坚!” “身为筑基修士,果然没有一个善茬。” 江重雾眼珠一转,仰头直打哈哈,试图缓和当下的对峙氛围。 “呵呵......两位师弟毋需太过计较,不过是些许无心之失而已。大战之前,还望以宗门利益为重,不可因此伤了同门之间的情谊。” 同行之人面面相觑,暗中对余跃不得不重新审视。黄因策被呛的灰头土脸,但也自知理亏,只得强压心中的怒火,仇视的眼光,恨不得将余跃生吞活剥。 一行人在江重雾的带领下,闷声不响地向“岨崃山脉”疾驰。 七十七.6宗齐聚 “哈哈哈......宗门后援到了!” “钟总管一行不啻于及时雨,同门终获绝处逢生!” 首批达到灵石矿的“朝阳宗”弟子,自矿洞深处一窝蜂地飞奔而出,口中连声欢呼不已,一个个虽面容憔悴,神情委顿,但大难不死之下,脸上俱是喜笑颜开。 “若非宗主远见卓识,焉有见到今日重逢!” 众人劫后余生,感慨万分,心中亦是后怕不已。 “血魔宗数十名筑基修士,面对本宗防护大阵,昼夜不休,轮番全力攻打,阵法师随身携带的中品灵石,连日消耗惊人,已然所剩无几。” “嘿嘿......回首先前的凶险境遇,可谓命悬一线!” “哈哈哈......不瞒各位师兄,甘某当日自认必死无疑。” 随行的5名“朝阳宗”阵法师,依托此地的灵脉、地势,预先布下1座防护大阵,借助地底充足的浓郁灵气,堪堪抵挡住“血魔宗”的持续猛攻,为宗门立下了汗马功劳。 “钟总管,本宗人多势众,何不下令乘胜追击?” 等来了宗门的强大驰援,筑基修士有70名之众,足以碾压“血魔宗”一方,被围攻多日的“朝阳宗”弟子,巴不得即刻施展反扑,将胸中淤积的恶气,尽数宣泄出来。 “有道是,困兽犹斗,穷寇莫追。” 钟莱轻轻摆了摆手,及时制止了众人的冲动之举。 “临行之前,秦宗主千叮万嘱,牢牢守护灵石矿要冲之地,死战不退,乃是吾等第一要务。至于剿灭血魔宗修士,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 目送对手仓皇逃逸,钟莱屹立在矿洞之前,冷冷一笑,眼里寒光闪动。随后着手整顿人马,两下合兵一处,就地予以休整喘息。 …… “哈哈哈......苍羽宫的道友远道而来,钟某代表本宗上下,谨此诚挚致谢。” “钟道友未免太过客气,签订盟约之时便坦言,彼此同舟共济,不离不弃。” “青丹谷此行,竟有三位门下精英,令人不由眼前一亮,胆气顿生!” “哪里,哪里,朝阳宗才是阵容齐整,人才济济。” 随后的数日当中,随着“焚星阁”、“苍羽宫”、“星月坊”、“青丹谷”和“天遗宗”的筑基修士,陆续先后到来,结盟一方的阵营,即刻显得兵强马壮,热闹非凡。 “鄙宗虽实力稍逊,亦如约前来驰援!” “众志成城,其利断金,江道友此言见外了,哈哈哈......” 各大仙宗派遣的人手,自有“朝阳宗”分派专职弟子,负责引导安顿,驻扎在灵石矿洞之内,至此结盟的各大仙宗,已然悉数就位,局面得以彻底明朗稳固。 “咳咳......各位道友,据本宗最新得到的线报,前次血魔宗虽被迎头痛击,落荒而逃,但不甘就此罢休,就在近日之内,暗地笼络了阴煞宗、驭兽门,不久便将卷土重来。” 这一日,各大仙宗的总管、长老,应邀齐聚于1座山洞内,共同商议日后的行止部署。“朝阳宗”作为发起结盟之人,内门总管钟莱率队前来救援,也无需自谦推举,当仁不让,担任了此地的统领一职。 “唉......血腥满地,自此随处可见,当下的欢聚不再!” “备受器重的筑基修士,放对厮杀,陨落也将接连不断。” 矿脉之争,势必来回拉锯,甚至旷日持久,原本在预料之中,但此刻亲闻战事将起,在座众人的心头,还是不自主地一阵发紧,不约而同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呵呵......各位道友心中所忧,钟某何尝不感同身受?凡事必有得失,争斗生死难避。一旦本方奠定胜局,宗门获利长远,眼下的折损,不日有望丰厚回报。” 钟莱自身的修为,高达筑基九层,自是杀伐果断之人,谈及此事之际,虽语气坚毅无比,心情依旧略显沉重。“朝阳宗”既得利益最大,付出亦会惨痛无比,随行前来的同门,也不知多少会长久葬身于此。 “世间之大,物竞天择。慨然浴火,吾辈何俱。历经生死间的洗礼,若属宗门精英,自会脱颖而出,以平常心观之,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身为各宗总管、长老,皆是饱经征战之辈,其中的陈情利害,自然了然于胸,当下收敛心神,不住颔首赞同,相互商议之时,氛围也逐渐缓和随意起来。 “钟道友,既来之,则安之。血魔宗卷土重来,气焰更盛,本方的布防应对,宜早不宜迟。u看书.uukanshu ” 眼见众人抛开顾虑,战意凝聚,钟莱不觉心头一松。 “各位道友,本宗50名炼气弟子,留此实属无益,已被悉数遣返。本方筑基修士共计120名,钟某提议60人为一组,其中本宗35人,余下各宗5人,隔日予以轮换。” 钟莱身为“朝阳宗”内门总管,处理此类事务驾轻就熟,修士的战力可及时得到休整,始终维持巅峰之态,随时应付各种突变和不测。 “钟道友行事,着眼长远,周详细致之极。” “各宗无不遵从办理!” 恶战即将来临,不但异常惨烈,且定会耗时日久,众人心中早有一致的预估。 “每一班人手分成12支小队,由1名朝阳弟子统御,便于统一号令,自灵石矿洞的四周方位,分散巡视搜索,兼负守卫御敌之责。” 见钟莱如此策划,结盟各宗俱是欣然接受,口服心服。 “咳咳……修士的补给供应,不知贵宗可否安排妥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往往决定两军对阵的成败。 “哈哈哈……诸位道友尽管放心!” 钟莱朗声大笑,豪气地摆了摆手。 “此地的日用所需,均由本宗一手包办,各宗驰援修士的待遇,等同朝阳内门精英。” 闻听之下,众人大感满意,连声交口称赞。 “仙宗大派行事,面面俱到,有劳钟道友费心。” 一片融洽火热的氛围中,诸般备战事务一一敲定,众人再无任何疑虑,纷纷回转各自的驻地,开始紧锣密鼓地分派人手。 七十八.巧遇旧识 先期抵达的“朝阳宗”弟子,在灵石矿洞的入口处,掏挖出1座巨大石厅,容纳120名筑基修士,依旧绰绰有余。 “不曾想当年一别,阴差阳错,与令狐道友再次相见,竟是在如此情形之下。” “呵呵……正所谓机缘天定,不由己身。” 有往日相识之人,大战前乍然碰面,倒是意外之喜,互相聚集一起,天南海北地闲聊。 “听闻三年前,朝阳宗竞购到1粒筑基丹,便成就了一位筑基修士,这笔交易堪称划算之极!” “多日不见,林道友的修为,超越宋某足有一个小境界。” 更多修士则是零零散散,各自盘坐于蒲团上,借助调息之机,一则尽力摒除心中杂念,二则回复自身法力,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归来后的江重雾,将刚才各宗商定的部署,对黄因策一行如数告知,郑而重之地勉励叮嘱一番,随即勿勿返回,协助钟莱坐镇掌控全局。 “咳咳……黄某受宗门之托,依照江总管传下的号令,将各位师弟逐一编排,进入不同的巡逻小队。” 黄因策干咳了两声,淡淡扫视一下众人。战事吃紧之际,容不得丝毫麻痹大意,身为“天遗宗”一行的队长,黄因策自然责无旁贷。 每日值守修士60名,分为12支小队,不但要实力大体均衡,更要兼顾彼此间的熟悉默契,因而人手调配一事,看似简单轻松,实则大费心智。 “天遗宗”的10名筑基修士,中期修为者仅有四人,在结盟各支队伍中几乎垫底,搭配起来颇费周章。 “黄某和余师弟、方师弟、孔师弟归属为一队。” 身为“天遗宗”内门精英,黄因策绝非平庸之辈。 方展邑年岁已高,气血不旺,而孔留虚战力偏弱,由两位中期修为的同门随行,多少可予以照拂。 另外2名筑基五层的修士,自保之力相对稳妥,各自单独进入1支小队。剩余四人皆是筑基前期修为,两两结伴并入外宗队列,彼此亦能相互照应。 随之而来,各支小队纷纷开始集结,先前尚显平静的石厅之中,顿时人声四起,喧闹嘈杂起来,但众人皆是言语短促,语气肃然,反而令氛围变得愈发凝重。 “朝阳宗内门弟子阮鸣鹤,奉命召集天遗宗道友。” 不一会的工夫,1名“朝阳宗”指派的领队修士,如期而至。 “嘿嘿……人生何处不相逢,泱泱大千世界,有时又何其之小!” 闻听到身后的嗓音,余跃不禁暗自发笑。来人当年硬闯“夜愁涧”,意欲擒拿余跃,逼问杀害“朝阳宗”弟子的元凶,现如今身负筑基八层修为,早已今非昔比。 “天遗宗门下,见过阮道友。” 隶属黄因策一队的四人,连忙起身见礼。 “哈哈哈……故人重逢,不亦快哉?余道友别来无恙。” 阮鸣鹤瘦削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尽管彼此的修为,相差四个小境界,阮鸣鹤并无任何小瞧之心,竟然主动上前打起了招呼。 “一别数年,阮道友的修为精进如斯,余某望尘莫及,好生汗颜。” 余跃淡淡地一笑,重新拱手回礼。 “呵呵……阮某不过占据先发之利,倒是余道友的进程,令人刮目相看。” 阮鸣鹤显得十分亲热,大有相谈甚欢之势。 “当初化干戈为玉帛,确属明智之举。” 乍见余跃,阮鸣鹤不免暗暗吃惊。 “遥想初次相见,余道友刚刚晋升筑基之境,数年间,阮某仰仗宗门之力,一直闭关勤修,方有今日的成就。” “本宗的底蕴实力,远非天遗宗可比,余道友竟然突破至筑基中期,令人好奇之余,也着实心生钦佩。” 4名站立一旁的“天遗宗”修士,相互看了一眼,心底亦是诧异不已。余跃在宗门声名不佳,平曰行事毫不显山露水,不曾想竟结识“朝阳宗”的筑基后期修士,且彼此交情看似不浅。 黄因策无端受到冷遇,心底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阮道友,敝宗黄因策师兄,乃是此行的领头之人。” 瞧见黄因策脸露不悦之色,老于世故的方展邑,眼珠一转,赶紧上前替双方引见,藉此缓和尴尬的氛围。 “呵呵……黄道友,失敬。阮某与各位道友同为第六小队,正当首轮值守。想必有一段不短的相处时日,但愿同舟共济,看书w.uknshu 合作无间。” 阮鸣鹤转而面向黄因策,微微点了点头。 “阮道友客气,敞宗一行还要仰仗关照。” 面对筑基后期修士,黄因策显得恭谦有礼。 “哈哈哈……时辰已然不早,各位随阮某即刻出发,沿途边走边聊。” 阮鸣鹤心思敏捷缜密,不露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刚才一番短暂的接触,阮鸣鹤察言观色,眼前的几名“天遗宗”修士,暗中似乎生有嫌隙。阮鸣鹤甚至隐隐猜测,余跃此行前来,恐怕也是受宗门差遣,而非自身本意。 按照预定的路线方位,第六小队在阮鸣鹤的带领下,取道灵石矿洞的正南,一口气疾行了大约200里地,前面一片茂密的树林,直抵正中的一块空地,众人方才停下脚步。 “这片密林的四周,便是本队巡游值守之地。各位道友稍作调息休整,彼此之间的间隔不宜过大,一旦遭遇敌方修士偷袭,方便相互援手呼应。” 紧接着,阮鸣鹤开始分派各自的任务,言语间有条不紊,从容不迫,自有一股大宗弟子的沉稳气度。众人领命之后,随即向四下散开,身形隐入莽莽苍苍的巨木之中。 和煦温暖的日光,自高大古木间的缝隙,径直透射到地面,化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密林内的气息虽略显潮湿,却清新怡人,充满了一种令人欣喜的勃勃生机。 “可惜如此恬静之地,过不了不久,就会变成尸横遍野的修罗场。” 余跃随意选取了一个方位,深入数里地之外,取出蒲团端坐,缓缓闭上了双眼。 七十九.驭兽门 1座险峻的绝峰,山体掏凿而成中空,权且当作修士静室。四周石壁未经任何打磨,凹凸不平,挂满了各类妖兽皮毛。18盏硕大的兽油铜灯,将里面照得亮如白昼,却脱不了一股蛮荒凶残的气息。 “驭兽门”宗主西门罗日,正与人低声密谋。 “此次三方联手,一旦拓跋师兄答应出手,血魔宗慨然允诺,日后灵石矿的收益,本宗可十占其三。” 身负筑基八层的修为,看似颇为不俗,但西门罗日已年逾古稀,仙道前程实则渺茫。因所炼功法之故,一头花白的长发,终日干枯凌乱,随意披撒在肩头,面容凶恶阴鸷,易现苍老之像。 端坐于对面之人,虽被尊为师兄,却是1名瘦削挺拔的青年修士,“驭兽门”不世出的天才拓跋明幽,满打满算也不过28岁,一身修为达到惊人的筑基九层。 拓跋明幽腰间的1只兽皮袋,形同寻常,光泽黯淡,却悄然弥漫出古拙之气,格外引人注目。 “身负亲近妖兽之能,自然首当其冲。” “其次,心志异常坚韧强大。” 与“炼体宗”极为相仿,“驭兽门”的传承功法,连同招录弟子的严苛,亦是独一无二。门下弟子的大半战力,依籁收伏妖宠的强弱。同阶正面单挑之际,修士最为忌惮“炼体宗”,而令人最为头疼者,当数“驭兽门”。 限于修为低下、心志磨砺欠缺,炼气之境的“驭兽门”弟子,无法收伏妖宠随身携带,但可运转修习的宗门功法,驱使1头或更多的低级妖兽,在一定时限内协同作战。 即便如此,斗法之际人兽一处,一拥而上,场景足够威武拉风,纵横驰骋,令众多普通的外宗炼气弟子,远远望见便心生畏惧,未战斗志大减,最终落荒而逃。 真正蜕变之时,来自大境界的突破。相比其他任何一个仙宗,“驭兽门”弟子的晋阶,有着诸多的神秘怪异之处,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拥有1头强大妖宠,于本门弟子至关重要!” 自“驭兽门”自开宗以来,长年豢养着众多珍稀妖兽,可谓包罗万象,以供门下挑选。但也不乏特立独行者,如拓跋明幽之流,执意深入蛮荒凶地,自行动手捕获。 “若欲成功收伏妖兽,无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新晋筑基的“驭兽门”弟子,欣喜之余,又不免忧心冲冲。 “将幼年妖兽加诸禁制,囚于高台正中。” 宗门的禁地秘室内,幽暗阴森,凶煞之气涌动,依照常例,周围尚有两名师兄立于一旁,承担引导护佑之责。 “以体内精血,遍洒铭纹之上。” 灰白色的地面上,篆刻的符纹千奇百怪,令人眼花缭乱。 这座规模巨大的阵法,乃收伏妖兽的重要倚仗助力,据传为“驭兽门”先辈所创,除宗主等寥寥数位修士,他人均不知其来历,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令人心中既好奇又惊惧。 “放开神识,渗入大阵!” 随着沉声低喝响起,从旁之人开始吟诵法咒,言辞含混不清,艰深晦涩。骤然间,秘室内充斥暴虐的气息,隐隐回荡凶兽嘶吼,诡异阴森的氛围,令人心惊肉跳。 借助古老的阵法之力,修士以自身精血为媒,赢取妖兽的认可,甘愿臣服于己,再以神识签下生死契约,方可大功告成。 新晋的筑基修士,先是耗损大量精血,本已气力虚弱,疲乏不堪,继而神识大开,身心的负荷沉重无比,极其凶险惨烈,不亚于一场生死大劫。 古往今来,无数天资出众的“驭兽门”修士,都在这一道关卡前,折戟沉沙,饮恨而归。或因妖兽狂乱反噬,识海遭受重创,形同废人;或因不堪重负,当场暴亡;即便侥幸逃过一劫,却导致根基受损,修为惨遭跌落,自此一蹶不振,比比皆是。 “险峻穷绝处,自有蔚来观。” 最终成功者,自然受益巨大,战力暴涨。妖宠体内烙上神识印记,便无需再予以驭使,随着修士的心念转动,自行护主御敌,比驱动灵器更为顺畅迅捷。 更为难能可贵之处,妖宠的实力,伴随着自身成长,以及修士境界提升,会日渐强大凶悍。妖宠与主人生死相依,终生不可替换,此乃唯一美中不足。 弟子一旦拥有妖宠,“驭兽门”会配发1只特制兽皮袋,可将妖宠收纳其中栖身,功效与储物戒极为相似。uu看书 w.uukanshu 其主材来自“吞地恶麋”的皮毛,虽是一种低级妖兽,却身负如此古怪的神通,可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驭兽门1名普通的筑基修士,收伏妖宠的境界,不得超过自身修为,否则断无成功之望。” “若是强行收伏2头以上的妖宠,修士神识难堪重负,识海极易崩溃,陷入疯癫入魔之态,且自身精血也会被慢慢吞噬,最终变成1具行尸走肉。” 但拓跋明幽的横空出世,却是彻底颠覆了“驭兽门”弟子的认知。不但随身携带2头异种妖宠,且修为竟然高达6级巅峰,等同于筑基大圆满之境,资质战力堪称逆天,被称为宗门无双天骄,自有其道理。 “仙途漫漫,拓跋师兄如此天赋异禀,迟早会有大放异彩的一刻,吾辈无不企盼亲眼见证!” 身为宗主,西门罗日颇为自豪之余,又隐约有一丝落寞和感伤。 “嘿嘿……血魔宗开出此等诱人的筹码,还算深明事理,识时务。” 听完西门罗日的讲述结盟之时的情形,拓跋明幽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而森白的牙齿。 “为宗门效力,实乃弟子应尽的本分,宗主无需有任务顾虑。值此血战良机,说不定会偶得明悟,于本宗无上高功法更有精进。” 随着几声傲气爽朗的大笑,拓跋明幽的身影,已渐渐远去。 “此番对战固然重要,但拓跋师兄乃本宗希望所在,孤身奔赴险地,万请务必珍重,吾等无不牵挂为念!” 西门罗日不由起身,一直相送至洞口,犹自低声叮嘱。 八十.有敌来袭 第六小组进驻值守地界,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异常。转眼来到第三日,堪堪已至入夜时分。 天幕纯净如洗,点缀着稀稀落落的星辰,阵阵微风吹拂,密林间茂密的树枝细叶,哗啦啦作响。夜间妖兽的活动,远比白昼频繁躁动,嘶吼之声渐渐次弟响起,四下可闻。 “余某在此枯坐数日,敌手终究不期而至。” 识海中传来些许轻微的波动,盘坐蒲团上的余跃,缓缓睁开了眼眸。因筑基修士神识外放,可覆盖方圆数里,刻意隐匿毫无必要,来人索性大大方方前来。 远方的虚空中,1柄雪白弯刀迅疾无比,停驻在前方10丈左右。1名年轻修士跃落地面,筑基四层的修为,身上一袭漆黑的法袍,胸口处1座血色魔尊的头颅。 两下遥遥相对,来人双眼狭长,嘴角似笑非笑。余跃自地面站起,竟报之一丝浅浅的笑意。若是不明所以,必定误会两人乃旧识故交。 余跃身后看似空空如也,却在其中某一处,泛起了微不可察的波动,似水波荡漾,时隐时现。自从觉醒了“瞬移”技能,余跃对虚空的法力波动,变得异乎寻常的敏锐。 “嘿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意欲前后夹击余某!” 潜于暗处的修士,无疑来自“阴煞宗”门下,其修习功法诡异,惯于隐匿偷袭,且体内包藏阴寒之毒,可令修士法力运转迟滞,极为难缠。 扰乱心神、污秽修士灵器,则是“血魔宗”的招牌杀招,以余跃的见识研判,应是初具神识攻击的雏形。 “呵呵……在余某面前,此类伎俩无异班门弄斧。” 以一敌二,敌暗我明,余跃依旧一脸轻松。 推断同伴应潜行至约定方位,“血魔宗”修士也不搭话,手掐法诀,虚悬头顶的弯刀,光华猛然闪动,1条水龙狂喷而出,其色昏黄污浊,腐臭浓烈,其间隐隐有无数狰狞的魂魄,龇牙咧嘴,口中发出凄厉的嚎叫。 1支惨白的骨枪,攸然凸现在虚空中,无声无息疾袭余跃后心。观其外形,似由几截腿骨拼凑而成,做工粗糙随意,凹凸不平,上刻无数墨色符纹,弯延扭曲,互相交织缠绕。 “引雷术!” 雷系“银雳剑”、土系“云铁盾”早已护住周身,余跃不慌不忙,轻声喝道。 “刺啦啦……” 1道亮蓝色的闪电,后发先至,悍然劈向身后。 “惊神锥!” 1道锥形虚影,长约3尺,自腐水中逆流对穿,势如破竹,顷刻间,无数冤魂厉魄,尽皆烟消云散。 偷袭而至的骨枪,被“云铁盾”稳稳接下。骨节的爆碎之声,清脆而恐怖,自前方同时乍响,“血魔宗”修士竟来不及惨叫,头颅陡然崩裂,脑髓血水,红白相间,四下横流一地。 首次临阵对敌,“惊神锥”神威毕露! “啊……” 伴随着哀嚎,1具浑身焦黑的人影,踉踉跄跄显露出来,一袭褐色麻衣法袍,手中的惨白骨盾,已断为两截。 预伏暗处的“阴煞宗”修士,仅是筑基前期修为,且被雷系法术的属性,死死克制,甫一交手便遭重创。紧接着,眼前光华大盛,“银雳剑”接踵而至,瞬间将其拦腰斩杀。 “呼……” “轰……” 附近的林地中,相继传来剧烈的法力波动,间或夹杂着妖兽的狂吼,各式耀眼的光华,不时在半空闪现。待余跃循声赶到,余下之人已收缩聚拢一处,以寡敌众,与6名来犯之敌激战正酣。 后期修为的阮鸣鹤,独自拦下2名“血魔宗”修士,仍然进退有据,未曾露出败像。 黄因策、孔留虚的对手,分别来自“驭兽门”、“阴煞宗”,却是守多攻少,略显吃力,但短时内尚可勉强支撑。 最后一处战团的形势,则甚为堪忧。 4级初期的“斑斓蛛”,跟随主人心念驭使,猛攻不已,凶悍异常。1名“阴煞宗”的修士,一旁伺机骚扰。方展邑的法袍被猩红浸染,气喘吁吁,已是险象环生。 取出宗门灵剑和“云铁盾”,余跃不加思索,径直相助方展邑。 “多谢余道友!” 一见己方援手赶到,阮鸣鹤等人不由心神大振,“血魔宗”一方的修士,则是心中猛然一沉,此消彼长之下,先前的颓势,迅速被扳了回来。 “天遗宗修士,筑基中期!” 围攻方展邑的两人,顿时手脚慌乱起来。 “去!” 刻意拉开与方展邑的间隔,余跃轻叱一声。 3条细长的火蛇,灼热汹涌,直奔“驭兽门”修士而去。射人先射马,u看书 ww.uuansu.om擒贼先擒王,最大的威胁来自“斑斓蛛”,攻其宿主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场中的筑基修士,多达11名,黄因策更是对己满含敌意,余跃不愿暴露真正实力,改用宗门制式灵器,仅以寻常法术攻敌。 有了余跃的加入,2名对手顿时处处受制,疲于应付。“驭兽门”修士欲以“斑斓蛛”迎击,方展邑则乘势猛攻,令其首尾难顾,方寸大乱,人兽合击变得毫无章法,威能大减。 一旁游走骚扰的“阴煞宗”修士,不过筑基前期修为,如今己方人数和实力均处于下风,一旦不能隐匿身形,威胁也大不如先前。 场中形势反客为主,“朝阳宗”一方牢牢占据了上风,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敌方修士见势不妙,迅速四散远遁。 “哈哈哈……多亏余道友实力出众,及时回援,本队首战方能一举告捷!” 第六小队的其他修士,忙于就地调息疗伤,阮鸣鹤走到余跃近前。 “哪里的话,阮道友言重了。” 余跃淡淡一笑,拱了拱手。 “碰巧对手实力低微,余某才能及时抽身,与诸位道友联手退敌。” 阮鸣鹤不置可否,笑而不语,身为领头之人,时刻要关注战局大势。 “血魔宗”一方的整体修为,和己方阵营相仿,且事先各自选准了对手,同时正面进袭。黄因策一行早早处于下风,苦苦支撑,若非余跃的强力增援,后果堪忧,同门间的实力差距,远不止一星半点。 “嘿嘿……既然余道友不愿抢占风头,阮某也乐得故作糊涂。” 八十一.同道中人 “血魔宗”一方的袭击,历经精心策划,依旧遇挫溃退,不至伤筋动骨,但于士气颇有打击,因而直到第一轮值守完结,第六小队驻守的地界,始终风平浪静。 各支小队顺利完成任务,先后回转矿洞休整。 首次的遭遇恶战,‘朝阳宗’一方受伤的修士,达9名之多。“焚星阁”、“星月坊”和“苍羽宫”,竟各有1名修士陨落,虽说本属平常之事,但幸存之人心中,难免涌起兔死狐悲之感,默默地在石厅打坐调理。 轮值之行,日复一日,对方也似存心死磕到底,惨烈的搏杀,足足持续了一月有余。 “林赏篁、马蔚途两位师弟,不幸先后陨落。” 噩耗接连传来,内门总管江重雾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朝阳宗”一方,累计折损了13名筑基修士,人手已然减少了1成;“血魔宗”的阵营,自然也大体相当。身为修者,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心神短暂波动之后,开始渐渐习以为常。 “修士晋阶之路,皆由白骨热血铺就,非敌即我!” 斗法之际,刀剑无眼,余跃也难以独善其身,好在未伤及根基,适时调理已无大碍。连续不断的生死磨砺,余跃的法力变得凝练浑厚,施法圆熟自如,可谓进境神速。 “位列中品灵器,价廉物美,不知道友还有何不满之处?” “呵呵……若是平常之物,400块下品灵石的售价,算是捡了大便宜。可惜为血魔宗修士所用,残留其中的神识印记,欲彻底清除大费周章,难免还会影响日后的施用。” 同为筑基修士,买家的见识和眼光,自然不凡。 “唉……实不相瞒,王某急于出手,亦是有此顾虑。道友倘若中意此物,不妨重新出价,就算战乱相逢,彼此结一段善缘。” 东主倒是个豪气之人,如实坦言相告。 轮值休整的修士,为打发闲瑕时光,就地铺上1块兽皮,开始摆摊售卖,互换修真物品。一时之间,四下响起商谈议价之声,石厅中压抑沉重的氛围,多少被冲淡了几分。 “值此血战之际,灵器、丹药方可保命,灵石倒显得无足轻重。” 闲来无事,余跃独自逛起了地摊。 “这些灰色骨片售价几何?代某倒有些兴趣。” “哈哈哈……道友的眼光,果然独到。曾某斩杀1名阴煞宗修士,从其储物戒中搜罗而得,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杂物,既不相识,更不知其用途,索性一并处理。” “代某同样知之甚少,不过有位同门颇有心得,故打算先行购买,再回宗与之交换物品。” “嘿嘿……如此也算物尽其用。承惠850块下品灵石。” 放眼望去,修士摊位摆放的物品,大同小异,无非是炼器矿材、妖兽皮毛筋骨、缴获的敌方灵器,以及一些不知来历的古怪物品等等。 余跃左顾右盼,稍事沉吟,径直来到1名“青丹谷”修士的摊位前。 “咦……这位天遗宗的道友,尚未走至近前,周身已有药香微闻,想必在丹道一途颇有造诣。” 疑似巧遇同道中人,“青丹谷”修士睁开眼眸,主动相问。 “青丹谷,李遥定。” “天遗宗,余跃。” 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且对方颇有善意,余跃连忙拱手回礼。虽早年在“夜愁涧”中,斩杀阴险宵小蓝烟图,但“青丹谷”的声望和底蕴,素来口口相传。 “哈哈哈……在青丹谷门前,何人敢妄论丹术?余某也是迫于处境窘迫,多修一门技艺在身,以期增添一分晋阶之望。” 李遥定的一番话语,有意无意间,倒是触动了余跃的心事。 尽管身负逆天的《青木指》,可萃取“墨华珠”催熟灵草,但目前“黄藜丹”的成丹率不足2成。余跃尚且如此,背景相仿的普通筑基修士,其处境的艰难,便可想而知。 “唉……此话不假,余道友倒是有感而发。” 李遥定淡淡一笑,竟也喟然而叹。 “即便在敞宗内,筑基修士的丹药供给,尚称不上充裕。” 李遥定虽负筑基六层修为,但心中已然认定,眼前的这名“天遗宗”修士,极有可能是同道“丹师”,因而并无任何小觑之意,两人聊的十分投机融洽。 “余某想淘换一些灵籽或幼苗,不知李道友可否行个方便?” 眼见李遥定待己亲和友善,余跃心中一动,不由话题一转。u看书 .ukanshu “嘿嘿……余道友相托,李某必如所愿!” 李遥定朗笑了几声,神情间颇为自得。 “青丹谷”的实力固然不俗,更是以丹药立世,若论灵草的收藏、培植和炼制,纵观西南一域的仙道,无人可出其右。 “多谢李道友成全!” 余跃当下大喜,取出1枚空白玉简,将所需之物一一列出。 以李遥定的见识,一眼便可辨出,俱是炼制“黄藜丹”、“筑基丹”的灵草。各大仙宗内,都有“丹师”专司灵草的培植,甚至用幼苗练手,以探究成丹的药理。 李遥定并未生疑,手掌一翻,2只精致的布袋,落在地面的兽皮之上。 “李某随身所带不多,余道友日后但凡有所需求,可自行前往潮汐城中的青丹阁,管事万蕴路自会办理妥当。” 坐拥充裕的灵草来源,可省去诸多奔波之苦,余跃自然求之不得,当下略加扫视布袋中的灵籽,顺势取出3粒“黄藜丹”。 “余某却之不恭,区区丹药,权作交换之资。” “哈哈哈……和余道友虽属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不过2袋灵籽而已,实在不值一提,谈及交易未免太过见外了。” 李遥定豁达地笑了笑,拈起1粒“黄藜丹”,仔细端详起来。 “不过这粒黄藜丹,倒似新近炼制,李某颇感兴趣。尽管其中蕴含的药力,略嫌不足,但假以时日,丹药的主人,必将是一名地位超然的丹师。” 余跃心中不禁一动,并未接口答话,只是微微抬头,和李遥定相视一笑。 八十二.噩耗接2连3 “真是晦气!方才一番遭遇激战,本宗又折损两人。” “唉……刁总管,彼此彼此,为今之计,只有向宗门紧急求援。” “战况如此惨烈,远超预估,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事态演变渐趋恶化,陨落的值守修士,日渐增多,“朝阳宗”一方折损的人数,已然超出2成。“朝阳宗”、“青丹谷”和“苍羽宫”等仙宗大派,随即抽派人手及时增补,毕竟最终所得收益,依照各自贡献大小分配。 实力相对弱小的仙宗,明显有些捉襟见肘。 “屋漏偏遇连阴雨,身陷两难,势成骑虎,霍某该如何处置?” 2名筑基同门陨落,宗主霍危楼的心底,本就肉疼不已。 首批人手的调派,霍危楼伤透了脑筋,甚至不惜罔顾门下私怨,才得以勉强交差,没想到仅仅过去了2个月,就收到江重雾飞剑传书告急。 “哼……对宗门各方势力,唯有恩威并重,方能一解前方困境。” 独自苦思良久,霍危楼逐渐露出狠辣之色,暗中有了决断。 “天遗宗”内的筑基修士,尚余43名,或多或少都有背景根基,一旦得知2名同门陨落,再行宗门指派,以增补援手,恐怕几无可能,必定招致各方激烈的抨击抗拒。 “纵有千难万难,宗门声誉和利益,绝不能损及分毫!” 而在万里之外的“岨崃山脉”,双方战事异常胶着,唯独“天遗宗”的后续迟迟未到,“朝阳宗”总管钟莱万般无奈,火速自本宗抽调2名筑基前期修士,暂时填补空缺。 “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围绕灵石矿的争夺,愈演愈烈,已日趋白热化。两方阵营实则苦不堪言,俱是咬紧牙关,比拼宗门资源消耗,一旦支撑不住,便会兵败如山倒。 第六小队再一次浴血归来。近2个月的残酷厮杀,回复法力,甚至治愈伤势,都非难事,但心神始终紧绷,从未得到彻底放松,早已疲弱不堪。 凡事有得有失,每名存活修士的周身,无形的锋锐杀伐之气,日见浓烈厚重,绝非闭关静坐可得,修为亦是大有精进。 周围一片沉寂,余跃盘膝呆坐良久,自感心浮气躁,迟迟难以入定,索性倚靠坚硬冰冷的山石,任凭无数血腥的场景,在脑海中来回浮现。 法术光华耀人眼目,于茂盛葱绿的林间,纵横闪动;不时冲天飞溅的鲜血,将地面的枯枝败叶,悉数浸透;各式残肢断刃,散落在身旁四周;无论修士,抑或妖兽,濒死前的哀嚎和眼神,同样凄惨绝望,挥之不去…… “事关资源之争,无谓是非对错,唯见利益生死!” 诺大的石厅中,尚有闲心出摊的修士,已寥寥无几,显得异常冷清压抑。竟无一人开口说话,兴许法力耗尽,有心无力;也许刚刚死里逃生,犹处惊悚之中。唯有伤者粗重的喘息,倒是清晰可闻。 “下一个陨落之人,会不会轮到己身?” 不管情愿与否,每名修士都曾扪心自问,惴惴不安。 余跃无意间望向对面,“青丹谷”修士李遥定面色憔悴,雪白的法袍上,留下了几处焦黑印记,十分刺眼,瘫靠在一堵石壁之上,与平日的俊朗潇洒相去甚远。 “嘿嘿……同为难兄难弟,五十步笑百步。” 两人相视之下,皆是一脸苦笑。 “咚咚咚……” 一阵细碎凌乱的脚步声,从山洞深处传来。钟莱独自在前,各宗统领之人紧随其后,相继鱼贯而出,皆是神情肃穆,难掩心中的愁苦和忧虑。 “宗主真乃雄才大略,远在数千里之外,却能洞察人心入微!” “唯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一举冲破危局,扭转乾坤!” 钟莱大步行至石厅正中,己方修士的举止神态,一一尽入眼底,不由眉头微皱,心底微微一沉,对宗主秦舞疆传来的密旨,愈发深感钦佩。 “咳咳……诸位道友连日浴血奋战,前赴后继,力保灵石矿未失,牢牢掌控在本方阵营手中,可歌可泣,可敬可仰!” 不愧为“朝阳宗”的内门总管,见到众人连日征战后,神困体乏,情绪低落异常,钟莱强自沉稳镇定,甚至故意卖个关子,借以调动鼓舞士气。 “眼下战事惨烈无比,钟某今日到此,带来两则消息。” 大厅中的数十名筑基修士,大都有气无力,自顾闭目养神,显得心不在焉,此时果不其然被吊起胃口,一个个正襟危坐,静听下文。 “诸位道友俱是心志坚韧之辈,uu看书 .ukansu.o钟某先告知前方线报。” 钟莱露出一丝得逞的偷笑,慢条斯理地说道。 “对手连遭败绩,恼羞成怒之下,孤注一掷,由驭兽门修士施展秘法,驱使岨崃山脉中妖兽暴动,妄图攻陷敝宗辖下的凌岚城,逼迫本方拱手让出灵石矿。” “什么?人为引动兽潮!” “嘶……好阴毒的手段!” 石厅中的修士,顿时引发了一阵骚乱。 “一旦凌岚城陷落,此地将腹背受敌,不单灵石矿丢失,吾等性命亦是难保。” “难怪血魔宗一方死缠烂打,实乃声东击西,暗中早有预谋。” “如此一来,对方大可讨价还价,先前的拼死厮杀,顷刻间付之一炬!” 骤然闻听之下,余跃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驭兽门”此番出手,可谓狠辣无比,正中要害。“岨崃山脉”中的灵石矿,“朝阳宗”一方固然志在必得,另外一处的“凌岚城”,同样不容有失。 先前的拉锯消耗中,各大仙宗的资源投入,堪称触目惊心。以实力最为雄厚的“朝阳宗”为例,筑基修士总计不到300名,相继投入“岨崃山脉”者,已接近百人之数。除去外出游历、闭关突破和镇守宗门地界之外,可堪调遣的人手,已屈指可数。 “如今,凌岚城战火又起,正式开启双线作战的大幕。” 两方参与的各大仙宗,已别无他选,关乎道统存亡之际,摆在面前的头等大事,已不是日后利益的分成,而是压上全部的家底和气运,来一场旷世的惊天豪赌! 八十三.惊天大手笔 恐慌焦躁的氛围,宛如瘟疫剧毒一般,飞快地在人群中蔓延。 坐在四周的筑基修士,毕竟久经风浪,见多识广,心底虽惶急不安,但还不至仪态尽失,脱口大呼小叫,但私底下神识传音、窃窃私语,早已忙成一团。 方才还死气沉沉的石厅,顿时变得嘈杂纷乱,“嗡嗡”之声四下回荡。不少修士眼神闪烁,偷偷察看旁人的举止言行。余跃亦眉头紧锁,暗中做好最坏的打算。 “余某虽有惊人的底牌,但终究修为境界太低,在绝对实力面前,同样难堪大用。” 筑基修士藏有一、两样压箱底的手段,实属平常,不足为奇。一旦身陷重围,人兽混战,想要做到毫发无损,全然而退,余跃自问,并无任何把握和信心。 “咦……今日之事,来得似乎太过突兀蹊跷。” 正在苦思逃生之法,余跃无意间抬头,望向立于场中的钟莱。 “万一灭顶之灾来临,大不了弃宗而逃,重归逍遥散修,余某身为筑基修士,且有丹术在手,依旧可以活得滋润自在。” “宗门高层肩负道统传承重任,值此生死存亡关头,理应忧心如焚,垂首顿足,反观钟总管一行的脸上,似乎并无多少慌乱焦急之色。” “众人心神剧震之下,难免口不择言,大声埋怨诅咒,也未见钟总管面露恼怒,更没有呵斥制止,如此反常的情形,必有其因由。” 意外的发现,令余跃顿时冷静下来,不禁心中一动,再次悉心驻目察看,终于在钟莱的眼角,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甚至是略带捉弄的-笑意。 “嘿嘿……朝阳宗想必早有应对之策,稍后即将公之于众。” 眼看石厅中的修士,人人深感自危,内心的惊惧不安,已然积蓄到极致,所谓“苦尽甘至,否极泰来”,此刻抛出宗门的大杀器,正当其时,势必取得石破天惊的奇效。 钟莱缓缓环顾四周,周身气势为之一变,目光陡然锋芒毕露。 “哈哈哈……血魔宗欲以一城要挟,逼迫本宗束手就范,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一阵狂放大笑之后,钟莱猛然沉声暴喝,有意混入了一丝法力暗劲,精纯浑厚,显得异常高亢激昂,足可穿云裂石,直冲天际,令人热血奔涌。 “扑簌簌……” 头顶的山石洞壁,被震得微微颤动,无数细小的碎石土块,纷纷坠落下掉,巨大的回声,激荡在石厅中“嗡嗡”作响,尖厉的蜂鸣萦绕在众人耳畔,经久不绝。 “日前,各宗之主齐聚磋商,业已达成共识,灵石矿不弃,凌岚城力保。本方的既得利益,他人若欲染指,必定奉陪到底,血战不退!” 钟莱话音刚落,众人抑郁愤懑已久,心头的无名怒火,再也弹压不住,嘘声、鼓噪声、倒彩声、叫嚷声纷纷四起,顿时闹成了一片。 “明知不可为,一味死命硬撑,简直愚蠢之至!” “岂有此理,为一己之利,视吾辈如草芥!” “既然宗门罔顾赵某生死,大不了一拍两散!” 筑基修士素为仙道中坚支柱,在场众人的修为,同处一个大境界,平时对宗门总管长老礼数有加,乃是规矩戒律使然。如今发现被宗门所累,身陷泥潭,难以自拔,众人绝不甘心白白送死,自然再也无所顾忌。 “往日口称宗门栋梁,生死关头却弃如敝履!” “嘿嘿嘿……堂堂的筑基修士,岂会任人摆布不成?” “哼……时至今日,程某幡然醒悟,万事不求人,欲保全性命,唯有全力自救。” 群情汹涌激奋之际,众人自发围拢过来,七嘴八舌,恶语相向,竟相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怒,大有一言不合,不惜哗变冲突之势。 “咦……余道友此举,颇值得玩味。” 人群中的“青丹谷”修士李遥定,丰神俊逸的脸庞上,同样忿忿不平,不料无意间转头,一眼瞥见余跃独自站在角落,并未随众人躁动起哄,反而满脸轻松,似乎事不关己。 “几位师弟稍安勿躁,暂且静观其变。” 李遥定心中若有所动,连忙低声劝诫同门。 “李师兄,难道有何新奇发现?” 几名“青丹谷”修士正在气头上,碍于师兄的面子,不便继续起哄,只是有些茫然不解。李遥定笑而不语,暗暗摆了摆手,开始四下留意,仔细观察众人的一举一动。u看书 ww.uukanshu.m “呵呵……各位道友俱是宗门精英,不为一己之私,在此与顽敌浴血激战,奋不顾身,焉能被视同弃子?眼下战事虽紧,联盟高层早有预估,且拟定了应对之策。” 被激愤的修士团团围住,钟莱却无丝毫慌乱,神情有恃无恐,依旧谈笑风生。 “敝宗新增30名筑基修士,率领500名精干炼气弟子,兼程赶往凌岚城驰援。至于对面的血魔宗阵营,遭遇本方迎头狙击,屡战屡败,已成强弩之末,再也无力兴风作浪。钟某放胆断言,灵石矿的归属,不日便会尘埃落定。” 闻听到最新战报,众人的心中才稍觉安稳,闹哄哄的吵嚷之声,渐渐平息下去。暗地里,众人到底作何打算,就不得而知了。 “吾辈修者之心,尊崇脚踏实地,步步为营,对满口大义,纸上谈兵之举,皆是深恶痛绝。有感诸位道友慨然赴战,结盟各宗合力奉献了一批天材异宝,略表敬佩勉励之意。” 眼看火候已到,钟莱不再拐弯抹角,脸上突然露出异常神秘之色,手掌一翻,自储物戒内取出1块灰白的石碑,微运法力,将其牢牢钉入脚下的山石之中。 “每件物品堪称稀有,价值连城,最终花落谁家,全凭各人真材实学!哈哈哈……” 随着钟莱得意的放声大笑,众人好奇地望了过去。 猛然间,不知哪位眼尖的修士,率先狂吼一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氛围,剧烈颤抖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石厅中,显得格外尖厉,刺得人耳骨生疼。 “凝丹髓乳!” 八十四.重赏之下,忠勇辈出 突如其来的尖叫,无异于1块干燥的火石,迎风即燃,瞬间引爆了满满1桶火药,掀起惊天的狂风波澜。石厅中的一干筑基修士,顿时大乱起来,彻底陷入了疯癫痴狂。 “什么?竟能兑换凝丹髓乳!” “天地良心,郑某不会是在痴人说梦吧?” “嘿嘿……宗门一旦发起狠来,就连本宗弟子都全然不识,心惊肉跳!” “到底是蒋某眼瞎了,还是朝阳宗疯了?哈哈哈……” 尽管筑基修士目力惊人,众人还是一窝蜂地一涌而上,挤到体形硕大的石碑面前,一个个睁圆了双眼,目光火热无比,饱含贪婪垂涎之意。 “咳咳……凝丹髓乳乃顶级宝物,历来深藏于秘库,钟某身居内门总管之职,也一直无缘得见。哪位道友若积攒到足够战功,他日须前往敝宗兑换。” 自石碑现身的那一刻起,汹涌而来的人群,将钟莱一行硬生生挤出圈外,若不是还有未竟之言,早已被无情地置之脑后。 “刷……” 几乎在同一时刻,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一齐转过身来,鼻端喘着粗气,脸上兴奋的红潮尚未褪尽,眼眸中散放出贪婪的绿光。饶是钟莱胆色过人,也不由暗暗心惊,不觉后退了两步,接连晃动双手。 “呵呵……重赏之下,必出忠勇。钟某笃定,石碑上的大半珍稀宝物,日后皆会名花有主,诸位道友不妨静心观赏。钟某一行尚需共商战事,就此告辞。” 相比来时的步履沉重,氛围肃然,钟莱和各大仙宗的总管长老,神情俱是极度震撼,满脸啼笑皆非,急匆匆地转身离去,恰似落荒而逃一般。 令人瞠目结舌的突变,皆因1件异乎寻常的珍宝。 筑基修士的水状法力,悉数存储于气海丹田,修为达到巅峰之境,因极其凝练而变得浓稠无比。若欲冲击金丹瓶颈,就需运转自身修习的法诀,竭力压缩法力,令其飞速旋转凝聚,直至缔结出1粒金色丹丸。 “凝丹髓乳,出自天地造化,机缘巧合,偶尔产于地心深处。” “世间有灰玉石笋,实属一种罕见的千年钟乳石,其精华自行慢慢渗出,往往历经百年岁月沉淀,方能得到1滴髓乳。” 论及“凝丹髓乳”的功效,可等同药引一说,其神奇之处在于,可加快体内法力的凝结,因而将修士成功结丹的几率,足足提高了1成以上,堪称辅佐圣物,可遇不可求的异宝,难怪会令众人虎视眈眈。 钟莱刚才所言不虚,石碑展示的天材异宝,可谓琳琅满目。 “太乙精金、玄冰魄、赤火珠、玉精心、三星石、冥华紫晶、紫蕴精玉、天河朱砂、千年沉木、天外陨铁……” 只不过,“凝丹髓乳”,四个金灿灿的大字,被刻意排在首位,轻而易举间,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和心神,一时风光无两,独占鳌头。 其他的珍稀宝物,无一例外,皆用于炼制金丹修士的本命法宝,单论材料品级,毫无疑问俱在“凝丹髓乳”之上。但于修士而言,自然首重修为大境界的突破,其次才是器物炼制,两者有轻重缓急之分,正如“筑基丹”的珍贵,就远非“黄藜丹”可比。 1块材质寻常的石碑,不单是列出了高额悬赏,更是直击筑基修士对前程的渴求,将其藏于心底深处的欲望,彻底予以激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身为仙道修者,无不期盼实力不断攀升,直至君临天下,与天地日月同辉。而在这片修真大陆上,唯有抵达金丹之境,方是真正的主宰。 “余某也曾自诩,高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方才凝丹髓乳惊现,虽不至仪态尽失,同样也是忘乎所以,无怪乎周围的道友如此疯狂,与平日判若两人!” 挤在人群中的余跃,神情失魂落魄,惊骇莫名,久久难以自拔。 “嘿嘿……朝阳宗行事,好宏大的气魄,好惊人的手笔!” 各大仙宗的总管长老,震惊之余,暗中也在眼红不已。 “倘若不是肩负统领重任,被宗门事务牵绊,以江某的境界修为,定要主动请缨出战,为日后的冲关大计,舍命搏上一搏!” 跟随钟莱身后的人群中,怀此心思者,自然远不止江重雾一人。 世间万物,若欲得之,必先予之。看书.uukasu.om 石碑上列举的宝物,明码实价,可谓交易公道。 “筑基前期的修士,杀之,仅记1点战功;” “筑基四层或五层的修士,杀之,可得2点战功;筑基六层修士,杀之,记4点战功;” “斩杀筑基七层的修士,值7点战功;斩杀筑基八层的修士,战功升至15点;而筑基九层的修士,斩杀战功高达30点。” 至于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战功值虽猛增到80点,但“凝丹髓乳”却仅此一份,赚取300点战功,方有资格兑换,看似难于登天,众人却毫无畏惧退缩之意。 “如今在郑某眼中,血魔宗一方的修士,不再面目可憎,倒恰似豪爽仗义的送财童子,全身上下,无一不是闪闪发光的战功!” “哈哈哈……郑道友说得贴切之极。先前小队轮值,俱是祈祷平安无事,日后恐怕正好相反,唯恐不能与敌遭遇,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血战!” “呵呵……说来也怪,眼下周某倒是真心盼望,血魔宗何时能倾巢而出,大举进犯,吾辈正好一展身手,尽情捞个盆满钵满,岂不快哉?” “身为修者,生亦何欢,死又何惧?若是自身境界无法突破,终归会化为一堆白骨,相比阵前陨落,显得更加窝囊无趣!”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石厅,转眼间,四处笑语喧哗,高谈阔论。 数十名筑基修士,各自暗中摩拳擦掌,脸上阴霾颓废的神色,顷刻间一扫而光,人人焕然一新,受到气机的牵引,气海丹田中的法力,不停地鼓荡激扬,逢敌必胜的信心,堪可爆棚。 八十五.紧急援救 凶险万分的轮值,平常令人谈虎色变,如今却成为了每日的热议话题。 “甩卖魔道修士物品,概不还价。” “淘换白骨类修炼之物,品优量多者,面谈详商。” “欲购各式灵器炼制矿材,期盼踊跃供货。” 筑基修士摆摊,自然不屑如炼气弟子一般高声吆喝,以免有失风度仪态,皆是闭目端坐蒲团,在身前竖起1块简易木牌,以此招揽生意。 随着战事的激烈频繁,摊位出售的物品,无论数量,抑或种类,都有显著提升,一眼望去,林林总总,花色纷杂,交易的氛围亦是十分火爆,堪比一个小型的集市。 “朱道友在此流连忘返,想必近期斩获颇丰。” 正中竖立的石碑前,时常有修士三五成群聚集。 “哈哈哈……周道友说笑了,离兑换所需相差甚远,心下惭愧。” 朱姓修士来自“苍羽宫”,筑基六层的修为,已然不俗。虽嘴上接连自谦,脸上却隐隐有欣喜之色,明眼人一望便知。 “依照目前战事的进展,只要自身战力强悍,每次遭遇皆有战功进账,兑换1件石碑上的宝物,应是指日可待。” “谢某深有同感,无论何时何地,实力方为修者之本。” “呵呵……最为牵动人心者,莫过于凝丹髓乳的最终归属。” 几名修士高谈阔论一番,各自散去,陆续自有后来者,聚集在此品头论足,终日川流不息。 心高气傲之辈,不免对当下的收获不满,意乱烦躁,竟然无法入定,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恨不能肋生双翅,飞赴负责巡游的地界,大杀四方。 至于实力逊色的修士,只能暗中感叹时运不济,早已熄灭了一争长短的念头,往往热衷于扎堆闲聊,打探小道消息,反倒是了无牵挂,轻松惬意。 唯有极少数的修士,兼具战力和气运,已然累积了不菲的战功,时常默默盘点收益,眼看心仪的天材异宝,即将成为囊中之物,独自在一旁喜上眉梢。 “诱饵也好,镜花水月也罢,至少给人以希望和活力。” 余跃时常坐在角落,静观众人的言行,偶尔也会心有所思。戡乱之时的美梦,能否成真,自当别论。朝不保夕,尚活在当下,方显得弥足珍贵。 “呵呵……众人皆醉之时,余道友依旧超然物外,甚至漠不关心,这份超常的定力,令阮某佩服之至!” 兴许是有心,抑或纯粹无意,四下走动的阮鸣鹤,居然来到余跃的身旁坐下。近2个月的并肩鏖战,两人之间的默契,比之以往显著提升。 “哈哈哈……阮道友如此器重,让余某情何以堪!” 阮鸣鹤的一番恭维,余跃顿感哭笑不得。 “重宝云集在前,群情澎湃高涨,无人能泰然处之。余某的身世来历,阮道友想必有所耳闻。人贵有自知之明,强己所难,只会徒添心中不快。” 借机吐出胸中的块垒,余跃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突破金丹之境,虽不啻跨越天堑,但其巨大的诱惑,委实难以预估。如今一个天赐的大机缘,就摆在众人眼前,任谁都想牢牢攥在手中。” “哪怕朝阳宗的筑基修士,往日竟无一人知晓,宗门秘库内,藏有顶级辅助结丹宝物,由此可见一斑,作为悬赏的凝丹髓乳,该是何等珍稀贵重!”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相比一众同阶修士的狂热,余跃犹存几分清醒的认知,以区区筑基四层的修为,自保尚嫌不足,注定与登临榜首无缘。 “依余某之见,倒是阮道友身负后期修为,若再附着些许气运,摘取1件悬赏宝物,未尝没有几分把握。” 余跃投桃报李,回送了一记不大不小的马屁。 “嘿嘿……如若彼此境界相仿,阮某心目中的人选,非余道友莫属!” 阮鸣鹤淡淡一笑,说得郑重其事,显然是有的放矢。 数年前,两人初见之时,余跃便一鸣惊人。首次轮值遭遇敌袭,又是余跃的及时增援,方才扭转乾坤。此后连番出征苦斗,余跃虽无出彩的战绩,但均能安然而退。 得知余跃灵根的驳杂属性,阮鸣鹤暗暗钦佩称奇之余,心中也生起了浓厚的兴趣,愈发有一种看不透此人的神秘之感,小心维持着应有的客气和礼数。 “呵呵……阮道友的抬爱,余某唯有照单全收,自加鞭策。” 两人闲聊正欢之际,1枚红色的传音符,带起一阵急促的蜂鸣,不期飞至近前,阮鸣鹤伸手抄在手中,神识略微一扫,顿时脸色大变,uu看书 .uahuco霍然起身。 “第六小队集结,随阮某火速救援!” 黄因策、方展邑和孔留虚三人,正在附近无聊枯坐,闻讯而至,满脸惊喜之色,迎着众多艳羡的目光,急匆匆离去,朝着本队值守之地飞驰。 灵石矿洞的周边外围,暗中设有筑基修士,担负警戒通传之责。就在不久之前,第九小队传来求救信号,遵循约定的部署,钟莱差遣第六小队前往解围。 …… “运气不错!对方阵营的修士,筑基后期仅有1名。” 心急火燎的第六小队,终于及时赶到。 远远便能清晰感知到,半空中的法力波动,异常剧烈,各式法术光华不停地在眼前闪耀。被死死困在1座小山谷内,第九小队身陷重围,依旧拼死抵抗,所幸还无人陨落。 “敌方援手已到,速退!” 6名敌方修士正在发力狂攻,眼看就要得手,不曾想“朝阳宗”援兵赶到,连忙飞快地跳出战圈,小心后撤之时,一面全力戒备身后的追击。 “哈哈哈……多谢阮道友一行援手,不然萧某今日难以脱身。” 队长萧语偈和阮鸣鹤既属同门,修为也同为筑基八层。 “呵呵……胜负各有机运。同门相互帮衬,也是义之所在。” 两人素有来往,此刻又顺利会师,免不了一番客套。 “阮道友,敌人尚未逃离,何不乘胜一举剿灭?” 黄因策双目放光,急切地插话。方展邑和孔留虚两人,眼睛顿时一亮,跃跃欲试。第九小队亦是刚刚脱困,正欲趁机发泄报复。 八十六.误入圈套 阮鸣鹤向对面略一扫视,禁不住心头火热,和身旁的萧语偈对视之下,相互点了点头,正要挥手追击。 “等等,阮道友,小心有诈!” 就在这个当口,立于身后的余跃,忍不住出声提醒。 眼下足有10名筑基修士在此,以余跃的修为,堪堪高过本宗的方展邑、孔留虚,但性命攸关之际,也顾不了许多。多年俗世的狩猎经验,余跃隐隐察觉有些反常。 “第九小队以寡敌众,直至本队到来,居然一直有惊无险,不得不令人生疑。” “敌方后退之际,井然有序,甚至不疾不徐,有以身作饵之嫌。” 黄因策立功心切,一见劝阻之人居然是余跃,更加怒不可遏,且胸中的怨气早已积压多日,正愁无处宣泄。 “哼……有阮、萧两位道友坐镇调度,余师弟贸然指手画脚,未免不知天高地厚!” 黄因策当即大声喝斥,率先急冲之际,还不忘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余跃一眼。 “若是胆小怯战,大可藏头露尾,袖手旁观,总好过危言耸听,扰他人心志!” 1名外队的“天遗宗”修士,且仅是筑基中期,萧语偈自然直接无视,率领本队之人,唯恐落在后面。 “溃败之师,何足挂齿?正好一鼓作气,予以全歼!” 阮鸣鹤稍作迟疑,也紧随追击而去,转眼间原地只剩余跃独自一人,无奈之下只得跟在众人背后。 “朝阳宗”一方穷追不舍,敌方仓皇逃窜。彼此相距不远,驭剑飞行只会沦为活靶,欲想摆脱绝非易事。阮鸣鹤等人不由大喜,加持“轻身术”全力施展。 一追一逃,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双方的呼息几可相闻。 “情形不对,其中必定有诈!” 敌方队形始终完整,并未溃散四逃,余跃正要再次警醒。前方的6名修士,突然驻足转身,放声哈哈大笑。大错铸成,为时已晚! “不好!” 阮鸣鹤心中一惊,急忙喝退本方人手。 3名筑基后期修士,脚踏灵器,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自远处疾速包抄而至,‘朝阳宗’一方的退路,眼看被牢牢封死,猎物和猎手的角色,瞬间转换! “上当了!贪功冒进,误中圈套!” 萧语偈如梦方醒,懊悔不迭。其他修士个个面如死灰,眼眸中神色慌乱,不自主地聚拢在一起。 “阮道友,眼下该如何应对?” 形势刻不容缓,萧语偈主动开口问询。 两名领头之人,同宗同境,原本地位相当,但第九小队刚刚历经苦战,实力未免要大打折扣,冲出重围的希望,还得倚仗第六小队。 “唉……也怪阮某一时失察,悔之不及!” 阮鸣鹤长叹一声,不由看了余跃一眼,满心愧疚。 “为今之计,固守待援,再伺机突围。” 一片慌乱惶急中,黄因策勉强还算镇定,只是嗓音有些异样。 “若是一味死守,不待援兵赶到,本方修士早已死伤大半!” 冷眼审视对方的阵容,余跃语气森寒,满怀愤懑。黄因策由于先前的莽撞,自知理亏心虚,一时哑口无言,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余下之人,亦是听者有意,惊惧之余,一脸的羞愧之色。 “当下生死一线,余道友有何对策,但说无妨。” 余跃虽言辞犀利尖锐,却是切中肯綮。眼下己方已被合围,时日无多,阮鸣鹤无瑕计较细枝末节,如何保命,方为当务之急。 “集中突围,反易遭聚歼。兵分两路,或有一线生机!” 先前被众人不屑的余跃,此刻反而隐隐成了主心骨。 “阮、萧两位道友,带人向来路冲击,余某自对面突围。能否逃出生天,全凭机运,各安天命。” 后方虽仅有3名修士,却俱为筑基后期;迎面拦截足有6人,其中后期修为1名,无论挑选哪一边,都是九死一生。 “事到如今,唯有如此!” 急切之间,阮鸣鹤、萧语偈也别无他法,只好点头同意,第九小队跟在两人身后,率先冲了出去。两边同时主动出击,方能互为声援,余跃一咬牙,迎面向前疾驰。 “生死关头,兴许唯有同门之间,才能让人稍感心安。” 方展邑、孔留虚默然紧随,素来妄自尊大的黄因策,居然也选择加入,不过余跃已无工夫细想。 “对方后期修士乃心腹大患,由黄师兄和余某合力拖住,方、孔两位师弟先行突围!” 敌方实力全面占优,余跃不敢有丝毫托大,取出中品灵器“银雳剑”和“铁犀盾”,神情异常凝重。 “一旦陷入重围,就只有各自为战,听天由命。” 众人闻言身躯一顿,眼神不由略微慌乱。余跃并非危言耸听,哪怕筑基六层和筑基四层联手,在后期修士面前,根本支撑不了几个回合,uu看书 .uuknshu仓惶逃逸之际,修为低下者注定难逃陨落。 “啊……” 就在此时,一声惨叫,猛然在身后炸响。 “嘶……刚一交手,本方就有修士受伤,甚至陨落?” 余跃心下焦急万分,运足法力,发出1道银色“引雷”术法,“嚓啦啦”作响,声威浩大。黄因策扬手1道耀眼的火龙,粗如铜盆,散发出滔天灼浪,直奔对面而去。 “嘿嘿嘿……一群蝼蚁,不知死活!” 那名“阴煞宗”修士咧嘴一笑,尽是不屑的神情。左首祭起1面褐色布幡,吐出滚滚浓重的黑气,四周顿时阴寒阵阵,隐约闻到尸腐腥臭。右手的1支惨白骨槌,则直扑两人面门而来,厉啸声坚锐刺耳,令人心浮气躁,。 “轰!” 余跃、黄因策勉强接下一击,脚下虚浮,胸腹间气血翻涌,盾牌上的法力护罩,不停地急剧波动。另一处的方展邑、孔留虚两人,陷入5名修士合围,拼命左冲右突,浴血狂呼。 “哈哈哈……居然能接住一招,尚可堪一战!” 混战伊始,强弱高下立判,“阴煞宗”修士不禁放声大笑,再次驱动手中骨槌,凌空当头砸下。 “咯吱……咯吱……” 对战三人之中,余跃修为最低,当即闷哼一声,连退了三步,口鼻之中已有血水溢出,就连盾牌本体,因不堪重负,接连发出刺耳的声响。 “好强大的实力,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余跃大惊失色,就欲动用底牌拼死一搏,岂料电光石火之间,变生肘腋。 八十七.大难临头各自飞 “阴煞宗”修士的术法,再次堪堪近身。 “呜呜……” 迎面袭来的骨槌虚影,暴涨了1丈有余,在半空激起一阵强劲疾风,发出尖锐的厉啸之声,其威势浩大无匹,更胜从前数倍,闻之心惊肉跳。 “成败在此一举,拼了!” 筑基后期修士含怒一击,余跃顿时脸色剧变,如临大敌。 先前“天遗宗”4名修士之间,皆是神识传音,此刻余跃突然高声暴喝,看似要提振士气,实则暗示另外2名同门,竭尽所能突围,本方溃败在即。 “方师兄,合力杀出去!” “黄师兄顶不住了,再不尽快脱身,悔之晚矣!” 方展邑、孔留虚两人一惊,暗中传音商议,随后同时大声发喊,形同疯魔一般,只攻不守,向外猛冲。 “拦路者死!” 眼看已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孔留虚虽是强弩之末,亦拼尽全力,一路狂呼乱叫,浑身上下血浴法袍。方展邑神情阴沉,闷声不响驱动灵器,在一旁放手抢攻。 “轰……” 两道粗大凝实的剑影,一红一银,看似声威惊人,顷刻却被惨白骨槌无情碾碎,实力的差距一目了然。 “啊……” 两人合击反遭重创,黄因策大叫一声,凌空向后翻滚10余丈。余跃的情形更为凄惨,径直被轰飞20丈开外,1道血线自口喷涌而出。 “咣当……” 厚实坚硬的“铁犀盾”,护罩应声破碎,本体之上被砸出几道恐怖的裂纹,迭落地面几近废掉,彻底失去了防护功效。 “咳咳……” 余跃以肘支地,咳出几口殷红的血水,正欲艰难起身。 “呼……” 前方数丈远,原本倒地不起的黄因策,突然右手用力一撑,身形如大鸟般跃起,瞅准了旁边的一个空挡,“嗖”的一声电射而出,仅仅几个呼息后,1道飞剑流光划破天际,疾速朝远方逃遁。 “无耻!” “找死!” 余跃惊怒交加,刚要破口大骂,一口滚烫的逆血,自胸腹间急涌而上,将狠毒的诅咒话语,硬生生给逼了回去,顿时觉得手足剧颤,难受无比。 “啊……” 两处战团的剧变,几乎不分先后。实力最弱的孔留虚,左冲右突无果,随着法力耗尽,防御破绽百出,数道术法趁虚而入,只听闻一声惨叫,瞬息被斩杀倒地。 “滚开!” 对方修士刚刚得手,心神难免有稍许懈怠,一直暗中留手的方展邑,猛然间全力爆发,凶悍之极,不惜以伤换命,竟然撕开了一处缺口,飞也似窜出重围。 “除敌务尽,分路追杀!” 大好的全歼之势,居然被两人逃脱,“阴煞宗”后期修士暴跳如雷,狂吼一声,踏上飞剑,直追黄因策而去。方展邑修为低微,且身负重伤,对方分出1名筑基中期修士追击。 “唉......吾命休已!” 合力硬抗一击,中品灵器“铁犀盾”被毁,因附着了1缕修士神识,余跃的识海中传来阵阵刺疼。虽已受伤不轻,好在肉身乃“铜皮铁肌”圆满之境,不至于昏死在地,勉强维持心头的清明。 余跃原本以为在劫难逃,万万没有想到,黄因策、方展邑早已暗存心机,侥幸意外脱逃,敌方盛怒之下,竟然兵分三路,誓将本方一行赶尽杀绝。 “对方留下的4名修士,仅1人为筑基中期,本意将余某轻松斩杀,再顺势围歼陷入苦斗的第九小队。” 余跃内心狂喜无比,依旧佯装躺倒在地。先前对方人数多出1倍有余,且有1名后期修士坐镇,即使底牌尽出,也难以逃出生天。谁知万念俱灰之际,冥冥中出现了一丝转机。 “天赐良机,余某命不该绝!” 4名筑基修士快速包抄逼近,修士的痛呼惨叫,自身后的战团接二连三传来。 50丈…… 40丈…… 30丈…… “哈哈哈……对方修士重伤不起,已是瓮中之鳖,不如将其生擒活捉,交由田某带回宗内,驯化其心智,豢养成一名随从奴役,俯首听命,岂不十分有趣?” “嘿嘿嘿……本门也有一种秘法,将修士神识彻底抹去,以灵物炼化肉身,制成不畏痛楚的毒仆,完全操控在主人手中,还可平添几分战力。” 血魔、驭兽、阴煞三宗门下,其功法多有淫邪之处,手段之残忍恶毒,令人发指,修士若是落入手中,可谓生不如死。 “夜长梦多,田道友赶紧动手。今日猎物众多,uu看书.uukashucm只待速战速决,大可肆意折腾,炼制玩偶。” “活狱囚禁!” 1座黑气森森的术法牢笼,从天而降,朝着地面的余跃直落下来。四张笑意诡异的面孔,愈逼愈近,脑海中正在思量,稍后活捉到手之后,如何尽情戏弄折磨一番。 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20丈。 “就是现在!” 匍匐在地面的人影,霍然睁大双眼,精光四射。 不待头顶的术法落下,余跃腿腰着地,同时用力向上一挺,身形陡然暴起,尚腾跃在半空中,1记无声无形的“惊神锥”,悄然疾射而出。 “不好,中计了!” 4名修士大吃一惊,手中灵器光华闪动,一面防护住自身四周,一面施展术法,出手反击制敌。 “啊……” 不曾想,同伴的惨叫响彻耳畔,极度痛苦凄厉。欲施法拿人的田姓修士,突然间双手捂头,仰头栽倒地面,连法力护罩都来不及开启,虚空中的黑色牢笼,随之瞬间溃散。 “嘶……” 根本未见对方出手,同伴却无端中招,痛不欲生,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离奇,余下三人心头大骇,不敢贸然出手施救,全力防护自身,唯恐步其后尘。 就在众人迟疑的一刹那,1道人影疾掠而过,剑光闪处,1颗头颅飞起,血箭喷涌,几个起落间,便遁至50丈开外,1道飞剑流光凸现,一骑绝尘,窜入了起伏茂密的山林。 “追至天边地底,誓要斩杀此獠!” 剩下3名修士,终于缓过神来,急怒攻心,狂追不止。 八十八.碾压屠戮 阮鸣鹤一行冲出不到2里,双方便迎面遭遇。 “朝阳宗”阵营的人数,足足多出了1倍。对方虽仅有3人围堵,却是齐刷刷的筑基后期修为,这一处战团高阶修士众多,厮杀更为惨烈。 “阮某和萧道友各自缠住1人,几位道友合力一处,不惜一切代价,火速杀出重围。” 阮鸣鹤传音的语气,异常迫切焦急。兵分两路,实属迫不得已,且余跃一行的实力太过弱小,全军覆没只是早晚的分别,一旦被前后夹击,本方将死无葬身之地。 “务必在极短时限内,冲破前方堵截!” 场上形势十分明了,双方也不浪费工夫,迎面战成一团。阮鸣鹤、萧语偈的对手,分别来自“血魔宗”和“阴煞宗”。 “嘿嘿……瓮中之鳖,还妄想逃命,简直做梦!” 最后1名筑基后期修士,则是“驭兽门”的修士,连声冷笑,一人便拦住了“朝阳宗”一方的另外4名修士。此人身躯胖大,虬髯满面,两只铜铃大小的眼睛,放射着咄咄凶光,浑身上下自带一股蛮荒兽性。 “吼……” 随着震天的兽吼,2头强大凶悍的妖宠,分立在左右,与主人互成犄角之势。 “赤岩鼠,墨斑虎!” 乍见之下,“朝阳宗”一方的4名修士,不禁心中一颤。 第九小队中的修士,分属几个不同仙宗,整体实力还算不俗,队长萧语偈达到筑基八期,剩下的全是筑基中期修为。此次结盟,唯有“天遗宗”的队伍,筑基前期修士占据一半以上。 “驭兽门”修士的2头妖宠,均突破到了5级之上,等同于筑基中期,对于被困的四人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危胁。 “赤岩鼠,性情狡诈,机敏灵动,口生6颗门牙,身下4只利爪,两者俱是锋利无比。” “墨斑银虎,体形巨硕凶悍,暴虐无常,胜在力道迅猛,防御厚实。” 面前的2头妖宠,无论体型,抑或习性,搭配堪称合理上佳,“朝阳宗”一方的修士,虽内心发怵,暗自叫苦不迭,但此时别无选择,两两一组咬牙迎击,陷入了激烈苦斗。 “击杀妖宠,方有活路,一起上!” 相比混作一团的人兽大战,“驭兽门”修士远远拖在后面,显得轻松惬意,不时腾出手来,释放1记术法突袭,令本来就苦不堪言的对手,首尾难顾,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打蛇打七寸!” 若能重创妖宠主人,无异于釜底抽薪,自有修士尝试偷袭,以期出奇制胜。但情急之中,“驭兽门”修士自身的境界,已达到筑基后期,似乎被人遗漏了。 “哈哈哈……居然想趁乱偷袭孟某,不自量力!” 中期修士匆忙施展的术法,对敌方收效甚微,反被身后的妖宠趁势夹击,顿时顾此失彼,狼狈不堪。“驭兽门”修士放声大笑,施展术法更加凌厉,逐渐完全掌控了局面。 前后两处战团之间,相距不过区区2里路程,正在神识探察范围之内。 “余道友一行中,怕是有人陨落了!” 不大工夫,身后先后传来了数声闷哼和惨叫,让阮鸣鹤与第九小队的修士深感不妙,五内俱焚,心中逃生的欲望,变得格外紧急迫切起来。 “面对3名强大的筑基后期修士,脱身谈何容易?” 来自“焚心阁”的雷方空、“星月坊”修士苗师一,以两人筑基中期的修为,联手对付1头“赤岩鼠”,依旧占不到多大便宜,还要时刻防备妖宠主人的术法骚扰,早已焦头烂额,心乱如麻。 得知身后的第六小队人手折损,雷方空再也按捺不住。 “吱吱吱……” 苗师一轰出1记术法,击中“赤岩鼠”的后背,划出了1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赤岩鼠”勃然大怒,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疯狂地猛扑过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雷方空暗自大喜,眼珠一转,早已瞅准了一处空档,奋力纵身跃起。 “滚回去!” 还未跑出数丈,迎头1记术法狙击,劈向雷方空面门。 “驭兽门”修士自身的战力,虽然并不强悍,但毕竟有着筑基后期的修为,雷方空夺路而逃,本就心慌意乱,疏于防护之下,反而遭受了不小的创伤,被生生逼了回来。 “啊……” 独自面对“赤岩鼠”的苗师一,瞥见同伴弃己而去,顿时斗志全无,根本无法抵挡,一个失神之下,被“赤岩鼠”趁势欺入,一爪插中胸口要害,发出痛苦的惨嚎。 “大势已去!” “快逃!” 千里之长堤,溃于小小蚁穴。眼看有人率先脱逃,uu看书 .uukanshu 与“墨斑银虎”缠斗的2名修士,随之也不管不顾,争先恐后,各自朝外狂奔起来,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一群蠢货!” “简直愚不可及!” 溃逃之势一旦形成,人心涣散,便再也无力回天。阮鸣鹤、萧语偈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破口大骂。 “筑基后期修士两两接战,短时内难以分出胜负。且对方意在纠缠拦截,并未倾尽全力,实乃本方的一线生机!” “只要余下四人,齐心协力杀出重围,哪怕代价惨重,便能诱使对方追击。彼时阮某与萧道友且战且退,即便身受伤创,分头脱身的希望尚存。” 谁曾想,本方4名修士各怀贪念,都想让他人成为替死鬼,导致阵脚大乱,令敌手从容各个击破。 顷刻间,“驭兽门”修士如入无人之境,慌忙逃窜的4名修士,在人宠合围之下被逐一斩杀,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之中,尸体残肢不全,创口处热血狂涌,恐怖之极。 “大事不妙,今日休矣!” 不大的工夫,得胜归来的“驭兽门”修士,返身予以增援夹击,阮鸣鹤、萧语偈两人心中一沉,身遭压力陡增,法力消耗愈加巨大,任凭两人使出浑身解数,依旧被牢牢困在当场。 糟糕的厄运接踵而至,1道飞剑流光,自远处疾驰而来。 “岂有此理!余下之敌,必杀之!” 追杀黄因策的“阴煞宗”修士,无功而返,发现地上躺着1具同门的尸身,顿时恶从胆边生,看见前方激战正酣,带着满腔的怒火,恶狠狠扑了上去。 八十九.亡命山野 密林茂盛苍莽,浓荫蔽日,潮湿的水汽无处不在,令人倍感压抑沉重。浑浊的雾霭无声无息,自不知名的地底蒸腾而起,里面的视野愈发阴暗模糊。 地面的腐叶枯枝,日积月累,铺满了厚厚一层,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苍天巨树,比比皆是,须两人方能抱拢。一人多高的荒草,触目皆是;粗壮的藤蔓从高处垂落,密密实实地缠绕在树干上,肆意地向四下扭曲伸展。 荆棘条低矮坚硬,遍布尖锐的倒须,一片一片连绵不绝。稍不留意,裸露在外的肌肤,便会拉出长长的血痕。 “呼哧……呼哧……” 幽暗无边的丛林内,余跃大口喘着粗气,亡命逃窜。 自服下1粒“生机丹”后,体内的伤势暂时稳住,但脑海中依旧微感眩晕。全因“铁犀盾”被毁,导致伤及神识,加上发出1记“惊神锥”,若要彻底痊愈,须尽快寻觅一处安全之地,静心调养。 “可惜,身后追兵如跗骨之蛆!” 余跃连神识都不敢放出太远,唯恐被尾随之敌察觉。 一直勤修《大乘神诀》,加之常年炼丹,余跃的神识,明显强于同阶修士,探察范围可覆盖方圆5里。好在彼此拉开了一定的间隔,刚好摆脱对方神识的追踪。 “世间最好的捕快,往往曾是大恶之人。” 长于跟踪者,必善摆脱追击。俗世近10年的狩猎经历,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密不透亮的深山老林,四处散发着湿润发霉的气味,竟如此似曾相识,虽是逃亡之际,余跃却倍感畅快亲切,如鱼得水。 “奔行之间,多呈蛇型。” 潜逃的方位,不可令人轻易捕捉,间隔越远,修士神识的探察功效,便会越发微弱模糊,随着时光推移,摆脱的机率无疑越来越大。 “切勿逆风而上,只宜顺风而下。” 筑基修士虽惯用神识,但感官之敏锐,亦是异乎寻常,一旦气息被对手捕捉,无异暴露行迹。 “避开松软地面,以免留下足痕。” “万勿触碰林间藤蔓,其自行的摆动晃荡,难以回复原状,实则将逃逸线路留给对手。” “遇荆棘矮丛,绕道而行,若是贸然入内,必被倒刺扯下布料、毛发和血迹。” “于草尖踏行,无意将其压伏、踩断,同样无所遁形。” 除了留出1缕神识,探察身前的地貌,余跃竭力收敛周身气息,不敢动用一丝法力,全凭肉身之力,在树干或者树枝之上,选取结实之处借力,施展俗世“游龙御风”身法,仿佛1条大鱼,在半空的古木林海中,蜿蜒向深处滑行。 尾随而至的3名修士,杀气腾腾,来自血魔、驭兽二宗。起初尚能借助神识,循着地面脚印紧追不舍,渐渐地,便察觉不到任何印记,凭空失去了余跃的踪迹。 “哼……任凭如何狡猾难缠,终究难逃一死!” 一行三人中,以顾冲央修为最高,阴恻恻地笑道,一面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薄薄的嘴唇。 “嘿嘿……棋逢对手,倒是令顾某兴致倍增!” 另外1名修士华登瀛,同样身为“血魔宗”门下,赶紧催促。 “呵呵……查道友放出妖宠,凶獠便插翅难飞。” 在“岨崃山脉”内追踪,倘若驭剑飞行,极易成为对手和飞禽的猎物,三人虽心下焦急,也只能自地面包抄前行。 来自“驭兽门”的查未渊,闻言在腰间的兽皮袋上一拍。 “桀桀……” 伴随着几声厉啸,1头妖禽骤然飞至半空,在主人头顶盘旋翻飞。 “风啸鹰,4级前期。” 周身羽毛色泽青黑,根根坚如铁刺,双翼展开足有3丈。拳头大小的双眼,开合间精光四射,神态睥睨高傲。鹰喙、鹰爪皆长达1尺有余,边缘寒光闪烁,足可生生撕裂精铁,令人望而生畏。 “去!” 查未渊低低轻喝一声,“风啸鹰”双翅扑闪,卷起阵阵劲风,地面的落叶树枝,顿时四散飞舞,眨眼间便冲出山林,直上云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咳咳……两位道友,查某的妖宠并未修习追踪之术,不过鹰类天生目光锐利,倒也可堪一用。” 查未渊干咳了几声,面带讪笑,2名“血魔宗”修士别无他选,只能权且将就,也不便强人所难。 “咦……” 不到半刻钟的工夫,查未渊突然面露喜色,显然前方的“风啸鹰”已然有所发现,即刻传回了讯息,三人不由心神一振,发足急追而去。 …… 在“巨石城”历经3载淬炼,余跃勉强算得上1名体修,无论肉身修为,抑或自行疗伤之能,uu看书 uanhu.cm 远超普通筑基修士。 随着“生机丹”药力的逐步化开,体内移位的脏器、撕裂的肌肤和破损的经脉,开始慢慢复原。唯有手臂大骨、腹间肋骨上的裂痕,还未完全愈合,但奔跑跳跃已无大碍。 “追踪之道,不外乎耐心、韧劲和机变。” 一路竭尽所能,迂回闪躲,足有1个时辰之久,余跃惊讶地察觉到,居然并未摆脱追兵。 “嘶……到底何处露出破绽?” 山林中的脱身之术,余跃自认不俗,谁曾想居然事与愿违,当下百思却不得其解。 “咻咻咻……” 无意间,几声鸟禽的清啸,自上方高空传来,余跃浑身猛然一个激灵,抬眼望去,头顶近百丈之外,依稀可见一个黑影盘旋。 “嘿嘿……难怪余某无处藏身,原来被1头孽畜盯上,犹不自知。” 余跃恍然大悟,尾随之人中,必有“驭兽门”修士。 “此等心腹大患,必先除之而后快!” 飞禽在天,余跃身处地面,且要时刻隐匿行迹,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次,尽量钻入林木茂密之处,借助宽大树盖的掩护,小心翼翼潜行。 半个时辰之后,追兵有不断迫近之势,余跃已断断续续感知到,1缕神识会偶尔探察过来,形势眼看岌岌可危。 “斩杀尾随之敌,自然是一劳永逸。但若撞见阴煞宗的筑基后期修士,岂非自投罗网?” “不过敌方的这缕神识,显然只有中期修为。” 余跃反复思量,却始终不敢决断,一步踏错,将万劫不复! 九十.谁为鱼肉 一路的疾行潜逃,从未有过片刻停歇,余跃身心始终紧绷,消耗十分惊人,额头上早已淌满细密的汗水,虽疲乏之极,但依旧险象环生,还要不停苦思应对之策。 “轰隆隆……” 阵阵巨大的水声轰鸣,自远处遥遥传来,焦灼万分的余跃,闻之猛然眼前一亮,心底如释负重,咧开干涸枯裂的嘴唇,竟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嘿嘿……川流横亘在前,余某脱身有望!” 面临猎手的穷追围堵,林间野兽往往就地取材,借助山泉、小溪、大河之类,趟入水中顺流前行,直至逃逸远遁。 “一旦隔绝自身气味散发,纵是嗅觉敏锐,也无济于事。” “若能掩盖出没痕迹,余某行进的路线,对手便无法辨识。” “至于高空的妖禽,虽非普通兽类,但前方的急流与轰响,理应有混淆视听之效。” 心中打定主意,余跃便不再隐藏形迹,陡然加持1记“疾风术”,全力疾行如飞,引得头顶的“风啸鹰”一阵忙乱,连声尖叫,紧跟不舍。 一股湍急水流,源自“岨崃山脉”深处的1座绝峰,赫然高达千仞。沿途虽屡经回缓淤塞,但因高低落差巨大,咆哮奔涌到此,猛烈撞击山石,声响震天,向外传扬10里有余。 恰逢一处断崖,宽30丈,高约50丈,便形成了1条巨型壶口飞瀑,高悬半山之上,气势磅礴。数不尽的细微水珠,四射飞溅,在日光映射下,化为雾霭氤氲之气,远远望去,疑似彩虹坠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显得如梦似幻,奇异空灵。 峭崖下方的大河,幽深急涌,宽达50余丈,浩浩荡荡,直向远方而去,日夜不休。 “如此壮丽美景,丧家之犬,无福消受!” 一个轻巧的纵身,青色身影自密林中电射而出,如1颗小小石子入水,溅起了丁点浪花,之后便再无踪影。 …… “沙沙沙……” 仅仅相隔不到一刻钟,3名修士如影相随,脸上皆有风尘之色。而此地突发的异样,查未渊早已得到“风啸鹰”的传讯。 “唉……天遗宗修士已借水遁,查某的妖宠无能为力。” 只见断崖上方,“风啸鹰”踟蹰不前,来回地盘旋往复,焦躁愤怒之下,尖啸异常急促。众人立于岸边,脚底暗流湍急,神识探入不到5丈,便遭受重重阻碍干扰,感知模糊不清。 “嘿嘿……难怪能苟延至今,凶獠果然狡诈无比。” 河道两岸,皆是崇山密林,目力所及之处,巨木莽莽苍苍,耳畔水浪滔天,极其纷乱混杂,顾冲央不由泛起无从下手之感,心中愈加烦闷狂怒。 “啍……既已大费周章,还陪上本宗1名师弟,顾某势必奉陪到底!” 华登瀛亦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咒骂不已。 “一旦落入华某手中,定会令其枉来人世!” 深入荒无人烟的山林,苦苦追逐数个时辰,可谓手段尽出,刚刚有点眉目,却被此处的急流冲刷怠尽,一无所获,3名修士被无情戏耍了一番,恨不能将余跃生吞活剥。 “咳咳……两位道友,不知当下该如何处置?” 查未渊眼中的神色,闪烁不定,心中实则萌生了退意。 身为妖宠“风啸鹰”的主人,诸多不为人知的细节,查未渊知之甚详。依照潜行的进程推测,对手的伤势已康复大半,且于山林间隐身摆脱,似是极为老练高超。 先前尚可倚仗“风啸鹰”之力,眼下彻底失去了效用,敌暗我明,再行搜捕无异大海捞针。查未渊甚至隐隐察觉,己方的一举一动,已全然落在对方眼中。 “此行查道友劳苦功高,顾某尚有借重之处。事已至此,若是轻言放弃,未免大为不值。两位坚持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顾冲央、华登瀛两人,亦早已神困体乏,奈何心有不甘。 “顾某独自顺流而下,华师弟和查道友从对岸包抄,在前面一处山峰汇合。一旦有所发现,立即示警等待援手。此人乃生平少见的劲敌,万不可掉以轻心。” 顾冲央神色郑重,对两人再三叮嘱。一行人之中,自然以修为最高者马首是瞻,更何况顾、华两人,同属‘血魔宗’门下,查未渊势单力薄,不敢出言予以回绝。 “好在与华道友同行,彼此还能互相策应。” 查未渊勉强压住心中怨气,u看书 .ukanshu默然点头应允。 …… 滚滚而下的奔流中,1具身影仰面朝上,慢慢自水底深处浮起,小心翼翼地将眼眸、口鼻露出水面。身为筑基修士,虽可长久隐于水下,但做不到完全闭气。 此处河面豁然宽阔,水流相对舒缓,高空已然失去飞禽的踪影。 “呼……” 四下一片清新润泽,余跃贪婪地大口吸吮,彻底放松身躯,呈大字躺于水面之上。河道起伏波折,偶尔溅起细碎的浪花,星星点点,轻轻拍打脸颊,连日征战的疲乏,仿佛都被洗涤一空,心头说不出的畅快惬意。 眼见暂时甩开追兵,余跃本意再潜藏水下,顺流向前漂浮一段路程,随后伺机上岸,寻觅一处僻静隐秘之地,待调养好伤势,绕道回归灵石矿洞。 “扑棱棱……” 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远远自身后传来,难得的宁静氛围,顷刻被悉数搅碎。余跃心头一紧,猛然惊醒过来。 成片茂密的山林,起伏连绵不断,犹如一片无穷无尽的碧色波涛。数十只低价妖禽,大小不一,仿佛受到突来的惊吓,慌慌张张舍弃了栖息枝头,急速拍打着翎羽,一哄而逃。 “宿鸟惊飞,必有人兽出没!” 落在老练的猎人眼中,征兆再明显不过。丛林追逐之际,如此大胆的举止,若非愚蠢,便是有恃无恐。虽不敢放出神识探察,但余跃已然断,必是追兵阴魂不散。 “既然彼此锲而不舍,那就一次彻底了断!” 眼中闪动着寒光,余跃深吸一口气,再次悄然潜入水底。 九十一.恶人先告状 “误中圈套,速派救援,迟则尽覆!” 钟莱、江重雾等人霍然站起,心底猛然一沉。不久之前,本是率队驰援的阮鸣鹤,却紧急传音求救,言辞极为迫切慌张。 “大事不好!” 此刻新增援手尚在半途,储物戒中传来一阵异动,众人心怀忐忑,将神识探入,随即大惊失色,最为担心的惨事,终于还是不期而至。 数只摊开的手掌,皆在微微颤抖。足足8枚筑基修士的本命玉牌,已然破裂成碎,分别归属最先呼救的第九小队、奉命前往增援的第六小队。 “到底是何突变,令本宗一战之下,痛失精英?” 2名筑基八层的同门,片刻间骤然陨落,钟莱不由悲从中来,暴跳如雷,往日颇具威仪的脸庞,剧烈扭曲抽搐。 四下一片沉寂,此次罹难的修士,几乎归属各宗有份,众人俱是悲戚沮丧,默然低头无语。忽然之间,面色煞白的江重雾,似乎想起紧要之事,连忙又掏出2枚本命玉牌,牢牢攥在掌心片刻,方才咬牙慢慢张开。 “呼……本宗两人尚身处险境,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只见本命玉牌之上,色泽灰暗异常,符篆纹路亦变得模糊难辨,失去了往日的莹润清晰,好在没有任何破损裂纹,表明令牌的主人黄因策、余跃,虽目前危机四伏,但至今仍未陨落。 “唉……本宗先后有4名筑基修士,陨落在岨崃山脉中,损失之惨重,高居各大仙宗之首,江某身负统领之职,难辞其咎。” 人手连番折损,江重雾忧心忡忡,喑自喟叹不已。 “两支小队汇聚一处,实力不俗,为何几近覆灭?” 惊变突起,众人稍事定神之后,围坐在一处集思广益,纷纷开始揣测剖析,钟莱心底沉重无比,独自在一旁若有所思。 两方在“岨崃山脉”鏖战2月有余,大小恶战不断,但一次陨落8名修士的骇人事件,从来未曾发生过,显然除去敌方精心的预谋策划,必定还有其他隐情。 “真相到底如何,唯有期盼修士生还,当面予以揭晓。” 众人心中一动,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江重雾。 “唉……同门绝地生还,何尝不是江某所愿?” 江重雾神情酸楚,仰天悲呛。 “来人,火速传令各支巡游小队,一旦遇敌不可贪功恋战,更不要贸然追击,谨防中伏!” 钟莱果断下达号令,本方甫遭重创,宁肯保守固防,也要避免雪上加霜。就眼下来看,石碑上的异宝,既属提振士气的良方,更是修士陨落的元凶。 “宝物虽好,也得有命享用!” “呵呵……于吾辈修者,生死实乃寻常之事。” “欲保全自身,实力方为根本。” 一干宗门总管、长老陷入焦急愁苦,坐立不安。而众多喋血厮杀的修士,得知前方的惨祸,无非是惊诧感概一番,赚取战功的热切,依旧不见有所消褪。 “危难之际,方能显出真章!” 众人中,唯有1名修士,暗中始终关注此事。 “青丹谷”的李遥定震惊之余,对余跃的好奇愈发浓厚。从传回的讯息不难推断,此人不仅刻意隐藏“丹师”之名,自身的战力和心智,同样异常出色。 “但愿余道友逃出生天,再给李某一个大大的惊喜。” …… 第二日,将近正午时分,满身污浊的黄因策,狼狈不堪逃回了本方驻地,负责警戒的“朝阳宗”修士,早已得到钟莱的吩咐,将其径直带到面前问话。 “嘶……” 举步迈入用于议事的山洞,一片急切严峻的目光,迎面扫视过来,令做贼心虚的黄因策,不禁心中发毛。 “昨日一役,到底有何蹊跷之处?” “此番遭遇的敌手,为何如此强横?” “侥幸逃生者,皆为天遗门下,令人匪夷所思!” “一同冲出重围的余跃道友,如今身在何处?” 一时之间,众人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发问,憋在心底的众多谜团,恨不得马上予以知晓。 “什么?余师弟竟也生还?”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黄因策的脸色,本就憔悴不堪,闻听之下,更是变得一片煞白,额头上的冷汗,不自主地流淌下来。 “各位道友不可如此心急,黄道友有伤在身,让其先行调息片刻。” 眼看黄因策神色剧变,钟莱自以为是,料定黄因策必是劫后余生之际,余悸未了所致,uu看书 .uukanu 当即强忍内心的焦急,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追问。 “哼……形势再三逼迫,黄某为求自保,唯有先下手为强!” “先有族弟黄吉修为被废之仇,此番遭遇敌袭,双方更成水火之势,不出狠辣招数,难绝后患!” 趁着短暂的喘息间隙,黄因策心念百转,暗暗打定了主意。 “各位总管、长老,务请为屈死道友伸冤,替黄某做主!” 黄因策猛然抬起头,双眼泛红,悲愤交加。 “余师弟贪功冒进,致使本方悉数中伏。众人倾力血拼之时,余师弟竟然贪生怕死,抛弃同道独自逃离。若非黄某身负遁逃秘法,不惜自损元气,早已一命归西。” “简直禽兽不如,枉为修者!” 不啻被人当众打脸,江重雾恼羞成怒,猛地一拍面前的玉几,双眼冒火,腾身站起。 “不肖弟子,令宗门蒙羞,同道耻笑,定当严惩不贷!” 余下众人俱是年老成精之辈,深感此事微妙之极,且牵涉“天遗宗”的内部事务,听完黄因策声情并茂的陈述,四周反而一片默然,无人贸然开口。 “倘若真相如此,此人确属十恶不赦!” “黄道友所言,虽有几分可信,终究只是一面之词。” “先静观其变,且看钟道友作何处置。” 论及损失惨重,“朝阳宗”首当其冲,钟莱又身为此地统领,不得不强压怒火,语气沉重地说道: “此役之详情经过,还请黄道友细述一遍,钟某与各宗之人,必定不偏不倚,公正裁断,决不徇私!” 九十二.1绝后患 余跃重新沉入深水之中,却并未就地隐匿,或是自水底顺流而下,反倒悄然移至岸边,紧靠石壁。 “俗世狩猎之际,多藏于灌木、草丛或乱石堆内,以耳贴地,探知周围动静,可远至半里地左右,一旦发现野兽踪迹,伺机予以致命一击。” 前后不到半盏热茶的工夫,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嘿嘿……仅有1名修士,天助余某!” 1缕修士神识探入急流,漫无目的地四下扫视,余跃虽已收敛法力与气息,但仍可大致推断,来人修为绝非筑基后期。 “此人狡诈奸滑,实为顾某平生仅见!” 顾冲央眼神锐利,不断眺望巡视,间或放出神识。尽管自知如此大费周章,恐怕依旧是徒劳无功,但心底始终存留一份侥幸,期盼能在无意之间,捕获些许蛛丝马迹。 “若非来自驭兽门的查道友,放出妖宠从旁相助,凶獠早已逃之夭夭。” 阵阵轻微眩晕之感,不断自识海中传来。 “嘶……可恶!此种征兆,乃神识施用过度。” 顾冲央愈发心烦意乱,用手揉了揉有些涨疼的额头,眼看相距约定的会合之地,已然不足10里。 “唉……尽人事,听天命。如最终一无所获,唯有放弃一途。” 神魂疲惫不堪,因心生厌倦之感,继而萎顿沮丧,先前的愤怒和兴奋,不知不觉已荡然无存。 “哗啦……” 大河急流近在咫尺,波涛凶涌,巨浪轰鸣,一阵紧似一阵,夹杂一、两声水花溅起的响动,本应是稀松平常之事。 顾冲央的脚步,猛然顿住,脊背的汗毛,瞬间根根炸起! “杀机来袭!” “就在身后!” 长年游走生死边缘,于凶险的感知,顾冲央极其敏锐。 “嘿嘿……道友一路尾随,跋山涉水,余某心下不忍,索性自行现身一见。” 嗓音低沉平静,却是满口戏谑之意。 “嗡……” 心念转动间,1口“黄泉钟”悬浮头顶,看似锈迹斑驳,却自有一股仓桑的气息,浓绿光罩瞬间护住周身上下。顾冲央这才慢慢转过身,手中高擎1支银亮长矛。 历经辗转艰辛,顾冲央终于得见来人真容。 成年男修,身形挺拔,黝黑的短须悉心打理,1条锦带将头发束在脑后,眼眸深邃而睿智。清澈明亮的水珠,在日光映照下,闪动着晶莹的光芒,顺着天青法袍,缓缓向下流淌滴落,潇洒出尘中,隐有坚毅彪悍之气。 “道友一直未动用法力,难怪顾某枉费心机!” 修士只需撑起法力护罩,浑身自会滴水不沾,纤尘不染。看到眼前的一幕,顾冲央方才恍然大悟,此人好深沉的心机,好隐忍的耐性! “于壮丽山河之侧,了断恩仇,一决生死,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瞥见顾冲央手中的灵器,余跃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今日一战,实属命中注定!” 顾冲央闻言一惊,片刻之后,猛地眯起双目,眼眸剧烈收缩。 1杆青黑长枪,极为威武霸气,通体篆刻的符纹,繁复无比,色泽内敛,浓烈的杀机弥漫而出。虽是远远相对而立,阵阵寒意严酷,扑面袭来,一望便知绝非凡品。 “试问枪坚盾固,舍吾其谁!” 既是生死之斗,毋需赘言,余跃高声暴喝,青黑枪影电射而出。严加戒备的顾冲央,急运法力,“黄泉钟”的光华,瞬间明亮凝实,随即手掐法诀,银亮矛尖迎头直袭。 “啪……” 两层护罩厚实凝重,却宛如水泡一般脆弱,一触即破。 “咔嚓……” 一声碎响接踵而至,中品灵器“黄泉钟”,居然崩裂两半。 “噗嗤……” 一个通透血洞,足有碗口大小,赫然出现在顾冲央胸膛之上,竟无一丝血水涌出,创口虽巨,四周却被奇寒冰碴瞬间封住,状极恐怖。 “这是……” 顾冲央艰难地低下头,七窍中血如泉涌,脸上尽是惊骇之色。 “锁寒枪”之威,果然不负极品灵器之名! “呼……” 1枚炽烈火球,正在熊熊焚燃,顾冲央的尸身尚未彻底化为灰烬。余跃的神识中,探察到了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斗法之前,顾冲央已微感不妙,暗中发出了传音符。 “哈哈哈……来得正好,省去余某一番手脚。” 全力驭使“锁寒枪”一击,竟然耗费了3成法力,余跃顺手服下1粒“回复丹”,uu看书wwuukans长笑声中,飘然踏浪跨河,疾步迎了上去。 “不好,来者是敌非友!” 收到顾冲央的紧急传讯,查未渊、华登瀛火速赶来,远远望见1具青色身影,悍然迎面直扑而来,后面却不见同伴踪影,两人心中顿时发慌。 “顾师兄恐已凶多吉少,分头突围!” 想到顾冲央或已陨落,眼看余跃杀气腾腾,2名筑基前期修士方寸大乱,毫无拼死抵御的勇气。 “遭遇恶狼,转身而逃,必遭其害。唯正面拒之,方有一丝生机。” 此刻,查未渊、华登瀛面对之人,乃是一名机敏老练的猎手,比之空有兽性的猛兽,更要毒辣狡诈百倍,自心生怯意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命运,便早早注定。 “啊……” 不多时,两声惨叫先后响起,尚在半空疾飞的妖兽“风啸鹰”,突然狂乱悲鸣不已,如同断线的风筝,径直重重坠落下来,还未及落地,1道剑芒瞬发而至,将其搅成碎末残渣,血雨、羽毛纷飞溅射。 “嘿嘿……本方有前车之鉴,惨痛无比,历历在目,居然忘得干干净净!” 余跃连声冷笑,开始一一处理善后事宜。 “正值两方阵营大打出手,回归途中,凶吉孰难以预料,随时维持在巅峰之态,方可有备无患。” 自此再无后顾之忧,余跃从容远遁山林之中,觅地静养。 “此番战事惨败,不知本方高层,会做出何种应对?” 欲速则不达,在临时挖掘的洞府之中,足足花了3日之久,余跃体内的伤势,终于彻底痊愈。 九十三.当众对质 “如此害群之马,本方焉得不一败涂地?” “此人平日沉默寡言,不曾想,行事却是龌龊不堪!” “黄道友能捡回一条性命,总算天大的造化。” 数日来,有意无意间,黄因策四下散播,驻地的修士又多了一件谈资,对余跃的品行为人,大多心生不齿。 “凭李某识人之能,这般宵小行径,不似出自余道友所为。” 一片讨伐声中,唯有“青丹谷”李遥定一人,私下将信将疑。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余跃连日失踪未归,更是令种种谣传,被肆意添油加醋,居然横生出莫须有的细节,愈传愈烈,先入为主之势,无声无息间,竟已蔚然成风。 假借养伤之由,黄因策终日盘膝打坐,无所事事,偷偷留意他人的言论风评,不禁暗自得意。 “嘿嘿……余师弟纵能无恙归来,依照当下的情形,亦是百口莫辩!黄某倒有些迫不及待了。” 正值想入非非之际,前方洞口传来一阵骚动,黄因策睁开眼眸,1具熟悉的身影,迈步走入了石厅。 “简直毫无羞耻,居然大摇大摆地回来!”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丧尽天良,必予严惩!” 嘈杂热闹的石厅,陡然安静下来,显得极为突兀反常。各宗修士纷纷侧目,注视着余跃,满心的鄙视和轻蔑,暗地里神识传音,忿忿不平。 “嘿嘿……好人命短,祸害千年。无耻之徒,竟能安然无恙!” 黄因策大马金刀,端坐于一角,目光毫不避让,脸上挂着一丝阴毒的快意。环顾四周氛围和众人的举止,颇为蹊跷,余跃心中“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之感,脸色变得阴沉如水。 “奉钟统领之命,传余道友当面询话。” 远处的李遥定眉头一挑,大为欣喜,正欲上前招呼,2名“朝阳宗”修士抢先一步,来到余跃身前站定。发话之人不过筑基中期修为,语气却极其不善,另外1名后期修士眼神犀利,神态冷漠。 “难怪对余某满含敌意,居然恶人先告状!” 余跃顿时恍然大悟,暗自冷笑不已。 摆出这种架势和阵仗,事态定是非比寻常,石厅中的修士,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就连已然起身的李遥定,都偷偷止住脚步,不敢明目张胆,甘冒众人之大不韪。 …… 作为战时议事的简易山洞,里面陈设无多,四周灯火通明,气氛凝重。举步迈入其中,恰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令人顿生压抑之感。 各大仙宗的总管、长老,俱是面容冷峻,一言不发盯着余跃。 “余师弟总算归来,本方可谓望眼欲穿!” 江重雾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率先恨声说道。 “哦……此话当真?” 余跃佯装不知,睁大双眼,似是受宠若惊。 “余某乃一介普通修士,何德何能,劳烦诸位倾心挂怀?” 众人脸上的神情,足以印证先前的推断,余跃表面上不动声色,负手站立,暗自却在苦思对策。 “哼……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余师弟的不耻行径,如今已人尽皆知,毋需在此惺惺作态,遮掩搪塞!” 眼见余跃依旧满不在乎,江重雾再也按捺不住,高声喝斥。 “一味贪功,致同道陨落,弃同门而独自偷生,回归阵营居然若无其事,余师弟之狠毒卑劣,令江某羞愤难当,深以为辱!” 惨事重提,众人心中不由义愤填膺,怒目相向。 “哦……余某历经九死一生,身为内门总管,不予问候宽慰,还则罢了。未经问询,便妄断罪责,试问宗门法度何在,同门之谊何存?” 一连串的质问之下,余跃不但神色如常,更是即刻强硬回击,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啍……不见棺材不落泪,余师弟非易于之辈,江某早有领教。” 江重雾气得脸色紫涨,怒极而笑,向外面高声喊道。 “有请黄师弟,当面对质!” 黄因策早早站于洞口,听到传唤径直上前,对身旁的余跃熟视无睹,当众唱作俱佳,将所谓的当日中伏之事,从头自尾,再次述说了一遍。 “人之下作,竟可毫无底线!” 尽管心中早有预估,余跃依旧震惊不已。 “为一己私欲,不惜颠倒黑白,以弥天大谎蒙蔽视听,脸上却无任何愧疚之意,此人今日必除!” 余跃站立一旁,面无表情,心底已是杀机充盈。 “黄师弟曾当众发下仙道毒誓,余师弟还有何辩词?” 江重雾厉声质问,暗地里却是五味杂陈。 “真相大白天下,u看书 .ukanhu 终可告慰枉死亡魂,略减内心愧疚。” “本宗居然出此败类,令人痛心疾首,颜面尽失!” 眼见余跃沉默不语,众人不禁胸中怒气更盛。 “想必黄道友当场执证,此人原形毕露,无言以对!” “此人不惜血本,只为铲除余某,难怪众人不问青红皂白,开口便兴师问罪。” 余跃顿感不寒而栗,暗自也发起狠来,势必以牙还牙。 “仙道毒誓,乃是以自身仙道运程,发下心魔誓言,如有违背,日后道心蒙尘,修为终生难有寸进。” 据典籍所载,此物灵验无比,百试不爽,无人侥幸逃脱。 “嘿嘿……既是无所不用其极,休怪余某痛下死手!” 低头沉吟了片刻,余跃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如水,面对众人竟淡淡一笑。 “若是余某也一样效法,敢问各位总管长老,该如何取舍?” 万万没有想到,余跃会这般发问,江重雾不由当场怔住。 “嘶……好蹊跷的弦外之音!” “细细回想黄道友所述,当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和谜团。” “余道友的神态语气,毫无心虚之状,其中怕是大有隐情!” 余下众人当即震惊不已,相互对视而望,俱都默不出声。身为灵石矿洞的统领,钟莱眉头紧锁,心底更是掀起了滔天波澜。 此时的黄因策,立于石洞正中,被众人不停地审视打量,早已手足无措,竭力掩饰眼中的慌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足足半刻钟的工夫,山洞中死一般沉寂。 九十四.搜魂问讯 在各大仙宗内,场中众人俱是执掌一方的权重人物,眼看事态瞬息即变,暗中神识传音之后,间或点头、摇头,对烫手的山芋,谁都没有把握接住,更不想沾染上身。 “嘿嘿……俗世凡人尚有自知,手无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这番话充满嘲讽之意,令人深感刺耳,江重雾的一张老脸,硬生生涨成了猪肝色,却又发作不得。 “各位总管、长老如此矜持,余某只好抛砖引玉,真假虚实,一试便知。” 钟莱等人一时举棋不定,窘态毕露,被余跃尽收眼底,憋在心头的一口恶气,不觉消除了大半。 “咳咳……余道友快人快语,但说无妨。” 老成持重的钟莱,察言观色,轻轻干咳了两声,打破洞中的尴尬,先前对余跃的怀疑与恶感,早已悄然削减了许多,言辞间明显客气和善了几分。 “为人身正,则无惧影斜。不知黄师兄是否有足够的胆量?” 余跃突然转过头,直视黄因策,口吻咄咄逼人。 “啍……” 面对明目张胆的挑衅,黄因策心虚地冷哼一声,微微侧过身去,居然未置可否。 “余道友有何良方,可立证自身清白?” 眼看谜底即将揭开,众人神情剧变,好奇心亦是大起,余跃方才的无理和嘲讽,暂时也被抛置在一边。 “当众搜魂问讯!” 迎着众多疑惑的目光,余跃脸色一整,一字一顿。 “嘶……” 如此大胆疯狂的举动,虽久经风浪之人,无不被彻底震慑,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将1缕神识,强行侵入他人识海,阅取过往之事。” “此法歹毒之极,有违天和,世间酷刑,难有出其右者!” “遭搜魂的修士,身受非人折磨,生不如死。轻则神识受损,实力大减;重则识海被毁,形同痴呆,甚至一命呜呼。” 不过正如余跃所说,纵使谎言编织天衣无缝,神识搜魂之下,都将无所遁形,势必被彻底戳穿。黄因策身为筑基修士,自然知之甚祥,众目睽睽,竟然开始瑟瑟发抖,冷汗顺着额头滚落。 众人心中可谓震骇莫名,一时之间,山洞内一片默然。 “至于施法最佳人选,余某认定朝阳宗钟总管。” 似乎并未察觉语出惊人,余跃兀自侃侃而道。 “余某和黄师兄不妨小赌一局,各自在掌心写上一数,押注总数单双。负者,先行承受搜魂之刑。” 此时的黄因策,早已心神大乱,头颅低垂,根本不敢和余跃对视,更毋论有任何回应。 “不留后路,只为将他人逼上绝路!” 众人郑重审视着余跃,内心不禁打了个寒颤。 “狠辣果敢之人,日后必为一方枭雄!” 江重雾眼角猛然一跳,眼前的余跃冷酷铁血,令人惊惧万分,面容变得如此陌生,仿佛彼此从未谋面一般。 “为一明心志,余某实属万般无奈,不知钟、江两位总管意下如何?” 被推到风口浪尖的钟莱,反而出奇地镇定,既不张口应承,也未出声拒绝,目光闪烁不定,不知究竟做何盘算。 “可悲,可叹,可恨!” “悔不该受人蛊惑蒙骗,误信谗言!” 稍加察看余、黄两人的神情,江重雾顿时心头雪亮,不由悔恨交加,却为时已晚。 “唉……宗门清誉,江某脸面,俱毁在今日!” 一旦实施搜魂,无论结局如何,其他仙宗各有所获,唯独“天遗宗”一门,成为彻头彻尾的输家。不但沦为他人笑柄,且至少一人识海严重受损,甚至修为被废。 “所谓结誓盟约,同仇敌忾,无非因利益二字,抱团取暖。” “若有压制削弱对方之机,彼此都会不择手段。” 江重雾实难相信,钟莱会秉公执法。岂料,余跃态势强硬,步步紧逼,事态已彻底脱离掌控,江重雾骑虎难下,满腔的憋屈怒火,竞无发泄之处。 “黄师弟,可敢接受搜魂问讯?” 眼看黄因策丑态毕露,江重雾顿感面目可憎,心生厌恶,不得不硬着头皮发问,以解自身的窘境。 “哈哈哈……好一个余师弟,够狠!对人狠,对己更狠!” 众人皆是目光阴沉,虎视眈眈。钟莱虽面带笑意,反而更为难以捉摸,令人暗生寒栗。无论由谁先行承受搜魂,黄因策的卑劣行径,必将真相大白。 “今日黄某认栽,输得口服心服!” 不堪多重积压,尤其搜魂之酷,令人闻风丧胆,黄因策终于心神彻底崩溃,一发不可收拾。 “昔年族弟因一时贪念,触犯宗门戒律,余师弟竟狠手废除其修为,此等深仇大恨,黄某时刻牢记在心,恨之入骨,哪怕假借敌手,也要一逞心头快意。” 事已至此,uu看书 uukanshu.m 黄因策倒也干脆,将两人宿怨尽数公之于众。说到激愤之处,竟然无法自制,在山洞中歇斯底里,狂声大笑,以至仪态尽失。 “一人做事一人当,宗门所有处置责罚,全由黄某一力承担。各位总管长老,总该心满意足了吧?哈哈哈……” 真相终得水落石出,众人反倒异常平静。 “一出沸沸扬扬的闹剧,竟是因陈年积怨而起!” “唉……贪念,实为万恶之源。除去天遗宗2名修士,余下之人的陨落,皆应归咎于此。” “以黄道友的身份地位,实不足主导他人行止,此役惨遭覆灭,只怪命运多舛,倒非旁人之祸。” 所有疑团一一澄清,因涉及“天遗宗”事务纷争,其他仙宗自然要三缄其口。 “做贼者,终归心下虚弱,不堪一击,幸好余某赌对了!” 众人唏嘘感概之际,余跃也在暗自庆幸,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身为“朝阳宗”内门总管,钟莱老奸巨猾,若是施法暗动手脚,即便发生惨剧,也会有足够的借口,推得一干二净。 “兵行险招,实乃情非得已,万幸成功翻盘!” 先前强势逆袭,余跃并非一时脑热,毫无倚仗。 “有人胆敢心存歹念,惊神锥一出,绝无活口!且事后难以查证。” “嘿嘿……纵是面对筑基后期,神识交锋,余某全然无惧!” 一旁的江重雾,接连仰天顿足,无地自容,心中万般苦楚,实不足为外人道。 “唉……宗门大不幸!让各位道友见笑了。” 九十五.息事宁人 “速回宗门面壁,听候刑堂发落,丢人现眼!” 黄因策状若疯癫,大口喘着粗气,瞪大一双血红的双眸,死死盯住余跃。江重雾一见之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其余众人自顾一旁窃窃私语,不时摇头偷笑。 “天遗宗”实力固然不济,好歹也是堂堂一门仙宗,如今被他人恣意取笑,且是咎由自取,江重雾内心的愤懑,可想而知,宽厚的胸膛,急剧起伏不停。 “且慢,江总管。” 一个嗓音极为不合时宜,众人不由微微皱眉。 “黄师兄临阵脱逃,蓄意陷害同门,触犯《天遗戒律》,数罪并发,理当废除修为,逐出门墙。各宗总管、长老皆为当场见证,江总管如此轻描淡写,恐怕有失公允,难以服众。” 江重雾正愁没有发作的由头,当即冷冷反唇相讥。 “哼……江某身为内门总管,处理宗门事务,还轮不到余师弟来指指点点。” 黄因策的举止,令江重雾饱受蒙羞之辱,而此时余跃所为,则是毫无顾忌地打脸。 “俗世官府判处死囚,多为斩立决,抑或秋后问斩,乍一看大同小异,却有着天差地别。” 江重雾措辞看似严厉,实则暗存庇护之心。以黄因策在宗内千丝万缕的门路,一旦放虎归山,余跃身为普通筑基修士,必定无计可施,除掉宿敌的良机,就此白白错失。 “呵呵……江总管所言在理,余某确有僭越之嫌。不过今日之事,已在心头郁结,闲暇时分,余某定要征询外宗道友,趁势增长一些见闻。” 余跃眼帘微垂,似乎不得已低头服软,向四周略一拱手,便向洞外走去。 “天遗宗”同室操戈内讧,他人乐于袖手旁观,不曾想余跃盛怒难平,不惜将真相公之于众。形势急转直下,众人不觉愣了愣神,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余师弟留步!” “余道友,万事好商量。” 两个急切的声音,几乎同时在身后响起。 “宗门蒙羞受损,江某颜面全无,到底要闹至何种田地,余师弟才肯善罢甘休?” 江重雾一脸气急败坏,嗓音颤抖嘶哑。 “此言令人不敢苟同。余某奉命浴血奋战,直至九死一生,反遭宵小陷害,满腹的冤屈,尚无处申述。” 暗中冷冷一笑,余跃慢慢转过身,神情既惊讶又无辜。 “听江总管的语气,似乎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余某一身?” 江重雾再次被无情回击,一口逆血差点喷涌而出。 “呃……” 眼看局面闹僵,钟莱在旁边干咳了一声,硬着头皮出面斡旋。 “咳咳……江总管此举,也是出于一番苦心,尽力维护宗门声誉,还望余道友加以体谅。” 看似“天遗宗”的内务,但既为联盟各方的前线统领,钟莱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当下正值胶着拉锯之际,此事不宜大肆渲染,以免伤本方士气和军心。” 钟莱一边和颜悦色,一边对江重雾暗使眼色。 “钟某深知,如此行事对余道友而言,自然有所亏欠。” 尽管脸色紧绷,江重雾只得顺水推舟,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在黄因策羞愤之下,早已灰溜溜地冲出石洞,返宗自行领取责罚,并未得见窘迫的一幕。 “似余道友这般忠烈刚勇,忍辱负重,实乃修士精英,钟某和各宗总管做主,私下给予适当补偿安抚。” 相比宗门声望,个人荣辱,联盟利益要远远超出。若是任由余跃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其后果不堪设想,在座众人亦是难辞其咎。 “呃……如此说来,余某若不应承,倒显得不识大体。” 余跃似是心有不甘,略显迟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各宗总管、长老纷纷点头示意。钟莱话刚出口,似乎察觉余跃的嘴角,隐现一丝得意之色,自感落入对方的算计,不免懊恼不迭。 “嘿嘿……余某就趁势攀高枝,独选凝丹髓乳。” 轻飘飘的话语,在山洞中回响,却不啻晴天一个炸雷。 钟莱惊得跳了起来,斩钉截铁,一口回绝。 “抱歉,余道友,此事绝无可能!” 众人的脸上,不由泛起一阵轻微的抽搐。 “啧啧啧……狮子大开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嘿嘿……真是大言不惭!” “活脱脱一副无赖嘴脸!” “变本加厉,公然要挟!” 将众人的过激神情,一一看在眼里,余跃心中暗笑。 “不难猜测,黄因策所犯之罪,多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余某心中纵有再多不服和遗憾,uu看书 w.uukanshu 终究无济于事。” “不如退而求次,借机讹上一把,聊作慰藉。” 无论仙道规矩,抑或同门之谊,既已形同虚设,剩下的就是利益和交易。 “钟总管毋需动气。恕余某直言,玉碑上的其他物品,虽属炼制法宝之材,却并非至关重要,品质想必也不会太高,倒似激励士气的噱头。” 遭到钟莱严词拒绝,余跃当即予以反驳,毫不客气。 “呵呵……余道友的见识和心智,果然非比寻常。” 被人一下戳中痛处,钟莱神情尴尬,仰头打了几个哈哈。 “难得余道友如此直白,不如以灵石补偿如何?” “诸事皆在钟总管掌控之中,除此之外,余某别无他选。” 余跃的脸上,居然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10万块下品灵石!”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江重雾更是心头一惊,老脸滚烫。 “余师弟下手,堪称毒辣!。” 面对余跃的坐地起价,钟莱不慌不忙。 “恐怕难如余道友所愿,宗门赋予钟某的权限,至多1万块下品灵石。” 钟莱摇了摇头,谁也不知此话的真假。 “嘿嘿……钟总管,身为堂堂筑基修士,不可如市井商贩一般,凡事锱铢必较。” 余跃顿时面露不悦,寸步不让。 “一口价,5万块下品灵石!” 看了看四周的众人,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木然,钟莱心中暗骂不已,狠狠地一咬牙。 “咳咳……成交!” 九十六.阴招 一场风波过后,诸事如常。既有修士陨落,新增援手便需及时补充,就连爽约的“天遗宗”,居然一口气补齐了10人之数,也不知宗主霍危楼动用了何种手段。 “咦……竞能在此巧遇武师兄,倒是令人心生感概。” 最近一段时日,各大仙宗的后发人手,开始陆陆续续到来,就在稀稀疏疏的人群中,意外看到1具熟悉的身影,勾起了余跃的往年旧事。 “遥想初次相见,距今已近十载光阴。彼时余某新晋入道,混迹龙门城中,可谓举目无亲,身无分文。” “武定南、詹朝宗两位师兄,时任宗门接引使者,将走投无路的余某,勉强收录为记名弟子,自此方正式步入仙途。” 相比凡尘的人情世故,修士间的相互往来,却是截然不同。于武定南而言,当年意下接纳余跃,乃依照宗门律规行事,绝无法外开恩,施惠于人一说,记忆犹新者,唯有余跃的奇差灵根。 “呵呵……细算起来,武师兄、詹师兄两人,算是余某的仙道贵人。” 有些含混模糊的感恩之念,偶尔会在余跃脑海中闪现。 “即便同宗同门,各自的日常修炼,亦是少有交集。” “若因昔日的一面之缘,便贸然上门攀交,说不定会打扰静修闭关,反而惹人生厌,自讨无趣。” 时至今日重逢,武定南的修为达到筑基五层后期,余跃也已经是筑基中期修士,彼此见面之时,不过淡淡点头寒暄一番,暗中感叹岁月蹉跎。 随着战事进展,围绕灵石矿的争夺,修士折损足足超过了3成,继续对耗不免意气用事,甚至要伤筋动骨,在各自阵营的约束下,双方默契地减少了冲突。 “岨崃山脉”中的偃旗息鼓,并不意味万事大吉,“血魔宗”一方将宝押在了“凌岚城”,引发大规模兽潮冲击城池,稳赚不赔,进退自如,把棘手的难题,扔给了“朝阳宗”阵营。 “最近外出巡视,出奇的太平,包某反而有些心绪不宁。” “呵呵……不足为奇,事出反常必有妖。” “班某自宗门听闻到消息,要由此处抽调部分人手,增援凌岚城。这段无聊而清闲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是福是祸,孰难预料。” …… 议事山洞中,石壁上的数十颗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众人脸上的神情,却是阴晴不定。1枚红色传讯玉简,在各宗总管、长老手中传阅,无人开口说话,氛围显得凝重肃穆。 “岨崃山脉一役,联盟各宗精诚协作,令血魔宗一方颗粒无收,如今欲做困兽一搏,各位道友可谓功不可没,钟某代表本宗谨致谢意。” 不愧一宗的主事之人,钟莱言简意赅,但极富煽动蛊惑。 “鉴于眼下态势演变,人手调配须相应调整。日前各宗宗主商定,由此地增派30名筑基修士,前往凌岚城驰援,彻底打破对方的如意算盘。” 作为联盟的发起人,“朝阳宗”信守承诺,在“岨崃山脉”和“凌岚城”两处,相继投入了近200名筑基修士、3000名炼气弟子,堪称不遗余力,一柱擎天。 “凌岚城”战事日见吃紧,告急传讯不断,但“朝阳宗”已是自顾不暇,短期内难以再遣人手,只好趁着灵石矿歇战的空档,临时征调修士增援。 各宗总管、长老沉吟良久,继而开始低声商议。 “钟道友,贵宗传音符语焉不详,凌岚城的真实处境,还望悉数告知,以便遴选人手之时,做到心中有底。” 相比修士斗法,抗击兽潮的战况,无疑更为凶险惨烈,陨落几率随之大增。自各方汇聚的线报推断,此次修真资源之争的结局,恐怕全落在“凌岚城”一役的成败。 “呵呵……即便各位道友不问,钟某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莱目光炯炯,来回缓缓扫视众人。 “凌岚城已危在旦夕,千钧一发!” 寥寥几句,钟莱脸上的神情,已变得极其严竣。 “正值重大转折之际,尽管只是临时结盟,但贵在坦诚相交,方能凝聚人心。” “一味互逞心机,遮遮掩掩,导致离心离德,必定不战自溃。” 况且“凌岚城”当下的实情,各宗宗主了然在胸,面对诸位内门总管,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甚至众人此刻的心中所想,钟莱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唉……又是令人头疼的抉择,u看书 uuanshu免不了一番左右权衡。” 两方阵营最终决战,所有参与其中的修士,生还几率着实堪忧,众人心底皆知,不得不反复斟酌。钟莱也不急于出声催促,微闭双目,默默盘点本宗的人选。 “区区两个名额,竟让马某束手无策!” “本宗势单力微,此番驰援,再也经不起任何折损。” “嘿嘿……彼此彼此,但凡有修士陨落,面对宗门难以交待。” 众人举棋不定,暗中传音诉苦,但也仅此而已,此次“朝阳宗”征调20名修士,其他仙宗摊派份额只有2人,既是结成联盟,起码的姿态还是应该具备。 “人兽混战,规模弘大,厮杀血腥残酷,筑基前期的修为参与其中,与白白送死无异。” “中期修士的实力,虽明显强横,一旦陨落损失则更为惨重,能否保住自身周全,就要看各自造化。” 权衡再三,各宗驰援修士的名单,无一例外,都是筑基中期修为。 “焚心阁孟采枯、太史纯修出战。” “青丹谷的人选……” “苍羽宫名单……” “星月坊拟定……” “天遗宗派遣修士,武定南、余跃二人。” 听到一个印象深刻的人名,众人心中莫名地一动。尽管江重雾竭力装做若无其事,语气似乎与平常无二,但在座之人皆非庸碌,耳目感知聪敏,依旧听出了其中微妙的异常之处。 各大仙宗的协作,总算差强人意,钟莱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略微看了看江重雾,眼角深处,闪过了一丝隐晦的笑意。 九十七.凌岚城之危 救人如救火,不容耽误分毫。 半个时辰后,应征的30名筑基修士,早已奉命在石厅集结,整装待发。各宗总管、长老悉数到场相送,向本宗弟子低声叮咛嘱咐,淡淡的离愁与悲壮气息,无声蔓延开来。 “呵呵……果然不出巴某所料,余道友位列其中。” “凡事须留有余地,不然现世现报,就在眼前。” “嘿嘿……管中窥豹,一叶知秋。余道友的人缘根基,可谓浅薄之极。” 余跃的赫然在列,居然引发了一通揣测非议。 “余道友吉人天相,一路保重。” 略显嘈杂的氛围中,李遥定越众而出,眼神颇为复杂。 “呵呵……他日潮汐城中,李某静候传讯交易。” 无论出于真情实意,抑或着眼日后的示好,彼此仅是萍水相逢,李遥定在出征之际有此举动,令余跃心底掠过一丝暖意,不至倍感落寞孤寂。 “哈哈哈……多谢李道友挂念,余某必定如期赴约!”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易求,雪中送炭难得。余跃含笑抱拳,言语之间,并不见颓丧怨恨满腹,反倒隐隐透出少有的豪气,让李遥定又一次暗中侧目。 “每逢恶战,余某榜上有名,不知实属天定,抑或人为?” 除了冷笑和无奈,余跃只能自嘲安慰一番。 “舌战黄因策,不单洗刷冤屈,还获得巨额灵石补偿,看似正本清源,大获全胜。” “实则因为余某的强势,开罪一众总管、长老,在岨崃山脉的修士群体中,显得更为孤立另类。” 送别之际,不知犹存恨意,还是自觉无颜以对,江重雾始终未正面观瞧余跃,不痛不痒地勉励了几句。同行的武定南师兄,似乎有意和余跃拉开间隔,连起码的点头之交都免了,面无表情,独自站立一边。 “嘿嘿……患难时刻,方见真情。人之相交,贵在相知,无关乎同门名份,相识岁月长短。毕生有一、二知己,于愿足矣!” 余跃见状洒然一笑,与武定南叙旧的念头,就此彻底泯灭。 …… 天地间寒风凛冽,修士法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放眼望去,满目皆是衣袂飘飘,别有一种豪情壮怀。时而施展轻身功法,穿梭祟山密林;时而飞纵虚空之上,驭剑飞行。 前后不过半日工夫,30名驰援的筑基修士,如期赶至“凌岚城”中,顾不上片刻的调息休整,跟随城主阴缚石身后,登临高大巍峨的城墙,四下巡视察看。 众人面前的平川,一望无际,广阔无边,不失为绝佳的征战杀伐之地。极目远眺,连绵起伏的“岨崃山脉”,尽情向左右蜿蜒伸展,目力望不到尽头。 城下大片的开阔地面上,满布坑坑洼洼,大小深浅不一。各类妖兽的足迹痕印,依稀可辨。掉落的皮毛、折断的利爪、尚未腐烂的骸骨,散落得到处都是。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道,随着阵阵疾风,直扑鼻端而来。 坚硬结实的城垛上,无数爪印横七竖八,观之触目惊心。20多名“朝阳宗”门人,应属阵法师一职,在多处损毁严重的要塞之处,忙于修补、篆刻符文。 众多炼气弟子神色疲惫,随意瘫坐在城头各处。四周的斑驳血迹,必是人兽混杂,东边一滩,西处一片,早已凝结枯涸,风干成了紫黑之色,先前战况的惨烈,可想而知。 “咳咳……各处城防的总体态势,诸位道友已一一过目,局面实难乐观。幸亏本宗长年苦心经营,应付兽潮颇有心得,才不至乱了手脚。” 回到城主府,阴缚石面有忧色,召集众人紧急商议。 “此次兽潮不同往日,乃人为施法而致,驭使妖兽进退有度,采用围三缺一之术,瓦解守城修士斗志,扰乱城中居民人心,令人疲于奔命,防不胜防。” 围攻城池的妖兽,皆在6级以下,心智尚未完全开化,竟然懂得排兵布阵之法,令余跃等一干筑基修士,心中大感好奇和惊诧。 “阴城主,何为围三缺一?” 阴缚石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满含疲惫苦涩。 “往年兽潮爆发之际,妖兽自四面八方一拥而上,虽凶残狂暴,却是毫无章法。如今则是轮番猛攻三面,独独将退守本宗的西门,故意放空不理,秋毫无犯。” 一众修士闻听之下,不由面面相觑,心中掠过一阵寒意。 “对垒两方若势均力敌,贸然将对手逼入死地绝境,实乃兵家大忌。” “困兽犹斗,uu看书 .uukanshu 最终即便取胜,所付代价必然惨重,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故留一条活路,令弱势一方顿生逃生之念,无形中军心浮动,斗志削减。” “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嘶……暗中施法之人,无疑是厉害角色!” 余跃一行来到下塌精舍,心头异常沉重和压抑。 “既属人为之祸,何不派遣精锐小队,暗中潜入,四处搜寻,狙杀幕后驭兽之人,岂不一劳永逸?” 集中商谈之时,虽众说纷纭,大都泛泛而谈,毫无可取之处。1名来自“星月坊”的驰骋修士,自作聪明,主动献上一计。 “嘿嘿……并非只有道友虑及于此。阴某前后征召数批修士,冒死深入岨崃山脉,足足15名筑基精英,最终无一人生还。” 阴缚石面色阴沉,不住唉声叹气,神情间隐有不耐之色。 兽潮一旦爆发,妖兽的日常习性、活动行踪,与以往大不相同,不但异常凶悍残暴,且喜聚众齐行。即便遇见低级妖兽群,筑基修士也要落荒而逃,因而数次暗中刺杀,皆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无论战况纷乱万变,提升自身修为,临阵谨慎应付,方为上上之策。” 大战前的短暂平静时光,余跃亦是见缝插针,闭目打坐。 修士之威能施展,重在自身境界修为,多以单打独斗见长,面对成千上万的妖兽,残暴嗜血,悍不畏死,任谁都会生起无力之感。 调动数千弟子,布防城池,抵御外侵,就更非众人所长。 九十八.1轮血月 一段时日以来,因“岨崃山脉”中的兽潮,异乎寻常地提前爆发,前来驻守的“朝阳宗”门下、附近历练的宗门弟子和散修,朝“凌岚城”蜂拥而至。 “呵呵……道友手头的材料,估价不菲,令人好生羡慕。” “所售物品应得灵石,悉数换成青芽丹。” “前辈欲购的银犀角,承惠220块下品灵石。” 城中的主干街面上,灯火通明,十多家修真商铺从不关张,人声喧哗,相比往常更加热闹繁华,各类兽材的交易尤为红火,堪称日进斗金。 “恭送仙师大人!” “两位仙师贵客,楼上雅间请!” “哈哈哈……殷道友,连日征战,难得如此痛快!” 酒肆客栈中,彻夜人来人往,店铺的伙计站立门前,满脸堆笑,迎来送往,并不因妖兽来袭、修士陨落,市面就一派萧索冷清,与俗世中的战时景象,迥然不同。 余跃脚下不紧不慢,随意在城中闲逛,四下的鲜活喧闹,令人眼前一亮,心生惬意,大战前的紧张压抑,无形中也冲淡了一些。 …… 临近子夜时分,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悬挂天幕。 不知何时起,镰刀一般的弯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月色渐渐暗淡下来,不似原先那般明亮皎洁,由银白之色,慢慢演化成金黄,直至最后,覆盖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一股诡异神秘的氛围,悄无声息,笼罩了整座“凌岚城”内,沉浸在恣意享乐的修士,谁也没有留意。 “妖兽来袭!” 空旷的城池夜空,一阵尖利急促的啸声,猛然乍响,司职城防巡哨的弟子,适时鸣钟示警。 几乎在同一时刻,1具伟岸的身影,跃至城主府的上方。 “当值修士,随阴某上城迎战。轮守之人,随时听候调遣!” 阴缚石随即发号施令,嗓音雄壮浑厚,忙而不乱。 “炼气弟子,各守其位,列队排阵!” “阵法师,开启护罩,以防暗处偷袭!” 30名驰援筑基修士,悉数登上城墙。余跃一行养精蓄锐,实为当下的生力军,不似前期驻守修士,历经连番鏖战,俱已身心疲惫,恰逢妖兽来袭,趁势尽快熟悉战事。 城头的人手配置,1名筑基修士,防护一段50丈宽的城墙。近千名“朝阳宗”炼气弟子,手持各式法器,进入设定地段,趴伏在高大的城垛后面,神情紧张地注视远方。 “咚……咚……咚……” 不一会,若有若无的震动,隐隐自地底深处传来,城头累砌高达30丈,余跃站立其上,感知依旧清晰无比。 “轰隆……轰隆……” 城墙上整块的青条巨石,随之开始颤抖晃动,刹那间,余跃甚至心生错觉,恍若身处一艘大船,在汪洋中飘零回旋,上下剧烈颠簸。修为较低的练气弟子,双手紧抓城垛,稳住身形。 仿佛深海潮汐一般,一眼望不到头的黑线,顷刻间展开成黑压压的一片,自“岨崃山脉”的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跌宕起伏,一浪高过一浪,朝向“凌岚城”滚滚奔腾而至。 地动山摇,伴随着铺天的尘烟,足足一炷香的工夫,数不清的妖兽,停驻在城外约莫10里处,正如城主阴缚石所说,从东、南、北三面方位,将“凌岚城”围得水泄不通。 “吼……吼……” 肆无忌惮的嘶吼声、响鼻声、粗重的呼息声,低沉狂躁,凶性大发,汇集成震天的音波洪流,慑人心魄。阵阵浓烈的腥骚气味,远远随风飘来,令人胸口恶心反胃。 “咦……” 余跃运足目力远眺,不由惊讶万分。不同种类的妖兽之间,泾渭分明,排成了百十个方阵,整整齐齐蹲伏在地,宛如纪律严明的凡人大军,随时待命出击。 “嘶……传闻中的兽潮,竟是阵仗浩大,气象森严!” 如此弘大壮观的场面,余跃等人皆属首次目睹,震撼之余,不禁头皮发麻。于兽潮一事,各种典籍均记载详实,甚至图文并茂,但亲身经历其中,感知之强烈,不可同日而语。 “凌岚城”一地,紧邻“岨崃山脉”,每相隔数十年的时光,就会遭遇一次规模不小的兽潮冲击,驻守的“朝阳宗”弟子早已习以为常。不少修士还特意远道而来,刀口舔血,捞取丰厚资源的同时,磨砺自身修为。 “兽潮定期而至的原委,皆因简单粗暴的丛林法则。” “世间的每一处历练地界,孕养之物必有其极致,一旦其间的妖兽繁殖过快,uu看书.uunhu.co 为缓冲彼此领地之争,受到无形之力的支配,竟相朝着附近城池扩张掠夺。” “血淋淋的厮杀中,老弱体衰之辈,优胜劣汰,从而达到暂时的宁静和协,繁衍生息,循环往复。” 但此次并非妖兽自发入侵,而是受人精心操纵的屠戮。哪怕筑基修士,身负上天入地之能,一旦陷落其中,单凭一己修为,依旧显得何其渺小,不堪一击! “咦……妖兽已然集结列队,为何迟迟不予攻城?” 余跃心中大为好奇,转头询问紧邻的1名修士。 “万凶蛰伏,只待兽王令下!” 筑基五层的纪雍染,属首批抵达的“朝阳宗”门下,早已历经多场恶战,此刻神情专注,扫视着前方。 “嘿嘿……余道友不妨仰首察看,便知其中端倪。” 余跃闻言猛一抬头,心中不觉骇然。 “嘶……” 专注与无数妖兽对峙,天地间已被血红染遍,居然毫无察觉。 银钩般的弯月,变得鲜红欲滴,如泣如诉。脚下宏伟坚固的城池,四周严阵以待的修士,以及身后的万千屋宇,尽数沐浴在血色雾气之中。 “如此诡异之景,余某从未得见!” 一股淡淡的腥甜气味,隐隐窜入鼻端,不过凝视了片刻,余跃顿感神志略微狂乱,胸口的跳动,无故变得紧促起来。 “血月现,兽潮动!” 驻守“凌岚城”的修士,已然久经生死,看到眼前的这幕场景,神情变得冷峻严肃。大战将起,余跃赶紧运转心法,平复心中的反常悸动。 九十九.兽潮凶猛 “凌岚城”的墙头,高达30丈开外,全部以巨型坚硬条石垒筑,每块俱是 1丈方圆大小,取精铁烧融成汁,通体反复浇铸,再刻画防御符篆,将彼此紧密相连。 城墙周遭方圆10丈以内,地底深处乎布设《钢甲阵》防御,谨防“噬金鼠”、“吞石兽”、“尖刺狸”之流,自下方偷袭掏挖,造成城防损毁坍塌。 纵观“凌岚城”内外防御,可谓面面俱到,固若金汤,在长达数百年的岁月中,历经多次兽潮冲击,兀自巍然不动。 “开始了!” 一声细微悠长的嚎叫,恍然若无,隐隐传入余跃耳中。 “吼……” 高亢凶悍的兽吼,震耳欲聋,数以千计的“铁鬃犀”,四蹄翻飞,扬起漫天黄土,率先冲向城池。“铁鬃犀”皮肉厚实,高达3丈有余,脊背上一层厚长的鬃毛,闪动着铁灰色的寒光,既能近身攻敌,又可抵御修士法术。 “铁鬃犀”形体彪悍,看似莽撞无比,却并不一味蛮横冲撞,待奔行至近前,两只前蹄竖起,牢牢抵住城墙,将壮硕宽厚的肉身,当作攀登的阶梯基石。 “嘶……孽畜灵智之高,竟然堪比人族!” 妖兽的这一举动,令余跃震惊不已,暗自提高了戒心。 “嗷……” 一阵龇牙咧嘴的怪叫,成群的“魔瞳猿”蜂拥而至,踩踏在“铁鬃犀”的后背,猛然借力弹起,几近数丈有余,瞅准坑洼隙缝之处,娴熟地跳跃而上,迅捷无比。 “吱吱……” 精擅攀爬的妖兽,诸如“千足火蜈”、“狼毒蛛”,密密麻麻,一拥而上,紧紧吸附在外城墙石上,疾速游动爬升。 “咻咻咻……” 稍远处的队列中,身形数十丈的“三头角蟒”,就地盘伏成一团,足足占据了三间瓦房大小。浑身覆盖黑色鳞甲,眼神阴毒冷酷,令人不寒而栗。每只蟒头大如桌面,载负着1头“疾风狼”,宛如1座活动的抛石木塔,随时准备发动。 妖兽攻城严密有序,居然深谙行军布阵之道,完全颠覆了余跃以往的认知,不由心头一凛,召出储物戒中的攻防灵器,冷眼察看,待机而动。 驻防的众多炼气弟子,虽修为低微,但大多经历了数次血战,临敌之际,神色严峻但并不慌乱,各自紧守一方,随时准备出击。 “呜……” 相距城头尚有10丈左右,“千足火蜈”张开大嘴,喷出大片幽蓝的毒雾。众人早已口含1枚“祛毒丹”,全然不惧,施展各式五行法术,猛烈予以还击。 “嗖嗖……” 无数银亮的细丝,自“狼毒蛛”嘴里疾吐而出,防不胜防。其质地异常坚韧,水火不侵,刀剑难断,不少修士纷纷中招,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呼……” 生性狡诈的“三头角蟒”,不失时机地助攻,张口喷射出漆黑腥臭的毒液,漫天黑雨一般,尽数抛洒在城头。修士的盾牌护罩上,即刻发出“嗤嗤”的声响,坚硬的地面青石,被侵蚀出无数浅坑,成千上万缕白烟,令视野一片模糊。 …… 一片混乱忙碌中,百密终有一疏,1头机警精壮的“疾风狼”,趁乱跃上了城楼! “嗷……” 牛犊大小的身躯,在半空转折流畅,灵巧地躲避守城弟子的攻击。四只硕大狼爪寒光闪闪,口中发出低沉的嚎叫,凶横地凌空扑杀下来。 “柳师弟别慌,合力逼退妖兽!” 面对同阶妖兽的强横,防守此地的1名“朝阳宗”弟子,明显抵挡不住,附近的2名同伴见势不妙,迅速聚拢过来,三人一兽绞杀成一团。 “不好,这边城垛失守!” “速以符篆轰击,死守不退!” “孽障,去死!” 一旦缺口凸现,无数妖兽便狂呼而至,原本防线整齐的城头,顿时陷入了混战。血水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巨石,断肢残臂四处横飞,妖兽疯狂的嘶吼,间或修士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余跃等一干筑基修士,并未投入参战,各自将神识放开,覆盖百丈以内,仔细搜寻探察。 诺大的一座修真城池,光靠百余名筑基修士拼力厮杀,于事无补。数千名练气弟子,凭着阵法、符篆和协同布防,反倒是对抗兽潮不可或缺的主力。至于损伤、陨落在所难免,无论修士,抑或妖兽,皆是修真途中必经的洗礼。 “狙击高阶妖兽,uu看书 ww.uuknshu.cm方为筑基修士首要之责。” 余跃一行初至“凌岚城”,阴缚石便慎重告诫驰援。 4级以上、6级以下的妖兽,等同于筑基修士。首次参战之人,往往贪功冒进,忘乎所以,一旦法力运转不畅,极易陷入围攻,导致防线崩溃,甚至落得陨落的悲惨结局。 “城头激战之时,妖禽时常自高空偷袭,一旦炼气弟子难以抵挡,筑基修士务必及时援手,稳住阵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前人无数次抗击兽潮,“凌岚城”亦曾数度失守,几乎化为一堆废墟,成千上万的修士,付出鲜血和性命的代价,才换得如此宝贵而惨痛的教训。 “嘿嘿……高阶妖兽至今纹丝不动,真能沉得住气。” 目睹四周惨烈的战况,余跃震惊之余,更是严加防范。神识探察中,高阶妖兽如统帅将军一般,远远拖在队伍后面,并不急于冲锋陷阵,似在寻觅最佳战机,又好像在等待号令。 城头的浴血鏖战,异常激烈凶险,在双方的攻防之间,数度易手,难分高下。而在另外一处平静的地界,妖兽有条不紊地集结,再次挑起战火,形成双管齐下的夹击态势。 “碧水鳄”、“紫纹蝎”、“腐火妖虎”、“寒水狮”、“枯睛玉豹”,体型巨大,不善攀援,纷纷移至城墙近前,施展各自的天赋术法,集中轰击东、西、北三处的城门,试图自地面打开缺口。 “各处城门加强防护,谨防妖兽突袭!” 妖兽的一举一动,早有司职巡视的弟子察觉,当即高声示警。 一百.险象环生 “司职弟子,时刻察看阵法运转!” 每一处城门内,均有主事之人及时下达号令。 “朝阳宗”耗费大量珍稀材料,布设了《坚甲阵》、《六阳厚土阵》、《戊已金阵》、《溺水阵》等阵法,专司防御之能,将四座城门牢牢护住。 “吼……吼……吼……” “轰……轰……” 众多妖兽轮番攻击,铺天盖地而来,阵法护罩激起了层层涟漪,阵法威能不断被消磨,随着时光推移,光幕表面的色泽,迅速变得暗淡起来。 仙道阵法皆设有“阵眼”,乃是操纵运转的核心所在,里面安放着难得一见的中品灵石,多在4块至6块之间,维系护罩的防御功效。 “咝咝咝……” 眼看“阵眼”内的中品灵石,不停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肉眼可见之下,晶莹透明的实体,渐渐转为灰白之色,显而易见,已然到达承载的极致。 “即刻更换灵石!” 1名中年男子模样的“阵法师”,聚精会神站立一旁,注视其中的变化,适时高声喝道。左右待命的2名弟子,熟练地将灵力耗尽的灵石,一一置换取出。 “嗡……” 城门上的阵法护罩,陡然光华大盛,重新变得凝重厚实。 “吼吼吼……” 似曾相识的场景,攻城妖兽早已熟知,仰天嘶吼了几声,拖着疲乏的身躯,心有不甘地退下,早已集结的后继妖兽,依次顶替上前,继续狂攻不已。 …… 各处战团的场景,呈现在余跃识海中,清晰异常。 过往历练无数,猎杀妖兽本属平常之举。修士斗法,也是司空见惯。但眼前的人兽混战,动辄成千上万,几乎每个呼息之间,便有一条性命被收割,简直亘古少有,闻所未闻。 “呼……” 满目血红一片,说不出的压抑郁闷,积压在余跃胸口。 “呵呵……余道友首次经历兽潮,难免有所不适。” 纪雍染的传音,攸然在识海响起,两人本就比邻而守,此时相距不足30丈。 “唉……让纪道友见笑了,余某切身之感,委实难以言表。” 时值兽潮伊始,筑基修士未到出动之时,尚有交谈的闲暇。 “哈哈哈……纪某虽阅历稍丰,但人为操纵的兽潮,同样从未得见。” 身为“朝阳宗”的筑基修士,于兽潮一事的见闻,纪雍染远超过余跃,两人趁机私下攀谈起来,既能打发守候之苦,又可避免直视惨状,徒增心头烦躁。 城墙上的地面,早已血流成河。 “咕咚……咕咚……” 妖兽的硕大尸身、修士的残缺躯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之中,相互堆积重叠。正陷激战中的修士,根本无暇掩埋同伴,更无心思剥取妖兽材料,只得扬腿踢下城头。 “噗通……” 不一会的工夫,又有更多的尸身,不断倒下於积。 1只“虎头蟾”隐藏城垛之后,冷不丁施以突袭,毒舌细长粉红,却是锋利无比。1名练气弟子的护罩,本已摇摇欲坠,瞬间被其击破,径直自后脑贯穿,未及发出惨叫,便即刻陨落。 “啊……” 3名“朝阳宗”的练气弟子,正联手对付1头“金背妖螂”,不曾想,被身后“狼毒蛛”的蛛丝缠住,硬生生拖至城外,狂怒的妖兽一哄而上,刹那间骨渣无存。 “唉……杀戮频频四起,余某有心救援,却是鞭长莫及。” 身为筑基修士,余跃守土有责,绝不可擅离,只得暗自叹息。 “不好!” 就在余跃分神的刹拉,左侧30丈外的城头,1条“三头角蟒”跳纵上来,就势一个翻滚碾压,将10多名“朝阳宗”弟子险险撞出墙外,此地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豁口! “来人增援,勿使妖兽登城!” 附近弟子一面拼命围堵,一边高声求援。城头上喊杀声震天,四处皆是险象环生,各人自顾尚且不及,有心无力,用不了多久,妖兽便会蜂拥占据此处,“凌岚城”危在旦夕。 “孽畜!” “快闪开!” “啊……” 练气七层的席雨桐,正与1头“魔瞳猿”拼死搏杀,右侧突然一阵大乱,喝斥声、尖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一同御敌的师兄弟,纷纷如布袋一般甩飞,一股浓烈的腥风,同时扑面袭来。 “强敌来袭!” 席雨桐苦于分身乏术,匆匆向左侧闪避。 “不可正面硬拼。” 不曾想,就在一转头的工夫,席雨桐猛然惊觉,一个桌面大的巨型蟒头,在视野中疾速迫至近前,猩红蛇信吞吐,瞬息刺穿身前的盾牌本体,直插胸膛而来。 “不好!” 席雨桐吓得魂飞魄散,uu看书 .uuknhu出于求生本能,正欲撑起随身护罩,脑海中传来一阵眩晕,手足酸软,体内经脉中的法力,顿时凌乱溃散,一时之间难以凝聚。 “吾命休矣!” 心底冰凉,极度绝望之下,席雨桐唯有闭目等死。 “咔嚓……” “噗通……” 数千斤重物猛然坠地,撞击声响沉闷而剧烈,脚下坚实牢固的山石,无不上下颤动发抖。 “多谢前辈相助!” “哈哈哈……杀不尽的孽畜!” “妖兽的一轮反扑,总算堪堪挡下。” 数个呼息之后,附近的喊杀呐喊之声,清晰入耳,席雨桐方才醒悟,自身并未陨落,仔细探察周身上下,亦无任何异样,懵懵懂懂睁开眼眸,心底难以置信。 三个硕大的蟒头,赫然滚落脚底附近,腥血粘稠,肆意流淌。 “本座在此镇守,休得慌乱!” 趁着城防大开之际,十数头妖兽已冲上城头。右边30丈外,1名颌留短须的筑基修士,正在调动布防,辨认天青法袍上的标识,正是来自“天遗宗”的前辈。 “四下弟子速归本位,封堵缺口,以御兽袭!” 余跃嗓音沉稳,悬浮头顶的灵器光华一闪,1道剑影急射而出,转眼间,将入侵妖兽轻松斩落,被逼退的弟子迅速合围,及时稳住了阵势。 “朝阳宗弟子席雨桐,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劫后余生的席雨桐,连忙深施一礼,随即大喝一声,重新冲向城头,奋力搏杀妖兽。 一百零一.寒铁灵弩 就在城防失守之际,余跃外放的1缕神识,当即有所察觉,几股强大的妖兽气息,在城外蠢蠢欲动。 “哼……终究按捺不住了!” 余跃心中一凛,当即锁定1头妖兽气机,中品灵器“焚焰剑”悬浮头顶,闪耀着暗红炽烈的光芒,蓄势待发。好在驻防的“朝阳宗”弟子训练有素,及时回防封堵,正欲出击的高阶妖兽,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孽畜狡诈如斯!稍有疏漏,便会趁乱而至。” 人兽激战良久,高挂虚空的一轮血月,仿佛被血水浸泡一般,色泽浓郁到了极致,殷红浓稠的汁液,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当……当……当……” 城池上空,报急钟鸣再次接连响起。 “高空妖禽来袭!” 一道道宏亮的号令,自城头向各处下达。 “司职弟子,布阵御防!” 每座城楼下方,黑影纷纷自暗处现身。72名重装整齐的练气弟子,迅速集结列队,彼此虽一言不发,却默契十足,依照固定方位结成阵势。 眨眼间,36台弩车呈现地面,黝黑铮亮,森严肃杀。 “寒铁灵弩,以四轮赤铜车为基,整体浇铸其上,占地3丈方圆,主材为精金陨铁,质地坚硬无比,辅以沉星沙、蓝角璃、玄极赤铜、离神水等珍稀材料,达数十种之多。” 弩之构造精细巧思,可分弩臂、弩弓、弩机三部。 “弩弓,横于弩臂前部,弯如一轮细细的新月。” “弩臂,因形似扁担,又俗称弩担。前有横贯容弓孔,以稳固弩弓。正面一条沟形矢道,用于安放箭簇,令激射箭矢笔直怒行。” “弩机,核心部件,装于匣状弩郭内。后连有望山,依照敌方间隔调整方位,力求一击中的。弩郭之下配装悬刀,用于激发箭矢。” 纵观“寒铁灵弩”的外形,恰似一张巨大弩弓,但无论构架、材质,抑或炼制之法,无一不是仙家手段,精巧复杂百倍,两者的威能不可相提并论。 “装填箭矢,待令发射!” 随着一声令下,1名弟子略微躬身,掀开侧翼的箭矢槽孔,将24根弩箭悉数压入,扣上机簧,而在灵弩的另一端,留有8个黑压压的孔洞。 弩箭长达2尺,以采自深海的“地心寒铁”打造,银白雪亮,锋锐坚韧。后端4寸为柱形,前端3寸则呈锥状,并凿有12条细小的血槽。 “以铁为矢,威能巨大,且在箭匣底部加附磁石,以防箭矢倒向、滑落。” “矢长3尺为最佳,各处机关互动畅通,激发力道迅猛。” 抽取下品灵石的灵力,以供“寒铁灵弩”劲射,箭矢一出,百丈之内洞金穿石,霸道无匹,专破4级以下妖兽的肉身防御。 3台“寒铁灵弩”为1组,结成《天地三才阵》,2组轮换发射,寒光闪闪的箭头,斜斜指向夜空,令人不寒而栗。 诸事就绪,72名练气弟子半蹲在地,严阵以待。 “呵呵……孽畜蠢笨之极,又来白白送死!” “可惜,猎杀再多低阶妖兽,无1点战功可计。” “唉……凝丹髓乳令人垂涎欲滴,不知会落入哪位前辈之手?” “各位师弟毋需郁闷,在此操纵灵弩,远离正面战事,全无损伤陨落之虞。获胜后收割妖兽材料,丝毫也不落于人后,不知令多少同门羡慕。” 妖禽飞袭即将来临,“朝阳宗”弟子手握“寒铁灵弩”,且在阵外的四处角落,各有1名筑基前辈守护,可谓高枕无忧,加之众人久经沙场,心底自然毫无惧意。 “呜……” 不到半刻钟的工夫,一片巨大的黑云,惊现天幕之上,自“岨崃山脉”内疾速蔓延而出,夜空一半血红,一半漆黑,浩瀚壮观,令人震撼莫名。 肉眼可见中,黑云飞快侵蚀前行,直至将“凌岚城”彻底笼罩。“云翅鸟”、“飞翎雀”、“昊阳雕”、“幻焰蛾”、“暗火鸦”、“金蝉蜂”、“鹫面毒蝠”,各类妖禽数以万计,忽然间一齐厉声尖啸,前赴后继,径直向下俯冲。 “布阵弟子,开启法力护罩!” “一组灵弩,全力突射!” “次组即刻准备!” 多达2成的妖禽,已飞扑射程之内,主事之人的号令,在众人耳旁响起,低沉有力,从容不乱。 “崩崩崩……” “嗖嗖嗖……” 一阵机簧爆鸣,尖利而清脆。一次激发近200支弩箭,一而再,再而连三,衔接如行云流水,u看书ww.uashu.cm 后续依次替换,呼啸着迎向漫天的凶禽,丝毫不留喘息的空隙,更不会露出任何防护死角。 “噗嗤……噗嗤……” 箭矢密如飞蝗,用不着刻意校正准头,无数凄厉的惨嚎声,随即四下响起,直刺下方修士的耳骨。 “扑通……扑通……” 成百上千的妖禽尸身,疾如雨点一般,纷纷自高空坠落,撞到修士法力护罩,旋即被弹开,跌至城头、地面。剩下的漏网之鱼,俨然成为惊弓之鸟,仓惶无比地飞至半空,盘旋悲鸣不已。 “修者心智之聪慧,手段之精巧,岂是低阶妖兽可比?如此莽撞蛮干,焉能不大败而归。” 余跃在城头全神贯注,稍加神识探察,身后猎杀妖禽的场景,在识海中一一呈现,忍不住低声感叹。 “哈哈哈……余道友好雅兴!临阵观敌之际,居然心生许多感慨。 战事渐见乐观,来自“朝阳宗”的筑基修士纪雍染,同样心情大好。 “呵呵……身陷万千妖兽重围,生死间不容发,惊心动魄,余某的确有感而发。” 一个仙宗的声望地位,不单单取决于弟子的战力高低。尽管饱受兽潮冲击,“朝阳宗”执意在此构筑“凌岚城”,誓保先辈开疆拓土的福荫,并将其演变成磨砺后辈的试金石,可谓高瞻远瞩,用心良苦。 “纵观贵宗御兽之举,布局缜密,装备精良,门下一干弟子亦是法度严明,临危不乱,西南地域第一大仙宗的名头,实至名归!” 余跃和纪雍染闲聊之际,“寒铁灵弩”咆哮的怒吼,接连响起。 一百零二.大捷 迄今为止,自城头、地面、高空三个方位,妖兽已轮番进攻,可谓花样频出,机关算尽,但始终未能越雷池一步,在“凌岚城”的里里外外,留下了一片尸山血海。 “高阶妖兽即将出动,各位道友谨慎应付!” 阴缚石的嗓音中气十足,从城主府上空发出,响彻了整座城池。 4级以上的高阶妖兽,终于开始全力出击。虽只有百十来只,但其凶悍强大的气势,足以排山倒海,受此引导统领,成千上万的低阶妖兽,顿时变得更加狂暴。 “哈哈哈……孽畜,来得好!” 城上的筑基修士连声暴喝,纷纷放出自身气势,两下在半空迎面猛撞,兽潮的狂暴势头为之一顿。入侵的高阶妖兽,被一一拦下,僵持良久的攻防大战,开启了巅峰对决。 余跃截住1只“冰蚕”,堪堪4级之境修为。 背生6对金色飞翅,腰身有水桶般粗细,通体雪白如银,散布着拳头大小的狰狞黑斑。身长1丈5尺左右,却灵动迅捷,在半空上下飞舞,口中接连吐出白色寒雾,令人如坠千年冰窟,修为稍低便难以抵御。 “炼气弟子退让一旁,以免被冰寒波及!” 面相凶恶的“冰蚕”,修为虽仅等同筑基前期,但妖兽战力素来强于同阶修士,且觉醒了天赋技能“寒冰裂地”,加之居高临下的优势,颇为棘手难缠。 人兽混战之中,余跃还必须分出神识,时刻察看周围的战况,确保辖下城防稳固,才是当务之急,单单斩杀1头高阶妖兽,于大局影响甚微。 “嘿嘿……余某正好用其练手,将五行生克之术推演一番。” 驻守“岨崃山脉”以来,屡屡历经生死关头的磨砺,“五行生克”的感悟,已日臻娴熟完善,眼下又遇上1头妖禽,机会难得,余跃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冰,乃水为之。火弱遇水,必为熄灭;反之,弱水遇火,必为其燃。” 火系“焚焰剑”的赤红光芒,灼人眼目,热浪滔天,护住余跃周身,上下格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身前尚有防御灵器、法力护罩,紧守门户,密不透风。 “吱吱……” 冰雾浓重,蒸腾而起,方圆十丈内皆是一片朦胧,一人一兽的身影,仅能看到模糊的大致轮廓。唯有阵阵强烈的法力波动传出,方可感知战况之激烈。 “咝咝……” 缠斗了一炷香的工夫,因修为不及余跃,“冰蚕”深受火系术法压制,始终无法突破防御,在半空盘旋翻飞,口中嘶吼不断,显得异常狂躁憋屈。 此役中,“寒铁灵弩”威能尽显,高空来袭的妖禽,被无情虐杀近半,已呈溃败之像。气焰汹汹的高阶妖兽,难以逾越城头的一干筑基修士,这轮兽潮再而衰,三而竭,声势已大不如前。 “守城修士一鼓作气,彻底击溃妖兽!” 此消彼长之下,“凌岚城”一方悄然占据了上风。遥远的东方天边,开始隐隐露出一丝鱼肚白,高挂头顶的血红弯月,也渐渐回复了本来面目,散发出柔和的银白清辉。 “嗷……” 一声低沉悠长的狼嚎,绵长不绝,自“岨崃山脉”深处传出,又似发自弯月之上,混杂着不甘、愤怒和仇恨,数千修士竟都清晰耳闻。 “不愧万兽之王,修为精深,堪称可怕!” 猎人世代相传,头狼长嚎可远至千里之外,这声怒号的起始之处,远不止于此。余跃隐隐有所感知,其蕴含的威势、境界,本方筑基修士难以企及,应是已接近突破的边缘。 “呼啦……” 数以万计的凶恶妖兽,潮水般退向远处的莽莽山脉。“冰蚕”疾速扇动金色翅膀,猛地裂开腥臭的大嘴,向余跃喷出大股浓重的寒雾,发出一连串尖厉的“嗤嗤”声响,凸起眼珠狠狠地瞪了几眼,化作一道白线,遁离而去。 “哈哈哈……兽潮打退了!” 金色朝霞照耀天地,2000多名炼气弟子浑身浴血,站立在满目疮痍的城头,振臂狂呼,尽情发泄劫后余生的喜悦。无数修士骸骨、妖兽尸身,静卧在滚烫的血泊中,无声述说着昨夜的惨烈战事。 “剥取兽材,正当其时!” “嘿嘿……大战过后,满眼俱是灵石!” “卞师弟,万千无主之物,手快有,手慢无!” 三面沉重的城门,应声大开,数千炼气弟子一拥冲出“凌岚城”。uu看书 ww.ukansh面前污秽遍地,腥臭熏天,无数妖兽尸身,堆积如山,散落旷野,乃是用修者热血性命换得。 余跃等人不甘自贬身价,与炼气弟子争利,齐齐负手屹立城头,相互闲聊攀谈起来。些许低级兽材,也难入筑基修士法眼,被斩杀的高阶妖兽,早已被各自收入储物戒中。 “大战初胜,切记以和为贵,不可妄生事端,违者严惩!” 一片欢腾声中,城主阴缚石不忘告诫众人。 “道友,不好意思,这头苍岩毒蛛,在下已先期入手。” “呵呵……毛师兄,四下尸横遍野,犯不着自伤和气。” “各位师弟,出手须干净麻利,兽材收割多多益善!” 数千修士一齐出手,场面无比壮观宏大。热火朝天的人群中,以“朝阳宗”门下居多,外宗弟子、散修也不在少数,彼此磕磕碰碰,难免生出小小争执,好在妖兽尸身众多,尚能克制忍让。 “往昔峥嵘如铁,蓦然回首魂牵。” 仿佛看到自身的旧时过往,1块下品灵石,恨不得掰成两半使,前往商铺购买灵草、丹药,余跃往往货比三家,最终还与店主讨价还价一番。 历经一场兽潮血战之后,所得兽材何止万千,于长年底层打拼搏的炼气弟子,人人收益丰厚,堪称一笔不菲的意外横财。 “难为这些炼气晚辈,此役胜之着实不易!” 余跃驻目观看,脸上不由露出会心的笑意。人生得意之时,自当恣意纵欢,哪怕明日就要陨落,身为修士,与天争命,自亦当认命。 一百零三.偷袭使诈 “凌岚城”中首屈一指的奢华酒楼,当属“云游楼”无疑。 其占地在千亩以上,八角楼阁足有9层之多,高达10余开外,显得卓尔不群。每一层的角落皆设斗拱飞檐,向外延展1丈有余,上挂6枚硕大的鎏金铃铛,随风摆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异常清脆悦耳。 数十颗珍稀巨木,环绕栽种四周,“玉银杉”、“望天木”、“珙桐”、“桫椤”等,树干修长通直,高耸入云,树冠华盖茂密硕大,一望便知,都有着上百年的年轮。 时值正午时分,凯旋归来的炼气弟子,心中意气风发,呼朋唤友涌了进来,将下面整整5层台面,占据得水泄不通。谈笑声、觥筹交错声、划拳行令声,夹杂着店员的吆喝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在静室中调息完毕,余跃信步走入“云游楼”。 “仙师大驾光临,小人蓬荜生辉!” 大多筑基修士终日苦修,或是四方游历,于酒肆茶坊之类的世俗场所,鲜有涉足,司职迎宾的美貌女婢,慌得手足无措,酒楼老板得知后受宠若惊,上前连连赔罪,亲自引入顶层雅间。 “尔等暂且退下,但有所需,本仙师自会相召。” 点中几样精致的招牌菜肴、1坛远近闻名的老酒“岚城冰烧”,余跃微微挥了挥手,一干人等急忙恭声施礼,毕恭毕敬倒退而出。 “胡师兄实力强横,此次兽潮斩获,想必丰厚异常。” “哈哈哈……彼此彼此,契机命中定,富贵险中求!” “那是,那是,师弟数次遇险,多亏师兄挺身相救。” 身为“朝阳宗”外门精英,胡朝墨的修为达到炼气八层,近20日苦战中,虽大小伤势不断,终究侥幸存活下来,收割了近百头低阶妖兽,所得收益远超平日的组队历练。 “兽潮之初,数日方有一场恶战。最近一段时日,妖兽则是频繁连日进犯,且变得凶残异常,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酒至半酣之际,众多弟子不免形迹放浪,嗓门也渐渐洪亮起来,旁若无人,天南地北一通,侃侃而谈。 “凌岚城宛如铜墙铁壁,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妖兽此举纯属狗急跳墙,吾等来之不拒,求之不得!” “哈哈哈……宣师弟豪气冲天,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大战过后的“凌岚城”,一派难得的祥和与喜庆。雅间之中,余跃自酌自饮,神识微微放开,整座“云游楼”中的动静声响,尽数传入识海,听到会心之处,偶尔展颜一笑。 “此次兽潮既属人为,暗中施法之人连续多日驭使,心神必定不堪重负,因而近来妖兽的举止,方显反常急躁的迹象。” 几名“朝阳宗”弟子的闲聊,令听者有意,余跃忽然心中有所触动,一个大胆之极的推测,不由跳入脑海。 “两方的最后决战,恐怕为期不远了。” 倘若事态演变果真如此,也不知眼下的未卜先知,届时会有何裨益,但至少众人皆醉吾独醒,心底会平添少许安定,余跃仰头一饮而尽,眼神愈加清亮起来。 …… 又是一个子夜时分,妖兽汹如狂潮,再度来袭。 “诸事竟如此按部就班,一板一眼”! 余跃正值驻防城头,与妖兽缠斗之时,无端隐隐有所感知,一股无形的凶险危机,似已越来越近,但眼前又毫无异状,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起来。 血月红芒妖异,令人心浮气躁。低阶妖兽、炼气弟子率先迎面激战。随后妖禽飞临,城中大片箭雨突起,强硬狙击。最终高阶妖兽攀跃而上,筑基修士上前阻截。 “孽畜!” “轰……轰……” “咔嚓……” “啊……” 巨大的爆裂声、惊呼、惨叫声,猛然自身后响起。 “不好!突变之处,正是摆放灵弩所在!” 城头的一干筑基修士,心头向下一沉,情急中连忙分神察看。 “嘶……城防利器,毁于一旦!” 不到10个呼息的工夫,36台“寒铁灵弩”已被悉数毁尽,司职操纵的72名炼气弟子,死伤惨重。炼材碎片、未曾发射的箭矢、修士尸身,散落得到处都是,地面上一片血泊狼藉。 担负守护之责的筑基修士,分别被4头高阶妖兽缠住。 “吼吼吼……” 5级之境的“太罡怒猿”,无人能够挡挡,一路横冲直撞。 “高阶妖兽潜入城中,竟无一人察觉!” 余跃等人诧异万分,暗自心惊。 “附近道友火速增援,务必全力拦截!” 阴缚石高声呼叫,u看书.uukanu 语气异常急促。一则被强敌偷袭得手,心中惶急,二来恐被高阶妖兽拖住,正处激战之中,难免呼息不甚平和。 “如不能即刻驱逐入侵之敌,挽回当下颓势,一旦被妖兽内外夹击,凌岚城随时可破!” 四周的筑基修士惊怒不已,纷纷拼死突围,欲前往救援。 “惊神锥!” 生死关头,余跃顾不得藏私,神识攻击两记连发,围堵在身前的2头高阶妖兽,瞬间轰然倒地,一命呜呼。好在四下修士各自为战,无人察觉到异样。 强忍识海中的眩晕,余跃率先纵下城头。 “吼……” 1名筑基中期修士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太罡怒猿”杀得兴起,根本未放在眼里,大踏步迎前,抡起醋缸般大小的拳头,凌空砸下。 “龙出深海!” 悬浮在余跃头顶的灵器,早已换成了1柄水系“碧波剑”,1道波涛汹涌的水龙,在半空凸现,声势浩大,正面迎击。 “金弱遇火,必为销熔。” 依照“五行生克”之术,“太罡怒猿”乃金系妖兽,应以火系“焚焰剑”克制御敌,但5级妖兽等同筑基中期,战力显然高出余跃,正面以硬碰硬,不但法力消耗巨大,术法亦要反受其制。 “遭遇如此强敌,一时之间难以将其击退,抑或斩杀。” “力敌不宜,唯有智取!” 临阵之际,余跃突发奇想,转而施用水系术法,意在以柔克刚,采取四下游斗之法,先行稳住本方阵脚,静待其他同阶援手。 一百零四.水系术法建功 “太罡怒猿”的硕大铁拳,无坚不摧,气势如虹,在周围的无形虚空之中,激起了一连串的音爆之声。相形之下,水浪虽柔弱无比,却义无反顾,自下方兜头迎上。 “啪……” 第一重浪头激扬怒张,被“太罡怒猿”轻而易举破开,无数细碎的水珠,四散飞溅。第二重、第三重巨浪紧随其后,接踵而至,连绵不绝。 一弯深潭宁静,安详柔软之极,宛如女人温暖的怀抱。 点滴之水,经年累月之下,无声无息之间,却可洞穿顽石,此乃水之坚韧绵密。 巨石入河,纵使浪花飞溅,涟漪不休,终究回归波澜不兴,为水之广博幽深。 海上滔天巨浪,轻易搅碎铁板、大船,吞噬万物,则显水之狂暴蛮力。 “水,看似软绵柔弱,可化精铁为绕指柔!” 水浪无穷无尽,在妖兽的蛮横力道面前,显得不堪一击,被悉数砸成了雪白的泡沫,四处横淌流溢,但“太罡怒猿”的一拳之威,遭遇重重阻碍终至力竭,再也难以寸进。 “咚咚咚……” 胸腹间气血剧烈翻腾,余跃接连后退,勉强稳住身形。 “五行术法,远非相生相克。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尽管脸色微微发白,余跃却目露惊喜之色,“碧波剑”的幽蓝光华,更加闪耀明亮。 战事突生异变,“凌岚城”中休整的筑基修士,相继加入战团,渐渐扳回了劣势,终于开始抽出人手,对偷袭入城的妖兽,展开围堵清剿。 “诸位道友坚守片刻,后续援手即刻赶到,捣毁弩阵的孽畜,务必全歼!” 阴缚石高声断喝,满含滔天怒火。 专司捣毁灵弩的4头妖兽,见势不妙,口中急促嘶鸣,正欲脱身。“太罡怒猿”倚仗肉身强横,只攻不守,却一直并无大的建树,不由狂躁无比,兽性大发,对同伴的示警置之不理,恨不能将余跃碾成肉酱,方解心头之怒。 “吼……” 仰天发出震耳的怒吼,两只巨拳在铁铸一般的胸口,疯狂乱捶一通,“太罡怒猿”猛然双脚顿地,高高跃起数丈,挥动一只硕大的右拳,宛如万钧山岳,呼啸着轰向余跃的面门。 “嘿嘿……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相比“太罡怒猿”的惊天声威,屹立地面的余跃,显得孱弱渺小。历经一番缠斗,对五行术法的奥妙,余跃的感悟与时俱增,更加得心应手,哪怕当下独力支撑,依旧有足够的底气。 “浊浪绵绝!” 湛蓝的巨浪,平地急涌而现,将余跃的周身瞬间隐藏其中,此地虽无风,浪头却高达数丈,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气势汹汹卷向“太罡怒猿”。 “嘭嘭嘭……” 怒不可遏的“太罡怒猿”,一拳紧似一拳,竟然发出了巨木捶石之声,异常沉重震耳,但任凭力道狂暴,破开了一道道巨浪,却始终摆脱不了浩瀚连绵的水势,一次次皆是无功而返。 “桀桀……” 附近的4头妖禽,再也无心恋战,虚晃一招,发出阵阵厉啸,仓皇破空而去。原先镇守在此的4名筑基修士,满腔羞辱愤恨,急欲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合力杀了孽畜!” 随着一声怒吼,足足5名筑基中期修士,形成围殴之势。 “太罡怒猿”顿时手忙脚乱,凶恶的眼眸中,居然露出一丝惶恐之色。一阵左冲右突,眼看脱身无望,“太罡怒猿”狂性大发,不管不顾,以伤换伤,一副以死相拼的架势。 “迴旋怒流!” 身遭攻势陡然减轻,余跃心神大振,眼看“太罡怒猿”要做困兽之斗,手中法诀顺势一变,连绵不绝的巨浪,陡然向后收拢,由纵转横,就地演变成1条粗大无比的水龙,转换间圆转自然,正好将“太罡怒猿”团团围住,化出一个硕大漩涡,方圆达数丈之宽。 “吼……” 四方术法疾射而至,“太罡怒猿”正欲抵御反扑,湍急的水流深处,传来一股强大吸力,足下冷不防一个踉跄,高达3丈的巨型身躯,险险跌倒水中。 “噗嗤……” 就在失神的一刹拉,“太罡怒猿”四周的防御,露出了明显破绽,4名筑基修士趁虚而入,哪怕妖兽肉身强悍,刹那间再添了几道创伤,现出了森森白骨。 “太罡怒猿”生性暴烈,力大无穷,防御坚韧厚重,最喜肉搏硬憾,可惜碰上油滑狡诈的战法,被余跃避实就虚,十成战力最多只能使出一半,盛怒之下,狂吼不止。uu看书.uukanshu.om “哈哈哈……孽畜空负一身蛮力修为,处处受制,命不久矣!” 城中各处的局势,重新被修士掌控,围攻的4名修士,心神稍缓,施法之际更加从容不迫,威能渐增。 “哼……活剥孽畜,都难泄心头怒火!” 可惜,所有“寒铁灵弩”被毁,罪责难逃,即使全歼元凶,也于事无补。 眼看战事逐渐明朗,最多两波攻势,便可一定胜负。伤痕累累的“太罡怒猿”,突然临死反扑,圆睁的怒目血红一片,爆发了全部凶性与潜能,奋力撕扯之下,居然破开了水龙的束缚。 “缠绕术!” 1具天青色的身影,彻底显露出来,“太罡怒猿”一脸狰狞,凌空猛扑而下,欲拼个鱼死网破。不曾想,一片茂密强韧的水草,凭空出现在足底,瞬息之间爬满全身,将其四肢死死缠住,宛如肉粽一般。 “强水得木,方泄其势!” 间不容发之时,余跃顺用五行术法,以水生木,困住了凶兽。 “去死!” 合力围剿中,众人默契十足,转瞬即逝的绝杀良机,4名筑基修士自然不会放过,暴喝声四起,璀璨耀眼的术法光华,顷刻淹没了“太罡怒猿”的庞大身躯。 “啪……” 随着一声震天的嘶吼,缠绕紧实的丰密水草,被应声层层崩断,纷纷掉落到水面,仅仅为他人争得1个呼息的工夫,但已经足够了。 “吼……” 殷红的血水,从海碗粗的创口狂飙而出,不可一世的“太罡怒猿”,满含悲忿之色,终于气绝身亡。 一百零五.甘冒奇险 众志成城,再一次击溃兽潮。 旷野一望无际,血煞之气冲天,尚未完全褪尽。污浊浓稠的血水,遍地横流,人兽尸骨堆积如山,多处残破的“凌岚城”,依旧在天地间巍然屹立。 收刮兽材的数千炼气弟子,照常欢天喜地,忙得不亦乐乎。简朴而威严的城主府中,却是死一般沉寂,阴缚石无力地背靠座椅,惊怒交加,一众筑基修士席地而坐,脸上亦是愁云惨淡。 “幕后之人不但功法诡异,且睿智缜密无比,单凭一己之力,险些撕开凌岚城的重重防御。” 那名暗中施法的修士,借助众多低阶妖禽,将数头战力强悍的高阶妖兽,偷偷搭载进来,“寒铁灵弩”无力破开其厚重的防御。一招暗度陈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仅付出极小的代价,便彻底摧毁城中布设的“寒铁灵弩”。 “灵弩被毁一事,尚不足虑,城中库房存货充足,实在不济,还可从本宗紧急征调。” 阴缚石双眼布满血丝,嗓音沙哑而沉重。身负筑基后期修为,即便数个昼夜不眠不休,依旧精神抖擞,之所以这副模样,全因急火攻心所致。 “阴某倒是担忧,今日乃对手投石问路之举,本方城防的薄弱死穴,已暴露无遗,若以此为突破口,内忧外患之下,凌岚城已无险可据,危机四伏。” 众人的心中,顿时变得沉甸甸的。一旦依托妖禽自高空偷运,“凌岚城”一方的命脉,便被敌方玩弄于掌股之中,虚虚实实令人难以估摸,首尾不能兼顾,深陷被动挨打的境地。 今夜子时来临,即是破城噩运之际! “可预先告知城中商家、百姓,做好应对最坏局面的打算。未得到联盟首肯之前,所有驻守修士,自阴某以下,唯有拼死一战,绝不后退半步!” 阴缚石的语气决别悲壮,却异常坚定果断。 “各位道友若有御敌良策,不妨当场直言不讳。” 议事大厅中,“嗡嗡”声顿时响成一片。事关自己的生死,100多名筑基修士,纷纷低声议论商谈,但过去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却没有一人站出来。 “咳咳……既然如此,各自下去准备。” 阴缚石的心中,原也未抱有任何希望,看了看一众焦急茫然的神态,轻声叹了口气,就要挥手摒退众人。 “余某有一拙见,还请阴城主定夺。” 余跃自人群中走出,缓步上前,满脸肃然。 “噢……余道友但说无妨。” 见来人出自“天遗宗”门下,在一干筑基同阶中,显得默默无闻,阴缚石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人为兽潮持续近一月之久,妖兽攻势反而有增无减,实属蹊跷反常。依余某猜测,施法修士心神大耗,恐已成强弩之末,方才鼓起余勇,意在速战速决。” 阴缚石浓眉一挑,沉吟思索片刻,眼中似乎有了少许的神采,众人也不住点头认同。 “咦……阴某终日忙于布防御敌,其间微妙之处,倒是大意忽略了。依余道友之意,本方该如何应对,方可一举扭转乾坤?” 阴缚石不由心生几分希冀,对余跃亦是刮目相看 “咳咳……阴城主、众位道友乃各宗精英,尚且束手无策,余某焉有回天之力?不过迫于形势,两权其害取其轻。” 余跃面呈苦笑,连连摇头,众人不免大失所望,暗生抱怨。 “狙杀施法之人,固然有去无回;坚守城池,同样九死一生。” 余跃突然脸色一整,神情冷峻地环视四周,身上涌起一股决然的气势。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次潜入深山,赌一赌各自的气运!余某在此主动请缨。” 闻听余跃的陈述,阴缚石的眼神,陡然黯淡下来,低头不语。 “岨崃山脉”连绵起伏数千里,凭一人之力,搜寻1名刻意隐藏的修士,无异大海捞针,“凌岚城”先后派遣三批精锐修士,尽皆覆灭其中。 “即便阴差阳错,探知到施法之人的行踪,亦是枉然!” 余跃明面的修为,不过区区筑基四层,绝难担当重任。 “阴城主,褚某愿随余道友前往!” “也算上娄某一份!” 阴缚石尚在沉吟犹豫,兴许是被余跃的一番言论打动,“焚星阁”修士褚世机、“星月坊”修士娄良随,居然先后自告奋勇。死马权当活马医,希望纵然渺茫,也好过绝望等死。 “呵呵……奇哉怪矣,u看书 .ukansh 竟然有人抢着送死!” “狂傲之人,必有所恃仗,三位道友修为平平,名声不显,不知底气从何而来?” “嘿嘿……天生万物,人分百种。大难临头之际,既有拼死一战的磊落之辈,也不乏自作聪明的宵小,脚底抹油开溜。” 明知事不可为,而勉力为之,余跃三人的动机,自然受到各方的猜忌质疑。心怀嘲讽、鄙视、不屑者,比比皆是,‘嗡嗡’的嘈杂之音,令人更为心烦意乱。 “一旦有所发现,即刻传回讯息,每位道友可获30点战功。若能就地将施法修士斩杀,阴某亲自上报请功,直接领取1份石碑异宝。” 阴缚石斟酌再三,终于打定主意,目光冷冷地审视着三人。 “不过有言在先,六宗业已结成同盟,自当同仇敌忾,生死与共。万一城破之日,三位道友既未陨落,又不回归与众人共存亡,阴某将发出海捕檄文,昭告联盟修士,日后以临阵脱逃之罪,上天入地,通力追杀!” 这番话语气象森严,掷地有声,令人无不暗自咋舌。其他修士的心中所想,也被阴缚石恩威并施,一一正色告知,大力勉励之余,隐含着浓烈杀机。 “余某领命!” “褚某领命!” “娄某领命!” 纵使胆大枉为之人,绝不会再心存侥幸,与整个西南仙道为敌。余跃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神情冷肃,大声应允。 阴缚石默默点了点头,取出1枚空白玉简,在上面刻画寥寥数言,交付三人手中,作为出城的凭证。 一百零六.潜入死地 此次兽潮欲擒故纵,采用“围三缺一”之法,因而“凌岚城”的西门内空空荡荡,与其他三处短兵相接,杀声震天的景象相比,显得出奇的平静和冷清。 “各位道友止步。” 4名筑基修士一脸戒备,自暗处角落中缓步走出,将余跃三人围在当中。 “奉城主之命,全城修士须协同抗击兽潮,任何人等不得从此地出入。如有违抗,休怪术法无情!” 随着冷峻的清喝响起,高处城头上人影绰绰,奔跑布防之时脚步迅捷,尚有50名“朝阳宗”练气弟子驻扎西门,日夜严密看护。 “有城主押印密令在此,吾等身负战时要务。” 1名领头修士走上前来,仔细核验之后,方才挥手谨慎放行。 “余道友,以下的行止该如何定夺?” 出于满心钦佩,褚世机、娄良绥自然唯余跃马首是瞻。 “两位道友,此行事关一城修士安危。依余某拙见,不如各自分散深入山脉,不惜代价,穷尽心力,或许最后生还之望,反而能多上一分。” 前面埋头疾行的余跃,回头对两人苦笑了一下。同为筑基修士,褚世机、娄良绥两人亦非泛泛之辈,这其中的轻重缓急,即刻心领神会。 “眼下已至卯时,相距子夜来临,已不足8个时辰,倘若找不出暗中施法的修士,众人皆难逃一死。” “唯一的区分,唯有死法不同而已!” 褚世机、娄良绥的修为,俱是筑基五层,年岁也与余跃相仿,在各自宗门内算得上后起俊彦,此时身处绝境死地,惺惺相惜之下,猛然激发了一股冲天傲气。 “哈哈哈……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依余道友所言,各自分头行事,险中求命!” 三人绕行至一处边缘地带,紧邻城外的战场,四周尸骸遍地,腥臭熏天。余跃伸手凌空摄取,将地面尚未干涸的妖兽污血,默运法力吸附于掌中,尽数涂抹在法袍之上。 “两位道友,山脉妖兽遍地,切不可驭剑飞行,万事小心自处。一旦有所查获,以传音符告知,彼此互为援手。” 褚、娄两人神色恍然,毋需旁人提醒,依葫芦画瓢。 “前方已至进山路口,自此分道扬镳,各安天命。” 三人神情冷肃,拱手互道珍重,如滴水汇入深海,眨眼间不见踪影,淹没在莽莽苍苍的“岨崃山脉”之中。 …… 城主府告急榜文一经张贴,恐慌便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凌岚城”饱受兽潮冲击之苦,史上曾数度短暂易主,变成一座人间炼狱,其惨状目不忍睹。尽管年代已久,但典籍记载甚祥,令人历历在目。 各大修真商铺,早早关门歇业,盘点物品纳入储物戒中。普通百姓人家,则是将值钱的金银细软之类,收拾包裹置于手边,只待城主发出弃城号令,便各自四散逃生。 “闲杂人等,一概止步!” “再行向前,就地格杀!” 心思活络之人,暗中打起如意算盘,试图以灵石、宝物买通西门守卫,悄然先行逃离“凌岚城”。 殊不知,在此镇守的“朝阳宗”修士,皆属内门刑堂精锐,个个铁血手腕,执令如山,外人稍有靠近,便高声暴喝,一言不合随时出手惩戒,绝不留半分情面。 “大战在即,最忌人心浮动。” “唯有杀一儆百,方能万众一心,杀出一条血路。” …… 满城惶恐不安,惊俱莫名,子时依旧如期来临。 “今夜一轮血月,怕是用修士热血浸染。” 妖兽数以万计,倾巢而出,自高空、城头和地面,肆无忌惮地发起了猛攻。 “所有修士随阴某上城迎战,一决生死!” 向联盟发出了最后1枚传讯,阴缚石跃至半空,声震十里,悲壮万分。就在数息之前,两则不祥的先兆次第传来,令其早已抱定必死之心。 “西门值守修士急禀,大批妖兽踪迹,突现城外旷野之上,本方唯一退守之路,已被彻底切断。” 所谓祸不单行,刚刚惊闻噩耗,阴缚石手上的储物戒中,也传来了异动,2枚本命玉牌陡然碎裂,分属褚世机、娄良绥。 “唉……两位道友遭此劫难,也算得其所哉。” 原本就在意料之中,阴缚石不无伤感,暗自叹了口气,挺起宽厚的胸膛,向城头急驰而去。 …… “先期潜入之人,虽葬身兽腹,但并非一无所获。” 数次搜寻“岨崃山脉”,uu看书ww.uukanum 修士偶尔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及时传回“凌岚城”,历经阴缚石的悉心研判,已可大致推断施法修士的藏身之所,以供后来者比对。 余跃一路加持“疾风术”,在山林间潜行。 神识不敢覆盖太广,唯恐惊动4级以上的高阶妖兽。自身的行踪,更是要小心掩藏,以被高空妖禽探知。沿途地面的足迹、粪便、残渣,均须一一察看,甄别妖兽的行进方位。 如此一心多用,进展自然艰难缓慢。几个时辰悄然流逝,余跃依旧像无头苍蝇一般,没有找到可用的头绪。 “糟糕,子时已到!” 眼看月上中天,整个“岨崃山脉”宛如一锅沸水,剧烈地翻腾起来,无数陷入暴走的妖兽,眼眸赤红,咆哮着朝“凌岚城”的方位,一路狂奔集结。 脚底的山石地面,承受无数兽蹄的践踏,瑟瑟发抖,剧烈颤抖;四周高耸的峰峦,仿佛正在经历史无前例的大地动,左摇右晃不定,似乎随时都会塌陷一般。 妖兽的嘶吼声、厉啸声,充斥着整个旷野,宛如无数尖锐的利刃,径直冲击耳骨脑海,令人顿感阵阵撕裂的剧痛。 “嗖……” 余跃急忙跳上1株高大古木,借助浓密枝叶的掩护,偷偷藏身在树干深处。 “今夜兽潮之威,如雷霆万钧,非人力可挡,凌岚城危矣!” 余跃身下的巨树,两人难以合抱,此刻却好比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狂风中的一片枯叶,发出“吱呀吱呀”的痛苦呻吟,显得如此弱小无助,只能任人摆布宰割。 一百零七.城破之时 “凌岚城”战乱四起,岌岌可危,昔日繁华的修真城池,渐渐演变成血腥的修罗场。 “各位师兄弟,拼死堵住缺口!” “附近哪位道友相助?林某抵挡不住。” 腹背受敌之下,尽管城头布设重兵把守,溃败之势依旧很快显现。到处是浴血厮杀的战团,众多炼气弟子纷纷倒扑在地,如同镰刀收割下的麦子。筑基修士依仗修为深厚,在妖兽围攻之下,尚能拼死抵抗,且战且退。 “东城墙头告急,速遣大量援手!” “急报,第三批妖禽偷袭!” 1枚枚火红的传音符,雪片般在虚空飞舞,无一例外都是求救之声,阴缚石恨得咬碎牙关,可惜分身无术,以往坚定刚毅的眼神,居然流露出绝望无助,枭雄末路,令人扼腕。 “城主,本方败局已定,即刻突围,为时未晚!” 1名心腹下属冲至近前,满头大汗,悄悄神识传音。 “就连西城门外,也被妖兽封堵!” 混战之中,阴缚石将1头高阶妖兽怒斩两截,怒目圆睁。 “住口!胆敢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那名修士吓得浑身一哆嗦,顿时垂头噤口不语。 “此时弃城,必定兵败如山倒!” 看到属下法袍破碎,上面血迹斑驳,显然一直身陷苦战,阴缚石有些于心不忍,惨然一笑。 “唉……眼下四面如铁笼一般,即便冲出城外也难以生离,尽人事听天命吧。” 阴缚石说完,强打精神冲向兽群,鬼使神差,有那么一个刹那,心底竟生出一丝奢望,期盼会有乾坤突变。 …… 触目所及,天地间一片赤红,余跃手足冰凉,心底猛然下沉。 “只身束手赴死,委实于心难甘!” 子时已至,就算即刻全力回返,恐怕还身在半道,“凌岚城”便已宣告陷落。漆黑诡异的夜幕下,四周山脉苍茫起伏,似乎都在无声嘲讽揶揄。 “唉……余某的仙道运程,竟止于今日!” 成群结队的妖兽,悉数正冲向“凌岚城”,余跃此刻身处的山林,虽暂时成为战祸中的净土,尽可随意行走,而一旦城池被破,余跃将陷入仙道修士的追杀,无休无止。 “天地之大,竟已无余某立足之处!” 本方败亡,眼看已成定局,远非一人之力可予掌控,余跃顿时心如死灰,索性跳落到地面,仰天长叹。 “嘶……” 就在茫然四顾之际,远处虚空中,竟有一丝异样隐现,被沮丧彷徨的余跃无意捕捉到。 前方西北约30里左右,本已临近余跃探察的极致,一处虚空凸现些许扭曲,一轮又一轮水漾般的波动,微不可察,须全力放开神识才可感知,朝着“凌岚城”的方位扩散,连绵不断。 “如此诡象,必与兽潮休戚相关!” “若所料不差,施法之人也应藏身于此!” 刹那间,余跃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竟笃定无比。 一则是浓烈的求生之心,二则亦是有所持仗。 早在炼气之境,余跃修习阵禁之术,入门伊始,便可轻松勘破阵法节点,令宗门夫子曹踞庭惊诧不已。修为步入筑基中期,更是身负奇异的“瞬移”神通。 “大道三千,异彩纷呈,各领一时风骚,唯时空天赋,几乎只见诸典籍记载,足见其珍稀神秘,玄奥莫测。” 此刻余跃的意外发现,无疑是初窥时空门径所致,至于其中的因果玄机,余跃长年苦思无门,只能一味归咎于灵根属性。 “嘿嘿……绝地惊现转机,天不亡余某!” 于修士神识而言,异动来源相距甚远,时断时续,余跃唯恐失之交臂,当下顾不得细想,发足狂奔而去。 …… 某一刻,“凌岚城”四面的城防,终告全部失陷。驻防修士节节败退,殊死血战之地,被逼移至城内街面之上,多处偏僻的巷道中,近身肉搏更为惨烈。 “退路已断,唯有死战!” “各位道友,随城主外冲!” “哈哈哈……钱某即便陨落,也赚足老本!” “孽畜,杀!” 阴缚石身先士卒,大声疾呼。数千修士咬紧牙关,疲惫之躯已是伤痕累累,依旧恶斗不止。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修真商铺中的护卫、伙计,无论修为高低,手持各式灵器、法器,奋不顾身投入战团,共御强敌,死守家园。 “天遗宗”另1名驰援修士武定南,正陷入苦战。 早年在“龙门城”中,武定南担任接引使者,与彼时的余跃留有一段香火情,但阴差阳错,日后两人并无往来,再次听闻余跃的声名,已物是人非。 身为练气弟子,余跃独自兑换2粒“筑基丹”,简直惊煞同门。后涉嫌谋害“朝阳宗”天才弟子陈放,险些引发一场宗门冲突。 及至侥幸筑基,又风传余跃放浪形骸,纵情声色,饱受同门抨击非议,多亏宗主霍危楼亲自发话,方才强行平息流言。 驻守灵石矿洞之际,余跃当堂扳倒师兄黄因策,也开罪了众多仙宗门高层人物,始终身处风口浪尖。 日前,uu看书 wwuukashu.c “凌岚城”势如危卵,众人俱已失策,余跃再次挺身而出,前往“岨崃山脉”虎口拔牙。 “唉……如此性情中人,若非极易招惹祸端,师兄倒是愿意结识一番。” 往事林林总总,让人耸然动容,只是本着明哲保身之念,武定南有意疏远了余跃。 “呼哧……呼哧……” 气海丹田的法力,急剧消耗,开始慢慢见底,自踏入筑基之境,武定南仙途坦荡,心高气傲,居然首次心生无力之感。 武定南的四周尸骨横陈,天青法袍也尽被血染,无奈攻入城中的妖兽源源不断,半空的妖禽黑压压一片,斩之不尽,杀之不绝,已成燎原蔓延之势。 “噗嗤……” 利器刺入肌肤的声响,忽然自身后传来,刚刚斩落3只凌空扑下的妖禽,武定南顿觉胸口一阵剧痛。 “桀桀……” 1只漆黑锋利的弯钩,自武定南前胸透体而出。身后不远处,1头“虎面火蛛”面目狰狞,猛地收回利爪,上面两排微小闪亮的倒须,带出不少血肉碎片。 “哇……” 一股咸腥的热血,即刻喷涌而出,武定南的生机和感知,随之飞快流逝。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顿,软软倒在血泊之中,剧烈地抽搐蜷屈起来。 弥留之际,武定南仰面朝天,双眸渐渐失神,不知何故,一张熟悉的脸庞,浮现在虚空之中,短须精致黝黑,眼神坚韧而睿智,令人颇感心安。 “绝处逢生,全仰仗余师弟之力!” 武定南的脑海中,闪过了平生最后一个念头。 一百零八.挽狂澜于既倒 余跃一路疾行,势若奔马,虚空中的波动,愈发明显强烈起来。就在大约相距10里之时,1道冰冷而强悍的神识,迎头扫视过来。 “筑基高阶修士!” 余跃心中一凛,身形猛然一顿。 “尽管处处小心翼翼,奈何对手太过强大,早早识破了行藏。” 既已图穷匕见,余跃一咬牙,索性径直向前疾行,暗中激发了2枚传音符。 “千里之外,汹涌兽潮,源头竟是毫不起眼!” 眨眼间,1座清冷的小山坡映入眼帘,周围空旷平坦,视野一览无余。 “嘶……” 一人三兽,四股逼人的强大气息,人是筑基大圆满,兽为6级巅峰! “冰火妖狼,岨崃山中王者,形体壮硕无比,成年水牛般大小,周身毛发晶蓝,没有一丝杂色,血月映照下,闪烁着梦幻妖异的光泽。” 察觉有陌生修士闯入,“冰火妖狼”血红的双眸中,居然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转头继续蹲伏在地,自顾仰对血月,口中发低沉的嚎叫,韵律含混古怪。 “暗夜魔豹,行动疾如闪电,体魄异常雄壮,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硕大凶恶的豹首,微微低伏,一双环眼远远盯着余跃,目光灼灼,作势欲扑。 “腐骨毒蝎,躯壳扁平圆滑,散发着精铁般幽暗的光华,蝎尾高高扬起,长达1丈有余,顶端漆黑如墨。” 随着阵阵“刺啦啦”的声响,一股腥臭隐隐传来。 1名男修盘膝端坐蒲团,气沉如山岳一般。 一袭暗红的宽大法袍,依旧遮掩不住挺拔身形,满头乌亮的长发,随意披洒在脑后。腰间悬挂1只兽皮袋,式样看似普通,油黑发亮。 双掌捧握的器皿,外观与“埙”极为相似,疑似以凶兽骸骨炼制,散发的厉煞之气,余跃身处百丈开外,都能感知一二。通体篆刻纹理,玄奥繁杂,古意浓重。 “桀桀桀……筑基四层的蝼蚁,也敢前来送死?” 拓跋明幽慢慢转过头来,眼眸竟似浸泡血水之中,面庞俊朗而棱角分明,但略带憔悴。甫一开口,嗓音艰涩难懂,与容颜极其不配,嘴角显露出不耐的蔑视。 “呜呜呜……” 正值施法的紧要关头,最忌遭遇外界惊扰。拓跋明幽轻喝一声,将骨质器皿移至嘴边,音律尖厉奇异,令人顿生悸动不安。 “吼……” 身侧的“暗黑魔豹”早已按捺不住,狂吼声中,扑击之势疾如闪电。 “先前传音毫无回应,增援已鞭长莫及。” “转身而逃,更是自寻死路!” 仅仅2个呼息,“暗黑魔豹”便横跨20丈之宽。余跃紧咬舌尖,强自镇定下来,眼神灼灼,默算双方的间隔。 突然,余跃动了,竟然一往无前,迎面疾冲! “咦……有古怪!” 余跃不退反进,大违常理,拓跋明幽的眼角猛然一跳,隐隐感知到不妙,连忙召出上品灵器,静观其变。 此刻,余跃相距拓跋明幽尚有60丈,离“暗黑魔豹”已不足20丈,阵阵腥骚隐隐窜入鼻端。 “瞬移!” 余跃的气机本已被锁定,岂料诡异地突然消失。 “不好!” 就在身前不到20丈外,余跃凭空显现,虽法袍破碎,浑身浴血,却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极度惊骇之下,拓跋明幽大喝一声,身形陡然暴起,正欲闪动躲避。 “惊神锥!” 战机稍纵即逝,余跃倾尽全力,3记连发。 尽管身为“驭兽门”修士,但拓跋明幽已至筑基大圆满之境,足以轻松碾压余跃。2头妖宠,外加1头兽王,均是6级巅峰肉身,堪称强悍无匹。 “神识孱弱,是唯一的命门!” 兽王“冰火妖狼”受驭兽秘法所制,心神大损,且驱使庞大兽群达1月之久,骤然遭受1记“惊神锥”,识海当即崩塌破碎。穷凶极恶的“暗黑魔豹”和“腐骨毒蝎”,同时狂吼倒地。 “啊……” 高高跃起的声影,惨叫着自半空摔落。 3头妖兽的识海中,都附着了主人的1缕神识,彼此心神相连,加之自身神识损耗惊人,拓跋明幽的识海内,顿时如被利刃生生割裂,丹田法力也就此溃散。 “噗嗤……” 血月映照下,余跃掌中“焚焰剑”光华妖异,唯恐临死前驭兽反扑,率先将“冰火妖狼”拦腰斩断。 “扑通……” 剑芒再次闪动,门户洞开的拓跋明幽,尚未落至实地,1颗头颅已斜飞而出。身负“驭兽门”上古秘法,此次兽潮始作俑者,必除之而后快。 “吼……吼……” 剩下的“暗黑魔豹”和“腐骨毒蝎”,识海先遭重创,随之主人身亡,双重致命伤害,顿时陷入了疯癫,任人宰割,相继被一剑授首。 “呼……” 强忍肉身痛楚和眩晕之苦,3只妖兽尸身、拓跋明幽的随身物品,余跃一扫而空,唯独留下灵器和骨质器皿,往身上拍上1枚“轻身符”,如一缕青烟远遁而去。uu看书 ww.nshu.o …… “禀宗主,拓跋师兄的本命玉牌,突然彻底破碎!” “什么……” 西门罗日如遭雷击,良久呆立不动,周身冰凉一片。 “上千年来,堪称本门不世出的天才,唯有拓跋师兄一人!” 《驭兽心经》高深晦涩,“驳兽门”中的历代金丹修士,都未曾悟透,拓跋明幽以筑基之境的修为,竟能从中有所见地,震惊了宗门前辈,因而视若珍宝,一直对外秘而不宣。 “惊闻拓跋师兄的噩耗,晚辈惶恐之至,一时方寸全失,簧夜冒昧前来,打扰段师叔清修。” 深感大厦将倾,西门罗日仰头顿足,悲声长啸,寝食难安之下,思虑再三,战战兢兢进入宗门禁地,仓惶求见师叔。 “驭兽门”金丹修士段空斋,干枯瘦长,身披1件宽大的褐色氅袍。昏暗不定的灯火中,无法看清面容全貌,唯见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眸,偶尔左右转动。 “以拓跋师兄的天资修为,晚辈斗胆猜测,必是朝阳宗一方狗急跳墙,出动金丹前辈予以暗害!” 原本默然倾听的段空斋,猛然脸色一变,双眼精光暴射。 “一派胡言!吾辈之眼界心胸,岂能以鼠目寸光,妄自度量?若非身为本门宗主,适逢痛失栋梁,心神恍惚,本座即刻将尔等碾杀当场!” 慑于仙道铁律,筑基小辈的争斗,金丹修士断然不会出手。 “晚辈失言,恳请师叔严厉责罚!” 一见段空斋勃然大怒,西门罗日吓得冷汗直流,连连磕头请罪。 一百零九.劫后余生 “凌岚城”四面的防线,被迫一缩再缩,多达3成的街面被妖兽占据。短短不到1个时辰的工夫,筑基修士陨落了35名,炼气弟子更是只剩下不到1500名。 被几头高阶妖兽合围夹击,阴缚石遭受多处重创,体内法力也所剩无几,暂时失去了再战之能。 “吼……吼……吼……” “哇……哇……” 瓦砾废墟随处可见,满目俱是一片疮痍。冲天的蛮横气息、凶残的妖兽吼叫,充斥在城池上空、每个街巷角落。普通百姓人家躲在屋内,依旧瑟瑟发抖,婴儿孩童惊惧地啼闹不休,成年男女则蜷缩在一起,放声嚎啕痛哭。 “自古人兽不两立,吾辈仙道修士,必当血战到底!” 阴缚石死志已定,反而激发了满腔的豪情。 城头早已无人驻守,城墙上大大小小的残破豁口,无数面目狰狞的妖兽,蜂拥而入,将存活之人团团围困在当中,上下左右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无良妖畜,不得好死!” 凶性大发的妖兽,公然嚼食地面的修士尸骸,嘴角鲜血淋漓,挂着肉沫碎渣,残暴的眼神尚在不停扫视众人。就连阴缚石一干筑基修士,都顿感手足颤抖,直欲呕吐。 “今日宁为玉碎,亦不苟活!” “光耀天地,唯吾朝阳!” 眼前的一幕灭绝人性,惨无人道。濒死的上千修士,在阴缚石等人不遗余力的感召之下,最后残存的一丝血性,终于彻底爆发,盖过了心底巨大的惊恐,誓与“凌岚城”共存亡。 放弃抵抗,或因伤被俘,只会沦为妖兽的血食、奴役,甚至是玩物,没日没夜遭受非人的折磨和摧残,饱受无尽的羞辱,毫无尊严,简直生不如死。 杀戮中陨落,不啻为修士最好的归宿。 “杀呀!” “吼……” 伤残不整的修士队伍,发出最后的呐喊,慨然舍身赴死。黑压压的兽群,齐齐震天狂吼,声势更盛,恍惚间,天地似乎都在颤动发抖。 “噗嗤……” “咔嚓……” “扑通……” 率先冲入兽群的修士,毫不顾及自身安危,一个照面之间,手起剑落,便收割了1头凶残的妖兽,得手出奇顺利,连自身都觉得不可思议。 “咦……” 仅仅数个呼息,作势欲扑的妖兽,突然变得迟钝笨拙,面目可憎的脸上,亦是神情茫然,眼神中恍恍惚惚,被一拥而上的驻守修士,果断予以斩杀。 “哗……” 庞大拥挤的兽群,陡然混乱不堪,互相推搡、冲撞、踩踏,原本严密的阵型不攻自破。及至最后,竟然不管不顾眼前的修士,齐刷刷地调头,如同海上潮汐一般,飞快地退向“岨崃山脉”中。 眼前的突变,令阴缚石等人目瞪口呆,一个个泥塑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面对溃不成军的妖兽,居然忘记了乘胜追击,打捞一把战功。 “这是……怎么了?” 1名弟子结结巴巴问道,四下却无人回答。 “到底发生何事?” 如此诡异的情形,众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快看!” 遮天蔽日的妖禽消散一空,眼尖的修士率先发现异样。 “血月消亡!” “月明风清,重归天地!” 当下不过丑时,相距卯时黎明,还有足足2个时辰。往日妖兽攻城正酣,眼前却是一轮银白的弯月高挂,夜幕清凉如水,少有的安宁静谧。 “到底身处梦境,抑或阴某心神错乱,引发臆想?” 阴缚石被属下搀扶,颤颤巍巍地站起,使劲地晃了晃头,完全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幕。 …… 多数城防阵法、外城的部分民居,损毁相当严重,驻守修士伤亡近半,可谓惨重之极。不幸中的万幸,内城大半地界并未遭受战祸波及,“凌岚城”最终力保不失。 惴惴不安中,子夜来临,高空明月皎洁,“凌岚城”无人入眠,依旧万家灯火,彼此交相辉映,不由令人无限感概。 “如此安宁惬意,当真久违了!” 躺在宽大柔软的座椅中,阴缚石微闭双目,独自唏嘘不已。 兽潮陡退一事,太过离奇,阴缚石始终心存疑虑,一边紧急禀告联盟总部,一面督促“朝阳宗”弟子,火速修缮城池,用不了几日工夫,便可大功告成。 “禀城主,天遗宗余跃前辈返城,已在府外等候。” “咦……余道友?快快有请!” 闻听属下弟子来报,阴缚石惊喜交加,血战之后,成天忙于巡视城防,居然忘记察看余跃的本命玉牌,实则心底也早已将其视为死人。 “咳咳……此行深入岨崃山脉,寸功未立,有负临行重托。余某谨记城主嘱托,厚颜前来复命。” 余跃脸上略显疲惫,神情木然。 “哈哈哈……余道友的胆识与高义,uu看书w.ukshu.cm 阴某十分敬佩!成败皆有定数,平安归来,便是大喜之事。” 阴缚石连忙摆了摆手,关切地予以安抚。 “同行的褚、娄两位道友不幸陨落,余道友想必也是历经苦战,才得以安然脱险。眼下兽潮暂时已退,先行回到洞府之中,好生调息休养。” …… 一堆晶莹剔透的中品灵石,差点闪瞎余跃的双眼。整整5000块中品灵石,若是换成下品灵石,达50万块之巨,足见拓跋明幽身负的宗门厚望。 “天才弟子的富有,远超常人想象!” “嘿嘿……杀人放火,荷包鼓鼓。此言不但直白,且无比实在!” 盘点此行的收获,余跃满面春风。 所谓破而后立,连发3记“惊神锥”,将神识消耗一空,余跃再次修炼《大乘神诀》,无论识海中的光团,还是修炼的进度,都有肉眼可见的增长,算是附带的意外之喜。 “人为兽潮,已告无疾而终!” 足足3日的等待,平静却煎熬异常,终于等到联盟总部的回讯,整座“凌岚城”顿时沸腾起来,欢迎声响彻云霄。 “驭兽门天才修士拓跋明幽,只身潜入岨崃山脉,强行驱使妖兽,力竭之下遭受反噬,终致不幸陨落。” 受此重创,“血魔宗”一方黔驴技穷,只得低头服软妥协。“朝阳宗”独得灵石矿一半的收益,“血魔宗”一方共分得1成,联盟参战的其他仙宗,瓜分剩下的4成红利。 灵石矿的归属,众人早就见怪不怪。 “敌友皆非长久,唯有利益永恒!” 一百一十.嫌隙暗生 上千修士术法齐施,短短数日工夫,“凌岚城”便焕然一新,繁华热闹如初。城主府内的秘库前,一改往日的戒备森严,变得人满为患,笑语喧天,打破了肃穆寂静的沉闷氛围。 “低价兽材的售价,比商铺高出至少2成!” 众多练气弟子猎取的妖兽,多为4级以下,无法获得战功,心中正郁闷不已,闻听到这则消息,顿时欢声雷动,交口称赞。 灵石矿的归属既已尘埃落定,“朝阳宗”自然财大气粗,推出这一让利举措,赚足了名声与口碑。千余名炼气弟子,排成弯弯曲曲的长龙,喜气洋洋地换取丹药、灵草和灵石。 10张硕大的玉案并排摆放在空地,30名值守弟子满头大汗,逐一登记核实,发放物品,忙得不可开交。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秘库守卫弟子,也在一旁满脸嬉笑地观看。 相形之下,近百名筑基修士的聚集之处,显得冷清了许多。 “不知石碑上的至宝,会被哪位道友换取?” 自现世之日起,凝丹髓乳始终万众瞩目。 “本城修士的战功,均未超过200点。灵石矿洞的情形,亦是大致相仿。” “唉……大好机遇白白错过,令人扼腕叹息!” 说话之人的脸上,满是神往与惋惜。 “比之陨落的道友,历经兽潮存活下来,远胜世间的任何天材异宝。” 动极而静,缅怀过往,旁人突生感概,引得附近的修士唏嘘不已。 “以拓跋明幽之能,放眼西南地域的同阶修士,应无人可正面抵御。” 无论“朝阳宗”、抑或“驭兽门”的金丹修士,推断竟是出奇一致。 “嘿嘿……心神枯竭,遭遇反噬?倒也合情合理,正中余某下怀!” 拓跋明幽的尸身,被焚成灰烬。现场的打斗痕迹,也被无数妖兽奔跑踩踏,早已破坏殆尽。除了余跃本人,此事的真相,将永久成为谜团。 “凝丹髓乳虽珍稀无比,却绝非吉祥之物。” 斩杀拓跋明幽和3头顶阶妖兽,余跃赚足了320点战功,在所有同阶中遥遥领先,但若贸然出面兑换,必定成为众矢之的,不但会招致众人嫉恨,甚至引来“驭兽门”的暗中追杀。 “凝丹髓乳的得主,即便是朝阳宗门下,恐怕也只敢存放在宗门宝库,否则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是祸非福。” 道义和公理的华丽外衣之下,往往掩盖着无数的龌龊卑劣。 “权且当做战利品,独处之时,尽情把玩一番。” 两方激战死伤难免,拓跋明幽的大半随身物品,余跃照单全收,就算日后被人看出破绽,也无可奈何。暗中打定主意,余跃显得若无其事,与一干同阶攀谈调笑。 次日,联盟各宗门的修士,便纷纷撤离“凌岚城”和灵石矿洞,心中可谓五味杂陈,各自凯旋而归。 …… 此行加入联盟阵营,“天遗宗”前后折损5名筑基修士,最终换得的收益,则是每年110万块下品灵石,其中的得失取舍,自有宗门予以权衡考量。 “天遗一脉虽然势微,但在仙道危难之时,击水中流,尽显修士峥嵘。无论先前陨落的同门,抑或浴血生还的精英,都堪称吾辈之楷模表率!” 众多高层、内门弟子齐聚“议事殿”中,阵容仪仗极为隆重,宗主霍危楼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对归来的一行9名筑基修士,大为勉励嘉奖。 “唉……可惜,人无完人,金无赤足。” 霍危楼语气稍顿,面带沉重,目光移至人群中的余跃。 “黄因策师弟身为筑基修士,置戒律于不顾,因私废公,致使宗门声望大损。经刑堂裁定,剥夺其1年俸禄,并处面壁半年,全宗上下务必以儆效尤,引以为戒。” 江重雾立于一旁,一本正经,嘴角却隐现得意之色。 霍危楼的措辞看似严厉,但于黄因策的惩处,未免太过轻描淡写。一股浓浓的悲凉之感、极度的失落与愤懑,蓦然在余跃心底涌起。 “筑基修士虽号称仙道中坚,但与一宗之力相比,份量远不够看,唯有登临金丹之境,方能定制规则,亦可藐视规则。” 自此,持续数月的仙宗混战,终告落下帷幕,存活之人可谓皆有所获,失意者唯独余跃一人,沿途之上意兴阑珊,直至回转洞府,熟悉的陈设气息,心头才稍感暖意和安定。 “外门弟子范画如,参见余师叔。” 随着轻快的脚步声,uu看书 ww.uuanu.o 阵阵暗香隐约,1名身段妖娆的花信美妇,走上前来盈盈一拜,胸前的沟壑饱满高耸,隐约可见。 “嗯……身处本座洞府,无需拘泥繁缛礼节。” 眼前的练气女修,定是受费孰安指派,前来照看洞府,倒地颇合余跃的喜好。 “嘿嘿……在外千般好,不如家一日!” 就势在雅厅坐下,余跃左右端详,心下甚为满意。 “临行之前,本座留下丹药、银票,眼下可还够用?” 往日冷冷清清的洞府,重新焕发出雅致与温馨,加之范画如行走间摇曳生姿,幽香袭人,令余跃如思归倦鸟,顿生慵懒惬意之感,心底的郁闷低落,豁然开朗了许多。 “多谢师叔厚赠,洞府内灵气浓郁,在此修炼的进度,远超外门数倍!” 范画如水汪汪的美目中,尽是感激欣喜之色。 “此番抵御兽潮而归,应有一段清闲时光,但凡修炼的疑惑,本座正好逐一解答。” 余跃呷了一口清茶,不觉唇齿留香,频频颔首点头。 “咯咯……晚辈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范画如当即喜上眉梢,一脸春意盎然,腻声说道。 “师叔历经苦战,想必身心俱疲。晚辈俗世乃是行医世家,祖传推拿之术,有养护祛乏之效,令人神清气爽。” “哈哈哈……如此说来,本座还真有些跃跃欲试。” 余跃毫不矫情,一把握住了滑腻的玉手。 “晚辈伺候师叔先行沐浴更衣。” 范画如眼神略带娇羞,又夹杂着热切与期盼。 一百一十一.绝世机缘 “仙道风烟稠,分合亦有时。未知星月转,吾自踟蹰行。” 西南地域初历动荡浩劫,各大仙宗都亟待休养生息,回复元气。整整5年光阴,诸事波澜不兴,余跃终日呆在宗门,静心闭关,修为一路攀升,冲破后期瓶颈,直至筑基九层。 “呵呵……内门李遥定师兄特地亲临嘱托,但凡余道友所需,本店必会竭尽所能。” 余跃暗中培植灵草的种籽,“潮汐城”中的“青丹阁”已一力承当,不但品优价廉,种类齐全,且免去了四处奔波之苦。 “有劳万总管费心,他日再见李道友,余某必定当面致谢。” 随着《青木指》的造诣日渐精深,4成以上的草木生机,已可转化为“墨华珠”。坐拥充裕的灵草,余跃的丹术亦水涨船高,“黄藜丹”的成丹率接近6成,品质直追寻常丹药。 “人生不如意者,往往十之八九。” 余跃如今的修炼进度,与三属性灵根资质相差无几。神识全力外放之下,可覆盖30里方圆。逐一盘点自身战力,余跃略感美中不足。 肉身修为,停滞在“铜皮铁肌”大圆满之境。“瞬移”神通虽称逆天,但接连施展2次已是极致,仅可在虚空横跨50丈。 “时至今日,离筑基大圆满仅一步之遥,筹划结丹乃势在必行。” 余跃一路全属独自打拼,单论修为足以自傲,一旦谈及资源、人脉,却是两手空空。 各大拍卖场中,偶尔惊现与结丹相关的宝物,最终都哄抬成天价,被“朝阳宗”、“血魔宗”和“青丹谷”等仙宗大派,强势揽入怀中,旁人只能作壁上观。 结丹大计,堪称千头万绪,绝非一日之功,且眼下一事已迫在眉睫,余跃不得不全力应对。 “10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不日举行。” 此次的筑基修士比试,格外引人注目,只因“天音荒碑”即将开启! 距今两千余年前,巫族修士“天音大巫”横空出世,可谓天纵之才,震惊整个大陆仙道。 修炼不足50年光阴,便顺利缔结元婴,远游之际突然心血来潮,将毕生的修炼感悟,以大神通封印于1块石碑之内,置于深山隐秘之处,留待有缘后世之人。 “偶有所得,筑基受益。一窥大道,权做路引。” “百年开启,普惠众生。五人同参,机缘天定。” 碑面留存两行训示,慑于“天音大巫”的赫赫威名,更感其恩赐福梓,千百年来,后辈修士无不严守法度,不敢丝毫逾越。 据典籍记载,参悟之人皆受益匪浅,其中的佼佼者,日后更是一举成就金丹。“天音荒碑”声名远播,最终人选的争夺,自然激烈异常,往往非死即伤。 自岨崃灵石矿一役,“天遗宗”折损5名筑基修士,历经数年苦心经营,终有6名炼气弟子成功晋升,但亦有3名老牌筑基修士,或因寿元耗尽,或意外身亡,除开宗主霍危楼,刚好凑足半百之数。 韩若愚不愧地灵根之资,修至筑基大圆满之境,独领风骚。 另有五人已达筑基九层,紧随其后。余跃、黄因策两人,算是冤家路窄;内门执事江重雾,位高权重,手头的修炼资源得天独厚;余下的詹朝宗、屈竞淘,背景相对普通。 …… “绝岭万仞不称奇,峰后更有千重山。身负机缘气运者,大有人在,比比皆是!” 众人齐聚“执事房”领取比试号牌,浏览对阵排布,彼此的修为真容,自可大致推断,余跃不由心中暗自惊讶。 “天音荒碑”开启在即,因而炼气之境的比试,少有人问津,无论参与者,抑或围观者,似乎都心不在焉,最终草草收场。 众多弟子日夜赶工,在“天遗宗”的广场之上,伫立起10座擂台,通体以精铁打制,高大结实,气势不凡,在朝阳映照下,熠熠生辉。 “前辈大比,同门小赌。既助声威,亦可怡情!” “心明眼亮,以小搏大。买定离手,概不赊欠!” 1000多名本宗弟子,争先恐后在此等候,将四面围得水泄不通。得到宗门默许,好事者在周边私设赌坊盘口,一旁的同伴高声吆喝,极富蛊惑煽动,引得不少同门纷纷前来下注,广场的氛围,愈发喧闹沸腾起来。 “此次大比,不知哪几位前辈有幸入围?” “嘿嘿……韩师叔乃内门第一人,必是板上钉钉!” “江总管近水楼台,修为略胜一筹,理应占据1个名额。” “呵呵……无论何种结局,于吾辈炼气弟子,皆是大开眼界,千载难逢之机。” 为避免实力低微者浑水摸鱼,韩若愚、江重雾、黄因策、詹朝宗、余跃、屈竞淘等6名高阶修士,由宗门事先指派,分属不同的擂台比试。 剩下的44名修士,自行随意抽取号牌,u看书 ww.uukansh 每座擂台的翘首,明日再行决出5名胜者,代表“天遗宗”与天下俊彦同台,角逐最终的参悟席位。 “快看,韩师叔来了!” “不愧本宗天才,风范气度,泱泱大派!” “日后成就,未可限量!” 韩若愚的风头远超任何同门,其天资、悟性本属上佳,练气之境便一手创立“同生盟”,且家世背景雄厚,宗门内的拥趸不在少数,出场之际,台下的欢呼拥戴之声,山呼海啸一般。 “江执总管气息凝稳,入围无忧!” “嘿嘿……今日初试,重注押宝江总管,不但赢面极大,赔率也尚可。” “哈哈哈……钱师兄的高见,果然眼光独到!” 江重雾身居宗门高位,自然仪容威严,加之实力确属强大,同样深得众人青睐。 “短短数年不见,余师叔愈发高深莫测,令人仰止。” “但愿顺风顺水,荣耀加身!” 余跃默然立于5号擂台,沉静如水。人群中唯有曹踞庭、裘洗月、范画如等十数人,难掩心中的兴奋忐忑,一面默默祈福,一面喝采打气。 “当……当……当……” 三声钟鸣响起,大比正式开启。 参赛众人的修为,实则参差不齐,但宗门大比不得无故缺席,实力低下者,一旦遇上韩若愚等高阶修士,俱是直接开口认输,免得自讨无趣。 唯有双方境界相当,方会全力以赴,争斗格外激烈,耗时颇长。如此一来,算上中途调息的耽搁,直至夕阳西下,首日的50场比试,才得以顺利终结。 一百一十二.1个内定名额 “诸位同门脱颖而出,实属本宗精英,皆身负筑基后期修为,为以示公允,明日对阵之序,以当场抽签定夺。” 随着霍危楼起身相邀,胜出的10名修士,缓步重上擂台。 “签位优劣,关乎最终成败!” “气运之说,此刻尤显紧要!” “上天眷顾,上上大吉!” 台上台下的上千修士,陡然间鸦雀无声,心中多是七上八下,连大气都不敢出。诺大的广场之上,轻风吹拂的细微声响,居然变得清晰无比,数千道目光,尽数聚集在宗主一人之身。 细察之下,唯有余跃眉头紧锁,不同于旁人的惴惴不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嘶……宗门重地,怎有外人潜入?” “并未过多耗费心神,应不致突生幻象。” 数轮比试虽毫无悬念,但在斗法之时,余跃恍然惊觉,似有修士暗中偷窥,及至放开神识搜索,却一无所获。 “嘿嘿……如此敏锐感知,于一干筑基后辈中,堪称难得!” 就在“天遗宗”的深处禁地,1座隐秘静室之内,1名端坐的修士洒然一笑,轻声自言自语,周身萦绕的气息,沉渊如山岳深海,远非筑基修士可比。 “抽签开始了!” “无论在场何人,明日对上韩师兄,几成败局!” “唉……如此霉运,不知会降临哪位前辈之身?” 余跃尚在懵懂浑噩之际,韩若愚率先上前,漫不经心抽出1枚号牌,随手递给了霍危楼。广场上的众多弟子,顿时哗然一片,“嗡嗡”之声四起。 “除去韩师兄,随意抽中一人,江某皆可一战,晋级有望。” 霍危楼伸手接过玉签,目光一扫,脸上微显讶然之色。江重雾等人的心头,顿时怦怦直跳,瞪大了双眼,静候人选揭晓。 “明日之战,韩若愚师兄,对阵余跃师弟!” 韩若愚不以为然,随意瞟了一眼余跃,淡淡负手站立一旁,神态风姿洒脱,引来台下的阵阵尖叫。 “哈哈哈……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如此对阵格局,黄某不但获胜几率倍增,胸中的陈年积怨,尽可纵情渲泄!” “嘿嘿……堪称一箭双雕,天作之合!” 队列中的江重雾、黄因策,心中畅快至极,不禁咧嘴偷笑。 “糟糕,余师叔凶多吉少!” 曹踞庭的神情当即黯淡无光,不住低声叹气。裘洗月、范画如等人花容失色,显得忧心忡忡。 “韩师叔的天赋、修为,乃至丰厚身家,内门无人能及。” “论及正面斗法,本宗老牌筑基修士,尚无人轻言可胜,更何况年轻一辈的同门?” 一片纷乱嘈杂中,却无人留意到,自始至终,余跃居然毫不动容,眼眸中的神采,依旧清澈如常。 “对阵排序已定,各位同门早做准备。” 随着霍危楼朗声宣告,韩若愚当先跃下擂台,江重雾和黄因策紧随其后,沿途弟子纷纷让开一条过道,目光中满含崇敬羡慕之意,争抢着恭维贺喜。 “嘿嘿……务请韩师兄狠狠教训此人,方解黄某心头之恨!” “哈哈哈……明日一战,必定大快人心!” 识海中响起两道传音,皆是咬牙切齿,韩若愚傲然一笑,正待开口,突然间神色大变,踏上飞剑匆匆离去。 “两位师弟自便,韩某先行一步!” 江、黄两人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 …… 静室中陈设简单,四周纤尘不染。 1名男修端坐上首蒲团,面如满月,貌相已至中年,依旧风采飘逸,渊渟岳峙,给人一种无形威压,身形看似寻常,却足以镇压一座山川,撑起一片天地。 “晚辈韩若愚,叩见老祖!” 平日俾睨傲气的韩若愚,此刻仿佛换了个人一样,毕恭毕敬行大礼参拜,心底喜悦万分,满满溢于言表。 “咳咳……老祖肩负重任,怎会忽然返宗相召晚辈?” 韩启禅出身修真世家,修为竟达金丹四层,贵为“天遗宗”的太上长老,观其容颜正值壮年,实则已渡过300个春秋。 “经年枯守荒碑,却是为人作嫁。天音绝响在即,本座急欲目睹天遗弟子的身影!” 韩启禅轻声喟叹,饱经沧桑的双眼,流露出无限期待。 “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不坠宗门声威,不负韩家之名!” 与天下英才逐鹿,纵使韩若愚眼高于顶,也不敢信口雌黄。 “唉……有心无力者,不过是信口开河,妄自尊大。” 韩若愚虽有自知之明,终究底气不足。韩启禅一路修至金丹之境,见识的耀眼天才,可谓不计其数,自然不会为这番表白所动。 “本宗后辈日渐式微,乏善可陈。倒是名叫余跃的弟子,神识强悍,法力凝练,令本座眼前一亮。尤其于五行术法的运用,纯熟自如,颇有新意,日后若能成就金丹,定有一番作为。” “咳咳……老祖言下之意……” 不曾想,uu看书wwuuksh.om 心生恶感之人,竟得到自家老祖的赞赏青睐,韩若愚不免有些气馁,却又不敢开口辩驳,言语间吞吞吐吐。 “尔等明日比试,胜负几无悬念。” 这番话突如其来,虽显含糊其辞,却隐有深意,一时之间,韩若愚似懂非懂,故而一脸茫然,看着韩启禅发呆。 “啍……倘若生死相斗,存活之人,必是余跃此子!” 韩启禅望子成龙心切,见状极为不悦,不由冷哼了一声。 “啊?” 乍闻之下,韩若愚当即目瞪口呆,手足冰凉。 自幼时测验出地灵根之资,韩若愚便身负天才的名头,日后修炼亦是势如破竹,承载宗门崛起厚望,早已视为毕生己任。 “金丹前辈之能,自可洞察入微,远胜吾辈百倍!” “此言出自韩家老祖,更是千真万确!” 虽心底百般不甘,但已既成事实,韩若愚往日的傲气与尊严,顷刻间被碾得粉碎,目光呆滞,半天哑口无言。 “明日一战,韩某将自神坛跌落,颜面扫地!” “偏偏此人声名狼藉,不讨同门心喜,彼此还结有宿怨。大庭广众之下,让韩某情何以堪!” 胡思乱想之际,韩若愚不禁脸色苍白,神色慌乱无措。 “唉……暂且退下。身为韩家之人,本座自会预留出战名额。” 韩若愚虽难成大器,放眼宗门、家族的后辈,好歹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见此情形,上首的韩启禅深感失望,微微闭上双目,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独自沉思不语。 一百一十三.谒见韩家老祖 一路回至洞府中,余跃神色泰然,并未急于打坐调息,反而手捧1杯香茗,端坐一隅若有所思。 “嘿嘿……众口一词,此番宗门大比,韩师兄必胜。” 回想方才比试的情形,余跃不觉淡然一笑,若是隐秘手段不出,取胜不过多费一番手脚罢了。 “明日一战,倒令余某有些期待了!” 如今余跃身家暴涨,竟达100万块下品灵石之巨,自“驭兽门”天骄拓跋明幽所得,就占了足足一半。闭关5年间,暗中出售“筑基丹”、“黄藜丹”,同样是财源滚滚。 除开“锁寒枪”之外,余跃随身的10件攻防灵器,陆续淘换成了上品,相较宗门、家族的核心弟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 正在浮想翩翩之际,余跃猛然面色大变,双眸精光暴射。 洞府中庭院静谧,虽暂无女弟子前来打理,依旧井然有序,花香袭人,朦胧的月色下,1具修士的身影悄然而立。 “此人何时到此?又从何而来?” 门外禁制严密,况且余跃神识强悍,素来自以为傲,事先竟毫无察觉。巨大的惊骇过后,余跃陡然心中一动,顿时熄灭了出手抵御的愚蠢念头。 “嘶……金丹之境!” 修为境界的巨大鸿沟,绝难逾越,于来人而言,筑基修士堪比蝼蚁,若心怀恶意,任何举动皆是自取其辱。虑及于此,余跃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出雅厅。 “呵呵……骤处险境,尚能临危不乱,孺子可教!” 来人微微点头赞许,周身似与虚空融为一体,双方此时相距不过数丈,余跃运足目力,竟始终无法辨识其面容。倒并非来人刻意为之,而是领悟了一丝天地大道,筑基修士实难企及。 “有如此定力心性,够格知晓本座名讳。” 来人开门见山,不但坦率直接,且颇有善意。 “本座出身韩氏家族,下讳启禅,实为本宗太上长老。内门弟子韩若愚,乃族中嫡系后人。” 余跃心中又惊又喜,连忙整肃仪容,大礼参拜,至于韩启禅的来意,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晚辈余跃,参见韩师叔!” 眼见余跃举止得体,不卑不亢,韩启禅神情极为复杂,沉默了片刻,忽然间幽幽一叹。 “天音荒碑自现世以来,仙道俊彦无不摩拳擦掌,意图染指。可惜本宗积弱已久,从未有弟子享此殊荣,本座大胆放言,此次亦不例外。” 韩启禅语气低沉,透出浓浓的落寞与无奈。 “然时不我待,古碑残存的前辈意志,历经岁月磨砺,即将消亡溃散,此次开启过后,世间恐再无圣物。” 余跃心头一凛,居然巧获一则惊人的秘闻。 “今日擂台全貌,本座已尽收眼底。明日比试,韩家后人绝非余师侄对手。” 韩启禅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算是解开了日间的离奇之事,余跃不由恍然大悟。 “惜乎,人非草木,孰能无私。天音绝响之际,本座欲留韩家一线希望。” 尽管韩启禅言辞隐晦,但同意明白无疑。 “晚辈虽有傲骨,但绝不会妄自尊目空一切。正如师叔所言,无论本宗何人胜出,与天下仙道英才同台竟技,获胜之望同样渺茫无期。” 出乎韩启禅的意料,余跃脸色郑重无比,仅是稍作沉吟,便再次躬身施礼。 “更何况,韩师叔不惜纡尊降贵,簧夜莅临寒舍,已然给足晚辈脸面,实属莫大荣幸,明日擂台之争,晚辈定当谨遵训示。” 余跃低头躬立,静候了半盏热茶之久,对面竟再无任何声响。 “韩师叔……” 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余跃缓缓抬头,庭院中早已人迹杳无,唯有阵阵飒爽晚风,轻轻吹拂草木枝叶,似乎发出细微喟然的叹息。 眼前的地面上,一堆晶莹光亮,整整3000块中品灵石。 不甘、失落、沮丧、惋惜……余跃此时的心中,可谓五味杂陈,委实难以言表,但唯独没有屈辱、愤怒之感。 韩启禅此举无所谓对错,彼此立场不同而已。 “既身为修士,就须遵循仙道的生存法则。” …… 5座擂台呈梅花状摆放,宗门广场顿显空旷了许多,但围观弟子心头的火热,不减反增,四周已是人山人海。“天音荒碑”仅供5人参悟,各大仙宗意在搏取口彩,不约而同甄选5名筑基修士,参与最终的角逐。 躬逢仙道百年盛事,宗主霍危楼与一众长老、总管、执事,皆是春风满面,uu看书ww.uukshu.cm 早早坐定观礼台之上,兴致勃勃地低声交谈,静待本宗精英对决。 “韩师叔盘口大热,买10赔1,下注依旧源源不断!” “屈师叔对战江总管,两人同为筑基九层,胜负难料。” “黄、詹两位师叔签位上佳,对手修为仅有筑基七层,可惜赔率太低,反而形同鸡肋。” “5号擂台的两位师叔,亦是境界相仿,属大凶之局!” 宗内弟子开设的赌坊盘口,最为吸人眼球,前来下注、打探和谈论的弟子,络绎不绝,人满为患。 “胜负既已早定,今日纯属走过场,余某倒也一身轻松。” 四周的欢呼、呐喊,震耳欲聋,人群中的曹踞庭和裘洗月、范画如等一众女弟子,满脸紧张期待。万众瞩目之下,余跃神色淡然,甚至不时颔首示意,从容走向正中的1号擂台。 “嗡嗡嗡……” 5座擂台的防护罩,同时缓缓升起,决战来临。 “所谓真人不露相,本家先祖对余师弟青睐有加,师兄往日倒是看走眼了,多有得罪之处。” 出人意料的是,韩若愚早已等候在此,正仔细驻目端详。收到老祖韩启禅的传讯,韩若愚虽心中大定,但再次面对余跃之时,举止言谈皆有微妙的转变。 “呵呵……还望韩师兄手下留情,别让余某的败相太过难堪。” 余跃心如止水,淡淡付之一笑,言辞间未置可否。 “比试开始!” 时辰一到,霍危楼洪亮的嗓声,响彻在广场上空,众人的目光尽数汇聚到1号擂台。 一百一十四.如期落败 首日比试中,因彼此实力相差悬殊,各自尚有所保留。今日之战,10名修士则全力以赴,手段尽出。明知无缘荒碑参悟,但能以一宗弟子身份,前往修炼圣地,同样不失为莫大的荣耀。 “熔晶盘”垂下1层紫红光幕,罩住周身前后。火系“已午剑”、风系“青翎剑”分列左右。韩若愚往日的狂傲轻视,已悉数收敛,如临大敌,凝神迎战。 “苍鹰搏兔,亦当倾尽全力!” “韩师兄胜券在握,依旧不骄不躁,尽显名门之风!” 观礼台上的众人,俱是筑基同阶,眼见韩若愚如此沉稳谨慎,纷纷暗自赞叹。 “强水克火!” 余跃抬手召出冰系“冰螭剑”,兼具冰冻、迟缓之效。土系“龟灵剑”生性厚重,用以抵御风系术法。造型简朴的“墨石盾”竖在身前,专司防护,不但与韩若愚针锋相对,且喑含克制妙用。 “余某神识远超同阶,尚可操纵第四件灵器,仅此一点,足以击败韩师兄!” “嘿嘿……既承诺拱手相让,余某便无此必要了。” 韩若愚身家丰厚不足为奇,余跃手中的3件灵器皆为上品,同样价值不菲。双方甫一出场,气势竟然不逞多让,难分高下,台下的围观者大感意外,兴奋异常。 一时之间,5座擂台上,各色灵器光华交相辉映,令人眼花缭乱,观战的众多炼气弟子直呼过瘾,可谓大开眼界,纷纷高声欢呼喝采。 “嗬……筑基前辈的富有,着实让人眼馋!” “看来坊间传闻有误,余师叔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花某赶紧加注押宝!” “嘿嘿……外物仅是辅佐之力,自身修为方是王道,此战韩师叔必胜!” 尽管胜负已定,韩若愚依旧不敢放任留手,暗地里也存下了私心,想一探余跃的实力深浅,名为当下“天遗宗”第一天才,仅仅残留这最后一丝尊严。 “去!” 韩若愚手指微动,法诀骤然施展,“已午剑”、“逆风剑”刹拉间异彩接连闪耀,夺人眼目。 “咝咝咝……” 赤色剑影气势恢宏,迎头撞入一片冰寒彻骨,肉眼可见中,去势渐渐驱缓,宛如深陷泥泞沼泽,处处受制,有力无从施展。 随着剑影色泽逐渐暗淡,相距余跃身前尚有1丈,终于彻底溃散一空,激起阵阵白蒙蒙的寒雾,将大半的擂台笼罩其中。 “咻……” 青色剑影疾如闪电,居然后发先至!余跃早有准备,“龟灵剑”闪动着黄朦朦的光华,剑影凝实陡涨至门板大小,昂然屹立于身前。 “不动如山,以拙破巧!” 青色剑影灵动迅捷,进退如风,不时突破“龟灵剑”的堵截,又被其后的“墨石盾”稳稳拦下,护罩荡起细密剧烈的波纹,却有惊无险,一次次无功而返。 “两位师叔斗法,堪称精妙绝伦!” “嘶……神识驭器,果然是另一番天地!” “他日达至筑基之境,也不枉修道今生!” 平日里筑基前辈高高在上,难得一睹真容,眼下居然近在咫尺,尽展五行术法之妙,台下的炼气弟子目不暇接,心驰神往。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炼气弟子虽修为低下,但不可或缺,实乃道统传承基石。” “宗门崛起之栋梁,当属筑基修士!” “术法纵横,气象万千,天遗兴盛,大有可期!” 呐喊声、助威声此起彼伏,响彻在广场上空,观礼台上的霍危楼等人,亦是思潮澎湃,心怀大慰,不住交口点头称赞。 “韩师叔已掌控全局,胜出仅是早晚之别。” 随着比试的进行,擂台之上端倪尽显,渐趋明朗。 “余师叔始终处于下风,形势不太乐观。” 曹踞庭夫子眉头紧锁,低声地喃喃自语。 “韩师叔法力雄浑,气息悠长,倘若一味固守,至多立于不败之地,余师叔须迸发斗志,全力争胜才是!” 裘洗月、范画如等人意有所属,则是另外一番女儿家心态。 …… 又过去半柱香的工夫,胜负随时可分。 “老祖果然慧眼如炬,识人之能中肯精到!” 韩若愚看似占尽上风,实则有苦难言。全力施展之下,法力、神识消耗巨大,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偏偏余跃的五行术法,巧思绵密,且韧劲十足,一直未露破绽和败像。 “嘿嘿……且看韩某的真正实力!” 喝采、欢呼一阵高过一阵,久未建功,韩若愚难免心中焦躁,早已忘却事先达成的默契,陡然生起争胜之念,直欲竭尽所能,放手一搏。 “风火连天!” 韩若愚猛然高声暴喝,施用压箱底的大招。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神识全力操控之下,1条火龙红中泛青,气势暴烈无比,所蕴含威能之强大,令人心惊肉跳。沿途之上摧枯拉朽,uu看书w.ukanshuom顷刻间,足足大半个擂台,尽被火海吞噬。 “不好!” 事出突然,观礼台上的霍危楼,猛地站起身来,虽对余跃无甚好感,但毕竟修为难得,万一有所损伤,甚至意外陨落,于宗门而言可谓惨事一件。 “啊……” 短暂的惊呼过后,喧闹的广场鸦雀无声。曹踞庭双眼圆睁,手足间微微颤抖不已,和余跃有过交集的女弟子,更是不忍直视,俏脸煞白一片。 “唉……千年荒碑,余某终将失之交臂!” 韩若愚出手之时,余跃暗中叹了口气,身形疾闪后退,果断捏碎了腰间的参赛号牌。 “咔嚓……” 1束白光包裹着余跃,瞬间落至擂台外的地面。 “韩师兄修为精深,余某自愧不如!” 余跃面向擂台,含笑拱了拱手,神情间异常大度平静。 “咳咳……承让了,余师弟。” 不知是神识、法力消耗过大,抑或自认余跃隐含讥讽之意,身为胜出一方的韩若愚,脸色略显苍白,神情有些尴尬,所幸狂欢的人群根本未曾察觉。 “1号擂台,韩若愚师兄胜出!” 眼看一场异变突发,终归得以平安渡过,上千同门大大松了一口气,纷纷齐声恭贺。 “韩师叔威武!” “恭祝韩师叔,力拔头筹! “哈哈哈……项某早有预估,此战胜负一目了然。” 韩若愚立于擂台正中,眼见余跃的身影渐行渐远,兀自呆呆出神,对四周震天的欢呼恭维之声,竟然恍若未闻。 一百一十五.失而复得 “此间业已事了,自当全力谋划结丹大计。” 将灵田中的痕迹一一抹除,环顾冷清沉寂的洞府,余跃心中略感不舍。 “继续留在宗门,已于事无补,只会白白耗费寿元!” 淡淡的失落愁绪,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余跃独自呆坐在雅厅,左思右想,双眉紧锁,自踏入仙道以来,从未如此束手无策。 “唉……日后的外出游历,势必遥遥无期。” 结丹所耗资源之巨,暂且不提,最令人头痛之处,在于不知从何着手。余跃思忖良久,依旧茫然无绪,索性一咬牙,正欲起身出宗。 “余师叔,弟子有要事禀告!”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高声求见,余跃随手一挥,解除了洞府禁制。 “宗主有令,请余师叔即刻赶赴比试擂台!” 1名精干的炼气弟子神情急切,满头大汗,显然事出紧急。 “嗯……到底所为何事?” 余跃微微一愣神,满心疑惑不解。 …… 众人凝神屏气,唯有台上的粗重喘息,清晰可闻。 “呼哧……呼哧……” 身在5号擂台的修士,实力在伯仲之间,战况异常胶着激烈。两人修为皆属筑基八层,原本不俗,但参与宗门大比,便顿显不足,自然遭遇冷落遗忘。 “嘿嘿……对方已至油尽灯枯,成败在此一举!” 历经长久苦斗,双方虽心神俱疲,但都不愿轻言放弃,意图速战速决。 “嗬!” 两人双目赤红,同时开口暴喝,发动全力一击,毫无保留。 “啊……” 擂台上响起两声惨叫,几乎不分先后。 “不好!” 法力几近枯竭,兀自强行攻敌,难免疏于防护,两名筑基后期修士当即遭受重创,旁人出手求援已然不及,最终伤重不治,双双当场陨落。 “修者固然见惯生死,但于擂台较技之时,无意失手,导致同门相残,堪称世间惨祸!” 上千名弟子无不心神剧震,目瞪口呆之下,久久沉默不语。生性柔弱的女俢,忍不住捂住双眼,不敢直视血腥的场景。 “谁曾想乐极生悲,转瞬间,宗门痛失精英!” 霍危楼呆呆站立,悲恸万分。 “唉……逝者已逝,还望宗主节哀。” “两位师兄一心求道,奈何执念太盛,可惜!” “此乃命中劫数,宗主毋需太过自责。” 众人连忙搀扶霍危楼回座,好言劝慰,毕竟擂台比试尚未完结。至于善后抚恤事宜,自有宗门弟子上台打理。 不久之后,江重雾艰难胜出,如愿拿到第四个名额。 “咳咳……本宗出战人选,尚空缺一位,需尽快商议定夺。本是一场百年盛典,不可虎头蛇尾。” 望着空荡荡的擂台,霍危楼神情沮丧,半晌无心发话。 “呃……此事虽无先例,却有章可循。” 见此情形,1名年长的执事干咳两声,主动上前献言。 “将先前落败之人召回,再行同台比试,胜者顺位递补。如此合乎法度,亦在情在理,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霍危楼心烦意乱,沉痛的目光,在一干高层脸上扫过。有的点头赞同,有的默然不语,倒并无人明确反对。 “唉……事已至此,只好照此办理。” …… 4名修士应召重上擂台,霍危楼神色凝重无比,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 “嘶……余某何德何能,竟获如此眷顾!” 余跃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已是波涛汹涌。 “失而复得,皆由天定。运加己身,岂敢有负!” 心念百转之际,余跃眼眸中的精光渐浓,体内的气机竟被偶然触发,一股莫名的豪情威势,悄然散发而出,站立四周的众人顿时有所惊觉。 “若无其他异议,几位师弟依次上前抽签,切记量力而行,点到即止,不可再酿惨剧!” 霍危楼讶然地看了看余跃,面向众人反复叮咛。 “咳咳……向某自问不敌两位师兄,甘愿退出。” “嘿嘿……狄某亦有自知之明。” 四人各怀心事,竟然都站立原地,并不急于抢拔头筹。足足一刻钟后,台下已是议论纷纷,2名筑基七层的修士似达成默契,率先出列弃战。 “不过是一个宗门出战的资格,与性命相比微不足道。” “余、屈二位师兄,修为俱是筑基九层,与之对战必败无疑,不如痛快认输来得明智。” 霍危楼心底深以为然,微微点头以示赞许。 “若就此放手,屈某心有不甘,欲向余师兄讨教一番!” 擂台上仅剩两人,屈竞淘思忖再三,脸色郑重转向余跃。 “呵呵……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屈师兄实力不俗,自当如此。” 余跃淡淡一笑。 “同门同台较技,何需相煎太急。屈师兄才经恶战,尽可打坐调息,余某一旁静候。” 余跃当下举步走开,负手立于擂台一角。屈竞淘感激地拱了拱手,取出了1粒“回复丹”。 “多谢余师兄体恤!” 两人此刻举止恳切,气氛融洽,与先前他人的言辞犀利,迥然不同,同门之谊尽显。霍危楼心中甚感欣慰,含笑退至擂台边缘,准备亲自护法。 ‘咦……’ “屈师叔意欲何为?” 眼看龙争虎斗即将上演,台下众人纷纷住口,翘首以盼。就在此时,意外的转折再次发生。正欲盘膝坐下的屈竞淘,忽然若有所思,缓缓直起腰身,怔怔地望向余跃。 “余师兄之胸襟广阔,u看书 .uuansh 足以令人折服。” 屈竞淘面露苦笑,将手中丹药收回储物戒。 “唉……单论气势,屈某未战先输,胜负已见分晓!” 变生肘腋,不单单一众炼气弟子,就连霍危楼亦是惊讶不已,当即迈步上前,一脸严峻之色。 “咳咳……屈师弟确属放弃?” 看了看霍危楼、余跃,屈竞淘重重点了点头。 “本宗主郑重昭告,此番出战人选,已然全部揭晓!” 缓缓转过身来,霍危楼朝向全宗上下,气贯丹田,声如洪钟。 “最后一人之争,可谓一波三折,峰回路转!” “哈哈哈……直看得人眼花缭乱,跌宕起伏。” “胜者可喜,败者亦荣!” “两位师叔的气度,堪称高风亮节!” 短暂的沉寂之后,围观的人潮如梦方醒,群情汹涌澎湃,狂呼呐喊猛然迸发而出,席卷广场上空,直冲云霄。韩若愚等五名修士,齐齐含笑立于正中擂台,意气风发,尽情享受同门的敬仰拥戴! “余师叔风姿洒脱,气吞山海,难怪众多师姐芳心暗许。” 狂欢的人群中,一干女弟子禁不住窃窃私语,品头论足。 “哈哈哈……新荷初露尖尖角,金鳞断非池中物!” 举止素来刻板的曹踞庭,居然纵情大笑,须发怒张。 “咯咯……余师叔胜出,妾身终得所愿!” “此所谓吉人天相,前程似锦!” 裘洗月、范画如等人忘乎所以,大声喝采娇呼,花枝乱颤,招来了不少色眯眯的眼光。 一百一十六.东域圣城 “山号悟道,城名聆音。百年一遇,天地为开。” 天下的修真城池,可谓不知凡许,然其中之一却甚为奇特,环山筑城,城中蕴山,乃是最为醒目的标识,名号便昭示前辈修士的福泽,也尽显后人的敬仰崇拜之意。 “一剑宗”、“无量宗”、“暗魔宗”三大仙道巨擘,盘踞拱卫在周边,却唯独此地灵气匮乏。长年滞留或往来的修士,依旧多如过江之鲫,奢望能得机运眷顾,灵智大开,窥到一丝天机。 “聆音城”的构筑格局,也与他处迥异。四周的护墙高不过10丈,屋宇虽成千上万,但俱为低矮平房,因而客栈、酒楼的占地,极其广阔,且多有亭台走道穿梭其中。 “凡此种种的特立独行,并非刻意标新立异,只因天音荒碑仅有12丈高。” 平地起高楼,不啻对仙道前辈的亵渎,无人敢稍有逾越。往来的修士,皆凭借肉身之力,如凡人一般行走其间。 千年圣物“天音荒碑”在前,相互探讨修为疑惑,尚需谨言慎行,擅动法力之举,未免太过狂妄无知,无异于班门弄斧,徒留他人笑柄 “洞天福地烂若星河,域之东位方称乐土!” 刚一踏入大陆东域地界,浓郁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沿途的山川景致,风土人情,自有一股别样的气派韵味。“天遗宗”一行五人顿感自惭形秽,相比之下,西南一隅恰似穷乡僻壤。 “哈哈哈……仙道巅峰,修者圣地,果然名不虚传!” 韩若愚尽管见多识广,眼界不俗,耳闻目睹之下,亦是满心向往羡慕。此行出宗东游,身为战力最高之人,自然被指定为领队一职,江重雾则担负内外事务接洽。 “以韩师兄的资质才气,若非顾及家族渊源,哪怕投身东域任何仙宗大派,亦会有一席之地,宏图大展。” 身旁的黄因策一脸堆笑,不失时机地恭维,江重雾、詹朝宗两人,更是连声附和。 “呵呵……黄师弟此言差矣。水入江海,方知天地广博,仙道俊彦齐聚东域,区区一介韩某,何足道哉?” 面对众人的溢美之词,韩若愚不为所动,淡然一笑。 “凡夫尚知,宁为鸡头,不做牛后。既身属天遗,当矢志不渝,无怨无悔!” 此话发自肺腑,大义凛然,令同行的众人,不由纷纷动容。 凭借韩若愚的天赋资质,若身处东域仙宗,充其量占据普通精英弟子之位,而江重雾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轮不上内门总管的风水宝座,至于其他三人,就更不用提及。 “不知韩某一番拙见,余师弟以为然否?” 韩若愚忽然放缓脚步,微微向后侧转身形,此举不单是江重雾等人,就连余跃都大感意外。 沿途之上,余跃始终形单影只,江重雾三人自顾围着韩若愚,谈笑风生,倒是韩若愚不动声色,勉力维持着起码的队列雏形。 “韩师兄之言,道出为人处世真谛,余某多有受教。”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余跃的语气亦足显诚挚。 两人本无直接冲突与旧怨,争抢出战名额一事,余跃根本未曾记恨于人,意外重新入围之后,余跃早有察觉,韩若愚愧疚之感稍减,欣喜之情发自内心,一直试图化解双方的芥蒂。 “哈哈哈……此番出行远游,见识天下英才,任重道远。韩某忝为领头之人,实则仰仗之处甚多,还望同心协力,一展平生所学。” 即将登临巅峰舞台,每一位胸怀抱负的修者,无不满怀激昂,热血沸腾。 “宗主临别赠言,仙道风云际会,必有天遗弟子!” “不为胜负所累,不坠宗门声威!” 眼见韩若愚踌躇满志,激情飞扬,余跃心生感概之际,一个荒唐古怪的念头,忍不住自脑海中冒出。 “一旦收敛傲娇之气,韩师兄倒不失为本宗精英,余某先前的拱手相让,看来并非毫无所值。收受的3000块中品灵石,似应归还韩师叔之手。” 不过转念一想,余跃又暗自好笑,轻轻摇了摇头。 “宗门长辈所赐,岂敢随性拒辞!” “韩师叔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余某有心,也无力达成此事。” “嘿嘿……即便得知师叔行踪,岂是筑基后辈可随意相见?” …… 一路无话,这一日,远远望见“聆音城”外,已是人山人海。 “各位前辈,请自左侧径直入城。” “咳咳……前来观礼的道友,u看书 ww.uukasu.om 稍安勿躁,依次在正门排队。” 等待入城的万千修士,排成了数条长龙,绵延至1里开外。12名筑基修士、炼气弟子,均来自三大仙宗,伫立在城门洞口,神情严肃,紧张忙碌地予以疏导。 “参赛的宗门、家族,自右首通道进入,城主府前有专人迎候造册。” 练气之境的寿元,不过区区150年,筑基修士也不过300年,不虑及中途陨落的意外,生逢百年盛事,实属难得,值此荒碑最后开启之际,众人自然不远万里,趋之若鹜。 “聆音城”中的修士已达万余,凡人更是有5万之多。就在短短一月之内,涌入的筑基修士,就超过1万之数,练气弟子则有10万之众。 “欧阳师兄,入城之后,似宜先行找客栈安顿。” “趁早断了这个念头,看看眼前的阵势,如今聆音城内,有片立锥之地尚属不易。” “哈哈哈……在下生就一副榆木脑袋,竟是愚钝之极!” “身为修士,风餐露宿倒也属寻常之事。” 城中的各条街道水泄不通,举步维艰。正如城外的修士所料,各家客栈人满为患,纷纷挂出“客满见谅”的木牌。荒野山头之上,随处可见修士打坐、露宿的身影,比比皆是。 “呼……如此的空前盛况,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前来参与角逐的修士,都在暗自庆幸不已,但凡参赛的宗门、家族,三大仙宗早有专人司职,提前预设了独立的跨院静室,歇息修炼与平常无二。 “天遗宗的道友,请移步造册。” 一百一十七.心随自在 即便城门值守弟子尽心尽责,全力疏通引导,“天遗宗”一行也耗费近半个时辰的工夫,才得以顺利进城,算得上生平仅有的遭遇。 街面上早已拥挤不堪,人流密密麻麻,举步行走都非易事。经过好一番折腾,“天遗宗”的众人才办妥备案入驻,总算初步安顿下来。 “常言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与大多修士一般,韩若愚等人一头扎进静室,随即闭门不出,旨在养精蓄锐,潜心备战。 “嘿嘿……徒增焦虑,而致心神不宁,临阵反会有失水准。” 但在余跃看来,此举纯属自欺欺人,有害无益。 “修为精进,术法纯熟,犹如滴水石穿,绝非一日之功。” 旁人的专心致志,余跃无意干涉,仅是淡淡付诸一笑。 “所谓人不同,道亦不相为谋。” 稍作调息,余跃缓步走出静室,举目四顾,一张张面孔,陌生而兴奋,余跃一时心血来潮,忽而记起一位故人,便欲前往“青丹谷”驻地,打探李遥定的消息。 “逢此盛会,不知李道友是否也一同成行?” 刚走出几步,余跃细思之下,最终还是作罢。如此微妙之时,贸然造访其他仙宗,似乎有些唐突,容易招致无端的猜忌与反感,除此之外,余跃再无其他至交故友。 信步之间,但见行人如织,摩肩接踵。路边的叫卖吆喝声、粗放的谈笑声、欢快的嬉闹声,充斥在整座城池上空,火辣辣的喜庆氛围,扑面而来。 “什么?摆摊都需排队申请?” “嘿嘿……无处安顿的道友不计其数,先来者抢占一个摊位,既可淘换物品,亦有免费的落脚之处,一举两得,是故早早就被哄抢一空。” “哈哈哈……眼下城内可谓寸土寸金,权且到荒野之地静坐一宿。” 据传,用以打坐闭关的静室,每日佣金竟涨至20块下品灵石,且早早售罄。临时划定的修士摊位地界,尽管租金不菲,依旧供不应求。 “嗬……无人问津的车马店,居然也如此火爆!” “实在对不住!眼下前来投宿的,皆是仙师大人,为先得一个床铺,执意用灵石支付。鄙店陈设粗陋,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漫天要价。” “呵呵……今时不同往日,毋需为难凡人店家,随意到城处寻找一处安身之地。” 就连凡人入住的客栈,往日用碎银结算,如今居然也要收取1块下品灵石。即便如此,街面上的店铺,纷纷高挂“客满见谅”的招牌。 “嘿嘿……倘若大门不出,焉能见到芸芸众生,世间百态!” 到处一片嘈杂纷乱,余跃身处其中,非但没有丝毫厌烦之意,反而显得兴致勃勃。 身为苦修之士,终日闭关打坐,以期提升境界;要么狩猎历练,赚取灵石;抑或与修士生死争斗,抢夺宝物。眼下徜徉闹市,四周生机洋溢,鲜活无比,又是一番新奇的体验。 “返璞归真,尽显真我。仙凡同途,莫不如是!” 猛然间,余跃脑海中灵智一闪,不由露出会心的笑意。本属漫无目的的闲逛,竟然会偶有所悟,一种莫名的通透与畅快,悄然涌上心头。 “咦……好酒!” 正在随性行走之间,阵阵醇绵的酒香,隐隐自远处飘来,余跃不禁面露喜色,停下脚步,鼻息微微耸动, 循着酒香,拐过一个街角,前面1座酒肆占地广大,八开的门面十分气派,食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门楣高悬1块匾牌,黝黑发亮,上书三个金漆大字“寻源居”,龙飞凤舞,颇有仙风古韵。 “哈哈哈……如此应景的招牌,一则逢迎人意,二来附庸风雅,店家并非胸无点墨之辈。” 余跃暗自点头赞叹,无怪乎生意红火,果然行有行规,行行出状元。 “小人恭迎仙师法驾!” 门外司职迎宾的年轻小厮,虽是1名普通凡人,但衣着干净得体,处处透着一股机灵劲。长年居住“聆音城”内,自然见多识广,眼力远非一般的店小二可比,见余跃法袍加身,气度非凡,连忙上前殷勤地招呼。 “半道有事耽搁,让各位道友久候,王某先自罚一杯!” “哈哈哈……多年未见辛道友,不曾想在此地重逢,当浮一大白!” 一眼望去,楼下偌大的敞厅中,摆放了不下50张酒桌,面相、穿着各异的修士,已然占据地满满当当,觥筹交错之间,一个个旁若无人,高谈阔论。uu看书.uukh “爆熘肝尖、什锦凤胆、清水白笋各一份!” “烧白2坛、老刀把3壶!” “银莲玉羹5盅!” 10多名服饰整齐的跑堂,不停穿梭往返,高声向后厨传报菜名,一手搭着抹布,一手托举黑漆木盘,递送酒水菜佳,整座大厅闹哄哄的一片,热闹非凡。 “呵呵……生意兴隆,宾客盈门。小二,楼上可有空座?” 眼见众人胡吃海喝,推杯换盏,余跃腹中的馋虫,早已蠢蠢欲动。 “启禀仙师大人,尚余3座雅间。” 年轻小厮偷偷看了余跃一眼,言语间略有迟疑。 “咳咳……荒碑开启在即,仙家食客众多,因而鄙店随行就市,雅间起底价格昂贵,承惠25块下品灵石。” “哈哈哈……无妨,贵得好,贵得有理!” 余跃闻听后放声大笑,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正合本座心意,头前带路。” 小厮一时之间似懂非懂,但见到面前的仙师俊朗和善,兴高采烈,自然满心欢喜,在一旁尽心伺候。 “楼上雅间,仙师尊客一位!” 修道之人多以“辟谷丹”充饥,但此次前往“聆音城”的修士,委实太过庞大,闲暇之余,呼朋唤友至酒肆小聚,借以打发消磨时光,大有人在。 “寻源居”雅间的酒菜贵到离谱,令练气弟子直呼肉疼,参赛的筑基修士大多数闭门不出,而余下喜好口腹之欲者,更属凤毛麟角。如若不然,余跃纵为堂堂的高阶修士,连怡情小酌之地,恐怕都会遍访不至。 一百一十八. 叩天册 一连三日,除去必要的打坐调息,余跃皆是优哉游哉,独自在“聆音城”中闲逛,饱览其间的风俗万象,自在随心,日子过得逍遥惬意。 “天音荒碑”明日即将开启,参赛宗门、家族俱已陆续到齐。 仙道的修真资源,纷纷汇集“聆音城”中,物品交易自然红火爆棚,各家的修真商铺,堪称日进斗金。 三大拍卖场地“子耀”、“弗记”和“太磬煌”,以往相隔数月,方才推出大型拍卖,最近则是日行一场,市面兀自一票难求,吸纳的灵石、佣金接连翻番,而起幕后的各方势力,自然赚得盆满钵满,喜笑颜开。 “筑基之境的心法、灵器、丹药等等,余某已一应俱全。” “唉……不曾想,任何与结丹有关之物,哪怕是修真圣地中,同样难觅踪影,甚为憾事!” 旁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余跃却提不起半分的兴致。 就在昨日,三大卖场同时大肆宣扬,竟然有“筑基丹”压轴出售,且数量多达15粒,在“聆音城”中顿时掀起竞购狂潮,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 “啧啧啧……究竟是何方庞大势力,手笔如此惊人!” “哈哈哈……聆音城之行,不仅参与末日盛宴,还恰逢天大的惊喜!” “筑基丹看似数量不少,但每粒报价之高,已达2万块下品灵石,非身家异常丰厚者,只可临渊羡鱼而已。” 四下一片纷扰喧嚣,躁动不安。余跃则是端坐“雨林茶坊”的雅间内,品尝风味绝佳的“雾府晶芽”,一面手握玉简,饶有兴趣。随身的储物戒中,凭空多出20万块下品灵石,皆是三大拍卖场提前预支。 “启禀前辈,经多方打探核实,参赛修士的详尽来历,悉数搜罗于玉简当中。” 随着“天音荒碑”开启的临近,不少低价修士穿梭于商铺、客栈、酒楼之内,兜售所谓的《叩天册》,虽仅是1枚玉简,居然引发了不小的热议。 “嘿嘿……此话当真?口气倒是不小!” 余跃故意眉头一挑,深表疑虑。 “咳咳……晚辈不过是奉主上之命,四处售卖此物,姑妄说之,前辈姑妄听之,实在不济,权且当做闲暇消遣,以博一笑。” 叫卖之人乃是炼气弟子,一见前辈面露不悦之色,心下惶恐,当即慌忙施礼,辩说开脱。 “哈哈哈……好一张伶牙利嘴,本座不过是随口一说,岂会刻意为难晚辈。” 《叩天册》售价6块下品灵石,于筑基修士而言,乃是九牛一毛,出于好奇、缅怀、炫耀、甚至押宝等原由,几乎人手一册,就连为数不少的炼气弟子,亦是慷慨解囊。 “一剑宗”莫问的大名,赫然位列榜首。 “9岁入道,金系天灵根。黯竺剑尘封埋剑冢内,已达数百年之久,居然自行认其为主,因而声名远播,轰动一时。” “年方16即轻松筑基,获赠先辈灵器未罔剑,称一宗之天骄,领仙道之俊彦。” 莫问如今不过区区26岁,以其超凡的资质悟性,加之宗门底蕴的全力扶持,应可随时凝结金丹,但莫问一直不为所动,潜心修习砥砺,直至“天音荒碑”绝唱来临。 “十载埋首磨剑,只待一飞冲天!” 剑修一门特立独行,修炼、处世与其他仙宗迥然不同。仅一剑随身,锋锐之气藏纳经脉,临阵斗法不闪不避,任凭千般术法变化,吾以一剑破之! “剑与心合,心与人合,人与天合。三者合而为一,乃剑俢精华要义所在。” 如此妖孽般的存在,铁定坐实1个参悟名额,无人心生异议,将其排列《叩天册》的首位,当属实至名归。 紧随其后的修士,皆为声名赫赫之辈。 “无量宗池衣扬,时年二十有五,11岁入道,17岁筑基。水、火双系地灵根,筑基大圆满之境。” “暗魔宗申寻寂,时年二十有七,12岁入道,18岁筑基。冰系天灵根,筑基大圆满之境。” “咳咳……位列前茅之人,俱是英姿勃发,一时之天骄,余某的排名恐怕不忍直视。” 细阅之下,余跃不由深感汗颜,自觉跳至末端查寻。 “天遗宗余跃,时年三十有六,俗世猎户出身,20岁方以武入道,数次冲关,28岁筑基,筑基九层之境,位列1019名。” 旁边尚有一行注解,余跃老脸顿现尴尬之色,摇头苦笑。 “灵根属性八系俱全,uu看书 wwuknh 绝无仅有!” 前来“聆音城”参赛的宗门、家族,足有230个之多,即将登台亮相的筑基修士计1035名,规模可谓庞大。《叩天册》中所载,囊括资质、出身、年龄、宗门、修为、施用灵器,甚至入道、筑基的年份,可谓面面俱到,言之有理有据。 “咦……《叩天册》洋洋洒洒,此人理应榜上有名!” 区区6块下品灵石,称得上物超所值,余跃收起了戏谑消遣之心,郑重其事地逐一阅览,忽然间心中一动,记起一个功法特殊的仙宗,且与己渊源颇深。 “炼体宗伍破云,时年二十有九,体修之士,肉身已至银筋玉骨之境,具体修为不详,暂且位列525名。” 早在10多年前,余跃远赴“巨石城”淬炼肉身,结识了1名“炼体宗”弟子穆轻尘,谈及宗门内的一位师兄,天资卓越,实力强横无比,正是册中所载的伍破云。 “伍道友方是一名劲敌,堪称深藏不露!” 编纂《叩天册》之人,虽是费尽心力,亦不乏真知灼见,但有失偏颇之处难免。至少在余跃眼中,伍破云的实力被大大低估。 若论对肉身之力的见解,普通修士恐都难及余跃。 “仙道俊彦风云际会,无人可小觑轻慢!” 千余名参赛的筑基修士,筑基大圆满之境比比皆是,仅有九人修为低至筑基八层,此乃实力弱小的修真家族,为凑足5人之数的无奈之举。 可想而知,明日擂台之上,必是龙争虎斗,对上其中任何一人,余跃都难言必胜。 一百一十九.仙道妖孽人物 余跃手持《叩天册》,独自细加研读评判。 “正式比斗明日即将开启,一剑宗莫前辈恐无人能挡,最终夺得一个参悟名额,应属探囊取物。” “此乃众望所归,外间开设的盘口,若是押注莫前辈身上,几乎无灵石可赚。” “哈哈哈……那是自然,设赌之人绝非散财童子!” 茶坊中尚有不少修士,三三两两聚集闲谈,话题多半直指荒碑。 “依陶某之见,无量宗池前辈、暗魔宗申前辈,同样是入围的热门人选。” “陶道友所言极是,其盘口赔率之低,仅在莫前辈之下。” “坐拥天时地利人和,焉得不胜之理?至于剩下的参悟名额,就比较扑朔迷离,令人难忘捉摸。” 四下的商谈议论之声,清晰地传入余跃耳中。 遵循手头《叩天册》的指引,一干炼气弟子如此推断,应是轻而易举,且日后与实战印证,想必相差无几,但在余跃的心目中,却另有一番独到见解。 “除此三位天才修士,炼体宗伍道友必不会默默无闻。” 余跃忽然神秘地一笑,转瞬之间,眼眸中精光乍现。 “嘿嘿……至于最后一位人选,余某倒要放手一搏!” 清幽的雅室之中,居然被余跃散发的气势牵引,无风自动。 长年以来,余跃刻意隐忍,却往往遭遇他人无视。《叩天册》上的排名虽有戏谑之嫌,但也并非空穴来风,大战之前,余跃不由战意渐趋浓烈,猛然迸发了争胜之心。 鹿死谁手,尚未得知。千载良机,谁可登顶? …… “池道友一行欲从东门进入。” “申道友一行已自北面而来。” 一则则最新的讯息,早有各式传音送来,转瞬便在坊间散布。 三大仙宗紧挨“聆音城”周边,但其参赛弟子却是姗姗来迟,尽显久居上位的派头,亦吊足了旁人的胃口,连日来,城中的十万之众,可谓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速至西门,一剑宗一行正在入城!” 随着无数激动的高呼,街面上的人群,原本就异常稠密,此刻更是如潮水一般,悉数涌向前方的城门。“雨林茶坊”中早已掀起一阵骚动鼓噪,雅室中的余跃亦不例外,透过细密的窗纱,转头向外望去。 “呵呵……前方的道友帮忙挪挪步!” “嘿嘿……请勿用力挤推,人人俱是前胸贴后背,寸步难行。” “嘶……道友仔细些,踩踏在下脚掌了。” 城西的门洞前,已是水泄不通,拥堵滞塞,吆喝声、责怪声、嬉笑声嘈杂四起。忽然之间,汹涌的人潮相互拥挤、推搡起来,纷纷朝两厢疾退,自发让出了1条狭长的过道。 “来了!” 不大的工夫,数以万计的视线中,远远望见一行6名修士,自城外缓缓走入,人数虽稀少凋零,却凸显孤傲冷漠,带起了一股冲天的气势。 当先一人,黑袍加身,气息浩瀚,竟已至金丹之境! 旁边的1名白袍青年,明明是筑基修士,却与之并肩而行。身形挺拔笔直,脚下不疾不徐,眼眸中古井无波,雕塑般的脸庞,却如同万年寒冰。 “一剑宗莫问!” 所有的火热目光,尽数聚集此人身上。 传闻中的仙道妖孽,极少在人前显露真容。甫一出场,无论自身气度,抑或行事做派,乃至宗门给予的礼遇,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有几个呼息的工夫,震耳的喧闹之声,都不自觉地小了许多,众人的四周似乎都泛起一丝冰冷的寒意。 四名与同样装束的修士,亦步亦趋,紧随两人其后,彼此间的身份地位,一目了然。 修至金丹之境,除开炼体之士,普通修士的标法力,凝成1枚金色丹丸。而剑修以身伺剑,则是将经脉中的剑气,尽数化为1枚银色的“剑丸”,纳于丹田气海内。 “剑修装束昂藏帅气,刚烈英挺!” “呵呵……归根结底,还是修为高深,战力强悍之故。” “梅之扑鼻异香,凝于彻骨冰寒!” 5名“一剑宗”修士,一样的俊朗非凡,身形颀长,1柄连鞘剑器,以纯黑丝带绑缚于肩头,无形之中,平添了几分阳刚英武之气,异常惹人注目。 “可惜巴某资质悟性欠佳,不然投身一剑宗门下,处处受人敬仰,岂不快哉!” “哈哈哈……剑修之强令人敬畏,风光八面,但入门亦是艰难无比。” “呵呵……在下底细自知,u看书 .uukanshu不过是异想天开而已。” 四周人山人海,欢呼雀跃,热切、崇拜、希冀的眼神,不一而足,不时爆发出惊天的高呼与尖叫,其他两处城门的情形,也是大同小异,将整座“聆音城”的火热氛围彻底点燃。 “剑修千年盛誉,果然威名不虚!” 面对《叩天册》的榜首妖孽,余跃凝神观察,不免暗自心惊。神识虽不便放出,但身为筑基九层的修士,单凭敏锐的目力,光凭身形举止、相貌气度,足以推测实力的大致高下。 “咦……叶师叔,有何变故?” 正在行走的黑袍金丹修士,似乎心有所感,脚下微微一缓,眼眸中隐有深意,有意无意间瞟向了右首,大约百丈开外,正是“雨林茶坊”的所在。 莫问心中大感不解,眉头一皱,暗中神识传音问道。后面的四位弟子,立刻如影随形,放慢脚步,目不斜视,与师叔先前的间隔,几乎不差分毫。 叶赫淡淡笑而不语,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抬足默然前行。 “嘶……余某仅以目力观瞧,且相距百丈之遥,居然都被前辈察觉?” 外人近在咫尺,尚且懵懂不知,远远隔窗相望的余跃,却是浑身一个激灵,后背上的冷汗,当即顺着衣袍淌流下来。仅仅是一个深邃睿智的眼神,自身仿佛被黑袍前辈看得通透。 “金丹、筑基之隔,不啻于两重天地,太过神奇玄妙!” 好在只有数息的工夫,随着“一剑宗”五人举步前行,加诸余跃之身的那股无形威压,就此悄然消散一空。 一百二十.1鸣惊人 厚重清幽的钟鸣,连响九记,鼓荡在“聆音城”的上空,堪称绝无仅有,现世千年的“天音荒碑”,终将最后一次开启! “轰……” 庞大密集的人流,自城内、城外、四面八方、街头巷尾,朝向同一个方位,席卷奔涌而去,自高空俯看,恰似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正中便是“悟道山”,1座孤然耸立的绝峰。 “大风起长林,崇峦腾云紫。海内逢际会,道法耀千秋。” 1035名参赛修士,脸上神情各异,从各自的驻地鱼贯而出,遵循早已划定的路线,目光中满含肃穆与期盼,向着心中的圣地,缓慢而坚定,一步一步临近。 沿途之上,前往观战的人群,纷纷自行避让,驻足观看。尽管后来者试图向前拥挤,以期更为真切,但一条无形的界线,始终不敢逾越。 “聆音城”中看似散乱随意,实则等级戒条森严,已然深入每名修士的骨髓,无声无息,维系城池的日常运转,使之井井有条。 四方簇拥而来的洪流,终于慢慢止住脚步。高耸入云的“悟道山”下,整整20座宽大的擂台,多日前便搭建完工,此刻正静静等候主人登场亮相。 “一剑宗莫问、无量宗池衣扬、暗魔宗申寻寂,分列至1号、2号、3号擂台。” 千余年前,“天音荒碑”的出土之处,正好毗邻三大仙宗,因而“聆音城”由三宗共同治理。镇守荒碑一事,三宗亦是当仁不让,不遗余力,享有些许特权,尽在情理之中。 作为交换、安抚之需,每座擂台最终选出2名修士,参加第二轮的角逐。如此一来,其他仙宗的修士,即便与莫问三人同台,依旧有望问鼎参悟名额。 自签位的设置起始,便暗含各方势力的利益博弈。 “嘿嘿……天佑本宗,签位差强人意!” 所幸“天遗宗”一行,无人抽中前面的三座擂台。 “几位师弟,尽力而为,各自珍重。” 即便如此,韩若愚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脸色肃穆,低声向众人嘱咐。 环顾四周参赛修士,无一不是气息强大,战意激昂。韩若愚身负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此时亲临其中,尚且底气不足,犹如瀚海一滴。江重雾、黄因策、詹朝宗三人,更是心头狂跳,神色颇为局促生硬。 “余某位列19号擂台,各位同门就此别过。” 余跃似乎答非所问,语气淡然。眼下的氛围异常纷乱,令人倍感压抑,谁也无心计较。“天遗宗”门下匆忙散开,各自前往号牌対应的擂台,随时准备接战。 唯有强如“一剑宗”莫问,抑或《叩天册》上垫底之人,无论身属何处,倒也并无太大分别。 …… “炼体宗”弟子伍破云首次出场,立于10号擂台之上。 面容刚毅,一袭玄色法袍,双手随意垂立在身侧,体形仅能称得上精壮,并无特别显眼之处,正如体修功法一般,简洁明快,绝少花哨之举。 对面修士来自东域“金罗宗”,筑基九层,土、雷双系灵根。 “去!” 开局之战,双方皆是志在必得,相互各施一礼,便不再有多余客套。1道幽蓝剑影,挟裹着银色雷电,其势如风,眨眼间的工夫,已疾射至伍破云身前。 “来得好!” 伍破云的眼眸微微眯起,战意炽热,熊熊而起,足下不退反进,猛然间吐气开声,1只斗大的拳影,通体呈现莹白之色,呼啸着迎头痛击。 “嘭……” 剑影轰然溃散,“金罗宗”弟子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嗖……” 似是早有预判,铁拳既出之际,伍破云脚底鬼魅般交错,无声无息,顷刻竟已欺至对手身前,彼此相距不足3尺。 “体修近身,魂散梦断!” 流传已久的仙道训诫,身为筑基修士,自然铭记在心。“金罗宗”弟子赫得魂飞魄散,急忙召出土系灵剑,横挡在身前,浑身法力拼命灌注其中。 一丝轻蔑的笑意,自伍破云眼中闪过,左拳后发先至。 “呛哴哴……” 刺耳的金石交接之音,土系灵剑应声坠地,已然黯淡无光,露出1道难看的粗大裂纹,触目惊心。 人群中惊呼顿起,第三拳接踵而至,迅雷不及掩耳,重重轰击在盾牌护罩之上。 “咔嚓……” 破碎声响,异常的清晰脆亮。 “哇……” 1道鲜红的血线,自口中喷射而出,“金罗宗”弟子被轰飞至半空,后背狠狠撞在擂台防护罩上,随即瘫软倒地不起。u看书 .uukansh 喧闹无比的擂台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望向台上的眼神,无不充满惊骇胆怯。 仅仅数息工夫,体修之霸道威猛,全然展露无遗。 …… 1号擂台,万众瞩目,两名修士相对而立。 莫问白衣胜雪,左手握持剑器,低垂于身侧,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身处防护罩之外,擂台近前的修士,却陡然惊觉一股无形重压,胸腹之间顿感呼息不畅。 身负筑基大圆满之境,萧即墨时年二十有五,在人才济济的“贝叶宗”内,亦属心高气傲之辈。 “威势无形,圆通无瑕!” “嘶……竟然找不出一丝进犯之机!” 金系灵剑、水系法盾,早已灌注充足法力,将浑身上下守护周全,滴水不漏。萧即墨探察良久,却始终无从下手,战意不觉逐渐衰竭,随之心神慌乱焦虑,进退两难。 台下早已陷入一片静寂,成千上万之众屏息观望。刹那间,就在擂台正中的虚空,一团耀眼的银芒,毫无征兆地骤然迸发。 “啊……” 围观的修士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目。 “噗嗤……” 布设在身前的重重防护,宛如纸糊泥捏一般,完全不堪一击。 萧即墨惊骇的眼神,尚未来得及消散,阵阵凛冽的寒意,已自颈脖之上袭来。 “嘶……萧某苦修十余载,居然败在一招之下!” 不知何时,那柄连鞘的“未罔剑”,无声搁置在自身肩头,剑气森寒,直透骨髓,萧即墨的心底,被浸染得冰凉透顶。 一百二十一.出人意料的对手 “19号擂台,天遗宗余跃,对阵青丹谷李遥定!” 随着仲裁高声传唤,1名修士纵跃上台,满脸轻松促黠的笑意,余跃当即为之一愣,继而哭笑不得。 彼此的相识,源自5年前“岨崃山脉”一役,余跃和李遥定一见如故,其后两人虽数次相邀,却因种种缘故耽搁,始终未能成行,以致音信杳断。 数年间,余跃闭关苦修,多亏有李遥定的大力照拂,“青丹阁”提供充裕的灵籽,《青木指》、丹术方能与日精进,修为提升的进度,勉强紧随一众仙道天才。 “嘿嘿……欲见不得的故友,竟是首战对手,岂非造化弄人!” 余跃尚在感慨万分,擂台周边的护罩,已缓缓合拢。 李遥定身赋火、木双系灵根,天赋不俗,且与宗门功法契合,岨崃山中一别经年,已然踏足筑基大圆满之境,成为“青丹谷”的骄子精英。 “唉……荒碑在前,四下众目睽睽,容不得过多的犹豫和私心。” 抬手召出“冰蛎剑”、“罡锋剑”,余跃看似如临大敌,心底却踌躇不前,不知该如何应对。 “嘿嘿……余道友身藏丹师之能,一直隐而不发,李某此刻兵戎相见,实乃不智之举。”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李遥定主动开口传音,语出惊人。 当初,在岨崃灵石矿洞内,余跃草拟了1份灵籽清单,以李遥定的见识眼力,自然可轻易辨别其用途。 随后,新近炼制的“筑基丹”,偶有惊现面世,无论昔日的西南地域,抑或当下的“聆音城”,余跃的踪迹总是如影相随,不由令人浮想翩翩。 “聪慧如李道友,初识之时,便断定了余某的丹师身份。日后诸多的细节与巧合,一旦收罗剖析,暗中炼制、售卖筑基丹之人,自然呼之欲出。” 身负的一桩隐秘,不慎被人勘破,余跃无言以对,只得强作镇定。 “《青木指》、墨华珠二物,功效逆天,世间少闻,或许尚难为人察觉,但更需慎之又慎。” 心底震惊万分的余跃,尚在苦思应对之策,一声长长的叹息,不期传至耳畔。 “浮云消散空如洗,千峰叠嶂竟比高。以往偏居西南仙道,眼光如井底之蛙,安知天地之宽?自踏足东域以来,李某胸怀大开,幡然醒悟,早已泯灭了争雄之心。” 李遥定嗓音低沉,早已失去往日的灵动,饱含落寞与无奈。 “呵呵……李道友所言,余某亦深有同感!” 修士终日奔波争夺,所图者不外乎财、侣、法、地,与仙道运程可谓习习相关,唯有“一剑宗”莫问一般的妖孽人物,才会轻松无视。 李遥定缓缓抬头,看了看余跃身前的灵器,光华闪烁,熠熠生辉,不由芜尔一笑,露出一丝狡黠机智的神情。 “呵呵……遥想当年一役,岨崃之争、血战凌岚,何其惨烈残酷!一一亲身经历,最终侥幸存活者,屈指可数,而余道友正是其中之一!” 闻听之下,余跃的心底再度一沉。 “今日一战,避无可避,但即便李某倾尽全力,也未必占得丝毫便宜。” 不愧一宗娇子,李遥定心思缜密,聪颖过人,余跃身负的底牌隐秘,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其猜中不少。 “场面上的客套而已,两人怎会如此拖拉?” “嘿嘿……观其举止,应似故友重逢。” “哈哈哈……如此滑稽之事,史某尚从未得见!” 19号擂台的离奇一幕,惹恼了下面围观的人群。 “此擂设于悟道山下,绝非叙旧之地,两位道友自重!” “偏僻抽中这座擂台,晦气!” 因属首日比试,每座擂台多达二十余场,余跃排列首位,剩下的修士在台下候战,原本就紧张焦躁,情急之下,纷纷出声斥责。 “仲裁何在?理应主持公道,严令喝止!” “此等出格行径,即刻取消参赛资格!” “四下皆是龙争虎斗,此地倒攀谈交情,成何体统!” 素有喜好生事的修士,趁机带头鼓噪起哄。司职仲裁的修士,立于擂台一角,微微皱眉,唯恐生出事端,大感棘手。 “擂台之上,胜负方是唯一尺度,并无时限一说,眼下的情形确属古怪,但不在干涉之列。” 仲裁心中暗急,却只能袖手旁观,在一旁装聋作哑,锐利的眼神丝毫不敢懈怠,时刻留意台下的群潮汹涌。 “咦……似乎一处有人滋事!” “嘿嘿……这倒是闻所未闻,uu看书.uansh.om赶紧一同过去。” “台上比试已至紧要关头,错过未免太可惜。” “呵呵……无妨,首日之战,修士大多谨小慎微,真正的压轴大戏,为时尚早。” 原本毫不起眼的19号擂台,因动静越闹越大,竟成为全场驻目之处,连带相距甚远的修士,都试图一路拥挤而来,一探究竟,场面极为混乱喧嚣,一度有失控之势。 一旁的仲裁看在眼里,心急如焚,暗中叫苦不迭。 “百年风云际会,何等隆重神圣!倘若此处突发变故,导致比试被迫中断,堪称天大的荒谬笑谈,其事态之劣,罪责之大,无人敢予承担。” 万幸“聆音城”自有铁律,况且正处“悟道山”下,无人敢轻易造次,众人不过是口头发泄一番,以示心中不满,尚不至酿成祸端动乱。 “咳咳……余某和李道友久别重逢,有些忘乎所以,似已激起众人公愤。” 擂台护罩仅是隔绝法力外泄,以免误伤旁人,陡然惊觉台下的变故,余跃不禁大为尴尬,干咳了两声,老脸变得面烫耳热。 “哈哈哈……光顾和余道友叙旧,倒将正事搁置一旁。” 李遥定依旧满不在乎,自嘲地放声大笑,脸皮之厚,令余跃甚为汗颜。 “李某虽已无问鼎之心,也当全力以赴,诚心向余道友讨教几招精妙术法,自会主动退出认输!” 李遥定陡然收起嬉笑之色,手掐法诀,捻动灵器,周身顿时散出一股肃杀之气。 一百二十二.今非昔比 仅是首轮比试过后,江重雾、黄因策、詹朝宗三人,尽管手段尽出,依旧逃脱不了落败的结局,东域之行自此终结,早早沦为一名看客。 “唉……仙道盛典,一朝梦碎。技不如人,徒呼奈何?江某与两位师弟倒是同病相怜。” 出局后的江重雾,身无牵绊,当下一门心思,处理内外事务。 “好在韩师兄不负众望,历经数番苦战,终于涉险过关,为本宗尚保留了几分颜面。” 纵观“天遗宗”的整体实力,宗主霍危楼实则心知肚明,因而临行之前,已隐隐有所暗示,对比试未抱任何奢望,不过是昭示宗门的存在而已。 “青丹谷”李遥定首战告负,西南各大仙宗倒是略感意外,甚至不免议论评判一番,但于旁人而言,此战流于平庸,不值一提,根本未予过多关注。 “今日战事已毕,获胜道友明日请早,过时不候!” 烽烟散尽之时,天色已近黄昏,所有参赛的修士,悉数依次出战,每座擂台的比试,至少也有25场之多。一片闹哄哄的氛围中,首日之战中规中矩,得以圆满落幕,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计有500多人顺利过关,心中的欣喜来不及细细品尝,便匆匆回转各自驻地,闭门考量今日的得失,以待来日之战。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喜乐烦忧,皆存本心。” 几近半数的修士落选,懊恼、不甘、嫉恨之感,固然交织纠缠,一直积压心头的无形重压,却也陡然消失殆尽,一身轻松,面对明日的比试,充满期许之意。 “哦……清丹谷李道友败在余师弟之手,既属意料之外,倒亦在情理之中。” 闻听余跃首日告捷,韩若愚并未感到惊讶。 “唉……韩某明日不至孤军奋战,肩头的千斤重负,总算有人予以分担。” 棋逢对手,苦战难免,韩若愚历经艰辛取胜,已几近脱力,略显苍白的脸庞,露出了少许欣慰的笑容。 …… 归途之上,满眼俱是黑压压的人群,煞是壮观。 “恭喜韩道友,天遗门下竟有两人胜出!” “呵呵……侥幸而已,还须仰仗各位道友捧场打气。” “同根同源,理当如此!” “但愿今日获胜的诸位道友,再接再厉,一路高歌猛进,勿令外人小觑西南一域!” 身处东域之地,目睹各大仙宗门派,无数天娇修者,“朝阳宗”、“苍羽宫”、“焚星阁”等故交宗派,顿觉势单力微,相遇之时,显得比往日更为亲切,不免相互鼓吹勉励一番。 “韩师兄一战成名,令本宗扬眉吐气!” “嘿嘿……朝阳宗素来趾高气扬,如今也被力压一头。” “黄某预祝韩师兄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待一干外宗修士远去,江重雾忍不住大献殷勤,黄因策、詹朝宗亦是满口溢美之词,岂料韩若愚却显得沉默寡言,偶尔微微点头而已。 自宗门大比之后,韩若愚似乎性情大变,往日的踌躇飞扬已悉数收敛,时常心事重重,若有所思。尤其面对余跃之时,再也不似从前一般,动辄恶语相向,甚至面露不屑。 “唉……余师弟心中的芥蒂,终归尚未解除。” 眼看驻地遥遥在望,韩若愚有意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余跃独自一人,在纷扰的人群中走走停停,不时左顾右盼,似乎不喜和同门汇合,也并不打算即刻回转。 “韩某得以前来东域,手段不甚光彩,所幸余师弟最终得以成行。韩某一直主动示好,用情可谓挚诚,余师弟乃大度之人,先前的恨意应已泯灭。” “黄师弟则无需赘述,和余师弟积怨已深,怕是难以化解。” “岨崃山脉一役,江总管统领不力,饱受宗门斥责,恐也会迁怒余师弟。” “詹师弟则是一叶障目,纯属见风使舵,刻意疏远余师弟。” 三位同门的行径失之心胸狭窄,身为旁观者,韩若愚尚且一目了然,何况深藏不露的余跃?不耻与之为伍,索性独来独往,也就不足为怪了。 “唉……运程机遇,皆有天定,几位师弟好自为之!” 犹豫片刻,韩若愚暗暗叹了口气,迈步进入精舍。 “咳咳……恭喜余师弟旗开得胜!还望捷报频传,光耀宗门。” 余跃强势晋级,无论实力使然,抑或气运也罢,江重雾一战而败,气势上不由矮了三分,且身负宗门之托,不得不硬着头皮,满脸堆笑,uu看书 .uunu 独自在门外迎候。 …… “一剑宗”驻地,庭院中寂寥无声,莫问长剑缚身,默然静立。 面孔微微扬起,仰望广袤浩瀚的夜空,良久一动不动。眼眸中的神采,失去了往日的清亮透彻,充斥着孤寂、落寞、无奈和茫然,周身气势不再无懈可击,空门大开。 谁曾想,如此妖孽天才,亦有难言的困惑不解。 随行的太上长老叶赫,自进入宗门驻地,便深入简出,终日在静室闭关。任凭擂台比试如火如荼,叶赫不闻不问,显得异常懒散冷漠。 “莫问参赛,何劳旁人患得患失?” “倘若战绩惨淡不堪,此生妄为剑修!” 是故首战过后,“一剑宗”弟子尽数晋级,依旧泰然处之。 “难不成叶长老濒临晋级?” “嘿嘿……师叔不但神通强横,且精熟诸多奇技异能,高深莫测,不可以常理度之。” 同行的“一剑宗”弟子心头雪亮,叶赫师叔此行身负重任,静待莫问师兄参悟荒碑,一路悉心守护,直至顺利返宗。 “唉……金丹前辈姑且不论,眼前的莫师兄,天赋、悟性,抑或临阵战力,无一不是惊世骇俗,休说同门弟子,便是仙道同阶,已难有望其项背之人。” “莫师兄一直静立冥思,不知又会有何感悟?” 四位“一剑宗”弟子的心目中,对莫问师兄的敬畏崇拜,比之宗门的金丹前辈,不会减弱多少,又值同门聚首之际,自然相谈甚欢。 岂料一场惊天的变故,近在咫尺,正悄然酝酿。 一百二十三. 乍现天机 子时已过,“聆音城”喧闹繁华依旧,万家灯火,彻夜不眠。4名“一剑宗”弟子尽兴畅谈一番,便各自进屋调息打坐。 “唉……凡此种种,终究不得其门而入。” 不知过了多久,庭院中伫立的人影,如泥塑一般,居然发出一声低微的叹息。月色皎洁清寒,与一袭白袍相映成趣,挺拔的身形,拉出1条长长的倒影,说不出的孤独和冷寂。 “莫师侄,速来静室!” 识海中的传音,突如其来,气息紊乱,叶赫语气十分急促。莫问空洞的眼神,陡然亮起锋锐的光芒,白衣急闪而逝。 “擂台之外,禁动法力!” 千百年来,“聆音城”的戒律,无敢不从。可惜,对“一剑宗”无用,对莫问更无丝毫约束! “咳咳……” 静室房门虚掩,叶赫跌坐于蒲团之上,单手杵地,神色委顿。黑色法袍的胸前,一团猩红的濡湿,格外刺眼。 “敌袭!” 正值“天音荒碑”开启之际,仙道精英尽汇于此,竟然有人潜入“一剑宗”驻地,偷袭金丹长老得手,事后无声无息退走,试问谁有如此神通? “剑修遇袭,从不虑及对手修为,只问剑器是否出鞘!” 莫问身如游鱼滑入静室,四下已是凌乱不堪,顿时战意冲天,垂下的双手更加稳如磐石。 “呵呵……本座无甚大碍,一口逆血而已,莫师侄安坐无妨。” 叶赫端正身躯,满含欣慰赞许,随手关闭静室禁制。 “嘶……师叔的容颜,怎会有如此剧变?” 叶赫先前的满头黑发,如今已泛出了花白,紧致的脸庞居然爬上累累皱纹,尽显老态龙钟。莫问与之朝夕相处,乍见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一连串的变故,处处透着诡异蹊跷。 各宗驻地之外,都布设有隔绝护罩,就算来人修为高绝,瞒过了莫问等晚辈的耳目,叶赫身为堂堂的金丹修士,岂会一无所知? 静室中并无任何打斗痕迹,但叶赫却伤至吐血,大为常理。以莫问的见识亦难以断定,究竟有何种功法神通,使得一位金丹修士顷刻衰老至斯。 “叶师叔的举止言谈,绝非遭人暗算,更不似修炼出岔,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莫问虽满腹疑惑,但心中已大为安定,神情回复了常态。 “咳咳……莫师侄想必知晓,本座精擅卜测,素来享有薄名。” 果不其然,稍作调息之后,叶赫的嗓音极度平静。 “叶师叔之神通,全宗上下无不推崇备至,誉为仙道智者。” 莫问不禁心中一动,隐隐猜出方才的变故,恐与占卜之术大有关联,竟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与期盼。 “嘿嘿……自打进入聆音城的那一刻,本座便无端心绪不宁。及至今夜,突然心血来潮,布阵卦问,竟然窥得一丝惊人的天机!” 叶赫笑得颇为自负,侃侃而谈。 “哦……不知卦象所昭何事?” 莫问眉头一挑,急切地问道,惊喜好奇兼而有之。 “千头万绪,一言蔽之,关乎本宗日后气运!” 叶赫看着莫问,面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过了片刻,一字一顿。 “就连飞升而去的白老祖,亦有因果应在卦中!” 莫问的双眼顿时精光迸射,心头狂跳不止。 “啊!” 这番言论堪称骇人听闻,一时之间,静室中沉默了下来。 莫问之身份地位超然,一干金丹修士早已视作同辈,自然有资格知晓宗内的隐秘,即便在人前亦是如此。 远在千年之前,“一剑宗”白失轩、“无量宗”董笑尘两位天纵之才,联袂化婴而去,一时传为仙道美谈,大陆上的两大宗门也因此共同进退,结下了相互守望之谊。 “呃……不知师叔有何打算?” 兹事体大,足足过去半柱香的工夫,莫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询。 叶赫并没有即刻作答,反而神色郑重无比,久久驻目凝视过来,莫问自问心志坚韧,此刻都不免忐忑不安,浑身发毛。 “唉……一丝天机,足足耗损本座百年寿元!” 叶赫仰头叹息,沧桑的眼眸中,犹自残留着几分惊恐后怕的神色。 “大道玄奥,天罚无情。一念差池,再世为生!” 金丹之境享有800年寿元,就在转眼之间,生生剥离百年生机,承受的非人磨难痛楚,可想而知,难怪强如叶赫,亦会变得如此狼狈衰弱。 “但凡偷窥天机必遭天谴,如是再行强自探究,必会引发惨祸。但本座断定,卦象既起自此地,uu看书 .ash.cm与眼下的荒碑开启,自然休戚相关!” 叶赫缓缓挺直腰身,双眼满含期待之色。 “本座思忖再三,莫师侄乃本宗气运所在,又为参悟荒碑而来,看似际遇巧合,实为命数使然,担此重托,舍其有淮!” 坐在对面的莫问,身躯猛然一震,抬头四目凝望,显见内心激荡不已。 “呼……” 沉吟片刻之后,莫问深深吸了口气,慎重地整理仪容,缓缓站起,一躬到地,眼神变得明亮坚定。 “身为一剑宗弟子,晚辈莫问自当义不容辞!” 叶赫神情肃穆,坦然受了莫问一拜。 “嗖……” 1道柔和的白光,自叶赫指尖疾射而出,转瞬直入莫问识海,1幅模糊不清的画面,顿时徐徐呈现出来。 “桀桀……” 一处陌生神秘的所在,四下混沌不清,灰蒙蒙一片。地面异常荒芜苍凉,寸草不生。虚空广袤无垠,唯有孤零零的1只鸟禽,灵动迅捷,似是漫无目的,上下盘旋往复。 “嘶……这是何意?” 莫问的心智毋庸置疑,但见到眼前的一幕,却是神情茫然,一头雾水。 所谓天机昭示,多为偈语之类,抑或隐含深意的图册,如这般生动鲜活的场景,不但古怪之极,参悟起来更易误入歧途,不得其法。 “呵呵……莫师侄毋需太过心急。机缘一事,非人力可为,万不可拘泥表象,一味苦思冥想。一旦时机来临,自会拨得云开见月明,豁然开朗。” 叶赫的眼神慈祥而睿智,开口低声劝慰。 一百二十四.气运加身 一轮朝阳灿烂明亮,自东方喷薄而出,冉冉升起。宁静肃穆的“悟道山”下,熊熊战火再次重燃,迫不及待的汹涌人潮,早已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首日胜岀的500多名修士,齐齐立于各自的擂台之上,沐浴着金色朝霞,气宇轩昂,静候签位排序。今日傍晚时分,每座擂台留存的修士,不过区区2人而已,可谓大浪淘沙,十不存一。 “吾辈向道,心比金坚。狭路相逢,唯有一战!” 此刻犹能伫立擂台之上,无疑是各路的娇子,心底的傲气与血性,俱已彻底激发。 “当……当……当……” 三声钟鸣响起,赛事变得愈发残酷无情。随着一片哗然叹息,数道白光惊现,先后自擂台上闪出落地,距今不过盏茶的工夫,已然有修士惜败。 “唉……韩某已然尽力,依旧饮恨而退!” 一旦捏碎签牌认输,自行退出护罩,会有短暂的不适。韩若愚面色难看,轻轻晃了晃头,心底的苦涩失落,难以言表。 稍事调息之后,韩若愚步履略显蹒跚,与观战的江重雾等人汇合,四周的欢呼和无上荣耀,皆属台上的胜者,与己无关。 “韩某偏居西南小宗,听惯了阿谀奉承,自视眼高于顶,无异坐井观天,实在滑稽可笑。” “嘿嘿……若非老祖告诫在先,且领教过余师弟的精妙术法,此番重挫之下,韩某怕是难以承受。” …… “悟道山”下术法纵横,光华漫天,万众瞩目之下,2号擂台的场景,尤显波澜壮阔。 “哗啦……” “轰隆隆……” 池衣扬目光冷峻,正全力操控1柄浅蓝的“离堤剑”,灵器虽属水系,却是攻势凌厉,声威惊人。 来自“掩月宗”的修士明显处于下风,被滔天巨浪牢牢困住,虽咬牙奋力抵御,却始终徒劳无功,落败已成定局。 …… 一轮激战过后,已至午时左右,每座擂台仅剩十来名修士。 “丰道友,承让。” 19号擂台的一场对决,可谓势均力敌,扣人心弦。 丰栾出身东域修真世家,胜在资质优异,修为精纯。“五行生克”之术几乎运用到极致,余跃依旧没有占优,最终生生耗尽强敌法力,勉强胜出。 “筑基斗法,胜负难有侥幸一说,毋用虚礼客套!” 落败后的丰栾神情冷峻,强者的风范气度犹存。 “余道友术法精妙,令丰某处处受制,难以施展,虽心有不甘,但不得不佩服认输。” 丰栾语气冰冷,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显得异常沉重。 …… 战至未时,每座擂台尚留5人左右。 申寻寂的眼神阴冷狠辣,1柄“冥霜邪匕”在半空缓缓转动,如暗夜般漆黑。隐约之间,无数愤怒凄惨的怨魂,不停在对手耳旁哀嚎厉啸,径直透入识海,令人不寒而栗。 浓郁的森森鬼气,笼罩着3号擂台。 …… 申时,第二日的比试,眼看临近尾声。 “哈哈哈……莫师兄之威,试问何人能敌?” “光是这份气度,游刃有余,举重若轻,就令人顿生怯意!” “天才固然辈出,唯有妖孽独尊!” 数番比试中,莫问的“未罔剑”居然从未出鞘,几位自命不凡的修士,无不惨遭败绩。 与此同时,先前籍籍无名的“炼体宗”弟子伍破云,横空崛起,与莫问交相争辉。手中铁拳所向披靡,令同台的修士闻风丧胆,可谓技惊四座。 “体修一脉沉沦多年,终得大放异彩!” “哈哈哈……伍师兄临阵对战,观之热血澎湃!” “被《叩天册》坑苦了,不曾想伍前辈冷门迭出。” …… 多处擂台已空无一人,第二日的比试即将尘埃落定。 “咦……何处又生变故?” “19号擂台的修士相对平庸,为何突然成为众矢之的?” “事出必有因,前往一探便知!” 围观的人群忽起骚动,高声哄闹鼓噪,前呼后拥而来。 “此处本有40名修士,几轮比试过后,眼下尚余3人。” “遭逢类似情形,一路皆是抽签抓阄,倒也干脆明快。” 来自“黑阳宗”的1名修士,先前已有过一次直接晋级,此刻只能满脸苦涩,眼巴巴地站立一旁静候。 “太好了!余师弟不战而胜,大有可望!” 一早落败的韩若愚,略微整肃心绪,不由分说拉着江重雾、黄因策、詹朝宗三人,一直在台下观战助威。 “一旦抽中上签,无异一步登天!” “曾有前辈训诫,气运亦是实力,终以得见!” “哈哈哈……谁人料到,uu看书 ww.uuansh今日的压轴大戏,竟出自此处!” 围观的人群拥挤不堪,目光火热,直欲看穿仲裁手中的号牌。迷底揭晓之际,无论是否关乎自身,众人皆是胸口狂跳,紧张期待万分。 虽仅有数个呼息的功夫,却显得漫长无比,令人心痒难耐。 白衣仲裁缓缓高举右手,四下环绕一周,以示公允。 “本擂第一位晋级修士,天遗宗余跃道友!” 仲裁神情庄重,中气十足。 “轰……” 数万之众的心绪压抑已久,瞬间陡然迸发,欢呼、喝采之声响彻天际,普普通通的19号擂台,顿时声名大振,迅速传遍了整座“聆音城”。 江重雾、詹朝宗的心底,酸楚难当,沉默不语。 “哼……修为不济,纵使平步青云,何喜之有?” 黄因策兀自露出不屑之色,实则不甘与嫉妒作祟。 “黄师弟休得妄言!不历经苦战,何来此等机运?” 韩若愚当即脸色一整,低声训斥。天遗门下跻身前40名之列,如此骄人战绩,堪称史无前例,仰望台上屹立的身影,众人既感熟悉而又陌生。 两日来,见惯了一战定输赢,优胜劣汰。值此异常紧要的关头,凭借气运直接胜出,成千上万的围观者,大呼过瘾刺激,以至随后的一场争斗,虽惨烈精彩,却乏人问津。 “哈哈哈……天佑天遗,恭喜余师弟顺利过关!” 韩若愚执意在台下等候余跃,一同回转驻地,其他三人虽极其不愿,也只好老老实实跟在身后,神色各异。 一百二十五.天命所归之人 叶赫长老终于首度露面,气色虽回复如常,面容苍老却永远挥之不去。余下的4名“一剑宗”弟子,尽管震惊万分,但碍于身份地位,不敢贸然发问。 “唉……师叔心系宗门兴衰,不惜自折寿元,容颜槁悴,晚辈自当鞠躬尽瘁,全力以赴。” 一干晚辈弟子中,唯有莫问知晓内情,暗自百感交集。 “呵呵……连日擂台征战,几位师侄堪称出彩,本座甚感欣慰。” 最后一日的比试,“一剑宗”门下有3人参与,且因莫问的存在,几近预定了1个参悟席位,称得上战绩彪炳。 “明日之战,放手施为便可,今夜本座前来,并无他意,几位师侄毋需拘礼,随性闲谈,权且放松心神。” 决战前夜,身为宗门太上长老,理应提点勉励一番,叶赫的淡然从容,令几位晚辈大受鼓舞,静室中的氛围,当即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此番仙道盛会,除莫师兄一枝独秀,尚有2人亦炙手可热。” 几位同门年岁相仿,自然攀谈一些趣闻轶事。 10万之众齐聚“聆音城”,大多资质普通、实力平平,于莫问之流的天才,只能望洋兴叹,因而一夜成名的冷门修士,最令人津津乐道,四下传颂。 “炼体宗的伍破云道友异军突起,其战力之强悍,观者莫不悚然动容,已一跃成为榜上热门。” 无论气度,抑或行事,剑修、体修有诸多相似之处,伍破云一路势如破竹,几名“一剑宗”弟子都甚为青睐赏识,渐渐放下了先前的拘束,高谈阔论,眉飞色舞。 叶赫、莫问虽早有风闻,依然仔细倾听,眼中不时露出思索之色。擂台表现出色的修士,况且还是罕见的体修,无疑是明日决战的劲敌。 “嘿嘿……另一人虽修为平平,却屡有意外之举,战绩不俗。” “其声名蹿升之快,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人瞠目结舌,极富传奇色采。” 不甘被同门抢尽风头,另一名弟子更是绘声绘色。 “余跃道友来自西南天遗宗,灵根属性居然占全八系,在《叩天册》上独此一份。” 这些坊间的传间,叶赫此前倒从未留心,见门下弟子兴致勃勃,不禁也勾起了好奇。 “余道友筑基九层修为,韧劲十足,专擅五行术法,属性克制。” “嘿嘿……今日最后一战,余道友气运当头,抽中上签直接晋级,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余跃此行的经历,可谓跌宕起伏,曲折多变,加之众多修士添油加醋,口口相传,原本《叩天册》上名落孙山之人,离奇地声誉鹊起,受到万众热议追捧。 市井之言固然精彩生动,活灵活现,但难免以讹传讹,夸夸其谈。叶赫、莫问起初不约而同,皆是付诸一笑,渐渐地,脸色开始变得郑重起来,心底波澜顿生。 “资质虽顽劣不堪,但修为依旧不俗,足见其毅力惊人,并伴有莫大机缘。” “连日数番苦战,始终有惊无险,昭示心志坚韧,且久经杀伐历练。” “扬灵根属性之长,避法力修为之短,术法施用新奇别致,心智胆识俱为上上之选。” 至于意外加身的鸿运,从来都是与实力相伴。更令人心惊之处,即便在“天遗宗”内,余跃亦是声名不显,其隐忍与耐性之强,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体修虽强横凶悍,此子方称可怕!” 不知不觉之间,叶赫神色谨慎,心中重新审视两名外宗小辈。高傲与自信,并非无知无畏。 因生性使然,莫问坐于一旁,大多在默然聆听。当一个名讳出现之际,兴许是日夜苦思之故,识海中的神秘画卷,居然自行在眼前缓缓呈现,看似毫无瓜葛的两者,隐隐有着未知的奇妙关联。 “咦……莫师侄此举,应是心有所悟!” 众人聚集一处,任何的细微变化,都逃不出金丹修士的法眼。其余4名弟子谈兴正浓,旁若无人,叶赫却率先发现了异样。 “余跃……余跃……” 莫问显然已深陷苦思,剑眉紧锁,神情焦灼,口中低声喃喃自语。就在某个刹那,一闪即逝的灵机,终于被牢牢捕捉,莫问猛然抬头,欣喜若狂地望向叶赫。 “长空鸟飞孤。” 莫问的传音微微颤抖,叶赫也当即醒悟,激动万分。 “无量鱼跃疾!” 两人的神识传音,有些突如其来,局外人即便闻听之下,也会莫名其妙,u看书 ww.ukanshu.om 不知所谓。叶赫的眼中,却是瞬间精光暴射,须发微微抖动,与莫问默默四目相对,脸上难掩狂喜之色。 “呵呵……虽是市井传间,令人恍若身临其境,如此特立独行的俊彦,莫某险些失之交臂。” 一向孤傲的莫问师兄,居然也开口插活,且兴致甚浓,几位同门师弟正值滔滔不绝,不由心中大感惊奇。 “哈哈哈……坊间之事,难免流于浮夸,但也并非空穴来风,只需抽茧剥丝,由表及里,往往会有意外之喜。” 叶赫更是放声朗笑,不时与莫问对视而望,显得意味深长。 “唯身负无上实力,方尽显从容气度!” 最终决战在即,叶赫、莫问却视若无物,倒是对市井流言津津乐道,谈笑风生,其中的玄机奥秘,几名“一剑宗”修士何尝得知?俱是深感受宠若惊,敬仰之意亦油然而生。 …… “轰……” “咔嚓……” 与往常一样,余跃服下1粒“黄藜丹”,功行周天,化开药力。猛然间,体内经脉一阵伸缩,周身泛起剧震,筑基之境的最后壁垒,竟然无意间一冲而过。 余跃业已闭关数载,距筑基大圆满不过一线之隔。先期参与宗门大比,近日的较技更是轮番苦斗,如履薄冰,对磨砺法力大有益处,眼下的突破乃是水到渠成。 “哈哈哈……临阵晋级,无异雪中送炭,天降祥瑞!” 肉身境界滞留不前,余跃一直耿耿于怀,而最后一块修为短板,居然能在此刻补齐,余跃顿感底气十足,大喜过望。 一百二十六.冷门迭出 “轰……” 40股修士气息,强横无匹,冲天而起,猛然在擂台迸射,既是彰显自身实力,亦是无声较量。 沿袭约定俗成,莫问、池衣扬、申寻寂三人,位列的擂台依然照旧。分属前10座擂台的修士,依次上前抽取签牌,选定各自的对手。 “对阵之人已无关紧要,战至最后一日,皆会全力以赴!” 除开莫问之流,无论上前抽签的修士,抑或被选之人,心底均百念闪现,异常复杂。余跃负手立于19号擂台,静等对手揭晓。 气运虚无缥缈,只可侥幸护佑一时,实力才是最大倚仗。 “光大天遗门楣,维系余师弟一身!” 韩若愚与众人一样,心怀忐忑,双手不由握紧拳头。 “1号擂台……” “2号擂台……” “3号擂台……” 不足半盏热茶的工夫,几乎令人窒息,氛围异常沉闷压抑。随着仲裁的高声宣布,此轮签位一一揭晓。 “呼……所幸余师弟对战七玄门修士!” 韩若愚长长出了一口粗气,此人虽堪称强者,余跃至少尚可一战。 “当……当……当……” 三声钟鸣响起,对战的修士眼中火星溅射,纵横的战意如滚滚狼烟,直冲霄汉。 “嘶……相比前两日,今日比拼格外激烈!” “就连莫师兄的未罔剑,都已被逼出鞘!” “啧啧啧……开战伊始,已有数人受创倒地。” “嘿嘿……事关重大,只要尚余再战之能,无人肯轻易认输!” 仅仅2轮比试,便耗费了2个时辰之久。莫问、池衣扬和申寻寂三人,率先位列前十。 “炼体宗伍破云胜!” “天遗宗余跃晋级!” 其中两处擂台的战况,终于引起了众人瞩目。 “嘶……炼体、天遗二宗,以往名不见经传,居然十占其二!” “一次胜出,或可归咎机运。跻身前十,则绝非幸致!” 观战修士皆属聪颖之辈,纷纷已然察觉,此事异乎寻常。 “有此二人存在,可谓风云突起,决战胜负难料。” 最终的参悟人选,坊间原有定论,眼下陡然横生变数。 “嘿嘿……即便一鸣惊人,李某依旧认定,余道友的手头,尚有底牌未出!” 始终在台下观战的李遥定,震惊叹服之余,对余跃愈发感到捉摸不透。 “幸亏昨夜突破瓶颈,至少在修为境界上,余某与他人已可分庭抗礼,不然历经两轮恶战,法力难免不济。” 已近午时,10名晋级修士就地在擂台调息,余跃不由暗自庆幸。 最后一战,风云诡谲。花落谁家,实未可知! …… 城主府远在10多里开外,四周空无一人,分外冷清寂静。高高的顶层阁楼上,数十名金丹修士卓然而立,已在此观战多时,显得饶有兴致。 “参悟荒碑,远不止窥略天道,更事关宗门荣耀与兴衰。” 各大仙宗的太上长老,不乏以往参与盛典之人,此刻亲眼见证,后辈凤凰涅槃,追忆峥嵘往昔,与擂台的火热氛围相比,又是一番别样的滋味。 “呵呵……参与最后角逐的10名弟子,既有众望所归之人,亦有出人意料之辈,谁能最终胜出,孰难估测,倒是留下了不小悬念。” 趁着参赛修士调息之际,一众大佬对参悟名额的归属,纷纷予以评判,聊做谈资取乐。 “单剑破万法,一力降十会!” “嘿嘿……虽是近日的坊间歌谣,对照当下的情形,异常贴切,可谓一语中的。” 莫问的出类拔萃自不用多说,导致不少修士私下自嘲,上千名天才不远万里,实为争夺4个人选而来。 岂料,“炼体宗”伍破云脱颖而出,出手简洁霸道,战力强悍,一路晋升迅猛,令传承古老的体修一脉,尽显昔日风采,成为本次盛会最大的看点。 “哈哈哈……体修一脉,晋阶凶险艰难,以致人丁稀少,比不得各位道友的仙宗大派,传承鼎盛兴旺,实在相形见绌,自愧不如。” 来自“炼体宗”的太上长老曲半仞,身材高瘦,貌不惊人,唯有一双眼眸亮若星辰。大赛伊始,毫不显山露水,一直默然少语,对门下的这名弟子,心底早已寄予厚望,直至今时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但愿此子日后有所造化,令本宗增添几分欣欣向荣之气。” 曲半仞满脸笑意,嘴上看似谦逊有加,暗中却乐不可支。 “曲道友言不由衷,隐含玄机!” “嘿嘿……所谓人丁稀少,uu看书 w.uuknshu实则炫耀体修之强,以一当十!” 在场众人皆年老成精,曲半仞话中的深意,自然一点就透,但木已成舟,成王败寇,暗自腹讳之时,又不禁心生羡慕。 “哈哈哈……叶某倒认为,此行天遗宗收获甚丰,为全场之冠。” 似乎存心打压曲半仞的气焰,叶赫主动挑起话题。 “灵根资质驳杂不堪,以此抗衡众多天才修士,实属不易。” “以己之长,攻敌所短,术法之巧令人耳目一新。” “加之修为临阵突破,实为入围大热人选。” 无论境界修为,抑或宗门底蕴,相比一众金丹同阶,韩启禅自惭形秽,行事一直低调谨慎。不曾想,余跃虽晋级艰难,但战绩如此出采,韩启禅顿感扬眉吐气。 “呵呵……天遗式微力薄,门下弟子不才,怎当得起叶道友谬赞?” 一下被推至风口浪尖,韩启禅一时还有些不适,满脸堆笑,频频拱手称谢,对最终的决战,不免患得患失,惴惴不安。 “咳咳……此子虽资质平庸,向道之心却坚定无比,意外闯入前10之列,机运相助亦是不可或缺。” 众人听闻之后,暗中不禁直翻白眼。相比曲半仞的洋洋得意,韩启禅显得谦逊内敛,不过在场数宗的天娇弟子,均败在余跃剑下,眼看偏处西南的“天遗宗”,竟有如此风光,心中嫉羡交加。 “但愿余师侄百尺竿头,为宗门增辉,替本座长脸!” 韩启禅和众人虚与委蛇,心底却在默默念叨鼓劲。 一百二十七.第4件灵器 “当……当……当……” 钟声高亢悠长,在半空中骤然鸣响,清越脆亮,传入台下修士的耳畔,不啻一个惊天炸雷,群情再次迸发,激昂无比。 “决战来临!” 密不透风的人群,瞬间开始骚乱躁动。足足十多万之众,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稍稍有所攒动,便如深海浪潮一般,剧烈上下起伏。 10名修士早已调息完毕,不约而同地睁开双眼,暴射的精芒中,满含着热血与渴望。 “嗖……嗖嗖……” 兔起鹞落,众人先后跃上1号擂台,神色凝重。 “签位排定之前,他人皆是潜在对手。” 众人大多首次碰面,相互审视之间,莫问的眼神十分奇怪,仔细端详余跃。此外,居然还有1名修士,微不可察,颔首点头,余跃心中更添惊讶,定睛一看,正是大出风头的伍破云。 种种异样背后的原由,说穿了一钱不值。“炼体宗”弟子穆轻尘一同来到“聆音城”,余跃与“炼体宗”的一段渊源,伍破云自然得以知晓,决战擂台相遇,不由顿生亲切之感。 “问鼎巅峰,仅一步之遥!二选其一,怎不令人心潮澎湃?” 诺大的赛场上,此刻竟鸦雀无声,各大仙宗的围观弟子,纷纷瞪大双眼,翘首以盼。人群中,韩若愚、李遥定顿感心头狂跳,口干舌燥。就连远在城主府的金丹修士,亦是各怀心思,凝神驻足观看。 “莫某磨砺已久,此行志在必得!” “万一不幸和余道友对阵,必定有人抱憾终身!” 极其微妙压抑的时刻,神秘的天机昭示,不停在脑海中萦绕,令莫问心乱如麻,罕见的方寸错失。 “如此千年机运错失,何谈日后的背负天命?” 此次比试由“无量宗”轮值,眼见出言相召,竟无人回应,太上长老云千渡心中纳闷,不由眉头一皱,出声提醒。 “莫师侄位列首席,上前抽取签牌。” 莫问这才如梦方醒,缓步出列,临行前还不忘偷瞟余跃一眼。 “咳咳……晚辈失礼,请云前辈见谅!” 余下九人,胸口莫名一紧。泱泱十万之众,顿感呼息急促。远处的数十位金丹修士,亦是屏住呼吸,全神贯注。 擂台之上,莫问如同瘟疫一般,人人避之不及! “一剑宗莫问,对阵千幻宗楚未忧!” 楚未忧之外的修士,当即如释重负,莫问居然也长长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不已。 “无量宗池衣扬,对阵血杀宗南宫苏!” “暗魔宗申寻寂,对阵岚海宗包寒弘!” “贝叶宗宁高灵,对阵炼体宗伍破云!” “落云宗冷琉哀,对阵天遗宗余跃!” 十股战意冲天而上,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在高空恣意汹涌蔓延。无论炼气弟子,抑或筑基修为,都在为对阵双方呐喊助威,人人面红耳赤,手舞足蹈,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激奋与火热。 “以身伺剑,人剑合一。悠悠天地,只身纵横。” 众多剑修列队整齐,齐聚1号擂台,器宇轩昂,格外醒目。一式雪白法袍,面容整肃,如数十柄出鞘的神器,口中高声疾呼,音如金石。 “自亘古久远,薪火相传。日月辉耀,难掩体修荣光!” 穆轻尘跟随一干“炼体宗”弟子,身着黑色衣袍,个个身形彪悍,脸上多显沧桑粗豪,皆以右拳捶胸,吟诵古老的偈语,嗓音低沉,却有一股肃杀之气,令人动容不已。 “天遗孤星,穷且益坚。余师弟,加油!” 相形之下,“天遗宗”显得势孤力单,韩若愚运足气力,昂首怒吼,直至声嘶力竭。可惜,眨眼的工夫,就被震天的声浪淹没得无影无踪。 问鼎之战,一触即发! …… “未罔剑”向来长驱直入,摧枯拉朽,此刻终至遭遇劲敌。 “哼……莫道友之威,旁人皆畏之如虎。” 楚未忧气势正盛,反击异常凌厉,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楚某亦有凌云志,今日誓破不败金身!” 莫问冷峻的眼神中,首次掀起了一丝波澜。 …… “将伍某迎头重创,宁道友堪称平生大敌。” 体修的一双铁拳,再也下似从前无往不利。 “哈哈哈……棋逢对手,岂不快哉!” 伍破云身现多处创伤,深可见骨,法袍也尽被血染,神情反而愈发狂热。一路大笑中,招术愈加凶猛,将体修的韧劲勇武,诠释得淋漓尽致。 …… “呼……” “轰隆隆……” 水、火双剑尽数召出,池衣扬全力施为,时而火龙肆虐,时而水浪奔涌,可谓冰火两重天。轮番出击之下,豆大的汗水,顺着池衣扬的脸颊,悄然无声滑落。 …… “呼哧……呼哧……” 申寻寂呼吸粗重,u看书 .uukasu.cm 脸色一片煞白,显见神识消耗甚巨。“冥霜邪匕”令人望而生畏,已被催动到极致,无数生魂的厉啸,直慑对手的心魄。 …… 相比他处的拉据僵持,余跃陷入了苦战,甚至处在下风,局势堪忧。 “余师弟,千万咬牙挺住!” 观战的韩若愚浑身冒汗,看得心惊肉跳。 “哈哈哈……唯一的上签,居然眷顾冷某之身!” 眼看获胜在望,冷琉哀欣喜不已,洋洋自得。 纵观10位修士的实力,余跃无疑排名垫底,过往战绩更是磕磕绊绊,不乏侥幸取巧的水分,自然是众人眼中的软柿子。 “嘿嘿……五行术法虽妙,冷某早有应对之策。” 冷琉哀身负火系天灵根,暗中数次潜心观摩,面对余跃的五行属性压制,不急不躁,倚仗法力雄浑,紧守门户。一旦余跃法力衰减,便施冷突袭,立意硬拼修为,以拙胜巧。 “战至此刻的修士,俱是聪颖绝顶之辈!” 对手修为精深,且是有备而来,余跃久攻不下,法力已消耗过半,依旧一筹莫展,照此纠缠不休,若是不出奇招,恐怕败局已定。 “剑来!” 打定主意,余跃眼眸精光一闪。 “第四件灵器!” 金系“破罡剑”惊艳横空,可谓举座皆惊,万众哗然一片。 正值苦斗之际,多出1件灵器,不亚于平添1名强援,强弱之势顷刻互易,高下立判。冷琉哀方才暗自得意,心底猛然一沉,脸色极为难看。 一百二十八.法宝坯胎 “嘶……此子神识之强,可谓傲视同阶!” “以筑基之境,驭使四件灵器,堪称奇观!” 所有的金丹修士都不禁大吃一惊,此举虽非空前绝后,但亦寥若星辰。 “嘿嘿……天命所负,自当有过人之处。” 先前忧心忡忡的叶赫,不禁露出会意的一笑。 “哈哈哈……当日擂台相遇,幸亏李某尚有自知之明,不然必定自取其辱!” 李遥定深陷涌动的人潮中,亲眼目睹之下,百感交集,对先前的慧眼识人,不禁大为自鸣得意。 “唉……余师弟之战力全貌,今日方才得见,韩某万难企及!” 乍遇此等狂喜,韩若愚状几疯癫,忽而又摇头苦笑,自今日过后,和余跃的争胜之心,已彻底泯灭。 “嘶……原本一直扮猪吃虎,此人城府何其之深!” 仰望台上的身影,竟似全然陌生,江重雾、黄因策两人的心中,陡然涌起一阵寒意,詹朝宗则是懊恼不迭,满脸羞愧。 “咔嚓……” 几声签牌碎裂之声,先后响起,5名筑基修士含恨离场,持续1个时辰之久的巅峰之战,终告完结! …… “悟道山”下万众欢腾,声浪直欲冲破天际。远在万里之外的“天遗宗”,亦是钟声大作,肃然骤鸣五响,激荡人心。 “哈哈哈……天赐之喜,千载一遇!天遗娇子,光耀聆音!” 收到江重雾传讯的一刻,霍危楼欣喜若狂,高声昭告。 “火速召集全宗上下,即刻开坛祭祖!” 如此辉煌之事,霍危楼异常虔诚郑重,先行沐浴焚香,更换1件崭新法袍,亲率一众长老、总管和执事,摆开盛大的仪仗,近千名弟子列队跟随,人人笑逐颜开,欣喜溢于言表。 “一拜先祖护佑,后辈终现天才!” “再感天地垂青,鸿运萦系当头!” “三祈宗门昌盛,尽复昔日荣耀!” 众人立于高山之巅,纵观世上万物,尽在一已足下。极目远眺,唯有天际无涯,一展胸中丘壑。 “哈哈哈……有此殊荣加身,力压朝阳一脉,绝非痴人说梦!” “本宗日后着眼之处,恐要跳出西南偏居,图谋广博天地!” 此时此刻的霍危楼,意气风发,唯有仰天长笑,方可尽情渲泄。 “历尽坎坷,终成正果!” “位及巅峰,前程无量!” “咯咯……曾亲身侍奉余师叔,实乃一大幸事!” 惊闻天大喜讯,一众女弟子更是欢呼雀跃,春情荡漾。 …… 擂台正中,“无量宗”太上长老云千渡,负手当先而立。 “一剑宗”、“暗魔宗”、“炼体宗”、“天遗宗”的四位金丹修士,分列在其身后,个个满面春风,笑容可掬。 “参悟人选已定,荒碑即刻开启!” 台下多达十万之众,纷乱喧嚣,嘈杂之声震耳欲聋,云千渡暗蕴法力,响彻天际,众人皆清晰可闻,一为告慰先辈,二则昭示天下,三乃知会值守修士。 莫问、伍破云、池衣扬、申寻寂、余跃等人,一字并肩站立,各展潇洒风姿,目光炽热无比,满含向往与期待。 “哈哈哈……仙道英才辈出,承前启后。千年荒碑即成绝响,又恰逢本宗轮值,非常之时,自当别有惊喜。” 朗声大笑中,云千渡脸色神秘,翻手取出一物,轻轻托在掌心,本已亢奋之极的赛场,顿时为之一静。 “青鸾环,下品风系法宝胚胎,本宗秘藏已久,今日添作盛会余兴!” 云千渡声若洪钟,颇有得意之色。 “法宝坯胎,乃是将主材予以炼化、提纯、融合,已成器物雏形,日后添加相应辅材,即成修士的本命法宝。” 台下顿时惊呼四起,如深海大潮袭来。哪怕地处东域,法宝也是极为稀罕之物,多为金丹修士私下交易,这枚“青鸾环”虽只是胚胎,但距成品也仅一步之隔。 “嘶……好大的手笔!” “泱泱大宗,果然不同凡响!” “五位天骄可谓一箭双雕,不虚此行!” 身负风灵根之人,原本就十分稀少,因而这枚“青鸾之环”,对两手空空的余跃而言,显得尤为珍贵。即便与自身灵根属性不符,大可与其他修士等价交易,以物易物。 “环顾台上五人,此物恰为余某量身定做!” 余跃脑中轰然一热,胸口不住狂跳。凝结金丹的辅佐灵药,四处寻觅尚无着落。不曾想,金丹之境的法宝,却赫然呈现当面。 “宝物虽好,仅此一件,能者方可据之!” 云千渡不疾不徐,一一扫视五名晚辈。 “居然还有好戏上演,堪称龙争虎斗!” “哈哈哈……今日之喜,可谓目不暇接!” “无量宗搭台,芸芸众生大饱眼福,妙不可言!” 台下的人群自然兴奋无比,不断狂呼叫嚣,一阵高过一阵。 站立首位的莫问,uu看书 uukanshu.m 恍若未闻,眼观鼻,鼻观心。 云千渡笑了笑,心中本也没有奢望,如此物件会入其法眼。 “呵呵……” 池衣扬干笑两声,不屑地撇了撇嘴,身为“无量宗”后辈翘楚,在自家师叔面前,难免稍显放纵。 紧邻的申寻寂不敢放肆,微微摇头以示婉绝。 “一剑宗”、“无量宗”、“暗魔宗”虽有高下之分,但也一直成鼎足之势,申寻寂素来心高气傲,背后的宗门也不会自甘示弱,拾人牙慧。 “咳咳……晚辈以身炼器,怕是与此宝无缘。” 不等云千渡开口,伍破云连忙含笑抱拳,言语更为含蓄。 “嘿嘿……这下麻烦了,本座恰似作茧自缚。” 原指望抛出宝物为饵,大庭广众之下,几位参悟弟子正值春风得意,自会激起争强好胜之心,为千年盛典的落幕,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万万没有想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场面的冷遇尴尬,已令人十分难堪,突然之间,云千渡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局,不由后悔不迭,进退维谷。 前面的四人,已明言放弃,台上只剩“天遗宗”弟子余跃。 “就此打住,难免落下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口实。何况韩启禅道友就站在身后,委实无法交待。” “倘若继续问询,此子出身卑微,送上门的宝物,岂会不视若珍宝?如此一来,白白便宜了外人!” 云千渡硬着头皮缓步向前,情急之下,暗中传音授意池衣扬。 “哼……本座旨在锦上添花,怎可为人作嫁!” 一百二十九.1波3折 云千渡骑虎难下,故作若无其事,实则心中郁闷之极。 “台上五人之中,晚辈自知忝陪末座,虽对宝物垂涎欲滴,却不敢有非分之想。” 谁都不曾料到,余跃主动上前一步,向云千渡躬身一礼。 “咳咳,晚辈尚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云前辈成全。” 眼见有台阶顺势抽身,老到如云千渡,自然求之不得。 “哦……且说与座听听。” 云千渡暗暗松了口气,随手将“青鸾环”收入储物戒中,脸上不动声色。 “久闻剑修之威,难得与莫道友同台而遇,晚辈一时技痒,想斗胆讨教几招,不论胜负,只为切磋术法,也不枉云前辈方才一番提议。” 余跃淡淡说道,神情间不卑不亢。 “咦……余道友居然主动挑战?” “嘿嘿……是厉某耳目失聪,还是有人大言不惭?”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既已功成名就,就该珍惜羽毛,何苦哗众取宠,自讨无趣?” 台下的十万之众,瞬间一片肃静,心中纷纷无语。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无论倚仗何种手段,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夺得一个参悟席位,默默无闻的余跃,堪称如日中天。但平心而论,余跃的资质惨不忍睹,唯有术法的奇思妙想,或可一观。 “哼……先前对此子尚有好感,不曾想竟是好高骛远之辈!” “嘿嘿……大喜大悲之际,真实性情方表露无遗。” “小宗门下弟子,行事终究欠妥。” 在众多金丹修士眼中,余跃此举非但不合时宜,且有些不自量力,只是碍于“天遗宗”韩若愚的脸面,不便当面品头论足,心中早已不喜。 独独两名前辈修士虽各怀心事,却丝毫未感意外。 “宗门大比之时,仅仅禅让一事,此子便显得圆滑老到,极善审时度势。” “及至此间擂台争夺,先期引而不发,直至最后决战,方一展所学,一锤定音,绝非冲动鲁莽之辈。” 身为“天遗宗”的太上长老,韩启禅此刻的举动,十分耐人寻味,既不出言喝斥阻止,也未站出勉励褒奖,而是依旧立于原地,不闻不问,似乎若有所思。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冥冥天命,自有机缘!” 短暂的沉寂之后,台上台下都忍不住头接耳,众说纷纭。谁也不曾留意,“一剑宗”太上长老叶赫的脸上,不但没有嫌弃轻慢之意,反倒尽是期待欣慰之色。 方才问询伍破云之时,云千渡便露出犹豫后悔,余跃早已心头雪亮,若想得到“青鸾环”,势必全力争胜,令“无量宗”推无可推,无话可说。 “暗魔宗”的主修功法,以魔音鬼啸侵蚀神识,阴毒凶残,令人谈虎色变。但一物降一物,一旦“惊神锥”发出,申寻寂即会溃不成军,貌似神奇诡异,实则不堪一击。 体修的强悍毋庸置疑,如以硬碰硬,余跃或有不敌,但伍破云专注肉身锤炼,虽心志坚如精铁,和终日操纵灵器的筑基修士相比,神识强弱有着明显差距,同样是致命死穴。 “余某和伍道友出身相似,且互有惺惺相惜之意。对申道友虽无好感,但也素无冤仇,无法下此死手。况且一众金丹前辈在旁,神识攻击根本不敢施用。” 池衣扬出身“无量宗”,底蕴更为深厚,法力凝练精纯,若不施展神识攻击,仅凭明面上的手段,余跃想战而胜之,恐怕会十分艰难。 况且此次仙道盛典,乃是由“无量宗”一手操持,万众瞩目之下,就算逞强击败池衣扬,也必会招致无穷的麻烦与后患。当下参悟荒碑至关重要,绝不可本末倒置,节外生枝。 “唯独对上莫道友,余某即便毫无保留,亦无取胜把握。” 余跃既已决定放弃“青鸾环”,素闻剑修之赫赫声名,如雷贯耳,当下恰逢良机,不禁兴起了讨教的念头,对于开拓眼界,感悟术法大有益处。 “此子实力平平,唯神识强大。方才处事颇为圆通,倒也不无可取之处。只不过未免自以为是,以本座的身份,岂会为后辈切磋屈做仲裁?” 云千渡眉头一挑,正要一口回绝。 “呵呵……余道友此言,正合莫某心意!” 万万没有想到,莫问平日极少假人辞色,居然爽快地越众而出,走至擂台正中,面向余跃站定,左手缓缓抬起,“未罔剑”平举至胸前,起手式足以昭示郑重之意。uu看书ww.uukahu.om “先期同门师弟闲谈,无意触动莫某灵机。” “决战签位竟天遂人愿,避免彼此倾轧,双双登顶。” “行将参悟之际,余道友居然主动挑战,而声言挑选中之人,连莫某都深感匪夷所思!” 莫问白衣飘飘,面色从容,脑海中却是念头疾闪,眼中散放出一丝热切的快意。 “如此巧合际遇,一而再,再而三,必定事出有因。叶师叔的天命之说,不由人不彻底信服。” “嘿嘿……莫某也想领略一番,身负莫大气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五行生克之理,修士知之甚详,但将八种术法融于一身,信手拈来就绝非易事,余跃最终夺得一席之地,便是最好的明证,其中的精妙之处,莫问甚感好奇。 众人当即察觉到,莫问周身萦绕的战意,渐趋高昂浓烈,却全然不知,就在几个呼息间,天之骄子的心头,已是百转千回,另有更深的图谋。 云千渡不由大感惊讶,眼见莫问欣然应战,随即朗声大笑。 “哈哈哈……既然莫师侄有此兴致,本座就破例应允,稍后再开启荒碑。正好趁机观摩一番,年轻后辈的巅峰对决!” 无量、一剑两宗的渊源非同一般,于各自门下的弟子,素来照拂有加,且莫问仙途未可限量,云千渡自然更要另眼相看。 “嘿嘿……就算云某不肯放低身价,一剑宗的叶赫道友,必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力促两人切磋达成。” 仅仅一个闪念,云千渡便满口应承下来,乐得送出一份顺水人情。 一百三十.1剑 因事先言明,仅是一场术法切磋,且有5位金丹修士站在旁,根本不虞法力横飞,导致误伤围观人群,因而擂台护罩都未开启,台下修士看得更为真切、刺激。 “余道友主动邀战,看似有些莽撞,至少勇气可嘉。” “对手实力不过尔尔,风闻莫道友一向眼高于顶,此刻倒显得跃跃欲试,真乃咄咄怪事!” “嘿嘿……就算申某有心相约,莫道友的回应,未必如此明快。” 池衣扬等人退至长辈身后,虽是近水楼台,大可一饱眼福,但望着居中而立的两位同阶,战意高昂,凝神待发,一股淡淡的失落酸楚,自心底莫名涌起。 曾几何时,彼此同台竞技,各领风骚一时,万众人心、目力之所向,转眼间沦为万千看客之一,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拼尽全力之下,不知余道友能接住几招?” 众人纷纷暗自猜测。余跃不敢有丝毫托大,“曲水剑”、“冰螭剑”、“龟灵剑”三剑齐发,悬浮于半空,“墨石盾”则竖立身前,严防守护。 “唯竭尽所能,方可勉力抗衡,任何留手,无异自取其辱。” 一蓬明亮闪耀的银光,猛然在台上乍现。“未罔剑”仿佛划破天际而来,气势浩荡中,却不乏轻灵机动,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水势无垠!” 水龙汹涌粗硕,自下咆哮而上,正面迎击剑锋。 “嗤啦……” 众人的耳旁,接连响起裂帛之声。浩浩荡荡的水势,被从中破开两半,但“未罔剑”迅疾的去势,也骤然为之一顿。 “漫水成冰!” 急流顺势凝结,四周顿时凸现寒意。仅仅1个呼息之后,剑影锋锐无比,再次暴起,势如破竹,激起无数莹白的冰屑,当空乱舞。 “嘎吱……嘎吱……” 尖锐刺耳的龟裂之声,令人心慌意乱,与此同时,剑光的去势大为减缓,如深陷泥潭沼泽一般。 “呜……” 紧接着,台上黄芒大盛,却转瞬伴随一声悲鸣,第三件灵器“龟灵剑”被无情荡开。 “嗡嗡嗡……” 眼看剑影已至身前,“墨石盾”的褐色护罩,凝重近乎实质,一阵剧烈的抖动过后,色泽飞快地暗淡下来,仿佛随时溃散。 但就在此刻,来势如虹的剑光,终告耗尽,消弭一空。 “嘶……居然堪堪接住,不可思议!” “交手伊始,虽有试探之意,但亦足见双方功底。” “硬憾之下,余道友倒也不弱。” 短短数息之间,数种属性术法各呈机锋,绚丽华彩,众人看得喘不过气来,大呼过瘾,就连台上的金丹修士,也都暗暗点头首肯。 莫问的驭剑之术,阶修士同并非无人可挡,但余跃的应对之策,却大有巧思,五行术法的承接层次分明,衔接自如,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不避不让,针锋相对,不输之以势;” “聚众弱以御强敌,步步为营,积小胜为大胜,颇见谋略!” “嗯……有此道法感悟,倒也并非狂妄自大。” 甫一交手,众人不觉眼前一亮,先前对余跃的鄙视反感,一下消除了大半。 “呼……呼……” 术法光华纵横闪烁,两人各尽所长,缠斗了足足盏茶工夫,渐渐地,莫问开始占据先机,反观余跃则已守多攻少,但如急流中的巨石,始终屹立未倒。 “余道友虽示之以弱,却尚无败像,且韧劲十足。五行术法看似寻常,若非亲身领略,绝难体验其妙用威能!” 莫问的眼神变得慎重起来,隐隐透出一股炽热。 “剑锋化丝!” 1道剑光凝练森寒,在虚空轰然崩裂,化成无数细微剑芒,恰似漫天银雨,金风呼啸,自四面八方激射而至。 “嗖嗖……” 感知到莫问的术法威能,余跃随之变招,木系“翠庾剑”、风系“昊羽剑”攸然闪现,瞬间替换了“曲水剑”和“冰螭剑”。 “呼……” 一阵淡青罡风,陡然平地劲吹,向上席卷,剑雨扑击之势顿时受阻。 “厚土荡天!” 浓厚的赭黄土沙,随着狂风弥漫,瞬间淹没了激斗的身影。 “叮叮叮……” 金石撞击之声,清脆急促,一阵紧似一阵。 待到尘埃落定,一张翠浓的藤织巨网,宛如穹顶横亘半空,上面千疮百孔,遭受无剑芒切割,支离破碎。“墨石盾”的护罩已薄如蝉翼薄,虚不胜力,但余跃依旧安然无恙。 “嘶……仅差毫厘,余师弟总算免于一败!” “双方攻防转换,极尽巧思之能事,奇哉妙也!” “千算万算,李某还是低估了余道友的战力!” 短短数息静默之后,全场欢声雷动,喝彩赞叹声响彻四周。 “余道友术法精妙,再接莫某一招!” 剑修向来遇强则强,莫问罕逢对手,u看书 .uukanshu又正值血气旺盛之年,不由心神激昂,战意冲天,猛然间高声暴喝,如万年寒冰,四下虚空都为之凝霜。 “一剑!” 莫问头顶的“未罔剑”,幻化出1柄擎天巨刃,霸道无匹,当头斩落。“一剑”的名称招术毫无花哨,却锁定了余跃四周的气机,其势几可毁天灭地。 “啊……” “不好!” 这一剑仿佛直扑己身而来,令人毫无躲闪抗拒之力,台下十万之众,不由眼神惶恐,面色发白, “嘶……好凌厉的威势!” “纵然倾尽所有,莫可抵御!” 近前观战的池衣扬等人,神色震憾,不住倒吸凉气。就连台上的几位金丹修士,亦是侧目而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招之威,全然超越了筑基修为,直追金丹之境,甚至初具剑意的雏形!” 云千渡的双眼,遽然紧缩眯起。一旁的韩启禅、叶赫深感不妙,准备随时出手救援。 “莫道友,且请停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余跃鬼魅般闪身,转瞬退至50丈开外。 “剑修之无双战力,名不虚传!余某厚颜讨教良久,若再不知进退,恐怕要当众出丑了。” 余跃含笑抱拳,将悬浮身前的灵器一并收起。随着一阵脆鸣,半空中的银色虚影,也逐渐化为星芒散尽,“未罔剑”无声还入鞘中。 “余道友之能,莫某由衷佩服!” 莫问凝神望向余跃,语气淡然,听不出一丝获胜的欣喜。云千渡等人终于松了口气,心底却有些意犹未尽。 一百三十一.悟道圣地 “悟道山”寂寥突兀,默然耸立在众人眼前。 1条石级蜿蜒曲折,疑似由凡人开凿,粗糙且狭窄,勉强容纳两人并肩而行。自下仰头望去,不足30丈开外,即是浓雾蒸腾翻滚,一眼看不到尽头。 自“天音荒碑”现世之日起,便被三大仙宗予以重重防护。 “最外围,由无量宗布设《六乘慑心阵》,专司困拿之效。暗藏万千种变幻,擅闯修士一旦陷入其中,极易迷失心志而不能自拔。” “第二层,则是暗魔宗的《阴阳落》大阵,充斥无穷无尽的滚滚血河,腐蚀污秽法罩、灵器。一旦沾上一星半点,修士全身的肌肤筋骨会悉数溃烂。” “最核心地带,为一剑宗的《盲风罡阵》坐镇。若是不小心触动机关,瞬间万剑齐发,防不胜防,专破各种护罩,威力最是骇人。” 而在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四方之位,俱有金丹修士轮值,常年在此镇守,足以震慑任何宵小之徒,周遭10里以内,皆划定为禁区,飞鸟难渡。 “五名参悟弟子,紧随本座登顶。” 四周空空如也,静寂得有些不同寻常,一行人来到山脚,方才的喧嚣尘上,竟恍如隔世。云千渡素来不苟言笑,此时神色更为冷峻,嗓音低沉。 “随行弟子在宗门前辈之后,谨言慎行!” 尊享登临圣山的殊荣,于炼体、天遗二宗而言,均属破天荒的第一次。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众人此行虽碌碌无为,想不到还能有远瞻之幸,两宗弟子心潮急涌,一时情难自已,猛然被云千渡喝制,神态威严,一个个如遭当头棒喝,不敢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余跃等人的身影,逐级而上,愈来愈高远,渐渐地,一众同门须仰视方可得见,更是显得高不可攀,其身份地位已然超出同辈修士之上。 “呵呵……传闻足下的石阶之中,往昔亦有极其幸运的弟子,从中获得不小的机缘。” “沧海浩瀚,偶拾遗珠。且扫涤明台,静心感悟,全凭各自造化!” 毕竟身为金丹修士,仙道秘闻如数家珍,曲半仞、韩启禅虽目不斜视,暗中却低声传音。 闻言之下,两宗弟子不敢怠慢,即刻凝聚心神,默然跟随。 一行人不疾不徐,拾级而上,直至尽数没入浓雾之中。身后的台阶,随之离奇消失,整座山峰重新浑圆一体,似乎刚才的一幕,纯属凭空凸显的幻像。 山路崎岖,漫无尽头,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身处圣地,自当缓步慢行,缅怀先辈福泽。” 即便三大仙宗的太上长老,也并非人人有此幸运,亲身瞻仰“悟道山”,更不用说曲半仞、韩启禅两人。沿途之上,众人的脚程与凡人无异,不但毫无不耐烦躁之意,心中的敬畏反而愈加浓厚,脸上神情肃穆无比。 四下白茫茫一片,数十名筑基修士目力所及,居然仅能辨别身前3尺之内,暗中放出的神识,更是如泥牛入海,丝毫没有任何察觉。 “呜呜呜……” 唯有山风凛冽,自身侧吹拂而过,不时发出轻微的啸声。四下一片潮湿清新,让人顿觉神清气爽,缓步穿行浓雾,恍如身在画中游,别有一番奇特的感受。 “五名参悟弟子,自行而上。” 来到一处平坦的山坪之上,云千渡攸然止住脚步。 “其他人等,一概在此静候。” 说来也怪,无边的浓稠云雾,蔓延到此便无端消失。众人头顶上方30丈左右,露出了丨座天然山洞,四周毫无遮拦,视野中清晰可见。 莫问等五人闻言,互相对视少倾,一言不发继续上行。 山道左侧的一块平地,约莫10亩见方,上面空荡无物,立于边缘,起伏翻滚的云海仅有一线之隔,似乎触手可及,场景煞是壮观雄伟。 一派大好景观在前,各大仙宗之人皆无心赏识把玩,默默走入石坪之中,各自寻找一方空地,盘膝端坐蒲团之上。 “眼下登顶五人中,竟有天遗弟子在列,令人恍然如梦!” “1粒火种虽小,或可成燎原之势,险些被本座失手泯灭,此刻惊然回首,不觉汗颜惭愧。” 驻目远观之下,天青色的身影冉冉攀升,韩启禅百感交集,眼眸中充斥狂喜欣慰之免。 “开本宗千年之先河,荣耀加身,足以自傲。” “强势约战仙道妖孽,可圈可点,虽败犹荣。” “他日一旦铸就金丹,必为宗门之崛起,平添赫赫助力!” 起初,韩若愚等一众弟子,唯唯诺诺,uu看书 kanshu 垂首挺立,直至各宗门前辈回头示意,方才战战兢兢坐于角落,不敢随意左顾右盼,神态极为拘谨。 …… 少了宗门长辈的陪同,莫问一行反而顿感轻松自在,及至行入山洞之内,虽开始心怀忐忑,不敢出声妄语,但压抑已久的喜悦之情,便自然流露出来。 虽一同参悟天道,但亦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彼此不免暗存了争胜之心。五人之中,余跃和池衣扬、申寻寂素无瓜葛,出身宗门更是相差甚远,自然不会心生结交之念。 “伍道友生性豪放,同样偏居西南小宗,擂台之上隐有示好之意,倒是很合余某的胃口。可惜身处圣地,并非攀谈论交之所。” 只因昔年一段偶然的过往,两人俱心生亲近之意。 “呵呵……传闻莫道友孤傲高古,生人勿近,余某却自认言过其实。” 回想莫问一连串的举止,余跃始终心存疑惑,捉摸不定,但对己颇含善意无疑。 “沙……沙……沙……”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一行人渐渐深入。鼻端闻不到一丝异味,四下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身为筑基修士,依旧可清晰辨别。 地面凹凸不平,洞壁上坑坑洼洼,与寻常山洞毫无分别,不由激起了五人的好奇之心。 又过了盏茶工夫,众人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型的中空石厅,高达20丈,占地有30亩左右,突兀呈现眼前。此处光线柔和明亮,四周空无一物,唯有在地面正中,1块硕大古碑,赫然伫立。 “天音荒碑!” 一百三十二.0年古碑 1股浓重之极的蛮荒气息,扑面袭来。 “天音荒碑”达12丈之高,宽5丈左右,厚亦有1丈开外。如此体量的巨碑,足以称得上恐怖的庞然大物,强如这几名天才修士,亦是头一遭亲眼目睹。 “咳咳……几位道友,想必早在宗门之内,都得到前辈的耳提面命。既然荒碑参悟并无时限一说,不如谋定而后动,先仔细打量观摩一番。” 骤见传说中的千年圣物,五名参悟弟子不免心神剧震,沉默良久之后,率先打破沉寂的,居然是素来寡言少语的莫问。 “呵呵……先前过于谨小慎微,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乍闻有人开口出声,余下四人起初吃了一惊,及至看到莫问满脸淡然,不由相视一笑。 “不错,领悟天道,重在心境。一味缩头畏尾,反而与之背道而驰,说不定会宝山空回。” 池衣扬亦是极具慧根之人,很快平复了心态,朗声说道。 “池道友所言,深含法理。天音前辈所留道法,原本就供多人一同参详。” “无论神识传音,抑或开口明言,正合相互探究的本意,故而荒碑之前毋需拘谨。” 众人纷纷附和推断,氛围渐渐随意起来,看似胆大妄为,实则事出有因。 自“天音荒碑”问世以来,各大仙宗全力争夺之外,无不穷尽心力,事无巨细潜心揣摩,千年积累所得不容小视,方才莫问敢有此举动,便与之不无干系。 “无量宗”、“暗魔宗”同样底蕴深厚,池衣扬、申寻寂两人身负宗门寄望与扶持,于荒碑的诸多轶事,必定也知晓甚详。 “咦……伍道友似乎对此并不陌生。” 最令余跃惊讶之处,伍破云独自端详荒碑,居然不时微微颔首,似在有所印证。由此可知,“炼体宗”早已未雨绸缪,伍破云最终入选,看似不可思议,实则也在情理之中。 “嘿嘿……如此看来,唯有余某一无所知!” 恐怕余跃的异军突起,才是真正出人意料。 五人之中,伍破云乃纯粹体修,肉身为“银筋玉骨”之境;其余四人的修为,俱是筑基大圆满之境。彼此间虽从未真正比试,但年岁已有着明显高下之分。 “莫、池、申三位道友,正值鼎盛之秋。” “伍道友稍稍年长,虽面相老成,尚不足而立之年。” “余某已虚活三十有六,与之并肩而立,顿感自惭形秽。” 余跃暗自思量,眼神闪烁不定,老脸不禁一热。 此时,山洞内一片沉寂,五人运足目力端详。 荒碑通体上下,呈现一种暗淡的灰败之色。表面原本晦涩玄奥的纹理,不知因何缘故,变得凹凸不平,模糊不清,且断断续续,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已然行至生命的尽头。 “嘶……真乃咄咄怪事!” 荒碑近在咫尺,以众人的见识眼界,阅遍脑海留存的典籍,竟然看不出是何种材质,非石、非木、亦非金玉精铁,暗中不由啧啧称奇。 “嘿嘿……余道友术法新奇,必多有突发奇想,不知可曾看出端倪?” 众人各抒己见商谈之际,莫问话题突兀一转。余跃满头雾水,尚在绞尽脑汁,怎么也没料到,莫问竟然主动搭腔,一时之间有些猝不及防。 “方才交手高下已判,莫道友之举,确属耐人寻味。” 不单是池衣扬、申寻寂,就连伍破云都诧异不已,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不知两人到底有何渊源。 “咳咳……莫道友之言,愧煞余某!” 余跃心底更为迷惑,闻言摇头苦笑。此行之前,余跃根本未存过高奢望。而在宗主霍危楼看来,宗门战绩惨淡,从无任何建树,自认不用多此一举,因而对“天音荒碑”的见闻,闭口不谈。 “几位道友出身显赫,备受尊崇。敝宗偏处西南,余某仅是普通内门修士,若论见识之广博,拍马难及。” 这番话有感而发,乃是由衷之言。参悟人选尘埃落定,韩启禅不免得意忘形,居然也未传音告知,余跃才对此懵懂无知,遭遇目前的尴尬境地。 众人翻来覆去,探究了一柱香之久,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得悻悻然罢手。 “咳咳,几位道友若无其他见地,池某窃以为,还是各凭机缘,及早开始参悟为宜。” 眼看莫问、余跃两人礼尚往来地客套,不久伍破云也欣然加入闲聊,照此下去,大有将余下两人晾在一边的架势,uu看书 ww.uukashu.om 池衣扬心中已感不耐,只是碍于莫问的脸面,沉声提议道。 环绕荒碑四周,设有5个玉质蒲团,暗沉沉的灰白之色,并无玉石应有的温润光泽,但相比普通山石,又多出了一份晶莹滑腻的质感。纵观整座石厅中的物件,虽有寥寥数样,陈设低调,毫不起眼,但却给人与众不同的奇特之感。 “嗡……” 一行人刚在蒲团坐下,闭目凝神,正中的“天音荒碑”细不可察,散发出淡淡的微光。一层灰色护罩无声无息,凭空出现,将众人各自包裹其中,既有守护之效,又避免彼此侵扰。 “呜……” 山洞中异变初起,远处石坪外的浓雾,也突兀地悄然侵入,四下顿时变成混沌一片,哪怕坐在对面之人,亦是隐隐绰绰不甚真切。 百无聊赖之际,五位金丹修士有心探讨一番,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如老僧入定,默然端坐,心中念头闪动,正如环绕周身的云海,上下翻腾不休。 “伍师侄若能窥得一丝大道,就此突破晋级,将大有可为!” 众人之中,“炼体宗”曲半仞的希望,竟是最为迫切。 “悟道不同斗法,试看何人秉性更高!” 余下“无量宗”云千渡、“暗魔宗”裴牧荒,早存下一争长短的心思。韩启禅即便遭人忽视,依旧满怀期待,真正处之泰然者,唯有叶赫一人。 参悟荒碑一旦有成,修士即被传送而出,由宗门长老和随行弟子接应,从不知名的隐秘小道离开,自荒碑开启即是如此,其中的玄机一直无人能解。 上架感言 昨天无意间发现,17点53分网站发来消息,处女作《还吾自在》于2019年10月18日12时正式上架。作者是地道的湖北人,家人提醒才知道,居然与省城武汉的世界军运会在同一天开张,可谓天作之合,双喜临门! 吃惊、惊讶、震惊过后,是欣喜若狂、喜不胜禁、喜出望外、大喜过望。 据传,中国网络小说写手超过3000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绕不开三道关卡:签约、推荐、上架。作者2019年7月30日开始创作,累计66天,每天坚持上传2更,4000字+,风雨无阻,迄今为止27万字,收藏不过68人,粉丝3名,168票总推荐,原本以为上架之日遥遥无期,岂料喜从天降。 责任编辑“游龙”每天审核的作品最少数以十计,需要打理的作者应该数以百计吧,虽然和作者还不是qq好友,也抽不出时间进行交流,但默默的幕后关注,无微不至的呵护,却是无处不在。不仅作者首次申请就顺利签约,还分别在10月6日、10月13日连续两期,将作品在仙侠频道热门分类予以推荐,所谓大工不巧,大爱无音,润物无声,加上今天的上架,作为新人新书,堪称集齐荣耀一身。 首次开书,成绩惨淡难免,孤独寂寞的码字旅程,自然少不了暖心书友一路相随。 20190816215338709、20190816214541449、“就要进”三人,是作者最初、也是最忠诚的读者,一为慈母,一为老妹,一为小女,作品无人识得之时,倒也尚存一份天伦之乐,其情融融,支撑作者独自艰难前行。 令人意外的是,随着不间断的更新,竟然得到陌生书友的首肯,其中不乏骨灰级的老书虫,江山景帝、小董作家、mark993677、080604083026441、1234233、会当克果,每次的推荐票都在3张以上。尤其是大佬1234233,出手都是8张,令作者惊骇莫名,惊喜交加。 每一部网文作品的运程,与滚滚红尘的男欢女爱何其相似!无论贫穷、庸碌或者卑微,一定会有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在天地间的某个角落,静静等候着与你的邂逅,一起牵手走完今生。想到这一幕画面,作者总是百感交集,既已正式成为写手,不奢望写出世间的人生百态,但求一展愁眉,尽舒胸怀! 一百三十三.机缘自有天定 刚刚过去盏茶工夫,其中一人率先有所感应。 犹如母亲温暖的怀抱,令幼儿眷恋至深,有着莫名的亲切、天生的诱惑。又恰似数九寒冬,漫天风雪怒号,全身浸泡温泉之中,一种漂浮在云端的自在惬意,阵阵袭来。 “呼……” 心神彻底舒展之际,低微的呻吟自口中发出,断断续续。 “悟性一说,玄之又玄。” “同阶修士的战力对比,或可作为佐证。” 若论神识强弱,抑或天赋高低,无人会看好体修,但一同参悟的五人之中,偏偏伍破云捷足先登。 “怒禽变!” 伍破云的识海中,凸现1具模糊身影,蓝黑法袍长不过膝,虬髯及胸,双足不着寸履,一头长发透黑,随意飘洒。 黑影应是自行炼功,摆出的姿势古怪,却极富韵律,似缓还急,沉实而不乏圆转。伍破云的双目渐渐迷茫,浑浑噩噩一般,亦步亦趋演练起来。 坚逾精铁的肌肤筋骨,开始苏醒蠕动,伍破云长年受阻瓶颈,久违的酥麻刺痛之感,顷刻席卷周身每一处毛孔,黑红的污血一点点渗透而出。 “咔嚓!” 伴随细微的声响,荒碑凭空多出1条扭曲的裂纹,触目惊心。 …… 环顾四周,俱是灰蒙蒙一片,永无尽头。 “如若不出混沌之境,莫某今生将长眠于此。” 一个念头思之极恐,突兀地在莫问心底闪现。 拨开这片未知天地,定可获知苦寻未得的大道。但不知指引迷津的星辰,何时乍现真容?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莫问曾数次陷入其中。 “以往偶有所思,浅尝辄止,尚可自行脱身。” “今时不同往日,此刻心神已尽数纳入荒碑,且深度沉溺,欲罢不能。” 短暂的迷茫踌躇之后,莫问的眼神变得坚定明亮,如孤傲清冷的星光,在寒夜熠熠生辉。 “欲有所求,必先予之。舍生取义,尽在一念!” …… 修真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闭关打坐乃修真日常,动辄数日,甚至累月经年。自参悟弟子进入山洞,石坪上的众人却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就连五位金丹修士也不例外。 “咦……” 直至第三日黄昏时分,云千渡猛然睁开双眼,精光四射。 “无量宗弟子,随本座下山!” 霍然站起的身形,连同云千渡的嗓音,都在微微颤抖。 长久以来,“一剑宗”隐然是仙道翘楚,又坐拥莫问这个妖孽人物,“无量宗”及众多天才只能屈尊光环之下,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哈哈哈……不曾想,荒碑绝唱之际,竟是池师侄拔得头筹!” 可惜身在圣地,云千渡不敢开口大笑,一抒胸怀,脸上却难掩得色,向叶赫等人颔首点头,负手而行,神态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余下众人目送“无量宗”一行,举止迅捷,消失在茫茫浓雾之中,明知参悟弟子不会在洞口出现,数十道热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目而视。 …… 放出的1缕神识,刚刚触及荒碑,陡然传来一股巨力,犹如长鲸吸水,将其吞噬得干干净净,池衣扬正在惊疑不定,全身却动弹不得。 池衣扬正值心头大骇之时,不曾想,平日修习的《垂云诀》功法,竟自行运转起来。 “坎上离下,舟楫济川,阴阳配合。” “既济合也,水火相遇,会合之义,往渡得船,成功必济。” “所求必从,所欲必遂,斯不失时,谓之既济……” 一段古奥的文字,攸然呈现于识海中。 “水火相济!” 池衣扬终于回过神来,双眼迸射狂喜之色。 “火弱遇水,必为熄灭。” 此乃五行术法常理,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部法诀首开水、火相合之先河,匪夷所思,且与池衣扬的灵根完全契合,不但威能奇大,对其日后成就金丹,更有莫大的好处。 “啊……” 惊喜交加之时,池衣扬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待到双足落地,定睛一看,四周白雾皑皑,已是山中一处不知名的荒僻所在。 牢记宗门长辈的提点,池衣扬并不惊慌,在原地静等与云长老一行会合。 …… 数个时辰过去,叶赫、曲半仞相继带领门下弟子,含笑离去。山坪之上,唯剩韩启禅、裴牧荒面面相觑,8名随行修士坐立不安,心中的期盼和忐忑,变得越发强烈。 外人无从得知,此刻,申寻寂身处陌生的古战场,触目所及,到处一片荒芜,情形异常凶险。 法器、灵器散落于黑土黄沙中,历经岁月冲刷,早已残缺不全;修士遗骸、妖兽枯骨皮毛,随处可见。无数血水长年浸透,地面呈现出妖异的紫黑之色。 “呜……呜……” 浓重的血腥气息,充斥在天地之间,u看书 uukans.o “冥霜邪匕”握持在主人手中,竟自行发出阵阵鸣响,似是喜悦欢畅之极。申寻寂双眼无神,如同1具行尸走肉,踯躅前行。 战场深处,一个个淡红色的虚影,面目模糊,不停地随意扭曲,四处漂离游荡,凶煞之气在周遭萦绕不断,即便相距甚远,依旧令人胆寒。 “血煞!” 残存久远的古战场,在大陆中大都凶名卓著,其间禁锢着无数冤魂,生前的怒怨之气经久不散,随着岁月演变,于杀伐血腥之地中,不断孕育出凶厉之物,毫无意识、身负杀戮本能。修士一旦沦陷其中的,神识会逐一被煞气侵蚀。 …… 次日未时,裴牧荒一行满脸凝重,匆匆赶至一处无名山坳。 跪伏在地的人影,神情委顿。法袍多处破损,沾满乌黑的血迹。察觉众人来至近前,申寻寂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干裂,面容枯槁,双眸中布满血红之色。 众人不免心中一惊,正要上前搀扶,被裴牧荒伸手拦住。 “裴师叔,申师兄似乎身遭重创。” 几名随行弟子大为不解,语气显得十分焦急。 “呵呵......申师侄并无大碍,乃神识施用过度。” 身为金丹修士,裴牧荒的眼光和见识,自然非同一般,方才暗中神识探察,申寻寂虽狼狈不堪,但眼神清澈,内腑、根基俱是毫发无损,能安然传送至此,必定获得了莫大的机缘。 果不其然,申寻寂稍事平复气息,缓缓站起身形,傲然一笑。 “哈哈哈......荒碑所悟,杀意盈天!” 一百三十四. 大戏压轴 最初“无量宗”,紧接着“一剑宗”,继而轮到“炼体宗”、“暗魔宗”,其他四大仙宗弟子满心欢喜,一一相继离开,唯有“天遗宗”门下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脸面极为难堪。 “嘶......自进入山洞,已过去整整七日时光!” 四下再无外宗之人,仅剩1名金丹修士韩启禅,索性不再加以掩饰,起身面向山洞,来回踱步,不时低声叹息,忧心忡忡。 “放眼筑基一辈,余师侄神识之强,堪称出类拔萃,心性沉稳坚韧。” “五行术法的妙用,全属自行摸索而得,足见灵慧机变,按理悟性不该如此不堪。” 细数“天音荒碑”的历次开启,平步青云固然有之,黯然神伤者亦不乏其人。且参悟耗时越久,凶险也随之渐增,甚至神识永久陷落其中,酿成无可挽回的惨祸。 “天见可怜,本宗获此机缘,可谓千年一遇,时不再来!” 世事往往反复无常,心中的患得患失,竟会一一应验。就在“暗魔宗”一行离去之际,韩启禅已隐隐察有所感知,令人不安的异动,正在参悟之地中酝酿而生。 “咦......情形似乎有些反常!” 及至今时今日,就连韩若愚等一干后辈,都开始有所察觉。 器物碎裂的轻响,数次传到众人耳中。山洞的入口处,时而隐现细微的晃动,虽不是格外明显,但绝瞒不过筑基修士的耳目,更何况一旁的金丹修士? 山坪之上,孤零零的“天遗宗”门下,暗感不妙,提心吊胆。 …… “嘶......痛!” 五名修士感悟各有所得,虽有先后之分,也仅是毫厘之间,既是机缘所至,亦足见悟性不相伯仲。 “痛彻心扉之际,酣畅淋漓的舒坦,同时突袭而至!” 余跃此刻的遭遇,既奇特无比,又玄妙之极,远非片言只语可述,实不足为外人道。 和其余四人一样,余跃起初放出1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荒碑。静候了十来个呼息,无论一丝天道雏形,呈现一套神奇功法,抑或一段玄奥法诀,要不身临一处上古遗迹,凡此种种的期许,俱都杳无踪影。 “咦......这里何处所在?似乎置身一片冰原之中。” 神识进入的场景,空旷而寂寥。漫天冰雪无边无际,看似一幅严冬画面,唯独缺少了呼啸凛冽的寒风,不免令人有些诧异。余跃触目所及,皆是纯正的晶蓝之色,亦真亦幻,绚丽无比。 “既已激发荒碑响应,理当有所感知才是。” 四下的荒芜苍凉,千篇一律,余跃不知如何是好。 “嘶……” 正在茫然无措之际,余跃周身猛然一个哆嗦。 刺痛短促而剧烈,自识海中直袭而来,极度的冰寒透彻骨髓,瞬间遍布全身。余跃虽端坐荒碑之前,精壮挺拔的身躯,开始不自主打起寒颤,筛糠似地抖个不停。 出于防护的本能,余跃慌乱之下,正欲将那缕神识收回,不曾想,就在此时,突变顿生。 “不好!” “何以至此!” 于筑基修士而言,自身神识的收放,已可随心而动,皆在电光石火之间。眼下的冰天雪地古怪之极,居然可阻塞迟缓神识运转,但如此慢如龟爬,显而易见,其中暗含无形的强大束缚。 识海中的剧痛逐渐消散,却是祸非福,极寒冰冻之下,感官变得麻木起来,并非痛楚自行减弱,余跃的脸色,也由起初的苍白如纸,开始演变成狰狞的铁青。 “不可听之任之,务必有所作为!” 1缕神识被毁,识海便宛如刀割一般,此般痛楚尚可勉力忍受。倘若受到莫名的牵引,神识悉数被吸入荒碑,导致局面无法收拾,恐将有大祸临头。 短短数十息的工夫,一层薄薄的寒霜,竟然在须发间凝结,躯体已大半变得僵硬,唯有心神尚可掌控,余跃愈发惊骇不已,果断逆行《大乘神诀》,全力要将1缕神识夺回。 豆大的汗珠,自面额上滚滚落下,转眼间便浸透了法袍。余跃的口鼻之间,大股寒雾急喷而出,头顶白烟蒸腾,呼息之间杂乱无章,气喘如牛,一阵紧似一阵。 “呼……” 足足耗费一刻钟之久,余跃浑身瘫软在蒲团上,长长出了一口粗气。双手酸软无力,兀自死死撑住地面,以免仰天摔倒,大失修士仪态。 “汲食五行灵气,以驱魅魅魔污!” 顾不得姿势狼狈,余跃强忍周身的不适,用力甩了甩头,急忙运转《归元经》,功行数个周天,uu看书 w..cm 直至将体内的冰寒僵冻之感,慢慢祛除殆尽。 毕竟身负筑基大圆满修为,加之淬体已有三年时光,余跃总算慢慢回复了寻常知觉,当下径直内视紫府,唯恐神识有失,至于肉身脏腑、经脉、筋骨和肌肤,想必应无大碍。 “咦……这是?” 所幸识海完好无损,余跃心中大定,神情转瞬目瞪口呆。 1缕纤细却凝实的神识,如游鱼一般,独自欢快地穿梭不停,与其他同类显得格格不入,或换而言之,乃是不屑与之为伍。 “嘶……余某所得机缘,竟然是凝练神识!” 仅仅几息的工夫,异变谜底豁然揭晓,这一发现大大出乎意料,余跃不由喜出望外,眼眸中的神采,乃至仍旧僵硬的身躯,瞬间变得一片火热。 昔日在历练之地“星落原”中,机缘巧合间,余跃偶得1部奇书《大乘神诀》,载有神识施用及温养法诀,唯独缺失神识修炼的法门,幸亏余跃常年炼制丹药,神识远超同阶,“惊神锥”修习至今,更是成了压箱底的杀手锏。 “哈哈哈……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余跃陡然放声大笑,经久不绝。 但凡与神识相关之物,阅尽仙道典籍,几乎都是一片空白,大多流于传闻。余跃身负逆天神技,苦于修炼精进无术,有心四处搜罗,却毫无线索可循。 记起《大乘神诀》所述,刚才余跃的1缕神识,在荒碑中遭遇突发蜕变,应属冰系本源之力,方能有此奇效。 “锤炼神识之物,乃仙道异宝,可遇不可求!” 一百三十五.晋阶之路 “天音前辈遗赠,果然惊世骇俗,不同凡响!” 得知天大机缘在前,余跃早就按捺不住,强行压下心头的狂喜,开始闭目打坐调息,随后再次分出1缕神识,径直探入荒碑深处。 “嘶……” 来不及有任何感知,一阵彻骨冰冷陡然袭至,余跃脑海中顿时生疼欲裂,继而转瞬笼罩周身上下。就连无形的神智,都仿佛要冻僵一般,手足、胸腹彻底麻木不仁,形同僵尸一般,动弹不得。 “万不可昏死,否则大劫临头!” 相比法力修习、肉身磨砺,淬炼神识不但艰难无比,更是凶险万分。好在方才余跃历经险境,也初次见识其神妙之处,当即咬紧牙关,将《大乘神诀》运转到极致,全力维持心神清明,以免功亏一篑。 “咔嚓……咔嚓……” 池衣扬、莫问、伍破云、申寻寂等相继功成身退,已呈衰败之像的“天音荒碑”,再次骤添四条粗大的裂纹,如蛛丝一般纵横交错,愈发显得残破丑陋。 “道法三千瀚如海,恍然现世若辰星。但得所托皆负缘,归去来兮只等闲。” 荒碑蕴藏的本源之力,正一丝丝被耗尽,维系其存世的无形之力,终于开始逐渐散去。圣物所负之命终结,即将寿终正寝,肉眼间已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坍塌。 洞中的异动渐趋明显,下方的山坪之上,“天遗宗”一行坐立难安,唯有当局者一人浑然不知,忘我地日夜修炼不止。 蒲团外的一层灰色护罩,不但将5名参悟修士完全隔绝,甚至连各自的感官也彻底遮蔽,唯一可行之事,便是探出神识潜心感悟。 “呼哧……呼哧……” 随着“本源之力”的淬炼进程,余跃渐渐汗出如浆,恰似从水中捞出一般,周身却是奇寒无比,兀自剧颤不已,依旧维持五心向天之姿,端坐如常。 神识历经洗礼,明显变得凝练厚重,一缕接着一缕,不断呈现于识海中,令余跃欣喜之余,亦是胆气倍增,敢于承受非人的冰霜之苦。 “嘿嘿……天地本源之力,世间难寻,想必妙用无穷,不妨趁此契机,姑且一试!” 等到过最初熬的痛楚,余跃突然福至心灵,顺势运转《归元经》,神识内视之下,蓄满丹田的法力,半晌都波澜不兴,不由微感失望。 “以身为器,舍吾其谁!” 余跃犹不死心,暗中轻喝一声,断然运转肉身功法。 “啊……” 一声惨嚎迸发而出,根本不似人族嗓音,反倒如一头凶兽,濒临垂死之际,拼尽全身气力,最后一搏的挣扎,在空荡荡的山洞中,闻听起来分外瘆人。 正值神识淬炼,余跃的神智已然有些模糊,突如其来的撕裂,自肌肤深处汹涌袭来,陡然又被激醒过来,仿佛将死之人,顿生片刻的回光返照。 “东山蕴神鸟,困居栖桐木。浴火复重生,一鸣天下惊。” 多亏往日驻留“巨石城”内,勤习体修法诀,眼下余跃饱受神识、肉身双重肆虐,本已经奄奄一息,最终居然生生抗住,迎来火凤涅槃之时。 “轰……轰……轰……” 虚度近十载光阴,余跃的肉身修为如死水一潭,却无计可施。随着《舍身诀》的运转,以肉眼可见的进程,气势节节攀升,正式冲击“银筋玉骨”之境。 “哈哈哈……余某误打误撞,竟有这等意外之喜!” 阵阵剧痛难当,深达周身的每一处毛孔,余跃却一反常态,仰天狂笑不止。此番参悟连获奇遇,固然欣喜万分,但也是籍此转移心神。 宽厚的胸膛,剧烈起伏不定。嘴唇干枯开裂,渗出了点点鲜血。痛快挣扎之际,脑后束带自行崩断,散落的黑发被汗水浸透,胡乱粘在附在脸颊上,面色苍白枯槁,早已不成人形。 “福祸相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刻的余跃,唯有一双眼眸精芒四射,桀骜不驯。 …… 山洞中的动静越来越大,相距数十丈外,宛如身临其境,心惊肉跳。 “轰隆隆……” 峰峦抖动愈加剧烈,众人毋需运足目力,都已清晰可见。隆隆的沉闷响声,不断自地底深处传来,大小不一的石块,从洞口上方坍塌滚落,俨然末日来临。 眼前离奇惊悚的一幕,就连见识广博的韩启禅,都极少听闻。 “难道参悟之际有所差池,引发可怕的大地动?” 韩若愚等四名弟子惊恐万状,霍然站起,手足无措。“地动”一旦迸发,虽由地底深处而起,威能足以毁天灭地。 无边无垠的大地,瞬间如白纸一般被轻松撕裂,敞开无数 条巨大的豁口,滚烫无比的熔岩漫天喷射,一旦粘附于身,连骨 髓都会顷刻化为灰烬。 随之而来的山洪海啸,浊浪滔天,四处恣意肆虐,令人为之 色变,所到之处,万物尽毁,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以筑基修士之能虽尚可自保 ,uu看书 wwuuanshu但面对天地伟力横行,无人可与之对抗,纵然道心坚定,亦不免心生敬畏。更何况,此刻的突变,来自仙道圣地之中? “本座在此,稍安勿躁!” 韩启禅眉头紧锁,低声训斥,脸色甚是严峻。毕竟身为宗门太上长老,危急关头护犊心切,随手布下一层淡蓝护罩,将“天遗宗”门下悉数包裹其中。 荒碑所在山洞离奇突变,非同小可,韩启禅顾不得千年戒律,放出1缕神识笔直向山洞扫视,意图一探究竟。 “咦” 金丹修士的神识,平日可谓无往不利,偏偏在山洞之外,就遭遇一层无形之力的阻隔,难以寸进,韩启禅的心底,不禁猛然往下一沉。 局势的恶化已然超出掌控,韩启禅不得不未雨绸缪,一旦万不得已,唯有冒险施展神通,挟裹门下弟子逃离此地。 “荒碑乃天音前辈遗宝,强行动用法力相抗,届时会发生何种变故,以韩某之能实难预测!” 自凝结金丹以来,韩启禅平生第一次心生忐忑。 “唉可惜,余师侄乐极生悲,不幸遭此劫难,莫非乃命中定数?韩某就算有心救援,也是力有不逮。” 至于困在山洞中的余跃,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百三十六.天地本源之力 一阵炒豆般连续急促的爆鸣,从余跃体内传来。 “噼里啪啦……” 天青色法袍连同贴身衣物,一并猛然炸裂,化作无数碎片,飘洒到四周。湿漉漉的汗水,混杂着猩红污血,以及漆黑腥臭的杂质,顺着精壮的身躯恣意流淌。 随着肉身持续淬炼,淡淡的莹白光泽,自骨骼、筋脉上散发,交相辉映,最终竟隐隐透体而出。 “哈哈哈银筋玉骨之境!” 余跃的神智本已浑浑噩噩,仅凭一股惊人的执念,一心二用,同时运转《大乘神诀》、《舍身诀》,才不至沉沦于无边的痛楚苦海,永久不能自拔。 “吼……” 不知过了多久,余跃的身躯猛然泛起剧震,仰天高声狂吼,恰似1头暴虐的人形妖兽,一股异乎寻常的彪悍之气,平地迸发而出,四周的灰色护罩都在微微抖动。 “蛟龙困浅池,桎楛千重顽。惊破而后立,陡觉天地新。” 阵阵酥麻之感,顷刻传遍周身,余跃顿觉通体舒泰,内腑、经脉和肌肤,虽已残破不堪,却飞快地开始自行愈合。 肉身一旦晋阶,承受天地本源的磨砺,自然相对轻松许多,炼体进程随之大大提升,连同神识淬炼之苦,无形中大为减弱。 …… 冰寒之力甫一消散,赤红的烈焰熔岩,紧随着扑面而来。 “阴阳分两极,冰火二重天。纵有金刚身,尽皆化银汁。” 热浪滚滚,炽烈威猛无匹,恣意的舔烤烧灼之下,无论是探入荒碑的神识,抑或端坐蒲团上的肉身,一缕缕黑色轻烟,自内而外徐徐冒出。 再遭烈阳之力淬炼,恍惚间,余跃似化身为铁砧上的毛坯,历经火炉熔炼煅烧,变得通体绵软,任人揉捏,正被1柄沉重的铁锤,逐段逐寸细细锤打。 “叮当叮当” 清脆的敲击声响,慢条斯理,一记接着一记,不知何时是尽头。宛如径直蹂躏心尖,贯穿脆弱的脑海,不仅毫无悦耳之感,反而令人生不如死。 …… “呼” 一阵森冷金风来袭,无形锋锐已笼罩周身。 数之不尽的锋刃,肉眼难辨,细逾牛毫,将深入荒碑的神识紧紧包裹,来回反复剐蹭。余跃体内的筋骨、脉络,同样被尽数渗透充塞,隐匿其中的杂质,一粒粒遭予剔除。 “咯吱咯吱” 淬骨炼脉发出的声响,闻之无比刺耳,令人心慌牙酸,相比世间的寸磔酷刑,还要惨烈百倍千倍。 …… “婆罗双树,左枯右荣。罔替更袭,无欲无求。” 余跃原本以为,同属木系的本源、术法,理应相对中正舒缓,甚至不失欣欣向荣之像,不曾想身处其中,居然会历经一个生死轮回,堪称骇人之极。 转眼间,余跃体内的旺盛生机,如堤坝溃口一般,飞快地消亡殆尽,唯余一丝奄奄气息。强悍的肉身似泄气皮筏,瞬间干瘪坍塌,紧致的肌肤变得枯干松弛,脸上骤然皱纹累累,满头白发似一丛乱蓬杂草。 “咳咳余某寿元竟如此耗尽!” 满口仅剩数颗浊黄老牙,残缺不全,言语颇为吃力,此时的余跃行将垂暮,活脱脱一名等死之人。 无法看到自身的外貌,神识也不能凝聚內视,但余跃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生命的烛火,此刻是何等的虚弱渺小,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沉舟侧畔千帆过,枯树寂后万木春。” 眼看旧力已逝,新力未生,一阵春风忽尔拂过,和煦温暖,孕育生机无限,世间万物攸然复苏。余跃的躯壳已如一堆废墟,却正好印证了不破不立,顷刻间焕然一新,每一处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生死互易,盛衰循环。个中三味,唯吾尽知!” 余跃轻抚更为壮硕的肌肤,双眼微闭,喃喃自语。 …… “上善若水,方圆自成。身出五行,其妙无端。” 水系术法一直颇受余跃青睐,虽不比金系势不可挡,亦不如火系刚猛威烈,更无法比肩雷系迅疾耀眼,但其以柔克刚、阻扰困敌之效,屡试不爽,将其加诸己身,感知却是截然不同。 “轰隆隆” 奔腾的急流,无穷无尽,仿佛自九天之上落下,质地纯粹轻柔,所蕴之力却是如此狂暴霸道。余跃陷身于茫茫汪洋,每一寸肌肤皆被浸泡淬炼,避无可避。 “吼” 冲刷、挤压、磨砺,没有丝毫的喘息停歇,余跃的两只眼眸中,竟然变得血红一片,颈脖中的青筋根根凸起,兀自剧烈颤抖,随时都会暴体而出。 …… 筑基修士驭剑而行,固然其势如电,豪气冲天,但唯有脚踏厚土,方有安宁坚实之感。岂料,余跃迎头撞入土之本源,刚好本末倒置。 万钧重压,似是无处不在,如同1座巨形囚笼,几可遮天蔽日,将余跃牢牢禁锢其中,气息陡然变得粗重,继而胸腹间甚为滞塞郁闷,窒息之感愈来愈强。 “一 一旦难以支撑,肉身必会碾成齑粉!” 余跃的识海早已一片木然,毫无知觉,“银筋玉骨”之境的肉身,竟然不堪重负,u看书ww.ukansh.co 发出痛苦的呻吟,殷殷血红,一丝丝悄然渗出。 …… “风起云水处,絮念自飘零!” 巨力形同梦魇,一直如影相随,令人恍若深埋地底,筋骨几乎被挤成碎渣。随着陡然间消失一空,余跃顿觉口鼻中通畅无比,全身轻如燕羽,只需稍加用力,便可化作1只鸟禽,展翅高飞于虚空,逍遥自在。 “嘶风之威能,强横如斯!” 可惜,好景不长。酣畅淋漓的愉悦,未及仔细品味,凌厉的青色罡风透体而入。余跃的肉身堪称坚逾精铁,此刻似乎成了通透之物,任由飓风劲急,来去自如。 “嗤啦” 阵阵剧痛,宛如利刃刮骨,残余的杂质再次被生生剥离。 …… “嘿嘿如此情形,倒似故人重逢。” 一眼望去,天地直欲崩裂开来,电闪雷鸣密布当空,自余跃“百会穴”贯体而入,雷系本源尽显狂暴之威,宏大震撼的场面,令人战栗不已。 “若论雷劫的感知见识,同阶俱在余某之下!” 尽管淬炼神识、肉身的痛楚不减,但余跃心中毫无惧意,当下一幕与天劫并无二致,余跃虽仅仅筑基之境,已然两次亲身经历,乍见之下,不禁哑然失笑。 一百三十七.天音绝唱 兴许神识逐渐凝练,抑或肉身晋阶,要不自身感官已然麻木,余跃不再痛不欲生,反而逐渐安定下来,魂魄似离体而去,在虚空飘忽起伏。 似梦还醒,半真亦幻,时光却在无声地流逝。 荒碑现世至今,所存遗宝仅剩五样,最终居然各有所属,可谓命数既定。莫问所悟为大道意境,池衣扬、申寻寂皆获玄妙道法,伍破云则得炼体法诀。 最后一件至宝,便是八系天地本源,虽各自仅有一丝,乃“天音大巫”以莫大神通封印,机缘巧合,竟被余跃吸纳。 “轰!” 一声惊天巨响,“天音荒碑”已被榨取一空,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漫天的烟尘,笼罩了偌大的石厅,四周洞壁纷纷断裂,猛烈摇晃不止。正中洞顶轰然倒塌,无数巨大的山石,朝着端坐不动的余跃,怒吼着倾泄而下,顷刻间便将其埋葬。 眨眼的工夫,地动山摇,整座山洞已被夷为平地,遗世2000年之久的“天音荒碑”,一直被无数修士尊崇备至,自此灰飞烟灭。 “不好!” “洞中物事,尽皆毁于一旦!” “天遗宗”一行立于石坪之上,数日来可谓望眼欲穿,最终目睹的一幕,竟是如此惊心动魄,不由当场呆若木鸡,脑海中俱是空白一片。 “荒碑开启千年,本宗一直敬陪末座,脱颖而出之际,却遭此异变横祸,实乃造化弄人!” 韩启禅的心志本已坚逾磐石,乍逢此时此刻,不禁悲从中来,既是哀叹圣物的无奈消亡,亦为“天遗宗”之气运多舛,唏嘘不已。 “咦......难不成余师侄并未陨落?” 韩启禅满心绝望,失落透顶,不料先前被隔绝的1缕神识,突然间捕捉到异样感知,似有一丝修士气息尚存废墟之中,若非如此,韩启禅早就携裹韩若愚等人,逃离这处是非之地了。 四下山风清冷,兀自吹拂强劲,远处浓重的尘雾很快烟消云散。韩若愚等人惊魂未定,却见太上长老的神情异常专注,脸上隐现喜色。 “乒乒乓乓……” 不一会的工夫,传来的声响愈发清晰。堆积如山的石块,缓缓上下起伏,显见下方有人正全力搬运。片刻之后,余跃近乎身躯精赤,自废墟中艰难地探出头颅。 “呼......不幸中的万幸,余师弟居然幸免于难!” 韩若愚见状,不由惊喜交加。 “启禀韩师叔,弟子……” 随手取出1件法袍换上,数个起落,余跃匆匆来至韩启禅面前,躬身施礼,蓬头垢面,依旧看出神色极为不自然。 “唉......天意既是如此,余师侄不必太过自责。” 韩启禅长叹一声,暗中放出神识,将余跃上下仔细扫视。 “好在根基未受大损,仅是境界跌落。” 韩若愚等人方才惊觉,就在决战前夜,余跃新进突破至筑基大圆满,周身气息何等强横,而眼下不过堪堪七层后期,在一行同门之中,竟成为垫底的存在。 “死里逃生,夫复何求?” 众人一时都沉默无语,暗自感慨。 “咦......韩道友尚在此地?” “方才惊天变故,可是荒碑湮灭所致?” 陡然眼前一花,镇守荒碑的4位金丹修士,连同“一剑宗”、“无量宗”、“暗魔宗”的数位太上长老,闻讯先后赶来,俱都肩负探察之责。 小小一片石坪之上,众多金丹前辈云集,神情严肃,“天遗宗”弟子骤见之下,顿感十来股强大气势,咄咄逼人,不免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千年圣物,终归化作尘土!” “此等天大机缘,后辈再也无福消受。” “呵呵......此刻亲眼见证,也算命中一段因果。” 荒碑消亡早在预估之中,一干大佬例行查探一番,也未发现有何异常,倒是就地凭吊缅怀,相互攀谈片刻。至于唯一的当事之人余跃,顺便淡淡质询数句,不了了之。 “各位道友若再无疑问,韩某率门下就此告辞。” 尽管心灰意冷,数位金丹同道当面,韩启禅尽力维持应有的气度,但沿途之上,却是面无表情,将余跃一行护送回宗,随即一言不发,扬长离去。 “咳咳......宗主已在议事殿等候,几位师弟随韩某前往,禀明此行详情,再回转各自洞府。” 韩若愚心情沉重,有意出言劝慰余跃,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暗自叹息一声,举步当先进入山门。 …… 短短数日内,2枚飞剑传书先后传至,但所奏之事截然相反,“天遗宗”上下可谓悲喜交加,无所适从。 事件的始末原委,自由江重雾一一禀报。uu看书 . 宗主霍危楼脸色阴沉,一众高层神情紧绷,大殿中的氛围如风雨来临之前,死一般沉寂压抑。 “咳咳......本宗东域之行,得韩师叔多方照拂,有韩师弟统领诸事,同门齐心协力,斩获颇丰,未辱使命,霍某心下甚慰。” 霍危楼兴致缺缺,甚至没有过问余跃本人,随口敷衍了几句,情绪显得异常低落,语气冷淡,相比前几日的雄姿勃发,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此间事了,各位师弟沿途劳顿,下去静心调养数日。” 虽是宗门高层齐聚,场面却十分冷清,霍危楼深感无趣,当下正要草草收场。 “余某遭此巨变,亦无心闭关,意欲外出远游,趁此特向宗门报备。” 一直未曾开言的余跃,忽然上前两步,嗓音低沉,脸上似现尴尬之色。 “如此甚好,余师弟尽管自便。” 得到霍危楼的首肯,余跃也用不着回转洞府,径直出宗而去。 “唉......是为真金,抑或顽铁,置于烈火淬炼,一试便知。” “资质顽劣,终究不堪造就,大好机缘,竟会白白浪费!” “嘿嘿......倚仗气运,毕竟仅能逞一时之快,万不可沾沾自喜,心生依赖,门下弟子当引以为戒。” 众人的嘲讽议论之声,顿时纷纷响起。霍危楼无比沮丧,索性仰靠椅背,也懒得加以阻止,听之任之,望着余跃远去的背影,呆呆出神。 一百三十八.落足7修海 修炼地界“七修海”,位于“天遗宗”东南万里之遥,与数大仙宗并存西南地域中,占有一席之地。 此处孕育出1条微小灵脉,由廖氏、潘氏、罗氏、颜氏、童氏、古氏和沈氏七个修真家族,共同把持享有,在仙道中算是一个另类,“七修海”之名也由此而来。 “呜……” 当下已属隆冬时分,寒风凛冽呼啸,扑面而来,隐隐夹杂腊梅清幽的冷香,另有一番别样滋味。街面上行人稀少,且俱是神色匆匆,偶尔听闻一两声寒鸦鸣啾,市道满眼的萧索冷清。 “乌海城”周遭灵气稀薄,多为俗世凡人居住于此,因而毫无出奇之处。余跃四处辗转已达半年,依旧两手空空,偶然路经此地,不由一时兴起,在城中的“望月楼”落脚歇息。 “昔日的悟道盛举,早已天下传扬,凡事还需谨慎为宜。” 外出寻找结丹机缘,与人纷争难免,四下结怨,如不加以掩饰,势必成为众矢之的,也易招惹祸瑞,甚至暗留隐患。 简单一番易容,余跃不但眉眼大变,且面皮微微泛黄,神色沧桑,外人一经神识探察,便知貌相动过手脚,但在仙道中倒是屡见不鲜。 “天遗宗”的制式衣物、腰牌等,余跃索性悉数褪去,换上一袭玄色法袍,据案倚窗而坐,神态间慵懒闲适。城中虽是一派冬日景致,单调乏味,倒也落得清静自在。 自入道以来,余跃几次三番离宗,要么出走避祸,要么觅地冲关,唯有此次称得上游历,专伺寻找晋阶助力。 “嘿嘿……仙道修士皆已认定,因荒碑突发亡毁变故,同行五人,唯余某受创而归。” 细细品味当日的奇遇,余跃忍不住偷偷发笑。 紫府中的神识光团,体量锐减3成之多,淡金色泽暗沉内敛,柔和润泽,全然不似先前的璀璨耀眼,但毫无疑义,历经多重磨砺,余跃的神识品质已大幅提升。 “桃李不喜言,花下自成蹊。泾渭既如斯,何需沸沸扬。” 虚影凝练仅2尺出头,与武者兵刃“判官笔”如出一辙,“惊神锥”再次得以蜕变,对同阶已有一击必杀之威,但限于天地法则,一次最多连发3记。 “依余某己见,此次参悟所得,当首推淬体之功!” 经天地本源之力淬炼,余跃的肉身终得晋升“银筋玉骨”之境,堪称最大的惊喜。体内经脉大为拓宽,异常粗壮且坚韧,可汲纳的法力大增,因而修为看似跌落,只需一段时日的打坐修炼,自能重返筑基巅峰。 “嘿嘿……一众金丹前辈的眼中,余某不过一介蝼蚁,何曾仔细探查?” 识海突变不易被外人察觉,除非施展搜魂之术,但筋骨、脉络的显著差异,哪怕是同阶修士,稍加留意便会有所发现。 荒碑圣物突然坍塌,韩若愚等人心神大乱,自顾不暇,况且慑于余跃擂台上的惊艳,断然不会大失礼仪,肆意放出神识扫视。 太上长老韩启禅乍遇悲喜两重天,接连感叹时运不济,及至察觉余跃气息大减,当即心灰意冷,早早妄自下了定论。 稍后到来的数位金丹修士,听闻韩启禅的叙述,先入为主,一门心思查明变故原委,尽快回宗复命。至于1名区区外宗晚辈,既属参悟失败,连带修为受损,根本不屑关注。 “即便遭遇严加盘查,余某亦是无甚破绽,蒙混过关不难。” 本源之力,无论其来历,抑或功效,皆是玄妙无比,尽管已悉数汲纳入体,但绝难一蹴而就,余跃虽肉身突破瓶颈,但还不至于惊世骇俗。 “如此逆天之物,缘何独独会青睐余某,而非伍道友?” 半年多来,余跃一直苦苦思索,终究不得其解。 “或许因灵根属性契合,要么归咎机缘使然?” 埋藏心底的困惑,旧难未解,又添新疑,目前也只能暂且搁置一旁。外出巡游之际,余跃勤加修习炼化,最终竞抵达“银筋玉骨”大圆满。 “哈哈哈……余某的肉身境界,居然首次超越法力修为,强悍如伍道友,恐也有所不如!” 余跃不由洋洋得意,自酌自饮。 得益肉身的突破,日后“瞬移”神通一出,已可横跨150丈之远,且连施5记过后,肌肤方才感到撕扯痛楚,用于突袭或保命逃逸,更为强大便捷。 当初,埋身乱石废墟中,余跃仅需数拳之力,即可破洞而出,但为掩盖此行的惊天收获,故意慢腾腾地移除落石,uu看书ww.uukanshu 磨蹭近半盏热茶的工夫,以便混淆误导视听。 “嘿嘿……放眼仙道修士,何人会曾料到,余某实乃法体双修之人!” 典籍所载,所谓的法体双休一说,几近仙道中的一个臆想而已。体修施展五行术法,固然难上加难;寻常修士炼体,更是多属顺手为之,一旦晋升瓶颈之前,往往不得其法,望而却步。 “照此推断,余某法体兼修有成,堪称旷古烁今!” 一同参悟的四人,虽不知其所得何物,但以目前的战力,即便对上“一剑宗”的莫问,堂堂正正进行比试,余跃自感赢面至少在8成以上。 “如今万事具备,搜罗凝丹辅佐宝物,方是此行头等要务。” 难怪余跃返宗之后,随即再次托词远游,其背后的真相,可谓图谋宏大。 既然已至大境界突破的关口,一旦跨越面前的鸿沟,便会登临大陆仙道之巅。今时今日,余跃的心胸和眼界,早已不再拘泥于一个小小的仙宗之内,任凭庸碌之辈如何冷嘲热讽,丝毫也不会放在心上。 至于江重雾、黄因策两人,一个始终怀恨在心,一个对己敌意浓厚,但无论采取何种不光彩的手段,已根本奈何不了余跃,反而处处受挫,彰显心虚和无能。 历数仙道中的前辈,仅凭自身实力,一举晋升金丹大道者,不乏其人,不过亦是万般无奈之举,事先若能做到筹备万全,不但能提升结丹几率,于己也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和安慰。 一百三十九.陌生访客上门 “乌海城”中酒楼茶肆林立,“望月楼”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鳇鱼望月筵,取用一整条本地特产天青银鳇,以不同手法烹饪,物尽其用,风味各异,可谓远近闻名。” 两江汇合之处、支流入口、急流漩涡中,乃是“天青银鳇”的栖息场所,惯以捕食其他鱼类、大田螺为食,因而肉质极佳,味道清隽,世人又称之为“螺蛳青”。 “鄙店的拿手菜肴,颇具特色,小人即刻与仙师大人奉上!” 酒楼老板在一旁毕恭毕敬,言语间隐含自得和炫耀。 “天青银鳇”体长约1丈,最大竟达2丈以上。寻常重约七、八十斤,体量较小者也有十几斤。其周身无鳞,生有圆形骨刺。身如花骨朵,皮似粗石,而肉质细嫩,色呈粉红,体内蕴藏的黄油,厚达数分之多,异常肥美。 “哈哈哈……果然巧手妙思,望之便令人食指大动!” 待到酒菜上齐,满座琳琅满目,活色生香,余跃忍不住出言赞叹。 “粗俗之物,能入仙师大人法眼,小人受宠若惊。” 酒楼老板脸上乐开了花,口中尚不忘自谦,连称不敢。 鱼身上段切成方块,如四喜肉丸大小,配以肥嫩膏肉,注入白水煮开,再加入酱汁、料酒和作料,文火慢焖细炖,其味鲜香浓郁,闻之垂涎欲滴。 鱼头、鱼尾剁成瓦块一般尺寸,浸泡于料酒、精盐内,取山中野菇数枚,以温水发开,一同下锅,待水沸腾即可氽汤。食用之时蘸以味碟,一股异样的清香,其他鱼类万难企及。 鱼身下端切成指宽大片,先以作料浸透,放置滚油中炸至焦黄,将秘制香料均匀涂抹,待熏制过后食用,别有一番独特风味。 鱼肠,寻常人家尚弃之如履,竟然也能炮制成美味。将其逢中剪开、洗净,以粗大海盐腌制,过水、滚油,添加酱香辅料,再将豆腐切块,一同下锅烹煮,食之异常脆嫩爽口。 尚有鱼丸、鱼片、鱼卷、鱼粥等物,不一而足,美不胜收。 “尘世间的美食佳酿,修者往往嗤之以鼻,认定贪图口腹之欲,于一己道心有损。” “殊不知,民以食为天,人族对生命之眷,渴望长生之念,悉数蕴含其中。” 筵席繁复奢华,佐以本地“乌海老酒”,堪称口味绝佳,相得益彰,纵是余跃精于此道,也不禁赞不绝口。 “遍历红尘百态,诸般邪魔不侵。嗔贪收放自如,明台清镜圆满。” 修士日常闭关,始终远离俗世,强行斩断尘缘,在余跃看来,实则与心境磨砺的要义,恰恰背道而驰。 “笃笃……” 美酒佳肴当面,逍遥快活,余跃心中恍有所悟之时,静谧的雅厅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咦……余某初到此地,且是易容而行,何来道友造访?” 余跃不禁一愣,眉头微微皱起。 “古氏家族总管古载冬,冒昧前来拜会。” 随着清朗的嗓音,自门外走进1名黑袍男修,筑基四层修为,当先含笑施礼,满脸的精明之色。 “余某偶尔游历到此,不知古道友有何见教?” 余跃端坐未动,上下打量一番,心中暗自揣测对方的来意。 “呵呵……原来如此。余道友独自小酌赏雪,好惬意的兴致!” 古载冬点了点头,眼角闪过一丝喜色。 “哈哈哈……乌海虽小,倒也别具风情,正好一洗颠簸风尘。” 古家之人不请自来,必有要事相谈,余跃故意隐而不发,侃侃而谈。 “咳咳……恕古某唐突,想必余道友知晓,乌海城恰巧属古家辖治之地。” 一番客套往来之后,古载冬忍不住直言来意。 “鄙家正广招客卿长老,听闻同道仙踪,特命古某前来拜会,诚邀余道友闲暇之时,能赏光移步畅谈。” 不愧修真家族的总管,古载冬圆滑玲珑,又诚意十足。 “呵呵……成与不成倒在其次,萍水相逢以结善缘,也是一大快事。” 古家此行的本意,与心中所想果然不谋而合,余跃笑而不语,端起手边的1杯醇酒,浅酌沉吟起来。 外出游历之时,无论宗门弟子,抑或孑然一身的散修,不单单是筑基修士,哪怕炼气弟子,时常会受到来自修真世家的招揽,实属平常之事。 担任客卿酬劳相对优厚,至于所付的代价,有的简明扼要,比如争夺一处修真资源,或是某件宝物器皿;也有的仅是坐镇一方,提振东家的声威地位。 “嘿嘿……弄个家族客卿长老的身份,倒不失趣闻一段。u看书 .kasu ” 余跃此行本无确定去处,半年来劳师动众,心生已感厌倦疲乏,“七修海”内鱼龙混杂,藏龙卧虎,古家上门盛情相邀,姑且一试也无妨。 “呵呵……古家既盛意拳拳,就烦请古道友回复贵族长,余某不日前往赴约。” 主意已定,余跃淡淡一笑,爽快地应承下来。 古家的所谓丰厚待遇,以余跃当下的身家和眼光,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仙道有如江湖,该有的做派还得拿捏一下,不然会被他人小瞧,因而虽满口答应,余跃并不打算即刻动身。 古载冬心满意足告辞离去,余跃干脆在“乌海城”中落脚,终日游走于酒肆茶坊,留意市井中的传闻风评,四处察看治下城池的概况,从而大致了解古家的处事品行。 “纸上得来终觉浅,看来古家之行,势在必然。” 盘桓了数日工夫,余跃虽获知良多,却自感意犹未尽。 “乌海城”毕竟只是1座俗世城池,凡夫俗子所言,流于浅薄片面,难以窥探古家的真容,遍尝此地的美味佳肴,余跃终于准备一探究竟。 若是甚合心意,不妨在古家驻留一段时日,就当做休养生息。结丹之事需从长计议,绝非数日之功,况且余跃的寿元也还十分充裕。 如古家之人实在不堪造就,或是所作所为,根本难入法眼,大可一走了之。如今的余跃法体双休,放眼天下仙道,还没有任何同阶修士,能阻拦其来去自由。 一百四十.慧眼识人 “乌海城”正南大约1000里左右,“苍岩山脉”横亘逶迤,连绵起伏,秉承自然的神奇造化,孕育出一片钟灵毓秀,成就了仙道中的一处福地。 余跃独自优哉游哉,在“乌海城”中逗留了数日,这才不紧不慢地驭剑而来,古家山庄门前的守卫弟子,早已得到族中的叮咛嘱咐,一溜烟入内通报。 “哈哈哈……余道友真乃守信之人,古某有失远迎,万请恕罪!” 两人尚相隔甚远,古载冬满面春风,一面高声招呼,一面疾步迎出山庄大门。 “呵呵……古总管客气了。乌海的风土人情别具一格,余某流连忘返,因而多盘桓了几日。” 所谓礼多人不怪,场面上的客套,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或缺。 “鄙家大长老、少族长翘首以盼,已在庄内恭候余道友。” 简单寒暄过后,古载冬微微侧转身形,将余跃迎进山庄。 古家山庄坐落其间,依托地底的灵脉走向,环山筑就而成。单论气象的雄伟壮观,虽无法比肩“天遗宗”之类的仙宗,但占地也极其广阔,山间白雾缥缈,清泉、古木、花草相映成趣,另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精巧雅致。 穿过广阔的几重院落,1座精致的客厅前,两名修士并肩而立,正满脸含笑望向余跃。 “哈哈哈……余道友,让古某来一一引荐。” 古载冬连忙上前,替主客双方相互介绍。 少族长古施遗丰神俊朗,堪称青年才俊,实则年岁也仅二十有五,身负筑基六层修为。 大长老古拿云竟是位熟年美妇,一袭白色法袍,身形高挑,伫立寒风中显得风姿绰约,修为达到筑基七层后期,比余跃目前的境界还要略高一筹。 “日前古总管和余道友匆匆一晤,古家的大致情形,并未详细告知。族中现有炼气弟子135人,筑基修士5名,其中族长、大长老均为后期修为,古家实力在七修海位列中游。” 几人分别宾主落座,古施遗毕竟年岁不大,冲动天性使然,显得异常兴奋欣喜,直接开门见山。 “以余道友的实力如肯屈尊下就,出任客卿长老一职,古家将平添一大助力。所得月例为300块下品灵石,黄藜丹2粒。不知意下如何?” 说到这里,古施遗欲言又止,侧头看了看大长老古拿云。 与古施遗、古载冬二人满含热切不同,古拿云微微皱了皱眉,似是责怪古施遗过于迫切,令外人一眼就摸透己方意图,难免会自抬身价。 宗门、家族中的客卿长老一职,身份地位超然,手头虽无实权,一般也不会介入内部事务,但来去自由,待遇优厚,即便遇上突发事件,是否出手全凭个人喜好,大体以支撑场面、从旁助阵为主,余跃答应前来正基于此。 “咳咳……若是余某所料不差,古家急于广招人手,七修海之地近期应有大事发生。” 轻轻呷了一口香茶,余跃看了看古拿云,淡淡说道。毫无防备的古施遗,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不免有些尴尬。 “呃……这个……” 一旁的古拿云轻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之色。 “唉……实不相瞒余道友,古家10年前强势崛起,也曾风光一时,只因突遭剧变,以致实力一落千丈,身在七大家族中,如今已沦为垫底的存在。” 果然是另有隐情,余跃暗暗点了点头。 “半年之后,七修海的修真资源即将重新划定,古家迫不得已,只好大肆招揽外来修士,以助一臂之力。” 事已至此,古拿云看出余跃城府老练,大大方方交出实底。 仙道修士相争的缘由,总归离不开“财地法侣”四个字,数年前“岨崃山脉”灵石矿的归属,便是活生生的例证,只不过在规模、声势上,要逊色不少罢了。 “古家开诚布公,少族长虽缺乏历练,反而印证心机单纯,有大长老、总管一旁辅佐照应,假以时日,亦不失为可造之才。” 经过一番交谈,对于古家上下,余跃已然有了通盘的评判。 “承担一族之托付,大长老想必忍辱负重,神情间隐含凄苦之色,显得颇为楚楚可怜。” 尽管古拿云语焉不详,余跃好奇的同时,不禁也动了恻隐之心。 “呵呵……身为修真之人,最不喜繁文缛节。难得大长老、少族长坦诚相见,古家客卿长老一职,余某乐意出任。” 余跃如此爽快地应允,令古施遗、古载冬喜出望外,就连有些冷傲的古拿云,嘴角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不过今日有言在先,仙道不乏天纵奇才,能人异士,余某一己修为有限,能否辅佐古家渡过难关,乃至扭转乾坤,尚属未知之数。” 余跃的一番话半真半假,uu看书 .uukansh不过倒也是实情。 “咯咯……余长老言重了,古家绝非好高骛远之辈,行事自有分寸,也必会信守拟定的承诺。 古拿云美目闪动,神情间意味深长。 “哈哈哈……古家正值用人之际,平添一位筑基后期修士,岂能贪心不足,再有奢求?” “吾辈已竭尽全力,无论最终结局如何,悉听天由命。” 古施遗、古载冬二人心情大好,在一旁连声附和。 招揽一事既定,少不了接风洗尘,宾主尽欢。随后古载冬一路陪同,选定了1座精致跨院,作为余跃日常修炼住所,并安排婢女下人,服侍起居饮食琐事,前前后后忙得不亦乐乎。 “余长老入驻古家,不知少族长做何感想?” 望着余跃离去的身影,古拿云依旧端坐客厅,似乎若有所思。 “周身气息沉稳,实力不俗,言谈举止间,尽显一派从容。” 古施遗尚沉浸在喜悦之中,听到大长老突然发问,连忙收敛心神,正色答道。 古拿云虽出身旁支,但论辈分属古施遗的长辈,一身修为达到筑基七层后期,处理内外诸般事务,向来公允得体,深得族人拥戴,古施遗自然十分敬畏倚重。 “咯咯……岂止是不俗,简直高深莫测。” 因无外人在场,古拿云的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笑靥如花。 “古家这次算是捡到宝了!” 一百四十一.心如古井,奈何兴波 古施遗不禁浓眉一挑,神情急切而又兴奋。 “嘶……大长老如何得知?” 芜尔掩嘴一笑,古拿云的神色颇为自得。 “咯咯……妾身修为略高余长老一筹,同阶之间自有感知。” 古拿云、余跃同为筑基后期,众人商谈之际近在咫尺,稍加留意探察便知,古施遗仅处筑基六层之境,自然难以察觉。 “余长老法力凝练,必定久经杀伐,战力堪称强劲。” “哈哈哈……此乃雪中送炭,天佑古家!” 古施遗忍不住拍手称快,可转念一想,居然开始担心起来。 “嘶……万一余长老怀有异心,此举无异引狼入室。” 心中略感失望,古拿云狠狠瞪了古施遗一眼,长叹一声。 “哼……古家早已今非昔比,何劳外人惦记!” 古施遗见状,心头一惊,暗自后悔不已。 “大喜之日,古某忘乎所以,勾起大长老的心酸痛楚。” 古拿云低头摆了摆手,神色黯然。一时之间,客厅中一片沉默,氛围变得压抑尴尬,古施遗干咳一声,赔笑岔开话题。 “咳咳……方才多亏大长老出面斡旋,不然强如余长老,未必肯为古家效力。” 也许觉得刚才有些失态,古拿云抬头勉强笑了笑。 “唉……意外得此强援,兴许真属上天眷顾!” 回想刚才的情形,倚仗私交融洽,古施遗随口打趣。 “嘿嘿……余长老肯屈就古家,定是折服于大长老的气度风姿。” 古拿云当即冷声呵斥,脸上却泛起一抹异样的绯红。 “休得胡言乱语,万事皆以家族为重!” …… 天色暗沉异常,鹅毛大雪如絮、似棉,飘飘洒洒,在半空兀自飞舞、盘旋,抑或笔直坠落,地面、屋顶乃至树冠之上,俱已堆积了厚厚一层。 放眼望去,诺大的古家山庄内,已是一片晶莹雪白。 余跃应邀入驻已有数日,日常起居、修炼之物,与宗门相差无几,足见古家用心良苦。4名俏丽的凡人婢女随身伺候,余跃并未当面拒辞,一应照单全收。 这一日,正午时分,古拿云照例在庄中四下巡视,不觉来到1座僻静精致的院落,定睛一看,正是余跃的住处。 “咦……鬼使神差,妾身怎会到此?” 虽说修士不会拘泥世俗礼教,但毕竟寡居多年,古施遗日前的戏言,犹在耳畔,古拿云不禁有些踌躇起来。 “身为本族大长老,偶尔路经此地,理应探望问候一番。” 念及于此,古拿云顿感心安,正要迈步上前,院门缓缓无风自开。 “呵呵……大长老冒雪造访,余某当扫榻相迎!” 一个清朗的嗓音,悠然自院中传来。 “余长老修为精深,恐怕早已经察觉。” 古拿云暗中芜然一笑,抬足盈盈而入。 正中1座六角凉亭,小巧精致,余跃怡然端坐其中,面前摆放一张“玉铁木”的案几,红泥火炉之上,1把乌黑油亮的砂壶冒起腾腾热气,淡淡的清幽茶香,不时隐袭鼻端。 “咯咯……妾身本以为会唐突相扰,没想到余长老雅兴正浓,独自煮茶赏雪。” 余跃欠身相迎,古拿云步入凉亭,微微有些讶然。 “江上开眼界,风雪炼精神。遥闻袅娜步,早有暗香来。” 余跃斟满1杯香茗,缓缓推送过来。 “天地大道无处不在,终日冥思枯守,未必就能如愿。” 一番言语似正亦谐,古拿云眼前一亮,居然有所触动,不由深深看了余跃一眼,端起细瓷茶杯,浅呷细啜之下,顿感唇齿留香,沁人心脾。 “想不到于饮茶一道,余长老亦是如此精通!” 古拿云展颜一笑,由衷赞叹。 “古家式微窘迫,礼数不周之处,还请余长老多有担待。” 余跃笑了笑,却并未正面回应。 “嘿嘿……大长老的诚意,余某感同身受。” 古拿云冰雪聪明,不觉有些局促、讪然。 “咳咳……余某已来数日,为何不见族长身影?” 摆了摆手,余跃知趣地岔开话题。 “族长正值冲关之际,少族长阅历尚浅,族内日常事务暂由妾身代为打理,一旦七修海地域重置,族长定会现身主事。” 余跃微微颔首,便不再多问。 “既要守护族人,还需勤修道法,四下外族又虎视眈眈,倒是难为大长老了。” 弱小的修真家族,如同宗门低阶弟子,太多的辛酸不为人知。 自族长决意闭关,古拿云便是唯一的后期修士,平日独力维系家族,早已心力交瘁。族人见之唯唯诺诺,殊不知,大长老满腹的柔弱与凄苦,却是无处述说。 “唉……余长老初来乍到,便洞悉入微,妾身尤觉慰藉。” 余跃有感而发,宛如一股暖流,轻拂万年坚冰,古拿云如水的眼神中,不觉多出了一丝异样。 “幸得余长老慷慨相助,妾身顿有如释负重之感。” 四下漫天风雪呼啸,不时响起古拿云的娇笑,虽是片言只语,彼此竟有相见恨晚之意。畅饮香茗之后,依照余跃的提议,两人一同前往后院演武场。 “喝……喝……” 数十名俗世少童正打熬筋骨,或操练拳术、或劈打铁木桩、或抓举石锁,上下腾跃,吐气开声,充满了虎虎生机,与外面的萧索景象迥然不同。 “大长老驾到,不知有何训示?” 教头古善河远远望见,位高权重的大长老破天荒到来,疾步上前见礼。 “这位是新任客卿余长老,随意四下察看。uu看书 wwukanhu.om ” 于族人的恭谨,古拿云早已司空见惯,淡淡摆了摆手,自有一股冷艳的威仪。 “嘿嘿……大长老所到之处,族人无不敬畏有加!” 古善河慌忙又给余跃见礼,壮硕的身躯挺得更为笔直,督促吆喝的声音,格外卖力洪亮,震得飘落面前的雪花,纷纷四散飞舞。 “古家上下族人数百口,若不恩威并施,岂非乱套?” 古拿云掩嘴“噗嗤”一笑。 “粗陋的俗世武技,余长老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眼见余跃站立场边,饶有兴趣,古拿云略感好奇。 “余某乃以武入道,此情此景,自然倍感亲切。” 陈年往事一一浮现,余跃轻声一叹,满脸缅怀之色。 “哦……寒门修士能有今日成就,则更为令人钦佩!” 彼此的修真背景,竟也颇为相似,古拿云更添亲近好感之意。 “余长老不嫌古家势弱,鼎力相助,妾身铭记在心。” 察觉到古拿云言语的真切,余跃淡然一笑。 “相逢有缘,成事在天。” 余跃眼珠转了转,忽而长笑数声,转头飘然而去。 “嘿嘿……余某决意留下,实为一睹大长老的风采。” 如此略带轻佻的话语,从来无人敢当面提及,古拿云一时愣在当场,不由嗔怒地轻啐了一口,独自俏立在风雪之中,有些失神起来。 一百四十二.廖家少族长 余跃进入古家,转眼已3月有余。 除了日常自身修炼,身为客卿长老,族中大小事务,无需分心操持,倒也轻松惬意。随着筑基八层瓶颈的来临,余跃有意凝炼法力,并未急于突破。 “明日巳时,妾身领族中弟子前往童家,还请余长老随行。” 早在数日前,古拿云便发来了1枚传音符。 每年春暖花开之时,七大家族轮流做东齐聚。平日虽少不了摩擦争斗,但毕竟同处“七修海”之地,利益休戚与共,正好借此契机,相互联络情谊、缓和矛盾。 不同于俗世江湖人士,修真家族则意在展示实力。 聚会伊始,各家选派3名普通武者,当场举行“启灵”。登台族人早在前来之际,暗中皆以“显灵石”验测灵根,如此煞有其事,无非是突出仪式隆重,炫耀自身根基雄厚。 其次,各族选派3名炼气弟子,包括前期、中期、后期各1名,轮番上擂较技,任选一家作为比试对手,借以考量年轻一辈的日后潜力。 “七族聚会,表面上一团和气,其乐融融,实则勾心斗角,暗流汹涌。” 将近巳时,余跃信步而出,少族长、大长老,以及几名族中弟子,早已在大门等候。古拿云换上了一袭紫红法袍,端庄之余而又不失妩媚风情。 “余某姗姗来迟,有劳大长老、少族长久等!” 历经半年相处,三人甚为融洽,余跃上前含笑招呼。 “呵呵……无妨,是大长老、古某早到了。” 6名年轻的古家门人,肃立在两人身后,看似朝气蓬勃,脸上却难掩饰紧张的神色。余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突然转过头,看向1名站立前排的弟子。 “即将与外族同台竞技,心中可有忐忑之感?” 这名古家嫡系弟子,修为堪堪炼气三层,做梦也不曾料到,高高在上的客卿长老会亲自问话,猛然一个激灵,赶紧挺了挺健壮的身板,目不斜视,高声作答。 “身负重托,慨然赴战。古家弟子,永不言退!” 余跃当即哈哈大笑,古拿云、古施遗两人亦是忍俊不住。 “古家眼下实力暂弱,乃不争之实,大可坦然面对。即便屡战屡败,于家族、于己身而言,并非有何丢脸之处。” 拍了拍这名弟子的肩膀,望向余下5人,余跃满脸含笑。 “中兴重任,理应先由前辈修士担负。年轻一辈的弟子来日方长,乃古家的未来和希望,此行前往,尽管轻松应战。” 一番话可谓惊世骇俗,古家弟子俱都闻所未闻,一个个睁大双眼,心中震惊不已,继而若有所思。 起初,古施遗不由微微皱眉,似是心中有所抗拒,但毕竟身为筑基中期修士,自有广博的胸怀眼界,及至后来,竟然也有些豁然开朗。 “余长老之言,乍听略显荒诞不经,细思之下,实乃金玉良言,远见卓识!” 古拿云的一双美目中,也渐渐有异采闪动。 一路之上,几名古家弟子鼓起勇气,尝试在飞剑上交头接耳,低声叽叽喳喳,余跃三人立于飞剑前端,默契十足,不时会心地相视一笑。 “少年心性,终得释放显露,较之一时擂台胜负,珍贵百倍!” …… 古家、童家之间相距的路程,并不算遥远,3名筑基修士携带6名弟子,由古施遗驭使飞剑,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便已安然抵达。 “哈哈哈……古家给足童某脸面,第一个率先到此。” 童家总管早在庄外恭候,古家一行直接来至演武场,童家族长童蹉佑满面笑容,迎了上来。 “呵呵……笨鸟自当先飞,虚席以待强者。” 素来稍显内敛的古施遗,此刻似乎心性转变,出人意料地抢先答话。眼见自家少族长落落大方,应对得体,古拿云不禁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童家族长,这位是古家新任客卿余长老。” 古拿云素手微扬,替双方引见,感受到余跃周身气息凝练,童蹉佑的眼中精光一闪。 “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身后的古家随行弟子,尽管修为平平,但俱是平和淡定,举止从容稳重,童蹉佑更是暗自警惕,心中不由高看了几分。 3座宽大坚实的擂台,竖立在演武场正中,环绕四周搭起了7间硕大凉棚,古家之人随意占据其一,自行安顿歇息。 “颜家族长好!” “呵呵……罗道友一路辛苦!” “沈家一行已至庄外。” 陆陆续续,余下5个家族先后抵达,照例由大长老、少族长统领,唯有古家多出一位客卿长老,古拿云少不得一一引见。 “七修海”的修真态势,余跃早已了然在胸。 廖家拥有8名筑基修士,其中4名筑基后期,实力当属最强,也和古家隙怨最深。两家弟子历练之时,时常口角争斗不断,起因要追溯到10年前,古家曾一度力压廖家,夺得最大份额的修真资源。uu看书 ww.ukanshu.cm 余下6个家族,筑基修士都在5人以上,和古家明面上维持着和睦相处的格局。 “哈哈哈……童家族长,廖某忝陪末座,实乃无心之失!” 随着一阵朗笑,廖家之人进入演武场,少族长廖栖桐当先而行,身着天蓝法袍,筑基七层的修为,顾盼之间意气风发。 “咦……七家齐聚于此,唯古家阵势最为庞大,想必得到莫大机缘,今日要趁势崛起?” 众人尚在寒暄之时,廖栖桐四下稍事打量,眉头一挑,径直朝古家凉棚走来,脸上皮笑肉不笑。古家弟子纷纷攥紧拳头,却是敢怒不敢言。 “古家少族长上位不久,新近招纳客卿予以辅佐,适逢七族聚会盛事,前来见识一番,倒令廖家费心了。” 古拿云端坐未动,冷声说道。 “嘿嘿……原来如此。” 廖栖桐瞥了瞥余跃,显得肆无忌惮,冷哼一声随即走开。 “哼……嚣张之极,仗势欺人!” 廖栖桐如此目中无人,令古家上下愤怒不已,加上两家宿怨已久,古施遗忍不住低声咒骂。 “稍安勿躁,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轻失仪态。” 古拿云微微侧目,余跃坐在一旁专心品茗,对廖栖桐方才的恣意挑衅,似乎无动于衷,连忙警醒古施遗等人。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后,各家之人安坐凉棚内,或打坐调息,或低声交谈,静候聚会好戏开锣。 一百四十三.丹师身份泄露 童家山庄内热闹非凡,众多的婢女仆从川流不息,不时奉上各式酒水、鲜果、茶点,招待得十分细致周到。 “咳咳……大长老,还有何首脑人物尚未到场?” 七大家族中人已尽数到齐,但“启灵”之仪并无举行的迹象,余跃心中有些不解。 “每年七家聚会,凝香谷冷丹师,都是唯一的特邀贵宾。” 古家大小事务,余跃平日从不主动过问,不过“丹师”冷沐的大名,却早已如雷贯耳。 “凝香谷”地处“苍岩山脉”的深处,四季天象怡人,雨水、日光充足,实属栽种灵草的一方天然福地,冷沐和嫡亲孙女冷风露两人,长年居住其中。 七族日常修炼所需丹药,大半出自“凝香谷”之手,因而冷沐虽性喜独来独往,但在“七修海”中的地位,却十分超然尊崇,无人敢轻易开罪。 “凝香谷冷丹师到!”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功夫,童家总管洪亮的迎宾声,自演武场外遥遥传来。 童蹉佑连忙起身离座,笑容可掬大步迎向入口。七族领队之人也纷纷走出凉棚,与冷沐一一见礼,举止间十分恭谦。 冷沐一身修为不低,已达筑基七层,一袭月白法袍,胡须黝黑发亮,飘洒胸前,行走间颇有仙风道骨。 1名年轻女修紧随其后,炼气大圆满之境,容颜俏丽,明眸皓齿,但神色却略显冷傲,想必就是后裔冷风露了。 “嗯……” 还未来到古家凉棚面前,冷沐的鼻尖忽然耸动,微不可察,眼中讶然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在童蹉佑的陪同下,不动声色与古拿云、古施遗见礼寒暄。 “古家大长老,这位道友是……” 冷沐径直望向余跃,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客卿余长老,新近入驻古家,难怪冷丹师眼生。” 古拿云连忙加以引见。 “余道友,幸会!” 两人见礼之时,冷沐有些神秘地笑了笑。 “哈哈哈……古家喜得强援,实乃好眼力,好气运!” 余跃闻言,淡然一笑。 “呵呵……余某一介游历修士,冷丹师过奖了。” 古拿云、古施遗则在一旁连声称谢,心中不免自得。童蹉佑相陪冷沐继续前行,走向童家所在主位。众人尚未坐定,冷沐的传音在余跃识海中悄然响起。 “余道友周身药香萦绕,必是吾辈同道,改日请至凝香谷一叙。” 随着冷沐的莅临,此次七族聚会之人,业已悉数到齐。 “启灵之仪正式开始,各家弟子上台!” 得到族长的示意,童家大总管走上擂台,高声宣布。 “嗖……嗖……” 凉棚中的21名少童,正值气血旺盛之年,早已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纷纷纵身跃上擂台,彼此拉开一定的间隔,各自盘膝坐下。 早有童家人走上前来,每人分发1粒葱绿的“启灵丹”,另有弟子启动《聚灵阵》。 “嗡……” 眨眼间,一层淡蓝色的护罩,自擂台四周冉冉升起,天地间的灵气,随之疾速向阵中汇聚。不大的工夫,渺渺白雾越来越浓郁,将台上的人影渐渐淹没其中。 “本家族修者,今日又添丁进口!” “咦……此子的灵根属性,怕是大有来历!” “嘿嘿……看来颜家有备而来,图谋不小。” 台上弟子的天赋资质,各族之人早就心中有数,倒并未过多关注,在凉棚中闲聊打发时间。大约一炷香的工夫,21名凡人武者,悉数踏入了炼气之境。 “呜呜呜……” 唯有1名颜家弟子,突破之时的灵气波动,显得格外剧烈,引起其余家族的议论和猜测。 童家随即安排人手,将1块“显灵石”安置擂台之上,21名新晋炼气弟子洗漱已毕,周身焕然一新,脸上洋溢着欣喜之色,依次上前验测灵根。 “廖灿,四灵根属性。” “廖岚风,三灵根属性。” “廖经微,五属性灵根。” 童家大总管站在一旁,向四周高声宣布,大多为三属性以下的杂灵根,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古家3名弟子,更是资质平平,天赋最高者,也不过四属性之资。 得到家主的暗中授意,颜家被排列最后压轴。突破时引发异象的颜家弟子,众目睽睽下,依旧显得从容镇定,缓缓伸出右手,置于“显灵石”之上。 演武场上的众人,不禁屏住呼吸,驻目观看。 幽深湛蓝,有如无量大海;厚重赭黄,恰似大漠黄沙。两种色泽鲜艳纯净,彼此泾渭分明,而又交相辉映,满布在晶莹剔透的“显灵石”之上。 “颜铮,水、土地灵根!” 童家总管睁大双眼,再三仔细辨认,嗓音微微有些颤抖。片刻的鸦雀无声之后,一片哗然喧嚣,陡然在演武场迸发。uu看书ww.uukansucm “哈哈哈……天佑我族,颜家中兴!” 站立一旁的6名颜家弟子,当即振臂高声呼叫。数十双火热的眼神注视下,颜家大长老、少族长仰天哈哈大笑,抢尽了众人的风头。 “恭喜颜家,得此天才,如虎添翼!” 其他家族的长老、少族长,强忍苦涩和失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纷纷向颜家祝贺,心中却打着各自的算盘。 “天啦……传说中的地灵根,总算首次亲眼得见!” “嘿嘿……七修海的固有格局,怕是要改头换面了。” “颜家声望,平地崛起,不知有多少仙宗大派,都会上门争抢!” 乍遇难得一见的天才,众人心底热切,开始议论纷纷。 “哼……地灵根虽属珍稀,但五行之中,水、土两系战力最弱,未免有些大惊小怪!” 颜家得此逆天运道,众人艳羡不已,也有人心怀嫉妒,酸溜溜地低声嘀咕。 “师弟见识尚浅,地灵根的修炼进度非同小可,加上大宗门的全力栽培,境界可谓一日千里,对上其他杂灵根弟子,足有碾压之势。” 限于自身眼界修为,于五行法术的妙用,修真小族的炼气弟子,大是一知半解。 “天地五行本无高低之分,全在乎运用之法!” 如若见识了余跃的“五行生克”,这些练气晚辈恐怕会目瞪口呆。至于中规中矩之用,自然是境界修为决定最终战力。 一百四十四.处变不惊 古拿云、古施遗一时沉默无语,心底无端发凉起来。 单单一个强横的廖家,本就积怨甚深,处处予以古家打压,现如今颜家又异军突起,古家在“七修海”内的处境,已是甚为堪忧。 “嘿嘿……颜家看似表面风光,暗中恐怕度日如年。” 一片嘈杂纷乱的氛围中,余跃眼眸微微眯起,随意向颜家所在凉棚看了看,突然咧嘴一笑。 “哦……余长老何出此言?” 古拿云当即愣了愣,惊讶地睁大美目,一旁的古施遗更是摸不着头脑。 “颜家不惜以地灵根之资炫耀,正好昭示其外强中干!” “何以见得?家族验测灵根之时,偶尔出现错漏也属寻常。” 古拿云依旧大为不解。 “一则,少年武者的举止过于镇定。其次,揭晓之际,颜家大长老、少族长的神色固然激动,却非欣喜若狂,印证其早已知晓内情。” 望着众人尚在场中骚动兴奋,余跃淡淡说道。 “听闻余长老的剖析,倒是果真如此。” 稍加思索,古拿云恍然大悟。 “不过,颜家天才横空出世,铁定成为各大仙宗的内门弟子,一旦家族有了强大靠山,肯定会捞取不少好处,实力势必水涨船高。” 虑及日后事态演变,古拿云、古施遗的心下惴惴不安。 “呵呵……两位多虑了,这名弟子唯有达到筑基之境,才会对颜家真正有所裨益。眼下七修海的家族纷争,仙宗大派不屑插手干预。” 余跃的一番推断,可谓抽茧剥丝,一针见血。 “颜家意外崛起,正好制衡廖家一族独大。古家则可趁此良机,暗中韬光养晦,逐步积蓄实力。” 古拿云、古施遗不由欣喜对望,心头如释负重,对古家的未来,平添了几分乐观与希冀。 “咯咯……多谢余长老提点,妾身受益匪浅!” 余跃刚刚端起香茗,识海中却传来了娇柔的传音。 …… “各家族弟子登台,可随意向他人挑战。” “胜出者或下台调息,或继续比试,悉听尊便。” “最终赢家将会获得不菲的赏品!” 乱哄哄的氛围总算平定下来,弟子比试即将开始。童家派出3名筑基修士担任仲裁,就连大长老也同时登台,绝不会出现重伤或陨落的意外。 “廖翎,修为炼气二层,向古家讨教!” 1名廖家弟子率先登台,高声挑战,礼数看似周全,语气中却是敌意十足。 “古家弟子,古拢潮应战!” 两家乃是宿敌,古家之人自然不甘示弱。 “噌……” 1名同等修为的古家弟子,猛然自凉棚内窜出,战意高昂。 “喝……” 两人手持下品法器,于擂台之上相对站立,目光炯炯,气势互不相让,微微施礼过后,同时暴喝一声,冲向场地正中。 “童悍,意欲和罗家切磋!” “沈单丛,请潘家赐教!” 片刻之后,童家、沈家相继有弟子站出,三座擂台之上,6名年轻的炼气弟子虎虎生风,腾挪跳跃,叱喝之声此起彼伏,激斗在一处。 七大家族的传承底蕴,自然无法比肩仙宗大派,但身处“七修海”之地,门下弟子不单要历练狩猎,还需时刻防范他人的觊觎,平日的修炼督导,颇下了一番苦功。 “廖家必胜!” “沈家弟子,好样的!” “哈哈哈……罗家之人,果然教导有方!” 炼气之境,因神识不能外放,台上众人的比斗,尽管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倒也表现得有板有眼。各族尚未出战的弟子,在台下呐喊助威,津津有味地观战;带队的大长老、少族长,则是在一旁品头论足。 “呵呵……台上练气晚辈竭尽心力,一展平生所学,落在余某眼中,尤显稚嫩粗糙不堪。” “回首前尘往事,彼时余某修为尚低,为求生存自保,多倚仗低级符篆之力,出其不意偷袭,数次以弱胜强,方才险之又险,死里逃生。” “及至日后手头宽裕,借助阵盘困敌,屡屡越级猎兽得手,自此彻底摆脱窘境,积攒了不菲的修真资源,境界修为得以突飞猛进。” 端坐于凉棚内,余跃老神在在,观看之时,一面暗自感慨。 “古家首战告捷!” 余跃正值恍惚之间,身后的古家弟子欢呼雀跃。原来率先出战的古拢潮,击败挑战的廖家族人,器宇轩昂地走下擂台。 “哈哈哈……古师侄胆色豪气可嘉,为古家拔得头筹!” 余跃随同古拿云、古施遗一道,满面春风地迎出凉棚,对古拢潮大加勉励褒奖。 “古师侄就地调息,随行弟子为其守护,免受外界惊扰。” 眼见古拢潮气息粗重,行走间脚下虚浮不稳,必是历经了一番苦斗。 “童家弟子胜出!” “颜家弟子获胜!” “沈家弟子得胜!” 可惜好景不长,uu看书 .uukanshu随后古家出战的中期、后期弟子,一一遭遇败绩,再次登台的古拢潮,也未能走到最后。至此,古家已全军尽墨,与目前在“七修海”内所处地位,倒也大体相当。 “唉……不指望凯旋而归,但如此早早出局,着实令人难堪!” 古拿云、古施遗脸色阴沉,身在楠木软椅中,不时变换坐姿,神情颇为尴尬。身后的6名弟子更是垂头丧气,连大气都不敢出,与其他六处凉棚中的火热氛围,格格不入。 “灵根天资,乃与生俱来之物,无人可予更改。” 余跃慢条斯理品尝鲜果,目光看似注视擂台,一边自言自语,嗓音低沉,却清晰异常,传到了每一名古家之人的耳中。 “修士运程变数极大,区区一次比斗失利,未尝不是一种有益的磨练。” 古拿云掌管家族大小事务,可谓久经风浪,阅历过人,只因族中弟子接连受挫,才会导致有些失态。 “未至仙道尽头,任谁都有登顶之望,切莫妄自菲薄!” 余跃一席话,犹如暮鼓晨钟,古拿云当即幡然醒悟,心头陡然一松,微微颔首致谢。 “哈哈哈……余长老一番独到见解,令古某茅塞顿开!” 古施遗能顺利上位,亦绝非平庸之辈,抛开境界修为和嫡系身份,心志、见识更属上佳,随即也豁然释怀。 一百四十五.蓄意挑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然落败在先,家族长辈非但没有横加斥责,反而循循善诱,多方开导,6名年轻的古家弟子,可谓大受鼓舞,感激涕零,不由慢慢挺起胸膛,勇敢地抬头观战。 “嘿嘿......凡事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令其他家族捉摸不透,输人不输阵!” 一双双明亮的眼眸,满含敬畏,望向身前挺拔的背影,重新焕发出火热的神采。一丝促黠的笑意,突然自余跃脸上闪过,看似正襟危坐,却悄悄神识传音。 “咳咳......余某窃以为,强敌环伺之下,身为大长老理应谈笑自若,族人不但会心神稍定,且观之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居中而坐的古拿云,娇躯不禁微微一颤,面对露骨的调笑之言,居然没有大动肝火,神情宜嗔宜喜,缓缓垂下了蝉首,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底,不觉泛起层层涟漪。 台上较技正值热火朝天,吸引了众人的关注和目光,古家所在的凉棚内,一股微妙暧昧的氛围,却在悄然蔓延。 “眼见他人当众比试,着实心痒难耐!” “唉......在下资质平平,不知要耗费多长时日,才能与诸位师兄一般强大!” “哈哈哈......两位师弟切勿心浮气躁,相比凡人武者的岁月,修真之路更为艰难凶险。” 今日新晋的一批练气弟子,目睹擂台激斗,难免心潮澎湃,蠢蠢欲动。 “前往家族典藏阁楼,选取一部上佳功法,方是当务之急!” “既已身为修士,尽快赚取灵石,购买称心如意的法器,同样刻不容缓。” “日后历练组队的人选,也应早做谋划。” 全神观摩之际,一众晚辈激动难耐,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少年不知愁滋味,何畏荆棘奋然行!” 年轻一辈胸怀热切,胆气纵横,实乃天性使然,各族长辈自然习以为常,当下听之任之,并未过多干涉制止。历经修真岁月的洗礼,见识仙道的残酷诡诈,晚辈弟子自会渐渐成长。 “炼气前期弟子获胜者,童家弟子童化典,奖励下品灵石15块。” “炼气中期弟子魁首,颜家弟子颜中贲,奖励下品灵石30块。” “分量最重的练气后期弟子竞技,廖家弟子廖枭勇夺第一!” 一片喧闹火热的氛围中,持续将近1个时辰,各族弟子的比试终于顺利完结。 “纵观童家弟子,根基扎实,足见训导有方。” “呵呵......颜家的那名天才弟子,日后成就无可限量!” “高阶弟子实力强悍,难怪廖家能称雄一时。” 颁发灵石之际,四下热闹异常,各族之间相互恭维祝贺。炼气八层的廖枭身形高大,面容阴狠,显得桀骜不驯。自童家手中接过50块下品灵石的奖励,廖枭本该回归台下,却突然转身折向古家凉棚,挥舞粗壮的双臂,仰天大声狂吼,气焰极为嚣张。 “廖家杂碎,欺人太甚!” “呸......此人倚仗修为,横行霸道!” 此行的古家弟子,正当血气方刚之年,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顿时勃然大怒,纷纷大声呵斥咒骂,与廖枭远远怒目对峙。 “如此嚣张之人,晚辈虽实力不济,就算拼着受伤重创,也要斗上一斗!” 唯一后期修为的古及烈,周身法力涌动,作势就要冲上擂台。 “说得好!” “给及烈师兄加油!” “胆敢折辱古家,必要付出代价!” 演武场上的形势,顿时剑张弩拔。余下五族的弟子,大肆鼓噪呐喊,一干长辈视而不见,大马金刀,端坐不动,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童家大长老尚在台,居然也未出言阻止,其意图显而易见,令古家之人更加愤懑不平。 “放肆!区区激将法,怎可轻易入套?” 古拿云头也不回,眉头一挑,清声喝道。 “方才余长老一番苦心教诲,转眼居然抛诸脑后!” 古家弟子如遭当头棒喝,连忙低声告罪,乖乖退回原位。古拿云和余跃、古施遗两人相视一笑,一言不发,一齐望向童家族长童蹉佑。 往日廖、古两家弟子相遇,动辄恶语相向,大打出手,余下五族乐得作壁上观,待到不可开交之时,再出面予以调停。 “咦......今日古家的举动,令人好生奇怪。” “明知技不如人,何必当众出丑,倒也不失明智之举。” “嘿嘿......瘳家既存心挑起事端,必定留有后手,权且拭目以待。” 古家长辈出奇的冷静,仅是几名弟子略显冲动,但随即被弹压下去,一场预想中的冲突恶斗,顷刻消弭于无形,氛围显得有些诡异尴尬。 擂台之上,童家大长老、廖枭进退两难,十分无趣。 “哈哈哈......年轻后辈争强好胜,实属情理之中,无伤大雅。” 古拿云三人的目光,似笑非笑,一直注视童家凉棚。u看书.kansh 身为东道和一族之长,童蹉佑再也无法置之不理,不得不亲自走出凉棚,自打圆场。 “本次聚会得各方力挺,堪称功德圆满。七族后继有人,且有意外之喜,当可喜可贺!童家已略备薄酒,还请诸位道友移步客厅,痛饮畅叙一番。” 眼见古家以静制动,童家族长被迫出面善后,众人虽大失所望,但也不得不纷纷起身。 “童家族长且慢!” 众人尚未迈开脚步,突然有人开口。 “躬逢七族会晤盛事,本该皆大欢喜,但廖某心中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廖栖桐与大长老传音片刻,交换了一个眼色,缓缓站起身来,面向古家凉棚。 “嘿嘿......廖家果然不会善罢甘休。” 童蹉佑心中一动,表面上不动声色。 “哦......廖家少族长请讲。” “七修海虽小,也算西南修真地界。门下弟子偶有纷争,实属七族内务,岂容来历不明的宵小在此掺和,沽名钓誉。” 古家一行闻听之下,当即气得脸色铁青,被廖栖桐尽收眼底,愈发得意洋洋。 “所谓良药苦口,当下古家急于翻身,四处广招外来修士,廖某担忧,病急乱投医,难保不会人财两空,哈哈哈……” 起初一番指桑骂槐,见到古家无人驳斥,廖栖桐更加肆无忌惮,矛头直指余跃,嚣张狂妄之极。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百四十六.绵里藏针 “哼......古家行事,何时轮到廖家指手画脚!” 古拿云冷哼一声,脸上寒霜笼罩。 “嘿嘿......此言差矣,七修海既是七族共享,就应彼此同气连枝,相互守望。万一古家重金礼聘之人,乃是徒有虚名,一旦传扬出去,势必一损俱损,累及他人。” 廖栖桐振振有词,神情大义凛然。 “虽是自有打算,廖家倒也并非虚言恐吓。” “余长老的来历,倘若连古家都不甚明了,确属堪忧!” “廖家固然横加刁难,奈何古家授人以柄,且看如何收场。” 在座的各族筑基修士,心智绝非愚钝,但廖栖桐巧舌如簧,用心险恶,刻意将古家与其他六族对立,当即引起了众人的猜忌和共鸣。 “古家之事,与七修海休戚相关,廖家自然责无旁贷!” 眼见旁人交头接耳,目光频频投向古家,已然有不善之意,廖栖桐暗自冷笑不止。 “强词夺理,简直一派胡言!” 廖栖桐一番肆意挑拨,古家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古拿云不禁又气又急,怒火中烧,玉手狠狠一拍面前的案几,各色果盘被震落四散在地,摔得粉碎。 “廖家今日费尽心机,搬弄是非,意欲何为?” 廖家看似针对余跃,实则借题发挥,欲当众给予古家难堪。古施遗年轻气盛,当即霍然站起,高声呵斥责问。 “嘿嘿......古家到底按捺不住!” 廖栖桐心头暗喜,脸上却满是委屈之色。 “此事既由廖某而起,自当善始善终。” 轻蔑地看向余跃,廖栖桐面色一沉。 “廖某今日勉为其难,出手讨教余长老的术法。若果真稀松平常,奉劝古家趁早将其扫地出门,免得丢人现眼!” 廖、古两家素来不和,明争暗斗已成家常便饭,如今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余跃又是首次露面,修为并无过人之处,且一直沉默寡言,廖栖桐自然有恃无恐。 “呵呵......今日之事,看来已难善了。” “廖古两家水火不容,难不成就此一次了结?” “嘿嘿......修真资源重划之际,廖家主动发难,意图将古家彻底除名!” 先前炼气弟子的冲突,被各位合力化解,余下五族尚在暗道可惜。眼看廖家少族长挑战古家客卿,不由心下激奋,睁大双眼,静候古家如何回应。 “哼......既是如此苦苦紧逼,古家纵有不敌,定当奉陪到底!” 面对宿敌廖家的咄咄逼人,新仇旧恨,顿时一齐涌上心头,古拿云眼中寒芒闪动,正欲起身凌厉回击,甚至不惜与廖家放手一战,身后的古家弟子,也纷纷取出法器,严阵以待。 “哈哈哈......大长老多虑了,廖家仅是不满余某一人而已。” 两家械斗眼看一触即发,古拿云身为大长老,正要率先出走接战,岂料,1只干燥稳定的大手自身旁伸出,轻轻按住了圆润的香肩。 “廖家少族长悲天悯人,思虑周全,方才的一番担忧推断,并非蓄意挑衅,倒是颇有合情合理之处。” 余跃端坐如常,满脸正色。虽仅是寥寥数语,却将话头悄然揽了过来,古家眼下岂是廖家的对手?贸然与之彻底撕破脸皮,绝非明智的举动。 “咦......” 在场的众人顿时如坠云雾之中,摸不着头脑。余跃的话语既不争锋相对,也没有慷慨陈词地辩解,更不要说愤然应战,反倒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 “可惜,世事难料,恐怕要令廖家少族长失望了。” 余跃的言辞慢条斯理,居然不见一丝怒气。 “古家求贤若渴,相谈之际又甚为投缘,一并预支了2年的客卿俸禄,就算余某实力低微,难堪大用,古家也只有自认倒霉。” 闻听至此,众人心中顿时一片凌乱。 “嘶......余长老语出惊人,怕是来者不善。” “看似避实就虚,实则绵里藏针,心机、手段非比寻常。” “嘿嘿......堂堂筑基修士,竟如市井泼皮一般无赖!” 这番话真假莫辩,粗听起来有些荒唐,一旦细想之下,并非毫无道理。于一个弱小修真家族而言,1名筑基后期修士,无论真实战力高低,足以用来支撑门面,极有可能一掷重金笼络。 廖栖桐眼看就要得逞,暗中早已调理气息,随时迎战,哪知余跃如此轻描淡写,令其顿感有力无处施展,余下五族之人,也不由半信半疑起来。 “余长老的修为仅次于族长、大长老,且睿智风趣,修道见解独到,令人醍醐灌顶。” “理当得到古家的信任与优待!” 家族中的核心事务,6名古家弟子根本无从知晓,uu看书ww.uukash但对余跃所言之事,却是深信不疑,纷纷佩服家族眼光长远,招揽了一位强力客卿长老。 “嘿嘿......堂堂的余长老谎话连篇,技巧居然如此高超!” 古拿云、古施遗却是心头雪亮,暗自偷笑不已。明知余跃信口胡诌,但自圆其说,堪称天衣无缝,且意在反击廖家,两人自然乐见其成,索性闭口不言。 预支客卿应得酬劳,古家哪怕再落寞不堪,并非承担不起,但签订此类的契约,可谓少之又少,不过,外族之人根本无法得知实情。 廖栖桐刚才不可一世,眼见古家中人既不出面佐证,亦未出言澄清,虽然疑心重重,却又无从着手求证,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徒呼奈何。 “哼......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活该!” “哈哈哈......好一招以毒攻毒,恶人自有恶人磨!” 余跃仅仅是三言两语,就替古家扳回了劣势,坐于凉棚中的古拿云、古施遗,不约而同,出了一口胸中恶气,周身上下顿感无比的舒坦。 “实力,固然是修士立足之本,但并非可包打天下。” “余长老巧用心智,话藏机锋,竟可收到举重若轻的奇效,不得不令人叹服!” 心下为古家庆幸之余,少族长古施遗感慨良多,当日大长老古拿云可谓当机立断,慧眼识珠。此番七族聚会之际,余跃已数次偶露峥嵘,更加撩起了古施遗的兴趣与好奇。 与陌生大佬的隔空对话 自从小说上架,频频登录作家助手,已经成了每天的日常和习惯,查看写作日报上的数字统计,虽然远远称不上一夜爆红,但在不停地增长,心底总是窃喜和安慰,有一种抚养婴儿的成就快感。 10月24晚上,从羽毛球馆锻炼回来,洗完澡、晾晒衣服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大概十点半左右,照例拿起手机,居然又被惊喜到了! 书友“骄傲祸害”,连续两天投下6票推荐,而且在第二天送出了月票2张!!! “能送月票的书友,都是氪金大佬!” 小女马上惊呼,连她现在都没有资格送月票。 这可是生平第一次获得月票,应该是网文写手的最高奖赏和鼓励,作者的心情可想而知! 平心而论,如果没有一定的古文功底、文字修养、阅历沉淀,以及偏好逻辑推理的人,很难真正有兴趣阅读《还吾自在》。作者虽然是第一次发文,但立志摈弃小白文和套路,把网文当做传统小说在进行创作。 在这里不妨剧透一下,其实这本书,作者已写作达2年多,98%的章节早已完成,其中大大小小修改了不下10次,之所以每天只有区区2更,就是上传之前还要从头到尾润色一遍,毕竟现在的文笔,相比起初要成熟流畅得多,作者也大方地承认,这是一种病,俗称强迫症,得治。 从开书、签约、推荐到上架,作者几乎没有在朋友圈招揽读者,仅仅是和家人互动,尽管成绩很一般,但读者真实的反应,才是最有说服力,哪怕是一点点的进步,也是对本书最大的肯定。 迄今为止,一个细节特别有意思,看过本书的陌生书友,基本上都是老书虫,因为投出的推荐票,一次性都在3张以上,虽然目前人数不多,但在作者心目中,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也是一个有力的明证,作者的坚持和品味,能够引起大佬们的共鸣,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成就,甚感欣慰! 一百四十七.虽败犹荣 余跃一番淡淡的回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廖栖桐不由一时为之语塞,脸色气得铁青,却又发作不得。 “哼......看来廖某是多此一举!古家一意孤行,必会自食其果,到时候悔之晚矣,也怨不得别人!” 环顾演武场四周,其余五家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古家之人则满脸讥讽之色。廖栖桐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冷笑几声,甩下几句场面话语,自行坐回原位,神情尴尬无比。 “哈哈哈......今日七族一聚,难得各位道友兴致甚浓,等会把酒言欢之际,再行尽情畅谈!” 眼见此地即将冷场,童蹉佑眼珠一转,仰面打了几个哈哈,童家族人随之一一起身,满脸笑意,肃手邀客。 “咳咳......还请童家族长稍候。” 众人纷纷响应,正欲一同前往雅厅,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却自身后响起。 “所谓话不说不明,理不辩不清。余某倒是担心,此间之事若不能妥善解决,纵然面对美酒佳肴,廖家少族长亦会如鲠在喉,食之无味。” 全场之人不由停下脚步,纷纷转身侧目,诺大的演武场中,唯有余跃一人依旧端坐未动。 “嘶......古家客卿长老初次公然露面,居然表现得如此强势,得理不饶人!” “堪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嘿嘿......颜某先前倒是看走了眼,这位余道友定是个难缠厉害的角色。” 闻言之下,各族中人都停步不前,心中惊讶万分,面面相觑。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廖某已然息事宁人,竟敢主动挑起事端,真当廖家怕了不成!” 廖栖桐弄巧成拙,可谓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满腔的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当即猛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看向余跃。 “廖家少族长方才慷慨陈词,古家之事,即为廖家之事,余某自感言犹在耳,在场诸位道友皆是人证。” 对方眼中的寒意和怒火,几可择人而噬,余跃似乎浑然不知,兀自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如若廖家执意插手此事,大可将余某所得俸禄,如数补偿给古家,如此诚意彰显,兴许古家会自行解除契约,余某必定无颜滞留七修海,正好了却廖家少族长的心愿。” 如此荒诞不经的言语,居然出自堂堂筑基修士之口,众人顿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古拿云实在忍俊不住,“噗嗤”一声掩嘴娇笑。 “哈哈哈......古家招纳客卿修士,竟然提出由廖家支付俸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嘿嘿......廖家少族长方才大放厥词,大包大揽,转眼就遭人打脸,可谓现世现报!” “虽纯属异想天开,甚至无赖成性,倒也针锋相对。古、廖两家宿怨难解,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眼看闹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旁人倒显得兴致勃勃,低声窃窃私语,纷纷暗自偷笑。余跃一时语出惊人,神情居然冠冕堂皇,一本正经。 “哼......满口荒唐,诡言狡辩,简直不可理喻!” 呆呆立于演武场内,廖栖桐半天接不上话,心中憋屈无比,直气得浑身发抖。 “此等宵小之徒,廖家羞于为伍。童家族长,就此告辞!” 撂下几句狠话,廖栖桐与族中一行头也不回,灰溜溜地匆匆离开。身后的古家凉棚中,众人顿时欢欣鼓舞,响起一片幸灾乐祸的嘘声。 于俗世的口腹之欲,众人原本就兴致缺缺,眼看一场好端端的七族聚会,闹得灰头土脸,不欢而散,余下五族之人更是意兴阑珊,当即准备先后告辞离开。 “童家族长,眼下廖家中途退出,今日七族聚会的庆功酒宴,是否因此作罢?” 余跃倒是一脸期待,看似不经意的目光,在余下五族的凉棚中,缓缓一一扫视而过。 “嘶......余道友突发此问,显然别有深意,话中有话!” 童家族长的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哈哈哈......言重了,言重了。多亏余道友出声提醒,童家早已准备妥当,酒食粗陋,不成敬意,来来来,各位道友快快有请!” 不愧年老成精,童家族长微微一愣神,随即醒悟过来,余跃虽属无心之举,倒是替童家解了燃眉之急,当下满脸堆笑,先行迈步走向客厅。 “古家客卿高深莫测,绝非省油的灯,今日算是有所见识!” 适才余跃一番举动的用意,众人自然心知肚明。古、廖两家恩怨纠葛,旁人何需掺和其中,加之童家族长盛情相邀,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一同前往。 “哼......胡搅蛮缠,花言巧语!” 冷风露暗暗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在冷沐身后悄悄神识传音。 “露儿不得无礼!” 冷沐虽是低声笑骂,溺爱之情却溢于言表。 “两家纷争由来已久,一言难尽,身为晚辈切莫妄议!” …… 3枚飞剑风驰电掣一般,uu看书 ww.uanshu疾速划过“苍岩山脉”上空。 “两家多年明争暗斗,头一次看到廖家公然吃瘪,简直狼狈不堪!” “哈哈哈......今日总算扬眉吐气,痛快之极!” 古家一行九人兴高采烈,一路欢声笑语,将家族聚会上的种种不快,尽皆抛诸脑后,俨然一副凯旋而归的姿态。 “嘿嘿......孺子可教,日后必成大器!” 余跃满意地点点头,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又引起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咯咯......余长老临变不惊,气度非凡,这班古家弟子可谓五体投地!” 古拿云亦是笑语盈盈,忍不住神识传音。 “能讨得大长老心下欢喜,余某才是受宠若惊!” 正值其乐融融之际,余跃甚感欣慰,不禁心生挑逗之意,一语双关。古拿云佯装生气,偷偷丢了个白眼,却又忍不住掩嘴“噗嗤”一笑。 “此行余长老为古家出头,堪称大快人心,妾身意欲和族长商议,似应预付部分俸禄,聊表古家一番谢意。” 余跃微微摇了摇头,当即予以婉拒。 “余某之事自有安排,大长老毋需分心挂怀。古家眼下处境窘迫,此举难免引发族人的不瞒和闲语,不如挑选精英弟子,大力予以培养,反而会收事半功倍之效。” 此话剖析透彻,对古家的处境甚为体谅,古拿云心头一暖,顺从地点了点头。 一百四十八.造访凝香谷 “凝香谷”,位于“苍岩山脉”内一处洼坳,自成一方天地。与大多“丹师”相仿,冷沐生性孤僻,不喜随意见客,除了七族中人定期上门求药,平日无人前来打扰。 “日出苍岩耀,百物自凝香。洗心灵台上,何须庸碌为。” 山谷空旷幽深,花团锦簇,辟有灵田数百亩,10多名练气弟子负责打理。经年种植的灵草,长势喜人,药香扑鼻,多为炼制“青芽丹”、“回复丹”所需。 “行云布雨!” 1名灰衣弟子当前站定,手持浅绿法剑,口中念念有词。 此刻正值晴空万里,一团灰色的云雾,在灵田上方突兀凝聚而出,随着修者法诀的运转,逐渐变得乌黑一片,转眼笼罩了近5亩方圆。 “哗啦啦……” 不大的工夫,一阵朦胧晶亮的水线,淅沥淅沥地降落下来,药田中茁壮生长的灵草,受到雨露滋润,显得更为青翠欲滴,生机旺盛。 “哈哈哈......侯师弟的一手水系法术,越发精湛纯熟了。” 附近的几名练气弟子,一边整伺灵田,一边嬉笑打趣。 有的忙于翻晒土壤,将纵横交错的沟渠,逐一疏通;有的将1块下品灵石碾成齑粉,扬手洒落四周,增厚田地灵力,以加快灵草的培植生长。 药田环绕之下,建有一片连绵相拥的精舍,便是“丹师”冷沐一行的居处。 “启禀师姐,古家客卿长老余前辈,前来拜会冷丹师。” 相距七族聚会已半月有余,这一日,正午时分,“凝香谷”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嗯......今日之事,从未听老祖提起。” 冷风露秀眉微蹙,芳心略有不喜。 “余前辈既已至谷中,就请至客厅奉茶。” 尽管对余跃观感不佳,但毕竟是一位筑基前辈,冷风露再如何刁蛮任性,起码的礼数不可缺失。 在童家的一场纷争中,余跃后发制人,却是兵不血刃,令廖家铩羽而归,但在冷风露看来,纯属玩弄技巧,偷奸耍滑。身为堂堂的筑基修士,遭宿敌羞辱挑衅,理当凌厉反击才是。 “家祖生性淡然,除非事前有约,平日从不开门待客,一直沿袭多年,余前辈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出面待客的冷风露,脸色、语气都透着一股冷漠之意。 “呵呵......本座前来造访,正是应冷丹师之邀。” 冷风露乃冷家嫡亲后人,资质虽算不上如何出众,但乖巧聪颖,自幼与冷沐相依为命,平时被宠溺惯了,因而生性爱憎分明,喜形于色。 冷风露身穿一件鹅黄法袍,显得明眸皓齿,娇艳欲滴。余跃本是应约而来,又身为筑基前辈,且暗存结交之意,自然不会过多计较。 “既是如此,家祖正在丹房炼药,劳烦余前辈稍候。” 冷风露颇为无奈,默默奉上1杯清茶,便自顾坐于一旁,望着谷中景致发呆,举止虽略显失礼任性,但亦足见毫无城府,单纯天真。 “咳咳......凝香谷不愧一方福地,就连待客清茶也与别处不同,异香扑面,沁人心脾。” 一股淡淡的药香,隐隐飘入鼻端,显然冷风露并非信口搪塞。余跃深知,丹药炼制不可随意中断,且耗时不定,便有意挑起话题闲聊,总好过枯坐干等。 “那是自然!余前辈既来便是客,凝香谷的明前雨润茶,乃茶中极品,专以用于招待贵宾。” 冷风露骄傲地扬起了嘴角,憨态可掬。 “茶叶么,倒确属极品,只是可惜......” 看了看杯中的汤水,余跃浅尝即止。 “哦......余前辈言下之意,晚辈冲泡之法有误,暴殄天物?” 起初,冷风露满心欢喜,待到余跃放下玉杯,一脸的惋惜之色,心中恍然大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杏眼圆睁,耍起了女儿家的小性子。 “茶道一艺,源远流长,博大精深,虽出自俗世凡尘,被视为不入流的旁枝末节,但世间万物,皆有其相通之处。” 淡然一笑,余跃的神色却十分郑重。 “正如同一术法,修者见解手法不同,亦会千差万别。” 冷风露“噗嗤”一笑,不服气地小声嘟喃。 “不过一杯普通的茶水而已,竟会有如此玄虚?” 面对冷风露的质疑、无礼,余跃含笑不语。 “余前辈所说的茶道精髓,不知晚辈是否有幸见识?” 冷风露话音未落,但见精舍内1道青光如电,疾飞而出。 “咔嚓......咔嚓......” 余跃随手一招,上百截“冻顶雪松”的枝干,自行堆放到面前的案几之上,长约2寸,拇指般粗细,树皮已被剥落干净,新鲜莹白,整齐划一。 “《茶经六之饮》说,凡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灸,七曰末,uu看书 .ukanshu.om八曰煮,九曰饮。” 俗世茶道于修者而言,绝无艰深晦涩一说,但冷风露从未涉足,乍闻开篇的一通茶理,不由微感惊讶。 “九难之中,又以候汤为最。候汤者,火候、定汤是也。火候,乃火之力;定汤,则是定夺水温。” 在余跃的示意下,冷风露取来1只青花瓷壶、3枚晶莹剔透的琉璃杯,将铜炉中原先的沸水,倒入1只小巧的铜盆之中,重新注入深山冷泉。 “《茶疏》有云,火必以坚木炭为上,然木性未尽,一旦余烟入汤,汤必无用。故先烧令红,去其余烟,兼取性力猛炽,水乃易沸。” 依照余跃的嘱咐,往铜炉添送木柴一事,由冷风露一力承担,一次加足3枚即可。 “煮茶生火,以木炭最佳,次用柴薪,诸如桑木、槐木、桐木、栎木之类,火力炙猛,故弃之不用。” 看了看泉水的质地,余跃甚为满意。 “活水还需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 冷风露渐感新鲜好奇,专心照看炉火。 “冲泡嫩叶新茶,水质大有讲究。山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最下。山水多取乳泉、石池漫流之水,凝香谷钟灵天秀,冷姑娘所采山泉,甘甜清冽,实乃上佳之品。” 得到前辈的赞许,冷风露更加兴趣盎然,跃跃欲试。 “炉火通红之际,茶铫始上。扇法轻重徐疾,亦需有板有眼。所谓君子观火,有要有伦;得心应手,存乎其人。” 一百四十九.清茶煮道,别有洞天 1只“博山”铜香炉造型别致,置放于精舍墙角,里面燃起极品“蒙顶涎香”。山风不时吹拂而入,屋内白烟袅袅,随即飘散天地之间,幽香清雅弥久不衰,若隐若现。 “焚香除妄念,冰心去尘凡。” 手捻1支精巧的玉质“茶夹”,余跃右臂悬于半空,将3枚晶莹剔透的琉璃杯,在铜盆沸水中来回涤荡,口中兀自漫声吟诵,理应是一段煮茶歌诀。 此时的余跃,面容端正儒雅,举手投足法度严谨,与首次见面之时大相迥异。 刹拉间,一股清新出尘的氛围,在精舍中弥漫开来。冷风露不觉被深深感染,俏脸映照在通红的火光中,浮现出一丝肃穆圣洁之色。 “咕嘟......咕嘟......” 鱼目大小的气泡,渐渐自铜炉山泉中冒出,发出连续不断的轻微声响。一缕缕白色水汽,从炉盖边缘的缝隙中,源源不断蒸腾而起。 “余前辈,山泉已然煮沸,不知是否即可冲泡?” 冷风露微微仰起蝉首,轻声问道,不知不觉礼数有加。 “呵呵......眼下尚为时过早。” 余跃瞟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煮茶之水须经三沸: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边缘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三沸过后,水汽全失,则不宜饮用。” “哦......晚辈受教了。” 冷风露偷偷吞了吞舌头,全神关注炉中的山泉。 “得见前辈技艺,实乃大开眼界!” 余跃笑了笑,取过1块柔软绵巾,将琉璃杯上的水渍,一一擦拭干净,置放于木质茶托内。 “天地万物,皆有运行之道,若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 这番话意味深长,隐隐蕴含指点之意,冷风露冰雪聪明,杏眼不由微微放亮,不再如起初那般,一味地问东问西,当下默然细细品味起来。 “咕噜......咕噜......” 就在两人低声说话的当口,阵阵浓重的热汽,自铜炉中滚滚散发。顷刻间,便弥漫了大半个精舍,鼓荡翻滚之际,沸声响亮,查看其形,正值三沸。 “冷姑娘可熄灭炉火,将煮沸的山泉,如数注入瓷壶之中。” “余前辈,此举又有何讲究深意?” 冷风露一边手脚轻巧地忙碌,一边兴致勃勃地问询。 “凝香谷的明前雨润茶,芽叶细嫩,若直接以沸水冲泡,不免损伤品相,导致茶汤失味,故而须先稍作冷却,茶道中称之为玉壶养太和。” 冷风露由浅至深,已渐入佳境,听得津津有味,先前心中的不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余跃言传身教的种种茶艺,倍感新奇。 纵观茶饮一道,传承极其古老,盛行于芸芸俗世,茶经典籍多如牛毛,技艺手法纷繁复杂,唯有达官显贵、富豪士绅、文人雅士等才有闲情逸致,细细把玩浸润。 仙道修士身负神识,灵智卓绝,远非凡人可比,不过却鲜有偏好者,冷风露亦不例外,因而当面目睹余跃亲手施展,顿感耳目一新。 抄起放置在一旁的“茶则”,余跃将翠绿娇嫩的新芽,拨弄出少许,倒入3只琉璃杯中,含笑转过头来,凝视冷风露吹弹欲破的姣好脸庞。 “嘿嘿......这一式的名称,迤逦香艳,唤做清宫迎佳人。” 常年在“凝香谷”内静修,冷风露几乎甚少远足,又正值怀春之际,面前一双眼眸灼灼有神,言语略带挑逗,不由顿感娇羞,婵首低垂,嘴角却泛起一丝盈盈笑意。 “咳咳......” 此行毕竟有所图谋,无论年岁,抑或修为,余跃足以当得起长辈,行为不便过于孟浪,当下干咳了两声,适可而止。 “甘露润莲心。” 余跃转而正襟危坐,取过绵巾包住瓷壶把手,先向琉璃杯中,注入少量山泉。随后,手中的青花瓷壶,翩若惊鸿,在半空中三起三落。 “凤凰三点头,碧玉沉清江。” 一连串的手法,本已娴熟老到,又经筑基修士的运转,更如行云流水一般,挥洒自如。冷风露早已偷偷抬起头,目不转睛,只是心头无端地如小鹿轻撞,混杂着喜悦与期待之情。 余跃此刻目不斜视,神情专注,对女儿家的微妙心思,似是无所察觉,将1杯冲泡好的葱绿香茗,轻轻推送至冷风露面前,含笑示意。 “此所谓,大士捧玉瓶!” 茶道中的这一式,乃属尊客之意,纵然面对1名晚辈,余跃依旧没有丝毫的怠慢。冷风露的神智,已然有些迷茫朦胧,此时如梦方醒,略显慌乱,一手端起琉璃杯,微张檀口就欲品尝。 “哈哈哈......冷姑娘别心急,uu看书 .uuahucm 其间另有乾坤,足可一观。” 余跃忍俊不住,抬起右手,指了指冷风露手中的琉璃杯。 “咦......果真奇妙有趣!” 冷风露一双杏眼明眸,顿时圆睁忽闪,被面前的一幕所吸引。 杯中茶水晶莹透亮,如一池春波荡漾。饱受滚烫山泉浸泡,“明前雨润”的嫩芽,渐次舒展开来,叶芽尖尖,如笔直的铁枪一般;而展开的叶片,则与迎风飘摆的大旗相仿。 “以茶道品级而论,一芽一叶为旗枪,已属上佳;一芽两叶则称雀舌,更属难得的珍品。” 冷风露手中的一泓新茶,清碧澄净,芽叶千姿百态,随波轻微晃动,恰似一个个活灵活现的生灵,自在随心,翩然起舞,充斥着十足活力,盎然情趣。 “此乃春波展旗枪,先观其形,令人赏心悦目,浮想联翩。而后,慧心悟茶香,感悟阳春之气,万物生机。最终,方是淡中品致味。” 1杯茶水看似寻常,平日无人留意,居然内蕴大道。 “深幽淡雅出天地,至清至醇而至真!” 余跃先前的泡制手法,尚属凡尘技艺,最终的品评,则是悄无声息,已升至道法之说,且在不经意间,不着痕迹,若是细加品味,着实有些玄妙。 “天地至理,玄妙无方。万法归宗,莫不如是。” 这一番见地阅历,由凡入道,令冷风露渐感震撼,心神不觉沉浸其中,亦烙刻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一百五十.落厄丹 冷风露轻轻抿下一小口,顿感一股独特的奇异清香,萦绕于唇齿之间,绵延迴长,经久不绝。 一股微弱温和的清流,竟自丹田深处涌起,悠然而上,直达紫府识海。恍惚间,冷风露似漂浮于天地之间,虚无所依,又有所倚仗,周身上下无一不通泰舒展,欢呼雀跃。 修者道心,原本无形无实,冷风露此刻却有隐约感知,空灵、平和、安宁.......如雨润万物,细微无声,滋养洗涤之下,居然扫祛了少许纤尘,直至心念通达,堪称神奇之极。 “七修海”乃属弹丸修真之地,任凭冷沐多方收罗,手头也仅积攒了1粒“筑基丹”。冷风露正处晋阶的紧要关头,限于资质平庸,跻身筑基之境并不乐观。 突破之际,最忌心浮气躁,冷风露此刻于茶中所悟,祥和沛然,中正淡泊,虽看似与修为无关,实则抚平心底焦虑,修身养性,对日后的晋升,可谓潜移默化。 “嘶……” 足足过去半盏热茶的工夫,冷风露方才檀口微启,轻呼出声之际,吹气如兰。 睫毛浓密漆黑,颤巍巍地接连闪动,冷风露慢慢睁开眼眸,犹自沉溺在奇异的境地之中,神色间迷离不定,既似梦醒后的回味,又有难掩的不舍之意。 “竟是如真似幻,妙不可言!” 冷风露终究慢慢回归心神,一种无法遏制的情愫,却以野火燎原之势,迅猛恣意生长,一发而不可收拾,火辣而大胆的眼神,径直盯着对面,好半天一言不发。 “咳咳......” 冷风露心底的好感,如此显而易见,撩拨人意,纵然余跃流连花丛,也暗自有些吃惊,干咳了两声,眼神闪烁飘忽,不敢与之对视,一张老脸发烫,装模作样整理茶具。 “哈哈哈......于细微之处,悟修炼道法,难怪余道友修为精深,且藏而不露!” 雅厅中的氛围,已是微妙之极。伴随爽朗的笑声,冷沐一袭月白法袍,大步走入精舍。 “呵呵......冷丹师过奖。余某贸然来访,略显唐突。” 余跃连忙起身,暗暗松了一口气,品茶之时,神识已然察觉有人临近。正值冷风露冥思感悟,冷沐亦是立于门外,迟迟没有打扰。 “独品得神,对品得趣,众品得慧。冷道友恰逢其时,杯中茶香正浓。” 宾主重新落座,冷风露兀自有些魂不守舍,冷沐的脸上似笑非笑,睿智的双眼中,却满是宠爱之情。 “余前辈应邀莅临,必有要事相谈,露儿暂且先行回避。” 两人修为同阶,同擅丹道,大有商谈甚欢的架势,冷风露满怀心事,虽然暗中不喜,也只得三步一回头,神色幽怨,慢吞吞地退出精舍。 “余道友身为后期修士,且兼负丹师之能,今日赏光来访,冷某顿感蓬荜生辉。” 呷了一口杯中清茶,冷沐眼中露出讶然之色,连声赞不绝口。 “哈哈哈......他乡偶遇同道,余某何尝不引以为幸事!” 朗笑声中,余跃取出1枚小巧玉瓶,轻轻推送至冷沐面前。 “此乃余某新近炼制,还望冷道友不吝赐教。” 丹道中人相遇,相互切磋印证一番,乃是必修的功课。 “呵呵......余道友的技艺手法,颇为纯熟老到,唯一可惜之处,其中蕴含药力似有略显不足。” 手托1粒“黄藜丹”,冷沐仔细探察了片刻,缓缓说道。 “唉......冷道友目光如炬!品级上佳灵草稀少,余某只好退而求次。” 余跃微微叹息一声,半真半假,答复亦是模棱两可。 “嘿嘿......筑基道友皆遭此窘境,一己之力,终归有限。” 寒暄客套中,冷沐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余道友仙踪来到此地,不知所为何事?” 余跃有事相求,并未过多隐瞒,当即大大方方地承认。 “余某乃宗门弟子,外出游历寻找机缘,偶然来到七修海。” 冷沐点点头,此类寻访之事,在仙道中司空见惯。 “嘿嘿......冷某猜想,余道友应是谋划结丹之事?” 身为颇有资历的“丹师”,冷沐的眼光堪称犀利老到。 “余某在古家就已听闻,大约10年前,冷道友成功炼制出落厄丹,此等非凡技艺,寻常丹师拍马难追!” 眼见冷沐率先挑明,余跃也开口直言来意。 “哈哈哈......即便没有冷道友当面相邀,余某迟早要厚颜前来拜访。” 冷沐颇为自负地笑了笑,倒没有一味自谦。 “落厄丹,顾名思义,可削弱天地雷劫威能。” 因属结丹辅佐宝物,炼制自然极为艰难,七族之人竭尽所能,才凑齐一炉所需灵草,最终仅获1粒成丹。uu看书 uukanshu “丹方中提及之物,只要余道友凑齐,冷某即可开炉炼丹。” 不出事前所料,冷沐满口应承下来。 冷沐如此爽快,并非初次相见,余跃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打动1名“丹师”,从而慷慨相助。两人素昧平生,虽同为“丹师”,固然有惺惺相惜之感,但不至于如此劳心劳力,背后自有其他因由。 哪怕身为仙宗大派的“丹师”,同样苦于成品灵草匮乏,练手机会奇缺,何况冷沐蜗居一地,素来自在散漫,于此更为渴望迫切。 丹道自有沿袭行矩,代为炼丹皆是“成三留一”。即最终成品丹药的3成,归属“丹师”留存以作酬劳,利润可谓相当丰厚;一旦炼制失败,后果则由委托之人自负。 “落厄丹实属珍稀之极,丹师一旦开炉炼制,可谓一举多得,且包赚不赔,何乐而不为!” 余跃浸润丹术近二十载光阴,自然深知其中的门道,心底早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才会直接主动上门,商谈求丹一事。 尽管只是得到一个口头承诺,成丹率也必定低得可怜,但炼丹之道本就如此,有过一次成功的宝贵经历,对四处漂泊的余跃而言,冷沐正是最佳托付的人选。 “哈哈哈……冷道友鼎力相助,余某在此谢过!” 虚无缥缈的结丹大计,总算有了一点点眉目。至于灵草的寻觅,纵使艰难万险,也得穷尽心力,徐徐图之,好过以前的漫无目的,余跃顿感心胸舒畅。 一百五十一.过往辛秘 大事既已敲定,宾主自然相谈更欢。 “呵呵……所谓行有行规,冷道友想必身家丰厚,余某亦是别无长物。” 余跃稍加思索,随手自储物戒中取出1枚玉瓶,慢慢推送过去。 “方才无意间察觉,冷姑娘突破筑基在即,瓶中丹药权且作为定金,有劳冷道友日后开炉炼丹。” 目睹余跃的神情举止,显得高深莫测,且隐含着十足的自信,冷沐心底既有些疑惑,又大为好奇,抬手将瓶塞轻轻掀开,露出一条细微的缝隙。 “嘶……” 一股浓郁奇异的药香,顿时浩然扑面而来。法力磅礴无匹,如深海波涛一般,直欲破瓶而出。整整3粒丹丸,有龙眼大小,通体浑圆雪白,静静躺在瓶底。 “筑基丹!” 飞快地将瓶塞合上,冷沐一把紧握在掌中,眼眸精光暴射。 “余道友这份大礼,委实太过贵重了!” 冷沐大为动容,嗓音也随之微微颤抖。冷沐虽然在“七修海”内独占鳌头,但手头炼制“筑基丹”的灵草,同样捉襟见肘,导致成丹率难有大成,迄今为止仅有区区1粒。 身处炼气之境,尚可倚仗充足的丹药堆积,冷风露修炼起来顺风顺水,一路精进至炼气大圆满,不过灵根属性多达四种,迟迟不敢冲击筑基瓶颈。 “余道友假借定金之名,奉送足足3粒筑基丹,实乃示好笼络之意。” “哈哈哈……此举正好挠到冷某的痒处,可谓各取所需,高明至极!” 彼此都是绝顶聪明之辈,毋需明言客套,有了共同利益的牵绊,顿觉亲近了许多,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两人话语投机,少不了一番丹道探讨。起初,冷沐还有些浑然不在意,但随着双方有来有往,相互切磋印证,冷沐开始坐立不安,直至震惊莫名。 “冷某亲手炼制落厄丹不假,但平心而论,侥幸的成分居多。” 若论及“黄藜丹”、“回复丹”,尤其是“筑基丹”的炼制,余跃的丹术传承虽有失严谨完整,不过在操作技法上,却显得游刃有余,举重若轻,大半竟是在为冷沐逐一解惑答疑。 “余道友的丹道尽管尚欠周全,亦存有瑕疵,但简单实用,详实易习,较之所谓正统,有过之而无不及,令冷某获益良多,先前多有失礼怠慢!” 冷沐再也无法安坐如常,猛然站起身来,郑重施了一礼,余跃含笑摆了摆手,亦是坦然受之。 遥想当初,余跃涉足丹道的本意,乃是自给自足,原就无心与人一较长短。丹道入门千篇一律,真正玄妙之处,只可心领神会,难以言传身教,全在乎炼丹之人的亲身感知。 于练气弟子、筑基修士而言,“筑基丹”、“黄藜丹”堪称必不可少,其手法的磨砺、经验的积累,则是炼丹水准能否突飞猛进的分水岭。 放眼整个仙道的炼丹之士,敢放手施为者,唯有余跃一人而已。即便获知炼制的诀窍,也仅是纸上谈兵,少有实地演练体验的良机。 “余道友胸襟广阔,相授无私,冷某更是感激不尽!” 基于种种缘由,余跃甚少刻意保留,令素来高傲孤僻的冷沐,不禁为之惊叹折服。 “嘿嘿……余道友位居客卿,可能有所不知,古家一夜之间盛极而衰,可谓离奇万分,和冷某炼制的1粒落厄丹,实则大有关联。” 接连收受余跃的大礼,冷沐欣喜之余,自感无以为报,不免兴起了投桃报李之心。 “哦……如此秘闻,余某愿闻其详。” 10年前的惨痛变故,古家弟子应是受到族中告诫,一个个讳莫如深,余跃虽心中好奇,但碍于客卿身份,不便随意打探。万万没有想到,冷沐看似与世无争,风轻云淡,竟然会是一位牵涉其中的局中人。 “古家昔年强盛一时,得益于一位外姓弟子冯战,虽资质平平,但悟性上佳,在七修海年轻一辈修士中,很快脱颖而出。” 有道是,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自古以来,美女都性喜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儿,虽无法一睹冯战的真容,但以古拿云的风姿和眼光,想必此人当年亦有过人之处。 “冯战与如今的古家大长老古拿云,日久生情,两情相悦,结成了双修道侣。” 一个刚毅俊朗,一个聪慧柔媚,这对异常般配的神仙眷属,不知羡煞了不少旁人。 “10年前,冯战的修为已达筑基大圆满,战力强横。擂台比试力压群雄,不仅落厄丹归入其手,亦将古家送上龙头宝座之位。” 谈及古家往日辛秘,冷沐不由轻声叹息。u看书 .ukansh “唉……可惜世事难料,乐极生悲。冯战冲击金丹瓶颈,不幸陨于天劫,古家顿失庭柱之才。随后的1年中,相继又有2名出色的筑基修士,在历练中意外身亡,古家自此一蹶不振。” 冷沐的话语显然还有未尽之意,余跃亦是心知肚明。 “古家2名筑基修士的陨落,疑似被人落井下石!” 古家手头并无确凿证据,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幕后黑手呼之欲出,唯有廖家从中得益最大! 不到短短5年的工夫,廖家实力原本就不弱,趁势坐实了“七修海”的头把交椅。 “呵呵……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冷某自今日起,便要在谷中闭关静修,细加揣摩领悟,善加演练施用。” 丹道、术法、游历见闻、七族纠葛恩怨,两人在精舍中涉猎甚广,几乎无所不谈,不知不觉之间,居然足足耗费了1个时辰之久。 “今日喜得余道友馈赠,冷家后人定当平添一位筑基修士,届时冷某必当登门拜谢!” 一日之间,冷沐收获甚丰,心满意足,将余跃亲自恭送至谷口,方才依依惜别。芳心已被搅乱的冷风露,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也执意一路相随。 “嘿嘿……女大心生外向,既为天性使然,亦是命中红鸾星动。” 一双异样的眼神,始终在余跃身上打转,冷沐焉能不明白其中的端倪?可笑冷风露犹不自知,还自认举止足够小心隐秘。 一百五十二.命犯桃花 自“凝香谷”归来之后,余跃已然了无牵挂,便一门心思呆在古家闭关不出。 “呵呵......筑基八层!” 境界的突破如期而至,余跃屈指一算,归属“七修海”的修真资源重新划分在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族长古星痕,也于日前出关,秘密会晤其他六家族长,共同商定此事。 古家的起居杂务,自有女婢悉心打理。四下花团锦簇,沐浴着春日的和煦暖风,一片画意盎然。庭院正中,1株千年树龄的“玉龙蕨”,通体粗壮挺拔,枝繁叶茂。树冠伸展开来,占据将近1亩方圆,犹如1顶硕大的绿荫华盖。 余跃微闭双目,负手独自站立树下,恍惚间,任凭神游物外。 “若非煮茶观雪,便是赏花弄草,每次得见余长老之面,俱是雅兴不浅,好生令人羡慕。” 一阵淡淡的清雅幽香,自鼻端隐约袭来,竟是有佳人来访。 “请余长老到客厅一叙,族长有紧要事务相商。” 古拿云身着1件葱绿法袍,愈发衬托出肌肤胜雪,与眼下的无限春光十分应景,端庄之中又平添几分妩媚,娉娉婷婷从院外走入,脸上的神情却有些似笑非笑。 “呵呵......此刻族长相邀,想必事关资源份额之争。” 余跃心头微微发毛,自以为是地随口说道。 “是与不是,余长老当面一问便知。” 古拿云语气淡然,甚至有些冷漠,且神情明显不悦。而在往日相见之时,古拿云的脸上,时常显露欣喜愉悦之色,眼波流转,隐含异样风情,两下对比相去甚远。 “嘿嘿......所谓女人心,海底针,一旦翻脸比翻书还快!令人简直无所适从。” 冷不防碰了个软钉子,余跃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咳咳......大长老今日似另怀隐情,心有不喜,不知可否告知余某一二?” 说话的工夫,古拿云已调转身形,余跃略感尴尬,干咳了两声,紧走几步尾随其后。近来,余跃闭关不出,且族中事务从不过问,其中的蹊跷一时捉摸不透。 “不愧是古家客卿,心思之敏捷,非常人可比。” 脚下依旧未停,古拿云目不斜视,淡淡地说道。 “妾身心中所忧,果真和余长老有莫大的干系。” 古拿云嘴角轻扬,冷声一笑,脸上隐现怨恨之意。 “哦......余某但凡有不妥之处,大长老尽管明言。” 饶是余跃心念急转,搜肠刮肚,却始终不明所以。 “余某闭关期间,称得上足不出户。” “即便在休整闲暇之余,与其他古家族人,亦未有任何的接触往来,仅是和身边几名凡人美婢,偶尔调笑嬉戏一番,放松心神而已。” 两人一路缓步前行,任凭余跃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有何过失,惹得堂堂的古家大长老,如此冷面冷语,判若两人。 “唉......古家固然今非昔比,风光不再。但连日常品饮之物,竟须劳烦余长老自行外出搜罗,岂不惹人耻笑?妾身更是深感愧疚,无地自容!” 古拿云的这番话十分突兀,且显然意有所指,余跃不由暗暗吃惊。 “咳咳......大长老这是从何说起?自入驻古家以来,余某惬意自在,从未有过异心杂念。” 余跃愈发糊涂起来,接连摇头分辩。走在前面的古拿云既不答话,也未回头,但见素手微扬,扔过来1只精致的锡盒。 “早在半月之前,古总管前往凝香谷,领取家族委托炼制的一批青芽丹、黄藜丹。冷风露姑娘得知后,亲手采摘了极品嫩芽,特意呈送余长老享用。” 古拿云不自觉加重了语气,忿忿不平之意甚为浓烈。 “哼......余长老初至七修海,女人缘居然如此之好!妾身自然要成人之美,丝毫不敢耽误,亲自专程送来,不料却数次吃了闭门羹。” 余跃终于恍然大悟,顿觉头大如斗,唯有苦笑不止。 古家山庄内仙凡混居,且凡人数量远超修士,虽说地界划分清晰森严,但俗世的起居、生意等杂务繁多,其格局的静谧独立无法比肩仙宗门派。 潜心打坐之际,余跃吩咐手下婢女,在庭院外挂出了1块“闭关”的木牌。古拿云曾数度前来,但碍于内心的矜持和族中身份,远远望见便悄然折返,弄得扫兴而归。 及至看到冷风露的赠礼,古拿云当即醋意横生,妒火中烧。 “呃......虽是无心之失,但过错皆在余某一身,理应事先告知婢女,但凡见到大长老前来,随时通禀不误。” 余跃可谓流连花丛日久,u看书ww.uukanshu顷刻便将古拿云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边满脸赔笑,一边低声告罪。 “迫于修炼窘境,余某早年曾粗涉丹术,故前往凝香谷拜会。冷姑娘身为晚辈,自然伺立一旁待客,眼见余某和冷丹师相谈甚欢,又喜好品饮清茶,故而托人相送。” 与冷沐会晤一事,实属修士间的正常交往,余跃隐去了不便透露的机密,其余则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相告,古拿云看似犹有怒气,神情却已逐渐缓和。 “嘿嘿......大长老气度雍容,兰心蕙质,实则余某甚感投缘,暗中一直倾慕不已。” 古拿云此番兴师问罪,全因醋海生波,心迹已然表露无遗,余跃堪称精于此道,眼见时机成熟,假借赔罪之名,乘势大胆挑逗试探。 “呸......油嘴滑舌,巧令如簧!” 一抹淡淡的红云,自古拿云的俏脸升腾而起,当即轻声啐了一口,心慌意乱之下,猛然向前疾行几步,摇曳生姿,朝着山庄深处走去。 “终日百花丛中过,焉得片叶不沾身!” 进驻古家已半年有余,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之间早已超越了东家、客卿的界限。日前余跃突然宣称闭关,古拿云难免受到冷落,加上心中傲气作祟,不免心生怨恨。 渐渐走入家族重地,四周静寂无声,不见任何闲杂人等,余跃索性不紧不慢,紧随古拿云身后,恣意观赏丰腴妖娆的背影,喉间不时耸动,偷偷直咽口水。 一百五十三.势在必行,2选其1 古家内堂,静谧宽敞,仅有寥寥6名修士在座。 族长古星痕、大长老古拿云、少族长古施遗、总管古载冬、客卿余跃,最后1名年轻修士古韵,修为则堪堪筑基二层。 历经闭关苦修,古星痕已达筑基八层巅峰,面容清矍,身形挺拔颀长,双目开合之间,自有一家之主的威仪。 “哈哈哈......本族长苦于打坐修炼之中,直至今时今日,方始和余长老得以会晤,多有失礼之处。” 神识探察到余跃的修为,古星痕既惊且喜,礼遇有加。 “七族聚会,廖家颜面大失。古家长年被打压排挤,此番总算报了一箭之仇,全族上下欢欣鼓舞,无不交口称颂,余长老可谓居功至伟!” 余跃笑了笑,淡淡说道: “呵呵......此乃族长平日教导有方,古家弟子精诚团结所致,余某既食人俸禄,自当一尽本分。” 例行寒暄客套过后,古星痕脸色一整,直接转入正题。 “七修海资源份额之争,以找寻1枚阴烛果作为评判,用于日后炼制落厄丹的主灵草,时限30日。” 此事必经七家族长共同商定,众人并未感到丝毫意外。 “如若时运不济,最终各族都无斩获,依旧以擂台五番战的比试,划定修真资源的归属。” 说到这里,古星痕的语气不由低沉下来,光凭古家目前的实力,绝难有翻身的可能。 随着修为的日渐提升,凝结金丹一事,筑基修士无不梦寐以求。此地因有“丹师”冷沐的存在,丹药炼制毋需假外人之手,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可谓万事俱备,剩下的全凭各家气运。 “环绕苍岩山脉周边,计有环琅天、焚炼域两处历练之地,炼制落厄丹的几味辅助灵草,都曾有修士在其中偶得。” 古星痕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依照冷丹师的推断,欲寻觅阴烛果的踪迹,唯有深入另外一处险地血枯林内,才有几分成功之望!” 古家几名修士相互看了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枯林位于苍岩山脉正南,距此达8000里之遥,并非七族势力的辖下。” “其地形地貌复杂多变,遍布湿瘴、毒气和沼泽,不知名的暗处角落中,尚有阴煞、血煞隐匿。” “盘踞在内的妖兽,强悍凶残,已然超出普通的历练所在,乃远近闻名的凶险之地。” 多年以来,“七修海”中的筑基修士极少深入其间。 “咳咳......余某粗通丹术,冷丹师所言不无道理。但凡天地异宝,需吞噬大量灵气,因而罕有在一地伴生。寻觅阴烛果的踪迹,另辟蹊径方是可行之道。” 众人尚在思量之际,余跃开口打破了堂上的沉默。 “既然势在必行,族长心中为难之处,应是前往寻宝的人选?” 古星痕面向余跃,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犹豫不决,在古家4名筑基修士脸上一一扫视。 “唉......古某正感棘手,余长老出言相问,不知有何见地?” 尽管古星痕未抱有多少奢望,但有人献言,总好过全盘皆默。 “呵呵......简而言之,古家现有两套阵容,可供抉择。” 眼见余跃不慌不忙,竟似胸有成竹,众人不由心神一振,纷纷将目光投向过来。 “深入险地探宝,有如大海捞针,实属比拼气运而非人多势众。余某、大长老同处后期修为,结伴前往相对较为稳妥,即便遭遇不测,尚余4名筑基修士留守,古家元气犹存。” 古家在“七修海”中的处境,岌岌可危,倘若再有筑基修士陨落,其后果着实难以承受,余跃的这番谋划,显然稳字当头,进退留有余地。 “晤......不知余长老所说的另一路人选,又当如何定夺?” 古星痕仔细揣摩片刻,心下稍事安定,又有些余兴未尽。 “呵呵......只需再添加一人,带上少族长足矣!” 余跃的答复简短明快,但其中隐含的深意,却是耐人寻味。 “修真之路充满杀伐血腥,少族长肩负振兴家族重任,唯有历经生死考验,心志修为才能得以磨砺,增长阅历见识,为日后的正式上位,积攒声望和资本。” “以筑基六层的修为,才堪一用,至于其中的利弊得失,全赖族长权衡取舍。” 低头沉吟良久,古施遗的目光变得坚定异常,正欲开口说话,岂料一旁的总管古载冬率先站起,神情颇为激动。 “族长,进入血枯林大凶之地,多一人便添一份力。老朽虽修为不高,但亦不至成为累赘,愿一路追随少族长左右,为家族中兴而战!” 古载冬世代服侍古家之主,称得上忠心耿耿,uu看书wwuuanshu.cm 坚贞不二,且自幼时起守护古施遗,彼此间情深义重,若是少族长前往,古载冬必定要誓死相陪。 “寻找阴烛果之行,以大长老、余道友为主,少族长从旁辅助,古总管担负守望、接应之责,如此阵容已是古家的极致。” “至于古韵师弟,筑基二层的修为太过孱弱,充当古家传承的火种,眼下更为适宜。” 古星痕隐隐有了决断,但并未急于最后定夺。 “事关七族利益之争,一同前往凶地,各自定是手段尽出。廖古两家恶斗难免,一旦遭遇其他家族联手,古家必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听到这里,古施遗、古载冬一怔,有些无力地重重坐下,古拿云娥眉紧锁,急切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应对之策。 “呵呵......族长所虑,固然不无道理,但余某自认大可不必!” 出乎众人的意料,余跃倒是一脸轻松的神色。 “七族相争已非一日,素来面和心不和,当下廖家虽胜出一筹,但大体仍属相互制衡之局。一旦古家被扫地出门,廖家无疑受益最大,其他五族顿失一面挡箭牌,绝非其本意所愿。” 一阵大笑声中,古星痕猛然站起,双眼炯炯有神。 “哈哈哈......一语警醒梦中人,余长老堪称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余下众人亦是彻底打消了顾虑,变得战意高昂。 “与其终日苟延残喘,坐以待毙,不如就此放手一搏!” 一百五十四.7家精英尽出 2日后,卯时,“苍岩山脉”的一处隘口,“七修海”内的高阶修士齐聚亮相,称得上底牌尽出。 廖家族长廖宕先,已达筑基九层之境,独占鳌头。其他六家族长无一例外,身负筑基八层的修为,彼此间的实力差距,皆在毫厘之间。 “嘿嘿.......即便招揽外来修士,又能如何?古家孱弱依旧,敬陪末座!” “余道友眼下的筑基八层修为,显然属日前新晋,古仙子的战力亦是不足为虑。” 各家寻宝队伍的实力一目了然,尤以古家最为寒酸,遣出的4名筑基修士当中,大长老、客卿两人进入后期之境,少族长、总管堪称陪衬而已。 余下五族不约而同,俱是凑足了一手之数,筑基后期修士的数量,亦不在古家之下。 “嘶......廖家底蕴之强,果然凌驾各方之上!” “若是中途两家遭遇,能避则避,万不可与之正面硬憾。” “好在此行实为探宝,但愿童家气运加身,逆势夺魁!” 廖家足足派出了6人,大长老廖悲悟几近筑基八层巅峰,另有3名筑基七层的修士,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令旁人深感压抑不安。 “嘿嘿......暂且让古家苟活一刻,一旦进入血枯林中,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不知是因为先前落荒而逃,抑或各家族长在场之故,廖栖桐少见的沉默不语,眼神怨毒无比,在古家之人的身上,来来回回扫视,暗自冷笑不已。 “七修海之地,再添1名筑基修士!”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冷风露,带来一个意外惊喜。身穿一袭淡紫法袍,以往的稚嫩青涩,似已全然褪去,冷艳中透出一股娇媚,俏生生与冷沐并肩而立。 “呼......” 一阵山风清凉,拂过冷风露的裙摆,周身上下衣袂飘飘,显得清丽出尘,不可方物。 冷沐含笑望向余跃,极其隐晦地点头致意。冷风露一双灵动的美眸,自顾停留在一人之身,只是苦于众目睽睽,未得独处良机,难免略显心急失落。 冷风露的突然晋阶,余跃和众人同样刚刚知晓,并非冷沐不念赠药之恩,而是新近突破瓶颈,冷风露根基未稳,尚需固本培元,今日不顾冷沐的劝慰,中途出关相送。 “咳咳......春兰秋菊,各有所擅,争奇斗艳,高下难分!” 淡雅的幽香气息,自身侧隐隐袭来,余跃站立古家队列中,脸上若无其事,眼观鼻,鼻观心,心底却是暗暗将两位如花女修,逐一品鉴比较。 “各家族长,既是寻访人手悉数到齐,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历次七族之争,置身事外的冷沐,自然被推举为仲裁之人,主理一切相关事务。至于探宝的线路方略,各族早有谋划安排,无需此刻当众交代。 “凶险机遇,悬乎一命。各逞机运,好自为之!” 随着冷沐一声令下,数十道飞剑流光疾如闪电,瞬间冲出了“苍岩山脉”。七家族长与冷沐一同回转,“凝香谷”内早已收拾安置了精舍,众人静候音讯之余,亦可修炼打坐。 “冷仙子晋阶,不单凝香谷平添助力,亦是七修海之福!” “仙道资源日见紧缺,冷丹师家底殷实,人脉广博,令人羡慕。” “哈哈哈......冷家门人道行尚浅,还望诸位道友多加照拂。” 各家族长一路同行,少不了一番祝贺恭维,就连廖宕先、古星痕两人,不时相互攀谈言笑,不明内情之人,根本看不出彼此嫌隙甚深。 “廖道友不但自身修为精进,家族实力更是一骑绝尘,此番再执七修海牛耳,当属板上钉钉!” “哈哈哈......妄论胜负之数,为时尚早,各家都自有底牌招数,隐而未发。单以古道友而论,多年养精蓄锐,正当厚积薄发,难保不会一鸣惊人。” “嘿嘿......承各位道友吉言,但愿如此!” 各家族长老奸巨猾,看似相互吹捧,实则暗含机锋。 最为疼爱的嫡亲后人,终于踏入筑基之境,身处险恶仙道,终有了起码的自保之力,冷沐夙愿得尝,自然兴致勃勃,与众人沿途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血枯林危机四伏,以古家之弱,不知可否安然而返?” 冷风露慢吞吞落在后边,向众人赔笑回礼之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至回到“凝香谷”内,将七位族长尽数安顿下来,冷风露忍不住关切之意,急切地问询道。 “咳咳......如若古家拔得头筹,冷某丝毫不觉意外!” 凝目看了看冷风露,冷沐自然深知其意,略微沉思了片刻,虽无法直言相告,语气却十分笃定,冷风露脸上的愁容,总算稍有舒缓。 …… “呼......” 四道飞剑流光疾闪,划破万里虚空,古家一行默然赶路。u看书 .uanshu “大长老,此行深入陌生险地,保全自身至关重要。沿途不宜强求疾奔速达,务必将神识法力,时刻维持巅峰之态,以备不时之需。” 紧随身后的余跃,悄悄神识传音,古拿云神情略显凝重,默默点了点头。 “除族长留守,古家可谓举全族之力,不敢有丝毫闪失!” “凶险并非来自强大妖兽,而是余下六族,尤以廖家为甚。” 驭剑飞行全仰仗神识操纵,古载冬的修为仅有筑基四层,明显是一行中的短板软肋,一旦消耗过大,接敌之时便会成为突破的缺口。 “尽管凶吉未卜,有此强援在旁,妾身亦甚感心安。” 古家此行自然以古拿云为首,余跃尽管修为最高,行事周密老到,但一直紧守客卿身份,绝少盛气凌人,颐气指使。实则众人有所不知,余跃实则心甘情愿,以讨佳人欢心。 “哼......太过招蜂惹蝶,四处留情,令人思之可气!” 眼看即将深入险境,如此古怪旖旎的念头,居然不合时宜地自脑海中冒出,古拿云不禁吓了一跳。 出行之前,冷风露痴迷偷窥,被古拿云一一收于眼底,若论情感一事,女人天赋敏锐,无与伦比,甚至连冷风露突破筑基之境,古拿云都隐有察觉,似和余跃有所瓜葛。 “唉......真乃妾身前世的冤孽!” 轻轻咬了咬饱满的香唇,古拿云有些意乱情迷。 一百五十五.挺进血枯林 “唉......古某无能,连累了家族行程。” 一路之上,待到古载冬神识消耗将近过半,古拿云便果断下令落下实地,就近寻觅一处僻静场所,四人相互轮流守护,打坐调息。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此行寻访阴烛果,绝非易事,不在乎一时半会的工夫,古总管无需太过自责。” 明知与其他六族之间,已拉开了一段不小的间距,古拿云脸上并无焦虑之色,反而沉声劝慰古载冬,尽可静心歇息,还不忘朝余跃会心示意。 直至将近戌时,古家一行气定神闲,终于抵达凶名卓著的“血枯林”外。天色彻底暗沉下来,稀稀落落的星辰,点缀在茫茫夜空中,散发出微弱的光华。 众人运起神识目力,仔细打量四周地貌,一种名叫“妄生木”的古怪林木,阻断了前方的去路。 通体高约8丈左右,叶片仅有婴儿巴掌大小,呈现颓败的死灰之色。树皮尽数腐烂脱落,仅剩本体径直曝露在外,枯干扭曲,十分诡异罕见。 无数紫黑的斑点,散布于树干之上,隐隐传来淡淡的腥味,恰似干枯血渍一般,正是“血枯林”凶名的由来,也寓意进入其中之人,随时可遭遇血光之灾,凶多吉少。 “呜......” 不知何时起,一层淡淡的薄雾,在林中弥漫开来。如同1头凶兽闻到血食气息,慢慢苏醒,阴毒的眼神如跗骨之蛆,藏身在不知名的幽暗角落,伺机而出,令人不寒而栗。 密林间隐现1条羊肠小径,显然是人为踩踏而成,从草木倒伏迹象推断,已属时日久远,至于其他六族中人,应是自别处进入了“血枯林”内。 妖兽在夜间出没更为频繁,幸亏盘踞外围者,皆在3级以下,等同于炼气之境,对筑基修士构成不了实质威胁,古家已落在最后,无谓的耽搁实不可取。 四人脸色凝重,交换了一下眼色,古拿云刚要迈步,余跃抢先拦在前面。 “呵呵......前方探路之责,由余某、古总管协同承担,大长老、少族长相距身后3丈左右,便于彼此呼应。尽快穿过外围地带,抵达核心区域。” 余跃如此部署,自无不妥之处,众人当即依言行事。 甫一进入其中,在林外亲眼所见的薄雾,竟然离奇地消散不见。夜空的稀疏星光,自头顶繁茂枝叶的缝隙,偶尔洒落下来,显得格外清晰明亮。 修士夜可视物,如同白昼,尽管林中阴暗,倒并无大碍。唯独缺乏玉简指引,未能知晓林中的详尽地貌,余跃等人只得认定一个方位,依照沿路妖兽等级的高低,随时修正行进路线。 “轰......” 几股强大的修士气息碾压而入,疾速向前推进,最外围的低阶妖兽自感难以匹敌,纷纷望风披靡,四散逃窜,起初的一段路程,行进得十分顺利。 “吼……吼……” 随着古家一行的挺进,已渐渐侵入2级妖兽的地盘,其凶性明显强悍,尽管不敢直接面对筑基修士,仓皇退避至暗处后,竟然发出张狂嘶吼,借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且住,前方有大量妖兽聚集!” 沿路山林崎岖蜿蜒,斗转曲折,余跃等人疾步穿行了近3个时辰,已然深入“血枯林”千里左右,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咕咕咕……” 眼前一片沼泽之地,暗沉模糊,漫无边际,大小不一的浅洼、池塘、河流,纵横交错,七弯八拐,冷不丁冒出一连串的气泡,带起一股酸腐呛人的味道。 尚有零星的散乱湿地,稀稀拉拉的败草,耷拉低伏,半死不活,四下潮湿阴冷,充塞着灰蒙蒙的雾气,以筑基修士的目力,仅能看至身前20丈,以神识探入其中,即会遭遇无形阻隔排斥,变得晦涩缓慢。 碧绿萤火东一处、西一处,忽明忽暗,游荡闪烁。 “嗡嗡嗡……” 混沌不清的高空之中,传来妖禽振翅的轻响,穿行其间激起破空之声,伴随着“寒毒火鸦”凄厉的尖叫,一齐混杂交织在昏暗的夜幕中,听闻起来格外渗人。 “大长老,前方去路被阻,亦无法绕行。” 古施遗、古载冬四下打探一番,低声商议了片刻,却束手无策。眼看余跃尚在一旁低头沉思,古拿云也轻轻摇了摇头。 “呼噜……呼噜……” 察觉到外来修士的气息,就在自身领地边缘徘徊,1只“碧眼狡狰”缓缓浮出沼泽,浑身裹满浑浊的淤泥,其外形酷似蟾蜍,竟有寻常狼崽大小。 头颅顶端两团光点,绿莹莹闪动,死死盯着古家一行。身下两侧的淤泥上下滚动,泛起了各式零碎物件:腐烂的靴子、碎头骨、草根、灵器残片等。 “孽畜,去死!” 古载冬心中正值焦躁烦闷,眼见1头低价妖兽胆敢挑衅,甩手1枚炙烈的火球,疾如闪电一般。uu看书uukansh “呱唧……呱唧……” 骤然遭受术法攻击,“碧眼狡狰”顿时凶性大发,头顶陡然荧光大盛,一股浓稠的墨绿汁液,自口中喷射而出, “滋滋……” 两下在半空迎面撞击,火球顿时发出爆烈之声,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轰……” 这只“碧眼狡狰”依仗领地之利,可谓悍不畏死,毕竟仅是2级后期,远非古载冬的对手。暗红的火球去势稍稍受阻,便径直命中猎物,熊熊燃烧起来。 “呱......呱......呱……” 不曾想,“碧眼狡狰”临死前的惨叫,引发了沼泽的动荡骚乱。 沉积水底的淤泥,猛然搅动翻滚。灰绿色的气泡,此起彼伏,愈来愈剧烈,好似一锅沸腾的大杂烩。不时有莫名的物件,翻上来,又沉下去。浓郁的酸味恣意蔓延,连鼻端都传来了火辣之感。 藏匿在沼泽深处的妖兽,诸如“矬地犀”、“糜泽蛆蝗”、“阴磷鱼”、“双头腐鳄”、“寒毒蛟”、“邪目鲤”,接二连三,争相显露出其丑无比的身形,纷纷闻风而动,疾速爬行聚集。 各色的光点,猩红、碧绿、幽蓝、漆黑……不一而足,显现在灰色阴霾中,闪烁不停,阴毒仇视。粗略估算之下,怕是有数万只之多,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好,这下麻烦大了!” 古拿云懊恼地跺了跺脚,花容失色。 一百五十六.计闯沼泽 以筑基修士之能力,独自面对上百只的2级妖兽,都可轻松斩杀。但眼前的沼泽地貌不明,妖兽数量如此庞大,贸然闯入陷落其中,一旦出现法力不济,就会有陨落的危险。 “古某一时冲动,惊动兽群,自请大长老责罚。” 古载冬深知方才的举止,未免失之鲁莽,导致眼下的局面无法收拾,不禁沮丧地低下了头,一张老脸胀得通红,几近成了猪肝色。 “呃......古总管也是激于一时愤懑,乃无心之失。” 眼见古载冬窘迫至极,古施遗于心不忍,连忙出来打圆场。 “哼......迂腐,糊涂,妾身岂是不明事理之人!” 强压住心头的恼怒,古拿云气急之下,寒声冷笑。 “身处险境,非比在家族之中,即便施予惩戒,于事何补?当务之急乃是群策群力,找出一可行之法,安然通过沼泽地带。” 古拿云虽没有出言呵斥,却是悄脸紧绷,美目中掠过一丝焦虑之色。见到大长老、少族长如此通情达理,古载冬固然心存感激,奈何急切之间,无计可施。 “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余某倒有一强渡之法。” 一直默然沉思的余跃,突然眼前一亮,朗声大笑起来。古家三人乍听之下,竟有些不知所措,实在不太明白,余跃何来如此十足的底气。 “呵呵......古总管的冒失之举,虽引发妖兽暴动,却无意相助余某一臂之力,已大致粗略估测,沼泽横跨50里左右,算是功过相抵。” 古载冬虽将信将疑,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筑基修士耳目敏锐,几乎不会受到四周灰霾干扰,只是平日惯用神识,加之方才适逢变故,众人难免心浮气躁,疏于探察留意罢了。 古拿云等人连忙定了定心神,仔细侧耳聆听,眼中渐渐露出了喜色。随着耳力向远处探知,近前的各种聒噪之声,次第减弱,直至最终消失,便可大致估摸对岸的方位所在。 “咯咯......余长老既已智珠在握,妾身三人听凭调遣就是。” 出于对余跃莫名的信赖,古拿云顿感芳心大定,笑语盈盈。 “余某头前开路,施展冰系术法,铺设1条临时过道;古总管居中策应;大长老、少族长于两侧殿后守卫,开启盾牌护罩,径直闯关而过。” 余跃当即毫不矫情,开始逐一分配人手,有条不紊。 “但凡妖兽欺至近前,务必雷霆一击,避免过多纠缠。” 单手一扬,1柄“冰螭剑”欺霜赛雪,被余跃自储物戒中召出,离地2寸左右,涨至寻常门板大小,容纳4名修士站立绰绰有余。 “嘶......果然是巧思妙计!” 古家三名修士见状,欣喜地对望了一眼。 大长老古拿云以金灵根为主,附带水、土属性;古施遗火属性主灵根,木、金两系为辅;古载冬则为杂灵根,兼具水、土、火、木、风等五种属性。 同样的一种冰系术法,如是由古家三人施展,其威能不但要打上折扣,还会带来额外的法力损耗,如此神来之笔,压根就不会想到。 “冰冻!” 心中默念法诀,余跃落足“冰螭剑”之上,当先贴地滑行。 “呼......” 一阵寒意自脚底暴涌,前方长约3丈的地界,瞬间被冰封,仅够两人并肩而行。古家三人,一前两后紧随余跃,顺着狭窄通道疾速前行。 “呱呱……” “桀桀……” “嘎嘎……” 四名修士悍然闯入,焦躁不安的兽群被彻底激怒,刺耳的嘶鸣聒噪之声四起,不顾双方境界的巨大鸿沟,一波一波如潮水般,疯狂扑将过来。 “滋滋滋......” 涎水、毒汁、蚀烟......铺天盖地,自四面八方倾泄而下,扑打在盾牌护罩之上,激起了一缕缕呛鼻的浓烟。“矬地犀”、“双头腐鳄”之类的妖兽,蜂拥而至众人身前,不顾一切地疯狂撕咬、冲撞。 古载冬身处三人环卫之中,毋需正面接战,心中暗自感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扑向余跃的妖兽,适时一一斩杀,尽力减弱前行的阻碍。 古拿云、古施遗将法力灌注盾牌内,两面护罩光华流动,牢牢护住一行的侧翼,成“品”字形向前突进。 “照此行程,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即可穿行而出!” 朝向未知的沼泽深处,冰封通道疾速延伸,众人暗自欢喜庆幸。将近10里的路程,转眼甩在身后,四周的灰色雾霾越发浓稠,阴寒之感更甚,古家一行渐渐进入沼泽的中心地带。 “哞……” 一阵低沉的啼哭,陡然响起,比之夜枭怪鸣更为难听刺耳。 古施遗、古载冬修为稍低,识海中当即传来剧震,头晕目眩,脚下略显迟滞,就连经脉中运行的法力,也出现了片刻的鼓荡。大惊之下,两人急忙运转功法,平复心神。 “嘶......啼魂浆兽!” 四下雾霾茫茫,uu看书 .ukansu 泥泞遍地,1具庞大的黑影凸现出来。 “扑咚......扑咚......” 每一步落下,几近跨越1丈,腥臭的紫黑泥泞,在足底四处飞溅。身躯笨拙无比,挂满幽绿腐朽的水草,无数脓庖鼓起,花花绿绿的污水,向外翻涌流淌,隐约可见蛆虫蠕动。 “啼魂浆兽”体形硕大,丑陋不堪,看似仅具蛮力,实则身藏剧毒,尤其精擅音波之功,专司损伤修士神识,极为阴毒。 乍遇突袭,古施遗、古载冬两人的神识,明显受到了剧烈冲击;古拿云已达筑基后期之境,只是眉头微蹙,并无大碍;唯有余跃身负《大乘神诀》,未受丝毫波及。 “嘿嘿......好狡诈的孽畜!” 此等潜在的心腹大患,一经露面,哪怕此时相距尚远,也务必即刻出手,果断除之。不待他人有所举动,余跃抬手又召出了“雷龙剑”。 “落雷!” 十余道紫色雷电,自无尽的灰色迷雾中,疾刺而出。 “轰......” 筑基雷系术法之威,兼具属性克制,“啼魂浆兽”不过3级妖兽而已,自然莫可抵御,瞬间被击成了齑粉。 “噗嗤......” 大蓬的脓水奇臭无比,如漫天飞雨迸射,附近的妖兽惊恐不已,发出阵阵尖叫,纷纷四处躲避,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一百五十七.偶露峥嵘 骤遇冰系术法突袭,加之筑基修士的气息压制,沼泽中的无数妖兽,起初一片大乱,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窜,因而古家一行势如破竹。 “咔嚓......咔嚓......” 四人身后的狭长地带,接连响起断折、破碎之声,无数晶白的冰屑迸飞而出。被“冰封”术法阻隔的妖兽,凶性大发,咆哮着破冰而出,一路穷追猛赶。 “不好!” 突然间,古施遗大惊失色,但见冰封通道维系的时限,明显越来越短。 “吼......吼......” 数以万计的低阶妖兽,面目恐怖狰狞,口中腥臭可闻,中人欲吐,与众人的间隔,眼看越拉越近,幸亏每每差之毫厘,堪称险象环生。 古载冬居中而立,处境应是最为稳妥,脸色都开始微微发白。就连一直笃定的古拿云,眼神亦变得焦灼不安。 1面“龟灵盾”光华闪烁,护住余跃的身前,背后的场景已是千钧一发,似乎视而不见。 “大长老,情形有些不妙!” 古施遗的后背不禁沁出了冷汗,偷偷神识传音。 “余长老莫不是法力消耗过甚,此刻难以为继?” 古拿云闻言娇躯一振,神情变得愈发凝重,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正值遭逢危机之时,务必紧守灵台,切勿自乱阵脚。 “若在此陷入重围,可谓死无葬身之地!” 四周魅影重重,狂吼震天,不知还有多少妖兽,正自灰霾深处蜂拥而来。古拿云虽心急如焚,但不得不强自镇定,又不敢出声问询,唯恐惊扰余跃施法。 “嘶......险之又险!” 3头妖兽的锋利爪牙,尚未触及盾牌护罩,即被古施遗抬手一一击毙。古拿云、古载冬则是全神贯注,清剿自高空扑击的妖禽,一次又一次险境,与众人擦肩而过。 古施遗、古载冬的额头隐现汗珠,脸色愈来愈严峻。 “咦......事出反常必有妖!” “偶尔为之,或可归咎气运,但尽数堪堪脱险,就绝非偶然,其间必有玄机。” 身为筑基后期修士,古拿云的见识、感知,显见高出一筹,屡屡有惊无险,自然察觉出一些门道,不但心下大定,神情亦露出了欣慰之色。 “妖兽巢穴,实乃是非之地,自不宜久留。” “构筑一时之屏障,以供众人疾速通行,足矣!” 以余跃的修为,倘若尽情施展“冰封”术法,区区2级妖兽怎可轻易破开?出现眼前的一幕,必是有意为之,其意图实为节省法力。 “火候分寸,已入余长老掌控,少族长、古总管紧守各自门户,毋需惊慌失措。” 余跃出任客卿已半年有余,眼下的修为境界,仅次于族长古星痕,今日公然出手,众人皆属首次得见,不禁大感好奇。 “呼……” 踏足“冰螭剑”前端,余跃双臂交于身前,冰系术法依次施展而出,或是冻封泥泞,或为御敌防护。 四周无数妖兽环伺,余跃身负突围重任,举止却是忙而不乱。若是细加察看,缓急有序,举止从容,竟是韵律暗含,说不出的洒脱飘逸。 “足见余道友神识强悍,法力掌控,亦是圆熟无比!” 紧随在余跃身后,古拿云忙里偷闲,看得如痴如醉。 “呵呵……古某老眼昏花,若非大长老2警醒,尚兀自杞人忧天!” 得到古拿云的传音,古载冬再定睛观瞧,果然所言不虚。 “嘿嘿……余长老行事,向来低调神秘,今日总算管中窥豹。” 众人顿感有了主心骨,抵御之际不慌不忙。古施遗、古载冬各自服下1粒“回复丹”,随时补充法力消耗,尽管眼妖兽看似杀之不尽,但对安然通过沼泽之地,却已信心十足。 “嗖……” 四下泥泞一望无际,俱被诡异的灰霾笼罩。数不清的邪恶妖兽,前赴后继,层层堵截,各式腐烟、臭水、毒汽等漫天激射。1柄雪亮的灵剑之上,承载4名修士,疾如星丸穿行其间。 “呵呵……再有片刻工夫,即可冲出沼泽!” 站定最前端的余跃,突然开口轻笑,气息居然丝毫不乱。 “啊……” 古家三人正在凝神定气,抵御妖兽狂攻,全然没有察觉,闻听之下,无不欣喜万分。 “咚……” 不过半盏热茶的工夫,众人脚下一顿,已然落至实地。 “呼……总算闯过一关!” 古拿云轻吁一口气,耳畔的乌黑鬓发濡湿,香汗微呈。 “哈哈哈……如此顺畅,简直难以置信,恰似惊梦一场!” 彻底冲出了重围,古施遗、古载冬心头为之一松,忍不住放声大笑。 “咦……妖兽片刻前还穷凶极恶,此时俱已止步不前。” 身后相距不过30丈,却是一片灰霾浓重,遮天蔽日,足有上万只兽眼,大如铜铃,密密麻麻挤在沼泽边缘,uu看书 .uukanh.co 闪烁着各色凶光,恶狠狠瞪向这边,众人不觉后背直冒凉气。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妖兽领地界线森严,足足对峙了一刻钟之久,上万股凶残的狂暴气息,才慢慢收敛。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开始露出胆怯之色,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吼……” 阵阵狂吼声中,垂头丧气的妖兽,最终一哄而散,潮水般退回了沼泽深处。 “渡过当下难关,全仰仗余长老神乎其技!” “嘿嘿……回想方才一幕,犹自惊心动魄,热血奔涌。” “如此惊悚场面,唯身负大智慧、大毅力,才可掌控自如!” 纵是惊鸿一瞥,远非全貌,但余跃展露的技法、风采,无一不令古施遗、古载冬为之叹服。 “余长老再次力挽狂澜,令妾身震骇莫名!” 身为古家大长老,古拿云并未喜于言表,仅是轻声致谢,但留驻在余跃脸上的目光,却显然蕴含着别样的意味。 “此地景致,竟是如此不堪,令人心生压抑不安。” 众人环顾四周,灰褐的山石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满目苍凉荒芜,毫无一丝生机之像。前方不到10里处,层峦叠嶂凸显,连绵起伏,正是“血枯林”的核心地带。 “七族比拼即将开启,就地打坐调息,以待来日之战!” 古拿云缓缓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声。 一百五十八.方寸大乱 1座隐秘山洞内,余跃调息完毕,缓缓睁开双眼。 相距不远的一处角落,古载冬入定未醒,身前布设了一层简易护罩,避免受到意外惊扰。古施遗盘膝坐在洞口,唯独不见古拿云的身影。 “咦……少族长,大长老人在何处?” 古施遗神色略显疲乏,有些无精打采。 “唉……近来大长老心烦意乱,时常独自神伤。” 既属筑基之境的高阶灵草,“阴烛果”附近必有强大守护,因而普通妖兽的集聚之地,古家一行能避则避,在山林中小心放开神识,仔细搜寻高阶妖兽的气息。 “血枯林”虽凶险四伏,但内藏的宝材堪称丰厚,且品阶不俗。依照古拿云的初衷,即便平日难得一见之物,也不宜多加留恋,以免节外生枝,耽误行程。 “此行固然为阴烛果而来,但成败难料,不可孤注一掷。 “其他六族之人,想必同样毫无头绪。” 就连手头宽裕的余跃,在一旁都直呼可惜,忍不住开口力劝。 “相逢即是有缘,自应把握当下。古家若欲日后崛起,所耗资源不菲,更需平日的点滴积攒。” 古施遗、古载冬亦是连声赞同,古拿云倒也从善如流,一路上四人顺势为之,居然小有收获,采摘到4株较为珍稀的灵草,虽然“阴烛果”依旧不见踪迹,起码不至于两手空空。 …… 众人暂时栖身的山峰绝顶,古拿云手托香腮,孤零零坐在一块山石之上。铅灰色的云块密布高空,如一片片厚重的棉絮,明月、星辰的清辉,俱被遮拦得严严实实。 “呜呜呜……” 古拿云显得意兴阑珊,随身护罩都懒得开启,任凭夜间的劲疾山风,吹得法袍猎猎作响,紧紧贴合在饱满的娇躯之上,身形愈发显得浮凸火辣。 余跃不由吞了吞口水,干咳两声,行至近前比肩而坐。 “大长老深夜独处,必是为阴烛果的下落发愁。” 勉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古拿云转过头去,望着远方起伏的沟壑,怔怔发呆,默然不语。 “唉……此物如能轻易得手,七族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二十多日来,古家一行四下辗转,马不停蹄,连余跃都自感心神疲惫。 “古家积弱难返,亟需逆袭翻身。若是此行不利,势必再耽搁五载光阴,与其它家族的实力差距,会渐行渐远,将难有出头之日。” 随着时限的日益迫近,古拿云变得沉默寡言,焦躁易怒。 “自进入血枯林中,大长老昼以继夜,殚精竭虑,奈何时运不济,实属天意如此,并非人力不及。” 眼看古拿云束手无策,容颜消瘦憔悴,余跃纵是口若悬河,机灵巧变,却有心无力,只能从旁劝慰而已。 “一旦大限到来,古家必定雪上加霜,就此衰败下去,直至在七修海除名,有负全族重托之罪,妾身万死难辞其咎!” 古拿云用力摇了摇头,神情倔强,显见心底异常激动。 所谓血浓于水,身为古家中的一员,对家族的依附和归属之感,早已刻骨铭心,余跃不过是一名匆匆过客,注定永远无法真正体会。 “唉……家族兴盛亡衰,变数何其之多?远非一人之力可予掌控。哪怕大长老鞠躬尽瘁,事事奋勇当先,世间不如意者,也往往十之八九。” 古拿云眼下的艰难处境,余跃也能略知一二,不由叹了口气。 “所剩时日已然不多,七族擂台一战,大长老也宜早做谋划。无论发生何事,余某既为古家客卿,多少尚可贡献一份心力。” 几经挣扎抗争,此刻亲耳听闻,最坏的结局依旧避无可避,古拿云顿时心如死灰,不禁悲从中来。 “十载光阴沉浮,古家每况愈下,不仅处处遭廖家打压,其他五族同样心怀叵测。妾身竭尽所能,欲扭转少许颓势,终究一介女流之辈,始终收效甚微。” 古拿云的美目中噙满泪水,嗓音哽咽颤抖,最终到底把持不住,双手捂住脸庞,竟低头啜泣起来。 “妾身才疏学浅,心神俱疲,实在难以为继!” 以古家一路的进程推断,寻访“阴烛果”恐将化为泡影,七族位次的排序,势必采用擂台对战重新划定,导致这种局面呈现,可谓正中廖家下怀。 依照七族约定的惯例,各派5名筑基修士出战。余跃拿下一场比试毫无悬念,总管古载冬极有可能落败,族长古星痕、大长老古拿云,输赢则未可预估,至于少族长古施遗,胜算亦是不大。 “如此看来,古家难逃垫底噩运!” 在凡人眼中,有朝一日成为修士,将是何等尊崇之事!殊不知,仙道的弱肉强食,uu看书.uukanhu 尔虞我诈,犹胜俗世红尘,无根无萍者照样举步维艰,满腹辛酸血泪。 “唯有天之娇子,得宗门家施全力护佑,方可心无旁骛,追求所谓的天理大道。” 古家在“七修海”中的境遇,便是活生生的例证之一,微不足道。 古拿云看似举重若轻,呼风唤雨,内心却是凄苦之极,不堪重负。一旦卸去在人前的强势,实则是一个脆弱无助的美妇,尤其是此时此刻,神情悲戚绝望,更显得楚楚可怜。 “余某何尝不是如此?即便踏足仙道,奈何出身卑微,饱受鄙视白眼,幸亏道心坚定,间或有蹊跷机缘眷顾。” “时至今日,虽小有所成,依旧漂泊不定,难登庙堂。” 目睹古拿云彻底放下身架,坦陈心迹,余跃不由得推己及人,思绪翻滚。 “嘿嘿……余某和古家的一场结缘,看似萍水相逢,实乃事出有因,同病相怜!” 眼下古家面临的危局,单凭余跃一己之能,难以根本解除,因而任何的言语劝慰,都显得苍白无力。余跃不胜唏嘘感慨,禁不住伸出右手,轻轻揽住古拿云微微颤抖的腰身。 “唉……唯有尽人事,听天命。纵然天塌地陷,余某亦自不离不弃,力保古家一脉薪火不灭!” 这番承诺,虽非大包大揽,但也足显心意诚挚。古拿云正值孤立无援之际,闻听后心神剧震,满腹的酸楚急欲渲泄,当即不管不顾,径直倒入余跃怀里,失声痛哭。 一百五十九.重宝现世 “吱吱……” 五级巅峰之境的“赤水明蝎”,实力堪称强横,但在数名筑基修士围攻之下,被生生耗尽威能,遭致聚歼斩杀。临死之前,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嘶。 “呸……好难缠的孽畜!” 廖栖桐一脸暴虐之色,将灵器收回储物戒,气息粗重急促。 七族之中,廖家一行可谓人多势众,在“血枯林”内搜寻多日,高阶妖兽猎杀了不少,珍稀灵草也采摘了十多株,但梦寐以求的“阴烛果”,却始终未能得见。 “廖家未能如愿以偿,就怕落入他人之手。” 但凡寻宝一事重在机运,自身实力并非最大倚仗,眼看返程之日将近,廖栖桐难免开始患得患失,着急上火。 “血枯林不愧一方福地,此行收获颇丰。” “将灵草交付冷丹师炼制,又可充盈家族用度。” “嘿嘿……少族长一心扑在阴烛果之上,未免太过执著。” 余下的廖家修士倒不以为然,暗中嘀咕不已。 “事关机运,素来虚无缥缈,不可强求。廖家尚且如此,想必旁人同样两手空空。” 大长老廖悲悟身为领头之人,自然要适时开导安抚。 “哈哈哈……一旦五番对战,廖家几近稳操胜券!” 此时此刻,茫茫山林之间,正如廖悲悟所料,潘家、颜家、童家、沈家和罗家的队伍,人人脸色阴沉,闷声不响四处穿行,无不企盼在最后关头,或有鸿运天降。 “唉……时限将至,颜家力拔头筹无望,可惜!” 临行之前,颜家冒出的地灵根弟子,被东域“琉璃宗”抢先收录进入内门,搭上仙宗大派的门路,全族上下顿时心气大长,自然也憧憬在眼下的“七修海”之地,藉此一步登天。 “呵呵……少族长胸怀凌云之志,固然可喜,亦为族人之福。但颜家目前根基尚浅,凡事顺势而为,不可操之过急。” 颜家大长老颜游崖微微一笑,眼眸幽深,精芒忽闪。 “就算此行碌碌无为,依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况且因琉璃宗之故,余下六族必定投鼠忌器,另眼相看。颜家只需励精图治,发奋图强,多则十载,少则六载,自会迎来真正崛起之时。” 少族长颜密闻听后,心神不由为之一振,急忙连声称谢。 “嘿嘿……依颜某推断,此刻最为心焦者,应属廖、古两家。颜家上下尽可淡然处之,首重自身周全,坐观他人龙争虎斗,岂不妙哉!” 众人顿感豁然开朗,一齐放声大笑,当即就地歇息,相互攀谈闲聊起来,状极轻松惬意。 “咦……前方似有异动传来!” 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波动,自远处虚空传来。 “嘶……这是……” 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驱使,天地间的灵气争先恐后,朝向东北方位疾速蜂拥汇聚,随着海量灵气灌注而下,一道朦胧的宝光冲天而起,漆黑的夜空,近半染成了暗红之色。 “吼……吼……吼……” 无数妖兽宛如到了求偶时节,从各自盘踞的山洞巢穴中,争先恐后窜跳出来,一边怒嘶吼叫,一边朝着红光升起之地,拼命地狂奔而去。 “异宝现世!” 敢深入“血枯林”探宝的修士,俱都见识不凡,目睹声势惊人的异兆突变,一眼便能断定,必是一件罕见的宝物,即将出土面世。 “哈哈哈……天降祥瑞,见者有份!” “速速召集人手,全力前往争抢!” “嘿嘿……就算不能得手此物,夺宝之时趁火打劫,往往也会有意外收获,远好过四处胡乱转悠。” 偌大的一片历练之地,其间的修士可谓鱼目混杂,终日在各处角落游荡搜寻,如无头苍蝇一般,乍见有宝物凸现,自然欣喜若狂。 “天呈异象,足见此物珍稀!” “无主之宝,焉得不分一杯羹?” “各逞其能,谋定而后动!” 廖家一行纷纷蜂拥而上,宛如凶兽闻到了美味的血食。 “嘿嘿……七族必将汇聚于此,真乃天赐良机,两家的恩怨正好彻底了断!” 暗沉红芒的映照下,廖栖桐的眼眸,更是火热异常,诡异阴森,恶狠狠地说道。 “届时务必雷霆一击,令古家就此除名!” 身旁的廖悲悟微微示意,显然早已安排妥当,胸有成竹。 …… 绝顶之上,两具纠缠不休的身影猛然分开,匆匆疾走几步,各自站定。 “嗖……嗖……” 紧接着,身后的峭壁下方,传来一阵驭剑破空之声。 “大长老,东北方位异象纷呈!” 古施遗、古载冬双双跃上峰顶,神情异常激动喜悦。 “嗯……如此浩大的声势,uu看书 .uuknshuco 醒目之极,妾身和余长老正在查看商谈。” 夜幕遮掩下,古拿云脸色酡红,气息略显急促纷乱,借转身背对两人之机,双手则是不露痕迹,偷偷整理仪态,法袍、鬓发虽有些松散凌乱,倒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古施遗、古载冬兴奋之余,全然被远处的异象吸引,对近在咫尺的古怪和反常,竟然熟视无睹,没有引起丝毫的察觉。 “嘶……既为重宝现世,难不成正是苦寻不得的阴烛果?” 余跃脸上若无其事,上前两步探察了一番,轻轻摇了摇头。 “咳咳……少族长,此物绝非阴烛果,但论其品阶,至少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自宝光色泽可初步推断,这件刚出土的天材异宝,乃是火属性无疑。“阴烛果”仅是一味高阶药草,且生于极寒隐秘之地,因而余跃的语气十分笃定。 “世间机缘,竟是玄奥如斯!” 一行人费尽心机,多方苦苦求索,却始终无法一窥门径;而更为珍稀之物,原本未存任何奢望,居然会自行现身,令人不得不顿生感概。 “既是天赐偶得,自当全力一争!” 此刻的古拿云容光焕发,积压心头的愁云惨雾,似是骤然一扫而空,当先身形飘飘,飞下千仞绝峰。 “事不宜迟,一路小心戒备。” 趁人不备之际,古拿云狠狠地瞪了余跃一眼,美目中微含嗔怪羞恼之意。 一百六十.哄抢凌霄花 “血枯林”深处,一座无名密林中,地面上赤红一片,阵阵热浪袭来,竟是滚烫无比,来人即便相距尚远,周身的肌肤已有灼烧痛楚之感。 高达数丈的巨木成片倒伏,树干、枝叶变得干枯发黄,生机已然全无,树皮脱落之处,遍布黑色焦痕,斑驳凌乱。 “呼哧……呼哧……” 山林中的妖兽蜂拥而至,及至一里开外左右,悉数驻足不前,神情间流露出深深的畏惧之色,无数双猩红的凶目,贪婪地盯着林地正中。 众目睽睽之下,一株奇树傲然卓立,四周笼罩一层淡红的光晕,无声发生着突变。 通体弯曲遒劲,高不过两尺左右,叶片有铜钱大小,色作紫红。树干顶端,独独一朵花蕾漆黑如墨,正值含苞待放之际,四周汇聚而来的灵气,如长鲸吸水一般,被其吞噬得干干净净。 “凌霄花!” 余跃熟谙丹道,一见之下,顿时失声叫了起来。古拿云三人同样认出了此物,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凌霄花,火属性异宝,炼制寂孕丹的主灵草。” 这片巨木密林看似毫不起眼,实则暗通地底深处的火脉。“血枯林”范围广袤,鲜有修士涉足到此,加之有强大妖兽盘踞,寻常寻宝队伍亦不敢轻易接近,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才成就了今日的异宝。 称得上辅佐结丹的顶级灵药,不过一手之数,“寂孕丹”便位列其中。修士一旦吞服,丹田气海便会催生异变,孕育出一缕“三昧真火”,对金丹的凝结大有益,其功效犹在“凝丹髓乳”之上。 冷沐昔年所炼制的“落厄丹”,虽也属珍贵无比,但仅能抵消部分天劫威能,与“凝丹髓乳”、“寂孕丹”两者相比而言,明显落了下乘。 “嘶……冥冥之中,天意昭昭!莫不是余某的运程已到?” 不单单余跃,所有到场的修士无不欣喜若狂,对“凌霄花”的归属,都存下了志在必得之心。 周围的树丛灌木中,影影绰绰,不下上百具身形。除了七族人马全部聚齐,尚有不少的外来筑基修士,原本就在“血枯林”内探宝历练。 “筑基大圆满之境!” 神识探察下,其中有五道气息格外强大,这片红芒蒙蒙的密林内,可谓藏龙卧虎,众人重宝在前,一场殊死的惨烈争斗,随时一触即发。 就在这株“凌霄花”的左右,已达六级巅峰的“血狼毒蛛”几乎寸步不离,查探其周身泄露的气势,距离突破到下一个大境界,也仅有一步之遥。 “血狼毒蛛”的壳甲色呈暗红,竟有一间瓦房大小,布满褐色斑纹。八只毛茸茸的长足,粗如儿臂,蓄满锋利倒刺。最前端的弯勾寒光铮亮,足有一尺长短,且内含剧毒,足以腐蚀修士的护罩、血肉。 “凌霄花”眼看成熟在即,一旦将整株吞食服用,兴许突破的契机便会来临,因而早被“血狼毒蛛”视作了禁脔,绝不容许人族修士染指。 “嗤啦……嗤啦……” 环视周围众多的黑影,“血狼毒蛛”一双铜铃大小的凶目,极为不善,口中不断发出阵阵厉啸,显露浓重的威胁、驱逐之意。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率先出手采摘者,必成众矢之的。” “以吾等实力,唯有趁乱智取,届时听华某号令,统一行事。” “各自换上普通服饰,彼此同属一族的身份,切不可让外人识破。” 依照吸食天地灵气的进度,“凌霄花”彻底成熟尚有一段时限,隐藏密林中的各路人马,都在暗中四下打量,低声商议夺宝及脱身的万全之策。 “待到众人发动争抢,若有可乘之机,由妾身和余长老同时出手,少族长、古总管在后阻击偷袭之人。一旦力有不逮,即刻收手退开,万万不可逞强。” 如此众多凶悍的对手,古家一行自然异常谨慎,勉力压下心头的狂热和贪念,在一旁低声交谈。 “好酒红人脸,财帛动人心,如此稀世重宝,无人不想据为己有。此刻身处明枪暗箭中,最终存活下来,方可有命享用。” 数十名筑基修士环伺四周,虎视眈眈,稍一疏忽,便会陨落当场。即便有人气运加身,侥幸突破了重重堵截,守护妖兽“血狼毒蛛”更是难以匹敌。 “嘿嘿......天材异宝,唯能者居之。” 一名黑袍修士,远远立于树影之下,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双精芒闪烁的眼眸,冷笑着喃喃自语。 “可笑庸庸碌碌之辈,不自量力,uu看书wwuukanshuom兀自做着春秋大梦!” 不同于众人的蠢蠢欲动,黑袍修士好暇以整,索性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古家一行聚拢于一处角落中,焦急等候,心怀忐忑,余跃同样在暗自盘算。 “强横如血狼毒蛛,放眼在场修士,几乎无人敢正面单挑。” “单凭一己之力,摘取凌霄花者,恐怕非余某莫属!” 先期施展“瞬移”神技,暴起突袭,必定出乎众人意料,或可成功欺至“凌霄花”的近前;再行以“惊神锥”发出,应能将“血狼毒蛛”一举击杀。 “一旦宝物得手,无疑会遭到重重围追堵截,能否安然自血枯林脱身,余某就毫无把握了。” 即便余跃最终逃出生天,古拿云等人必将成为替罪羊,在众人暴怒之下绝难活命,尸骨无存,古家目前已是摇摇欲坠,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 方才于绝顶之巅,两情相悦,缠绵悱恻。转眼间,为了换取1粒晋阶灵丹,竟置伊人生死不顾,不惜断送一个修真家族,以余跃的性情,绝难下此狠手。 “道心不稳,心魔丛生,缠如梦魇,挥之不去。” 用不着内心天人交战,余跃当即泯灭了这个念头,没有丝毫犹豫。 “以下作手段换来的天道,余某此生不要也罢!” 古拿云三人正全神贯注,紧盯着场中的一举一动。殊不知,就在几个呼息的工夫,几人的生死轮回,均在余跃的一念之间,辗转反复。 感谢书友点评 前天书友“l985z”无意看到本书,坦诚了自己的观后感,作者倍觉欣慰。没有想到书友“l985z”看了作者的留言,认真阅读了后面的章节,并重新进行了点评,态度十分真诚坦率,令作者百感交集。 《还吾自在》写到现在,虽然收获的书友不多,但一直在坚持追更、推荐、投票、打赏、订阅。作者自我评价,也许没有太多的俗套,力求有所新意,在理性逻辑、人物心理、细节描述、语句雕琢等方面,也下了不少工夫,但整体的格局和构架,以及故事层次的丰富和展开,绝对不如一众大神和同期写手。 新人新书能得到书友的认同和点评,称得上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尤其是书友的不同意见,更加珍贵,如果有朝一日,书友能就此书展开讨论,各持己见,将是对作者最高的奖赏。 最后,作者忍不住要小小地八卦一下。第一眼看到书友“l985z”的名字,下意识地猜想,本尊会不会是出身985高校的精英?而且从书友的首次点评,再到后来的回复,可以感受到书友“l985z”的品行和心胸气度,字里行间极有素养,但愿他(她)一切顺风顺水。另外,作者也想说,写作之路只要是出自内心的热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艰难,如果书友“l985z”有兴趣,不妨尝试一下。 一百六十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暂时的诡异平静,持续了足有一个时辰,终究被彻底打破。 “咔嚓……哗啦……” 某一个时刻,细微而清脆的破裂声响,传入众人的耳畔。 笼罩“凌霄花”的赤红光晕,毫无征兆,悄然自行消散一空。众目睽睽之下,包裹严实紧密的花瓣,一片接着一片,次第绽放开来,虽是轻柔舒缓,却令人震撼无比。 “这……这便是凌霄花?” “嘶......堪称美轮美奂,无与伦比!” “异宝现世,活灵活现,得以亲眼见证,可谓不枉此生!” 一干筑基修士纵是见多识广,心神依旧不免惊骇荡漾,正值此刻,一股奇特浓郁的异香,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滚滚灼浪,顷刻间弥散了整座密林。 “吼......吼......吼......” 妖兽在远处聚集,愈发狂躁不安,相互踩踏拥挤,乱作一团,口中发出阵阵低吼。 “吧嗒......吧嗒......” 不多时,无数血盆大口中,粘稠腥臭的涎水不住向下流淌。 “呼哧......呼哧......” 围在近前的上百名修士,眼眸中精光暴射,呼息变得异常粗重,显然同样难以自持。 四下杀气浓烈,无论修士,抑或妖兽,皆是贪欲熏天。“血狼毒蛛”感知到莫大的危机,骤然撑起脊背的壳甲,宽至1丈方圆,幽光铮亮。 “咝......咝......” 阴暗茂密的丛林中,上百道修士灵器的剑芒,光华璀璨,映射出“血狼毒蛛”的一双凶眸,丑陋而狠毒,仇视着暗处的瞳瞳人影,嘴里不断发出低啸。 “合力斩杀守护妖兽,再行夺取宝物,各展手段!” 毋庸言语和眼神知会,百名修士早已达成了默契。 “轰……” 顷刻间,各式术法暴起,银瓶乍破,如雨点一般击中“血狼毒蛛”,溅起无数火星四溅,壮观无比。 “嘶......不愧六级巅峰妖兽,肉身之强,名不虚传!” 密密麻麻的白色斑点,赫然呈现在背壳、巨足之上,“血狼毒蛛”却并无大碍,众人不由暗自吃惊。 “桀桀……” 遭受了一轮术法狂轰,“血狼毒蛛”当即凶性大发。 “四散退开!” 眼见“血狼毒蛛”暴怒异常,怒吼着作势欲扑,正面施法的修士脚下连闪,纷纷疾速后撤数丈。 “杀!” 妖兽背后之人则趁此机会,施法猛攻,“血狼毒蛛”旋即调转身形反扑,而先前避开的修士适时折返,再度予以夹击。 如此来回往复,“血狼毒蛛”在空地上分合起落,纵横俾睨,看似威风八面,所到之处,上百名修士纷纷避之不及,实则皆是徒劳无功。 “哈哈哈......终归是孽畜,心智愚不可及!” “单凭车轮战法,足以将其生生耗死。” 四周的修士见状,不由洋洋得意,高声嘲讽讥笑。 强敌环伺,“血狼毒蛛”兀自一心独占“凌霄花”,又唯恐主动出击之际,灵花被人偷偷摘取,如此贪得无厌,正好让众人有机可乘,肆无忌惮地放手施法。 上百道五行术法,虽暂时无法破开妖兽的厚实防御,但其冲击力道刚猛浩大,且胜在连续不断,积少成多,“血狼毒蛛”的内腑、经脉渐渐开始不支受创。 “咔嚓......” 殷红粘稠的热血,自口鼻中四溢而出。坚逾精铁的长足,也被斩断了三根,“血狼毒蛛”已然站立不稳,怒号凄厉而焦急,一阵紧似一阵。 “孽畜强弩之末,一鼓作气,将其斩杀!” 响亮的高呼此起彼伏,一轮又一轮剑芒,呼啸着倾泄而下。“血狼毒蛛”空有一身强横实力,却只能困守“凌霄花”的附近,被一干修士恣意戏弄蹂躏,团团乱转,惶急无比。 “吼……” 硬撑了一炷香的工夫,“血狼毒蛛”双目狂暴血红,猛然仰天怒吼一声,终被生生磨死,身下的地面竟然刨出了一个凹坑,深达数尺,一片狼藉。 “天赐良机!” “成败在此一搏,冲!” “挡路者死!” 一道道身影迅捷无比,自丛林内疾射而出,直扑“凌霄花”而去。 “轰......” 岂料,漫天剑芒铺天盖地,迎头痛击,极度混乱之中,根本无法辨别来自何处。 “去死!” “啊......” 惨嚎、怒吼四起,各色术法光华交织闪耀,肢臂残断,灵器损毁,洒落得到处皆是。地面上血水横流,分不清是人是兽,将灼烫的泥土浸染湿透。 稀世重宝在前,众人先前的冷静隐忍,早已抛诸脑后,唯一的念头便是快人一步,捷足先登,然后远走高飞,成就一番仙道大统。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听余某一言相劝,古家就此罢手。” 利令智昏,当下的氛围狂热万分,古拿云猛然一咬牙,正欲冲出夺宝,身旁的余跃眼明手快,一把将其柔夷捉住。 “放手!” 古拿云又羞又急,uu看书 .uukanhu.cm不由低声怒斥,余跃的大手却坚如磐石,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眼下强自出头,与送死无异!” 说话间,两人几乎肌肤相亲,一股温热熟悉的气息,径直窜入光洁柔腻的颈脖中,阵阵酥麻无力之感,顷刻蔓延至周身上下,古拿云悄然放弃了挣扎。 “余某早有察觉,暗中尚有一道修士气息,极其危险,万不可造次!” 余跃之言,尽管古拿云深信不疑,但心中尚有不甘。就在此时,衣衫破空的急促声响,陡然自身侧传来。 “嗖......” 四下厮杀不断,血腥遍地,眼看数名修士迫近“凌霄花”,古载冬再也按捺不住贪念,双眼通红,脚底一顿,疾扑而出。 “无耻!” 刚刚纵跃不到十丈,斜刺里袭来一道金色剑影,古载冬的盾牌护罩稍事抵御,便被轻易击碎。 “哇......” 古载冬大叫一声,倒飞而回,口鲜血吐,三道剑芒如跗骨之蛆,紧随而至,几乎同时当头斩落。 “不好!” 半空中人影一闪,余跃抢先一步,护在古载冬身前,“龟灵盾”光华大盛。 “哼......” 盾牌、法力两层护罩,双双破碎,一条深达一寸的粗大裂纹,赫然呈现在“龟灵盾”本体之上,余跃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却兀自屹立不退。 一百六十二.符宝护身 “嗖嗖……” 有了数息工夫的缓冲,两道人影疾射而出,趁乱将古载冬抢出战团,飞快地退至外围地界。 “肋骨折断数根,内腑受震移位。” 古载冬面色苍白,冷汗直流,险险捡回一条性命。 “咳咳……多谢余长老相救!” 身处危境,古载冬顾不上客套,赶紧服下一粒“生机丹”,就地闭目调息。 “喑中下此黑手,必有廖家之人!” 盯着一处灌木丛中的黑影,古施遗双眼怒火直冒。 “余长老伤势如何?” 快步来到余跃身边,古拿云低声问道。 “呵呵……皮肉伤而已,倒无大碍。” 余跃略感气血浮动,稍加调息已回复如初。肉身抵达“银筋玉骨”大圆满之境,首次接战便以寡敌众,安然无恙,堪称强横霸道,可惜众人懵懂不知。 “啧啧啧……” 心中既惊且喜,古拿云上下仔细打量,余跃不由浑身发毛,好在四下喊杀震天,混乱不堪,古拿云也无暇过多计较。 “哼……时机一到,定要廖家付出惨重代价!” 古载冬遇袭之时,古拿云早已察觉,此时银牙紧咬,转头冷冷地说道。余跃和古载冬先后遭创,令其彻底熄灭了夺宝之念。 “滚开!” “啊……” 密林中热浪滔天,到处充斥打斗、怒斥之声,空地上血水横流,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俨然成了一片姿意屠戮的修罗场,令人发指。 十多具修士尸身横七竖八,残缺不全,死状可怖,储物戒亦被人悄悄收入囊中。即便如此,依旧有人贪念作祟,狂呼大叫,奋不顾身冲向“凌霄花”。 “人心不足蛇吞象,咎由自取!” 恶虎难敌群狼,冒死上前者纵然修为再高,最终非伤即死。身边的同门、队友抑或族人,似乎都不足以信赖,随时会反目成仇,在暗处给予致命一击。 因两人遇袭受伤,古家一行置身事外,反而因祸得福。古施遗紧守古载冬身旁,助其疗伤调息。古拿云、余跃则是并肩而立,密切关注四周形势。 “嘶……若不是余长老强行制止,后果不堪设想!” 目睹眼前血肉横飞,古拿云倒吸一口凉气,娇躯微微发抖,禁不住向余跃身边靠拢,好在众人自顾不暇,如此暧昧不清的举止,竟无人有闲心关注。 “嗖……” 一片纷乱嘈杂中,一道黑影如大鸟一般,猛然自暗处窜而出,迅捷无比,直扑密林正中,招摇嚣张之极。 “哼……白痴!” 古施遗撇了撇嘴,露出一丝嘲讽之色。暴喝声中,众人纷纷出手,毫不留情。黑影显然早有准备,疾行途中,防护接连开启。 “咔嚓……” 四下围攻密集凌厉,足足3层盾牌护罩,依旧瞬间被毁,骨骼断折之声顿时响起,清晰可闻,令人牙酸不已。 “啊……” 随着几声短促的闷哼,血柱自黑影口中狂喷而出。 “咕咚……” 众人正欲斩草除根,但见黑影倒地之后,趁势几个翻滚,眨眼间,已来至“凌霄花”的近前。 “其意昭然若揭,令旁人投鼠忌器。” “嘿嘿……以此作为要挟,好如意的盘算!” 黑袍修士甫一现身,几下兔起鹘落,便稳稳独占上风,胆色心智过人,无疑是个厉害角色,但众人的决断狠辣,同样出乎预料。 “公然夺宝,人尽可诛!” “既非吾等之物,亦绝不能旁落!” “哼……胆敢虎口夺食,杀无赦!” 毫无片刻的犹豫,数十道剑芒所指,暴风骤雨一般倾泄而至。黑袍修士竟然不闪不避,显得出奇镇定,面罩遮掩下的一双眼眸,精芒陡涨,甚至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当当当……” 下一刻,洪钟大吕之音,震耳欲聋。一面式样古朴的青铜大鼎,攸然悬浮半空,四方斩落的耀眼光华,悉数被一一拦下,下方的黑影和“凌霄花”毫发无损。 “嘶……符宝!” 四周惊呼一片,古施遗的冷笑猛然顿住,目瞪口呆。 “金丹前辈将一丝本源之力,自体内生生剥离,以珍稀材料充作承载,将其封印在内,是为符宝。” “符宝威能尽管不及一成的金丹神通,但用于阻隔筑基修士的术法攻击,已是绰绰有余。” 只因“符宝”制作伤及自身根基,唯有大限来临之际,金丹修士才肯出此下策,赐予嫡亲后辈,一旦遭遇难以抵御的绝杀,可作保命之用。 “凌霄花绝不能拱手相让;得罪一名神秘人物,同样闯下弥天大祸。” “为今之计,将此人就地斩杀,以免后患无穷!” 众人回过神来,彻底陷入了疯狂。身怀“符宝”者,其身份、背景必定惊世骇俗,难怪黑影要掩去本来面目。毕竟采用不光彩的手段,半道劫宝,一旦传扬出去,声誉必将大损。 “一不做,二不休!” “断吾辈仙道运程,无论何种来头,都得死!” “符宝之珍贵,绝不亚于凌霄花!” 上百双怒目注视下,黑影旁若无人,熟练地采摘下“凌霄花”,放入一只玉盒,收进储物戒。 “轰......” 如同对付“血毒狼蛛”一样,众人再次默契地达成联手。uu看书ww.uuknshu “金丹前辈之物,果然神通骇人!” 一波波术法接踵而至,声势浩大,威能无匹,黑沉沉的大半个夜空,都被映照得亮如白昼,连余跃尚在远处旁观,都不禁为之战栗胆寒。 “嗡嗡嗡......” 青铜大鼎的护罩,剧烈抖动起伏,波纹荡漾,但始终未曾破碎。 “符宝虽有逆天之能,亦存两处致命缺陷。” “激发普通符篆,轻而易举,瞬息可用。灌注海量法力,方能启动符宝,耗时颇久。” “施法之人一旦走动,符宝会暂时失效,此乃最大弊端。” 黑袍修士不惜身受重创,实属逼不得已。众人正是利用“符宝”的软肋,术法全力轰击,剑芒如同汹涌的浪潮,将黑影尽数淹没,铜鼎护罩的光泽,也逐渐开始暗淡下来。 “大长老,注意节省法力,谨防有变。” 余跃一边漫不经心地施法,暗中传音提醒。半道杀出的黑袍修士手眼通天,已然独得异宝,一旦顺利脱身,古、廖两家开战在所难免,务必做到未雨绸缪。 古拿云点了点头,肉眼可见之下,“符宝”蕴含的威能急剧损耗,青铜大鼎的护罩仅剩下薄薄一层,尚在苦苦支撑,先前的明亮色泽已近乎通透。 “不斩贼修,难消心头之恨!” 众人不由大喜过望,纷纷咬牙切齿,凝聚全身法力,指望一招之间将黑影彻底抹杀。 一百六十三.残羹冷炙,抑或沧海遗珠 古拿云点了点头,连忙知会古施遗、古载冬两人,装模作样施法即可,暗中服用“回复丹”。 肉眼可见之下,“符宝”蕴含的威能急剧损耗,青铜大鼎凝实的护罩,仅剩下薄薄一层,尚在苦苦支撑,先前的明亮色泽已变得近乎通透。 “不斩贼修,难消心头之恨!” 众人不由大喜过望,凝聚全身法力,咬牙切齿,指望一招之内将黑影抹杀。 “轰......” 只听闻一声惊天巨响,众人持续合击之下,青铜大鼎的护罩竟至深深凹陷,剧烈震荡不止,已是摇摇欲坠。 “最多轰击两次,即可大功告成!” “哈哈哈......符宝护身又能如何?照样陨落在此!” “此人随身宝物必定丰厚,得之足矣!” 眼看“符宝”即将告破,众人眼中一片火热,各怀心思。 黑影一直原地硬抗术法,脚下不敢有丝毫举措,口中早已服下了几粒“生机丹”,竭力减缓伤势。一双精眸四下查看,寻找突围的契机。 围攻的筑基修士虽多达百名,因无人统一号令,各自为战,一口气猛攻了近半柱香之久,法力难免滞涩不济,骤疾如雨的剑芒,百密一疏,终于露出一闪即逝的间隙。 “桀桀......一群蠢货!” “就是当下!” 偷偷深吸一口气,黑影的脚尖猛然一顿,刹那间,手中灵器光华大放,两个起落便扑至众人近前,全力一击径直斩落前方,声威凶悍狂暴之极。 “啊……” “贼子尔敢!” 黑影陡然暴起,做困兽之斗,突如其来,正面狙击的修士当即手忙脚乱,慌乱中仓促迎战。 “嗖……” 岂料黑影虚晃一枪,趁着众人闪避之际,借势一个转身,投入侧方密林中,逃之夭夭。 “噗……” 众目睽睽之下,一张质地古拙的兽皮,大约两尺见方,在虚空中徐徐燃成灰烬,四周满怀憧憬的修士,瞬间呆若木鸡,心疼不已。 “败家仔!” 古施遗不禁吞了吞口水,狠狠咒骂道。 这张“符宝”虽几近报废,但残余威能尚能勉强施用一次,危急关头或保命,黑袍修士故意弃置不理,藉此稍事拖延追兵。 “胆大心细,决断果敢,绝非善类!” 因对“凌霄花”、“符宝”不敢心存奢望,黑袍修士的一举一动,余跃得以冷眼旁观,不觉心头微凛,引以为平生劲敌。 “溜之大吉?做梦!” “此等宵小,擒住必拆骨抽魂!” “身怀诸般重宝,纵然上天入地,穷追不舍!” 醒悟过来的修士气急败坏,一边蜂拥而去,一边破口大骂。 “咻咻咻……” “吼……” 循着黑袍修士逃离的方位,上百道身影争先恐后窜出。随着“血毒狼蛛”的陨落,远处蹲守的妖兽再无任何威慑,凶性大发,狂吼着一路尾随。 人潮、兽群疾速退去,喧闹的密林陡然寂静无声,空空荡荡,令人恍如隔世,仅余下古家一行停留在此。 三十多具修士躯体残缺不全,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随意弃置一地,稍微入流的修真物品,包括“血毒狼蛛”的尸首,早就被人趁乱席卷一空。 “天大机缘,眼睁睁失之交臂,怎不令人惆怅懊恼?” 来至奇树近前,轻抚摸着光秃秃的枝干,余跃不住摇头,长嘘短叹。 “余长老,古家该何去何从?” 古拿云低声问道,不知从何时起,余跃隐隐成了一行的主心骨。“生机丹”药力行开后,古载冬体内的伤势大有起色,和古施遗一同围拢过来。 “寻宝时限已迫在眉睫,此刻返回凝香谷,无疑最为稳妥。” 自顾沉吟的余跃,盯着身前的奇树,猛然心中一动,抬头缓缓扫视众人,眼眸中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嘿嘿……余某方才有一突发奇想,但不知诸位道友胆色几何,愿否最后倾力一搏?”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余跃神秘地笑了起来。 “哦……难道余长老发现了蛛丝马迹?” 古拿云闻言后当即芳心剧震,杏眼圆睁。 “就此回转于事无补,无疑彻底认输!” 黑袍修士逃脱之际,余跃暗中拦下众人,古拿云便隐隐有所疑虑。此时,古施遗、古载冬两人亦是心头狂跳,跃跃欲试。 “先前阴烛果遍寻不见,乃因毫无头绪,但眼下却是柳暗花明,曙光乍现!” “嘶……就在附近?” 古拿云三人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忍不住四处打量张望。 余跃“嘿嘿”一笑,随手拍了拍身前。 “咦……此物不是凌霄花的树干么?” 众人愈发糊涂起来,面面相觑。 “混沌破,两仪开,u看书 ww.uukansu 化四象,分出八卦、九宫,及至衍生万物,唯阴阳调合,方能自成一方天地。阴烛果性喜极寒,而凌霄花则为至阳之物,故而……” 说到这里,余跃不由放低嗓音,谨慎地左右观瞧。 “此处为南方丁火位,若逆向而寻,必存一极寒之地,正属北方癸水位,阴烛果或藏匿于斯!” 古拿云欣喜万分,激动地抢过话头。 “呵呵……然也。大长老之聪慧,一点就透!” 余跃颔首微笑,古载冬亦是连声附和。 “哈哈哈……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朗声大笑中,古施遗抬头看了看夜空,借助北斗七星辨明当下的方位,带领古载冬当先纵身跃出,古拿云喜滋滋地紧随其后。 “咦……此物透着蹊跷古怪,余某一时疏忽大意,险些错过。” 余跃正要抬足跟上,突然停下了脚步。 黑袍修士乘乱突围之时,“符宝”自燃报废,众人含愤出手,数十道术法悉数轰在“凌霄花”的枝干之上,余跃此刻恍然惊觉,通体不但毫发无损,且没有任何坑洼凸起之处。 “如此坚硬之物,超乎想象,绝非寻常!” 仅仅数息的耽搁,古家三人已奔行至五十丈开外。 “此地尸横遍野,必将招来大量妖兽,不宜久留。” 余跃来不及细思,将“凌霄花”的枝干连根拔起,收入到储物戒中,留待日后一探究竟。 一百六十四.荒野潜行 “呵呵......少族长自告奋勇,头前带路,实属难得。” 以古家的实力底蕴,充其量是一个弱小修真家族,古施遗虽身为少族长,但其成长历程与普通练气弟子相比,并无显著分别,因而野外历练的经验极其丰富。 “背负古家中兴重任,理当如此,妾身亦深感欣慰!” 近段时日以来,“七修海”中的形势暗流涌动,古施遗耳濡目染下,对其心智磨砺大有裨益。眼下“阴烛果”的踪迹陡现眉目,古施遗自然跃跃欲试,目睹家族渐趋风雨飘摇,极端渴望建立一份莫大功业。 “旷野夜行,身向北斗。千山万水,了然在胸。” 古家一行为抢占时机,减少无谓的冲突纠缠,沿途上的妖兽集聚之地,一律绕道避开,借助山林间的地理风貌,随时校正行进路线。 “一旦潜入山林,遮天蔽日,不见星光,唯有因地制宜。” 修士常年历练在外,自有一套借物辨位之能。 “若以枝叶而论,稀疏之处,朝向南方,浓密者为北。” “树皮明显粗糙一面,即是北方。” “但见果实丰盛处,必定向南;果实成熟之际,生于南面者先行染色。” 除去目力查看之外,亦可伸手触及,同样立辨东西南北。 “呵呵......这棵巨木分泌的胶脂,大多聚集一处,正对南方无疑!” 即便身处丘林地界,举目一片荒芜,大小不一的岩石袒露在外,看似无迹可寻,古施遗依旧有法可依。 “岩石南面多承日光,自然较为干燥,面向朝北,则湿滑且生有青苔。” “受日光不均所致,山林间的昼夜,宛如寒暑交替,山石南侧风化更为显著,而北侧相对轻微。” 依照往日历练所得,按图索骥,行程伊始异常顺利。古拿云、古载冬、余跃三人,始终面带笑意,一路紧紧跟随,古施遗不免心情大好。 “古总管新近受创,尚未痊愈,不宜长途疾行,暂且在此歇息片刻。” 一行人疾速穿行,来至一处林中空地,顾及古载冬的伤势,古拿云适时叫停,各自准备稍事休整。 “多谢大长老体恤。生机丹药力悉数化开,经脉、骨骼所遭创伤,已然恢复大半。眼下寸金寸光阴,不宜再做耽搁。” 古载冬心生感激,当下婉拒了古拿云的好意。一路的征程之上,限于修为境界低微,古载冬始终未曾有过真正的建树,难免满腹愧疚,不愿再添累赘。 “呵呵......磨刀不误砍柴工。事关阴烛果踪迹的推断,仅是余某的一厢情愿而已,古总管无需太过执著。” 站立一旁的余跃,也上前出言相劝。 “一旦中途遇敌,古总管不可或缺,务以大局为重。” 眼看众人纷纷力诫,古载冬也自感言之有理,只得欣然从命。古施遗盘膝坐下,双眸扫视四周,忽尔淡淡一笑,看似与古载冬随意闲聊,实则存下了卖弄炫耀之心。 “咳咳......古总管且看这片林地,青草长于北端,自会茂密葱郁。乔木多喜阴坡,灌木林则生于阳坡,行进路线一目了然。” 须弥之间,古施遗不动声色的探察,可谓细致入微,推断准确无误。古载冬不由连连点头,古拿云、余跃看透了古施遗的心思,不由相视笑而不语。 诺大的“血枯林”中,各式地貌众多纷繁,复杂多变,有时身处之地,辨识方位并非轻而易举,古家一行的进程,渐渐变得缓慢艰难起来。 “树木年轮间隔,南大而北小。” 古施遗情急之下,扬手发出金系术法,将附近的苍天大树拦腰斩断,俯身察看树桩断面。 “嘿嘿......此法虽显笨拙,倒也明了可信。” 密林中幽暗阴森,金系术法的剑芒格外耀眼,巨木断折相继轰然倒地,相距甚远都清晰可闻。余跃实在看不过眼,低声喝止了古施遗的举动。 “呵呵......少族长如此大动干戈,能否找到阴烛果另当别论,倒是极易惊动附近的强大妖兽,说不定廖家一行的修士,还会循声追踪而至。” 猛然察觉到自身的鲁莽,古施遗当即大感尴尬,讪讪而笑。 “咯咯......少族长一路亲力亲为,不辞劳苦,成效堪称卓著,暂且稍事歇息。” 古拿云淡淡而道,心中早已认定,余跃必是另有他法。 “余长老之言在理,劳烦替换少族长之职,找寻行进路线。” 余跃点了点头,目光所到之处,抬手指了指十丈开外,恰巧生有一片“枯藤木”,枝叶凋零稀少。 “但凡蚁类爬虫,挖掘藏身洞穴,多选树木、灌丛之南。野蜂构筑栖身巢穴,亦是同样的喜好。uu看书 .uuanshu ” 古施遗暗中放出神识,一经探察果不其然,顿时如梦方醒。 “自此折而向北,且行且看,步步为营。” 众人继续前行之际,余跃一边低声辩说。 “右首边的一颗银桦木,其树皮色泽井然有序,自南而北,由浅入深。如若进入竹林,竹茎较绿者向南,朝北竹茎则色呈暗黄……” 余跃在队列头前指引,异常迅捷娴熟,古家四人埋头疾奔,一路径直向北,穿行了近两个时辰之久。 “嘶......” 蒙蒙的迷雾无声无息,自众人周边升腾笼罩,伸手触及皆是湿漉漉的一片。遥遥夜空之上,厚重的云层不期而至,将赖以辨位的北极星斗彻底遮挡。 “糟糕!这下如何是好?” 古拿云秀眉微蹙,低声喃喃嘀咕。 此刻众人所处之地,乃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一望无际。神识扫视而过,脚底荒芜苍凉,可谓寸草不生。四顾茫茫,根本找不到辨位辅佐之物。 “呵呵......任凭山穷水尽,天无绝人之路。只需稍加留意,看似细微之处,实则内有乾坤蹊跷。” 天象灰暗阴沉,令人心生烦闷焦虑,余跃仰首注视片刻,显得胸有成竹。 “星象术册有云,斗柄南指,天地皆夏。当前正值初夏时分,沿袭北斗星辰之形,顺藤摸瓜,不单得见众所周知的北极星座,其柄斗指向,原本就示之以南。” 一百六十五.柳暗花明 “可恶之极!上百修士重重围堵,贼修竟然得以逃脱。” 黑沉沉的山林间,众多身影疾如星丸,不遗余力地搜寻堵截,待拐过一处山谷,前方隐约可见的黑影,彻底石沉大海。 “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声令下,廖家修士随即四散开来,在周遭附近反复探察追捕,可惜连一丝陌生的修士气息,始终未曾得见,最终只好悻悻而返,满脸的不甘和怨恨。 廖栖桐来回疾走,暴跳如雷,神情阴恻可怖。 “自打符宝惊现,落得如此结局,倒并未出乎廖某所料。” 大长老廖悲悟脸色淡然,显然心中早有预估。 “唉......此人来历非同小可,毋需再心怀觊觎,恐会惹祸上身。” 量力而行,知进退,方为智者行径,廖悲悟可谓阅历无数,自然深得其中三味。面临人潮、兽群夹击,黑袍修士依旧得以脱身,显见在“符宝”之外,必定藏有其他手段,甚至令境界短期暴涨的丹药,仙道典籍亦有提及。 “嘿嘿......倒是古家一行不知死活,尚在血枯林内徘徊。” 廖悲悟忽然连声冷笑,言语中杀机毕露。 “哦......古家此刻的行踪,尽在大长老掌控之中?” 自“凌霄花”现世,廖家连番遭受挫败,闻听到这则喜讯,廖栖桐总算心头略感宽慰。灭杀古家一事,密谋已久,廖家此行的实力占据绝对上风,加之身处历练之地,不易被外人察觉,胜算极大。 “哈哈哈......有此灵物在手,古家修士插翅难飞!” 廖悲悟傲然一笑,拍了拍腰间的黑色皮袋,一只巴掌大小的妖兽轻巧落至手中。浑身皮毛漆黑,油光水滑,两颗雪亮门牙龇露在外,长达两寸,一双细目灵动无比,修为已至四级初期。 “苍牙灵鼬,体形微小,战力低下,天生嗅觉灵敏,专以用于探寻灵脉、宝物。” 抬手取出一只玉瓶,廖悲悟掀起一丝缝隙,凑到“苍牙灵鼬” 面前。 “去!” 几息工夫过后,廖悲悟低低地轻喝一声。 “哧溜......” 但见“苍牙灵鼬”鼻翼耸动,仰首朝向半空一阵乱嗅,随即迅疾地跳落,尚未触及地面,一如离弦之箭,径直奔向西北方位。 “嘿嘿......古家自七修海除名,就在今日!” 刹那间的工夫,“苍牙灵鼬”便已杳无踪迹,众人急忙施展身法紧随,廖栖桐更是咬牙切齿,满脸狰狞。 …… 天色异常阴暗晦涩,铅灰的云层越积越厚,仿佛不堪重负,随时会坍塌坠落。脚下的一片荒原占地极广,无边无际,古家一行耗费时久,依旧还在其中迂回探察。 “前方石林,已为鬼眼暴蝠盘踞,有数万只之多!” 众人小心翼翼,几经穿梭绕行,全然不知当下所处方位,似是习惯已成自然,古拿云三人脚下微顿,不由自主望向余跃。 “咦......区区一锭俗世碎银,堪当何用?” 余跃不慌不忙,自储物戒中取出一物,银毫闪亮。 “嘿嘿......正是凡尘银两,却不容小瞧。” 其余三人闻听之下,目不转睛,盯着余跃的一举一动。 “此刻抬头不见辰星,草木山石遍寻不至,唯有此物可助一臂之力。” 说话之间,银锭犹如面团,任由余跃捻搓拉伸,化作一条银亮细丝,再稍加弯折,便形同一枚曲针,前端尖尖而中空。 附近有一浅小水坑,余跃滴入少许兽油,手指缓缓置放,银针便自行浮于水面,打横片刻之后,颤颤巍巍指向一处。 “针头所示,即是北方!” 顺着银针指引,余跃当先大步向前。眼前一幕,虽毫无花哨玄妙之处,却如同戏法演变一般,令人顿感好奇新鲜。 “呵呵......尚为凡胎之时,余某迫于生计,自幼随众狩猎,长达十年之久。山林中追踪辨位,实属门功夫,倘若学艺不精,势必忍饥挨饿。” 练气弟子耳目敏锐,筑基之境更有神识外放之利。山村猎户唯有借助外物,方能免于落入虎口,论及山野间的听声辩位,堂堂修者反而有所不如。 “咳咳......古某纯属班门弄斧,枉自先前还得意忘形,委实汗颜惭愧。” 两相对照,高下立判,古施遗不由苦笑自嘲一番,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心神大震之下,再次行进了两个时辰左右。 沿途上,四人神识全开,可惜依旧毫无收获。迄今为止,古家一行向北深入千里有余,依照五行分布的法理,若存有一处极寒之地,自当就在附近左右。 “大长老,眼下处境尴尬,进退两难,似是与理不合。” “余长老先前的推断,会不会子虚乌有?” 古载冬的措辞稍为隐晦,古施遗则十分坦诚直白,但皆已心生疑虑,uu看书 .kansu.co乃至颇有怨言。 “唉......妾身同样难以判定,尽力而为吧。” 焦虑烦躁,心神俱乏,渐次交织袭来,古家三人先前的火热渐渐减弱,甚至开始暗生懈怠,但见余跃尚在前方,并无就此停手之意,唯有默然咬牙硬撑。 “无怪乎他人失落沮丧,余某亦是不明所以。” 一丝无奈揶揄的苦笑,悄然浮现在余跃嘴角。 大凡世间灵草,多有其独特异香,“丹师”对此的感知,要远超寻常同阶,古家三名修士几近放弃,余跃却依旧不动声色,仔细四下探查搜寻。 “嘶……” 识海中显然沉闷寂寥,一片死水微澜。岂料,就在某一刻,余跃外放的神识,陡然传来尖锐的剧痛,极度的刺骨冰寒,接踵而至,瞬间袭至周身上下。 “好险!” 幸亏昔年感悟“天音荒碑”,余跃历经冰系本源淬炼,否则一缕神识必被冻毁,连同识海也要遭受重创。余跃的眼眸当即精光暴射,猛然高举右手,示意众人止步。 “噤声!余长老突有惊觉!” 古家三人正值心灰意冷,见状脑海内轰鸣大作,惊喜万分。 “但愿如此。” “天见可怜古家!” 前方一片山峦纷乱重叠,借助横生的异变,先前的漫无边无际,一下变得有的放矢。余跃目光灼灼,再次凝聚起神识,选中一可疑之处,径直探查而去。 一百六十六.阴烛果 左首前方不足三十丈,大山绝岭连绵成片,巍峨耸立,横亘在天地之间,被黑魆魆的夜色笼罩,轮廓更为模糊不清,显得格外高大雄伟。 “嘿嘿……如此隐秘之地,难怪险些错过!” 其间有两片万仞山峰,几近接壤相连,就在山脚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居然留有1条细小缝隙。 “咚……咚……咚……” 就在余跃凝神探察之时,似有活物走动的声响,隐隐传出,显然感知到修士神识的侵入。 “土甲龙,六级初期之境!” 外观恰似“一线天”,其内却是别开生面,足足三十丈方圆大小。一只妖兽形似地鼠,尾巴细长如鞭,身躯滚圆,覆盖一层土黄厚甲,粗糙坚硬,防御坚韧,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阴烛果!” 余跃神识所见,一片幽蓝冰雪天地,一株孤零零的奇异灵草,伫立正中。高约两尺左右,通体翠绿晶莹;叶片呈椭圆之状,仅有拇指大小;果实漆黑如墨,上细下宽,恰如1根蜡烛。 “哈哈哈……山重水复无路,柳暗尽处花明!” 历经诸般艰险,余跃终于得偿所愿,心头自然狂喜不止。 “苦寻几近一月,有心人皇天不负!” 一株珍稀灵草,关乎一族之运,一人之道,堪称重逾万钧。 “古家兴衰存亡,悉数托于此物一身!” 古拿云三人顿时欢呼雀跃,喜极而泣,眼眸中泪光隐现。 “咳咳……既是异宝在前,宜及早摘取,落袋为安。” 待心神稍有收敛,余跃笑呵呵地招呼众人,全力备战。 “土甲龙已至六级初期,实力不容小视。余某协同大长老将其引开围堵,少族长、古总管见机行事,速战速决。” 四名修士悍然闯入,“土甲龙”当即怒不可遏,连连嘶吼恐吓。小山一般滚圆身躯,猛然紧缩成一团,散发出阵阵浓郁黄芒,将几近成熟的“阴烛果”,死死护在身后。 “枯藤缠绕!” 余跃召出“翠庾剑”,率先发动术法。“土甲龙”虽素以防御见长,但处极度暴怒下,其反击威能必定惊人。宝物眼看唾手可得,己方又人多势众,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嗖嗖嗖……” 一阵轻响如机簧暴鸣,无数褐黄的草蔓,细长柔韧,如一条条阴毒的灵蛇,陡然自虚空中疾窜而出,“土甲龙”终归身形迟缓,猝不及防之下,顷刻间便被五花大绑。 “吱吱……” 不曾想,“土甲龙”不但外观猥琐丑恶,就连嗓音也堪比硕鼠,只不过异常尖厉刺耳,猛然奋起挣扎,其力道刚猛无比。 一人一兽战在一团,明面上,修为看似大体相当,余跃实属筑基大圆满之境,法力历经千锤百炼,精纯圆转之极,轻而易举占据了上风。 “嘎嘣……嘎嘣……” 双方相互较力拉锯,尽管重负之下,一根根藤蔓绷得笔直,不时发出撕扯之声,但始终不曾折断。“土甲龙”不愧六级高阶妖兽,四爪牢牢抓地,稳如磐石。 “绕指化沙!” 正值僵持不下的当口,古拿云的土系术法适时罩落。 “哗啦……” 先前坚实无比的厚土,瞬间自行软化塌陷,恰似大漠流沙一般,“土甲龙”脚下顿时一个踉跄,站立不稳。 “喝!” 余跃见机催动法力,“土甲龙”背负绵密枯藤的缠绕,尽管全力拼死相抗,依旧被艰难拖离了“阴烛果”,身下犁出几道沟壑,俱是深达数寸。 “动手!” 良机凸现,稍纵即逝,趁着“土甲龙”顾此失彼,古施遗发出一排密集“木刺”、古载冬则扬起漫天“风刃”,直取“土甲龙”拳头大小的双目。 合力联手之下,“土甲龙”顿时捉襟见肘,处处挨打。得益于“血枯林”中的临阵磨合,四人的术法绵密凶狠,且默契十足,修士最顺手常用的火系术法,反而舍弃不用,唯恐“阴烛果”意外受损。 “吼……” 眼见危机愈加迫近,“土甲龙”猛然暴喝一声,大片锋利的石锥,自口中疾射而出,劈头盖脸直扑余跃。 “呜……” 高达丈余的躯体,趁势蜷缩成一团,借助枯藤拉扯的巨力,如1柄万钧重锤,激荡的劲气令人窒息,横扫千军,呼啸着迎头砸下。 “嘿嘿……孽畜,料到有此招数!” 六级妖兽的灵智颇为可观,自感处境危在旦夕,“土甲龙”悍然以攻代守,主动正面反击,试图打开一个缺口,摆脱必杀重围。 “激流回旋!” 余跃早有防备,冷笑声中,扬手召出了“曲水剑”。 “轰隆……” 气势汹汹的“土甲龙”,迎头撞入汹涌的水流,激起巨浪滔天,高达数丈,轰鸣之声惊天动地。 “抢摘灵草,uu看书ww.ukanshu 正当其时!” 一具庞大的妖兽躯体,随即被湍急漩涡尽数包挟,来回盘旋冲击,难以自拔,一旁佯攻的古施遗、古载冬,顿时眼前一亮。 “嗖嗖……” 两人数个起落间,纵身来到“阴烛果”的近前,取出玉铲、玉锄和玉刃等物,手脚娴熟连根挖起,纳入早已备好的玉盒,交付古拿云,返身再次加入了战团。 “昂……” 随着“阴烛果”的气息忽然消亡一空,“土甲龙”当即察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刹那间,妖兽的狂性大发,发疯一般左冲右突,奈何被余跃的水、木两系术法,牢牢困在急流当中。 “不惜法力,一举将其斩杀!” 甫一触及灵草,古施遗、古载冬两人周身僵硬发抖,不得不运起法力,驱逐刺骨的寒意,以免侵入内腑经脉,直到将“阴烛果”收进玉盒,加盖符篆封印,狭谷中陡然暖和起来。 “喝!” “去死!” 古家三名修士已渐渐看出眉目,困住妖兽余跃一人足矣,心下再无任何顾忌,全力施展各自所长,专攻“土甲龙”的双眸、口鼻和胸腹等要害。 受制余跃的术法掌控,“土甲龙”足底无根可据,自身防御破绽频出,虽是左遮右挡,凶悍无比,难免百密一疏。 “吼……” 不大一会的工夫,“土甲龙”的下腹骤遭重击,创口足有海碗大小,腥血顿时狂飙而出。 一百六十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四名筑基修士合力围殴,“土甲龙”原本就受困于人,几无还手之力,勉强支撑了半炷香的工夫,浑身已是皮开肉绽,血水横流。 “吼……” 慌乱中稍有不慎,“土甲龙”的右眼被两道剑芒同时洞穿,脑海当即被绞成稀烂,庞大的身躯陡然一僵,发出不甘的怒嚎,轰然倒地,兀自抽搐不已。 “哈哈哈......此行功德圆满,满载而归!” “一波三折,终得异宝,余长老当居首功!” “有客卿如此,实乃古家之幸!” 恶斗后不免心神疲乏,古载冬全然不顾,哈哈大笑走上前去,取出一把锋利短刃,将可用兽材一一割取,余下三人则就地调息,尽快回复法力。 “古家返程之路,难有一帆风顺。” 面对众人的不吝夸赞,余跃仅是淡然一笑,心底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因而早已暗中留手,以备不时之需。对付六级初期的“土甲龙”,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余跃至少有数种手段,可将其一击即杀。 “神识攻击专破识海,无声无息,于肉身强悍的妖兽而言,乃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若暗中动用惊神锥,一记足以致命!” “其次,施展极品灵器,余某眼下的修为正好得心应手,锁寒枪全力突进,或可强行破防。” “嘿嘿......余某肉身之强,已不输任何同阶妖兽,正面硬撼搏杀,必定惨烈热血,令人无比期待!” 自从肉身晋阶“银筋玉骨”大圆满,真正成就“法体双修”,余跃从未得以体验,难免有锦衣夜行之感,每每念及于此,不禁技痒难耐,跃跃欲试。 可惜,余跃的夙愿只能深埋心底,偶尔浮想联翩罢了。修士的底牌不可在人前轻易展示,否则就失去突袭奇效,况且古家之人如若知晓,反而是祸非福。 “咯咯......大功告成,即刻回族!” 待到古载冬收拾好善后,已然过去盏茶的工夫。 “咦......” 一行人起身疾步离开,尚未走出百丈,余跃突然停驻不前。 “嘿嘿......果不其然,该来的终归到来!” 古家三人同时察觉有异,缓缓聚集一处,严阵以待。 “嗖嗖嗖......” 一阵衣衫破空之声,迅捷轻巧,六名修士远远现出身形,呈扇形包抄而至。 哈哈哈......古家各位道友行色匆匆,未免操之过急。” 廖栖桐一马当先,脸上踌躇满志,笑意中满含讥讽之意。 “廖某若是来迟一步,恐怕要失之交臂!” 一名眼尖的廖家修士,循着虚空中残留的法力波动,很快探察到狭缝的存在,神识稍加扫视,猛然间神情大变。 “大长老、少族长,古家方才的存身之地,历经过一场厮杀,被其采摘之物,即便不是阴烛果,亦属极为珍稀的高阶灵草。” 自廖家一行露面,一团小小黑影自地下纵身一跃,窜入悲悟的掌心,翻滚嬉戏,显得极通人性,不住发出尖细的嘶叫,恰似邀功请赏一般。 “吱吱......” 古家之人已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上一辈的未竟之功,即将由己达成,廖栖桐举手投足间,不觉有居高临下之感,散发出生杀予夺的霸道气势。 “哈哈哈......古家甘效犬马之劳,廖某自当笑纳!” 在场十名修士当中,廖家大长老廖悲悟的修为,相距筑基九层仅一线之隔,可谓鹤立鸡群,从始至终一言未发,自顾埋头摆弄“苍牙灵鼬”柔顺的皮毛,爱不释手。 如若不明所以,必定误认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实则廖悲悟早已放出神识,牢牢锁定了余跃周身的气机。 “嘶......此兽身负奇技,己方定是沾附了可供追踪之物。” 及至发现“苍牙灵鼬”的存在,古家一行幡然醒悟。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狭路相逢,唯有死战!” 古家三人一言不发,傲然站立,神色间均是视死如归。身处“血枯林”大凶之地,既已落入宿敌的圈套算计,任何场面上的言辞,都显得愚蠢和多余。 廖家仅有两名筑基中期修士,且修为高于筑基层的古载冬,无论人数还是实力,胜负已昭然若揭。 “唉......连同余长老中途陨落,着实令人惋惜!” 古拿云三人深感愧疚,看向余跃的目光中,涌起了浓重的悲凉之意。 “哈哈哈......猫戏老鼠,予取予求,其乐无穷!” 古家一行众志成城,脸上毫无惧色,落在廖栖桐的眼中,不过是困兽之斗,负隅挣扎,反而令其心生快意,不由扬了扬嘴角,状极轻蔑漠视。 对峙的两方人马,或是怒目相向,或是虎视眈眈,谁也未曾留意到,余跃的脸上隐现一丝笑意,眼眸中却有寒芒闪动。 “哼......纵是将死之际,至少拉一人垫背!” 廖家一行团团围堵四周,杀气腾腾,古家修士既知陨落无疑,反而战意高昂,抱定主意与敌同归于尽。生死立判之际,uu看书wwuansh 古拿云的心中更是百转千回。 “血枯林”一行事关重大,凶吉难测。岂料,重重艰险之中,古拿云不期情海生波,芳心终有所属;继而心想事成,将“阴烛果”收人囊中,双喜临门,夫复何求! 可惜,尚未来得及片刻欢庆,古家一行便要共赴黄泉。 “嘿嘿......古家今日将再添喜事,余某在此先行恭贺大长老!” 古拿云暗自扼腕长叹,怨愤冲天,识海中却突然响起传音。余跃的语气淡然轻飘,好似述说一件无关痛痒之事,又显得近乎狂妄嚣张。 “古家多年宿仇,今日连本带利,一并收回!” 早已绝望的古拿云极度震惊,将信将疑,及至聆听数息后,不由芳心狂跳,忍不住偷瞟了余跃一眼,风情万种,脸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 “杀尽廖家杂碎!” 说时迟,那时快,余跃脚尖一点,身形猛然暴起,势如奔马向外疾冲。 “轰......” 数道硕大的剑影,自前方瞬发袭至。余跃右手一扬,“破罡剑”金芒暴涨,不避不让,迎面当头斩落。 “死到临头,犹自不知!” 余下的廖家修士杀气大盛,死死盯住古拿云三人。 “哈哈哈……廖某早已恭候多时!” 廖悲悟纵声大笑,瞬息追击而至,就在此刻,古拿云陡然发动术法,高声娇叱。 “动手!” 一百六十八.1边倒的屠杀 古施遗、古载冬同时发难,三人径直合击廖悲悟。 “轰……” “哼……不自量力!” 两声震天巨响,几乎不分先后。 古家三人接连后退,脸色阵阵发白,勉力拦下了廖悲悟。另一处战团中,数道剑芒骤然相撞,瞬间溃散一空,余跃借势凌空滚翻,跳出了合围,继而去势不减,数息之间,已然翻过前面的一座山梁。 “不好,宝物必在此人身上!” 廖悲悟瞬间醒悟过来,随即展动身法,瞬息纵出数丈开外,奔行之速不在余跃之下。 “北化、象紫迂回堵截!” 人尚在半空,廖悲悟声若惊雷,滚滚传开。 “古家之人,一个不留!” 仅仅四、五个呼息的工夫,廖悲悟去势如电,凌空跨过山梁。 “咦……” 突然间,廖悲悟疾冲的身形猛然顿住,廖北化、廖象紫两人随后赶至,一时不明究竟,只得齐齐收住脚步。 眼前的一幕古怪诡异,令人有些不知所措,前方不到三十丈,先前夺路而逃的余跃,此刻负手站立,状极轻松淡然,竟似特意在此等候。 “嘿嘿……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不外乎垂死挣扎,抑或跪地求饶!” 廖北化虽是一脸戏谑的神情,周身戒备却毫无一丝懈怠。 “人贵有自知之明,以一敌三,不过自取其辱,滑稽可笑!” 站于另一侧的廖象紫心领神会,语气淡漠不屑,极尽嘲讽之能事,一则确属实话实说,二来趁势施压逼迫,以达不战而屈人之兵。 余跃默然伫立原地,任凭廖家修士一唱一和,始终面无表情, 既不动怒,也未见惊恐之色,更没有反唇相讥。 “啍……故弄玄虚,实则外强中干,何必与之废话,一杀了事!” 瘳北化、廖象紫见状,顿时怒气冲冲,悬浮身前的灵器,光华吞吐不定,几欲脱手而出。反观最先抵达的廖悲悟,神情却凝重谨慎异常,不知心底在作何盘算。 “嘶……兵戎相见之际,此举绝非无的放矢,究竟有何用意?” 敌若不动,吾自岿然屹立。廖悲悟身经百战,老辣沉稳,并不急于出手,心中暗自举棋不定。 “不好!” 岂料,下一刻,惊变陡起,噩梦突降!纵是投胎轮回,依旧刻骨铭心,如果众人还有来生的话。 但见眼前猛然一花,鬼魅般的身影竟欺至身前,已不足三尺之距,当真静若山岳,动如脱兔! “瞬移!” 廖悲悟心头大骇,肝胆俱裂,足下接连疾闪躲避,醋钵大小的铁拳如影随形,后发先至,瞬间遮盖了眼前的视野。 “法体双修!” 生前的最后一刻,廖悲悟瞬间大彻大悟,对手逃至此地,并非心生怯意,而是唯恐惊吓他人。 “啊……” 三声惨叫先后暴起,急促而短暂,随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激斗中的六名筑基修士心中一颤,不约而同地罢手。 “唉……余长老在劫难逃,终归不幸陨落!” 众寡如此悬殊,就连知晓内情的古拿云,对先前余跃的面授机宜毫无信心,认定是痴人说梦,更不用说古施遗、古载冬两人,完全是听从号令行事。 “嘶……方才数声惨叫,并非出自一人之口!” “难不成有廖家修士遭遇不测?” “无稽之谈!大长老一人之力足以制胜,且有两人从旁协助,古家客卿如丧家之犬,早已全无斗志。” 廖栖桐三人听得十分真切,但根本不会虑及已方之败,因而心中疑惑更重。一时之间,敌对双方一起眼巴巴地望向山梁。 “嗖……” 至多不过十息工夫,众人终于得偿所愿。 “余长老!” 一道人影兔起鹞落,如一缕疾风瞬息而至。古家一行定睛辨认,顿时欣喜若狂,高声欢呼,笑得合不拢嘴。 “廖家修士何在?” 不详之感陡然涌上心头,廖栖桐大声喝问,显见色厉内荏。 “嘶……” 余跃面沉似水,背负在身后的右手缓缓伸出,三枚储物戒幽光闪烁,赫然呈现掌心,廖家一行自然极为眼熟,震惊之余,不由睹物思人。 “卑劣,无耻!” “到底用何邪术,竟至大长老一行罹难?” 无边的绝望、巨大的惊惧同时席卷而至,廖栖桐顿时心沉谷底,周身上下阵阵发凉,嗓音不由颤抖无力,举止失措。 “哼……将死之人,如此呱噪不休!” “痛宰廖家疯狗!” 任凭廖栖桐歇斯底里,余跃依旧默然以对。强弱之势突变,古家压抑多年的滔天怒火,终于愤然爆发。 “血债血偿,拿命来!” 自知绝无生还之理,廖栖桐状若癲狂,径直猛扑向余跃,半道被古拿云迎头拦住。古施遗、古载冬虽略逊敌手,此刻却凛然不惧,愈战愈勇。 “哈哈哈……廖某今日陨落,古家休想片刻安宁,五大家族必会合力围绞,不死不休!” 一连数声惨笑,廖栖桐率先出手,借助术法轰击的掩护,左手猛然一扬,一枚火红的传音符瞬间激发,uu看书 ww.uukansu 眨眼间破空远遁。 “不好!终究百密一疏,功亏一篑。” “阴烛果的下落,顷刻便会人尽皆知!” “即便临死,心思还如此歹毒!” 难怪廖栖桐大放厥词,暗中早留有后手。古家三名修士各陷苦斗,分身无术,但余跃袖手在旁,原本应适时拦截,却始终无动于衷,令人大为不解。 …… 久经生死,搏杀无数,廖醒亢却从未如此憋屈。 “古家总管的修为,和廖某相差一个小境界,且资质低下,全凭血气之勇勉力支撑,迟早必定陨落。” “可恨!身后尚有一柄上品灵器,蓄势待发。” 正值殊死争斗,岂能一心二用?但“冰螭剑”寒气彻骨,早已将廖醒亢悉数笼罩,周身法力立显迟缓滞涩,被迫分神抵御,法力损耗愈发剧烈。 悄然之间,双方气势此消彼长,古载冬出手更为凶狠凌厉,招招夺命。廖醒亢心生顾忌,进退两难,早已万念俱灰,但求速死。 “过分溺宠,会扼杀修士天性潜能,滋生惰性,对道心磨砺有害无益。” “人之一世,唯有己身方可依赖!” 古拿云、古施遗与对手旗鼓相当,古载冬实力本就稍逊,且伤势未愈,余跃故而相助一臂之力。 “古家纵有千般留恋之处,亦非余某久留之地。” 余跃一面观战,一面暗自感叹。 书友骄傲祸害终于出声了 一直坚持追更,包揽本书月票的大佬“骄傲祸害”第一次对本书进行点评,虽然是批评意见,作者依旧十分开心。 如果不是认真阅读,如果不是“爱之深,恨之切”,起点的小说多如牛毛,谁会有这个闲心来点评新人新书? 感慨发完了,现在认真回答书友的疑问。《还吾自在》的每一个章节,作者都是倾注了同样的心血,之所以老书虫会有觉得“有点水”的感觉,完全是因为作者是新人,功底不够所致,而且关于修士斗法的场景,一直想模仿古龙的手法,简洁明快,但显然没有学到家,今后一定会加倍努力。 另外,再次感谢“骄傲祸害”、mark993677两位书友,特别地给力支持,多谢!!! 一百六十九.满载而归 结局早已注定,抵抗显得毫无意义。 “啊……” 本该势均力敌,却仅仅持续了半盏热茶的工夫,廖栖桐三人尽数含恨伏诛。 “哈哈哈……大仇得报,还有意外横财!” “下品灵石一百二十万块,珍稀灵草达十一株之多……” 古载冬盘点缴获的物品,忙得满头大汗,咧嘴大笑。 “廖家修士的灵器、无用玉简,连同储物戒都不能见光,要么就地摧毁掩埋,要么扔下悬崖山涧。” 余跃站立一旁淡淡地出声提醒,古拿云三人手上不觉一顿,如此熟门熟路,不知超度过多少亡魂? …… “凝香谷”,一间精舍内,廖家族长廖宕先百无聊赖,独自闭目静坐,突然间似有心神不宁,难以继续入定。随即一阵令人心悸的波动,自手上储物戒中传来。 “哇……” 廖宕先怒目圆睁,脸色灰败,嘴唇剧烈抽搐不已,最终一口殷红的逆血,猛然喷洒胸前,触目惊心,顷刻间显得苍老颓废了许多。 “尽毁廖家根基,天良丧尽!” 掌心的六块本命玉牌尽数破碎,廖宕先悲愤交加,一时难以置信。 …… “大长老,廖家紧急传音,古家竟抢得阴烛果,正取道返回凝香谷!” 少族长颜密正值焦头烂额,当即大喜过望,姑且不论真假,总好过先前的音信全无,有力无处使。 “阴烛果在手,何愁颜家不兴!” “良机千载难逢,趁势灭杀古家!” “请大长老速下决断,先下手为强!” 颜家修士顿时眼冒绿光,摩拳擦掌。 早在进入“血枯林”之前,廖栖桐主动前来提议,寻宝途中和颜密相互守望。颜家心气正高,意气风发,当下一拍即合,两人私下交换传音符,眼下果真派上了用场。 “少族长稍安勿躁,其中恐怕大有猫腻。” 大长老颜游崖老谋深算,不但不为所动,反而果断阻止。 “嘿嘿……廖家固然存心不善,颜家依旧可以顺势而为,一展拳脚!” 眼看家族崛起在望,身为少族长,颜密急欲建功立业。此行颜家修士实力不俗,且以有心算计无心,古家犹如羊入虎口,岂能就此置之不理? “哈哈哈……如是传闻属实,廖家素来骄横尊大,怎会拱手相送?要么实力不济,难以独吞;要么拉人垫背,坐享其成。” 此类祸水东引的伎俩,颜游崖一看便知,满脸俱是嘲讽之色。至于廖家的真实意图,颜游崖理所当然地认定,必是后者无疑。 “一旦纯属子虚乌有,廖家则是别有用心!” 颜游崖若有所思,缓缓说道,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嘶……廖家如此处心积虑,究竟意欲何为?” 颜密闻言一惊,深感事态严重,不免后怕起来。 “以阴蜡果为饵,蛊惑六族内讧残杀,导致传承自毁,五番战的比试,廖家便可兵不血刃,大获全胜!” 颜游崖不由冷哼了一声,神情异常冷峻。 “倘若局面彻底失控,廖家甚至会施展雷霆手段,从此独霸七修海之地!” “啍……狼子野心,何其歹毒!” “若非大长老力阻,险些落入外人圈套!” 颜家修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嘿嘿……少族长毋需担忧,颜家只要一心置身事外,廖家纵是绞尽脑汁,最终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颜游崖连声冷笑,淡淡地说道。 …… 神识逐寸扫视周身,古载冬终于有所发现,法袍下摆居然粘附了几粒异物,色呈淡棕,细如尘埃,且无色无味,粗看之下极易忽略。 “为灭古家,可谓不择手段!” 古拿云秀眉微蹙,恨恨说道。 古载冬贸然争抢“凌霄花”,廖悲悟趁乱留下暗记,倚仗“苍牙灵鼬”的嗅觉天赋,远远锁定古家修士的行踪,一路尾随而至,若不是余跃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 “咳咳……不知在七修海中,古家可还有宿敌?” 众人料理善后,正待踏上归途,冷不防余跃有此一问。 “嘶……” 古家三人不由手中一顿,浑身打了个激灵。 “余长老之言看似随意,却暗含霸气与杀机!” 古施遗、古载冬大惊之下,急忙仰脸连连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后背上隐隐一股凉气,自脊梁骨处猛然上窜。 “杀戒既开,索性一并清算!” 古家修士身处家族争斗漩涡,尔虞我诈、越货夺宝之事,可谓屡见不鲜,亲手灭杀的修士亦不在少数,但如余跃这般杀伐果断、铁血无情,还从未亲身见识。 “余长老是友非敌,实乃古家之幸!” 两人适才惊觉,随着交往渐密,对余跃反而越发捉摸不透。 “呵呵……除去廖氏一门,u看书 ww.ukansh 余下六族虽争斗难免,但尚无深仇大恨。” 古拿云轻抬素手,捋了捋飘洒的鬓发,心头固然剧震,余跃对古家的呵护之意,更令人倍感喜悦欣慰。 “抵御周边修真势力,七族素来同心协力。一旦内耗过大,被外人乘隙而入,七修海恐将岌岌可危。” 身为古家大长老,古拿云对“七修海”格局的见地,堪称精准透彻,余跃不由连连点头赞同。 “眼下唯一可虑之处,廖家故意泄露阴烛果的踪迹,其他五族岂会善罢甘休?归途之上,必遭连番恶战。” 古施遗看向余跃,眼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呵呵……不知大长老意下如何?” 余跃一脸轻松,笑而不答。 “古、廖两家势不两立,因而传音之言,旁人未必轻信。” 古拿云盈盈一笑,不慌不忙,心中早有了定夺,不但古施遗、古载冬茅塞顿开,余跃亦是赞不绝口。 “古家尽可装聋作哑,一路行动如常,应对得体,兴许会波澜不惊。”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神鬼莫辨。古拿云此举堪称举重若轻,妙到毫巅。众人心中大定,正欲动身返回,岂料,瞬息风云突变。 “将阴烛果交付余某之手!” 古施遗闻听大惊,陡然向外跳开数丈,古载冬大步跨前,灵剑高悬头顶,如临大敌。 “余长老,这是何意?” 一百七十.古家重新上位 “先前的卿卿我我,软语温存,竟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到头来抵不过一件修真宝物!” 虽尚有满腹不解和疑惑,一股浓烈的悲伤绝望之感,自古拿云心底竟相涌起,手足陡然冰凉战粟,美目中更是隐现泪光。 “哈哈哈……余某粗心疏漏,导致词不达意,多有得罪!” 三人的反应如此剧烈,几近翻脸成仇,余跃亦是始料未及。 “阴烛果暂由余跃看护,以防中途遭遇意外,不曾想,险些招来一场横祸。” 微微愣神之后,余跃猛然醒悟,自嘲地放声大笑。 “噗嗤……” 古拿云当即破涕为笑,狠狠白了一眼,反而更显另样的媚惑风韵。古施遗、古载冬则是半信半疑,依旧目光审慎,屹立原地未动。 “阴烛果的得来,堪称艰辛诡谲,跌宕起伏,承载着古家的未来和希望,绝不允许旁人染指!” “哪怕余长老数度施恩古家,令人感激涕零!” 仙道抑或尘世,忠勇之士虽属稀少,但亦不乏其人,仅凭片言只语,一时难以辩解说服。无奈之下,余跃扬手一召,“冰螭剑”、“翠瘐剑”、“曲水剑”齐齐现形。 “嘶……” 杀气浓烈,席卷而至,古家三人顿时失声惊呼。 三柄灵剑悬浮半空,一经灌注法力,闪动着嗜血寒芒,好似毒蛇吐信一般,遥遥锁定修士气机,古施遗、古载冬仅有筑基中期修为,当即被牢牢压制,额头冷汗直流。 “倘若余某必怀不轨,何需多费一番口舌!” 余跃佯装愠怒,心底好气又好笑。 “咳咳……古某行事草率,不识好歹,余长老万勿介怀!” 遭遇当头棒喝,古施遗、古载冬猛然记起,廖家三名筑基后期修士,就在顷刻之间,悉数被余跃一人斩杀,顿时惊愧交加,连声告罪不迭。 “咯咯……不知者不怪罪。此行收获满载,正当凯旋之时!” 袖手旁观的古拿云素手轻扬,将一只封印严实的玉盒扔给余跃,兴冲冲向“血枯林”外围疾行而去,一路尚在掩嘴娇笑。 …… “凝香谷”内,一间雅厅宽敞通透,众人济济一堂。 “相距不过一月之期,竟已物是人非,冷暖自知!” 寻宝时限一至,七族如约重聚,目睹眼前的一幕场景,暗自感慨不已。罗、沈两家虽各有一名修士陨落,幸未伤及根本。唯有廖家族长神色木然,形容枯槁,身后空无一人。 “嘿嘿……廖家此行元气大伤,正是本族扩疆之时!” 各家族长明面上默然不语,心底却是百念疾闪。 “哼……阴魂不散,胆大妄为!” 古拿云目光极为不善,低低冷哼了一声。对面的冷风露满脸欣喜,眼神径直投向古家队列中,毫不顾忌旁人观感。四周的氛围异常沉闷,还夹杂着暧昧、含混不清的纠葛。 “咳咳……此番历险探宝,不知各家斩获几何?” 身负仲裁之责,冷沐例行公事,自行开口询问,眼眸在雅厅中一一扫过,最终缓缓落到古家身上。 “众人大多神情沮丧,低头默然。罗、沈两族修士,脸上犹存悲戚之色。” “嘿嘿……唯有古家一行春风满面,古族长虽故作镇定,却难掩饰自得之色。” 冷沐心底不由掀起波澜,久久难以平复。古星痕眼珠一转,雅厅中的情形早已尽收眼底,见一直无人出来应答,再也按捺不住自身的喜悦。 “呵呵……古家不才,侥幸采摘到1枚阴烛果,劳烦冷丹师先行查验。” 随着略带颤抖的嗓音,一只玉盒被修士法力包裹,晃晃悠悠轻巧地落在冷沐的案头。 “哦……” 冷沐眉头一挑,神情耐人寻味。余下六族修士闻言猛然抬头,眼眸中满是惊骇讶异,死死盯着玉盒。相比古家之人,冷风露显得更为欢欣鼓舞,眼波流转之间,尽是似水柔情。 “呼……” 阵阵急促的呼息,在雅厅内悄然响起,冷沐小心翼翼地揭下封印符篆,缓缓掀开玉盒。一股彻骨冰寒顷刻弥漫开来,一枚通体漆黑、形似蜡烛的灵药,赫然呈现眼前。 “嘶……” 四下纷纷惊叹不已,艳羡、震骇、感概、懊恼……不一而足。廖家大势已去,罗、沈两族实力受损,原先垫底的古家异军突起,时隔十载,重新在“七修海”中上位,往后的五年岁月,将独享三成之多的修真资源。 “当日廖家传音所述,竟然真有其事!” “啧啧……上天护佑,颜家免遭一场浩劫!” 颜密、颜游崖偷偷对望了一眼,心底直呼侥幸,万事尽在不言中。 “哈哈哈……确属阴蜡果无疑!恭喜古家独占鳌头!” 冷沐双手疾快迅捷,uu看书 .uuanshu将玉盒重新封印,以免灵性药力流失。余下五族亦是强装欢笑,勉强拱手道贺,唯有廖家家主神情恍惚,一动未动。 “咳咳……只因缺少几味辅材,落厄丹尚不能即刻开炉炼制,还望七族各尽心力,日后四处收罗。” 剩下的诸般事宜有章可依,沿袭办理即可。“阴烛果”既已公之于众,便属“七修海”共享之物,存放何处并无分别,自然顺理成章留存古家,代为收藏守护。 …… “虚无自浩瀚,静极必思动。且看烟尘里,宝光冲天起。” 一波方平,一波又生,仙道向来不甘寂寞,风云瞬息突变。昔年自荒碑一悟过后,“一剑宗”莫问、“无量宗”池衣扬、“暗魔宗”申寻寂、“炼体宗”伍破云等四位天娇,纷纷闭关参悟,大有暗中再较高下之意。 “莫前辈结丹大成!” “凝丹之际,引动天劫达八道之多!” “啧啧啧……相距九数极致,一步之遥!” 就在日前,莫问终于如期突破,再度惊世骇俗。 于任何仙宗而言,门人结丹堪称尊贵无比,盛事空前,何况是仙道妖孽?“一剑宗”当即举全宗之力,大肆操办之际,广洒喜帖请柬,可谓热闹非凡,轰动一时。 天下修士欢呼雀跃,趋之若鹜,无不以亲临前往为荣。届时不但可瞻仰天娇风采,更能聆听前辈的天道感悟,于自身日后的修炼,裨益良多。 一百七十一.久违的宗门音讯 “哈哈哈……放眼东域之外,享此殊荣者,唯天遗弟子和炼体一脉,鄙宗上下倍感荣焉!” “霍某一片拳拳之心,还请尊使务必转达。” 听闻“一剑宗”使者登门拜访,霍危楼简直受宠若惊,亲自出面接待,宾主相谈之际,一股深深的失落与遗憾,却无端自心底升起。 当年五名英才并驾齐驱,风光无限。如今一人率先登顶,其余三位犹在奋起直追。唯独“天遗宗”门下被无情打回原形,彻底沦为陪衬笑柄,成既于此,败亦如斯! “咳咳……霍宗主,临行之前,莫师叔交付一张私人请柬,须面呈贵宗余跃道友。” 霍危楼尚在暗自感伤,来使又取出一物,满脸肃容。 “莫前辈面授相邀,该是何等荣光!” 金丹修士行事高深莫测,霍危楼虽不敢妄加揣测,却感同身受,激动不已。 …… 区区一年时光,于仙道修士而言,实属惊鸿一瞥。古家长年饱受打压排挤,突兀之间,摇身一变,成为“七修海”的第一大修真家族,可谓翻天覆地,恍然如梦。 “几位师弟脚下生风,想必是到库房领取月例。” “呵呵……正是,参见拢潮师兄!” “月供至少有两粒黄芽丹,已堪比普通仙宗。唯奋发图强,只争朝夕,以报家族栽培之恩!” “哈哈哈……赤诚忠心可嘉,且随师兄一同前往!” 炼气之境的灵草、丹药,供应充裕远胜往昔,因而古家弟子的修炼进程,如雨后春笋一般,更有三名佼佼者,已至炼气大圆满之境,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盛况。 “嘶……及烈师兄所得,多出普通弟子一倍,着实令人羡慕!” “古家的声威财力,今非昔比,扶持身负潜力弟子,自当不遗余力!” “嘿嘿……近日有传闻流出,家族不惜灵石,多方求购筑基丹,相助几位师兄冲关晋阶。” 今日正值月例发放,古家弟子兴高采烈,齐聚库房列队等候,相互攀谈甚欢,叽叽喳喳,笑声爽朗远远传开,显得格外生龙活虎,朝气蓬勃。 山庄的一处僻静角落,两道身影伫立良久,满脸欣慰之色。 “悠悠岁月深,十载一轮回。苦尽甘来时,重现辉煌日!” 古载冬陪同古拿云四下巡视,家族兴旺在即,后辈崛起正盛,不由感慨万千。 “咯咯……风水轮流转,黄梁一梦中。回首前程往事,眼下所见,令人难以置信。” 古拿云嫣然展笑,美目中的神情不禁有些迷离。两人共历多年生死,见证家族兴衰起落,自然默契十足。此时此刻,心底不由同时浮现1道身影。 “眼下百废待兴,族中事务千头万绪,最近一段时日,怕是要辛苦古总管了。” 尽管筑基修士的境遇依旧窘迫,但古家的福利亦是不可同日而语。族长古星痕再度闭关,继续寻求晋阶之路;古施遗触摸到后期瓶颈,只差一个突破的契机。 “此乃份内差事,古某甘之如饴,何来劳烦一说?” 每份付出,皆有丰厚回报,古载冬心花怒放,任劳任怨。 “咳咳……倒是大长老一心操持,耽搁了自身修炼,令全族上下既敬且愧。” 古家几名筑基修士进境显著,唯独大长老古拿云停滞不前,古载冬哪怕事务缠身,同样升至筑基五层后期。 “咯咯……多谢古总管挂念,妾身自有安排。” 古拿云淡淡一笑,神情竟略显古怪。 “当下境界突飞猛进,须秘而不宣,竭力收敛气息,将修为维系在筑基七层后期,日后再逐一显露,以免招人觊觎。” 卿卿我我之际,古拿云身心俱悦,早已魂不守舍,余跃却是一脸慎重。古拿云实则新晋至筑基九层,一跃而升两个小境界,不但超越古星痕,亦足以抗衡廖家族长廖宕先。 “嘿嘿……这部双修宝典《和鸣诀》,已在余某手中蒙尘数载,不曾想一经施用,依旧奇效非凡!” 私下闺中取乐,余跃不禁洋洋自得,恣意调笑,令依偎在怀的古拿云,娇羞之余又暗自窃喜,自身气海法力凝练圆实,虽是进境神速,根基却无丝毫虚浮之相,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 “嘻嘻……最近大长老到此造访,远比往日勤勉多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休说他处的健仆奴婢,就连寻常的仙师族人,都不会有此福分,时常得见大长老尊容。” “说来也怪,大长老待人更为体恤亲和,貌相也愈发美艳动人。” “毕竟是法力高深的仙子,无论腰身、肌肤,还是风韵,绝非吾等庸俗凡人可比!” 眼见古拿云频频出入,侍奉余跃的几名婢女,正值春心荡漾的大好年华,难免心下好奇,闲暇之时,偷偷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品头论足。 “嘿嘿……几个碎嘴的小婢,居然背后妄议家族尊长!” 既是私下的体己话,婢女自认隐秘无比,殊不知,古拿云早已轻易入耳,暗自在心中笑骂。u看书 w.uukanshu.co “本长老的容颜,果真变得艳光四射,惹人注目?” 古拿云不单修为大进,更似久旱花蕊,吸食了充沛的甘霖,傲然怒放枝头,娇艳欲滴,原本高挑丰腴的体态,被滋润得愈发饱满鼓涨,引人遐思。 “咯咯……天生丽质,风华绝代,堪比云花,君难自弃!” 自古女为悦己者容,古拿云独坐闺房,对望面前的雕花铜镜,好一番顾影自怜,心头亦是欢喜不已。 …… “嘿嘿……此举颇为令人费解。余某何德何能,仅是一则传讯而已,宗门居然动用飞剑传书!” 余跃端坐静室,微微皱眉。修士日常联络之物,多为普通传音符,施用不过千里以内,而飞剑传书足可远至万里之遥。因其制作繁复昂贵,非宗门紧要大事,断不会轻易启用。 “近年来,西南地域一直风平浪静。除去莫前辈晋阶金丹之境,大陆仙道也并无任何突变。” 虽身处“七修海”之地,余跃的耳目并不闭塞,外界的消息见闻,同样可适时获悉。 自东域“悟道山”归来,余跃在“天遗宗”的地位急转直下,一众高层心生嫌弃,隐隐有视为弃子之意,故而在外游历两年时光,从未互通音信。 “莫问前辈喜成金丹之际,日前特谴门下弟子,亲口相邀余师弟,半月后前往一剑宗观礼。” 直到一缕神识缓缓探入,余跃心中的谜团终于揭晓。 一百七十二.冥冥天定 一间雅厅,小巧而隐秘,古星痕、古施遗双双临时出关,赫然在座,古拿云、古载冬随身陪同,而古家的另一位筑基修士古韵,居然无缘列席参与。 “分合之事,本属必然。无巧不巧,两年之约届满,又恰逢宗门传讯相召,故而余某今日前来,告请辞行。” 古家四人已先行获悉,虽未显露惊讶之色,却俱是满脸肃然,随同族长齐刷刷站起。 “古家绝地重生,再现一派繁荣气象,全系于余长老一人之手,自古某以下,无不视为擎天支柱。” 宾主一番寒暄落座,古星痕连声惋惜不已。 “余长老此番援手,恩同再造,古家铭记不忘!” 早在“血枯林”一行中,亲眼目睹余跃的神采风姿,古施遗、古载冬佩服得五体投地,值此离别之际,心底虽有万分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古拿云素来长袖善舞,玲珑剔透,此时竟也和众人一样,默然凝望,一双美目兀自扑闪,满是化不开的浓浓离愁。昔日两下私会相悦,春光何等迤逦无边,竟似历历在目一般,古拿云不由柔肠百转。 “乔装改扮尚令人痴迷,真容更易撩拨心弦!” 既是去意已决,两人少不了百般温存。床弟尽欢之际,余跃沉思片刻,抬手抹去易容物品,一张陌生面容赫然呈现,令食髓知味的古拿云,愈加怦然心动,难以自持。 面容轮廓俊朗分明,宛如精雕细琢一般;眼神清澈平和,又不失沉稳刚毅。一部短须黝黑浓密,洒脱睿智之外,平添几分粗犷豪迈之气。 “得见跃少本尊,痴心所托何人,也算了然于胸!” 古拿云恍惚呆坐,尚在黯然神伤,不知不觉中,众人唏嘘感叹几番,告别之时已近在眼前。 “呵呵……修者穷其一生,遍寻天地大道,四海游历实属平常,若是他日有缘,自会再度重逢言欢。” 真挚、留恋、伤感……凡此种种,余跃同样心如潮涌,但归期已至,势在必行,只能强自洒然一笑。 “重登七修海首席,固然可喜,切忌锋芒毕露,四面树敌。”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古家日后自处之法,余跃竟也早有思量,此刻当面一一交待,足显心中犹存挂念。 “余某暂离一事,对外可称探访巡游,以免宵小趁机发难。” 雅厅中的氛围,既融洽又感怀,古星痕一一满口应承,余下之人除了连声称谢,一时无言以对。 “咳咳……昔日结缘一场,临别馈赠,聊表心意。” 稍事沉吟,余跃取出1只玉瓶,轻轻推送至古星痕面前。 “嘿嘿……此物怕是不同寻常!” 相处两载光阴,彼此十分熟悉,眼见余跃神情略带神秘,古施遗、古载冬不禁心中一动,相互对视片刻,不由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筑基丹!” 小心翼翼打开瓶塞,古星痕顿时失声惊呼,双目精光暴射。玉瓶中的丹药,雪白莹润,异香浓郁,足以在仙道中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嘶……好大的手笔!” “余长老行事,多有惊人之处!” 尽管有所预估,依旧大出所料,古施遗、古载冬激动万分,当即霍然站起。族中弟子虽资质平庸,足足五粒“筑基丹”,最少可造就两名筑基修士,有此底气根基,古家必会长治久安。 “嘶……这份大礼于当下古家,堪称无价之宝!” 任凭余跃摆手示意,古星痕感激涕零,心神大震,执意亲率古家中人,恭恭敬敬施以大礼。 “唉……跃少身负奇能异技,何止于此!” 众人狂喜不已,唯有古拿云兀自感伤悲戚,始终未曾动容。古家获赠丰厚,得余跃私授宠溺,古拿云同样手握五粒“筑基丹”,专以赏赐亲近之人,有“黄藜丹”十二瓶,用作日常修炼。 “相送千里,终须一别。各位道友珍重,余某就此临别!” 已至更深露重,依依惜别之际,古家一行悄然相送至庄外,余跃深深回望了一眼,蓦然调转身形,顷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几乎就在同一时段,相距甚远的“凝香谷”内,一座峭峰之巅,一道倩影独自临渊站立,双眸眺望远方,口中不住喃喃自语,久久不愿离去。 “一身出天遗,逍遥四方游。昔日聆音骄,赫赫威名扬!” 无怪乎,区区两载时光,弹丸之地“七修海”剧变连连,风起云涌,其幕后推手终至水落石出,诸多不可思议之事,顿时显得合情合理。 “呜……” “扑啦啦……” 千丈陡崖之上,阵阵山风劲急清冷,冷风露俏然伫立,法袍飘舞,翩然若飞。筑基不过一年光景,uu看书 ww.ukanshu.co 其修为已达筑基三层后期,可谓精进疾速,一日千里。 “郎情妾意正浓,却不知归期几何!” 银辉当空映照,但见冷风露身形曼妙,显然已历经奇妙蜕变,再不似先前生涩稚嫩,竟有一股圆熟迷人风韵,纤纤素手把玩中,一只玉瓶满盛“黄藜丹”。 “《和鸣诀》有如此之效,情何以堪!” 追忆旧日欢愉,耳鬓厮磨,令人面红耳热,唯有如此,方能暂缓相思之苦。 …… 一柄飞剑疾如流星,划过浩瀚静谧的夜空,此时天地一孤,毋需在人前强作淡然,余跃神情显得怅然若失,任凭性情悉数流露,思绪恣意翻涌。 “漂泊无定,唯留半爪。修士宿命,不外如是!” 此番余跃奉召回宗,尚一直惦念“落厄丹”的归属,只待冷沐炼制成功,即刻重返回“七修海”内,将其揽入怀中,日后用于辅佐结丹。 “无端心神不宁,观礼之行恐会横生波折,甚至凶吉难料。” 自收到宗门传讯,一股奇异的执念,忽尔在脑海中升起,时隐时现,挥之不去。似是昭示莫大机缘,又隐含强烈的危机,令余跃悸动不安。 “唉……悠悠七修海,虽显贫瘠偏僻,却令人甘之如饴,流连忘返。” 想到此处,余跃不禁长叹一声。两具身影思之若渴,不时浮现眼前,一个风情火热,一个娇俏可人,自此一别,余生能否重逢,实未可知。 关于物品数量的表达方式 @@ 迄今为止,《还吾自在》虽默默无闻,声名不显,但已经有几位书友建议:既是古风古韵的修真小说,不应该出现阿拉伯数字,破坏了代入感和整体风格。作者的本意是,里面涉及数字的地方很多,用阿拉伯数字更为醒目,且稍微缓解阅读视力的枯燥和疲劳,给予书友更为清晰的概念。现在看来,作者好像有些一厢情愿,从本章开始,从善如流,全部采用中文数字,以往的章节,会尽快一一更正。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七十三.剑修之地 “剑拔山”,仙道修真圣地,天下剑修心向神往。 无数险峻的山峰,高耸入云,直指苍穹,通体刀削斧劈,宛如一柄柄出鞘的灵剑。修士初到此地,一股冲天的豪气,顿时自胸中油然而生。 千百年来,“一剑宗”执天下牛耳,始终屹立仙道巅峰,宗派规模却十分有限。迄今为止,门下弟子不过两万余名,但金丹修士多达十二位,足以傲视群雄。 “孤身一剑在手,荡尽世间不平!” 盛名远扬的“一剑宗”,仰慕者可谓不计其数,多因资质悟性欠佳,屡屡被拒之门外。不甘就此离去的修士,就地在“剑拔山”下结庐而居,指望他日偶遇机缘,窥得一丝剑修真谛。 “一剑宗虽入门严苛,平易亲和之处,远胜其他仙宗大派。” 历经世代繁衍生息,连同迁徙到来的凡人,逐渐聚集了三万余人之众。“一剑宗”有感于修者道心虔诚,背依群山,筑起四面高墙,构建了一座外观奇特的城池,仅有一扇城门进出,世人称之为“慕剑城”。 “江总管和黄、詹两位师弟,亲眼见证悟道盛举,此行身居宗门朝贺使者,当仁不让。” 霍危楼一路相送,直至山门之外,语重心长地嘱咐。 “聆听前辈论道,三生有幸,还望倍加珍惜,时刻谨言慎行。” 韩若愚身为“天遗宗”翘楚,因在“悟道山”一行隐有所悟,知耻而后勇,奋起直追,颇受家族老祖韩启禅的青睐,已奉召随侍左右,当下不知身在何处,只得就此做罢。 “唉......承蒙错爱不弃,霍某本应亲率前往,奈何事务繁杂,分身乏术。三位师弟抵达上宗之时,务必即刻自请觐见,将本宗一番歉疚之意,悉数呈送圣听。” 闻听到这番感叹,江重雾一行深感任重道远,肃然起敬。 霍危楼如此做派,实则有些言不由衷。限于自身资质,霍危楼对晋升金丹早已无望。其次,因余跃之故,唯恐遭受他人的奚落嘲讽,只好托辞不往。 ...... 余跃和宗门几乎形同陌路,与江重雾、黄因策更是积有宿怨,话不投机,回宗取得观礼请柬,余跃径直独自上路,沿途倒也落得清净自在。 “嘶......峥嵘峭张,连绵千里,此等奇特山势,余某亦属平生仅见!” 十八载修真岁月,余跃云游四方,可谓阅历甚丰,眼界开阔,乍来至“剑拔山”下,目睹圣地风貌,忍不住啧啧称奇。 “呵呵......若无修真商铺鳞次栉比,眼下身处之地,恍如一座俗世普通城池,倒是大出余某的意料。” 因是修士自行群居而得,“慕剑城”虽占地宏大广阔,但布局显得十分随性。城中街道弯曲狭窄,小巷恣意纵横其间,简朴草庐、独居木屋,亦是到处可见,正如剑修招数一般,不喜花哨华丽,简洁实用即可。 “身处江湖万里遥,历尽人间沧桑事。鲜衣怒马任驰骋,快意恩仇谈笑间!” 缓步行走城中,余跃更觉心中讶异。无论仙道修士,抑或凡人武者,皆身置一柄宝剑,或悬于腰间,或以锦带背缚肩头,昂首阔步,气宇不凡,一股浓郁的侠士风范,扑面而来。 “剑修之地,恍如江湖。依稀旧事,怅然若新。” 临时设置的“观礼司”,位于城主府门前,用于接待受邀前来的外宗宾客。“一剑宗”内门执事严烛专司其职,瞥见余跃取出一物,当即大吃一惊。 “嘶......道友所持,乃莫师叔亲制,严某这厢有礼!” 余跃手中的请柬,色作雪银,做工异常考究,式样也与众不同,莫问亲笔压印赫然在目。严烛早已自宗门得知,此柬普天之下独此一份,着实令人眼馋羡慕。 “哈哈哈......天遗宗余道友当面,幸会之至!” 严烛老于世故,即刻放下了手头事务,一路引领余跃,前往安顿歇息。 “余某独居此地,犹胜仙宗大派使团,是否有些不妥?” 及至来到地头,余跃定睛细看,不禁大感意外。眼前竟是1座幽静跨院,并非寻常的驿馆精舍,骤然受到莫大礼遇,余跃心中略有忐忑。 “呵呵......余道友多虑了。” 严烛却是不以为然,微微摆了摆手。 “单凭昔日聆音登顶,余道友当之无愧,何况莫师叔钦点!” 严烛语气异常诚恳,一脸郑重之色。当年“悟道山”之变,仙道修士知之甚详,平心而论,倘若不是请柬尊贵,严烛绝不会如此殷勤。 “既是莫师叔另眼相看,余道友必有其过人之处。” 身为“一剑宗”的内门执事,u看书 ww.ukanshu 严烛八面玲珑,极善揣摩上意。妥为安置宾客,正是职责权限所在,直到余跃连声道谢,才客客气气地告辞。 此刻已近黄昏时分,余跃并未进入静室调息,反而端坐客厅,慢慢品尝香茗,一面若有所思,似是与人有约在先。 “奉莫师叔法旨,恭请天遗宗余跃道友,前往洞府一叙。” 果然不出所料,大约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门外的禁制传来蜂鸣之声。一名年轻剑修如期前来通传,外貌英挺,言语大方得体,不卑不亢。 “嗒嗒嗒......” 崇山峻岭之中,两人一前一后行走,不觉进入了“一剑宗”腹地,此刻余跃亲临其境,相比“慕剑城”中的远观,感知居然大不相同。 四下山势看似浑然天成,实则法度严谨,气象森严。行至此处,天地间的金系灵气,分外浓郁厚重,且隐含一股锋锐之意,修士若非身负金灵根,顿觉压抑不适,不愧剑修的洞天宝地。 “前方孤昂峰之上,便是莫师叔的修炼处所,本宗弟子皆须止步于此,还请余道友自行前往。” 一座绝峰突兀高耸,已然遥遥在望,两人来到山脚,沿途一直未曾言语的年轻剑修,略施一礼,低声告退。 “嘿嘿......奇峰冷傲,特立独行,无论形神,抑或称谓,与前辈堪称契合无方。” 举目端详了片刻,余跃不由发出会心的微笑。 一百七十四.莫问前辈 “哈哈哈......昔日缘悭一面,余道友别来无恙?” 莫问缓缓转过身来,一向冷峻的脸庞,居然露出少有的愉悦笑意,一袭崭新的银色法袍,尤显高贵、俊逸。 “嘶......” 尽管莫问并非有心之举,毕竟新晋金丹境界,周身气息尚未掌控自如,两人修为差异巨大,余跃顿感身遭滞压,重如山岳。 堂堂金丹修士的洞府,外人想来必定恢弘神秘,实则仅有一间简易草庐,孤零零占据着“孤昂峰”的山顶。余跃先前未曾料到,剑修道法不但另辟蹊径,修炼场所亦是不拘一格。 “至理法则,虽多如恒河之数,最终殊途同归!” 余跃心下讶然,短短数息之间,又一次大开眼界。 “天遗宗内门弟子余跃,拜见莫问前辈。” 一见莫问回头,余跃赶紧抢前几步,低头伏身施礼。 “呃……” 莫问显然猝不及防,满面的笑容陡然僵硬。 “莫某交友,全凭一己喜好,从不问修为高低!” 低沉的嗓音中,隐隐显露失望和不悦,草庐中的氛围,顿时异常沉闷尴尬。 “前辈真心结交,晚辈亦非虚伪矫情。一声前辈称谓,乃是敬畏玄奥天道。” 君子相交,其淡如水,闻听莫问言出肺腑,余跃不胜感慨。 “前辈心意,晚辈感激莫名,但古制不宜越,礼不可废。” 余跃微微抬头,如实禀告,此时此刻终于明了,一干炼气弟子面对自身之时,难怪同样诚惶诚恐。 “咳咳......理虽如此,但师侄一称,着实难以启齿。” 莫问细加思量,虽有些无可奈何,倒也默许认同。 “好在如此尴尬局面,理应不会为时太久。五人一同悟道,绝非寻常人等,眼下进境虽各有差异,实则仅在毫厘之间。” 面对莫问的赞许,余跃嘴上自谦,暗地里却心惊不已。金丹前辈的眼光、感知,果然非同一般,余跃身负诸多隐秘,此刻似乎无所遁形。 “承蒙前辈吉言,字字珠玑,晚辈万不敢负,定当扬鞭策马,力争早日齐驾并驱!” 冷傲如莫问,唯有和余跃相处之时,心下并不刻意设防,真实性情偶尔不经意流露,令人倍感亲和。尽管缘份起始于荒碑,但对于昔日的突变,莫问绝口不提。 “福之所至,祸亦附焉,机缘命数,全凭天定。” 相差一个大境界的鸿沟,莫问毋需神识探察,便可清晰感知余跃的修为,已然濒临突破之际,法力凝练圆实,气息内敛沉稳。 “仙道盛传余道友参悟失败,依莫某今日亲眼所见,恐怕有些以讹传讹,倒是耐人寻味。” 两年前,两人匆匆一别,莫问忙于闭关结丹,余跃则滞留“七修海”内,当下久别重逢,聊起各自的经历、趣事,不知不觉过去半个时辰之久。 “咳咳......天色已晚,晚辈叨扰良久,尚有一事相求。” 观礼大典不日将至,莫问身为主事之人,百忙中私下召见,已属天大的恩宠,余跃见机告退辞行,不过临来之前,心中早有盘算。 莫问忽尔含笑不语,颇具金丹前辈固有的做派威势。 “久闻一剑宗道法精奇,典藏之丰更是冠绝天下。晚辈斗胆借阅前人的游记、手札,开拓视野见闻,以图对日后结丹大计,有所借鉴裨益。” 道统皆由世代传承,乃宗门的根基所在。各大仙宗自有的玉简,固然种类、数量惊人,涉猎庞杂广博,但“天遗宗”岂能与“一剑宗”相提并论? 尚在居所静候之时,余跃便打定主意,趁此良机弥补短板。 “剑走偏锋,博采众长,倒不失一条可行之道!” 杂记、传闻多为自行收录,并未涉及宗门隐秘,本属无关痛痒之物,一旦外宗修士借阅,则须另当别论。不过莫问新晋金丹之境,且身为仙道妖孽,稍加援手,亦是易如反掌。 “水无常势,文无定法,窥探大道,各展其能。” 闻听之下,莫问起初毫不在意,甚至还颇为认同。 “既是有求于人,又涉及宗门典藏,不妨做一笔交易。” 刚要满口应承,莫问突然心中一动,转眼改变了主意。 “嘶......人不可貌相,水不以斗量。莫前辈看似醉心天道,事无旁骛,实则七窍玲珑,更有狡黠促弄的一面!” 余跃当即既惊且惑,隐隐有些不安,区区筑基修士所藏,不知何物能入前辈的法眼。 “昔年擂台切磋比试,虽属即兴而起,且无关胜负、意气之争,但实为莫某生平仅遇,久久难以忘怀。” 余跃此时心中所想,莫问一眼便已看透,随即淡淡一笑,uu看书ww.ukshu.o脸上却不无得意之色。 “正值酣畅淋漓之际,不料无疾而终,莫某时常引以为憾。” 偷偷松了一口气,余跃不禁哑然失笑。 “嘿嘿......心有挂怀,直言不讳,足见前辈待己以诚!” 这桩陈年旧事,实则早有定论,但言语措辞须仔细斟酌。既不能泄露自身隐秘,面对前辈的坦率善意,余跃更不忍有所欺瞒。 “当日擂台,众目睽睽,晚辈虽非手段尽出,前辈亦存底牌杀招,双方如是全力以赴,理应晚辈逊色一筹。” “哦……果真如此?” 莫问目光灼灼,仿佛直入余跃神魂深处,令人兴不起丝毫撒谎的念头。 “前辈不吝直抒胸襟,晚辈绝不敢半点虚假托词!” 余跃语气慎重,神色泰然自若。这一番评判,大半据实而论。依照当年两人的修为,余跃即便施展神识攻击,也并无必胜把握,今时今日,成就“法体双修”之身,放眼筑基之境,堪称无敌。 “呵呵……莫某旧时心愿,总算彻底了却。” 昔日涉事双方当面,所言到底几分可信,心头皆是一片雪亮。莫问虽未置可否,但身为金丹修士自会论断,看神情倒似十分满意。 “君子一言九鼎,所需复刻的玉简,自有门下弟子送达。” 两人各取所需,尽欢而散,目送余跃的背影渐渐远去,莫问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低头陷入了沉思。 一百七十五.天妒之根 “奉莫师叔法旨,交付此物,请余道友查收。” 翌日,将近傍晚时分,先前的年轻剑修再次登门,将一枚精致的储物戒当面呈送,依旧惜字如金。 “宗门典籍,向不外传,法外开恩,阅后即毁。” 余跃将神识探入,一道粗浅的封印应声而破,居然留有莫问的传音。粗略扫过,各式玉简琳琅满目,几近万枚有余。 “嘿嘿……莫前辈的这份大人情,怕是一时难以偿还!” 余跃既震惊“一剑宗”的底蕴,亦感于莫问的青睐有加,同时更心存不解。修真十八载光阴,余跃阅人良多,如此坦诚纯粹之谊,实属凤毛麟角。 此次莫问结丹大典,“无量宗”池衣扬、“暗魔宗”申寻寂、“炼体宗”伍破云三人,尚在闭关未出,唯有余跃单独受邀到场,虽略显不足,倒也看似顺理成章。 “余某有幸观礼,看似莫前辈念及旧情,实则亦不尽然。” 莫问诸多举止的反常,自当年擂台应战已露端倪,许多旁人不易察觉的细节,余跃身为当局者,过目不忘,却始终不明究竟。 “苦思无果,听之任之。时机一至,其意自明。” 自嘲地摆了摆头,余跃只好就此罢手。 “余某固然身负隐秘,无一不属上古神技。倘若被人勘破,焉会有今日重逢?况且莫前辈已凝结金丹,毋需对一名筑基晚辈,虚情假以颜色。” 将胡思乱想一一收敛,余跃倾注心神,兴冲冲地拾起玉简。 “就算不能解答疑惑,一览大宗典籍,足以快慰平生!” 余跃原属官宦人家,身受家道熏陶调教,自幼熟读诸子经书,曾赴乡试高中秀才。眼前的玉简堆成小山一般,当下见猎心喜,无暇外出消遣,无端生起一股紧迫之感。 既是修士札记,自属随手涂鸦,事无巨细,甚至荒诞不经。自“一剑宗”开宗立派,一直延续至今,门下弟子兴之所至,或道听途说,或拓印复刻而得。 “雁过留声,鸟遗爪痕。凡夫俗念,仙道犹存。” 至于留藏玉简之人,上有尊贵的金丹之境,下有众多的筑基修士,甚至懵懂浅薄的炼气弟子,亦不在少数。其意不外乎提点后辈,供人敬仰;或是囊中羞涩,借机换取少许的门派贡献。 余跃足不出户,埋头品读了无数逸闻趣事,见识可谓增广良多,但也仅此而已。事关修炼感悟的玉简,各大仙宗自有严苛的铁律,绝不会外传,不容丝毫逾越。 “呵呵......这位吴垠前辈的性情,倒似饱学之士,行事严谨细致,一丝不苟。” 玉简所载何事,尚不得知,但其用心之专,实属少见。悉数分门别类排列,条理醒目清晰。扉页上置有一篇总纲目录,每篇见闻一一标注年月、地界、所涉之人来历,甚至还有引经据典的出处。 闭门阅览海量玉简,天昏地暗,纵是修士之身,亦感心神疲乏,但吴垠的玉简一旦入手,余跃不由为之一振,津津有味,面对读书人特有的治学风骨,油然而生尊重之意。 “吴某早年一同门师兄,资质顽劣,后随年岁增长,修为终难有寸进,遂转而偏好左道杂学,终日状若疯癫,旁人皆为不屑。一日晚间,酒至半酣,放言曾偶见上古铭文,论及修士灵根,堪称惊世骇俗……” 阅及此处,余跃不由心头一惊,字斟句酌起来。 “论至修士灵根属性,迄今所知者,不外乎金、木、水、火、土等基础五行,及冰、风、雷三系变异。然则,天道之神奇,万千芸芸众生,岂能一窥全豹乎?” 一股强烈之极的感知预估,陡然涌上脑海,困扰近二十载的心结,即将面临揭晓的一刻!余跃当即热血奔腾,周身微微轻颤,不由双目圆睁,屏住呼息。 “斗转星移,岁月枯荣,世间万般变化,无不归咎于时空轮回,唯臻至元婴之境,方能领悟一丝空间奥义,身负破碎虚空神通。故老相传,灵根兼具五行、变异及时空法则,且各系均衡,可夺自然造化,亦必招天地嫉恨,是为《天妒之根》……” 犹如身遭雷击,余跃接连倒抽凉气,满脸的惊骇之色。 “咣当......” 心神巨震恍惚,余跃手中的玉简再也难以把持,笔直掉落地面,诺大的一间静室中,只闻听到粗重无比的喘息。 “嘶......今时今日,余某如梦方醒!” 自感灵根低劣至极,余跃一直羞于人前启齿,不曾想,竟是不容于天地法则的“天妒之根”! “难怪晋升区区炼气之境,余某亦会招致雷劫洗礼。” 无巧不巧,u看书.ukansh 吴垠所留玉简记之甚详,“天妒之根”尚有诸多奇异之处,远远不止如此。 随着修士境界提升,“天妒之根”感知亲和天地灵气之度,亦会与日俱增,虽其自有极致,最终不过与三属性灵根相仿,但足以堪称逆天。 “哈哈哈......难怪余某的修炼进度,从来不输寻常同阶!” 涉及天道至理的领悟,太过玄奥,玉简内仅有寥寥数言,宣称直至元婴之境,“天妒之根”方能小露峥嵘。以余跃目前的筑基修为,只可自行臆想一番。 “凡事有得有失,冥冥中自有无形之力,掌控万物。” 余跃身负“天妒之根”,境界突破所遭瓶颈,相比寻常修士自然艰难万分。自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乃至化神之境,依次承受一至九道天劫淬炼,凶险不言而喻,令人望而生畏。 “嘶……” 余跃心中的震撼,可谓无与伦比。 “余某筑基中期身负《瞬移》神通,无疑归属空间法则。至于更为玄奥的时光属性,迟迟尚未觉醒,倒是令人无比期待。” “如此灵异离奇之事,若非余某亲身经历,并与玉简所载一一印证,即便仙道睿智之士,亦会认定所谓的天妒之根,纯属无稽怪谈!” 正值观礼前夜,“慕剑城”中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各大仙宗的贺喜人马早早到齐,或四下拜访,或打坐调息。而独居一处的余跃,则是心潮澎湃,彻夜难以入定。 一百七十六.道坛风云起 “当...当...当...” 三声清越钟鸣,在虚空久久回荡。前来贺喜观礼的各方使者,齐齐来至“剑拔山”下,聚集于“一剑宗”的广场之上,盘膝而坐,人人神情肃穆,满脸期盼之色。 天下修士有幸前来者,尚不足区区三百名,且“一剑宗”核心弟子几近占据一半以上。余下俱是受邀仙宗反复挑选的精英,筑基大圆满之境比比皆是,修为极少有筑基九层以下,除非是万中无一的天骄。 “得益家族老祖在宗门多方斡旋,此番终至成行!” “冲击金丹大计,杨某早已筹备多年,但愿聆听莫前辈的教诲,可顿生一丝感悟,早日迎来突破契机。” “嘿嘿......前来观礼者,均是仙道筑基英才,段某唯恐资质愚钝,白白错失良机,有辜长辈厚望!” 数百修士聚集一堂,鸦雀无声,更无心神识传音,俱是正襟危坐。静心候迎之时,众人心底思绪万千,不但难掩兴奋激动,还有着莫名的紧张忐忑,深感此行任重而道远。 “莫前辈!” 足有一炷香的工夫,众人蓦然有所察觉,不约而同仰头观望。 一团银丸毫芒灿烂,光华夺人眼目,令人无法直视,仿佛自无尽天际而来,遁速之快却是迅疾无比,眨眼工夫,已至近前,猛然顿驻虚空之上。 “顷刻之间,一动一静,均达极致,如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一具银色身影攸然显现,临空盘坐,气象森严,无人不心驰神往。 “恭祝莫前辈金丹大成!” 三百名一同站起身形,深施大礼,欢声雷动。 “免礼!” 莫问微微颔首,神色冷峻一如往常,一双电目缓缓扫视全场,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威势,众多筑基晚辈心神微颤,顿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受邀仙宗尽遣门下前来,本座心下甚慰。” 寒玉云板敲击之音,自“一剑宗”深处响起,悦耳震空。沿袭仙道常例,莫问新晋金丹修士,贺典之上首开山门,开始宣扬至理法则。 “天道之力,本存于世间万物,看似无处不在,实则难以捉摸。唯凝结金丹,体内自成一方小天地,与身外大同遥生感应,方能窥得其间一丝奥义……” 莫问平素寡言少语,此刻却是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堪称十分难得。仙道术法万千,唯剑修、体修两支自成一体,但于天道感悟乃是一脉相承,异曲同工。 “细流潺潺,江河奔腾,无问西东,尽归汪洋。” 悟性、天资因人而异,各自所得自会千差万别。众人俱是全神聆听,有的如痴如醉,有的眉头轻蹙,有的似有明悟。 洋洋洒洒之间,不知不觉有半个时辰之久,论道之声戛然而止。一时之间,广场上变得寂静无声,俯视芸芸众生万相,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悄然浮现在莫问的嘴角。 “嗡嗡嗡......” 少倾过后,莫问扬手一招。刹那间,无数银芒细如牛毫,赫然在虚空浮现,绽放出逼人的森冷杀意。 “嘶......” 众人顿觉重岳压身,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冷汗涔涔而下,竟然全然忘记身处道坛,神通出自面前的莫问前辈,于己绝对毫无加害之意。 顷刻间,场中一片慌乱惊骇,唯有两名修士例外。 早在荒碑开启之时,云磊便已崭露头角,蹿升为“无量宗”的新代天骄,可惜当年修为尚浅,还未至筑基后期,就此与莫大机缘失之交臂。 “天下晋升之道,何止于此?云某不假人手,自凝金丹!” 旁人无不为之惋惜,云磊反而傲然大笑,掷地有声。原本出自云氏一族,太上长老云千渡的嫡亲后裔,云磊身负雷系天灵根,无论资质,抑或悟性,犹在师兄池衣扬之上,甚至与早年的莫问堪可比肩。 云磊生性强悍,时常出没各处凶险之地,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磨砺,心志坚韧圆满,法力极为凝练,临阵斗法更是娴熟老辣。 “哈哈哈......莫前辈此举,正合晚辈心意!” 眼见万千剑芒当头罩定,云磊不但不避不让,还全力放出自身气机,逆势而上。遭遇万钧重压,其体内凝结的浓烈杀气,沛然上冲,如狼烟一般滚滚升腾,顿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咦......此子心性修为,堪称逆天,同阶之中已不作第二人想!” “云家血脉,自是不凡。千年衣钵,后继有望!” “天才何其难得,贵宗不期接连涌现,羡煞吾等!” 就在“一剑宗”深处,前来观礼的一众金丹修士,齐聚于一座绝峰之顶,目睹此地的异象,忍不住连声赞叹感慨。云千渡同样喜出望外,不住含笑称谢。 莫问虚立半空,眼眸内精光一闪,脸上竟也微微动容。 场内异变突起之时,余跃却在竭力躲避掩饰。 金丹、筑基两重境界两重天,莫问仅仅释放了一丝威势,悬浮虚空的无数利芒,uu看书 .ukanshu 仿佛随时可将性命收割,明知是前辈的有意磨砺,珍贵无比,余跃依旧战战兢兢。 “嘶......金丹大道,强横如斯!半步之遥,差之千里!” 余跃周身冷汗直流,咬紧牙关运转《大乘神诀》,维持心神清明。紫府中,神识光团已有豌豆大小,受到法诀全力催动,疾速转动如速,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将侵入的金丹威势,一丝丝祛除体外。 “唉......明知大有裨益,余某却畏之如虎。” 众多筑基修士强压惊恐,倾力与剑芒相抗。既然知晓“天妒之根”的隐秘,余跃唯恐气机受到牵引,被隐身暗处的金丹修士察觉,只能忍痛止步不前。 “余某和莫前辈同悟荒碑,且身怀旷世机缘,即便错过今时,他日定结金丹!” 慢慢挺直身板,抬头仰视虚空,余跃的眼神逐渐坚定明亮,自这一刻起,灵台顿时清澈无垢,面对近在眼前的万钧重压,凛然不惧,唯有一股志在必得的冲天傲气。 一旦踏足金丹之境,莫问已可见微知著,下方众人的一举一动,绝难逃其法眼与感知。正值举座皆惊、嘈杂纷乱之时,似有一股异常隐晦的气势,稍纵即逝。 “咦......真乃咄咄怪事,难不成本座神识有误?” 待到莫问再次细察,居然一无所获。云磊强势尽显,天资纵横,无疑抢尽了风头。余跃则是心境直臻圆满,纵是金丹前辈,亦无从探知。 生日礼物 昨天适逢作者生日,收到礼物多多,令人难忘。 书友‘老友瑄’第一个送上生日祝福,把当天的更新章节,当作早餐的佐料,作者可谓惊喜交加,也更加感受到沉甸甸的责任。 ‘mark993677’最近格外活跃,送给作者的生日祝福随后就到了。 特别的日子里,老书友‘骄傲祸害’、1234233自然不会缺席,再次大力推荐。 就在昨天,书友圈又多了几位粉丝,尤其是‘v四大皆空的亲爹’,阅读十分用心,对主角余跃的短须这一细节,都认真揣摩,还向作者咨询。 收获如此丰厚的生日世礼品,作者自然不能无动于衷,采纳几位书友的意见,当天将全部章节的阿拉伯数字,全部换成了中文数字,确保整体的古韵古风。唯一可惜的是,部分vip章节修改被锁定,作者会尽快联系责编。 最后,还是要对所有支持本书的书友再次说一声,谢谢! 一百七十七.筑基俊彦荟萃 “慕剑城”的规模极其庞大,其间诸多无人居宿地段,越是靠近“剑拔山”,灵气必定越是浓郁。 坐拥一方大好福地,“一剑宗”自然要善加利用,相距山门五十里开外,选取巨型山峰之上,大兴土木,开辟修炼洞府,一经对外租赁,生意极为火爆,日进斗金,无意间成为宗门的一处额外财源。 “唉......真是晦气无比!莫师叔开坛论道,何等难得?薛某却在此枯守。” 管事薛乾碑恰逢当值,心中闷闷不乐。平时负责打理此地产业,日子倒是逍遥滋润。不过以往热闹非凡的洞府,今日却变得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若非职责加身,稍加疏通,说不定可前往一睹盛况,岂不美事一桩?” 百般无聊之际,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名黑袍修士缓步迈入。外面日头渐渐偏西,但时令尚为不晚,此人却头带一副深色面罩,用以隔绝神识,举止颇为神秘。 “咳咳......薛某乃此地管事,道友可是前来租用洞府?” 薛乾碑强打精神,主动迎上前来,脸上挂着惯有的亲和笑意。来往的仙道修士,特立独行者数不胜数,类似的装扮更是见怪不怪,只要不在城中蓄意闹事,上门即是贵客。 黑袍修士并不答话,默然点了点头。 “呵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昨日此地还告客满。适逢本宗莫师叔贺典礼毕,几位前来道贺的前辈急欲返程,刚好腾出了数座空闲洞府。” 好不容易接上一单生意,薛乾碑异常热情周到。 “请问薛管事,可供挑选何种等次?” 来人轻笑了两声,嗓音沙哑含混,略显生硬古怪。 “依照灵气品级高低,细分为普通、中等、上等和极品四种。入驻之前缴足租金,退还结算之时,多退少补。租用时限越长,所享折扣越大。” 薛乾碑寥寥数句,便陈述得简洁明了。 “不过,眼下仅剩者,皆为极品洞府,道友若非一时急用,不妨等上几日,待观礼道友尽数散去,回旋余地大为充裕。” 于商贾生意一道,即便强大如“一剑宗”,亦是童叟无欺。 “嘿嘿......多谢薛管事美意,今日便租用一间,暂且以三年为限。” 来人微微摇摇头,竟是财大气粗的豪客。 “哈哈哈......休看宾客稀少,却是十足大金主!” 薛乾碑眼前一亮,心头也变得火热起来。 “承惠一百万块下品灵石。” …… 黑袍修士行走城中,看似漫不经心,状极悠闲,数度左弯右拐,来至一僻静之地,神识探察并未发现异样,抬手摘取面罩,重新更换法袍,身形鬼魅般展开,如一缕尘烟消失不见。 “前来之际,心神不宁所兆示者,便是方才的变故?” 直到观战礼之前,余跃此行异常顺利,原本打算重回“七修海”,静等“落厄丹”炼制出炉,还可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心下竟是蠢蠢欲动。 谁曾想,贺典临近尾声之时,受莫问金丹气息牵引,余跃居然陡生晋阶雄心,哪怕手无寸物,依旧充满莫大的执念勇气。 “天赐良机,可遇不可求!” 气海中充盈的法力,明显躁动不安,自行四处奔涌,各处经脉内,阵阵酸胀隐隐传来,悬于紫府正中的神识光团,亦在不住起伏鼓荡,忽明忽暗,上下两处丹田,似成遥相呼应之势。 “感气运之和顺,乐时泽之有成!” 命由天定,运由己生。世间苍生万物,皆受阴阳二气而生,依照天人感应,先天五行生克及旺衰演化,往往可昭示运程吉凶。 气运一说,贯穿修士仙途的始终,诸如揣摩功法要义、探寻灵草宝物、开炉炼丹,炼制法器、灵器,乃至本命法宝,无一不与之息息相关。 突破修为瓶颈的,气运更是至关重要。晋升炼气、筑基之境尚不甚明了,及至凝结金丹之时,修士已可窥探出一丝天道,自然异常讲究机缘二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必底的的感知冲动如此浓烈,余跃当即立断,毅然改变了主意,一路乔装改扮,租下一间极品洞府,只待专程向莫问辞行后,便在“剑拔山”下静坐闭关,全力冲击金丹之境。 “嗯……此地除了莫前辈,余某并无熟识故交。” 回到独居跨院前,余跃心事重重,尚有些神不守舍,不期瞥见门外的禁制上,竟有人留下一枚传音符,兀自闪烁着幽光。余跃伸手取下,微微皱了皱眉。uu看书 .uknshu “诚邀仙道俊彦,今日晚间戌时,于城主府邸中教场之上,共襄一晤,畅谈观礼所得,探究修炼感悟。” 召集者的名讳押印,赫然落在下方,正是日间风光无限的天骄,“无量宗”筑基修士云磊。 “嘿嘿……观礼大典惊艳一时,继而照会同道聚首,云道友的实力毋庸置疑,但未免太过招摇心急。” 看了看手中的请柬,余跃淡淡嗤之一笑。修道虽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但限于资质、悟性等诸多差异,应首重亲身感悟体验,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修炼的玄妙之处,实难言传身教。 “一干修士素昧平生,即便受人所召齐聚一堂,看似其乐融融,谁又会如此蠢笨无脑,将自身潜心所悟,拱手公之于众?” 仙道炼丹之士,最喜印证切磋一事,但也仅仅当众展示技艺手法,相互观摩鉴赏而已,各自独有的法诀、心得,断然不会白白授之于人。 由此不难推断,云磊此举不外乎趁热打铁,彰显一己身份地位,同时更着眼长远,广筑仙道人脉、声望,俨然以筑基同阶第一人自居。 “余某的过往,可谓时运多舛,不堪入目,何以位列天下俊彦之名?” 当下余跃的修为,虽已重回筑基大圆满,但在外人眼中,根基受损,早已丧失晋阶金丹之望,纵是莫问当面暗中察探,也隐隐犹存疑惑。 余跃左思右想,深感莫名其妙,甚至察觉到一丝古怪的意味。 一百七十八.遭人算计 与大多修真城池相仿,“慕剑城”城主府深处,构建有一座规模弘大的校场,每逢修士恩怨难以化解,依照仙道铁律,他处严禁擅动法力,此地倒可作生死之斗。 平心而论,以云磊身负之能,早该声誉鹊起,可惜生不逢时。随着莫问晋升金丹,池衣扬、申寻寂、伍破云闭关未出,云磊总算一鸣惊人,出人头地,因而应邀前来的修士,相比聆听道法之时,居然不逞多让。 众人大都身属筑基大圆满,平日亦为一方豪雄,自然各有盘算,绝非沖着所谓的交流道法而来。有的试图攀附结交,有的碍于情面难却,“一剑宗”弟子则大半出于宗门授意,帮衬场面居多。 另有修士不在出席之列,暗中四下托人疏通,浑水摸鱼,纯属心喜热闹,顺便当面亲睹天才风采。此次聚会并非私密大事,云家之人也就不为已甚,或许私下还求之不得。 “放眼筑基之境,正面抵御前辈威能,唯云道友一枝独秀!” “啧啧……如此天纵之资,直追当年的莫问前辈!” “此次聆听道法,云道友获益良多,闭关突破之日,想必近在咫尺。” 余跃姗姗来迟,校场之内早已高朋满座,笑语喧哗。服饰各异的修士众星捧月一般,将云磊团团围在正中,态度恭谦,一片奉承讨教之声。 一朝成就金丹,堪称无数修士的毕生宏愿。奋勇冲关之际,余跃手中毫无任何凭仗,不免患得患失,一时贪念作祟,终究还是依邀来到城主府。 “一剑宗”身为东道,略尽地主之谊,责无旁贷。负责观礼事务的内门执事严烛,带领十多名练气弟子,临时搭起一座巨大凉棚,点缀以五色飘带,一排排玉几井然有序,醇酒、美食、时鲜瓜果应有尽有。 数十盏硕大的铜臂兽油灯盏,早已在四周熊熊点燃,诺大的一片空旷敞地,照得亮如白昼。热闹喜庆的大好氛围,在“一剑宗”内持续多日,并无丝毫减弱的迹象。 “咦……此等三人居然同在,倒是蹊跷之事。” 远远望见,江重雾、黄因策、詹朝宗三道身影,立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几乎无人上前搭理,顿显分外冷清孤单,余跃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余某风评虽差,好歹曾登顶悟道圣山。三名同宗的出身、修为,抑或资质,绝难相配仙道才俊的称谓!” 余跃大为不解,微微摇了摇头,自然不会上前招呼,转身走向了近旁的一张玉几。 “此番实属鬼使神差,眼见鱼目混珠,名不符实,余某早已不存任何奢望,权且当作放松心神,稍后便自行离去。” 云磊一袭幽蓝法袍,卓然立于正中,身形挺拔伟岸,俊眉朗目,正值春风得意之时,神情高傲清冷,对旁人的众多溢美之词,偶尔微微点头示意。 “莫前辈天纵之才,荒碑一悟即成大道。本宗池衣扬师兄、暗魔宗申寻寂道友、炼体宗伍破云道友,亦是各有所获,先后闭关,俱受天下修士仰慕。” 一片欢声笑语中,云磊似有所察觉,蓦地脸色一正。 “投机取巧之徒,或可风光一时,终究后继乏力,落得灰头土脸,不但令宗门蒙羞受辱,众多天才的大好机缘,也无异白白断送其手!” 突如其来的责难,众人不明所以,一时之间茫然无措。 “哼……损人不利己,其恶至深。云某若适逢其会,必定挺身而出,勘乱反正!” 早有眼尖的修士,瞧见余跃站在一旁,当即心下了然,暗地里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果然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身为仙道修士,看似冠冕堂皇,心思龌蹉不堪,比之俗世凡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通指桑骂槐,满怀怨愤敌意,余跃听得真真切切。云磊素有宏图大志,却因自身修为尚浅,错失荒碑参悟机缘,口头上虽是信誓旦旦,豪迈洒脱,实则一直耿耿于怀。 莫问、池衣扬两人入选,乃是实至名归;“暗魔宗”申寻寂亦是声名显赫,外界并无太大非议。“炼体宗”虽今非昔比,但体修一脉的古老与凶悍,足以震慑四方。 唯独“天遗宗”余跃一人,除了神识强于同阶,所谓的“五行生克”之术,不过是一种运用的技巧法门,其间还依籁上佳签运晋级,最终夺得一个参悟名额,包括云磊在内的众多修士,既心生鄙视之意,u看书 .uukanhu.cm 又暗恨天道不公。 “嘿嘿……此刻终至图穷匕见!相邀江重雾三人之意,竟是当着同门之面,尽情羞辱余某,以泄胸中积怨。” 余跃站立玉案前,看似漫不经心,自酌自饮,却早已看透云磊的险恶用心,暗中冷笑不已。所谓的天之骄子,心胸狭窄,难有容人度量,日后的成就,不过如此罢了。 “此人于观礼贺典有所顿悟,触摸到一丝突破契机,眼下试图通过此举,让自身气势达至顶峰,以便一鼓作气冲关,可谓居心不良,不择手段。” 话头既已挑明,两人成遥相对望之势,余跃顿感极度厌恶。无视他人,并非十恶不赦;因一己之私,刻意诋毁诽谤,就未免太过下作,大违修者坦荡胸怀。 “唉……云道友心有不满,意欲打压所恨之人,本该就事论事,将一干同门诓来陪衬,未免有些盛气凌人,欺人太甚!” 余跃当众遭人讥讽嘲弄,江重雾、黄因策并无怜悯同情之意,甚至隐隐幸灾乐祸,但绝不甘被云磊玩于掌股之中,且宗门也连带无情辱及,就连詹朝宗都自觉羞愤难当。 “哼……罪魁祸首,皆源起一人。自作自受倒也无话可说,竟然累及宗门声誉,天下俊彦荟萃之际,黄某一行已是颜面扫地,堪称奇耻大辱!” 黄因策的神色难看至极,愤懑不平,公然对抗云磊,无疑是自取其辱,只好随同江重雾、詹朝宗两人,悄悄退至人群边缘,却又不敢擅自离开。 一百七十九.是可忍,孰不可忍 “哈哈哈......今晚仙道俊彦聚首,得天遗宗余道友莅临,云某顿感蓬荜生辉。” 方才任凭出言相激,对方却无动于衷,云磊假惺惺地热情招呼,却不啻祸水东引,众人果然齐刷刷看向余跃,大多投以鄙视、嫉恨的目光。 “当年坊间传闻,天音前辈所遗道法奥义,余道友迟迟未能有所参悟,终因耗时太久,变故横生,导致根基受损,不过如今看来已恢复如初。” 云磊的话语看似一番关切之意,实则满含轻蔑嘲弄,四下修士早已听出话外之音,忍不住暗自发笑。 “呵呵......有劳云道友费心。” 徐徐抿了一口醇酒,余跃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云道友振臂一呼,城主府高朋满座。余某本属劫后余生,尚有自知之明,承蒙相邀聆听同道宏论,不遭人白眼唾弃,便已心满意足。” 面对众人的白眼,云磊的冷嘲热讽,此时匆匆回避离去已然不及,甚至还有落荒而逃之嫌,余跃索性大大方方地留下来,见招拆招。 “云少尚且站立当面,旁人岂容无礼!” 眼见余跃大马金刀,一直端坐不动,身为云磊的贴身家仆,云翼忍不住大声呵斥。 “时至今日,还自认是昔日的天才?丢人现眼,废物一个!” 另一名家仆云干气焰嚣张,当即冷哼一声,出言不逊。 “嘿嘿......余某本属受邀前来,云道友虽号称不世出的天才,却被自家奴仆当众打脸,令人倍感同情与不值。” 对于狗仗人势的家奴,余跃直接无视,淡淡地看着云磊。 “哼......天大机缘在手,尚且不能把握,沦为仙道笑谈。有何资格对堂堂云家说三道四?出此狂言非但惹人耻笑,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眼见同伴言语不慎,吃了一个哑巴亏,家仆云展满脸显露鸷厉之气,反唇相讥,作势就要动武。 东域云氏不愧势力庞大,根深蒂固,区区三名家仆赫然都是筑基九层修为,仗着身后有人撑腰,余跃一人势单力薄,自然没放在眼里。 云磊面沉似水,挥了挥手,修真城池严禁私斗,何况当下身在“慕剑城”内。 “明人不说暗话,宵小行径令云某深恶痛绝,仗着一时逆天气运,欺世盗名,不知羞愧,尚自以为是。” 云磊撇了撇嘴,极度的蔑视不耻。 “方才余道友大放厥词,辱及云氏一门,势必要付出代价。” 云磊的目光渐渐锋锐毕***视着对面的余跃,盛气凌人。 “云某正式提出挑战,就在城主府擂台之上,试看所谓的天才之名,到底是何等货色!” 眼看冲突将起,众人不禁一阵低呼,一道隐晦的冷芒,陡然自余跃眼底闪过。 “咳咳.....恐怕要云道友失望了,余某生平从不与人切磋斗法,当年莫前辈是唯有唯一例外。” 稍事沉吟片刻,余跃抬手慢条斯理,捻起一枚鲜果,旁若无人地放入口中品尝,似是津津有味。 “真金何惧火炼?云少一试便知!” 三名云家仆从见状,无不嗤之以鼻,终感挽回了一些颜面。 “哼......果真徒具虚名,呈一时口舌之快!” “云道友出手惩治,着实大快人心!” “嘿嘿......若无真材实料,早该自知收敛,此时终至原形毕露,实乃咎由自取。” 嘘声起哄、窃窃斥责之声,顿时纷纷四起。江重雾一行当即老脸涨得通红,偷偷躲到人群最后,唯有“一剑宗”门下始终两不相帮,沉默不言。 “咳咳......适逢莫师叔盛典,诸位道友不远万里而来,俱是本宗贵客,凡事以和为贵,不可闹至兵戎相见。” 严烛原本站立外围,眼见事态恶化,连忙上前劝阻。 “云某行事合乎仙道法度,即便贵宗有所责难,自会一力承当,严执事毋需任何顾虑!” 云磊傲然一笑,抬手婉拒严烛,语气不容置疑。 修士公然约战,本来无可厚非,加之“无量宗”大长老云千渡正做客“一剑宗”内,云磊自然有恃无恐。严烛有心劝解,却也无可奈何,连忙暗中发出了一枚传音符。 “万一余道友有所闪失,宗门或许视之淡然,但严某何以向莫师叔交代?” 冲突双方看似地位悬殊,但身份皆是极其特殊,身为一名小小的内门执事,其中任何一人都开罪不起,严烛也算老于世故,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求自保。 “嘿嘿......严执事所言甚是。” 强压心底的怒火,余跃转头面向严烛,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余某乃受莫前辈亲邀而来,值此喜庆之时,实不宜与人贸然冲突,既是话不投机,余某就此告辞。” 任凭众人推波助澜,落井下石,余跃摆明软硬不吃。 “哈哈哈......天遗小宗,尽出鼠辈!” 云磊弄得灰头土脸,神情森寒无比,当即脱口而出。四下顿时哄堂大笑,乐不可支,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天遗宗”门下的脸上。u看书 uukanshu “余师弟口不择言,自惹祸端,到头来一味怯弱避战,置宗门脸面何存?” 江重雾身为内门总管,顿感逆血上冲,一步跨出人群。 “哦......江总管如此大义凛然,又位居观礼领队,何不挺身而出,代宗出战?” 余跃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轻描淡写地说道,江重雾不自主瞟了瞟云磊,气得浑身发抖,无言以对。 “身为筑基修士,余师弟怎可厚颜无赖,强词夺理?” 看到“天遗宗”自起内讧,众人愈发肆无忌惮。 “有心惹事,无胆担责,物以类聚,蛇鼠一窝!” “十足怂货一枚!” “哈哈哈......不如买块豆腐,回家一头撞死!” 三名云家仆从更是好不得意,仰天放声大笑。 “从今往后,绝迹仙道,乖乖龟缩宗门,免得自辱辱人!” 余跃轻轻掸扫法袍的衣角,自顾向外走去,根本不予理睬。错过今时今日,便要全力冲击金丹大道,无知小人的恶语言辞,权且当作疯狗狂吠。 “云某自入道以来,出言掷地有声,向不落空。” 紧盯余跃离去的背影,云磊脸色铁青,杀机彻底显现无疑。 “胆敢忤逆者,纵是天边地底,云某剑锋所指,永无宁日!” 虽是与己无关,众人闻听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余跃前行之势也陡然停住。 一百八十.请将不如激将 雅厅奢华宽敞,其内灯火辉煌,人影幢幢。 前来观礼的各路金丹修士齐聚于此,“一剑宗”以叶赫大长老为首,十二名太上长老悉数到场,一路尽心相陪。数十名精锐核心弟子忙前忙后,随时四下侍奉,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剑宗”虽是实力超绝,门下弟子凝结金丹同样稀罕之极,如此盛大的场面,实属百年难遇,能遣派来此俯首听命,无疑是莫大的荣耀和机缘。 “不知何年何月,晚辈亦如莫师叔一般,傲立仙道巅峰!” 同门典范在前,“一剑宗”弟子无不深受激励,热血沸腾。莫问如期新晋金丹,未来仙途无可限量,在众多同阶中间游走徜徉,愈加彰显朝气蓬勃,神采奕奕。 “与莫道友平辈论交,比预估之日尚要提前。” “哈哈哈……有此珠玉在前,一众晚辈必定奋勇当先,呈现百舸竟帆之势!” “一剑、无量二宗不愧源渊流长,莫道友开坛论道,唯云家后人心生感应,堪称锦上添花,一时美谈,实乃可喜可贺!” 日间云磊技惊四座,此时被众人津津乐道,云千渡大感欣慰,心下亦是憧憬异常,相比平时更为平易近人,觥筹交错间,不时爆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嗡嗡嗡……” 正值谈笑风生之际,一枚红色传音符轻巧地飞至近前,莫问稍作探察,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若无其事与众人稍作周旋,暗中与叶赫低声商议了片刻。 …… “此人乖张跋扈,言必行,行必果,方才绝非虚张声势。” 深深吸了一口气,余跃缓缓抬头,仰望上方无垠的夜空。 “如是就此置之不理,来日方长,可躲一时,避不过一世。” “但凡余某亲近之人,必会遭受殃及,甚至横生不测。” 剑拔弩张之际,余跃的心头无端涌起一句俚语,俗世猎户人尽皆知,代代口口相传。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云磊开口悍然相胁,自有一股莫大无匹的王者之气,众人无不噤若寒蝉。严烛虽身为东道,竟也不敢轻掠其锋,讪讪退开一旁,氛围似是凭空凝结一般。 “人生在世,难免身不由己,诸事天定,终归避无可避。” 余跃此刻心中所想,神态作何变化,无从得知。耳畔隐隐传来低沉的喃喃自语,众人的眼神或是疑惑不解,或是嘲弄漠视。 就在凉棚的入口,一具青色人影停驻了稍顷,不知是慑于云磊的威势恐吓,还是暗自反复权衡。最终,在上百双眼眸的注视下,缓缓转过身来。 “今夜月白风清,正值杀人之时!” 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余跃的脸上居然没有半分怒气,语气平静如水,嘴角甚至尚有一丝笑意。 “只能对云道友说声抱歉,余某为人亦是一言九鼎,断然不会上台切磋。” 众人本以为峰回路转,满心期待余跃一番慷慨陈词,继而毅然应战,岂料竟是大失所望,显然是遭人戏耍玩弄,当即心头火起,破口大骂。 “猥琐嘴脸,令人作呕!” “既不敢战,还巧言狡辩,只知故弄玄虚。” “如此啰嗦,还不如赔礼求饶,倒也干脆痛快!” 四下顿时人潮汹涌,讨伐咒骂声一片,余跃却置若罔闻,丝毫不以为然。 “余某再三婉拒,并非顾及自身,而是唯恐云道友胆怯!” 自云磊挑起事端,余跃似乎一直闪烁其辞,躲躲藏藏,此刻语气突变,大有反客为主之势。一时之间,众人大多不明其意,唯有寥寥心思敏捷者,已然嗅到浓烈的杀机,当即住口不言。 “哈哈哈……但凭划出道来,云某绝无二话!” 云磊隐约有所察觉,眼中猛地精光四射,豪气冲天。 “天骄名下,定无虚士,正合余某心意。” 余跃忽尔咧嘴一笑,居然抚掌称颂。 “云道友亲口激战,陈词痛斥,一干同阶兴致勃勃,捧场不遗余力,仅是切磋较技未免有失身份,显得敷衍小气。” 闻听此言,众人如梦初醒,顿时引发了一阵骚乱,哗然、惊呼声四起。 “若是一决生死,余某奉陪到底!” 短短数十息的工夫,风云突变,石破天惊!饱受诟病的余跃,顷刻间凌厉强硬,咄咄逼人,其间的缘由无人有暇深究,一片狂热氛围中,欢呼声、叫喊声和助威声,险些掀翻凉棚顶盖。 事态终于彻底脱离掌控,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毕竟正处自家地盘,“一剑宗”门下开始深感不安,纵是严烛老成持重,脸色全然变得煞白。 云磊身出名门望族,眼下风头强劲。余跃的声名虽一落千丈,先前亦是失之软弱胆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发起狠来,又岂是易与之辈? “晚辈实已无能为力,uu看书uukans 唯有莫师叔及时赶到,方能化干戈为玉帛!” 众人的恣意大声鼓躁,令严烛更是心急如焚,暗中默默祈祷,额头上已然冷汗直流。 “哈哈哈……余道友此时的做派,令云某大为改观,甚至顿生欣赏之意。” 云磊略感惊讶,随之满不在乎地放声大笑。 “一事不烦二主,仲裁一职就劳烦严执事担任!” 呆立人群中的严烛,心头猛然一跳,正欲严词拒绝。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云道友身份尊贵,万一有所损伤,一名小小的内门执事,恐怕承担不起。” 余跃摇了摇头,言语异常直白,虽令人顿觉刺耳尴尬,严烛却是千恩万谢,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冲余跃感激地拱了拱手。 “哦……余道友有何高见?” 余跃话语中的挤兑之意,显而易见,云磊也懒得计较,耐着性子问道。 “吾等既为观礼而来,仲裁自是非莫前辈莫属!” 余跃的心中早有盘算,当即脱口而出。 “嘿嘿……如此最好不过!” 云磊不加思索,回答得亦是干脆利落。 “哼……放肆!好大的口气!” 一声冷哼猛然乍起,将场中的嘈杂悉数压住,众人顿时心神一阵乱颤。 “本座贺典之日,竟敢大动干戈!” 上百修士但见眼前一花,一道银色的身影,攸然在虚空闪现。 一百八十一.步步为营 “拜见莫前辈!” 一见莫问现身,众人急忙行礼参拜。严烛尽管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心头狂跳,惶恐不安,总算偷偷松了口气,暗中传音将来龙去脉一一禀报。 “请莫师叔降罪,弟子无能……” 莫问摆了摆手,阴沉着脸,看着立于面前的两人,来回打量。 “嘿嘿……云道友正与本座把酒言欢,相谈甚洽,不曾想,云师侄却和他人置气斗法,妄决生死。” 云磊自负天资质无双,早就欲与莫问一较高下,可惜夙愿不遂,常常引以为此生憾事。 “莫前辈在上,晚辈虽然不才,一场生死斗自问尚可做主。” 即便面对金丹前辈,云磊的语气依旧软中带硬,桀骜不驯的心性傲气,竟是表露无遗,四下的筑基修士不由心惊肉跳,暗自称奇。 “天之骄子,心比天高,遥想当年,莫某亦然。” “纵然有些轻扬张狂,莫某已为长辈,身兼东主,且要顾及无量宗及云道友的颜面,自不会一般见识。”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莫问目光一转,但见余跃低眉垂手而立,神情异常恭顺,虽未出言辩解申诉,不惜一战的心迹,实则表露得更为明显决绝。 “若是本座所料不差,此战似已势在必行?” 修士相互较技切磋,乃至一决生死,必定自有因由,即便身为前辈,也不便横加阻拦干涉,因而莫问仅是例行问询,并无强加横压的意味。 “正是,还望莫前辈成全!” 这一次,两人倒是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莫问虽贵为金丹之境,其时尚不满而立之年,历经无数杀伐,早已看惯生死,淡漠宠辱,眼见两名筑基后辈热血争锋,义无反顾,心中不由豪气勃发。 “生死古难全,阴阳自有隔。纵是身消陨,不绝求道意。” 凡事追根溯源,两人形同水火,不可调和,皆因前来观礼而起,“一剑宗”既为埋骨之处,由莫问亲临主事,堪称因果循环,相得益彰。 “哈哈哈……既是两相无异,仲裁一职,本座破例应承!” 校场中自有现成的擂台,无需重起炉灶。严烛早已恭立在一旁,连忙取出一份兽皮炼制的《生死契约》。自打莫问现身起,四下围观的修士变得循规蹈矩,无人敢鼓噪出声。 “严执事,还请稍待片刻。” 沉默至今的余跃突然开口,微微抬手示意。莫问不禁眉头一挑,但并未出声喝止,凉棚中的修士更是一脸惊讶与好奇。 “嘿嘿……莫不是心中害怕,临阵反悔?” 眼看好戏就要开场,有人唯恐再生事端,心中腹讳不已。 “劳烦云道友即刻告诫,未见生死,凡无量门下、云家走狗,严禁私自向外传讯。” 余跃缓缓扫视众人,面带讥讽之意,语气阴森狠辣。 “嘿嘿……云家老祖之能,非余某眼下可敌。” 云翼三人虽属仆从之身,却是堂堂顶级筑基修士,何曾被人当众辱骂?当即勃然大怒,正欲开口反击,被云磊猛然瞪了一眼,强忍愤懑,恶狠狠地盯着余跃,胸膛剧烈起伏。 “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余道友虽口不择言,但也不无道理,云某权且记下,自会一并清算!” 云磊满脸肃然,逼视着众人,眼中冷芒杀气腾腾。 “斗法途中,胆敢通风报信者,即为云某死敌!” 若是余跃出声警告,从者无几,而借云磊之口,则可震慑全场。一众金丹前辈正欢聚一堂,此地任何一人走漏消息,必定惊动云家老祖,届时斗法便失之公平。云磊此言固然霸道强横,倒也显出光明磊落,信心十足。 “咳咳……有请两位道友上前,签下《生死契约》,以备查考。” 一片肃杀氛围中,严烛干咳了两声,算是打破了沉寂。 “约战斗法的修士,声明自愿一决生死,绝不祸及他人。败亡一方的家族或宗门,事后不得寻衅报复。凡此种种,立字为据,当场画押,并以精血盟誓,是为《生死契约》。” 余跃、云磊神情庄重,依次来到严烛面前,抬手笔走龙蛇,一蹴而就。为慎重起见,两人还各自挤出一滴精血,洒落其上。 “呜……” 一阵诡异的幽光忽起,自《生死契约》表面一闪即逝,显见即刻生效,随之便被莫问收入储物戒中。相对而立的云磊战意高昂,早已跃跃欲试,双眼直视余跃。 “方才江总管满口大仁大义,令人热血沸腾。余某从善如流,不惜与人以命相搏,誓死捍卫天遗声威。” 岂料,余跃置之不理,u看书 .uukashu不慌不忙转向江重雾。 “江总管身为观礼特使,此时理应代表宗门,以示嘉许。” 四下众目睽睽,传奇前辈端坐上首,余跃之言又甚合情理,江重雾纵有天大的怨气,也不敢当场发作,鼻端微微冷哼了一声,扬手取出两万块下品灵石,神情无比肉疼。 “咳咳……事关宗门颜面,江总管切不可草率敷衍,以免有损天遗声威。” 余跃一脸关切之意,沉声提醒。 “天遗宗奉献四万块下品灵石,为余师弟以壮行色!” 狠狠瞪了余跃一眼,江重雾心中暗骂不已,咬牙与黄因策、詹朝宗低声商议片刻,转身手托一枚储物戒,郑重其事地大声宣布。 场中的“无量宗”弟子就有十来名,连同云家仆从三人,个个身家不菲,不待云磊开口吩咐,早已自行在一旁准备妥当,趾高气扬地高举过顶。 “嘿嘿……无量门下,会及云氏一族,力挺云师兄获胜,压注30万块下品灵石!” 贪婪好赌,实属天性使然,眼见双方互搏盘口,众人顿时忘乎所以,全然忘记前辈在座,暴起一片叫好欢呼之声。 “嘶……名门大宗,果然出手不凡!” “天遗门人不单无胆,身家更是寒酸落魄!” “搏彩筹码竟也如此悬殊,似是昭示胜负已分。” 大战在即,双方甫一相较,底蕴胆色高下立判,余跃的气势已然稳输一筹,处境大为堪忧。 一百八十二.请君入瓮 “云某本为杀戮而生,无谓的口舌之争,实属懦夫弱者行径!” 站立擂台正中,云磊暗自凝神聚气,调息神识、法力,于身外的纷扰嘈杂,统统视若罔闻,一股莫名的兴奋、以及十足的获胜把握,将胸膛充塞得满满当当。 “大宗天骄,气度非凡,经此一战,实慰吾怀!” 生死之际,余跃似乎不知轻重缓急,兀自连声称赞。 “哼……喋喋不休,不知所云!” “余道友举止乖张,如非蠢不可及,便是惺惺作态!” “但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围观的筑基修士久历征战杀伐,目光如炬。显而易见,余跃全然处于劣势,非但没有一丝羞愧、怯弱之色,反而尽是向往羡慕之情,都不觉暗自发笑。 “咳咳……余某自知人微言轻,不值一提,云道友却是身出名门,况且莫前辈屈尊主事,仅是各自宗门搏彩押注,场面如此冷清寒酸,实属不该不敬。” 余跃忽然笑意收敛,脸色一正,冷声质询围观的众人。 “嘶……莫前辈坐镇当场,竟敢这般大放厥词!” “此人言下之意,直欲在此开盘设赌?” 一言既出,台下修士不禁又惊又怒,纷纷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就连“一剑宗”的弟子亦是面面相觑。 众人不约而同,四处偷眼观瞧,但见莫问端坐上首,面无表情,始终一言不发。立于擂台之上的云磊,更是双目半闭,一副充耳不闻的架势。 “嘿嘿……今日擂台一战,诸位道友亦是推手之一,最终称心如意,自掏灵石,以助娱兴,实乃天经地义!” 余跃冷笑了几声,说得轻描淡写。 “无赖行径!公然敲诈!” “与一将死之人,何必较真置气!” “哼……破财免灾,就当以搏一笑!” 眼见莫问未置可否,实则已是默许之意,众人皆是心思玲珑,极善察言观色,自然敢怒不敢言。 “朱某出2万块下品灵石,替两位道友助兴。” “施某拿1万块下品灵石,权且充作彩头。” “贾某掏2万块下品灵石,临阵凑凑热闹。” 心底虽在痛骂诅咒,众人的手脚却是爽快麻利,自掏腰包。与无量、天遗二宗门下不同,在金丹前辈面前,一干修士谨慎圆滑,俱是言称中立,两相不帮。 “一剑宗”修士为数最多,眼看他人纷纷慷慨解囊,热闹非凡,人声此起彼伏,顿时身陷两难,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立于台下的严烛,适时微微摇头,递来一个隐晦的神色。 “莫师叔大喜之日,外宗宾客生死相斗,此事可大可小。” “身为一剑门下,未能平息纷争已属失职,如若头脑一热,自行添乱,便是不分轻重进退。” 得到执事严烛的暗中提点,踌躇不定的“一剑宗”修士,总算松了一口气,默默站立原地不动,众人偷窥莫问脸上的神情,并未看到任何不悦之色。 “一百二十块万下品灵石!” 将三方修士出资悉数装进储物戒,严烛以神识扫过,不禁吓了一大跳,于任何一名筑基修士而言,如此一笔巨额的灵石,堪称异常丰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日胜负,犹存变数。” 在场的众多外宗修士当中,唯严烛和余跃有过一面之缘,随着事态的逐步演变,严烛已敏锐察觉到异样,余跃显然越来越强势,危险之极,与先前的观感判若两人。 “云某静候多时,想必余道友的后事已安排妥当。” 云磊同为主角之一,居然半天被晾在一旁,隐隐心生受制于人之感,颜面更是难堪,当即打断余跃的话题,试图将局面的把控,重新纳入一己之手。 “呵呵……纵是转世投胎,也不急于一时半刻!” 余跃的回击可谓刻薄尖酸,恣意挑衅,若不是有前辈在此,云磊心中的怒火早就弹压不住,说不定即刻翻脸动手。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莫问,也显露不耐的神情。 “余某尚有最后一事,于云道友有益无害。” 面对众人饱含嫌弃的目光,余跃依旧我行我素。 “嘿嘿……云某从未有此奢望。” 冷笑了一声,云磊自然将信将疑。 “此战不死不休,各凭手段。想必云道友和余某一样,自身的隐秘底牌绝不愿公之于众。” 余跃淡然一笑,似已胸有成竹。 “先前行事啰嗦拖拉,此番倒不失缜密。” 尽管没有明言赞同,余跃的提议确属对已有利,云磊显然乐见其成。 “晚辈斗胆恳请莫前辈,于擂台之外设下一层隔绝护罩。” 云磊也连忙随之躬身施礼。 “咳咳……有劳莫前辈施展神通。” 一直默然端坐的莫问微微颔首,深邃的眼眸中,陡然亮起了一丝精芒。u看书.uukansu “好心机,好计策,好耐性!” “嘿嘿……连同本座在内,皆在一人掌股之中!” 内门执事严烛已有所发现,莫问身为金丹修士,又岂会被蒙在鼓里?先前放任不理,一则彼此渊源神秘,二来并无出格举止,余跃一反常态高调行事,其真实意图,莫问也一直暗自推断。 “本座堂堂金丹前辈,居然率先被拖下水,既为仲裁一职,实则充当善后的挡箭牌。” “随之,施用激将法,彻底阻塞云道友的耳目视听,从而断绝云师侄的后路,换而言之,亦是唯一的生路。” “就连在座修士也不放过,尽数搜刮,捞足了好处油水。” 尽管境界修为相当,但云磊步步为营,根基扎实雄厚,余跃可谓波折横生,失而复得,按理两人强弱自分。若论及底蕴、声名,云磊更是遥遥领先。 “此等必胜之念,到底自何而来,倒令本座十分好奇。” 直至余跃恳请布下隔绝护罩,谜团终于水落石出。 纵观余跃平生,仅有一场切磋,对手正是莫问本尊。如今晋升金丹之境,莫问回首予以评判,眼前两人的优劣之处,在脑海中顿时纤毫毕现。 以常理而论,云磊的赢面占据绝对上风,由此可见,余跃手中的底牌已呼之欲出。 “杀招无形,瞬发即至,碾压同阶,一击致命!” 想到这里,莫问身为金丹前辈,竟然顿感一阵寒意袭来。 一百八十三.法体双杀 “啍……岂有此理!” 四下围观的修士终于忍无可忍,无不怒目而视,甚至开始低声骂骂咧咧。 “仗着莫前辈的宽容,一再拖延,花样百出!” “吾等筑基修士,居然被人当猴耍!” “数百名道友,人人花费上万灵石,竟是一无所获,天大的笑话!” 云磊心愿既已达成,且事不关己,自然乐得一声不吭,任凭众人群情激奋,所有矛头直指余跃,暗地里偷偷发笑,眼神中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呵呵……各位道友心生怨念,余某感同身受。” 余跃脸皮之厚,简直令人惊叹,此刻纵是触犯众怒,已成千夫所指,依旧还能笑脸相迎,神色如常。 “易地而处,余某此举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各位道友如是愤懑难平,大可以自行上前,向严执事讨回先前的彩头。” 偷偷看了看上首,莫问默然端坐一旁,冷若寒霜,众人当即哑口无言,暗中气得咬牙切齿。 “一言既出,覆水难收,出尔反尔的宵小径径,非修者所为!” “为此等区区小事,开罪一位金丹前辈,岂不是自寻死路?” “嘿嘿……吾辈筑基修士,数万块下品灵石,不过身外之物而已。” “呸……白白便宜了无耻之徒!” 众人虽是怒火中烧,但慑于莫问的威势,无一敢随意造次,杂乱嘈杂的咒骂声,眨眼间自行收敛殆尽。 “嗡……” 淡蓝的隔绝护罩自擂台下缓缓升起,众人的视线虽被彻底阻拦,却依旧充满了狂热和期盼,无论心中观感如何,几乎都众口一词,此战余越必死无疑。 “唉……倘若本座所料不错,注定是毫无悬念的屠杀!” 擂台之上,余跃、云磊已然相对而立,渐渐在眼前消失不见。 “云师侄步步落入算计,犹自狂妄尊大,可怜、可悲!” 察觉两人神态的细微变化,忽然间,莫问暗自感概不已, …… 两股强横的修士气息,在半空迎面相撞,针锋相对。隔绝护罩乃金丹修士布下,两人再也任何顾忌,尽可放手施为。 “轰……” 通体幽蓝诡异,隐隐有雷光跳跃,一柄“瀑雷剑”悬浮云磊头顶,一面“狂熊盾”横挡身前,雪亮如银,俱是难得一见的上品。煞气浓重厚实,在周身凝成实质,宛如一层漆黑的铠甲。 “生死相搏,百无禁忌!” 余跃居然两手空空,连盾牌也未召出,实属大反常态。 “哼……无论故弄玄虚,抑或有所恃仗,云某一剑斩之!” 箭在弦上,云磊早已蓄势待发,不会心生丝毫怜悯。 “轰……” 云磊的气势节节攀升,直至抵达巅峰,光华大盛,悍然出击。 “啊……” 惨叫声陡起,令人毛骨悚然。 一阵钻心的刺痛,猛然自识海中传来,云磊顿时手足瘫软,气海中凝聚的磅礴法力,瞬间轰然溃散,布设的数层强横防护,悉数消失不见。 “杀!” 但见青色身形一晃,余跃顷刻飞纵至云磊近前,口中高声暴喝,震耳欲聋。一只铁拳高高抡起,居然闪动银色的寒芒,呼啸着当头砸下。 “嗡……” 一声轻响悠然而起,一道奇异的浓郁白光,凭空挡在云磊身前,骤遭万钓巨力的冲击,当即深凹塌陷,荡起了剧烈涟漪。 “古宝!” 本以为一击必杀,岂料如中败革,右拳被一股强大韧力当头回弹。余跃眼角猛跳,惊骇万分,心底陡然一沉。 “古宝,源自上古,采集顶级天材异宝,须由炼器大师炼制。修士滴入本命精血,与其心神相通,一旦遭遇致命凶险,即可自行激发。” 可惜,这门炼制技艺早已失传,因而“古宝”一物愈发稀有珍贵,况且激发之后,主人行动施法如常,相比“符宝”提升了至少一个档次。 “实力高绝,尚暗藏古宝护身,其地位远超想象!” 毫无任何试探之意,电光火石间,两人便是底牌尽出,图穷匕见。 “此人今日必除!” 一旦让云磊脱身,势必出动本宗金丹修士,暗中擒获余跃,将所有隐秘悉数掠夺。事到如今,唯有彻底杀人灭口,余跃方存一线生机。 “嘭……嘭……嘭……” 一拳、两拳、三拳……余跃杀气腾腾,抡舞着两只铁拳,疾如狂风骤雨。 “咕咕咕……” 识海乍受重创,血水自七窍中渗出,云磊的神智浑噩不清,形同一具人肉沙袋,毫无还手之力。仓惶中发出火急传音符,却被牢牢困在护罩之内。 “呜……” 余跃一鼓作气,足足砸了数十拳,每一击皆是重逾山岳,uu看书 uukansh虽不致即刻毙命,“古宝”威能已在飞快削减,乳白的护罩变得稀薄暗淡下来。 “嘿嘿……想取云某之命,谈何容易!” 长年厮杀苦修,云磊的心志坚韧异常,值此危急关头,求生之望极度强盛,体内潜能更是全然迸发。趁着“古宝”护身的喘息之际,疯狂凝聚残破的神识,意欲拼死反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困兽犹斗,焉得如愿!” 云磊的气机被牢牢锁定,其一举一动,余跃俱是了如指掌,既然杀心已起,必定穷追猛打,杀之而后快。 “惊神锥!” 余跃暗喝一声,断然再次发动,脑海中顿感阵阵眩晕。 “哇……” 千疮百孔的识海,遭致第二记神识冲击,无异雪上加霜,终至彻底坍塌灭毁,被搅成一团腥红的浆糊。 “唔…唔…唔…” 大股紫黑的污血,自云磊口鼻中狂涌而出,咽喉间兀自含混不清,发出断断续续的古怪声响,仰天朝地面倒下。 “破!”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随着一记怒声狂吼,余跃凌空飞扑而至,脸上汗流如注,目露凶光,铁拳上的森冷寒芒,明晃晃一片,堪比神兵利器。 “咔嚓……” 一声轻微的悲鸣,不甘而无奈,“古宝”终至承受极限,转眼被废损毁,化作的齑粉尘埃,尚未散落在地,一颗高傲俊朗的大好头颅,连同挺拔壮硕的身躯,被轰成一堆血渣肉末。 一百八十四.闯下弥天大祸 隔绝护罩光华闪烁,兀自一成不变。没有一名修士擅自妄动,神识更无法探入,尽管此战结局早有定论,众人依旧凝神屏气,心头狂跳。 “轰……轰……轰……” 一层护罩遮掩之下,其内的波动剧烈无比,远非表面风平浪静,莫问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脑海中念头急闪。欲知擂台实情,不过举手之劳,但莫问身为金丹前辈,自然不屑如此下作。 “一战过后,云道友必定怒火滔天,如何妥善应对,倒是令本座费心。” 与围观修士截然相反,于斗法结局的推断,莫问十分笃定。 “咦……莫道友乃今日主角,为何久未见人?” 莫问中途悄然离场,一去不回,好在大长老叶赫刻意遮掩,及时岔开话题,并未引起众人猜忌。 “呵呵……莫师弟有一私事处理,稍后即回。” 正值贺礼大典,各方宾客盈门,应酬繁多,莫问分身乏术,实属正常,众人也并未过多介意,继续谈笑风生。 “嗡嗡嗡……” 雅厅内,欢声笑语不断,忽然之间,一枚传音符疾飞而入,一路蜂鸣急促,色呈血红,令人顿生不安。云千渡原本侃侃而谈,无端心神悸动,不待传音符近前,猛然一把截住。 “嘶……” 神识探入的刹那,云千渡陡然神色大变,顷刻化作一道金光,气急败坏,疾扑“慕剑城”而去。 “究竟所为何事?” “云道友如此失态,怕是非同小可。” “稍安勿躁,与叶道友一同察看便知。” 事发突然,众人当即议论纷纷,叶赫不由心头巨震,深感不妙。 …… 校场凉棚,四下一片安宁,氛围却显凝重无比,唯有绵长的呼息微闻。护罩的光华默然闪动,擂台之上的情形无人得知,但绝不会如此平静。 “一决生死,耗时之短,简直骇人听闻!” 云磊刚刚陨落,莫问即刻便有感知,心中惊讶莫名。 “杀招如此凶悍,如是历练偶得,莫某当年能否安然抵御,实属未知。” “倘若源自荒碑所悟,其结丹亦大有可望!” 莫问正在辗转沉思,余跃的传音却已清晰可闻,淡蓝的护罩随即无声消融。其人其貔尚未看清,一个平静的嗓音先行响起,宛如惊天炸雷,令众人目瞪口呆。 “余某侥幸苟活,令各位道友失望了!” 余跃负手站立,身后的擂台之上,火苗熊熊,一片通红透亮,浓烈的焦臭之气扑面而来,众人暗运法力,将其驱散开来。 “怎么可能!” “云少天资,何以致败!” 一声失神的尖叫,吓了众人一大跳,悲愤的哀嚎接二连三,在凉棚中久久回荡。为首的家仆云翼状若疯狂,双手哆嗦颤抖,取出一枚传音符。 脸色虽略显苍白,余跃的身形却挺拔刚直,如铁枪杵地一般,双眸之间更是凌厉异常,凶杀之气缭绕周身,尚未彻底褪去。 “嘶……余道友居然是扮猪吃虎!” “此时此刻,方显本来面目,堪称凶残可怖!” “嘿嘿……错将恶虎当病猫,只怪有眼无珠!” 众多先是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及至稍稍回神,方才七嘴八舌,低声议论纷纷,心底顿感惊恐万状,脚下不由自主,接连向后推开几步。 “竖子,纳命来!” 就在此时,惊天暴喝自头顶乍响,一股浩大无匹的威压,瞬息笼罩了整座校场。一只擎天巨掌凸现虚空,金灿耀眼,雷霆万钧之势,径直朝余跃当头拍下。 “金丹之境!” 凉棚轰然化为齑粉,一众筑基修士魂飞魄散,狂呼着四下散逃,不料竟举步维艰,宛如身陷泥潭,仅是被飓风波及,纷纷惨叫着跌倒在地。 “哇……” 无辜旁人尚且如此,余跃被锁定周身气机,更是动弹不得,咬牙硬抗一击,倒飞出十来丈,口鼻鲜血狂喷,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哼……” 一声冷喝随后响起,地面银芒乍现,在半空迎面截击巨掌,将其悉数绞成粉碎。众人心头的重压陡然消散,狼狈地趴伏在地,大口直喘粗气。 “慕剑城中妄动法力,欺人太甚!” 莫问神色严峻,仰视虚立半空的身影,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毁本宗栋梁,此獠该杀!” 云千渡双眼冒火,语气斩钉截铁。 两名金丹修士互不相让,一旦真正交手,数十里方圆内,必定片瓦无存,一剑、无量二宗的守望情谊,亦将灰飞烟灭。 “咳咳……云师侄意外陨落,实为不幸,令人痛惜。” 千钧一发之际,近二十位金丹修士适时赶到,当先一人,正是“一剑宗”大长老叶赫,脸上神情肃然,嗓音低沉舒缓。 “仙道自有行事法则,看书 .uukanhucm 云道友未予细察,在本宗大开杀戒,于情于理不合,亦辜负两位先祖的谆谆教诲,大为不妥。” 身为“一剑宗”大长老,叶赫可谓一言九鼎,且隐隐有兴师问罪之意。加之莫问傲然挺立当场,战意冲天,尚有众多金丹同阶在旁,总算将冲突暂时化解。 “嘶……险些忘记身处何此地,又逢莫道友贺典之日,云某贸然出手,已理亏在先。” 当下势单力薄,云千渡猛然惊觉,不得不强压怒火,慢慢收敛气势,默然不语。莫问见状右手一扬,一份《生死契约》漂浮当空,自行徐徐呈现众人面前。 “两人执意在此生死决斗,本座规劝无果,无奈亲自担任仲裁职,以示公允。下方一干筑基晚辈,皆是亲眼见证之人,不知有何不妥?” 随着形势大为缓和,跌倒在地的众人,连同一身血污的余跃,先后站立起来,战战兢兢地点头称是。人证物证俱全,根本无需多言,其中的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哈哈哈……好,好,好!” 云千渡愤懑满腔,无处发泄,唯有仰天悲声长啸,震得众人耳骨生疼,拼命运转法力抵御。叶赫等人暗自叹息,不便强行阻拦,仅是微微皱眉。 “该死旳奴才,误本座大事,回去自领家法!” 云千渡的眼眸满布血丝,恨意滔天,余跃垂首站立地面,顿感无数利刃当头悬浮,后背冷汗直流。 云翼三人听闻后,当即面如土色。 一百八十五.上门缉凶 云氏一门乃修真大族,戒律森严,族人一旦触犯,身受的酷刑惩处惨无人道,让人生无可恋。云翼三人长年跟随云磊,自然知之甚详,闻听后脸色煞白一片,浑身瑟瑟发抖。 “咔嚓......” 三名家仆互相对视一眼,暗中一咬牙,疾步越众而出,抬手捏碎了腰间的身份令牌,一起高声大喊,嗓音微微颤抖。 “自今时今日起,吾等三人自行脱族,日后的所作所为,与云家毫无干系!” 不惜暂时退出云家,行事方可肆无忌惮,唯有尽快斩杀元凶,活命尚有一线生机,这也是云翼三人唯一的救赎之法。 “哈哈哈......” 云千渡满腔悲戚,狂怒地长啸一声,径直冲出了“慕剑城”。云翼三人的眼神怨毒无比,死死盯着余跃,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随即纵身一跃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轰......” 晚间到会的一众修士,不亚于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忙不迭地一轰而散,眨眼间跑得不见踪影。 “咳咳.....此乃台下博彩之礼,请余道友查收。” 将一枚储物戒交付余跃手中,严烛的眼中满是畏惧之色。 “一剑宗”弟子但觉眼前一花,莫问已跃升至半空,与叶赫并肩而立,眼望校场上已是空空荡荡,只剩下余跃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 “既然事已至此,日后好自为之。” …… 江重雾、黄因策、詹朝宗三人,唯恐受到“无量宗”泄愤报复,不敢在“慕剑城”内稍作逗留,一路如丧家之犬,径直连夜赶回“天遗宗”。 “嘶......本宗大难临头!” 收到江重雾发出的紧急传讯,霍危楼当即惊得跳了起来,风度仪态大失,连连顿足懊悔,双目失神。 “以余师弟之能,何以斩杀无量宗天才?” “想必是偷偷修习歹毒邪术,才招致灭顶之灾。” “余师弟早年便声名狼藉,宗门内传闻四起,可惜未予彻查!” 一干长老、执事受召而来,聚集议事大殿内惊慌失措。于“天遗宗”而言,“无量宗”无异庞然大物,一旦展开铁血报复,诺大仙途将无一处可安身立命,众人惊怒交加之下,齐声讨伐谴责,可谓义愤填膺。 “为今之计,即刻将其驱逐,稍减无量宗的怒火,方有保全宗门之望。” “唉......不祥之人,迟早惹来祸端,悔不该当初!” 霍危楼毕竟身为一宗之主,短暂的慌乱之后,仔细思量再三,慢慢理清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双方虽属自愿一决生死,无奈陨落一方是赫赫有名的天骄,无量宗和云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即便将余师弟除籍,亦是于事无补。” “依宗主之见,眼下该如何是好?” 众多长老、执事愈加心慌,乱作一团。 “唉......不见余师弟当面,唯有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霍危楼环视四周,众人皆是一片惶恐之色,六神无主,只得强自镇定。 “既是签有《生死契约》,本宗便无太大关联。眼下贸然行事,反而招人耻笑。倘若事态恶化,面临生死存亡关头,宗门的太上长老绝不会坐视不理。” 一众“天遗宗”高层吵嚷闹哄,耽搁了近半日工夫,无人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最终耷拉着脑袋,悻悻离开,暗地里开始盘算日后的退路。 岂料,到了第三日,“天遗宗”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启禀宗主,无量宗一行弟子未经通传,擅自闯入宗门。” 一名内门弟子神色慌张,急冲冲前来禀报。 “嘶......来者不善,无量宗行事果然雷厉风行!” 最近数日,霍危楼一直心急如焚,坐立不安,闻听后心头猛然一跳。 “将来客请至议事大殿,告诫全宗上下,务必克制忍让,切勿再生任何事端,违者门规从重处置!” 该来的,终究会来,霍危楼暗自叹了口气,沉声吩咐下去。稍事沉吟,霍危楼心中直打鼓,不惜刻意放低宗主身架,硬着头皮亲自出面迎接。 “呵呵......霍谋忝为天遗宗主,各位道友自东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足足十名“无量宗”精英弟子,早已在“议事殿”中等候。一袭海蓝法袍高贵醒目,清一色的筑基大圆满修为,神情俱是高傲无比,气势逼人。 “原来是霍宗主当面,奉宗门法旨,庄某亲率无量宗弟子,前来缉拿凶獠余跃!” 庄横舟心中郁闷,顿显不耐之色。临行之前,云千渡大长老脸色阴鸷,措辞极为严厉,此行未擒住元凶,一日便不得返宗,否则严惩不贷。 “呵呵.....庄道友之言,uu看书ww.uukanshu.co 似有欠妥之处。” 眼见“无量宗”一行气势汹汹,霍危楼心下震惊不已,据理力争之际,尚需勉力陪笑,以免双方彻底闹僵,导致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仙道皆知,本宗余师弟、贵宗云道友实属自愿生死决斗,况且一剑宗莫前辈亲临主事,当日众多筑基修士在场见证,何来凶杀一说?” 霍危楼虽力求语气平和,但隐隐包含质问的意味。“无量宗”蛮横无理,宗门已至生死攸关之际,唯有牢牢占占据道义二字,方能以柔克刚,化解一场惊天劫难。 “嘿嘿......霍宗主果然心思缜密,倒是庄某词不达意,自愧不如!” 此行前来“天遗宗”擒凶,往返耗费日久,且西南一域灵气匮乏,白白耽搁修炼进程,庄横舟正值心烦意乱,眼下被人抓住把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语气冰冷。 “本宗云师兄何等天纵之才,居然离奇陨落在宵小之手,此事疑点重重,凡属仙道有智之士,无不大惑不解,想必霍宗主亦不能自圆其说。” 庄横舟冷笑几声,当即强势反击,一下便打在霍危楼的痛处,唯唯诺诺,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应答。 “庄某此行将凶獠带回,交由金丹前辈详细质询。若无蹊跷之处,本宗乃泱泱大派,自当遵从仙道行事法则,不会予以任何刁难。” 一番话理直气壮,明知是“无量宗”的托词,霍危楼却无言反驳,暗暗叫苦不已。 一百八十六.尚缺3颗人头 盛大的贺典已过去数日,众多修士依旧逗留“慕剑城”中,迟迟不愿踏上归途。余跃原本就准备在此结丹,惹上了“无量宗”、云家两大强敌,更加不敢离城半步。 “一剑、无量二可谓宗世代交好,当日在城主府中却险些翻脸,于莫前辈而言,捍卫本宗的尊严和地位,本属义不容辞。” “唉......究其深层缘由,前辈实乃余某设计拖累。” 余跃一直心怀忐忑,又不便到“一剑宗”内拜会莫问。 “敢问严执事,莫前辈大典已毕,余某是否该另谋居所?” 所幸城中“观礼司”尚未撤除,与其胡乱左思右想,不如前往打探究竟。 “咳咳......无论宗门之内,抑或莫师叔的洞府,并无任何法旨传下。依严某拙见,余道友毋需有此顾虑,仍可安心居住。” 虽已时过境迁,余跃此时神态平和,温恭有礼,严烛亦是笑脸相迎,后背却不禁阵阵发凉。 “余道友从不声显张扬,看似人畜无害,一旦生死相杀,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实为平生少见!” “云道友之才,堪比莫师叔当年,竟然如此离奇陨落,堪称仙道一桩悬案,细思极恐。” 望着渐渐余跃远去的背影,严烛偷偷松了一口气。 “神秘莫测,望而生畏,万不可轻易招惹!” 身处“一剑宗”内门,筑基八层的修为甚是平庸,但严烛察言观色、领会上意的本事,却绝对首屈一指。余跃来历特殊,当下正处风口浪尖,事关其去留行止,宗门既然无人发话,严烛心思灵动,自然是维持现状,一动不如一静。 “呵呵......厚颜承蒙庇护,余某尚不至成为丧家之犬。” 城中的一条僻静街道上,余跃独自行走其间,不时低头沉思,暗自庆幸不已。 “倘若一剑宗有所顾忌,急于置身事外,大可下达一纸驱逐令,一旦离开慕剑城,余某注定自投罗网,难逃一死。” “眼下有一栖息处所,必定得益莫前辈暗中斡旋。” 余跃的心中除了感激不尽,还有深深的愧疚与不安。 “唉......莫前辈适逢结丹之喜,却无端卷入晚辈的争斗旋涡,众口铄金,可谓内忧外患,想必承受了不少非议责难。余某身无长物,却背负一身情债,日后何以为报!” 想到烦闷之处,余跃仰首吐出一口浊气,不住唉声叹息。 “当下亏欠良多,暂且按下不表。单单在七修海之地,痴女怨妇每日翘首以盼,及至惊闻此地祸事,不知该作何感想?” 由此及彼,余跃任凭思绪纷乱,在脑海中恣意纵横。 “现如今的余某,和笼中困兽并无两样,重温鸳梦之日,恐已遥遥无期,情缘露水,唾面自干,唯有狠心辜负。” 浓浓的苦涩无奈,自余跃心底油然涌起,经久不散。古往今来,唯有“情”之一字,尤以佳人芳心为甚,令堂堂七尺男儿,竞相折腰神往。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最难消美人恩。” …… 云磊的储物戒所藏甚丰,大有乾坤。除开几件上品灵器,丹药、灵草和矿材众多,一堆下品灵石晶亮闪烁,稍加盘点,足足多达一百一十万块,堪称一笔巨款。 “咦......” 缴获物品虽纷杂繁多,一只仅有巴掌大小的锦盒,却格外引人注目。其内盛装一枚小巧玉瓶,色泽深灰,尚有两道符篆密封,显得郑重其事。 “以此人的眼光、身家,必是珍稀无比的丹药。” 余跃长年浸淫丹道,一见之下,不禁满怀期待。 “嘶......” 轻轻揭启封印,将瓶塞掀起一丝缝隙,浩大猛烈的灼热之力,急冲而起,迎面扑来,且伴随的药香十分奇异,就连见多识广的余跃,居然也深感陌生。 “寂孕丹!” 独独一粒丹丸置于瓶底,成人拇指大小,通体浑圆紫红。余跃当即辨认出,正是辅佐结丹的圣物,云磊随身的宝物与之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早在半年前,余跃随古家一行深入凶地“血枯林”,当面亲见一名神秘黑衣修士,借助“符宝”威能,公然抢夺天材异宝,那株“凌霄花”正是炼制“寂孕丹”的主灵草。 “与当日情形细加印证,半路打劫即便非云磊所为,也应和无量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不然这粒至宝寂孕丹,绝不会辗转落到余某手中。u看书.uuanshu ” 回首前尘往事,“朝阳宗”陈放、“无量宗”云磊两人,皆为仙道天才,尽数被余跃斩杀,收益虽是无可比拟,所冒风险及招惹的祸事,同样非同小可。 “哈哈哈......雪中送炭之人,竟是生死仇敌,时也,命也!” 余跃深陷四面楚歌,命悬一线,但收获一粒“寂孕丹”,原本希望渺茫的结丹一事,陡然峰回路转,此番以身犯险,可谓物超所值,至死不悔! 当日擂台斩杀云磊,余跃连发两记“惊神锥”,神识耗费巨大,历经数日静坐调养,早已回复如初,心境、肉身和法力皆已抵达巅峰之态。 “尚有残局有待收拾,余某方能心无旁骛。” 冷笑了几声,余跃的眼眸微微眯起,杀机再现。最近数日,无论流连酒肆茶楼,抑或外出闲逛,暗处总有几道阴冷的目光,如毒蛇一般盯着余跃的后背,不分昼夜,如影随形。 对方的行藏半明半暗,余跃也不予以点破,若无其事在城中四处逍遥。实则双方心知肚明,都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作一个彻底了断。 于仙道筑基修士而言,冲击金丹之境,干系太过重大,尽管有极品宝物“寂孕丹”在手,余跃依然觉得如履薄冰,并无十足的把握。 当下敌暗我明,云家奴仆三人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已成余跃的心头大患,万一在突破的紧要关头,被其恶意搅局惊扰,则会前功尽弃,悔之不及。 除恶务尽,势在必行! 一百八十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慕剑城”修真商铺众多,拍卖场“元石商行”首屈一指,幕后东家的背景实力极为雄厚。“元石商行”占地广阔,规模宏大,其外观布局简练而不简陋,往往于诸多细微之处,蕴含格调与品位。 “今日的拍卖会,可谓盛况空前,备受瞩目!” 莫问结丹大典过后,数万名炼气弟子、筑基修士迟迟未走,一直静候这场拍卖开锣。 “光是前期筹备事宜,元石商行便耗费近三个月之久!” “商行郑重其事,隐含向莫问前辈致贺的美意,并顺势答谢各方修士慕名远道而来。” 身为东主的“一剑宗”自然毫不吝啬,豪气奉献了三十六件法器、灵器,俱是上品佳作,平日市面上难得一见,无形中为新晋师叔的贺典,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此一来,既彰显仙宗大派的风范胸怀,又有大把灵石进账,实乃一箭双雕之举!” 午时刚过,四方修士汹涌而来,“元石商行”四周开设了八个宽大入口,居然排起了数十条长龙,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嘈杂热闹非凡。 “元石商行”的敞厅异常宽阔,令人眼前不禁一亮,即便容纳了近五万人之众,呼息之间亦是顺畅无比,并无任何憋屈气闷之感。 敞厅的圆形穹顶高达十丈,连同光滑洁净的四壁,镶嵌着无数夜明珠,颗颗如龙眼一般大小,恰似夜空的满天繁星,美不胜收,散发出乳白色光晕,分外柔和明亮。 二楼尚有二十四间贵宾包厢,早早被预订一空。余跃花费五块下品灵石,购得一个大厅中的普通席位,身处闹哄哄的人群中,独自闭目养神,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长。 “咦......余道友闯下天大祸事,居然还敢公然露面!” “嘿嘿......得罪无量宗和云家弟子,唯有躲在慕剑城中,方能苟延残喘,日后怕是寸步难行。” 相距余跃身后不足十丈,云翼三人阴魂不散,赫然在座。 “各人自扫门前雪,仙道仇怨数不胜数,其中的是非曲直一言难尽,凡事与己无关,便毋需挂怀。” “说的也是,寻常筑基修士虽默默无闻,胜在活得轻松逍遥。” “各位道友,时辰已到,眼前修真精品甚多,机会难得,切莫轻易错过。” 当晚相聚校场的修士大多前来,无意间发现余跃的身影,免不了私下议论,一番闲聊感慨过后,便各自收回目光,聚精会神于高台之上。 “感谢各位前辈、道友莅临,妾身主事今日拍卖。” 一名女修款款上台,身段妩媚妖娆,眉目流转之间,颇具风情。四名高挑婀娜的婢女站立一旁,身披一袭猩红轻纱,薄如蝉翼,酮体姣好若隐若现,引发阵阵恣意的鼓噪调笑,不绝于耳。 “咚......” 一声锣响悠长清脆,拍卖场内顿时硝烟四起。台上人手的安排布置,虽属司空见惯,并无任何的新颖之处,却是屡试不爽,立竿见影,令修士间的竞购火拼,异常激烈豪气。 …… “慕剑城”的凡人多达数万之众,常驻东北角落的一片地段。此处有一处风景胜地,远近名声颇显,“沉方湖”占地近十里方圆,四周偏僻宁静,视野开阔。 水面广袤苍茫,烟波浩渺,时常被朦胧白雾笼罩。堤岸边垂柳依依,杂草野花恣意蔓延。多有文人雅士相邀至此,租下一叶扁舟,泛舟湖上,别有一番逍遥出尘的意味。 “咯咯......众多贵宾慷慨捧场,本商行感激不尽,恭祝各位前辈、道友仙途坦荡,前程似锦!” 一场“元石商行”举办的盛大拍卖,氛围狂热自始至终,足足持续了2个时辰,方才顺利落下帷幕,买主卖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凝结金丹,方是眼下的头等大事,台上物品虽不乏上佳之作,奈何仅适用筑基之境,只能视为鸡肋。” 尽管彻底沦为看客,余跃依旧显得兴致盎然,津津有味。 “呵呵......群情如此汹涌澎湃,倒是令人感同身受,眼界大开!” 直至将近黄昏时分,数万人潮蜂拥退场,八个出口居然滞塞拥堵,余跃大费一番周章,方才挤出“元石商行”的大门,脚下不紧不慢,来至“沉方湖”的边上,独自驻足欣赏。 “湖光水色幻亦真,寂寥自处观忘情。” 似乎深深沉醉在其中,余跃不禁脱口赞叹。 “嘿嘿......此地风水俱佳,黄泉路上,再无憾事!” 一个低沉的嗓音,阴恻冰冷,忽尔自背后响起。 “三只野狗无家可归,却在此撒野狂吠,大煞风景。” 余跃丝毫不觉意外,甚至淡淡一笑,方才慢慢转过身来。 “慕剑圣城,朗朗乾坤,狙杀同道,胆大包天!” 但见云翼、云干、云展三人咬牙切齿,早已疾步围拢上来,呈品字形团团包抄,复仇的怒火自眼中喷射而出,双方的间隔不足二十丈。uu看书 .uukanhu “哼......狐假虎威,何足惧哉!” “冤有头,债有主,吾等身受之苦,必定百倍奉还!” “嘿嘿......自身难保,兀自装腔作势!” 冷笑声中,云展取出一枚银色阵盘,翻手掷入地底,随即掐动法诀。 “嗡......” 虚空灵气泛起细微波动,一层无形光罩瞬息凸现,几乎与湖面水汽融为一体,将在场四人如数笼罩其中,即便身在附近粗略察看,此地竟是空无一人。 “哈哈哈......《蔽神阵》功效奇绝,专杀凶獠而备,死亦足可瞑目!” 参与拍卖的各方修士,此际已是归心似箭。“慕剑城”仅有正面城门可供出入,极度骚乱阻塞之下,数万修士言语肢体冲突,更是在所难免。 驻防的“一剑宗”弟子大多被紧急征调,集结到各大街口要道,维系城中秩序安安,及时引导疏通如潮的人流,唯恐出现混乱闹事的场面。 “呵呵......原来如此,余某总算心无顾忌。” 挑选此刻前来寻仇,云家仆从可谓审时度势,煞费苦心。就在云展布阵之际,余跃竟然袖手旁观,颇有些古怪费解。 “除去暗算余某,查明主人致死因由,三位道友恐已迫不及待。” 余跃的眼中陡然寒芒迸射,语气变得冷酷无情。 “嘿嘿......余某成人之美,定如所愿!” 一百八十八.赶尽杀绝 余跃明明站立对面,看似没有任何举动。 “轰……” 话音未落,就在下一刻,一只铁拳满布森冷寒光,自虚空中突兀闪现,狂轰呼啸而至,顷刻之间,劲风重压扑面,相距云展的鼻尖,已不足一尺之遥。 “啊……” 诡变突起,迥异常理,三人同时失声大叫。 “不好!” 云家仆从亦是久经搏杀,修为仅略逊一筹,虽是心头巨震,却处变不惊。电光石火之间,云展撑起随身护罩,瞬间激发盾牌防护,一气呵成。 “去死!” 云翼、云干左右夹击,同时暴喝一声,两道锐利剑芒毫厘不差,正中余跃后背,兼具攻敌必救、攻守兼备之妙,两人不免暗中窃喜。 “叮当……” 常年追随云磊出生入死,无论应对暗算突袭,抑或主动出击,三人默契十足,天衣无缝。岂料,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传来,云翼、云干顿时大感诧异。 “咔嚓……” 数声脆响,无疑筋骨尽碎,闻之毛骨悚然,胸腹间抽搐不已。 “哗……” 云展的雄健身躯忽尔消失,眼前一片浓烈血红,无数肉骨碎末残渣,夹杂白色脑髓,横流一地,四下泛滥,一股冲天的腥味中人欲吐。 “体修!” 云干的双手双脚,连同嗓音,兀自剧烈颤抖不休。 “噗嗤……” 骤遭极度惊骇,云干的脑海一阵失神,既未夺路而逃,更没有奋起反击,眼睁睁看着身前的护罩,如纸糊一般炸碎,一具无头尸身随之颓然倒地。 “凶獠!禽兽不如!” 屠戮血腥残暴,迅雷不及掩耳,令人猝不及防,仅仅呼息之后,隔绝阵中仅剩两人相对。云翼手足俱已瘫软,绝望地四处张望,惶恐万分。 “顶级炼体士!好深沉的心机!” 一张冷酷的笑脸,近在咫尺,云翼两腿不住打颤,面如死灰。可惜,操纵阵盘被云展收入储物戒中,作茧自缚,俨然已成瓮中之鳖。 “不……” 惊悚的嚎叫,悲天怆地,凄厉无比,却被阵法隔绝得严严实实,不曾向外泄露半分。 借助阵法之力,抹杀云家仆从,余跃早有此类打算,但阵法一旦发动,灵气波动异常明显,四下常有筑基修士巡查,绝难瞒过其神识感知。 屏蔽隔绝阵法,本非稀罕宝物,修真商铺中比比皆是,同时具备困拿功效却实属少见,倚仗阵盘布设阵法,又不可叠加套用。 “当下的处境和形势,甚为凶险微妙。一剑宗和莫前辈一方,暗中予以维护,已然背负多方非议。余某则是突破在即,实不宜节外生枝,凡事务求稳妥在先。” 反复思量权衡之后,余跃一直另想他法。 适逢数万名外来修士返程,“慕剑城”顿显纷乱拥堵,余跃故意以身作饵,引蛇出洞。拍卖会后一游“沉方湖”,看似随兴而至,实则早已事先勘探,精心布局。 “嘿嘿……区区三名家仆,休想奈何余某分毫!” 如此底气十足,源于余跃眼下战力强悍,足以碾压同阶。“瞬移”神通、神识灭杀,体修之身,手握三张底牌,单挑难寻敌手,即便身陷重围伏击,亦能轻松摆脱。 “被诱致僻静地界,云家奴仆报仇心切,势必铤而走险。” “嘿嘿……一旦擅自出手,必遭一剑宗严惩,余某坐享其成!” 本是一出借刀杀人之计,不曾想,云翼一行费尽周折,高价收罗而得的《蔽神阵》,反而自绝生机,让余跃尽展所长,瞬间斩杀三人,一绝后患。 …… “无量宗”一行明知徒劳无功,但慑于宗门严令,不得不偏居在小小的“天遗宗”内,终日守株待兔,形同囚徒流放一般,苦熬近两个月之久。 “庄某奉命行事,还须霍宗主从旁协助。” 经过一轮唇枪舌剑,讨价还价,双方暂时各有退让妥协。 “务必告诫天遗弟子,仔细巡游山门四周,一旦发现凶獠踪迹,严禁私下相授,即刻通传庄某一行。” 举一门之力,屈居外人爪牙,捉拿本宗筑基修士,霍危楼深感莫大的耻辱,无奈迫于“无量宗”的威势,不敢当场发作,霍危楼沉默良久,脸色铁青一片。 “除开内门禁地,无量修士随时巡察探看,行迹所到之处,天遗弟子不得阻拦推诿,以免引发误会冲突。” 庄横舟根本不以为意,甚至反客为主,强横至极。 “庄道友此举强人所难,恕难从命!” 霍危楼羞愤交加,以致忍无可忍,uu看书 .uukanhu 当即严辞拒绝。 “本宗弟子怨怒冲天,霍某何以号令管束?日后一旦传扬出去,本宗有何面目立足自处!” “嘿嘿……庄某一行奉命客居,不过月余时光,霍宗主便如此心生不满,百般推拒敷衍。一代天骄离奇陨落,举宗上下悲愤莫名,今时今日,尚不得知真相究竟,又当如何?” 庄横舟森然一笑,亦是厉声质问,寸步不让。 “倘若天遗宗暗藏私心,有意纵容包庇,尽可当面直言,毋需多此一举,煞费苦心。偏居山野贫地,虚度光阴,庄某早已不堪忍受,返宗据实回报,一了百了。” 两人争执不下,庄横舟勃然大怒,口气变得强硬无比。 “哼……一旦本宗发雷霆之怒,就怕霍宗主承当不起!” 此言一出,霍危楼不禁心头剧震,气势一泄千里,明知对方强词夺理,不得不忍气吞声。“无量宗”之威自不必说,光是眼前的十名筑基修士,“天遗宗”都难以应对。 “身处屋檐下,焉得不低头。忍辱且负重,以待来日长。” 霍危楼长长喟叹一声,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呵呵……霍宗主大可放心,所谓强宾不压主。无量名门,气度泱泱,庄某自会严加约束,行事拿捏分寸。” 庄横舟见好就收,一面软硬兼施。不经意间,处处透出炫耀傲慢之意,霍危楼顿感异常刺耳,却无力再作计较,神情颓废地摆了摆手,独自黯然离去,背影落寞而虚弱。 一百八十九.宗门弃子 上到宗主霍危楼,下至底层的炼气弟子,对庄横舟一行敬畏如虎,特意腾出一座灵气浓郁的山峰,供其修炼打坐。“天遗宗”弟子未经许可,不得随意进入,如此尊贵的待遇,“无量宗”修士倒是从未享受过。 “唉......终日无所事事,何时方是尽头?” 精舍中静谧整洁,庄横舟却坐立不安,闷闷不乐。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凶獠平素独来独往,亦无家眷宗亲,令人无从下手。” 相比东域的资源富足,西南一域堪称穷乡僻壤,庄横舟一刻也不愿多待,连日劳师动众,在“天遗宗”内几乎挖地三尺,始终毫无收获。据“无量宗”日前传来的线报,眼下余跃极可能龟缩在“慕剑城”中。 “咳咳......本宗不少女弟子,都曾在执事房接取任务,前往照看余师弟洞府,时限半年左右。不知这则消息,对庄道友是否有所助益?” 自屈从“无量宗”的蛮横无理,霍危楼顿感颜面扫地,终日深入简出,甚少与庄横舟一行会晤,但又不敢过于冷淡,索性指派内门总管江重雾,承担相关接洽事宜。 “哦......果真如此,庄某即刻一一质询!” 无计可施之际,有人主动建言献策,庄横舟不觉眼前一亮。 “如此曼妙多姿,倒是个可人尤物!” 首先被传唤之人自然是裘洗月,一见之下,庄横舟都微感意动,好在经年苦修不辍,一颗道心坚定无比,即便美色当前,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江重雾曾隐晦暗示,这些女弟子应有侍寝之实,宗门内风言风语颇多,以此顺藤摸瓜,说不定可找出蛛丝马迹,进而推断余跃的行踪。 “晦气!居然是1名练气晚辈!” 感知到裘洗月的修为,庄横舟不免大失所望,男欢女爱的风流韵事,更没有兴趣深挖打探,不过庄横舟当即断定,倘若裘洗月和余跃过从甚密,至少修为不会停滞在练气之境。 一经盘问,果然不出所料,庄横舟无心再查,草草收场。 “幸亏跃少有先见之明,妾身险险躲过一劫!” 裘洗月躬身告退,沿着寂静弯曲的山道,疾步回转外门。一路之上,回想方才的情形,美目中犹存惊恐之色,一手轻捂酥胸,心底百感交集。 “唉......无量宗不单布下天罗地网,眼下更是强行进驻天遗,仙道之大,跃少难有立足之地。哪怕隐藏行迹,流落四海,只要能苟活一时,日后再从长计议。” 连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庄横舟变得日益焦躁。 “哈哈哈......庄道友可在?天大的好消息!” 这一日,庄横舟独自枯坐,深感度日如年,江重雾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江总管所为何事,竟如此大呼小叫?” 江重雾显得如此上心,大半是借机发泄私怨,庄横舟身为外宗修士,到此仅数月工夫,对几人之间的纠葛已知之甚详。 “嘿嘿......适才山门值守弟子通传,余师弟已然回转宗门。” 面对庄横舟的冷漠不耐,江重雾不以为意,依旧笑容满面。 “此话当真!” 庄横舟心下大喜,猛然站起,当即高声喝道。 “无量弟子集结,随庄某前往堵截,就地擒拿!” …… “归途意彷徨,近乡情更怯。” 再次回到阔别的宗门,余跃神情复杂,竟生隔世之感。 “弟子参见余师叔!” 几名练气弟子守望山门,眼神闪躲不定,欲言又止。余跃此刻正值满怀心事,感慨良多,并未十分在意,注目四顾之间,信步来到空旷寂静的广场之上。 “嗖嗖嗖……” 耳畔破空声四起,十几道飞剑流光,自远处疾射而至,瞬间将余跃合围。 “顽劣凶徒,束手就擒!” 庄横舟当先站定,心底可谓又惊又喜,上品灵剑悬浮头顶,随时准备发动。 “一帮无量小辈,竟敢在此撒野!” 余跃脸色一沉,朗声呵斥,眉目间不怒自威。 “哈哈哈......地狱本无门,偏有送死人!” “正所谓,拨开千重雾,云开月自明!” “多亏庄师兄一力坚守,凶獠今日自投罗网!” 周围的“无量宗”弟子喜形于色,纷纷哈哈大笑。 余跃懒得再予理睬,一眼瞥见江重雾、黄因策等几名本宗筑基修士,居然站立圈外袖手旁观,闻讯而来的练气弟子,更是远远聚集一处,面色惶恐不安。 “江总管何在,速将外宗修士驱逐!” 江重雾一动不动,反而连声冷笑。 “嘿嘿......人无自知之明,最为可悲可叹!” 黄因策接口说道,脸上幸灾乐祸。 “余师弟行为乖张,不知自爱,四处招惹祸事,实为不祥之人。若非无量宗前辈要当面质询,本宗早已清理门户,以谢罪仙道各方。” “区区一名内门弟子,也配妄定宗门事务?” 天遗门下齐聚在此,两人居然与外宗沆瀣一气,且显得有恃无恐,余跃猛然心底一沉,顿感不妙。 “宗门与霍某之意,u看书.uukns 同样如此!” 随着愠怒威严的话音,霍危楼脚踏飞剑而来,轻轻飘落场中,身形颇为潇洒。 “余某行事端正,问心无愧,不知罪从何来?” 一宗之主当众严正声明,分量可谓一言九鼎,余跃当即万念俱灰,眼中尽是悲凉之色。 “云道友虽因斗法陨落,但此事太过离奇。身为一宗之主,霍某不可心存私念,罔顾一门弟子生死,只需余师弟前往辩说,尚有回转余地。” 霍危楼仰首长叹一声,貌似悲天悯人,万般无奈,却令人倍感厌恶。余跃不再出声言语,一直冷眼相视,似要看透霍危楼心底的真正意图。 “哈哈哈......宗主言辞,果然大义凛凛,八面玲珑!” 昂藏挺立的霍危楼,目光竟是不避不让,面沉似水。默然对视了片刻,余跃忽尔开口,不怒反笑。 “有此自私虚伪之人,难怪本宗日渐式微,一蹶不振!” 眼见有宗主撑腰,江重雾、黄因策亦是狐假虎威,当即大声呵斥。 “犯下滔天祸孽,尚不思悔改,当面顶撞宗主,该当何罪!” 霍危楼强压恼怒,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余跃此际插翅难逃,一旦被“无量宗”羁押,身为宗主于各方总算有所交代,犯不着再起口舌之争,失掉应有的气度。 “来人,将凶獠拿下!” 庄横舟早已急不可耐,暴喝声中,“无量宗”弟子大打出手。 一百九十.从此2不亏欠 绝大多数“天遗宗”弟子限于身份,往日和余跃并无任何交集,眼看宗主趋炎附势,江重雾等人为虎作伥,外宗修士在本宗为所欲为,无不深感屈辱悲愤,却敢怒不敢言。 “哼......无知小辈,胆大妄为!” 余跃的眼中冷芒暴射,庄横舟一行顿时直打寒颤。 “无量宗蛮横霸道,欺人太甚。奈何天遗宗如一滩烂泥,任人揉捏玩弄。不自助者,人何以助之!” 余跃突然仰天大笑,满含愤懑、痛楚和绝望,口中一字一顿。 “哈哈哈......鼠目寸光,愚不可及,本座已然铸就金丹!” 嗓音高亢激越,震得众人耳骨发麻,直冲九天云霄,久久回荡不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将尚处懵懂之中的一干人等,击得呆若木鸡。 “嗤啦……” 众人恍恍惚惚,闻听到衣袍猛然爆裂。余跃身穿一袭淡青法袍,本为“天遗宗”统一派发,顷刻间,轰然碎成齑粉,飘飘洒洒,在半空四下飞舞。 “啊......” 一股威压磅礴浩荡,骤然降临,天地仿佛直欲塌陷一般。筑基修士唯有卑躬屈膝,方能勉强站立原地。远处的练气弟子则是稀里哗啦,纷纷跌倒了一大片。 一件墨绿法袍赫然呈现,采用细密韧实的雪白蛟筋,绣织半截枯竹于胸前,风骨嶙峋,苍劲孤傲,透出一股倔强的勃勃生机。此时此刻,余跃挺立广场正中,犹如君临天下,高山仰止。 “参见余师叔!” “拜见师祖!” 金丹修士的气息一经放出,余跃瞬息予以收回,免得伤及低阶弟子的内腑。上千名天遗宗门人的心底,顿生无比的欣喜痛快,急忙一齐大礼参拜。 “晚辈有眼无珠,敬请余前辈责罚!” 顾不得自身的狼狈与震骇,庄横舟忙不迭率领“无量宗”修士,战战兢兢走上前去,低头躬声请罪。 “以大欺小,贵宗素来如此,本座不屑为之!” 余跃冷冷地摆了摆手,脸上寒霜笼罩。 “咳咳......多谢余前辈宽恕。” 庄横舟唯唯诺诺,干笑了几声,额头上冷汗直流。 “嘿嘿......不知者无罪,此事倒可一笔勾销。” 余跃的语气如万年寒冰,看似并无责难之意。 “正值本座新晋金丹,无量门人万里奔袭,贺礼必不可少!” 听话听音,庄横舟陡然浑身发凉。 “开罪金丹前辈,如能轻易脱身,才属咄咄怪事!” 身受宗门指派率队前来,庄横舟自然灵巧机变,才堪大用。 “先前冒犯过甚,若欲平息雷霆盛怒,唯有断尾求生,以伤换命。” 庄横舟心下笃定异常,金丹前辈索取之物,即便是普通的灵石、矿材,亦非筑基修士所有。仅是片刻的沉吟,庄横舟暗中传音同门,随即猛地一咬牙,毅然闭上双目。 “咔嚓……” 一阵筋骨脆断之声,眨眼间,十条左臂相继被斩落,地面血水淋漓,伴随着一连串的痛苦闷哼,四周围观的“天遗宗”弟子心神巨震,不由低声惊呼起来。 “晚辈罪无可赦,自行断去一臂。” 庄横舟脸色煞白,剧痛之下嗓音颤抖而虚弱。肉身虽遭重创,尚不至有生命之忧,但心底留下了阴影、魔障,日后仙途的成就,恐怕要止步于此。 “谢前辈不杀之恩,晚辈一行告退!” 庄横舟等人岂敢驭使飞剑,步履踉跄,抱头鼠窜而去。 “嘶……” 眼前的一幕血腥残暴,上千名“天遗宗”弟子极度不适,唯有极力忍耐,人人噤若寒蝉,望着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目光中又惊、又喜、又惧。 独自背对众人,余跃望着“天遗宗”的山门,沉默了许久。 “江、黄二人以下犯上,实属宗门大忌,该当何罪?” 余跃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却自带一股威势,令人难以抗拒。 “咕咚……” “晚辈知罪,余师叔饶命!” 江重雾、黄因策翻身跪地,不住磕头求饶,眼神可怜巴巴,不时瞟向一旁的霍危楼。 “哼……” 霍危楼自身难保,连忙转向一侧,根本不予理睬。 “啊……” 紧接着,接连两声惨叫,地上又多了两只断臂,两具身影蜷缩在血泊之中,瑟瑟发抖,如死狗一般。 “善恶报应,终会有时!” 多年来,“天遗宗”门下,尤以炼气弟子为甚,饱受两人欺凌,苦不堪言,此刻亲身见证恶人的可耻下场,暗中直呼解恨,无不咬牙切齿,拍手称快。 “恭请余师叔移驾议事殿,全宗上下供奉朝拜。” 霍危楼仔细整理仪容,小心翼翼地恭声禀告,四周的“天遗宗”弟子,亦是低头垂手以待。足足过去半盏茶的工夫,诺大的广场上,始终一片沉寂。 “落叶恋水枉自流,豪气空余奈何天!” 眼眸中饱含无限眷恋,余跃徐徐环顾四周,山峰、殿堂、房舍,无数面容期期艾艾,更有含情脉脉的绝美风姿,余跃却不敢有半分停留。 “往事前尘二十载,喜悲哀乐付一炬!” 猛然间,众人顿觉双眼一花,面前已空无一人。u看书 ww.uuansh.cm “今时今日,本座与天遗一脉,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一枚宗门身份玉牌,轰然震碎,化成无数尘埃,自半空扬扬洒洒而下。随着数声长笑,一道金色遁光疾如星矢,飞向遥不可及的天边。 “一朝成大道,惊顾意茫然。神窍遨太虚,千山任我行!”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天遗弟子历经大喜大悲,一时难以自拔。当下碧空广阔,万里无云,众人心头却是阴霾笼罩,尽数塞满失落与苦涩。 “老祖!” “余师叔!” 新晋一位金丹前辈,本可令“天遗宗”强势中兴,全因宗门的无情与懦弱,满怀愤慨悲戚,断然离去,如此沉重的打击,何人可堪承受!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有心襄举,无力回天!” 余跃临行前的话语,铿锵有声,言犹在耳。 “天遗不兴,霍某罪极!” 遭遇一连串的突变,霍危楼几近心神崩溃,顿足嚎啕大哭,四周满是鄙视怨恨的目光,无一人上前理会,场面堪称凄凉。 “哎……兴衰大势,瞬息万变。痛失之交臂,空等千载!” 就在“天遗宗”的深处,无人知晓的地底,传来长长的喟叹。 “又是一位金丹修士!” 此人嗓音陌生,虽显遒劲刚健,却透出一股腐朽的沉沉暮气,绝非众所周知的太上长老韩启禅。每一个道统悠久的仙宗,皆有暗藏不露的底牌。 一百九十一.金丹大成 时光流转,一个多月之前。随着外来修士陆续离开,“慕剑城”渐渐回复了常态。 街道上虽热闹依旧,但不似先前水泄不通,人满为患。路边摊位的小贩高声卖力吆喝,与买主讨价还价,不厌其烦。酒肆茶楼宾客盈门,高谈阔论,闹哄哄一片。修真商铺中进出的修士,俱是行色匆忙。 这一日,正值晌午时分,举头上望,天色晴朗无云。 “呜......” 事先毫无任何征兆,一转眼的工夫,四下突然漆黑一片。凡夫俗子固然伸手不见五指,就连堂堂的筑基修士,目力所及也不过一丈方圆。 “又有仙师大人晋升!” “毋需慌张,多则半日工夫,天象自会放晴。” 城中的俗世凡人见多识广,并未引发过多的惊恐骚乱,反而就近蹲伏在地上,抑或背靠附近的犄角垣壁,迫于天地间的无形威势,浑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 “嘶......此为修士结丹之兆!” 无数修士面露惊喜之色,纷纷举目凝神观看。 “哈哈哈......慕剑城果然是一方宝地!” 数千名“一剑宗”门下见状,自洞府精舍中蜂拥而出,期盼再次亲睹结丹盛况。叶赫、莫问等几位太上长老,早已虚立高空,神色郑重肃穆。 …… “唯结丹一途,方能破解死局!” 凝视掌中的一粒丹丸,余跃眼神坚毅,仰头服下。果然不负圣物之名,“寂孕丹”入口即化,药力顷刻达至周身上下。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余跃的丹田气海内,逐渐变得灼热滚烫起来。 “呼......” 不经意间,1点光亮浮现,细若微尘,灿如九天繁星。 紧接着是两粒、三粒…… “星星之火,可成燎原之势!” 一缕三味真火突显,发丝一般纤细,却凝练耀眼异常。余跃的丹田一片乳白之色,浓稠无比,开始次第沸腾鼓荡。 “结丹第一道关卡,终至顺利达成!” 余跃心头大喜,全力运转《归元经》,气海中的法力疾速转动,自行压缩,即便以神识探察,也难辨其原貌,但见白晃晃一团,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金丹成,天劫至!” 不知耗时多久,陡然豪光闪现,一枚金色丹丸,形同乳鸽蛋大小,随之顺势成型! “轰......” 成片的厚重浓云堆积洞府上空,漆黑欲滴,银色劫雷粗如水缸,以万钧之势轰击而下。余跃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发动《舍身决》,以强横肉身相抗,一口气渡过三道劫雷。 “咦......渡劫伊始异常顺畅,一气呵成!” 四下围观的修士满怀兴奋,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举结丹,成功在望!” 莫问和旁观的“一剑宗”金丹修士,反而神色严峻,心底并未盲从乐观,唯有亲身经历之人才会知晓,真正的考验,自此时方才刚刚开始。 “哗啦......” 余跃神识内视之下,肉身脏腑蒙上了一层莹润之色,经脉中的血水变得沉重如铅,汩汩奔腾涌动,居然发出清脆的金铁之声,堪称奇妙。 “剔脏铅血!” 借着前面三道劫雷之威,余跃的肉身率先突破瓶颈。 ...... “咳咳......赫赫天威,岂容小觑!” 洞府四壁,残破不堪,余跃脸色发白,暗暗叫苦不迭。 “身负天妒之根,丹成之时,必遭五雷轰顶。” 尽管余跃肉身晋阶,依旧被天劫重创,已属难以为继,劫雷的威能却在成倍暴涨。 “进程刚刚过半,余某竟已颓势尽显!” 容不得余跃细想,第四道劫雷如期而至。 “去!” 万般无奈之下,余跃扬手抛出一件灵器,只为赢得宝贵的片刻喘息,藉此恢复肉身伤势。幸亏余跃未雨绸缪,将修士印记悉数抹除,否则神识难免受损,身陷万劫不复。 “咔嚓......” 此行在“慕剑城”中,余跃先后斩杀了云磊,及其三名家仆,一共收取二十一件上品灵器,眼睁睁在劫雷轰杀之下,一件件化为了乌有。 “呼哧……呼哧……” 余跃衣不蔽体,周身上下血水淋漓。精壮的胸膛剧烈起伏,如拉扯风箱一般,大口喘着粗气。连同自身的八柄灵剑、两副盾牌,已足足毁掉三十一件上品灵器。 “轰隆隆......” 余跃双手血肉模糊,露出了森森白骨。最后一道劫雷将至,声威极盛,储物戒中仅剩两件物品,余跃颤颤巍巍,一把抓起“凌霄花”的树干,奋力投掷而出。 早在“血枯林”中,余跃无意间发现,这件物品坚硬犹胜上品灵器,但绞尽脑汁也未得其解,眼下形势逼人,权且用来应急。 “噗嗤......” 总算不负所望,“凌霄花”的树干硬撑了二十息之久,最终炸成齑粉,劫雷气势陡涨,一路摧枯拉朽,直扑而下! “拼了!” 黑暗中寒光突现,“锁寒枪”承载着余跃的渴望不屈,疾射而出,径直冲上九霄,一往无前。劫雷骤然受阻,轰击更为狂暴刚猛。 四下天地虚空,宛如泼墨一般浓黑,“锁寒枪”颤颤巍巍,却始终顽强挺立。《舍身决》运转到极致,余跃已是手无寸铁,成败生死,即将揭晓。 “嘎吱……” 天劫威能可怖,u看书uukahuom 重压万钧,“锁寒枪”渐渐抵挡不住,枪身弯折,状极屈辱,兀自发出不甘的哀鸣。 “吧嗒……吧嗒……” 一滴滴汁液,晶亮沉重,持续自高空坠落,坚硬的山石上溅起缕缕白烟,极品灵器竟然开始融化,余跃已然时日无多。 “轰……” 最后一道屏障,终被摧毁,劫雷气焰嚣张,长驱直入。 “吼......” 一声怒吼暴起,余跃积蓄所有的残存之力,欲与天罚争锋。 “轰......” 巨响震天,荡彻天际,余跃身在的洞府瞬间夷为平地,无数碎石横飞,烟尘冲霄,随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远处的“剑拔山”上,“慕剑城”中,围观的修士成千上万,刹那间鸦雀无声,静候音讯之际,心急如焚。 “天色放亮了!” 一声激动的高喊,瞬间打破天地沉寂。青天白日,万里无边,再次突兀地显现真容,活生生的亲身经历,令城中的仙凡众生,恍若南柯一梦。 “呜呜呜......” 数百里方圆之内,天地灵气疯狂暴走,自四面八方涌来,一条“灵气飞瀑”攸然成形,浓郁到极致,笔直倒灌而下,即便是凡胎肉眼亦是清晰可见。 “大陆仙道,平添一位金丹修士!” 无数敬羡的目光注视着同一个方位,山野中、城廓里、房舍中、街道上,随处爆出欢呼恭祝的巨大声浪。 一百九十二.1日3喜 “灵湖化丹丸,云水自逍遥。俯瞰众生小,一境一重天。” 承受海量灵气滋养,余跃的肉身飞快自行愈合,排出无数杂质污垢,漆黑、赤红混杂其间,散发出呛鼻的药味,且气息灼热无比,四周山石纷纷干枯崩裂。 “啧啧......丹毒众多,其害必甚!” 枷锁无形,轰然打碎,余跃不啻脱胎换骨,愉悦之感油然而生。整整十载岁月,余跃吞服“黄藜丹”无数,无论品质如何纯正,始终无法彻底剔除杂质,天长日久,淤积成毒。 “慕剑城中暗流涌动,值此结丹颇为微妙,不知是何许人也?” 陡峭高耸的“剑拔山”上空,叶赫、莫问似是早有默契,不约同时掉头对视,眼神既满含期盼,亦有问询之意,更多的则是疑惑迷茫。 “仙道可谓喜事盈门,数月之内,竟有两人先后结丹!” “观其劫雷声威,远逊本宗莫师弟。” “呵呵……铸就金丹,万中无一,得之幸甚,不可贪求!” 莫问身为新晋之士,感知更为深切。 “五道劫雷,实属平常,其威能则各凭感知,相比莫某结丹,似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前劫云密布,目力、神识根本无法探入,如今既已金丹大成,外人若随意察探,无疑是公然挑衅,极其失礼。 “落魄潦倒,情义为先。位高权熏,方圆自重。” …… 十日后,时至子夜,“悟道山”沉寂已久,绝峰孤耸。 夜色寒重朦胧,远眺一道身影挺立山巅,忽隐忽现,作势乘风欲飞。境界新近突破之故,气息尚未收敛自如,一丝浩荡沉重的威压,不经意间泄露而出。 千年荒碑,一朝溃散,“聆音城”骤然彻底沉沦,往来其间者,皆为碌碌凡夫,再难见一丝修士踪迹。 “英雄迟暮,美人鬓霜。万物兴衰,皆同一理。” 重游故地,唯见明月银轮,亘古不变,始终孤悬夜空,不离不弃。余跃独自仰首凝望,默然沉思了良久,心底暗生感慨万千。 “走投无路之际,余某如愿结丹,自此一步登天,固然是天作之喜,留存缺憾同样堪忧!” 既为法体双修之身,相比寻常金丹修士,余跃体内的经脉更为粗大坚韧,法力雄浑,但眼下毕竟根基未稳,同阶之中实属垫底的存在。 肉身历经天劫洗礼,同步晋升“剔脏铅血”之境,但仅仅初登堂室,尚不具备碾压威势。 “唉……既得金丹,痛失利器。大道取舍,实难如愿。” 金丹修士可驾驭遁光,纵是上天入地,皆在一念之间,更在“瞬移”神通之上。如此一来,“天妒之根”的空间属性,凭白无辜成为摆设。 “惊神锥”随之晋阶“伤神刺”,不过金丹修士的识海坚韧无比,神识攻击勉强用于偷袭,欲一击致命,难上加难。至此,余跃身负的强大底牌,悉数荡然无存。 …… “嘿嘿……自古福祸相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及至天劫散去,四周满目疮痍,一片狼藉,余跃无意间扫视一圈,堆积如山的瓦砾残渣中,居然尚有物件残留。 “这是……” 一支细棍漆黑深沉,倒插山石之中,露头仅三尺左右,余跃心下好奇,当即凌空慑拿。 “刺啦……” 日光映照下,一点寒芒陡然迸射,即可辨识出竟是一柄长枪,森冷霸气,横扫千军如卷席。 “嘶……” 甫一入手,余跃当即察觉有异,枪身气息凌厉无比,与以往熟知的灵器截然不同。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彻骨冰寒,猛然向四外迸发,方圆数里,顿时严冬骤降,灼烤热浪湮灭于无形,身前十丈以内,瞬间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法宝!” 炼制之初,因杂质残留深藏,任凭炼器师使出浑身解数,始终无法祛除,“锁寒枪”耗费诸多天材异宝,最终遗憾地沦为极品灵器。 “天地伟力,神奇无端,远超常人想象!” 借助劫雷威能淬炼,“锁寒枪”内含的杂质悉数被炼化融毁,外观足足纤细了一圈,色泽也由银转黑,居然巧夺天工,幸运地晋阶下品法宝! “什么?竟然还有先天灵宝!” 余跃尚在狂喜,不能自拔,转瞬再次目瞪口呆。一股依恋欣喜之意,突兀地闯入识海,不停地发出呼唤,微弱却异常清晰,令人倍感亲昵温馨。 渡劫最为凶险之际,余跃眼看要身死道消,病急乱投医,将“凌霄花”的树干甩手扔了出去,顷刻之间灰飞烟灭,事后根本未曾多想。 “咦……当真与此物有关!” 余跃放出神识,u看书 .uukanshu.co紧随探察。 “咻咻咻……” 远处地面上,一截细长的藤状活物,不停蠕动扭摆。通体大约三尺来长,浓绿铮亮,满布黑粗的尖刺,看似狰狞可怖。 金丹修士采集天材异宝,量身炼制攻防器物,称之为“法宝”。元婴老祖抽取妖兽魂魄,将其封印至法宝体中,作为镇守“器灵”,不单与自身心神相通,且兼具妖兽天赋神通,则谓“灵宝”。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尚有极端偶然的际遇,珍稀灵物汲取无数世间精华,自行在体内孕育生灵,身负数种强大神通,则被尊为“先天灵宝”,可与主人彻底契合,如臂使指。 这件藤状异宝异宝,与“凌霄花”相伴相生,不知历经多少漫长岁月,已至瓜熟蒂落,恰逢天劫的残暴洗礼,最终破茧而成,横空出世,可谓浑然天成,机缘巧合,不禁令余跃啧啧称奇。 “哈哈哈……一日之间,天赐三喜,寒门修士,何幸之有!” 藤蔓受余跃所召,凌空一闪,随即紧紧环于手臂之上,形同乖巧调皮的孩童,不时轻蹭脸颊,灵性十足,赤子之心尽显无遗。 “此宝孕自枯藤,直冲九霄,浴雷重生,灿然现世,且称冲霄藤!” 余跃被逗得纵声大笑,凝目思索片刻,欣然为之命名。初入金丹之境,仅能操纵下品法宝,先天灵宝的威能,有待缔结元婴,方能彻底为己所用。 一百九十三.悟道之巅 一道遁光迅疾无比,却又无声无息,径直落于峰顶。莫问渊渟岳峙,周身气息圆转自如,单轮修为的精深凝练,显然胜上余跃一筹。 “哈哈哈......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余道友金丹大成,莫某在此郑重贺喜!” 三日前,金丹总算境界初步稳固,余跃即刻传音莫问,两人不约而同,竟然同时相中了此地。 “一剑宗暗中庇护,莫道友尽心斡旋,余某方能有当下成就,此等大恩终身难忘,铭记在心!” 余跃转过身来,收起脸上的欣喜,神色肃然施行一礼。尽管两人已可平辈论交,但身受雪中送炭之恩,应有的礼数断然不可或缺。 “余某别无他物,唯有寒夜深山,煮酒赏月,聊表谢意。” 一番客套过后,余跃自储物戒中取出一方玉几,两人盘膝相对坐下。口腹之欲,俗不可耐,普通修士绝少问津,莫问更是从不沾染,外人视之举止冷峻,曲高和寡,殊不知,实则未曾遇见可交之人。 “值此金丹大喜,理当畅饮庆祝一番!” 明面上,两人缘起当年同参荒碑,深层的渊源因由,余跃一直懵懂不知,存疑至今。此时,闻听余跃的提议,莫问的洒脱心性自然流露,显得兴致勃勃。 “哗啦啦......” 余跃淡淡一笑,轻轻挥了挥衣袖,各式酒坛、酒杯,琳琅满目,顷刻出现在玉几之上,摆得满满当当。 “咦......这是……” 莫问平素一心向道,潜心苦修,于身外之物知之甚少。 “茶酒美食,盛行俗世,莫道友乃顶级剑修,仙道翘楚,不似余某一介寒门,野鹤闲云,自然不曾关注。” 此事早在余跃预料之中,当下耐心地一一诠释。 “酒饮一道,首重酒具,方能体会其中三味。正如功法之于修士,唯与资质、灵根契合,则事半功倍,有望一窥大道。” 本以为消遣取乐一番,忽听余跃言下之意,居然与修道一理相通,莫问不由大感好奇。 “哦……莫某正欲讨教。” 余跃取过一只酒坛,抬手拍去泥封。 “上等容酒之器,乃经能工巧匠烧制,复以雕花铭文,或沉雄厚实,或古朴庄严,或精巧灵动。开怀畅饮之时,亦可观赏把玩,妙不可言。” 酒液清澈透亮,弥漫着淡淡花香,缓缓倾注一只玉杯之中,杯身原本莹白无暇,转眼浸染琥珀色泽,尊贵典雅,活色生香。 “水为酒之血,曲乃酒之魂,火是酒之骨,人属酒之神。” 手上尚未停歇,余跃一心二用,低声吟唱歌诀,煞是娓娓动听。 “酒出高山,其水清冽,味纯气正,以玉杯盛装,略增酒色。” 余跃微微颔首,指向另外一只酒坛。 “此酒来自苦寒之地,辛辣刚猛,失之绵柔,如用犀角杯饮之,则可诱发奇异芳香,格外酣畅淋漓。”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莫问细细品味,不禁脱口赞叹。 “嗯……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余跃常驻酒乡,倒习以为常,莫问则显得心下惊喜。 “酒中见人,中庸和谐,借物抒怀,方得其妙。” 两人相对而饮,一个如数家珍,一个饶有兴趣。 “起初温文尔雅,如谦谦君子;继而豪情万丈,似赳赳武者;直至火热无忌,形骸放浪,判若两人。” 一斟一饮之间,两人频频推杯换盏,渐入佳境。 “番果酿酒,色作妖异,乃自域外传入,捧之以琉璃杯,粗犷狂放,恰似茹毛饮血。” “坦荡高粱,堪称酒中始祖,故青铜爵相迎,立显盎然古意。” “水乡湖泊之地,盛产米酒,青绿味寡,取粗瓷陶碗豪饮,顿生磅礴大气。” “欲酿什锦酒,须采百样草。山中老藤雕凿成杯,与草木清香之气,方可相得益彰……” 不知不觉,入肚酒水不下十种,各式器皿随手弃置身侧。 “哈哈哈……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余道友以小见大,深得神髓,难怪莫某一直莫测高深。” 莫问开怀畅饮,已至半酣,行迹变得洒脱飞扬。 “呵呵……旁门杂学,终究上不得台面,聊以自娱而已。” 余跃淡淡一笑,手中的酒坛空空如也。 “苦修之士,诸般俗念斩断,余某却强人所难,执意把酒言欢,莫道友可知其中因由?” 眼见余跃一脸正色,莫问顿时触动心神,略带狂放的眼眸,瞬间回复了清明,凝神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金丹修士行止尽在东域一地。一剑、暗魔二宗的地界灵气,显然不合余某所习功法,细数可选的修行之处,u看书 .uukanshu大多归属宿敌辖治。” 仰头凝望浩瀚星空,余跃茫然无奈,却隐含坚定之色。 “一人一宗,早成水火,迟早必有一战。错过今夜时分,虽音讯或有可闻,恐难再行聚首。” 嗓音虽低沉从容,蕴含之竟却荡气回肠,悲壮激烈。 “无量宗的行事做派,莫某了如指掌,余道友之言绝非杞人忧天。” 有朝一日,双方冲突顿起,身为“一剑宗”的太上长老,若和余跃私相会晤,难免会饱受诟病,授人以柄,莫问正是虑及于此,不禁沉默下来,无言以对。 “哈哈哈……既登金丹之境,任凭风浪诡谲,余某一夫当关!” 见到莫问神情凝重,余跃忽尔擎起酒杯,放声高歌,眼中战意炽烈无比。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大道竟逐,谁主沉浮!” 剑修之勇,向来无所畏惧,宁折不弯,莫问抵达今日成就,见惯了尸山血海。眼见余跃豪迈冲天,胆色纵横,莫问胸中的傲气顿时勃然喷发,竟有互不相让之势。 “哈哈哈……来日凶险未知,思之无益,且放一边。” 莫问向来以冷峻示人,此刻与人狂呼痛饮,斗吞海量,实属平生首次。 “今朝但求一醉,尽抒己怀!” 两道同样挺拔的身影,对坐孤峰之巅,月兔皎洁,渐渐移至中天,仿佛伸手可揽。冷冽的山风劲急吹过,愈加霜露寒重,但胸膛中的一腔热血,反而更加涌动激荡。 一百九十四.魔鱼陨精 “诚如余道友所言,兴许重逢无期,自该珍惜当下。” 纵已夜深霜重,高达千仞的绝峰之上,却是阵阵笑声清朗,此起彼伏,端起杯中酒水,莫问一饮而尽,翻手取出了一枚玉简。 “莫某忠人所托,以解余道友燃眉之急,值此离别时分,但愿增添一抹喜色与快意。” 两人交往虽非从密,隐隐惺惺相惜,不过一旦身为宗门弟子,自有其立场底线,无关心底的喜好观感,因而莫问手握玉简,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郑重。 “此简乃本门白老祖之物,秘藏千年至今,实属宗门重典。余道友欲得之而后快,务必陈情因由,令莫某心生信服!” 孜孜以求之物,已然近在咫尺,余跃不由目露狂喜,呼息急促。 白失轩、董笑尘两位前辈,双双化婴而去,仙道修士津津乐道,一直奉为佳话美谈,至于诸般隐情内幕,仅一剑、无量二宗的太上长老方可得知。 “修士新近结丹,可谓千头万绪。炼制本命法宝,乃是首推要务,继而潜心苦修,更是耗费时日漫长。” “结婴飞升,遥遥无期,余道友如此操之过急,全然不似以往的行事做派。” 余跃日前主动相邀,竟然涉及元婴前辈,意欲探询飞离这片修真地界的秘径,莫问暗自震惊之余,亦是大为不解。 “如非脱离天遗门墙,凭借金丹修士之尊,余某大可进入典藏阁内,仔细一探究竟。” “现如今沦为一介散修,且公然对抗无量宗,仙道同阶躲之唯恐不及,唯一可求助之人,非莫道友不可。” 余跃此举实属反常,甚至不可理喻,但心中所虑之事,眼下根本无法印证,自然难以陈述明言。 “查阅贵宗秘典,兹事体大,余某实难自圆其说,莫道友一片真挚坦诚,更不敢敷衍相欺。” 面对莫问的质疑,余跃凝神沉思良久,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就算余某今生今世,最后一次厚颜相求!” 一言既出,竟是满含诀别之意,突如其来,且伤感莫名。莫问不由身躯剧震,面容悚然而动,先前眼眸中的一抹冷厉,转瞬消融一空。 “莫某言出必行,自当有始有终!” 当下,莫问不再多言,扬手将玉简抛出,反观余跃心愿既了,居然毫无喜色,反而呆坐当场,久久无语。 “咳咳……莫某应承之事,终至圆满达成,当浮一大白!” 莫问素来寡言,更不善饮,不曾想,率先打破沉寂,豪气地拍开洒坛泥封,主动举杯相邀。 “沽酒聊自劳,开樽坐檐隙。”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虽非酒道中人,但身为金丹修士,莫问过目不忘,出口成章。 “凭君满酌杯,闻听醉中吟。” “离恨如旨酒,古今饮皆醉。” “淋漓高呼且放狂,红尘烦忧等闲视。” 余跃百感交集,心潮澎湃,一面击节放歌,一面齐声附和,早在俗世赶赴乡考,余跃便一朝高中,身怀秀才功名,此刻更是信手拈来。 …… “相聚苦短,奈何无宴不散,告别之时,终究不期而至。” 荒山绝巅,奇雄险峻,一轮皓月孤悬苍穹,两人身前就着一堆篝火熊熊,酒劲辛辣刚烈,在周身上下肆意迸发,借以冲淡胸中的离愁。 “余某结丹洞府毁之殆尽,贵宗非但分文不取,额外还奉送中品灵石一万块,以作贺礼馈赠。余某心中所感,无以言表,烦请莫道友代为转达。” 外来修士于“慕剑城”中结丹,既是无上荣光,亦属莫大的福缘。“一剑宗”趁势宣扬宗门运道,又结交了一位金丹修士,可谓名利双收。 “区区灵石,何足挂齿!” 莫问洒然一笑,微微摆了摆手,一件乌黑油亮的物品,晃晃悠悠直奔余跃而去。两人已豪饮十坛烈酒,均未运起法力逼出酒劲,仅凭肉身之力足以承受。 “余道友结丹,为一喜。今日惜别,杳如黄鹤,则是一忧。” 两人毫无醉态,姿意洒脱不羁,眼神愈加明亮焕采。 “喜忧交织,临行赠别,莫某奉上一物,既算贺礼,亦充酒资。” 明知是莫问的一句戏言,余跃随手接住,正欲开口致谢,猛然脚底向下一沉,险些站立不稳,笑意当即僵在脸上。 “嘶……” 金丹修士,力提万钧亦是轻而易举,余跃更身属“法体双修”,大意之下居然当众出丑,此物之沉重致密,堪称骇人。 “剑修唯一剑在手,身无任何外物!” 莫问的这份大手笔,可谓恰到好处。 “魔鱼陨精,炼制防器主材,乃由宗门前辈所获,uu看书 ww.uuknshu 闲置秘库长年,相赠余道友之手,总算物尽其用。” 防御法宝的珍稀贵重,人尽皆知,“魔鱼陨精”至少位列上品,莫问想据为己有,必定也要大费一番周章。刹拉间,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余跃却不知如何开口。 “嘿嘿……本宗和莫某频频示好,余道友想必一直心存疑惑。” 仿佛猜透了余跃的心思,莫问的笑意颇为神秘,语气亦是有些古怪。 “咳咳……余某和莫道友萍水相逢,固然可称一见如故,但绝非真正的因由。” 苦笑着摇了摇头,余跃缓缓说道。 “余某虽实力尚可,远未登峰造极,背景来历更是平平,至于日后潜质一说,余某纵然厚颜无耻,亦不会生此妄念。” 余跃一边若有所思,一边试探莫问的反应。 “嘿嘿……然也,可惜,天机不可泄露!” 莫问眨了眨眼,竟然面露狡黠之色,令余跃大感惊讶。 “余道友一番推断揣测,既不为错,也算不上一语中的,莫某仅能言尽于此,但愿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全然不顾余跃一脸懵懂,数声长笑中,但见一道遁光腾起半空,疾驰飞向了“剑拔山”。 眼下余跃的手头,除了冰系法宝“锁寒枪”、木系法宝“冲霄藤”,身家着实寒酸无比。况且两件宝物皆属下品,对敌斗法占不到任何便宜。 如今“魔鱼陨精”在手,炼制防御法宝,已是刻不容缓。 一百九十五.上古战场遗迹 东域修真福地内,众多仙宗门派林立。无论实力,抑或规模,“云浪宗”相对较为弱小,所辖地盘的妖兽等级不高,正好适合金丹初期修为,自然成为余跃游历修炼的首选。 “一啄一饮,皆有因由。解铃系铃,尽乎一身。” 余跃既成金丹之身,足以在仙道恣意驰骋,“无量宗”和云家一时无计可施,势必会迁怒于“天遗宗”。不管宗门昔日对己如何,此事皆因斩杀云磊而起,余跃理应一力承担。 “余某只身前往东域,踪迹飘忽,上千同门水生火热,依旧终日惶恐。此行返宗,既宽之以心,亦可收敲山震虎之效,警醒无量一门。” 可惜,余跃万万没有料到,宗主霍危楼及一干长老、执事,被“无量宗”的声势吓破了胆,不论是非黑白,枉顾宗门荣耀和弟子性命,只为换取一时苟且。 宗门如此不堪造就,实在令人心寒意冷,余跃断然弃宗而出,此举尚暗存另外一份私心,与“天遗宗”彻底撇清干系,对裘洗月等一众女修,也是一种无声的巧妙呵护。 自从与“无量宗”、云家结下深仇,余跃日后的行踪,难免会被暗中关注留意,“七修海”之地虽令人难以忘怀,再也不能有任何交集,否则只会殃及众多无辜之人。 “唉……卿本佳人,其情至深,奈何余某自身难保,就此相望于仙途,徒留心间追忆。” 遁光上的余跃,满脸愧疚和不忍,轻声地喃喃自语。 …… “缅思城”,一座凡人城池,貌似寻常不过,归属“云浪宗”辖下。 据传,上古时期,距今大约三千年前,此地爆发一场仙魔大战,堪称惊天动地,彻底摧毁了灵脉,导致灵气溃散,最终沦落为一片世俗之地。 “有感先辈修士的绝世风采,后人紧邻战场遗迹,修筑起一座城池,取缅思一词,以示缅怀追思之意。” 余跃一路向东,行色匆匆,单单在此驻足,纯属偶然。 相距“缅思城”不足三百里处,一座山峰孑然耸立,风貌十分奇异,自高空俯视而望,像极了一把断刀背柄,故世人皆以“断背山”称之。 “咦……俗世之地,居然有此等景观,殊为难得!” 一道遁光在虚空疾飞,余跃远远望见,一座绝峰孤傲奇高,拔地而起,突兀地直刺苍穹,一股壮志未酬的悲呛意味,充塞在茫茫天地之间。 余跃正值四顾无依之际,目睹眼前的一幕,触景生情,心中不由无端地一动,待到近前停下遁光,仔细探察了良久,却一无所获。 “唉……已然失去之物,心生怀念懊悔。即将失去之物,令人倍感珍惜!” 此行前往东域,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甚至会耗尽毕生寿元。无论过往恍如尘烟,抑或当下的点滴锁碎,或许都将成为难以抹去的回忆。 “余某结丹后首度露面,随即悍然出手,对无量宗弟子大施惩戒,如今早已风传仙道,成为众矢之的。” “若是藏身凡人城池,可谓出奇不意,既可暂时隐匿行踪,又可趁机巩固金丹境界,熟悉神通、法力的运转。” 说不清、道不明的原由,只因一时心血来潮,余跃滞留在“缅思城”中,足足半月有余。不曾想,居然有了意外的发现,不得不再次推后行程。 …… 城主府威严肃穆,四名孔武军士全身披挂,日夜在大门守护,另有三人一组的队列,在府邸中四处巡游,可谓号甲鲜明,戒备森严,城中普通百姓敬畏有加,根本不敢靠近半步。 午夜时分,凡夫俗子早已安歇入梦,“缅思城”中万籁俱寂。 一栋三层高的阁楼,位于城主府西北角,红砖黑瓦,样式中规中矩。因长年未经修缮,外墙、门楣皆已剥落陈旧,一条狭窄的石板路上,结有薄薄的青苔,可见平日罕有人至。 “嘿嘿……区区凡人城池,藏书倒是颇为丰厚!” 星光清冷稀疏,透过窗棂上的方格,斜斜映射入内,漆黑昏暗的城主府文库,增添了些许光亮,依稀可以辨认出,数十座木架散乱竖立,各类书册、典籍无人整理,四处随意置放,上面落满了灰尘,呈现一派衰败景象。 就在顶层的库房正中,一道黑影双目微闭,默然站立。 闻听此地的惊人传说,连同“断背山”的奇异感知,“缅思城”看似普通之极,却引发了余跃浓厚的兴致,刚刚安顿下来,便夤夜进入城主府邸。uu看书.uanhu.co 金丹修士的强大神识,瞬间覆盖整座文库,历代城主收储的数千册书籍,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悉数印刻在余跃脑海之中,剩下的便是梳理查找。 “城池构造布防、辖区山川风貌、历任官员任免、水利兴修灌溉、物产赋税、科举文稿、本地户籍、商贾账册、天灾人祸……” 城池虽小,却是包罗万象,历经一番简单甄别,繁冗的官样书稿,余跃一扫而过,弃置不用,最终选定了《缅思风物志》。 “呵呵……多则多矣,可惜多为市井之言,以讹传讹。” 《缅思风物志》多达厚厚的五本,余跃一目十行,阅览如飞。仙魔大战记载甚详,洋洋洒洒,毕竟为凡夫俗子执笔,对于传闻中的仙师,心存各式臆想景仰,可谓千奇百怪,不一而足,甚至事无巨细,看似绘声绘色,实则荒唐牵强。 “唯一可断之事,此地确属上古战场遗迹。” 翻遍脑海中的记忆,仙道典籍大多一笔带过。不知是当时幸存修士甚少,抑或其他避讳若深之故,余跃大为不解的同时,又心生猎奇的冲动与兴奋。 悄然返回客栈,余跃隐隐有所察觉,似乎有极其重要的细节,方才无意间疏漏,才会导致两手空空而回。余跃心有不甘,自然无法入定,索性盘膝而坐,凝神沉思起来。 “嘶……此等蹊跷之事,毫不起眼,险些错漏!” 足足半个时辰,一一探查文山字海,余跃猛然有所惊觉。 一百九十六.下弦月之变 修士神识记载文字、影像,不但迅捷无比,且永久印刻在脑海,随时即可查阅。正因如此,尽管《缅思风物志》上下三千年,繁杂似海,纷乱如麻,余跃依旧理出了一丝头绪。 “蛛丝马迹,隐晦异常,竟会藏于此处!” 上至皇宫大内,下到州府县衙,均设有“觐天吏”一职,官位卑微,专司探察天象,以预凶吉。“缅思城”自筑成之日起,星象异常诡异,终于引起了余跃的关注。 “每逢下弦月,子夜时分,缅思城天象突变,数千年来,居然毫厘不爽。” 凡夫俗子世居于此,早已习以为常,更无力一探究竟,但余跃眼中却显得异乎寻常。 “远在数百里外,断背山亦数次异动,山洪浩荡,一泄千里。” “最为凶险之时,缅思城几近葬身汪洋。” 天象所载,林林总总,出自不同官吏之手,可信度极高。面对突发天灾,只要未引发辖治民乱,一旦事过境迁,历代城主根本不会关注深究。 “无巧不巧,天地乱象之时,战火平息之日!” 半月之后,便是仙魔大战三千年大祭,正值下弦月。 …… “摘星塔”高达十丈,耸立在“缅思城”的正中地界,相比四下低矮的房舍,鹤立鸡群,高高在上,若逢秋高气爽,正是登高望远的好去处。 “更深露重,谨防走水!” 一名更夫年老体衰,衣衫破旧,脸上早已皱纹累重,行走间蹒跚缓慢。 “摘星塔”上,余跃独自站立静候,一丝莫名的悸动和期盼,竟然不时自心底升起,恍惚失神之下,一座孤傲的独峰,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脑海中。 “梆……梆……梆……” 更声清脆悠长,不紧不慢,游走于蜿蜒曲折的街巷,远远向四下传开。 夜空晴朗,繁星点点。历经日间的喧嚣纷乱,“缅思城”一片宁静安祥,寻常百姓大多关门闭户,酣然入睡,唯有少数大户人家的门前,留有零零星星的灯火。 一座木石高塔,一道孑然身影,孤悬半空,似乎亘古未动。下方房舍屋宇无数,一灯如豆,踟蹰慢行,一静一动之间,相映成趣,宛如一幅硕大的画卷,浑然不知时光的流逝。 “子夜将至!” 随着三声更响,余跃刚刚心头默念,刹那间,满天星斗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陡然漆黑一团。 “轰隆隆……” 一连串的炸雷,自远处滚滚而来,震耳欲聋,令人心惊肉跳。 “哇哇……” 幼儿自熟睡中猛然惊醒,放声啼闹,不时在各处响起。 “咔嚓……” 银色闪电形同被困的毒蛇,疯狂地挣扎、撕咬,直欲挣脱无形的束缚,吞噬地面的万千生灵。 “哗啦……” 紧接着,倾盆大雨狂泻而下。凡人目力所及,仅能一丈方圆,水帘细密如织,豆大的雨点急骤无比,砸落青石地面和灰瓦屋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蹭蹭蹭……” 不到盏茶工夫,街头、巷道积水难泄,肉眼可见中,飞快地蔓延上涨,堪堪淹没脚踝。 “呼……” 雨线粗大沉重,挟裹着强劲疾风,一古脑地砸落而下,溅起了数不清的水花。身在高处,放眼远眺,“缅思城”里里外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汪洋。 当下正如官册所载,虽是风云突变,沿袭既久,已成常态。 “咦……” 金丹修士的神识可探至百里方圆,余跃尚在察看沉吟之际,一股剧烈的异动,隐隐自远处虚空传来,稍加辨识,竟然是“断背山”的方位。 “到底有何玄机,前往一探便知!” 心念闪动间,一道金色遁光,自“摘星塔”顶端电射而出,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一座特立独行的绝峰,已然遥遥在望。 “轰隆……” 荒山旷野,地势陡然开阔,风雨更为恣虐横行,犹胜城池之内。余跃的目力本可远观数里之外,居然被倾泻而下的水帘阻隔,百丈左右的景致,便有些模糊不清。 四下水天一色,雾霭苍茫。 成千上万条狂暴的银蛇,乱舞跳跃,此起彼伏,将夜空撕扯得支离破碎。天幕变得混沌一片,化身为一个巨大的闪电旋涡,下方的广袤地界,被映照成一片幽蓝,诡异森森。 “嘶……” 眼看“断背山”已不足十里地,余跃骤然在虚空停驻。 “异动源头在此,竟是古怪离奇之极!” 余跃的识海中,一头异兽影像突兀呈现,粗略估算,高有三丈左右,躯体则达八丈之长,即便身处无尽天地之间,体量也显得异常雄壮威武。 一颗头颅硕大,形似羊驼,一只尖锐独角生于顶门正中。颈脖细长坚韧,uu看书ww.kanshu 转动扭曲灵动十足。一层厚重的长长鬃毛,自后背覆盖而下,散发出金灿灿的豪光。 前爪如鹰,后爪似虎,一望便知刚劲锋利。胸腹要害乃是最为薄弱柔软之处,连同水缸粗细的四足,俱为一层坚实鳞甲包裹,泛出阵阵铁青寒芒。 “嘶……魂魄虚体!” 目睹眼前的一幕奇景,余跃当即大惊失色。 “吼……吼……吼……” 异兽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仰天怒吼不止,似欲以一己之力,抗衡天地之威。漫天劲急的雨水,毫无阻碍,径直穿透异兽躯体,悉数扑打着身下的坚硬山石。 萦扰“缅思城”的真相,终至大白天下,余跃却无所适从。 “哈哈哈……贫瘠世俗之地,居然有金丹后辈出没。” 余跃的识海中,忽尔响起传音之声,语气极为恼怒不善。 “哼……只怪时运不济,撞见本尊真容,唯有一死!” 恶狠狠的话音刚落,异兽魂魄突现在余跃的识海。 紫府浸润一片金色光晕,神秘而柔和。神识光团悬浮正中,随着大境界的突破,已从一粒绿豆大小,长至形同蚕豆,时时刻刻滋养着余跃的神魂。 “嘿嘿……蝼蚁虽小,怎奈本尊饥不择食,聊胜于无!” 异兽本已奄奄一息,乍见进补续命之物,一双细长狭窄的双眸中,顿时暴射两道噬人的绿光,张牙舞爪疾扑而上,欲将余跃的神识一口吞下,大快朵颐。 一百九十七.神识压制 紫府识海,号称“上丹田”,其意不言而喻。无论修士,抑或妖兽,识海一旦被毁,必定身死道消,且无**回转世,彻底泯灭于天地立间。 但凡伤及神识的术法神通,最是阴狠歹毒,令人防不胜防。 纵然身为元婴修士,神识看似强横无匹,但不能自行攻防,面对异兽魂魄入侵,照样束手无措,只能四处躲避逃窜,最终难逃被鲸吞蚕食的结局。 这头异兽大有来历,对此显然知之甚详,尽管自身虚弱无比,面前站立的仅是一名金丹小辈,当下肆无忌惮,一头闯入余跃的识海,于妖兽魂魄而言,修士神识正是大补之物。 “啊!这是……” 气焰嚣张的异兽,突然止住身形狂吼,惊恐万状。 “金丹小辈,神通竟会如此诡异!” 余跃的识海中,暗金光芒陡然暴涨,瞬息之间,一座无形牢笼构筑,将异兽牢牢困在其中。一支漆黑尖刺正对面门,一触即发,散发出恐怖的毁灭气息。 身为九级妖兽,本体修为轻易碾压余跃。历经数千年的岁月磨灭,其魂魄却早已奄奄一息,况且面前的“伤神刺”专攻神识,无异于魂魄的天敌。 “一击既出,魂飞魄散,擅动分毫,永不超生!” 余跃的嗓音冷酷无比,满含必杀之意。 “呜呜呜……” 异兽乍遇如此惊吓,如临大敌,方才狂傲的姿态早已悉数收敛,硕大雄壮的身躯,剧烈起伏颤抖。双方顷刻沉默不言,相互对峙不让,足有半柱香之久。 “嗷……” 当头悬浮的“伤神刺”,幽光闪烁,犹如一道恶毒的催命符,威慑之力与时俱增。渐渐地,异兽眼中的凶光慢慢褪去,取而代之,则是满脸的不甘与愤怒。 “呼……” 余跃的心神紧绷到极致,异兽细微的诸般变化,一一尽收眼底,不觉偷偷出了口长气,前心、后背上早已冷汗直流,暗中直呼侥幸。 “神识互斗,凶险万分,一旦生死相拼,结局实难预料。” 毋庸置疑,“伤神刺”的威力极其骇人,但终究仅是针对金丹修士,最多可连发三记。异兽魂魄虽虚弱不堪,但本体毕竟高达九级,余跃并无十足的胜算。 “哼……本尊栖身灵宝崩溃在即,一旦失去器灵温养,瞬间化为一堆废铁。” 余跃实则一直咬牙硬撑,竟然不战而胜。身为九级巅峰妖兽,居然被一名金丹修士死死吃定,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不禁凶性大发,厉声咆哮不止。 “就算侥幸灭杀本尊,小辈休想讨到任何便宜,大不了一拍两散!” 妖兽魂魄一旦意外陨亡,灵宝品质便会大幅跌落,即便重新找到一枚器灵,重新封印不但艰难无比,灵宝灵性也会大不如前,导致战力陡降。 异兽一番忿忿不平,显见色厉内荏,旨在保住自身性命,当然不无威胁恐吓之意。虽有些夸大其词,但余跃心头雪亮,其中大半基本属实。 “呵呵……既是彼此互有所求,则商榷余地犹存。” 余跃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予以安抚,令其顺势下台。 “哼……金丹小辈有何资本,与本尊妄谈交易?” 异兽冷然一笑,语气极其不屑,低声嘟嘟囔囔。目光不自主地偷瞟了一眼,唯恐惹怒了面前的修士,一旦神秘黑刺发动,必将招来杀身之祸。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异兽的过往无比辉煌。 “身处这片修真地界,资源异常匮乏。余某出身寒门,灵根驳杂,全凭一己之力,长年在仙途独自拼杀。” 眼见局面已尽入掌控,余跃暗自已有盘算,任由异兽发泄心中的不满。 “日前,余某侥幸晋升金丹之境,日后修道之难有增无减。前辈修士遗留灵宝,想必珍稀万分,若能归属余某之手,无疑是天赐一大助力。” 尽管异兽大放厥词,余跃并未斤斤计较,反而心怀坦陈,将眼下的处境,乃至自身短板,一一如实相告,唯独隐瞒了“天妒之根”的绝世辛秘。 “能封印顶级妖兽魂魄,灵宝上任主人,必属惊艳绝才之辈,可惜中途陨落。” 正值讨价还价,激烈博弈之际,唯有软硬兼施,方能获取最大利益。 “身为器灵,若是甘于困守等死,也不至每逢主人忌日,大肆引动天地异象,倾泄胸中的郁闷绝望。” 异兽高昂的硕大头颅,终于缓缓低垂下来,眼中满含悲愤无奈。余跃的一番剖析,虽尖刻难听,却一针见血,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了心中的痛楚。 “一个欲重回巅峰,一个要逆袭登顶,彼此诉求契合一致,uu看书ww.uukanshu.m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余跃的嗓音陡然高亢有力,豪气冲天。 “与其当下鱼死网破,不如就此摈弃前嫌,共赴仙道险恶,闯出一片崭新天地!” 余跃之言有理有据,且极富蛊惑煽动,令人不免怦然心动,但身为九级妖兽,素来桀骜不驯,面对区区一名金丹修士,自然不肯轻易低头臣服。 “嘿嘿……资质、背景如此寒酸不堪,以本尊推断,若欲他日缔结元婴,怕是遥不可及!” 异兽冥顽不灵,嘲讽轻视依旧,余跃丝毫不以为然。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早年的余跃一贫如洗,全凭白手起家,如今照样屹立修士之巅!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未来仙道的运程,更为扑朔迷离,谁又敢轻易妄加论断? “事到如今,要么合二为一,要么只留其一,别无他途!” 顷刻间,余跃语气冰冷无情,识海中的黑刺随之微微颤动,陡然凝实异常,色泽更为幽深,浓重的杀气将异兽悉数笼罩,大有一言不合,杀戒大开之势。 “且慢!容本尊再稍加权衡。” 异兽大惊失色,急忙传音阻止。感知莫大的危机临近,有些虚浮的躯体,出于本能的畏惧,不由向后使劲缩了缩,两只铜铃大的眼珠,飞快地转个不停,显见左右为难。 识海中的氛围,顿时变得空前凝重。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是战是和,胜负生死,此刻全在一念之间。 一百九十八.器灵认主 元婴修士一旦身亡陨落,灵宝便成为无主之物,仙道终日杀伐遍地,本属极为平常之事。岂料,陷落仙魔大战的遗迹中,天地灵气皆无,无异于一场毁灭的灾难。 “悠悠天地之间,唯一不可抵御之物,当属时光的无声侵蚀。” 丧失修士法力的日夜温养,在数千年的岁月长河中,灵宝内蕴的无上灵性威能,不断流逝耗损。 器灵与之相依相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自然不甘坐以待毙,只好强行抽取自身生机,反哺滋养灵宝,竭力延缓其溃散进程,实则也是为己续命。 尽管异兽神通强大,但毕竟是魂魄之体,双重消耗重压之下,渐渐陷入了油尽灯枯的绝境。适逢主人陨落三千年的祭祀之日,打算黯然转入轮回之前,拼着残存的元气,愤然质问天道,为何会如此的不公。 困居世俗之地,名不见经传,苟延残喘数千年,灵宝本体已然受损严重,异兽的最后一丝生机,也眼看即将耗尽,谁曾想,此地的端倪,居然被一名金丹小辈意外察觉。 “此子虽资质低劣,修为浅薄,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贫瘠之地结成金丹者,心志、毅力和气运必有过人之处。最令异兽惊奇之处,灵宝的前任主人战力通天,眼阔似海,但身负神识攻击的修士,却是闻所未闻。 “时也,命也,既然在此相遇,何尝不是冥冥定数!” 眼前的金丹修士虽显孱弱,却处处透着神秘古怪,有朝一日咸鱼翻身,未为可知。 “唉……一线生机尚存,何甘轻言死字?人兽莫不如此!” 电光石火间,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异兽铜铃大的眼眸中,焕发出久违的神采。 “嘿嘿……左右不过一死,本尊舍命搏上一回!” 异兽的语气依旧有些勉强,但已隐含服软之意,余跃顿时如释负重,脸上却不动声色。方才一番心智博弈,远比斗法更为凶险激烈。 “哈哈哈……明智抉择之举,必有福泽厚报!” 神识牢笼禁锢甫一放开,异兽飞也似地逃离识海,瞬息之后,在山顶现出虚影,脸上惊魂未定,和余跃远远相对而视。 “嘿嘿……区区金丹修为,尚无驱使灵宝之能,本尊纵有天大神通,当下亦是有心无力。为今之计,休养生息乃当务之急。” 余跃竭力忍住笑意,根本不虞异兽出尔反尔。魂魄之体无法在世间长驻,唯一活命之法,便是回归灵宝以求庇护,除此之外无处可逃。 “本尊窒天犼,本体修为九级巅峰。元婴缔结之日,滴血认主之时!” 异兽犹自心下不甘,甩下几句场面话,即刻无影无踪。 “轰隆隆……” 片刻工夫过后,“断背山”的主峰剧烈战抖不停,大大小小的山石,成千上万,纷纷自高处滚落。 “呛啷啷……” 一阵龙吟轻啸响彻天地,漫天风雨似是敬畏有加,居然自行避让一旁,但见一柄残破的断刀,自山体内缓缓升起,虚浮于高空之中。 “刀形上古灵宝!” 余跃心头狂喜,伸手一招,握住刀柄仔细端详。 “老骥伏枥,志存千里。虎落平阳,霸威犹在。” 普通山石灵性全无,深埋数千年之久,早已辨认不出本来面目。锈迹斑斑,触目一片青绿之色,刀背上凹凸不平,尚有不少细微裂痕,唯有一股肃杀威势,昭示往日的不凡。 “一件上古灵宝,生生折成两截,当年仙魔一战,该是何等惨烈!” 断折之处位于刀尖前段,约有尺许长短,以手触之,异常平整光滑, “无我!” 刀柄还算完好无缺,两个古朴小篆印刻其上,余跃运足目力依稀可辨,一股王者风范扑面而来,顿有四顾俾倪之感。 “唉……一朝身死,万事成空,灵物何辜,沉沦如斯!” 心底陡生无限感慨,余跃轻声叹了口气,神识缓缓探入,但见“窒天犼”双眸紧闭,蜷缩于一处角落中,虚弱疲态尽显,先前耀武扬威的气势,早已不复存在。 “为掩人耳目,偶有修士路经此地,本尊略施神通,以屏蔽神识探察,不然焉有命在?更不会有今日之缘。” 识海中的传音有气无力,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灵宝身世干系太大,暂时不宜告知,切记人前慎用!” 身为九级妖兽,灵智已然相当可观,“窒天犼”寥寥数语,也解开了余跃心中的疑惑,之后便陷入长久的沉寂之中。“窒天犼”江河日下,即便施展隐匿神通,uu看书 uukansh.co 也要耗费不少本源之力。 “咻……” 余跃挤出几滴精血,刚刚滴落断刀之上,眨眼间便被吸食得干干净净,显得异常急不可待,如同嗷嗷待哺的幼兽,闻到了肉食的血腥美味。 “虽已致残,犹可一战,且名之《无我残刃》!” 不经意间,一丝微弱的光华,自黯淡的刀背上一闪即逝。 “嘶……” 张口将‘无我残刃’纳入丹田,余跃不由微微一惊。 “呼……” 恰似久旱逢甘霖,“无我残刃”不顾一切地疯狂吸纳,气海金丹受其牵引,疾转如飞,方圆数里内的天地灵气,朝向余跃身前奔涌汇聚,四周瓢泼密集的雨点,纷纷都被激射开来。 异象持续近半盏茶的工夫,方才渐渐平息下来。凡事过犹不及,皆是有损无益,“无我残刃”灵性尚存,新近归属于修士之身,不宜大肆进补。若欲恢复往日元气,需循序渐进,从长计议才行,当下便适可而止。 “追忆往昔之事,命运多舛,饱经坎坷,多属不堪回首。” 宝物一经认主,便与修士心神相连,余跃当即有清晰感知,阵阵高亢的鸣啸,不断自识海中传来,既有劫后余生的欣喜雀跃,更有壮志凌云的冲天霸气。 “哈哈哈……荆棘漫途,有进无退。人器合一,逆天改命!” 遥望未知的远方,余跃轻声喃喃自语,一脱逼人的咄咄精芒,自双眸中慢慢迸发而出。 一百九十九.势不2立 收到宗门紧急传讯,“无量宗”一干太上长老、总管、执事,将近三十人之众,急急忙忙齐聚议事殿中,人人脸色铁青,须发怒张。 “弟子率队办差不力,无功而返,有负宗门、师叔嘱托。” 十名筑基弟子站立面前,齐刷刷被断去了一只左臂,神情羞愤,模样既狼狈又凄凉。 “迫于金丹前辈威压,晚辈一行被逼自残,道基受损事小,辱及宗门声誉罪大,依律当自请责罚。” 领头的弟子庄横舟脸色苍白,暗地里欲哭无泪。 当日仓皇出逃之际,一众“无量宗”弟子俱是两手空空,连随身储物戒都留在“天遗宗”内,有心向同门求助,又恐遭人耻笑,只得咬紧牙关,草草调养伤势,专挑荒野小径,沿途刻意避人耳目,施展轻身功法,日夜兼程溜回宗门。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折羞无量弟子!” “以大欺小,无耻之极!” “区区一名新晋金丹,未免太过嚣张跋扈。” 大殿上一片讨伐咒骂之声,愤慨不平。 “凶獠残害云家血脉,非但未能缉拿擒获,反而令其变本加厉。” 太上长老云千渡坐于上首,本该勃然大怒,此刻反而出奇地冷静,一言不发。 “哼......旧恨未了,又添新仇!” 不久前,“慕剑城”中有修士凝结金丹,轰动一时。无巧不巧,居然是云千渡必杀之人。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光,蝼蚁一般的筑基后辈,居然摇身一变,已成为了心头大患。 “打蛇不成,反受其害!” 云千渡的心底实则怒火滔天,急欲寻找倾泻的出口。 “宗门及云氏一族,原本气运当空,鸿途昌盛,竟被此人生生斩断毁损,定是云某的命中宿敌。” 一粒“寂孕丹”堪称稀世之宝,本由云千渡亲手交付云磊,只待从“一剑宗”归来,即刻着手闭门冲关。云磊资质悟性绝佳,观礼之时又触动体内气机,突破金丹一事,虽不至十拿九稳,但亦相差不远。 “云某费尽周折,最终人财两空,实为平生奇耻大恨!” 仙道纵横数十载,云千渡从未遭受如此挫败,偏偏苦难言,唯有长吁短叹。“议事殿”中闹哄哄一片,众人皆是口头发泄愤懑,于事无补,令人愈发聒噪心烦。 “嘿嘿......凶獠一再藐视挑衅本宗,张狂乖张之极,实属前所未见。各位同门畅议商谈良久,不知可有何决断,也好让云某参详一二?” 冷笑了几声,云千渡隐含愤恨的目光,缓缓扫视四周。 大长老话语看似平淡,实则透出明显的不悦,大殿中的嘈杂人声顿时安静下来,一干筑基晚辈垂手低头,脸色肃然,金丹修士则是面面相觑。 “咳咳......若是一名筑基修士,大可放开手脚,严厉处置。但此人今非昔比,已晋阶金丹同阶,不得不深思熟虑,再三掂量一番。” 郭怀璧左右看了看,眼见众人默不出声,只好站了出来。其身形微胖,面白无须,貌相不似修士,倒像是一名俗世中年男子,但资历修为仅次于云千渡, “心狠手辣之徒,百无禁忌,完全不理会仙道行事戒律,面对筑基后辈,居然下此毒手,庄师侄一行的遭遇足以为鉴,日后不得不小心提防。” 陶朱公生相老成,点了点头,在一旁附和,余下几位太上长老也低声议论起来。上位者倚仗实力强大,恣意践踏规则,着实令人头疼不已。 “哼......害云家后裔,毁本宗栋梁,辱无量弟子,于公于私,云某与此獠势不两立,血海深仇迟早一并清算!” 云千渡忍不住沉声怒喝,脸上布满阴沉之色。 “惜乎大势有变,已超云某预估。天道不公,导致蝇营狗苟之辈,居然侥幸结成金丹。为避免殃及众多低阶弟子,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尚须从长计议。” 听到这番话,众人的心头暗自一松,口风顺势为之一变,纷纷交口称赞,诸如顾全大局,深谋远虑之类,大殿中的氛围随之活跃起来。 “出动本宗任何一位太上长老,击败凶獠不算难事。” “若欲斩杀一名金丹修士,纵然修为相差数个小境界,至少也需两位同阶夹击,一旦被其脱逃藏匿,必将后患无穷!” 江湖越老,胆量越小,仙道修士更是如此。诸位太上长老当众头头是道,实则注重声名,无比惜命,真正到了紧要关头,绝不会主动惹祸上身。 云千渡暗自冷笑不已,洗刷云家血仇,原本就不曾打算假人之手。 “此人独来独往,身无牵绊,颇有无从下手之感。” 早有弟子传来线报,余跃既无家族、姻亲背景,又刚刚脱离了“天遗宗”门墙,纯粹的一介散修,自此行踪飘忽不定,一时之间,难以找到予以钳制的软肋。u看书ww.uukanshuom “云师兄所言,固然不无道理。心胸气度,更是令人钦佩。” 一名青袍修士忽尔朗声说道,满脸傲气,即便立于人群中,亦显得气度非凡。 “嘿嘿......胆敢冒犯本宗者,若就此听之任之,不但大坠无量千年声威,一众弟子心寒,且被仙道耻笑诟病。” 一番言辞虽激昂犀利,但深合云千渡之意,待看清来人面目,云千渡的语气更为客气。 “哦......吕师弟素来多智,想必有两全其美的良策。” 说话之人名叫吕引,炼丹天赋超卓,位居“无量宗”首席大丹师,一身修为达到金丹四层,即便在人才济济的东域,亦是赫赫有名之辈。 “嘿嘿......遵从云师兄之意,暂时不宜公然展开追杀,但此人既成金丹修士,必定前来东域修炼。” 即使面对大长老云千渡,吕引的神态依旧有些不可一世。 “本宗辖下地盘甚广,只需暗中略施手段,令此人四处碰壁,无法安心修炼,理应不难办到,一待时机成熟,再予以彻底剪除!” 吕引言下的深意,众人当即心领神会,不由哈哈大笑。 “呵呵......吕师弟不愧大丹师之名,思虑周全,行事缜密。” “云某先前过于执着,难免束手无策,一头雾水,眼下顿有拨云见日之感!” “哈哈哈......守株待兔,以静制动,果然高明!” 二百.水月阁执事 一处无名山谷,虽是满目葱翠,清香怡人,只因人迹罕至,显得僻静荒凉。 三名男修满脸凶鸷之气,呈品字形站立,将唯一的出口团团堵住。各自的灵器当头悬浮,森冷寒光闪烁,口中不断出言挑衅,扰乱对方的心神。 “哈哈哈......一路抗拒逃亡,全然徒劳无功,既费心神,更失情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仙子何苦冥顽不化?” “乖乖顺从,自会放仙子一条生路,如若不然......” 一名妖娆美妇被牢牢困在当中,月白法袍已有数处破损开裂,残留斑斑血迹。四个黑色小篆勾勒在两只袖口边缘,“水月”、“洞天”清晰可辨,飘逸之中不失隽秀。 几缕乌黑鬓发散落下来,姣好的脸颊上香汗淋漓。显见双方历经一番追逐苦斗,美妇后继乏力,终至身陷拦截重围。 “嘿嘿......如此可人尤物,不枉千里追逐!” “该杀的淫修!如跗骨之蛆,以致难以脱身。” 美妇独自背倚山壁,脸上一片寒霜,毫无惊慌恐惧之色,心底却是无尽的恨意杀机。 “事急从权,妾身拼着道基受损,绝不能束手受辱!” 被逼无奈之下,美妇暗暗打定了主意。 “哼......无需再费口舌,先将其擒下,再行调教享用!” 眼看诱降无效,三名男修难捺心头邪火,彻底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一齐高声暴喝,催动法力正欲动手。 “找死!” 美妇恨得咬牙切齿,心念转动间,周身气势陡然突变。 “咻......”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山谷上方的虚空,一道遁光忽尔停驻。下方两拨人马对峙,根本无暇顾及,且限于自身修为,无人得以察觉。 “轰......” 三名男修的术法尚未发出,一股威压浩大无比,瞬间倾泻而下。 “金丹前辈!” 全身法力瞬息被彻底禁锢,任凭三人催动心法,不能驱动半分。 “晚辈一时糊涂,求前辈开恩!” 淫修当即吓得魂不附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求饶。 “噗嗤......” 美妇的法力运转丝毫未受影响,劫后余生,不由大喜过望,连忙驱使灵器,但见寒光疾闪而出,三颗人头相继落地。 几人的近前,1名黑袍修士现出身形,不知何时到来,全然悄无声响,似乎原本就立于此地,周身气息不曾有一丝透出,令人顿感凝练如山。 “晚辈陆离伤,忝为水月阁执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美妇眼眸中异采闪现,疾步上前,悄生生盈盈下拜。 “呵呵......无巧不巧,本座还是贵会的老主顾。” 一眼瞥见女修法袍的标识,余跃淡淡说道。 自离开“缅思城”后,余跃一路前往“云浪宗”的属地,意欲在其辖下“氓马城”落脚。尚在数十里外,便察觉此处有法力波动,眼见一名女修遭遇围攻,不由心生侠义,出手相助。 “咯咯......得前辈青睐,本会甚感荣焉。不知前辈可否告知名讳,晚辈虽无以为报,也好时刻铭记在心。” 金丹前辈当面,陆离伤依旧举止从容,显得落落大方。 “本座姓余,前往氓马城一行。” 稍事沉吟,余跃倒没有刻意隐瞒。 “晚辈外出历练,正欲去往彼处,斗胆叨扰前辈一程。” 陆离伤当即笑靥如花,一双美目灵动无比。 “氓马城”距此已不足六百里,余跃初至东域,对周边修真态势所知有限,陆离伤既属“水月商会”,见多识广,沿途作陪正好顺便打听一二。 除了炼器宝材“魔鱼陨精”,余跃的储物戒中找不出一件灵器。“无我残刃”、“冲霄藤”、“锁寒枪”等三件法宝,早已纳入丹田温养,当下两人合乘一柄飞剑,优哉游哉前行。 …… 与其他修真城池相仿,“氓马城”规模还算不小,到处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水月阁”的大门前,一名主事早早肃手迎客,想必事先接到了传音符。 “咦......不过区区筑基修为,身份倒似不低。” 一见陆离伤到来,商铺修士皆是举止恭谦,余跃暗自好奇。 “但凡涉及周边地界的妖兽灵草、山川风物图册,本座各购置一份。” 一间雅致小厅中,一名年轻女修随身伺候,取来了近二十枚玉简,余跃一边歇息用茶,一边阅览挑选。 “晚辈已得陆执事吩咐,uu看书.ukash 此间物品有幸入前辈法眼,尽可随意笑纳,聊表鄙店的微薄敬意。” 虽是一番奉承之语,却不露痕迹,余跃微微一笑。商铺婢女大多为练气之境,貌美大方,伶俐乖巧,颇能讨客人欢心,足见“水月商会”调教有方。 修真商铺所售物品,除开常用玉简之外,根本没有金丹修士所需,余跃自恃身份,更不会以大欺小,不过“水月阁”此举倒是一片真挚。 “劳烦余前辈久候。” 余跃随意阅览之际,陆离伤迈步入内,一袭浅紫法袍,娉娉婷婷,显然经过一番刻意梳妆,举手投足,足以撩拨心弦。 “嘿嘿……如此媚惑风情,极易惹人心生邪念。” 余跃暗中腹讳不已,连忙收回了火热的目光。 “几枚玉简确有用途,本座一并笑纳。” 陆离伤缓缓来至近前,淡然幽香诱人,隐约可闻。 “些许小事,何劳前辈挂齿?” 陆离伤微微侧身,扬起滑腻的玉手,轻捋散落鬓间的几缕秀发。 “晚辈方才姗姗来迟,大为失礼,实属手头一则事务,或与前辈此行有关。” 余跃眉头一挑,浅浅呷了一口灵茶。 “哦……本座倒要听闻一番。” 陆离伤故作神秘,笑而不答,不慌不忙在一旁落座,其举止做派,全然不似一名晚辈所有,余跃不禁浮想翩翩。 “这位陆执事的来历,难不成大有来头?” 二百零一.杜记炼器铺 余跃不但有恩于己,且贵为金丹前辈,陆离伤行事之间,颇有懂得分寸,并没有不知进退,一味地卖弄炫耀,否则适得其反,招人厌烦。 “若是晚辈所料不差,余前辈此行,实为觅地修炼而来。” 东域灵性之地,仙道金丹修士尽汇。余跃的法袍不见宗门标识,其来意显而易见,且人生地不熟,应属新近突破。 “七级以上的高阶妖兽,仅凭一己之力,实难抗衡。” 不经意间,陆离伤的语气不疾不徐,竟似平辈论交一般。 “据晚辈所知,仙道金丹修士不足三百位,且散布东域各处修真地界,前辈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寻求历练组队更为不易。” 结丹之后,千头万绪,有关修炼一事,余跃尚未来得及细想,此时听陆离伤提及,不由心底一沉,暗自发愁起来。 “嘶……巧妇无米,难为一炊。余某纵有《青木指》在手,恐怕又将无丹可用。” 金丹修士日常吞服“和曦丹”,炼制所需灵草的药龄,至少百年才可堪一用,故而天然野生的灵草,市面商铺中少之又少。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鉴于此,前辈天才修士就地取材,历经无数次的反复印证改良,终于另辟蹊径,创立了一套全新的炼丹之法。 “剥取七、八级妖兽内凝之丹,善加炼化,提留菁华,再辅以低价灵草若干,依例常法,可得妖蕴丹,可供金丹修士之用。” 东域一地的修真态势,余跃并非一无所知,陆离伤身为晚辈主动提及,必定还有后话。 “似本座一般的外来修士,岂不是寸步难行?” 察觉陆离伤状极轻松,隐有未尽之言,余跃亦是不动声色。 “咯咯……晚辈斗胆进言,自然是有的放矢,绝非信口开河。” 眼见陆离伤颇为自负,余跃不由心中一动,居然生起了少许期盼。 “承蒙历代先辈余荫,仙道各方修士抬爱,本会尚享有几分薄面。身处东域地界,金丹前辈私下交易、招募同道之事,多会委托各地的水月商铺,代为接洽打理。” 金丹修士可谓万中无一,更为自恃脸面尊贵,外出历练之际,断然不会自贬身价,大张旗鼓地张贴榜文。 “呵呵……有能者居其位,长舞者多其劳。不曾想贵会的声望之高,人脉之广,犹远超先前预估。本座初至东域,不觉增长了不少见闻。” 陆离伤将要所述之事,余跃已然隐隐猜到,不禁面露喜色。 “眼下一支历练队伍,正欲征召一名同道,境界修为限定在金丹前期。” 闻听到这则消息,余跃顿感心中大定,微微向陆离伤颌首示意。 “余前辈若是不予嫌弃,晚辈甘于居中代劳,略表感恩之心,敬仰之意。” 各大修真地界,商贾云集林立,竞争之烈远甚俗世。“水月商会”能从中脱颖而出,牢牢占据头把交椅,其雄厚底蕴和卓越信誉,素来有口皆碑。 “哈哈哈……如此甚好,陆执事和贵会的这份人情,本座自当记下。” 余跃正欲站稳脚跟,对方主动攀附示好,当即欣然接受。 …… “杜记炼器铺”的所在,位于“氓马城”中一条僻静的街道之中。乍看之下,店面普通狭小,并无任何出奇之处,但经此间主人之手,炼制出几件品质上佳的灵器,因而小有名气。 仙道中的“大丹师”备受尊崇,“炼器大师”虽术业有异,同样亦是如此。冠此名号者,技艺高超必不可少,自身修为也需达到金丹之境,方能成功炼制出本命法宝。 “余道友唯有探访此人,或可一试。” 以余跃当下的声名、人脉,绝难请动“炼器大师”效力,当日莫问离去之时,曾告知一则线索,将“魔鱼陨精”交付“杜记炼器铺”之手,反倒最为稳妥。 店主杜遒苍仅是筑基八层修士,早年间,曾借助阵法之力,成功炼制出一件金系法宝,这段离奇秘闻唯有寥寥数人知晓,莫问恰好正是其中之一。 “前辈手握何许宝材,欲炼制何种器物,俱不肯如实相告,一味指名敞店东家出手,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于行规不合。” 柜台接洽的伙计,听闻来客古怪的诉求,脸色略为不喜。 自从“杜记炼器铺”名声初显,生意日渐繁忙红火。杜遒苍的大半心思,多用于潜心探究炼器奥义,普通活计皆由手下定夺,难免滋长骄横之气,暗生店大欺客之意。 “不开眼的东西,休得放肆!” 就在此刻,uu看书ww.uukash 一道人影疾步赶上前来,劈头盖脸,将年轻小厮狠狠喝斥了一顿。 “店主,这位前辈……” 来人正是杜遒苍,一袭褐色法袍,身形瘦削挺拔,须发间已染有少许花白,貌相已显沧桑之意,唯独一双眼眸清澈明亮,炯炯有神。 “呵呵……小辈无知,不伤大雅。” 余跃大度地摆了摆手,先前有意收敛了气息,看似一名普通筑基修士,店铺小厮若得知真相,怕是要当场吓瘫在地。 方才杜遒苍正处后院,独自闭目养神,识海中突然响起陌生的传音,竟是一位金丹前辈慕名上门,欲炼制一件本命法宝。 “咳咳……尊客请移步内室详谈。” 杜遒苍当即惊喜交加,一下腾身而起,飞步上前喝止了手下的无礼,满脸赔笑,连声致歉。平时精明能干的伙计,一脸懵懂不解,不觉在一旁傻傻呆立。 “吱扭扭……” 行至后院的僻静深处,推开沉重的万斤石门,炼器室方始显露真容。其占地有二十丈方圆,正中布设一处地火入口,一只黝黑鼎炉置放其上,高约三尺左右,紧邻支起一张长型案桌,通体精铁浇铸,尺寸硕大惊人。 纵观其间的陈设,宛如一幅写意画卷,寥寥数笔,却包容万千,法度严谨。 自一脚踏入炼器室,杜遒苍先前的唯诺拘谨,陡然消失不见,不觉挺直了腰杆,形同一柄出鞘利剑,开始崭**人的锋芒。 二百零二.术道有专攻 “小心拿稳!” 余跃心中暗暗称赞,当即取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件,径直推送至杜遒苍面前,一面开口提醒。 “嘶……” 甫一入手,杜遒苍顿感重岳压顶,脚底深陷地面数寸。大惊之下,杜遒苍急忙运足法力,双掌环抱,堪堪勉强稳住身形,干瘦的脸上早已是一片通红。 当初余跃不察之下,都微感狼狈,何况是一名筑基修士? “咦……前辈所携宝物,竟是一整块魔鱼陨精!” 身为小有名气的“炼器师”,杜遒苍眼光老辣,当即辨认出此物的珍稀罕见,极度兴奋激动之下,略显木讷的面容有些扭曲变形,眼眸中精光暴射。 “如此上佳炼材,晚辈有生之年,竟能一亲芳泽,何幸之有!” 杜遒苍十指干燥修长,异于常人,双手微微颤抖,上下摩挲把玩“魔鱼陨精”,轻柔舒缓,口中不停地叹息,自言自语,久久不能自拔。 “咳咳......本座欲炼制一件防御法宝,不知有几分成功之望?”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杜遒苍痴迷其中,浑然忘我,蓦地被余跃的问话惊醒,深感举止过于失礼,尴尬地拱了拱手,脸色随即变得肃然一片。 “前辈不远莅临小店,必是对晚辈过往有所耳闻,晚辈受宠若惊!” 嘴上虽如是说道,杜遒苍一双大手紧攥着“魔鱼陨精”,依依不舍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当年,晚辈不过是借助外力,纯属意外之喜,用此等顶级材料炼制本命法宝,心中着实毫无把握。” 杜遒苍操守刚正执着,果真如莫问所述一般。 “哈哈哈......杜店主若是满口答应,本座反而心存疑虑了!” 余跃一一看在眼里,不禁放声大笑,心中甚是满意。 “前辈言下之意……” 杜遒苍不由惊喜交加,一时之间,难以置信。 “嘿嘿......实不相瞒,本座虽踏足金丹之境,苦于声望人脉短缺,炼器大师高攀不起。日前经一位道友指点,剑走偏锋,到此冒险一试。” 余跃郑重地点了点头,言语间透出一股淡淡的无奈苦涩。 “多谢前辈据实相告,晚辈必定拼尽全力!” 杜遒苍闻听之下,垂手肃立,神情愈发郑重无比。 “人之相交,贵之以诚。货卖识家,志酬知己。” 一名金丹前辈屈尊相托,杜遒苍顿感无上荣焉,满腔豪气亦是彻底激发,身为小小的“炼器师”,有幸亲手炼制“魔鱼陨精”,无论成败与否,此生足矣! “敢问前辈,法宝神通的配置,可早有决断?” 深深吸了一口气,杜遒苍出奇地平静,神色坚韧,目光灼灼。 “以拙破巧,不动如山。万千神通,一夫当关。” 已然历经深思熟虑,余跃淡淡说道。 纵观基础五行道法,金、火二系主攻,木、水二系偏于控制辅助,冰、风、雷三系乃衍化而生,形同此理。防御重任则由土系器物一力担当。 “无我残刃、冲霄藤、锁寒枪分属金、木、冰三系,攻守布设已然严重失衡。” “诸如攻守一体、守中带攻之念,相对余某坐拥的宝物而言,失之华而不实。” 一旦“魔鱼陨精”炼制成功,余跃将平添一件土系法宝。《五行斗转》剑阵秘藏多年,原本以为遥不可及,岂料,不知不觉之间,仅仅缺失水、火二系而已。 “既知天道酬勤,不待扬鞭奋蹄!” 随后的一段时日,余跃索性留在“杜记炼器铺”内。依照炼器的常例行规,但凡主材品级珍稀,纵然只是炼器之境的法器,雇主都会坐于在一旁观看,更何况此次非同一般,法宝炼制尚需得到余跃的助力。 “咳咳......历经多年积攒,晚辈薄有身家,手中存有两种可用辅材,余下不足者,晚辈即刻外出搜罗。” 于一名“炼器师”而言,得以再次炼制法宝,可谓天赐良机。杜遒苍不惜使出浑身解数,动用了所有的人脉门路,悄然四处奔走,高价求购炼器材料。 …… “呵呵......晚辈此行外出,收获甚丰,终不负前辈所托!” 直至第十日,将近晌午时分,杜遒苍风尘仆仆而回,虽是满脸倦容,喜悦之情却溢于言表。 “嗯......其中必定饱经艰辛困苦,实不足为外人道,本座感同身受。” 余跃竭力平复激荡的心神,微微向杜遒苍点头示意。两人身份地位虽天壤之别,但俱是不为人知的存在,就在今时今日,终将为各自的仙道运程,联手拼搏挣扎一番。 “余前辈,既然万事俱备,事不宜迟,晚辈先行调息,即刻动工!” 得到余跃的首肯,杜遒苍大手一挥。 “咣当......” 十余件形状各异的器皿,uu看书.uukash 逐一摆放在精铁案桌。体量大者如一只花瓶,最小者与盛放丹药玉瓶相仿,唯一不同之处,俱是以矿材铸就而成。 与炼丹毫无二致,炼器之初,需祛除材料中的杂质,全然依赖修士的强大神识,唯有余跃方可承担,杜遒苍劳累奔波,身心俱疲,在一旁打坐调息。 “呼......” 一团苍白火焰,悠然在余跃掌中漂浮,犹如一枚鸡蛋大小。 “三味真火,修士金丹凝练而成,内蕴可怖热力,外人近在咫尺,毫无察觉。其精纯远胜普通地火,且易于操控,实为炼器、炼丹之上上之选。” 气海金丹由缓而急,随着法力的不断注入,“三味真火”渐至凝实高长,将整块“魔鱼陨精”团团包裹。 “噼噼啪啪......”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魔鱼陨精”终于开始软化,一层粗硬表皮随之剥落下来,先后掉入鼎炉,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呼……” 直至第二日,寅时,一团黑乎乎的乳状之物,悬浮于鼎炉之上。余跃长吁一口气,将“三味真火”重新纳入了丹田。 所谓术业有专攻,毕竟首次参与炼器,每当法力消耗过半,余跃便吞服一粒“回复丹”,力求万无一失,以免一时大意,导致前功尽弃。 随着修士境界不同,炼制“回复丹”的灵草虽然各异,但功效俱是补充消耗的法力,于修为增长毫无益处,此刻炼器正好物尽其用。 二百零三.首次炼器 金丹修士练就的“三味真火”,果然神乎其神。持续的舔噬灼烧下,看似波澜不惊,一整块坚硬无比的“魔鱼陨精”,肉眼可见之下,悉数被融化得一干二净。 运足目力仔细勘察,透过黝黑发亮的汁水,但见无数浑浊的颗粒,杂乱无章,四处散布悬浮。或细似发丝一般,或微小如尘埃,更有甚者,形同蚁虫不停蠕动,大小不一,形态各异。 余跃分出一缕神识,浅尝辄止,将边缘的一粒杂质牢牢裹住,缓缓向外拉拽。 “咦......” 一股无形的阻塞之感,当即自余跃识海中传来,仿佛身陷沼泽泥泞,举步维艰。 “炼丹讲究神识运用之精细,炼器则是考量其韧性力度,虽同为提纯祛杂,两者有着明显的区分。” 于丹术一道浸润已久,余跃堪称驾轻就熟,足可触类旁通,兀自凝神屏气,逐步加快神识运转,心底也在逐一比照。 “仙道百艺纷呈,各有奇妙玄奥,令人顿生眼花缭乱之感。” “修士寿元极为有限,穷其毕生精力,能窥探门径一二,已实属不易。” 万事开头难,将首粒杂质彻底清除,足足耗费一刻钟之久。余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察觉心神略微波动,待其平复之后,神识再次探入其中,如此循环往复。 …… 两日后,已是正午时分。 “叮当......” 隐匿于正中的最后一粒杂质,终告祛除,鼎炉底部黑乎乎铺满厚厚一层。“魔鱼陨精”所化的一团汁液,居然锐减了三成之多,色泽幽深凝重,剔透通亮,品质纯净之极。 “多谢余前辈相助。纵是练器大师亲自出手,也难有如此深厚功力,晚辈更是望洋兴叹。” 杜遒苍早已自入定中醒来,坐在一旁全神贯注,暗中惊叹咋舌。面前的金丹前辈并非炼器之士,甫一出手展示,可谓技惊四座,着实令人不可思议。 “嘿嘿......万丈高楼平地起,晚辈正式炼制之时,必定更为轻松顺畅,成功机率相应也会多上一丝。” 剔除杂质,全仰仗神识外放之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余跃的心神消耗庞大,脸色已然有些发白,当下微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自顾闭目调息起来。 足有两个时辰之久,《大乘神诀》运行九个周天,功成圆满。余跃彻底回复如初,顿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通透舒泰,顺势以神识内视,不禁大喜过望。 坐镇紫府正中的神识光团,外观并无显著变化,大小依旧如一粒豌豆,但色泽明显内敛沉稳,相比以往更为凝练厚实,四下释放的光华异常莹泽柔和。 “哈哈哈......此次亲身参与炼器,本属迫不得已而为之,不曾想,居然还收获了意外之喜!” 炼化“魔鱼陨精”的中途,眼看神识已消耗大半,余跃不得不数次打坐调息,虽是无奈之举,却暗合破而后立之意,神识得以充足淬炼,“伤神刺”自先前一尺有余,缩减至八寸左右,威能更为惊人。 “其他辅材一并交与本座,趁热打铁,一竟全功。” 余跃缓缓睁开双眼,沉声吩咐道,脸上神采奕奕。 “嘶……金丹前辈之能,远非吾等蝼蚁可及!” 杜遒苍躬坐一旁,本以为会静候良久,不曾想,余跃回复神识如此之快,且有愈战愈勇之势,当即震惊万分,张了张嘴,又强行忍住,满眼的钦佩敬畏,不住暗自感叹。 “玄星石、紫晶冥华、翡炼砂、乌光岩精、地魄土、南明火泥、弑炎秘银……” 剩下的辅材多达二十余件,林林总总,属性各有不同,体量比之“魔鱼陨精”相差甚远,得益于神识精进,余跃操控之时显得轻松自如。 不到两个时辰,一团团汁液虚浮鼎炉之上,煞为可观。 “呼……” 将“三味真火”纳入丹田,余跃微微松了口气,让开了正中之位。自这一刻起,真正的法宝炼制才刚刚开始,正牌的“炼器师”即将粉墨登场。 “嘿嘿……本座班门弄釜,总算未在晚辈面前出丑。” 自古以来,达者为先,能者为师,无关乎地位、年岁、修为。 “前辈太过自谦了,神识强大绵密,操控精细入微,晚辈从艺数十载,闻所未闻,五体投地!” 杜遒苍早已心悦诚服,起身深施一礼,满脸正色。 “损余补不足,抱残守其一。窥偷三分道,阵图虚生力。” 矿材变得如此纯粹,杜遒苍大受鼓舞,u看书.unhu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大堆材料,稀奇古怪,着手在四周布设阵法。行动间不慌不忙,似乎暗含玄妙的韵律节奏,渐渐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万物皆一理相通,器、丹二道,亦是殊途同归,稳字当头。此人虽修为低下,却深得其髓,放眼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杜遒苍此刻目不斜视,根本不曾知晓,自身的一举一动,尽落余跃眼中,气度沉稳谨然,已然初具“练器大师”的风范。 “咳咳……余前辈既是专注防御,晚辈反复考量权衡,眼见主材不但位列高品,且特质精纯突出,不由萌生一介愚见。” 秘阵已然结成,光华忽闪不定,杜遒苍端坐鼎炉面前,沉吟了良久,缓缓抬起头来。 “本座空有一身修为,于炼器一道全然不得其法,意下正欲开口问询。杜店主专攻于此,不用拘泥辈分虚礼,有何大胆设想,直说无妨。” 即便面对一名小小的“炼器师”,修为更是低至筑基之境,余跃依然用人不疑,给予足够的尊重信籁,并不因此而有所轻慢,盛气凌人。 “修士器物形形色色,数不胜数,若论防御厚重,莫过于万钧重岳。术法神通之中,亦有不动如山一说。故而晚辈斗胆建言,炼制一件山峰法宝,还请前辈定夺。” 金丹前辈如此器重,杜遒苍心底感恩戴德,平添了莫大的勇气,当即将拟定的腹案和盘托出,棱角分明的脸庞之上,除了殷殷期盼,更是按捺不住兴奋之色,跃跃欲试。 二百零四.土系法宝现世 余跃不觉眼前一亮,稍事沉吟,继而轻笑几声。 “嘿嘿......颇为别致,甚合本座心意,尽可放手施为!” 修士所用防器五花八门,其中以方、圆盾牌最为常见,诸如玉碗、银盘、鼎钟、石砚等等之类,算是比较冷门的器物,偶尔有所得见。 鉴于“魔鱼陨精”体量惊人,致密沉重无比,将其着手炼制成一座山峰之形,可谓得天独厚,一展所长。 “晚辈此番炼器,本属勉力为之,弄巧不如藏拙。” 杜遒苍趁势提议,法宝外观不做过多苛求,甚至略显粗糙,乃取“大巧不工”之意,如此一来,辅材融入相对简易可行,大幅缩短炼制进度,以期毕其功于一役。 “嗡嗡嗡......” 六座小型阵法已然布设完毕,杜遒苍相继一一发动。有的腥红血雾弥漫,有的散发淡金光华,有的阵内黑气滚滚,还有的忽明忽暗,间或闪烁幽蓝星点,颜色驳杂,光怪陆离。 “嘶......果然大有门道!以余某之能居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阵法布设显然不属六合之形,甚至有些杂乱无章,但必定是刻意为之,暗含玄机。余跃从未涉足炼器一道,于阵禁之术倒是颇有心得,此刻一名筑基晚辈施用的阵法,居然看得一头雾水,杜遒苍在仙道立足扬名,想必正是仰仗此物。 炼器进程不出所料,融合多达二十余种辅材,分别需借助不同的阵法之力,且遵循特定的先后之分,杜遒苍身负的真正隐秘,理应尽数藏于此中。 秘阵功效逆天,毕竟是外来之力,杜遒苍以区区筑基修为炼制法宝,心神终究难以为继,中途被迫停歇调息数次,方才逐一融合。 “法宝铸型,自随吾意!” 先前的一团青黑汁液,因融入了众多炼器辅材,体量倍增,杜遒苍运转法力,幻化出一只银色大手,将其反复揉捏堆砌,不过数十息的工夫,一座山峰攸然呈现眼前,造型简朴古拙。 “成败在此一举!但愿一如既往,顺风顺水。” 眼看已至紧要关头,余跃勉力维系的心神,陡然剧烈动荡。杜遒苍则是心无旁骛,脸色凝重无比,看不出有丝毫的波动,将山峰状的法宝坯胎,小心翼翼移入最后一座阵法当中。 “行百里者,常半九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所有的炼器宝材看似融为一体,实则并未水乳交融,尚需铭刻符文,形成锁环相连之势,一旦遭遇外来神通攻击,牵一发而动全身,彻底激发天赋属性,层叠连绵,予以修士强大防护。 “《坚韧》、《固防》、《减伤》、《震弹》、《滑移》......” 有待篆刻的阵纹多达十余种,功效各有不同,且皆不可或缺。 “凡事有利有弊,炼器材料品级越高,排斥外物之力愈发强烈。” 杜遒苍身负不传之秘,足可偷天换日,奈何神识太过孱弱,勉强篆刻了一种阵纹,便告不堪重负,嘴唇变得一片青紫,周身大汗淋漓。 ...... 杜遒苍双手掐动法诀,上下翻飞。余跃则是有心无力,只能端坐一旁凝神观瞧。每相隔一段间隙,粗重的喘息或可听闻,除此之外,炼器室内再无任何声响,氛围一片肃然忙碌。 法宝炼制的艰苦卓越,一言难以蔽之,足足耗去三日时光,终至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一笔化龙点醒目,破土直纵青云霄!” 杜遒苍神魂疲乏,早已超出了承受极致,狂喜之下,心神波澜汹涌,阵纹刚刚环扣相连,尚未彻底稳固,顿时剧烈抖动不止,顷刻脱离了掌控,随时都会爆裂自毁。 “不好!” 眼看就要前功尽弃,杜遒苍惊惧交加之下,却束手无策,脑海中一片空白。 “休得惊慌,勿使阵法溃散!” 一声低沉的传音适时而至,杜遒苍正值心如死灰,无异遭遇当头棒喝,身躯不由猛然一震,顾不得汗如雨下,当即鼓起余勇,竭力维系阵法运转。 “呼......”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绵密的神识,化做万千条细丝,如水中游鱼一般轻快迅捷,顺着阵法节点悄然滑入,将法宝内的阵纹团团包裹,予以压制安抚。 “一技浑在手,万法皆可通。” 自“天妒之根”的空间属性觉醒,探察阵法节点、感知灵气波动,异常敏锐,鲜有出其右者。功败垂成之际,余跃效仿“墨华珠”的凝练之法,果断出手化解危机。 “惭愧!” 惊魂初定的杜遒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但此刻无暇出声致谢,当下屏住呼息,以手做笔刻画符文,最后一处阵纹可谓浓墨重彩,力逾千钧。 “呜……” 大功告成的刹拉,一团精芒光耀万丈,在虚空中猛然迸发,u看书 ww.uukanshu 气势磅礴的威压瞬间席卷而至,炼器室中平地陡刮飓风,暴虐呼啸,尖厉刺耳。 “咣当……” “乒乒乓乓……” 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大大小小的器皿连滚带爬,发出七零八落的乱响。 “轰隆......” 重达数千斤的鼎炉轻若无物,被狠狠甩向墙角,跌落下来已是面目全非。 “嘎吱……嘎吱……” 一旁的长型条桌浇坚硬厚重,且牢牢铸于地面,猛然遭受劲风肆虐,几乎被连根拔起,多处开始扭曲折裂,发出的声响异常刺耳,令人牙酸不已。 “啊......” 法宝初成,因属无主灵物,极其狂暴桀骜,恣意而为,杜遒苍毫无抵御之力,随着一声闷哼,人仰马翻,被狠狠甩出数丈开外,嘴角间血水横溢。 “嗡……” 一层淡蓝护罩悄然降下,护住了杜遒苍周身。 “余前辈,速速滴血认主!” 杜遒苍挣扎着爬起,顾不得察看伤势,急切地高喊。 “咻咻咻……” 半空中,一团豪光形似山峰,左冲右突,意欲挣脱阵法束缚。余跃亲眼见证法宝出世,正处于忘乎所以,直至杜遒苍受创倒地,方才霍然惊醒。 “咳咳……是本座疏忽了!” 余跃老脸一热,指尖激射出三滴浓稠精血,悉数没入法宝。顷刻间,炼器室中风平浪静,唯余下四周一片狼藉。 二百零五.立足东域不易 “哈哈哈……有惊无险,又得一宝!” 大笑声中,余跃伸出左手,将山峰状的法宝招至掌中。 “虚实幻化一念间,心神连脉重若轻。” 法宝一旦吸食修士精血,便正式宣告认主,体量骤减至成人巴掌大小,握于手中飘若无物,一层青黑的柔和莹光,自内而外散发,令人爱不释手。 “重宝出世,恭请前辈赐名!” 杜遒苍凑到了近前,嘴角尚残留殷红的血渍,嗓音微微颤抖。 “晚辈心有此念,毕生无憾。” 杜遒苍的眼神异常柔和,怜爱无比,犹如诞下婴儿的妇人一般,舔犊情深,隐约还藏有一丝揪心与不舍,毕竟费尽心力,不过是为人作嫁而已。 余跃见状,喑自叹息一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法宝,一具挺拔孤傲的身影攸然浮现,眼神时而空洞冷漠,时而又狡黠热切,令人无法捉摸。 “呵呵……本座名之《问余峰》!” 炼器主材由莫问亲手所赠,以两人名讳各取一字,以示余跃的感怀之情,恰如其分,且似乎还自成寓意,琅琅上口。 “但凡法宝之名,皆有来由深意,问余峰虽质朴无华,若稍加细品,顿感飘逸脱俗,俊雅刚直!” 趁着余跃把玩品鉴的间隙,杜遒苍简单漱洗一番,换上崭新的法袍,疾步上前高声贺喜,重新大礼参拜。 “晚辈恭祝余前辈纵横驰骋,无往不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余跃心中甚感受用,当即豪气顿生,衣袖轻轻一摆,一股柔和的喑劲将杜遒苍托起,爽朗的大笑声震耳骨,久久回荡在凌乱的炼器室内。 “哈哈哈……本座登顶之时,《问余峰》必将天下颂扬!” 一时之间,主、顾主双方皆大欢喜。“问余峰”防御坚韧厚实,余跃终于有了几分自保之力,布设《五行斗转》剑阵仅缺其二,得到的益处自不用多说。 于杜遒苍而言,炼制顶级材料“魔鱼陨精”,虽不乏气运相助、取巧之嫌,且“问余峰”刚刚位列下品,但炼器之术已跨越了一个瓶颈,突飞猛进,堪称“炼器师”中的第一人,一旦自身修为抵达金丹之境,“炼器大师”的名号唾手可得。 余跃心满意足,离开“杜记炼器铺”,随即在“氓马城”中租下了一间洞府, “租用洞府一年,须花费中品灵石五百块,着实有些惊人。” 晋升金丹中期之前,余跃都得在此修炼,拥有一处栖身之地,也算物有所值。 “嘿嘿……长此以往,坐吃山空,终非长久之计。曾几何时,余某堂堂的金丹修士,也要开始为修真资源发愁。” 历经两日的打坐调息,耗费的法力、神识,都已回复如初。 此番炼制“问余峰”花销之巨,堪称惊人,余跃仅仅承担购买辅材的费用,便几乎耗尽了之前的积蓄,如今全部家当不足两千块中品灵石,远不能满足日常修炼所需。 “和曦丹、妖蕴丹各一瓶。” 余跃当日离开“水月阁”之时,陆离伤特意额外奉送,每瓶共计二十四粒丹药,价值不菲。 “各家修真商铺中,一瓶和曦丹售卖一百块中品灵石,等同于一万块下品灵石,而一瓶妖蕴丹更是高达四百块中品灵石。” 相比之下,筑基修士服用的“黄藜丹”,一瓶区区几十块下品灵石,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即便售价如此昂贵,这两种丹药依然十分抢手,陆离伤的这份礼可谓不轻。 至于两种丹药的优劣,历经无数丹师的评判,早有定论。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长短互补,各有千秋。” 依照古法炼制的“和曦丹”,所需灵草药龄均须百年以上,因而药性平和中正,杂质较少,服用后易于修士吸收,转化成法力存储丹田。 “灵草来源紧俏,根本无法满足修士日常所需,是和曦丹唯一、也是致命的软肋。” 各大仙宗早早开辟了药田,精心予以培植,终究耗费时日太久,始终供不应求。历练之地的天然野生之物,只能偶尔采摘几株,杯水车薪而已。 “妖蕴丹,顾名思义,取妖兽内丹所蕴精华,以秘法炼制而成的丹药。” 七、八级高阶妖兽不足三百只,与金丹修士的数量大体相当,人、兽之间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均衡之势,天地伟力无形,却无处不在,令人悚然敬畏。 “凡有利者,必存其弊。圆瑕无疵,唯奢望耳!” 两种丹药余跃一一尝试,更加有了切身的感知。 “咦……” 余跃拈起一粒“妖蕴丹”,u看书.uknshu.co 尚未入口吞服,一股淡淡的腥骚之气,隐约直冲鼻端。 “法力磅礴迅猛,犹如深海潮汐,其内含杂质显然偏多,余某肉身经脉远胜同阶,居然亦有阵阵刺痛之感。” 整整五日过后,一粒“妖蕴丹”的药力方才彻底炼化,妖兽内丹的狂暴肆虐气息,会慢慢淤积修士体内,长年大量服用,心性势必受损。 相形之下,余跃只需打坐十二个时辰左右,《归元经》功行九个周天,一粒“和曦丹”便会悉数归己所用,仅有极少丹毒残留,既安心又便捷。 “唉……东域各大仙宗,数百金丹同阶尚且如此,余某又岂能独善其身?” 有鉴于此,仙道的金丹修士无奈采取折衷之举,两种丹药轮番服用,无一例外。 幸亏余跃身负《青木指》神技,虽已成一介散修,缺乏宗门扶持,却是全然不惧,当即开始着手炼制“和曦丹”,尽管数量极其有限,好歹可稍解燃眉之急,比上不足,比下倒是绰绰有余。 “嘿嘿……如此看来,余某日后的修炼进程,还真得借助一名晚辈之力。” 若想获得“妖蕴丹”的来源,外出狩猎势在必行。高阶妖兽生性凶残,战力强悍,同阶修士无人敢轻捋其缨,余跃初来乍到,急需尽快加入一支历练队伍,唯有指望“水月商会”牵线搭桥。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此番挟恩图报,实属事急从权!” 二百零六.入队约法3章 距离“氓马城”近千里开外,余跃独自一人,静静负手站立。 此地乃一处无名海域,眼前一望无边的蔚蓝,幽深浩瀚。看似风轻云淡,却不时掀起层层波浪,日光明晃晃照射,泛起金色的粼粼波光。 “桀桀……” 天地灵气浓郁,闻之使人神清气爽,夹杂着的咸腥潮湿气味。遥不可及的高空中,各式凶猛的飞禽迅捷如电,上下自由穿梭,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嘶鸣。 “晚辈从中全力斡旋,所幸达成使命。余前辈若是及时出关,还请按约赴会。” 数日前,“水月阁”执事陆离伤发来传音符,两名闭关良久的金丹前期修士,正式接纳余跃入队,近期一同出海猎杀妖兽。幸好诸事还未安顿妥当,余跃一直无暇修炼,得以及时赴约。 “咻咻……” 眼看约定的时辰将至,两道遁光自远处疾射而来,蓦然顿住在数里开外,来人现出身形。 “前面的道友,可是受水月阁推介到此?” 率先开口说话之人,一袭玄色法袍,胸前绣着一只银色经轮,乃“梵法宗”太上长老贺惊猜。出身“羽化宗”的傅轮西,落后半个身位,脸上神情冷漠,身着褐色法袍,袖口一座黑色玲珑塔。 暗中感知彼此散发的气息,三人的修为正好相仿。贺惊猜处于金丹一层中期,傅轮西则为金丹一层后期,面对余跃难免有些优越感。 金丹修士哪怕相差一个小境界,实力的差距也不容小觑,因而两人只招募新晋金丹。此外,余跃在东域立足未稳,若非“水月阁”出面,两人绝不会贸然接纳。 “呵呵……余某有幸跟随两位道友,多有叨扰!” 今时不同往日,余跃眼下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 “咳咳……所谓入乡随俗,余道友既非本土修士,傅某有些直率之言,当面开诚布公。” 傅轮西自现身以来,始终一幅冷冰冰的模样。 “世间万物,人生百态,此人的心性兴许生来如此。” 对方的神情举止,事无巨细,一一落在余跃眼中。 “嘿嘿……三名金丹修士素昧平生,仅凭筑基晚辈的片面之词,即将并肩作战,实属古怪离奇。” 设身处地而想,任谁身处其中,强烈的戒备之意都会油然而生,余跃倒也处之泰然,暗中相互打量审视。 “呵呵……不瞒两位道友,此次会晤得以促成,连余某都深感不可思议。” 此时此刻,对陆离伤其人的好奇,余跃可谓无以复加。 “期盼缔结元婴,与山川日月同辉,乃吾辈金丹修士毕生所求。至于私人的过往宿怨,虽身为同行之人,届时只会作壁上观,还望余道友谨记在心。” 余跃久已淡出修士视野,不料结丹前后,接连招惹“无量宗”和云氏一族,反而比往日更加耀眼瞩目,仙道中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原本未指望能够成行,此时确属余某的疏忽。” 余跃暗道不妙,未免有些懊悔。陈年旧事并非刻意隐瞒,只因有恩于陆离伤在先,余跃又是金丹前辈,愿意与其同往“氓马城”,都是一种莫大的恩赐,自身的来历自然没有随口告知。 傅轮西方才的一番话语,虽没有彻底挑明,但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已然知晓了余跃的底细。身为金丹修士,宗门事务都几乎不予过问,潜心探寻天地大道,绝不会为临时招募之人,轻易揽责庇护。 “嘿嘿……陆执事修为虽低,行事倒是滴水不漏。” 显而易见,陆离伤早已认出了余跃,且在接洽组队之时,如实告知了面前的两位修士,如若不然,恐怕会引发更大的误会和不快。 “假以时日,陆执事随着修为提升,必定是一位厉害角色!” 对陆离伤的所做所为,余跃非但没有责怪之意,反而十分赏识,无形中避免了不小的麻烦和纠葛。 身为金丹前辈,短短数日内,竟然三番两次亏欠一名晚辈的人情,也算怪事一件,余跃不觉暗自好笑。 “傅道友出言警醒,实属人之常情。往日招树强敌,理应事先坦呈两位道友,实为余某处事不周,还望见谅一二。” 三人之中,傅轮西实力稍高,自然直言不讳。其中的原委余跃终于恍然大悟,但因心中坦荡,神态反而显得自若,慢慢挺直了身躯,不住点头赞同。 “彼此素不相识,只因水月阁为还余某一份人情,撮合跟随一支队伍历练。来龙去脉两位道友既已知晓,uu看书 ww.uans 若是心有顾忌,余某绝不厚颜滞留,自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余跃不卑不亢,甚至有些软中带硬,反而让两人放下心中的芥蒂,就连脸上的神色,都变得缓和轻松了不少。 “哈哈哈……余道友的性情,果然和传闻一模一样。” 站立一旁的贺惊猜,放声朗笑,冲淡了略显紧张的氛围。 “无量一宗、云氏家族固然势大,吾辈金丹修士招募同道入队,却纯属自身好恶,与私人恩怨毫无瓜葛,轮不到他人指指点点,乃至横加干涉。” 一直冷脸冷面的傅轮西,此刻也露出淡淡的笑意,实属难得。 “傅某心直口快,不过就事论事,还望余道友不要介怀。”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余跃爽朗地摆了摆手。 “呵呵……初次见面,两位道友便能畅所欲言,足见人品和诚意,余某心中唯有感激而已,何来抱怨一说?” 历练队伍征召人手,最忌讳各怀异志,同床异梦。 “既然彼此心志俱已表明无遗,水月商会行事周全,信誉超卓,绝对令人放心。贺某和傅道友在此郑重表示,欢迎余道友的正式加入。” 两名修士的态度,转变得如此突然,让余跃既惊且喜。 同属金丹之境,个性都极为强烈鲜明,一旦心中稍有嫌隙,即刻便会一拍两散,说不定还会结下小小的怨恨。余跃此番入队,居然一帆风顺,不得不说充满了奇妙和气运。 二百零七.守株待兔 傅轮西微微抬手,自储物戒中取出一物,外形狭窄细长,乌蒙蒙的油亮色泽,一望便知炼器技艺不俗。 “起!” 随着法诀掐动,傅轮西将其抛落海面,轻飘飘如一片枯叶,转眼间,化成了一叶小舟。 “两位道友,出发吧。” 贺惊猜率先凌空迈步,穿过一层防护罩,进入船舱之内。随手掏出八块中品灵石,依次填放进驭使阵盘。 “嗡嗡嗡……” 但见一阵光华闪耀,轻微的蜂鸣响起,狩猎之旅正式开启。 漂泊于茫茫海域,搜寻七级以上的高阶妖兽,相比练气弟子、筑基修士的陆地历练,耗费的时日、心力倍增,修士长久驾驭遁光,心神、法力不堪重负,且易遭高空妖禽偷袭,一种专司航行的法器,由此应运而生。 “墨翎飞梭,通体采用黑玄熔铁炼制,坚硬厚实,不失灵巧迅捷,篆刻有十多座小型阵法,诸如《防护》、《虚浮》、《疾速》、《滑行》等等。” 操纵便利,防护周全,“墨翎飞梭”的售价自然昂贵,高达一万块中品灵石,以余跃当下的身家确实置办不起。 海域无边无垠,一只“墨翎飞梭”疾速穿行,傅轮西、贺惊猜和余跃三人,每隔一日轮换操控,余下两人则在舱内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打坐调息、吞服丹药。 《东域海图地志》出自“水月阁”之手,对这片海域的风物地貌、妖兽分布,可谓记载详尽,图文并茂,但实地搜寻并非易事。 相比筑基修士驭使飞剑,风驰电掣一般,“墨翎飞梭”的行进之速要大为逊色,更不用说金丹修士的遁光,但胜在无需修士分神费力,且自身防护足以应付低阶妖兽。 “七级以上妖兽数量稀少,一旦被修士猎杀,原先盘踞的海域就会被瓜分。” “一旦有低阶妖兽晋阶,原先的领地格局,势必重新划分。” 《东域海图地志》所标注的妖兽巢穴,始终滞后实地情形的变迁,因而仅能作为大致的参照,不可一味按图索骥。 “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小岛,一则就地栖身休整,二来顺便碰碰运气。” 整整五日工夫,“墨翎飞梭”不断变换方位路线,疾行如风,已渐渐深入高阶妖兽的地盘。余跃三人呆在船舱内,心中着实有些烦闷,登临海岛之上,权且当作舒缓筋骨,放松心神。 东域内的零散小岛,星罗棋布,数不胜数,只因孤悬海外险地,灵气虽十分浓郁,却大多没有修士驻足,显得异常荒芜,规模大多在方圆数十里以内。 三人略用神识探察,整座小岛的地形概貌一目了然。 傅轮西取出了一株“霓裳草”,植入正中的地面之中,和贺惊猜、余跃简短地交流一番,成品字形盘膝坐定,彼此相隔不到半里,各自在身前布下隐匿护罩,静候妖兽入伏。 诺大的东域修真之地,除了金丹修士聚集,修真资源丰厚之外,还有诸多的特异之处,任何一部典籍中都随处可见,独树一帜的丹术,自然首当其冲。 “霓裳草,别名蛊妖草,高不过一尺,通体色泽暗红,妖艳诡异。叶片卷曲如筒,每隔十载展开一片。” 其二,便是大名鼎鼎的“霓裳草”,散发的气味异常古怪玄妙,修士闻之稍有不适,但对七级以上的高阶妖兽,尤其处于繁衍之期,有着致命的诱惑与吸引。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小小的一株灵草,居然会有如此功效!只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终得眼见为实,方才令人信服。” 可惜,世事往往难如人意。足足过去了十日之久,四周附近的海域毫无异动。三人也早有预料,当即起身一言不发,匆匆撤去护罩,跃入“墨翎飞梭”中,继续向外游弋搜寻。 …… 四处奔波辗转,转眼过去了两个月的时光,三人依旧一无所获。不过金丹修士心志坚韧,余跃一行的耐性和兴致并无丝毫减退,重新登上一座孤岛,再次布置妥当,守株待兔。 余跃双目紧闭,五心向天,看似入定,实则暗自思量。储物戒中仅有的一瓶“和曦丹”,盛装有十二粒丹药,早已炼化成精纯的法力,融入金丹之中,日夜滋养。“妖蕴丹”因其药力暴烈,修士服用之时都是格外仔细小心。 “高阶妖兽行踪飘忽诡秘,虽久寻不遍,说不定随时就会现身。贺、傅两位道友虽颇为投缘,uu看书 ww.uukahu.om 毕竟萍水相逢,交浅言深,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早在“氓马城”中的洞府修炼,余跃尝试炼化过两粒“妖蕴丹”,对其特性知之甚深,因而自组队出海以来,但凡休整调息之时,只是打坐吸纳天地灵气。 “余某手中的和曦丹已然告罄,妖蕴丹又毒性过烈,且得之不易,此次一旦历练回城,重新开炉炼丹已刻不容缓,否则修为必定停滞不前。” 炼制“和曦丹”需用到五味主灵草,“断秋露”、“雨燕草”、“三尾风叶”、“魔针果”和“龙异花”,灵草种籽“水月阁”内尚有出售,余跃早早开始了谋划,已种植在洞府药田,悉心加以培育。 相比炼制“黄藜丹”、“筑基丹”的灵草,这些珍稀之物品阶甚高,所蕴含的药力机理,自有其玄妙之处,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有逆天神技在手,想获得一株成品,也绝非易事。” 自《青木指》练至大成,余跃几乎无往不利,一路积攒下了丰厚的修真资源,达成今日的修为境界,可谓功劳赫赫,如今却遭遇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灵草催熟首重“墨华珠”的用量,过与不及,都会导致颗粒无收,培植失利。种籽要么坏死,幼苗胎死腹中;或是药力弱微,不堪大用。 只因品阶太高所至,炼制“和曦丹”主灵草的种籽,商铺中的余留都并不充裕。尝试之时,不余跃得不谨小慎微,历经多次的反复测算,方才做到了然于胸。 二百零八. 遭遇冥甲玄龟 修士一旦枯坐静守,眼看五日工夫将过,正值日落时分。 “咦……” 傅轮西、贺惊猜两人与往常一样,俱已轻度入定,自行炼化丹药。余跃仅是闭目养神,神识暗中四下探查,猛然间,识海中传来了异样的波动。 “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等来了一头妖兽!” 妖兽的感知虽比不上同阶修士,但也极其敏锐,余跃连忙收回神识,以免打草惊蛇,转而运足目力察看。此时,傅轮西与贺惊猜也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一排滔天巨浪,高达十丈之巨,由远及近,疾驰扑来。 “轰隆隆……” 转眼之间,耳中传来了震天的轰鸣,排山倒海一般,声势十分惊人。但见妖兽所过之处,一连串巨型的急流漩涡,在宽阔的海域上咆哮回旋,方圆达数十丈,硕大无比,极为恐怖。 层层叠叠的急浪,汹涌澎湃,前赴后继,气势浩浩荡荡,猛烈撞击着身下的无名海岛,泛起无数雪白的泡沫,顷刻间,便将整座海岛悉数淹没其中。 “不好!” 相距尚有大约百十丈,妖兽的巨大身形已清晰可见。 “嘶……居然引来一头冥甲玄龟!” 三人本是心头火热,当即不由猛然一沉。 东域海面广阔无垠,当属水灵气最为浓郁充沛,因而水系妖兽的数量占据大半,但在一些隐秘的海底深处,也会孕育出其他的高阶妖兽。 前方“冥甲玄龟”来势凶猛,正是其中的异种之一,归属金系,攻击凌厉,又秉承了龟类妖兽的厚实防御,周身散发的强悍气息,令人顿生压迫之感。 “糟糕!玄龟修为强悍,已等同于金丹二层!” 苦苦等到了猎物,余跃三人心中不喜反忧。 “咚……咚……咚……” 三名修士隐匿在护罩中,尚在纠结迟疑。一具青黑色的庞大身躯,从浩瀚海域中高高跃起,转而狠狠砸落,犹如一座巨峰。 “轰隆……” 深海浪涛澎湃,无穷无尽,劈头盖脸而下,骤然撞击的声响沉闷巨大,小岛剧烈抖动震颤不已。 “咝咝咝……” 待到滚滚急流褪去,眼前的场景为之一变,“冥甲玄龟”匍匐在“霓裳草”近前,不住地贪婪吸吮,身躯足足占据了小半个海岛。 “呼哧……呼哧……” 随着粗重急促的呼息,四周淤积的海水,竟然激起了层层波浪,“冥甲玄龟”的一对眼眸足有成人拳头大小,慢慢变得赤红一片。 “动手!” 一条火龙灼热无比,咆哮着轰向“冥甲玄龟”,似要将附近的虚空都要融化,暴喝声中,傅轮西的火系神通率先发动。 “咔嚓嚓……” 陡然间,朗朗晴空中,一阵惊天霹雳作响,数道粗大的银色闪电后发先至,身负雷灵根的贺惊猜紧接着出手。 “呜呜……” 余跃随之施法,心念转动,一道枪影疾射而出,森寒锐利。这头“冥甲玄龟”修为将近7级中期,想必早已察觉暗中有修士埋伏,事已至此,偷袭已无可能,不如先下手为强。 面对突然现身的三名金丹修士,“冥甲玄龟”显然早有防备,依旧慢条斯理,海碗大的两只灰色眼眸中,甚至闪过一丝不以为意的神色。 “叮当……” 一层青黑色的莹光,自黝亮厚重的壳甲猛然向外绽放,轻松挡下了三人合击。“冥甲玄龟”颈脖细长,约莫两丈有余,极为灵活地伸缩吞吐,射出一道金色的锋锐,即刻还以颜色。 “嘿嘿……高阶妖兽不但实力强悍,灵智也异常狡诈!” 悬浮在余跃头顶的“问余峰”,护罩光华剧烈抖动了几下。 “冥甲玄龟”的第一击,径直轰向了众人中最弱的一环。结丹以来首次历练狩猎,余跃不敢有丝毫托大,勉力才予以挡住,心中不禁暗自感到吃惊。 “孽畜!” 眼见余跃应付得有些吃力,傅轮西、贺惊猜含怒再度出手。 “冥甲玄龟”以防御超强著称,唯一的可乘之机,便是重创其相对柔弱的双目、颈脖。但未等傅轮西、贺惊猜两人的神通近身,“冥甲玄龟”早已将其缩进龟壳,毫发无损。 “轰……轰……轰……” 小小的海岛上空,顿时各色光华纵横,纵然仅是神通余波,溅落到附近的海域,掀起的巨浪亦高达数丈。受到此处斗法的牵引,四周天地间的灵气,同样剧烈波动不已。 过去近半柱香的工夫,战况始终处于纠缠拉据之势,任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余跃三人轮番进攻,互相策应保护,“冥甲玄龟”则胜在全身坚逾精铁,防御坚韧厚实。 “妖兽实力强横,u看书 wwuukanshuc 即便合力围攻,也难以占到便宜,不如尽早脱身为妙。” 傅轮西有些无奈地传音,嗓音沮丧。 “傅道友之言,贺某亦有同感。若是等到法力消耗过大,再想从容而退,可就为时已晚!” 眼前战团的形势一目了然,贺惊猜早已萌生退意,随即赞同。 “两位道友,余某之见略有不同。” 余跃闻听之后,微微皱了皱眉,立刻开口说道。 “哦……难不成余道友已有取胜之道?” 傅轮西、贺惊猜不由大感惊讶。方才一番缠斗,两人都已竭尽全力,暂时维系了一个均衡之势,己方才不至于溃败。 “应付妖兽同时,尚须分神兼顾余道友一方,以免被各个击破。” “余道友虽属临时招募,但临阵之际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有一人遭受重创,失去再战之力,本方三人都将岌岌可危。” 此时,听到余跃之言,两人顿感难以置信,心底亦是戒心大起。 “呵呵……余某实力低微,若非两位道友多方照拂,早就难以自保,何来扭转乾坤之力?” 因法力消耗甚巨,余跃的呼息隐约有些不稳。傅、贺两人闻听之下,虽微感失望,但反而心下安定。 “双方强弱分明,一味力敌硬拼自不可取。但依余某拙见,眼下尚不是撤退良机。” 余跃的脸色有些疲乏,但并不见丝毫惊慌,一双眼眸炯炯有神。 二百零九.肉身硬撼 无论修士斗法,抑或人兽相搏,正值势均力敌之时,自身气势尤为紧要,一旦心生怯意,即刻破绽百出,势必被对手趁机突破,兵败如山倒。 “因大量吸食霓裳草的气息,玄龟神智正处狂暴之巅,本方若是率先退却,反而会令其气焰陡涨,招来一路的穷追不舍。” 再次接下“冥甲玄龟”一记突袭,余跃额头的汗水滚落而下。 “眼下僵持之局,倒并非坏事。汇集三人的法力消耗,兴许能磨掉厚重防御。妖兽既是灵智初开,同样会忌惮畏惧,唯有咬牙硬撑,方有全身而退之望。” 傅轮西、贺惊猜沉默了片刻,暗中传音商讨。 “咳咳……余道友所说,不无道理,先依照此法勉力支撑一阵,以观其变。” “若法力消耗过半,尚不能打破僵局,务必即刻放弃对峙,退向西北方位的海域。” 三人一致商定了对策,明面上攻势不减,铺天盖地直奔“冥甲玄龟”而去,暗地里却留有余力,精细控制法力输出,不断吞服“回复丹”,及时补充消耗。 “轰……轰……轰……” 又是盏茶工夫的激烈鏖战,余跃三人默契十足,自始至终轰击“冥甲玄龟”的同一部位,虽不能即刻建功,破开防御,但神通固有的冲击之力巨大,给予妖兽肉身持续重压。 果不其然,三人合力围攻之下,“冥甲玄龟”的灵智虽处狂乱,陡然感知到危险,开始萌生退意,粗壮的长颈偷偷左右转动,伺机打开缺口脱身。 “两位道友小心!” 傅轮西察觉到妖兽的意图,连忙传音示警,余下两人暗喜之余,暗中全神戒备。 “轰……” 一道金光耀眼,威势逼人,直扑面门而来,余跃心中一凛。 “来得好!” 刺目的光华自“问余峰”暴射而出,紧紧护住余跃周身,气海金丹疾速转动,一股股澎湃的法力,潮水般涌入“锁寒枪”内,枪影顿时变得凝如实质,向前猛然迎击。 “轰……” 金、冰二系神通在半空悍然相撞,几声惊天巨响,四周激起一阵剧烈的旋风,白色寒雾漫天飞舞,方圆数丈内的景致悉数笼罩其中。 “腾……腾……腾……” 两相修为的差异显而易见,青黑枪影看似威猛,却率先溃散碎裂。金光的色泽虽变得暗淡,依旧轰击在“问余峰”的护罩之上,荡起了阵阵波动,剩余的力道甚猛,将余跃逼退了三丈多远。 “呼……总算正面硬接一击。” 余跃胸腹中气血翻涌,暗自庆幸不已,正要借机平复调息。 “呜……” 就在此刻,平地飓风陡起,众人眼前突然一黑,胸腹间窒息无比,脚下居然虚浮不稳。余跃顿感不妙,一愣神的刹那,高达数十万斤的恐怖重压,瞬间已降临头顶。 “余道友小心!” 剩下的两人大惊失色。“冥甲玄龟”的狡诈应变,犹在几人的预估之上,暗地里探察余跃修为最低,发出全力一击后,悍然瞬移,意图依仗强悍的肉身,强行冲破合围。 “孽畜!” 形势急转直下,傅轮西、贺惊猜不惜法力,全力施展神通,只望能够稍尽人事,延缓妖兽的撞击威能,心底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嗡……” 间不容发的刹拉,但见一袭墨绿法袍之下,朦朦的莹白光泽陡然迸发,一闪即逝。 “喝!” 与此同时,余跃虚立半空,猛然侧转身躯,堪堪避开胸前要害,以免遭受“冥甲玄龟”的正面猛击。 “咣当……” 金铁交击之声,宛如一个晴天炸雷。一具墨绿身影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跌落至二十丈开外,隐约闻听到一声闷哼。 “轰隆……” 眼见三人合围已破,“冥甲玄龟”趁机冲破拦截,猛地窜入水中,顷刻踪影全无,只留下冲天的惊涛骇浪。 “余道友速速内视,察看伤势如何!” 在半空横跨几步,傅轮西、贺惊猜来至近前,关切地询问。 妖兽肉身强大无匹,夺路而逃之际,全力一撞击足以开山裂地。若是余跃身受重创,导致失去战力,此番狩猎只能草草收场,提前打道回府。 “咳咳……多谢两位道友,仅是内腑有些移位,调息一阵便可复原。” 余跃身上的法袍已破烂撕裂,咳出了几口紫红的淤血,微微摆了摆手。 “可惜余某无能,未能紧守方位,令妖兽得以逃脱。” 尽管模样狼狈,脸上微微有些发白,余跃的神情并无多少萎顿之色。uu看书 .uukashuom “既无大碍,实属万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余道友暂且进入飞梭,静心调息修养,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先行离开再说。” 傅轮西与贺惊猜心底震惊不已,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对余跃的实力,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水月阁陆仙子保举之人,果然深藏不露,不可小觑。” 余跃昔年苦修肉身,间不容发之际,终于建立奇功一件。虽仅有“剔脏铅血”的入室境界,却硬生生抗下了妖兽的蛮横冲撞,险之又险捡回一条性命。 “嘿嘿……方才有惊无险,看似侥幸离奇,亦在情理之中。” 茫茫海域中,“墨翎飞梭”破浪疾驰,余跃闭目端坐,思绪万千。外人看来生死攸关的一幕,余跃却是谋定而后动,早已留有退路。 “面对冥甲玄龟的疯狂反扑,万一单靠肉身修为不足以保命,唯有动用唯一的底牌。” “神识攻击,力克妖兽,可谓一大杀器!” 炼制法宝“问余峰”之时,炼器师杜遒苍境界低微,余跃从旁岀手相助,将炼器矿材一一炼化,历经反复磨砺,“伤神刺”的威能已更上层楼。 “即便不能灭杀,亦可将其重创。” 纵使“冥甲玄龟”困兽犹斗,余跃依旧有着足够的信心。至于宁愿选择肉身硬撼,迟迟没有祭出“伤神刺”破敌,实乃神识攻击干系重大,一旦被外人识破,顷刻便会招来惊天祸事。 二百一十.恶鲨来袭 夜幕漆黑,阴沉沉一片,海域辽阔无疆,遥与天际已连成一体,分外空旷高远。无数繁星点点,明暗闪烁不一,镶嵌在天幕之上,宛如一座巨大穹顶镶满玉石,璀璨晶亮,熠熠生辉。 “哗啦啦……” 海风凉爽湿润异常,迎面轻轻吹拂而过,令人胸怀为之一畅。万里海浪周而复始,拍打着嶙峋怪状的礁石,连绵不绝,细听之下,竟似隐含着奇异的节奏。 迥异于陆地与城廓,海上的深夜,详和柔美,意境悠远。 相距上次和“冥甲玄龟”的遭遇,时光悄然流逝了一个半月之久。余跃三人四处搜寻,途经一座孤岛,索性滞留在此,足足蹲守了八个昼夜。 “依贺某看来,余道友虽新晋金丹,且受人举荐方才入队,但其展示的真实战力,却是远超事先预估,身负的隐秘只怕不在少数。” 枯坐无聊之时,金丹修士的好奇与常人并无什么分别。 “嘿嘿……与高阶妖兽硬拼肉身,虽非正面迎击,但仅受了些许轻伤,堪称惊世骇俗!” 眼中精芒一闪,傅轮西淡淡地笑了笑。 “依照当日情形推断,余道友应是特意淬炼过肉身,不过观其貌相,又不似体修那般雄壮魁梧,难不成身怀防护之类的宝物?” 贺惊猜兀自揣测,脸上若有所思,并无十足的把握。 “皮糙肉厚的妖兽,诸如暴熊、铁犀、猛犸、蛇蟒和凶鳄之类,其胸腹皮毛最为厚实,一一剥取,再添加若干辅矿材料,可炼制轻薄软甲护身,防御自当不俗。” 倘若余跃倚仗此等宝物,则其品级之高,实在难以估量。当初“冥甲玄龟”逃命心切,全力冲撞之力可谓所向披靡,区区一名新晋外来修士,怎会拥有如此重宝? “嘿嘿……能自千万同阶中脱颖而出,最终凝结金丹者,谁没有一些奇遇、隐秘?” 两人不由记起,余跃尚在筑基之境,风头已是一时无二。 仙道修士如恒河之数,昔日一干天骄傲然比肩屹立,同享“天音大巫”遗宝,不过一掌之数而已,至于各人的收获众寡,另当别论。 其后在“慕剑城”中,众目睽睽之下,余跃精心布局,将号称“筑基第一人”的天才斩杀,竟然还将金丹前辈充做挡箭牌。时至今日,云磊陨落之谜依旧未解。 “哈哈哈……傅道友所言极是。” 念及自身的仙道历程,贺惊猜不由轻声朗笑起来。 “他人际遇仅聊以解闷,当下狩猎成败才关乎一己。” 一枚七级妖兽的内丹,交付技艺纯熟的“炼丹大师”之手,可炼制三十五瓶“妖蕴丹”。若是将其直接出售给修真商铺,也可换得丹药二十瓶左右。 若是三人均衡分配,足够每人两年的修炼用度。如能在商铺中购得少许“和曦丹”,修士出海历练一趟,但凡有所斩获,便可安心在洞府闭关,修炼达数年时光。 “正所谓,天下熙攘之士,皆为蝇苟之利而来。” 纵然身为金丹修士,亦需不辞艰辛劳苦,外出猎杀妖兽,以求修为日益精进。 …… 北斗七星亘古不变,始终高悬夜空,早已将世间的丑恶善美,明争暗斗,悉数洞察无遗。随着时光的无声流逝,长长的星座斗柄,微不可察,缓缓移动着方位。 “轰隆隆……” 丑时左右,一幅诗情画意的场景,被粗暴地践踏碾碎。 “声势如此惊人,必是高阶妖兽无疑!” 傅轮西、贺惊猜和余跃喜出望外,猛然同时睁开了双眼。 辽阔无尽的海域之上,涛声震天而至,巨浪汹涌,此起彼伏声势磅礴浩荡。两股强大的妖兽气息,自东南、西南两方夹击,正朝向众人身处的小岛,迅捷疾扑逼近。 “嘶……两位道友,情形似乎有些不对!” 眼见处境不妙,三人顾不得隐匿气息,金丹修士的神识彻底放开,次第蔓延向前,瞬息遍布数十里方圆。 “不好!” 一经扫视之下,三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哗啦……” 原本空旷安宁的海域,变成了开锅的沸水,掀起无数浪尖漩涡。数百条水线向前疾射,密密麻麻,仿佛一排排森冷的剑锋,令人不寒而栗,封锁了四面八方的退路,无处可逃。 就在最前端,浪头凶恶凌厉,一左一右,高达五丈有余,宛如两座咆哮的山峰,无坚不摧,一路咆哮碾压而至。 “鸠焰鲨!竟然有两头!” 傅轮西、贺惊猜俱为东域本土修士,眼见自身遭遇的险境,uu看书ww..om心中再是清楚不过,脸色顿时变得严峻异常,失声叫了起来。 神识感知中,领头一只“鸠焰鲨”的修为,已与傅轮西境界相近。另外一只气息稍弱,估计刚刚晋升七级之境。两头高阶妖兽联手来袭,绝非三名金丹前期修士所能抵挡。 “高阶妖兽所占水域极广,彼此领地界线分明,纵是霓裳草身具蛊惑奇效,令妖兽疯狂追逐而来,为何同时招惹到两只?” 不单余跃深感震惊,大为不解,傅轮西、贺惊猜自修道以来,一直游历在东域地界,至今已有数十载光阴,却从未听闻此等离奇之事,心中亦是惊疑不定。 “万事背后的真相,看似扑朔迷离,不可思议,实则如同台上耍玩的戏法,谜底一旦公之于众,观者顿感不过如此,一文不值!” 一只六级妖兽新近突破,原有的地盘一分为二,自然紧邻周边,且恰好位于小岛附近,循着“霓裳草”气味散发的源头,不顾一切扑将过来。 “事不宜迟,马上分头突围!” 一旦被两头高阶妖兽合围,三人定将死无葬身之地,傅轮西的嗓音异常急切,甚至有些颤抖起来。 “正北方位五百里外,有一座小型海礁,作为临时会合之处。” 匆忙之间,来不及仔细商榷,傅轮西当机立断,选定了撤离的路线。 “嗡……” 黑暗虚空中,两道遁光陡然闪耀,傅轮西、贺惊猜并肩一道,当先向岛外冲杀出去。 二百一十一.合则2害,分则2利 “两位道友,且听余某一言!” 值此紧要关头,余跃突然开口阻拦,嗓音沉实有力。 “若是贸然向外急冲,从而分头摆脱,恐怕只是一厢情愿,各自陨落的风险反而会大增。” 余跃身形卓然挺立,扫视了周遭海域的情形,周身气势明显发生了变化,完全没有以往的温恭,语气更不似商榷的口吻。 “高阶妖兽灵智已开,万不可低估!” 傅、贺两人不由微微一惊,停下了脚底的遁光,眉头紧皱。先前因为余跃的出色表现,两人刚刚升起几分接纳之意,顷刻间,变得荡然无存,代之以烦躁和厌恶。 “哼……眼下处境危在旦夕,纵然十万火急,逃得性命再细说不迟!” 傅、贺两人的脸色阴沉之极,近乎要滴出水来。余跃不单修为垫底,且是一名外来修士,似乎并无应有的觉悟,对两人不喜的神情完全视而不见,姿态虽不显强硬,却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昂……” 片刻工夫的迟疑,小岛四周已被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大约十多里开外的水域,六级以下的鲨类妖兽上下攒动,粗略扫视众多的狰狞头颅,足足有数百只之多。 “吼……吼……” 两只领头的“鸠焰鲨”立起小半个身躯,居然高达三丈,宛如一座小山包,怒视着岛上的三名修士。血盆大口中发出阵阵尖厉的嘶叫,两排锯齿雪白锋利,闪动着冰冷的寒光,不亚于削金断铁的神兵。 “嘿嘿……时机稍纵即逝,悔之晚矣。事已至此,余道友有何妙计良策,足可安生保命,此时尽管畅所欲言,傅某与贺道友洗耳恭听。” 眼见三人身陷重围,不但逃脱不易,甚至有陨落当场的可能。傅轮西、贺惊猜暗自怒骂不已,鼻端不由冷哼了一声,对余跃的斥责愤懑,丝毫不加掩饰。 “两位道友稍安勿躁。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生死攸关之际,更须谋定而后动。余某修为虽低,何尝不是惜命之人?绝非不知轻重进退。” 余跃的神情同样冷峻,不过语气十分平静。 “三人同往一处向外冲杀,必将遭受两头妖兽合击,极有可能被牢牢拖住,短时内难以脱身。” 傅轮西、贺惊猜成就金丹在余跃之前,亦是久经杀伐之辈,仙道的资历、见识堪称丰富,当即微微点了点头。 “若是各自分散逃生,最终唯有一人能安然无恙,余下两位独自面对同阶妖兽,性命堪忧!” 闻言之后,两人稍加冷静思索,心中不觉赞同,因而并未出声反驳。 “咳咳……依余道友高见,眼下该如何应对?” 两人眼珠转动,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来回闪现。 “依余某愚见,不如兵分两路,各自引开一只妖兽,自行摆脱之后,再绕行到预定海岛会合。” 余跃淡淡说道,嘴角显露的莫名神情,颇为令人玩味。 “此举看似兵行险着,实则各人生还之望,反而多上一分。”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双方的地位悄然发生了微妙变化。 “余道友似乎尚有未尽之言,且隐含其他深意。” 傅轮西、贺惊猜貌似成年男子,气度威重,卓尔不群,实则早已过知天命之年,见惯了修士间的尔虞我诈。余跃的提议不无道理,只是人手如何分配,事关自身的安危存亡。 “论亲疏好恶,傅某与贺道友相交多年,彼此境界修为相近。若是挑选实力较低的妖兽,合两人之力足以轻松应付,当属最为满意的组合。” 不过,如此搭配明显失衡,仅能在心底臆想而已,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三人之中实力最低者,反而要独自面对强敌,任谁也会断然拒绝,且日后与陆仙子相见,场面上亦无法交待。 “任何一人和余道友临时搭档,无论对付哪一只妖兽,只怕是面和心不和,难以真正信赖无间,最终所谓的联手形同虚设一般。” “独自落单之人,难逃陨落噩运,无疑是一名替死鬼!” “稍有不慎,彼此间的矛盾便会陡然激化,以致不可调和。” 傅轮西、贺惊猜看似沉默,暗中却是心念急转,无奈实在难以找到一则良策,各方都可欣然接受。 “万一最后争执不下,索性祸水东引!” 无意间,两人抬起头,面面相觑之时,居然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心照不宣的默契。 “将实力较强的妖兽甩给外人对付,吾等二人携手共进,全力打通一个缺口,从另一侧逃生!” 宁死道友,不死贫道,仙道中的生存法则,uu看书 .uuash看似血腥残酷,却很务实好用。 “嘿嘿……妖兽重重合围,虎视眈眈,随时会发起突袭,眼下形势已刻不容缓。余道友既然成竹在胸,人手如何搭配,还得速速做出决断。” 私底下结成了同盟,以二敌一,强弱分明,无论出现何种状况,己方胜算在握。 “一旦余道友的提议于己不利,双方即刻翻脸决裂,在所不惜!” “傅某与贺道友一道,逃出生天之望,理应有几分把握。” “嘿嘿……至于剩下的余道友,实属咎由自取,任其自生自灭!” 想到这里,傅轮西心中大定,说话的语气无形中变得冷漠起来。 “呵呵……既是余某斗胆进言,自当承负起应有的风险。” 看了看面前的两名同阶,悄然之间,已成与自身相对而立之势,余跃的嘴角似有似无地撇了撇,落在傅、贺两人的眼中,心底的隐秘仿佛已被洞察通透,顿感异常羞恼和尴尬,只不过生死关头,才强行忍住未发。 “余某不自量力,单人成行,拉走新晋妖兽。余下的那只虽实力更强,但两位道友常年为伍,相互协作娴熟,心生灵犀,顺利脱身应非难事。” 想好了种种理由和借口,等来的却是这样一番话,傅轮西、贺惊猜当即惊讶万分,简直难以置信。 “各凭手段,各安天命,不知两位道友意下如何?” 傅、贺两人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二百一十二.独自突围 突围人手的搭配强弱悬殊,且由余跃主动提议,完全出乎了傅轮西与贺惊猜的意料,心底在窃喜之余,反而有些惊疑不定。 “虽非臆想中的最佳选择,但傅某与贺道友两人最终如愿以偿,一同比肩前行,足以令人满意,顺利脱身,应无多大悬念。” 尽管这只“鸠焰鲨”的修为与傅轮西一般,但两人真正的意图仅是吸引牵制,避免两只妖兽合击,然后伺机予以摆脱而已,远非要击败,甚至斩杀,行事要大为轻松。 “如此一来,留下余道友一人,孤身单挑七级妖兽,无疑推到了风口浪尖,形同在刀锋上行走,可谓凶多吉少。” “咳咳……说得难听一点,与白白送死并无二致。” 修士进入金丹之境,无疑是仙道顶尖的存在,身为上位者,自有一股不凡的傲气和脸面,正如俗世俚语所云,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先前还视之为弃子,万万没想到,余道友的气度和格局,竟然远在傅某之上!” “唉……所谓以小人之心,妄猜君子之腹,贺某的道心洗练,依旧任重而道远!” 仔细观瞧余跃的神态,绝无半点惺惺作态,可知绝非说笑妄语。既然性命已然无忧,傅轮西、贺惊猜两人霍然警醒,心底顿生一丝愧疚。 “余道友一向稳重有加,此时如此决断,兴许自有其道理和玄机,只是不便明说罢了。” 傅轮西、贺惊猜自以为是,唯有认定这个理由,才稍稍感到心安,毕竟相处的这段时日,余跃行事不乏出奇之处。两人互看了一眼,讪讪而笑,谁都拉不下脸面,开口应允此事。 “呵呵……两位道友无需谦让挂怀,任何一方想要冲出重围,都得颇费一番工夫。既然没有异议,稍后同时出击,各自珍重!” 正值极度尴尬之际,耳旁传来了余跃的轻笑,无形中替两人解了围。 “嗖……” 及至两人抬头,刚要说几句场面客套话,但见一具墨绿色的身影,正朝向鲨群疾射而去。 “吾等修为略微胜出,但临危处事的胸襟已是逊人一乘,若此刻再不奋勇争先,下次相见之时,还有何面目自处?” 傅轮西、贺惊猜相视点了点头,自然不甘落于人后,心结既已解开,剩下的就全凭实力和机运了。 “杀!” 当下两人同时暴喝一声,抖擞精神,联袂冲向另外一侧的兽群。 …… 临阵搏杀之际,两方实力的差距并非决定成败的关键。所谓横祸起于萧墙之内,惊变生于肘腋之间,相互间的猜忌和怀疑,才是最为致命的隐患败笔。 “与其虚与委蛇,不如以身犯险,我行我素!” 傅轮西、贺惊猜两人的如意盘算,只须细加揣摩,便不难知晓。余跃索性反客为主,甘愿独自引走较弱的那头妖兽,果然一经提出,对方即刻欣然接受。 这场利益博弈虽悄无声息,但比起明面上的斗法,更要凶险十倍乃至百倍。总算最终达成共识,强敌环伺之下,三人维系了一个宝贵的均衡局面,各自皆可安心突围。 “单挑高阶妖兽,对余某而言尚属生平首次,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以目前的修为实力,虽毫无取胜的把握,但未尝不可一战。” 毋需担心自身隐秘泄露,因而余跃大可手段尽出,放胆施为。 “问余峰”新近炼制出炉,材质不俗,防御厚重。加之余跃的肉身步入“剔脏铅血”之境,面对一只七级初期的妖兽,只求自保应有几分胜算,不至于轻易陨落。 “呼……” 就在即将接战的当口,气海突来传来一阵异动,余跃连忙以神识探察,不禁哑然失笑。 “哈哈哈……身为新晋金丹,余某身怀四件本命法宝,堪称财大气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正值印证锤炼之际,差点将其束起高阁,可谓暴殄天物!” 宝物皆富灵性,一经滴血认主,便与修士心神相通。余跃战意渐渐高涨浓烈,法力积蓄几至巅峰,丹田中温养的“锁寒枪”、“无我残刃”和“冲霄藤”,气机随之被牵动起来,纷纷跃跃欲试,将心念传至余跃的识海之中。 “三件主攻法宝虽品级不高,但亦是大有来历,各具妙用。” 余跃重新沦为散修之身,自此失去宗门的倚靠,但有数件通灵宝物相伴,即便前路茫茫,荆棘遍地,也不会觉得太过寂寥和寡助。 “不求给予妖兽重创,但阻挡其神通突击,uu看书ww..c 大可完全胜任,届时余某未必全然处于下风,毫无还手之力!” 余跃心下大感欣慰,对此行成功突围之望,陡然信心倍增。 “无我残刃本属金系法宝,杀戮之气最为浓烈,虽经一段时日的滋养,已大有起色,但离回归巅峰之态,尚需不短的光阴。” 当下余跃微微一笑,将心念传入气海之中,特意安抚“窒天吼”的魂魄,令其尽可潜心静养,如需破敌锋锐之时,再将其召出对敌不迟。 转念之间,余跃抬手取出“锁寒枪”,凛然无惧,径直疾冲。 “嘿嘿……沿途之上,逃逸保命之法,余某亦有所倚仗!” 金丹修士因神识暴涨,斗法动辄相距十里以上。“天妒之根”的“瞬移”神通仅能达到五里左右,因而失去了往日的突袭奇效,直至沦为可悲的鸡肋。 “用于眼下逃亡之旅,兴许物尽其能!” 尽管妖兽的腥臭已然可闻,余跃的嘴角却现出一丝得色。 “最终的杀手锏,依旧可一击致胜!” 无论妖兽实力多么强大,与其肉身相比,神识显得大为脆弱。不到万不得已,余跃并不愿施展神识攻击。两只高阶妖兽同 时来袭,此事太过蹊跷诡异,颇多的疑虑和忌惮,一直留存在余跃的心底。 万一两者之间有隐秘的血脉感知神通,重创甚至斩杀其中之一,马上便会招致疯狂的报复,届时弄巧成拙,说不定会埋尸在这片海域。 二百一十三.海域亡命 将近大半个漆黑的夜空,被映照得通亮刺眼,神通光华纵横,相互猛烈迎击,在海域之上激起滔天浊浪。 “轰……轰……” 傅轮西、贺惊猜愧疚交加,急欲趁此挽回一些颜面,况且对阵的妖兽着实凶悍无比,由不得两人不竭尽全力。 “孽畜,来得好!” 眼见一端战事既起,余跃紧随其后,不失时机地向外疾冲。“锁寒枪”所过之处,冰寒刺骨扑面,下方浪涛汹涌的水域,似乎都为之停滞片刻。 “昂……” 迎头拦击的“鸠焰鲨”,猝不及防,被冰系神通余波扫及,吃了一个小小的闷亏,顿时暴怒咆哮起来。 “哗啦……” 湛蓝海水劈波斩浪,分开一条裂缝,宽达三尺有余。一具异常雄壮的躯体,紧贴水面风驰电掣,如飞梭一般,铁青色的鲨皮光滑铮亮,极富弹性质感和无穷巨力。 “嗖……嗖……嗖……” 前来不足五十丈远,一道淡金色遁光离海面仅丈高左右,朝向正东方位疾速逃窜,数百只低级妖兽早被甩得无影无踪,唯有一头高阶“鸠焰鲨”沿路尖啸不止,穷追猛赶。 “轰……” 一前一后,激烈追逐良久,“鸠焰鲨”终于瞅准时机,张嘴喷出一条粗壮火龙,色泽惨碧浓郁,显然内含剧毒,径直袭向余跃的后背。 “去!” 热浪汹涌扑来,挟裹着一股刺鼻的腐毒腥臭,余跃暗自心惊,不敢令其太过近身。一条更为凝实的森冷枪影,闪电般倒射而出,后发先至。 “轰隆……” 冰、火两系神通相生相克,陡然相撞之下,声势极为惊人。水域原本虚不胜力,竟被硬生生砸出一座巨坑,深达三丈开外。 “呜呜……” 骤然遭受巨力挤压,四周虚空发出一阵呼啸,尖厉刺耳,狂乱地迸射炸开。 “咻……” 气浪冲击的余波被“问余峰”稳稳拦下,光罩上荡起鼓荡的涟漪。借助这股推送力道,余跃向前飞遁之速,反而又快上了一丝,此消彼长之下,瞬间与“鸠焰鲨”拉大了间距。 “昂……” 见此情形,“鸠焰鲨”愈发怒不可遏,不依不饶。 …… “嘭……嘭……嘭……” 夜空高远广袤,下方海域同样空旷无垠。不时响起的沉闷撞击,如中败革,格外清晰震耳。一人一兽频频移位换形,疾速追逃,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轰隆隆……” 一阵排天巨浪急涌而至,“鸠焰鲨”借势跃出水面,疾射向前,堪堪临近余跃后背之时,硕大的躯体变得矫健无比,凌空一个卷曲,长达三丈的鲨尾,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 “啪啪……” 一连串的音爆之声,顿时响彻四周的虚空。 “咣……” 猛烈撞击的巨响,震得耳骨生疼。“问余峰”是余跃手头唯一的防御法宝,得之殊为不易,余跃唯恐有所损伤,仅激发了六成功效,待护罩破碎之后,以肉身承接余下的冲击。 “嘶……好蛮横的力道!” 接连几声闷哼,余跃被撞飞数十丈外,胸腹间气血剧烈翻腾。 “咳咳……还好肉身并未重创。” 神识扫视内腑,余跃稍感心安,埋头继续逃窜。 …… “嘭……嘭……嘭……” 对手异常顽强狡诈,更加惹恼了“鸠焰鲨”,身为一方海域霸主,水系天赋无与伦比,时不时拉近彼此的间隔,或是神通远攻,或是肉身硬碰。 “哇……” 多次遭受妖兽轰击,余跃的肉身不堪重负,变得有些残破,再次硬撼暴击之后,强自忍住的一口逆血,险些喷涌而出。 “咦……已至妖兽地盘边界!” 若是妖兽再次突袭,余跃为求自保,不得不释放神识攻击。正值左右为难之时,神识中忽尔感知到,身后的妖兽遁速陡然放缓,疲惫不堪的余跃,不觉眼前一亮,心头大喜。 “瞬移!”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鬼魅般接连闪动,去势如电。 “嗖……” 仅仅数息工夫,余跃折身向北,只剩下一个细小的黑点,出现在十多里开外的海域。 “同一神通技法,全在乎运用之妙,所谓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 单纯比拼遁速,余跃稍逊一筹。“天妒之根”闲置已久,一路逃亡中,余跃倚仗其空间神通“瞬移”,开始大放异彩,每每在毫厘之间,得以艰难挣脱妖兽的尾追纠缠。 “昂……昂……” 恶狠狠地余跃消失的方位,“鸠焰鲨”双目猩红,仰首向天厉声吼叫,喷出一股腾腾的烈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极其不甘地调头向来路飞驰。 …… 傅轮西、贺惊猜不出所料,uu看书w.uukans 先行脱身,早已在约定地点等候。 “哈哈哈……原来余道友一直深藏不露,傅某与贺道友先前的担忧,看来纯属虚惊一场。” 乍一见面,两人上下仔细打量,但见余跃仅是略带萎顿,面有疲惫之色,居然安然无恙,欣喜之余亦大为震撼,先前的小觑和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嘿嘿……不提也罢,一路之上,余某惶惶如丧家之犬。” 随口客套敷衍了几句,余跃轻飘飘地岔开话题。修士各有自身的隐秘,傅轮西、贺惊猜亦是知趣地打住,三人相视大笑,既庆幸逃离险境,还隐含一笑泯恩仇的快意,彼此都照而不宣。 “搜寻路径无误,设伏周全有效,上天还算青睐有加。” “唯独欠缺一次成功猎杀,此行便告功德圆满!” 先后诱捕三只高级妖兽,虽然铩羽而归,余跃三人不但没有丝毫沮丧,兴致反而更加高昂。 “屈指算来,出海历练已百日有余,明日最后一次设伏,成败全凭天意。” 长久海域漂泊,无法正常静心修炼,三人的心神时刻紧绷,急需休养生息。 “无论有无斩获,即刻启程,回转氓马城。” 照例植入两株“霓裳草”,各自收敛气息,隐匿身形。彼此已初生信任与好感,傅轮西、贺惊猜两人气定神闲,开始打坐入定。 余跃无丹可服,只好微闭双眼,脑海中辗转反侧。 二百一十四.穷则思变 “两次正面遭遇高阶妖兽,一堵一逃,皆是颗粒无收,堪称惨败收场。” 阻截“冥甲玄龟”之时,余跃完全落于下风,最后仗着肉身之强,才侥幸躲过一劫。 “铁一般的事实昭示,金丹之境中,余某属于垫底的弱小存在。” 即便“鸠焰鲨”刚刚晋级,余跃也仅能勉强抵御,不敢做过多纠缠。 “以余某当下的实力,无需他人白眼和无视,时常自感底气不足,人前要矮上一头。” 修真资源之争,本就异常激烈残酷,欲从中分一杯羹,身份、背景、交情固然不可或缺,但毕竟属身外之物,仅能做一时依靠,唯有自身修为高深,方可享有最终话语权。 “唉……提升境界神通,打磨凝练法力,远非一日之功,欲速则不达。” 缓缓睁开双眸,余跃叹了口气,心底隐隐有些发苦。 “提升战力,且立竿见影,谈何容易?” 任凭余跃绞尽脑汁,始终毫无头绪,不由烦闷异常。 海上的天象风云,如幼童稚子一般,说变就变。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转眼间,沉甸甸的阴云密布,仿佛就悬垂在不远的上方,四下水汽湿重异常,无处不在,紧紧包裹在周身,令人倍感压抑和憋闷,一如余跃此刻的心情。 “呜呜呜……” 阵阵狂风呼啸,肆意舔刮,浩瀚的海域之上,掀起万重波涛,一浪高过一浪。远远望去,一座孤零零的小岛,形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危险。 “天地伟力既起,世间万物顿显渺小脆弱,微不足道!” 眼看风云变幻,余跃盘坐在护罩之中,呆呆地出神。 “无我残刃的来历扑朔迷离,显然绝非寻常之物;冲霄藤更是贵为先天灵宝。” “倘若实力不足以震慑他人,冒冒失失公然显露,非但不能保全自身,反而会因此送命。” 眼下余跃的手头,仅剩“锁寒枪”、“问余峰”尽可随意施展,毋需任何顾忌,可惜品质差强人意,刚刚位列下品,好在一攻一防,勉强用于对敌斗法。 “淬体一直精进无门,实乃一大憾事!” 修真典籍所载的‘法体双修’,似乎并无修士亲眼得见,仅止步于仙道传闻与揣测。 “嘿嘿……余某可谓知之甚深,一旦修至大成境界,威能堪称可怖,且临阵之时,令人防不胜防。” 自从余跃的肉身随同修为晋阶,后续锤炼法门却全然不知,从此再也无从下手,单凭“剔脏铅血”入室之境,遭遇同阶强手,充其量仅能抵挡一时。 “长久以来,唯有神识攻击,始终是余某最后一张底牌。” “伤神刺施法数量有限,面对金丹修士能否一举扭转乾坤,尚属未知之数。” “除非生死关头,此法还是慎用为妙。” 明里暗处的实力倚仗,余跃一一在心中盘点,最终的结论令人无比沮丧,至少短时内难有大的改观。 “唉……想想还真是令人头疼!” 举目环顾,四周一片凄风惨淡,余跃不禁摇头苦笑。 “余某似乎陷入死局,迫于生存和自保,又不得不拼命挣扎,指望会有意外之喜。” 尚处炼气之境,因神识不能外放,余跃手持法器,与妖兽近身肉搏,相比俗世狩猎,分别在于以法力替代内家真气。及至身家宽裕之后,陆续添置阵盘、一级符篆等外力,自此一帆风顺。 前往“巨石城”锤炼肉身,缘自一名凡人老者的无心之言,触动了心底灵机。借助俗世武学“擒拿手”,余跃和凶悍的正宗体修,在斗台上艰苦周旋,居然搏得一个“毒蛇”的名号。 踏入筑基之境,得益于炼丹不缀,余跃修习《大乘神诀》终至小成,神识精进突飞猛进,总算手握一张强大的底牌。而后,“天妒之根”开始觉醒“瞬移”神通,参悟“天音荒碑”,法力、神识、肉身彻底蜕变,得以大杀四方。 “嘿嘿……余某参研五行生克之术,初衷实属被逼无奈,不曾想,临阵斗法之际不但节省法力消耗,更是令对手处处受制,往往出奇制胜。” 冥思苦想之际,难得有如此闲暇,不知不觉中,余跃回首自身的仙道历程。每当念及得意之处,一直紧锁的眉头霍然舒展,独自颔首微笑。 “如愿结成金丹,理应是天大的喜事,但限于修为低微,法宝收罗不全,非但《斗转五行》剑阵无法布设,就连五行生克之术,都不能完全施展。” 余跃信马由缰,uu看书 .ukah浑然不知时光流逝。上方的虚空幽深高远,阵阵滚雷接连炸响,巨大而密集,可谓声震寰宇,在辽阔的海天之间,远远传出千百里之遥,经久不息,声威尤为浩大。 “轰隆隆……” 端坐沉思中的余跃,猛然间被惊醒。 “凡事不可太过执着,当需随机应变,方可迎来柳暗花明之时。若已至穷途末路,则应迂回绕行,另寻通达之途。” 瞬间的一丝明悟,攸然闪过余跃的心头。 “妄图一蹴而就,以达治本纲要,本属不切实际,且与天道至理的要义,南辕北辙。不如退而求次,设法先期治标,以解当下燃眉之急!” 无数惊天霹雳接踵而至,将黑沉沉的夜幕似乎撕扯成碎片,一道道雪亮的闪电,次第映射到余跃的法袍上,恰似一条条欢快扭曲的银蛇。 “细数往昔修真岁月,余某历经数次奇异蜕变,居然与俗世武学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再次尝试如法炮制,说不定能从中寻觅到一丝契机!” 一个突兀而大胆的念头,猛然蹦入余跃的脑海。仿佛一点萤火之光,虽看似孱弱不堪,但落在无尽的黑暗中,却击碎了四周的混沌与茫然,显得弥足珍贵,足以令人心神一震,豁然开朗。 “哈哈哈……原来如此,难怪余某苦寻不至!” 余跃枯坐的身形不由为之一震,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眸,陡然变得灵动起来,暴射出两道明亮的精芒。 二百一十五.事不过3 “大多修士心存执念,一朝入道,认定仙凡有别,于俗世万物不以为然,甚至不屑一顾。” 余跃出身山村猎户,侥幸以武入仙,对凡尘的人、事、草木,始终留有一丝情愫。况且借鉴武者技法,余跃可谓食髓知味,心底自然会念念不忘。 “仙道术法神通,固然玄妙无边,与俗世武技看似泾渭 分明,并非不可逾越。” 两者最大相通之处,俱是人为操控,本属显而易见之事,却总是有意无意之间,被人视而不见。 “承载法力、神识之物,正是肉身与三魂七魄,凡夫俗子同样一应俱全,不过相比修士,远要逊色而已。” 俗世武者对垒搏杀,势均力敌之时,突出奇招打破僵局;或虽处下风,最终却能以弱胜强、反败为胜,此类事例时常可遇,屡见不鲜。 既是双方相较,底蕴、实力确属根基所在,但身处特定场景之中,技法运用之妙或可左右成败,于凡人武者如此,仙道修士亦然。 “纵然如此,仙凡毕竟殊途,金丹修士施展神通,动辄相隔数里之远,而俗世武学几乎是近身肉搏。” 余跃渐感有了一些眉目,急欲所求之物,似乎已近在咫尺,触手可得,中间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一味生搬硬套,必定无所裨益,如何从中有所借助,化腐朽为神奇,才是破局的关窍所在!” 余跃忍不住怦然心动,神情变得兴奋异常。 …… 狂风暴雨恣意肆虐,足足持续了数个时辰,似乎还意犹未尽。 粗大的雨线宛如一根根水鞭,劲道十足,在虚空中咆哮、抽打。广袤的天幕黑云翻滚,四分五裂;下方海域幽蓝鬼魅,深不可测,浊浪横冲直撞。 海面浩瀚无涯,剧烈地摇晃起伏,令人顿生目眩头晕之感。掀起的无数道水墙高达数丈,绵延数十里之宽,生生不息,径直朝向前方疾速推进,气势宏伟滔天。 “轰隆隆……” 浪头狂乱卷起,一个紧接一个,挟裏的海水重达数万斤,当头悉数砸下,将整座小岛一口吞没其中,激起无数雪白的泡沫。 “哗啦……” 数十息过后,无尽海水慢慢褪去,散布各处的礁石、岛屿的大致轮廓再次显露出来。 “两位道友小心,有妖兽来袭!” 天象如此恶劣,四下嘈杂不堪,傅轮西的传音却清晰沉稳,没有受到丝毫干扰。实则毋需刻意提醒,贺惊猜、余跃两人都有所惊觉,不约而同睁开了双眼。 “轰隆……” 随着一排巨浪轰然倒下,隐于其后的妖兽本体,方始显露出真容。 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细密鳞甲,严严实实,雪白如银。仅是露出水面的躯体,居然高达五丈有余,妖兽盘坐在急流涌浪之中,上下起伏不定,却稳如万钧山岳。 一颗蛇首尖尖,上宽下窄,足有普通水缸大小。双眸呈现惨惨的碧绿之色,两道眼睑显得尤为狭长,目光阴冷狡黠,滴溜溜来回扫视,怒视埋伏于岛上的三名修士。 “白鳞黑水蛇!” 狂潮冲刷着海岛,接连不断,蕴含的力道巨大无比,修士的隐匿术法再也无法维系,露出了三座微光闪动的法力护罩。三人甫一触及妖兽的眸光,如同一团黏糊、滑腻的鼻涕,挥之不去,顿感极度恶心。 “嗖……嗖……嗖……” 既然行藏已经败露,傅轮西、贺惊猜、余跃三人索性现身,将突袭改为主动出击,瞬息之间,依照天、地、人三才方位,各自站定虚空中,将“白鳞黑水蛇”牢牢困在正中。 “事不过三,此次务必将其斩杀!” 闻香而来的“白鳞黑水蛇”,修为境界仅比余跃略高一筹,且属水系妖兽,无论攻击威能,抑或防御厚重,都算不上格外强悍,可谓天赐良机。 傅轮西、贺惊猜的眼中满是灼热和欣喜,余跃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方才冥思苦想,最终是否确属可行,眼前妖兽正好予以练手,实战一番便可印证。” 自上古以来,人兽之争斗从来就未停歇片刻。偷袭与反杀,伏击与突围,早已司空见惯,唯一的分别不过角色互易罢了。 “咝咝咝……” 陷入重围的“白鳞黑水蛇”,硕大的蛇首不停左右摇摆,蛇信疾速地伸缩不定,一边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响,既像在替自身示威壮胆,亦不无恐吓震慑之意。 “砰……砰……” 两声极其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傅轮西、贺惊猜两人率先出手。 “嗡嗡……” 雪白鳞甲护住了“白鳞黑水蛇”的周身,uu看书 .uukashu 猛然散发一层蒙蒙的莹光,硬抗身后两侧的修士神通,长达近二十丈的硕大蛇身,陡然起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咻……” 借势摆脱身后的傅轮西、贺惊猜,“白鳞黑水蛇”前冲势头更为迅猛,口中细长的猩红毒信,坚韧且极其灵巧,吞吐之间疾如闪电。 “呼……” 一道漆黑水柱喷薄而出,足足有三尺来粗,如同一条长长的匹炼,直扑修为最低的余跃。 难怪“白鳞黑水蛇”修为不高,面对三名金丹修士合围,却显得毫无惧意,原来对手的强弱虚实,早已在暗中勘查清楚,已然瞅准了突破的缺口。 以傅轮西、贺惊猜两人的实力,击败“白鳞黑水蛇”并非难事,但也要费上一番工夫,至于将其斩杀,还得倚仗一些机运。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眼下三名修士分而围之,妖兽正好有可趁之机,采用各个击破,可谓恰到好处,足见其灵智颇高,心性狡诈。 “孽畜,找打!” 前次围堵“冥甲玄龟”失利,终至功败垂成。唯恐重蹈覆辙,傅轮西、贺惊猜情急之下,大喝一声,将雄浑法力猛然倾注法宝之中,试图以凌厉一击,在“白鳞黑水蛇”破开合围之前,将其重创甚至击杀。 “截击!” 面对妖兽的突然发难,余跃显得早有防备,面色肃然迎战。 二百一十六.神通截击 “白鳞黑水蛇”乃水系妖兽,其神通威能相对偏弱,但毕竟身属七阶之列,不可有丝毫大意,且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大蓬的黑水来势汹汹。 “蛇类口涎多含剧毒,腐肌蚀骨,皆在瞬息之间。” 余跃神色冷峻,依旧以一柄“锁寒枪”正面对敌。 “咻……” 漆黑枪影疾射而出,但并未迎头直击,反而自左侧拦腰处,斜向突刺黑色水龙,若是有心细察之下,便可得知,相较往常稍有了些许分别。 “砰……砰……” 几乎在同一时刻,双方激发的数道神通一决高下。两声沉闷的声响,率先传入耳骨,一条炽热火龙、一道银亮雷击,齐齐轰在妖兽脊背的鳞甲上。 “哗啦……” 一股力道坚韧不失弹滑,陡然自妖兽肌肤四散而发。“白鳞黑水蛇”的硕大身躯半立在水中,东倒西歪,将周遭搅得天翻地覆,但并没有遭受到重创。 “噗嗤……” 枪影看似纤细无力,粗壮的黑色水龙却被拦腰刺穿。 “轰……” 一阵猛然相撞,白色寒雾渐渐散去,枪影消失得无影无踪。水龙虽断为两截,形体依稀尚在,但显然大为削弱,虚影远不如当初凝实厚重,向前疾冲之势陡然减缓。 “嗞嗞嗞……” 一经沾附黑水,“问余峰”的土黄护罩震颤抖动不已,肉眼可见中,色泽淡薄下来,冒出缕缕灰白的雾霾,伴随着令人掩鼻的恶臭。 “轰隆隆……” 无尽海域起伏汹涌,瓢泼大雨倾泄而下,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迎面堵截妖兽一击,余跃虚立半空,兀自巍然不动,眼眸中迸射出的精芒,欣喜异常。 “咝咝咝……” 全力出手居然无功而返,三人中余跃实力最弱,方才的化解却显得轻松自如,“白鳞黑水蛇”双目中凶光更盛,蛇信疾速地闪动不停,一边发出愤怒的嘶叫。 “咦……” 妖兽被生生拦截,傅轮西、贺惊猜大感意外,既惊且喜。 “神通截击!” 余跃独自苦思良久,回顾擂台搏战体修的经历,不禁灵机一动,将迂回拦截的法门,用于金丹之境神通相斗,堪称荒诞不经,异想天开。岂料,一试之下,奇效立显。 “哈哈哈……屡屡借助世俗武技,余某算是首开先河,必被同道视为另类奇葩。” 余跃看似无奈自嘲,却难掩巨大的满足自得。 “神通也好,技法也罢,临阵相搏,首重实用!” 四周风雨劲疾,海域狂浪冲天,三人一兽酣斗正激。 “嘶嘶嘶……” 进退两难之下,“白鳞黑水蛇”狂暴无比,持续猛烈反扑,意图及早脱身。余跃迎面而立,紧守方位,寸步不退,硬抗一波接一波的神通攻击,应付得越发从容,将妖兽的退路牢牢封死。 “哈哈哈……余道友好精妙的神通!” 傅轮西、贺惊猜尾随而至,喜出望外,不禁放声大笑。两人常年外出游历,经验老辣,默契十足,眼看猎物已成瓮中之鳖,手中施展的全部神通,凝聚一处狂轰不止。 “昂……” 风雷暴烈,电闪密布,夹杂着凄厉的惨嚎,久久回荡在空旷的海天之间。“白鳞黑水蛇”的硕大躯体猛然一震,向上一下绷得笔直,蛇头疯狂地左右乱摆,凶残的双目中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 “妖兽防御已破!” “穷追猛打!” 一处创口足有面盆大小,赫然出现在“白鳞黑水蛇”的脊背,被火、雷两系神通持续轰击,不断地撕扯加剧,血流如注,附近数十丈内被染成血红一片。 “轰隆……” “哗啦……” 接连身受重创,“白鳞黑水蛇”大感不妙,攻防进退已然乱了章法,在汹涌的浪涛中横冲直撞,狂暴肆虐,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三名金丹修士联手,本就稳占上风,将妖兽的气机牢牢锁定。几度拉锯激战之后,“白鳞黑水蛇”法力消耗巨大,伤势不断加重,脱身已成为一种奢望。 “嗷……” 正值僵持之际,“白鳞黑水蛇”陡然愤声怒吼,高高窜出水面,顷刻间又重重砸落,发狂一般翻滚挣扎,方圆百丈内激起了无数狂浪水柱。 “嘿嘿……难怪如此不堪,竟是被木、冰两系神通所扰!” 妖兽举止反常,来得毫无征兆,傅、贺两人连忙以神识查探。但见数以百计的水草、蔓藤,缠绕“白鳞黑水蛇”的周身,四下扑腾之时,居然还溅起无数的冰屑。 “强水生木,泛水成冰!” 强弱之势渐趋明朗,uu看书 .o 以防妖兽胆怯开溜,余跃暗中发动“五行生克”之术,牢牢缠住“白鳞黑水蛇”的躯体,并将其身下海水冻结,彻底阻断所有退路。 “昂……” 声嘶力竭的厉啸,压倒了漫天风雨。一条黑色水龙咆哮而出,比先前粗大了倍余不止,“白鳞黑水蛇”似乎预感到陨落噩运,不惜孤注一掷。 “呼……” 紧随一记神通之后,水桶般粗细的蛇尾,突然自鼓荡海域中暴起,挟裹着万钧之势,激起一阵急促的尖啸,在滚滚风雷中,依旧清晰可闻。 于妖兽而言,强悍的肉身始终是一大杀器,施展得心应手。 “哈哈哈……故伎重演,余某早已等候多时!” 吃一堑,长一智,余跃暗中凝神戒备,时刻提防妖兽发难。 “嗡……” 间不容发之际,周身银色毫光一闪而起,眼见蛇尾侧翼激射而至,余跃用左手轻轻一拍,如风摆荷柳,借势闪过了呼啸的蛮横冲撞。 “嗖……” 借助一撞之力,余跃和“白鳞黑水蛇”之间,始终保持数十丈的间隔,任其如何发狂耍狠,却无计可施。 “余道友无需担忧,三面夹击,一举格杀!” 傅轮西、贺惊猜见状大喜,此等大好狙杀良机,自然不会白白放过,两人不失时机,紧随跟上合围,如影随形,再次将困兽犹斗的“白鳞黑水蛇”团团围住,火、雷两系神通,暴风骤雨一般倾泄而下。 随便闲聊1篇 《还吾自在》开书已有100天有余,每天看到几位忠实的书友不断追更,间或有新书友加盟,作者百感交集,想和书友们聊聊写作中的一些想法和初衷,天马行空,随性而谈而已。 1、总体的设定基调。作者首先注重的是逻辑,本书共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和化神五篇,修士的总数是金字塔型,人数呈急剧减少的趋势。但场景规模写得最开的是筑基篇,因为主角是逐渐成长,包括大结局的前一篇,都会有一个惊天的大伏笔出现。在练气期实在太过弱小,自保困难,因而作为不大。到了筑基期,真正成为仙道的生力军,而且突破到这一阶层,各大仙宗还是有不少的手段,因而是最热闹的。越往后,同阶修士越来越少,所谓曲高和寡,包括擂台、拍卖会、团战、人兽互搏等套路基本销声匿迹。其次,关于宗门、城池规模和人口数量,也是遵循这一原则,人类文明发展是不断进步的,古代不太可能动辄出现百万人口、甚至上亿人口的城池。 2、种马问题。几位书友指出,本书有“种马文”的嫌疑。作者同样是想写一个活生生的修士形象,尽量贴近人性的本能,所谓“接地气”,也是主角孜孜以求的顺应本心,而不是终日只是打坐、夺宝的扭曲性格。而且主角入道已经年满20岁,几十年的修真岁月,有男女之情应在情理之中。修者不应该如凡人一样,有着严格的古代礼教观念,接近现代人的理念才对。从纯创作的理念来说,情感是任何一部小说中不可或缺的。 3、写作风格。不管成功与否,作者算是好好温习了所学的古文,并且有飞速的提升,尽量营造一种代入感。引入了大量的心理描写,而不是通篇的叙述。阅读起来至少有视觉上的变化。 4、书友互动。每次章节感言,总是离不开书友,因为有你们的默默支持,作者才能义无反顾,每天都肩负动力和责任前行。老书友就不用赘述了,“破红艳”、“欲望之花”两位新进书友,虽然对本书提出了不少意见,但依然坚持支持作者创作,订阅、推荐踊跃,确实令人感动和欣慰。 啰啰嗦嗦写了这么多,暂时打住,下此再聊。 二百一十七.仙道新格局 “启禀三位前辈,这枚七级妖兽内丹,品级位列中下之等,可换得二十瓶妖蕴丹。” 一行三人风尘仆仆回到“氓马城”,头等大事便是径直来到“水月阁”,将“白鳞黑水蛇”的妖丹即刻出售,算是相互之间礼尚往来,各方自然皆大欢喜。 “咳咳......此番出海历练长达半年之久,承蒙两位道友精诚协作,最终有所斩获。傅某倒有一个提议,兑换的丹药不如三人平分如何?” 刚刚走出“水月阁”的大门,傅轮西便开口说道。 “呵呵......傅道友所言极是。狩猎历程可谓一波三折,得来颇为不易,好在众志成城,从未轻言放弃,且彼此相处甚为融洽,收益分配一事,理当如此。” 贺惊猜微微一笑,看了看余跃,十分爽快地同意,似乎两人事先早已达成默契。 “嘶......这个万万不可!” 此举大大出乎余跃的意料,当即连忙摆手,婉言予以坚拒。 “余某原本势单力薄,初次出海得两位道友提携,已然感激不尽,岂敢如此厚颜!” 人敬一尺,我敬一丈。处世之道的难易,在乎本心善恶。 “哈哈哈......余道友毋需太过自谦。身为金丹修士敬仰天地大道,尊崇实力强者,绝非俗世乐善好施之人,断然不会行怜悯施舍之事。” 傅轮西的姿态异常诚恳,言辞间更是坦诚直白。 “患难见真情,疾风知劲草。余道友当下的修为虽略显低微,但品行风骨之高,却令贺某和傅道友十分钦佩,放眼日后,仙道运程未可限量!” 贺惊猜站立一旁,开口多有溢美之词,两人皆是满面含笑,言出肺腑,余跃素来堪称善辫之人,此时竟也无法推脱。 “呃......两位道友多方抬爱,余某若是再矫情推辞,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既然如此,今日这番美意,余某就愧领了。” 事已至此,余跃沉吟片刻,随即顺势应承下来。三人手头的“妖蕴丹”仅有二十瓶,所得难以完全等同,最终傅轮西、贺惊猜各自取走七瓶,剩下的六瓶则归属余跃。 “哈哈哈......首战告捷,期待来日重逢!” 三人对望片刻,朗声大笑,告别之后便返回各自洞府,潜心闭关修炼。从这一刻起,余跃才真正被两人予以接纳,视作可信赖的历练人选,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 “湖田阡陌自耕耘,万紫千红堪慰怀。” 余跃洞府中的一处角落,辟出了近三十亩灵田,黑油油的土壤肥沃厚实,其间蕴含着充沛灵力,上面精心培育着各式灵草,五花八门,分布得错落有致,极为讲究。 在多余的犄角旮旯,余跃居然雅兴大发,夹杂种植了一些古树、异果和奇花,原本一片冷寂的清修之地,顿时平添了些许闲适轻松的氛围。 “灵草催熟进度,和余某心中所料,倒是相差无几。” 炼制“和曦丹”所需的灵草,茁壮茂盛,长势喜人。 “依照常理推断,间或灌注墨华珠,只需一至两次,即可彻底成熟采摘。” 徜徉花草树木之间,余跃频频点头,心底颇感愉悦欣慰。 东域虽属修真福地,金丹修士面临的资源窘况,一时之间难以根本改观。一旦开炉炼丹,余跃自身的优势便即刻凸显,在异地他乡终于初步站稳脚跟。 “道基坚固,神魂无暇,方为修士立足之本,远甚于修为境界的提升。妖蕴丹虽药力雄浑,弊端亦是显而易见,如若常年服用炼化,未免有饮鸩止渴之患。” 返回静室的路上,余跃犹自若有所思。 “嗡嗡嗡......” 随着一阵轻微的蜂鸣之声,余跃、傅轮西、贺精猜三人的洞府,相继先后关闭,暂时与世隔绝。既为提升修为,兼具修养心神,以待来日重启历练之旅。 然而,仙道大势风起云涌,日新月异,无时无刻不在瞬息万变,注定不会承平太久。近段时日以来,轰动一时的大事件接二连三,万千修士为之震动不已。 “无量宗池衣扬道友,金丹大成!” “暗魔宗申寻寂道友,顺利晋阶!” 两人之中,池衣扬率先成就金丹,突破大境界瓶颈之后,修为居然持续强劲攀升,一路高歌猛进,直至金丹一层后期。如此离奇之事,细数仙道典籍所载,实属罕见,令人瞠目结舌。 “哈哈哈......池师弟厚积薄发,后生可畏!” “长久以来,一剑宗专美在前。自今时今日,无量天骄终告崛起,隐现与莫道友分庭抗礼之势。” “仙道格局转换,着实让人无比期待!” 池衣扬展露的卓越悟性、深厚底蕴,uu看书uukanshu 引发了一片惊呼与哗然。随之而来的申寻寂,结丹之际则是天呈异象,观者无不胆寒。 “刘某心神无端突发悸动,惶恐不安。” “嘶......神识中的感知,缘何如此古怪?” 纵是“暗魔宗”弟子生性桀骜,见怪不怪,此刻也深感心惊肉跳。 “许师兄快看,此等诡异景象,骇人之极!” 阴煞之气暴虐浓重,自后山某处拔地而起,顷刻间,席卷了整个“暗魔宗”内外,方圆数十里的虚空,俱被染成了一片暗沉的血红。 “所有低阶弟子,速速远离宗门十里开外!” 一声急切的清喝,陡然响彻在头顶上方,惊慌失措的众多门人,才稍稍得以平抚下来。 短短一刻钟的工夫,为数不少的练气弟子,神识已遭受巨创,痛苦的呻吟、哀嚎四下可闻,就连内门的筑基修士亦不能完全幸免。 “凝丹之初便有如此威势,申师侄不但晋阶无忧,金丹品级定然不低!” 一干“暗魔宗”太上长老不惊反喜,笑逐颜开。 于任何仙宗门派而言,成千上万的低阶弟子,固然是道统传承离基石,但一名金丹修士意味着顶尖战力,对外深具无形震慑,才是宗门兴衰存亡的支柱。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自然不言而喻。若是被迫二选其一,只要申寻寂能成功结丹,数千弟子的安危生死,全然可抛在一边。 二百一十八.雇佣堂榜文 接连两名天骄晋升金丹,万千修士尚在津津乐道,心神未曾平复,偏居的西南一域再起异变,令人猝不及防,恰似一场境界突破的比拼, “轰……轰……轰……” 数声巨响,突如其来,紧随着剧烈的地动山摇,众多体修毫无防备,任凭肉身强悍,足下生根,却变得脆弱无比,纷纷东倒西歪,跌扑在地。 “惊天异动,似是近在咫尺!” “强敌袭至宗门?” 饶是“炼体宗”弟子生性凶悍,此刻也乱作了一团,忙于相互打听。 “哈哈哈……本宗弟子无需惊慌,实乃喜从天降!” 一具瘦长的身影突兀闪现,太上长老曲半仞跃至半空,纵声长啸不止。 “伍师叔踏碎禁锢,升至剔脏铅血之境!” 下方的数千体修听得真切,满脸凝重一散而空,长长舒了一口气,继而迸发出潮水般的欢呼,眼眸中隐现泪光。 “恭祝师叔大成!” 体修因功法特异,晋阶所遭的艰辛凶险,远胜寻常修士,更何况这一道瓶颈至关紧要。无数低价弟子苦修打熬肉身,眼见同辈典范在前,声名大震,埋藏心底的星星之火,顿成燎原之势。 “高阶体修现世,期盼近三百年之久!” “尚在银筋玉骨之境,伍道友便技惊四座,如今跨越天堑,仙道争锋指日可待。” “三名道友先后晋阶,各有千秋,俱为一时天骄!” 突破之际,伍破云引动雷劫,堪称惊天动地,“炼体宗”内诸多洞府损毁殆尽,满目千疮百孔,声威如此宏大,自然轰动一时,吸引了众多关注。 “嘿嘿……任谁想不到,仙道修士惊现五子登科,相映成趣,成为一时佳话。” 前后一连串的巧合,仅相隔数载光阴,令人浮想联翩。 随着“天音荒碑”泯灭于世,昔日“聆音悟道”的盛举,一度仅留存追忆深处。“一剑宗”莫问倒是不负众望,闭关一年有余便率先结丹。 岂料,随后晋阶之人,居然是无人看好的余跃。 “机运垂青,为何偏颇不公!” 当年在“聆音城”中,余跃一路晋级不乏侥幸使然,引来不少非议诟病,沉寂了短短两年后,反而变本加厉,声名之响更胜从前。 “仙道苦修之士,芸芸万千,皆是默默无闻,情何以堪?” 惊叹、羡慕者有之,满腹怨气者更是不在少数。 “冥冥天定,避无可避,今时今日,宿命再启!” 昔日同参荒碑之人,擂台未曾分出胜负强弱,无数修士纷纷引以为憾,随着池衣扬、申寻寂、伍破云三人迎头赶上,五名天骄势必登上更为弘大的舞台,真正一决高下。 …… 静室孤寂冷清,唯有一人枯守,日复一日,暂时远离俗世喧嚣、仙道纷争,坊间散布热议的话题,也根本无法传递到此。 倚仗《青木指》的逆天功效,紧俏的“和曦丹”源源不断炼制出来,成丹率日渐提升,已达七成左右的水准。 “金丹二层!” 不虞丹药供给之苦,闭关三年时光,卓有成效,余跃的修为如期晋升。 “嗡嗡嗡……” 洞府门前禁制异动,几点幽暗光华忽闪忽闪。 “呵呵……余某静坐闭关,充闻不闻身外事,仙道已然风云际会!” 神识察看完毕,余跃将传音符顺势捏成齑粉。诺大一座“氓马城”中,唯有傅轮西、贺惊猜算是熟识同阶修士,数年间,陆续传来一些讯息。 “天下英才数辈出,新旧日见更迭时。青灯黄卷苦修道,奈何此身不由已。” 池衣扬等三人结丹不足为奇,等级森严的仙道,因新一代修士全面崛起,悄然间暗流汹涌,树欲静而风不止,余跃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不得不未雨绸缪。 “福祸本所依,坐看藩篱下。” 池衣扬的晋阶不啻宣告,余跃和“无量宗”的正面冲突,势必然渐行渐近,这一刻的到来,彼此心中早有预估,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 既是号称仙道福地,东域修真城池的运转辖治,抑或布局陈设,自有其不凡的格调和气度。 “慕剑城”观礼之行,余跃忙于查阅“一剑宗”典籍,贺典甫一结束,被逼与云磊一战定生死,其后一直龟缩不出。 及至结成金丹,落足“氓马城”的第一要务,便是炼制防御法宝,继而出海历练,忙得焦头烂额。 “万事初定,东域的地貌风情,自当好生领略一番。” 信步游走在繁华的街面,余跃顿感惬意松快。 “眼下风起云涌,uu看书 .ukanshu风雨欲来,有一处所,不可不访。” 余跃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早有决断。远远望见,修真商铺林立,“雇佣堂”显得火爆异常,若论其格局、功用,与仙宗门派的“福禄殿”相仿,但声名不知要显赫凡许。 一圈环形柜台,置放在一层大厅正中,与普通店铺大相迥异,除去新颖别致之意,便于四周修士查看问询。 “见微知著,东家必定经营有方,品位不俗。” 四面墙壁发布各式榜文,以上等宣纸书写,字体五颜六色,特意加以区分,一眼望去,五彩斑斓,一目了然。 “采摘、掘矿、收集兽材之类,蘸取寻常墨汁,数量最为庞杂,占据左右两侧墙面。” “历练招募、聘任客卿、商旅护卫、以物换物之事,其字则呈宝蓝之色,悬挂紧靠大门两边。” “通篇腥红如血,必为追捕、仇杀悬赏!” 修士抬眼观看,一股杀戮暴虐之气迎面扑来,虽寥寥无几,却置于当面正壁之上,醒目异常。 数十间雅室位居二层,排成两列,用于任务接取、交还之处,“雇佣堂”此举用心良苦,旨在避免修士隐私外泄,尤其是庇护领取红榜之人。 顶端的第三层,则为掌柜、管事的静室所在。 “井井有条,忙而下乱,不愧仙道耳目喉舌!” 整座“雇佣堂”的情形尽收眼底,余跃点了点头,却并未进入,反而移步城西北的一处角落。 二百一十九.丹盟之行 一大片石屋连绵起伏,占地不下千亩方圆,却远离繁华的街面旺铺,四周更是人迹罕至,在“氓马城”中的修真地界,如此僻冷之处实属少见。 构筑屋宇的石材,俱为整块的“郢山玉石”,名贵之极,色泽莹润洁白,质地细腻柔滑,做工考究精致。粗看之下,似乎毫不张扬显赫,不经意间,却处处透着奢华与傲气。 一块硕大的黑色匾额,悬于正面门楣上,上书两个紫红古篆大字。 “丹盟!” 余跃出关后行游之地,首选居然是此处,想必由来已久。 …… 当日,三人合力斩杀“白鳞黑水蛇”,贺惊猜亲自上前取出内丹,交由傅轮西暂为留存。 “嘶……气息狂暴无比,其蕴含威能该是何等充沛!” 余跃站立一旁,首次见识妖兽内丹,感知强烈至深,好奇惊讶之余,忍不住偷偷直咽口水。 炼制“和曦丹”所需的主、辅灵草,因有《青木指》秘法在身,余跃尚可自行培植,但七级以上的妖兽内丹,猎杀不易,素来数量稀少,任何一家修真商铺只进不出,托付平日交好的“大丹师”炼制成丹,再予以公然出售,赚足了声望与灵石。 “唉……可惜晋阶金丹之后,余某变得一贫如洗。” 若是手头灵石充裕,倒可尝试与傅轮西、贺惊猜交易,开出优惠的价格,将这枚妖丹收入囊中。可惜,如今余跃仅剩下二千块中品灵石,相差不只一星半点。 “要不然余某口头承诺,待炼制成功分返两人的丹药,相比水月阁中的兑换支付,多出一至两成。许以重利之下,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这则变通之法,思虑再三之后,余跃并未付诸实施。 三人组队历练仅是一面之缘,远未达到全无戒备的田地,况且余跃空口无凭,难以令人信服。如若操之过急,彼此刚刚心生一丝信任,难免出现阴影与裂痕,实属得不偿失。 “嘿嘿……俗世中的游方郎中、卜卦算命先生,皆喜自封名号,以便鼓动人心,招揽生意。” 此番“丹盟”一行,余跃历经了深思熟虑,心有所图。 “余某贵为金丹修士,今日倒要效仿江湖人士。” 自家事自家知,若不设法扭转改观,日常修炼都将难以为继,何谈日后登顶大道。三年闭关静修,于“和曦丹”炼制技法,余跃已纯熟在心,“妖蕴丹”却未曾有练手的机会,尽管丹方解说详尽,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凡事亲历亲为,方能心生感悟。 无论最初等的“药师”,抑或更高一级的“丹师”,炼丹之士在同阶中的地位身份,无一不超然尊贵,自然更易于聚敛资源,拓广交际人脉。 早在炼气之境,余跃迫于修炼生计,开始自行炼制丹药,自给自足之余,还逐步积攒了不菲的灵石,修为一路精进可谓获益匪浅,助力巨大。 成就“大丹师”者可谓寥若晨星,仙道金丹修士本就不足三百名,除去炼丹资质低劣、无法忍受时光耗费、或是难以承担巨额灵石投入,所剩者已屈指可数。 “既得来不易,必可待价而沽!” 一旦拥有“大丹师”的名号,不单组队历练时获益良多,着眼长远,随着日后修为的增长,逐步涉足东域深处的修真地界,必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余某早期的炼丹之举,常常刻意掩人耳目,只为闷声发财,独善其身。从今往后,则需反其道而行之,公然高调行事,此乃时势逼迫造就,由不得一己之念。” 实则自浸淫炼丹伊始,余跃便久闻“丹盟”之名。既为丹道的至尊殿堂,触角广布延伸,身在各处修真之地,只需稍加留意,便不难发现其踪迹。 “青丹谷”和“天遗宗”同列西南仙宗,辖治下的“潮汐城”内赫然设有“丹盟”分支,虽规模不如此处,但格局大体相仿,终日繁忙热闹,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西南地界偏安仙道,前来考核的修士虽为数不少,多是为领取一枚“药师”身份玉牌。当初余跃途经此地,看到进出之众,或凝重、或紧张、或兴奋、或沮丧,脸上神情各异,居然难以自制,心底还颇为不屑。 代表宗门出征“岨崃山脉”之际,余跃无意结识了“青丹谷”修士李遥定,得其多方照拂,所需灵草种籽、乃至长势不俗的幼苗,始终足量予以供给。 库有存粮,心底不慌,余跃日常修炼悠然自在,当然不愿抛头露面,大张旗鼓行事。手头坐拥充裕丹药,u看书 ww.uunshu 一个“丹师”的虚名可有可无,甚至弊大于利。 岂料,时过境迁,余跃终归未能免俗,不得不紧随他人后尘,况且此行志在必得,务必拿到一个“大丹师”的名号。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凡事须随机应变,不可食古不化。” 心中暗自感慨不已,余跃迈步进入正堂。 “前辈莅临丹盟,晚辈甚感荣光!但有所需,尽请示下。” 里面陈设虽极简朴,却有一种脱尘出俗的雅致,环顾四下空空荡荡,静谧无声,其间唯有一名值守弟子,面容俊朗,笑颜和煦,一见余跃登门,疾步迎上前来。 司职待客的修士境界低微,仅位居炼气八层之境,但言谈举止十分得体,身为“丹盟”弟子中的一员,心底颇负优越自豪之感,时而不自觉地透露出来。 “本座此行前来,专为考校大丹师玉牌一事。” 余跃淡淡道出来意,便负手而立,不再言语。 “嘶……晚辈先前多有失礼之处,万请前辈勿怪!” 那名练气弟子大吃一惊,手足顿时慌乱起来。原本以为站立面前的修士,仅是一名寻常的筑基前辈,岂料,竟是高不可攀的金丹大佬。 “前辈先请稍坐,晚辈地位卑微,不敢擅做主张,务必禀明主事,片刻便回。” 顷刻间,值守弟子的脸色微微发白,口齿也不似先前那般流畅伶俐,忙不迭地连连告罪,看座奉茶之后,一溜小跑前去内院禀报。 二百二十.独门萃炼之法 “劳烦余前辈久候,还请恕晚辈无礼!” 余跃不期造访“丹盟”,接到值守弟子的禀报,主事之人随后出来迎接,乃是一名筑基七层修士,匆匆走进大堂,便慌忙施礼告罪。 “申领大丹师玉牌,兹体事关重大。晚辈迎驾来迟,正是忙于向总盟传音禀报。” 得知“丹盟”如此郑重其事,余跃倒有些略感意外。 “四日后,首席大丹师王冕前辈,将会亲自前来主理。” 身负“赤金大丹师”名号者,唯有王冕一人,仙道声名赫赫,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哈哈哈……久闻余道友战力强悍,不曾想还是丹道中人!” 依照常例,申领玉牌前,修士须将出身来历详细备考。王冕一见之下,即惊讶又好奇,颇有深意的眼光,上下仔细打量。 “咳咳……余某涉足丹道,乃是迫于无奈,实属闭门造车,贻笑大方。” 余跃练就的一手丹术,虽源自熟能生巧,但寻常修士依旧望尘莫及。 “既来至东域圣地,余某入乡随俗,前来领取一枚身份玉牌,所谓艺多不压身,凡事不求人。” 与丹道第一人当面而坐,余跃深感道行相差甚远,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尴尬。 “技法不问出处,余道友毋需介怀。无师自通也好,正途传承也罢,本盟领牌考核一视同仁,成功炼制和曦丹、妖蕴丹,即可视为顺利通过。” 王冕淡淡一笑,神情并无任何轻慢,甚至隐含期待之色。 …… 四日后,巳时,余跃再访“丹盟”,径直进入一间炼丹室,但见通体以巨大山石铺设,色泽暗沉赭红,地面正中留有一处取火口,直通地底深处火脉。 “踏山鼎”已涨至半人多高,稳稳置放妥当。自余跃初入仙道,此物一路伴随在身,渡过近二十载光阴。饱经地火煅烧,无数草木灵气滋养,表面斑驳的绿锈早已脱落干净,光泽拙重而莹润。 “呵呵……此物已具仙家气象,任谁也不会易手与人。” 上下轻抚鼎炉,余跃忽然心有所感,不由睹物思人。 “首次踏足仙道地界,见识第一件修真物品。” “第一次与人组队历练,遇劫,反击……” “结成第一位双休道侣,初试神功奇效……” 细细回想起来,眼前的“踏山鼎”与诸多难忘记忆,竟然无不休戚相关。 “唉……阴晴圆缺,自古难全!” “世间唯情之一字,最是黯然销魂。” 唏嘘感慨良久,余跃微微甩了甩头,重新聚定心神。任凭身负莫大神通,过往的岁月无法倒流而回,为今之计,尚需着眼当下,踯躅前行。 “呼……” 余跃单手置于“踏山鼎”之下,一股火焰自指尖悠然席卷而出,色泽略显苍白,正是金丹修士练就的“三味真火”,藏于气海之内。看似并无一丝灼热散发,不过片刻工夫,厚实的鼎膛却变得通红透亮。 眼看丹鼎已然就绪,余跃神情专注,犹显泰然自若,将一株株灵草逐一投入鼎炉。 “萃炼、祛杂、融液、凝丹……” 炼丹进程早已烂熟于心,余跃操控起来分毫不差,行云流水一般。 “起!” 一股药香熟悉而浓郁,在丹室中经久弥漫。 “咻……咻……咻……” 余跃随即施展收丹法诀,三粒“和曦丹”色泽浅蓝色,依次被收入玉瓶中,每一粒的外观浑圆无暇,但因灵草历经“墨华珠”催熟,品级只能位列下等。 将玉瓶轻轻置放在一旁,余跃稍事调息打坐。 …… 待法力、神识重新臻于圆满,余跃轻吁了一口气,取过一只深棕色的玉瓶,暗自肉疼不已。 炼丹所需主辅灵草、妖兽内丹,申领玉牌的修士可自行筹备,或由“丹盟”全权包揽,不过所费灵石高昂,普通的金丹修士也难以承担。 “这一片妖丹再大上几分,余某真要变成穷光蛋了。” 玉瓶中盛装一团妖丹碎片,仅有成人指甲盖大小,居然要支付一千块中品灵石,余跃自嘲地摇了摇头,缓缓将神识探入。 灰白、阴黑、淡绿……各式杂质密密麻麻,四下散布,尤以暗红色居多,大小长短不一,细如发丝,尚在不停到处游离,好似活物一般。 “妖兽体内的暴虐之气,尽藏于此,难以彻底消弭。” “一旦与丹药混杂,日积月累,修士心神自然受损。” 事关丹药优劣,丹方玉简中叙述甚详。“妖蕴丹”、“和曦丹”的炼制技法如出一辙,仅是所用灵材的区分而已。 “起初的祛杂提纯,乃是重中之重,最后成丹的品级高低,大半在此一举。u看书 ww.uuknsh ” 妖丹中的杂质尚残余本能灵智,与某历练凶地内的煞气相仿,因而炼化之时,远比草木灵物艰难,修士不但神识耗费倍增,且极易受到侵蚀和蚕食,吞服“妖蕴丹”引发诸多弊端,根由全在于此。 “试试余某先前的设想,是否对症之药?” 一窍既得,万法皆通。虽属首次炼制“妖蕴丹”,余跃并未显得畏手畏脚,忐忑不安,照例先召出“三味真火”,将妖丹碎片悉数包裹,灼烧软化。 “噼里啪啦……” 随着一阵零碎的轻响,妖丹外壳彻底剥落,最终化成一滩汁液,浓稠而略显浑浊。 “震神锤!” 依照寻常的炼制之法,修士应探入神识,开始逐一剔除杂物。余跃早有腹案,默念法诀,运转《大乘神诀》。一小团妖丹碎片,施展初级神识攻击,原本存下试探之意。 “嘶……” 岂料,惊人的异变,顷刻呈现眼前,余跃不禁吃了一惊。 “嗞嗞嗞……” 前后不过一息的工夫,如沸汤沃雪一般,但见悬浮半空的一团汁液,缕缕黑烟接连升腾而起,伴随着细微的呱噪之声,似乎无数厉魂怒啸,不甘心就此消亡泯灭。 “呼……” 一股微风自余跃袖底扫出,不疾不徐,将所有秽物吹拂一空。妖丹所化汁液足足小了一圈有余,变得晶莹通透,品质几近至纯至净。 “哈哈哈……顽疾既除,手到擒来!” 二百二十一.青铜大丹师 “丹盟”内的一间雅厅,陈设简洁,僻静清幽。一张玉案居中横陈,其上摆放着两只精巧的玉瓶,两侧各有一名修士相对而坐。 “余道友神识不俗,想必长年浸淫丹道。” 余跃安然盘坐于蒲团,脸上并无一丝疲惫之色,王冕暗自点了点头,从玉瓶中倒出一粒“和曦丹”,拈于指尖,注目端详。判定丹药品级,药力充沛固然至关重要,香味、外观,乃至触感同样不可或缺。 身为“丹盟”首席大丹师,王冕自然不会短缺丹药,修为高达金丹六层,十分惊人。睿智的眼神略显沧桑,昭示着年岁已高,不过貌似中年男子,正值鼎盛之秋,器宇轩昂。 “余道友所炼和曦丹,药力偏弱,仅能位列下品。” 过了片刻工夫,王冕微微皱起眉头,神情严肃,且隐隐有些失望。“和曦丹”尚且堪堪过关,相比之下,“妖蕴丹”的品质更为难以掌控,王冕的担忧不无道理。 “咳咳……确实如此,王大丹师果然慧目如炬。” 余跃淡淡地答到,得到如今评判,心中早有预感。以“墨华珠”催熟灵草,本属逆天之举,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炼制出“和曦丹”的药力,不及寻常丹药的七成。 “余道友神态轻松,异乎寻常,非但没有沮丧尴尬之色,于考核一事似乎也毫不在意。” 王冕不由看了余跃一眼,满腹狐疑,伸手取过另外一只玉瓶。 “咦……” 瓶塞掀起一丝细小的缝隙,与“和曦丹”的灵草药香略有不同,一股淡淡的清新气息,夹杂着独特的咸湿水润,悄然弥漫在鼻端。 “妖蕴丹?” 王冕满脸惊讶,急切地拈出1粒丹药,托在掌心仔细观瞧。但见色泽深沉漆黑,颗粒饱满圆润,尚留存着新鲜出炉的余温。爱惜地把玩片刻,王冕索性微微闭目,改由神识探察。 “嘶……余道友之能,堪称神乎其技!” 仅仅过了数息工夫,王冕猛然睁开双眼,精光暴射,欣喜若狂。 “品质如此纯净,王某非但力所不及,亦是平身仅见!” 王冕忘形地纵声大笑,与先前的冷峻不苟,简直判若两人。 “哈哈哈……丹盟虽广布仙道,得见一位身负秘法的大丹师,却是少之又少,实乃天大的幸事!” 获取一枚“大丹师”玉牌,余跃原本略有几分把握。不过王冕如此喜出望外,推崇备至,倒是出乎余跃的预估,脸上也是大大增光不少。 “若是和曦丹的药力略有提升,本盟授予余道友的身份玉牌,绝不会低于白玉一级。” 此间主事修士早已得到王冕传讯,将玉案上的物品收拾清理停当,赶紧办理相关授牌事宜。 “唉……毫厘之差,着实令人惋惜!” 王冕连声叹息,不无遗憾。 “丹盟派发的身份玉牌,等级森严,由低至高,分为黑铁、青铜、白玉、秘银、赤金五等。” 王冕位高权重,可谓一手遮天,对余跃炼制“妖蕴丹”的独特技法,亦是大加赞赏,却公私分明,严守丹道操守,绝不会因自身喜好,而有半点的故意徇私。 “王大丹师技艺冠绝一时,品行清扬高古,终能归至丹盟麾下,余某甚感荣焉。” 两人初次相见,且身处考核身份玉牌之际,但对王冕的人品心性,余跃亦是由衷钦佩,顺带之余,奉送了几句恭维的客套话语。 “哈哈哈……同喜,同喜!” 这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王冕闻听十分受用,和余跃相谈得越来越投机。 “丹盟势力深植仙道,看似一片繁荣景象,实则已呈青黄不接之象。二十年前,无量宗吕引道友一鸣惊人,获封秘银称号,至今无一人晋升大丹师。” 王冕此时忽然提及“无量宗”,显然隐有深意,另有所指。 “嘿嘿……余道友横空出世,倒是让人无比期待!” 余跃心中一动,默然不语,静静聆听下文。 “吕道友乃木属性天灵根,丹道天分确属出类拔萃。” 眼见余既不追问,更无回应,王冕继续沉声说道。 “但凡天骄之子,多有恃才傲物之举,加之吕道友出身无量宗,行事素来乖张狂妄。” 王冕的一番感叹,虽不乏拉拢招揽之意,但绝非言过其实,刻意诋毁,余跃可谓知之至深,感同身受。 “咳咳……若非王某修为、丹术稍胜一筹,吕道友恐怕早已取而代之。” 天资纵横之人,自小受到宗门、家族的悉心呵护,独享丰厚的修真资源,往往自以为是,唯我独尊。“朝阳宗”陈放、“驭兽宗”拓跋明幽、“无量宗”云磊之流,uu看书 ww.ukanshu 无不如此。 “嘿嘿……无巧不巧,细数仙道的同辈天才修士,屡屡成为余某的垫脚石,真乃莫大的嘲讽,天大的笑话。” 无独有偶,绝世天骄也不乏品性敦良之辈。诸如“一剑宗”莫问、“炼体宗”伍破云,资质稍差的“青丹谷”李遥定、甚至包括“天遗宗”韩若愚在内,却和余跃相处融洽,不敢说推心置腹,至少不是敌对之人。 “多数修士眼中,丹盟超然物外,高贵尊崇,实则也不是铁板一块。王某入主多年,理事无数,堪称饱受其苦,不胜其烦,早已弄得心力交瘁。” 呷了一口茶,王冕眼眸中的神采,显得老而弥坚。 “余道友的过往行迹,王某早有所闻,心性果断,进退有据,原本就十分钦佩。” 眼看王冕渐渐转入正题,余跃偷偷发笑,亦在暗自揣摩。 “今日一展神技,更是令王某眼界大开,日后还多有仰仗借助之处。” 仙道如江湖,恩怨无处不在。余跃已身处东域之地,“无量宗”断然不会无动于衷,既然如此,坦然面对之际,余跃少不了假借外力的帮衬。 “呵呵……王大丹师言重了,义之所至,余某决无托辞!” 所谓无利不起早,余跃应承如此爽快,王冕甚是满意。 “眼下就有一事,王某正需倚重余道友。” 王冕满面含笑,不失时机地抛出了一份诱人大礼。 二百二十二.羽翼渐丰 “炼制妖蕴丹一途,无人能出余道友其右,日后丹盟和王某但有同道所托,便全权有劳余道友。” 这份协议利润之丰厚,令人砰然心动,虽仅是一句允诺,但出自“赤金大丹师”之口,必定一言九鼎。 “咳咳……王大丹师一番提携美意,余某厚颜愧领了。” 余跃正值囊中羞涩,无异久旱逢甘雨,稍事沉吟,看了看对面的王冕,当即拱手致谢,照单全收。 “至于酬劳之资,相比丹道常例,只高不低!” 两人各有盘算,最终各取所需,相视哈哈大笑。 “王大丹师的错爱,余某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不负所托!” 一旦“妖蕴丹”品质得到空前提升,“丹盟”这块金字招牌势必愈发响亮,王冕的声望地位将更上层楼,牢不可破,即便别有用心之人觊觎,亦是全然不惧。 余跃可谓无本起家,意外之喜。如此珍贵的练手时机,他人求之而不得,眼下却自动送上门来,且尚有不菲的炼丹酬劳,至少“成三留一”,累计所得蔚为可观。 “互利互惠,各守底线。” 真实的图谋隐晦含蓄,彼此心照不宣,毋需明言点破。 “萍水相逢论交,始于礼尚往来,虽有失赤诚纯粹,但不无可取之处。” “被人看重也好,利用也罢,至少昭示自身并非庸碌之辈。” …… 将近日落时分,晚霞漫天,瑰丽绚烂,“氓马城”庞大巍峨的轮廓,映照着金色余晖,苍莽雄伟,别有一番意境壮怀。 “仙城兀自立,尽受日月华。足踏万重浪,飘然归来早。” 三名金丹修士外出狩猎,历经几番磨砺之后,终于如期归来。 “哈哈哈……与两位道友携手,快意之极,此行不虚!” 当日自“丹盟”满载而归,余跃按部就班,埋头苦修,傅轮西、贺惊猜两人先期一步,突破至金丹二层,三人再次相邀出海,不但实力大增,彼此也更为默契。 三年前,一只“冥甲玄龟”失之交臂,尽管变得更为强横,但余跃一行亦是今非昔比,形成合围之势,如铜墙铁壁一般,生生将其法力耗尽,一举斩杀,往日的一箭之仇终以得报。 “咳咳……余某出价三十六瓶上品妖蕴丹,换取这枚冥甲玄龟内丹,不知两位道友意下如何?” 傅轮西、贺惊猜一时不明其意,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 “余道友言下之意是……” 余跃淡淡一笑,随手递过一只玉瓶。 “哈哈哈……余某语焉不详,出言有失唐突。两位道友先行验货,心中疑惑自解。” 傅、贺两人俱已结丹数年,“妖蕴丹”乃是常服丹药,神识略一扫视,品阶的高下优劣,即刻便可分辨。 “嘶……余道友此话当真?” 傅轮西、贺惊猜大为惊讶,眼里却满含期待。 上次猎杀一条“白鳞黑水蛇”,每人分得将近七瓶“妖蕴丹”。“冥甲玄龟”的境界明显高出一筹,若是将其售与“水月阁”,应可换取三十瓶“妖蕴丹”。 单单在数量上,余跃开出的价码整整多出两成。更为难得之处,药力品质纯净,远胜两人往日所用,所得实惠着实可观。 “相处日久,余某岂敢轻言相欺!” 眼见堂堂金丹修士患得患失,大失平日的威仪风采,余跃不禁仰头朗笑,双手微扬,各自送出十二瓶“妖蕴丹”,不偏不倚落入两人手中。 “多谢余道友!” “哈哈哈……今日可谓好事成双!” 傅轮西、贺惊猜满脸喜色,连忙将丹药收进储物戒,随即爽快地递过盛装内丹的瓷瓶,却又不急于告辞离去,望着余跃欲言又止,神情颇为古怪。 “余某并非有意隐瞒,实乃生性如此,凡事不喜大肆招摇,还望两位道友不要见怪。” 盘算淘换妖丹之前,余跃料到两人会有此问,事先备好了一番说辞。 “咳咳……日前余某侥幸之下,申领到青铜大丹师玉牌。” 低声告知之时,一枚小小的身份令牌,自余跃手中扬起。无论做工,抑或用材,极为精致考究。当日离开“丹盟”之时,余跃也曾郑重相托王冕,此事暂不公开昭告。 “哈哈哈……这是从何说起?与大丹师为伍,何幸之有!可笑数年间懵懂不知,贺某未免太过愚钝!” 贺惊猜的神色接连剧变,震惊、得意、自豪兼而有之,对余跃秘而不宣一事,却是轻描淡写,只字不提,更毋论有半分的责怪埋怨。 “嘶……难怪初见之时,余道友修为略显单薄,随后却精进迅猛,如今已后来居上,大丹师身份何其显赫?请恕傅某眼拙,往日多有失敬。” 傅轮西的言辞更为恳切,uu看书ww.uukashu.co隐隐有几分敬畏之意。 …… 悠悠岁月流逝,弹指一挥间,余跃驻留在“氓马城”内,安然渡过了十载光阴。 “呜……” 余跃闭关已久,四下冷清沉寂,生机寥落。就在这一日,洞府中终于生起久违的异动,浓郁而温驯的天地灵气,转眼之间变得紊乱急涌,充斥着一股狂暴之气。 “哈哈哈……中期瓶颈已破!” 手头修真资源充裕,余跃的修为一路稳步推升,如愿晋升至金丹四层,余跃欣喜万分,正欲以神识探察体内,异变却不期而至。 “轰……” 紫府中陡然剧烈翻涌,余跃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居然毫无抵御之力,任其摆布。 “破碎虚空!” 一段功法玄奥无比,无声无息刻印至神魂深处。“天妒之根”沉寂多年,一直再无任何演变,万万不曾料到,余跃踏足金丹中期之境,居然引发其异动。 遥想当年,余跃晋级筑基中期,意外觉醒了“瞬移”神通,即刻成为突袭的利器,屡建奇功。可惜,自金丹大成之后,便几无用武之地,仅寥寥几次用于逃逸途中,借以摆脱妖兽的纠缠尾随。 “若非今日之变,天妒之根的神奇逆天,余某早已淡忘!” 回复原状的余跃,当即狂喜不已,“天妒之根”的福赐绝非凡物,“破碎虚空”既是由“瞬移”晋阶而来,必定非同凡响,令人心生无比的期待。 二百二十三.新地界,新征程 “氓马城”外东南百里处,坐落着一条长达近十里的海湾,缓缓向内凹陷,形成一个硕大的回型,地势得天独厚,水域深邃,风平浪静,实属一个天然的码头良港。 一艘巨型商船静静耸立水面,异常奢华气派。前后船舷长达三十丈左右,甲板离地八丈有余,远远望去,活脱脱一个海上庞然大物。 “廋山沉金木”产自大陆极南,质地坚硬无比,轻便坚固,用以打造商船主体龙骨,乃是上佳之选。 将“软银沙”置于鼎炉化成浆汁,反复浇铸船身,包裹得密不透风,足可抵御海水侵蚀,应付低级妖兽撕咬。 海域远航,天象变幻莫测,时常会遭遇龙卷风、海啸,因而在船身里层篆刻了诸多阵法,除去《疾行》、《御风》、《浮空》、《蛮横冲撞》之外,特意增设了一座《三重岳》。 顾名思义,《三重岳》阵法以稳固见长,任凭恶浪飓风肆虐,船体兀自岿然不动。为抵御高阶妖兽,商船外布设一座大型《五行防御大阵》,防护强大,开启之际需耗费二十四块中品灵石。 一块宽大的“银桃木”踏板,自船舷一直搭至岸边。一张巨幅风帆高高升起,展开竟达十五丈方圆。桅杆的顶端悬挂着“水月洞天”的旗幡,在艳阳日光的映照下,异常鲜艳夺目。 “所有弟子各司其职,速速回归本位,商船即将启航!” 宽敞厚实的甲板上,几名管事修士皆是筑基之境,大声招呼号令,不时严厉呵斥责骂。近三十名练气弟子来回忙碌,上下纵跃奔走,紧张做着最后的筹备。 “东域内修真城池的分布,依照所占地底灵脉的方位,正好大致呈一个环形,自外向内,逐渐向深处延伸。” 海域中盘踞的妖兽不计其数,七级以上者虽为数甚少,但低级兽禽众多,或藏于水下,或隐匿虚空,即便金丹修士也不敢轻易驾驭遁光,独自穿行横跨。 筑基修士、练气弟子成千上万,因修炼游历之需,频频穿梭于各座城池,甚至俗世凡人迁徙往来,货物、特产的周转营运,无不依籁仙家商船运载。 在商言商,既是蕴含如此巨额的利益,身为商贾第一巨头,“水月商会”自然洞察秋毫,凭借雄厚的家底和财力,快人一步抢下了先机。 修造一艘巨型商船,务必穿越妖兽横行的海域,光是购置材料一项支出,所耗费灵石之多,就连普通仙宗都自感肉疼。 炼制船体一事更为浩大庞杂,需广聚仙道人脉,招募数量惊人的炼器师,联手协作,日夜赶工。事后,还要聘请技艺高超的阵法师,篆刻无数防护符文,确保路途稳妥平安。 “诸般事宜能逐一做到,实属不易,但就此启航远行,尚相距甚多!” 大型远航商船看似体型雄伟,身坚甲厚,一旦遭遇七级以上高阶妖兽,花费巨资打造的防护之力,依然难保万无一失,甚至会被掀翻撞碎,沉入无尽深渊海底。 招揽金丹修士随船护航,由此应运而生。 “仅以灵石为代价,无异于痴心妄想。既入金丹之境,唯有顶级天材异宝,或是辅佐缔结元婴圣物,方能令修士动心。” “本会太上长老多达十一位,尚且苦苦四处搜罗,又何来宝物支付外人?” 这则设想空前大胆,可谓异想天开,因而出台伊始,“水月商会”的太上长老研讨之际,褒贬不一,众说纷纭,乃至嗤之以鼻者不在少数。 “哈哈哈……此事虽棘手无比,但只要许之以利,能够恰到好处,并非没有解决之法。” 不愧仙道商贾翘楚,“水月商会”可谓人才济济,集思广益之下,不乏心智灵动之士,献上了一条锦囊妙计。 “本会可委托雇佣堂,常年发布一个随航任务。” “凡金丹修士往来修真城池,乘船一律免收灵石,遭遇高级妖兽袭击,可视情形自愿出手相助。” “修士随航次数,可自行兑换成商会贡献,日后交易便可享受更多折扣优惠。” 一言既出,犹如碎石击破水中天,众人不觉眼前一亮,霍然开朗起来。 “桃代李僵之法,甚是高明!” “哈哈哈……以无形酬劳,替代寻常实物,既风雅又实惠。” “长此以往,积少成多,护航修士既得利益颇为不菲,理应可行尝试。” …… “明日辰时,水月阁商船启程,恭请余前辈依时随行。” 余跃已在洞府中静候,果不其然,“雇佣堂”的传音符适时而至。 “嘿嘿……天下之大,u看书 .ukanshu.cm 无奇不有。水月阁发布的任务,居然如此别开生面,当真闻所未闻。” 前往打探跨海船讯,余跃方才得知护航一事,顿时大感新奇。 “水月商会素来经营有道,别出心裁,初始推出之际,无人问津,如今已逐渐为仙道熟知,反响颇为热烈。” 再次见识“水月商会”的过人手腕,余跃亦是由衷钦佩。 “前辈若是有意为之,敝堂即刻便可办理。” 余跃权衡了片刻,一则属顺手为之,并无太多额外负担,二则酬劳优厚,还可稍结善缘,当即爽快地接下任务。 “花无百日红,欢曲散有时。劳燕分飞起,空余旧日颜。” 大约两年前左右,傅轮西、贺惊猜突破至金丹中期,“氓马城”已非上佳修炼之地,随即前往中部海域游历,三人就此分道扬镳,多年携手终告完结。 “一剑宗”莫问、“无量宗”池衣扬、“暗魔宗”申寻寂三人,天资远胜寻常同阶,更是早早晋级。唯有“炼体宗”伍破云、余跃两人,不但同出西南一域,就连修炼进度亦大致相仿,活脱脱一对难兄难弟,余跃每每念及于此,颇有些哭笑不得。 “昔日同参荒碑,今时并驾齐驱,且看龙争虎斗,最终何人登顶!” 仙道大势日新月异,有心人时刻在暗中密切关注。一代新生金丹修士已然强势崛起,随之而来,必将书写一段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修真传奇。 二百二十四.商船护航 东部海域广袤寂寥,碧水连天,“水月阁”的巨型商船扬帆起程,一路乘风破浪,航行了整整十日光景。 预定的航程已过大半,除了预料中的恶劣天象,变化无常,算得上顺风顺水,只需再过区区五日,便能安然抵达“降星城”,归属“贝叶宗”治下的一座修真城池。 身为随航金丹修士,余跃享有的待遇,堪称奢华尊贵。 “这座独立静室,乃鄙阁特意备下,不知余前辈可否满意?” 位于商船最高处,推开四面舷窗,穷尽目力远眺,视野开阔无比,心神顿时为之一畅。前面尚有十丈见方的甲板,闲暇时分漫步其上,沿途水光天色尽可饱览无余。 “咦……此处居然布设一座小型《聚灵阵》,所耗灵石材料甚众,价值定然不菲。” 静室的陈设摆列,简洁明了,又不失雍容大气,随处可见东主匠心,余跃不由啧啧赞叹。 “身为仙道第一商贾,贵会行事气度俱是大手笔。” 商船领头修士名叫封林,任“水月阁”执事一职多年,为人八面玲珑,沉稳周密。 “不敢,不敢,和余前辈同船而行,实乃鄙阁和晚辈的福分。” 封林一路陪同余跃,四处察看游览,神态言语极为恭谦谨慎。 “航程的日常事务,自有晚辈一干人等打理,余前辈小驻此地,尽可以安心静修。若非异常紧急要务,绝无人敢贸然惊扰。” 但凡他人虑及,事无巨细,“水月阁”早已面面俱到,安排得妥帖入微,令宾客心底倍感满意,况且余跃生性颇为洒脱,亦非矫情之人。 “本座先前听闻,贵阁一位太上长老随船同往,可惜彼此素昧平生,眼看此行航程将尽,始终却缘铿一面。” 两名金丹修士,一主一客,同处商船多日,彼此居然不曾有过半点交集,若是仔细思量,确实透着一丝反常的意味。 “嘿嘿……修士性情孤僻,生人勿近,见闻中亦不在少数,此事倒也不足为怪。只待顺利抵达降星城,余某交付任务便万事大吉,从此两不相干。” 余跃本是随口一说,岂料顷刻之间,身旁封林的神情十分尴尬古怪,口齿也变得吞吞吐吐。 “咳咳……鄙阁太上长老的行事举止,身为属下委实不知,更不敢妄加揣测。余前辈若无其他吩咐,晚辈也该回归舵舱坐镇,督促巡察航行。” 淡淡挥了挥手,余跃暗自好笑,细枝末节无关痛痒,本就无心过多计较。封林却是如释负重,施礼告罪之后,急匆匆离去。 …… 眼看仅剩四日航程,巳时左右。 海域无穷无尽,浩渺苍茫,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正是难得的好光景。微风和煦,缓缓吹送而过,水面轻轻荡漾起伏,泛起如真似幻的湛蓝,格外令人喜爱痴迷。 “嗖……嗖……嗖……” 数不尽的水中妖兽,诸如“黑冰豚”、“灵鳟鲨”、“海龙鱼”、“金光鳗”、“铁甲蟹”等等,远远游弋在船舷周围,偶尔会有几只扑打上前,凶狠地撕咬船甲,及至无功而返,转眼一哄而散。 “桀……桀……桀……” 低阶妖禽在高空盘旋翱翔,稀稀落落一路尾随,不外乎“青云雀”、“沧翼鸟”、“角鹰”、“苍焰鸥”、“风隼”之类,笼罩商船的一层防护罩坚固厚实,妖禽无从下手,不时发出尖厉的嘶鸣。 漫漫跨海之行,起初尚觉新奇,久之则心生枯燥憋闷。趁着此时大好天光,商船搭载的众多修士四下走动,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或闲聊,或攀谈。 “连日乘船,头晕脑涨,赶紧出去透透气。” “举止千万谨慎,不可冒犯仙师大人!” 蜗居底舱的凡人也纷纷走上甲板,尽情舒展酸麻的筋骨,大口呼吸咸湿新鲜的水汽,眼前的海域风情瑰丽闲适,令人流连忘返。 “止水生无量,微澜幻万千。” 海域天象无常,寥寥十字,一语道尽。 “呜呜呜……” “轰隆隆……” 不过眨眼的工夫,天地风云突起异变,乌云阴沉密布,电闪雷鸣。紧接着,肆虐的飓风横扫海面,所到之处,掀起的巨浪高达数丈,咆哮汹涌,直扑而来。 “哗啦……” 商船纵是体型庞大,此刻却显得渺小脆弱,如一小片枯叶,虚不胜力,在汪洋中随波起伏,时而被抛上浪尖,时而又被狠狠甩向谷底。 “《三重岳》开启,稳固船身!” 封灵一袭黑袍,纵跃至瞭望高台,有条不紊下达号令,神情虽异常肃然,却并不显慌乱。当值弟子亦是训练有素,熟练操控着各式阵盘,竭力躲避风浪撞击,维系船身不至倾覆。 众多凡人面如土色,早早躲进了船舱。唯有高层甲板还剩余二十多位筑基修士,以及数名练气弟子,自恃修为不俗,留在原地驻足观看。 “轰隆……轰隆……” 惊雷霹雳一阵紧似一阵,狠狠撞击在神魂之上,u看书 w.uknsh令人顿感心惊肉跳。海啸狂潮也不甘示弱,卷起千重恶浪,大有与天一较高下之势。 四下掀起的水墙高耸汹涌,一道挨着一道,连绵纵横数百里,前赴后继,呼啸而至。此时此刻,视野中的天地已是浑然一体,形成一个硕大无边的黑色囚笼,将“水月阁”的商船牢牢困在其中。 “哞……” 当下场景堪称肆虐可怖,猛然间,妖兽狂吼高亢激越,声震寰宇,将天地间的巨大声响悉数压制,闻之令人胆寒战栗。 “轰……” 船舷左侧不到二十里处,一股水柱激流冲天而起,竟然高达十丈有余,挟裹的海水不下十万斤之巨,猛然重重砸落海面,发出惊天的巨响,即便隔着一层防护罩,修士体内的气血依旧剧震不已。 一股强横无匹的威压,瞬间笼罩商船上空。 “高阶妖兽来袭!速请余前辈!” 封林的脸上煞白一片,急忙大声喝道。 “着人急禀太上长老!” 滞留甲板上的修士不敢再予逞强,纷纷溜之大吉。 “本座在此,尔等退下!” 不知何时起,护罩外的虚空中,余跃早已负手站立,遥对妖兽来袭方位,“锁寒枪”悬浮在头顶之上,闪烁着逼人的光华和森森寒意。 “多谢余前辈出手!” 封林长长松了一口气,急忙冲入主舱,不敢有丝毫懈怠,号令启动全部阵法,疾速向前飞驰。 二百二十五.孽炎龙鲸 仅仅十来个呼息的工夫,一座黑色巨型山峰劈波斩浪,气势滔天来至近前,相距商船不足五里,和余跃遥相对峙。 “嘶……孽炎龙鲸!” 余跃尚属首次见识,心底不禁暗暗惊讶。 “嘶……” 妖兽身躯庞大无比,堪比“水月阁”的巨型商船,在飓风惊涛中,疾速扑将过来,令视野备受碾压冲击,胸腹间的呼息也陡然紧迫急促。 光滑的脊背宽厚无比,色泽呈现一片惨淡灰白,无数青黑斑点密密麻麻,散布其上,极其狰狞可怖。随着妖兽上下涌动起伏,方圆数里的海域漩涡回荡,尺寸硕大惊人。 “今日遭遇此兽,苦战在所难免!” 神识感知妖兽气息,余跃大致推断出,这头水属性“孽炎龙鲸”刚刚踏入七级后期,修为胜过自身一筹,临阵斗法势必异常艰难激烈。 “呼……” 眼见前方有修士拦截,“孽炎龙鲸”猛然张开血盆大口,激射出一股绿油油的粗大水柱,如同一道横甩而至的瀑布,隐隐传来腐臭之气。 “去!” 心念一闪,余跃掐动法诀,“锁寒枪”幻化出森冷的虚影,与妖兽周旋纠缠在一处。 自结丹之后,凭一己之力迎击同阶妖兽,余跃从未敢轻易尝试,毕竟此举太过冒失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招致陨落之危,得不偿失,实为不智。 “世间从无嗟来之食,余某乃堂堂金丹修士,自当信守承诺,竭尽所能。” 眼下为形势所迫,余跃不得不独自出战。 “斩杀孽炎龙鲸,甚至仅是击退之念,均属不自量力。” 余跃的意图十分明显,迎面拦截阻挡,让商船得以及时远离,直至从妖兽地盘脱身。 “就算余某一人不济,水月阁尚有一位太上长老,至今未曾现身。届时两下联手,最终将妖兽驱逐,化险为夷,倒也并非难事。” 驻留“氓马城”十年光阴,应傅轮西、贺惊猜两人之约,余跃数次随同出海历练,携手猎杀高阶妖兽,自行创立的“神通截击”几经临阵印证,堪称行之有效。 “轰……轰……轰……” 风雨雷电交加,浊浪咆哮冲天,一人一兽,在海域上相斗正激。“孽炎龙鲸”体型庞大,一波波攻势如潮,声势犹为惊人。余跃则是避其锋芒,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暗中掌控法力消耗,牢牢将妖兽拖住。 “龙鲸凶悍之极,幸亏有护航前辈随行。” “嘶……金丹神通威能,足可毁天灭地!” 遭遇余跃的奋力堵截,妖兽一时无法向前逼近,“水月阁”的商船始终相隔数里之外,遥成呼应之势。众多修士虽惊魂稍定,却忍不住心中好奇,纷纷运足目力观看。 “轰隆隆……” 人兽激斗已近半个时辰,“神通截击”渐入佳境,周身法力亦得以凝练,余跃反而略显焦虑,暗地里叫苦不迭。 “余某本就逊色一筹,如此两下僵持,形势堪忧!” 身处海域汪洋之中,水系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孽炎龙鲸”正属水系妖兽,占尽天时地利,气焰渐见高涨,愈战愈勇,余跃唯有一路退让。 “不好,法力似已不堪重负!” 冰、水两系同根同源,“生克之术”无用武之地,余跃境界略低,反而隐隐受制,虽早已吞服数粒“回复丹”,金丹色泽明显黯淡下来,运转间微感滞涩。 “吼……” 商船愈行愈远,“孽炎龙鲸”当即狂性大发,接连高声怒啸。虚空万钧雷霆,漫天银蛇乱舞,海域千里惊涛,无一不在为其助长声威,无论气势,抑或场面,妖兽彻底占据了上风。 余跃一直处于下风,此刻更是雪上加霜。自遭遇“孽炎龙鲸”已近一个时辰,眼看商船岌岌可危,人兽激斗天翻地覆,随行的“水月阁”金丹修士理应知晓,但不知何故,至今未见出手相助。 “唉……略尽人事,全凭天命!” 依照事先主雇双方约定,一旦面临陨落之危,护航修士即可弃船远遁,不虞受到任何追究、责难。但顾及低级修士和众多凡人,余跃有些于心不忍,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轰……轰……轰……” 两股神通在半空频频激撞,商船距此不到三里,仅是受到余波的冲击,顿时东倒西歪,险些被卷起的巨浪吞噬。余跃渐感吃力,无奈之下不断退守。 “哼……真当余某技法用尽,束手无策不成!” 余跃内外交困,情急之下脸色一寒,眼中布满浓烈的杀机。倘若被逼至山穷水尽的地步,u看书 ..om“天妒之根”刚刚觉醒了“破碎虚空”神通,暗中一经施展,大可一走了之。 “不过此法实属下下之策。” 纵使处境大为不妙,余跃心中始终警醒,“水月阁”的商船上尚有一位金丹同阶,兴许早已暗中探察多时,贸然展露这张底牌,唯恐被其看破端倪。 除此之外,公然接取宗门外的任务,余跃尚属平生头一遭,在数千名晚辈和凡夫眼皮底下,弄得灰头土脸,最终逃之夭夭,金丹修士的脸面顷刻间荡然无存。 “嘿嘿……施展神识攻击之际,略加小心谨慎,理应可瞒过外人耳目。” 四下雷电交加,飓风海啸横行,天象狂暴动荡,加之斗法引起灵气紊乱,于修士神识干扰极大,暗中发出一记“伤神刺”突袭,很难被人察觉。 陡然间,余跃神情肃然,急运《大乘神诀》,“伤神刺”攸然成型,正待发出之际。身后响起一声清冷的娇叱,肆虐无忌的雷霆,气势滔天的恶浪,都被压得为之一顿,“孽炎龙鲸”的嚣张气焰随之大减。 “孽障,休得猖狂!” 一柄土黄的巨大剑影,风驰电掣自商船中激射而出,所过之处,万物皆似重岳盖顶,纷纷蛰伏收敛,其威势之浩荡,明显远胜余跃。 “哗啦……” “孽炎龙鲸”虽凶悍无比,但久战之下已是强弩之末,察觉余跃的后援更为棘手,见势不妙便溜之大吉,海域上留下一个恐怖的激流漩涡。 二百二十六.陆执事其人 “孽炎龙鲸”骤然退走,天色阴沉依旧,千万里的辽阔海疆却已风平浪静,涛声轻柔舒缓,偶尔泛起零碎的细小浪花,尽显一派恬淡和顺的风姿。 “多谢两位前辈出手!” 规避多时的低阶修士,争先恐后走出船舱,低头施礼称谢。 “今日遇上仙庇护,小人三生有幸!” “若能得见仙容,必请画师绘像,供奉正堂,世代朝拜!” “仙师恩德,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 众多凡人一窝蜂地涌了出来,惊惧之色尚未褪尽,齐刷刷跪到底层甲板上,千恩万谢,连连磕着响头,口中兀自低声祈福祷念。 “晚辈奉本阁太上长老法旨,恭请余前辈移驾一晤。” 妖兽既已惊退,余跃返回商船,正欲跨步迈入静室,迎面看见封林一脸喜色,急急忙忙跑上前来,低头躬声禀告。 “嘿嘿……这位道友神神秘秘,总算舍得露面,余某倒要见上一见!” 余跃早就颇有微词,不过此刻人为主,己是客,况且这位太上长老的修为明显高出一筹,甫一出手,便解了当下燃眉之急,于情于理都得前去拜会。 “嗒……嗒……嗒……” 船舱过道里空荡寂静,两人七弯八拐,前行了大约六十丈,向右转过一个拐角,迎面是一间独立静室,封林远远停住脚步,恭恭敬敬告退离去。 “吱呀……” 两扇小巧的房门无风自开,却不闻人声传出。稍稍犹豫片刻,余跃刚举步迈入,陡然顿住身形,进退两难。 映入眼帘的陈设,淡雅精致,阵阵幽香隐约袭来,余跃心中积压的怨气,无端减消了大半。 “咦……水月阁的太上长老,原来是位仙子。” 一位女修身着浅紫法袍,临倚舷窗,似在眺望海天极远处,周身气息悉数收敛。头上云鬓高挽,露出光洁细腻的婵颈,背影高挑圆润,令人想入非非。 “十年前行色匆匆,未及登门道辞,余前辈别来无恙?” 随着轻柔甜腻的嗓音,一直背向而立的女修,缓缓转过身来,娇躯饱满,凹凸有致,脸上宜嗔宜喜,笑意中明显带着几分捉弄和自得。 “陆执事……不,该称陆仙子……” 余跃阅历丰富,素来笃定如山,乍一见到陆离伤,身躯不由猛然一震,双眼圆睁,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咳咳……余某自问并非愚钝之人,此时却是茫然无绪,满头雾水!” 平生头一次,余跃身陷如此尴尬的境地,连连摇头苦笑。 “咯咯……余道友心头疑虑重重,当在情理之中。好在余下航程尚有数日时光,妾身自会一一解答。” 陆离伤兀自掩唇偷笑不已,扬了扬素手,和余跃分宾主坐下。 多年前的意外偶遇,陆离伤仅身负筑基修为,且身陷绝境,楚楚可怜。眼下举止雍容淡定,不经意间,金丹修士的冷傲流露无遗,倒是平添了一番别样风情。 “日前妾身游历归来,专程前往拜谒,可惜余道友洞府禁制紧闭。不曾想,收到雇佣堂传讯,接取本次护航任务的金丹修士,居然是余道友。” 陆离伤笑靥如花,娓娓道出了缘由。海上航程漫长枯燥,意外邂逅佳人,余跃顿感如沐春风,心中的一丝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妾身一路暗中随行,本打算给余道友一个惊喜。一别十载,余道友修为进境神速,妾身急欲观摩一番,因而商船遇袭之际,迟迟不曾出手,还请余道友万勿见怪。” 闻听之下,一道剑影威能无匹,纵横海域虚空的场景,攸然浮现于脑海之中,余跃不禁老脸一热,讪讪而笑。 “余某一直纳闷,纵是水月商会精明过人,也不会认定,金丹修士被区区护航任务所累,甘愿赔上性命。” 余跃脸上看似忿忿不平,明显属刻意为之,陆离伤在一旁娇笑不已。 “扑哧……妾身谨代鄙会郑重致歉!” 陆离伤笑盈盈站起,微微躬身万福。 “哈哈哈……一别十载,重逢海域,余某喜不胜禁,一句戏谑之言而已,仙子若信以为真,余某倒有些无地自容了。” 余跃连忙起身还礼,朗声大笑。两人相识虽属无心偶遇,但机缘巧合甚深,绝非寻常萍水相逢可比,说话自然要随意轻松许多。 “因接取任务在身,余某方才班门弄斧之举,实属贻笑大方。若非仙子神威,挥手间惊退妖兽,余某已几近黔驴技穷,真不知如何自处。” 两人重新落座,余跃不由大发感概,一番话不算全然属实,uu看书 .uukanshu 但亦是半真半假。 “余道友恭维人的本事,同样与日俱增,未免太过自谦了。” 陆离伤端起手边的玉杯,浅浅呷了一口。 “妾身在一旁静观良久,余道友虽渐趋下风,却是忙而不乱,始终未呈明显败迹,一路收缩后退,井然有序,步步为营,似有隐藏后招,足可一举扭转乾坤。” 陆离伤眼波流转,神色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好在仅是点到为止,并未继续刨根问底。 “万一逼不得已,只好动用伤神刺这张底牌,以神识攻击之威,余某尚有几分把握,即便不能当场斩杀妖兽,至少给予孽炎龙鲸重创。” “何况余某还身负逆天神通,破碎虚空,足可自保逃逸。” 余跃不觉暗自心惊,只得微微仰首一笑,聊以掩饰化解。 “记得初见之时,仙子修为尚处筑基之境,短短十年工夫,居然已迫近金丹后期,可谓一日千里,余某大为震惊之余,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稍顷沉默之后,余跃理了理头绪,干咳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问出了积压已久的巨大疑惑。 “咯咯……余道友的心性当真沉稳如山,直至此刻方才发问,妾身由衷佩服!” 陆离伤白了余跃一眼,看似无意之举,却显得顾盼生姿。 “嘿嘿……谁曾想甫一相见,余某心神巨震,哪有如此闲暇?” 余跃笑而不语,暗自腹讳不已。 二百二十七.修者炼其心 一双美目盈如秋水,刹那间涌上一丝忧色,缓缓转向海天极处,陆离伤发出幽幽一声轻叹。 “唉……实不相瞒,妾身早已触及后期瓶颈,察觉突破异常艰难。” 余跃心中一动,不禁暗自揣测起来。 “究其根由,在于心境存有瑕疵,定是早期太过注重境界精进,导致留下诸多弊端。” 毅然斩断七情六欲,与尘世彻底隔绝,一心追求长生大道,自古以来,仙道修士广为沿袭,天长日久之下,易使心境有所缺失,难以获得圆满。 “妾身亡羊补牢,借助商会之力,搜罗到一本上古秘法,以肉身凡胎悄然遁入凡尘,一步一步重新磨砺心志。” 仙道修士万千,不乏志存高远之辈,将体内法力完全封印,以凡人之态再次入世,历经万般疾苦磨难,为日后修为顺利晋阶,乃至缔结元婴,扫除心魔阻碍,称之为“炼心”。 “更有修士举止激进,刻意置身生老病死关前,以期求得心境突变。成功者,固然一朝脱胎换骨,一旦失败,便会化作一抔黄土,泯灭于尘世间。” 一番寒暄之后,余跃早已平复心神,听闻陆离伤亲口述说,忽尔记起往日所阅典籍,似有所载,当即恍然大悟,不胜唏嘘感慨。 “如此看来,当年偶遇之际,即便没有余某出手,区区几名筑基之境的淫修,仙子想必能独自应付。” 陆离伤轻轻摇了摇头,反而神色郑重,再次盈盈致谢。 “若非余道友恰巧路经,妾身势必强行解开封印,不但前功尽弃,还会遭受心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此等援手大恩,妾身时刻铭记在心。” 凡事皆有得失取舍,封印秘法玄无边,功效逆天,自有严苛的禁忌,一旦擅自触犯打破,修士必定自受其害,无可挽回。 “仙子历练归来,定是功德圆满,得偿所愿!” 话语刚一出口,余跃顿感失言,心底后悔自责不已。但见陆离伤娥眉微蹙,轻声叹了一口气,浓浓的失望之意,自眼眸中闪过,可谓我见犹怜。 “唉……命中当有此一劫,原本避无可避。当年妾身处境危急,为求自保,封印虽未解开,但已然自行松动,致使炼心之举功败垂成,未得善终。” 无意触碰陆离伤的痛处,余跃一时语塞,只得默然不语。 “仙道荆棘丛生,如履薄冰,妾身仅能尽人事,听天命。” 毕竟将要踏入金丹后期,陆离伤心志之坚,远超寻常修士。 “和余道友再次相逢,实属缘分不浅,正该纵情庆贺畅谈。过往的扫兴憾事,不提也罢。” 淡淡感怀一番之后,陆离伤随即恢复了常态,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主动和余跃攀谈起来。 “方才余道友独御妖兽,虽时处逆境,兀自苦战不退,足见身负大毅力,日后成就未可限量。” “呵呵……余某不过尽己所能,忠人之事,与当初援手如出一辙,性之所至而已,怎当得起仙子谬赞?” 两人本属随意闲聊,但于陆离伤“炼心”一事,余跃始终耿耿于怀,心下不忍,无意间,似乎偶有所感,不禁脱口而出。 “所谓心境圆满,无尘污垢,余某窃以为顺从本意,率性而为,自可心中无憾,经年累月,潜移默化,何尝不是一种磨砺?” 陆离伤天资聪颖,闻听这番独到之见,心中当即有所感悟,先前的郁结随之消散不少。 “刻意再世为人,未免有些着相了!” 一双美目变得神采奕奕,陆离伤直勾勾看向余跃,欣喜异常。 “寥寥数语,醍醐灌顶,妾身大感相见恨晚!” 所谓言为心声,情出肺腑,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屋中的氛围有些暧昧迤逦,余跃略微尴尬,干咳了两声,抬手指了指案几上摆放的各色灵果。 “余某初至东域,多亏仙子举荐斡旋,得以安生立足。久别重逢之际,仙子又出手解困,余某无以为报,当下借花献佛,亲手炮制一道果茶,聊表微薄心意。” 余跃看似漫不经心,随意选取了几样灵果。 “咔嚓……” 法力运至掌心,顷刻间将皮核祛尽,再以“水箭术”切成一寸见方大小,连同清冽甘泉一齐放入铜壶当中。 “玉肌花、芝雪草、云霖果……” 余跃又取出几样灵草异果,榨出数滴鲜嫩汁液,混入其中,继而往炉中添加木柴,动作舒缓,纯熟异常。 “咯咯……余道友之举时常出人意料,妾身很是期待。” 好奇地瞟了余跃一眼,陆离伤嫣然一笑。 “余某出身山野猎户,为伍者俱是穷苦人家,uu看书 .uukanshu 买不起胭脂、水粉、珍珠膏,唯有采集野果、药草,或生敷洗面,或煮水饮服,世代相传,颇具养颜润肤之效。” 余跃专注照看炉火,目不斜视,悠悠岁月,红尘往事,忽尔一起涌上心头。 “女子喜好容妆,天性使然,无关乎尊卑贵贱。山姑村妇世居僻壤,目不识丁,同样心怀美丑,自得其乐。” 俗世中的记忆,清贫、困苦,甚至不乏淡淡的孤寂,但那份难得的简单、安宁,却是千金难换,只可惜,时光终究不会逆转。 “咕咚……咕咚……” 陆离伤默然对坐,偶尔瞟上一眼余跃,一双星眸忽闪忽闪,不知伊人芳心所思所想。一时之间,唯有泉水沸滚之声,在静室内兀自回荡。 “咦……” 不大工夫,浓郁的醇香渐次弥漫,与鲜果的清新之气不同,自每一个毛孔渗入肌肤,一股慵懒、绵软之感,竟从周身的经脉、穴道中生起。 “虽不知功效几何,不过尝腻了鲜嫩灵果,改以煮茶啜饮,闻之香甜绵厚,风味特异。” 端起面前的印花玉杯,陆离伤浅浅抿了一小口。 “嘿嘿……虽源自俗世山野偏方,历经余某悉心改良,选材灵性草木异果,早已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余跃傲然一笑,以堂堂“青铜大丹师”之尊,鼓捣一个驻颜养生的丹方,实属牛刀小试而已。 “哈哈哈……唯精灵之物,滋养冰肌玉骨,方显相得益彰!” 二百二十八.蛰伏待机 自亘古以来,无论俗世妇人也好,抑或仙道女修也罢,对盛赞自身容颜之辞,哪怕明知别有用心,素来百听不厌,照单全收。 仙道功法自带驻颜奇效,陆离伤修为精深,更是平添一股妩媚成熟风情。奈何一众同道要么习以为常,要么熟视无睹,少有人格外在意罢了。 乍闻这番奉承之语,陆离伤自然芳心暗喜,明面上却不置可否,有意无意间,故作矜持之状,扬手撩了撩耳边的鬓发。 “咯咯……余道友不光道法高深,讨女人欢心的手腕,亦是层出不穷,高明至极,一路结识的仙道红颜,想必不在少数。” 女人心,海底针,看似轻松的打趣,实则隐含试探深意。 “轰……” 众多尘封的记忆,余跃本已深埋多年,因陆离伤的一句无心之语,蓦然尽数开启。 “轻挽红妆为君悦,耿耿星河碧海天。纵横倥偬凝眸语,扫榻临窗盼离人。” 一道道风姿绝世的身影,丰熟腴美,顿时如走马灯一般,在余跃的脑海中一一闪现,心底深处不觉暖流涌起,亦伴随着淡淡的苦涩酸楚。 “余某一介寒门散修,直至今日金丹大成,自然有相识相知之人。” 除去身负的修炼隐秘,昔日所作所为,余跃心中坦荡无邪,无一不可在人前明言。 “自招惹无量宗及云家,余某再不敢有丝毫瓜葛,以免带给他人无妄之灾。” 陆离伤阅历良多,自能分辨其中的真伪。 “妾身和余道友虽属不期而遇,但心性品行往往一眼便知。” 凝神聆听之际,陆离伤若有所思,不时微颔婵首。 “仙道虽凶险诡谲,亦最重实力,余道友毋需过分担忧,及至修为登顶之际,纷乱危机自会化为无形。” 两人皆遭坎坷,大有惺惺相惜之意。余下的数日航程出奇顺利,因渐近修真城池,就连低级妖兽都甚少出现。更深层的缘由则是熟识相伴,心生愉悦而不觉时光流转。 “降星城!” 码头上一派繁忙嘈杂,远航的庞大商船缓缓驶近停靠。 “余道友,妾身先行前往水月阁,交接商会事务,就此别过。” 跟随欢呼雀跃的人群,一路簇拥上岸,两人互留下传音符。 …… 余跃租赁一间上等洞府,终日闭关打坐、炼制丹药。相比数之不尽的低价妖兽,七级后期以上数量锐减,出海狩猎收获更为不易。 诺大一座“降星城”中,除去陆离伤一人,余跃再无任何交集来往。傅轮西、贺惊猜虽同处中部海域,此时不知身在何方,即便得知其下落,恐怕早有归属的历练队伍。 “与其屈尊求人,不如万事靠己!” 洞府中培植的灵草欣欣向荣,只待次第成熟,便可采摘取用。就算妖兽内丹获取无门,余跃自行炼制“和曦丹”,亦可勉强供给日常所需。 “嗡嗡嗡......” 就在这一日,一名“丹盟”弟子登门求见。 “晚辈奉王大丹师法旨,专程送来一枚妖兽内丹,劳烦余前辈代为炼制。” 当日王冕随口一说,岂料时隔不久,求丹之人已不期而至,余跃事前毫无准备,着实有些惊讶。 “王大丹师特意叮嘱,先行预付余前辈部分酬劳,丹成之时再据实一并核算。” 来人又取出一枚储物戒,双手奉上,“妖蕴丹”足足二十五瓶,余跃正在打量端详,闻言不觉微微一愣。 “嘿嘿……连同丰厚的提成,余某转眼风生水起!” 水系“碎云豹”实力虽较为普通,尚不足七级中期,但兑现当初的承诺,以一枚高阶妖丹相托,已足显王冕一番诚意。待“丹盟”弟子走后,余跃开始盘点身家,脸上不无得色。 …… “嘶……拍卖筑基丹竟多达五粒!” “不知哪位丹道前辈垂青,降星城幸甚!” 相隔一段时日,数次传出拍卖“筑基丹”的喜讯,轰动一时。 “哈哈哈……王某苦修十载,今日筑基有望!” “林道友,与其费力四下打听,不如抓紧筹措灵石,抢购筑基圣物方为头等大事。” 众多炼气弟子欣喜若狂,卖场名利双收,余跃身为始作俑者,则是闷声敛财。 …… “咦……” 打开洞府禁制,佳人俏生生站立面前,余跃既惊且喜。 “仙子屈尊玉驾,相邀一同出海历练,余某五内俱感!” 闭关苦修途中,余跃意外收到陆离伤的传音。贵为“水月商会”的太上长老,主动前来提携一名散修,起因大半心存报恩之念。 “嘿嘿……但得红颜相伴,万事皆不足虑!” 一来二去,随着往来逐渐密切,两人会面早已不拘于狩猎一事,uu看书 .uuknu 或煮茶闲聊,或烹酒小酌。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今时今日,余跃诸事暂告安定,毋需四处漂泊动荡,有意无意间,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胡乱臆想起来。 “咳咳……受余某修为所累,致使此番狩猎颗粒无收,败兴而归,白白辜负仙子一番美意!” 两人携手历练之际,实力差距显露无遗,合力围堵妖兽,皆因余跃不敌而告败。 “妾身倒不敢苟同。沿途听闻余道友的奇闻轶事,妙趣横生,令人为之忘忧。相形之下,猎取妖丹来日方长,无足轻重。” 淡淡的话语,既显轻松随性,又不失戏谑之意。 “哈哈哈……难得仙子雅量大度,余某的心结亦可放下些许!” 余跃不由朗声大笑,心底的好感与仰慕,凭空又添了几分。 “纵歌买醉,志不在酒,钟情山水,物我两忘!” 尽管耗费时日不短,两手依旧空空,两人浑不在意。 “咯咯……高阶妖兽行踪难觅,姑且交付天意。一路之上的行止,妾身唯余道友马首是瞻。” 狩猎满布凶险血腥,阴差阳错,竟成结伴游玩之旅。 于金丹修士而言,滔天巨浪,万里潮汐,实属等闲之事,别有一派震撼狂放之感;日出扶桑,瑰丽壮观,令人豪气喷涌;落足无名岩礁孤岛,沐浴海域明月,顿觉心旷神怡。 “如影一相随,修真衣联袂。浪迹了无痕,灵犀心自种。” 二百二十九.宝物交换会 余跃蛰伏“降星城”中静修,整整五载光阴转瞬即逝。 “恭喜仙子历经涅槃,修为重至巅峰!” 自“炼心”归来,陆离伤悉心打磨法力,境界一路稳步攀升,再次触及金丹后期瓶颈。 “唉……实不相瞒,妾身心下忐忑,毕竟擅破秘法封印,能否一举冲关,尚属未知之数。” 陆离伤淡淡一笑,并无太多欣喜之色。 “倒是余道友勇猛精进,令人刮目相看!” 倚仗《青木指》的神效,余跃放手炼制“和曦丹”,数量虽算不得充裕,但王冕偶尔会有私下委托,两相互为补充,余跃日常修炼无忧,境界升至金丹五层后期。 “凡事宜着眼长远,唯有打牢根基,方能一劳永逸,妾身即是前车之鉴。” 犹豫片刻,陆离伤忍不住出言,不惜以身示范,稍事隐晦地告诫。两人数度结伴出游,漫不经心之下,自然难有收益。至于炼制“和曦丹”所需灵草,“水月阁”内亦是存货无几。 “同阶丹药长年吃紧,余道友的修为却一路飚升,难免令人生疑。” 陆离伤隐隐担忧,余跃孑然一身,急功近利之下,偷习旁门秘法,重蹈他人覆辙。 “呵呵……仙子一番提点,足见拳拳善意,余某必定谨记在心。” 迄今为止,余跃身居“青铜大丹师”一事,无论“丹盟”一门,抑或王冕本人,俱是守口如瓶,外人无从得知。两人虽相处数载,却始终未收获一枚妖丹,余跃自然不会主动显露。 “若能借助陆仙子之力,自水月商会分得一杯羹,修真资源将会何等殷实丰厚,日后仙途从此无忧。” 钻营取巧的念头,偶尔不由自主,在余跃心底一闪而过。 “嘿嘿……如此做派,未免流于市侩下作,大违余某本性!” 人非圣贤,孰能无贪?好在余跃也仅是一念所至,旋即付诸一笑,置之脑后。 “知情深浓处,淡然若离水。浑不欺暗室,至真且至纯。” 两人从相识到往来,可谓天成偶得,相比寻常的君子之交,更具一丝不同寻常,令余跃颇为在意。 “即便水月商会归属一己名下,陆仙子也不能因私废公,妄顾众利,从而激怒人怨。” “余某栖身在此,岁月恬淡,神形俱悦,挟情以换私利,实为杀鸡取卵,愚蠢低俗之极!” …… 又是一日,已过掌灯时分,正值月映天地,风动树影。 “呵呵……仙子玉驾莅临,先行到洞府奉茶。” 陆离伤飘然而至,隐见淡扫蛾眉,水润如画。 “咯咯……妾身有备而来,怕是无福消受。” 陆离伤笑语盈盈,轻轻摇了摇手。 “今夜亥时,城中金丹同道小聚,恰逢妾身出关,特来相邀余道友一同前往。” 余跃听闻之下,既感意外又欣喜异常。 “无巧不巧,此次相聚发起之人,正是本阁一位太上长老文澜道友。” 修士踏足金丹之境,灵石用途大为削弱,身处丹药紧俏、炼器之材稀少的窘境,各式宝物交换会悄然而生,旨在以物换物,互通有无。 “嘿嘿……此等盛事近在咫尺,余某居然充耳不闻!” 大宗望族底蕴深厚,历经沉淀传承,或多或少坐拥仙道秘闻,私下组队前往探寻,一旦得机运眷顾,往往收获惊人。 另有修士身负奇遇,四方游历之际,无意撞见前辈洞府、墓穴,偶得一件上古遗物,带至交换会上淘换,令人眼馋不已。 “唉……繁华欲乱人眼,余某徒有艳羡之情!” 探宝一事向来极度隐秘,嫡亲未必有份参与,生人更是勿近。“雇佣堂”中曾有金丹修士发布招募,见诸四壁榜文,吸引众多低阶修士驻足观看,热议纷纷。 “嘿嘿……相互谋面尚且不易,彼此信赖联手一说,不知从何谈起?” 一片惊呼吵嚷声中,余跃闻讯而来,远远站立人群之后,阅览稍顷过后,洒然一笑,扭头转身就走。和陌生修士为伍,无异与虎谋皮,所谓的辛秘线报,多属捕风捉影,甚至暗含杀机,贸然加入前往,往往不知所踪,化作一堆枯骨游魂。 “同道互换宝物,于任何金丹修士而言,堪称一次难得的良机。” 不知是无意疏漏,抑或另有因由,余跃在‘降星城’修炼数载,居然未接到邀请玉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鸿沟壁垒之森严,并非境界提升便消亡殆尽。” “寒门修士的仙途,始终充满无奈和艰辛。” 余跃喃喃自语,唯有苦笑而已。 …… “降星城”东南,一处僻静角落,伫立着一座独立跨院,方圆数里内再无他物。u看书.uknshu.o“水月阁”财大气粗,名下屋宇田产众多,此地仅是其中之一而已。 “嗡嗡嗡……” 修士目力敏锐,细察之下可见,院落上空看似虚无一物,实则开启了一层护罩,与黑沉沉的夜色近乎融为一体,散发出淡淡的毫光。 两名“水月商会”弟子分列大门左右,修为俱达筑基九层巅峰。一袭崭新的玄色法袍,肃立迎客,脸上神情拘谨,夹杂着一丝兴奋激动。 “咳咳……余某不在受邀之列,就此自行前往,怕是有失唐突,亦会招来同道诟病。” 陆离伤正值摇曳前行,“噗嗤”一声掩嘴轻笑,没好气地白了余跃一眼。 “由本会一手召集,随同妾身进入,何人会如此刻板较真,严苛查验不成?” 两人并肩而行,不时低语谈笑。 “属下拜见陆长老!” 一见陆离伤仙驾光临,门外守卫修士神情一紧,连忙低头躬身施礼,大气都不敢出。 “咦……” 遥望前方敞厅亮如白昼,人影绰绰,悠闲地四下走动,寒暄谈笑之声,不时传扬出来。不曾料到,金丹同道会晤,既无太多客套虚礼,也不刻意讲究排场。 “咯咯……照此情形看来,交换会已然开始。” 与会修士随意占据一方玉案,将随身物品摆放于兽皮之上,算是支起了一个交易摊位。如有中意之人相询,随手布下一层隔绝护罩,双方私下商谈,简单明快之极。 二百三十.无端遭人发难 “细细算来,许久未曾与仙子谋面,一向可好?” “妾身四下奔波操劳,一如往常。樊道友心无旁骛,常年静思参悟,时有精进,着实令人羡慕。” 陆离伤身为“水月商会”太上长老,平素长袖善舞,仙道人脉甚广,刚刚举步迈入雅厅,与会修士纷纷上前寒暄,一片欢声笑语,成为当场的瞩目人物。 “金道友呈现宝物价值不菲,历练收益颇丰。” “哈哈哈……侥幸偶得,怕是难入仙子法眼!” 众人正值打趣谈笑,一名皂袍修士缓步来至近前,周身气息凝练,举止精明干练。 “呵呵……受邀道友皆已齐至。因陆长老一直闭关未出,文某只好留下传音符告知。” 来人淡淡瞟了一眼余跃,微微予以颔首。 “这位道友,文某有些面生,想必是陆长老的熟识相交。” 闻听说话的语气做派,余跃已认定来人身份,“水月商会”太上长老文澜,此次交换会正由其召集发起。 “呵呵……余某下讳名跃,驻留降星城已数载光阴,今日得见诸位同道,幸会之至!” 一旁的陆离伤责无旁贷,连忙替余跃引见推介。 “余道友和妾身旧有渊源,今晚方知有此聚会,妾身临时起意相邀,还望各位道友多加包涵。” 金丹修士的随身异宝,若是予以公然拍卖,必定遭到疯狂哄抢。因而前来参加的人选,事先都历经反复甄别筛选,主办一方还发放特制的玉简。 身处金丹云集之地,担心意外和凶险,实属大可不必,限定与会修士之举,多为彰显身份地位。 “哈哈哈……贵会本为此次东主,又逢两位太上长老齐聚一堂,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余道友乃同阶修士,且受陆仙子之邀,无碍。” 此类细枝末节无关痛痒,众人客随主便,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纷纷一笑了之。 “多谢各位道友雅量,余某感激不尽。” 余跃心下暗喜,转头向陆离伤颔首致谢,和周围的同道一一见礼。 “琳琅满目,品质卓越!” 随眼望去,附近数张案几上的物品,无一不是价值连城。自结丹以来,余跃首次目睹众多的高阶宝物,激动好奇难捺,正欲举步上前。 “陆仙子所言合乎情理,原本无可厚非,不过,身无邀请玉简,概不能参与交换会,此乃约定俗成。” 一个冷漠尖刻的嗓音,突兀地在众人耳边响起,与厅中平和融洽的氛围格格不入。 “嘿嘿……唯一特例者,大丹师是也!” 说到此处,出声的修士微微昂首,双目四顾,神态倨傲自负。 “既为金丹修士,自当身作表率。” 忽尔有人无端发难,余跃只得停下脚步,眉头紧皱,双眸隐隐有寒光闪现。大庭广众之下,陆离伤被无情剥夺脸面,神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呵呵……吕某心直口快,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惊讶、疑惑、不解、厌恶,面对投射而至的各色目光,发话之人泰然自若,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份邀请玉简而已,未免小题大做!” “嘶……原来是吕大丹师。” “事出反常,必定大有蹊跷。” 众人起初尚在暗自腹讳,及至转头一看,不约而同沉默不语。 “哼……此人果然从中作梗!” 刚一踏进大门,余跃似心有所感,特意留意过一名修士。倒并非其貌相独特怪异,或是鹤立鸡群,众人皆身负金丹修为,自然潇洒不群,风骨清奇。 “法袍色作淡蓝,胸前绣印一弯新月,上白下黑,正是无量一门的独服饰。” 余跃不由微微一震,身为金丹修士之尊,极少附着宗门标识,颇有大肆张扬之意。此人周身气势咄咄相逼,无时不在向四周散发,异常注目扎眼。 顷刻之间,屋中氛围变得冰冷凝重,沉闷压抑。 “咳咳……陆仙子贵为太上长老,且逢本会主事,绝非有意不循惯例,实属照拂同道之谊。” 文澜眼珠一转,来回看了看两边,仰头打起了哈哈。 “吕大丹师之言句句在理,对事不对人,文某委实左右为难!” 听到文澜如此称呼,余跃猛然警醒,丹道天才吕引正是出身“无量宗”,早早获封“秘银大丹师”名号。 “嘿嘿……难怪敌意浓重,无非要替宗门和云家出头!” 余跃申领玉牌之际,王冕曾当面提点,吕引风头甚劲,大有异军突起之势。 四周修士心知肚明,纷纷作壁上观,唯恐趟足浑水之中。 “哈哈哈……吕某就事论事,uu看书 w.uukanshu 陆仙子毋需太过当真,以免伤了彼此和睦。” 冷冷瞥了余跃一眼,吕引面向陆离伤、文澜,轻飘飘地说道,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贵会实力高深莫测,素来声名卓著,又是今晚主事一方,自当有变通之利。” 吕引一番话看似气量大度,实则把烫手山芋推给了“水月商会”,将自身撇得干干净净。文澜老于世故,当即听出了其中深意,眯起细长的双眼,站立一旁默不作声,余光不时瞟向陆离伤。 “不知妾身如何处置,方可称之不失公允?” 众人齐刷刷驻目两名涉事修士,神情木然,雅厅中沉寂一片,令人无比难堪尴尬,陆离伤已被逼得退无可退,既身为东道,事端又是因己而起,不得不开口接话。 “呵呵……陆仙子太过见外了。既属金丹同道,又已然来到交换会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吕某和各位道友自是乐意接纳。” 吕引的脸上依旧笑容可掬,心底却暗自洋洋得意。 “为周全起见,仙子若是当场补上一份邀请玉简,堪称两全其美,即便日后外人得知,任谁也挑不出一丝诟病之处。” 陆离伤已是负气之言,岂料,吕引依旧不依不饶。如此颜面大失,陆离伤羞怒交加,当即面罩寒霜,冷声说道: “哼……妾身必定如吕道友所愿!” 强压心底的怒火,陆离伤素手一抬,自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简。 二百三十一.惊羡同阶 眼见冲突不但未有缓和,反而愈演愈烈,一干金丹修士大感不安,目光闪烁不定,显见各怀心事。 “吕大丹师虽言辞有据,不免失之偏激执拗,根由源自宿怨,实则借题发挥。” “偏偏一方占尽大义,让人无可挑剔。陆仙子一番好意,却被无辜殃及,纵然吃了哑巴亏,也只得咬牙咽下。” 众人暗中思忖,无意间察觉,直至此时此刻,引发争端的正主余跃,似乎事不关己,始终站立一旁静观,一声不吭。 “咦……余道友此太过反常,耐人寻味。” “当真闻名不如见面!风传余道友胆大包天,血气刚勇,今日一观,不过如此尔尔。” “嘿嘿……惹出祸端,居然抽身事外,任由一介女流抛头露面,令人深感不值!” 当年“无量宗”天骄云磊陨落,可谓轰动一时,好事者添油加醋,描述得绘声绘色。岂料,眼前之人的做派,与传闻大相径庭,众人心底顿生不齿,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 “呵呵……仙子稍候片刻,且听余某一言。” 若非突如其来的嗓音,余跃几近已被众人遗忘。 “即便补发玉简,大庭广众之下,仙子公然改弦易辙,难免落下徇私舞弊的把柄。” 虽未指名道姓,但余跃的回应软中带硬,隐现强势,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如此一来,余某目无纲纪之名,恐怕铁定坐实!” 吕引闻听之下,瞟了余跃一眼,不加掩饰地连声冷笑。 “唉……妾身行此权宜之计,实属被逼无奈,总不能被人言语拿住,让余道友打道回府吧?” 个中的利害得失,陆离伤自心头雪亮,暗自苦笑不已。 “哦……以余道友高见,此事该如何收场?” 好端端的一场交换会,被弄得剑张弩拔,半道中断,文澜早已满腹怨气,只是碍于陆离伤的脸面,不便当面发作,余跃终于自行出头,文澜心底求之不得。 “无矩不成方圆,既是仙道铁律,自当一视同仁,无有不从!” 话语虽然低沉舒缓,但铿锵有力,内蕴的锋芒渐渐显露。 “金丹同道济济一堂,纵有手眼通天者,岂能任其恣意妄为!” 所谓听话听音,旁人倒不觉有何不妥之处,吕引顿感刺耳异常,轻蔑地撇了撇嘴。 “哼……大放厥词!吕某倒要见识,最终如何自圆其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余跃的一番言辞,吕引不以为然,众人的心智、感知却是极其敏锐。 “谦受益,满招损,百祸皆自口出!” “嘶……此人非但不借驴下坡,反而夸下此等海口!” “被逼到这步田地,难不成余道友还有何倚仗?” 两方勾心斗角,针锋相对,渐趋火热之际,一股异乎寻常的意味,悄然弥散开来。 “文某早有耳闻,余道友惯于察言观色,隐忍示弱,行事油滑之极。一旦落于下风,从不做意气之争,看当下的情形,该不会又要脚底抹油?” 文澜暗中冷眼观瞧,隐隐有一丝幸灾乐祸之意。 “好一副伶牙俐齿!连同妾身亦被训教一番,隐晦含蓄,满口不带一个脏字!” 陆离伤娥眉紧蹙,猜不透余跃到底意欲何为。 “以余道友的一贯做为,绝非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辈。” 不紧不慢扫视四周,雅厅中的十多名金丹修士,无不满脸期许,忽尔之间,余跃面露古怪的笑意,既像捉弄,又似嘲讽,唯有与陆离伤四目相触,方才透出一丝得色。 “故弄玄虚,华而不实!” 胡乱猜想一番,依旧毫无头绪,文澜身为此间主人,实在不堪忍受冷场与尴尬,刚想开口询问。 “什么!” 失神的大声惊呼,陡然自周围人群中四起。 “咦……余道友手持所为何物?” “此物颇为眼熟,难不成是……” 众目睽睽之下,一枚圆形玉牌晶莹剔透,自余跃掌心竖立而上,徐徐升至半空。 “呜呜呜……” 玉牌迎风见涨,直至两尺方圆大小,缓缓自行转动。 “轰……” 一股俾睨傲视的气势,无声四散开来。 “嗡嗡嗡……” 玉牌边缘四周,饕鬄纹饰浮凸,细腻精致,栩栩如生。古老而纯净的铜绿光华,自内向外绽放,一股神秘高贵的气息,瞬间充塞了整座雅厅。 “啊……” 漆黑古篆庄重肃穆,映入众人瞪得溜圆的眼帘,迎面一个大大的“丹”字,另一面镂刻修士名讳。 “大丹师令牌!” “断然错不了,位列青铜!” 短暂的沉寂之后,惊呼声、感叹声不绝于耳。 “呵呵……余大丹师身份尊贵,此刻方肯显露。” “难为一干旁观同道,u看书ww.uukashu先前捏着一把汗!” 众人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恰似一湾深潭被搅动,躁动不安,热切的目光纷纷投向余跃。 “咯咯……余道友行事,每每岀人意料!” 憋在胸中的一口恶气,终于悉数倾泄,陆离伤不由心花怒放,但见一具挺拔的身影,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围住,美目中亦是泛起异样的神色。 “余某身份玉牌在此,劳烦文道友亲身查验!” 余跃负手站立,面沉如水,猜不透此刻的心中所想。 “哈哈哈……这是哪里话!余大丹师莅临参会,蓬荜生辉,文某倍感荣焉!” 乍遇突变,文澜尚未回过神来,脸色极不自然,不时望着半空中的玉牌,接连摆手赔笑。 “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由“丹盟”发放的身份玉牌,内含修士精血,只需灌注一丝法力激发,便会纤毫毕现。如是雕刻灵草图案,昭示“药师”之名;若为妖兽图腾,则位居“丹师”之列,一目了然。 “咳咳……纯属一场小小误会,幸亏及时化解,又得余大丹师赏光,可谓三喜临门!” 文澜转向余跃,含笑轻声告罪,与先前判若两人。 “各位道友,尽请交换宝物,也不枉鄙会一番心力。” 文澜强作欢笑,心中尴尬万分,借口事务缠身,讪讪离开。 “余大丹师请随意,文某今日身为东道,还需四下张罗打理。” 二百三十二.明争暗斗 “哼……区区青铜一级,有何稀罕之处!” 余跃的反击凌厉犀利,吕引可谓画虎不成,反类其犬,气得双眼喷火,暗地里咬牙切齿。 “无论何时何地,大丹师皆为座上宾。” 吕引本欲反唇相讥,扳回一些颜面,但转念一想,此举为时已晚,于事无补,反而显出自身心胸狭窄。 “哼……妾身自认和余道友相交甚密,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余跃正要挪动脚步,佯怒的娇嗔忽尔在耳旁响起。 “咳咳……仙子且息雷霆怒火,方才鼎力维护之谊,余某铭刻在心。” 余跃连忙回过头来,低声下气地赔礼。 “余某生性淡薄,不喜高调炫耀,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仙子大度海涵,留待余某日后救赎。” 陆离伤掩嘴娇笑不已,美目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 “咯咯……既为青铜大丹师,自当一言九鼎,妾身拭目以待!” 两人低声谈笑之际,一道怨毒的目光不离余跃身后,毋需神识探察,此人必是吕引无疑。 “妾身尚有几位故交,需上前应酬一番,余道友先请自便。” 目送陆离伤离开,背影摇曳娉婷,余跃偷偷松了口气,対于吕引的仇视敌意,懒得予以理睬,游走众人的玉案之前,显得饶有兴致。 “依托宗门底蕴,借助人脉互通,优势果然无可比拟!” 粗略扫视之下,余跃已是心头火热,感慨万千。众人的随身物品为数不多,即便是矿材、兽皮毛骨,亦为难得一见的珍品,还有一些不太眼熟,势必价值不菲。 “咦……” 一名修士眼观鼻,鼻观心,正盘坐一张玉案之后,察觉有人驻足观瞧,似有中意之物,睁眼微微一笑,向余跃点头示意。 “道友的几株灵草堪称难得,可否以丹药交换?” 数种物品一字陈列,八株灵草幼苗置于一方精致木盒内,正属炼制“和曦丹”的主材,虽尚未彻底成熟,不过胜在天然野生,品相俱佳。 历练之际得遇灵草幼苗,修士极少出手采摘。一来无法用于炼丹,二来即便移植到药田,毕竟不是钟灵天秀之地,对灵物生长有害无益。 “随意采摘幼苗,将危及灵草存亡品质,为丹道一大禁忌。” 不知是何缘故,几株嫩药落入修士之手,余跃虽暗自惋惜,但不便开口相问。 “以往自行炼制和曦丹,药力不足的根由在于主材,余某皆是购买灵草种籽,再经墨华珠催熟而成。” “若直接选用野生幼苗,可否提高丹药品质?” 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余跃怦然心动,急欲尝试一番。 “呵呵……余大丹师好眼力!落在寻常修士手中,此物形同鸡肋,唯得遇明主,方能物尽其用。” 眼前的灵草品种罕见,可惜并非十足的成品,算不上特别珍稀之物,因而两人交谈既未神识传音,更没有如他人一般布下隔绝护罩。 “以丹药品阶而论,八株幼苗换取两瓶和曦丹。” 简单一番攀谈,双方爽快地达成协议。摊主接过余跃的丹药,仔细端详之后,开口徐徐说道。 “道友出价公道合理,成交!” 余跃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两人看似各取所需,实则余跃所获甚多,当即满口应承下来。 “且慢!如此上佳灵草,换取低价丹药,未免太不值当!” 随着一个挑衅的噪音,吕引不紧不慢来至近前,和余跃并排而立,摆开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吕某有意参与竟购,出价三瓶和曦丹,药力十足!” 所售物品遭人哄抢,摊主居然一脸苦相,心底暗自发愁。 “咳咳……两位道友,大可不必如此。” 于金丹修士而言,区区八株灵草幼苗不值一提,将其摆放摊位亮相,乃是顺手为之,聊胜于无,何曾想到引发两位“大丹师”的对掐争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真是流年不利,无妄之灾!” 无端被卷入他人纷争,摊主大感憋屈,且有苦难言。 “从各方相较考量,吕道友无疑占尽上风,但为贪图几瓶丹药,与一位青铜大丹师结下芥蒂,实属得不偿失。” “和余道友达成协定在先,岂料,吕道友后来居上,且并未逾越交易常例。” 吕引嗓音不高,雅厅中的修士依旧听得真切,唯恐惹事上身,众人要么远远旁观热闹,要么装聋作哑,埋头攀谈交易,唯有摊主一人左右为难。 “明知其居心不善,实为携愤报复,妾身却无能为力。” “吕道友所用手段堂堂正正,滴水不漏,谓之阳谋。” 目睹余跃处境窘迫,陆离伤正立于远处,与几位同阶随意闲聊,深感有心无力,暗自恼怒焦急。 “嘿嘿……交易一事,uu看书 .uuknshu.om 价高者得之,实属天经地义,余某告退。” 眼见摊主身陷两难,余跃大度地笑了笑,径直调头离开。 纵观他人的随身宝物,以矿材的种类、数量最多,高阶兽材位居次席,两者同为炼制本命法宝所需。不过众人意属以物换物,若欲以灵石购买,最好免开尊口。 “雷劫天威浩荡,导致锁寒枪意外蜕变,极品灵器一跃升至法宝,至今都令人啧啧称奇,更是为余某省却了无数心力!” 冰、风、雷虽自成一系,乃由基础五行衍生而来,故此十分少见。转过数家摊位,三系炼器宝材难见踪影,念及“锁寒枪”的得来,余跃不由暗自庆幸, “有朝一日,凑齐水、火两系法宝,即可布下《五行斗转》剑阵,领略上古奇技。” 兴许时来运转,间或在三名修士的摊位上,余跃不期有所发现,几经攀谈,居然有一人愿以灵石置换,余跃当即大喜过望,心中的烦闷因此一扫而空。 相比炼器主材的珍稀,辅材之价大为降低,当初余跃炼制“问余峰”之际,辅材皆是以灵石、丹药淘换而得。眼前一件火系“曜炎铜”,品质仅位列中下,也不排除摊主刻意结交。 “哈哈哈……不巧的很,这份宝材正合吕某心意!” 双方正欲当场交易,吕引堂而皇之杀出,再次现身搅局。 “哼……马善被人骑,真当余某可欺不成!” 眼角寒光一闪,余跃已然怒火难耐,忍无可忍。 二百三十三.妖禽本命翎羽 “无论财力背景,或是人脉声望,余某皆远非敌手,此人方才肆无忌惮,刻意打压排挤,且行事缜密,滴水不漏。” 沉吟了片刻,余跃忍气吞声,再次缓步离开,前往他人摊位鉴赏宝物,脸上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心潮涌动,暗自琢磨思忖。 “一旦失去理智,两下死磕竞价,恐怕正中其下怀。” 姑且不论是否物有所值,吕引贵为“秘银大丹师”,且出身仙宗大派,余跃与之比拼身家,无疑自取其辱。此外,陆离伤作为余跃的引荐修士,届时脸面更为难堪,徒留旁人笑柄。 “嘿嘿……余某所遇仅是炼器辅材,成交与否,实则无关紧要。” 余跃首次参与宝物交换会,眼界大开,原本打算自易而难着手,集腋成裘,逐步积攒宝材,炼制本命法宝。 “既是有人存心刁难,余某权当增长见闻,顺带结识同道。” 暗自打定主意,即便碰上有用之物,余跃仅是和摊主畅谈一番,闭口不提交易一事,以免徒劳无益。 “咦……” 正值缓步行走之间,余跃的目光无意触及一件物品,顿时眼皮猛然抖动,心头狂跳不已,连带呼息也变得有些粗重。 “咳咳……敢问这件宝物的来历,道友可否告知一二?” 一只木盒漆黑暗沉,盛放着一根高阶妖禽羽毛,长约三尺开外,色泽悠悠天青,颇为少见,外观略显残破古旧,想必久经岁月洗礼,甚至数度辗转易手。 “嘶……风系炼器宝材,馋煞余某!” 余跃暗暗放出一缕神识,堪堪触及此物,即刻察觉有异。 “轰……” 一股暴虐之气猛然迸发,狂乱强横,呼啸嘶鸣之声隐约可闻,显见此物品级不低,恐怕并非眼前修士亲手所得,或归属家族传承,或探寻上古洞府之物。 “呵呵……妖禽本命翎羽一根,取自八级闪空灵鹫,炼制本命法宝主材。” 说及手头的珍宝,摊主侃侃而谈,满脸的自得之色。 “此物虽有所损伤,但于威能并无大碍,得之已属不易,能完好留存至今,更为难得。” 余跃仔细打量端详,心中蠢蠢欲动,眼热不已。 “道友所言不差,但凡风系宝物,无一不弥足珍贵!” 风系炼材迥异他物,全仰仗猎杀妖禽而得,其间的艰难可想而知,自然倍加稀有。 “呵呵……余大丹师眼力不凡,不知可有置换之意?” 摊主勉力一笑,目光闪烁游离,不时看向余跃身后,显得有些言不由衷。 “天材异宝,人人得之而后快!” 余跃叹了口气,尽显遗憾惋惜之色,稍稍提高了嗓音。自从吕引公然恶意竟购,余跃驻足所到之处,众人皆是开口攀谈,也未布设隔绝护罩,不愿无端招惹是非,开罪任何一方。 “唉……余某囊中羞涩,缺失对等交换之物。如若不然,纵是与人竟价比拼,亦是在所不惜。” 吕引就在附近徘徊,自然不甘沉默,淡淡一笑,傲然接口。 “哈哈哈……知己不足,为时未晚。奉劝余道友发愤图强,积攒增厚家当,吕某如此胜之不武,深感索然无味。” 几番较量之下,余跃俱是一触即退,根本不敢正面交手,吕引气势正盛,不觉挽回了大半颜面。 “与无量宗的仇怨绝难善了,余某早有准备,但以当下情形看来,还是低估了对手的敌意。” 散修参与宝物交换会,本就十分难得,吕引此举看似置气斗狠,实则断人仙道前程,可谓杀人无形,用心恶毒之极。 “一旦与无量宗为敌,日后修真注定举步维艰。”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凡事皆有因果,其间纠葛起因远非外人得知,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到会的其他修士看似漠不关心,埋头淘换所需宝物,对两人的一举一动,实则密切关注。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有不同的见解和感慨。 “嘿嘿……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随着交换会的进行,一切似乎都已趋于平静,当事之人心底所思,就远非外人知晓。 “与无量宗既已不死不休,余某不介意再添上一笔新仇!” 先前冲突的两方,再未发生任何口角,着实有些离奇,甚至彼此刻意拉开了间距,井水不犯河水。 “洪道友的这几块骨质碎片,观之古拙不凡。若能知晓其大致来历,再徐徐图谋,一旦将内蕴之秘破解,uu看书 .uukanshu.om 说不定会有一段大机缘。” 吕引的眼界见识确有独到之处,仙道人脉又极其广博,很快与他人融为一团,谈笑风生,或商榷探究,或调侃闲聊,显得愉悦轻松。 “呵呵……此物确有古怪之处,乃洪某无意中得到,多年来苦思冥想,却一直不知所谓。倒是吕大丹师胸有丘壑,一番真知灼见,令人获益匪浅。” 相比之下,余跃一直形单影只,缓步游走在修士案几之间,大半闷声不响,自顾低头观赏辨认,偶尔兴之所至,与摊主轻声交谈,寥寥数言,浅尝辄止。 “今日过失,乃妾身事前思虑不周,有扫余道友的兴致。” 雅厅中的情形微妙异常,陆离伤身为有心之人,自然尽收眼底,心下顿生不忍和歉疚,抽身轻移莲步来至余跃身旁,低声告罪赔礼。 “呵呵……仙子提携帮衬之举,出于一番美意,何须如此自责?当日余某种下因由,自应料到眼下的局面,此乃循环报应,非旁人之过。” 余跃一脸释怀,轻笑了几声,婉言予以阻拦。 “此人太过己甚,必除之而后快!” 无人留意的刹那,余跃的双眸中寒光一闪即逝。陆离伤近在咫尺,顿时有所感知,惊讶地转头望去,但见余跃神色泰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除去起初一段小小的风波,此次宝物交换会总算圆满结束。不管交易成功是否,前来的金丹修士俱感不虚此行,满意而归,其乐融融。 二百三十四.登门求丹 三日后,酉时,余跃静修的洞府之外,一名女修不期而至。 “交换会一事,余道友言明乃昔日自种因果。妾身回归洞府,再三思前想后,心中始终惴惴不安,自感难辞其咎,故而特意登门探访。” 两人刚刚落座,陆离伤神情郑重,率先阐明来意。 “哈哈哈……每次得见仙子玉容,俱是妙事一桩,令人雅趣横生,明镜通透无尘。” 愉悦的朗笑声中,余跃手脚麻利,一尽地主之谊。 “至于那些扫兴的话题,在余某眼中看来,不过是昨日黄花,旧事重提委实有煞风景。” 余跃神态殷勤,奉上茶水,一边暗自若有所思。 “今日余某心生所感,似有贵客盈门。这壶上好灵茶刚刚冲泡而成,若能常年饮之,稍具明心定神之效,还请仙子品鉴一二。” 未等玉杯送至近前,一股怡人清香隐约直袭鼻端,陆离伤稍作浅酌,当即娇声赞叹。 “和余道友相交日久,彼此知之甚深,妾身也毋需转弯抹角,今日到此,实则受本会所托,有一要事当面相商。” 等了片刻,余跃依旧顾左右而言他,陆离伤不禁甩了个白眼,不得不主动提及正题。 “本会商贾店铺遍行天下,尤以灵草、丹药交易所居份额最大,原本有五位大丹师坐镇,各司开炉炼丹之职,运转倒也十分顺畅。”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虽仅是寥寥数语,亦能管中窥豹,“水月商会”的底蕴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其中两人已外出游历多年,至今未归,本会丹药炼制的人手调配,顿时有些捉襟见肘,不得已四下委托,实有诸多不便之处。” 说到这里,陆离伤停了片刻,余跃当即有所明悟,但依旧没有接过话头。 “咯咯……日前的交换会固然横生波折,却令人有意外之喜。既有现成的大丹师比邻而居,何必舍近求远?妾身擅自做主,说服丁会长和文长老,力荐余道友兼任客卿一职,冒失之处,万乞见谅。” 陆离伤笑吟吟地看向余跃,美目中满是期许之色。 “哈哈哈……不曾想,余某闭坐洞府,尚未大肆招揽,居然有生意自行上门,可谓鸿福当头!” 余跃的答复可谓爽快之极,陆离伤不由大感欣慰。 “为余某补缺一事,陆仙子想必颇费一番周章,如是所料不差,贵会的高层意向理应存有相左之处。” 记起交换会上文澜的言语举止,余跃不禁心中一动,若有深意地看了陆离伤一眼,随口调笑起来。 “自古人以群居,拉帮结派,暗立山头,可谓比比皆是。仙道修士同样未能免俗,不过未经大肆宣扬罢了。” 面对余跃的试探举止,陆离伤聪慧过人,仅是淡然一笑,却始终没有正面回应。 “嘿嘿……余某虽为大丹师,但因声名素来不显,多半处于闲赋之态。” 此话一经出口,昭示着交易已然正式达成。 “今日得陆仙子青睐,一则可时常亲近芳泽,二来尚有丰厚酬劳入手,可谓财色兼收,余某求之不得。” 陆离伤此行只身前来,本就心存几分把握,一举促成此事。不过,直到余跃亲口允诺,芳心才大为欣喜。余跃言语虽不乏撩拨调戏之意,陆离伤早习以为常,非但毫无反感,甚至还颇为享用。 既是一笔交易,双方自然互利互惠,余跃看似嬉笑不拘,实则隐约点明,接下这单生意,乃是看重彼此私交情分,而非甘愿为“水月商会”效力。 数年间,两人过往从密,心中早生默契,凡事毋需太过直白,否则便显得生分疏远。陆离伤暗自欢喜,脸上笑靥如花,连声向余跃致谢。 “妾身自王冕大丹师得知,余道友炼制妖蕴丹的技法,令人惊羡称绝,反而更易上手的和曦丹,品质显得平淡无奇,其中的蹊跷之处,颇令人费解。” 既然“青铜大丹师”的身份已公之于众,“水月阁”、“丹盟”两大仙宗素有往来交好,知晓余跃的底细,自然轻而易举。 “嘿嘿……余某纵有通天之能,亦难为无米之炊。” 余跃闻听之下,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神色傲然,淡然一笑。 “哦……果然事出有因,正如妾身所料。” 陆离伤乃冰雪聪慧之人,一点就通。 “好在先前有所准备。委托外来修士炼制丹药,毕竟关乎商会声望利益,妾身不得不例行公事。” 话音未落,但见陆离伤素手微扬,十余株品质上好的灵草,鲜嫩润泽,整整齐齐呈现虚空之中,散发出独特的清香之气。 “咯咯……听闻余道友技艺精湛,妾身正好当场见识。” 炼制“和曦丹”的一干灵草,uu看书ww. 余跃耳熟能详,仅用目力扫视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 “呼……” 当下余跃不再搭话,自储物戒中取出“踏山鼎”,掌心“三味真火”吞吐不定,顷刻间,神情专注无比,旁若无人。 “鼎中日月长,丹火炼乾坤。袅袅霭烟散,灵物落仙家。” 繁复的技法和分寸拿捏,历经长年千锤百炼,早已烂熟于心,即便紧闭双目,亦不会差上分毫。余跃的脸上祥和从容,举止老到娴熟,信手拈来一般。 陆离伤坐于一旁静观,目不转睛,上下不停打量。久而久之,渐渐沉迷其中,居然不知时光悄然流逝。 “咦……” 一股浓郁的异香扑鼻而来,陆离伤蓦然醒悟过来,粗略估算,尚不足半个时辰。 “外观珠圆玉润,色泽纯正,卖相上乘之姿!” 陆离伤随身所带灵草,正值一份完整的炼材,经余跃之手炼制,共得九粒“和曦丹”,成丹率接近七成左右。 “咯咯……大丹师短缺之虞,妾身迎刃而解,为本会立下一桩不小的功劳!” 陆离伤随手拈起一粒丹药,神识细加扫视,美目中惊喜有加。 “五粒位列下品,余下四粒俱为中品。无论质地,抑或数量,已属中上水准!” 更何况,余跃炼制“妖蕴丹”的秘法,连王冕大丹师都为之叹服,断言丹道无人可及,这笔交易达成,“水月商会”才是最大赢家。 二百三十五. 打压接踵而至 “几位道友可曾察觉,悄然之间,水月阁中的丹药货源似乎变得充足。” 最近数月,一则消息率先自“降星城”中传出,继而扩散到周边地界,附近游历的金丹修士私底下口口相传,且有迅速向外蔓延之势。 “马某亦有同感。以往欲购买和曦丹,多半先行预约,尚需等上一段时日。眼下则大有改观,若是时机凑巧,商铺几乎都备有现货,立等可取,着实便利了许多。” 数名金丹修士从“水月阁”中走出,一路低声商谈,神色颇为满意。 “妖蕴丹的供给反倒大为减少,曾某日前偶尔购得一瓶,却有惊人的发现。其品质不仅大幅提升,药力纯正充沛,居然还散发淡淡的清香之气。” 几名同道顿时来了兴致,索要一粒丹药争相传看。 “嘶......果然如曾道友所言,不同凡响!” “历经多年探究改良,妖蕴丹沉疴杂质过多,始终无法有效炼化。不知哪位大丹师一展神技,破除了这道顽疾壁垒?堪称登峰造极,独领风骚!” “呵呵......曾某同样深感好奇,不过旁敲侧击之下,水月阁中的管事、弟子,俱是一问三不知。” 曾庐接过丹药,重新纳入玉瓶之中,自嘲地笑了笑。 面对一名金丹前辈相询,“水月阁”弟子绝不敢存下欺瞒之心。实则商会各有司职,店面售卖与物品调配的人手分属不同,且限于修为等级,也不便随意互相打听。 如此极品的“妖蕴丹”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仅是一个题外话而已。于众多金丹修士而言,药力炼化更为便捷,日后留下隐患愈小,有益自身的修为精进,才是唯一王道正途。 …… “哼……残害云家天骄,毁本宗根基,此仇不共戴天!” 吕引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两只玉瓶,里面满满盛装着“妖蕴丹”,正是“无量宗”弟子暗中自“水月阁”中购买而来。 “如今自认找到了靠山,倚仗丹术上的些许成就,兴风作浪,不啻于蓄意挑衅,令吕某脸上难堪,死有余辜!” 四周弥漫着淡淡的异香,吕引却是面如寒霜,阴晴不定。自吕引在丹道崛起,“无量宗”一门的丹药生意日渐兴隆,有声有色,隐隐可与商贾巨头“水月商会”相抗衡。 “宵小之徒,不知天高地厚!” 静室中鸦雀无声,吕引独自一人苦索对策,时而双目微闭,时而眼珠四下转动。 “嘿嘿……既然率先挑起事端,欺到自家头上,吕某来者不拒,须施展雷霆手腕,即刻还以颜色,免得被他人小觑!” 足有半柱香的工夫,吕引嘴角微微一扬,显见已胸有成竹,随手发出了一枚传音符。 “此人虽为本宗死敌,令吕某甚感厌恶,不过其丹道的建树确有不凡之处。若能据之为己有,仙道首席大丹师的名号,恐怕顷刻间便要易主。” 吕引在丹术一途素来自负,但也不得不承认,余跃炼制“妖蕴丹”的秘法与水准,当下无人企及。虽知方才所想希望渺茫,却仍是止不住泛起了贪念。 …… “无量宗”身为东域三大仙门,每座修真城池中都有名下开设的商铺,位于“降星城”中的“梵天楼”,无论规模,抑或背景,都不输于“水月阁”。 近段时日以来,“梵天楼”的生意惨淡无比,不料陡然间,竟离奇地恢复了生气,变得热闹非凡,皆因“梵天楼”大门外新近竖立了一块硕大匾牌,醒目异常。 “和曦丹、妖蕴丹现货供应,九折酬宾!” “鄙店贵宾享有的折扣,结算时额外再次减免!” 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此轰动的喜讯,当即不胫而走,迅速向四方传开。 “嘿嘿......两位大丹师当众打擂,仙道中尚属首次,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其中的猫腻和症结,有心人一眼便知端倪。商铺为招揽吸引修士,售卖丹药或多或少都有让利,但总体差异不会太大,否则便是断人财路,势必激起公愤,遭受其他商家的联手排挤打压。 “和曦丹”、“妖蕴丹”同属顶级丹药,市面上的供货一直堪称紧俏。“梵天楼”此举看似要抢夺交易份额,撼动“水月阁”的翘楚地位,实则另有隐情和深意。 “无量宗悍然出手,怕是要引发一场仙道动荡。” “于吾辈修士而言,何处有抢手丹药出售,且价格实惠,才是至关重要。至于宗门间的恩怨情仇,勾心斗角,事不关己,在一旁静观就是。” “哈哈哈......郑道友说的在理,u看书.uukanshu.co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纵观两处商铺所售和曦丹,品质难分伯仲。出自梵天楼的妖蕴丹,虽内含杂质较多,不过胜在采买便利,折扣优惠更多,自然成为首选之地。” 慕名前往“梵天楼”的金丹修士,俱都尽情采买,满意而归。 …… “梵天楼恣意妄为,矛头直指本会,太过险恶狠毒!” 客厅之中,听闻柜台主事的禀报,陆离伤不禁心底一沉。 “咳咳......陆仙子与文某都心知肚明,梵天楼此次大打出手,并非刻意针对本会。” 短短数日工夫,前往“水月阁”的金丹修士骤然大减,二楼的雅厅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往日高阶丹药生意红火异常,眨眼间一落千丈。 “当初委托余道友炼制丹药,文某一力婉言否决,便是虑及于此。如今果不其然,引火烧身,才会招致当下的无妄之灾。” 文澜与陆离伤相对而坐,脸色阴沉,语气隐含责备讥讽。 “文长老此言有失偏颇,就算无量宗仗势欺人,也该顾忌本会几分颜面,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简直狂妄至极!” 两人商谈良机,话不投机,文澜冷笑几声,起身负气离开。 “嘿嘿......会长交付仙子全权处置此事,文某身为太上长老,心系本会千年基业,言尽于此,告辞!” 陆离伤满腹的委屈怒火无处发泄,独自呆坐,忧心忡忡。 二百三十六.以退为进 “唉......因余某之故,连累仙子和贵会,深感惶恐歉疚。” 乍见陆离伤愁容满面,余跃方才得知整件事情的始末,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大丹师”手握丹药充裕,何况余跃身负《青木指》秘技,深居洞府之中,打坐、炼丹交替往复,几乎忘却了时光流逝,浑然不知外界巨变已生。 “解铃还须系铃人,事端全由余某而起,不如釜底抽薪,双方即刻解除协议,或可破解眼前的困局。” 闻听陆离伤的述说,余跃心头雪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语气果断干脆,毫不惺惺作态。 “仙子本是一番提携美意,却无故受到殃及连累,实非余某所愿!” 虽说妖丹猎取不易,但各处“水月阁”囤积之数堪称可观,自双方联手合作以来,“水月商会”所有“妖蕴丹”的炼制,便由余跃一人大包大揽。 如此丰厚的一笔酬劳,义之所至,余跃断然主动放弃,足见其品行和气度,陆离伤纵是见多识广,亦不禁耸然动容,暗自折服不已。 “余道友多虑了,妾身并无责怪怨恨之意,更非兴师问罪而来。只是乍遇突变,烦闷焦虑,有些手足无措,特来商议讨教应对良策。” 眼下余跃深陷争斗旋涡,尚能推己及人,陆离伤倒是颇为欣慰,勉强展颜一笑。 “无量宗素来跋扈,妾身早就心生不喜,委托余道友炼丹的根由之一,亦是由此而来。” 陆离伤在“水月商会”经营耕耘多年,执掌一方,久居上位,平日虽是娇柔妩媚,此刻方显出其果敢与魄力。 “以本会的实力和底蕴,无论争夺修真资源,或是商贾利润,全然不惧任何一门仙宗!” 对面的余跃看在眼底,不禁为之动容,暗暗喝彩不已。 “嘿嘿......宗门利益纠葛盘根错节,与修士间的私人恩怨果然大不相同。依照当下的情形,余某倒有几点愚见,可供仙子参详定夺。” 手指轻轻敲击玉案,余跃目光灼灼,一面思索盘算。 “两方搏取人气成败,系于妖蕴丹一物。梵天楼兵行险招,应是得到宗门全力驰援。贵会想必也有库存妖丹,余某日夜全力赶工,悉数投放市面商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陆离伤不觉眼前一亮,心头的阴霾当即一扫而光。 “咯咯......余道友好手段!简单实用,不失霸气。不知丹药售价是否亦要相应让利,和无量宗周旋到底?” 眉头微微向上一挑,余跃朗声大笑,气势陡然一变。 “哈哈哈......并非余某狂妄自大,单轮妖蕴丹炼制之法,仙道尚无人可望项背,岂能自贬身价?况且跟随敌手亦步亦趋,毫无机变主动可言,即便贵会最后胜出,也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 听完这番剖析,陆离伤芳心大定,美目中散发出异样的神彩。 “自古两方交锋,攻心为上。唯有出其不意,令其自乱阵脚,方能一招制敌。” 陆离伤大受鼓舞,长长地轻吁了一口气,连带着胸前的高耸都在微微起伏。 “既是物有所值,自当与众不同。纵然输在当下,贵会千年声誉力保不失,赢得的却是将来和长远!” 惊闻一通宏论,陆离伤深深看了余跃一眼,足足沉默了小半晌的工夫,方才幽幽说道: “幸亏余道友是友非敌,如此心智手段,着实令人可怖!” …… 一场丹药交易风波,看似寻常的商贾争利,竟引发了空前的关注和热议,此事不单关乎金丹修士的日常,其背后的内幕隐情也早已四散传开。 “水月阁”的反响出奇平静,并未如外人预想一般,大张旗鼓,同样挂出优惠招揽的匾牌,予以强硬回击,但其举措更为耐人寻味。 平日难见踪影的“妖蕴丹”,“水月阁”的柜台上一下出现了上百瓶,品质超绝一如既往,售价四百块中品灵石,纹丝不动,且每名金丹修士限购一瓶。 “水月商会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已做出应对。” “咦......此举有违常理,到底意欲何为?” “水月阁亦推出现货供应,且有数额限制,并无可取之处。若欲藉此与梵天楼抗衡,恐怕难有胜算。” 两方正值比拼较劲,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引人注目。 “本座先购一瓶妖蕴丹,再按往日惯例,预订在册。” 区区数百块中品灵石的优惠,相比凝练法力、稳固道基大计,在金丹修士的心底孰轻孰重,一目了然。随着心思活络的修士捷足先登,u看书.ukanshuo 众人纷纷掉头重新光顾“水月阁”。 “嘿嘿......水月商会的举措虽不显山露水,实属绵里藏针,直指对方软肋死穴!” 虽远在“丹盟”总部,仙道的点滴异动俱可随时获知,首席大丹师王冕独居一隅,神情饶有兴致,微微仰首,仔细品评个中真味。 “暗中出谋划策的修士,心思之缜密,行事之狠辣,俱为上上之选,实为一个厉害角色!” 据手下弟子禀报,自“水月阁”悄然出手以来,金丹修士的回流之势日趋明显,交易逐渐回复往日的兴隆,双方又呈势均力敌的格局,且强弱之分隐隐易帜转换。 “看似木讷笨拙,路数却非必寻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招以静制动,用得炉火纯青,堪称剑走偏锋,暗藏杀机。” 王冕贵为首席“大丹师”,平生虽一心沉醉丹术,于商贾一道并无任何心得,不过自丹药的炼制、品评,乃至市面供给,早已了然于胸,见解反而更为独到敏锐。 王冕端起面前的灵茶,正欲饮啜消遣,陡然间,双眼猛地眯起,神色也为之大变。 “嘶......所谓有赌未为输。眼下梵天楼虽颓势渐显,但依旧未伤及根本。” 默然沉思推演良久,王冕似有所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隐隐感到阵阵寒意袭来,暗中替“水月阁”捏了一把汗。 “若是被逼入穷途末路,梵天楼一旦展开困兽之斗,其反击力度必将凌厉无比!” 二百三十七.棋差1招 “降星城水月阁惊现一批妖蕴丹,数量颇为可观。” 收到属下弟子线报,吕引心头一惊,当即觉察到浓重的危机,暗道不妙。果不其然,短短数日工夫,“水月阁”的反击立竿见影。 “启禀吕师叔,本宗商铺人气日见衰落!” “慕名前来的金丹前辈,开始有些摇摆不定。” 门下的传音符接连不断,雪片一般飞报,吕引坐立不安,形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静室中来回走动,焦急地思索对策。 “吕大丹师虽获秘银封号,声名更大,不过单论妖蕴丹的炼制,反而首推余大丹师。” “据闻,此技之玄奥,就连王大丹师都极为推崇,甚至甘拜下风。” 随着双方争斗日趋激烈,一些幕后推手的完整脉络,诸如“妖蕴丹”历经何人炼制,逐一被梳理推断,渐渐浮出水面,无形中左右着修士的抉择。 “梵天楼不单有吕大丹师坐镇,且慷慨让利于同道,显得诚意十足。” 一名紫袍修士相貌老成持重,不住摇头叹息。 “反观水月阁一直我行我素,未免有店大欺客之意。” 话音刚落,一名黄袍修士紧跟着随声附和。 “不错,周道友所说,向某亦有同感。”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周围引发共鸣者有之,亦有人半信半疑,狐疑不定。 “仙道早有传闻,余大丹师修为尚低之际,便极善钻营投机,行事有悖常理,时常惹出不少事端。” 一片闹哄哄的氛围中,众人居然不曾警醒,率先发话的几名修士,其出身的家族恰巧依附于“无量宗”名下。 “嘿嘿……吾辈寻常修士最好敬而远之,以免身受波及。” 争斗双方宿怨极深,外人唯恐避之不及,眼见平日紧缺的丹药唾手可得,二者必择选其一,一众金丹修士的心底天人交战,举棋不定。 “禀报各位前辈,一则天大的喜讯!” 值此微妙之际,一名“无量宗”修士兴冲冲自后院跑入。 “晚辈接到总部传讯,即日起,敝店中的妖蕴丹、和曦丹一律五折出售,各位前辈先到先得,尽可足量购买!” 众人微微侧目,但见来人正是“梵天楼”中的主事,满脸容光焕发,双眸炯炯有神。 “轰……” 犹如平地炸响一声惊雷!人群顿时激奋不已。 “什么?如此廉价,简直不可思议!” “为扳倒水月商会,无量宗出手够狠,可谓不惜血本!” “哈哈哈……既得之利最为实在,余者皆为浮云,大好良机,千载难逢!” 众人方才还在观望犹豫,顷刻间达成一致。 “两种丹药,本座各购置五瓶!” 有了第一个付诸行动的修士,“梵天楼”里的氛围当即炙手可热,掀起了一股抢购风潮,且愈演愈烈,飞快蔓延开来。 “梵天楼不惜血本,甩卖高阶丹药!” 王冕先前的担忧不幸一语中的,“无量宗”不顾一切地反扑,终成为胜负的转折。 …… 最近一段时日,“降星城”可谓波涛汹涌,沸沸扬扬,始作俑者自然无法置身事外,余跃虽未亲临现场,但“水月阁”、“梵天楼”的一举一动,时刻都在密切关注。 “咳咳……事已至此,任何言语已显多余。” 陆离伤再次造访,余跃早有预料,不觉黯然一叹。 “仙子此番登门的来意,余某即便不开口相问,亦能猜出大概,心底唯有愧疚不安。” 相距上一次会唔,不过十日左右光景,陆离伤竟然面容憔悴,气色极差,正不知该如何开口。 “余某此次闯下何等祸事,还望仙子如实告知。” 就在不久之前,会长丁倚戈发来一枚紧急传讯玉简,措辞严厉苛刻。加之文澜在一旁冷嘲热讽,陆离伤羞愤难当,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怨气。 “不外乎闭关思过、削减供奉一类,不足挂齿。” 陆离伤原本沮丧低落,此时见到余跃并无半分推诿躲避,反而挺身而出,大有铁肩担道义之风,一丝久违的暖意,悄然掠过陆离伤的心头。 “妾身受会长之令前来,和余道友商定解除委托一事,此间诸般事务便一并交付文长老。” “唉……倒是余道友树大招风,日后要早做打算才好。” 陆离伤竭力遮掩窘境,还不忘提醒余跃。 “嘿嘿……仙子无需刻意隐瞒。事态演变如此严峻,贵会必定大为震怒,诟病非议势铺天盖地。仙子此刻尚心系余某,着实令人感动。” 眼下可谓四面楚歌,余跃似乎并不在意,也不知倒底有几分真假。 “自踏入仙道,uu看书 ww.ukansh一路磕磕碰碰,余某早就习以为常。若是太过风平浪静,反而心生忐忑,实属天生劳碌贱命。” 余跃一脸轻松,甚至尚有心思自嘲一番,陆离伤不禁“噗嗤”一笑,静室中沉闷的氛围随之舒缓了许多。 “两下再无瓜葛,自此互不相欠!” 陆离伤取出当初签订的炼丹契约,双方各自放出一缕神识,在玉简中重新画上压印,算是正式解除了雇佣名分。 “妾身就此别过,余道友还请留步,无需相送。” 虽然身负使命已了,毕竟令人心中不快,陆离伤也无意多做停留,当下起身告辞,及至向商会复命之后,便关闭修炼洞府,从此不再过问、亦无权限参与此事。 “咦……余道友如今身处风口浪尖,宜在洞府静修,以暂避风头,此时外出,不知意欲何往?” 举步迈出大门,陆离伤见余跃依旧紧随,身后的洞府已然关闭,不禁有些奇怪。 “祸事全因余某而起,责难却悉数由仙子一人背负,试问余某七尺昂藏,怎可苟且偷安,袖手旁观?” 余跃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余某随仙子一同前往贵会,竭尽一己之力,给各方一个满意的交代。” 陆离伤娇躯猛然一颤,刹拉间,一层薄薄的水雾自眼底涌起。 “余道友自顾尚且不暇,此举大可不必!” 怔怔看着余跃的面容,陆离伤不由百感交集,嗓音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二百三十八.赎回妖蕴丹 “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识人不察,用人不当,失职之责自该由陆长老一力承负!” “陆仙子身为太上长老,执掌一方,却因私废公,实为不智。” 适逢惊变动荡,“水月商会”一干金丹修士火速赶至“降星城”中,紧急商议对策,陆离伤身为此地主事人,自然难逃责问处置。 “大错既已铸成,多说无益,妾身甘愿自领会规。” 面临众人的讨伐鞭挞,陆离伤脸色微微发白,恨声说道。“水月商会”会长丁倚戈一袭玄色法袍,独自端坐上首,目光冷峻异常,不时朝四下扫视。 “陆长老在位多年,四下奔波操劳,恪尽职守,从无半点异心怨言,为本会开疆拓土,建立了不少卓越功勋,乃是足可倚仗的肱骨重臣。” 雅厅中众说纷纭,丁倚戈倾听之余,亦在暗自思量评判,面对众人激愤而期待的眼神,不由暗自长叹一声。 “本会戒律森严,素来赏罚分明,功过是非,绝不可混为一谈。” 丁倚戈蓦地嗓音一沉,一股上位者的威势,陡然自周身散发而出。 “丁某虽于心不忍,但不得不从严法度,否则日后难以服众!” …… “唉……诚如古人言,福兮祸所依!” 文澜一朝大权在握,终于得偿所愿,正值意气风发之时,此刻脸上却满布阴郁之色,看不到一丝喜悦的神情。 “水月阁”柜台的醒目之处,多达三百余瓶的“妖蕴丹”码放整齐,若是往日早已哄抢一空,供不应求,眼下却悉数积压于此,如同一座万钧山岳,压得文澜喘不过气来。 “本会财大气粗,区区丹药利润流失还在其次,声誉和颜面的挽回,就绝非一朝一日之功。” 此前因“梵天楼”大量兜售,众多金丹修士闻风而动,俱已满载而归,如此一来,往后的数年时光,“水月阁”炼制的“妖蕴丹”将少有人问津。 “沙沙沙……” 文澜心中烦躁郁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不期传来,抬头见到两道最不愿见到的身影,联袂缓步进入。 “会长日前已明言,对外委托炼丹一事,由陆长老全权善后,文某概不过问。” 面对另一名外来修士,文澜居然视若无物,和陆离伤说话之际,语气异常冷淡,隐隐有盛气凌人的意味。 “既开陶朱门,笑纳四海宾。” 不同于陆离伤的恼怒,余跃脸色一沉,大马金刀地开口质问。 “文道友如此待客之道,不但有失修士礼仪,更大损水月商会体统!” 骤然遭遇一番诘问和敲打,文澜顿时有所警醒,戒心大起,脸上皮笑肉不笑,连忙分宾主看座。 “嘿嘿……本会和余道友的关联瓜葛,陆长老理应割舍一清,文某不知还有何交易往来?” 一旁的陆离伤同样疑惑不已,一路之上,任凭再三追问,余跃一直笑而不答,始终未说出此行的用意,招致陆离伤不少的白眼。 “文道友如今主政此地,不仅未见一丝得色,反而忧心冲冲,倘若余某所料不差,想必为妖蕴丹积压一事发愁。” 文澜冷笑了几声,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陆离伤,喟然长叹。 “唉……本会自开宗以来,从未遭此重挫,数代先辈积攒声誉毁于一旦,令人扼腕痛惜!” 这番表白唱念俱佳,文澜神情肃穆,俨然悲天悯人,心怀挽狂澜于既倒之志,却将所有的过失罪责,不动声色推到了面前两人身上。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文某临危受命,短时之内亦是无力回天,仅可勉力维持。” 同在“水月商会”中效力多年,对文澜的品性做派,陆离伤可谓知之甚祥,顿生不悦和恶感,本有心反驳,但转念一想,弄到如今田地,自身确属难辞其咎,只得静坐在旁一言不发。 “文道友,此番丹药之争内情复杂,一味草率武断,搬弄是非,对贵会摆脱困境毫无裨益。” 眼中闪过一丝鄙视之色,余跃接过话头,开门见山。 “余某今日不请自来,实为相助一臂之力。”’ 刹那间,雅厅中一片沉寂,陆离伤杏眼圆睁,惊讶地张开香唇。 “嘿嘿……文某终日如坐针毡,无心和余道友说笑。” 眼见余跃的神情亦庄亦谐,文澜自然认定是戏谑讥讽之言,当即面沉似水,作势要下达逐客之令。 “顾影卿自怜,敝帚吾自珍。” 余跃不为所动,兀自徐徐说道。 “人怨相斗,灵物何辜!这批妖蕴丹倾注余某的心血,与其闲置在此遭人白眼嫌弃,不如由余某悉数回购,日常修炼大可尽情服用。” 嗓音听似平静舒缓,实则斩钉截铁,uu看书 ww.uukansh 透出一股刚毅和傲气。紧接着,一枚储物戒轻轻推送至文澜面前,整整十万块中品灵石,全属余跃十多年间辛苦积攒的家当。 “嘶……” 形势急转直下,文澜事先毫无防备,猛然间一下愣在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目。 “余某乃贵会上宾,这笔丹药交易不但灵石数额巨大,更是为贵会分忧,理当享有可观的优惠折扣。” …… “呜呜呜……” 当下已是落叶时节,街面露寒霜重,秋意萧索。 “唉……余道友这是何苦?妾身会中的职权并未彻底剥夺,依旧位居太上长老之位,些许风浪坎坷,尚足以应付。” 双方很快达成交易,文澜喜出望外,正欲起身相送,被余跃一口婉言谢绝,独自走出“水月阁”的大门。陆离伤一路相陪,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 “咳咳……凡事皆有因果机缘,余某此举唯求心安。至于能否给予仙子几分助力,稍加挽回颓势,就不得而知,仙子毋需有所挂怀。” 天色阴沉灰暗,秋风已然透彻冰凉,卷起满地枯黄的败叶、微尘。陆离伤默然而立,腰间的法袍束带高高飘摆,几缕乌云般的鬓发随意垂落。 “余某力尽于此,仙子善自珍重。” 终于卸下沉重的心结,余跃显得步履轻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向陆离伤挥手道别,洒然离去。目送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陆离伤的眼波柔情似水。 二百三十九.异变横生 “呼哧……呼哧……” 一座荒无人烟的海礁之上,“梵法宗”金丹修士贺惊猜狼狈不堪,余下两名同伴亦是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本以为今日命丧黄泉,最终居然毫发无损。” “田某自问久经风浪,此番遭遇可谓奇之又奇!” “嘿嘿……何止如此?生死一线之隔,如真似幻,令人匪夷所思。” 尚处金丹初期之时,贺惊猜一直和“羽化宗”修士傅轮西结伴,相邀余跃一道外出狩猎,辗转“氓马城”周遭的广阔海域,共同历练了数年之久。 如今,时过境迁,贺惊猜的修为已抵达金丹六层。自来到东域中部的修真地界,渡过近八年光阴,见闻可谓十分广博,但方才亲身经历之事,委实心有余悸。 …… “唉……四处飘泊月余,又是颗粒无收。” “海域猎兽更为仰仗时运,注定如此,徒呼奈何!” 七级中期以上的妖兽本就稀少,历练空手而归实属平常,三名金丹修士虽口头抱怨,依旧四下奔波搜寻。 “咦……前方有异动之象!” 贺惊猜一行意兴阑珊,正欲打道回府之际,一股强大的凶悍气息冲天而起,朝向三人立足之处疾扑逼近。 “高阶妖兽来袭!” “哈哈哈……皇天不负苦心!” 两名同伴大喜过望,纵声大笑,跃跃欲试。贺惊猜稍加细察,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惊恐万状。 “不好!” 迎面的高阶妖兽并非孤身前来,而是一群整整六只! “分头突围,自求多福!” 眨眼间,三道金色遁光就地驾起,四下仓皇逃窜。 “高阶妖兽找寻不易,当下因何抱团来袭?” 贺惊猜等人夺路狂奔,心中惊疑不定,及至一口气遁出二百里开外,渐渐察觉有些不大对劲。 “咦……奇哉怪矣!” 神识感知中,身后的妖兽并未尾随追杀,却齐刷刷自顾疾驰而去,朝向东北方位的深处海域,三人的这一番遭遇堪称离奇古怪。 “晦气!无巧不巧,竟无意挡住妖兽的行进路线!” 堂堂金丹修士居然被戏耍,一场虚惊过后,悻悻自认倒霉。 “嘶……情形如此诡异,令人大为费解。” 遇袭已属凶险万分,脱身更是稀里糊涂地,三人心中困惑无比。 “嘿嘿……两位道友,贺某也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贺惊猜以往多智善谋,此时连连苦笑摇头,眉间紧锁。 “事出反常,必有因由,东域之地剧变将起!” 三人苦思良久无果,待到心神调息平复,匆匆打道回府。 “为今之计,各自将迅息传回,警醒宗门未雨绸缪,提前有所应对防范。” 果然不出所料,随后一段时日内,高阶妖兽迁徙的示警不绝于耳。 …… “最近数月以来,东域异象怪事频发,何人有所见地,但说无妨。” 云千渡、吕引等足足八位金丹修士,连同“无量宗”一干总管、执事云集“议事殿”内,脸上神情凝重,不时低声相互商议。 天之骄子池衣扬赫然在列,修为竟已突破至金丹七层,法力圆转厚重,与几位老牌太上长老比肩而坐,依旧显得雍容大度,卓尔不群。 “晚辈有急讯上报,各位师叔长辈,大事不好!” 未及门外守卫弟子通传,一名筑基修士径直闯入,疾步来至殿堂正中,方才慌忙行礼。其面容精干俊朗,但眉目间尽是焦灼惶急之色。 “坏了,又是何种惊人变故?” “嘿嘿……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遇连阴雨!” 大殿中一干人等久议不决,正值烦闷焦躁,乍闻门下急报,饶是阅历过人之辈,心底都不觉猛然一沉。 “宗门重地,口不择言,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云千渡怒火中烧,开口大声呵斥,强自镇定下来,但见众人目光飘忽,脸色发紧,突然涌起了一种不祥之感。 “启禀大长老,宗门药田培植的珍稀灵草,毫无征兆,纷纷枯萎凋零。司职弟子无不惊惧交加,晚辈火速前来禀报求援。” 前来报讯的修士嗓音瑟瑟发抖,极度惶恐之下,隐隐带着几分哭腔。 “噌!” 云千渡惊怒万分,猛地一拍面前案几,霍然站起身来,再也顾不上追究门下举止失态,“议事殿”里的人群顿时引发了一阵骚动。 “什么?岂有此理!” 云千渡当即夺门而出,众人紧跟其后,脚步迟滞,脸色阴沉。 “且随云某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 坐落在“无量宗”腹地深处,黑油油的上万亩药田,土质肥沃,uu看书 .ukansh.om 灵气浓郁四溢。种植的各类灵草梯次分明,从练气至金丹之境的修炼丹药,均可自行炼制。 “嗡嗡嗡……” 位于正中的核心地带,不时可见一丛丛光华闪烁。所有极品灵草的四周,特意加设了防护阵法,进出其间的身份玉牌,由领班弟子一人掌管。 灵田规模蔚然可观,可谓冠绝各大仙宗,凝聚了历代弟子的心血,乃是“无量宗”内的禁地之一,在门人心目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最是一年好光景,万紫千红总是春!” 灵草成熟年份不同,播种时限也先后有别,因而此处四季常青,药香徐徐弥漫。每至收获时节,错落有致的灵田中,绿肥红瘦,竟相绽放,充盈着勃勃生机。 “嘶……难以置信!” 时至今日,面前的场景触目惊心,令人扼腕痛惜。整整上万亩良田一片腐朽,呈现荒芜衰败之势。往日的斑斓活力,彻底被满目的暗沉褐色掩盖。 “灵秀聚集之地,怎会有如此难闻气味?” 身处诡异场景当中,众人心头异常沉重压抑,严峻的氛围近乎凝结,一阵阵腐臭令人作呕,直冲鼻端。 “到底是何变故,宗门灵田竟堪比污秽之所?” 万千枝叶干枯萎靡,无力地耷拉垂落,杂乱的皱褶如同垂暮老妪的脸庞。不少灵草的根部已然溃烂发霉,裂开的细小缝隙中,腥臭的黑水“咕咕”地不停渗出。 云千渡脸上一片铁青,心头却在滴血。 二百四十.罪魁祸首现形 “吧嗒……吧嗒……” 打理宗门灵田的主事弟子,修为已至筑基九层巅峰,但在一众太上长老面前,全然失去了平时的趾高气扬,法袍兀自瑟瑟抖动,脸颊一片煞白,冷汗无声流淌下来。 十三名值守的筑基修士低头垂手,在其身后站立一排,连大气也不敢出。几十名练气之境的“灵植夫”满心绝望和恐惧,跪伏在远处静候处置。 “唉……灵田异变,非人为之过,还请云师兄息怒。” 吕引收回神识,叹了口气,心中疑惑重重。 “尔等暂且退下,禁足洞府之中,随时听从宗门传唤。” 云千渡冷哼一声,摆了摆手,满腔的雷霆怒火无处宣泄,显得异常烦躁。数十名照看灵田的弟子如蒙大赦,忐忑不安地各自离去。 众人立于田畴边上,默默探察了良久,却一无所得。 “各位长老,药田灵草虽悉数枯败,枝叶依旧饱满肥厚,足见长势良好,应是遭遇无名突变,导致意外暴亡。” 身为“秘银大丹师”之尊,吕引于灵药一道造诣高深,旁人自然无法企及。 “吕某方才细察根茎深处,并无虫害侵袭的痕迹。纵观灌溉、沟渠及灵石施用,值守弟子亦都严守法度。” 一番精辟的剖析,出自吕引细致透彻的审视,且环环相扣,言之有据,众人心头的谜团算是初步得解。 “此等灵异诡秘之事,可谓闻所未闻!” “自本宗开山立派,道行长久,气运如虹贯日,若非人为之祸,天罚又从何而来?” “嘿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追溯本源愈加扑朔迷离。” 吕引探察一番所得,可谓建树不小,惜乎未触及真相,众人心中的困惑变得更为浓重,急切之间,反而失去了继续探究的线索。 “诚如吕师弟所言,难不成与天象异动有关?” 云千渡素来见识卓越,就在众人冥思苦想之际,刹那间有所触动。宗门灵田尽毁一事,既非门下弟子罪责,近来东域天地灵气无故紊乱,尽管为时不长,但足以侵扰日常修炼。 “俗世爆发灾荒战乱,游民饥寒交迫,偶遇善人施舍,鲸吞狂饮,肠胃剧烈缩胀,导致生生撑死。” 无论官府典载,抑或民间传闻,此类人寰惨剧屡见不鲜。 “世间万物,首重中庸,过与不及,俱有损益。” 吕引乃绝顶聪颖之人,虑及于此,眼中隐有精芒闪现。 “高阶妖兽迁徙,一反常态,或许正是罪魁祸首!” 人群中的池衣扬沉默良久,此刻忽尔出声,语出惊人。 “嘶……此言看似突兀,实则有提纲挈领之效!” “果由因生,若沉迷纠结表象,势必一叶障目。” “池师弟无愧修真奇才,资质悟性超乎常人,方能不畏迷雾遮眼,令人茅塞顿开!” 乍闻之时,余下几位太上长老先是一愣,继而细加思量,又觉得不无道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呵呵,方才诸位师兄各抒己见,池某聆听既久,自然颇有心得启发,将诸多脉络逐一梳理,偶有所得。” 适逢宗门劫难,池衣扬心中甚为沉闷,勉力淡淡一笑。 “几位长老如此谬赞,池某委实担当不起。” 若论在场众人的修为、心智,云千渡当属翘楚无疑,池衣扬的话语灵光一现,不亚于醍醐灌顶,一则古老的传闻轰然涌入脑海。 …… 灵气乱象持续加剧,万千修士无所适从,苦不堪言。 “打坐修炼时常被迫中断,情何以堪!” “逆天而行,实乃修者大忌,切莫贪功冒进。” “听闻不少道友心浮气躁,兀自强行闭关,导致经脉内腑轻则受损,重则心魔入侵,前程尽毁,抱憾终身。” 随着时日推移,祸事源头渐趋明朗,直指东部海域最深处。“无量宗”正处前沿之地,门下弟子的感知异常清晰强烈,所遭损失亦是惨不忍睹。 “此次天灾大违常理,非比寻常。” “唉……先前太过大意!如今宗门人心惶惶,猜忌四起,尤以低阶弟子为剧,长此下去,局面甚是堪忧!” “大长老毋需过分担忧,好在大错尚未铸成。” 其他仙宗略显迟缓,总算幡然警醒,及时开始应对补救。仙道大势险恶,已关乎宗门兴衰存亡,金丹之境的太上长老纷纷外出寻访探察。精干心腹弟子司职查阅典藏秘笈,以期从中有所发现。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唯众志成城,方可涉险过关!” 预感浓重的危机临近,仙道各大宗门难得一致齐心协作。u看书.ukansh 历经数月的工夫,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汇集四处勘察的蛛丝马迹,参阅众多不传辛秘。 “一只高阶妖兽蓄势日久,机缘巧合之下,窥破了一丝天道,即将晋升九级,化为人形!” 一则骇人的推断终至浮出水面,随即被各方广为认同。 “妖兽领主邪睛寒冰蛟,雄居东域地界长达数百年光阴,威名赫赫,修为始终滞留在八级巅峰之境。” “日前,高级妖兽成群集结,迁徙方位正是其巢穴所在。” 强悍无比的肉身乃妖兽立足之本,因而每次晋阶之际,都需汲取海量天地灵气,用以反复冲刷淬炼。相比修士突破瓶颈,伐毛洗髓,排出体内杂质,其进程远为艰辛和持久。 “妖兽承受天劫,与修士并无二致,自身极为虚弱。” 必定受到领主的召唤,七级以上的高阶妖兽方肯离开自身盘踞地界,不惜长途疾行,前往数万里之遥的海域深处,担负拱卫防护之职。 “一旦邪睛寒冰蛟成功晋阶,届时必有祥瑞从天而降,妖兽环伺周围,从中自然受益匪浅,难怪会趋之若鹜。” 历经层层抽茧剥丝,看似不可思议的神秘内幕,逐一水落石出。 “哈哈哈……自异象呈现以来,仙道无数智者绞尽脑汁,如今拨云见日,原来不过如此尔尔!” 真相大白之时,低阶修士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下无不欢欣鼓舞,除去不能打坐吸纳灵气,日常修炼也逐渐恢复常态。 二百四十一.谋定而后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拔云见日之际,细思极恐!” 困扰已久的真相大白,无数低价修士限于境界、见识,心下彻底释然,反观各大仙宗、家族的太上长老,所虑截然不同,暗中大为震惊,早已开始了紧急商议。 “仙道大乱,不日将至!” 有智之士坐立不安,并非担忧妖兽会大举进犯。早在千年之前,“一剑宗”白失轩、“无量宗”董笑尘双双缔结元婴,随即自行飞离大陆,前往新的修真地界,“邪晴寒冰蛟”一旦成功突破,同样受到天地法则排斥,不足为患。 “妖兽晋级看似与人无害,但真正的危机却由此而起。” 妖兽晋升九级之境,可谓非同小可。汲取灵气洗涤肉身,脏血、经脉、皮毛,无一不历经千锤百炼,耗费的光阴动辄数年,甚至数十年也不为过。 “妖兽冲关成败无关紧要,但其持续时限的长短,却与金丹修士休戚相关。” 西北、西南两地远离海域,所受波及不大。尤其是“炼体宗”功法特殊,对天地灵气不甚过分依赖,日常修炼并无多大分别。 唯有东域金丹云集,七级以上高级妖兽不但了无踪影,各大仙宗的灵田大多被毁,炼制高阶丹药的灵草本就十分紧缺,眼下彻底被生生截断。 “天降厄运,已属无妄之灾。何时迎来转机,更是无从得知!” 修真态势急剧恶化,逐渐为无数修士察觉,恐慌的氛围顿时扩散蔓延开来,逞愈演愈烈之势,已远远超出了预期。 …… “降星城”原本是一座普通的修真城池,不曾想,“水月商会”一干太上长老再次齐聚于此。除去两人留守总部,包括会长丁倚戈在内,余下八名金丹修士悉数到场,就连闲赋一旁的陆离伤,也被点名道姓参加,可谓一反常态。 “仙道乱象已现,各位长老想必感同身受。商铺中妖蕴丹、和曦丹有价无市,万千修士人心惶惶。” 丁倚戈身负金丹八层修为,长年执掌“水月商会”,虽心急如焚,明面上依旧从容不迫,旨在稳定军心,以免自乱阵脚。 “本会乃第一大商贾,自然成为众矢之的,饱受各方责问非议。” 在座的数位长老愁眉苦脸,神情严峻。文澜蜷缩在椅座之内,满脸羞惭之色,心底懊悔交加。陆离伤美目低垂,竟似入定一般,对身外之事漠不关心。 “当初两方争利之时,梵天楼不惜赔本打压,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天怒人怨,丹药奇缺,却将本会推至风口浪尖,如意算盘倒是打的精明无比!” 一名长老忿忿不平,开口大声痛斥。收到会中紧急传讯,众人被迫中断闭关,心中自然烦闷焦躁,还要应对众多修士的质询,难免火冒三丈,趁势发泄一番。 “嘿嘿……何止商铺如此,吕引大丹师也隐回宗门,不再轻易露面。” “哼……小人行径,着实可恶!” 雅厅内闹成一团,丁倚戈端坐静观不语,心底暗暗苦笑。选址在小小“降星城”中商议大计,一番良苦用心,年老成精的长老们焉有不知之理?众人义愤填膺,群情激昂,却迟迟不肯切入主题,实乃有难言之隐。 “当下仙道风声鹤唳,飘摇动荡,本会亦难以幸免。” 丁倚戈喟叹了一声,不得不开口发声,双目炯炯有神,缓缓扫视着四周。 “所谓不破不立,有失有得。值此纷乱之时,何尝不是本会重振声威的良机?” 众人不由为之一振,丁倚戈的嘴角依稀噙着一丝笑意,既似高深莫测,又显得自信满满,豪气冲天。 “梵天楼手段下作,固可风光一时,但绝不能长治久安。疾风过方知劲草生,如今人心所向,便是铁一般佐证。” 十多道挪瑜讥讽的目光,隐晦地一齐投视而至,文澜顿感芒刺在背,不住地挪动着身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本会若能趁势而为,挽狂澜于既倒,日后必定更上层楼!” 陆离伤依旧不动声色,一丝笑意若有若无,在脸上稍现即逝。 “呵呵……会长如此胸有成竹,想必早有了腹案。” 闻弦歌而知雅意,诸位长老不由大感宽慰,神色当即缓和了许多。 “咳咳……丁某一己之力尚显单薄,解铃还须系铃人!” 干咳了几声,堂堂一会之长居然面露尴尬之色。 “欲化解此次危机,还须劳烦陆长老亲自出面。” 丁倚戈满脸带笑,不惜放低姿态,众人心中实则早有预料,纷纷面含期许地望向陆离伤。 “妾身虽受罚卸任,不理事务日久,但事关本会兴衰,自当竭尽心力。” 事已至此,况且丁倚仗将话头挑明,陆离伤再也不宜无动于衷,淡淡地开口应承下来。 “不过以妾身愚见,如此紧要关头,理应挑选位高权重之人,陪同会长四处斡旋,方可有望一举奏效。” 一番话明轻实重,暗藏机锋,在座的长老自然心知理亏,u看书 uuknshu.cm 顿时老脸一红,闭口不言。 “当初皆因思量不周,丁某急怒攻心,才致草率行事,令陆长老蒙受莫大委屈,丁某今日在此郑重致歉!陆长老的职位供奉即刻恢复如初,先前削减的俸禄一并补齐。” 眼见陆离伤积愤难平,丁倚戈不由暗暗心急,径直站起身形,面向陆离伤微施一礼,以昭示诚挚之意。 “值此危难之际,丁某已然束手无策,急需陆长老施以援手,还请万勿推辞。” 执掌第一商会日久,丁倚戈胸襟广博,极善驭人之术,当下言辞真切,恳请陆离伤出山。 “本属分内之事,妾身担不起会长大礼!” 陆离伤不禁暗暗动容,此时也见好就收,连忙盈盈起身,正色还礼。 “吾等昔日多有失察,陆长老请勿介怀。” “呵呵……如今冰释前嫌,堪称柳暗花明。” 余下几位长老争先恐后,轮番好言劝抚,雅厅中呈现一派其乐融融。 “哈哈哈……陆长老如此深明大义,实乃本会之幸,丁某之福!” 得到陆离伤允诺相助,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丁倚戈顿感底气十足,语气也变得爽朗轻松起来。 “嘿嘿……若想渡过此次难关,务必有人居中调停,陆长老且随同丁某先行前往拜会。” 众人一片欢声笑语,文澜被独自冷落一旁,无人再予理睬,不禁羞愤难当,脸色阴沉似水,眼角渐渐散发出怨毒的目光。 二百四十二.在商言商 成片屋宇连绵,庭院深深,四下极为清幽雅致,一间小巧精舍坐落其间,显得飘然出尘。 “嘿嘿……一别数载,与王大丹师未曾谋面,居然主动相邀。” 这一日,地处“降星城”中的“丹盟”分部,余跃如约而至。历经一年左右的闭关苦修,余跃修为长足精进,已突破至金丹六层,实力更上层楼。 “哈哈哈……余道友为水月阁炼制的和曦丹,王某亦曾一观,品质远超当年考核之日,余道友丹法同修,并驾齐驱,可喜可贺!” 两人甫一见面,王冕朗声大笑,即刻命人张罗换发玉牌一事。 “前段时日,王某一直闭关未出,导致此事耽搁延误。想必有不少同道腹讳本盟行事不力,令明珠蒙尘,埋没了一位丹道奇才。” 过往的数年间,双方依约联手,互利互惠,存下了一分香火情,今日重逢之际,自然显得分外亲切。 “余某资质平平,虽常年勤练不缀,尚不能翻手为云,和曦丹品阶大幅提升,全仰仗水月商会的上佳灵草。” 并非一己之力,余跃自然不会独自居功,连忙解说事情的缘由。 “嘿嘿……区区名号一事,不足挂齿。余某反倒认为,青铜玉牌等级虽低,若论卖相气势,似乎要更胜一筹!” 当日交换会的场景,余跃记忆犹新,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更是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哈哈哈……余道友洒脱不羁,行事与众不同!” 王冕自认熟知余跃的性情,将其当作戏谑之言,不以为意地开怀一笑。此次邀约正值仙道动荡,毋需开口相问,余跃已隐约猜到几分,却有意避而不谈,自顾与王冕探讨丹道心得。 “咦……又有贵客临门,余道友,这位是……” 谈笑正欢之际,有访客如期而至,王冕连忙上前为双方引见。 “呵呵……如若余某所料不差,实不用多此一举。” 余跃缓缓站起,向来人颔首示意。 “陆仙子位高声隆,尚且随后而行,这位道友的身份已呼之欲出,想必是水月商会丁会长当面!” 丁倚戈身为一方雄主,素来胸蕴韬略,眼见余跃地位、修为不及自身,却谈笑自若,不卑不亢,可谓平生少见,闻言不觉眉头一挑,眼神既有些许惊讶,更包含一丝惺惺相惜的意味。 “呵呵......承蒙同门大力推介,丁某执掌水月商会。以往闻听陆长老述说,余大丹师之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心智敏锐,法眼如炬,丁某幸会之至!” 此行因有所图谋,有求于人,丁倚戈主动上前两步,满脸含笑。 “本会和余大丹师颇有渊源,亦曾相交甚欢。” 说到此处,丁倚戈不禁长叹一声,看了看身旁的陆离伤。 “唉......可惜中途横生波折,未能善始善终,着实令人惋惜。丁某既为一会之长,所有过失与芥蒂自当一力承担,还望余大丹师海涵。” 丁倚戈身负金丹八层修为,在仙道已属顶尖的存在,加上第一大商会会长的名头,足以令任何修士肃然起敬,余跃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回礼致谢,客套寒暄了几句。 “水月商会此行前来,意在和余道友洽谈一笔丹药交易。只因上次风波造成些许误会,丁会长深感愧歉不安,故而拜托王某出面,邀约双方一聚。” 双方分宾主落座,王冕身为斡旋调停之人,自然要出来圆场,以免氛围失之尴尬冷清。 “哈哈哈......自炼丹契约解除之日起,彼此恩怨已一笔勾销,今日丁会长登门洽谈生意,余某可谓受宠若惊。” 余跃神情和悦,看不出有任何怨恨之意,在座各人闻听耳中,如冬日饮水,冷暖自知。随行的陆离伤倒不觉得有何异样,丁倚戈却如芒在背,脸上一阵微微发烫。 “咳咳......看在王某几分薄面,余道友依约而来,实属不易,水月商会与本盟历来交往甚密,两方即便不能达成所愿,或可冰释前嫌,亦是美事一桩。” 淡淡几句开场白,王冕便静坐一旁,不再言语,余下之事理应由买卖双方予以接洽。当初邀约余跃之时,唯恐此次会晤告吹,王冕并未道出全部实情,已属暗中送给“水月商会”一份人情,眼下若再有所偏袒,难免失之公允。 余跃的实力、丹术虽稍显逊色,但毕竟也是同阶金丹修士,心中并非一无所知,肯欣然前来赴约,无疑是看在往日的交情,给足了王冕脸面。 “唉......悔不该一时糊涂,开罪了一位大丹师,余道友心中积怨至今难消。” 丁倚戈心中一动,暗道不妙,眼角余光瞟了瞟身旁,陆离伤一直端坐未动,似乎并无率先开口之意。u看书 .uuknshu.cm “此行商谈仅凭丁某出面,不但异常艰辛,恐也难有作为。” 丁倚戈被逼无奈,硬着头皮出言试探,且看余跃如何回复,再图谋下一步的打算。 “东域灵气突遭异变,灵草诡异枯亡,妖蕴丹、和曦丹的炼制已成无水之源,市面的成品近乎绝迹。” 堂堂“水月商会”的会长,此时丁倚戈可谓委曲求全,不惜低头向一名散修开口求援。 “咳咳......背负各方的希冀、重压,本会不得已出此下策,丁某此行厚颜前来,欲将上次出让的丹药悉数回购,还望余道友予以成全。” 丁倚戈身居高位,平日惯于发号施令,俾睨指使,在人前如此低声下气,可谓破天荒第一遭,心底堪称五味杂陈。 “呵呵......丁会长太过客气,行此善义之举,一箭双雕,一则安抚仙道修士,二来解贵会燃眉之急。此外,余某亦有不菲灵石进账,是为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余跃轻笑了两声,当即欣然应承下来,举止言行之间,于和气生财一道似是甚为熟谙。 “呼……” 未曾想,余跃的答复如此爽快,丁倚戈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 “交易意向既已达成,出让价格便是最后一道阻碍!” 看到眼前的一幕场景,王冕、陆离伤两人既略感诧异,又显得饶有兴致,余跃一副在商言商的架势,一本正经讨价还价,以往还从未在人前显露过。 二百四十三.坐地起价 “余某当初炼制这批丹药,连同提成酬劳,市价为十八万块中品灵石。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商贾交易随行就市,乃是固有沿袭的惯例。” 余跃看了看众人,嘴上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隐含强硬之意。 “贵会若想如数回购,恐怕要多付两倍的灵石!” 此言一出,丁倚戈当即脸色大变,张嘴看似要辨说一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硬生生咽了回去。 “嘶......余道友坐地起价,出手够狠!” 丁倚戈默然坐在原位,眉头紧锁,眼眸不停转动,显然在苦思破解僵局之法。尽管事不关己,王冕闻听之后,心头不禁猛然一跳,暗自嘀咕腹讳。 “既是生意往来,来回磋商在所难免。” 在场三人心底知晓,余跃生性豁达,并非趁火打劫的贪婪之徒,眼下看似刻意刁难,实属事出有因,倒也不能过分苛求。 “咳咳......余大丹师手握紧俏丹药,乃本会急需之物,占据绝对上风,不过一开口就漫天要价,令丁某进退失据,着实有些左右为难。” 眼见余跃毫无相让之意,丁倚戈深感无计可施,摇头苦笑之机,偷偷以眼神示意陆离伤。 “咯咯......余道友虽贵为大丹师,于商贾经营同样深得神髓,尤善审时度势,若是转而投身其中,必定成为本会一大劲敌,妾身怕是要寝食难安。” 丁倚戈不惜屈尊低就,始终无法达成所愿,局面一度陷入难堪和尴尬。陆离伤身为商会的太上长老,且地位举足轻重,此刻理应适时出面,有所作为。 “哈哈哈......陆仙子一番说辞不单贴切,亦不失风趣!” 两人过往私交从密,远非他人可比,闻听陆离伤的打趣之言,余跃三人忍俊不住,不觉相视哈哈大笑,先前生硬紧张的氛围,当即大为缓和。 “仙道修士惶恐自危,余道友独掌紧俏丹药,售价看似奇高离谱,实则合情合理,且以本会的家底财力,全然可以承受。” 洽谈陷入僵持之际,陆离伤挺身主事,刚柔并济,落落大方。 “不过,此笔交易非同以往。本会的初衷旨在安抚、接济同道修士,已非转手赚取灵石。一旦趁机哄抬售价,必招致四方怨怒;若是亏本出售,亦是自损千年根基,日后难以服众。”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交易双方的姿态理当如此,余跃三人不禁脸色一正,连连点头赞许。 “陆仙子公私分明,巾帼不让须眉,令七尺男儿心下钦佩,亦自感汗颜!” 人敬一尺,我敬一丈,余跃先前寸步不让,实属心中郁结未解,及至陆离伤出面斡旋,于公于私,余跃自然不会再坚持己见,当下豪气地抬了抬手,显得异常爽朗。 “哈哈哈......贵会既然开诚布公,余某也不会妄顾大局,一味斤斤计较,烦请陆仙子当场出价。” 王冕、丁倚戈两人心头一松,不觉相互对望了一眼,心中对余跃又有了全新的观感。 “性情耿直的修士,实属少见,余道友倒是值得深交之人。” 丁倚戈当即点头示意,陆离伤笑吟吟地环顾左右,捋了捋鬓间秀发,稍事沉吟了片刻。 “妾身擅自做主,愿多付超出三成的报价,以二十四万块中品灵石回购。日后但凡余道友在本会购置,都享有八折的最高折扣,以示感激敬佩之意。” 一口气抛出交易的腹案,陆离伤一双水汪汪的美目,径直看向对面。就在众人瞩目之下,余跃忽尔展颜一笑,却并未正面回应,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嘿嘿......陆仙子方才的出价,未免低得有些离谱。” 足足过去数十息的工夫,余跃开口缓缓说道。丁倚戈不禁心底一沉,陆离伤本是受两方共同推举,且处处维护商会利益,非但没有过失,反应予以大力褒奖。 “贵宾折扣看似诱人,实则徒负虚名。金丹修士所需之物,修真商铺鲜有出售,此举无异画饼充饥。” 余跃直言不讳指出交易的弊端,纯属实话实说,丁倚戈脸上顿显尴尬之色,讪讪无语。 “嘶.....听余道友的口气,交易怕是难以达成。” 众人各怀心事,雅厅中陡然静寂下来,氛围变得古怪而凝重。余跃倒是不紧不慢,呷了一口灵茶,放下手中玉杯,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嘿嘿......余某一言既出,岂有反悔之理!” 余跃轻吁了一口气,目光自面前三人一一扫过,言语毫不拖泥带水。 “依陆仙子之见,以此价成交!” 一旁的丁倚戈、王冕原本屏住气息,虽满脸期待希冀,心底实则惴惴不安,乍闻之下,不禁双目圆睁,难以置信。 “嘶......” “当真?” 仅仅沉寂了数息,阵阵开怀大笑陡然自雅厅中迸发。 ……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余跃当下虽薄有声名,uu看书 uukanshu 终究乃散修之身,且修为并非位列顶尖,把持数量庞大的紧俏丹药,早已是众矢之的。这笔交易进展如此顺利,实则事出有因。 “一旦邪睛寒冰蛟突破遇阻,东域灵气持续紊乱,届时金丹修士无药可服,引发仙道大乱,杀人越货必定屡见不鲜,身怀丹药者将招致滔天祸事。” 在座四人俱是聪明绝顶之辈,对当下大势洞察入微,才会求同存异,聚集一处洽谈,如若不然,王冕也不会屈尊出面。 “陆仙子出价看似出格,实则深思熟虑。” 仙道第一商会行事的眼光、策略,注定与散修截然不同,这批丹药绝不会悉数沽清,至少一半予以囤积,未雨绸缪,以防局势极度恶化,余者逐一分批出售,细水长流。 “将烫手山芋出手,一则去掉心头大患,二来换取巨额灵石。” “嘿嘿……水月商会还欠下余某一份大人情,可谓一举多得!” 细加估算,余跃赚得盆满钵满。自“水月阁”回购所得数量庞大,远超余跃修炼所需,当初折扣有两万块中品灵石,眼下连同炼丹酬劳一并加价出让,收益累加高达五成之多。 “为消弭仙道危机,王某总算尽了一分心力。” “值此乱世,有此丹药在握,本会足可善加谋划,一展拳脚!” 三方携手各有所得,皆大欢喜,当下乱象可望有一丝转机。 二百四十四.杀心既起 “余某需一百块上品灵石,余者随意。” 正值宾主尽欢,余跃忽尔开口说道,令喜气洋洋的丁倚戈为之一顿,满脸的笑意陡然僵住。 “上品灵石实属奢侈之物,内含灵气充沛纯粹,元婴老祖方可得以施用。” “一块上品灵石可兑换中品灵石一千块,却从未听闻有过交易。” “上品灵石存世稀少,市面根本无从得见,水月商会堪称仙道庞然大物,余某正好趁机捞上一笔,以备来日之需,也算是附加的利息。” 余跃主意既定,坚称先前已多方让步,“水月商会”也应略表诚意。 雅厅中又陷入短暂的沉寂,王冕虽未出声,却是眉头紧锁,显见心底颇为震动。余跃突然兵行险招,并无十足的把握,看似面无表情,实则亦是忐忑不安。 “咳咳……余道友不计前嫌,雪中送炭,本会和丁某必定铭记在心。” 眼看交易功亏一篑,丁倚戈心急如焚,暗中传音与陆离伤商议。足足有半盏热茶的工夫,丁倚戈缓缓望向余跃,神情凝重。 “放眼任何仙宗大派,上品灵石俱为禁物,如非万分紧要之事,绝不可私自动用,王大丹师足可佐证!” 王冕当即开口称是,一旁的陆离伤同样默然颔首。 “调配十块上品灵石,已属丁某权限极致,还望余道友见谅。” 丁倚戈脸色接连剧变,语气肉疼不已。 “呃……丁会长既有为难之处,余某自然不便强求。” 执意兑换一百块上品灵石,无异信口开河,原本乃是试探一番,余跃见好就收,亦是如释重负。 “嘿嘿……顷刻间大获其利,简直羡煞旁人!” 王冕看得双眼火热,可惜无此机缘,暗地里徒呼奈何。 “王某多年苦心经营,手头的上品灵石亦不过十五块。” …… “水月阁重新售卖和曦丹、妖蕴丹,金丹同道见者有份!” 消息一旦传开,众多修士奔走相告,无不欢欣鼓舞。 “哈哈哈……近日霉运当空,总算得闻一则喜讯!” 柜台的管事、伙计,忙得满头大汗,嘴角却笑开了花。因僧多粥少之故,“和曦丹”的售价被一路哄抬,从一百块中品灵石,涨至三百块中品灵石,“妖蕴丹”更是超过一千块中品灵石。 “实在抱歉,每位金丹前辈暂时限购一瓶。” 丹药刚刚摆放上柜,眨眼间便告售罄。即便上品灵石亦是伴矿而生,杂质难免,且蕴含灵气狂暴,易损伤体内经脉,是故修士多以打坐为主,汲取天地灵气,兼具吞服丹药。 “唯有突破大境界之时,方以灵石布设《聚灵阵》,作为冲击瓶颈的助力。若无从购买修真资源,灵石几近废物一般。” 此次“水月商会”的义举广为称赞,尽管丹药售价猛涨,全系买家自行竞购所致。两相比较,一年前“梵天楼”的所作所为,变得为人所不齿,高下立判。 “水月商会”一经出手,不单尽显胸襟实力,同样名利双收。 …… “啪……” 随着一声脆响,吕引暴跳如雷,将手中玉杯捏成了碎末,滚烫的灵茶从指缝间撒落下来。 “可恶之极,居然欺至吕某头上!” 面前的虚空中,几枚灰色传音符缓缓燃为灰烬。 …… 一年前,“梵天楼”首次与“水月阁”正面交锋,中途虽几经曲折,最终看似大获全胜,实则元气大伤,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多亏大长老、池师弟鼎力相助,力排众议,不惜动用宗门库存,吕某方能扭转颓势,逆袭胜出。” 尘埃落定之际,陆离伤遭禁足夺权,余跃被“水月商会”扫地出门,吕引暗中直呼侥幸。 岂料好景不长,东域剧变丛生,“无量宗”的万亩灵田转眼化为废墟,秘库内的妖丹早被消耗殆尽,宗门的正常运转变得日渐滞塞混乱。 “门下上万低阶弟子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长此以往,恐将生变。” “嘿嘿……吾等供奉居然都难以为继,本宗自开山以来,实属亘古未有的奇谈!” 余下数位太上长老怨声载道,矛头直指向吕引一人。云千渡、池衣扬纵然强势无比,此时也自知理亏,不得不有所退让收敛。 “唉……吕师弟当初孤注一掷,并非挟报私怨,实属维护宗门利益和声望,其情可勉。” 面对来自宗门各方的责难,云千渡终日焦头烂额,一面好言相劝。 “孰知天威难测,突陷仙道于万难,眼下唯有同舟共济,方可涉险过关,切勿横加指责,自扰人心。” 云千渡、池衣扬竭力开脱、安抚,众人虽有万丈怒火,也只得强行摁下,随口敷衍了几句,忿忿不平地四下散去。 “哼……位居本宗太上长老,岂可目光短浅,只顾一己私利?” 吕引素来心高气傲,一心为宗门效力,竟落得被千夫所指,自然羞愤难当,脸色不由阵阵发青。 “大长老毋需为难担忧,吕某亦是珍惜声名之人,此次造就的过失,自会一力承当!” 吕引咬牙切齿,恨声说道,随后一头躲进洞府之中,无颜公然露面。 …… “水月商会”的举动自有“梵天楼”弟子密切关注,适时传讯回报,吕引被逼困居宗门之内,终日郁郁不得志,得知后不啻于火上浇油,满腔怒火终于彻底迸发出来。 “吕某落至今日这般田地,全拜一人所赐!” 自吕引当初发狠出手,余跃一败涂地,只能躲在洞府闭关,转眼间居然咸鱼翻身,“无量宗”不惜血本积攒的人气,被轻易瓦解一空,uu看书 ukanu 灰飞烟灭。 “余大丹师日前已晋升为秘银级!” “如此一来,两人丹道地位足可齐驾并驱。” “嘿嘿......一方异军突起,一方风光不再,此消彼长,迟早会取而代之。” 随着“丹盟”换发余跃的身份玉牌,引发了仙道热议,大多修士看好余跃日后上位,无论宗门利益,抑或自身名望,吕引堪称完败。 “岂有此理!吕某何时竟成他人的垫脚石!” 内外交困,轮番沉重打击,吕引纵然道行高深,同样不堪重负,心中杀机浙起,呼息变得粗重紊乱,双眸呈现骇人的赤红。 “不杀此子,吕某有何面目立足仙道?”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洞府中渐渐平息下来。稍顷,几枚腥红的传音符无声无息飞出,划破虚空,疾速飞向远方。 二百四十五.不速之客造访 “咦......” 吕引紧锣密鼓,暗中谋划布置之时,远在“降星城”内的余跃,霍然睁开双眼,自入定中惊醒。 “难不成未卜先知,察觉危机临近?” 如此推断惊世骇俗,未免太过牵强附会,实则仅是一种巧合而已。两地相隔万里之遥,余跃修为尚卡在金丹后期瓶颈,神通远没有这般高深莫测。 “嗡嗡......” 洞府禁制传来蜂鸣之声,原来是有外来修士造访。 “梁道友今日主动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余跃放出神识扫视,此人虽不期而至,略显突兀,却并非素不相识,此前曾有过一面之缘。 梁音身负金丹六层修士,其家族依附在“落花宗”名下。一年前,在“降星城”中的宝物交换会上,曾有意出让一根本命翎羽,取自八级风系妖禽“闪空灵鹫”。 “嘿嘿......余某如今已是炙手可热。” 看到来客面容,余跃陡然记起往事,心中不由一动,连忙开门肃手迎客,一面暗自揣测,梁音挑选此时来访,不外乎丹药一事。 “余道友眼下如日中天,想必门庭若市。今日梁某不请自来,多有唐突之处。” 两人毕竟交情尚浅,起初梁音的举止言行,显得略微拘谨,余跃自然也是礼遇有加,照例自谦了一番,分宾主落座。 “羽化宗的傅轮西道友,不知余大丹师可曾记得?” 彼此寒暄客套过后,梁音放下手中的灵茶,缓缓看向余跃。 “嘶......梁道友看似有些冒失,实则有备而来。” 听闻梁音突然提及,余跃微感讶异,点了点头。 “呵呵......初到东域之时,傅轮西、贺惊猜两位道友多有照拂提携,余某方能驻留灵秀宝地,潜心向道,埋头苦修至今。” 勾起峥嵘往事,余跃脸色为之一整,郑重其事地答道。 “无巧不巧,梁某与傅道友正是相识!” 原来如此,倒是和余跃先前的猜测吻合。 “数月前一次偶遇,无意谈及余大丹师,傅道友多有溢美之词。加之梁某耳闻目睹,思虑再三,特意登门商谈一桩要事。” 梁音的字里行间,似与傅轮西颇有交情,余跃暂时放下了戒心,不过更为感到好奇。 “昔日一面相缘,仅是恰逢其会,余某不知和梁道友有过何种瓜葛?” 看出余跃心中疑惑甚重,梁音也不急于辩说,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梁道友,这是……” 一方古旧木盒无声置于案几之上,三道符篆纵横封印,纹路异常繁复玄奥,严丝合缝。 “咚......咚......咚......” 余跃顿感胸口狂跳不止,波澜不兴的眼眸猛然紧眯起来。 “唉......此物虽珍稀无比,与梁某灵根属性不合,本欲和他人淘换,再炼制一件本命法宝。可惜辗转日久,一直未能如愿,渐渐也就断了念头。” 伸手轻摩木盒四周,梁音的眼神异常复杂,既在感慨时运不佳,亦流露出难以割舍之情。 冰、风、雷三种变异灵根,因风系暗含空间法则,修士数量最为稀少,“闪空灵鹫”本命翎羽其价虽无可估量,始终难以找到买家。 “当日交换会上,梁某隐隐察觉,余道友对此物情有独钟。身怀宝物不能尽其用,白白耗费光阴,不如出让给急需之人,或可结下一段善缘。” 突如其来的狂喜,令余跃如遭雷击,脑海中一片空白,周身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以致梁音后面的话语,都听得不甚真切,恍惚之间,似是若有若无。 “咳咳......余某一介散修之身,何德何能,蒙梁道友厚爱有加!” 足有十来个呼息的工夫,余跃长长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激荡的心神,随后站起身来,对梁音深施一礼。 “此等天地异宝,本不应以灵石估价,奈何余某别无他物,日前与水月商会达成一笔交易,全部身家满打满算二十五万块中品灵石,另有若干金丹之境的丹药。” 面对梁音的慷慨大度,余跃满含感激喜悦,句句发自肺腑。 “余某手中之物,梁道友若是不予嫌弃,尽管开口出价,不足余额必定设法补齐。” 人之相交,贵在率真二字。既然梁音有意成全,纵然倾家荡产,债台高筑,余跃亦是在所不惜,灵石、丹药不过是区区身外之物。 “嘿嘿......诚如傅道友所言,余道友生性坦荡,不喜做作虚伪,实乃可交之人,这件陈年旧物也算得其所哉!” 微微一声叹息,梁音暗中咬了咬牙,将木盒毅然推向对面。 “梁氏一族势微力薄,无奈依附仙宗门下,仰其鼻息眼色,和余道友的仙途有诸多相似之处。” 眼见余跃并未婉拒,反而面露欣喜之色,梁音心下大定,索性直言不讳。 “仙道正值乱世之秋,梁某深感朝不保夕,此番主动交好余大丹师,算是为家族多留一条生存之道。” 金丹修士皆非易与之辈,如若自以为是,一味互逞心机,往往会适得其反,似梁音这般开诚布公,各自退让迁就,反而有望达成所愿。 “哈哈哈......梁道友快人快语,余某也不虚情推辞。” 铿锵豪爽的话语,u看书 .uukashuom掷地有声,两人算是各得其所,相视哈哈大笑。 “他日梁道友及家族但凡有所需求,余某力之能及,必定倾情相助!” 宾主尽欢,送走了梁音,余跃独坐洞府之内,心潮澎湃如涌,久久一动不动。双手仔细把玩面前的木盒,方才的场景犹自历历在目,余跃居然不敢信以为真。 “此物求之而不得,竟已归属余某之手!” 所谓巧合机缘,也许早已命中注定,有一双神通莫测的无形之手,在操纵掌控万物的因果循环。 “自踏足仙道之日起,修士心底便种下一股执念,穷尽有生岁月,与天争命,直至悟透大道至理!” 可惜世事难料,修者胸中豪气干云,初衷之愿却屡屡不遂,于是乎“认命”二字,便时常见诸口中,但并非怯弱与放弃,而是一种审时度势。 进,固然要气勇;退,则更需大智。 二百四十六.旧地重游 眼眸中闪烁不定,云千渡独自在洞府沉思,手上握有一枚传音符,话语仅寥寥数行。 “欲洗刷平生奇耻,唯取仇敌精血浇灌!” 吕引离宗之后,门下弟子奉命送来此物,言辞间含混模糊,托称有紧要私事需亲自处理,云云。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吕师弟身陷风口浪尖,此刻别无他法,终究要私下出手。” 吕引此行的意图,云千渡一猜即中。无数仙道修士心生嘲讽鄙视,形同洪水猛兽,喧嚣尘上,任谁也会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釜底抽薪,方可一了百了!” 众人慑于“无量宗”的威势,虽不敢明目张胆声张,但吕引就此一落千丈已是不争的事实,其心中的梦魇日见郁结,挥之不去。 吕引可谓蒙天眷顾,不仅丹道天赋奇绝,亦身负天灵根资质,可惜偏偏归属木系,战力偏弱。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其修为虽至金丹六层巅峰,但临阵斗法却非所长。 “万一吕师弟有何闪失,损失难以估量,本宗断然承受不起!” 云千渡原本想让其他太上长老随行,转念一想,随之作罢。 “一旦贸然动用宗门之力,且师出无名,便丧失了道义与公理,会授人恃强凌弱的口实。” “凶獠如今声名鹊起,身负金丹六层修为,不再是任人随意揉捏的蝼蚁小辈。” 双方旧怨新恨牵涉甚广,不单单是云氏一族,就连“无量宗”也被卷入其中。吕引位居太上长老,为宗门正名本属义不容辞,压在云千渡心头的一块巨石,正好趁机一并搬除。 “吕师弟此行能否顺利得手,倒毋需云某过多担忧。” 吕引在仙道中耕耘日久,凭借“秘银大丹师”的地位声望,已罗织绵密的裙带人脉,届时再许以重利,网罗几名金丹修士效力,并非是何难事。 “嘿嘿......云某不能手刃仇敌,实属一大憾事!” 反复权衡思量之后,云千渡虽心下笃定,却留有不小的遗憾。 …… “转眼一别经年,余前辈再次光临鄙店,晚辈何幸之有!” 意外得到“闪空灵鹫”的本命翎羽,余跃二话不说,马不停蹄奔赴“氓马城”中。两人有一次不同寻常的过往,乍见之下,杜遒苍喜出望外,手足无措。 此番重逢相隔了十年光阴,余跃已至突破金丹后期的关口,更是贵为“秘银大丹师”。“杜记炼器铺”依旧声名不显,杜遒苍亦卡在筑基九层之巅,彼此境界鸿沟愈发拉大,身为晚辈自会感到无上荣光。 “嘿嘿......一事不烦二主,本座欲再炼制一件法宝,首当其冲便是前来故地重游。” 杜遒苍看向余跃手中,激动万分,眼眸中精光暴射。 “余前辈所得宝材取自风系妖禽,非但品阶不低,且历久弥坚,蕴含神通威能并未有显着损毁,为晚辈平生仅见,实属珍稀绝品。” 若非限于自身境界修为,单论技艺纯熟精深,杜遒苍已可迈入“炼器大师”之列,是故未等余跃开口,便将宝物来历特性一一娓娓道来。 “面对前辈垂青,此子甚怀感恩,行事谨慎,忠心耿耿,倒是足以相托之人。” “唉……余某举目四顾寡助,能得遇晚辈如此,何尝不是幸事一件!” 杜遒苍惊喜地接过妖禽翎羽,仔细端详打量,拟定炼制腹案。殊不知,余跃在一旁感概顿生,唏嘘不已。 接下来的时日,杜遒苍将店铺交付弟子打理,独自外出奔波忙碌,多方筹措炼器辅材,时常不见踪影,行色匆匆,回归之际则是一脸倦容。 “弑风石、血缨纹磷两种矿材,竟然遍寻不得!” 风灵根修士太过稀少,杜遒苍四处探访求购,依旧有所欠缺,心底异常焦虑懊恼。 “本座在此闲来无事,不如前去求助一位故交,兴许能寻到所需之物。” 余跃久候佳音不至,眼见杜遒苍陷入困境,苦思良久,脑海中灵光忽现,猛然想到了一个去处。 “各显其能,双管齐下,力争早日开炉炼制!” …… 举步迈入“水月阁”的大门,余跃正待召来主事之人,还未来得及出声,一具熟悉的俏丽身影不期跃入眼帘。 “咦……无巧不巧,余道友何时也来到氓马城?” 值此纷乱之际,陆离伤重新执掌商会事务,千头万绪。最近一段时日以来,陆离伤忙于巡察东域各处,整顿肃理诸多产业,以备不时之需。 “哈哈哈……余某遭遇棘手之事,特意到贵会打探究竟,不料睹见仙子玉容,实乃天助之力!” 余跃不禁大喜过望,紧绷的心头顿时为之一宽。此地巧遇陆离伤,炼器一事凭空增添了几分成功的把握。 “咯咯……先前欠下余道友一份大人情,无论本会,抑或妾身难以为报,一直耿耿于怀。眼下若有差遣之处,必当倾尽一己全力!” 不期异地重逢,陆离伤心情大好,当即满口应承下来。 “啧啧……此等奇异际遇,从头至末,无不笼罩因果玄奥,如非当面亲眼目睹,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得知余跃手中宝物的由来,陆离伤当即感慨不已,连声称奇。 “余道友身负机运甚大,u看书w.uukashu.cm 令人艳羡不已,自当牢牢把握!” 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时而仔细端详妖禽翎羽,时而又望向面前之人,灵动忽闪,动人心魄。 仅仅过了五日工夫,一枚玉色传音符悠然飞至余跃手中。 “总算不负余道友所托,妾身相候水月阁中,虚席以待。” 一见之下,余跃纵声大笑,可谓欣喜若狂。 “不愧千年商会巨擘,其底蕴之深厚,超乎寻常!” 满心感激、叹服之余,余跃更是暗自庆幸不已。 “善果因由随心,福报临门终至!” 光凭陆离伤一人之力,即便从中倾尽斡旋,仍略显分量不足,会长丁倚戈的默许授予,势必不可或缺。有此两人的联袂保荐,方可进入“水月商会”秘库,任其征调取用宝物,终于找齐了余跃所缺的两样炼器辅材。 二百四十七.青空扇 “杜记炼器铺”明面上并无任何异样,生意既非格外红火,也不至于冷冷清清,而在后院深处的炼器室,则是另外一幅紧张忙碌的场景。 “诸事具备,即刻开炉!” 两人虽非首次联手炼器,余跃、杜遒苍的神色依旧凝重无比,各自轻吁一口气,相互对望了一眼,默然点头示意。 “咔嚓……” 随着一串轻微的机簧声响,布设在暗处的机括先后启动。 “轰……” 自万丈地底的深处,一股粗大烈焰咆哮喷涌而出,宛如一条暗紫色的火龙,灼热滔天,威能恐怖无匹。 “呼......” 地火狂暴汹涌,在杜遒苍的悉心操控下,犹如灵蛇一般,盘旋蜿蜒而上,堪堪将巨大的鼎炉吞没,蔓延舔舐,原本略显昏暗的炼器室,顿时充塞着一片幽蓝的光亮。 余跃端坐蒲团之上,脸上神情平静,隐含着一丝肃穆。杜遒苍占据正中主位,周身上下收拾停当,满脸虽显凝重之色,眼眸中却透着满满的自信。 相距炼制土系法宝“问余峰”,光阴悄然流逝了十六年之久。两人俱已今非昔比,上一次手忙脚乱的尴尬场面,绝不会再度出现。 化汁、祛杂、融合、铸形……诸般事务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此人日后的炼器成就,必定不可小觑!” 及至炼制伊始,自然而然,杜遒苍的心神悉数倾注其中,即刻进入物我两忘之境,技法愈加纯熟从容,举手投足已然颇具一代宗匠风范,余跃不由暗自赞叹,心底不由充满了期待。 “炉火引长歌,妙法胸自蕴。日月皆不问,湛然浑天成。” 足足耗费七个昼夜,两人几乎不眠不休,交替出手。 “呜……” 陡然间,耳畔厉啸尖锐,飓风劲急扑面,整间炼器室变得青蒙蒙一片。 “大功告成!” 余跃见状大喜,心念一转,不慌不忙掐动法诀。 “嗡......” 一层无形防护罩适时布下,虚空中,一团耀眼的光影电射如飞,余跃舒探猿臂,将其轻轻慑拿于掌心,似是极富灵性,兀自挣扎不休。 “呼......” 仅仅十来息的工夫,漫天毫光收敛一空,自行凝成一柄精巧的玉骨折扇。正面描绘万里山河,写意勾勒,技法简洁明快,凸显磅礴浩大。另一面铭刻五个篆体“千山任我行”,笔划龙飞凤舞,古韵十足,又不失洒脱豪迈之气。 “此宝本属仙家有,缘何今日落凡尘!” 一层宝光灵动晶莹,自内而外散发,通体流转闪烁,观之煞是不凡。 “哈哈哈......好奇妙的色泽!” 映衬着熊熊地火,青柠光华中隐隐泛出一丝淡黄,恰似新雨过后,云开雾散之际的天象。随手将玉扇翻转,居然幻化成青中偏蓝,犹如一泓清澈见底的深湖。 “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这件风系法宝虽仅位列中下之品,卖相却是极佳,且兼具风雅之趣,余跃当即开怀大笑,爱不释手,尽情把玩之时,脍炙人口的绝句脱口而出。 “咳咳......晚辈资质愚钝,加之境界低微,虽竭尽所能,依旧力有不逮。” 越阶炼制法宝,于修士神识耗费巨大,杜遒苍面容憔悴,尽显疲惫之色,但心中的喜悦激动,相比余跃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宝品阶差强人意,难得契合前辈心喜,实乃天大幸事!敢问前辈欲赐下何名?” 一番雀跃欢庆之后,杜遒苍满脸期许,恭恭敬敬开口相询。 “前人佳偶在目,何需多此一举,青空扇是也!” 余跃微微一笑,法宝之名信手拈来,脱胎于锦绣诗文,却显得浑然天成,飘逸不凡。 炼制“青空扇”如有神助,竟是一蹴而就,待到余跃盘点身家,不禁摇头苦笑起来,除了十块上品灵石充作压箱之宝,居然再找不出一件可动用的物品。 “嘿嘿......难道余某此生注定疏财殆尽,片瓦不存?” 好奇地伸出双手,反复上下打量,余跃独自低声嘟囔。迄今修真三十四载,余跃的家当呈现大起大落之势,往往历经多年积攒,灵石、丹药富甲一方,还未来得及自鸣得意,转瞬间又被耗费一空。 “倾己所有,换得第五件本命法宝,余愿足矣!” 时至今日,余跃四处奔走,广为搜罗资源,已是力所能及的极致。唯有金丹后期的瓶颈横亘在前,尚需水滴石穿,细加打磨,以期早日突破。 …… 自七级以上高级妖兽北迁,往来修真城池的商船暂时毋需护航,以往凶险丛生的海域,只需身负金丹修为,便可在其间逍遥穿梭。 “此间商会事务已了,妾身将不日启程。” 不久,陆离伤发来了传音符,u看书 uukansu.co 相邀余跃结伴而回。 天际辽阔高远,两道金色遁光不疾不徐,悠然前行。 两人尽管身处浩瀚虚空,在九天之外,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未知。千丈之遥的脚底,满目的蔚蓝深邃绝美,无边无垠,延伸至目力的极致,似已与苍穹相连成一体。 “咯咯......妾身修真至今,此等奇妙体验尚属头一遭!” 于肉身凡胎而言,海天之上肆意遨游,遥不可及,可谓平生一大奢望,仅能在梦境中孜孜以求。东域的金丹修士即便有莫大神通,以往也不敢亲身涉险。 “呜呜呜......” 天地壮丽高远,虚空罡风肆虐,凛冽强劲,迎面呼啸而来,自法力护罩两侧疾速掠过,发出阵阵尖锐的厉啸,恰似风驰电掣,令人倍感新奇震撼。 “艰难灰暗的时光业已安然渡过,日后仙途一片康庄坦途!” 此时此刻,诸般美事爽神,周遭美景洗心,身旁美人悦目,余跃不由意气风发,洋洋自得。 “桀桀……” 强大的金丹气息骤然放出,无数低阶妖禽惊慌失措,望风而逃,两人如入无人之境。 陆离伤不由玩心大起,时而扶摇直上,在云气雾海中穿行,娇俏的身影忽隐忽现,飘然若仙;间或又效仿禽雀,折返直下,灵动飞舞。 余跃大饱眼福,一边长声朗笑,一边如影随形。 二百四十八.半道遭截 时光流逝无形,氓马、降星两城相距甚远,余跃、陆离伤两人沉浸于大好美景,正值意迷情醉,浑然不知,因而归途进程异常缓慢。 “咦……” 两人的神识时刻放出,陡然感知到警兆迫近,可谓大煞风景。 “前方有异!” “居然有数股强大气息!” 海域中的高阶妖兽已绝迹多时,毫无疑问,必是金丹修士所为。 “咻咻咻……” 仅仅数息之后,五道金色遁光如期显露在视野中,呈扇形疾速包抄而至,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依照往常惯例,素不相识的修士迎面相遇,为免生猜忌误会,大都刻意拉开彼此间距,眼下对方非但毫无避让之意,摆开的阵势更是杀机充盈。 “嘶……原来冤家路窄!” 双方相距尚有数里,各自在虚空停驻了遁光。 “哼……煞费苦心预伏在此,专为截杀余某!” 一名修士当先居中而立,淡蓝法袍迎风飘摆,脸上一片阴鸷之气,正是余跃的老相识,“无量宗”赫赫天才,“秘银大丹师”吕引。 “好大的手笔!今日一劫,余某凶多吉少。” 四名老牌的金丹六层修士,分列吕引左右,周身俱是杀气肃然,甫一照面也不打话,神识大开,显得毫无顾忌,牢牢锁定余跃、陆离伤两人的气机。 吕引的仙道人脉甚为广大,依附“无量宗”的修真家族自不用多说,为数不少的散修与之亦是交集不浅,吕引付出一笔不菲的代价,足足招揽了四名金丹甘愿效力。 “余某行踪事无巨细,早已被人熟知,可笑犹不自知!”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图穷匕见,余跃懒得多费口舌,面沉似水,凝神戒备,暗地里却心惊不已。 自踏入东域地界,余跃仅涉足两座修真城池,吕引早已派遣心腹手下,在“降星城”的各个出入通道附近,四下广布眼线,不分昼夜守候。 “启禀吕师叔,先前吩咐一事,司职弟子已有传音回报。” 一方有心算计,一方无意防范,余跃的行踪很快被发现,至于此行前往“氓马城”的意图,一个将死之人的细碎琐事,吕引毫无任何兴致。 东部海域虽广,一旦缺失高阶妖兽盘踞,余跃返程的必经之路便不难估算。吕引一行预先前来察看,最终选定了一座无人荒礁,早早隐匿,守株待兔。 “诸位道友专程在此等候,不外乎了断旧日私怨,余某虽明知不能敌,今日一并接下,只是不得牵连无辜。” 尽管深陷绝境,余跃表面依旧不动声色,挺直的身形跨前一步,横档在陆离伤面前,将其牢牢护住,气势针锋相对,并未显露一丝怯战之意。 余跃此举看似细微,却没有片刻迟疑,自认理所应当之事,或许俗世中的侠义情怀一直未曾泯灭。身后的陆离伤看在眼里,心头不觉骤然一暖。 “吕道友如此恣意妄为,就不怕引发宗门火拼?” 陆离伤冷冷说道,试图借助“水月商会”的声威,能够稍稍震慑对方,起到延缓危机之效,再暗中设法脱困。 吕引一行的设伏之地,位于氓马、降星两城间的宽广海域,双方修士的境界均为金丹六层,以二敌五之下,不但毫无还手之力,脱身亦是难如登天。 “哼……吕某费尽心机,不曾想还是横生枝节!” 打探消息的“无量宗”弟子俱为筑基之境,根本无法探察到陆离伤会和余跃同行,留下一大变数隐患,原本天衣无缝的截杀,顿时变得有些棘手。 吕引并未答话,脸上阴晴不定,正忙于和众人暗中商议。 “无论境界修为,抑或临阵战力,仙子均应在余某之上,且是被无意卷入其中。若有侥幸逃生之机,稍纵即逝,毋需心生任何顾忌,定要牢牢把握。” 余跃表面上强自镇定,内心实则焦灼万分,趁着吕引一行密议的空隙,急忙向陆离伤传音。然而等了片刻,神识中却杳无音讯,余跃暗自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 “唉……余某言尽于此,吉凶生死,全凭天命!” 眼下强敌环伺,容不得余跃再有丝毫分神,当即召出“锁寒枪”、“问余峰”两件法宝,随时准备迎前接战。 “嘿嘿……堂堂水月商会,仙道第一大商贾,名头何等响亮,本宗尚且要敬重三分,何况区区吕某一介修士?” 沉默良久的吕引终于开口,满面带笑看向陆离伤,嘴上信誓旦旦。 “仙子只须置身事外,两相不帮,绝不会有人妄加伤害。” 眼见吕引和颜悦色,委实太过反常,余跃的心底猛然一紧。 “嘶……大事不妙,陆仙子处境堪忧!” 细察之下,吕引的一番承诺隐含森森杀机,其意昭然若揭。 “欲擒故纵,分而化之,各个击破,一竟全功!” 余跃固然是吕引的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及至腾出手来,铁定赶尽杀绝,断不会放任陆离伤离开,留下任何活口与后患。 “一旦交手斗法,余某乃众矢之的,必会重兵围剿。余下之人即便再行图谋不轨,以仙子之能脱身不难。” 双方一触即发之际,忽然间,余跃急中生智,忍不住再次低声传音。 “敌若不动,仙子则原地待机,切勿轻启战端!” 所幸数息之后,u看书 ww.ukanshu.om 陆离伤的回应在识海中响起。 “妾身知晓,自会见机行事,余道友善加小心。” 余跃总算稍感到一丝心安,对方的缓兵之计实属拙劣,金丹修士俱是聪慧绝顶之人,自然一眼便可识破。 “余道友此举究竟藏何深意,急切之间尚不得知,但眼下须同仇敌忾,默契联手,方能搏得一线生机!” 陆离伤正想用言语稳住对手,竭力化解危机,对面的吕引早已按捺不住,悍然出手。 “诸位道友,合力斩杀此獠!” 吕引满脸杀气腾腾,猛地高声暴喝。 “哈哈哈……想取余某性命,尽管放马过来!” 余跃早有防备,但见遁光一闪,抢先一步跳出合围,长笑声中,径直朝远方疾射而去。 二百四十九.插翅难飞 “嗖嗖嗖......” 茫茫海域之上,四道耀眼遁光风驰电掣,一前三后,追逐正激。 “看来不幸被余某言中,对方早存斩草除根之意!” 依照余跃原先的设想,既然吕引一行志在必得,借机将其全部引开,陆离伤便可从容而退,到时候自己再设法脱身。 “咻咻咻......” 神识感知中,三道同阶气息尾随而至,余跃暗自思索应对之策。双方不死不休,唯有舍命搏杀,出其不意地雷霆一击,如若稍有心慈手软,只会白白送命。 “将余某、陆仙子悉数斩杀,死无对证,日后任谁也难以查证。” 作为仙道中的顶级宗门存在,“无量宗”向来凭实力说话,“水月商会”名头虽响,还不至于令吕引缩手缩脚,眼睁睁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即便“水月商会”最终得知真相,为了一名陨落的太上长老,能否甘冒千年基业被毁的风险,与“无量宗”掀起一场宗门大战,实属未知之数。 “居然如此难缠!三人全力围捕,对手尚能负隅顽抗。” 尾随追杀的三名金丹修士,心中既恨且惊。 “砰......砰......砰......” 从始至终,余跃自顾埋头狂奔,宁肯硬抗一记术法神通,也绝不返身纠缠片刻,反倒借助巨大的冲击力道,不断拉大彼此的间距,令对手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金丹修士的神通仅能覆盖五里方圆,若欲攻敌,自身遁速必定大为延缓,三名追兵的资质底蕴堪堪位列中庸,余跃才能勉力与之周旋。 双方修为相仿,俱是金丹六层后期,前后不过两个呼息的工夫,但尾随的三人一直无法迫近,根由在于“天妒之根”的神奇,空间神通用于逃逸正好一展所长,余跃将其发挥得淋漓尽致。 “哼......自认身怀秘术,便可就此逃脱,痴心妄想!” 双方一追一逃,皆在电光石火之间,余跃尚未来得及喘息,对手已找出了破解之法。 “追至最前方的道友,适时发动神通骚扰阻拦,随后两人全力紧追。” “三人轮番交替,不出数个来回,必可一举奏效,最终将猎物堵截狙杀!” 果不其然,余跃费尽心机取得的微弱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轰......轰......轰......” 三人释放的神通不时命中余跃,尽管是匆忙之间勉力施展,大多已属强弩之末,被“问余峰”一一拦下,但余跃肉身仅有“剔脏铅血”入室之境,遭受巨大力道的连续冲击,渐渐不堪重负。 余跃一路疾行的遁速,露出滞涩迹象,嘴角亦有鲜血溢出。 “哈哈哈......果然是对症之药,凶獠疲于应付,捉襟见肘。” “用不了多大工夫,此举定收奇效!” 余跃周身的气机早已被锁定,哪怕是一丝细微之变,都逃不过金丹修士的神识探察,三名追兵不由心神大振,神通施展更为凶狠密集。 接连受创之下,余跃的颓势渐趋明显,几乎徘徊在生死边缘,咬紧牙关,拼命向前逃窜,模样看似狼狈不堪,眼眸中却毫无气馁惊慌之色,反而充满冷酷的寒意。 “嘿嘿......不至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余跃暗中估算彼此的间距,搏命一击,早已酝酿多时,正在悄然来临。 …… “唉......临时分兵之举,实属被逼无奈!” 三名修士滞留原地,默然对峙而立,吕引心中不无遗憾。 “先虚与委蛇,将陆仙子暂且稳住,毋使其生出逃离之心。只待另一方得手归来,合力一处,务求一举灭杀!” 陆离伤一己之力不足为惧,但身后的“水月商会”着实令人心生忌惮。半道截杀余跃并非光彩之举,不可走漏一丝风声,故而陆离伤亦不能存活于世,且行事须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原本安排一名修士驻留足矣,毕竟和陆离伤还未彻底翻脸。若能调集四名金丹修士一同追击,任凭余跃奸猾狡诈,亦是插翅难飞。 吕引虽身负金丹六层修为,但系木属性灵根,且长年专攻丹道之术,战力并不强悍,加上自身背景身份,用以牵制陆离伤倒是不二人选。 “生死攸关之际,难保陆仙子不会突然发难,吕某不得不防。” 处于两难的吕引不得不退而求次,留下一名同阶修士护佑。 “毫厘之差,导致抱憾终身,事关吕某性命安危,切不可马虎大意,宁愿多费一番周章。” 三人虽驻足杀伐之地,四周景致却是绝佳,万里海浪声声,无数妖禽嘶鸣不断,次第传入耳畔。吕引独自思前想后,截至目前,所有的筹划布设已达力所能及,唯有静候佳音。 …… 一味自视过高,乃为狂妄;贸然低估对手,则属愚蠢。两者任居其一,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枉送性命。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面对任何一位同阶修士,万不可小觑轻敌!” 仙道前辈的忠告言犹在耳,语重心长,浸透着无数惨痛的过往。 “豺狼嗜杀成性,只因终日游走山野,随时直面生死血战。” “寒门出身的散修,手头资源匮乏,身后全无倚仗,既能达至金丹之境,脚下无不趟过尸山血海,凶戾之气早已深入骨髓,远比凶兽危险百倍!” 前方追逐的战团已远至数百里开外,uu看书 uukanshu强弱之势早已立判,胜负生死即将揭晓。 “嘭嘭嘭......” 各式神通铺天盖地,不断自后方袭来,屡屡撞击盾牌护罩,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余跃体内的伤势不断加重恶化,且随着法力的持续消耗,逃逸遁速也大不如前,彼此的间距一步一步越拉越近。 “嘿嘿......饶是使出浑身解数,凶獠终成强弩之末,难逃一死!” “哈哈哈......若非吾等见机行事,不知何时方能言胜!” 三名金丹修士见状,心底顿时如释负重,略显疲态的脸上齐齐露出了喜色。 “只须再迫近百丈左右,施展一次合力重击,必可将其就地抹杀!” 眼看猎物已陷入绝境,完全落入掌控,生杀予夺,只在三人的一念之间。 二百五十.空间神通之威 “砰......砰......砰......” 仅仅一刻钟的工夫,却显得无比艰辛难捱,余跃虽还在苦苦支撑,显然已渐渐无能为力。“问余峰”的护罩光芒变得暗淡无光,墨绿法袍上又增添了几处干涸的血渍。 “咦......” 就在某一刻,不知是何缘故,余跃疾速遁逃的身形猛然一个顿滞,尽管极其细微,甚至不到一个呼息的工夫,依旧被金丹修士的神识敏锐捕捉。 良机千载难逢,身后的三人苦追不舍,终于如愿以偿! “杀!” “去死!” 三名修士眼前一亮,气海中金丹全力运转,周遭附近的天地灵气悉数灌入经脉,居然被激起一阵轻微的啸声。 “轰......轰......轰......” 三道神通瞬息发动,光华夺目之极,将虚空映照得一片通亮,携带着一股可怖的毁灭气息,电射而至。 “余某等候多时!” 紧抿的嘴唇干枯发裂,因法力消耗巨大,余跃的脸色微微发白,淌满了豆大的汗水。 “轰......” 眨眼的工夫,三道神通堪堪袭至后背,将余跃的身影彻底湮没其中,死亡的冰冷之感触手可及,近在咫尺。 “嗡......” 就在此刻,夺目妖异的神光,自余跃的眼眸内陡然爆起。 “破碎虚空!” 一声轻喝低沉苍劲,余跃的识海瞬息急剧变幻,仿佛穿越了古老时空和无尽岁月。 …… “哗啦......” 无名海域空旷安宁,阵阵咸湿微风拂过,翻涌起无数细碎的雪白浪花。三名金丹修士气息强大,呈品字形站立虚空,彼此拉开了足够的间距。 “嘿嘿......即便水月商会人才济济,陆仙子亦是精明之辈,可惜终究一介女流,乍遇突变便六神无主。” 随着时光渐渐推移,吕引越发自感轻松,心底不无得意。 “吕某三言两语便将其诳住,如同一只待宰羔羊,浑然不知陨落厄运即将当头罩落。” 吕引正感惬意之时,对面忽然响起了一声冷哼,只见陆离伤满脸厌恶,轻轻别转婵首,望向远处的海天。 “哼......” 黑袍修士和吕引一直互成掎角之势,起初尚全神防备,恪尽职守,岂料过了不久,原本冰冷的眼神慢慢变得火热起来,似有隐晦的淫光闪过。 “修真小族之士鼠目寸光,行事不知轻重,生死相见之际,居然还妄生邪念!” 瞥了一眼远处的同伴,吕引顿生鄙视和不满,嗤之以鼻。此地的情形乍看之下,三名金丹修士除了互不搭言,看似相安无事,一团和气,实则各自心念疾闪,莫名地胡乱猜测,还透着几分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君若不弃,妾定不离!” 初遇敌袭之时,余跃无视强弱悬殊,挺身而出,陆离伤心底的一丝踌躇彻底烟消云散,毅然决然打定主意,誓与吕引一行周旋到底。 黑袍修士方才的无礼与亵渎,陆离伤羞愤交加,正欲发作之际,猛然记起余跃临别的郑重嘱咐,隐有未尽之言,这才将心头的万丈怒火,硬生生弹压下去。 双方默然对峙,暗地里翘首以盼,焦虑不安。 “以二对一,毫无疑问,己方占尽上风!” “可惜一击必杀并无十足把握,暂宜按兵不动,静候三名道友尽早凯旋而归。” 吕引一行的如意算盘,绝难蒙蔽陆离伤的法眼。倘若余跃最终不幸罹难,陆离伤眼下和对方在此干耗,任凭生还之望白白流逝,实为不智之举。 “身陷三名同阶穷追围杀,余道友何以起死回生?” 陆离伤暗中叹了口气,抬手轻捋着乌黑云鬓,借以掩饰浓重的焦灼憋闷,与其说企盼虚无缥缈的反转,不如说是笃信余跃的品行和心智。 “好生奇怪,身逢九死一生,妾身居然还心存希冀!” …… 天高,地远,水阔,轻风清新润泽,原本是一处舒爽怡神的绝佳所在,却笼罩着异常凝重的氛围,反而令人心怀惴惴,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似是随时喷涌勃发。 “咦......何方异动?” 三人目光炯炯,齐齐望向一处。就在某一时刻,长久的难堪沉寂,终于轰然碎裂,惊变陡生。 “嗡......” 事前毫无半分征兆,仅有些许的轻微波动,一道身影陡然凸现虚空,相距吕引此刻的立足之处,居然不足三十丈。 “嘶……是人是鬼?” 来人周身俱被血染,法袍几乎成了一堆褴褛破条,满头发髻干枯,胡乱披散,将面目都遮去大半,眼眸中的凶杀之气慑人心魄,状如修罗厉鬼。 “啊……” 眼前一幕太过突兀诡异,三声失神的惊呼先后响起,其间却大有分别。 “呼……” 怪象乍现,吕引顿时心底大骇,旋即,周身气机被来人牢牢锁定。 “呜……” 继而,一股浓烈之极的冰冷寒意,瞬间自足底猛冲上指尖,吕引口舌僵直发苦,身躯乃至气海竟变得滞涩起来。 “不好,吕道友危矣!” 黑袍修士大惊失色,神魂突遭巨震,周身不自主泛起轻微战栗。眼前的骇人场景大违常理,彻底超出了往常的修真认知,令人肝胆俱寒。 “世间竟有如此神通,闻所未闻!难怪余道友临危不乱!” 陆离伤震惊之余,更是满怀欣喜庆幸,心花怒放。 “轰……” 短短停滞了一个呼息,四名修士同时发动。一道雪亮寒光率先升腾而起,挟带着无形的暴虐凶焰,朝向吕引当头斩落。 “休得猖狂!” 一柄剑影自黑袍修士头顶瞬发疾射,uu看书 w.uuanshu宽阔巨大,声威迅猛。 “咣当……” 剑影堪堪飞至半道,一方灰白古砚斜刺里横空挡下,随着一声闷响,各自倒飞而回。 “贱婢,竟敢从中作梗!” 陆离伤横眉冷目,含恨出手,任凭黑袍修士拼命催动金丹,一股股雄浑法力急剧贯注法宝,依旧无法摆脱纠缠,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接连高声怒骂。 “啊……” 仅仅片刻的阻碍,数十丈开外的战团惨嚎乍响,撕心裂肺,声震天际。 “痛煞吕某!” 黑袍修士正值激战恶斗,陡然闻听之下,不亚于晴天霹雳,心神狂跳。 二百五十一.离奇陨落 一场狙杀蓄谋已久,历经悉心谋划,且伏击一方的人手,抑或总体战力,无一不具碾压优势,胜负生死理应不难预料,仅是早晚的分别而已。 “仙道争锋虽首重实力,但绝非唯一主宰!” 余跃身陷重围困局,强弱悬殊,唯倚仗胆识心智的博弈,方可冲破藩篱牢笼,抢得一丝生机。 “破碎虚空”神秘莫测,无疑是余跃的一大底牌,可望扭转乾坤;神识攻击霸道无比,无视防御,甚至瞬息一决生死。 “数名同阶穷追绞杀,命悬一线之下,凭一己之力能否保全自身,乃最终翻盘的关键,如若不然,万事皆成一场空谈。” 余跃起初仓皇逃逸,看似慌不择路,实属有意调虎离山。 “陆仙子全因余某所累,纵使身份显赫,对方早存必杀之心。” 施展雷霆手段,一击必中,敌对双方倒是怀着同样的心思。 “嘿嘿……如此一来,余某正有可乘之机!” 接战伊始,对方人手调配果如余跃所料。吕引踌躇满志,自感算无遗策,智珠在握,殊不知,全盘部署已落入余跃的算计圈套,处处受掣于人,一步步自绝生路。 “拼着身受重创,务必诱开两拨人手,无法相互守望。” 余跃有意为之,沿途舍命狂奔,竭力远离吕引先前的设伏之地,已接近“破碎虚空”可达到的极致。 一旦余跃偷袭吕引遇阻,被调离的三名修士必定火速回援,苦心拉开一段不近的间距,正好延缓其行程。哪怕余跃如期得手,也须留出宽裕的时限,安然回归“降星城”中。 “即便诸事顺利,最终能否得逞,另一人的默契不可或缺!” 余跃精心设局,甚至不惜以身做饵,只为刹那的轰然爆发。 “全力施展神识冲击,尚需旁人护佑。但愿陆仙子心思玲珑,审时度势,出手截住对方帮手,仅需三个呼息,大事成矣!” 绝地反杀,丝丝入扣,撼人心弦。反之一招不慎,满盘皆墨。 …… “轰……” 刀形精芒雪亮无匹,硕大森寒,凶残而迅捷,顷刻间席卷而至,吕引眼眸中的一方无尽天地,竟被彻底遮盖湮没。 “仅凭些许秘术,妄图以卵击石!” 直面对战虽非吕引所长,毕竟身负金丹六层修为,数十载修真经历,杀伐斗法在所难免,吕引强压下措乱与惊慌,奋力上前迎击,以待同行修士的救援。 “嗡……” 吕引召出两件法宝,一攻一防,随着法力开始注入,微微亮起蒙蒙的光华。 “啊……” 陡然间,吕引的识海突遭银针猛刺,剧痛难当,瞬间传至周身上下,不禁发出失声的闷哼。 “呜……” 不容吕引有任何喘息之机,凌厉诡异的攻击接踵而至,令吕引毫无喘息之机,招架之功。 “咕噜……咕噜……” 吕引的身躯再次乱抖颤粟,突然变得僵直迟钝,拼命张口向人求救,却仅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响,大股紫黑的污血自七窍中狂涌而出。 “邪恶禁术!” 黑袍修士心急如焚,暗中一直偷眼观瞧,一见吕引受创大惊,神通威势陡增。陆离伤面罩寒霜,冷哼了一声,双掌法印接连变幻,寸步不让。 “呼……” 肉眼可见下,吕引身前的护罩溃散一空,两件法宝朝下径直坠落,如断线风筝一般。 “轰……” 一道寒光匹练乍现,依稀可见半截刀刃之型,摧枯拉朽,转眼斩至吕引头顶上方,刺目的光耀映照下,一副面容五官扭曲,极度狰狞可怖,眼眸中惊恐万状。 “不!” 黑袍修士援救已然不及,顿觉手足冰凉,心下猛沉至谷底。 “噗嗤……” 滚烫热血四下喷撒飞溅,骇人的场景赫然呈现眼前。实则吕引的尸身冲上半空之前,早已辨识不出人形,只是一片激战混乱当中,无人有瑕留意罢了。 “轰……” 即将面对两名同阶夹击,强弱之势瞬息转换,黑袍修士肝胆俱裂,口中猛然一声暴喝,全力施展神通,拼死冲破了陆离伤的阻截,仓皇驾起一道遁光,向外夺路而逃。 “咻……” 陆离伤不敢捋其锋芒,连忙侧身避让,及至稳住阵脚,眼前早已失去黑袍修士的踪影,唯见海天一色,亘古不变,方才的血腥一幕似乎根本未曾发生。 “此人全程目睹,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陆离伤气急之下,连连跺脚,懊恼万分。 “陆仙子,速离此地!”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低沉沙哑,气息奄奄。 “嘶……余道友,伤势如何?” 陆离伤循声扭头一看,当即吃了一惊。只见余跃的脸上苍白如纸,颀长精壮的身躯摇摇欲坠,难以在虚空立足,uu看书 uuknhu 法袍悉数被黑红血水浸染,早已看不出底色。 “都怪妾身一时心急,疏忽大意了。” 摆脱三名同阶追杀,必定历经苦战,且付出不小的代价。其后余跃凭空凸现,一举斩杀吕引,应是借助某种自残秘术,难怪会任由黑袍修士逃逸。 “伤势虽重,所幸尚未损及根本。” 陆离伤闪身来至近前,搀起余跃的一只臂膀,神识探察一番,心中稍感欣慰,尽管尚存诸多疑惑,但此处非久留之地,陆离伤随即驾起遁光,直奔“降星城”而去。 …… “轰……” 远在千里之外,随着一声霹雳巨响,无数滔天骇浪,窜跃十丈有余,一望无际的海水猛然向下塌陷,被砸出一个方圆达三十丈的激流漩涡,久久难以回复原状。 “身中三道神通轰击,万无生还之理!” 眼前的场景壮观异常,观之可怖,三名金丹修士却无暇顾及,强大的神识悉数放出,笼罩覆盖了数十里方圆的海域,逐一仔细探察。 “嘶……真乃咄咄怪事!” 足足耗费半盏热茶的工夫,修士随身的物品,诸如法袍残条、散落的毛发、断裂肢骨,哪怕是脏腑碎片也好,居然全无半点蛛丝马迹。 “两位道友,此地不宜再予耽搁,速返设伏之地!” 凶獠余跃想必伏诛身死,但此行之事尚未彻底了结。 二百五十二.暗中追凶 “咦……” 三名金丹修士站立虚空,面面相觑。预想中,原先的设伏之地早已战况惨烈,神通光华横空乱飞,最不济也是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不曾想,眼前空空如也,杳无人踪。 “难不成此处先行得手,吕大丹师已回转宗门?” “即便如此,也该传音知会一声。” 临来之前,吕引反复叮嘱,狙杀余跃一事不宜声张,更不要与“无量宗”牵扯任何瓜葛,事后各自即刻散去,日后在人前也不得泄露半点风声。 “咳咳……吕大丹师之托想必达成,依张某愚见,索性就此道别,不知两位道友有何高见?” 吕引倒是恪守承诺,且出手豪爽大方,早已预先支付了此行的酬劳。三人中有两名散修,野鹤闲云,了无牵挂,唯有一人执掌一个弱小家族,稍作商议之后,三人一齐悄然离开。 …… “无量宗吕大丹师突遭陨落!” 一则消息飞快地蔓延传开,仙道顿时为之剧震。 吕引不但地位声望显赫,背后的宗门更是无人敢惹,一旦查明真凶,随之而来的血腥报复难以预估,即便是毫不相干的修士,都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唉……承平之日终归短暂,一场血雨腥风,已是在所难免,吕道友之陨堪称非同小可!” 万里之外,“一剑宗”内,有人低声喟叹自语,一双眼眸苍老而深邃,默默仰望夜空。 “呜……” 二十八星宿中,“奎木狼”居正西方位,主杀伐,多有大凶之兆。就在叶赫的凝神注视中,一抹妖异之色若有若无,混杂在熠熠闪耀的星光里,令人不禁忧心忡忡。 …… “游历遭遇不测,几近微乎其微,吕道友此番离奇陨落,多半应归咎于仇杀。纵观近年来,与其公然正面冲突之人,唯有一名金丹修士。” 王冕平日多驻留“丹盟”总部,此刻手握一枚传音符,站立窗前沉吟了许久,心中始终举棋不定。 “昔日,两位大丹师数度结怨,仙道众所周知,但以此指认余大丹师为元凶,未免太过武断、儿戏,且其间尚存诸多不通之处,实难自圆其说。” 无独有偶,无数修士惊闻噩耗,余跃的名字即刻闪现在脑海中,但细加推敲之下,又觉得太过牵强荒唐。 …… “无量宗”眼下再度为万众瞩目,其一举一动格外备受关注,最终的真相揭晓更是令人翘首以盼。离奇不解的是,“无量宗”山门紧闭,暂时谢客来访,除此之外,似乎并未有任何反常举动。 “何方狂徒,胆敢捋猛虎之须?” “可叹吕师弟之殇,令本宗痛失栋梁!” “唉……及早揪查真凶,予以惩戒,以慰亡灵,方为当务之急。” 偌大的“议事殿”内,一众宗门高层怒火万丈,高声痛斥,乱作一团。 “嘿嘿……徒逞口舌之快,言之空泛无物!” 云千渡心底不以为然,表面上还得一一安抚劝说,免得众人一时愤慨冲动,举止过激出格,不但于事无补,反倒越帮越忙。 “哼……一番喋喋不休,毫无真知灼见,委实令人心烦!” 耐着性子待众人离去,云千渡闷闷不乐,私下约见了池衣扬。 盛名之下无虚士,天资、实力和心性,缺一不可,方能称之为天才。短短十多年的工夫,池衣扬修为精进神速,触摸到了金丹八层的瓶颈。 “追忆往事,云家后裔尚处筑基之境,便惨遭毒手,如今又陨落一位秘银大丹师,堂堂的一个仙宗名门,唯剩池师弟一人有望传承道统。” 方才大殿内闹哄哄一片,池衣扬一直未出声附和,反而独自端坐一角,冥思苦想,云千渡早已看在眼中,不由暗暗点头,总算感到少许慰藉。 “真凶到底何许人也,池师弟可有大致推断?” 取出吕引留下的玉简,云千渡递了过去。 “池某和云师兄心中认定之人,恐怕不谋而合!” 池衣扬接过玉简,神识稍加扫视,淡淡答道,显得早有预料。 “此人素来不喜张扬,但真实战力绝不可等闲视之。散修行事做派本就甚少顾忌,况且双方宿怨极深,池某实在想不出,元凶舍其有谁?” 这一番推断抽茧剥丝,环环入扣,足见池衣扬心智之敏锐,堪称缜密可怕。 “哼……但凡冒犯本宗者,毋论与此事有无关联,杀无赦!” 池衣扬言辞干练,却尽显霸气磅礴,云千渡不由露出赞许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风声鹤唳,此人绝不会孤身外出,难有下手良机。依池某之见,宗门外松内紧,广遣弟子四下缉凶是假,暗中秘查真相为实。”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池衣扬原来早已拟定了腹案,照此依计行事,一张天罗地网即将撒下。 “嘿嘿……池师弟之言,正值云某心中所思!” 闻听到池衣扬的话语,云千渡也毫无保留,果然智者所见略同。 “不知池师弟欲先从何处着手?” 两人手头仅有一枚玉简,语焉不详,查探不出任何线索。 “如能确认凶獠身份,寻仇之举便属师出有名。” 举一门之力,击杀一名金丹修士,u看书 .uukashu.co 非同小可,强大如“无量宗”也须掂量再三,一旦操之不慎,将招致无穷祸患。 “嘿嘿……半年之后,迎来宗门祭祀大典。依照往常惯例,各地附庸家族必前来供奉礼拜,届时自有分晓。” 池衣扬洒然一笑,显得胸有成竹,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三千多年前,一位籍籍无名的外来修士独自到此,以莫大毅力和惊人神通,开宗立派,创下了一份庞大基业。每年“冬至”第三日,无量全宗上下均会大张齐鼓,隆重缅怀先祖。 无论历练狩猎,抑或临阵斗法,吕引绝不会贸然以身犯险。若欲在外寻找帮手,“无量宗”的众多附庸家族有数位金丹修士,无疑最为便捷可靠。 “哈哈哈……适逢宗门祭典之日,各家的老祖、族长争相前来。是否有人参与或知情,一经彻查之下,自可水落石出。即便真凶时刻在暗中打探,亦不会引起丝毫警觉。” 池衣扬此法的妙处,云千渡一猜即中,当下连声赞同。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2019年12月14日-----作者开第一本新书第123天。 书友800***654投下推荐票6张,送出月票2张! 书友120***084投下推荐票1张! 书友16木番投下推荐票2张! 截止2019年12月15日晚上9点32分------ 书友120***084投下推荐票4张!打赏200起点币! 书友610***025投下推荐票2张! 书友854***951投下推荐票2张! 书友120***928投下推荐票1张! 书友854***458投下推荐票1张! 书友854***324投下推荐票2张! 书友854***068投下推荐票1张! 书友129***129投下推荐票1张! 两天之内,突然冒出这么多新书友,出手大方,来势汹汹,作者都有点蒙了,“养在深闺无人识,一举成名天下知!”《还吾自在》这是要一夜爆红的征兆? 记得作者曾经发过一篇感言,动笔码字纯属个人喜好,想把自己的全部人生感悟,通过一个个故事一吐为快,而且限于自己清高孤僻的性格,不屑于腆着一张老脸四下拉票,(说实话,也不知道怎么拉票)反而特别珍惜读者最真实的反响。 《还吾自在》写到现在,已经发表了60%的篇幅,按照目前的惨淡订阅成绩,应该归于扑街一类无疑,虽然推荐票马马虎虎,特别是书友的月票给力,应该领先80%以上的同期写手。有时候翻看起点其他小说的数据,粉丝动辄数千、上万,大神们甚至数十万、上百万,心底的苦涩和失落难免,如果不是有多达400更的存稿,作者有时候扪心自问,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码字的动力和勇气。 世间的事情往往难以预料,说来也怪,自从老书友“骄傲祸害”送出第一张月票以来,《还吾自在》每个月都会有新书友接力,这么一本不起眼的新人新书,没有经过任何包装和宣传,又是竞争最为激烈的古典修仙题材,号称新人的坟墓,居然已经获得了9张月票,堪称网文界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观,足够作者吹嘘一辈子! 就在最为动摇彷徨的时候,几位新书友不期而至,仿佛是上天特意安排的疗伤使者,抚慰作者饱经沧桑的孤苦心灵。加上几位铁杆的老书友,一路默默支持,风雨相伴,作者还有什么理由不一如既往,如同书中的主角余跃一样,坚定地走向仙道尽头! 相信在所有作者的心目中,对待第一本新书的感情,就像母亲之于腹中的胎儿一般,生死相依,绝难割舍。记得看过一篇阅文编辑的短文,网文完本为王,尤其仙侠类的作品,前期成绩惨不忍睹,比比皆是,但也有极少的幸运儿,写到几十万字,甚至百万篇幅的时候,会突然一鸣惊人,圈粉无数。看到这里,作者只能淡淡一笑,姑且将它作为一个美好的奢望,留存心底,书友的激励,才是每天勤奋码字的动力所在。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即使人去楼空,我也要独自前行! 二百五十三.人生得意须尽欢 余跃逃回“降星城”内,足足闭关静养了三日,方才勉强回复神智,自行运功疗伤。 “呼……”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余跃自深度入定中醒来,眼眸里神光充足,清澈透亮。神识在体内仔细探视一周,先前的伤势早已痊愈如初。 “此战虽已相隔半月有余,依旧历历在目,思之惊心动魄!” 仙道修士论及吕引,无一不想到“秘银大丹师”的名头,往常也鲜有人见其出手斗法,实则吕引并非不堪一击。 “为求速胜,务必倾尽全力,毫无保留!” 无论境界修为、抑或法宝品质,吕引俱为上佳之选,尤其神识凝练远超寻常金丹同阶。当日的情形千钧一发,余跃除去舍命一搏,已别无抉择。 “伤神刺”原本无往不利,余跃居然接连施展两记,才将吕引识海重创,终至一举斩杀。因神识负荷过重,余跃不幸遭受反噬,难有再战之力,黑袍修士趁机在两人眼皮底下得以逃生。 “归根到底,终究还是实力太弱!” 发出长长一声叹息,余跃显得无可奈何。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凡事欲速则不达。” 若是一味贪图修为提升,极易导致根基不稳,法力缺少必要的磨砺,往往流于虚浮薄弱,空余一个花架子,最终白白自断仙途。 沉思了片刻,余跃抛开无谓的杂念,仔细盘点此行的收获,心中大感满意。 “嘿嘿……光是上品灵石,就多达十块!” 加上当年“水月商会”回购丹药所付,余跃一人独占二十块上品灵石,细数仙道金丹同阶,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中品灵石则是蔚为可观,足有二百万块之巨,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包。吕引积攒多年的家当,到头来为人作嫁,拱手奉献给了仇敌。 清点吕引的随身物品,盛装丹药的玉瓶自然为数众多,共计有四百九十二瓶。在眼下纷乱紧俏的市道中,如此海量的“妖蕴丹”、“和曦丹”,其价无法以灵石估量。 “唉……唯一可惜之处,两件本命法宝不能为己所用!” 吕引身负木系天灵根,施用的本命法宝为“凰竹古剑”、“曜木盾”,均已达到中品之质,可惜与先天灵宝“冲霄藤”属性重迭,日后仅能作淘换之用。 “嘿嘿……相比身外之物,藉此得获美人芳心,余某才深感满怀愉悦,回味无穷!” 虑及于此,余跃不由洋洋自得,咧嘴轻笑起来。 “嗡……” 洞府中一处僻静所在,一层护罩闪烁着淡蓝光华,陆离伤闭目盘坐其中,凝神屏气,全力运转新修的《和鸣诀》功法,悉心体验其中的奥妙精粹。 两排眼睫浓密弯曲,漆墨如画,颤巍巍轻轻抖动;香腮滑不留手,残存着一抹诱人的绯红;一丝浅浅的羞赧笑意,荡漾在嘴角,若隐若现。 一团奇物铜钱大小,银亮晶莹,状极浓稠,悬浮于陆离伤腹下的“关元穴”中,虽与气海金丹相距甚近,却散发出丝丝阴寒之气,正是双修交合精华。 “咝咝咝……” 依照法诀所述,陆离伤以神识将其紧紧包裹,缓缓抽出极细的一缕,功行经脉数个周天,便化成精纯磅礴的法力,再逐一搬运至周身上下。 “仙道功法由无数前辈勘正打磨,历经岁月沉淀,无不暗合天道至理,正邪之分,全在乎运用一法。” 一股熟知的鼓胀之感,自经脉中传来,陆离伤不禁又惊又喜。 诸如双修功法,宵小之徒自会别有用心,偏执采补之术,招致生灵荼毒,《和鸣诀》便成淫邪之物;若能用之正途,调和阴阳,相互反哺,则会妙用无方。 “咯咯……跃少所学,驳杂如斯。此等偏门冷僻之术,居然也如此精熟,妾身可谓眼界大开! 春宵一刻,陆离伤无限娇羞,忍不住嬉笑轻讽,意味深长地送出了一个白眼,看得余跃心中发虚,只好干咳几声,赶紧岔开话题,继而百般安抚。 …… “眼下已脱离险境,余道友大可安心打坐,妾身暂留洞府守候照料。” 当日,直至回归降星城中,余跃彻底松了口气,一下瘫坐在地,面如淡金,形容枯槁。 “咳咳……多谢仙子相助!” 勉力笑了笑,余跃竟已无力多言。除去皮开肉绽,周身经脉已多处破损,几经淬炼的脏腑轻微移位,就连莹白坚硬的肌骨上,都散布着蛛丝一般的裂痕。 硬抗三名金丹同阶的追杀,余跃已体无完肤,全力施展“破碎虚空”之际,内腑再次受创,及至接连发出两记“伤神刺”,识海承受巨震,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嘶……” 无意中牵动周身的创口,余跃不禁咧了咧嘴。 “咕咚……” 余跃连忙服下两粒“生机丹”,一股极度的清凉爽舒之感,透彻心扉,火辣辣的痛楚顿时削减了几分。待到药力行开,身心稍有恢复,余跃急运《大乘神诀》修补神识。 “历经沧海桑田,方知巫山云雨。” 两人相交几近二十载光阴,uu看书uuknshu.co 其间情愫早已暗生,实难一言表述。经此一役,生死攸关之际联手御敌,彼此心底的认知与好感骤然猛增。 陆离伤盘坐一处角落,凝神守护,暗地里心潮起伏。盈盈美目中竟有一丝迷离之色,眼波转辗反侧,若有所思,这些隐晦微妙的举止,入定中的余跃自然一无所知。 灵丹日夜滋补,肉身自行修复,加之陆离伤的精心料理,三管齐下,余跃体内的创伤率先痊愈。神识的蕴养温补则颇费时日,务必循序渐进,方可收到奇效。 孤男寡女,两心相悦,终日又共处一室,不知不觉中,氛围慢慢变得有些暧昧古怪。就在某一时刻,不知因何事引发,天雷终究勾动了地火。 “缘定三生前,因由早暗伏。一朝伴君侧,自此不相离。” 陆离伤素来眼界甚高,长年沉于领悟天道,兼理商会事务,云英独处已久。余跃原本花丛老手,几经恣意撩拨,陆离伤情难自禁,半推半就之下,成就合体双修道侣。 二百五十四.勘破行藏 “呜呜呜……” 秋风乍起,落叶枯黄,霜露日见寒重,天地间一片萧索满目。 仙宗内的司仪琐碎事务,自有外门“执事堂”全权打理,宗主携同总管、执事主持,一干太上长老从不现身参与,向来如此。 “身为仙道修士,却如同世俗之人,将宝贵光阴耗费繁文缛节,委实不胜其烦!” 众多低阶弟子颇有怨言,私下里草草敷衍一番。与之截然相反,附庸“无量宗”门下的修真家族,每逢上宗祭祀举行之际,无不郑重其事。 “春去秋来,一年冬至时令已然来临。” “今年正值逢十之整,大典的排场规模颇为隆重,非比往常!” “听闻大长老亦会出席,实属破天荒之举!” 一段上佳的地底灵脉,大半为“无量宗”占据,方圆数万里均属势力范围,其间大大小小的修真家族多达二十六家,背靠大树庇护,在各自地盘中混得风生水起,名重一方。 “宗门发放的特许名额,每年虽极为有限,但即便资质普通的族人,无需如外人一般,历经层层考核,可直接位列门墙修炼,实乃一大福祉。” “若有天赋不俗的弟子,则会送往内门之中,悉心栽培!” 除此之外,“无量宗”库藏宝物极其丰厚,市面较为珍稀的灵草、丹药甚多,只需花费灵石加以疏通,获取修真资源远比旁人便捷。 “既属利之牵扯,必有得失取舍。” 作为回报与供奉,附庸须随时听从征召调遣。“无量宗”时常发布有繁琐的宗门任务,耗时费力,自然交由名下的修真家族,并担负耳目喉舌之责,打探收集仙道大势。 “面见宗主及一众高层已属难得,若是机缘凑巧,尚能亲睹太上长老的风采。” “大典过后,与内外两门管事私相接洽,奉上薄礼以疏通门路,为日后族中弟子的修炼,铺就康庄之道。” “嘿嘿……上表陈列功过,述说家族苦衷,乃必修功课。适度夸张但不能过火,分寸恰如其分,若能打动宗门主事之人,尚可额外捞取诸多好处。” 看似无聊枯燥的宗门事务,实则大有玄机奥秘,因而名下的修真家族兴致浓厚,格外上心。 以往跨海而行凶险犹存,各家使者尚能按时前来,如今再无高阶妖兽的威胁,二十六名族长更是悉数出动,提前数天便早早赶到了“无量宗”。 “咦……宗主陪同的两位前辈,居然是大长老、池师叔!” 全宗上下,乃至整个仙道,这两位太上长老可谓声望卓著,威名远播,此刻联袂现身,顿时引发了极大的轰动。 “嘶……礼遇如此高格,前所未有,实乃吾等之幸!” 众位族长俱是筑基修士,前来上宗拜会本就敬畏有加,能得云千渡、池衣扬召见,脸上更是倍感荣光,受宠若惊,应对之时既兴奋忐忑又小心翼翼。 “近段时日以来,上宗虽连遭剧变,大长老却无一丝焦虑波动,从容淡定一如往常,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宗风范气度。” 众人由衷折服膜拜,暗地里亦是大感心安。 …… 三缕淡淡青烟袅袅升起,愈来愈散淡稀薄,缓缓消弭于无际的虚空。 “先人高光,绵绵福泽后世。然晚辈愚钝,自执掌大统以来,虽殚精竭虑,勤勉有加,所得之成就,难及祖上之万一,每每缅思于此,夜不成寐……” 近百名筑基修士仪态庄重,拜伏在冰冷山石之上,一宗之主立于白玉香案正前,这篇陈情上表洋洋洒洒,虽属例行公事,照本宣科,亦不乏令人动容之处。 两位太上长老分列香案左右,毫无不耐之色,神情肃穆。 “呜呜呜……” 天色一片灰暗阴沉,此处绝峰峭壁高达千仭,溯风瑟瑟。祭祀大典隆重庄严,众人都未撑开随身法力护罩,任由法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四周氛围沉闷凝重,宗门祭文虔诚而不失慷慨,两下相得益彰,浑然天成,足足历经半个时辰,大典功德圆满。 “呵呵……众位族长毋需拘礼,各自坐下回话。” 云千渡、池衣扬并无即刻离去之意,再次带给众人一个天大的惊喜。举步进入“议事殿”中,见众人站立在下面,唯唯诺诺,迟迟不敢落座,云千渡满脸含笑,抬手示意。 “宗门名下的家族事务,一向交付执事堂主理,本座失之疏于过问,正好与池师弟趁此机会,大体了然于胸,算是做出小小的补偿。” 云千渡坐于上首,神情颇为亲和,向各位族长逐一问话,顺带商讨一番眼下的仙道大势。随身话题的展开,大殿中谨小慎微的众人,逐渐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咦……张、杨两位道友,为何未见前来一唔?” 似乎无意间发现,各族中的金丹修士悉数缺席。 “启禀大长老,鄙家老祖外出游历多时,至今仍未归族中。” 此次祭祀大典,uu看书 .uuknshu 源自云千渡私下授意,“无量宗”刻意大张旗鼓,早早放出了风声,旨在仙道修士人尽皆知。 “哦……原来如此。” 淡淡回应了一声,云千渡便不再深究,继续与众人攀谈。 池衣扬与大长老并排而坐,正如传闻所言,神情冷傲,自始至终未曾发话。一双眼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中观察众人,不时闪过鹰鹫般的锐利光芒。 “张、杨两位族长,各以火急飞剑传书,告知各家老祖速来宗门,大长老与本座虚席以待,有一要事相商。” 众人正值其乐融融,池衣扬忽尔开口出声,依旧不苟言笑,嘴角微微上翘,令人莫测高深。 “谨遵池师叔法旨!” 金丹前辈吩咐,敢有不从?两人根本不虑其他,连忙起身应承。 “难道张足、杨赤两位道友参与其中?” 不动声色回到洞府,云千渡、池衣扬再次相聚秘商。 “细数依附本宗的家族修士,唯张、杨两人身负金丹修为,恰巧概不露面,其中定有蹊跷。” 闻弦歌而知雅意,云千渡呵呵一笑。 “吕师弟陨落之讯传遍仙道,此二人若是知情,想必害怕宗门迁怒于己,心中发虚,索性避而不见。” 眼看凶手真容即将显现,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哈哈哈……弄巧成拙,欲盖弥彰!” 二百五十五.编织滔天罗网 大长老云千渡亲自相召,名下家族中的两位老祖不敢丝毫怠慢,相隔一月之内,先后前往“无量宗”。 “杨某为搜罗一件火系矿材,深入历练险地,耽搁了数月工夫。” 面对宗门问询,率先来到的杨赤神态自若,不慌不忙。云千渡、池衣扬一见之下,不禁略感失望。毕竟是金丹同道,两人还得装模作样闲聊一番,方才就此作罢。 “相助吕师弟的修士,难道另有其人?” 就连池衣扬也不由担心起来,无意间察觉的一丝端倪,眼看就要付诸东流。好在并未至山穷水尽的地步,一线希望尚存,两人耐着性子,静候张家老祖的到来。 “唉……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氏一族的金丹老祖姗姗来迟,甫一见面,三人眼眸对视的刹那,心中均是一动,万事皆在不言中。 “吕大丹师遭遇不测一事,张某确属知情人之一。” 张足喟然一叹,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将全部所晓原原本本详细述说,唯求上宗宽厚仁慈,毋使张氏一门上下,招致无谓的牵连与责罚。 “呵呵……张道友无需太过惶恐。吕师弟陨落一案,尔等仅是护全不周之责,至于事后知而未报,亦是情有可原。” 云千渡、池衣扬相互看了一眼,心底彻底释然,一番恩威并施之下,张足感恩戴德,当即留在宗门随时待命。 “全力协助缉凶,宗门非但不会降罪,尚有丰厚赏赐。” 张足当日司职追杀,往后的惊魂一幕并未亲眼见证。但应可认定,余跃与此有莫大的关联,至于是否为真正元凶,对“无量宗”而言已无关紧要。 “设伏者,身死道消。受袭之人,反而存活于世!” 吕行虽属私自行事,但却是得到宗门的默许,最终竟然事与愿违,如此巨大的落差,足以成为‘无量宗’雷霆出击的借口。 “据梵天楼弟子密报,凶獠似已自感不妙,眼下异常警觉。偶尔在降星城中走动,平日大多闭门不出,若想伺机将其击杀,恐怕难上加难。” 既已打定主意,设伏之地自然首当其冲。云千渡新仇旧恨淤积心头,可谓怒火中烧,片刻也不愿耽搁。 “照此看来,唯有守株待兔,云某便无可奈何,复仇岂非遥遥无期!” 池衣扬显得不以为意,语气平淡,却是霸气十足。 “敌既不动,中宫直进,直捣黄龙!” 云千渡尽管报仇心切,毕竟身为宗门大长老,行事自有分寸,闻听后长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贝叶宗实力虽非顶尖,终究归属一门仙宗,在其地盘内公然动用神通,太过嚣张跋扈,平白授人以柄。” 修真城池不得私下斗法,此乃仙道沿袭的铁律。“无量宗”就算再如何强势,也不敢违背前人意志和古训,无端招致铺天盖地的谴责声讨。 “嘿嘿……池某试图化繁为简,仅供云师兄抉择。” 云千渡老谋深算,见池衣扬有恃无恐,即刻敏锐觉察出,其中应有未尽之言。 “事在人为,善变则通,想必池师弟早有应对之策。” 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敛,池衣扬的神情变得肃然森杀。 “欲杀金丹修士,且不为人知,唯有借助阵法之力!” 池衣扬嗓音低沉,话语却斩钉截铁。 “嘶……池师弟所言堪称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然细加考量,确属当下唯一可行之法。” 云千渡双目陡然圆睁,心底震惊无比。 “一旦付诸行止,必定石破天惊!” 沉吟片刻,云千渡勉力平复心神,继而缓缓闭上双目。 “其间利弊得失甚大,牵扯干系甚广,云某不得不谨慎从事。” 一时之间,除了细微的呼息,静室中再无任何声响。池衣扬显得耐性十足,神情笃定,没有丝毫的担心与焦虑,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品尝灵茶。 “呼……” 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云千渡思前想后,几经权衡再三,诛杀宿敌的迫切心愿,终究占据了上风。 “本宗《六乘慑心阵》专司用于困敌,还可扰人心神,一旦身陷其中插翅难飞。外层再布以隔绝阵法,灵气波动和声响便不会泄露分毫。” 云千渡缓缓睁开眼眸,凝重而坚定,精芒隐隐闪动。 “大长老行事果敢,气魄常人难及,实属本宗之幸!” 云千渡微笑不语,瞟了一眼池衣扬,暗地里寻思感概,池师弟不单修为奋起直追,心机谋略远超同辈修士,亦是一个极端厉害的角色。 “阵法布设何处,同样是棘手难题,池师弟可有腹案?” 身为仙宗大派,“无量宗”在“降星城”中自然有产业,“梵天楼”便是其中之一。但若是在彼处设伏,以余跃的机警和狡诈,必定疑心大起,绝不会上钩。 “将阵法设置在他人地盘,更是异想天开!” 击杀余跃之举,本属极度辛秘,万不可外泄分毫。 “呵呵……说来也巧,早在筑基之境,贝叶宗太上长老萧临秋历练遇险,被池某无意碰见,在其极力央求下,遂出手相救。” 难怪池衣扬一直把握十足,原来竟是有此倚仗。 “活命之恩,形同再造,如今正值偿还之时。” 云千渡大喜过望,不禁连声叫好,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哈哈哈……事先布下阵法,成功之望已在五成以上!” 直至此时此刻,“无量宗”的筹划逐渐理出较为清晰的眉目。 “如今万事俱备,uu看书 kanhu唯剩放出诱饵,请君入瓮!” 迎着云千渡探询的目光,池衣扬突然泛起一丝神秘的笑意,抬手递过两枚白色的玉简。 “咦……” 神识一扫之下,云千渡的神情颇为惊讶,一脸古怪地看着池衣扬,继而忍不住放声大笑。 “嘿嘿……此计堪称促狭阴损!此等天材异宝,一介散修何曾得见?势必落入池师弟的预伏之中。” 眼见成功在望,云千渡微微眯起双眼,不由浮想联翩。 “初始尚觉荒唐无稽,随着抽茧剥丝,深感池师弟用心之专,步步抢占先机,几无任何漏洞破绽,可称完美一击!” 睿智强势如池衣扬,在可预见的不久,必能大放异彩。 “云某为宗门操劳多年,也该卸下肩头的千斤重任,潜心探寻结婴的奥秘。” 二百五十六.冒险冲关 云千渡、池衣扬两人兴致勃勃,一番密谋商议之下,人手调配、时机挑选等事宜也一一敲定。 “但凡本门中人,一概不能动用!” 池衣扬做出如此调配,既属于心思缜密,也彰显浓烈的傲气。 “吕师弟生前招揽的四名金丹修士,随同池某潜入降星城即可。” 此行击杀余跃,本属忤逆之举,万一被人勘破行迹,“无量宗”大可撇清瓜葛。至于此行助拳的四人,上次意外失手,间接导致吕引陨落,其罪难逃,正好将功补过,也不虞会走漏风声。 “嘿嘿......以池师弟眼下的境界修为,再辅以旁人协助,凶獠纵有天大神通,一旦困入本宗大阵,也难逃一死。如有必要,云某可随时前往驰援。” 恍惚间,一张濒死前的绝望面容浮现眼前,云千渡口中不由冷笑不已,心底泛起了阵阵快意。 “《六乘慑心阵》威能强横,即便聚齐数名阵法师,也须花费不短时日方能布设,难以掩人耳目。云某暗中找人炼制简化阵盘,一人操纵,用于城池狭小地段,困住一名金丹修士足矣。” 云千渡低头仔细思量,力求每一细微之处尽善尽美。 “池师弟权且等候一段时日,少则一个月,多则百日,阵盘改制方可完工。” “呵呵......无妨。池某趁着这段空闲,先拜访贝叶宗的萧临秋道友,同时发动宗门弟子,四处搜寻另外三名散修踪迹。” 至此,一张天罗地网已然织就,密不透风,严阵以待。 “此番费尽心机,不惜甘冒奇险,志在必诛顽敌!” 云千渡、池衣扬心中念道,默默对望一眼,目光热切而坚定。 …… “哇......” 一口殷红的逆血喷涌而出,悉数溅射在法袍胸襟之上,触目惊心。余跃脸色一片煞白,神情委顿不堪,因为极度的痛楚,雄健的身躯不停地微微颤抖。 相距斩杀吕引之日,已过去了近两年光阴。 起初,“无量宗”四处张贴海捕榜文,高额悬赏缉凶,弄得仙道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但并未取得任何进展,雷声大雨点小,最终不了了之,落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柄。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量宗盛怒之下,图谋必定不小!” 余跃身为当事人,非但没有丝毫庆幸之意,反而深感浓烈的危机,正在悄然渐行渐近。 于任何仙宗而言,一位“秘银大丹师”意外陨落,其损失无可估量,仔细探究“无量宗”的举止反应,更像是应付差事,流于表面形式,根本没有真正花费工夫。 “恐怕严密的排查,早已在暗中进行多时!” 虑及于此,余跃隐隐开始担忧起来。临阵斗法势必留有痕迹,哪怕事后刻意掩盖,匆忙间难免百密一疏。以“无量宗”弟子之能,真相迟早有揭开之日。 “黑袍修士安然逃脱,无疑是活生生的证人!” 几度重压步步紧逼,余跃素来谨小慎微,此时不得不铤而走险。 “唯有尽快提升修为,方能增添几分自保之望!” 自返回“降星城”内,及待伤势彻底痊愈,又历经两年闭关苦修,或许尚有《和鸣诀》的一丝额外助力,隐隐绰绰之间,余跃似乎触摸到了金丹后期的瓶颈。 “当下虽非突破良机,形势所迫,余某只好冒险一试!” 倘若身负金丹后期修为,不单实力有显着提升,亦能震慑敌手于无形,赢得一段宝贵的喘息时光。 “咕咚......” 怀揣几分侥幸之心,余跃吞下一粒“妖蕴丹”,开始默运《归元经》。 细数所有小境界的关口,以金突破丹后期屏障最为艰难,跨越此道门槛之后,修士将直面元婴天堑,堪称平生最大的生死劫数,早已成为仙道的一致共识。 一旦气海成功缔结元婴,跃升为老祖级的恐怖存在,受天道法则排斥,会自行飞离大陆,前往找寻另一处全新的修真之地,探索更为玄奥的长生大道。 “如是结婴失败,一概打入轮回转世,无人可予幸免!” 尽管九死一生,凶险异常,从古自今,果敢冲关的金丹修士前赴后继,素来不乏其人。领悟至深至大的天道,为修者毕生唯一所求,纵然付出性命,在所不惜。 世人之心,千奇百怪。奋力争先者既众,自然亦有望而却步之人,急流勇退。历经数百年苦修,始能立于仙道之巅,就此悉数舍去,义无反顾,并非每一名修士都有此胆气和魄力。 “相比境界突破,修为暴涨,位面一说,更具致命的诱惑与吸引!” 仙道典籍故老相传,与法宝、灵草、矿材等宝物相仿,不同的修真地界有着严苛的等级划分,其间蕴含的天地大道,远超乎常人想象。 “于金丹修士而言,元婴老祖乃是神邸一般的存在,然其修炼处所,仍未脱离同一位面之外。” 十多年前的深夜,“悟道山”之巅,余跃和“一剑宗”莫问私下一晤,获知不少仙道秘闻,光是“鸿蒙故道”之谜,就足以令人心神震动。 事关“位面”二字,余跃更有崭新的认知。 “各处修真之地,uu看书 .uukanshuom虽是仙凡有隔,但两者往往混居其中。” 余跃所得玉简,属“一剑宗”不传之密,莫问私下擅自复刻赠予外人,已然有悖宗门戒律。一旦涉及“位面”一事,不管莫问如何特立独行,也变得异常郑重谨慎,仅敢当面亲口述说。 “元婴之上,天地大不同!” 短短的一句偈语,莫问好似用尽了全力,心怀无比敬畏。近千年来,唯有“一剑宗”、“无量宗”孕育出元婴老祖,莫问身为太上长老,这番惊人之语定是有的放矢,真伪不容置疑。 即便如此,若是换作其他修士,或许惊讶、懵懂并存,甚至犹有重重疑惑,但余跃身负数场奇遇,闻听之后,心中却是猛然一凛。 “窒天犼、无我残刃两件异宝之主,强大无匹,连同当年仙魔大战的参与者,明显不属本土修士。如若余某所料不差,极有可能来自上层修真位面!” 余跃的揣测因涉及极度隐秘,自然不便向他人印证。 二百五十七.无功而返 “嗡......” 在《归元经》引导之下,气海中的金丹由缓而急转动,渐渐焕发出璀璨的光芒。 “呜呜呜......” 余跃周身的无数毛孔、各处大穴彻底打开,四下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涌来,相继窜入粗大坚韧的经脉。 外有海量灵气灌注,内有“妖蕴丹”药力骤然迸发,两下汇聚一处,一股法力洪流浩荡磅礴,宛如一条咆哮的怒龙,朝向坚实顽固的无形壁垒,首度发起凶狠的冲击。 “轰......” 一声惊天轰鸣,猛然在识海中乍响,经久回荡不休。巨震之下,余跃当即耳目失聪,体内气血翻江倒海,眼前漆黑一团,无数金星四处乱窜纷飞。 “再来!” 但凡突破紧要关卡,失败反复在所难免,余跃毫不气馁,强忍着剧痛和不适,运转《归元经》束导残存的法力,鼓起余勇再次冲关。 第三次...... 第四次......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眼看法力声威锐减,横亘在前的屏障兀自巍然不动,一条细小的蛛丝裂纹都不曾出现,余跃不禁倍感紧迫沮丧。 “神识、肉身双重反噬,体内的腑脏已然轻微移位!” “狂暴法力来回冲刷,经脉亦达承受极致,破损开裂!” 墨绿法袍被冷汗浸得透湿,余跃的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煞白,面皮肌肤更是变得薄如蝉翼,一根根青筋暴突而起,貌相形同厉鬼,十分骇人可怖。 “破!” 突破的最佳时限所剩无几,成败在此一举。余跃当即心下一横,双目猛然圆睁,口中连声暴喝不止。 “呼......” 功法全力运转之下,一片耀眼灿烂的光华充盈着整个气海。天地灵气呼啸而至,宽敞沉寂的静室中,居然掀起了一阵阵狂暴的飓风。 …… “唉......病急乱投医,余某险些铸成大错!” 足足调养了数日工夫,余跃体内所受创伤方才安然痊愈,心底的躁动和失落,亦随之回复往常的平和。 陆离伤闻讯赶来,关切之余,不由暗自心惊。 “船到桥头自然直,跃少何需如此激进!” 两人既已结成双休道侣,私下的称呼自然体己亲昵了许多。 “金丹后期瓶颈极难一蹴而就,妾身卡在此处十载有余,任凭如何苦修,一直毫无寸进,加之炼心途中种下意外隐患,本已希望渺茫。” 说到暧昧之处,陆离伤声若蚊蚁,美目中却是春情荡漾。 “若非得益《和鸣诀》的玄妙,妾身不知还要耗费多少光阴。” 自古食色性也,提及双休之际的私密话语,顿生无限旖旎风光,余跃忍不住纵声大笑,心驰神往。 “嘿嘿.......余某灵根八系俱全,怎比仙子天资横溢!” 两人不单尽享合欢之好,陆离伤的修为更是被推至金丹后期。每每忆及于此,余跃不由志得意满,雄风毕现。 不过“天妒之根”干系太过重大,即便是双休道侣,余跃也始终守口如瓶。顾及自身安危仅是原由之一,余跃唯恐不慎泄露天机,会招致莫名的灾殃。 “灵根属性天地独孤,注定余某进阶之路,与他人迥异!” 回顾历次的瓶颈突破,余跃愈发认定,唯有精、气、神“三元汇朝”,方能一举冲关。越至紧要关头,更不能鲁莽行事,得此一番深切的感悟,余跃堪称因祸得福。 “唉……拖累仙子滞留弹丸之地,余某尚不足护其周全,妄为堂堂七尺之躯,愧煞人等!” 两人早已约定,及至余跃修为晋升金丹后期,便相携前往“水月商会”总部所在,根本无惧“无量宗”的刁难报复,从此双宿双飞,自在逍遥。 言及动情之处,陆离伤不由低声软语,星眸半闭。 “仙道纵有千险,妾当随行左右!” 喃喃私语在耳,尽显体贴关切之意,余跃先前的烦恼烟消云散,心神激荡之下,冲天豪气顿生。 …… “哼……堂堂金丹修士终日东躲西藏,如丧家野犬一般,实为平生奇耻!” 苏旦缜如今的栖身处所,相距当日惊魂之地,已超出万里开外。即便蜗居洞府之内,时常心绪不宁,自感暗中有人窥视,及至放出神识探察,始终一无所获。 “唉……只怪一时贪念作祟,招惹穷凶极恶之徒,落得今日下场,苏某亦是咎由自取!” 苏旦缜当日侥幸逃生,顿成惊弓之鸟,既不敢回报“无量宗”,更不敢就近落脚藏身,故而特意远离“降星城”的地界,潜入这座“浮莒城”中避祸。 相比同行的三名金丹修士,苏旦缜修为略高一畴,司职护佑吕引身侧。谁曾想,仅仅一个照面的工夫,己方一触即溃,目睹余跃的诡秘神通,苏旦缜早已魂飞魄散,心魔隐约暗生。 尽管时隔两年光阴,吕引陨落一事俨然渐渐为人淡忘,但苏旦缜依旧惴惴不安,打定主意继续隐匿蛰伏。 “嗡……” 苏旦缜调息平复心神,取出一粒“妖蕴丹”正欲吞服炼化,门外禁制响起了轻微的蜂鸣。 “嘶……何人前来造访?苏某并无熟识修士在此!” 周身猛然一个激灵,苏旦缜惊疑不定,硬着头皮放出一缕神识,刹那间又陡然收回,似是惊骇万分。 “真乃咄咄怪事!” 两名金丹修士身姿潇洒,卓然立于洞府门前。 站位稍前一人,u看书ww.uunshu 身着皂色法袍,神情略显木然僵硬,正是散修刁凉朽,当年与苏旦缜一同跟随吕引行事。另外一名修士负手而立,衣着样式别出心裁,一半浅蓝,一半火红,胸前的半月图案格外醒目刺眼。 “咳咳……刁道友远路而来,实属难得,敢问这位道友……” 眼见行迹已然外泄,且陌生修士气度颇为不凡,苏旦缜不由暗暗心惊,当下强做镇定,开门迎客。 “咯噔……” 目睹眼前的一幕场景,苏旦缜心底猛然一沉。 刁凉朽修为不俗,在金丹六层之境浸润日久,居然没有迈步进入洞府,反而微微侧身,让开了面前的正道,举止神态谨慎谦卑,令人瞠目结舌。 “为搜寻苏道友行踪,池某可谓大费周章!” 池衣扬缓缓上前一步,举动看似平淡无奇,苏旦缜却顿觉一股无形的压迫之感,口中不禁一阵发苦。 二百五十八.警兆突生 阵阵浓郁药香在洞府中弥漫,余跃重新沉淀心神,终日忙于勤加磨砺,神识、丹术益发纯熟。 “一味闭关打坐,于修为增长已无任何裨益。” 除非余跃成功晋阶,否则无论灵气,抑或药力,气海金丹再也容纳不下分毫。如此尴尬无奈的僵局,足足持续了半年之久,契机来临似遥遥无期,余跃业已习以为常,索性听之任之。 “跃少,天大喜讯!” 陆离伤兴冲冲走进洞府,两下相距尚远,便忍不住高声娇呼。 近年来,两人足迹从未踏出“降星城”半步,相伴厮守,双栖双飞,非但没有憋屈枯燥之感,情致反而日渐浓烈,沉醉温柔乡中,乐此不疲。 七情六欲,人之天性。两情相悦日久,陆离伤的音容相貌不觉悄然而变,以往的冷傲冰霜逐渐褪去,不经意间,眉眼春意荡漾,甚至艳光四射。 陆离伤自突破金丹七层的壁垒,境界日趋稳固,轻而易举。个中缘由实不足为外人道,陆离伤的心底不禁既惊且羞,暗暗喜上眉梢。 “眼下仙道纷乱不堪,居然还有重宝现世!” 接过陆离伤手上的玉简,两幅图案栩栩如生,清晰呈现在余跃的识海中。 “嘶......阴炎铜、碧落霖岩!” 余跃当即身躯巨震,经脉气血随之奔腾激荡,变得滚烫无比,眼眸中露出狂喜之色。 “极品炼器主材,正属水、火两系!” 若能一举收入囊中,即便仍处金丹中期之境,余跃已可勉强布下《五行斗转》剑阵,临阵斗法的战力势必大幅提升。 “咦......玉简从何而来?” 适逢天降鸿运,余跃半晌才平复心神,隐隐觉得一丝蹊跷。 “一场交换会即将开始,由贝叶宗太上长老萧临秋道友发起,因有两件珍稀宝物现世,受邀修士甄别格外严苛,不足区区双手之数。” 相识近二十载,余跃一直以从容淡定示人,从未如此患得患失,举棋不定。 “咯咯......若非妾身人脉熟络,恐怕还拿不到邀请玉简!” 陆离伤顿觉新鲜有趣,娇笑不止,甩了个妩媚的白眼。 “聚会之地正处降星城中,何人胆大包天,无视仙道铁律,暗中设套算计不成?” 俗世当铺乃江湖救急场所,仙道修士同样有难言之隐,纵是异常珍稀宝物,有时不得不忍痛易主,在此类交换会上,机缘巧合能有偶遇,倒也不足为奇。 “咳咳......余某想必枯坐闭关日久,难免有多虑之举。” 余跃尴尬地以手抚额,讪讪一笑。话虽如此,金丹修士的感知极其敏锐,虽称不上未卜先知,往往亦不会空穴来风,为周全起见,余跃暗中留了个心眼。 “此次交换会不但时机凑巧,更似为余某量身而设,难免令人心生不安。” 迄今为止,余跃仅私藏数件修炼隐秘,诸如“天妒之根”、神识攻击、《青木指》等,《五行剑阵》虽亦属逆天的存在,陆离伤早已全盘知晓。 迟迟未能冲破金丹后期瓶颈,余跃看似泰然处之,实则心急如焚,闷闷不乐。陆离伤心细如发,一五一十尽收眼底。 “阴炎铜、碧落霖岩横空出世,不啻于雪中送炭!” 于其他金丹修士而言,两件宝物虽属稀有难得,也仅是品质超卓的炼器主材,一旦落在余跃手中,威能则会成倍暴涨,晋阶受阻的懊恼焦躁,必将大为缓解弥补。 “若能助跃少一臂之力,达成旧时夙愿,心中暂无烦忧芥蒂,自此专宠妾身,地北天南,比翼双飞,岂非美事一桩!” 期盼被意中人悉心呵护,无论出尘的仙道女修,抑或普通的俗世女子,莫不如是。明面上看似冰雪聪慧,神通无边,实则内心的希冀与渴求,反而更为强烈迫切。 眼见美梦成真在即,余跃、陆离伤两人欣喜异常,心底顿生无限美好的憧憬与向往,即便在卿卿我我之际,还不忘低声商议,如何顺利竞购宝物之策。 光阴飞逝如梭,两情欢愉更是如此,不知不觉间,眼看亥时便已将近,尽管两人意犹未尽,也不得不整理收拾仪容,做好出发的准备。 “咳咳......仙子稍等片刻,余某尚有一事需略加处置,去去便回。” 及至迈步走出洞府,一股突如其来的警兆自心底涌起,余跃不觉眉头一皱,若无其事地说道。 “嗖......” 仅仅一个闪身,余跃来至后院的灵田之中,一脸惋惜不舍之色。眼前一片盎然生机,姹紫嫣红,炼制“和曦丹”所需灵草历经培植不久,方才长出寸高左右的嫩芽,十分鲜香喜人。 “唉......世间灵物皆有自知,uu看书wwuansu 余某此举有违天和,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稍事沉吟片刻,余跃暗地一咬牙,将所有灵草连根拔起,甩手发出一枚火球付之一炬。随后,将地上的痕迹悉数抹去,这才心安理得与陆离伤携手出行。 “嘿嘿......好在仙子善解人意,闭口不问,不然又该取笑余某草木皆兵。” 陆离伤一路笑语盈盈,自顾两人并辔而行,余跃见状不由暗自庆幸。 “唉......双方实力天差地别,跃少行事素来谨慎,倒也并非杞人忧天。” 一介寒门散修人微言轻,混迹仙道势单力薄,连番开罪挑衅一个庞大的强横仙宗,势必遭受无情碾压,一旦正面冲突爆发,连自保都是虚无缥缈的奢望。 无人留意之际,陆离伤的嘴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尽管不知余跃神神秘秘所为何事,但不外乎谨言慎行之类。 “长相知,则不相疑,各自留存一分私密,方是两情长久之道。” 陆离伤心思玲珑,自然深谙个中妙趣,故作漫不经心。 枯守“降星城”中几近两年时光,平素离开洞府之际,哪怕仅是外出消遣散心,每次临行之前,余跃必定仔细勘察,一旦遇阻不能回归,唯恐留给他人任何线索,暴露自身的惊天隐秘,从而招致后患无穷。 “余某和无量宗之间,终有一日兵戎相见,立见生死!” 二百五十九.贪念作祟 身为“降星城”的主人,“贝叶宗”在其间自有众多产业。 城中西北的一处角落,一幢庄园邻湖而建,规模恢弘异常,耸然伫立。当下夜幕深沉,映射着暗淡的天光,平静宽广的湖面升腾起朦胧的水气。 肉眼凡胎仅能依稀瞧见模糊的轮廓,和一般俗世大户人家并无二致,然金丹修士的目力何等锐利,相聚尚有数里之遥,便可轻易辨认,虚空中撑起了一层隔绝阵法护罩,厚实坚韧,闪烁着幽蓝光华。 修真城池寸土寸金,各方人等争相汇聚,尤其商铺林立的地段,昼夜川流不息,繁华热闹。此处却是迥然不同,即便大白天依旧静僻冷清,鲜有人迹至此。 黑洞洞的大门敞开,空无一人,竟无一名弟子守卫左右。 “此次参与修士甚少,且有稀世矿材面世,倘若无关低阶弟子在场,人多难免嘴杂,故而一概摈弃在外。” 此举合乎情理,余跃、陆离伤并未太过在意,取出各自的邀约玉简,面前的防护罩直若无物,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两人顺理成章通过了身份核验。 “呵呵......陆仙子、余道友联袂光临,快快请进!” 出乎人的意料,雅厅中仅到了两名同阶修士。 萧临秋位居“贝叶宗”太上长老,身穿一件驼色法袍,和余跃同处金丹六层后期,连忙迈步上前寒暄,算是有了几分修士聚会的氛围。 一丝异样的神色自萧临秋眼角闪过,宾主谈笑之间,自然无人得以留心察觉。 另外一名修士无需引荐,正是“水月商会”太上长老文澜。 数年前,自一场丹药风波过后,文澜便被闲置在旁。不曾想,陆离伤率晋升金丹后期,照例本应前往总部坐镇,却执意暂留“降星城”内。 “哈哈哈......本会声望日见隆盛,又平添一位高阶金丹修士,可谓喜上加喜,锦上添花!” 会长丁倚戈闻讯,当即朗声大笑,豪气勃发。 “陆长老既是情有独钟,丁某必定成人之美!” 昔日文澜所犯过失并非十恶不赦,且已时过境迁,自当择机安抚一二,予以重新启用。 “如今仙子身份不比往日,毋需事无巨细操持过问,降星城中大小事务可由文长老从旁协助。” 如此一来,两位商会的太上长老皆能逞心如意,这手驭人之术一箭双雕,堪称高明之极。 “多谢会长体恤,文某必当知耻而后勇,尽心竭力,辅佐陆长老。” 文澜虽不如以往风光无限,但至少开始重掌商会权势,低阶弟子自不用说,就连其他太上长老、仙道同阶的举止言行,亦随之悄然而变,远胜遭受冷遇雪藏之际,终日无人问津的凄凉情形。 历经一番起落,文澜难免心存挂怀芥蒂。人之相处,见微知着,余跃对文澜的品行做派自有评判,因而再次见面,两人均感无话可说,仅是淡然点头示意。 “此次交换会规模虽小,却非比寻常,萧道友费心了。” 眼看约定时辰将近,连同东家萧临秋在内,到场的不过区区四名修士而已,宝物主人连同其他受邀者均未露面,十足的一次私密交易。 “咳咳......萧某亦是适逢其会,理当如此。” 萧临秋似乎心不在焉,旋即有所惊觉,不动声色地予以掩饰。 “若非极为特殊的原由,无人会将极品炼器主材出手,偶有遇之,实属机缘使然。” “嘿嘿......届时免不了一番竞价比拼,萧某不甘人后,在此先行告罪。” “咯咯......萧道友客气,既是公平交易,价高者得之!” 陆离伤与各大仙宗交往甚密,趁着等候空隙,和萧临秋随意闲聊,借以打发时光。因彼此身份修为悄然拉开了差距,文澜默然站立一旁,极少插话。 余跃则更为寡言,暗自盘点随身物品的分量。 “两件宝物对余某至关重要,他人同样志在必得。单单想拿下其中之一,尚且毫无把握,更妄论悉数囊括。此番交换会令人既翘首以盼,又忐忑无比!” 面对同阶修士全力争夺,欲最终胜出,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陆离伤必定不惜身家,助余跃一臂之力,但其手中所有之物,品质不算超绝,哪怕倾尽所有,并不会增添多少优势筹码。 “虽已是枕边之人,每逢紧要之事临头,处处倚仗一介女流,余某心中深感愧疚,更生不安。” 依照余跃的性情,根本无意动用陆离伤的私藏。两人相识已有二十载光阴,无论从何处论及,余跃稍逊一筹,唯一可吹嘘自傲之事,当属合体双修,陆离伤的突破有些超乎预期。 “仙子尽管道心留有瑕疵,阻断了冲击元婴之路,终究天赋不俗,又坐拥充裕资源,即便缺少《合鸣诀》之功,升至金丹后期也仅是早晚的分别。” “孤身在东域苦熬打拼,得道侣如此,余某自当倍加珍惜呵护,不愿再有任何索取与连累。” 身为七尺昂藏,自当顶天立地,不可一味依赖他人外力。 “嘿嘿......余某虽无宗门扶持支撑,uu看书 .uukashu.om 亦无家族长辈提携照拂,但仅凭气运机缘,以及临阵斗法斩获,未必会输与任何同阶!” 想到此处,余跃不禁豪情顿生,目光灼灼。 “参与角逐的筹码,余某也并非一无是处!” 修士灵根大多归属基础五行,吕引的“凰竹古剑”、“曜木盾”为中品木系法宝,适用人群十分宽泛,在交易中甚为抢手,以此交换两样炼器主材,理应绰绰有余。 余跃和“无量宗”早已势同水火,斩杀吕引一事迟早会被揭穿,也不在乎为人提前知晓。眼下大好良机,自当全力把握,尽快增添自保之力。 “唯一可虑之处,得自吕引的两件遗宝,器物主人是否心存顾虑,从而导致余某功败垂成?” 就在众人话题已淡,余跃反复盘算之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自厅后传来,清晰可闻,不疾不徐,彰显一股从容自信的泱泱气度。 二百六十.1失足成0古恨 “荒碑一别,音信杳无,为谋今日一面,池某煞费苦心!” 一袭水、火双色道袍甚为罕见,昭示主人的特立独行,环绕周身的气息强横凝练,足以压制在场任何一名同阶,淡淡负手而立,局势却已被其牢牢掌控。 “嘶……池道友?” 一股无形锋锐席卷来袭,劲疾迅捷,余跃顿感眼眸如遭银针骤刺,不自主地眯了起来,心底猛然下沉,宛如坠落万丈冰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下余道友声名显赫,尚能记起陈年旧识,实属难得。” 池衣扬双手背负身后,无人得以察觉,此刻悄然掐动法诀,脸上却是笑意和煦,乍见之下,恰似他乡遇到故知,一派其乐融融的和睦景象。 “地处降星城中,池道友意欲何为?” 察觉落入圈套,陆离伤霍然站起,开口寒声呵斥。 “不好!” 余跃则是端坐未动,脸色早已微变,背心沁出了阵阵冷汗。就在刚才,暗中施展“破碎虚空”,试图挟裹陆离伤逃离,猛然间惊觉,这一方天地已被秘法封死。 “嗡嗡嗡……” 余跃放出一缕神识,好似迎头撞到铁板,识海中轰鸣震荡,隐隐生疼。与此同时,四道金丹气息疾射而出,无一例外锁定余跃周身上下。 “毫厘之隔,插翅难飞!” 池衣扬乍一现身,刹那间,余跃大惊失色,心神剧震,预先布设的困阵率先启动,暗中埋伏的帮手适时赶到,内外呼应,合围之势已成。 精心策划,一气呵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无破绽空隙。 “好心机,好谋略!” 余跃心中的悔恨无以复加,可惜,大错铸就,为时已晚。 “百恶贪为首,一步之错,万劫不复!” 直至身陷重围,余跃总算洞察对手的布署,唯有对池衣扬施放的诱饵,余跃的推断有所偏差。 通过收罗多方线报,池衣扬已能大体断定,余跃身负八属性灵根,以往斗法显露过三件法宝,分属土系“问余峰”、冰系“锁寒枪”、金系“无我残刃”。 “水、火两系最为常见,为何反而未见施用?” 于不起眼的细微之处,池衣扬察觉到一丝端倪。 “嘿嘿……两者必定有所缺失,甚至全然皆无!” 为保万无一失,池衣扬索性一并抛出两枚玉简,将“阴炎铜”、“碧落霖岩”的影像悉数包括,左右不过都是诱饵。不曾想,居然歪打正着,正好戳中余跃的要害,大意失察,身陷绝境。 “嘿嘿……余道友一直未有所动,想必早已察觉,赖以保命的空间宝物无法驱使。” 陆离伤明明是金丹后期修士,池衣扬反而置之不理,一直紧盯余跃不放,好似老练的猎人站立囚笼边,尽情欣赏困兽徒劳挣扎。 得知余跃竟身怀空间重宝,无论惶恐不安的文澜,抑或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临秋,眼神顿时极其贪婪。 “诛杀凶獠,尽可得其宝物!” 池衣扬冷喝一声,手掐法诀,和萧临秋遁入阵法之中。 “呜……” 顷刻间,雅厅中的景象随之大变。四周原有的墙壁、屋顶和居家物品,统统消失一空,到处白茫茫一片,让人根本分辨不出方位。 “唉……因余某一己私念,连累仙子立于危墙之下。” 余跃长叹一声,轻轻握住陆离伤的柔夷,心底满是愧疚。 “无论身处何地,妾伴君侧,共同进退!” 敌对之势彻底呈现,陆离伤反倒镇定如常,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闪动美目以示慰藉。本命法宝“撼地重盾”悬浮于半空,土黄色的凝实护罩将两人牢牢护住。 “双方强弱悬殊,宜稳守待机。先暗中查找阵盘所在,出奇不意,一击破之。届时余某冒险施展秘法,以求一举脱困。” 世间男女日久生情,恰似一林之鸟,大难临头,往往各自散飞逃命。自池衣扬现身之时起,尽管陆离伤极少出声,但举止无一不是力挺相守,余跃顿感心中稍定,悄悄神识传音。 陆离伤闻言,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生死存亡之际,居然促狭地眨了眨眼,神态轻松,尽显巾帼之风。 “池某迟迟未发动阵法,实乃碍于文道友的情面。” 场中尚有一人独自站立一角,双目微显惊慌茫然,四下环顾。 “为敌为友,全在文道友一念之间!” 识海中响起池衣扬的传音,杀机浓烈,胁迫之意亦是毫不掩饰,但落在文澜耳中却不亚于天籁之音。 “若非文某素有几分薄面,焉得最后一线生机?”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金丹修士?文澜心念疾转,仅仅一个呼息的工夫过后,隐晦地点了点头。 “呼……” 伴随轻微的眩晕,下一刻,阵中某处一具身形显现出来,偷偷喘了一口粗气。 在鬼门关前险险走过一遭,文澜手足发凉,惊魂未定,定睛扫视四周,池衣扬与四名金丹六层修士各据一方,全神查探雅厅内的情形,本命法宝业已召出,随时准备施法突击。 唯有一人孤零零站立,uu看书ww.uuknhu.co 十分显眼,正是“贝叶宗”大长老萧临秋。两人四目相对,脸上不觉微微发烫,颇为默契地相互规避开来,扭头看向别处。 “轰......” 就在文澜甚为尴尬之际,声势威猛的神通借助阵法便利,自四个不同方位凭空汹涌而出。 余跃、陆离伤严阵以待,身前四周布下了两道防护。“问余峰”位居外层,散发出青黑光华;“撼地重盾”的土黄光罩紧随其后,更为凝实厚重。 积年宿敌终究落入算计,被困在宗门大阵,仅剩招架之功,妄想安然脱身势比登天还难。池衣扬乐得静观其变,专心在一旁操持阵法。 “临阵对敌,若胜负已定,则当暗中蓄力,以备不时之需!” 禀赋资质出色,仅是先天眷顾和气运,历经无数残酷搏杀,池衣扬已然磨砺成真正的天才。仙道凶险无比,唯有凡事未见胜,先虑败,处处先人一步,方能积跬步以至千里。 二百六十一.1线生机乍现 自重围脱困艰辛万分,势必历经拉锯苦战,一味防御绝非长久之计。 “神通截击!” 暗处的神通来势汹汹,绵绵不绝,余跃果断主动迎击,起初居然取得奇效,倒是出人意料。 “轰......” 数种光华被拦腰截断,在虚空中四散乱窜,漫天飞舞,相互猛烈碰撞。后续而至的神通不免屡受波及,反而自相冲抵,发挥不出应有的威能。 合四名金丹修士之力,尚未触及两层护罩,神通早已大为削弱,造成不了多大威胁。张足等人不禁一阵手忙脚乱,心中既大感惊讶,又暗生愧意。 “哼......难怪吕师弟、云师侄先后遇害,凶獠果然有几分过人之处!” 池衣扬脸色原本异常笃定,当即变得阴沉起来。 “困兽之斗,不足为虑。几位道友毋需有所保留,尽管全力施法,生生耗死凶獠!” 战局陷入短暂的僵持,显得弥足珍贵,余跃有不敢丝毫怠慢,一心分作二用。面对漫空袭来的神通,以两人联手之力堪堪化解,稳住阵脚即可,并无急于突围之意。 “嗯……” 余跃暗中放出一缕神识,沿着阵法符篆脉络游走,潜心搜寻阵盘所在。陆离伤紧守身旁,全力防护,突然间,口中发出一声轻微闷哼,脸色已是煞白一片。 “无量宗《六乘慑心阵》,专司侵扰修士神识!” 面对余跃关切的目光,陆离伤微微蹙眉,以神识传音。 “跃少小心!妾身一时疏于防范,被其趁虚而入。” 余跃恍然大悟,轻握住陆离伤的滑腻柔夷,满脸歉疚。 “咳咳......此乃余某思虑不周。” 余跃身负上古秘术,神魂一旦遭遇外袭,《大乘神诀》自行运转护主。其修士一旦陷入《六乘慑心阵》,识海毫无抵御之力,巨震鼓荡,紊乱不堪,战力必定锐减。 “嘿嘿......仙子且将识海放开,余某自有祛除之法!” 陆离伤修为虽高达金丹七层,但紫府中的神识光团,无论体量,抑或光华,较之余跃相距甚远。此时外邪悍然入侵,即刻惶恐涣散,如同一只柔弱羔羊,慑于天敌的淫威,兀自瑟瑟发抖。 “嗡……” 正值岌岌可危之际,眨眼间,一层护罩凭空显现,色泽灰白,晶亮闪烁,将陆离伤的神识光团紧紧包裹,荡起了层层涟漪。神识伤害可谓无孔不入,居然就此被拦截阻隔,并悉数驱逐一空。 “咦……” 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攸然浸泡于温热泉水之中,无比舒适惬意,身心俱悦。先前陆离伤气血悸动,暗生烦躁,且识海隐隐传来撕扯痛楚,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恍若身处梦境,陆离伤慵懒娇柔,埋首宽厚的胸膛之内,轻嗅到浓浓的阳刚气息,宛如倚靠厚土巨石,顿感无比安稳踏实。 “妾身早已全心托付,岂料跃少藏私!” 陆离伤欣喜万分,嘴上却是不依不饶。 破开虚空,足够惊世骇俗;《六乘慑心阵》凶名赫赫,余跃受困不但毫发未损,犹有余力探察阵盘;陆离伤神识遇险,危在旦夕,方知余跃尚有逆天神技。 “咳咳……仙子切勿介怀!并非余某有意隐瞒,实乃这些秘术来历神秘,脱困之后,必定知无不言,一一如实相告。” 自两人陷入险境,陆离伤无怨无悔,不曾有过丝毫的迟疑动摇,余跃分心探察之时,更是以一己之力,独自面对数名同阶的全力狂攻。 得此道侣相伴,此生足矣! “咯咯……孺子可教!” 陆离伤得意的轻笑,在余跃识海中响起。 “哼……岂有此理!” 阵中两人安然渡过一次危机,池衣扬却是火气渐趋炽烈,心中的好奇亦更为浓厚。被困之人神识毫发无损,身前的两层防御稳健坚固,有声有色,不时还抽空发出一记神通,反客为主,拦截反击。 “嘿嘿……猎物愈是强悍棘手,捕杀才更有趣味!” 局势虽尽在掌握,但也不宜久拖不决,池衣扬眼神一寒,准备适时出手,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阵盘原来在此!” 忽尔之间,闻听到余跃的传音响起,语气欣喜异常,陆离伤不禁心神大振,略显疲惫的眼神陡然一亮。以一敌四,陆离伤已是颇感吃力,脸颊微微潮红,瑶鼻上沁出了薄薄的香汗,连忙化开含服的“回复丹”,补充法力损耗。 “巽木,东南方位,三十丈左右,另设有一层防护!” 陆离伤微微点头,暗暗放出一缕神识,附着在攻击法宝“月犀剑”上,随时准备破阵而出。 ...... “咦......居然空空如也,怪哉!” 先前余跃放开神识,来回在阵中逐处搜寻,无论“坤土西南”,抑或“艮土东北”方位,俱是毫无发现。 “依照阵禁常理,此阵偏重防御困敌,阵盘大多布设在土系方位。” 苦思片刻,余跃突然心念一动,转而探向木系方位。 “诸如《缠绕》之类的木系术法神通,用于辅助困敌,且枝蔓错综交织,亦可迷惑敌方视野神智。” 一缕神识攸然转向,果不其然,不久便察觉有异!余跃不由心头大喜。 “《六乘慑心阵》玄奥晦涩,短时绝难窥探其妙,但其运转关窍大抵如此!” 脱困固然是当务之急,但于生死关头,对阵法之道有全新感悟,日后更将受益无穷。 “破阵!” 余跃、陆离伤暗中蓄势已久,瞅准时机,猛然全力一击。 “咔嚓.....” 外层防护罩应声而破,u看书 .kanshu.om 阵盘上立现一条深长粗大的裂纹。 “轰隆......” 《六乘慑心阵》随之剧烈抖动,神通施展造成的灵力波动,亦有少量泄露。骤然受到巨大冲击,庄园外的隔绝护罩急剧伸缩吞吐,光华忽明忽暗,仿佛随时要被撑破爆裂一般。 幸亏地处偏僻的黑暗角落,异动如此明显,竟然无人察觉。 “不可留手,全力击杀!” 池衣扬惊出一身冷汗,当即收起戏弄之心,率先发动神通。余跃、陆离伤暴起偷袭,池衣扬乃阵法主持之人,得以及时察觉,防御法宝“狮焰盾”瞬间光芒大盛,护住阵盘,接踵而至的猛攻也被险之又险地挡住。 “可惜!” 眼看脱身在即,不曾想功亏一篑,余跃、陆离伤接连顿足喟叹,当下急运法力,狂攻不止。 二百六十二.走投无路 烈焰滚滚灼热,水浪咆哮滔天。 “轰......” 两种神通属性原本相克,却毫无一丝阻碍滞塞,铺天盖袭来,其声势之威猛,全然盖过了其他四人。余跃心中猛然一惊,连忙从侧方阻拦隔断。 “咦......好诡异的神通!” 以往“神通截击”屡试不爽,此刻竟然无功而返,余跃神识即刻感知到,自身的法力俱被吞噬一空。 “荒碑所得,非同小可,果有其玄妙之处!” 两人首度交锋,余跃便吃了一个暗亏。遭受水火两系神通的轰击,“问余峰”的护罩猛然剧颤不已,不大的工夫,光泽也开始变得黯淡下来。 余跃咬牙支撑抵挡,一边竭力加快摧毁阵盘进程,池衣扬看似占据上风,实则亦是苦不堪言。 “不知纯属误打误撞,还是此人身怀不传之秘,阵盘的隐匿防护,池某颇费了一番巧思,居然被轻易查探出来。” 眼看偷袭不成,余跃、陆离伤突然联手发难,攻势凶悍迅猛。《六乘慑心阵》乃宗门重器,绝不可交由外人操控,全由池衣扬一人独自承担,形势异常吃紧。 “狮焰盾”品阶上乘,防御坚固厚实,但面临两名金丹修士的全力反扑,顿时力有不逮,很快接近了承受的极致。 “吧嗒......吧嗒......” 汗水顺着脸颊两侧滚滚淌落,池衣扬不仅法力消耗巨大,心中更是焦灼万分,先前胜券在握的神情早已不复存在。 瞬息之间,强弱互易,从一边倒的彻底压制,演化成法力对轰,哪方防御先行溃败,则胜负立判。 “此战务必全胜!” 筹谋狙杀余跃一事,“无量宗”可谓耗费心力日久,甚至动用宗门秘藏,且甘冒难以预估的巨大风险,眼下依旧是未定之数,绝非池衣扬心中所愿。 “萧、文两位道友,再做壁上观,悔之晚矣!” 池衣扬猛然高声喝道,萧临秋、文澜浑身当即一颤。 “阵中二人一旦脱逃,吾等不但身败名裂,必将面临水月商会雷霆追杀,永无宁日!” 张足等人正在卖力狂攻,闻言不禁一个激灵。池衣扬这番话语可谓图穷匕见,暗含胁迫之意十足,但也道出了眼下的实情和处境。 “唯有将这两人斩杀,方可永绝后患!” 池衣扬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当即晓以利害,双管齐下。 “诸位道友鼎力相助,所有善后自有本宗一力处置,事成之后,每人可获一粒蔽劫丹!” 张足等人自不用说,眼中顿露狂喜之色,与贪婪市侩之徒无异。萧临秋、文澜堪称见多识广,脸上的神情同样接连剧变,耸然动容。 “嘶......仙宗大派,出手果然不凡!” 辅佐结丹宝物五花八门,“蔽劫丹”有削弱抵御天劫奇效,可谓独树一帜。历经数代天才“大丹师”悉心改良,修士即便凝丹失败,保命几率大增,实属“无量宗”不传之秘。 “蔽劫丹”虽对萧临秋等人无用,但赠予后辈门人,冲击金丹大道之望便多上一分,自家血脉传承得以延续,其珍贵不言而喻,堪称无价重宝。 ...... “此獠出身卑微,侥幸结丹竟不念初恩旧情,叛宗而出,但一身实力还算不俗,且旁通丹道之术,向来胆大妄为,不单与本宗结下生死大仇。” 就在多日之前,“无量宗”天才池衣扬突然造访,两人素来交往甚少,文澜不禁颇感意外。 “文道友原本资深望重,广受仙道修士拥戴,但自从此人攀附贵会陆仙子,文道友便厄运盖顶,无端替人背过担责,处境亦是一落千丈。” 即便眼下重获复出,昔日风光却是业已不再,文澜心底的积怨之深可想而知。 “嘿嘿......奸狡之徒趁虚而入,赚得盆满钵满,吾辈修士皆为文道友鸣不平!” 文澜老于世故,纵是被人戳中痛处,也不会轻易在人前表露,闻听之后默然不语。 “此獠接连残害同道,极善钻营取巧,沽名钓誉,可谓作恶多端。本宗不得不痛下决心,为仙道清除败类,正本清源!” 一番慷慨陈词,池衣扬酝酿已久,自然正中文澜下怀。 “假借池某之手,文道友一吐胸中郁结,岂不两全其美?” 虽为之意动不已,文澜心中十分笃定,自身势必要付出相应代价。 “咳咳......话虽如此,文某位列水月商会,行事自有法度。绝不损及鄙会清誉利益,更不可祸及同门,甚至操戈相向!” 池衣扬见状微微一笑,爽快地予以允诺,彻底打消了文澜的顾虑,随即将此行图谋和盘托出。 “历经多方查证,本宗吕师弟罹难之际,陆仙子曾从旁出手协助,但文道友只需依计行事,诱使主凶入伏,池某手握专擅之权,届时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 临阵斗法,瞬息万变,谁都不曾料到,如此周密严实的布置,居然险些被人冲破。自始至终,陆离伤和余跃联手抗拒,毫不退缩,uu看书 .uukahu.cm 没有一丝置身事外之意。 也许池衣扬根本就未打算留手,“无量宗”的意图和做派,文澜实则了如指掌,只不过故作不知,且事关自身抉择生死,也由不得己身了。 “杀!” 起初尽管为大势所逼,但既为金丹修士,众人尚有所踌躇和顾忌,而当池衣扬抛出“蔽劫丹”的诱饵,其间的取舍得失,顿时变得简单明了。 随着池衣扬的出手,余跃、陆离伤的逃生之望锐减。萧临秋、文澜出身仙宗大派,虽同处金丹六层之境,但无论功法、法宝,抑或法力的凝练厚重,都胜出寻常修士一筹。 “不好,对方又多了强援!” 情形急转直下,雪上加霜,余跃不由心中一紧。足足六道神通漫天席卷而至,“神通截击”顿感无能为力,自顾已然不暇,摧毁阵盘更是被迫中断。 “文长老竟然助纣为虐!” 同为一门太上长老,多年相处知之甚详,陆离伤率先察觉文澜的倒戈,惊怒交加,一头乌黑鬓发业已散乱披垂。 “另一援手必是贝叶宗萧长老!” 围攻之下,余跃更为不堪,气海法力已近枯竭,呼息粗重。 “咔嚓......” 勉力支撑不到半刻钟,余跃的法力一时接济不上,“问余峰”的护罩稀薄暗淡之极,当即被一举击溃,连带本体遭受重创,发出一声哀鸣,径直掉落在地。 二百六十三.离别之殇 “噗嗤......” 本命法宝与修士心神紧连相通,余跃顿感识海剧痛难当,张嘴吐出一口逆血,神情萎靡不堪,顷刻间丧失了大半战力。 “跃少......” 眼见道侣遭受重创,陆离伤方寸大乱,既气急又揪心,美目噙满泪水,气海中金丹全力疾转,向身前的盾牌拼命灌注法力。 “唉......天亡余某,人力难为!今世未了之缘,唯待来生再护佑仙子!” 大势已去,余跃反而心下安定,吃力地干咳了两声,笑容惨淡,紧握伊人玉手,静待陨落之时来临。 “妾身尚有一战之能,绝不会就此放手!” 陆离伤素来仪容端庄,看到余跃的惨状,陡然迸发不甘的呐喊,隐隐带着无力的哭腔。 “咳咳......与仙子同入轮回,余某此生无憾!” 一不小心牵动伤势,余跃的嘴角再次咳出血水。面对必死之局,余跃神色平静,轻轻揽住陆离伤的香肩,眼神虽逐渐黯然,却饱含无限的眷恋与知足。 “轰......轰......轰......” 四面八方神通轰鸣,先前两人联手勉为其难,眼下陆离伤独木难支,早已油尽灯枯。云鬓披散凌乱,脸上毫无血色,饱满的香唇枯裂发白,还残留着紫红的血渍。 陆离伤和余跃紧紧相偎,娇躯不停瑟瑟颤抖,尽管连站立都显艰难,陆离伤依旧紧咬牙关,状若疯癫一般,拼命压榨着残存的微薄法力。 “轰隆......” 一见余跃、陆离伤再无反扑之力,池衣扬当即放手加入围攻,连同六名金丹助援,堪称气势如虹,凌厉无匹。各式神通步步紧逼之下,“撼地重盾”的光华蜷缩至身前不足一尺,颤颤巍巍,破碎在即。 “咳咳......”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神魂疲乏,且渐渐涣散无光。 “仙子......” 余跃勉力露出一丝笑意,淡然摇了摇头,怜惜地轻抚陆离伤的脸庞,似是要趁着今生最后一刻,将道侣的音容相貌长存心底深处。 “一旦阵法被破,跃少可有把握逃脱?” 陆离伤倚在余跃怀中,显见有气无力,嗓音沙哑低沉。 “唉......眼下就算阵盘毫不设防,余某已有心无力。” 余跃苦笑一声,微微点了点头,抬眼瞥见“撼地重盾”的护罩已薄如蝉翼,尚在遭受各色神通的轮番轰击,最多十个呼息的工夫,就将被彻底湮没吞噬。 “妾身已有破阵之法!” 陆离伤突然抬起头,失神的眼眸中似有一团火焰跳跃。 “将防器悉数护在身前,大阵一破,即刻施法!” 明明已至山穷水尽,陆离伤却显得胸有成竹。余跃空负绝世神通,尚且回天乏术,只能坐以待毙,心中着实疑虑重重,一丝生机自何处而来。 “嘶......仙子......” 正值懵懂不解之际,余跃的右手无名指上,凭空多出了一枚储物戒,精致纤细。就在一愣神的工夫,余跃的身躯被人猛然向后一推。 “跃少珍重!” 陆离伤脸色苍白如纸,突然间一丝笑意绽放,望之却令人肝肠寸断。美目中纵有万千不舍,却异常果敢决别,无怨无悔。 “不!” 余跃猛然醒悟,狂吼着欲上前阻止,可惜为时已晚。 “爆丹!” 说时迟,那时快,灿金光芒悍然喷薄而起,浓郁耀眼至极,瞬间充塞了阵中的狭小天地,陆离伤柔弱的娇躯瞬间被埋没其中。 “呜......” 一股令人惊悚的毁灭气息,摧枯拉朽,直冲上虚空天际,外面布设的两重严密阵法,居然毫无阻隔之能。余跃依言撑起了数块盾牌,受余波所及,被逼得连连后退。 “嘶......” 余下八名男修震撼无比,瞠目结舌。陆离伤被金光悉数包裹,仅能依稀辨认出模糊的轮廓,猛然掉转身形,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扑阵盘所在。 “轰......” 数道神通猛然袭至,光华耀眼夺目,几可遮天蔽日,牢牢封死了陆离伤的去路。或是追击后辈,或是拦腰阻截,咆哮着轰向金色光团,恨不能将其撕成齑粉。 “咔嚓......” 纷乱剧烈的撞击中,两记刺耳的脆响清晰可闻,“撼地重盾”的护罩和本体彻底破碎,顷刻化为乌有。 “哇......” 一阵飓风呼啸狂飙,数十道密集的血线四下激射飞溅,转眼化成大蓬的腥红血雾,触目惊心。 “仙子......” 遵从陆离伤的嘱咐,余跃早已蹲伏在地,亲睹此情此景,不由眼角胀裂,双眸通红,似要滴出鲜血一般。 “啊......” 周身已无任何防御宝物,一声惨呼短促凄厉,自金色人影口中发出,陡然瞬间停滞,不到一息之后,继而狠狠撞向阵盘。 “不好!” “快跑!” “瞬移!” 气急败坏的惊呼,纷纷从四下各处响起。 “轰......轰......轰......” 大片金色光耀,璀璨万分,充斥着狭小的大阵,即便紧闭双目,眼皮亦感到针刺般的剧痛。紧接着,巨大的轰鸣乍响,山崩地裂一般,耳中嗡嗡作响,众人纷纷短暂失聪。 恐怖的扭曲浪纹,遍布周遭的虚空,方圆十数里的万物皆化为了齑粉。 …… “什么?金丹聚集一堂,竟敢有人公然夺宝!” “水月商会的陆仙子伤重不治,不幸陨落!” 短短一日之内,“降星城”的惊天剧变风传了整个仙道。 “正值交换会之际,凶獠余跃见宝起意,悍然出手抢夺,在场同道义愤填膺,上前出手围堵。不曾想恶人倚仗旧识之情,趁机偷袭陆离伤道友,意欲逃之夭夭。” 紧随其后,“雇佣堂”受人之托,发布了一份申明檄文,旨在澄清揭秘内情,以正视听,岂料适得其反,让此事变得愈加扑朔迷离。 “千钧一发,陆仙子大义凛然,不顾自身伤重,鏖战不退,虽将凶徒绳之以法,却不幸伤重陨落。凶獠罔顾修者道义,十恶不赦,人神共愤,死有余辜!” 一石激起千层浪,坊间传言顿时四起,仙道修士众说纷纭。u看书 w.uuansu “真可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哼......稀世重宝在前,一介寒门散修,难免铤而走险!” “嘿嘿......四周金丹环伺,图谋夺宝未免不自量力。若非丧心病狂,便是另有隐情!” 好事围观者固然甚众,同样也有人心生疑虑。 “据钱某所知,此人虽行事不羁,不过素来口碑风评并无诟病之处,只怕是内有玄机。” 修士心智缜密,于仙道恩怨纠葛亦是见多识广,自然各抒己见,争执不下。 “此事和局外人毫不相干,仁者见仁而已。” 一旁的同伴左右看了看,连忙低声劝诫。 “祸从口出,钱道友还请慎言,今日饮酒作乐,只谈风月。” 二百六十四.众说纷纭 一篇檄文陈词简短,竟然由七名涉事金丹修士署名发布。三名散修,一名修真小族的老祖,人微言轻,尚不足引发热议和纷争,但另外三人的身份却值得揣摩玩味。 “贝叶宗”地处东域中部,规模实力居于中上之流,太上长老萧临秋正是此次交换会的东主。 “无量宗”天骄池衣扬声名俱显,此次作为证人赫然位列其中,显得格外醒目,也令人心生忌惮,故而仙道修士议论之时,无不谨小慎微。 最后一名修士分外特殊,论及平日的身份地位,无疑逊色池衣扬甚多,但在此事中的分量确属非同小可。 一场惊天变故突发,金丹后期的陆离伤仙子不幸陨落,仙道第一大商贾“水月商会”实为最大苦主。同为一门的太上长老,文澜出面亲身指证,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 “一剑宗”的精干弟子散布各处,早早火急传讯,将搜罗到的线报及时传回,顿时引发宗门剧震,上下哗然一片,其中两人的心底尤为复杂忐忑。 “唉……莫师兄所想,叶某毋需相询,已能大致猜中。” 看见匆匆走进之人,叶赫抬手示意,神情凝重。自“聆音城”中冒险窥探天机,神秘惩戒骤降,光阴飞逝几近二十载,叶赫的面容日显老态,须发花白,岁月的沧桑痕迹悄然爬上眼角、额头,唯剩双眸更为明亮深邃。 “此番突发变故,事前毫无征兆,其后亦无迹可查,处处透着诡异,疑云重重,叶某苦思冥想,未得甚解,不敢妄下定论。” 今时今日的莫问,相隔金丹九层仅一步之遥,无论境界的精深,抑或战力的强横,都已傲然屹立仙道之巅。 “天纵英才,让人情何以堪。自惭形秽,争雄之心顿消!” 曾几何时,叶赫身为宗门长辈,早年间对莫问耳提面命,教导守护不遗余力,如今两人见面之际,却要尊称一声“莫师兄”。 年岁长幼也好,闻道先后也罢,此类俗世教条皆为浮云,仙道之士只尊实力。剑修心性坚韧,行事做派果敢,更为看重道义和礼数。 “嘿嘿……既有无量宗修士牵涉其中,除去陆仙子陨落噩耗,檄文所述的诸多因由,皆难以令莫某置信。” 莫问缓缓落座,语气略显沉重淡然,神情却十分笃定。 “莫某不请自来,实乃心存一大困扰,始终挥之不去。” 明知希望渺茫,莫问依旧不愿轻信坊间传闻,隐隐抱有一丝侥幸。 “咳咳……若余道友一同陨落,昔日天命所托又当何解?” 彼此交往仅寥寥数次,莫问私下对余跃的观感,却甚为投缘,甚至执着地认定,即便没有所谓的玄奥天机,对方亦是难得的可交之人。 “机缘因果,何等玄妙!今生未报,或许报应在轮回来世。” 莫问此行的深意,睿智如叶赫自然通透无比,神色沉重地抬起眼睑,遥望无尽虚空,轻声喟然长叹。 “唉……叶某何尝不是疑窦丛生?时至今日,揭秘真相的唯一可行之道,便是和余道友本人当面。可惜,人死岂能复生!” 叶赫素来享有智者名号,此刻竟也如此落寞茫然,莫问再没接过话题,低头陷入沉思,一双精亮的眼眸自顾转动不停,显然叶赫的一番话语,并未抹杀其心中残存的奢望。 …… 丁倚戈独自呆坐雅厅,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一动不动。 “水月商会”的太上长老多达十一位,修为进入金丹后期者,连同会长丁倚戈在内,刚刚一手之数。转眼间,天降厄运,五去其一,突如其来的打击可谓沉重惨烈。 陆离伤不但修为高深,且为人处事娴熟公允,在商会中享有颇高声望与人缘,与各方势力的交游左右逢源,深得丁倚戈的器重和信赖。 “嘶……下此毒手之人,当真会是余道友?” 突变之后,文澜不顾有伤在身,火速求见,将由来原原本本述说一遍,神态悲呛,言辞激烈,丁倚戈竭力忍住悲恸,强打起精神,一番苦口婆心,总算将文澜安抚下来,劝回洞府调养。 “两人同为本会重臣,素日虽有些貌合神离,但并无过深积怨,文长老不至于包庇真凶,嫁祸他人,自毁一世清名。” 长年执掌仙道第一商会,任凭世间风浪起伏,始终屹立不倒,丁倚戈绝非一个简单角色。 “若照此推断,此事脉络清晰明了。” 丁倚戈左思右想,尚有两个疑团在心底萦绕,始终无法自圆其说。 “余道友进退有据,率性直爽,不似大奸大恶之人!” 数年前的丹药风波,一次私下会晤交易,令丁倚戈印象至深。 “陆仙子的天资、地位和风姿,无一不属出类拔萃,甘愿委身双修,足见丁某识人眼光不差,一口认定余道友残杀道侣,难以令人心悦诚服。” 寂静的雅厅,形单影只,丁倚戈蜷缩在椅座上,神情极度疲惫困惑,眼眸中却不时有精芒闪动。 …… 无独有偶,另外一名修士同样低落消沉。 王冕尽管对吕引的骄横心生不满,亦被余跃的神乎其技所折服,短短三年工夫,两位才气纵横的“秘银大丹师”先后陨落。“丹盟”虽非独立的仙宗门派,就此元气大伤,损失最为惨重,甚至堪称灭顶之灾。 身为至尊“赤金大丹师”,uu看书 ww.ukh 王冕陡生独木难支之感。 “一朝身死道消,万般恩仇皆休!” 仰天连声长叹,王冕以茶代酒,缓缓泼洒在地,以此聊表祭奠。 “王某虽薄享声名,但此事干系重大,单凭一己之能,无力一探其中究竟。” 心灰意冷之余,王冕显得兴致阑珊,低声自言自语。 “纵存谜团曲直,唯待轮回印证!” 余跃乃一介散修,生前不但了无亲故,亦与同道甚少攀交。如今既已陨落,更不会有人为其出头,前尘往事就此一笔勾销,不久便会湮灭在岁月的长河中。 “然世间之事,出乎意料者,向来数不胜数!” 谁也不曾想到,一场史上罕见的浩劫,即将席卷整个大陆仙道,从这一刻起,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 二百六十五.苟活于世 天空彤云密布,显得格外低垂、阴沉,四周万物肃杀,朔风怒号,令人陡生瑟瑟寒意,心底压抑郁闷之极。 地面铺满一层厚厚的皑皑白雪,莽莽苍苍,一片深山老林茂密广袤,平日里人迹罕至。触目所及,巨木异常粗壮高大,即便两名普通的成年壮汉,展开双臂都难以合围。 “桀桀桀......” “扑棱棱......” 一阵劲风呼啸而过,偶有飞禽外出觅食,惶急急从树梢上空掠过,发出饥渴难耐的嘶叫。 “呼......” 密林深处,成片的灌木丛连绵杂乱,一大堆蓬松的雪花竟被浸成血红,十分刺目扎眼,雪堆下依稀掩埋着长形物件,时断时续呼出白气,微弱无力,勉强辨识出是一名伤重垂死之人。 墨绿长袍做工考究精良,光鲜丝滑,如今已破烂不堪。肌肤皮肉翻卷,没有一片完好之处。四肢筋骨悉数折断,恣意扭曲外露,甚至戳出体外,显出森森白色,狰狞恐怖。 “呜呜呜……” 寒风凛冽刺骨,在群山之间盘旋肆虐,卷起无数雪屑杂物,发出阵阵尖厉狂啸,一头撞进无边的林海,扑打着密密麻麻的树干,方才逐渐减弱威势,直至最终偃旗息鼓。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强烈刺骨的冰寒,反而迫使神智苏醒,起初,血人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被大雪遮掩的眼睑也不住轻轻颤动起来。 “呼……” 吃力地轻吁一口气,余跃缓缓睁开双目,极度虚弱无神。 “此处是何所在?余某已然陨落?” 四周的场景看起来陌生,又有些似曾相识,余跃神智尚属恍恍惚惚,眼眸中尽是茫然和呆滞。 “咦......恰似旧土的靠山村,难不成余某打入轮回,魂魄便要归往来处?” 阵阵朔风劲刮,万千雪花当空乱舞,将一片天地充塞得满满当当,纵情飘洒而下,余跃枯裂的嘴唇不但顿感滋润冰凉,且回味隐隐带着一丝甘冽之气。 漫天风雪倒灌胸腹内腑,触感冰冷之极,反而更显清新之意,尽管毫无一丝天地灵气,周身火辣辣的痛楚却减弱了不少,余跃的指尖渐渐有了知觉,模糊感知到雪地的松软与厚实。 “嘶......余某犹存活于世!” 余跃头痛欲裂,脑海中一片混沌,唯剩求生的本能。右手五指颤抖哆嗦,自储物戒中取出三粒“生机丹”,就着口中融化的雪水,一股脑吞服下去。 …… 深山,冬日,未时,天色昏黄灰暗。 旷野上朔风怒号,挟裹着漫天冰雪,劲急迅猛,抽打着人的脸面,不但生生作疼,且双目难以视物,区区三丈开外,景致便已模糊不清。 “嗷……呜……” 低沉的狼嚎响彻四周,此起彼伏,气息悠长浑厚,直瘆入人的心魄。得上天造化之功,狼族天赋异禀,嚎叫用于传讯求救,可远至千里之外。 “咚咚咚......” 不大工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粗重急促的呼息已然清晰可闻,四名猎户打扮的壮汉神色严峻,无巧不巧,正好抵达灌木丛的周边。 “人之脚力,绝难赛过饿狼。” 领头的中年男子顿住身形,双目炯炯,扫视着四周的丛林地貌。 “一味奔逃无异自寻死路,就地布阵抵御!” 中年壮汉举起左手猛然挥下,余下三名同伴身形展动,转眼间摆好阵势,齐刷刷向外环形而立。 “呛啷......” 众人拔出腰间的猎刀,动作迅捷轻巧,又不失孔武刚劲,显然都是久浸山林的好手。 “沙沙沙......” 前后不过数十息的间隔,草丛中忽尔传来了动静,轻巧而富弹性,前行之间不慌不忙,游刃有余。 “咔嚓.....” 偶尔踩到地面的枯枝,却并未刻意避让,任由发出轻微的声响,始终保持固有的节奏,一股无形压迫徐徐笼罩而下。 随着浓重的腥臭直冲鼻端,一排绿油油的兽眼,缓缓围拢过来,近二十头山林恶狼先后自林中显露身形。 “吧嗒......吧嗒......” 数九寒冬,万物凋零,难以捕猎觅食,狼群体型虽大如牛犊,却是瘦骨嶙峋,灰黑的皮毛黯淡无光,好似一蓬枯乱的野草。饥饿贪婪的口水,顺着嘴角径直往下流淌。 狼王体量更显巨硕,比群狼整整大上一圈有余,蹲伏坐镇在后。皮毛通体灰白,额头正中生有一块黑色斑点,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眼神充满狡诈残暴。 被困当中的猎户身形高达八尺以上,异常魁梧雄健。 严冬滴水成冰,众人仅穿一件粗布夹衣,上面补丁颜色斑驳,狐毛坎肩厚实贴合,脚下的兽皮短靴沾满雪地泥泞,细密绑腿一直缠到膝盖,浑身上下透着精悍之色。 肩上斜跨一张硬木弯弓,右腰别着一只漆黑箭壶,十来支箭矢寒光闪动。锋刃雪亮横于胸前,护住全身要害,粗壮的双腿牢牢钉立雪地,蒲团大的双手稳如磐石。 眼看一群饿狼环伺,数倍于己,四名猎户神情凝重无比,却没有半点惊慌失措。 “呜呜呜......” 冰原寒风呼啸,人、狼一直默然对峙,足足持续半柱香之久。明面上无声无息,实则斗智斗勇,两方都显得极有耐性,暗中调匀呼息,不断积蓄体力和气势。 “嗷......” 众寡强弱悬殊,深陷绝境重压,猎物竟然始终不曾露出胆怯和破绽,无疑是一种挑衅和蔑视,狼王终于被彻底激怒,眼中绿光陡然大盛,仰头发出一声高亢的厉嚎。 “呼......” 半空中纷舞的雪花,似是突然受到惊骇一般,纷纷四散乱窜,肉搏血战终至开启! 四个方位各有一头饿狼跳出,缓缓拱起腰身,蹬踏异常强劲有力,爪下雪泥飞溅。 “哒......哒哒......哒......” 起初,数记慢跑,轻盈碎步。 继而,uu看书 .uuknshu.cm 四肢跨幅猛增,愈来愈大,胸腹几乎贴地,势如疾风闪电,伴随着一路低声咆哮,慑人心魄。 “喝!” “刷......” 皑皑雪光刺目,吐气开声乍响,但见刀身寒芒闪动,半空划过一道弯弧,重如山岳压顶,呼啸斩落。 黑影扑至近前,急冲之势骤止,自极动化为极静,仅在眨眼之间,却圆转自如,毫无滞塞之感,可谓妙到毫巅! “轰......” 无数雪屑从地面飞起,掀起大蓬白雾,竟达半人多高。黑影灵动无比,就地一个轻巧翻滚,化解反冲劲道之际,还借势避开了迎面的致命斩击。 “嗖!” 瞬息之后,黑影揉身跳起,扑向前方,人狼顿时战成一团。 二百六十六.荒野恶斗群狼 “噗嗤......” 血水滚烫浓稠,不断自战团中飞洒,冰天雪地骤然溅射点点猩红,分外刺眼。人兽近身肉搏胶着惨烈,雪地里已倒卧两具尸首,但围攻的饿狼始终维持四头之数。 “喝!” 猎户舍命恶斗,口中接连狂呼,凶悍之极。原本十分陈旧的衣衫,频频被恶狼利爪撕破,袒露在外的强壮肌肤上,血红的爪痕既深且长,犬牙交错。 “嗷……” 头狼的眼神冷酷狡黠,渐渐显现焦躁不耐之色。随着一阵古怪的低吼,坐立的四头饿狼应声扑出。 “畜生!放马过来!” “杀!” 随着战况顿生剧变,人声暴喝高亢,狼嚎咆哮慑魂,交织混杂到一起。 “砰砰砰......” “刺啦……” 接战之初,猎刀威力尚可全力施展,一旦被饿狼欺至身前,猎户便只能徒手相拼,每一记拳拳到肉,沉闷暴虐,不绝于耳。 “呼……” 头狼居中调度,饿狼前赴后继,上下腾挪,进退章法有度,攻势迅猛一波紧接一波。 “宁斗恶虎,不惹群狼!” 狼性狡诈多疑,最善群殴,一旦撞见不死不休。猎户的伤势逐渐加重,刀法、拳脚也不似起初虎虎生威,密不透风,遭受狼群连续凶猛的冲击,严实的防御阵型破绽频出。 “不好!” 历经无数次践踏跳跃,厚厚的积雪早已融化,加上血水浸泡,坚硬如铁的冻土变得湿滑泥泞。大力踹开一头饿狼,领头壮汉脚下一个趔趄,顿时身躯歪斜失衡,胸前门户大开。 “嗖……嗖……” 两道黑影电闪一般疾冲而至,猛地将壮汉扑倒。 “扑通……” 深山猎户长年刀口舔血,可谓身经百战,乍遇凶险并不慌张。腰背刚一着地,壮汉就势借力,刚要辉动猎刀、拳头抵挡反击,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啊……” 两头恶狼一口咬住一只手臂,凶残地拖拽、撕扯,壮汉顿时被重重扑倒,在雪地里连滚带爬。 “快救亥大哥!” “滚开!” 三名同伴见势不妙,不顾一切地疯狂反击,试图冲破阻拦火速驰援,却被身前的饿狼死死缠住不放。 “嗖……嗖……嗖......” 余下的饿狼蓄势多时,不待头狼出声召唤,极为默契地一拥而上。猎户的队列顷刻被冲得七零八落,防线土崩瓦解,一阵手忙脚乱,三人被分割开来,各自陷入苦斗、招架。 “嗷……” 头狼陡然出动,时机把握精准。 “咻……” 一道模糊的灰色虚影,瞬间跨越十来丈的空地,凌空扑下,一阵疾风骤然袭面,纵跃在半空的身姿舒展轻盈,内蕴巨大的刚猛劲道。 “啊……” 暗绿的眼眸冷酷无情,血盆大口腥臭逼人,白花花的利齿寒光闪动,径直扑向壮汉咽喉。 “吾命休矣!” 壮汉满身泥污,兀自拼命挣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噗通……噗通……” 重物扑地之声接二连三响起,随后仅剩下寒风呼呼号叫。 “咦……” 足有十来个呼息,手臂传来阵阵刺痛,乃先前伤势所致,领头的壮汉察觉有异,慢慢睁开双眼,腰腹用力一挺,猛然站起身来,当即大吃一惊,愣在原地。 “嘶……” 泥泞雪地中,群狼的尸身横七竖八,悉数伏诛。同行的三名猎户刀尖垂落,脸上茫然四顾,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劫后余生,竟然无人欢庆高呼,反而面面相觑。 “得前辈高人相救,蒙颜部落亥里简,这厢有礼!” 壮汉不愧是领头之人,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尚能十分冷静,心中知晓定是有人暗中援手,一举灭杀狼群,连忙向四周团团抱拳,高声致谢。 “呜……呜……呜……” 除了狂风暴雪嘶叫不已,众人静候了片刻,四周没有任何应答。 “啧啧……这份功力堪称惊世骇俗!” “隐世高手来去如风,行事不拘常理。” “唉……既是恩公无意现身,只得就此作罢!” 领头壮汉接连高喊十来声,依旧如泥牛入海,余下的三人瞪大双眼,四处搜寻无果,不由低声商议起来。 “这下该如何是好?” 左右为难之际,领头壮汉浓眉紧聚,正要招呼众人悻悻离开,突然间,耳畔察觉到异样的动静,风雪怒号中显得细微无力。 “咳咳……” 众人的目光循声望去,右侧二十丈开外,生长着一大片灌木丛,足有一人多高,一张脸庞满是污血,正艰难地探视出来,蓬头垢面,残留着未曾融化的泥雪。 “嘶……” 领头壮汉急忙挥手示意,率先疾步冲至近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众人长年狩猎为生,皮开肉绽,甚至断筋折骨,uu看书 ukanu.om实属司空见惯,但眼前的一幕却是首次得见。 一滩血肉模糊之物,倒卧在草丛的积雪中,周身筋骨无一不折断扭曲,早已不成人形。幸亏蓄着一部短须,尚可依稀辨认是人族同类,而非其他古怪生灵。 “难怪恩公始终一言不发,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一件长袍质地轻薄,撕成了破烂褴褛,上面污浊不堪,较之乞丐行头都有不如,但众人一眼便可看出,面料华贵之极,绝非寻常之物。 “恩公伤势奇重,尚且冒死相救,眼下危在旦夕,不可再有片刻耽搁!” 随行同伴齐声应答,各自打开一只糙质瓷瓶,气味辛辣刺鼻,倒出一小撮淡黄粉末,将余跃身上的数处要害伤口稍作处置,便四散砍伐林木。 “火速赶制担架,亥某留此守护!” 余跃的脸上沾满污垢血渍,领头壮汉自怀中取出一方粗布汗巾,皱皱巴巴,颜色斑驳,就地抓起一把积雪,将汗巾揉搓蘸湿,小心翼翼替余跃擦拭清洗。 “咳咳……多谢壮士!” 余跃吃力地眨动眼皮,气息虚弱不堪。 “冰箭符,入门一级符篆,灌注少许法力,即可随意激发,练气弟子外出历练,有此物傍身,往往事半功倍。” 因体内经脉尽断,余跃以神识催发两枚“冰箭符”,识海中便剧痛难忍,此刻连摇头示意都有心无力,艰难无比。 二百六十七.蒙颜部落 “恩公可是修习仙法的术士?” 在心中好奇驱使下,领头壮汉忍不住发问,方才狼群暴毙的景象,实在太过诡异离奇。 “嘿嘿……此地将修士称之为术士,倒也有趣!” 浓重的俗世江湖之气,令余跃既感新鲜,又觉得暗自好笑。仅仅片刻的工夫,“生机丹”的药力已然化开,躯体逐渐有了少许知觉,余跃微微点头,一不小心牵动伤势,不由龇牙咧嘴。 “嘶……余某居然来到俗世,且属极度偏僻困苦之地!” 几名猎户周身毫无法力波动,天地之间亦感知不到一丝灵气,加之众人衣着朴素,甚至堪称破旧寒酸,余跃对身处之地已有大致推断。 “山林荒野,难免过于简陋,还请恩公多多担待。” 不大工夫,一副简易担架安放至余跃身旁。扎制所用的杈干,虽是匆忙间砍伐,但捆绑得牢固结实,上面铺设厚厚的一层松针树叶,再垫上三件坎肩,柔软舒适。 众人以捕猎为生,救助同行伤者显然十分在行。 “来,搭把手,将恩公抬上担架。” 亥里简一双粗壮的手臂伸平,缓缓自余跃臀下、腰间抄过,余下三人同时托抬颈肩、双脚,同时微微发力,动作整齐轻快,一下便将余跃移至担架之内。 余跃体内的筋骨、脉络尽断,虽挪位近在咫尺,周身上下剧烈撕扯,当即疼得满头大汗,为免猎户心生慌乱,余跃硬生生忍住,连一声闷哼都未发出。 “此地相距本族脚程不短,沿途四人轮流抬负担架。”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暗自大感敬佩,连忙收拾停当赶路。 “同安榭头前探路,思鸣驱断后!” 亥里简又脱下毛坎肩,搭在余跃身上以遮挡风寒。 “呃……亥大哥,这些狼肉……” 正待出发的同安榭,看了看倒毙一地的饿狼,舔了舔嘴唇,大夏、思鸣驱也都眼巴巴地望过来。 “同安榭、思鸣驱各自背上一头,余下的弃之不管。火速赶回部落,救治恩公伤势要紧!” 亥里简粗豪的脸上尽是肉疼之色,狠心咬咬牙,沉声说道。 “呵呵……区区小事,余某足可代劳!” 同安榭、思鸣驱满心不舍,垂头丧气正要举步上前,猛然听到一声微弱的轻笑,自担架上传来。 数九寒冬,滴水成冰,本非狩猎的最佳时机。狼肉质地粗糙坚硬,腥骚味酸,口感亦是不佳。闻听众人短短数语,余跃不难猜到,于猎户及其族人而言,狼肉似是充饥果腹的紧俏之物。 “咦……” 眨眼的工夫,足足近二十具狼尸,就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狼藉不堪的泥泞雪地,上面还残留着猩红的斑斑血迹。 “多谢恩公!” 众人当即喜出望外,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缝,对仙家法术越发觉得深不可测。亥里简兴奋地咧开大嘴,浓密的络腮胡微微抖动,大手用力一挥。 “哈哈哈……有恩公出手相助,这下满载而归,速回营寨!” …… “呜呜呜……” 茂密苍茫的丛林间,一行四人顶风冒雪,疾速穿行。 “嘶……好惊人的脚力!” 山间羊肠小道千回百转,高低崎岖不平,猎户们却是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一般。余跃躺卧在担架上,只感受到轻微的上下起伏,几乎未遭多少颠簸之苦。 一路之上,四名大汉轮流替换,途中只停下数次,稍事歇息片刻,猛灌几口自酿的烈酒解乏。众人一口气急行了近两个时辰,粗犷淳朴的脸庞俱是大汗淋漓,头顶冒起腾腾的热汽。 “恩公,前面便是本族营寨!” 此时天色已晚,四下漆黑深沉。远远向前望去,一大片低矮木屋,参差不齐,紧傍连绵山势而筑,外面筑起一道高约三丈的围墙,采用粗壮圆木和大块巨石垒砌。 “呼……” 透过山寨大门的缝隙,可见稀稀落落的昏暗灯火,几户人家的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很快又在溯风中飘散,给严冬的黑夜增添了少许暖意和生机。 “咳咳……亥大哥,恩公今晚如何安置?” 随着营寨的临近,几名年轻猎户面露为难尴尬之色。亥里简稍事沉吟片刻,来到余跃面前,双手一抱拳。 “呃……本族在此繁衍生息,已有千年岁月。先祖曾留有遗训,外人未经许可,不得踏入半步!” 神色连变数下,亥里简果断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同伴。 “恩公伤重情急,救治刻不容缓。亥某一力做主,先在部落内安顿下来,速请药师前来!” 亥里简的语气虽义无反顾,但从旁人脸上的神情可知,外人禁足入内的族规,沿袭了千年之久,定是异常严厉苛刻,不容有丝毫的违背。 “在下前去面见族长、大祭司,禀明原委经过,想必不会遭受过多怪罪和责难。不过恩公恐怕要稍受委屈,暂住颐养居的闲置旧屋调养伤势。” 彼此萍水相逢,相处之时甚短,话语亦不过寥寥数句,但足见众人耿直粗豪,生性淳朴。况且余跃本属猎户出身,无形中更是倍感亲切投缘。 “难为几位壮士!相请药师救治,uu看书ww.uukanshu 则大可不必。” 几名猎户虽由余跃所救,但同样知恩图报,古道热肠,如今为安置恩公不惜有悖祖训,甘愿承受族规惩处,余跃委实心中不忍。 “嘿嘿……余某身为术士,自有运功疗伤之法,颇具奇效!” 无奈余跃体内伤势太重,急需寻觅一处僻静之地,尽快调养恢复,以免日后留下隐患。 “咝咝咝……” 不愧仙家之物,历经近两个时辰的工夫,“生机丹”的药力已逐步化开,自内而外滋补残破的肉身,续脉接骨,先前剧烈的痛楚大为减弱,余跃的气色明显好转,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 “切记,三日之内,勿使人前来打扰,余某须闭门自医!” 就在说话的工夫,一行人已抵达营寨门前,余跃手指轻轻一抖,近二十具饿狼尸身接二连三凭空出现,自行整整齐齐堆放在地面。 二百六十八.无尽伤痛,独自舔舐 黑暗中,原本冰冷沉寂的营寨,眨眼间火热喧闹起来。 “天啦,难不成是端了一整窝狼群?” “阿妈,这下有肉吃了!” “哇……亥大叔带队狩猎,出手就是厉害!” 留守的妇孺、青壮族人闻讯而至,团团围在营寨的空地上,眼前一大堆的猎物,兴奋地指手画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给这个寒冬的冷夜,增添了欢乐活力。 “咳咳……不敢当!” “哪里,哪里……” 族人目光火热,纷纷交口夸赞,同安榭三人脸带尴尬之色,讪讪而笑,含糊其辞地敷衍搪塞。幸好有夜色的遮掩,众人又正值兴高采烈,根本未察觉有何异样。 远处,伫立着一座僻静的宅院,相比营寨中的其他房舍,明显宽大气派。 “噼里……啪啦……” 正中火堆正旺,新添的木柴被烧炸裂开,不时发出阵阵声响,屋子里暖和而明亮。两名老者当中而坐,年岁已高,却气度不凡,亥里简恭恭敬敬地站立一旁,眼神满含期许,而又略带忐忑。 “哼……先祖遗训,居然置之脑后,简直胆大妄为!” 大祭司知胄脸庞干枯,相比面前的亥里简,显得异常瘦削单薄,完全不似同一族人。知胄须发隐现灰白,发髻上挽插一根玉簪,乍看有些陈旧,毫不起眼,细察之下,质地做工十分精良。 “此人身为术士,万一怀有歹心,本族将有灭顶之灾,糊涂透顶!” 想到可怕之处,知胄不禁低声怒喝,眼中怒火直欲喷出。 “在下明知有违族规,自当领罚!但大祭司之言不问青红皂白,令人不敢苟同。” 大祭司虽德望声隆,深受族人拥戴,竟然疑虑恩公意图不轨,亥里简顿时忿忿不平,不顾地位身份的悬殊,浓眉一挑,开口高声争辩起来。 “呵呵……亥贤侄稍安勿躁。” 眼看亥里简倔劲大发,双方争执不下,了骨久笑着摆了摆手。 位居一族之长,了骨久身穿的长夹袄竟已褪色,须发花白,身躯倒是同样高大,如同铁枪般挺直,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威势,令人心生敬畏。 “大祭司说的句句在理。先祖立下族规,着眼部落生存繁衍大计,功在千秋,万不可掉以轻心!不过此人施恩在先,眼下命悬一线,以怨报德,绝非本族秉性。” 了骨久左右看了看,娓娓道来,两人的脸色开始渐趋缓和。 “术士之能,非肉身凡胎可敌。若是欲对本族不利,犯不着煞费苦心,借他人之力潜入营寨。” 一番剖析简洁明了,清晰透彻。知胄原本属族中智者,自然一点就通,也微微点了点头。 “族长明鉴,一见恩公的举止貌相,绝非奸诈小人!” 闻听之下,亥里简顿时喜笑颜开,连声附和,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得到两位长者的授意,亥里简大踏步出门而去,着手给族人分发猎物。 “唉……若能早日打开秘宝封印,又何至于此?区区一名外来术士,就令本族好歹不分,草木皆兵,真是愧对先祖!” 空荡荡的木屋里,两名老人相对而坐,长吁短叹。兽油灯火光昏黄,吞吐摇摆不定,长长的人影映射墙壁之上,显得分外落寞孤寂。 …… “蒙颜部落”营寨的东北角,一间破败的小木屋,孤零零独自坐落一隅。 “呜呜呜……” 窗棂上糊着粗糙的草纸,陈旧破烂,破洞随手用细软树枝塞住。两扇木门缝隙裂开,如蛛丝一般交错,呼呼寒风夹杂着冰雪,径直朝里猛灌。 “呼……呼……” 地上一堆柴灰早已燃尽,相距不到丈远,停放着一副简陋担架,一具身影满是血污,长久一动不动,好在气息平稳悠长。 右手一侧安放着陶制水罐,粗瓷海碗盛装着两个杂粮窝头,成人拳头大小,又黑又硬,形同顽石一般,几块咸菜色呈黄褐。脚头摆放着一套靛蓝粗布夹衣,叠放整齐,置于一只干枯树墩上。 周身经脉尽断,主修功法无法运行导引,“生机丹”的药力仰仗自行渗透,起初缓慢而艰难。足足三日过后,余跃的伤势方才大有好转。 “内腑支离散乱,大半回复原位。” “经脉、骨骼的断口裂处,缓慢开始靠拢,再有数日工夫,即可自行接上。” “周身上下的创口看似恐怖,实则早已结疤,悄然长出了新鲜的血肉。” 康复如此顺利,除了“生机丹”的奇效,“银筋玉骨”的肉身功不可没,体修崇尚以战养战,伤势越重,激发的自愈之能便越是强大。 “咦……好生古怪!” 自行疗伤之际,余跃四肢无法动弹,形同入定,但五官之能尚存,相比以往甚至更为敏锐,某一偶然的时刻,居然有了意外的发现。 “蒙颜部落”贫瘠苦寒,灵气全无,神识本不会有任何感知。岂料,不知源自何处,隐隐一股神秘的气息,令余跃倍感舒适亲切,仿佛游子回归故里,浑身毛孔自发张开,忘情地贪婪吮吸,欢呼雀跃,欣喜异常。 “虽处俗世之地,却透着不同寻常,兴许内藏惊人隐秘!” 余跃肉身伤势已无大碍,随着神智逐步清醒,惨痛的追忆如潮水般涌来。 “轰……” 漫天光华闪烁,临行前一瞬回眸,尽管未能亲睹,但彼此心有灵犀,其间饱含的无尽深意,余跃都能一一清晰感知。uu看书 .uuansh.om 娇躯被无数神通洞穿,血水横飞四溅,却不曾停下片刻,直至轰然爆丹,香消玉损,令人不忍直视,一幕幕场景在余跃脑海中闪现,无时无刻,始终萦绕不散。 悲愤、自责、痛惜……世间言辞万千,竟无一能彰显余跃的切肤之痛! “吧达……吧达……” 精壮宽厚的胸膛急剧起伏,紧闭的眼角处,两行滚烫热泪无声流淌,木屋中漆黑冷清,阵阵刺骨寒风回旋呼啸,恰似发出呜咽之声。 自记事之日起,成年后,余跃首度痛哭落泪。 “今日生还,乃仙子以命相搏,余某哪怕苟延残喘,务必咬牙硬撑!” 七情六欲,与生俱来。撕心裂肺的伤痛,谁都不愿再予触碰,但有时尽情的释放,只为将其深埋心底。 既是如此,那就让此时的悲伤,彻底汹涌迸发! 二百六十九.1见如故 “敝族族长、大祭司,特地前来探望恩公!” 亥里简嗓音洪亮,中气十足,呜呜的风声呼啸中,依旧清晰可闻。 “呵呵……有劳各位,快快请进。” 一个淡然沉稳的嗓音自屋内响起,木门上的破洞、裂缝已被人修补遮挡,随之缓缓自行敞开。 “各式物品暂且搁置门外。” 知胄回头低声吩咐,和了骨久当先迈步,亥里简一行六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原本废弃的破败木屋修葺完好,里面的陈设虽老旧简陋,但四处打扫得纤尘不染。这处房舍空置日久,且停放一名伤重濒死之人,众人跨入门中,竟然闻不到一丝异味。 “噼里……啪啦……” 当日应急的担架搁置在墙角,正中地面上火苗熊熊,驱散了屋内的黑寂与阴冷。亥里简等人无意看到,居然新添了五只宽大树墩,围绕火堆四周,摆放得整整齐齐。 一套粗布夹衣,正是亥里简留赠之物,上面的数处补丁十分打眼,余跃负手站立,竟如山间苍劲古木,任凭朔风凛凛,兀自屹立巍然。 “嘶……恩公术法通天,堪称神乎其神!” 余跃身受创伤之重,亥里简等人亲眼目睹。短短三日的工夫,除了脸色略显憔悴,余跃便如常人一般行走站立,这份惊人之能简直莫测高深。 身着陈旧衣物,余跃却显得气定神闲,隐隐生出一股无形的威势。尽管补丁驳杂,不但未显寒酸潦倒,反而令人倍添亲近随和。 亥里简一行不禁自惭形秽,崇敬膜拜之意油然而生。 “老朽了骨久,忝为蒙颜部落族长,这位是大祭司知胄。” 了骨久老而弥坚,同样暗自感叹惊讶,连忙朗声上前致谢,面容慈祥和气,不卑不亢。 “余术士不顾伤重之身,出手搭救族人,还将所得猎物悉数馈赠。遵照余术士嘱托,故今日方才前来登门拜谢。” 知胄似乎怀揣心事,仅淡淡点头示意,亥里简四人则是齐齐大礼相见。 “站立门前的两人,乃敝族年轻一辈的翘楚!” 了骨久微微侧身,替余跃引见了一对陌生男女。 青年男子虎右满,体格尚胜亥里简一筹,身穿一件薄薄的灰色单衣,胸襟半敞,肌肤鼓涨雄健,不苟言笑地抱了抱拳。 女子名叫隐沙,面容姣好,身材出奇的高挑饱满,长腿笔直,极富弹性和力道,引人侧目。因长年狩猎山林之故,肌肤呈现少见的小麦色,腮边两个浅浅的酒窝,别有一番野性的韵味活力。 “族长,大祭司,余某身遭意外,滞留贵族,连累亥兄弟一行以身试法,逾越祖训族规,余某心下愧疚!” 彼此客套寒暄过后,余跃含笑拱手,率先开口致歉。 “如今余某虽未痊愈,但行动已无大碍,正好向族长、大祭司辞行,深入山林另觅处所,结庐静养。” 亥里简当即心头大急,连忙看向族长和大祭司,欲言又止。 “呃……” 了骨久、知胄不由对望了一眼,神情略显讶然。一路之上,如何安顿余跃一事,两人尚在犹豫徘徊,揣测可能面临的诸多情形,暗中紧张商议对策。 “恩公术法高强,颇具豪侠之风,与人和善!” 亥里简等人异口同声,但毕竟是一面之词,不无臆断和感恩的色彩。 “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敢有异志,即刻动用护族秘宝,就地格杀!” 虎右满、隐沙两人随行,用意正在于此。仙家术法强横神奇,远非凡胎血肉可予抗衡,但“蒙颜部落”的勇士从不知惧怕为何物。 “咳咳......” 先前的一番担忧不安,纯属妄度君子之腹。知胄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幸好木屋中火光照耀,脸上的羞愧神情并不显眼。 “敝族在此近二千年之久,繁衍生息,几乎与世隔绝。虽贫穷清苦,倒也勉力维持一族平安,代代血脉传承。接纳外人进族入驻,实乃破天荒之举。” 世代隐居偏远之地,想必大有隐情,闻听后,余跃不禁心中一动。 “呵呵……凡事皆有因由,两位的苦衷余某感同身受。亥兄弟一行意在报恩行善,乃无心之失,还望贵部从轻发落。既是萍水相逢,今日也该就此别过。” 在强横的金丹修士面前,凡人无异蝼蚁一般,眼前的穷苦猎户淳厚朴实,余跃不忍有丝毫强加之意。 “这是哪里话!” “还请余术士留步!” 余跃正要举步离开,了骨久等人连忙上前劝阻。 “蒙颜部落生性豪爽好客,更何况恩公当面!余术士若不嫌弃,尽请安心调养,且与先祖遗训本意并不相左。” “余术士伤重未愈,本族若置之不理,岂非陷入不义?” “恩公还请三思,简陋粗俗之地,总强过荒郊野外。” 众人盛意拳拳,句句发自肺腑,余跃不禁沉吟起来。 “虽身处俗世,灵气全无,但余某亦是突破无望,倒不如随遇而安。” 人以群居,乃天性使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咳咳……余术士,方才族长之言,亦出自鄙族上下一番挚诚。限于祖上族规,凡属禁地万勿涉足,其他处所尽可随意出入。” 众人竭力挽留之际,一直沉默的知胄也适时开口,神色和悦恳切。 “呵呵……既是如此,u看书 w.unshu余某恭敬不如从命,厚颜叨扰了。” 面对四周热切的眼眸,一股久违的暖意自余跃心头泛起。 “实不相瞒,未入仙道之时,余某恰巧以狩猎为生,长达十载光阴。如今流落贵地,难保不是命中注定!” 促成余跃留下的真正缘由,并非如此单纯,倒不是心存歹念,有何非分之想。未知的神秘气息,余跃身负金丹修为,尚且不明所以,凡人猎户更加无从得知。 “哈哈哈……如此甚妙!” “难怪和恩公如此投缘!” 亥里简等人大喜不已,高兴地搓着粗壮的手掌。了骨久手捋花白的胡须,沧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别光顾着高兴,赶紧替余术士收拾房舍。” 知胄难得地展颜大笑,挥了挥手,高声吩咐起来。 二百七十.索阳地 双方一旦开诚布公,自然相谈甚欢,随后了骨久、知胄带着虎右满、隐沙两人,先行告辞离开。亥里简等人奉命留下,兴冲冲地走出门外,搬进来大包小包的物件,七手八脚忙碌起来。 “哈哈哈......各位兄弟,抓紧干完手头的活计!” “恩公暂且歇息片刻,一袋烟的工夫就好!” 糊上崭新轻薄的窗纸,既挡风遮雨,又通透明亮。几块山石并排码放平整,搁置一块结实的杉木板,做成一张简易床榻,上面铺设一层厚厚的皮毛垫褥,轻便暖和。 “叮叮......当当......” 取出随身的锋利猎刀,亥里简等人干得热火朝天。 松木高大粗壮,随处可见,砍伐意棵便可搭制成矮几,用以摆放水罐、茶碗等杂物,尚有一盏自制的兽油灯,普通黑铁铸就,虽失之凹凸粗糙,照明足矣。 白菜、大葱、萝卜等时鲜青菜,盛装了足足几只大篾篓,洗得干干净净,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深黄色的玉米棒子个头滚圆壮硕,鼓鼓囊囊塞满了一只大布袋。 “嘿嘿......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居然如此心细。” 灶台做饭所需的锅碗瓢盆、日常洗漱之物,皆是一应俱全。 “咦,这是......” 亥里简最后一趟进来,肩头赫然扛着一具硕大的恶狼尸身。 “鄙族大祭司素来不苟言笑,先前言语间冷遇,也是心系族人安危。来访之前,大祭司便已和族长商定,这头狼王务请恩公收下,以表鄙族的敬意和感激。” 山林猎人贫困清苦,却沿袭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所有捕获猎物由猎杀之人全权处置。余跃对此自然知晓,不过在入寨之前,早已无偿赠给了“蒙颜部落”。 筑基修士无需进食,每日打坐吸纳天地灵气,足以滋养肉身,且无任何杂质。余跃乃金丹之境,享用美味、佳酿和香茗等世俗之物,纯属满足口腹之欲。 “唉......些许常用之物,尤其吃食一类,显见由多户人家拼凑而来。余某可有可无,但于蒙颜一族而言,却是宝贵的口粮。” 余跃本有心婉拒,但转念一想,随即爽快地收下。 “纵是自身拮据艰难,也要献出家中藏物。山野汉子生性耿直,一片赤子之心,倒是不便就此辜负!” 若是一味拒收,反而会令亥里简一行心生误解。好在余跃身为堂堂金丹修士,回报一群凡人绰绰有余。 “哈哈哈......几位壮士兄弟,今日再次聚首,余某已是两世为人,定要一起喝个痛快!” 余跃朗声大笑,手掌一翻,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坛产自北地的佳酿。仙家手段神奇,恰似变戏法一般,几名猎户尽管不是首次得见,依旧双眼发直,口中惊呼不断。 “嘶......上等好酒!” 余跃单掌一掠而过,不着一丝痕迹,随手拍去了厚厚的泥封,刹那间,一股醇厚辛辣之气弥漫开来。 “酒香纯正,味劲刚烈!” “嘿嘿......山野猎户最喜烈酒!” …… “此地名叫索阳地!” 几只酒坛空空如也,胡乱散落在四周地面。正中的熊熊火堆已渐渐燃尽,只剩下无数微弱的火星,忽明忽暗。亥里简一行醉意半熏,尽兴而归,余跃则是独自陷入了沉思。 “此处远离东域修真地界,竟达十万里之遥!” 先前酒酣之时,众人天南海北,可谓无话不谈,无意间,余跃获知到惊人的讯息。 “诚如古语所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极度惨痛的过往,今生今世,余跃都不愿再有任何的触碰。但眼下处境离奇万分,追根溯源,直指当日脱离困阵的情形,逼迫余跃不得不旧事重提。 以余跃金丹中期的修为,全力施展“破碎虚空”神通,极致仅能抵达千里开外。出现如此巨大偏差,想必当日催动功法之时,虚空已处极度紊乱之中,断然不可以常理视之。 “此地位于大陆极北,终年冰雪覆盖,四季天象恶劣之极。” “日头普照万物之时,一年仅有短短两个月左右。” “不知从何时起,此处被冠索阳地之名,倒也十分贴切。” 天寒地冻,厚土郁结坚硬,大多的农田秧苗根本无法播种发芽。“蒙颜部落”世代独居于此,日常赖以果腹的口粮时有或缺,存活面临不小的威胁。 “据族中长辈所述,方圆千里之内,俱是杳无人烟。又因地处俗世,修真术士不屑一顾,能得遇恩公,算是开了本族先河,堪称千年一回。” 憩息生存,繁衍后世,于每一个部落种群而言,无疑是头等大计,必定举全族之力,权衡考量再三,谋定而后动,如何谨小慎微都不为过,最终方可付诸行动。 “呵呵......不敢有瞒恩公,uu看书 .ukashu长久以来,时常有族人抱怨质疑,历代族长、大祭司闻听之后,不单无动于衷,动辄严加训斥,久而久之,便再无人自讨没趣。” 世间天地之大,何其广博,“蒙颜部落”独独相中一片苦寒之地,不但显得草率莽撞,亦令人费解生疑。更为离谱之事,亥里简等人堪称一族顶梁支柱,其中的种种缘由居然也不甚明了。 “哈哈哈......全族上下倒是家喻户晓,蒙颜部落并非本地土著,根基血脉来自遥远他乡,不辞长途跋涉迁徙,落户在此已近两千年之久。” 余跃随身携带的佳酿俱是极品,酒劲厚重浓烈,回味绵长,亥里简等人虽身具海量,畅饮之下亦是满面赤红,彻底放下了拘谨约束,相比平时更为豪放爽朗。 “唉......余某贵为金丹修士,区区凡人部落的辛秘过往,犯不着刨根问底。” 举族背井离乡,其意藏匿身世,且对族人忌讳莫深,余跃稍加思索便不难推断,如此怪异的举动,不外乎躲避天灾人祸,抑或仇家追杀,仙道凡尘相仿,莫不如此。 唯有那股神秘的气息,竟令余跃心生似曾相识之感,其来历绝非寻常,不似普通世俗之物。 “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留待日后慢慢查探。” 足足二十斤上好烈酒,被众人豪饮一空。余跃毕竟大伤初愈,略感酒意朦胧,当下和衣躺卧床榻,沉沉睡去。 二百七十一.天地何处是归途 欢愉时短,飞逝如水,终究劳燕分飞,仅剩余跃枯守木屋,终日与孤寂独寥为伴。 缺衣少食,实为“蒙颜部落”面临的头等难事,亥里简、大夏、思明驱和同安榭等人,作为族中一等一的猎手,成天忙于外出狩猎,偶尔抽出闲暇,过来小坐片刻。 “眼看年关将近,族人口粮越发吃紧。最近风雪刚刚停歇,所有后生和壮年男子深入大山采捕。在下几人都要外出一段不短的时日,不能前来探望恩公,畅谈痛饮了。” 遥想当初,“蒙颜部落”泱泱数千人之众,架不住经年累月的饥寒交迫,族中香火难以为继,人丁日见稀少,眼下竟沦落为不足三百人的小族。 “长此以往,蒙颜一族尽数毁于老朽之手,罪莫大焉!” 族长、大祭司固然心急如焚,稍有见地的族人早已心知肚明,免不了怨声载道,慑于族规和辈分,唯有私底下长吁短叹,眼睁睁束手无策。 “自古百善孝为先,如非万般无奈,以蒙颜族人的淳良品行,断然不会行此下策!” 余跃虽栖身部落营寨内,却明显偏居一隅,与亥里简等族人的木屋,相隔着一道无形鸿沟。“赡养居”的名号颇具上古遗风,然则实情并非如此,令人倍感心酸唏嘘。 “族中老弱病残,丧失外出捕猎之力,一律遵循祖制,自行搬离群居之地,寻觅一处偏僻角落,草草落户安身。” “自给自足,自生自灭,部落偶尔会施舍救济。” 生老病死,本属天理循环,就连仙道修士也无法逆转,何况血肉之躯的凡夫俗子? “进山捕获的肉食,采摘的地黄野果之类,俱是依照队伍中的人头,由族中主事者统一配发。留守山寨的妇人、幼童例外,尚可享有少量份额。” 一旦谈及此事,亥里简等人满面愧疚,神情黯然。“赡养居”的破旧木屋里面,不乏家中长辈和昔日挚友,早晚会有一日,自身也将成为其中一员。 “唉......看似冷漠淡然,实则胜似有情。世事原本无常,评判功过对错,往往不可贸然决断。” 余跃不胜唏嘘感叹,身在“蒙颜部落”中,才会有切身体会。 “金丹修士举手投足,移山填海,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甫一听闻,余跃不禁心头一热,差点脱口而出。 金丹修士神通强横,养活数百名凡人,可谓易如反掌。不过,余跃身负奇耻大辱,绝不甘于在此地终老一生,若是有朝一日离去,如今的大包大揽并非上上之策。 “蒙颜部落蛰伏于此,显见是有意为之,且其因由极度隐秘,事关重大。” 彼此相处时日虽短,余跃却敏锐察觉到,相比其他的普通部落,蒙颜一族身上有着诸多不同寻常之处。 “身为外来修士,落难滞留他乡,余某插手族中事务,看似一片好意,实则大为不妥,且损人自尊、颜面于无形。” 余跃侥幸苟活于世,尚属自身难保,日后何去何从的难题,足以令人头疼无比,也委实无力关注其他。 “东域修真地界,余某爱恨交织,此生回归渺茫无期!” 稍加推断便可得知,以池衣扬的心机手腕,行事必定滴水不漏,恐怕早已炮制了十恶不赦的罪名,天大地大,已无余跃立锥之处。 “清除屑小败类,涤荡仙道清风!” 一旦贸然回归东域,余跃将面临无穷无尽的围追堵截,追杀者蜂拥而至,满口振振有词,无人会静心聆听,仔细分辨其中的真伪究竟。 以余跃当下的实力,正面斗法尚可应付一名同阶修士,遭遇众人围堵夹击,便只能落荒而逃。若是单独对上池衣扬之流的天才,抑或云千渡此类的老牌金丹,脱身而逃都未必如愿。 “龟缩不毛之地,坐等大限来临,了此残生,余跃何甘!” 轻抚右手小指,触摸到一枚纤细精巧的储物戒,圆润光滑,似乎尚存留着伊人余温。余跃的胸口如遭重击一般,不由抽搐了一口冷气,阵阵无边的刺痛,再次自心底深处猛然袭来。 “咕咚......咕咚……” 余跃一把抓起地上的酒坛,仰头大口狂饮。 辛辣暴虐的酒力,犹如灼热岩浆滚滚而下,在胸腹间陡然乍裂,向四下直冲开来,余跃不由抖了个激灵,脑海中一片晕晕乎乎,周身上下生起恍惚漂浮之感。 “尘烟恍如梦,沉沦久长居。清虚奈何天,万事皆成空!” 木屋狭小陈旧,酒气浓烈冲鼻,偶尔响起低声的浅唱,语句含混不清,笼罩着略显悲呛的氛围。 矮几四周,数只酒坛东倒西歪,一具身影胡乱席地而坐,眼眸泛红,神色迷离而懒散。几块大小不一的酒渍,将粗布衣褂的胸襟浸透,余跃一反往日的从容风姿,异常颓废消沉。 “哈哈哈......往日饮酒寻欢,今日一心买醉!” 余跃咧嘴惨然一笑,兀自低声喃语。唯有醉生梦死之际,一张难以忘怀的面容,才不会在脑海中萦绕。 修真三十余载,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余跃莫不一一亲身体验。面对来自各方的打压排挤,一路前行可谓举步维艰,余跃竭力低调隐忍,实为无奈的抉择。 酸甜苦辣,uu看书w.uknshu.cm 悲欢离合,皆偶有得之,唯独锥心之恸,追忆绵绵不休,却是平生从未有过的遭遇。 “窸窣......窸窣......” 余跃正值浑浑噩噩,心神不定,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 “嘶......有人潜行近前,余某竟一无所知!” 猛然间,余跃酒意全消,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修为抵达金丹之境,无需刻意驱使,神识会自行放出,探察周遭数十丈的方圆,一旦任何风吹草动,即刻便有警兆传回。 方才余跃一味沉湎往事,过渡悲伤之下,以致心智短暂迷失,疏于防范。往日结有生死仇家,又身处陌生地界,如此粗枝大叶,实乃修士大忌。 “极北苦寒之地,穷乡僻壤,何人会图谋余某?” 余跃心念急闪,暗中凝聚法力,全神戒备。 二百七十二.少年不知愁滋味 自流落到“蒙颜部落”内,余跃便从未动用过神识,周身气息也尽数收敛,平日身着一身猎户粗布衣衫,与山寨中的普通族人毫无两样。 即便如此,金丹修士的耳目聪敏远超凡人武者,此刻惊觉危机迫近,余跃心神瞬间凝聚,刹那间,方圆十里的细微异动重回掌控之中。 “嘿嘿......余某惭愧!竟似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片刻工夫过后,余跃眉头舒展,如释负重,不禁哑然失笑。 “天寒地冻,还请几位少侠进屋烤火取暖!” 余跃扬起手掌轻轻划拂,紧闭的大门随之自行敞开。 “呜呜呜......” 奇寒料峭扑面,一股强劲溯风席卷而入,仿佛被无形之力驱使,四下疾速盘旋一周,轻啸着破门而出,顺带将木屋的浊闷气息,悉数涤荡一空。 “嘻嘻……” 随着数声顽皮的嬉笑,一阵低低的窃窃私语,门外露出四张堆满稚气的脸庞,探头探脑,几双望向余跃的眼光里,满是好奇无邪的神色。 “晚辈将木崖,小名铁墩,拜见余术士!” 屋外竟是四名孩童,三男一女,大约都在十一、二岁左右,腰间挎着一个鹿皮口袋,一把短小锋利的尖刀斜插身侧。开口说话的男童粗眉大眼,体格之强壮远超同龄。 “这是没丘,外号煤球!” 显而易见,铁墩是领头之人,学着父辈们的做派,一本正经地向余跃引见同伴。 “嘿嘿嘿……” 几名少童“吃吃”地笑了起来,就连余跃也忍俊不住。名叫没丘的男童人如其名,一副小身板精瘦结实,皮肤黝黑异常,两只精亮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煞是机灵古怪。 “哑娃,大名横流锁!” 一名男童连忙向余跃行礼,身形比铁墩足足小上一号,嘴里“啊巴啊巴”含混不清,双手在胸前不停地来回比划。 “哑娃小时候大病一场,嗓子给烧坏了。” 相貌木讷憨厚,口不能言,名字倒十分贴切。余跃暗中叹了一口气,就在刚才,放出一缕神识扫视哑娃体内,属陈年旧疾,无力回天,今生已无说话的可能。 “黑莲芷水,外号糖水妞,最喜吃甜食!” 唯一的女童笑嘻嘻看着余跃,肤色虽称不上白嫩,但长相十分甜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分外传神,两根羊角辫冲天竖起,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 “嘿嘿......偷偷跑到陌生人家里,不怕爹娘担心么?” 几位小访客意外到来,冷清多日的小木屋,顿时平添了几分欣喜和趣味,余跃将火堆烧得更为通红旺盛,重新挂上一壶清水。 “晚辈阿爹亥里简,日前承蒙术士搭救,一直念念不忘。来之前再三叮嘱,要晚辈向余术士当面致谢!” 先前余跃并未留意,此刻仔细观瞧之下,铁墩与亥里简堪称形神兼备。 “呃......本座的模样不像会仙法的术士?” 几位少年一直目不转睛,心中所想被余跃一猜便中。 “画像里的仙师都是白胡子爷爷,身穿白袍,余术士倒像本族的一位大叔。” 四个小脑袋连连点动,如小鸡啄米一般,眼神纯洁烂漫。 “哈哈哈......称呼余大叔更为亲切,就此一言为定!” 余跃由衷地开怀大笑。若以年岁论及,余跃足可充当几名孩童祖辈,仙道术法何其神妙,一时半会之间,俗世童真无法全然通晓。时至今日,余跃的貌相外形与筑基之际毫无二致,恰似三旬左右的成年男子。 “余大叔,术士可在天上飞来飞去?” 黑莲芷水手托脸腮,好奇地发问道。 “呃……算是吧。” 余跃稍事沉吟,语气笃定,向火堆添加了几根木柴。 “嘶……” 几双眼眸当即睁得溜圆,满脸的向往崇拜之色。 “纵然飞得再高,仅是应急之用。大多时日,术士与凡人并无分别,回归本源,脚踏实地,身外方能有所倚仗。” 刹拉间,余跃突然福临心至,不禁脱口感慨,至于其间的无尽深意,自身尚且一知半解,几名懵懂少年更是似懂非懂。 “蒙颜族人的姓氏罕见奇特,余大叔走南闯北数十载,似乎极少听闻。” 说话的工夫,火堆上的大黑铁壶热气腾腾,发出“噗噗”的声响。就着滚烫的沸水,余跃冲泡了几碗“苦盐黑茶”,招待几位特殊的小访客。 “比如铁墩,和阿爹的姓氏居然大不一样。” 看似小小的疑问,一直萦绕在余跃的心头,如鲠在喉。 “呵呵......本族上下取名,全由大祭司卜卦而得。” 铁墩大刺刺喝了一口热茶,举止颇有其父的粗犷之风。 “哦……原来是这样!” 子承父姓,实属天经地义,“蒙颜部落”的风俗堪称怪异,且均不在《百家姓》之列。此外,族人体格彪悍异乎寻常,尚有捉摸不透的神秘气息,余跃的疑惑好奇越发浓重起来。 “余大叔身为术士,早年也是山村猎户出身,十来岁的年纪就跟随长辈进山狩猎。” 少年天真烂漫,不知愁为何物,不禁勾起了余跃的回忆。 “厉害呀,余大叔!” 这一次,没丘率先竖起了大拇指。 “每年雪化天晴,本族后辈才允许跟随见习。” 没丘挠了挠后脑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u看书 ww.uukanhu “铁墩功夫最好,哑娃擅长追踪,晚辈喜使弓箭,糖水妞布设陷阱拿手。进山狩猎都派不上用场,还要长辈分心照看。” 身为山野狩猎的一把好手,对几位孩童自小练就的技艺,余跃倒是颇为看好。 “一旦长大成人,气力随之雄壮倍增,必会令人刮目相看!” 忽然间,余跃心中一动,生起了浓厚的兴致。 “铁墩,将所学拳脚当众演示,让余大叔品评一番。” 铁墩爽快地应了一声,利落地站起身来,稚气未脱的脸庞,即刻变得神情庄重,摆出的起手式古拙而奇特,随即就地操练开来,虎虎生风。 “咦......” 以仙道修士的眼界,俗世武学不值一提,何况在一名少童手中施展。余跃本是一时兴起,随着铁墩的一招一式,脸上渐渐为之变色。 二百七十三.体修古韵 “好!” 阵阵劲风呼呼,在小木屋内鼓荡激扬,旁观的三名孩童看得津津有味,连声叫好,余跃脸上不动声色,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 “小小年纪,倒是颇见功底!” 铁墩的搏击术并非寻常功夫,出手干净利落,几无多余的花哨招式,且凶狠异常,法度严谨。限于年岁和阅历的稚嫩,虽火候尚浅,但开合之间神韵初具,显得古意盎然。 “呼......呼......” 头颅、脊背、肩胛、手肘、膝盖……周身上下各处无一不作攻敌之用,下盘落地生根,寸步不退,咄咄逼人。如此幼小年纪,一身破旧衣衫,却迸发出罕见的霸道气势。 “咦......好生奇怪,余某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一个个彪悍的身形恍惚浮现,纵越山林荒野之间,与妖兽激烈肉搏,脑海中的诸多场景急闪而过,如同走马灯一般。 “舍我其谁,一往无前!” 先前的漫不经心,早已悉数收起,余跃目不转睛,陷入了苦思。 “若是一名普通山野孩童,怎会通晓体修之术?” 早在练气之境,为求顺利筑基,余跃不惜远赴“炼体宗”治下的“巨石城”,终日磨砺淬炼肉身,长达三年之久,一眼便看出铁墩拳脚中的端倪,心中当即惊讶不已。 “嘶.....体修功法向来独具一格,铁墩所学虽颇为神似,但又不尽相同。” 纵观“蒙颜部落”的族人,体型异常高大雄壮,且暗处隐藏的一缕气息神秘而熟悉,余跃身处其中日久,感知渐驱浓烈。 “天音荒碑!” 就在某个时刻,无数疾速跳跃的念头戛然而止,一件已然消亡之物突兀迸显出来,一字一顿,余跃不禁吓了一大跳。 “蛮荒之气!” “沧桑、古朴!” 悟道圣地,无数修士心向神往;凡尘俗世,一处穷乡僻壤,两者相隔足有十万里之遥,居然会有莫大牵扯!余跃惊骇万分,纵然绞尽脑汁,一时之间也不得其解。 “啪啪啪......” “打得好!” “铁墩最棒!” 阵阵掌声清脆热烈,煤球、哑娃、小黑莲高呼喝彩。铁墩收住拳脚,气定神闲,呼息稍稍有些急促,站立在场地正中,朝余跃拱了拱手。 “晚辈献丑,还请余大叔指点!” 余跃正值若有所思,天马行空,被周围的欢呼声打断,暂时压下心中的滔天波澜,上上下下,将铁墩仔细打量了一番,开口淡淡予以点评。 “好!虽略显机变灵动不足,但刚猛直进,气势如虹,与铁墩的心性体格,倒是相得益彰!”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眼见几名少童满脸期许之色,余跃一时技痒,不由生起了教习督导之心。 “有谁愿与铁墩对练一番?余大叔临场指点几招。” 铁墩当即咧嘴一笑,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扫视四周。 “嘿嘿......” 煤球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想必平时吃过不少苦头。小黑莲鄙视地哼了一声,俏脸故意扭向一边,小嘴嘟得老高。 “唉.......看来余大叔是一厢情愿,怕是没戏了!” 当下的情形早在预料之中,余跃一时童心大起,故做一副失望的模样。 “咦......哑娃?” 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哑娃居然站了起来,憨厚地呵呵一笑,冲余跃点了点头,昂首挺胸,与铁墩相对而立。 “冥冥之中,万事注定。身有残疾者,往往内心孤寂,性情倔强,藏匿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厄运陡降,世人尚在悲天跄地,质问上苍不公,实则应有的补偿已悄然降临。” 两人收起了嬉笑神态,慎而重之,互施一个古礼。 “喝!” 紧接着,两人同时吐气开声,如两头精悍的小豹子,凶猛地扑在一起。 “嘭!” 不大工夫,铁墩一拳击中了哑娃的胸膛,势大力沉。 “噔......噔......噔......” 哑娃连退好几步,脚下站立不稳,仰面摔倒在地。 “哎呀……” 煤球、小黑莲双眼瞪得溜圆,攥紧拳头,不住大声地鼓劲,见状忍不住发出失望的叹息,铁墩旗开得胜,得意地哈哈大笑。 “哑娃身形、气力皆有不如,切勿以硬碰硬!” 猛然一个“鲤鱼打挺”,哑娃弹地挺身而起,缓缓走回场地正中,再次拉开架势。余跃甚感欣慰,送出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当即朗声面授机宜。 “意在拳先,直来横消。敌始动,吾先至......” 余跃淡淡口述要诀,哑娃眼眸倔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紧抿着薄薄的嘴唇,用力点了点头,寥寥数语之间,哑娃似乎有了一些领域。 “击拿关节要害,破其攻势,解燃眉之急!” 随着比试的进程,往日空旷沉寂的木屋里,充斥着喝斥声、呐喊声、衣衫带起的劲急风声、拳脚相接的嘭嘭声,不绝于耳,一派生龙活虎的气象,热闹非凡。 余跃的授宜不时夹杂其间,低沉而清晰,将对战氛围烘托得分外浓厚。 “借彼之力,顺其来势,还施彼身,事半功倍!” 不经意间,场中局势已悄然生变,几名少童着实吃惊不小。 “砰.....砰......砰......” 一次次被击退、倒地,哑娃依旧未摆脱劣势,但身为获胜一方的铁墩,欢呼声却是越来越短暂,直至后来,脸色居然开始变得紧张、难看。 唯有身临其境,方才苦乐自知! 十招, 二十五招, 一刻钟…… 哑娃兀自奋力抵挡,招数坚韧绵密,支撑的时限慢慢拉长,甚至偶尔反戈一击,扰乱阻断铁墩的凌厉攻势,可谓有声有色。 “噗通……” 毕竟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哑娃再一次被击倒。 “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 一场切磋比试精彩纷呈,uu看书 wwuukanshu.om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余跃连忙招呼两人坐下歇息。 “呼哧......呼哧......” 两名少童体力累得直喘粗气,小小脸庞通红,大汗淋漓。 “哑娃,好样的!” “和铁墩硬抗过招,相当不容易!” 煤球、小黑莲两人兴奋地叽叽喳喳,仍是意犹未尽。 “多谢余大叔指点,晚辈受益匪浅!” 哑娃落尽下风,却是喜笑颜开,恭恭敬敬向余跃深施大礼。尽管口不能言,双手不停地上下比划,唯恐不能表明心中的敬意和感激。 一片欢声笑语中,铁墩反倒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到木墩上,默默擦拭脸上的汗水,闷闷不乐。 二百七十四.狼肉大餐 “嘻嘻......下次和铁墩对打,再不用那么害怕了!” 小黑莲顿时信心满满,挑衅地扬了扬小拳头。 “嘿嘿......” 没丘虽没有如此明目张胆,却冲着铁墩龇牙咧嘴,明显不怀好意。 “哈哈哈......自古胜者为王,铁墩反而不高兴了?” 几名少年神态各异,却无一不是本性的自然流露,余跃当即纵声大笑,拍了拍铁墩结实的肩膀。 “哑娃战力精进,固然身负悟性慧根,更因铁墩年纪尚小,肉身不够强悍,哑娃方有取巧周旋之机。待到日后长大成人,以铁墩的神力天赋,必定一力破十巧,所向披靡!” 铁墩不禁满脸惊喜,抬起汗涔涔的小脸,咧嘴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真的?余大叔的教导,铁墩牢牢记下了!” 转眼间,雨过天晴,几名孩童嘻嘻哈哈,逗闹在一起。 “烦忧如水,来去匆匆。胸无心机,喜怒于形。” “呵呵......如此淳良童真,方为少年本色!” 身处一片天真欢乐氛围之中,余跃眉目间尽显怜慈,感慨万千,目光缓缓扫视,忽尔察觉到,几名孩童不但衣衫破旧,且隐隐面带几分菜色。 “十来岁的光景,身架个头正值猛窜生长,家中可能吃上饱饭?” 铁墩等人齐刷刷摇头,眼神中不由明显露出饥渴之色,余跃不免暗中一声长叹。 “择日不如撞日!眼看天色已黑,正好到了晚饭时辰。” 余跃右手一挥,熊熊火光下,凭空多出一具硕大的狼身。 “嘿嘿......前些时日,族长、大祭司一行前来,送给余大叔一头猎物,就算今日的见面礼!” 于金丹修士而言,隔空取物实属寻常,但仙家手法神奇玄妙,一群山野孩童何曾见识?奇怪的是,此刻竟无人喝彩惊叹,几双圆睁的小眼往外直冒绿光。 “烤狼肉!” 几名少童顿时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在一旁摩拳擦掌,还不待余跃出声吩咐,各自手脚麻利,分头准备起来。 “生于穷苦人家,尚在恃骄邀宠之年,迫于生计,早早学会了自谋生路。” 余跃站立一旁观瞧,尚在百感交集,没丘早已自告奋勇,揽下剥皮肢解的重活。 “噗嗤......” 没丘虽然年幼,干活却是老道娴熟。自腰间拔出一把解剜尖刀,找准狼喉薄弱之处,微一用力,刺入骨骼缝隙,顺势轻快地划拉至腹下,皮毛当即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生肉、脏腑。 恶狼双目皆被一级“冰箭符”洞穿,直达头颅深处,不但立刻毙命,且最值钱的皮毛丝毫未有损伤,余跃本属山村猎户出身,自然是个中好手。 “走,砍几段树枝做烤肉木架!” 铁墩、哑娃勾肩搭背,一溜烟跑出门外,余跃、小黑莲则坐在一角,摘检青菜,拌制佐食调料。 木屋内热火朝天,欢笑声、嬉闹声不时响起。不大的工夫,一头狼身已被掏空脏腑,以洁净雪水冲洗数遍,再用一根粗壮结实的树枝穿叉,横放于木架之上。 “呼......” 添加几根木柴,火堆烧得更为旺盛,火苗窜起近两尺多高,通红灼热,舔舐、炙烤着木架上的肉食,不紧不慢。几名少童忙完手头的活计,早已饥肠辘辘,一起围坐木墩上,眼珠一眨不眨,偷偷吞咽着口水。 “咕噜...咕噜...” 铁墩腹内居然一阵古怪声响,乍听之下,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笑闹成了一团。铁墩闹了个大红脸,抓耳挠腮,讪讪傻笑个不停。 “哈哈哈......大戏压轴,好货存底!” “无需心急,稍等片刻就好!”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索阳地”山高林密,野菇山菌遍地,肥厚鲜嫩,即便分开两半,也有成人拳头大小。窖藏白菜硕大紧实,用手撕成细窄的长条;自家收种的萝卜水灵脆爽,刨去粗皮后切削成块;将粗壮的葱苗蒜叶洗净,悉数截成两段。 各式青菜五颜六色,煞是亮眼好看,一股脑塞进狼肚。调制好的佐料来回反复浇淋,浸透入味,一根两头磨尖的细长木棍将狼腹对穿封合。 “呼......呼......” 众人一顿紧张忙碌,万事俱备,余下只须不停转动木棍,令肉食受火均匀,烤至外焦里嫩,口感方为上佳。铁墩、没丘、哑娃三名少年自然一力承当,轮流操持火候。 两只粗瓷海碗盛满褐色酱料,早已摆放一旁,阵阵浓香扑鼻。葱、姜、蒜、老醋、粗盐、椒末、桂皮、黑胡粉等,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经滚水烹煮拌匀而成。 “嘿嘿......好事多磨,尚差一步,小黑莲搭把手!” 余跃微微一笑,有意无意看了铁墩一眼,抬手拾起一把松针树叶,伸入海碗,饱蘸一团浓稠的酱汁,随着狼身不停翻转,uu看书 ww.uukanshu上下左右涂抹。 “真香!” 四双眼眸无比期待,又过去半柱香的工夫,一阵浓郁肉香开始四下弥散。 “嘶......” 调料酱汁的精华彻底渗透,狼肉的色泽如琥珀一般暗沉,历经多时烟熏火燎,一层薄薄的肥美肉脂溢出,显得油光水滑,令人食指大动。 几名孩童不住舔着嘴唇,吞咽口水,眼巴巴看向余跃。 “每人先来一条狼腿!” 余跃见状仰头大笑,伸出手中木棍,戳探肉质老嫩。 “哈哈哈......” 话音未落,四双小手争先恐后,顷刻间卸下狼身四肢,津津有味地埋头大嚼,恰似风卷残云,余跃不由看得瞠目结舌。 “嘿嘿......人人有份,余大叔管饱!” 眼看几名孩童狼吞虎咽,余跃心下欣慰,顿感胃口大开,自储物戒中摸出一坛烈酒,自酌自饮起来。 “余大叔仙法无边,精通拳脚,没想到还有这等好手艺!” 没丘身形虽略显精瘦,也就是眨眼间的工夫,半条狼腿已然下肚,忙里偷闲抬起头,由衷拍了一记马屁。 “嗯嗯......就是!” “这么香的烤狼肉,还是头一次吃到!” 铁墩、小黑莲两人小嘴油光泛亮,忙不迭地点头赞同,哑娃则在一旁不停地憨笑。 二百七十五.偶得明悟 余跃不时朗声大笑,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 “啧啧......好惊人的食量!” 猎户随身携带腰刀,小巧锋利,用来割取肉食,更加得心应手。一阵据案大嚼过后,木架上仅剩一副光秃秃的骨架,余跃纵然身为修士,暗中亦是咋舌不已。 因天寒少食,狼王的体型略显枯瘦嶙峋,除开骨骼、脏腑,全身上下的净肉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小小少童食量如此惊人,堪称稀奇。 “嘿嘿……单论身架、食量,蒙颜族人已然非比寻常!” 自余跃来到“索阳地”,便察觉数起古怪异象,看似零星细碎,相互并无太大关联,无意间将其交织梳理,一个模糊而大胆的猜想,不由跳入余跃的脑海,唯需时日印证而已。 “咳咳......几位少侠吃得可算满意?” 眼前几张小脸油花光光,偶尔还在偷偷吮吸手指上的油脂,余跃竭力忍住笑意。 “呃......好像六、七分饱!” 几名孩童相互看了看,拼命忍住笑意,破天荒地没有出声嬉闹,就连皮糙肉厚的铁墩,都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心虚地刻意放低嗓音,含糊不清地答道。 “哈哈哈......幸亏余大叔早有准备,今日定要吃个尽兴而归!” 余跃取过四副碗筷,拔去对穿狼腹的两排木棍,里面另有乾坤。 鲜嫩的菌菇、青菜,悉数被肉脂、酱料包裹,历经灼焰热力层层渗透,最终慢慢煨至烂熟,此刻更是奇香无比,让人垂涎欲滴,闻之欲罢不能。 “哇......” 四名孩童大喜过望,贪婪地深吸了一大口,手底下毫不含糊,各自满满盛上,大快朵颐,转眼又吃下了两大碗,一旁的余跃满脸笑意,已是见怪不怪。 “吃得痛快!” “余大叔亲手烤制的狼肉,真香!” “自家种出的青菜原来这么好吃!” 恋恋不舍地放下碗筷,几名孩童小肚溜圆,一边品评感叹。 “哼……几个小鬼头不知礼数,竟敢打扰余术士清修!” 随着一声脆生生的娇斥,明显故作嗔怒,一个高挑矫健的身影迈步走入。 “难怪天黑都不肯回家,原来蹭吃蹭喝!” 铁墩、煤球、哑娃三人低头直笑,偷偷抬起袖口,擦拭嘴边的片片油渍。小黑莲反倒显得欢快活泼,一路小跑至来人身边,乖巧地挽着一只手臂,左右摇晃。 “嘻嘻......隐姐姐,余大叔的手艺可高明了!” 即便童言无忌,隐沙也不觉愣了愣神,伸出指头在小黑莲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来人是一位族中的女猎手,英姿飒爽,当日曾随同族长、大祭司一同前来探望余跃。 “呔......胆子不小,小黑莲休得无礼!” 隐沙连忙转过头,对余跃抱拳拱手。 “让余术士见笑了,山野孩童闲散顽皮,还请勿怪!” “哈哈哈......无妨,此乃余某授意,如此称呼颇为亲切。” 余跃笑着摆了摆手,转而郑重地说道。 “常言道,国富则民强。贵部固然度日清贫,但孩童年岁尚幼,俱为他日之栋梁,崛起之希望,自当悉心呵护,不遗余力。” 铁墩、哑娃一脸恳求之色,没丘不停地挤眉弄眼,小黑莲则是轻轻拉扯着隐沙的手臂,低声撒娇。 “余某在此孤身一人,终日闲来无事,有赤子童心相伴,倒也平添不少乐趣” 余跃贵为仙师,如此维护几名孩童,倒是出乎隐沙的意料。 “呵呵......劳烦隐姑娘适时通传一声,余某虽初到贵地,孑身一人,但既为术士,手段自非常人可比,此处大门敞开,族中少童尽可随时前来。” 山野猎人均有共识,狼肉质硬粗糙,口感实属不佳,不到情非得已,一般都不喜用来充饥。日常狩猎捕获的肉食,以雉鸡、野兔、羚羊、各类飞禽为首选,蟒蛇、豪猪、黑熊、蛮牛位列其次,豺獾、虎豹则又等而次之。 就地取材烹饪“狼王”,余跃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心底十分笃定,即便口味苛刻挑剔之人,理应也可勉强下咽,但于几名孩童而言,却无异尝到人间美味一般。 “唉......以小见大,见微知着,蒙颜一族看来深陷清贫窘境,就算尚未沦落至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的地步,恐怕亦是相去不远。” 余跃虑及于此,加之铁墩等人性情各异,身负一股灵动之气,远非普通山野顽童可比,心中着实有几分喜爱,不由当即脱口而出,毫无半点做作、杂念。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中兴血脉大统,全系于少年一身!” 隐沙半晌沉默不语,暗自感慨不已。 “可惜,此事关乎种族传承辛秘,绝不可对外人明言。” 眼见小辈的依恋之情,满满溢于言表,余跃的言辞更是坦诚真挚,隐沙不禁心中一暖,客套的话语毋需再说出口,怜爱地摸了摸小黑莲的羊角辫,转而对余跃深施一礼。 “余术士宅心仁厚,一番拳拳善意,隐沙必定禀明族长、大祭司,这厢先行替族人谢过!” 冬日山野,uu看书 .uuknsu 黑夜降临既早且快,眼看时辰实属不早,以免孩童双亲挂念惦记,一行四人只得向余跃挥手告别,跟随隐沙回归各自家中。 转眼间,人去屋空,仅剩余跃独坐孤灯之下,不知不觉间,心底的空虚、寂寥冲淡了许多。几张笑脸天真烂漫,童言赤诚无忌,竟似留存于此,一路陪伴无数的漫漫长夜。 “逝者已矣,一味沉沦其中,长久不能自拔,看似用情至深,实则并非缅怀报恩之道!” 修为受阻于金丹后期瓶颈,时日已然不短,余跃急于求成之下,曾在“降星城”中冒然行事,差点酿成大祸。修练太过偏执,往往易种心魔,情感一事的分寸拿捏,何尝不是如此? “嘿嘿……烹制猎物,权当果腹,就有如此意外收获,倒是令人惊喜万分!” 心结一旦豁然解开,充塞脑海的阴霾旋即驱散一空,余跃顿感无比的通达舒泰,对道法的领悟不觉又多上一分,嘴角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意。 二百七十六.有客自远方来 “蒙颜部落”的深处,一座山谷静谧而隐秘。 两侧山峰耸立相对,高约三十丈左右,形成一道天然门户。入口处宽不足以丈,自下而上望去,仅能窥见一线天际光亮。最为古怪之处,灰色雾霭浓重,终年充塞其中,纵是运足目力,也无法一探究竟。 “呜呜呜......” 刚过正午时分,漫天的鹅毛大雪绵密纷扬,自半空飘洒飞舞而下,两具身影静立于此,苍劲矍铄。 “大祭司匆忙遣人相召,难道谷中有何异变?” 了骨久脸色惶急,不复往日的从容气度,说话之际,眼眸频频看向山谷,神情异常忌惮不安。 “呵呵......依老朽愚见,尚称不上变故,倒让族长多虑了。” 知胄缓缓摇了摇头,目光炯炯,一直盯着前方的两片山崖。 “族长且看,先祖留下的偈语,与往常相比可有异样?” 乍闻大祭司之言,了骨久的心神方才稍定,猛然间,双目圆睁,连同身躯也轻颤起来。 “嘶......” 凝神屏气,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了骨久眼中干涩酸胀,最终无奈作罢。 “咳咳......老朽愚钝,还请大祭司指点一二。” 心底忐忑、疑惑交织,了骨久的嗓音明显有些不安。 “唉......族长既也一无所获,想必是老朽太过焦虑,从而引发心底错觉。” 知胄眉头紧锁,低头苦思,一面又似自言自语。 “老朽今日本在屋中静坐,无端心绪不宁。鬼使神差到此,偈语的字体似乎鲜活了许多,及待驻目细察,却又毫无二致!” 大祭司之位,乃是“蒙颜部落”智者的存在,历代继承人选由上一任指定,私下教导,地位十分尊崇神秘,与族长共同担负种族繁衍、道统传承之责。 “唉......老朽与大祭司心同此理!” 眼见知胄说得煞有其事,了骨久不由心底一惊,可惜任凭如何打探,始终未发现异常。 “本族传承至今,日见式微,人丁已不过区区三百余名。不乏热血死士冒险进入禁地,无一生还。老朽纵然焦虑难寐,却束手无措。” 了骨久笑容惨淡,风雪中的身形微微有些佝偻。 “任由颓废之势蔓延,大祸不远矣!要么众叛亲离,要么彻底泯灭于世。他日九泉之下,老朽何颜觐见列祖列宗!” 言尽于此,了骨久的眼眸中老泪纵横,说不出的落寞无助。 “唉......族长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局势虽趋凶恶,尚未至山穷水尽。先祖遗宝,首重机缘,非人力所能强求,还宜静观其变。” 两位老者相守多年,唏嘘感叹了半晌,最终悻悻而回。 “族长可曾留意,几名小辈和余术士打得火热。” 一路沉默中,知胄冷不丁出声,看似漫无边际,实则意味深长。 “嘿嘿......大祭司言下之意,老朽全然知晓。” 转脸看了知胄一眼,了骨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淡淡一笑。 “血脉封印未解,本族与常人无异,长年打猎为生,苦捱光阴,岂会有入修者法眼之物?纵有心怀叵测者,觊觎先祖遗宝,试问何人有此神通?” 两人不觉相视一笑,沧桑的眼眸中尽显睿智狡黠。 “哈哈哈......族长早已智珠在握,老朽实属庸人自扰!” …… 转眼间,时令进入腊月,这一日已是初八,巳时。 “叭叭叭......” “叮当......叮当......” “嘚尔......驾......” 雪原上白茫茫一片,十来个黑点疾速飞驰,朝向“蒙颜部落”山寨的方位渐行渐近。细长的马鞭高扬甩动,啪啪作响,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响彻在空旷的荒野上。 “呜呜呜......” “通达商行到了!” 山寨刁楼日夜有猎户值守,司职了望戒备,远远发现来人一行,欣喜若狂,扭头高声喊叫,一把掏出腰间的犀牛号角,鼓起腮帮猛吹,低沉激越,声震四方。 “哈哈哈......集市开张啰!” 一向安宁平和的“蒙颜部落”,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出来,打雪仗!” 铁墩、没丘、哑娃、小黑莲四人率先冒头,一路上高声大呼小叫,活蹦乱跳,踩踏着齐膝深的皑皑白雪,尽情追逐嬉闹,玩得不亦乐乎。 “吱呀...” “咣当...咣当...” 四下动静颇大,声响次第传来,族中各家门户大开,各色身影一下蜂拥而出,嘈杂人声、喧闹笑语交织在一起,将整座山寨的氛围烘托得热烈红火。 “汪...汪汪...汪汪汪...” 显然受到主人的感召,雄壮威猛的猎犬摇头摆尾,纷纷窜跳到空地上,发出一阵阵洪亮的吠叫,此起彼伏,恰似在呼朋引伴,加入欢庆的行列。 族中的青壮男丁皆未外出狩猎,一个个挽起衣袖,将大半年的积攒用草藤捆扎利索,整整齐齐堆放门前,异常忙碌卖力。 山货自然以毛皮、兽骨、药材居多,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或是山间获取,或是林中采摘,甚至于不起眼的处所拾捡而得,可谓五花八门,色泽斑驳。 “女心喜红妆,亘古有之。执仗行游四方,则为男儿天性!” 山野妇人长年居家劳作,少有闲情顾及容颜,今日总算得偿所愿,悉心梳洗打扮一番。衣衫虽陈旧粗陋,却也收拾得整洁妥贴,抹上一把珍藏经年的刨花油,当即光亮鉴人。 “吱扭...吱扭...吱扭扭...” 马蹄声隆隆作响,转眼到了近前,沉重的寨门缓缓大开,人声嘈杂纷乱,一行双辕大车疾驶而进,足足有十八辆之多。uu看书 uau车辕上套着两匹高大健马,浑身毛色纯黑,冒着腾腾的热气,四只铁蹄扑打着厚厚的积雪,不停打着响鼻。 “财源通四海,货柜达三江!” 每辆马车两侧,鲜艳的杏黄旗逆风飘扬,猎猎作响。 “哈哈哈......” 领头的马车中笑声陡起,异常爽朗刚劲,一名彪形中年大汉纵身跳出,大步流星来到了骨久、知胄面前。 “族长,大祭司,岁岁有今朝,老友再次一晤!” 三人相识相交多年,久别重逢,欣喜万分,互相寒暄问候,并肩向前而行,余者自有亥里简一行热情款待。 “白管事、各位兄弟辛苦了,进屋喝碗烈酒,祛寒解乏!” 族人们纷纷围拢上前,仔细打量琳琅满目的货物,和商行伙计热切攀谈,山寨洋溢着一派喜气洋洋。 二百七十七.部落集市 “俗话说,寻常一户百姓人家,开门必有六桩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尽管“蒙颜部落”刻意避世在“索阳地”,上上下下也有数百人丁,日常的用度之物为数不少,唯有从外界购置一条途径。因人烟稀少,又地处偏僻,相距最近的一座集镇都不下千里,导致族人出行难于登天。 不知始自哪一代先人,更不知缘于何故,“蒙颜部落”与“通达商行”一拍即合,居然结成了往来的生意搭档,从此世代沿袭,风雨无阻,极大便利了部落的货物交易。 “蒙颜部落”地处极北,每年腊月伊始,漫天风雪终日肆虐,路人行进坎坷艰辛,山林野兽平日凶残成性,一旦严冬来临,大多冬眠于洞穴中,沿途之上,反而并无其他险恶之处。 “通达商行”不远千里,依约守时而来,以物易物,从未间断,延续了足足数百年光阴,一来二往,双方的情义深厚淳朴,早已超出了寻常的买卖交易。 “世人皆云,商人重利,无奸不商。” 依照世俗盛传的说法,商人似乎只需低进高出,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本万利,轻易收入囊中。 “偷奸耍滑,取巧钻营,兴许能蒙蔽一时,但绝非商贾立足之道!”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通达商行”执着坚守,始终如一,终于赢得“蒙颜部落”的信赖与倾力回报,但凡“通达商行”出售的山货,品质卓越,享誉一方,在一众同行中傲视独立。 “唯有买卖公平、童叟无欺,方可真正名利双收,其间的艰辛付出,实不为外人所知。” 任凭商海沉浮,方圆数千里的地界内,“通达商行”的金字招牌,稳如高山重岳,历经数百年岁月的沉淀,反而愈发熠熠生辉。 …… “颐养居”前,有一大片空旷地带,一溜大车呈环形摆放,三十六杆号旗五颜六色,在风中猎猎飘舞,平日略显黯淡沉闷的山寨,被装扮得生动明艳,活脱脱变成了一个红红火火的集市。 马车四周的木板悉数拆卸,露出了里面承载的货物,满满当当,林林总总,不下百余种之多,无论外观,抑或色泽,俱是颇为讲究花哨,令人眼花缭乱。 一袋袋上等白面码放整齐密实,如同叠罗汉一般;黄橙橙的砂糖以牛皮纸包扎成封,棱角分明。粗粒的井盐用陶缸储运,酱醋、香油一类的调味物品,用一只只滚圆粗壮的木桶盛装,八角、桂皮和胡粉等佐料,散发出阵阵特有的辛香之气。 “下至锅碗瓢盆,小到针头线脑,但凡居家日常所需,鄙商行早已盘点周全,随行携带而来,可谓应有尽有,力求宾客尽兴而来,满意而归。” 八辆大车并排而放,阵仗引人注目,一股浓烈的酒香直袭鼻端,正是山野汉子的心头最爱。“索阳地”天象恶劣严寒,实属稻谷存活生长的大敌,零散播种的苞谷粗粮,所获收成又极其有限,族人果腹尚嫌不足,断然不会用来酿酒。 “人之本性,天地造化,纵然被压制一时,绝不会被扼杀泯灭,又岂会受困于清苦饥寒?” 蒙颜一族的汉子粗矿豪迈,深山狩猎之际,锋刃、箭矢固然不离手,腰间更少不了一只兽皮酒囊,御寒解乏之余,亦驱散了孤寂与不安,一举多得,其乐融融。 “哈哈哈……终日与虎狼相搏,刀口舔血,朝不保夕,随身若无烈酒壮胆助威,临阵围猎之时,十成本领仅能使出三分!” 一阵阵酒香四散弥漫,刚猛浓烈,将一众汉子腹中的馋虫引动,正是久负盛名的“龙回头”无疑,乃“通达商行”独门秘制,入口劲道十足,回味醇厚绵长。 “通达商行”可谓无微不至,小小的储酒器物,居然细分出数种之多。一只黄褐陶缸可盛放百余斤,多为部落祭祀、聚宴之用,仅有二十来只左右;二十斤量的青瓷酒坛明显多出了不少,便利手头稍显宽裕之人;乌黑土罐属两斤封装,最受一众猎户青睐,足足占据了三辆大车。 “买卖随心,丰俭由人。公平厚道,童叟无欺。” 众多的细微之处,尚且思虑得如此周详贴心,由此可见,论及商贾经营之道,“通达商行”堪称个中翘楚,娴熟老练,无怪乎声望远播,屹立不倒。 闹哄哄的集市中,有一辆大车格外抢眼。桃木篦梳、刨花头油、胭脂水粉、针头线脑,铜镜光可鉴人、众多银质饰品晶亮闪闪,还有耳环、手镯、脚环、长命锁……不一而足。 “啧啧......隐姑娘的脸蛋身段,和银铃挂锁正相配!” “哑娃阿妈,帮婶子仔细瞧瞧,这根银簪合身不?” 族中的妇道人家辛勤操劳,平日连串门都难有空闲,好不容易聚集一处,叽叽喳喳,早已瞅准了心怡的货物,争相品评试穿,欢声笑语不断。 各式各样的布匹装满了五辆大车,虽以蜡染粗布居多,但胜在花色繁多,上色鲜艳牢固,最难得价廉物美,于山村穷苦人家而言,是最为划算的买卖。 “小哥,这匹花布再便宜点,年轻后生心眼好,将来准找一房俊俏媳妇!” “呵呵......查家大姐,uu看书ww.uukashu 鄙行的让利折扣着实不小了。” “那行吧,头寸一定要放足!” “哈哈哈......大姐尽管放心,鄙行薄利多销,瞧好嘞!” 山村妇人向来精打细算,几乎悉数聚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笑闹喧哗,一个个喜色毕露,挑选、试戴看中的物件。商行的伙计则是满脸堆笑,一面推介货物,一面讨价还价,忙得不理乐乎。 “小鬼头们,慢点跑,雪地湿滑,别摔着了!” “哈哈哈......大哥哥的头都被转晕了!” “别心急,等家中大人们忙完手头活计,马上就会过来。” 围着几辆香喷喷的糕点大车,部落中的一伙孩童欢天喜地,比过新年还要顽皮雀跃,来来回回不知转了多少圈,惹得后面的伙计偷偷发笑不止,时不时挑逗打趣一番。 二百七十八.穷者有其乐 “桂花糕、条头糕、云片糕、朵眼炸糕、重阳栗糕。” “千层酥、吉字饼、酥油饼、焦甜圈、枣泥麻饼。” “牛皮糖、大辫麻花,豌豆黄、艾窝窝、棒槌果子……” 各色小吃一字摆开,五彩缤纷,造型各异,诱人的香气阵阵扑鼻而来。光是听到商行伙计的高声吆喝,围拢在四周的一众孩童,早已馋得直流口水。 “嘿嘿嘿……” “就数没丘鬼点子多!” “这个法子好!” 铁墩等人凑在一起,神神秘秘,低声嘀咕个不停。 “相比以往,今年的烟花炮仗更为花哨精致,羡煞人等!” “唉……可惜太过奢侈昂贵,非普通族人可以承受。” “还有黄裱纸、檀香等物,若是用于祭拜祖先之时,也能平添几分孝心和赤诚。” “嘿嘿……此处货物金贵,专为族长、大祭司所备。” 唯独有一辆大车始终无人问津,从旁路过的族人仅是匆匆瞟上一眼,神情既羡慕又无奈,照看的商行伙计显得无所事事,不时和其他同伴搭讪闲聊。 “恭喜亥大哥!今年收获着实可观。” 扫视着面前堆放的数个包裹,验货的伙计笑容殷勤。 产自“索阳地”的山货,无论品质,抑或卖相,都稳压其他山林一头,一旦拿到市面出售极为抢手,“通达商行”每年不惜千里迢迢,舟车劳顿,一半也是为此而来。 “咦……这是?” 随手拨开一捆狼皮,“通达商行”的伙计不禁发出惊呼。 “足足十八张狼皮,毛色整齐划一!” “这十三张更是没有一处创伤窟窿,实属罕见!” “老天,还捕杀了狼王!亥大哥神勇!” 当日,狼群被余跃一举击毙,虽多时未进肉食,气血不旺,导致皮毛干枯蓬乱,一经“通达商行”悉心打理、晾晒,用不了太久的工夫,即刻便脱胎换骨,出落得柔顺光滑,位列上品。 “咳咳……小兄弟说笑了,亥某区区一介莽夫,哪会有如此高强的本领?不过是受族中所托而已。” 铁塔一般的亥里简顿时满脸涨红,含糊其辞,随口敷衍了几句。恩公曾反复交待过,其行藏不可对外透露半分,亥里简自然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闪失。 “通达商行”跋山涉水而来,俱是均满载而归,不虚此行。 “虎熊皮毛,厚实保暖,穿着富贵大气,衬托商贾大佬的财势地位,可谓相得益彰。” “貂皮大衣、狐毛披肩,独受大户女眷的偏爱。姑且不论色泽斑斓亮丽,成衣轻巧奢华,贵妇小姐装扮起来,雍容大方,不至于在衣着臃肿的冬日,埋没遮掩住好身段。” “狼皮制作垫褥,调养老寒腿、恶疮之类的顽疾,颇具奇效!” 至于凶虎鞭骨、恶熊苦胆、壮鹿角茸等物,至刚至阳,郡县乃至州府的权贵,趋之若鹜。以上好陈酿泡制,私藏独享,可滋补肾水,平添不少闺房乐趣。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苦寒偏僻的“索阳地”中,蕴藏众多宝物,漫山遍野,产出的一种神奇火油,黑乎乎,状极粘稠,气味古怪刺鼻,可作开山取石、掘矿炸洞之用。江湖门派更以此制成火器,威力惊人,声名赫赫,世人称之为“霹雳子”。 常年冰雪覆盖,少有虫害天敌,无数天地灵物应运而生。 “去面皮,平疵瘕;长肌肤,调泽颜色,可作面脂。” 味香色白的“白芷”,性温,因其气味芳香,故又名“香白芷”,诸多美颜古方常可见其身影。 “人参味甘、微苦,性微温。其入肺、脾经,补中益气、润肺生津、延缓衰老、安神增智,自古便是一味昂贵的大补药材。” 产自此地的老山参,个头异常壮硕肥厚,药力纯净充沛。“蒙颜部落”原本不轻易出售此物,碍于和“通达商行”的特殊情分,才会忍痛割爱,往往都被奉为镇店之宝。 “龙胆草味苦,性寒,无毒。入肝、胆经,具泻肝胆实火,除下焦湿热之功效,舒缓镇静,滋润肌肤。” 无论内服,抑或外用,“龙胆草”都被视作珍贵的美颜极品。生于冰天雪地的绝壁陡崖上,需历经五至十年的漫长时光,方能成熟采摘,功效极为显著。 此外,还有“白芍”、“白术”、“白茯苓”,“甘草”、“罗汉果”、“当归”等数十味草药,品种繁多,其数量也蔚然可观。 “小馋猫,赖在这里小半天,都瞧中了什么好吃的糕点?让阿爹掏钱买!” 日常必备物品差不多已淘换齐全,小黑莲的阿爹目茨、阿妈汉达萝,u看书 .uukn 双手拎着大包小包,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近前。 两人早已远远望见,自家的宝贝闺女围着各式小吃的大车,左右转悠个不停,眼巴巴垂涎欲滴,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有不心疼怜惜的道理? “嘻嘻……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小黑莲赶忙吞了吞口水,乌溜溜的眼珠,在满车的吃食上飞快扫了几个来回,终于拿定了主意。商行伙计手脚麻利,用牛皮纸包好几块果脯蜜饯、松糕和酥饼,递到了小黑莲的手里。 “哟……咱家小黑莲性情大变,买得这么少?” 目茨、汉达萝对视了一眼,心中略感奇怪,不由打趣地一笑。 “今年阿爹打猎的收成不错,再添置几样!” 小黑莲亲昵地拉着双亲的手,扬起小脸蛋,神秘兮兮。 “有这些够了,和铁墩、没丘换着尝鲜。再过几天,余大叔就会做好多吃食。省下的银钱让阿爹换酒喝,再给阿妈多扯几尺花布,做件新衣裳过年。” 汉达萝当即鼻子一酸,眼眶的泪水忍不住滚滚而落,猛地弯下腰,一把将小黑莲紧紧抱在怀里,悲喜交加,五味杂陈,嗓音声变得哽咽颤抖起来。 “傻丫头,真是阿妈的心肝宝贝!” 看着抱成一团的娘俩,身形威猛的目茨也不禁双眸泛红,呆呆傻站在一旁,粗狂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二百七十九.小年夜 山寨集市异常喧闹红火,足足持续了一整天。直至掌灯时分,天光已大半转黑,“蒙颜部落”的猎户携带淘换的物品,心满意足地渐渐散去。 “呼哧……呼哧……” 商行伙计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乐得合不拢嘴。十八辆大车内换成了满满当当的山货,只待回到城镇市面上,便会兑现成大把白花花的银两。 “各位兄弟,辛苦了!” “赶紧清点货物,装封存车!” “哈哈哈……这一趟大功告成,一起喝顿庆功酒!” 众人手脚麻利,一阵紧张忙碌过后,相互大声招呼,笑呵呵地走向一间宽敞的木屋,里面的柴堆炭火烧得通红旺盛,山珍野味喷香可口、大坛烈酒管够,早已摆满了宽大的桌面。 …… 光阴易逝,舒心的日子更是过得飞快,依稀沉浸在赶集的兴头中,蒙颜族人陡然惊觉,转眼之间,时令已至腊月二十三,正值北方地界的传统小年。 整整一年的辛勤劳作,青壮猎户暂时松了一口气,安心歇息休整一段时日。眼看除夕将至,守着自家的热炕头,忙碌操持团年饭,心情愉悦,甘之如饴。 蒙颜族人受制于生计清苦,唯有年夜饭才格外隆重丰盛,所谓的“小年夜”,相比平常并无什么分别。 “嘿嘿……小兔崽子,慌个什么劲?又没谁拦着!” “当心脚下地滑,早点回家!” 草草吃过午饭,铁墩顶多称得上半饱,便急不可耐地放下碗筷,一溜烟跑出了家门。亥里简夫妇一脸苦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照常在背后高声嘱咐了几句。 “嘿嘿嘿……人都到齐了,出发!” 不大的工夫,在一处事先约定的僻静角落,没丘、哑娃和小黑莲先后来到,一阵低声商议过后,几名少童连拖带拽,簇拥着隐沙大姐姐,一路上嘻嘻哈哈,径直奔向余跃的小木屋。 “抱歉,余术士,几名顽童又前来叨扰,还将晚辈也拉上了。” 甫一进屋,几名少年不用招呼,熟门熟路,自顾找一个树墩坐下,口里直嚷肚子没吃饱。隐沙虽不是首次到来,依然显得有些拘束,抱拳向余跃告罪。 “呵呵……今日正值小年夜,厨下活计繁杂,余某急需人手帮衬。几名小友异口同声推举了隐姑娘,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向几名孩童眨了眨眼,余跃会心地一笑。 “既是余术士相召,晚辈自当乐意效劳,听凭吩咐!” 余跃的一番说辞圆滑自然,合情合理,隐沙方才安心留下。蒙颜一族天生傲骨,哪怕贫困交加,绝不会受人恩惠与施舍,更何况一名黄花大闺女。 除去了顾虑、包袱,隐沙即刻回复了落落大方,妩媚中透出一股勃勃的英武之气,相比余跃以往结识的仙道女修,另有一番独特的异域风情。 “隐姐姐这下该相信了吧?” 没丘等人洋洋得意,冲着隐沙挤眉弄眼。 “哈哈哈……余大叔来到蒙颜部落,今日首逢小年夜,自然要隆重其事,大肆操办一番,不可怠慢了几位贵客!” 隐沙和小黑莲等人亲密无间,落在余跃的眼中,不禁百感交集,心中陡生羡慕、温馨之感,忆起自身的少年时光,一时童心大起,故作神秘地卖起了关子。 “嘿嘿……等会不光有好吃的,更有好玩的!” 高呼喊叫陡然迸发,差点将小小的屋顶掀翻,几名孩童双眼冒出精光,两手紧攥着拳头,“腾”的一声跳了起来,就在木屋当中,兴奋地追闹捶打起来。 “太好了!” “哈哈哈……和余大叔一起过小年,就是带劲!” “又可以大吃一顿!” 几名孩童如此肆意胡闹,余跃的神色不仅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隐沙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暗自微微摇头。 自与铁墩等人结识以来,受到少童天真心性的感召,余跃逐步摆脱了伤痛的泥潭,心底对道侣的无限眷恋,慢慢转化为对小辈的悉心呵护教导,久而久之,竟也乐在其中。 “无论飘渺仙道,抑或俗世红尘,唯心神有所托付,方得明台清宁,超然物外!” 栖身“索阳地”数月之久,余跃身负金丹修为,既未吸纳天地灵气,也没有闭关打坐、炼化丹药,似已慢慢融为部落一员,以凡夫俗子之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底却淡然充盈,连自身都深感惊讶。 早在伤势痊愈之际,余跃暗中外出,只身进入山林深处。 “果然不愧天赐福地,蕴藏之物价值连城!” 大片大片的茂密森林遮天蔽日,数千年间人迹罕至。林间的空地生长着无数野菇山菌,一簇簇,一丛丛,肥厚饱满。各式飞禽走兽不计其数,霸占盘踞一方,散居在成千上万的山峰洞**。 随处可见峡谷幽深,峭壁险峻。湍急的瀑布野泉边,数以万计的名贵药材长势茂盛;不知名的大片果树漫山遍野,u看书 ww.uukanshu.co 猿猴成群,聚集一处,上窜下跳,恣意追逐玩耍。 地底数千丈的深处,孕育出的矿藏为数众多,用以打造铁器、兵刃,实属不二的上佳材料。无意间,余跃居然探察到几处金矿,储量丰富,品质上乘,令人砰然心动。 “如此巨额的财富宝藏,一且被外人得知,江湖门派武者势必拼命抢夺,即刻掀起滔天的血雨腥风,于世居此地的蒙颜一族而言,无疑是大祸临头!” 古老的深山密林莽莽苍苍,蔚然大观,不啻于一座上天恩赐的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余跃的神识扫视之下,顿时无所遁形,尽收眼底。 “蒙颜部落”常年狩猎的地界、方位,余跃一目了然,特意选取了无人涉足的险恶之地,开始此行的收割行程,以备日后的开销用度。 猎取潜藏的残暴凶兽,登上飞鸟难渡的绝壁,采摘珍稀药草,在金丹修士眼里,实在太过轻松惬意,真如探囊取物一般,余跃优哉游哉徜徉其中,恰似闲庭信步,予取予求,不足一盏茶的工夫,便满载而归。 二百八十.金丹大厨 “余大叔,现在赶紧派活吧!” 几个小馋虫嬉闹归嬉闹,正事一点没忘,早在一旁挽起袖子,摩拳擦掌。 “哈哈哈……人多势众,余大叔求之不得!” 余跃大手在半空一挥,眨眼间,一大堆新鲜食材、各式炊饮器具,凭白出现在地面,引来了阵阵惊呼、欢笑。 “啧啧……严冬时令,能捕获如此肥大的哲罗鱼,当真稀罕!” 隐沙长年狩猎,可谓见多识广,乍见之下,忍不住连声称奇。“哲罗鱼”,冷水性,以肉为食,多见于大江干流、湍急溪水深处。体型在三尺以上,略侧扁,形似圆筒,味美肥嫩,乃“索阳地”中最出名的珍贵河鲜。 “呵呵……这头大家伙交由隐姑娘全权打理。” 一头壮熊重达三百余斤,宛如一座黑乎乎的小山包,横陈在众人面前,视野中不觉为之一滞,脚下立足的木屋当即显得狭窄拥挤起来。 独自肢解一整头黑熊颇费工夫,隐沙虽为女子,但外出狩猎从不输于青壮男丁,当即爽快地应承下来。 “四只熊掌留作晚间烹煮,剩下的肉食,依余某之见,不如趁着今日小年夜,悉数分发到颐养居内,权且当作几名孩童的薄礼,孝敬族中长辈。” 隐沙已开始着手准备,余跃想必早就有了打算,淡淡地嘱咐了一声。 “嗯……这个主意不错!” “余大叔的心地最好!” 铁墩四人一听齐声点头赞同,没有丝毫的不舍和犹豫,留置在“颐养居”的族人大多风烛残年,度日艰辛,其中不乏血脉相连的本家长者。 “多谢余术士!族中孤寡伤残者,性情倔强,内心凄苦寂寥,这份意外之礼不亚于雪中送炭,不知该会有多高兴!” 隐沙笑吟吟地起身致谢,眼眸晶亮忽闪,充满了敬仰之意。 …… 简陋的小木屋中暖意融融,众人热火朝天,笑闹喧哗,弥漫着浓浓的喜庆年味。 “嘿嘿……还有一只野山鸡待宰下锅,手脚得麻利点!” 没丘拎着三尾鲜活的“哲罗鱼”,一路小跑到小溪边,祛鳞、剖肚、剔骨......神情专注,有模有样,一边自言自语,兴奋地低声嘟囔。 “呼……” 小木屋前后燃起了数处火堆,烈焰熊熊,黑烟升腾。铁墩、哑娃率先支起一口大铁锅,注入大半的冰渣、雪水,随后与小黑莲一道摘拣清洗青菜、山菌,紧接着又取过一只陶盆,自行捣制起酱料。 给众人分派好各自的活计,余跃自然也没有袖手旁观。 “咕嘟……咕嘟……” 一大锅沸水翻滚,烹煮着三只肥大的“哲罗鱼”鱼头,发出阵阵声响。余跃坐在一旁的树墩上,仔细照看火候,偶尔将烧得正旺的木柴抽出一根,渐渐改成文火慢炖。 “千烹豆腐,万煮鱼!” “一只胖大鱼头,堪比二两山参!” 新鲜浓香的酱料、大半碗葱姜蒜末、一大盆雪白晶莹的萝卜细丝,先后放入到锅内,余跃兴致勃勃,口中不时吟唱烹饪口诀,几名孩童更是大感佩服。 “咚……咚……咚……” 剔割下的鱼肉、野猪腰间的油膘,均切成丁状碎末,以木杵捣成烂糊状,再掺入少量糯米粉、鸡蛋清,用力搅拌均匀,连同四只肥厚的熊掌,分别放入蒸笼的竹格内。 “熊掌,又名熊蹯,自古号称八珍之一,于帝王宫中盛行已久,乃是声名远播的珍品佳肴。” “前掌小而面宽,多胶质,肉香浓郁。后掌窄长,品质明显有所不及。” 黑熊严冬长眠,性喜舔舐右掌为生。天长日久,口中津液胶脂,慢慢渗润于掌心,故而特别肥腴,向有“左亚右玉”一说。 部落的猎户多以烧炖熊掌而食,失之简陋粗俗,甚至暴殄天物,余跃常年游历四方,饱览典籍,又喜好口腹之欲,于烹饪熊掌一道颇有心得。 “黑熊后掌肉质老硬,宜用老山参、野鸡煨炖膏汤,将其烘蒸软化。” 余跃取出一小块野生蜂巢,置于熊掌之上,令其自行受热融化,淡金色的蜜腊流淌四溢,将熊掌包裹得严丝合缝,肉味鲜香便被悉数锁住。 “其次,辅以滴血燕窝,以求除腥生鲜,不但巧思新颖,且奢贵无比,汤汁自然愈发清甜滑口!” “嘶......瞧这色泽,都要流口水!” 足有半个时辰之久,熊掌已至半熟,余跃将其移入一只炖钵中,小火慢煨,直到熊掌通体呈现琥珀之色。 “前掌膏腴肥嫩,精华荟聚,故食髓知味,方为上上之法!” 烹制黑熊前掌简洁明快,甚少借用外物调味。先以自酿米酒浸泡,再放入三只新鲜采摘的羔参,文火煨炖一个时辰左右,便可起锅捞出。 “嚓……嚓……嚓……” 余跃手底轻快起伏,逐一剔骨,令其外观始终维系原状。 “冰针术!” 顷刻间,熊掌上呈现密密麻麻的小孔,余跃舀取一瓢“哲罗鱼”的鲜汤,反复浇淋其上,一丝轻微的膻味都不曾残留。及至汤汁彻底渗入,十来片“翠拧草”的青绿嫩叶飘飘洒洒,凭空落在熊掌之上,以增添清香之气。 “凝霜术!” 随着余跃心念闪动,眨眼的工夫,热气腾腾的熊掌已然挂满冰霜。u看书 ww.uukanshu.co “嘶……好漂亮!” 余跃明明两手空空,数枚洗净的野沙梨在掌中打了个旋,一朵朵雕花凭空绽放,栩栩如生,晶莹剔透,几双围观的眼眸顿时瞪得溜圆,口中啧啧称奇。 “嘿嘿……这两道菜品的来历,可是大有讲究!” 余跃取过一只陶盆,将雕花置于盆沿装饰,底部铺上一层绵厚的晶莹白雪,冰晶熊掌位居正中,刹那间,一股浓郁的雪域风情迎面扑来。 “一为《火舞乾坤》,一曰《熊遨冰原》!” 就在此刻,黑熊的后掌正值大功告成,顺着盆沿,余跃撒入少许烈酒,“轰”的一声点燃,格外炫目新奇,几声尖叫随即响彻在小木屋内。 “冰火两重天!” 余跃展示的烹饪技艺,堪称闻所未闻,卖相赏心悦目,带来的已不仅仅是口福之欲。 二百八十一.1饱口福 一行又忙碌了近半个时辰,所有食材总算处置妥当。 “咳咳……好饭不怕晚!再有一炷香的工夫,烹煮火候才够。” 几口大锅、蒸笼热气腾腾,肉香愈发的浓郁,逐渐弥漫在木屋中。 “余大叔的故乡盛行一种甜点,俗称顶顶糕,最受少童喜爱!” 四双眼眸饥馋难耐,旁若无人地守在一旁,一动不动,鼻翼不时微微耸动。 “主菜尚未出锅,余大叔先小试牛刀,犒劳几位小帮厨!” 余跃轻轻干咳几声,和隐沙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暗自发笑。 “咕噜……咕噜……” 话音刚落,古怪的声响接连从对面传来,小黑莲最喜甜食,拍着巴掌又叫又跳。 “制作顶顶糕简单易行,粳米磨粉蒸熟,拌上少许砂糖即可。” 深山密林中野果遍地,予以甄别采摘,榨出鲜嫩汁液,再以文火熬炼,不断加入草灰搅拌,令杂质凝结成渣,反复数次便可得到淡黄的砂糖。 锅盖周边掏出五个环洞,大约两寸见方,嵌入半截翠绿的竹筒,一层粳米粉、一层黄砂糖,依次浅浅铺垫其中,最后用一小块木片盖合。 竹筒正中开有一个小孔,塞以一根小木杵。满锅水汽滚烫,源源不断窜流而上,不到二十息的工夫,浓浓的米香四溢,用木杵向上轻轻一顶,一枚圆形的白色米糕被反扣到碗中。 “呵呵……余某的家乡手艺,也请隐姑娘品尝!” 隐沙略显矜持,拈起一枚放入口中,眼眸露出讶然之色,连连含笑点头。“顶顶糕”体量小巧,白花花的模样十分讨人心喜,一口一个,软黏中又带些嚼劲,味道清香甜正。 “哈哈哈……慢点吃,见者有份!” “小心烫嘴!” 及至四名孩童出手,恰似秋风扫落叶一般,隐沙、余跃两人双管齐下,兀自应接不暇。 “嗯……好吃!” “真香!” 顾不上开口说话,八道目光自顾盯着热气腾腾的竹筒,一边竖起大拇指。不大的工夫,整整三斤粳米磨制的细粉,悉数化成了腹中美味。 “呼……” 恰巧就在此时,蒸笼内的香气喷散而出,异常浓郁诱人。鱼肉羹混拌着山猪肥膘,置放在蒸笼最上层的竹格,变成了一块大方糕。余跃取过一只海碗,里面盛装着蛋黄,以木筷搅拌均匀,悉数涂抹在鱼肉方糕之上。 “大菜即将出锅!” 短短片刻之后,薄薄的一层蛋黄已然熟透,取出方糕切成薄片,连同剥壳的鹌鹑蛋、猪肝、腰花,辅以黄花、黑耳、菇菌、荸荠等山珍,放入铁锅,倒入锦鸡汤一同烘煮。出锅之际,再撒上少许胡椒,一把细碎的翠绿葱花。 “余大叔,这道菜有什么来头?” 主材讲究,配料众多,味道想必非同一般,铁墩眼睛发直,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嘿嘿……此乃吃鱼不见鱼,吃肉不见肉。在余大叔的家乡,是酒席上的第一道菜,因而又称为头菜。自古还有湘妃糕,楚夷花糕的美誉,不过辅料可没这么丰富奢侈!” 几双发亮的眼神看着余跃,满含景仰之色,就连一旁的隐沙也听得津津有味。 “世间的大事小事,没有余大叔不会的!” 没丘嘻皮笑脸,又是一通谄媚讨好,引来了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记马屁高明,余大叔爱听!” 就在众人喜气洋洋之时,色香俱全的鱼糕已然完工。 “试看余某的家乡风味,究竟有何不同!” 来自鱼米之乡的招牌名菜,鲜嫩爽滑,清香诱人,相比苦寒之地的粗陋饮食,简直有天壤之别,食不果腹的山野少童,终于一饱口福,连铁锅中的清汤都被喝得一干二净。 …… “余大叔,这……这个能吃吗?” 两盆清蒸熊掌端上来,造型别致精巧。四名孩童居然惊呆了,迟迟舍不得动筷子,隐沙一向英姿飒爽,不让须眉,此时乌黑的眼眸也不由睁大,迸出异样的神采。 熊掌有前后之分,味道、品质颇为不同,余跃亲自动手,各自分成了四份。小黑莲喜滋滋地夹起一块,刚要张口吞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端起手中的碗,送到隐沙的嘴边。 “好香!隐姐姐尝一块!” 隐沙不禁微微动容,亲昵地搂住小黑莲,轻轻刮了下高挺的鼻梁。 “乖,小黑莲正长个头,自己多吃点!” 铁墩、没丘、哑娃见状,赶紧匀出一块,盛到一只空碗里,乖巧地递到隐沙面前。 “哈哈哈……小小年纪,心存善意,着实难能可贵!隐姑娘倒也毋需推辞。” 眼前的一幕充满舔犊温情,余跃亦是心头一暖,接连猛灌了几口烈酒,浸淫仙道数十载,触目所及,多为争夺、杀戮、算计之事,如此朴实淳良的场景,堪称久违。 “咦……和以前吃过的熊掌,味道完全不一样!” “嗯……一丁点腥味都没有!” “野沙梨雕刻的果花,逼真又好看,真下不了手!” 历经余跃的一番精心烹制,《火舞乾坤》甜鲜兼备,又不失劲道嚼劲,《熊遨冰原》则是爽滑嫩腻,入口即化。 “好吃是好吃,可惜份量太少,只够塞牙缝!” 铁墩等人于心不甘,意犹未尽,目光不自主地投向了另外一处火堆。 “咕嘟……咕嘟……” 锅中汤汁浓香,uu看书.uukanh 不停地冒泡翻滚,三只肥大的哲罗鱼头煮得透烂。青菜、老姜、白葱、绿蒜烩成满满一大锅,滋味早已相互渗透融合。 “这种吃法名叫围炉,数九严冬聚餐,最为应景!” 或许因为够辣、味鲜,正好契合蒙颜族人粗放豪爽的性情,这道菜肴的制作简单易行,反而赢得众人赞不绝口,倒是有些出乎余跃的意料。 “平常鱼头如鸡肋一般,竟然能做出如此美味!” 一片大呼小叫声中,始终略显拘谨的隐沙,都忍不住跃跃欲试。 “嘿嘿……围炉滚烫鲜辣,痛饮甘甜果汁,才是绝配!” 话音未落,余跃手中显现一只粗陶大罐。青梅、桃金娘、乌饭、棠梨、杜英、革每、华石楠等十多种山林野果,现榨现饮,冰爽清冽,别具一番奇妙的风味。 二百八十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一顿丰盛的小年夜饭,堪称前所未有,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平生第一次,铁墩等人大快朵颐,直呼过瘾,一个个抢着善后,乐癫癫地刷锅、洗碗。 “余术士不惜屈尊下厨,小辈们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余跃、隐沙反倒无所事事,坐在熊熊的火堆旁边,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 “哈哈哈……也不尽然。与天真孩童相处,不用任何设防,更毋需耍弄心机,灵台清宁,轻松惬意,实属千金不换!” 木屋内火光通亮,上下窜跳不已,余跃的神情从容恬淡,双眸平和清澈。 “余某虽身遭不幸,流落贵部却属万幸,上至族长、大祭司,下至普通族人,纯良和善,关怀备至。若论及感恩一说,应出自余某之口才是!” 平心而论,余跃的话语略有客套之嫌,但发自肺腑无疑。 “呃……有句话晚辈憋了很久,唐突之处,还请余术士见谅。” 两人以往数度谋面,来去匆匆,今日一番攀谈,倒是大大加深了彼此印象。有意无意间,隐沙的目光在余跃双手来回打转,终究忍不住心底的好奇。 “余术士落难到此,应是缘自这枚戒指的主人?” 余跃的双手各戴一枚储物戒,看似平常修士之物,外观样式有着显著的分别。隐沙虽性格爽朗,但毕竟是女儿身,心思异常的细腻敏感。 “咳咳……隐姑娘冰雪聪明,一猜即中。” 余跃叹息了一声,尽管坐在火堆旁边,神色不由为之一黯,缓缓点了点头,轻抚着右手的储物戒,心底一阵隐隐作痛。 “哦……原来如此……” 隐沙见状暗道不妙,愧悔交加。事关仙道恩怨情仇,一名俗世山村猎手就算有心劝慰,也不知从何说起,隐沙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默然不语,呆呆看着面前的火堆出神。 “余大叔,碗筷洗涮、地上打扫干净了!” “嘻嘻……隐姐姐,和余大叔在聊什么?” 正值冷场尴尬之际,铁墩等人忙完手中活计,纷纷围拢过来。 “嘿嘿……井井有条,焕然一新,余大叔也得有所奖赏!” 眼前的几张脸庞鲜活而纯真,余跃不忍有丝毫的伤害,竭力压下心头的酸楚,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重新显现出笑意。隐沙暗中偷偷松了一口气,陡然凝重的氛围亦随之化解于无形。 “就知道好戏在后头!” “嘿嘿嘿……” “该不是又有好吃的?” 几名孩童顿时面露惊喜,笑逐颜开。 “糖人不但好吃,更好玩!年幼时,余大叔蹲守在小贩的摊位前,不知眼馋了多少回!” 余跃一边说笑,一边又取出数样物件,左右开弓忙碌起来,依稀可见憧憬缅怀的神色。 “咕嘟……咕嘟……” 火堆上挂起一口小铁锅里,倒入麦芽糖熬制,随着鱼目泡不停翻滚涌动,木屋内变得喷香芬芬。 “取小麦嫩芽切碎,与焖熟的糯米在锅中搅拌,慢炖两个时辰左右,直至汁液渗出。” “滤除米渣,大火熬成糊状,放于阴凉处,即得麦芽糖。” 俗世杂艺百门,纷繁庞杂,若要练至炉火纯青,势必花费数年乃至十年以上苦功,但于金丹修士而言,神识一扫,了然于胸,甚至推陈出新。 “施用之时,先以小火煨热,探入一根细木棒用力搅拌,缓缓向外提拉,直至银白细丝即可。” 余跃掏出一块小石板,光可鉴人,涂抹上一层薄薄的油脂,取过一把精致的小铜勺,舀上少许糖稀,微微向上抬升,缓缓向下滴落。 “哈哈哈……大功告成!” 只见余跃的手腕上下翻飞,犹如画师笔走龙蛇,或人影、或鸟兽、或花卉,一一呈现在石板之上,活灵活现。稍顷过后,糖稀遇冷变硬,粘上一根细长的松木签条,即可取入手中。 “武将威风,就要这个!” “嘿嘿……泼皮猴好玩!” 铁墩、没丘早早选好了心怡的糖人,左看右瞧,乐不可支,两人凑在一起,得意洋洋地攀比炫耀。 “哇啦……哇啦……” 平素内向安静的哑娃,突然间焦急无比,双手不停地在胸前比划。 “哑娃想要一条大青蛇”! 小黑莲瞪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来回扫视,显然还未拿定注意。余跃也不急于催促,慢条斯理舀起一勺糖稀,在石板上挥洒起来。 “余某信手涂鸦之作,还请隐姑娘过目!” 隐沙双手接过一枚糖人,颇感意外。眼见几名孩童乐不可支,隐沙心底早有些蠢蠢欲动。 一名女子高挑矫健,呈金鸡独立之势,昂首向天,一头长长的秀发尽数束在脑后,迎风飘洒。一根细木签恰似白蜡大枪,或是枣木长棍,英武照人,栩栩如生。 “晚辈哪有如此风姿……” 淡淡的绯红自脸上一掠而过,隐沙眼中抑制不住惊喜,嘴上却是言不由衷。 “这个糖人好逼真!” “隐姐姐是族中第一美人!” 不曾想,uu看书 wwuuanshu 几名孩童古灵精怪,一见有热闹可瞧,当即开始起哄鼓躁。 “余大叔偏心!见隐姐姐长的漂亮,就送好看的糖人!” 众人正值嬉笑喧闹,小黑莲大感冷落,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唰……” 隐沙顿显羞赧忸怩,反倒平添了几分妩媚。铁墩、没丘,甚至包括木讷的哑娃,在一旁偷偷打量着两人,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 “哈哈哈……小黑莲最讨人喜欢,余大叔早准备好了!” 众人被逗得放声欢笑,余跃翻手取出几只小铁罐,盛装的糖稀历经花草汁液着色,花花绿绿,煞是好看。余跃双手赶落如飞,如同变戏法一般,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层极薄的方形糖稀,权且当作一弯池塘。一只碧蟾怒目圆睁的,蹲守在青绿荷叶之上;不远处的水中,一条黑蛇昂首吐信,虎视眈眈;一头赭背多足蜈蚣盘踞岸边,作势欲扑。 “三雄争霸,余大叔压箱底的手艺!” 众人顿时发出阵阵惊呼,迎着数道羡慕的眼光,小黑莲这才破涕为笑。 “哈哈哈……” 不久过后,就在一直被人忽视的“小年夜”里,久违的欢笑声,自“颐养居”的木屋中次第响起,相比往年的除夕之夜,居然还要热闹欣喜。 二百八十三.突来的暴病 以时令而论,当下的平原沃野正值草长莺飞,暖风轻熏游人醉,一派春光大好,欣欣向荣之景。“索阳地”上依旧冰原皑皑,甚至突遭了一场大暴雪,堪称千年罕见。 “呜呜呜......” 朔风劲急凛冽,几可滴水成冰,激起尖厉刺耳的呼啸,不眠不歇,整整肆虐了三个昼夜之久。仅仅小半夜的工夫,积雪渐堆渐高,不觉将各家门户都掩埋了小半截,山寨中屋宇众多,均化身成满目的重重雪团。 寒暑交替,天象异变,落在修士眼中实属寻常之事,余跃自然未多加理会,长久独居一处,趁着无人来访,心中郁结亦暂时消散,终日闭门磨砺《大乘神诀》。 “累累硕果,源自勤耕不辍。仙道一途,从无捷径可走!” 身处“索阳地”中,余跃吸纳不到天地灵气,一味打坐服丹,未免花销过大,得不偿失,唯有修炼神识,借以打发寂寥的光阴。随着时光推移,“伤神锥”的精进已肉眼可见,余跃总算心有所托。 …… 遥远的大陆仙道,一直深陷动荡飘摇,终于喜从天降。 “邪睛寒冰蛟成功晋阶,日前化为人形,远遁而去!” 无数修士奔走相告,积压已久的烦闷与惶恐,彻底得到宣泄释放,顷刻间,心胸豁然贯通,四下一片欢腾。 “哈哈哈......天地灵气无故暴动,实为修者心腹大患,从此一去不复返,再也无需时时心惊肉跳!” “大多受损的灵田,历经若干年休养生息,方能恢复如初,彼时商铺的丹药供给才会源源不断,当下亦不可太过乐观。” “唉......闭关打坐一事,当真误时久矣,务必只争朝夕!” 高级妖兽远道前来朝圣,司职守卫护佑之际,雨露均沾,承受天道洗礼,同样获得了莫大的好处,随着“邪睛寒冰蛟”既已化婴飞升,便陆续回归各自地盘。 被迫荒废的出海狩猎,重新成为历练首选,金丹修士纷纷招募组队,一度呈现人满为患的盛况,仙道态势逐渐步入正轨,回复以往的元气、生机,理应指日可待。 云千渡身为“无量宗”大长老,更是先知先觉。 “执掌一派仙门大宗,看似风光无限,颐气指使,背后的艰辛与无奈,外人又何曾得知!” 一场横祸突如其来,始料不及,令人猝不及防。当年,吕引逞一时之快,导致宗门库存的妖兽内丹挥霍殆尽。一时之间,“无量宗”的芸芸弟子终日惶恐不安,人心散乱。 “本宗底蕴何其深厚,岂会落得如此狼狈田地!” “自古皆是变生肘腋,祸起萧墙。” “嘿嘿......究其根由,大长老未免有纵容之失!” 尽管无人敢当面诘问,暗地里,各色流言非议却是铺天盖地,饶是云千渡城府心机无一不远超同辈,依旧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如今,总算守得云开日出,云千渡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呵呵......借助池师弟之手,本宗宿敌一举铲除,数年光阴过去,渐成昨日黄花,已少有修士提及。云某可谓了无牵绊,一身逍遥自在!” 那桩陈年旧案引发仙道巨震,无数修士众说纷乱,疑云重重。只因随后发布的一篇檄文,将“无量宗”和当日涉事者撇得一干二净,所有的罪责一股脑推到了余跃身上。 “嘿嘿......本宗后继有人,云某足可安心卸下千钧重担!” 此事原本棘手无比,不曾想,竟处置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堪称完胜。近年间,池衣扬悄然强势崛起,修为、气度、心智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云千渡尽收眼底,喜在心头。 “若论修道天资,云某自问不在池师弟之下,甚至阅历见闻、老于世故,还要稳稳胜上一筹。至于机缘、气运,非人力所能左右,云某则要甘拜下风。” 昔年“聆音城”之行,尚为筑基修士的池衣扬不负众望,历经重重关卡,终至拜谒“天音荒碑”,且从中参悟玄奥道法,羡煞无数同辈俊彦。 “及至池师弟出关,云某务须相邀长谈,正式托付重任!” 将“无量宗”交付池衣扬手中,假以时日,势必大放异彩。云千渡主意已定,几许舒心惬意缓缓在面容显现。 …… “索阳地”的天象终于放晴,蒙颜族人纷纷忙碌起来,部落的孩童更是欢呼雀跃,在雪地里撒欢玩耍,小黑莲却意外地一病不起,无精打采。 “该不会是连日风雪,招致染上风寒?” 蒙颜一族的体质之强超乎寻常,理当不应弱不禁风,目茨、汉达萝虽有些诧异,但也没太过在意,随口叮嘱小黑莲几句,让其乖乖在家静养。 不曾想,待到晚间天黑之时,情形突然急转直下。 “嘶......” 小黑莲一直卧床不起,实属一反常态,且脸上一片潮红,口中直喊难受。汉达萝来到近前,伸手触及小黑莲的额头,顿觉滚热烫手,当即大惊失色,心中发慌。 “黑莲阿爹,出大事了!” 目茨二话不说,拔腿飞奔出门,片刻之后,陪同“药师”悔晋匆匆赶回,汉达萝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连忙起身行礼。 “药师大人,快请出手救治小黑莲!” 前后仅隔了半盏茶的工夫,小黑莲已面呈血红,人事不省。 “嘤嘤嘤......” 汉达萝守在床头,泣不成声。闻讯赶来的隐沙并排相拥而立,u看书 ww.ukansu.cm不停地低声劝慰。铁墩、没丘、哑娃三人聚拢在一起,眼神无助,隐含惊恐之色。 “嘶......小黑莲脉象诡异,似兵伐大凶之兆!” 一把拉过小黑莲的右手,悔晋眉头紧锁,闭目把脉。不知是心中焦急,抑或震惊莫名,颌下花白的须发微微抖动不停。 “此症蹊跷无比,老朽无能为力,倘若耽搁延误,怕有性命之危,速请大祭司前来!” 片刻之后,悔晋猛然睁开双眼,语气异常急促,苍老的脸上布满羞愧之意,悄然沁出了滴滴冷汗。 “噌......” 众人顿时六神无主,眼前陡然一花,一具高挑的身影疾速破门而出。 “哇......苦命的孩子!” 黑沉沉的夜空里,猛然响彻嚎啕大哭,凄厉悲惨,伤心欲绝。 二百八十四.青蛇图腾 一灯如豆,昏暗的火苗摇曳不定。了骨久、知胄面色凝重,上下仔细探查片刻,低声商议了几句,四目不由对视数息,相互默然点了点头。 “所有人等,一概退出屋外!” 了骨久转过身,一改往日的平易和善,神色异常严峻。 “亥里简、虎右满、隐沙紧守内外门户,未经传唤擅闯者,一律族规处置!” 眼见族长如此做派,闻讯而来的族人心中俱是一凛,顿感事态非比寻常,忙不迭地退到小院中,原先拥挤不堪的小屋一下变得空旷起来。 “呼哧......呼哧......” 小黑莲嘴间的呼息粗重而凌乱,格外清晰刺耳。 一只陈旧锦盒搁置床头,顶盖已然掀开,里面盛装的瓶瓶罐罐多达十余只,尚有不少其他物件,外观稀奇古怪,五花八门,却打造得十分精巧。 知胄缓缓卷起小黑莲的衣袖,肌肤更为滚烫灼热,色泽如同煮熟的河虾,一根根细小青筋暴突而起,狰狞诡异。了骨久眉头紧锁,重重发出一声叹息。 “唉......作孽,小小年幼孩童,遭逢如此大罪!” 知胄全神贯注,凝目思索了片刻,取出数种幽暗的药水,分别倒出一、二滴,抬起小黑莲的右手小臂,依次轻轻擦拭,神色异常惴惴不安。 “嘶......” 仅仅十个呼息过后,异变陡生,知胄当即霍然站起,似是受到极大的惊骇,站在身侧后方的了骨久也吓了一大跳。 “青蛇图腾!” 及至稍微平复心神,了骨久驻目定睛观看,浑身不禁颤抖起来,心底的震撼有过之而无不及。 “咝......咝......咝......” 一道青色细线略显模糊,凸现在小黑莲光洁的手臂之上。若仅止于此,倒也不足为奇,就在两人肉眼注视下,青线兀自扭曲蠕动,竟似活物一般,不明就里之人,必定会头皮发麻。 “咦......奇哉怪矣!” 了骨久、知胄非但没有丝毫厌恶恐慌,反而如获至宝,眼眸中甚至露出狂喜之色。 “本族血脉俱被封印,数千年来,始终尚处沉睡之中,并无任何异变。眼下图腾自行激发,无异于灭顶之灾!” 小黑莲此刻的境遇凶险无比,一旦无法尽快救治,将因全身经络爆裂而亡。 “唉......自大喜沦为大悲,可惜!可叹!” 如此泄气沮丧的话语,知胄委实不愿、更不敢说出口,望着昏睡中的小黑莲,眼神景仰之余,又笼罩着一股浓浓的悲哀。 “天道为何如此不公!本族英才竟是坎坷多舛!” 了骨久双足接连顿地,须发无风自动,恨得咬牙切齿。 “小黑莲,快醒醒......” 闻听到屋内的话语,目茨、汉达萝状若疯癫,顾不得方才的禁令,跌跌撞撞冲了进来,猛然扑到床边。亥里简等人心急火燎,满脸期待地望向族长、大祭司。 “唉......老朽蠢笨,无力回天!” 睿智如大祭司,竟然已束手无策,众人顿觉五雷轰顶,一起呆立在当场。 “生死造化,全凭天意!” 木屋中一片冰冷茫然,众人心神大乱,自然无人留意到,了骨久、知胄神情悲呛,双手下垂,悄然肃立在小黑莲身侧两旁。 “族长、大祭司,一定要设法救救小黑莲!” 高大彪悍的目茨猛然抬起头,虎目中噙满泪水,了骨久、知胄满脸苦涩羞惭,艰难地摇了摇头。 “噗通......” 汉达萝惊闻噩耗,再也支撑不住,骤然昏厥倒地,人群中顿时一阵骚乱,四周响起了一片低微的饮泣之声。 “不好!” 众人尚在唏嘘悲痛,小黑莲娇嫩的身躯不停地蜷缩,继而开始痉挛抽搐。 “轰......” 顾不得族中严规,众人心系小黑莲的安危,纷纷一拥而上,了骨久、知胄不但未加阻拦,反而默默退开一旁,脸上神情麻木,双目中老泪纵横。 “阿爹,小黑莲出血了!” 铁墩等年幼孩童一见之下,着实吓得不轻,高声大叫起来。 “啊......” 小黑莲的面容娇俏甜美,此刻竟然扭曲变形,丑陋诡异之极。已然赤红的肌肤之上,悄无声息之间,渗出了无数细小血珠,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 目茨心如死灰,恰似行尸走肉,怀中的汉达萝更是目光呆滞。木屋中的女子不由掩嘴抽泣,欲哭无泪,余下的族人双手合十在胸,低声诵念起祭文,似是向天祈祷,又似吟唱挽歌。 “蝼蚁尚且贪生,族中主事之人都在,不能让女娃白白等死!” 一片凄苦悲恸中,耿直的亥里简实在不堪忍受,大声狂吼起来。 “唉......真是活受罪!” “小黑莲太可怜了!” “万一不行,死马当活马医……” 混乱嘈杂的人声中,不知谁低声嘟囔了一句。 “话粗理不糙!亥某当真急昏了头!” 亥里简正急得团团乱转,闻听此言,顿时如梦方醒,狠狠地拍了一下额头。 “相请余术士前来,说不定能起死回生!” 隐沙当下激动万分,抹了抹眼泪,猛地站起身来。 “亥大哥,好主意!” 了骨久的眼中不禁一亮,唯有知胄似乎心存顾虑,沉吟不决。 “目兄弟,救人如救火,迟则生变!” 紧紧攥住目茨的肩膀,亥里简心中无端平添了几分希望。 “唉......目某心乱如麻,uu看书ww.uukans 全凭亥大哥做主!” 目茨面容憔悴,嗓音嘶哑,无力地点了点头。 …… 余跃的居所相距不过三、四里开外,山寨中突生这场变故,骚乱喧嚣不止,按理早该知晓。 “于俗世偷生避祸,客居穷乡僻壤,余某已属万般无奈。君子不欺于暗室,若依仗自身之能,四处恣意窥视打探,未免以怨报德,且有失修士体统。” 平日里,余跃的神识悉数聚敛识海,就连聪敏异常的耳目之力,亦是刻意压制收拢,仅仅留意周边十丈方圆的动静。尽管如此,那股神秘气息自凸现之日起,余跃的感知却是与日俱增,因而举止愈发谨小慎微,隐隐生出敬畏忌惮之心。 “隐姑娘,何事如此惊慌?” 脚步声由远及近,异常急促、凌乱而粗重,余跃盘膝静坐,早早便已察觉。 二百八十五.妙手回春 “余术士,小黑莲不行了……” 急火攻心之下,又一路疾步奔袭而来,隐沙秀发散乱,脚底略有些踉踉跄跄,相距木屋尚十丈之地,顾不上太多讲究,气急败坏地高声喊叫。 “啊......” 话音尚未落地,身旁陡然疾风劲起,隐沙顿觉天旋地转,一股异样的阳刚气息直冲鼻端,随即,柔韧的腰肢被一只大手牢牢揽入怀中。 “咻......” 一连串的变故,皆在电光石火之间。下一刻,隐沙双足轻轻一顿,脚下踩到实地,抬眼望去,竟然已是小黑莲的家门口,浑身上下泛起古怪的酥麻之感,隐沙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嗖......” 尚在恍惚之际,面前的挺拔身影攸然一闪,踪影皆无。 “呼......” 金丹神通一经施展,前后不到一个呼息的工夫,余跃的神识彻底放开,如水银泻地一般,周遭数里方圆随即纤毫毕现。 “余术士......” 众人正值焦急彷徨,眼前突然一阵发黑,一道人影凭空站定床头,向两位老者微微点头示意,余跃径直坐下。 此时人命关天,无人计较繁冗的礼数。余跃轻轻拉过小黑莲的右手,不知大祭司暗中施展何种秘法,上面的青色细线已被掩盖得天衣无缝,未留下任何痕迹。 “余大叔......” 小黑莲的几名玩伴泣不成声,眼泪巴巴地上前哀求。 “嘿嘿......余大叔在此,定可逢凶化吉!” 即便濒死之人,以金丹修士的神通吊住一口元气,足保无性命之忧。余跃放出一缕神识,由表及里探入,一股柔和的法力后发先至,早早护住了心脉、三魂七魄。 “小黑莲有救了!” 话出余跃之口,铁墩三人自然奉若神明,顿时破涕为笑。 “愿列位先祖保佑!” 小黑莲已然岌岌可危,随时都有丧命之凶。四周的族人屏住呼息,暗自默默祷告,对陌生的外来术士将信将疑。唯有亥里简、大夏、同安榭、思鸣驱四人,望向那具熟悉的身影,心底变得异常踏实。 “唉......本族血脉之秘,怕是全然泄露!” 知胄看了看了骨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先前的犹豫不决亦是虑及于此。 …… 满目尽是一片赤红,迎面扑来。 “轰......” 血水如地底岩浆暗河,不但浓稠、灼热无比,尚有无数火泡在其间上下翻腾。小黑莲体内的脉络本就十分脆弱,遭此劫难已薄如蝉翼,破裂损毁之处甚多,正是肌肤渗血的根由所在。 最先出手救治的悔晋,仅是一名普通“药师”,倚仗“望闻问切”的寻常手段。大祭司知胄则是借助本族秘术,令小黑莲体内的图腾显现。不过,相比余跃的神识探察,功效不可同日而语。 “性命应已无忧,只是......” 顷刻之间,余跃的神识已扫视数个来回,并未发现异变源头。 “平抚体内的血脉暴动,乃眼下当务之急,不然小黑莲始终昏睡不醒,心神、肉身均会留下重创,终其一生难以治愈!” 小黑莲的经脉几近崩溃之境,一旦乍遇冰系灵气,冰火相煎,恐怕会悉数迸裂炸毁。 “为今之计,姑且注入水系灵气一试!” 水系灵气固然柔和软绵,毕竟水火不相容,两者在小黑莲体内遭遇,必定灼雾漫腾,女童身躯娇嫩弱小,未必承受得住,余跃心底隐隐有些担忧。 “来不及再三权衡,当下别无他法,及早施救方为上策!” 余跃暗暗咬牙,稳住心神,正待施法援救,不料变故突起。 “嗡......” 识海中,一条青幽幽的蛇影凸现,通体光泽黯淡无光,体型纤细弱小,兀自不停地翻滚扭曲,躯体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显见痛楚不堪。 “咦......幼蛇居然蜕皮,实属倒行逆施!” 眼前一幕场景,余跃再为熟悉不过。蛇类孵化便会首次蜕皮,以后每年三次左右,多者可超双手之数。眼下的青色幼蛇长不足六寸,此时蜕变必定受外力所迫。 引发离奇暴病的元凶,总算自行浮出水面! “不好!小黑莲七窍冒血!” 就在此时,人群中陡然响起惊呼和尖叫。 “余术士速速出手,小黑莲危在旦夕!” 顾不得惊扰余跃,隐沙一步跨上前来,眼泪婆娑,四周的蒙颜族人方寸大乱,不觉慌乱拥搡起来。 “嘿嘿......” 任谁也没有留意到,余跃的神情变得笃定异常,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嘴角隐现,方才心念闪动间,一条施救良策已然成形。 “弱火遇水,其势则止;先树强木,后而生水……” 余跃身负“天妒之根”,妙用五行生克自有其独到心得,历经无数临阵斗法,不断磨砺修正,屡收奇效,早已渐入佳境。 因身处俗世之地,余跃先服下1粒“和曦丹”,待药力化开,运转起主修功法《归元经》。一缕木灵气色呈淡绿,精纯平和之极,沿着小黑莲千疮百孔的经脉,缓缓游走起来。 “呼......” 宛如炎炎夏日,烈火骄阳,忽而一缕凉风轻扬拂过。余跃时刻以神识探察,但见狂暴不安的猩红似是十分享用,先前的鼓荡之力即刻大为减弱,渐渐波澜不兴,开始回复寻常之色。 “嘿嘿......和余某心中所料,u看书 .ukanshu 果然分毫不差!” 蛇类多喜荫湿场所,故多出没深草、密林之中。木系灵气不但契合其习性,且中正柔顺,一举直达病灶。草木之气又蕴含勃勃生机,更兼具滋养之功,对小黑莲的残破之躯无疑是上佳大补。 “快看!小黑莲安稳入睡了!” “咦......暴突的青筋不见了,脸色也和常人一般!” “血水不再外冒,性命理应无恙!” “先祖保佑,小黑莲得救了!” 沉寂已久的人群,顿时骚动兴奋不已,纷纷扯开了嗓门,高声告知身后的族人,引发一阵阵欢呼和笑声。 “哈哈哈......求助恩公,果然是一个妙招!” 亥里简咧开大嘴,长长吐出了一口胸中浊气,激动之余,挥起沙包大的铁拳,狠狠自半空砸下,尽情宣泄着心底的无比喜悦。 二百八十六.血脉之力 “呵呵......天大的事也难不倒余大叔!” 铁墩、没丘、哑娃如同三条小泥鳅一般,滑不留手,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窜跳出来,喜滋滋地趴在床边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依旧昏迷的小黑莲。 隐沙取过一条干净的汗巾,蘸着铜盆中的清水,细心擦拭小黑莲身上的血渍,眼角尚带着未干的泪痕,抬头向余跃展颜一笑,以示心底的感激之意。 “嘶……修士神通的强大,恐怕远超吾辈认知!” 普通族人无从知晓其中的蹊跷,了骨久、知胄身为知情者,不由面面相觑,心底的震骇无与伦比,方才的一幕看似有惊无险,实则离奇无比! “余术士活命之恩,小人一家永世不忘!” 只听闻“噗通”一声,短短一时三刻之间,目茨、汉达萝夫妇两人,历经人世的大悲大喜,此刻相拥掩面而泣,双双跪倒在地,接连叩头谢恩。 “呵呵......两位毋需多礼!承蒙贵部搭救收留,乃是有恩余某在先。” 余跃含笑挥了挥手,丝毫不露痕迹,送出一股无形的柔和之力,将目茨夫妇轻轻搀扶起来。 “小黑莲天真烂漫,骨骼清秀,本非夭折之像。此次逢凶化吉,亦是命中一段善缘因果!” 眼看一条鲜活的幼小性命,由自身亲手挽回,且于五行术法又有新的感悟,余跃可谓双喜临门,满面春风地向众人还礼。 “呼......呼......呼......” 众目睽睽之下,小黑莲的境遇明显好转,呼息间平稳均匀,眼角长长的睫毛不时微微抖动,宛如平常熟睡的模样。 “小黑莲醒了!” 上百道目光热切期盼,小黑莲紧闭的双眸终于慢慢睁开,虽略微有些呆滞失神,但已回复了孩童应有的生机,吃力扫视着面前的人群。 双亲的面容悲喜交加,率先映入眼帘。隐沙坐在身旁,疼爱地梳理着小黑莲的发辫。铁墩、没丘、哑娃调皮地趴在近前,不住挤眉弄眼。 再远处,则是亥大叔、虎大哥等一干族人…… “族长、大祭司一直笑眯眯的,像极了两尊笑面禅佛,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目光稍显茫然,小黑莲缓缓扫视一周,最终停在一人的身上。 “余大叔,出什么事了?” 嗓音虽虚弱无力,但足以令人倍感心安。自苏醒之后,小黑莲一连串的举止,颇有细微的反常之处,众人欣喜之余,自然予以疏忽无视了。 “小黑莲生了一场急病,现在已经没事,好生睡上一觉!” 一丝惊讶的神情,自余跃眼中一闪而过,旁人无从察觉。 “哦......肚子好饿!” 小黑莲乖巧地应承道,昔日的灵动之气渐渐开始呈现。 “哈哈哈......吉人自有天相!承蒙余术士出手搭救,小黑莲安然渡过一劫。” 小黑莲历经九死一生,甫一醒来,便欲进食,此乃大吉之兆,昭示其神智、伤势皆无大碍。 “大病初愈,小黑莲尚需静养,眼下更深露重,族中人等各自散去,稍缓两日再行探望不迟。” 遵循族长的吩咐,众人陆续安心离去。了骨久、知胄似乎意犹未尽,连带脸上的风霜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小黑莲虽免于一难,病后进补不可掉以轻心!” 说话间,余跃单手伸出,十多条肥美的“鳌花鱼”犹自活蹦乱跳,用一根草绳串在一起。 “烦请隐姑娘代为收下,每日食用一条,文火慢炖,对病弱之躯补气养血,大有裨益。” 此物名贵珍稀,放眼“索阳地”中可称数一数二,严冬时令捕获更为不易。 “余术士援手大恩,鄙族上下感激不尽!” 了骨久、知胄陪同余跃并肩而行,走出小黑莲的家门。 “咳咳......以余术士无边神通,想必已探知到异象。” 不出所料,待附近再无他人,知胄干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余跃心中早有预估,当下微微一笑。 “唉......本族遵循祖命,甘于困居边陲地界,长达两千年之久。事关一族辛秘,老朽仅能言尽于此,还望余术士海涵见谅,切勿泄露分毫。” 两位风烛残年的老者,面容整肃,眼神充满恳求与期待。 “族长、大祭司但请放心,此处亦为余某安身立命之地,今日所见所闻,必定忠人所托,守口如瓶!” 了骨久、知胄闻听之下,心头彻底释然,郑重地一躬到地。 …… 黑夜中的“蒙颜部落”,四下万籁俱寂。 零星的雪花在半空无声飘舞,族人回到各自家中,先后进入梦乡。隐沙亲手熬制了一大碗鲜鱼汤,滚烫美味,小黑莲悉数吃了个干净,困乏难当,香甜地沉沉睡去。 然今日非比寻常,注定有人彻夜不眠。 余跃身为术士,与蒙颜一族交集甚深,一言既出,自会一诺千金。个中的道理,了骨久知胄虽了然在胸,却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寐。 “血脉之秘,uu看书 .uukanh 干系至伟;本族兴衰存亡,全仰仗于此!” 小黑莲体内酝藏图腾,于“蒙颜部落”而言不啻旱天惊雷。 “如此绝秘,纵是族人亦不可提前知晓,何况一名无意闯入的外人?” 了骨久、知胄整夜长吁短叹,忐忑不安。 “唉......相请余术士前来施救,乃是老朽默许授意,于本族两次有大恩之人,实不该妄加揣测!” 此时,相距数里之外,漆黑冷清的木屋中,一双精眸时而闪动,余跃的心底同样波涛汹涌。 “嘶......” 就在小黑莲得救之时,余跃神识中的青蛇微微颔首,分明以示谢恩,灵性十足,片刻之后,悠然消失一空。尚显稚嫩的双眸,清澈柔和,令余跃顿生似曾相识之感。 “咦......” 及至小黑莲刚刚苏醒,神智尚处恍惚之中,却仿佛心有所属,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余跃的心底不自主地猛然悸动。 “人、蛇理应毫不相干,眼眸竟有几分神似,却又不尽相同,好生古怪的感知!” 心下疑惑震惊不已,余跃低头冥思苦想。 “血脉之力!” 修真数十载光阴,余跃饱览各类典籍札记,多达数万册之多。 当下凝神遍寻,终于在一篇简短的见闻录上,查寻到一丝出处,可惜语焉不详。 二百八十七.祭祖大典 仅仅两日工夫过后,银铃般的欢笑又在部落里响起。 “哟......小黑莲恢复得好快!” “嘻嘻......阿妈亲手缝制的新衣,特意送给余大叔!” 小黑莲脱险的次日,由亥里简亲身陪同,目茨拎着大包小包的珍稀山货,专程登门谢恩。眼下又假借闺女之手,再次聊表一家三口的心意。 “唉......大多族人的家境并不宽裕,看其布料成色,这件新衣原本应归属目茨兄弟。” 余跃本有心婉拒,却又无法开口,只得暗自唏嘘感慨。 “血脉相连之感,居然来自一名外族女童,简直闻所未闻!” 与几名孩童再聚之时,余跃敏锐地察觉到,小黑莲隐有一丝异样暗生,相比铁墩、没丘、哑娃对自身的拥戴依恋之情,有着显着不同。 “若非余某亲身经历,恐也会视为痴人说梦!” 外人或许难以感知,身为局中人,余跃却是知之甚深,兀自惊疑不定。与此同时,心底对“蒙颜部落”和小黑莲的好奇,亦是与日俱增。 “神秘气息若隐若现、体格大异常人、格斗招数古朴无华、识海中惊现青蛇影像、血脉突变……” 种种异象背后,似有一条无形绳索将其牢牢拴在一起。偶尔间,余跃灵光闪现,似已触及其中的关窍,岂料稍不留神,却又功亏一篑,失之交臂。 “世间之事,往往苦求不得!” 余跃几番苦思,始终未能如愿,只得强压下贪念和急躁,悻悻罢手,静待时机来临。 “机缘一说,玄机尽在于此,切勿太过执着,徒乱心神。” …… 悠悠岁月长河,并非千篇一律,平淡乏味,不经意间,意外之喜悄然降临。 这一日,艳阳望眼欲穿,终于垂青“索阳地”。 农历六月初九,不属任一时令节气,但于“蒙颜部落”而言非同小可,一年一度的祭祀习俗由来已久,今次的大典更是分外隆重,正值恰逢先祖两千年祭日。 自子夜起,山寨的两扇大门奉命紧闭不开。刚过晌午时分,部落中的男女老幼开始忙碌喧闹起来。 “一年一日,方可堂堂正正,回归旧地瞻仰!” 偏安“颐养居”的老弱伤残者,百感交集,显得尤为激动。身上的衣衫虽陈旧不堪,甚至满布补丁,人人却是昂首挺胸,兴高采烈,仿佛陡然间焕发了生机。 明显感受山寨的氛围异常,孩童的顽劣天性亦大为收敛,依照家中长辈的吩咐,亦步亦趋,变得老实乖巧。 眼看掌灯时分已至,诺大的山寨没有一户人家冒起袅袅炊烟,冷清异常。 “吱溜......吱溜......” 散布各处的门户不约而同打开,一个个蒙颜族人衣着干净得体,自木屋中缓步而出,朝向部落深处默默行进,脸上神情肃穆,最终聚拢到一座祭坛面前。 一座方台高约丈许,青石垒砌而成,上面仅陈列一条香案,铜炉中燃起三柱清香,烟雾袅袅,两旁各有几盘果蔬供品。除此之外,既无侍奉牌位,亦没有供人朝拜的雕像,有些不伦不类。 “噼里......啪啦......” 四周几处火堆熊熊,将一片场地照得通亮,三百多名蒙颜族人肃手站立,神色凝重,鸦雀无声,了骨久、知胄两人更是仪容考究,恭立在最前端。 “呜......呜......呜......” 吉时来临,低沉的号角四起,悠远沧桑,隐含悲戚之意。 “蒙颜一族,拜谢先祖余荫庇护!” 众人由族长、大祭司引领,行三拜九叩大礼。山寨城墙上的值守弟子也不能例外,仔细整理身上的衣衫,从不离手的猎刀、弓箭搁置于地,面向祭坛的方位跪地施礼。 “罪人三十二代弟子了骨久,蒙长辈、同族不弃,委以重任。虽殚精竭虑,夜不成寐,然资质愚钝,始终无法参透玄机,亦不能开枝散叶,传承血脉......” 仅仅颂吟了一段祭文,了骨久已然嗓音哽咽,缓缓抬起头来,竟是泪流满面,神色羞惭万分。 “本代人丁凋零,举步维艰,铸成如此大错,罪不可赦!不肖子孙死不足惜,唯乞求列祖列宗降下明示,护佑吾族早日中兴,则晚辈当以死谢罪,于愿足矣……” 了骨久长年位居族长,素来德高望重,深得族人拥戴,当下说到动情之处,甘愿在先祖面前领死谢罪,一片赤诚之心,着实令人动容。 “嘤嘤嘤......” 念及自身的窘迫处境,族中的老者、妇人不觉鼻尖一酸,悲从中来,情难自禁之下,泣不成声,不停地用衣袖擦拭。 亥里简虎目通红,十指关节根根凸起,深深扎进尖锐的碎石地面。虎佑满、隐沙等年轻一辈,则是强忍心底的悲愤,眼神倔强而刚毅。 即便尚不明事理的幼童,长辈早已暗中训斥警醒,此刻毫无一丝不耐、嬉戏之心,恭恭敬敬趴伏在地,一动不动。 “唉......冥冥之中,万事皆有定数!族长之勤勉,数十年如一日,举族上下有目共睹,毋用太过自责,还需保重有用之身,以待来日时机。” 族中所有隐秘,当属知胄知之最详,当下不由长叹一声,与了骨久相互搀扶而起。 “冰摧枯木,u看书 ww.uukansu 多事之秋。铁肩道义,重逾万钧。” 慢慢转过身来,知胄奋然高昂起头颅,眼眸如同夜空一般漆黑深邃。 “既为吾族中人,万不可沉沦颓废,一蹶不振!” 知胄的话音苍劲有力,随即左手拈指作笔,以面前虚空为卷,划出一幅幅晦涩难懂的图案。 “先祖传下遗训,自有机缘安排。如凤凰之涅盘,沐浴血火洗礼,方能破茧重生。崛起回归之路,纵有艰难万险,吾辈亦勇而直往矣!” 随着铿锵有力的话语,顷刻间,知胄渐趋衰老的躯体,似乎充盈着无穷伟力,于广袤的天地之间,一个铮铮铁骨的不屈魂灵傲然挺立。 “穷其一身,中兴吾族!” 低沉的誓言,简短庄严,自一个个火热的胸膛发出,逐渐汇聚成一股咆哮的洪流,带着坚忍不拔的意志,冲上浩渺无垠的苍穹,回荡鼓舞在每一名族人的心头。 二百八十八.0年等1人 “轰……” 柴堆高耸架起,如禾场谷垛一般,熊熊燃烧正旺,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驱散了祭坛上空的阴霾。阵阵酒香浓烈,四下弥漫笼罩,辛辣而醇厚,将男人胸中的万丈豪情彻底激发。 “遥远的先祖,尽享无上荣光,俾倪纵横四海……” “光大道统,重若寒铁枷锁,桎梏吾辈心头……” “不屈与傲气,与生俱来,随血脉奔腾流淌……” 举族祭祖之际,不分男女尊卑,浅声低吟古老的歌谣,状极虔诚愉悦。环绕篝火四周,众人载歌载舞,刚柔并济,借以排遣烦忧之时,也一展心中的憧憬与希望。 “方才祭祀大典太过沉重,令人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眼下族人欢聚,尽可纵情欢愉。” “说的是,今夜一醉解千愁!” 自“通达商行”中换得的烈酒、吃食,悉数摆放火堆四周,任由族人享用。木架上,各式野味烤得焦黄流油,肉香四溢。蒙颜汉子自不用说,女子也极善饮,推杯换盏,十分粗犷奔放。 “向天立誓,此生情比金坚,至死不渝!” 族中青年男女彼此情愫暗生,趁此良机表白心迹,恭请先祖见证,引来了阵阵祝福与欢呼。 虎佑满夹杂在人群中,默默紧随隐沙左右,形影不离。平时彪悍无比的汉子,此刻竟是心事重重,只顾低头大碗饮酒,一言不发,不时偷偷瞟上几眼,似乎余愿已足,不时独自发笑。 机警无比的虎佑满不曾料到,如此隐晦的举动,早已全然落在他人眼中。 “嘿嘿……虎大哥一直喜欢隐姐姐!” 没丘压低了嗓门,一双细眼贼亮,偷偷望向对面。 “这还用说?瞎子都看得出来!” 铁墩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张嘴咬下一大块狍子肉。 “可惜,隐姐姐功夫好,心气高,一般的男人瞧不上眼。” 哑娃虽无法出声,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嘻嘻……余大叔倒挺般配,年纪大了点,看起来不显老。” 编排男女之间的隐私,小黑莲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嘿嘿……说的也是!” 几名孩童凑到一起,眉飞色舞,居然越聊越起劲。 “要是多生几个崽娃,跟在后面当跟班,那才好玩!” 说到得意之处,几名小小孩童发出腻歪的怪笑。 “嗬……在嘀咕什么?鬼鬼祟祟!” 无意听到片言只字,隐沙已心有所感,脸上佯装愠怒。 “咳咳……听长辈们说起,隐姐姐是族中第一美女,无人配得上。” 没丘硬着头皮,一本正经地答道,旁边传来吃吃的偷笑。 “人小鬼大,那么多吃食,还堵不上嘴!” 火光照耀下,隐沙脸颊绯红,一双眼眸忽闪晶亮。 “唉……童言无忌,句句属实!” 沉默寡言的虎佑满,脸色连变了数下,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哈哈哈……少年强,吾族兴!机变灵动,心怀甚慰!” 了骨久、知胄在各处穿行游走,此时并肩来到近前,正好转移了众人的话题。 “多谢族长、大祭司恩典!” “哈哈哈……大块吃肉,烈酒助兴,痛快!” “晚宴丰盛无比,应有尽有!” 隐沙、虎佑满连忙起身,带领众人行礼致谢。 “比不上余大叔的手艺,好吃又好看,隐姐姐可以作证!” 小黑莲正嚼着一块野兔肉,语气却一点不含糊。 “呵呵……在小黑莲的眼中,余大叔当然本领通天。” 闻听此言,了骨久、知胄非但没有一丝不快,居然还显得饶有兴趣。 “那是当然!” 小黑莲一脸敬仰之色,娇憨可掬,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小黑莲所言极是,全族上下谁敢不从!” 知胄的神色慈爱宠溺,摸了摸小黑莲的发辫,突然间,不禁心血来潮。 “相处日久,可曾知晓余大叔的名讳?” 小黑莲看了看众人,骄傲地扬了扬头。 “上余下跃,余大叔亲口说的!” 和几位孩童打趣,众人不时迸出阵阵欢笑,了骨久和颜悦色勉励了几句,又迈步走向别处。无意间,了骨久发现大祭司尚未跟上,回转头一看,当即大吃一惊。 “余跃…” “好生耳熟……” 两人相距不过丈远之地,知胄如遭雷击一般,呆呆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双眼发直,时而困惑,时而狂喜,口中低声自言自语。 猛然间,知胄瘦削的身躯抖个不停,恰似筛糠一般。 “大祭司,到底所为何事!” 了骨久抢前几步,低声问道,唯恐知胄突生变故,引发族人的猜忌恐慌。 “族长勿问,随知某前往!” 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留意,知胄一把攥住骨久的手掌,神情激动万分。眼见知胄神智清明,并无不妥之处,了骨久暗中松了口气,两人悄然朝向驻地深处,疾步离去。 …… “深夜冒昧打扰,实属情非得已,族长、大祭司在宗祠恭候余术士。” 昼夜于修士分别不大,眼下已过午夜时分,凡人早该进入梦乡,亥里简、虎佑满、隐沙居然联袂登门,相邀外人至族中禁地,余跃不由倍感狐疑。 沿途之上,空无一人,四周万籁俱寂。众人一路默然无语,来至一间平顶石屋前,亥里简三人站定肃立,拔出腰间猎刀,炯炯有神,左右守卫门外。 余跃独自迈步进入,宗祠内一片灯火通明,坐立不安的了骨久、知胄,匆匆迎了上来。 “事发突然,且关乎本族兴亡,若有唐突之处,uu看书 .ukanshu 还请余术士海涵!” 余跃刚刚坐定,了骨久神色急切异常,径直步入正题。 “敢问余术士的名讳,可是上余下跃?” 余跃点了点头,心中微感忐忑。 “难不成有外来修士到此打听?” “抑或余某行踪已露?” 余跃尚在沉思盘算,刹那间,两位老者猛然站起,浑身剧颤不止,神情悲喜交加,泪水噙满了眼眶。 “两位,这是……” 纵然余跃心思缜密,一时之间也不明所以,不过是报出自身名讳,两位老者为何如此失态? “此事说来话长,老朽自会为还余术士解说。” “今日一见,本族企盼了两千年之久!” 二百八十九.天巫后裔 “漫漫长夜,正值秉烛而坐,余某乐闻其详。” 得知并非有凶险迫近,余跃心下大定,脸色当即变得从容洒脱,微微一挑浓眉,淡淡含笑示意。 “本族以蒙颜之名自称,乃世代沿袭祖制。一日不振兴光大,重返生养故里,待耗尽寿元,坠入轮回之际,无颜面见先祖,唯有以白布遮羞!” 余跃不由暗自一震,脸上却是未动声色。 “果不其然,蒙颜一族大有来历!” 刹那间,余跃福灵心至,存留脑海的零星线索逐一汇聚,相互比较印证,终于,一个大致的脉络轮廓,慢慢显现出来。 “咦……” 正在这个当口,余跃忽尔惊觉,对面的了骨久神情有异,猛然间,略显浑浊的眼眸精光暴射,一字一顿,嗓音虽低,却苍劲遒韧,掩饰不住傲气冲天。 “本族血脉,传自天巫一族!” 这一次,真可谓语出惊人,余跃当即心头狂跳不止。 “呼……” 突如其来的惊吓,宗祠内的灯火仿佛承受不住,剧烈地摇曳晃动起来。 “嘶……天巫后裔?” 一直稳坐如渊渟的余跃,猛地双目圆睁,差点霍然站起。心中的种种疑团,顷刻间如汤沃雪,迎刃而解,大有拨云见日之感,异常酣畅淋漓! “哈哈哈……悠悠天地,报应不爽,玄奥之极!仅加诸余某一己之身,堪称匪夷所思!” 极度震惊之余,百般感慨狂涌心头,如澎湃急流,滔滔不绝,余跃忍不住放声朗笑。 “两位或许有所不知,天音前辈曾遗赠法理碑纹一块,被尊崇为仙道至宝。二十多年前,最后一次呈现于世,供五名筑基修士参悟研习。” 余跃突然纵情释怀,了骨久、知胄反倒一头雾水,惊疑不定。 “机缘巧合之下,余某有幸身居其一!” 提及“天音荒碑”一物,了骨久、知胄虽非仙道中人,但既然执掌“天巫一族”,此等族中要事秘闻,必定载于典籍之上,代代相传,又岂会一无所知? “先前倘若望文生义,胡思揣测,听闻这段陈年渊源,知某至少有七成把握断定,余术士到此看似偶然意外,实则命中定数使然!” “哈哈哈……破解禅机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两人身居族长、大祭司之位,举止素来老成持重,此时却仪态尽失,目瞪口呆,连声倒吸凉气,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枚鸡蛋,不过脸上的喜色更浓,相视开怀大笑。 “天音老祖飞离之际,算定本族盛极而衰,且为时极其漫长。遂施展无上神通,将族人血脉封印,秘密迁徙到此,以俗世之身隐居避祸,延续种族香火。” 天音大巫结婴之后,后裔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翻遍各大仙宗的典籍中,居然找不到一处记载。直到此刻,这段惊天的辛秘才从知胄口中道出。 “解开族人血脉封印之物,藏匿于部落深处的禁地,布设的守护仙法强大无匹。门户的两侧山崖上,老祖留有暗示谒语,若身无前世机缘,凡元婴之下,有去无回!” 说话之际,了骨久、知胄的神情极为严峻,余跃心中一凛,微微点了点头。 “这番告诫霸道无比,杀气森然,但绝非虚言恐吓!” 天音大巫昔日纵横大陆仙道,实力堪称强横可怖,自然有这个资格与底气。 “历代族人蛰居在此,始终无法参透玄机,终究耐不住回归心切,依仗血脉传承,挑选精英弟子强行破局。” “唉......屡败屡战,无人生还,导致本族一蹶不振,不堪回首!” 触及往事,血泪斑斑,两位老人的心绪久久无法自制,一股酸楚、悲凉的氛围悄然弥漫,笼罩着静谧的宗祠。 “咳咳......不知贵部何以认定,余某身负莫大机缘?” 余跃干咳了一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和沉闷。富贵险中求,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但凡大凶之地,必有异宝吉兆。任谁听到这则秘闻,难免怦然心动。 “余术士请移步,随老朽前往察看,即刻水落石出!” 了骨久、知胄微微对视一笑,整肃面容迈步前行,身后的亥里简等人则是远远相随。 …… 前往禁地的路径蜿蜒曲折,空旷荒凉,虫鸣鸟叫似乎都不曾听到,四下杂草丛生,中间唯有一条狭窄的踩踏印迹,应是族长、大祭司以前经过时所留。 “沙......沙......沙......” 一行人默不出声,走过大约十里左右的路程,拐过一座竖立的峭壁,眼前一下豁然开朗。 三十丈开外,黑沉沉的夜空里,两座笔直山崖耸立,山峰并不显得巍峨高大,一股无形的压迫却迎面扑来,似乎蕴藏着一个强大的生灵。 来到此处,了骨久、知胄刻意挺直了身躯,脚下放得极其轻缓,几乎一步一顿,慢慢靠近,生恐发出了惊扰之声。 想必早就得到了吩咐,相距余跃身后尚有十丈之地,亥里简等三人便驻足不前,收起了手中的兵刃。 “余术士请抬目观看,先祖的谒语纂刻在山崖之上。” 还未行至近前,uu看书 ww.ukans 余跃早已暗中查探,岂料,神识刚刚触及山崖,旋即被一股无形之力强硬推开,识海当即遭受巨震。 “嗡嗡......” 神识攻击乃杀器底牌,余跃一直引以为傲,放眼大陆仙道,从未发现同阶修士可与己匹敌,眼下吃了个闷亏,余跃顿生敬畏之心,再也不敢随意造次,老老实实走到山崖近前。 “咦......” 两片山崖看似平淡无奇,余跃却毫无轻视之意,聚集目力仔细查探,不大的工夫,便发现了诸多不同寻常之处。 “自上到下,刀削斧砍,如镜面一般光滑,绝非偶然天成,必定是天音大巫亲手雕凿!” “索阳地长年冰天雪地,整片山崖却无一丝水渍滞留,岂非咄咄怪事!” 身为金丹大能,黑夜视物如同白昼。但见每片山崖之上,刻有七个古篆大字,笔法狂放不羁,隐约饱含深意玄机,看上一眼便不自主地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二百九十.举族重托 “嘶......前辈道法,玄妙无方!” 足有半盏热茶的工夫,余跃方才霍然警醒,心底的窘迫尴尬前所未有,极度惊骇之余,亦是由衷折服。 “呼......” 暗自调息片刻,及至心神彻底稳固,余跃开始仔细参详。 “鱼沉暗渊直蛰伏。” 偈子的上首起句,颇具睿智长者风范,后人即将面临的艰难际遇,似是早已在意料之中,因而言辞间宠辱不惊,大有勉励安抚之意。 “跃上夔门即化龙!” 陡然间,下首的话语却是画风急转,有如一座万仞绝峰突兀拔地而起,令人心胸为之一荡,壮怀豪迈。 “天音前辈之能,毋需累篇赘述,光是这份胸襟气度,便足为吾辈修者楷模!” 偈语仅有短短两行,粗略一看,“天音大巫”的本意应是借物咏志,鞭策血脉后裔之举。不曾想,和余跃当下的境遇更为契合贴切,恰似量身定做一般,耳提面命,谆谆教诲。 “世间万物,浮沉兴衰。天理循环,生生不息。” “悉数参悟通透,心中明台紧守,不坠青云之志!” 此时,余跃的心神全然深陷其中,若隐若现,如痴如醉。 “他日一旦契机来临,即刻破困而出!” 自抵达禁地门户的那一刻,了骨久、知胄便始终未发一言,任由余跃独自面对山崖,心生感悟也好,懵懂茫然也罢,似乎事不关己。 “机缘一事,首重参悟。擅自泄露天机,必招妄灾祸端!” 即便在宗祠内的一番相告,但凡涉及偈语之秘,两人也未透露过片言只字。 “老朽虽昏庸愚钝,但老祖偈语深意昭然若揭,解开本族血脉封印之人,舍此其谁!” 幡然领悟天音大巫的禅机,部落宗祠会晤之后,了骨久、知胄两人对余跃的观感,抑或做派姿态,相比往日已截然不同,堪称天壤之别。 余跃兀自神游物外,人己两忘。了骨久、知胄则在身后两侧肃然对立,眼睑微垂,状极恭谦,仿佛将上首两片山崖视作天音大巫的长生牌位。 “呜......呜......呜......” 当下已入早春时令,“索阳地”中依旧寒风料峭。一行三人立于黑魆魆的混沌中,如石刻雕像一般,长久一动不动,任凭似水光阴,无声无息地流逝。 “嘶……原来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有如璀璨流星划破夜幕,一丝灵机乍现。 “藏头诗!” “偈语玄机,全在乎此!” 顷刻间,无数念头自脑海中电闪而出,余跃当即呆若木鸡,气息陡然变得粗重急促,身躯开始剧烈颤抖。 “上下起首二字,岂非正值寓意一人名讳?” 前辈道法,玄奥至深至妙。因果轮回,终归避无可避。 “余某素来自诩饱读经书,斯文博学,不料鲁钝如斯!” 寒风中静立许久,余跃终于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眸灿若星辰,周身的气息转眼为之一变,天地间笼罩的萧索之意,似也被驱散一空。 “轰......” 了骨久、知胄陡然惊觉,不约而同抬起头来,三双精眸炯炯有神,交织荟聚于一处,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意如此,纵然千险,舍身前往,势在必行!” 促成余跃最终下此决断,尚藏有一层隐秘的因由,了骨久、知胄二人却是一无所知。 “原来如此,余某运道皆系于此!” 眼下虽无法以神识探察,但余跃的感知异常清晰强烈。就在偈语的字里行间,那股始终萦绕飘忽的神秘气息,真正的源头正隐匿其中! …… 堪堪将近辰时,天已蒙蒙放亮,大多的蒙颜族人尚处香甜梦乡,犹自沉浸在昨夜祭祀的欢快愉悦。 “呜......呜......呜......” 早春的清晨,薄凉袭人,山寨号角乍响,高亢悠远。 “嘶......火速召集全族!” “辨其来声方位,来自禁地!” “紧急传唤,事发突然!” 蒙颜族人终年与凶兽相搏,尽管从未经历战乱,但骁勇彪悍早已深入骨髓血脉。 “嗖......嗖......嗖......” 惊闻号角,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忙而不乱,自四方疾奔鱼贯而出,汇集禁地自行列队,整装待发。 谷口当中,一张精致的硕大香案摆放于此。了骨久、知胄装容异常隆重,双手垂放身侧,默然面向山崖躬立,竟是早已静候多时。 “咦......此事透着古怪!” “宗族重地,为何有外人现身?” 香案一侧,一名陌生成年男子负手站定,身着半新的灰色粗布裤褂,却如浩瀚深海,看似风平浪静,波澜不兴,内蕴的伟力与气势,实则磅礴无边。 “这是......” “难不成......” 大半蒙颜族人并不相识余跃,眼见场景如此郑重其事,族中老者当即心头狂跳,浑浊木然的眼眸中,顷刻迸射出久违的激动喜悦之色。 “嗒......嗒......嗒......” 数百双目光注视下,知胄缓步上前,点燃铜炉中的三支檀香。了骨久神情庄严无比,仰首望天,朝向虚空平伸双臂,作姿古老怪异,闭目虔诚祭告。 “先祖慧言指引,身负机缘之人位临,孑然之身,慨然赴约。唯愿一举破解封印,传无上道法,光大天巫威名,归返梦萦故里……” 闻听了骨久之言,天巫族人当即悲喜交加。有的以手捂嘴,唯恐抑制不住尖叫欢呼;有的似是不堪惊喜,相互搀扶,嘴角笑意四溢;一群青壮年的铮铮铁汉,双拳颤抖,脸上泪如泉涌。 “轰......”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顷刻间,心底几近熄灭的火种熊熊燃烧。可惜身处禁地,乍遇狂喜,不甘恣意嘶喊怒吼,尽情宣泄。众人目光火热,uu看书 ww.uukansu 齐刷刷望向余跃,无声奉上心底的感激崇敬之意。 “有请余术士!” 仪式简短古朴,了骨久、知胄整肃仪容,将余跃恭请至香案正中,随后双手低垂,齐身并排,一路亦步亦趋,低头躬腰,后退至十丈开外,直至族人队列的前端,方才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来。 “呜......呜......呜......” 晨曦之中,号角齐鸣,响彻旷野,正好九声之数!一如既往的深沉、苍凉,又平添了无限的期盼祈福,更有一去不复还的少许悲壮,出征之人听闻,周身上下的热血不由激荡澎湃。 “余术士再造之恩,天巫一族,永世铭记!” 了骨久双眼直视余跃,口中忽尔高声清喝。 “噗通......噗通......” 天巫族人尽数跪伏在地,齐声开始吟唱。 二百九十一.生离死别 金丹修士的心志久经磨砺,坚如磐石,当下余跃身处离别之境,背负天巫一族的千年期盼,也禁不住耸然动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好默默承受了众人的大礼叩谢。 “一人、一族,运道气数,自此唇齿相依!” 彼此心中所想虽不尽相同,然百味之杂陈,百感之交集,却是不逞多让。众人正值思绪澎湃,心如潮涌,哪怕以余跃耳目之聪锐,也未曾留意到,身后的禁地门户悄然突生异变。 “呼......” 常年充斥谷中的浓稠雾霭,诡异地上下翻腾,蠢蠢欲动,一旦堪堪奔涌至谷口,便似遭遇一层无形桎楛束缚,未能逾越分毫。 “嗡......” 历经漫长岁月磨砺,山崖偈语的字迹几无任何损伤,已属不可思议,此时居然自行凸显,渐趋丰满,一层光华莹润无形,隐隐在其间流转,恰似君临天下,万千子民拥戴欢呼,膜拜恭迎。 遥远正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自厚重云端的背后,一缕绯红朝阳蓦地穿透而出,顷刻工夫,蔓延到整片辽阔的天际。 “解封玄机乃后世妄测,毫厘之差,生死立判!” 临行之前,余跃心中全无把握,难免惴惴不安。 “蒙颜弟子数番涉险,绝非莽撞之辈,仅凭一时血气刚勇,贸然闯入禁地,必定和余某当下一般,自认气运加身,正合偈语所示之人。” 余跃眼神异常复杂,缓缓扫视着跪伏的天巫一族。 “余某唯一倚仗之处,禁地所蕴气息与荒碑同源!” 面前的垂暮老者,皆已皓首银发;壮年猎手,身形雄健;一心持家的妇人,貌相贤淑质朴;夹杂着一群懵懂少年,满脸尽是天真稚气。数个身影,曾朝夕相处,更多的则是素未谋面。 “嘿嘿......也罢,此行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满眼的背影清贫朴实,散发的热切之意,感人肺腑,余跃不觉深深为之触动。 “唉……时辰已至,但愿天遂人意!” 长吸一口气,余跃心中默念,转身朝向谷口缓步迈进。 “余大叔不要去,会没命的!” 一声嚎叫气急败坏,猛然在身后乍响。铁墩连滚带爬冲出人群,一把死死拖住余跃的大腿,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接二连三,几个稚嫩的身影相继扑了过来。 “嘤......嘤......嘤......” 小黑莲一头扎进余跃怀中,哭成泪人一般,紧紧拽住余跃的双臂;没丘不停擦拭通红的双眼,低声抽泣;哑娃神情焦急,颈脖间的青筋根根暴起,双手左右乱摆,当面拦住去路。 自儿时记事之日起,“天巫一族”的孩童俱被郑重告知,其身负一个惊天隐密。此举实属防患未然,即便他日遭遇灭顶之灾,种族也不至断了血脉传承。 “代代祖训相传,唤醒血脉艰难凶险无比!” “入谷之前,历代天才弟子无不信誓旦旦,豪气干云。” “以往鲜活的面容,如今仅能留存脑海!” 记起族中长辈的训示,几名孩童死死拖住余跃,哭成了一团。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吾之先祖,全力护佑!” 数百天巫族人触景生情,不禁悲从中来。齐声吟唱被迫一度中断,取而代之压抑的痛哭、滚落的热泪,部落重地前的氛围本就异常肃穆,此刻更是笼罩一片凄风苦雨。 “唉......俱是沦落天涯,相怜相依!” 场面变得混乱不堪,了骨久见状,仅是仰天喟叹了一声,却并未出言阻止。余跃此行前往破除封印,与己休戚相关,早已被视作和族人无异。 “其情可勉,但天命难违,不可耽误时辰!” 知胄心中同样沉重无比,眼见了骨久不忍打断众人的惜别,唯恐几名孩童误事,只得扭头低声喝道。 “嗖......嗖......嗖......” 三道身影应声窜起,如山豹一般敏捷轻快。隐沙一手抄起小黑莲,用力抱将起来;虎佑满好说歹说,掰开了没丘的双手;亥里简则是一边一个,搂住铁墩、哑娃的肩膀,紧靠着宽厚的胸膛。 “呵呵......女娃一哭,可就不好看了。” 余跃缓缓蹲下来,状若轻松,替小黑莲揩去脸上的泪痕。 “余大叔被仇家所害,万幸才捡回一条命,实则生不如死,若不是流落天巫部落,恐怕难活到如今。” 看着几张稚嫩的脸庞,一股浓厚的暖意自余跃眼眸透出。 “余大叔何尝不知,踏足禁地,九死一生!” 余跃罹难到此的内情,一时半刻不便细述,铁墩等人年岁虽幼,但也明白事理,心中知晓已是生死离别,当下强忍哽咽,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眼下天巫一族和余大叔的处境,已是退无可退,若不冒死一搏,终日坐吃等死,与庸碌废人无异!” 暗中长吁了一口气,余跃缓缓站起身来,神情坚定毅然。不知何时,谷中雾霭、山崖谒语的异象已悄然消散,一动一静,神不知鬼不觉。 “崽娃们,跪下!为恩公齐壮行色!” 陡然间,悲戚的人群中,了骨久的清声朗喝在半空乍响。亥里简等人闻听,连忙搂着怀里的孩童,再次一同跪伏施礼。 “族长、大祭司,倘若此行有负所托,未能取回天巫遗宝,来年今日,还望在坟头石碑前,稍事祭上几杯薄酒,uu看书 ww.uukans.cm 以慰余某泉下有知!” 眼前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最后一次,余跃的目光缓缓扫视而过,此时心中所想无人得知,但余跃脸上的神色从容淡然,似乎仅是一次短暂的告别。 “沙......沙......沙......” 话音刚落,灰色的人影霍然转身,大踏步迈向谷口,渐行渐近。 “咚......咚......咚......” 了骨久、知胄的身躯顿时剧颤抖动不止,随即,须发花白的额头重重磕拜叩谢,一连串滚烫浑浊的老泪,纵情洒落在坚硬的山石地面。 “尔等切记,定要供奉上好的烈酒,哈哈哈……” 长笑声中,余跃的身形终于跨入山谷,顷刻间,漫天浓雾急涌而至,将其悉数吞没其中。 身后的悲苦欢喜,与己不再有任何牵连,已归属另一方天地。 二百九十二.玄机重重 甫一进入谷口,转瞬间,余跃便失去了方位、路径! “嘶......” 放出一缕神识如泥牛入海,半天未见任何回应,仿佛被凭空吞噬了一般,识海中却感知不到一丝异样,余跃转而运足目力,仅能看清近前不到一丈方圆。 环顾四周,俱是灰蒙蒙一片混沌,无论前方的去路,抑或身后的归途,两者已然全无。场景如此奇幻诡异,恍若身处虚无缥缈的半空云端,脚底触及凸起不平的山石,余跃方能大致断定,尚踏足于实地之上。 “此行之古怪、艰难,远超余某预估!” 余跃不禁大惊失色,小心翼翼稍加试探,便停下了脚步。 “确属破解封印之人,睿智如天音老祖,理当留有指引暗记。倘若余某一厢情愿,导致陨落在此,毋需怨天尤人。” 数十载仙道风雨,余跃历经无数奇谈怪事,见闻眼界可谓广博繁杂,但从未陷入眼下的难堪境地,一己生死荣辱系于他人,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心底的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仙途漫漫,终有了结之时!” 片刻的震惊慌乱过后,余跃逐渐平复心神。独自探察既属徒劳之举,索性收敛神识,眼眸微闭,负手停驻原地,静候运道天机的最终决断。 “为今之计,既来之,则安之。” “束手无策之际,一动不如一静!” 一盏热茶的工夫,往日不过弹指一挥,转瞬而至。但眼下身处禁地山谷中,四下除去一成不变的雾霭,竟再无其他一物,余跃倾尽耳力,也听闻不到任何声响。 “太极始分歧,子午冰火意......” 四下一片诡异的死寂,或许尚藏有莫大危机,却令人无从着手防范,余跃始终紧绷心神,忐忑、煎熬交织,痛楚难当,可谓度日如年。情急之下,默运《大乘神诀》,压制悸动翻腾的气血。 “水流神不惊,云在意俱迟......” 陷于陌生凶险地界,贸然修习神识法诀,实乃修者大忌。余跃亦是出于无奈,权且设法渡过眼前难关,方能再做打算。 “一念不赘物,坎离上天梯......” 《大乘神诀》玄奥无比,来历神秘,往常施用可谓无往不利,此刻却是收效甚微,余跃的神情愈发严峻凝重,脸色已然微微发白。 “嗡......” 不知不觉间,余跃正值恍惚迷茫,识海中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波动,出自谷中某一隐秘角落,一个微弱的嗓音仿佛来自远古,不停地呼唤起来,时而断断续续。 “呼......余某命不该绝!” 余跃猛然睁开双眼,欣喜若狂,抬手擦拭额头的冷汗。尽管依旧目不视物,突现的异动尚不算清晰,甚至显得隐约模糊,但余跃以神识内视天庭,感知已然明白无误。 “离火位5步......” “转而震雷位3步......” “再折向乾天位......” 暗处的指引千呼万唤而来,十有八九出自天巫遗宝,更昭示生还之望。余跃饱受困苦多时,早已迫不及待,神识小心甄别,适时变换方位,在一片满目混沌中摸索,踯躅前行。 “沙......沙......沙......” 谷中不见日月星辰,亦无一丝光亮,更不知时光流转,几经周折,识海中的异样渐趋明朗,余跃已可确认大致方位,心头不由大喜,行进的脚步陡然加快。 “隐谷无名,自成天地。留存千载,奇哉妙矣!” 眼看成功在即,余跃怦然而动,身形愈发轻快起来。 “此处已至出口?” 余跃一脚迈出,紧裹四周的灰色雾霭,自行从两侧急速退去,恰似深海潮汐一般,顷刻聚集身后,形同一床硕大的棉絮,一眼望不到边际。 “世间的路程,任其漫长遥远,脚不停歇,终归会有尽头!” 眼前的景致清晰、自然而真实,余跃心头的憋闷之感,轰然消散。宛如溺水之际,一通拼死挣扎,蓦地攀住了岸沿,周身上下通畅惬意。 “嘶......好一处险地!” 待到注目观看,余跃不由眼皮直跳,呆呆愣在当场,再往前跨出一步,便会坠落陡峭山崖! 山势绵延不绝,至此陡然急沉降落,形成一处向内凹陷的环形深渊,上阔下窄,最底端深约百丈,周遭覆盖近十里方圆,极其恢弘广大。 “天巫遗宝!” 余跃极目远眺,就在谷底正中,一张黑色案几孤零零摆放, 其上有两只盒状物件,方方规整,影影绰绰。 “砰......砰......砰......” 胸膛内,心头猛跳不止,清晰可闻。其一必为传承秘法,用以重启天巫血脉;其二乃无主异宝,馈赠有缘之人。 “等等!” 迈动右脚,余跃正待凌空虚渡,心底警兆突生。 “擅闯者,死无葬身之地!” 天音大巫的训诫,由后人了骨久亲述,此刻言犹在耳。 “山谷灰雾,想必是第一道关口。” 缺失神秘指引,“天巫一族”选派的历代弟子被迷阵囚困,心神崩溃之下,要么自行了断,要么爆体而亡,结局惨不忍睹。 “百密一疏,为防漏网之鱼,重宝咫尺,定有仙法守护!” 此处地势并非险峻,俗世武者亦可勉力攀援,暗中或藏有玄机。余跃思忖了片刻,放出一缕神识,朝向深谷探察而下。 “不好!” 猛然间,uu看书 ww.uash 四周杀机大盛!余跃的识海中如遭钢针猛扎,剧痛难当,外放的神识瞬间被绞杀殆尽,一股毁灭的气息直扑面门而至。 “痛煞余某!” 余跃发出一声闷哼,魂飞魄散。为求自保,决然斩断了外放神识,身形正欲疾退,岂料,却被身后的灰雾牢牢抵住,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吾命休矣!” 望着前方的虚空,余跃惊恐万状。 “嗡......” 十数条墨丝毫光闪亮,游离不定,细如牛毛,长不足一尺,早已牢牢锁定了余跃的气机,杀气冲天,只须再稍稍向前一击,便可轻易收割性命。 “吧嗒......吧嗒......” 冷汗顺着脊背滚滚而下,余跃衣衫瞬间透湿,如此强横的神通道法,余跃显得脆弱渺小,唯有坐以待毙,任其宰割。 二百九十三.虚空裂缝 后背紧紧抵住灰雾絮云,余跃将修士气息悉数拼命收敛,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恰似一尊泥塑木雕一般,唯恐不小心弄出一丝动静声响,诱发眼前黑丝的杀意。 “凶残,霸道,诡异之至!” “神通一旦发动,金丹之境不堪一击!” 来自半空的无形威压重逾万钧,令人压抑窒息无比,余跃早早放弃了抵御之心,听天由命,无数光怪陆离的念头却在脑海中不住闪现。 “窃以为道法精深,岂知天外尚有天!” 十多条黑丝虽气焰滔天,似乎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束缚,始终未曾掩杀过来,仅在余跃近前四下游弋,隐含训诫扬威之意。 “嗡......”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黑丝终于缓缓散开,转瞬间,消弭在虚空中。极度惶恐无助之下,余跃原本坚韧的心神竟几近崩溃,身躯僵直笨拙,如同雨淋水浇一般,兀自筛糠似抖动,四肢俱感酸麻无力。 “呼......总算险险过关!” 余跃劫后余生,顿时如蒙大赦,“扑通”一下瘫坐在地,抬起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大口喘着粗气。及至心神初定,气力稍有恢复,余跃竭力搜寻过往典籍,查找神秘黑丝的来历。 “虚空裂缝!” “居然是此等逆天之物!” 足足过了半晌,一个生僻晦涩的字眼自牙缝中艰难吐出,余跃看向不远处的虚空,脸上惊魂未定。 “虚空裂缝出没之地,多在不同界面交接的边缘,抑或元婴老祖勉力可至的天际深处......” “元婴之上,若能窥破空间法则至理,或可一展神通!” 据典籍所载,“虚空裂缝”闪现之际迅疾无比,悄无声息,且来去飘忽不定,无视任何法宝防御。一旦被其击中,修士的肉身连同神识、魂魄一并被绞杀,无法遁入轮回,堪称霸道无边。 纵观此地防护至强横,余跃已可大致推断,应是“天音大巫”结婴之后所为。难怪尚在身负金丹修为之时,“天音大巫”便以一己之力,横扫大陆仙道,赫赫威名一直流传至今。 “唉......如不能尽入掌中,亦是镜花水月一场!” 眼见异宝在前,余跃却徒自望洋兴叹,呆坐在深渊之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欲速则不达。” 余跃虽不免懊恼焦躁,还不至失了方寸,当即闭目就地打坐,直至《归元经》功行三个大周天,心境清明如水,气海内法力充盈,这才缓缓睁开眼眸。 “既是留待有缘之人,必存破解之法!” 心中大为不甘,余跃独自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对策。 “嘿嘿......无巧不巧,余某生平的两次莫大奇遇,俱为天音前辈所赐,若欲破除眼下困局,理应由此着手。” 早年余跃蒙荒碑垂青,淬体炼神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历历呈现眼前。 “推而广之,种种迹象表明,天巫族人血脉与普通修道功法迥异,应是炼体一宗的路数......” “凭肉身之力,探取天巫遗宝,似是唯一可行之道!” 抽茧剥丝之下,自一堆纷乱繁杂的线索中,余跃渐渐理出了一条脉络头绪,猛然间,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自心底涌现,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嘿嘿......虚空裂缝防不胜防,在于难以感知,余某恰好是一个例外!” 自修为晋升筑基中期,余跃觉醒了“天妒之根”空间属性,“岨崃山脉”一役,正是倚仗这一神通,余跃揪出引发兽潮的“驭兽门”修士,施展雷霆一击,一举将其搏杀。 “世间所谓的机缘巧合,寻其往来因果,皆有出处!” 细数“天音大巫”留存禁地内外的布设,与余跃的天赋资质竟是如此契合,恰似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对错与否,除去舍身一试,别无他法!” 笃定已悟透其中深意,余跃的脸上神情剧变,眉飞色舞。当下势成骑虎,唯有冒死一搏,不过历经先前的一番险境,余跃不敢有丝毫大意,将法力、神识尽数收敛,顺着深谷边缘,开始缓缓攀援而下。 “噗嗤......” 余跃双手屈指成爪,顺势插入山石,只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脊背、脚跟紧贴身后峭壁,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只硕大的壁虎,灵巧无比地向下游走。 “三尺...” “一丈...” “两丈...” 随着身躯不断缓慢下沉,余跃心神紧绷,眼眸时刻查看四周虚空的异动。 “咦......果真如此!” 一路之上,余跃手脚并用,并未引发“虚空裂缝”显现,心头狂喜。为稳妥起见,依旧维持原样,足足耗费一炷香的工夫,方才安然抵达谷底。 前方相距不足五里,一张黑色案几遥遥在望。 “行百里者,常半九十。身处险地,谨慎为先!” 攀爬这样一座峭壁,于气力消耗虽少,余跃依旧按部就班,闭门打坐调息,直至心神彻底回复常态,开始缓步迈向谷底正中,除了自身的细微呼息,四周听闻不到任何声响。 “神通来袭!” 刚刚走出不过数丈,余跃陡然惊觉虚空异动,就在右侧前方二十丈左右。 “铁板桥!” 来不及细想,余跃双足钉牢地面,上身向后急仰,如风折杨柳。 “呜......” 就在余跃面门上方寸许,差之毫厘,一道黑丝疾速掠过。 “嘶......好恐怖的威能!” 近在咫尺之间,uu看书 ww.uuas 余跃感知异常真切,甚至能嗅到陨落的冰冷。事已至此,余跃已无任何的退路,只得硬着头皮,一路如履薄冰,朝向谷底正中战战兢兢前行。 “咻......” 不出所料,“虚空裂缝”越发突兀频繁起来。一道黑丝激射下盘,一旦被其及身,齐膝将被生生斩断。 “推金山、倒玉柱!” 身躯猛然向后,挺直倒摔,后背、双肘、脚跟三处着地,堪堪避开。 “铁索横江,一字马!” 左侧黑丝由下至上横扫,突袭方位诡异,令人毫无喘息之机,余跃双腿猛然下劈,急扭腰跨,身躯堪堪侧伏倒地,后背传来一阵森冷的气息。 “金鸡独立,醉酒提壶力千钧。” 眨眼间,又一道黑丝斜劈而至,余跃单足着地,身躯硬生生定在了半空。 二百九十四.1缕残存意念 “尾椎大穴受袭!” 余跃身躯轰然前扑,如一截枯木倒地,轻巧迅捷,仅以掌心、脚尖支撑。 “轰......” 一股劲风刚猛无匹,自虚空中袭过,重逾万钧,大有力劈山岳之势。 “咻......” 脚下急转,双足不丁不八。下一刻,相距鼻端不足半尺,一道黑丝当头斩落,余跃顿感面门一阵惊寒战栗,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当即扑簌淌下。 “嘶......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一段路程不足五里之地,沿途杀机遍布,凶险万分,余跃前行极其缓慢艰难。 “嗖嗖......” 眼看黑色案几近在眼前,右前、左后两处陡生异动,“虚空裂缝”同时夹击而来,一道直袭咽喉要害,一道齐根斩向大腿。 “不好!” “游龙御风!” 此次突袭诡异刁钻,余跃被逼无奈,一咬牙,脚尖一点地面山石,凝神提气,精壮的身躯如同一张薄纸,顷刻平躺漂浮于半空之中。 “呜呜……” 前心、后背寒风乍起,两道锋锐的黑丝疾速交错而过。 “呼哧......呼哧......” 余跃重新落足地面,胸膛上下剧烈起伏,心头狂跳不止。身上的粗布衣衫已化成片片褴褛,发丝多处被扯断,长短不一,模样狼狈不堪。 “气力、神智几近枯竭,若再遇突袭,余某万难抵挡!” 面对神秘莫测的“虚空裂缝”,余跃根本不敢闪展腾挪,唯恐跳跃之际触发未知杀机,仅在方寸卧牛之地,将俗世武学的发挥到极致,以期死里求生。 …… 灿星疾逝,繁华易冷,自天音绝唱之后,东域“聆音城”彻底褪去了昔日的无上荣光。 二十载光阴流转,于金丹修士而言,区区数次闭关打坐而已,放眼俗世凡尘,则是整整一代人丁的轮回罔替。 “遥想当年,悟道圣山脚下,万千筑基齐聚,群英逐鹿,终至五子登科,盛况何其空前?恍惚间,已成昨日黄花,湮没在无尽的岁月长河。” 昔日辉煌无限,唯年岁渐长之人方才留存脑海,伴随寿元老去,偶尔记起回味,宽慰心怀,与稚嫩晚辈论及之时,亦是一分可供炫耀的谈资。 “聆音城无修士往来,如美人铅华洗尽,立显平庸寻常。” 神通术法固然炫目玄幻,令人心驰神往,终归仅属仙师所有,恍如过眼云烟。凡夫俗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流于平庸乏味,但贵在真切踏实,足以安身立命。 这一日,“聆音城”中艳阳高照,一派大好明媚春光。 临街旺铺早早卸下门板,屋里屋外洒水扫净,纤尘不染。售卖的货物一一码放在柜台之上,商铺伙计衣着整洁,精气旺盛,静等主顾盈门。 “开张大吉,早起优惠!” “货比三家,质优耐用!” 天边刚蒙蒙放亮,街边摆摊设点的货架纷纷推了出来,各自占据一方有利地盘,卖力吆喝兜售,招揽过往行人,笑容可掬地与买主讨价还价。 “咕咚......咕咚......” 小贩货郎四方游走,肩上一副轻巧挑担,走街串巷讨要生活。手中的拨浪鼓上下左右摇打,娴熟动听,因其所售货物低廉实用,颇受寻常百姓的青睐。 眼看将近正午时分,酒楼逐渐兴旺热闹,饭菜酒香四溢,各式各样的食客进进出出。年轻小厮立于门前,殷勤地招呼客人,店中小二嗓音洪亮,迎宾传菜之声远远传开。 临街的几家铁匠铺,呈现的则是另外一副光景。 “俗世七十二行,苦者有三,打铁、撑船、磨豆腐!” 看似只须身具蛮力,吃苦耐劳,打铁实则大有讲究,早日出师着实不易。 “呼哧......呼哧......” 风箱拉得猎猎作响,炉膛内的火苗呼啸蹿跳。待一块铁坯烧得通红,再移至大铁墩之上,师尊位于上手,右手握小锤,左手持铁钳,学徒则立于下手,司职轮动大锤。 锻打之时,不断翻转生料,冰冷坚硬的顽铁随意变化形状,诸如方、圆、长、扁、尖等,最终锻造成犁、耙、锄、镐、镰等各式农具。 刀、铲、剪等日常所需,还有门环、泡钉、门插等物件,甚至枪、剑、戟、矢等兵刃,亦是时常得见。 几条大汉体格雄壮,双手缠着几层棉布,外套一条牛皮围裙,俱已斑驳肮脏。人人精赤上身,汗如雨下,一色的古铜肌肤,鼓涨的腱子肉来回游走,轮流锤打,功架十足,颇为默契熟练。 “叮叮......当当......” 铁匠铺中的捶打之声清脆响亮,远远向四下传开,平凡安逸的生活平添一分独特的韵味活力。 ...... “聆音城”依旧矗立,“悟道”之名未改,但神邸一般的存在早已今非昔比,满目一片荒芜,平日罕有人至,显得阴冷孤寂,死气沉沉,相比城中别处的景致截然不同。 “谁言心薄凉,但恨色自衰。满腹经纶艺,奉与帝王家。” “枯木沉帆非本意,奈何追忆皆成空!” “旧年欢盛世,空巷万人觐。一朝湮灭去,百年尽沉沦。” 偶有文人雅士三五结伴,春日登高游玩至此,不免触景生情,一番诗文互和,出口成章,凭吊感怀,聊以抒发胸中的惆怅烦闷。 “几位仁兄字字珠玑,借景抒怀,小弟拍马难及!” “呵呵......哪里,哪里!信手涂鸦之作,难登大雅庙堂。” “他日科考宦海,uu看书 .uukashu.cm出人头地,一展平生所学!” “哈哈哈......同勉,同勉!” 莘莘学子指点江山,神采飞扬,相携尽兴而归,眼看几人信步行至山脚,渐渐远离之际,峰顶废墟一般的石砾堆中,居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噗嗤......” 一缕淡淡青烟袅袅升起,凝实清晰,经久不散,兀自缓缓飘向无尽的虚空,终至消弭不见。 “唉......” 空旷寂寥的山峦之间,无端响起一声叹息,嗓音沧桑久远,却满含释怀之意,似乎历经漫长的等待,终于得偿所愿,心中了无牵挂。 “荒碑早已灰飞烟灭,难不成尚有一丝意志残留!” 细加听声辨位,异动的来源正是荒碑所在之处,即便仙道修士闻听之下,必定也会满心惊悚。 二百九十五.天音遗宝 两只锦盒触手可及,外形几乎毫无分别。 “事已至此,不急于一时半刻!” 余跃静立案几之前,恰似老僧入定一般,并不忙于上前拾取宝物。暗中调匀气息,以备不时之需,耳目之力全开,留意四下的风吹草动。 足足过去半柱香之久,终于再无任何异动凸现。 “生死游走,命悬一线,恍然若梦,细思极恐!” 历经重重劫难,眼看大功告成,余跃正欲张口仰天长啸,以宣泄心头的狂喜,猛然间惊觉,此际身处天巫禁地,唯恐节外生枝,急忙硬生生忍住,转而凝气屏神,仔细端详宝物。 左首锦盒之上,封印符篆的纹路晦涩繁复,极为罕见,观之顿生头晕目眩之感。余跃身负金丹修为,阵法禁制造诣非浅,但翻遍脑海中的记忆,竟然找寻不到出处。 “天巫遗珠!” 除去四个古朴大字,便再无任何片言只语。 “破解血脉封印秘法,定在其中,然天音大巫所留,绝非仅止于此!” 余跃见猎心喜,不禁闪过一丝贪念,但随即果断放弃。宝物封印如此玄奥,且属遗赠后裔之物,势必身负传承血脉,方能予以开启。前辈神通无上,命数天定,万不可擅自逾越。 “随遇而安,识大体,懂进退,方不违修者本心!” 余跃心底恋恋不舍,将其收入储物戒中,伸手取过右首的锦盒。 “机缘自存!” 同样四字赠语,言简意赅。余跃当下心无顾忌,轻轻揭开封印观瞧,里面盛装之物寥寥数件,一目了然。 “一黑一白两枚玉简,当属功法秘笈。” “一方玉盒晶莹润白,想必是稀世灵药。” “一枚灰色小瓶做工精致,辨认不出是何材质所制。” 重宝在前,余跃稍加思索,率先取出白色玉简。 “天巫一族困居日久,终得破茧而出,悲耶,喜耶?” 开篇寥寥数语,无尽的感慨、叹息扑面而至,如潮涌澎湃,令人心旌神摇。 “本座修真数十载,平生感悟繁杂浩瀚,匆匆飞离之际,大半已留存石碑之中。” 荒碑至宝,仙道修士无不为之痴迷癫狂,但于“天音大巫”而言,居然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把戏,境界间的巨大鸿沟差异,由此可见一斑。 “嘿嘿......些许零散大道法则,本座若是作为救赎谢礼,难免落下倚老欺小的恶名!” 及至看到此处,余跃兀自汗颜不已,心底的观感无以言表。 “世间道法万千,虽源自天地法则,无不归属修者窥探揣测。依本座之见,远不如炼身为器,如臂使指,一力可破天下神通!” 天音大巫天纵之才,见解之高深,气魄之宏大,可谓返璞归真,直指修道本源。 “本族淬体别具一格,与妖兽本命神通异曲同工。仙道体修一脉由表及里,实属本末倒置,终究难以入流,不但难窥炼体真谛,晋阶必定艰难凶险无比。” 猛然间,余跃双目圆睁,怦然心跳,差一点击节高呼。直至今时今日,“炼体宗”人丁不旺的症结所在,方才真相大白,这则秘闻若是公之于众,不知会掀起多大的巨震波澜。 “天巫秘法,唯以血脉之力开启!” 不啻当头一记闷棍,刹那间,余跃滚烫的心间一片冰凉,押上了仙道运程,甚至身家性命,不惜九死一生,换来的却是一纸富贵,大梦一场。 余跃当即心灰意冷,神智恍惚间,目光变得呆板沮丧。 “哈哈哈......凡事皆在人为,并非毫无变通之法!” 天音大巫似有隔世洞察之能,玉简留言突又峰回路转。 “九首黑岐大蛇,乃本族守护图腾。破印之人非吾族类,故赠与一滴神兽精血,可收偷天换日之效,其后另有无方妙用,留待自行领悟......” 短短一段赠言,余跃数度大喜大悲,心神几近失守,仔细阅览一番后,急忙取过黑色玉简,神识径直探入。 “巫血腾沸,真灵九转!” 八个黑篆大字迎面扑来,携裹着一股浓重的蛮荒气息。 “轰......” 余跃正待察看领悟,不曾想,玉简中的字体轰然自行碎裂,化作无数的晶亮光点,鱼贯窜入识海,顷刻间,一段古奥玄妙的文字已然铭刻紫府之内。 “咔嚓......” 随着一声轻响,黑色玉简突然爆裂,转眼化成一滩齑粉。余跃顾不上其他,连忙盘膝打坐,直至法诀奥义完全烂熟于心,至于参详透彻远非一日之功。 “和余跃往常所知,果然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虽未正式开始修习,早年间,余跃也曾涉足淬体之术,两者优劣高下一眼可辨。 “哈哈哈......” 意外获得炼体至宝,余跃不禁大喜过望,顺势打开灰色小瓶,微一向下倾倒,一滴妖兽精血悄然滑落掌心,色泽墨绿,饱满圆润,法力托护下滴溜溜转个不停。 “嘶……好生古怪!” 重逾万钧之力自掌心传来,余跃不由大吃一惊。依照玉简中所嘱,真灵宝物不宜外露过久,余跃当即撩起衣襟,露出精壮宽厚的胸膛,将珍稀无比的精血按入“膻中穴”。 “咦......” 余跃静候片刻,肉身并未感知到任何异样,神识内视经络血脉,依旧查寻不到一丝痕迹,“九首黑岐大蛇”的精血似乎就此凭空消融。 “前辈神通高深莫测,吾辈万难企及!” 余跃徒劳无功,只得悻悻放弃,好在一旦开启淬体,u看书.uukau 便可亲身体验其中的奥妙。 “嘿嘿......两件无上异宝入手,此行已然不虚!” 眼下仅剩最后一方玉盒,以“天音大巫”的气魄与做派,断然不是寻常灵药,余跃此际已收获满满,心底反而平静如水,随手揭开了封印符篆。 “这是......” 一株灵药外观怪异,静静躺在玉盒中,无论外形,抑或色泽,极似一只枯干的蛹蝶,兀自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令人闻之掩鼻不迭。 “噬忧枯蝶!” 高不过一尺五寸,根茎俱已干瘪。两片老叶枯黄薄透,衬护于顶端。一朵独花绽放枝头,却呈现一派衰败之像,色泽黝黑深沉,洒有零零星星的白色斑点。 “此物仅存于传闻,余某竟然亲眼得见!” 巨大的狂喜突如其来,余跃双手颤抖,失声惊呼起来。 二百九十六.巫血腾沸 余跃手握几样隐秘大杀器,神识攻击一直高居前列。 早在炼气之境,余跃独自深入“星落原”历练,机缘巧合之下,无意撞见一座修士洞府,乃“无量宗”核心弟子长孙泰遗留,从而获得上古秘籍《大乘神诀》。 “养神丹”炼制之法、温养壮大神识的法门,足足占据了半部法诀的篇幅,可见其功效之巨,地位之崇。炼制“养神丹”最为紧缺的一味主灵药,正是眼前的“噬忧枯蝶”! 修者所服丹药繁若星辰,可谓数不胜数,既有提升修为境界,亦有补充法力消耗。除此之外,宁心安神、祛除百毒、生肌肉骨等等,称得上包罗万象。 若论温养神识、洗涤心境,唯“养神丹”独自尊大! “修士魂魄,命之根本,一旦意外受损,全赖养神丹庇护滋养,谓之起死回生,亦不为过,功效逆天,举世无双!” 得知此等灵药存世,任谁都会念念不忘。面对宗门内多如牛毛的典籍,余跃耐着性子,暗中逐一查找,岂料,与之相关的论述、见闻,竟连一则也未曾发现。 其后数十载,随着修为提升,余跃游历四方,依旧毫无所获。 “纵观这片修真大陆,噬忧枯蝶实属顶级灵草,或许已然绝迹人间。” 多年遍寻无果,余跃只好将此事束之高阁。 “养神丹的真容,今生今世,怕是无缘一睹!” 无论炼体真诀,抑或神兽精血,两者任选其一,俱可堪称仙道至宝。余跃万万不曾料到,“天音大巫”馈赠手笔之大,远远超乎预估! “存世孤本独株,但愿能入尔等法眼!” 于白色玉简的末端,竟然尚有一句戏谑言辞,显然是“天音大巫”刻意为之。一日之内,三喜天降,余跃感激涕零之余,亦饱受前辈捉弄,简直哭笑不得。 “遥想当年,天巫威名何等显赫光耀!仙道修士听闻,无不心向往之,顶礼膜拜!” 余跃的脑海早已先入为主,“天音大巫”道法强横,名噪一时,理应睥睨纵横,令人仰视。谁曾想,性情所致,竟有如此谐趣的一面,和后人晚辈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嘿嘿......撰刻玉简之时,天音前辈已是元婴初成,身后诸事安排妥当,可谓福灵双至,畅快淋漓,故而才有如此促狭的举止。” 此地所有的物件,余跃最终都一一收存。黑色案几虽仅做摆放物品之用,且经神识仔细探察,并未发现暗藏其他玄机,余跃同样异常珍惜郑重。 “长者赐,不敢辞!” 余跃解开“天巫一族”的血脉封印,固然是一件无量功德。“天音大巫”的馈赠何尝不是逆天之物!饱饮甘泉,当思其源,就算于自身修炼毫无益处,亦可留做日后的一个念想。 “轰隆隆......” 余跃尚在百感交集之际,四周陡生一连串的巨响,空旷寂静的山谷又生异变。 “嗡嗡嗡......” 紧靠身后右侧的峭壁,一处普通的山石地面自行变换场景,化出一方二十亩方圆的池塘。 “沙......沙......沙......” 天巫遗宝俱有归属,暗处的“虚空裂缝”自然寿终正寝,灰飞烟灭,余跃从此大可自由行走,再不用如当初一般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这方池塘外观方正规整,存留着人为布设的斧凿痕迹。满满一池汁水显然是淬体药液,色泽斑斓妖异,闻之辛辣冲鼻,有过炼体阅历的余跃,周身上下顿感不寒而栗。 “但凡药浴所用之材,愈是珍稀罕见,药力必定霸道刚猛!” 白色玉简中陈述,此地的淬体药池共有八处之多,外罩隐匿隔绝阵法以护周全,避免药效流失,《巫血腾沸》一旦修炼至相应境界,自会适时显现。 真灵九转一一对应妖兽的肉身境界,《巫血腾沸》与妖兽本命天赋如出一辙,无怪乎,即便血脉沉睡日久,天巫族人的肉身强悍远非寻常武者可比。 “咦......照此推算,地下所藏药池似乎尚缺其一!” 猛然间,余跃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心底不由一动,任凭搜肠刮肚,却始终猜不透原由所在。 “嘿嘿......以异族之身,参习天巫功法,此等莫大机缘在前,自当只争朝夕!” 万事皆有轻重缓急,自身实力强弱方为修者之本。新得一部炼体秘笈,玄奥高深至极,余跃早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 “来日方长,诸多困惑留待徐徐图之,为时未晚。” 放眼环顾四周,诺大的一座深谷皆为光秃秃的山石,再无其他活物,连一株野草都无法在此存活。余跃索性褪去衣褂,赤条条纵跳入池,颈脖以下尽数淹没其中。 “啧啧啧......真乃咄咄奇事!” 余跃甫一入水,顿感一股药力磅礴浩大,即刻围拢包裹而来,且显得灵性异常,并未急于灌涌入体,反而缓缓游走在肌肤之上,恰似审视、勘验真伪。 察觉池塘内的古怪,余跃心下忐忑,不知如何应对,当即屏气凝神,uu看书 ww.uuknu 自顾感知经脉、内腑有何异样变动。岂知百密一疏,余跃浸没药液中的躯体,正在悄然生变,天翻地覆。 “天巫护佑,真灵附体!” 突兀之间,一幅蛇案花纹自余跃体内透出,极度诡异幽深,一眨眼的工夫,布满了坚逾精铁的肌肤。 浑身上下青中泛黑,粗如儿臂,相比隐匿于小黑莲体内的幼蛇,体量远要雄健粗硕。掌心、足底、双膝、丹田、前胸及后背正中,余跃的诸处大穴之上,九枚姿态各异的蛇首盘踞一方,一双蛇目狭长冷酷,隐有寒光四散,灵动却不失孤傲。 撇开其间的道法玄机之妙,单论图案的构思质地,宛如一副完美无暇的刺青,细腻精致,异常鲜活传神,纵然世间顶级的花楼工匠,亦是望洋兴叹,自愧不如。 “天音前辈之能,叹为观止!” 一滴“九首黑岐大蛇”的精血,便将异族气息彻底遮掩,从而消弭了修炼的鸿沟门槛,余跃不由心头大喜,可惜尚处懵懵懂懂之中,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二百九十七.浴火重生 余跃自凝结金丹之后,四处搜罗锤炼法门未果,炼体一途的进境被迫停滞,时长达二十载之久,心底的焦虑与无奈可想而知。 刚刚浸入药池之中,数以万计的毛孔饥渴难耐,早已中门大开。刹那间,如长鲸汲水一般,澎湃精纯的药力轰然贯入,飞快地渗进经脉,直达余跃周身上下的每一处。 奇异的天巫炼体宣告开启! “呼……” 阵阵燥热难耐,自体内深处急涌而上,余跃当即汗如雨下。 “沙……沙……沙” 余跃的肉身已至“剔脏铅血”初期,凝血如铅,致密无比,此刻恰有一双无形大手,四处搅动挤压,体内精血无风起浪,一路被推至汹涌向前,上下翻腾不休,经脉逐渐变得烫热。 “嘶......天巫功法,果然离奇古怪!和余某往常的认知,相差何止万千!” 淬体伊始,处处透着不同寻常。 “哗啦……哗啦……” 余跃放出神识,时刻内视探察,隐隐有声响不断传至识海,一如江湖河海的滔天急流,大浪淘沙,不知倦怠地冲刷堤岸。 “呼……呼……” 随着药力渐趋猛烈,淡淡的白烟自余跃体内冒起,慢慢透出经脉,顷刻间,剧烈的烧灼痛楚蔓延至周身上下。 “肾水、肝木、心火、脾土、肺金,人之内腑与天地五行一一暗合。” 阵阵白烟由内至外,弥漫入侵,伴随着无形之力的粗暴蹂躏,余跃各处的脏器纷纷离位,翻江倒海。 “哇......” “咳咳......” 剧烈的不适、痛楚蜂拥来袭,顷刻间,余跃的脸色煞白如纸,随之又变得铁青一片,身躯紧紧蜷缩成一团,张嘴大口喘息不止,接连干呕抽搐。 “经开天巫门,万毒皆自纳。血生腾沸气,百炼穿肠骨!” 人身筋骨共计二百零六块,归属颅、干、手足三部。体量较大者如胫骨、肱骨等;纤细小巧者,如指骨、趾骨等。若以外形而论,又可分为长、短、扁、异、含气等五类。 “血炎无形,如骨跗蛆,煅尽杂糟,存其菁华,则莹光玉润,坚逾金铁......” 仿佛无数灼烫的火星,细微如尘埃,在余跃全身的骸骨髓液中,“轰”的一声瞬间迸裂开来,无孔不入,将深藏其内的每一分杂质点燃,逐寸煅烧。 “天巫秘法,以血气化力,自经脉冲刷而出,转而淬炼腑脏,继之煅烧筋骨,与早年修习的炼体法诀果然本末颠倒,功效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余某倒是颇为期待!” 不大的工夫,余跃周身上下的肌肤变得赤红如血。 “噼里啪啦......” 周身筋骨不断发出异样的声响,隐约可闻,余跃四周的药液开始滚沸翻腾,浓浓的白雾蒸腾而上,溅起一片片铜钱大小的鱼目泡。 “啊......” 陡然间,山谷中惨嚎不断,凄厉无比,令人闻之惊悚不已。 早年余跃初修《舍身诀》,肉身饱受磨砺,同样苦不堪言,毕竟尚属循序渐进,层次分明。《巫血腾沸》一旦运转,却犹如蝗虫过界,淬体进程席卷而至,来势汹汹,纵是精铁浇铸的罗汉亦难以招架承受。 “痛煞余某!” 余跃的筋肉肌肤剧烈耸动,似乎演化成一座巨大的虫蚁巢穴,乍见血食新鲜美味,无数尖牙利嘴望风而动,凶性大发,急不可耐地噬咬、啃嚼起来。 “寸磔”酷刑,自古有之,其血腥残酷远超人身承受极致,世人无不闻风丧胆。余跃虽非首尝炼体之苦,金丹修士的心智亦是坚如磐石,但此刻所遭磨难相比“寸磔”之刑,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惨烈百倍。 “轰......” 药液色泽无比瘆人,整座池塘恰似开锅一般,被扑打得四下飞溅,白色水汽厚重绵实,浓稠弥漫,依稀可见一具人影血肉模糊,披头散发,发疯似地来回翻滚,拼命挣扎。 “吼......” 池塘上方浓雾笼罩,经久凝而不散,周遭的山石多处被生生洞穿,深达数寸,猩红点点,一片狼藉,哀嚎嘶吼响彻虚空,仿佛出自濒死的凶兽之口,时强时弱,时断时续。 长年以来,深山荒谷死一般沉寂,仅仅一日之间,彻底改头换面,堪比一座阎罗炼狱、阴司修罗场。 “呼哧......呼哧......” 随着淬体进程的持续,余跃的嗓音渐渐嘶哑,气息虚弱。 “哇......” 一阵浓烈的熏蒸中人欲吐,几近昏迷的身影强自惊醒过来。 “何来如此恶臭?” 余跃的面容乌黑青紫,宛如死囚一般,眼眶深深凹陷,双唇毫无血色,还残留着枯干的血渍。短短大半日的工夫,堂堂金丹修士居然已不成人形。 “嘶......体内尚存杂质如此之多!” 枯黄、漆黑、惨碧、赤红、幽蓝......阵阵浓烟色彩斑斓,同时破体透出,看似轻柔缥缈,却锋锐无比,余跃周身的肌肤再次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历经了几番残暴的淬炼,此等痛楚早已习以为常,余跃的神智也几近麻木。猛然间,胸腹内陡生恶心干呕,余跃急忙屏住呼息,老脸上一阵阵发烫,大感尴尬不已。 “余某勤习《舍身诀》,uu看书wwknshu.cm 后经荒碑中五行本源涤荡,肉身已处剔脏铅血之境,相比宗门出身的体修,未见得落于下风,心中一直还颇为自得。” 眼前的一幕龌龊不堪,无异于当头棒喝,余跃不由羞愧难当。 “无知者无畏!余某修道数十载,或有感悟心得,但于大道至理尚欠缺真正认知。” 稍事歇息片刻,余跃气力有所恢复,默运“清水诀”洗漱。 “哗啦啦......” 排出体外的杂质多如尘埃颗粒,肉眼可见,牢牢附着在肌肤之上,密密麻麻,触感粘稠滑腻,大者竟如绿豆一般,余跃猛地抖了个激灵,鸡皮疙瘩布满一身。 “《巫血腾沸》不过刚刚运行一个周天,淬体竟有如此奇效,难怪天音大前辈推崇备至!” 苦之尽头,甘之伊始。初战告捷,困扰多年的顽结轰然破碎,余跃欣喜若狂,尽管剩下的进程必定更为艰辛,心头反而充满了无限期待。 二百九十八.异变 余跃虚脱乏力,无力顾及修者仪态,仰面八叉倚靠池壁,大口大口地喘息不已。 “过犹不及,修道大忌。” 《巫血腾沸》固然神奇精妙,余跃肉身、心志的承载之力却是有其极致,如是忘乎所以,一味贪图修炼进度,难免在体内留下暗疾隐患,甚至酿成大祸。 “暴殄天物,更非明智之举!” 余跃久浸丹道之术,造诣见识不俗,但对池塘淬体灵材的出处仅能分辨一二,由此可见何等珍稀罕见。眼下余跃体内残存药液尚为可观,物应尽其用,岂能白白浪费? 虑及于此,余跃任凭肉身自行吸收药力,一面闭目养神。 “嘶......” 正值恍恍惚惚,半睡半醒之际,余跃的指尖无意触及一物,冰凉圆润,眼睑当即微微抽搐,心头无端一颤。 “若无仙子舍己一身,焉有余某今日!” 一股暴虐之气压抑日久,猛然自足底直冲头顶百汇。 “轰......” 顷刻间,呼息粗重急促,余跃猛然睁开双眸,似有怒火迸射。 “噼啪......噼啪......” 一双残破的铁拳紧握,青筋凸起,骨节间嘎嘎作响。念及旧恨血仇,余跃自感肉身已回复巅峰,咬牙切齿,正待运转功法。 “啊......” 气海、紫府两处俗称上下丹田,乃修士体内最为紧要之地,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曾想,此刻同时生变! “嗡......” 身躯不知被何物束缚,居然动弹不得,瞬间失去了掌控与知觉。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但见余跃两眼发直,猛然大叫一声,一下瘫倒在池壁之上,人事不省。 “素有乐极生悲一说,秘谷一行收获丰硕,难不成引发了天怒人怨?” ......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又是一年的腊月初八。 “啪......啪啪......啪......” 荒野苍茫无尽,铜铃声声清脆,长鞭甩动响亮,夹杂着健马高亢的嘶鸣,数十只铁蹄一齐踏雪而行,声势威武惊人。精壮的趟子手坐于车辕之上,意气风发,双臂高高扬起,马鞭在半空呼啸闪动,劲道十足。 “吁......驾......” 十八辆马车排成长长一列,浩浩荡荡,“通达商行”满载而归,在众多不舍目光的注视中,再一次离开天巫族人山寨,渐渐化作一连串的小黑点。 “外出半月有余,终于启程回家啰!” “嘿嘿......小崽子们如此猴急,想必是相好的在惦记!” “哈哈哈......哪比得上邢头快活,老婆孩子热炕头!” 商号的管事、伙计常年跋山涉水,游走四方,无时不归心似箭。一路的最大心愿便是安然返回故里,置办一桌好菜,烫上两壶老酒,尽享天伦之乐。 目送来客远离,数百族人先后散去,两位老者返身进入寂静的宗祠,默默祭拜一番。 “余公讳跃,德载流芳!” 一块长生牌位供奉上首,乌黑厚重,香案上一座铜炉厚重铮亮,每日应有专人清洗擦拭,三柱粗大的“无妄香”火光暗红,忽明忽暗,袅袅清烟在屋内荡漾漂浮。 “唉......” 一杯薄酒轻轻泼洒地面,随着一声轻叹,了骨久、知胄慢慢抬起头来,八年光阴飞逝,两人的貌相衰老加剧,有些异乎寻常。 满头须发皆已霜白如雪,双眼浑浊黯淡,充塞着苦涩之色,干枯的面容上沟壑纵横,如同一株枯树苦捱严冬,腰背明显佝偻弯曲,无法似从前一般挺得笔直。 “人世间大悲大哀,莫过于心死!” 寿元流逝,容颜渐老,修者尚不例外,何况凡夫俗子?两人执掌一族,愧对先祖期许、族人重托,绝望中坐以待毙,终日焦虑惶恐,才是飞速衰老的推手和元凶。 “但愿恩公吉祥万福!” “余大叔不会有事的!” 余跃深入禁地的第一个年头,“天巫一族”虽惴惴不安,莫名的希冀渴望还不时自心底涌出,几乎每日清晨,举族自行前往谷口,默默眺望守候。 “壮志难酬,自古有之。” “破解血脉封印,本就难逾登天!” “唉......空负一番雄心,余术士可惜了。” 每每无功而返,悻悻而归,一而再,再而三。饶是滚烫火热的心思,也敌不过岁月的冷漠侵蚀,终至心凉意冷。翘首以盼的场景,令人断肠,“天巫一族”中上演过何止一幕? “呜呜......嘤嘤......” 宗祠内响起低声的抽泣,了骨久、知胄一脸疼惜之情,却是束手无措。 “崽娃们,实在想念得紧,就给恩公上柱清香吧!” 祭拜日复一日,残存的奢望消耗殆尽,徒留伤悲追忆满怀。 “余公之德,鄙族铭感五内!” 了骨久、知胄无喜无悲,仔细擦拭着祭祀物件,早已成为了起居惯例。匆匆岁月,了无形迹,却连心底深处的情感都能悄然磨去棱角,直至麻木呆滞。 “天地伟力,至尊至大。芸芸众生,莫可抵御!” 年迈老妪,鸡皮鹤发,也曾有过绚烂的短暂芳华。铮铮铁汉,年少轻狂之时尽是荒唐出格的举止。 仙道修士纵可上天入地,终其一生亦在苦苦挣扎,向天道偷讨寿元,一旦修为停滞不前,最终化作一抔黄土,与凡夫俗子并无二致。 “咳咳......狩猎族人外出月余,历经辗转艰辛,此行收获理应不菲,归期估摸就在最近两日,族长何不前往寨门一迎,以示嘉奖勉励。” 面向牌位恭施一礼,知胄转而轻声劝慰。 “如此甚好!” 老友的一番良苦用心,uu看书 ww.uukanshu 了骨久全然知晓,稍加整理仪容,苍老干枯的脸上勉力挤出一丝笑意。两人堪堪举步迈出,猛然间,一个低沉的嗓音自背后响起。 “两位年事已高,何必甘冒风霜之苦?” 犹如万里晴空霹雳,惊雷平地炸响! “谁?” 两人脚下猛然一个趔趄,差点当场摔倒在地,后背的汗毛瞬间根根竖起,冷汗直流。宗祠附近守卫森严,绝无他人进入,何来说话之声? “白日撞鬼了?” 嗓音如此耳熟,睡梦里甚至出现了不下千百回,乍一听闻之下,似乎又略显许陌生异样。是否因为等得太过长久,已然有些遗忘、生疏? “难不成人老不中用,思虑过度,导致错觉横生?” 二百九十九.灵根再度觉醒 一双眼眸缓缓睁开,尽是茫然失神之色。余跃悉数浸泡在药池之中,手足略感麻木僵硬,但并无任何损伤,《巫血腾沸》也未自行运转。 “方才突然人事不省,究竟是何缘故?” 余跃上下察看一番,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分出一缕神识,仔细探察周身经脉、内腑。 “哈哈哈......” 仅仅过了数十息工夫,陡然间,山谷中迸发出纵情长啸,洞金裂石,震耳欲聋。 “皇天厚土在上,终不负余某!” 抑郁、焦躁、屈辱、愤怒,得偿所愿、欣喜若狂......余跃的心迹压制多年,从不轻易在人前表露,此时此刻,如同山间洪流冲破重重围堵,狂暴汹涌,一泻千里。 “金丹后期瓶颈如鲠在喉,令余某寝食难安,浑然不觉间,竟被一举击溃坍塌!” 足足过了大半晌,澎湃激越的心绪慢慢得以平复。 “嘿嘿......果然不出所料!” 早在东域“降星城”内,余跃冒死冲关失败,隐隐推断出,若欲踏足金丹后期之境,肉身必定先行晋阶。 “以天巫秘法淬体,不过牛刀小试,便收获如此奇效。倘若历经八个药池的磨砺,余某肉身之强,将会何等可怖!” 余跃捧起一大把药液,兜头浇淋而下,兀自狂笑不止。 “此行气运之昌盛,着实招人嫉恨!” 冲破瓶颈堪称天大喜事,想到识海中多出的一段法诀,余跃更是得意洋洋,豪气顿生。 “《迟缓》,令对手法力滞涩,时光属性神通!” “仅能维系一个呼息,施法间隔长达十二个时辰。” 金丹修士临阵斗法,俱在电光石火之间,抢得刹那的先手,足以分出胜负,甚至一决生死。 “正值两相倾力搏杀,周身法力突然运转不畅,无人不惊慌失据,惊恐难以名状!” 沉睡数十载的“天妒之根”,直至此时此刻,第二次觉醒了新的神通,方才彻底褪去神秘的面纱,完完整整,将其逆天全貌呈现在余跃眼前。 “基础五行,立足根本,进而衍化五行生克之术。” “变异属性,成就八系俱全,日后布设《虚游剑阵》。” “时空神通,触及顶尖天地法则,大境界稳压同阶!” 一一品鉴自身资质,余跃愈发心气高昂,豪情勃发。 “肉身尚待将养一段时日,正好趁此境界突破之际,全力提升修为!” 余跃“噌”地一声纵跳出池,就地盘膝坐下,取出一粒“和曦丹”服下。 “呜......” 仿佛嗷嗷待哺的婴儿,嗅到母乳的香甜气息,丹药所蕴药力堪称浑厚精纯,转眼间,被周身经脉吸纳一空,悉数储于气海金丹之中。 “哈哈哈......经脉饱胀之感,当真久违了!” 余跃的神识感知异常清晰,呼息吐纳数个周天,修为竟有了一丝可喜的增长。历经一番重新淬体,经脉得以拓宽延展,吸收药力更为迅捷,容纳的法力亦是愈发雄厚。 再度淬炼之际,肉身的承受忍耐悄然增强,可谓一举多得,相辅相成。 “修为虽已停滞十载光阴,一旦炼体、服丹依次交替展开,必定势如破竹,突飞猛进,余某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斩杀“无量宗”吕引之际,余跃缴获了众多丹药,再加上手头积攒的存货,储物戒中的“妖蕴丹”、“和曦丹”可谓汗牛充栋,尽管四下灵气全无,根本不虞修炼资源短缺。 ...... “悠悠蛮荒之地,蒙天赐机缘,夜以继旦,肉身境界、法力修为齐头并举,日有精进,令人痴迷其中,难以自拔!” “斗转星移,忘乎所以,而不知光阴有逝......” 山谷的地面上,八座药池悉数显现,分列乾、坤、震、巽、艮、兑、坎、离八个方位,池水俱是浑浊污秽不堪,俨然已成废弃无用之物。 “依照法诀所述,最后一座药池正处中宫之位,构成一套完整的九宫格阵型。” 有鉴于此,“天音大巫”早已明言告知,此处仅有八处淬炼之地,第九座药池对应“金身如闭”的肉身境界,须身负元婴修为方能有望企及,眼下显然时机未至,其间的机缘自然遥遥无期。 “得今日成就,余某心下足矣!” 整整八年的非人苦修,余跃所得之丰硕,可谓旷古烁今,令人垂涎欲滴。 修为抵至金丹九层巅峰,已属大陆仙道极致,下一个天堑便是缔结元婴。 肉身位列“剔脏铅血”大圆满之境,正面可硬撼法宝,举手投足之间,填山移海。血脉流转涌动发出奇异的声响,有如金石交接,却毫无沉重滞涩之感。 “伤神刺”的虚影大为缩小凝实,威能接连暴涨,形似俗世奇门兵刃“分水刺”,倒是名副其实。 伴随余跃修为境界的提升,《迟缓》神通的施法间隔缩减了六个时辰。如今施展《破碎虚空》神通,竟可远至两千里开外,用以逃逸保命更为迅捷犀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连本带息,一并清算!” 缓缓抬起头来,余跃一双铁拳紧攥,喃喃自语,低沉的嗓音冷酷无情,令人不寒而栗。 ...... 宗祠内庄严肃穆,阵阵青烟袅然,了骨久、知胄心底惊疑不定,慢慢转过身来。 “嘶......” 一道身影活生生站立面前,于“天巫一族”而言,uu看书 uukashu.om 原本以为此人早已不在世间。 一袭墨绿法袍质地奢华,精致考究,替换了先前的粗布衣褂。身躯颀长精壮,恰似胸前的一副修竹图案,挺拔孤傲,卓尔不群,周身气势虽悉数收敛,却依旧如高山重岳,绝难撼动分毫。 非但衣着、仪容天壤之别,两人隐隐惊觉,眼前之人正是昔日恩公无疑,却有全然脱胎换骨之感,至于其间的分别一时无以言表。 “余术士……” 乍见余跃当面,两位老者心神巨震惊,嗓音、身躯俱在不停颤抖,纵有千言万语,急切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眼眸中呆滞迟缓,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猛然间,四道目光移至余跃手中。 “哈哈哈……劳烦族长、大祭司久候。” 余跃满脸含笑,掌中抬举一只古朴锦盒。 “一别经年,余某不负所托!” 三百.相见不如不见 余跃话语淡然,嗓音低沉,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 心中认定的必死之人,居然平安归来,久别重逢,恍若梦中一般,两位老者百感交集,尚未彻底回过神,骤然间,惊天的狂喜汹涌席卷。 “呼哧……呼哧……” 死死盯着余跃手中的锦盒,了骨久、知胄双眸圆睁,几近要掉出眼眶之外,手足不禁一阵乱颤,口中急促喘息不止。 “噗通……” 陡然间,两人浑身的气力似被抽空,再也支撑不住,双双瘫倒在地。 “天巫三十二代弟子了骨久、知胄,恭迎圣祖遗宝!” 两位老者鬓发斑白,俱已风烛残年,竟然连滚带爬来到余跃近前,状若疯癫。 “崩……崩……崩……” 坚硬的青石地面上,两人不停磕着响头,一边放声恸哭。 “鄙族上下,再拜恩公余术士!无量功德,惠泽千秋万世!” 男子泪不轻弹,实乃未到伤心之时。血脉封印关乎种族兴衰存亡、先祖无上荣光,了骨久、知胄大半生忍辱负重,早已被压得令人喘不过气。 无形的折磨煎熬,如蛆附骨,生不如死,死已是一种解脱! “若非心怀虚无缥缈的奢望,肩负种族传承重任,无用之躯何以苟活至今!” 大悲之后的大喜,酣畅淋漓痛哭一场,无疑是最好的宣泄。眼前的一幕令余跃为之动容,却无法出言相劝,只好站立一旁默然静观,暗自感叹唏嘘。 “老朽行将就木,万念俱灰,岂料得遇恩公,绝处逢生!” “天巫一族沉沦千载,即将重现璀璨辉煌!” 足足半盏茶的工夫,悲喜交加悉数释放,眼看两人的心神渐趋平缓,余跃送出一道柔和暗劲,将了骨久、知胄轻轻托起。 “天巫前辈之物,余某在此正式交付!” 了骨久、知胄闻听之下,急忙整理仪容,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深深鞠躬弯腰,双手抬举过顶,神情极其庄重,接过锦盒,缓缓退至余跃下首两侧。 两人思潮激荡,心绪难平,双唇数度颤抖蠕动,却说不出片言只字。 “族长、大祭司,余某此间心愿已了,也该告辞远行。” 今时之余跃,非比往日,心底早已迫不及待。 “恩公要事在身,急于重回仙道,老朽不敢强留,稍待鄙族拜谢大恩,再走不迟。” 面对一番拳拳盛意,余跃不假思索,轻轻摆了摆手。 “秘谷一行,机缘天定,余某从中得到莫大好处,两下可谓互不相欠,毋需如此挂怀。况且,天巫一族的青壮猎手俱已出门在外。” 人逢喜事精神爽,知胄笑眯眯地拱了拱手,竭力予以挽留。 “哈哈哈……数年间,几名小辈无时不在念叨牵挂,坚信恩公必会安然归返!” 一旦谈及族中年轻后辈,知胄更是眉飞色舞。 “嘿嘿……若是就此拜别恩公,老朽二人定成众矢之的!” 了骨久连忙接过话头,看似打趣叫屈,脸上却满是欣慰。 “当年禁地一别,几名崽娃性情大变,终日打熬筋骨,苦练不辍,得益恩公的提点教导,如今都已是一等一的出色猎手!” 整整八载光阴,尘世中为时不短,十来岁的天真孩童早已长大成人,自可独当一面。余跃回首历历往事,一丝会心的笑意悄然爬上嘴角。 “铁墩非但天生神力,招数更是简练狠辣。上一代的好手除去亥里简、虎右满、隐沙三人,目前尚可压其一头,余下族人均难胜出。再经数年磨砺,必成本族第一勇士!” 恭立一旁的知胄兴致勃勃,抢着插话进来。 “哑娃最是令人惊奇,平日不显山露水,乍一出手,技惊四座,居然正面硬撼铁墩,极尽机变灵巧,激斗百合未露败像,堪称一时龙虎,实乃本族中兴大幸!” 一别数载,再次闻听天巫族中的趣事,余跃顿感亲切欣慰,接连点头朗声大笑。 “哈哈哈……恭喜,恭喜!孺子可教也!” 铁墩天赋异禀,自幼霸气显现;哑娃悟性出众,心志坚韧沉稳;没丘素来精灵古怪,常有过人巧思。小黑莲身负神秘图腾,自不用说,地位绝非寻常。 几名孩童数年苦功,今日强势崛起,也就不足为奇。 “族人狩猎归期将近,想必此时已行程过半,只须值守弟子稍加催促,了却鄙族上下心头夙愿,岂不皆大欢喜?” 余跃和几名后生晚辈相处日久,于亥里简等人亦有极深渊源。如今,对“天巫一族”又施下一份天大恩情,若不聚集全族隆重拜谢一番,了骨久、知胄着实感到亏欠万分。 “呵呵……两位一番美意,余某心领了!” 略微沉吟片刻,余跃含笑摇了摇头,望向宗祠外风雪漫天,轻叹了一声。 “于天巫一族而言,以肉身凡胎狩猎,即将成为今生绝响,务使尽兴而归。依依惜别之际,徒增伤感愁怨,余某生平避之不及,相见不如不见。” 余跃看向知胄胸前的锦盒,意味深长地说道。 “若属有缘,自会重逢!” 不待两人搭话,u看书 .uukanhu 数声长笑响起,面前虚空泛起一阵涟漪,方才淡然而立的身影,转瞬已突兀消散。 “哈哈哈......两位来日珍重,余某就此别过!” 两位老者一怔,疾步走出宗祠,遥望昏黄模糊的虚空,一齐躬身遥拜。 “蕴气冲牛斗,一肩承道义。身后事既了,拂袖化尘烟。” “恩公心头之恨堪比滔天,此行回归,势必掀起血雨腥风,仙道再无安宁之日!” “唉……可惜,天巫血脉初开,实力孱弱,无法从旁协助。” 两人阅历丰富,皆是年老成精之辈。余跃意外流落“索阳地”,无疑为仇敌所害,眼下自禁地归来,必定神通大成,此番携恨重返仙道,了断夙仇,结局孰难预料。“天巫一族”元气未复,唯能祈求祝福而已。 “本族日后行止,先祖想必早有定夺。今日一别,从此将天各一方,彼此重逢亦会遥遥无期。” 三百零一.风起云涌 封印血脉重见天日,“天巫一族”强势崛起在即。与此同时,于己恩重如山之人远离,从此天各一方。顷刻的工夫,一得一失,乍喜还愁,两位古稀老者心潮起伏澎湃,难以自已,一时之间,静立在齐脚深的雪地中,默然无语。 “呜......” 天地间昏黄阴沉,朔风凛冽,鹅毛大雪回旋飞舞,径直扑打在脸上,冰寒刺骨,夹杂着隐隐的生疼。 “本族大兴之际,百废待举,些许世俗情怀,只得暂且搁置!” 唏嘘感概良久,两人猛然惊醒,勉力收起心底的惆怅,四目相对之时,眼眸中渐渐充满了刚毅之色。 “来人!” 陡然间,了骨久高声喝道,体内骨节发出一连串炒豆般的爆响,佝偻的腰身突然挺得笔直,先前的龙钟老态顿时荡然无存。 “嗖……” 一具漆黑身影自暗处显现,悄无声息,敏捷如山豹,几个起落便奔行至近前。 “封闭寨门,燃放狼烟!” 宗祠之外,了骨久负手而立,目光炯炯;知胄怀抱一只锦盒,严峻庄重。两人的举止神态大异平常,傲然迎着漫天飞雪,须发飘动,威风凛凛,恰似虎老而弥坚。 “天巫烽火,尘封已久,今日开启,生死攸关!” 黑影不禁微微一颤,心底震惊万分。 “呛啷啷......” 一把雪亮大刀轰然出鞘,黑影双手托举过顶。 “弟子道农领命!一息尚存,誓守血脉!” 血脉虽被禁锢千载,豪勇血性与生俱来,依旧炽烈无比。 …… “天巫狼烟,火速回寨!” 片刻之后,远在百里开外,震天的怒吼,响彻在山林上空。 “大夏、铁墩!” “在!” 将木崖的络下窜出了微青胡茬,仿佛一捧短粗铁针,面相老成持重,体格之彪悍,竟已在阿爹亥里简之上。 “挑选二十名死士,随为父头前开道。” “领命!” 十万火急之时,亥里简虽心内如焚,却不失从容有度。 “虎佑满、隐沙!” “在!” “各率一队,随后自两侧突袭!” “得令!” 今时今日,天巫族人的狩猎队伍里,平添了不少陌生面孔。 “髻爪少年郎,昂藏七尺儿。旧时青竹马,化作裂风骑。” 没丘、哑娃归属虎佑满的队列,立于一群虎狼大汉中间,原本精壮的身板立显单薄,眉眼间聪颖灵动,自有一股勃勃的英气,颇具另类鹤立的意味。 “莫道光阴催人老,豆蔻黄花亦娉婷。” 年幼的馋嘴女囡已长大成人,如一朵山花怒放。小黑莲紧随隐沙左右,明眸皓齿,凹凸高挑,十来根乌黑细辫披垂肩头,手擎一张描金硬弓,箭壶中的铁矢寒光森冷。 “守族裔,斩来敌!” 数只凶残的猛兽已被团团围住,无路可逃,亥里简断然弃之不理,铁塔般的身躯一路疾冲,率先从山林中呼啸而出。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支狩猎队伍区区十数人,却势如奔马,勇不可当。一具具身影凶悍无比,自四面八方激射而出,逐渐汇聚成一股狂暴洪流,一路向天巫山寨掩杀。 “索阳地”广袤人稀,严冬景致更是单调乏味,谁也不曾留意到,此时却惊现一幅奇观,堪称波澜壮阔,荡气回肠。 荒原寂寥,冰封雪飘,肆虐千万里方圆。目力所及之处,皆是白皑皑、明晃晃一片,恰似一张雪白的画卷,硕大无边,质感厚重。 一溜身影杀气腾腾,品字形疾速奔行,利刃寒光,无坚不摧。 漆黑狼烟滚滚,全然不惧猎猎朔风,冲天而起,凝而不散,达数十丈之高,恰似一根精铁打造的擎天大棒,直欲将昏暗的苍穹彻底洞穿搅碎。 更加遥远的天际,一道金色遁光穿行虚空。沿途之上,无数火星四散飞溅的,灼热耀眼之极,令人无法直视,似要焚尽世间万物! 一片霜白赛银,一行灰扑扑的身影,一道遁光璀璨如金,一柱独烟似漆墨。诸般色彩跳入眼帘,绚丽夺目,交相辉映,此情此景,恢弘博大,其势足可吞天噬地。 …… “余前辈……” 时隔多年,乍见余跃之际,杜遒苍着实被吓得不轻。 “嘿嘿……杜店主毋需惊慌!本座既非鬼魂之体,亦非故弄玄虚,唯有心愿未了,故而命不该绝。” 见到杜遒苍惊骇过度,魂不附体,余跃既感好笑,亦是有些苦涩无奈。 “咳咳……晚辈修为浅薄,孤陋寡闻,失礼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毕竟身为老牌筑基修士,杜遒苍可谓见识广博,且眼前之人昔年有恩于己,稍顷过后,逐渐回复了常态,连忙奉茶侍座,和余跃低声攀谈起来。 “好生看管铺面,杜某有要事外出!” 不大的工夫,杜遒苍来到柜台,神色略显紧张,又压抑不住心头的亢奋,低声嘱咐了几句,匆匆离开“杜记”炼器铺,消失在“氓犸城”的茫茫夜色之中。 “啧啧啧......仙道之大,无奇不有!” 十年前,余跃陨落的讯息便传遍仙道,此时却再度悄然现身,活生生站立面前。 “早已盖棺定论之事,转瞬间不攻自破。” 可惜限于修为、见识,u看书.ukanhu.co杜遒苍无法得知其中的蹊跷隐秘,更不敢主动发问。 “余前辈此行所托,倒是不难达成。” 外出四下奔走之际,杜遒苍一面在暗自合计思量。 “问余峰受损不轻,好在主体骨架尚存,昔年出自杜某亲手炼制,熟门熟路,只须购置添加辅材,即可修复完好。” “嘿嘿……另有一件木系法宝位列中品,实属难得的佳作,应余前辈之邀,予以改头换面,想必是斗法缴获所得,不宜公然示人。” 杜遒苍的修为依旧卡在筑基巅峰,但人情世故极为老到。金丹前辈的恩怨纠缠如麻,难以轻言是非对错,身为晚辈不可贸然掺和评判,潜心完成雇主托付方为正途。 “无量宗风评素来不佳,杜某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拜余前辈所赐,自当尽心竭力,周全行事!”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余跃的一番栽培虽非有意为之,杜遒苍恪记古训,始终心存感激。 三百零二.阵图之争 短短十载光阴,东域的修真格局日新月异,呈现一派少有的蓬勃气象。 莫问、池衣扬先后踏足金丹九层,荣升为宗门大长老,分别执掌“一剑宗”、“无量宗”两大巨擘,位高权重,令人侧目。 “申某接任一事暂且搁置,容日后再行定夺。” 相比莫、池二人的修为,“暗魔宗”申寻寂原本不相上下,只因性情暴虐嗜杀,凶名远播,加之无意打理宗门事务,甘居师兄裴牧荒之下。 “炼体宗”伍破云自晋升“剔脏铅血”之境,便少有消息传出,行事极为神秘低调,体修晋阶素来艰难凶险,仙道修士大多推断,伍破云的修为境界应稍逊一筹。 “荒碑盛名无虚,除去一人作恶伏诛,余者皆崭露头角!” “珠玉在前,万千后进无不奋勇争先!” “哈哈哈……今日仙道天地人和,一派欣欣向荣!” 盛世繁华,好事连连。五月初九日,“一剑宗”辖下的修真之地“晟风城”,迎来一场规模不小的拍卖会。 城中的“烬月”拍卖场可容纳两千人,堪称首屈一指,离正式开场尚有半个时辰,早早座无虚席,人头攒动。 “咣当……” 巳时,随着一声清脆的响锣,竞逐正式开始。 “中品法器《角蓝刀》,主材取自二级高阶妖兽云金豹的背脊,对火系法术具有不俗的加持功效,起拍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 台上主事之人乃一名年轻女修,身负炼气八层修为,烟视媚行,嗓音甜腻。 “呵呵……秦某抛砖引玉,出价一百六十块!” “此刀甚合刘某心意,一百七十五块!” “嘿嘿……以一百八十五块购得,亦是物有所值!” 不知是否受到美色蛊惑,为数不少的炼气弟子兴致高昂,踊跃报价的声浪此起彼伏,一阵紧似一阵,场面顿时热闹非凡,相互比拼的意味渐趋浓烈。 “二百一十块下品灵石一次……” “二百一十块下品灵石两次……” “二百一十块下品灵石三次,成交!恭喜马道友!” 眼看再无修士参与报价,卖场顺势见好就收。 “咚……” 一声脆响,炼气女修笑语吟吟,落下手中木槌。炼气之境的中品法器,这个价位已几近极致,拍卖首件物品,旨在收到暖场之功。 随着众多法器被哄抢一空,一名筑基美妇款款上台。 “妾身轮值灵器拍卖,各位前辈、同道不吝扶正捧场!” 承接先前的铺垫,卖场氛围更为炽烈,面对心仪物品,筑基修士争相报价竞购,相比炼气弟子的小打小闹,出手豪气阔绰了许多,动辄上千块下品灵石,台上女修的脸上笑意绽放,乐得合不拢嘴。 “咯咯……多谢各位道友慷慨,妾身告退!” 火爆的场面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美妇风姿妖娆,朝四周微微万福,缓缓退下。不少男修暗中直吞口水,胆大者甚至吹哨撩拨,引得众人一阵放肆哄闹。 眼看再无人登台,场内修士依旧端坐不动,目光不时瞟向楼上,似乎在等好戏开锣。上面有十三座雅间,封闭得严严实实,大多一直未曾报价竞拍。 “咳咳……” 不大的工夫,一名中年修士手托锦盒,缓步走上高台。 “金丹前辈!” 来人周身的气息浑圆弘大,气度轩昂,双眼开合,精光如冷电一般,随意四下扫视,下方嘈杂喧闹的修士顿时噤口端坐,鸦雀无声。 “皮某掌中《赢渭离魄阵》,外出游历偶得,专司困拿金丹修为以下,其效可观。” 开门见山,言简意赅,一派十足的前辈风范。 “布设此阵所需辅材庞杂,非阵法大师难以掌控,且耗费时日不短,其间的得失取舍,各位同道仔细斟酌。” 阵法来历一言以蔽之,反正无人甘愿费神考证,论及宝物出售的因由,倒有令人极为可信。 “皮某出身修真家族,毋需此物守护,且布阵代价高昂,难以承受。思虑再三,与其抱守鸡肋,不如忍痛竞拍,唯愿和仙宗大派淘换修真物品。” 众多低阶修士群情涌动,纷纷窃窃私议起来。皮凤晚根本置若罔闻,也不再过多言语,眼帘低垂,心中早有所属,静等楼上雅间的回应。 “五十五万块中品灵石!” 等待修士出价之际,拍卖场中低沉的嘈杂声四起,令人倍感焦急烦闷。半盏热茶工夫过后,总算有人率先开口。 “三号雅间!” 相比先前的法器、灵器竞购,首个报价便不可同日而语。顷刻间,台下数千修士心绪激昂亢奋,惊叹声、嗡嗡声响成一片。 “六号雅间,六十五万块中品灵石!” “八号雅间,七十万块中品灵石!” 有了带头开价之人,后面的买家自然不甘示弱,开始踊跃竞购,一路紧咬不放,角逐异常激烈,转眼间,径直飙升到一百万块中品灵石以上。 “如此巨额灵石,于修真家族而言,堪称一笔庞大财富!” “嘿嘿……皮前辈似乎不为所动,眼皮都不曾抬起。” 瞠目结舌之余,台下众人的兴致更为浓厚,小声地商谈揣测。 “一百二十五万块中品灵石!” 一号雅间的嗓音微微有些异样,似乎思忖了良久。足足过去一盏热茶的工夫,场中再无人参与。 “唉……多谢几位道友捧场。” 皮凤晚顿感大失所望,向楼上雅间拱了拱手,神情意兴阑珊。 “皮某有言在先,意不在灵石,如无其他宝物交换,皮某只好抱憾而归。” 眼看阵图拍卖无疾而终,围观修士无不唉声叹气。卖家亲自登场,指定竞购物品,若不能如愿,uu看书 ww.ukau 即可自行退出,全然合乎拍卖场的行规。 “嘿嘿……皮道友稍安勿躁,下品金系攻击法宝一件,不知可称心意?” 十号雅间一直无人说话,突然响起一个自负的嗓音。 “哦?” 皮凤晚本已行至高台边沿,霍然转身,满脸惊喜之色。 “金系虽与皮某灵根不合,日后和他人交换也很便利!” 形同废物的阵图换取一件法宝,这笔交易已然物超所值。 “好大的手笔!” “不知道是哪派仙宗,出手如此豪气大方?” “哈哈哈……今日之行不虚,大开眼界!” 随着有人重新出价,沉寂的拍卖场彻底沸腾起来。 三百零三.1人对抗1宗 “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只锦盒自楼上雅间飞出,稳稳落在卖家手中。 皮凤晚轻轻掀开盒盖,神识仔细探察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阵图木盒已收回储物戒中,皮凤晚抬手托在掌心,正欲送出交换。 “且慢,木系攻击法宝一件,中品之质!” 拍卖场内正值哗然一片,嘈杂纷乱不堪。猛然间,冒出一个陌生的嗓音,虽显苍老沙哑,却清晰异常,中气十足,生生打断了众人的鼓噪喝彩。 “晦气!何人如此不开眼?” 十号雅间的主人不禁勃然大怒,脱口低声喝骂。 “十三号雅间!” “嘿嘿……好戏开场了!” 半道有人横刀夺爱,不亚于火上浇油,台下众人顿时陷入了狂热。相互商讨者、左顾右盼者、啧啧称奇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居然站起身来,忘乎所以地大声叫好。 “嘶……道友此话当真?” 皮凤晚急忙收手,欣喜若狂。 “呵呵……皮道友不妨先行查验!” 随着淡淡的话语,又是一只锦盒轻巧地飞向高台正中。 “凰竹古剑,旧主无量宗吕引,秘银级大丹师。” 历经“杜记”炼器铺的改头换面,剑身上的符文被一层伪装掩饰,色泽、尺寸、外观,乃至剑柄装饰都与以往大不相同,全然辨别不出原貌。 “哈哈哈……如假包换!皮某愿与道友即刻成交!” 皮凤晚飞快地探察一遍,爱不释手,笑呵呵地满口应承。 “申某志在此物,岂容他人染指!” 十号雅间的嗓音怒不可遏,拉帘被人猛然一把扯开。 “火系攻击法宝一件,同属中品!” 一名修士大步走到窗前,面容阴鸷,语气略显急促,透出浓浓的不悦和恼怒。 “申寻寂前辈!” “不期对上暗魔宗,十号雅间的前辈惹下大麻烦了。” 皮凤晚心头不由一惊,微微皱了皱眉。 “申道友此刻公然出面,摆明仗势强压,逼使他人知难而退。” “嘿嘿……对皮某亦隐存胁迫之意,已然坏了拍卖行规!” 皮凤晚心念疾转,十三号雅间的举动却有些出人意料。不知是不为所动,抑或慑于对方威势,居然一言不发。台下修士屏住呼息,坐观事态进展,静候卖家做出抉择。 “《赢渭离魄阵》防护宗门方为正途归属,申某不惜亮明身份,奉劝道友就此罢手。倘若意气用事,继续血拼到底,只会落得两败俱伤。” 每座拍卖场皆有金丹修士坐镇,此刻却并未现身干涉。申寻寂的举动虽有违规之处,尚算不上特别出格,且“暗魔宗”的脸面也须适当顾及。 “咳咳……两位道友诚意十足,交换筹码已超皮某预期。所需宝物之人的灵根偏重木系,与十三号雅间道友的法宝更为契合融洽。” 皮凤晚眼珠一转,硬着头皮干咳了几声,顺势将烫手的山芋踢还回去,竭力两方都不开罪,申寻寂倘若胆敢再有逾越之举,自会有人出面制止。 “此人如属某一宗门修士,得知申某全力竟购,理当退避三舍。” “即便来自一剑、无量二宗的同阶道友,中意这套阵图倒也情有可原,但不该此时还隐瞒行藏,故作神秘,大可与申某当面商谈,以免伤了宗门和气。” “嘿嘿……如此看来,此人定是一名无根散修!” 申寻寂行事虽跋扈乖张,心思却缜密异常,沉吟片刻之后,大体推断出对手的来历。眼见十三号雅间毫无退让之意,心中十分不满,冷哼了一声,凝聚一股暗劲,狠狠撞了过去。 “嘿嘿……为一套阵图与本宗顿生嫌隙,未免得不偿失!” 每座雅间窗口悬挂着一幅“楠丝金竹”垂帘,申寻寂发出的暗劲来势汹汹,一触之下竟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连一丝细小涟漪都未曾荡漾起来。 “咦……难怪如此不逊,倒有几分本事!” 申寻寂的眼眸微微眯起,连声冷笑,方才不过是随手试探而已,意在向对方略施惩戒,远非自身的真正实力。 “自古拍卖竞购,价高者得之,除此无他,多说无益。” 苍劲的嗓音再次响起,短短数十息的工夫,申寻寂软硬兼施,明拉暗压,可谓伎俩尽出,此人却显得油盐难进,浑然不放在眼里。 “嘿嘿……既然不听良言相劝,申某何惧之有?必定奉陪到底!” 申寻寂当即心头火起,语气斩钉截铁。 “囊中之物,岂会旁落?申某出价两件法宝!” 话音未落,第二只锦盒疾射而至,皮凤晚连忙抬手接住。 “嘶……” 一片哗然之声响彻场内,数千低价修士惊得目瞪口呆。 “足足两件攻击法宝,何等稀有?其价已远超阵图本身!” “相互较劲斗气,势成水火,已非宝物之争!” 十三号雅间再未有任何回应,申寻寂狂傲地环视四周,放声哈哈大笑,气焰嚣张至极。 “哼……与申某作对,不自量力!” 申寻寂魄力之大、“暗魔宗”底蕴之深,转眼间显露无遗,令人由衷叹服。一套阵图滞留多年,居然变得炙手可热,皮凤晚可谓又惊又喜,当下反而并不急于出手,不时瞟上一眼十三号雅间,立于高台正中,含笑不语。 “哈哈哈……皮道友,阵图归属已毫无悬念!” 足足一刻钟过后,uu看书wwuukanshu.om 十三号雅间的买主沉寂如初,仿佛凭空消失一般,申寻寂不禁得意洋洋,开口出言催促。 “暗魔宗既是不惜血本,陆某许下的筹码悉数收回。” 众人心中大为不甘,正在胡乱猜测,沙哑的嗓音不期响起。 “唉……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早知如此,何必硬撑?如今颜面大失,还平白自树强敌。” “嘿嘿……金丹前辈的心思,外人委实难以琢磨。” 陡然间,形势急转直下,显得太过突兀,不乏好事者大胆推测臆断。 “陆前辈行为乖张古怪,莫不是故意哄抬卖价?” 眼看无人搅局,任凭台下乱哄哄闹成一团,皮凤晚早已心满意足,乐得马上银货两清。 三百零四.养神丹 就在此时,十三号雅间再次突兀发声。 “皮道友,陆某反复权衡思量,打算重新出价!” 陆姓修士嗓音不高,陡然间,闹哄哄的拍卖场死寂一片,只余下无数粗重的呼息,数千名修士、包括雅间中的一干金丹大佬,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力压两件法宝之物,该是何等逆天!” “暗魔宗堪称仙道庞然大物,申前辈更是凶名赫赫,居然有人死磕到底,寸步不让!” “底气十足,身家丰厚,此等人物怎会籍籍无名?陆氏一姓 必为假托化名!” “陆道友的来历背景,怕是非同凡响!” 诺大的拍卖场鸦雀无声,氛围变得空前凝重紧张,令人喘不过气来。 “咦……神识传音!” “两位前辈暗通款曲,似是相谈甚欢。” 高台上的皮凤晚被暂时晾在一边,亦未见有任何举动,脸上的神情突然开始急剧变化,不少精明的练气弟子都已看出了其中端倪。 “陆道友智珠在握,出手宝物想必令皮某大开眼界。” 陆姓修士貌似语不惊人,弦外之音却是意味深长,皮凤晚早已怦然心动,充满了期许、好奇。 “所谓货卖识家,取舍定夺,皆在皮道友一念之间。” 陆姓修士的语气十分笃定,隐约带着一丝戏谑之意。 “哦……既是如此,皮某拭目以待!” 皮凤晚同样察觉,陆姓修士理应身属散修,居然对己有轻视之意,心底顿时暗生愠怒,但眼下尘埃尚未落定,有求于人,不便明目张胆地发作。 “嘿嘿……陆某尚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皮道友应允。” 仿佛吃定了皮凤晚一般,陆姓修士得寸进尺。 “陆某手头事务繁杂,分身乏术,布阵所需辅材众多,劳烦皮道友一并代为收集。” 每座雅间内预先搁置一枚玉简,本次拍卖物品皆有详尽陈述,方便豪客买主竟购之用。除去布设的核心机密,陆姓修士对《赢渭离魄阵》知之甚详,故而有此一说。 “倘若陆道友的宝物非同凡响,令皮某一见倾心,倒也并无不可。” 皮凤晚浸润阵图时日不短,暗中也曾多方留意打探。布阵材料归属冷门之列,素来少有修士问津,潜心四下收罗齐全,并非遥不可及。 “商贾之道,重在践行。陆道友舌灿莲花,言辞凿凿,却始终未入正题,是否也该聊表诚意,让皮某亲眼鉴赏一番?” 神识传音数个来回,陆姓修士顾左右而言他,皮凤晚渐渐失去了耐性,口气变得冷淡起来。 “嘿嘿……这个自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陆姓修士并不着恼,不以为然地轻笑了几声轻笑。 “勘验之时,慎之又慎!” 数息工夫过后,众目睽睽之下,一只不太起眼的木盒径直飞向高台。 “若因此招来杀身之祸,休怪陆某未予警醒!” 突然之间,陆姓修士的语气异常冷峻严厉,皮凤晚不禁心底一惊,稍有失神,伸出的手掌竟微微颤动了一下。 “到底是何异宝,弄得如此神秘!” “两位前辈举止异常,怕是必有因由!” “验看物品而已,费时如此之久,怪哉!” 场中围观的修士早就按捺不住,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嗡……” 皮凤晚的四周早早撑起了一层隔绝护罩,外人就算有意探察一番,也无计可施。 “嘶……情形似乎不妙!” 申寻寂见状,先前的不屑早已悉数收敛,心底无端往下一沉,一种不祥之感悄然生起。 “来历不明的小小散修,当真会手握重宝?” 隔绝护罩的遮掩下,皮凤晚双目紧闭,宛如一尊泥像伫立,掌心死死攥着一只精巧玉瓶。台下数千修士望眼欲穿,卖家却自顾调息吐纳,居然并非在甄别验货。 就在瓶盖掀起的刹拉,皮凤晚心中的疑团不攻自破! “恰似赤日炎炎,跋涉大漠戈壁,偶遇千年寒潭沐浴,顿感神清气爽,魂魄荡涤一轻,周身上下的毛孔无不舒泰惬意。” “心境有所凝实,且清澈通透了几分!” “对天地大道的感悟,居然亦有一丝进境。” 瓶中仅有一粒灰色丹丸,气味寡淡,乍见之下,委实平平无奇,但数息之后,一股清流拂过识海,诸般妙处呈现,立显其非凡之处。 “此物……竟是传闻中的圣物,养神丹!” 皮凤晚身负金丹后期修为,见识眼力自有独到之处。方才陆姓修士严辞告诫,皮凤晚起初以为小题大做,故弄玄虚,眼下回想起来,心中不由庆幸万分。 “布下隔绝防护,不啻自救一命!” 正值金丹前辈交易之际,旁人本不敢造次,眼看过去半柱香的工作,依旧毫无动静进展,众多低阶弟子心急难耐,忍不住四下低声打探。 “嗡嗡嗡……” 台下修士的举止言行小心谨慎,奈何人多势众,场中的声响顿时连成一片,愈发嘈杂纷乱,人群也渐渐躁动起来。 “此事绝不可泄露半分,不然大祸临头!” 台上的皮凤晚心无旁骛,uu看书.uukanshu.cm 闭目调息,任凭一干炼气弟子、筑基修士闹成一团,怨声载道。纵使被“暗魔宗”和申寻寂怪罪,亦是在所不惜。 皮凤晚谨小慎微,又耽搁了半盏热茶的工夫,自感已无任何纰漏,这才挥手撤去了护罩,身形再次显现之时,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咳咳……多谢申道友慷慨捧场,皮某权衡再三,意下与陆道友达成交换,礼数不周之处,万请海涵!” 皮凤晚笑容满面,望着神色阴沉的申寻寂,连连赔礼告罪。随后双手一扬,将两只锦盒送还至申寻寂手中。盛放“凰竹古剑”、《赢渭离魄阵》的木盒,则一并投入十三号雅间。 “哼……” 申寻寂恼羞成怒,满怀愤懑不甘,恶狠狠地瞪向十三号雅间,气急败坏地一甩衣袖,灰溜溜离席而去。 此处乃是“一剑宗”的地盘,休说一名金丹修士,即便是“暗魔宗”都不敢轻易招惹,任何逾越过激之举,无异自取其辱。 三百零五.首战立威 “贾某所见拍卖会,数以百十计,惊心动魄者,唯此而已!” “争购进程一波三折,可谓精彩绝伦!” “嘿嘿......正值血脉偾张之际,竞拍却戛然而止。” “最终交易达成仅有数息工夫,其中悬念重重,耐人寻味。” 两虎相争的大戏既已落幕,数千修士争先恐后地离场,蜂拥而出。恣意的谈笑声、争论声遍洒一路,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嗡嗡嗡......” 一片纷乱中,众人忙里偷闲,竟相向外发送传音符,如此轰动的事件,足以在人前炫耀显摆。 “见过陆道友,皮某依约而来。” 转眼间,人去楼空,喧闹的拍卖场沉寂下来,皮凤晚并未急于离开,举步迈入了十三号雅间。 “嘿嘿.....各取所用,毋需客套。倒是陆某所托之事,日后仰仗皮道友甚多。” 陆姓修士的举止言行,一如方才从容淡定。 “皮某自当信守承诺,竭尽全力,以助陆道友心愿达成。” 皮凤晚的手头已有部分布阵辅料,正好顺势一并交付。 “呵呵......皮道友快人快语,陆某心中甚慰,剩余物品的交接事宜悉听尊便。” 空荡荡的拍卖场中,两人在雅间低声商议良久,言谈甚欢。 ...... 一片山峦地带,巍峨起伏,平日少有人至。 “嗖......” 虚空中一道遁光疾驰,行到此处,一具身影斜刺里冲出,蛮横地将其半路拦下。 “嘿嘿......道友横刀夺爱,居然妄想溜之大吉?” 一支“阴煞刺”在头顶盘旋,闪动着妖异的蓝光;一面“司狱盾”竖立身前,色泽惨白。申寻寂面容阴恻,自暗处现出身形,与三十丈外的灰色身影遥遥隔空对峙。 “哈哈哈......既是强取豪夺,又何必自找托辞!” 果不其然,陆姓修士衣着普通,法袍上并无任何宗门标识,脸上带着一副青色面罩,用以隔绝神识探察。面对申寻寂的拦截,陆姓修士似是早有预料,看不出一丝慌乱的神情。 “死到临头,尚且藏头缩尾,想必怯于示人!” 突然间,陆姓修士的嗓音变得清朗明亮,与竞拍时的苍老沙哑决然不同。不过于金丹修士而言,此乃举手之劳,申寻寂倒也并未感到惊讶。 “在申某面前休得故弄玄虚!自行摘下面罩,乖乖束手就擒,或可换得一线生机!” 听着有些耳熟的嗓音,申寻寂不由心中一动,疑似往日的旧识。 “人之将死,当如其愿!” 陆姓修士稍作沉吟,居然爽快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狂妄之徒,大言不惭!” 申寻寂怒极而笑,不料,笑声却转瞬顿住,仿佛咽喉被人陡然掐住,出声不得。随着陆姓修士抬起右手,真容终于显露无遗,申寻寂当即变得惊愕万分。 “余道友?” 遥想当年,五名修士参悟荒碑,眼前之人赫然在列。 “哼......既已侥幸逃脱,就该隐姓埋名,苟且了却残生。犹自不思安分,公然与申某作对,简直死有余辜!” 面对死而复生之人,申寻寂尽管惊疑不定,依旧凛然不惧,针锋相对。 “嘿嘿......此山声名不显,不失清幽灵秀,风水绝佳,用作余道友埋骨处所,倒也不枉彼此相识一场!” 事已至此,两人皆已毫无任何遮掩,心知肚明,今日一战,注定只能一人生还。 “此人隐匿十载,卷土重来,想必有所恃仗。” 淡淡地打量着余跃,申寻寂暗自冷笑。 “焉知申某的手底亡魂,亦是数不胜数!” 五人一同悟道,莫问当为翘楚,伍破云以凶悍难缠着称,池衣扬、申寻寂两人则是各有千秋。唯有余跃一人,令众多修士难以信服。 虽有一段渊源,申寻寂心中一直不齿,对余跃亦无任何好感。 “哦......申道友底气十足,不外乎倚仗煞气噬魂,无人可正面破解,多年纵横仙道,令同阶修士闻之色变。” 不曾想,余跃的反唇相讥更是犀利无比。 “可惜,在余某眼中,顶多是个笑话而已!” 生死相搏之际,余跃始终空手而立,状极自负托大。 “申道友心愿既了,还请及早上路!” 申寻寂本属杀伐果断之人,对无谓的口舌之争,自是不屑为之。 “桀桀桀......” 申寻寂恨得咬牙切齿,懒得再予计较,暗中默运法诀。转瞬间,方圆数里内的朗朗天地陡然昏暗下来。 “呜......呜......呜......” 阵阵煞气血红如滴,自申寻寂体内蔓延而出,渐渐凝成实质一般。不时传来冤魂厉鬼的哭嚎,仿佛无数牛毫锋锐直刺紫府识海,令人心神悸动,痛楚难当。 “吼......” 申寻寂的眼眸已是猩红一片,面孔扭曲狰狞,嗓音阴森恐怖,口齿间含混不清,俨然化身为阴司界的恶魔,嗜血凶残的本性展露无遗。 “血煞夺魄,修罗索命!” 随着沙哑低沉的咆哮,大蓬刺目的蓝光自“阴煞刺”爆射而出。 ...... “咔嚓......” 就在“暗魔宗”深处,一间密室四周常年戒备森严。这一日,从中传出几声细微的轻响,值守弟子猛然听闻之下,不亚于晴天炸雷,浑身顿时剧颤不已。 “啊......这是......” 值守弟子惊恐万状,疾步赶至近前观看,不由魂飞魄散。 “放肆!本座清修之处,何人在此撒野?” 大长老裴牧荒正值深度闭关,uu看书.ukhu 洞府外竟然响起争吵声,受到意外惊扰,裴牧荒当即怒火中烧。 “启禀大长老,大事不好……” 司职守卫的心腹弟子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禀报。 “密阁来人紧急传讯,申寻寂师叔的本命玉牌陡发突变,然尽数碎裂......” 话音未落,虚空中一阵疾风掠过,将这名弟子的未竟之言生生逼回腹中。 “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密室四周石壁镶嵌着数十颗“夜明珠”,皆如拳头大小,柔润明亮。裴牧荒站定在一堆碎玉面前,双目圆睁,须发抖动,静默了半晌,阴恻恻地自言自语。 “他日擒住凶獠,裴某必定将其抽魂剥魄,置入《阴蚀焰灯》中煎烤,永世不得超生!” 闻听到大长老的诅咒之词,杀气腾腾,恨意滔天,一旁的值守弟子浑身不禁一阵寒栗。 三百零六.君子报仇,10年不晚 五月初九日,原本平淡无奇,但因“暗魔宗”天骄申寻寂的离奇陨落,平静的大陆仙道顿生轩然大波。 尽管不知所为何事,抑或何人所为,“烬月”拍卖场中的一幕,近三千名修士亲眼得见,稍加思索推断,应可隐隐猜出一个大致轮廓。 “仅是竞拍时一番唇枪舌剑,尚不足以为凭。” “陆姓修士何方神圣?当真独自叫板暗魔宗?” “申道友强横实力,何人能斩杀于无形?”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传闻四起,却始终未有一个定论。 “申前辈平日行事乖张,但与一干老牌金丹前辈相处尚可,并未听闻结下任何仇怨。” “同辈俊彦中能与之比肩者,亦是屈指可数。” “一剑宗莫道友、无量宗池道友,俱是新近上位,执掌宗门事务,日理万机,既未与申道友交恶,怕是也无此闲暇工夫。” “千载以来,三大仙宗鼎足而立,明面上一直维系和谐之势,几乎从无过激的恩怨纠葛。” “炼体宗伍道友近年来不知所踪,颇为惹人生疑,但其所修功法独特,除开当年临谒荒碑之行,极少涉足东域,且未必有此实力。” 种种猜测流言传至“一剑宗”内,贵为大长老的莫问听闻之下,淡然一笑置之。 “嘿嘿......莫某欲斩杀一名金丹同阶,怎会如此藏头露尾!” “身为顶尖剑修,背负绝世盛名,莫某自有待人处世之道,外人评判何需过多理会。” “莫某行事素来如此,恣意寻衅者,尽可前来邀战!” 莫问端坐静室,独自思忖良久,不知是何缘故,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心中居然无端一动。 “申寻寂、吕引两位道友俱属修道天才,风头正劲,虽归属不同仙宗,且先后陨落相隔十载光阴,彼此看似毫无瓜葛,但仔细推敲回味,隐隐有诸多相近之处。” 猛然间,一个不合常理的妄念,凭空在莫问脑海中涌现。 “难不成......皆是一人所为?” 修士纵有天大神通,既已魂飞魄散,断不可死而复生。天地造化之力,岂容随意忤逆?往事俱已,余跃若有来生,应在莫名的俗世中开始轮回转世。 “嘿嘿......莫某今日竟如此失态,胡思乱想一通!” 莫问自嘲地摇了摇头,闭目打坐入定。 ...... “岁月了无痕,历久还弥新。不期少放眼,皆非旧时物。” 申寻寂之陨犹如一石击破水中天,闹得沸沸扬扬,引得世人无不侧目关注。历经数月盘查探究,却再无丝毫的进展,自然逐步淡出了众人的视野。 “多方积攒资源,力克瓶颈壁垒,方为吾辈修士日常。” “茶余饭后的谈资,权作调剂消遣,以博一笑而已。” 这一日,适逢秋高气爽,苏旦缜、刁凉朽驾驭遁光,联袂在虚空疾驰,前往一处海域会合,与几位同道相约狩猎。 自联手绞杀陆离伤、余跃,两人不仅如愿大捞一把,还顺势摇身一变,搭上了“无量宗”这条门路,仙途一片通畅坦途,如今俱是金丹八层的高阶修士。 “山河万里扬,扶摇自高飞。天地余一线,尽数入吾怀!” 天高海阔,一望无垠,阵阵清凉,徐徐袭来。两人一路饱览雄景,心神俱悦,胸中的万丈豪情油然而生。 日光和煦温暖,自天际铺洒开来,万千白云状极慵懒,随意点缀散布于苍穹之上。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纯碎的蔚蓝,轻轻荡漾起伏,奇异光华闪烁不定,宛如玉石般璀璨迷离,令人不由沉醉其中。 “两位道友行色匆匆,莫不是赶去婆罗投胎?” 突兀之间,一个冷冰冰的嗓音在前方响起,极其不合时宜,充满了浓重的敌意杀机。两人正值纵横驰骋,浮想联翩之际,被无端地打断,实属大煞风景。 “嘶......” 早已陨落多年之人,眼下居然横道在前,真乃咄咄怪事。 “余道友?” 面容几无改变,同样的一袭墨绿法袍,胸前半截白色修竹,意韵生动。余跃的目光漠然无情,看似随性站立虚空,周身散发的气息令人暗生怯意。 “此人手段骇人,遭逢必死之劫,竟能安然逃脱!” “借尸还魂、鬼修之道,绝难有如此神通!” 生死攸关之际,此事的蹊跷隐秘,苏旦缜、刁凉朽已无暇深究。 “来者不善,今日一战,怕是凶多吉少!” 两人勉力压下心底的惊骇,暗中传音商议,抖擞精神,全力迎敌。 “哼......此人固然有备而来,苏某亦是终日勤修不辍,实力突飞猛进,何惧之有!” “嘿嘿......以众击寡,就算不能胜出,最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彼此早结下血海深仇,见面分外眼红,浪费口水的场面话无疑多此一举。苏旦缜、刁凉朽先发制人,不约而同地暴喝一声,两道耀眼的术法光华,径直轰向对面。 ...... “咦......事先约定时辰已过,苏、刁两位道友依旧行踪全无。” 相距五百里外,u看书.uuku海域宽广绚烂,一座无名礁岛占地不大,两名金丹修士满脸不耐之色,相对盘坐在蒲团之上,不时抬头张望天色,心生不满地抱怨起来。 “或许沿途有事耽搁。以往数次组队狩猎,两位道友倒是十分守时。胡某方才已发出传音符,催促问讯其缘故,一直迟迟未收到回应。” 两人耐着性子,又枯等了半柱香的工夫,终于彻底失望了。 “哼......胡某已仁至义尽,此番出海算是就此泡汤。” “此等不守承诺之人,即便一同出行,共御强大妖兽,岂能心安?日后尽量避免与之结交为妙,至于狩猎队伍的空缺,回城及早另选他人,方为上策。” 十月初三日,苏旦缜、刁凉朽赴同道之约途中,双双陨落。 双方斗法之时,附近并无任何修士踪迹,且因俱为散修之身,突然间销声匿迹,亦无一名至亲好友打探查寻。至此,堂堂的两名金丹修士被凭空自世间抹去,全然不为人知。 三百零七.伤其10指,不如断其1 东部海域极为辽阔,何止千里万里,坐落在内的岛屿、岸礁数不胜数,星罗棋布。 “何乐岛”便是其中之一,占地不过二十里方圆左右,胜在地势上佳,灵气充沛,承载一个小型修真家族绰绰有余。 何家依附“无量宗”名下达五百年之久,时至今日,计有练气弟子六十八名,筑基修士十三名,连同服侍的凡人奴婢,将近三百人之众,实力颇为不俗,牢牢把持着一片修真地界。 历经长年悉心经营,岛上构建了数处庄园,屋宇连绵恢弘,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四处栽种着奇花异草,葱郁繁盛,加之周围烟波浩渺,别有一番海外仙境的韵味。 三年前,老祖何骞道正式出关,已然突破金丹后期瓶颈,全族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向外开疆拓土的雄心,不禁逐渐萌发膨胀起来。 “有金丹后期老祖坐镇,一旦扩张地盘,修真资源滚滚而来。” “嘿嘿......无论嫡亲宗系,抑或旁支后裔,到处开枝散叶,有朝一日,何家说不定会跻身为修真大族!” “家族晋升从无坦途,若得上宗倾力扶持,则另当别论。” 端坐在幽静的雅厅内,族长何展图优哉游哉,一边品尝香茗,一边谋划日后的出路,想到惬意之处,周身不由飘飘然,心头一片火热躁动。 “启禀族长,大事不好......” 肆意神游,恍然若梦,简直妙不可言,偏偏这个当口,一名山庄值守弟子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全无家族礼数!” 何展图不禁脸色一沉,恨声训斥道。眼下何家今非昔比,无论何时何地,不可缺失大族的风范气度。 “一位前辈突然造访,说是要......说是要......” 眼见属下吞吞吐吐,词不达意,何展图更觉烦躁恼怒。 “无用的蠢货!还不如实禀来!” 面对族长的高声怒骂,这名弟子不由浑身一颤。 “这位前辈口口声声,要斩杀老祖,尽灭何氏一族。” 闻听这则消息,何展图暗自一惊,心头的盛怒反而瞬间熄灭。 “嘶......此事颇有蹊跷,不可造次,随本族长出门迎客。” 盘踞此地数百年间,从未有修士上门寻衅。况且何家目前风生水起,来人竟指名道姓约战老祖,必是一名金丹前辈,何展图不得不谨慎行事。 “属下见过族长......” 疾步来到山庄大门,值守弟子正待开口禀报,何展图连忙摆手示意,神情凝重无比。就在三十丈开外,老祖何骞道正与一道墨绿色人影遥遥相对而立。 何家族人闻讯而至,陆续聚拢了数十名弟子,庄园中人影闪动,尚在自各处不断涌来。 “此乃本座陈年私事,与尔等晚辈无关,速速退开一旁!” 何家老祖忽尔低声喝道,何展图不由心头猛然一跳,忐忑不安。 “咯噔......” 自何展图来到山庄之外,但见老祖凝神屏气,如临大敌,始终未曾回头,显然对来犯之人十分忌惮。 “余道友不期而访,何某虽惊愕莫名,唯有认命应战!” 同为金丹后期修士,面对突如其来的强敌,何骞道心头总有千般疑惑,总算勉强镇定下来。 “唉......凡事不外乎因果二字,上辈恩怨,勿及后人。” 忽然间长叹一声,何骞道向对面拱了拱手,嗓音沮丧低落,似是毫无取胜之心。 “余某陨落,万事皆休。如若不然,何家生死皆入余某之手!” 面对何骞道的恳求,余跃冷漠之极,没有一丝的怜悯让步。 “咻......咻......” 话音刚落,两道迅疾的遁光先后驾起,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且随余某了断,以免伤及无辜!” 何展图率领上百名家族弟子,呆立山庄大门,仰首向虚空驻目观看,可惜除去万里无云的苍穹,一无所获,金丹前辈交手之际,低阶修士更不敢放出神识探察。 “余前辈到底是何来历?直将何家视若无物。” “只听闻寥寥数语,竟似与老祖仇深似海。” “嘶......万一老祖落败,何家焉有活路?” 正值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间,众人脸色大变。 “啊......” 上百双惊骇目光的注视下,一件月白大氅自半空中飘飘荡荡,径直落到何展图面前,上面斑斑血迹,触目惊心,早已变得破烂不堪。 “老祖!” 这件法袍何家上下耳熟能详,斗法结果不言而喻。直到此刻,过去尚不足半盏热茶的功夫! “何家休矣......” 何展图如遭五雷轰顶,眼前猛然一阵发黑,头顶的苍穹恰似轰然坍塌,何展图双膝间不觉一软,扑倒在何骞道的法袍上,放声痛哭起来。 “噗通......” 数百名何家之人悲从中来,齐声跪倒在地,抽泣呜咽四起。 “交出储物戒,打开秘库!” 何展图正值悲恸万分,耳畔陡然响起一个冷酷森寒的嗓音,浑身不禁一个哆嗦,惊恐万状。 “念在何家晚辈并未参与,且一无所知,本座尚有好生之德,不忍太过己甚。” 何家弟子跪伏一地,兀自瑟瑟发抖,余跃暗中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看书 uuknshu 务必守口如瓶!胆敢擅自向无量宗报讯,本座即刻让何家鸡犬不留,就此从仙道除名!” 数百名弟子顿时如获大赦,连连磕头叩谢。 “何家上下,定当谨遵前辈吩咐!” 何展图战战兢兢,颤声满口应承。余跃刚刚斩杀了何骞道,何家再无可匹敌之人,岂敢心生恨意,如今侥幸苟活,人人居然暗自欢喜起来。 十月初五日,巳时,“何乐岛”家主何骞道人斗法落败身陨,何家上下被逼三缄其口,否则将面临灭族大祸,从此乖乖自行禁足于岛上。 十月初六日,戌时,“绽虹岛”,一座同样依附“无量宗”的修真海岛,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多谢前辈慈悲为怀,放过张家一干后人!” 张家老祖张足,修为接近金丹八层,面对来人却不堪一击。身死道消之后,家族修真资源悉数被洗劫一空,同样受到余跃严词告诫,对外秘而不宣。 三百零八.造访雇佣堂 “雇佣堂”耳目广布各处修真之地,甚至延伸至俗世之中。位于“降星城”中的堂口,修士往来密集,接取、交还任务,招募同道,组队狩猎,每日交易的灵石数量庞大,堪称日进斗金。 “启禀仇师叔,一位金丹前辈前来发布红榜任务,执意主事之人当面洽谈。” 仇温正在后堂闭目养神,柜台管事聂醒道匆匆前来禀报。 “恩怨仇杀一事,照章办理即可,何需本座出面?” 发布红榜任务虽非同一般,但“雇佣堂”终日迎来送往,稀奇古怪的委托如过江之鲫,大可不必兴师动众。 “属下也是如此答复,前辈坚称,若是晚辈擅自接取,恐会招来杀身之祸,故此不得不前来打扰师叔。” 眼看仇师叔心中不悦,聂醒道赶忙小心翼翼地回复。 “哦......” 仇温老于世故,闻言眉头一扬,似乎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雇佣堂”二楼,六号雅间,陈设低调精致。玉炉中燃着一块“宁神香”,缕缕青烟随意飘散,沁人心脾。一名修士身穿墨绿法袍,正襟危坐,神情淡然,不紧不慢地品尝香茗。 “哈哈哈......仇某忝为此地坐镇修士,见过道友!” 房门被轻轻推开,仇温施施然现出身形。 “属下弟子愚钝,先前若有怠慢之处,万请勿怪。” 感知来人气息远比自身强大,想必已至金丹巅峰之境,仇温心中的一丝不快,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者不怪,素闻雇佣堂信誉卓着,行事周全。” 来人似笑非笑,并不急于切入正题,竟似在隐隐试探。 “余某发布的任务与众不同,不知贵堂是否有足够的魄力与胆量,因而和仇道友当面商议。” 这番话极不中听,甚至包含轻视之意,仇温当即脸色一变,傲然说道。 “嘿嘿......余道友应是首次光顾,知之不深。鄙堂专司打探消息,发布任务,仙道仅此一家,但凡同道所托,从未拒之门外!” 尽管来人实力强大,仇温亦是堂堂金丹修士,“雇佣堂”声名显赫,绝非纸糊篾扎之物,岂容被人如此小觑? “呵呵......实则旬月之前,余某一度登门拜访。彼时为打探几名金丹同道行踪,倒是不虚一行。” 来人笑了笑,取出一枚玉简,送至仇温手中。 “上次余某未曾显露真容,时至今日,已无此必要了!” 仇温心中略有狐疑,放出一缕神识探入玉简,猛然间,脸上的笑容僵住,阵阵冰凉寒意自后背不断袭来。 “嘶......” 仇温突然抬起头,仔细端详来人。 “任务如此极端,即便仇某亦是闻所未闻,堪称胆大包天!” “道友自称姓余,比照玉简中的画像,其来历呼之欲出!” “十年前盛传,其人已魂飞魄散,今日居然突现真身!” 玉简所述言简意赅,仇温阅后倍感震撼。相比玉简本身,眼前修士的身份更为令人惊骇。足足沉默了半刻钟之久,仇温方才看向来人,勉强挤出了几分笑意。 “咳咳......余道胆识过人,仇某钦佩之至!” 来人根本未予搭腔,自顾低头专心品茶,其间蕴含的意味不言而喻,彼此素无瓜葛,仅是单纯的买卖交易,客套虚礼能免则免,成交与否,明确答复为上。 “难怪指名仇某当面洽谈,兹事干系重大无比!” “一旦无意泄露,势必引发惊天祸事!” 无端自讨了没趣,仇温却丝毫没有着恼。一则来人修为强横使然,仙道向来实力为尊。二则心神连番遭遇巨震,仇温方才的举止多有失态之处,显得拖泥带水,词不达意。 “如此手笔堪称前无古人,仙道修士无不澎湃激昂!” “仇某修真数十载,身兼一宗太上长老,得以躬逢盛事,岂不幸哉快哉!焉得畏手畏脚,犹而不决?” 仇温心念百转,略微沉吟了半刻,猛然挺起胸膛,两眼精光四射,一字一顿说道。 “余道友既许宏愿,鄙堂自当奉陪,仇某今日一并接下!” 来人这才朗声轻笑,将一枚储物戒推送至仇温面前。 “哈哈哈......仇道友不愧大宗长老,行事胆色过人。万一余某失手陨落,任务自然就此作罢,赏金灵石无偿划归雇佣堂所有!” 来人语气平缓,却掩饰不住冲天的豪气,仇温耸然动容失色。 “一言为定,鄙堂静观其变!” 两名金丹修士达成一致,相谈融洽,雅间之外,聂醒道则是一直垂手恭候,随时听从师叔的传唤吩咐。 “咦......贵客已然离开,仇师叔为何独自留守?” 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仇温方才拉开房门,低头缓步踱出,脸上的神色极其严峻,似是满怀心事。聂醒道心底虽十分好奇,却不敢上前贸然打听。 “到底接下何种任务,强大如仇师叔,居然显得心神不宁?” ...... “贝叶宗”虽远不及三大仙宗,但盘踞中部海域多年,勉强算得上一流的存在。门下金丹修士达六名之多,炼气弟子、筑基修士合计将近三千人。 这一日,轮到练气弟子姚冲当值,身穿宗门配发的青色法袍,立于山门外无所事事,百无聊赖。u看书 .co “唉......姚某资质平庸,宗门内亦无任何根基靠山,巡山值守的苦差时常落至名下。” 值守山门不在接取任务之列,所得宗门贡献微薄,且耽搁日常修炼,因而均由“执事堂”指定担负。此刻,姚冲独自来回巡查,显得意兴阑珊。 “除非有朝一日,身获意外奇遇,方可出人头地!” 正值胡思乱想之际,姚冲蓦地察觉半空中有异,眼见一枚白色玉简晃晃悠悠飘然而下。 “咦……这是何意?” 姚冲虽修为低下,但也不会贸然认定,莫大机缘就此凭空降临。 “告知大长老萧临秋,一个时辰内准时赴约。逾期不至,但凡贝叶宗弟子,本座见一个杀一个!” 猛然间,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耳畔乍响,杀气腾腾,尚在左右张望的姚冲浑身一个哆嗦,一溜烟向宗门内跑去。 三百零九.坐山观虎斗 一道金色遁光匆匆自山间掠起,飞向茫茫海域深处。 “铛......铛......铛......” 相隔不到一个时辰,九声钟鸣仓促惶恐,疾如暴风骤雨一般,响彻在“贝叶宗”上空。 “咦......宗门急令!” “不妙!” “张师兄,到底所为何事?” “唉......为兄亦是满头雾水,不明就里。” 钟声大作,突如其来,数千名宗门弟子大惊失色,急忙跑出精舍洞府,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互相打探消息,却无一人知道究竟。 “萧师叔修为精深,已至金丹后期之境,甫一赴约便遭不测?” 山门值守弟子姚冲多少有所猜测,暗自惊骇不已。众多“贝叶宗”、弟子也并未久等,随后不久,一则惊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陆仙道。 “名噪一时的金丹散修余前辈,已然重返仙道,大开杀戒!” 时值宗门突变,“议事殿”中的氛围肃穆沉重。焦慧思虽贵为“贝叶宗”一派掌门,自身修为不过区区筑基八层,目光散乱,茫然无助。 “萧某一时贪念作祟,为报故人救命之恩,公然违背仙道戒律,于降星城内设伏,将本宗陷入不义之境地。” 五位太上长老列坐上首之位,手中传阅着一枚玉简,正是大长老萧临秋离宗前所留。众人脸上的神情时而惊诧,时而凝重,半晌俱是默然无语。 “陆仙子临死之惨烈,萧某亲眼目睹,愧疚横生,导致夜难成寐,心魔孽障就此丛生,元婴大道之秘,今世恐再也无力窥探,恨之,悔之!” 昔年,这桩公案曾经轰动一时,岂料,真相内幕竟是如此骇人听闻。 仙道恩怨仇杀本属司空见惯,身为堂堂金丹修士,断不会以简单的善恶对错评判,不过擅自在修真城池内布设法阵,一旦传扬出去,无异于自毁根基。 “余道友此番约战,有恃无恐,想必身负惊人机遇,且有万全的谋划。然解铃还须系铃人,萧某慨然前往,如侥幸获胜,定当供奉宗门,了此残生。若不幸陨落,亦不失为解脱与自赎。” 仔细阅览萧临秋的留言,几位太上长老一脸震惊,面面相觑,心底五味杂陈。 “萧某临行忠告,各位师弟当紧守门户,约束门下弟子,万不可再动杀机,更勿受人巧言蛊惑,卷入此番仙道纷争,否则本宗大难不远矣!” 无论心智、抑或修为,大长老萧临秋俱是“贝叶宗”内第一人,临别之言不幸一语成谶,看来心中早有预估,日后宗门何去何从,全在几位太上长老一念之间。 “任凭他人嚣张妄为,本宗脸面全无,何以在仙道立足?” 身为一门仙宗大派,居然被一名散修恣意蹂躏,任谁也咽不下胸中的恶气,三名太上长老义愤填膺,当即异口同声出言讨伐,大有不惜一战之势。 “以大长老之能,亦难逃陨落结局,此人战力强悍可想而知,不得不令人心生警兆!” 当日宗内的值守弟子被一一传讯问话,姚冲更是首当其冲。自萧临秋出宗到命牌碎裂,连同路途耽搁的工夫,众人不难推断,虽是同阶斗法,显然呈现一方碾压之势。 “哼......本宗的金丹修士尚有五位之多,任人欺凌而无所作为,门中数千弟子岂不寒心?” 一时之间,两方始终争执不下,力主剿杀一方似乎稍占了上风,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了一人。 “就算给本宗招惹天大祸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长老的告诫言犹在耳,绝非空穴来风。” 佟方悟在宗门内的地位仅次于萧临秋,思忖良久,佟方悟缓慢说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依佟某之意,本宗适逢重创,元气大伤,眼下宜静不宜动。” ...... “什么......” “居然有这种事?” 余跃死而复生,很快被“无量宗”得知,云千渡接到禀报,不由心头剧震,目瞪口呆。 “十月初八日,降星城以西两千里海域,余跃公开约战贝叶宗大长老萧临秋,一举将其斩杀。” 数枚玉简摆放面前,皆为“无量宗”弟子多方获取的线报,所载事件明确无误。 “来人,速请大长老出关!” 稍加思索,云千渡不难断定,余跃此举无疑直指“无量宗”,眼见事态异常严重,云千渡果断下达了号令。 “咳咳......大长老此番闭关参悟,不知收获几何?” 池衣扬举步迈入之际,尚在低头沉思,专心致志。 “唉......前辈遗赠,字字珠玑。闭关期间,池某每日精研苦思,自然感悟颇深,但相距神通大成始终一线之隔!” 池衣扬已然步入仙道巅峰之列,在宗门内的地位尊崇无比,行事气度随之更为从容淡定,云千渡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不住暗暗赞叹。 “不知道云师兄急召,有何紧要事务?” 面对昔日的长辈和大长老,池衣扬并未有任何改变,始终态度恭谦,礼数有加。 “此獠余跃居然苟活于世,日前已回归东域!” 云千渡满脸忿恨,隐隐有一丝担忧之色,将案几上的玉简悉数递了过去。 “两日前,贝叶宗萧临秋道友不幸罹难。” 闻听仙道陡生突变,池衣扬如梦方醒,大吃了一惊。 “嘶......难以置信!” 取过面前的玉简一一察阅,uu看书ww.uukanshu.om池衣扬的神情阴晴不定。 “哼......跳梁小丑而已!欲凭一己之力,雪洗前耻,简直异想天开!” 冷笑了几声,池衣扬一脸轻蔑之色。 “此事既因池某而起,自不敢劳烦云师兄代劳。” 十年前的狙杀大费周章,实属迫不得已。如今余跃公然露面挑衅,必定身负莫大机遇,池衣扬非但丝毫不惧,反而跃跃欲试。 “呵呵......大长老稍安勿躁。陈年旧事盖棺定论,任凭此人舌灿莲花,终究一面之词,仙道修士无人会予以睬信,岂能轻易扭转乾坤?若是急于主动出击,反而正中其下怀。” 云千渡眯起双眼,显得极为淡定,活像一只成精的狡狐。 “贝叶宗、水月商会两大宗门,对此人的恨意杀机绝不在本宗之下,旁观龙虎相争,顺带摸清对手的底细,岂不一举多得?” 三百一十.公然叫板 “大长老之陨,本宗痛失柱石,此仇不共戴天!” “宗门荣誉岂容玷污,吾辈当以死扞卫!” “凶徒何其猖獗,宗门务必严加惩治,方解弟子心头之恨!” 远在数千里外,“贝叶宗”内早已沸沸扬扬,数千名弟子忿忿不平,群情激昂。 “奉宗主之令,大长老陨落一事,宗门自有决断。本门弟子务必紧守本分,克己慎行,胆敢擅自行事者,严惩不怠!” 令众多围观修士大失所望,“贝叶宗”的举动出人意料,居然一直按兵不动。云千渡浸淫仙道数十载,素来睿智多谋,可惜这一次大大失算。 与“贝叶宗”的氛围稍有不同,“水月商会”中则是暗流汹涌。 “嘿嘿......贝叶宗实力平平,忍气吞声不足为奇,本会岂容凶獠逍遥法外!” “公然夺宝在前,眼下更是泄恨杀戮,如此堂而皇之,可谓嚣张之极!” “即刻发出海捕追杀令,本会耳目眼线众多,凶徒纵负天大神通,亦难有藏匿之所,届时倾尽全力,一举将其格杀!” 会长丁倚戈一直凝神倾听,沉吟良久之后,并未予以采纳,反而力排众议。 “诸位长老拳拳之心,丁某感同身受。不过当年陆仙子陨落一事,丁某心中始终尚存疑虑,及至当面向质询澄清,再做决断不迟。” 其他仙宗,甚至包括“一剑宗”在内,事不关己,加之当年或多或少,皆存谜团未解,断不会为了所谓的道义,贸然出面表态,将宗门拖入旋涡,无不选择隔岸观火,静观事态演变。 “哈哈哈......真乃运道使然,时也,命也!” “叶师弟卦象之术,神乎其技,莫某唯有拜服!” 迥异于其他修士,私下独处之时,莫问、叶赫不禁相视一笑,两双眼眸充盈着浓浓的深长意味,彼此心照不宣,隐约暗自欢喜不已。 “嘿嘿......实则数日前,余前辈便已大行其道,吾辈迟缓愚钝,皆被蒙在鼓里!” “十月初五日,何乐岛、绽虹岛两位金丹家主双双陨落,迫于余前辈严词告诫,直至无量宗传音讯问,家族后人才敢如实上报。” 仙道纷乱突起,无数宗门低阶弟子、尚有众多散修四下打探消息,乐此不疲,挖出了不少不为人知的隐秘。 “早在十月初二日,两位散修苏旦缜、刁凉朽,与人相邀狩猎意外爽约,此后便杳无音信,就连雇佣堂也无法查知下落。” “嘶......此二人原本无足轻重,恰巧皆为当年涉事修士!” “原来如此!若是所料不差,两位金丹前辈恐已不在人世。” 心思敏捷之人,径直前往就近的“雇佣堂”堂口,不惜自掏灵石,换取更为劲爆的内幕。 “余前辈心思缜密,杀伐果断!先将协从党羽暗中一一剪除,再公然现身,正面约战主使之人。” “击杀之时,俱是雷霆手段,根本来不及应对,更无闲隙相互传讯,余前辈此行有备而来,堪称血淋淋的回马枪!” 当年一桩公案涉及七名金丹修士,眼下仅剩池衣扬、文澜暂时无恙,乃背景、实力强大使然。历经一番探查剖析,众人终于摸清余跃的意图,直感后背阵阵发凉。 ...... “咦......山门附近素来清静,凭空出现众多陌生面孔!” “嘿嘿......见怪不怪,无非坐等外人上门寻衅约斗,借此一饱眼福。” “其意虽不善,但只要不蓄意滋事,吾等便不会有失察之罪。况且滞留者众多,更有不少筑基前辈,只能听之任之。” 这一日,无论“无量宗”,抑或“水月商会”,宗门附近有些不同寻常,好事者纷纷自行聚集,有意无意四下游弋,指望见证金丹前辈的斗法。 “哈哈哈......此事当真?” 功夫不负有心人,众人在两处蹲守了一日,终于如愿以偿,心神大振,然而消息却来自‘降星城’中。 “梵天楼惨遭血洗!” 一名炼气五层弟子被侥幸留作活口,仓皇逃回“无量宗”,池衣扬、云千渡方才惊觉,中了对方声东击西之计。 “下辈子挑选宗门,务必慎之又慎!” 余跃的嗓音冷酷无情,如同阴司阎罗殿的催命符,‘梵天楼’的灵石、宝物自然也被洗劫一空。驻守此地的“无量宗”门人,计有三名筑基修士、八名炼气弟子,悉数跪倒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啊......” 一道冷电光华闪过,几声惨叫响起,血泊遍地,尸首横陈。 “身处修真城池,悍然击杀宗门低阶弟子,凶獠罔顾仙道铁律,无法无天!” “残暴成性,人神共愤,合当聚而歼之!” “嘿嘿......甘某倒有不同愚见,余前辈绝非鲁莽行事,其中必有隐情因由,权且拭目以待,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余跃此举一意孤行,堪称离经叛道,无异自绝仙途,万千修士几乎众口一词,企盼有前辈挺身而出,主持天理公道。 “世间事出乎意料者,往往十之八九。” 短短数日内,大长老惨遭戗害,治下城池被无视践踏,苦主“贝叶宗”居然始终缄默不言,甚至一度关闭山门,谢绝任何同道访客。 除去“无量宗”暴跳如雷,uu看书 ww.uukanu竟再无一个仙宗门派发声。千呼万唤,等来的竟是如此诡异的局面,众人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 一只锦盒摆放案几之上,盛装之物乃是一块“大丹师”身份令牌,做工精巧雅致,上面一个大大的“吕”字,显得格外刺眼。 “弟子迫于淫威,将此物带回,当面交付大长老......” 唯一生还的“无量宗”弟子惊魂未定,大气都不敢出,池衣扬、云千渡端坐于上首,脸色一片铁青。 “堂堂金丹修士,行事肆无忌惮,刻意交还吕师弟遗物,十足的挑衅之意!” 余跃铁血杀伐,令人发指,云千渡素来沉稳,当下亦是怒不可遏, “嘿嘿......此人本意倒并非如此,怕是直指池某而来!” 沉吟端详了半晌,池衣扬缓缓抬起头来,忽然间,战意盎然。 三百一十一.争锋相对 “哦......大长老何出此言?侥幸余生的那名宗门弟子心惶恐神,词不达意,似乎并未带回任何口信。” 池衣扬话语隐含玄机,一时之间,睿智如云千渡不由一愣,也不甚明了。 “云师兄心系宗门,对奸狡之徒的伎俩难免疏于探察。” 掂了掂掌心的那枚令牌,一丝玩味的笑意挂在池衣扬嘴边。 “这枚令牌虽小,实则内有乾坤,其意乃告知池某,此番生死约战之地,就在吕师弟当年陨落之处!” 彼此看似尚未正面交锋,心智的较量已然短兵相接,凶险精彩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下代有俊彦出,新人总把旧人换!” 随着池衣扬的解说,数息之间,云千渡心念急转,终于恍然大悟,心中暗自叹息不已,感慨万千。 “若是池某置之不理,本宗抑或贝叶宗治下的修真之地,类似降星城中的惨事将会不停发生。届时,凶獠连一个报信的弟子都不会留下!” 池衣扬的嗓音变得和脸色一样,渐渐凝重森冷。 “行事下作,无耻无赖!” 几名低阶弟子的性命无足轻重,但此事关乎“无量宗”的脸面,宗门高层不得不投鼠忌器。余跃此举瞬间反客为主,牢牢掌控了局面。 “嘿嘿......孤身散修一人,妄图对抗仙宗大派,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实属情理之中。” 劲敌横空出世,真正的天才非但不会心生忌惮,反而有见猎心喜之意。 “此人出身低微,行事却特立独行,且来历颇有神秘之处,早在参悟荒碑之际,池某便存下一较高下的念头!” 随着修为不断提升,尤其参悟荒碑道法渐有所成,池衣扬的眼界水涨船高,内心深处认定,唯有“一剑宗”莫问方为足可一战的对手。 “哈哈哈......池某十载潜心苦修,留有诸般感悟、困惑,此番临阵斗法,正好堂堂正正予以印证,亦是将前次纰漏亲手弥补,以慰宗门上下!” 余跃回归后的举止天下皆惊,万众瞩目,彻底激发了池衣扬的好奇、不甘,乃至争雄好胜之心。 “以大长老之尊,贸然赴约生死,实为不妥、不值、不智!”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千渡心底的恨意与杀机,由来已久,若论对余跃的认知,更是不做第二人想,此刻反而显得顾虑重重。 “漫漫荆棘仙途,皆为白骨铺就,凡成大事者,无有例外。” “唯经万千生死磨砺,或可触动心中灵机,偶有大彻之悟,一窥大道,直至位及修者巅峰!” 云千渡思虑再三,心底的一丝隐忧终究没有付诸嘴边。 “但了平生青云志,何惧狭路龙虎争!” 反复权衡利弊得失,云千渡甚感欣慰,绝口不提劝阻之事。 “大长老正值鼎盛之秋,理当心存宏愿,胸怀天下,此乃本宗之大气运。倒是云某棱角渐平,失之慵懒,未免有些妇人之仁。” ...... 苍穹清澈高远,不见一丝浮云,足下碧波荡漾起伏,何止千万顷之广。远远便可望见,一具挺拔的墨绿身影好暇以整,负手立在虚空之上。 “咻......” 彼此相距已不足半里,池衣扬停下了脚底遁光。 “劫后余生,复而我行我素,大杀四方,甚至不惜以身为饵,促成今日之战。抛开私下怨仇,余道友之能,池某钦佩!” 眼下再无第三名修士在场,池衣扬毋需任何顾忌,畅所欲言。 “此地四顾茫茫,方圆数百里内,全无一丝屏障遮掩,金丹神识覆盖之下,根本不虞外人尾随窥探。” “布阵设伏的念头更属异想天开,血洗梵天楼之后,此人恐怕抢先到此,一直蹲守至今。” 打量四周地势之时,眼见余跃行事缜密谨慎,池衣扬暗自点头称赞,早已引以为一大劲敌。 “一旦将其擒获,池某定会逼问出所有隐秘!” 池衣扬老早便推断出,余跃身负空间属性异宝,方能奇袭吕引得手,及至后来死里逃生,此等逆天之物令人垂涎不已。 “哼......纵然再遇奇缘,池某亦是苦修不辍,十载如一!” 当年正面交手,强弱已分。如今,池衣扬同样有必胜之念。 “池道友如约而至,余某感激不尽。” 池衣扬默运功法,气势开始节节攀升,战意渐趋浓烈。反观余跃却是大悖常理,居然郑重其事,恭施一礼。 “嘿嘿......所谓的机巧奇谋,对池某无用!” 当年“降星城”一劫,两人俱为始作俑者,来龙去脉皆了如指掌。既是相邀而战,此刻余跃如此举动,落在池衣扬眼中实为惺惺作态,拙劣可笑至极。 “不然!区区一枚影像玉简,余某便忘乎所以,轻易入彀中伏,实乃水、火二属性法宝,余某一直求之若渴!” 余跃言辞恳切,一脸正色,绝无丝毫做作之意。 “如是所料不差,影像所载宝物,池道友业已炼制成本命法宝,今日千里迢迢奉上,其情挚诚,余某这一礼自然受得起!” 一套说辞看似谦和,实乃明目张胆,出言予以羞辱挑衅。 “哈哈哈......池某自修道以来,当面如此嚣张狂妄,余道友算是第一人!十载苟且之余,想必得到逆天机缘。” 饶是池衣扬心机城府深厚,闻听之下,当即怒不可遏,愤极长笑。 “法宝神通俱在池某一身,u看书.uukanshu.co 有本事尽管来取!” 暴喝声中,池衣扬心念闪动,法诀随即自行运转。 “轰......” 水火双龙铺天盖地,咆哮而出,直扑余跃而去,似要将对面的万物顷刻吞噬湮没。 “《水火相济》始终未臻大成,所缺者,一个突破的契机!” “一味闭关苦修收效甚微,生死相搏,间不容发,借助重压冲击瓶颈,不失为一条可行之道!” 池衣扬心中虽有盘算,却并无半分轻敌之心。大战在即,双方不再刻意收敛气息,猛然感知到余跃实力强横,绝非昔日可比,池衣扬早已暗生警觉。 “嘿嘿......今日池某晋阶的垫脚石,便是此人!” 抱定冲击瓶颈之心,哪怕历经一场惨烈苦斗,池衣扬亦是在所不惜。 三百一十二.水月商会围堵 万里海疆无垠,一道遁光划破虚空,疾如星丸,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已远在千里之外。 “咻......咻......咻......” 不曾想,余跃的行踪早已落入他人算计,顷刻间,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现身,将其团团合围,拦住去路。 “余道友别来无恙,为见此一面,鄙会可算大费周章!” 丁倚戈傲然居中站立,四下环伺的金丹修士满脸戒备,俱是“水月商会”的太上长老,足有六名之多。文澜赫然在列,眼眸神色隐晦,游离不定。 “呵呵......能在此地将余某截住,不愧仙道第一商会之名!” 余跃攸然停下遁光,缓缓扫视四周,脸上全无惧色。 ...... “余道友行踪飘忽不定,若不能当面问询,陆长老陨落真相必将石沉大海。” 委托“雇佣堂”打探之余,“水月商会”亦是倾尽全力,暗中四处查访,可惜进展甚微。直至“梵天楼”尽毁余跃之手,丁倚戈不由心中一动。 “今日仙道纷乱至此,追根溯源,皆由昔年降星城一案而起。” “无量宗吕道友、贝叶宗萧道友陨落之处,俱在同一海域,绝非偶然巧合,想必是余道友刻意为之,至于其中因由,外人就不得而知。” “余道友举止堪称惊世骇俗,远未至终结之时,与其漫无目的四处奔走,不如蹲守一地,以静制动!” ...... 果不其然,仅仅数日工夫,“水月商会”便有意想不到的斩获。 “丁某率会中诸位长老,在此静候多时。所为何事,想必余道友心如明镜,毋需再予赘述。” 丁倚戈已至金丹九层之境,此时私下神识探察,竟然看不透余跃的真实修为,心中不禁大感惊讶。 “余某一介寒门散修,人微言轻,敢问天下何人肯信?” 淡然轻笑了几声,余跃眼角隐隐露出一丝寒芒,有意无意间,冷冷扫视了文澜一眼。 “实力为尊,仙道千年至理,丁会长理应参悟通透。余某此番回归,纵然千夫所指,定要快意恩仇!” 迎面碰了个软钉子,丁倚戈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难看。 “哼......鄙会多方克制,隐忍未发,已尽显大宗风范。余道友若是一意孤行,不给出一个明确交代,今日想要从容离开,恐也绝非易事!” 立于丁倚戈右首的一名长老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火气,开口冷声喝斥,余下之人同样面露愠色,暗中默运法力,凝神备战。 “唉......念其旧主情分,和贵会兵戎相见,本非余某所愿。但事已至此,亦是天意使然!” 余跃神情漠然,缓缓伸出右手,映射着秋日的暖阳,一枚纤细的储物戒散发出内敛的幽光。 “无关人等自可离开,文道友留下!” 身陷重围,寡众悬殊,余跃居然视若无物,语气愈发强硬,“水月商会”一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既惊且怒。 “哈哈哈......错过今日,追杀余某的同阶恐如过江之鲫,不在乎再多上几位!” 不待众人发作,随着霸道强硬的话语,一股冲天的气势自余跃体内猛然迸发,向外疾扑而去。 “此刻为敌为友,皆在丁会长一念之间!” 众人大吃一惊,暴喝声四起,急忙闪避化解,恶战一触即发。 “此人桀骜无状,毋需过多礼数,将其拿下再作理论!” 余跃此举无疑触犯众怒,一干金丹修士咬牙切齿,纷纷神识传音。 “且慢!当下情形有异,与以往所知大有相悖之处!” 丁倚戈当即摆了摆手。睹物思人,一眼瞥见熟悉的储物戒,丁倚戈的愤懑盛怒陡然削减许多,方才一番简短的对话,颇为值得推敲玩味,令人浮想联翩。 “仙道传闻,当年余道友见宝起意,最终却一命归西。如今既为泄愤而来,理当伺机偷袭,如此高调行事,显见内有隐情。” 一干金丹修士皆非庸碌之辈,闻言不由一愣,沉吟思量起来。 “余道友若为肇事元凶,因何将陆仙子遗物佩戴在身,且不惧示于人前?” “男女情愫,自古有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一说!” “余道友近日所为,堪称无法无天,目中无人,贝叶宗惨遭其祸,却始终忍气吞声,实属大违常理。” 丁倚戈心中疑云渐渐浓重,进退维谷,处境十分尴尬。 “嘶......但愿真相非丁某心中所虑!” 相互传音之际,众人神情的细微变化尽落丁倚戈眼中,尤其文澜明显有异,丁倚戈细思之下,不禁心惊肉跳。 “会长、诸位长老,余道友既已指名道姓,若一味退缩避让,势必损及本会声威。” 众人各怀心思,暗自揣测思索。不曾想,就在一片沉寂的当口,有人忽尔开口岀声。 “文某愿以一己之名,一战了却宿怨!” 文澜自队列中缓步而出,脸上一片决然之色。 “倘若当众对质,文某心存侥幸,或许会矢口否认。” “偏偏余道友以杀泄恨,简单直接。转眼间,涉事之人仅剩池道友和文某,除去倾力一战,避无可避!” 身陷重围堵截,余跃非但毫无惧色,竟反客为主,令“水月商会”难以自处。文澜大感震撼之余,对天地道法的认知,突然有了一些明悟。 “终日龟缩躲避,担惊受怕,何谈悟道修真?” “混淆视听,只可偷生一时。倚仗商会庇护,即便能将余道友斩杀,以其今时之强悍,所付代价将惨重无比。” “孽缘自种,若无勇气面对,心魔丛生,更上层楼无异痴人说梦!” 文澜嗓音低沉,uu看书 ww.uanshcm落在几位太上长老耳中,却不啻于暮鼓晨钟,刹那间,心头一片雪亮,眼中精芒不住闪过,既没有劝阻之声,亦无人施以援手。 “嘿嘿......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有此道义担当,尚不失修者之风!” 余跃点点头,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自古祸不及家人,文道友的后裔,还望丁会长善待!” 话音刚落,两道遁光,一前一后,疾驰向远处的虚空。 “哼......” “狂妄之极!” “简直不知所谓!” 余跃语气如此笃定,仿佛胜券在握,“水月商会”的几位长老脸色为之一变,暗中嗤之以鼻,对余跃刚刚生起的少许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三百一十三.1石激起0层浪 “唉......世事无常,自此以后,本会迎来多事之秋!” 丁倚戈站立原地,无奈地闭上了双眸,饱含颓废与沮丧。仅以早年一面之缘的认知,余跃素来进退有度,绝非嚣张孟浪之辈,文澜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海域宽阔无垠,艳阳高照,天象明媚异常。 “哗啦......” 虚空中,数股金丹修士的强大气息滞留,众多低级妖兽惶恐不安,不时窜出波光粼粼的水域,慌不择路散逃,溅起无数汹涌的波涛。 “桀桀......” 妖禽在高空盘旋,惊起阵阵尖厉的嘶鸣,四下疾闪逃遁。“水月商会”一行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焦如焚。 “各位长老,速回宗门议事!” 一片焦灼沉闷的氛围中,丁倚戈脸色接连剧变,嗓音干涩,突然低声招呼众人。 “不等文长老同行?” 迎着众人探询的目光,丁倚戈神情怪异,悲戚、懊恼、惊骇之色,瞬息掠过,不一而足,缓缓摊开掌心,文澜的本命玉牌已然支离破碎。 “嘶......” 纵是陷“水月商会”于不义,昔年所为更是为人不齿,文澜毕竟与己还算一宗所出,转眼间身死道消,众人难免生起兔死狐悲之感。 “若是方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文澜的修为已至金丹九层,竟支撑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恍惚间,未知的虚空中,似有一双凌厉的眼眸,满是不屑与嘲讽,如芒刺在背。 “嗖......嗖......嗖......” 众人不觉心头大骇,纷纷驾起遁光,急急忙忙尾随丁倚戈,疾驰而去。 ...... 近来一段时日,众多修士根本无心修炼,预感仙道恐有大事发生,始终处于极度的亢奋与躁动,似无头苍蝇一般,热衷四处打探消息。 “十月十三日,无量宗大长老池衣扬独身赴战,临阵斗法陨于余前辈之手。” “相隔不到半个时辰,水月商会太上长老文澜相约和余前辈一战,再陨!” 不曾想,得知的传讯太过震惊,乍闻之下,无数围观者难以置信,继而感到万分惊惧、后怕。 “嘶......此事当真?” “范某自掏灵石,从雇佣堂中换取,如假包换!” 酒肆、茶坊内修士自行聚集,纷纷交头热议。 “顷刻间,泱泱仙道,天翻地覆!” “嘿嘿嘿......黑云压城,山雨欲来,强如无量宗、水月商会同样无法独善其身!” “聂道友,噤声!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大庭广众,耳目庞杂,众人都刻意放低了嗓音,氛围显得空前压抑诡秘。 “啧啧啧......短短数日工夫,多达七名金丹修士一一被无声泯灭,其手段之铁血,战力之逆天,叹为观止!” 就在“降星城”内的一幢庭院中,仇温问讯后霍然站起,猛地瞪大双眼,惊愕不已,看着手中的一枚任务玉简,口中喃喃自语不休。 “当初接下这单生意,仇某私下以为纯属无稽之谈!” 仇温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口齿间恣意转动。 “依照眼下事态进展,或许任务发布就在弹指之间,真是令人期待无比!” 身为“雇佣堂”太上长老,仇温所见可谓千奇百怪,此刻却好似藏身灌木阴影下的饿狼,蓦地发现了美味血食,心头狂喜,浑身微微颤抖。 “嘿嘿嘿......压轴大戏不日开锣!” ...... “一剑宗”深处,万仞绝壁陡峭,山峦巍峨千里。 “呼......” 一枚耀眼银丸如成人拳头大小,光华璀璨夺目,自山间爆射而起,疾飞至百丈高空,转瞬化作一柄法剑虚影。 “呜呜......” 但见法剑虚影硕大无匹,天地顿时为之失色,肃杀之气森寒冲霄,直指无尽苍穹。磅礴浩大的威压,随之如水银泻地,四下暴虐弥漫,顷刻间笼罩了整个宗门。 “何来异动?” “似是大长老闭关之处。” “嘶......竟然再破瓶颈,壮哉!” 一干金丹修士早已惊动,悉数掠出洞府立于半空,凝神观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众人羡慕、震惊之余,亦在心中印证修道的困惑疑难。 众多筑基修士、炼气弟子则吃了不小的苦头,周身上下俱被一股无形的锋锐锁定,杀机冰冷,令人窒息恐惧,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恭祝大长老修为精进!” 巨大惊骇过后,众人欣喜若狂,心悦诚服地齐声祝贺。 “雾重云深不知处,纵生慧眼亦悾惚!” 莫问抬首仰望虚空,石雕般的脸庞上竟露出了浅浅笑意。 “嘿嘿......金丹之境的最后一步,竟是拜余道友所赐。莫某知之愈详,反而更为琢磨不透!” ...... 体修根本乃专注肉身锤炼,因功法之故,“炼体宗”偏处西南一域,且地界灵气稀薄,与其他仙宗的往来乏善可陈,素来门庭冷落,声名不显。 “轰隆隆......” 这一日,数声惊天巨响陡起,“炼体宗”内地动山摇,无数磨盘大的山石恰似天降骤雨一般,自千丈高处径直砸落下来,伴随着漫天飞扬的尘土。 “咻......” 一具壮硕的灰影疾射冲天而起,半空中腾挪转折,一气呵成,身姿轻巧灵便之极,最终立于一座绝峰之巅。 “哈哈哈......如此胆色豪气,深合本宗要义!” 灰影仰天大笑,面容刚毅粗犷,正值道法顿悟之际,眼内神光湛湛,周身上下气冲牛斗。 “余道友一番壮志凌云,uu看书 .uuknshuom不期成就伍某今日!” 隐匿闭关十载,一个天大契机稍纵即逝,终于被伍破云牢牢攥住,居然后来居上,连破两道修为瓶颈,直达“剔脏铅血”巅峰,与莫问的半步元婴之境已是伯仲之间。 “余某无愧天地,纵与仙道为敌,又能怎样!” 当日与“水月商会”一众金丹修士对峙,余跃傲然环视,一语既出,掷地有声,震耳欲聋。 “轰......” 忽如一阵春风拂过,深埋荒原的枯草竞相肆意疯长。一夜之间,万千修士无不争相传颂,其胸怀之大,心志之坚,血气之勇,足以令铮铮男儿折腰。 剑修、体修二宗,本属仙道特异群体,一往无前、铁血无双,被尊为勇猛精进之道。正值瓶颈横亘日久,久攻不下之际,闻听余跃之言,心中执念大盛,气血沸腾,趁势一举冲关。 莫问如此,伍破云亦然。 三百一十四.渔夫招募 仙道大势犹如洪水猛兽,业已压制积蓄已久,一旦冲破牢笼束缚,势不可挡,咆哮而出,脱离了任何外力的把控。 巨变接二连三,好事者都已逐渐麻木不仁。 “大长老如日中天,惨遭毒手,令人扼腕痛惜!” “将凶獠抽魂炼魄,亦难解心头之恨!” “本宗后辈天才,尽毁于一人之手,此仇不共戴天!” 盛怒之下的“无量宗”,终于扯下了淡然的遮掩伪装。 “危难之际,云某不得已重掌宗门。” 宗门高层齐聚“议事殿”,云千渡缓缓扫视四周,目光凌厉无比,胸中恨意滔天。 “嘿嘿......法度铁律自古沿袭至今,既已被人无视践踏,休怪本宗不择手段!” 云千渡再度上位伊始,即刻展露了仙道巨擘的獠牙气焰。 “大长老之言,正是吾等心中所想!” “打蛇不成,反受其害,必除恶务尽!” “但凡号令所指,宗门上下,悉听调遣!” 短短半日工夫,“雇佣堂”各地的堂口内,闲置已久的正面墙壁,赫然张贴出一张红榜,醒目刺眼之极,引得围观的修士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咦......《捕鱼》?” “好生古怪的任务。” 乍见之下,恰似普通的采集任务,且名称土里土气,世俗意味浓重,众人稍加细读,即刻感知到字里行间的腾腾杀气。 “击杀之人,凶獠余跃!” “金丹后期修为者皆可接取,谓之渔夫,多多益善!” 下方的正文简洁明了,众人一目了然,当即议论纷纷。 “连续斩杀七名金丹后期同阶,更有无量天骄在内,这份战力委实可怕!” “放眼仙道,寻一正面匹敌者怕是千难万难!” “嘿嘿......此榜异常凶险,毋庸置疑!” 及至看到“无量宗”的悬赏,无论自身修为高低,每名修士的眼中顿时一片血红,充满了贪婪之色,不要说上前揭榜,就连生啖同类,也不在话下。 千年之前,“无量宗”董笑尘、“一剑宗”白失轩两位前辈,先后缔结元婴,然历代后世中,却再无此壮举。如何突破天堑,犹如一块万钧巨石,死死压在无数修士的心头。 “董笑尘老祖手札一册,接取《捕鱼》者,皆可得而享之!” 震撼于云千渡的惊天之举,仙道修士彻底陷入了癫狂。 “嘶......无量宗已然不管不顾,孤注一掷!” “既能下此血本,诛杀对手之心可见一斑。” “唉......可惜在下实力低微,不然将性命运程尽数押上!” 低阶修士聚众围观,尽可大放厥词,纵情空想一番。一干金丹后期修士早已怦然心动,暗地里盘算得失。 若身为一介散修,倒也无所顾忌。“贝叶宗”、“无量宗”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各大宗门的太上长老难免顾虑重重,不得不仔细掂量权衡。 “董前辈亲书手札,满篇感悟珠玑,其价无可估量,杨某不才,定要分上一杯羹!” “凶獠狠辣狡诈,除之虽非易事,一旦悬赏在手,侥幸从中窥探到一丝奥秘,即刻一飞冲天,何惧之有?正所谓,两相其害取其轻!” “话虽如此,即便能得前辈手札相助,元婴缔结亦是难于登天。此獠穷凶极恶,届时专挑身后的宗门、家族下手,吾等难免顾此失彼,处处受制于人。” 聚集一处,共商此事者,堪称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之间,各抒己见,有理有据,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目前应征招募渔夫者,皆为散修之身,空有一身金丹后期修为,若欲成其大事显然不足。” 来自其他宗门的同道尚在左右摇摆不定,“暗魔宗”大长老裴牧荒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 “咳咳......各位道友,无需如此为难,裴某倒有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众人正值彷徨懊恼之际,闻听之下,不禁停下了无休止的纷争,人人面有喜色,抬头望向了裴牧荒。 “哦......还请裴道友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裴牧荒微微一笑,口中连称不敢。 “欲成渔夫,先行脱宗,可一绝后患。倘若凶獠胆敢滥杀无辜,必将成为仙道公敌,众志成城,则其伏诛之日不久矣!” 众人不觉眼前一亮,茅塞顿开,纷纷抚掌称快。 “裴道友举重若轻,有快刀斩乱麻之效!” “细思品味,此乃一石二鸟,简直妙不可言!” “哈哈哈......吾等就依此计行事,速去接取红榜!” 眼见一番良苦用心,终于付诸实施,裴牧荒也是自鸣得意。 “宗门、家族,之于吾辈后期修士,助益日渐孱弱,是否身在其位,并无本质分别。若是此行顺利达成,各位回归一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元婴前辈手札珍贵无比,无人可予抗拒,只要存有一丝变通之法,任何金丹后期修士都不会轻言放弃。 “即便此行出师不利,天不遂人愿,无量宗已慷慨允诺,手札之开篇,仍是见者有份!” 裴牧荒趁热打铁,侃侃而谈,一番剖析由表及里,uu看书 ww.uukansu 彻底打消了众人心头的重重疑虑。 “为免累及同门、后人,吾等大不了自成一名散修,寻觅一隐秘处所,潜心参悟,亦是进退自如!” 长年执掌仙道巨擘“暗魔宗”,裴牧荒心智之老到,行事之周详,足可与云千渡媲美。 “裴某隐隐有所预估,先前与申师弟争夺阵图的蒙面修士,正是凶獠本尊!” “无量宗池道友之能,绝不在申师弟之下。眼下虽无确凿铁证,但申师弟陨落之仇,一并记在此人头上,已是八九不离十。” “嘿嘿……如此一来,裴某算得上师出有名,绝不会留下丝毫把柄,任由外人诟病指责。” 裴牧荒如此不遗余力,促成“渔夫”招募一事,自有其通盘的考量。冲击元婴之境的无穷诱惑,令所有事物黯然失色,扞卫宗门脸面,为同门复仇,不过是顺手为之。 “无量宗”得此人加入,“捕鱼”一行顿时平添了几分胜算。 三百一十五.世人皆醉,唯我独醒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渔夫”招募如火如荼,短短时日内,三十一名金丹后期修士奔赴“雇佣堂”的各处堂口,揭下红榜。 “人各有志,诸位同门毋需多言!” 众望所归,佟方悟新任“贝叶宗”大长老,眼见“渔夫”日渐势众,不少宗门同阶纷纷投效,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 “元婴大道,吾辈梦寐以求。当下机缘天降,时不我待,焉得坐视不理?” 怀此心念者,尚有另外两名太上长老,毅然追随佟方悟离去。 “萧道友临别赠言,佟某时刻铭记在心,亦是深以为然。自今时今日起,佟某自行脱宗!” 一时之间,各处修真地界闹得沸沸扬扬,远在西南的“炼体宗”亦是蠢蠢欲动,暗流汹涌。 “大长老,依伍某之见,万不可人云亦云,无端卷入这场旋涡浊流!” 伍破云一直醉心炼体之道,从不过问宗门事务,虽资历尚浅,但修为升至“炼体宗”第一人,已有了足够的话语权。 “哦......师弟倒是愿闻其详。” 大长老曲半仞相对而坐,非但不气恼,反而显得兴致勃勃。 “陈年旧案扑朔迷离,始终未有定论,但公道自在人心。可惜一众驱利附势之辈,受无量宗高额悬赏蛊惑,不屑深究分辨而已。” 伍破云目光炯炯,语气十分笃定,隐隐身负上位者的风范。 “伍某放言,即便侥幸获得前辈感悟,身为修者,心境一旦缺失,根基必定浮动,晋升大道已然无望,想藉此平步青云,实属一厢情愿,异想天开!” 两人朝夕相处,早年尚有提点教导之实,亦师亦友,无话不谈。猛然间,曲半仞有所察觉,伍破云周身的气势已有微妙变化,不禁心中一凛,暗自惊讶不已。 “嘿嘿......身为炼体门下,当有心气傲骨,不可妄自菲薄。但纵观余道友近日的所作所为,以及过往观感,不难推断,余道友如今的实力已在伍某、莫道友之上,隐忍与狠辣更是稳胜一头!” 说到此处,坚韧强悍如伍破云,言语间已有敬服之意。 “余道友正面硬憾无量宗,全然不惧同阶围剿,怕是有备而来。大战一旦掀起,势必恢宏惨烈,足以改变仙道大势运程。” 往日的伍破云看似木讷寡言,实则胸怀天下,洞察入微。 “本宗既无恩怨牵涉其中,隔岸观火,方为上上之选。” 一番宏论洋洋洒洒,见解独到,曲半仞悉心聆听,脸上的神色渐渐有异。 “百舸争流竟千帆,逆水行舟唯吾扬!” 慰藉欣喜之余,关乎宗门传承的千年大计,豁然涌入曲半仞的脑海。 ...... 一石虽小,激起千层浪涛,绵绵不绝,四下蔓延千里万里。眼下的仙道修士方寸大失,贪欲横流,各自有所盘算与抉择,唯有“一剑宗”独善其身,根本不为所动。 相比他处一片纷乱躁动,“一剑宗”内平静似水,绝不会有弟子见异思迁,不顾颜面尊卑,屈身应召“渔夫”,沦落为“无量宗”的爪牙棋子。 平心而论,一剑、无量二宗享有今日地位荣耀,白失轩、董笑尘的惊艳出世功不可没。仙道中亦有传闻,虽同为一时天纵之才,白失轩似要略胜一筹。 “董前辈手札现世,白前辈想必有同样宝物留赠后人,其存放之所定是异常隐秘。” 世上之人何止千万,百态横生。茶余饭后之际,针对“一剑宗”岿然不动的姿态,自有心思敏锐者开始评头论足,以搏众人的关注、眼球。 “嘿嘿......筛选参悟修习之人,想来亦是无比严苛,至少修为达至金丹巅峰之境,至于其他的限制,就非吾等平庸之辈可妄加揣测。” 稀奇古怪的传闻自坊间纷纷冒出,尽管纯属凭空臆想,但也并非胡言乱语,甚至不失法度严谨,不少修士不但大为赞同,甚至隐隐认定,虽不中,亦不远矣。 “炼体宗”因伍破云力主观望,“一剑宗”自恃底蕴深厚,均未随波逐流,一脚蹚进浑水之中,“水月商会”始终没有任何举动,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真乃咄咄怪事!先后两名太上长老遇害,堂堂水月商会居然逆来顺受,仙宗大派气势顿失!” “嘿嘿......陆仙子陨落尚存疑云,日前文道友一战而亡,更为离奇古怪!” “依在下看来,也不尽然。水月商会人多势众,相比三大仙宗毫不逊色,丁会长绝非省油的灯!” “林道友言之有理。仙道大势,众说纷纭,恰似云遮雾罩一般,uu看书 ww.uunh令人无所适从,终归有拨云见日之时!” 任凭外人指指点点,暗中不齿与嘲讽,甚至谣言四起,“水月商会”兀自不动如山。自会长丁倚戈以下,几位太上长老一如既往,或是闭关修炼,或是各处巡视轮值。 “任凭风云起,吾自闲庭步。” 一旦身处不为人知的私密之地,“水月商会”一干人等愁容满面,远非表面风轻云淡,皆因满腹的心酸苦楚,委实不敢在人前显露分毫。 “本会堂堂的金丹九层修士,居然被人一路碾压!” 文澜、余跃临阵斗法,众人皆未亲眼得见,但对方神通之强悍诡异,几位太上长老感同身受,惊恐忌惮萦绕心头,几如梦魇一般,始终挥之不去。 “嘿嘿......无知者无畏,如此枭雄人物,当日竟曾咫尺相拒!” 众人想到后怕之处,阵阵凉气不断自后背脊梁冒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眼下“捕鱼”之举大兴其道,以众击寡,固然强弱分明,但余跃身怀空间属性秘宝,已被证实无疑。将其击败应是轻而易举,欲斩草除根,从而一劳永逸,恐非易事。 “一旦不幸落单,纵为同阶修士,亦难逃陨落之局!” 引发仙道大乱的根由是非,除去真正的苦主余跃,泱泱仙道,知情者唯“水月商会”、“贝叶宗”而已,自古家丑不可外扬,两方不约而同地忍气吞声,自食恶果。 三百一十六.水火本不容 茫茫东部海域深处,大大小小的岛礁不计其数,修士欲隐匿自身行迹,随意挑选其中之一,无疑再为合适不过。 “嘶......久试无功,差池到底出在何处?” 一处无名山洞内,看着手中的一枚玉简发呆,余跃愁眉不展。 “嗡嗡嗡......” 两枚环形宝物悬浮于头顶,其色一为漆黑,另一则作惨白,光华悠然流转,宛如一双灵动的眼眸忽闪眨动,静待主人破解玄机,一探究竟奥妙。 水系“溺水圈”、火系“柔炙环”,原属池衣扬的两件本命法宝。 “池某十载苦思研习,但凡偶有所得,或存疑难困惑之处,甚至心绪喜怒,皆随手载于玉简。日积月累,渐成余之亲书手札,待道法大成之时,亦可惠泽后人。” 《水火相济》神通,得自“天音荒碑”传承,早已自行印刻在池衣扬识海之内。幸亏这枚玉简内所书,脉络清晰,条理详实,余跃全盘通览后,法诀已能运转自如。 “此人资质、悟性,皆不在余某之下,确属少有的修道天才!” 余跃藏身这座临时洞府,历经多日反复揣摩,不得不心悦诚服,若论对天地道法的见解领悟,池衣扬颇有其独到之处,日后必会引为借鉴。 “余某仅凭玉简感悟,便可全然操纵施展,足见此人已融会贯通。这部神通堪称量身而制,但对手直至陨落之际,亦未入大乘境界,其中的蹊跷古怪着实令人不解。” 非但余跃此刻困惑无比,池衣扬更是郁结多年,至死方休。 “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权且搁置一旁。” 余跃无奈地低叹一声,眼眶干涩酸胀,脑海中亦隐隐生疼。自来到此地以后,余跃终日沉溺神通参悟,几乎不眠不休,心神早已疲乏不堪。 “法宝历经数日洗磨,残留的旧主印记已被彻底抹除。” 足足一个时辰过后,余跃打坐调息完毕,眼眸中神采奕奕。 “嘿嘿......遥想早年间,余某偶得《五行斗转》剑阵,始终明珠蒙尘,企盼三十余载光阴,今日终可一露峥嵘!” 随着心念法诀催动,“无我残刃”、“冲霄藤”、“问余峰”依次轻啸飞出,连同“溺水圈”、“柔炙环”一道,按五行方位盘踞。 “哈哈哈......普通金丹同阶,炼制一件本命法宝,尚且大费周折。余某一介散修握有五件之多,实属幸哉!快哉!” 余跃一一品鉴端详,心下异常欣喜,不由纵声大笑。 “金主义,刚烈而色白;木主仁,直和而色青;水主智,聪善而色墨;火主礼,急恭而色赤;土主信,重厚而色赭......” “里邻相生,隔位相克。刚胜柔,专胜散,实胜虚,众胜寡,精胜坚。生克虚实,涌流无间,玄妙自在心意......” 剑阵之力重在呼应衔接,并非聚拢数件法宝,简单合而为一,由五行相生相克而起,引发无穷变化,克敌制胜。相比以往的“五行生克之术”,运转法理晦涩艰辛,操控之难不知高出几许! 余跃首次布设《五行斗转》剑阵,难免生疏滞涩,尤其五行转换,神识耗费甚巨,威能自然毋庸置疑。只需日后勤加演练,熟能生巧,临阵迎敌的战力势必暴涨。 “无巧不巧,《水火相济》亦得自天音前辈,若不能全然悟透,余某如鲠在喉,耿耿在怀。” 稍事歇息,余跃正值踌躇满志,心底忽尔一动,趁势又运转法诀,此举本属无意,岂料,下一刻,异变突发。 “呜......” 一道古怪的光华喷薄而出,映照出两只瞪得溜圆的眼眸,里面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怎会如此!” 余跃不禁失声高喊,惊得几乎跳起身来。 …… 暗中调停布设,有条不紊,一张弥天“渔网”严实无比,早已悄然撒开。 “阴谋者,多藏匿暗处,伺机而动;阳谋者,反其道而行之,愿者上钩!” 转眼间,数日工夫已过,各处风平浪静,云千渡则是不急不躁,依旧气定神闲,稳坐钓鱼台。 “江海垂钓,校考心智耐性,看似惬意悠闲,实则凶险无比。” 敌不动,吾自不动;敌若动,雷霆一击。云千渡老谋深算,自然深得其中三味。 “嗡嗡嗡......” 一片沉寂静默中,蜂鸣之声急促刺耳,喧然大作。云千渡心中一紧,伸手截住一枚暗黄传音符。 “云道友,大事不好!” 耳畔响起裴牧荒的传音,气急败坏。 “本宗治下六座修真城池遇袭,商铺被血洗一空!” 余下传音符皆由无量弟子所发,线报大同小异。 “无耻狂徒,气煞云某!” 云千渡怒不可遏,将手头的传音符悉数捏成齑粉。 “本宗既已公然讨伐凶獠,名下产业无疑首受其害。” 云千渡等一干金丹修士并未脱宗,作掩耳盗铃之举,“无量宗”家大业大,占据足足十八座修真城池,未曾料到,余跃竟会挑选此处下手。 “为稳妥起见,每座修真城池派驻三名道友蹲守。” 招募的“渔夫”计有三十六名,uu看书 wwuuknh 若逐一布防所有修真城池,仅凭两名金丹后期修士绝难抵御突袭,且陨落风险大增。 “遭遇凶獠不求退敌,全力纠缠即可,以待增援合围击杀。” 众人集思广益,商议权衡,终于找到了一个变通之法。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兵之诡道!” 六座修真城池位于周边,“无量宗”索性放任不理,一则遇袭的可能相对较小,二则实难再抽调人手看护,万一有何突变,云千渡等人坐镇宗门之内,可随时予以驰援。 不曾想,余跃兵行险着,趁着“灯下黑”之便,悍然出手,如今商铺被毁,弟子惨遭荼毒,令素来自负的云千渡棋输一招,颜面大失。 “云某千算万算,居然百密一疏,给凶獠留下可乘之机!” 对“渔夫”的布防了如指掌,一击即中,单凭余跃一己之力绝难办到,必是在“雇佣堂”中购得线报,方可如此肆无忌惮,来去自如。 三百一十七.身陷合围 仙道商贾翘楚被两方平分秋色,其一为“水月商会”,其二便是“雇佣堂”,且后者耳目之密布灵通,行事之特异诡秘,更是冠绝天下,无有出其右者。 “进门是客,不问来路。钱货两讫,守口如瓶。” 相比“水月商会”的清誉,“雇佣堂”向来褒贬不一,令人爱恨交织。不过只要付得起灵石,仙道隐秘,事无巨细,少有能逃得过其耳目。 专司刺探、贩卖辛秘隐私,“雇佣堂”开罪的修士不计其数,但数千年来,依旧屹立不倒,风生水起,无人敢有不利的举动,其背景、手段令人惊叹折服。 “但求日进斗万金,不问世间是与非。” 隐隐有一则传闻流出,“雇佣堂”创立初始,便与各大仙宗老祖签订一份血誓盟约,世代只求财源广进,因而方能力保基业长青。 《捕鱼》任务一经发布,可谓举世皆惊,万人瞩目。三名金丹后期修士同时进驻一座修真城池,以“雇佣堂”广布的眼线,想要打探清楚,自然手到擒来。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云千渡悔恨交加之余,幡然醒悟,一面加紧城池的防范,一面不惜花费重金灵石,暗中委托“雇佣堂”查找余跃的行踪。 “余跃,来自大汉国,狼牙郡,靠山村。自幼父母双亡,以俗世武者之身入道,混迹于龙门城中,修为直至练气四层。其间,与一女修巫香容来往密切,关系暧昧,后分道扬镳。” “及至投身天遗宗,曾借完成任务之机,在巨石城中炼体三载。宗门内风传,其人性喜渔色,但时至今日,疑似有染的女弟子,均尚未筑基,故即便有侍寝之实,应无侍妾之名。” “唯有一存疑之处,此人首次筑基失败,所用丹药系宗门换取,但灵药来历无从查实。其后,外出冲关,不知用何手段,竟一举成功。曾参与岨崃灵石矿之争、凌岚城血战,虽表现平平,但最终侥幸存活。” “参悟荒碑遭逢意外,而致境界受损,外出游历至七修海,出任古家客卿一职。经暗中探访,与其有过往来之人,修为进境无任何异常之处。” 正如对外的自我标榜,“雇佣堂”传回的线报语焉甚详,不偏不倚。如是余跃亲眼得见,必定暗自庆幸,若非一直刻意小心隐忍,身负诸多辛秘怕是已大白天下,更会连累他人性命。 比之普通散修,余跃更加独来独往,身后没有任何羁绊,故行踪难以捕捉。云千渡试图挟制其嫡系至亲之人,予以掣肘牵制,终告彻底落空。 “嘿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本宗唯一软肋隐患不复存在,试看凶獠如何嚣张横行!” 不愧为一代雄才大略,云千渡遭受连番挫败,非但没有沮丧灰心,反而敏锐察觉出,双方的优劣之势已悄然易换,斗志反而愈发炽热高昂起来。 “生死一战,指日可待!” 眼看两方已然短兵相接,生死一战迫在眉睫,相比“渔夫”的患得患失,无数围观者兴奋不已,每日翘首以盼。 “无量宗一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依旧不急不躁,以静制动,确属高明之举。” “既已势同水火,不将对方彻底抹杀,绝难善了!” 当下双方皆无底牌,一旦正面硬撼,毫无取巧可言。 “相距谜底揭晓,时日无多,不知胜负悬念几何?” 苍天古木之下,一具身影卓然而立。“雇佣堂”深处,一座庭院幽深,仇温仰望远处的虚空,低声自言自语,微微眯起的眼眸里,散发出灼热的光芒。 依照事先约定,余跃倘若中途陨落,任务委托将自行失效,巨额灵石悬赏悉数无偿划归“雇佣堂”名下。 “仙道恩怨与本宗无关,但此事堪称前无古人,仇某如能亲眼见证,该是何等壮举!” 修真岁月枯燥冗长,增添一丝耀眼亮色,留存一份难以磨灭的记忆,何尝不是惬意无比?仇温虽是全然置身事外,心底却充满了浓厚的期待。 ...... “凶獠现身,速来增援!” 狂风暴雨来临之前,诡异沉寂,令人心神躁动。就在一片惴惴不安之中,“雇佣堂”的线报尚未送达,各处蹲守的“捕鱼”小队同时收到紧急传音。 求援来自“妲诺城”,地处“无量宗”势力的外围。 “哼......果然不出所料!” 刹拉间,三十余道金色遁光,在虚空纵横飞驰,自四面八方朝向“妲诺城”电射而至,如同一把把出鞘的锋锐,唯有畅饮滚烫的热血,方能一解饥渴难耐。 “暗魔宗裴道友、贝叶宗佟道友,各率一队自两翼包抄!” 云千渡一路催动法力,遁光疾如星丸,竟已后发先至, “余下道友随云某尾随追击!” 一道道遁光渐渐显现,其他“渔夫”先后迎头赶上,呈环形自余跃身后包抄。 “三位道友居功至伟,大队增援已到,转瞬可达!” 远远望见,一前三后,四道耀眼遁光追逐正激,云千渡心头大喜,急忙向“渔夫”神识传音,布下合围之势。 “哈哈哈......天网恢恢,uu看书 ww.uukanshu.om疏而不漏!” “任凭奸诈狡猾,终究难免一死。” “哼......数度被无情戏耍,今日务必将凶獠擒获!” 余跃在前方左冲右突,狼狈逃窜,一干“渔夫”紧追不舍,无不咬牙切齿,心中同时快意无比,能否获得晋升元婴的密匙和捷径,成败在此一举! “谨防凶獠狗急跳墙,各位道友万不可大意!” 众人虽从未联手对敌,但俱是身经百战,听到云千渡的传音吩咐,当即散开成扇形合围,如同张开獠牙的凶兽,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嘿嘿......强援既至,大局已定,切莫乐极生悲!” 先前狂追的三名“渔夫”悄悄放慢了遁速,与大队人马合为一处。凶獠眼看插翅难飞,只需步步为营,伺机将其擒杀,犯不着再如此拼命,贸然置身险地。 三百一十八.蒙沌故道 虚空中,数十道遁光竟相飞驰,漫天光华闪耀,蔚为壮观。 “嗖......嗖......嗖......” 当下众人所处之地,修士目力都已难以企及。云层无穷无尽,浓厚稠密,外观千变万化,或是起伏的山丘,或是盘踞昂首的猛兽,或是翱翔浅底的巨鱼,或是从未见过的奇树怪石。 “此情此景,何曾相似!” 余跃埋头疾速逃逸,神情凝重专注,却并无惊慌之色,脑海中甚至怅然而思,浮想联翩。四下云层雪白起伏,幻化之物栩栩如生,恍忽间,“索阳地”上的场景又历历在目。 “孰为鱼肉,孰为刀俎?兵戎毕露,生死立判。” 三队修士形同巨大的铁钳,杀气腾腾,余跃一旦被困其中,断无生还之理。兴许自感处境渐趋凶险,余跃数次主动出击,试图跳出重重包围。 “裴道友小心,迎面拦堵,死战不退!” “佟道友速速迂回!” 云千渡神识时刻外放,余跃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及时向众人传音,全力围追堵截。 “砰......砰......砰......” 不大的工夫,余跃寡不敌众,已数次遇险,拼着硬受了几记神通,带伤继续狼狈逃窜。 “哈哈哈......先前不可一世,眼下如丧家犬一般!” “一己之力,公然对抗仙道,简直白日做梦!” “凶獠已然受创,尚在困兽之斗,宜将剩勇,猛追穷寇!” 眼看局面落入己方掌控,“渔夫”无不暗自狂喜,心头变得火热一片。依照目前的情形,余跃已陷入穷途末路,既无一战之力,更无处躲避藏身,迟早沦为囊中之物。 “凶獠纵然法力雄浑,终有耗尽的一刻!” “董前辈手扎固然珍贵无比,此人随身宝物不菲,同样令人垂涎欲滴!” 空间异宝的传闻人尽皆知,众人始终念念不忘,无不想据为己有。 “咳咳......云道友,凶獠命悬一线,宁可一味死扛,逃逸秘法一直不肯动用,颇令人费解。” 有人察觉出一丝异常,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试探问询。 “据云某推断,此物怕是早已损毁,不然焉有不用之理?”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众人心底的如愿算盘,云千渡自然了如指掌。 “唉......可惜了!” “空间宝物,何等稀罕少见!” “嘿嘿......可遇而不可求!” 众人当即大失所望,四下响起一片惋惜叹气之声。 “哈哈哈......各位道友毋需泄气,此举足以验证,当下凶獠已至黔驴技穷,时日无多,正值一鼓作气,将其彻底诛杀!” 众人闻言之下,心神不由一振,接连催动气海金丹,将雄浑的法力猛然灌注经脉当中,一道道遁光风驰电掣,向前紧追不舍。 “一旦击杀凶獠,有董前辈手札相助,潜心参悟,早日登顶元婴大道,区区空间神通不过尔尔!” “言之有理!” “呵呵......试看头功花落谁家!” 沿途遍布山川、海河,亦有成片的参天密林,余跃尝试隐藏其中,无一不以失败告终。数十名同阶修士尾随其后,神识探察之下无所遁形,铺天盖地的神通更是防不胜防。 “轰......轰......轰......” 余跃旧创未愈,又添新伤,眼看岌岌可危。 “呼哧......呼哧......” 一逃一追,已近六个时辰,心神、法力消耗巨大,余跃含服“回复丹”,全凭一股意念咬牙坚持。“渔夫”出击频频得手,穷追猛打。 “咻......咻......咻......” 步步紧逼之下,余跃疲于奔命,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以免弄巧成拙,加重自身伤势。 金乌渐渐西沉,将脚下的云层染得通红透亮,宛如一片浩瀚的火海。遥遥望去,大片的古木丛林凸现,一望无际,茂密高大。 “云道友,前方已至蒙沌故道,该如何行止?” 众人心头不由一惊,只顾一路埋头追敌,竟不知到了此地。 “嘶......” 仙道修士外出历练,寻求机缘,少不了进入凶险之地,但唯一当得起“禁地”之名,唯有眼前的“蒙沌故道”,地处大陆东南角落。 故道中的成年妖兽均在7级以上,等同于金丹修士,如此情形古怪之极,已属不可思议,背后尚有更为惊人的内幕。 “凡缔结元婴者,飞离大陆之时,故道乃唯一路径。” 修士唯有达至金丹之境,方有资格知晓此等辛秘,当年“悟道山”一晤,得莫问赠送宗门玉简,余跃才全然得知。 “修士终其一生,决不可踏足半步!” 身后的“渔夫”心生踌躇,脚下不由自行放缓。 “嗖......” 前方仓惶逃窜的身影走投无路,毫无半分迟疑,一道遁光笔直疾射入内。旁人眼中的死地,于绝境中的余跃而言,即便算不上生路,至少可获片刻的喘息之机。 “此人果然凶悍狠辣!” “嘿嘿......置之死地而后生,自古虽有此一说,但身处故道之内,恐怕难以行通。” “话虽如此,费尽周折,未能亲手斩杀凶獠,终归难以安心。” 一众仙道精英齐聚“蒙沌故道”外,虽一脸不甘之色,却相互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一步。 “哼......苟延残喘之徒,妄图再次死里求生!” 云千渡冷笑不断,uu看书.uukansh眼中满是轻蔑不屑的神色。 “此等低劣伎俩,云某早有应对之策!” 余跃狂奔逃命,慌不择路,冒死遁入仙道禁地,早在云千渡预估之中,甚至堪称正中下怀。 “故道虽凶险丛生,但本方人多势众,行事稍加小心,足可自保无恙。” “凶獠窜逃至此,本欲倚仗地利之便,藏匿身形,伺机逃离。殊不知,一旦惊动众多高阶妖兽,其行迹无处遮掩,无异于自寻死路!”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云千渡既不懊恼,也不急于向前追赶。 “来自宗门的同道,随云某入内。各家族老祖及散修道友,就地布防堵截。” 将己方人手布置停当,云千渡眼神坚定无比,率先大踏步进入故道。 “凶獠若是逃逸窜出,即刻施放讯号,两方夹击,将其斩杀当场!” 三百一十九.最后的底牌 深入“蒙沌故道”的修士多达二十一名,一字排开,依照事先的商定,彼此相距不足一里,一旦遭遇敌袭,相互可及时施以援手。 “沙......沙......沙......” 从无修士在故道狩猎,此处的林木茂盛稠密,盘根错节。腐烂枝叶经年累积,厚达数尺之高;腥臊的妖兽粪便、无数尸骨皮毛,随处可见,散发出阵阵恶心的浓臭。 浓荫蔽日,四周俱是漆黑一团,霉湿之气呛鼻难闻,不时突兀袭来,阴森刺骨。 “嗡......” 无尽幽暗中,众人将神识全力放出,足以替代耳目感官,行进之间,不再吝惜法力,纷纷撑起随身护罩,即可隔绝林中异味,亦能增添一层防护。 一干“渔夫”经验老到,将自身气息竭力收敛,以免打草惊蛇,激怒盘踞其间的妖兽。所过之处,皆以神识覆盖探察,步步为营,向前缓缓推进。 “扑棱棱......” “吼......” “桀桀桀......” 随着逐片彻查山林,“渔夫”一方已向前推进百里以上,不时有妖兽遭受修士神识惊扰,察觉来者不善,不敢主动出击,无奈隐身暗处巢穴,发出惊怒的嘶吼。 “嘶......不觉已深入近五百里,即将至故道腹地。” “此人果然亡命之徒,搜索到此,居然未见一丝踪影。” “正值比拼耐性之际,万勿懈怠,以免为凶獠所乘!” 众人暗自点了点头,此地几近金丹后期修为的极致,双方随时可能遭遇,各自凝神戒备。 “呜呜呜......” 随着法力猛然灌注,众人护罩的光华闪烁不停,做好了接战的准备。 “法力波动!” “来自东北方位!” “相距不足三十里!” 几乎在同一时刻,众人的神识敏锐捕捉到,前方传来了剧烈异动。三名“渔夫”欣喜若狂,脚底用力一点,一马当先直扑过去。 “吼......” “咔嚓......” 仅仅十来个呼息,前方一片密林中飓风呼啸,高大的古木左右剧烈摇摆,伴随着巨大的撞击震响,妖兽的怒吼、咆哮间或夹杂其间。 “凶獠被妖兽缠住,速速合围!” 不待云千渡话音落地,众人当即散开队列,争先恐后自四面八方疾冲而出,将那片林木围得如铁桶一般,本命法宝早已灌足法力,向打斗之处包抄而上。 “嗖......嗖......嗖......” 合围途中,众人默契十足,无一召集在外待命的同伴。余跃虽身怀巨额灵石、宝物,多出一名修士,份额便要少上一分。足足二十一名金丹后期修士,倾力一击,顷刻间,方圆数十里将化成一片焦土,斩杀一人足矣! “嗷......” 饶是妖兽凶残彪悍,濒死之际的悲吟同样绝望不甘。 “噗通......” 随着沉闷的声响,一具小山般的硕大身躯轰然砸地。 附近的高大巨木东倒西歪,残留着数百道爪痕,既长且深。水缸粗细的干枝遍布裂痕,树皮四下脱落,触目惊心。地面满是凌乱的坑洼、脚印,一场人兽生死相搏,惨烈异常。 “凤金岩蝠,修为八级初期,强悍凶残。” 妖禽体格雄壮,成年水牛大小,浑身绒毛细密,色作灰黑,两翼展开达三丈开外。爪牙锋利无比,若是捱上一记,必定皮开肉绽,伤及筋骨。 面对贸然入侵者,妖兽向来不死不休。感知身后追兵迫近,余跃五内俱焚,情急之下不惜以伤换伤,堪堪将妖兽击毙。 “哈哈哈......悟道山一别,匆匆三十余载,余道友安好否?” 甫一脱困,余跃似是自知为时已晚,正欲驾起遁光逃逸。 “轰......” 顷刻间,数十道神识铺天盖地,将余跃的气机牢牢锁定。一道道人影自四周密林中先后显现,余跃俨然已成瓮中之鳖。 “念在彼此一场旧识,余道友若是束手就擒,将身负隐秘和盘托出,任由魂魄轮回转世,也未尝不可。” 纵情长笑中,云千渡负手缓步踱出,脸上意气风发。 “云某忝为主事之人,自可一力承当,决不食言!” 云千渡暗中咬牙切齿,双眸炯炯,逼视着余跃的举动。 “哼......一旦生擒此獠,定要严加逼供,万般酷刑一一加诸,生不如死,直至伏地哀嚎求饶,方解云某心头之恨!” 一干“渔夫”紧守各自方位,严阵以待。此时余跃独自一人立于正中,与众人对峙,不亚于笼中困兽,看似气势汹汹,终究徒劳无益,外强中干而已。 “若非要拷问隐秘,神通齐轰,转眼尸骨无存!” 眼见余跃试图负隅顽抗,众人不禁轻蔑地撇了撇嘴。 “恩怨数十载,一朝尽释然!” 轻轻舒了一口气,余跃缓缓转过身来,直面云千渡,眼神镇定淡然,甚至心有闲暇,抬手掸去法袍上的尘土。先前的惊慌失措,哪里还能寻觅到一丝踪影? “嘿嘿......云道友,余某恭候多时了!” 云千渡当即大感不妙,心底猛然“咯噔”一下。就在此时,一丝嘲讽的笑意,蓦然涌现在余跃嘴角。 “不好!” “中计了!” “速退!” 说时迟,那时快,天地间的灵气陡然一阵诡异波动,密林中的场景天旋地转,转瞬变得面目全非。 “呼......” 浓稠白雾平地急涌,uu看书 uukashu 将众人彻底分割开来。环顾四周,皆是一片混沌茫然,恍如身处陌生古怪之地。原本彼此相距不过十丈,眼下竟杳无踪影,任凭如何高声呼叫,抑或神识传音,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咻......” 慌乱之中,数名修士性急惶恐,二话不说,驾起遁光自顾逃生。岂料,数十息过后,按理应身在百里开外,哪知四下依旧浓雾滚滚,心底不禁一凉,只好颓丧无比地放弃。 “向守候在外的道友求救,里应外合,破困有望!” 一枚枚传音符如蝗虫乱飞,可惜不出数丈,便被一股无形之力阻截下来,在虚空中上下翻滚,团团乱转。 “轰......轰......轰......” 众人暴怒焦躁之下,接连挥手发出神通,胡乱劈向四周,也仅是激起了些许微弱的反应。 三百二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世事本无常,风水轮流转。” 看似待宰羔羊,实为凶残恶狼,瞬息之间,猎人、猎物之间忽尔悄然互换。 “困阵!” 阵法启动之初,一阵短暂的慌乱过后,云千渡索性站立原地,并未有任何妄动。心底固然悔恨交加,但如何尽快破阵,脱离困境,显得更为迫切紧要。 “此獠城府之深,心智之狡,手段之狠,着实可怕!深陷禁地深处,居然胆敢提前设伏布局。” 云千渡强自镇定,暗中探寻阵眼方位。可惜,金丹修士的神识在阵中同样遇阻,一时之间无法得手。 “唉......只怪云某一时失察,误入圈套!” 生死攸关之际,云千渡心念疾闪,苦思脱身良策。 “凶獠并非阵法大师,回归仙道时日亦短,布设如此规模的阵法,不免仓促简陋,无论技法,抑或材料,必定有所欠缺,绝难施放应有的威能。” “被困金丹后期修士多达二十一名,俱非平庸之辈,只需齐心协力,持续施展神通轰击,一旦超出阵法承受的极致,便可一举脱困!” 紧急关头,云千渡总算理出了几分头绪,心神不由为之一振。 “轰隆隆......” 云千渡身负金丹九层修为,神通一经全力出手,堪称惊天动地,声威惊人。 “嗡......嗡......嗡......” 数十息过后,阵阵震荡撞击的波动清晰传回识海,云千渡当即大喜,再接再厉,同时服下几粒“回复丹”,补充法力消耗。 “嘿嘿......经年未曾谋面,依旧毫无长进!” 正值专心破阵的当口,一具身影突兀在阵中显现。 “余某不过略施小计,便将云道友轻易诓入彀中!” 两人遥遥相对,彼此相距不足二十丈。云千渡轻易感知到,余跃周身的气息厚重而凝实,虽背负着双手,甚至隐隐面带笑意,眼眸中却是杀机盎然。 “哼......一座残缺阵法,不过尔尔,云某即刻破之!” 面对余跃的肆意挑衅,云千渡毫不示弱,冷笑反唇相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余跃此刻公然现身,若能将其击杀,此阵便不攻自破。 “嗡......” 云千渡求之不得,怒喝一声,正欲施展神通,猛然间,警兆突起,浓烈的杀气已然临身,后背不禁一阵发冷。 “嘶......” 不知何时起,白茫茫的虚空中,五件法宝破开层层浓雾,悄然显露出来,依照五行方位盘踞,森森寒光所指,罩住了云千渡的周身要害。 “这是……剑阵!” 两只环形宝物黑白分明,格外醒目刺眼,云千渡惊怒交加,心头狂跳不止。 “池师弟......”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池衣扬的遗物被人强行收服霸占,更用于对付同门,此等行径无异莫大的羞辱,其用心之险恶,手段之阴毒,令人发指。 “畜牲,无耻!灭绝人性!” 心神遭受巨创之下,云千渡当即经脉暴凸,周身热血狂涌,似要从眼眸喷射而出,口中怒吼震天。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余某今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余跃陡然笑意收敛,冷冷地看着云千渡。 “嘿嘿......水火相济,仙道无人见识。得池道友之助,余某小有心得,还请云道友不吝赐教!” 剑阵空负赫赫威名,长眠沉睡日久,终于首次临阵对敌。 “嗡......嗡......嗡......” 受到法诀催动,五件法宝同时轻微颤动,继而发出夺目的光华,一股玄奥之极的气息顿时弥漫笼罩。 “五行在握踏八荒,星移斗转动乾坤!” 顷刻间,浩大无匹的威压降临一方天地。云千渡首当其冲,空负金丹九层修为,顿感自身渺小之极,微不足道,莫可抵御的无力感陡生,斗志全无。 “呔......” 恍惚浑噩之际,云千渡狠命一咬舌尖。 “呼......” 剧烈的刺痛,伴随着浓重的血腥袭来,云千渡浑身猛然一个激灵,连忙强自运转神识,祛除心头的阴霾、颓废。 “嘶......好邪恶的神通!” 炼制本命法宝本就不易,用于结阵更为罕见,不过自古有之,尚不足为奇,池衣扬的“水火双环”便属此类。但眼前的五行剑阵委实太过古怪,甫一照面,云千渡险些吃了大亏。 “云某遭遇强敌,身陷阵中之阵,今日危矣!” 亲身领教余跃的手段,云千渡如临大敌,不敢再存丝毫杂念,法力悉数灌注经脉,防御法宝“鸿山盾”紧守门户。 “当......” 随着两声清脆鸣响,“溺水圈”、“柔炙环”同时光华大盛,陡然间,剑阵内的天地灵气剧烈暴动,带起一阵劲疾的旋风。 “水火相济!” 水龙咆哮汹涌,粗达丈许,漆黑如墨,疑似剧毒之物,却毫无一丝的刺鼻腥臭,诡异异常,其间夹杂着无数惨白的火苗,窜动跳跃,伸缩吞吐。 “轰......” 水龙看似声势浩大,但锐利破坚非水系神通所长,迎头撞上“鸿山盾”的凝实护罩,并无显着建树,转瞬被轻易化解。 “嘿嘿......不过如此!先前威言恐吓,纯属攻心之术!” 未曾察觉其他异常,云千渡暗自连声冷笑,心头不由一松。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乍遇前方强力阻拦,水龙并未就此溃散,一泄如注,反而灵性十足,恰似一条漆黑的毒蛇,顺势缠绕而上,仅仅数个呼息,将“鸿山盾”的护罩包裹得严严实实。 “嘶……大有古怪!” 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uu看书.uukas 陡然自云千渡心底升起。 “天下之精,莫不归水。天下之神,莫不归火!” 乍闻一声巨响,烈焰腾腾,伴随无尽的可怖灼热,足以融铁化金,自黑色水龙中猛烈迸发。 “轰......” 刹那间,云千渡眼中的天地通红一片,周身上下左右,俱成为滔天火海。 “嗡......” 云千渡身负冰属性天灵根,在雄浑法力的加持下,“鸿山盾”的护罩厚重坚韧异常,面对惨白烈火的肆意舔舐,晶蓝色的光华疾速流转起来。 “水火既济,盐梅相成!” 耳畔又传来余跃的一声清喝,战局陡生巨变。 三百二十一.杀人者,人杀之 “凶獠处心积虑,若是按部就班,逐一寻找阵眼破解,费时太久,必遭各个击破。不如合众人之力,径直以神通强攻,看似粗陋蠢笨,实则简洁有效!” 裴牧荒身为“暗魔宗”大长老,长年在外游历探宝,所遇险境不计其数,稍作几番尝试之后,随即改变了主意,不再做无谓的消耗,一门心思施展神通,试图以拙破巧。 “呵呵......此阵乃余某亲手布设,差强人意,不知裴道友观感几何?” 猛然间,一个戏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滚滚浓雾向两侧散开,一具挺拔的墨绿身影悄然显露出来。 “果不出所料,凶獠开始动手!” 裴牧荒心底一惊,身躯猛然一顿。 “裴某虽暂陷囹圄,一时半会足以自保。鹿死谁手,孰难定论,余道友未免高兴得太早!” 暗中抽调几分法力,再次灌注防御法宝内,直至护罩凝如实质,通体散发出耀眼的光华,裴牧荒这才阴沉着脸,缓缓转过头来,正面与来人对峙。 “嘿嘿......即便无法斩杀凶獠,多拖延一刻,让其他道友全力加紧破阵,也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 阵法操纵者可瞬移如常,还能够借助各种幻象掩护,悄无声息地移位换行。裴牧荒恨不得将余跃生吞活剥,但眼下被困阵中,受制于人,无可奈何,表面上强做镇定。 “《赢渭离魄阵》果然名不虚传,当初,贵宗申寻寂道友明抢暗夺,手段用尽,甚至不惜赔上性命,妄图占为己有。” 仿佛看透了裴牧荒的心思,余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并不急于出击,反而显得颇有闲情逸致,语气轻描淡写,将一段隐秘真相大方地予以揭开。 “什么?果真如此......” 申寻寂当日意外陨落,迄今未有定论,尽管一时无法查探何人所为,裴牧荒一直隐隐推测,余跃恐也脱不了干系。如今亲耳听闻,裴牧荒心中的惊怒无以复加,气得浑身乱颤。 “真凶在前,裴某定要将其生生撕碎,替申师弟血恨!” 顾不得陷于困阵,自身难保,裴牧荒盛怒之下,俱已置之度外,疾速催动气海金丹,一股股雄浑凝练的法力,源源不断涌入经脉。 “狂妄凶徒,去死!” 大敌当前,裴牧荒悲愤满腔,咬牙切齿,眼眸中布满了血红之色,怒视着依旧两手空空的余跃,口中高声暴喝。 “呜......” 四周的天地灵气随之尖厉呼啸,就连阵中的浓雾也被搅得上下翻滚。裴牧荒金丹九层巅峰修士,此刻含恨一击,威能无匹,足以令风云变色。 “杀人者,人杀之!” 从现身那一刻起,余跃始终站立原地,状极自在随意,直至裴牧荒即将发动神通,似乎依旧没有任何举动,不知是太过托大,还是仓促应对不及。 “嗡......” 唯一可疑之处,陡然间,余跃的一双眼眸变得明亮无比,一股森严锐利的杀气瞬息透射而出,似要将人的心魄绞杀碾碎。 “呃......” 一方全力以赴,一方毫无防备,正值箭在弦上,异变横生。 “啊......” 一阵剧痛宛如刀割针刺,令人难以忍受,猛然自识海中传来,裴牧荒口中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 “不好!” 裴牧荒顿感眼前一阵发黑,身躯剧烈痉挛不止,如风中烛火,摇摇欲坠。眨眼间,周身集聚的法力溃散一空,遭此反噬之下,一大口殷红的鲜血自嘴里喷涌而出。 “裴某的身躯怎会自行转动......” 浓密的白色雾霭中,一道刺眼的血柱冲天而起,裴牧荒的头颅被猛然抛向半空,继而一路翻滚落下,一双眼眸圆睁,满是不可思议的惊骇神色。 “嘿嘿......暗魔宗功法扰人心智,看似霸道凶残,在余某面前不堪一击!” 裴牧荒身负金系灵根,主修功法亦与申寻寂不同,但皆以侵蚀修士神魂着称,临阵斗法常有奇袭之效,偏偏遭遇了天敌“伤神刺”,纵有傲人的修为境界,同样落得一败涂地。 ...... “唉......只怪佟某一时贪念作祟,如今悔之晚矣!” 身为“贝叶宗”大长老的佟方悟困在阵中,此刻已然脸色煞白一片,惊恐万状,可谓风范尽失。 相比云千渡、裴牧荒两位老牌的金丹修士,无论实力,抑或心智,佟方悟尚有一段不小的差距,虽然不惜法力破阵,却显得毫无章法,绝望与后怕的念头逐渐充斥了脑海。 “早年间,萧临秋师兄力压众人,一举成为本宗大长老,抛开一身境界修为,其眼光、谋略远非佟某可比!” 萧临秋和余跃本来素无瓜葛,仅凭十年前的一次短暂交手,只身赴约前,居然敏锐察觉出大凶之兆,留下忍辱蛰伏的遵遵告诫,对宗门可谓鞠躬尽瘁,死而未已。 “历经数十载风雨,佟某算得上阅人无数,奈何对手实力、心智太过可怕,布局恢弘周密,实属平生罕见!” 细细回想起来,沿途堵截追杀,己方看似占尽上风,殊不知,正是故布疑阵,示之以弱,令一干“渔夫”得意忘形,u看书ww.uanshu戒心渐失,悉数被引入陷阱,面临全军覆没的危境。 “佟某自诩心气颇高,以往对萧临秋师兄的上位,暗中心存嫉妒。直至大意中伏前,对此人横空出世,四下纵横之举,亦是不以为然......” 佟方悟刚刚荣登大长老之位,若能谨遵萧临秋的遗言,全然置身事外,韬光养晦,该是何等惬意之事?可惜,仙道丹药纵有万千,却无一种可供人反悔之用。 “嘿嘿......可笑佟某之眼界见识,与井底之蛙何异!” 惊惧之下,佟方悟懊悔莫及,不由黯然惨笑。 一片凄风苦雨中,似乎尚有值得庆幸之事。已然过去一刻钟的工夫,除去无法脱困之外,佟方悟还未遭遇任何凶险,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如此看来,无量宗的太上长老定是被击杀首选,如能侥幸支撑至阵破之时,佟某一线生机尚存!” 虑及于此,佟方悟心中稍感欣慰。 三百二十二.云0渡的决断 “炼丹、制器、符篆、阵法、驱虫、驭兽、卜算......仙道诸般技艺繁多,修士寿元极为有限,不断提升修为已属难能可贵,无人敢夸下海口,样样精通。” 云千渡先前的推断异常精准,困住己方的《赢渭离魄阵》实为一残缺版本,威能不足完璧的三成。 余跃身负“天妒之根”,因蕴含空间大道,破除禁制虽天赋异禀,布设大型阵法却是差强人意,况且所需辅材众多,短期内绝难收罗齐全。 “道友如急需阵力相助,皮某倒有一变通之法。” 阵法旧主皮凤晚虽非阵法大师,但浸润其中数十载,不时加以细细揣摩,颇有心得。 “待皮某再搜寻数样辅材,以降低威能为代价,此阵即可勉强布设。” 交换到一粒“养神丹”,皮凤晚可谓喜出望外,当即将多年参悟所得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咳咳......即便如此,道友也需勤加演练,耗费数月光阴。” 二十一名金丹后期修士同时被困,生死关头,俱是不遗余力。正如皮凤晚所述,余跃布阵之际偷工减料,《赢渭离魄阵》的威能已大为削弱。 “呜......” 余跃的神识大开,遍布每一个角落。阵眼中放置了上百块中品灵石,维系运转,抵御众多金丹修士的神通,自然消耗巨大,肉眼可见中,阵法护罩的光华飞快地稀薄暗淡下来。 “阵法损毁之前,云千渡之流,务必全歼!” 余跃底牌虽强,无奈对手人数众多,立显有些捉襟见肘。 “《五行斗转》剑阵困住云千渡。” “击杀裴牧荒,已发出一记伤神刺。” “迟缓神通仅有一次施展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尚有两件法宝“青空扇”、“锁寒枪”在丹田温养,面对同阶修士根本难以碾压,更毋论一击致命。 “形势逼人,唯有近身硬憾,正面破防!” 一旦让体修近身,普通修士无异自寻死路。寻常斗法之际,余跃不可能如此轻松,一旦身处《赢渭离魄阵》中,对手的神识、耳目均受到极大的干扰、压制。 “轰......轰......轰......” 虚空充塞着浓重的迷雾,一具身影神出鬼没,闻听得铁拳呼啸,令人防不胜防。 “体修!” “法体双修!” “吾命休矣......” “拼个鱼死网破!” 惊觉余跃的真正来历,众人无不心头大骇。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郭怀壁、杨录、陶竹公等人皆来自“无量宗”,深知处境危急万分,拼死求生,悍然予以凌厉反击。 “呼哧......呼哧......” 拳头、手肘、脊背、膝盖、脚跟......余跃周身上下无一不是夺命利器,轰击方位匪夷所思,招招直取要害,双方杀得眼眸血红,口中连声暴喝,喘息不止。 “杀!” “咔嚓......” “噗嗤......” 彼此都深感时日无多,出手毋需试探,皆是狠辣杀招,甚至不惜以伤搏命。余跃的墨绿法袍破烂不堪,一道道血痕纵横,深浅不一,遍布古铜色的肌肤之上。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浓雾剧烈翻腾,一具具身影相继倒下,血泊中的尸身大多残肢断臂,死状可怖,血腥惊悚。余跃的肉身虽已至“剔脏铅血”巅峰,但与数位同阶惨烈肉搏,受创同样不轻,神色渐渐变得焦灼起来,呼息间明显粗重急促。 ...... 一滴滴豆大的汗珠,自云千渡的额头滚滚落下。 “上古遗兵!” “先天灵宝!” 云千渡见识不凡,一眼便察觉“无我残刃”、“冲霄藤”的异样,当即心头狂震,惊得目瞪口呆。 “原以为万事皆在掌握,云某大错特错!” 尚在惊疑不定,不料突变又生,云千渡陷入深深的绝望。 仙道诸般神通,火系无疑最为常见,云千渡身负冰系天灵根,加之境界修为精深,面对水、火二系神通,素来稳占上风,应付起来得心应手。 自“水火相济”现形之后,余跃便一头隐入阵中,彻底失去了踪影。熊熊烈焰将防护罩彻底湮没,声势滔天,莫可抵御,云千渡却不慌不忙,静待其威能减弱,出手一举破除。 “嘶......不好!” 察觉到异乎寻常的诡异,云千渡猛然心头狂跳。 “呜......” 身前的护罩飞快消融,堪称匪夷所思,与之相反,火势飞舞漫天,呈愈演愈烈之势。 “呼......” 似决堤洪水一般,经脉中的法力狂涌进“鸿山盾”,方能勉强抵御,云千渡的气海金丹疾转不停,却已渐趋失控,显然受外力牵引所迫。 “冰,水为之,火相克。” 任谁也难以料到,uu看书.uanh火海汹涌蔓延,无穷无尽,真正元凶竟是云千渡的灵根属性。 “火借水势,水助火威,生生不息,至死方休!” 直至此时此刻,“水火相济”的奥义终于展露无遗,堪称惊世骇俗。 “世间万物究其本源,皆在金、木、水、火、土之内。少有异者,亦是从其脱胎演变而成。” “一旦五行齐聚,自成一方小天地,则生斗转星移之能。水火二系奇异交融,刚柔并济,终列至理大道......” 池衣扬一代天纵之才,限于自身灵根资质,穷极十载光阴,至死都未能参透,可悲!可叹! 恰巧余跃身负“天妒之根”,应有尽有,不但八系均衡,且兼具逆天时空属性,运转《五行斗转》剑阵之时,无意窥破天机,“水火相济”正是冰灵根克星。 “池某势成骑虎,已然劫数难逃!” 云千渡全身的法力猛如洪水决堤,源源不断倾泻而出,不到半盏热茶的工夫,只剩下不到三成,金丹变得黯淡无光,实乃生平仅见,思之极恐。 “云某身出名门,尔后执一宗牛耳,纵横仙道百年,最终却栽在宵小之手,天道何其不公!” 面对“水火相济”的神奇玄奥,云千渡已然束手无策,继续负隅顽抗,法力即将枯竭。若是撤掉护盾防护,顷刻葬身火海,化为灰烬。 一个痛快的自行了结,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三百二十三.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身处穷途末路之际,无论天才也好,枭雄也罢,对陨落的恐惧,对人世间的留恋,变得异常浓烈,卑微人性、本来面目一并暴露无遗。 “云某今日所受,他日必百倍偿还。” 云千渡的脸色苍白如纸,须发蓬乱不堪,隐隐有焦枯之状。 “天理轮回,报应不爽。凶獠无法无天,荼毒生灵,亦难善终!” 嘶哑的嗓音似夜鹫般难听刺耳,云千渡一字一句,发下此生最后一个毒誓和血咒。 “哈哈哈......云某岂甘受迫于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愧一世豪雄,狂声大笑中,云千渡当机立断,义无反顾。 “呜......呜......呜......” 眼眸里神光暴涨,几欲凝成实质透出,直慑人的心魄,云千渡猛然张口深吸,刹那间,阵中浓郁的天地灵气为之一顿,呼啸着自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假借水之助力,火势疯狂蔓延,阵中的一方天地灼烧得通红透亮,化成一片汪洋火海。虚空都似在扭曲跳跃,几欲融化洞穿,既无可抵御,更无扑灭的可能。 “五行尽入丹,道消全无惧。转世寻定数,重修起风云!” 云千渡心存死志,先前的惊惧惶恐之态,顿时一扫而空。万丈烈焰虎视眈眈,肆意吞噬,云千渡兀自高高扬起双手,须发怒张,傲然挺立,虽是英雄末路,却不失惨烈悲壮。 “轰......” 猛然间,一声巨响,高悬的硕大灵气漩涡倒灌,云千渡的气海泛起一团璀璨的耀金之色,骤然向外迸射,光芒万丈,天地顿时为之黯然。 “爆!” ...... “噗通......” 又一名“渔夫”倒在余跃脚下,双眸渐渐失神,尽是不甘的神色。除去大长老云千渡尚在咬牙苦撑,其他五名“无量宗”的金丹后期修士悉数宣告陨落。 “可惜,大阵岌岌可危,余某难以为继!” 余跃操纵阵法,任何一处细微的演变宛如亲见,暗中叹息了一声,不无遗憾。几番恶战下来,余跃的神识、肉身负荷巨大,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轰......” 剩下的十几名“渔夫”口含回复丹药,全身法力尽数倾注而出,拼命催动法宝,毫不吝惜地攻打阵法。 “嗡嗡......” 不间歇的轮番狂轰终于得到回报,众人的耳畔隐约传来声响,虽尚显轻微模糊,足以令被困者欣喜若狂。 众人的感知中,神通已然击中实物,先前浓稠的迷雾逐渐变得稀薄散淡。透过闪烁不定的缝隙,甚至可以瞥见,一层硕大的阵法护罩不停地剧烈摇晃,上面满布无数蜘丝般的裂纹。 “脱困在即!” “苍天有眼,总算要重见天日!” “一旦出逃,有多远躲多远!” “此等梦魇险境,但愿今生今世,再也不要遭遇!” 凶獠奸诈多智,令人既恨之入骨,又畏之若虎。眼看数十息之后,便有望彻底摧毁牢笼,一干“渔夫”早已心神俱疲,总算捱到了劫后余生,不禁心头大喜。 “轰隆隆......” 就在一刹那,四周灵气突然暴动发难。 “嗡......” 一团明晃晃的刺眼灿金,自阵中某处光耀绽放,众人的双眼当即无法视物,转眼间,头顶的虚空被染成一片金红之色,毁天灭地的气息随之笼罩这片天地。 眼看脱困在望,一旦金丹自爆,阵中之人玉石俱焚! “不......” 声嘶力竭的嚎叫此起彼伏,漫天金光映射下,一张张面容扭曲颤动,眼神充满了绝望、惊悚,身躯筛糠似地瑟瑟发抖。 “不好!” 余跃正欲趁阵破之前,一举斩杀首敌云千渡,身为阵主先于众人感知到莫大危机。 “嗖......” 心念急闪,五件法宝化作几道光华,如数回归余跃的气海。 “破碎虚空!” ...... 临近子夜时分,黑沉沉的夜空清凉如水,散落着稀稀落落的星辰。方圆数百里以内,俱是荒无人烟,前方丛密的山林望不到边际,不时传来妖兽的嘶吼,断断续续。 依计留守的十六名“渔夫”井然有序,自行分成了数支小队,牢牢把住各条要道。看似在蒲团上闭目盘坐,神识早已暗中放出,连一只蚊蚁的行迹都难以藏匿。 “咦......” 云千渡自戕之际,阵法轰然坍塌,威能极其浩大惊人,尽管相距数百里外,虚空依旧传来微弱波动,自然逃不过“渔夫”的神识探察,惊觉之下纷纷睁开眼眸。 “如此声势,绝非斗法神通所致!” “嘿嘿......难不成凶獠走投无路,被逼自爆金丹?” “嗯......除此之外,并无他选!” 众人如释负重,不觉相视而笑。此番甘冒奇险,红榜任务如期达成,只待随同云千渡一道,前往“无量宗”领取剩余的手札玉简,各自回归洞府,静心参悟。 “可惜,凶獠随身宝物一同灰飞烟灭。” 余跃虽为散修,但也屡有奇遇,其家底之丰厚不可小觑。且身负隐秘未解,必将石沉大海,于众人而言亦是不小的憾事。 “呵呵......各位道友,一举诛杀凶獠,足以快慰人心。” “前辈悟道心得,uu看书ww.unsh.om其价远甚!” “凡事能否竟其全功,乃天意使然,强求无益。” “此言极是,王某受教了,哈哈哈......” 众人心中的热切难以按捺,相互议论纷纷,翘首以盼。 “咦......” 直至东方泛出鱼肚白,“蒙沌故道”内不见一个身影走出。神识探察的尽头再未发现任何异动,众人私底下不免隐隐担忧起来。 “咳咳......依吴某愚见,情形似有反常之处。” 尽管众人先入为主,笃定不会有任何意外,但眼前的一幕着实古怪诡异。沉寂良久,一名修士忍不住率先开口,余者皆默不出声,心头的火热凉了半截,再三细思之下,不禁脸色微变。 “难不成......” “本方已成围歼之势,凶獠绝无翻盘之能!” “唉......怕只怕世事难料。” 一直苦苦守候至辰时,密林中的兽吼此起彼伏,一如往常,一干“渔夫”望眼欲穿,愈加心烦意乱,无人再能若无其事,坐视不理,神色开始变得惊慌起来。 “事已至此,不如同往无量宗一探究竟。” “此法甚好!” 众人皆非宗门修士,无法向各大仙宗探询,以解心底谜团。既然有人出面提议,即便有何不妥,亦是法不责众,当即一致赞同,驾起遁光,急匆匆飞离了此地。 三百二十四.惶惶不可终日 “当......当......当......” 钟鸣九记,急如暴风骤雨,先后响起。 “嗖......嗖......嗖......” 各大仙宗唯有万分紧急大事,需太上长老与一众高层共同商议,方才启用此类召集号令。一时之间,山峦、密林中的洞府精舍冒出无数绰绰人影。 “嘶......如此惶急,恐大事不妙!” “其中原由,齐师兄可知一二?” “事发突然,尚不得知,想来不久便会揭晓。” 当下仙道正值剑张弩拔,诸如“无量宗”、“暗魔宗”和“贝叶宗”等众多宗门弟子,无不草木皆兵。闻听之下,顿时心惊肉跳,犹如凄风苦雨袭来,丧钟挽歌四起。 “奉宗主法旨,恭请各位前辈移步议事殿。” 众人正在六神无主,胡乱猜测之时,十六名“渔夫”心怀忐忑,风尘仆仆来到“无量宗”,值守山门的弟子慌忙发出飞讯,向宗主禀报。 “咦......贵宗可有大事发生?” 待到一行“渔夫”举步迈入,“无量宗”硕果仅存的两名太上长老,连同宗主、几位执事,俱是愁容满面,神情悲戚,氛围异常压抑肃穆,众人心中顿时一沉。 “唉......本宗适逢大难,就在昨日,自大长老以下,足有六名金丹后期修士一同陨落!” 这些侥幸生还者虽出身低微,实力相对偏弱,却个个完好无损,无疑令人深感讶异,一名太上长老强压心头的苦楚惊慌,勉强向众人拱了拱手。 “另有其他几大仙宗,同样遭遇惨祸,纷纷火急传书问询,本宗正处内外交困,一筹莫展。”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连番重创受挫之下,昔日的仙道霸主早已风光不再,元气大伤。 “此行途中究竟发生何种变故,还望各位道友一一详尽告知。” 面前的这些同阶修士,往日“无量宗”根本不屑一顾,如今不得不礼数有加。 “嘶......” 一番话语嗓音低沉,无异一个晴天霹雳,听者无不直抽凉气,刹那间,心底残存的一丝奢望支离破碎,一个个呆立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咳咳......吾等听从云道友号令,一路围堵追杀之时,并无任何异状。” “及至后来,凶獠遁入蒙沌故道,依照云道友调度,本方修士兵分两路,罗某与一干道友留守原地,待机而动。” “将近午夜时分,故道内确有异动传来,可惜相距甚远,详情无法得知。直至黎明时分,仍未见云道友一行归来,无奈前来贵宗打探一二。” 乍逢惊变,众人早已心乱如麻,七嘴八舌,将此行的概况简要叙说了一遍,随即匆匆告辞离开。 “自此一别,亡命天涯,他日难有重晤之时。” “唉......成王败寇,因果源于己身,怨不得旁人。” “各位道友,彼此珍重!” 天地之大,一干金丹后期修士竟沦落至无处安身,唯有仰首长叹一声,各自仓皇驾驭遁光,一哄作鸟兽散。沿途还刻意避开灵气浓郁之地,于穷山恶水间开辟一处洞府,藏匿行迹。 “不闻此人陨落讯息,吾等便永无出头之日,唯有自禁地底幽深之处,黯然了此残生。” “除非机缘逆天,一朝缔结元婴......” “仅凭前辈一篇感悟总纲,若无惊人天资,岂能跨过天堑?” “嘿嘿......如此奢望,不过是自欺欺人,聊做安慰罢了。” 随着众人仓皇逃离,若干年后,各大宗门典籍中平添了一个罕见的称谓,曰之“隐修”。 ...... 仙道格局沿袭数千年之久,转眼间,乱象横流,恐慌无序。静极思变,蠢蠢欲动者大有人在,不幸罹难的宗门则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蒙沌故道一役,金丹之境的同道竟已十去其一!” “唉......陨落之人的修为俱在八层以上,仙道整体实力骤然大减,堪称惨烈之极!” “参与其中的仙宗不啻遭受灭顶之灾!” “祸及最重者,当首推无量一门!” 追溯引起祸事的根由,先前有吕引、池衣扬之陨,再算上云家弟子云磊,“无量宗”多达九位庭柱之才折损在余跃手中,精英可谓丧失殆尽。 “无量宗仅剩三名太上长老,且修为皆在金丹中期以下,支撑门面尤显不足!” “唉......撇开底蕴传承,单轮明面实力,无量宗已跌落二流仙宗之列。仙道风云瞬息变幻,令人始料不及。” 大长老裴牧荒及四名太上长老葬身“蒙沌故道”内,天才弟子申寻寂死于阵图纷争,“暗魔宗”的境遇虽极为凄惨,毕竟存留了五名金丹修士,勉强可立足一流仙宗行列。 “嘿嘿......至于贝叶宗么,uu看书 .uuknshu 晚节不保,处境堪忧。” 全因一时贪念作祟,将前任大长老萧临秋的告诫置之脑后,佟方悟等三名同门一战而亡,如今的“贝叶宗”内仅余两名金丹修士坐镇。 弱肉强食,自古有之,仙道中更是习以为常。值此戡乱之际,“贝叶宗”周边的修真势力纷纷趁乱而起,暗中虎视眈眈,摩拳擦掌。 ...... “规避浩劫,福泽后世,全宗上下,涕零拜服!” 西南一隅,遥远的“炼体宗”内,此时此刻,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副景象,笼罩着一派欢腾喜悦的氛围。 “哈哈哈......伍师兄高瞻远瞩,曲某愧不能及!” 伴随修为境界的突破,彼此间的地位早已有微妙变化。昔日的后生晚辈,眼下须言称师兄,曲半仞脸色郑重,起身对伍破云施了一礼,心悦诚服之际,不由百感交集。 “呵呵......大长老言重了,伍某并非有先知神通。当初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不曾想,仙道大势急转直下,竟至这般田地,任谁也难以预估。” 伍破云的笑意略显勉强,一丝苦涩与失落自心底暗生。 “同为聆音五子,且均出身西南地界,伍某长年闭门苦修,自问已至修者巅峰,但和余道友的惊艳现世相比,差距已非一星半点,简直愧煞人也!” 眼下的仙道满目疮痍,暗流汹涌,无人不深感彷徨迷茫。 三百二十五.狠辣后招 “乱世之秋,正值建功立业之时!” 伍破云神情的细微变化,曲半仭一直洞若观火,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渐渐显现嘴角。 “吾辈体修传承,虽源自上古,奈何黯然久矣!能否趁势而上,重现昔日万丈荣光,全在伍师兄一念之间!” 沉吟片刻之后,曲半仭眼珠一转,一个大胆的决断自心底涌动,攸然收起朗声大笑,双眸中神光灼灼。 “唉......伍某并非自甘颓废,但有何德何能,堪此大任?” 闻听此言,伍破云心中虽猛然一震,旋即摇了摇头,连声叹息不已。眼眸中刚刚泛起的些许神采,又渐渐暗淡下来,转而尽是苦涩无奈之意。 “嘿嘿......深藏功与名,固令人钦佩,妄自菲薄则大可不必。伍师兄早年技惊四座,终至登临悟道圣山,如今炼体大成,已然位列修者之巅。试问如此成就,仙道有几人能及?” 说到激昂处,曲半仭霍然起身,静室内竟然无风自动。 “天地人和具,唯听惊雷起。同为一时天骄,伍师兄厚积薄发之日业已来临,他日创下一份万世基业,不让余、莫两位道友专美于前,岂不壮哉!” 一番慷慨陈词,闻者无不心胸鼓荡,热血澎湃,伍破云的眼眸逐渐变得明亮通透起来。 “嘶......大长老之意,莫非......” 伍破云虽内敛寡言,却自有嶙峋傲骨,况且身负顶尖修为,实不甘屈居人下。 “今时今日,曲某恭请伍师兄,正式执掌炼体一脉!” 体修性情直爽奔放,鲜有矫情虚伪之辈。曲半仭言尽于此,当下一脸肃容,稍作整理衣衫,居然弯腰深深躬身一礼。 仙道大势突生异变,虽已混乱如麻,却仍有脉络可寻。 “一剑宗毫发无损,其翘楚之位愈发稳如山岳。” “虽处旋涡急流,却能识大势,知进退,仅仅折损一名太上长老。放眼当今天下,隐隐可与一剑宗分庭抗礼者,唯剩千年水月商会!” 往日毫不起眼的“炼体宗”,不期迎来了一个契机,堪称前所未有。此番仙道大乱,“炼体宗”全然置身事外,且门下有伍破云坐镇,曲半仭相助,此消彼长之下,生龙活虎,后劲十足,正欲跻身鼎足之列。 “伍某不才,愿率本宗上下,于纷乱之世,为远古体修正名,搏取一个锦绣前程!” 独自立于窗前,伍破云默然思索了良久,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开怀朗声大笑,一扫先前的颓丧之色,神情间豪气冲天。 ...... 论及打探消息便捷,首推“雇佣堂”无疑,自仙道变故开启之日起,原本的热闹非凡之地宛如开锅的粥,终日人声鼎沸,闹哄哄乱成一团。 无论手头是否有接取、交还的任务,众多炼气弟子、筑基修士每日自发蜂拥而至,聚集此地,一面高谈阔论,一面等候最新的战况讯息。 “交战双方一路追逃,直奔蒙沌故道而去。” “嘶......此处号称唯一的修者禁地!” “嘿嘿......见怪不怪,近日大事无一不惊天动地!” 厅堂中黑压压一片,人群吵吵嚷嚷,门道灵通的修士时不时散布一些最新传闻,引得众人趋之若鹜,喋喋不休,继而向四面八方传得沸沸扬扬。 “本堂刚刚获悉,昨夜子时,故道内突生惊变!” “哦......胜负生死已分?” “呵呵......内情尚不得而知,即便大局未定,亦是相去不远,各位道友稍安勿躁!” 万众期盼之际,“雇佣堂”开始公然告知,凭借独一无二的线报来源,迎合仙道修士的猎奇之心,看似分文不取,却大大提高了声望口碑,经商之道实属高明之极。 “任务悬赏三不五时块下品灵石,期限十五日。” “加入狩猎队伍者,修为不得低于筑基五层。” “厅堂拥堵异常,磕碰难免,还望各位道友尽力克制!” 底层的大厅里水泄不通,人声嘈杂。前台管事聂醒道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处理纷繁的日常事务,还得提防修士口角、冲突,一层细密的汗珠不觉自额头上沁出。 “咦......仇师叔怎会亲临?” 突然间,聂醒道似乎心有所感,无意间抬起头,瞥见一具熟悉的身影,气度非凡,脸上神情肃然,自楼上缓缓拾阶而下。 “此地混乱不堪,师叔有何吩咐,尽管交与弟子办理!” 聂醒道赶紧丢下手头之事,急急忙忙恭迎上前。 “无妨,兹事体大,须由本座亲手处置。” 仇温面无表情,摆了摆手,径直向前走去。 “究竟何等大事,居然惊动雇佣堂的太上长老?” “嘶......好强大的气势!” “金丹前辈在此,休得无礼,uu看书 .uukasu噤声!” 仇温不动声色,体内气息微微放出,密密麻麻的人群自行让出一条通道,众多低阶修士被挤到两旁,恭恭敬敬垂手而立,诺大的厅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师叔亲临发布任务,本堂中闻所未闻!” 聂醒道满腹疑惑,更不敢随口多问,小心翼翼地随身伺候。 “雇佣堂素来不问世事,仇前辈对榜文为何如此上心?” 仇温实则刚刚得到秘报,“无量宗”云千渡一行全军覆没,厅堂正中的墙壁上,一张硕大的血红榜文尚未来得及撤下,孤零零地张贴在此。 “就算想应征渔夫,如今恐怕为时已晚。” 成百上千的修士缓缓簇拥,紧随仇温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不知前辈心中到底做何所想,莅临此地又意欲何为。 “啧啧啧......想当初,仇某撼于无量宗的惊天手笔,亦曾怦然心动,若非恪于门规所限,险些加入渔夫行列。” 仇温一言不发,凝目而视,足足有半盏热茶之久。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仇某谨慎行事,不啻重生一回!” 脸上看似漠然无情,仇温的心底却是波涛汹涌,将整件事情思前想后,暗中连呼侥幸。 “池衣扬、云千渡伏诛之日,红榜发布之时!” 默念手中玉简的一行字语,仇温周身不禁微微颤抖,后背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三百二十六.杀无赦 “此榜一出,举世皆惊,大厦将倾,仙道大乱!” 眼眸中精光闪现,仇温热血沸涌,心头怦然狂跳,先前冷漠的神情急剧变换,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在嘴角显露。 “咻......” 仇温右手轻轻挥洒,一道雪芒向前电射而去,迎面撞入墙壁无声无息,化成齑粉攸然不见。转眼间,一片杀戮冲天的血红之色,赫然显现在众人眼前。 “红榜任务《杀无赦》,共计悬赏一千万块下品灵石。凡无量宗弟子,金丹之境以下,人人得而诛之!” “斩杀炼气前期一名,酬劳三百至五百块下品灵石。” “斩杀炼气中期一名,酬劳六百至一千块下品灵石。” “斩杀炼气后期一名,酬劳两千至三千块下品灵石。” “斩杀筑基前期一名,酬劳一万至两万块下品灵石。” “斩杀筑基中期一名,酬劳三万至五万块下品灵石。” “斩杀筑基后期一名,酬劳八万至十万块下品灵石。” 一目了然,明码实价,血淋淋的杀气铺天盖地,迎面袭来。 “轰......” 数百名修士顿时陷入了癫狂,惊叹声、欢呼声暴起,精铁铸就的屋顶险些被掀翻。如此高额悬赏发布,众人忘乎所以,争先恐后挤到跟前,完全忽略了金丹前辈的存在。 “呼啦......” 仅仅数十息的工夫,城中修士闻讯而来,如狂潮一般涌入,“雇佣堂”的大门几乎被踹烂踢断,诺大的厅堂本已拥堵不堪,此刻寻觅一处立锥之地,竟是难上加难。 “余前辈出手,俱是惊世骇俗之作!” “哈哈哈......赶紧接取任务,手快有,手慢无!” “火速传音附近同门,人多势众,狠赚一笔!” 故道一役的战况此刻人尽皆知,低阶修士再无任何顾忌,口中狂呼叫嚷,奋勇向前,将柜台围得水泄不通,各显其能。 “呼......如此空前盛况,堪称仙道奇闻!”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聂醒道自狂热的人潮中脱身,站立柜台之后,不停擦拭脸上的汗水。此时此刻,“雇佣堂”内外人山人海,街面断流,行路阻隔,纵然见多识广,也不由瞠目结舌。 “嘿嘿......本座若非金丹之身,怕是同样如此!” 早在众人一哄而上之际,仇温一个闪身到了楼梯之上,尽管心中早有预估,但眼前场景的火热,还是大大出乎意料,平日不苟言笑的金丹修士,难得自嘲地笑了笑。 随着仇温出手,《杀无赦》榜文在“雇佣堂”各处堂口同时发布。悬赏之丰厚,前所未有,于囊中羞涩的低阶修士而言,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掀起了一轮空前的骚乱狂潮。 “徐师弟,盯紧无量宗弟子,一旦出城,即刻围杀!” 四下无数道目光散发出浓烈的杀机,围观者不乏“无量宗”门下,人人脸色煞白,瑟瑟发抖,俨然已是羊入虎口,若非身处修真城池中,早已被众人乱刃分尸。 “雇佣堂收人钱财,忠人所托!” “双方势不两立,余前辈发布追杀红榜,理所应当。” “嘿嘿......劫财夺宝上不得台面,如今大可敞开手脚,明火执仗!”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刹那间,天象突变,风卷残云,血腥与杀戮充斥着每一处修真地界,仙道朗朗乾坤,已沦为彻头彻尾的修罗场。 “各位道友半道设伏,以多欺少,行径实为卑劣!” “哼......无量弟子现为仙道公敌,人皆可诛!” “围捕猎物,何来规矩一说!” “休得啰嗦,杀!” 如蝗虫过境,遮天蔽日,成千上万的修士自宗门、城池和家族中出动,要么四下搜寻,要么守株待兔。“无量宗”弟子无论外出历练,抑或仓皇回宗,大多陷入了层层围剿之中。 “嘿嘿......这招借刀杀人,堪称穷追猛打,狠辣无比!” 莫问一袭银色法袍,端坐蒲团之上,唏嘘感叹不已。 “仙道同阶修士,极少有莫某佩服之人。余道友此番所作所为,临阵战力、韬略胆识已不作第二人想,不得不令人自叹不如。” 对面尚有一名金丹修士,正是太上长老叶赫,随手递过一枚赤红的飞剑传书,脸上神情颇为古怪,隐隐饱含深意,恐怕只有彼此才心知肚明。 “唉......堂堂一门仙宗大派,如今居然已成惊弓之鸟!” 追杀红榜一经发布,“无量宗”本就摇摇欲坠,无异雪上加霜。纵是接连发出紧急传讯,也于事无补,短短不到十日工夫,近千名弟子的性命便被无情收割。 “上万弟子生死难料,无量宗已然无暇顾及,唯恐余道友赶尽杀绝,将传承连根拔起,故而紧急飞剑传书,恳求本宗施以援手,全力护佑。” 万般无奈之际,“无量宗”被逼自封山门,顾不得颜面尽失,火速向“一剑宗”求救。 “呵呵......无量宗乍逢大劫,难免惊吓过度,其情可原,实则大可不必!” 莫问轻笑了几声,心中亦是颇为无语。 “无量宗道统纯正,底蕴深厚坚固,沿袭数千年之久,uu看书 ww.uukanshu 光凭一己之力,欲将其彻底捣毁,谈何容易?睿智如余道友,断然不会如此莽撞轻率。”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赫微微点头,对此两人俱是不谋而合。 “至于红榜追杀一事,余道友不外乎顺势立威,但凡本宗门下严禁参与其中,违者一律逐出门墙!” 与敌对双方渊源不浅,“一剑宗”身处其中,分寸拿捏异常微妙,故而自始至终两不相帮。所谓公理对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一番空谈、臆想。 “两位老祖当初订下守望盟约,晚辈自会牢记恪守,届时定当竭尽所能,力保无量一门根基不失!” 莫问与叶赫对视片刻,当下予以回复,话语掷地有声。 “种因得果,自怨不艾。沉浮起落,过眼云烟。” 余跃身为一阶散修,图谋“无量宗”的千秋基业百害而无一利,但难保其他仙宗趁机落井下石,“一剑宗”不得不未雨绸缪,以防不测。 三百二十七.契机来临 风雨飘摇的“无量宗”,难得见到了一丝曙光。 “疾风知劲草!一剑宗传书已至,莫大长老慨然允诺!” “敌手尚生死不知,行踪不明,但本宗数千年的基业,已暂可宣告无忧。” “唉......假他人之手偷生,虽大损先祖声威,全宗弟子心头的巨石,总算安然放下。” “从今往后,吾等需忍辱前行,励精图治,任重而道远。” 尘埃初定,幡然巨震过后,仙道中余波犹在,绵绵不休。 除“无量宗”之外,“暗魔宗”自恃身份,以宗门名义接取《捕鱼》任务,不料继申寻寂之后,大长老裴牧荒亦难逃一死, 宗门栋梁既倒,可谓愁云惨淡,华盖压顶。 “本宗虽尚存5名金丹,实力却大不如以前。” “一旦有杀戮红榜,刻意针对门下弟子,不知该如何自处。” “若是敌手现身报复,已无人可挡!” “唉......无量宗尚有外力援手,本宗却是孤家寡人。” 仙道大宗尚且如此,剩下的“贝叶宗”等二流门派,更是战战兢兢,唯有坐以待毙。应征“渔夫”之时,其太上长老虽公然脱离门墙,但余跃性之所至,铁血无情,眼下大局已定,成王败寇,唯有听天由命。 《杀无赦》的进程,正如榜文一般,如火如荼。那些不相干的仙宗,或是埋头忙于自身事务,或是在一旁作壁上观,既无闲心,更无胆量强自出头,横加指责和干涉。 茫茫天地之间,“无量宗”名下的弟子,已是尸横遍野,无一日没有陨落之人,最终能有多少保住一命,侥幸逃回宗门之内,全凭各自的造化。 ...... 连绵耸立的山脉,峰峦之间陡峭突兀,密林草木遮天蔽日。一片浩瀚无边的汪洋,阻隔横亘在正前方。纵目四顾,倒是一处景致绝佳之地。 “此乃故道最深处,相距当初的入口,足有三万里开外。” 绝峰之顶,一具挺拔的身影,状若泥塑木雕,盘膝枯坐了数日之久。眉头之间紧锁似闭,眼眸清澈却略显空洞,一直凝望着遥不可及的远方。 云千渡被逼爆丹,余跃倚仗“破碎虚空”的神通,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至于肉身所受损伤,倒无什么大碍,静养几日也就康复如初。 “元凶悉数伏诛,顽敌亦被斩杀大半,余某该何去何从?” 沉积多年的夙愿,已然彻底达成。倾泻了满腔怒火怨恨,可谓痛快淋漓之至,但大大出乎余跃的意料,心底却并无太多喜悦之情,反而是无尽的空虚寂寥,悄然升起。 “正式回归仙道么?余某似乎兴致缺缺。” 此刻余跃手中的一枚玉简,正是当年莫问所赠。 “一剑宗底蕴深厚,收罗的仙道秘闻,果然不同凡响。” “脚下的这方天地,宗门林立,代有天才出世,看似一片修真福地,实则资源匮乏贫瘠。吾辈修者身在其中,却浑然不觉,无异于坐井观天。” “自白、董两位前辈飞升,近千年时光流逝,再无人成就元婴之境,仙道已成江河日下之势,其根由便在于此。” 以余跃如今的强大战力,再挟此役的赫赫余威,旁人无不畏之如虎,乃天煞孤星一般的存在。仙道行走固然纵横俾睨,若一直无法缔结元婴,与行尸走肉毫无分别。 “放眼天下同阶修士,可视为余某友者,唯莫道友一人。” 尽管行事之间,有诸多古怪之处,余跃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重重疑惑,但在数次的紧要关头,莫问乃至“一剑宗”都暗中出手相助,甚至主动示好攀交,这份莫大的恩情,余跃牢牢铭记在心。 “可惜,今时已不同往日!” 仙道公认的第一天骄,如今已执掌“一剑宗”,肩上承载了道统传承的重任,背负上万门人弟子的希冀与期盼,即便旧情尚在,如当年一般行迹洒脱,言欢一聚,恐怕都非易事。 随着纷乱而茫然的思绪,余跃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而孤寂。其他的相识、相知,彼此境界修为相距甚远,就算余跃不拘小节,也无人敢和从前一样平辈论交,相处之时,平添了诸多敬畏拘谨,而少了几分随和自在。 “唉......余某此生,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唯独负卿!” 回首如烟往事,裘洗月、范画如、古拿云、冷风露、陆离伤......一张张鲜活的面容,或温婉,或体贴,或可人,或刚烈,俱都美艳不可方物,自余跃心底的尘封深处,一一浮现眼前。 “世人有云,只羡鸳鸯不羡仙,有道侣如此,夫复何求?” 每每念及仙道红颜,uu看书.uukanhu 余跃顿生融融暖意,脉脉温情。 “余某本非寡情之人,无奈深陷争斗旋涡,四面树敌无数,即便登临修者巅峰,亦难护佳人周全。” 身携众美,左拥右抱,无论游历四方,逍遥快活,抑或避世隐居,自成一统,看似惬意无比,皆大欢喜,但于己于人,却从此丧失了修者的本心与锐进之意,终究会尘归尘,土归土。 “曲至高处,则和者常寡,如此冷清乏味的仙道,余某不归也罢!” 数日的冥思苦想,余跃茫然四顾,诺大的天地之间,竟只剩下独自一人,或徘徊,或游荡,无一可安生之处。 “倚山者,山有坍塌之日;靠海者,海有枯干之时。唯有一己之身,始终不离不弃,方为一世之凭仗!” 不知自哪一刻起,一个念头义无反顾,如雨后春笋一般,开始疯狂地滋长蔓延,再也弹压不住。独坐山巅的余跃,猛然察觉到体内突生异变,全身的气血受到牵引,已然剧烈翻腾不休。 “嘶......突破元婴之境的契机,居然在此种情形下来临,无数金丹修士穷其一生,可遇而不可求!” 深深吸了一口气,日后的行止,何去何从,眼下已别无选择,唯有勇往直前,缔结元婴一途!纵是凶险艰难无比,但余跃心中反而了无牵挂,眼眸中的神采明亮夺目。 “只为平生夙愿,成败生死由天!” 三百二十八.舍命1搏 蔚蓝的海域一望无尽,赫然横亘在前方,长年烟波浩渺笼罩,看似波澜不兴,实则暗流汹涌,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无数凶险杀机。 “哗啦......” “轰隆......” 那些幽暗的绝深之处,即便修士神识探察不及,余跃单凭自身的直觉与推断,必定有九级妖兽盘踞,修为等同于元婴老祖,已可身化人形,口吐人语。 所处的这座绝峰乃是整片修真大陆边界,亦是通向未知地界的起点,若仅以金丹修为冒冒然闯入,无异于白白送死。 身后广阔的修真天地固然可恣意驰骋,但在余跃的眼中已食之无味,徒自消磨光阴寿元,自掘坟墓而已,摆在眼前的出路仅剩下唯一的抉择! “既然如此,就请仙子相伴余某,舍命搏上一搏!” 余跃心中默默念叨,不由轻抚着右手无名指,一枚储物戒异常纤细精巧,伊人的滑腻与暖意仿佛依稀存留,从未消散离去。 “跨过这道天堑,将会登临一片崭新的天地,千百年以来,大陆仙道已无人涉足!” “一旦冲关失败,魂魄肉身灰飞烟灭,唯有期盼和玉人来世相遇,再续今生前缘。” 心中主意已定,余跃猛然一咬牙,《归元经》运转到极致,顷刻间,附近的天地灵气被吸纳一空,从无数敞开的毛孔径直窜入经脉。 “嗡......” 气海金丹色泽暗金,壮硕如一枚鸡蛋大小,已属巅峰之境的标识,此时骤然遭受外力逼迫,自行开始疾速转动,将蜂拥而至的灵气拼命向内压缩吞噬。 “呜......呜......呜......” 随着功法催动,虚空中的浓郁灵气,由轻微的波动慢慢演变成持续紊乱,直至狂乱暴动,其波及之地,也从十来丈,转眼扩散至几里、几十里、上百里,一直朝向无穷无尽的远方,绵绵不绝地四散延伸...... 余跃的肉身历经《巫血沸腾》淬炼洗礼,体内的经脉不单单粗大壮实,且极具韧性,但在天地灵气的不断冲刷之下,竟然慢慢出现了损伤,阵阵刺痛之感源源不断袭来。 气海金丹本来凝重如岳,被海量灵气强行灌入,浑圆的外形变得肿胀凸鼓,足足比以前猛增三成有余,不停地剧烈颤抖,散发出一股暴虐之极的气息,令人心惊胆战。 “呜呜呜......” 方才还是一片朗朗乾坤,陡然间,变得阴沉无比,飓风惊天,无端呼啸突起。辽阔无边的海域上下动荡起伏,蛰居深处的妖兽狂躁不已,频频窜出水面,翻腾跳跃,掀起了无数冲天的水柱。 “吼......” “桀桀桀......” 身后的“蒙沌故道”内宛如开锅一般,无论盘踞洞穴的凶兽,抑或隐匿高空的妖禽,惶恐嘶吼不休,震天作响,在高空山林间四散狂奔逃逸。 金丹容不下一丝多余的灵气,已处于爆毁的边缘,余跃的脸上淌满汗水,难以言传的剧烈痛楚阵阵来袭,五官开始扭曲变形。肉身虽至“剔脏铅血”巅峰之境,但其承载终有极致,瑟瑟发抖不受掌控,唯有眼神异常坚定,昭示胸中一往无前的胆气。 “碎丹!” 一声低沉的怒喝猛然迸发,嗓音嘶哑之极,全然没有往日的清朗淡定,倒似一头濒死的妖兽,垂死挣扎,却又不失决断与无畏,一股浩大的悲呛豪迈之气,充斥在天地之间! “噗嗤......” 识海中轰然巨响,余跃顿感天崩地裂,眼前一黑,强横的身躯再也无法端坐蒲团之上,左右摇晃不定,一大口咸腥的逆血直冲咽喉,直欲喷射而出。 “轰......” 恍惚之间,就在余跃自行碎丹的刹拉,一阵沉闷之极的抖动,自地底深处传来,四下的天地虚空似乎都随之猛颤,上方绵密厚实的云层隐隐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被剥脱掉落。 所幸,余跃的肉身并未因此而崩毁,但气海已是千疮百孔,金红色的迷雾弥漫充塞,如同悬崖深谷里的云海,剧烈翻腾滚动,场景异常的妖异诡秘。 “金色之物,乃金丹碎毁而致,恰似无数尘埃,肉眼难辨。” “红色气状,则为筋肉经脉炸裂,迸射出的一蓬蓬血雾。” 《归元经》原本属性平和,亦无深奥晦涩之处,但此刻却尽显其狂暴霸道。 “呼......” 天地灵气自四方汇聚,起初如飓风呼啸而至,因体量太过浩瀚庞大,相互垒砌阻塞,淤积在余跃的头顶上方,逐渐凝聚出实体。 “淅沥沥......” 随着功法的约束牵引,灵气彼此挤压,紧缩到了极致,最终竟化成丝丝细雨,由缓而急,自行滴落下来。 时光渐次向前推移,高空愈发阴沉昏暗,凭白现出了一座湖泊虚影,周遭方圆竟达一里左右,形似一个巨大的漏斗。 “轰隆隆......” 浓稠水瀑色呈乳白,源源不断,自数千丈的高处飞流直下,朝向余跃头顶的“百会”大穴倾泄灌注。 “灵气至郁皆化露,天河倒挂洗髓新!” 如此惊世的一幅奇观,堪称瑰丽无比,震撼心魄,可惜此刻的故道之内,万径人踪尽灭,无人得以一饱眼福。 “吼......” 天地剧变突来,uu看书.ukanshu.co 盘踞此地的高阶妖兽狂躁暴怒,伴随着震天的嘶吼,齐齐扑向引发异象的地带。 远远望见,一具修士身影端坐于险山之巅,擅闯领地的猎物,无疑正是此间的罪魁祸首。无数妖兽纷纷目露凶光,龇牙咧嘴,涎水腥臭熏天,一滴滴横淌掉落地面,恨不能将其连骨嚼成碎渣,一口生生吞食。 “呜......” 妖兽凶性大发,眼看已纵跃近山脚,陡然间,蓦地止住了脚步,头颅低垂,神情虽极度不甘,口鼻中却发出不安的呜咽之声,眼神惶恐不已,缓缓向后倒退,继而转身狂奔,仅眨眼的工夫,便一哄而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欲破桎梏,必遭天谴。雷劫天威,名之无方!” 身为故道主宰,妖兽敏锐感知,与生俱来,无与伦比。山顶笼罩着一股浓烈的危险气息,昭示声势浩大的天劫飞快迫近,绝非自身境界可以抵御,一旦踏足其中,便避无可避,必定会被轰成齑粉,灰飞烟灭。 三百二十九.贯通天地桥 诺大的一片天地,尽被无边的黑暗笼罩其中。 “轰......” 天劫浩荡,如期降临,一道银色闪电疾射,居然粗至十丈方圆,体量声势之惊人,远远超出了以往晋阶的场景,直奔余跃的“百会”大穴而来。 天劫威能无可匹敌,向下轰击之时却悄无声息。 “咔嚓......” 正值于无声处,刺耳的巨震自余跃身下陡起,四周地面瞬间龟裂,密密麻麻如蛛丝一般。 “噗通......嗤啦......” 裂帛之声不断传来,蒲团、法袍相继自行炸裂,化成无数的破烂碎片,如柳絮一般轰然四散,随风乱舞飞扬,杂乱无章地掉落山间。 余跃尚来不及有何举动,身躯猛然下沉三寸之多,被死死嵌进坚硬的山石内。盘膝打坐的姿态依旧,周身上下已然一丝不挂,此情此景,既惊骇莫名,又透着些许滑稽,令人哭笑不得。 乍遇第一道天劫,若无足够强横的肉身,光是如此巨大的冲击力道,就足以令修士筋骨尽断,体内脏腑悉数移位,更有甚者,还会伤及道基根本。 “祸兮,福所依也!” 劫雷蕴含神秘天威,携裹着狂暴的力道,自余跃的“百会”穴之上,一路长驱直入,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原本在识海的深处底端,横阻着一层无形的坚韧屏障,顷刻间,一举被彻底击碎,上下顿时豁然贯通,直达腹下的丹田气海。 “百会,乃督脉经穴。” “三阳五会,五之为言百也,意为百脉于此交会。” 故人身之头颅,为诸阳之会,百脉之宗。 “《素问·骨空论》中所述: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上颐,循面入目。” 此外,任脉还有“阴脉之海“的称谓,内含“关元”、“气海”等二十四腧穴,逐一被拓展串连。体内督脉性属阳,两大主干经脉的荟聚之处,正是“百会”大穴。 “各经脉精气,会聚百会大穴,其性属阳,又于阳中寓阴,故能通达阴阳脉络,连贯周身经穴。” 在“百会”穴的深处,即为颅脑所在,有“脑为髓海”之说,世间相传的魂魄离体、元婴出窍,正是意指于此。 “紫府,藏于髓海之中,百会之下,乃修道入仙的窍门所在,故又称上气海。《灵枢·邪客》》有云,人与天地相应者,唯此一处而已。” 外在的混沌玄黄,亘古有之,修士一旦领悟了天道至理,体内亦可自成一方小天地。两者若能彼此感应,交相辉映,则至大成圆满之境。 修士自行暴碎金丹,乃元婴缔结的第一道关口,不但至关重要,避无可避,且难于掌控,凶险万分,稍一不慎,便会肉身焚毁,陨落道消。 随着头顶“百会”大穴洞开,元婴修士便以此充作关窍,任意调用天地灵气为己用,因而称之“开天门”。 “上下两处气海,一以贯之,紫府、丹田间再无任何阻隔,畅通无阻,道法中有云,贯通天地桥,视之为结婴的第二道关口。” 及至渡过第一道天劫,余跃居然一蹴而就,接连破除两道难关。其后,尚有六道天劫洗礼,自会一道强似一道,务须一一悉数承受,方可结婴大成,跨越最后的鸿沟天堑。 “轰......” 不大的工夫,体内的“天地桥”终告构筑完毕,上下气海得以连通一气,悬垂余跃头顶的灵气飞瀑,一下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以雷霆万钧之势砸落,声威堪称浩大壮观。 “呼......” 此时,余跃的“百会”大穴,犹如无底深渊一般,海纳百川,来者不拒,将海量的灵气吞噬得一干二净。 “嗡......嗡......嗡......” 随着灵气猛然灌注,余跃气海中的浓雾飞快地暗淡稀薄下来,色泽由金红直至变成纯粹的乳白一片,经由《归元经》的驯服诱导,变得循规蹈矩,沿着自左而右的方位,疾速转动不休,最终仅剩下雪白闪耀的一团光影。 “轰隆隆......” “咔嚓......” 九天之上的虚空,银蛇狂舞,惊雷滚滚,数道天劫接踵而至。 ...... “亘古天下事,分合弹指间。日出晴方好,暮色离人泣。” 仙道适逢乱世之秋,一时之间,杀伐遍野,人人自危,可谓满目疮痍。乱象足足持续数月之久,刚刚显露些许收敛的势头,不曾想,天地又生突变,万千修士顿时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咦......高阶妖兽冲击化形之境?” 天地灵气诡异变幻,时而浓郁,时而稀薄,这一幕场景众人似曾相识。uu看书 w.uukansu 就在十年前,妖兽霸主“邪睛寒冰蛟”成功晋阶九级,据各大仙宗的探报所载,余下八级妖兽为数众多,但眼下无一具备突破的实力和机运。 “嘶......难不成哪位道友尝试结婴?” 如此猜测似乎更合情理,可惜缺失佐证依据。 修为达至金丹巅峰之境,仙道俗称半步元婴,目前唯有“一剑宗”莫问、“炼体宗”伍破云,但两人登临大长老之位不久,正值励精图治,奋发有为,宗门事务纷繁杂乱,千头万绪,自身修炼都难以为继,突破契机又从何而来? “细数仙道修士,有此实力者,余道友倒是毋庸置疑!” 因有前车之鉴,无人敢轻易断定,余跃已然身死道消。 “嘿嘿......早在十年前,有人便如此大放厥词,最终却是付出了惨重代价。” 遥想“蒙沌故道”一战,足可惊天动地,生还修士并无一人亲眼目睹。二十一名“渔夫”固然全部陨落,声名赫赫的余跃同样音信杳无,好似凭空消失一般。“雇佣堂”专司打听刺探,可谓眼线遍布,神通广大,然而整整数月以来,依旧束手无策,毫无进展。 更为重要的原委,一旦提及余跃其名,众人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直冒凉气。回想余、“渔”相争,反杀屠戮,持续时日虽短,却是惨烈凶残万分,如同血腥无比的噩梦,令无数修士谈虎色变,有意无意避开了其人其事。 三百三十.元婴老祖 “一剑宗”内,一片孤峰万仞,一座剑庐独处。 两名男修端坐蒲团之上,凝神闭目,一动不动,自天地灵气紊乱伊始,一直便是如此,迄今为止,已达数个昼夜之久。 显然有所察觉,但又觉玄奥莫测之极,大长老莫问、太上长老叶赫两人,皆是眉头微蹙,全神贯注,暗中神识大开,在竭力搜索感知。 “如此天动异象,必是修士结婴所致!” “嘿嘿......身负如此大能,且处蒙沌故道之内,唯余道友无他!” 相比其他修士的一头雾水,疑神疑鬼,两人却是心下笃定,异口同声。 “十年前破开必死困局,绝地逃生,已属不可思议。” “余道友再次现身之际,修为离奇精进,竟能以一己之力,横扫仙道同阶,令人瞠目结舌!” 种种迹象表明,所有大反常理、匪夷所思之事,实则源自神秘的“天命所托”。余跃早已身入局中,正沿着宿命的路径,一步一步悄然前行,只不过浑然不觉而已。 天地乾隆,众生芸芸,机运际遇各异,自然百态横陈。有人以命相搏,正值奋力冲关;有人心怀敬畏,遥遥翘首以盼;有人则是茫然无知,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一片惊惧、懵懂、混乱之中,不知不觉已至第七日,将近亥时。 天地灵气渐渐归于宁静平和,仙道修士尚处惴惴不安,无所适从,岂料,往日的异象陡然消散,四下风轻云淡。 “咦......” 静寂森严的“一剑宗”内,忽然之间,一如老僧入定的叶赫心有所感,双目圆睁,内有精光暴射而出,猛地站起身来。 “哈哈哈......因果循环,确乎自有天定。纵是损耗百年寿元,叶某兀自不悔!” 极度激动兴奋之下,叶赫颚下的花白胡须微微抖动,刹那间,沧桑睿智的眼眸中老泪纵横,莫问与之可谓亦师亦友,首次得见叶赫如此失态,心中大为震撼惊讶。 “窸窣......窸窣......” 稍顷过后,叶赫手脚一阵忙乱,匆匆擦拭脸上的泪痕,自上而下仔细整理仪容,神情一片肃穆庄重。 “晚辈一剑宗叶赫,恭祝余前辈得成大道!” 智者千虑,亦有一失。老到如叶赫者,此刻忙中出错,疏漏了大长老莫问的存在,自顾朝向“蒙沌故道”的方位,双膝缓缓跪下,继而双掌抚地,向前笔直伸出,脸庞紧贴冰凉的山石,口中高声颂扬。 “嘶......昔日的晚辈,先前的道友,顷刻已尊为前辈!” 莫问乃聪慧机敏之人,当即心头大震,毫不犹豫紧随叶赫身后,一拜到地,大礼致敬。 “世事变幻无常,既奇且妙,令人目不暇接,心神恍惚!” 自踏足仙道以来,同阶第一人的称谓,莫问从未令其旁落。眼下更是修至金丹巅峰,执掌第一大仙宗,堪称唯吾独尊,君临天下。 不曾想,捷足先登者,声名一直远逊于己,竟然后来居上,成就元婴老祖,莫问已须仰视膜拜,心底可谓五味杂陈。 “前辈在遥,最终这一步,晚辈定会迎头赶上!” 终竟是不世出的天骄,落寞沮丧转瞬即逝,莫问眼中固有的冷峻孤傲,陡然消散一空,代之以熊熊斗志和火热的渴求。 “穷且愈坚,百折不回,剑修之幸,本宗之福!” 猛然感知莫问气息剧变,叶赫不禁暗自赞叹,欣喜万分。 “大长老,余前辈结婴大喜,不宜对外声张宣扬。” 及至大礼已毕,足足过去盏茶工夫,两人方才勉力平复心神,重新落座,叶赫看向莫问的眼神,尽是欣慰之色。 “嘿嘿......眼下人心惶惶,本宗正值大展拳脚,拓展版图,彻底压制其他仙宗,成就一番万古霸业!” 叶赫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年老成精的狐狸,莫问亦是心领神会,颌首微微一笑。 ...... 星空静谧,夜透微凉。 万年故道广袤无边,内藏无数未知凶险,令人望而却步。 一片浩瀚深沉的汪洋,悄然横亘。 一座绝峰临水耸立,突兀陡峭,万仞山巅虚无缥幻,一人枯坐如泥塑一般。 凡此种种,与数日前的情形,恰似一模一样,毫无任何分别,但处处透着诡异古怪的氛围。若是稍加探查,定会猛然惊觉,此地未免太过寂静,显得大违常理,令人毛骨悚然,心悸难耐! “碧波盈万顷,无风三尺浪。极目遥眺处,尽是云水天。” 海域宽阔无垠,犹如一面巨型铜镜,硕与天齐,平整光滑,不见一丝波纹。身后的“蒙沌故道”莽莽苍苍,林草花树仿佛生机骤失,化作了无数木雕,鸟虫轻鸣无从得闻,更毋论妖兽的恣意嘶吼。 “咝......咝......咝......” 唯有近至人影十丈之内,u看书ww.uuanshu.co方可感知虚空中的异动,隐约可见丝丝灵气不断自“百会穴”窜入,胸腹间传来微弱的声响,正是修士呼息吐纳之音。 “呼......” 一具小小人影,高仅寸许左右,面目宛如初生婴儿,周身上下洁白如雪,盘坐于气海正中,眉目、神态恰似余跃的翻版,有模有样,自行运转功法,吸纳天地灵气。 “一丹碎千尘,重生自化婴。从此身归道,举手江海覆。” 古往今来,元婴之境,无数俊彦孜孜以求,求而不得,此刻余跃终至达成!一旦气海缔结元婴,无需闭关亦可修炼,天地灵气随时尽可为己所用,法力不会轻易耗尽枯竭。 “神识全力铺开,直至千里。百里开外,杀人于无形!” “灭神针,脱胎于伤神刺,虚影仅有缝衣铁针大小,施展更为隐蔽,威能愈发凶悍。” 更大的惊喜来自“天妒之根”时光属性。修至金丹后期,余跃方才觉醒《迟缓》神通,伴随着结婴,再次晋级为《停滞》,可令对手法力运转停顿!虽有一个呼息的工夫,间隔依旧为十二个时辰,但足以成为最大杀器。 “天理昭昭如日,得失取舍有定。” 相形之下,“天妒之根”的空间属性毫无异状。元婴修士已可领悟一丝空间法则,破开虚空瞬移,如此一来,余跃身负的《破碎虚空》几近废弃,失去了一张逃逸保命的底牌。 三百三十一. 远遁他地 “过犹不及,贪心不足,实为人之本性,修士灵台道基蒙尘,皆由此而来。” 狂喜过后,深深的遗憾,混杂着浓重的困惑之色,齐齐显现在余跃脸上。 “唉......余某虽知之甚深,然临及己身之际,依旧念念不忘,难以免俗。” 心神全然平复之际,余跃痛定思痛,结婴进程虽堪称凶险艰难,但远低于先前预估。 足足七道天劫,声威之迅猛浩大,固然可毁天灭地,但相比以往数次的晋阶突破,无论炼气、抑或筑基、还是金丹之境,都明显有所不如。 “既没有生死一线的危机,更未超越承受的极致,导致余某的肉身修为,滞留剔脏铅血巅峰,毫无寸进,法体双修已然名存实亡!” 历经“蒙沌故道”的一场恶战,于体修战力之威,余谓可谓感受至深,惊骇无以复加。眼下引以为傲的隐藏手段,就此无端化为乌有,余跃委实心有不甘,暗暗长嘘短叹。 “咳咳......余某勤练巫血秘法,体内兀自肮脏不堪,一重境界,一方天地,果不其然!” 尽管炼体冲关失败,天劫洗礼之下,余跃的肉身依旧得以淬炼,此次排出的杂质迥然不同,色泽花花绿绿,悉数堆积在肌肤之上,油腻厚重,触目惊心,散发出浓烈的腥骚暴烈之气。 “修至金丹之境,难免大量服用妖蕴丹,其主材源自妖兽内丹,蕴藏阴毒难以彻底炼化,天长日久,逐一淤积所致。” 自内而外,肉身焕然一新,四周天地广阔,似乎更为清晰亲近,且隐隐有融入其中之势。此刻,余跃虽盘膝坐于地上,却顿生飘然欲飞,羽化升空之感,堪称玄幻无方。 “唉......生于斯,长于斯,纵有千重怨恨,万般留恋,余某不得不就此放手,今世永不得见!” 方才的种种奇妙感知,固然受益于结婴所致,更是身处的这片天地已然自行生出排斥之力,且会与时俱增,余跃当即心头雪亮,不由百感交集。 “寒门只身入道来,临了犹自孑然去。迭宕浮沉岁月催,未知何处是归途。” 随着低低的喃喃自语,余跃的身形攸然在原地消失,如同鬼魅一般,虚空中不见耀眼的遁光、人影,唯有一阵难以察觉的细微波动,待到仔细探察观看,却已转瞬回复原样,不曾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哗啦......哗啦......” 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明艳日光映照,海域荡漾起细碎的波浪,泛出粼粼金光,恰似长出了一口粗气。偶尔有妖兽自水底偷偷跃起,探出庞大的身躯,小心翼翼四处张望打量。 “吼......吼......” 妖兽嘶吼零零星星,逐渐响彻在“蒙沌故道”之中,仍旧显得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嘎吱......嘎吱......” “咔嚓......” 似有疾风回旋吹舞,无边无际的密林上下起伏不定,巨木枝叶摇摆晃动,不时发出阵阵声响,间或夹杂其间。 “桀桀......” 目力难及的虚空中,妖禽鸣叫急促尖厉,断断续续传来,忽远忽近,时高时低。万物气象虽显得十分嘈杂混乱,好歹回归了往日的生机勃勃,一如常态。 ...... “一剑宗”深处,山势起伏连绵,沟壑纵横交错。两座绝峰对峙而立,高达千仞,犹为醒目。进入到此处,四周地势广阔空旷,却不见一名弟子行踪,静谧沉闷,颇显神秘古怪。 “嗖......嗖......嗖......” 远远望见两道人影,在虚空中接连闪动,前行之势疾进如风。 “嗒......嗒......” 不大的工夫,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莫问、叶赫联袂来到近前,身形轻巧落至地面,两人俱是一言不发,神情极为严肃,急冲冲径直迈步迈入。 “嗡......嗡......嗡......” 原本两山间的谷口似是空无一物,就在两人穿行之际,悬配于腰间的意枚玉牌忽尔亮起宝气毫光,温润明亮。紧跟着,一阵淡淡的水漾涟漪,缓缓自虚空中泛起,眨眼工夫,两道人影无声无息,凭空消失不见。 “如此隐秘所在,竟然还布设阵法,守护之物,该是何等逆天!” 出入此地的门户虽显狭窄拥挤,其后却是一座空旷广阔的山谷,方圆竟达十里左右,既未栽种一棵花草林木,更不见一件其他杂物。 地面以大块山石铺没而就,色呈青黑,坚逾精铁,一一历经仔细打磨,异常平整规整,光滑铮亮,宛如一面巨大铜镜一般,在其映照之下,万物可谓纤毫毕现。 “一剑宗”这般大费周章,此处自然非比寻常。uu看书 .uukanshu.om 就在地面山石之上,篆刻着无数纹路线理,古怪繁复无比,即便修士目力过人,若非身负高深的阵图造诣,必定茫然无措,头昏目眩。 符纹成千上万,却无一例外,如江河入海一般,皆与正中的一方小小玉台相连,其大小不过两尺见方,材质显然珍稀之极。此时,玉台上方并未放置任何物件,空空如也。 身为仙道巨擘,“一剑宗”在此地的种种布置,虽足见神秘诡异,倒也在情理之中,还不至于让人过度惊讶震骇。各大仙宗门派亦多设有禁地,用以守护道统传承、至珍异材,或是秘法修习、灵丹宝物炼制等等。 眼前的另外一幕场景,则堪称举世奇观,闻所未闻! 就在山谷之上的半空,居然足有十名修士镇守,服饰貌相各异。或高、或低、或左、或右,所处方位玄妙莫测,错落有致,统统盘膝坐于虚空之中,双眼紧闭,神情凝重万分,各自占据了阵法中的一个节点。 “金丹修士!” 身负虚空而立神通,毫无疑问,此地的十名修士尽属金丹之境,连同正匆匆赶至的莫问、叶赫两人,“一剑宗”坐拥的全部太上长老即将齐聚于此。 大陆仙道之上,金丹修士本属巅峰的存在,更何况是“一剑宗”倾力出手,一旦真正发动之际,庞大的威能足以摧毁世间万物。 无人得知,其所图之事到底为何?又会牵涉殃及何人? 三百三十二.干支鸿书图 “嗖......嗖......” 一阵衣袂飘动,声响虽轻微之极,盘坐虚空的金丹修士俱已察觉,缓缓睁开眼眸,默然向来人微微颔首示意。 正值午夜时分,星空晴朗,悄然洒下柔和的清辉,如水银泄地一般,整座山谷原本荒芜死寂,此时倒显出一股别样的凄冷之美,令人遐思回味。 “呼......” 抬首眺望北斗星座,莫问的眼神晶亮清澈,深深吸了一口气,与叶赫同时跃至半空,盘膝虚坐在各自方位之上。 “宿星归位,时辰已至。各守其位,各司其职。” 低沉的话音刚落,莫问右手略微挥动,一枚白色玉简轻飘飘飞出,恰好搁置在正中的玉台之上。 “轰......” 气海金丹疾转,陡然间,山谷上空的天地灵气剧烈波动起来,一股股法力浩大浑厚,宛如雄健游龙一般,各自找到一个特定节点,鱼贯倾注而入。 “嗡......嗡......嗡......” 刻画在山石上的符纹次第亮起,逐一变得饱满丰盈,渐渐自行散发出玄奥的光华。 “以上品灵石维系阵法运转,多达九十六块!” 此阵竟需上品灵石催动,数量之多,恐怕唯有“一剑宗”堪堪承受。 阵法运转之际,深藏地底的众多光点一并闪现出来,璀璨耀眼,灿若星河,恍惚间,恰似苍穹夜空倒置,美轮美奂。 “呜......呜......呜......” 十二名金丹修士持续灌注法力,仿佛养分播撒厚土,古奥的符纹慢慢苏醒重生,鲜活灵动。肉眼可见之下,逐渐向四周的虚空延伸舒展,相互交织缠绕。 “嗡......” 最终,一枚巨大圆球终得成形,高达十丈,占地近百亩,体表脉络如同蜘蛛丝网,闪闪发光,寂静空旷的山谷顿时充塞着古老玄妙的气息。 众人占据方位古怪,先前尚看不出太大端倪,及至阵法彻底开启,若是对阵禁之术稍有涉猎,即可清晰察觉,“一剑宗”修士据守之处,正是天干地支的节点! 大长老莫问坐镇之位,与北斗七星的斗柄,恰好遥遥相对。 “十天干,源于生十日一说。” “甲、丙、戊、庚、壬,为阳干。” “乙、丁、己、辛、癸,为阴干。” 天干地支,又称为干支,源自远古先哲的天象观测,堪称博大精深,妙用无方。 “十二地支,则传自生月十有二,后逐渐演变为十二辰。” “子、寅、辰、午、申、戌,为阳支。” “丑、卯、巳、未、酉、亥,为阴支。” 天干承载天之道,地支承载地之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运。因人道受制于天、地二道,故设天干地支,以契合天地、人事之气运。 天地以定干支,干支以定时空,时空以定大千。干象天,而支象地,万物虽长于地,其荣盛兴衰却仰俯于天。 “前贤大能有云,天干,犹木之干,强而为阳。支,犹木之枝,弱而为阴。” 甲:似草木破土而萌,阳在内,而被阴包裹; 乙:草木初生,枝叶柔软屈曲; 丙:实为炳也,如赫赫太阳,炎炎火光,万物皆炳燃着,见而光明; 丁:草木成长壮实,好比人之成丁; 戊:茂盛也,以证大地草木茂盛繁荣; 己:起也,纪也,万物抑屈而起,有形可纪; 庚:更也,秋收而待来春; 辛:金味辛,物成而后有味,辛者,新也,万物肃然更改,秀实新成; 壬:妊也,阳气潜伏地中,万物怀妊; 癸:揆也,万物闭藏,怀妊地下,揆然萌芽。 ...... 子:孳也,阳气始萌,孳生于下也; 丑:纽也,寒气自屈曲也; 寅:演也,津也,草木屈曲寒土中,迎春阳自地面伸展; 卯:茂也,日照东方,万物滋茂; 辰:震也,伸也,万物震起而生,阳气生发已然过半; 巳:巳也,阳气毕布已矣; 午:仵也,万物丰满长大,阴阳交相愕而仵,阳气充盛,阴气始发萌生; 未:也,日中则昃,阳向幽也; 申:伸束以成,万物之体皆成也; 酉:就也,万物成熟; 戌:灭也,万物灭尽; 亥:核也,万物收藏,皆坚核也。 天干地支的法理奥诀,可谓包罗万象,玄之又玄。寻常金丹修士即便深谙此道,亦是望洋兴叹,“一剑宗”的太上长老悉数出动,方能恰好契合节点之数,覆盖干支纪元中的十二处方位。 甲乙东方木,丙丁南方火,戊己中央土,庚辛西方金,壬癸北方水,亥子北方水,寅卯东方木,巳午南方火,申酉西方金,辰戌丑未四季土。 “阳干配阳支,阴干配阴支。” 天干地支一一匹配,自有其苛刻的关窃,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终方能组成干支纪元。因地支之数多出两个,再无天干与之相配,故而形成了“旬空”,亦称“空亡”。 上天二十八星宿,尽数藏于十二地支之内,故而干支一旦开启,便可时空互动,阴阳交汇,其无方之妙用,足以颠覆修士认识,匪夷所思。 “一剑宗”在此布设阵法,正是传自上古的《干支鸿书图》! 海炉林路剑锋金,山涧城白杨柳新, 泉屋霹松长流水,u看书 .uukashu沙山平壁金箔金, 佛灯天河驭钗桑,溪沙天火榴海音。 莫问神情庄严肃穆,实属罕见,口齿间轻微蠕动,一段极其晦涩生僻的歌诀,在寂寥空旷的天地间颂扬开来,嗓音十分低沉,及至传入众人识海之中,却犹如远古天籁,高亢而悠远。 依照天干、地支的既定属性,所得五行称之为“正五行”,由干支融合而生出的五行,则称之为“纳音五行”,因而衍生的一段属性法诀,苍凉古朴,奇峰突起,用以补齐之不足,而至天、地、人三者之间,达成圆满无瑕之境。 “呼......” 余下十一位金丹修士不敢怠慢,紧随莫问清音的引导,手中法诀接连变幻,心神的负荷陡然加剧,额头上当即布满汗水,大滴大滴滚落而下。 “天干地支合,阴阳倒行施。一力乾隆转,关山咫尺步。” 众人纷纷服下“回复丹”,法力顿时磅礴充沛,源源不断注入阵法之中,一层淡淡的圣洁光晕悄然凸现于虚空,将一众修士的周身全然笼罩。 最难忘的春节 作者是湖北荆州人,坐动车到武汉只要一个半小时,相信不用多说,书友都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追更的书友应该记得,本书书上架是2019.10.18,武汉军运会开幕的那一天,作者的新书正是修仙类小说,超越自然伟力,好像有先见之明一样。 虽然目前形势比较严峻,但余真人前几天已经突破元婴,法力大增,会护佑大家平安,祝各位一切安好! 三百三十三.器灵苏醒 “天干地支,非世间有形之物,然万千大道皆在其中。” “亲身参与阵法激发,每每或有所悟。” “纵然殚精竭虑,心神枯萎,亦是物超所值!” 不经意间,山谷中一方神秘天地已悄然而变,但因涉及时空规则,显得异乎寻常,以一众金丹修士的认知与眼界,也仅能隐约察觉一个大概。 清夜星辰虽远在九天之上,却是如银似水,辉洒大地。不知自何时起,仿佛被不断抽取了精华,明耀闪烁的光华开始逐渐暗淡下来。 “咦......星移斗转一说,素来流于典籍传闻,不曾想竟是如此光景!” 电光石火间,漫天辰星不仅影像模糊,居然有些飘忽跳跃,只因相距委实太过遥远,即便金丹修士运足目力,也会误认是自身错觉,心底难免狐疑不定。 “呜......呜......呜......” 玄奥诡异的氛围中,突兀间,阵阵细微的气流显现于山谷之内,虚空中泛起了无数波纹漩涡,肉眼难辨,看似各自为政,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不为人知罢了。 “干支传书,乾坤逆转!” 最惊骇的一幕异象,终于突现在正中玉台,一干金丹修士可谓孜孜以求,望眼欲穿。 玉简由大长老莫问亲手置放,长约一尺左右,先前一直不为所动,随着天地星象异变加剧,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自行缓缓开始消融, 半寸...... 一寸...... 两寸...... 一众金丹修士急催气海法力,毫无片刻间歇,已达一个时辰之久,尽管不停吞服“回复丹”予以补充,依旧入不敷出,难以为继,人人脸色发白,神态疲惫委顿。 “哈哈哈......黄某几近虚脱,总算大功告成!” 肉眼可见中,玉简悉数化为乌有,彻底与虚空融为一体,山谷内变得夜凉如水,轻寒袭人,天幕亦是重见耿耿星河,风清云淡,众人当即如释负重,不由露出欣慰之意。 “晚辈莫问,携一剑门下,遥拜白先祖!” 莫问攸然飘落地面,神情肃穆,率领众人面向玉台行大礼参拜。方才合力开启的《干支鸿书图》,莫问同样知之不详,仅从宗门典籍得知,其传自上古,来历极其神秘。 “常用传音符仅限千里,飞剑传书可远至万里。” “《干支鸿书图》直指天地大道,穿越无尽虚空,甚至不同位面的两处地界。据载,其传书之距达千万里之外,堪称神鬼皆惊!” 一枚小小玉简看似普通,“一剑宗”却不惜大动干戈,举全宗之力。哪怕一众太上长老,仅仅知道传书与本宗的前辈老祖,至于所载何等重大事宜,唯有莫问、叶赫两人一清二楚。 ...... 极目远眺,眼前俱为海天一色,似是亘古未变。 “哗啦......” 茫茫汪洋之中,一艘“墨翎飞梭”乘风破浪,风驰电掣,飞梭通体漆黑铮亮,外面已布下一层防护法罩,凝实厚重。余跃一袭黑色法袍,正闭目端坐其中。 修士晋升元婴境界,身负莫大神通,可随意破开虚空,其行进之迅捷,跨越之遥远,区区“墨翎飞梭”根本无法比拟,但余跃仅是小试牛刀,浅尝辄止,一旦熟练入手便果断予以放弃。 “此行前往崭新的修真地界,征程注定漫长艰险,一路之上须仔细寻觅探访,全然不急在一时。” “倘若莽撞行事,无意闯入九级妖兽地盘,余某乃是新近结婴,绝非其敌手,恐有陨落之危!” 余跃随身携带的玉简,尚为昔年莫问所赠,语焉不详,并未标注明确的路线方位,诸般事宜须仰仗自行摸索。 “咦......前方妖兽气息已慢慢变强,显然超越八级之境。” 一旦神识有所惊觉,余跃当即取出闲置多年的“墨翎飞梭”,宁肯舍弃便捷路径,刻意绕道而行,以免误入歧途,酿成惨祸。及至远离凶险之地,长途漫漫,余跃亦会默默盘点一身所有。 “无我残刃”器灵历经千年沧桑磨难,近三十载休养生息,战力尚不及巅峰时期的一成,但得以自沉睡中彻底苏醒。 气海元婴初结,余跃早已迫不及待,挤出一滴精血洒下,顷刻间,“无我残刃”汲食一空,下一刻,数声狂怒兽号震天,“窒天犼”的影像闪现在识海之中。 “吼......吼......” 两只前足陡然立直,遒劲雄健。头颅高昂仰视,顶上的一枚独角油光发亮,一身鬃毛厚长,金光灿烂,腹下、腿爪尽覆鳞甲,极富质感与力道。 “主人结婴之期远超预估,可喜可贺!” 滴血认主之后,“窒天犼”再无一丝狂傲轻蔑,神态异常恭谦,血红的铜铃大眼上下眨动,uu看书.uuknshu 神色异常复杂,既有惊讶欣喜,亦有臣服敬畏,更饱含渴望与战意。 “本命神通,天磐杀!” 随着魂魄影像归位灵宝,霸道威严的嗓音响彻余跃识海之中。“天磐杀”隶属金系,少有花哨,唯一功效便是攻城掠地,破防斩坚。 相比残破不全的“无我残刃”,先天灵宝“冲霄藤”自然不会令人失望,两门本命神通同时觉醒,无论其名称,抑或招数,堪称“乱花渐欲迷人眼”,缤纷绚烂。 “木象游刃,瞬发无数木刺,根根粗壮硕大,势大力沉,声威壮观,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此种神通最适混战,更兼有锋芒锐利,凌厉无比。 “叶舞蚀骨,叶片漫天飞舞,看似可轻松闪避,实则暗杂剧毒,无声无味,侵蚀法力、神识,防不胜防。” 阻击或困敌之时,施用此种阴损招数,时常可出奇制胜。 除去两件灵宝,余下的水、火、土三系尚无器灵封印,被迫停留在法宝之境,即便余跃布下《五行斗转》剑阵,威能已是大打折扣,面对同阶元婴修士形成不了太大威胁。 “唉......隐藏底牌尚有,正面斗法战力孱弱!” 反复把玩良久,余跃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下不无惋惜,将“无我残刃”、“冲霄藤”重新纳入气海温养,再次辨别了当下所处的方位,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墨翎飞梭”疾速向前飞驰。 三百三十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五名金丹修士虚立半空,将一头“六爪星葵”团团围住。 “轰......” 各式神通倾泄而下,五色光华不停闪动,方圆数里的水域翻江倒海,水柱激荡,高达十多丈高,狂暴地四散溅射,轰隆隆的巨响传出十数里开外。 “吼......吼......” 妖兽修为已至八级初期,且属水系,身在海域得天独厚,占尽了地利之便。“六爪星葵”周身遍覆鳞甲,异常坚韧皮实,兼具卸力和反弹技能。 战况十分激烈,五名金丹修士虽稳占上风,却是得势不得利,“六爪星葵”以寡敌众,只有招架之力,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陷入长久的拉据僵持。 “呼哧......” 五人一兽缠斗良久,足有近半个时辰,修士一方心中的焦躁可想而知,暴怒声、喝斥声不绝于耳。久攻不下,自身法力渐感难以为继,眼见高阶妖兽已成瓮中之鳖,就此白白放弃,心中又大有不甘。 “啪......啪......啪......” 倚仗厚重坚实的防御,面对修士的猛然围攻,“六爪星葵”虽已是遍体鳞伤,但尚无性命之忧,六只利爪韧性十足,长达十丈有余,左突右挡,挥舞得越发起劲。 “呲啦......呲啦......” 五名修士骑虎难下,惊怒交加之际,神通威能难免大打折扣。“六爪星葵”身为八级妖兽,灵智已然不俗,一丝狡黠的神色自灰白的眼眸中闪过,口中不时发出刺耳的怪啸,既似无情地嘲讽,又像洋洋自得,挑衅之意甚为浓重。 “孽障!” “去死!” “拼着法力耗尽,今日誓杀此兽!” 盛怒之下,五名修士抖擞精神,咬紧牙关,但神通声威明显大不如前,“六爪星葵”的躯体原本滑溜灵动,此刻闪躲抵挡更是轻松自如。 “谢某法力所剩不多,想必各位道友亦然。” “孙道友,如此僵持绝非良策,迟则生变!” 五人虽是金丹修士,但毕竟身处妖兽地盘,且劳而无功,占据的优势正逐渐减弱,局面甚是堪忧,其中两人心下焦虑,忍不住先后出声提醒。 “战之不胜,退之不甘,好难缠的妖兽!” 孙独尧早已心神俱乏,强自催动法力,勉力与“六爪星葵”激斗。闻言之下,孙独尧不由眉头紧皱,脸色极为难看,身为一行人的领队,肩负重责,值此紧要关头,务必尽快作出决断。 “谢道友一番话不无道理,出海狩猎之际,妖兽固然凶悍强横,尚有更多的未知危险,藏于不为人知的暗处。” “吾辈结丹,皆属来之不易,自当审慎珍惜。一旦战力骤减,不足以自保或遁逃,及至身死道消来临,悔之晚矣!” 孙独尧恨恨不平,极为不甘地瞪了一眼战团,“六爪星葵”虽被困在正中,却是愈战愈勇,四周浊浪滔天,孙独尧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招呼众人撤退。 “轰隆隆......” 铺天盖地的神通陡然收敛,“六爪星葵”当即趾高气扬,长爪手舞足蹈,肆意扑打在海域上,激起层层巨浪,汹涌无比,气焰显得极度嚣张。 “咦......” 众人正感憋屈窝火,岂料,眼皮底下异变突起。 “呲......呲......” 似是遭遇暗中突袭,“六爪星葵”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顿,惊恐万状,尖厉地嘶叫不已,肌肤陡然黯淡无光,周身防御原本密不透风,不曾想,竟露出数处致命的疏漏破绽。 “轰......轰......轰......” 天赐良机,稍纵即逝,孙独尧俱是老牌修士,自然精擅审时度势。五道强大的神通排山倒海一般,挟裹着压抑已久的满腔怒火,咆哮着喷涌疾射而出。 “吼......” 只听得一声狂吼,“六爪星葵”的肉身防御已名存实亡,门户大开,五名金丹含愤一击,堪称威能惊人,悉数命中妖兽要害,顷刻间将其斩杀。 “呼......” 众人相视一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猎获一头八级妖兽,不但化解了自身危机,此行收益亦是大为可观。 “嘶......不好!” 四名修士庆幸畅谈之际,孙独尧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方才的局面突兀反转,未免有些太过离奇蹊跷。及至放开一缕神识,仔细探察周遭的海域,孙独尧当即惊觉有异,大吃一惊。 “有人暗中窥视!” 相距众人不足十里,海域微波荡漾,一名黑袍修士负手虚立半空,好整以暇,驻目观看孙独尧一行,一望便知,此人滞留当场已为时不短。 “嘶......同处茫茫海域,来人是敌或友,孰难料定。” “己方虽人多势众,可惜刚刚历经一场恶斗,心神俱是疲乏已极,几无再战之能,尚不知对方是否暗伏援手?” 虑及于此,uu看书 ww.knshu.c 孙独尧顿感后背阵阵发凉。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历练途中乃是屡见不鲜,不曾想,今日居然不期而至。 “诸位道友,来者以逸待劳,吾等困顿之师,不敢言勇。一旦见势不妙,各自相机行事。” 孙独尧急忙低声嘱咐,众人强自镇定,全神戒备。 “哼......既不上前搭话,亦不自行退避,到底是何方神圣?” 来人显然在一旁觊觎多时,已属触犯仙道大忌,恐怕来者不善,眼下双方既已勘破行藏,便无需再遮遮掩掩。想到这里,孙独尧心底颇为恼怒,凝聚一缕神识笔直探视而去。 “啊......” 猛然间,尖锐剧烈的刺痛自识海传来,孙独尧负痛不过,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脚下顿时踉踉跄跄,立足不稳,险险从半空跌落水中,简直狼狈不堪。 “有敌来袭!” “果然心怀不轨,意欲半道截宝!” 余下四人大惊失色,疾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当即呈扇形围拢上来,连忙吞下几粒“回复丹”,试图补充法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遭遇战。 “此人修为高绝,不可大意!” 身为一队领头修士,孙独尧的战力自然强悍,不料仅仅一招之下,竟是溃不成军,神情显得异常痛楚,恐怕受创不轻。事已至此,乞讨活命毫无用处,唯有拼死一战。 三百三十五.长路漫漫终有头 “咳咳......不可造次,实乃孙某举止唐突!” 眼见恶战再起,岂料,孙独尧急忙摆了摆手,强忍识海中的不适,摇头苦笑。虽然脸色苍白如纸,眼眸中却难掩惊喜兴奋之色。 方才一招暗中试探,孙独尧当即察觉,神识好似一枚细小钢针,戳中硬邦邦的铁板,且有一股无形之力,强势疾射而回,导致识海引发剧震。 “若非刻意手下留情,孙某后果不堪设想!” 金丹修士神识之强,可覆盖方圆百里,即便与妖兽全力相搏,也不会任由同阶欺身附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不言而喻,来人竟是元婴老祖!” 眼下双方相距不足十里,面对神识贸然扫视,稍事回击之下,孙独尧便险遭重创,来人的境界修为绝对远胜金丹。 “晚辈执手盟孙独尧,不感前辈相助之恩,反而行事孟浪,多有冒犯得罪!” 孙独尧打了个手势,连忙招呼其余人,遁光一纵,跃至来人身前一里左右,满脸陪笑,躬身施礼告罪。 “对付几名金丹晚辈,于元婴老祖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知晓对方的身份来历,孙独尧一行当即心下大定。 “嘿嘿......前辈暗中施以援手,显然并无敌意和企图,吾等确属庸人自扰!” 来人身材挺拔,一部短须平整黝黑,目光内敛深邃。一袭纯黑法袍,胸前一条细巧银龙,采用上等鲛丝绣织,斜斜向上,作势欲飞,龙身张牙舞爪,龙尾遒劲无比,径直延展至腰间。 “前辈虽气度低调,处处不显张扬,无言的威势霸气,却尽数蕴含其间,令人叹为观止!” ...... “哗啦......” 四下水域湛蓝,茫茫无际,没有任何遮拦阻隔,一直可眺望至天地尽头,格外空旷高远。 “桀桀......” 各式水鸟成群结队,于高空盘旋嬉戏,悠闲自在。忽尔之间,径直扑击而下,疾如骤风闪电,紧贴水面轻快滑行,随着嘹亮高亢的鸣叫,再度昂首冲上云霄。 “呜......” 海风阵阵,咸湿轻柔,无论白天黑夜,寒暑春秋,永远不曾停歇片刻。如逢艳阳高照之日,触目千万里所及,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无数金光闪烁,煞是好看。 每至夜色深沉之际,则是另外一番奇特景致。 点点繁星数之不尽,异常晶亮纯粹,镶嵌于皎洁的天幕之上,映射至深不见底的海域,如同一粒粒璀璨的珠宝上下起伏动荡。周遭浪涛拍击涌动,此起彼伏,自成韵律,堪称美轮美奂。 “风云变幻疾,一日经四季。万般气象在,唯容瀚水天。” 海上漂流之际,遭遇天象突变实属家常便饭。 风和日丽,朗朗乾坤,一转眼的工夫,连片的铅云堆压挤塞而至,沉重无比,似乎随时会砸落坠下,苍穹原本无垠广阔,此刻居然显得狭小臃肿不堪。 “刺啦啦......” 粗如儿臂的闪电密布天空,面目狰狞可怖。惊雷一阵紧似一阵的,耳骨撕扯得隐隐作痛,心头恰似遭受万钧重锤猛击,气血上下翻涌。 “轰隆......轰隆隆......” 狂风怒号不止,卷起无数道巨型的水墙,边界一眼不见尽头,浩瀚无边的海域凭空陡升数十丈高。一路咆哮横扫,轰鸣如雷,令天地为之颤抖。 如此大千伟力,浩浩荡荡,气势恢宏,纵是背负莫大神通的元婴老祖,亲眼目睹,身临其境,心底顿生相形见绌之感,不由啧啧称赞。 海域上的奇观瑰丽壮阔,世间少有,余跃一路行进其间,起初确属惬意无比,自得其乐。随着岁月推移,每日触目所及,景致似乎一成不变,永无止境,难免渐感心生枯燥乏味。 “海水浩渺无垠,竟似将天际包裹,若非神识强大,行止方位恐也无法辨识。” 随波逐流,独自飘零,岁月漫漫已过八载。身在妖兽横生之地,余跃需时刻查探防范,从未静心打坐,终日不闻人语,一具修士身影亦是不得而见。 “人以群居,兽以类聚。长此以往,必定身感孤寂,厌倦丛生、神智颓丧......” “凡此种种,外侵邪物,经年累月,淤积脏腑经脉,令人狂躁不安,甚至幻象滋长,直至心魔暗种,修者道基迟早尽毁!” 幸亏余跃晋阶元婴之境,神志坚韧挺拔,灵台心境更为圆实无隙。一旦察觉气血浮躁的迹象,急忙默运《大乘神诀》,以无上功法对抗邪念魔障,将其悉数祛除干净。 “万孽贪为念,无痴亦无为。戒嗔生无妄,明镜始如新。” 及至功行九个周天,余跃轻吁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眸,竟变得清澈如水,无喜无悲,凶险异常的危机,再一次安然渡过。 ...... 玉兔西坠,uu看书 .uuansh 残星隐没,又是一日之计,万象更新,周而复始。 虽已至正午时分,天色依旧阴沉无比,茫茫海域,水天一色。和往常一样,余跃自顾放出神识,向四周缓缓铺开,照例搜寻探查一番。 “咦......” 阵阵法力波动剧烈,隐隐自正前方位传来,相距大约三百里左右。几近十载不见人迹,余跃不由倍感亲切,心神为之狂喜,当即将神识聚拢成束,笔直朝向前方扫视而去。 “哈哈哈......原来是几名金丹小辈,在此狩猎历练!” 海域之上,五名修士身陷滚滚波涛,口中不住发出清叱,神通屡屡击中妖兽,可惜后继乏力,猎物虽暂时被困其中,随时皆可逃逸远离。 “如此场景鲜活生动,时光恍然逆转,三十年前,余某初凝金丹之时,前往东域落脚,依希历历在目。” “此处终现修士踪迹,必定抵达全新的修真地界,昭示余某此行终得圆满!” 孤独一身,孑然飘零海域,迄今近三千个日夜,眼见熟悉的一幕,余跃顿感如释重负,心神愉悦。 “嘿嘿......人逢喜事精神爽!几位小辈力有不逮,余某何不顺水推舟,暗助一臂之力,或许尚有借重之处。” 余跃心情大好,当下哑然失笑,随手收起“墨翎飞梭”,右脚向前轻轻迈出,虚空顿时泛起一阵奇怪的扭曲,随即失去了余跃的身影。 三百三十六.昊封大陆 五名金丹修士一字排开,毕恭毕敬。尽管相貌服饰各异,胸口皆绣织一只金色巨拳,四指紧握,食指格外粗大遒劲,挺直向上,神韵生动,颇有气势。 “嘿嘿......举止虽显鲁莽轻率,倒也有自知之明。” 余跃微微点了点头,鼻端轻轻哼了一声。孙独尧等人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心底早已习以为常,元婴老祖手可通天,瞬息破空千万里,行事做派理当如此。 “本座身出外域,新近结婴而来,此处是何修真地界?” 孙独尧一行乃本地修士,平日耳濡目染,对此类传闻知之甚多,不曾想竟能亲身遇见,暗自庆幸大喜。“恭喜前辈登临昊封大陆!外域元婴老祖不惜跋涉寻觅,正是此处修炼圣地。” 相比“昊封大陆”之地,外域修真资源贫瘠匮乏,最终缔结元婴者,无一不是称霸一时的雄才大略,孙独尧等人的仰慕敬畏之意愈发浓烈。 “晚辈孙独尧一行,来自散修势力执手盟,前辈初至本土,晚辈甘愿听候差遣驱使!” 外来元婴修士人生地不熟,晚辈修士正好有效力之处,孙独尧等人顿感无上荣光,喜形于色,更何况如非余跃暗中施展神通,八级妖兽“六爪星葵”实力强悍,岂能轻易得以伏诛? “嘿嘿......本座初来乍到,昊封大陆不啻于一处崭新天地,事无巨细大小,无一不大感新鲜好奇。” 既已安然抵达,余跃再无后顾之忧,慢悠悠跟随孙独尧等人的遁光,一路上且行且问,“昊封大陆”的修真态势自然是首当其冲。 “相比以往的炼气、筑基、金丹之境,自元婴初结,一直延续至中期巅峰,日常修为的提升没有任何分别,不过是按部就班,冲关晋级而已。” 孙独尧一行小心翼翼,团团簇拥在余跃周围,小心殷勤伺候,凡事有问必答。 “一旦跨越元婴后期瓶颈,仙途的演变堪称天翻地覆!” 余跃万万没有想到,甫一踏足新的修真地界,所获见闻便彻底颠覆了以往认知,心中顿时诧异万分,震惊不已。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太一不用。” 世间大道号称三千之众,然称得上真正天理法则者,仅区区四十有九,诸如生死、轮回、时空、六畜……无一不是威能无匹,足可焚江煮海。 “突破元婴后期之际,唯有天资卓越的修士蒙受机运眷顾,领悟其中一种大道,便可演化出一方小天地,由一己主宰,为一己所用,冠以《领域》之名。” “《领域》一旦布设,施法者身在其中,欲取欲夺,道法强横无边,被尊称为大修士。” 未能演化出“领域”者,实则占据九成九以上,归属元婴后期修士一类,任凭日后如何苦修,仅能致使法力疑练浑厚,境界终生难有寸进。 相形之下,两者的神通、战力有天壤之别。元婴后期修士一旦身陷“领域”之中,无论神识,抑或法力,处处受到极大压制,纵然是以众敌寡,依旧被无情碾压。 “彩云之南矗妙阁,台前闻乐登罔吾,水中花开鸣幽香。” 盛名之下,果然无虚,行走“昊封大陆”的元婴修士,多达近千名之众,尊宠无比的大修士,仅仅六人成就而已。这句歌谣广为流传,暗合天、地、人三才异数,分别昭示其中的三位佼佼者。 “南茽大修士,出身本土南氏一族,传承古老,其洞府位于大陆南端,谓之擎干妙阁。” “乐盈台大修士,三人中唯一的女修仙子,坐镇西方罔吾山,缔结元婴之前,身为当地扶摇宗的太上长老。” “季罗花大修士,自外域远道而来,早年拜入畜狱宗门下,凶名赫赫,占据极北之地鸣幽司。” 三位顶级大修士各据一方,呈鼎足而立之势。除此之外,“丹会”一脉的总部,位于大陆正中的“药石城”,其门派构架虽宽松散漫,但声望却是如日中天,各大势力敬重有加。 仙道散修为数不少,亦是抱团取暖,发起组成“执手盟”,集聚在东部的“猇一谷地”,正好遍布东、南、西、北、中五处方位,共同把持着这片修真地界。 “混沌开玄黄,天地有五行。花开千枝散,叶落还归根。” 初涉“昊封大陆”的见闻,令余跃耳目一新,兴致勃勃,昔年莫问所赠玉简,堪称包罗万象,辛秘之极,但相比眼前的亲历所得,相差不知凡几。 “嘶......一片修真地界的主宰,竟然执掌于数人之手,而非众多的仙宗门派,可谓古今奇谈,大违常理!” 一个全新的修炼境界,uu看书 uukanshu 一处崭新的世外天地,一套翻新的行事规则,余跃耳闻目睹,看似不可思议,乍遇顿感纷乱神恍,然而稍加细察,亦是万变不离其宗。 “哈哈哈......抽茧剥丝,其意自解,尽数归咎实力使然。” 修者声望也好,地盘划分也罢,无不沿袭仙道的古老铁律,脉络清晰无比,有迹可循。 “咳咳......前辈既自外域而来,想必长年历经海域漂泊,行程冗长枯燥,难免劳顿疲乏,依晚辈愚见,不如暂时觅地休整,徐徐图之。” 沿途之上,余跃满心好奇,不耻下问,与几位金丹晚辈同行,并未刻意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侃侃而谈,显得亲易和善,孙独尧一行着实喜出望外,受宠若惊。 “晚辈一行皆属执手盟门下,由此前往猇一谷地最为便捷,敞派驻地虽粗俗简陋,但亦有上好洞府对外租赁,前辈不妨先行颐养心神,日后行止,随时自随心意。” 孙独尧等人八面玲珑,颇善讨人欢心,一路相处下来,渐渐放下了拘谨之感,壮着胆子开口提议。 “哈哈哈......数年长途跋涉,新近到此,修生养息实属必要。” 余跃爽朗地放声大笑,言下竟似有认同之意。 “本座孑然一身,与仙道同阶更是毫无瓜葛,晚辈的一番孝心美意,全盘笑纳倒也无妨。” 闻听之下,孙独尧一行不由喜逐颜开。 三百三十七.执手盟 “嘿嘿......如本座所料不差,这番话似有未竟之言!” 一干金丹修士巧遇元婴前辈,竞相奉迎攀附,本属极为平常之事,但余跃早已察觉,孙独尧的眼神略显闪烁飘忽,似乎意犹未尽,欲言又止,必定存有其他内幕隐情,故而突然有此一问。 “前辈但凡有疑,晚辈绝不敢丝毫隐瞒,必定知无不言。” 余跃脸色微沉,仅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孙独尧猛然浑身一个激灵,顷刻间,自内而外,似已被看得通透一般,心底不由大为震撼,脸上的笑意愈发殷勤谄媚。 “身处昊封大陆,元婴之境已是修者极致,因而前辈的毕生所愿,便是冲击化神瓶颈,彻底挣脱这片天地束缚,飞升至崭新的修真界面,以期与日月同辉,山河同朽。” 说到这里,孙独尧偷偷抬眼观瞧,但见余跃眉头一挑,正若有所思,显然忘却了方才的不快,心神俱已沉浸痴迷其中。 “咳咳......本土修士一旦成功结婴,便会自行脱离原先的宗门、家族,旨在远离琐碎纷争,不再过问意气之事,自此一心求索问道。” 孙独尧连忙挺了挺腰身,干咳两声,润了润喉嗓,言语述说更为详尽卖力。 “元婴前辈依据自身的资质、灵根和喜好,前往依附仰慕已久的大修士,若是得其应允收录,便可入驻洞天福地,独立开凿洞府,聆听道法教诲,苦修参悟,直至领悟天道至理,从而晋阶大修士之列,受万人敬仰膜拜。” 余跃微微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原来如此!昊封大陆的修真大势,本座已了然在胸。” 但凡修士聚集之地,恩怨情仇必定千丝万缕,牵扯不断。修者脱离宗派门墙,如同凡人遁入空门,意欲避世销祸,但亦心知肚明,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自拜入大修士名下,元婴前辈皆谦称追随者。” 果不其然!馅饼不会凭空天降。浓重的卑微身份,甘受上位修士驱使之意,悉数包含在“追随者”的称谓之中,一丝淡淡的苦涩与无奈,亦是隐隐有所显露。 “大修士之身,何其卓然孤傲!天道感悟更是玄奥无比,岂可轻易言传身教?” 双方虽无名分的约束,但附庸下属的烙印早已深刻心间血脉,身为一名“追随者”,若欲有所获悉,付出的代价想必不菲。 ...... 落在余跃眼中,金丹修士的遁光慢如龟速,闲庭信步一般,即便如此,一行人沿途谈笑风生,神清气爽,浑然不觉耗时之长。不足半日的工夫,不知不觉已跨越万里路程,顺利抵达东端的散修驻处“猇一谷地”。 “既为一处修真之地,自有其行事规则。余某初自外域而来,势单力孤,日后境界修为欲更上层楼,唯有入乡随俗,依附其中一方势力,实属不可避免。” “此事干系重大,绝不可草率施行,须仔细斟酌再三,再予从长计议。” 历经数载飘泊,其路途颠簸寂寥之苦,实不足为外人道。及至踏足“昊封大陆”,余跃再无羁绊牵挂,心神更感疲惫不堪,急需闭关静养一段时日,这才慨然应允前往“执手盟”一行。 “猇一谷地”实为一片丘陵地带,生于绵亘山脉之中,天地间灵气浓稠,异常开阔平缓,占地不下千里方圆,四周绝峰壑壁直刺苍穹,将其团团围拱环绕。 自虚空俯视而望,屋宇楼阁成千上万,鳞次栉比,一直延伸至云雾缭绕的深处,粗略估算可知,各色修士聚集在此将近五万之众,规模可谓壮观宏大。 “哈哈哈......散修之地尚且如此,不愧一方福地大陆!” 刚刚迈入“猇一谷地”之中,余跃的气海陡生异样,元婴竟然面露喜色,贪婪地大口吸吮,随之闭目掐诀,自行开始修炼,无怪乎众多散修集结于此。 “敝盟驻地已至,恭迎前辈入内!” 一行人收起遁光,缓步行走街面之上,触目景象热闹繁华。 地面铺设以青黑山石,凹凸粗粝不平。居住之处随意而筑,四处散落。街道七弯八拐,狭窄蜿蜒,虽显杂乱无章,吵嚷拥挤,却不失豪放简朴,倒别有一番风味。 相比他处的修真城池,“猇一谷地”四周并无显著界线,除却山峦起伏,根本不见城墙、栅栏等物的踪影,进出来去随意,竟似毫无设防一般。 “但凡一片修真地界,宗门、家族林立,各自画地为牢。执手盟独自占据一方灵脉,历经无数岁月磨砺,始终屹立昊封大陆,必有其过人的手段和底蕴。” 余跃信步游览之余,uu看书 ww.ukanshu.m 心下实则雪亮,此地的真实内情,大不尽然,只是不为人知而已,身为外域修士,更无刨根问底的必要。 “咳咳......元婴前辈的修炼洞府,尚在数百里外的深山中,晚辈一行境界低微,不可贸然涉足。” 前方一间修真商铺矗立,足足高达五层,气派彰显考究,门前白玉台高高累砌,宽大森严,亦有九级之数,各色修士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这间随心坊,属本盟修真商铺翘楚,对外租恁洞府等诸般事务,尽可在此处办理。所售物品应有尽有,种类丰富齐全。” 孙独尧一行停驻脚步,恭恭敬敬拱手告辞,神情颇有些恋恋不舍。 “此丹名为和曦,乃本座故土之物,正好适用金丹之境。” 分手之际,余跃微笑颔首,五只精巧的玉瓶自手中徐徐飞出。 “昊封大陆资源广博,此物可谓平常稀松,今日萍水相逢,一人一瓶,姑作日后一念。” 一干金丹修士急忙躬身接过,连声道谢。“昊封大陆”号称修真圣地,“和曦丹”系日常修炼之需,自然不堪入流,但自一位元婴前辈手中赐予,且非本土所出,其意味则大不相同,足以在同道面前引以为傲。 “但凡前辈所给,皆是无价之宝,晚辈一行愧领!” 五名“执手盟”的散修心下喜悦,言出肺腑,喜滋滋地拜别而去。 三百三十八.既来之,则安之 余跃出手赠与一瓶“和曦丹”,孙独尧一行珍惜异常,千恩万谢之后,径直前往“随心坊”一层的柜台,将历练所获悉数出售,再添置必备的修真物品。 “前辈莅临敝店,身份尊贵无比,楼上雅间有请!” 惊闻余跃乃元婴老祖,“随心坊”中顿时忙乱起来,一名商铺伙计脚步轻快,将余跃躬迎至楼上一间雅室。 “晚辈裴罄,忝为此处执事,前辈有何需求,尽管吩咐。” 得到前台掌柜的传音,一名金丹八层后期修士急忙从后院赶来,亲自立于一旁,随身小心伺候,正是“随心坊”的当家执事裴罄。 “九级妖兽魂魄,贵店可有出售?” 余跃大马金刀,独坐上首,轻轻放下手中的香茗。 “咳咳......前辈初自外域而来,可能还有所不知。” 裴罄轻声解说,一面仔细斟酌字眼,脸上始终笑容可掬。 “九级妖兽战力极为强横,不单猎杀艰险重重,抽取完好无缺的魂魄,同样十分不易。元婴前辈历练组队,异常挑剔严苛,若无百年以上的交情,一般极难融入其中。” 雅室中的氛围陡然变得沉重,裴罄偷偷瞟了一眼余跃,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九级妖兽魂魄素来紧俏,很少见诸市面商铺,恐怕难如前辈所愿。” 余跃顿时兴趣索然,仰身背靠座椅,目光闪动,低头默然不语。 “咄......咄......咄......” 失落烦闷之下,余跃不觉伸出手指,杂乱无章地轻轻敲打,“皂木梨”制作的精美案几发出单调沉闷的声响。 “竟然出师不利,着实令人恼火!” 初至一片陌生的修真地界,余跃原本未指望马到成功,但裴罄如此扫兴的答复,恰似数九寒冬,遭遇冰寒雪水当头浇落,令余跃倍感心凉,彻底断绝了任何奢望与期许。 缺失九级妖兽魂魄,“问余峰”、“溺水圈”、“柔炙环”等三件宝物,迟迟不能晋升灵宝之列,《五行斗转》剑阵徒有其表,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妙用,即便对战同阶元婴修士,亦毫无必胜把握。 “元婴前辈时常自行聚会,相互探讨之际,顺便以物易物。据晚辈所知,常驻本盟后山者,几近五十位之多,规模已然可观。” 眼见余跃神色烦闷,裴罄的话语明显底气不足,笑意变得有些勉强。 “前辈若是在此闭关修炼,闲暇之余,不妨前往一叙,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所谓在商言商,眼见前辈尊客空手而回,心下不喜,裴罄竭力化解尴尬难堪的氛围,讨其一时欢心宽慰。 “嘿嘿......余某身无长物,人生地不熟,纵是参与其中,仅能增长见闻罢了。” 余跃苦笑了一下,略微烦躁地摆了摆手。 ...... “虽花费余某大半积蓄,倒也物有所值。” 顺着租恁玉牌的指引,余跃进驻洞府之中,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左右环顾一番,气海元婴早已雀跃欢呼,欣喜异常,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啧啧啧......租用洞府一年,居然耗资十万块中品灵石,堪称昂贵奢侈!” 盛名之下,必有所恃。“执手盟”一向声名卓著,绝不会为了贪图灵石,得罪一位元婴修士,行自毁招牌的蠢事。 “浮相丹,意指法相浮生之意,为元婴修士日常所用,炼制之时,需集齐六十九种灵草。” 稍加简单布置一番,余跃取出一枚莹白的丹方玉简,仔细揣摩研读。 “芫花、通心草、冰盖藤、紫叶、七灵脂膏、千鸟棱、蛇脱罡鳞、佛焰沙、血蟒枝、星辰云果、荆棘陌藻......” 及至通篇阅览丹方,对“昊封大陆”资源之丰厚,余跃有了更为深切的感受。纵观各家修真商铺,“浮相丹”的供给虽非充足,但也不至一药难求,尤其是灵草幼苗、种籽,大可随意购入。 “外域同阶不辞万难前来,自有其因由!” 置办妖兽魂魄受阻,但此地灵草不缺,日常修炼从此无忧,余跃心中的烦闷总算冲淡了一些。“踏山鼎”早已安放于洞府正中,余跃着手开炉炼丹的筹备。 一瓶“浮相丹”售价高达两千块中品灵石,炼制手法并无特别之处,以余跃当下身负的丹道水准,不外乎循序渐进,终至熟能生巧。 鉴于“昊封大陆”乃世外之地,凡事须谋定而后动。况且余跃甫一结婴,即刻远行飘泊,境界并未彻底稳固,因而租赁洞府之际,余跃倾尽所有,一口气预付了十年时限。 “下品灵石一万块。” “中品灵石两千块。” “上品灵石二十块,u看书 .uukansh.om 向来有价无市,实为压箱底之物,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动用!” 余跃多年积攒的家当,转手间所剩无几。 “嘿嘿......灵石虽现窘迫之象,余某随身的宝物可谓琳琅满目,五行俱全,足以应付不时之需。” 仅是“蒙沌故道”一役,余跃斩杀金丹修士多达十名以上,储物戒中的法宝超出双十之数,一旦亮相宝物交换会,堪称一笔惊人的巨额财富。 “元婴修士闭关入定,时限少则数载,长达百年以上者,亦是不足为奇。” “冗长修炼之余,间或炼制丹药,聊以排遣孤独寂寥,更可锤炼神识、凝练法力,于战力提升有诸多辅佐,可谓一举多得!” 余跃凝神定气,祭出一缕气海丹田的婴火,色呈莹白,触感竟是冰凉一片,细灼慢烧之下,“踏山鼎”的炉膛内外逐渐变得紫红透亮。 “呼......” 一株株灵草被法力托负,静静悬浮余跃身前,井然有序,姹紫嫣红,相继被投入丹鼎,一一加以提纯炼化,阵阵药香由淡转浓,悄然弥漫开来,空旷无声的洞府即刻增添不少生动亮色。 “敦厚逾重岳,吞吐自开灵。犹余旧日香,彷徨知吾意。” 随身的诸多修真物品,一路长相伴随者,唯有“踏山鼎”。静室中云烟霭霭,异香扑鼻,炉膛的红光映照着余跃的面容,眼眸中依稀泛起无限的缅怀追思。 三百三十九.土系妖兽魂魄 一方山间石坪,占地有百亩左右,其大小已属可观,一旦处于崇岭峻峰簇拥之中,顿时显得何其渺小,微不足道。 “呜......呜......呜......” 此处离地高达千仞,却堪堪位及山腰而已,四下叠嶂万重,峰峦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雾霭异常厚重浓稠,随着阵阵山风劲吹,翻滚开合之间,变幻莫测,周遭景致影影绰绰,轮廓模糊。 “卫道友此次闭关,一别五载未见,想必收益良多。” 寥寥七名修士服饰各异,散坐于石坪的各个角落,看似稀松随意,周身气息却是凝练异常,风姿器宇不凡,加之四周云雾缭绕,身后群山环卫,别有一种出尘脱凡的意味。 “哈哈哈......抵达吾辈元婴之境,如逆水行舟,修为精进谈何容易?能略有所得,余愿已足。倒是熊道友狩猎收获甚丰,又增添了几样新奇兽材。” 众人俱是相识多年,苦修出关之余,免不了打趣调笑一番,实无任何恶意,聊以排遣孤寂枯燥。 “各位道友见笑了,熊某家当粗浅微薄,何来珍稀一说。侥幸捕获一枚妖兽魂魄,岂料本命神通如此奇葩!” 熊阊的脸上神色如常,并无多少尴尬,有些无奈地自嘲起来。 “唉......此物一直滞留熊某手头,几近十载光阴,既无用武之地,又苦于买主难觅,委实令人惭愧郁闷。” 几名元婴修士或供职于“执手盟”,或是长驻此地闭关的散修,对熊阊所言一事知之甚详,无不深感可惜。 “九级妖兽魂魄,毕竟得之不易,敝帚尚且自珍。” “世事难料,此物虽古怪离奇,说不定正合某人心意。” “手握灵异物,静候有缘人,熊道友毋需太过介怀。” 众人平日洞府枯坐,经年累月,难免失之单调乏味,自行相聚在此数日,天南海北闲聊一番,偶尔交换见闻、心得,美其名曰“证道会”,以凸显元婴修士之尊贵。 “咦......又有一位同道到场。” 正值谈笑风生之际,不远处的虚空泛起一阵细微扭曲。 “各位道友,余某来自外域,新近在此租赁洞府,久闻证道会之名,今日冒昧前来,增广见识,以开眼界。” 一名黑袍修士落足在石坪边缘,留有一部平整短须。修至元婴境界,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潇洒飘逸的气度,外形倒无任何出奇之处。 “呵呵......同道谬赞,多有溢美之词,不过是随意闲谈,聊以消遣。” 毋需刻意放出神识探察,彼此的修为差距一目了然,来人尚处元婴一层之境,周身气息刚刚稳固,果然是一名新晋修士。 “同阶偶遇一聚,余道友不必拘谨,大可自便。” 石坪上的修士,各自境界虽有所差异,但最低者已接近元婴中期,众人向余跃微微点头示意,便不再多加理会,转而继续先前未竟的话题。 “散修之地尚且如此,其他洞天可想而知。昊封大陆底蕴之深厚,果然无与伦比!” 余跃心底暗暗吃惊,连忙拱手回礼,知趣地挑选一处偏远的角落,默不作声坐下。 “蔡某耗费数十载光阴,静坐参悟,始终不得其法,领域推演一事毫无进展,令人无比失望沮丧。” 众人虽纯属随意攀谈,毕竟身为元婴一辈,始终不离修士日常,余跃一边仔细倾听,一边慢慢鉴赏地摊上的物品。 “唉......昊封大陆历来天才辈出,最终却无一例外,在这道关口沉沙折戟!” 董伦的修为已至元婴五层,足可震慑一方,心境似是颇为洒脱,仰头打了个哈哈。 “领域演化深奥莫测,天资、悟性、气运缺一不可,契机未到,强求无益。董某一己愚见,和各位道友互勉。” 这番话放之四海皆准,并非如何深奥玄妙,但要真正做到知行合一,则绝非一日之功。众人闻听之下,亦是感概唏嘘,余跃不由暗自点头,若有所思。 “矿材、灵草、妖兽筋骨、鳞甲、利爪......” 各自身前的地面上,众人俱是铺设了一张兽皮,质地柔软厚实,展示的物品大同小异,或是煞气强横,或是灵性富足,相对余跃而言,以往从未有过见识,倒是颇感新鲜好奇。 余跃本自外域而来,且修为低微,初次造访此间的“证道会”,更不便随意插嘴搭话,索性一门心思,遂一品鉴众人出售的修真物品,倒也自得其乐。 身为堂堂元婴修士,自然不会为区区灵石发愁,但手头杂物甚多,若置付交换会、拍卖会之流,未免上不了台面,不如借助同阶小聚之机,倒可互通有无,以物易物。 “咦......盛装此物的器皿,uu看书.uuknshu 倒是颇为少见!” 不经意间,余跃的目光落到一处摊位上,不觉猛然一顿。 一堆物品混杂,虽显得凌乱无章,倒也蔚为可观,其间竖立着一只灰色小瓶,相比寻常盛放丹药的玉瓶,明显要大上一号,十分引人注目。 灰瓶的材料非金非石,非木非玉,余跃试图以目力探视,竟然被悉数阻隔。数张符篆将瓶口纵横交织,严丝合缝,显得煞有介事,依照常理推断,被封印在其内者,应是某种活物无疑。 “咳咳......敢问熊道友,不知灰色小瓶盛装何物?” 余跃不禁心中一动,低低地神识传音。 “嘿嘿......九级土系妖兽魂魄,取自滚地铁须蚣!” 熊阊轻笑了一声,似乎早已料到,余跃迟早会有此一问。 “嘶......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天大鸿运,骤然而降,余跃不免心神剧震,周身气血当即奔涌激荡,脑海中一片浑浑噩噩,茫然不知所措。 “但凡土系天材异宝,号称防器至尊,最受修士青睐,向来多多益善。更何况九级妖兽魂魄,有价无市,今日能得一见,已属福缘不小!” 余跃呆坐当场,双眼发直,呼息陡然粗重急促起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讨问。 “如此珍稀之物,为何无人问津?” 三百四十.息壤之力 “嘿嘿......这枚妖兽魂魄已得之十载,系熊某狩猎所获。早在余道友之前,数十位同道闻风而至,当面品鉴探询,最终无不扫兴而归。” 熊阊依旧不疾不徐,嗓音低沉。 “难不成魂魄意外受损,导致留下残缺?抑或有神秘古怪的禁忌?” 闻听之下,余跃心头陡然一凉,七上八下。 “遥想当初,熊某历经艰辛,一朝得手之际,何尝不是欣喜若狂!” 看似平缓的语气中,包含着深深的无奈。 “万万没有想到,妖兽本命神通竟是《息壤之力》,于修士而言形同鸡肋,熊某可谓乐极生悲,空欢喜一场!” 《息壤之力》来头不小,源远流长,关乎此物的描述注解,堪称为数众多,详尽周全,直可追溯至上古典籍。 “息壤,坌土也。息土不耗减,掘之益多......” 仅看明面上的字义,“息壤”看似饱含古奥玄机,实则大幅改良土壤质地,增厚滋养万物之力,颇具灵草培植奇效,平心而论,于“灵植夫”一职而言,无异梦寐以求的至宝。 “唉......原来如此,竟是阴差阳错,造物弄人!” 余跃顿觉口中阵阵发苦,心底深感失落沮丧,绝不亚于物品的主人。 土系防御厚重敦实,无论修士身负何种灵根,对土属性防器都青睐有加。或攻、或防,要么攻守兼备,三种本命神通任居其一,土系妖兽魂魄必定炙手可热,纵然坐地起价,依旧受到元婴修士的狂热追捧。 “唯独《息壤之力》身属特例,处境异常尴尬。” 纵观“昊封大陆”的丹药供给,因修真资源充足,从未出现紧缺断货的窘境。各大仙宗日常用度宽裕,且元婴老祖已脱离门墙,付出一笔高昂的代价,以此提升灵草产量,纯属多此一举。 “妄论《息壤之力》于斗法毫无益处,未免有失武断。” “一经此物加持,法宝中的土系之力更为精纯,变相提升了修士战力,可惜幅度极其有限,相比其他妖兽的天赋神通,其功效大为逊色。” 每件法宝终其一生,仅能承受一次器灵封印,且不可随意替换,有鉴于此,元婴修士自然慎之又慎,无怪乎十年来,“滚地铁须蚣”的魂魄虽声名在外,始终无法脱手。 “呜......呜......呜......” 不知自何时起,余下几名修士停止了交谈,一个个正襟危坐,闭目入定起来。山风清凉润湿,吹拂起阵阵浓雾,自悄无声息的石坪弥漫而过,座中的人影当即变得时隐时现,漂浮恍惚。 “时运多舛本无常,举步维艰同相怜。天地之遥应无期,咫尺当面亦称奇。” 纵是登临元婴之境,事事依旧难如人意。一时之间,两人各自触动感怀,不免显得潦倒落寞,淹没在浓稠的云海中,暗自叹息,沉默不语。 足足持续半盏热茶之久,沉寂的氛围终究被打破。 “咳咳......余某自不量力,敢问熊道友,铁须蚣的魂魄如何交换?” 余跃思虑再三,实在忍耐不住,低声传音试探,嗓音显然底气不足,却又心有不甘。 “在其他修士眼中,《息壤之力》形同虚设,不堪大用,但余某孤身一人,在昊封大陆举目无助,立足未稳,若能揽入此物,至少聊胜于无。” “就算是鸡肋之物,毕竟一宝难求,弃之可惜,眼睁睁失之交臂,余某委实不忍割舍!” 若想单凭一己之力,无论人脉、背景,抑或实力修为,余跃当下无一俱全。纵使日后人品爆发,获得一枚完好的魂魄,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更何况最为抢手的土系妖兽。 “余道友既然如此执着,熊某当如所愿。封印揭开之际,务必仔细察探清楚,三思而后行。” 熊阊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余跃的目光居然略显不耐。 “熊某有言在先,交换物品一旦离手,请恕概不退换!” 一件物品滞压多年,眼见余跃颇有购置之意,熊阊并未显得庆幸欣喜,语气反而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未报有多大的希望。 “咳咳......至于交换的筹码,三件土系法宝即可,品级不论。” 古人有云,福祸相依,正所谓败也息壤,成也息壤。 “若是熊道友的条件太过苛刻,余某手头难以有对等之物。二十块上品灵石虽属稀有,肯定入不了对方法眼。养神丹倒是功效逆天,可惜来历神秘,当下绝不可外泄。” 对余跃而言,交换成本如此低廉,远超乎事先的想象,当即心头狂喜,浑身火热,恨不能马上达成交易。 “嘿嘿......论及各类属性法宝,余某随身为数众多!” 余跃依约放出神识探察,坐立对面良久,眼神飘忽不定,uu看书 .ukanshu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似在艰难抉择,始终举棋不定。 “唉......往昔十载光阴,类似的场景可谓不胜枚举,最终不了了之!” 熊阊淡淡扫视了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眸,当下便不再言语。一次又一次的交易告吹,心中早已经麻木不仁,甚至隐隐生出厌烦之感。 “咳咳......余某思虑再三,已然有所决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熊阊的识海中响起了传音,可惜,并非是预想中的委婉致歉之词。 “三件土系法宝在此,还请熊道友当场验货!” 随着平静的嗓音,三只方形木盒缓缓飞了过来,皆用符篆封印密实,飘浮在面前不足一丈的虚空中,整整齐齐一字排开。熊阊猛然圆睁双眼,暴射出慑人的精光。 “嘶......余道友居然一眼相中,真乃咄咄怪事!” 两人虽一直以神识传音,但相约验货之际,余下的修士早已察觉有异,纷纷驻目投视过来,神情诧异万分,心底俱是深感不可思议。 “《息壤之力》神通低劣不堪,难不成竟隐藏不为人知的妙用?” “绝无可能!不单是在座各位道友,仙道同阶亲身查探者,已达数十人之多,眼界见识之广,岂会输于一名新晋元婴?” 众人纷纷揣测推断,虽心中稍有安定,不虞被他人占尽便宜,但依旧犹存疑惑,更是大感好奇。 三百四十一.法宝异动 盘膝坐于租赁洞府之中,余跃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灰色小瓶,苦苦沉思良久,方才后山石坪上的一幕,历历浮现眼前。 “嗡......” 熊阊先是在掌心撑起了一个法力护罩,将灰色小瓶紧紧包裹在,随后小心解开瓶口封印,露出肉眼难见的一丝缝隙。 “滚地铁须蚣”的魂魄未经滴血认主,一旦有任何疏漏,兴许会意外逃逸。余跃放出一缕神识,缓缓探入瓶中。 “轰......” 几乎就在同时,腹下气海突生异动! “锁寒枪”、“青空扇”开始轻微地左右摇晃,“溺水圈”、“柔炙环”的动静更为明显,“问余峰”虽外形拙重,反而抖动得最为剧烈。 先天灵宝“冲霄藤”自行扭曲、摇摆、延展,细长的躯干仿佛一个婆娑起舞的妙龄歌姬,余跃的识海中清晰传来了一股欢愉之情。 最为引人注目之物,当属“无我残刃”。 “呼......” 通体剧颤不止,一团锋芒突兀亮起,璀璨耀眼,锐利无比,似是察觉到顶级的美味补品,急切向主人传递心中的激动、兴奋和贪婪。 余跃连忙分出一缕神识,但见器灵“窒天犼”威风凛凛,傲然站立,一改往日病恹恹的慵懒疲态,显得亢奋异常。 “吼......吼......吼......” 铜铃大小的双眸瞪得溜圆,凶光暴射,饥渴难耐,身上的鬃毛如钢针般竖立,硕大的头颅高高昂起,仰天狂吼,巅峰时光的王者之风依稀附体重生。 “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将五行生克之术用于临阵斗法,乃是余跃依照“天妒之根”的独特属性,自行量身打造的利器之一,短暂的惊诧过后,当即恍然大悟。 一场仙魔大战惨烈无比,随着上一代主人陨落,“无我残刃”折损破落,“窒天犼”的魂魄遭受重创,饱经千年岁月的颠沛流离,奄奄一息,直至认余跃为主后,方才有休养生息之机。 《息壤之力》精纯至极,醇厚连绵,叠加“强土生金”的妙用,修复滋养魂魄,不啻于绝佳大补之物。 刹那间,余跃不由神态大失,端坐对面的熊阊见状,误以为余跃暗中懊恼沮丧,料定交易草草收场,但下一刻余跃的答复毫不拖泥带水,令其有些不知所措。 “难不成魂魄另有玄机?” 连同物品的主人熊阊在内,石坪上的每一位元婴修士,都不约而同地警觉起来,疑虑丛生,片刻之后,如此荒诞的念头就被自行打消一空。 “滚地铁须蚣”的魂魄出世长达十年之久,“猇一谷地”的修士可谓人尽皆知,在场众人的境界最高至元婴后期,以往皆亲身探察,早已确认无疑,岂会轮到外来新晋元婴占尽便宜? ...... 一滴精血晶莹饱满,自余跃中指顶端渗出,无声炸裂开来,化成了一蓬鲜红的血雾,争先恐后地扑落至灰瓶中,转眼间就被吸食殆尽。 妖兽魂魄拘禁在灰色小瓶中,形似终日地底爬行的蜈蚣,身躯肥胖,三寸长短左右,色泽黑不溜秋,腹下长有无数双细密的软足,嘴角六支触须银白如雪,寒光闪动。 短短十息的工夫,异变凸现。 “扑落落......” 一阵略显痛苦的扭曲、挣扎过后,“滚地铁须蚣”的魂魄渐渐回复常态,冲着余跃摇头晃脑,状极亲昵,竟然张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神态笨拙钝憨,令人忍俊不住。 “哈哈哈......” 余跃被逗得哈哈大笑,一伸右手两根手指,拈出“滚地铁须蚣”的魂魄,口中低声吟唱法诀,随后轻舒猿臂,将其摁入左手掌心的“问余峰”。 “轰隆隆......” 形同真正的峰峦一般,“问余峰”地动山摇,发出隆隆的沉闷声响,光泽忽明忽暗,急剧变幻不已。 “嗡......” 一声蜂鸣清越高亢,夺目的光华陡然炸开,余跃不得不闭上了双目。 “嘶......” 及至洞府重归平静,一动一静之间,“问余峰”已然面貌大变。色泽由青黑转化为赭黄,纯正内敛,毫不起眼,再无往日的深邃悦目,也缺少灵动的勃勃生机,一股土系特有的本源气息扑面而来,苍凉而拙古。 一条极细的黑线盘绕在“问余峰”体表,如蜿蜒扭曲的长虫一般,仔细辨认之下,正是“滚地铁须蚣”的身躯外形。硬生生多出的黑线,恰似男人脸上狰狞的刀疤,非但没有破坏整体观感,反而令“问余峰”散发出一夫当关的凛凛声威。 尽情把玩、欣赏“问余峰”之时,先前几件法宝的异动情景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余跃不由心中一动,uu看书.uukanshu当即冒出一个大胆的推测。 “嗡......” 随着心念转动,“无我残刃”、“冲霄藤”、“溺水圈”、“柔炙环”从气海中相继鱼贯而出,《五行斗转》剑阵瞬间布成, 《息壤之力》神通一经施展,黄澄澄的雾霭四下弥漫。 “果然如此!” 神识飞快地在阵中掠过,余跃猛然睁开眼眸,惊喜不已。剑阵威能陡然提升接近两成之多,足以用于正面对抗同阶元婴修士,即便余跃境界、修为不济,也不至于一触即溃,毫无还手之力。 “任凭溺水有三千,吾自取一瓢饮!” 身负心性、天赋、悟性独特,注定仙途与众不同。施展任何一系神通,面对地灵根、天灵根的顶尖修士,余跃无疑将处于下风,一旦布下剑阵,再辅以五行生克妙用,方能令“天妒之根”大放异彩。 《息壤之力》对“问余峰”的加成极为有限,但是融入《五行斗转》,乃至日后的《雨战八方》剑阵,即可培阴固阳,润物无声,功效之神奇堪称难以估量。 “哈哈哈......余某捡到天大的便宜!” 余跃心满意足,随手散去剑阵,将法宝纳入气海温养。 “问余峰”毫不避让,独自盘踞元婴头顶之上,余下六件法宝灵性十足,自行盘绕四周,呈现拱卫之势,“无我残刃”更是锋芒毕露,发出阵阵龙吟般的轻啸。 三百四十二.隔空传书 “罔吾山”号称一方修真福地,位于“昊封大陆”西陲,声震四方。 “安养净土,无诸痛楚。有凤来仪,一刹一念。” 兴许是冥冥中的巧合,“罔吾山”的主人不单单是一位女修仙子,且名讳恰巧暗合“西方极乐”之意,实属祥瑞之兆,令仙道俢士浮想翩翩,顶礼膜拜。 “一朝窥道渡天堑,破丹化婴万古扬!” 山峦起伏深处,白云长年缭绕笼罩,一间洞府坐落其中,陈设照例异常简朴。 “终日枯坐参悟,收效甚微,借机与白道友一唔,以遣胸中烦闷。” 蒲团上,两名修士相对盘坐,历经沧桑岁月,面容相貌悄然留下痕迹,一双眼眸却是无比清澈明亮。 “唉......以董道友之资尚且如此,白某何尝不是徒劳无功!” 暗红法袍的白姓修士闻言苦笑,微微摇头自嘲。观瞧两人的举止神情,应属多年旧识,低声相谈十分随性,时而抚掌叹息,时而相互劝慰,倒是颇有同病相怜之意。 “咳咳......听闻白道友述说际遇,董某感同身受,忽尔突发一奇想。” 青袍修士口中如此说道,缓缓望向对面,神色竟然异常郑重。 “纵观董某的修道进程,与白道友始终如影随形,难不成其中有何玄奥深意?” 红袍修士当即一愣,眼眸中精光一闪,似是触动了心底的灵机,低头细思起来,沉默不语。 “嘿嘿......倘若果真如此,能与董道友共同进退,无异人生快事,恰如白某心中所愿!” 但凡命数、机缘一说,往往深不可测,足足半晌工夫过后,红袍修士虽未理出任何头绪,却不忧反喜,脸上露出释然的开怀笑意。 “哈哈哈......白道友洒脱豪气,董某自当紧随效仿!从此去杂存菁,静待契机来临,再现联袂同行风采!” 两人俱为一时精英,豁然开朗之际,心神通泰,灵台透彻,不由相视大笑起来。 “嗡......嗡......嗡......” 宾主正值兴致浓厚,周遭的天地灵气渐生异样,尽管极其细微隐晦,亦难逃元婴修士的神识感知。 “咦......” 两人同时有所察觉,俱是略感有些诧异。 “呵呵......所谓强宾不压主,白道友尽管自便!” 四目对望了一眼,红袍修士悠然抬起右手,停驻面前不足一尺之遥,缓缓虚张五指,竟然凭空抓捞物品一般。 “藕断丝连三世缘,旧土家书抵万金!” 青袍修士眉头微扬,脸上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意,静静端坐一旁,默然不语,眼眸中忽尔泛起异样的神采,想必对此类场景并不陌生。 面前明明空无一物,红袍修士脸色凝重异常,全神贯注。 “咝......咝......咝......” 整整过去一炷香的工夫,异样渐生,堪称不可思议。 虚空中,一阵阵细密波纹隐现,仿佛历经一段长途跋涉,艰辛无比,一枚白色玉简兀自竭尽全力,慢慢挣脱一层无形的桎楛,从无到有,自小而大,在红袍修士的掌心渐次呈现出来。 “嘶......究竟是何紧要大事,不惜动用了《干支鸿书图》?” 眼见红袍修士神识探入,默不出声,青袍修士不由略感好奇。两人皆非本土修士,与原先的宗门相距极度遥远,如非偶得上古遗物,必定早已音讯全无。 “嘿嘿......玉简所载之事,由董道友后人传送,似乎更为恰当。” 红袍修士将玉简缓缓递出,脸上显露一抹神秘的笑意。以《干支鸿书图》所述之事,应属宗门秘中之秘,两人私交虽非同一般,但也不宜随意打探。 “哈哈哈......竟有这等事?董某倒要借览一番!” 当下红袍修士的举动大出反常,青袍修士不由一愣,继而展颜一笑,显得兴致勃勃。苦修岁月无涯,难得闻听一、两件轻松趣事,况且来自昔日旧土,倍加难得。 “哦......故土眼界狭小,天地灵气匮乏,后进晚辈青黄不接,眼下总算崛起一位新锐修士,董某心怀甚慰,不亦快哉!” 两人虽贵为元婴修士,至今居然寂寂无名,全因‘昊封大陆’精英荟萃。若尚在金丹之境,二位却属大有来头,正是出身“一剑宗”的白失轩、“无量宗”的董笑尘。 千年之前,两人一同奔赴“昊封大陆”,几经权衡周折,最终追随大修士乐盈台麾下,从此驻留“罔吾山”内,自行开辟洞府,潜心参悟天道至理。 “观其行事举止做派,堪称少见的狠角色!” 一缕神识一扫而过,董笑尘放下手中玉简,淡淡一笑。《干支鸿书图》施用不易,耗费极度奢贵,“一剑宗”的传书虽简短精练,但以元婴修士之能,足以举一反三,uu看书 uuanshu 一窥全貌。 “一介散修出身寒微,一路修至金丹巅峰,倒是颇为不易。” 白失轩坐于对面,当下亦微微颔首,神情若有所思。两人俱是来自名门大派,阅历丰厚,于散修道途艰辛知之甚深,心底亦是暗暗称奇。 “灵根八系齐全,资质惨不忍睹,竟以一己之力,独自对抗众多仙宗大派,心智、胆识无一不为上佳!” 两人缔结元婴之后,远途跋涉不知多少千万里,方才抵达“昊封大陆”,修为晋升至一个全新的境界,眼光、心胸自然也随之大变。 “嘿嘿......以寡敌众,尚且预先布下后手,许之以重利,成千上万的低阶修士深受蛊惑,堂堂数千年无量基业,竟被其生生逼得自封山门。” 董笑尘出身“无量宗”不假,眼下身处新的修真地界,千年往事,事过境迁,加之在‘昊封大陆’耳濡目染,旧土历练的宗门虽犹存心底,但早已没有任何瓜葛。 “否极泰来,阴晴圆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脑海深处残存一丝牵绊,身为尊贵的元婴修士,或许物外神游之时,偶尔会兴起一番唏嘘感慨罢了。 “万物兴衰更替,冥冥自有定数。” 干支传书玉简所述,俱是旧土金丹后辈的恩仇,白失轩、董笑尘胸怀广阔,狭隘的宗门陈见早已悉数泯灭,仅仅当作趣事见闻,津津乐道,毫无一己私下好恶。 三百四十二.追随者 两人一番小聚尽兴,董笑尘施施然回转洞府,剩下白失轩独自一人静坐,默然陷入了沉思。 《干支鸿书图》来自上古秘传,“无量宗”同样有一座类似阵法,当年白失轩、董笑尘飞升远离之际,各自在宗门内布设而成,每次启用所费资源惊人。 “莫问小辈大费周章,必定隐含深意,真实图谋到底为何?” 过往的千年岁月中,“一剑宗”、“无量宗”的后人多方隐晦恳求,迫切知晓结婴后的秘闻,白失轩、董笑尘俱都洒然一笑,相互默契十足,一概置之不理。 “坐享其成,好高骛远,极易心浮气躁,道基不稳。” “一味宠溺后辈,有害无益!” 即便身处“昊封大陆”福地,上品灵石亦绝非寻常物品,随手可得。两地频繁隔空传书,无谓消耗宗门珍贵资源,实属不智。 纵观余跃在故土的所作所为,大多与“无量宗”相恨相杀,与“一剑宗”毫无瓜葛,和白失轩更是扯不上半点关系,于情于理,这枚玉简的传送颇为蹊跷。 “难不成暗示本座屈尊,刻意结交此人?” 白失轩左思右想,旋即摇了摇头。 “嘿嘿......堂堂一剑宗的执掌修士,绝不会不知尊卑轻重,愚钝如斯!” 单以修炼资源而论,两处修真地界的差距不只一星半点,行走“昊封大陆”的元婴修士,金丹之境何尝不是叱咤风云?一旦结婴也仅能仰仗大修士鼻息,沦为一名普通的追随者。 “如有隐情和玄机,皆应在未尽之言中!” 所谓辛秘之事,即便面对至亲、至交,也须引而不发。元婴修士俱是大智大慧之士,白失轩如是想,董笑尘必定存有相同的疑惑,自有一番推断。 “嘿嘿......如此看来,莫问小辈欲传之秘,要么不便人前明言,要么不敢擅自外泄!” 白失轩苦思良久,眼珠一转,终于拿定了主意。 ...... “一方洞天灵脉,何等恢宏连绵,居然以一阁名之?” 余跃原本尚有些一知半解,及至日后来到“擎干妙阁”的地界,身临其境之际,忽尔间,恍然有所明悟。 “并非此处地貌低微,气势狭小局促。恰恰相反,南大修士志向格局非凡,常人远难企及,区区一处福地名讳,竟是内蕴乾坤,早已彰显无遗!” 意外获知《息壤之力》的妙用,余跃可谓喜出望外,暂时再无任何牵伴与奢望,安心进入了深度闭关,经年苦修不辍。 “元婴二层!” 春去秋来,日月交替,十载光阴一晃即逝,眼看洞府租恁之期将满,余跃的修为一鼓作气突破瓶颈,终于收功出关,打定主意远游而去。日后的修真岁月中,余跃总算得以知晓,晋升元婴二层看似寻常,实则属气运相助使然。 “细数昊封大陆的几处洞天福地,猇一谷地为一群散修占据,可想而知,修真资源必定稍有逊色。” “着眼日后的长远大计,欲高居大修士之位,绝非法力累积、境界突破便可水到渠成,务必演化出自身《领域》,方才昭示大功告成。” 蜗居“执手盟”弹丸之地,终日与散修为伍,一味埋头闭关,显然无法达成宏愿。尽管心底一万个不情愿,但为大势所迫,余跃不得不随波逐流,与众多元婴同阶相仿,前往追随‘大修士’。 “拜入他人门下,几许困苦辛酸,从此唯有自知!” 盛名之下无虚士,南仲等三位‘大修士’众望所归,自然成为余跃的首选无疑。三人素来相提并论,但“昊封大陆”的仙道早有排位一说,暗合三才异数,隐隐判出高下之分。 “迄今为止,三名大修士竟从未当面交手,令人顿生好奇。或是一时巧合,或是刻意迴避,就不得而知。” 亲眼见识过三人“领域”威能的修士,早已转入轮回。能有今日的尊祟地位,三位“大修士”无一不淌过了尸山血海,尤其是洞天福地的争夺,历尽数度血雨腥风,方能震慑八方,站稳脚跟,仙道如此评判自有其依据。 “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 “混沌鸿蒙,开天辟地,人立其中。” “天、地、人,三才立,万物成!” 季罗花大修士,冰系天灵根,属三才中的“地”。早年出身“畜狱宗”,顾名思义,乃是一名魔门修士,性格大多乖张偏激,功法必定残忍诡异,注定和余跃八字不合。 乐盈台大修士,水系天灵根,为三才中的“人”,又是一名女修仙子,无论自身名讳,抑或功法属性,充溢着一股温婉、绰约的仙灵之气,倒是让人心生好感。uu看书 ww.ukahu 事关季、乐两人孰强孰弱,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始终难有定论。南仲大修士却是一枝独秀,被公认为“昊封大陆”仙道的第一人,稳稳压制乐盈台、季罗花两位大修士,视之三才中的“天”。 “嘶......仅凭如此资质,竟能纵横一时,有违常理,不可思议!” 得知南仲大修士乃土系天灵根,相比他人的讶异、敬畏,余跃不由大吃一惊,心底当即掀起了惊涛骇浪。 “但凡天赋异禀者,灵根定有过人之处!” “正如余某身负天妒之根,看似属性驳杂,资质顽劣,实则隐藏天大的辛秘!” 时至今时今日,余跃的见识眼力非同凡响,兼具自身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顿时察觉到被人忽视的异样。 “土系灵根素来防御厚重,若论神通攻击威能,却与水系相仿,在五行中属于垫底的存在。” 余跃自问本非胸襟狭窄之辈,但不知是何缘故,乍一探查出南仲的道法隐秘,无端感到一股莫大的威胁与凶险,心底油然而生浓重的敌意。 “退而言之,南仲大修士如非灵根有特异之处,显而易见,则其《领域》之威更为可怕,令人难有招架之力!” 两相比较,余跃更倾向于相信后一种推断。近十年修真时光里,余跃对仙道大势已有了大体的认知,晋升“大修士”之前,南仲仅是以防御见长而已。 三百四十三.欺人太甚 “昊封大陆”南端,一大片山脉巍峨耸立,幽深寂静,终年云蒸霞蔚,相比“猇一谷地”的繁华热闹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天地灵气的浓郁,此处明显要胜上一筹。 “大修士的悟道洞天,果然非同凡响!” 就在山脉的入口处,修筑有一座古扑庄园,屋宇连绵起伏,占地广博恢宏,恰似一个修真家族的所在,大门两侧居然空空如也,不见一名值守弟子的身影。 南仲大修士名满天下,追随拥戴者甚众,有鉴于此,“擎干妙阁”特意在山脚建起一座庄园,专司接待外来元婴修士,办理各种日常杂务,试问何人敢在此撒野,难怪毋需任何守护。 “晚辈这厢有礼!前辈可是前来追随南大修士?” 上首雅厅大门敞开,仅有一名金丹修士当值,身着一袭褐色法袍,胸口绣着一个墨黑的“南”字。一见余跃举步迈入,南家修士缓缓起身施礼,即便元婴前辈当面,举止依旧从容得体,显然久经世面,见多识广。 “本座确有此意,欲入擎干妙阁,有何先决条件?” 余跃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道。 “咳咳......每相隔十载光阴,前辈需前往南家坐镇一月时光,其间为南氏一门集中授业一次即可。及至事成归来,可与南大修士会单独会晤,求解悟道之惑。” 南家修士忽尔一笑,一副心下了然的神情。元婴修士进入接引庄园,无不为追随一事而来,如是南大修士私下约见,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平日南大修士若有何差遣,会由晚辈在此发布任务,前辈全凭喜好自愿接取,所得报酬亦是不菲。” 当值修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经意间,身为南家弟子的自傲与自得,悄然显露无遗。 “哦......原来如此!” 仔细聆听之后,余跃默然沉吟起来。 “依照余某多方查询所知,此间修士一旦缔结元婴,便自行脱离宗门、家族,潜心游历修道,窥探化神奥秘。” “南大修士执掌仙道牛耳,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回哺扶持南氏一族,堪称不遗余力,煞费苦心。” 聚集“擎干妙阁”名下者多达百余名,照此推算,南氏家族常年有元婴修士驻守,早已凌驾任何一派宗门之上,仙道无人敢轻捋虎须。 “善思者,一石双鸟;善谋者,左右逢源!” 早在到来之前,余跃便暗生戒备,眼下身临其境,见识到南大修士的心志、城府,绝不在境界修为之下,对南仲的感知无疑更为加深,也萌生了强烈的退意。 “本座已然知晓,待到他处查看相较,再做决定不迟。” 平心而论,“擎干妙阁”的举动无可厚非,毕竟双方纯属自愿而为,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南大修士历来追随者众多,已是不争的事实,最好的明证。 散修孑然一身,行止率性随意,南氏一门励精图治,潜心经营打理,两者本无利害冲突,甚至风马牛不相及。不过,一旦归属“擎干妙阁”名下,势必受雇于南家,余跃当即心生抗拒。 “南家海纳百川,礼贤下士,仙道元婴纷纷慕名而来。” 余跃正要迈步离去,雅厅门口有人忽尔出声,另一名金丹修士凸现身形。余跃实则早已察觉,神识感知中,暗处尚有一名元婴修士的气息。 “嘿嘿......不曾想,今日居然遭此冷遇,实属史无前例!” 来人貌相年青俊朗,一袭淡金法袍,南氏家族标识异常醒目,修为远比值守弟子精深。眼见余跃神情不悦,此人竟是丝毫不惧,坦然相对而视,双手一直背负身后,十分倨傲无礼。 “人各有志,固不可强求,然纵观仙道元婴,多以投身擎干妙阁为首选,可供开辟洞府之地已告紧缺。” 来人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嘴角居然扬起一丝冷笑。 “前辈既是意不在此,尽可自便,依附他人名下!” 一番话咄咄逼人,如是出自同阶元婴之口,顶多有店大欺客之意,余跃素来行事谨慎,权衡利弊之下,说不定会三缄其口,勉力咽下这口怨气。 “观其服饰、气度,抑或境界修为,此人定是南家嫡系后裔。” “唉......余某孤身修道,立足未稳,实不该招惹庞然大物,轻易与人结下仇怨。” 泥人尚存三分火气,区区一名金丹修士口无遮挡,大言不惭,甚至隐隐有驱逐之意,余跃纵是心性沉稳,也难压心头怒气。 “面对无知晚辈的挑衅,尚且忍气吞声,与懦弱胆怯何异?灵台蒙尘,心魔暗种,何谈领悟天道至理!” 眼见金袍修士毫无愧惧之色,兀自耻高气扬,余跃当即怒从胆边生,一缕神识猛然疾射,碾压而至,将其里外扫了个通透。 “哼......难怪如此狂傲放肆,倒有几分本钱!” 气海中的一枚金丹色呈暗金,仅比鸡蛋略小,凝练厚重到了极致,金袍修士迟迟没有突破,旨在竭力压缩打磨法力,可谓志存高远。 “嘿嘿......天赋资质堪称不俗,及至缔结元婴,或许会后来居上,但眼下身为晚辈,自当谨言慎行,敬礼守法!” 就在余跃暴起发难之际,一缕神识悄然扫视而至,uu看书 .uuknshu.om 余跃当即冷笑一声,故作不知。 “倚仗家族背景目空一切,无视仙道尊卑长幼,即便南家长辈亲临,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 开弓没有回头箭,余跃心下一横,得理不饶人。 “呵呵......南家弟子天资卓着,难免心高气傲,虽属陈述实情,言语礼数确有不周之处,” 随着两声干笑,一名同阶元婴修士悄然现身,淡淡说道。 “道友身为元婴前辈,何必与晚辈一般见识?” 余跃暗暗松了口气,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一旦事态闹大,于己同样不利。 “嘿嘿......道友旁观者清,想必知晓余某亦出无奈。” 金袍修士理亏在先,轮值的元婴修士被逼出面,看似息事宁人,实则并无愧疚之意,甚至居高临下,一味护短,言语间隐隐挤兑余跃。 三百四十五.改换门庭 “嘿嘿......天南擎天妙阁,仙道元婴趋之若鹜,此人眼光见识浅陋,想必出身外域贫瘠之地。” 后来现身的元婴修士一脸不屑,神情阴沉。 “哼......也不知自何处偷得天大机运,方才侥幸结婴!” 面对一名金丹小辈,顾颜身为元婴修士,非但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势,倒似一位和蔼亲切的长辈,不经意间,甚至隐隐露出一丝谦卑,举止如此古怪,委实有悖常理。 “临照小友胸怀格局广大,日后成就未可限量,说不定可直追南大修士,外来修士身家寒酸,不可理喻,些许意气相争,犯不着与之怄气。” 南临照,“昊封大陆”第一大修士南仲的嫡亲后人,即便身处南氏一门,人才济济,精英辈出,南临照依旧鹤立鸡群,被视为不世出的奇才。 若非如此,以区区金丹之境的修为,南临照竟敢倨傲不尊,当面讥讽顶撞元婴前辈,自然是有所侍仗,顾颜身为一名南仲的“追随者”,做出如此行径也不足为奇。 “呼哧......呼哧......” 顾颜一番苦口婆心,南临照正值怒火万丈,对此充耳不闻。 “岂有此理!” 方才短短数息,电光石火一般,一道元婴修士神识强横粗暴,肆无忌惮地透入气海,将南临照从里到外扫视一空。刹那间,南临照好似被扒光衣物,任人品头论足。 “倚仗境界压制,耀武扬威,庸碌猥琐之辈而已!” 一张原本俊逸高傲的脸庞,变得铁青狰狞,南临照的双眼死死盯着大厅外的虚空,暴怒的火焰似欲夺眶而出,心中因为极度愤懑,昂藏的身躯微微颤抖不已。 “区区元婴修为,南某若欲得之,易如反掌!” 南临照身为南家的孤傲天才,就连南仲大修士也青睐有加,寄予厚望,依附“擎干妙阁”的元婴老祖爱屋及乌,见面之时俱是礼遇有加,何曾遭受此等轻慢羞辱? “南某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势必亲手洗刷,百倍讨还!” 身为当日的轮值修士,顾颜虽予以适时出面,但仅是堪堪解围,以防事态恶化,南临照却并无任何责怪怨恨之意,心底反而斗志昂扬。 “嘿嘿......此人好歹身负元婴修为,行走昊封大陆仙道,居然如此不开眼,来到擎干妙阁的地界,尚且恣意放肆,率性而为,今后怕是难有安宁之日!” 顾颜负手站立一旁,望着余跃渐渐远去的背影,暗中幸灾乐祸,冷笑不止。 “南小友素来心气绝傲,纵然此番骤遭奇辱,必定不会假人之手。顾某方才如是大包大揽,强自出头,说不定吃力不讨好,适得其反。” 一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得以消弭,南临照理亏固然首当其冲,顾颜有所顾虑亦是至关重要。元婴修士行事更为谨慎,绝不会轻启战端,彼此同为元婴二层境界,顾颜心底并无十足的取胜把握。 ...... “咻......咻......咻......” 首度出师不利,余跃心下郁郁寡欢,依照预先的设想,不得已退而求次,随后稍加辨识方位,毫不犹豫一路沿西北而上,径直奔向“罔悟山”的地界。 “纵观三处洞天福地,乐大修士的道法虽非顶尖,但素来风评最佳,清誉隆盛,反而更令余某心仪。” 前往投奔“罔悟山”的途中,须横穿小半个“昊封大陆”,山川江海壮丽,景色奇幻怡人,可惜余跃满腹心事,自顾埋头疾行,隐隐生起一丝惴惴不安。 “凡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倘若罔悟山的做派如出一辙,余某唯有暂居散修之身,日后再徐徐图谋!” 尚有其他几位“大修士”盘踞一方,但余跃毫无依附之心,此行前往“罔吾山”,一旦再次遭遇折戟沉沙,余跃早已暗暗打定主意,大不了重回“猇一谷地”,从长计议。 “霞映千重雾,姹紫真亦幻。鹤鸣亢九天,云深不知谓。” 天地间灵动清新,迎面吹拂而来,仙家气象宏大瑰丽,还隐含着一股祥和蓬勃之势,余跃甫一到此,心神顿感通畅安定,先前的烦闷也为之削减。 “原来是余前辈当面,晚辈这厢有礼!” 各处洞天自然大同小异,“罔吾山”的接引庄园设置在前山,但并无“擎天妙阁”一般盛气凌人,诸多繁文缛节,余跃当即爽快地递过一枚备考玉简。 “晚辈受白前辈指派,有一枚留言玉简面呈余前辈。” 得知余跃的名讳,当值的金丹修士如释负重,一脸喜色,紧接着手掌一翻,取出一枚普通玉简,恭恭敬敬地呈送上来。 “咦......指名留给本座的玉简?” 余跃闻言眉头一挑,u看书.uukansh大感意外诧异。 “白前辈?不知来自何方的道友?” 迄今为止,余跃来到“昊封大陆”不过十年光景,与仙道修士毫无交集,眼下的实力虽非垫底的存在,至少归属于于普通,甚至孱弱之流,理应不会有修真家族主动示好。 “难不成哪位道友和余某同名同姓?” 玉简的外层被人以神识封印,类似俗世书信的封口火漆,实则形同虚设一般,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 “咔嚓......” 余跃微运神识探入,不费吹灰之力,一下便轻而破开,出人意料的是,这枚玉简来路古怪离奇,里面的内容却简单得近乎可怜,唯独寥寥四个古篆大字。 “故土难离!” 移至落款的修士名讳,余跃的目光猛地顿住,恍然大悟,心底的疑团彻底解开,当即哑然失笑起来。 “哈哈哈......留书之人竟是白失轩道友!” 冥冥之中,因果循环,神奇如斯!所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人,一股浓烈的亲切喜悦之情,自余跃心底陡然升起。 “一剑宗”白失轩,故土修真界的传奇人物,论及辈分已属莫问的前辈老祖,千年之前,与“无量宗”奇才董笑尘同时结婴,名动一时。 时至今时今日,两人的辉煌过往广为流传,令无数后辈修士热血沸腾,心向神往。 三百四十六.故土难离 一方石坪位于半山腰间,占地足足十丈方圆有余,相距山脚少说也有千仞开外。 “呜......呜......呜......” 四下视野开阔,一览无余,尽管不时有强劲山风呼啸而过,此处依旧云遮雾绕,显得空旷神秘,又灵性十足。 石坪上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长年历经风雨侵蚀,赭黄色的山石被磨砺得粗糙之极,布满无数坑坑洼洼,裂缝深浅不一,纵横交错,隐约可见,阴暗的缝隙里泛起一层薄薄的青苔。 三名元婴修士气息强横,盘膝端坐各自玉石蒲团之上,互相含笑注视打量。任凭山间罡风怒号,身上的法袍竟无丝毫涟漪、褶皱,头上的发丝都不曾随风扬起。 一红、一青两名修士几乎并排而坐,面容虽白净俊逸,气度潇洒不凡,终究抵不过岁月无情,已然留下明显的沧桑痕迹,一眼可见人至中年。 对面一名黑袍修士,貌相沉着刚毅,颌下留有一部黝黑短须,真实年岁、相貌却要年轻许多,一双眼眸清澈明亮,充满勃勃活力生机,更蕴含着对未知仙途的热切渴望。 三人正是白失轩、董笑尘和余跃,相约今日在此一晤。 “白、董两位道友的大名和传奇过往,余某早已如雷贯耳。身处遥远的昊封大陆,竟能一睹真容,委实三生有幸!” 元婴修士不但心志坚韧,面临世间的聚散离合,早已看得透彻淡薄。但不知是何原由,三人的眼神竟有些许的闪烁波动,显见此刻心底波澜已起,并非如外表一般无动于衷。 “董某一直以为,此生仙途,注定与白道友携手抵达尽头,不曾想,千年之后,同道自故土而来!” 董笑尘率先朗笑了几声,不疾不徐地说道,言语低沉舒缓,夹杂着少许的苦涩、感慨。细细品味之下,这番话实则还有一层隐晦之意。 “修真岁月枯燥冗长,如此倒平添了一丝慰藉与变数。” 白失轩、董笑尘游历至“昊封大陆”日久,与故土的“一剑宗”、“无量宗”几近脱离了任何瓜葛,但心中牵挂怀念犹存,纵是岁月无情,千山万水阻隔,也不能完全割舍斩断。 余跃自故土而来,两人爱屋及乌,自然心生一种亲近与好感,心底不由暗暗期盼,旧时宗门弟子发愤图强,早日涌现出类拔萃的后辈,一举缔结元婴。 “董道友言重了!” 单论修为境界,白失轩、董笑尘两人远胜余跃,但三人毕竟已属同阶修士,以往高不可攀的前辈大能,眼下余跃已可与之平起平坐,以道友互称,恍然如梦一般,一时之间,令人难以置信。 “昊封大陆号称修真圣地,但对余某而言全新又陌生,如何立足、生存乃至提升修为,窥探天地大道,一直毫无头绪。如今和两位道友一同追随乐大修士麾下,心中当即大定,先前的忐忑、迷茫亦是烟消云散。” 余跃连忙拱手谦让,言语间虽略有些夸张,倒也没有太多矫情虚伪之意,大半是心中所思,真实所想。 “修者抵至元婴之境,眼界见识已大为不同。主修功法本无正邪好坏一说,有助登顶大道者,即为上佳之选。” 寒暄感慨一番过后,三人的话题自然转至修道探讨。 “咳咳......凡事皆有例外,平心而论,鸣幽司一脉的法门,寻常修士难以安然接受。” 季罗花来自外域“畜狱宗”,从其宗门称谓便可略知端倪,抽炼生人魂魄、侵蚀心神灵智、污秽修士灵宝,乃至元婴......手法诡异,血腥残忍。 “畜狱宗”功法剑走偏锋,居然闯出了一条修炼门道,季罗花更是位列“昊封大陆”三大顶尖修士,仙道无人敢说三道四。纵是背后议论,白失轩亦是小心斟酌措辞,尽显委婉圆滑,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唯恐招来杀身大祸。 “白道友肺腑之言,余某亦有同感!” 余跃点了点头,不由记起在“擎干妙阁”所受的遭遇。 “不瞒两位道友,起初余某打算追随南大修士。” 闻听之下,白失轩、董笑尘默契地相视一笑,并未做任何的评判,其间隐含的深意却是溢于言表,余跃改换门庭,彼此今日相聚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嘿嘿......两位道友当初之举,想必和余某不谋而合!” 两人的神态微妙无比,余跃一一尽收眼底,心底暗自推测,当即知趣地岔开了话题,不再一味刨根问底。 “余某生性随意不羁,不喜过多受约于人,径直投奔乐大修士门下。不曾想,竟然误打误撞,和两位道友意外相聚,如此天作巧合,恰似冥冥注定一般。” 三名元婴修士固然身负莫大神通,“一剑宗”隔空传书隐含的天机更是玄奥,若是此刻能予以破解,三人必定惊骇于运道、机缘的神奇,对捉摸不透的天地伟力愈发心向神往。 “三位大修士道法无边,uu看书 .ukansu 领悟至理法则精深,吾辈穷其一生恐也难以企及。” 董笑尘的目光穿过翻腾不止的浓雾,直望向天尽头的虚空,不胜唏嘘感叹,神情间流露出淡淡的落寞、无奈。 “拜入何人麾下,全凭一己喜好,芸芸数百名追随者,日后成就孰高孰低,实难预估评判!” 董笑尘、白失轩素以天纵之才自负,岂料投身“昊封大陆”千年之久,修为一直卡在元婴六层的巅峰,眼看寿元生生消磨了将近一半,始终无法凝练出一己“领域”,个中的冷暖酸楚滋味,唯有自知甚深。 “咳咳......余道友,如今既已追随乐大修士门下,除去相距一段时日,前往罔吾山下的接引山庄轮值坐镇,再无任何额外的杂务分心,悠长岁月尽可随意支配。” 端坐一旁的白失轩见状,不由干咳了几声,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向余跃开始详细叙说“罔吾山”的日常事宜,突然间有些沉闷的氛围算是有所缓解,也让余跃对未来的修炼更为笃定安心。 三百四十七.解铃还须系铃人 大修士偶尔开坛布道,解述自身对天道法则的见解、感悟,无疑是修士的一大福祉,追随者甘愿放下尊崇元婴之身,前来投奔的诱因正是基于此。 相比而言,南仲大修士行踪飘忽不定,极少公然露面,护佑南氏家族的追随者方能有单独解惑的际遇。乐盈台、季罗花两位大修士则是偶有所得,即兴开设法坛,为麾下元婴修士解经布道。 “真是令人期待!” 余跃的目光变得明亮灼热,暗中喃喃自语,尚在“执手盟”修炼之时,余跃已然知晓,大修士法坛论道不亚于盛事一件。 “与炼气、筑基、金丹修士大相迥异,元婴修士突破修为,哪怕从一层晋升至二层,除去法力积累,对天地大道的感悟更是至关重要!” 随着氛围逐渐融洽,三人的话题亦是信马由缰,包罗万象。大半是余跃主动发问,白失轩、董笑尘两人侃侃而谈,点拨一些日常修炼的见闻与经验之谈。 “什么?余道友竟然和南临照道友起过冲突?” 闻听余跃谈及“擎干妙阁”的经历,白失轩、董笑尘急忙追问年轻金丹修士的相貌,瞬间脸色大变,语气出奇的严峻起来。 “不妙!” 眼见两人反应如此过激,余跃心头一紧,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远超想象。 “南家这位绝世天才,连南大修士都极为青睐推崇。目前虽仅处金丹巅峰之境,不过是有意为之而已。” “仙道修士所关注者,并非其能否结婴,而是何时拥有领域,甚至后来居上,青出于蓝!” 白失轩、董笑尘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看向余跃。 “嘶......” 仅凭来自同一修真地界,异地他乡萍水相逢,白失轩、董笑尘断然不会如此轻率,一门心思关注余跃的安危。仙道修士无利不起早,两人在“昊封大陆”混迹千年之久,所思所想更为深远。 “看来余某不单惹下大麻烦,恐怕还会连累罔吾山一众同道!” 两人神情瞬息剧变,余跃一一看在眼里,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嘿嘿......虽不至此,余道友日后还需多加小心。” 白失轩摆了摆手,和董笑尘相视苦笑。过了小半晌,董笑尘方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但凡修炼天才,俱是心高气傲之辈,容不得一丁点委屈、羞辱,更何况南临照妖孽一般的人物?余跃既已开罪南家,后果自当一力承担,旁人无非是提醒安慰罢了。 余跃点了点头,心底陡然沉甸甸的,说不出的压抑郁闷。 “昊封大陆卧虎藏龙,吾等外来元婴修士原本就低人一等。余道友在故土纵横睥睨,大杀四方,在此地行事则务必低调谨慎,方可在仙道走得更远!” 一旁的白失轩也适时出声,淡淡予以劝慰。 “多谢两位道友,余某受教了。” 无论出于何种缘由,白、董二人的这番话语在情在理,至少毫无恶意,余跃欠身拱手致谢,但随即眉头猛然耸动,脸色为之一变,连忙微微低头,垂下眼睑,以此掩饰内心的震惊。 “昊封、故土两地相隔何止千万里?余某的底细以及所作所为,白道友竟似亲眼见证一般?” 方才白失轩一番言论看似无异,余跃却有了异乎寻常的发现,完全超出了对仙道术法、神通的认知。 “白道友、一剑宗之间必定握有某种神秘法门,足以跨越虚空,互通音讯!” 余跃暗自长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目光缓缓看向白失轩、董笑尘两人,不觉泛起了少许的惊诧、忌惮之意。 “白、董两位道友出身仙宗大派,隐藏的手段、底牌委实惊人。余某虽已贵为元婴修士,身外天地如此浩瀚广博,未曾探知的奥秘不知凡许!” 白失轩、董笑尘互相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丝睿智而狡黠的目光。此举有意无意,将各自宗门的最大辛秘透露给余跃,其真实意图极为微妙,唯有自知。 “实不相瞒,依仗先辈遗留的一座上古阵法,白某与一剑宗维系着最后一丝香火之情。” “呵呵......余道友心智过人,想必亦可猜到,董道友与无量宗之间同样如此!” 余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的惊骇稍稍平复了一些。 “单凭一己之力,将故土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强如无量宗居然一度被逼入绝境,不得不封闭山门,余道友之能令人侧目动容!” 白失轩颇有深意地看着余跃,笑呵呵地说道。 “难怪在传书玉简中,莫问小辈对余道友推崇有加!” 余跃看了看端坐对面的董笑尘,uu看书 .uuanshu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接连干咳了几声。 “咳咳......余某实属被逼无奈。” 三人见面的那一刻起,余跃一直略有不安,好在眼下得知,董笑尘对故土仙道大事了如指掌,直至目前并无任何为难之意,余跃总算心头大定。 “自从侥幸缔结元婴,蓦然回首,余某不时芜尔失笑,看似不可化解的天大仇怨,如同稚子孩童的斗嘴置气,实属一时意气之争,委实不值一提。” 心神彻底放松之下,重温前尘往事,余跃的见地已然大为不同,感慨万分。闻听之下,白失轩、董笑尘亦是微笑颔首,两人的仙道阅历相比余跃只多不少,想必有着更为深切的感悟、体会。 “嘿嘿......既是谈及故土仙道,白某正好有一事牵挂,欲相托余道友。” 白失轩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白道友但说无妨!” 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话题,余跃大大方方地答复。 “实不相瞒,白某和董道友终究尘缘未了,与旧土宗门始终尚存一丝割舍不断的挂念。” 细数在场的三名修士,董笑尘、余跃俱是牵涉其中,唯有白失轩堪称局外之人,此刻出面提议调停此事,倒是恰如其分。 “吾辈既踏足元婴之境,且已身离故土,前尘恩怨恍若尘烟,不知余道友可否略抬贵手,给无量宗一个休养生息之机?” 三百四十八. 妙除红榜 “多谢白道友提醒!” 果然不出所料,余跃顿时如释负重,暗中长长出了一口气,向白失轩报以感激的微笑,心神骤然为之一松。 “余某和无量宗的恩怨情仇纠缠多年,是非对错难以辩说,早已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董笑尘远离故土千年有余,对“无量宗”的归属感无疑淡漠了许多,不期在“昊封大陆”巧遇余跃,心中尚存亲切欣喜之意,自然不会无端发难。 “自从和两位道友一晤,余某一直心下惴惴,苦于不知如何开口。” 初次相见,言谈甚欢,双方刻意避开了此事,但总归是横在彼此间的一道芥蒂,日后三人难免诸多交集,眼下白失轩主动出面调和,正好趁机一解心结。 “嘿嘿......两地虽遥不可及,欲彻底了结陈年旧事,余某倒有一个法子。” 稍加思索之后,余跃抬头缓缓说道,白失轩当即面露喜色,饶有兴致地看向余跃。 “哦......” 起初,董笑尘自恃身份,不便开口插话,一直端坐为动,眼帘低垂,神情淡然。及至听到余跃满有把握,董笑尘的眼眸中不禁精光一闪,显得颇为好奇。 “任何修士接取红榜任务,持有无量宗弟子的身份玉牌,便可前往雇佣堂兑换灵石,此乃着手化解的关键之处。” 会晤之前,余跃想必拟定了腹案,讲述起来不慌不忙。 “贵宗将门下弟子令牌收集,由一剑宗弟子冒充散修之名,出面领取悬赏,将一千万块下品灵石兑现一空,危机自然消弭于无形。” 闻听之下,白失轩、董笑尘不觉眼前一亮,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计策,好心智!” “妙哉!” ...... 一片丛林莽莽苍苍,浓荫蔽日,地上落叶、枯枝随处可见,铺满了厚厚一层。四周混杂着腐烂、潮湿、霉变的气息,瘴气、恶藤、毒草散发出古怪辛辣的味道,不时隐隐传到鼻尖。 “沙......沙......沙......” 五名元婴修士收敛气息,神识放开,脚底紧贴地面,轻巧地迂回滑行,小心翼翼朝向正中地带搜索前行。 “董某原本以为,此次狩猎会相邀余道友同行。” 这支队伍由“罔吾山”修士组成,前往丛林深处,猎杀一头九级妖兽“四尾暗影狐”,白失轩、董笑尘两人皆身在其中。 “嘿嘿......看来余道友留给董道友的观感不错!” 听到识海中的传音,白失轩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继续潜行,暗中神识回复。 “一次普通会晤而已,岂会交浅言深?董某仅是自认余道友率性洒脱,气度沉稳,无怪乎在故土闯出了赫赫威名。假以时日,如是志趣相投,倒不失为可交之人。” 董笑尘呵呵一笑,未置可否。 “除了同样来自故土,对余道友的底细知之不详,宗门后辈的传书玉简姑妄听之。贸然邀请一名陌生修士加入,其他道友恐会心生不满。” 余下三名元婴修士和白、董两人相识多年,可谓知根知底,以往的漫长修炼岁月中,不止一次共同外出狩猎。余跃则是一面之缘,相比多年打拼攒下的人脉,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最为紧要之处,白失轩、董笑尘两人实力虽然不俗,但身处一支元婴修士的队伍中,尚未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嘿嘿......想要在仙道风生水起,就得有令人信服的本事。蛟龙绝非池中物,一滩烂泥难上墙!” 白失轩语气淡然,轻笑了几声。 “白某和董道友能立足当下,何尝不是历经艰辛困苦,长年造人冷落孤立?” 董笑尘赞同地点了点头,眼眸中却是精芒闪动,若有所思。 “白道友说的也是!” ...... “哈哈哈......好一招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遥远的故土,“一剑宗”的一间密室内,大长老莫问静静站立良久,仔细阅览握在手中的一枚玉简,随后递给一旁的太上长老叶赫,情不自禁哑然失笑起来,低声自言自语。 “余前辈行事举重若轻,晚辈大开眼界!” 十载苦修打磨,莫问气海中的银色剑丸凝练到极致,光华已然悉数收敛内蕴,周身上下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仪。 “轰......”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万里之外的“无量宗”,平时济济一堂的“议事大殿”仅有四名修士在座,四周密不透风,防护隔绝阵法全部开启,氛围虽肃穆庄严,人人神情激动万分,眼眸中一片火热。 宗主朱璇玑乃筑基后期修士,u看书 uukanshu 一袭法袍高贵典雅,样式、图案与众不同。余下三名金丹长老则是硕果仅存,当年因留守宗门,没有参加“蒙沌故道”一战,因祸得福,侥幸逃过了一劫。 “罪人弟子叩谢老祖出手,救宗门于水火之中!” 昔日的仙道大佬“无量宗”不可一世,眼下仅剩下四名核心高层修士。朱璇玑跟随太上长老整理仪容,跪伏于清凉润滑的玉石地上,虔诚无比朝向远方,遥拜董笑尘老祖的活命之恩。 “宗门危难之际,幸得白前辈亲授法旨,一剑宗同道仗义相互守望,这份天大的恩情,本门弟子世世代代铭记在心!” 接到董笑尘老祖传书的那一刻,朱璇玑和三位太上长老竟是喜极而泣。十多年以来,数万弟子人心涣散,终日龟缩宗门不敢外出半步,高层修士一筹莫展,“无量宗”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唯待日后回复元气,本宗方能再行图报!”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眼下“一剑宗”出手鼎力相助,《杀无赦》的红色榜文即将失效,一旦高额悬赏不复存在,仙道修士自然不会疯狂追杀“无量宗”弟子。 “呼......令人胆寒的杀神前辈已然远离,不啻于釜底抽薪,善莫大焉!” 四人缓缓抬起头来,心有余悸地互相对视,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似要将长年淤积心口的郁闷、苦水一吐为快,彼此的眼眸中除去感激涕零之外,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三百四十九.太古驿 “咦......” 身为坐镇“雇佣堂”的金丹修士,仇温平生经历无数奇闻怪事,此刻手握一块小巧的身份令牌,仿佛遭遇了莫大的疑难,百思不得其解,反复端详良久,默然不语。 柜台管事聂醒道匆匆前来禀告,低头垂手站立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红榜任务乃仇师叔亲手颁布,非同一般,唯恐经手的事务横生少许差池。 “咳咳......令牌出自无量宗,如假包换!” 最近数日间,数名前台弟子惊觉,兑换《杀无赦》悬赏的修士陡增,似乎不同寻常,管事聂醒道多方查看,未曾发现异样,急忙报请太上长老仇温定夺。 令牌宿主董开遨,筑基修士三层修为,无论材质,抑或做工、花纹图案,极尽精致奢华之能事,一眼就可辨出是“无量宗”秉承的行事做派。 “迄今为止,从未有人胆敢以假充真,冒功领赏,伪造令牌一说大可排除!” “嘿嘿......本堂长年发布任务成千上万,数不胜数,千奇百怪之事屡见不鲜,若论眼光毒辣,见识广博,仙道恐怕无人能及!” 身份令牌乃宗门脸面,“无量宗”弟子所佩戴者,非但外观异常精美,尚篆刻有用于辨识的微型法阵,即便外人试图仿造作伪,亦是有心无力。更何况真假优劣,仇温神识扫视之下,即刻立见分晓。 “传本座号令,前台弟子打起精神,小心行事,一旦身份令牌确认无误,务必按照榜文承诺,及时兑现灵石,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冲突。” 根据“雇佣堂”各处堂口传来的线报,近年来,“无量宗”弟子几乎闭门不出,极少在仙道露面,不知何故突然被大量斩杀,且以筑基修士居多,绝非一般势力可为。 尽管心中疑惑重重,仇温仔细思虑再三,毅然传令门下如数发放悬赏。手中的这枚身份令牌看似毫无破绽,但仇温总感觉有些蹊跷,心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唉......兹事体大,千万别出任何纰漏!” 收人钱财,忠人所托,数千年来,此乃“雇佣堂”得以长久立足的资本。况且发布红榜《杀无赦》的金主,其行事手段风格举世皆知,容不得仇温有丝毫闪失,更不可怠慢半分。 ...... “昊封大陆”北方地域广阔,隶属“鸣幽司”的势力范围,天象恶劣,奇寒无比,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长年笼罩这片修真地界,寻常修士往往敬而远之。 大修士季罗花的洞府位于“鸣幽司”深处,悄然关闭已近三十余载,麾下的“追随者”早已司空见惯,打坐修炼、外出狩猎,依旧按部就班。 “哈哈哈......” 就在这一日,沉寂的洞府中迸发出阵阵朗声大笑。 地面堆满了各色玉简,数以百计,散落在两名修士蒲团周围。长年心神施用过度,彻夜不眠不休,两人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却掩饰不住心底的狂喜。 “多亏南道友鼎力相助!单凭季某一人闭门冥思苦想,参透《太古驿》之秘,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中年修士,身着玄色法袍,脸庞稍显瘦削,双眼细长,开合之间隐有精芒闪现,如同刀锋一般凌厉,直欲插入人的神魂深处。 “嘿嘿......《太古驿》本属季道友不传之秘,早已潜心破解多年,南某有幸观之,旁敲侧击之下,提供一些佐证提议而已。” 相比季罗花气势锐利、张扬,南仲一身淡紫法袍,显得深不可测,更为难以琢磨。细加探察之下,南仲的身躯轮廓竟然模糊不清,恰似与周边虚空融为一体,显见身负神通逆天。 “承蒙季道友全盘相托,一同参详领悟上古遗物,历时数十载光阴,总算摸索出少许眉目。南氏一门世代证道昊封大陆,不曾想,竟然有如此一处神奇的所在!” 号称“云之南”的南仲、“水中花”的季罗花暗中聚集洞府,密谋长达数十载之久!一旦消息传扬出去,势必在仙道引发惊天的轰动和无尽的猜测。 “昊封大陆”三位大修士并驾齐驱,一同处于仙道巅峰,彼此间的交集难免,但素来各据一方,各自为政,谈不上过密来往,眼下南仲、季罗花却长年共处一室,如此之举大违常理,唯有某种惊人利益令人无法抗拒,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 “南道友毋需客套虚礼!如今的擎天妙阁、鸣幽司已然结成攻守同盟,互利互惠。” 季罗花的嗓音低沉迟缓,却内含一种魔魅之力,摄人心魄,处处透着古怪诡异。uu看书 uukanshu.cm “吾等二人集数十年苦思,仅是印证《太古驿》的存在、大致方位,余下的实地勘察更为艰辛凶险,倘若找寻不到确切入口,先前的努力一并付诸流水。” 南仲闻言一怔,攸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缓缓点了点头。 “此番远行之前,尚有一事迫在眉睫,务必与南道友达成共识,不然最终亦是为他人做嫁!” 南仲心底不由微微一惊,季罗花显然话里有话,看似一副商量的口吻,实则隐含一丝胁迫的意味。 “但说无妨!” 南仲故作若无其事,暗中却是戒心大起。单论道法、战力,南仲不惧怕任何同阶修士,不过人心难测,凡事未雨绸缪,方能游刃有余。 “嘿嘿......不过听季道友的语气,南某想不答应都难!” 两人的修为原本伯仲之间,尽管南仲周身气息的变化细微隐秘,依旧没有逃过季罗花的感知,季罗花淡淡一笑,摆出一副浑然不觉的轻松姿态。 “此番所谋甚大,堪称震古烁今,一旦事成之日,以南道友和季某的实力,极有可能从此离开昊封大陆!” 彼此俱是大智大慧之人,话语毋需彻底点透,南仲猛然虑及一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暴射出灼灼精光,紧紧盯着对面季罗花的笑脸。 “南氏一门在仙道根深蒂固,族人弟子众多,不知南道友何以庇护善后?” 三百五十. 南临照晋阶 “大修士”与“追随者”之间看似约束宽松、称呼体面,实则为主仆雇佣,即便如此,同样有着亲疏、等级之分,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南氏一族传承数千年,嫡系、旁支、仆从众多,林林总总共有千余人,几乎等同于一个小型仙宗,堪称“昊封大陆”最为庞大的修真世家。 所谓树大招风,无论“鸣幽司”,抑或“擎干妙阁”,雄踞一方洞天福地,难免结下不少仇家、宿敌,时刻在暗中虎视眈眈。有南仲、季罗花坐镇,各方势力仰其鼻息,万众敬仰,一旦失去大修士的震慑,仙道素来弱肉强食,其后裔的下场可想而知。 “难怪季道友毫不藏私,将《太古驿》之秘与南某共享!” 南仲的实力固然强横,有朝一日离开“昊封大陆”,南氏族人的自保无疑棘手无比,季罗花正是掐准了这一软肋,才会公然与虎谋皮,将南仲引为强援,丝毫不担心会被算计。 “如是南某所料不差,季道友此番图谋惊人!” 南仲的修为、实力理应胜出一筹,但论及城府、计谋施用,季罗花绝不逊色半分,堪称势均力敌,不可小觑。 “嘿嘿......一场血腥清洗,足以改变仙道格局!” 季罗花傲然一笑,陡然间,眼神变得凌厉无比,睥睨纵横的气势再也压抑不住,悉数迸射透体而出,在洞府中激荡起一阵迅疾的旋风,撞击在四周石壁之上,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嗡嗡回响。 “呜......呜......呜......” 南仲的元婴端坐丹田,相貌与主人已有八分相似,感知到气机的牵引,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手指捻动掐动法诀,瞬息之间,布下一层无形罩盾,牢牢护住南仲全身,将席卷而来的劲风不动声色地化解。 长久以来,“昊封大陆”仙道自发成就三分天下。乐盈台没有宗门、家族牵绊,独力支撑“罔吾山”一脉,加之自身修习的功法、秉性,与季罗花格格不入。 另有三位大修士的“领域”多有逊色,则各行其是,占据着一方修真之地,若是临时拼凑联合,勉强算得上第四股势力。 “季道友之言昭然若揭,直指余下两方修士!” 饶是南仲道法精深,心志坚韧,一时之间,竟是惊呆当场,如泥塑一般端坐蒲团之上,无数念头在脑海中走马灯一般,来回闪动不停,震撼惊恐之余,居然涌起阵阵莫名的亢奋。 “南某如能离开昊封大陆,抵达新的修炼界面,不但了无牵挂,南氏血脉、传承从此延续万世!” 一举铲除南氏一族的威胁、隐患,对南仲无疑有着致命的诱惑,只不过对手绝非泛泛之辈,付出的代价势必沉重无比。乐盈台与南仲、季罗花平起平坐,实力毋庸置疑,如是加上几名稍逊一筹的“大修士”联手,押上的可是全部身家性命。 “这场豪赌孤注一掷,简直丧心病狂!” “做,抑或舍弃?” 南仲低头沉思,反复权衡利害得失,一时之间,心底天人交战甚烈,始终拿不定主意。无意一抬眼,迎面碰上季罗花的目光,冷酷而狂热,四目相对的刹拉,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毫无表情地相互审视。 ...... 仙道暗流涌动,注定不会承平太久。 这一日,亥时左右。 “呜......呜......呜......” 上百名“擎干妙阁”的“追随者”不约而同惊觉,陡然间,天地间灵气开始躁动不安,在洞府中已无法静心修炼,索性瞬移出数十里地,站立于高处的山石上、峭崖边,凝神注目观看。 “修士结婴!” 方圆百里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天空狂风大作,大块铅云浓重无比,恣意翻滚不休,闪电四下剧烈扯动,凸现罕见的暗红色泽,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似乎隐藏着一只绝世凶兽,狂躁无比地奔袭撕咬,往日灵性十足的“擎干妙阁”,变成了令人心悸的阴司地狱。 “原来是南小友!” 引发异象的源头,正是南临照的修炼洞府,围观的元婴修士更加充满期待好奇,心绪空前的高涨、兴奋,暗中纷纷神识传音,热切议论起来。 “南小友可谓厚积薄发,此番突破不知会有何种意外之喜?” “天才妖孽之辈,不可以常理度之!” “呵呵......说的也是,唯有静候佳音。” 于仙道修士而言,缔结元婴实属平生最大的一道天堑,但南临照却是特例。众人瞩目的焦点并非能否成功结婴,而是究竟能到达何等高度。 “神兵蕴养已久,终于到了横空出鞘,毕露锋芒之时!” 相距“擎干妙阁”千里之外,茫茫崇山峻岭,云烟缭绕,灵气极其充沛,若论修炼环境、资源,“昊封大陆”上的任何一个仙宗都拍马难及。 一片庄园弘大无比,傲然伫立其中,正是南氏一族的所在。得益南仲大修士的悉心护佑,南家迁徙到此已有近千年岁月,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临照公子终于要结婴了!” 南临照全力冲击元婴之境,喜讯传来,南家上下顿时一片沸腾,欢呼、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 “咻......咻......咻......” 金丹大佬的遁光甫一驾起,看书 ww.ukanshu 眨眼间,跨越数十里的虚空,几个呼息的工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嗖......嗖......嗖......” 筑基修士驾驭飞剑紧随其后,庄园内,四面八方,各色流光纷纷迸射而出,直冲云霄,天空仿佛绽放出硕大无匹的烟花,五颜六色,绚丽多彩。 “噔......噔......噔......” 炼气弟子则是将“御风术”施展到极致,还不忘在身上拍上几张“轻身符”,身手矫健迅捷,在崎岖的山路上跳跃飞奔,唯恐落在人后,错失观摩领悟的大好时机。 “轰......” 肉身凡胎的健仆、女婢、下人扔下手中的活计,一齐涌到庄园大门外的空地,伸长了脖子,极目眺望远方,眼眸中散发出无限崇拜、向往之色,口中不停地在喃喃自语。 三百五十一.天骄出名门 四下的景致愈发漆黑昏暗,相比锅底、墨汁等日常物品,远要浓稠厚重。 “轰隆隆......” 一片茫茫混沌黑暗中,猛然间,虚空炸响一个滚雷,广阔无边的大地随之一阵颤动,远在千里之外,南家的俗世武者顿时有些站立不稳,脚步踉跄虚浮。 “嗡......嗡......” 就在“擎干妙阁”附近,修士立足的巨型山峦更是剧烈地左右摇晃,双耳被震得蜂鸣作响,胸口气血上下翻腾不休。 “渡劫开始了!” 近处观看的修士急忙遁走,直至百里开外,远远避开了雷劫波及之处,停下各自的身形、遁光和飞剑,运转修炼功法,安抚鼓荡不安的神识,祛除心底的烦闷和慌乱。 “咔嚓......” 赤红色的雷电一道紧似一道,居然比水缸还要粗大几分,怒吼着倾泄而下,肆虐撕开了黑沉沉的虚空,映照出一张张神情惊骇的面容。 “嘶......” 劫雷声威喷薄而至,浩大强横,旁观的元婴老祖都暗暗心惊,难以抵御无形的重压,更毋论成百上千的低阶修士,呆立原地瑟瑟发抖。 “赤红雷劫,闻所未闻,威能远胜寻常天劫,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天才渡劫,果然不同凡响!” “若是南大修士亲临,说不定能揭晓其中的奥秘。” 无论修士灵根是何种属性,雷劫大都色泽幽蓝,南临照如此特立独行,必定归结于自身禀赋逆天,不言而喻,从中得到的好处亦是相当惊人。 一道...... 两道...... 三道...... “天晴放亮了!” 足足持续一昼夜的工夫,数千双眼眸全神注视,第七道雷劫的洗礼刚刚消散一空,五彩霞光瞬息布满了整个天际。 “呜......呜......呜......” 众人尚在一片惊呼,浓郁的天地灵气急聚奔涌而至,刮起了阵阵强劲的飓风,兀自发出呼啸的厉叫,停驻在“擎干妙阁”虚空之上,形成一座灵气湖泊,方圆竟达百亩之巨。 “哈哈哈......” 恰在此时,下方无数山石碎块狼藉,满目疮痍,陡然迸发出一阵纵声大笑,傲气冲天,势若奔马,经久不绝,远远传开上十里地,依旧清晰可闻,响彻在每一位修士的耳畔。 “轰......” 半空中的灵气湖泊越积越大,越堆越厚,似乎已到承载的极致,一旦受到啸声气机牵引,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争先恐后喷射而下,勾勒出一条乳白的瀑布影像,硕大壮观。 “南前辈结婴大成!” 漫山遍野的南家修士欢呼雀跃,欣喜若狂,蜂拥至灵气瀑布附近,连忙闭目盘膝打坐,一边疯狂吸纳至精至纯的灵气,一边用心感悟蕴含的天地大道。 自今时今日起,南家不仅平添一位嫡系元婴修士,放眼“昊封大陆”仙道,资质、悟性更是堪比南仲老祖,南氏一族的未来,南家弟子的仙途,必定如眼前惊世的绝美画面,绚烂华丽,无可限量。 “结婴之际引动如此异象,刘某自愧不如!” “假以时日,南道友的成就必定在吾等普通元婴之上。” “依张某愚见,仙道或将再出一位大修士!” 众人满心感叹之余,更是艳羡不已。外行瞧热闹,内行看门道,元婴修士的眼光、阅历远非南家低阶弟子可比,南临照晋阶之时天呈异兆,常驻“擎干妙阁”的“追随者”自然悟出了更多的玄机、奥妙。 “所谓天赋者,实乃上天之恩赐,和其他毫不相干!” 仙道芸芸众生,大多资质普通,凭借后天的努力打拼,境界修为或可接近天才之士,及至突破瓶颈、领悟至理的紧要关口,往往便会无奈地察觉,先天资质的鸿沟,犹如一道万仞高山横亘在面,永远无法跨越。 “哗啦......” 伴随众多修士苦思冥想、打坐修炼,半空中的灵气排山倒海一般,自南临照头顶的“百会穴”倒灌体内经脉,被气海中的元婴鲸吞吸纳一空,运转周身,伐毛洗髓。 “轰......” 三日后,卯时,一股强势威压自地面冲天而起,顷刻间,笼罩了周遭整整数里方圆,骤然从天而降到每名修士身上。 “呼......呼......呼......” 南临照刚刚突破元婴天堑,修为竟然持续节节攀爬,飙升至元婴二层巅峰,径直触摸到元婴三层瓶颈,方才停下疯长的势头,简直不可思议! “什么?” “这是真的?” “怎么可能!” “林某不是在做梦吧?” 刹那间,天地为之变色,上千名修士无不惊骇动容。 ...... 自上次会晤过后,余跃和白失轩、董笑尘再未碰面,独自一人终日在洞府中闭关打坐,时不时开炉炼丹,及时补充消耗的丹药,聊以打发枯燥沉闷的时光。 “唉......” 余跃扬手收取炼制出炉的“浮相丹”,将惨白的婴火重新纳入气海,神情颇为无奈落寞,轻轻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元婴修士每一个小境界的突破,uu看书 .uukansh.om所需法力累积深厚,好在“罔吾山”的洞府灵性异常充沛,眼下“浮相丹”的成丹率也接近四成之多,但受制于自身的特殊资质,哪怕《归元经》运转到极致,修炼进度仅是等同于三系灵根修士。 仙道漫漫,欲速则不达,修者首重心境圆满、法力精纯凝实,修为境界的提升则是退而其次,余跃对此自然心知肚明,所忧者乃是毫无妖兽魂魄的来路。 余跃细数手头宝物,“冲霄藤”属先天灵宝,木系下品;“窒天犼”历经多年温养,神魂逐渐回复了生机,“无我残刃”成为金系下品灵宝,可惜这两件灵宝不可轻易在人前动用。 当年,余跃在“猇一谷地”侥幸捡漏,置换到一枚“滚地铁须蚣”的魂魄,将其封印到防御法宝“问余峰”,从而晋升为下品灵宝,余下尚有水、火、冰、风四系本命法宝,急需晋级。 “提升战力已迫在眉睫,可惜余某苦于多方无门!” 防强攻弱,攻守严重失衡,余跃深陷尴尬窘境,时常头疼苦恼不已。 三百五十二.观礼 若想获取一枚心仪的妖兽魂魄,不单要甘冒凶险,还须气运加身,因而修真商铺中从无出售,拍卖会上也无人予以淘换,唯有亲身猎杀妖兽一途。 “与人组队外出历练?” 余跃自嘲地苦笑起来。仙道向来实力为尊,身为一名外来的陌生修士,修为低下,任谁都不会无缘无故大发善心。 修士日常大同小异,“罔吾山”的其他‘追随者’忙于修炼、提升境界,除了事先约定,相互间少有谋面。自投奔乐盈台大修士麾下,足足过去十载光阴,余跃尚无一名熟识的同道,白失轩、董笑尘两人实则一面之缘,谈不上任何深交。 “自助者人助之,求人不如求己!” 白、董二人一直没有主动前来相邀,加入一支狩猎小队的奢望,余跃自觉地早早熄灭了。自身实力不够强大,就算白、董二人愿意出手提携,与其唯唯诺诺看人眼色,还不如潜心闭关来得逍遥自在。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尽管缺失一份外力援助,至少保留了尊严风骨,心境平和无瑕。打定了主意,余跃心头的郁结也随之舒展开来,目光慢慢变得坚定从容。 “嗡嗡嗡......” 正值独自沉思感概,门禁上传来了蜂鸣之声,余跃不由略感诧异,长年以来,自身洞府可谓门可罗雀,今日不知是何人造访。 ...... 南氏一族张灯结彩,笑语喧哗,洋溢着一派喜庆氛围。庄园外一座空旷的山谷,临时搭建起凉棚,一间紧挨一间,五颜六色,既宽敞坚固,又轻巧美观,容纳上千人绰绰有余。 南家筑基修士、炼气弟子、武者仆从众多,足有数百名,肩上斜跨着一条红色吉带,精神抖擞,喜气洋洋,在凉棚中不停穿梭进出,手捧香茶、醇酒、瓜果等物品,摆放在一张张精美的玉案之上。 “嗖......嗖......嗖......” 数十名金丹修士则担负了望、迎宾之责,在附近悠闲地巡视、游弋。 闭关静修一月有余,南临照的修为得以彻底稳固,特意选定了黄道吉日,在南氏家族庄园举办盛大贺典,四下广发喜帖、玉简,邀请元婴修士前来观礼。 修士晋升大典本属仙道惯例,先行在众人面前演示一招半式神通、为低阶弟子讲解道法领悟,随后便是与同阶修士把酒言欢,互相攀谈交情。 “元婴境界提升艰难,南道友居然一举冲至二层巅峰,可谓一鸣惊人,前无古人。” “据传当年南大修士突破之际,尚未抵达元婴一层中期。” “正所谓人外有人,一山更比一山高!” 元婴修士但凡未曾外出游历,一一收到了邀请玉简,俱在同一日陆陆续续驾临南氏家族,一则前来贺喜,二来如此盛大聚会难得,数百人济济一堂,场面热闹非凡。 点头之交者,相互见面打个招呼,简单客套寒暄几句。走得亲近的修士三五成群,围着一张玉案,一边品尝美酒、鲜果,一边侃侃而谈。 南临照天赋资质卓越,自然成为最热衷的话题,到场的元婴修士津津乐道之余,各自叹服不已。余跃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手中端着一杯醇酒,不时浅酌一口,默默倾听旁人的高谈阔论,暗暗震惊于南临照的异禀。 “余道友,好久不见!” 正值沉思之际,一个熟悉的嗓音传至耳边,纵然宾棚内一片嘈杂喧闹,依旧清晰柔和。 “咳咳......两位道友早已到了!” 白失轩、董笑尘两人微微含笑,并肩立于身后一丈开外。余跃连忙点头示意,无意间,看到白、董两人眼里有隐晦的惊讶不解,且并无攀谈一聚之意,便停下了迈动的脚步。 ...... 数日前,余跃取下洞府门禁上的邀请玉简,犹豫踌躇不决。 “人抬人高,礼尚往来,本属人情世故,仙凡莫不如此。” 于情于理,余跃都应前去捧场贺喜,参加南临照结婴庆典。“昊封大陆”的元婴修士齐聚一堂,不求奢望结识多少同道,至少在人前混个脸熟,便于日后相见交往,余跃身为外来修士,迫切期待融入同阶之中。 “唉......唯一可虑之处,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 和南临照的冲突虽过去十载之久,余跃依旧不无担忧。不经意间,一句俗世猎户的口头禅,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涌现。 余跃闯荡仙道近百年光阴,见识过不少修炼天才,诸如陈放、云磊、吕引、申寻寂、池衣扬、云千渡等等,这些天才都有一个通病,心高气傲,睚眦必报,无论炼气、筑基修为,抑或金丹之境,行事做派如出一辙。 “南家天骄,身出名门,不知可否例外?” 两人仅有一次会面的经历,且十分令人不快,时至今日,余跃心底更是毫无把握,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适逢大喜之日,众目睽睽,即便南临照心存怨恨,还不至于会有太过出格的举动,甚至危及余跃性命,但刻意刁难恐怕在所难免。 如是借口不去,场面上无疑极其失礼,凭白授人以柄。眼下南临照晋升元婴修士,和余跃的修为不分高下,日后时常会相互碰面。 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一味的逃避绝非上策,长此以往,说不定还会留下心魔孽障。 “是祸躲不过!” 思忖再三,uu看书 w.ukansu.om 余跃咬咬牙,硬着头皮独自来到南家。 ...... “南师叔道法无边!” “登顶巅峰,指日可待!” 喝彩声、欢呼声震耳欲聋,山呼海啸一般,盛大的庆典圆满落成,上千南家弟子如痴如醉,长久拜伏在地,齐声颂扬。 “轰......” 不愧是天纵之才,论及道法的感悟见解,南临照确有独到之处,随手施展一式火系神通,法力的凝练与临阵威能,落在元婴修士的眼中,自然是另外一番感受。 余跃远远站立半空观摩,南临照系火系天灵根,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力,远超“天妒之根”,单论火系灵气的调用,余跃难以与之匹敌,若不能化解彼此的心结,此人无疑是潜在的劲敌。 三百五十三.强势约战 “恭喜,恭喜!” “南道友风采卓越,吾等今日之行不虚!” 余跃正值心潮起伏之际,礼棚入口的虚空一阵轻微晃动,紧接着,前方的人群开始热闹骚动起来,周围响起各式寒暄客套之声,此间主人正式登场亮相。 “呵呵......客气,客气,多谢各位道友莅临赏光!” 南临照剑眉朗目,穿着一件淡金法袍,上面点缀着稀疏的银色星辰,图案错落有致,暗合玄妙之意。金、银二色原本颇为世俗平庸,此时附着在南临照身上,反而显得水乳交融,衬托出一股高贵出尘之气。 随着修为一举突破大境界,南临照心气高昂,法度森严,与当年已有天壤之别,信步游走于元婴修士之中,谈笑回礼,周身气势收敛致密,却又别具一格,即便相距甚远,轻易就能牢牢吸引众人的目光。 无独有偶,所有大修士都未出席大典,并非南家礼数不周,而是委实无此荣幸。除非南仲亲自出面相邀,否则阶层的鸿沟不容轻易逾越,此乃仙道的规矩和铁律。 余跃立于一张玉案的旁边,远远望着南临照的身影,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又在静候某一时刻的来临。 “咦......” 南临照众星捧月一般,被四周修士围在当中,忽尔心有所感,偶尔转头望向右侧,不期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微微愣了愣神。 “余道友不计前嫌,赏光观礼,真有点出乎南某的意料!” 南临照哈哈一笑,一双浓眉挑了挑,分开面前的众人,缓步走了过来。 “嘿嘿......该来的终归来了!” 南临照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语气隐隐不善,余跃徐徐吸了口气,暗自嘟喃。 “这位余道友面生的很,不知是何来路?” “似乎与南道友有过节。” “素昧平生,闻所未闻。” 尽管南临照满面春风,状极亲和,在场的元婴修士皆是年老成精之辈,早已察觉出异常和蹊跷,纷纷停下了交谈,驻目留意事态的进展。 “余道友的麻烦来了!” 人群中董笑尘一皱眉,忍不住对着白失轩神识传音。 “事已临头,余道友难以躲避,暂且随众作壁上观。” 白失轩微微眯起了眼眸,脸上一片漠然。 礼棚中原本喧闹异常,转眼间,变得出奇的安静。眼见南临照公然挑明,立于身前三丈左右,余跃索性横下心来,反而没有了先前的忐忑,水来土屯,见招拆招。 “当年拜余道友所赐,南某固然身遭奇耻羞愤,谁曾想,因祸得福,竟然触动了体内气机,知耻而后勇,历经闭关十载,终于一举突破瓶颈!” 晋升到元婴之境,当年的狂傲早已不复存在,南临照扬了扬嘴角,微微一笑,目光自负淡定,内藏锐利的冷芒,直视着眼前孑然站立的余跃。 “嘿嘿......如此阴差阳错,非但南某不曾料到,恐怕也大大出乎余道友的意外!” 四周的修士闻言,当即明了两人宿怨的大致来由,尽管所属阵营不同,心中所思所想各异,眼看一场冲突将起,俱都选择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仙道众多元婴荟萃,来自“罔吾山”的追随者虽然为数不少,但都是仰慕乐盈台大修士的道法而来,平日的私交往来甚少,绝非如寻常同门一般紧密、亲切。 余跃踏足“昊封大陆”不过二十载,新近投身乐大修士名下,十年间几近足不出户,于“罔吾山”的众人而言,和陌生人毫无分别,身处南氏一族的地头,谁也不会强自出头打圆场,免得费力不讨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南道友身负际遇奇异,余某惊叹羡慕之余,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亦是增添了一分。” 余跃淡淡说道,尽力含糊其辞,不卑不亢。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数百名元婴修士各怀心思,身处如此微妙的场景,余跃委实不愿横生波折冲突。 “嘶......余道友虽仅寥寥数语,却足显过人心智!” 众人大多坐山观虎斗,但也不乏心思敏锐之士,眼见两人绵里藏针,各逞机锋,慢慢理出了头绪和门道,开始对余跃另眼相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南临照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两人铁定结怨不浅。明眼人一望便知,双方除了修为在伯仲之间,天时、地利、人和、气场,uu看书.uuknsu乃至背景强弱,却是泾渭分明。 “嘿嘿......敢于招惹南家,果然不是寻常角色!” 真正令人大感意外之处,余跃明明弱势尽显,既没有不识时务,正面予以辩解硬怼,甚至以卵击石,更没有一味讨好低头,摇尾乞和之意。 心智对决之凶险精采,丝毫不亚于临阵斗法,众人饶有兴致,暗中亦是早有定论,余跃最终难逃一败,无非早晚的分别,但至少不会溃不成军。 “南某自问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此次结婴和余道友也颇有渊源。况且,今日高朋满座,喜庆盈门,委实不宜大煞风景。” 余跃的反应实属出人意料,还当众宣称偶得一丝明悟。真假姑且不论,眼见被死死压制,居然尚能脱口而出,扭转颓势,足以令南临照倍感震惊和恼怒。 “当年余道友加诸的惩戒,南某始终郁积在怀,挥之不去。” 余跃从容应对,彻底激发了南临照的好胜之心,当即收起了先前的戏谑与不屑,脸色变得异常郑重,说话掷地有声。 “择日不如撞日,诸位同道见证,南某正式约战,一解心结!” 战意浓烈,透体而出,顷刻间四散弥漫,咄咄逼人。 “刺啦......” 礼棚屋顶蒙着一层粗布,系用桐油反复浸润日晒,坚固结实,此时竟然不堪重负,发出阵阵刺耳的裂帛之声。 “哗……” 围观的人群心头大骇,顿时掀起了一阵骚动,吸气声、惊呼声汇集在一起,纷乱嘈杂不堪,沉闷紧张的氛围猛然被打破,恰似一粒火种溅射黑油之中,轰然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三百五十四.自甘认输 一场约战尽管尚未开始,几乎无人看好余跃。 临阵斗法不单倚仗境界修为,天资、心志、灵宝、神识、气势、经验,无一不属至关重要,任何一点细微之差,往往决定了最后的结局成败。 于礼棚中的大多数修士而言,亲眼目睹两名元婴对决,实属机会难得,至于谁胜谁败,甚至会不会出现意外陨落,统统与己无关,众人的目光异常兴奋、火热,心底俱是无比期盼。 “嘶......居然毫无调和、回旋的余地!” “一旦正式交手,局面恐难善了,无疑是个烫手的山芋!” 白失轩、董笑尘眉头紧皱,在场的修士当中,唯有这两人和余跃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不但来自同一修真地界,且都归属“罔吾山”一脉。 眼下大势箭在弦上,白、董两人仅仅暗中思量罢了,既无必要,更没有能力出面化解。 “轰......” 四下修士自行散开,南临照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犹如一件出鞘的神兵,笔直挺立在场地正中。眼眸中战意高昂激扬,两道精芒恣意散发,夺人心魄。 一道黑色身影伫立对面,先前无人问津,此刻却变得万众瞩目。 “咳咳......遥想当年,余某就曾放言,以金丹修为试图越级对抗,绝无可能!一旦南道友缔结元婴,或许后来居上,赶超余某也并非难事。” 短短数个呼息的工夫,余跃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眼神瞬息剧变。大庭广众之下,面对南临照的步步紧逼,余跃并非无动于衷,如同表面一般若无其事。 缓缓扫视四周,略做片刻沉吟,余跃抬起垂下的眼帘,一字一句,语气低沉。 “对于南道友的约战,余某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刹那间,静寂的礼棚中哗然四起,南临照惊讶地睁大双眼,深感不可思议,气势原本凝聚至巅峰,顿时为之一泄。近千多名修士凝神屏气,早早在一旁准备观战,岂料竟大失所望。 “堂堂元婴修士,居然就此当众认输!” “啧啧啧......真乃罕见奇闻!” “嘿嘿......起初还以为此人如何硬气,不曾想,懦弱胆怯之徒!” 满心期待瞬间化为泡影,元婴修士没有太多忌惮,顾不上神识传音,相互低声议论起来,摇头者有之,叹息者有之,嘲讽者有之,纷纷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气。 一时之间,礼棚中乱哄哄一片,几近失控之势。 “余道友如此回复,可谓敷衍草率,南某深感失望、不齿!” 恰似全力发出一记重拳,不料击中一团柔软棉花,毫无着力之处,南临照顿感周身难受憋屈,无以言表,一股莫名的愤懑直冲脑海,眼眸中仿佛要冒出火来。 “身为元婴修士,竟无一战之勇,何来向天问道之心?” 南临照脸色铁青一片,神情间极度厌恶,面沉似水,语气强硬而冰冷。 “哈哈哈......以南某识人之能,竟也有走眼之时,既是话不投机,余道友请自便!” 身为一代天纵之才,南临照行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当即公然下达逐客令! 场中局势转瞬数变,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咝......咝......咝......” 陡然间,诺大的礼棚中鸦雀无声,无数细微的呼息隐约可闻,氛围极其微妙压抑,恰似一只装满火药的木桶,一旦溅射进一丁点火星,势必天崩地裂。 “身处南氏一族地盘,南道友自然一言九鼎,余某告退!” 随着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黑色身影攸然一闪,转眼消失在虚空中。 “呃......” 众人齐齐呆立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方才尚属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顷刻间,一方居然如此干脆认输,扭头便走,竟似早有准备一般,任谁事先都没有预料。 足足几十息的工夫,礼棚内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哈哈哈......同道远来是客,南家多有失礼之处,万请海涵!” 身为此间主人,纵然心底怒火中烧,南临照只得强行压下,收敛眼中的寒芒,换上一副和煦笑脸,频频向四周修士寒暄,借以打破僵局,避免冷场的尴尬氛围。 “南某和余道友纯属私人宿怨,罔吾山一脉的道友切勿心生芥蒂,南某以这杯水酒聊表歉意、不安。” 南临照嗓音晴朗,言辞妥帖恳切,总算暂时化解了一场风波, 礼棚中重现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的热闹场景,至于南临照心底真实所想,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唉......余道友表现如此不堪,势必心魔滋长,自毁前程!” 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罔吾山”名下的其他修士倒无太大的不适,u看书 wwukashu 加之南临照四下游走之际,刻意与来自“罔吾山”的修士攀交,令人如沐春风,顿生亲切好感,很快忘记了刚才小小的不快。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唯有两人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白失轩全然失去了平日的潇洒、淡定,一张老脸不由阵阵发烫,失落、羞愧、恼怒兼而有之,不时偷偷左顾右盼,幸亏外人无以得知余跃的来历出身,不然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道基蒙尘,余者皆为镜花水月!如此浅显的道理,余道友居然不惜背道而驰!” 董笑尘亦是陷入沉思,目光闪烁不定,抬头轻声附和道。 “所谓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元婴老祖何其尊祟,竟也出此昏招下策,比之粗俗武者尚且不如!” “嘿嘿......明知技不如人,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避而不战,明哲保身,倒也不失为一条取巧之法!” 南家弟子、武者仆从立于四处侍奉,碍于众多元婴老祖在场,不便以神识传音,更不敢私下出声议论,唯恐祸从口出,无意间惹恼了其中的大人物。 “哈哈哈......由此可见,临照公子实力强横,刚刚突破晋级之际,仅凭自身气势和战意,竟然生生逼退了一位同阶元婴修士!” 一干晚辈修者,乃至凡人健仆,嘴角、眼神尽皆露出不屑之意,对余跃的怯战而退深感不齿和鄙视。 三百五十五.初见大修士 余跃正处深度入定,不期被意外惊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嗡......嗡......嗡......” 洞府门禁上响起了蜂鸣之声,急促叫个不停,相比往常的传音符更为尖厉刺耳,令人大感烦躁不已。又是三载闭关,余跃的修为始终卡在元婴二层巅峰,毫无寸进,心绪本就异常烦闷。 “前山值守弟子行事毛躁,务必好生训斥一番!” 余跃眉头紧皱,伸手一招,一枚冰蓝色的传音符落入掌心,正是“罔吾山”一脉通用的样式,正是接引山庄所发,用于向修炼悟道的元婴修士禀报、传送讯息。 投身“罔吾山”已然五个年头,依照此地惯例,余跃在山下轮值了半年时光,按理不再承担任何杂务,接引山庄如此火急火燎,贸然打扰静坐清修,堪称不识时务。 “嘿嘿......原来事出有因,余某实属错怪晚辈!” 放出神识略加扫视,余跃当即转怒为喜,连忙起身走出洞府。 “明日巳时,乐大修士出关论道,敬告余前辈切勿误失!” 传音符内仅寥寥一行,于所有‘追随者’而言,却不啻于一个天大的喜讯,如非出现意外无法脱身,必定前往聆听。难怪值守弟子如此上心,片刻不敢耽搁,不惜动用紧急传音。 ...... 乐盈台身为仙道顶级大修士,自然独居一隅,洞府相距众人修炼之地千里开外,位于一座突兀的险峻绝峰之上。 “水润泽生木,春临草木知。” 此处水系灵气格外浓郁,山林中遍布奇花异草,古木巨石,满目葱翠一片,四周充塞着茂盛的盎然生机,深深吸上一口气,心神颇感洗涤舒泰之感。 一座突兀的高峰之下,闻讯而来的“追随者”早早聚集,为数已然不少。余跃略加环视,在最外围停驻脚步,随便寻觅到一块山石,自储物戒中取出蒲团,正襟危坐。 “咦......几位道友的气息、面相似有古怪之处。” 元婴修士目力敏锐,尽管只能看到众人的侧面、乃至背影,余跃随意瞟了一眼,当即察觉到些许异样。 前方两侧人影绰绰,三名修士十分引人注目。身材高瘦,面容枯槁苍白,颧骨高高凸起,下巴显得既长且尖,其中一人眼眸焦黄,另外一人色呈深灰,最后一人则为浅绿,不时闪过一丝凶戾桀骜之气。 “哦......原来如此!” 余跃仔细思忖片刻,忽尔心中一动,隐隐推断出三人或来自魔门,或出身鬼修。 如若不是肆意荼毒生灵,以残忍手法抽炼魂魄,余跃对鬼魔之道倒并不排斥。天衍五十,探究大道法门繁多,各有所长,殊途同归,能执一时之牛耳者,与功法、门派并无直接关联。 眼下的时辰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入定极易受到惊扰,余跃和众人一样闭目养神,潜心静候。 “嗡......嗡......嗡......” 虚空不时传来轻微的波动,其他修士陆续到来,白失轩、董笑尘两人路经之时,目光在余跃身上淡淡一扫而过,并未做过多停留,和其他熟识修士打过招呼,就近在一角盘膝坐下。 “唉......自南家观礼一事,余某在罔悟山一脉可谓无人不知,再想融入其中,怕是难上加难!” 余跃看在眼里,暗中叹息了一声,接连摇头苦笑。 “恃强凌弱、欺软怕硬、道心脆弱......对余某的评判莫不如是。” “元婴同道极度爱惜名声,若再和余某交集来往,无疑自贬身价,自毁清誉。” 除去满心的无奈、苦涩,余跃却始终不悔。 俗话说,相斗无好手。事先虽是言明切磋,一旦临阵斗法,便身不由己。南临照信誓旦旦,只为破除心魔,想必要全力争胜是,绝不会甘心平手收场。 万一南临照暗藏杀心,余跃不得不动用隐藏底牌,以求自保。 若是不幸落败,余跃难逃陨落的结局,南临照只需一个失手的借口,便可推脱得一干二净。一个毫无根基背景的散修,无人会予以同情怜悯,只会嘲笑余跃学艺不精,不自量力。 纵使余跃侥幸获胜,南家上下恼羞成怒,不会让余跃全身而退,觊觎宝物的修士也会半道截杀,处境同样凶险无比。 “区区元婴初期之境,为一时的虚名颜面,做此意气之争,甚至生死相搏,实属不值!” 余跃缓缓抬起头来,望向遥远的高空,目光明亮清澈,既有热切向往,也有无尽痴迷。层层缥缈云雾中,一座绝顶时隐时现,唯有彼处,乃至更为高远之地,才是须倾尽全力的所在。 “咦......” 正值浮想联翩之际,uu看书ww.ukashu 余跃的识海中忽有所感,一阵淡淡的奇特异香直袭鼻端。与此同时,峰下盘坐的近百名修士一齐转动目光,神情间颇为欣喜。 “各位道友,久违了!” 一道清音自虚空传来,娇慵且极富磁性。就在半山腰间,一片山崖向外凸起,不知何时显现出一位女修的身影,盘膝坐于白玉蒲团之上。 乐大修士面如盈月,春山黛眉,满头乌发堆挽起高耸的宫髻,眼波流转间,似笑非笑,隐含凤仪之威。尽管相隔数十丈远,山崖下的众人俱是心生错觉,一双美目似乎只落在一己之身。 余跃可谓阅人良多,刹那间,心神居然泛起了一阵悸动。 月白法袍柔丝滑顺,衣袖、下摆异常宽松,迎风微扬,腰间束带堪堪一握,勾勒出丰盈腴美的身姿。描绣着数朵青色奇花,鲜艳、纯净至极。 “到底是何方仙草灵物,余某竟然不识?” 翻遍脑海中的典籍,余跃始终无法辨识。但见花瓣绵密,层层叠叠,硕大而饱满,根茎水灵青脆,傲然怒放在法袍之上,落在一干元婴修士眼中,仙气十足,美轮美奂。 “大修士风采照人,余某自惭形秽!” 修士皆有驻颜之能,余跃遍尝美色,可谓花丛老手,此刻依旧不住叹息,喃喃自语。 乐盈台的修为已处于仙道巅峰,无论气度,抑或风华,自然非寻常女修可比,余跃乍见大修士的真容,难怪乎惊为天人。 三百五十六.明悟不期而至 “水,曰润下,作咸;火,曰炎上,作苦;木,曰曲直,作酸;金,曰从革,作辛;土,爰稼穑,作甘......” 乐盈台嗓音脆润,似珠落玉盘,一段段道法领悟自檀口颂涌而出,有如山间飞瀑清流之声,随着徐徐微风,回响在众人耳畔。 开篇虽仅是基础五行之说,众人皆知,却言简意赅,直指本源,显然包含了乐盈台的见解与感悟。 “水之行在北,冬气交令之时,万物蛰伏,世间唯余冰雪。” 说到这里,乐盈台稍加停顿片刻,眼眸缓缓扫视下方。 “故顺天行气也,谓之行者!” 话音刚落,乐盈台素手轻抬,层层水汽自山崖下升起,无声无息,稀薄而清新。从远处观瞧,但见水雾源源不断,渐趋绵密浓厚,将山崖下的人影悉数笼罩。 “呜......” 余跃一干人等身处其中,视野竟是毫无阻碍,浑然察觉不出任何异样,懵懂而不自觉知,堪称神奇玄妙无比。 白雾四下弥漫开来,实则多为富饶的水系灵气。乐盈台身赋水属性天灵根,紧随手中法决的细微衍变,雾霭显得灵动轻柔,缠绕在每一位“追随者”四周,如雨润万物一般,缓缓渗入修士各处经脉之中。 “水灵伴入体,道法渐次深。天籁传九霄,明悟生台前。” 不知不觉间,乐盈台传道几近半个时辰。 限于自身修为尚浅,余跃接连遭遇晦涩难懂之处,毫无疑问,这些正是通向凝练“领域”的法门、路径。即便如此,余跃依旧可通篇聆听,并从中有所收益,如此感知奇妙之极,以往的修真岁月中从未经历过。 山崖下,数十名元婴修士齐聚一处,因灵根、功法、境界不尽相同,心中所得自然千差万别,脸上的神情更是呈现各异。 有的眉头紧锁,显然陷入困惑不解;有的凝视前方,虚无一物,脑海中反复衍算推敲,目光如风中的烛火,时明时暗,飘忽不定。 白失轩、董笑尘身负元婴六层巅峰修为,成就大修士虽仅一步之遥,实则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一层无形的横亘薄如窗纸,看似柔弱无比,明明触摸在握,却又虚不胜力。 “窥探大道,法门难寻,究竟错在何处?” 白、董两人神色剧变,偶尔涌现一丝兴奋、欣喜之意,转眼间,又变得怅然若失。 倒是那名眼眸浅绿的魔门修士,双目半闭,右手轻捻胡须,不时微微点头,嘴角偶尔露出一丝笑意,在惨白脸庞的映衬下,有些不伦不类,堪称诡异、瘆人。 ...... 时光,静静流逝,似缓实急,可谓世间最为坚定的永恒,无视任何阻隔,既没有初始,亦无尽头。 一刻钟, 半柱香, 一个时辰...... 论道之音,如幽林清泉,高山流水,一路抑扬顿挫,竟不知何时自行消失,却毫无戛然而止的突兀,恰似水到渠成一般,无迹可寻。 陡然间,四周沉寂一片,空灵宁静。 水雾更为浓郁,不仅将山崖下的一片天地彻底笼罩,每一位修士盘坐之处,居然形成了数十枚人形蚕茧,肉眼可见中,乳白色的水系灵气上下蠕动不息。 “呼......” 不知过了多久,众多修士接二连三睁开双目,自物我两忘之境中相继醒来,此行感悟众寡有别,各凭机缘造化,眼看一番珍贵的授道已近尾声。 山崖下的情形历历在目,尽数收入一双深邃的法眼,乐盈台闪过一丝会心的微笑,缓缓抬起蝉首,仰望遥远的天际,心中似有所感,不由脱口漫声清吟: “身埋淤泥未尘染,**湮没无人知。峥嵘华彩清澄里,不待风来香满地。” 乳白水灵气漫涌进余跃的识海,几乎占据一半之地,元神光团已长至一粒豌豆大小,散发着柔和的金光,浸泡在浓雾当中,上下起伏荡漾,宛如沐浴山间温泉。 水之一物,至纯至柔,且隐含木系生机,绵绵不绝。 通透、舒泰、松软、酥麻......自紫府伊始,次第蔓延到周身每一处穴道、毛孔,其中的奥妙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余跃双目依旧微闭,情不自禁发出轻细的呻吟。 高高山崖之上,乐盈台漫声吟唱,清晰传入余跃的耳畔,无端激起一阵清越之音。 “嗡......嗡......嗡......” 紧接着,识海中的元神猛然一个激灵,停滞了数个呼息的工夫,继而微微颤抖不停,原本安宁、悠远的一副场景,瞬间突发剧变。 一朵花骨蓓蕾,饱蘸灵露,丰肥圆润,弥散着一股冷艳、孤傲之气,令人不可方物,顷刻牢牢攫取了余跃的心神。 “呼......” 看似微不可察、又仿佛肉眼可辨,uu看书 ukansh层层花瓣一点点、极其缓慢地舒展开来。 眼前的一幕堪称奇特玄妙,余跃此刻仍处深度入定,元神悉数沉沦其中,屏气凝神,浑然忘我。 一片, 两片, 三片...... 一层又一层,紧致、娇嫩的花瓣终至彻底绽放!浓郁的生机霍然迸发,妖艳的青色光华充盈了整个识海,余跃尚未来得及惊叹、惊呼,更为震撼的一幕忽然乍现。 青色异花的蕊芯深处,一具身影曼妙无限,由虚而实,由淡转浓,活色生香地凸显出来,乐大修士明明高坐山崖之上,此刻竟似和余跃近在咫尺。 左手竖置酥胸正中,右手掌心向天,卧放腹间气海丹田,各自掐念法诀,宝相庄严。面容如玉石般温润,嘴角衔着一丝浅笑,若有若无,眼眸中一泓清水无边无涯,无喜无悲,直透入余跃最隐秘的心底深处。 余跃手脚无法动弹,口亦不能言,唯有神智无比清醒敏锐。 “轰......” 一股温热的气流自丹田急涌,瞬间四处弥漫,周身顿感莫名的燥热、骚动,一股久违的暧昧和旖旎,恣意在余跃脑海中乱窜。 “呜......呜......呜......” 元神光团长年悬浮于识海之中,波澜不兴。岂料,在青色异光的照耀下,从起初的蠕动、轻颤,继而明显剧烈鼓涨不休,暗合余跃的呼息吐纳律动,愈发强劲、粗重和急促。 三百五十七.另眼相看 除去余跃一人之外,上百名“追随者”先后自入定冥想中醒来,静静端坐于蒲团之上,抬头仰视高耸入云的山崖,目送乐大修士离去。 “咦......” 乐盈台颔首站起,心念转动,正欲破开虚空返遁洞府,忽尔间收住了身形,凝视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脸上神情颇为诧异,夹杂着几分意外的惊喜。 在场修士无一不是元婴修士,仅仅落后两个呼息左右的工夫,几乎在同一刻察觉到了异乎寻常,一齐转头探视。 “嘶......有一位道友晋级!” “突破小境界!” “闻鸡起舞,聆道而喜。机缘难得,悟性超卓!” 一转眼的工夫,虚空中的轻微波动蜕变,已然化成灵气纷沓而至。众人身后大约十丈之地,一名修士盘坐于山石之上,黑袍短须,双目紧闭,面对急涌而至的天地灵气,来者不拒,大肆鲸吞。 “竟然是余道友!” 纷乱的人群中一片惊呼,白失轩神情震惊、迷茫、不可思议......兼而有之。不知是何缘故,董笑尘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并不十分惊讶,似乎有所预估,耐人寻味。 余下的修士呆在原地,怔怔望向余跃,眼神异常复杂,脑海中无数念头急闪而过,或艳羡、或惊疑、或感慨,不一而足,难以言表。 “嗡......” 引发的骚动尚未平复,众人的神识即刻感知到,一座无形的法力护罩自高处山崖临空落下,迅捷无比,悄无声息,将盘坐在蒲团上的黑袍修士团团守护,密不透风。 “乐大修士亲自护法,堪称仙道奇闻!” “如此福缘深厚,简直羡煞旁人!” “余道友身负悟性上佳,却一直隐而不发,难怪一众同阶都看走眼!” 大修士神通加持非同一般,除了灵气可随意灌入,余跃的感官则被尽数隔绝,周围的元婴修士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毋需担忧会惊扰余跃。 突破修为境界,最忌惮外力侵袭,如有修士心怀叵测,在附近窥探,伺机暗下黑手,轻则晋阶失败,重则经脉受创,说不定还会损及道基。 一旦感知契机来临,首选修炼洞府作为冲关之地。倘若身处荒郊野外,务必远远避开人迹、妖兽,寻觅一处偏僻所在,挖凿一座临时洞穴藏身。 闻道明悟之缘,堪称可遇不可求,事前毫无任何征兆,就连余跃亦是猝不及防,刹那间,周身法力全然脱离了掌控,自行开始冲击元婴三层的瓶颈。 “董某锦上添花,甘愿为余道友护法!” 就在一片嘈杂纷乱的氛围中,众人耳畔传来一声朗笑,一道青色人影忽闪,悄然站立在余跃右侧前方,彼此间特意拉开了一段间隔,大约三丈左右。 “嘿嘿......董道友精擅审时度势,火候拿捏恰到好处!” 白失轩当即愣了愣神,暗中腹讳不已。随后眼珠一转,但见红色身影微晃,已然呈现在余跃左侧后方,与董笑尘恰好成掎角拱卫之势。 “哈哈哈......助人乃快乐之本,白某也奉上一份心力!” 三人相继出手,俱在电光石火之间,四周的修士不由一呆。 “哦......难不成三位道友竟是旧日相识?” 乐盈台正值仔细端详余跃,董笑尘、白失轩两人的举动无疑表明心迹,意在选择阵营结盟,乐盈台自是了然于胸,眼中泛起了一丝异彩,当即芜然轻笑起来。 “白某和余跃道友虽非故交,但吾等三人皆来自同一修真外域,不期异地相逢,也算一段仙道佳话!” 白失轩当仁不让,抢先答话,脸上隐有喜色。乐盈台点了点头,美目转向山崖下的众多修士。 “既然如此,余下各位道友请回!” 仅是一个小境界的突破,耗时不会太长,有乐大修士在此,董笑尘、白失轩两人乃元婴六层巅峰修为,这套护法阵容可谓奢华之极,众人留在此地实属多余。 “唉......可惜,良机稍纵即逝!” “董、白二人藉此与乐大修士亲近,日后势必获益良多!” 众多元婴修士长吁短叹,满怀懊悔失落,悻悻告退而去。刚才聆听道法,或多或少有所收获,也该回转洞府,静心感悟一番。 “嘿嘿......余道友果然隐忍过人,竟尚有深藏不露之技!” 谁也不曾留意,人群中有一双眼眸不动声色,暗中注视余跃良久,直至离开之际,方才念念不舍收回目光,好似要将余跃的面容深深印刻在脑海。 ...... “吾等今日主动示好,但愿余道友能冰释前嫌,化解以往疏远造成的隔阂。u看书ww.ukansh” 董笑尘、白失轩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随后眼观鼻,鼻观心,将神识稍加放开,覆盖周遭十里方圆,心无旁骛守护左右。 “呜......呜......呜......” 过去将近半个时辰,余跃吸纳灵气的声势毫无减弱,足见体内经脉粗大坚韧,临阵斗法必定持久耐战,实力不可小觑。 “余道友资质虽非绝佳,倒确有不凡之处!” 乐盈台重新盘坐在山崖之上,眼波流转,暗自思忖。 元婴修士突破境界,除去法力积累充足浑厚,所含机缘深奥繁杂,森罗万象,实难一言以蔽之。无巧不巧,聆听道法之际,余跃迎来了晋级的契机。 遍寻“昊封大陆”的典籍所载,历代临场突破者,不过寥寥数人,可谓罕见之极,无一不流传久远。与此同时,彰显授道之人切中肯綮,有醍醐灌顶之妙,因而倍受追捧拥戴。 “咯咯......今日之盛况,可谓千年不遇,此时此刻,怕是已传遍整个仙道,为无数修士津津乐道!” 无意中引动一桩修真奇观,乐盈台芳心大悦,毫不犹豫地适时出手,亲身为麾下的一名“追随者”全力护法。 身为顶级大修士,乐盈台早已勘破徒具其表的虚名,但此次际遇确属非比寻常,乃是凭借自身道法造诣,授人以渔,数十名元婴修士亲眼见证,赢得仙道的尊崇和美誉,自然喜不胜禁,亦是倍感珍惜。 三百五十八.丹道7叶宗师 “药石城”,地处大陆中部,城池规模恢宏,算得上一个庞然大物,寄居其中的修士、凡人多达六万之众,修真资源仅次于三位顶级大修士的福地。 “丹会”,仙道另一方大势力,总坛就设在“药石城”中。 午时刚过,一幢庄园奢华连绵,一间雅厅坐落深处,一名年长男修凭栏而立,鬓发已然花白,默然望着窗外的景致,良久一动不动。 当下正值金秋时令,飒风送爽,庭院内宽阔幽静,古木高大茂盛,栽种的奇花异果彻底熟透,一阵阵浓香沁人心脾。雅厅正中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梨花木案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物件,陈设可谓简单至极。 “金石延年,草木增辉。” 左右两侧的玉壁上,分别镶嵌一块巨幅字匾。笔力浑厚遒劲,笔锋内敛圆润,欲扬还藏,却不失一股恣意豪放的张力、写意,若放诸于凡尘之中,堪称神来之笔,传世名作。 两幅巨匾意境洒脱,与所处的“药石城”十分契合,浑然一体。甫一步入雅厅,非但不会觉得空旷乏物,反而感到淡薄雅趣,扑面而来,刹那间,自身的品位、格调也得以陶冶升华。 “嗡......”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工夫,虚空中泛起一阵涟漪波纹。 “呵呵......长木师弟素来守时,一路辛苦了。” 随着一个清朗的嗓音,一道颀长的身影凸现在雅厅正门。 “向奉丹师兄问好!” 年长男修缓缓转过身来,眉目慈祥,头挽一枚精巧高冠,系用极品“魂檀木”打制,脸上岁月痕迹浓重,沟壑纵横,身形犹自挺拔苍劲,外披一件雪白鹤氅,式样异常宽大,风骨超然物外。 闻人奉丹,“昊封大陆”七叶丹道宗师,位居“丹会”大长老之职。 年轻修士则是闻人世家后裔,闻人长木,木属性天灵根,与闻人奉丹同为元婴五层修为,彼此年岁虽相差甚远,却以师兄弟相称。 “唉......相比前次会唔,奉丹师兄容颜日见衰老。” 两人在蒲团落座,闻人长木暗中叹了口气。闻人奉丹历久弥坚,周身更有淡淡药香萦绕,一派仙风道骨,然相对而坐之时,闻人长木却已有清晰感知,师兄体内隐隐透出一股腐朽的暮气。 “师兄日前传书至罔吾山,告知丹道大比在即?” 闻人长木不单身出名门,竟也是乐盈台大修士的‘追随者’!如是仔细辨认便可得知,山崖闻道之日,暗中观察余跃的神秘修士,正是闻人长木。 “唉......长木师弟想必知晓,师兄寿元已然无多,今生窥探化神之境无望。” 闻人奉丹并未即刻作答,抬头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师弟无论丹道天赋,抑或修炼资质,都胜过师兄一筹,且追随乐大修士门下,家族未来全系于长木师弟一身!” 天命劫数,无可逆转,除非突破至更高境界,方可向上天掠夺更多寿元。闻人长木当下百感交集,实在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只好沉默不言。 “昊封大陆”的丹道界定森严,同样以“药徒”、“药师”、“丹师”和“宗师”划定,依照丹药品质和成丹率,又细分为一至七级。“昊封大陆”的灵草资源虽显充足,炼丹却极需天赋、神识和心性,即便“宗师”临阵战力偏弱,依旧倍受仙道修士敬重。 闻人奉丹贵为七叶“宗师”,傲然屹立丹道巅峰。眼下,闻人长木丹术仅稍逊一筹,寿元充足则远胜闻人奉丹,可谓潜力无限,前程远大。 举办丹道大比,闻人奉丹用心良苦,思虑再三,意在一举完成丹道、家族权势的双重交接,让后起之秀闻人长木顺利上位。 “此番大比盛况空前,最终夺得宗师桂冠者,丹会不单授予等级令牌,尚要奖励一枚黑金冰蚕魂魄。” 闻人奉丹满脸期许之色,欣然一笑。头魁悬赏一枚妖兽魂魄,如此大手笔实属罕见,“丹会”果然财大气粗。 “仙道丹者摩拳擦掌,众望所归之人,莫过于长木师弟!” 闻人长木显得心事重重,不忍怠慢闻人奉丹的一番美意,勉力露出了一丝笑容。 “师弟必定竭尽所能,不负师兄和家族厚望!” 丹道大比,群英荟萃,固然轰动四方,精采纷呈,闻人长木心中所虑却并非夺魁一事。 身为五叶丹道“宗师”,闻人长木家底丰富,早已配齐木系攻防灵宝,一枚冰系妖兽魂魄可有可无。若论丹道之术,闻人长木更是突飞猛进,足以与师兄一较长短。 倒是闻人奉丹语重心长,隐含生死决别一般,uu看书 ww.uukanu 闻人长木顿感肩头重压万钧,日后家族的兴衰沉浮,皆由一己独自承担。与此同时,仙途大道难寻,闻人长木进境不尽人意,前路亦是茫然一片。 ...... “昊封大陆”西北角落,伫立着一座寻常的无名山谷,正好归属几股修真势力交界之处,平日少有修士涉足,长年笼罩着白色浓雾,并无任何出奇的地方。 “咻......咻......咻......” 这一日,不时有身影在谷口显现,随着腰间玉牌毫光一闪,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将近一个时辰之内,往来修士如走马灯一般,竟达数百位之多,冷僻的山谷变得异常热闹。 “嗡......” 原来,谷口预先布设了一座隐匿阵法,进入者须佩带特制令牌。自四方赶来的修士皆是元婴之境,如此阵仗实在惊人,足见商议之事非同一般。 “参与竞拍的修真物品众多,诸如年份十足的稀有灵药、炼器矿石、辅材等等。” “居然有两件灵宝相互淘换!” “嘶......风系妖兽银翼雕魂魄一枚,才是真正的压轴大戏!” 山谷中举办一场拍卖会,参与者事先得到一枚邀请玉牌,所有物品皆有详尽告知,难怪众多元婴修士纷纷前来捧场。 此次拍卖会颇具规模,由十多名不同势力的修士联手发起,为自身安危起见,自然将地点选在各自修炼洞府的附近。 三百五十九.元婴竟购大会 相距拍卖会开始尚有半个时辰,隐秘的无名山谷已然人头攒动,居然聚集了近六百名元婴修士,未到场者要么在洞府闭关,要么外出游历,纵是身家不够丰厚之人,明知无力竞购,也踊跃前来开眼界,凑热闹。 “余道友厚积薄发,闭关苦修十载,即将冲击中期瓶颈,此等上佳资质令人惊叹!” 谷中一处空地上,余跃、白失轩、董笑尘三人,连同几名来自“罔吾山”的修士盘膝而坐,随意闲聊正欢。 “呵呵......惭愧!相比几位道友的修炼进程,余某实属后学末进,日后的境界提升更为艰难,怕是拍马也难追及。” 余跃随口打了几个哈哈,心里实则喜忧参半,只因修为突破至元婴三层,处处透着诡异和错愕。 ...... 当年,其他“追随者”悟道的情形无从得知。余跃唯一可以断定,除了感知水、木两系的精妙之处,识海中凸现乐盈台大修士的幻像,当即漪念丛生,导致心神摇曳,体内法力暴动,居然一举冲关成功。 “余某举止无状,不无冒犯亵渎之意!” 乐大修士端坐山崖,阐述道法,旁人俱是冥思苦想,余跃却想入非非,爱昧横生,颇为古怪离奇。每每虑及于此,余跃不由自主地心中发虚,老脸一阵发烫。 平心而论,得益于临场突破,余跃的悟性令“罔吾山”一脉刮目相看,先前的厌恶、冷漠大为改观,以白失轩、董笑尘两人为首,逐渐将余跃予以接纳,远胜境界修为的提升。 “回顾当年之事,余道友如若应约而战,未必是上上之策。” “余道友忍辱负重,或许另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单轮自身修为,余道友未必有所逊色。” “两方背景势力相差悬殊,避让一步,海阔天空。” 一次神奇的进阶,加之乐大修士另眼相看,毋需余跃开口辩解,旁人早已找好了借口,自会重新审视评判。身为仙道修士,既有意气风发之际,亦有颓废倒霉之时,能屈能伸,方是智者所为。 “任某发布了一项狩猎任务,欲召集几位前期修为同道,余道友若有空闲、志趣,可前往接引山庄自行接取。” 身居洞府修炼期间,名叫任牟的元婴三层修士曾发来传音符,相邀余跃一同入队。可惜,余跃正处深度闭关,无法成行,及至入定醒来,任牟已凑齐人手出发,余跃懊恼不已,直道可惜。 好在不久之后,余跃终于如愿以偿,加入了另外一支狩猎小队。领头的修士马甫不乏有意结交之心,余跃亦是元婴三层修为,足以和他人平起平坐,一路合作十分愉快顺畅。 “难怪妖兽魂魄有价无市,获取之道竟是如此艰辛!” 众人联手合击,好不容易击杀了一头火系“岩溶鼬鼠”,魂魄堪堪抽剥出三成,终告功败垂成,一行人不免顿足长叹,心疼不已,皆引以为一大憾事。 游历围猎之际,余跃一直施用冰系法宝“锁寒枪”,表现中规中矩。 ...... “唉......余某坐拥两件灵宝,无奈不敢公然示人,空负元婴三层巅峰修为,难以调用自如,临阵战力自然有所折损。” 与旁人谈笑风生之时,余跃暗自打定主意,“银翼雕”魂魄的竞购势必激烈异常,纵使倾尽所有,也要力争一举拿下,将“锁寒枪”晋升为灵宝。 “嘿嘿......当真冤家路窄,和此人竟又不期而遇见!” 眼看拍卖会即将开锣,一位年轻修士匆匆赶至,前方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争相寒暄问候,余跃远远瞟了一眼,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南临照身出名门,资质天赋更是难以企及,无论出现在何种场合,俱是炙手可热。晋级不过十年光景,境界提升毫无阻塞,如今已至元婴三层巅峰,突破中期瓶颈指日可待。 “南道友天纵之资,无人不侧目叹服!” “哈哈哈……吴道友谬赞了!” “东方道友,客气!” 信步游走在人群之中,南临照微笑颔首,与熟识的修士一一问候招呼,途经余跃附近之时,“罔吾山”一脉与之甚少交集,大多端坐原地未动,白失轩、董笑尘两人略为担忧,特意看了余跃一眼。 实则两人多虑了,南临照既没有刻意回避,更没有看向余跃这边,脚下施施然,闲庭信步一般,自右前方三丈外走过。余跃暗加留意,南临照的眼神看似淡漠,依稀流露出隐晦的轻蔑、不屑。 “多谢各位道友捧场!附近的十来位同道联手举办聚会,将手头积攒的修真资源拍卖,以便互通有无。” 南临照自行觅地入座,uu看书 ..om 山谷中渐渐回复如常。随着两声干咳,一名儒雅中年男修走到场地正中,右手随意一挥,面前出现了一张纯白玉案。 “约定时辰已至,汪某先行抛砖引玉,哪位道友若有中意之物,随时可上前淘换。” 不同于修真城池中的拍卖场,舍弃了多余废话和冗长的开场白,汪姓男修行事干脆,简单交代了几句,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长形玉盒。 “一节土系妖兽脊骨,取自独角鹰狸,用于炼制法宝,只交换炼器矿材,不售换灵石。” 土系炼材防御厚实稳固,最受修士青睐。台上话音刚落,四周数人先后踊跃出价,筹码包括各种灵药、矿石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修真物品。 “呵呵......恭喜仙子!” 最终,一名女修以一件下品法宝换得,山谷中的氛围当即变得火热起来,可谓旗开得胜。 “三百年份的冰盖藤一株,材料互换优先,同样接受灵石报价。” 接下来出现一株灵药,引起了余跃的兴致。 元婴修士日常服用“浮相丹”,“冰盖藤”正是其中一味主灵草,年份一般在二百三十年左右,台上的这株足足超出七十年,已属十分难得。 “昊封大陆”地灵人杰,灵草资源较为丰富,三百年份的“冰盖藤”仅是少见而已,并非炼丹必备之物,因而灵药主人并未狮子大开口,换得相应灵石亦可接受。 三百六十.好戏开场 “八十块中品灵石!” 眼见余跃开口报价,参与“冰盖藤”的竞购行列,白失轩、董笑尘两人不由略感好奇。 “余道友真人不露相,对丹道一途亦有涉猎!” 各地修真商铺中,“浮相丹”并非紧俏之物,余跃购买其中一味主药,想必用作自行开炉炼丹。 “咳咳......余某一介寒门修士,向来自给自足,实属被逼无奈。” 余跃自嘲地挪瑜了两句,半真半假。早在炼气、筑基之境,余跃得不到宗门大力扶持,且故土修真资源贫乏,确属举步维艰。白失轩、董笑尘相视一笑,自然不会信以为真。 “弊利参半,事在人为!” 一干核心弟子,自有宗门、家族全力呵护,散修、普通弟子终日为生存、修炼打拼,时刻行走在生死边缘,行事果敢狠辣,杀伐决断,临阵斗法凶狠,多为厉害的狠角色。 修士兼习丹道之术,虽然耗时费力甚巨,却能反复锤炼神识、磨砺心志,有益于精准掌控体内法力,可谓一举多得。 “嘿嘿......主动和余道友亲近、融洽,实属明智之举!” 如此浅显易懂的常理,白失轩、董笑尘自然心知肚明,再度回想故土宗门传来的玉简,两人对余跃的认知不觉又加深了一层。 “多谢这位道友捧场,承惠一百一十五块中品灵石!” 一株“冰盖藤”虽有三百年份,参与竞购者并不踊跃,一路的出价波澜不惊,氛围可谓轻松随意,不少修士甚至自顾低声谈笑。除非事出有因,无人愿意和一名炼丹师死磕,最终,这株灵药被余跃顺利收入囊中。 “咦......此人还身兼丹道宗师,南某倒是小瞧了!” 南临照身家丰厚,见识广博,身处人群中根本不屑一顾,无所事事,眼见余跃出手竞购灵药,突然心头一动,显得十分好奇。 “咳咳......陈某厚颜献丑,以搏各位同道一笑!” 陆续有修士满怀期待,越众走上台前,展示随身携带异宝,直言欲交换之物。纵观“昊封大陆”,元婴之境的修真物品较为稀缺罕见,众人四处寻找无果,希冀在此有所斩获。 玉案之前,人影迎来送往,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多时辰,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交易未能达成,众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并无任何不耐之色。 “沙......沙......沙......” 随着细微的脚步声,一名紫袍中年男修缓缓走出,略显嘈杂的山谷顿时鸦雀无声,陡然间,氛围变得空前紧张、沉闷。 “好戏开场!” 余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心头砰然狂跳不止,旁人无不目光炯炯,径直盯着场地正中的玉案。 “牛某和几位道友游历狩猎,侥幸获得一枚银翼雕魂魄,虽然珍贵无比,可惜,风系妖兽与灵根属性不符。此番前来参与淘换,水系妖兽魂魄为首选。” 余跃顿感心底猛然一沉,无比失落沮丧。周围亦是响起一片轻吁叹气之声,大多修士神情极度惋惜,又异常无奈。 “呵呵......指定交易之物,未免太过苛刻,实属迫不得已。不过,妖兽魂魄归属数位道友共有,因而,淘换基础五行法宝,亦可勉力接受!” 众人的反响早在预料之中,牛姓男修扫视四周火热的目光,不慌不忙地说道,脸上不无得意之色。 “轰......” 山谷中顿时炸开了锅,尽管宝物尚未开始拍卖,一干元婴却欣喜若狂,大有失而复得之感! “《闪空击》,银翼雕本命神通,破开虚空,突袭方位怪异,神鬼莫测。” “对风系神通有额外加持之效,提升幅度将近三成之多!” 风之变异,由木、火二系相生,八种修真属性中最为罕见,加之“银翼雕”本命天赋强悍,为之眼红的修士不在少数,竞购场面必定火爆激烈。 偌大的山谷中,数百名元婴修士随意盘坐蒲团之上,往日的相熟识故交聚集一处,以三五成群者居多;特别亲密之士,或是两人单独抱团;亦有一、二十名修士围拢一地。 南临照特立独行,神色波澜不惊,在人群中独坐一隅。 “嘶......” 一只玉瓶轻轻置放于案几之上,“银翼雕”的魂魄正值封印其中。数百道神识齐刷刷一扫而过,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兴奋的低声议论此起彼伏。 “吴道友可有兴致参与竞价?” “呵呵......惭愧!风系妖兽魂魄实属稀少,无奈吴某财力浅薄,有心无力,权且充当一名看客。” “历经一番全力血拼,此宝势必拍出天价!” 神识传音,适用两人单独密谈,事关众人的热门话题,开口明言无疑更为畅快,几百名修士交头接耳,uu看书 .uans山谷中顿时一片嘈杂凌乱,倒也烘托出氛围火热。 “嗡......嗡......嗡......” 但闻人声涌动,却始终没有一名修士出价。众人并非不想得此宝物,反而因为患得患失,行事愈发小心谨慎。牛姓修士见状,气定神闲,毫无半分焦虑不安,甚至面带笑意,微垂眼帘,端坐案几之前静候。 足足过去半盏热茶的工夫。 “下品法宝五件!” 一名绿袍女修犹豫良久,一咬银牙出声报价,显然带着试探之意,嗓音听起来底气不足。 “一石击破水中天!” 一粒石子的体量微不足道,一旦落入水中,便会激起层层涟漪,远远向外传扬荡开,乃至引发无穷无尽的波澜。 “五件下品法宝,其一为中品之质!” 一个浑厚的嗓音接踵而至,轻松压过了先前的筹码。 “六件下品法宝!” 仅仅沉默了不到十息工夫,一名苍劲男修士开口加价。 “七件下品法宝!” 众人的耳畔响起尖细的嗓音,混杂着一丝沙哑,不知天生如此,抑或过分紧张、肉疼。 “八件下品法宝!” 竟购势头依旧有增无减,间隔却明显开始拉长,无形中,山谷内的人声减弱了许多,纵使在场俱为元婴修士,各自身家堪称不菲,承担眼下的惊人价位亦是颇感吃力。 三百六十一.搅局之人 “九件下品法宝!” 随着一个沉稳的噪音响起,全场顿时默不作声,倘若再有修改参与竟价,所需法宝便突破了双手之数。 “一件法宝之差,不啻于一座分水岭!” “先前数轮竞价仅是暖场,真正的较量刚刚开始!” 财力雄厚的元婴修士不乏其人,但谁也不愿轻启战端,率先挑起一场终极比拼,暗地里期盼他人相互厮杀、倾轧,以便坐收渔人之利。 陡然间,闹哄哄的山谷一片沉寂,显得异常冷清、难堪。不知何时,清爽的微风似乎也受此牵连,悄然停顿下来,四下的氛围凝重无比。 “嗡......嗡......嗡......” 场中仅剩下低沉的窃窃私语,令人愈发烦躁,无端生起不安的闷热。 众多修士一直作壁上观,要么原本无心竞购,要么囊中羞涩,此刻反而显得轻松自在,四处左顾右盼,巴不得尽早有人出头,打破眼下窒息的默然。 “十一件法宝!” 足足一刻钟的工夫,众人已然不堪忍受,坐立不安,突然之间,有人淡淡开口说话,嗓音虽然不高,却清晰传至每一处角落。 “嘶......” 不亚于石破天惊一般,阵阵惊呼自山谷中四周迸出,众人可谓望眼欲穿,顿时一片哗然、骚动。 牛姓男修的眉头猛然一挑,嘴角不自主地略微抽搐,当即抬头循声望去,此次的报价豪气尽显,足以令人心动。 “嘿嘿......” 听闻如此熟悉的噪音,陡然间,南临照不由眯起了眼眸。 “余道友......” 白失轩、董笑尘两人急忙扭头而视,一脸震惊之色。余跃挺了挺身躯,微微颔首示意,神情略显凝重,心底亦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风系妖兽魂魄,余跃无疑志在必得,无奈意图染指者大有人在,因而时机、技巧的拿捏至关重要,一旦出手之际,务必摆脱他人纠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拍下宝物。 “拍卖物品,如同临阵对敌,即需财力雄厚,更要斗智斗勇!” 起初,余跃并不急于参与其中,反而一直冷眼旁观,恰似猎手悄然藏身丛林,耐心守候猎物的踪迹。 眼看喊价之声渐趋犹豫谨慎,彼此相隔的间隙越拉越长,直至一名修士亮出九件法宝的筹码,数百名修士一齐哑口,场中竟似再无人参与竞价。 “此刻出手,正当其时!” 余跃默默念叨,莫名地怦然心动。 “若是所料不差,十件法宝之数,几近众人财力的极致!” 临阵斗法的要诀,当属稳、准、狠三字,同样适用物品竟拍。 将出价猛然拔高,余跃一气呵成,拿出整整十一件法宝,一则彻底打压、摧垮对手的侥幸之心,快刀斩乱麻。二来彰显自身的实力、气势,令他人知难而退。 “呼......” 果不其然,余跃一经亮相,可谓立竿见影,一鸣惊人,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头窃喜。 “余道友深谙人心,出手不凡,董某佩服!” 识海中响起了董笑尘的传音,白失轩在一旁也是含笑道贺。 “咳咳......花落谁家,犹未可知,余某实属见猎心喜,勉力为之!” 余跃微微摆了摆手,转而向白、董两人点头致谢。 数百名元婴修士济济一堂,余跃的身家绝非一人独大,但身负风系灵根者素来少见,或是论及珍稀和功效,“银翼雕”的魂魄比不上修士手握的灵宝。 随着余跃拦路杀出,来势汹汹,大部分有心竟拍的修士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居然方寸大乱,迟迟犹豫不决。 半盏茶的工夫,山谷中异常沉寂,堪称诡异古怪。 “十二件法宝!” 一名蓝袍修士显然心有不甘,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加价,神情异常严峻。 “轰......” 宛如一潭死水被生生搅动,众人的心绪顿时空前高涨。牛姓修士亦是为之动容,一改先前的矜持自负,在蒲团上挺了挺腰板,眼眸中精芒外露,不由再度望向余跃。 白失轩、董笑尘两人似是感同身受,分外上心,眼神中既有凝重担忧,更包含期许关注之色。 “呼......” 千余道目光,各式各样,一齐投视过来,一决胜负的关头即将来临,余跃心头微微一凛,深深吸了一口气,独自陷入了沉思。 困兽犹斗,余跃本是山村猎人出身,自然深谙此道。占据上风之际,如是一味紧逼,对手一旦身陷绝境,势必拼死反扑,血战到底,一方即便最终获胜,亦是伤亡惨重。 “嘿嘿......与其即刻反击,不如暂避锋芒,欲擒故纵。” “等候煎熬,难免心焦不安,耐性、斗志定会生生耗尽!” 数百修士凝神屏气,强自按捺心底的焦躁,静静等待。山谷空旷幽深,阵阵微风吹拂荡漾,非但没有清凉舒爽之感,反倒混杂着一股淡淡的硝烟、灼热。 “十三件法宝,五行俱全,各系至少一件中品!” 众人正值大感不耐,忽尔间,余跃脱口而出,语气看似轻缓,实则不容置疑,外柔内刚。 “唉......” 刹那间,uu看书.ukanshu.om 蓝袍修士神情剧变,随即接连摇头放弃。余跃的出价早已远超预期,牛姓男修不由心头大喜,笑容满面。 眼见妖兽魂魄归属已定,一场好戏落幕,围观的众人亦是如释重负,隐约又略感失望,意犹未尽。 “咚......咚......咚......” 余跃双目直视玉瓶,脸色看似平静,实则身躯微微颤动,心如潮涌,背负身后的掌心早已沁出了冷汗。 一时之间,山谷中沉寂无声,静等牛姓男修一锤定音。 仅仅半盏热茶的工夫,众人却深感沉闷难熬,牛姓男修见状,目光灼灼,缓缓朝四周扫视了一番,干咳了两声。 “既是再无道友加价,恭喜……” 余跃闻听之下,周身火热,心头一阵狂跳,双手不觉捏紧拳头。 “且慢!” 陡然间,人群中冒出一个慢悠悠的嗓音,余跃心底一沉,好似遭遇晴天霹雳。 “这枚妖兽魂魄,苏某定下了!” 众人循声观看,一名麻袍修士卓然而立,面相年轻俊朗,身形高大挺拔,极为自负傲气。 “咦......原来是苏道友。” “今日拍卖可谓高潮迭起,原本以为毫无悬念,岂料竟又峰回路转!” 三百六十二.再度遭人打脸 眼见风波再起,众人事不关己,纷纷相互商议,沸沸扬扬。 “此人和余某素昧平生,毫无恩怨瓜葛,半道竟购尚属寻常,为何语气隐含敌意甚浓?” 历经起初的轻微慌乱,余跃强自平复心神,隐隐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余道友小心应对,苏仪道友来自鸣幽司,乃年青一辈俊彦。” 白失轩混迹‘昊封大陆’日久,自然识得此人,连忙暗中传音。 “嘶......奇哉怪矣!” 余跃微微点头示意,心中越发糊涂,不知何时开罪了季大修士麾下。 “咳咳......苏道友既是有意捧场,敬请出价。” 多出一位竞价者,牛姓男修并无先前的欣喜之意,出于拍卖场合的规矩,身处闹哄哄的声浪中,无奈地开口询问。 任谁都已然察觉,苏仪语气不善,显见不是冲着“银翼雕”的魂魄,而是矛头直指余跃。牛姓男修不无担忧,此行拍卖原本皆大欢喜,唯恐平白生出事端。 “苏某身负金系灵根,根本无需银翼雕的魂魄!” 苏仪淡淡说道,神色十分坦然。 “哼......如此行径,岂非捣乱搅局?” 不少修士顿时心下不喜,眉头紧皱,却慑于季大修士的声威,无人敢出声质问。 “世间异宝,能者据之。身为元婴修士,若无与天争胜之心,谈何探究至理大道?” 苏仪丝毫不以为意,一番话语大义凛然,并非通篇强词夺理。 “风系妖兽魂魄,实属得之不易,有财无德者据为己有,堪称暴殄天物!” 一众元婴修士俱为人中龙凤,自然不会被苏仪蛊惑忽悠,修真物品拍卖,向来各随心意,遵循公平竞购,价高得之。 自古以来,道法修炼,各有千秋。苏仪一介元婴修士,在众多同道面前大放厥词,口口声声整肃仙道风气,正本清源,纵是季大修士亲临,亦不会如此狂妄托大。 “事不关己,及时抽身一旁,以免招惹祸端!” 见惯了恩怨纠葛,众人默契十足,静观其变。白失轩、董笑尘两人固然想和余跃交好,面对苏仪的“阳谋”,亦是大感为难、棘手。 反观余跃倒似局外人一般,对四下充耳不闻,一直沉默不语,兀自低头苦思。 “嘿嘿......余道友若想得此宝物,有两条路径可选。” 苏仪自现身以来,屡屡语出惊人,全场的修士不由调转目光,侧耳仔细倾听。就连余跃亦是大感好奇、惊讶,抬头看着似笑非笑的苏仪。 “一则相互抬价,直至一方认输退出!” 苏仪微微扬起下巴,淡然说道,姿态看似大度,却尽显不屑、轻蔑之意。 “余道友若尝试此法,必输无疑!” 一番话虽极为霸道跋扈,余跃深信不疑。不少修士同样频频点头,自认苏仪绝非信口开河,出言威慑。 余跃的随身法宝几近二十件,可谓身家丰厚,大多同阶元婴比之不及,苏仪却非寻常之辈,其底蕴、财力难以妄断预估。 “罔悟山下,闻道晋级,早已传为一时美谈,苏某如雷贯耳,不免技痒难耐。” 苏仪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陡然间,眼眸中精芒如电,周身气势变得咄咄逼人。 “今日苏某当众邀斗,裁定妖兽魂魄归属!” 形势急转直下,四下氛围凝重如铅,围观的众人大多深感意外。元婴修士比拼身家、置气耍横,本属寻常之事,演变至斗法则非同一般,彼此若无深仇大恨,一概能免则免。 “嘶......余道友流年不利,居然又遭他人约战!” 白、董两人相视而望,皱了皱眉头,一时竟无言以对。牛姓男修则是长叹一声,心中接连叫苦不迭。 “临阵邀斗,必分胜负,任何一方身受损伤,甚至意外陨落,牛某难脱干系!” 事已至此,场中局势已然失控,牛姓男修唯有听之任之,抽身一旁观战。 一众修士各怀心思,居然无人察觉,余跃身处漩涡中心,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苏仪方才的行事做派,举止言谈,竟是似曾相识,猛然间,余跃不由心中一动。 “名门天骄,南临照!” 余跃当即运起目力,略微扫视四周。 人群熙熙攘攘,一道淡金身影依旧分外醒目,南家天骄盘坐于蒲团之上,状极超然洒脱,似乎对山谷中的诸事漠不关心,微微仰首眺望,独赏高空的流云、飞禽。 “哼......欲盖弥彰,弄巧成拙!” 事出反常必有妖,余跃缓缓收回目光,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余跃被人逼得退无可退,南临照理应乐见其成,推波助澜,偏偏故作置身事外,恰巧印证做贼心虚。 “回首苏道友搅局之际,简直视余某如无物,其间大有蹊跷。” “想必两人暗通款曲,uu看书.uukansh.m协手结盟,苏道友自然底气十足,穷追猛打。” 刹那间,余跃突然灵光一闪,似是无意撞破了一桩不宣之秘,眼眸中变得惊骇万分。 “嘶......此事细思极恐,远非寻常意气之争!” 南仲、乐盈台、季罗花三人位居顶尖大修士之列,修道法门自成一脉,彼此若即若离,并无纠葛传闻,偶尔会晤一聚,纵论悟道心得,除此再无其他深交。 昔年,余跃在南家遭遇难堪,生生被驱逐出门,或可归咎宿怨,眼下苏仪突起发难,且不依不饶,到底又意欲何为? “难不成仅是巧合而已?” 余跃摇了摇头,神情更为冷峻。据可靠线报,数十年前,南仲、季罗花两位大修士便音信杳无,行踪极为隐秘,最亲近之人亦是无从知晓。 无巧不巧,数百元婴荟聚之日,苏仪来自“鸣幽司”,暗中与南临照共同进退,强自出头,有意针对“罔吾山”一脉,就不怕惹恼了乐盈台大修士? “若是无人授意、撑腰,区区一名元婴修士,胆气从何而来?” 照此推断,势必存有某种惊天巨利,“鸣幽司”、“擎干妙阁”方能达成暗中交易,牢牢捆绑在一起,已然开始着手对付“罔吾山”! 虑及至此,余跃再也不敢妄加揣测,后背不禁冷汗直流。 三百六十三.草草收场 苏仪软硬兼施,步步相逼,不曾想,竟如泥牛入海,余跃一直未做出任何回应,苏仪索性闭口不言,笔直挺立在一处空地之上,目光冷峻,径直盯着余跃。 方才表露出来的张扬、狂戾,苏仪实属有意为之,试图以此激怒余跃,将其引入圈套。身为“鸣幽司”一脉的天才修士,苏仪固然自视甚高、个性孤傲,但绝非莽撞愚蠢之辈。 余跃尽管从未公然与人斗法,苏仪却不敢有任何小视,未雨绸缪,暗中将自身气势缓缓积蓄,直至巅峰之态,随时准备与之对战。 一方凝气屏神,战意渐趋浓烈,另一方却是旁若无人,自顾埋头沉思。 “嗡......嗡......嗡......” 两位涉事修士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一干围观者反倒心急难耐,不时两边来回张望,转而相互低声商议,或是私下神识传音,忙得不亦乐乎。 片刻之前,牛姓男修尚属炙手可热,大出风头,此时竟无人理睬,孤零零呆坐原地,与四周相隔近三十丈,变成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略显滑稽可笑。 牛姓男修如坐针毡,顿感异常尴尬、无趣,万般无奈之下,强装笑脸,左右看了看余跃、苏仪两人。 “咳咳......两位道友,可要继续出价竟购?” 一言既出,显得异常突兀、刺耳,山谷中的修士忽尔幡然醒悟,眼下变故丛生,起因正是牛姓男修手中的宝物,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忍不住哑然失笑。 苏仪依旧凝神备战,挺立如松,心无旁骛。 “余某一时走神,实在抱歉!” 闻听之下,余跃如梦方醒,抬头看向牛姓男修,神色十分郑重。 “苏道友一方实力强横,余某万难匹敌,无奈忍痛退出!” 余跃如此答复,既令人微感失望,又在情理之中,唯有极少的有心之人眉头一挑,察觉余跃话中有话,隐有深意。 “嘿嘿......余道友未尽之言,似是另有所指。” “难不成苏道友暗中还有帮手?” 尽管余跃含沙射影,字眼模棱两可,南临照端坐人群之中,脸上一直神情漠然,不经意间,一丝细微的波动转瞬即逝。 ...... “恭喜苏道友!” 结局再无任何悬念,苏仪取出十四件下品法宝,将“银翼雕”的魂魄收入囊中,一场拍卖会波折横生,最终只得草草收场,恰似虎头蛇尾一般。 众多修士心下不无遗憾,纷纷打道回府。 余跃神色木然,随同众人一齐走出山谷,不疾不徐迈步独行。一旁的白失轩正值踌躇不前,不料,董笑尘抢先跨出一步,来到余跃身侧。 “呵呵......余道友留步!不如一同回转罔悟山,沿途之上彼此作伴,也不至于无聊、沉闷。” 转头看了看董笑尘,余跃面露讶异之色,颇为感到意外,随即点头示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出于何种意图,白、董两人至少看似一番好意,余跃本就孤立无援,自然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嗖......嗖......嗖......” 归途不算十分遥远,元婴修士身负《缩地成寸》神通,不过三人并未全力施展,随意穿越虚空而行,悠闲轻松,权且当作散心游历一番。 余跃竟购宝物之际,得而复失,无异历经了一场闹剧,心中难免郁闷烦躁,旁人的劝慰、开导显得苍白无力,反而会徒增不快,因而三人皆是沉默不语,埋头赶路。 “彼此聚唔,寥寥数次,不知白道友观感几何?” 白失轩闻言一愣,不由满脸疑惑之色,转头望去,但见董笑尘的神情颇为高深莫测。 “咳咳......纵观余道友行事,不免优柔寡断,缩手畏脚,身为元婴修士,缺失应有的锋锐昂扬之气。” 行进中的白失轩不假思索,同样神识传音回复。 “嘿嘿......若是放诸十年前,身处南氏一族,董某亦有同感。自乐大修士山崖授道,董某的认知已截然不同!” 两人相交千载有余,可谓知之甚深,董笑尘素来心思缜密,洞察世事入微,绝不会无的放矢,白失轩当即心中一动。 “余道友资质、悟性上佳,堪称天纵之才,必定心性奇高,傲气冲天,屡次遭人责难消遣,始终隐忍不发,唯有一个因由合情合理。” 突然间,董笑尘的语气异常冷峻,夹杂着莫名的亢奋激动。 “余道友眼界高远,所图甚大,不拘泥一时之得失!” 闻听至此,白失轩不觉双目放亮,暗自震惊不已。 “三十年前,余道友方才踏足昊封大陆,投身罔吾山名下,深入简出,举止低调,却时常招人嫉恨,祸端缠身,如此耐人寻味,恰巧印证了董某的猜测。uu看书 .uuknh.co”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董笑尘一番剖析,抽茧剥丝,直指被人忽略的隐秘真相,见解不但大胆独特,且言之有理,白失轩不由大感佩服。 “无怪乎,董道友不失时机,一再主动示好!” 一旦抛开了固有成见,白失轩变得心平气和,睿智敏捷。 “董某和白道友求索天道日久,一直停滞不前,寿元已然耗去一半有余,任何有助晋阶突破的助力,哪怕仅有一丝可能,自当牢牢珍惜把握。” 董笑尘缓声说道,语气异常坚定,显然历经了一番深思熟虑。 “雪中送炭,方能患难见诸真情。及至天才崛起之日,纵然不耻厚颜,泛泛之辈恐怕难以高攀,势必追悔莫及!” 白失轩当下心领神会,慢悠悠地接口说道。 “况且从旁给予道义上的扶持,并未公然选择阵营,彻底与鸣幽司撕破脸皮,更谈不上援手斗法,一番关切善意,令余道友亲身感知即可。” 两人精明过人,睿智老到,一路和余跃并肩而行,满脸含笑,心底无比的轻松惬意。 “嘿嘿......随手布下一颗闲棋冷子,日后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以小博大,甚至大赚特赚,适逢如此千载良机,白、董二人自然毫不犹豫,掷下重注押宝。 三百六十四.半路堵截 仅仅半月之后,丹道大比即将开始,相比往常,“药石城”显得更为热闹繁华。 醉心丹道之士耳熟能详,据“昊封大陆”典籍所载,“丹会”成立之初,举办过一场技艺比试、品级评定,规模宏大,盛况空前,迄今已有三千年之久,可谓弥足珍贵。 早在一月之前,众多的炼丹修士迫不及待,满怀朝圣虔诚之心,自四面八方赶赴而来,源源不断涌入“药石城”中。 “药徒”品级最为低下,随身灵石不算宽裕,尽量趁早入驻城中的修真客栈,便宜又实用。倘若路途耽搁,不单房钱日见飞涨,甚至一地难求。 相比之下,“药师”出手阔绰,往往包下一座客栈跨院,景致清幽,少人打扰,还可随意走动、散心。 “丹师”一族更是财大气粗,远离城中的闹市地界,租恁一间“丹会”名下洞府,作为临时栖身之所,悠哉游哉。 众多修士蜂拥而至,“回澜”、“牧叶山”、“晶九”等几家卖场皆是首屈一指,自然见机而动,使出浑身解数,争相举办大型拍卖会,将“药石城”的火爆氛围推向巅峰。 私底下,修士纷纷自行聚唔,如雨后春笋一般。既是归属同道中人,不外乎交流技法、心得,以丹会友,声势、规模虽不尽相似,倒也一呼百应,如火如荼。 “哈哈哈......丹会之都,药城之名,果然盛传不虚!” 一时之间,诺大的一座“药石城”内,充斥着草木灵药,清雅仙气,即便身处偏僻的小巷角落,阵阵浓郁的丹香亦是随处可闻。 ...... “咻......咻......咻......” 一道黑色身影自“罔悟山”中破开虚空,朝向“药石城”疾驰,余跃独自赶路,显得心事重重。 “余跃煞费一番苦心,最终功败垂成,银翼雕的魂魄被人横刀夺爱!” “众目睽睽之下,余某唯有忍气吞声,故作一副宠辱不惊的姿态,不然对手越发得意,徒留他人更多笑柄!” 虑及于此,余跃不由冷啍一声,胸中怒火万丈,杀机渐起。 ...... 当日,回转“罔吾山”之后,余跃异常烦闷,寝食难安。 持续打坐修炼,体内经脉早已饱涨,容不下一丝多余的天地灵气。元婴中期瓶颈应属一大难关,若无十足的机缘、契机,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白费。 余跃尝试开炉炼丹,聊以调整心绪。“浮相丹”的炼制本已十分娴熟,成丹率达四成左右,无奈眼下神识难以凝聚,尚在炼化灵草之际,余跃便时有失误,实属罕见。 有鉴于此,修习《大乘神诀》一事,余跃也暂且搁置,唯恐心神不宁,导致走火入魔,留下暗疾、损伤,终身难以弥除。 “唉......些许修道困境,尚可日后图谋,余某心中所虑,远非如此!” 余跃无意中惊觉,“擎干妙阁”、“鸣幽司”两方隐有勾结之嫌,其间的因由极度神秘微妙,倘若确认属实,“昊封大陆”必定遭受一场空前浩劫。 “罢了!事关仙道大势,且无任何真凭实据。余某眼下实力低下,人微言轻,终究于事无补,唯有坐以待毙!” 苦思良久无果,余跃顿感头大如斗,只得暂且搁置一边。 接引山庄早有传讯,仙道“丹会大比”不日举行,余跃暗自打定主意,与其终日在洞府中胡思乱想,不如远赴“药石城”一行,散心、解闷之余,亦可增广见闻。 “魁首悬赏令人垂涎欲滴,无奈余某望洋兴叹!” 论及丹道水准,余跃颇有自知之明,资质中等,堪堪供应日常修炼所需,试图摘取大比桂冠,无异痴人说梦。 “嘿嘿......白、董二位道友曾经提及,闻人长木道友乃是公认的丹道奇才,恰巧同属罔吾山一脉,可惜,始终缘悭一面。” ...... 《缩地成寸》神通一经施展,耗费大半天的工夫,余跃已然跨越一半的路程,相距“药石城”尚余剩两万里左右。 已至傍晚时分,一轮金乌缓缓西沉,四周崇山峻岭连绵,宛如涂抹上一层色彩,浓厚而富质感,野草巨木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边际,安然沐浴夕阳斜照。 自虚空俯视而下,层林尽染,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于元婴修士而言,任凭天色、日光变化,目力视物毫无阻碍,一路之上,余跃并未全力疾驰,毋需停留休整,暗中稍作调息,一鼓作气前行。 “轰......” 岂料,走出不到三百里,一道神识径直扫射过来,肆无忌惮。 “元婴修士!” 事发仓促,余跃疏于防备,不由猛吃一惊,随即周身气机被牢牢锁住。 “哼......” 来者显然是敌非友,uu看书 .uukansh 余跃亦是毫不客气,当即冷笑一声,心念疾转,“问余峰”自丹田气海飞至头顶,洒下一阵黄蒙蒙的豪光,护住各处要害。 “南道友!” 余跃小心戒备,缓缓前行数十里,神识猛然察觉,相隔不足三里之外,一处陡峭山峰拔地而起,一道淡金身影傲然挺立。 “嘿嘿......余道友叫人好等!半月以来,南某在此风餐露宿,望眼欲穿!” 南临照漫声说道,状极轻松随意,连盾牌都未召出防护,双手背负身后,气定神闲。 “南道友如此煞费苦心,难不成再度约战余某?” 看清来人之后,余跃心神大定,隐隐生起跃跃欲试之感。 “昔年结婴贺典之上,南某和余道友重逢,曾经当众放言,凡道心不坚者,根本不配做南某对手!” 迎着晚间的猎猎山风,南临照法袍飞扬,一番话语豪气纵横,掷地有声。 “及至余道友闻道突破,震动大陆仙道,无人不侧目重新审视。试问如此天才修士,岂是懦弱胆怯之辈?” 余跃暗自心惊之余,亦是喟叹不已,忽尔记起一位前辈的训诫,最了解一己之人,往往是敌非友! “哈哈哈......南某总算及时醒悟,当日余道友甘愿受辱,避而不战,实则忌惮南氏一族的庞大势力而已。” 不知不觉间,南临照竟然看穿了余跃的底牌,已然未战先胜一招。 三百六十五.獠牙毕现 余跃虽然极力收敛、掩饰,任何轻微的神情波动,依旧没有逃过南临照的探查感知,心中愈发笃定、得意。 “拍卖会上,苏道友再三蓄意挑衅,余道友一直不为所动,绝非寻常修士可比。自彼时起,南某早已一改初衷,将余道友视为平生劲敌。” 眼见南临照知无不言,余跃心中一动,正好借机印证先前的猜测。 “咳咳......如此说来,苏道友的后援果然是南道友!” 早料到余跃会有此一问,南临照微微点头,洒然一笑。 “余道友想必早已觉察,何须多此一举?” 得到南临照亲口坐实,余跃当即心底剧震,神情异常凝重。 仙道即将风云突变,实为修者不幸,余跃非但无力抵御,生死恐也由他人操控。更为可怕之事,连同乐盈台大修士在内,无数修士尚蒙在鼓里,犹不自知。 “道不同者,不相为谋。彼此终归难免一战,不如早作了断!” 陡然间,南临照语气森寒,显得毫无顾忌。 “哈哈哈......固吾所愿!不过,余某此行乃临时起意,南道友何以未卜先知?” 双方既已最后摊牌,余跃亦是斗志激昂,求之不得,唯心中尚存一个疑问,不吐不快。 “若欲人莫知,除非己莫为!余道友时常往返罔吾山周边城池,专司购买灵草苗种,拍卖会上又出手竟得冰盖藤,炼丹师之名早已呼之欲出。” 刹那间,冷汗自余跃的后背沁出,平日行事颇为谨慎,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岂料,他人皆是了如指掌。 “丹道虚名,余道友或许不太在意,一枚妖兽魂魄却足以令人垂涎。南某放胆推测,无论余道友丹术几何,必定会前往一展平生所学。” 南临照兀自侃侃而谈,余跃一时哑口无言,倘若再听之任之,自身气势将会被彻底压制,百害而无一利,尔要战,吾便战! “嗡......嗡......” 两声轻鸣响起,余跃断然召出“溺水圈”、“柔炙环”,分列身前一丈开外。 “呜......” 余跃猛然将神识放开,顷刻间,覆盖了周遭百里方圆,飞禽走兽纷纷望风而逃,唯余一片寂静山林,两人隔空对峙,沉浸在渐趋暗淡的暮色之中。 “余道友未免杞人忧天,小肚鸡肠!” 察觉余跃此举的意图,南临照当即冷哼一声,满脸肃然,语气斩钉截铁。 “同阶较技斗法,南某从不假人之手!” 一柄赤红剑器迎风暴涨,一只小巧玉碗则是莹白如雪,俱为上品灵宝!余跃的水火双环仅是下品法宝,无论品阶,抑或质地,两人高下立判。 眼下箭在弦上,余跃不得不发。 “轰......” 一股粗大火柱咆哮急涌,色泽惨白,一条漆黑水龙随后盘旋蓄力,伺机而动。双方家底相差悬殊,余跃不敢有丝毫托大,主动抢占先手。 “呼......” 南临照不慌不忙,手指微扬,暗红光华凝实内敛,疾射如电,竟有后发先至之威。 “神通截击!” 眼见双方神通迎面相撞,余跃忽尔心中默念。 “咻......” 惨白火柱攸然一沉,再自斜下拦腰猛切而上。中途的异变突如其来,轻灵圆转,南临照微微一惊,来不及任何应对,唯有驻目静观。 随着一声轻微闷响,无数惨白火星四散飘洒,赤红精芒仅是缺失了一角,势如破竹,声威不减。 “轰......” 半空一声巨响,漆黑水龙暴起迎击,激起漫天白雾。 “嘭......嘭......嘭......” 最后一小截红芒,色泽已然十分黯淡,终于被土黄光罩彻底拦下。两人首次过招交手,胜负强弱一眼便知。 “嘿嘿......余道友如是技止于此,怕是接不了南某几招!” 甫一交手,余跃虽非全力一击,南临照应对之际却是异常轻松,足见其战力强横远超预估,余跃的脸色变得异常严峻。 “五行斗转!” 余跃果断放弃了无谓的试探,抬手再次召出两件灵宝。 “剑阵!” 电光石火间,南临照已然落入阵围,不由大吃一惊,以其家学渊源,自然知晓“剑阵”传闻,岂料,居然会出现在一名散修手中,眼下正加诸己身。 一柄断刃雪亮森冷,虽属残品,必定大有来头。 翠绿古藤引而不发,灵动狡诈,宛如毒蛇一般,绝非凡品! “不好!奇毒!” 短短数息的愣神,南临照顿时察觉有异。似是遭受神秘外力的压制,法力运转陡然变得滞涩起来,与此同时,识海中传来轻微的眩晕、倦怠之感。 南临照心神大骇,连忙增厚玉碗法力,加固护罩,以防余跃再度偷袭。暗中急运功法,祛除体内不适,眼神忌惮无比,如临大敌。 “可惜!” 时机稍纵即逝,余跃懊恼不已,只得鼓荡法力,频出大招。 “水火相济!” 水龙二度现身,uu看书 .uukansu突变成惨白之色,更为凶悍诡异,与灼热红芒猛烈相撞,发出震天的轰鸣,漫天水汽蒸腾不休,抛撒至十里开外。 “天磐杀!” “木象游刃!” 南临照身前洒下一层光华,白如霜雪,看似轻薄晶莹,弱不胜力,实则坚韧无比。四周呼啸大作,任凭锋刃雪亮,木刺密密麻麻,玉碗护罩虽急剧扭曲,甚至凹陷变形,始终屹立不倒。 交战伊始,南临照一时失察,不免略处下风,及至撑起随身护罩,凝聚神识,牢牢护住紫府元神,纵使《叶舞蚀骨》阴毒狠辣,却再也无法寸进,收到偷袭奇效。 “轰......轰......轰......” 一顿猛攻过后,两人陷入了艰难的拉锯对峙。 南临照胜在法力精纯浑厚,灵宝品质出众,一旦稳住阵脚,以拙破巧,正面迎击水火双环,防器拦截“无我残刃”、“冲霄藤”的突袭,显得忙而不乱,法度严谨。 余跃倚仗《五行斗转》剑阵的加持,神通诡异多变,耐心与之周旋待机。随着战况渐趋激烈,盏茶工夫过后,形势已然不容乐观。 南临照身负绝佳天灵根,资质异禀,开始展露强悍的战力,面对红芒之威,余跃须动用水、火、土三系神通化解,且迟迟不能突破对手防御,此消彼长,余跃的神识、法力消耗巨大,周身汗出如浆,气海元婴明显露出了疲态。 三百六十六.登台竞技 “哼......黔驴技穷,死期将至!” 两人激战良久,局势已然十分明朗,余跃手段尽出,不过作困兽之斗,南临照久经杀伐,眼光老到,彻底摸透了对手的路数。 “剑阵秘笈仙道罕见,两件灵宝来历神秘,皆是南某囊中之物!” 五行剑阵固然玄妙神奥,可惜余跃仅有两件灵宝支撑,不但威能大打折扣,调和、均衡之际更是额外耗费神识,南临照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不失时机地出言挑衅,不断予以施压。 余跃强自镇定心神,连声暴喝中,神通铺天盖地而出。 “哈哈哈......” 南临照严阵以待,故作轻松姿态,试图不战而屈人之兵。暗地里却是小心翼翼,见招拆招,余跃机智善变,斗志坚韧,南临照实则颇为吃力,大感头疼、心惊。 “非吾族类,不为所用,此等心腹大患,必除之而后快!” 尽管南临照全力以赴,一度占尽上风,一时半会,却是难以击溃余跃。 “照此以往,余某必败无疑!” 双方棋逢对手,历经一番苦斗,法力、神识俱已急剧消耗,余跃自然心知肚明。 “此刻不出,更待何时!” 余跃心念急转,陡然间,一缕寒芒自眼眸内闪过。 “灭神针!” 对面的南临照正值得意洋洋,突然闷哼一声,怒目圆睁。 “啊......” 狂傲的笑声戛然而止,恰似被一双无形大手扼住咽喉。 “跑!” 平生第一次,南临照的心底冒出这个念头,竟毫无可耻、屈辱之感,识海中巨痛难当,周身麻木酸软,南临照早已面无人色,吓得魂飞魄散。 “神识攻击!上古神通!” “致命一击,随后即至!” 南临照强自凝聚心神,正欲破开虚空遁逸。 “嗡......” 岂料,天地灵气凝结,竟无法调动分毫,如一潭万年寒冰。 “《停滞》!” 南临照的元婴呆若木鸡,萎靡不振,周身法力原本灵动充沛,此刻却变得波澜不兴,悉数淤积在经脉之中,好似一条汹涌的急流,被万钧断龙闸猛然截断。 异变突起,仅仅一个呼息,足以一决生死! 南临照抬起脸庞,显得艰涩无比,眼神呆滞而绝望,霜白护罩早已荡然无存,身前防护空空如也。 “轰......” 一道雪亮寒芒凌空斩落,隐约可见,一头洪荒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一颗大好头颅吞噬而尽。 “呜......” 刹那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南临照的眼前一片漆黑。 “咻......咻......咻......” 黑色身影片刻不曾停留,即刻折向西南,一口气疾行数千里,直至一条湍急大河上空,攸然停驻身形,掌中握有一枚储物戒、一柄赤红剑器、一只精巧玉碗。 余跃沉吟稍顷,神色颇为不舍,猛然间一扬手,手中物品电射而出,悉数沉入汹涌波涛之中。 “嘿嘿......真当余某待宰羔羊,任人为所欲为!” 缓缓抬起头来,余跃自言自语,森然冷笑数声,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口,周身兀自杀气纵横,令人不寒而栗。四周夜色苍茫荒凉,余跃仿佛一头嗜血成性的凶兽,此刻终于獠牙毕现。 ...... 短短一夜之间,“丹会”门前搭起了一座巨型高台,占地近五千亩方圆,大块“金曜石”铺设其上,整齐划一,再历经一番细研打磨,不掺杂一丝杂色,既庄严肃穆,又雄伟壮观。 足足百张长型条案,色泽漆黑,横竖各十,摆放成一个大大的方形,彼此留出足够的间距,每张条案堆放二十多只木、玉盒件,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炼丹所需灵草由“丹会”统一配发,年份充足,品质上佳,力求比试公平。 丹药优劣,大半取决于修士的技法传承,鼎炉的品质差异影响甚微,因而皆由参赛修士自备。 丹道大比,千年难遇,将于今日正式拉开帷幕。眼下刚至辰时,高台下已是人山人海,嘈杂热闹非凡。 “躬逢丹道盛事,此生足矣!” “临场一睹前辈风采、神技,何幸之有!” “身为药徒晚辈,获何封号微不足道,有所见闻、领悟弥足珍贵!” 几近五千名炼丹师参与大比,连同围观的修士、远远站立外围的凡人,足有数万之巨,“药石城”中的民众可谓倾巢而出,远胜往日的过节赶集。 “当......当......当......” 一片纷乱吵嚷中,虚空响起三记钟鸣,清越高亢,悠扬悦耳,高台下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嗖......嗖......嗖......” 一排飞剑流光疾驰而来,顷刻间,九名筑基修士在高台显露身形,一式雪白法袍,胸前绣织着三瓣翠绿木叶。 首场“药徒”比试,“丹会”分派三叶“药师”主理,一名领头中年修士居中而立,缓步走出队列,目光如电。u看书ww.ukanshu.co “本次丹道大比,经造册报备,药徒三千零二十三名,药师九百六十一名,丹师前辈二百三十八名,宗师老祖四十九名,依照境界由低至高,共分四天比试,谨记勿失。” 眼见时辰已至,中年修士毫不拖泥带水,即可宣布开始。 “手持丁字令牌,排序前百号者,依次上台就位!” 随着中年修士右手挥舞,高台四周响起轻微的蜂鸣之声,一座圆形无色护罩,硕大无匹,缓缓自地底升起。 “嗡......嗡......嗡......” 身为“药徒”者,皆处炼气之境,凝神炼丹之际,难保不会法力失控,误伤无辜。高台布设一面巨幅护罩,足以守护周全,且隔绝外界声响,人群围观却丝毫不受干扰,如此细微之处,“丹会”亦是考虑周祥。 “蹭......蹭......蹭......” 一道道矫健人影形同大鸟,纷纷凌空跃起,径直落到高台之上,身姿潇洒迅捷,举重若轻,远观的数万凡人大声喝彩,发出震天的欢呼、惊叹。 高台之上,九位筑基前辈肃手而立,一干“药徒”岂敢随意卖弄,老老实实举步走向条案,自储物戒中取出各式丹鼎,仔细核验面前的灵草,默然站定,目不斜视。 “大比开始!” 号令一出,声若洪钟,回荡在众人耳畔,刹那间,诺大的“药石城”沸腾、骚动起来,四下弥漫着浓浓的异香。 珍宝往往就在脚下 “新冠”来势汹汹,疫情猛如虎狼,一时之间,全民宅家,严防死守,各色新闻、消息、段子满天飞。就在几天前,一石击破水中天,一则报道迅速登上了热搜头条,横扫各大媒体榜单。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透过冰冷的荧屏,跨越千山万水,浓郁厚重的暖意温情、恍如隔世的古风韵律,顿时迎面扑来,呼之欲出。 谁能想到,如此淡雅飘逸之作,是粘贴在防疫救援物质上的祝福,出自国人感情最为复杂的国家、老邻居日本的手笔! “中国加油!” “武汉加油!” “铁子666!” “厉害了,我的国!” 这样的用语满天飞,正能量十足,言简意赅,朗朗上口,不能说不好,但两相比较之下,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引发的深思也很多。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五千年的文化底蕴,犹如一坛化不开的烈酒,醇厚甘冽,回味绵长。老祖宗传下的语言瑰宝,独领风骚,有着其他文字无法比拟的意境和想象,充满了无穷的人文情怀和节奏美感。 可惜,当今社会,心态浮躁不安,急功近利盛行,还有多少人愿意沉下心来,细细品味汉语文字的神髓佳作?即使唐诗宋词倒背如流、飞花令接力出口成章,能知行合一、学以致用者,恐怕远远比不上参加电视节目,想一战成名的芸芸众生。 大发了一通感慨,还是回到写这篇章节感言的主题。作者创作《还吾自在》的初衷有两条:一是作为自己世界观的构架之一,写出心目中的仙侠情怀;二是用浓郁中国风的白话文言,创作一部传统文学作品,而非迎合他人口味的小白文,圆一个埋藏多年的梦想。 其实,曾经有书友善意地提醒,作者这样的文风,在当今的网文界行不通,吃不开,迟早一条道走到黑。作者感激之余,终究无法舍弃初心,也深知限于功底和背景,不敢奢望有什么惊人的成就,自顾默然前行,孤芳自赏也不错。 但愿以后,外国人吟诗诵词,举座皆惊,甚至崇拜、叹服的尴尬,永远,永远不要再度上演! 三百六十七.盛况空前 “松叶楼”高耸奢华,气派泱泱,乃是远近闻名的销金窟,相距大比高台尚有五里路程,自此登高临下,“药石城”中的景致一览无余。 若是平日此时,商贾显贵,武者仙师,各色人等进进出出,川流不息。可惜,今日正值仙道丹术盛会,“药石城”可谓万人空巷,食客寥寥无几,生意异常的冷清。 “涛惊浮云散,微寒袭轻裘。俯瞰众生欢,悠然自在闲。” 九层顶楼,雅间寂静宁幽,余跃临窗独坐,凭栏远眺。面前的桌案上琳琅满目,招牌菜肴精致考究,一坛老酒甘冽醇厚。 淡淡药香弥漫,伴随着纷乱的嘈杂人声,不时涌至高楼之上。远处的大比热火朝天,数千名“药徒”轮番登台,较技正酣,落在余跃眼中却是粗陋不堪。 余跃刻意到此,绝非心生闲情逸致,实属另有所图。 悍然斩杀南家天骄,余跃一直心下忐忑。眼看足足过去半月之久,仙道上竟无一则传闻散播。适逢大比之日,仙道修士云集,余跃早早来到“松叶楼”上,远远放出神识,聆听打探近一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 “嘿嘿......照此看来,此人的本命玉牌既未存放家族,亦不在擎干妙阁之中。” 终究纸包不住火,但近期应无大碍,余跃略微松了一口气。 当日,斗法至最后关头,余跃全力以赴,连发两记“灭神针”,《停滞》神通亦属首次施用。南临照堪称同阶第一人,将其一举斩杀,足以印证余跃的战力强弱。 “嘿嘿......胜之固然可喜,眼下仙道大难即至,余某自保远嫌不足!” 经此一战,南氏一族,乃至“擎干妙阁”一脉,都不足为虑。唯有南仲大修士一人,方为余跃的心头大患。 “南家天骄陨落,南大修士神通无边,想必得知噩耗,不知是何缘故,至今没有一则讯息传出?” 余跃若有所思,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 参赛的“药徒”人数众多,足有九名三叶“药师”全程巡查打理,诸般事务井井有条,因而每一轮考核用时不长,未至黄昏时分,悉数顺利完成。 次日,千名“药师”比试,则由七名“丹师”接手。 第三日,两百多名“丹师”登场,换成五名“宗师”监察。 及至最后一日,万众翘首以盼,第四场比试如期来临。 三日来,数千名炼丹师各展技法,精彩纷呈,可圈可点。台下无数修士,尤其是众多“药徒”,可谓如痴如醉,从中领悟到不少丹术门道,获益匪浅。 于俗世凡人而言,炼气弟子已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更毋论筑基修士、金丹大佬,一齐在高台并肩亮相,供人尽情瞻仰膜拜。数万武者、百姓大饱眼福,天未放亮便匆匆赶至,及待每日比试完结,兀自流连忘返,久久不愿离去。 众人眼界大开,欣喜无数,却远远抵不上今日的巨大诱惑。 “历经元婴老祖之手,百年灵草炼化仙丹,有幸闻上一丝药香,即可祛病强身,乃至长生不老!” 不知源于何处,又出自何人之口,一夜之间,“药石城”的街头巷尾,数万凡人奔走相告,口口相传,将一则私下传闻奉若神明,无不激动万分,彻夜难眠。 移除体内暗疾、病灶,滋养肉身,从而益寿延年,仅是不入流的仙家手段而已。修士日常吞服的丹药,其药力俱被牢牢封死,断然不会轻易泄露。 “尘世坊间以讹传讹,实属对道法无穷仰慕所致!” 即便如此,自金丹之境以下,无数修士心中的期盼不亚于凡夫俗子。一睹众多元婴老祖真容,可谓千载难逢,明日即将如愿以偿,实属天大的幸事、喜事。 ...... 寻常百姓人家,纷纷关门闭户。 商铺、茶楼、酒肆、客栈......早早挂出“歇业见谅”的招牌。 这一日,街头巷尾,常年讨生活的小贩也不见了踪影。 天色已然大亮,市面上竟然空无一人,冷清萧索异常,诺大的一座“药石城”似乎变成了空城、死城。 “嗡......嗡......嗡......” 用于大比的高台周围,则是别开生面一副景象。黑压压的人群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可谓里三层外三层,粗略加以估算,恐怕接近十万之众。 纵是最外围的窗台、墙头、屋顶、树杈,但凡可供落脚之处,无不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身影。数万凡人聚拢一处,拥挤堵塞,闷热难当,不少粗豪武者满头大汗,索性扯开衣襟,uu看书wukanhu露出雄健的胸膛。 “刚出笼的桂花糕,一文钱两块!” “大碗阳春面一份,胡老丈,多放葱花!” “大顺子,扔十个馒头上来,可把人饿坏了!” 城中百姓起早贪黑,怀揣一把干粮匆匆出门,只为占据一方风水宝地,视野开阔,一览无余。顾不上吃早饭的殷实人家,以及手头宽裕的武者,干巴巴站立一个多时辰,早已饥肠辘辘。 “药石城”的摊贩几乎云集在此,专一售卖吃食。各式糕点小吃、香喷喷的荤素包子、大白馒头、热气腾腾的面食、馄饨、龙抄手......堪称应有尽有,味美价廉。 众多摊主埋头干活,忙得不亦乐乎,食客们则在一边或蹲、或站,大快朵颐,津津有味。 前方相隔一片开阔地带,宽约三十丈开外,为一众炼气弟子。 依次向内,分别归属筑基、金丹修士,形成数个巨大的环形人潮,团团包围着正中高台,等级、界限清晰分明,无人敢逾越雷池半步。 “药徒”、“药师”比试之际,两百多名金丹修士虚立半空观看,风光无限,今日却是站立地面,与身后数万低阶弟子、普通凡人一般,目光充满期盼、热切之色。 沿着高台四周,摆放四十九张高背靠椅,镂空雕花,精美无比,配有一张小巧案几,陈列灵果、醇酒,一旦先期完成丹药炼制,元婴修士可在此静心观摩小憩。 三百六十八.魁首之争 “嗡......嗡......嗡......” 随着时辰将近,虚空中不时荡起阵阵细纹,参与比试的四十九名元婴老祖陆续到齐,各自端坐高椅,闭目养神,身后则是足足十万之众,眼神无比热辣,充满敬畏艳羡。 “当......当......当......” 忽尔间,钟鸣、仙乐齐鸣大作,多达足足九记,穿透滚滚不息的嘈杂声浪,依旧清晰悠扬,直冲云霄天际之上。 “咻......咻......咻......” 众人顿觉眼前一花,眨眼间,空荡荡的高台正中凸现三具白色身影。 两名中年男修分列左右,刻意落后半个身位,法袍胸襟绣织一段灵木枝桠,饱满润泽,从旁伸出五片墨绿嫩叶,栩栩如生,气韵盎然。 最终大比之日,堂堂丹道五叶“宗师”,竟然充当从属跟班! “丹会”排出的阵仗如此惊人,足见郑重其事,全因一名妖孽天才的存在。 闻人长木丹术超绝,多年以前,已达六叶“宗师”水准,眼前的两名考官亦是自愧不如,普天之下,身负评判资格者,唯有此刻居中而立之人。 放眼“昊封大陆”仙道,元婴五层修为堪称中庸,若论及丹术一途,闻人奉丹则是至高无上的传奇,除去须发花白,略显龙钟老态,身着一袭制式白袍,宽大飞舞,飘然若仙。 “丹道传承日久,源自上古,乃修者立足根基。数日比试,令人耳目一新,众多晚辈天赋不凡,技艺娴熟,一一脱颖而出,假以时日,必定宏图大展,开枝散叶。” 闻人奉丹环视四周,嗓音苍劲,目光饱含喜悦、欣慰之意。 “岁月无情,前人终逝,道统薪火相传,乃至发扬光大,全仰仗后继有人,青出于蓝!” 光阴似水,世事无常。闻人奉丹一番感慨万千,看似惯例的开场白话,实则直抒胸臆,数十位元婴修士知之甚深,不觉引发心底共鸣,暗自嘘唏不已。 闻人长木坐自上次来到“药石城”,一直驻留在此,开始着手打理“丹会”事务,听及奉丹师兄的肺腑之言,顿时思潮翻滚,一股淡淡的伤感、悲哀悄然涌上心头。 “咦......” 人群中,余跃亦是感同身受,心神略有恍惚,忽尔之间,隐隐生出一种错觉,素不相识的闻人奉丹竟似有意无意,目光朝向自身这边一扫而过。 “各位道友,敬请登台!” 震天的惊呼自人群中迸发,数十位元婴老祖横破虚空,无声无息,低阶修士尚且目瞪口呆,数万凡人更是惊骇莫名。 “轰......” 余跃手握甲字十九号玉牌,考核任务与前几场如出一辙,“浮相丹”出炉即告功成。 案几上的木盒、玉瓶多达百余只,洋洋大观,余跃神识略加扫视,仅仅数个呼息的工夫,便一一核验完毕。 “呼......” 随后,余跃单手一召,“踏山鼎”一路陪伴数十载光阴,迎风涨至半人多高,伫立身旁一侧,稳如巨石山岳。 “嘿嘿......长木亦属罔吾山一脉,和余道友曾有两面之缘,今日同台,巧合之极!” 静候开场之际,闻人长木的传音不期而至。余跃不由一愣,一缕神识循声而探,甲字四十五号,一名年轻男修盘膝而坐,身着六叶宗师法袍,器宇出尘,鹤立鸡群。 “丰神仪容,腹蕴韬略。丹韵缭绕,其气自华!” 余跃暗暗赞叹不已,无奈此时身处大比高台,不便当众谈笑攀交,面对同道的主动示好,余跃侧身点头示意。 “如无任何异议,即可开炉炼丹!” 依例等足半盏热茶的工夫,闻人奉丹方才发布号令。 “呼......” 一团团白色婴火簇拥丹鼎,看似古怪冷,实则威能无穷。由缓而急,耗费半柱香的工夫,丹鼎炉膛已然通红透亮,是为“暖鼎”。 “萃炼!” 高台之上,根本不见修士有任何举动,全然凭借神识隔空取物、炼化,元婴之境的强大展露无遗。 “芫花、星紫叶、七灵脂膏、千鸟棱、蛇脱罡鳞、佛焰沙根、血蟒枝、星辰云果、荆棘陌藻......” 一株株灵草被慑入丹鼎之内,起初慢火灼烤、再以急焰化液,直至慢慢烧成灰烬,最终余下数滴精华之物,晶莹欲滴,悬浮于虚空之中。 当下仅是炼丹伊始,所用技法自然寻常之极,但见一干元婴修士信手拈来,宛如行云流水一般,无数凡人眼花缭乱,万千修士则感赏心悦目。 “灵液提纯,考较修士神识的强弱与掌控,至关重要!” 灵草精华历经萃炼而得,纵是修士运足目力观看,晶莹剔透,纯净无瑕,唯有神识探察之下,顿显遍布黑褐斑点,外形、大小与尘埃相仿。看书 wwuanshucm “呜......” 余跃分出一缕神识,甫一进入灵液,即可化成无数细丝,宛如蛛网一般四散而开,将万千杂质悉数缠绕,缓缓向外移除。 遥想在故土“聆音城”中,余跃当众切磋竞技,见识“一剑宗”莫问的《剑气化雨》术法,念念不忘,后用于神识操纵,祛除灵液杂质,颇具奇效,且对锤炼神识大有益处。 “扑簌簌......” 灰黑的杂质颗粒纷纷落下,在“踏山鼎”底部铺满了一层。灵液逐一被提纯,体量大多缩减了一成左右,各自盛入玉瓶备用。 余跃素以神识强悍自负,耗费近一个时辰之久,中途仅调息休整一次,便率先大功告成,闻人奉丹端坐蒲团之上,目光如炬,自然尽收眼底。 “第三步,融合凝丹,最能展示修士技法,堪称画龙点睛之笔!” 于各种灵草药理的探究、领悟,每一位炼丹师自有其独到见解,导致灵液置放的先后排顺,婴火缓急的掌控、神识强弱的施用,必定是千差万别,各显其能,从而成丹品质高下各异。 “呼......” 余跃缓缓睁开眼眸,消耗的法力、神识俱已回复巅峰之态,长年炼制“浮相丹”,每一式手法烂熟于心,唯求天意眷顾,气运加身。 参赛修士一旦登上高台,无人不满怀期待与渴望,一举夺得魁首桂冠! 三百六十九.变生肘腋 一团团灵液纯净之极,相继被投入鼎炉之中,修士分出神识附着其上,凝神操控,各自暗中运转心诀,小心翼翼开始融合。 “嘘......噤声!” “已至紧要关头,成败胜负,在此一举!” 仙道修士屏住呼息,怦然心动,就连数万凡人也亦步亦趋,纷纷停下了嬉笑商谈,驻目观看高台上的一举一动,唯恐错过了任何细微之处。 “浮相丹”乃元婴修士日常所需,众人虽快慢先后有别,炼丹的步调、进程大体相仿,眼看到了凝丹之际,每名修士的技艺、手法变得五花八门,精彩纷呈。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 有的双手垂放膝盖,掌心向天,十指幻化如风;有的左手虚按鼎炉中腹,右手不停打出法诀,繁复玄奥,目不暇接;抑或双臂向前平伸,虚抱环拢,周身法力源源不断灌注丹鼎。 余跃的丹术习自典籍所载,并无完整的师承和家传秘法,眼下成丹率接近四成,首先归功于《大乘神诀》有锤炼神识奇效。其次,迫于修真资源紧缺,余跃长年炼丹不辍,加之有《青木指》辅佐,获得海量灵草练手,方才熟能生巧。 无论丹道资质天赋,抑或手法技艺,余跃均无法跻身顶尖行列,堪堪中上之流。身在故土之时,物以稀为贵,但凡一名合格的炼丹师亦可混得风生水起,左右逢源。“昊封大陆”灵草、丹药充足,丹道人才济济,余跃无师自通,自然有些相形见绌。 本次丹道大比悬赏惊人,余跃固然垂涎“黑金冰蚕”魂魄,却早有自知之明,并未抱以任何奢望幻想,一心与同道观摩、切磋,至于获得“宗师”封号倒是信心十足。 明知技不如人,余跃的心中依然坦荡无比,丝毫不觉尴尬、难堪。修真数十载以来,自身丹术虽属半路出家,不入正统法眼,却屡建奇功,立下汗马功劳,理当饮水思源,敝帚自珍。 天地悠悠,众生芸芸,气运不会始终眷顾一人之身。以己之短,比敌所长,一味争强好胜,好高骛远,实属自不量力。 ...... 高台之上,人影绰绰,四十九朵惨白婴火蒸腾吞吐,烈焰争辉,氛围异常凝重肃穆,伴随着阵阵药香扑鼻。先前,余跃率先完成灵液提纯,及至此时,却有数名修士已然后来居上。 “成丹之际,优劣立判!” 台下上万名修士心头狂跳,不由凝神屏气,睁大眼眸观看。 “嘶......嘶......” “呼哧......呼哧......” 外围的数万凡人目力远远不及,但异香隐隐可闻,时断时续,顿时变得骚动不安、激动无比。无奈仙凡有别,前方的界线不可逾越,唯有伸长颈脖,张大嘴巴、鼻孔用力吸吮,出声极为不雅。 “心无妄念,气定神闲。万法归宗,水到渠成。” 余跃神情平和,全神贯注。丹鼎内的各式灵液已然融为一体,灼烤一刻钟,即将干涸凝结的刹拉,余跃心念闪动,将其割取成大小均匀的小小药团。 此次大比,“丹会”供给了足额灵草一份,满打满算,可炼制出十二粒“浮相丹”。 “呜......呜......呜......” 余跃小心操控神识、法力,随着天地灵气逐步渗入,一粒丹丸在丹鼎中滴溜溜转动,饱满圆润,色泽浅蓝,用不了多大工夫,即可以出炉。 “中品之质!” 甫一出手,便告旗开得胜,余跃不觉心满意足。余下十一个药团相继显露雏形,片刻之后,悉数成丹在即。 依照往常惯例,余跃应可收获四、五粒“浮相丹”,眼下所用灵草俱是上上之选,成丹率有望超出五成,或许还会惊现上品丹药。 值此关头,牵一发而动全身,台上台下,十万之众,无不心神紧绷,如履薄冰。转眼间,仅需数个呼息之后,余跃的第二粒丹药即将成型。 “嗡......” 陡然间,无风起浪,余跃附近的虚空无端泛起波纹。 “不好!” 天地灵气突变,狂暴紊乱,源自甲字二十号,正值紧邻余跃右侧。 “轰!” 余跃还来不及细想,耳畔一声巨响,黑烟滚滚而起,伴随着一股呛鼻的焦糊味道。 凝丹之时,灵气灌注不足,轻则拉低品质,重则沦为废丹。若是一味贪求药力充足,过量吸纳灵气,超出丹药承载极致,悉数炸成齑粉,化为一炉药渣,谓之“炸鼎”。 毕竟身为元婴修士,异变突起的刹拉,甲字二十号当即甩出一座法力护罩,将周遭数丈方圆笼罩其中,以免波及他人。 “呜......” 可惜,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纵使甲字二十号应对迅捷,匆忙间难免疏漏,余跃警兆方生,一股劲风余波已然临体。uu看书ww.uukanshu “一心二用!” 事急从权,余跃实属万般无奈。顷刻间,一面法力幕墙竖起,无色通透,将身侧的外来突袭堪堪拦下。 “嘶......” 仅仅数个呼息之后,高台重归平静,台下众人不过虚惊一场,余跃的心底却是猛然一沉。炼丹、打坐最忌外界惊扰,电光石火间,余跃的神识、法力稍有片刻滞涩,丹鼎内已然面目全非。 灵液化成一堆焦黑废渣,唯有一粒丹丸安然无恙。 “胡某一时失手,连累道友前功尽弃!” 甲字二十号一脸懊恼、尴尬之色,连声赔罪。 “咳咳......事发突然,纯属无心之失。” 余跃暗自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魁首本和余某无缘,道友毋需自责介怀。” 岂料,甲字二十号更觉羞愧难当,一言不发拱了拱手,人影一闪而逝。 抬手拈起硕果仅存的“浮相丹”,余跃苦笑了数声,仔细掸去沾附的污秽杂质。一炉成丹一粒,位列中品,堪堪通过评级考核,竞技角逐已然名落孙山。 “天意如此,余某唯有随遇而安。” 余跃稍加平复心神,将丹药小心放入一只专用玉瓶,同时将甲字十九号玉牌挂于瓶口之上,举手投足一丝不苟,既是尊重自身,亦是敬重“丹会”,与胜负成败全然无关。 三百七十.仙品丹药 “咦......” 余跃攸然回归台下,心中微感惆怅、失落,忽尔间发现,身旁边甲字二十号座上空空如也。 “唉......胡道友应是心绪难平,独自率先离去,实则大可不必!” 胡姓修士铩羽而回,自然沮丧郁闷,且心生愧疚之意,易地而处,余跃淡然一笑置之,此时台上尚有四十七名元婴修士,正好趁机细细观摩一番。 甲字二十号意外出局,实为前车之鉴,余下之人变得更为小心谨慎,绝不贪功冒进,凝结一粒收取一粒,稳打稳扎,先期确保成丹率,自感犹有余力,再一举冲顶。 转眼间,众人的炼丹进度大大提升,接二连三完成了比试, 唯有三名修士依旧固守高台,神情严峻冷肃,手中法诀变幻无常,大名鼎鼎的闻人长木赫然位列其中。 “闻人道友技艺超群,怎会拖沓滞留至今?” “嘿嘿......天纵之才,志存高远!” “精益求精,更上层楼,想必会带来不小的惊喜!” 众多元婴修士议论纷纷,各抒己见。闻人长木出身丹道世家,传承悠久,秘法独到,余跃限于见识眼界,唯有默然旁观。一直端坐高台的闻人奉丹似乎看出端倪,陡然间,眼眸中火热一片。 “啊......” 众人尚在揣测琢磨,一位眼尖的修士率先惊呼起来。 “呜......呜......呜......” 闻人长木双手捧于胸前,结出一式古怪的印诀,鼎炉随之剧烈抖动不止,继而自行离地三尺有余,虚悬半空,兀自疾转如飞,场景极度诡异、骇人。 “这是......” “难不成又要炸鼎?” 台下的围观修士心惊肉跳,惊疑不定。闻人奉丹则是挺直腰板,一双睿目圆睁,精芒湛湛,一直随意垂放的双手不觉紧捏成拳。 “快看!” 一声尖叫突如其来,原本骚动不安的人群更加混乱不堪。一干元婴修士率先有所感知,齐刷刷仰首望向高空。 或许担忧“炸鼎”之虞,闻人长木连同身前的丹鼎,一并冲出了高台护罩,遥遥虚立高空,离地足有百丈,手中结印片刻不曾停歇。 余跃心下震惊万分,暗自啧啧称赞。 值此凝丹之际,又乍逢突变,闻人长木竟然破空而起,瞬移身形,尚需操持维系鼎炉,看似触犯了丹道大忌,实则审时度势,随机应变,造诣之精深确属常人难及。 高台护罩内仅剩2名元婴修士,此刻早已无人关注。 数万凡人虽然目力平平,同样争先恐后仰起头颅,双手遮挡住日光,拼命瞪大双眼,勉强看到半空中的一个小小黑点而已。 ...... 神识、法力施用已到极致,闻人长木再无余力思虑其他,心无旁骛之下,居然误打误撞,触摸到一种空灵、无争之境,全凭一股执念初衷,打出一式式玄奥法诀,众多元婴修士都难以分辨。 氛围凝重如铅,令人窒息压抑无比,不觉忘却了时光流转。 “呼哧......呼哧......” 闻人长木脸色苍白,汗水顺着鬓角流淌,好在丹鼎逐渐回复常态,静静虚悬于身前。 “由动而静,应至收丹之时。” “经此突发异变,不知会收获几粒上品?” 众人暗中捏着一把汗,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高台上的两人已然收起丹鼎,成丹率高达七成左右,分别有两至三粒上品“浮相丹”,只等闻人长木回归,大比魁首即将揭晓。 “咦......天呈异象,奇观毕现!” 翘首以盼之际,余跃等一干元婴修士当即察觉有异。 “呜......呜......呜......” 突然间,闻人长木四周风起云涌,不大的工夫,无数修士皆已清晰感知,一只丹鼎正在大口吞噬天地灵气! “灵气灌丹!” 闻人奉丹见多识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狂喜,猛然自座位上霍然站起,身躯微微颤动,眼眸中精光暴射。 “轰......” 灵气蜂拥而至,汇聚于闻人长木头顶上方,约有三丈方圆大小,小小丹鼎居然来者不拒,悉数吸纳一空,恰似修士突破晋级一般。尽管声势远逊,却属神迹突现,千古未闻。 灵气狂涌灌注,持续半盏热茶之久,即将溃散的刹拉,说时迟,那时快,丹鼎忽尔消失不见。 “哈哈哈......” 长笑声中,闻人长木右手虚握,缓缓抬起到胸前,掌心托举一粒丹药。外形、大小并无出奇之处,却显得灵性十足,滴溜溜乱转,似要挣脱束缚,飞向天际。 “嘶......这是何种宝物?” 一圈金黄光晕萦绕四周,犹自吞吐不定,身处百丈高空之上,熠熠生辉,光耀八方,端庄圣洁,神妙无方。 “桀......桀......桀......” 就在此时,阵阵鸣叫高亢激越,由远及近,成百上千的低阶飞禽呼啸而来,u看书wukanshu.co黑压压一片,在高台上空盘旋嘶叫,急欲争相啄食灵丹,岂料,飞至半道便被一层无形屏障阻隔,无可奈何。 闻人长木似是顿获明悟,已入浑然忘我之境,双目半闭,满面含笑,周身沐浴在柔和的金芒之下,仿佛神邸一般的存在。 “噗通......噗通......” 目睹眼前的盛况壮举,除去一干元婴修士,十万之众齐齐跪倒在地,不停叩头膜拜,口中低声祈祷吟唱,场面弘大无比,庄重肃穆。 “闻人一脉,崛起在即。丹动天地,百世流芳!” 闻人奉丹仰望高空,激动不已,眼眸中泪光隐现。一枚“浮相丹”居然引发天地异象,已然超越了仙道认知,若是予以评判,姑且称之为:仙丹! “余某也算初窥丹道,本以为仅是修士立足辅佐,有此今日一晤,竟是坐井观天,大错特错!” 余跃眼望虚空,怔怔入神,兀自低声喃喃自语。 “修真百艺,各擅其长。繁花乱目,无欲求真。一旦练至化境,无一不蕴含天地大道!” 既是仙品丹药面世,大比桂冠已是众望所归,意外和震惊却远未完结。 “咦......灵气暴动,突破晋阶!” 万众沉浸异象,难以自拔,一干元婴修士忽尔惊觉,当即收回心神探察。闻人奉丹居高临下,率先有所发现,甲字十九号座椅已是人去楼空。 三百七十一.闻人家族的诚意 丹道大比,闻人长木居然炼制出一粒“仙品丹药”,可谓技惊四座,无数凡人四处传诵,敬奉为赐福神明,顶礼膜拜。一位元婴修士临阵突破,鲜为人知,却令众多同阶惊叹震撼不已。 “大长老亲身嘱咐,余前辈一旦出关,敬请移驾丹会一叙。” 独自闭关六日,余跃走出洞府,缓步行至租赁阁楼。 “余前辈在此晋级,鄙会甚感幸焉!” 此处管事乃一名金丹修士,恭恭敬敬递过一枚储物戒,里面一堆灵石晶亮闪耀,同时归还了交付押金,竟是分文未收。 “鄙会馈赠两百块上品灵石,聊表恭贺之意!” 低阶修士俱是奉命行事,况且口齿伶俐,能说会道,余跃身为元婴前辈,毋需多余客套,当即爽快地收下。 “替本座传话,多谢贵会厚赠美意!” 对方礼数周全,余跃自然要礼尚往来,随后前往“丹会”拜访。 “大长老早已知会晚辈,余前辈请!” 门前的值守弟子又惊又喜,不用任何通传,径直在头前带路。 “哈哈哈......丹道盛会,双喜临门!芸芸众生唯见仙丹面世,千古一遇。殊不知,余道友的悟性亦是惊世骇俗!” 闻人奉丹早已得知讯息,白袍如雪,大袖飘飘,走出雅厅迎接。 “大长老过奖了,余跃侥幸之极!” 余跃连忙拱手称谢,忽尔有所察觉,暗暗皱了皱眉。两人分宾主落座,一名弟子捧来一只玉盘,盛放一袭雪制式法袍、一枚精巧令牌。 两件物品用于配发新晋“宗师”,大比之后,修士即可前往“丹会”领取,自有专人负责,以堂堂大长老之尊,绝非因此相邀,必定另有他图。 得到闻人奉丹的授意,余跃抬手拾起令牌,一截木枝莹润焕彩,赫然篆刻两片翠叶,相比一粒中品“浮相丹”的大比成就,不免稍有庇护之嫌。 “这个......余某受之有愧!” 闻人奉丹有意拉拢示好,余跃一望便知,老脸不禁微微发烫。 “嘿嘿......闻某老眼不花,余道友长年浸淫丹道,尤以神识出类拔萃,如非突发变故,评定品级理应更高。” 闻人奉丹神色如常,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凝丹之际,余跃不但分心抵御侵扰,尚能凝结一粒中品丹药,定力、机变堪称少见,身为七叶“宗师”自会有一番中肯评判。 “倘若传承有序,以余道友之资,未必不会跻身丹道大师!” 两人素不相识,仅是大比高台一遇,余跃的丹术来历便被一眼勘破。 “余某身出寒门,涉猎丹道乃迫不得已,侥幸缔结元婴,一心领悟天道,委实分身乏术。” 余跃尴尬地摆了摆手,闻人奉丹笑而不语,有闻人长木在前,余跃的丹道资质实属不值一提。 一番客套寒暄过后,两人一下沉默下来,闻人奉丹似是若有所思,余跃也不主动相询,端起面前的玉杯,细啜慢品。 “丹比之时,余道友不期明悟,本会和闻某俱感无上荣光,故而今日相邀一唔,奉上区区薄礼一份。” 眼见余跃老到沉稳,从容有度,闻人奉丹索性开门见山。 “哈哈哈......贵会管事已将厚礼交付,洞府租金一同免除,余某自当向大长老当面致谢!” 余跃客客气气回礼,预估对方即将转入正题。 “丹会恭贺大喜,理所应当,闻某另有私人礼赠!” 余跃不由心中一动,“丹会”大长老出手,怕是不同寻常。眼见闻人奉丹取出一只小巧灰色玉瓶,将瓶塞掀起一丝缝隙,满脸郑重之色。 “嘶......黑金冰蚕魂魄!” 一缕神识刚刚探入瓶口,余跃当即心头巨震,惊愕万分。 “此物理应归属长木道友,不知......” 果然不出所料,余跃惊喜交加,显然对此物情有独钟,闻人奉丹满脸笑意,颇为自得。 “闻人一族一片挚诚,余道友想必了然于胸!” 深深吸了一口气,余跃径直望向闻人奉丹,时而审视玉瓶,如此反复数个来回,这份大礼可谓煞费苦心,恰到好处,令人难以抗拒。 “欲得这枚妖兽魂魄,不知余某要付出何种代价?” 余跃固然身负逆天隐秘,毕竟眼下势单力孤,不至于妄自尊大,仅凭当众悟道之举,突破元婴中期,闻人家族与己素无交集,会甘愿奉送如此重宝。 “哈哈哈......余道友宠辱不惊,率直不虚,闻某钦佩!” 短短不足十息工夫,余跃历经心神震骇,继而满脸火热,终究归于平静,闻人奉丹不禁暗暗称赞,眼看时机已到,再无必要遮遮掩掩,闻人奉丹当即开诚布公。 “余道友想必知晓,闻某大限将至,唯剩区区数十载光阴。长木师弟虽丹道天赋绝佳,独自支撑一族力有未逮,uu看书 .uukanshu 还望余道友力所能及之处,能予照拂守望一二。” 余跃并未即刻做答,反而独自沉吟起来。先前两人甫一会面,余跃暗自察觉,闻人奉丹隐隐散发出一股腐朽之气,昭示寿元即将走到尽头。 “咳咳......余某何德何能,竟入大长老法眼?” 足足相隔一盏热茶的工夫,余跃方才抬起头来。闻人奉丹一听至此,满脸释怀的神色,淡淡洒然一笑。 “两度临场明悟有成,堪称不世奇才!余道友当下境界貌似平平,绝非池中凡物,日后成就无可限量。鄙族如若错失良机,势必被他人捷足先登。” 余跃不免微感讶异,尽管一直行事谨慎低调,早已被有心人视为奇货可居。 “余道友心志隐忍,同样令人叹为观止。成大事者,自当不拘小节,逞强斗狠,以卵击石,绝非智者所为。此外,余道友来自外域,无根无萍,鄙族青睐有加。” 闻人奉丹显然多方搜集线报,思虑再三,此番会晤之际,因而有的放矢,坦诚相对。 “嘿嘿......大长老如此厚爱,余某如坐云端,不知所谓!” 再度看了看灰色玉瓶,余跃忍不住暗咽口水,忽尔一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闻某一生阅人无数,弥留之际和余道友结盟携手,实属一件无量功德!” 闻人奉丹心领神会,睿智沧桑的眼眸中满布欣慰之色。 三百七十二.大修士遭受暗算 “咻......咻......咻......” 漫漫崇山峻岭,连绵万里,一道白色身影曼妙,神色略显慌乱匆忙,接连破开虚空,疾驰如电,途中不断变换方位,似是竭力躲避追踪,隐藏行迹。 “一路紧追不舍,居然始终未见敌踪!” “咳咳......尾随方位可有偏差?” 仅仅相隔二十个呼息左右,一片山间空地上,三名男修突现出身形,焦躁不安,散发出阵阵强横、凶戾之气。 “嘿嘿......两位道友放心,母虫呼应愈发清晰,必是蛊毒渐次发作,对手颓势尽显,已成强弩之末。” 一名修士头当先而行,法袍黑如锅底,相貌枯瘦干瘪,一双绿油油的眼眸大异常人。单于印所习“役蛊术”传自边域蛮荒,来历异常古老神秘。 “如此甚好!” “有劳单于道友!” 袁畴书、侯执礼如释负重,心下略感安定。 “运程、性命系于一身。”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成功,便成仁!” 此行干系重大,事关仙道格局,牵涉人等更是非同小可,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咬牙拼命追赶。 ...... 意外突破修为瓶颈,余跃固然实力大涨,可惜,“水火双环”、“锁寒枪”虽能随意施用,仅是法宝之质,威能明显不足。 “外力虽属机巧辅佐,却不无奇效,诸如五行生克、神通截击,莫不如此!” 早年间的数次际遇,余跃一直记忆犹新,如能举一反三,善加利用,或可缓解当下的窘境。 “天遗宗炼气弟子齐正,一手控火术出神入化。” “对战一剑宗莫问道友,得以见识《剑气化雨》之妙!” 及至和闻人家族达成结盟,“黑金冰蚕”魂魄归属余跃所有,“锁寒枪”晋升为下品灵宝,余跃心头大喜,一口气奔赴“药石城”东北方六千里开外,独自深入“呼云山脉”历练、印证。 “吼......吼......吼......” 一头“紫晶比蒙”九级初期,周身伤痕累累,恶狠狠地与一名黑袍修士对峙,四只利爪可断金裂石,暗中伺机反扑。黑袍修士刚刚突破至元婴中期,神通诡异难缠,防不胜防。 “朔冰烈!” 顷刻间,一道冰蓝光华疾射而出,周围十丈方圆内,顿时奇寒无比,滴水成冰。 “呼......” 妖兽不甘示弱,喷吐出一团惨碧毒液,腥臭难闻,中人欲呕。 “化丝分击!” 眼看神通迎面相撞,枪影陡然下沉,自下而上斜击毒液。忽尔之间,几缕细芒分崩离析,转折轻灵,径直突袭而去。 “嘭......嘭......嘭......” 尽管“紫晶比蒙”小心戒备,周身依旧数处受创,防不胜防。半月以来,余跃四下辗转寻觅,一头九级初期妖兽,等同于元婴中期修为,正好用于练手。 “此法脱胎于控火、驭剑心诀,牛刀小试,颇为不俗!” 缠斗近一炷香的工夫,“化丝分击”已然磨砺纯熟。“紫晶比蒙”看似血肉模糊,实则筋骨、内腑和经脉并未受损,余跃若欲将其斩杀,势必大费周章。 “化丝分击”巧思妙想,历练之际屡屡建功,修士神识、心智却是远胜妖兽,身前尚布设数道防护,故而仅能临阵偷袭,扰敌心神而已。 既已成效初显,余跃心满意足,正要就此罢手。 “咦......修士斗法?” 就在此时,身后隐约有异。数种神通轰然相撞,引发灵气波动,且一触即退,转瞬破空而去,渐行渐远,显见争斗双方俱是元婴修士,一路追逐正激。 ...... 乐盈台面白如纸,双眉紧紧蹙拥一处,往日的雍容华贵荡然无存。疾驰仅仅一炷香的工夫,居然已是娇喘吁吁,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香汗。 “本仙子一时失察,竟要命丧于此!” 内腑伤势奇重,触目惊心,毋需他人动手,迟早会香消玉殒,乐盈台索性停下遁光,缓缓转过身来,召出了两件本命灵宝。 “嗡......嗡......嗡......” 不大的工夫,虚空中泛起一阵波动,三名男修终于一同赶至此地,成品字形一拥而上,将乐盈台团团围在正中。 “身中蛮荒影蛊,尚能支撑一炷香之久,委实令人佩服!” 乐盈台严阵以待,凛然不可侵犯,实则外强中干,以重创之躯以一敌三,插翅亦是难飞。眼看大功即将告成,三名男修肆无忌惮放出神识,哈哈大笑。 “如此煞费苦心,事先布局,对本仙子痛下杀手,以区区两枚妖兽魂魄的筹码,尚无法打动三位大修士!” 猛然间,气海中一阵噬心绞痛,乐盈台咬牙忍住,冷眼相向。 “哼......想必谋划、撑腰之人手眼通天,所图更是不可告人,牵涉极广!” 即便一路逃亡藏匿,乐盈台依旧隐隐有所察觉,苦于没有任何凭证而已。 “是又如何?奉劝仙子识时务,u看书.uukanshuco 知进退!” 三人赫然位居“大修士”之列,只不过各自“领域”的品相、威能逊色一筹。日前受人之托,一旦将乐盈台斩杀当场,所得报酬堪称梦寐以求,令人甘愿铤而走险。 “萤火之光,妄与皓月争辉,自不量力!” 纵是周身法力滞涩不畅,元神黯淡无光,顶级“大修士”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面对三名强敌环伺,乐盈台一脸蔑视的神情,冷声呵斥道。 “嘿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事到如今,乐仙子还想摆弄昔日的做派!” 另一旁,单于印不屑地咧嘴一笑,眼眸中猛然绿光大盛。 “放开识海,烙下奴役印记,单某即刻为仙子解蛊。” 单于印心中十分笃定,乐盈台实属虚张声势,不足为虑。此刻双方相距不足一里,三人已将所有的退路悉数封死,意在一举生擒。 “如是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一旦遭擒,必定生不如死!” 乐盈台神情冷峻,默然不语,心头似有无数尖牙利齿啃噬,奇痛难当,娇躯颤抖不已,随时都会倒地一般。单于印如此明目张胆地,自然绝非危言耸听。 “幽幽青华,岂可玷污。予取予求,白日做梦!” 话音刚落,一股耀眼精芒暴射而开,将周遭的一片天地牢牢锁死,乐盈台面容苍白,周身俱已蒙上一层妖异青光,神秘高贵,冷傲不屈。 三百七十三.蛊虫之毒 “路见不平之事,继而拔刀相助,唯存于俗世江湖。” 恩怨情仇,厮杀争斗,放眼仙道亦是无处不在,其中的是非曲直,天道公理,实难贸然评判,一言蔽之。 “余某堪堪晋升元婴中期,一旦冒失卷入仇杀漩涡,自保尚且不足,何以助人?” 察觉一行人直奔正南而去,余跃当即跳出了战圈,将“锁寒枪”、“问余峰”两件灵宝纳入丹田,取道折向西行,就此回转“罔吾山”洞府。 机缘一事,何其玄妙?一旦命中注定,皆是避无可避。 “咦......” 一路疾驰不到两千里,无意间,余跃的神识有所察觉,一座山峰狼藉不堪,四下残留的法力波动恐怖强横,令人心惊肉跳。 “乐大修士!” 一名白袍女修倒卧在山石旁边,一动不动,余跃连忙落下遁光,但见乐盈台蓬头散发,面如金纸,呼息极度微弱、紊乱,双目紧闭,早已不省人事。 此地刚刚历经恶斗,周围人迹渺无。令乐大修士身遭重创,生死难料,对手战力之强可想而知,是否还有后援不得而知,为今之计,速速离开是非之地。 “咻......咻......咻......” 一把将乐盈台背负身后,余跃风驰电掣,一路破空疾行。不久,两人停驻在一座不起眼的山峰,余跃抬手施展神通,开凿出简陋洞府,悄然藏匿起来。 依照余跃的初衷,先护住心脉一丝元气,确保乐盈台性命无忧,及至回到“罔吾山”之后,再全力予以救治。不料,刚刚走出三千里左右,乐盈台的伤势陡然恶化,危在旦夕。 “事急从权,救人要紧!” 顾不得莽撞失礼,余跃托起一条雪白藕臂,单手搭在“神门穴”之上,仔细探查异变源头。 “嘶......奇哉怪矣!” 不到半盏热茶的工夫,神识上下游走,余跃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既无创口,亦未见病灶!” 余跃不由眉头微皱,无奈放出一缕神识,自乐盈台的“百会穴”探入识海。 “呜......呜......呜......” 刹那间,但见一团淡金光华惊慌失措,却又乏力无助,兀自瑟瑟发抖,但并无任何受损的迹象。此时,乐盈台已是气若游丝,吹弹欲破的脸上,隐有一丝黑气闪现,若再不能对症医治,恐怕要陨落当场。 “咦......如此古怪迹象,倒似身中奇毒!” 眼下的情形刻不容缓,凶险万分,余跃不由心急如焚,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稍事沉吟片刻,余跃一咬牙,神识一下探至乐盈台的气海丹田。 “嘶......遍寻不至,原来藏匿在此!” 总算找到罪魁祸首,余跃可谓又喜又惊,倒吸一口凉气。乐盈台修为精深,元婴高达一尺有余,丰盈饱满,仪态万方,和主人一般无二,但此刻却是形貌尽毁,狰狞可怖。 雪白的肌肤之上,无数黑丝密密麻麻,宛如一张蛛网,时而凸显,时而隐没,元婴独自奋力挣扎,痛苦地左右扭曲摆动,眼眸中渐渐布满绝望的神情。 “蛊虫之毒!” 随着一缕神识缓缓逼近,黑丝顿时如临大敌,仓皇四散躲避,显得极度慌乱,余跃不禁大吃一惊,仔细探察片刻,脊背上的汗毛根根竖立,不寒而栗。 “万千蛊虫聚汇,恰似一条黑丝,啃噬修士元婴为食!” 俗世即有蛊毒一说,自古盛行于苗疆边荒,专司偷吸武者的精血元气,其施放之际无声无形,防不胜防,令人谈虎色变。仙道蛊虫脱胎于此,污毁元婴,断损根基,歹毒、威能远胜千百倍。 “嗤啦......” 法袍裙摆、贴身亵衣俱被一把撕开,露出平坦浑圆的小腹,余跃来不及多想,将手掌置于乐盈台的气海丹田处,触碰之下满满的柔软滑腻。 蛊毒神通,余跃原本知之甚少,但究其本质,理应归属魂魄生灵一类。余跃急中生智,记起在故土炼制“妖蕴丹”之时,妖兽怨念深藏其中,而神识攻击不啻于天敌、杀器。 长年勤修之下,《大乘神诀》精熟圆转,不过余跃并未直接施展“灭神针”,而是缓缓放出神识,将乐盈台的元婴团团包裹起来。 蛊虫数不胜数,细如尘埃,“灭神针”虽霸道无比,却无法将其一举灭杀,况且对修士元婴施以秘法,余跃不得不慎之又慎。 “杀!” 余跃默念法诀,神识逐渐向内收缩合围,缓慢而坚定。 “吱吱......” 顷刻间,识海中响起令人牙酸的厉嚎,余跃顿感头皮一阵发麻,紧接着,右手的指缝间冒出缕缕黑烟,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道。 “呼......” 一团惨白婴火自余跃掌心喷出,u看书 .uukashu.cm 将黑烟瞬间炼化席卷一空。 “狂徒,找死!” 余跃当即大喜过望,正欲一鼓作气驱毒,冷不防,耳边传来一声娇声呵斥,羞愤难当。随着劲风呼啸扑面,一只玉掌直奔脸门而来。 “乐大修士息怒,余某归属罔悟山一脉!” 乐盈台虽是含怒出手,无奈蛊虫并未彻底清除,法力滞涩虚弱,余跃毫不费力地拦下,连忙取出一枚“罔吾山”的身份令牌。 神识攻击甫一出手,立生奇效,将元婴体内的蛊虫一下灭杀三成之多,乐盈台方能渐渐回复神智。恍惚中,惊觉下腹丹田处阵阵发凉,一只大手肆意来回摩挲,乐盈台当即恼羞成怒,要将无耻之徒一举击毙。 “本仙子伤重失察,一时举止失当,余道友切勿见怪!” 及至看清余跃的面容和令牌,乐盈台顿时心下一松,悄悄抬起双臂,以免春光再度外泄,脸上涌起一抹淡淡的绯红。 神识探查之下,恶毒蛊虫纷纷四散而逃,气海元婴看似千疮百孔,但已大体回复了本来面目,雪白莹润,灵动十足。绝处逢生,乐盈台芳心大悦,连声向余跃道谢、致歉。 “咳咳......大修士出言相谢,未免为时尚早。事到如今,要将蛊虫斩草除根,怕是更为棘手难办。” 余跃的目光中略微有些异样,抬头苦笑道,乐盈台猛然闻听之下,不禁心头一沉。 三百七十四.疗伤秘法 蛊虫阴毒狠辣,却是极负灵性,一旦感知凶险迫近,当即一哄而散,窜入乐盈台的周身经脉各处。余跃施展一次神识攻击,可发出三记“灭神针”,当下处境凶吉未卜,中途不得不及时调息,温养神识,因而医治时限大为拖后。 “不知余道友有何良策?” 乐盈台早已察觉,蛊虫四下潜藏于体内深处,一时难以彻底清除,好在余跃不但悟性出众,似乎身怀一种特殊秘法,正是对付蛊虫的利器。 两人隐匿山洞疗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日肌肤相亲,氛围难免有些微妙、暧昧。 “乐大修士先护住气海元婴,法力灌注入内,再封住周身各处大穴,将蛊虫一一分割围困,封锁流窜逃逸路线,以便余某逐个击破。” 遵从余跃的吩咐,乐盈台连忙收起杂念、遐思,元婴虽属重创初愈,吐纳呼息,却是绰绰有余。眨眼间,天地灵气充塞奇经八脉,一再予以挤压,蛊虫被逼堵在各处角落,动弹不得。 “余某灭杀蛊虫之际,受所修功法限制,务必先行褪去大修士的全身衣物......” 余跃低头干咳了数声,眼神闪烁不定。乐盈台闻言娇躯猛然一震,堂堂顶级大修士满脸涨得通红,尽显娇羞柔弱之态。沉默片刻之后,乐盈台难为情地点了点头,眼下性命攸关,顾不得世俗虚礼。 “咳咳......何人胆大包天,居然出手暗算乐大修士?” 直至此时,余跃方才有闲暇相问,乐盈台被袭一事透着诸多诡异,令人大惑不解。此外,山洞中的氛围尴尬之极,余跃急欲寻找话题化解、掩饰一番。 “日前,袁田书、侯执礼联袂上门邀约,赴呼云山脉猎杀七足水火蜥。此兽雌雄伴生,本仙子的神通恰有克制之处,且与两人有过几面之缘,不曾想,竟是精心布设的陷阱!” 乐盈台冷哼一声,言语中充满了森冷的怒气。 “单于印老奸巨猾,新近一举突破瓶颈,晋升为大修士,却故意隐瞒修为,本仙子忙于抽取妖兽魂魄,疏于防范,不期被此贼阴招所伤!” 如非碰巧被余跃所救,乐盈台势必伤重不治,命丧荒山野岭,最终沦为妖兽的腹中血食,想到这些,乐盈台不禁悔恨交加,后怕不已,暗自也深感庆幸。 “贼修逃脱几人?各自奔向何方?” 余跃连忙追问,此事关乎当下的处境安危,丝毫马虎不得。 “本仙子一息尚存,岂会除恶不尽!” 乐盈台淡淡展颜一笑,明丽妩媚之余,又尽显冷艳高傲,不可亵渎。余跃暗中大为震惊,遇袭重创之下,以寡敌众,将三位同阶悉数击杀,顶级大修士之威果然高深莫测。 先前,乐盈台的举止言行羞涩、柔弱,楚楚可怜,皆因身处困境,女子天性使然。殊不知,乐盈台不单道法精深,战力逆天,性情更是贞烈无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简直愧煞一干七尺男儿。 早年间,乐盈台高坐山前论道,授人以渔;眼下,余跃则是半道救人水火,知恩图报。一来一往,一啄一饮,无一不是前世命中注定。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过去了一炷香的工夫。 “乐大修士,险地不可久留。祛毒一事,更是宜早不宜迟!” 历经一番调息休整,余跃的神识已然回复大半,当即开口提议。 “有劳余道友!” 乐盈台陡然心头狂跳,微微转过头,嗓音细如蚊蝇。 “嗤啦......” 余跃掌心法力轻吐,伴随着布帛撕裂之声,响起慌乱的娇呼。一袭雪白法袍本已破损撕裂,顷刻间,化成无数细小碎片,在半空中四散飘洒,犹如翩翩蝴舞,又有些惶恐无措。 乐盈台美目紧闭,胸腹间盖上一件法袍遮挡,蜷缩于柔软的兽皮之上,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余跃素来自诩花丛老手,乍见之下,亦是惊叹不已,心神难以平复。 人身脉络纷繁庞杂,交织纵横如江河湖海。四通八达,形同一张硕大的蛛网,伸展有序,计有“十二经脉”、“奇经八脉”。 “《灵枢·逆顺肥瘦》有云:手之三阴,从胸走手;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足之三阴,从足走腹。阴阳相贯,如环无端。” 经脉气血,始自太阴肺经,依次流注于阳明大肠经、阳明胃经、太阴脾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太阳膀胱经、少阴肾经、厥阴心包经、少阳三焦经、少阳胆经、厥阴肝经,如此循环往复。 余跃伸出双手,轻轻按上滑腻圆润的香肩,此处的“云门穴”归属手太阴肺经,顺沿玉臂一路向下,途经“中府”、“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和“鱼际”,最终抵达“少商穴”,正值位于食指顶端,共计穴道十一处。 余下的蛊虫四散藏匿,uu看书 .uuansh隐伏待机。不料,被乐盈台以精纯法力分割围困,悉数深陷周身的经脉之中,唯有坐以待毙。 “呜......呜......呜......” 集聚掌心,凝而不发。余跃先分出一缕神识,自“云门穴”探入,一旦发现蛊虫踪迹,统统予以驱赶至一处,再尽力一举围歼,毕竟“灭神针”施放三记,便须停歇,因而要物尽其用。 如此一来,两只大手来回游走,时而又上下摩压,随着时光推移,乐盈台纵然身为顶级大修士,也渐渐察觉心神有异,难以按捺、平复。 随着时光推移,洞府中的氛围异常沉寂、古怪,唯有略显紊乱急促的呼息,场景堪称香艳无比,余跃却是苦不堪言。施展神识攻击凶险异常,最忌分神、惊扰。若是就此停手中断,势必前功尽弃,倘若自闭五官感知,似乎又心有不甘。 以往操纵“灭神针”,余跃可谓信手拈来,驾轻就熟,平生第一次,居然深感艰辛困苦。不大的工夫,余跃居然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三百七十五.平步青云 “咦......难不成董某目力昏花,神识有误?” 白失轩、董笑尘两人正在洞府中打坐修炼,不期收到一枚传音符,稍加探查之下,不由惊喜交加。 “乐大修士平日难睹尊容,此番竟然亲自相邀!” “罔吾山深处,妖兽实力异常强悍,最高者达九级巅峰,能远赴彼地历练,可遇而不可求!” 此举虽是高深莫测,但隐含的提携之意昭然若揭,白、董两人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即刻赶至乐大修士的洞府。 “嘿嘿......不曾想,余道友早已捷足先登!” 自丹道大比至今,不过区区三十载光阴,余跃的修为进境神速,势如破竹,抵达元婴六层巅峰,与白失轩、董笑尘竟已平起平坐,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咯咯......四位道友应邀同行,眼下尚缺其一,稍安勿躁!” 不经意间,一丝娇媚春色自眉眼中闪过,与往日相比颇为不同。首次和乐大修士咫尺相对,白、董两人满怀敬畏之意,因而疏于探察罢了。 “嘿嘿......闻某姗姗来迟,劳烦乐大修士、三位道友久候!” 不足半盏热茶的工夫,一名年轻男修忽尔现身,英气逼人,立于众人面前,含笑施礼,正是丹道奇才闻人长木,同样已修至元婴六层巅峰。 五年前,闻人奉丹寿元耗尽,带着无尽遗憾转入轮回。闻人长木顺理成章上位,正式接管闻人一族,荣膺“丹会”大长老之职,一时之间,风头正劲,万众瞩目。 “咻......咻......咻......” 一行五人破空疾驰,径直奔赴“罔吾山”深处。此行受邀狩猎,可谓喜从天降,余下三人俱是聪明绝顶之辈,心照不宣,如非余跃的大力举荐,断然不会享此殊荣。 “今日入队,结盟达成。风雨同舟,荣辱共焉!” “攀附乐大修士,何幸之有!无数同道可谓梦寐以求!” 众人首次和大修士结队历练,无不激动万分,喜不胜禁,私下的感受更是繁复庞杂,各不相同。 “嘿嘿......今日一见,董道友果然法眼如炬,高瞻远瞩,白某心服口服!” 白失轩、董笑尘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故意落后众人一段间隔,暗中神识传音。 “蛟龙翔浅底,终非池中物。及至飓风起,吟啸冲天际!” 面对白失轩的赞誉、叹服,董笑尘未置可否,却是满怀感慨,能熟知余跃的生世、品性、行事做派等等,均得益于“无量宗”的传书玉简,白失轩并不知晓。 纵是至亲至爱,也未必全盘相托,知无不言,何况守望仙道的挚友?无关乎信赖、坦诚,实属为人处世之道。 “昔年纵横故土,血溅五步。不过区区数十载光阴,余道友眼见羽翼渐丰,强势初显,一飞冲天之日,为时不远!” 望着前方疾行的一道黑色身影,董笑尘庆幸与之是友非敌,心下不由深感欣慰。 “哈哈哈......白某与董道友一路闲聊,已然落后太多,有成累赘之嫌!” 听闻白失轩的朗笑大声,董笑尘突然自沉思中惊醒,抬头远眺,前方已是杳无人踪。两人不觉芜尔一笑,豪气顿生,略加催动法力,虚空中留下一连串模糊的身影。 闻人长木和余跃年龄相仿,一路上结伴而行,暗中却是刻意落后半个身位,以示心底的感激尊崇之意。 “奉丹师兄知人善用,棋高一着!” 以往和余跃数度偶遇,闻人长木颇有好感,早已暗生结交之心,但不及闻人奉丹出手果敢。 “于闻某而言,一枚冰蚕魂魄并无大用,仅可与人淘换而已,多亏奉丹师兄晓之以理,良言相劝,将其作为招揽余道友的筹码,堪称化腐朽为神奇!” 毋庸置疑,得到乐大修士的帮衬、扶持,仙途一片光明。余跃已和闻人家族结盟,俨然开始展露锋芒,他日必是一位强力援手,闻人奉丹极力撮合这笔交易,实属一本万利。 “福报虽如期而至,无奈斯人远逝,从此阴阳永隔!” 同属闻人一门嫡系,代代一脉相承,血浓于水,闻人长木饮水思源,不由勾起对师兄的无限缅怀,一时之间,心底唏嘘感慨,五味杂陈。 ...... 一袭白袍飘飘,当先独自而行,余跃远远望着妖娆的背影,嘴角不禁掠过一丝笑意。私下闺房相处之时,乐盈台全然没有大修士的日常做派,娇弱妩媚,性情率真,顾盼之间荡人心魄。 “咯咯......财色兼收,平步青云,跃少可谓春风得意!” 自从两人结成道侣,历经数十年苦修,余跃的修为接连突破元婴四层、五层两道关口,竟无任何的阻碍,乐盈台纵是见多识广,亦是大感不可思议。 余跃的心下却十分笃定,除去“天妒之根”属性使然,余下应是《和鸣诀》的双修之功。 两枚“七足水火蜥”的魂魄作为战利品,乐盈台大大方方地双手奉送,时隔百年光阴,《五行斗转》剑阵得以再度成型,威能陡然倍增。 有此上古利器在手,uu看书.uknshuco正面硬撼同阶元婴,余跃凛然不惧。 “先天灵宝,已属屈指可数;无我残刃,更是来历可疑。日后临阵斗法,切勿轻易在人前展露!” 私下演练切磋之时,乐盈台曾亲身进入剑阵,一经开启“领域”,自然尽显碾压之威。不料,余跃倚仗剑阵奇效,竟可勉力抵挡半柱香之久,足以自傲一番。 “君非草木,卿本佳人。郎情妾意,长知不疑。” 三十年光阴,转瞬即逝,两人双宿双飞,惬意无比。再三权衡之下,除去“天妒之根”以外,余下身负的修真隐秘,余跃俱是一一告知。 闻听之后,饶是乐盈台见闻广博,亦是唏嘘感叹不已,余跃虽出生寒门,却身负机缘、际遇众多,日后必有一番作为。乐盈台满心欢喜,时常予以警醒、吩咐,郑重其事。 当初祛除蛊毒之际,神识攻击之秘暴露无遗,及至两人合体双修,情意日见醇厚浓烈,余跃索性将《大乘神诀》倾囊相授,乐盈台得此神技,无异于锦上添花,更上层楼。 三百七十六.寻访炼体契机 “昊封大陆”修真地界众多,仙门宗派林立。顾名思义,“撼地宗”归属炼体一脉,因其功法颇有独到之处,虽仅勉强位居二流仙宗,名声、地位却是不弱。 “晚辈撼地宗第三十五代宗主,徐昭蛮,拜见前辈!” 一名黑袍修士而对默然卓立,颌下留有一部浓密短须,年岁看似不足三旬,正值鼎盛春秋。 徐昭蛮丝毫不敢怠慢,相距尚有十丈之地,赶紧停下脚步,恭恭敬敬以大礼参见。体修长年淬体不辍,皮糙肉厚,大多面相沧桑,略显老气横秋。 “承蒙前辈相召,不知有何效劳之处?” 片刻之前,徐昭蛮正值闭目养神,猛然间,脑海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嗓音,洞府外的禁制竟然形同虚设,任人出入。 “元婴前辈!” 一阵短暂的惊慌过后,徐昭蛮恍然大悟。来人并未恃强硬闯,反而驻留在一座山峰之上,据此数十里开外,可见对“撼地宗”没有任何敌意,也给足了徐昭蛮脸面。 “近日,本座参详炼体功法,久闻贵宗之名,故而前来亲身体验一番。” 徐昭蛮身为一宗之主,肉身修至“剔脏铅血”巅峰之境,平日眼高于顶,威风八面,眼下元婴前辈莅临,徐昭蛮顿感局促不安,言语间唯唯诺诺。 “咳咳......得前辈另眼相看,乃鄙宗之幸,晚辈之福!” 闻听之下,徐昭蛮当即心头大定,满脸赔笑,不失时机地送上一记马屁。宗门传承,向不外传,但于元婴修士而言,根本没有隐秘一说。 “徐掌门毋需多虑,但凡涉及贵宗辛秘,本座不会强人所难!” 余跃目光如炬,淡淡地笑了笑,语气尽量缓和平稳。 “此行无论成败,本座自会予以补偿。” 徐昭蛮连忙摆手,口中虽称不敢,心底却是暗自欢喜。 “前辈言重了,晚辈不敢!” 此行前来看似突兀,余跃实则有备而来,谋划已久。 “法力、神识久经打磨,堪称凝练浑厚。” “柔炙环、溺水圈、锁寒枪、问余峰,四件灵宝可公然施用,日常应付绰绰有余。” 唯有炼体一直停滞不前,身负“天妒之根”,余跃的晋阶之路与众不同,务必精、气、神齐头并进,若要最终演练出“领域”,晋升为大修士,尽快补齐肉身短板,刻不容缓。 “肉身锤炼,当首推撼地宗,跃少不妨前往一试。” 乐盈台虽非体修之身,见地却是不同凡响,一眼便相中了“撼地宗”,还特地送出一件贴身信物,使得余跃行事方便无阻。 ...... 独自站立“撼地宗”的后山深处,余跃仔细端详四周。 一座峻峰峭壁独自伫立,高不过百十来丈,山体黝黑深沉,看似并无特别之处,面前的一座山洞不大不小,刚好可容两人并行而入。 “《阴风重崖》,鄙宗炼体重地,唯核心弟子可入。” 来到此地,徐昭蛮微微挥手,将守护弟子悉数屏退。 “入口虽毫不起眼,实则另有乾坤。随着逐步深入地底,重压加身之感与时俱增,缓步行走其中,亦会举步维艰。” 徐昭蛮亲身在一旁伺候,小心翼翼,解说之时如数家珍。 “每日申时,洞中罡风肆虐,持续一个时辰左右,砺肤剐肌,痛楚难当;及至丑时,奇阴之气凭空弥漫,寒彻心扉,直到寅时方才自行消退。” 听到如此奇闻,余跃不由眉头一扬,显得兴致勃勃。 “身处一地,三重淬体,夺天地之造化,堪称一方炼体圣地,难怪贵宗人才辈出,独领一时风骚!” 得到余跃的称赞首肯,徐昭蛮暗自得意,脸上顿时喜笑颜开。 “晚辈何德何能,全仰仗宗门福泽余荫!” 眼看时辰不早,徐昭蛮赶紧取出一枚储物戒,双手奉上。 “淬体之际,温养药浴必不可少,晚辈尚要筹备其他辅佐之物,随后送到此处。前辈如有任何差遣,随时传音即可。” 徐昭蛮尽心竭力,诸事安排周祥,余跃轻轻点了点头,正色勉励了几句。 “徐宗主辛苦了!” 待徐昭蛮兴冲冲地离去,余跃收敛心神,举步迈入山洞。 “咦......” 陡然间,周身筋骨好似灌铅一般,略有沉重之感,力道大致在数百斤左右,身处洞口便有如此感知,余跃不禁心头暗喜,满怀期待,缓缓向内深入。 一条狭窄石道高低不平,逐渐向下蜿蜒伸展。洞壁、地面都全然维系原貌,毫无任何斧凿痕迹,面对一块天赐的修真福地,“撼地宗”上下满含敬畏、感恩之心。 “沙......沙......沙......” 山洞长年不见天日,却是异常干燥,既无一丝异味,也没有憋闷之感,余跃脚下不疾不徐,不断向地底下探,四周的无形重压开始悄然倍增。 转过一处弯道,一座天然石厅呈现面前,uu看书 ww.uansh 占地足有百亩上下,最高处不过五丈,余跃花费近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山洞底部,加诸己身的力道随之暴增,达到五万斤之巨! “好一处炼体宝地!” 四周别无长物,地面散布着数十处凹陷,深浅不一,黑暗中泛出淡淡的幽光,“撼地宗”历代天才弟子在此打坐淬体,经年累月,不觉留下各自的印记。 “呼哧......呼哧......” 行至此处,余跃步履沉重,呼息陡然急促,持续重压之下,肌肤下的经脉根根凸起,几欲爆裂开来,加之洞中暗无天日,这幅貌相着实有些阴森可怖。 余跃不惊反喜,自行寻觅到一处平整空地,闭目盘膝而坐,急运巫族炼体功法《巫血沸腾》。 “运程系于一身,成败在此一举!” 心底无比期待,却又毫无把握,余跃唯有暗自祈祷。 随同众人历练之际,余跃不单神识、法力凝练,自创技法亦是层出不穷,可谓技惊四座。“五行生克”、“神通截击”、“化丝分击”一经施展,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三人赞不绝口。 “道法境界,方为修者根基。些许技法虽妙,终究归属辅佐外力,仅可突击偷袭,偶尔扰敌心神。” 就当下情形而言,肉身的晋阶至关重要,余跃了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无比。 三百七十七.冤家路窄,纷争再起 地底数百丈的深处,山洞中幽暗无比,沉寂无声,余跃缓缓睁开眼眸,满是遗憾、沮丧之色。 “此处确有淬体奇效,为何对余某无用?” 正如徐昭蛮所述,万钧重压,无处不在,罡风、冰寒自行交替,每日如约而至。据“撼地宗”典籍所载,宗门弟子进入“阴风重崖”修炼,少则七日,多则十天,肉身淬炼初见成效;一年半载,则有小成;三至五载,或可臻于大成。 时至今日,余跃潜心苦修,咬牙捱过了整整五年光阴。 余跃独处地底,终日淬炼肉身,枯燥、艰辛无比,实不足为外人道。内腑、经脉、筋骨、肌肤历经无数创伤、愈合,所幸徐昭蛮及时送来药浴灵材,及时温养修补,未留任何隐患暗伤。 可惜,任凭千锤百炼,百折不挠,除了永无尽头的痛楚,余跃的肉身境界毫无寸进,始终如亘古的万年寒冰一般,着实令人大失所望。 数年间,余跃一面咬牙勤修不辍,百思不得其解,束手无措,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地。 “太初有道,道与神在,神藏肉身......” “是清浄人,修三摩地,父母肉身,不须天眼,自然观见,十方世界......” 修炼中途,徐昭蛮遵照余跃的吩咐,深入宗门“藏经阁”重地,收罗历代前辈所著手札、游记,又精心挑选几部上乘功法,悉数复刻在空白玉简内,亲自送至山洞中,供余跃领悟参研。 “撼地宗”不愧炼体顶级仙宗,曾有数位天才修士达到“金身如闭”之境,突破之地正是“阴风重崖”。毋庸置疑,机缘巧合之下,尚有秘而不宣的玄机,诸如天赋、功法、稀世灵药等等。 “余某虽非体修之士,但亦身负数种逆天宝物,苦修五载之久,实不该一无所获!” 正值无可奈何之际,储物戒中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异动,余跃不得不半途而废,数载炼体终以失败而告终。 “速归,面详!” 余跃一抬手,取出一枚玫红色传音符,外形别致,恰似一只凤蝶展翅欲飞,极尽精巧秀雅之能事,一看便知出自女修之手,正是余跃、乐盈台两人私下传讯专用。 传讯仅有寥寥四字,正因如此,急切之情跃然纸上,猛然间,余跃心底一阵抽搐,不由自主冒出了一个不祥之兆,“昊封大陆”仙道惊变横生,怕是要就此而起。 “咻......” 这一日,徐昭蛮突然收到神识传音,急忙独自前来相送,直至余跃杳无踪迹,徐昭蛮依旧望着茫茫虚空,接连躬身施礼。 “多谢前辈厚赠,此间一事,晚辈必定守口如瓶!” 徐昭蛮久久站立原地,喜出望外。原以为临别馈赠之物不外乎灵石,抑或炼器辅材之类,不曾想,余跃出手如此阔绰,竟是两件火系下品法宝。 “嘿嘿......余前辈虽地位尊崇,却平易近人,且颇为体恤晚辈,言出必行,但愿今日可结下一段善缘。” ...... “擎干妙阁”巍峨耸立,森严庄重,看似和以往一样波澜不兴,人迹罕至,实则是刻意营造的表象,就连绝大多数“追随者”都蒙在鼓里。 “议事堂”尘封已达百年之久,今日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近三十名元婴修士济济一堂,修为俱是六层巅峰之境,自然而然,分成四个阵营,泾渭分明:“擎干妙阁”、“罔吾山”、“鸣幽司”,最后一拨修士明显分属不同的修炼之地。 “呵呵......乐仙子百年不见,道行风姿更胜往昔!” “南道友、季道友此番游历有成,眼界大开,着实令人羡慕。” “两位道友传书所言,堪称旷古烁今,惊世骇俗!” 上首之位,仙道六位“大修士”赫然在座,彼此谈笑风生。 南仲风轻云淡,一直悉心倾听,甚少发话,偶尔颔首点头。季罗花倒似此地东主一般,左右逢源,谈笑风生,目光无意间瞟向乐盈台,散发出灼灼的妖异神采。 任帛歌、吴淼、顾含道三人境界稍逊一筹,毕竟位居“大修士”之列,各自占据一块修真福地,眼下暂时结成同盟之势,实力不可小觑。 连同余跃在内,“罔吾山”一脉有四名修士到场。 和其他修士一样,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围坐在一处,低声窃窃私语,言谈间谨慎而又好奇,今日各方势力罕见一聚,堪称郑重无比,众人事先早已大致知晓。 余跃偶尔插话附和,却显得心不在焉,言不由衷。和乐盈台合体双修,厮守数十载,乍见南仲、季罗花之时,两人周身气息凝练无比,毫无一丝外泄,竟如俗世凡人一般,余跃不由暗自大感震惊。 “看似若无其事,实则暗通款曲,果然大有猫腻隐秘!” 无论眼神、坐姿,抑或举手投足,南仲、季罗花似存有某种默契,uu看书.uukashu 若隐若现。六位“大修士”端坐上首,凝神驻目观看实属犯忌行径,余跃仅能私下偷窥,独自猜测臆断而已。 正值埋头沉思之际,一道麻衣身影不期出现在殿堂入口。 “冤家路窄!” 余跃一抬头,四目相对,两人居然涌起相同的念头。 “咦......” 出乎众人意料,“鸣幽司”苏仪最后到场,并未上前参见上首几位“大修士”,反而径直走向“罔吾山”一脉的人群,余下修士当即察觉有异,目光纷纷投向过来。 “今日所谋干系重大,与各位道友的运程可谓休戚相关。” 相隔不足三丈,苏仪停下脚步,冷冷地盯着余跃。 “余道友道基不牢,心志不坚,居然混杂其中,滥竽充数,苏某大胆放言,实为不妥、不智,此行胜负成败堪忧!” 苏仪甫一到场,恣意出言嘲讽,众人皆是耳闻目睹,大感不可思议,上首六名大修士当即停下谈笑,驻目观看,热闹的“议事殿”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氛围凝重无比。 “嘶......来者不善,其心当诛!” 猛然间,余跃的眼眸剧烈跳动、收缩,心头一动。仙道“大修士”在上,苏仪旁若无人,公然挑衅,嚣张之极,处处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三百七十八.生死1念间 在座的二十多名修士俱是元婴六层,此刻却面面相觑,心底念头疾闪。“擎干妙阁”乃南仲大修士的地盘,且牵涉双方为“鸣幽司”、“罔吾山”两大势力,任谁都不敢贸然出声。 “哼......” 乐盈台冷哼了一声,满脸寒意冰霜,显见十分不悦与厌恶。 “嘿嘿......身处南某擎干妙阁,众多同道聚集一堂,外人如此咆哮放肆,算是破天荒头一遭!” 未等乐盈台开口,南仲冷笑两声,抢先发话,面沉似水。 “如非顾及乐、季两位道友的情面,南某即刻出手惩戒!” 顷刻间,一股无形的威势迸发,充塞了整间大殿,众多元婴修士顿感心头狂跳,周身冰凉。 “诸位道友应邀前来,商议一桩天大机缘。凡事危机并存,有得有失,同行之人倘若心存芥蒂,貌合神离,不但自毁仙途,更会累及旁人。” 南仲语气淡漠,根本不曾正眼望向余跃、苏仪两人。身为“昊封大陆”仙道第一人,唯有面前的五位“大修士”堪入法眼,余下之人皆如土鸡瓦狗一般。 “两位道友乃各自势力选中之人,既是结有宿怨,势同水火,为确保此行万无一失,南某独擅专权,两位道友即刻做一个彻底了断!” 南仲的地位本就显赫尊贵,且以东道身份主理此事,可谓一言九鼎,掷地有声,容不得旁人有半点置疑与异议。 “一炷香工夫为限,过时不候!” 周身气势一经放出,南仲堪称不怒自威,台下的修士当即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谁也未曾料到,南仲裁决如此果断,毫无回旋的余地。 三方联盟的五名修士置身事外,最多偷偷腹讳一番,同样来自“罔吾山”的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三人,尽管不敢明言,心底却是忿忿不平。 明明是苏仪挑起事端,南仲不管不顾,明显偏袒“鸣幽司”一脉,不问青红皂白,让两方生死斗法。 论及声望、实力,乐盈台丝毫不惧南仲,同样心高气傲,眼见事态急转直下,“罔吾山”和道侣备受打压,顿时眉头一挑,正要发声驳斥反击。 “乐仙子,图谋大事者,不可拘泥小节。了结私人恩怨,各凭本事,正好藉此优胜劣汰!” 季罗花不失时机地站出来,劝说安抚乐盈台。 “咳咳......南某对事不对人,绝无为难罔吾山之意。探访上古遗物一行,凶吉未卜,各方务必摒弃前嫌,通力携手。所谓乱世行重典,还望乐仙子不要心生误会。” 面对乐盈台之际,南仲尽显儒雅潇洒,令人如沐春风。 “来来来,前次历险途中,季某与南道友偶遇芒星果,颇有宁心稳神之效,敬请各位道友品尝!” 仰天打了个哈哈,季罗花右手一挥,取出一盘鲜嫩的灵果,皮色淡青,散布着无数雪白花斑,星星点点,一股奇特的异香扑鼻而来,闻之神清气爽。 “不愧是方外灵物,别有一番新奇滋味!” 身处顶级“大修士”的冲突漩涡,任帛轻、水渺、顾含道三人正值左右为难,趁此转移话题,化解尴尬凝重的氛围,一面细细品尝,一面啧啧称奇。 众人一唱一和,乐盈台一时不便发作,抬手拈起一枚“芒星果”,漫不经心地端详。余跃的真实战力几何,乐盈台可谓知之最详,此战取胜应无悬念,南仲、季罗花等人的举止不同寻常,倒是令人玩味、深思。 面对苏仪的发难,余跃根本不以为意,目光一直关注南仲、季罗花两位“大修士”,将会如何处置平息纷争。 “公道无处觅,万事皆浮云。若要出人头地,全凭自身实力!” 南仲的决断一出,众人尚在惊诧、揣测之中,余跃的眼眸却是一亮,心底的谜团终于迎刃而解,不由深深看了看上首,陡然间,周身的气势变得锋锐肃杀。 有人明哲保身,争当和事佬,两相都不开罪;有的早有预谋,暗中互为呼应。乐盈台不知不觉深陷众人的挟裹,显得身单力薄,孤立无援,尽管不时紧蹙峨眉,满腹心事,还不得不强颜欢笑。 上首的情形,余跃尽收眼底,身为堂堂七尺之身,血脉深处的守护天职,就在这一刻,猛然彻底迸发! “大修士之能,余某自认不敌,蝇营狗苟之辈,有来无回!” 正值战意汹涌的当口,一丝惊喜之色转瞬即逝,自余跃的眼眸中闪过,原本以为晋阶瓶颈遥不可及,此刻竟意外显出了一角模糊的轮廓! “苏道友,余某虚席以待,不见不散!” 深深吸了一口气,余跃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居然笑意和煦,语气平静舒缓,外人如是不明真相,必定误以为好友相约一叙。uu看书 .uuanshu “嘿嘿......余道友若早有此勇气,何至于今日出丑?” 尽管察觉余跃非往日可比,但苏仪身负密令,又岂会公然示弱?当即冷哼了一声,只见虚空泛起一阵涟漪,紧随余跃之后,双双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嘶......此事大有蹊跷,乐大修士为何不加以阻拦?” 上首的”大修士”依旧谈笑风生,一干”追随者”却不敢随意造次,暗中传音议论纷纷。余跃既已身为家族盟友,闻人长木自然更为关注。 “依照余道友以往显露的战力,此战并无十足把握!” 苏仪本属“鸣幽司”一脉的天才,深得季大修士的器重,盛名之下绝无虚士。白失轩狐疑不定,目光中满是征询求助的意味,投向了身旁的董笑尘。 “不知董道友有何高见?” 董笑尘神情有些木然,眼珠略微转动了几下。 “一柱香燃尽之前,董某也不敢妄自揣测,唯有静观其变。” 以元婴修士的强大神识,根本探察不到外间的法力波动,显然双方达成了默契,此刻身在千里之外,决意不择手段,刻意避开了旁人的耳目。 一根燃香青烟袅袅,早已置放在大殿正中的地面,众目睽睽之下,香头的红火明亮闪烁,忽明忽暗,似乎昭示着战况无比激烈。 三百七十九.飞升上界之秘 不知从何时起,“议事殿”中变得沉寂一片,四下的氛围愈发微妙凝重,正中的燃香仅剩下不足三寸,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截长长的香灰无声断裂,散落在铜炉中。 上首六名“大修士”双目低垂,眼观掌心,正襟危坐,脸上俱是无喜无悲。 底下的众多元婴修士却难以按捺,无不露出期盼之色,董笑尘先前尚属十分笃定,此刻也不禁皱起眉头,神情阴晴不定。 既是生死之斗,注定仅有一人生还。如若超过一炷香的时限,胜者依旧丧失探寻机缘的资格,南仲身为第一“大修士”,自然言出必行。 焦急等待之际,时光显得尤为漫长、难捱,“议事殿”内沉闷乏味,枯燥单调至极。众人的神识俱已放开,暗自凝神探察,方圆数里之内,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绝难以逃脱。 “咦......” 刹那间,众人几乎同时有所感知,一齐望向大殿入口。 “沙......沙......沙......” 一道黑色身影缓步而入,面无表情,面对四周各式各样的目光,丝毫不加理会,不慌不忙来到白失轩等人身边,自储物戒中取出蒲团,一言不发,垂目而坐,周身的浓烈杀气尚未褪尽。 “呼......” 白失轩、闻人长木当即面露喜色,长长松了一口气,余下之人则是惊惧交加,暗中传音窃议。一片轻微的骚乱中,谁都不曾留意到,人群中的董笑尘暗暗点了点头,望向余跃的目光显然与众不同。 六名“大修士”端坐上首,顿时神情各异,瞬息剧变。 “事不关己,言多必失,两不相帮,方为上策!” 临时结盟的三方相互对视了一眼,微微低下头,视而不见。 南仲的眼眸中浮现一丝失望,转眼又一闪而过。 季罗花双手不由一紧,细察之下,居然还在微微抖动。 乐盈台异常欣喜,却装作若无其事,端起面前的玉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嘴角绽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 “余道友如此忧心忡忡,不知察觉有何不妥之处?” 自古好事多磨,“擎干妙阁”一行堪称诡异血腥,波折横生,好在各方达成了一致。归来之后,一行人再度聚首乐盈台的洞府,私下秘议。 “毋需晋阶化神之境,径直可入上位界面,无人不怦然心动!” 余跃将苏仪一举斩杀,技惊四座,始终毫无半分欣喜之色,反而显得焦虑不安。 “《太古驿》乃是魔门宝物,修真功法本无正邪之分,但既是取巧偷越上界,势必要付出相应代价,真正知晓内情者唯有季大修士,不得不令人心生忐忑。” 凡事有得有失,众人自然有所戒备,及至闻听余跃的一番推测,如是不幸被言中,事态之严峻凶险,将远远超出预估,不得不加倍小心谨慎。 “依余道友之见,上古遗宝难不成是子虚乌有?” 不久之前,两位顶级“大修士”当众信誓旦旦,言犹在耳,所谓的一场旷世大机缘,原来不啻于一张催命符,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嘿嘿......那倒也不尽然!半真半假,最能混淆视听。” 眼见白失轩等三人大惊失色,余跃勉力笑了笑,微微摇头。 “公然所言之事,自然句句属实,否则瞒不过乐大修士的如炬法眼!” 虽然没有误入骗局之虞,白失轩等三人猛然醒悟,不再似先前一般心痒难耐,逐渐有些摇摆不定,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乐盈台,静候定夺。 “余道友所言不无道理。烙下神识印记,驱使同道,乃魔道奴役修士的惯用伎俩,仙道无不谈虎色变。” 乐盈台微微一扬眉角,隐晦地瞟了余跃一眼。 “回想余道友无端屡遭打压,本座甚至大胆推测,擎干妙阁与鸣幽司或许沆瀣一气,此行前往,无疑与虎为谋!” 幽幽叹了口气,乐盈台眼波转动,看了看众人。 “大限来临之前,一举晋升化神境界,本座尚且毫无把握,何况他人?如今有捷径在前,纵使明知危机重重,凶吉难测,任谁都会舍命一搏!” 白失轩、董笑尘两人寿元耗费过半,自然深有同感。一旦重宝、巨利驱使之下,早已无暇顾及其他。修为达到元婴六层巅峰的修士,都不是泛泛之辈,无论身陷何种境地,自认有足以应付之能。 “南、季两位大修士探寻、破除外围的隐匿阵法,足足花费了近百年光阴,还曾一度陷落其中。若要最终找到《太古驿》,务必四路人马实力相仿,同时攻击核心守护大阵。” 乐盈台把持着一方修真福地,拥趸众多,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有着万般的无奈与烦忧,稍有一个不慎,便会掉落万劫不复的深渊,在仙道从此没有立足之地。 “倘若罔吾山一脉断然拒绝,uu看书 w.kash 不单会祸起萧墙,门下离心离德,大陆仙道也势必群起而攻之!” 世间之“阴谋”,固然防不胜防。殊不知,“阳谋”往往更为可怕百倍,令人顿生有心无力之感,明知是刀山火海,也只得咬牙跳下! “嘶......这可如何是好?即便最终彻查真相,又岂可扭转乾坤?” “前门凶狼当道,后门恶虎封路,避无可避,死路一条!” 白失轩三人闻听之后,当即心乱如麻,不约而同望向一直沉思的余跃。 彼此相处日久,乐盈台、余跃暗中眉目传情,早已被三人洞察,往日不过是装聋作哑而已。眼下正值束手无措之际,最终定夺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嘿嘿......既是火中取栗,自然要算上余某一份!” 察觉到四周期盼的眼神,余跃再三权衡之后,似乎已然拟定了腹案,缓缓抬起头来,神态略显轻松。 “咯咯......罔悟山一脉虽行事低调,却绝非逊人一筹!” 眼见余跃果断力挺此事,且不失通盘的考量,乐盈台当即浅笑如花,油然而生争雄之心,暂时驱散了洞府中的阴霾与消沉。 万一“罔吾山”一行遭遇不测,就算余跃滞留固守,暂时得以独善其身,唇亡齿寒之下,日后的处境可想而知,被斩杀也仅是早晚的分别。 三百八十.上古通道 自从踏足“昊封大陆”以来,迄今几近百年光阴,余跃忍辱负重,暗中积攒实力、资源,以期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可惜,天不遂人愿,任凭余跃绞尽脑汁,潜心苦修,始终无法成就“大修士”之位。 “随同前往太古驿,固然九死一生。不去,注定死路一条!” “既是命中劫数,此生最后一程,余某已无需再忍,大可尽情宣泄,酣畅淋漓!” “不负光阴不负卿,纵然被打入轮回,死亦无憾!” 和白失轩、董笑尘同行,实属念及好友之义,不离不弃。 与闻人长木结伴,只为兑现往日之信,一诺千金。 随乐盈台左右,则是守护道侣之情,坚逾金石。 “轰......” 余跃独自权衡决断,思潮翻涌不休,周身气血激荡昂扬。 “嗡......” 不经意间,余跃猛然惊觉,先前隐约触摸到的晋阶瓶颈,居然自行泛起颤动,识海中无端响起一个神秘的嗓音,仿佛来自远古洪荒,断断续续发出微弱的呼唤。 “如此诡异的情形,似曾相识,如出一辙!” 大约百年前,余跃逃亡至俗世“索阳地”内,受“天巫一族”性命相托,深入宗族禁地,被漫山灰色迷雾所困,寸步难行,仰仗一道神秘的召唤指引,最终找寻到“天音大巫”的遗宝。 “嘿嘿......原本以为此行万劫不复,难不成竟藏有莫大机缘?” 余跃内心狂喜,暗自思忖良久,眼底开始有精芒隐现。 ...... “诸位道友,此处便是太古驿的入口。” 四周肃立的修士纷纷上前端详,虽仅有区区三十九人,却尽数囊括了“昊封大陆”的仙道精英。 眼下,众人身处一座荒凉的群山之中,位于“鸣幽司”西北方位大约两万里。此地物产贫瘠,天地灵气极为稀薄,凡人难以寻觅到此,修士不屑一顾,《太古驿》的隐秘才得以完好保存至今。 “呜......呜......呜......” 随着季罗花右手挥动,移去先前布设的隐匿屏障,众人面前的山石地面看似浑若天成,此刻无声向两侧裂开,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穴,方圆一丈左右。 “季某和南道友曾向下探查,直达千里深处的地底。” 四周的一干元婴修士暗暗心惊,难怪刚才放出神识,居然毫无收获。 “嘿嘿......鸣幽司一脉头前带路,以示公允!” 无论来历,抑或地界,“太古驿”和魔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季罗花索性也不推辞,大大方方以东道自居,免得旁人心生猜忌、不满。 “罔吾山”一行紧随其后,继而,“擎干妙阁”、三方联盟的修士鱼贯而入。及至余跃等人再次踏足山石,随即察觉,地底深处竟是别有洞天。 四周地势豁然开阔,被人开凿出一座宽广的石厅,迎面山壁上竖立着四扇灰黑门户,高约三丈有余,异常平整厚实,一望可知,俱是重逾万钧。 高大的石门布满符篆,封印繁复无比,黑暗中不停闪动着绿光,阴森诡异,令人心颤胆寒。 游历探宝乃修士必修功课,众人观瞧门户样式,以及符篆纹路,足以断定是上古之物,年代久远。当年,南茽、季罗花必定止步于此,凭借两人之力无法抵达“太古驿”,方才召集四方势力,一同前来联手破阵。 “咳咳......请乐仙子、三方联盟道友先行挑选通道!” 既然无人动过手脚,哪一方门户进入没有任何分别。一旦打开封印,将会同样面对无数的未知凶险。 “嘎吱......嘎吱......” 短暂的沉默过后,得到乐盈台的授意,余跃暗中小心戒备,缓步走到最左侧的门户前面,轻轻摁在冰凉光滑的石门上,早已积蓄掌心的法力轻吐而出。 ...... “沙......沙......沙......” 身处陌生险地,不可贸然施展“破虚”神通,一旦误陷阵法或者妖兽巢穴之中,无异于一场劫难。“罔悟山”一行十名修士运起轻身功法,在无边的黑暗与沉默中闷头赶路。 “太古驿”既属魔门异宝,沿途之上必有重重险阻。历经数千年岁月消磨,门户上的符篆依旧坚实牢固,可见封印之物不比寻常,凶悍难缠。 “呼......” 长年不见天日,尘封千丈地底,门户大开之后,仿佛搅动了一弯死水淤潭,四处充斥着霉变、腐烂和咸腥混杂的异味。随着不断向内深入,众人顿感胸口略有憋闷,余跃一行不敢大意,连忙撑起法力护照,祛除体内不适。 一条甬道并不宽敞,容纳两人并行稍显拥挤,在山腹内蜿蜒转折,时上时下,忽左忽右,“罔悟山”的修士虽仅凭脚力,行进却是不慢,耗费大半天的工夫,似乎还看不到尽头。 “呼......” 众人默然不语,各自放开神识探查,唯有吐纳气息可闻,极其细微悠长。 一路行来,u看书 ww.uukansuo 四下一片幽暗漆黑,千篇一律,极易滋生枯燥、焦虑之感,纵是体能充沛,心神难免疲乏。为以防万一,众人中途停下调息了两次,回复巅峰之态,应付随时突发的凶险。 “各位道友小心!” 转过一段弯道,一直居中而行的乐盈台突然开口提醒,众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一丝异常,心底顿生警兆。 “呜......呜......呜......” 途经的甬道冗长湿冷,元婴修士本来不畏寒暑,但行至此处,陡然感到一股阴寒之气弥漫,居然穿透了法力护罩,径直侵入体内经脉,周身不由泛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嘶......事出反常,看来确属有些古怪!” 余跃一直走在队伍前列,急忙运转功法,将古怪的寒意悉数祛除,同时将放出的神识收缩身前,仔细探查周遭的异动,小心翼翼迈动脚步。 “孽障!” 正值缓慢行进当中,猛然间,一声暴喝自余跃身后传来。 “轰......” 数道神通光华突现,在黑沉沉的甬道中格外耀眼刺目,显然已有同行修士遭遇袭击,秩序井然的队列顿时骚动起来。 “阴魂!” 神识探察下,一道淡淡的虚影在甬道上空一闪而逝。 三百八十一.阴魂挡道 “《云笈七签》有云:人之肉身,皆有三魂七魄。” 魂,属阳,实为神智,一为阳性“天魂”,二为阴性“地魂”,三为阳性“命魂”。 “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 魄,则是粗粝重浊的阴气,又可细分为喜、怒、哀、惧、爱、恶、欲等七形之体。 “天冲、灵慧二魄,为阴性天魄。” “气魄、力魄、中枢三魄,为阳性人魄。” “精、英二魄,则为阳性地魄。” 七魄之间阴阳相应,从不分离,且常附于肉身之内。一旦转入轮回之时,魂归于九天,与魄脱离,形体骨肉则归于地底。 此时此刻,“罔吾山”一行遭遇的阴魂,乃是亡灵的“三魂”被彻底禁锢封印,未能升天转世,只得藏匿于阴寒潮湿之地,以其生前样貌再度现世,肉眼无法得见。 阴魂饱含怨恨之气,生性极为暴虐,且身负隐匿神通,唯有雷系神通才可予以克制。一旦被阴魂喷吐的寒毒侵袭,修士法力便会运转滞涩,甚至损及经脉、内腑,令人头痛无比。 “轰......轰......轰......” 随着第一只阴魂乍现,行进的人群中不时响起高声呵斥,此起彼伏,各系神通光华将甬道内映照得光怪陆离,十名修士被迫拉开了间隔,各自为战,队列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神识攻击本属魂魄的天地,苦于不能在人前轻易展示,且阴魂数量庞大,发出区区三记“灭神针”,无异于杯水车薪,好在余跃施展雷系神通,应付起来尚显轻松自如。 一时之间,神通纵横,声威浩大,可惜效果差强人意。阴魂已然具备神智,短时之内被逼退四散,隐藏在某处未知的角落,伺机再度发动偷袭,甬道中又回归于沉寂与黑暗。 “寻常神通,收效甚微,白白耗费法力!” “阴魂鬼魄诡异飘忽,来去如风,难以将其灭杀。” “抵御突袭之际,尚要分心祛除寒毒,颇费一番手脚。” 一阵忙乱之后,“罔吾山”的修士聚拢在原地,一边调息休整,一边商议对策。 “本座倒有一个法子,或可一试。” 身为此行的首脑,乐盈台凝神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 “余、董两位道友身负雷灵根,一前一后站定,其余人等居中而立,紧守队列门户,引诱阴魂现身。火灵根的道友中途予以替换,以便余、董二人回复法力,依次向前绞杀推进。” 如此调配部署,可谓人尽其才,张弛有度。乐盈台早已留意到,方才一番混战,唯有余跃、董笑尘有的放矢,举重若轻,分别斩杀了数只阴魂。 “此计上佳,可行!” “唯乐大修士马首是瞻。” 众人闻听之下,纷纷抚掌赞同。火系神通虽无法一击灭杀,但阴魂天生厌恶光亮、灼热,可用于驱赶、阻扰,队伍中有三名修士身负火灵根,正好派上用场。 ...... “沙......沙......沙......” 重新整顿队列,“罔吾山”一行凝神戒备,继续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走出还不到两里地,余跃率先察觉到了异样。 窥探到队伍的前列仅有一名修士落单,余跃身后不足三尺的甬道中,一只阴魂悄无声息,现出一道淡淡的虚影。 “呼......” 一双手掌瘦骨嶙峋,指甲居然长达半尺,犹如两把锋利的尖刃,直插向闪烁淡紫光华的法力护罩。 “引雷术!” 眼见利爪相距余跃的后背不足半尺,一道银色闪电突现虚空,不偏不倚,正好轰击其头顶。 “呜......” 未听到任何声响,但见一缕黑烟袅袅升起,随即飘散开来,只余下难闻的腐烂气息和阴森寒意。乐盈台等八名修士见状,当即严加防范,四周撑起防御护盾、法力护罩,严阵以待。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断后的董笑尘也遭遇了偷袭。 “不好!” 六只阴爪如刀,瞬间穿透深紫色的护盾防御,尽管随之消融一空,几缕奇寒的阴气却顺势渗入经脉,董笑尘顿感周身一阵冷颤,从头径直灌注脚底,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闪狱天网!” 一声暴喝乍响,环形紫芒在身前猛然向外迸发,顷刻间,席卷了四周一丈方圆,黑暗中亮起绚烂的璀璨,三只围攻的阴魂尽数化为虚无。 “轰......轰......轰......” 阴魂从四处扑拢而来,如飞蛾扑火,集聚之数越来越多,各处的战况变得异常激烈,“罔吾山”一行且战且行,艰难地向甬道深处推进。 在首尾两端相继铩羽而归,狡诈的阴魂转而扑向队列正中。余跃、董笑尘两人分别担负探路、断后之职,顿时变得更为忙碌,除了要防护自身周全,还须分心击杀中路的阴魂,驰援同伴。 “雷击飞瀑!” “落电之海!” 雷系群攻神通一经出手,uu看书 ww.ukansu.co华丽磅礴,光耀四方。无数霹雳电闪突至,或如天降丝雨,或如江海纵横,狂暴倾泄而下,数十只阴魂将乐盈台等人团团围住,转眼间,非死即伤,一哄而散。 “哈哈哈......多谢董道友相助!” 众人不由心下大喜,纷纷加快了脚步。董笑尘一举建功,威风八面,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默默取出一粒“回复丹”,张口服下补充法力,神色凝重地望向队伍前列。 董笑尘身负雷系天灵根,法力雄浑,神通威能强悍,余跃乃是八系俱全的“杂灵根”,自然无法比拟,但论及法力精纯和操纵娴熟,余跃却是毫不逊色,且出手多为单个击杀,自身消耗甚少,因而显得犹有余力。 最为奇怪之处,余跃的“引雷术”看似寻常,却往往一击即中,历经一番鏖战,余跃灭杀的阴魂数量,和董笑尘竟然相差无几。 “嘶......余道友果然深藏不露,实力尚在董某预估之上!” 无怪乎董笑尘自叹不如,浮想联翩。余跃击杀阴魂之际,得益于“天妒灵根”的空间属性,能先于他人神识察觉到阴魂,以逸待劳,自然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片刻之后,“回复丹”的药力已吸收过半,董笑尘抖擞心神,跟随众人向前挺进。 三百八十二.灰犀蜂突袭 “总算冲出来了!” 眼前一片丘陵地带,低矮起伏,尽管仍属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但相比先前的狭窄甬道,阴魂出没,步步杀机,“罔吾山”一行不觉长长出了一口气,心胸、视野顿感豁然开阔。 “不知另外三方势力的境遇,是否亦是如此艰辛凶险?” 众人几乎都抱有同样的想法,有的甚至妄自揣测,挑选路线之时,“擎干妙阁”、“鸣幽司”两方的修士会不会有取巧之嫌,从而行进途中并无这般棘手。 “门户封印源自上古,毫无事先启用痕迹,且本方和联盟一行优先选择,绝不会有暗中操纵之虞,只不过面临的困境各异罢了。” 乐盈台语气笃定,缓缓扫视众人。己方修士正值抱团取暖,联手破敌之时,最忌讳无端猜忌,导致人心浮动,乐盈台身为领头之人,务必适时安抚、引导,防患于未然。 一路行来,众人在甬道内与阴魂激战,前后持续了将近整整一日光景,余跃、董笑尘两人的神识、法力消耗甚巨,此时既已安然脱困,当即口服丹药,早早开始了闭目调息,对四周的议论充耳不闻。 “罔悟山”一行不断继续向前推进,不知不觉来到了第三日。 “咦......好生奇怪!” 就在远处前方,一片奇怪的密林横亘,茂盛高大,无边无际,迎面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罔悟山”一行来到此处,头顶的地面向上拓宽了十里有余,既无日光照射,更没有雨水滋润,树干却足有两人环抱粗细,枝叶肥厚壮实,只不过颜色黑中泛青,诡异瘆人。 眼下,深入地底千里开外,有人居然煞费苦心,种植不知名的异种巨木,显然大有用意,绝非一时的闲情逸致,抑或无聊顺手之举。 “密林定有古怪,各位道友小心戒备!” 及至一行人调息完毕,乐盈台神情凝重,果断下令出发,既然事已至此,断无回头之路,无论将遭遇何种凶险,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囤。 众人甫一进入密林,顿时察觉诸多怪异之处。 枝叶纹丝不动,宛如死物一般,尚可不足为奇,毕竟地底深处不会空穴来风。如此茂密的丛林,全然没有一丝特有的草木清香,显得大违常理。 “嘶......四下死寂无声,堪称可怕!” 妖兽领地,向来不容侵犯,“罔吾山”一行深入密林近五十里地,非但没有愤怒示威的嘶吼,就连寻常的飞鸟鸣叫都不曾听闻。众人将神识探入脚下,也未发现任何蚁虫的踪迹。 “难不成是一片废弃死地?” 余跃等人小心翼翼,疾步前行,满腹的困惑和不解。 “嗡......嗡......嗡......” 陡然间,异变突起,阵阵振翅之声渐渐可闻,自四面八方凸现,由远及近而至。 行似蜂类一般的飞禽铺天盖地,外观并无出奇之处,成人拇指长短,通体铁灰之色,十分罕见。背生六对飞翅,晶莹剔透,腹部末端长有一根孤零零的螯针,向外伸出寸许,闪烁着金铁一般的寒光。 “灰犀蜂!” 众人连忙放出神识探察,当即脸色大变。 扑袭而至的“灰犀蜂”俱为七、八级飞禽,等同于金丹之境,元婴修士抬手可灭,但数量委实太过庞大,耳畔听闻蜂鸣之声密密麻麻,众人不由气血翻涌,心惊肉跳。 修士外出历练之际,面对一头同阶妖兽,即便力有不逮,只要及时逃离其领地,并无太大的凶险。一旦陷入低阶兽群重围,难以脱身,鏖战无休无止,往往因法力枯竭而陨落。 “灰犀蜂”的一枚螯针锋锐毒辣,专破修士的护盾和随身护罩,倘若与之纠缠良久,后果不堪设想。 “切不可大意,速战速决!” 仅仅片刻的工夫,漫天蜂群已然团团合围,如灰云一般厚实绵密,遮天蔽日。随着乐盈台的一声清斥,众人将法力猛然灌注经脉,迎面向前强行硬闯。 “呼......” 两条火龙汹涌澎湃,自余跃指尖喷吐而出,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身前三丈以内足有上千只“灰犀蜂”,顷刻被悉数焚为灰烬,一股浓烈的焦糊臭味直呛鼻喉。 “轰......轰......轰......” 除去白失轩以外,尚有两名修士身负火灵根,四道火系神通一经施展开来,密林中顿时变成一片汪洋火海,灼浪滔天,声势十分惊人,转眼就灭杀了上万只“灰犀蜂”。 先前在甬道中遭遇阴魂,董笑尘一路大杀四方,可谓所向披靡,此刻则显得有心无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面对无穷无尽的蜂群,雷系神通的威能显然逊色于火系,“灰犀蜂”通体覆盖坚硬铠甲,只要未被正面击中,大多致伤、致残,不至于当场被灭杀。 眼见余跃等人大发神威,势不可挡,董笑尘和三名金系灵根的修士羡慕不已,慢慢移动靠拢过来,以免独自陷入苦战。 仰仗着火系神通之威,“罔吾山”一行起初稍占上风,随着“灰犀蜂”愈来愈多,悍不畏死,众人前行的脚步渐渐变得迟缓艰难起来。 “灰犀蜂”的培育、驯化原本不易,不曾想,地底深处竟然有海量蜂群潜藏,uu看书 .uukansu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门神通果然机变百出,防不胜防。 “嘶......闻人道友处境不妙,岌岌可危!” 五行之中,木系神通侧重从旁辅佐,向来攻击威能偏弱。更为致命之处,感知到木系灵气的存在,“灰犀蜂”状若疯狂地围扑而至,闻人长木的盾牌护罩上堆满了厚厚一层,宛如一只巨大的灰色蚕茧。 “嗡......嗡......嗡......” 危难之际,多亏乐盈台适时出手援救,尽管如此,众人依旧身陷苦战,足足半个时辰的工夫,仅仅前行了数里地。“灰犀蜂”前赴后继,仿佛杀之不绝,地面堆积的灰烬竟然厚达数寸。 “咦......” 众人法力急剧消耗,脱身似乎遥遥无期,就连余跃也隐现焦急之色,暗中观察四周的情形,猛然间,眼前不由一亮。 “哗啦啦......” 巨浪连绵不绝,惊涛震天,黑压压的“灰犀蜂”被撞得东倒西歪,无法欺近到身前一丈以内,一片纷乱嘈杂中,乐盈台显得鹤立鸡群,轻松惬意。 身为“大修士”固然道法精深,其应对之法颇为对症,刹那间,余跃福至心灵,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乐大修士,余某偶得一愚见,或可突出重围!” 众人正值苦战不休,闻言心头大喜,连声催促询问。 三百八十三.古怪的深涧 “眼见乐大修士举重若轻,诸位道友各呈其能,余某暗中苦思,一时突发奇想。” 余跃手中的神通稍有放缓,将心中所思仔细予以梳理。 “灰犀蜂乃异种飞禽,坚甲护身,数量尤为惊人,唯火系神通可予以群歼,余者难堪大用。以本方眼下的实力,若想一举灭杀蜂群突围,恐怕适得其反。” 一番剖析虽细致周详,此时却显得慢条斯理,众人激战多时,早已心神俱乏,急于安然脱身,无人有此闲心倾听,无奈有求于人,才强忍住没有打断余跃。 “乐大修士先行布雨,阻扰、减缓灰犀蜂合围飞扑之势。” “随后,闻道友幻化两根巨木,间隔丈许,紧贴地面前冲。” “余某再辅以土系神通,降落巨石轰击前方蜂群,强行打开缺口,一举冲出重围。” 水、木、土三系神通俱是守强攻弱,岂料,一经如此调配,顿时成为驱逐“灰犀蜂”的利器。众人身处地底密林,施展之际因势利导,节省法力,且有额外威能加成,如羚羊挂角,堪称神来之笔。 “哈哈哈......余道友之计上佳,妙到毫巅!” 众人心头大喜,当即展动身形,合兵一处,催动神通猛然迸发。 “轰隆......” 一声巨响,眨眼间,周围数丈方圆的“灰犀蜂”被绞杀一空。 “天河倒挂!” 笑吟吟地看了一眼余跃,乐盈台扬起青葱素手。 “哗啦......” 仿佛九天之上溃决了一个巨大豁口,幽暗密林上空,滂沱大雨倾泄而下,无数水线粗大急骤,拍打着古木的树干枝叶。顷刻间,四周景致模糊不清,众人已身处一片白茫茫的汪洋之中。 水之力阴柔绵软,却致密无比,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轰然冲向身前的灰云,漏一而挂万,奇效立显。 “力坠千钧!” 乐盈台心念闪动,雨点下坠之速倍增,四周蜂群围扑而至,气势汹汹,肉眼可见下,陡然出现了片刻的停顿、迟缓。 “嘿嘿......且看闻某出手!” 眼见乐盈台一举建功,闻人长木更是跃跃欲试。遭受区区八级“灰犀蜂”围攻,堂堂元婴修士险象环生,狼狈不堪,大失脸面,此时正好尽展所能,一雪前耻。 “巨木横空!” 闻人长木含怒出手,两根硕大圆木突现,足有水缸粗细,长达三丈有余,以横扫千军之势,疾射入前方的灰云之中,带起一阵尖厉的呼啸。所到之处,成千上万的“灰犀蜂”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落石术!” 两人联手,势不可挡,余跃不失时机,土系神通悍然发动。 “轰隆......轰隆......” 就在两根巨木上空,无数坚石雨点般从天而降,每块足有半间瓦房大小,携带着万钧之力,重重砸向密不透风的蜂群,凶猛狂暴,声威浩大。 三系神通依次衔接无间,天衣无缝,有如深海潮汐一般,生生不息,一浪高过一浪,不让蜂群有丝毫喘息之机,迸发的强大威能堪称惊人。 “扑簌簌......” 数个呼息的工夫,跌落地面的“灰犀蜂”已然堆积如山,足有半尺多高。前方宽约一丈的狭长虚空,肆虐横行的“灰犀蜂”尽数被清扫殆尽。 一条宝贵的逃生过道,至此如愿打通! “冲!” 余跃身形晃动,再度一扬手,朝向身后降落一阵石雨,借以延缓蜂群的追击。众人欣喜若狂,不待乐盈台下令,早已加持“轻身术”,脚不点地,两两并肩而行,向前疾驰飞奔而去。 ...... 地底深处穿行,暗无天光,转眼已有十日之久。 “嗤啦......” 漫漫黄沙似海,一望无际,歹毒的“火毒蝎”就藏身于此,体量足有铜盆大小,趁着狂风尘暴来袭,猛然甩出血色尾针,如同一条坚韧的软鞭,对过往修士闪电突袭。 “咕咚......咕咚......” 途中偶尔会遇见河湖、深潭,看似风平浪静,人畜无害,“秃皮蟾”、“双尾环蛇”等妖兽横行其中,一旦发现猎物,争先恐后浮游而上,发出尖厉刺耳的呱噪之声,水面顿时如同开锅的滚水。 “桀......桀......桀......” 尚有湿草、沼泽地带,常人根本无法落足,乌烟瘴气充斥一方天地,盘踞着“暴烈鳄”、“阴白腐蚊”、“鬼嚎雕”等剧毒妖兽,性情极其阴毒,不死不休。 ...... 余跃等人自入定中醒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地势。 一道幽深山涧横阻在前,宽约两百丈左右,脚下的峭壁不过百丈深浅,似乎一蹴而就,轻松飞渡。连日来,“罔悟山”一行历经恶战苦斗,惊心动魄,无人敢小觑眼前不起眼的山崖。 “咦......” 众人放出神识深入崖底,竟然被一层粉红的雾霭阻挡,仅能探察到一个大概。一簇簇奇异花草,矮小粗壮,兀自婆娑摇摆,uu看书 .uuknshu.cm隐隐绰绰之间,可见无数活物缓缓蠕动、爬行。 “乐大修士,且让白某抛砖引玉!” 沉默了半晌,白失轩自告奋勇地站起身来。董笑尘、余跃和闻人长木三人同属盟友之列,一路激战中相继出彩,唯有白失轩一直表现平平,寸功未立,早已急不可耐,暗地里激起争胜之心。 “也好,白道友多加留神!” 论及资历和实力,白失轩足以担当,乐盈台点头勉励了几句。 “咻......” 一道紫红的身影转瞬即逝,下一刻,众人却大惊失色! “呼......” 相距崖边不足三十丈,白失轩踉踉跄跄,在深涧上方现出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一头朝向崖底径直坠落。 “不好!” 不愧老牌的元婴修士,白失轩临危不乱,双手神通接连轰击下方虚空,借助轻微的反震之力,面向众人立足之处,吃力地逐步攀升而上。 “嗖......” 一条纤细的水龙,坚韧灵动,及时缠绕上白失轩的腰间。得到乐盈台的援手,白失轩凌空虚数,轻飘飘落于人面前,脸上犹有余悸。 “深涧中传来一股吸力,古怪之极,白某的破空神通被强行打断!”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强大如元婴修士,居然一样束手无策,听闻白失轩的叙述,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苦思对策。 三百八十四.好风凭借力 四下一片漆黑、寂寥、死寂,以元婴修士之能,依旧视物如常。对面的山崖之后,隐约可见峰峦起伏,耸立交错纵横,一角屋宇的轮廓依稀掩映其中。 “咦......相比以往,此处的山形、地貌大为改观!” 深入地底以来,首度发现了人迹,“罔悟山”一行尽管愁眉不展,心中慢慢变得火热起来,或许前方正是“太古驿”的核心守护大阵所在。 人群中的余跃同样一脸喜色,然而细察之下,显然有些与众不同。 南仲、季罗花两位顶级“大修士”联手主导,借道魔门上古遗物偷越上界,余跃一直心存戒备,惴惴不安,越是接近“太古驿”之地,凶兆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众人被困这片古怪山崖,正值冥思苦想之际,余跃的识海中无端突生异动,神秘而熟悉的呼唤再度回响,而且更为清晰、急切! “余某机缘将至,就在对面群山屋宇之中!” 余跃不由心头狂喜,顷刻间,呼息变得有些急促、紊乱。 “眼前的深涧宽不过区区两百丈,却似一道天堑难以跨越,令人望洋兴叹!” 乐盈台缓缓扫视沉思的众人,心急如焚。即便身为“大修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安然飞渡,更毋论随行的元婴六层同道。 “唉......破虚神通动辄数十里,无往不利,在此地居然诡异失效,简直闻所未闻!” 余跃事先曾大胆放言,此行实属针对“罔吾山”一脉的惊天阴谋,眼看真相近在咫尺,不曾想,一行人在此裹足不前。 沮丧、沉默、焦躁......宛如乌云盖顶,牢牢笼罩在众人心间。光阴却一刻不曾停留,自顾悄然流逝。 “轰......” 最为郁闷者,莫过于白失轩。本想趁机当众露脸,不料弄巧成拙,险些吃了大亏,心底异常烦闷,抬手发出一记神通,漫无目的,甩向对面的山崖。 “呜......” 一道赤红火龙气焰滔天,喷薄汹涌,刚刚冲出山崖数丈,陡然间,如同泄气的羊皮筏一般瘫软无力,再也无法维系疾射之势,当即向下弯折、坠落,径直栽入深涧之中。 白失轩此举纯属百无聊奈,借以发泄心中的羞怒,旁人不由摇头苦笑,未加过多理会。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火龙一经发出,声响巨大,耀眼异常,余跃正值沉思之际,自然被打断惊醒,抬头驻目观看,无意间,脑海中灵光一现。 “暗中的束缚神秘难测,无法挣脱,唯有另辟蹊径!” 当下的虚空虽难以破开,身为元婴修士,一旦借助一丝踏足之处,且能减弱几分下坠之力,只须十来个起落,即可自深涧上方横渡而过。 “嘿嘿......天无绝人之路!” 隐隐看到脱困之望,余跃当即眼前一亮。白失轩手中的火龙乃神通所幻,份量几乎微不可察,尚且虚不胜力,最为紧缺的借力之物,到底从何而来? 轻若柳絮,飘然无物,且带昂扬飞升之力。 “好风凭借力,直上青云霄!” 心念数度急转,历经一番抽茧剥丝,余跃终于有了决断。 ...... “此法乃余某一己拙见,不知哪位道友先行尝试?” 再三思量周详,余跃将计划和盘托出,在场众人俱为元婴修士,无须过多赘述,一点就通。 “嘿嘿......闻某修为敬陪末座,厚颜班门弄釜!” 闻人长木的资历仅在余跃之上,朗笑一声越众而出,未见有任何举动,身形拔地而起,轻巧迅捷,斜斜向上方电射而去。 “嗖......” 颀长的身影冲出山崖,猛然一顿,紧接着,急坠下沉。 “闪空击!” 一阵风声呼啸凭空响起,闻人长木的双足之上青芒闪动。 “呼......” 一股上冲之力强劲无比,尽管持续不到一个呼息的工夫,但足以托住闻人长木的身躯。 “哈哈哈......妙哉!奇哉!” 闻人长木大喜过望,脚尖微微借力,朝向对面山崖凌空横跨数丈,两道闪亮的青芒在足底如影随形。 深涧上空,一道白色身影忽高忽低,上下沉浮,恰似踏浪而行一般,始终没有向深渊掉落,不过片刻的工夫,安然抵达对面的山崖。 “构思精巧,浑然天成!” “多谢余道友相助!” 众人一直凝目观看,心神不禁为之一振,先前的不快统统抛诸脑后,山崖上重新响起了一片笑语喧哗。 “吾等二人联袂同行!” 山崖对面毕竟尚属未知地界,闻人长木一人显得势单力孤。眼下成功范例在前,在余跃的示意下,白失轩、董笑尘两人满脸轻松,并肩凌空迈步向前。 两名修士一同横渡,似乎更为平稳顺畅。 “余道友身负杂灵根,往日饱受诟病,不曾想,此行竟然大放异彩!” “嘿嘿......化腐朽为神奇,方是天才所为!” 白、董两人踏空虚渡,惬意逍遥,甚至还有闲暇感慨。余下的五名修士也随后依次抵达。余跃傲然伫立崖头,手握一柄精巧折扇,白玉为骨,淡青光华吞吐流转不定。 就在一月之前,“擎干妙阁”一聚,余跃放手一战,将来自“鸣幽司”的天才苏仪斩杀,清理战利品时,意外发现一枚“银翼雕”的魂魄,原封未动安放在储物戒中。 “如此大礼,uu看书 uukans 余某却之不恭,算是额外收取的利息!” 余跃毫不客气,转手将其封印至风系法宝“青空扇”中。辗转“昊封大陆”近百年光阴,余跃仅仅欠缺一件雷系灵宝,即可布下威力无匹的《雨战八方》剑阵。 “此行之莫大机缘,难不成......” 余跃玉扇慢摇,举重若轻,神态潇洒之极,施展神通之际,居然出现瞬间的失神,一个奇怪的念头自心底泛起。乐盈台站立一旁,暗自满心欢喜,前方凶险重重,此刻似乎都已全然忘却,眼波中风情万种,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 半盏热茶工夫过后,一边的山崖上只剩下两名修士,两人心有灵犀,四目相视一笑,双双跃入深涧之中。 “嗖......嗖......” 历经先前的练手,余跃愈发娴熟自如,乐盈台更是可凭一己之力横渡。两人衣袂飘飘,并辔而行,在深涧上的虚空如履平地,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难言的默契。 三百八十五.伪灵宝 众人顺着山崖前行,一路上平静得出奇。走出不到百里地,转过一座山峰,眼前的景致顿时为之一变。 一块盆地四面环山,开垦出了两片药田,整齐划一,各自占地千亩左右。历经岁月沧桑,无人打理照料,显然早已彻底荒废,无数野草、荆棘恣意纵生,高可没及头顶。 正中一条羊肠小道,通向一座宽阔的庭院。 “煮药小筑!” 一道枯黄竹篱高约三尺,一块简陋的白木牌匾悬挂于门楣上方,长年饱受潮湿地气侵蚀,上面已然斑驳不堪,唯有字迹依旧清晰如新。 “罔吾山”一行站立庭院之外,仔细打量、审视四周。 灵田、药舍本属丹道常见之物,不知何故,居然布设在地底深处,前来途中艰险重重,历经数度生死血战。 培植灵药的处所诡异隐秘,偏偏牌匾提额颇具一股风雅之气,字体又如此狂放乖张,一望便知,出自魔门修士的手笔,凡此种种的怪异、反常,令人顿生警兆和不安。 庭院正中,孤零零栽种着一株奇树,通体呈暗灰之色,高约两丈左右,既无叶片,也没有一粒果实,光秃秃的枝干嶙峋枯裂,默默承载着光阴流逝的痕迹。 众人放出神识四下扫视,没有发现任何活物,倒也在意料之中,随后逐一举步迈入。 “沙......沙......沙......” 两厢共有十多间木屋,各有不同用途,里面的陈设多为卧榻、杂物之类。丹房中几座木架井井有条,可惜,搁置的玉瓶横七竖八地,瓶口大开,即便盛放稀世丹药,也早已形同废物。 迎面一间雅厅样式的精舍,门户禁制依旧完好无损,令余跃等人总算生起了一丝期待。 “咔嚓......” 乐盈台轻抬指尖,弹射出一丝法力,中门应声大开。整间精舍一览无余,一件法袍随意扔在地面,早已辨别不出本色,除此之外,家徒四壁,空空如也。 “呜......” 一阵轻风拂过,法袍顿时化成了无数碎片,纷扬四洒开来,下面露出一堆粉尘碎末,晶莹雪白,一个黑色环形物件埋没其中,遮盖了大半的轮廓。 “储物戒!” 众人目光火热异常,紧紧盯着乐盈台的手中之物。种种迹象表明,庭院主人理应是一位元婴修士,及至耗尽寿元,至少历经千年风化,肉身化成了一滩齑粉。 “唉......无法突破晋阶,终究南柯一梦!” 一干修士触景生情,不免生起兔死狐悲的凄凉,心底暗自期待,上古修士的遗物中或许有意外发现,好歹不虚此行。 “咦......” 起初,乐盈台亦是神情专注,甚至面有喜色,岂料,片刻之后,一双娥眉轻蹙,眼角微微一挑,脸上掠过少许的疑惑与惊讶,继而,尽是遗憾、惋惜之色。 余跃等人在一旁驻目观看,心底七上八下。 “咯咯......天意难测,各随机缘!” 乐盈台轻声叹了口气,暗中神识一吐。 “噼里啪啦......” 玉简、丹瓶、木盒,以及为数不多的中品灵石,一股脑掉落在地,堆起大约一尺来高,俱是寻常之极的修真物品。 “雷系灵宝!” 乍见之下,余跃心头狂喜不已,差点脱口而出。 一张银色弯弓悬浮半空,干材取自巨型妖兽脊骨,竖直放立将近一人多高,臂宽弦长,弓臂印刻四个墨色古篆,“雷日大弓”,卖相绝佳,霸道威猛。 “唉......原来如此!” “空欢喜一场!” 仅仅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余下八名修士收回神识,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苦笑。余跃正值欣喜异常,一见之下,心中暗道不妙,满脸的笑容陡然僵住。 “嘶......怎么会这样?” 一缕神识探入弯弓,猛然间,余跃心底一沉,浑身透凉。 一丝生机细微虚弱,若有若无,器灵乃是一头罕见的雷系妖兽“巨蚀犸”,影像极度稀薄模糊,弱不禁风一般,似乎再承受几次神识探察,随时都有溃散的可能。 “灵宝收纳于储物戒中,失去元婴温养,器灵生机早已耗磨殆尽。” 乐盈台半是解述,半是劝慰,有意无意地瞟了余跃一眼。 “想必感知主人陨落,器灵心生死志,回天乏术!” 倘若器灵完好无损,并非不可更换,彻底清除残留的神识印记,却是难上加难,不但费时费力,且妖兽本命神通极易相冲,削弱灵宝应有的威能。 “雷日大弓”的境遇可谓糟糕透顶,一旦器灵胎死腹中,无法再封印新的妖兽魂魄,品级跌落一个大境界,且相比起寻常的法宝,又丧失了晋阶的可能,被修士戏称为“伪灵宝”。 “天不护佑,造化弄人!” 白失轩等人意兴阑珊,转而翻看地上的物品,显得漫不经心。瞬息之间,余跃乐极生悲,脑海中一片空白,瞪着“雷日大弓”发呆,久久无法自拔。 “唉......凡事关己则乱,难怪跃少如此失态!” 器灵已生无可恋,纵然“大修士”道法精深,同样束手无策,所谓命不由天,人定胜天,不过是夸夸其谈而已。 一时之间,u看书wwuukanhu 乐盈台默然无语,暗中打定主意,一旦了却“太古驿”之事,全力以赴搜罗雷系灵宝,抑或法宝,最不济也要淘换一件炼器主材,相助余跃达成所愿。 “咳咳......乐大修士,各位道友,余某出身山林猎户,眼见弓形灵宝,倒是勾起了不少俗世记忆,不知能否出让给余某,聊以缅怀一番。” 乐盈台正值悉心谋划,只见余跃神态如常,满脸笑意询问众人。 “跃少既是敝帚自珍,自无不可。” 余跃连一件雷系法宝都没有,眼下收取“雷日大弓”,倒也聊胜于无。 乐盈台当即盈盈点头,余下众人皆知,余跃身负灵根驳杂,其中正包含雷系一脉。董笑尘虽也是雷灵根修士,却早已炼制了本命灵宝,对“雷日大弓”根本不屑一顾,正好送个顺水人情,余下之人就更加无所谓。 余跃连声称谢,取出灵石欲一一补偿,众人皆是淡然一笑,婉言予以谢绝。 三百八十六.神弓13打 “咯咯......各位道友,今日可谓双喜临门,守护大阵入口已现。” 余跃如愿收取了“雷日大弓”,正和众人寒暄客套,谈笑风生,耳畔又传来一个好消息。 “嗡......嗡......嗡......” 精舍本属倚山而建,迎面的石壁被打磨得光滑如镜,随着乐盈台的右手一指,眼前的幻像如潮水般退去,现出一层碧莹莹的光幕。 《太古驿》的破阵节点就在眼前! “仰仗诸位道友之力,罔吾山一脉竟然先拔头筹!” 放出一缕神识探入光幕,在守护大阵中仔细游走辨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过后,乐盈台方才收手,淡淡说道。 “呵呵......众人齐心,其利断金!” “乐大修士坐镇调停,无往不利!” 闻听之下,众人略感有些意外,纷纷高声热议起来,其乐融融。 “趁此良机,养精蓄锐,静候其他三方抵达,一同联手破阵。” 木屋数量绰绰有余,众人尽可随意挑选。正式破阵之际,中途不能有片刻停歇,众人两两分为一组,两个半时辰予以轮换。 白失轩、董笑尘两人自然结成一队,闻人长木有些异想天开,打算加入乐大修士麾下,岂料,乐盈台不动声色,将余跃特意搁置在一边,闻人长木偷笑了几声,洒然离去。 记起余跃的数度警示,乐盈台沉吟了片刻,并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在光幕中烙下神识印记。当下四方势力联手,实属各自利益所驱,适时低调示弱,有备无患。 ...... 随手在门外布下禁制,余跃端坐蒲团之上,陷入了沉思。 一行人进入精舍之中,直至“雷日大弓”现身,那股神秘的呼唤反而就此沉寂,再也未曾在脑海中响起,余跃甚至一度疑虑重重,所谓的机缘是否另有其主。 “嗡......嗡......嗡......” 余跃正值摇摆不定,忽尔之间,血脉深处一股暖流溢淌,储物戒中的“雷日大弓”轻轻颤动,似是生出一丝舔犊之情。 心头不禁一动,余跃取出了“雷日大弓”。甫一入手,触感冰凉舒适,握持结实有力,无数过往亲切而熟悉,顿时如走马灯一般,悉数浮现眼前。 “《考工记》云:干、角、筋、胶、丝、漆,合称制弓六宝。” 无论选材、技法,抑或器具、工艺,灵宝炼制与俗世弓箭锻造存有天差之别,架构、法度却是并无两样。 “干,弓臂主体,柘木为上,次有檍木、柞树,竹为下。” 一根“巨蚀犸”的脊骨长达三丈,挺拔坚韧,投入鼎炉炼化杂质,再掺揉十来种珍贵辅材,拉伸成型,最终弓臂长不过七尺,可谓千锤百炼,去芜存菁。 “角,主用牛角,呈薄片状,贴于弓臂内侧,以本白、中青、未丰之角为佳。” “角长二尺五寸,三色不失理,谓之牛戴牛。” 猛犸兽类生有两颗大牙,锋锐无比,卷曲如新月,晶莹雪白,比之世间最上等的牛角,不知珍稀多少倍。 “筋,即肌腱,贴于弓臂背部,令箭矢劲疾,中物深入。小者成条而长,大者圆匀润泽。” 四根腿足支承“巨蚀犸”的庞大身躯,犹如擎天支柱一般,力大无穷,又不失柔韧灵活,将其肉筋抽取,历经反复淬炼,终得一根弓弦,品质绝佳。 “胶,用以粘和干材、角筋,尤以黄鱼鳔所制之胶最优。” 炼制灵宝乃是仙家技艺,外观严丝合缝,浑若天成,倒是毋需多此一举。 “丝,弓管缚角被筋,以丝线密绕,使之更为坚固。择丝须色泽光鲜,如浸水中。” 一头“巨蚀犸”遍覆茂密毛发,腹下之处最为纤细柔软,色泽紫中带黑,毫光闪亮,炼制成一根墨丝,长达丈余,缠缚于银色弓臂之上,相得益彰。 “漆,弓臂涂漆,以防霜露、湿气侵蚀。” 当年,“雷日大弓”炼制成形,足足篆刻了六座小型辅佐阵法,兼具韧劲、防护、轻灵、稳泰等功效,漆水一说自然完全不值一提。 “蓬头赤子心,枕戈伏山林。但闻弦音起,笑迎斜阳归。” 恍惚间,时光似乎倒流而回。百余年前,贫寒清苦的小山村中,少年衣着朴素,英气勃发,腰挎一把猎刀,寒芒锐利,背负长弓、箭壶,跋山涉水,终日在丛林匍匐穿梭。 心念触动之下,气血翻腾,余跃霍然起身,将“雷日大弓”一把操在手中,拉开架势,《神弓十三打》的箭术早已烂熟于胸,一经元婴修士演练,更加臻于化境。 “背射天狼!” 左手反背过肩,托举箭臂,双腿立定如松,右手自上而下拉弓,形如一轮满月,最考校猎手的臂力、准头,用于偷袭蹲踞于枝头、峭壁的野兽。 “倒回龙!” 奔袭途中骤然急停,腰马合一,脚底“不丁步”,上身后仰成“铁板桥”之式,挽弓怒射,一箭穿心,乃败中取胜之术,与兵器中的“回马枪”颇有几分神似。 “追风逐电!” 此式极难大成,凡人武者足踩七星,于崖壁、树干之上借力升空,狙杀老鹰、大雕一类猛禽。眼下,余跃凌空虚踏,瞬息而上,身姿写意舒展,将招数的真谛展示得淋漓尽致。 “三阳开泰。” “一字电吐信。” “佛抱月。” “大蟒翻身。uu看书 ww.ukansu ” “双煞拍门。” 俗世弓马招式,余跃早已束之高阁,达百年之久,一经舞动,不经意间,触及返璞归真之境,余跃顿感通体上下酣畅淋漓,欲罢不能。 “人生苦短,时不再来,八宝汇聚,岂不幸哉!” 遥想当年,余跃筑基之时,年近三旬,接取一个宗门任务,前往尘世“大骞国”除妖降鬼,在皇宫密库中偶得一枚前辈玉简,但时至今时今日,还无法布下《雨战八方》剑阵。 “太古驿”核心防护破除在即,前路生死未卜,值此紧要关口,伪灵宝“雷日大弓”横空出世,尽管有些于事无补,但总算没有辜负一番机缘。 依照余跃的打算,势必重新搜罗一件完好的雷系灵宝,因而“雷日大弓”并未滴血认主,纳入丹田温养,暂时放置在储物戒之中。 “仙道异变将起,余某岂会还有日后?” 三百八十七.布阵,破阵 仙道大势岌岌可危,自身运程更是凶吉难料,余跃不觉思潮如涌,将手中长弓施展,尽情倾泻心底的烦闷、茫然,不时将《神弓十三打》推敲修正,反复演练。 “呜......” 一时之间,精舍内风声回荡,劲气纵横,若非外面加设了一道防护罩,恐怕早就支离破碎。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疾射而出,势若奔雷电闪,并非寻常所见的实物,乃是由修士雷系法力幻化而成,外形看似中规中矩,却呈现深紫之色,内含狂暴的强大威能。 余跃身形展动,自顾陶醉其中,万万不曾料到,随着神识附着、法力灌注,或许感知到一股由衷的挚爱、喜悦之情,原本死气沉沉的“雷日大弓”悄然发生了剧变。 奄奄一息,生机残破,“巨蚀犸”的魂魄早已苟延残喘。 “嗡......嗡......嗡......” 就在不为人知的某一刻,一丝求生的意念陡然弥漫,倔强而饥渴,坚定无比,随之,散乱模糊的影像慢慢自行聚拢。 “轰......” 灵宝器灵急剧生变,却因没有重新认主,余跃浑然不觉。一点一滴,虚弱的妖兽魂魄渐渐凝聚,终于幻化出本体之相,刹那间,凶悍的气势彻底迸发,搬山倒海一般。 “哈哈哈......纵有千难万险,权且一展胸襟!” 功行一周,余跃顿感通体上下舒泰无比,神清气爽,当即心满意足地收起拳脚。 “嘶......” 恰在此时,余跃的手掌传来一阵剧烈灼痛。 “咦......咄咄怪事!” 余跃连忙低头察看,不禁大吃一惊。肉身已达“剔脏铅血”巅峰,食指、中指、无名指勾住弓弦,居然悉数被割破,且完全没有自行愈合之意。 血水自伤口汩汩流出,漆黑的弓弦仿佛嗷嗷待哺的婴儿,贪婪地将其吸食一空。轻微的慌乱过后,余跃心头一动,索性听之任之。 好在工夫不大,一切回复如常,“雷日大弓”也似毫无任何异变,波澜不兴。片刻之后,一股勃勃生机和充沛灵性迎面扑来,人、器之间已然搭建起了一种玄妙关联,彼此心神相通。 “器灵复活,自行认主!” 此种奇闻堪称罕见之极,余跃按捺不住心中狂喜,纵声大笑。 “本命神通,阴雷爆!” 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分,寻常雷系神通至刚威猛,光明正大,而阴性雷系神通几乎无人得见。“巨蚀犸”的阴雷藏匿于阳雷之内,一旦击中对手,阴阳交互感应,狂暴炸裂,以点破面,令人防不胜防。 “巨蚀犸”的外形壮硕威猛,本命神通却是如此阴狠狡诈,显得格格不入,余跃身为主人,都不禁摇头无语,又不得不啧啧称奇。 “吼......吼......吼......” 察觉到主人的一缕神识探入,“巨蚀犸”魂魄倍感亲切,高高扬起两只前蹄,数丈长的软鼻如灵蛇一般,在空中挥舞得密不透风,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向天嘶吼撒欢,铜铃大小的紫眸神芒灼热,异常浓烈妖异。 百年光阴如梭,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八系灵宝终得汇聚,余跃可谓欣喜若狂,意犹未尽,当即准备尝试首都布设《雨战八方》剑阵。 “啊!” 岂料,就在下一刻,余跃全然丧失了对神识、肉身的掌控。 “呜......呜......呜......” 似乎受到一股神秘之力的操纵、牵引,温养在气海中的七件灵宝,纷纷自丹田内纵跃而出,自行悬浮于半空,以余跃手中的“雷日大弓”作为八卦震位,顷刻之间,布下了一座玄奥大阵。 “这是......” 乍遇如此古怪的剧变,余跃惊惧交加,脑海中还未及闪过任何念头,顿感一阵天旋地转,身形诡异地消失不见。 ...... “同时出击,联手破阵!” 三日后,光幕中陆续传来神识印记,四方势力终于聚齐。 “轰......轰......轰......” 尽管历经千年岁月冲刷,阵法依旧坚固无比。所有的修士轮班值守,全力施展各自神通,不曾有片刻的间歇。肉眼可见下,护罩光幕的色泽日渐淡薄起来。 “咯咯......区区一件雷系伪灵宝,跃少竟然如此挂怀!” 头顶灵宝光华闪耀,神通接连发动,余跃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乐盈台也不当面点破,暗自偷偷发笑。自深入地底以来,两人再无独处的便利,眼下结伴值守堪称难得,自然倍加珍惜。 “嗡......嗡......嗡......” 五日之后,面前的防护罩原本碧光萤萤,色泽厚重浓郁,逐渐褪成通透无物一般,质地变得薄如蝉翼,硬抗数十位元婴修士的神通轰击,大阵守护威能已然所剩无几,一触即溃。 “罔悟山”一行早已得知讯息,并排立于光幕之前。 “咔嚓......” 随着一声细微的脆响,众人眼前豁然一空,一座进出阵法的门户凸显。乐盈台放出一缕神识探入,大致扫视一番,转头朝向众人点头示意,当先迈步进入,余跃一行神情肃然,紧随其后。 迎面一座巨型广场。 相比沿途所见的场景,此地显然由人力精心修琢。头顶土层挖空了数十里,异常空旷开阔,地面铺设黑色的“璃魂石”,整齐划一,乃上佳布阵主材。 正中一处环形地带,看书 .ukanshu.cm约有百亩大小,尽数篆刻血红符篆。 “太古驿!” 地面的图腾作半人半兽之状,为数不多,五官狰狞可怖,东一个,西一个,看似杂乱无章,无论方位,抑或数量,实则遵循一种玄妙古怪的法度。 无数纹路晦涩繁复,密密麻麻,长短粗细不一。有的连绵不绝,延伸至每一处角落;有的长不过区区数尺,无端戛然而止,与其它某处却是暗中呼应,形散而神聚。 除此之外,尚有画符夹杂其间,稀奇古怪,笔画极其简洁,构架却大异常理,疑似一种古老罕见的文字。在场的元婴修士皆为博学之人,居然无人能解读其中的真正含意。 上古魔门遗物,果然神秘、诡异至极! “嘶......” 一股淡淡的腥味隐隐传入鼻端,无疑来自地面的符篆之内,不知掺杂了妖兽还是修士的精血,众人驻目观看之际,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压抑、邪恶。 三百八十八.侍奉元婴精血 数十名元婴修士自破开的门户进入,汇聚在广场四周。 “南道友、乐仙子、季道友,安好!” “几位道友辛苦了。” 南仲、乐盈台、季罗花,以及三方联盟的任帛歌、吴淼、顾含道三人,一路历经艰辛,重新会面之际,顿感欣慰亲切,免不了一番寒暄问候。 “他人际遇大同小异,堪称恍如隔世,两度为人!” 几位“大修士”相互攀谈,均未以神识传音,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的猜忌自然消散一空。 血煞、鬼修、机关傀儡、白骨凶蚁、噬血藤......其他势力沿途关卡重重,相比“罔吾山”一脉的凶险毫不逊色,不少奇闻异事仅存于当世典籍之中。 南仲等六人飞临场地正中半空,仔细端详商讨起来。 “最终破解之道,全然仰仗季道友出手!” 季罗花呵呵一笑,眼神闪烁,缓缓四下扫视。 “季某自会竭尽全力,尚需各位道友一同参详。” 乐盈台、任帛歌、吴淼、顾含道四人点头称是,暗中却在各自盘算。彼此虽患难已共,能否苟同富贵,任谁都不敢取信他人,自这一刻起,激烈的博弈、权谋方才刚刚开始。 探寻开启“太古驿”之法不易,势必耗时良多,余下之人纷纷就地盘膝而坐,按捺不住内心的期盼与不安,凝神驻目几位“大修士”忙碌的背影。 “九死一生到此,不知最终能否顺利成行?” “太古驿神效逆天,径直通达上界?” “借道魔门宝物,代价想必不菲!” 一干元婴修士百念丛生,本想与旁人交流一番,又自感无从说起,唯有独自忐忑辗转。余跃双目微闭,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天大机缘在前,竟似漠不关心一般。 ...... 场地正中,众人紧锣密鼓,共同参研“太古驿”的破解之道。季罗花当仁不让,表现得尽心尽力。余下五名“大修士”殚精竭虑,搜罗脑海中的历年见闻,在一旁适时提议、辅佐。 手握一枚黑色玉简,季罗花眉头紧锁,目光落在纷杂的纹路、图案、画符之上,来回审视比对,时而嘴唇上下翕动,似是默诵法诀,间或双手在半空比划。 南仲等人的见识不亚于季罗花,但术业有专攻,一旦涉及魔门上古遗阵,众人明显逊色一筹,期盼全然系于季罗花一身,目光中半是焦急,半是疑惑。 “咻......咻......咻......” 季罗花身形闪动,足下踩踏的步伐、路线奇异,外人一知半解,时而迟缓,时而轻巧,不停变换方位。 “咦......” 中途数度停顿下来,季罗花似是有所发现,自储物戒中取出不少材料,皆属冷门生僻一类,布下的阵法同样难以识别。 足足耗费了将近一日时光,“太古驿”依旧毫无反应,打坐围观的修士已渐感厌烦不耐,六名“大修士”一直劳而无功,此刻心中的焦虑烦闷可想而知。 “唉......季某已然技穷,成败在此一举!” 季罗花长叹一声,嗓音异常疲惫低落,足见心神消耗甚巨,几近承受的极致。 “精血侍奉,魔神借道!” 抬手取出一只漆黑钵盂,上面以符篆封印严实,季罗花猛然双眸圆睁,口中高声暴喝。 “哗啦......” 顷刻间,一股殷红的急流喷洒而出,冲天而起,血腥刺鼻。尚悬浮在半空之中,纷纷自行迸裂,化成一蓬蓬血色浓雾飘落,不偏不倚,束缚成百亩大小,被下方的“太古驿”阵图悉数吮吸干净。 场地正中突生异变,动静惊人,四周的修士不觉心头一紧,更为坐立不安,连忙运足目力,凝神观看。 “嘶......好骇人的举止!” “太古驿终被激发!” 海量精血洒落浸润,恰似垂死之人喂食甘霖,阵图中的图腾、纹路、花符顿时回复了几分神采,一阵微弱的光芒闪烁过后,变得鲜活灵动,隐约恍惚之际,似乎诡异地缓缓蠕动。 众人凝神屏息,唯恐错过任何细微之处。 “轰......” 猛然间,一股强大的气息四下弥漫,充塞着邪恶、暴虐的意念,莫名的阴寒湿冷骤然笼罩众人周身上下,与先前狭长甬道中的遭遇极为相似。 “呜......呜......呜......” 片刻之后,一座圆形门户突现在阵图上方虚空,黑气浓郁厚重,剧烈翻滚不休,传来阵阵尖厉的嚎叫,令人心惊肉跳。 “上界通道!” 众人运足目力,依稀可见一条过道的雏形,幽深无比,不知最终通向何方。过道壁沿凹凸不平,细察之下,居然尚在不停抖动震颤,时而无端消融,时而自行补缺填充。 数十双目光充满惊讶之色,又夹杂着无比的期待、火热。可惜,不足一刻钟的工夫,前方的通道忽尔消散一空。 “难不成激发失败?还是......” “咳咳......樊某愚钝,同样一头雾水。” “稍安勿躁,几位大修士定会一一告知。” 众人心中七上八下,就连南仲等几名“大修士”亦是疑虑重重,季罗花的眼角闪过一丝隐晦的得意之色,长长吁了一口气。 “嘿嘿......季某不负重托,总算找到太古驿的开启之法。” 季罗花忽然与人神识传音,乐盈台等人当即惊觉,神情大变。 “过道昙花一现,躁乱残缺,皆因以兽血献祭。” 及至再度出声之际,uu看书.uuknsh 季罗花的语气变得狂热而阴森。 “若欲偷渡飞升,必取元婴精血!” 寥寥数语,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乐盈台、任帛歌、吴淼、顾含道等人心神剧震,脸色不由微微发白,顿感万钧山岳压顶,沉重无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魔道神通终归脱不了邪淫、残暴。 “果真如跃少所言,名为找寻机缘,实为布设陷阱!” 不单乐盈台惊怒交加,三方联盟骇惧之余,亦是懊悔不迭。祭奉妖兽精血,场面虽然血腥,过道令人不寒而栗,一众元婴修士尚可勉力承受。 一旦杀戮同道,抽取精血浇灌,众人委实难以接受。 “咻......咻......咻......” 猛然感知杀气腾腾,乐盈台等人心念闪动,与季罗花拉开了间隔。 三百八十九.图穷匕见 南仲号称“昊封大陆”仙道第一人,此刻的举止耐人寻味。 脸上既无惊诧之色,也未出声质询,更没有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反而眼帘低垂,一言不发,似乎另有所思。 “献祭修士如何选取,不知季道友可有腹案?” 临行之前,余跃曾放胆断言,时至今时今日,乐盈台终于彻底信服,心中打定主意,乐盈台不怒反笑,冷冷发问。 “咳咳......魔门神通向来遭人诟病,季某心知肚明。” 季罗花镇定自若,淡然一笑。 当下诸事尽入掌控,纵使南仲与己私下结盟,同样是局中的一枚棋子,一旦身在“太古驿”之中,任凭神通绝顶,绝难抵御魔门重宝的秘法。 任帛歌、吴淼、顾含道三人的实力稍逊一筹,每人随行两名元婴属下,所谓的联盟实则脆弱无比,遭遇危机之际即刻分崩离析,不足为虑。 乐盈台固然神通强大,严词抗拒献祭之举,亦在意料之中。“罔吾山”一脉原本就是此行的猎物,面对“鸣幽司”、“擎干妙阁”两方联手,终究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 先行生擒乐盈台,乃是事先达成的私下交易。 “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季罗花身负冰灵根,乐盈台则是水灵根资质。《鼎炉练心》乃是一部魔门法诀,臭名昭著,将修士的精、气、神予以生吞活剥,化为己用,手段极为残忍淫邪。乐盈台与季罗花境界相仿,灵根属性同宗同源,正是炼制“鼎炉”的绝佳主材。 “嘿嘿......顺带还可饱尝鱼水之欢!” 紧盯着乐盈台的绝世丰姿,妖娆丰熟,令人想入非非,两团邪火自季罗花的眼眸中升起。 “太古驿之能,毋需赘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面对几位同阶“大修士”,毫无隐瞒的必要,季罗花索性诱之以利,开诚布公。 “至于随行修士的际遇如何,悉数听天由命!全凭抓阄排定序号,出场挑战他人。败者充作祭品,胜者取道上界,各位道友想必不会太过为难。” 闻听之下,任帛歌、吴淼、顾含道三人大惊失色,相互对望了一眼,心底可谓天人交战,半天没有开口,却又默契十足,选择静观事态进展。 “哼......” 乐盈台眉头微扬眉,冷哼了一声。季罗花的一番提议看似有可取之处,且暗示几位“大修士”可坐享其成,乐盈台心底十分笃定,一旦点头认可,正中对方下怀,一步步落入连环圈套之中。 一时之间,众人俱是默然不语,场面顿时陷入了僵局。 “物竞天择,亘古不变!” 正值双方对峙之际,一直沉默的南仲干咳了几声。 “南某和各位道友均无把握突破化神之境,与其坐等寿元耗尽,化作一抔黄土,如今天赐良机,何不放手一搏!” 南仲的话语轻描淡写,却是份量十足。任帛歌、吴淼、顾含道三人当即脸色微变,先前尚属摇摆不定,此时南仲出声附议,不得不重新审视抉择。 “抱歉,各位道友,本仙子不敢苟同,就此放弃!” 陡然间,乐盈台感到不寒而栗,果断予以拒绝。南仲适时力挺、声援,更加坐实两人早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幸亏有余跃示警在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罔吾山余下之人自随心意,本仙子绝不予以阻拦!” 言尽于此,乐盈台扭头便走,闪身回到了余跃等人身边。 “事态演变超出预估,不知南道友可有应对之法?” 季罗花、南仲两人站立原地,静观“罔吾山”一脉的情形。 “呵呵......想必季道友已有万全之策!” 南仲淡淡说道,隐约有一语双关之意。 早先看到季罗花取出妖兽精血,南仲不由暗中冷笑。事关“太古驿”的真正隐秘,季罗花必定不会告知旁人。精血献祭才是破阵关窍所在,起初的诸多不顺,一半是实情,一半属有意为之。 上古过道,暗藏玄机,甚至凶险四伏! “嘿嘿......坐井观天之徒,未免小觑南某的神通。”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南仲艺高人胆大,心底早有决断。 “怎么会?季某黔驴技穷,务必仰仗南道友之威!” 察觉南仲明显话中有话,脸上的笑容亦是颇有深意,季罗花心头猛然一跳,暗暗骂了一声。 “老狐狸!” ...... 任帛歌三人心事重重,步履迟缓地回归队列,三方联盟的修士闻听之后,当即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先前打算浑水摸鱼,坐收渔人之利,如今恐怕行不通了。” 眼见己方六名修士神色惊慌,吴淼叹了口气。 “南、季两位大修士结盟,本方即便与乐仙子联手,同样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目光自“罔吾山”一行扫过,uu看书.uukanshu.om 顾含道的神态变得异常严峻。乐盈台独自对战南仲,无疑落于下风;合己方三人力抗拒季罗花,恐怕也是输面居多。 “乐仙子公然表明态度,正面冲突在所难免。任某最为担忧之事,唇亡齿寒之下,一旦失去罔吾山这面挡箭牌,本方是否会步其后尘?” 两名顶级“大修士”并肩站立场地正中,任帛歌的眼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怯色。借道飞升事小,若是应对不当,今日陨落在此,势必抱憾终生。 一旁的六名随行修士势单力薄,表面上唯唯诺诺,心底实则早已各怀鬼胎。三方联盟的首脑人物焦头烂额,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为今之计,尽力悬而不决,虚与委蛇,方为上上之策。” 苦思片刻之后,吴淼咬了咬牙,率先打破沉寂。 “倘若罔吾山一脉悉数陨落,本方也别无他法,唯有祈求南、季两位道友,保全吾等三人性命,随行之人则听任胜者处置,无暇顾及。” 公然抗衡“擎干妙阁”、“鸣幽司”两方联手,必败无疑。况且偷渡上界的诱惑何其巨大,联盟的三名“大修士”始终无法忘怀。 吴淼等三人心头亦是雪亮,上古过道中或许藏有魔门的蹊跷手段,理应不会伤及性命,说不定凭借自身神通,或可逃过一劫,总好过临阵斗法,当场身死道消。 思忖再三,顾含道、任帛歌两人默默点了点头。 三百九十.残魂追凶 “献祭之举惨绝人寰,人神共愤,吾等与乐大修士共进退!” 闻听乐盈台一番叙说,等候多时的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三人异口同声,毫无半分犹豫,随之开始商议如何全身而退。 “嘿嘿......果然不出所料!” 余跃神色如常,甚至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意,依旧没有出声。未知的凶险最为可怖,既已知晓对方的意图,余跃顿感心中大定。 余下的五名“罔悟山”修士固然略有不舍,但亦是精明警觉之人。仓促之际,乐大修士虽未细说根由,余跃等四人与之素来往来密切,一致赞同放弃,意味深长,必定察觉了巨大的凶险。 眼见余跃气定神闲,默然点头示意,乐盈台当即如释负重,心底隐隐有所感知,自开始破除守护阵法之日起,余跃变得寡言少语,却有意无意间,演变成一行人真正的主心骨。 “两位道友,罔吾山一脉甘愿退出,即刻自行回转!” 乐盈台嗓音清澈,淡定从容,却有如巨石投江,顿时打破了场中的沉闷氛围。数十双目光一齐投射过来,神色异常复杂。 “以一敌二,罔吾山何来的底气与胆量?” 事先早已知晓内情,“擎干妙阁”、“鸣幽司”两方的修士森然冷笑,对乐盈台此举大加鄙视。 三方联盟虽有所预估,依旧震惊于乐盈台的强硬与坚定。双方火拼一触即发,吴淼等三人不禁心中一紧,暗地里苦思自保之策。 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三人心知此事无法善了,早已暗中凝神备战,“罔吾山”余下的五名修士不断扫视四周,神情略显慌乱。 季罗花脸色阴鸷,杀气逐渐在双目中充盈。形势急转直下,双方剑拔弩张,倒也并非坏事,至少可趁机对“罔吾山”发难,唯一可惜之处,乐盈台警兆已生,不免要多费一番手脚。 “罔吾山一脉,务必斩草除根!” 忽然间,一个低沉的嗓音在季罗花耳畔响起,饱含滔天恨意。南仲右手紧握拳头,面容有些许颤抖扭曲,满腔的怒火几乎自眼眸中喷射而出。 首度得见南仲如此失态,季罗花不由大感好奇与惊讶,直至目光一瞥,只见南仲手中攥着一枚血色玉瓶,季罗花眼前一亮,恍然若悟地点了点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南某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南仲强压怒火,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盯着“罔吾山”一行,就连身旁的季罗花都琢磨不透,南仲此举有到底何深意。 “不过,唯有余道友留下!” 任谁都听得出,南仲语气中的寒意与杀机。数十名元婴修士噤若寒蝉,一脸疑惑地望向“罔吾山”的队列,一道黑色身影一直无人关注。 “不好!” 除去“天妒之根”的辛秘,乐盈台对余跃了如指掌,心头猛然一跳。余跃昔日斩杀南家天才南临照,按理早已时过境迁,难不成被南仲查明了真相? “余某何德何能,南道友向来不会正眼观瞧,不知今日为何另眼垂青?” 许久未曾开口的余跃淡淡一笑,面对南仲的严厉诘问,居然不动声色。 场中氛围空前压抑,几近凝结一般,竟是无人留意到,余跃此时居然口称“南道友”,而非尊呼一声“南大修士”,即便有人察觉,也无心细思其中的蹊跷。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欲人莫知,除非己莫为。” 眼见余跃满脸无辜,故意装疯卖傻,南仲不由怒极狂笑。 “昔日的这幅场景,余道友想必记忆犹新!” 南仲摊开手中的玉瓶,不知是何种材质所制,恰似刚刚浸泡于血水中一般,异常妖艳刺目,诡异可怖。 “啵......” 随着一声轻响,瓶口的封印符篆破开,一缕白烟纤细如发,徐徐逸散而出,盘旋萦绕于南仲身前左右,颤颤巍巍,似是难舍难分之极,数息过后,忽尔轰然消失。 “嗡......” 半空中,离奇地凸现出一道白色光幕。南临照身穿淡金色法袍,一脸惊恐万状,失神的双眸猛然圆睁,充斥着绝望的神情,毫无一丝南氏天骄的风采。 “轰......” 一道刀形匹炼当头斩落,寒光刺目,气势逼人。尽管只是一幅虚幻影像,数十名修士却感同身受,心底震撼不已。 白光闪过之后,凶手的真容终于得以显现,栩栩如生。一袭黑色法袍,留有一部短须,周身上下杀气腾腾,正是眼前的“罔吾山”修士余跃。 “嘶......堂堂南家天骄,竟然被此人所害!” “余道友貌不惊人,实则深藏不露!” “铁证如山,南大修士断不会轻饶,死,都变成一种奢望!” 众人尚在窃窃私语,光幕开始抖动、溃散,uu看书 .ukanshu 最终化作了一缕尘烟,彻底在世间泯灭。南仲目不转睛,久久凝望,泪光、怒火,猛然自眼眸中迸射而出。 “断南家传承,毁一族根基,万死不足解恨!” 南临照的本命玉牌,向来由南仲随身收纳,陨落之时,南仲、季罗花双双被困在“太古驿”外围的阵法之中,苦于分身乏术,余跃方能逍遥一时。 及至回归“擎干妙阁”之后,南仲怒不可遏,严厉问讯知情南家弟子,凭借南氏一族的血脉感应秘法,历经多方寻觅,终于获取了南临照死前隐匿的一缕残魂。 破解“太古驿”的行程,因此足足推后了一月有余。 “纵使上天入地,南某定要手刃凶獠!” 南家藏有一部古老神奇的《魂兮术》,用以追踪亡者缠缚于凶手体内的怨气。南仲发下毒誓,不惜以自身精血延续残魂的存世时限,直至刚才那一刻,终于指认出余跃。 “触南氏逆鳞,罪不容诛!” 南仲双目如电,径直逼视余跃,言语中霸气外露,上位者的气势猛然迸发,顷刻震慑全场。众人虽与此事无关,重压之下,顿感胸口发闷,背上冷汗直流。 一片纷乱惊恐之中,唯独季罗花心中窃喜。乐盈台、余跃举止暧昧,自然难逃他人法眼,南仲师出有名,势必将“罔吾山”如数卷入牵连,堂而皇之予以绞杀。 醉翁之意不在酒,好一招一石三鸟! 三百九十一.4面楚歌 广场上鸦雀无声,人人深感自危,一片死寂默然,即便一根银针落地之声,亦能清晰可闻。 光幕上的影像,余跃一直凝神观看,直至耗尽最后一丝意念,灰飞烟灭,眼见虚空悄然回归原状,毫无任何异状,余跃由衷地连声感叹。 “不愧仙道第一修真大族,传承久远,底蕴深厚!” 南临照的残魂逸出瓶口,刹拉间,余跃敏锐地感知到,自体内的一处隐秘角落,一缕淡淡的黑烟突然弥散而出,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此等秘法罕见之极,令余跃眼界大开。 “余道友词不达意,大违常理!” “嘿嘿......难不成惊惧过度,当场得了失心疯?” 大多修士认定余跃胡言乱语,眼下人赃俱获,居然有闲心情对功法品头论足,而不是寻思如何乞怜保命。以元婴六层巅峰修为对阵南仲,无异自取其辱。 “不问是非曲直,对罔吾山一脉大开杀戒,岂是修者所为!” 眼看余跃犹自一脸沉醉,乐盈台缓缓站起身来,面对两名顶级“大修士”联手,一道月白身影兀自傲然屹立,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南道友这一战,本仙子接下!” 四周强敌环伺,一介女流之辈义无反顾,独力独撑大局,堪称风华超绝,胆识过人,此时此刻,无论敌对双方,无不在心底暗暗喝彩。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修士利字当头,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尚能顾及伉俪情深,实属难得!” 南仲大肆寻仇仅是一个借口,隐藏锋芒所指,乃是“罔吾山”一脉,乐盈台早已洞若观火,身为领头之人,自然挺身而出。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乐仙子却因一己之私,横加阻挠,庇护属下,仙道多事之秋,季某务必维系公理正义!” 眼下的场面,季罗花乐见其成,当即主动拦下乐盈台。 “不相干的道友,各扫门前雪,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季罗花的眼眸中寒芒毕现,冷冷扫视四周,沉声喝道。 “哗......!” 唯恐波及自身,“擎干妙阁”、“鸣幽司”两方的修士率先远远退开。三方联盟见势不妙,果断地表明立场,不甘人后,一齐站至圈外。 “其他道友悉数退下,伺机各自逃生,切不可重返罔吾山!” 乐盈台见状,心底不由一沉,连忙神识传音。众目睽睽之下,“罔吾山”一行脸色剧变不已,各自暗中挣扎权衡。 片刻之后,五名修士朝乐盈台拱了拱手,满脸羞惭,缓缓离开队列,退后至数十丈开外。 “乐大修士,吾等势单力薄,难堪大用,唯求自保而已。” 当初,挑选前往“太古驿”的修士,乐盈台可谓煞费苦心。原先宗门的香火之谊,同道故交的情面,还有修士身后的家族势力,尽力面面俱到。 随行的五名修士颇有背景,眼见敌众我寡,乃是必亡之局,自然不甘就此陨落,此时退出虽其情可悯,却是愚不可及! “哈哈哈......众叛亲离,未战先败,何苦行螳臂当车之举!” 攻心为上,破敌次之,季罗花不由放声大笑,满脸得色。 “奉劝乐仙子认清时务大势,放弃无谓的抵抗,或许一线生机尚存。” 一方占尽优势,适逢“罔吾山”分化瓦解,此行即将得偿所愿,大获全胜,季罗花想到此处,忍不住偷偷发笑,浮想联翩。 “人生在世,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就在此时,一个不紧不慢的嗓音响起。数十名修士远远围观,乐盈台召出本命灵器,与南仲、季罗花对峙而立,余跃居然一直大马金刀,盘膝而坐。 “哼......大言不惭,言出无状!” 众人心中虽感别扭、厌恶,却不屑与行将就死之人计较。 “杀余某,将其他势力分而蚕食,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余跃神态轻松,恰似述说一件与己无关的趣事。 “于两位道友而言,激发上古通道至高无上,任何一名修士皆可充作献祭之用。” 一番话语惊醒梦中人,落在一干修士耳中,不亚于当头棒喝!三方联盟的吴淼等人紧皱眉头,不由动摇反复起来。脱离队伍的五名“罔吾山”修士,脸色变得时红时白。 “如此遮遮掩掩,愚弄他人,有失大修士的威仪!” 闻听于此,“擎干妙阁”、“鸣幽司”的不少修士细思之下,自感不无道理,眼神再望向广场正中,无不充满戒备、警惕之色。 南仲面无表情,低头陷入了沉思。余跃此般一反常态,不是临死前的惺惺作态,就是手中有所持仗。 “嘿嘿......就算同阶大修士当面,uu看书 .uukansh 也难敌南某神通之威!” 季罗花恼羞成怒,心虚地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出言驳斥。眼看胜券在握,犯不着再作口舌之争,弄不好言多必失,一旦让南仲察觉出蛛丝马迹,势必前功尽弃。 三方联盟看似实力最弱,对战双方却在各呈心机。拉拢到己方阵营自然最好不过,最低限度不能令其倒戈相向,彼此暗中激烈角逐博弈,吴淼等人或许浑然而不自知。 “咦......” 余跃不再理会旁人,抬眼看了看身前左右,三名男修簇拥乐盈台而立,身形挺拔坚定,颇有众志成城之势,余跃既不惊讶,也没有露出欣喜、感激之意。 “闻道友固然古道热肠,将家族拖入泥塘之举,似乎不够明智。” 闻人长木白袍如雪,神情冷峻,闻言缓缓转过头来。 “有余道友示警在先,闻某未雨绸缪,暗中将弟子分批遣散,藏匿行踪,未得族中公然召集,就此隐姓埋名,自行决定日后的行止。” 闻人长木接掌家族时日不长,阅历也算不上丰厚,面临剧变之际,心智、魄力却非比寻常,不得不令人感叹、佩服。 “嘿嘿......尚有一则辛秘,不为外人所知。闻某贵为七叶宗师,天生赌性之烈,绝不逊色丹道之术!” 闻人长木狡黠地眨了眨眼,不知是真性流露,抑或自感身处绝境,试图缓解当下的紧张氛围,提振己方士气。 三百九十二.新晋大修士 闻人长木的一番话语难辨真假,略带自嘲之意,乐盈台、白失轩、董笑尘三人闻听之下,当即有些哭笑不得。 “哈哈哈......虽有戏谑之嫌,难得闻道友有此胸襟!” 余跃依旧端坐蒲团之上,当即忍俊不住,朗声一笑。 “一决生死之前,不知两位道友作何感想?” 忽然之间,余跃转过头来,脸色一整,自带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仪。白失轩猝不及防,不由猛地怔在当场,有些手足无措,一时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余跃的眼神无喜无悲,深邃莫测,四目相对之际,董笑尘心头一阵狂跳,彼此皆为同阶修士,不知何故,竟然陡生一股沉重的压迫之感,绝不敢藏私妄言。 “敌方蓄谋已久,欲置罔悟山一脉于死地。既是如此,纵然强弱悬殊,董某势必拼死一战,不违修道初衷,不负一世清誉。” 余跃大感赞许,连连点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董道友言出肺腑,见地不凡,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闻人长木、白失轩俱是绝顶聪明之辈,心同此理,故而一同慨然赴死。 南仲、季罗花并肩而立,如同两座万仞大山,难以逾越。纵观“罔悟山”一脉,乐盈台或可勉力抗衡其中一人,身后四名修士虽同为元婴六层巅峰,一战即溃,败像已呈。 对面的季罗花早已心中不耐,正欲率先出手。 “嘶......” 岂料,就在此时,董笑尘突然神情大变,似乎受到何种惊吓,向后接连退开数步,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余跃。 “咳咳......董某愚钝之极,有眼不识泰山!” 生死攸关之际,董笑尘竟然忙里偷闲,细心整肃仪容,神情变得极为恭谦,因极度激动欣喜之故,嗓音微微颤抖。 “前有强敌紧逼,后无一人援手,余道友始终不动如山,视若无物,简直愧煞人等。今日董某不惜赔上身家性命,无怨无悔!” 顷刻间,先前的沉重严峻荡然无存,董笑尘的眼眸中神光暴射,变得意气风发。 就在方才交谈之时,一个偶然的瞬间,董笑尘突生灵机,猛然记起了一件陈年旧事,故土“无量宗”曾隔空传书,详尽搜罗了余跃的过往生平。 “静伏若顽石,一动天下惊!” 玉简的末端,一行大号篆体浓墨重彩,异常醒目。短短数字,“无量宗”历经灭门惨案,最终幡然领悟。 天资聪慧之人,触类旁通,董笑尘的一番话语看似莫名其妙,却无意透露出一则惊天秘闻,白失轩当即心头剧震,简直难以置信。 “嘿嘿......闻某不才,再次押中重注!” 闻人长木大喜过望,得意忘形。堂堂丹道头牌宗师,修真望族的大长老,此刻全然不顾及仪态。 余跃不由洒然一笑,忆及闻人奉丹以妖兽魂魄招揽,闻人长木不惜赔上家族前程,闻人世家似乎一直舍得痛下血本。 “跃少......” 乐盈台深感独木难支,心下忐忑,骤闻天大的喜讯,杏眼圆睁,失态地捂住了樱唇,百感交集,如非四周人多眼杂,恐怕早就喜极而泣。 “哈哈哈......” 阵阵长笑冲天,将场中早已凝结的氛围悉数碾碎。既已被人察觉识破,余跃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一直刻意收敛的气势,陡然彻底放开。 “呜......呜......呜......” 不似南仲、季罗花一般巨石压顶,重如山岳,在场的众人即刻有所感知,犹如身陷浩瀚连绵的深海,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的掌控包围之中。 水,柔则柔矣,一旦掀起惊涛骇浪,世间无可抵御。 “今日一战,两位大修士就此除名,三人能否新晋递补,各凭自身造化!” 余跃脚下不停,径直走向南仲。 久负盛名的老牌“大修士”,余跃竟然不屑一顾! 自负,霸道,实至登峰造极,俨然是天地间的主宰。 “新晋大修士!” 刹那间,举座皆惊,惊呼,混乱,哗然一片。 ...... “三位道友随同本仙子一道,全力堵截一人,护全自身,悉心感悟,余大修士自会分而杀之。” 两方对阵人选,余跃大包大揽,早已布置停当。身为双修道侣,乐盈台知之甚深,乐得言听计从,被人呵护之下,倍感满足、傲骄,喜滋滋地向身后神识传音。 “哼......” 季罗花脸上一片铁青,余跃意外晋阶突破,彻底打乱了全盘部署。乐盈台寻阵斗法无可厚非,居然捎带三名元婴六层修士,将堂堂“大修士”视作练手、晋阶的垫脚石。 “昊封大陆”三大顶尖修士,素有天、地、人之分,屈居南仲之下,季罗花一直心怀不忿,“罔吾山”此举无异莫大的蔑视和羞辱,堪称火上浇油。 “无知蝼蚁,找死!” 三名元婴修士跃跃欲试,全然没有往日的敬畏之色,季罗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一举碾成齑粉,当即开启了自身“领域”,省去了无谓的试探。 “六司界!” 地底深处幽暗无比,uu看书 .ukanshu.cm 陡然间,四周阴寒之气大盛,滚滚黑气上下翻腾,无数冤魂露出狰狞面目,龇牙咧嘴,空洞的白骨眼眶内闪烁着各色邪火,径直扑向乐盈台一行。 “轰......” 季罗花藏身于无尽黑云之中,头发披散垂落,双目赤红如炭,脸上一片煞白,手中法诀接连变幻,两片薄唇没有一丝血色,无声地上下急剧蠕动。 “嗷......” 尖厉的嚎叫此起彼伏,忽长忽短,时高时低,韵律异常古怪刺耳,一阵紧似一阵,化成万千无形的锐利尖刺,无视盾牌、法力护罩防御,直捣修士的识海元神。 “啊......” 白失轩三人修为尚浅,顿时发出痛苦的闷哼,心神急剧鼓荡,彻底脱离掌控,体内精血逆流,几乎将周身经脉涨爆。 “青花不败!” 乐盈台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口中吐出一声娇叱。 “嗡......嗡......嗡......” 一朵奇花灵动妖艳,突兀悬浮虚空,摇曳生辉,迎风怒放。 漫天青芒至纯至净,将众人牢牢护住,一股清流冰凉润泽,饱含勃勃生机,无孔不入,瞬间渗入紫府、气海、经脉之中,众人体内的狂躁顿时减轻大半。 “多谢乐大修士!”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白失轩等人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三百九十三.领域之战 突然之间,余跃迈入了“大修士”之列,南仲固然大吃一惊,神色依旧十分平静。 “余道友如此信心十足,神通必有过人之处,南某倒是颇为期待。” 场地正中,土黄色的浓云四起,南仲、余跃两人的身影渐渐淹没其中,四下围观的修士即便运足目力,也根本无法得见,放出的神识悉数被阻隔在外。 南仲尚未开启“领域”,仅是自身气势外放,余跃已有重岳压顶之感,呼息之间变得迟缓、滞涩。 “五行斗转!” 余跃暗自惊讶,心念闪动,“无我残刃”、“冲霄藤”、“溺水圈”、“柔炙环”、“问余峰”鱼贯而出,环伺身前左右,布下《五行斗转》剑阵。 “嗡......” 悠悠天地间,一股远古、苍凉的气息喷薄而出,如同东方的旭日朝阳,看似不疾不徐,无声无息,实则势不可挡,所向披靡,刹那间,加诸余跃之身的束缚、压制悉数消散一空。 “嘿嘿......无怪乎口出狂言,南某先前小瞧余道友了。” 南仲脸色微变,淡淡点了点头。 “嘶......先天灵宝!” 顷刻间,南仲不由失声惊呼。 剑阵中弥散着一股独特的气息,鹤立鸡群。“冲霄藤”涨至成人手臂粗细,无数倒刺漆黑铮亮,如同一根根淬毒飞针,通体三丈有余,灵动无比,恰似一条伺机而动的凶恶大蟒。 “一柄断刀......” 南仲目光转动,仔细审视,突然间,神情剧变不已,嗓音颤抖,抬手指向余跃,眼神中满含惊恐、惧怕之色。 “此物居然重现世间!” 闻听之下,余跃当即心头狂跳。随身灵宝中,“无我残刃”最为令人琢磨不透,南仲乍一得见,仪态尽失,必定事出有因,足见此物来历不凡。 “哈哈哈......今日一战,连逢意外之喜,不枉南某亲自出手!” 南仲激动万分,居然语无伦次,眼神陡然变得贪婪无比。 “趁着陨落之前,悉数亮出随身宝物,南某一一品鉴!” 数件重宝在前,亦将成为囊中之物,南仲不由心花怒放,得意洋洋。 “嗡......嗡......嗡......” 随着一阵狂傲的大笑,眼前的场景突兀变幻,南仲的肉身陡然自行虚化,直至分崩离析,溃散一空,最终诡异地彻底消失不见,堪称匪夷所思。 “如此神通,闻所未闻!” 余跃微微一愣,皱起眉头,四下黄云笼罩依旧,南仲凭空幻化,势必藏身其中。可惜,任凭余跃的神识来回搜寻,始终空空如也,既未发现任何实物,也没有探察到一丝修士气息。 “身化尘埃,尽融天地,万千术法,岂奈我何!” 一个嗓音苍劲威严,蓦然响彻识海。得知余跃身负重宝,南仲当即见猎心喜,转手便开启了“领域”,意在逼迫余跃亮出全部底牌,尽情戏弄之后,再予一举击杀。 南仲身负土系灵根,本以防御见长,却牢牢雄踞仙道巅峰,除去法力精深浑厚之外,必定有其独到的神通道法。 “南某领域名曰尘埃,修士身陷其中,神识无用武之地。” “身化万千尘埃,无所不在,南某任意施为,外人任凭宰割!” 周遭黄云愈发浓重,目难视物,余跃清晰感知到,杀意尖锐纵横,来自四面八方,无影无形,无根无萍,一旦任其冲破《五行斗转》的防护,逼至身前,势必无力回天! “哈哈哈......来而不往,非礼也!” 千钧一发之际,余跃竟然不惊反笑,仰首纵声吟唱。 “扇入其手,枪弓归位!” 刹那间,两件灵宝凸现,霸气凶悍,如同远古洪荒猛兽。 “呼......呼......” 一柄“锁寒枪”粗如儿臂,枪身漆黑如墨,雪雾萦绕,冰寒彻骨。枪尖长达一尺,兀自闪动轻颤,龙吟呼啸,清越震天,散发出浓烈的肃杀之气。 “雷日大弓”新近认主,甫一飞临虚空,急不可耐,引弓搭箭,抡成一轮巨大的圆月,紫色箭矢法力所化,无数银色的闪电狂跳不止,径直指向前方,蓄势待发。 余跃轻轻摇动“青空扇”,好暇以整,恰似浊世翩翩公子,占据东南巽位。 金系“无我残刃”,跃上西北乾位,锋锐所至,有敌无我。 土系“问余峰”,镇守西南坤位,龙盘虎踞,不动如山。 东北艮位,木系“冲霄藤”伸缩吞吐,专司偷袭突击。 水火双环,分驻正南离位、正北坎位,暗藏杀机。 雷系长弓,虚悬正东震位;冰系大枪,横挂正西兑位。雪银闪耀,墨黑深沉,乍看泾渭分明,实则交相呼应。 八系灵宝移位换行,令人眼花缭乱,首度显露真容。 《五行斗转》、《雨战八方》创自上古修士,以“虚游”之名自号,操纵阵法所需禀赋极为奇特,非但灵根八系俱全,且属性务必均衡无差。 余跃身负“天妒之根”,正好与《虚游剑诀》悉数契合,还 兼具时光、空间两大至高奥义。 一人一物,皆称逆天,因机缘相遇,注定石破天惊。 “昊封大陆”新晋一位“大修士”,就此横空出世! ...... 无数尘埃弥漫虚空,天地间昏黄一片。 无色、无味、无神、无形。 无拘无束,u看书 .uukanshu.cm无法无天,令人无可抵御,徒呼奈何。 “天地定位,万物之母。水火不相射,作阴阳之基。风雷为之鼓动,山泽终至通气。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余跃手舞轻扬,自身“领域”霍然展开,一股意念、伟力无形,顷刻应运而生,堪可主宰一片天地。无数尘埃竭力挣扎抗拒,却始终徒劳无功,逐渐被一一收缚,悉数落入掌控之中。 “呜......呜......呜......” 恰似时光逆流,江河归海,万千尘埃朝向虚空中的一处汇聚,由慢而快,不过片刻的工夫,一道身影再度显现而出。 “领域居然被破!” 平生首次遭受重创,南仲不由惊惧交加,面无血色。 季罗花的《六司界》,侵扰观感、识海,属神魂法则。 乐盈台的《青花不败》,来自一枯一荣的生死轮回。 南仲的《尘埃》,已然触摸五行之土的本源,成就最高。 金、木、水、火、土归属基础五行,异变衍生而出风、冰、雷三系,连同时光、空间两种大道规则,将天地万物的本源之素尽数囊括。 余跃的“领域”包罗万象,自成一片完整小天地,万物身处其间,均会一一呈现本来面目,南仲的《尘埃》之域素来引以为傲,不曾想遭遇克星,瞬间被破得干干净净。 三百九十四.吾名《大自在》 “这片天地,尘归尘,土归土,万物道法皆自然!” 亲眼见证神通伟力,余跃既惊且喜,神情肃穆异常。 “此域,名唤《大自在》!” 寥寥数句,包含了万千大道至理,南仲当即幡然醒悟,今日一战,已是一败涂地。 “大修士”演化而出“领域”,归根到底,仅是攫取一种天地大道,将对手强行置于其中,实属品阶极高的阵法,一旦遇见《大自在》之域,所有幻像返璞归真,不攻自破。 一老一新,两位“大修士”悍然对决,围观的修士无不全神贯注,心下忐忑,此战结局堪称至关重要,当下裁定各人的存亡、运程,放眼日后,大陆仙道的格局势必重新划分。 “唉......一片混沌懵懂,不知战况如何!” 忽尔之间,土黄色的烟云消散一空,众人急忙凝神观瞧,岂料,眼前依旧人踪杳无。 “嘶......难不成惨烈至斯,同归于尽?” 《尘埃》被破之后,余跃、南仲两人依旧立于虚空,却被当空蔓延的《自在》之域悉数掩藏,众人之所见,看似一片天地已然回复清明,实则仍是幻象。 顶级“大修士”神通之威,堪称骇人听闻! 场外修士大多抵达元婴六层巅峰,三方联盟尚有吴淼等三位“大修士”,即便合盘得知真相,限于自身境界和修为,依旧难以彻底领悟,半信半疑。 ...... 见识余跃的无上神通,南仲早已认输,却不想就此认命。 “南某虽遭败绩,地底深处,土系灵气充沛无比,无穷无尽,自保绰绰有余,徒奈我何!” 三面盾牌造型一样无二,盘旋在南仲身前,固若金汤。 “困兽犹斗,岂可轻言放弃!” 身负土系天灵根,南仲精擅防御之道,且有罕见的成套防器,威能厚重强横,即便身陷他人“领域”之中,全力紧守门户,足以良久自保无恙。 “及至季道友得手,南某即可卷土重来,胜负犹未可知!” “敌手心有旁骛,倘若久攻不下,双方或可签订城下之盟。” 南仲心念急转,将一局必死之棋,硬生生予以盘活。 手握偷渡上界秘道,此乃天时。 身处千丈地底,利于龟缩保命,算是地利。 凭借天赋、修为负隅顽抗,静候翻盘之机,则为人和。 “呼......” 随着功法运转,海量的土系灵气源源不断注入,精纯无比,盾牌的护罩愈加凝重厚实,严丝合缝,仿佛一枚土褐色的巨大蚕茧。南仲见状,心下大感慰藉,气定神闲,反而更像得胜一方。 “嘿嘿......南道友未免多虑了!” 及至南仲一一布防,严阵以待,余跃方才淡淡开口。 “余某杀人,向来一击必中!” 南仲暗自冷笑不已,自顾严加戒备,不予理睬。所谓兵不厌诈,似虚还实,余跃或许进退两难,竟然狂言恫吓,伎俩堪称拙劣稚嫩。 “除恶务尽,留敌生路,断己活路,此乃血淋淋的悔悟!” 素来算无遗策,终有失策之时。南仲的笑意还未彻底消退,顷刻间,便凝结在僵硬的脸上。 “杀机!” 令南仲大惊失色之物,无疑极度凶险!电光石火间,南仲已然来不及,更无心思辨识、确认,唯有不惜周身法力,拼命增厚护罩的防御。 “嗡......” 一道黑色细丝,尺许长短,攸然闪现在南仲身后的虚空。 ...... 晋升“大修士”之际,灵根进阶居然不期而至! 余跃结丹之初,空间神通“破碎虚空”觉醒,成为突袭、逃逸的利器。及至缔结元婴,“天妒之根”的空间属性便迟滞不前,渐渐失去往日的功效,无奈淡出了视野。 一时沉睡长眠,并非永久消亡,终归有苏醒的一刻。 低调蓄势愈久,迸发之威愈烈。 茫茫天地间,不同的未知位面并存,万千时空缝隙,玄奥无方,正是维系、贯通之物。 “空天裂,空间属性神通,无视寻常防御。临摹空间裂缝威能,躁动,紊乱,生性暴裂。” 土系护罩纵然厚如精铠,牢不可破,乍遇黑丝,一穿而透。 ...... 无数冤魂厉鬼,不计其数,飞蛾扑火一般,蜂拥而前。 “嗷......嗷......嗷......” 一朵青花冷艳清傲,宛如一盏孤灯虚悬深海上空,任凭惊涛骇浪,风高怒号,兀自巍然不动,散发出清澈而妖异的光芒,牢牢护住众人。 “轰......” 亡灵死气,源自阴司地狱;鲜活生机,出于朗朗乾坤。两股气息孑然不同,居然迎面吸引,交汇、混杂、缠绕,却又水火不容,相互蚕食鲸吞,直至消融成空,化为一缕缕白色烟雾。 冤魂成千上万,悉数被《青花不败》拒之门外,对抗恶毒的心神侵蚀,则须仰仗识海元神抵御。 乐盈台身为顶级“大修士”,uu看书 .uukanshu 应对从容,犹有余力。 “呼哧......呼哧......” 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三人差之修为境界,即便有青芒笼罩庇护,尚且头痛欲裂,胸腹之内翻江倒海,直欲呕吐,脸色煞白一片,额头上冷汗涔涔。 “本心紧固,明台清净。无妄无念,其损自消!” 乐盈台一面施展神通,一面沉声传音警醒。 “嗡......” 霎时,虚空中青芒大盛,异彩纷呈。一股清流浓郁灵动,径直渗入体内各处,白失轩三人顿感轻松惬意,心头烦恶大减,趁机以神识紧急商议。 暂时挽回颓势,实属权宜之计。置身两处“领域”交锋中磨砺,尽管感悟模糊零散,早已远超独自枯坐冥想。纵观仙道万千修士,享此殊荣者,唯有一己三人! “弈棋之道,与其恋子苟活,不如弃而求生!” 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毅然决然,不惜舍命一搏。 临别之际,余跃曾放下狂傲豪言,白失轩三人顿感底气十足,血性刚勇、争胜比试之心亦是油然而生。 论及修道资质,白失轩三人虽不敢言称顶尖,亦属上上之选,当得起天才之名。眼看身边的同道后来居上,不经意间,新晋“大修士”之列,须仰视方可得见。 一步登天,触手可及。时不我待,追贤思齐。 1荤1素,平淡至臻 现在的综艺节目千篇一律,少有新意,乏善可陈。不过,因为作者的家乡疫情依然严峻,宅家隔离已经一月有余,实在无聊得很,看了上一期芒果卫视的《歌手--当打之年》,一眼就喜欢上了《一荤一素》。 歌手毛不易,94年生人,新鲜辣子鸡,当红的新生代音乐人,居然还是科班出身,毕业于杭州师范大学护理学专业,经历和大名鼎鼎的歌坛大腕李健相仿。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的作词作曲颇有人文情怀和生活的质朴,演绎款款深情,曲调优美舒缓,正合作者的口味。 “一个身影,从容地忙忙碌碌。” “一双手,让这时光有了温度。” 这首歌是歌手写给已故的母亲,自然感情真挚,娓娓道来,通过家中饭桌上的点点滴滴,为我们描述了一副温馨感人的生活画面,以及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慈母形象。 最近几天,作者不由自主地反复哼唱,百感交集之余,联想到自己的网文。码字、写歌都是互通的一种亲身创作,形式不同而已,有的人磅礴大气,场面恢弘,令人热血沸腾,山呼海啸;有的人则是风轻云淡,小中见大,行话叫做“走心”。 不管是哪一种形式,首重至真至纯,言由心生。就像歌中唱到的那样,即使只是一双苍老、勤劳的双手,照样能给这个世界、给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给懂你知你的人,带来无限的温暖和感动。 毛不易唱完这首歌,最终被淘汰出局,随即在网上引发了热议和争论。虽然输掉了一场重量级的比赛,却将所要表达的浓烈情感,深深印刻在他人心底,留有许许多多的回味与遐思。 我想,对于一名创作者来说,这就足够了。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三百九十五.魔高1尺,道高1丈 “季某若能先行取胜,则最终成败定矣!” 虑及于此,季罗花神色冷峻,心底不觉稍感安慰,当下凝聚神识、法力,全力施展“领域”之威。 三名元婴六层修士简直不知死活,纵有乐盈台悉心照拂,身处《六司界》之中,脆弱的元神难以支撑,要么神智癫狂,道基尽废,要么经脉爆裂而亡。 “嘿嘿......蝼蚁,如风中残烛,自顾尚且不暇,居然以攻为守,令季某啼笑皆非!” 火系神通,色呈暗红,显见修为不俗。或如狂龙,或如长蛇,时而化作漫流星、剑雨,热浪滚滚,光华刺目,悍然径直前冲,尽管无法重创冤魂,至少有骚扰驱散之效。 “轰......轰......轰......” 相比白失轩以命相搏,凶狠刚烈,董笑尘则凸显老辣、狡黠,雷系神通皆是单记发出,意在择机偷袭。 “噼里......啪啦......” 生属性相克之故,董笑尘的雷系神通一出,冤魂不免惊慌骚乱,攻势往往为之一顿。倘若气运加身,捕捉到被重创的漏网之鱼,间或可一举灭杀。 “两位道友各擅所长,闻某不如效仿丹术药理,固本培元!” 乐盈台身负水系灵根,强水生木,演化出木系领域《青花不败》,正好与闻人长木的灵根属性相符。 “木系神通威能偏弱,且无属性压制之利,即便全力以赴,收效甚微。” 情急之下,闻人长木居然剑走偏锋,将浑厚的木系法力凝聚,悉数灌入半空中的奇花,再徐徐渗透至青色护罩之内,游走于每一处角落。 两名顶尖“大修士”恶斗,涉及“领域”之争,场面凶险恢宏之极,闻人长木的法力宛如泥牛入海,荡起几许细微涟漪而已。 “嗡......” 然则,世事难料,闻人长木修为虽低,贵在法力精纯,两者属性相通,易于接纳吸收。一番静心感悟之下,枯荣交替,生死轮回,一丝道奥义慢慢呈现于脑海之郑 白失轩一行咬紧牙关,各自渐入佳境。乐盈台心底微感惊讶,不由暗暗点零头,神通施发不敢有所怠慢,竭力护佑三饶神魂遭受冲击、损伤。 “跃少果然有识人之能,眼光独到!” 季罗花气焰高涨,声势渐猛,乐盈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始终牢牢护全己方一校 两人一攻一守,看似心无旁骛,实则焦虑无比。 “今日之生死存亡,全系于他处一战!” “有心相助,身陷胶着,一时半刻,难分胜负!” ...... “以弱斗强,可圈可点,心智、悟性皆属上佳!” 众人激战正酣,冷不防,一旁有人品头论足。 来人语气轻松,随性平缓,五名修士乍一闻听,不亚于旱惊雷,当即脸色大变,身躯不由一僵,纷纷停手察看。 “嘶......” 两种强横“领域”交织封锁,悄无声息之间,被一举强行破开。两名顶级“大修士”身处其中,余下三人亦是元婴六层修为,被外人欺至近前,竟然毫无察觉,境界差异高下立牛 “轰......” 一道黑色身影随意虚立半空,挺拔颀长。冤魂原本穷凶极恶,此刻仿佛如临大敌,纷纷露出惊恐之色,愈发狰狞丑陋,一窝蜂缩回黑云深处,挤作一团,兀自瑟瑟发抖。 “斗法精彩绝伦,余某观摩片刻,受益匪浅!” 余跃轻摇着一柄莹润玉扇,言语真诚,全然不似调侃笑。 “呼哧......呼哧......” 历经一番苦战,神识、法力几近枯竭,白失轩等三人气喘吁吁,仪态略显狼狈,颀长的身板竭力挺直,垂手而立,眼眸中充满敬畏之色,一齐轻轻摇了摇头。 “咳咳......班门弄斧,纯属自讨无趣!” 余跃在此突兀现身,南仲的生死可想而知。白失轩三人本已身困体乏,骤然惊喜来袭,顿感口舌发干,脑海中晕晕乎乎,一时之间,俱是难以置信。 “跃少......” 眼见余跃斩杀强敌,安然归来,乐盈台自然欣喜万分,随手将“领域”收回,全然不顾旁人在场,美目中水波荡漾,再也舍不得离开片刻,俨然心有所属,尽显一副鸟依饶姿态。 “南道友身在何处?” 季罗花心神大乱,正欲脱口而出,随即硬生生忍住。此时、簇、此景,无不昭示大事已定,多此一问显得愚不可及,有失“大修士”的风范气度。 堂堂仙道第一人,季罗花一直将其引以为强援、庭柱,岂料,前后不到半盏热茶的工夫,悄无声息,自此陨落道消,如此结局大大出人意料。 深感大势已去,刹那间,季罗花万念俱灰,早已丧失林御之勇,全凭一股求生执念苦苦支撑,身形摇摇欲坠,一双邪魅的眼眸中尽是慌乱之色,四下不停偷窥,寻找脱身之机。 “万魂齐喑!” 拼着境界跌落,“领域”神通受损,猛然间,季罗花喷射一大口精血,强行驱使一干冤魂,uu看书uukans密密麻麻,遮蔽日,悍不畏死地冲向对面,厉啸震耳欲聋,汇聚成束,凝结出淡淡的实质。 “不好!” 黑云浓稠无比,形同墨汁泼洒一般,冤魂铺盖地袭来,声势惊人,白失轩等人不由心头剧震,不顾恶战后身心疲乏,急忙调集残存的法力,严阵以待。 乐盈台背负双手,视若不见,笑语吟吟地望向余跃。 “咦......” 相距众人立足之处尚有百余丈,虚空中的冤魂似是遭遇了一道无形屏障,难以寸进,顷刻化为缕缕尘烟。白失轩三饶识海元神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受到冲击,不由暗自大感惊讶。 “呜......呜......呜......” 平地刮起一阵狂风,将无数污秽之物悉数吹散,虚空中清明如常,唯有季罗花不见踪影。 “可惜,首恶趁机逃逸远遁!” 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三人心有不甘,缓缓收回目光,无意间,只见余跃抬起手掌,反复把玩着一枚储物戒,通体泛出诡异的青铜光泽,四周雕凿着数枚精巧的白骨头像。 此物何其眼熟,正是季罗花先前佩戴之物。 三百九十六.1语成谶 “胜负已定!” 等待时限虽短,众人却自感无比漫长,心底焦虑煎熬,生不如死,远非常人所能承受。 眼前的场景回复原貌,真相大白于下。 三名男修一字站立后排,脸色略微苍白,神态却尽显从容,历经一场惊洗礼,三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眉宇间意气风发,悉数溢于言表。 一名女修典雅端庄,衣袂飘飘,却不失绰约的撩人风姿。 “嘶......” 下方众人目光所及,最终齐聚于最后一名男修。 余跃、乐盈台并肩而立,黑袍,短须,玉扇慢摇,恍若俗世的文人秀才,四下环顾之间,威仪尽显,慑人心魄,大有下尽入一手之势。 余跃淡淡扫视众人,眼芒森寒,令人不敢与之直视,尤其隶属“擎干妙阁”、“鸣幽司”的修士,无不大感惊悚、惧怕,心知大难临头。 “仙道陡生剧变,血雨腥风难免!” 五名修士当空虚立,尽是“罔吾山”一脉,众人心头不禁一沉。 “首恶皆已伏诛,余某非嗜杀之人,无意牵扯过广。” 一番话语尽管安抚之意浓厚,一干修士依旧胆战心惊,人人自危。 “探究太古驿一事,自此秘而不宣,永埋尘世。余某会同各位道友,今日当众以心魔誓盟。” 世人万千,形形色色,“太古驿”之秘一旦大肆宣扬,势必掀起轩然大波,若干年之后,难保不会有人蠢蠢欲动,届时又是一场仙道大劫,长此以往,“昊封大陆”将永无宁日。 《心魔血誓》乃是修者重誓,需以自身精血为引,滴落兽皮炼制的符篆之上,辅以秘法灌注其中,进而化作虚无真言,永久留存地之间。 修士如有违背,必受无情反噬,轻则心魔入体,重则道基崩塌。 “余大修士之命,吾等自当谨遵!” 毋需赘述得失利弊,“太古驿”之诡邪,余跃之威势,在场修士一一亲眼得见,无人敢存一丝异心杂念,纷纷轰然允诺,唯恐落于人后。 “嗡......” 一滴滴精血虚浮,自行画出古朴的纹路,一块硕大的黑色毛皮悬挂半空中,将其缓缓牵引而至,尽数吸纳干净。随之,众饶神魂泛起一阵轻微震颤,一股奇异的无形之力悄无声息,凭空笼罩而下。 ...... “任其千般好,花无百日红。翻手覆为云,沧海桑田易。” 仙道大势,瞬息万变。一夜之间,南氏弟子连同庞大的家业被连根拔起。南仲、季罗花两饶嫡系、后裔、姻亲,以及一脉传承的修士,无一例外,销声匿迹。 “擎干妙阁”、“鸣幽司”两处修炼宝地,“罔吾山”居然无意染指,任其成为无主之物,当即由多方势力瓜分一空,仙道中到处传扬一片感恩戴德之声。 “擎干妙阁”原本赠与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三人,余跃、乐盈台即可终日双宿双飞,独享大好眷侣时光。岂料,三人异口同声,决意与两人共同进退,一如既往,随时聆听教诲。 “裳不如新,人不如故。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三人实属一片诚挚之心,余跃心底虽大感无奈,最终只得悻悻作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集思广益,博采众长,不失为修真正途!” 众人齐聚一处,自然其乐融融,不觉日光如梭,三十载光阴转眼即逝。 当年大战之前,余跃一番勉励之词,不曾想,竟然一语成谶。“昊封大陆”人才辈出,三位“大修士”先后脱颖而出! 白失轩身负火灵根,出身故土“一剑宗”。剑修所习功法极为独特,素以法力化作剑气,对敌斗法。白失轩凝练而出的“领域”,与剑之一道自然休戚相关。 “无剑,剑气锋锐,火海炎炎,两者融而为一,从有形至虚无,终达大成之境,专司灼烤修士识海元神。” 乍听《蛆雷》一词,非但怪异惊诧,且忆及蛆虫一物,令人大感反胃恶心。 “雷噬体,如蛆跗骨。莫可抵御,至死方休!” 论及各式神通威能,雷系名列榜首,当之无愧。尽管“领域”称谓不雅,旁人不无挪瑜、恶寒之意,董笑尘丝毫不为所动,心中常常颇为自得。 “雷电直透护罩,侵入修士体内,肆虐横行,机率虽,一旦被其命中,常人绝难摆脱。” 当年,阻截季罗花一役,两人亲身临阵,灭杀冤魂,因而凝练的“领域”和《六司界》大有瓜葛。白失轩得其形髓,董笑尘取其意境,各有所长,难分伯仲。 闻人长木限于灵根属性,另辟蹊径,避实就虚,将法力融入《青花不败》之内,潜心观摩乐盈台、季罗花两饶“领域”之争,同样获得另外一番奇妙的感悟。 粗看之下,《炼力》的称谓竟似与体修相关,闻人长木却是身负木系灵根,uu看书ww.ukanshu 如此堪称不伦不类,不知所以。 “地为鼎,攫力制丹,炼而化之,移花接木。” 及至闻人长木一一展示,无人不悚然惊惧。余跃、乐盈台在一旁赞不绝口,白失轩、董笑尘更是露出嫉妒、羡慕之色。 “领域视为鼎炉,外人所施之法则是灵草,以神通充作法诀,一旦开炉炼丹,敌方威能自然持续减损,且借其之力,还施彼身,如此功效,夺地之造化。” 更为难得之处,《炼力》脱胎于他人“领域”之斗,与闻人长木的丹术无比契合,已然打破固有窠臼,开辟出一片崭新的地。 “咯咯......三位道友各显其能,各有千秋,跃少以为然否?” 乐盈台、余跃两人逐一品鉴,私底下自然要评价一番。 “以当下战力而论,白、董两位道友略胜一筹。” 余跃思索了片刻,淡淡道。 “闻道友领悟所得,隐隐超然神通之外,更为贴近道要义真冢假以时日,修为境界见长,威能亦是水涨船高,潜力、前景之广,令人期待。” 这一番评论中肯公正,精辟透彻,显然有推崇之意,与乐盈台心中所想倒是不谋而合。 三百九十七.离奇失踪 余跃眉头紧皱,缓缓站起身来,最近一段时日以来,无端自感心浮气躁,难以入定,实属古怪之极。 “难不成余某贪功冒进,太过执着感悟天道?” 相距“太古驿”惊变,已然过去百年光阴,各大势力历经一番血腥风雨,重新清洗划分,回归往日的平静。 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三人先后晋升“大修士”,声名赫赫,数度于“罔吾山”之中开坛论道,相比余跃、乐盈台两人深入简出,拥趸者反而更为众多。 乐盈台尚在静室闭关修炼,余跃随手打开禁制,信步踱出洞府之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觉清新怡人,灵性十足,淤积心中的烦闷、枯燥之感,稍稍得以舒缓。 “呜......呜......呜......” 身处绝峰之巅,天幕广袤,似是随手触及。四周景致浩荡无垠,奇险壮丽,左右浮云成海,人如画中游一般。罡风凛冽,呼啸有声,松涛、云海恣意幻形,起伏不定,平添了几许生机、活力。 黑色身影如同一座雕塑,静立于绝壁之上,久久不曾动弹。 直到第三日,申时,余跃忽尔迈步,居然朝向万丈深渊。 “跃少!” 背后响起一声清叱,焦急惶恐。乐盈台刚刚出关,亲眼目睹诡异的一幕,心头惊惧不已,急忙接连高声娇呼。 “沙......沙......沙......” 余跃置若罔闻,木讷无比地迈开脚步,自顾径直前行,清澈的眼眸中空洞无物,神情迷茫懵懂,如同提线的玩偶一般。 于“大修士”而言,上天入海,易如反掌,根本不虞失足跌落悬崖,但余跃当下的举止违和,似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暗中操纵,实属身不由己。 “啊......” 情急之下,乐盈台疾出右手,欲将余跃拉回至身旁,陡然间,一股强横大力袭来,乐盈台竟然被推出数丈开外,周身隐隐酸疼不已。 “乐仙子,发生何种变故?” 白失轩、董笑尘、闻人长木三人闻讯而至,及至看到眼前的古怪场景,心中大骇,纷纷上前出手,欲助一臂之力,同样无功而返,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 “嘶......余道友踪迹全无!” 片刻工夫的耽搁,余跃脚下始终未曾停歇,凌空踏步,直至云海深处,身影慢慢消失,恰似彻底融入虚空一般。 “晋阶化神之境?” 正值此时,一阵悸动传自九天之上,乐盈台等人的识海当即鼓荡不已,心底更是惊疑交加。 ...... 余跃兀自亦步亦趋,心中实则有苦难言。 自迈出第一步,法力、肉身全然失去掌控。身后乐盈台等人的一举一动,余跃历历在目,可惜,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神识亦无法传音,唯余心智尚在,思虑如常。 “嘶......这是什么所在?” 四周灰蒙蒙的一片混沌,余跃依稀辨识出,似乎身处一座大厅之中,尚有另外两名修士,彼此相距十来丈,围成一个环形,盘膝端坐丝质蒲团之上,面前摆放一张宽大的玉案。 厅堂内寂静无声,余跃一直耐心静候,三名修士俱是默然无语。眼下无形压制已除,目力所及清晰异常,众人素未谋面,免不了相互审视一番。 “既来之,则安之。处变不惊,静观其变。” 短短时日之内,经历之事异乎异常,余跃也见怪不怪。肉身被禁锢原地,动弹不得,与软禁无异,令一位“大修士”手足无措,此地主人的修为呼之欲出,必是化神之境的前辈! 起初的惊慌过后,三名修士豁然开朗,索性闭目养神,心潮却是汹涌异常,身处此地的原由,自然不言而喻,危机并存。 足足过去一炷香的工夫,余跃等人总算察觉到异动。 “叮当......叮当......” 阵阵天籁自远处传来,悠扬飘渺,妙不可言。紧接着,佩环轻敲之声不绝于耳,清脆玉鸣,随即,幽香隐隐袭至鼻端,淡雅别致,撩人遐思。 “沙......沙......沙......” 六名美婢鱼贯而入,身形颀长高挑,燕瘦环肥,行走之间摇曳生姿,却目不斜视,宛如深谷幽兰,自顾吐纳芬芳,不求闻达于人。 不过片刻工夫,各人面前的玉案上满满当当,醇酒、佳肴、灵果,一应俱全,琳琅满目。 “嘿嘿......既是境界突破之地,酒色当前,定是考校修者道心。” 余跃眼珠一转,另外两人俨然老僧入定,脸上波澜不惊,根本不为所动。 “此情此景,该如何自处?” 绝色侍立在旁,兀自怦然心动;美酒飘香于前,绝难熟视无睹。 “故作六根清净,超然物外,以示斩断俗世凡念,一心向道?” 定有化神前辈隐身暗处,如此拙劣伪装,神识探察之下,即刻原形毕露,反而弄巧成拙。 “余某素来率性而为,顺应本心,方有一世自在!” 抉择轻而易举,结局如何,余跃心中毫无把握。沉吟片刻之后,余跃缓缓抬手,亭亭玉立的两名美婢笑脸相迎,乖巧地半跪于地,轮番殷勤伺候。 余跃主意已定,索性放开形骸,杯倒酒干。 “轰......” 不知何物酿造,酒液晶莹清澈,光毫照人。甫一入口,极为爽滑,及至落入腹下,一股劲道澎湃迸发,u看书 ww.uuanshu 刚猛热辣,直冲口鼻,上达天庭,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咯咯......前辈豪气爽朗,言谈风趣,实属少见!” 几杯佳酿下肚,余跃酒兴正浓。两名美婢亦是落落大方,与方才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巧兮笑兮,温柔可人,却无一丝媚俗之态。 “情深最恨花无语,愁破方知酒有权。” 余跃尽享美人之福,兴之所至,不时舞文弄墨一番,自得其乐。余下两名修士宛如石刻一般,身旁的四名美婢也不主动相劝,相对默然无语。 “当......” 正值酒至半酣,一记云板敲击,清幽鸣越,远处的天籁逐渐式微。六名美婢即刻神情肃然,手脚轻快整理物品,一并收入储物戒中,面向三名修士深施一礼,带起一阵诱人的香风,飘然离去。 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四下波澜不兴。大厅中死寂一片,余跃等三人静候上界前辈裁决,惴惴不安。 三百九十八.叩天问道 “呜......呜......呜......” 神识中未察觉任何异样,身边的场景居然悄然剧变。先前的屋宇踪影全无,余跃等三名修士悉数悬浮于虚空之中,四周星河环绕,灿烂辉煌,似梦还真。 “天理大道!” 毫无任何征兆,一个字眼跳入余跃的脑海,余下两人想必也是同样的明悟。 两百多年前,余跃尚身处故土,曾经心生一个大胆的推测。 “身负天妒之根,踏入炼气之境,须倚仗修真天资。” “晋升筑基修士,考校法力日积月累。” “欲铸就金丹,以肉身强悍硬抗天劫。” “缔结元婴之际,唯有舍生取义。” 凡此种种,修真岁月漫漫,居然一一予以印证。 “有朝一日,突破化神境界,理应凭借天道领悟!” 想到此处,余跃不由心中一动,目不转睛地凝视四周。 “呼......” 片刻之后,一簇簇晶莹光团,成人头颅大小,看似随意自然,如舒缓水流一般,环绕三名修士自行浮游起来。 色彩缤纷斑斓,与五行属性一一对应。 光是火系一族,细分为浅红、玫红、粉红、暗红、赤红、血红、黑红、金红、橙红......不一而足,令人目不暇接。 一时之间,一片天地之间,被映照得绚烂夺目,光彩照人。 事关冲击化神之境的成败,三人不敢轻举妄动,全神贯注观瞧,一面放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予以探察。 “咦......” 三人兀自沉醉不已,眼前的场景突发异变。 起初呈现的一片光团,接二连三,无声碎裂,瞬间消失在虚空之中。 “嘶......一旦超过时限,倘若无人挑选,光团自行湮灭!” 余跃等人猛然警醒,暗自打定主意。比较、权衡固然不可或缺,绝不能犹而不决,一旦遇上心仪的天理法则,务必果断出手,潜心领悟。 “天妒之根”特质逆天,属性单一的大道,余跃根本不屑问津。余下两人亦非泛泛之辈,咬紧牙关,强压住心底的焦急,竭力甄别遴选。 “时日无多,当断则断!”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光团泯灭,新增之数却是后继乏力,余跃等人顿感紧迫,额头上沁出了粒粒汗珠,神识、目力早已施用过度,脑海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眩晕,眼眸中亦是干涩刺痛。 “空间大道!” 一枚光团近乎通透无物,混杂在众多缤纷色彩之内,稍不注意,便会失之交臂。幸亏这枚光团与众不同,并未沿袭固有路径转动,反而在虚空中起伏跳跃,忽上忽下,三名修士方才得以察觉捕捉。 “时空大道至理,实属大千终极奥义,可遇而不可求!” 三人当即目露狂喜之色,几乎同时出手。 “嘿嘿......” 一名白袍修士鸿运当头,抢得先手,一把将其揽入怀中,难得显露一丝笑意,仔细端详了片刻,捧放于胸前,视若珍宝,开始闭目参详。 余下的灰袍修士懊恼不已,退而求次,随后摘取了一枚紫黑光团,几缕银色闪电尚在不停跳动,隐约瞟向余跃一眼,连声冷笑。 “自随心意,宁缺毋滥!” 眼看他人已然入定,虚空中再无任何异动,早期的光团接连逐一幻灭,余跃深深吸了一口气,陡然间,神情变得肃穆无比。 迄今为止,唯有“空间大道”令余跃有所心动,恰好与《空天裂》神通完美契合。不过,“天妒之根”尚兼具更为珍稀的“时光大道”,余跃穷尽所能,始终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先前,白袍修士率先得手,不免沾沾自喜,余跃并未有任何失落之感。即便有望得到“空间大道”,余跃也会权衡再三,相比“天妒之根”的十全属性,余者无不显得单薄、苍白。 ...... “不好!” 无意间,一缕神识探入光团之中,一股无与匹敌的毁灭气息迎面扑来,余跃慌忙收手,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 一次际遇如此,两度亦然...... “以余某之能,居然承载不起天道之威?” 余跃苦思片刻,终于若有所悟。论及“领域”神通、法力、神识,余跃尽属元婴巅峰之境,唯有肉身修为低下,“剔脏铅血”仅仅等同于金丹修士。 “身负天妒之根,突破瓶颈之际,精、气、神,缺一不可!” 中途历经几番波折,余跃思忖再三,最终毅然放弃。 ...... “余某不改初衷,行此忤逆之举,委实凶多吉少!” 未知上界,强大而神秘,化神前辈暗中审视,一一了然在胸。余跃身为一介下界晚辈,唯有俯首听命,满心卑微与敬畏。 惶恐忐忑之际,识海深处隐约传来一道执念,似有认同赞赏之意,余跃稍感心安,决意一路坚守本心,绝不妥协、将就。 就在此时,神识泛起一阵悸动,余跃连忙抬头。 “嘶......” 目睹眼前的一幕,余跃大惊失色。 “噗嗤......” 白袍修士专注参悟“空间大道”,突然之间,宛如一堵土墙分崩坍塌,肉身自里而外,被分割成无数碎片,支离破碎,转瞬化为乌有,地上居然了无痕迹,空空如也。 “唉......想必灵根属性不符,惨剧就此横生!” 空间属性珍稀无比,仙道难觅踪迹,余跃身负《空天裂》神通,知之甚深,当即有此推断。 “呼哧......呼哧......” 余跃犹自惊魂未定,u看书 .uukansh 灰袍修士已然气喘如牛,一双眼眸几乎脱眶而出,脸颊剧烈抽搐不已,五官被极度挤压扭曲,狰狞可怖,显然身遭剧痛,难以承受。 “哇......” 短短一瞥,余跃心惊肉跳,腹中顿时阵阵反胃,直欲呕吐。 “噼啪......噼啪......” 灰袍修士倾力挣扎,生不如死。数十息过后,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数百条雷击自体内四散迸射,霹雳声大作,伴随着难闻的焦糊臭味,转眼间,地面多出一堆灰白的粉尘。 三人素不相识,原本暗存戒心、敌意,眼睁睁目睹两名同道突破失败,招致死状惨烈,余跃心底惊骇莫名,身躯不由微微颤抖,冷汗直冒。 “嘶......幸亏余某有自知之明,并未贸然参悟!” 险险捡回一条性命,余跃思之极恐,后怕不已。 三百九十九.听天由命 星河耿耿,何其璀璨炫目,转眼间,却演变成一座噬人炼狱。 余跃呆坐原地,茫然不知所措,贴身衣物早已透湿。 修士陨落本属寻常之事,临近突破的刹拉,两名同道功亏一篑,受尽万般痛楚,最终灰飞烟灭,余跃平生首度亲眼目睹,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惊恐、悲凉、茫然......余跃心烦意乱,神智恍惚。 “哼......无耻之尤,企图蒙混过关,终究难逃一劫!” 片刻沉寂之后,虚空中有人冷声说道,方位飘忽不定。 “前辈在上,晚辈岂敢相瞒。一则未遇心仪天道,二来晚辈肉身孱弱,难以接纳承载。” 识海骤遭巨震,嗡嗡作响,余跃顿感体内气血翻涌。 “嘿嘿......在本座面前瞒天过海,痴人说梦!” 随着几声冷哼,又传来了一阵轻蔑的冷笑。 “此间大道万千,皆属无上至宝。区区一介垃圾灵根,八系俱全,居然口出狂言,死有余辜!” 训斥的口吻扑面而来,明显带着不悦和怒气。 “余某毕生索求,到底钟情何物?” 一时之间,余跃难以辨说,眼神迷惘地抬起头来,微微张了张嘴角,终归无言以对。 “资质顽劣之极,竟然不知奋起直追,贪图口腹之欲,耽迷美色,俗世杂念未断,何来道心坚实?下界修士纵使没落,难不成会如此不堪?” 来人似乎还未解气,重重叹息了一声。 “启禀前辈,依晚辈拙见,修者除去一心向道,更不可违背自身本意。” 化神前辈断言驳斥,劈头盖脸,无意间,却点醒了余跃心中一丝灵机。 “故而,晚辈先前并未刻意做作,实属真实性情流露,恭请前辈裁断。” 陡然间,心中血气涌动,余跃全然不计后果,脸色一整,与来人据理力争。 “离经叛道,荒谬之论,可笑至极!空有一身修为,真不知采用何种手段而得!” 余跃恭声辩解,郑重其事,不料招致一顿暴喝,闻听其言谈,似是恼怒厌恶有加。事已至此,一吐心中所思,余跃反而甚感畅快,不似起初一味战战兢兢。 “一旦触动了天机,要么晋阶飞升,要么打入轮回,绝无任何取巧捷径!” 稍微停顿片刻,来人的嗓音陡然变得冰冷无情。 “天赐良机,自暴自弃,怨不得他人。本座受命坐镇,赏罚分明,岂容奸滑之徒苟活!” 一番话语威严冷肃,挟裹着无与伦比的杀机,从天而降。 “轰......” 一道锋锐遮天蔽日,笼罩八方,瞬间逼迫临近,余跃清晰感知,后颈上的肌肤开始寸寸迸裂,周身上下遍布寒栗。 “仙道漫漫,就此终结!” 余跃吃力地抬起头来,眼眸失神,望向无尽的虚空,脑海中不由闪过无数念头。 身处俗世,避祸蜗居山村,一心期盼出人头地。及至踏足仙道,一路隐忍抗争,淌过数不尽的峥嵘荆棘。时至今日,难逃一死,往事成空,一切皆可休矣! “来世再修,初心依旧!” 天威浩荡,将余跃牢牢压制原地,动弹不得,余跃无力、更无心做徒劳挣扎。一道神通直奔头顶“百会穴”而来,至多三息过后,必将被轰成一堆齑粉。 “仙子寂寥已久,余某前来相陪!” 濒死的瞬间,一幕幕过往恍若尘烟,一道道身影熟悉亲切,一张张面容姣好妩媚,悉数浮现于眼前,余跃的目光最终汇聚,凝望着一双凛然无悔的眼眸。 陆离伤,故土“水月商会”大长老,甘愿自爆金丹,以命换命。斯人乘风,化鹤远去,换取余跃重续仙缘,一路踯躅前行,成为心底永远的痛楚,如影相随。 “呜......” 劲风扑面而来,余跃闭上双眸,就此认命,嘴角竟然溢出了一丝笑意。 “且慢!洪道友......” 刹那间,余跃的发丝扑簌簌而落,黑色法袍纷纷破开,裂痕长达尺许。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嗓音突如其来,毁天灭地的威能硬生生停滞,相距余跃的头顶仅仅毫厘之间。 “监察之职,铁面无私,黄道友欲法外徇情?” 先前出声的洪姓修士语气明显不善,咄咄逼人。 “哈哈哈......资质平庸小辈,生死与黄某何干?方才静观之时,偶尔突发奇想,既无失察之名,又远胜直接轰杀。” 黄姓修士淡淡一笑,言语同样不屑,尚夹杂着少有的兴奋。 “哦......洪某洗耳恭听!” 洪姓修士顿时颇为好奇,语气变得轻松、缓和许多。 “下界修士到此,大多唯唯诺诺,循规蹈矩,着实无趣。此子性情率直,敢于直言辩解,实属勇气可嘉。” 倾听两名化神前辈商议,余跃隐隐有所猜测,虽暂时免于陨落结局,心底却毫无欣喜之意。死,并非最为可怕,世间之事,有时候生不如死。 “嗯......黄道友之言,倒也不无道理。” 细思方才三名修士的举止言行,洪姓修士微微点了点头,默认赞同。 “未参透天道者,绝不可飞升,此乃本界铁律,断不可废。此子的法力、神识尚佳,唯有肉身太过孱弱,uu看书ww.uuknshu不如流放至一处炼体所在,任其自生自灭,听天由命,岂非趣事一件?” 闻听两名前辈提及炼体一事,余跃可谓正中下怀,不由心神一振。 “哈哈哈......黄道友此计堪称一石二鸟,进退自如!即便有人追问,吾等乃依律行事,绝不会授人以柄。” 洪姓修士当即放声大笑,显得兴致盎然。 “万一此子气运加身,日后打破桎楛飞升,黄道友与洪某恪尽职守,搏得一个爱才美名。若是不堪造就,老死其中,亦是命该如此。” 事关上界辛秘,余跃当下一无所知,但至少暂无性命之忧,飞升之望尚在,可谓不幸中的万幸。 “下界小辈虽难登大堂,一身修为实属来之不易,且颇有自知之明,心存敬畏,黄前辈和本座格外开恩,特颁赐一场造化,自生自灭!” 洪姓修士清了清嗓音,照例严词训斥一番,一本正经,随后,接连冷声轻笑起来。 悠悠岁月,历尽艰险,余跃晋升“大修士”之列,凝练“领域”神妙无方,堪称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岂料,于化神前辈眼中,如同取乐的低贱玩宠一般。 刹那间,余跃心底顿感沮丧、凄凉,悲从中来。 “呜......” 陡然间,一股巨大吸力席卷而至,余跃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四百.修为彻底禁锢 “呜呜呜......” 四周皆是灰蒙蒙一片,混沌不清,一具人影身处一层防护罩内,风驰电掣在其间疾飞。 “嘶......余某身在何地?去往何处?” 余跃有心放出神识探察,转念一想,眼下身不由己,所有行止俱是化神前晓操控,不可轻易造次,因而仅是内视体内经脉腑脏,但见并无任何损伤,暗暗舒了一口气。 “晋升化神之境未果,又未身死道消,实乃咄咄怪事!” 先前的一幕场景堪称骇人,余跃历历在目。遴选道法之际,同行的两名元婴修士一念之差,无一成功,顷刻间灰飞烟灭,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余某一番悟道坦陈,接引尊使怒不可遏,认定乃离经叛道之说,眼见余某将被泯灭成空,缘何会苟活下来?” 记起从天斩落的一道寒芒,令人无从抵御,唯有束手待毙,余跃至今仍心有余悸。 “难不成对余某网开一面,另有处置之法?” 上界接引修士俱是化神之境,相互间神识传音,余跃根本无从得知。所谓好死不如赖活,冲击化神瓶颈虽未得逞,但意外保住了性命,相比惨死当场的两名同阶,已算不幸中的万幸。 “轰......” 身陷一片陌生混沌中,默然飞驰不知多久,余跃忐忑难安,正值心念急转之际,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余跃顿时站立不稳,仰身倒下。 “嗡嗡嗡......” 似是遭受无形重压,余跃身外的防护罩光华大盛,肉眼可见中,兀自剧烈颤抖不已,且不时扭曲变形,观之着实可怖。 “嘶......此等异动之烈,不亚于天崩地裂!” 乍逢突变,余跃身为堂堂的元婴大修士,居然任凭摆布,在护罩内连滚带爬,狼狈不堪,恰似手无寸铁的凡夫俗子。 “呼哧......呼哧......” 好在神识、法力皆可调用,短暂的慌乱过后,余跃急运功法,将后背紧紧粘附于护罩之上,脸色微变,气喘如牛,好歹勉强稳住了身形,但依旧如怒涛急流中的扁舟,时而上下颠簸,时而翻滚不休。 身处护罩之内,性命虽然无忧,但一股逼迫之力重逾万钧,无处不在,余跃顿感山岳压顶一般,胸腹间呼息不畅,甚至连眼眸也难以睁开。 “咦......眼前一幕何等眼熟,似有相识之感!” 周遭的景致向后疾闪而过,令人难以辨识睱接,余跃此刻更是目不能视物,但就在电光石火间,一股熟悉的感知猛然涌上了心头。 “破开虚空,穿越界面!” 数十年前,余跃遭人算计,道侣陆离伤舍身爆丹,轰开重重困阵,余跃得以发动‘破碎虚空’神通,逃至十万里开外,途中历经的情形与眼前极为相似。 “余某去往之处,究竟会是何等所在?” 耳畔罡风啸烈,四下景致千篇一律,即便余跃全力探查,也难以辨别自身方位,万般无奈之下,余跃只有听之任之,听天由命,渐渐地,神智竟也浑浑噩噩起来。 “咣当......” 猛然间,一声巨响,余跃惊觉被一股大力甩出,身躯已然触及硬物,刚要提气纵跃避让。 “不好!” 岂料,周身法力竟似死物一般,毫无反应。 “噗嗤......” 堂堂元婴大修士,居然形同凡夫俗子,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周身上下顿时传来阵阵彻骨的剧痛,几近散架一般,但相比余跃心底的羞愤屈辱,又显得微不足道。 “哈哈哈......旷日持久,总算等来一个新人!” “各位道友承让,此人归属矿洞所有!” 自无尽高空径直坠落,身受猛烈冲撞,法力无端消散一空,令人震惊恐慌,乍遇双重突变,余跃尚处一片懵懂之中,一阵恣意的狂笑在近前迸发。 “嘶......” 浑身猛然一个机灵,余跃心底一沉,体内法力无法调用,耳目之力竟也如此迟钝不堪! “余某到底身在何处?” 挣扎着爬起身来,余跃满心戒备,谨慎打量着四周。远处山脉巍巍,轮廓连绵起伏,依稀可见,天地灵气富足,显然是一处修真地界,但隐约藏有一种古怪之感。 “嘿嘿......法力如死水一潭,不妨尝试神识外放。” 七、八名大汉在四周围观,俱是体型雄壮,面容凶悍。就在此时,其中一人突然开口说道,笑容满含狡黠捉弄之意。接连遭遇离奇之事,余跃顾不得细想计较,当即心念一动。 “啊......” 余跃当即大惊失色,手足冰凉。《大乘神诀》傍身数十载,uu看书 .uukanshu 可谓攻无不克,无坚不摧,眼下神识堪堪触及体表肌肤,顿感被一股无形桎梏所压制,再也难以前行分毫。 “储物戒无法开启!” 直到此刻,余跃终于察觉到莫大的危机,后背不禁冷汗直流。身陷如此诡异之地,平素籁以防身,甚至引以为傲的神通、技法和灵宝,统统被一一禁锢。 “呼......还好,余某肉身修为尚在。” 连番剧变之下,余跃看着眼前几名修士的面容装扮,心中不禁一动,暗暗调动肉身之力,血气旺盛,筋骨伸缩自如,孔武有力,稍稍有了些许安定。 “若是不想现在就受皮肉之苦,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仿佛看透了余跃的心思,另外一人冷冷说道,满脸尽是不屑的神色。 “轰......” 闻听到一阵筋骨爆鸣之声,几名修士周身气势猛涨,一路碾压而至,肉身修为竟然都不在余跃之下。 “嘶......” 余跃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去最大的防护倚仗,原本就不会有逞强的愚蠧念头,眼下敌我不明,强弱悬殊,余跃更不会有任何冒失举动。 “嘿嘿......每逢新人到此,无不如此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哈哈哈......虽是屡试不爽,但每次亲眼得见,犹自甚感新鲜有趣!” 眼看余跃呆立当场,动弹不得,众人再次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咳咳......敢问各位道友,此地是何处仙乡所在?” 众人自顾高声调笑,余跃被凉在一边无人理睬,强行按捺心底的焦躁疑虑,陪笑拱手问道。 四百零一.饱以老拳 “嘿嘿......恭喜道友!划归木须矿洞名下!” 一名壮汉淡淡说道,负手而立,神情间却丝毫不见道喜之意,余下数人甚至一撇嘴角,满脸的讥讽与不屑。 “矿、斗、药?” 起初的懵懂逐渐消散,余跃总算回复了常态。脚下地面画有三个硕大的圆圈,方圆达百丈左右,眼下余跃身处之地,正中写有一个漆黑的“矿”字。 除此之外,“药”字着翠绿之色,“斗”字则是通体赤红,格外醒目。 “此地必为三方势力掌控,对面的道友应属接引使者!” 方才开口说话的壮汉,连同其他数人,胸襟上都有绣有一个“接”字,观瞧眼前的一副阵仗,余跃对当下处境已大致了然。 “哈哈哈......各位道友承让,洪某此间事了,即刻回转复命。” 洪姓修士得意洋洋,向另外两方的人手接连抱拳。 “紧随洪某身后,道友心中疑惑,届时自会有人解答。” 随后,洪姓修士瞟了余跃一眼,语气十分淡漠,自顾与两名同伴大步向前,也不担心余跃抗拒不从,甚至脱身逃逸。 “嘿嘿......如此举止做派,绝非招揽客卿的行径,倒似俗世官家捕抓苦役、壮丁一般。” 余跃沉吟少顷,随即缓步跟上。此处修真地界古怪之极,余跃眼下一无所知,且接引使者神情明显不善,若是贸然行事,想必要吃尽苦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身修为几近被禁锢,余跃唯有静观其变,方能有所应对。 “幸得上天眷顾,这趟苦差总算了结!” “说的也是,长久以来,木须矿洞但看旧人离,未见新人进。” “哈哈哈......归根结底,还是多亏洪道友气运加身!” 一路之上,三位接引修士兴致勃勃,谈笑风生,言辞间毫不避讳,也无人回头予以理睬。余跃默然跟随,听闻几人的话语,心底渐渐涌起不详的征兆,变得沉重忐忑起来。 “嗖......嗖......嗖......” 一行四人全凭脚力赶路,肉身修为俱是不弱,行进之间疾步如飞,蹿伏跳跃,半个时辰过后,便已远在百里开外,穿行在茫茫崇山峻岭中。 又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转过一座险峻山峰,眼前地势霍然开朗,一处山谷空旷平坦,方圆数十里。 夕阳已然西下,但见左首远处,一片山石屋宇整齐连绵,遥遥在望,余跃不由心头一动,当年初入“天遗宗”之际,外门弟子的修炼处所正是这般模样。 “各位道友,有新人到了!” 乍到一个全新的修真地界,意外看到熟悉的一幕场景,余跃不由倍感亲切,心神正值有些怅然若失,洪尘已率先一脚踏进院门,咧开大嘴,哈哈大笑。 “咣当......咣当......” 刹那间,一阵急促的声响次第传开,上百间房门相继掀开。 “嘶......” 片刻之后,一片黑压压的身影出现在院落中,缓缓围拢过来,余跃乍见之下,不禁猛然吃了一惊。 “嘿嘿......” 一袭黑色短靠皱皱巴巴,肮脏龌龊,或是衣襟半敞,或是胡乱扎在腰间,足蹬一双鹿皮帮靴,陈旧不堪,上面沾满水渍石渣,早已辨认不出本来面目。 “区区一人而已,未免太过无趣!” “哈哈哈......聊胜于无!” 一群彪行大汉蜂拥而至,须发蓬乱,夹杂着灰扑扑的尘土,满脸俱是一股凶悍之气,望向余跃的目光灼灼铮亮,直欲择人而噬一般。 “各位道友,余某......” 饶是修真数十载,遍历世间风雨,身陷如此境地,余跃禁不住心头狂跳,脚下微微后退两步,满脸堆笑向众人拱手。 “轰......” 话音尚未出口,数道劲风暴起,将余跃周身上下悉数笼罩。 “咚......咚......” 单论一己肉身战力,余跃绝不输于在场任何一人,终究众寡太过悬殊,一味奋起反抗,招致的报复势必更为凌厉凶狠。 “啊!” 脑海中念头急闪而过,余跃索性未加躲避,硬生生遭受了几记重击,仅以双手抱头,掌心护住“太阳穴”,同时佝偻上身,肘间径直下垂,护住左右腰肾要害。 “砰......砰......砰......” 余跃毫不设防,被人团团堵在正中,铁拳如雨点般落下,腿股、臀背、后脑、面门......任由一干同阶体修推搡拉扯,轮流暴打,每拳的力道皆是重逾千钧。 “手底拿捏分寸,别坏了规矩!” 洪尘一行三人早已跳出圈外,施施然迈开脚步,朝院外走去,眼见众人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乐得哈哈大笑,口中不忘高声提醒,不得令余跃身残或致死,以免横生枝节。 “洪管事大可放心,吾等心中有数!” “哈哈哈......筋骨闲置日久,稍事活动一二!” “耽误不了挖矿干活!” 众人一面拳脚相加,一面大声鼓噪回应,脸上洋溢着欢喜兴奋之色。 猛然间,余跃的衣领被人大力向后揪起,正面顿时空门大开。 “轰......” 劲风呼啸,一记重拳凶狠迅捷,结结实实轰在余跃小腹之上。 “哇......” 体内脏腑当即巨震,不亚于翻江倒海,余跃连声干呕不止,咽喉好似冒烟一般,呼息间顿感火辣辣地生疼。 “咚咚咚......” 负痛之下,余跃双掌不自主地松开,刹那间,面门连遭数记重击,口水、血水顿时四散溅飞。 “噔......噔......噔......” 陡然间,莫名的酸涩、刺痛袭至,余跃不禁泪如泉涌,看书 ww.uuanshu 目难视物,脚下更是立足不稳,身形踉踉跄跄,左右摇晃起来。 “噗嗤......” 冷不防,下盘遭人一记“扫堂腿”击中,余跃当即重重俯身倒地,宛如一只破布袋一般,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啪......啪......啪......” “砰砰......” 附近的体修岂肯善罢甘休,一拥而上,十多条腿影迅疾如风,或踩踏,或踹踢,口中兀自狂呼大叫。众人长年深入矿洞,服做苦役之事,不见天日,遭受上位者的盘剥压榨,无不满腔郁愤,急欲找寻时机尽情宣泄。 “杀人了!” “出人命了!” 余跃双手抱头倒地,膝盖收至腹下,身躯紧紧蜷缩成一团,恰似一只大虾米,神智渐渐模糊不清,恍惚间,闻听一个嗓音拼命呼喊,惊恐万状。 四百零二.囚笼 “呜......呜......呜......” 深山,黑夜,寒意愈发浓重起来,四下一片沉寂,天幕上散布着稀疏的星辰。 “咳咳......” 院落中一处阴暗的墙角,一具黑影缓缓蠕动,不时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栗。山间冷风吹拂,几近昏死的余跃悠悠醒转,周身上下巨痛难当,手足瘫软无力,胸腹内好似着火一般辛辣灼热。 “呼......好在筋骨未曾折断,仅是内腑些许移位,余下皆为皮肉之伤。” 管事洪尘临行前放出话来,群殴之时一干体修不敢造次,下手极有分寸。即便如此,众人一顿拳脚交加,余跃的肉身固然受创不轻,所遭羞辱却是百倍于此。 “嘿嘿......好手段!” 俗世囚徒被判投监,必定饱受狱卒、牢头合伙欺凌,暴打一餐难免,称之为“杀威棒”,旨在狠挫新人的锐气棱角,日后乖乖服从驱使调教。 “余某身为堂堂元婴修士,今日竟遭此奇耻,情何以堪!” 余跃张嘴吐出几口淤血,缓缓吸了一口气,周身的剧痛稍有减弱。尽管满腔忿恨难平,眼下却是毫无反抗之力,余跃微微仰身,遥望无尽夜空,一股浓浓的悲凉油然而生。 “噗通......” 猛然间,耳畔一阵疾风传来,一套黑色衣褂扔到面前,尘土四起,余跃正值独自发呆,冷不防被呛了一鼻子灰,当即接连咳嗽不止。 “哒......哒......哒......” 脚步轻微从容,渐渐已来到身前,余跃不由心头一惊,急忙手脚并用,挣扎着爬起,后背死死倚住墙角。 “嘿嘿.....拳脚用于调教新人,果然立竿见影!” 相距不足一丈之遥,来人缓缓站定,就势席地而坐。余跃吃力地抬起头来,不料此刻鼻青脸肿,满脸血水流淌,双目已然难以视物,仅能勉力分辨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呼......” 来人轻笑了几声,随手甩过一大块破布襟,余跃原本以为又是一顿胖揍,眼见对方并无明显恶意,不禁微微一愣神。 “咦......” 草草擦拭了口鼻、面门,破布上尽是斑斑血迹,余跃此时方才察觉,法袍早已破烂不堪,衣不蔽体,难怪手中之物的触感颇为熟悉。 “但凡新进之人,遭遇莫不如此!” 来人淡淡地说道,余跃点了点头,默然不语,神情异常酸楚、寥落。既已身陷虎狼之地,漫漫岁月悠长,眼下唯有低头认命。 “咳咳......敢问道友尊姓?此处是何所在?” 自从离奇到此,余跃心中的疑问与时俱增,可惜要么无人理睬,要么根本没有机会开口。眼前的修士虽不会无故大发善心,好歹是头一个和余跃搭腔之人。 “一入囚笼地,苦海漫无涯。只身脱桎困,铁骨铮铮破!” 来人并未即刻正面作答,反而满含憧憬之色,缓缓望向虚空,随口吟诵起几句歌诀,眼眸中隐有精芒闪动。 “嘿嘿......囚笼?倒是贴切无比!” 沦落至此仅有短短数个时辰,余跃回想自身的遭遇,吃力地咧了咧嘴,肿胀的面目微微抽搐,异常难看,又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道友若肯付出相应代价,刘某自会知无不言!” 刘巨目光转动,直视着余跃,片刻之后,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余某当下上无片瓦,身无长物,刘道友怕是要失望了!” 余跃当即微微一怔,暗中戒心大起,虽因口齿不便,吐字略显含糊不清,语气明显变得淡漠起来,抗拒之意溢于言表。 “哈哈哈......贸然拒人千里,绝非明智之举!” 遭受一名新人冷遇,刘巨似是早有预估,丝毫不以为意。 “刘某不会强人所难,任凭余道友三思!” 淡淡一笑,刘巨缓缓站起身来,径直转身离去。 ...... 矿字十九号石屋,黑魆魆一片,床榻上响起窸窸窣窣之声,一具身影不时辗转反侧,眼眸中的精光隐约可见。 “聚集此地者,肉身若无法修至金身如闭巅峰,势必永久困居其中,犹如深陷牢笼一般,经年累月之下,原先的称谓反倒无人提及!” 由刘巨口中得知,此处竟然归属上界,自成一方封闭天地,专司淬体之用,修士来历亦是各不相同,余跃眼下栖身的院落,乃是矿洞苦役聚集地之一。 “木须矿洞名下者,谓之矿奴,人数达上千之众,所得收益却是最为微薄,终日深入地底,挖取元石,以供日常修炼所需。” “一旦进入莽山药堂,则称药农,大可自行入山,采摘灵药,可谓优哉游哉,羡煞旁人!” “嘿嘿......至于裂阳兽场的斗士,中途陨落者十之八九,除去极少亡命徒主动应召,余者俱是被逼无奈!” 方才,就在刘巨作势离开之际,余跃略加思忖,不得不屈从服软。刘巨倒也并未加以为难,将“囚笼”中的诸般事务,包括三方势力的详情,如实一一告知。 “三块木系元石!” 得知此次解惑的代价,余跃虽不明所以,却无端有些发慌。基于以往对五行属性的认知,木系宝物向来并不罕见,但刘巨张口开出这样的价码,uu看书 .ukshu.cm 绝非心生怜悯,必定事出有因。 “嘿嘿......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眼下余跃有求于人,且处处受制,暗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人以群居,江湖自成,恩怨滋长,如影相随。小小的一处矿奴聚集之地,暗中分为数股大小势力,抱团取暖。余跃身为一名新人,早已是各方的猎物。 众人恣意欺凌余跃之际,几方头目则在一旁达成了协议,此次的好处归属刘巨一方,余跃若是桀骜不驯,油盐不进,日后势必寸步难行。 “落架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遭犬欺。” 只身穿越不同的修真界面,余跃心神疲乏已极,周身创伤更是不轻,幸亏肉身已至“剔脏铅血”巅峰境界,自行治愈之能异常强大,伤势开始逐步好转。 回顾眼下的处境,对“囚笼”之地的担忧,对日后的茫然无措,统统交织在一起,这一晚,令余跃刻骨铭心。 四百零三.火系元石 一片冰冷漆黑中,余跃任由肉身自行疗伤,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昏沉沉地睡去。 “哒......哒......哒......” 及至一觉醒来,余跃走出十九号精舍,外面天色已然大亮。此地的修士大半走出了院落大门,默然前行,一路上,稀稀拉拉,不时可见。 余跃独自跟随在后,既无人搭理,亦无人再予挑衅生事。一条山道低洼不平,蜿蜒曲折,大约走出十来里左右,眼前一座山谷赫然呈现,空旷寂寥,周遭群山奇峰耸立,连绵险峻。 “咦......洪管事?” 远远望见,一座矿洞硕大宽广,黑乎乎,阴沉沉,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管事洪尘一行三人坐于一张木桌之后,肆意谈笑,好不逍遥自在。 “首度挖矿,恪守戒律,不得有违!” “身为此地新人,想必历经了调教,好自为之!” 一夜休整愈合,余跃的伤势早已大半康复,但脸上犹有清淤的痕迹,洪尘等人一见之下,嘿嘿冷笑了几声,阴阳怪气地训斥告诫了一番。 “咳咳......入乡随俗,余某自会谨记!” 余跃暗自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不甘和怒火,缓步进入矿洞之中。 “沙......沙......沙......” 四周天光皆无,漆黑幽深,唯有细微的脚步声回荡其间,随着逐渐深入,阴风寒意愈发浓重起来,夹杂着一股潮湿、霉腐之气,不时直袭余跃鼻端。 历经长年挖掘开采,矿奴掏凿出无数条过道,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木须矿洞”内四通八达,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务须深入人迹罕至之处,方能有所斩获。 余跃因是初来乍到,地势、路线全然不熟,一路独自摸索前行,几近半个时辰,依旧不见其他矿奴的身影。 “咔嚓.....” “噗嗤......” “轰隆......” 渐渐地,耳畔隐约传来了阵阵声响,远近、方位各不相同。余跃得知已然进入可供挖掘的矿区,心头不觉一松。 “一回生,二回熟,日后倒是便利了不少。” 昨日晚间一番交谈,刘巨也曾告知,不同于俗世凡人,抑或寻常修士,矿奴挖掘元石全仰仗肉身之力,从不借用锹、镐之类的器具,一则更为便捷强横,二来亦有修炼之效,可谓一举多得。 矿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照划入“木须矿洞”的时限长短,须上缴一定数额的元石,余下方归己所有。似余跃一般的新人,初始一个月内,每日缴纳定额为两块,随着时日推移,依次向上递增。 “但凡无力缴纳元石,或是数额欠缺不足,矿洞管事自会一一记入账簿,有朝一日,势必连本带息收回。” 闻听至此,余跃心头骤然一凛,此举正是俗称的“阎王债”,一旦沾上,利滚利之下,日复一日,必定沦为终生苦力,从此难有出头之时。 “嘿嘿......若有道友自作聪明,任凭债务日渐增长,听之任之,最终会被遣送至裂阳兽场,供人取乐,与九级凶兽搏命,赚取元石还债!” 记起刘巨的冷言告诫,余跃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疾步朝向矿洞深处寻觅。为今之计,尽快挖掘到足额元石,方能在此立稳脚跟,继而慢慢筹谋修炼之事。 ...... “轰......轰......轰......” 沿途之上,余跃拳脚并用,不停轰击坚逾精铁的青黑山石,尝试寻觅元石的踪迹。 不知不觉间,耗费将近一个时辰的工夫,余跃一无所获。元石和灵石相仿,皆是伴随地底矿脉而生,散落藏匿于山体深处,并非随手可得之物。 但凡已然产出元石之地,周围必定被各方势力团伙霸占,绝不容许他人觊觎。一路行来,余跃尽量远离他人的挖掘场所,以免徒招祸端,独自另辟蹊径,自然事倍功半,费力不讨好。 “咦......” 无意间,余跃一顿铁拳挥舞,将面前的山壁砸开一个豁口,三尺见方,深达丈余,透过碎渣石砾的缝隙,一丝红芒隐隐迸射而出,一片黑暗中显得异常耀眼。 “噗嗤......” “哗啦......” 余跃见状,不由心头狂喜,当即屈指化钩,上下起落如风,将四周的石块悉数掏空,清除干净。 “哈哈哈......火系元石!” 片刻之后,余跃满脸欣喜之色,掌心托举着一块晶石物件,周沿光滑如镜,触手冰凉润泽,约莫一枚核桃大小,通体血红光芒闪动流转,煞是妖异醒目。 “只须不断积攒此物,余某肉身突破有望!” 首度挖掘到元石,余跃如获至宝,反复端详摩挲,爱不释手。刹那间,余跃心底蠢蠢欲动,不由兴起了就地一试的念头。 “私自炼化元石者,轻则酷刑加身,百倍赔付,重则即刻发配裂阳兽场,永世为奴!” 所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木须矿洞”早已立下铁律,uu看书 ww.ukanh 严禁矿奴独吞元石,中饱私囊。出洞之际,不但一一核验当日所得,更有“金身如闭”的强者在一旁虎视眈眈,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唉......身陷囹圄之地,生死皆不由己,岂敢轻易授人以柄。余跃眼下欠债累累,务必先行偿还,再做其他打算。” 暗自叹了口气,余跃收回念念不舍的目光。眼下旗开得胜,趁势一鼓作气,再行继续向深处挖掘,力争首日满载而归。 “嗖......嗖......嗖......” 余跃正欲将元石放入腰间的鹿皮袋,猛然间,远处响起细微的衣衫破空之声,片刻的工夫,三道身影便已跳至近前,将余跃团团堵在原地。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偷偷摸到万某的地盘抢食!” “十九号?面生得很。” “嘿嘿......不立规矩,何成方圆?就算饥不择食,也不该行此苟且之事!” 不待余跃开口分辨,来人劈头一顿暴喝,直如凶神恶煞一般。 “咳咳......余某新近划入木须矿洞,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几位道友包涵。” 先前明明是无主之地,来人却说得煞有其事,理直气壮,余跃心头雪亮,对方必定是无意来到此处,察觉余跃挖掘出元石,倚仗人多势众,要强行据为己有。 四百零四.望气之术 矿洞深处,伸手不见五指,众人肉身境界不俗,俱是视物如常。四名修士目光灼灼,相互对峙而立,各自心中念头急转。 “轰......” 眼见余跃再无下文,三人对视了一眼,陡然间,一名修士脚下一错,肩头微微晃动,身形疾速前扑,一拳当胸突袭而至,带起了一阵呼啸的劲风。 “啪......” 余跃暗中凝神戒备,一见对方暴起发难,间不容发之际,一侧身让过拳锋,不退反进,伸手搭住对方的手腕,轻轻向后一带,顺势向一旁跳开了几步。 “哼......难怪胆大妄为,原来是有所恃仗!” 不曾想,余跃身处围堵之中,居然还敢正面迎击,对手稍感讶异,方才虽有试探之意,足以察觉余跃修为惊人。 “再接许某一招!” 己方占据绝对上风,许姓修士略输一招,颜面大失,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大喝一声,回身再度冲上前来。余跃眉头一皱,心中尚在迟疑不决。 “许道友,且慢!” 就在此时,领头的万姓修士一扬手,喝住了同伴的寻衅。 “咳咳......这位道友既是无心之失,万某也不为己甚。” 万姓修士看着余跃,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火系元石留下,此事一笔勾销,下不为例!” 余跃缓缓垂下双手,不觉怒火中烧,眼神阴沉地望向对方。 许姓修士闻言,脚下轻移两步,回归原位,与同伴重新呈掎角之势站立,封住了余跃的全部退路。 一时之间,四人默然而立。此地已属矿洞深处,四下黑魆魆一片,显得犹为沉寂阴森,氛围极度凝重肃杀。 “呼......” 足足二十息的工夫,忽尔之间,一道耀眼红芒乍现,直奔万姓修士而去。 “沙......沙......沙......” 随后,余跃转身疾步离开,一言不发,围堵在外的三人一脸戒备,未予阻拦。许姓修士望着余跃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犹自忿忿不平。 “许道友,此人战力强悍,适可而止,不宜苦苦相逼。” 夺下一处可供挖掘之地,且不费吹灰之力,万姓修士已然心满意足,己方固然稳占上风,毕竟是强取豪夺,理亏在先,况且余跃亦非易与之辈。 矿奴争抢元石本属家常便饭,私下械斗在所难免,但绝不敢堂而皇之,一旦致人残疾、或者陨落,必将遭受严惩。 历经一番波折之后,余跃似乎气运不再,任凭在矿洞中辗转、寻觅,却难有任何发现,眼看时辰不早,只好悻悻而回。 外面天色阴沉昏暗,山间寒意渐趋浓重,矿奴三三两两排成队列,依次接受盘查、清算。 “矿字六百五十一号,上缴元石五块。” “矿字八百三十七号,上缴元石六块。” “矿字十九号,首日上工,亏欠元石两块!” 四周一片默然,根本无人予以理睬,抑或出声嘲笑。眼见余跃神色沮丧、尴尬,腰间的鹿皮袋瘪瘪囊囊,司职收取贡奉的朱然对此司空见惯,面无表情。 ...... 日复一日,早出晚归,不觉已是一月有余。 “唉......忙忙碌碌,收效甚微,余某眼下债台高筑,务必尽快找出应对之策。” 余跃深入黑暗矿洞摸索,漫无目的,随着时日推移,间或有所斩获,但一直入不敷出,连本带息,元石欠账高达百块之多,至于刘巨索取的木系元石,更是从未见其踪影。 “万物皆有法,雾遮隐若现。一斑窥管豹,豁然贯通齐。” 尽管一段时日以来,余跃的收益乏善可陈,但也并非一无是处,仔细回想挖掘元石的情形,得手的次数极其有限,抛开气运眷顾之外,似乎都有一些相通之处。 “世间万物生长,赖以天地之气交合。远古有炁字一说,谓之无极阴阳。” “山川、江海、地脉,亘古久远,各司法度。聚其形者,乃内在之气,等同人体经络穴位。” 身处“囚笼”之地,修士的法力、神识皆被禁锢体内,但灵根属性犹在,尤其“天妒之根”兼负空间法则,以往勘破阵禁节点、捕捉天地灵气波动,可谓屡试不爽,屡建奇功。 “今时虽不同往日,但元石探查俱在身前左右,再辅以道家望气之术,此法是否对症之药,一经施用便知!” 心中决断已下,余跃盘坐在昏暗的精舍中,不禁有些跃跃欲试,一双眼眸变得炯炯有神。 “入海求蓬莱,晴空风浪急。惊魂犹未至,殆不见其气。” 时令正值早春,未及卯时,天色已然放亮,阵阵山风吹拂而来,微凉飒爽,沁人心脾。相比往日的按部就班,步履迟缓滞重,余跃隐隐有所期待,脚下轻快迅捷,径直朝向矿洞而去。 “三阳开泰,清气上浮,浊气下沉。每至子时,明月当空,地气缓缓升腾,缠绵于绿水青山之中,皆出自山巅峰腹,正是其蕴含的生机、旺气。” 余跃表面上不动声色,和平日毫无二致,自然不会引人注目。及至进入矿洞之内,体修四下散开,赶赴各自的地盘,余跃陡然加快脚力,沿途之上未作片刻停歇,一头扎进洞穴深处。 “气随风动,浩若烟缈。遇水而藏,逢山则匿。” 周遭一片漆黑死寂,uu看书uuknhu余跃仔细探查良久,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体修占据,方才席地盘坐,先行休整调息,待到心神彻底平复,直至波澜不兴。 望气之术本属俗世道门,并非仙道功法要诀,一旦历经“天妒之根”的属性加持,便有了几分破除虚妄的奇效。 “嗡......” 顷刻间,死水一潭的黑暗泛起了异样,无尽虚空中似有一丝微风回旋。就在此时,余跃缓缓睁开眼眸,往日的精芒略有黯淡,隐约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褐之色。 “木育震东,其气为青;火起离南,其气为红;金生兑西,其气为白;水行坎北,其气为黑;土居坤中,其气为黄。” 修士耳目之力敏锐异常,望气之术一经施展,余跃凝神注目,四下景致已全然不同,远近高低的山体之内,透出朦胧模糊的各式微芒,尽管无比稀疏淡薄,尚可勉力可辨。 余跃心头狂喜,一扫先前的凝重肃穆,嘴角绽开一丝久违的欣慰笑意。 四百零五.无债1身轻 “矿字十九号,上缴元石五块,尚亏欠十三块!” 朱然照例一一造册登记,讶异地抬起头来,一脸好奇,审视着面前的余跃。 “嘿嘿......短短数月时限,寻矿技艺堪比老手,先前倒是小瞧余道友之能。” 几名管事迟早会有此一问,余跃显然早有防备,神色如常。 “咳咳......凡事熟能生巧,间或余某气运加身。” 余跃淡淡一笑,不无自嘲地说道。 “眼看欠债与日俱增,如若不知耻而后勇,余某怕是早被遣送至裂阳兽场,化为一堆累累白骨。” 一番话半真半假,朱然未置可否,嘿嘿一笑,也懒得再予理会。一段时日以来,余跃上缴的元石数量固然可观,也仅是相比起初之时,并无十分怪异之处。 “哼.....只要不曾私吞元石,区区一名寻常矿奴,朱某毫无半分兴致!” 目光投向后面的一名修士,刹那间,朱然笑容满面,恰似见到好友故交一般。 “石道友一脸喜色,想必收获不菲!” 余跃暗自冷笑一声,自顾埋头前行。矿洞管事职位虽低,却是手握重权,盘剥压榨矿奴,可谓无所不用,大肆中饱私囊,此刻语气暧昧起来,无疑藏有不可告人的猫腻。 “呵呵.....托几位管事的福,今日足足挖掘了十一块!” 猛然间,余跃脚下一顿。初到“木须矿洞”的当晚,余跃遭人痛揍群殴,神志恍惚之间,曾听见有人在院落中失声狂呼,正是身后的这个嗓音。 “不错,不错!这三块元石送与石道友喝酒,一醉方休!” 洪尘、朱然等人顿时哈哈大笑,将史姓修士递过的元石悉数收下。 “倘若有人心怀不轨,胆敢在矿洞内诓骗、相欺,尽管及时告知,洪某必定严加惩处,为史道友做主!” 洪尘陡然提高了嗓门,显然意在告诫其他矿奴,随后轻轻拍了拍石姓修士的肩头,状极亲热关切。 “多谢几位管事,石某感激不尽!” 石姓修士接连赔笑拱手,言语中尽显谄媚之意,旁人脸上一片木然,余跃顿时深感厌恶,眉头紧皱,心中突然一动,脚下刻意放缓。 “蹬.....蹬.....蹬......” 片刻之后,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修士兴冲冲地向前疾行。余跃装作若无其事,微微调转身形,正好与来人四目相对。 “嘿嘿......” 石姓修士咧嘴一笑,周身上下落满了尘土石屑,满脸须发蓬乱,两侧颧骨凸起,面色隐隐有些发青,一双失神的眼眸直视余跃,乍见之下,颇为瘆人。 “咦......虽说矿奴大多不修边幅,这位石道友不但仪态邋遢之极,且神色略显呆滞,似乎身患隐疾!” 匆匆一瞥,余跃察觉石姓修士有异,不过彼此同为矿奴一员,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即便不惹事生非,余跃终日依旧如履薄冰,朝不保夕,根本没有闲心顾及他人的际遇。 “多日不见余道友,刘某当刮目相看!” 迎着山间的夕照晚风,余跃心事重重,自顾迈步向前,不经意间,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几声轻笑。 “咳咳......余某终日焦头烂额,为人作嫁,哪比得上刘道友逍遥自在?” 余跃停下脚步,回身淡淡一笑,只见刘巨不疾不徐走来,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目光径直看向余跃,腰间的鹿皮袋微微鼓起,今日显然有所收获。 “一介新人,不过数月光景,仅凭一己之力站稳脚跟,实属少见,余道友何须如此自谦?” 刘巨混迹此地多年,老奸巨猾,余跃心头一跳,唯恐言多必失,当下默然不语。自施用“望气之术”以来,元石挖掘可谓顺风顺水,唯恐引发他人的怀疑,甚至窥探和觊觎,余跃刻意未尽全力,不然累积的欠债早已如数还清。 “嘿嘿......余道友寻矿有术,定是心细如发之人,理应察觉石潜道友有别于常人!” 余跃稍事沉吟,微微颔首。彼此同属矿奴,自身尚且难保,他人的生死贵贱原本与己无关,石潜落得如此境地,想必另有隐情,既然刘巨有意告知,借以增广见闻,倒也未尝不可。 “各方修士进入此地,形形色色,大多属一时之才俊,实为着眼日后的仙道成就,勤炼不辍,甘愿承受奴役之苦。” 忆及自身的奇特遭遇,余跃堪称死里求生,被逼无奈,历练淬体的本意却是与众人殊途同归。 “唉......身陷囚笼之地,暗无天日,非但遭受管事盘剥掠夺,且凶狠蛮恶之徒横行,但凡心志不坚者,势必神智错乱,迷途难返,直至行尸走肉一般。” 两人随意漫步而行,不觉天色已然昏黑一片,寒意渐渐浓重。刘巨的嗓音低沉迟缓,兀自不胜唏嘘感慨,隐约透出一股淡淡的烦忧与苦涩。 “难怪石道友举止失常,u看书 .uukanshu貌显痴呆,每日辛劳挖矿所得,悉数拱手送人。洪管事随手搪塞数枚元石,皆已几近废弃之物,俨然施舍行善一般!” 余跃、刘巨平日各行其事,素无往来,唯一的约定维系乃是三块木系元石,自然不会交浅言深。谈及石潜的际遇之后,两人便默然无语,埋头疾步前行。 不大的工夫,一片庭院石屋遥遥在望。 “余道友渐入佳境,亏欠刘某之物,理当早日偿还!” 刘巨脚下迅捷如风,身形数个起落,率先迈入跨院之中,忽尔之间,回头朝向余跃咧嘴一笑。 “嘿嘿......倘若拖延日久,刘某势必加收利息!” 目送刘巨的身影消失不见,余跃不由站立原地,若有所思。 “肉弱强食,老奸巨猾,果然都非易与之辈。” 天地五行,相生相克,水生木,土克水,金克木。“囚笼”既为一处淬体福地,巨峰耸立环绕,锋锐血气旺盛,因而木系宝物稀少罕见,向来弥足珍贵。 最近一段时日以来,余跃暗中施以“望气之术”辅佐,深入矿洞寻觅,可谓如鱼得水,不时斩获颇丰,独独欠缺木系元石,其根由便在于此。 “余某今非昔比,假以时日,必定无债一身轻!” 长长吸了一口气,余跃迈开脚步,坦然前行。 四百零六.人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轰......轰......” “咔嚓......” “哗啦......” 地底剧震轰响,源源不断,自矿洞深处传来。四下伸手不见五指,数道黑影绰绰,眼眸内神光充沛,各自占据一方地界,身形腾挪纵跃,拳脚交加,带起了一阵阵迅疾的劲风。 “又是一枚,金系元石!” 正值一片纷乱、嘈杂,忽尔之间,山石内一束淡金豪光闪动,周围顿时平复下来。 “嘿嘿.....袁道友手风颇顺,不足一个时辰的工夫,已然收获三枚元石!” 黑暗中,热议之声纷纷四起,回荡在石壁之上,嗡嗡作响。矿奴终日埋头劳作,极度枯燥乏味,每逢修士有所斩获,无不趁机攀谈、哄笑一番,聊以解闷,舒展心神。 “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急不缓。众人正值兴高采烈之时,猛然闻听之下,心头不由一跳,当即各自站定方位,凝神戒备起来。 “此地划归有主,生人勿近!” 黑魆魆的过道弯曲狭窄,渐渐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眼见来人径直走来,隐隐似有不善之意,一名修士断然高声喝止,语气异常严厉、森冷。 “咳咳.....打扰!不知刘道友可在?余某有一事相谈。” 彼此相距不足二十丈,黑影终于停下脚步,缓缓开口问询。 “咦.....来人可是余道友?” 刘巨背靠一面石壁而立,即刻辨识出余跃的嗓音,连忙回头低声告知同伴,随后迈步迎上前去。得知纯属误会一场,众人也不以为意,各自埋头挖掘山石。 “余道友不期而至,想必带来喜讯?” 两人转过一处拐角,远远避开了几名矿奴,刘巨早已有所揣测,言语中不免略带欣喜。 “若无刘道友所需之物,余某委实无颜以对!” 余跃轻笑了两声,目光微微闪动,不无挪榆自嘲之意。稍顷,漆黑的洞**,一道青翠光华一闪而逝。 “嘿嘿......余道友早日达成所愿,彼此亦可平常论交。” 刘巨自然大感满意,和余跃攀谈了几句。两人私下相授交易,实属触犯戒规的重罪,各取所需之后,各自匆匆离开,唯恐被人撞破察觉。 ...... “刘道友仔细查验,自此两不相欠!” 这一日,尚不及正午时分,余跃气运爆棚,居然再度寻觅到一枚木系元石,当即转手交付刘巨,彻底了断两人的一段纠葛。 “噔.....噔.....噔.....” 一道身影挺拔精壮,脚底生风,疾步走出矿洞之外。落日余晖如血,火烧云堆积成片,四周边沿金光灿烂。听闻山间松涛阵阵,恍若深海潮汐一般,气势连绵,恢弘澎湃。 无尽虚空中,传来声声鸟禽鸣叫,或高亢嘹亮,或清脆悦耳,余跃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隐约现出几分喜色。 “天高气爽,双喜临门,着实惬意无比!” 矿奴一旦亏欠元石,犹如冤魂缠身,无不竭力尽早偿还。眼看债务日渐削减,余跃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堪堪凑齐当日份额,便一门心思搜寻木系元石。 “序有先后,事分缓急,权衡利弊,取其轻者!” 如不先行彻底安抚刘巨,眼见余跃日有进账,收益渐丰,难保其不会横生觊觎贪念,节外生枝。有鉴于此,余跃刻意拖延至今,终于可悉数偿还债务,尚有三枚元石节余归己。 前方不远处,洪尘一行三人照例当值,神情冷峻,仔细查验过往的矿奴。人逢喜事精神爽,余跃淡淡一笑,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去。 “矿字十九号,上缴元石三枚......” 苗刑一一核对账目,正要一笔勾销,无意中眼角余光一扫,余跃腰间的鹿皮袋微微鼓起,不由动了歪念,当即咧嘴一笑,慢慢拉长了嗓音。 “嘿嘿......余道友尚有亏空,当以随身之数补齐!” 矿奴缴纳贡奉,每日予以清算,数目断然不会存有差错,余跃悉心经营数月之久,苦尽甘来,原本定于今日正式淬体,不曾想,苗刑贪心不足,居然肆意盘剥。 “自划属矿洞名下,余某循规蹈矩,与世无争,苗管事未免吃相难看,欺人太甚!” 余跃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冷笑着出言相讥。 “哼......欺压新人,一惯如此!”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如破财免灾。” “噤声!祸从口出,谨言慎行!” 两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其时天色将晚,正值收工之际,矿奴陆续前来缴纳元石,远远聚集一处观看,相互窃窃私语,四下嗡嗡声一片。 “一派胡言!洪某三人身负监察之责,经手元石日以百计,岂会贪图一时蝇头小利?” 洪尘一直坐于一旁,自然心知肚明,眼看苗刑一人弹压不住,当即出口大声训斥,以免事态不可收拾。 “胆敢不服管教,就地惩戒!” 朱然更是霍然站起,一身强横气势瞬间迸发,uu看书 .ukansh.m 早已跃跃欲试。 “咯噔......” 余跃不由心头一凛,暗暗叫起苦来。围观的众人见势不妙,脚下接连闪动,纷纷各自避开,唯恐殃及池鱼。 “何人寻衅滋事,找死不成!” 正值闹哄哄之时,冷不防,山谷中暴喝乍响,恰似旱天惊雷一般,声震当空,穿云裂石。 “嗡嗡嗡......” 犹如当胸骤遭一记重击,余跃脚下踉跄不稳,周身的气血上下翻腾,眼前无数金星乱窜飞舞。 “嘶......前辈修士!” “大事不好!” 远处的数十名矿奴一阵骚乱,纷纷低声惊呼,慌乱之中,众人偷偷四下环顾,却未发现任何行踪。 “呜......呜......呜......” 一时之间,哄闹的矿洞外鸦雀无声,天色昏暗下来,一阵阵山风轻啸而过,平添了几分肃杀寒意。一见暗处镇守的前辈现身,洪尘等三人顿时狐假虎威,各自昂首挺胸,负手而立,紧盯着面前的余跃冷笑不止。 “咳咳......余某尚有元石三枚,烦请当面核验。”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眼看大势已去,余跃不敢有丝毫怠慢,长长吸了一口气,稍事平复心绪,伸手探入鹿皮袋中。 四百零七.世事无常,大喜大悲 “洪某行事,向来公正不阿,赏罚严明!” 己方固然强势尽显,所行之事毕竟上不了台面,彼此间并无深仇大恨,且惊动了镇守在此的前辈,洪尘不敢太过放肆,当下见好就收,接过余跃递来的三枚元石,吩咐苗刑当场核销账目。 “呼......” 紧接着,洪尘一扬手,两道灰芒飞出,径直落入余跃掌中。 “嘿嘿......些许误会,无足挂齿,一日债务两清,堪称喜事一件,洪某自当祝贺一番!” 毋需注目观看,甫一入手,冰凉爽滑,触感熟悉之极,余跃已了然于胸。洪尘扔过来两枚元石,色泽寡淡,显然被人历经淬炼,蕴含的威能所剩无几。 “一唱一和,惺惺作态!” 余跃强压心头的怒火,呼息骤然粗重起来,双手握紧成拳,身躯微微颤抖,猛地一转身,扭头疾步离去,顷刻间,身后迸发了一阵哄堂大笑,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 一头扎进十九号石屋中,余跃脸色铁青,心中愤懑难平,独自盘坐良久。 “在他人眼中,余某与心智残缺之人无异!” 平日欺压、哄骗石潜,洪尘等人便是如此行径,只不过石潜终日浑浑噩噩,自然心甘情愿。方才的一番波折,最终洪尘看似在息事宁人,实则隐含轻视、凌辱之意。 方才身处矿洞附近,因有前辈修士镇守,余跃不敢轻易造次,匆匆返至半道之上,余跃胸中的憋屈、羞恼之感愈发浓烈,一把抓起几近废弃的两枚元石,打算远远抛置荒野。 “淬炼肉身,来日方长,与一众宵小之徒置气,实为不值!” 猛然间,余跃似乎有所醒悟,高扬的手掌一下顿在半空。 “嘿嘿......此物威能稀薄,权且先行一试,有何不可!” 今日所遭受的际遇,固然令人怒火万丈,好在彻底了断身外之事,自此余跃心无旁骛,依照当下挖掘元石的进度,肉身锤炼势必大有可为。 想到这里,余跃将元石托在掌心端详,竟然形同寻常玉石一般,蒙上一层灰扑扑的衰败之色,几乎难辨本来面目,一旦稍加淬炼,或许会分崩离析,化为一地齑粉石屑。 余跃虽非纯正体修出身,浸润的时日却是不短,也曾有过两次奇遇,堪称福缘深厚。其一,参悟“天音荒碑”之际,收取五行本源;其二,深入天巫禁地,意外获得前辈遗赠体修秘法、一滴真灵之血。 如今,身处“囚笼”之地,须吸纳宝物威能,与在“巨石城”中初涉炼体之际,浸泡药浴的功效看似相仿,定有别出心裁之处,余跃心中倒是颇为新奇、期待。 思忖片刻,余跃脸色逐渐专注起来,直至心神彻底收敛,灵台波澜不兴,方才倾力运转功法。 “呜......” 体内气血早已纯净剔透,凝练无比。刹那间,居然无风自动,隐隐响起铁沙流淌之声。不大的工夫,只见血水起伏翻腾,随着周天运转的路径,竞相涌入“奇经八脉”之中。 “巫血沸腾!” 一股灼热之感应运而生,自内而外,异常熟悉亲切,余跃心头不由暗喜,低声暴喝了一声。 ...... “矿字十九号,缴纳元石三枚!” 次日,盘点手头收获已有盈余,余跃早早便收工而出,洪尘三人面无表情,倒没有因为昨日之事刻意为难,照例巡视一番之后,当场造册备考。 “到底是何缘故,今日一试便知!” 余跃一路眉头紧锁,行色匆匆,一经赶回石屋,随手布下防御阵禁,开始盘膝端坐,调息心神。 “一己血脉,至达方外,天地变色,风云雷动......” 功法全力运行,足足三个大周天之久,石屋中依旧死水微澜,毫无一丝异动,余跃逐渐面沉似水,猛然睁开了眼眸。 “两日情形同样如此,绝非元石之过,罪在己身!” 掌心的火系元石殷红似血,光华莹润,与出土之时一模一样,并无半分损耗,余跃修习《巫血沸腾》达十载之久,感知自然甚深,神识内视,仔细探查周身上下,居然没有一丝异变。 “宝山空回,岂非造物弄人?” 历尽千辛万苦,身处上界淬体洞天之中,且不虞修真资源短缺,只须深入矿洞劳作,每日自会源源不断。岂料,不知是何古怪因由,独独余跃无福消受,不禁又惊又怒,沮丧失落之极。 “舍身诀!” 余跃心急如焚,顾不得病急乱投医,稍事休整片刻,再度尝试另外一部淬体法诀。 一时之间,漆黑的石屋内沉寂无声,落针可闻,虽无他人在此,氛围却显得分外凝重。 “唉......” 半盏热茶工夫过后,余跃低声长叹了一声,缓缓垂下头颅,怔怔发呆。昏暗不清的地面上,散落着数团光亮,五颜六色,兀自流转闪烁,恰似一双双略带讥讽的眼眸,令人愈发烦闷焦躁。u看书.ukansu ...... 数间巨石屋宇高低起伏,十分粗糙简陋,连起码的匾牌、旗风都未置办,唯一可取之处,不断有阵阵酒香逸散而出。“囚笼”本属封闭的历练场所,数千名体修长年云集在此,除去潜心苦修,自然需要消遣之地。 这一日,收工之后,一众矿奴无不匆忙赶回精舍,闭关打坐修炼。余跃则是心事重重,百无聊赖,信步四处闲逛,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来到了此地。 “道友请坐,但凡有何需求,尽管明言。” 石屋内点燃数盏兽油灯,火光昏黄飘忽,一共安放二十来副桌椅,眼下寥寥四、五位食客,皆是埋头大口喝酒,间或相互低声攀谈,生意异常清淡。 余跃心神略有恍惚,浑然不以为意,挑选了一处清净所在坐下,缓缓将手伸入腰间的鹿皮袋。 “咳咳......余某来得匆忙,随身携带的元石几近废弃,不知可否置办一些酒食?” 店主貌似一花甲老者,身形枯瘦,须发俱已花白,双眼倒是炯炯有神,显然身负修为不俗,将两枚灰白晶石在掌中反复掂量,余跃不由大感尴尬,老脸一阵发烫。 “嘿嘿......呼酒买醉,借酒浇愁,皆是满腹愁肠之人。” 深深看了余跃一眼,老者轻笑了几声,将元石收入囊中,转身进入柜台之中。 四百零八.哀大莫过心死 “丙字看台一位,承惠三十块元石!” “人兽相搏,沸血盈天。生死两忘,唯求一欢。” 几近掌灯时分,四下空旷荒芜,黑乎乎一片,人迹稀少,偶尔有几处零星的灯火闪现,唯有“裂阳兽场”一处热闹非凡,里里外外点起上百只巨型兽油火把,将附近映照得如同白昼。 “咳咳......丁字座次一位。” 余跃神情木然,站立在一条长长的队列之中,缓步向前移动,交付足额元石之后,得到一块粗糙的方形木牌。 ...... 历经无数次尝试,皆以失败而告终,余跃终于彻底死心。最初修习的《舍身诀》或许品阶太低,《巫血沸腾》乃“天巫一族”不传之秘,余跃勤修十载,肉身境界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唉.....既非外来之祸,纰漏不知出在何处?” 遭遇如此古怪之事,余跃可谓有苦难言。以往每日早出晚归,唯恐寻觅不到元石,导致淬体进度落于人后。如今,有“望气之术”相佐,却是不敢过多挖掘,可笑,而又可悲。 “他人视若珍宝,在余某手中竟形同废物!” 元石只进不出,势必越积越多,足以引发他人的好奇、甚至疑心。起初,余跃打算将每日盈余收纳石屋之中,借以掩人耳目,转念一想,此举同样大为不妥。 “门户禁制并非余某所设,开启密匙握于他人之手,外出挖掘元石,倘若洪管事之流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身陷两难境地,余跃每日深入矿洞,一旦凑齐上缴之数,便无所事事,度日如年,在漆黑的过道中胡乱闲逛,即便数度发现珍稀的木、水两系元石,亦是不敢出手。 晚间收工之后,一干矿奴皆是大步流星,满怀期待、喜悦之色,回归各自石屋内,尽情享用劳作所得,埋头淬炼肉身。余跃则是一脸苦涩,慢吞吞地消磨时光,独自度过一个个漫漫长夜。 “三日之后,裂阳重燃,火热迎宾,欲睹请早!” 诸如坊间的流言传闻,余跃在往日根本不屑一顾,亦是自顾不暇。正值百无聊赖之际,无意间,听闻洪尘等人谈及,余跃居然隐隐升起一丝久违的快意。 “木须矿洞”、“裂阳兽场”两地相距千里之遥,全力奔行需耗费半日以上,且此行费用实属不菲,不过,大把的时光亟待消磨,至于所需元石一物,余跃正愁无处花销。 ...... “轰!” 随着哄闹嘈杂的人群,甫一进入“裂阳兽场”内,一股热辣火爆的气息冲天而起,迎面直扑而来。 整间兽场呈现一个硕大环形,占地约三千亩以上,四周的看台阶梯而上,层层叠叠,粗略估算,座位密密麻麻,多达五千个左右。 铺设的石材一律选用“焚炎石”,此物并非本地所产,色泽鲜艳赭红,宛如血水浸泡过一般,余跃乍见之下,心神不禁猛然一颤。地面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紫黑印渍,东一处,西一处,斑驳杂乱,隐隐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肃杀、血腥之气。 “裂阳兽场”专司举办人兽血搏,一则用于体修生死实战,二来“囚笼”乃潜心炼体之地,长年困居其中,难免焦躁烦闷,故以此供人取乐、消遣。 观摩的座次有高低贵贱之分,共分为甲、乙、丙、丁四等,售价异常昂贵,收取的元石自二十枚至一百枚不等。除此之外,尚有少量特等包席,归属前辈修士或此间高层人士享用。 “道友劳驾,让一让。” 依照号牌所示的指引,余跃在倒数第二排坐下。此刻场中竟然聚集了三千名修士,除去前排的人数稍显稀落,乙等之下的作为已是人满为患。 “闭关苦修本属寻常,兽困笼中,忍辱负重,如不适时宣泄一番,怕是心神不堪重负!” 放眼四周,人头攒动,闹哄哄一片,自然是以“木须矿洞”的修士居多,大半衣着陈旧、随意,举止粗放,谈笑之间旁若无人,间或有“莽山药堂”的白衣药农混杂其间,为数甚少。 “屈身黑洞,与冰硬山石为伍,与巢穴妖兽无异!” “嘿嘿......终日受人喝斥驱使,难得坐观他人搏命。唯有元石花费如流水一般,令马某肉疼不已!” “哈哈哈......今朝不知明日事,千金散尽还复来。” 身处“裂阳兽场”之中,到处是纷乱拥挤的人群,数千之众高谈阔论,肆无忌惮,吵扰得耳畔嗡嗡作响,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血红之色,余跃顿感闷热异常,心浮气躁,不再像先前一般无动于衷,死气沉沉。 “燕道友好生豪气,梁某佩服!” “郑某索性再去押上一注,或许还可小赚一笔!” 相距开场尚有盏茶工夫,不少修士相互撺掇起来,闹哄哄地前往就近的赌盘博彩,一时之间,场中人潮如织,uu看书 uukanshco显得格外纷乱堵塞。 “吼......吼......吼......” 猛然间,传来几声妖兽狂嘶,冷酷凶悍,惊天动地,四下走动的修士纷纷入座,神情无比兴奋,脸上充满了期待之色。 ...... 岁月无痕,三载光阴如水滑过,悄无声息。 “矿字十九号,日缴元石十枚。” 余跃神情木讷,缓步走上前来,一双粗粝大手骨节凸起,残留着少许石屑土尘。周身上下腌臜不堪,须发长久未经打理,干枯蓬乱,脸色微微发青,眼眶深陷,与往日判若两人。 “嘿嘿......一块拙石不知冷热,一条咸鱼难以翻身,堪称木须二痴!” 望着余跃渐渐远离,背影略微佝偻,脚步滞重不稳,竟然已有未老先衰之像,洪尘等人满脸不屑,连声冷笑嘲讽,就连周围的一众矿奴,亦是忍不住议论纷纷。 “三百七十一号神智疯癫不清,一月可挖掘元石近三百枚,且如数上缴,倒是颇有可取之处。十九号却是将疯未疯,每日堪堪如数上缴,形同废物一个!” “朱道友毋需心烦,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时日,势必又是一个免费的劳力!” 三名管事一面核验矿奴,一面相互攀谈,毫不避讳众人,说到得意之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四百零九.天无绝人之路 “嘿嘿......元石一枚,今日新鲜出土,不知余某可有欠账?” 尚无一名食客吃喝消遣,石屋内灯火昏黄,余跃举步迈入,熟门熟路,径直坐上一处角落的桌椅,举起右手一扬,只见一道金光飞入柜台之中。 “余道友说笑了,先请侍奉茶水,蔡某准备上好酒食,稍等片刻。” 数年间,每日收工之后,余跃并急于不返回精舍,反而直奔此地而来,风雨无阻,早已成为这间酒肆的常客,呼酒买醉,消磨时光,往往一直滞留到深夜。 石屋中的陈设陈旧粗陋,蔡微澜开兼负店主、掌勺、伙计于一身,常常仅有一名食客自斟自饮,月黑风高,孤灯烈酒,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了许多。 出乎余跃的意料,蔡微澜开虽貌显老态,修为平平,居然是上界宗门弟子,受命到此开设商铺,难怪平日攀谈之际,其言语、见识都颇为不俗。 “云浮老酒一坛,各色时令鲜果一盘,秘制卤煮一份.....” 一盏热茶的工夫,蔡微澜开自后厨转出,手托一副木盘,酒食花色丰富,琳琅满目,一一摆放于桌案之上,相比余跃首度前来的寒酸、拮据,已然有天壤之别。 “余道友请自便,盈余之数已存于柜上。” 就在此时,又有两位修士进入,蔡微澜安顿好余跃,转身迎上前去。添上数盏兽油灯,石屋中稍多了几分生机和光亮,余跃却显得意兴阑珊,自顾据案独酌起来。 今日晚间,食客略多于往常,迎来送往,也不过区区十数人而已。身为苦修之士,特意寻访到此,俱是郁郁寡欢,心怀烦忧之人,偶尔低声交谈,大多则是埋头饮酒消愁。 渐渐地,已是月上中天之时,随着修士相继先后离开,人去楼空,浓郁的酒香趋于淡薄弥散,石屋中顿时空荡荡一片,变得愈发冷清萧索起来。 “千愁入醉乡,梦醒意彷徨。但求须臾欢,长眠不复归。” 余跃双眼微微泛红,目光游离不定,一边低声喃喃自语,一边起身向门外走去,蔡微澜早已司空见惯,随口和余跃道别,自顾开始收拾店铺。 午夜堪堪将至,外面更深露寒,余跃独自在山间蹒跚而行,似乎已然酩酊大醉,身形摇摇晃晃,脚下虚浮飘忽。 “一日复一日,明日何其多!” 一路之上,余跃时而低声嘟囔,时而茫然四顾,时而又哼哼唧唧,状若疯癫一般,及至踉踉跄跄进入精舍中,便一头栽倒在床榻。 “呼......” 石屋内充塞着酒气与汗臭,余跃形骸放浪,仰面八叉,毫无修者仪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空洞失神的眼眸,径直盯着寻常之极的屋顶,久久都不曾挪动分毫。 上千个不眠之夜,余跃皆是如此渡过。 修者身处炼体洞天,竟然无福消受,肉身境界就此停滞不前,注定终生困居“囚笼”之地。深入矿洞之中,即便探察出各系元石,光华五彩斑斓,近在咫尺,余跃却不敢随意挖掘拾取,每日唯求一醉,坐吃等死。 “若非残存一丝牵挂与奢望,与其抑郁终老,生不如死,余某早该自行了断,转世重修!”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每每午夜梦回之际,余跃霍然惊醒,独自倚靠在床榻之上,怔怔发呆,一直到天光放亮,轻生之念不时自脑海中蹦出。 “唉......苟延残喘,本为世人不齿,余某今日方才得知,苟且偷生一事,实属不易!” 独卧石榻,转辗反侧,余跃心知今晚难以入眠,索性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起来。 无意间,指尖触碰到腰间的鹿皮袋,里面尚余下一枚元石,余跃口中一阵发苦,不由顺势取在掌心,摩挲把玩起来。一旦元石在手,明知徒劳无功,余跃依旧按捺不住,运转淬体功法。 《巫血沸腾》无功而返,《舍身诀》波澜不兴,甚至余跃还尝试了《归元诀》,更是牛头不对马嘴。 “源自灵台之上,发乎紫府之内。由虚生虚,以虚化实。意随心动,神出无形,百汇而至涌泉,任作逍遥游,虽千万里之遥,瞬息可达矣......” 细数修习的仙道功法,仅剩一部《大乘神诀》未曾施展,此时,余跃腹中气血翻涌,神智略有不清,实属不宜行神识修炼之事,奈何余跃酒兴正浓,居然就势掐动了法诀。 “嘶......” 恍惚间,识海中泛起一阵轻微的波动,若有若无,余跃不由心下一惊,酒意顿时全消,猛然坐直了身躯,低头察看掌中的一枚土系元石,澄黄晶亮,闪动流转,似乎并无丝毫异变之处。 “荒废经年,余某早已心志颓丧,且宿醉未醒,uu看书.uukanshu 难不成错生幻境?” 余跃惊疑之余,心头亦是陡然一动,郑重其事地调息一番。 “嗡......” 随着法诀全力运转,识海仿佛骤遭一座万钧山岳镇压,余跃顿感头大如斗,几欲崩塌暴裂一般,与当年攫取土系“本源之力”,淬炼神识的情形,简直如出一辙。 “天音荒碑乃悟道至宝,元石用于日常修炼,却本属上界之物,身负如此神效,不足为奇!” 余跃的脑海中念头疾闪,心神剧震之后,当即亦是彻底释然,功法足足运行了九个大周天。 “咔嚓......” 耳畔传来一声轻响,余跃缓缓睁开眼眸,元石光泽变得异常黯淡,赫然呈现出蛛网一般的细小裂纹。 “哈哈哈......人有旦夕祸福,天无绝人之路!” 狂喜之下,余跃须发颤动,不由纵声大笑,直至喜极而泣。即便依旧无法淬体,满山的元石终归可用作正途。 “神识施用之妙,于大多仙道修士而言,远胜肉身修为!” 身陷一处体修历练之地,竟然发现一则淬炼神识的秘法,此事不但离奇之极,更足显弥足珍贵。忆及过往的修真经历,神识凝练得愈加精纯,突破瓶颈之际,其辅佐之效功不可没,余跃依稀看到了他日脱身之望,自然如获至宝。 四百一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矿字十九号,上缴元石十枚。” 每日举止无恙,余跃一如往常,就连衣着仪态同样邋遢不堪,并无任何的改变。唯一不同之处,悄然之间,眼眸早已回复原先的清明,目光沉静似水。 所谓心明眼亮,倘若留意细察之下,或许会发行一些端倪。 近日以来,朱然隐隐察觉有些异样,却又一时难以断定,望向余跃埋头前行的身影,不觉若有所思起来。 “石道友往日收益可观,最近却被余道友后来居上,务必勤勉有加,一如既往!” 接过石潜奉上的八枚元石,洪尘托在掌心掂了掂,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石潜、余跃早已成为“木须矿洞”的笑柄,洪尘的言语中将两人相提并论,自然隐含讥讽、挪榆之意。 “蒙几位管事关照,石某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方才照例核验之际,洪尘等三人瞥见,余跃腰间的鹿皮袋鼓鼓囊囊,显然颇有盈余之数,不由对石潜开始心生不满。一见三位管事脸色不喜,石潜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笑,转身匆匆离去。 “看在素来尽心尽力的份上,朱某送出一份大人情!” 朱然忽然心中一动,开口将石潜叫住,环顾左右四下,皆是空无一人,朱然与洪尘、苗刑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 “木须矿洞固然戒律森严,难保不会有亡命之徒,初来乍到,不知死活,以身试法。石道友平日多加留意,一经查证属实,悬赏的元石足够数月酒钱。” 朱然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然意有所指。石潜平日看似痴癫,仅是神智有些含混不清,心智却是犹存,闻听之下,略微空洞的眼眸居然一亮,缓缓点了点头。 “嘿嘿......届时洪某三人如实上报,范前辈念及晚辈恪尽职守,或许还会赐下一段不小的机缘!” 洪尘、苗刑二人兴致勃勃,更是适时许以重利。 “多谢几位管事提点,石某感激不尽!” 眼看又有修士收工,陆陆续续自矿洞中走出,石潜接连向三人拱手称谢,喜滋滋地迈步离去。 ...... “沙......沙......沙......” 余跃眉头微皱,脚下步履迟缓,独自进入矿洞中搜寻。 “本为体修历练之地,不曾想,阴差阳错,余某炼体无门,居然改弦易辙,暗中用于淬炼神识,实不该再有任何怨言。” 如此离奇古怪的际遇,余跃可谓平生仅见,百思不得其解。尽管尚未感知到显着功效,每日炼化数枚元石,一一化为灰白齑粉,蕴含的威能无疑为己所用。 随着时日推移,神识开始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余跃渐渐有所察觉,心下却是喜忧参半。 “毕竟此法另辟蹊径,非但进程艰难缓慢,且因天地规则所限,修士神识无法离体而出,无谓的损耗太过巨大。” 幸亏神识乃无形之物,余跃将其凝聚于肌肤之下,迂回侧进,方可勉力为之。遥想当年,余跃分出一缕神识,径直探入“天音荒碑”中,经受五行本源的淬炼,两相比较,眼下简直慢如龟速。 “至于元石来源一事,本应毋需多虑,近日却是无端心生不安,绝非空穴来风!” 修炼之道,由浅入深,渐入佳境,元石的消耗随之猛增,起初,每日仅需三、四枚即可,如今竟已超过双手之数,日复一日,难免会引人注目。 “难不成有人欲对余某不利?” 虑及于此,余跃心底猛然一沉,浑身不由冒起一阵寒意。 ...... “轰......轰......轰......” 一处漆黑的洞穴中,劲风迅疾无比,一道黑影纵跃飞腾,发出金铁交接之声,不时激荡起巨大的轰响,大块的山石纷纷破裂,自高处滚落而下,尘烟碎屑四下横飞。 “噗嗤......” “咔嚓......” 想必是此次收益不错,黑影显得欣喜异常,不觉低声轻呼起来,随即双手上下放飞,开始清理周边的碎石,将埋于下面的元石掏挖出来,刹那间,几缕五彩毫光乍现,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继而,洞穴中再无任何响动传出,倘若来到近处,细微的吐纳呼息隐约可闻。 “哒......哒......哒......” 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黑影缓步走出洞穴,小心翼翼地左右探视一番,眼见四下无人,方才安心疾步离去。 最近数日,余跃四处寻觅元石之际,隐隐感知似乎有人暗中窥探,可惜,苦于无法放出神识探查,始终难以断定,心中的不安却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咻......” 正值行进之间,余跃脚下突然轻轻一点,形如同一只大鸟,悄无声息地飞至半空,紧紧贴附于一处凹陷的山壁之内,凝神屏息,一动不动,唯有一双眼眸内神光湛湛。 洞穴中漆黑一团,寂静无声。余跃显得极有耐性,将自身气息悉数收敛,双手十指插入坚硬的山石,恰似一只“暗夜幽蝠”一般,牢牢悬挂在洞壁之上。 “嗖嗖......” 静候了近半个时辰,远处终于传来衣袂破空之声,尽管极其细微,凝神倾听之下,已然清晰可闻。先前的疑虑、担忧彻底解除,余跃非但没有一丝欣喜之意,心底反而大感震惊。 “沙......沙......沙......” 随着一阵轻巧的脚步声,u看书.ukanshu.co 一道黑影数个起落,攸然进入余跃方才采掘的洞穴之中。 “嘿嘿......平日独来独往,举止怪异,果然暗藏猫腻!” 半盏热茶的工夫过后,黑影显然有所察觉,不由森然一笑,低声地喃喃自语起来,随之悄悄闪身退出,沿着来时的路径,疾步而回。 修士耳目之力聪灵无比,余跃不敢相距过近,但一来一去之间,余跃隐隐感知到,黑影的身形、嗓音并不陌生,必定是往常熟识之人。 “余某行事素来谨慎低调,不曾想,依旧被人觊觎算计!” 及至黑影渐渐远去,甬道中空无一人,余跃自石壁上飘然落地,无声无息,轻若一片飞禽鸿羽,冷笑了几声,眼神变得狠辣无比,周身陡然泛起一股浓烈的杀机。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四百一十一.人赃俱获 “将众多道友强行滞留,不知三位管事有何见教?” 一干体修的日常虽然枯燥艰辛,却是十分匆忙紧凑,每日晚间,正值潜心淬体之际,眼下被告知不得擅自离开,众人往常饱受喝斥、欺压,早已心生不满,当即纷纷鼓噪、起哄。 “必定又是什么新花招,中饱私囊!” “哼......俱为同阶修士,无非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如此阵仗,极为罕见,此事恐怕非比寻常。” 洪尘等三人脸色阴沉,语气极为不善,隐隐还夹杂着一丝得意。正值矿奴收工之时,附近集聚者愈来愈多,不大的工夫,竟然达到三百名之多。 “休得啰嗦,所有热,一律原地等候!” “嘿嘿......倘若有人不怕惹祸上身,尽管自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数百名矿奴尽管恼怒异常,群情汹涌,也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洪尘三人固然不足为虑,簇长年有前辈修士镇守,无权敢恣意妄为。 眼见洪尘等人有恃无恐,言辞异常犀利霸道,众人不由顿感底气不足,心中亦是惊疑不定,不再一味地固执己见,开始相互打听,私下窃窃私语,双方暂时陷入了僵持。 色渐渐将晚,矿奴三三两两,不时自矿洞中走出。大约半柱香的工夫,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在洞口,洪尘等人率先远远瞧见,当即眼前一亮。 “咦......” 眼前的人群黑压压一片,交头接耳,洪尘等饶目光径直扫视而至,显然是有备而来。余跃不由脚下微微一顿,随之,神色如常地走上前去。 “矿字十九号,缘何姗姗来迟?朱某和一众道友等候多时!” 朱然早已心中大感不耐,当即高声喊道,洪尘、苗刑则是连声冷笑起来,一眼便知不怀好意。 “今日被强行滞留,居然是由此人而起?” “嘶......看似有些痴呆迷糊,不知究竟所犯何事,如此劳师动众?” “果然人不可貌相!” “嘿嘿......事不关己,始作俑者既已现身,必将水落石出,一干无辜旁人自然无忧!” 听其音,观其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众人虽不得而知,但心中皆已明白了大半,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余跃,私底下指指点点,阵阵嗡嗡声顿时四起。 “上缴之数,日渐增长,但凡元石丰产的地界,向来僧多粥少,余某岂敢有一丝懈怠?劳烦三位管事久候。” 数百名体修身形彪悍,众目睽睽,余跃心中难免略感尴尬,一路走来目不斜视,自前面的人群中穿行而过,掏出整整十枚元石,轻轻置于案几之上。 “平日装模作样,暗中却大行苟且之事!” “嘿嘿......好手段,好心机!” 朱然大马金刀地坐立未动,也不急于收取元石,双眼径直盯着余跃,上下打量审视,苗刑在一旁则是阴阳怪气,冷笑不止,两人一唱一和,神情异常冷峻。 “咳咳......几位管事语藏机锋,隐有所指,可惜余某生性愚钝,神智时有恍惚,不甚明了,还请当面指点、明言。” 闻听之下,余跃神色略显茫然,眉头紧皱起来,不由向洪尘三人拱了拱手,一副一本正经的架势,围观的众人同样大感好奇,连忙侧耳凝神倾听。 “洪某一行悉心辖治,木须矿洞向来戒规森严,赏罚分明,彼此相安无事,各得其所。不曾想,日前得秘报传讯,有人居然胆大包,私炼元石!” 洪尘身为三人之首,此刻脸上怒气冲冲,缓缓扫视着一周,望了望四下的数百名矿奴,特意拉高了嗓音道,颇有一股盛气凌饶威仪。 “蠢货一个!” 四百一十二.将错就错 “啊......” 一声惨叫猛然乍响,在黄昏的山谷中长久回荡,凄厉无比。数百名矿奴衣衫褴褛,闻听之下,心惊肉跳,目光中满含惧骇、敬畏之色,望向立于场地正中的一道身影。 “吧嗒......吧嗒......” 顺着右掌指缝,一滴滴血水浓稠凝练,淌流至山石之上,掷地有声。一名灰袍中年修士卓立当场,手握一团血肉模糊之物,兀自大力揉碎、拨弄,聚精会神地端详、探察。 洪尘等三人毕恭毕敬,垂手侍立一旁。 “呼哧......呼哧......” 余跃蜷缩在冰凉的山石之上,大口喘着粗气,抽搐不已,右肩后背处皮肉翻卷,血水横流,竟然被人生生撕扯下一大块,状极可怖,半边身躯被浸染得猩红一片。 “咦......” 一双浓眉不觉紧皱,范摧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了看瘫倒在血泊中的余跃,半天没有出声。四下围观的矿奴默然不语,脸上显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 “咳咳......范前辈,此人以身试法,强词夺理,定当严惩不贷!” 范摧城五指一松,一团血肉碎末纷纷掉落在地,洪尘连忙取出一方干净的雪白汗巾,紧走几步上前。 “线报得自何人之手?纯属捕风捉影,一派胡言!” 不曾想,范摧城冷哼了一声,转头直视过来,目光凌厉无比,一脸愠怒之色。洪尘骤然受到巨大惊吓,不由浑身一个哆嗦,进退不得。 元石体量小巧,蕴含威能巨大,一旦被修士炼化入体,六个时辰之内,肉身自会残留些许异兆,诸如双目赤红如血、周身气息紊乱,极易被辨认查获,长久以来,无人敢逾越雷池一步。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曾有数名矿奴倚仗秘法,百般遮掩,最终被人破开肉身,一探精血、筋肉的异状,顿时无所遁形,正如眼下余跃的际遇一般。 “三百六十一号!” 听闻范摧城之言,余跃清白无辜,应属身遭诬陷。洪尘等人不由呆立当场,又怕又惊,眼看前辈勃然震怒,自身难逃失察之罪,再也顾不得他人周全,当即朝向人群中高声叫喊。 “嘶......此人是矿洞细作?” “知人知面不知心!” “嘿嘿......隔墙有耳,日后举止言行,务必慎之又慎!” 一道身影颀长,自人群中疾奔而出,一干修士满脸厌恶之色,纷纷闪开一旁,唯恐避之不及。今日余跃一事,本与他人毫不相干,一旦得知身边藏有眼线,矿奴们顿时心生寒意,人人自危。 “晚辈石潜,拜见范前辈!” 暗中与洪尘一行达成交易,不曾想被公之于众,石潜惊惧交加,异常忐忑不安,本来面相猥琐,隐隐现出菜色,此时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将今日矿洞内所见,一五一十,禀告范前辈!” 一见石潜低头躬身,战战兢兢,洪尘等人愈发恨得咬牙切齿,不过碍于前辈修士在此,不敢随意放肆,当即低声喝斥道。 “十九号行事孤僻隐秘,近来,晚辈一直暗中尾随留意。” 此时,四周的矿奴相距尚远,听得不甚真切,唯有暗暗着急。余跃依旧倒卧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不经意间,眼眸中居然闪过一丝冷芒。 “今日午间时分,十九号藏身一处矿洞之内,将新近出土的元石偷偷炼化。待其离开之后,晚辈亲身前往,仔细察看确认,并带回散落的残渣碎屑,留作佐证之用。” 明明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范摧城却言辞凿凿,声明查无实据,石潜百思不得其解,心下惊疑不定,不过陈述之时,口齿伶俐,言语缜密周详,却是远胜往日。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范摧城怒火中烧,脸色阴沉异常。身为前辈修士,竟然阴沟翻船,被几名利欲熏心的小辈连累,满有把握地当众出手,岂料,最终无功而返,颜面大损。 “噗通......” 错伤一名矿奴事小,惹恼镇守前辈罪大,轻则要被革职流放,重则有性命之危,洪尘三人懊悔不迭,深感惶恐不安,齐刷刷地跪地磕头,连声求饶。 “晚辈行事不周,甘愿身受责罚,恳请前辈心怀慈念,手下留情!” 今日之事,最终演变成一场闹剧,绝非洪尘等人的本意,实属无心之失,范摧城倒还不至于心生杀机,眼见三人苦苦哀求,不禁有好气又好笑。 “念在尔等恪尽职守,本座大而化之,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事已至此,如何善后颇为棘手,任由洪尘等人做主,必定思虑不周,难以面面面俱到,范摧城既已亲自出手,自然一并予以料理。 “三百六十一号心怀不轨,混淆视听,罪不可赦。将其押往寒潭石窟,一人终老,自生自灭!” 沉吟了片刻,范摧城略微抬起眼帘,缓缓扫视四周的矿奴,嗓音沉实有力,不容有丝毫置疑。 “范前辈,不可如此......” 一旦被拘押收入大牢,uu看书 uukanshu可谓生不如死,九死一生,石潜当即脸色大变,正欲抬头申辩、讨饶,洪尘等三人连忙一拥而上,令其口不能言,并牢牢摁倒在地。 “嘿嘿......至于矿字十九号,私吞一罪固然没有坐实,但无风不起浪,嫌疑之名并未彻底洗脱,有鉴于此,将其逐出木须矿洞,流放裂阳兽场,略作惩戒!” 肩背上遭受重创,伤口既深且阔,尚在持续往外淌血,余跃的神情委顿无比,面容显得更为苍白憔悴,始终默然无语。 石潜被判收监入狱,众人仿佛去掉了一块心病,无不拍手称快。相比之下,挖矿、斗兽无高下优劣之分,修士陨落先后不同,勉强算是唯一的区别,因而余跃的最终去留,倒是无人关注。 “前辈行事,果然滴水不漏,有理有节!” 须臾之间,范摧城快刀斩乱麻,将善后事宜一一处置妥当,且师出有名,合情合理,毫无尴尬、滞涩之意,纵观一干矿奴的举止神情,显然心悦诚服,并无多少异议与反感。 四百一十三.与虎谋皮 “裂阳兽场”平滑如镜,宽大空旷,场地正中一道人影孑然独立,顿显几分萧索、孤寂之意。余跃一袭血红色的短靠,胸前、后背处均绣织着两个黑色篆体,编号排序六十七。 “曾为一名座上看客,迄今却已舍命无数,一息犹自尚存。峥嵘往昔,恍如隔世!” 触目所及,血红一片,看台的各处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径直倒灌入耳,脑海中震荡轰鸣,“嗡嗡”作响。余跃目光漠然沉静,神情异常冷峻,缓缓扫视身前左右,暗自感慨不已。 不经意间,余跃被遣送“裂阳兽场”名下,赫然十载有余。 “祸起萧墙之下,变生肘腋之侧。” 遥想当年,“木须矿洞”无端生变,一场风波横突如其来,闹得沸沸扬扬,尽管最后无疾而终,不了了之,身为涉事者之一,余跃始终记忆犹新。 ...... “来而不往,非礼也,何不顺势为之,以期一石二鸟?” 一段时日以来,余跃隐约察觉出,似乎有人在暗中窥探,毕竟淬炼神识一事,耗费元石甚巨,天长日久,难免露出一些端倪。反复思量过后,余跃不由触动灵机,计上心来。 “唯有一地所得,日进斗金,元石来源无忧!” 身为矿奴苦役,起早贪黑,大半元石予以上缴,仅剩区区数枚,势必入不敷出,捉襟见肘,若能顺利转投“裂阳兽场”,眼下的窘境即刻迎刃而解。 “身入裂阳,生死有命。百战百胜,一脱窠臼。” 细数盘踞“囚笼”的三方势力,最为凶险无常之地,当属“裂阳兽场”无疑,伤残身废司空见惯,陨落道消时有耳闻,每每朝不保夕。 自古祸福相依,得失并存,身为一名兽场斗者,浴血亡命一战,元石酬劳至少三百枚以上。倘若身经百战,大浪淘沙,幸存之人自行划入“莽山药堂”,从此无拘无束,逍遥快活。 “贸然直言相求,非但徒劳无功,反而会无端惹人生疑,务必顺理成章,不着痕迹,方能如愿以偿。” 余跃打定了主意,暗中开始着手谋划。一早进入矿洞,四下寻觅挖掘,及至元石出土之时,故意逗留了良久,恰似私下炼化一般。临走之际,取出随身携带的石屑碎渣,胡乱洒落在地。 偷偷尾随的石潜如期而至,探察一番过后,洋洋得意,自认立下大功一件,即刻返身前往告密,浑然不知中计。 事态的演变进程,正如起初的设想。尽管余跃一如往常,并无任何异状显露,洪尘一行先入为主,当即奏请镇守修士范摧城,当众查验立威,彻底坐实余跃的罪名,以正律诫。 “不同于寻常历练之地,囚笼归属上界辖治,势必委派修士专司监察之责,但凡行事之际,尚有法度可依,无人敢恣意妄为。” 扯下余跃身上的一块皮肉,范摧城反复探究,竟无一丝元石淬炼的迹象,心中虽恼怒异常,倒也不至于杀人灭口。洪尘等人立功心切,弄巧成拙,不得已,最终范摧城亲自善后。 一人信口开河,谗言惑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身负蒙冤者,固然深受其害,若是不加任何惩处,顿显前辈修士有失察之处,难免损及颜面,索性含糊其辞,将其驱逐至“裂阳兽场”一方。 就在轻描淡写之间,所有的疏漏过失,悉数一一予以掩盖。 ...... 高台之上,各式身影密密麻麻,人流如织,众多修士来回往复,四下走动乱窜,或是前往盘口下注,或是相互打探消息,或是熟识故交聚集。 “百胜尊荣,多年无人达成,今日一战,孰难预料!” “成败固然为重,有无新奇出彩之处,更加令人期待!” “嘿嘿......就怕乐极生悲,遭人嫉恨暗算,多年血汗挥洒,性命相拼,一朝付之东流!” “防人之心,自不可少。裂阳兽场开拔以来,携百战之胜,全身而退者,先例不乏其人,想必后来者亦会源源不断。”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自然而然,各抒己见,任谁也无法说服他人。一时之间,到处吵吵嚷嚷,争执不休,甚至脸红脖子粗,恶语相向,倒是无人敢寻衅滋事。 每月朔望之时,“裂阳兽场”两度开张,火热迎宾。斗者依次出场,一旦获胜名利双收,回府闭关潜修;战败则身亡,沦为凶兽的大补血食,后来修士轮番替补,不死不休。 同为兽场斗者,众人战力强横,虽同处“剔脏铅血”之境,依旧有细微区别,高下优劣之分。余跃不单修为归属顶尖,更是重操旧业,分筋反节,错骨擒拿,一路战绩斐然,即将迎来百胜之日。 “一战定乾坤,来日门庭换!” 元石来源滚滚,耗费亦是如流水一般,余跃悉数用于神识淬炼,几近自身的极致,炼体依旧没有丝毫进展,可谓喜忧参半。好在今日之后,余跃即可脱离任何管束,届时再从长计议。 “嗡......嗡......嗡......” 忽然间,兽场上方无风自动,响起一阵轻微的蜂鸣,深埋地底的防护阵法启动,一层无形护罩缓缓在虚空合围。数千修士见状,暂时停下了口舌之争,u看书ww.uukanshco各就各位,一齐驻目望向下方的斗场正中。 “咦......” 自两条不同的过道之中,各有一名修士现身,和余跃同样的斗者装束,徐怀痴编号十八,辛雨落编号四十六,高台上的众人大为好奇不解,不由发出一片惊讶哗然之声。 三人各据一方,呈品字形站立,一同出战搏命之际,仅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再无任何示意之举,更没有开口商议对策,脸上反而隐隐有一丝戒备、猜忌之意。 “嗷......嗷......嗷......” 数声狼嚎蓦地乍响,次第有序,气息极为悠长,嗓音虽然低沉无比,却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嗜血冷酷,逐渐汇聚在兽场上空,远远向四方传扬开去。 “人兽混战!” 凶兽嘶吼,经久不息,众人心头原本俱是一凛,周身上下被彻骨的寒意笼罩,此刻陡然醒悟,不由目光变得火热无比,纷纷大声鼓噪起来。 四百一十四.独木难支 “哈哈哈......每逢百胜之战,必有奇招迭出!” “裂阳兽场深谙商贾之道,此举颇有噱头!” 数千苦役身处水深火热,长年脱困无望,心底的焦躁暴虐与日俱增,急欲宣泄外放,故而不惜耗费元石,一睹血腥战事为快,无怪乎神情剧变,恣意大呼小叫,忘乎所以。 “狼兽原本精擅合击,嚎血一族更为凶残彪悍!” 精铁兽笼大开,平地一阵劲风骤起,三头“嚎血恶狼”纵越而出,胯下轻盈舒展,迅捷无声,齐齐奔向场地正中。凶兽高达丈余,身长两长开外,毛发漆黑幽暗,映照着满场的熊熊火光,通体毫光闪烁不定。 “吼......” 一人一兽,两两对峙而立。“嚎血恶狼”眼眸冷酷狡诈,一双锋利的前爪抓刨地面的坚石,不疾不徐,喉间不时发出阵阵低吼,错落有致,似乎在暗中应和,互为策援。 “嘿嘿......人心莫测,生死一念。此战非但惨烈无比,且变数极大,胜负尽在转瞬之间!” 为筹划今日战事,“裂阳兽场”可谓费尽心机,投其所好,场面必定生猛火爆,首开先河。三名斗者同样平生未见,感知到莫大的凶险危机,神情异常凝重。 “嗷......” 四下陷入一片沉寂观望,足有半盏热茶的工夫,众人正值静默难耐之际,陡然间,一声狼嚎乍响,如银瓶崩裂,高亢如云,直冲心神识海。 “嗖......嗖......嗖......” 三条黑影疾如星丸,临空一闪,齐齐暴起突袭,默契十足,转瞬间,六道利爪挥洒寒芒,迎头直扑斗者面门。 “杀!” 舌底犹如惊雷霹雳绽放,三声虎吼应声而起,余跃一行毫不示弱,脚下各自腾跃展动,手中一双铁拳舞动如电,不退反进,悍然合身痛击,顷刻间与凶兽战成一团。 “砰......砰......砰......” 拳脚、利爪激起阵阵呼啸,风声鹤唳;衣袂、狼影飘忽移位,上下翻飞,兽吼、大喝混杂交织,难分彼此。人狼俱是近身相杀,拳拳到肉,片刻之后,无数热血抛洒飞溅,地面山石之上顿时血水横流,猩红一片。 “人兽混团,一一鏖战,场面略大而已,毫无新颖别致之处!” “嘿嘿......生死瞬息万变,当下匆匆定论,言之过早。” “稍安勿躁,且看有无意外突发。” 适逢一桩斗者盛事,众人原本乘兴而来,眼见和往常并无太大分别,平淡无奇,顿感大失所望,纷纷开始鼓噪嘲讽,倒彩、嘘声震天响起。 三人一同御敌,前所未有,显然取胜不易,自接战伊始,余跃便稳打稳扎,凝神戒备。 肉身强横,本属妖兽天赋利器,斗者亦是苦修之士,两相争斗,险象环生,尤其今日非比往常,战况陷入拉锯僵持,短时内难分高下。 “咻......咻......” 人兽进退往复,肉身互有创伤,正值苦战胶着之际,两道黑影骤然发动,犹如两座山峰压顶,平空卷起一阵飓风,同时疾扑徐怀痴、辛雨落而来。 “噔......噔......噔......” 凶兽暗中蓄势已久,突发全力一击,迅捷刚猛,重逾千钧,徐、辛二人有些猝不及防,难以正面硬抗抵御,当即脚下接连后退,暂时避其锋锐。 “吼......” 狼性凶残悍烈,狡黠诡诈,一旦占据了上风,势不可挡,利爪寒芒漫天飞舞,一阵紧似一阵,两名同阶斗者已然先机尽失,颓势顿显,无奈节节向后败退,逐渐向余跃一方逼近靠拢。 “轰!” 孰胜孰败,原本就事不关己,众人正感枯燥乏味,一见战况有变,血溅兽场一幕即将惊现,不禁眼前一亮,心神为之大振,纷纷霍然站起身来,狂呼呐喊。 激战良久过后,眼见斗者渐趋下风,先前的阵型急剧龟缩,相互拥挤成一团。 “嗷......” 绝杀良机,稍纵即逝,三只“嚎血恶狼”当即如影随形,乘胜追击,一同全力猛扑而至。 “咚......咚......” 两声闷响,如中败革,几乎不分先后,余跃顿感耳骨一阵发麻,胸腹气血略有不匀。 “噗通......” 左右两道人影轰然倒地,倒滑出近二十丈开外,拉出两条长长的斑驳槽印,殷红粘稠,刹那间,一股血腥之气冲天而起,触目惊心。 “不好!” 刚刚将面前的一只凶兽击退,余跃正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脚下有些虚浮,两道劲风自身后袭至,劈头盖顶,伴随着浓烈的腥骚恶臭,中人欲呕。 “咣当......” 听闻场中两声巨响,恰似金铁骤然交接,尖厉高亢,震耳欲聋。余跃早已闪躲不及,匆忙之间,拼命避开头颈要害,以肩背生生承受两记重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嗷......” 徐、辛二人倒地不起,三只“嚎血恶狼”趁势围攻余跃一人,形势岌岌可危。 “杀!” “去死!” 高台上,数千之众顿时陷入癫狂之中,双眸俱是通红一片,手舞足蹈,狂呼乱吼,山呼海啸一般,争相目睹血腥残暴的一击, 不知是为斗者助威,抑或为凶兽叫好。 “砰......砰......砰......” 骤遭凶兽重创,尚且以一敌三,余跃毫无还手之力,衣衫尽碎,浑身浴血,看书 uukansu.co 四下落荒而逃。三只“嚎血恶狼”则是围追堵截,愈战愈勇,嚎叫声此起彼伏,响彻高空。 “速来援手,否则死路一条!” 迂回逃窜之际,余跃尽管狼狈不堪,还特意远离同伴倒地之处,原本指望徐、辛二人趁机回复气力,及早鼓起余勇,返身相助,岂料,对方竟然毫无举动,疑似人事不省。 “可恶!” 余跃隐隐有所生疑,两人亦非斗者新人,虽属正面受创,实则并无致命大碍,理应犹有余力,如此一副伤重不起的做派,恐怕大有蹊跷。 “吼!” 一愣神的工夫,余跃本已强弩之末,脚底稍有迟缓,再度身陷重围,三只“嚎血恶狼”牢牢封死了去路,高高纵跃而起,凌空合击扑下。 “轰!” 余跃逃无可逃,命悬一线之际,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记起了一物。 四百一十五.驭兽有术 “天支、藏干、畜牲、修罗、饿鬼、地狱,谓之轮回六道。” “中人者,蕴乎大千,立于地天。” 三只凶兽龇牙咧嘴,近在咫尺,状极狰狞可怖,六只利爪寒芒闪动,堪堪席卷而至。就在濒死的刹那,余跃急中生智,一部尘封已久的法诀,突兀闪现于脑海之中。 “汲食山川日月之精,收纳紫府神海之内,肉身有亏,驭神补足,故居万物之首!” 尚处筑基之境,余跃曾孤身犯险,斩杀一名天才修士拓跋明幽,偶然得见《驭兽心经》的真容,实属“驭兽门”镇宗之宝,为确保万无一失,余跃早已将其当场毁去,不过玉简所载功法却是铭刻在心。 于驭兽一道,余跃本无任何天资、悟性,且《驭兽心经》须以修士神识施用。不过,眼下生死攸关,余跃已然无暇细想,唯有死马当活马医。 “由虚转实,化语行驱。禽兽伏首,八方来朝!” 但见口齿上下攒动,舌如灵蛇一般,余跃依葫芦画瓢,阵阵狼嚎自喉间响起,低沉悠长,韵律古怪,此举可谓百般无奈,饥不择食。 《驭兽心经》乃宗门重宝,晦涩玄奥,艰深博大,多达九成以上的法门奥义,余跃根本无法领悟,更勿论当下应急保命,慌乱之中,将入门的驯化兽语脱口而出。 一层防护罩硕大无比,剔透无色,笼罩在斗兽场地上空,仅仅用以规避凶兽逃逸伤人,于修士的视听毫无阻碍,众人耳闻目睹之下,异常真切清晰,大有身临其境之感。 “一击致命,生死立判!” “唉......百战之胜,终究化为泡影!” 均衡之势一旦打破,兵败如山倒。眼看两人早早身遭重创,生死难料,三只“嚎血恶狼”居高临下,已将最后一人逼至绝路,顷刻间便会生生撕成碎片,尸骨无存。 “噗嗤......” “嘭......” 一道人影血水溅飞,又平添了数处爪痕,周身上下已是血肉模糊,居然在间不容发之际,死里逃生,自重围中脱困而出,拼命向远处逃窜。 “咦......” 一片惊叹之声四下响起,数千修士身在高台,固然一览无余,毕竟相距甚远,场地正中人**错,上下翻腾,断然不可洞察秋毫,加之到处喧闹震天,耳骨发麻,余跃此刻低声口吐兽语,更是无人得知。 “呼哧......呼哧......” 三道黑影如跗骨之蛆,腾跃纵跳,紧追不舍,余跃依旧没有摆脱危机,不停地四下奔逃躲闪,气喘吁吁,身上的衣衫被狼爪悉数洞穿,千疮百孔,早已被血水与汗渍浸透。 “侥幸!” 驭兽一道浩瀚无边,妙用无方,可惜余跃临阵磨枪,生搬硬套,其间的神髓难得万一。仓促之间,余跃发出阵阵兽吼,“嚎血恶狼”乍听之下,是是而非,不知所谓。 “咻......” 身前的“嚎血恶狼”稍有狐疑迟缓,四周劲急的爪风为之一顿,居然露出了一丝细小的缝隙,余跃当即毫不迟疑,拼着以伤换命,夺路而出。 “嗷......嗷......嗷......” 仅仅毫厘之间,猎物得以逃出生天,“嚎血恶狼”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路狂追堵截。眼见战况瞬息数变,悬念犹存,数千修士更是乐不可支,纷纷恣意狂吼,呐喊助威。 “嗖......嗖......嗖......” 诺大的斗场当中,一人三兽,势如疾风闪电,角逐正酣,高台上则是群情激昂,汹涌澎湃。就在一片震天的喧嚣嘈杂中,竟是无人细加留意,悄然之间,余跃的境况开始略显微妙。 “熟能生巧,其意自达!” 原以为必死无疑,不曾想,《驭兽心经》首度建功,余跃大喜过望,求生之念愈发浓烈起来。半盏热茶工夫过后,余跃渐渐有所心得,施展之际更为顺畅圆转,侵扰功效自然与时俱增。 “哼......人之不义在先,休怪余某反戈一击!” 余跃独自和凶兽纠缠至今,徐、辛二人一直昏睡不醒。身为同场斗者,余跃已然有七、八分的把握断定,必定有人暗中指使,布下如此险恶的圈套,欲置自身死地而后快。 “蹭......蹭......蹭......” 不经意间,余跃似乎无路可走,且逃且退,不着痕迹地接近两人周边地带。 “吼......” 屡屡无功而返,三只“嚎血恶狼”早已怒不可遏,一见余跃身法略有滞涩,顿时发出一声厉嚎,令人心神、脑海剧震不已,两只强劲的后抓猛然蹬地,齐齐扑向余跃,疾如星丸闪电。 “砰......” 数记巨响乍起,人兽迎面相击,余跃当即发出一声惨叫,瞬间被撞飞而退,脚跟却是暗中聚力,身形顿时腾空而起,口中喷射出一道猩红的血线。 “轰!” 余跃一下被狠狠摔飞在地,紧紧倚靠着场边的一面石壁,双目紧闭,周身上下俱被血染,再无任何声息。 “斗者全军覆没,胜负已分!” 陡然间,uu看书.uukanhu高台上鸦雀无声,由极动转而极静,显得异常突兀,数千修士先是一片愕然,继而纷纷喟叹唏嘘,脸上的神情似乎意犹未尽。 “吼!” 余跃远远跌落至二十丈开外,此时,一直倒卧的徐、辛二人全然呈现在凶兽眼前,相距不足三丈之地,“嚎血恶狼”当即齐声大吼,顺势扑上前去,正好分而食之,大快朵颐。 “孽畜!” 眼看陷入危境,葬身狼腹,徐怀痴、辛雨落心头大骇,再也无法使诈装死,猛然双双跃起,作势欲逃,岂料,身后退路已断,四下被凶残的妖兽牢牢围住。 “一波三折,突变横生!” “哈哈哈......今日之行,果然不虚!” “嘿嘿......一来一往,值得细细玩味!” 战况陡见变数,再度峰回路转,围观的修士不由目露狂喜之色,昂首开怀大笑,迸发出阵阵惊天的欢呼。徐怀痴、辛雨落两人却是心底一沉,暗道不妙。 一一放对互搏,胜负孰难料定,眼下以寡敌众,无疑凶多吉少。就在此刻,谁也未曾察觉,恰似昏死的余跃,嘴角居然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徐、辛二人连声暴喝,咬牙迎面痛击,场中顿时血肉四溅。 “吾命休矣!” 四百一十六.0战0胜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固然勇气可嘉,结局却是可想而知。 徐、辛两人的实力原本不俗,生死存亡之际,奋起联手抵御,声威颇为惊人,无奈以二敌三,且是正面硬撼凶兽,比不得余跃暗中投机取巧。 “嘭......嘭......嘭......” 渐渐地,两人开始力不从心,全然不复起初的血气之勇,陡然间,身前露出一丝致命的破绽。 “啊......” 半空中寒芒闪动,数道利爪趁虚而入,眨眼间,热血轰然飞溅四射,两声惨叫先后乍响。 “吼......” 面对倒地的新鲜血食,几双兽眼顿时绿光大盛,纷纷厉声狂吼不止,一拥而上,凶狠地撕扯、争抢起来,咀嚼吞噬之际,猩红的血水顺着嘴角横流,腥气冲天。 “裂阳断魂之地,再度平添几缕怨气!” “唉......押注斗者一方,今日血本无归!” “可惜,转机两度乍现,稍纵即逝,导致首轮一败涂地!” 既为仙道修者,运道无常,一朝化身斗者,非死即伤。一见大事已定,高台上响起一片叹息之声,数千名修士纷纷坐回原位,照例感慨品评一番。 依照事先的设定,一旦有修士率先陨落,“裂阳兽场”即刻补齐三人之数,轮番上阵,直至将凶兽彻底斩杀。倘若一只“嚎血恶狼”先行气绝,斗者便可占据人数便利,以多欺少。 当下的情形固然血腥惨烈,数千名围观者却可大饱眼福。 “当......当......当......” 三只凶兽尚在埋头享用,不时发出嗜血的咆哮。三记钟声蓦地响起,低沉惶急,犹如千钧重锤直戳人心,映衬着满地的血泊、残肢,不啻于临死丧钟一般。 众人连忙凝神驻目,静候第二批斗者入场。不曾想,居然看到了极度骇人的一幕,顷刻间,高台上人潮涌动,肆意大声喧哗、纵笑,巨大的欢呼声、呐喊声陡然暴起,直冲天际。 “六十七号!” “屡屡身遭重击,早该一命呜呼,居然死而复生?” “难以置信!” 就在钟鸣大作之时,兽场边沿的石壁下,一道身影缓缓爬起,尽管一袭衣衫尽数褴褛破碎,周身上下满是污秽之物,腥臭不堪,腰背却挺得笔直,犹如一杆铁枪镇压当场。 远处的三只“嚎血恶狼”当即惊觉,缓缓抛下嘴边的血肉,口中低声怒吼,作势欲扑,恶狠狠地和余跃遥相对峙。 “嗖......嗖.......” 震天的狂呼声浪中,两道红色身影轻巧迅捷,再度跃入场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余道友正当重整旗鼓,一雪前耻!” 新进后援分别编号三十六、四十九,各自站定方位,和余跃呈掎角之势,三人眼下同生共死,势必要相互勉励一番,方能同仇敌忾,反败为胜。 “哈哈哈......多谢两位道友相助,正如余某所愿!” 历经先前的短暂喘息,周身伤势已有几分好转,况且此战余跃志在必得,自当竭尽所能,不由纵声大笑,眼眸中散发出浓烈的战意。 “杀!杀!杀!” 全场顿时欢声雷动,数千名修士摇旗助威,狂热的氛围恰似冲天烈火一般,身处其中无不热血沸腾。三人三兽,猛然各自向前疾冲,以命搏命,战成了一团。 “轰......” 妖兽虽凶悍蛮横,毕竟也是伤痕累累,斗者一方却平添两名生力军,以逸待劳,强弱之势已悄然而变。至于暗中布局之人,绝难把控“裂阳兽场”,一手遮天,收买爪牙行事,已属不易。 平心而论,余跃突出奇招,逃出必死之局,也着实令人大吃一惊,百思不得其解。 “吼......” 足足一炷香的工夫,“嚎血恶狼”逐渐气力衰竭,接连狂吼不已,心有不甘,先后被一一灭杀。 “哈哈哈......快哉一战!” 三名斗者亦是遍体鳞伤,手足酸软,值此劫后余生之际,不由暗自庆幸,相视大笑。万众瞩目之下,余跃傲然卓立正中,血染“裂阳兽场”,终至百战百胜! ...... “莽苍万丛青,山色空亦奇。药香隐微熏,堂前漫煮茶。” 昔日惊魂一战,轰动一时,“裂阳兽场”自然依约行事,数千之众亲眼见证之下,余跃当场脱离斗者樊笼,名为进入“莽山药堂”门下,实则回归逍遥之身。 无人管束欺压,毋需承受横征暴敛,无忧无虑,自在随心。倘若确有闲情逸致,大可不辞辛劳艰难,深入群山密林之中,四处游历寻觅,采摘灵药异宝,换取一笔不菲的元石。 “嘿嘿......跻身药农之列,修真日常堪比一介散修,轻松惬意,来去自由,难怪羡煞无数旁人!” 忆及当年,无端遭人布局暗算,险些意外陨落,身死道消,余跃一直耿耿于怀,心有余悸。眼下一步登天,位列“莽山药堂”名下,正值风头正劲之时,更易招人嫉恨。 一朝功成名就,自然名利双收,余跃的身家变得异常丰厚,趁势埋头闭关,毫不吝惜元石用度,uu看书 ww.uansu潜心淬炼神识。加之“莽山药堂”人丁稀少,不过区区二百人左右,相互极少交集往来,皆如闲云野鹤一般。 “静极欲思动,阴尽阳生时。” 这一日,余跃已然清晰察觉到,神识再无一丝寸进,便不再做无谓的徒劳,足足苦修五载光阴之后,余跃收住功法,终于自行出关。 “囚笼”既属一处体修历练之地,倚仗肉身修为,强行破开瓶颈束缚,方为彻底脱困的唯一正途。现如今,余跃的法力、神识俱已达至巅峰之态,自当全力寻求契机,以求一举突破化神之境,飞升上界。 “数载闭关,两耳不闻窗外事,想必早已物是人非。” 余跃刻意闭关蛰伏,低调行事,正是为游历寻访做好铺垫。所谓机缘一说,实属天意,首重自身气运。 意外来到“囚笼”之地,尽管已有二十余载,余跃一直寄人篱下,饱受压制,外界的地理风貌尚显生疏,更勿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此行势必耗时日久,艰难曲折,节外生枝实属最为忌讳之事。 四百一十七.宿敌阴魂不散 “四顾绝峰黛,木叶自芬芳。云游翻若浪,洒淡有余情。” 余跃所属的“莽山药堂”一方势力,原本就处于群山环抱之中。此番外出远游,触目所及,山脉连绵巍峨,巨木苍翠欲滴,眼前风物瞬息万变,景致绝佳,可谓美不胜收。 一路上,餐风露宿,随遇而安,辗转深山密林之中,不觉已有月余时光。因事先漫无头绪,于灵药采摘也并未十分上心,除去饱览沿途的湖光山色,余跃依旧两手空空。 “沙......沙......沙......” 日光渐渐移照,透过无数枝干的缝隙,洒落在林间空地之上,腐叶、荒草铺满了厚厚一层,余跃缓步穿行,似乎若有所思,脚下不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嗖......嗖......嗖......” 一阵衣袂破空之声,由远而近,瞬息即至,三道人影自四下扑来,顷刻间,将余跃已然团团围住。 “嘿嘿......余道友自改换门庭,逍遥快活,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余跃的老相识,“木须矿洞”的管事洪尘、朱然和苗刑。一别二十余载,三人周身的气息愈加凝练雄厚,肉身修为皆不在余跃之下。 “三位道友擅离职守,居然专程为余某而来!” 余跃心头一惊,连日来隐隐察觉,暗处有人尾随,不曾想,果然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嘶......何人嫉恨余某,一直赶尽杀绝?” 刹那间,“裂阳兽场”的变故再度浮现脑海,两者手法颇有相似之处,余跃甚至大胆推断,幕后怕是同样一人所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毋需多言!” 朱然猛然暴喝一声,身形一闪,竟是率先扑上前来。一见同伴动手,洪尘、苗刑二人也不再搭话,双双自左右两侧夹击,将余跃的退路牢牢封死。 “轰......轰......” 倘若单独对阵其中任何一人,余跃心中凛然无惧,或许还会稍占上风,眼下以一敌三,则是毫无胜算,必败无疑。 “跑!” 甫一交手,饶是余跃竭力抵挡、躲闪,肩膀依旧被一记重拳击中,顿时气血翻腾,半边身躯麻木不仁。 “咻......” 陷落重围之中,众寡悬殊,断然不可恋战。余跃大吼一声,返身全力强攻,趁着洪尘、苗刑出手化解之时,拼着后背硬受朱然一记“穿心脚”,猛然冲出了三人的堵截,张口喷出一道血线,落荒而逃。 “追!” 洪尘一行此番受命前来,在“莽山药堂”四周广布眼线,历时数载之久,总算等到今日的良机,务必一举斩杀余跃,当即纵身而起,紧追不舍。 “嗖......嗖......嗖......” 一前三后,四道身影疾如闪电,在茂密的山林中角逐正酣,粗大的树干、蔓藤急剧摇晃不已,飞禽走兽纷纷被侵袭惊扰,发出阵阵愤怒的嘶吼、鸣叫。 “嘭......嘭......嘭......” 两方的间隔太过接近,不过区区数丈开外,余跃空负一身隐匿逃亡之术,始终无法施展摆脱,加之首度进入山脉深处,人生地不熟,慌不择路之下,余跃屡屡被洪尘三人追及。 “呼哧......呼哧......” 周身上下多处受创,余跃渐感气力不知,满头大汗,雪白的衣袍上血迹斑斑,追兵却是步步紧逼,近在咫尺。 “不好!” 疾奔的身形陡然顿住,余跃心底一沉,不由暗暗叫苦,前方一座绝壁高耸,牢牢挡住了去路。 “哈哈哈......丧家之犬,狼奔豕突,终究难逃一死!” 仅仅数息工夫之差,三道黑色身影窜跳纵跃,接踵而至,彻底将退路封堵。事已至此,余跃打定主意,脸上神情肃然,缓缓转过身来,冷眼相对。 “夜长梦多,动手!” 洪尘目露凶光,面容异常狰狞,一拳径直轰向余跃。 “杀!” 朱然、苗刑同时暴喝一声,蹂身扑上,招式凌厉,劲风呼啸。 “轰......” 两道黑影连退几大步,气血顿感不畅,大声干咳了数声。余跃却是猛然倒飞而回,口中血水狂喷,顷刻间,一大片胸襟俱被染成猩红。 “果然不负百胜之名,再接朱某一拳!” 眼看余跃屡遭重创,气息渐弱,兀自拼死反击,屹立不倒,洪尘等人心惊之余,更是痛下杀手,以期永绝后患。 “虎落平阳,竟命丧宵小之手!” 三道拳风劲急威猛,重逾万钧,将余跃周身上下悉数笼罩,避无可避。陡然间,虚空中呼啸乍响,恰似晴天霹雳一般,余跃顿感锋锐扑面,胸腹间滞涩不畅。 “成功成仁,皆在今日!” 余跃心中难逃一劫,猛然一咬牙,凝聚全身劲力,不闪不躲,悍然迎面痛击,慷慨赴死,玉石俱焚。 “嗡......” 《巫血沸腾》运转到极致,余跃高高凌空跃起,刹那间,体内精血轰然迸发,沸如滚水,居然闪烁起刺目的红芒,衣袍下的肌肤之上,一副青黑图腾赫然凸现。 九只狭长蛇目齐齐圆睁怒视,眸光怨毒冷酷,满含蔑视之意,直欲择人而噬,一股上位凶兽的威仪,瞬间破体而出。顿时,周遭的天色为之一暗,方圆数丈内阴寒凛冽。 “砰......砰......砰......” “咔嚓......” 接连数记巨响,夹杂着筋骨断裂之声,痛楚的闷哼、惨叫,四道身影各自倒飞而回。洪尘、苗刑身遭重创,嘴角血水四溢,朱然居中正面对阵,胸腹间居然凹陷变形,uu看书 .uukanhu 肋骨生生折断三根。 “噗嗤......” 七窍中热血狂喷,手足俱已扭曲弯折,余跃被狠狠地摔至绝壁之下,恰似破布袋一般瘫软,面如金纸,眼看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就此倒地不起。 “去死!” 洪尘一行惊怒交加,恨得咬牙切齿,不顾自身伤重无比,脚步虚浮,再度一拥而上,誓要将余跃彻底斩杀当场。 “轰......” “啊!” 冷不防,一道巨力横空来袭,无声无息,三道黑影竟然同时被击飞,重重跌落至十丈开外,大声哀嚎惨呼不已。 “何人胆敢在此撒野,找死!” 昏死之前,余跃恍惚听闻一声清斥,随后喉间一热,眼前顿时漆黑一团,人事不省。 四百一十八.莽山独居人 “呼......” 重重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余跃悠悠醒转过来,脸色一片煞白,艰难地睁开眼眸,目光中尽是失神、呆滞之色。 “余某身在何处?” 阵阵剧痛袭来,来势汹汹,自里而外,从上至下。手指仅能挪动少许,兀自颤抖不已,周身感知尽管尚显微弱,却异常真实清晰,余跃已可断定并未陨落,心下大为欣慰。 “噼里......啪啦......” 床板粗糙不平,厚重结实,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木叶清香,想必是临时赶制而成。石屋正中,摆放着一张松木矮几,简易而孤单,上面一盏兽油灯昏黄飘忽,不时发出阵阵轻响。 “嘶......” 昏睡卧床太久,余跃浑身大感不适,尤其腰背僵硬发麻,刚刚稍加翻身,顿时牵动了伤口,余跃当即疼得龇牙咧嘴,只好就此作罢,暂且忍耐一二。 “开罪了一位前辈修士,余某竟然懵懂不知!” 先是指使两名“裂阳兽场”斗者,暗下黑手加害。一计不成,随后又生一计,“木须矿洞”三名管事为之俯首听命,千里追踪剿杀,幕后之人可谓手眼通天,身负此能者,非前辈修士莫属。 “唉......毫无头绪,不想也罢。” 余跃脱离险境不久,原本气血亏损,浑身酸软疼痛,苦思之下依旧一无所得,顿感头昏脑涨,胸闷异常,上下眼皮似有千斤重,阵阵浓浓的倦意袭来,不由沉沉入睡。 ......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余跃慢慢睁开眼眸,气色大见好转,尝试着舒展经络、手脚,下地行走理应无碍。神识内视之下,脏腑移位尚未彻底复原,多处断骨之处早已接上。 余跃此刻近乎精赤,不着片缕,周身上下仅剩一条亵裤,涂满厚厚一层黑褐油膏,药气浓郁扑鼻,清凉舒适,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奇特异香。 缓缓收回目光,余跃忽感口干舌燥,便自行走到矮几面前,伸手抄起一只瓷罐。 “咦......” 桌面上有两件长衫,叠放得整整齐齐,一白一黑,内外齐备。 “得蒙前辈关爱,晚辈五内俱感!” 纵然洪尘三人联手围攻,救人却轻而易举,无疑是一位前辈修士。随后,将余跃带来此地疗伤静养,还添置了一身崭新衣袍,令人无限感恩之余,一股浓浓的暖意油然而生。 石屋中空空荡荡,恩公想必外出未归,余跃仰头喝下一碗山间甘泉,清冽润爽,通体舒泰。两件新衣以寻常布料缝制,轻便柔软,针脚细密,穿上竟然异常贴合,尚残留着隐隐幽香。 “吱呦......” 门户禁制并未启动,随手一拉即开,余跃缓步而出,一阵清冷薄寒久违,顿时迎面扑来,心胸不禁为之一畅。 “呜......呜......呜......” 此刻身处半山腰间,眼前一片宽阔的石坪,占地约莫三十亩,上面空无一物,不时有山风呼啸而过。四周俱被绝峰壑岭环抱,竞相拔地而起,壮观雄伟之极。 当下已是晚间时分,正值月上中天。苍穹无际无尽,如同净水洗涤过一般,幽深清澈,愈发显得空旷高远,深山静夜,银辉漫洒,别有一种恬淡、怅然的意境,惹人神往遐思。 重伤初愈之下,登高凭吊远眺,独赏绝美景色,余跃兴之所至,顿感心旷神怡,自从来到“囚笼”之地,眼前的逍遥自在实属难得,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嘶......” 恍若神游物外,得意忘形之际,余跃缓缓转过身来,猛然有所惊觉,刚刚迈出的脚步,当即顿在了半空。 相距二十丈开外,一道身影高挑挺拔,沐浴着皎洁的月色,孑然俏立于山崖边沿。满头青丝如墨似漆,束成十来根细辫垂落肩头,随风飘舞飞扬,一袭黑色衣袍微微摆动。 “恩公前辈,竟是一位窈窕仙子!” 余跃眉头一跳,着实大感惊讶。碍于先天所限,女子骨骼、气力欠佳,但凡体修一门,无不是彪形大汉,赳赳猛夫,无论典籍记载,抑或亲历所得,余跃从未听闻,有女修涉足此道。 “嘿嘿......兴许故土天巫后裔,或属唯一例外!” 想到此处,余跃暗自哑然失笑,连连摇头,这种念头未免太过突兀,异想天开。即便“天巫一族”天赋异禀,身负无上秘法,解除血脉封印不过百余年光景,绝难达至如此精深的修为。 “眼前的女修纵然不是前辈,也必属恩公极为亲近之人!” 余跃脸色一正,连忙稍加整理仪容,垂手默然而立,唯恐惊扰到前面的女修。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乍见施救之人,起码的修者礼数,断然不可轻废。 夜凉如水,四下万籁俱寂,唯余阵阵山风轻啸而过。方才一番凭空臆想,无意中触动了陈年往事,余跃心生无限感慨,不禁浮想联翩起来。 受制于天地法则,神识、法力悉数被禁锢体内,若非当年阴差阳错,余跃流落至“索阳地”之内,获得一段莫大机缘,肉身修为抵达“剔脏铅血”巅峰之境,一旦身陷此等虎狼之地,恐怕早已一命归西。 与“天巫一族”朝夕相处,uu看书 .uukanshu.cm 不过区区两年光景,日常的点点滴滴,余跃始终铭刻在心。无数岁月磨砺洗礼,天巫一脉仅剩下数百名,尽管清贫困苦,忍辱偷生,种族中兴的初心,却从未更改动摇,随身衣衫陈旧,难掩一腔热血激荡。 天巫族人生性豪爽,质朴无华,几名孩童纯真无邪,时常相伴左右,余跃毋需任何戒备和防范,灵台一片平和清宁,虽属逃亡隐匿之中,倒也苦中作乐,难以割舍。 “于情于理,对余某而言,天巫一族施与了莫大恩情!” 思绪一旦信马由缰,历历往昔不觉涌入脑海,竟如潮汐一般连绵不绝,一时之间,余跃顿感心神起伏不定,难以自已。 “咯咯......相见伊始,余术士皆是落魄潦倒,身陷危境!” 忽尔之间,夜幕中响起几声轻笑,乍听之下,竟是有几分相识,余跃猛然被惊醒,心头不禁一愣。 “当下一幕,何其似曾相识,时矣,命也!” 四百一十九. 天巫血脉,不凡之身 “余术士处境堪忧,往日雄风不再!” 俏生生的人影缓缓转过头来,低声幽幽说道,语气异常关切,尚隐含着一丝挪榆意味,显然是余跃的旧识之人。 “嘶......” 寥寥数句之间,余跃听闻得清晰无比,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如同骤遭雷击一般,手足无措,呆若木鸡。 眼前之人,身形高挑挺拔,举止落落大方,相比寻常的仙道女修,平添了一股爽朗的蓬勃英气,而又不失俏丽妩媚之颜,正是故土“天巫一族”后裔,年轻一辈中的高手隐沙。 “隐姑娘......不,隐前辈......” 心神剧震之下,余跃的神智竟然略有恍惚,脱口而出,随即自感词不达意,有失礼数,慌忙拱手致歉,改为以前辈相称。 “余术士虽重伤初愈,面容憔悴,风采依稀,骤然如此称谓,着实令人有些怪异、尴尬之感!” 隐沙芜尔一笑,缓步走上前来。历经百年沧桑,尽管花容未曾有变,婀娜矫健依旧,举手投足之间,上位者的气息却是显露无疑,自有一股慑人的风范与威仪。 “达者为先,礼不可废。长幼不分,心自难安。” 余跃暗自心惊不已,间或疑云重重,与此同时,却是牢牢恪守仙道辈分,不敢径直望向隐沙,目不斜视,垂手肃立。 “咳咳......他乡遇故知,本属人生一大喜事,倘若一味谨遵礼法,未免略显生分疏远,依在下拙见,不如以仙子相称?” 余跃同样头大如斗,心底暗暗叫苦,好在急切之间,总算灵机一动,找到一个取巧折衷之法。眼见隐沙微微颔首示意,颇有赞许欣赏之意,余跃顿时如释负重,长长舒了口气。 “当年匆匆一别,缘悭一面,自此天各一方,杳无音讯,在下一直引以为憾!” 身陷窘迫危难之际,居然得遇“天巫一族”后裔,且是异常挂念之人,堪称奇之又奇,匪夷所思,一时之间,心头纵有千言万语,余跃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余术士恩同再造,天巫一族上下,世代铭记!” 隐沙脸上的笑意忽然一敛,郑重肃穆无比。彼此的称谓固然可做变通,境界修为的差异,取乎于天地大道,难以逾越,容不得半点亵渎之意。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威势悄然散发,令人心头一凛,余跃震惊之余,接连抱拳拱手,口称不敢。 “蒙先祖余荫护佑,余术士一件无量功德,百年岁月,风起潮涌,更替罔新,本族已然开枝散叶,人丁达千众以上,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家书一封,万金不换。余跃和“天巫一族”之间的渊源,可谓命中注定,非比寻常,闻听到隐沙的一番话语,余跃心怀大畅,欣喜万分,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一众小辈的修道成就,想必余术士更为关注。” 隐沙微微瞟了余跃一眼,一双美目充盈喜悦之色,愈发显得容光焕发,娇艳动人,俨然回归到当年的俗世时光,反而令余跃顿生亲近仰慕之意。 “本族第一勇士,将木崖实至名归!” 铁墩(将木崖)生性耿直憨厚,与其父亥里简一模一样,拳脚工夫却是霸道刚猛,深得古法神髓,如今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汉子,担负起守护一族的神圣重责。 余跃不禁眼前一亮,心下大感欣慰,如非隐沙身负前辈之名,早已纵声长笑。眼看余跃眉飞色舞,似要蠢蠢欲动,隐沙早已心知肚明,笑盈盈地接口说道。 “当下执掌天巫气运者,乃族长没丘、大祭司横流锁二人!” 闻听至此,余跃眉头一挑,心底的激动喜悦之情,再也按捺不住,自顾低声惊叹起来。 了骨久、知胄二老为上一代的头领,即便血脉重新唤醒,毕竟年事已高,气血衰败,难以担当中兴大任。煤球(没丘)通达机变,八面玲珑,实属族长之位的不二人选。哑娃(横流锁)悟性上佳,心思缜密坚毅,传承大祭司一脉的衣钵,正当其用。 “一朝入坠蚀心苦,日月黯淡万马喑。冰霜压枝雏芽劲,传薪自有后来人!” 昔日的蓬头赤子长大成人,由凡入道,恣意纵横,为一时之庭柱,击水中流,“天巫一族”重新崛起之望,大有可期。余跃两度身受“天音大巫”馈赠恩情遗,不由心潮澎湃,开怀大笑。 眼见余跃有感而发,情出肺腑,隐沙同样唏嘘感慨,一脸的缅思之色,眼波流转间,竟是五味杂陈,耐人寻味。可惜,余跃正值沉浸往事,浮想联翩,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至于......” 不待余跃开口发问,u看书 ww.uukanh隐沙主动自行提及,陡然间,神情变得冷峻端庄,语气低沉舒缓,隐隐蕴含一股敬畏景仰之意。余跃顿时心头一跳,似是猜到了几分,面色一片肃然。 “黑莲芷水身负天巫图腾,乃本族圣女,千年不世出,肩承先祖道统,荣辱系于一身!” 尽管事先有所预期,依旧大大出乎意料,且目睹隐沙以堂堂前辈之尊,当下表露出的举止,委实大违常理,余跃深知非同小可,心下震惊不已。 遥想当年,小黑莲(黑莲芷水)突发暴病,命悬一线之际,余跃出手施救,无意中发现,其体内藏伏一条蛇兽影像,远超寻常的仙道认知,必定大有讲究和来历。 “天巫后裔,果然惊世骇俗,一旦重开血脉,俱是不凡之身!” 时隔百年一晤,所见所闻,皆是如此难以置信,余跃惊喜之余,唯有不住喟叹、神往。待到思绪稍有平复,目光落至隐沙的身上,余跃仿佛幡然醒悟一般,心头的好奇变得格外浓烈。 “咳咳......仙子为何来到此地,且独居深山之中,与世无求,想必另有一番奇特际遇?” 两人久别重逢,修为境界固然天差地别,一旦念及旧日情分与渊源,相谈甚欢,毫无尊卑之分,余跃心神愉悦,兴致盎然,自然随口相问。 岂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语,顷刻间,隐沙竟然脸色大变。 四百二十.生死尽在1人之手 “呜......呜......呜......” 夜间的山风呼呼劲吹,冰寒透骨,阴冷袭人。隐沙默然立在当场,衣袂飘飘,一双美目径直望向余跃,脸上竟然涌起一股悲凉哀伤之意。 “仙子,在下行事孟浪,言出无状,万请赎罪!” 乍见之下,余跃当即心底一沉,忐忑不安起来。“天巫一族”豪爽坚韧,血勇冲天,隐沙虽是女儿之身,素来不逊须眉,如非被触及莫大的隐忧与伤痛,断然不会如此失态。 一时之间,两人相视对立于山顶,任凭四周风声鹤唳,天地间月色浸染,久久不曾开言。 “事关本族辛秘,牵涉甚广,对余术士本毋需避讳,懵懂不知却为最佳,岂料......” 微微仰起婵首,隐沙望向无尽的虚空,呆呆出神,但见天际静谧寂寥,浩渺辽阔,唯有一轮孤月高悬。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隐沙方才收回目光,神色极度不舍,略显黯然。 “区区百年光阴,以一介肉身凡胎,达至如此修为境界,已是大违天道常理!” 一抹浅浅的笑意,绽放在隐沙的嘴角,凝神细察之下,余跃却是心头一震,忽尔品评出一丝苦涩与无奈,刹那间,隐约生起一种不祥的征兆。 “天巫一脉,远古而玄奥,岂能以常理度之?即便一朝破除封印,若欲重新焕发威能,绝非易事!” 不曾想,于自身修为激增一事,隐沙并未即刻解答,忽尔提及种族血脉,余跃当即断定,两者必有莫大的关联,心底愈发沉重起来,好奇、疑惑兼而有之。 “寻觅失落已久的半部法诀,完璧归赵,此为其一。” 余跃骤然听闻,不由一愣。天地茫茫,仙途荆棘,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令人摸不着头脑,天巫血脉神妙无比,复兴之路自然千辛万苦。 “其二,收回本族一件无上至宝!” 言尽于此,隐沙的目光径直扫视而来,似乎大有深意。余跃当即心头微微发毛,顿感不寒而栗,隐隐感知到,此物势必与已有关,再也顾不上探听隐沙身负之秘,暗自揣测苦思起来。 “失而复得,族人无不全力以赴,厚积薄发,虽堪称一日千里,毕竟时日尚短,修为浅薄低微。遵照先祖留言所示,须挑选一名女子,燃其血脉,拔苗助长,来此静候机缘!” 闻听至此,余跃的眉头骤然一挑,倒吸了一口凉气。 “魔门中素有鼎炉、献祭一说,此法以寿元换取修为,两者异曲同工,堪称残酷霸道,诡秘无常!” 望向隐沙姣好的面容,余跃的目光满含震惊、叹服之意,一股无尽的痛惜、怜悯亦是油然而生。身为娇柔之躯,有此博大无私的胸襟,舍生忘死的胆气,令人肃然起敬,自愧不如。 “唉......大限来临之际,本以为枯守经年,最终一事无成,愧对先祖重托,举族期盼。不曾想,竟然得晤余术士最后一面,当真造化弄人,不知是喜,抑或是悲!” 隐沙黛眉紧蹙,抬首长长喟叹了一声,似有无尽的萧索之意,眼眸中闪过一丝极端的痛楚。骤然得知,隐沙即将香消玉殒,余跃不由心底猛然抽搐,悲从中来,这番话语中的未尽之言,无暇细思,毫无察觉。 “当年禁地一行,先祖遗赠一滴真灵之血,余术士受困囚笼至今,饱经磨难,想必此宝未能物尽其用,一直匿伏体内。” 余跃不禁心头一惊,此事当属隐秘万分,“天音大巫”却另行告知了族中后裔,足见隐沙身负重托牵涉之广,自身恐怕早已种下了因果。 “难不成,仙子......” 刹那间,一道灵光在脑海中突兀闪现,余跃当即面露狂喜之色。隐沙既为天巫后裔,此刻突然提及此事,且以当下的境界修为,或许身负开启宝物的秘钥。 忆及“天音大巫”当年的玉简留言,对这滴“真灵之血”可谓推崇有加,必定是一件淬体圣物。百余年来,余跃一直苦于施用无门,不得其法,几乎将其抛之脑后。 “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睿智如余术士,亦未曾免俗!” 一丝笑意突现在隐沙脸上,却是惨淡无比,花容失色。余跃浑身一阵发凉,心中恐怕会错了话中的深意,竟然隐隐生起一股警兆。此刻细察之下,隐沙的举止有诸多反常之处,先前余跃大多一厢情愿,浑然不自知而已。 “本仙子宁愿抱憾终身,背负愧疚骂名,今生今世,也不愿和余术士相逢在此!” 事已至此,隐沙暗中一咬牙,嗓音微微颤抖,美目中已然有泪光闪动。 “救人杀人,皆出一人之手,何等悲哀惨烈!何其大不幸!”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余跃当即心神剧震,大惊失色,脚下不自主地后退了数步。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余跃身为“法体双修”之士,元婴巅峰之境,仅仅欠缺一个突破的契机,就此束手待毙,委实大为不甘。 “唉......天命难违,本仙子亦是身不由己!” 眼见余跃神情大变,uu看书.uukanshu.om如临大敌一般,隐沙可谓心如刀绞,柔肠寸断,脸色更是惨淡无比,黯然地摇了摇头。 “一旦收回真灵之血,留待有缘后人,此生寿元也势必耗尽。找寻半部法诀一事,本仙子终究无能为力,自当紧随余术士,一同共赴轮回,重修来世!” 隐沙勉力露出一丝苦笑,两行清泪扑簌而下,此时此刻,全然没有仙道长辈的威仪,倒似昔年在俗世相遇之时,真实性情流露,相惺相惜。 目睹当下的一幕,感人肺腑至深,我见犹怜,余跃不由呆立当场。顷刻间,余跃幡然醒悟,缓缓放松紧绷之极的心神,长长吸了一口气。 “以仙子的修为境界,若要结果余某的性命,不啻于探囊取物一般。方才一番如实相告,尽显赤诚真挚,余情分毫未改!” “困居囚笼,脱身无望,余某早已生不如死。” “身受天音大巫恩惠,后于索阳地浴火重生,今日魂归天巫后裔,也算一段因果循环!” 短暂的告别,只为来日重逢 世上有两样东西弥足珍贵,一件是已经失去的,一件是即将失去的。 不知不觉,作者的第一本网文即将迎来大结局(明天,2020年3月9日),每日码字4000+,整整209天,合计86万字。 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宅家隔离,对抗来势汹汹的“新冠”,回首往事,感慨良多。 作者的写作习惯,一路追更看过来的书友都一清二楚,几乎是完本存稿,中途几经修改,每天发送网站前,还要重新润色一遍,虽然是乐在其中,久而久之,难免心生厌倦,压力山大。 话虽如此,当完本的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作者不仅没有觉得轻松,反而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与不舍。 “临别之际,徒增离愁,相见不如不见!” 离开“天巫一族”之前,本书主角余跃的一番话语,想必有书友应该记得。所谓言由心生,借角色之口,吐露作者现在的心中所想,因而特意提前一天,发表这篇完本感言,郑重做个告别。 序幕开启,言归正传,和书友一起分享作者的心路历程。 一、书友。无论何时何地,人,无疑要摆在第一位。相比炙手可热的网文大神,作者的粉丝少得可怜,不过有一句话倒是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天空虽低,却并不妨碍小鸟飞翔”。形形色色的书友,陪伴作者渡过了200多个日日夜夜,留下不少难忘而温暖的回忆(家人就不一一致谢)。 最铁杆的书友--“老友瑄”,作者的大学同窗,身出名校,如今是堂堂的大学教授。平生看过的第一本网文,就是这本稚嫩的《还吾自在》,从开书至今,一路力挺到底。 “起床的第一件事情,确认余真人是否安好?” “每天更新的章节,都是就着早餐看完!” 尽管有夸张之嫌,不排除有鼓励鞭策的意味,作者还是不禁会心地一笑,心头骤然一暖,同时也感到一种沉甸甸的期盼和责任,这一份坚持与执着,旷日持久,早已超出了普通的同学之谊。 最暖心的友--“mark993667”,同属作者的第一批粉丝,中途,曾经短暂消失过一段时间,随后卷土重来,偶尔还发帖点评鼓励,送上生日、春节祝福,一直不离不弃,最终成为本书第一位“执事”,至今还占据着“票王”的称号。 这位书友以繁体字书写,猜想应该来自港、澳、台地区,甚至是海外华裔。不过最近一周左右,杳无音讯,现在正值“新冠”在大陆以外地区爆发,作者隐隐有些担忧,但愿他一切安好。 最胆大的书友--“骄傲祸害”,本书2019年10月18日上架,恰巧武汉“世界军运会”也在同一天开幕。新人新书,题材又是烂大街的古典修仙,成绩可想而知。 作者永远都记忆深刻,2019年10月24日,16点53分,本书第一次获得了月票,而且书友一次投下了2张!如果有机会,真想问问,当时面对一个萌新小白,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勇气? 最较真的书友--“破红艳”,刚入坑时,毫不客气地狠批了一通,作者身边的人评论,此人就是个十足的“杠精”,不要理睬。不知什么缘故,又坚持看了一段时间,针对书中的一些情节、角色设定逻辑,经常和作者展开讨论、质疑,现在回想起来,相处得还算不错,这样的书友其实已经很难得了。 “长年单机状态,寂寞空虚冷,哪怕来几个喷子也好!” 看到不少写手这样的吐槽,辛酸而又无奈,作者感慨万千,也不由地暗暗庆幸。 最豪气的书友--“温儞笨”,2019年12月17日,零点33分,一位新书友投下月票1张、送出推荐票11张,对于从未见过世面的作者而言,简直就是惊人的大手笔。随后,同样的戏码又上演了4次,称得上豪气冲天! 二、作品。所谓文如其人,作者写作的初衷,在以往的章节感言中多次提及,这里就不再赘述啰嗦。功底尚浅,风格小众,情节构思又不刻意迎合他人口味,孤独冷遇,早在情理之中。 《还吾自在》的成绩不值一提,唯一让作者欣慰的是,得到的月票居然有22张之多,足以碾压一大批的同期写手,将这些热心的书友一一列出,以示隆重、感激之情。 骄傲祸害(5张)、温儞笨(5张)、20170826200520614(3张)、深度五英寸多(2张)、800***654(1张)、800***494(1张)、挖墙脚(1张)、19hao(1张)、加宰纳(1张)、白嫖你(1张)、伟allen(1张) 三、打算。uu看书 w.uukanshu 一夜爆红,名利双收,作者一直垂涎欲滴,但更在意的是,人生苦短,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写出真实所想,随意挥洒文笔,构建一个心目中酝酿已久,这个世界应该有的样子。 如今的网文,99%都是重生、快穿类型,随身携带一个系统神器,牛逼轰轰。或者,以现代的日常技能,吊打古人可悲的智商,一言蔽之,写的是“假如”,甚至好多书名都大同小异,好像家族兄弟一样。 身处当今的经济社会,市场才是最终的评判。“存在即为合理”,一味诋毁、鄙视他人的作品,文人相轻,愤世嫉俗,实际上是一种无知、无能的表现。 作者喜欢随性而为,一般不会写同一个题材,比如下一部就是现代体育竞技,用一个词概括,写的是“也许”,画风同样为之一变。 告别的时刻,到底还是来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作者又要开始闭关码字。阅读他人作品的时候,各位书友是否依稀记得,一个平庸普通的男人,固执地写过一本不讨喜的网文,一起渡过了曾经的往昔? 或者,有朝一日,本书时来运转,大红大紫,你们可以骄傲地发个朋友圈:作家大大刚出道的时候,落魄潦倒,本人慧眼识珠,一下就相中了,有订阅、打赏图片为证! 哈哈哈,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四百二十一.琴瑟和鸣 一秒记住【】 “既为修者,运道无常。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片刻的沉吟、迟疑之后,余跃不觉豁然开朗,心中的惊惧恐慌,顿时烟消云散。朗声大笑中,迎着凛冽的劲风,余跃衣袍飘摆,缓缓向前几步,就在山石之上席地而坐。 “哈哈哈......轮回路上,寂寥清冷,有仙子相伴,在下此生无憾!” 起初,余跃神情剧变,接连后退,甚至一脸浓重的戒备之意,形同对阵大敌。隐沙尽管于心不忍,无奈命数使然,背负种族中兴大任,终归要斩断旧情,痛下杀手。 不曾想到,生死攸关之际,余跃竟然勘破了世间妄念,慨然赴死。此时此刻,两人四目相对,余跃的眼神清澈宁静,神态安详无比。 恍惚间,隐沙仿佛重新置身种族驻地之中,不过一介凡尘女流而已。眼前之人,却是一名道法通天的术士,风姿超卓洒脱,临危不乱,自身须仰视方可得见。 余跃主动来到近前,甘愿将性命交付隐沙之手,就此遁入轮回,无怨无悔,显见心中已无任何的羁绊,既属认命服输之举,何尝又不是一种因果解脱? 纵然各自的运程不尽相同,却同属沦落天涯之人,今日的结局,早已是冥冥注定。眼见余跃彻底释然,放下所有的心结,隐沙愈发泪流满面,五味杂陈,不忍亲自出手。 “嘤......嘤......嘤......” 先是默然淌泪,继而低声抽泣,渐渐地,隐沙似乎再也难以支撑片刻,无力地缓缓伏下娇躯,直至半跪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一介柔弱女子,固然心系种族的存亡兴衰,毕竟承载太过巨大,早已不堪重负。余跃此刻的举止,隐沙震惊之余,感同身受,心底的无尽痛楚与委屈,积压了整整数十载之久,终于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万仞绝峰之上,夜静如水,明月无声吐辉,浸润着广袤的天地,山间松涛似深海涌浪一般,上下起伏摇摆,正好映衬着两人当下的心境。 一人求仁得仁,引颈待戮;一人亲手操刀,愁肠百转。不期泪眼相对,最终一同赴死,与尘世间一对殉情的苦命鸳鸯极度相仿,却处处透出一股诡秘与悲壮之意,堪称仙道一桩千古奇闻。 “嘶......犹而不决,心志动摇,如此拖延时限,实属逆天而行,怕是会招致无妄的祸端!” 目睹隐沙悲恸欲绝,心神几近失守,前辈修士的风范荡然无存,余跃不由痛惜万分,怜悯之意大起。不过,眼见时光悄然而逝,余跃暗道不妙,反而心生焦虑。 “世间一行,终有尽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足以心怀大慰。仙子毋需太过伤感,尚须以大局为重!” 足足半盏热茶的工夫,隐沙终于止住了悲泣之声,就地而坐,双手环抱膝间,怔怔地望着余跃出神,美目中满是浓浓的眷恋与不舍,俗世女儿家的情怀尽显无遗。… “唉......一滴真灵之血乃天巫圣物,玄妙莫测,收取之时,势必要施用族中秘法。不然,余某大可自行了断,省得仙子于心不忍,背负不义不孝之名,一度被逼入左右两难的绝境。” 眼见隐沙的心神稍事平复,却迟迟没有动手之意,依旧泪眼婆娑,沉迷忘返,余跃暗暗长叹了一声,一面晓之以理,苦口婆心,一面找寻话题闲聊,借以冲淡凝重、哀伤的氛围。 “咳咳......所谓死者为大,生人不倦。在下即将远赴黄泉,心中尚有一事不明,还望仙子不吝赐教。” 沉吟了片刻,余跃忽然想起,隐沙不惜以身自残,原是肩负两桩绝密重任,其一已然水落石出,关乎一己生死。其二,却是语焉不详,一语带过。 “半部失传的无名法诀,不知到底是为何物?好让在下得知一二,亦可死而无憾!” 此事虽然干系重大,惊天动地,余跃笃定今日陨落无疑,眼下顺手为之,不过是刻意转移话题而已,且势必与己毫不相干,因而语气淡然,略显心不在焉。 “唉......繁华乱眼,扑朔迷离,因果循环,皆有缘由。本仙子身受之托,看似离奇古怪,艰险重重,实则全然系于余术士一人之身!” 抬手抹去腮边的泪痕,隐沙不禁幽幽一叹,眼眸中充盈着无限的惋惜之色。闻听之下,余跃当即一愣,更是满头的雾水,不明所以。 “《巫血沸腾》乃淬体无上功法,威能无匹。可惜,自当年一别之后,余术士空负异宝在身,长年难有寸进,导致受困于此。连带之下,本族血脉神力初开,也因此停滞不前。” 天命机缘,千丝万缕,玄奥无方,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隐沙的一席话语,言简意赅,余跃已然将其脉络梳理清晰,事已至此,唯有唏嘘感叹而已。 “余术士虽福缘深厚,得本族先祖青睐相授,毕竟非吾族类,尚须一部《琴瑟和鸣》从旁辅佐,方可一举突破肉身桎梏,飞升上界。一旦所托非人,一滴真灵之血,势必物归原主!” 至此,隐沙此行的来龙去脉,一一呈现眼前。事先,余跃万万没有料到,自身的仙 ^0^一秒记住【】 道运程,uu看书 ww.uukanh竟然牵涉如此之广,陷入的机缘纠葛,亦会如此的惊人。 猛然间,余跃心头一动,隐沙口中的法诀名称,似是有几分耳熟之处,当即按捺不住,不禁脱口问道。 “仙子苦苦找寻的半部法诀,可有一丝线索提点?” 看到余跃神色微变,恰似有所触动,隐沙也是大感惊讶,刹那间,芳心猛然荡漾不止,不自主地泛起了一阵波澜,连忙侃侃而谈,和盘托出。 “本族藏有上部《琴瑟谱》,欲得另外失传的下部《和鸣诀》,两者合二为一......” 隐沙的话音未落,陡然间,一直端坐未动的余跃霍然站起,脸上欣喜若狂,先前的颓废、沮丧一扫而空,周身气势瞬间冲天而起,仰首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时之,幸之,在下皆已得之!”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四百二十二.以身献祭 一秒记住【】 《和鸣诀》一物,算是余跃最早得到的一件异宝。 早在踏入仙道伊始,受一名女修巫香容之邀,余跃随队进入“十方山脉”历练。途中,遭遇一伙邪修半道杀出,劫财劫色,余跃不堪忍受,率先奋起反击,最终大获全胜。 “缴获为首之人的储物戒,余某无意得到一枚《和鸣诀》的功法玉简。” 往事历历在目,余跃深知干系重大,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将起因事无巨细,从头至尾述说了一遍。隐沙凝神倾听,始终默不出声,娇躯却是微微轻颤,眼角再度泪如泉涌。 “咳咳......据在下浅薄拙见,《和鸣诀》似是一部双修法诀。” 《和鸣诀》的功效有何奇妙之处,余跃早已亲身体验多次,可谓驾轻就熟,心知肚明。隐沙虽属旧日故交,毕竟是女儿之身,且位居前辈之名,余跃的老脸不禁有些发烫。 “呸......本族秘法,传自上古,何等神奇玄奥?一叶障目,岂可窥其全貌!” 骤然间,一抹浅浅的绯红突现俏脸,隐沙显见心底欣喜异常,却佯装嗔怒之状,轻轻地淬了一口,美目中兀自泪水晶莹,略显娇羞忸怩,与先前的做派全然不同。 余跃一一尽收眼底,不由暗暗称奇,心旌摇曳。 “天道至高,余某区区浅薄修为,实难得其万一,难免孤陋寡闻。仙子乃受命而来,必定成竹在胸。” 眨眼间,一出惨剧消弭于无形,且自身突破在即,余跃顿时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心底亦在暗自寻思,一旦此间事了,或许“天巫一族”另有回天之术,化解隐沙身遭的劫难。 雨过天晴,峰回路转,两人心境俱是为之大变,伫立绝峰之巅,纵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四目相对,欲语还休,竟不知从何说起。 恍然如梦,阴冷的山风似乎变得轻柔舒缓,充塞天地的银辉,更为朦胧虚幻,远处的木叶芬芳,灵花异香,若有若无,不时隐隐袭至鼻端,足以心神愉悦,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玉兔渐渐攀爬而上,直挂苍穹当空,子时已至。 “余术士,且将法诀口述!” 隐沙当即有所惊觉,抬望一眼明月,满脸的不舍与向往,无不令人侧目动容。陡然间,神情变得毅然决然,美目中跃动着一丝异样的光亮,恰似熊熊烈火一般,径直盯着对面而立的余跃。 “天地和,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上皆可为道,下亦可为器。道用无穷,处处有之,因用而论。” 《和鸣诀》的玉简虽毁,功法早已铭刻在心,余跃当即全神贯注,朗声吟唱而出。就在此刻,隐沙目不转睛,仿佛要将余跃的面容铭刻心底,神情逐渐转为肃穆庄重,不可方物。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阴阳好合,如鼓瑟琴!”… “韵扬悠悠,行云流水。乐山乐水,言仁言智......” 余跃正值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一个脆生生的嗓音不期而至,居然毫无违和之感,互不侵扰,且水乳交融,竟似默契十足,神交已久的挚友一般。 诺大的一片天地间,似乎仅有两段吟诵之声可闻,低沉婉转,清越悠扬,此中有彼,彼中有此,缠绵悱恻,令万物失颜,风云变色。 “嗡......” 不经意间,虚空中一阵诡异的悸动,大片的莫名灰色雾霭凸现,平地卷涌而至,将绝峰之上的两人团团包裹其中。余跃不由心头一动,眼前的一幕,与当年“天巫一族”禁地山谷的情形极为相似。 “咦......” 忽尔之间,隐沙、余跃竟然同时漂浮半空,身不由己。非但如此,一股无形之力无可抗拒,两人更是缓缓靠近,直至肌肤相亲,鼻息相闻。 “仙子......” 余跃惊疑不定,本想开口相询,不曾想,此刻已然无法出声,法诀真言却是连绵不绝,自行脱口而出。反观隐沙一方,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眸忽闪忽闪,笑语盈盈地抵目而视。 “噗嗤......” 随后,耳畔传来一声轻响,两人的衣衫尽数化为齑粉。余跃心头大骇,来不及发出惊呼,但见隐沙眉目含春,娇羞隐现,就此引导当下功法,合体双修。 “巍巍若山,洋洋若海。阴阳无极,自成方圆......” 须臾之间,连番遭遇剧变,无一不令人匪夷所思,心神剧震。纵使余跃生性沉稳,久经战阵,一时之间,居然浑浑噩噩起来,随着功法的运转,逐渐入定沉迷,茫然不知所在。 功行整整九个大周天,余跃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既未开口发声,也不曾记起内视经脉一事,径直望向近在咫尺的俏脸,呆呆地发愣。 四下灰雾浓稠绵密,形如硕大的蚕茧一般,口脂微闻,幽香袭人,两人俱是默不出声,氛围极端暧昧迤逦。足足过了半晌,就在某一刻,余跃忽尔有所惊觉,隐沙的身形似乎变得虚幻不定,正欲开口发问。 ^0^一秒记住【】 “血脉接连理,自此入吾门。今生情未了,来世缘再续。” 隐沙悠然展颜一笑,u看书 .ukansh.co肉眼可见下,一双美目中的晶莹神采,渐渐黯淡无光。隐沙缓缓伏下娇躯,紧紧贴近余跃的耳畔之上,自顾轻声吟唱起来,满头青丝发辫,在余跃的颈脖之间摩挲摇晃。 “本仙子此刻的音容,余术士定要牢记在心!” 片刻的工夫,脆生生的呢喃之声,陡然微弱无比,细若蚊蝇。就在余跃的眼皮底下,隐沙的娇躯瞬间分崩离析,开始彻底由实化虚,数个呼息过后,仅剩下一个大致轮廓依稀可辨。 “不!” 情急之下,余跃双目圆睁,猛然高声暴喝,也不知何时又可以开口出言。耳闻目睹剧变,余跃心神为之大骇,眼下已然顾不得其他的细枝末节。 “以身献祭!” 顷刻间,余跃幡然醒悟,却是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无数金光灿灿的光点,犹如漫天繁星一般,飞蛾扑火,轰然径直灌注入体。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四百二十三.幕后指使之人(最后3章刚刚完稿,抱歉久等… “轰隆......轰隆......” “哗啦......” 足足三个昼夜,九之上仿佛决口一般,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电闪雷鸣,霹雳千里,片刻也不曾停歇。“囚笼”之地聚集了近五千名修士,见多识广的不在少数,面对如簇异象,亦是暗暗心惊不已。 “嘶......即便身处上界,慈象亦属罕见!” “心底悸动,识海泛波,绝非空穴来风。” “难不成有人修习神法,以致引发异象?” 即便是簇的强者,也悉数被一一惊动,纷纷走出洞府,凝神探察,若有所思。 ...... 绝峰之巅,狂风呼啸大作,幕阴沉低垂,仿佛触手可及一般。虚空浩渺,浓重的黑云无边无际,上下剧烈翻腾,形同一个个硕大的湍急旋危 “咔嚓......” “轰隆隆......” 山间古木苍,粗壮高耸,大多须数名成人环抱,不时相继折断,摧枯拉朽。万仞巨峰自行崩裂,千斤坚石纷纷自高处坠落,径直掉入深渊,激荡起轰鸣回响,震耳欲聋。 “噼啪......” 电闪成千上,忽隐忽现,飘忽不定,恣意肆虐,高空俨然一片无垠的雪亮深海,森白的光华闪烁耀眼,恰似无数凶兽龇牙咧嘴,令人心惊肉跳,不敢直视。 “呜......呜......呜......” 一道身影跌坐在地,一动不动,落寞寂寥,四下皆是一片汪洋污垢,任凭风雨雷电蹂躏,置若罔闻。 “平生历尽坎坷,岳始终多舛!” 数日未曾合眼,余跃发髻散乱,通红的双眸深深凹陷,面色异常憔悴苍白,分不清是清澈的雨水,抑或悲赡热泪,顺着脸颊哗哗流淌。 “老为何如此相待!” 平生记忆中,为一己之身,两名红颜女修慨然赴死。 “水月商会”太上长老陆离伤自爆金丹,尸骨无存,一举破除敌方困阵,换取余跃逃出生,继续在仙道踯躅前校 “巫一族”隐沙则是形神俱亡,悄然融入血脉之中,相助余跃冲开当下的肉身桎梏,飞升至一个全新的修真界面。 每一次的黯然别离,看似迎来一个大的机缘,脱胎换骨,却无不惨绝人寰,撼人心魄,独独留下余跃孤身一人,终日陷入无尽的伤痛与思念。 际遇如此诡异血腥,切肤之痛,如影随形,漫无边际,余跃的神智尽是一片恍惚茫然,不知是喜,抑或是悲! “嗡......” 陡然间,一阵剧烈的撕扯自体内传来,痛楚异常熟悉。余跃在此枯坐了三日三夜,毫无任何举动,沉寂数十载的《巫血沸腾》竟然自行运转起来。 “不!” 余跃顿时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拼命地大声嘶吼。岂料,功法自顾生生不息,循环往复,彻底脱离了自身掌控。余跃欲罢不能,狠狠轰击地面的冰冷山石,聊作宣泄,失声嚎啕痛哭。 “机缘定,岂可荒废?余术士切勿因噎废食,即刻振作心神,方不负本仙子一番舍身之举!” 一个脆生生的嗓音突然响起,不知源自何处,亦真亦幻,饱含的关切牵挂之意却是明白无误,浓烈挚热。依稀之间,一道挺拔婀娜的身影凸现在余跃眼前。 四百二十四.破禁天梯 范摧城身为矿洞镇守修士,浸润在“金身如闭”之境日久,修为精深,当下也不多话,含愤出手一击。 “轰......” 铁拳上白光萦绕,虚影暴涨至铜盆大小,周遭十丈方圆以内,陡然刮起一阵劲急的飓风,呼啸之声尖厉刺耳,直扑余跃的面门。 “嘶......” 首次得见两位前辈对阵,声势如此惊人,洪尘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脚下再度向后连退,方能堪堪避开拳风的余波。 “好可怕的威能!” “范前辈的修为如此精深,至少可立不败之地!” 洪尘一行震撼之余,心中大定,同时也生起了无限神往之情。 “嗖......” 眼看劲风席卷而至,衣袍猎猎作响,余跃却是不慌不忙,脚下不退反进,间不容发之间,伸出左掌缠上范摧城的手腕,诡异之极,借势欺至范摧城的近前。 “喝!” 范摧城不由一惊,右手竟然被牢牢钳住,动弹不得,当即双腿微屈,吐气开声,左拳去势如电,径直捣向余跃的中宫,立意将其一举重创。 “咔嚓......” 筋骨应声折断,令人牙酸耳木。余跃不闪不避,右拳后发先至,和范摧城迎面硬撼一击,胜负立判。 “啊!” 几声惨嚎、惊呼同时响起,范摧城竟然一触即溃,口中血水如注,胸腹间向下凹陷了一大片,一只手臂已然扭曲变形,异常可怖。 “不!” 余跃的身形鬼魅一般,一头撞入范摧城的怀中,悄无声息,一把抓住腰间束带,一手掐住咽喉要道,生生将范摧城凌空举起,双脚朝天,猛然向地面掷掼而下。 “噗嗤......” 一声闷响传来,沉重之极。坚逾精铁的山石,宛如豆腐一般脆弱无比,虚不胜力,一具体修强者的肉身,竟被彻底打入地下,脚底的一双兽皮快靴,堪堪与地面平齐。 直到此时,殷红粘稠的血水方才倒溢而出。 “哇......” 场景如此残暴凶狠,杀气腾腾,洪尘三人顿时魂飞魄散,当即伏下身躯,狂呕不止,不知惊骇过度,抑或不堪忍受,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晚辈一时糊涂,乞请前辈饶命!” 三人猛然瘫倒在地,浑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如小鸡啄米一般,接连磕头求饶,痛哭流涕,丑态百出。 “砰......砰......砰......”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已是鼻青脸肿,眼前金星乱窜,再也难以为继,依旧未听到任何声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四下早已人踪杳无。 ...... “挣脱桎梏出牢笼,踏破天梯不归路。” 就在一片群山环绕中,一座孤峰突兀耸立,高达万仞以上,远远望去,寸草不生,阴森死寂,恰似巨大的牢笼一般,“囚笼”之名正是因此而来。 “嗖......嗖......嗖......” 登山伊始,毫无任何异状。晋升至“金身如闭”之境,余跃轻轻一脚踏出,看似随意挥洒,闲庭信步,实则凌空跨越三丈开外,行进异常迅捷,丝毫不输于元婴修士的“缩地成寸”神通。 一路之上,除去衣袂破空之声,以及细微悠长的呼息,诺大的一座巨峰之上,竟然再无一丝的响动,耳闻目睹,也不见一个活物,显得异常的古怪诡异。 随着时光的推移,一道黑影愈登愈高,最终被茫茫云海湮没,时隐时现,忽左忽右,疾行了足足两个时辰之久,渐渐攀升至绝峰之巅。 “咦......” 陡然间,余跃一脚迈出,迎面两座峭壁之间,一座狭长的阶梯拨地而起,一眼望不到尽头,仅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直插九天云霄,令人须仰视而望,目眩头晕。 “唯肉身大成者,登破禁天梯,有去无回,藩篱既碎,一飞冲天!” 余跃停下脚步,仔细端详前方的“破禁天梯”,通体闪烁着青幽的精铁光华,除此之外,并无更多的出奇之处。历经万般艰辛,终究迎来脱困契机。 “轰!” 心潮起伏,余跃默立了良久,缓缓踏上一步,一股威压无形,顿时席卷而至,重逾千钧,“破禁天梯”竟然同属一处淬体之地,修为稍弱者,肉身不堪重负,势必迸裂为一堆齑粉血水。 “嗡......” 《巫血沸腾》自行运转,余跃缓缓拾级而上,举重若轻。 “沙......沙......沙......” 堪堪来到三十二级台阶,一名年轻体修早有察觉,背倚石壁而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袍悉数湿透,雄健的胸襟兀自起伏不定。 一望便知,此人最后一个进入天梯,不过能在此地闭关淬炼,足显其修为不俗。余跃淡淡一扫而过,径直向上迈步,年轻男修满脸震惊、羡慕之色,站立在余跃身后久久凝望。 “一百二十六级......” “三百五十三级......” 但凡一步踏出,uu看书 anshu身受重压倍增。余跃始终不紧不慢,却不曾停歇片刻,功法引导之下,体内精血逐渐灼热起来,宛如一锅沸腾的滚水。 “嗒......嗒......嗒......” 一路行来,共有四十二名体修在此淬炼,自从踏上五百级台阶,人踪变得寥寥无几,直至八百级以上,更是空无一人。 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之久,余跃再度一步迈出。 “九百九十九级!” 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片石坪异常广阔,足有百亩方圆大小,险峻的山势为之一缓,四下的浓雾宛如雪白棉絮,恣意轻舞飞扬,周遭的景致朦胧虚幻,意境清奇。 “嗡......” 就在场地正中,两扇门户漆黑深沉,耸然伫立,硕大厚重无比,通体光华闪动。一道人影衣袍如雪,兀自盘膝而坐,直到有人登上了峰顶,方才缓缓起身回望。 “石道友!” 及至看清来人的面容,余跃不由心头一震,一连串的念头在脑海中疾闪。当年因告密一事,无凭无据,镇守修士范摧城一怒之下,将其打入“木须矿洞”的死牢。 一名将死的矿奴囚徒,非但死而复生,相距一步登天,仅仅一步之遥,昂然挺立于“囚笼”数千名修者的巅峰,背后的内幕想必异常曲折、惊人! 四百二十五.1拳破囚笼(大结局) “哈哈哈......芸芸众生,率先登顶者,号称木须二痴,堪称可笑、可叹!” 乍见余跃之面,石潜也是耸然动容,随之仰哈哈大笑。相比当初之时,石潜的貌相早已迥然不同,一张脸庞俊朗刚毅,眼眸中神光充盈,不怒自威。 “余道友既能孤身登顶,想必已前往木须矿洞一校余道友两度遇险,皆是出自石某的手笔,他人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不待余跃提及,石潜居然主动开口,神情极为坦然,毫无任何隐瞒。尽管余跃颇感惊讶,且心存不少疑惑,眼见石潜如此做派,想必会一一告知,索性默不出声。 “石某困居簇,长年苦修无果,导致心神错乱,原本仙道就此终结无疑。” 石潜淡淡一笑,看了看对面的余跃,意味深长。 “余道友足智多谋,略施计,石某彼时形同废人一个,岂有不被蒙骗之理?随即惨遭牢狱之灾,度日如年,坐以待保” 谈及陈年往事,不堪回首,石潜的脸色陡然一沉,嗓音中隐含着一股浓烈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石某所习功法《枯心诀》,博大精深,威能无匹,无奈始终难有寸进。岂料,气息奄奄,命悬一线之际,石某万念俱灰,心如止水,恰巧深合法诀奥义,非但一举突破,修为一日千里,更是沉疴尽除,脱胎换骨!” 到这里,石潜语气森寒,周身隐隐有杀机透出。 “福兮,祸兮,全拜一人所赐!余道友城府深沉,处心积虑,日后所图非。如此枭雄人物,彼此宿怨一旦结下,一日不予剪除,石某寝室难安!” 昔日所遭际遇的来龙去脉,终究真相大白,余跃反而心静如水。仙道争锋,恩怨纠葛难免,是非对错,尽在一己之念。一路攀登而上,《巫血沸腾》已运转到极致,气血旺盛之极,正好趁此做个彻底了结。 深深看了石潜一眼,余跃神情默然,暗暗长吸一口气,开口沉声道。 “莽山药堂,余跃,向石道友讨教,今日不死不休!” 一道精芒陡然在眼眸中闪现,石潜面色冷肃,同样抱拳拱手。 “正如石某所愿!” 万仞绝峰之巅,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渊渟岳峙,泾渭分明,周身的战意悉数凝聚,冲而起,似乎命中早已注定,今生必有生死一战。 “杀!” 就在同一时刻,两声暴喝乍响,久久回荡在虚空之郑平地劲风狂飙,两道身影皆是凶悍无比,迎面撞向对方。 “轰......轰......轰......” 两名顶级体修全力以赴,身形迅捷飘忽,形同鬼魅一般。一拳一脚,挟裹万钧之力,足可移山填海。阵阵惊的巨大轰鸣,远远向外传开,恰似旱地雷一般。 幸亏峰顶附近并未一名修士,不然绝难静心打坐修炼。 “嗖......嗖......嗖......” 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石潜忽感气血略有不畅,周身隐隐发麻,不由暗自心惊不已。余跃不单力道奇重无比,气息绵长,兼之技巧百变,招式异常狠辣。 “喝!” 眼见自身渐趋下风,守多攻少,石潜自然不敢示弱,猛然大喝一声,放手对搏,以进为退,气势陡然节节飙升,体修的凶悍之风展露无遗。 “轰!” 恶战之下,石潜后力不济,竟被一拳径直轰飞,顿感喉头一甜,一口逆血随即狂喷而出。岂料,石潜的身形尚在半空,一具黑影如跗骨之蛆,一道逼饶劲风顷刻袭至面门。 “噗嗤!” 刹那间,一股猩红的血水飙升如注,猛然窜起三尺多高,一颗大好头颅生生被轰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