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赛博：秘境刀客》 第1章 脑花 大湾区星港城，下城区。 【脑部受损73％…正在修复中（进度：64%）】 即使闭着眼睛，顾秋蝉也能看到视野中的这行小字。 他只当是做梦。 因为这段时间都是居家办公，没了通勤的压力，娱乐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昨天完成工作后，顾秋蝉打游戏到深夜，最后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迷糊中，他打算换个姿势继续睡，于是翻了个身，结果身下一空，他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几下，最后摔在了地板上。 懵逼中睁开双眼，就见不远处，一把放倒了靠背的电脑椅正咕噜噜地滑向墙边。 顾秋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下翻身，自己好像从椅子里摔出去了？ 脑中有隐约的痛楚传来，似乎一场剧烈的头痛刚刚退去。 鼻子下面有点痒，他伸手一抹，搓了一手血痂。 “血？” 顾秋蝉彻底清醒过来。 他环顾四周，低矮的天花板，逼仄的房间，屋内除了椅子和一张窄床，再无他物。墙壁内嵌着一圈橙色的灯带，昏暗的光线中，墙上满是黄色的污迹，角落里爬满霉斑。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我在哪？ 窗外响起嗖嗖声，几道影子穿梭而过，他扭头望去：只见一道光带从窗外穿过，不时有浮空车沿着光带飞速掠过。更远处，高耸的大厦犹如钢铁丛林，贯通天地的全息广告环绕其中，搭配着七彩绚烂的霓虹灯，显得绚烂无比。 浮空车？全息广告？ 这些信息随着他的视线，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就好像他本就知道这些，一切都理所当然。 这时，他再次注意到视野中的文字，淡绿色的小字内容和先前不同： 【脑部受损修复已完成。】 【灵魂同步已调整完毕，请尽快检查记忆。】 顾秋蝉感觉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他揉揉眼睛，又眨眨眼，但那两行小字没有任何变化，始终固定在他视野的左下角，不影响视力，又让人无法忽视。 “检查记忆？” 这个念头一起，他的脑海中立刻泛起一股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半晌后，他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自己穿越了…… 这是个科技异常发达的世界，人工智能、义体改造、赛博空间、意识上传之类的黑科技随处可见。 原身在艾氏集团星港城分部下属的实验室工作，主要参与一些基因相关的研究——遗憾的是，他是被人研究的那个。 据原身的推测，自己似乎是个克隆人，记忆中一大半都是作为实验素材的日常，另有一部分是在那些研究员聊天时，从旁边听来的一鳞半爪。 可能是实验方向的差别，不知为何，原身在实验室中尚未遭到太多惨无人道的对待。 但见识了参与其他实验项目“同类”的凄惨遭遇后，原身清楚，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么这些遭遇迟早会落到自己头上来。 于是，几个月前，他借着实验室工作人员的疏忽，成功逃了出来。 一路摸索，稀里糊涂地到了星港城的下城区，成了一名光荣的垃圾佬。 起初他住在垃圾场附近的窝棚里，后来攒了点钱，就搬进了笼屋——也就是顾秋蝉现在住处的所在地。 笼屋从外观上看犹如一座蜂巢，高耸而密集，凹字形结构，蜂窝似的小房间挤挤挨挨地嵌在楼体中。这里的房子不用身份证明，只要有钱就能租用，整栋大楼由一个人工智能统一管理，人流量巨大，筒子楼式的地形四通八达，正适合他住。 顾秋蝉想看看自己的相貌，来到洗手间却没看到镜子。 四下打量中，他踱步到洗手台前站定，面前洗手台上方一块银色的墙面一闪，其上蒙着的一层雾气瞬间消失，映出了人影——原来这块墙面就是镜子。 镜中的人二十岁上下，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这段时间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尽管如此憔悴，这张脸看上去依然十分英俊。 而且和星港城流行的那几款整容版型完全不同，一看就是没动过刀的自然人。 不得不说，这张脸在星港城，尤其是下城区，恐怕会非常引人注目。 不过他立刻想起，原身每次出去都戴着面罩，便又放下心来。 下城区多的是犯了事的刀客，也有接了任务的佣兵和赏金猎人，为免麻烦往往都会遮掩面容，这种打扮在这里毫不起眼。 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顾秋蝉心头泛起一股奇妙的感觉，明明是张陌生的脸，他却感到非常熟悉。 原身作为一个克隆出来的实验素材，只有一个实验代号“红3”，他连适应新名字的工夫都省去了。 这时，视野中那两行旧的文字隐去，出现了新的提示： 【技能检查中…】 【未加载技能。】 【检测到新数据包，是否解析？】 他此时还沉浸在突然穿越的惊讶中，心中下意识地回应：是。 很快，几行新的文字跳了出来： 【正在解析数据包「九宫擒跌手」…】 【发生错误，修复中…】 【数据包「基础格斗」解析完成，部分内容损坏，加载后少量功能可能受限，是否加载？】 “否否否否否！” 顾秋蝉这时回过味儿来了，赶忙叫停。 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眼前的这些提示是怎么回事，不过从原身的记忆里可以知道，这数据包是对方弄来对付艾氏集团安保部门的。 说“对付”有点夸张，应该换种说法，叫“求生”。 原身从没想过，靠一门拳术就能和安保部门的那些“超人”对抗，他这么做，也不过是想增加几分逃跑的几率罢了。 顾秋蝉伸手到后脑，指尖首先触碰到一个圆形的金属凹槽，嵌在血肉皮肤中——那是原身在实验室时就被植入的脑机接口，用来连接人脑和机器。 在这个时代，无数人通过脑机接口和神经导线在数字空间中遨游。 再向下摸索，在右侧枕骨下方摸到一个长条形凹槽，轻轻一按，咔嗒一声，一块芯片弹出落入手心。 看样子应该就是原身从黑市搞来的芯片，不过此时芯片的外壳呈现出一种熔融后又凝固的状态，显然已经烧毁，不能再用。 据卖家说，芯片里是一份破解版拳术数据包。 不过原身显然是被奸商坑了，从自己眼前的提示来看，数据包核心不过是最普通的「基础格斗」，应该是在封装时搞了个「九宫擒跌手」的高级拳术外壳上去？ 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操作，导致数据包的内容损坏了一部分。 想发挥一门拳术的真正威力，得进行相应的义体手术，要么植入人造经脉、肌肉，要么将身体的某部分彻底换成机械义肢，再载入兼容的驱动软件，最后调试磨合一段时间，才能进行实战。 而原身除了植入脑机接口外，没有进行过任何义体改造——他兜里的钱连义体手术的费用都负担不起，至于购买义肢的花销就更别提了。他这种近乎自然人的状态，强行加载数据包，就是一场搭上性命的豪赌。 星港城每年总有几个没经过任何义体改造，直接运行拳术成功的幸运儿——即便是九死一生，总还有些渺茫的希望。 遗憾的是，原身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他赌输了。 从顾秋蝉看到的第一句提示里的“脑部受损73％”来看，原身的脑子大概率是被烧成了脑花。 前车之鉴不远，顾秋蝉自然不想现在就贸贸然地加载数据包。 他一边消化记忆，一边嘀咕：“这么麻烦，买把枪不好么？” 话刚出口，心中便已经知晓了答案。 其实，在星港城，想买把枪还是很容易的。问题在于，正规军火商生产的新式枪械都搭载了智能模块，虽然有着辅助瞄准、弹道修正等功能，但却必须全程联网验证枪手身份，战斗中，智能模块被人骇入反噬的例子也不少。 这还好说，而不同厂商生产的枪械还得用其独占的子弹，哪怕口径相同，这种枪支使用其他厂商生产的子弹也有大概率炸膛。 子弹，才是消费的大头。 当然，你也可以想法子去买破解过的枪械，但无论什么枪，子弹都不便宜。 发生在街头的冲突，由于弹药的昂贵，最后总是会回归到肉搏战里。尤其在面对重度改造过的刀客和佣兵时，火药武器只能充当辅助。 总之，对大多数人来说，一把好枪远没有一门电子拳术或刀法来的划算。 现在的问题是，艾氏集团的威胁，顾秋蝉要怎么解决？ 跑吗？ 能跑到哪去？ 在原身的记忆中，大公司的势力无处不在，影响着社会的方方面面：水电交通、医疗教育，谁都无法逃脱公司的身影。 艾氏集团就是一个这样的庞然大物，在星港城，艾氏还能说是新兴势力，但其在大湾区的其他城市都设有分部，早已是根深蒂固，能动用的资源不可小觑，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出城？ 公司的触手倒是伸不到那里，但城外的荒原更加危险，那是另一个世界。 驻扎的部落，游荡的马帮，来冒险淘金的赏金猎人、佣兵、刀客，相互之间争斗不休，为了一点资源、利益打生打死，一句口角、一口干净的水就是杀人的理由。 直接对抗？ 目前看来更不现实。 艾氏的安保部门装有最新型号的义体，力量、敏捷、防御、耐力、感知都远远超过常人，对顾秋蝉来说，这些人就算不是超人，也是强化版的美国队长，还是武装到牙齿的那种。 艾氏绝不会允许和放任他这个“公司财产”在外流浪。 原身正是清楚这些大公司的尿性，才选择了孤注一掷，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上来就是地狱难度啊……” 顾秋蝉不由得有些麻爪。 他可不想被抓回去，注射各种试用型药剂做活体测试，或者被当成新型义体研发中的耗材，切片研究。 肉身彻底没有利用价值后，灵魂和意识还要被公司收缴，作为主控ai集体意识的一部分为其增添算力，在数字空间中、在网络上，为公司的发展继续添砖加瓦。 这种人生……想想就行了，完全没必要亲身体验一下。 怎么办？ 这么躲下去绝非长久之计，他迟早都要和艾氏集团的人发生冲突。现在不早做打算，将来他就只能选择束手就擒来争取少吃点苦头了。 他不由得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视野中的那行文字上——自己好像……没得选？ 「九宫擒跌手」，不、不对，是「基础格斗」，原身为了弄这门拳法，把不多的一点积蓄花得七七八八，现在他就是想换都没得换。 要加载吗？ 虽说没法让自己变超人，不过能提升一点实力是一点。 可原身的遭遇还是让顾秋蝉心中犹豫不定。 尽管他有种感觉，自己的脑子应该不会被烧掉，但万一呢？ 他不想冒险。 第2章 捡尸 根据视野里的这些文字推测，穿越后原身爆了脑花的脑子应该是被修复了，顾秋蝉不但没有穿越到一个死人身上，还完整地保留了原身的记忆。 即使在这个科技异常发达的世界，这也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如果他更换了义眼，眼前的这些文字可能会是电子眼的交互界面，可他非常确定，自己的眼睛是一双原生肉眼。 另外，他现在拿在手里的这块芯片，在原身强行加载数据包时，应该就已经烧毁了。可视野中的这个提示却没受到任何影响，仍能成功解析数据包里的内容。 顾秋蝉也看过不少网络小说，出现在他视野里这个，是传说中的系统吗？ 于是开口试探： “系统？” “叮？” “系统爸爸？” 等了片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摇摇头：不论眼前出现的这些提示，是小说里的系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对现状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琢磨了半天没有头绪，顾秋蝉索性不再去想，他打算先出去转转，看看周围的环境，再想想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不管要不要加载「基础格斗」，他都得继续想办法赚钱。 短时间内，他还得继续租住在笼屋这里。当垃圾佬来钱又慢，还得给当地帮派分红，他想看看有没有其他赚钱的路子。 顾秋蝉很郁闷：穿越前为了吃穿奔波，穿越后还是得为赚钱发愁，打工才是我的宿命吗？ 他心中一边叹气，一边来到门口打开房门，刚拉开门，就是一愣。 门外有个人正弯腰侧过头，把耳朵贴在门上，自己突然开门，这人没防备下差点倒进自己怀里。 稍稍退后，看看对方的身形，顾秋蝉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门外的走廊上还站着一人，头发染成绿色，乱糟糟在头上犹如鸡窝。 对方的夹克右侧袖子从肩部剪去，把整只右手臂裸|露在外，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闪闪银光，那是一具金属义肢。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义肢：随着绿毛鸡窝头的动作，那关节处的齿轮、铰链等机械结构不断发出轻微的“吱嗡”声。 顾秋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鸡窝头就开口了：“你不是说这小子肯定死了吗？怎么回事！” “我tmd怎么知道？！他从我这买的芯片，我盯着他回来的，绝对没错！”面前这人站直了身子，怒道。 旋即，他看向顾秋蝉道：“小子，你没用芯片？” 片刻后，对方摇摇头：“算了，不重要。反正只是一条熟肉罢了，直接动手也一样！” “熟肉”，当然不是指真正的肉，纯天然的肉在星港城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吃得起的。这是星港人对那些几乎没进行过义体手术、全身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原装货”的自然人的称呼。 听到面前披着斗篷兜帽的人说话的嗓音，顾秋蝉终于记起了这人是谁：不就是卖给原身拳术芯片的那个奸商嘛。 他微微思索，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这是觉得自己强行加载数据包必死，过来捡尸来了！ 想法倒是没错，可惜自己穿越了。 不过这点得意很快就被惊怒掩盖，斗篷男猛地扑了上来，将他撞倒在地！ 顾秋蝉没料到对方的动作，根本来不及关门就被对方撞进了屋里。 他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想翻身起来，却被斗篷男骑在胸口压住，急切间只能胡乱挣扎。 房门上的全息发生器一闪，半空中生成了笼屋主控ai的全息影像，那是一个相貌温和的中年男性半身像，磁性的男中音传来：“未经允许的闯入者，请立刻退出房间，否则……” “砰！” 声音戛然而止，鸡窝头把右拳从碎裂的全息发生器上抬起，看到斗篷男的动作后，他急道：“你tm轻点，全星港城都找不到质量这么好的熟肉，弄坏了这小子可卖不上好价钱！” 斗篷男一边努力压住顾秋蝉，一边喊：“你tm快点，等笼屋的人工智障走完警告流程关了门，再想走就麻烦了！艹，这小子力气真大！” 挣扎中，顾秋蝉看到，鸡窝头义手的食指外壳微微旋转，一节节退入手掌，露出内部一截银色的金属圆管，顶端是无针式注射器。 顿时，原身曾经听过的那些下城区的传闻从脑海中翻涌出来。 注射器里不是麻醉剂就是毒药，总之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等自己被注射后失去意识，这两人就会把自己卖给那些“削肾客”，或是下城区负责善后洗地工作的清道夫。 自己会出现在某个黑诊所的手术台上，被肢解成零件，或许明天，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就会出现在黑市的货物清单上。 顾秋蝉十分不甘，他才刚刚穿越，还没开始呢，这就要结束了？ 愤怒和恐惧充斥心中，这种没有缘由的恶意更是让他愤懑不已：凭什么？为什么？ 这一刻，时间似乎慢了下来，顾秋蝉忽然注意到视野中那行淡绿色的小字： 【数据包「基础格斗」解析完成，部分内容损坏，加载后少量功能可能受限，是否加载？】 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此刻他毫不犹豫： “是！” 一瞬间，顾秋蝉的感官消失了。 【「基础格斗」开始加载（进度：1%）】 打斗的动静、喘息声在他的耳边消失，房间中若有若无的霉味、斗篷男身上传来的酸臭也闻不到了，重力感、空间感也相继消失。 【加载中…（进度：24%）】 他似乎变成了空气，成了飘散的微尘，成了一股数据流，和另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知识流汇聚、融合，合为一处。 【进度：42%】 人体结构相关的知识、如何控制打击敌人的动作招式、面对不同敌人不同情况的应对，种种信息开始融入顾秋蝉的大脑。 【89%】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脑皮层的上百亿神经元细胞正在分裂、增殖，大量的激素分泌，某种胚胎诞生时才会产生的变化，正在他的体内发生。 下一瞬，所有的感官猛然收回。 100%！ 他猛地睁开双眼，伴随着醉酒般的微醺感，他已经跳过了训练的过程，掌握了「基础格斗」。 同时，他也明白了数据包损坏的部分是什么：步法配合的内容缺失了一小部分。 不过现在，顾秋蝉没工夫关注这些细枝末节，拳术一经加载成功，他立刻感到了变化。 之前他被斗篷男骑在身下，只能胡乱挣扎，而此刻，他近乎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先一脚蹬在鸡窝头腿上，那家伙一个踉跄，马上要按到自己脖子上的手就此挪开。 然后顾秋蝉抓住斗篷男的左手小指，狠狠一掰！ “啊！” 斗篷男惨叫出声，压制顾秋蝉的力气不由自主地变小，顾秋蝉顺势拽着对方的指头往回拉，对方便不由自主地前倾，随即顾秋蝉另一只手狠狠插向对方眼窝！ “啊~~！” 斗篷男惨叫更甚，捂着眼睛翻倒。 这一下戳中眼睛的手感不太对，不过此时也无暇细究，顾秋蝉趁机掀翻对方爬起，抬头便见鸡窝头挥拳打过来，机械义肢带起一股劲风，显然力量不容小觑。 他顺手提起身边的电脑椅，用椅背挡了这一拳，巨大的力量通过双臂传来，震得他胸口发闷。 紧接着咔嚓一声，眼前银光微闪，顾秋蝉只觉眉心发炸，他本能地一歪头，便觉脸颊一凉，定睛望去，一柄明晃晃的宽刃短剑正贴在他的脸旁！ 原来鸡窝头的右臂义肢上暗藏一柄拳刃，刚才一击不中，便直接弹出拳刃，拳峰刺出的短刃不仅洞穿了椅背，还险些扎穿顾秋蝉的眉心！ 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顾秋蝉顾不上后怕，他抬着电脑椅的双手发力一转一拧，鸡窝头被卡在椅背里的右手一带，身子不由自主地偏斜，失去了重心。 顾秋蝉顺势出掌，狠狠切在鸡窝头的咽喉，轻微的碎裂声传入耳中，这一掌击碎了对方的喉骨。 鸡窝头捂着喉咙踉跄后退，口中嗬嗬作响。 顾秋蝉抢上一步，左手攥住义手手腕，右手扶着对方右肘，发力一推，鸡窝头猝不及防，被自己义肢上的半截锋刃捅进了下颚！ 鲜血沿着刀刃流下，顺着银色的义肢外壳滴滴答答流到地上，鸡窝头站在原地晃了晃，随即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这几息之间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顾秋蝉脑中几乎没有思考，便本能般地用了出来，等他感到脸颊上的刺痛回过神来，鸡窝头已经被他亲手杀死！ 穿越前他就是个最普通的打工人，杀过最大的活物，是几只螃蟹。 现在一下子跨越到杀人的阶段，他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不是有什么罪恶感，毕竟鸡窝头刚才是真切地想要他的命。只是亲手杀死同类的感觉确实难以言说。 身体也没有什么想呕吐之类的应激反应，相反，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没想到原身这具身体意外地强健，刚才几下剧烈的动作居然游刃有余…… 忽然，顾秋蝉听到了身旁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这种细微的动静，以前他是肯定注意不到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本身的感知能力似乎也被强化了。或者说，加载拳术的过程将人类在高科技环境中逐渐退化的本能重新激发了出来？ 他循声望去，只见斗篷男捂着眼睛，正鬼鬼祟祟往外溜，已经到了门口。 第3章 密钥 顾秋蝉毫不犹豫追了上去，莫名其妙被人打上门来，不让对方付出点代价，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 听到身后动静，斗篷男头也不回，迈开大步就跑。与此同时，他将捏在手里的两张条形薄片贴在腿上。 那薄片微微一闪，斗篷男的步幅和步频陡然加快，速度快了何止一倍！ 顾秋蝉看得真切，那两张薄片约三指宽，一面的柔性显示屏中红光闪烁，突出居中竖写的两个篆书大字：「神行」。 “神行符？” 符咒，这东西原身只是听过，却从没见过实物。 好像在很久前，曾兴起过一阵仿古思潮。当时，偃师书院、稷下数字学宫的数位炼器师领衔，想要用科技重塑古代传说中的神秘学事物。 似乎因为难度太大，遇到了技术瓶颈，加上些其他原因，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而且所有相关技术成果都被销毁，只有零星的产品在刀客和法师间流转。 那两道神行符的效果看似神奇，说穿了不值一提：“符纸”内部储存有强效兴|奋|剂，贴到腿上后，微型针头将药剂直接注入大腿肌肉，临时激发人体潜能，就有了斗篷男刚才的效果。 当然，因为剂量原因，肯定不能持久。 没几步顾秋蝉就发现自己追不上对方，或许两人原本跑起来速度差不多，但斗篷男用了神行符后的速度，恐怕只有换装腿部义肢、加载轻功组件后才能赶得上了。 更别说他加载的数据包，部分步法内容的缺失也确实影响了他的速度。 他原本还想等那符咒失效，再抓住对方，但现在却要眼看着此人跑掉了。 顾秋蝉急中生智，忽然想起什么，忙弯腰撩起裤腿，将绑在小腿上的一柄“匕首”抽了出来。 这是原身为了防身，用废铁条自己磨的“匕首”，样子十分粗糙。 刚才他一直没想起来用，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顾秋蝉捏住匕首尖端，对准斗篷男用力甩出。 灰影一闪，铁条磨出锋刃的一端深深没入对方左腿！ 斗篷男惨叫一声，急速奔跑中一条腿忽然使不上力，一个踉跄就扑倒在地上，摔出几圈去。 顾秋蝉抢步上前，怕对方还有什么手段，于是直接跪在对方的伤口上，右手用力按住斗篷男后颈，左手将对方左手反折，道：“兄弟，跑那么快干嘛？” 斗篷男一边惨叫，一边求饶：“大哥，轻点轻点……你是加载拳法成功了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何、何必跟我这小人物一般见识？” “小人物？你卖给我次品芯片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是小人物？要不是我……” “大哥！大哥，我也不过是混口饭吃，那块芯片卖了您150块，这个价能有什么好货，您买的时候就该心里有数啊！” 其实这话没说错，说到底，要不是贪便宜，也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不过，原身犯的蠢，和我顾秋蝉有什么关系？ 他接着问道：“呵呵，那你后面跟着我到家，又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点，顾秋蝉也不由得暗自庆幸。 还好原身没有租那种只有一道全息公寓门的房间，不然他可能连对方什么时候摸进来的都不知道，直接被堵在洗手间里了。 虽然原身当初的想法，只是不想和那些流莺住得太近——他担心对方营业的时候会影响自己休息。 很多肉身达不到行业标准，拿不到执照的流莺只能选择非法上岗，她们为了压缩成本、方便客人进出，就只能租笼屋最便宜的房间。 而那种房间，是没有房门的，只有一道全息房门用来遮掩视线。真要租在那附近，他晚上也不要想睡觉了。 斗篷男讪讪道：“大哥，咱这也算是充分利用资源。毕竟，您要是死了，这副身体也用不到了不是？谁想您就是星港城万中无一的奇才！我有眼无珠，是我不对，不过……和我搭伙那孙子也折在您手里了，您气也出了，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对方说到“有眼无珠”四个字，顾秋蝉下意识看向其眼睛，忽然注意到，这人眼眶中竟装着一对义眼。 难怪这家伙能这么快恢复行动，刚才他戳眼时手感也不对，感觉就不是戳在肉眼上。 看电子眼正八边形的瞳孔，应该是蔡司出品的东西。这个牌子的义眼可不便宜，最基础的型号也得上千块了。 不过本来应该发出柔和绿光的瞳孔，一只熄灭，另一只则像接触不良似的闪个不停，显然被他刚才那一下戳坏了。 顾秋蝉干了两个月垃圾佬，也就攒了不到300块，他脑子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于是呵呵一笑：“你倒舍得给自己花钱。” 看到顾秋蝉的目光，斗篷男知道他在说什么，应声道：“都是为了混饭吃，干咱们这行的，啥都可以不行，就是招子得放亮些……” 说到这，他尴尬一笑：“您看，我今儿这不就是因为眼光不行，栽您手里了嘛，这个这个……哈哈、哈哈……” 顾秋蝉此时也懒得再废话，他淡淡道：“这样，咱俩再做笔生意。” “诶，您说！” “你既然跑来捡我的尸，想必有出货的渠道。那边躺我屋里那哥们儿，义肢加肉身，卖你一万块，价格公道吧？” “你怎么不去抢！那小子连人带货，卖个1000块顶天了！就这，恐怕还得碰着冤大头才出得了手！”斗篷男惊道。 要不是被摁在地上，他几乎要跳起来了。 顾秋蝉奇怪道：“要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在干嘛？” 顿了顿，他又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只能自己找人卖了，你这对眼睛想必能卖不少钱……” 这威胁显而易见：要是不答应，他们俩就会一起被处理给清道夫之类的什么人了。 斗篷男十分憋屈，不过形势比人强，最终还是无奈地开始转账。 他在义眼中稍微操作，顾秋蝉左手带着的手环式个人终端上就传来了到账信息。 “大哥，能放我走了吧？”转了账，斗篷男没精打采地问道，这一万块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 “急什么，还没完呢。” 顾秋蝉掏出那块烧坏的芯片，笑着道：“你卖我的这块芯片，里面的东西，要真是你当时说的「九宫擒跌手」，哪怕是假的、坏的，我也认了。可你拿个烂大街的「基础格斗」，封装个高级拳术的壳子卖给我，这我有点接受不了。” 斗篷男听着顾秋蝉的话，脸上表情越来越惊讶。 那份数据包的封装，他当初是专门找的下城区技术最好的黑客做的，没想到面前这人居然能看出来？难不成这是个隐藏的大佬？ 这人是隐居在这里躲避追杀吗？不对，这么年轻，也有可能是天才富二代，因为遗产和发明被自己的兄弟陷害…… 起初斗篷男以为顾秋蝉就是个运气逆天的菜鸟。但这会儿，在他自己的疯狂脑补下，短短十几秒，顾秋蝉就已经在他心中变换了数种不同的身份，无一不是有背景、有逼格、上档次的大人物。 顾秋蝉压根不知道斗篷男在想些什么东西，他接着往下说：“……这样，我吃点亏，也不要你假一赔十什么的，你手里有什么真东西，算是搭头吧，送我一份。” 斗篷男欲哭无泪：你tmd还想假一赔十？！还吃亏？这样的亏我也想吃啊！我要有这本钱，至于在下城区欺负新手么？ 他也知道，今天不大出血一回，怕是走不了了。索性一咬牙，转给了顾秋蝉一段代码。 顾秋蝉看着手环上跳出的提示，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秘境的地址密钥，之前一个刀客给我抵债的东西。” 斗篷男满脸的肉疼：“我看过了，这份密钥还能用一次，是某个秘境的单人进入权限。秘境的专属密钥，即使只剩一次使用权限，也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啊！大哥，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真的没别的了，你放我走吧！” 顾秋蝉心中一喜。 没想到对方手上竟然有秘境密钥这种东西，这确实是意外之喜！ 秘境，并不存在于现实中，而是位于底层网络的深层数字空间中。一般的脑机接口直连无法到达那里，需要进行“深潜式”联网才能进入。 而密钥，就是进入其中的必要条件之一。 星港城市面上的那些拳术芯片、轻功运行代码，包括他刚才加载的数据包「基础格斗」，都是来自于秘境——要么是从秘境中得到的未经加工的“遗物”，要么就是经过了黑客的重新编译。 本来，能搞到一万块他已经心满意足，最后也不过是临时起意，诈一诈对方。看看这混黑市的二道贩子，手里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 谁承想对方还真有货？ 得到这份意外之喜，顾秋蝉不再废话，一手扳住斗篷男头顶，一手握住对方下巴，不待对方挣扎，猛地发力，咔吧一声，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斗篷男瞬间瘫软在地上，不动了。 之前为了自保杀人，可以说是迫不得已。 而现在是他第一次主动杀人，顾秋蝉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能平静的接受这一切了。 这实在不像一个刚从和平环境穿越过来没多久的人。 “难不成我有成为杀人狂的潜质？” 顾秋蝉微微沉吟，随后转身回到屋内，拿起桌上放着的面罩带上，这才匆匆离开了笼屋。 这是原身戴着的东西，毕竟，他这张脸在下城区确实过于“醒目”了一点。 身上有了钱，他打算找个更安全一点，并且能上网的地方住下。 顾秋蝉离开很久后，笼屋的主控ai已经开始通知清道夫来收尸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斗篷男忽然双手撑地，坐了起来。 他扳住自己歪掉的脑袋，来回扭动，几声轻微的“咔吧”声响后，脑袋回正。 斗篷男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口气，自言自语：“还好老子当初把整条脊椎的关节都换成了可活动的，要不然今天还真得载在这儿。” 他看了眼顾秋蝉的房间：“门没锁？哈，银手那小子的右手还算值钱，可不能便宜了清道夫，还是让我卖了回回血。” 说罢，他起身一瘸一拐的朝门内鸡窝头的尸体走去。 第4章 jk少女 原身第一次听说“秘境”这个词，还是在实验室里，偶尔听到那些研究员闲谈时提起。当时，他以为大概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上古遗迹之类的地方。 等逃出来后才知道，秘境并不在现实中，而是位于虚拟的网络世界。 那是一种位于数字空间中的小世界，数量众多，有的是现实背景的世界，有的则是超现实的幻想世界。 刚开始人们只把秘境当成冒险的副本，直到有人偶然间从中获得了一款数据包，解析后发现是一套拳术，这才引起了重视。 更多的人尝试后，大家发现，在秘境中满足某种特定的条件后，便可能获得奖励，而这奖励会以数据包的形式被带出秘境。 刀客间口耳相传，称这种奖励为“遗物”。 像顾秋蝉之前使用的「基础格斗」就是一种。还有更多遗物呈现出的效果堪称匪夷所思，甚至能让人拥有种种特异功能般的神奇能力。 当然，后一条原身也只是听说，从未亲眼见过。 这也是顾秋蝉先前为什么那么高兴的原因，如果能在秘境中得到遗物，面对艾氏集团时，不论他有什么打算，总能增加几分胜算。 顾秋蝉在奇装异服、发光文身和廉价义肢中穿行，同时脑中从原身记忆中搜寻着关于秘境的信息。 此时，他正走在距龙屋不远的罗汉街上，这里是下城区的主道之一。 这条街道被各种小摊、空调外机、杂物、以及居民私自搭建的门脸搞得拥挤不堪。 蛛网似的电线挂在头顶，霓虹招牌和部分全息广告闪动着，给街道附上鬼火似的青磷和暧昧的粉红。 足疗正骨、快餐、酒馆、整容、二手义肢回收……各式招牌热闹地挤在一起，在雨中散发出迷蒙的光彩。 星港城的酸雨经年不息，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天气。 此时正值傍晚，对于罗汉街的居民来说，这才是一天生活的开始。 一般来说，进入秘境需要能接入深层网络的端口，并且连接脑机的神经导线也是用于深潜的特殊型号。不过这次他手里有一份密钥，所以两个条件可以适当放宽，只要网络环境良好就行。 另外，进入秘境探索一般会消耗大量时间，他也需要一个安静不会被打扰的环境才能进行深潜。 所以他考虑找一个能随时上网，而且不受打扰的地方。 然而当他穿行在汹涌的人流中，耳边是带着各色口音的汉语、扶桑语和马来语，衬着人潮的集体噪音和暴雨声，只觉心底的茫然和不安被一点点放大，莫名的烦躁起来。 走到街角处停下，顾秋蝉一时间有些头疼。 原身记忆里几乎没有这方面的信息，他对怎么找靠谱的房子完全没有头绪。 “找中介？该去哪找？这一路走过来都没看到房产中介之类的店面，早知道应该问问那个奸商的……” 不远处的胡同口是家保健品小店，玻璃上的红字已经模糊不清，大概是：“久！！”“硬！！”之类的字。霓虹招牌不知被谁打坏，招牌上拼出“药”字的灯管只剩上半边还亮着。 店门旁不远站着位兔女郎。 确实是兔女郎：头顶长着长耳朵、屁|股后面一团毛茸茸的尾巴，耳朵不时弹动，抖落沾上的雨水。 顾秋蝉清楚，那耳朵和尾巴不是植入的义肢，而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这是艾氏集团的产品，他在实验室的时候，见过还在营养液中沉睡的半成品。 据说是为了满足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上流人士，艾氏才专门通过基因调整技术培育出这种“人外娘”来。 这还是第一次在实验室外见到成品，他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正看得出神，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嘿，你！就是你！” 顾秋蝉四下打量，周围的人都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有斜对面不远处，一位穿着jk制服、挎枪佩刀的少女，正往这边看过来。 对方脸上罩着一块机械骷髅样式的面具，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对妩媚的眼睛，鲜红的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长发剪成公主切的发式，百褶裙下的大腿又白又直，到膝盖处则换成了一对反关节式金属义肢。 柔弱的美少女和冰冷的金属义肢，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不过一直盯着人看终归不礼貌，顾秋蝉略略打量几眼，就想转头去找之前那个粗豪声音的来源。 谁知，他刚要把目光移开，那少女竟然开口了：“说的就是你，往哪看呢！” 顾秋蝉吓了一跳：他听得清清楚楚，面前这位少女发出的声音，竟然就是之前的男声！ 如果闭上眼睛，单听这声音，相信任何人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位国字脸、留络腮胡，且高大威猛的壮汉形象来。 然而如此男性化的声音，竟然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发出来的，顾秋蝉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这时，对方踱步走了过来：“小子，你看什么呢？罗汉街这片儿没见过你啊？” 她瞄了眼顾秋蝉之前盯着的方向，同样看到了那位兔女郎，于是笑了起来：“呵呵，公然招嫖？姓名！” “哈？” 面对这种无厘头的展开，顾秋蝉简直是满头黑线：“不是，你谁呀？” 少女好看的眉头皱起，眼中泛出怒意，她指了指自己胸口，又转过左臂。 顾秋蝉发现对方的jk制服胸口，原本应是校徽的位置，现在印着另一个logo：盾形标志的最下方是一片水波，水波上的星辉则环绕着“p.s.p.d.”四个字母。 那是星港警备队的标志。 而少女左臂带着臂章，臂章的显示屏上交替闪烁着「警」、「廉」两个大字。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穿着jk制服的少女，是个警员？ 这时他才注意到，对方挎着的枪械也是警备队的制式型号。 这种最先进的智能枪械，无需摆姿势、深呼吸、瞄准、射击，你只需要把枪口大致朝向目标，然后扣扳机就行，强大的弹道修正功能会保证每颗子弹都命中靶心。 这玩意只有警务人员才能使用，智能枪械的身份验证可不是摆设。 对方的身份大概率是真的。 当然，不排除这姑娘弄把改造的样子货、或是破解枪来招摇撞骗，不过顾秋蝉懒得去赌这种小概率事件。 “现在我怀疑你招嫖，把面罩取掉。姓名？” 顾秋蝉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取下了面罩。他指了指面前的罗汉街：“警官，你认真的吗？” 罗汉街这种贫民窟，大家饭都吃不饱，谁有心思理会下半身的问题？那边那个兔女郎多半也不提供这种服务，到这种地方扫什么黄？ 看到顾秋蝉的脸，对方双眼一亮，露出一丝笑意：“小子长得挺帅啊？姓，名。” 即使大半脸庞被面具遮去，那双灵动的眼睛依然能准确地传递出情绪。然而如此漂亮的眼睛，配上男人粗豪油腻的嗓音，却不免让人感到恶寒。 顾秋蝉无语道：“顾秋蝉。” 他满脑袋都是问号，星港警备队招人也未免太过荤素不忌了一点，这姑娘是怎么当上警员的？还有，为什么这样一个外表甜美的少女，却是大叔的嗓音？难不成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对面的少女抬起手腕，在戴着的智能设备上检索：“我看看……” 几秒钟后，手腕上方的全息屏幕显示出各项信息都是：「无」。 “没有？身份不明……”她把视线从全息屏幕上抬起，看着顾秋蝉道，“有没有安装过盗版功法？” “没有。” “确定？坦白从宽啊！行，身份不明，还有招嫖的嫌疑，先跟我去警队走一趟吧。” 老油子的语气配上云淡风轻、公事公办的表情，让顾秋蝉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这副神情，在哪见过来着…… 原身在下城区住了也有段时间了，一直安安稳稳，怎么自己一来就碰上这种事，现在他可没工夫去警队：“警官，我还有事……” 虽说下城区多的是像他这样没有身份信息的人——很多都是城外荒原上的人，管也管不过来。 但这只是潜规则，人们心知肚明，却不能放到台面上来。对方要是用这个借口，那自己确实有不少麻烦。 谁知对方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不想去警队？那也行。听好了，警务人员出勤补助、加班津贴，还有公众的精神补偿、警队特殊装备支持赞助……一共600块，打到这个账户。把这钱交了，你就能走。劝你识相，不要抗拒执法！” 这一段好似相声贯口，对方说得流利无比，顾秋蝉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这钱来得真轻松…… 他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借职务之便捞外快啊。 至于为什么找上自己，无非是觉得生面孔，好欺负罢了。 不过他此时确实有事，加上刚得了一笔巨款，也没把区区600块放在心上，就想赶快转账，破财免灾省得麻烦。 正在他操作手环向对方所说的账户转账时，一道没有起伏的电子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藤原，你不去修你的义体发声器，在这儿干什么呢！” 顾秋蝉转过头看清来人，昏暗阴湿的雨巷似乎都亮了一刹。 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披着白色的哑光罩袍，腰间挎一柄狭刃长刀。 小臂、双手、双腿、脚上都覆着一层白色陶瓷质的外甲，关节处有细细的接缝，在夜雨中反射出一层莹润的白光。 白色陶瓷铠延伸到罩袍内，似乎覆盖全身。手臂、大腿上有几处隐隐的红，像未洗净的血。 额角有梭形的构件探出，材质和外甲相似，像发卡，又像一对儿兽角。面容隐藏在白色的全覆式面罩下，镜面材质的面罩反射出霓虹灯管蓝紫交杂的光。 第5章 滨港连锁酒店 “欧小姐，您怎么来了？我、我这不是……和这小兄弟开开玩笑嘛，哈、哈。” “粗声粗气”的少女肉眼可见的紧张，显然，身后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 “没事就赶快回去修修你的义体，顶着这张脸，用你自己的声音说话，你不别扭，也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 “哈哈，是是，我正要回去修。” 少女的脸上满是谄媚和讨好，加上点头哈腰的动作，违和感爆棚。看得顾秋蝉直起鸡皮疙瘩。 一身白色的女人三言两语打发走了jk制服的警员，然后转头向着顾秋蝉的方向：“新来的？” 即使隔着面罩，顾秋蝉仍能感到似乎有两道锐利的目光射来，落到脸上，扫过他的全身。 他有些不自在，含糊回道：“刚来不久，正打算换个地方。” “嗯，前段时间，不少人投诉星港警备队暴力执法，警队就采购了一批少女外形的战斗义体，然后让一部分警员遥控义体执行任务，想通过这种方式扭转市民对警队的印象。” 女人给顾秋蝉解释少女警员是怎么回事：“那家伙的发声器坏了，所以别人听到的是他自己的男声，而不是义体设定的少女音，呵呵。毕竟警队里的警员大多都是糙汉，遇到这种尴尬情况也难以避免。不过像他那样，义体出了问题还在外面跑的，也是少数。” 顾秋蝉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像刚才那样的jk少女还不止一个，而是有一批！ 不得不说，想出这法子的真是个人才……不会是内部的哪个变态中二病在以权谋私吧？ 不过，双方素不相识，这女人干嘛给自己解释？ 老实说，越是了解这个世界，顾秋蝉就越发觉得自己前景堪忧。 他现在已经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了，因此完全不想节外生枝，和这种明显身份不一般的人扯上关系。 点头道谢，便打算转身离开。 面前的女人看着顾秋蝉的身影，忽然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顾秋蝉止步，皱眉看向对方，有些奇怪。 即使经过面罩变声，毫无波澜的电子音，他也敏锐察觉到了女人的情绪变化，似乎有些低落？ 不过他确定不认识对方。 即便看不到脸，这种鹤立鸡群的气质和身形仍旧令人无法忽视，只要他见过，就不可能没有印象。 “抱歉，我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如果见过，我不会忘记的。我相信没有人能够无视您的。” 小小地恭维了一下对方，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顾秋蝉却能感觉到，这女人的心情变好了，面罩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这感觉奇怪无比，却也让他有些莫名的亲切。 “你正在找地方住？不妨去这里看看。” 话毕，顾秋蝉的手环上就收到了一条信息，里面是一个地址。 “到那儿就说是欧庆春介绍的人，笼屋这种地方……还是尽量少住吧。” 说完女人就转身离去。 欧庆春？是对方的名字吗。 这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正头疼这事呢，这就有人给他推荐住处了。 顾秋蝉并没有丢掉对陌生人最起码的警惕，不过去看看应该没关系，到时候小心点。 他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小摊上，有人正隔着人群悄悄注意着这边。 ------------------------------------- 城市中虽然划分出了区域，但其实看不出明确的分野。 伴随着四周的楼层越来越高，各种生活化的、接地气的广告逐渐变成了娱乐软件、拳术刀法、奢侈品义肢的广告，霓虹灯彩越发地明亮，人群越来越稀少。 顾秋蝉知道，他正在离开下城区，进入星港城的中心商业街。 他身上裹着一件雨衣，这是在路边的小摊上随便买的——他身上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大半。 深蓝色的雨衣，让他的身影与夜幕几乎融为一体。 手环上的地址十分详细，还附带有一张简略的地图。所以尽管原身从未来过这片地方，他也很快找对了方向。 “也不知那女人什么时候黑进自己终端的，没获取许可就能把信息传到手环上……原身买的这玩意儿真不靠谱，有机会得换个防护等级更高点的……” 一边碎碎念，一边赶路，很快来到一栋位于商业区边缘的楼房前。 楼房有十层，外侧的装潢略显破败，装饰灯和招牌都没有通电，一片漆黑在灯光如白昼般的星港城里显得格格不入。 打量片刻，顾秋蝉便朝大门走去，来到门前，玻璃门自动向两侧滑开，放他进去。 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正对大门的柜台处闪着微弱的蓝光。 漆黑的环境让他有些惴惴不安，自己不会被坑了吧？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有人住啊。 他踟蹰片刻，稳妥起见，就想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大厅的灯光忽然亮起，吓了他一跳。 呲呲—— 紧接着，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一位全息投影凝成的商务套裙女性出现在柜台后。 和顾秋蝉这一路上见到的那些低像素的简陋投影不同，这位前台浑身的每一丝细节都清晰可辨，几乎与真人无异。 她深深地鞠躬：“您好，先生！欢迎来到滨港连锁酒店！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的？” 顾秋蝉定了定神，走上前道：“呃，有人推荐我来你们这儿住宿……” 他扬了扬手环上显示的信息，又问：“你们这里能上网吗？脑机接口那种……” 不知怎的，顾秋蝉竟然感觉有点紧张。 那前台“看”了一眼他的手环，露出了热情的微笑：“先生，我们的每一间客房都接驳了星港城网络，当然可以上网。如果您需要深潜，我们还会为您提供专业的深潜舱。请问您现在需要住宿吗？” “呃，是、是的。” 在出示了手环上欧庆春发来的消息后，顾秋蝉忽然感到，这位全息前台小姐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好像表情、动作都更加生动真实，更像一个真人。就连热情的态度似乎都少了些营业性质，变得更真诚了。 但仔细打量，却又看不出哪里有变化，他只能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请选择您的房间，本店目前房源充足，您可以随意挑选。” 伴随着对方的话音，这栋十层建筑的全息三维影像出现在顾秋蝉面前，随着他手指的拨弄缓缓旋转。 当他的视线放在某个房间上时，房间信息、价格、房内图片便立刻出现在旁边。 “价格倒是不贵……”顾秋蝉一边浏览房间，一边暗暗想道。 顾秋蝉选房时，酒店门外不远处，一群经过改装的电动摩托车聚拢在了这里。 车上的乘客肌肉虬结，纹满了夜光文身的手中，挥舞着铁链和撬棍，发出叮咣声响。 领头的电动车后卷起漫天黄沙，黄沙中映出两个血红的大字：“金戈”。 终日阴雨的星港城中，尘土基本都以泥浆的形式存在，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扬尘。不过显然，车主出于对“大漠戈壁”、“金戈铁马”的畅想，定制了这种全息影像，甚至就连帮派的名字，都叫做“金戈帮”。 这群暴走族的头领是个光头汉子，腰上挎着一柄大号手枪，或者可以叫手炮。 他看起来身形高大，其实年龄未必有多大——合成食物中的激素含量惊人，星港城年轻人的发育受此影响，是普遍超前的。 此刻，他回头问道：“就是这儿？” “是！”身后一个小弟点头应声，“罗老大，我跟了一路，看着那小子进去的，准没错！” 被手下叫做罗老大的罗宾挠挠自己的光头——雨水让他头皮有些发痒——他看向另一边：“一会儿进去，要是认错了人，我找你算账。” 被看着的人忙不迭的点头：“是，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这人披着斗篷，一瘸一拐，正是前不久被顾秋蝉“杀死”的斗篷男！ 罗宾身边另一个小弟担忧道：“老大，这里好像是ai管理的，我听说这种地方都有自动防卫系统，咱们在里面抓人，不会出事吧？” “乌鸦嘴！”罗宾怒道，他指着埋在夜幕中的招牌，“你看看！这破店连灯都开不起了，还能出得起防卫系统的弹药费吗？动动脑子！” 这判断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那小弟也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同时也为自己的胆怯而感到羞愧不已。 见老大如此英明神武，手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阿谀之声。 “只要这次任务成功，我们就能得到艾氏集团的投资！到时候，大家都能换上最新的义体、最好的车！”罗宾志得意满：“走，我们进去！” “噢~~”xn 一群人闹哄哄地向酒店大门而去。 这时，店内的顾秋蝉正准备付押金，弹出一个新的界面，是“入住须知”。 他懒得细看，顺手把滚动条拉到最下面，正要点“确定”按钮时，不知怎的目光一瞥，忽然就看到入住须知的最后一条：滨港连锁酒店会竭诚保障您的人身安全，本店部署有大湾区联合军工出品的第四代自动防卫系统，让您能够在面对威胁时依旧能谈笑风生。 什么玩意？ 防卫系统？ 这家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刚才店里怎么不开灯啊，乌漆麻黑地吓我一跳？” 正在耐心等着顾秋蝉确认的前台小姐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实不相瞒，您是本店半年来第一个住户。我们经营不善，只能关灯省电，节约成本……” 哈？ 这么一说顾秋蝉也想起来，之前选房的时候，确实是没看见几间客房有人住。 他不禁有点打退堂鼓，又是经营不善又是武装防卫的，这种店能住吗？ 似乎是看出了顾秋蝉的退缩，前台小姐诚恳道：“先生，请您放心，虽然本店并未安装最新的第六代防卫系统，但以店内的火力，应对星港城的帮派势力、警队巡检也是绰绰有余的。必要时，我们还会联络总店的远程导弹支援，您完全不用担心火力不足的问题。” 好家伙，还有导弹支援？！ 而且，我没听错吧，连警队也能打？ 顾秋蝉张口结舌，我担心的是火力不足的问题吗？关键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 他正要说话，忽然后脑一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到了脑袋上。 身后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 “他不需要房间了。” 第6章 清场 “别乱动，要不然打爆你的脑袋。现在，举起双手。搜搜他。” 那个声音威胁道，最后一句是给旁边的小弟说的。 顾秋蝉照做，他举起手来。 一丝寒意，从颈椎一直传到尾椎，那是枪口传来的死亡威胁。 怪不得有人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用枪指着头。 现在顾秋蝉明白了，这话果然没错，这种生死操于敌手的感觉确实非常让人不爽。 另一个留着红色莫西干头、穿牛仔夹克的家伙上前，在他身上拍拍打打摸索一番，接着又用一个小盒子样的仪器把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中，身后那个声音依旧在喋喋不休：“要不是银手死了，我还真找不到你啊。得罪了艾氏集团还想跑？老实认错才是明智的选择！不过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陆先生！人这一辈子，机遇可能就那么一两次，哈哈，你就是我飞黄腾达的开始啊。” “银手？” 顾秋蝉脑海中银色的手臂一闪而过。 “是那个被我|干掉的家伙？原来如此，想把我作为向上爬的踏脚石吗？” 他瞬间就猜了个大概：银手就是那个留着绿色鸡窝头，右手装着机械义肢的家伙，估计是这人的手下什么的。而身后这人大概和艾氏集团有些联系，顺藤摸瓜找到自己，把他当成进身之阶了。 “请您在入住须知界面点击确定并付款。”前台小姐的营业笑容依旧甜美。 “他没问题，老大。没武器，没义体，应该和那个二道贩子说的一样，只加载了一次数据包。”红色莫西干头收起仪器汇报道。 这会儿，脑后的枪口被体温暖热，没那么冰了。 “红3，是吧？小子运气不错，裸装数据包都没死，让陆先生找了这么久，可惜啊。” “你是谁？”顾秋蝉稍稍侧头，枪口在后脑猛地一顶，他赶紧停住，余光已经瞥到斗篷男的身影。 他心中一凛，这人没死？怎么可能……来报复的吗？真是报仇不隔夜啊。 “告诉你，我叫罗宾！未来星港城最好的骑兵！现在，别耍花样，跟我走——”身后那个声音志得意满。 老实说，现在这种状态，顾秋蝉虽然紧张，但并没有太多担忧。 这种紧紧顶住敌人脑袋的状态非常不稳定，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离开一段距离，把持枪的手放在身侧，小臂抬起保证枪口对敌。 这样能保证命中，手臂也不会因为长时间平举而疲劳。 他完全有自信能让过对方第一枪，然后反制。 刚才稍稍侧头试探，余光扫过，身后这人的同伙不是装的廉价义肢，就是用刀、钢管一类的冷兵器，没有配枪，也就能欺负欺负普通人。 顾秋蝉自忖，自己小心点，也足能应付得了这些人。 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个罗宾话里透露出的其他信息：艾氏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信息？他们是不是已经派人来抓自己了？ 不仅如此，另一方面，就算他有能力有信心击败这帮人，可他只有一个人，对方只要跑掉一两个，向艾氏汇报，那他的行踪依旧会彻底暴露。 “请您确认交易。”前台耐心地说，“您可以选择自己操作或录入指纹进行确认。另外，我们已经录入了您的声纹信息，作为自然人，您同样可以使用语音进行支付操作。” “这位先生已经不需要房间了。”身后的男人戏谑道，一只手搭上顾秋蝉的肩膀，“走吧，我们去见见陆先生。” 顾秋蝉叹气，不论艾氏什么反应，他都得先应付了眼前这一关。 “如果没有支付押金，我们不能为您提供服务。”柜台后的女人说道。 服务？ 不知为何，顾秋蝉觉得，那全息影像凝成的女性，看自己的眼光似提醒、似鼓励，说道“服务”二字的时候，好像也微微加重了语气。 他忽然就想起了刚刚看过的入住须知最后一条：滨港连锁酒店会竭诚保障您的人身安全，本店部署有……自动防卫系统…… 保障人身安全，应该也算在酒店的服务内，吧？ 他本打算假装顺从，待对方放松警惕后再见机行事，不过现在，似乎有个更好的选项摆在了面前？ 如果酒店的防卫系统能帮自己制服这些人…… 心中念头不断转动，顾秋蝉顺着肩膀上那只手传来的力道慢慢转身。 刚扭过身子，他忽然开口：“别担心，我「确定」会和你们一起走，我……「同意支付」！” 说到「确定」时，他故意停顿一下，并把两个字咬得很重，最后的「同意支付」四个字则说得又急又快。 身后的人察觉不对劲，怒道：“闭嘴！你tm喊什……” 不等对方说完，顾秋蝉已经猛地转身，举起的手用力甩动，肘部顺势打在那只持枪的手上，枪口被狠狠撞开。 然后，他迅速抱头下蹲。 “感谢您的信任，先生。您的账户正在确认中。” 一帮喽啰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嚷道：“小子，你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顾秋蝉吸引了注意力，没人看到，斗篷男趁此机会，正偷偷向外溜去。 就在这时，周围猛然枪声大作！ 大厅四角，各有一块天花板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悄悄打开，并无声地探出四架转关机枪塔。 四架20毫米口径的机炮进行了大约三秒钟的无死角扫射，金属风暴犹如镰刀犁过大厅，摧枯拉朽地将一切敢于挡在面前的东西打烂。 机枪声几乎震聋了顾秋蝉的耳朵，这种火力，恐怕一架小型战机也能打下来了。 他看到一个光头大汉拎着枪，借着几个手下的遮挡逃向大门，那应该就是刚才拿枪指着自己的罗宾？ 在嗡嗡的耳鸣中，只见机枪塔随着对方的奔跑方向调整转动，随即，一个红色的瞄准激光出现在光头的背上，然后，枪声再响。 顾秋蝉捂住耳朵，看着大汉被打得血肉横飞，身体断成了两截飞出去。 这几秒钟似乎变的格外漫长。 终于，枪声停了下来。然后又过了半晌，他才能慢慢听到一点声音。 硝烟弥漫，大厅中一片死寂。 只有轻微的呻|吟和弹壳滚动的声音传来。 天花板上的枪管缓缓垂下，枪口冒着青烟。 顾秋蝉缓缓松开捂着耳朵的手，环顾大厅，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的目光逡巡，看到四周的碎尸、飞溅的血液和脑浆，还有地上能飘起蚂蚁的血泊，顿时一阵反胃，赶忙挪开视线。 他的本意只是制服这帮人，然后再从对方嘴里套些情报出来。 哪想这什么自动防卫系统玩的这么大！ 谁家的酒店会装20毫米的机炮啊？！ 而且不是“防卫”系统吗？防卫在哪？ 结果打成了这个样子，看起来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顾秋蝉疯狂吐槽，虽说不久前他才亲手杀了两个想要自己命的家伙，好像正在飞快的适应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但不论是鸡窝头还是斗篷男，死状其实都比较“正常”，和眼前这人体被大口径子弹打成碎块的惨烈，实在是无法相比。 像酒店大厅中的这样的炼狱，只会在真正的战场上出现，确实超出了正常人的心理极限。 不论如何，现状已经无法改变。 这个残酷的世界似乎正以飞快的速度侵蚀和同化着顾秋蝉，让他的心越来越硬，越来越冷血，让他可以不择手段。 也有可能，这就是他的本性，只是以前被道德和法律压抑，而现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给了他一个完美的舞台？ 见顾秋蝉脸色难看，前台小姐柔声安慰：“先生，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快清理尸体，不会影响您的入住和出行的。” 顾秋蝉无语，我在意的是这个吗？ “算了算了，先前听对方说有导弹，我就应该有预料的。” 他只能尽量安慰自己。 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和残渣，低头检查一番，发现自己毫发无伤。 “先生，您目前的登记id是‘红3’，确定用这个名字登记吗？” 这时，前台小姐温柔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微微愣神，这才想起红3是原身在实验室里的代号。之前那个罗宾也这么叫他来的，当时他压根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红3？老子又不参加弹珠拉力赛。 顾秋蝉摇摇头，道：“不，登记名用‘顾秋蝉’。” 左手边的电梯门轻盈地敞开。 “您的房间准备好了，顾秋蝉先生。”前台小姐躬身说道。 忽然，一阵呻|吟从酒店大门外传来。 顾秋蝉转头望去，发现居然是斗篷男在地上挣扎，刚才那样的场面，此人居然活了下来。 “射击刚刚开始，这位先生就已经离开了酒店，那里超出了本店的执法范围……”前台温柔的解释恰到好处地在耳边响起。 顾秋蝉点点头，走了过去。 第7章 陆安 斗篷男伤得很重。 他见机得早，提前往门口移动，但仍然挨了几枪。20毫米口径的枪弹往往是用来对付轻型装甲的，打到人身上能把人打烂掉，斗篷男此时已经快不行了。 见顾秋蝉过来，他强忍疼痛，赶忙道：“大哥，我是被迫的，都没来得及治腿伤就被他们抓住了！我没有告诉他们你的行踪！我、我、我也不知道大哥你去哪了啊！” 斗篷男喘口气，又飞快道：“是银手，他提前给同伙说了要去笼屋捡尸，早有人盯着笼屋那边，大哥你一离开就被人跟上了，盯梢的一路跟到这边，然后叫来了所有人！” 顾秋蝉点点头，好奇道：“你没死？” 斗篷男清楚顾秋蝉在说什么，他讪笑一声，道：“这不是……行走江湖，有备无患嘛……我之前刚换了脊椎，关节都能活动……” 顾秋蝉这才知道对方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又问：“这一帮……是什么人？那个陆先生又是谁？” 见他没有上来就动手，斗篷男放松了一点，他道：“这帮人都是下城区的暴走族，组了个小帮派叫金戈帮，老大就是那个光头，叫罗宾。 “至于陆先生……好像是艾氏集团的一个安保主管，太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听罗宾的口气，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这还是陆第一次给他任务。” “今天的行动，罗宾有没有提前和陆先生联系？”顾秋蝉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应该没有，我听他的意思，是想给那个陆先生一个惊喜，抓住大哥您直接带过去，好让艾氏集团高看他一眼，能多要点赞助什么的。” 顾秋蝉暗暗松了口气，点点头又问：“那个什么金戈帮，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是，罗宾说今天大行动，特意把所有人都叫过来的。” 顾秋蝉彻底放下心来：这倒是方便，知道线索的人死了个干净，能暂时消停一段时间。 想到这儿，他看了一眼斗篷男：不对，这儿还有个知道消息的。 看到顾秋蝉的眼神，斗篷男哀求道：“大哥，今天我什么都不知道，治好了腿我就去城外的荒原，再也不回来了！” 顾秋蝉早看出来对方这会儿不过是回光返照，但他还是点点头：“外面有车，尽快走。” 斗篷男眼中透出欣喜：“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不可闻。 斗篷男的眼睛彻底失去神采，顾秋蝉看着对方被打的稀烂的身体，也实在没兴趣去摸尸。 他沉默片刻，转身回到酒店大厅，前台小姐微笑道：“顾先生，如果有什么需求，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点点头，没心情回应对方，朝电梯走去。 一连串的变故让顾秋蝉十分疲惫，他只想好好睡一觉。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也得等明天再说。 …… 几小时后，艾氏集团星港城分部，大厦13层。 一间办公室中，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听属下的汇报。 “陆主管，今天，下面有个叫金戈帮的小帮派没有联系。” “怎么回事？” “其他23个帮派都在规定的19:00进行了正常汇报，只有金戈帮没有消息。然后我们发现，金戈帮成员的尸体出现在了黑市的原生器官交易目录上，大约是二十分钟前的事。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不过……看伤口，应该是死于大口径枪械。” 被叫做主管的男人皱起眉头：“所有人都死了？金戈帮的情况呢？” 站在对面的属下点头：“是，虽然有些尸体不完整，但人数对的上。金戈帮是一帮暴走族搞的小帮派，没有注册，没有产业。” “看来他们找了点什么……从黑市的线索逆向追踪，虽然大概率没什么结果。还有，查查这帮人最后出现的地点，还有他们经常活动的区域，另外，把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 属下面露难色：“是。不过下城区的监控……” 下城区的监控不是被当地的居民打坏，就是被拆了卖钱，硕果仅存的少之又少。 陆姓主管显然也清楚这种情况，他吩咐道：“有多少要多少，尽量去找。但不要有遗漏！把这帮混混的活动范围圈出来，然后看看附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点，查一查最近几天那些地方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顿了顿，他又强调：“艾略特总裁对这次遗失的‘红3’非常重视！公司几十个安保主管，我用了积攒三年的乙级权限，才争取到这次机会！能不能更进一步，就看我们完成这个任务时的表现了！” 属下受到激励，感受到了上司的肯定与信重，还有沉甸甸的责任。 他挺直身体，大声道：“是，为了公司，为了集体，为了更美好的明天，努力奋斗！” 陆主管满意地点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是的，职位越高，权力越大，就能更多的创造福祉和幸福生活！部门的十名正式员工，派给你五人，还有我职权内，能给你开通的公司主脑最高四级使用权限，利用好这些资源，努力工作吧。” “是！”属下斗志满满地离开了。 “恭喜，您的话术提高了员工对本公司的忠诚度和工作的积极性，本次项目的成功几率提升了2.67％。” 办公室里安静无声，这声音在名为陆安的主管心底响起。 那是公司的主脑正在通过他植入的脑机芯片和他沟通。 公司主脑的主程序当然不在这里，这里的只是一具分身，正是陆安带着的那副金丝眼镜。 公司的正式员工随身都带着公司主脑的分身，一般来说是员工牌。主管以上级别的员工则可以定制外观形象，陆安选的就是一副眼镜。 主脑会随时指导员工的工作，并贴心地告知其需要的所有关键信息，包括员工须知、员工守则、工作时的权限、工作要求，等等。 陆安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此刻，他正在心底盘算自己能够调用的资源：5名正式员工已经派出去了……不，还要加上之前的家伙，那就是6个人。我手里还剩4个人，剩下的……50个武装临时工的名额，对了，还有六份临时合约！ 他眼前一亮，操作眼镜打开自己的联系人，选择“雇佣”标签，顿时，几列可雇佣的刀客名单投射到他的视网膜上。 金丝眼镜捕捉着陆安视线的移动轨迹，并在视线焦点停顿时，实时显示出那位刀客的价格和简历。 “让我看看，谁比较适合执行这次的任务……嗯，选个价格低一点的，控制一下成本。否则，即使任务成功了，也会影响我的项目评分。毕竟只是用来拖时间的消耗品，实力没必要太强，否则本公司员工如何获得贡献？到时候面试一下，免得有人虚报信息……” 虽然红3不过是个没经过义体改造的自然人，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别提总裁艾略特对这份实验素材的异常重视，甚至亲自询问了他具体部署，然后叮嘱了一番。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证这次任务的万无一失。 第8章 了解秘境 第二天，顾秋蝉缓缓睁开眼，高高的天花板十分陌生，让他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躺在床上思索片刻，他才回过神：自己穿越了。 想起昨天的经历，明明穿越不到一天，他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似的。 虽然还是感到很累，可他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只得从床上爬起来。 唤出床头的全息屏幕，他研究了一番，点了早饭——两种不同口味的营养膏。 昨晚他草草睡下，没怎么看屋内环境。如今站在床边打量，发现确实比之前笼屋的那间出租屋强多了。 空调电脑等电器、还有各种插座，床、沙发、书桌、床头柜一应俱全，洗手间还有浴缸。 笼屋那边就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床垫用来睡觉，至于洗手间，有水就不错了，还想洗澡？ 空气清新，墙壁上光洁鲜亮，最重要的是没有那股混合了霉味、汗臭的怪味。 整体装修风格简洁明快，而且是实打实的用料装修。不像有的地方，直接用全息软装糊弄事，看着漂亮，但全息发射器一关，还是坑坑洼洼的毛坯房。 当然，在这里住一晚的价格，自然也不是笼屋的房租能比的，一分钱一分货。 至少顾秋蝉是不想再回去住笼屋了，虽然那边不到30块就能租一周。 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后，出来看到营养膏已经从送餐口送出，放在桌上的托盘里。 他打开一管小心尝了尝，才放心地吃了下去。 昨天他离开笼屋时，看到原身买来的营养膏剩了一管，好奇之下打开舔了一口。 然而东西吃到嘴里他就后悔了，只一口，随着一股又酸又涩味道在舌头上爆开，当时他眼泪都差点飙出来了。 这股酸涩的口感也唤醒了他的回忆：原身为了省钱，买的都是最便宜的营养膏，甚至还抢过快过期的甩卖商品，口感味道什么的，当然就不能太计较了。 而早上酒店的这两管，则是厂家精心调配过的口味，相比原身前些日子单纯为了充饥目的吃下去的一日三餐，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各种人工调味剂的作用下，就算是煮鞋垫也鲜美无比。 用正常手段烹饪、自然食材制作的菜品，这个世界当然也有，但价格就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了。 想起故乡那些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平价美食，顾秋蝉一时间竟感到悲从中来。 吃完早饭，他来到房子的一个小隔间中，这里放着一台深潜仓。 外观上和前世网游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游戏仓倒是有点相似，流线型的外观，泛着银光的外壳，舱体像一枚打开了的蛋壳。 耽搁了这么久，他早对秘境好奇不已，现在终于能开始了。 迫不及待地爬进去，躺在舱内，感觉十分舒适。 拿起放在一旁的神经管线接头，另一只手拨起后颈垂下的头发，他摸索着把接头插入脑后的脑机接口。 咔呲—— 插头顶开了脑机接口上的保护盖，随着结合声，嵌入接口的凹槽中卡好。 随后，不需要他做什么，舱盖缓缓合上。 身下的座舱给脑后的管线接头留出了空间，并不影响他躺下后的舒适性。 合拢后，银色的舱盖猛然一变，呈现出一片深邃的星空。逼真的全息显示下，顾秋蝉几乎以为自己一瞬间来到了宇宙中心，星星触手可及。 温柔的女声响起：“顾先生，您好，现在准备为您接入互联网。检测到您此前从未进行过联网，并且是第一次进行深潜，请问您是否需要新手指导？” 顾秋蝉眼前一亮，原身语焉不详，他穿越后又事故频发，仓促深潜探索秘境本就是迫不得已。 他本来还打算先上网查查资料，免得自己胡乱摸索搞出岔子，谁想这酒店服务这么贴心？ 顾秋蝉果断道：“是！”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周的星空开始缓缓旋转，然后视角朝着一个点不断拉近、拉近，再拉近。 这种特效运镜，前世的科普纪录片里十分常见，通过直观的对比，突出宇宙的浩瀚和人类文明的渺小，震撼人心又充满希望。 “搞得还挺像回事……” 顾秋蝉暗暗吐槽，不过他并未因此分心，而是愈加聚精会神起来。 随着那个温柔女声的讲解和视频演示，顾秋蝉终于了解了所谓的“秘境”究竟是什么东西。 几百年前，这个世界发生了一次名为“大冲击”的事件。大冲击后，就不时有人在使用脑机进入数字空间时误入秘境。 经过人们这么长时间的探索，目前发现的秘境大大小小共有上百个，而很多人相信，这个数量远远不是秘境真正的数目。 从位置上来说，秘境位于比普通互联网更隐秘的深层数据中，那里沉积着人类自有互联网以来所产生的所有数据。 或许是一份尘封的文档，或者是被遗忘的数据库，亦或是一段失落的代码、失控逃走的ai，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里。于无数次的迭代、更新、覆盖后，被深深地掩埋于数字的土壤、流量的洪流之下。 有人推测，正是大冲击激活了这些已经“死去”的数据，以此为基底，产生了秘境。 也有人说，秘境和互联网其实本没有关系，只不过大冲击将其带来这个世界后，秘境最终以依附于互联网的数字形式存在罢了。 还有人说，是先有秘境，才发生了大冲击，所有人都搞错了因果关系。 遗憾的是，对于大冲击究竟是什么，视频里语焉不详。 顾秋蝉暂停教程，利用深潜仓上网查询，发现网上的说法同样是不知所云。这似乎成了一个所有人熟视无睹的盲点，没人深究，或者……没人敢深究？ 他放下疑问，继续往后看。 人们开始主动探索秘境，然后发现，在秘境中，只要满足某种特定条件，完成任务，就能触发奖励。 而不论什么奖励，在离开秘境后，都会以数据包的形式存入脑机的存储芯片上。 至于具体的任务条件，则没有任何提示，只能通过一遍遍地假设，无数次地试错，才有可能成功一两次。 人们通过各种手段解析获得的数据包后，发现其中的内容都是对应秘境里曾出现过的一种或几种能力、武技、传承，甚至还有装备。 这些东西被这个世界的药剂、生化、基因、电子、机械等技术组合复现出来，能够让一个普通人成为拥有各种匪夷所思超凡能力的“超人”。 有鉴于此，加上大冲击和秘境之间肯定存在的某种联系，人们便以大冲击为节点，将大冲击之前称为旧时代，而冲击后直到现在，自然就是新时代。 这也是为什么刀客们把秘境中得到的数据包叫做“遗物”的原因——大家都认为，这些东西是旧时代的遗产。 当然，探索秘境绝非惬意的观光旅行，相反，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过程。 很多秘境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世界，如果意识死在里面，那就是彻底死亡，留在外面的肉身不过是一具用高科技装饰的臭皮囊罢了，除了拆毁回收，没有任何作用。 另外，还有探索前准备不足，迷失在秘境中的；也有被困在秘境的陷阱中，无法离开的。意识离开了肉身，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长时间不能回归肉身，意识和思维只会在数字空间中被信息的磨盘消磨殆尽。 不论哪一种，最终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彻底的死亡。当然，如果不是意识直接死亡，那运气好，还有被救回来的可能。 最尴尬的情况是意识被救回来，结果肉身已经被人回收了。 起初，在顾秋蝉的理解中，他觉得加载数据包虽然麻烦了点，但无非就是义体、驱动之类的东西，最多再牵扯钱的问题，谁能想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这么多？ 别的不说，一个驱动的问题就能拦住大多数人。 义体作用于肉身，数据包会增强人的记忆、意识——也就是作用于灵魂。 而驱动，则是灵与肉的黏合剂、润滑油。 所有的驱动都是由那些大公司、大企业发布的，只有他们，才有资源、也有能力进行和相关数据包匹配的驱动的研发。 安装的义肢越多，加载的数据包越强大，需要的驱动程序就越复杂、等级越高。 如果安装的义肢数量超出了驱动的设计上限，那么就有赛博精神病的风险，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彻底疯掉。 想用驱动，就得掏钱订阅。 而二级以上的驱动程序，对平民是限制出售的，有钱都买不到。 当然，对于身处社会底层的人来说，这种烦恼太过奢侈了。 秘境是新时代的大发现，大机缘，可平民想靠这个翻身，实在是太难太难，还不如躺下睡一觉，梦里啥都有。 看完新手教程，顾秋蝉长舒一口气。 这个世界对于生活在底层的人来说，太绝望了。 不过，他可不打算就这么接受成为那些“大多数”的命运。 调整好心情，他准备开始第一次的深潜。 希望自己的运气好一点，遇到一个容易完成些的任务吧。 第9章 初次深潜 随着指令下达，顾秋蝉眼前一黑，猛地陷入黑暗中，似乎周遭那闪烁的星空忽然被关掉了开关。 忽然，深沉的漆黑中爆开了一团火，他不由自主的向其投注目光，随即，所有感官似乎循着视线揉为一股，投入这点火光内。 眨眼间，超量的光刮过他的全身，肉体自意识上剥离，五感被过量的信息冲击，几乎丧失作用。 周围是一片纯白，无穷的光。 下一瞬，意识猛地一沉，开始下坠。 身周的光被拉长、撕扯，纯白分离出七彩，色块、长条、波浪、线框，层叠嵌套。 在这个过程中，骨骼、肌肉、筋膜、血管、内脏、神经在意识的框架上开始重塑。 然后，一闪。 重获新生。 顾秋蝉的思维在互联网中获得了实体。 不过此时他的五感皆未恢复，感觉就像脑袋上套了层塑料膜，与外界隔了一层，什么都不真切。 他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并不慌张。 意识进入网络后，肉身的一切感官都无法再起作用，需要通过程序将信息转化为知觉信号。 而顾秋蝉使用的是预设的电子身躯，没有自定义，没有调试，基础的默认设置，体验自然不像他的原生肉体那样流畅。 好像一切感官都慢了半拍，模糊而不真切，他慢慢适应这种奇特的状态。 低头打量自己，状态有点像低像素的全息影像，边缘模糊，充满了马赛克感。 周围是淡绿色的网格线，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达到视野的极限。 除此之外，四周还是一片空无。 顾秋蝉根据刚刚看过的教程，摸索着调出控制台操作，嗅探通信协议，抓取数据，解析加密编码—— 终于，数据一点点地被转化为视觉信号，世界以顾秋蝉为中心开始浮现，并向四周辐射开来。 一条路出现在脚下，一座座高楼、庙宇、宫殿、广场依次出现，坐落在道路两边：那是现实世界中的组织在数字空间中的具象。 他好奇地张望着，一个个看过去：星港城政|府、稷下数字学宫、偃师书院、南华道学有限责任公司、大湾区联合军工、万维禅院……当然，还有个耳朵里已经听出老茧的名字：艾氏集团。 有些名字他在现实中就已知道，有的则是第一次听说。 顾秋蝉打量一下距离：“网速很快嘛。” 他松了口气，看来这家酒店没有吹牛，网络确实不错。 要是换个网络不稳定的地方，深潜到一半断网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视野中的影像稳定，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说明网络状况良好，网速正常，没有丢包、时断时续等现象。 数字空间中的远近大小都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空间关系由带宽、网络状况、数据处理速度等因素决定。 更远处还有些小得多、也模糊得多的建筑，那大多是位于大湾区其他城市的组织，因为地理位置的遥远导致信号衰减得厉害，有的几乎无法转化为视觉信号了。 不过今天顾秋蝉的目标不在这里。 他现在尚处于浅层网络，想要进入秘境，还需要继续下潜，进入更深层的网络中去，这也是“深潜”这个叫法的来由。 他既没有秘境的地址码，也不会黑客用来突破信息海的手段，他所用的，是星港城所有刀客、法师、垃圾佬都向往的机缘——秘境密钥。 将密钥导入控制台，自动搜索。 忽然，顾秋蝉感到脚下一软，似乎踩在了淤泥上，他被迅速的吞没，“淤泥”很快就没过了他的头顶。 “咕咚”。 明明是陷入淤泥的感觉，却发出了落水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着水面上升，离自己远去。 这是信息之海。 下沉。 1和0组成的海水将他包裹，重重的重压袭来，那是超出了他电子身躯处理上限的庞大信息流带来的压迫感。 无数信息从他的电子身躯中穿过，却一个比特都不肯留驻。 上个瞬间，顾秋蝉似乎全知全能，下一刻，他又回归了庸常的本性。 在信息之海的冲刷下，这种奇特的感官不断往复，顾秋蝉循着密钥的指引，不断向下。 下沉。 噗！ 清凉、舒爽的感觉刮过全身，就像穿透了一层水膜。 他一个激灵，在连续刺|激下有些疲惫和迟钝的精神又重新振奋起来。 脚踏实地。 顾秋蝉终于来到了数字空间的最底层。 稍稍动作，他便发现，之前那种和外界隔着一层东西的感觉不见了。 低头打量，身体变得真切而凝实，完全没有电子身躯那种虚影般的感觉，似乎和在现实中一般无二。 但他清楚，自己并未离开数字空间，只不过是在这信息之海的最底层，获得了一星半点的真实罢了。 涌动不休的数字海浪在头顶上翻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照得波影粼粼。 远处，巨大的起伏怪异地蠕动，像山岳，又像某种巨兽—— 那是旧时代的留存。 大冲击发生后，无数旧时代的财团和公司烟消云散，但他们在互联网中的数据库仍然存在。 几百年下来，这些数字的“死尸”便沉积到了信息之海的最底层。 【信号不佳，无法解析内容。】 【建议更换连接端口，或检查您的网络设置后，再次尝试。】 蓦地，顾秋蝉眼角忽然弹出这么两条提示。 “好家伙，差点把你给忘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金手指。 不过，为什么现在突然跳出来了？ 信号不佳？什么信号？ 解析内容……解析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导入数据包。 刚才不过是看了几眼那些数字死尸…… 伴随着这个念头，一个想法忽地闪出：是那些旧时代公司留下的数据？这也能解析？ 顾秋蝉摇摇头，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秘境。 他转回视线：不远处的虚无中，立着一座教堂——那就是这次的目标，秘境的入口。 不过，此时的教堂大门口，居然已经有三个人站在那里了。 “嘿，兄弟，这边！”那边有人看到了顾秋蝉，举手招呼他过去。 顾秋蝉不动声色，来到几人身边。 两男一女，三人都很年轻。 女生穿着红色的紧身抹胸短裙，露出的右肩上纹着一朵发光的玫瑰。黑色短发，五官精致，红唇、红色的眼线，眼珠则是荧光绿，脸上有两道义体手术留下的z形结合缝。 两个男的，一人穿着衬衫、西装裤、皮鞋，袖口卷起，看起来像个刚刚下班打算开两局游戏的公司职员；另一人是个高壮的大个儿，嘻哈风的肥大裤子，宽松的背心，腰带上挂着一圈小包，不知是什么东西。 “看来就咱们几个，不会再有人来了，我先进去了。”女生不耐烦道，声音冷淡。 “哎？等等……”公司职员想说什么，结果女生理都不理，直接进了教堂。 教堂大门光芒一闪，女生的身影已经消失。 职员有点失落的样子，高个儿安慰道：“薇拉就是这样的性格，别放在心上。” 公司职员点点头，看向顾秋蝉：“兄弟，之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 顾秋蝉点点头，试探道：“你们这是……” 第10章 黑骑士 公司职员笑笑不答，转而自我介绍道：“我叫骑士。” 又指着高个儿道：“你可以叫他道具师。兄弟怎么称呼？” “骑士？道具师？” 这一听就是代号，而不是真名。 顾秋蝉也反应过来，暗道好险，他下意识地就差点把真名说出去了。 之前在垃圾场的窝棚里住的时候，附近的垃圾佬一起聊天吹牛，经常会提起那些因为暴露了“真名实姓”，而落得凄惨下场的黑客。 一个黑客能对人的思维玩出的花样，远超出外行人的想象。 被对手抓取到身份信息然后“人肉”出来，能痛痛快快地去死，已经算是个好结果了。 在数字空间中，最重要的事就是隐藏好自己的真名。 念头一转，顾秋蝉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他恶趣味道：“我叫……银翼杀手。” 骑士哈哈一笑：“那就叫你银翼了，你不是《英雄乱斗》的玩家吧？” 《英雄乱斗》？听着像一款游戏。 顾秋蝉一边点头一边暗暗失落，即使用这些来自故乡的回忆玩梗，终究也不过是他的自娱自乐罢了。 一个人的快乐，有什么意思呢？ “你没玩过？那真是太可惜了，有机会真该尝试一下。” 聊了几句，顾秋蝉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英雄乱斗》是一款时下非常火爆的网络游戏，和这个时代其他游戏不同的点在于，它允许玩家带入从其他秘境中得到的能力进行对战！ 当然，并不需要玩家真的成为刀客或是法师——那恐怕得劝退一大批人——只要进入游戏时，将存有数据包的存储芯片插|进脑机卡槽，玩家就能在登录游戏后使用相应的能力。 这意味着，玩家的技能组不受游戏限制，可以随心所欲地搭建自己的角色，极大地丰富了可玩性和寿命。 骑士和道具师，还有先一步进了秘境的那个叫薇拉的女生，都是这款游戏的玩家。 最近他们所在的公会「阳电子」和另一家「数字漫游者」公会起了冲突，「阳电子」实力稍逊，在游戏中数次输给了对方。 骑士打算搞些新能力增强实力，于是在公会聊天群里提议了今天的行动。 不过因为屡战屡败，公会成员们的兴致都不高，他在秘境门口等了半天，也只来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不是玩家。 所以刚才薇拉气冲冲的，直接一个人先进秘境了。 “哎，也不怪薇拉心情不好，再这么下去，公会都要解散了。”骑士感叹道，他看向顾秋蝉，“说了这么半天，银翼兄你是怎么来的？” 顾秋蝉稍稍犹豫，还是实话实说了：“呃，我搞到了一份密钥，来之前也不知道是哪个秘境……” “哦~~懂！我就说嘛，怎么现在还有人来这个「教堂」秘境！” 骑士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这个秘境……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对方这话，顾秋蝉疑惑地问道。 他生怕自己唯一一次权限浪费掉了。 骑士解释后，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个被称为「教堂」的秘境属于最早被发现的一批秘境，面积不大，危险程度也不高，出产的遗物种类又比较丰富，其实非常适合新手。 但因为发现太早，这么长时间的开发探索下来，「教堂」秘境出产的遗物早已在市场上大量流通。东西多，就卖不上价，收益也越来越低。 渐渐地，很多深潜的刀客和法师都懒得来这里了。 只是骑士他们作为游戏玩家，一来不是以探索秘境为生，深潜时首先考虑的还是安全系数，「教堂」秘境就刚好；二来，几人都觉得花钱买数据包太没劲了，还是自己亲手弄到的技能来搭配角色，比较有成就感。 所以不止他们，很多玩家都喜欢来这里探索，玩家们管这种行为叫“刷秘境”。 总是玩家来这里刷，搞得他们都习惯了，这次突然见到个非玩家，还是个“新人”，自然很是新奇。 “银翼，要不我们一起吧？我们还能带带你。” 聊了几句话，骑士已经开始邀请顾秋蝉一起探索秘境了。 道具师抿着嘴扭过脸去不说话：你那是想带人吗？你就是想在新人面前装逼，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顾秋蝉也看出来骑士有点小孩子性格，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于是点头答应：“好啊，那就谢谢你了。我们一起进去。” 这个家伙，家里肯定有钱又有势力，把他保护得很好，才能养成这种性格。否则，在这个世界，这种单纯是致命的。 三人不再废话，朝教堂大门走去，光芒一闪，几人的身影消失。 数字空间中重新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又有五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堂外。 这几人对视一眼，依次走进教堂大门。 顾秋蝉感觉自己似乎走入了一片雾气中，然后眼前一花，便出现在一个小广场上。 稍稍打量四周，他发现广场四周全是墓碑，一丛丛、一簇簇，拥挤堆叠在一起，不像是人为设立，反而像某种生命从岩石中生长出来，成了这副怪异的、令人不适的模样。 广场好像位于一处山顶上，天空高远，狂风呼啸。 【墓园。】 视野中的提示适时地出现。 “这……说的是这里的名字？还有设在山顶上的墓地啊？” 顾秋蝉没想到，自己的金手指不光能够显示自身状态，解析、加载数据包，还能显示秘境中的地点。 “这边走！” 顾秋蝉回头，发现骑士站在广场边缘招呼自己，道具师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他赶忙跟上，发现这里有条沿着山壁开凿的小路，环绕向山下。 一侧是悬崖，一侧是绝壁，山路仅容一人通过，异常险峻。 站在边缘向山下望去，穿过山腰的岚雾，隐约能见到山脚低矮的民居，远处的浓雾后似乎是高大的黑影，像是某种建筑，看不真切。 道具师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顾秋蝉稍一犹豫，跟着骑士踏上了小路。 好在他是原生肉体直接加载的「基础格斗」，即使意识上传数字空间，「基础格斗」中的步伐、平衡等相关方面的加持依然生效，因此虽然紧张，不过走得倒是稳当。 走了几十步，山路忽然向山体内一拐，面前是一扇小门，推门而入，三人来到一处大厅。 顾秋蝉跟在两人身后，他还没来得及四下打量，便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一名骑士持剑架盾迎面冲来，明显来者不善！ 对方身材极为高大，穿着黑色的欧式全身甲，连眼睛都不露出来，配上奔跑时沉重的脚步和带起的风压，极具压迫感。 骑士抱怨道：“倒霉，怎么是这家伙！” 道具师走在前面，首当其冲，他把手伸进腰间的一个小包里摸索，喝道：“别抱怨了，快来帮忙！” 就在这时，顾秋蝉视野的左下角也连续闪出几条提示： 【礼拜厅。】 【请在下列任务中选择其中一项完成。】 【任务一：击败罗斯兰卡的骑士（1\/4）。最终奖励：魃?乣b[nl凕_】 【任务二：成功抵达大书库（1\/3）。最终奖励：輎??倒??ユ骐&】 【接取任务并完成后，可自行选择是否离开本世界。】 最下面，还有一行颜色稍浅、字体稍小的文字： 【隐藏任务：探索????摤?桩$b!“e??x梺?z。进度：--。奖励：--。】 第11章 任务 看着视野中出现的提示，顾秋蝉先是一惊，随后一喜。 任务？还有奖励？ 可为什么提示里有几段是……乱码？ 那个位置，看着像是任务奖励和秘境的名字？ 而且，最后那个“隐藏任务”，既然是“隐藏”任务，就应该没有提示才对，结果却光明正大地显示了出来。 尽管处处透着诡异，但他的心依然控制不住的加速跳动起来。 他想起了“遗物”的来历，不论是原身的记忆，还是深潜之前的解说，都是这么讲的：只要在秘境中满足某种特定条件，就能获得奖励。 顾秋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视野中的提示和遗物的联系如此明显，由不得他不激动。 等等，等等，先不要激动，还要看看再说。 尽管之前加载数据包已经证明了这个金手指的功能，可谁能证明在秘境中同样有效呢？ 他强自按捺下兴奋的心情，抬头望去。 只见骑士一声大喝，抬起左臂护在胸前，一道道代码从其身体中弹出，组合、排列，然后披上一层视觉信号—— 雾气弥散间，一个身形稍小些的银甲骑士自道具师身后闪出，持着盾，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黑甲骑士。 顾秋蝉这才知道，这穿得像下班后的公司职员的家伙，代号为什么叫做“骑士”！ 对冲的双方互不相让，盾牌狠狠撞击在一起。 嘭—— 冲击的气流激得地上烟尘四起！ 银甲骑士虽然个头稍逊，但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稳稳地顶住了黑甲骑士的冲击。 而且撞击的刹那，他把盾牌的角度稍稍倾斜，将黑甲骑士的力道卸去大半！ 而对方一时不察，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斜。 银甲骑士左手盾牌瞬间消散，扳住敌人盾牌上沿顺势猛地向前拉扯，右手长剑挥动，狠狠抽在对方胫甲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熟极而流，竟像是对方在配合他的行动一般。 黑甲骑士没有丝毫反应的空间，原本只是略微失去重心的身体，彻底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此时，道具师已经绕到了黑甲骑士身后，双手撑开对握，做出一个将绳索套在对方脖子上的动作，向后一拉。 令人奇怪的是，他的双手之间什么都没有，只能隐约看到一丝晶莹的反光闪过。 嚓—— 一声细响，有什么东西从黑甲骑士的脖颈上扫过。 对方的动作僵硬了一瞬，重重摔在地板上，带着头盔的脑袋在地上一弹，滚出老远。 原来黑甲骑士的头已经被连头盔整个儿切了下来！ 切口平整光滑，就连甲胄的护颈都被切开，截面处犹如机床精加工过的镜面，闪着微光。 “是单分子线？” 顾秋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具师手中的荧光是什么东西。 这种比头发丝还细的丝线，可以称得上一句斩金断铁。当然，也有刀客喜欢用这玩意作为入侵敌人义肢和脑机芯片的媒介。 伴随着黑甲骑士的死亡，顾秋蝉视野中的提示也出现了变化： 【已接取任务一。】 【任务二不可接取。】 【击败罗斯兰卡的骑士（1\/4）已完成。】 【请继续完成后续任务：离开山顶教堂，抵达教堂小镇（2\/4）。】 看来这个死掉的骑士就是什么罗斯兰卡骑士了？这是默认我接了任务一，而且看样子还是个系列任务？ “怎么样？” 这时，骑士收起了铠甲，转身看着顾秋蝉，脸上的神情写满了“快来夸我”四个字。 顾曲蝉张张嘴，道：“啊……真厉害！” 骑士不满：“喂喂，太敷衍了吧！刚才这么精彩的操作……” 道具师毫不留情地拆台：“差不多得了，咱们都打了多少次了，这种小怪，闭着眼睛也能杀。” 骑士只当没听到，他脸上不见丝毫尴尬，对顾秋蝉道：“其实这个秘境就是这样，一路向下，把沿途的敌人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就能成功离开了。很简单吧？” 顾秋蝉点点头，心中盘算：其他人看不到任务提示，看来都是默认完成任务一。也不知道这任务后两个阶段是什么内容，能奖励什么东西？是不是和这些人得到的奖励不一样？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视野中提示的变化，几乎能确定金手指在秘境中生效！ 其他人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通过各种假设和不断试错来探索秘境的情况下，自己无异于手持通关攻略！ 这就算不是直接开挂，但和其他人一比，跟开挂也没什么两样。 那些深潜的刀客、法师、黑客们，还在辛苦试错，或是花大价钱买秘境的成功探索经历时，自己却能够路线清晰地完成任务，然后获得奖励，不断变强。 甚至自己还能拿“攻略”出去卖钱？ 而且，可以想见的是，自己变强的速度一定远超其他人！ 只要实力强到一定程度……即使是艾氏集团，恐怕也奈何不了他了。而且艾氏集团也不是没有对手，只要手中的筹码足够，他能做的事太多了。 并且，因为自己是利用金手指加载数据包获得能力，就连大公司用来限制底层的驱动程序，对他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的确，其他人需要在脑机芯片中加载驱动来协调意识和义肢间的控制问题。比如注入短期肌肉记忆、改变反射与应激的程序等。 但第一，顾秋蝉只安装了脑机接口，大脑中并没有植入脑机芯片——艾氏集团不会浪费一块顶级的芯片在实验素材身上，植入脑机接口也只是为了方便实验项目； 第二，他用的本就是自己的原生肉体，对他的意识来说，再没有比这更自然、更匹配的“硬件”了，哪里还用得着驱动程序在中间当润滑剂？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觉浑身轻松，艾氏集团带来的那股沉重的，有如实质的压力好像瞬间消失了。 阳光刺穿了阴云，照在身前。 现在，他要考虑的问题很简单，首先就是尽可能地争取时间发育，其次是如何弄到更多的秘境地址。 时间的话……艾氏一时半会应该还找不到他。 而秘境地址，黑市上似乎有交易的，自己可以用眼下这个秘境的攻略去换钱，然后买来。 计议已定，顾秋蝉抖擞精神：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还是得把注意力放到当前的事情上。 此刻，他才有工夫打量眼前的大厅。 这里的整体空间呈椭圆形，看样子是掏空了山腹修筑出来的。 他们在椭圆形大厅的一端，这边是祭坛的位置，放置着一座神像，不过石雕早已坍塌损毁，只勉强能辨认出是一位女性形象。 几人进来的小门位于祭坛侧后方。 礼拜厅中央左右摆着两列长椅，不少都已衰朽损坏，地上的红毯霉烂，头顶的壁画也大片剥落，辨不出内容。 山风透过碎裂的琉璃窗刮过大厅，吹过空荡的长椅，清冷破败。 这时，道具师看着黑甲骑士的尸体，忽道：“为什么怪物被杀死后，尸体有时候会直接消失，有时候又会存在很久？” 听到这话，顾秋蝉扫了一眼死去的黑甲骑士，猛地发现，对方的尸体上凝结出一个散发着温和白光的光团。 第12章 罗斯兰卡骑士剑 骑士毫不在意：“你老是在这些没结果的问题上费工夫，咱们公会的人来了多少次，也没见谁研究出个所以然来。照我说，这就是随机事件！想不通就不要想啦。” 道具师摇摇头，显然不赞同同伴的说法，他喃喃道：“可惜没法复制秘境的代码研究……” “哈，要是秘境能被复制，那不就烂大街了！快走吧！” 听着两人谈论，顾秋蝉奇怪地看一眼尸体和其上明晃晃飘着的小光球，心中蓦地生出一个想法：该不会，他们看不见吧？ 他跟着另两人走了几步，来到黑甲骑士旁边时，见两人不注意，于是迅速弯腰把手伸进光团，略一摸索，指尖便碰触到一个冷硬的物件。 他顺势握紧，将那东西扯了出来。 【罗斯兰卡骑士剑】 【罗斯兰卡骑士团的制式佩剑。虽是量产武器，但经过几代骑士团团长的改良设计，已经趋于其本身性能的极限，属性均衡易于操控，劈砍刺击格挡，能够适应各种战斗场合，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望着手中虽然略显陈旧，但依然寒光闪闪的宽刃长剑，顾秋蝉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配上视野中的文字，他哪里还不清楚，这正是刚才黑甲骑士手中的那把剑，被“爆”了出来！ 顾秋蝉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让另外两人看到，他根本没法解释这剑是怎么来的。 即使他对自己的金手指闭口不谈，其他人肯定也会有想法，之后的麻烦恐怕会无穷无尽。 可这么长一把剑，要怎么才能藏起来？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中闪过，顾秋蝉便觉手中一空，长剑微微一闪，消失了。 他微微一愣，猛地反应过来：秘境中其实并没有实物存在，所有事物并非其他，皆是一串串的代码。 他能感受到，那把长剑就在自己心中，这感觉非常奇妙。 只要他想，动念间便能将长剑取出，就像之前骑士召唤出全套盔甲一样。 他松了口气，这才揉揉脸，加快脚步赶上了骑士和道具师两人。 三人来到大厅正门处，道具师稍稍一让，骑士取出盾牌，当先而行。 他一边推门，一边不忘向顾秋蝉解释：“出去又是和之前一样的山路，可能会有小怪，地形狭窄不好对付，所以我顶盾走前面。” 顾秋蝉感慨：“要不是跟你们一起，我一个人进来，恐怕要吃大亏！” “哈哈，这没啥，你多来几次就熟了。” 骑士十分受用，道具师面带微笑，显然心情也不错。 这时，顾秋蝉忽然问道：“对了，之前进来的那个女生呢？怎么没看到她？” “哦，不同批次进入秘境的人，看似进的是同一个地方，其实是去了平行空间探索。就算有一堆人，只要不是同时进来，也不会挤在一起的。薇拉先进来的，所以肯定在另一个地方了。” 说完，骑士安慰顾秋蝉道：“放心吧，薇拉很强的，她一个人没问题。” 道具师补充道：“虽然大多数秘境都是平行空间这种，会把不同批次的人分开，但也有部分秘境，不论进入多少人，都会在同一个空间内，好像还有分组对抗的规则，不过这点我就不太清楚了。” 顾秋蝉点点头表示了解。 心中则不断吐槽，前一种秘境是副本，后一种……所有人进入后分阵营乱斗，这不就是大战场？打怪还能爆装备，这秘境越来越像网游了。 离开礼拜厅，在毫无保护的山路上走了没多久，忽然一阵犬吠传来。 几条大狗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向着走在最前面的骑士扑了上去！ 那狗肩高到人的腰部，浑身惨白，瘦骨嶙峋，肋骨一根根地凸着，偏偏动作快如闪电，如果是猝不及防，真的容易中招！ 而骑士果然经验丰富，他似乎早有预料，脊背紧靠一侧的山壁，盾牌斜架，待大狗扑上来的时候，轻轻一推，半空无法借力的畜生便只能哀嚎着落入一侧的深渊。 而因为小路的宽度狭窄，这几条狗也只能一只接一只地扑来，犹如葫芦娃救爷爷，骑士便一条接一条地料理这些怪物，轻松加写意。 顾秋蝉知道，对方看似轻松，但那是实践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结果。 节奏、力量、距离，稍有一点把握不好，要么被扑倒，要么被怪物临死挣扎时乱挥的爪子带下悬崖。 有惊无险地解决了几条大狗，他们进入到一段短短的隧道，尽头又是一扇小门。 推门而入，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借着门口的光线能看到，里面似乎是一排排的架子。 走在最前面的骑士不知扳动了哪里的机关，只听“咔咚”一声，悬在头顶的一盏盏吊灯依次亮起，照亮了这片空间。 目力所及之处尽是厚重巨大的书架，书架上配有可滑动的木质伸缩梯，只有借助梯子才能够到最顶上一排书籍。 顾秋蝉刚刚走进室内，视野中又跳出了提示： 【大书库。】 好吧，看来这是一间图书馆。 吊灯亮度有限，行走在书架间依然感到十分昏暗，微凉的空气中充斥着纸张发霉的气味，四周一片死寂。 书架上全是大部头的硬壳精装书，凑近细看，书脊上是一种不认识的文字。 他伸手想取一本书下来翻看，结果刚拿起来，看似完好的书籍便悄然化作一捧灰烬飘去，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些零散不成段的代码从指缝间落下。 又试了几本书，结果都是一样。 顾秋蝉索性继续往前走，绕过这一排书架，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原来整个书库呈圆形，他们进来的那一边全是书架，另一边则摆着许多宽大的书桌，中间留有一条宽阔的过道。 他看到，骑士和道具师两人，此刻正站在一张靠墙的书桌旁，那书桌边还趴着几个人影！ 顾秋蝉心中微微一惊：还有其他人？不对，是怪物？npc？ 随着越来越多充满违和感的事物出现，他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把秘境和游戏划上等号，连npc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走近几步，那书桌上摆着几本翻开的书籍，还有烛台、纸张和羽毛笔，趴在桌上的几人，一动不动。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几具尸骸。 他们穿着宽大的青蓝色长袍，临死前似乎是在这里抄录着什么。 顾秋蝉的目光瞬间就被其中一具遗骸吸引了。 它穿着一件红色的袍子，领口、袖口等地方绣着神秘的符号，显然生前的身份高于旁边的尸骸，头骨上的白发和胡子居然尚未脱落。 当然这些并非重点，重点是，在顾秋蝉的视野中，这具尸骸身上正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幽光！ 第13章 年老骑士的灵魂 有了之前拿到骑士剑的经历，顾秋蝉自然而然地对这种“发光”的现象格外上心。 不过此刻骑士和道具师两人都在旁边，他直接行动太过张扬，只能暂且忍耐。 见顾秋蝉走过来，骑士兴奋道：“我们来了这么多次，每次到这里都是一堆看不懂的书，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变化！” 道具师从腰间的包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见顾秋蝉好奇的目光，骑士得意道：“道具师负责我们公会的技术支持，他包里除了遗物，还有很多东西都是自己写的代码。” 虽然没说眼镜是什么作用，不过顾秋蝉也明白了，这位是个类似于黑客的技术型人员，换句话说，就是……程序员。 数字空间中，一切的变化都必然和底层的代码有所联系，只要参透代码改变的源头，便能洞悉其中的秘密。 道具师的镜片上划过一片片的0和1，此时，在他的眼中，世界已经变了个样子，所有的物体，墙壁、吊灯、书桌、纸张……统统都褪去了视觉信号的蒙皮，露出一行行源代码来。 他把视角集中在那几具尸骸上，细细打量着其上流转的代码数据，口中喃喃自语： “一切正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我还是感觉哪里不对……还要再深入一点……” 细密的代码开始飞快地环绕着镜框旋转，道具师利用自己改写的程序，试图循着数据的流向反向溯源，看看能否探查出一些端倪。 然而，和他过去无数次试探的结果一样——眼镜上那些代码忽然开始疯狂闪烁，一道道循环、报错、出现bug的讯息爬满银镜的外表，随后啪的一声，眼镜悄然崩解。 程序彻底崩溃了。 过去已经失败过很多次，道具师对结果也早有预料，因此他脸上不见多少沮丧：“虽然我觉得有问题，不过……确实看不出什么异常，感觉就是很正常的场景变化，和旁边的书架、桌子没啥不同。” 顾秋蝉还是第一次见识数字空间中的黑客技术，大开眼界。尤其是，秘境的特殊环境使这个过程更加地具象化。 骑士绕着几具尸骸看了半天，同样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两人只得作罢，向门口走去。 顾秋蝉落在最后，稍稍犹豫，还是伸出手去触摸那层淡淡的幽光。 ----------------- “贾维斯，你想成为骑士吗？” “当然！” “那就要努力训练！不要偷懒！” 少年气喘吁吁，稚气的脸庞上满是汗水，但依旧努力举起木剑不停挥舞。 …… 青年贾维斯腰挎长剑，在一群年轻人的簇拥下，自信满满地来到骑士团应征处。 …… 贾维斯人近中年，已是罗斯兰卡骑士团赫赫有名的剑手。 但他知道自己并非那种天赋超群的逸才，因此每天仍苦练不辍。 …… 贾维斯年近七十，虽然他还能提得动长剑，不会被铠甲压垮，也依旧可以策马奔驰，但确实已经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他知道，是时候了。 他选择退役，离开骑士团。随后进入山顶教堂做一名普通的文书教士，负责整理王国的历史文献。 他想为王国做最后一点贡献。 …… “贾维斯大师，我们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昏黄的烛火下，头发花白的贾维斯大师停下手中的羽毛笔，抬起头看着面前年轻的教士，没有说话。 “教会为了掩盖自身对瘟疫的束手无策，居然嫁祸给公主，而国王为了维护自身的权利，居然也采取了配合的态度。公主的背后是龙之国！现在瘟疫肆虐，在这种时候这样做，罗斯兰卡王国承受不起龙之国的怒火！” 年轻的教士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记录历史，改变不了任何事。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年迈的大师埋下头，继续书写，羽毛笔和羊皮纸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他一边写，一边喃喃自语：“但我们仍要让后人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片刻后，笔锋顿住，随着贾维斯下意识地用力，羽毛笔咔嚓断成两截。 笔杆中露出的墨水在羊皮纸上洇开，将一片刚刚写好的字迹彻底污染。 “陛下，请您清醒一点吧……公主……” 声音渐低，终不可闻。 他扯过一张新的羊皮纸，拿出另一支羽毛笔，沙沙声再次响起…… ----------------- 【年老骑士的大块灵魂】 【曾是罗斯兰卡骑士团中技艺最为精湛的剑手，功勋卓着，颇受爱戴，年老后进入山顶教堂，成为一名教士。】 恍惚间，顾秋蝉代入了一个名叫贾维斯的少年的身份，经历了对方从少年、青年，到老年的整个人生。 少年时刻苦训练，青年时被选为骑士团成员的得意，中年时有所成就后的谨慎，老年时目睹王国内乱却深感无能为力的挣扎和沮丧。 种种情感真实不虚，就像顾秋蝉的亲身经历一般。 不过随着这段人生的结束，那些或浓烈或悠长的情绪全都慢慢淡去，就像照片慢慢褪去鲜艳的色彩，变得模糊不清。 最终留下的，是这名卓越剑手苦练半生的剑术技巧和战斗经验。 当然，经历了老骑士的一生，顾秋蝉同样对当前秘境的背景有了部分了解。 【「罗斯兰卡骑士剑术」加载成功。】 “银翼？银翼！你怎么了？” 耳边的呼唤让顾秋蝉恍然惊醒，看着面前的骑士，他才回过神来。 刚才的经历犹如一场大梦，让他不知身在何方。 “你刚才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的，叫你也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掉线了呢。” 骑士关切道。 顾秋蝉深呼吸，吐出一口气，道：“没事，我没事。刚才摸了一下那具尸体，不知怎么的，好像，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他这话半真半假，反正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骑士和道具师也没有怀疑，刚才道具师就检查了顾秋蝉的网络状态，非常良好。 反正秘境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对方又是第一次，出什么状况都不意外，只要能安全回去就好。 骑士点点头：“行，没问题就好。还能走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我没问题，我们快走吧。” 见顾秋蝉确实没问题，几人便朝着书库的出口走去，准备继续往下。 顾秋蝉走在最后，暗暗高兴。 没想到，居然能得到一门剑术，而且还有一位大师的战斗经验！ 自己刚刚才得到一把长剑，正愁不会用呢，这不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么！ 就在这时，顾秋蝉忽然感觉脑后有什么东西接近。 此时的他经过「基础格斗」、「罗斯兰卡骑士剑术」的加持，感官已经异常敏锐，更别提身后那一丝与这个秘境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回头看，而顾秋蝉却是循着冥冥中的感应，五指并拢，甩手向后击去。 然而这势在必得的一下却打空了。 第14章 埋伏 顾秋蝉感到指尖一阵微风萦绕，侧身看时，发现居然是一只纸鹤，正扇动着翅膀，晃晃悠悠地飞过。 纸鹤的速度似慢实快，眨眼间就掠过顾秋蝉头顶，来到骑士身前，安稳落在对方的手心里。 “是薇拉的「飞鸿传信」！” 一直表现得非常跳脱的骑士，此刻难得严肃起来。 他展开纸鹤，匆匆一扫，便脸色难看的说道：“薇拉被「数字漫游者」的人偷袭，对方没得手，不过她只能暂时结束深潜了。对方是冲咱们来的，她让我们尽快撤。” 道具师皱眉：“「数字漫游者」？他们能找到薇拉的平行空间，估计不是请人卜算，就是用了「觅踪术」之类的能力……这帮人和我们就是前后脚的距离，怎么办？现在强行离开，还是继续往下走？” 继续往下走，就是按照过去的流程来，只要他们速度够快，那么满足任务条件后，就能离开秘境结束深潜。 强行离开，自然就是要借助一些数字道具了。 骑士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愤怒之色：“「数字漫游者」也太过分了，游戏里打一打也就罢了，离开游戏还追到秘境里来！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个教训！” “可咱们只有两个人！你怎么跟那帮人打？别为了出口气就在这犯浑！”道具师急道，他以为骑士是小孩子脾气上来闹情绪，一时冲动决定要留下。 骑士摇摇头：“没事，我有把握。” “你有什么把握？！你在咱们公会群里发的消息，结果「数字漫游者」紧跟着就来了，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公会里有人被买通了！人家有备而来，别闹脾气了！” “我当然知道。” 道具师本以为骑士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所以希望他能够冷静一点。 谁想骑士的脸上，此刻居然露出一丝冷笑：“前些日子，我新弄到一份数据包，还没来得及给你说。本来想叫上你一起试试威力的，没想到如今碰上这种状况。嘿嘿，今天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说完，骑士转头看向顾秋蝉：“兄弟，抱歉，本来想带你刷完副本的，不过你也听到，我们的麻烦找上门了。你先走吧，不要连累你。” 顾秋蝉点点头，露出感激之色：“抱歉，我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留在这儿拖你们的后腿了。” 他确实没想到，和两人不过萍水相逢，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到照顾自己。 别人这么仗义，他自然也不能一走了之。 不过从骑士和道具师表现出的实力来看，两人的对手肯定也不好对付。 但他感觉，以自己现在的能力，留下来就是帮倒忙，说不定还得连累两人照顾自己。 所以他决定暂时离开，尽快完成任务后再回来帮忙。 而且，他手上只有这份仅剩一次权限的密钥，如今刚刚尝到点甜头，不拿到足够的好处，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顾秋蝉正打算离开大书库，继续往山下走完成任务，忽然，一道影子从书库的出口大门外，猛地朝几人探来！ 骑士和道具师反应飞快，一人掀起身旁的书桌扔向门口，一人拽着顾秋蝉就往后闪。 咔嚓！ 桌子被那道细细的影子劈得粉碎，不过被这么挡了一下，顾秋蝉等三人都已退到了书库中央。 他们盯着出口处，随着哒哒声响，一个妖娆的身影出现，从门外走了进来。 对方穿着紧身套裙，红唇大|波浪，右手提着一条长鞭。 原来刚才是对方挥出的鞭影。 “刺玫瑰，是你这个人妖！只会偷袭吗？”道具师怒道。 那“女人”面色微滞，不过很快就变成了一脸玩味：“道具师，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地臭，希望等一会，你还能这么嘴硬。” “她”的声音略显沙哑低沉，乍一听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可现在嘛，呵呵。 这时，一个嚣张戏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骑士会长，好久不见啊~” 这声音阴阳怪气，闻之令人生厌。 顾秋蝉循声望去，只见身后的书架顶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浑身金甲的年轻男人。 他的长相还算帅气，可惜眼睛狭长，眼神阴鸷，加上鹰钩鼻和薄薄的嘴唇，都让他看起来非常刻薄冷酷。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老者，深色燕尾服，白衬衫，西装裤，领结，一丝不苟的欧式管家打扮，站在金甲男人的阴影中，毫不出奇，却又不容忽视。 “黄金坦克！” “管家！” 骑士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这明显同样是代号。 紧接着，书架的阴影中又走出一人：一个手持塔盾，身着重甲的男人，隐隐挡住去书库入口的路径。 几人成包围态势，将顾秋蝉三人圈在中心。 “黄金侍从，你这只哈巴狗，果然是主人到哪，你就跟到哪。”道具师开口嘲讽。 可重甲男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就像根本没听到道具师的话。 金甲男人看一眼顾秋蝉，冲着骑士开口道：“骑士，怎么，带新人啊，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骑士摇摇头：“坦克，这不是我们公会的人，在秘境外偶然遇到的。咱们两家公会之间的争斗，不要牵扯不相干的人。” “好啊。兄弟，怎么称呼？”名叫黄金坦克的男人看着顾秋蝉问道。 “银翼杀手。” “好名字。”他挥挥手，示意刺玫瑰让路。 顾秋蝉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轻易就放自己离开，一时有些踟蹰。 “银翼，你先走吧，这事儿和你没关系。”骑士低声道。 顾秋蝉点点头，不再犹豫，快步离开。 看着顾秋蝉的身影消失在出口方向的大门里，骑士还没开口，黄金坦克忽道：“刺玫瑰，夜岚，你们俩去，解决那小子。” “你！”骑士和道具师大怒。 对方明显是把说过的话当放屁，刚才说让顾秋蝉走，转头就翻脸不认人，派两人去追杀。 而且，更让他们俩惊怒的是，刚才居然还有一个人在这里，而他们两人丝毫没有察觉到。 “呵呵~”黄金坦克冷笑，“秘境外遇到的？你糊弄鬼呢？除了玩家，如今还有谁会来「教堂」秘境？你是想让那小子回去传信儿吧？” “放屁，黄金坦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脑子阴谋算计？！” “是真是假，无所谓了，反正~有杀错没放过。正好各个击破，还能让我省点力气。再说，就算我放那小子去报信，你们也等不到支援了，乖乖回去躺几个月吧！” 第15章 追击 黄金坦克当然不会在数字空间取人性命，再怎么说，也只是为了游戏而已，而且「阳电子」公会背后也不是没有企业支持。 但是，将骑士和道具师在秘境中重创却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之后的很长时间，他们就只能躺在床上休养，别说深潜，就连意识上传都做不到。 没有了会长和技术骨干的支持，「数字漫游者」就能把「阳电子」公会打得溃不成军！ 更何况，对他这种大公司继承人来说，不用为一切生活问题发愁，还有顶级医疗保障下上百年的寿命，因此很难再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兴奋的东西了。 而反复折磨自己的对手，看着他们不屈又绝望的眼神，是他在人生中找到的为数不多的一点乐趣。 骑士冷静下来：“没想到，为了对付我们三个，你居然把公会的五个主力全带来了。刚才我们根本没察觉到夜岚在这儿，你是把「暗影感知」交给她了吧？真舍得下血本啊！” 黄金坦克满脸得意：“呵呵，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面对「阳电子」公会三大王牌，我肯定得小心应付~。我只是没想到，薇拉居然是单独行动的，而且那小妞跑得真快……不过，这次处理掉你们两个，也足够了。” 道具师忽然淡淡道：“哼，氪金狗。” 这话像是戳在了黄金坦克的痛处，他满脸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论坛里有人卖数据包，我就能买，你管我？我又没拦着你们买，什么年代了，还吹什么游戏精神，哈！” 骑士嘲讽：“这么喜欢花钱，怎么不把游戏公司买下来，给你开个无敌角色，岂不是更合你的心意。” “那有什么意思，看不到穷逼脸上的痛苦表情，玩起来可太没劲了~” “充再多钱，你也是个菜逼。” 道具师一锤定音。 黄金坦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本想占着优势调戏对手，谁知道自己反而被疯狂嘲讽，这让他兴致大减，于是冷冷道：“动手！” ----------------- 大书库中的五人打起来的时候，顾秋蝉已经沿着山崖上开凿出的小路向下走了很长一段。 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这座教堂的结构。 这座“山顶教堂”，将一座圆柱形山峰的山腹直接掏空，并且因地制宜地，将教堂各个部分从上到下排列其中，而不是普通教堂那种在平面内相互组合的建筑结构。 教堂的每个部分之间，则是由山壁上开凿出的环绕山体的小路相连。 他之前依次经过了「墓园」、「礼拜厅」、「大书库」，根据高度和路程推算，不管接下来是什么地方，都应该差不多要到了。 而且现在的高度距离山脚已经不远，从小路边上向下看去，山下的小镇越来越清晰。只要一路向前，应该很快就能下山，并且完成到达教堂小镇的任务。 顾秋蝉正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忽然感到，迎面一阵恶风袭来！ 他猛地顿住脚步，上半身后仰，一道灰影从他鼻尖处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皮发疼。 间不容发的躲开了这次偷袭，他也看到了头顶出手的敌人。 只见先前那个叫刺玫瑰的“女人”，正拉着长鞭吊在他头顶的山崖上，鞭梢紧紧地钉进石壁中挂住。 “小哥跑那么快干嘛？陪姐姐玩儿嘛~” 顾秋蝉刚刚站直，听到这话一阵恶寒，他可没有和对方击剑的想法。 他暗暗思忖：我就知道没那么好运气，那个穿金甲的家伙一脸阴沉，看着就不像好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自己走，原来是打这个算盘，想要各个击破？ 要不是他还算机警，刚才就要着了道。 一记偷袭不中，刺玫瑰一震长鞭，鞭梢从岩壁中拔出，轻巧地落在顾秋蝉身后，挡住了他回头的路。 看到这一幕，顾秋蝉也解开了一个心中留存的疑问。 他先前就在疑惑，大家进入这个秘境后都会出现在山顶，对方是怎么绕到他们三人前面，从大书库出口一侧发动袭击的？ 原来是用鞭子，沿着大书库外侧的山崖绕到了前方。有这手用鞭子荡秋千的功夫，也难怪对方能在这高山绝壁上来去自如。 不过，山道狭窄，无处腾挪，对方的长鞭攻击范围又远超他手里的长剑，显然不能在这里战斗。 这个位置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小门，不管那里是什么区域，都比一面悬崖、且宽不过一人的小路要好，而且室内环境，也能限制鞭子这种武器的发挥。 他刚才是面朝小门的方向，现在为了应对身后的刺玫瑰，变成了面朝敌人，背对小门。 顾秋蝉暗暗咬牙：没办法，只能赌一把了。 他忽然转身，朝身后的小门狂奔！ 转身前他已经设想了刺玫瑰的各种动作，并一一想好了应对措施。 甚至连挂在小路一边的悬崖边临时躲避的招数都在脑中预演了一遍。 然而动身后，他并未察觉身后有追击的动静，那个刺玫瑰竟好似没有任何动作？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逃跑？” 顾秋蝉先是心中暗喜，但紧接着就是疑惑和警觉。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对方脸上笑意盈盈，颇有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怎么回事？ 此时，顾秋蝉回过头，已经来到了门前，一把推开门就要往里冲。 这个瞬间，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前面……还有人？！ 就在他一脚踏入门内阴影、视力因明暗变化受到影响的瞬间，于光暗交界处，正对他额头的位置，一把匕首，悄然出现！ 他几乎是把眉心送到对方的锋刃上去！ 虽然他的脑中已经出现了预警，但电光石火之间，这个念头几乎和敌人的匕首同时出现，他的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 然而刚刚传承自老骑士不久的战斗本能帮他做出了反应！ 顾秋蝉上半身剧烈地后仰，用出一个类似“铁板桥”的姿势，将将让过了这一记从黑暗中刺出的绝杀之剑。 他的视线甚至看到了自己被削断的几根发丝！ 握着匕首的手并不放过他，而是顺势下压，似乎要向下刺击。 顾秋蝉冲得太猛，停不住向前的势头，索性双膝一软，变成个滑跪的姿势，再一次降低了高度，他的后背几乎贴到地面，与此同时双手握在胸前，召唤长剑。 长剑瞬间出现，随即他就感到双手微微一震，剑尖似乎划中了什么东西！ 他顺势横斩，然后借着惯性，挺腰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 眼角跳出提示： 【教会监牢。】 “呵，还挺及时……” 第16章 各个击破 我说光线怎么这么差，原来是监狱。 一眼扫去，隐约能看到一间间的牢房，还有被铁栏杆挡住的牢门。 好在这里似乎已经荒废了很久，倒没有监狱中常见的那股霉变、腥臭混杂的怪味。 顾秋蝉缓口气，心中暗骂：那孙子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说话犹如放屁，不但派人来追杀，还是两个！而且还搞偷袭！等会看小爷怎么对付你…… 他抬起剑尖，鼻端微动，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心里便清楚，刚才那一剑确实刺中了人，但伤得不重。 不过……对方人呢？ 他稍稍凝神，便感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不断在自己身周游走。 之前在大书库中只看到了四个敌人，以那个一身黄金铠甲的家伙的做派，为求稳妥，恐怕至少要留下三个人来对付骑士和道具师。 而现在却有两人来追杀自己，也就是说，敌人应该有五个。只不过最后一人藏于暗处，并未在大书库中现身。 也对。既然是刺客，当然是没有暴露的时候威胁最大。 结合刚才阴影中刺出的一剑，顾秋蝉估计，对方可能有某种能够隐身，或是利用阴影的能力。 他脑子转得飞快：刚才刺玫瑰没有追来，恐怕就是要让自己放松警惕，为早已埋伏在前的刺客铺垫这一剑。 不过，估计这两人也没想到，势在必得的一剑居然会被自己躲了过去。 现在，敌人意外地被分割开，本来是二打一的局面，却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 “趁拿鞭子的还没进来，先解决刺客！至少也要重创一个。” 拿定了主意，可顾秋蝉却有些犯难。 他能感知到敌人的气息，却无法准确地确定方位。 对方隐匿在黑暗中，就始终占据着主动权。她可以等待机会不出手，反正自己这方人数占优，但顾秋蝉却要时刻保持警惕，还得承受防备刺玫瑰支援的心理压力。 得想办法逼对方出手。 顾秋蝉稍一沉吟，便迈步朝着对面的门走去，那是离开监牢下山的方向。 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人了，看你动不动手！ 他虽然在朝前走，但剑尖微抬，全部注意力始终放在周围的动静上。 蓦地，他感到一阵劲风从脑后袭来！ 呵，终于忍不住了吗？ 后面？ 不对！ 感受到身后来袭，他本能地想回身挥剑，然而关键时刻，老骑士花了一生精力打磨的剑手本能又帮了他。 猛然间，顾秋蝉只觉侧前方一道气息，让他汗毛倒竖！ 那个地方看上去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可他还是果断舍弃了转身的念头，朝着感觉中的方向，毫不犹豫，跨步，挺剑刺出！ 伴随着一声闷哼，剑尖入肉的感觉传来，一个模糊的人影显现在他身前！ 这时，顾秋蝉只觉后脑一痛，但他并不迟疑，提剑上撩，再接下劈！ 那人影痛哼一声，抬起匕首格住长剑，然后伸手在剑上一抹，顾秋蝉顿觉手上一轻，被挡住的一剑好似斩在空处。 紧接着，对方身周迅速浮现出阵阵黑雾，他眼前一花，黑暗中的人影就此消失。 顾秋蝉抬起长剑，发现前半截剑身上浮现出层层代码，居然若隐若现的，呈现出一种虚化的半透明状。 不过好在那些附在剑身上的代码正在飞快地层层剥离，同时，长剑也在逐渐恢复正常。 他松了口气，生怕对方有什么手段，把这把剑弄坏了。 仔细感受一番，之前那种被人窥视、如芒刺背之感不见了，看来那个刺客被自己重伤后已经离开。 又摸摸后脑勺，起了一个包，他心念一转，便猜到对方估计是扔了个小石子什么的，这一招声东击西，险些让自己误判。 这时，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刺玫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夜岚，你……你居然没事？！” 顾秋蝉转身，抬剑平指。 “你怎么做到的？没看出来，小哥深藏不露啊~” 前半句是惊讶，后面就是试探了。 这个秘境他们来了不知道多少次，刺玫瑰同样清楚这里的地形不适合自己发挥。 但这个环境却完美匹配夜岚的能力，因此他放心把舞台交给了队友，并没有进来帮忙。 虽然他也惊讶顾秋蝉居然能躲过进门时那必杀的一剑，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相信顾秋蝉不会是夜岚的对手。 你一个刚刚被带刷秘境的公会新人，数据包恐怕都没见过几个，凭什么和我们打？ 等他失去了夜岚信号，进来查看时，已经迟了。 然而不论是什么原因，这都给了顾秋蝉机会。 直至此刻，他心中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虽然还有一个敌人，但一对一，监牢这种地方也不像前面的礼拜厅和大书库那么宽敞，大大限制了长鞭这种武器的发挥，他心里还真没太大压力。 刺玫瑰见顾秋蝉不说话，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你不是萌新吗？哪有你这种新人？等等……这小子不会是在扮猪吃虎吧？ 实在是夜岚败得太过干脆利落，前后连一分钟都没有，这给了刺玫瑰很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不敢贸然先手。 但顾秋蝉心里很清楚，他其实是占了刺客对自己不了解，还有出其不意先手的便宜，他的真实实力并未碾压对方，但他可懒得解释这些。 两人谁都不动手，局面一下子就这么僵住了。 不过顾秋蝉却始终记着骑士和道具师两人，他想回去帮忙的！ 见对方不动手，索性提剑主动向对方冲去！ 刺玫瑰一惊，没料到这人一言不发说打就打，只能挥动长鞭动手。 但顾秋蝉看似大步向前，实际上每一步都有一个微小的停顿，并且每次踏出的方向也不是笔直向前，而是带有略微的角度，这让他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刺玫瑰挥鞭去打，使得力大了，怕打在旁边的栏杆上，使得力小，又被顾秋蝉轻易用剑将鞭子拨开，以鞭梢刺击，又嫌直来直去，被顾秋蝉轻松让过。 连续几招都没什么效果，眼见顾秋蝉就要冲到跟前，一旦被近身，自己肯定要陷入劣势。 虽然他早为这种情况准备了反制能力，但那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动用。 而且，他也着实有些忌惮这小子的实力，见对方冲过来，索性直接后退，退出了监牢，来到外面的山路上。 这下，顾秋蝉反而不能继续追了，出去就是回到了最开始的局面，地形对他不利。 麻杆打狼两头怕！ 他站在门口看了看，返身又回到监牢去了。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计划，是尽快完成任务，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回去帮助骑士和道具师，而不是在这里击败追杀自己敌人。 被别人拖在这里浪费时间，才是辜负了骑士和道具师的一番好意。 刚才顾秋蝉余光瞥到，一间牢房中似乎有光芒闪过，如今和刺玫瑰不敢进来，那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循着记忆来到一间牢门前，果然看到墙角处躺着一具尸体，尸体上面飘着一个白色光球，闪动着温润的荧光。 他轻轻一推，锈蚀的牢门就吱嘎一声打开了。 来到那具尸体前，视野中立刻出现了提示： 【龙之国密探】 【跟随远嫁的龙之国公主来到罗斯兰卡，作为公主的侍从和亲信，在公主被教会污蔑为瘟疫的源头后，也被教会关押了起来。】 第17章 公主心脏 顾秋蝉果断蹲下，将手探进光团中。 一开始手指并未触摸到什么东西。 他微微失望，以为要无功而返时，手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阻力，就像弄破了一个肥皂泡的感觉。 同时，视野中还未淡去的提示连续刷新了几条： 【密探】 【龙之国皇家密探的秘传魔法，据说是在龙的教导下，才习得这样的技艺。能够消除施术者发出的声响，并让其从高空掉落时不受伤害。】 【隐身】 【龙之国皇家密探的秘传魔法，据说是在龙的教导下，才习得这样的技艺。效果顾名思义，但据说曾有人偷学到这门秘术后去盗窃，结果很快被抓住了。】 【「密探」加载成功。】 【「隐身」加载成功。】 轻微的眩晕感传来，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自然而然的多了两项新能力。 看到技能效果，他不禁兴奋，这两个技能一起用，简直是阴人的神技！ “不不不，我怎么能想着阴人呢，我可是阳光正直……算了，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看了看面前的尸骸，这个……龙之国密探，有这种能力，居然会被人抓住，也不知是怎么搞的。 这时，顾秋蝉不禁想到，其他牢房是不是也可能捡到什么东西？ 可惜他把整个监牢搜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牢房里倒还有些尸骸，但都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异常。 向来时的路上看一眼，只见刺玫瑰站在门口，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顾秋蝉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估计是打算拖住自己，不让自己离开秘境，等其他人处理了骑士和道具师，自然能过来帮忙。 只要自己想离开监牢去往山下，对方肯定会进来缠住自己，虽然地形不利于刺玫瑰发挥，但拖住一个人，阻挠他不让走，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微微沉吟，找了一间靠近出口的牢房进去，在刺玫瑰的视线死角避过了对方的监视，同时开启「密探」和「隐身」。 尝试在原地走了几圈，他发现「密探」的效果好的出奇，脚步声、衣服的摩擦声等一切声响根本听不到。 而「隐身」就稍微差点，虽然确实能隐身，但只有保持静止时效果最好，动作一快，就能隐约看到一个透明的人影。 “不过，这也够用了。” 顾秋蝉放慢脚步从牢房走了出去。 他动作不大，监牢里光线又十分昏暗，因此直到他从另一侧离开监牢，刺玫瑰依然站在那里，紧紧地盯着顾秋蝉一开始进入的牢房门口，丝毫没有察觉。 “哈哈，果然给力！” 他已经能想到，对方发现自己不见之后，恼羞成怒的样子了。 刚离开监牢不久，两个技能的持续时间也到了极限，自动失效。 他能感觉到，两个技能得隔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使用。 持续的时间不算长，还有cd……看来，以后还得注意使用时机。 一边思索，甩开敌人的顾秋蝉加快脚步向山下赶去。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剩下的路程再无阻碍，一路往下，很快就到了山脚。 山脚下是一座小镇，看起来像欧洲古代的风格，低矮的房屋，偶有二层小楼，石墙木顶。很多房子的屋顶都已经垮塌，只剩残垣断壁。 小镇中一片寂静，十分荒凉，地面上、房顶上落有一层厚厚的白灰，像大火后的灰烬。 当顾秋蝉走入小镇时，眼角的提示如期而至： 【教堂小镇】 【成功抵达教堂小镇，任务完成。】 【新任务：寻找龙之国公主的心脏（3\/4）。】 他之前还想，完成两个任务后会不会有什么阶段奖励之类的东西，现在看来，还是得等这四环任务做完，才能知道最终奖励是什么了。 之前的提示里，任务奖励显示的是一串乱码，他实在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 心中始终记得自己的目标，所以顾秋蝉并未在小镇中详细搜索。 而且，有骑士的关系，想得到「教堂」秘境的永久地址码不是难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仔细探索这里。 略微转了转，大概搞清小镇的布局后，他便直奔镇子中心而去。 那里有一座小教堂，是镇中唯一一栋地位比较特殊的建筑，肯定也是最有可能和任务有关联的地点。 教堂的形制中规中矩，面积并不大。 顾秋蝉很快就绕着教堂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便来到教堂大门前。 镶金雕花的精美实木大门上，落满了灰尘和蛛网，金箔剥落、刻纹模糊，破败颓唐的气息扑面而来。 推开大门，提示出现： 【镇中小教堂】 教堂正厅的格局、陈设和山顶教堂的礼拜厅类似，然而这里的状况比山上要糟糕的多。 长椅翻折在墙角，地毯卷做一团，前方祭坛上的神像斜斜摔在地上，裂成几块。铜烛台翻倒，墙上的壁画被火焰熏的看不清内容，丝绸窗帘烧的只剩短短一截。 这里明显经过了一场人为的破坏，也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他在教堂中四处查看，两侧的耳堂，后方的圣坛，施洗处，告解室等等地方，全都仔细看了一遍。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切都很正常。 “难道是我猜错了，线索真的在小镇其他地方？那不就成了大海捞针？” 顾秋蝉皱眉，他双手叉腰站在祭坛旁，感觉有些无奈。 虽说骑士有底牌，可毕竟少一个人，对方又是有备而来，自己这边要是拖的时间太长，骑士和道具师两人可能撑不住…… 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他的目光也没有目标的四处游移。 这时，他的视线扫过一旁的祭坛，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本已挪开的视线猛的扭回，顿时发现祭坛上的神像底座似乎有点异样。 顾秋蝉脑中灵光一闪而过：自己查看了教堂里所有地方，唯独放在正中央最显眼处的祭坛，却从没想起仔细检查一下。 这就是灯下黑吗？思维盲区了属于是。 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立刻发现，本该和祭坛一体的神像底座，和祭坛之间似乎有一条缝隙。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尝试着推了推神像底座，确实能感觉到轻微的晃动。 他立刻尝试旋转。向右转，纹丝不动；向左转，稍稍用力，便听到“咔咔咔”连串的机关转动声响起！ 成了！ 听到声音响起，顾秋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仅剩的半截神像连着底座向左扭了90度。 紧接着，隆隆声中，整个祭台开始向后移动，露出了一段向下的阶梯！ 看着祭台移动，他也露出微笑，这种亲手解密的经过，还真不赖。 虽说机关不算很困难，但依然令人成就感满满。 第18章 阴差阳错 耐心地在通道旁等待，让空气流通了一会儿，顾秋蝉才握紧长剑，顺着阶梯慢慢往下。 楼梯不长，很快他就走到一条甬道中，两侧墙壁上有用于摆放蜡烛的灯台，只有几支蜡烛还在燃烧，给漆黑的甬道中带来丝丝光亮。 走到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大厅，没有灯光，里面一片漆黑。 【献祭大厅】 “听着不像什么好地方……” 他吐槽一句这地方的名字，顺手拿过甬道中的一支蜡烛，借着微弱的亮光勉强看清大厅里的样子。 看布置，像是一个用来举行仪式的房间。 房间正中，立着一个小小的祭台。 他站在大厅边缘等待了一会，见无事发生，这才向中央走去，结果一不小心，脚被绊了一下。 低头看去，才发现石质地板上刻有一道道约两指粗的凹槽，各种线条画出规则的几何图形，形成了以祭台为中心的一幅巨大圆形图案。 “看着像大型魔法阵？” 顾秋蝉胡乱猜测，他蹲下身摸了摸，发现凹槽中都是干涸的血渍。 起身来到大厅中间，当看清小祭台上的东西时，他目光一缩： 【龙之国公主的心脏。】 祭台上放着一个银质的托盘，一颗新鲜的、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就被盛放在其中！ 心脏下衬着一方金色的丝绒，星星点点的血迹将其染红，托盘旁边还放着一把作为礼器的银匕，匕身被氧化发黑，前半截沾满血迹。 龙之国公主的心脏，我这是……找到了？ 没有陷阱，没有看守boss，这不合理啊…… 看着眼前出现的提示，顾秋蝉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事情太过顺利了。 他没动心脏，先拿着蜡烛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东西，只在最里面的角落发现了一具尸骸。 【教宗（伪）】 这具尸骸也有提示，不过只有这么孤零零的四个字。 “光有名字，连注释都没有吗，还标注了‘伪’……” 对方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袍，样式繁复，花纹精美，头戴冠冕，手中握着一柄锈蚀不堪的权杖，皮肤风干发黄，显然早已死去多时了。 从打扮上看尊荣华贵，怎么也不像是“伪”的样子，不过……没有小光球，没有发蓝光，差评！ 扫一眼那柄权杖，顾秋蝉连捡起来看看的兴趣都没有，转身离开。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待在这个大厅中，他总有种阴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是错觉吗？ 不管了，感觉不舒服，还是尽早离开。 他重新回到大厅中央的祭台处，看了看那颗心脏，抬手微顿，然后捏起托盘上那块丝绒的角，将心脏包起来，这才拿到手中。 隔着丝绒握在手里，还能感觉到一丝心脏的温热和颤动。 不知怎的，他忽觉有些悚然，赶忙把心脏装进衣兜里，这才感觉好一点。 就在这时，大厅中忽然响起一声嚎叫！ 顾秋蝉被吓得一个激灵！ 野兽般的嚎叫在大厅和甬道中回荡，震得人脑子发蒙。 “md，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他捂住耳朵，看向发出声音的角落。 视野中的提示已经给出了答案： 【教宗傀儡（伪）】 【你触碰了封印仪式的献祭品，激怒了献祭大厅中的守护灵体，它们攻击一切妄图破坏仪式的生物，并将其变为可操纵的傀儡。】 他毫不迟疑，转身就朝来时的甬道跑去！ 这架势，明显是要打boss了，他担心万一不是那玩意的对手，到时候人家把回去的路一堵，他走都走不了。 到上面去，地方宽敞，回旋空间更大。 怪物的速度非常快，顾秋蝉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在迅速接近！ 好在他见机得快，甬道也不长，所以最终还是先一步从祭坛的楼梯口冲了出来！ 但他并未立刻去教堂的大厅，反而一转身，站到了祭坛上。 神像底座大约占了长方形祭坛的中间三分之一位置，顾秋蝉就站在神像的左边。 几乎是他刚刚站稳，那怪物便紧随其后冲出了楼梯口。 顾秋蝉看准时机，对准怪物头顶就是一记跳劈！ 那怪物猝不及防，急切间只来得及稍稍侧头，便被顾秋蝉这招势大力沉的拜年剑法狠狠斩在左肩，剑身深深切入对方体内，连锁骨都砍断了。 顾秋蝉一脚蹬在对方腹部，收回卡在肩胛骨中的长剑。 他本打算乘胜追击，结果那怪物借着被蹬回的力道，向后一个翻身，重新倒进了楼梯口去。 见此，他索性直接退到教堂大厅中站定，摆好架势等着对方出来。 过了半晌，对方才顺着楼梯重新爬了上来。 顾秋蝉仔细打量对方：风干的皮肤包裹身体，脱水干硬的肌肉带动身躯，干瘪的脂肪和肌肉撑不起皮肤，套着长袍的几乎就是一副骨架。 那对深陷的眼窝中空无一物，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还在用双眼视物。 活尸手中握着那根锈迹斑斑的权杖，以杖做锤，用来战斗。 从刚才的提示来看，似乎是什么东西控制了那具【教宗（伪）】的尸体，将其当成了傀儡？ 他看出对方左半身似乎有些不灵便，心中了然：就算没有了痛觉，但既然是肌肉驱动，那锁骨、肩胛受到重创，行动和平衡必然要受到影响。 刚才被顾秋蝉偷袭得手，这活尸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站在楼梯口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嚎叫，似在威吓。 它的下颚张开到一个正常人类不可能打开的角度，看着确实有点吓人。 就在顾秋蝉严阵以待时，一阵呼啸声由远及近，忽然从教堂外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天空飞速坠落下来。 顾秋蝉微微皱眉，活尸却不管这些，伴随着回荡在教堂中的嚎叫，它一个垫步前踏，举着权杖就冲了过来。 还不等顾秋蝉有所动作，只听咔嚓一声，教堂的房顶破了个大洞，一个东西砸穿屋顶飞了进来，落在地上弹起，随着惯性翻滚，在地上飞出老远！ 不只如此，这东西滚出去的时候正好撞在跳起的活尸腿上，活尸被带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在顾秋蝉身前，干瘪的脸上居然人性化地出现了懵逼的表情。 顾秋蝉先退后几步远离活尸，转头看去，这才发现，砸穿屋顶落下来的，居然是骑士！ 第19章 乱战 骑士身上原本光洁鲜亮的铠甲如今已经变得坑坑洼洼，银甲上泛着淡淡的红光，犹如笼罩了一层血色。 落在身边的盾牌上也破了个大洞，边缘处露出里面的层层源码。 怎么回事？ 顾秋蝉一边往骑士那边赶去，一边下意识抬头从屋顶的破洞中看出去，没发现任何异样，天空依旧是灰沉沉的，没有云彩。 这时，砰的一声，身后又有一人从教堂大门撞了进来，将本就破败不堪的教堂大门撞得四分五裂，木屑四处纷飞。 这人摔在大厅中滑出老远，到了顾秋蝉脚边，他看得清楚，此人正是道具师，赶忙扶起对方。 道具师被人扶起，转头看见顾秋蝉，惊讶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呃……”顾秋蝉有些语塞，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总不能说自己在做任务吧？又不想骗人，所以尬住了。 道具师却不在意，他盯着教堂大门：“你快找个地方藏起来，黄金坦克他们就在后面，快走！” “走什么，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啊！” 嚣张的声音传来，骚包的金甲出现在教堂大门处，黄金坦克轻快地跃上台阶，走了进来。 管家依然恭敬地站在他身后，衣饰丝毫不乱，只是额头落下几缕发丝，燕尾服的一边尾巴缺了半截。 黄金侍从和刺玫瑰也从教堂大门走了进来。 黄金侍从依然穿着重甲，但开始的塔盾换成了一面圆盾。 刺玫瑰脸上烟熏火燎的，大|波浪好像被狗啃过，发丝卷曲，套裙破破烂烂，鞭子也只剩大约三分之二。 他被顾秋蝉摆了一道，过了很久才发现不对劲，知道自己追不上对方，只能回去帮其他人了。 但因为没抓到人，还折损了夜岚，所以被其他人好一顿嘲讽，还被黄金坦克扣了奖金。 而且骑士和道具师不知道顾秋蝉跑了，他们见刺玫瑰回来，还以为对方得手了，所以打起来格外针对刺玫瑰。 刺玫瑰被自己人嘲讽，被敌人针对，憋屈得不行，还没法解释。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几个人里，就他看起来最凄惨。 想来想去，都是那个耍了自己的小子导致的！ 现在看到顾秋蝉，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刺玫瑰顿时怒道：“老大，这小子……” “啊，懂~交给你了，你不是说之前是被地形影响了发挥吗？”黄金坦克一指宽敞的教堂大厅，“现在在这里，你可要证明自己哦！” 说完，他歪头看向顾秋蝉：“小子，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不过，跑掉了还不回去报信，你怎么想的啊？” 自然而然地，他的目光就看到了离顾秋蝉不远的活尸，而顺着这个方向，又看到了祭坛下的通道，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自觉看穿了对方的一切计划，露出得意的猖狂笑容：“原来如此~骑士，这就是你的谋划吗？你们居然在这种老掉牙的秘境里发现了新东西？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你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正好被我撞破吧？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哈哈哈！” “小子，我已经听刺玫瑰说过了，你的实力确实还行，可惜啊~你跟错了人，失败是你注定的下场！对了，不如你来跟我|干吧，骑士给你多少工资，我给你三倍！这价格很不错了，好好考虑一下~” 刺玫瑰不满：“老大！怎么能……” “哎~人才难得嘛~” 听到对面脑补了一堆东西，还执着地认为自己是「阳电子」公会的人，顾秋蝉有些无语，他正要说话，身后一个疲惫的声音传来： “老子说了多少次了，我和他刚认识，还什么谋划……你是体验电子极乐次数太多，把脑子烧坏了吗？还有……你能不能别掉书袋了，我快被你酸死了。” 骑士从地上爬起，拎着长剑和盾牌走到顾秋蝉身前，吃力地喘气。 随着他一呼一吸，身上那层氤氲的血色气息正变得越来越浓。 道具师淡淡道：“他不是一直这样吗？小时候上过几节古文化修养课后，一得意就喜欢说各种成语、俗语、歇后语和诗词。” 黄金坦克不理睬道具师，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对方。 看着骑士，他得意道：“别费劲了~你新得到的「嗜血」确实不错，可惜，这能力和你以「骑士」搭建起来的战斗体系不能完美匹配，发挥不出最大威力。你和道具师，就算再加上这小子，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完还不忘继续招揽顾秋蝉：“怎么样，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是吗？你来试试看咯。” 一边和黄金坦克斗嘴，骑士一边低声道：“抱歉兄弟，还是把你卷进来了，一会儿……我和道具师尽力拖住他们，你找机会走吧。” 顾秋蝉笑了，先前他存着先完成任务，变强后回去帮忙的心思，这才先行离开。 现在这个情况，哪怕任务没完成，他也不能再走了。 顾秋蝉没回答骑士，而是冲着黄金坦克道：“首先，我和骑士、道具师刚认识不久，和「阳电子」公会更是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其次呢……抱歉，我习惯一个人单干。” 骑士急道：“兄弟，你没必要……” 黄金坦克打断了骑士的话：“呵，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起上！” 刺玫瑰直接找上了顾秋蝉。 他挥动长鞭，重重鞭影朝顾秋蝉袭来，将他笼罩其中。 每一鞭落在地上都留下一道深深的焦痕——那是高压电流的效果。虽然因为鞭子短了一截导致威力减弱，但依然不可小觑。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武器带起的呜呜风声！ 是那只活尸，居然选择在此刻夹击顾秋蝉！ 不过，顾秋蝉丝毫不慌。 虽然之前所有人都没太注意这只活尸，但他可没忘记自己最开始的对手。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黄金坦克等人出现后，活尸一直没动手，但顾秋蝉心里一直在警惕对方，不会轻易中招。 挥动长剑，舞出一团剑光护住周身，他向侧面冲出，直接穿透了层层鞭影。 眼见顾秋蝉被围攻，正和另外三人交手的道具师一甩手中单分子线，竟将刺玫瑰也圈进了他们的战团。 刺玫瑰虽然想找顾秋蝉单挑，但此时还是不得不先应付道具师。 此时骑士主攻，手中长剑血气缠绕，一道道血色剑气挥出，勇不可当；道具师负责查缺补漏，腰间小包里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层出不穷，尤其手中单分子线的攻击范围还要超过刺玫瑰的长鞭，无人敢于直撄其锋。 两人配合，竟稳稳敌住对方四人。 不过顾秋蝉可不会这么乐观，要是骑士和道具师真这么强，先前就不会被人从山上打下来了。 敌人同样应对有据。 第20章 反杀 那个叫黄金侍从的重甲男顶在最前面，虽然开始的塔盾不见了，但此时换了一面圆盾，气势丝毫不弱，稳稳挡下了骑士的大多数剑气。 管家身周漂浮着一片片冰刃，他操纵冰刃不断从四面八方向骑士两人飞射，铺天盖地的冰片来回交击，看起来十分壮观。 最出人意料的是黄金坦克，听了他的名字，再看到他那一身骚包的金色铠甲，任谁都觉得他是个顶在前面的战士。 然而让顾秋蝉大跌眼镜的是，此人这时居然缩在最后面，召唤出一柄柄兵刃在身边，然后时不时地丢出一把刀、剑什么的，去偷袭骑士和道具师。 你金闪闪啊！ 他就说嘛，之前一直觉得对方造型眼熟来着，就是想不起来像谁。直到看见这召唤兵器丢人的一幕，才恍然大悟。 不过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兵器飘在半空，但那显然不是传说中的王之财宝，只是一些普通兵器罢了。 “是哪个秘境里有相似的人物吗？为什么会和前世的作品产生交集？” 暂时想不通这一点，他也没有纠结，以后有的是时间。 现在更要紧的，是面前的战斗。 顾秋蝉一眼就看出，骑士和道具师两人此刻都有些强弩之末的意思了。 而对方显然也看出这一点，并未猛攻，而是故意拖延，想慢慢磨死两人。 这让顾秋蝉暗暗皱眉。 “得速战速决！” 活尸刚才夹击不成，它可不管场上局势如何，只是盯紧了顾秋蝉，又是连续几杖挥出！ 每一下都是势大力沉，顾秋蝉听着耳畔传来的呜呜风响，就清楚不能硬接。 不过权杖毕竟长度有限，他眼力精准，每次都是略退一步，稍稍侧身便让开杖头。 这一幕落在躲在最后面摸鱼的黄金坦克眼里，他得意喊道：“小子，给你大路你不走，非要充好汉！还装不装？我告诉你，死在最前面的，全是英雄好汉！没那个能耐，就别……” 顾秋蝉全神贯注应对活尸的进攻，根本没工夫理会黄金坦克在说什么。 他连闪几下，看准活尸招式用老的时机，发挥骑士剑的长度优势，忽然挺剑直刺。 这一剑快如闪电，而活尸似乎也受到了肩上的伤势影响，动作稍慢，没能闪开，被一剑刺入左胸！ 顾秋蝉心中一喜，已经在考虑这怪物能爆出什么东西了。 但接下来活尸的应对却出乎他的预料。 活尸左手猛地抓住长剑剑刃，死死扣住，同时发力扭身，将顾秋蝉往前带。 右手倒持权杖，也不知触动什么机关，杖尖弹出半截利刃，顺势朝顾秋蝉胸口狠狠刺来！ 电光石火之间，顾秋蝉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失误：活尸早已死去多时，如今这具尸骸不过是个被控制的傀儡，它没有痛觉，不会被疼痛影响，心脏也根本不再是对方的弱点！ 他想拉回长剑闪过这一刺，可活尸干枯的左手犹如铁钳，死死卡住长剑，一时之间竟然夺不回来！ 想闪开这一招，他就得松手撤剑，可他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剑术，这时要是丢了兵器，那和认输等死也没区别了。 但是如果不放手，他绝对躲不开对方这致命的一招！ 活尸将计就计，利用自身特殊的体质和兵器，竟将顾秋蝉逼入了绝境！ 在这一瞬间，时间似乎忽然变慢，眼看着利刃缓缓接近，顾秋蝉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我会不会死在这儿了？ 意识死在秘境里，肉身会直接死亡的吧？ 胸口被刺穿应该不会马上就死，这时候结束深潜，是不是还能抢救一下？ 等等，秘境？ 秘境！ 关键时刻，顾秋蝉终于想起：自己并非在现实中，而是在数字空间里！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数据的具现罢了！ 反应过来的顾秋蝉，迅速召回长剑，同时闪身躲避！ 附着在长剑上的视觉信号、触觉信号瞬间消失，骑士剑化作一股数据流，融入顾秋蝉心口。 侧身闪避的同时，他开启了自己的另外两个技能：「密探」和「隐身」！ 活尸本来左手回拉，右手刺出，全身都在较劲，结果握在手中的长剑突然消失，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一个踉跄，面前的敌人还突然消失了。 虽然它已经注意到一团透明的影子，努力地想要稳住身形拉开距离，但失去重心后的动作究竟还是慢了一拍。 顾秋蝉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他绕到活尸身侧，召出长剑一记横斩，一剑将对方枭首！ 生死转换，就在一瞬之间！ 活尸攻击，顾秋蝉寻隙反击，结果中计，最后又绝境反杀，这一连串交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几乎是眨眼间就结束了。 顾秋蝉解决掉活尸时，黄金坦克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 “……装逼！” “你说什么？” 顾秋蝉在生死间转了一圈，期间根本没注意战斗外的事。 放松心神后，才听见这人的最后两个字，于是转头好奇地问道。 黄金坦克被噎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脸打的是啪啪响，而且自己话都没说完对方就反杀了，打脸来的如此之快，简直让人始料未及。 “没啥。” 他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两个字。 “呵呵。” 顾秋蝉懒得理这个cosy怪。 活尸死后，尸体上出现一个白色光团。 他立即蹲下，伸出手探入光团中，开始摸尸。 对面两个远程丢丢丢的，自己就拎着一把骑士剑莽，着实是不给劲。 肯定得先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爆出什么能用上的东西，才好去旁边帮忙。 而在其他人的视角看来，顾秋蝉只是蹲下在尸体上伸手晃了晃，虽然有些古怪，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对。 【雷枪】 【召唤一柄雷枪向敌人投掷。可蓄力。】 【教宗的冠冕】 【假扮教宗之人，虽然外貌相似，然终有被揭穿伪装的那一刻。不过，唯有这件冠冕却是真的，也不知是从何而来？戴上它，可令人保持精力充沛，并拥有清醒的理智。】 【「雷枪」加载成功。】 一个技能，还有一件装备吗？ 「雷枪」？ 哈哈，来的正好！ 此时顾秋蝉已经很熟练了，那件冠冕并未出现在手上就被他收了起来。 他站起身，就想在管家身上试试「雷枪」的威力——此人对骑士二人的威胁最大。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视野中忽然再一次弹出了提示： 【你杀死了傀儡，灵体无法回到献祭大厅，灵能即将暴走。】 顾秋蝉一愣，暴走？怎么个暴走法？ 蓦地，他感到一股绝大的危险出现在身边，从无到有，这股迅速膨胀的力量甚至让他本能地颤抖——那是直觉在示警：会死，快跑！ 目光飞速的扫过四周。 活尸的尸体？ 不对！ 是被他砍下的那颗头！ 第21章 告一段落 尽管不知道灵能暴走是什么情况，但离远点绝对没错！ 顾秋蝉一脚将活尸的脑袋朝着教堂大门踢去，然后连续凝聚出两发「雷枪」先后朝管家投去，同时大喊：“骑士道具师，跑！” 黄金坦克等几人看到顾秋蝉将什么东西踢了出去，不过见方向是朝着大门，所以都没有在意。 管家看到向自己飞射而来的两道「雷枪」，微微挥手，部分冰刃汇拢到身侧形成三道冰墙挡在「雷枪」前方，随后便打算回头继续压制骑士和道具师。 谁想第一道「雷枪」竟然瞬间击穿了三道冰墙，管家大惊，急急侧身才勉强躲开。 擦身而过的电芒让他感到一侧的身体阵阵麻痹。 感受到这一招的威力，管家心中一凛，再不敢大意。 他双手一合，所有冰刃瞬间汇拢，组合拼接成八道冰墙屏障隔在自己和「雷枪」之间。 下一瞬，金色的电芒飞至，一瞬间便连透五道冰墙！ 每穿透一层阻碍，「雷枪」被电光包裹在核心的源代码就被冰墙覆盖一部分，层层电光变成冰渣落下。 最终，在第六道冰墙面前，「雷枪」所有核心代码都被转化耗尽，化作丝丝电光消解在半空。 雷电的速度何其之快？ 几乎瞬间，压制牵扯骑士和道具师的大片冰刃便瞬间消失，有顾秋蝉提醒在前，他们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骑士剑气连发，道具师忽然甩出大量黏胶手雷。 没了管家冰刃的牵制，黄金坦克又是个偷袭摸鱼的，剩下两人面对骑士和道具师的突然爆发，着实应付得手忙脚乱。 趁着敌人攻势的空档，骑士和道具师也从战圈中顺利脱身，朝着顾秋蝉这里跑来。 此时顾秋蝉已经躲到了祭坛后方，他看来看去，整个教堂大厅里能当掩体的，也就是这儿了。 这个时候，活尸的脑袋飞在半空还未落地。 就在其经过黄金坦克身边不远处时，忽然，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响起，同时伴随着一股浓稠到近乎凝固的血气，从头颅的五官、脖颈处涌出，朝着四周爆炸式地泼洒开来！ 这嚎叫似乎在人脑中直接响起，顾秋蝉即使捂住耳朵，也感到声音在脑中上下左右地回荡。 所有人都被震得头晕目眩，气血翻涌。 而离得最近的黄金坦克首当其冲，虽然嚎叫声刚刚响起，他的身上就被一层温润的白光笼罩，像是某种激发式的保护性道具，但依然一个踉跄，被随后而至的汹涌的血气淹没。 “少爷！” 见到黄金坦克的遭遇，管家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消失，顾秋蝉眼角忽然跳出提示： 【寻找龙之国公主的心脏，任务完成。】 【新任务：解除公主的封印（4\/4）。】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感觉从装在他口袋里的心脏中传来，那是一种无言的指引，正在告诉他方向。 顾秋蝉本能地明悟：这是在指引他前往封印公主的地方。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拿到心脏时，没有完成任务的提示： 只有解决掉这个什么守护灵体，公主的心脏不再被压制，才能作为一个信标，指引公主的位置所在。 也只有这样，才算真正完成了第三环任务。 顾秋蝉探头查看，发现黄金坦克倒在地上，没有反应。黄金侍从正面朝这边警戒，另两人围在黄金坦克身边查看。 对方躺着的那块地方，包括周围一片区域，原本光滑的地面都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他身上那套金光闪闪的战甲早已失去光泽，很多地方被直接蚀穿，连内衬都穿透了。 不过黄金坦克身上那层温润的白光始终存在，显然效力不俗。 见没事了，顾秋蝉三人从祭坛后出来，管家听到动静，回头看来，通红的双眼中，怒火简直要溢出来！ 从管家出场后的做派、以及对黄金坦克“少爷”的称呼来看，他的身份大概率和“管家”这个名字一样，可能真就是黄金坦克家里的管家什么的。 对方显然和黄金坦克关系匪浅，现在黄金坦克如此遭遇，他有这样的表现也算正常。 见这老头有点要暴走的意思，顾秋蝉非常警觉，直接召出「雷枪」握在手中，引而不发。 骑士却毫不在意，他上前一步，按下顾秋蝉的手，懒洋洋道：“怎么，玩不起？” 管家确实有些急怒攻心，不过一个“玩”字还是让他立刻冷静下来。 几人虽然打得惨烈，出手毫不留情，但终究只是为了游戏，上升不到生死之争。 无论是黄金坦克还是骑士，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在秘境中彻底杀死对方。 如果没有顾秋蝉这个变数，骑士的下场不会比现在的黄金坦克好到哪里去，双方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另外，他清楚骑士除了玩家、游戏公会会长外的另一层身份，绝不是他一个管家能够随意拿捏的。 当然，管家能够冷静下来，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对于顾秋蝉的忌惮。 刚才还只是两发「雷枪」，他就已经有些应接不暇，如果多来几道，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现在还是尽快将少爷送医更重要。 看一眼顾秋蝉手中缓缓散去的电光，他恨恨道：“我们走！” 管家抱起黄金坦克，黄金侍从护在旁边，刺玫瑰不甘地看一眼顾秋蝉，几人匆匆走出教堂，离开秘境。 敌人退走，三人都松了口气，骑士更是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他看着顾秋蝉，伸出手笑道：“重新认识下，方川。” 又一指道具师：“巴托。” 顾秋蝉也握住对方的手：“顾秋蝉。” 一番大战，几人也算共患难，相互都觉得对方可以信任，便互道真名，重新认识。 “兄弟，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我和巴托都得在床上躺几个月了。” “别这么说，我帮你们也是帮自己。” 顾秋蝉不太习惯接受其他人的感谢，或者说带点宅属性的人，大都是类似的性格，他下意识地不想居功。 见顾秋蝉谦虚，骑士方川也不在这事上多纠缠，情谊记在心里就行，没必要一直挂在嘴上。 道具师巴托则摇头感慨：“没看出来，顾兄弟是深藏不露啊。” 顾秋蝉挠挠头：“说老实话，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像下山后莫名其妙地就……” “是啊是啊，秘境这种地方，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稀奇啊。” 两人看出顾秋蝉不想多说，虽然清楚他肯定有所隐瞒，但也都默契地不再深究。 顾秋蝉的剑术和「雷枪」，还有隐身的能力，当然不是一句“莫名其妙”就能糊弄过去的。 不过，一来骑士方川和道具师巴托都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谁还能没点秘密呢？ 二来他们也清楚，顾秋蝉并非玩家，大概率是个刀客，对于自己的实力底牌有所保留，再正常不过了。 骑士方川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面色一变，露出痛苦的表情。 道具师巴托忙道：“没事吧？” 方川一边摇摇头，喘了几口气，才道：“没想到「嗜血」的副作用比我预料的还要大，看来这次至少要躺几天才行了。” 他苦笑着看向顾秋蝉：“还想跟你多聊几句的，不过实在是撑不住了。以你的能力，这个秘境可以随便平趟，我就不再废话惹人嫌了。咱们……交换下联系方式，以后常联系？” “求之不得。” 三人互换了通讯码，道具师搀起骑士，冲着顾秋蝉点点头，选择离开。 两人的身影逐渐变淡，最后缓缓消失。 顾秋蝉知道，他们的电子身躯已经彻底离开了这里，意识将从网络的底层上浮，再次体验穿透信息之海带来的终极体验，然后重归自己的肉身，乳燕归巢。 第22章 龙之国王女芙拉赛尔 方川和巴托两人刚走没几分钟，顾秋蝉就收到了一条讯息。 他调出控制台查看，是巴托发来的，一份他们公会内部的「教堂」秘境资料，包括地址码和攻略。 还有一个论坛地址，也是他们经常逛的地方，因为不清楚顾秋蝉常去的网站，所以推荐给他。 顾秋蝉能有什么常去的网站？ 他刚刚穿越不过一天，就接连两次有人想要他的命，根本没工夫上网。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可谓雪中送炭。 他先看那份攻略，发现方川当初说得没错。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秘境的流程确实十分简单，一路打打打，清掉沿途所有敌人，到达山脚的小镇，就算完成了一次攻略。 按照顾秋蝉接到的任务来看，几乎所有人都是选择任务一，然后完成两环任务，也就是抵达教堂小镇后，就直接离开了。 怪不得都说奖励一般呢，任务都只做了一半…… 顾秋蝉忍不住地吐槽，接着又往下看。 也有一部分人试图发掘这个秘境的更多信息。 经过他们的仔细摸索，确实在山顶教堂所在的那座山峰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地点。 然而那里只有一个被束缚起来的女性，尝试击杀后，离开秘境所获得的奖励反而变少了。 看到这里，顾秋蝉满头的黑线，吐槽欲望更是压抑不住： 从背景故事来看，选任务其实就是选阵营。 选了任务一，那就是默认公主阵营，和罗斯兰卡王国敌对，需要帮助公主报仇，同时最后还要救公主。 而这帮人杀了一路罗斯兰卡这边的人——也就是公主的仇人，结果最后把要救的公主也给杀了？ 俄式反恐了属于是。 也不是没人想过救公主，不过锁住公主的铁链坚不可摧，人们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弄断，只得作罢。 开始还有不死心的人过来尝试，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秘境被发现，更好更强大的遗物被人得到，渐渐地也就没人愿意再来这里费功夫了。 看过提示的顾秋蝉清楚，公主是被挖去了心脏封印起来的，就算这些人弄断了铁链，恐怕也无济于事。 当然他也明白，如果不是自己视野中的提示，他比这些人强不了多少。 现在第三环任务已经完成，公主的心脏就在他兜里，是时候去完成最后的任务，解除公主的封印了。 虽然心脏已经帮他指出了封印公主的位置，但这只是指明了直线方向，并没有具体的路线。 正常来说，这个任务最耗时间的点，就是找出进入封印地点的路线这个过程。 不过有巴托发来的攻略，直接帮顾秋蝉省去了这个步骤。 根据攻略上的描述，他离开小镇，重新回到山脚，来到一块平平无奇的巨石前。 在旁边的石壁上摸索片刻，他摸到了一块光滑的凸起，尝试着用力一按，凸起被按下，石块摩擦的响动中，那块巨石向一侧移开，露出了一个洞穴。 洞穴中有火把照亮，顾秋蝉沿着洞穴一路向上，来到一处大厅。 提示给出了地点的名字： 【地下审判厅】 整体的风格、布局，包括地面上的法阵凹槽，和他在镇中小教堂下方看到的那个献祭大厅非常相似，但细节处又有些微的不同。 献祭大厅可能因为在地下的原因，高度相对低矮些。 而这个地下审判厅，高度几乎是献祭大厅的三倍。 和献祭大厅最大的不同，也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审判厅中央的那根贯通上下的青白色石柱。 一名穿着白裙的女性，双手张开，赤着脚，被黑色铁链捆在石柱的中间，铁链深深陷进肉里，几乎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她头颅低垂，皮肤光洁白皙，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皙细腻的胸口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血迹早已干涸，不过尸体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 视野中出现的提示告诉了顾秋蝉对方的名字： 【龙之国公主·王女芙拉赛尔（被封印）】 【远嫁的公主，本是为了和平而来，然而却成为了罗斯兰卡政治旋涡中的牺牲品。芙拉赛尔直至被挖出心脏前，都相信能说服自己的丈夫——罗斯兰卡国王，然而国王为了权利，早已成为教会最大的帮凶。】 【龙之国的王室成员身具龙之血脉，除了龙牙剑外，只有时间能够杀死他们。】 看来那个什么教会杀不死公主，这才只能选择将她封印起来？ 石柱下方有一道台阶，顾秋蝉取出心脏，沿着台阶来到女人身前。 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顾秋蝉几乎拿捏不住，它似乎正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到它本应该待的地方去。 顾秋蝉小心的将心脏放入女人的胸口。 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了半晌，原本十分自信的顾秋蝉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细节没做？ 就在这时，女人的胸膛上金光闪动，那个恐怖的创口在金光中开始逐渐恢复。 犹如时间倒流般，血迹、骨骼、皮肤依次回到体内，最终，随着金光消失，胸口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连血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几乎让人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只剩白色连衣裙上依旧破开的大洞，还能证明顾秋蝉刚才所见非虚。 盯着那细腻饱满的乳沟看了半晌，他才猛地醒悟过来，这么盯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胸部，简直太过猥琐和失礼，于是赶忙挪开目光退下台阶。 咚咚，咚咚。 沉闷的心脏跳动声忽然出现在大厅中。 周围的空气变得燥热，捆缚住女人的锁链自动滑落，女人缓缓从石柱中间落下。 顾秋蝉不由自主地远离几步，召出骑士剑戒备。虽然直觉告诉他，这没什么用。 按理说，自己帮忙复活，完成了任务，那按照套路，这女人应该送给自己道具技能什么的作为任务奖励才对。 但这里毕竟不是真的游戏，之前那个教宗还是让他心有余悸，如今看到面前的情形，便不由自主地紧张。 女人静静地站立片刻，随着在大厅里回荡的心跳声慢慢低微，渐至无声，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顾秋蝉眼角的提示出现： 【龙之国公主·王女芙拉赛尔】 【你成功解除了公主的封印，任务完成。】 第23章 回归 被那双金色的眸子盯住的瞬间，顾秋蝉只觉一股绝大的威压降临在自己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跪倒、拜服。 那是铭刻于人类本能中的，对于更高等级生物的畏惧。 不过这感觉只是一闪而逝，女人——芙拉赛尔看着顾秋蝉，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她抬起手一招，便有一件东西从顾秋蝉这里飞出，被她抓在手中。 顾秋蝉一惊，他看得清楚，被芙拉赛尔拿在手里的，是那件【教宗的冠冕】。 “不给奖励也就算了，还能从我这儿拿东西的？！” 芙拉赛尔凝视冠冕片刻，忽地双手揉动，冠冕几乎瞬间就变成了一团金色的物质。 金光闪烁中，犹如面团般的金色物质很快变成一个圆环的形状。 很快，金光消散，芙拉赛尔伸手一抛，那东西重新落回顾秋蝉的手中。 是一枚戒指。 【芙拉赛尔的信物】 【芙拉赛尔的馈赠。芙拉赛尔毁去了「教宗的冠冕」后，以其为原材料亲手制成，和原本的东西已经没有丝毫关联。】 【凭此物可随意进入该世界，且佩戴者阵营恒定为龙之国·崇拜。】 椭圆形的戒面上是个栩栩如生的喷火巨龙浮雕，仔细看……还有点可爱？ 这就是奖励？ 顾秋蝉看着提示的内容若有所思，看这意思，这个秘境似乎不止这么点地方，是不是还有后续任务和新地图？ 自己很可能是第一个知道这一点的人。 由此看来，其他的秘境是不是同样有这种未被发现的秘密？ 他不禁陷入了遐想。 这时，他忽然感到四周的温度在迅速升高，很快便从先前的燥热变为了难耐的灼热。 一抬头，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的芙拉赛尔，一股股热浪从对方的身上向四周席卷，顾秋蝉能感到自己的脸庞因为热浪的炙烤而变得通红。 “感谢你，路过的旅人。请接受我的祝福……” 声音轻柔优雅，顾秋蝉本以为戒指就是奖励了，没想到还有？ 两人离得近了，他不得不尽力克制，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女人的脸庞，而不是胸口上。 芙拉赛尔抬起手，空空如也的掌心就像托着什么东西，随即对着顾秋蝉轻轻一吹。 顿时，四周的热量似乎顺着这股气流，全数涌向顾秋蝉体内！ 他只觉身体燥热难当，胸膛中似乎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艹！这tnd是祝福？老子要被烧死了！ 他想要脱掉衣服，然而电子身躯的衣物不过是视觉信号中的遮羞之物罢了，并无实际的作用，也无法影响到触觉信号。 就在顾秋蝉想要调出控制台，切断知觉信号的传递时，下个瞬间，那股焦热便迅速褪去，前后巨大的反差甚至让顾秋蝉感觉有些清凉。 一股勃勃的生机似乎从他的身体深处焕发出来，他只觉状态从未这么好过！ 同时，视野中的提示出现： 【王女的祝福】 【龙之国的芙拉赛尔用自身的血脉力量为你进行了祝福，龙的生命力无比强盛，即便是一丝一毫，也能让凡人受益无穷。必要时你可以调动这股力量，将其附着在武器上用以攻击敌人。】 【以灵魂和生命为薪柴点燃的火焰，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抵挡的。】 顾秋蝉大概明白了这个祝福的效果，就是增益buff+附魔武器呗？ 看完提示，再抬起头时，他才发现身边只剩自己一人。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大厅，正好看到芙拉赛尔的身影消失在来时的通道中。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了，本就是秘境中的奇遇，何必再想那么多。 顾秋蝉摇摇头，直接选择离开秘境。 虽然还能继续探索，看看这个秘境的后续展开，不过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己的身体还能坚持，但精神已经很疲惫了。 虽然他没有受伤，但经历了连番让人精神紧张的战斗之后，现在一放松下来，疲惫的感觉顿时涌上来。 这种状态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 和来时的离奇炫目相比，离开秘境的过程显得非常快，甚至快得让顾秋蝉感到有些仓促。 来时凭借的指引只是一串代码，就像用细线拖拽大船，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回归时，肉身和灵魂之间的联系，是比任何数字地址都要强烈的信标，理所当然要比深潜容易得多。 似乎只是一晃神间，睁开眼，他就已经重新躺在深潜仓里了。 没急着起身，他躺在深潜仓中，看着头顶因为自己醒来而重新亮起的灯光。 半晌后，他长长吁了口气。 就在他想起身时，深潜仓中，之前那个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先生，新的数据包已下载完毕，并成功储存到您的脑机存储芯片中，请及时查看。” 顾秋蝉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拔掉脑后的接口插头，推开舱盖爬了出来。 他的脑机接口只有最基础的连接功能，如果安装了脑机芯片，不用深潜仓提醒，芯片中的辅助ai就会告知他相关信息。 如果有相应的程序，脑机芯片还能提高他的脑反应速度，帮他处理一切琐事。 但弊端同样明显。 只要碰上技术高明的黑客，对他们来说，顾秋蝉的大脑就像脱|光了衣服的小姑娘一样，没有任何秘密。 轻则被人窃取记忆，重则失去身体的控制权。黑客们还能随时调用他的大脑来增强自身的算力，或是将其作为肉鸡来遮掩自己在数字空间中的真正位置。 更别说脑机芯片的出品方预留的后门——公司做起类似的事来更加的肆无忌惮。 除非是完全离线的芯片，才能隔绝大部分的威胁。 但想要淘到一块处于彻底脱机状态的脑机芯片并不容易，他得去找那种已经倒闭的公司发布的老型号，或是经过高手手工改制的能脱离网络独立运行的才行。 而前者要花的功夫太多，他根本没时间，后者的问题其实和之前所说的类似：谁知道改芯片的人有没有留下一个后门呢？ 各方面的考量下，顾秋蝉从未有过安装脑机芯片，让自己更加“智能”一点的这种想法。 他不喜欢那种生死操于敌手的感觉。 第24章 同步能力 顾秋蝉来到客厅中，看了看时间，抛开自己看新手指导的时间，深潜以及在秘境总共花去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 每次深潜的时间都不是固定的，秘境中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也并不相同。 根据网上的说法，这似乎主要由秘境的种类来决定。 尽管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换算公式，但总体上来说，秘境的体量越大、能量等级越高，在秘境中度过的时间换算成现实中的时间就越多，这点肯定没错。 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几行新的提示： 【检测到新数据包「罗斯兰卡骑士剑」、「罗斯兰卡骑士剑术」、「密探」、「隐身」、「雷枪」、「芙拉赛尔的信物」、「王女的祝福」，是否同步？】 嗯？同步？ 是因为在秘境已经成功加载过，所以在现实中就变成“同步”了吗？也没问需不需要解析……还是说，亲自探索得到的数据包不用解析？ 因为其他人都是在离开秘境后才能得到数据包，从没有人在秘境中直接加载数据包的经历，所以这件事顾秋蝉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算了，反正已经做过一次……他没有多想，直接同意。 【「罗斯兰卡骑士剑术」开始同步（进度：1%）。】 【「密探」开始同步（进度：1%）。】 【「隐身」开始同步（进度：1%）。】 【「雷枪」开始同步（进度：1%）。】 【「王女的祝福」开始同步（进度：1%）。】 五条提示几乎同时出现在他的视野左下角，而就在这些提示出现的一瞬间，顾秋蝉猛地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只能瘫在地上蠕动。 紧接着，他只来得及含混不清地吐出一句，艹，然后连大脑似乎也变得迟钝起来，平日里转瞬即逝的思绪，如今想动上一下却要花上很久。 就像一台用了十年的安卓机，同时更新手机上的30款app时的状态。 简单来讲就是，卡了。 第一次加载「基础格斗」时的种种变化再次发生于顾秋蝉体内，只不过这一次，那变化要剧烈得多。 前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打散成了无数份，每一个意识之间都在不断地交换各种信息，构成了一个无比庞大的、复杂的网络，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张和增生。 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那是他脑内的神经网络，正在不断地扩增、生长，变得更加地复杂和精妙，超出人类这种生物基因所能允许的上限。 后一瞬，那无数个自己又回到了瘫软的身体中，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就像是高烧60度，肌肉、骨骼、神经似乎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变得更加坚韧、轻便、灵敏，变得更加利于战斗。 恍惚间，他听到了细微的破裂声从体内传出，像是自己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又像是自己失去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十分钟，或许是一个小时，随着视野中几道“同步成功”的提示，顾秋蝉的体温逐渐下降，意识回归正常，终于能动了。 他擦去嘴角流出的口水，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md，大意了……” 这种如同瘫痪+降智的体验，他实在不想来第二次。 “咕咕——” 这时，顾秋蝉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一股无与伦比的饥饿感出现在体内，腹内似乎烧着一团火，津液不自觉地溢出，他感觉自己现在能吞下一头牛。 他不知道这股饥饿感从何而来，但腹中的反应做不得假。 无暇思考太多，强烈的饥饿感驱使着他，踉跄来到床边，哆嗦着手在全息面板上选了五六支营养膏。 营养膏很快送到，他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捏紧营养膏的包装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挤进嘴里。 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几支营养膏后，顾秋蝉终于感觉饥饿感稍稍缓解了一些。 “但还不够……” 他一边喃喃道，一边又点了十多支营养膏。 要知道，这种营养膏的成分经过专门配比，别看不过是前世的一管小号牙膏大小，但吃下去足够保证一个正常成年人活动半天需要的所有营养和能量。 有些垃圾佬，一天只吃一管，都能凑合过去。 顾秋蝉现在吃下去的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饭量，可他依然感到十分饥饿。 这并非错觉，他能感觉到，落入自己胃袋里的食物，转眼间就被消化掉，然后被身体吸收。 最终，他把面前的所有营养膏一扫而空，这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恢复过来的顾秋蝉心有余悸，他暗暗告诫自己，视野中的提示不能代表一切。以后绝对要小心谨慎，绝不能仗着自己是个老司机，就随便浪，迟早要翻车的！ 更何况，这次的事实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离轻车熟路还早着呢！ 直到此刻，他才有工夫去感受身体的变化。 首先，毋庸置疑的是，身体素质更强了，力量、敏捷、耐力、感知全方位都被强化，这是匹配了能完美发挥出「罗斯兰卡骑士剑术」威力的身体。 其次，他能感受到体内存在着一股温暖而坚韧的力量，自己能随意调动这股力量，不论是加持自身，还是将其附着在武器上均可，这应该是「王女的祝福」的力量。 「密探」和「隐身」则让他有点失望。 「密探」变成了技巧类的能力，他脑中多了一些诸如：如何发力使脚步静音、怎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之类的技巧，倒是更贴合了这个技能的名字。 而「隐身」则变得有点古怪，只要开启这个能力，所有电子设备——包括电子义眼——都无法再观察到他。也就是说，只有原生的肉眼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当然，要是他换一身光学迷彩，那就完美了，可惜，光学迷彩太贵了，换不得。 “在这个世界，还算有用吧。还有这个……” 顾秋蝉伸手虚握，微微凝神，下一瞬，手中便出现了一道刺目的电光！ 这是「雷枪」！ 在这种科技世界中居然能见到如此奇幻的一幕，顾秋蝉既感到新奇，又非常兴奋。 毕竟，这道闪电，是自己召唤出来的！ 看来那些垃圾佬聊天吹牛时说的东西，确实不是空穴来风，真的有遗物能赋予一个人种种神奇的超凡能力。 虽然暂时还搞不清其中的原理，不过房间里到底不是试验新能力的地方，顾秋蝉很快就散去了手中的闪电。 现在，自己就缺个趁手的家伙了。 他看了看最后几条提示，发现骑士剑和芙拉赛尔的信物没有同步。 也对，装备在数字空间里不过是一串代码，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现实里？ 说起来，尽管之前的新手指导里也提到过，遗物的种类中包括了装备，但顾秋蝉还真不清楚秘境中的装备在现实中要怎么使用？ 他想了想，打开电脑，输入道具师巴托在秘境里给自己发来的论坛地址。 第25章 装备 这是一个叫做次世代星港城的综合性论坛，上面的贴子五花八门： 《【亲测有效】如何白嫖公共全息模拟器使用时间》《第一次共感体验报告[热]》《【自制】自用全息女友mod下载[爆]》《直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增强牛zdiy》…… 简直是群魔乱舞。顾秋蝉还在游戏板块下面看到，骑士方川曾提过的那个叫《英雄乱斗》的游戏。 不过他并未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吸引注意力，而是先用自己的通讯码进行注册，昵称依然是“银翼杀手”。 刚注册好登录，后台就收到一条留言，是系统通知： “您已被邀请成为「阳电子」公会的成员，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真是贴心啊，骑士、道具师。 顾秋蝉感慨一句，点击通知下方的链接进入，发现是公会的首页。 最上面是会员福利，他一眼就看到其中一条的内容：如公会成员有需求，可以在与公会合作的指定铁匠和炼器师处打造装备，并享受9折优惠。 这不是巧了嘛。 他来这论坛，就是想看看其他人怎么处理从秘境中得到的装备。 现在利用这条线索，他又在论坛中一番搜索，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装备的数据包中，能够解析出这件装备的所有相关信息，包括材料、成分、结构、大小、形态，最重要的，还有一些神秘学内容，涉及到装备的特殊效果。 比如一把冰属性的刀，或是加移速的鞋，等等。 而铁匠和炼器师则能够根据这些信息，在现实中将其尽可能地还原。 至于还原出的装备和原版有多大差别，那就要看个人的手艺了。 顾秋蝉记下了几个指定铁匠和炼气师的名字，然后找到一个名叫「星港地下城」的资源交流板块，点进去翻了翻，发现这几人在地下市场中的手艺和口碑确实都不错。 他选了个名叫半藏的铁匠，根据对方留下的联系方式，把自己的要求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半藏就发来了回信，对方表示这种活很简单，最多一天就能取货。 两人谈好价格，说好了时间地点，顾秋蝉这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宅男和陌生人交流，是这样的，李姐一下。 半藏的店晚上9：00开门，他一会儿就把数据包送过去。 现在时间还早，顾秋蝉想了想，开始在网上搜索艾氏集团的相关消息。 说起来，不论是他，还是原身，好像都没有主动了解过对方——虽然也确实没时间就是了。 结果搜出来最多的东西，就是艾氏集团的产品介绍和各种广告。还有公司福利多么好，公司的员工多么幸福，公司实力如何强劲之类的宣传话术。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艾氏集团的近期资讯。 什么艾氏集团强势入驻星港城，集团创始人后代亲自担任星港分部总裁啊；什么艾略特孤身前来星港开拓市场，一上任就主导了和坂本财团的合作，两家公司业务互补，必能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啊，这类的消息。 他还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艾氏集团下属实验室中实验素材走失的新闻。不过艾氏的新闻发言人强调，走失的素材不过是一些并不重要的常规耗材，请大家不必担心。 顾秋蝉查了一下，这位“年轻有为”的集团创始人直系亲属，名叫艾略特·艾德温，如今已经快八十岁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八十岁确实可以称一句年轻人。 这个世界上层人物能够享受的医疗服务，足以令穿越前所有人瞠目结舌： 出生时对基因进行调整，根绝一切基因疾病的可能。身上的零部件，包括大脑在内，所有器官都能进行替换，只要坏了就可以换新的，还可以根据喜好选择机械或者生物的。当然也可以一劳永逸，克隆自己某个年龄段的身体作为备份，需要时直接将意识导入，换身体犹如换一件衣服。 这种情况下，只要小心谨慎，不被人爆头，总能活得很长。要是还不放心，甚至可以每天将自己的意识备份到服务器中，即便意外死亡，也能重新复活。 网上搜出来的这些东西……说有用倒也有用，让顾秋蝉对艾氏集团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但要说没用吧，也确实对他的现状没什么帮助。 他没看到任何一条与艾氏集团有关的负面消息，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明显是集团公关进行了控评之类的操作。 说实在的，顾秋蝉也不想这么着急，离开秘境还没喘上一口气，就忙着准备武器。 然而艾氏集团的压力就在身后，催着他不断向前，一刻都不能休息。 越是了解对方，就越清楚这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目前双方的巨大差距是他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当然，现在的他和原身不同，有了能依靠秘境不断变强的底牌，他用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那万一的可能性。 只要安稳发育，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无视艾氏集团的威胁。 ----------------- 艾氏集团星港城分部，大厦13层。 办公室中，陆安正在听取属下的汇报。 “主管，有线索了，我们找到了金戈帮的电动摩托，但……” “怎么？” “车是在商业街附近的滨港连锁酒店门前找到的。这家酒店……” “嗯？我想想……哦，是稷下数字学宫的产业？那确实不好直接动手。这样吧，你安排好人手，在酒店外盯着，那小子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酒店里吧。” “是。” “还有什么事？”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下属，陆安淡淡问道。 那名下属疑惑道：“主管，红3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就算我一个人也足以对付。咱们用得着费这么大功夫么？” 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原因陆安十分清楚，所以他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前一天说过一次话：“红3的事，艾略特总裁十分重视，他曾亲自过问过，所以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最好是把红3完整无缺地带回来，明白吗？” “我明白了！请放心吧，陆主管，我会带着去世前辈的信念，竭尽全力的！” “嗯。” 陆安点点头，看着打了鸡血一样的下属离开办公室。 为什么明明昨天已经解释过的问题，今天还要重复一次？ 原因很简单，今天来汇报的下属，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尽管刚才这位下属向自己汇报工作时兢兢业业，并表现出一副对去世同事的痛惜表情，但陆安心中非常清楚，正是此人雇佣刀客暗杀了同事，因此今天汇报的人就变成了他。 这种事非常常见，只要找一个靠谱的中间人或者掮客，就能联系到愿意干这种活计的刀客。 只要付出一笔钱，然后在自己的胶囊公寓里等消息就好：要么是同事、上司被杀，要么就是刀客被保镖干掉。 说不定，这位下属所请的刀客，就在自己即将面试的几人当中。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陆安根本不在乎。 暗杀和被暗杀，是每一名公司打工人都需要面对的现实。想升职的基层干部，想保住职位的顶头上司，都是一样的。 或者说，这就是公司职员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而对于陆安来说同样如此。 在他干掉自己的上司，成功升上安保主管后，便花了公司的内部价，为自己进行了义体手术。 别看他现在外表和原生自然人无异，但实际上骨骼、经脉、肌肉早已换上了艾氏的最新型号产品，丹田处的能源炉正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澎湃的能量——艾氏集团并不以机械义肢见长，它的业务范围主要集中在基因和生化改造领域。 相较于其他干部请保镖来保护自己，陆安更喜欢自己动手——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心理战术：示敌以弱。很多刀客都想不到，暗杀目标会比自己更能打。 低调行事，稳妥安全，追求万无一失，这就是陆安的做事风格。 第26章 半藏 不到晚上8点，顾秋蝉离开了酒店。 铁匠半藏的店位置在蚀铁区，离商业街不是太远，他看过了地图，打算坐地铁过去，半个小时绰绰有余。 同一时间，在艾氏集团星港分部大厦中等待的陆安，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先不要着急，直接在酒店外动手的话，数字学宫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另外，我们调动人手同样需要时间，先看看他打算去哪里再说。” 多数没有在星港政|府中登记在册的铁匠和炼器师，都在蚀铁区。而他们的杂货铺和五金店，是星港城地下市场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经营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倒卖废品、中介、破解军火、情报交易等。 刀客、法师和垃圾佬们的需求在这里基本都能得到满足，有时候，在这些店里，甚至还能淘到军火公司的高端货。 顾秋蝉原本打算更早一点出门，去蚀铁区转转，买点东西。 想法很好，结果出门时酒店的前台小姐告诉他，这个时间点，星港城没几家店开门营业的，街上连人都没有。 他这才知道，半藏的店9点开门，已经算很早了。 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苍白的天空上难得地带上了一抹橙色。 这座城市的时间与正常的昼夜完全颠倒。 正午时分整座城市都会陷入沉睡，只有到午夜，城市的灯火和霓虹灯管的光线照亮天穹时，才是她最清醒的时刻。 跟着地图导航，顾秋蝉找到了地铁站入口，刚走下楼梯就险些又退了回来，皱了皱眉，最终强忍着走了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回荡在他的鼻腔中，十分上头。 那是一种混合了汗臭、霉味、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和火药燃烧后硫磺的味道。 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腥咸——那是海风的味道。 这是独属于星港城这类海滨城市的独特风味。 这气味让顾秋蝉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实在是辣眼睛，他几乎是夺路而逃，捏着鼻子稀里糊涂买了票，连方向都没看就第一个冲进了地铁。 直到地铁开动，离开了站台，空气流通起来，车厢中的味道才好多了。 顾秋蝉这才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方向，运气还不错，不用倒车。 短时间内，他真没勇气再体验一次那种滋味。 星港城的地铁十分古老，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这也意味着，他很可能坐在一列能够当古董的车厢里。 此时地铁中几乎没有乘客，地上满是烟蒂、空瓶子、喝完的营养膏包装等等垃圾。 多数座椅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地板上的螺丝孔，仅剩的那些也十有八九是坏的。 他之前住窝棚时，曾在其他垃圾佬那儿见过这种椅子，所以座椅的去向显而易见。 承包地铁运营的帮派和组织们也懒得去管，对他们来说，这样还能多装点人呢。 只要地铁还能跑，多卖票，多赚钱，何乐而不为？ 过了一会儿，地铁驶出了地下，来到了地面上，忽有一道彩光从头顶洒下。 顾秋蝉抬起头，目光扫过车厢顶棚开裂起卷的漆皮，划过早已干透了的血迹，落到车顶天窗上。 他看到了彩光是什么——那是由全息发生器在半空中生成的浮空车光路轨道，供浮空车在行驶过程中定位，防止其在高速行驶时相撞。 不同高度的光路轨道，层层参差交错，如一张彩色的蛛网，构成星港城的低空交通网络。 不时有浮空车沿着光路从头顶飞速掠过。 低下头看着四周老旧的地铁车厢，顾秋蝉不禁感慨，即使处于同一片天空下，也总有些东西把人群彻底分开，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截然不同。 即使他穿越了，来到另一个世界，这一点也没有丝毫改变。 嘎吱声响的地铁终究还是没有散架，这台老家伙成功把他送到了目的地。 再次感受了一把味觉的“终极体验”后，顾秋蝉总算从地铁通道钻了出来，回到了街面上。 他裹着雨衣，在积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对着手环上显示的全息地图，寻找蚀铁区后巷-丙辰路-b2号这个地址的具体|位置。 他本以为有详细地址，找一家店用不了多少时间，结果他低估了蚀铁区的街道复杂程度。 在大雨中走走停停，等到地方时，已经快9:30了。 这是一间位于胡同深处的铺子，门脸狭小，进深却长。 要不是用来遮挡视线的全息门帘上龙飞凤舞的「半藏」两个毛笔字，他还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找对了地方。 这年头还会有人用毛笔？可能是专门买了艺术字库里的两个字吧。 穿过门帘，左手边的玻璃柜台里放着几件义肢。 再往里走，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各色冷兵器。 “来了？” 坐在柜台里的男人正在抽烟，见有人进来，站起身招呼。 “你这地方真难找。”顾秋蝉站在门口，抖落雨衣上的水珠。 “啊，你是……银翼杀手？” 听顾秋蝉这么说，男人反应过来，露出了笑容。 中年男人留着小胡子和短发，干瘦的身上套着一件脏兮兮的背心，深色的大裤衩，看起来就像街边纳凉的大叔。 “对，您就是半藏师傅吧？我们在网上说好的。”顾秋蝉亮出手环上的认证信息，又把早已准备好的存储芯片递了过去。 半藏点点头，弯腰取出一台仪器，将芯片插入，很快，仪器上方便出现了一把骑士剑和一枚戒指的全息影像。 他在旁边的数据上看了看，点头道：“剑不错，没什么特殊效果，普通兵器……明天来取就行，你这戒指……只能在秘境里起效，打出来就是个样子货，要做么？” “做吧。” 顾秋蝉这时才发现，半藏行动间有些不便，一条腿似乎是瘸了。 这个时代，不花钱用义肢弥补自己躯体的缺陷的人非常少见。 “行，你第一次来，戒指就当我送的了。对了，这把剑，你有什么特殊要求，需要我特别定制的？” “特殊要求？” 半藏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他见多了这种小白的表情。不过也没说什么，而是简单向顾秋蝉解释起来。 顾秋蝉才明白，打造装备是可以根据个人需要进行私人订制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正好能学会和兵器配套的剑术。 而且冷兵器的改动相对简单，如果是义肢，那改起来就更复杂了。 这种事干得最多的是那些大企业，他们甚至会对原始数据包进行重新编译，以便满足自身的需求。 比如让数据包中的能力更加适配自身研发的义肢和驱动，或是为了克制敌对公司的通用套件和标准装备，等等目的。 当然，有时造成数据包加载后威力的些许下降，也是在所难免。 第27章 采购 顾秋蝉摇摇头：“我没什么要求。” 他学的剑术和这柄罗斯兰卡骑士剑完全配套，没必要再搞什么花活。 价钱在网上早就谈好，他本想就此离开，转身时目光扫到墙上挂的兵器，便停下脚步，又问道：“我暂时没有趁手的家伙，你有什么推荐的？” 他现在的情况，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碰到危险，而他大半的能耐又都在剑上，空着手实在是心里没底，所以还是先搞一把差不多的兵器顶一顶。 半藏看他一眼：“临时用的？我这儿倒是有个自己做着玩的小东西，你看看。” 说着，他从身后柜子里取出一把匕首来。 这匕首的刀刃刀柄是一体打造，长不过二十公分，通身哑光黑，看起来就像拿了块铁片磨成了匕首的样子。 顾秋蝉有些无语，虽说是临时用用，可这也太敷衍了。 “太短了……” 他刚想找个理由拒绝，就见中年男人握住刀柄轻轻一甩。 一阵啪啪声中，短短的匕首瞬间延长至近一米，成了一把直刃长刀，这竟是把伸缩刀！ 半藏笑着将刀递过来，他刚才故意没有说明，就是想看到顾秋蝉此刻惊讶的样子，这会儿自然是得逞了。 顾秋蝉笑着接过刀，仔细打量，只见一节节刀刃被半藏不知以什么手段连接在一起，犹如本就是一体打造。 他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捏住刀尖，微微用力，发现刀身强韧异常，完全没有结构上的问题。 而且刀身居然看不出是什么金属所制，敲起来发出笃笃的声音，像是在敲木头。 拇指指腹在刀刃上摩擦，只觉锋锐异常，轻挥几下，重量也趁手，当即便决定买下。 虽然这不是长剑，但他当做单刃剑来用也没问题，还有隐蔽性上的优势。 见顾秋蝉满意，半藏又递过来一条腰带，腰带中空，刚好将刀身插入其中。他拨动刀柄上的机关，原本刚直的刀身顿时软了下来，好似一条真的皮带。 他解释道：“有时候情况紧急，缩成匕首状态你可能来不及拉长，所以伪装成腰带，用的时候随手一抽就行。” 顾秋蝉更满意了，问：“多少钱？” “成本价，1300块。” 顾秋蝉皱眉：“老板便宜点。” “便宜？这刀光材料就花了我1100块，不算人工，200也就赚个辛苦费，真没法便宜。” 顾秋蝉之前在论坛上逛时，也注意过这类兵器的价格，所以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个价格绝对不贵，不过买东西嘛，不砍一下价就和尿完了不抖两下一样，总觉得不得劲。 磨了半天，见中年人咬死不松口，他最终还是掏钱买下。 离开半藏的店，他又在附近逛了逛，在一家外设店里买了一副护目镜。 这家店也是半藏推荐的，并且同样在「阳电子」公会的合作名单上。 顾秋蝉逛了几家店，发现这里的东西确实更好一些，便买下了一副护目镜。 这副视镜提供了红外线、热感应、体征监控等数个挡位，还能显示一些基本的扫描信息，很方便。 并且会根据环境光自动调整镜片透光率，也就是说，戴上这副眼镜，哪怕有人丢一颗闪光弹在眼前，也不会有大碍。 最重要的是，镜框上的全息发射口能够生成一副全息面罩用来遮挡他的脸，顾秋蝉以后出门，再也不用戴着原身那个笨重的面罩了。 另外，眼镜还集成了个人终端的功能，比原先的手环安全等级高了不少。 最后，他又在一家五金店买了三颗emp手雷，三颗「彩珠」震撼弹，这才带着沉甸甸的安全感，离开了蚀铁区，踏上回家的地铁。 ----------------- 陆安站在地铁的警卫亭外，皱着眉。 他的面前站着几排公司的临时工，身后是9名正式员工的下属。 此时，这座地铁站已经被艾氏集团的安保部队接管。 而他正因自己的计划被打乱而感到焦躁——目标已经确定，然而行动时间实在太短，预计的6名刀客无法到位。 这股焦躁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只能尽力安慰自己：算了，反正也只是一层保险，以自己手下目前的力量，足可以剿灭一个街区的帮派组织，用来对付一个没经过改造的普通人，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红3……哼，这种规格的待遇，便宜这小子了。” 陆安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看向面前那些惴惴不安的临时工。 他们都穿着廉价的外骨骼，戴着偏光护面，看不清面容。 陆安敲敲自己的金丝眼镜，把工作内容发送给50名武装临时工，外骨骼的微处理器芯片将顾秋蝉的照片和其他信息显示在他们的护面内部。 “工作内容你们已经很清楚了，记住目标的长相，对方没有进行任何改造，记住，要抓活的！” 尽管公司的任务简报上仅要求完整带回“红3”的躯体，但他为了事后的报告更好看，还是私自提升了任务要求。 身后的几名正式员工一脸轻松，对于主管的自作主张没有任何意见，在他们看来，这次的工作任务简直轻松得像是一场郊游，没有任何压力。 这时，陆安的目光忽然注意到，有几个临时工的手中空空如也，他冷声问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临时工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长官，领导，我、我看这次的目标是个普通人，我觉得我们这么多人……” 刚刚才被勉强压下的焦躁再次自心底泛起，陆安猛的提高音量，怒声喝道： “你觉得？！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赤手空拳上战场，你怎么想的，啊？” “长、长官，外骨骼要花钱，武器装备也要花钱租，还有改造手术欠公司的钱，又要买公司的止痛药，我实在是……我不想死了还去网络里还债啊……” 一股无名火瞬间冲上头顶，陆安甩着手指，语气更加冰冷： “不想花钱？不花钱，怎么工作？公司如何运转？如果人人都学你们，这个城市的经济就是一潭死水，星港城还会有未来吗？ “公司收你们的补给、通勤、武装租赁费用都是内部价！你觉得欠了公司的债？我告诉你，就这，多少人想欠还没这门子呢！ “不想去网络中还债？你要清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公司意志的一份子的！能够以这种方式继续为公司工作，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临时工们瑟缩着，在陆安的怒火下无所适从，而陆安则话头一转，语调变得和缓，道： “不带武器，完成任务的评级降低，是不是要被拉长还款时间？如果因此导致任务失败，达不到工作目标，是不是会被罚款？不带上足够的补给，怎么应付工作中的意外状况？ “你们都是通过了层层选拔，才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公司员工，我希望你们能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要懈怠，不要因为一点点贪念而因小失大，希望你们都能早日成为正式员工。” 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训完了话，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挥挥手，让所有临时工先退出地铁站。 正式员工们也纷纷披上星港警备队的罩袍，伪装成临时在这里执勤的警员，在地铁站游荡起来。 花钱？呵呵。 制服费用、工作中的耗材费用、工作场所的租赁费用、工作时装备的维护费用等等等等，这些东西如果不想自费，就只能向公司借贷。 林林总总的花销，如果员工在肉体死亡前不能还清，那么他的意识就要作为公司主控ai的一部分，继续工作直到债务偿还完毕为止。 给公司打工，谁不用花钱呢。 陆安坐在警卫亭中，惆怅的想着。 第28章 地铁遭遇 “半藏的定金500，伸缩刀1300，护目镜2200，emp手雷一颗160，「彩珠」震撼弹一颗36，一共是……4708块？这钱真不禁花！” 顾秋蝉一边往地铁站走一边算账，他本来还觉得，手里的一万块算是笔巨款，结果现在一看，除了住酒店花了一点，还不算给半藏的尾款，这就只剩不到一半了。 他心里不断吐槽这帮卖武器的，真是太黑了。 emp手雷也就罢了，穿越前没这玩意，可一颗震撼弹的价格他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也就是几块钱，只不过普通老百姓买不到罢了。 结果到这儿一看，直接翻了十倍！ 就算成本和卖价不一样，翻十倍也有点过分了吧。 “本以为手上的钱能撑一段日子，结果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啊……” 这些东西为什么这么贵，顾秋蝉心里其实清楚原因。 这个世界的自然资源已经接近枯竭，再加上环境污染等一系列问题，很多东西的价格昂贵也是理所应当。 其实金属这类矿产资源还好一点，毕竟有废物回收的技术。其他的比如农作物之类，就成了有钱人的专属。 食品先不谈，单看路上行人的穿着，大多都是塑料、乳胶、化纤之类的人工合成材料制成的衣物，纯天然的衣料变得十分稀有了。 走进地铁站，这次有了护目镜，顾秋蝉的眼睛好受了许多，他改用嘴呼吸，总算让气味的刺|激降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 他随意打量着地铁站里的环境，这里因为有恒温系统，所以常有许多流浪汉聚集。 “人怎么比印象中少了这么多？” 虽然来时因为味道的原因，他没怎么注意周围环境，但原身坐过几次地铁，记忆中，在地铁站里取暖的流浪汉的数量不该只有现在这么点。 墙边是一排排比电话亭稍大的小隔间，面积不过三、五平。 那是出租屋，供人出租自己的身体。 一部分小屋上了锁，有几间能隔着玻璃看到里面，一个赤|裸的女性站在那里，面容呆滞，脸上带着木然的笑容。 她们切断了自己的意识连接，把肉体出租给地铁站以供使用，到了设定的时间，就会自然醒来。而在这期间，只要付费，就能打开门锁，进去体验一段时间原始的快乐。 剩下一些锁起来的小亭子，四面的玻璃都呈白雾的状态，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那是有人在里面“消费”。 还有些隔间则是大门敞开，里面坐着几个蚀铁区的平民，他们将自己的脑机接口与亭子的顶棚上垂下的神经管线相连，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口角不受控制地流出涎水。 这是在出租自己的大脑，能够为星港城的某家公司提供微不足道的算力。 这些人的快速眼动表明，他们都陷入了梦境当中，并且此时大脑都在兴奋地运转。 无论是出租肉体，还是出租大脑，只要进入空无的长梦中，就能赚取钱财。 并且，据说收入颇为可观。 老实说，要不是因为艾氏集团的缘故，原身也曾考虑过去睡上几觉，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现在顾秋蝉同样没法体验这种睡觉赚钱的好事，他怕自己一觉醒来，就回到艾氏集团的实验室去了。 “果然有点不对劲……” 往日里这些出租屋外面可是需要排队的。 顾秋蝉扫了扫周围，发现居然有星港警队的人在执勤。 地铁站的安保都是由承包商——也就是那些帮派和组织们自行负责的。 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看起来像是对地铁站做过清场？ 他暗觉不妙——现在的他已经是一身麻烦，实在不宜再和其他事情扯上关系，于是转身便想离开。 可事与愿违，刚转过身，顾秋蝉就被叫住了。 “喂，那边那个，过来接受下检查。” 他装作不知道叫的是自己，加快脚步就要离开。 就听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衣领上猛地传来一股大力，他被人拽倒在地上。 “嘿，小子，刚叫你呢！耳朵聋了，听不见？” 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对方的轻蔑和恼怒都显而易见。 “我不知道你叫的是——” 顾秋蝉一边回答一边从地上爬起来，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脚。 虽然对方突然出脚，裤脚甚至带起一股风声，但在如今的顾秋蝉眼中，动作却慢得可怜。 不过他并未躲闪，而是顺着这一脚的力道向后，不但卸去了大半力道，还踉跄几步又摔倒在地上。 “还敢还嘴？！” 四周已经有其他巡逻的警员围了过来，顾秋蝉感到身周传来针|刺般的敌意。 警卫亭里2个，身后7个，加上眼前这人，一共9个人吗…… “刘队长，何必把气撒到普通人身上？” 身后走来一个小个子警员，他拽起顾秋蝉，笑着道：“来，跟我们到警卫亭，例行检查一下就行，没什么大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顾秋蝉还是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一丝戏谑，身后几人此时也已经隐隐将他围了起来。 顾秋蝉暗自撇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够老套的……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地胁迫了。 他此时已经确定这帮人是冲自己来的了：除了警卫亭里的两人没有出来，剩下的人根本不管什么巡逻，全都围了过来。 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针对自己呢？ 答案简直不言自明。 “是艾氏集团的人？” 想到这里，顾秋蝉反而放平了心情。很多时候，人恐惧的并不是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是未知。 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的时候，他确实很忐忑，但事到临头，他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对策，将错误选项一一排除： 报警吗？对方伪装的就是星港警备队的警员。 求救？自己能指望谁？地铁站里的这些流浪汉吗？谁又会冒着和公司作对的风险，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联系骑士？这是他穿越后最熟悉的人了，可双方的交情还没到那一步。即便对方可能帮忙，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求饶求放过？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跑？地铁站的地形狭长，他现在没把握躲开敌人的自动火力。 看来今天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战斗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秋蝉顺从地跟着最开始那个伪装成警员的艾氏集团安保，向着警卫亭走去。 而另外几个正式员工，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见此，顾秋蝉不忧反喜——他正愁怎么把这帮人聚在一起呢。 ----------------- “三颗emp手雷，三颗「彩珠」震撼弹，你带这么多手雷干嘛？” “防身啊。” “防身？你的身份信息给我出示一下。” 虽然是装的，不过这套路和警队的还挺像。 查身份这招，对大多数星港人都有用。 9个人将顾秋蝉围在屋里，刚开始叫住他的那个队长正在问话，连推到额头上的三镜头战术目镜都没戴上，一副吃定了顾秋蝉的样子。 看起来也确实如此，9人都身着艾氏集团统一配发给安保人员的制式装备，包括自动枪械、外骨骼装甲——这可不是临时工身上的便宜货色，防护能力、最大出力、反应速度等性能都是同类产品中的顶尖。 更别说几人身上的改造手术——他们至少都更换了一套人造肌肉，在脑机芯片和外骨骼装甲的加持下，力量和敏捷远超常人。 而他们的目标，只是一个没有进行过任何义体改造的“肉体凡胎”罢了，这怎么看，都是实力完全不对等的两方。 见顾秋蝉不说话，他狞笑道：“不想给我看？是没有吧？呵呵，红3，我劝你现在老实跟我们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终于不装了么？ 第29章 挥剑扫浮尘 见对面不再演戏，顾秋蝉也就懒得再配合他们了。 他此时已经确定，地铁站里现在没有其他敌人了，他需要对付，暂时就是警卫亭里的这几人。 他微笑着回答道：“谁吃敬酒，谁吃罚酒，那也难说得很。” 那个队长似乎没想到顾秋蝉会说出这种话，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愣住了。随即他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看向其他人，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哈哈笑出了声。 其他人也配合着哈哈笑了起来。 无疑，这种戏弄弱小敌人的感觉让他们十分愉悦。 但顾秋蝉毫不在乎。 你会在意死人的嘲笑吗？ 这些人虽然把他堵在屋里，但明显都有些漫不经心，不是离得太近，就是倚在门框上看戏。 这倒是方便动手，他一边观察其他人的位置，一边默默想道。 倒是那个小个子警员感觉到一丝不对，顾秋蝉表现得太淡定了，完全不像一个落入陷阱的猎物。 他想上前先控制住顾秋蝉，免得夜长梦多。 小个子警员伸手按住顾秋蝉的肩膀，想要将他的双手别到背后铐起来。 艾氏集团安保部门所使用的是一种特制的刚性手铐，被铐住后，想用拇指脱臼之类的法子挣脱这种手铐根本不可能。 而且独特的锁孔设计，使得即使被铐住的人拿到工具或钥匙，也无法将手腕弯到合适的角度去开锁。 他一边伸手去拽顾秋蝉的胳膊，一边说道：“不要做无意义地反抗了，那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老实跟我们回去，你还能少吃点……” 可惜，他站在顾秋蝉身后，看不到顾秋蝉的眼睛。 站在桌子对面的那个队长注意到了顾秋蝉的眼神变化，意识到他可能要反抗，并立刻喊道：“小心！” 然而已经迟了。 话还没说完，小个子就感觉手上猛的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好像自己抓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辆狂奔的高速浮空车！ 几乎是瞬间，他就失去了对面前之人的控制——或者说，所谓的“控制”，从头至尾都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 紧接着，他感到胸口一凉，上半身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他本能地想抓住点什么东西，然而双手一动，才发现右手只剩半截大臂，左手软绵绵的，在空中徒劳地晃了晃，整个胸口上半部分便摔在地上。 他看到自己的鞋子出现在面前，靠着一只手在地面上徒劳地想撑起身体，顺着鞋子向上，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他每天早上都会看到的身影——只是没了胸口以上的部分，微微摇晃着，血泉从胸口的断面涌出，撒到他的脸上。 嗒，嗒，嗒。 他下意识的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到半截刀身上，鲜艳的血珠沿着刀刃滚落，顺着刀尖滴落到地上的血泊中。 他的目光转动，这才发现，此时警卫亭中已经是一片血色地狱。 之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顾秋蝉从腰间抽出伸缩刀时，担心斩不开这些人的装甲，便提前将「王女的祝福」附在刀刃之上。 然后他猛地一推桌面，借着抽刀、推桌的力量，转瞬间便挥刀旋转了一周。 所有碰到刀刃的物体，不论是铠甲、肉体还是自动步枪枪身，全都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被斩开！ 轻微的嗤嗤声——那是刀刃划开金属的声音，还有刀刃入肉的闷响，安保被切开喉管后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呼气，有人条件反射地扣动扳机后的胡乱射击，几乎同时响起。 噗，噗通—— 枪声只持续了一瞬，接着是接二连三身体扑倒的闷响。 站在顾秋蝉身边的人无一幸免都被斩杀。 因为身高的差别，顾秋蝉特意调整了斩切角度，不但一击毙命，同时还摧毁了对方的武器——被砍成两截的自动步枪满地都是。 他最担心的就是流弹，现在看结果还算理想，虽然有人开枪，但他并未被流弹击中。 此刻，屋里还站着的，除了顾秋蝉，就剩下那个靠在门口的安保了。 而对方此时微微张开嘴，双目呆滞，抱在胸前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松开，挎在肩上的枪带滑到了臂弯，这人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彻底呆住了。 见顾秋蝉的目光看过来，此人才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地拽过枪带，想要拿起步枪射击。 顾秋蝉踏前直刺，刀尖直接穿透那人的眉心。 他抽出长刀，暗哑的刀身上滴血不沾，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留下。 转身回到屋内，那个姓刘的队长靠在墙角，目光惊惧地看过来：“你，你，怎么能，为什么，怎么敢……” 刚才顾秋蝉一掌推在桌子上借力，飞出的桌子直接撞上站在桌对面的队长胸口，紧接着又撞上了他身后的墙壁，虽然外骨骼装甲抵消了大半的伤害，但这种钝器的冲击，还是让他险些背过气去，一时无法还击。 眼看着顾秋蝉一刀将他的枪削成两段，刘队长还想挣扎，却被顾秋蝉一脚踩在胸口动弹不得。 他吐出一口鲜血，只觉胸甲都被踩裂了，感受着这股力道，他脸上的神色终于彻底变了。 本以为顾秋蝉不过仗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神兵利器逞凶，一时偷袭才杀掉了他的同事，但胸口上传来的力道明显不对劲。 要知道他可是替换了全身的强化肌肉，再加上外骨骼辅助，力量至少是常人的四五倍，却依然被踩得动弹不得。 一个没经过义体改造的自然人，是怎么靠着原生肉体做到这一点的？ “你，竟然做了义体手术？什么时候？！不，不可能，这种程度的改造手术，不是一般水准的地下诊所能做的！而且，你哪来的钱？” 看着对方惊疑不定的眼神，顾秋蝉哈哈一笑： “谁告诉你我做手术了？” “没改造？那更不可能了！就算你运气逆天，裸装数据包成功，那也达不到这个程度！”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不过，顾秋蝉可不只加载了一次数据包啊。 刘队长根本不相信，他也不愿相信，一个没有做过任何改造的自然人，竟能轻而易举就将他们整个小队杀得片甲不留。 顾秋蝉没兴致跟他在这里扯淡，正要一剑了结此人，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对方战术目镜的耳麦中响起： “刘乙四，汇报情况，为什么其他人的生命信号都消失了？” 第30章 地铁站内外 是这些人的上司？ 顾秋蝉一把捏住了名为刘乙四的嘴，凑近耳麦轻轻道： “生命信号消失，自然是死了。” “死……嗯？是谁！”接着那个声音似乎反应过来，“你是红3？你杀了他们？！不可能！刘乙四呢，让他说话！” “刘队长？” 顾秋蝉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安保，淡淡道：“您又是哪一位？” 他脑中忽然闪过那个金戈帮老大的话：“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陆先生！” 陆先生？ 于是他接着道：“你姓陆，对吗？这位素未谋面的先生。” 那边沉默了，半晌后才道：“红3，你跑不掉的。” “真的吗？我不信。” 说罢，顾秋蝉倒转刀把，捣碎了战术目镜。 他站起身，却不料躺在地上的刘乙四忽然发出了呵呵呵呵的笑声。 顾秋蝉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你跑不掉的，红3。” “哈，你是复读机吗？” 此人却不理会顾秋蝉的嘲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杀了我们几个，就觉得很得意？你知道艾氏有多少个像我们一样的安保小组？几十个！而且，我们不过是最基层的安保员罢了，你根本没见过集团培养的那些怪物是什么样的。凭你一个人，就想和集团斗，没可能的。” 顾秋蝉无所谓道：“那又怎样。” 他很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从来不觉得干掉几个小喽啰就能万事大吉。 对方所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他早就知道的老生常谈罢了。 见顾秋蝉表情平淡，刘乙四呵呵道： “你肯定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对不对？你觉得艾氏集团，过去也常有实验素材丢失的情况发生，而这次也和以前一样，只要拖上一段时间，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对吗？ “太天真了，你以为自己和以前那些货色一样吗？虽然我不太清楚「红」到底是什么，但是你，红3，你可是艾略特亲自要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会在数字地狱中——”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一道黑影闪过，刘乙四的脑袋飞起，咕噜噜滚到墙边，脸正好转过来冲着顾秋蝉，他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等着你。” 顾秋蝉皱着眉，抿紧嘴唇，面无表情。 刘乙四临死前的话确实给了他极大的震动。 他本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人体实验素材，但听对方的话，这背后似乎还有更深的秘密，甚至牵扯到了艾氏集团星港分部的总裁艾略特？ 自己怎么会和这种大人物扯上关系的？ 「红」，又是什么？ 另外，他们能提前在这里埋伏，显然掌握了自己的行踪，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种种问题萦绕在脑海，没有头绪。 嘎吱—— 这时，顾秋蝉被一阵巨响从沉思中惊醒——那是地铁进站时的刹车声。 不管怎样，现在还是先脱身要紧，这些麻烦事，以后再说。 收起自己滚落到地上的手雷，他侧身贴在门边，慢慢探头，观察外面的情况。 ----------------- 此时，陆安正被笼罩在一股巨大的恐惧之中。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看到目标进站后，不过短短十分钟，9个正式员工的生命信号就彻底从战术面板上消失了。 而他自己还被那个没经过任何改造的“实验素材”戏弄了一番！ 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刘乙四的生命信号消失的那一刻，他就清楚，自己麻烦大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歼一支全副武装的安保小队，陆安心里清楚，现在的红3绝不是什么未经改造的自然人，在逃出实验室的这些日子里，对方的身上显然发生了一些自己不想见到的变化。 而他在之前的任务布置中，不仅在没有任何缘由的情况下擅自提升了任务要求，还只派了9名正式员工在地铁站内设伏，同时，又没有提前安排临时工们设置交叉火力网，封锁目标可能的逃跑路线。 这些工作失误，足够公司的主控ai做出判断，激活弹劾程序，将他的员工等级降到最低，去当临时工了。 他身上没有还清贷款的一切人造物都要被追缴回收，包括带给他无穷力量的人造经脉和肌肉，丹田中的能源炉；而曾经的下属会成为他的上司，对自己颐指气使；而面前这帮曾经被他咒骂的临时工，就要变成他亲密的同事。 但这些，其实也不是最重要的事。 最让陆安恐惧的是，一旦成为临时工，他目前享受的所有员工福利都会被暂停！ 已经对电子极乐上瘾的他，要如何忍受没有福利的煎熬日子？ 陆安回忆起自己刚刚成为正式员工，第一次体验员工福利时的回忆，尽管过去了这么久，曾经清晰的回忆都变成了隐约如梦境般的片段，但仍旧令人无比怀恋。 神经管线中传来的信号在大脑皮层间跃动，冥冥中，万物都在与自己和谐共鸣，他似乎是一，又是万，是至理，又是至非。 那是人类语言中所有美好的词汇加在一起也无法描述的愉悦；是人所能触及的至乐、极乐、至福、至高；是宇宙终极之理化作神经信号在脑中轻抚；是关于“道”的惊鸿一瞥。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如果就此死去，岂不是再也无法感受这终极的体验了吗？ 而同样的，结束电子极乐后的空虚、无助、纠结和痛苦同样让他不寒而栗，那是世上一切悲哀烦恼不幸都无法相提并论的感受。 但是，相比在电子极乐瘾头中煎熬的余生，果然还是就此死去更加轻松一些吧？ 或许自己的意识在数字地狱中还能获得开悟，明了—— “检测到您目前的心态过于消极，并不适合工作，正在为您调整为完全工作状态（机械心智）。” 主脑及时地提醒打断了他的回忆，这让刚刚沉浸在愉快畅想中的陆安又是恼火又是无奈。 然而，这正是他早已选好的命运，不是吗？ 脑机芯片中的人格管理程序开始发挥作用，在公司主脑的作用下，他体内的激素分泌发生了微妙地变化，微电流在他的大脑皮层中穿梭，调整着原本的神经信号。 陆安回到了现实。 他脑中的欲望、懈怠、恐惧、担忧渐渐地消泯，只剩下了目标和清醒。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迎来怎样的转折，同样地，他也了解，手下这些临时工并不能帮助自己扭转现状。 但此刻，面对着逆境，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惶恐与不安，这些负面情绪完全从脑中消失。 他机械式地不断催促，命令手下的一部分临时工进入地铁站围攻红3，同时安排另一部分在地铁站其他出口布好阵势严阵以待。 此时，在主脑的计算中，此次任务的成功几率已经跌破了20%，可以说只存在理论上成功的可能了。 然而进入机械心智状态的陆安仍在尽己所能的努力，为主脑的运算提供哪怕万分之一个百分点的提升。 第31章 交接 顾秋蝉看到两队身着廉价外骨骼，戴着偏光护面头盔的安保人员，从地铁站的两个入口楼梯走了下来。 他能看出，这些人小心翼翼的动作虽然准确，但反应却迟缓得多，实力远比不上之前被他杀掉的那几个人。 “10个人……是更低等级的人员么？” 顾秋蝉做出猜测，不论是原身还是他自己，都不了解艾氏集团安保部门内部的详细架构，只能根据现状推测。 只见对方5人一组，结成紧密的阵形，顶盾架枪，向警卫亭慢慢搜索过来。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10个人只有两把自动火力，顿时放心不少。 事实上，向公司租借自动枪械的价格要比非致命性武器高得多，所以临时工出外勤时的装备，都会尽量不选自动火力。 此时，地铁到站，乘客蜂拥而出，瞬间，原本冷清的站台被装得满满当当，成功阻碍了这两个小组的行动。 “好机会！” 顾秋蝉闪身离开警卫亭，混入人群。 他默默等待了一会儿，直到地铁快要开动时，他掏出两颗「彩珠」震撼弹，心中暗道一声“抱歉”，然后将震撼弹向那两个小组头顶抛去。 砰！砰！ 「彩珠」在人群头顶炸开，巨响和强光让下面的人倒了一片，人流顿时骚动起来，尖叫和哭喊接连响起，人们开始慌不择路地奔逃。 有几个帮派分子当即掏出武器，大喊大叫地威胁周围一切他们觉得可疑的人。 地铁站彻底乱了起来。 两个战斗小组似乎借由震撼弹飞行的方向，发现了顾秋蝉的身影。 他们想要挤过来，却被层层人潮裹挟，有些身不由己。 两名拿枪的成员想射击，然而此时地铁站内汹涌杂乱的人流完全阻隔了射击窗口，顾秋蝉又刻意矮下身形，除非对着面前的人进行无差别扫射，否则根本打不到他。 而且，这时再想抓住顾秋蝉，已经晚了。 他跟着逐渐启动加速的地铁奔跑几步，纵身一跃，挥动早已收起成匕首的伸缩刀，插|进最后一节车厢的后车门，挂在车厢外，离开了地铁站。 之前陆安选在这里设伏，也是考虑了各方面因素： 首先，他们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动手，那样影响较大，且会留给其他企业攻击自己的口舌，而地铁站地形相对封闭，其他势力、意外情况等可能的干扰较小，比较合适； 第二，既然决定在地铁站动手，他们又打算把人完整地带回公司，那么肯定要提前准备。而选择在顾秋蝉离开地铁的这段时间布置埋伏，在他重新返回乘坐地铁的时候动手，合情合理； 第三，此时顾秋蝉刚刚结束购物，心情应该比较愉悦，想必警惕性也会相对放松，比较容易得手。 可谁想到陆安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顾秋蝉实力过人，几乎是秒杀了所有正式员工，他手下的临时工们根本来不及支援。 并且原本预计得很好的埋伏地点，反而成了顾秋蝉脱身的助力，陆安安排在地铁站外的几组伏击人员压根就没派上用场。 不过因为刘乙四等人曾确定了顾秋蝉的位置，所以通过追踪他的护目镜信号，此时所有安保人员的战术面板中依然没有丢失顾秋蝉的位置。 陆安直接呼叫悬停在半空中的运兵车下降，他要带着剩下的临时工继续追击。 离开公司出发时，他根本没想过能用得上这大家伙。 只不过因为这是一次多人外勤任务，项目的可用资金支出里又有这一条，不用白不用，他索性就让运兵浮空车在高空跟随，谁想如今还真用上了。 然而，临时工们听说让他们上运兵车，却一个个围在车门口，踌躇不前。 “你们在等什么？执行命令！” 陆安此时的声音毫无感情，平淡干瘪。 “报告长官，这种车的能源费，我们负担不起……” 是的，即使是公司派出的后勤支援，依然要按人头收取一笔能源费。 “我来垫付。” 陆安冷冷道。 虽然他很清楚，现在拉着临时工去追顾秋蝉，未必能追上，就算追上了，也未必打得过，就算能打过，也不一定能抓住对方，他的做法就像竹篮打水，井中捞月。 但是，冰冷的理智仍旧驱使着他，让他对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不断做出徒劳的努力。 “请等一下，暂停行动！” 就在临时工们准备上车时，一个声音从车载扬声器中传出，制止了他们。 另一辆造型小巧、线条流畅的浮空车从天空落下，停在陆安身旁。 车门打开，两个人走了下来。 其中一个人穿着和陆安一样的制服，显然也是艾氏集团的员工。 此人笑嘻嘻地来到陆安身边，微微躬身，轻轻道：“陆主管，好久不见。我来接替您的工作。” 他的声音轻柔而圆滑，仿佛带着十分的歉意。 陆安面无表情道：“荒河太一，我没有……” 话没说完，脑海中便传来了主脑的信息： “陆先生，正式员工“刘乙四”，于半小时前向公司递交了关于您的弹劾请求，鉴于您在当前工作中确有处置不当的行为，请尽快与到来的新主管交接工作，并返回公司接受质询。人事部门拟对您的职位做出调整，即时起暂停您的一切权责。” 随着主管权限的被解除，陆安也退出了完全工作状态。 感受着重新回归的纷乱情绪，他神色复杂地长吁一口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 虽然即将面对悲惨的未来，但不知为何，此时陆安却感到，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隐隐放松了下来。 看他的样子，荒河太一轻声道：“相信您已经收到了公司人事部发来的内部通知？请放心将剩下的工作交给我来完成吧。” 陆安扫了眼毕恭毕敬的荒河太一：“你手下的人呢？就靠这些临时工，最后的结果可不会有什么两样。” 荒河太一鞠躬：“劳您费心。我来得匆忙，只带了一名刀客。不过……今日权作试探，下一次，才是决胜之时。” 陆安这才看向那个和荒河太一一起下车的人：此人穿着有些臃肿的老式外骨骼装甲，正仰头打量四周的高楼，左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意态悠闲。 长卷发扎成高马尾，右眼处有道刀疤，穿过眉骨直达嘴角，留着络腮胡，脸上始终带着不羁的笑意，似乎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刀客？” “‘纯正’的刀客，我给了他一份长期租聘合同。” “临阵换将……你自求多福吧。” 第32章 试探 顾秋蝉始终能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那感觉隐隐约约，这是愚直的武者经年累月锻炼后，获得的对于危险的本能感知。 是一种类似于「至诚之道可以前知」，「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 那是老骑士曾达到的高度，而继承了老骑士剑术的顾秋蝉，自然也拥有了这种感知能力。 这说明，他始终没有完全甩开敌人。 如果是在地铁中，还说得过去，毕竟地铁的运行线路是固定的，对方只要到地铁前进的线路上提前等着就行。 但他只搭了一站地铁，并且在地铁进站减速时就提前跳车，拐进了地铁隧道的应急通道，然后跟着防风镜显示的地图指引离开了地铁站。 为了甩开可能的敌人，顾秋蝉又在蚀铁区的大街小巷里拐了无数个弯，挑的还都是没有摄像头或者监控死角的位置。 要不是镜片上的地图，他早就迷路了，对方是怎么跟上自己的？ 无人机？ 他已经数次察看过头顶的天空了，没看到疑似无人机的东西。 又专门在各种烂尾楼、地下通道里穿行，可那冥冥中的感觉犹如附骨之疽，所以应该也不是无人机跟踪。 “那就是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了……” 顾秋蝉在身上四处掏摸，尤其是衣领、背后，试图找到被放在自己身上的定位装置，依然无果。 自己没有做义体改造，身上的脑机接口也没有芯片，不具备联网的功…… 等等，联网？！ 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摘下防风眼镜。 是这东西吗？ 他一路过来查看地图，防风眼镜都是联网状态，是它在发送定位信号！ “是卖眼镜的那家外设店有问题？！” 顾秋蝉惊疑不定，他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 难道是这副眼镜提前被植入了定位程序？ 但他立刻冷静下来。 “不，不对……” 当时买这副眼镜也是临时起意，在买之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在哪买，如果艾氏集团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耐，那原身早就凉透了。 所以，是之前战斗时截取了眼镜的特征信号，或是mac地址？然后现在用来跟踪我？ 想到这儿，顾秋蝉立刻操作防风镜断开网络。 效果立竿见影——随着防风镜离线，那股冥冥中的感应正飞快变得清晰，并且越来越近，看来身后的敌人正在迅速赶来。 他微微一惊，从感应来看，照对方的这个速度，他靠着双腿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原来之前远远地吊在后面，不过是在消耗我的体力吗？现在眼看不能继续跟踪，就不再掩饰，马上追了上来。” 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亏他先前还一直觉得，马上就能甩掉追兵——恐怕让他产生这种想法，也是目的之一吧！ “怎么感觉战术风格变了……那个陆先生，出了什么问题吗？” 既然跑不掉，那就选个合适自己的战场，尽量为自身增加优势吧。 以一对多的情况下，最好能通过游击战，不断地制造局部的一对一，以自身优秀的单兵战力，慢慢削减敌人的有生力量，直至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逐渐拉近甚至相互转换，再一举决定胜负。 这种战术显然需要依靠复杂的地形，才有可能实施！ 顾秋蝉打开防风镜离线缓存中的地图，查看自己走过的路。 他调整着全息3d影像形成的地图，发现之前曾经过一条夹在几栋握手楼之间的小巷，离这里不远。 那几栋楼盘是些不知什么时候的烂尾楼，被附近的帮派和垃圾佬占据。 原本只是些框架的楼体，如今被彩钢瓦、篷布，以及各种建筑废料改造的面目全非，几栋握手楼之间甚至还有互通的廊道。 这里不但情况复杂，还能有效限制自动火力的发挥。 地形合适，他立即开始向那里移动，很快就到了握手楼下的小巷中。 ----------------- 半空中的浮空车里，荒河太一盯着战术面板，见代表顾秋蝉的信号消失，他不无遗憾地咂咂嘴： “终于注意到了吗……我还想能再拖一会的。那么——全速前进！” 他稳稳地站在地板上，盯着战术地图，突然加速的浮空车似乎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能够全灭陆安手下的正式员工，红3实力不俗，现在他必须面对数量优势的敌人，大概率会选择复杂地形打游击。” 荒河太一盯着地图上的几栋握手楼，自言自语： “是这里吗？这样的话，地形反而对本方不利呢……不过，以这群临时工的战力，又是如此仓促的遭遇战，好像的确只能用来试探对方实力，啊，我还想尽量试试看一次结束的——唉，果然不该接手这个烂摊子的……” 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思考。 在距离握手楼不远时，忽然停车，将所有临时工都提前放了下去。将作战部署投影到他们的护面上，便让这些人步行前往预定的战场。 而他自己则和刀客继续乘车前往目的地。 “你这么肯定，他会在那里等咱们？” 一直沉默看着荒河太一指挥的刀客忽然问道。 荒河太一点头：“当然，相信山姆先生也能看得出来，他无处可去了，不是吗？” “你想让我一会儿出手？” “不不不，我说过了，今天只是试探，您也只需作壁上观就好。如果您觉得「红3」这个目标不合意，不必勉强，我还有其他安排。” 被叫做山姆的刀客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 顾秋蝉躲在一栋楼楼顶的电梯机房后面，盯着不远处的天空，一艘大型浮空车正飞速驶来。 看着浮空车越来越近，他转身就要下楼准备开战。 谁想，一个轻柔而圆滑的声音忽然从浮空车的外放扬声器中传来： “红3先生，初次见面，您好！请允许我自我介绍，鄙人艾氏集团星港分部安保主管，荒河太一。在开战前，我有几句话想说。”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该如何措辞： “能不能请您乖乖地跟我回到实验室里去呢？您要知道，在公司里，有很多人都在关心你的下落，就连艾略特总裁都亲自过问了您的事。实验室的主管因为您而被牵连，不得不引咎辞职。最开始接手了寻找您这一重要任务的陆主管，也因搜寻不力，刚刚被免职。您瞧，这么多人都在关心您，想念您，您有什么理由不回到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来呢？” 顾秋蝉听得愣住了，听到如此无耻、如此颠倒黑白却又貌似真挚的一番长篇大论，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嗤~” 几秒钟后，他发出短促的嗤笑：“你在逗我？” 怪不得自己先前感觉敌人的战术风格忽然有所变化，原来是那个“陆先生”被撤了。 “不不，我如此衷心地劝您回心转意，相信您一定能听出我的一片至诚，这怎么会是说笑呢？” “藏头露尾，也配讲至诚？” “请您谅解，鉴于你我之间紧张的关系，相信您能理解我如此躲闪的苦衷。” 顾秋蝉被对方的无耻气笑了，你还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啊？我以为你真的是脑残呢。 “sb。” 他没兴致再和对方继续这种没营养的聊天，转身就走。 这人如此卖蠢，必有所图。 说不定是想故意把自己拖在这里？ 他正这么想着，就在这时。 轰！ 身旁电梯机房的水泥墙面忽然炸碎，一根带着电光的防暴叉猛地探向他的脖子！ 第33章 楼中夜战 顾秋蝉心中已经有了预警，自然不会再中招，他轻踏地面，就想从身后的楼顶天窗跳下。 嗡—— “啊，真是敏锐呢？也对，毕竟是如此简单的计谋呢……” 艹！ 刺耳的蜂鸣声中，那个声音依然在喋喋不休，然而现在顾秋蝉却根本顾不上理会对方了。 剧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感，在蜂鸣声响起的同时瞬间袭来，他脚下一软，直接失去了平衡，向身后倒去。 这感觉就像是一场状态严重了十倍的超级晕车。 烟尘中，防暴刚叉旁探出一个粗大的枪口。 顾秋蝉目光一凝：榴弹？！ 噗嚓—— 一团白色的东西随着枪响飞出，在半空中迅速张开成一张绳网向他罩了过来。 顾秋蝉心中稍松，伸手将长刀撑在身后，用力一推，借力翻身向旁边滚去，不但躲开了绳网，还顺势翻下天窗。 “是次声波武器？” 他落到下一层的地板上，歪斜着爬起来—— 嗡—— 熟悉的耳鸣再次传来，刚刚有了消退迹象的不适感再次袭来。 身后，一柄闪着幽蓝电弧的长叉向他刺来！ md！ 顾秋蝉勉力挥剑扫开防暴叉，踉跄着逃到了不远处的水泥柱后。 也不知半藏用的什么材料打造的伸缩刀，刀身和带电的钢叉相撞，发出一声闷响，丝毫没有导电的迹象。 身后，两名临时工从头顶的电梯机房跃下，和其他三人结成阵形，缓缓朝这边逼近：一人持防暴盾，两人持防暴叉，一人携带自动火力，最后一个举着次声波发射器和绳网枪。 顾秋蝉躲在粗大的水泥柱后，顾不得喘息，朝身后丢出一颗emp手雷。 他掐准了爆炸的时间，那个战术小组来不及反应，emp手雷就在他们身侧炸开。 临时工身上的廉价外骨骼根本没有做防emp设计，近距离的电磁脉冲瞬间击毁了外骨骼的微处理器芯片！ 临时工大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没有了外骨骼辅助，衰弱的躯体根本不足以支撑身上装备的重量，相反，失灵的外骨骼反而成了他们本身的负担。 5人中招，瞬间就瘫在原地不能动弹，被外骨骼限制着只能维持之前的动作。 次声波发生器中的芯片也被电磁脉冲烧毁，恼人的蜂鸣声消失，顾秋蝉虽然耳鸣不断，但不断翻涌的胃袋总算停息了下来。 在「王女的祝福」加持下，他又找回了失去的平衡感，次声波和内脏共振引起的负面效果正迅速从身上退却。 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呕吐的欲望压在小腹深处，他努力从仿佛天地倒转的眩晕中挣脱，然后闪出水泥柱，一个转折，来到了正试图摆脱外骨骼束缚的战术小组前方，刀光一闪，5人的头颅连同盾牌全都被斩下。 其中一个戴着头盔的脑袋滚到了顾秋蝉脚边。 emp手雷爆炸时，厚重的水泥柱阻隔了电磁脉冲，保住了护目镜没有损坏。在眼镜的光线补偿功能下，他的目光穿透了头盔的偏光护面： 无神的面容上皮肉松弛，满是褐色的老人斑，枯白的头发从头盔缝隙中伸出，贴在额头上，额头的皱纹中间竖着嵌入一块显示屏，上面是红色的「离线」两个大字。 顾秋蝉皱了皱眉，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敌人里还有这种老人。 他略一打量，便惊讶地发现，这个战术小组的5名成员竟然都是这样的上了年纪的老头。 即使有外骨骼辅助，以他们的身体，想做出如之前对他的袭击那样准确、稳定地行动，也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他看着对方额头上的屏幕，还有那双无神的眼睛，猜测这些老人恐怕都被植入了控制芯片。 战斗时切断意识，将身体完全交付给阵法程序，一个战斗小组，5人共享视野，自动运算攻击配合路线，想必这类程序都能搞定。 该说不愧是这个世界大公司的手段么？ 甚至顾秋蝉都能猜到这些公司的人事部门的考量：老人便宜、酬劳更低，而且只是临时工而已，损失了也不心疼，性价比太高了。 不过此时不容他在这件事上多想，他打开护目镜的红外模式——虽然离线了，但不需联网的基础功能照样能用。 低头、左右四处打量，果然，四面八方的敌人，一队队地朝他围了过来。 顾秋蝉看准一个包围网相对薄弱的方向，运用「密探」中的技巧，无声地潜了过去。 那个方向只有一支战术小队。 他开启「隐身」后，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无法再捕捉到他的身影，在敌人护面的热成像中看来，就是他忽然消失了。 不过「隐身」的持续时间不长，他消失的距离很有限。 趁此机会，他绕到那支战术小队后方，在黑暗中突然出手，走在小队后方的四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杀死。 只有最前面持盾的安保反应了过来，但也只是刚刚回过头，便被一剑枭首。 那颗头颅从顾秋蝉眼前飞过，他能看到护面下的老太稍显惊讶的目光，随即便迅速暗淡下去，额头上显示屏里的字样从绿色的「阵」一闪变成红色的「离线」。 顾秋蝉顾不上感慨，穿过不远处架在半空中的廊道，来到了对面的一栋楼里，这栋楼的敌人更少一些。 在知道对方拥有能让人丧失行动力的武器后，他就开始转变战术，借着自己的行动速度优势，以及红外线透镜掌握敌人动向的便利，在几栋楼之间依靠地形和对方玩起了捉迷藏。 他本来也没打算干掉所有敌人，而是想的调动敌人，寻机脱身。 不然的话，这么多敌人，他一个个杀，要到什么时候去？即使他有把握战胜一两支战术小队，谁能保证不失误呢？ 另外，体力也是个问题，尽管他如今气力悠长，但终究还没有脱离人的范畴，敌人也不是任他砍的木桩。 所以，硬刚是最不可取的战术。 他不断地兜着圈子，以免被对方彻底围死，同时也借着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调动敌人。 浮空车上，荒河太一看着全息屏幕中的变化，依靠热成像定位的顾秋蝉的位置飘忽不定，而临时工们则渐渐凑到了一起，每个战术小组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喃喃自语：“在调动敌人吗……想干什么呢？还有那种忽然消失的能力，也值得关注一下。” “有意思……”山姆忽然开口。 “哦？山姆先生也感兴趣了么？” “嗯，他的……剑法不错。” “剑法？可红3用的是刀……” “哼……”山姆带着笑意，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第34章 脱身 在调动敌人的过程中，顾秋蝉有数次想要脱身，但都未能成功。 因为有些小帮派在这几栋楼里驻扎，和附近的居民区之间刻意隔出了一片空地，不论他想往哪边跑，都必须经过一片空旷没有掩体的地带。 他几次想冲过去，但每次感受到身后隐约传来的刺痛后——那是被数把枪瞄准的预警，都觉得没把握躲过自动火力的追踪射击，而「隐身」的持续时间又支撑不到他彻底跑到安全地带。 所以，最终顾秋蝉发现，不解决掉这些安保，至少不解决掉他们中拿枪的几人，自己恐怕无法脱身。 他在雨夜的大楼中不断奔跑，躲避追击，同时也在熟悉附近的地形，规划路线。 远处传来零星的交火和惨叫声，那是安保们正在和住在这里的帮派战斗，不过听声音，留下的帮派分子剩得不多了。 至于垃圾佬，早就跑得不见人影。 在临时工的战斗处理上，艾氏集团显然选择了效率较低，但也更简单粗暴的方法：临时工们将自身意识与身体的联系切断，把一切都交给了控制芯片中的战斗程序去分析控制。 同时，为了压缩成本，艾氏只给临时工们配备了运行基础通用配置算法的战斗程序，这就导致他们在面对敌人时，应对得死板又机械。 顾秋蝉发现了这一点，并且正在利用这一点达成自己的意图。 他之前考虑过，是否用「雷枪」清理敌人。 但刚刚在远处击杀了几名安保，就险些被敌人还击的子弹击中，毕竟，同样是直线弹道，他能打到敌人，敌人自然也能打到他。 而且，在现实中凝聚「雷枪」消耗的是他的体力，以顾秋蝉目前的体能储备，就算是筋疲力尽，估计最多也就能射出十几发「雷枪」。 无法消灭所有敌人不说，自己还会丧失战斗力。 所以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在顾秋蝉的努力下，原本分布在几栋烂尾楼中的安保，全都被他吸引到了靠近东南角的一栋烂尾楼5层。 这栋楼不远处是大片低矮的居民区，那里地形复杂，便于他脱身后隐藏行踪。 他在修了一半的水泥墙和承重柱、楼里的住户搭建的“房间”，还有各种垃圾之间反复穿梭，不断地引导和调动身后的敌人。 最后，他来到了早已找好的位置处，闪到两堵呈90°夹角的承重墙后，不出来了。 这里是一个死角，正对着楼板边缘，墙后则是一片空地，想要抓住他，敌人就不得不聚集到这片空地上。 浮空车上，一直通过临时工的视角观察顾秋蝉行动的荒河太一和山姆，也都提起了精神。 对方的行动显然到了尾声，看了这么半天，他们也很好奇，红3究竟想干什么？他打算怎么做，来让自己脱身？ 这时，整个楼层的安保都往这边围了过来，逐渐聚到了一起。 顾秋蝉通过护目镜看得一清二楚，他暗暗盘算： “差不多了。” 随即，他取出emp手雷，并将两枚手雷串联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荒河太一皱眉：“打算把临时工们聚到一起，然后用emp手雷瓦解他们的行动力吗？可即使如此，两枚手雷的作用范围也远远不够啊……” 只见顾秋蝉在手中凝聚出「雷枪」，并开始不断蓄力。 几秒后，感受着手中「雷枪」的蓄力已经到了极限，顾秋蝉朝外面甩出了emp手雷。 眼看手雷飞到了围拢过来的人群头顶，他瞄准手雷，将「雷枪」射出！ 安保们看到墙后一个黑影飞出，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了过去，几支自动火力也下意识地抬起枪口瞄准。 然后，在所有临时工的目光中，一道耀眼的电光后发先至，在半空中击中了黑影。 双方相撞的瞬间，一团耀目的电光猛地在半空亮起，emp手雷被「雷枪」激发，爆出了远超上限的电磁脉冲！ 伴随着四散的电弧，所有安保都被失灵的外骨骼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瞬间就变成了一堆废物。而头顶浮空车上，也同时失去了顾秋蝉的踪迹。 甩出「雷枪」的同时，顾秋蝉看也不看身后的结果，直接前冲两步，从楼板边缘跳了下去！ 在半空中扒了几下探出的钢管借力，他毫发无伤地落在了楼下的垃圾堆里，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居民区全力冲刺。 几个呼吸，他就跑过了一小半距离，然后立刻开启了「隐身」。 这时，浮空车中的荒河太一才刚刚打开车载的扫描系统，想找到红3的身影。 然而开启「隐身」的顾秋蝉在电子设备的眼中，就是个不存在的人，无论是雷达、红外线、数据监测都对他无效，又怎么可能被找到踪迹？ 等他跑进了居民区，躲到一间废弃的屋子里，「隐身」的效果刚刚好结束。 荒河太一徒劳地折腾半晌后，最终发现，红3居然就这么脱离了他的监控。 他愣了片刻，忽然笑了出来：“哈哈哈，真是精彩的表演！” 他看向身旁：“山姆先生，如此有意思的对手，您……真的不打算出手吗？” 山姆脸上依然带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有点小聪明，但……他还不是我追求的对手。” ----------------- 顾秋蝉在冷清的小巷中穿行，一时竟然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酒店肯定是不能去了，那边大概率已经暴露给了艾氏集团。 失去了唯一的落脚点，他与这个城市间的联系好像也忽然被切断了。 小巷地面上的雨水，反射出星港城天穹的华彩，五颜六色的霓虹顺着小溪流淌，溢满每一片水洼。 全息光线凝成的巨龙游过城市上空，口中喷出由无数广告动画组成的广告云，投射进下方的钢铁丛林中。 那些动画和购物宣传图，随着顾秋蝉的目光焦点移动，自动地依次放大和缩小。 巨龙身侧伴随着数条同样由全息发生器生成的鲤鱼，这是借由“鲤鱼跃龙门”的寓意，告诉所有星港人：努力奋斗，你也可以跃过龙门，脱胎换骨！ 他看着那条巨龙在高楼上空摇头摆尾、来回盘旋，似乎会永远如此持续下去。 半晌后，顾秋蝉回过神来，继续向前走去。 不论如何，他不能停在这里。 第35章 新委托 雨越下越大，眼见附近没什么合适落脚的地方，顾秋蝉索性找了一间网吧钻了进去。 他的护目镜现在无法联网，导致很多需要网络的功能都无法使用。 尤其是地图功能，没了地图导航，对于他这个穿越客来说实在是寸步难行，他现在连自己的位置在哪儿都不知道。 顾秋蝉想了想，操作电脑触摸屏，打开自己上次浏览过的那个论坛。 他打算找找看，其中有没有供离线使用的地图包之类的东西，如果能下载一份，至少能解决他当前的迷路问题。 再一次打开次世代星港城论坛，他直接拉动页面，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星港地下城」板块。点进去搜了一下，果然发现有免费的地图包下载，虽然没有在线的实时地图那么详细，对他来说也够用了。 正要研究研究怎么下载，忽然嘀嘀嘀的声音响起，提示他论坛后台收到了新消息。 顾秋蝉点开一看，发现是方川发来的：“兄弟，你总算上线了，你没事吧？” 顾秋蝉有些奇怪，回复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我之前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结果一直提示用户离线，联系不上你。”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手环换成了集成通讯功能的护目镜，当时还以为自己鸟枪换炮，有点嘚瑟。 结果因为和艾氏的安保战斗，直到现在他的护目镜都不敢联网，一直处于离线状态，导致连正常的通讯都接不到了。 他大概解释了一下原因，说和艾氏起了点小摩擦。 谁想方川立刻发来信息：“今天在蚀铁区后巷附近地铁站内和艾氏集团开战的是你？！兄弟，你太nb了！” 方川的兴奋简直隔着电脑屏幕都能感受到。 顾秋蝉看到信息却不由得心中一惊，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难道说…… 不不，不对。 他否定了自己的怀疑，这猜测太武断了，而且看方川的语气，对方应该和艾氏集团没什么关系。 自己疑神疑鬼地瞎猜没有任何意义，他索性直接询问方川：“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网上都在说这事儿啊！对了，你快看看论坛的置顶贴，就是关于这件事的，现在他们还在贴子里讨论你呢！我在公会记录里看见，你今天去半藏那里打造装备了吧？你电话又打不通，现在一听你说和艾氏有矛盾，这些事加一块儿，我还能猜不到？” 方川的语气得意洋洋，好像贴子里被讨论的人是他一样。 顾秋蝉清楚自己确实有点草木皆兵了。 他刚才急着找离线地图包，压根没注意网页最上面显示的是什么内容。这会儿倒回去看，果然发现论坛首页的置顶贴就是关于今天地铁站发生的战斗的。 “唉，我最近没法出门，不能去现场看看！我看贴子里说，艾氏安保的正式员工在地铁站里死了一片？兄弟，你太强了！” 顾秋蝉苦笑着回道：“我宁可自己没碰上这事儿。” “嗨，这种风头，别人想出都没这个能耐，有什么的？你看看置顶贴里那些刀客，简直酸死了，那个羡慕嫉妒恨~” “刚你说新买的护目镜被人追踪信号是吧？你加这个号码，这是我一个朋友，让他帮忙看看，给你的终端加个反干扰反追踪程序啥的，放心，技术绝对没的说！” “谢了，兄弟。” 顾秋蝉有点感动，他身上现在麻烦事一堆，只能先把对方的人情记在心里。 “客气啥。对了，你和艾氏集团起了冲突，最近恐怕得宅一段时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英雄乱斗》？” 顾秋蝉有些心动，不过想到今天刚买的emp手雷和震撼弹就被用得只剩一颗，再想想自己的账户余额，他只能拒绝：“我最近得想法子赚点钱，恐怕没时间了。” “哦，兄弟你是打算接委托吗？打算试试最近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任务？” “什么任务？” “兄弟你不知道？也对，你的麻烦确实够多了，我发你一个地址，有兴趣就去看看吧。还有，最近小心点。” “好，我知道了，多谢。” 两人结束通信，顾秋蝉立刻用网吧电脑联系方川介绍给自己的那个朋友。他要尽快让护目镜联网，然后通知半藏，把取剑的事推迟几天。 “嗯？这个号码……骑士介绍的？喂，说事儿。” 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呃……是方川介绍我……” “我知道是他，让你直接说事儿！” 顾秋蝉下意识地客套直接被对方打断，对面这小子有点暴躁啊。 察觉到几分对方的性格后，他尽量简单地把自己的要求讲了一遍。 “唉，又是这种小活儿……” 对面传来一句低声地嘟囔，“终端型号、款式是什么？对了，200块，不讲价啊。还有，你需要其他服务吗？” “什么？” “像你这种问题，一般都是和对面干架的时候才会有。那，别人能追踪你，你也可以追踪别人嘛。” 少年的声音循循善诱：“需不需要我帮你搞定对面的设备？就是你下次一开打，就能在全息地图里看见对面的人数、位置之类的……” 对面说了一堆，顾秋蝉有点心动，结果一问价钱，要不起要不起。 最后他还是只选了最基础的“战场动态感知”，花了1200块。 感受着愈发干瘪的荷包，他心中赚钱的欲望越来越迫切。 如果只是维持生存的话，账户上剩下的钱够他用很久，但顾秋蝉清楚那只是假象。 他和艾氏的冲突还没有结束，每一次战斗所需，都是一笔不菲的花销，他必须早做打算才行。 把自己的护目镜型号发过去之后，对面说声“稍等”。 过了几秒钟，顾秋蝉还在想自己该怎么和对面交易呢，面前这台网吧电脑的桌面上就忽然多了个数据包。 同时耳麦里传来少年的声音：“看见我发给你的数据包了吗？把终端连到电脑上，它会自动识别，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进度条走完就行了。” 顾秋蝉惊了：“这么快？！还有你怎么发过来的！” “呵呵，你这终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速度当然快。就你那破网吧的电脑，我用小指头都能黑进去。要不是骑士介绍，你这种活儿我都懒得接。” 感受到顾秋蝉的惊讶，少年得意洋洋显摆道。 路子这么野的吗？ 顾秋蝉用网吧的数据线连接护目镜和电脑，十几秒后，护目镜自动联网，看起来一切正常，就是在控制面板里多了个「动态感知」的选项。 护目镜联网后，他一边给对面转账，一边搭话。 “对了，忘了问你，怎么称呼？” “j或者杰克，随便你。对了，我还给你发过去了一份服务项目清单，有需要可以再来找我，整个星港城，你保证找不到比我性价比更高的黑客了。” 收到转账的少年利索地挂断了通讯。 服务项目清单？ 顾秋蝉好奇的点开，大概看了看，发现上面的内容五花八门，包括刚才杰克曾和自己说过的一部分，还有什么诸如：“代抓野生ai宠物”“思维窃取”“记忆修改”“卜算天机”“探查信息”之类。 “‘卜算天机’？这小子还有这能耐？一般的黑客可干不了这活儿……” 这个世界的「卜算」，并非顾秋蝉前世那些说不清真假的东西，而是通过各种大数据算法，对数字空间中无穷无尽的信息海进行检索查询，在无数信息的集|合中寻求所需的结果。 其中所需的技术、算力，都绝非一般的黑客能做到的。 还有“探查信息”——顾秋蝉看着清单的最后一项，那下面还用小字标注了范围：查婚外情、第三者信息、最新商业情报、新型号义肢设计参数…… 他不由地想起了那个安保队长刘乙四临死前的话： “太天真了，你以为自己和以前那些货色一样吗？虽然我不太清楚「红」到底是什么，但是你，红3，你可是艾略特亲自要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曾经被他压下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 「红」究竟指什么东西？自己到底和艾略特有什么关系？ 他原本以为自己拿到的剧本，是普通人反抗大财团压迫的热血戏码，结果现在却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热血复仇故事带上了悬疑解密要素：主角深陷阴谋泥潭，历尽艰辛查清真相，最终摧毁反派boss的阴谋。 他很清楚，自己和艾氏集团的关系恐怕并不简单，而对方的态度显然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件事情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过去的。 而他现在面对的最大问题，并非面对艾氏集团庞大势力时的压力——这当然也是个问题，但并不致命——而是在于，自己对事情背后的真相一无所知，这导致他只能被动应付敌人，没法做出更主动的、针对性的应变。 至少，他要搞清楚艾氏集团为什么对自己紧追不舍吧？ 能不能把这件事委托给这个杰克，让他查查看？ 这个念头一起，顾秋蝉心里就再也抑制不住想法。 不过看了看清单上的价格，他又立刻冷静下来。 还是先想法子赚钱吧，赚了钱再说，否则他连委托的定金都支付不起。 接着，顾秋蝉又拨通了半藏的电话，说明情况，打算再约个时间去取剑。 半藏的声音从护目镜镜腿上的耳机里传出，他显然也清楚顾秋蝉和艾氏集团的人在地铁站交手： “你最近想过来的话，恐怕不太方便。我这附近多了好些艾氏集团的眼线，恐怕得持续一段时间。” 顾秋蝉不禁有些着急，不过不等他说话，半藏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 “你最近要急用，对吧？我给你推荐个住处，条件一般，但肯定安全。到时候让快递给你把武器送过去，就是你自己要出一笔快递费，怎么样？” 顾秋蝉自然十分高兴，艾氏集团能在地铁站设伏，显然是掌握了他的行踪，之前那家酒店他是没法回去住了，现在半藏正好给他解决了住处的问题。 结束通话后，他这才打开方川发来的网址，这是条加密链接，顾秋蝉转到护目镜上才成功打开，将页面投影到镜片上浏览起来。 这网站页面简陋到了极点，顶上是发布委托、完成委托、搜索任务、注册\/登录几个按钮，按钮下方就只有任务列表、已完成委托这么两个栏目，似乎连个名字都没有。 顾秋蝉一眼就看到了置顶的那条委托，标题后面几个标志十分显眼：「未完成」、「目前失败：11次」、「留言：874条」。 至少有11个人接了委托却没完成吗？ 这个网站看起来像是那种，只在真正的刀客内部流传的专业委托平台，他甚至看到有几家公司的委托也挂在下面。 方川大概是默认自己是个刀客，所以才觉得他应该知道这个委托的事吧？ 他点开委托查看，发现任务内容居然是要帮委托人收服一只狐仙？ 狐仙？ 看见这个词，顾秋蝉就不由得想起前世民间所谓的五大仙的传说：把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分别称之为仙，叫“狐黄白柳灰”，其中“狐”就是狐仙。 这个世界对很多事物的称呼，使用的都是他穿越前的故乡古代传统文化中的一些名词，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继续往下看，顾秋蝉这才明白，原来要抓的是一只精怪，用来做护法的。 游荡在数字空间中的野生ai们，或是互相复写吞噬，或是机缘巧合遇到深潜时死去的刀客留下的思维碎片，与之相互融合，得到的产物就是精怪。 不过他记得，在星港城，只有佛门的那些电子佛们最喜欢降服\/度化五大仙之类的精怪做护法，难不成委托人来自佛门？ 算了，不论委托人是谁，对接任务的人来说都没有区别，只要报酬到位，其他都无所谓。 他继续看下去，结合最下面讨论任务内容的近千条留言，这才搞明白这委托为什么迟迟没有完成。 这个委托在平台的甲乙丙丁四级难度中被评估为丙级。 说实话，难度并不算太高，顾秋蝉看了一下，平台上的委托大多数都是乙级或丙级这种难度。 问题是，最先接任务的两个刀客在完成任务后起了内讧，结果导致已经被收容的狐仙逃掉，后面又有其他刀客接取任务，然后在数次的抓捕中，竟被狐仙逃进了一个秘境。 这时，这个委托的难度已经连跳两级，变成了甲级。 之后依然有深潜经验丰富的刀客接了任务，但秘境中的环境就和浅层网络中完全不同，变数太多，此时再想抓住狐仙已经变得非常困难，而所有在狐仙逃进秘境后接受委托的刀客也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期间，委托人也已追加了好几次报酬，但自从最后一个刀客失败后，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都没有人再接委托。 看下面的评论，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委托估计是没戏了，有的人还建议，委托人应该趁早去找最开始的那两个坑货追责，多少能弥补点损失也好。 但顾秋蝉看完任务描述后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再看看六位数的任务报酬，还有后面的“委托完成，另有重谢”几个字，他笑得更开心了。 这任务，简直可以说是为他量身定做。 顾秋蝉毫不犹豫地注册账号，关联身份，然后接下任务。 报酬多少不重要，主要是他这个人心地善良，最喜欢助人为乐，帮别人排忧解难。 第36章 委托人 接了委托，顾秋蝉给滨港连锁酒店打电话，通知自己退房。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他随便浏览了一会儿网页，这才离开网吧。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夜，浑浊的天光从星港城东方的荒原上传来，与城市上空斑斓的彩色光线交融在一起。 天快要亮了，这座城市开启了再一次休眠的循环。 在这里，是否有人能真正睡个好觉呢？ 他打开半藏发来的地址，循着导航朝目标前进。 路边不时能看到流浪汉、垃圾佬、瘾君子、卖自制营养液的小贩，他们或是缩在窝棚中抽电子烟，或是靠在自己小车的棚子下，带着小型全息模拟器自嗨。 顾秋蝉一眼扫过去，那些模拟器上运行的，大都是些《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之类名字的盗版二手软件。 看着这些在小巷的角落中避雨的人，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前半夜被自己砍下的十几个脑袋。 那些苍老的面容再次从脑海中闪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酝酿。 刚才，他在网上搜索过，知道像艾氏集团这样的公司，一般称呼这些套着廉价外骨骼的安保为临时工。 他们没有保险、补助和奖金，也无权享有公司内部提供的员工福利。 这些人或许是曾经的公司员工，只是业绩平庸，所以只能一直为公司工作下去，以此来偿还工作期间欠下的债务。 也有无力偿还债务的年老借贷者，在公司提供的无数个偿还方式中选择了成为临时工。 还有从社会中招募的平民，不过人力资源部门在筛选简历时，一般都会刻意选择那些垂暮老人。 反正外骨骼搭配战斗控制芯片和自动枪械，并不需要多么强力的人体操纵，就能产生同样的威胁。 很多公司根本不管临时工在战斗中产生的伤病，只要没死，只要依然能产生神经信号，只要能继续使用，那么，谁会管操纵外骨骼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能在后勤中配给一些止痛剂的公司，已经算是“良心”企业了。 即使是ai控制的机器人部队，在成本控制方面，也远远比不上这些临时工。 但很多人依然对此趋之若鹜，追求竞争上岗。 在这个世界，为公司工作，至少还能看到一点渺茫的希望。相比于其他平民那未知的、看不到头的绝望未来，在公司里虽然同样绝望，但至少有个确定的明天——哪怕这个明天可能并不美好。 即便工作中可能遇到危险，但也是能提前预见的，你不会被争斗地盘的帮派分子争斗殃及池鱼，甚至还能看到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被追杀，偷袭，战斗，杀死敌人，顾秋蝉早已不是穿越前那个有点社恐的宅男，但一丝淡淡的负罪感还是从他的心底流过，让他心绪不宁。 一股无处发泄的憋闷充盈在心中，没有源头。 能怪谁呢？ 公司？资本？社会？政|府？还是整个世界？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他只能将这股无名火按在心中，继续赶路。 半藏介绍的地方是一处不记名登记的ai胶囊旅馆，就像他说的，条件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安全。 旅馆的每间“胶囊”都有独立的防卫系统，大门也是机械式的门栓。 来这里住的，不是榨不出什么油水的穷鬼，就是身上有大|麻烦的硬茬子，风险高，收益低，街上的空门客宁可去光顾五金店、当铺，也懒得来这里碰运气。 不记名登记、没有监控、所有服务由ai完成，也使得通过数字网络来追踪住户信息变得十分困难。 顾秋蝉随便选了一间“胶囊”，钻进小小的长条形空间，阀上门，衣服也懒得脱，便匆匆睡下。 刚躺到床上，疲惫感重重袭来。 他喃喃自语：“又是充实的一天……” 晨光微熹时，顾秋蝉沉沉睡去。不知不觉间，他的作息同样开始昼夜颠倒。 ----------------- 傍晚时分，顾秋蝉靠在床上，用护目镜浏览网页，查询秘境的信息。 第一次接受委托任务，他的态度很认真，首先做到知己知彼。 虽然委托人也提供了比较详细的信息，但他还是在各处网站、论坛上搜索委托中秘境的相关信息，力求万无一失。 狐仙走失的秘境名叫「终南」，是个刚发现没多久的秘境，所以真正成功探索过这个秘境的人并不多。 不过顾秋蝉发现，在网上，「终南」秘境难度极高的名声已经传开了，进入这个秘境的结果都是损失惨重。 迄今为止，一共有124人进入过「终南」秘境，能活着出来的，只有4个人！ 不论是圈内颇有名气的刀客，还是大公司麾下的专业深潜员，不论是独狼还是组队，只要进了「终南」秘境，最终的结果几乎都是全军覆没。 而活着离开的4个人，听说其中的3个已经疯了，根本无法交流。据说有大公司正想办法复制这些人的记忆，打算让专业的记忆整容师查看他们在秘境中到底遭遇了什么。 唯一一个还正常的，正是最后一个接了委托的刀客，他在深潜之前就准备好了强制脱离的道具，进入秘境后没多久，见势不妙便直接离开，幸运地保住了性命，但因为时间太短，能提供的有价值的信息也不多。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进入后的地点，是一座山，叫做“终南”，这也是「终南」秘境名字的由来。 “只能见机行事了吗？” 没有详细了解的时候，顾秋蝉自然是信心满满，相比其他人来说，他的优势太大了：其他人进秘境连盲人摸象都算不上，简直是无头苍蝇乱撞，而他则是按图索骥，轻松写意。 但经过一番仔细地了解后，见这秘境如此凶险，他又不禁有些忐忑。 可是委托都已经接下了，顾秋蝉也不想连试都没试就直接放弃。 而且“终南”两个字还是给了他一些提示。 终南山吗？ 在他穿越前，终南山是故乡非常重要的地理标志，在文化中也有着非常独特的地位，是道教发祥地之一，有很多隐士在山中隐居。 不知道和秘境里的是不是一个地方？ 顾秋蝉正考虑自己该做些什么准备的时候，突然有一条通讯请求从护目镜中接了进来。 “不认识的通讯码……现在谁会联系我？总不会是推销广告吧……” 想了想，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耳机里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语速飞快，听起来像一壶珍珠落地。 “你是银翼杀手？就是你接了我的委托？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第37章 加钱 顾秋蝉被连珠炮似的问题搞得愣了愣，他反应过来：“你是委托人？找狐仙的任务是你发的？” “是，你在哪？”少女的声音透着一股颐指气使。 顾秋蝉有些头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这……你想干嘛？” “当然是一起去秘境了！前面那些家伙全都不靠谱，要不是……我都想让公司的手下去了！总之，这次我要亲自跟着，免得你再把‘银火’弄丢了！” 本来，顾秋蝉对电话那边的身份有点怀疑，他以为是哪里来的小鬼在捣乱，或是同行的刀客干扰委托完成，不过听了这话，倒是基本相信了对方就是委托人。 毕竟，就现在这个情况，去「终南」秘境探索怎么看都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就算有人心怀不轨，也不会搭上性命亲自上阵。 “银火”……是狐仙的名字吗？ 委托上不是说收服狐仙用作护法吗？我以为就是野生的ai精怪，怎么还有名字？ “‘银火’？已经起好名字了？” 顾秋蝉心生疑窦，便直接问了出来。这次的秘境肉眼可见的危险，不把这些细节搞清楚，他可没心思上路。 这次，那个凶巴巴的女生倒是难得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语气低落的解释起来。 顾秋蝉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银火”是对方宠物的名字，是一只经过了基因编译的狐狸，因为一身银色的毛发和鲜红的四爪而得名。 前段时间银火寿命将近，女生特意找了坂本财团的人，想将银火的意识复制出来，炼成护法，能继续陪着自己。 但中间出了岔子，导致银火的意识备份迷失在了数字空间，这才有了委托的事。 “大小姐啊……” 顾秋蝉喃喃道。 即使是这个世界的上层人物，也不是谁都能拥有一只拥有纯天然血肉毛皮的真正的动物作为宠物的。 更多富人家的孩子只有各种各样的电子宠物，他们中的很多人，直到成年都没亲眼见过真正的动物。 出现在星港城的野狗、野猫和老鼠之类的动物，早被垃圾佬和小贩们做成了营养液卖钱。荒原上倒是有野生的动物，可也没人会为了看一眼野狗，就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坂本财团，他倒是听说过，据说最擅长的技术就是意识传输和存储，干这活儿倒是专业对口，不过把这技术用在一只宠物身上，恐怕也是头一回。 至于出了什么岔子，对面没说，顾秋蝉也不关心这个，不过，面对一个能用真正的动物当宠物的千金小姐，他怎么也不可能带着对方胡闹。 万一在秘境里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交代？而且，他也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 “喂，你干嘛呢？说话啊！” 顾秋蝉拒绝道：“这个，秘境里很危险的，您跟着去，恐怕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我去过多少个秘境了，别人也没说不方便啊！” 谁知道你和谁去的秘境，要是你们家公司的员工，当然不敢说你。 “这个，您去网上看看「终南」秘境，真的和你以前去的秘境不一样。您放心，我肯定会把银火的意识带回来的，您完全没必要跟去。”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网上查看情况，半晌后才道：“那也不行，之前你们每个人都是叫我放心，结果全都搞砸了，我得看着才放心。” 顾秋蝉不由的对前面接任务的刀客大生怨念：一帮坑货，没金刚钻还要揽瓷器活，嘴上吹的凶，留下烂摊子坑我！ 他只能道：“委托里没有这一项，我不负责带人。” “没事，本小姐自己去，用不着你带。” “那如果你出现安全问题呢？因为你的干扰，最后委托失败了呢？” “安全问题不用你操心，我就在旁边看着，不会干扰你的。” “大姐，每个人在真遇到问题之前，都这么说……我只想简单赚份辛苦钱，不是来给你当保姆的！” 顾秋蝉简直无语，他的话也不太客气。 真碰上危险，他能不管吗？万一这位大小姐在秘境里出了意外，她家里那些有钱有势的长辈，第一个迁怒的就是自己！ 当然，那时候自己是不是死在秘境里也说不准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然后道：“加钱。” “什么？”顾秋蝉没听明白。 “我说委托金，加1万。” “这是钱的事吗？安全……” “2万。” “跟钱不钱的没关系……” “3万。” “我……” “4万。” “成交。” “……” 顾秋蝉却不理会她，直接报出地址：“蚀铁区八光分大道-庚寅路-t800号。” 等了几秒，对面道：“你去天台。” 随即就挂了电话。 楼顶天台？ 顾秋蝉出了胶囊房，走进电梯。 他打量着电梯间墙面上的涂鸦和污垢，还是没搞明白让他去楼顶是个什么操作。 对面墙上画着龙、虎、鹿、象、狮、宝塔、布袋等一堆东西的变形logo，底下还有签名：八光分道十八罗汉。 是帮派的名字？广告都打到这种地方来了？ 摇摇晃晃中，电梯到了顶层。 顾秋蝉刚从天台出口爬上来，就看到一辆浮空车停在面前。 这么快？！ 他吓了一跳，仔细看才发现车身上写着“哪都通快递”几个字。 车上下来的快递员看他一眼：“顾先生？” 顾秋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点头：“是。” 对方递过来一个长条形盒子，道：“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哦，哦。” 顾秋蝉接过盒子，护目镜一扫条形码，镜片上弹出一条提示：“您收到一件到付包裹，请确认支付快递费。” 确认后，扣了120块。 然后又是一条提示：“请为此次服务打分。” 下面是几颗空白的星星。 快递员那边显然也收到了付款提示，微微欠身：“感谢您使用本公司的业务，请您为我的服务打个五分吧！谢谢！” 顾秋蝉本想习惯性四分的，但对面那殷切的眼神还是让他给了五颗星。 快递员乘车离开后，他已经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半藏用到付快递邮过来的长剑。 他打开盒子外包装，发现是个黑色的剑匣，侧面有个按钮，一按，里面的剑柄就会自动弹出。 拔出骑士剑，稍稍挥舞，剑身轻盈，十分顺手。抬脚挑起地上的空酒瓶，挥剑斩去—— 只听嚓的一声轻响，就像热刀切入黄油，他手上几乎没有感觉到震动，被切成两段的玻璃瓶就落在地上摔成粉碎。 “好剑！” 正兴奋间，半藏的通讯接了进来：“小子，剑收到了吧？” “是是，大叔，你手艺太牛了，真是好剑！” “哈哈，那当然。和你说一声，那个剑匣带磁性，能防安检之类的检测手段，而且基本上外形差不多的刀剑都能装进去，算我送你的。” “谢了，大叔，尾款这就给你打过去。” 结束通话，给半藏转账2000块，顾秋蝉看着账户里还剩不到1000块的余额，心中越发没有安全感。 他再次感慨钱不禁花。 还好，已经有笔生意谈妥了，只要完成这次委托，应该暂时就不会缺钱……吧？ 正在这时，又一辆浮空车出现在耸立着错乱天线的天台上空，底部的反重力引擎带动阵阵气流。 流线型的车身极具辨识度，银色外壳搭配红色点缀的配色，在雨夜中熠熠生辉。 车门打开，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冲他微微摆头： “上车！” 第38章 李摩拉 顾秋蝉挎起剑匣，跃上浮空车，车门合拢，外面的噪声瞬间消失，车身缓缓升起，平稳地开始移动。 之前对方说让他去天台，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人家是打算开浮空车来楼顶接人。 直到看见快递的浮空车，顾秋蝉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浮空车。 他四下打量，除了没有司机，车子由ai自动驾驶外，车辆内饰倒是和前世那些豪车看不出什么太大区别，无非就是空间更大，噪音更小，多了些更有科技感的仪表盘——好吧差距还是蛮大的。 车内两人互相打量。 对面的少女一头银发，穿着一件宽大的半透明夹克，露出里面的银色内衣，身材姣好。 左耳上是一串五颜六色的发光耳钉，最引人注意的是瞳孔，对面这女孩的瞳孔形状，居然是一对红色的竖瞳，就像猫。 脸上倒是干干净净，不像很多人脸上都有义体手术留下的拼接缝。 “也不怎么样嘛。” “什么？” “我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这个时候还敢接下这份委托的，会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平平无奇。” “咱们是去找东西，又不是去打架。”顾秋蝉平静道。 “哼。” 少女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随即道：“咱们什么时候深潜？” “随时都行。”见她这么迫不及待，顾秋蝉有些好笑，他伸出手去，“既然见面了，先认识一下吧，顾秋蝉。” 少女看一眼他的手，偏过头去，轻声道：“李摩拉。” 见人家没有伸手的意思，顾秋蝉也不尴尬，收回手道：“李小姐，既然你一定要去，有些话咱们就说在前面。” “什么？”李摩拉皱眉。 “说实话，如果是其他秘境，我是无所谓带个人的。但这次的「终南」秘境，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不能保证带你安全离开。” 顾秋蝉说出自己的顾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么我的首要目标就是狐仙，啊、就是银火的意识体，但你跟着去，首要目标就是你的安全，我不想因为你惹上什么麻烦。” 少女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她在电话里虽然胡搅蛮缠，但其实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面前这个刀客肯定要倒大霉。 所以她问：“你想怎么样？” “第一，秘境里怎么做，听我指挥，如果因为李小姐的行为导致委托失败，我概不负责。 “第二，防护类和能强制脱离秘境的数字道具，这些东西即使我不提，相信你也会准备。我要强调的是，一旦我让你离开，不要犹豫，不要迟疑，立刻使用脱离道具离开秘境。” 顾秋蝉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能满足这两点，我就带你一起深潜。” 李摩拉细细的眉头皱起片刻，又舒展开。 她点点头：“好啊，就按你说的办。” 见对方答应，顾秋蝉也稍微松了口气。他还怕对方大小姐脾气上来，不肯听他的话呢。 现在虽然还是不放心，不过事已至此，李摩拉能答应这个折中方案，他也算可以接受。 李摩拉横了他一眼，嘟囔道：“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顾秋蝉不理她，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我的公寓，那里有深潜仓。” 顾秋蝉点头表示了解，转头开始欣赏起窗外的夜景。 他们从蚀铁区出发往城市中心，能明显感到，随着时间推移，四周的色彩变得越来越丰富。 李摩拉的浮空车选择了一条最上层的光路轨道，下方是浮空车穿梭交织出的道道流光，景色一览无余。 顾秋蝉从未在这个角度上观察一座城市，此时浮空车开启了全景模式，车身外壳仿佛彻底消失，他犹如漂浮在一片光线构成的钢铁丛林之中。 两侧大楼上的广告和观景灯将夜色织得五彩缤纷，那些贯通天地的全息广告似乎触手可及。向远处看去，整座城市上空都拢着一层迷蒙的彩雾。 不远处楼顶有个全息投影的推销广告，他虎虎生风地打一套拳，然后取出插在脑机中的芯片：“……罗汉拳，由万维禅院鲁大师监制，防身制敌的不二之选！前24小时免费试用，可分期付款！” 无良商家为了增强宣传效果，把全息发生器的功率开大了几倍，全息投影的头部直接穿过了一条低空光路轨道，每次念台词都有浮空车从对方嘴里钻过去，芯片广告就像变成了一场吃播。 浮空车很快停靠在一栋大厦天台的停机坪上，顾秋蝉跟着李摩拉下到顶层。 “这一层是我的公寓，你没有权限，不要去下层，会被警卫系统击毙。深潜仓在那边，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准备一下。” 顾秋蝉看着整个被打通的楼层，惊讶不已：“住这么空的地方，能睡得着吗？” 李摩拉奇怪地看他一眼：“谁说我住这儿了？” 顾秋蝉无语，他果断闭嘴，不再讨论这个让人伤心的话题。 来到李摩拉指的地方，放着三台深潜仓，单看外观，比他曾经在酒店里用过的那种豪华多了。 ----------------- 不知是高端深潜仓的性能卓越，还是秘境永久地址比密钥好用，总之，顾秋蝉第一次用李摩拉发来的秘境地址深潜，感觉过程比上次轻松多了。 进入信息之海、然后穿透到底层的过程几乎一个呼吸就结束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双脚踩实，站在一座巨大的牌坊面前。 周围聚了十多人，见顾秋蝉和李摩拉出现，顿时兴奋起来，传来阵阵吵嚷： “又有人来了！” “生面孔啊。” “开盘了开盘了！进是一赔一，不进一赔三，快押，进还是不进？” “我押十注不进！”“十五注不进！”“明显是两个雏儿，二十注进！” “刀疤你疯了，敢押进？！老子五十注不进！” 李摩拉的数字身躯和她在现实中的模样差不多，她拽了下顾秋蝉的袖子：“他们在干吗？” “赌博，不用理他们。” 顾秋蝉一眼扫过，发现那帮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奇特的地方：不是脖子粗得不像话，就是手臂细如麻杆，或者身上某个地方突兀地膨大一块，不一而足。 意识上传进入数字空间时，虽然能对电子身躯进行种种自定义和个性化设置，但最终还是以自身的意识信号作为基础，或者换句话说，进入数字空间的形象，某种程度上就是你灵魂的样子。 这往往是由于强行使用遗物造成的。 遗物中的能力是作用于意识，通过人的躯体来表现的。很多时候，人的躯体并不满足能力的施展条件，这就造成了冲突。 如何解决这种冲突？ 要么对遗物进行重新编译，让其适应自身，或是装上对应的义肢，改变躯体适应遗物。公司里的人往往采用的就是这种方式。 而多数刀客没有挑选合适义肢的条件，也花不起钱请黑客重新编译遗物，只能是有什么用什么，凑合。他们使用的遗物和躯体之间的冲突，就会成为一种外显的特征，深潜时出现在电子身躯上。 老练的刀客往往能通过这种特征一眼看出对方的深浅。 当然，顾秋蝉不属于这二者中的任何一种，是特例中的特例。 他拉着李摩拉，向牌坊走去。 石质牌坊四面八柱，从空中俯瞰是个“口”字形。脊、吻、斗拱俱全，四周有十二只狮子，前后各四，左右各二，雄踞石础之上。 从正面看去，牌坊门洞内弥漫着一股灰雾，雾气深深，看不真切。 坊上刻着两个篆书大字，顾秋蝉仔细辨认，好像是……“终南”。 终南？ 他想起这个秘境名字的由来，心头有些古怪。 看来其他人不认识这两个字？ 虽说这个世界同样有中文，不过想想毕竟和前世不同，不认得大篆倒也不奇怪。 “喂，小子，你们两个要进去？” 第39章 蜃境 顾秋蝉还未说话，身边的李摩拉开口道：“大叔，有事？” 说话的是个矮壮的汉子，双臂看着还算强壮，但肚子胖成个球，穿一件白色背心，面色不善：“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要玩滚其他地方玩去！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李摩拉打量对方一眼，冷笑道：“这秘境你家开的？让我们滚，你自己待这儿干嘛呢？你怎么不进去？怂货就别在这儿现眼了，老东西装什么蒜！” 那一群人一愣，随即齐齐大笑，有几个笑得前仰后合。 “老烟鬼这次遇上对手了！” “哈哈哈，我早说了，烟鬼你别tm看见人家年纪小就装前辈，现在怎么说！” “烟鬼，你越混越回去了，小姑娘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啊！哈哈。” 那个叫烟鬼的家伙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被众人架得下不来台，他恼羞成怒：“小崽子，说好话你不听，老子替你爸妈教训教训你！” 话音刚落，一道电光就划过他的脸颊，让他的电子身躯一阵闪烁，几乎稳不住身形。 显然这人深潜用的设备不怎样，被顾秋蝉一道「雷枪」就影响了稳定。 “赌钱就赌钱，我也懒得理你们，偏偏要来找茬，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 顾秋蝉平静的声音在信息海底回荡，这帮人被刚才那一道电光所摄，一时竟无人答话。 那个叫烟鬼的更是不堪，他这会儿连意识都无法稳定，更别提说话了。 李摩拉看到顾秋蝉出手，细细的眉梢一挑：“可以啊银翼，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顾秋蝉无语地看她一眼：“少搭理这帮人。” 他早看出来这就是一群烂赌鬼，说是刀客，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身上的义肢拆了去换钱。 和这些人口角，有什么意义？ 李摩拉却不爽道：“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摆谱。” 她忽然有点扭捏，眼睛看着其他地方，递过来一个东西：“这个……给你。” 顾秋蝉接过，发现是个卷轴，眼角出现提示： 【回城卷轴】 【激活它，可以带着你离开当前世界。】 他有些意外：“谢谢。” “少废话。快走吧！” 顾秋蝉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两人走向门楼中的那团雾气，身形渐隐。 不远处那几个赌客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高瘦男人忽地哈哈大笑，得意道：“老子押中了！快快快！给钱给钱！” “艹，狗屎运！” 刀疤脸男人笑得更得意了：“老子这叫反其道而行之，你们赢那么多次，也该我转运一回了！少废话，快交钱！” “来来来，接着开啊！活着出来一赔五，男的出来一赔四，女的出来一赔三，全死一赔一，买定离手啊！” ----------------- 顾秋蝉和李摩拉二人在雾中穿行良久，但周围的景色依旧不见变化。 李摩拉有些焦躁：“怎么回事？怎么全是雾？有完没完啊！” 顾秋蝉看一眼眼角的提示： 【蜃境】 【曾有迷途的旅人被困其中，不得逃脱。又累又饿的旅人自知将死，只是怀念着家中的母亲四下乱走，然而不知怎么的，最后他竟走出了蜃境。】 蜃境？听这个名字，他们像是陷入了一个迷阵？ 迷途的旅人……家中老母……想着母亲，走出了迷阵？ 是亲情？还是思乡？ 不，感觉有些狭隘……方向不重要，是目标？ 心中抱定明确的目标，才能走出去吗？ 虽然这条提示中并未明说，但不妨一试。 “喂！想想办法啊！光这么走，什么时候到头！” 顾秋蝉想了想，道：“这样，你心里想我们这次的目标，尽量排除杂念。” “目标？银火吗？” “对，想想它的样子，想想你们在一起的时光。” 李摩拉沉默不语，眼神中透出回忆之色。 顾秋蝉同样在心中想着银火，那些李摩拉给自己看过的资料。然后拉着对方继续向前走。 他们进雾气没多久，提示就出现了，说明在那个时候，两人就已经成功进入了「终南」秘境。 现在的大雾弥漫，是秘境中的样子。 据那唯一一个正常离开秘境的刀客所说，这里不该是这个样子。 发生了什么变故吗？是那只叫“银火”狐狸？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身边的雾气渐渐地淡了，脚下现出一条小路来。 李摩拉立刻察觉到变化，激动地拍顾秋蝉的胳膊：“有路了有路了！” 顾秋蝉叮嘱道：“别管路，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接着走。” “嗯嗯。” 经过这么一遭，少女对顾秋蝉的信任增加了不少，听话点头继续。 渐渐地，视野逐渐清晰起来，道旁的草，路边的树，都能看到个影子，路的两边影影绰绰，似乎有不少树木。 又走了一会儿，渐渐能听到传来的虫鸣鸟叫。 忽然间，顾秋蝉发现，四周的浓雾不知什么时候完全消散了。 【终南山。】 果然是终南山吗，他心中暗忖。 也不知最后接了委托的那个刀客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选择使用道具直接离开？ 从两人和对方进入秘境后完全不同的遭遇来看，显然这秘境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导致他们俩和之前来过这个秘境的所有人的遭遇都不同了。 他和身旁的少女此时正走在一条山路上，阳光穿透树荫，洒下斑驳的影子，四周的山林一片静谧。 这时，李摩拉才忽然回过神，她看看周围，惊喜道：“我们出来了！” “嗯。” 顾秋蝉点点头，他抬头打量着太阳：“看起来是……下午，也不知道我们俩能不能来得及下山，否则就得在山上过夜了。” 他看一眼李摩拉，又看看自己，这才发现，两人竟然都是一身古装打扮。 他穿着粗布短衫，李摩拉则是一身淡绿的窄袖衫襦，发束金环，青春靓丽。 李摩拉也发现了两人穿着的变化：“哎？哎？” 她伸开双臂，左右扭身打量自己，显然从未穿过这种样式的服装，又是开心又是意外。 顾秋蝉招呼：“快走吧。” “好！” ----------------- “小顾，又和妹妹去庙里啦！” “哎，是，刚回来。” 顾秋蝉不动声色地应付着路上和自己打招呼的行人，李摩拉紧紧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寒暄几句，此人离开，李摩拉这才松口气，她小声道：“哇——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认识我们俩啊！” 顾秋蝉也有点无奈。 走出蜃境后不久，两人就顺利下了山，远处能看见袅袅的炊烟升起，那里显然有个村庄。 自己视野中没有新的提示出现，顾秋蝉便打算先沿着大路往村庄的方向走，调查搜集些情报再说。 他本以为两人进入「终南」秘境会和自己上次一样，成为一个外来人员，类似穿越中的“身穿”，没想到下山后不时就遇到主动和他们打招呼的路人，显然两人是“魂穿”，在这个世界中有自己的身份。 只是那些路人认得他们，他们却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能由顾秋蝉出面应付，李摩拉则尽量少说话，免得出错被人发现异常。 很快，他们就到了村口。 此时夕阳西斜，正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出炊烟，几个老汉叼着烟锅，蹲在树荫下闲聊，周围一群半大的小子赶鸡撵狗，玩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第40章 狐大仙庙 “顾家小子，又和妹妹去拜狐大仙啦？” 村口一个大爷见顾秋蝉过来，和他打招呼，周围不少人应声看了过来。 狐大仙？ 之前路上那些人和自己打招呼时，说的就是这个狐大仙庙吗？ 种种猜测从顾秋蝉心中闪过，他面上不动声色：“是啊，刚从庙里回来，您老歇着呢？” 老头抽一口烟锅，喷出淡青色的烟气，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嗯——多拜拜好，多拜拜好啊，咱们这里的狐大仙，最灵验了……” “老张头说得对啊，拜什么菩萨、城隍，都不如咱们的狐大仙！” 旁边另一个老头说话，引起一片附和。 “张大爷，说起咱们这狐大仙，大家从什么时候开始拜的？我年纪小，您给讲讲呗。” 顾秋蝉听见别人的称呼，知道打招呼这老头姓张，趁机套话。 张姓老头瞄他一眼：“顾小子，怎么问起这个？” “我这老是上山进庙烧香，总不能连自己拜的是哪路神仙都不清楚吧。平日里习惯了，也想不起这茬儿，今儿正赶巧，呵呵，随口问问。” 老头砸吧砸吧嘴，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具体啥时候开始拜这狐大仙，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爷爷那会儿，咱们村就有这习惯了。 “听我爷爷说，刚开始就是摆个供桌，大家拜一拜。到我小时候，山上才修了座小庙。如今这座庙，还是最近几年，大家伙捐钱才修起来的。 “其实要说这事儿，你们家隔壁的刘老太最清楚，她是咱们这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神婆，可惜前年中风，只能躺在床上，现在连话也说不了了。” 说完，张老头慢慢站起身，拍拍屁|股，和其他人一起回家吃饭去了。 旁边玩耍的小孩也被叫回家吃饭了，见四下无人，李摩拉有点兴奋地问道：“那个狐大仙会不会就是银火？” 顾秋蝉摇摇头：“不清楚，我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不要这么早下论断。” 他和李摩拉往村里走去，两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不过顾秋蝉想了个法子：这会儿家家都在吃饭，哪家的烟囱里没冒烟的，估计就是自己家了。 果然，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村中唯一一间烟囱没有冒烟的房子，旁边的邻居院门敞开，能看到屋内有个少女正在给一个老太喂饭，那老太面目僵硬，手脚显然活动不便，估计就是那个中风的神婆刘老太。说明这里就是两人的家没错了。 他们进屋关门，两人都不饿，也没有做饭的心思，李摩拉急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等？就这么干等？！” 要不是之前顾秋蝉的表现还算靠谱，李摩拉估计已经跳起来了。 “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咱们暂时不要做太出格的事。而且我们才刚进来，没必要着急，今晚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李摩拉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同意了顾秋蝉的安排。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顾秋蝉和李摩拉出门，刚打开院门，就看到昨天那个张姓老头从门前走过。 “顾小子，和妹妹去拜狐大仙啊？” 嗯？顾秋蝉感觉哪里不对。 李摩拉下意识地回道：“我们昨天……” 话没说完就被顾秋蝉截断了：“是啊，我们昨天商量好的，今儿去山上。” 他悄悄拉了一下李摩拉的衣袖，少女虽然不明所以，但反应很快，顺势点点头：“是啊，昨天商量的。” “嗯，多拜拜好啊，多拜拜好……” 老头嘴里一边嘟囔，一边抽着烟锅走远了。 这会儿，李摩拉也感觉出不对劲来了。 顾秋蝉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讲，先离开村子再说。 接下来，两人出村的一路上，不论是昨天下山后打过招呼的路人，还是昨天在村口遇到的老头，都主动和他们寒暄，问话内容也是大同小异。 不是“去庙里啊”，就是“去拜狐大仙啊”之类的话。 明明这些人昨天都知道，他们两人是从山上“拜了狐大仙”回来的。 好容易离开村子，李摩拉憋了一路，早就迫不及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他们不是看见咱俩从山上回来了吗？” 顾秋蝉心里暂时也没有头绪：“问题都是围绕那个什么狐大仙庙的，我们现在上山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好，说不定还能找到银火呢！”李摩拉没有异议。 其实，顾秋蝉心里还有几个问题，但没说出来。 昨天自己离开蜃境时，视野中没有出现提示，比如“成功离开蜃境”之类的文字，只有个终南山的地点出现，可他们来到村子时，却又没有提示村子的地点名称。 最重要的是，进秘境这么久了，他还没有收到任务。 他还不是非常了解自己这个金手指，也不确定自己视野中提示文字出现的规律是什么。 是和之前在「教堂」秘境里的时候一样？还是每个不同的秘境，都有不一样的变化？ 但这终归是一个点异常，顾秋蝉还是把它记在心里。 两人脚程不慢，很快就来到了山脚，看到昨天走过的那条小路。 树影斑驳，鸟鸣依依，好一派自然风光。 沿着小路上山，走不多久就拐到了一条石阶铺成的大路，沿着石阶继续走，很快，面前就出现了一座庙宇。 这座庙宇占地广大，依山而建，层层建筑根据山势级级升高，绿树掩映中，檐角峥嵘。 站在庙门口的牌楼前，向里看，主殿雄伟高大，金碧辉煌。 牌楼上写的是“狐大仙娘娘庙”。 母狐狸？ 顾秋蝉在门口稍稍打量，便走进庙中，一路上清幽寂静，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种环境让人不由得紧张，李摩拉下意识地拉住顾秋蝉的衣袖，不停地环视四周。 来到主殿，也不见庙祝，似乎整座庙中，只有他们两人。 顾秋蝉转到正面，抬头看去，见供桌后是一尊女仙像，仪态端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叩拜。 他略略打量，总觉这女仙像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再仔细看时，却又看不出哪里不对。 这时，他听到身旁传来动静，转头一看，就见李摩拉不知何时，跪倒在蒲团上，正虔诚地向那女仙跪拜。 这庙明显有问题，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拜上了？李摩拉明显也不是信这玩意的人啊。 顾秋蝉赶忙去拉她：“你干什么？” 谁知李摩拉着魔一般，甩胳膊挣脱，不管不顾地继续向那女仙拜下去！ 顾秋蝉又扳住她肩膀，想阻止她下拜，结果感觉就像扳住一座山头，根本纹丝不动。 他想干脆将李摩拉抱出去，结果少女的膝下好似生了根，长在了蒲团上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顾秋蝉几番尝试，无意中抬头扫一眼那女仙，顿觉心旌摇荡，涌起一股想要下拜的欲望。 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不断的重复，不断地告诉他：拜下去吧，拜下去吧，拜一拜，只要拜一拜我，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拜下去吧拜我吧拜吧拜吧拜吧…… 他一时不察，几乎就要被那声音蛊惑，险些克制不住，双膝一软跪将下去！ 第41章 清醒 【你被惑心术影响。】 顾秋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一时清明，一时迷茫。 理智告诉他不能跪下去，但偏偏心中那个声音在不断地蛊惑他、劝诱他，让他遵从自己的欲望。 就在这天人交战之际，李摩拉忽然伸手一拉顾秋蝉袖子，顾秋蝉一不小心，直接被她拉得跪在了蒲团上。 这下，他眼中的清明瞬间消失，接着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烟气缭绕中，看着供桌前向自己跪拜的两人，女仙像的眼神中流露出得意狡黠之色，衬得脸上端庄典雅的笑容愈发古怪诡异。 ----------------- “小顾，又和妹妹去庙里啦！” “哎，是，刚回来。” 顾秋蝉走在回村的路上，应付着和自己打招呼的路人，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所以心事重重，连李摩拉在旁边感叹都无心理会。 两人离开寺庙下了山，打算先到不远处的村庄中调查一番，看能不能搜集一些有用的情报。 只是和行人寒暄的情景总是让顾秋蝉感觉似曾相识，偏偏他又想不起来类似的事什么时候曾发生过。 和皱眉的顾秋蝉相比，李摩拉则显得大大咧咧。 她似乎很快适应了自己“古人”的身份，和路过的人有说有笑。 “这不是李摩拉的性格……等等，她之前是什么性格来着？原来……嗯……” 想着想着，顾秋蝉脑中就是一阵迷糊。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村口。 夕阳西斜，正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出炊烟，几个老汉叼着烟锅，蹲在树荫下闲聊，周围一群半大的小子赶鸡撵狗，正玩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顾家小子，又和妹妹去拜狐大仙啦？” 村口一个大爷见顾秋蝉过来，和他打招呼，周围不少人应声看了过来。 狐大仙庙？ 等等，哪里看见过…… 刻着“狐大仙娘娘庙”的牌坊从顾秋蝉脑海中一闪而逝，他似乎想起了点什么，又始终无法彻底抓住脑中的画面。 虽然心中念头纷繁，但顾秋蝉面上不动声色：“是啊，刚从庙里回来，您老歇着呢？” 老头抽一口烟锅，喷出淡青色的烟气，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嗯——多拜拜好，多拜拜好啊，咱们这里的狐大仙，最灵验了……” “老张头说得对啊，拜什么菩萨、城隍，都不如咱们的狐大仙！” 旁边另一个老头说话，引起一片附和。 脑中再次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好像很熟悉，又看不真切。 顾秋蝉感觉有些心烦意乱，他带着李摩拉向村内走去，来到一间小院前，两人停步。 虽然脑中没有“家”的记忆，但偏偏，他就是知道，这里是两人的“家”。 两人进屋，关门。 李摩拉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道在乐什么。 顾秋蝉看着对方，忽道：“李小姐，你还记得我们来干什么的吗？” 李摩拉奇怪地看他一眼，咯咯咯笑出了声：“哥，你叫什么李小姐啊，好奇怪，还有，我们不是来拜狐仙娘娘的吗？怎么了？” “嗯？你说什……” 顾秋蝉脑中又迷糊起来，他下意识开口叫了“李小姐”这个称呼，被对方一说又觉得不对，可又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妹妹。 “不对……不对……” 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并且自己好像就要抓住关键，偏偏又一时卡在这里，于是便本能地努力思索，脸上的神色也不由自主地狰狞起来。 见他面色不对，李摩拉关切道：“哥？你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明天去拜一下狐仙娘娘？” 哥？明天？狐仙娘娘？狐仙……狐妖……狐狸，银火？宠物？ 一路上遇到的种种矛盾不谐之处，以及脑中不时一闪而过的画面，不断地在脑海中翻涌。 忽然，好像一道闪电划过，刺破了脑海中的重重迷雾！ 皱着眉面色傲娇的少女…… 路上和自己寒暄的行人…… 抽着烟锅在村头聊天的张老头…… 两人出门前往“终南山”…… 山中古庙……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的女仙像…… 忽然向女仙叩拜的李摩拉…… 还有心中那蛊惑自己跪拜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终于被联系了起来，一瞬间，顾秋蝉被扭曲封印的记忆彻底恢复如初！ 【惑心术影响消失。】 顾秋蝉看一眼眼角出现的提示，低声哼道：“马后炮。” 他见李摩拉仍关切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遗憾，自己没有能在秘境里拍摄的道具，不然，把对方喊自己哥哥的关心表情拍下来，离开秘境后再拿给少女看，想必那时候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李小姐，你还记得我们的目标‘银火’吗？” “哥，你干嘛啦，老这么喊人家，我姓顾啊，还有，老是讲什么目标之类的听不懂的话，你今天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李摩拉一脸担忧怕怕的神色。 顾秋蝉接着问：“那李小姐还记得，我们早上去狐大仙娘娘庙，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李摩拉理所当然道：“就是上香，然后拜一拜喽，能有什么嘛？” “我们早上去的，晚饭时分才回来，中间这么长时间，你不记得其他事了吗？” “有什么事吗？”李摩拉一脸疑惑。 “那，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哥，你连我名字都记不得了吗，我是妹妹，当然叫顾小妹了。你再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生气了！” 说罢，李摩拉撅着嘴，背过身子坐到一边，不再理会顾秋蝉了。 连名字都编好了吗？ 顾秋蝉有些惊讶，虽说“顾小妹”这个名字有些敷衍，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古代农村的少女，起名不就是这么随意吗？旧时很多女性，也只有一个夫姓加父姓的称呼，比如“李周氏”之类的，根本没名字。 李摩拉受到的影响要比自己深得多，他这样提示，对方都无动于衷。 顾秋蝉沉默下来，此时他已经想起自己跪下叩拜了那尊女仙，还有两人离开庙宇下山回家的过程，但这两段记忆中间，却是大段的空白。 还有这座村庄，时间似乎被某种力量固定，始终在一天之中循环。 比如，他和其他人的交流，发生的地点、对象、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而且不论他和李摩拉怎么做，村子里的其他人始终在做和前一天一样的事。 无论如何，山上那座所谓的“狐大仙娘娘庙”都是问题的关键，他决定明天接着去探一探。 第42章 斩女仙像 第二天一早，顾秋蝉再次拉着李摩拉出门，说要去山上的庙里看看。 虽然对李摩拉来说，两人昨天才刚刚去过一次山上的狐大仙娘娘庙，但她还是没有任何异议地答应下来，就像这是个再正常不过、十分理所当然的决定。 打开院门，抽着烟锅的张姓老头再次从门前走过。 “顾小子，和妹妹去拜狐大仙啊？” 顾秋蝉还未答话，李摩拉开心道：“是啊是啊，好久没去了！” “嗯，多拜拜好啊，多拜拜好……” 老头嘴里嘟囔着，抽着烟锅走远了。 顾秋蝉也不在意，反正他暂时没办法让李摩拉被扭曲的记忆复原，只能任她发挥，还省得自己多费口舌去说些一模一样的话。 接下来，两人出村的一路上，李摩拉开心地和主动打招呼的村民们一一寒暄，说着和前一天大同小异的话，顾秋蝉则一言不发。 很快，两人上山，再一次来到了那座狐大仙娘娘庙的主殿大门前。 李摩拉就要进去，顾秋蝉却一把拉住对方。 “你先在外面等等，我前面进去，一会儿叫你进来。” 李摩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留在了殿外。 顾秋蝉其实有些后悔，之前太过大意，轻易就走进这座明显有问题的庙里，结果不但李摩拉现在中了招，他自己也险些陷进去出不来。 以对方如今这个状态，他想让李摩拉使用道具脱离秘境都做不到。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一切向前看，希望能尽早解决所有麻烦。 顾秋蝉走进大殿，还未抬头去看那尊女仙像，心中便已隐隐泛起涟漪，就想十分自然地顺势跪到供桌前的蒲团上，叩拜。 然而，这次他有备而来，怎会二次中招？ 顾秋蝉先发制人，抖手就是一道「雷枪」甩出，电光直奔那女仙面门而去！ 谁知那泥塑木胎的女仙像居然似是早有预料，一闪身，就躲了开去！ 顾秋蝉虽惊不乱，手中连续凝聚「雷枪」，不断朝女仙射去，一时间，大殿中电闪不断！ 然而，「雷枪」飞行速度虽然极快，但他凝聚「雷枪」却需要时间，所以尽管一道道电光接连不断地向女仙飞射而去，却都被对方从容地一一闪开。 【你被惑心术影响。】 此时他已不可避免地和女仙像打了照面，所以那种让人臣服摩拜的感觉再次从心中升起，无时无刻地扰乱着他的心智。 “拜我吧拜我吧拜我吧拜吧拜吧拜吧……” 犹如魔音灌耳的蛊惑之声搞得顾秋蝉心烦意乱，他知道自己不能跪下去，否则一切又会和昨天一样，再次陷入循环。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我拜nm！” 他一脚踩上供桌，飞身跃起，半空中举手过顶，虚握的双手一紧，骑士剑便已兜头盖脸朝那女仙劈了下去！ 对方无比灵活地一转，闪身就跳到了地上，行止间灵动异常，完全不像是尊泥塑木胎的神像。 女仙在地上站定，转身呵斥道：“大胆狂徒！非但见吾不拜，竟还敢对本仙动手！” 顾秋蝉根本顾不上理会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追着女仙出手，招招大开大合，不留余地。 他这会儿越发感觉无法控制自己，可谓是有苦自知，只能通过这种迅猛的攻势，将心中那股躁动的欲望稍稍发泄。 不知为何，那女仙只是一味地躲闪，却不还手。 见顾秋蝉迟迟不受影响，自己又被渐渐逼到墙角，它这才气质陡然一变，原本的端庄典雅瞬间就变成了妩媚动人。 只见它袍带轻解，酥胸半露，香肩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好似春水，明明只是颜料画出的五官，却灵动有神，宛若真人。 对着顾秋蝉道：“小哥，不要那么凶嘛，动刀动枪的，吓死奴家了。不如少侠您收了长剑，与我共赴巫山……云雨一番，岂不比在这里打出一身臭汗，来得快活？” 随着这话一出，顾秋蝉原本迅猛扑来的动作一顿，他慢慢直起身，剑尖低垂，双眼呆滞，缓缓朝着女仙走了过去，似乎终于抵抗不住诱惑，臣服于自身的欲望之下。 “对嘛，就是这样。小哥儿，来呀，过来呀。” 十步，五步，三步，渐渐地，顾秋蝉来到了对方身前不足两步的地方。 他眼中猛地精光爆射，迷茫、呆滞、色|欲，瞬间一扫而空，长剑犹如闪电一般，自下而上撩出！ 待那女仙发现顾秋蝉眼神变化，察觉不妙时已然迟了。 剑光猝然临身，从左侧小腹到右肩，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女仙面现痛苦之色，发出一声惨叫，转瞬不见。 那惨叫声却连绵不绝，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打破了惑心术，施术者遭到反噬。你不再受其影响。】 顾秋蝉脑中清明一片，再也听不见那蛊惑人心的声音。 伴随着惨叫，重重波纹自这庙宇中荡开。 香炉、砖墙、经幢、帷帐等一切事物，视觉蒙皮似乎都被这声波震的翻转颤动，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源代码。 紧接着，供桌上忽地腾起一团云雾，一尊和女仙像一般无二的塑像出现在那里，只是大小变成了十来公分。 顾秋蝉上前拿起塑像，还未仔细打量，四周忽然涌出一阵阵雾气。 他心中一惊，急退几步来到殿外，只见李摩拉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顾秋蝉俯身将对方横抱起来，来不及动作，雾气便已将两人吞没。 【你成功离开了蜃境。】 【终南山。】 看着视野中出现的提示，顾秋蝉暗道果然。 之前他和李摩拉走出雾气出现在山路上，他们都以为成功离开了所谓的“蜃境”，但实际上当时他们并未完全离开蜃境，金手指也确实没有出现相关的提示。 所以才会有不断循环的村庄，他和李摩拉的记忆在不知不觉中被扭曲，连性格都逐渐被篡改的情况发生。 还好，总算出来了。 顾秋蝉四下打量，发现景象和终南山一般无二，只不过此时夜色深深，明月高悬，并非蜃境中阳光明媚、深山古刹的景象。 而且他们出现的位置是在山脚，抬眼望去，密林深深，枝丫怪张，看上去诡异可怖。 同是终南山，看来蜃境中的世界，是以外界的现实为原型构筑的。 这时，视野中的文字又开始变化： 【任务一：成功离开蜃境。奖励：匘>rvp?。】 【任务二：去除为礻 两行提示显示到这里，忽然卡住不再动弹，几秒后，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文字开始疯狂闪动，在乱码和正常字符之间不断变换起来！ 第43章 观想法 又是乱码？ 顾秋蝉盯着视野中闪烁的文字，微微眯眼。 很快，文字便逐渐稳定下来，先前的两行任务变成了新的提示： 【你成功找到了蜃境并离开。】 【你完成了任务一：道士的考验，得到对方的馈赠，现在可自行选择是否离开本世界。】 【你获得了「魔猿观想法」。】 【魔猿观想法】 【所谓心猿意马，人人心中都住着一头心猿。尽心猿伏则神闲意马行，心猿脱缰则心神不定。你能降心猿，得清净吗？】 【「魔猿观想法」加载成功。】 【任务二熚??赚飃仃v妖狐 mq$“$j$，?????离……蠳漻驱逐\/收服??钣5?蠳漻?，将大厉力????y赑?蘸l熦】 第一个任务倒是和没变之前相差不大，都是离开蜃境就得奖励，不过多了个“道士”的元素。 看说明里的意思，似乎这蜃境……原本是道士设下的考验？成功离开，就能得到奖励。 至于这门「魔猿观想法」，加载后顾秋蝉没有感到任何变化，只是脑中多了一头全身都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的魔猿，身形模糊，只有猩红的双眼能够看得清。 他穿越前看过的杂书甚多，知道所谓的观想法，是一种修炼精神的法门，也叫冥想观，佛、道，乃至南亚、西方的各个修行宗门中都有传承。 简单讲就是通过在脑中想象某种形象、事物、情景，比如太阳、天地、自己过去发生的事等，以此来排除杂念，纯净心性。 这种一般称为外景法。 当然，也有观想自己的内脏骨骼的，叫内景法。不论什么方式，道理其实大同小异。 而提示中说到心猿意马，所谓心猿，指人的心思好像猴子一样难以安静，东想西想。 无论是修炼，还是做其他事，都要求精神集中，专心致志。 降不住心猿，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犹如齐天大圣闹翻天宫，天宫不守，灵台就不得清净。 表现在外，就是人三心二意，性情不定，狂躁，更进一步就争强斗狠，甚至穷凶极恶。 这门观想法的目的，似乎就是通过观想魔猿，降服心猿，从而达到心思纯一，集中精神，得清净的目的。 只是，这种需要自己“修炼”才有效果的法门，和之前那种即插即用的“技能”完全不同，而且涉及神秘的精神力，也不知道离开秘境后，还会不会起作用？ 秘境中的东西，感觉越来越古怪了，很多东西都和前世有各种联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提示最后显示的任务二，内容几乎全是乱码，只能勉强分辨出“妖狐”、“离”、“驱逐\/收服”、“奖励”几个词，奖励两个字还被拆开，写成了“将大厉力”。 在「教堂」秘境里的时候，任务提示中虽然也出现了乱码，但只是几个关键词出了问题，大体内容还是清楚的。 结果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是“银火”的意识体乱入造成的吗？ 这些乱码的出现，究竟又代表什么意义？ 摇摇头甩开这些疑问，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虽然此时顾秋蝉已经能够离开秘境，但这次他的目的并非探索秘境，而是要找到李摩拉走失的宠物意识体。 他看一眼怀中的李摩拉，对方此时依然昏睡不醒。 摇晃、拍打、呼喊，都叫不醒她。 电子身躯不存在鼻息和脉搏，对方此时这种状况，只能说明其意识信号已经不在这里了。 理所当然地，顾秋蝉想到了他们在蜃境中的遭遇。 “意识被锁在了那个蜃境中吗？” 接下来很可能还有战斗，他没法带着少女的躯体继续，只能背起少女，沿着大路向不远处的村庄走去，打算把少女先放在那里，自己再去这座秘境中真正的终南山上探索。 【崇仙村。】 这次，当顾秋蝉踏入村子的时候，视野中果然出现了村名。 夜色笼罩中的村子，一片寂静，看布局和蜃境中没什么两样。 他背着少女来到“自己家”，将她放在床上安顿好。 本想就此离开，但他想了想，又翻入其他几家的院子查看，发现屋里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他试着叫，同样叫不醒。 难道这些人的意识也陷在了蜃境中？ 虽然是推测，不过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蜃境以现实为基础构建，虽有种种不同寻常的地方，但关键显然是山上的那座“狐大仙娘娘庙”。 那么想彻底解决问题，就得到秘境里真正的终南山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顾秋蝉面前，是一座早已被荒废的小庙。 月光下的野庙年久失修，不但占地狭小，且早已破败不堪。 院墙坍塌，院中的野草长得有膝头高，盖住了路。主殿的屋顶塌了一半，走近些还能看到，梁柱上满是虫蛀的洞眼。 这和他在蜃境中见到的，那所占地广大、金碧辉煌的庙宇完全不同。而且也没有刻在牌匾、石碑之类的东西上可供辨识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这座庙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院墙、台阶等和地面接触的地方，没有正常的过渡，就像是被人用胶水硬粘在地上一样。 他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发现后面有段院墙和长在那里的一棵大树离得太近，双方居然互相穿模！ 这座小庙就像是被人硬塞进了这个世界。 顾秋蝉站在院门向里看去，明明主殿的屋顶坍塌，按理说房子内应该被月光照亮，但是透过敞开的大门，却只能看到一团黑暗。 他犹豫片刻，还是踏入小院向里走去，道路两侧的长草从腿上刷过，哗哗直响。 来到破庙的大门前，离得这么近，他还是看不清门内的景象。 顾秋蝉凝聚一道「雷枪」朝门里射出，想用这种方式看看门内是什么情况。结果门口的黑暗有如实质，非但没能照亮，那道「雷枪」似乎穿透了什么东西，然后被吞入其中，直接消失不见了。 好像门内门外被彻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看来不亲自进去看看是不行了。 顾秋蝉咬咬牙，迈步跨过大门！ 第44章 银火 眼前一花，顾秋蝉就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大殿之中。 破庙的内部，空间要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大。 只是…… 香炉倾倒，香灰撒在青砖上，角落里满是蛛网，微风吹过破烂的帷幔，带起供桌上的灰尘。 殿内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照亮，供桌后，三座神位上空空如也。 不论这里过去供奉的是何方神明，那些辉煌都已是过眼云烟，如今，殿中只剩破败颓唐。 顾秋蝉跨入门槛后就不曾移步，看清门内景象后，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退出大殿，结果一脚似乎蹬在了墙上。 他一个趔趄，转头看去，只见门外茫茫一片，全是一个字节信息都没有的空无，哪里还是荒草萋萋的小院？ 被困在这里了？ 他心中微惊，但还算沉得住气。 惊慌起不到任何作用，那只会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 顾秋蝉来到门口，尝试用雷枪和长剑攻击。 然而大门似乎被某种力量封印了起来，门上有一层屏障，雷枪撞上后直接消散瓦解成道道电花，长剑砍上去就像砍在坚韧的橡胶上，震得手腕微微发麻。 窗户也是一样。 见不奏效，他绕着大殿四处察看，希望能发现一些异常。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这种注视感不知从何而来，不过他能感觉到，这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淡淡的恶意。 另外，还夹杂着几分……畏惧？ 是狐妖吗？还有蜃境、提示里说的道士，也不知这三者是什么关系？ 顾秋蝉觉得，他应该遇到了这一系列事情的源头。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现身，而是想将他永远困死在这里。 “得想个办法让对方主动现身……” 想到狐妖，他就想到那尊会动的女仙像，想起了自己重创对方后，得到的那尊小小的神像。 得到神像后，顾秋蝉始终没来得及查看，此时刚刚将其掏出，视野中便出现提示： 【狐大仙的一点真灵】 【本地历来有拜狐仙的传统，年深日久，被叩拜的神像便产生了几分神异。本是无知无识的一点灵性，在与外来的??????结合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不知为何，狐仙的一点真灵被剥离了出来。】 又是乱码吗？狐仙的灵性与什么东西结合……难道是自己要找的那只狐狸？ 他仔细打量神像： 大小虽然缩水了数十倍，但神像面貌宛然，头冠、发丝、绶带、手指、衣饰纹理、褶皱，不论哪里都是栩栩如生。 目光落在神像脸上时，对方小小的眼珠好像也在回以注视，并且眼神还会随着视角的变化而转动。 神像握在手中似有温热，不像个死物，倒像是个活物。 这小小的神像一拿出来，顾秋蝉便感到，暗中窥视自己的视线，多了几分急切与渴求。 他心中一动，屈指在神像上轻轻一弹，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顿时，那暗中窥视的视线中，蕴含的恶意变得有如实质，让他感觉如芒刺背。而目光中原本还有的几分畏惧，也彻底消失无踪。 顾秋蝉哈哈一笑，甩手将神像抛在半空，挥剑就对其斩了下去！ 就在剑刃将要触到神像的那一刻，神像忽地一闪，表面瞬间流过一道道代码，随即，一道三尺见方的圆形门户于半空中打开，那神像一跃，就要投往那门户中去！ 顾秋蝉本就不是真砍，而是作势。他见此变故，瞬间收剑，伸手一捞，便将神像重新抓在手里。 眼见那门就要变小，到了这个地步，顾秋蝉也不做他想，收剑提气，将身一纵，一个鱼跃龙门，就从门中穿了过去！ ----------------- 这里是一片被灰雾环绕的空间，脚下也被雾气笼罩，看不清地面。 空间正中，卧着一只巨大的白毛色狐狸，俯卧在那里就和顾秋蝉几乎一般高。 对方的胸腹间，隐约能看到一条极长的可怖伤口。 顾秋蝉穿过门户时，那狐狸通红的双眼正狠狠地望过来。 【狐大仙肉身】 【本地历来有拜狐仙的传统，年深日久，被叩拜的神像便产生了几分神异。本是无知无识的一点灵性，在与外来的??????结合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居然拥有了肉身。不知为何，狐仙的一点真灵被剥离了出来。】 肉身？ 怪不得刚才一拿出神像，对方就着急渴求这东西呢，原来是想将真灵复归原体。 他看一眼手中的小神像，反应过来：现在对方的真灵在他手里，岂不是正处于虚弱？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趁他病，要他命！ 顾秋蝉也不废话，抖手便是两道「雷枪」甩出，本人则紧随其后，抢上前去，挥剑就砍。 狐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只是一味地用尖牙利爪对他发动反击。 可如果仅仅是野兽的招数，又怎么能抗衡如今的顾秋蝉呢？ 似乎因为丧失了真灵，对方没有使用顾秋蝉想象中那些妖怪的种种手段。兼且因为受伤颇重，应付顾秋蝉斩击时也是行动迟缓。 短短几次交锋，狐妖浑身就又被顾秋蝉砍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身纯白的毛发被染红，鲜血淋漓地流下，在其身下积出几滩血泊。 那狐妖行动愈发迟缓，勉强躲避着顾秋蝉的长剑，叫声也愈发无力。 最终，顾秋蝉找到机会，高高跃起，附加了「王女的祝福」的一剑，从头顶贯穿脑壳，彻底将狐妖杀死。 瞬间，四周的雾气犹如龙卷般聚拢过来，以狐妖的尸体为中心，卷起一股劲风，吹得顾秋蝉睁不开眼。 等到风势渐熄，他睁开眼，发现四周的雾气正在渐渐散去，自己站在一片荒野之中。 长草过膝，远处虫鸣不止，朗月清辉，洒向山间，将地面映得一片雪白。 哪里有什么破庙、妖狐，似乎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宀元cheng任务二，??蘸l熦z4??????栳p?駩b????y，成功解救被困于蜃境梦魇中的崇仙村村民。】 眼角出现提示——中间又是一堆乱码。 “宀元cheng”？是……“完成”吧，这个费劲。 看后半句话的意思，果然李摩拉和那些村民的意识都陷入了蜃境形成的梦中。 顾秋蝉看一眼出现在视野左下角的提示，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脚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微微蠕动。 他俯下身去拨开草丛，只见一只白毛红爪的小兽，正卧在草中瑟瑟发抖。 看这长相，好像正是他来这个秘境的真正目标：那只名为“银火”的宠物狐狸。 顾秋蝉揪着小家伙的后颈皮，将对方拎了起来，狐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楮|c鱕羟+?魃】 得，看这一堆乱码，应该是那只狐狸没错了。 他总算松了口气，抬手把狐狸架在肩膀上，快步向山下走去。 第45章 赌狗 顾秋蝉看着和小兽紧紧相拥的李摩拉，也有些好奇，看这只小狐狸的样子，显然是认得主人，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搞丢的？ 不过也只限于好奇了，这是李摩拉自己的问题，他才懒得管。 完成委托，拿到报酬，这才是他关心的事。 李摩拉抱着嘤嘤嘤叫个不停的银火，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带着点点泪花，她看向顾秋蝉：“你知不知道，我醒来看见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以为你把我扔下，自己跑了！” “当时又叫不醒你，我总不能背着你到处跑吧。”顾秋蝉无奈道。 李摩拉翻了个白眼，上下打量顾秋蝉：“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一晚上就搞定了。不像之前那些人，接委托的时候牛皮吹得震天响，结果没一个顶用的！” 说到最后，她语气里明显带上了怒意。 顾秋蝉懒得和她扯淡，委托和秘境里的任务都完成了，他现在正着急回去呢：“现在可以走了吧？” 李摩拉点点头，取出一枚芯片，那芯片正中嵌着一颗粉色的宝石。 见顾秋蝉疑惑，她解释道：“这是坂本财团的产品，专门用来储存‘活着的’意识体。” “人的意识也能存进去？”顾秋蝉下意识问道。 “当然了，人家研发出来的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储存和转移人的意识。” 李摩拉理所当然地回道。 她将芯片在银火的额头轻轻一点，那狐狸纵身一跃，于半空崩解成一团密密麻麻的源代码和各种看不懂的符号。 这团符号代码组成的“云”，在空中涌动片刻，忽地化作一道数据流，向着芯片中间的宝石灌去。 宝石四周亮起一道道粉色的线路——那是芯片的电路系统，淡淡的光芒不断亮起，沿着电路线从四周向中间的宝石流动。 顾秋蝉看着眼前的奇景，心中却在想，也不知银火的意识体进入秘境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提示里零星透露的背景来看，如果没有银火的乱入，这个秘境的终南山上本来应该是有座庙的，还有道士、狐大仙，在原本的剧情里，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可惜，其中的秘密可能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除非李摩拉愿意将这只狐狸的意识彻底拆解，阅读它的记忆。 不过，显然对方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富人们随便花在一只宠物上的钱，也不是底层的穷人们能够想象的。 不一会儿，那团“代码云”便全数灌入芯片，彻底消失，而那枚芯片上的宝石则变得有些不同，开始微微闪光。 李摩拉收起芯片后，两人这才选择离开。 同一时间，「终南」秘境外。 离秘境入口的那座牌坊不远处，先前赌博的那十多个刀客正紧盯着牌坊，神色紧张。 “这么久还没出来，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 “你tm能不能说点好的？老子押了三十注赌那两人能活着出来！” “关我鸟事，又不是老子押的。” “你说他们能带出来什么遗物？” “能出来就很nb了，还想带遗物……” “话不能这么说，只要能成功离开秘境，肯定会有遗物的，无非是好坏的区别。” “我看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喂，刀疤，你说他们能不能出来？” “我怎么知道？” “那你还玩得那么大？押五十注赌那女的能出来！” “呵呵。” 那个在顾秋蝉和李摩拉进秘境时赌赢了的高瘦刀疤脸，此时一脸笃定，偏偏只是欠揍地笑笑，也不说自己什么想法，看得其他人牙痒痒。 之前差点被顾秋蝉一道「雷枪」送下线的矮壮汉子不屑的撇撇嘴：“神气什么？那小白脸一看就是银样镴枪头，小姑娘肯定也不顶事，看着吧，他们绝对出不来了。” 他押的是两人全死，七十注。 一注50块，这几乎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哈哈，烟鬼，我看你就是被人家削了面子，咽不下这口气吧！” “就是，拿全部身家来赌气，万一输了，那岂不是面子里子全输掉了？” 烟鬼听了这话也是心中一紧，真要发生这种情况，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输的。 之前他也是一时冲动，其实下了注就后悔了，但赌博讲究个买定离手，庄家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有苦衷什么的。 而且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也实在是拉不下脸去要回赌注。 事已至此，烟鬼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强撑道：“哼，我老烟混了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我的眼光绝不会错，你们这些押能出来的人，绝对会输！都等……” 话音未落，不远处那座牌坊中间的灰色雾气忽然一颤，然后飞快旋转起来，形成一个旋涡。 接着，两道人影从灰雾形成的旋涡中走出。 正是顾秋蝉和李摩拉。 烟鬼张口结舌，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犹如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后面的字一个都说不出来。 ----------------- 【检测到新数据包「大还丹」，是否加载？】 嗯？这是……第二个任务的奖励？怎么离开了秘境才提示？ ……是因为那个小狐狸的影响吗？ 还有，「大还丹」……这看起来像是用来吃的丹药，这也能加载？ 顾秋蝉正思索间，忽然听到身旁的李摩拉惊呼出声。 他转头看去：“怎么了？” “这次的遗物居然是药品？” 李摩拉的表情又惊又喜，还有点不可置信。 “我的遗物是「小还丹」。” 见顾秋蝉还是一脸疑惑，她解释道：“这类遗物对你们这些刀客来说可能不是非常重要，但对于公司来说，这就意味着一条稳定收益的生产线！你知道现在市面上的药物，有多少是通过对这类遗物的重新编译开发出来的吗？至少五成！” 果然是大小姐吗……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 不过对方这么一说，顾秋蝉就了然了。确实，在前世，医药也是暴利行业。 不过……他看了看自己的「大还丹」，这个“大”的，应该比“小”的nb吧？ 两人在秘境里算是组队，看起来因为顾秋蝉干了主要工作的缘故，所以他收获的遗物更好一些，而李摩拉获得的就只是顾秋蝉收获的下位替代品了。 “不行，我得尽快回去，把这件遗物交给公司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李摩拉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大笑，转头望去，就见那一堆赌钱的刀客们个个笑得是前仰后合，而之前那个被她怼了几句的矮胖子，则是脸色难看一言不发，也不知怎么了。 顾秋蝉见又是那几个没事找事的刀客，道：“不要理他们，我们走。” “嗯。” ----------------- 烟鬼简直是无法相信，他刚刚还在说会死在秘境里的人，结果话音还没落，人家就出来了！ 至于这么快就跳出来打我的脸吗！至于吗！ 你们两个，刚才肯定是等在门口偷听我说话了吧！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默一会儿，才强行挽尊道：“哼，肯定没拿到什么好东西……” 谁知这句话正好被路过的李摩拉听到，她才不惯着这帮混子，直接开怼： “你姑奶奶我拿到的是「小还丹」！就算随便找家公司，至少也能卖出去七位数！你一辈子能攒下这么多钱吗？sb！” 看着一男一女结束深潜后，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忽地，周围原本安静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烟鬼，我看你浑身上下，就属这张嘴最硬了，回去五金店卖了吧，绝对能卖个好价钱，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虽然输了钱，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好开心啊，哈哈哈！” 第46章 额外的报酬 “您的账户已到账10w。” 顾秋蝉一睁开眼，就收到了到账提醒。 他爬出深潜仓，看向对面的李摩拉：“这钱……你给多了吧？” 接委托时，任务平台上写明的报酬是12w，这些钱在平台那里。 后来他和李摩拉通电话时，对方私下里又加了4w，而现在他收到了10w，显然多出来了6w。 虽然他很需要钱，但一码归一码，他只会拿自己应得的那部分。 再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钱，不说清楚他是不会要的。 “并不多。本来我只是想，能找回银火就好，并没有想着能拿到什么像样的遗物，最开始的打算，也是把自己得到的那份遗物直接给你。 “不过嘛……收获了「小还丹」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件遗物对我们家族的公司太重要了，抱歉我不能把它给你，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对你作出补偿，这些钱只是一部分。 “而且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也拿不到这份药品类的遗物。所以，这都是你应得的。” 李摩拉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张卡片递过来。 “我知道，多出的6w其实不算什么，不过我身上所有的零花钱都已经给你了。这张卡，是我们公司专门提供给vip客户的，不但能八折购买所有公司商品，还能在公司的专供购物网上购买一些不对外出售的限售商品，由公司下属的快递部门免费送货上门。这是我权限内能给你的最大优惠了。 “还有，你现在用的还是不记名的临时账户吧？我可以帮你办一个身份，星港城正式公民哦。” 顾秋蝉接过对方递来的白色卡片，光滑的白色表面传来陶瓷般的质感，左上角凸印着公司名字： 星都字节庵药业股份有限公司。 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过，似乎是一家专注于药品生产的中等体量公司。 他认真地看着李摩拉道：“谢谢。” “不客气，我说了，这都是你应得的。” 少女撩起耳边的银发，此时她的气质和先前完全不同，不再是那副刁蛮大小姐的感觉，反而散发出一股精英人士、上位者的淡淡压迫感来。 不过这种气质并不惹人讨厌，反而表现出她认真的态度，她的语气里也没有大公司继承人惯有的施舍态度，这很难得。 对方给出的报酬让顾秋蝉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确实很满意。 这里面他最看重的，其实是对方帮忙解决的身份问题。 虽说星港城里至少七成刀客都是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但这并不是说身份信息没什么用。 相反，哪怕是有一个最基础的公民身份，他就能去正规的诊所、酒吧、食肆，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享受还算不错的服务。 而且银行账户也会受到星港政|府的保护。不像他现在用的不记名临时账户，即使哪天被黑客黑进账户卷走余额，他也只能自认倒霉——除非你的黑客技术足够抓住对方的马脚，自己找回场子。 星港城里大多数没有公民权限的家伙，如果受伤了，还没有相熟的大夫，要么自己硬扛，要么就冒着被割掉某个器官的风险，去黑诊所里找无证上岗的非法医生。 即使赚了钱想享受一下，也只能去那些非法营业的酒吧和个体户开的风情旅馆。 而大多数刀客不去弄个身份证明的原因也很简单——没钱。只要有钱，身份证明其实很好搞定——这是星港警备队的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 “你的身份证明，我到时候会发加密信息告诉你。还有，这间公寓一周之内都随便你住。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摩拉冲着顾秋蝉晃了晃手里那张特殊的芯片——那是她刚从脑机上拔下来的，然后就急匆匆地往楼顶天台走去。 看她的表现，那个「小还丹」要比自己想象的还值钱啊。 不过顾秋蝉也不眼馋。 道理李摩拉在秘境中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这种东西，只有放在公司手中，依靠其庞大的资源和平台，才能将价值最大程度地发掘利用出来。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本想把「大还丹」也直接卖给对方的。 不过他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忽然想起提示里询问的“是否加载”几个字，就又闭上了嘴。 他想看看这丹药“加载”的效果究竟是什么样的。 见对方离去，顾秋蝉打开防风镜的全息投屏，登录委托平台，点击任务完成，上传证明，然后提交等待平台的审核。 很快，李摩拉那边确认委托完成，平台审核通过，到账提醒传来，他的账户上又多了12w。 打开账户，看着那一串的0，他不禁感慨：娘的，自己辛辛苦苦卖力气，外加运气好，才挣这么一笔钱。 这些钱看着多，但在有钱人手里，也不过是人家的零花钱罢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而随着委托的完成，网上顿时炸开了锅。 这段时间，这个难度不断上升的委托已经成了刀客圈子里的热门话题，尤其是还牵扯到了最近发现的「终南」新秘境。 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委托，大家都想看看，最后究竟是谁能完成它？ 是那些混迹已久的老牌大神？还是哪个刚刚在城里打出名声的后起之秀？ 然而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完成了委托！ 李摩拉的那份委托下面，留言数量在疯狂地增长，一帮闲得没事的刀客显然把任务留言板当成了聊天室在用。 “喂喂，这个银翼杀手是谁啊？有谁听过吗？有消息灵通的吱一声！还是哪个大佬的马甲？” “反正我从来没见过这个id，看了下注册时间，连一天都不到。也就是说，这家伙注册完，睡了一觉，然后进秘境就完成了委托？” “那就是纯新人？”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那个秘境死亡率超过九成么？我看是这委托人见任务无法完成，找了个人来演双簧吧？” 一笔委托挂在平台第一页，每天都要交一笔不菲的佣金，而将未完成的委托下架的话，又会降低委托人在平台的评分，评分过低的委托人发布任务时也会受到限制。 所以也确实有委托人通过这种方式降低损失，既能将完不成的委托下架，又可以不用降低自己的评分。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赞成：“我觉得也是，这委托明显要黄，而且从接任务到完成，花的时间也太短了。” “说不定委托人找了哪个大公司的员工帮忙完成了呢？” “你可别扯了，他要能找早去找了，还能等到现在？” “说的也是。毕竟什么新人完成高难度委托也太扯了，又不是全息电影。” 然后下面一帮人开始猜测，到底是委托人自己注册了两个账号，还是找人帮忙，两人又是什么关系，那笔存在委托平台上的报酬两人又会如何分配，这个任务到底是不是真的，等等，话题越扯越远。 …… “少在这放屁了，一帮菜逼，没本事做任务，就知道在这八卦、阴阳怪气，好像贬低了别人，你自己就能有多nb似的，可别笑死我了。” “老娘不找自己公司的人，是因为这是我的私事，其中又牵扯到另一个企业，不方便，懂了吗？还有人说什么双簧？穷逼能不能滚？我缺钱吗？不想和你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名为银电的id忽然发言，而且留言直接置顶。 那个id后面，明晃晃地标着「委托人」三个字！ 第47章 魔猿 “告诉你们，这次老娘是跟着‘银翼杀手’进的秘境，人家不但完成了委托，我们离开秘境拿到的遗迹还是一种丹药！” “也对，要这么看起来，好像是挺假的。毕竟，要是轮到你们这帮酒囊饭袋，那确实是完成不了委托。十几个人，不但任务失败，还搞得委托难度飙升，差点把我要的东西都弄丢，好厉害啊！” 然后就是连续数张图片，包括两人签订的受官方法律保护的合同，还有秘境中的景象、数据样本截图。 虽然经过了处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确实是成功从秘境里出来了，而且完成了委托。 毕竟，在这个时代，可见不到如此郁郁葱葱的山林。星港城是彻底的钢铁丛林，荒原中虽然不同，但植物也顶多是些低矮的灌木。 有图有真相，顿时没人说话了。 顾秋蝉看到李摩拉亲自下场对线也有点好笑，小姑娘脾气够暴躁。还有那个id：“银电”，哈，和自己的宠物名字是一套，玩组合吗？ 其实他根本不在意那些留言说什么，这帮家伙再阴阳怪气，耽误他少挣一分钱了吗？ 自己报酬到手才是真的，那些阴阳人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收钱。 不过李摩拉显然还不解气，毕竟自己养了好多年的宠物差点被别人搞丢，她还没发脾气呢，一帮罪魁祸首居然在这里阴阳怪气，还敢质疑自己发布的是假任务？ 她直接在后面一一点名，将一堆接了委托结果最后失败的刀客id全列在下面，这姑娘记性又好，把这些人接委托时吹的牛全部写了出来，一个个进行鞭尸。 顾秋蝉看得是津津有味，其他人一时间则是噤若寒蝉，都不敢发言，生怕被这个暴躁的委托人抓住狂怼。 至于那些被点名的刀客们，活着的只能暂时装死，至于死在「终南」秘境里的那些嘛，嗯，死人就更不会跳出来说话了。 过了半晌，见“银电”这个id不再发言，平台上才再一次热闹起来，刀客们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顾秋蝉身上。 “你们说，‘银翼杀手’这位大佬现在是不是有「终南」秘境的攻略了？” “对啊！而且目前为止，这份攻略应该是独一份啊，艹！失误了！” “什么玩意就失误了？”底下有人不解。 “刚才委托完成的时候，这位大佬肯定是在线的啊，要是反应快，私信买一份攻略，不管是自己用还是转手卖出去，肯定都能赚一笔的啊！” 此人追悔莫及，字里行间中都透着遗憾。 顾秋蝉看到这里，也反应过来：对啊，自己手里还捏着两份攻略呢。 他先前也想过靠这个赚钱，可是之后的变故接连发生，让他把这事儿彻底地忘到了脑后。 现在正好有空，他打开论坛，翻了翻这一类的贴子格式，然后把「教堂」这个秘境的通关攻略，略作修改发了上去。 他注意了措辞，隐去了很多细节，免得被人发现异样，察觉自己金手指的信息，最后还选择匿名发贴。 这个收费贴发出后，波澜不惊，半天都没人点击。 顾秋蝉也不着急，一来「教堂」不是什么热门秘境，二来自己又是匿名发贴，要是换个知名刀客的id，说不定还能多点热度。 反正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活计，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至于另一个「终南」秘境的攻略为什么不发贴，原因也很简单。 他“银翼杀手”的id才刚刚完成了「终南」秘境的委托，转头就有攻略贴出现，傻子都猜得出是谁在发贴，他弄个匿名还有什么意义？ 以后这说不定是他的一项稳定收入，这种攻略发多了，难免被有心人盯上，他不想这么早把id暴露出去，虽说也能换id什么的，不过既然能提前避免，他何必自找麻烦呢？ 所以还是再等等，等有更多人成功探索「终南」秘境后再说。 期间方川还给他发来信息：“兄弟，你真的完成那个委托了？nb啊！我艹！” 巴托同样也发信息感叹了一番。 看来那个委托的事已经传到论坛上了？ 顾秋蝉简单回复了一下，就不再多说。 做完这些事，他看向自己视野中已经出现了许久的提示： 【检测到新数据包「魔猿观想法」、「大还丹」，是否同步？】 想起上次同步时的事，他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不过那次是五个数据包一起同步，才差点给他脑子卡宕机，这次只有两个，他的大脑又发育了一波，应该没啥问题……吧？ 算了算了，还是一个一个来。 他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免得出什么意外，自己再摔到地上去。 【「大还丹」开始同步（进度：1%）。】 果然，随着「大还丹」开始同步，他的脸上微微泛起潮红，整个人出现了醉酒似的状态。 不过这变化十分轻微，甚至还比不上他第一次加载「基础格斗」时的感觉。 很快，「大还丹」同步完毕。 稍稍感受，他发现这个以丹药命名的技能变成了一种激发人体潜能的技能。 能够加速创伤的愈合速度；受了重伤后虽然无法直接治愈伤势，但能让人最大程度地保持行动能力，并且让伤势不致恶化；如果受了致命伤，则能激发人体潜能，让人多坚持一段时间，大大增加救援、治疗的成功率。 当然，这些都会消耗大量的能量，如果不能及时的进食补充或是注射葡萄糖之类的能量剂，就会消耗人体自身储存的糖分、脂肪、甚至肌肉。 接着是另一个。 【「魔猿观想法」开始同步（进度：88%）。】 【「魔猿观想法」同步成功。】 「魔猿观想法」的同步过程几乎是一瞬间，顾秋蝉几乎是眨眼间，就看到“同步成功”的提示出现。 感受着脑中出现的魔猿形象，他猜测，可能是因为观想法要随着他的修行才会发生变化，而不是像之前那些同步完成就能直接生效使用的技能，所以才如此轻松。 他尝试着观想了一下，发现平时很难静下心来的自己，这次在观想法的帮助下，居然能迅速地平心静气，做到心无杂念。 脑海中魔猿的形象，只能看得清一双猩红的眼睛，其他地方都笼罩在薄雾中，看不真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和那对猩红的眸子对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顾秋蝉宛若看到一尊顶天立地的金睛暴猿，双拳擂胸，仰天长啸，周身魔气翻滚。 那咆哮声中似带有泼天恨意，魔猿举手投足间便是天穹摇动，有无边威能。 他精神一个恍惚，一瞬间忽然不知自己究竟是何身份！ 上一刻他还是顾秋蝉，而下一瞬，似乎又成了那对天咆哮的魔猿！ 精神错乱之际，冥冥中的一点本性真灵，让他的精神猛地下坠，失重感让顾秋蝉一惊，顿时清醒过来，退出了入定状态。 稍稍回想，他便觉一阵悚然，后背冷汗涔涔。 果然厉害。 观想法确实不是那么容易修行的，只是一个对视，自己的精神就受到了影响，险些陷入幻境无法自拔。 也对，涉及精神领域的事，有哪一件是简单的？ 他定了定神，长吁口气，稍稍放松片刻，便再一次开始尝试观想。 第48章 螳螂捕蝉 这次顾秋蝉有了心理准备，他谨守心神，没有像之前那样因为心神震动而陷入幻觉中。 随着他的入定观想，那魔猿也不再咆哮，而是渐渐安静下来，整个身体包括头颅，都掩藏在薄雾中，唯有一双红睛，凶光毕露。 那薄雾虽然好似只有淡淡一层，但无论顾秋蝉如何注目，视线都无法穿透过去。 他明白，观想这头魔猿的形象，就是一种降服心猿的过程。 或许，随着修行进度的提升，这头魔猿会变得越来越清晰，将来他可以观想更多的部分，直至彻底降服心猿。 精神更加纯净，心无杂念。 渐渐地，顾秋蝉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又觉得自己无处不在，脑海中种种关于观想法、修行、未来等等的想法和杂念，全都变得若有若无。 眼前只剩那薄薄灰雾中的猩红双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似乎渐渐地放出光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秋蝉猛然睁开双眼！ 精神从另一个维度收束到现实，一瞬间让他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环顾四周，顾秋蝉慢慢回过神来，环顾四周，他只觉大脑从未像此刻这般清爽，而且身边的一切事物都不同了，像是被揭去了一层薄纱，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变得更加真切。 咕噜~ 这时，他的肚子叫了起来。 顾秋蝉这才感觉到不对，看窗外的天色没怎么变化，他为什么会这么饿？难不成又是和上次一样，身体发生了改变导致消耗太大，急需补充能量？ 结果一看时间，他大吃一惊：现在居然已经是第二天了，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可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感觉顶多是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要不是身体的饥饿将他唤醒，恐怕他还会继续入定下去。 顾秋蝉一边找吃的，一边回想之前观想时的记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醒来之前，那笼罩在魔猿身上的雾气，似乎变淡了一点？ 他仔细感觉自己身体的状态，能清晰地感到体内有一股淡淡的热流，能随他的心意调动。 抽出长剑，他用意念将那股热流附于剑上。 忽然，顾秋蝉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长剑上竟然逐渐氤氲起一层淡淡的白金色光焰！ 这是「王女的祝福」？！自己居然能看到了！ 他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这是什么情况？灵视？开天眼？阴阳眼？ 顾秋蝉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许多念头，全是前世那些文艺作品中的桥段。 有这种变化，显然是他修行了观想法的缘故。 或许是精神力被增强了，这才能看到一些过去看不到的东西？ 他一边吃着找到的营养膏，一边打开了全息投屏，想上网查查看，有没有相关的信息。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网上竟没有任何关于类似遗物的信息。 这显然不正常。或许，并不是没有相关的信息，而是这些东西都被删掉了，至少在明面上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类似的信息应该是不会存在了。 这也打消了顾秋蝉想要发贴问一问的想法，这些知识显然涉及到一些隐秘，贸然发问说不定会被人盯上，还是小心点。 他对此也不纠结，查不到信息就暂且放下，将来总有弄清楚的一天。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思考问题时的思路变得更加清晰，大脑运转得更加迅速。 「罗斯兰卡骑士剑术」带给他的那种像第六感一般的直觉感知，在修炼了一夜观想法后，似乎也变得更强了。 他能感觉到，有股危机感正在迅速靠近自己，如同山雨欲来。 这显然是艾氏集团的后手，对方始终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抓捕。 想了想，顾秋蝉决定立刻离开。 上次和艾氏的安保们交手，导致他刚买的物资被消耗一空——虽然本来也没多少就是了。 不过现在他刚刚赚了一大笔钱，足够好好消费一番，为将来可能发生的战斗做好准备。 顾秋蝉呼唤公寓的电子管家租来一辆浮空车，直奔蚀铁区而去。 换其他时候才不会去坐这玩意，虽然舒适快捷，安全性高——出租车公司的浮空车都是防弹等级高达iiia级的防弹车，能够抵御自动步枪的扫射和榴弹破片的攻击。 不过嘛，还是那个原因，刚刚赚了这么一大笔钱，不小小地挥霍一下，不足以平复他兴奋的心情。 ----------------- 看着从楼顶飞出的浮空车，荒河太一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天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收获的时候，看来情报没错，果然是红3。 这次他能抓住对方的踪迹，也是个意外。 原来李摩拉的那个委托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热门事件。 荒河太一这段时间正在挑选合适雇佣的刀客，为下一次的抓捕任务做准备。 他正好看到这条新闻，稍稍了解一下前因后果，觉得能完成那种委托的刀客想必有两把刷子，正好可以雇来进行这次的任务。 而且看样子，这位id叫做“银翼杀手”的刀客大概率是个新人。新人，就意味着他可以适当压低酬劳，控制成本。 说不定对方连经纪人都没有，这样的话，自己在合同上留下一些漏洞，那些脑子里装满了营养液和机油的刀客也未必能看出来，后续就更好操作了。 于是，他的属下先是找到了几个在「终南」秘境外赌博的刀客，接着从一个叫“烟鬼”的家伙那儿得到了一份“银翼杀手”的全息影像。 据说那个矮胖子输得倾家荡产，只花了700块，对方就同意交出自己的部分记忆备份——这种允许他人连接自己脑机进行操作的危险行为，几乎没人会干。 虽然因为全息干扰的缘故看不到相貌，但看到对方身形的那一刻，荒河太一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他要找的红3！ 经过ai的步态比对进一步确认是同一个人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轻易、如此戏剧性地就得到了任务目标的行踪。 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敌对公司，或者哪位公司同事给自己设下的陷阱！ 第49章 布置 不过兴奋过后，荒河太一便立刻冷静下来，他根据那段全息影像中红3身边委托人的长相，同样查出了对方的身份——星都字节庵药业股份有限公司总裁的女儿李摩拉。 有了这个确定的身份信息后，他再利用艾氏集团内部的信息网调查李摩拉座驾的行程，得知对方昨天曾去过蚀铁区八光分大道-庚寅路-t800号。 那是一家胶囊旅馆的地址，是一个很符合在逃人员的藏身地点，不是吗？ 想到这里，荒河太一也有些遗憾，如果能早点得到这条消息……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李摩拉去胶囊旅店是在委托完成之前，而如果不是红3完成了委托，他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想去雇佣“银翼杀手”，进而找到红3的踪迹。 几件事发生的先后顺序不可能改变。 不过现在也不晚。 在得知李摩拉的浮空车离开胶囊旅店后直接去了她位于星港银座大厦的公寓后，荒河太一便早早带人在附近蹲守。 他盯着从远处的大厦天台飞来的浮空车，露出笑容。 这时，荒河太一电子义眼的ui界面中，忽然出现了一条通讯请求，显示的名字是“艾略特·艾德温”。 他赶忙接通，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我已经看到目标了。” “注意影响。” 艾略特的听起来像是让他不要太过大张旗鼓，当然，这句话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但身为对方的心腹，荒河太一清楚其中真正的含义并不止这些。 尽管并不知道自己这位主公的全部计划——作为扶桑人，荒河太一保留了许多家乡的古代称呼习惯，比如，称呼自己真正效忠的主人为主公——但他准确地把握到了，对方那种既担心红3被其他势力抓走，又不想全力以赴大动干戈，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的矛盾心态。 一旦敌对势力注意到，艾氏集团分部总裁对一个实验素材的特殊关注，那些受雇于各个势力的情报掮客、信息黑客恐怕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围拢上来，到那个时候，无论艾略特的计划中想做什么，都必然会大受影响。 “请您放心，这次我并未动用公司安保部门的员工，几名刀客也是我以私人名义雇佣，他们并不知道目标的身份，而外界也没有人知道我和您的关系。给刀客们的伏击地点坐标也是没有监控的少人区域，即使发生战斗，也没人会在意，有足够的时间处理手尾。” “刀客？他们能行吗？” 荒河太一用特有的轻柔圆滑声线答道：“我亲自面试了几名口碑实力上佳的刀客，并且从万维禅院请来了「驼」法师。” “哦？竟然请到了这位大师吗？「驼」的「他心通」确实非常针对刀客，是个合适的人选。” 艾略特的语气有了轻微的起伏，显然也对这个消息感到稍稍惊讶：“你做得不错，太一。总之，注意控制影响，别像陆安一样，在地铁站清场，又死了一整队的安保，最后没抓住人不说，还搞得人尽皆知！我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感谢您的夸奖，请您放心，我会全力以赴！” “记住，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哈依！” ----------------- 此时，距离荒河太一不远的一条雨巷中，几名刀客站在霓虹倒映的水洼中，四周是塑料袋、空酒瓶和墙角长出的蘑菇。 他们聚在一起，正在争论不休。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就聚在伏击地点这里？” “那不然嘞？合同里不是规定了，必须在这里伏击吗？” “目标马上就要来了，现在bb这些有什么用！准备开干吧！” 几人同时沉默了片刻，又有人开口了： “我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咱们得有目标更详细的信息才行，就这样子冲上去，太冒险了！” 这段话分别从两张嘴里说了出来，如果闭眼去听，流利顺畅，绝对听不出话音切换间的卡顿和间隔。 说话的刀客左颈延伸出一颗金属脑袋，拼成面部的上百块小金属片互相配合，组合出惟妙惟肖的表情。 他裸|露着的两只小臂外侧明显开有空槽，显然是安装了螳螂刀一类的兵器。 “人家不是提供了身高体重，还有惯用兵器和使用的能力嘛，你还想知道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答道。 这声音理应属于一个高壮的汉子，偏偏说话之人瘦如麻杆。 仔细看去，他戴着一副头盔将自己的脑袋完全罩住，怪不得声音沉闷。 那头盔十分奇特，前面的防弹面罩里夹着一层金属网，下缘则和此人的一身连体绝缘服连接在一起。 他装着两只硕大无比的合金手臂，长过膝盖的铁手撑在地上，让他的姿势看起来像只黑猩猩，可男人的身材异常瘦弱，迥异于黑猩猩，和两只粗壮的铁手连在一起，像是三个连体人一般的怪异。 合金手的双肩上插着两块硕大的电池，不时放出电弧，在对方的身体表面游走——原来那奇怪的头盔是靠法拉第笼效应防止本人被电。 此人想必是换了手臂后没钱安装丹田处的动力炉，只能拆下大型电弧枪的电浆电池来给自己的双手供能。但从他本体瘦弱不堪的情况来看，电池供能依旧入不敷出，两只金属义肢庞大的消耗几乎快要将其肉身拖垮。 他藏在头盔面罩下的脸庞因为金属网的遮挡模糊不清，但声音苦闷： “你合同都签了，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连目标的身份都不清楚，万一碰上什么大佬，比如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银翼杀手，你有信心能对付吗？” 双头男两张嘴，语速极快。他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时嘴快举了个例子，这下居然蒙对了真相。 “既然如此，你干嘛要签合同？” 一个老头好奇的问道，他的身体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就是有双变色龙似的义眼，能够分别看向不同的方向，三角锥形的眼球不住地伸缩、旋动。 他说话时，一只眼睛盯着双头男，另一只眼睛则不断伸缩，对准远处的天空。 第50章 「驼」 听到老头的问题，双头男略显尴尬，他原本的那颗头颅一时说不出话，脖子旁边的铁脑袋解释起来： “谁让、谁让对方给得太多了呢，我一时财迷心窍……你们也看过目标的资料了，能有这种本事的，会是无名之辈吗？但雇主告诉我们对方是个新人，这话我是绝对不信的。所以我想，大家一起去提出我们的诉求，对方才会重视啊，然后……” “异想天开。” 一个冷漠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双头男的话，另外三人大惊，纷纷闪身退开。 这声音的主人没有开口之前，他们居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那人站在墙角的阴影中，身形矮小犹如孩童，偏偏顶着一个成年人的脑袋。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头上兜帽的阴影遮下来，让人看不清表情，腰间插着一把匕首。 远处高楼上偶尔一道灯光扫过，能看到此人裸|露在外的脖颈、手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就像大人的皮肤套在了小孩子身上，堆出了一层层的褶皱。 随着他重新闭上嘴，自身的存在感便迅速降低，身边的几人居然再一次若有若无地开始将对方忽略掉。 “是啊，雇主不说这些，明显就是故意隐瞒，愿意签这份合同，那就是默认承担这种风险，现在怎么可能退出？想知道自己去问，别拉上我们。” 老头拒绝了双头男的提议，冲着另外两人道：“诸位同事，我觉得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如何配合，将我们的团队优势发挥到最大。” “我觉得老伯说得对。”铁拳男附和道。 双头男犹豫一阵，最终下定决心：“不行，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们不去，我自己去问！” 说完，他就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而去。 这老头其实猜得不错，荒河太一的确刻意隐瞒了顾秋蝉的身份信息。 他担心“银翼杀手”这个名字一说出来，九成九的刀客都会打退堂鼓，到时候自己根本招不到人，岂不尴尬？ 要知道，能在街面上混下去的刀客，可不光只是会打打杀杀。精通人情世故，能遇险而退，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这一行的诀窍，那些没脑子的夯货，早就被人拆成零件卖掉换钱了。 要对付一个新冒头的刀客，几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观望一下再说。贸然出手，说不定自己的名声、性命就成了对方的垫脚石。 “嗯？你们怎么……我不是在往外面走么？怎么又回……” 双头男的声音响起，他看着面前几人，左侧的脑袋猛地旋转了180°看向身后。 “等等，这条巷子就是一条直道，没有岔路，我怎么会……不对劲！” 其他几人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双头男沿着巷子往外走，居然转了一圈又原路返回了！ 很快，所有人都尝试着离开这条小巷，然而无论从什么方向、无论以什么方式，不管是攀爬、跳跃、奔跑、还是利用绳索摆荡，最后都会回到巷子中心，无法离开这条小巷。 四人如临大敌，背靠背站在一起。 铁拳男道：“我们这是碰上了「鬼打墙」了！有人干扰了我们几个的认知，让我们以为是在往外走，其实不自觉地就拐了回来！” “是。”矮个儿大头男人言简意赅，表示赞同。 老头提议道：“一个人出不去，我们一起，背靠背往外走，试试效果？” “可yi……” “一切代码程序，如互联信号，如全息网络，应作数字观。几位施主，着相了！” 几人正要动作，一声突如其来的佛号，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锵、锵、锵。 随着金属与石板碰撞的声音，小巷深处的黑暗中走出一位身披红色袈裟、手捻念珠的僧人。 他的身躯在霓虹灯光下耀出流光溢彩，从裸|露在袈裟外的部分来看，显然整副身躯都是完全的金属制成。 从刚才的脚步声中也能听出，这副躯体的分量着实不轻。 僧人身上只有一件袈裟遮掩，边缘处破破烂烂，没有僧袍，没有裤子、鞋子。 想想也能理解——对于一副铁身躯来说，衣物除了基本的遮羞外，确实也起不到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是个法师？！”“来干什么的？” “贫僧与诸位一道，来此降服外魔。” 全身钢铁的僧人发出了铿锵的语音，而几人的终端上也都收到了一份电子合同的副本。 众人一看，都明白过来，这位名叫「驼」的法师的确和他们一样，都是同一个雇主雇来对付那个“目标”的。 只不过，对方还有另一项工作，那就是监督几名刀客履行合约，防止他们临阵脱逃。 看完合同，凸眼睛的老头沉声道：“我们签了合同，自然会认真完成。雇主请我们来，又请你监视，如此作为，是在羞辱我们几人吗？！” 双头男更是忍不住喝骂起来：“md！我就说这任务有问题，不然雇主为什么请你当后手？！” “几位施主，刚才可不像要完成任务的样子。” 那铿锵的声音异常平稳，听不出情绪波动。 “废话，我们碰到了「鬼打墙」……等等，刚才是你搞的鬼？！” “这位施主想要违背合约，我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进行阻拦。” “我那是要找雇主重新制定合同内容，什么违背合约！”双头男怒道，“既然如此，我更要找他理论理论了！先解决你这个碍事的家伙再说！” “等——” 旁边的老头还来不及阻止，双头男已经向僧人攻了过去。 “施主执迷不悟，嗔念太重！得罪了。” 金属回荡的声音平板而无波澜，对面的僧人甩出念珠，飞向双头男。 双头男身形一矮让念珠从头顶飞过，两臂一振，两柄螳螂刀从小臂中弹出，挥手向僧人刺去。 然而他没看到，那念珠在半空中盘旋，拐了个弯朝他后颈飞来！ 眼看螳螂刀的锋刃距离僧人眼珠不过半米，双头男面露喜色。 可马上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感到自己的右半边身体忽然不受控制了！ 动作失调让他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雨巷潮湿的地面上，滚出半截去。 长在脖颈左侧的那个铁脑袋忽地开口：“你在干什么——你~想@￥#&*你不能——救、帮帮我……” 声音中夹着嘈杂的电流声，越来越混乱，并且逐渐失真，直到—— “……皈依！皈依！皈依！皈依我佛！皈依我佛！” 高亢单调的电子音开始不断地诵念佛号。 第51章 坠落 双头男自己的那颗脑袋艰难地抬起，看向身前的僧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串念珠正贴在他的另一个铁脑袋后面，颗颗珠子都发出明亮柔和的光芒。 “施主执念太深，贫僧只能略施手段，将您暂且渡化为坐下童子，完成与雇主的合同，免得您业障加深，将来不能得道。” “什——么？！不、你不能……我——还——没——yo……” 那仅剩的一个头，说话也很快迟钝起来，眼神也越来越呆滞。 很快，他便不再说话，从地上爬起，取下铁脑袋后面的念珠，恭敬递给「驼」，然后微微弯腰默默站在法师的身后。 另外三名刀客眼见「驼」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名刀客变成了自己的手下，简直是将其当作木偶般玩弄，心中都极为忌惮。 「驼」显然是一名精擅于精神控制方向的法师。 “法师”这个词，本是个佛门用词，原指通晓佛法又能引导众生修行之人。 不过这个世界的佛早已脱去肉身成了电子佛，僧众们也于数字佛法一道上勇猛精进，少有行走于世间的大德高僧，所以如今这个词自然不是专指佛门僧人。 这个时代人们口中的“法师”，是指那种在某个领域深入修行钻研，进行极限强化，最终达到一种常人不能理解境界的人。 和依靠过人的身体和反应，更多以兵器进行肉搏的刀客不同，法师的手段或是更加诡异莫测，或者更加的宏大威远。 能够在几名刀客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地给几人种下认知蛊，影响方向感知；能一个照面就将陌生刀客渡化为童子，可见「驼」的手段。 似乎感知到几人的想法，「驼」转头道：“只要几位施主认真履行合约，贫僧是不会无故出手的。目标马上就要到了，请各位做好战斗准备吧。” 他转头时肩膀上身完全不动，依然是侧身背对几人，但脖颈直接转过了近180°。 这番话虽然不能让另三名刀客完全放心，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是先解决合同上的问题要紧。 凸眼老头最先回神，他一只眼睛迅速转向天空，果然看到一辆出租公司的防弹浮空车正从头顶飞过。 他开口招呼其他人：“目标来了！大家，还是先完成合同再说！” 说话的同时另一只眼睛仍盯着「驼」，并未放松警惕。 铁拳男答应一声，双手互握，掌上顿时响起滋滋的电流声，显然是一门「奔雷掌」之类的拳术；矮个大头男则一言不发隐去了身形，不知藏去了哪里。 ----------------- 坐在车上，顾秋蝉忽地想起另一件事，于是翻开通讯录，联系杰克。 他打算让对方帮忙查查看，自己和艾氏集团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件事他之前就想做了，但因为资金问题只能延后，现在终于能付诸实施了。 “银翼……杀手，是吗？什么事？” 电话接通，顾秋蝉还没说话，熟悉的稚嫩声音就在耳机中响起。 “是我，你上次发来的服务项目清单上，我看到有一项是‘探查信息’？” “哦？这次要照顾我大生意了吗？”少年的声音中透着兴奋，“没错，确实有这一项。你想查什么消息？” “和大公司有关的，能查吗？” “大公司？查倒是没问题能查，但这个收费……可是会高不少，你确定？” “当然。不过，我们怎么保证合作的公平有效？” 这也是顾秋蝉一直以来的担忧，毕竟对方调查来的信息，自己是无法验证真伪的，这种涉及身家性命的东西，要是出错，那可真是要命。 “这个简单，咱们可以签订一份保密合同，可以由稷下数字学宫进行公证。如果你对我的工作有异议，可以让学宫进行裁决，根据裁决结果来进行酬劳支付。”少年驾轻就熟，似乎对这套流程已经十分熟悉。 “数字学宫吗？这倒是可以接受。” 顾秋蝉穿越这几天，多少也对星港城的各种势力有些基本的了解。 他知道，稷下数字学宫是个相对中立的组织，提供的中间人服务信誉良好。虽然其他公司和财团也有类似的业务，但大多数刀客、垃圾佬和帮派都会把数字学宫作为第一选择。 “放心，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保密合同的内容，数字学宫在进行公证和裁决时也是黑箱操作，公证结束会自动销毁一切痕迹，我做过很多次了，没问题的。对了，你要查哪家的信息?” 顾秋蝉稍稍迟疑，还是说道：“艾氏集团。” “呕吼吼——看来你是玩真的啊！哈，好久没有这么有挑战性的工作了，就冲这个，这活儿我接了！你又是骑士介绍的熟人，我给你九折优惠！” “嗯，我……” 顾秋蝉正要告诉对方需要调查的内容，忽然察觉浮空车的高度开始突然下降。 他扫一眼窗外，这里显然还没到目的地。 这出租车一言不发就开始下降，明显不对劲，他几乎是瞬间就把怀疑对象放到了艾氏集团身上。 不怪他武断，经过对方的几次追杀和伏击，他都快对这种突发事件形成条件反射了。 而且这也印证了他在李摩拉公寓中时，感觉到的那股迅速接近的危机感。 这时，出租车的全景模式忽然关闭，车窗彻底变成不透明，顾秋蝉失去了外界的视野。 出租公司被买通了？还是这辆车被黑掉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辆原本用来抵御外部袭击的坚固堡垒，如今反而成了他的牢笼。 不过随着高度接近地面，顾秋蝉的感知当中也迅速出现了几股敌意。 1，2，3……5个聚在一起，一个离得稍远，还有一个敌意比较淡……一共是7个人么？ “喂喂喂，你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 这时，耳机中传来杰克的询问。 “遇到点小麻烦。” 顾秋蝉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语气也变得很臭。 他预感到了敌人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哦？让我看看……” 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杰克似乎是在敲打键盘。 听声音是机械键盘？似乎还是青轴？居然没用全息键盘或是神经操控……够复古的。 “好像又是艾氏集团？怪不得你要查他们，这都几次了？要帮忙吗？不过要收费的哦。” 杰克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查出了伏击顾秋蝉的是什么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暂时还用不着。不过，如果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顾秋蝉也不矫情。当然如果能不花钱还是不花钱的好，所以他打算先自己试试。 “ok，那我不打搅你了，有需要吱一声。” 顾秋蝉保持的通话，打开了护目镜的战场感知功能，顿时，一幅三维立体的全息地图被投影在镜片上：中间的绿点是他自己，四周几个红点则代表了敌人的位置。 不过被显示在镜片上的只有4个人，比顾秋蝉感觉到的敌意要少。显然另外3人不是擅长隐匿，就是精通黑客技术，所以没有被眼镜锁定。 他盯着镜片上显示的高度，本以为浮空车会一直这么落到地上，谁知，在显示高度还剩10米的时候，浮空车的反重力引擎忽然被关闭，车身猛地开始自由落体！ 第52章 先断一臂 三名刀客原本还在考虑怎么把浮空车从天上打下来，结果就看到「驼」轻松黑掉了车载ai，控制着车辆开始下降。 然后，在距离地面还有10米时，「驼」突然关闭了浮空车的反重力引擎，车子从半空直直坠下，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提前看过雇主提供的红3资料，这个高度应该能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但又不会直接摔死，也符合了合同中尽量保证目标存活的要求。 看着虽然微微冒烟，但仍保持完整的车身，铁拳男主动上前查看。 虽然几人没能在战前研究好怎样配合，但他们仍靠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本能地划分出各自的职责——此时自然需要担任“肉盾”角色的人上前。 铁拳男那双粗壮的合金手只要稍稍并拢，防御就超过大多数刀客，几人里自然是他最合适。 来到浮空车旁，他刚想伸手去拉车门，便有一截寒光猛地透过车门刺出，向其手臂削去！ 看看铁拳男这对义肢的体积就知道，他肯定不是走敏捷路数的，显然更擅长硬冲硬打式的猛攻，所以此时他很难避过这一剑。 不过铁拳男显然对自己手臂的强度非常自信，他不但不躲，反而反手去抓那截剑刃！ 只听嚓的一声轻响，铁拳男只觉右手一轻，预想中剑刃被捏成麻花的画面并未出现，反而是他的手掌，居然被齐腕削断！ 这一瞬间，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臂也还在下意识地顺着惯性挥动。就见那剑光毫不停留，轻轻一绕、一搅，剩下半截粗壮的小臂眨眼间也被搅成了一地垃圾——垃圾佬都懒得回收的废品。 “啊啊啊——！” 管线的断茬、积液从断臂处流出，零件散落，铁拳男这才如梦初醒，抱着手臂大声惨叫起来！ 嘭——啪！ 浮空车车门猛地被人从内部踹飞，直接撞在铁拳男身上，车门上被贯穿了一道蜿蜒的曲线。 铁拳男的义肢本就让他头重脚轻，重心不稳，现在骤然失去了半只右手，更加地难以维持平衡，被沉重的防弹车门迎面撞上，顿时成了滚地葫芦。 顾秋蝉提着剑从车里追出，就要一剑结果铁拳男，这时，嗖嗖几声，侧面黑暗中忽地飞出几道细索，缠在他持剑的手臂上。 他看得分明，那细索的索头是几截手指的指尖，指甲尖端反射出银色的寒芒，钉进四周的地面、墙壁，这一剑便刺不下去。 顾秋蝉长剑翻转，于空中划出个半圆，那几根绳索瞬间便被划过的剑刃切断。拉紧的细索断裂后甩出了鞭子似的响声：嗖——啪！ 再看向铁拳男时，对方已经趁此机会在地上几个翻滚，远远逃开。 顾秋蝉挥手射出一道「雷枪」，直奔对方胸口而去。 谁知「雷枪」打在对方衣服上，居然瞬间化作一道道电弧，在衣服表面游走，铁拳男居然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 他这才注意到，对方居然穿着一套绝缘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头盔的夹层里，似乎都装了金属网！ “奇葩……” 反正此人已不是威胁，顾秋蝉不再理会对方，暂时把注意力放到另外几人身上。 铁拳男此时切断了右手义肢的触觉传导信号，隔绝了疼痛，这才勉强恢复行动，但断臂的瞬间传来的痛楚依然让他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 刚才那一瞬的交手，他就知道这年轻人是个完克自己的对手，还好自己为了防电穿着的绝缘服，阴差阳错挡住了对方最后那道电光，不然自己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也就是他戴着的头盔遮挡了大部分表情，其他人没看到他刚才眼中的绝望。 可「驼」种下的认知蛊依然在生效，他无法走出这条小巷，只能尽量离对方远一点。 顾秋蝉站在浮空车边，没有继续进攻，这车子的防弹车身是个不错的掩体，能帮他挡掉不少攻击，免得他腹背受敌。 而埋伏的几人也对他刚刚凌厉的剑术有所忌惮，暂缓了攻击等待时机。双方一时对峙起来。 刚才浮空车下坠时，顾秋蝉反应极快，他先抓紧车内把手保持平衡，在车辆触地前的一瞬间，放开把手用尽全力向上跳起，幸亏这豪华出租车空间够大，虽然还是被震得双腿生疼、脚掌发麻，但并无大碍。 落地后第一时间他就将「王女的祝福」附在长剑上，感知到车外有人靠近，便直接贴着车门发动突袭，长剑刺穿防弹钢板制成的车门如同划开纸片，出其不意地重创了铁拳男。 四下环顾，他脑中暗暗盘算怎么对付这些人： 有一个位置在头顶，先不去管他；那个手臂像猩猩的……不足为虑；刚才射出绳索的是个老头，离自己不远；还有一个位置感觉不太清晰，是个刺客？ 剩下的三个……一齐待在小巷深处，为什么不出手？ 啪——啪——啪——！ 忽然，头顶传来响亮的鼓掌声。 顾秋蝉抬头看去，只见小巷旁一栋小楼的楼顶边缘站着个人影，护目镜自动调整焦距，让他看清对方的长相： 梳得整整齐齐、油光水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领带稳稳地箍在对方的脖子上，如同一个项圈，衬衫西裤，再标准不过的公司职员打扮。 “您真是太不小心了，红3先生。以您如今的情况，怎么能如此不注意自身的行踪呢？被几个烂赌鬼看到，还这么容易地被我抓到，可是会让我的成就感大大减少的~” 一听到这个声音，顾秋蝉顿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无他，这份轻柔而圆滑的嗓音实在太有辨识度，令听到的人恶心。 “是那个叫荒河太一的安保主管。烂赌鬼？” 顾秋蝉也想起了「终南」秘境外那几个开盘赌博的刀客，略一思量，便大概明白对方这次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他冷笑道：“除了你，还有谁会像狗一样跟着我屁|股后面？” 话音未落，顾秋蝉直接朝着荒河太一甩出两发「雷枪」！ 他可没兴趣和对方玩什么战前嘴炮，这tm又不是热血漫。 第53章 围攻(上) 荒河太一脸上笑容不变，好整以暇地看着「雷枪」飞至面前，然后在距离身前大约半米处，撞上一道护盾。 半透明的弧形护盾忽然出现，一个个淡蓝色的六边形被「雷枪」撞击后发出滋滋声响，荡开圈圈光纹，随后渐渐隐去。 「雷枪」直接崩解成丝丝的电弧，消散在空气中。 力场护盾？真舍得下本钱…… 力场发生器价格可不便宜，小型化的更是天价。 不过顾秋蝉并不沮丧，刚才这一下也不过是试探，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果这么轻易就被|干掉，反而会让他意外了。 “不做好准备，我怎么会出现在离您如此之近的地方呢？” 荒河太一的声音矜持而有理，但依然透出得意： “这几位刀客都是在行业内浸淫已久的顶尖人才，我特意挑选他们用来招待您。相信作为同行，你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本来我还打算邀请山姆先生来观摩您的表演，可惜被拒绝了。所以只好请来万维禅院的「驼」法师，这个阵容，想必您一定能够满意。请尽情享受这场欢宴吧！” 哈？你说这种话，不怕那个什么法师打你吗？ 对方种种扰乱心神的话术，其实顾秋蝉压根没放在心上，这些内容和前世网上的污言秽语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注意到的是对方提及的“法师”二字。 穿越这些时日，他自然清楚，这既不是对学问德行高深的僧人的称呼，也不是指前世某游戏里那个被戏称为“亲儿子”的职业。 这是类似刀客的一种人群，不过，比起花样繁多的刀客来说，法师显得更加纯一而精。 这虽然不意味着二者实力上有绝对差距，但一般情况下，法师的战力更强，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让顾秋蝉不由得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地开始从对方的话里寻找一些可以利用的线索，然后自然而然地，有些稍稍失神。 这个瞬间，那个一直隐于暗处的刺客出手了。 一道乌光自顾秋蝉侧后袭来，速度奇快无比！ 在他的感知中，这一剑几乎像是凭空出现在半空，等他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闪避，只能侧身挥剑格挡。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老头一抬手，七根手指于第二关节处齐齐断开，指尖向顾秋蝉飞射而来，后面坠着连在关节中的细索——有三根手指的细索刚才已经被顾秋蝉砍断，连指尖都无法收回，现在只剩半截手指。 顾秋蝉长剑和那个小个子刺客的短剑刚刚相碰，只听喀嚓一声轻响，顿觉手感有异，他急忙撤剑，抬腿踢出，逼开刺客。 另一只手从浮空车后座上扯出剑匣，顺势一转，叮当几声，带磁力的剑匣将飞镖般射来的指尖全数吸附挡住。 然后挥剑沿着剑匣抹过，只听一阵如琴弦断裂般的声响，老头剩下的几根绳索顿时全被切断。 此人藏在手指中的细索材质特殊，威力虽稍逊于单分子线，但以往也是无物不断，配合其特殊义眼操控子弹飞镖般的手指，实力着实不弱。 可惜碰到了顾秋蝉，骑士剑附上「王女的祝福」后，简直是切金断玉，那细索根本招架不住，老头十成手段还发挥不出三成，就已黔驴技穷。 不过被这么稍稍打扰，等顾秋蝉再转头时，刺客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他视线中，护目镜的扫描也不起效。 这让他想起之前在「教堂」遗迹中遇到的那个刺客。 不过，似乎是观想法的作用，顾秋蝉明显发觉自己的感知变得清晰了许多，他甚至能大概感觉出那个大头刺客的方位。 他凝神戒备，余光扫过长剑，借着巷子外射来的灯光，看到剑刃上的一个小小豁口。 先前骑士剑和刺客的匕首碰撞，兵刃交击处传来细微的异响，他能感到剑刃似乎被“咬”进去了一块，现在细看，果然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匆忙撤剑，而不是借着手中骑士剑的长度优势强攻的原因。 “看来对方的兵刃不简单……” 顾秋蝉微微头痛，骑士剑虽然锋利，但更多的是借助了「王女的祝福」的威力，说到底其本身也不过是一把普通长剑，材质并无特殊之处。 现在跟对手的兵器碰撞，崭新的长剑成了这样，让他心疼不已。 殊不知隐藏起来的大头男比顾秋蝉更加吃惊，他手上这把高频合金刀，不论是砍兵器、砍枪管、还是砍铠甲，从来都是一刀两断，谁知今天和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相碰，没能砍断不说，合金刀的刀刃上居然隐隐出现了崩口！ 老头忽地喊道：“法师，还不出手么！” 顾秋蝉闻声立刻转头看向巷子深处，这纯是下意识的反应。他虽然在和另外几人交手，但其实始终有一小半精力都放在尚未出手的这三个人身上。 拳头，永远是在没打出去的时候最有威慑力。 就在他不由自主转头的一刹那，刺客再度出手！ 按照常理，刺客类的角色，短时间内不应连续出手。等待时机，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才是这一类人的战斗风格。 ——除非你是某个信奉“万物皆虚，万事皆允”信条的组织的成员，那当我没说。 但大头男这次出手，偏就是利用了人的这种惯性思维，反其道而行之，可谓踩中了心理盲区，不但出其不意，而且其两次动手也确实抓住了顾秋蝉注意力分散的瞬间，时机把握不可谓不精准。 可面对这种袭杀，顾秋蝉还是反应了过来。 他的应对十分简单，只是抬手将剑尖对准刺客来袭的方向，以逸待劳。 无论臂展还是武器的长度，他都占绝对优势，这刺客如果不闪不避直直扑来，还没到顾秋蝉身前就要先被捅个对穿。 大头男大惊，他体内换上的小号钛泡沫骨骼轻便强韧，加上配合「草上飞」轻功的腿部改造，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速度和敏捷。 再加上「隐匿」这个能屏蔽他人感知的能力，让大头男在以往的突袭刺杀中无往而不利。 他根本没想到，自以为出其不意地全力一击，对方居然还能反应得过来，简直就像是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动作，等着他主动往长剑上撞！ 大头男急忙挥匕扫向骑士剑，顾秋蝉不愿长剑再次受损，便先一步抬剑让开——他最忌惮的敌人还没出手，要是这个时候自己最顺手的兵器被损坏，对接下来的战局会十分不利。 如果换作顾秋蝉修行观想法之前，或许大头男的刺杀就成功了，即便失手，也会让他狼狈一番。 然而顾秋蝉在刚才的应变中，切实感觉到了「魔猿观想法」带给自己的改变。 他的注意力几乎瞬间就从法师转移到了刺客这边，这变化没有任何勉强，就像是自然而然，丝滑无比。 他不想让这刺客再次潜伏起来偷袭，便开始出手抢攻。 「罗斯兰卡骑士剑」是介于单手剑和双手大剑之间的一种剑型，在正面作战中完胜刺客的匕首，如果不是顾秋蝉不想伤到长剑，几招就能重创这模样古怪的大头刺客。 即便如此，对方也是左支右绌。 眼看就能将敌人斩于剑下，顾秋蝉忽觉后心微微刺痛，身后恶风骤起，双头男终于出手！ 或者说，是在「驼」的控制下出手了。 第54章 围攻(下) 双头男一加入战局，情况顿时大大改善。 此人的改造方向本就偏向正面拼杀，此时和大头刺客一主一副，一个正面进攻，一个侧翼骚扰，正好配合互补。 而且「驼」在旁观中也发现了顾秋蝉的长剑削铁如泥，所以操纵双头男刻意避开和他的长剑碰撞，就这样，居然堪堪敌住了顾秋蝉的攻势。 顾秋蝉虽然稍微感到麻烦，但压力并不大。 主要是他一面顾及着压制那名刺客，让其无法找机会潜行，并且因为暂时不熟悉双头男的招法，所以采取了相对保守的策略，这才显得局面有些僵持。 交手几招后，他很快发现，对面这个长了两个脑袋的家伙，用的应该是一门类似「两仪刀法」之类需要双人配合的刀法。 不过估计是练了论坛里发的破解版？这才把自己改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种需要双人配合的刀术其实已经出现很久了，虽然威力相对强些，但一直没什么人用。 原因很简单，弊端太过明显：双人刀法需要配合才能发挥威力，而两个不同的个体，除非用脑机芯片做同调，否则很难做到彻底地心意相通。 刀客之间显然不可能有如此信任，能允许彼此的脑机芯片互联，所以这种刀法威力虽然不错，但颇为鸡肋。 于是论坛里有人曾发过这样的脑洞：如果有「左右互搏」、「分心二用」之类的辅助型数据包，让一个人用这种刀法，岂不是威力倍增？ 毕竟，有谁能比自己更知晓自身的心意呢？ 但这种辅助型数据包颇为冷门，很难在地下市场中遇到；即使偶尔碰到，其昂贵的价格也不是一般刀客愿意承受的，所以这脑洞最终也只是成为了网上的笑谈罢了。 顾秋蝉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遇到个把网上的脑洞实现了的家伙。 而且对方还是通过这样一种脑洞大开的方式实现的——给自己再安一个脑子，既实现了单人使用双人刀法，又规避了需要昂贵数据包的缺陷。 感觉和鸣人搓丸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脖子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脑中闪过种种奇怪念头，他却并不畏惧。 不知什么原因，双头男的出招颇显滞涩，完全没发挥出刀法原本的威力。 顾秋蝉逐渐熟悉对方的招式后，他一面应付两名敌人，一部分心思还在思索那两个始终没有出手的敌人。 一个应该是那个叫什么“拓”的法师，还有一个是谁？ 对方究竟在等什么机会？ 第一次单独面对一个法师，说没有压力那是扯淡。 这几乎是原身曾经设想过的最坏的局面之一了。 面对这样一个新敌人，顾秋蝉不得不试着分析对手的特长和弱点，尽量找到自己能够利用的点。 战斗信息的搜集，才是取胜的关键。 虽然一直没有仔细观察对方的机会，但荒河太一的话中还是透露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对方是万维禅院的法师。 这已经足够他推测一些情报了。 从万维禅院来的，那身份大概率是个铁皮秃驴？就是不知道，是行脚僧还是苦行僧？ 这个世界的佛门弟子沉浸于数字佛法的钻研不可自拔，是一群妥妥的网瘾患者。 当然，同样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的数字技术可谓独步天下。 佛门弟子为了免受脑激素对阿赖耶识的影响，都会开悟成电子佛，褪去肉身的臭皮囊，在数字空间中修行数码真经。 不过，确实会有一些僧人，因为种种原因，使用纯机械躯体在外行走。 想到这里，顾秋蝉脑中的想法逐渐清晰起来。 对方的能力大概率会涉及数据入侵、信息控制这些方面。 而此类能力的外在表现，大概就是：能不知不觉影响他人意识、影响感官、控制思想、或是黑掉敌人的义肢让其反噬…… 就是不知道对方走的是激素控制的路子，还是更偏向于知觉暗示方向？ 就在这时，顾秋蝉感知中始终没有行动的两股气息，其中一股忽然动了起来，那道气息速度极快地来到了他的身后，然后就从他的感知中消失了！ 顾秋蝉心中一惊！ 那是什么东西？他明明能感到一股气息从头顶掠过，但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又是一个刺客？但气息怎么消失了？ 正疑神疑鬼间，身后一阵沉重的奔跑声和滋滋的电流声迅速靠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一边招架双头男和大头刺客，他一边微微侧头，余光瞥到那个被自己砍断了手臂，戴头盔穿绝缘服的男人，正一手冒着电光朝自己冲来。 ——那股淡淡的臭味是电离空气产生的臭氧味道。 「奔雷掌」？还是「殛电手」？ 这家伙怎么回事？刚才一副吓破胆的样子，现在怎么又冲上来了？ 因为少了半只手臂导致身体左侧过重，顾秋蝉只是看着他别扭地奔跑姿势，便几乎能听到对方脊柱的哀鸣。 找机会围攻么？早干什么去了？ 这会儿他早已习惯了双头男的招式，大头刺客在正面更是毫无威胁，眼见此人围攻上来，他剑势一变，一改之前招架躲闪为先的保守风格，开始步步进逼，招法凌厉凶狠，打算先解决眼前两人！ 只几招，双头男就招架不住，左手小臂连带螳螂刀被一剑削断。 顾秋蝉又递给那大头刺客两剑，让其狼狈逃窜无法潜行，紧接着长剑一翻，顺势将双头男左侧脖颈上的那颗脑袋也砍了下来！ 大头刺客简直要骂娘，从刚才开始他就被顾秋蝉圈在剑光中，对方虽说因为应付那个双头男的缘故，暂时没有杀他，但就是时不时地攻来几招，不致命，却让他不得不小心应付，以至于始终没有机会再次潜行。 想要和对方拼命，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清楚自己正面进攻能力属实是不太行。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他只能就这么苦苦支撑。 这时眼见铁拳男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跑来参战，大头刺客心里还暗暗激动，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谁知道，顾秋蝉稍稍发力，双头男连十招都没撑过去，就直接被削掉了一个脑袋一只手！ 铁拳男手掌上传来的电流声已经清晰可闻，顾秋蝉顾不上对双头男补刀，而是侧身一闪，随即跳到旁边的浮空车顶，让过对方这一掌。 嘭！ 这势大力沉的一掌打在浮空车上，直接将车身打飞了出去，撞上巷子一侧的墙壁，底盘朝天。 顾秋蝉在对方打飞车子的瞬间便翻身跃起，顺势就是一个力劈华山。 铁拳男抬起手臂想要格挡，结果直接被这招拜年剑法连手臂带人劈成了两半！ 血水、积液、内脏、零件，撒落一地。 第55章 上身 解决此人，顾秋蝉毫不停留转身接着去找双头男和大头刺客。 然而就是被这么一耽搁，那刺客已然抓住机会再次潜伏了起来。 让他奇怪的是，双头男却是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神色挣扎，忽而平静，忽而愤怒，嘴里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顾秋蝉懒得管对方又出什么幺蛾子，直接一剑将其枭首。 那颗脑袋滚到他的脚边，面庞旋转向天空，露出脸上一副大梦初醒的表情。 那眼珠转了转，看向顾秋蝉，嘴唇翕动，似乎说了句“谢谢”。 忽然，顾秋蝉感觉，先前那道气息再次出现，就在死去的铁拳男的位置！ 紧接着，那气息飞速移动，消失在那个能发射手指的老头的位置。 顾秋蝉警惕地看向老头。 他觉得自己反应已经非常快了，一感知到那股气息出现就扭头看了过去，结果依然没有看到敌人的身影。 只在护目镜打开的微光视界中，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细小影子一闪而逝。 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这要么是对方身形太小，加上速度太快，夜里确实看不清；要么就是对方掌握了某种隐身能力，大摇大摆从自己面前过去也看不见。 “光学迷彩？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刚才还躲得远远的老头忽然就扑了过来。 对方从刚才起就一直离得远远的，不上前，也不离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现在突然又冲上来，想干什么？ 老头要是知道顾秋蝉的想法，估计要大喊冤枉，他那是不想走吗？明明是走不了！ 顾秋蝉不清楚几名刀客被「驼」下了认知蛊这件事，他看老头冲来，直接凝聚出一道「雷枪」，打算用这个来招呼对方。 正打算出手，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后颈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 顾秋蝉猛地一个激灵，将「雷枪」朝着扑过来的老头甩出后，都顾不上有没有打中，就赶忙回手摸向后颈。 是虫子？还是什么……不对，星港城的虫子早就进了垃圾佬和流浪汉的肚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虫子？！ 就这么短短两秒，他感觉那东西已经伸出了几条细细的触须，从自己脑机接口处和芯片的插槽口里探了进去！ 他一把抓住那个东西，狠狠一扯——形状摸起来好像一串珠子？ 谁料那些细小的触手坚韧异常，紧紧拉着自己的脑机，一时竟扯不断！ 非但如此，察觉到他的动作，那些触须竟像是有智慧似的，更努力地飞快朝内部钻去！ 顾秋蝉只觉酸涩、麻痒、刺痛一阵阵地从后颈与枕骨下方传来，两道血丝从耳洞中流出！ 他眼冒金星，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流出口涎。 站立不稳，只能勉强拄着长剑保持平衡。 他一边使劲抓着手里的东西往下扯，一边和脑中传来的阵阵眩晕感对抗。 这时候，他好像感觉一道熟悉的气息一闪而逝。 似乎就是之前数次出现又消失的那股气息。 随即，乌光袭来，大头刺客再一次从身后的阴影中出现！ 顾秋蝉狼狈地向前翻滚，躲过这一击，随即后背紧靠巷子一侧的墙壁，长剑在身前舞得水泼不进，护住全身。 这时，一股对命运多舛、世道不公的怨恨，不知怎的就出现在他的心头。 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要知道，他本人是根本不信命运这种东西的。更不会无聊到去抱怨什么世道——那样做除了浪费时间精力，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 紧接着，无数记忆片段如走马灯般从他眼前闪过，让他微微有些恍惚。 如果顾秋蝉没有穿越，在这里的人是原身的话，肯定会被这潮水般的回忆冲击搞得心神失守，无法行动——出现的回忆都是原身的经历。 可顾秋蝉不是原身。 原身的恐惧、悲伤、愤怒、怨气，他无法感同身受。 原身的回忆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也不过是随时可查的简陋资料库，闲暇时解闷的小电影。 而且因为原身是个实验室中的克隆人，人生其实十分短暂，这部“电影”的长度同样很有限。 不过呼吸之间，顾秋蝉就回过神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变化肯定是脑袋后面这东西搞的鬼。 “想用原身的记忆扰乱我的心神？想瞎了你的心！” 他抓紧那串珠子似的东西使劲拉起，先使一式夜战八方，然后回转剑锋，贴着自己后颈划过，啪啪啪几声，那些牢牢抓住自己的触须全都被削断！ 抬手到身前，定睛一看，果然是一串念珠！ 那珠子颗颗圆润晶莹，正放出道道毫光，珠子果然探出很多触须，即使被他削去半截，仍在挣扎舞动。 护目镜自动将其放大、扫描，他这才发现，哪是什么触须，那分明是一根根超细的神经管线！ 没有此物干扰，顾秋蝉立即恢复过来，全力出手，一剑逼退刺客，第二剑横斩让对方狼狈后跳躲闪，紧跟着第三剑斜劈，将对方从空中斩落！ 这一剑自左肩至右肋，将大头刺客砍成两段，有个名号，叫“袈裟斩”。 那斩痕从左到右斜斜划下，不正像给人穿了件血色的袈裟？ 随即他将手中念珠甩向空中，咬牙挥剑，狠狠砍去。 谁知珠串一离开他的手，便轻巧地飘起，朝小巷深处飞去，让他这一剑斩空。 顾秋蝉看得清楚，那念珠如乳燕投林般落在了一只铁手当中，四射的毫光很快隐去，变得普普通通。 他看着收回念珠的法师，伸手抹一把后颈，发现那些先前不断往自己身体里钻的神经管线，都已软软地从脑机接口和芯片插槽口内滑脱出来，尖端还带着点点血迹。 目光一转，就见先前向这边扑来的老头，此时一动不动倒在地上。 对方浑身上下被电得焦黑，耳朵、手指等一些较细小的躯体部位甚至已经碳化，死得不能再死。 看样子应该是不偏不倚，正面挨了一记「雷枪」。 刚才他好像感觉到那股能随时消失的气息又出现了一次，不过那会儿他的状态不妙，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出错。 不过无所谓了，顾秋蝉此时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 念珠，还有那股气息，恐怕都是这法师的手段。 回来了，说一下到目前为止的一些问题 下午刚从老家回来，昨天抱着公鸡在庙里跪了一天，腰酸背痛。 晚上估计能赶出来一章。 我之前把请假发在作品相关里，不过看很多读者留言，感觉都没看见我说的啥，无语。 我不想把请假章发在正文章节里，是不想破坏读者的阅读节奏，毕竟很多读者可能不是从一开始追的，看着看着突然出来一章请假，会很扫兴。 不过看这个现状，以后如果有事，我还是发在正文章里说一声吧，发在作品相关好多人不看的。 总之这几天是有事回老家一趟，不是太监了，这书内投签约过了，不会太监。 ----------------- 另外，关于这本书留言区里反映的一些情况，借这个机会，我在这里统一说一下吧。 首先是更新。 其实我打字手速还行，不是那种触手怪，但也不是太手残。问题是小说和单纯打字毕竟不一样，有个思考、组织语言的过程，速度肯定受影响；我又是个新人作者，输出过程还不是很熟练，一味追求速度，文章质量肯定会下降。 新人难得有几个读者，我还是很珍惜的，不想因为所谓的效率就给读者喂屎。 老实说，这本书我写到第十章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 为啥？那个地方是第一次秘境，也是小说比较重要的设定展现的地方，可是我自己写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设定上的割裂感。 这种割裂感不是说设定有问题，而是想要将「赛博朋克-科技」和「超凡力量-神秘学」这两类差异比较大的设定融合起来的时候的一种力不从心。 另外，赛博世界和现实世界各处都有相似，却处处都有不同，这种世界观的设定如何展现，也是个非常头痛的问题。 这也是导致我的码字速度始终上不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其实新手不该搞这种复杂设定的，很容易协调不好推进剧情和铺陈设定的关系，导致小说节奏失调。 不管怎么说，已经走到这一步，我自己也没想到这本小说还能有这么多读者支持，所以，肯定还是尽己所能写完她。 当然，我想，随着小说的进展，速度应该会越来越快。 其次一个问题，是关于书名里的“刀客”这个词。 好几个读者吐槽小说跟刀客没关系，这个确实是我的问题。 第一，我为主角设计的主武器就是刀，不过第一个剧情写的时候脑子一迷糊，给弄成剑了。 因为这本小说前前后后有好几版大纲，来回改的次数一多，有时候剧情啊、设定啊之类的确实会记串，毕竟对我来说，这些内容看起来都似曾相识。 不过主角很快就会弃剑用刀的。 第二，书名的刀客其实并非单指主角的武器，也是一种类似职业的代称，对我来说，这个词的设定来源是《雪崩》这本赛博朋克小说。 在我的小说背景中，“刀客”泛指用冷兵器、或是物理方式战斗的人。 其实，叫刀客，或者叫赛博浪客，或者还有其他的叫法，终归只是一个设定罢了，在我看来不是什么核心问题。 当然，这种并非约定俗成的设定，是应该在初期的剧情中作出适当的展现，或是直接进行说明的。造成读者的误会，这的确是作者的责任，这里给大家道歉。 还有就是，我本来设想，能点开这本书的读者多少都是对赛博朋克的相关设定有所了解的。 结果看很多读者的留言，明显就是只玩了个2077的游戏，或者只看了边缘行者的动漫，然后因此对这个题材产生了兴趣。 其实很多人并不了解赛博朋克，他们没看过《神经漫游者》三部曲，也没看过《雪崩》《十三层空间》《真名实姓》《副本》之类的科幻小说，更不关心什么反乌托邦题材。 这就导致我写小说的时候，经常会产生一种自以为是的想法，我觉得这个设定、背后的含义读者会懂，但其实大家不关心这些。 我也反思了自己的问题，这是新手作者常犯的错误之一：容易陷入自嗨。 之后我也会尽量避免再出现类似的问题，把关注点放在小说的情节上，而不是一些其他的有的没的东西上。 啰嗦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在这里求一波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多多地追读、收藏、推荐，尤其是追读，大家哪怕不看，也帮忙点到最新的那一章，不要把书养死了，拜谢！ 第56章 他心通 之前那个双头男，死前的状态就不正常。 顾秋蝉经历了刚才的事，心中已然明白，对方的遭遇显然和自己类似，也不知，是被这法师渡化，还是夺舍了？ 怪不得之前总觉得对方招式之间十分滞涩，刀法的威力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顾秋蝉当时还以为是此人刚刚做完义体手术，义体尚未完全适应刀法数据包的缘故。 现在想想，恐怕是刚才那串念珠捣的鬼。 之后铁拳男和老头的反常行为同样和法师脱不了干系。 这两人被他重创后，明明一直躲在远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不离开小巷，但他们之后的突然暴起进攻还是不合常理。 结合那道始终没被他捕捉到身形的气息几次出现和消失的位置，顾秋蝉推测，两人估计都是被这气息的主人控制，这才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朝他进攻。 两人对他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威胁，但正是他们的连续出手，创造了念珠接近偷袭顾秋蝉的空当，如果他不是个穿越者，恐怕还真要着了对方的道。 包括那个大头刺客，最后的行为明显也不正常：此人最后一击明明已经失手，非但不趁顾秋蝉被念珠牵制时潜伏起来，反而还想着寻隙进攻。 如此相似的手段，再想想法师的出身，顾秋蝉把刚才发生的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显然，刚才的战斗始终在这位法师的掌控中，对方看似没有行动，其实早已出手。 亏他还提防了对方半天，结果连人家的出手都没看明白。 这些念头在顾秋蝉脑中一闪而过，他伸剑挑起大头刺客的上半身，将其翻了过来。 只见此人后颈的脑机接口上，正趴着一只金色的虫子！ 这显然不是脑机原本的配件，看样子像是一只……蝉？ 金蝉？ 见被发现，那金蝉一抖翅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之前那股熟悉的气息立刻出现在顾秋蝉的感知中，以极快的速度从自己身边飞到了法师那里。 原来之前那忽隐忽现的气息是这只金蝉？ 怪不得他几次都抓不住对方的身影，原来是只会飞的虫子！ “看样子也是通过脑机接口控制其他人……这是打算装死再阴我一次，被发现后才不得不飞走了？” 顾秋蝉紧盯着站在小巷深处不言不动的法师，护目镜开始扫描对方，一条条信息迅速出现在镜片上。 这是一具平平无奇的机械义体，看不到任何战斗模块，甚至铁脚掌因为长年浸泡在地上的积水中，生出了斑斑锈迹。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对方头上那只充当眼睛的巨大的镜头——那是一具大功率的全息发生器，其生成的全息图像几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种普通反而让顾秋蝉越发疑虑和谨慎。 他凝聚出一道「雷枪」试探对方。甩手丢出，电光闪烁间，「雷枪」已飞至法师面前不远。 他还在猜想对方会用什么手段来应付时，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法师并未做任何动作，然而下一个瞬间，「雷枪」便直接消失在半空中！ 顾秋蝉一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哪怕敌人硬扛、用护盾挡住这一道闪电，甚至是一口气吹散了「雷枪」，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但对方就是什么都没做，然后让自己的招数直接消失了？！ 他虽然吃惊，但应变飞快，又召出几道「雷枪」丢了过去，同时执剑上前。 既然「雷枪」没效果，那就干脆来近身战！ 前冲的过程中，顾秋蝉看得清楚，自己召出的几道「雷枪」一一消失在法师身前不远处，这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不怕敌人强大，就怕敌人的手段你根本看不懂。 前者还有拼一拼的机会，后者的话，很大概率是你和敌人的差距太大，趁早认输或是逃跑，才是明智的选择。 但顾秋蝉两个都不会选。 离那法师约莫两三米远时，他陡然加速，对准那个占面部近一半以上的镜头，挺剑直刺！ 然后眼前一花，原本站在那里的法师，直接消失了！ 这蓄势如虹的一剑直接刺空！ 紧接着，身后响起一个带着金属回音的铿锵嗓音：“南无量子佛——” 顾秋蝉惊得汗毛炸起，想也不想，旋身挥剑向后劈出！ 然而，长剑并未传来砍中实体的触感，再次斩在空处。 结果刚刚传来佛号的位置空无一人，他的身后，再次响起那个带着金属回音的平静声音：“施主嗔念太重，须得——” 不等说完，顾秋蝉反手一记回刺，还是刺空！ 这次对方没有出现在他的身后，而是一个闪烁离的稍远了些，将将避过直刺的距离。 顾秋蝉微微喘息：「缩地成寸」？还是障眼法干扰视觉……幻术？ 一个念头闪过：我怎么这么快就喘起来了？ 他现在的体能远超常人，绝不会这么快就感到疲劳。 但这想法只是一闪即逝，随后他一把摘下护目镜甩到旁边，然后发现视野中的景物没有任何变化。 屡次出招都在空处，顾秋蝉不由地怀疑，对方是不是黑进了自己的护目镜，改变了镜片上显示的影像，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要是我能有这铁秃驴的本事…… 他心中腾起一股怒火，旋即又生出深深的沮丧，继而便是无比的贪念。 情绪瞬间在三个极端之间来回变化，他终于也发觉了不对：自己的情绪波动为什么这么大？ 顾秋蝉死死盯住面前的法师：是他搞的鬼？！ “他心通，能如实知十方网络他有情类心心所法，谓偏知他贪嗔痴等心，离贪嗔痴等心。乃知聚心散心，小心大心，寂静不寂静心，解脱不解脱心，皆如实知。” 那法师捻着念珠，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他心通？佛门的手段…… 顾秋蝉记得，这门神通似乎能让人感知到他人内心的想法。 他微微低头，垂下眼皮遮住了眸光，然后忽然开启「隐身」，同时暴起一剑，砍向法师的脖子！ 之前的战斗中，他始终没有使用这个技能，就是在等待这样的时刻。 即使这法师很可能已经从荒河太一那里知道了自己有这个能力，但和几名刀客的战斗顾秋蝉都未使用「隐身」，经过这种铺垫，此时突然用出，同样出其不意。 剑刃上传来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喜：成功了！ 法师的头颅被斩飞，于半空中和顾秋蝉对视——明明是一只硕大的镜头充作眼睛，顾秋蝉却偏偏看出了那只“独眼”中蕴含的怜悯情绪。 这莫名其妙的怜悯又激起了顾秋蝉的怒火，他长剑一搅，将那飞在半空的铁头砍成了三半。 三片脑袋落在地上，法师平静没有起伏的声音丝毫不受影响： “施主嗔念太重，当皈依我佛，才可于无量算法中证无上正等正觉……” 第57章 广告墙 “皈nm！嗔你大爷！” 顾秋蝉几剑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砍得稀烂，拄剑喘息。 即是紧张，也是恐惧。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事情就滑向了一个不受控制的方向。 “施主，心中烦恼，不得解脱否？脱却肉身，入我佛门网络，可以开悟。” 顾秋蝉猛地回头，身后铁皮僧人正合掌说话。 “你……” 对方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那被自己砍下脑袋的那个…… 他急转头看向身前，法师无头的身体立在雨中，反射出霓虹的彩光，没有波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施主心中有大恐怖，不如修我数字佛法，以无量算法得解脱清净，岂不妙哉？” 什么情况？ 顾秋蝉提剑欲砍，却觉头脑昏沉，手酸脚软，稍一动弹，险些摔倒在地。 法师的话开始不断在他脑中回荡：烦恼——恐怖——开悟——皈依——皈依——皈依—— 声音犹如魔音贯耳，他一时清醒，一时迷糊，意识逐渐内缩，不知身在何处。 顾秋蝉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彻底失去意识时，他忽然看到了一对猩红的眸子。 被那猩红的双眸冷冷地盯着，顾秋蝉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 是那魔猿？ 他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刚才的状态，背后顿时冷汗涔涔。 此时，法师的声音仍在他耳边回响，听起来却像是隔了很远的样子。 顾秋蝉摇摇头努力稳住心神，开始在心中观想那只魔猿。 随着他运起观想法，头脑便逐渐清明起来，法师的喋喋不休也越来越遥远，再也不能干扰自己。 再看周围，哪有什么被他砍掉头的法师？自己甚至还站在一开始的地方，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 ----------------- 荒河太一提着顾秋蝉的「罗斯兰卡骑士剑」，站在「驼」身边，看着不远处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顾秋蝉，笑道：“法师修为果然高深，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麻烦。” 「驼」的声音依旧平淡，面无表情——它也做不出什么表情：“这位施主手段不凡，若不是另几名刀客牵制，贫僧也没有万全把握能够成功。” “大师过谦了。”荒河太一却不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后续的酬劳很快就会到您的账上。对了，这小子不会再醒来吧？” 「驼」指了指顾秋蝉后颈处的金蝉道：“这位施主没有安装脑机芯片，贫僧的‘蛊毒’等数字病毒无法影响其知觉，只能将金蝉当作外接激素控制器，利用激素对情绪的影响，配合大功率全息发生器生成的幻象进行暗示引导，才能成功将其压制。太一施主要动手，还请尽快。” “哈哈，放心吧，这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有这种身手。不过艾氏集团有的是对付这种刀客的办法……” 话音未落，只听噼啪一声，随着电火花的炸响传来，趴在顾秋蝉脑机接口上的金蝉被狠狠弹飞，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明明是电子生物，六条节肢却极其逼真地抽搐，像是被电蚊拍扇下来的苍蝇，随即不动了。 荒河太一还没回过神，「驼」已经下意识出口：“不女——” “好”字只说出一半，伴随着一道乌光划过，法师便感觉自己的视线失去了平衡，然后飞快地升高、下落。 那乌光不依不饶，追着法师被砍下的铁脑壳又是两剑，半空中将「驼」的脑袋劈成了三块！ 带着嘴巴的那一瓣脑袋落在地上，喃喃自语：“好快的刀……” 荒河太一只觉眼前一花，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法师已然身首异处！ 他这才看清，握着那道乌光将「驼」斩杀的，不是顾秋蝉又是谁？ 刚才顾秋蝉一醒来，就听见了荒河太一带着得意的话音，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骑士剑已经落在了对方手中。 好在他还有插在腰带里的伸缩刀备用。 感受自己的状态，护目镜仍戴在脸上，丢掉的长剑和后颈传来的异样都在告诉他：即使小心提防，他还是着了这法师的道。 不过他暂时顾不上细想，好不容易摆脱对方控制，先趁这机会击杀敌人，其他的之后再说。 接着就是荒河太一看到的那一幕了。 顾秋蝉砍下法师的头颅后毫不迟疑，刷刷几刀又将对方的身体劈成数块——他实在忌惮此人，即便知道这么做很可能没什么用，还是下意识地来了个“毁尸灭迹”。 接着，他扭身挥剑劈向荒河太一，荒河太一下意识地抬剑格挡，被顾秋蝉一搅、一洗，直接将骑士剑从手中挑飞了出去！ 顾秋蝉不想毁坏骑士剑，所以这几下并未在伸缩刀上附着「王女的祝福」。 荒河太一本来是看到顾秋蝉被控制，以为万无一失，这才打算走到近前欣赏自己的成果，谁想还未好好品尝胜利的滋味，情势就发生了这种变化！ 他虽是安保主管，但其实属于指挥策划人员，更接近文职，平时负责的也是普遍性的低烈度战斗中的安保工作。 安保部门下属的内务组特勤部队，才是艾氏集团的战力担当。 所以荒河太一虽然经过了义肢改造，但实际战力却是聊胜于无。 匆忙间连滚带爬躲开顾秋蝉几记劈砍，他顾不得咒骂「驼」，而是通过脑机芯片慌忙联系公司的主脑： “为红3购买实时广告服务，要最高密度的那种！” 或许是半秒钟，或许是一个世纪后，主脑亲切的声音传来：“抱歉，并未检索到名为‘红3’的用户。” “淦！” 争分夺秒的时候居然等来这么个回复，荒河太一不由地爆出一句粗口。 不过他脑筋转得很快，立刻修改要求：“为我周围十米范围内的所有人购买30秒的最高密度实时广告服务！” 喊出这个数字后，荒河太一心都在滴血——高密度的实时广告投放，每一秒钟的收费都是天价，而他居然用来拖延敌人。 “没关系，30秒足够我回到浮空车，然后离开这里，只要能活着离开，一切都还有希望……”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顾秋蝉连续数刀都劈在了荒河太一的立场护盾上，这玩意抵抗能量攻击效用非凡，面对实体攻击时效果就差了不少，只是几下劈砍，护盾的颜色便迅速黯淡下去，眼看就要失效。 顾秋蝉抬起伸缩刀就要砍破对方的护盾，砍下荒河太一的脑袋，就在这时，他眼中原本的世界忽然“消失”了： 雨中小巷、安保主管、翻倒的浮空车、刀客和法师的尸体，统统不见了。 横亘在他眼前的，是一道由各种广告组成的，长长的、环绕四方的“墙”。 第58章 以彼之道 突然失去了视觉，顾秋蝉本能地变招，将长刀在身前舞出一片刀花，同时垫步后撤，根据之前的记忆靠到了墙边，防止荒河太一反击。 然而对方并未趁机对他动手，轻柔圆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红3先生，没想到您离去的意愿是如此强烈，您的实力也出乎我们的预料。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让我们就此别过吧……” 语调中没有了得意，而是恢复了恭谨有礼，似乎两人真的只是宴席上的主宾而已。 呵，又来这一套？这人还真能装啊。 顾秋蝉转动头，但那些挡在眼前的动画和图片却怎么也不消失。 他有些着急，安保主管的声音正不断移动，并且渐渐远去，想要单靠听力锁定对方的位置很困难，这意味着，他没法用「雷枪」给对方最后一击。 他闭上双眼，片刻后又睁开，然而各色商品的文字和视频仍在眼前不断变化，快速闪动的色彩让他双眼发胀、头晕目眩。 这些广告，是由遍布星港城的全息发生器中的一部分，直接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形成的。 顾秋蝉之前经历过类似的情况，那是星港城投放在地铁站中，面向所有乘客的购物资讯。 由全息光线勾勒出的传单和宣传彩页如同潮水，在人群中涌动，配合能够影响五感的大功率全息发生器，让人能完整地体验广告中商品的效果。 但那只是数波浪潮，中间有不短的间隔，并且，在刮过所有人群后，广告就会消失。 人们能感受到的广告潮汐只有短短几秒，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间断地投放，彻底阻隔人的视线。 不过这种密度的弹窗广告服务，即使只是针对普通的个人用户，需要的费用也绝对不少。 这家伙手里的安保经费又能烧多久呢？ “……我为您定制了最高等级的广告服务，希望您能喜欢这份小小的临别礼物，期待和您的下一次再会！” 荒河太一的声音越来越远，移动的速度也是飞快，显然对方已经坐上了浮空车，正在飞速离开。 顾秋蝉不禁有些着急，他本来觉得荒河太一手中经费有限，绝对没办法长时间用这一招，只要广告投放结束，要解决对方还不是轻轻松松。 但现在，对方借此拖延，就要成功跑路了，而自己还不知道有多久才能恢复视力。 他不想放过对方。 自己穿越不过短短几天，已经遭遇了数次抓捕，平均下来几乎一天一次。 他心里清楚，艾氏集团的行动针对的是前身，和自己没有关系，他遭到的都是无妄之灾，但这件事他根本无法解释。 这也让他面对一次次地抓捕时，心中更加地愤懑。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任谁被这么搞，都要憋一肚子火，更何况这个荒河太一每次都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虚伪、阴阳怪气、贱！ 顾秋蝉此时迫不及待地想把鞋底印在对方那张装模作样的脸上去。 他扶着一旁的墙壁，耳中听到浮空车的声音越来越远，正急切间，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战斗开始前正在和自己通话的杰克，于是赶忙开口。 “杰克，你还在吗？” “当然，我一直在。不得不说，你打得真精彩。” ----------------- 荒河太一坐在起飞的浮空车上，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狠狠锤了下车座，眼中交织着羞怒、不甘和懊恼。 真是失策，下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他以为请来了「驼」这位法师，再有几个强力刀客牵制，便能够万无一失。事情开始时也的确如他所想，虽然红3切瓜砍菜般解决了几个刀客，但「驼」还是很快就控制住了对方。 见事情告一段落，他便得意地走到近处，一面和法师套套近乎，一面打算好好欣赏自己策划的战果，连配枪都落在了浮空车上没带。 结果，谁想红3居然会突然挣脱法师的控制，眨眼就干掉了「驼」的一具法身，连他自己都险些命丧当场，只能付出巨大代价然后狼狈逃窜。 “这次过后，恐怕主公不会再让我负责红3的事了……” 他很清楚，艾略特让集团内的一般安保部门负责抓捕红3，虽说主要原因是不希望引起太多额外的目光，但同样也是基于红3原本的实力作出的判断，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今天的战斗报告上呈之后，艾略特肯定会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荒河太一正在反思，忽然，浮空车的车身一震，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询问车载ai：“怎么回……” 话刚出口，车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车窗的全景模式也一并关闭，车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他感到浮空车开始迅速回头，向下落去。 荒河太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过还不等他动作，驻留在他这里的艾氏主脑分身便迅速开始行动：一边将脑机芯片内存储的信息上传至艾氏集团的服务器——「天宫」，一边将一些注定来不及上传的信息彻底删除。 但此时已经有些迟了，这个过程刚刚开始，一截刀尖便已刺穿车门，将荒河太一的脑袋从脖子上砍了下来。 顾秋蝉打开车门，从护目镜的镜腿上拉出一根数据线，捡起荒河太一的脑袋，对准脑机的芯片插槽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冲着眼镜道：“拜托了。” 镜腿的扬声器中传出杰克的少年音：“放心吧。不过这帮公司员工的脑机内都内置了公司的专用防火墙，收获恐怕不会太大，你要有心理准备。” 刚才，就在荒河太一要彻底逃走时，顾秋蝉忽然想起，杰克这个黑客还在线上呢，于是赶紧联系他给对方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然后又拜托杰克试试看，能不能从这个艾氏的安保主管脑子里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顾秋蝉心里清楚，虽然艾氏集团数次行动都失败了，但一家大公司针对个人时，公司可以失败无数次，他却一次都不能败。 他一定要让荒河太一这个安保主管死在这里，通过这种方式让艾氏集团了解这场战斗的过程，让他们稍微有些忌惮，而不是继续肆无忌惮地向自己出手。 这样，他才有发育起来的时间和空间。 第59章 幕后 顾秋蝉看着护目镜镜片上开始刷屏的数据流，又看看身后狼藉的小巷，沉默不语。 尽管战斗告一段落，但他心中积聚的种种情绪却丝毫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强烈。 莫名其妙穿越到异世界的迷茫，被撵得像狗一样到处跑的怨气，阴魂不散的强大敌人带来的压力，无妄之灾加身的怒气，所有这一切纠缠在一起，最终化作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越烧越旺。 然而，心头越是愤怒，顾秋蝉的头脑偏偏越发冷静，他开始反思过去几天的经历。 首先，现在自己还不是艾氏集团的对手，正面对抗绝对是下策，这是大前提。 之前他始终在星港城活动，虽然对于一个刚刚穿越不久的外乡人来说，这无可厚非，但这里毕竟是公司和财团的主场，无论情报、资源、后勤、硬实力、还是其他，他都居于绝对劣势。 这才是他屡次被敌人抓住尾巴的真正原因。 只要他还在星港城活动，艾氏集团总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这是无论再怎么小心都不可避免的事。 “其他几方面的差距暂时都无法弥补，只有情报这一项上能想想办法……” 顾秋蝉喃喃自语，关于情报，他大概已经有了些想法。 根据数次和敌人接触获得的只鳞半爪的信息，他察觉到，或许想得到“红3”的，并非艾氏集团，而是艾略特本人。 如果敌人是艾略特的话，那就和对抗艾氏集团不同了。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艾略特虽然是艾氏集团星港分部的总裁，他能代表公司，但他并不等同于公司。 他个人的利益同样不能和公司的利益画等号，如果确定敌人是艾略特，可操作空间就大多了。 这也是他下一步的主要目标，先搞清楚艾氏集团、或者说艾略特的真正目的，他才能改变如今的被动局面，不至于总是根据敌人的行动来进行被动的应变。 另外，尽管顾秋蝉的行踪数次被艾氏集团掌握到，但总体上而言，他还是处于敌明我暗的态势中，之前他并未将这唯一的优势发挥出来，这也是之后行动的重点。 正思考间，荒河太一的脑袋里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噗呲一声后，对方的双耳中冒出淡淡的烟雾，一阵蛋白质燃烧的臭味传来。 杰克的骂声随之传来：“我艹，简直是疯子……” “怎么回事？” “这帮公司狗对自己真狠，就这么一会儿，大部分数据都删光了，被我黑进来后居然直接过载烧掉了脑机芯片，恢复都没法恢复，我还没弄到多少东西呢……” 顾秋蝉安慰道：“没关系，有多少算多少吧。” 他心里清楚，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搞到公司内部的机密信息，那这个世界的公司也不可能活得这么滋润了，商业间谍、信息黑客之类的人同样可以失业下岗了。 有这样的心理预期，自然不会对结果太过失望。 他把数据线和荒河太一的脑机断开，戴上护目镜，开始浏览镜片上投影的信息。 确实如杰克所说，内容不多，也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大都是最近一段时间荒河太一的通信内容。 顾秋蝉看到了这位安保主管雇佣刀客的合同，和名为「驼」的法师的交流内容，还有和艾略特的通话。 看到艾略特数次提到“注意控制影响”时，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为什么要注意影响？ 按理说，艾氏集团作为星港城的顶尖集团，处理自己公司内部实验室的遗留问题，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需要注意什么影响呢？ 除非……艾略特不想这件事被太多人注意到？ 这是不是能证明，主导原身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艾略特本人，而非艾氏集团呢？ “喂，你之前说的那份活计，还算数吗？” 杰克忽然问道。 “当然。” 听到顾秋蝉肯定地回答，杰克很快发来一份电子合同。 顾秋蝉把自己的要求和目的填入，签完合同，把定金转给杰克。 之后又把之前查到的实验室相关新闻，还有他知道的和“红3”相关的内容都给对方发了过去。 杰克收到顾秋蝉转账的定金，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顾秋蝉好笑道：“至于嘛。” “哇，难得有个大单，我可不想生意就这么黄了！”杰克明显放松下来，“对了，你干掉的那个铁皮秃驴，那家伙有串念珠，能不能转让给我？可以用刚才帮忙对付安保主管的费用来抵。” 念珠？ 顾秋蝉想起来那些触须似蠕动的神经管线，本能有点恶心：“你要那东西干嘛？” “你懂什么，那可是开了光的好东西！这帮秃驴在数字技术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星港城可没有哪个黑客不想要一件佛门的法器……算了说太详细你也不懂，你就说愿不愿意转手吧？” “成啊。” 顾秋蝉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反正他不想再碰那玩意。 “我给你个地址，你联系哪都通快递送来吧。”杰克心满意足，好奇地问道，“对了，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秋蝉奇怪道：“什么怎么做到的？” “就是就是，怎么搞定那个法师的？我看了眼镜的运行记录，好家伙，大功率全息发生器视网膜投影制造幻觉，进行知觉引导，激素控制器注入激素影响情绪，换一般人，早就跪了！” 经过杰克一通解释，顾秋蝉才明白，那个名叫「驼」的法师的能力。 对方头上那个大功率全息发生器，能够在敌人视网膜上投放以假乱真的全息影像，通过精确计算的行为和特定的信号刺|激人的认知系统，不知不觉给人种下「认知蛊」，以此对敌人进行知觉影响。 那只金蝉能够给人注射各种激素，通过激素对情绪的影响，在人的心理中植入种种暗示。 还有那个念珠，其中的「傀儡术」更是厉害，专攻脑机芯片。 再加上法师修行的「他心通」，能够通过大数据检索和网络信号感知到敌人的部分情绪和思维，配合上面这些手段，就能对他人的心灵和行动进行针对性地影响、控制，面对刀客时可谓无往而不利。 可惜，顾秋蝉没有植入脑机芯片，让念珠的威力削去大半，加上刚刚修行的「魔猿观想法」，正好克制知觉暗示和激素影响，再加上刚刚穿越不久，尚未在信息海中留下足够多的数据样本，让「驼」的种种手段几乎全都失效。 他结合护目镜的运行记录和自己的感受，回想了一下，估计自己在干掉大头刺客后不久就中招了，之后对「驼」的攻击，不论是雷枪还是剑砍，恐怕都是幻觉中的挣扎罢了。 直到观想法自动示警，被那魔猿的双眸一激，他才清醒过来。 他自然不可能和杰克详细解释自己的能力，于是岔开话题，开玩笑道：“看样子，你强化过的眼镜也不好使啊？” 第60章 洗地 听到顾秋蝉的调侃，杰克顿时炸毛了：“你在搞笑吗？！那是个佛门的行脚僧！你这破眼镜只不过是个公版商品而已，能保留下运行记录，已经是我把这玩意的权限提高了几个档次的结果！你去打听打听，全星港城有几个黑客有这种技术？” 接下来，顾秋蝉根本插不上话，他听着杰克机关枪似的报出一串名字，什么铁猴子、骁马、弈中仙……这些全是「驼」的战绩。 据他说这帮人当年都是星港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刀客，但不管是谁，碰到「驼」的下场都是秒跪，没有第二种结果。 甚至连一个能撑过5秒钟的都没有，最后全都被渡化成了佛门的童子或是护法。 顾秋蝉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安抚半天才算完事。 他听着对方嘟囔，什么“一副破眼镜就想对抗一尊电子佛，你怎么不上天”之类的话，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到底还是小孩子，沉不住气…… 杰克忽的又道：“以后你再碰到那家伙可得小心，佛门的铁秃驴可记仇了。” 顾秋蝉一愣：“再碰到？我不是已经……” 杰克鄙夷道：“你不会以为自己已经砍死那家伙了吧？” 被这么一说，顾秋蝉也想起自己听过的那些关于佛门弟子的传闻，回过味来。 一个掌握了“六通”之一的僧人，恐怕早已修成了数据阴神，对于一个意识能在数字网络中永久遨游的存在来说，怎么会因为一具皮囊的损毁便被杀死？ 刚才被自己大卸八块的，显然不过是「驼」在外行走的一具法身罢了。 所谓出神变化，无方不知，身外化身，不外如是。 见顾秋蝉沉默，杰克道：“好了，你能砍死这秃驴一具分身，已经很nb了，我都看不出你是怎么做到的。” 顿了顿，他又道：“就这样吧，我也得开始工作了。好久没去「天宫」，得准备一下。” “天宫？” “对啊，艾氏集团的总数据库、主控ai都在那里面，你要查艾氏，我不去那儿怎么行？” 见顾秋蝉什么都不知道，杰克索性甩过来一份资料，然后就挂断了通讯。 顾秋蝉大概看了看，这才明白，「天宫」相当于艾氏集团位于大湾区的大脑。 所有位于大湾区的分部都会把重要数据汇总到那里，由公司的主ai处理后，再把数据传回，由各个分部去执行。 另外，「天宫」会沿着固定路线飞过大湾区的各个城市上空，目前的位置不在星港城这里。 怪不得他穿越这些天都没在头顶发现什么奇怪的飞行物。 据杰克的资料里说，「天宫」外形奇特，只要看到了就一定能认出来。 结束了和杰克的通讯，顾秋蝉看了看这一地狼藉，开始收拾自己的战利品。 他把伸缩刀插回腰带，先找回骑士剑装进剑匣，又把念珠和金蝉捡了回来——失去了「驼」的控制，这两样东西此刻犹如死物。 念珠是杰克点名要的，至于金蝉，他是这么考虑的：既然念珠是好东西，那和念珠差不多作用的金蝉会不会也很值钱？反正小东西也不占地方，还是先收起来再说。 来到那个大头刺客身边，看着对方那和瘦小的身材完全不匹配的脑袋，他皱眉轻轻伸脚拨了拨对方的尸体，发现重量出乎意料地轻。 又看到此人露在外面、堆出一层层褶皱的皮肤，顾秋蝉大概明白这人为什么是这么一副鬼样子了。 对方肯定用某种超轻材料替换了全身的骨骼，这才会如此轻盈，而使用小号的骨骼同样有减轻重量的目的，配套的肌肉、神经、部分内脏等等恐怕都要跟着替换。 对方做完这几项改造手术后估计是花光了积蓄，既没法给自己换个合适的脑袋，也没钱换大小合适的人造皮肤，只能将就用原生的东西。 所以脑袋才这么大，原生的皮肤相比小号骨骼来说面积过大，套在身上自然皱皱巴巴地堆在了一起。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的目标，真正吸引他的，是这个刺客用的兵刃。 他从尸体旁捡起那把匕首收了起来。这玩意轻轻一碰就把骑士剑磕出个缺口，他打算拜托半藏，看能不能给自己的兵刃改造一下。 “剩下的……” 刺客的骨头、双头男的螳螂刀、老头连接指关节的绳索都能卖个好价钱，另外像铁拳男的手臂义肢、几人的脑机芯片、法师的那具法身也能换些钱。 不过顾秋蝉懒得再去仔细挑拣，他又不是垃圾佬——虽然他曾经干过。 他用了更简单的办法——打电话通知附近的清道夫前来洗地收尸。 这是他之前上网的时候，扫网吧外墙上的二维码得到的联系方式。 那面破旧的墙上用荧光涂料印满了这种小广告，完全看不出墙壁的底色。 不多时，一辆厢式货车堵在了小巷入口，车上跳下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 这人走近一瞧，见只有顾秋蝉一个活人，便冲他问道：“老板，刚才是您下单的保密任务吗？内容是回收加洗地？” “是。” 顾秋蝉在下单成功后弹出的订单上点了一下定位，胖子那边显然立刻得到了反馈，他冲着顾秋蝉鞠了一躬，抬起手臂展示：“敝人罗sen，安全模式已经打开，请老板放心。” 对方的手臂上植入了一块显示屏，上边显示着一个「密」字。 这是清道夫的一种工作模式，多数清道夫都植入了记忆调整芯片，当执行保密任务时，就会将任务时限内的记忆全部缓存在芯片的存储颗粒中。 任务一旦完成，存储颗粒中的缓存记忆信息就会被芯片彻底删除。 公司和帮派常常会雇佣清道夫来完成一些秘密任务。 顾秋蝉估算了一下，刨开清扫费用和保密任务的附加费用，地上这些二手义体和器官还能让自己小赚一笔——这也是很多刀客的外快来源。 “感觉有点像卖废品……” 又想起了前世的生活，他一时有些怅然。 清道夫不一会儿就清点好了价值，他讪笑着来到顾秋蝉身前，搓着手道：“老板，这个……巷子里还有两辆浮空车，您看……” 顾秋蝉恍然，道：“也交给你了。” 他下的订单上没有回收浮空车的项目，所以这个叫罗sen的清道夫才有此一问。 这两辆车也就他自己坐的那辆受损较为严重，不但从天上摔下来，还被铁拳男一拳轰出去撞在墙上，另一辆荒河太一的除了车门上被刺穿的窟窿，几乎全新，能卖不少钱。 不过他没时间收拾这些，还不如交给清道夫去倒手。 很快，对方就把钱转到了账上。 顾秋蝉点击完成订单，转身离开这里。 他现在对浮空车有点心理阴影，暂时是不打算再坐了。 第61章 刀和鸟 顾秋蝉打开了地图导航，赶往蚀铁区。 虽然他从星港银座大厦的顶层出发时距离蚀铁区有段距离，但好在他乘着浮空车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路程已不算太远。 他现在急需补充一批后勤物资，之前的战斗哪怕有几枚emp手雷或者电磁烟幕弹，他打起来都会轻松很多。 在半路上，李摩拉给他发来了新的身份信息。 看着这份完全合法的，属于自己的身份证明，顾秋蝉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那个名叫荒河太一的安保主管，想起了自己这次的行踪是怎么暴露的——对方既然通过秘境外那几个赌徒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肯定也知道了他在网上的代号。 “‘银翼杀手’这个号不能用了啊……” 好容易弄出个稍有些名气的id，结果就这么废了，顾秋蝉有些不爽。 他还想着，等解决了艾氏集团的问题，差不多也能混个不错的名声，将来能靠大刀客的名头混饭吃呢。 现在只能用李摩拉帮自己搞的新身份，重新注册一个新的id了。 ----------------- 半藏的铁匠铺。 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看着放在柜台上的长剑，又看看站在柜台外的年轻人。 “小子，你真能造啊。才一天就把新剑搞成这样。” “大叔，不至于吧，不就是崩了个小口子吗？要不是看着不舒服，我都不打算来修的。” “小口子？”半藏指了指探伤机的显示屏，“这把剑内部已经产生了应力裂痕，还好你拿来修了，要不然，再有几次猛烈地碰撞，这剑就会从崩口这里断成两截。” 顾秋蝉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掏出属于刺客的那把匕首：“和这玩意轻轻碰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修的时候能不能照这把匕首的构造来？” “高频合金刀？”半藏眼睛一亮，一把夺过匕首，反复把玩，抬头问道：“小子，你哪来这种好东西？” “别人送的。” 半藏满脸鄙夷：“怎么没人送我？这种好东西……听说今晚有几个刀客失联了，不会是你做的吧？” 顾秋蝉呵呵一笑：“我够忙的了！刚刚从秘境里出来，哪有工夫去招惹其他人？” 半藏瞥了他一眼，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没再多说，而是道：“这种高频合金刀是通过振动切开其他东西的，要把你的剑改成这样当然可以，但两把武器尺寸相差很大，剩余的材料钱、手工费，算下来价钱可不便宜。” 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顾秋蝉自然不会马虎，要是下次再碰到类似的兵器，没打两下他的骑士剑断成两截，那场面可太尴尬了。 他刚从委托上赚了一笔，晚上又得了一笔外快，回答得底气十足：“钱不是问题，就是武器的外观我想改改。” 连续地战斗下来，他发现自己可能还是更喜欢用刀一些。 虽然他使用的其实是一门剑法，不过在实际应用中，反倒是刀招用得更多，刺击少而劈砍多。 所以借着这次机会，他打算把兵器换成直刃长刀。 和半藏商量后定下的兵器，重量不变，外形则类似环首刀的样式，加了护环——环首刀因为功能，所以没有护环。 改造兵器所花的时间，比起根据数据包中的规格从无到有打造兵器，速度快多了。 和半藏约好两个小时后来取刀，顾秋蝉正打算离开，忽然想起那只金蝉，他停住脚步，从兜里掏出金蝉，道：“对了，你见过这东西吗。” 半藏端详了一下：“小子，这又是从哪儿搞来的？这可是高端货，市面上不会流通这种东西。” “你认识这东西？” 半藏点点头：“这是精怪的载体，换句话说，也就是供其下行的义体。佛门这东西最多了，他们喜欢渡化精怪作为护法，不过载体的外形多为‘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做成昆虫的，还真是少见。” 顿了顿，他又道：“这种东西我不是很精通，你要是想把这玩意改来自己用，那就去街角的方氏五金店去看看，方老板是这条街上最好的炼器师。” ----------------- 方氏五金店内。 顾秋蝉推开玻璃门走进来的时候，坐在柜台后的男人正抓着一只塑料瓶，一口一口地抿着其中透明的液体。 他走近几步，一股浓烈的酒味儿直冲进鼻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塑料瓶里的是兑了水的工业酒精，像对方这种喝法，过不了多久就得把肝和胃换上一次。 “方老板，我手里有样东西想改改自己用，半藏推荐我到您这儿来看看……” 男人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看过来：“半藏推荐的？那就是朋友了，一起喝两杯？” 这家伙靠不靠谱？ 顾秋蝉摇摇头，没有换过人工肝脏和胃袋的人，可无福消受工业酒精。 他掏出金蝉摆在柜台上，男人扫一眼，顿时双眼一亮，眼中的酒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对方泛着红晕的脸颊和酒糟鼻都兴奋得闪闪发亮：“哦——佛门法器，好东西啊！好久没见到这种上乘货色了！” 男人一把抓过金蝉，在手中来回把玩：“哈！瞧这拟态，做得真棒！触须和腿的动作，还有翅膀……小子，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种东西？” 怎么每个人都要问一问？ 顾秋蝉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对方又摆摆手，道：“算了，不重要。既然是半藏介绍来的，给你打九折。小子，说吧，你想怎么改？” 顾秋蝉也拿不定主意，他索性问对方：“方老板有什么推荐？” “哎，别方老板方老板的，叫我老方就行！” 他沉吟道：“嗯，这东西原本就是天上飞的，估计记忆体也不适应陆行生物模板，还是改造成鸟类，怎么样？” 顾秋蝉点头表示可行。 男人把金蝉放在工作台上，将几根数据管线连到金蝉的触须、口器、生殖器上，又拉过各式各样的工具，敲打键盘操作。 半晌后，他盯着工作台旁的显示器，道： “这东西大概是入侵的时候被宿主那边传来的巨量数据信号反噬，记忆体的防火墙都被冲垮了。不需要破解记忆体，这就好办多了，否则我还得联系黑客。 “现在只要从底层重新改写它的人格代码——这都是现成的——然后给记忆体换个新的义体就行，对了，你喜欢什么鸟？” 不知道为什么，顾秋蝉总觉得这位方老板在开黄腔：“鹰隼一类的吧，体型不要太大，灵活点就行。” “客人好品味！现在的小年轻，没几个知道这些东西了，如今荒原上恐怕都看不见几只鸟……” 方老板冲顾秋蝉竖起拇指，说着说着又有些失落。 两人商量好价格和取货时间，顾秋蝉付了定金，便快步离开五金店，他要买的东西还有不少。 第62章 「虹」 两个小时后，顾秋蝉准时来到了半藏的铁匠铺。 此时他可谓是全副武装。 上身是一件防弹衣，高强度碳纤维表层下加装了剪切增稠流体制成的防弹层，轻便柔软，前世那种插板式防弹衣完全没得比。 背上的小包里是各种类型的手雷：emp手雷、「彩珠」震撼弹、电磁烟幕弹、还有破片杀伤手雷。 腰上插着连发手枪，没有搭载智能模块，改装的弹匣能够容纳30发子弹。 顾秋蝉没想过用这枪来杀敌，他只是考虑有时候可能需要一把枪械来骚扰和牵制敌人——所以他配的子弹全是中近距离使用的「龙息弹」，这种子弹打出的磅礴火焰足能干扰敌人的视线，热量也能让红外扫描失效。 他从没练过枪，但把枪口对准了敌人扣扳机这种事，不用别人教也能做。以他如今的身体素质和眼力，想必也不会打偏多少，更别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打得有多准。 另外，防弹衣的内衬里，还插着各种药剂：包括兴|奋|剂、抑制激素的镇静剂、带麻醉效果的止痛剂、快速补充能量的营养合剂等等。 这些都是他从星都字节庵的官网上买来的，哪都通快递很快就把药剂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顺便还把那串念珠委托快递员给杰克送去，要不是买药剂看到了快递的浮空车飞来，他差点忘了要把念珠寄给杰克这件事。 看着全副武装走进来的顾秋蝉，半藏好奇道：“你也打算去那个新发现的遗迹看看？” 顾秋蝉稍稍一愣，但神色不变，虽然不清楚对方指的是什么，但他还是随口应道：“是啊，打算去碰碰运气。” 在解决艾氏集团的问题之前，他不打算随便透露自己的行踪给其他人了。 “嘿嘿，星港城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半藏把直刃长刀递了过来，“当年我也在荒原上的遗迹里闯荡过，直到伤了膝盖……” 听着这非常耳熟的话，顾秋蝉神色古怪。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对方所说的遗迹，听起来像是在荒原上？ 他之前的确有过这个打算，企业的触手伸不到荒原上，只有离开星港城，到荒原上去，自己的行踪才不会一再地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 现在听半藏说起这个消息，顾秋蝉不由得有些意动，这似乎是个机会？ 他打量自己的新刀，刀身暗哑不反光，刀刃则闪着一道金线，看起来十分漂亮。 “嘿！” 半藏招呼一声，扔出一根钢管，顾秋蝉会意，刷刷两刀将钢管砍成三截。 他没有在刀上附「王女的祝福」，但这两刀也只是让刀柄微微震动，几乎感觉不到阻力，可见这把刀的锋利。 换之前的骑士剑当然能做到同样的事，但肯定不会这么轻松。 “半藏师傅，你这手艺绝了。”顾秋蝉赞道。 他付了钱，正要离去，却被半藏叫住： “小子，昨天死掉的几个刀客里面，其中两人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他们都是大帮派的骨干，小心点。” 顾秋蝉牵动嘴角：“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收刀入匣，转身出门。 他暗暗冷笑：几个帮派罢了……小爷的麻烦比这大多了！ 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他才懒得在这件事上费心。 再说了，星港城里，哪天不死上十几个刀客？ ----------------- 艾略特瘫在沙发上，至今仍不能相信，荒河太一居然就这么失败了，连他本人都没能逃回来！ 他不是雇了星港城顶尖的几个刀客吗？不是请了万维禅院的「驼」法师吗？这个法师不是非常擅长对付刀客吗，还说没人从他手下幸存？ 最初收到荒河太一临死前传回的消息时，艾略特根本无法相信，但很快公司主脑就明确传回了对方的死讯：荒河太一的生命迹象已经消失。 “哈哈……” 他的脑袋陷在柔软的靠垫中，发出几声轻笑。 不敢置信的情绪过后，便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怒火！ 堂堂的艾氏集团，对付一个连义体手术都没做过的小子，居然屡屡失手！ 更别说，这家伙之前不过是自己在实验室里培育出的一个造物，如今居然能数次从埋伏中逃脱，他怎么能不笑！ “艾氏集团……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轻声低语很快消失在宽敞的房间内，无人回应。 荒河太一死后不久，那个安保主管的位置便已经由另一位理事的手下顶替。 当然，这其实不重要，基层主管的投效，以他的地位，想要多少都是轻而易举。 问题在于，理事会中的几个老家伙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因为陆安和荒河太一连续在一件“实验素材”上的失败。 想着想着，艾略特又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现在，这几个一直反对自己的理事会成员，同样开始在暗中调查虹3的事情，虽然他及时销毁了实验记录，并将「虹」的发现掩藏了起来，但…… “本不应该这样的！” 如果一切顺利，虹3逃跑的事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即便如此，这件事发生之后，如果不是当时的实验室的主管为了遮掩过错，错过了最佳的搜捕时间，局面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哪怕他已经把那个实验室主管的意识抽出，送进公司内网的「炼狱炉」中，日夜灼烧其知觉网络的端口，并不断复现其思维中的负面情感，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错误已经铸成，再惩罚折磨对方，也无法改变现实。 虹3不知有了什么奇遇，居然连「驼」这样的法师都在其身上失手，甚至还损失了一具法身。 艾略特又想起最初负责「虹」的两个研究员，这两人想以这个重要的发现为筹码，借此离开艾氏集团。 他虽然及时发现并阻止了此事，但对方在逃走前已经将「虹」的存储芯片销毁，他只能利用虹3这个唯一存活的实验成果，试图逆向还原「虹」的数据，大大拖慢了计划的进度。 “事已至此，只能提前加速计划了。” 艾略特暗暗下定决心。 第63章 新遗迹 顾秋蝉并不知道，艾氏集团称呼自己的所谓代号，并不是红3，而是虹3。 这个名字来源于艾特略的手下在秘境中获得的一份重要遗物「虹」。 名为「虹」的数据包中包含有一份基因样本，艾氏集团的实验室根据这份基因样本制造了三个克隆人，前两个都在未成熟时便死去，只有虹3——也就是顾秋蝉，成功存活了下来。 在「虹」的核心数据被销毁后，这种克隆过程再也无法复制，顾秋蝉就是仅存的实验成果。 当然，现在的顾秋蝉还不知道这些事，他也不清楚艾略特究竟想依靠「虹」来达成什么样的计划。 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几天后前往荒原这件事上。 听半藏提起后，顾秋蝉查了查关于遗迹的消息。 原来是距星港城以北约百公里的一个遗迹，有人在这个遗迹的地下又发现了新的区域。 “遗迹”，指的是大冲击前人类的建筑遗址。 整个世界的资源逐渐枯竭，大冲击后环境便急剧恶化，导致人类不得不放弃已经不适宜生存的土地，逐渐退缩到一座座的大型城市中苟延残喘。 当然，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整个社会的人口锐减，人类也不需要过去那么多的土地了。 数百年间，人类逐渐放弃了大片曾经生活过的土地，缩回如今城市的龟壳中，并且称呼那些被放弃的地方为：“荒原”。 在顾秋蝉的认知中，在没有非常剧烈的外部压力时——如战争、自然灾害等——这种撤离应该是一个有序的、并且持续了一段时间的过程，人们应当能带走大多数物资。 然而事实是，荒原上的废弃都市中，反而留下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也不知当年的大冲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大冲击后便停止使用的全自动都市，可不是什么游乐场，只有技艺最精湛的刀客和最大胆的垃圾佬才有胆子去遗迹里搜寻旧时代的馈赠。 这次新发现的区域，原来的位置是间大型实验室，早已经被刀客和垃圾佬们扫荡过多次，没什么价值了。 不久前，一个垃圾佬路过那里时遇到了一群精怪的袭击，缠斗间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然后就打开了一片未曾被踏足过的地下区域。 这人本打算独吞这个秘密，可惜他虽然反杀了偷袭的精怪，但自己也已经奄奄一息，索性在临死前把相关的消息直接放到了网上。 现如今的整体技术水平虽然和几百年前差不多，但很多旧时代的技术都因为大冲击的缘故失传了，如今有许多公司都在试图重现当年的技术。 从遗迹中找到的任何一件科技产物，都有可能促进失传技术的复原，所以这些收获往往都能卖出高价。 据说已经有先一步去那里探索过的刀客带着收获回来，赚了一大笔；同样据说，这次的遗迹危险程度并不高；还有人说，附近荒原上的马帮组织了临时探索队，并且在附近清场，想要独吞这个遗迹的收获。 真假难辨的消息在各个渠道流通，很多人都蠢蠢欲动，想要分一杯羹。 在顾秋蝉看来，这些消息里有九成九都是拿来钓鱼的，毕竟，在有些人看来，去遗迹拼死拼活的，哪有半路埋伏别人劫道来得轻松？ 可他依然觉得这是个机会，但并非赚钱的机会，而是让自己跳出星港城这个旋涡的机会。 现在有不少人都打算去荒原上碰碰运气，大批的刀客、垃圾佬、赏金猎人都在赶往新发现的那个遗迹，他混在大部队中离开，不会引人注目。 艾氏集团再想调查他的踪迹，就会发现根本无从查起，即使查到，也只会无奈地发现红3去了荒原，没有公司能在荒原上找到一个刀客。 另一方面，就是他之前考虑的，应该如何发挥敌明我暗的优势？ 暂时离开星港城，去往荒原，就是他的答案。 那里是公司无法触及的地带，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没有稳定的、可以利用的社会结构，就连数字网络都无法覆盖。 顾秋蝉打算等杰克的调查有些眉目后，再根据调查的结果决定如何行动。 所以他这次可能要在荒原上待一段时间，得提前做好在那里生存的准备。 另外，他还想顺便看看能不能接个荒原上的委托，反正他没想去蹚新遗迹这趟浑水，与其干等浪费时间，不如接个委托做做任务，还有钱赚，两不耽误。 这会儿，顾秋蝉正在登录任务委托平台。 他重新注册了账号，叫“神经漫游者”。 没错，又是一个在这个世界只有自己能懂的梗，但顾秋蝉对这种事却乐此不疲。 新账号登录后，他看到不少委托下面的留言评论，往往开始几条还在讨论委托内容，然后很快就会歪楼，聊起和遗迹相关的话题。 还有人提到了自己： “你们说‘银翼杀手’这位，会不会去遗迹？” “肯定会去的吧？现在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这种高手怎么可能不去分一杯羹？” “去肯定会去，但我估计不会是现在，说不定人家会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行动计划。” “这种大佬还用得着这么谨慎？” “这就是你和大佬的区别！谨慎的不一定成大佬，但大佬肯定很谨慎。” “有道理，前几天死的那几个，不就是因为起了贪心，接了份信息不明的合同，然后挂掉的吗？辛辛苦苦努力了多少年，结果一次栽跟头就把命搭上了。”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那四个刀客，是被这位银翼干掉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承认银翼杀手有两把刷子，但终归是个新人，那几个都是成名很久的老牌刀客，再怎么样也不会在一个新人身上翻车。” “呵，在新人身上翻车的人还少么？刀客这一行，说什么老牌不老牌的……” “你这就是纯杠了，我承认你说得有点道理，但咱们从时间上来看，如果「神仙索」、「双头刀」、「钢拳」这几位是被银翼干掉的，那岂不是说，这人刚从秘境出来就在和人干架了？对自己的实力再自信，也没有这么浪的。” 一般人离开秘境结束深潜后，都会适当休息一段时间，用来放松精神，稳定自身意识，这一段时间内都会尽量避免动手。从这一点来说，这人的推测并没有问题。 可顾秋蝉偏偏就是那个例外。 下面还有人留言开玩笑： “说不定银翼从秘境出来就被人盯上了，然后被迫反杀呢，哈哈哈。” 显然这人也不觉得会发生这么巧的事，但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戏言竟然一语成谶。 这个时候，顾秋蝉才知道自己干掉的几个刀客名字，「神仙索」应该是那个老头，「双头刀」估计是双头男，还有「钢拳」……是那个瘦麻杆一样的铁拳男？ 他摇摇头不再关注这些，而是开始浏览最近的委托。 第64章 荒人 “嗯？” 看着看着，顾秋蝉忽然眉头一挑。 他发现了一条内容略有些特别的委托。 《急求！外围数字赌档招电子荷官，有登记证明的合法ai优先录用！》 点开后里面是一个ip地址的链接，委托报酬那里显示“10.元”。 非法赌博？怎么把招聘信息都发到这里来了？发错地方了吧？ 而且报酬才10块钱，谁会去做？这个ip和那一串数字看起来反而像是什么暗号，在传递某种信息。 这时顾秋蝉刷新了一下页面，发现那个委托不见了！ 他皱皱眉，这种明显有问题的委托，一般刀客都是避之不及，更别提现在麻烦缠身的自己。 不过这个委托也让他谨慎了许多，生怕自己弄到个什么有问题的任务，钱没赚到还惹得一身骚。 最后看来看去，顾秋蝉接了一项去荒原猎杀精怪的委托，内容简单直接，只要将精怪的记忆体带回来就行——那些野ai是炼制护法的上好素材。 委托里给出了几个精怪出没的地点，离那个新发现的遗迹都不远。 ----------------- 第二天，顾秋蝉骑着买来的二手全地形摩托，出发前往星港城北方的荒原。 他的双眼通红泛着血丝，还有点黑眼圈，脸色很差。 昨天随便找了间胶囊旅馆，屋里一股异味不说，楼下的电吉他和铁皮鼓声还吵了大半个白天，房间的隔音又差劲，他根本没睡好。 顾秋蝉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那里有个小黑点——那是他的鸟，现在叫“银羽”，他刚刚才从方氏五金店拿到的。 护目镜自动调节缩放倍率，对准焦距，让他看得更清楚： 那鸟儿通体银光闪闪，身上的羽毛是超轻合金打造，一片叠一片，犹如真正的鸟羽。眼中闪着绿芒，体长约30公分，翼展约60公分，外形就是一只隼的样子，在高空不断盘旋。 这鸟儿的智能非常高，能够完全理解人类语言，他还可以通过护目镜和对方共享视野，侦察探路十分方便。 摩托车后座上驮着一个旅行包，里面是食物、饮用水、防潮垫、睡袋等一些野外宿营常用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包普通子弹。 既然打算在荒原上待一段时间，那自然要做到有备无患。 听说荒原上有些部落同样能进行交易，他还做了两手准备，就是那些子弹——在荒原上，子弹可是硬通货。 电池供电的全地形摩托行驶起来十分安静，只有电机发出的柔和嗡嗡声传来。 脚下的柏油马路从平整逐渐变得坑坑洼洼，再慢慢变成了砂石土路，道路两侧的建筑也从规整有序变成了残垣断壁。 顾秋蝉明白：自己已经来到了城郊，正在经过城市和荒原的交界。 此时正值午夜，正是热闹的时候，各种光线从身后的星港城中射来，似在为他送行。 身边不时驶过各种车辆，双人座、四人座的各种改装车屡见不鲜，倒是像他这样单人上路的十分少见。 不过路上的人只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却并未起什么冲突。 一来，这些人都明白，大家的目的地类似，真要争斗，也等到了地方再动手。 二来，像顾秋蝉这样孤身的独狼，要么是实力超群，要么就是初出茅庐的菜鸡，如果起了冲突，前者得不偿失，后者没什么油水。 所以他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附近有些垃圾佬的营地，不少人都去那里，进行进入荒原前最后的补充。 顾秋蝉补给充足，所以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便拧动油门，加速驶入了前方的荒原中。 营地周围有不少人，都曾在来时的路上见过顾秋蝉的身影，当时这些人出于谨慎并未动手。 如今看到他的举动，很多人都有些后悔：这人如此冲动，大概率是个菜鸟，之前自己居然没趁机讹上一笔！ 如果顾秋蝉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只会感到高兴。 因为长时间地开车，让他感到有些无聊，如果那些人动手的话，正好能给他找点事做。 他有些后悔，出城之前忘了下载点音乐什么的，至少可以让他在开车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无聊。 遗憾的是，现在离开了星港城的范围，他的护目镜已经接收不到城市的无线网络，处于离线状态，自然也无法进行下载音乐之类的操作。 正在这时，飞在高空中的银羽忽然传来一声鹰啼。 同时，护目镜上传来了前方的实时影像：道路中央被一堆金属破烂堆出的路障堵上了。 从银羽的角度看下去，能看到路旁的小丘后躲着几个穿着破烂、满脸脏污的人。 ——是荒人？ 这些人和城市中的流浪汉、失业者类似，相当于荒原上的流民。 这还是顾秋蝉第一次见到荒人。 不过……堵路，勾引人下车查看，然后进行抢劫，这么简陋的计策，就算没有银羽的侦查，他也不可能会上当。 有些无趣地摇摇头：“速战速决吧。” 这种想法，换在几天前，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顾秋蝉的大脑中的。 或许他自己都并未察觉，随着不断地战斗、斩杀敌人，他的思考方式、考虑事情的角度，正越来越像一个实力高超、刀口舔血的刀客。 全地形车逐渐驶近路障，顾秋蝉打开插在车架上的剑匣，准备动手。 “停下！停车！把车上的东西tmd交出来！” 几个面带菜色的荒人挥舞着自制的枪械，从路旁的小土丘后面跳了出来。 哈？ 顾秋蝉更无聊了，他还以为这帮人是打算用用计谋的，结果直接就跳出来抢劫了？ 他们连一枪都不开，只是晃动着枪管唬人——在荒原上，子弹可比枪贵多了。 顾秋蝉甚至猜测，这几人的枪里恐怕连子弹都没有。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梗：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哈哈！ 他驾着全地形车开上路旁的土坡，高速行驶的车子冲出土坡，腾起半人多高，从几个荒人中间掠过。 顾秋蝉抽刀挥舞，刀锋划出一个半圆，从几个荒人的脖颈上掠过！ 嘭！ 车子稳稳落地，轮胎炸开尘土，搅动砂石，毫不停留，继续向前驶去。 身后，数颗头颅滚落，无头尸体的脖颈中，鲜血如泉般喷出。 顾秋蝉左手稳稳把住车把，右手一振刀身，甩去刃上血迹，收刀入匣。 ----------------- 远处的废墟中，满是裸|露钢筋的楼顶边沿放着一架望远镜，一双眼睛通过望远镜将顾秋蝉的行动尽收眼底。 此人嘴角扯出一丝狞笑，口中神经质地喃喃道：“杀人……业力，业、业障……消除……” 第65章 消业 斩杀几个荒人后，顾秋蝉冲出半截，随后车头一转，拐了回来。 他在这些人身上检查一番，但一无所获。 这几个人没有进行任何义体改造，衣服上也只是在要害处简单绑着捡来的金属片作为护甲，几杆自制的土枪粗劣不堪，不要说伤人，恐怕多用几次就会炸膛伤到持枪者。 他们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是枪管里卡着的几颗劣质手工子弹了。 他看着尸体，有些疑惑。 顾秋蝉本打算搜一搜这几人身上有没有附近荒原的详细地图，谁想是这么个结果。 虽然他出城前已事先准备好了地图，但星港城出售的荒原地图上，只标注了大概的地形。 而在荒原上，了解地形其实并不困难，比如说顾秋蝉，即使他没有地图，依靠银羽也能轻易知道方圆数十公里内的情况，并依此绘制出一幅地形图。 真正重要的信息，是各个势力的分布情况、大大小小的补给点位置、还有不同等级的危险区域、以及那些没有任何标记的安全线路之类的内容。 但这些信息，永远都处在变化当中。 可能一次简单的部落和马帮冲突，就能改变一大片补给点的位置；还比如，有些遗迹，其中的禁制机关终于被人攻破，那也会生成一片安全区域，许多过去需要绕道的路线就会产生变化，原先安全路线上的补给点也会被废弃。 一块区域中的信息，或许一天会变化数次，或许一年都没有任何变动。 这些情报，只有时刻生活在荒原上的这些土着才一清二楚，待在星港城里得到的，永远都是滞后的消息。 顾秋蝉本想看看这几个荒人身上有没有这种详细地图，即使内容可能不全面，对自己掌握的情报也是个非常好的补充，可没想到碰到这种情况：几个荒人的兜比自己的脸还干净。 这不正常。 荒人居无定所，一般都会随身携带所有的财物，这几个人……难不成真的窘迫到如此地步，连份地图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的疑惑，跨上全地形车，继续赶路。 一路上，总能感觉到一些窥探的目光，落在身上片刻，随后便转去其他地方不再关注。 不知是荒原上的部落住民，还是马帮的探子？ 但只要不惹到自己头上，他都懒得去理睬。 荒原上草木稀疏，但遍布残垣断壁，有些地方还因为缺乏植被彻底沙化，所以他没办法保持全速前进。 顾秋蝉把车速控制在大约20公里\/小时，既保持一定的速度，遇到突发状况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不时能看到远处废墟中一闪而逝的精怪身影。 这些荒原上的野生精怪，往往利用废弃的义肢拼凑在一起，组成意识下行的载体，虽然他们也会不断迭代更换更适合自己身躯的部分，但看起来依旧怪异而不协调。 此时，距离他离开星港城差不多已有三四个小时，荒原上没法走直线，他得不断地绕开一些废弃的建筑、沼泽、流沙地带，现在的位置大概处在星港城和那个新发现的遗迹的连线中点处。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头顶上终日不停的雨滴，在远离星港城的范围后，终于渐渐地停了下来。 看来今天他不用在湿漉漉的环境中入睡了。 顾秋蝉又驾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彻底离开了天空阴雨的范围后，便停下车准备休息。 虽然在星港城的日子昼夜颠倒，但来到野外，夜间赶路只能依靠车灯照明，还是太过危险和不便，他打算明天白天再继续前进。 附近有个废弃的桥洞，下方的河床早已干涸。 顾秋蝉将车开进去，让银羽在不远处的大楼顶上警戒，然后便枕着剑匣钻进睡袋睡下。 ----------------- 不知过去多久，突如其来的悸动将顾秋蝉从梦中惊醒。 即使睡着了，他对于危险的感知依旧灵敏。 顾秋蝉猛地睁开双眼，他能感到，一股极强的恶意正在飞快地接近自己。 恰在此时，放在旁边的护目镜也响了起来。 银羽同样发现了桥洞外正在接近的人影，通过护目镜传来了警告。 顾秋蝉戴上护目镜，银羽传递来的实时热成像画面中，来人身周辐射出阵阵热意——对方的体温高得不正常。 接近50c的体温，说明此人的身体经过了深度地改造，这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其实力不俗。 顾秋蝉起身抽出长刀，走出桥洞。 远远便看到一团彩光在夜幕下向自己移动，速度飞快。 正常视野中的敌人，和在热成像视角中一样的“光彩夺目”：此人赤|裸着上身，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插满了可热插拔的发光文身棒，这些文身沿着骨骼方向排列，一粒粒发光体让对方在深沉的夜色中看起来如同一具彩色的骷髅。 等到对方靠近，顾秋蝉才发现，这人的脑后居然还亮着一圈橙色的光轮，犹如佛陀头后的圆光。 此人脸上带着一种冷静和癫狂交织的神色，定定地朝他看来，口中念念有词：“你有业、业障……消除！” 顾秋蝉被看得心里发毛，此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却完全不认识：“朋友，有事？” 对方不答，只是嘴里不住地念叨不停，身上的文身发出五颜六色不断循环的光彩，并且那跑马灯般往复循环的速度越来越快。 灯光越来越快的闪动速度，让顾秋蝉的心情也跟着愈发烦躁起来。 他被打扰了睡眠，本就心情不佳，这时见对面不答话，越发的不耐：“朋友，不会说话……要不我帮帮你？” 他话音刚落，对方文身中流转不停的光彩猛地定住，然后齐齐向头上的文身流去，让其脑后的光轮愈发明亮。 紧接着，发光男双脚一弹，扑了上来！ 顾秋蝉早有准备，左手抽出腰间的手枪，对准空中扑来的敌人，抬手就是两枪。 「龙息弹」打出，弹头中的低熔点金属粒被底火点燃，化作熔融态的金属球，以一个窄锥形飞出枪管。 漆黑的夜空中，手枪枪口接连放出两道长喇叭状的火焰，犹如两道火龙，一道射向发光男胸口，一道直射他的头部！ 发光男不闪不避，甚至连转头躲避、或是抬手遮挡脸部的动作都没有，直接就以脸庞和胸膛硬接了这两记「龙息弹」！ 他扯起嘴角，狰狞狂热的笑容从烈火青烟中穿出，赤|裸的胸膛、光秃的头皮、还有脸颊俱都被高温灼伤，烧蚀出一个个坑洞和水泡。 第66章 赛博疯子 还未到跟前，发光男便抬起手，作势挥拳。 顾秋蝉没想到敌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强行接近，不过他并不慌乱，朝着对方面门顺手就是一记竖劈。 刀比手长，对方在空中无法避让，这一刀必然先中。 谁知对方脚未落地，人尚在半空，便忽地一拳朝顾秋蝉打来！ 他微微一愣：两人此时距离约两三米，这是要用拳风打人？还是此人的手臂有什么特殊改造？ 还不待他作出反应，砰的一声，发光男的拳头猛地飞出，子弹般射了过来！ 对方手臂节节断开、分离，如同弹簧般伸长，每一节手臂之间都没有连接，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串在一起！ 磁力？ 顾秋蝉脑中闪念，长刀此时正全力劈出，躲闪已经不及，只能尽力扭转身体，将前劈的刀势偏向右侧，勉强打开飞来的拳头。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这次风声从左边传来！ 是对方的另一只手！ 顾秋蝉欲抽刀招架，谁知发光男被架开的那只手忽地一绕，然后猛然组合在一起！ 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刀直接被夹在了对方的两截手臂之间！ 武器被敌人死死卡住，过去他仗着兵器无物不斩的锋锐无往不利，此时长刀竟无用武之地！ 眼见另一只拳头近在咫尺，顾秋蝉不愿弃刀，索性双脚蹬地一个翻身，让过飞射而来的拳头，借着对方手臂重新组合回缩的拉力腾空而起，朝发光男飞了过去。 半空中，他的另一只手凝出一道「雷枪」，并未射出，而是像握着一柄匕首般，借着冲势，直直朝发光男捅去！ 离对方更近了，顾秋蝉看得清楚，这人脑后那团圆光，是由密密麻麻、不断闪烁滚动的“0”和“1”组成的。 每个字符都放出淡淡的毫光，组成了那佛陀圆光般的光轮。 紧接着，他挥动电光化作的“匕首”，狠狠捅在对方的腰间！ 发光男双手在外来不及收回，或许是再无其他手段，又或者是疯癫不在乎，总之是结结实实吃了一发「雷枪」。 大量的电弧从接触的地方迸射而出，犹如炸开的金色礼花。 发光男身躯颤抖，身上那些文身开始乱闪，好像出了故障一样，顾秋蝉明显感觉到钳制自己刀刃的力量松动，他猛地一抽，夺回了环首刀，顺势横扫，朝对方脖颈斩去。 他本想这一刀能直接斩断对方脖颈，谁料乒的一声脆响，手上一震，刀锋在距离敌人脖颈十公分处被挡住，竟是斩在了发光男脑后的那圈光轮上！ 明明应该看得见摸不着的光线，刀砍上去竟有如实质。 而且，这还是顾秋蝉第一次见到，居然有东西能挡住加持了「王女的祝福」的刀刃！ 我看你能挡几刀！ 他舞动长刀朝对方劈去，招招不离此人头颅。 乒乒乒乒乒乒！ 光轮涨缩间，将环首刀的攻击全部接下，不过顾秋蝉看得清楚，每接一刀，那光轮中的数字就会剧烈震颤，一道道病毒似的乱码从中闪过。 “再来几刀，这光轮便承受不住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身后风声响动，原来发光男两条长蛇般的手臂正倒卷回来，击向顾秋蝉后心。 他身子一矮，一转，便从对方手臂环绕中钻了出去，绕到此人身后，冲着肩膀就是一刀横斩。 发光男两条手臂来不及调整，正侧身间，便被顾秋蝉一刀砍在肩膀上，入肉数寸。 他脑后的光轮猛地一涨，挡住了这一刀，不然整条手臂恐怕要被齐根斩断！ 发光男闪身急退，同时，两只手重新组合在了一起。 那只完好的手臂，每一段与其他部分连接时，发出啪啪啪的撞击声，紧密地结合成完整的手臂。 但被顾秋蝉砍伤的手，每一节之间只是勉强连接，就像磁力变弱的磁铁，整条胳膊软软垂下，显然不能用了。 “业、业障……” 发光男口中嘟囔个不停，他看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又转头看向顾秋蝉，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似哭似笑。 “果报……果报……” 顾秋蝉皱眉看着对方：“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发光男猛地转身逃走，呼吸间便只能看到一团移动的光影了。 顾秋蝉本能地追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 这敌人来的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现在情况不明，他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追过去万一中了埋伏可不妙。 他让银羽从高空跟着对方，看看这人到底从哪来的？ 顾秋蝉操作护目镜，调出了刚才战斗时扫描的日志，发现那个发光男来到附近的时候，护目镜的通讯模块就不断地接到对方身上发出的不明信号。 但眼镜无法解析这信号，根据终端的判断，这些内容并不是什么密码，纯粹就是一段段没有任何意义的杂乱信息。 这种情形，顾秋蝉只能想到一个答案：这个发光男十有八九是个赛博疯子。 人的精神是有极限的，协调肉体和精神的驱动也有其局限，并非能无限调节。 盲目安装过多的义肢，并不会无限提升实力，反而会导致义肢运行时产生的冗余数据过快堆积，给脑机芯片的协调运算带来极大压力。 以人的感官来说，就是总是不由自主地精神紧绷，身上的义肢运行感觉越来越滞涩、不听使唤，长此以往，疼痛、精神压力不断影响人的正常意志，往往就是发疯的前兆。 另外，人的很多情感、情绪都是由激素影响控制的，肉身的改变，尤其是更换人工内脏，必然会引起激素的大幅变化。 刀客们又不会定期去义体医生那里做检查，大多数人都是感觉还能凑合，就当无视发生的心态。 日积月累下来，紊乱的激素影响精神状态，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穿越这些天，关于赛博精神病的传闻他已经听得够多，没想到今天他亲眼见到一个。 怪不得对方说话颠三倒四的。听这人嘴里念叨什么“业障”、“果报”之类的，怕不又是个私自修行佛门神通，结果练疯了的脑残。 顾秋蝉稍等一会，银羽传信回来，说发光男一路向北，钻进了一片废弃的建筑群中，随后不见了。 “莫名其妙……” 实在无法判断此人的目的，也弄不清楚对方究竟是真的疯了，还是有人指使？他索性把问题放在一边，让银羽回来继续警戒，自己钻回桥洞去继续补眠。 只要他不乱了阵脚，不管外界多少变故，自己都能冷静应对。 第67章 再遇 第二天，顾秋蝉继续赶路。 今天他特意先朝西北方向开出去很远，避开从星港城到遗迹最近的一条路，也避开了前往新遗迹的人流。 通过银羽，他能看到，原来的路线上，时不时就有刀客或是垃圾佬在往那个新遗迹赶去。 赶路时，他依旧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恶意针对自己而来。这让他有种预感：昨晚的事情恐怕还没完。 一路还算顺利，顾秋蝉来到了距离新遗迹西南面约三公里的地方，他找地方藏好车子和行李，派银羽去遗迹坐标的上空查看，发现一间屋顶已经坍塌的仓库中，角落处有个通向地下的通道，显然就是那个新遗迹的入口了。 银羽在天空盘旋，一个小时过去，共有两伙人进入了地下。 按照这个频率推算，这次想来分一杯羹的赌徒确实不少，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出来？ 顾秋蝉摇摇头不再关注，他自己的事情够多了，没必要、也不想去遗迹里赌命，来附近也不过是做个围观党，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他叫回银羽，让它稍稍降低高度，帮自己寻找附近出没的精怪。 银羽能够扫描附近的数据信号源头，在荒原上，这大概率都是由精怪们发出的——它们永远在寻找进化和迭代的机会。 将信号源的位置在地图上标出，他再按图索骥，找起精怪来不要太简单。 不一会儿，他就斩杀了两只精怪，全都怪模怪样：一只身体是个球形，长着两条腿；另一只像是只狼的样子，可后腿用的却是两条人类的胳膊义肢。 收起两块精怪的记忆体，这工作毫无难度，顾秋蝉一边继续转悠，一边不由自主地发散思维。 委托人给的几个精怪出没频率较高的区域，坐标都在这附近，据说消息是从马帮手里买来的，现在看来可信度也很高。不知道这附近精怪的频繁出没，和不远处的那个新遗迹有没有关系？ 嘀嘀。 这时，护目镜投射的地图上又出现了几个信号点，其中一个离自己近，另有三个聚在一起的红点则离得远些。 扎堆儿的？ 顾秋蝉看了看，还是先去找那个落单的。 护目镜扫描地面的砂石植被，显示出一道道轮胎压过的痕迹，跟着这些印记，很快他就发现了精怪的身影。 圆头圆脑，头上两根长长的天线竖起，看起来像是只……兔子？还有，身下代替四肢的是一大一小两个轮子，怪不得满地轮子印。 不过，这兔子精看样子是速度型的？要是跑得太快，自己两条腿恐怕追不上啊。 他想用「雷枪」，可考虑一下又放弃了，用这招大概率会因为过量电流烧掉精怪的记忆体，他不是白忙活一场？ 正犹豫间，他忽然一拍脑门，转过弯来：这玩意长得像兔子，又不是真兔子，不还是得靠电子设备那些手段检测周围环境？ 瞬间想通，顾秋蝉直接开启「密探」和「隐身」，朝着前方的精怪摸了过去。 距离兔子精还有大约两三米时，尽管「密探」降低了声响，隐去了脚步声，「隐身」让他在光学镜头、红外镜头等检测手段下消失，但他还是留下了脚印，裤脚扫过草丛发出“沙沙”声响落在那精怪的拾音器中，草叶晃动也不可避免。 这些近距离的异样让精怪瞬间警觉，尽管电子眼没有接收到任何光学信号和红外信号，但它还是撒腿便跑！ 顾秋蝉顿时急了，他屏气凝神半天，眼看就要到手的东西，谁想居然功亏一篑？ 这时候还管什么小心翼翼，他直接撒开丫子狂奔，追了上去。 那兔子精仗着身形小巧，在瓦砾废墟和草丛间飞速穿梭，如果不是靠着信号追踪，好几次顾秋蝉已经跟丢了。 他又看一眼地图，忽然发现，自己追着追着，离那三个聚在一起的红点越来越近。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闪过：不会是冲自己来的吧？ 他不过在附近捕杀了两只精怪而已，还没到让精怪们联合起来下套对付自己的程度吧？ 不过，顾秋蝉虽然略有着急，但并未失去冷静，他当即就放缓了脚步。 当然，放慢速度只是为了给自己留足应变空间，他仗着艺高人胆大，并未停下追踪兔子精的脚步。 顾秋蝉也想看看，这些精怪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前面是一处废墟的转角，坍塌的建筑只剩墙角的两堵墙壁，兔子精似乎慌不择路，朝那边跑去。 顾秋蝉跟在后面，越发确定这只精怪不是乱跑的了，他目光稍稍瞥一眼风化得不成样子的墙面，银羽给出的三个信号位置，正在这堵墙后。 距离很快拉近，他提高了警惕。 此时他离墙壁不到三米，足够墙后的人发起突袭。 然而躲在墙后的家伙并没有什么动作，兔子精从墙角跑了过去。 顾秋蝉跟着跑过，路过墙角时，身体绷紧，精神越发集中。 可那三个家伙还是没有动作，就像三个普普通通的信号发生器，任由他跑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顾秋蝉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搞错了。 毕竟银羽检测的只是信号源，也不一定就能确定那是精怪……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掐灭了。顾秋蝉嘴角泛起冷笑：老子可没兴致玩什么捉迷藏！ 他的选择简单粗暴，不出来，那我就自己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跟我装神弄鬼！ 顾秋蝉停下脚步，将目镜调到热成像挡位，看到墙后的两个红色的人影。 两个？人形？不是精怪？还有一个……是有什么隔离信号的手段吗？ 他抬起手臂护住头脸，合身撞向面前的墙壁。 砰！哗啦！ 早已被风化得摇摇欲坠的墙壁猛地炸开，砖石纷飞。 顾秋蝉持刀直刺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身影！ 乒！ 刀柄剧震，刀身上传来的手感让他觉得刺到了一块石头上。 可加持了「王女的祝福」之后的环首刀，别说真是一块石头，就算是更硬的钢铁都能像捅豆腐一样捅进去。 顾秋蝉猛地想起了昨晚的遭遇，那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己的刀刃砍不进去的东西。 他毫不迟疑，直接拉过背上的剑匣横在身前，下一瞬，嘭嘭两声，剑匣架住了两个飞射而来的拳头！ 顾秋蝉同时向后一跳，借着这股力道退出数米，定睛看时，果然，昨晚的那个发光男神经质地盯着自己，双臂抬起，正收回射出的拳头。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肩膀上长出两颗铁脑袋，脚下是一具蜘蛛似的机器，不过只有四只脚。 第68章 「神打」 从发光男的动作来看，显然昨晚被顾秋蝉砍伤的胳膊已经完全修好。 不仅如此，顾秋蝉还注意到，对方这次不仅脑后顶着一圈光轮，就连背后也泛着一层薄薄的橙光。 修行有成的菩萨、罗汉，会有脑后圆光，而修为更进一步，则会出现笼罩全身的光圈，叫举身光。 顾秋蝉不禁有些头痛，昨天没抓住机会干掉对方，结果此人现在套了个更大的乌龟壳过来。 不过他也庆幸昨天没有头脑一热去追对方，发光男这么快时间就能修好义肢，还找来了帮手，显然不是孤家寡人。 自己昨晚要是单枪匹马追上去，说不定就得交代在这荒原上。 这时，发光男忽的咧嘴一笑，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丁数行者。” 又一指身边三个脑袋的家伙：“三首。” 顾秋蝉这才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做自我介绍。发光男叫丁数，是个行者，从对方表现出的样子来看，显然是修行了某种佛家法门，另一个家伙叫三首，三个脑袋吗？还挺形象。 丁数一指顾秋蝉：“汝乃佛敌。” 佛敌？ 就因为这个原因，昨天晚上这人才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难不成……是为那个叫「驼」的法师？ 顾秋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丁数身后的举身光猛的一涨，那光圈中的1和0变幻组合，显现出一幕幕画面来。 仔细看去，正是他刚进入荒原不久，斩杀那几个荒人的画面。 顾秋蝉一愣，对方怎么会有这段影像的？ 难道从自己进荒原就开始跟踪？ 这怎么可能。 不会真是佛门的人吧？ “哎呀呀，不用管他，这家伙自从加载了一款破解版的佛门软件，脑子早就坏掉了。” 顾秋蝉正在胡思乱想，丁数旁边那三个脑袋的家伙开口了。 说话的是此人左肩上的铁脑袋，这头上生了一副笑脸，见之可亲。 “闭嘴！善脑，你怎么能随意透露同伴的信息给敌人！” 右肩上的脑袋紧跟着开口喝骂，这个脑袋一脸愤怒，凶神恶煞。 见顾秋蝉看过来，这颗脑袋骂道：“看什么看！小子，一会儿就把你做成营养液装进袋子里！” “哎呀，恶脑，不要这么严厉，这些东西说说没关系的嘛……” 左边的脑袋辩解道，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倒是中间原生的那个头颅，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反而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没有焦点。 怎么感觉有点蠢……善？恶？ 说话的功夫，三首脚下那个蜘蛛似的机器爬到他的背上，四肢扒紧此人身躯，对准脊背中央稍稍用力，咔嚓一声，那机器的中心便连接在了三首的背上。 顾秋蝉这才看清楚，那不是什么蜘蛛，而是四只机械义手！ 只不过四条胳膊根部连在一起，看起来怪模怪样，所以他一时没认出来。 看着三首此时的形象，他已经猜出对方这改造是什么情况了。 那是一些刀客、甚至部分法师都在精修的功法。 正常来说，人类的神经系统根本无法协调这些多余的肢体，这种躯体本质上的差异，绝不是通过脑机注入一些肌肉记忆和改变反射与应激的程序就能解决的。 这种特殊的改造，是为了便于信息海中的「神灵」上身，以提高其数据下行时的同步率。 「神灵」，是大冲击后出现在信息海中的一种奇异存在，其与人类意识上传网络后的数据形态十分相似。 有人受此启发，尝试将「神灵」的数据导入自身，果然实力大增，由此也引出一门新的功法，叫做「请神上身」，也叫「神打」。 对方这副浮夸的外表，显然是所谓的“三头六臂”！ 就是不知道这人要请的是什么东西？三太子？还是齐天大圣？ 而且这个三首的两个脑袋互相称呼对方为善脑和恶脑，这家伙该不会还修炼了「斩三尸」吧？这两个脑袋是斩出的善尸和恶尸？ 顾秋蝉此时心中警铃大作，那个丁数，套个乌龟壳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加一个玩「神打」的，这让他顿感不妙。 这两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找上自己的？总不会真是因为那几个荒人吧？这明显就是借口！ 他微微挪动脚步，就想撤离。可他这一动，就像一根导火索，将场面瞬间引燃！ 丁数双拳一展，扑了上来：“佛敌服诛！” 顾秋蝉只能暂且招架对方，无法脱身。 丁数一双手臂放长击短，曲直如意，加上知道顾秋蝉兵器的威力，刻意避开和刀刃正面相撞，顾秋蝉一时还真没什么办法。 他几次出刀砍中丁数，对方身上那两圈怪异的光轮都稳稳将他刀刃抵住，反而他自己因为尝试突入过深，险些被对方长臂绞住。 此人还时不时地试图用伸缩的手臂关节来锁拿他的环首刀，令人不胜其烦。 另一边，三首则是不慌不忙，顾秋蝉和丁数已经纠缠了数招，他依然站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 “一炷清香通三界，万丈祥云荡大千。万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完了「神打」的语音激发口诀，三首中间的那个原生头颅微微颤抖，呆滞的双目逐渐有了神采，就连左右两肩上的两个铁脑袋，神色都有几分不同。 他中间的脑袋上下左右缓缓打量，另两个脑袋则陀螺似的旋转起来，六臂缓缓屈伸，似在习惯新的身体。 片刻后，三首目光一凝，看向打的正热闹的顾秋蝉和丁数，冲了过去。 三首一加入战团，情况顿时大有不同。 丁数能和顾秋蝉势均力敌，不过是身上光轮刀枪不入，占了天大的便宜。 如果没有那两轮光圈，就凭丁数本身的能耐，他早被顾秋蝉砍成几截了。 三首则完全不同，一交上手，顾秋蝉就感到此人的不好对付。 六只手臂轮番交击，让顾秋蝉应接不暇，他想依靠环首刀的锋锐断其手臂，对方便立刻缩手撤招。 他长刀只能斩到一边，对方却能左右上下开弓，往往他一刀劈出，敌人一侧退缩，另一侧却出招抢攻，弄得他左支右绌，好不狼狈。 顾秋蝉只能时不时使个横扫千军之类的招式解围，敌人忌惮他刀刃锋利，也暂时退开。 而丁数则在旁骚扰，还经常利用光轮为三首挡招，让其能放手进攻。 如果单对单，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顾秋蝉都丝毫不惧。 他有自信，只要稍稍周旋，自己肯定能找到二人的破绽。但这两人一起，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数个回合一过，顾秋蝉已是满头大汗，岌岌可危。 第69章 突围 顾秋蝉被两人围攻，必须双手持刀，才能勉力维持住架势，保证兵器不被对方连续的攻击打飞，连腾出手凝聚「雷枪」的短暂时间都没有。 “这么下去不行，得想个办法。” 他虽然狼狈，但并未失去冷静，脑中依旧在飞速地思索对策。 目光四下逡巡，当转到先前兔子模样的精怪逃走的方向时，他眼前一亮。 三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一片废墟的边缘，这里过去应该是某个小镇的中心，兔子精正是逃去了废墟深处。 钢筋混凝土也禁不住数百年的风雨侵蚀，过去繁华的小镇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 丁数优势在放长击远，那里的地形应该能稍稍限制对方的发挥，而且，如果能利用复杂地形分割这两人的位置，自己也能有更多的腾挪空间，甚至抓住短暂的一对一机会重创敌人。 想到这里，顾秋蝉且战且退，慢慢将战场向废墟中心的方向引去。 三首似乎看出顾秋蝉的想法，拦住转移的方向，攻势愈急，让他无法如愿。 此人身子一挺，腰部裂开一道缝隙，上身以腰椎为轴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六只手摆出种种架势，指、掌、拳、爪、锥、勾，陀螺般向顾秋蝉攻来。 他身上腾起一股炎光，和「王女的祝福」效果类似，显然已经出了全力。 不过如此急攻，自然也会露出破绽，很快，就被顾秋蝉找到机会，一刀斩向手臂。 咔嚓一声，三首身后的一条机械臂应声而断。 然而顾秋蝉却是心中一沉，手上传来的感觉完全不对！ 扫一眼那条落在地上的断手，他看到手肘断面处凹凸不平的接口，完全不像被刀刃切开后的光滑截面，顿时反应过来：对方是主动断开了手臂，躲开了环首刀的斩切！ 之后顾秋蝉数次找到机会，但都被对方用这种方法避开伤害，就连那两条原生手臂也同样如此，肩、肘、腕种种关节都能自主断开。 随后，那些断开的手臂会主动爬到三首身边，对方毕竟比常人多出四只手，随便找个空隙，便能捡起义肢重新将其接回。 这人显然为了「神打」做了特异性的改造：将原生肉体按不同部位进行模块化处理，再重组为一体，既提高了身体机能，又大大提高了对不同「神灵」的兼容性。 每个「神灵」对义体环境的要求都有所不同，这种提高兼容性的改造虽然降低了与单一「神灵」的同步率和战力上限，但却大大提升了能够上身的「神灵」数量和种类，带来的就是更加丰富繁多的应对手段。 这家伙背上那四条手臂还可以随时卸下来，显然也是基于这种考量作出的选择。 而且对方通过这种改造，突破了人体关节的极限，不再受生理结构的限制，六条手臂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转折攻来，给顾秋蝉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更别说他还要同时应付丁数见缝插针的偷袭和骚扰。 不过，顾秋蝉长刀的锋锐始终是丁数和三首两人绕不过去的障碍，两人虽然占据了极大优势，却始终也有些束手束脚，这才呈现出僵持的局面。 “我说，两位，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虽然腾不出手，但说话却没影响，顾秋蝉开口和对方交流，试图干扰两人。 然而两名敌人除了开打前分别说了几句话之后，如今交起手来都是一言不发。 言语攻势没法奏效吗？ 顾秋蝉飞快摘下一颗身上挂着的emp手雷，朝丁数丢去，希望能拖延一下对方，争取退入废墟中的机会。 但那手雷几乎是刚刚离开顾秋蝉的手中，便被丁数长长的手臂在半空中接住，还未爆炸便被一把捏碎，没有任何效果。 顾秋蝉见此，索性直接拉开一颗挂在防弹衣上的电磁烟幕弹的拉环！ 这种烟幕弹会爆开一团烟幕遮蔽视线，其中混合的带电材料在爆炸后会扩散到烟幕中不断放电，不仅能隔断电子锁定和扫描，还能给身处其中的敌人造成伤害。 只听砰的一声，一团烟幕以顾秋蝉的身体为中心爆开，烟尘中还不断闪耀着密集的电光，犹如一团小型的雷云！ 和顾秋蝉近身战的三首对他的动作看得最清楚，所以顾秋蝉刚刚拉开拉环就闪身后退，堪堪避开了电磁烟幕弹的范围。 他的义体改造虽然有抗电磁设计，但近距离接触电磁烟幕依然可能造成行动上些微的迟滞。 和顾秋蝉这样的高手近身搏杀，一点点疏忽都可能被对方抓住机会直接导致落败，所以他还是先求稳后退。 至于丁数，他因为伸缩手臂的原因，本就离得比较远，自然不受影响。 两人都猜到顾秋蝉可能趁此机会朝着废墟中突进，所以站位都隐隐堵住那个方向。 顾秋蝉在电磁烟幕弹爆炸前便屏住呼吸，免得吸入爆炸物，并且将一直附着在剑刃上的「王女的祝福」祝福收回，转而加持自身，还提前开启了「大还丹」这个治疗技能。 种种举措，让他即使身处电磁烟幕的中心，也没有受到太多影响，毕竟他身上没有任何义肢，而他如今的身体素质也非比寻常，周身的电弧只是让他感到有些刺痛。 只是脸上的护目镜式终端还是爆出几团电花，彻底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防风眼镜。 靠着这自残的招数，顾秋蝉终于制造出了喘息的空间。 这团烟幕虽然隔绝了敌人的窥探，但同样阻隔了他的目光，不过这对顾秋蝉来说影响不大。 他根据烟雾爆开前的记忆，将携带的数枚破片手雷，呈扇形朝废墟中心的方向丢出，人为制造出一片轰炸区来！ 随后，顾秋蝉凝聚出一道「雷枪」，紧跟着爆炸声冲出烟幕，视线刚一恢复，就看到丁数和三首为了躲避手雷，正闪身寻找掩体。 这就足够了！ 他趁此机会全力冲刺，期间丁数还想伸手阻拦，却被一道「雷枪」逼得只能闪开。 最终，顾秋蝉成功冲进了一栋废弃的大楼中。 丁数和三首二人紧追不舍，也跟着进入其中。 就这么一耽搁，两人已经失去了顾秋蝉的踪迹。 丁数身后的光轮波动起来，一圈圈扩散至四周的虚空中消失不见。 过了片刻，那光轮中隐隐地出现了顾秋蝉的身影，为两人指明了方向。 第70章 地下实验室 顾秋蝉一路急奔，在残垣断壁中不断穿行。 护目镜坏了，他也失去了对敌人动向的掌握。但身后的敌人肯定有搜寻自己踪迹的方法，他只能不断保持移动，免得被两人围起来。 暂时也没法联系银羽，不过这只铁鹰没接到命令时，会在高空盘旋待机，体内的太阳能电池足够它飞上几年，所以不用担心。 这栋大楼楼层不高，透过数层楼板裂开的缝隙能直接看到天空，但是占地却十分广阔，顾秋蝉在里面七拐八拐，跑了半天也看不到头。 他一边跑一边思考对策，想正面硬刚胜过两人有点困难，就这么跑下去肯定也不是办法。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法子：想办法到不远处那个新遗迹里去，里面都是互相陌生的刀客和垃圾佬，只要能想办法把水搅浑，他就有反杀或是脱身的机会。 顾秋蝉根据记忆大概辨认出方向，正打算穿过大楼行动时，心中忽的警兆大生！ 他猛地踏步急退，同一时间，身旁的墙壁猛地炸开，一只拳头擦着他的鼻尖飞过！ 飞溅的水泥碎屑划破脸颊，留下细细的伤口。 是丁数！ 此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瞒过了自己的危险感知，提前绕到这里发动袭击。 直到对方出手前的一瞬，气息才彻底压制不住，被顾秋蝉察觉。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另一个脚步声，显然三首也追了上来。 顾秋蝉脚未踩实地面，便挥刀向身前手臂斩去。 丁数并未收回伸长的手臂，反而本人向前一扑靠近顾秋蝉，身上的光圈一涨，挡下了这一刀。 顾秋蝉感觉自己像是在砍厚厚的轮胎，手感又硬又韧，不复一开始的清脆坚硬。 显然经过连续的战斗，对方身上那两圈光轮的防护效果也在不断弱化。 顾秋蝉相信，如果连续攻击，肯定能很快击碎对方的乌龟壳，然而对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找不到从容输出丁数的机会。 他并不恋战，闪开打向自己的另一只拳头，跳上不远处一段只剩半截的楼梯，直接上了二楼，继续朝之前辨认出的遗迹方向跑去。 临上楼前，他回望一眼，看到丁数并未追来，而是站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盯着自己。 身后的三首赶来越过丁数，跳上楼梯，马不停蹄地追了过来。 顾秋蝉不再多想，而是闷头向前急奔。 嘭！ 没跑出几步，他脚边的地板忽地炸开两个大洞，两只手从中飞出，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猝不及防间，顾秋蝉狠狠向前扑倒在地上。 抓住脚踝的双手将他向后拽，顾秋蝉转过刀身插入楼板，试图以此稳住身形，然而年久失修的楼板直接从刀刃插入的地方裂开，迅速垮塌成一个大洞。 他被拉着双腿甩向一楼，一阵失重后狠狠摔在地上，只觉身上无一处不痛，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摔得移位，张嘴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酸水。 察觉丁数还没放手，又想拉拽自己，他赶忙挥剑向抓着自己的双手砍去，丁数这才迫不得已松手。 顾秋蝉还来不及喘口气，眼角余光便看到三首挥舞手臂从头顶跳下，直冲自己而来！ 他赶忙向旁边翻身滚开，一阵疾风中，只听身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翻身扭头，只见三首的六只拳头加一对膝盖，同时轰击在地面上，那一块地板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四周的水泥地上呈现出蛛网状的裂痕。 紧接着，一阵建筑倒塌开裂的声音传来，顾秋蝉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径直朝下方落去！ 半空中，他一边本能地尽力调整姿态，一边下意识又给自己使用了一次「大还丹」。 下落的高度并不长，只呼吸间，顾秋蝉的双脚便重新接触到了地面。 他双腿一曲，卸去冲力，顺势向后一倒，翻进了身后的黑暗中，避开了从坍塌的地板上方射入的光线。 三首也落了下来，半趴在地上正在起身。 他中间的脑袋晃了晃，似乎有些发蒙，右肩上的铁脑袋则飞速转过九十度，看向了顾秋蝉。 顾秋蝉收起长刀，一手接连凝聚「雷枪」向对方射出，另一只手掏出手枪连连开火。 一时间，电光、火龙交织在地下，三首连连躲避，视线也被迎面而来的火光遮挡，等回过神，顾秋蝉的身影早已不见，甚至连离开的脚步声都没有。 顾秋蝉借着一波猛攻干扰，使用「密探」和「隐身」，扶着身边的墙壁，一瘸一拐地飞快在黑暗中穿行，远离敌人。 三首从天而降的全力一击将地板打裂，这年久失修的建筑显然经不起如此摧残，地板竟直接陷落，露出了地下的部分。 顾秋蝉借此机会又一次脱身。 一来丁数就在头顶不远处，随时能够支援，二来他自己的状态也不好，这种时候和敌人恋战缠斗，不过是把情势又导向了和先前一样的局面罢了。 显然，此时尽快脱身才是明智之举。 他的身上虽看不到什么外伤，但接连两次结结实实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却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膝盖手肘等关节也多有磕碰，走起路来都不利索，更别提和人战斗了。 「大还丹」正在迅速起效，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正在迅速好转，同时传来的，还有腹中的阵阵饥饿。 「大还丹」的效果其实并非治愈，而是将人体本身的恢复速度加快，让原本需要数周甚至几个月休养的伤势，在几天内就恢复如初。 当然，原本在数周内吸收的营养，也需要在短时间内不断补充，如果没有及时摄入足够的养分，这个技能就会直接消耗人体内储存的糖原、蛋白质和脂肪。 顾秋蝉从怀中掏出一袋营养合剂灌了下去，跑了这么半晌，他只想着尽量离敌人远一点，七拐八拐的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侧耳倾听，没发现身后有追来的脚步声，他这才稍稍放下心，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钢铁铸就的墙壁上泛起漆皮，混合着铁锈沾了他一手。墙壁下方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个紧急通道的标识，发出幽幽的荧光，勉强照亮脚下。地上胡乱散落着各种管线，不注意就会被绊一下。 手中凝聚出一道「雷枪」，并不激发，而是借着明亮的电光来照明。 这时顾秋蝉不禁怀念起自己的护目镜来，要是眼镜没坏，他根本用不着这法子。 电光照亮了身旁的一个房间，他稍稍探头，没发现什么异常，踏入屋内。 墙壁上嵌着显示屏和触控板，角落里依次放着分离机、光谱仪、反应釜，还有一些顾秋蝉认不出的仪器，锈迹斑斑。 桌上落满灰尘，散落着几个培养皿，里面的内容物早已干结成渣，地上是一截被拆开的义肢，管线扯在外面。 这里……似乎是一间实验室？ 第71章 新的线索 看着培养皿中的黑渣，桌上和地上厚厚的灰尘，还有角落里的蛛网，顾秋蝉明白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很久很久。 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他离开房间继续向前走。 之前一通不辨方向的狂奔，加上黑暗的环境，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早就搞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能凭借直觉前行。 「雷枪」无法长时间地在手中维持，需要不时地主动散去电光恢复一下。 另一方面，万一敌人到了不远处，黑暗中的亮光简直就是进攻的灯塔。而且凝聚「雷枪」要消耗自身体能，为了保证有充足的精力来应对突发状况，他也不能太过频繁地靠这招来照明。 这就导致大部分时间中，顾秋蝉还是得在黑暗中摸索。 一路走来的几间屋子，探查后都没发现什么线索。只找到几个可能记录有数据的平板，也都是损坏后被人遗弃的东西，屏幕碎裂早就不能再用。 只是通过各处的布置能大概猜测出，这里过去是个实验基地之类的地方。 又走了一段，顾秋蝉发现脚下原本杂乱的管线忽然变得整齐了许多，虽然只是被拨到了走廊两侧，让出了中间供人行走的地方，但显然也是被人刻意收拾过的样子。 心中一动，他凝出一道「雷枪」，电光顿时照亮了走廊。 稍稍适应一下，他打量地面，发现身前的地面上有些杂七杂八的脚印！ 这明显是其他人的踪迹！ 他按捺住兴奋，又往前走了十几步，便发现前方的转弯处似乎有些光亮。 快步上前，转过弯，只见右手边的走廊顶上，有一片昏暗的灯光洒下。 有灯！有灯肯定就有人！ 看到灯光，顾秋蝉心中大喜：不管这里的人是敌是友，至少他不用担心会被困死在这迷宫一样的实验基地中了。 他放轻脚步，来到亮着灯光的走廊上，这是一段很短的走廊，左手边有个房间。 摸到门口，向里探头，屋内没人，桌上的显示器亮着光，旁边还有一块平板，上空悬着一道全息屏，是个通话界面。 似乎刚刚还有人在这里操作着电脑，结果突然遇到了什么急事，于是离开了房间。 顾秋蝉没着急进屋查看，他先到走廊的尽头左右打量，发现似乎从这里开始，再往前一整片区域都是亮着灯的。 显然这里早有人活动，而且应该是某一群人，将这片被废弃的地下区域利用了起来，也不知有什么目的。 不过，人家想干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顾秋蝉现在的目标很明确，一是想办法解决身后的敌人，二就是想法子离开这里。 他退回屋内，左手边是放着电脑的桌子，右手是一台深潜仓。 来到深潜仓前，看看打开的舱盖，伸手一摸，发现机器还带着温热，显然这台深潜仓在不久前还在运行。 这更加印证了他的判断：不久前还有人在这屋子里。 他的动作得快一点，免得被返回的主人堵个正着。 来到桌前，他翻看起屏幕上的内容，发现是关于一个叫做“真理会”的教派的资料。 这个教派信奉的是一个被称为「一神」的神明，是所谓的掌握了所有真理的万能万有的存在，是万物的起源。 下面是大段大段地对于这个神明诠释和吹捧，「一神」据说是一，是万；是有，也是无；是一切因，也是一切果，巴拉巴拉。 这里是这个什么真理会的秘密基地吗？ 继续看下去，似乎真理会的这些人想要利用从某些秘境中得到的遗物，通过一个献祭仪式，将他们的这个什么「一神」复活。 看到这儿，顾秋蝉不由得想笑，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信这种东西？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科技发达得和神话一样，怎么还会有这种脑残？ 就顾秋蝉看到的一些法师和刀客的资料，那些人的能力和神灵也没什么两样了。 如果神灵能做到的事，人也能做到，那么，人又何必去崇拜神灵呢？ 星港政|府的法律不允许除佛道外的任何形式宗教存在，对于星港城来说，这个真理会就是个妥妥的邪教，也难怪他们会跑到荒原上来了。 他索性直接略过那些带着癫狂的语句、逻辑混乱的内容，继续查看其他的资料。 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明白了这个基地是怎么回事：和他猜测的一样，真理会几年前意外发现了这片地下遗迹，于是将这里清理出一部分，作为自身的一个基地使用。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基地平面图之类的东西…… 正这么想着，顾秋蝉无意中扫了一眼旁边，忽然注意到平板上方悬着的界面中，显示着刚刚结束通话的联系人名字：“elliot”。 起初他并不在意，只是下意识地拼了下这个名字：艾——里——欧——特，艾利欧特？ 念了两遍，稍稍念快些，他心中忽地一跳：艾略特……艾略特？！ 他一把拽过平板，发现里面只有这么一个联系人，翻看通话记录，也只有刚刚的一条。 显然过去的通话记录都被人删去了。 是我想的那个艾略特吗？艾氏集团星港分部的总裁？对方和这个邪教有联系？ 虽然有些突兀，但仔细想想，这种事好像也完全可以接受…… 顾秋蝉直接在电脑上检索关键字“艾氏集团”，果然出来了一堆结果。 这证明了平板上的联系人elliot，正是艾氏集团的艾略特！ 虽然电脑的主人十分谨慎，并未在电脑中详细记录关键内容，但仅凭借这些侧面资料，就已经给顾秋蝉提供了非常宝贵的信息。 艾略特和真理会似乎在谋划什么事情，这些资料中数次提到了「虹」。 「虹」？「红」？ 顾秋蝉猛地想起自己在地铁站中的战斗，那个被他干掉的安保队长刘乙四临死前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太天真了，你以为自己和以前那些货色一样吗？虽然我不太清楚「红」到底是什么，但是你，红3，你可是艾略特亲自要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红和虹，两个字发音一样，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搞错了？还是说…… 不，不重要了。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刘乙四说的，显然就是「虹」，而原身的代号也不是红3，而是虹3！ 遗憾的是，资料中只是透露，这是一件艾氏集团从秘境中得到的遗物，但并没有详细地描述「虹」的详细情报。 从记录的语气中看，似乎真理会也不知道「虹」究竟是什么东西。 尽管如此，顾秋蝉还是很兴奋，他穿越后就在懵逼中被不断埋伏和追杀，直到现在才终于抓住了一点真相的影子。 就像黑夜中的人，忽然看到了一缕曙光。 真理会和艾氏集团、或者说和艾略特的合作，完全是基于「虹」这件遗物展开的。 显然，「虹」是双方合作的基础，是关键中的关键。 如果自己能弄到「虹」的详细情报，就能一窥艾略特的谋划！ 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困扰自己的谜题都能得到解答！ 现在，关键就是要弄清楚，「虹」究竟是从哪个秘境中得到的遗物？ 正思索间，顾秋蝉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新的数据包已下载完毕，并存储至本地，请及时查看。” 第72章 御风剑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顾秋蝉浑身一抖，差点跳起来。 转身发现是深潜仓发出的语音后，他这才松了口气，但心脏依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顾秋蝉冷静下来，琢磨起来： 新数据包？存储至本地？那不就是下载到了深潜仓里吗？ 看来之前使用深潜仓的人结束深潜后，临时遇到了急事啊。连把遗物数据包下载到脑机都来不及，只能将其暂时保存在深潜仓里，等回来再进行查看。 对方肯定走的很仓促，就连平板电脑都还停留在亮屏状态，没有自动锁屏。 正好便宜了自己。 拿这种邪教组织的东西，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拉出深潜仓的神经管线插头，他摸索着怼进了自己后颈的脑机接口中。 很快，熟悉的淡绿色提示出现在视野的左下角： 【检测到新数据包，是否解析？】 果然能行！ 顾秋蝉兴奋地攥紧拳头，果断选择“是”！ 【正在解析数据包「御风剑术」，请保持数据连接…】 从外部获得数据包，还提醒自己不要拔掉连接的神经管线……而且是“解析”数据包？ 也对，毕竟不是自己从秘境中打出来的遗物，看来这和当初得到「基础格斗」的情况一样。 而且，「御风剑术」？这名字好耳熟啊，又是穿越前游戏里的设定？ 迄今为止，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中遇到了很多和穿越前有关联的东西了，他感觉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惜现在不是探究这些东西的时候。 几秒后，新的提示出现： 【数据包「御风剑术」解析完成，是否加载？】 否！ 见数据包解析完成，顾秋蝉立刻起身拔掉了脑后的插头，打算离开。 数据包加载需要消耗一定的时间，而且期间自己的状态可能也会受到影响，在屋子的主人随时有可能回来的情况下，在这里加载「御风剑术」并不明智。 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身从桌上拿起平板电脑，稍一犹豫，又快步来到深潜仓旁，扯出数据线将其与平板连接。 他操作着平板，尝试导出深潜仓的运行记录。很快，平板的屏幕上就出现了数据传输的进度条。 自己猜得没错！ 他前几天在酒店中使用的公用深潜仓，为了保护用户的隐私，会定期进行数据清理，而眼前这台深潜仓是私人使用，大概率不会进行这种设置。 如果这台深潜仓没有定期清理运行数据的话，那这台刚刚结束深潜的机器，存储芯片的运行记录里肯定保留有至少一个秘境地址。 这种机会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就这么错过。 十几秒后，数据传输完毕，顾秋蝉飞快离开房间。 他先往回走，走到来时没有照明的走廊上，打开平板电脑查看。 之前他操作平板的时候，就发现了桌面上的两个地图标志，但当时他着急找艾氏集团的信息，所以没顾得上查看。 现在点开图标，发现果然是这片地下区域的地图。 这才是他拿这个平板电脑的主要目的：有了地图指引，他才不至于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乱闯。 不仅如此，顾秋蝉点开另一个图标后发现，这同样是一份地图，而且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星港城周边荒原上的详细地图，清晰标注出了势力分布、补给点、安全区域、高危地区、安全路线等等关键信息。 从地下区域的地图上能够看出，这个实验基地的占地范围极大，就连真理会也没有彻底探明其所有地方，他们只是清理出其中的一部分区域供自己使用。 另外，这地图不光标注了地下的区域，还画出了实验基地和地面上地形的相对位置。 他越看地面上的地形越觉得眼熟，调出另一份荒原地图仔细一比对，赫然发现，这个被真理会占据的地下实验基地，竟然就是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新遗迹！ 而且，在真理会已开发的地下区域上，标注着两个入口。 其中一个，正是最近才被误打误撞发现的所谓“新遗迹”的入口！ 至于另一个，显然就是真理会之前在使用的通道。 这样庞大的基地，设计有不止一个进出口十分正常。 但恐怕真理会也没想到，另外一个入口会被人以这种方式意外发现吧？ 至于顾秋蝉的进入，那更是没人能预料的情况。 毕竟他是直接打穿了顶板，落入这个地下基地，走的根本不是什么正路。 从平板中显示的实时位置来看，自己明显离那个新发现的入口更近，想离开地下区域，明显要走新入口这边。 他仔细记下了路线，揣起平板，动身开始赶路。 黑暗、空荡、寂静的走廊上，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传出去很远。 其实哪怕不考虑距离的因素，顾秋蝉也是打算走新入口这边的。 原因和他之前考虑怎么脱身时，打算去新遗迹里是一样的：第一，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敌人，虽然暂时没追上来，但终究是个不可忽视的隐患；另外，老早就在这里经营的真理会显然也不会欢迎他这个外来的不速之客。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而且敌众我寡，顾秋蝉想顺利脱身，最好的方法就是引入第三方势力，把水搅浑。 还有比新入口附近那些，正在探索遗迹的刀客和垃圾佬们更好的人选吗？ 此时，顾秋蝉已经用上了「密探」中的静音步技巧，可他仍无法忽视脚下传出的响动。 他知道这只是心理因素，他太紧张了。 顾秋蝉只能一边按照脑海中记下的路线快速奔行，一边在脑中不断地盘算、思考，以此来分散自己紧张的情绪。 “现在唯一可虑的，就是真理会究竟遇到了什么状况……” 从之前那间屋子里的情况来看，真理会显然遇到了什么十分紧急的突发事件，这才能让屋里的人连秘境遗物都来不及查看，就匆匆离开了。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是好是坏……情报太少，根本无法作出判断。 算了，不想那么多，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按照地图上的标注，转过前面的走廊拐角就是实验基地的生活区了，这里大概率会遇到真理会的人，得小心点。 距离拐角不远有扇小门，房门虚掩，露出一条缝隙。顾秋蝉从门缝里扫了一眼，见大概是个杂物间之类的小房子，便没放在心上。 他放慢脚步，贴到墙边，打算先从拐角处探头察看一下情况。 然而，就在他经过那扇小门的时候，一道刃光猛地穿透门板，朝顾秋蝉刺来！ 第73章 欧庆春 “艹！又是偷袭！” 护目镜损坏后，他已经感受到了种种不便。 微光视界在黑暗中提供的便利暂且不谈，只是失去了热成像功能的侦察效果，他就已经两次被人偷袭并且险些中招了。 不论是高手对自身气机的掌控，还是单纯的隐匿类技能，都能瞒过他的危险感知。 不过，那刀光虽快，但顾秋蝉因为身在险地，对周围的环境变化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所以眼角余光看到刀刃反光的刹那便反应了过来，挥刀格挡。 乒！ 一声脆响，预想中的刀刃断裂画面并没有出现，显然敌人手中的也不是普通兵刃，顾秋蝉双眼微眯，盯紧那毫发无损又朝自己劈过来的刀锋。 乒！乒！乒！ 两人隔着门板又对了三招，一刀比一刀快，敌人攻势很急，但顾秋蝉紧守门户并不贪功，没让对方占到任何便宜。 那扇门板被切得七零八落，锐利的刀锋划过门板，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像切在空气里，连续的招式变化没受到任何阻碍。 几招过后，对方攻势一缓，顾秋蝉趁机退后拉开了距离。 门后的人没有追击，反而伸出手，接住了一块摇摇欲坠要掉到地上的门板，没发出声音。 两人都不想闹出动静被真理会注意到，所以刚才的交手中，除了兵刃的碰撞，都默契地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顾秋蝉盯着那只包裹着白色陶瓷外甲的手，觉得有些眼熟。 随着门板被放下，他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有些讶然地睁大眼睛。 这时，对方也惊讶道：“是你？” 这声音低沉悦耳，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没有丝毫起伏的电子音完全不同。 顾秋蝉认出了对方，这正是当初帮他解围，打发走那个“美少女”警员，还给自己推荐了住处的女人。 对方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即使对方现在的样子略有变化，也绝对不会认错。 她的罩袍不见了，白色的贴身陶瓷铠上有不少血迹。 头上的全覆式面罩碎了三分之一——变声器估计也随着面罩的破损坏掉了，刚才听到的低沉悦耳的嗓音才是她的原本声音。 面罩的裂缝中能看到对方微微睁大的眼睛，细长的眉毛挑起，银灰色的瞳孔仿若一泓清泉，闪着波光。 “你是，欧庆春？” 顾秋蝉记得她的名字，不过他虽然有点见到“熟人”的喜悦，但这点情绪迅速在心头消散，疑惑和警惕立刻涌上了心头。 说老实话，两人只能说是认识，连熟人都算不上，更称不上有什么交情。 顾秋蝉受过她的一点照顾，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点关系可不足以让他信任对方。 他和对方打招呼的同时，思绪飞速转动： 首先可以排除对方和真理会的关系。 如果她是真理会成员的话，那就完全不用怕闹出动静，说话都压低声音。而且在自己的地盘上，刚才根本没必要费劲玩什么偷袭，直接摇人对他进行正义的围殴才是正常操作。 这位……也是来探索遗迹的？看样子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是碰上了真理会？还是遇到了其他的刀客？ 她和丁数还有三首是什么关系？会是同伙吗？ 这点顾秋蝉更没有头绪，因为他自己直到现在都还不清楚那两人的身份。 见到顾秋蝉后，欧庆春似乎松了口气，她脱下已经烂了大半的面罩，问道：“你叫顾秋蝉，对吧？你也是来探索遗迹的？” 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打在对方的脸上，照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庞。 眉梢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还有带着美人沟的方下巴，半长的黑色短发，将那股英姿飒爽的气质衬得更加突出。 那双银色的眸子平静地望着自己，似乎暗带笑意。 听到对方的问话，顾秋蝉心中猛地一惊：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他仔细回忆，确定两人见面的那次，自己没有和对方说过名字。 原本稍稍垂下的刀尖瞬间提了起来：“你怎么……” 似乎预料到顾秋蝉的反应，欧庆春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道：“还记得滨港连锁酒店吗？我和那家酒店的主控ai是老朋友，她告诉我的。” 酒店？ 顾秋蝉瞬间回忆起暴走族们被打成满地的碎尸，和那个亲切和蔼的全息前台小姐。 怪不得当时自己一直觉得那位全息前台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原来是因为欧庆春的介绍，所以受到了照顾吗？ 看来面前这个女人和那家酒店ai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可是，更多的疑惑随之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欧庆春和自己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就推荐自己去朋友那里住宿？ 刚才她看到自己后，就放松了一些，说明欧庆春确定自己和她的敌人不是同伙，她是凭什么做出的这种判断？ 还有，不论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欧庆春面对自己表现出的态度，都不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样子。 顾秋蝉自问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他索性直接开口询问：“抱歉，我们之前应该并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为什么……您对我这么照顾？” 欧庆春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顾秋蝉也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欧庆春之前明显是在那个小杂物间里躲避敌人的样子，估计是把自己当成了追兵，这才动手偷袭？ 现在杂物间的门彻底坏掉，没法在里面继续躲避，他们的确不能继续站在这里聊天了，还是尽快离开才好。 “好，我们去……” 话音未落，前方的走廊中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欧庆春咬牙，她重新戴上面罩。 两人动手不过三四招，说话加起来都没有十句，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有人追了上来，说明对方确实咬得很紧。 欧庆春的面罩虽然看起来损坏严重，不过仍有部分功能没有失效。 仿佛平静的水面滴入了一滴水珠，面罩的镜面上忽地闪出一圈圈涟漪泛开的动画。 欧庆春的声音从破碎的面罩中传出：“一共5个人，都是真理会的底层教众，你先走，我收拾了他们就跟上来。” 顾秋蝉的感知中没有出现危险信号，显然，这些人都是冲着欧庆春来的。 听到这话，他对欧庆春的信任更多了一点，不过他没有离开：“反正迟早要和这什么真理会起冲突，趁此机会正好见识见识。” 第74章 藏身 从欧庆春对待自己的反常态度中，顾秋蝉敏锐地意识到，对方很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秘密。 想要解决艾氏集团的威胁，改变现状，他急需更多的情报，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遗物「虹」的相关信息。 欧庆春知道「虹」的存在吗？ 她对待自己的特殊态度，和「虹」有关？ 还是说，她知道「虹」是从哪个秘境中得到的遗物？ 顾秋蝉忽然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欧庆春曾问过自己，“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样的问题。 难不成自己长得很像她前男友？他有些恶趣味地想。 “快点，她被「魁」大人伤得很重，跑不远的！” “是！” 这时，走廊上传来敌人的喊声。 她受伤了？ 顾秋蝉不由自主地看了对方一眼。 欧庆春十分敏锐，没有回头，却好像感知到了顾秋蝉投来的视线，她不在意道：“小伤，不碍事。” 此时顾秋蝉和欧庆春两人就躲在之前的杂物间里——这段走廊前后都没什么遮掩，也没有其他房间可以躲避，敌人来得又快，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在杂物间打个埋伏，同时也能避开敌人的直射火力。 反正据欧庆春说，这些底层教众实力有限，加上对方人数不多，只有5个，那么先干掉这几人，然后再跑路也不迟。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顾秋蝉掏出emp手雷，欧庆春也掏出一颗破片手雷，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默默计数。 3——2——1！ 追兵来到杂物间门口时，躲在房门两侧墙后的两人同时丢出手雷。 嘭！轰！ “啊——我的腿！” “艹，啊啊啊！” “呃呃呃——” emp手雷的沉闷声响和破片手雷的轰鸣几乎同时在走廊上响起，紧随其后的是敌人的惨叫，还夹杂着被emp手雷干扰脑机芯片后无法自控地呻|吟。 欧庆春冲了出去，顾秋蝉紧随其后。 5名敌人中有两个已经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还有三个勉强能动，见到两人冲出房间后还想开枪还击，被他们切瓜砍菜般地解决。 这些人看起来和星港城那些最底层的帮派小混混没什么两样，身上有少量的改造痕迹，只有领头的一个换了一只义手，估计是装了弹道协同模块之类的东西。 不过从他们被一枚emp手雷炸得口角流涎的样子来看，倒是人人都植入了脑机芯片。 几人的手背上都用墨色纹着相同的文身：一座从卷轴中探出的灯塔，不过灯塔上放出光芒的并非火焰或塔灯，而是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 ——这种黑色的低调复古文身在星港城里几乎见不到了。 这是真理会的标志？ 顺利解决追兵，顾秋蝉稍稍松了口气。 欧庆春跨过几具尸体走过来，道：“快走吧，后面肯定还有人。” 顾秋蝉点点头，然后就看到，身前那个前一刻还英姿飒爽的女人，下一秒就身子一软，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他抢上一步扶住欧庆春，却发现对方竟然昏了过去。 他皱皱眉，心中暗忖：是之前受的伤吗？这反应可不像什么“不碍事”的“小伤”啊。 不过顾秋蝉检查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势，对方身上那件陶瓷铠外表也看不出任何损伤。 现在没时间仔细检查，还是先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他目光四下一扫，很快有了主意。 扒下敌人的衣服撕成条状，然后将其接成绳子，把欧庆春背起来绑在身后。这样，顾秋蝉背着对方也能空出双手来战斗，不影响他的行动。 这时，走廊深处再一次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顾秋蝉立刻背着欧庆春朝自己来时的方向离开，很快就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他稍稍回忆地图，便朝着一个方向拐了过去。这条路通往数据存储区，那里相对人少，而且服务器机房也比较适合两人躲藏。 行动间，他自然地用上了「密探」里的静音步技巧，让敌人无法察觉自己的脚步声。 身后的欧庆春体重远超普通女性，显然身体经过了深度改造，但她的体温却远低于常人，这显然不合常理。 身体经过了义体手术改造后，体内的各种人造设备的发热会远高于原生肉体，所以往往越是厉害的刀客、法师，体表发热就会越高。 是因为身上的这身铠甲的特殊功效吗？顾秋蝉暗暗猜测。 如今他的力量早已今非昔比，对方这点体重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负担。 一路上数次遇到真理会巡逻的警卫人员，顾秋蝉都能提前察觉，要么借着岔路，要么提前躲在旁边的房间里，甚至攀在对方头顶的管道上，有惊无险地避开敌人。 他不禁庆幸，还好真理会对常用区域进行了彻底清扫，这样自己才没有留下明显的脚印。 而且实验基地内原有的监控系统早已不能使用，真理会也没有安装新的监控，不然他和欧庆春恐怕真的难以藏身。 「隐身」虽能屏蔽电子产品，但使用有时限，他无法一直开着技能行动。 一路行来，都没看到什么非战斗人员，可能真理会已经戒严了？ 很快，顾秋蝉感到脚下的走廊开始向下倾斜，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到数据存储区了。 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左侧出现一道玻璃墙，隔着玻璃，他能看到里面一排排的服务器，指示灯闪烁，正在运行。 来到安在玻璃墙上的大门前，顾秋蝉推了推，发现门居然是锁起来的。 “失算了……” 玻璃门的把手附近有非常多指印，说明使用频率很高，显然这门平常是不上锁的。 估计是来探索遗迹的刀客和欧庆春的事，两件合在一起让真理会开始戒严，这里的工作人员临走前将电子锁锁上了。 他背着欧庆春，转身就打算离开这里，另找地方躲避。 就在这时，身后走廊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又有巡逻的人过来了。 顾秋蝉脚步一顿。 要是他的护目镜没坏，还能试试破解电子锁，然后躲到门里去。可现在，他倒是能把电子锁一刀破开，但那岂不是告诉别人，有人躲在机房里吗？ 强行杀出去，不是不行，但顾秋蝉不想再刺激真理会，如果对方调集更多的力量来针对自己，他又会陷入逃亡中不得喘息。 而且欧庆春现在的状态，也需要休息和治疗。 脚步声越来越近，怎么办？ 他不断打量四下的环境，抬起头时，忽然眼前一亮。 第75章 治疗 数据存储区的地势要比基地更低，所以头顶留出了更多空间。 顾秋蝉无意中抬头，看到头顶复杂的管道和线路时，便已经有了主意。 他将环首刀装回剑匣，把剑匣立起来，放在地上，然后扶着墙站到剑匣顶上。 加载多种数据包后赋予他的力量、平衡和柔韧，让他即使背着一个人，也能轻松做到这种事。 顾秋蝉左脚踩住剑匣，微微下蹲，右脚勾起剑匣的背带，将带子缠在脚上。 随后他单腿发力，微微一跳，便伸手抓住了头顶一根鸡蛋粗的管线，吊在上面。 另一只手拔出伸缩刀，对准旁边通风格栅的机械锁用力捅去，然后顺着格栅边缘一划，嚓的一声轻响，加持了「王女的祝福」的匕首轻松将锁销切断。 顾秋蝉轻盈又迅速地推开格栅，没发出一点声响，然后双臂发力，上半身钻进了通风管道。 他先解开布条放下背着的欧庆春，把她送进管道更深处，自己则先转身坐在管道口，抬起右脚把挂在脚上的剑匣收起，这才收回悬空的双脚，钻进管道中，最后轻轻将通风格栅放下，还原到原来的位置。 整个过程无比丝滑流畅。 此时，两名真理会巡逻人员正好从通风管道下方经过。 “「魁」执事怎么突然调动了这么多教众，最近不是因为遗迹被人发现，说要低调些吗？” “好像是有个稷下数字学宫的人闯了进来，被「魁」执事打伤后逃掉了，所以让大家把敌人找出来。” “能在「魁」执事的「枯荣生灭功」下逃掉，不愧是数字学宫的人啊……听说这半年来，学宫一直在针对教会？” “是啊，估计这次又是来调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得到自己的进阶模板，像「魁」执事一样为「一神」更多地效力？” “不要着急，做好自己的事，会有那一天的。” “……嗯，真理不灭——” 另一人应和：“真理不灭——” 两人齐声道：“「一神」永恒！” 顾秋蝉听着脚下经过的两人的交谈，不禁有些牙疼。也不知道这真理会的人是真虔诚呢，还是装出来的？或者是被洗|脑洗成了这样？ 听了两人的谈话，欧庆春是被一个叫「魁」的真理会执事打伤的，自己也得小心点。 还有，“进阶模板”是什么东西？ 交谈声在下面不远处转了个弯，然后渐渐远离。 稍待片刻，见没有人再来，顾秋蝉这才开始行动，他拖着欧庆春，沿着通风管道移动，很快越过下方玻璃墙的位置，来到了机房内，服务器的上方。 他找了个通风格栅，打开后抱着欧庆春从顶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轻如灵猫，即使带着一个人，也没有发出丝毫的响动。 稍稍打量一下，他来到最后一排服务器的后面，让欧庆春平躺下来。 这里的位置十分隐蔽，如果不走到机房最里面，是不可能发现他们俩的。 顾秋蝉仔细检查一番，顿感棘手。 欧庆春脖子以下的身体，都被那件白色陶瓷铠紧紧包裹，一点肌肤都没有露出来。 这铠甲表面是一层鳞片般的陶瓷甲片一体成型，在手掌等需要抓握的部位设计了防滑纹。 他根本看不出对方到底受了什么伤，就连基本的外伤、内伤、还是中毒都无法确定。 他带的药剂也没有能用上的，想来想去，目前自己的手段里，好像只能试试「大还丹」能不能顶用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顾秋蝉把手放在欧庆春肩膀上，尝试对她使用「大还丹」这个技能。 片刻后，他面露喜色，果然能行！ 这个技能不只自己能用，对其他人也可以使用！ 他又掏出一支注射用营养合剂，从脖子上给欧庆春注射。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希望能起作用吧。 顾秋蝉坐在一旁，靠着墙，脑子里胡思乱想。 欧庆春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自己没有敌意的陌生人，好像还知道自己身上的一些秘密，他可不想对方就这么挂掉。 他现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无用的稻草也会牢牢抓在手里。 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自身来历的信息，原身曾推测自己是个实验室中培育出的克隆人。 他又想起欧庆春曾问过自己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难道自己和欧庆春的某个熟人长得很像吗？ 等等，如果自己是克隆人这件事是真的，那继续顺着往下推测：克隆不是凭空创造，肯定要有一个基因源头的，难不成克隆自己的基因，有一部分是来自于欧庆春的这个熟人？ 所以自己的长相和这个熟人有些相似，因此才让欧庆春感觉似曾相识，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这么推导下来，确实能说得通。 而原身的诞生，显然和「虹」有很大的关系，如果真像他推测的这样，欧庆春能提供的信息，岂不是和「虹」相关？ 可问题在于，这一切推测的结论，都来自于“自己是克隆人”这个假设，如果假设不成立，那后面的一切推论，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算了算了，等欧庆春醒来，再详细问问她吧。 ----------------- 不知过去了多久，欧庆春忽然发出一声呻|吟。 顾秋蝉心中一喜，转眼望去，只见对方缓缓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欧庆春看着顾秋蝉，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我……有点饿。” 顾秋蝉愣了愣，掏出一管营养合剂递了过去。 欧庆春吃完，恢复了些精神，问道：“我们在哪？” 顾秋蝉向她简要说明了目前的情况，接着问：“之前来不及细说，你也是来探索遗迹的？怎么会和真理会起冲突？其他刀客呢？” 在他想来，如果真理会不允许其他人在自己的地盘探索，和这帮来探索遗迹的人起了冲突的话，肯定不会只针对欧庆春一个人，把其他的人拉进来，能有效地分摊风险，他们就不用这样东躲xz了。 谁知欧庆春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为了调查真理会，才来荒原的。而且我也不是从新发现的那个入口进来的，而是从真理会之前一直在用的进出口混进来的。” 在欧庆春的解释下，顾秋蝉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76章 身世 欧庆春是隶属于稷下数字学宫-兵部的一名斗剑士。 数月前，学宫发现星港城中有些异动，似乎有人在谋划什么事，于是派出数人调查，欧庆春就是其中之一。 她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真理会。 真理会是大冲击后不久就出现的组织，最初也并不是教派，而是一个以研究大冲击现象及其背后成因为主的松散的学者组织，叫做真理探究社。 但是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涉及到一些出乎意料的秘密后，投机者和野心家随之出现，这些人利用真理探究社的研究成果，聚拢造势，经历了一系列的冲突、人员更迭，最终，研究社变成了一个拥有极端信仰的教会。 欧庆春跟着查到的蛛丝马迹，一路找到了荒原上，发现了这个真理会的基地，并成功潜入了进来。 只是她没料到会有“新遗迹”突然被发现这种事发生，导致真理会不得不开始准备转移，进行销毁资料、抹除自身的痕迹等一系列操作，她也在这个过程中意外被敌人发现。 和驻守此处基地的真理会执事大战一场后，负伤逃走，然后躲了起来。 后面的事，顾秋蝉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 顾秋蝉喃喃道。 看来那些想靠遗迹发财的人要失望而归了，这里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估计也早被真理会的人扫荡过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电脑上看到，有提到真理会似乎想通过献祭仪式来复活「一神」之类的，顿时心中一动：难不成对方想在星港城内策划献祭仪式，结果被数字学宫察觉到了异常？ 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事。 但话到嘴边，顾秋蝉一时又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见他欲言又止，欧庆春主动开口：“你是从艾氏集团的实验室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顾秋蝉虽然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吃惊。 难道对方调查过自己？他相信自己本人绝对不值得被这样对待，但如果牵扯到艾氏集团的话，那就说不准了。 但这好像也说不通。要知道，原身从艾氏集团的实验室逃出来已经好几个月了，如果真是通过调查自己得到的情报，那这种调查肯定有后续计划，可这么久的时间，对方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不过，接下来欧庆春的话让顾秋蝉知道，他想得过于复杂了： “我有两个朋友，曾经在艾氏集团的实验室工作。他们当时负责的，应该就是和你有关的项目。” 和我有关？应该是克隆我的项目吧？顾秋蝉没有打断欧庆春，听她继续讲下去。 “他们接到了艾略特亲自下达的命令，要根据一份遗物中解析出的数据，还原出完整的基因样本，再根据这份基因样本，克隆出产品。” 欧庆春看了顾秋蝉一眼，碎裂的面罩只露出一只眼睛，眼神复杂。 遗物？！是「虹」？肯定没错！ 顾秋蝉不明白对方的眼神是什么含意，他下意识攥紧手掌，全神贯注地听欧庆春往下说。 “他们通过遗物中解析出的数据，成功合成出了基因样本。但接下来的克隆实验并不顺利，直接使用这份基因样本进行的前两次实验，全都失败了。 “两个实验品都在未成熟时便莫名其妙地死去，两人反复检查，计算没有出错，实验过程同样没有疏漏，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成功。 “于是，在第三次实验中，他们尝试加入了自己的基因片段，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说到这里，欧庆春略微顿了顿。 这时，顾秋蝉有些明白对方之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是她那两个朋友生命的延续，对方看到自己，就像看到朋友一样。 怪不得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会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怪不得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像陌生人。 估计这都是看到自己相貌后不经意的反应。 对方看到自己的时候，恐怕就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欧庆春没有停下，继续讲了下去： “艾略特非常高兴，对我的两个朋友许诺了很多奖励，但随着实验的继续，他们两人却越来越紧张。 “身边的助手换了一批又一批，内务组似乎也在24小时监控自己，另外，他们的实验成果也并未在集团内部公开，始终处于保密的状态。 “加上艾略特时常对两人强调要彻底保密，等等细节，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知道得太多了。现在艾略特还需要他们来完成研究，但当实验彻底成功，他们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恐怕也是他们两人生命的终点。 “所以他们联系了我，希望以这份遗物和实验成果为代价，换取庇护……” 后面的事欧庆春没有说，不过结果显而易见，两人失败了。 但艾略特恐怕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从他对顾秋蝉的态度来看，恐怕那份遗物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不知是被这两人藏起来了，还是彻底销毁了？ 顾秋蝉消化了一会儿，问道：“请问你知道这遗物是从哪个秘境得到的吗？” 欧庆春摇摇头：“这种事……没有人会在计划成功前透露关键信息的，艾氏集团处理得很干净，我也查不到更多消息。” 看来对方就知道这么多了……虽然欧庆春并未直接提供最关键的信息，但却让顾秋蝉了解了更多的背景，今后的相关调查，又多了一个方向。 这时，欧庆春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当然是尽快离开这里，你呢？” “一样，我得把调查的情报传回学宫，荒原上没有信号，我要尽快回星港城。” 欧庆春说着，就扶着墙想站起来，但身体刚刚抬起，就双腿一软，又重新倒在了地上。 顾秋蝉扶着她靠在墙壁上：“你这个状态，还是再歇一会儿吧，不然走到半路上，又得歇菜。” 欧庆春沮丧地点点头，闭目养神起来，以期尽快恢复行动。 顾秋蝉无事，他看了看视野中的提示： 【数据包「御风剑术」解析完成，是否加载？】 趁此机会，正好进行加载，是！ 第77章 灵魂之门 【「御风剑术」开始加载（进度：1%）。】 熟悉的感觉传来，大脑有轻微的眩晕，肌肉不由自主地颤动，关节中传来微微的酸痛。 【加载中…（进度：13%）】 顾秋蝉感到自己和周围环境中的什么东西产生了联系。 这联系由内而外，从自己的某种内在向外发散。 渐渐地，他明悟了，那个内在，是他的意识、他的灵魂、他的自我。 他明白了，自己在酒店中同时同步五个数据包时，他听到的破裂声是怎么回事——在那个时候，他的意识就已经产生了一些变化。 正是这种意识和灵魂上的改变，而不仅是身体上的，二者结合，他才能成功地使用出那些“不科学”的技能。 这种不言自明的感觉无比奇妙，如同初生的婴儿不需要教导，就懂得吮吸母乳；新生的马儿要不了多久，就能自行奔跑。是本能，是先天形成的非条件反射。 【加载中…（进度：34%）】 有什么东西拂过了顾秋蝉的手臂，他抬了抬手臂，什么都没有发现。 错觉？ 体表的空气流动起来，形成了柳叶般的风絮，卷起了细小的旋涡，滑过皮肤，让此时身体微微发热的顾秋蝉感到凉爽而舒适。 是风。 这是「御风剑术」的效果吗？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机器的嗡鸣的频率、身体自然地晃动节奏等等，四周的一切都陷入了停顿，唯有顾秋蝉的思绪依旧迅捷。 他明白，这并不是时间真的变慢了，而是他的反应速度忽然加快了。 意识似乎有了实体，探出体外，触碰到那些细小的、不断流动的空气。 【加载中…（进度：56%）】 顾秋蝉身周吹拂起微风的瞬间，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欧庆春便猛然睁开双眼，看向了顾秋蝉。 她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轻声呢喃：“觉醒……怎么可能？！”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顾秋蝉。 顾秋蝉察觉了欧庆春的反应，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方此时的动作，在他眼中好像0.25倍速播放的影片，慢得出奇。 一些正常速度下会被忽略的微小变化和征兆，也因此变得异常显眼。 【加载中…（进度：82%）】 周围世界的流速正在逐渐恢复正常，这说明，他的神经和身体正在逐渐调整和适应新的力量。 同时，许多关于兵器的技巧和要领开始进入他的脑海。 顾秋蝉明白了，「御风剑术」其实是一门刀术。 穿越前就有很多国家是刀剑不分的，他倒没有纠结这种称呼上的区别，而是仔细感受着进入脑中的知识和技巧，发现了其和「罗斯兰卡骑士剑术」的很多区别。 虽然还没有真正的实战，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于剑匣中环首刀的掌控，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并且，「御风剑术」并不仅仅是普通的刀法，而是以刀术御使风，将二者结合从而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因为有了风作为媒介和延伸，所以他能使用出很多过去根本无法实现的招法。 这种改变带来的提升是全方位的，绝非单纯的力量、敏捷、耐力等属性上的增长。 【「御风剑术」加载成功。】 顾秋蝉感受着自己的状态，他能感到，自己的周围多出了一些东西——那是几乎静止的风。 而只要自己愿意，随时能让这些无害的微风和气流，变成杀人的利器。 自己能掌控它们，就像抬手拿起筷子一样简单，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这似乎是他天生就会的事情。 几天前，在酒店中同时同步五个数据包，那时他觉得身体中似乎打开了一扇门，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现在这种特殊的感受更加强烈，更加清晰。 如果说那时只是开了一条缝，那现在就是能容纳一个人侧身挤进来的宽度。 自己的意识似乎脱离了某种外壳的保护，直面外界的环境，感受到了一种不知是刺痛还是凉爽的触感。 “你成功了？”欧庆春忽然开口问道。 顾秋蝉点点头。 他在对方面前加载，既是表达善意，也是试探。 对于欧庆春所说的话，他觉得基本可信，但对于这个女人，顾秋蝉还是持审慎的态度。 有些欺骗，未必需要谎言。真话更能博取人的信任，但只要适当地隐瞒一些真相，信息的偏差就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尤其是顾秋蝉现在面临的状况，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但在对方表达出善意的前提下，他也没必要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表现出适当的信任，有利于之后的交流。 “没有进行任何义体改造，没有加装一件义肢，裸装数据包……这种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欧庆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语气莫名。 顾秋蝉问道：“这很难吗？” 他当然知道能做到这种事的人万中无一，毕竟自己靠金手指开挂，只是个例。 但说实话，他对于秘境遗物究竟是如何生效的，仍有很多不解和疑问。所以他做出一副无知小白的模样，来引导欧庆春给他讲解。 “当然，当然很难。” “这么说我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或许吧……是厄运也说不定……”欧庆春看了一眼顾秋蝉，“你应该已经有所体会了吧，那种意识裸|露在外的感觉？” 顾秋蝉点头：“是的，好像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打开了。” “那是灵魂之门，也有人把它称为常识之门、逻辑之门。‘门’只是一种概念上的称呼，它并没有实物，也不存在于你体内的什么地方。” 欧庆春注视着顾秋蝉，眼神中有欣喜，但更多的是悲悯，似乎还包含了一份对于自身的自怨自怜，复杂难名。 这眼神让顾秋蝉感到有些不妙：“这……有什么问题吗？” 欧庆春并没有卖关子，而是为顾秋蝉详细解释灵魂之门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道门存在于每个人的意识当中，相当于一个人意识、思维的免疫系统。 人类的生产生活和文化创造，产生的语言、文字，其中包含的信息，会像病毒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污染着我们的意识。 这些信息进入我们的意识后，都要经过名为“内在逻辑”和“常识”的大门，这套免疫系统会帮助我们分辨和筛选信息，让我们能轻松正确地理解它们。 而当这扇大门打开后，相当于免疫系统崩溃，失去了分辨信息的基本能力，我们的意识会很轻易地被外界的信息感染。 一句话，一段文字，一个传说，都能轻易地扭曲人的意识。就像被拆除了防火墙的系统，放任一切信息病毒进行感染。 “这就是灵魂之门，它真的是守护你灵魂的大门。没有了它，我们对于一切事物的一切概念都会逐渐崩溃。 “而灵魂之门一旦开启，就无法重新关闭，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每一个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人，都是无法回头的可怜虫。 “好在，像我们这样的人，终归是少数。否则，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接受了大量的信息病毒而变成疯子。 “你能想象吗？我们可能因为听了别人一句话，就变成了精神病。” 欧庆春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我们得到了很多，但失去的更多。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为了力量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等价交换。” 第78章 新的敌人 顾秋蝉大概明白了，如果把人的意识比作一种量子算法，那么这种算法显然遵循着我们所认定的一种基本理性和逻辑。 这种基本理性和逻辑，就是灵魂之门。 一旦失去了基本的理性和逻辑，人类的意识就会变成一团混沌数据，人类认知现实世界的窗口，则会被逐渐扭曲成无法识别的东西。 但，想要获得什么，就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刀客和法师们获得了如同神话中的伟力，那么，付出代价不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吗？ 免费的东西，才是最昂贵的啊。 顾秋蝉抬起手，感受着环绕手掌，在指缝间穿梭的气流：“我能做到这种事，就是因为打开了灵魂之门的原因吗？” 欧庆春点头：“没错。” 人类认知客观世界的过程，首先是通过感知器官收集外界信息，然后由灵魂之门将这些信息筛选加工，最终反映在意识中，成为认知中的世界。 所以我们认知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并不完全相同，那只是现实世界在意识上的投射。 同样的信息，如果不经过灵魂之门的筛选，反馈在意识中就会成为完全不同的东西，这种信息的扭曲还会进一步影响其他人的认知。 顾秋蝉大概明白自己使用「雷枪」时的雷电和「御风剑术」感受到的风是怎么回事了。 也就是说，真实的客观世界其实并未变化，只不过遗物撬开了他意识中的灵魂之门，扭曲了他所认知的世界——换句话说，雷电和风，只在顾秋蝉眼中的世界存在。 当他用这些技能攻击其他人时，比如他朝着敌人丢出「雷枪」，其实并不是真的射出了一道电光，本质上，他是放出了一段被扭曲的信息来影响敌人，扭曲和改变他们的意识和认知逻辑，让他们同样“看到”电光。 不，应该说，从他凝聚出「雷枪」开始，这种扭曲就已经形成了。 但顾秋蝉仍然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说是可怜虫呢？” 欧庆春笑了笑：“我所说的，不一定正确，不过是最广为人知的，也是最为人所接受的一种理论解释。” 这种理论将人的精神结构比作一座冰山。 浮在水面上的山尖是“显意识”，只占冰山的很小部分。也可以将其称之为“思想”，这是意识主体能够明确意识到，并进行有目的地控制的一部分精神。 水面下的冰层占了冰山的大部分体积，被称作“潜意识”。这是一种没有被明确意识到，在内心中不知不觉进行的意识活动。 而最下方的海床则称为“集体潜意识”。这是无数同类经验，在某一种族全体成员心理上的沉淀物。换句话说，就是人类社会对客观存在的总体反映。 根据这个理论，每个人意识深处，位于海面下的潜意识和集体潜意识中，都充满了那些反逻辑、反常识、反知性的信息。 而打开灵魂之门的过程，就是人主动沉浸在那些让人发狂的信息中的过程。 不仅如此，还要在同时保持自身理性，控制意识朝自己希望的方向扭曲。 最可怕的是，这种疯狂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本人往往无法意识到自身的改变，欲望和本性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放大。 欧庆春靠坐在墙边，视线望着天花板，像是在回答顾秋蝉，又像是沉浸在回忆中喃喃自语： “灵魂之门是束缚，但也是保护。失去了这道天然的屏障，人的意识便会无可阻挡地坠入狂乱的深渊，无法逆转。当疯狂袭来时，每个人都同样地孤独而无助……” 听着对方的话，不知怎的，顾秋蝉忽然想起，在「终南」秘境门口见到的那些刀客们畸形的电子身躯。 他摇摇头，再怎么疯狂而无助的未来，还能比这个世界的现状更加绝望吗？ 对很多人来说，只是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哪里还有选择方式的余裕？ 就拿他自己来说，面对艾略特的威胁，他难道能放弃获取近在眼前的力量吗？ 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即使知道是饮鸩止渴，那也先把毒酒喝下，解毒的事以后再说。 这就是人类，顽强的，可悲的人类，不是吗？ 这时，欧庆春看向顾秋蝉：“你知道，为什么加载数据包之前，要做相应的义体改造？” 顾秋蝉摇摇头，他倒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 比如说，别人要是得到了「雷枪」，那可能就要在手上装一个电弧发生器之类的放电装置，如果没有植入能源炉，还需要在手臂上额外安装大容量电池来供能，这样，才能正常使用这个技能。 可是对他来说，只要加载数据包，然后动一动念头，消耗些体力就成了。 “首先，当然是为了让人体和遗物中的数据尽量匹配。灵魂之门的开启，并不是一蹴而就，人的各个方面都需要适应。” 欧庆春道：“其次，人体改造可以减少‘人’的那部分属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在人为地破坏、或是削减灵魂之门的作用，让意识能更容易突破这道门的保护。” 说到这儿，欧庆春忽然话锋一转：“即使是裸装数据包成功的那些幸运儿，最多也只在开始的一两次这么干。但是你……” 她意味深长，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出来了？ 顾秋蝉心中猜测，但也只是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要我不说，谁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凭本事开的挂，有什么好解释的？ 欧庆春合上眼继续休息，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又过去了五六分钟，欧庆春忽然睁眼，道：“有人过来了。” 顾秋蝉一惊，立刻问道：“在什么方向？会不会是路过？” 欧庆春的面罩上再次出现了一圈圈水波荡开的动画，那应该是面罩的某种侦查机制。 她起身指着墙后：“就是这个方向，直线距离不超过100米，他们的行进方向非常明确，肯定是冲我们来的。” 顾秋蝉完全感觉不到敌人的气息，这说明他们有某种隐藏自身的手段，对方的实力肯定不是之前他们干掉的那几个小喽啰能比的。 欧庆春扶着墙壁，语速飞快：“两个人，速度很快，现在离我们不到70米了。对方应该有某种干扰手段，不然不会离得这么近才被我发现。” 顾秋蝉点点头，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想法很简单：尽管不想暴露行踪，但既然已经躲不开，那索性就正面碰一碰，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他携带的破片手雷在之前和丁数、三首的战斗中用光了，从欧庆春那里要来几颗破片手雷，又掏出自己带着的「彩珠」震撼弹，在欧庆春刚才指的位置，墙壁和靠墙的一排服务器之间安装了两串诡雷。 随后，他和欧庆春绕到两列服务器之间的过道中。 欧庆春看着顾秋蝉抽出武器，定心凝神准备战斗，心中不由自主地担忧。 她有预感，这两个敌人恐怕会非常棘手。 如果只是一个人，她还不会太担心，顾秋蝉和她应该能应付一下，但两个敌人绝不是1+1=2这么简单。 欧庆春不禁有些懊悔，如果她之前潜入时再谨慎一点，如果不是和「魁」拼得太过忘我，最后被重伤，她现在还能保有一定的战力的话，局面也不至于陷入如此严峻的地步。 可惜现实中没有如果。 好在欧庆春在自己潜入这个基地之前就通知了数字学宫，相信学宫派来接应的人手已经在路上了。 只要顾秋蝉能支撑一段时间，等援军到来，他们就能安全脱身。 第79章 斩妖除魔 丁数和三首两人一前一后在走廊中飞奔，遇到岔路口时毫不停留，非常果断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如果有实时地图，就能看到两人虽然左拐右拐，但前进的方向却始终不变，径直冲着顾秋蝉所在的位置而来。 两人似乎对这所地下实验基地非常熟悉的样子。 三首看着前面带路的丁数，对方身周的光轮中，顾秋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这说明他们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他那个原生的脑袋此时目中神光湛湛，眼皮眨动间偶泛金光。 六只手臂抓耳挠腮，无处安放。 左肩上的铁脑袋忽然开口：“老爷，这次待要如何？” 中间的原生脑袋还未说话，右肩上的铁脑袋便喝道：“此次斩妖除魔，当除恶务尽！还待怎样？！” 左边的脑袋滴溜溜转了一圈，道：“先前那人不知用什么法子，逃过了丁数的「天耳通」，咱们花了好大力气才重新找到他的踪迹，这次可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右边脑袋厉声怒喝：“吾等只以雷霆之势攻伐，可获全胜！善脑，莫不是怕了？” 左边脑袋呵呵笑道：“怕？怎么，你要把我摘下来吗？不过，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老爷，速战速决，如何？” 中间那个原生的脑袋吐出一个字：“善！” 两侧肩膀上的脑袋一齐高声道：“善！善！善！” 此人的表现，已和先前大不相同。 倒是丁数没什么变化，脚下不停，嘴里神神叨叨，也不知在念什么东西。 两人很快就接近了顾秋蝉所在的数据存储区，不过他们的位置和顾秋蝉隔了一堵墙，在数据存储区的外侧。 丁数放慢脚步让开了位置，三首不但没有停步，反而举起手臂护住面门，加速朝墙壁撞了上去！ 一墙之隔，机房内的两人同样严阵以待。 欧庆春忽然开口：“准备好……来了！”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两人刚才休息的位置，背靠的墙壁被撞破一个大洞！ 水泥块纷飞，尘土飞扬。 紧接着，轰轰！嘭！ 顾秋蝉串联在一起的诡雷直接被引爆，破片手雷的轰鸣中还混杂着震撼弹沉闷的爆破声。 嗡—— 尽管顾秋蝉提前做好了防备，但这么近的距离，震撼弹仍让他耳鸣不止。 这点干扰影响不了他，顾秋蝉举枪射击，火舌不断从枪口喷出，舔向墙洞中的身影，中间还夹杂着他丢出的两发「雷枪」。 可破墙而入的敌人似乎根本不受影响，无论是手雷、震撼弹、还是「龙息弹」，都没有让对方的脚步停下。 那人裹着一身碎渣和尘烟，硬吃了两记「雷枪」，也只是稍稍趔趄，撞倒两排服务器的支架，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起身，径直朝顾秋蝉冲来。 此时顾秋蝉已经看清了敌人的身影。 “三首？！” 真是牛皮糖一样，这两人这么久都没追上来，他还以为甩掉对方了。 顾秋蝉怡然不惧，轻轻一踏地面，挺刀直刺！ 清风环绕周身，他只觉脚下一股力道托着自己，身体变得无比轻盈，这一下踏步前刺又轻又快，只跨出一步，便瞬间越过数米距离。 三首也被吓了一跳，上次交手这人的步伐根本没有这么快，可现在他不过一个眨眼，对方的刀尖已经到了眼前！ 情急之下，他双手合十，一式童子拜佛—— 乒！ 迎面刺来的刀刃被三首紧紧夹住！ 紧接着，他肩上两手握拳直击刀身，两只拳头位置交错，明显想要将长刀刀身打断。 顾秋蝉一振刀身，刃上爆发出一股龙卷似的劲风，搅的对方两手交错，再也夹不住刀。 然后拧胯送肩，刀尖猛地又刺出半截！ 三首急忙扭头拧身，才躲过这一刀。 即便如此，面颊依然被划出一道血痕，耳朵也被削去半片。 顾秋蝉顺势下劈，三首极力后仰，顺势侧翻，狼狈避过。 顾秋蝉得势不饶人，绕着对方连劈带砍，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进攻。 他的步伐轻盈迅捷，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如果不是三首上半身能360°旋转，早就被晃晕了。 此时，顾秋蝉才意识到「御风剑术」对于自身的加成。 过去他在战斗中的步法没什么特点，说好听叫朴拙，其实就是不够灵活。 但如今有了御风术的加持，他的机动性获得了天翻地覆地提升。 另外，刀法上的加成同样巨大。 先前他以剑法驭刀，虽然刀剑二者有相通之处，但招式变换间难免滞涩，再加上步法平平，导致有时击败敌人的机会出现，他却把握不住，只能眼睁睁错过良机。 可现在，一把环首刀在他手中如有神助，只片刻，三首的两只胳膊已经被齐肩砍下，再也接不回去！ 三首被斩的亡魂大冒，他抢先一步破墙而入，就是想出其不意，先声夺人将顾秋蝉击败，夺得头功。 谁想遭到埋伏不说，顾秋蝉的实力也在这短短时间内脱胎换骨，几乎是转眼，他便已经落入了生死存亡的境地！ 他不知道，旁观的欧庆春比他更加惊讶！ 她料到顾秋蝉实力不俗，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在数招内就将敌人逼入绝境！ 欧庆春同样认出了三首，她先前调查真理会时看到过此人的资料： 和「魁」同为真理会执事，只不过级别上比「魁」低一级，「魁」是高级执事，他则是中级执事，精修「神打」术，实力绝对不弱。 哪料在顾秋蝉手里居然走不过十合！ 此刻情急之下，三首左右两个脑袋齐齐转向墙上的洞口，大喊：“丁数，你人ne——”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顾秋蝉一刀穿胸，刀身从胸骨左侧肋间刺入，从后背正中刺出。 这一刀不但刺穿了三首的心脏，还破坏了他后背四条手臂的连接核心，那四条义肢瞬间耷拉下来，像枯萎的花枝，彻底成了摆设。 顾秋蝉长刀顺势横拉，将其胸腔切开一个大口！ 紧接着，长刀一圈，将对方三个脑袋全都砍了下来！ 鲜血、营养液不要钱似的从伤口涌出。 三个脑袋四散滚落，那个原生脑袋滚到了欧庆春脚下。 此人对身体的改造程度极深，那脑袋一时不死，看到欧庆春后竟然叫道：“欧庆春，数字学宫也有吾的香客，你身为学宫兵部剑主，怎能助纣为虐！” 欧庆春大感意外，“香客”什么的，这种话明显不应该出自一个真理会执事口中。 她看了一眼，明白过来，此人维持神降的时间太长，这是被请来的「神灵」夺舍了。 三首的神智恐怕早已消亡，现在说话的，是对方请来的「神灵」。 欧庆春冷冷一笑：“你们这些所谓的「神灵」，有请必应，有召必灵，简直有奶便是娘，也配和我讲‘助纣为虐’？” 她抬起一脚，将那颗脑袋踩爆，红的白的，溅开一片。 第80章 披帛 第83章 披帛 此时，顾秋蝉却顾不上分心，三首的无头尸体还没倒下，墙上的破洞外便射进两只拳头，一左一右向他疾攻而来！ 顾秋蝉稍稍后撤几步，侧身躲过右边拳头，同时挥刀斩向左拳。 虽然丁数在墙外，但拳头飞行时带起的风，已经将对方的位置信息准确传递了过来。 后撤这几步，正好卡在敌人手臂长度的极限，丁数的伸缩手在达到极限长度后会自然而然地回缩变短，在这个瞬间会有一个短暂的停顿。 如今他的脚步移动顺畅无比，出招时机也更加精准。 成功创造出这个机会，也抓准了手臂回缩前拳头停顿的短暂时机，一刀便将那拳头从中间斩成两半！ 之前战斗时，顾秋蝉不是没想过这种操作，但不是脚步没跟上，距离算岔了，就是出手慢了一点，全都被丁数躲了过去。 但加载了「御风剑术」后，立刻一举建功！ 丁数虽然受创，但另一只手丝毫不停，击空后顺势绕了过来，又想利用两截手臂中间的空隙锁拿顾秋蝉的环首刀。 顾秋蝉见状，故意装作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刀身稍稍迟滞，便被对方套在两截手臂中间。 眼见丁数收缩手臂，就要夹住环首刀，顾秋蝉猛地拧腕，将刀身转了九十度。 啪！ 原本应该夹住刀刃两侧的手臂，却将刀身竖着夹在了中间！ 一段手臂的截面正对环首刀刀刃，被切出一个深深的缝隙，丁数手臂间的磁力传导顿时受到影响，磁力变得若有若无。 顾秋蝉顺势挥刀，好像劈柴般剖开了丁数两段手臂。 几乎一个照面，丁数双手就被重创！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丁数缓缓穿过墙洞走了进来，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摇摇晃晃不受力。 看他神色，显然没把自己受的伤放在心上，只是神经质地盯着顾秋蝉，口中念念有词。 仔细听，说的都是些“佛敌……业障……果报……消除……”之类听不懂的话。 双方稍稍对峙，欧庆春趁机提醒：“这家伙身后那两个光轮，是一种攻防一体的佛门术法，不要大意！” 攻防一体？ 顾秋蝉之前见过那两个光圈的乌龟壳效果，至于怎么个“攻”法，他还真不知道。 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不过毕竟已经和丁数做过两场，对敌人也算了解，所以也没什么紧张情绪。 此时，见对方又开始发神经，索性掏枪朝对方射击，借着「龙息弹」的火光掩护冲了过去。 不出所料，龙息弹被那圈橙色的光轮挡住，没起到什么效果。 不过被这么一激，丁数也不再“发呆”。他右手被废，但左手只是拳峰被削去了一半，手臂并未受损。 见顾秋蝉冲来，此人挥动手臂，如舞长鞭当头砸下。 顾秋蝉侧身闪过，顺势一刀横斩丁数腰腹，乒的一声砍在了光圈上，被挡了下来。 他早料到这种情况，并不迟疑，围着丁数不断变换身位，同时环首刀也连续朝对方身上招呼。 先前战斗时，他就发现丁数身上这两轮光圈，被连续攻击后强度会逐渐下降，攻击停止，强度则会缓缓恢复。 他想过不断攻击给对方施压，以此破去丁数这乌龟似的手段，但之前一对二，始终没机会进行饱和攻击。 现在总算被他逮到了机会。 一阵连绵不断的斩击后，虽然没有一刀真正伤到敌人，但他明显感觉到，砍在光圈上的手感已不复最初的坚硬。 期间，丁数虽然反复腾挪转身，试图反击，然而全被顾秋蝉避开，终究徒劳无功。 眼看这么继续下去，丁数逃不过被生生砍死的结局，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秋蝉发现，随着那光圈越来越“软”，其颜色却越发灿烂起来。 原本的橙色逐渐变成金红，外缘更是彻底变成了耀眼的金色，那光芒如同在昏暗的地下室中亮起一轮初升的朝阳。 随着时间推移，顾秋蝉觉得刀上传来的手感越发奇怪，已经说不清像是砍在什么东西上了。 现在，刀刃刚碰到光轮时像是切在棉花里，轻飘飘地不受力，偏偏最后又会被挡住，做不到一刀两断。 终于，似乎到了某个极限，随着顾秋蝉一刀斩下，那已经无法维持正圆外形的光圈忽然开始变化： 组成光轮的0和1开始疯狂滚动，圆滑的边缘出现了马赛克般的锯齿，开始不断裂解、重构—— 最终化作一段长长的披帛，从丁数腋下穿过，环绕手臂、后颈，飘舞在其身周，就像星港城中奢侈品广告中的全息天女。 可惜是个疯疯癫癫的男人。 顾秋蝉讶异地看着光轮的变化，但手上不停，又是数刀斩出—— 乒！乒！乒乒乒！ 清脆的打铁声连续响起。 顾秋蝉惊觉，最开始那种坚硬的手感又回来了！ 而这一次丁数动也没动——他身周那条披帛如同活物，穿梭扭动间，与环首刀刀锋相撞，将顾秋蝉的攻势稳稳接下。 看似柔软如绸的飘带，与刀锋互击时却坚硬如铁。 丁数看着顾秋蝉，口中出声：“佛敌——” 伴随着呐喊，下一刻，丁数——或者说是披帛，发起了进攻。 披帛的两端朝顾秋蝉爆射而来，被他横刀挡开——披帛一端折射向上飞起、软化，好像断线风筝似的落下，一端则凿入地面，在水泥上切出深深的痕迹。 顾秋蝉被震得双手发麻，他疾点地面向后，拉开距离。 丁数紧紧跟上，披帛的两端如同两把利剑，不断朝顾秋蝉戳刺。 不过此时顾秋蝉毕竟有「御风剑术」加持，脚踏疾风，灵活远超丁数，进退来去稳稳和对方周旋。 顾秋蝉转成守势，注意力更多地观察那条披帛，他发现，披帛上有不少和自己的刀锋碰撞后留下的痕迹。 他明白了，虽然这条披帛看似坚韧无比，但被「王女的祝福」加持的环首刀对它来说，绝非毫无伤害。 有几处互击的地方已经产生了细细的裂纹，披帛上的0和1滚动到那些位置时，不是频率降低便是直接出现空位。 只要在那里连续砍上几刀…… 第81章 斩蛇 第84章 斩蛇 顾秋蝉的想法很好，但丁数显然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 两人腾挪间，那条披帛灵动矫矢，根本不给顾秋蝉砍中同一个位置的机会。 数次尝试都没有成功，顾秋蝉也发了狠，索性不管什么披帛，全力朝丁数进攻。 他将身体表面裹上一层流动的风，哪个部位遇到攻击，哪里的风层就会猛烈地鼓胀爆发，将袭来的攻击顶开。 披帛的攻击虽猛，但其本身质量有限，受气流的影响很大。 很多猛烈的攻击落到顾秋蝉身上时，不是被偏开，就是被流风卸去了九成力道，根本划不开他的防弹衣，即使落在手臂上，也顶多割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靠着一身风护甲，顾秋蝉渐渐掌握了战斗的主动。 丁数眼见自己也要步三首的后尘，身上的披帛一转，一端和顾秋蝉周旋，另一端忽然刺向欧庆春！ 这明显是打算围魏救赵，要让顾秋蝉分心他顾，以此来缓解自身的压力！ 欧庆春之前和「魁」大战一场，被对方兵器上带着的火毒所伤。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数字病毒，她最开始并未在意，直到这病毒开始篡夺她的义体权限时，才惊觉不对。 可惜为时已晚，欧庆春虽然尽力压制病毒的蔓延，夺回了部分义肢的控制权限，但也只能做到勉强行动而已。 只能等她回到学宫进行杀毒，彻底清洗一遍系统代码后，才能恢复战力了。 她清楚自己的状态无法参与战斗，所以为了不影响顾秋蝉，战斗一开始就躲到了远处。 可丁数见局势不妙后，便一直在隐蔽地朝欧庆春的方向移动，不知不觉间，双方距离已经足够披帛发动攻击。 此人一直表现得颇为疯癫，顾秋蝉也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样的谋划，这才被其得逞。 此时欧庆春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 手脚不听使唤，即使拿起刀，想战斗也是徒劳。 她看到顾秋蝉立刻掉转刀身，刃上带起道道劲风，劈向朝自己射来的这一截飘带的根部，但明显赶不及了。 危急时刻，欧庆春果断放弃了对全身病毒的压制，转而将全部算力都投入右手控制权限的争夺中。 只用了几个毫秒，右上肢义体的使用权限就被彻底夺回，相应地，身体其他部分的权限则被病毒彻底覆盖。 但这么做，显然是值得的。 下个瞬间，飘带已经飞射到了欧庆春眼前，将她的眼中映满金红的光。 乒！ 就要触到欧庆春的眉心时，飘带被停住了。 她恢复了敏捷和力量的右手死死攥住射来的披帛，半截披帛被猛地拉紧，像弓弦，崩出一声脆响。 吱嘎—— 柔软又坚韧的披帛在欧庆春手心用力扭动，和包裹她手部的陶瓷甲片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欧庆春手腕一翻，将扭动挣扎个不停的飘带又缠了几圈在手上，彻底捏死不让其逃离。 丁数偷鸡不成蚀把米，此刻相当于少了一只手，如此良机，顾秋蝉怎会错过？ 他挺刀直刺对方眉心，披帛如蛇，避开和刀尖的碰撞，沿着刀身像个卷桶似的缠上来，尾端呈螺旋状的轨迹射向顾秋蝉。 然而披帛飞至半途，就被刀身卷起的气旋搅成了麻花，软绵绵飘荡开。 顾秋蝉毫不理会披帛的攻势，合身突上，裹挟着暴风的刀刃将丁数头颅搅成碎末！ 骨片、脑组织、皮肤、牙齿，混合着血水炸开，顾秋蝉在一堆飞散的人体组织中准确找到了对方的脑机芯片，刀尖轻点，粘着芯片圈了回来。 这玩意能卖不少钱。 眼见披帛软绵绵地落在地上，他松了口气，散去环绕全身的气流，转身打算和欧庆春说话。 还未开口，飘落在地的披帛忽地暴起，尾端朝他飞射而来！ 顾秋蝉只觉眼角金光一闪，便知不妙，他挥刀格挡，带起道道风刃。 披帛似乎知道厉害，于半空一个轻巧的转折，划出个z字绕开了环首刀，竟似比丁数操控时还要灵动几分！ 距离太近了，顾秋蝉来不及召出足够强劲的风保护自己，看披帛刚才的灵动，要是他侧身闪避，恐怕也躲不开追击。 情急之下，顾秋蝉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飘带。 ——手感就像捏住了一块柔软丝滑的铁皮。 虽然这话听起来和“厚厚的薄片”之类的形容一样，十分古怪，但却是他的真实感受。 手掌和小臂上虽然提前裹了一层风，但还是被披帛锋利的边缘割得鲜血淋漓。 顾秋蝉咬牙用力，和欧庆春合力将披帛拉紧，挥刀斩下！ 崩！ 刀刃正砍在一处裂痕，披帛被斩击的力道拉长，但始终未被切断！ 披帛回缩，环首刀被高高弹起。 “md，还挺硬。” 咯吱—— 披帛受惊似的扭动，和顾秋蝉的手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握着飘带的手好似从血缸中捞出，血流顺着肘尖流下，在地上积成一滩血泊。 掌心被血液浸透，滑腻腻地握不住东西，他胡乱将飘带在胳膊上又绕了几圈，重新拉紧。 不顾指缝溢出的鲜血，再一次抬手，挥刀！ 刺啦—— 披帛被从中断开，握在欧庆春手中的半截碎裂开来，变成片片光斑消失，被顾秋蝉抓住的一半则倒卷上来，蛇似的缠住他的手臂。 披帛周围映出的金光中，显现出字体各异、大小不同、毫无逻辑的全息文字：佛敌，寂灭，业火，涅盘，数据，网络…… 字符不断闪烁变换，最终成了几段不断飘动循环的文字： “佛敌！” “皈依吧！皈依吧！” “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飘带被斩断的末端飞速飘起，绕到顾秋蝉后颈，“啪嗒”连上了他的脑机接口，钻了进去。 瞬间，顾秋蝉停下了动作，刀尖缓缓垂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披帛被斩断后，短短数秒间兔起鹘落，欧庆春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地步。 那半截披帛显然是想将顾秋蝉渡化，甚至彻底夺舍。 而能进行这种操作，说明这绝不单单是一件道具，恐怕丁数的部分意识都被炼入其中，成为披帛的器灵，让这东西几乎成为一件法器。 “意识被分割成两部分，还放在不同的地方，怪不得这人疯疯癫癫神经兮兮的，换谁都得变成这样。” 欧庆春感慨一句。身外化身可不是那么好练的。 本来她看到顾秋蝉的表现还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给力，谁知情势转眼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眼见顾秋蝉正被披帛渡化，欧庆春却只能干着急，她现在只有一只右手能正常活动，什么都做不了。 “看这小子的造化如何了……” 欧庆春喃喃自语。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也清楚，佛门的渡化夺舍，没几个刀客能扛得住，这次两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谁知，下一刻，顾秋蝉忽然摇摇头，鲜血淋漓的左手猛地发力，将连在后脑的披帛一把扯下—— “想让老子信佛啊？哈哈，我信nm！真遗憾啊，老子没装脑机芯片！” 第82章 拦路 第85章 拦路 安装了脑机接口，却没有植入脑机芯片吗？这倒的确是一个对抗佛门渡化\/夺舍的手段。 但正常来说，不安装脑机芯片，想达到顾秋蝉表现出的这种战力，几乎是不可能的。 欧庆春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种情绪已经很少在她身上出现了。 不过遇到顾秋蝉后，在他身上见到超乎常理的事太多，现在看他能这么快摆脱控制，欧庆春心里居然有点理所当然的感觉。 看来这小子也不简单啊。 不过……谁还没有一点自己的秘密呢，欧庆春并不打算去刨根问底，探究他人的底牌。 尤其是，她目前这种状态，更不应该节外生枝。 第二次被人通过脑机接口入侵意识，顾秋蝉只是呆愣了片刻就恢复过来。 和「驼」相比，这半截披帛的手段还是略显稀松。 不过这件事也给顾秋蝉提了个醒，之后他得想法子防备一下，不能老让敌人轻易就钻进自己的后脑。 他看了看缠在自己胳膊上的披帛，似乎因为入侵不成遭到反噬，此刻如同死蛇一样，几乎一动不动。 顾秋蝉将其扔在地上，乱刀砍去，斩得地面火星四溅。 披帛开始还在蠕动，但发出的金红光芒越来越黯淡，灰黑色的缺口遍布，像是被霉菌污染的丝绸。 经不住反复的斩击摧残，披帛最终崩解成一块块碎片，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地上一片砍得乱七八糟的沟壑。 顾秋蝉来到欧庆春身边，这才发现她的问题：“动不了了？” “之前和真理会的一个执事打了一架，被对方的病毒入侵……” 听了欧庆春的话，顾秋蝉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人家受的根本不是外伤，怪不得之前他找不着伤口。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虽然他和丁数、三首的战斗耗时并不长，但动静着实不小，再不快走，恐怕要被真理会的人堵在这儿。 欧庆春现在只有一条胳膊能动，就算顾秋蝉架着她的胳膊也没法走。 顾秋蝉把丁数的衣服撕开，先给自己的左手草草包扎，又用了一次「大还丹」加快恢复，然后用剩下的布条把欧庆春绑在身后背起来，钻出墙上的大洞离开。 ----------------- “刚才……多谢。” 顾秋蝉背着欧庆春行动，两人没有交谈，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没话找话。 刚才要不是欧庆春抓住了披帛的一头，他恐怕还要费一番工夫才能解决敌人。 “哈，我只是自保而已。” “哦，嗯。” 顾秋蝉有些尴尬，穿越前他就不善于和异性打交道，听到欧庆春的回答，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不知该怎么回答。 “别这么客气，谢来谢去的。那我现在是不是也要给你说谢谢？” 趴在顾秋蝉背后的欧庆春，反倒比他自然得多，她搂着顾秋蝉的脖子，问道：“刚才那两人……你认识么？” “哪两——哦，不认识。不过之前被这两人埋伏，交过两次手。” “这两人都是真理会的执事。” 在欧庆春的解释下，顾秋蝉才知道，自己纯粹是遭了无妄之灾。 原来这座地下基地附近早被真理会布满了眼线，他刚进入荒原时遇到的那几个拦路抢劫的荒人、还有遗迹附近的精怪，都是真理会的预警措施，用来侦查骚扰的弃子。 怪不得那几个荒人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恐怕从他干掉那一队荒人时，就被真理会盯上了。 还有那只兔子似的精怪，现在想想，明显就是把他往敌人的埋伏处引。 “我说丁数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找上了门来……” 他越想越郁闷，本打算来荒原上苟一段时间的，结果进入荒原还不到一天就惹上了大|麻烦。 “丁数原本是星港城有名的刀客，结果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听说真理会曾用佛门软件作为条件，换其效力十二年，看来是真的了。” 欧庆春轻哼一声：“可惜，看样子结果不怎么理想。” 真理会明显是用不知从哪弄来的破解软件骗了丁数，估计还留了后门什么的，等丁数加载软件后发现不对时，已经迟了。 这时，顾秋蝉忽然想起，这次“新遗迹”的入口，据说是个被精怪围攻的垃圾佬误打误撞发现的。 如果遗迹周围的精怪都是真理会故意放在外围的探子的话，那对方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自己坑了一把？ 要不是被精怪追击，那个垃圾佬肯定发现不了地下基地的入口。 听顾秋蝉讲了新入口是怎么被发现的，欧庆春也笑了起来：“我说真理会怎么突然开始大动作，怪不得……” “咱们现在去哪？” 顾秋蝉闷头走了一段，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赶紧离开，根本没注意看方向。 两人之前也没有商量接下来该怎么走，他索性问问已经在遗迹里调查了一段时间的欧庆春。 欧庆春早从真理会那里弄到了基地的地图，她打量一下四周环境，对比两人刚才走过的路线，大概确定了现在的位置，道：“沿着这条走廊往前，遇到岔路先左拐，直走，再右拐，再左拐，应该会看到一间大厅。穿过大厅来到对面，离那个新入口就不远了，我们从那里离开。” 顾秋蝉有点担心：“入口附近，现在是不是聚了很多人？” 如果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自然无所顾忌，或者换作之前欧庆春还能行动时，问题也不大。 但现在他带着一个不能自己行动的伤员，没把握能顺利离开。 欧庆春听出了顾秋蝉话里对自己的照顾，有点感动，道：“真理会这所基地已经暴露，不能继续使用了。他们为了争取撤离的时间，之前用各种手段，把那些刀客和垃圾佬引到了不同的区域去。所以入口那里，现在应该没多少人。” 顾秋蝉一喜，这是现在为止，他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当即不再多说，闷头赶路。 ----------------- 一路上出乎意料地顺利，一个敌人都没有遇到，很快就看到一扇大门，门后应该就是欧庆春所说的大厅。 但顾秋蝉和欧庆春两人都是面色严肃，他们清楚，这种反常的顺利，明显是敌人早有布置，只是不知道对方在谋划什么？ 顾秋蝉来到门前，电子锁滴滴一响，大门向左滑开。 “还真是早有准备哈。” 他走进门去，抬眼就看到静静站在大厅中央的高大身影。 此人身高快要接近两米，肤色酱红，穿一件只有左襟的长袍，右臂、右肩都赤|裸在外。 此人脸上是一个大约呈八角形的铜制面具，中间的卵形孔洞中亮着橙黄色的灯光，充作眼睛，不见其他五官。 他的脑袋左右两边各镶着一个骷髅头骨，面朝左右两侧，但并不对称，位置右高左低，骷髅额头有铜角，左长右短。 两个骷髅头骨眼眶中同样闪烁着橙色的光芒，口中随着呼吸，有节奏地喷出火星，还有长长的烟气。 第83章 「魁」 第86章 「魁」 欧庆春低声道：“是「魁」！小心。” 顾秋蝉点点头，把背上的欧庆春放下，让她靠坐在墙边。 他已经听欧庆春说过自己受伤的经过，对此人的手段有些了解，心中并不惧怕。 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白骑士，久闻大名！没想到你也会学老鼠，干些偷偷摸摸的事。世上沽名钓誉之徒，何其多也！” 说话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震得顾秋蝉耳朵嗡嗡作响。 是「魁」的声音。 随着他说话的节奏，那两个骷髅头口中喷出或大或小的火苗来。 白骑士？是在说欧庆春吗？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外号，不过这小姐姐的打扮，确实有点那个意思哈。 欧庆春提高声音回道：“哦？你打算一个人对付我这只老鼠吗，你的手下呢？” “呵呵，有老夫一人，足矣。”「魁」叹口气，“既然丁数和三首都死在你们手上，那这里能应付二位的，也只有老夫一人。剩下的修士、教众，来这里也不过是毫无意义地送死罢了。” 「魁」看向顾秋蝉：“只是没想到，数字学宫的援军居然来得这么快。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你们两个？” 欧庆春揶揄道：“这么关心我这位小兄弟啊？现在招呼你手下那些喽啰们，还来得及哦。” “哈——” 「魁」发出短促的笑声：“放心吧，不会有其他人出现了。” 他看向顾秋蝉：“小子，希望你能多陪老夫玩一会。” 顾秋蝉扯了扯嘴角，他听出来两人言语中的交锋和试探。 欧庆春见「魁」一个人出现，于是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安排其他人埋伏。而「魁」则是见到欧庆春多了自己这个同伴后，来试探他的身份。 “玩？” 他摇摇头，说得再多，还不是要动手？他现在一丁点和对方闲扯的心情都没有。 “罗里吧嗦的……” 嘴里嘟囔一句，顾秋蝉脚下踩着风，一跃十数米，一记力劈华山就砍了上去！ 「魁」挥手拔出插在身旁的长枪，稳稳接住这一刀。 长枪超过了两米，插在地上比「魁」还要高出一头，拔出时地面炸开，带的碎屑飞溅，威猛无比。 枪头和枪身中间夹着一个灯笼式的中空结构，其中燃着一团飘动的火焰。 「魁」枪把一歪，让环首刀顺着枪尾滑去，卸去刀上劲道的同时，转动枪身，枪头顺势朝顾秋蝉劈去！ 这一枪借着旋劲砸下，带起呜呜风声，势大力沉，枪笼中的火焰暴涨，裹住枪尖，威势更是骇人。 顾秋蝉长刀轻挥，风刃吹开四溅的火星，脚尖一点地面，侧身闪过劈下的长枪。 欧庆春就是被这杆枪上的火焰所伤，陶瓷铠防住了火焰的灼烧，却没有挡住数字病毒的渗透。 这种招数，任何一个刀客都得小心应付，如果不小心沾上一点火苗，导致义体被病毒感染，后续的处理会非常麻烦。 要么找黑客帮忙清洗系统杀毒，要么干脆换一套义肢。前者安全风险太高，后者经济压力太大，没人想这么折腾一回。 然而这些顾虑对顾秋蝉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他全身上下除了脑机接口，完全是原生肉体，就连脑机芯片都没有植入，根本不用担心数字病毒的入侵，只要专心应付敌人长枪的攻势。 「魁」的长枪大开大合，威猛霸道，长枪有时扫过地面，连刮起的石屑都能成为攻击的武器。 枪上的火焰吞吐不定，更增三分威力。 顾秋蝉则御使疾风和对方周旋。 短兵对长兵，通常思路肯定是努力抢进敌人中宫，拉近距离让对方无法发挥兵器的优势。 他虽然占有敏捷优势，但数次试图近身，均被「魁」提前察觉，拉开距离。 “这家伙脑袋两边的那两个骷髅头，似乎同样能为他提供视野，我还以为只是装饰品……对了，这家伙的五只眼睛，都不是原生肉眼？” 顾秋蝉发现了机会。 而两人交手数招，「魁」同样意识到问题所在。 此人不但身法灵动，进退自如，而且有控风的能力，明显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自己的手段。 他心中一动，忽地抖动长枪挽出朵朵枪花，枪身前端的火焰甩开，舞成一片火墙，火花四散飞舞。 顾秋蝉的视线顿时被火光阻挡。 趁此机会，「魁」稍稍侧头，脑袋一边的骷髅头口中喷出一道烟气，直飞顾秋蝉的方向。 烟气穿过火墙，瞬间化作一道粗壮的火龙，向顾秋蝉扑去。 顾秋蝉视线被阻时就猜测对方可能要趁机出招，已经提前后撤想拉开距离。 然而火龙速度更快，眨眼间就扑到了他面前！ 顾秋蝉挥刀横斩，刀尖带起一道风墙！ 火龙刚刚接近，就被风势卷开，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而就在此时，忽有一截枪尖猛然从火焰中穿出，透穿风墙，直奔顾秋蝉面门！ 原来「魁」在火龙喷出的瞬间便欺身而上，挺枪刺了过来。 顾秋蝉虽惊不乱，他横过长刀，一手扶住刀身，刀刃贴着枪头划下，卡住枪头下方容纳火焰的灯笼上突起的骨架，借着长枪刺来的力道，顺势朝后方跃起，轻飘飘地拉开距离。 此时，他心中已有新的计划。 脚一落地，便挥刀朝着「魁」劈出数道风刃，同时开始绕着对方奔跑。 好在这座大厅十分宽敞，足够顾秋蝉施展得开。 他一边跑，一边不断朝「魁」发出风刃，同时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不时凝聚「雷枪」向着对方丢去。 「魁」站在中心，一杆长枪左遮右挡，一时间颇有些应接不暇。 那些飞来的风刃和电光，威力并不致命，但又足以对他造成伤害，而且十分密集，躲也不好躲，完全不管同样不行。 顾秋蝉跑着打了两圈，「魁」被搞得不胜其烦。 “小子，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这根本不痛不痒！” “你们数字学宫的人，不是学老鼠，就是学苍蝇吗？只会干些钻下水道、跑来跑去骚扰的事？” “你只会用这种猥琐的招数吗？来和老夫战上三百回合！” 听到这些激将嘲讽的话，一旁的欧庆春有些担心。 她倒不是怀疑顾秋蝉的实力，而是担心他年轻气盛，被「魁」的言语挑动，进行正面强攻。 顾秋蝉的环首刀和敌人的长枪相比，长度、重量上都是劣势，强攻绝非上策。 不过看顾秋蝉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魁」耗到底，她又放下心来。 「魁」找不到破局的方法，越发愤怒，长枪忽地一转，枪身抬起，枪头朝向地面，狠狠向下刺出！ 枪炎猛然爆发，如同狂潮奔涌，沿着地面流泻开来！ 他脑袋上的骷髅头，口中同时喷出长长的焰光，汇入爆发的枪炎当中，一圈火墙以「魁」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喷发！ 「魁」这一波爆发，不但将风刃和闪电完全吞噬消解，化解了自身困局，还转守为攻，逼得顾秋蝉不能继续进行骚扰战术。 可他不知道的是，顾秋蝉正在等的，也恰是这样的机会！ 第84章 邀请 第87章 邀请 顾秋蝉毫不迟疑开启「隐身」，裹着一身风刃，迎着火墙不退反进，冲了进去！ 穿行在火浪中，即使有厚厚的风层隔开火焰，但灼人的高温依然十分难挨。 好在他和「魁」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顾秋蝉屏住呼吸，眨眼便拉近了双方距离。 他连续挥刀，劈出数道风刃切开火焰，朝着「魁」飞射而去。 紧接着，顾秋蝉从包裹着自己的风层中脱出，一跃而起。 在「魁」的视角中，他全力爆发，以猛烈的火焰将那个只会骚扰的小虫子，连同他扔过来的招式全部驱散。 接下来的剧本自然应该是趁势猛攻，拿下胜利。 可就在他要追击的当口，却忽然失去了对面那个猥琐小子的踪迹！ 紧接着，翻涌的火墙被撕开一道口子，火焰分开道路，他却看不到是什么东西、什么人，分开了火焰。 「魁」立刻反应过来：那个小子不知用什么法子隐藏了自己的身形，朝他冲来了。 这时，火焰中忽然连续飞出数道透明锋刃。 他挥起长枪招架：“想用风刃先吸引我的注意吗？” 「魁」的目光看向分裂开的火焰中间，那里有一团空气呈现出微微扭曲的状态，和四周明显不同，十分显眼。 ——那是经过高压的气体，因为折射度和周围空气不同而出现的状态。 这是那个会控风的小子在用风隔开火焰吧？ 「魁」心中哂笑：想法不错，但只要你还待在这片火海中，在老夫眼中仍是无所遁形。 他扫开几道风刃，忽然看到，在自己面前不远处，那团扭曲的空气似乎正在缓缓消散？ 紧接着，「魁」只觉脖子一凉，视野猛地一歪，自己看东西的视角忽然开始升高、旋转。 下一瞬，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顾秋蝉清楚，他虽然使用「隐身」消失在「魁」的视野中，但环绕在他周围的风层并非完全透明，仍会暴露他的位置。 所以他将风层留在原地迷惑敌人，自己则高高跃起，从空中突袭。 最终趁着「魁」招架风刃时，将其一刀枭首！ 他不等对方脑袋落地，便将其削成了几瓣。紧接着，那几块脑袋忽的爆出几团火花，在空中燃烧起来。 最终，只剩一块烧得黢黑的黄铜面具，当啷一声从半空落地，其他部分全都烧得一干二净。 「魁」尸体立在那里，脖子中喷出一股烈焰，将尸体烧得干枯焦黑，啪的一声倒在地上，摔成几块。 顾秋蝉吐出一口气。 他在意识到「魁」的视力经过完全改造后，便开始创造能使用「隐身」一击制敌的机会。 如果不注意时机，贸然使用这张底牌的话，「魁」要么可以选择拉开距离退走，要么可以用乱披风、疯魔杖法之类的招式让自己无法近身。只要对方支撑一段时间，一旦耗过了「隐身」的持续时间，那自己这张底牌就相当于完全浪费掉了。 而刚才顾秋蝉出手，客观上敌人进行完一轮爆发，转危为安，思想上肯定有瞬间的松懈，而且敌我双方的视线都被翻涌的火焰阻挡。 主观上，他不但发出风刃扰敌，还在原地留下|体表的风层迷惑对方。 两次故布疑阵，这才借着“隐身”的效果，出其不意一举成功。 顾秋蝉拿起「魁」留下的那杆长枪，入手非常沉重，即便以他如今的力量，也无法长时间挥舞。 枪上火焰此时已经熄灭，他仔细打量，也看不明白那个灯笼似的结构里是怎么能持续燃烧一团火焰的。 这把兵器和环首刀数次碰撞，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用来打造的材料肯定不错，可惜他接下来要跑路，这玩意又重又长，实在不好拿，只能扔在这里。 顾秋蝉回到欧庆春旁边，她笑着道：“小子，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一手！” 刚才，顾秋蝉开启「隐身」时，欧庆春的面罩同样失去了他的踪影，带着碎裂面罩的欧庆春看到了一幅奇特的景象： 右眼通过面罩，看到的是无形的身影分开火海突进，「魁」和看不到的敌人战斗；而左眼处的面罩碎裂了一块，肉眼能清楚地看到顾秋蝉行动，穿过火墙，迷惑敌人，最终将「魁」一击斩杀。 看起来就像是，左眼看到的画面补全了右眼视界中缺失的部分。 听到欧庆春的夸赞，顾秋蝉笑笑，也不多说，俯身将对方重新背起来，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路程中，再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 碰到了几队真理会的人，有负责战斗的修士，有研究人员、底层教众，都被顾秋蝉轻松解决。 似乎因为基地的最高领导「魁」的死亡，整个实验基地都陷入了混乱。 有些人还在执行「魁」之前下达的指令，和入侵进来的不速之客们周旋；有些人则被剩下的低级别执事收拢在一起，重新整备；还有些人发现情况正在不断恶化，已经在暗自筹划逃跑了。 混乱的局势给顾秋蝉的逃跑带来了很大便利，他背着欧庆春，最终顺利找到了新发现的入口，离开地下基地。 ----------------- 顾秋蝉抬头望着天空，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全地形摩托，此时正坐在一处废弃小楼的楼顶休息。 欧庆春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她刚刚通过稷下数字学宫的卫星联系上前来接应自己的人，很快就能离开荒原，回到星港城。 两人刚才交换了通讯码，欧庆春答应他，回到学宫后，会尽快把她那两个朋友曾经负责实验的相关资料发过来。 不过她也提醒顾秋蝉，不要抱太大希望，那些资料内容有限，恐怕不会有太高价值的情报。 很快，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正快速朝这边靠近，是一辆浮空车。 顾秋蝉下意识站起身来，欧庆春道：“不要紧张，是来接我的人。” 她看了看顾秋蝉，忽然问道：“顾秋蝉，有没有兴趣为学宫工作？” 顾秋蝉微微一愣：“为什么？” 欧庆春淡淡道：“你能力足够。” “啊？” “还需要其他理由吗？”欧庆春叹气，“这年头，想在星港城里找个正常点的刀客可不容易。” 顾秋蝉想起自己见过的那几个奇形怪状的刀客，认同地点点头。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你知道，我和艾氏恐怕还有些……” “你觉得数字学宫会在乎吗？” 欧庆春的话里带着淡淡的自傲。 这倒没错，以数字学宫的体量和实力，的确有俯瞰艾氏集团的底气。 既然人家都不在乎，顾秋蝉同样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他也不矫情，点头应下：“好，我答应了。” 感谢重度孤独、蓝白社阐道者、吴裳游酒树花回、拆骨为匕、有梦的人不会老、星之翼、方七玄、醉心青峰、听画、书荒退却、书友、运韵、圣拉迪斯劳斯、琥头琥瑙、chentong00、书友、书友投出的月票！ 第85章 临淄宫 第89章 临淄宫 顾秋蝉清楚，以他目前的状况，稷下数字学宫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靠山。 自己要面对艾略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任何一点助益都不应放过。 即使数字学宫不会为了他主动和艾略特对抗，但有了这层身份，依然能帮他省去很多麻烦。 当然，付出和收获总是对等的。 “我需要做什么？” 见他有些严肃，欧庆春笑着安慰道： “别紧张，学宫是个相对松散的组织，没有那么多规矩。对于你来说，加入学宫后的工作，和你现在做的事不会有太大差别。 “当然，有时有一些特殊任务，会提前通知。 “对了，你在荒原还有事吗？如果没事了，不如和我一起回学宫总部登记。” 顾秋蝉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下来。 他来荒原是为了避开艾氏集团的势力，隐藏自己的行踪，免得自身精力全都消耗在应付敌人一次又一次地抓捕当中。 他原本确实打算在荒原上待一段时间，不过有了欧庆春出乎意料的邀请，原来的计划显然没什么必要了。 顾秋蝉架起欧庆春的胳膊，一起来到楼顶边缘等待。 那辆浮空车很快靠近小楼楼顶，悬停在半空和楼顶平齐的位置，车门打开，跳下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 随后浮空车才缓缓落在地上。 这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身上的道袍泛着一种金属的银灰色，背负一柄长剑。脑后长长的神经管线，在头顶挽成一个道髻。 脸颊瘦长，英气勃勃。 鼻梁两侧嵌着两条细细的金线，额角处飘着两块形状似鹿角般，呈半透明状的蓝色晶体，略带弧度，飘在距离头部约两三公分的位置。 他一眼看到欧庆春，皱眉道： “庆春，怎么搞成这样？还有，之前不是说情况紧急吗？我急急忙忙赶过来，还没到地方，怎么又通知我说，问题解决了？” 欧庆春苦笑：“说来话长……总之这次多亏了这个小兄弟，算是有惊无险吧。详细的等回学宫再说。 末了用揽着顾秋蝉肩膀的手拍拍他，道：“顾秋蝉，现在也是自己人了。” 接着又对顾秋蝉道：“这位是陆九渊，我在兵部的同事。” 看出来了……数字学宫里面，也只有兵部的人出门带剑了。 稷下数字学宫内部分为数个学部，不同学部的成员各有所长。 其中最为星港人熟知的，大概就是兵部和数算部了。前者是数字学宫的主要战力，后者则会为市民提供卜算服务，都是星港市民常能接触到的学宫分部。 听了欧庆春的话，陆九渊冷淡地打量顾秋蝉几眼，道：“等他登记后再说吧。” 他从顾秋蝉手中接过欧庆春，搀着她跳下楼，走进浮空车。 浮空车后舱门打开，对方示意顾秋蝉把全地形车开进车厢，然后起飞。 ----------------- 浮空车快接近星港城的时候，顾秋蝉在窗外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静静地飘浮在远处的高空中。 那东西的外形像是一颗人类的大脑，但不少地方都增生出大大小小的瘤状物。 “大脑”的沟回中探出一道道或长或短的管线，垂挂下来，丝丝缕缕，如同老树上垂下的藤蔓，在空中随风摆荡，似乎正拨弄着不可见的电磁波，并从中捕捉着种种信息。 顾秋蝉刚想问问欧庆春那是什么东西，脑中却忽然闪过几段信息： “「天宫」会沿着固定路线飞过大湾区的各个城市上空”，“「天宫」外形奇特，只要看到了就一定能认出来”。 这是和他合作过几次的杰克发给他的资料里的内容。 顾秋蝉心中明悟：那肯定就是「天宫」了！ 外形确实让人难忘。 他看着远处，和那个怪异、庞大的家伙相比，浮空车也变得渺小起来。 很快，他们乘坐的浮空车就掠过了天宫，进入星港城上空。 再次回到星港城，顾秋蝉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似的。 但事实上，从他出发离开星港城算起，在荒原上待了还不到两天。 星港城还是那个样子，看不出任何变化。 冰冷的雨水从天空落下，全息巨龙不知疲倦地在高楼上空盘旋，口中吐出成千上万、各不相同的广告。 时值傍晚，星港城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城市上空绚烂的霓虹正在次第亮起，为这座城市披上一件七彩光线织成的纱衣。 浮空车掠过钢铁丛林上空，来到稷下数字学宫的总部：临淄宫。 这是一个由多个建筑组成的宫殿群，飞檐斗拱，檐牙雕琢，虽然和周围现代化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却又奇妙地形成了统一。 最让顾秋蝉惊讶的是，宫殿群的不少地方都有绿意点缀，那是荒原上都罕见的松、柏、竹等植物！ 不过待浮空车降下高度，他仔细打量，才发现那原来都是全息投影，并非真正的绿植。 “这才合理。”顾秋蝉心中暗道。 资源枯竭的大环境下，数字学宫再是财大气粗，也不至于花销在这种地方。 他叹口气，荒原上都没有多少植被覆盖，更别说星港城了。 穿越这么些日子，别的不说，他几乎就没见过纸制品。 唯一的一种，是在奢侈品店里看见的纸卷烟。 浮空车从前殿上空飞过，顾秋蝉看到脚下络绎不绝的香客。 那是来临淄宫内捐献香火，以求改变财运或是进行占卜的香客。 数字学宫的数算部开发的大型电子占卜机，据说准确率非常高，十分灵验。 “也不知是真是假……运气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改变谁说得准？” 在顾秋蝉的腹诽中，浮空车落在前殿后的停机坪上，将他放了下来。 “我先去治伤了，你的资料我已经提前传回总部，拿好临时身份卡，会有人接待你的。等我忙完了，会再联系你。” 欧庆春叮嘱一声，合上车门，浮空车腾空而起，向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座建筑飞去。 那栋建筑像是个扭了一半的魔方，漂浮在宫殿群的上方。 顾秋蝉张了张嘴，想问一句自己的车子，可看着已经飞走的浮空车，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应该也丢不了。 就算真的找不回来，全地形车和那点行李也不值多少钱，没什么好心疼的。 他转身朝临淄宫的主殿走去。 说是宫，其实是一栋摩天大楼。 大楼下半部分如同一朵巨大的莲花般张开，花瓣中间矗立着高耸的塔楼，直入云端。 顾秋蝉走进临淄宫的大门，伴随着轻微的滋滋电流声，一位全息侍女投影在他的身边。 和那些低像素的劣质投影不同，这位侍女不仅身上的细节几与真人无异，而且端庄典雅，气质不俗。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主殿中的每个人，身边都站着这样一位全息侍女，这是临淄宫的人工智能。 感谢清新饭桶、小明`、书友、书友、法号别离、书友、书友投出的月票！ 第86章 登记 第90章 登记 顾秋蝉道：“我来进行登记。呃，应该有人把我的资料传回来了。” 说完，他看着微微停顿、正在调取数据的全息侍女，有些忐忑，忽然想起自己没说名字，立刻开口道：“我……” “顾先生您好，请跟我来。” 不等他自报家门，全息侍女便引着他前行。 顾秋蝉松了口气，跟着侍女来到一排电梯前，登上了中间一部电梯，门上标记着“丙·三”。 ----------------- 顾秋蝉坐在行政厅的柜台前，打量周围的布置。 整体感觉和穿越前的银行或是民政大厅差不多，只不过工作人员都是由ai控制的全息投影。 此时大厅中空空荡荡，等着处理事务的只有他一个人。 “平常这里人也这么少吗？” 顾秋蝉不由得开口询问。 “是的，大多数时候行政大厅这里都没什么人，因为学宫的成员不多，大家不是有任务外出，就是在自己的静室中修行，或是在底层的实验室中做实验。” 侍女恭敬地回道。 顾秋蝉点点头表示了解，不再多说。 很快，侍女道：“顾先生，已经登记好了。现在开始，您就是稷下数字学宫兵部的记名学员了。” 柜台上一块盖板划开，一部平板电脑升起来到顾秋蝉身前。侍女接着道： “这里有两份资料，一份是关于学宫的介绍，您可以先看看最后的指南和成员福利；还有一份是学宫供已觉醒成员浏览的内部资料，请在这里看完。” “觉醒？需要保密？” 顾秋蝉拿起平板，有些疑惑。 “啊，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知识。在很多企业和组织中，这其实是个公开的秘密。只是对于尚未觉醒的人来说，过早知道这些内容并无益处。这也属于福利的一部分，只要您不对外大肆宣扬就没关系。” 顾秋蝉点点头，坐到长椅上，首先翻看「觉醒」相关的内容。 他发现，前面的一部分，就是之前在地下基地时欧庆春告诉过自己的东西。 继续往后看，他才明白，原来成功打开灵魂之门，就是所谓的「觉醒」。 而不断打开灵魂之门的过程，按照欧庆春告诉自己的，是一个人从显意识突破潜意识，进入集体潜意识并不断深入的过程。 按照深入程度和扭曲他人意识、影响现实的程度和能力，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一阶：「觉醒」，刚刚打开灵魂之门，精神初步强化，能够扭曲自身认知，开始做到一些类似“超能力”的事。 二阶：「克制」，学会按照自己的意志控制自身认知扭曲的方向，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要被放肆的能力影响自身意识。 三阶：「自我」，能够比较完善地控制自身能力，意识在失去保护的状态下找到类似灵魂之门的锚点，重新构建起认识世界的认知体系。 大多数人觉醒后的终点就是这一阶段。 四阶：「主宰」，完全适应了畸变后的精神形态，完全突破了普通人类的常识、逻辑等“枷锁”，从精神层面上来说，已不能被称为“人类”。 这个阶段据说几乎无人能够达到，试图突破四阶的觉醒者中，九成九的下场都是变成疯子。 很多组织和企业都有自身特殊的觉醒方式，但万变不离其宗，不外乎服用特殊药物辅助改变人体内部状态；进行针对性的义体改造，然后加载特定数据包，这两个方向。 无非就是药物、数据包不同，义体改造方式的差异罢了。 也有些公司尝试过对胚胎进行定向基因调整这种方法，不过据说因为隐患太多，实验结果也并不理想，所以大多数公司都放弃了这方面的研究。 看完资料，顾秋蝉舒了口气。这些内容无疑加深了他对这方面的了解，不过就目前来说，帮助并不大。 接着，他打开稷下数字学宫成员的指南和福利。 学宫内部会发布任务，任务类型大概有战斗、秘境和遗迹的探索、科研这几类，成员可以酌情选择。 像他这样的记名学员，每月至少完成一次任务，或是有正在完成的长期任务，完成任务可获得相应奖励和权限的提升。 至于福利，作为学宫成员，可以以内部价格购买装备、进行义体手术，还能查阅很多学宫内部才有的资料，比如秘境的情报等。 如果自身有产业，还能享受税率减免、财运加持等福利。 权限和福利相关，提升权限可以查阅更多秘密文献，接取更高难度、奖励也更丰厚的任务，购买很多仅供内部人员使用的装备。 还有一些诸如“学宫同僚在外需互相帮助”、“遇到其他组织如何处置”之类的点，基本只是建议，并不做强制要求。 总体而言，稷下数字学宫是个相对松散的结社组织，内部规则宽松，很少强制要求成员做事。 顾秋蝉和自己了解的星港城其他公司对比，感觉就像一堆996的企业里忽然冒出来一个，不要求加班，还天天发福利的奇葩。 或许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自己并不清楚？ 他摇摇头，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了解到装备室在三楼，任务大厅在二楼，他把平板交还回柜台，打算先去三楼的装备室看看。 自己的护目镜坏了，现在需要换一个新的个人终端。 坐电梯来到三楼，找到一台交互终端，打开装备列表，顿时，五花八门的装备映入顾秋蝉的眼帘。 滑动列表，终端显示器旁边的平台上会即时出现当前装备的3d投影，各种功能不同的义肢、不同型号的义体组件、高强度骨骼、防弹皮肤、人造经脉和肌肉、强化神经束、还有少量特殊药剂、重新编译的电子拳术和轻功，看得他眼花缭乱。 有不少产品他都在学宫的专卖店中看到过，其中还有好几种在刀客中备受好评的经典款。 单单这几样产品的销售和售后服务，每年就能给数字学宫带来巨额的财富。 不过如今呈现在他面前的价格，只有专卖店里的大约三分之二，内部价便宜了不少。 还有很多装备上标注了“限供”的字样，显然是仅限内部成员使用的东西。 顾秋蝉先点开“冷兵器-刀”这一分类，想看看自己的主武器能不能换换，结果在各种形制不同、特效炫酷的刀里看过一圈后发现，好一点的太贵，便宜的还不如自己手里的环首刀。 算了算了，干正事。 他打开个人终端的页面，顿时，眼前出现了各种型号的终端。 眼镜款、耳机款、手环款、头盔\/面罩款、喉麦款等等不一而足。 看到这么多种类，顾秋蝉犹豫起来，一时不知该怎么选。 忽地，他想起欧庆春戴的那个面罩，那东西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破成那个样子还能勉强工作，感觉挺靠谱的？ 找了找，还真有同款。 当然价钱要比他那个护目镜贵多了，基础款就要5000，还有很多选装功能。 除了基本的联网通讯、望远、显微、扫描、红外线、热感应、微光视界、体征监控等功能外，当时杰克给自己的护目镜弄的防追踪和战场感知功能，也有类似的。 顾秋蝉挑了半天，最终定下所有要加装的功能模块，一共花了8200块。 虽然贵了点，不过他很满意这款全遮面罩。 不但能遮挡面容，改变声音，还能通过全息技术对他的步态进行掩饰，而且这些功能只要连接深潜仓后，就能在深潜的时候生效，大大减少了敌人通过外在体征追踪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其本身还带有抗电磁脉冲的设计，他也不用怕emp攻击和电磁烟幕弹之类的东西。 在交互终端上设置好自己的要求，用自己身份信息绑定的银行账户转账，成功扣款后稍等一会，他就拿到了定制好的面罩。 要不是李摩拉帮忙搞定了身份问题，他就得想办法从原先的不记名临时账户里转账，还有得折腾。 面罩的颜色顾秋蝉选了黑色，欧庆春那个白色的太张扬了，不适合他。 戴上面罩，大小合适。 登入身份码，虹膜验证通过，联网登入通讯码，刚刚上线，他就看到了杰克发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打开看，杰克的通讯请求就发了过来。 一接通，就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 “总算联系上你了。” 第87章 权限 第92章 权限 “抱歉，之前那个终端坏掉了。”说着，顾秋蝉心中一动，“你有消息了？” “没错，过程还算顺利，不过……收获有限。” 少年黑客的声音中透着无奈。 原来，那天晚上杰克和顾秋蝉商订合约后，就立刻开始准备对「天宫」的入侵。 过程虽有波折，但总体还算顺利。 他将自己伪装成艾氏集团星港分部传输的日常数据包，成功进入数据库，没有引起主控ai的警觉。 杰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然后发现顾秋蝉提供的信息有误，“红3”这个代号中的“红”字应该是“虹”才对。 当然，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他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 但遗憾的是，继续检索数据库中的数据后，杰克发现，更详细的相关资料早已被人删除。 而且删除信息的人似乎早有防备，做得十分彻底，这些数据根本无法恢复。 哼，不用想，肯定是艾略特干的…… 顾秋蝉不动声色，继续听杰克往下说。 在「天宫」碰壁后，杰克想起了顾秋蝉告诉他的那条关于实验室的新闻，于是他又根据新闻找到了那所实验室。 入侵了实验室的数据中心后，不出所料地，和「虹」有关的实验资料同样被删得干干净净。 不过杰克来实验室的主要目标本就不是数据中心，他搜索了所有实验仪器自动生成的实验日志，这些数据存储在本地的缓存档案中，根据时间顺序，筛选、汇总后，终于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首先，「虹」是一份遗物，而这个遗物数据包中含有一份特殊的基因组数据，这些内容顾秋蝉已经大致知晓。 其次，根据杰克调查，艾氏研究人员的分析结果显示，如果这份基因组能够成功表达，将极大提升「觉醒」的成功率，完美条件下甚至能达到百分之百！ 并且，通过这种方式觉醒后，对于遗物的兼容性也将大大增强，甚至数据包不用经过重新编译，就能直接使用。 顾秋蝉越听越耳熟，他忽然反应过来，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嘛？ 不过根据欧庆春的说法，他的身体应该就是对「虹」解析后的相关实验产物，有这些特性非常正常。 难道这就是自己金手指的来源？ 可自己视野中出现的那些提示又是怎么回事？ “通过实验日志来看，艾氏在这方面进行了许多探索，并且已经利用克隆技术做了数次实验。” 杰克道：“如果艾氏完美掌握这种技术，不夸张地说，就可以批量制造出实力强大的刀客、甚至法师也不是不可能，从而在和其他公司的资源竞争中占据非常大的优势。” 听到杰克的话，顾秋蝉不由得想起刚刚才看过的学宫内部资料，艾略特的打算并不难猜。 但他认为，对方如此兴师动众，目的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最后，杰克补充道：“通过研究「虹」这份遗物得到的研究成果不止这些，但很遗憾，我能复原出的数据只有这么多。 “还有，我监控了艾氏集团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发现有几人似乎也在调查艾略特。艾略特应该没有将研究成果在集团中公开。” “他的手下、亲信、同盟，也不知道吗？” “是的，艾略特在董事会中的盟友应该完全不知情，他的亲信、手下也只是各自知道很少一部分内容，还都被要求严格保密。” 确实，顾秋蝉想起先前的荒河太一，艾略特曾反复叮嘱此人注意影响，明显是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 他有点回过味来了：叮嘱手下保密，特意清理自家公司数据库中和「虹」有关的所有数据，从这种种举动来看，艾略特似乎想独吞这份成果自己单干？ 顾秋蝉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那好像是什么关键点。 但这念头一闪而过，等他回过神苦苦思索时，却怎么也抓不住刚才的灵感了，只好无奈放弃。 他想起另一件事，开口询问：“「虹」是哪个秘境出产的遗物，这一点有查到吗？” “没有，不过我根据实验日志的时间，对照了那段时间艾氏的深潜员进入过的所有秘境，列了个名单出来，一共有十几个，之后和其他信息一起发给你。” “好，多谢了。” 顾秋蝉清楚，艾略特完全有可能将秘境探索记录的信息也一并删除，这十几个秘境中未必有「虹」所在的秘境。 但这总归是一条线索，他不能放弃。 最后，顾秋蝉拜托杰克调查艾氏集团内部的派系划分，以及这些人最近的动向。 “放心吧，这可比查之前那些东西容易多了。” 结束通话前，杰克信心满满道。 艾略特在借「虹」谋划着什么，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过这家伙捂得太严实，不但自己的手下、公司内部同盟，就连外部同盟真理会都不清楚他的具体计划，顾秋蝉希望能从其他方面，比如此人在艾氏集团内部的对手身上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目的，对「虹」的调查只是想借此搞清敌人的计划，最终目标还是艾略特。 当然，这件遗物显然和自身有关，这也是原因之一。 现在，杰克去调查艾氏集团内部情况，他则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出出产「虹」的秘境。 很快，他收到了杰克发来的资料。 前面的内容他都是一扫而过，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最后的十多个秘境名单上。 只有几个秘境后标注了地址，大多都只有个名字。 顾秋蝉想起学宫的福利，有一条就是可以查阅学宫内部资料，其中似乎有秘境的详细情报？ 那肯定也包含了秘境地址？ 只要出产「虹」的秘境是其中之一，自己一个个地找过去，一定能查出结果。 他操作面罩，兴冲冲地登录数字学宫的内部资料库，结果检索一番发现，这十几个秘境，其中一大半的资料都无法查看。 原因是他目前的权限不够。 而提升权限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做任务。 看来，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埋头做任务了。 顾秋蝉转身下楼，来到二楼的任务大厅。 这里像是一间股票交易大厅，很是热闹。 正前方是一块大屏幕，上面不断滚动投影各种任务内容、要求、状态，大厅中呈扇形环布着一台台交互终端，供学宫的成员查询任务明细、递交任务物品。 顾秋蝉来到一台无人的终端前，简单操作一番，发现和他当初用过的那个任务委托平台大同小异，只是设计更加人性化。 “对了，去荒原之前，还在那平台上接了个委托来着……有空得去完成一下。” 虽然因为种种意外，他在荒原上没怎么专心做任务，不过手里的几块精怪记忆体足够完成委托。 他点击终端屏幕，打开任务列表，发现主要有四类任务。 一是外勤任务，包括外出抓人、调查、战斗、探索之类的内容。 二是深潜任务，主要内容都和秘境相关，包括探索已有秘境、在信息海中发现新秘境等内容。 三是日常任务，不限时间、地点，长期有效，包括提交新发现的秘境情报、上交秘境中的特定遗物等内容。 四是科研任务，主要是面对研究人员的，顾秋蝉直接略过了。 看到日常任务中有收集秘境新情报的，他心中一动，将自己掌握的两个秘境的情报上传。 很快，终端给予了反馈： 「教堂」秘境相关情报已有人提交相同内容，不予奖励； 「终南」秘境相关情报已录入内部资料更新，奖励权限积分250点。记名学员顾秋蝉权限变更：0级→1级50点积分。 嗯？ 看到第一条“不予奖励”，顾秋蝉稍稍一愣便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把自己当初发的「教堂」秘境攻略贴的内容提前上传过了，说起来还是自己的锅。 他摇摇头，点开深潜任务的列表。 待在学宫总部吃喝不愁，艾氏的手也绝对没法伸到这里来，他可以心无旁骛地进行秘境深潜来刷权限。 感谢0111、爱上一个人的旅行、书友、泡泡酱漾紫、九支阳、真是晕晕啦、无心巫师投出的月票！ 感谢爱上一个人的旅行的打赏！ 感谢真是晕晕啦这位大哥的堂主打赏，尤其是这种更新的情况下，真是让我诚惶诚恐，这种状态也没法加更，只能拜谢！大家的支持我都记在心里！ 第88章 「崂山」 第93章 「崂山」 熟悉的坠落感过后，顾秋蝉来到了新的秘境门口：一座盆景似的小山。 这里是他刚刚接下的任务地点，「崂山」秘境。 穿越这么长时间，他早已注意到，秘境中很多东西都是穿越前世界文艺作品中的元素。 崂山是前世的道教名山，穿越前《崂山道士》的故事也是广为流传，看到这个秘境名字的那一刻，顾秋蝉自然而然地猜测：说不定秘境背景就是前世的那个故事呢？ 虽说有金手指，不过第一次接任务，他还是想尽可能地顺利完成，所以特意选了这个秘境，如果是熟悉的故事，那自然再好不过。 学宫的深潜仓配置非常棒，不仅意识上传的体验十分顺畅舒适，而且自带非常多的代码武器： 木马、数据炸弹、注册机、病毒、侧信道攻击软件…… 有些是学宫成员们编写的，有些则是学宫的数据实验室出品的软件产品。 免费使用这些产品，同样是学宫成员的福利之一。 靠这些东西，顾秋蝉感觉自己都能干一干黑客的活了。 不过，他摸了摸戴着的面罩——对他来说，这才是那些代码和软件中最有用的一件。 这东西本质上就是个虚拟机，在数字空间中呈现出面罩的外观。隔绝他和周围的代码的直接接触，不但能遮掩他的身份信息，还免于被人在数字空间中直接攻击本体。 看着面前精致秀丽的山峰，边缘处不时会出现些出故障似的花屏效果。 顾秋蝉微微皱眉，还是迈步朝小山走去。 穿过一阵雾气后，他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桌酒菜前，身上的衣物也变成了宽袍大袖的古装。 顾秋蝉心中惊讶，但面上神色不变，看向酒桌对面的书生。 对方穿一件青色长衫，腰悬玉佩，面容俊朗，只是此时面色通红，双眼朦胧，喝得醉醺醺。 顾秋蝉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对方的身份： 王子元，字退思，是自己的同窗好友，家中排行第七。 此人家境优渥，平日最好道法仙术。 但“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少书院的同学很瞧不上他，今日，有几人在背后说他的怪话，恰好被路过的王子元听到。 他心中不忿，但不善争辩，只能拉着自己这个好友来喝闷酒，发泄心中郁闷。 这些信息随着顾秋蝉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出现，就好像他本就知道这些事一样。 然而，他很清楚，自己此前和这书生从未见过，绝不是这种连对方姓甚名谁、家世如何都一清二楚的状态。 但偏偏他此时又的确非常了解这位名叫王子元的“同窗好友”。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顾秋蝉感到十分怪异。 不过他很快压下心中的情绪，思索起来：看来这次是替代了秘境中某人的身份？唉，还是权限不足，要是能查阅这个秘境的完整资料的话，肯定能提前知道这种情况，做出更完善的准备。 他感受了一下，虽然顶替了其他的身份，但身体似乎没有变化，自己所有的能力并未受到任何限制。 顾秋蝉放下心来。 他最怕不光身份换了，连自己本来的能力也跟着被封印掉，那就大条了。 顾秋蝉不知道，像他这样低权限的学宫新成员，一般都会选择难度较低的外勤任务，几乎没有一上来就奔着深潜任务来的。 毕竟，看得见的敌人比较容易对付，实力足够的话，莽过去也行。 但探索秘境时遇到的各种突发状况，就不是人人都能应付得了。 学宫最初设定权限时根本就没考虑过，有一天会遇到顾秋蝉这种直接开挂的选手。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书生，只见对方半醉半醒，于是打算和此人套套话，先看看这个秘境是什么情况再说。 刚要说话，对面的书生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顾兄，我决定了，明日就出发去寻仙访道，定要学得仙术回来给那些人瞧瞧！” 顾秋蝉心中一喜，他正考虑怎么开口呢，对方这不是瞌睡送上了枕头？ 一边回忆脑海中这具身体说话的口吻，一边劝道：“退思，几个小人恶语伤人，何必耿耿于怀，大丈夫……” 话没说完，王子元打断他，大声道：“顾兄不用再劝，我先前听说崂山上多有神仙出没，早有访道之心，此次正是机会！” 崂山，访道！ 果然是崂山道士吗？ 顾秋蝉回忆起了久远的记忆，他想起当年看过的《崂山道士》开头：“邑有王生，行七，故家子。少慕道，闻劳山多仙人，负笈往游。” 这是讲，本县有个姓王的书生，排行第七，是过去一个世家大族的子弟。他从小仰慕道家的方术，听说崂山上有很多神仙，就打点行李前去访仙学道。 这不是和现在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这绝不是巧合。 恰在此时，眼角也出现了久违的提示： 【请完成以下任务。】 【任务一：找到崂山道士并成功拜师。奖励：]x紝驸3?$b!“ez$】 【完成任务后，可自行选择是否进行后续任务，或离开本世界。】 看到熟悉的乱码，顾秋蝉第一时间竟觉得有点亲切。 看到任务要求，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要自己和眼前的书生一起行动的意思吗？ 他当即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对王子元道：“退思，你想好了？” “自然，这还有假？” “如此，不妨你我二人同去？我近日苦读，颇觉不耐，便想出门散心。索性退思你要去崂山，那不如同去，权当出游踏青，路上也有个照应。”顾秋蝉大义凛然道。 “顾兄，你……我……多谢！” 王子元面露感激之色，他还以为顾秋蝉是照顾二人朋友之义，不放心他，所以找了这么个借口来陪自己。 他哪里能想到，顾秋蝉不过是顺水推舟？顾秋蝉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反正他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就行。 二人举起酒盅相碰，随即一饮而尽。 仰头喝酒时，顾秋蝉眼角看到王子元举杯的手一阵模糊，似乎出现了扭曲的重影。 他吓了一跳，急忙放下酒杯细瞧时，却又不见任何异常。 是我看错了？ 不对，就算自己眼花，刚才的情形也过于诡异。 之后顾秋蝉一直注意对方，但刚才那种扭曲重影的景象似乎真的只是他的错觉，再也没有出现。 他只能把这事暂时放下，和王子元约好明天出发前往崂山后，便离开酒楼，循着记忆回到家中。 第89章 拜师 第94章 拜师 第二天，顾秋蝉和王子元坐着雇来的马车，花了小半天，来到崂山脚下。 崂山方圆几百里，二人也不知仙人具体在何处，只能每日上山，漫无目的地寻找。 起初两天，两人一起行动，但每天在山中跋涉，累得一身臭汗，却一无所获。 为了效率，顾秋蝉提议两人分头行动，速度能快一倍，先找到的人做好记号，第二天再一起行动。 而在二人分别行动的第一天，王子元就沿着小路找到了一座庙宇。 晚上听到对方的经历，顾秋蝉感觉这也有点太巧了。第二天，两人沿着昨天王子元的足迹再一次上山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那条小路的位置，头两天两人多次经过，但都没有注意，偏偏刚一分开行动，就被王子元发现了？ 顾秋蝉此时也有点回过味来了，在这个崂山世界里，恐怕只有王生，也就是王子元这个故事原本的主角，才能触发这一段情节。 想起最开始两天，因为王子元身体素质远逊于自己，导致每天的搜寻范围始终只有那么一点，他还一度想过甩开王子元单干。 此时他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没这么干，要不然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所谓的“崂山道士”，也完不成拜师的任务了。 他也同时明白了多年前看《西游记》时的一个疑惑：当年猴王入方寸山拜师，曾向一樵夫问路，可当时猴王已入山，路就在脚下，何须多此一举向人问路？ 如今看来，这樵夫和王子元一样，都是一个引子。 没有这个引子，你就是在山上转一百年，也别想找到真经。 顾秋蝉跟随王子元的脚步，沿着小路，跨过几条小涧，一路向上，很快来到一处道观前。 这里人迹罕至，鸟啼虫鸣，环境清幽，加之道观前的小院中摆放着一尊铜炉，其中青烟袅袅，更令人心神宁定，脱凡忘俗。 王子元迫不及待地迈入院门，入道观大殿，就见一道士端坐蒲团上，满头白发披散，神情爽朗，潇洒不凡。 听到有人进殿，道士睁开双眼望了过来。 道士睁眼的瞬间，虚室生电。 殿内似乎有道电光闪过，顾秋蝉只觉双眼被晃得一花。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道士的眼球怪异地扭动了几下，瞳孔从眼睑上方猛地翻转到眼眶正中，像装了弹簧般来回晃动数次，才稳定下来。 顾秋蝉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了一跳，但等他凝神细看时，却见老道士只是微笑看着二人，不见任何异样。 怎么回事？！ 再看王子元，对方显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而是恭恭敬敬地朝着道士行礼。 顾秋蝉收敛心神，按捺下心思，跟着王子元行礼，然后坐下，看对方与道士交谈。 他一言不发，想起昨晚和王子元吃饭时，席间对方的手似乎也曾出现了模糊扭曲的状态，和刚才道士眼睛那样子，倒有几分相似。 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吗？ 这次的秘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 他听着另外两人一番交谈下来，王子元对道士大为叹服，于是恳求道士收他为徒。 道人笑道：“只怕你娇生惯养，吃不得苦。” 王子元忙道：“弟子慕道久矣，只恨未逢明师，些许皮肉之苦，不在话下，但求道长收下弟子。” 道人不置可否，反而看向了顾秋蝉，笑道：“这位居士……当能传我道统。” 不清楚这道人为啥高看自己一眼，不过顾秋蝉明白，眼下还是先完成任务再说，他趁机俯身拜道：“俺ye、咳，恳请道长收弟子为徒。” 险些冒出来一句“俺也一样”，还好他及时刹住了车。 道人点头应下：“善。” 随着道士点头答应，顾秋蝉视野中也出现了一条提示： 【你完成了任务一：找到崂山道士并成功拜师，现在可自行选择是否离开本世界。】 任务一已经完成，但后续任务并未出现。 是没到时候吗？ 一旁的王子元急了，忙道：“这是为何，我与顾兄有甚不同？” 道士笑笑：“这位小居士神光内敛，神魂一道上已入了门，合该是我道门中人。” 王子元惊讶地看过来，显然没想到顾秋蝉还有这本事：“顾兄，你何时……？” 顾秋蝉也有些蒙圈，不过他简单一想，就明白过来，估计是他修行了那门「魔猿观想法」的缘故，这才让道士发现了自身的不同。 从得到这门观想法开始，他能静心修习的次数并不多，不过其的确对神魂、精神有所助益。 他向王子元简单解释：“这是家传的法门，我也不知还有这样的效果。” 转头又向道士求情道：“我这位同窗自小便仰慕道术，还请道长给他个机会。” 道人闭目沉思片刻，最终点头应下。 王子元大喜，拜谢。 二人去山下取回行李，待到傍晚时分，道人外出的弟子陆续回来，顾秋蝉、王子元两人和大家互相见礼，在道观中住下。 之后一月，二人和其他弟子一起，每日做完早课，便出门去砍柴，再无其他。 唯一让人在意的，就是早课的内容，似乎也是一门和「魔猿观想法」类似的修行法。不过，眼角处的提示也只是在顾秋蝉背下道经上的内容后，简单地提示了一句： 【你获得了「早晚功课经」。】 之后就再无更多解释，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既然能被金手指承认，想必也有几分作用。本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他每天都认真念诵。 王子元初时尚有些新鲜热情，兢兢业业，但他很快就受不了山上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不但砍柴时偷懒，每日早晚的功课也是敷衍了事，一个月了，还没记熟《功课经》的内容，背得磕磕绊绊。 顾秋蝉并不意外对方的表现，从获得的记忆中看，此人生于大富之家，兄弟姐妹中又排行最末，颇受家中长辈宠爱，娇生惯养下，吃不得苦很正常。 当年猴王远渡重洋，历尽磨难，花费十数年，才拜在须菩提祖师门下。入门后，也不过扫地、修树、砍柴、挑水，如此六七年，方才得到机会，于半夜三更走后门，在祖师床前，得传长生大道。 道不可轻传，这砍柴恐怕就是道人设下的考验？以此观察弟子的心性如何。 唯有能耐得住寂寞、下得了苦功的人，才会传授大道。 而像王子元这样的人，既不能吃苦，又太过急切——急于学会道法去同窗面前炫耀，这就是“荣辱心”太甚，不是学道之人，就会被筛出去。 人十有八九都生有贱骨，别人送到眼前的东西，往往都不会珍惜，唯有辛苦努力得来的，才觉得宝贵。 倘若本事教得太轻易，那当徒弟的都觉得一切是理所当然，日后忤逆师父也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西游中孙悟空不正是如此？ 猴王拜唐三藏为师，去西天取经，初时尚还恭敬，但后来数次忤逆唐三藏，几经纠葛，师徒才能顺利西行。 可他对须菩提祖师可有不敬？同样是师父，孙悟空的态度怎么差这么多？ 只要想想孙悟空两次拜师的区别，其中缘由便显而易见。 顾秋蝉明白这层道理，加上也不是真的要学道法，更多是为了秘境任务，因此沉得住气，不紧不慢，静待变化。 感谢嗨胃苟、山海之涧、bluesun、书友的月票！ 感谢0111、却话巴山夜雨的打赏！ 第90章 大劫 第95章 大劫 一日，顾秋蝉和师兄弟们做完晚课，洗漱后正要睡下，忽然听到道人的声音，好似对方说话时就在自己耳边：“秋蝉，来我房中。” 顾秋蝉心中一惊：千里穿音？是道士？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他看看其他弟子，显然刚才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想了想，他找了个解手的借口，一个人离开了厢房，来到道士的房门前。还未开口询问，屋内传出道士的声音：“是秋蝉么？进来吧。” “是，师父。” 顾秋蝉应一声，迈步进屋，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榻。 月华如水，洒在地上一片雪白，但月光似乎刻意避开安坐于床榻上的道士，让他的身影笼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道士开口：“坐。” “是。” 顾秋蝉恭敬行礼，在榻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下，这才问道：“师父唤弟子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他想不通对方为何单单召自己前来，难道看出了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土着？ 可他不是凭空出现在这个秘境中，而是顶替了一个原本的顾秋蝉，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他也不慌，反正已经完成了一个任务，真要有应付不了的危险，大不了直接离开就是了。 道士并未回答顾秋蝉的问题，而是沉默不语。 顾秋蝉看不到对方隐于黑暗中的脸庞，但能感到道士正定定地盯着自己，他不由地提起了警惕。 不知过了多久，道士没有动静，顾秋蝉有些不耐，出声道：“师父？” 凝滞的气氛被这声招呼打破，道士似乎回过神来，他看着顾秋蝉点点头，喃喃自语：“是福是祸，看天意吧……” 话音未落，道士忽地抬手，一指点向顾秋蝉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如闪电般自道人指尖射出，没入顾秋蝉眉心，随即隐而不见。 顾秋蝉被这变故吓得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不过下一瞬，他马上控制住自己，身子只是微微一动，又放松下来。 因为视野中的提示告诉了他，对方做了什么： 【获得「道剑」剑种。】 【「道剑」修行之法，崂山道士所学根本护道之法。】 【道家习剑，分为「术剑」与「道剑」。「术剑」者，有形有象之剑，金铁打制，抵御外侮；「道剑」者，先天一气也，无形无象，以法凝结此浩然刚大之气，可透金石、贯长虹，能断烦恼、斩心魔，沛然莫之能御。】 剑种？ 顾秋蝉感觉自己脑海中多了些东西，似乎是一门修行法门？ “护道之法”的意思他明白，修行中人增长道行、追寻大道的过程中，总会遇到各种灾劫，这护道之法，就是应对劫难、保全自身的杀伐之术。 看提示，这还是道士的根本大法，怎么如此轻易就传下来了？ 无功不受禄，对方是什么意图？他可不相信世上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顾秋蝉道：“师父，这……？” “大劫将至，我只能这么做……只盼将来你能传我道统，将其发扬光大。” 道士的声音中透着疲惫，他稍稍停顿片刻，便道：“汝这便去吧！” 顾秋蝉想问些什么，一时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他看一眼道人，发现对方已经转过身去背对自己，面墙而坐，显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最终，他只好拜了一拜，起身出门。 道士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大劫将至……是说这方秘境中的世界？ 可这秘境里，又能有什么劫难呢？天下大乱？佛道之争？还是更离谱的……类似封神之战那样的气运争夺？ 顾秋蝉脑洞大开，但左思右想都不得要领，只好暂时放下。 ----------------- 又过了几天，傍晚。 顾秋蝉和众弟子回到道观，看到道士正与两位客人喝酒。 一人是个高冠博带的儒生，脱了帽子，衣襟半敞，仰头往嘴里倒酒，放浪形骸。 另一人身着玄色道袍，戴芙蓉冠，三缕黑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正襟危坐，是个中年道人。 顾秋蝉暗暗打量道士几眼，见对方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大劫将至”的样子，要不是那所谓的剑种还在，他简直要怀疑那天夜里的事是一场梦了。 此时天色渐晚，屋内光线慢慢变得昏暗，道士忽道：“天色暗了。” 旁边侍立的弟子听到，便要去掌灯，却被道人拦下：“烛火昏沉，不济事！” 言罢，他拿出白纸、剪刀，把白纸剪成个圆镜形状。 轻轻一抛，那张纸便飘起贴在墙上，片刻后，变成了一轮皎洁明月，照得屋内纤毫毕现！ 那袒胸露乳的儒生见此，兴致大涨，大笑道：“此良宵美景，当与诸君同乐！” 拿起桌上酒壶，把酒赏给众人。 那酒壶高不过半尺，能装多少酒水？山上生活清苦，难得有美酒解馋，众弟子争先恐后，唯恐壶中酒干。 然而说来奇怪，那小小一只酒壶，却好似一个无底洞，众人都喝过了一轮，晃一晃酒壶，始终还能听到里面剩有大半壶酒。 “对月枯饮，未免寂寞，待吾唤嫦娥来此。”另一名客人，那位中年道人也起了兴致。 他捻起筷子，朝着墙上一丢，筷子没入月光消失不见。 同时，有个细小的人影从月光中，缓缓飘下。初时高不盈尺，落到地上时已和常人无异，是个身着霓裳羽衣的美女。 她转动纤腰秀颈，裙摆飞扬跳起舞来，一会儿又开口唱歌，声音清越嘹亮，宛若箫管。 众人陶醉其中，顾秋蝉也觉赏心悦耳。 歌毕，美女翩然起身，朝桌几上跳去，等盘旋落在桌上时，又变回了一双筷子，摆在盘边。 众弟子惊讶不已，道人和两位客人则哈哈大笑，畅快已极。 顾秋蝉盯着那双筷子，暗想：这筷子还怎么忍心下嘴？ 正在这时，一股遥远的震动不知从何方传来，与此同时，他的危险感知开始疯狂示警！ 顾秋蝉只觉心脏猛地收紧，一种大难临头、惶惶不可终日的危机感猛然将他笼罩，他嘴唇发干，呼吸急促。 这种危机感前所未有，铺天盖地袭来，好像世界末日般无处可逃！ 他看向四周，发现所有人对此都毫无所觉。 顾秋蝉也发现不对，那股仿若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的震动，并非发生于现实，反而像在另一个虚幻的维度发生一样。 但是，其他人可以无视，他却不能忽视这股震动的影响，伴随着震动的飞速传递，整个秘境好像被一股无形的飓风席卷而过。 震波飞速从一侧刮过酒宴的大殿，又从另一侧离开。桌案、青砖、石墙，乃至除顾秋蝉外的所有人，表面用视觉信号蒙起的外皮，皆泛起重重波纹，如鳞片般震动翻起，露出下面无可计量、密密麻麻的源码来。 第91章 跳转新链接 第96章 跳转新链接 与此同时，顾秋蝉感到，冥冥中，某种联系将自己和虚空深处的某个未知存在连接在了一起，那存在好似正在向他发出召唤，呼唤他的回归。 还不等他反应，下一瞬，飞速袭来的震波就从顾秋蝉身上掠过。 他一个激灵，随即，末日来临般的危机感、冥冥中存在的召唤，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变故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这些只存在于他感官中的变化，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之间就结束了。 然而之后酒宴上发生的情形，让顾秋蝉清楚，那绝不是错觉。 被震波刮起的蒙皮已经恢复，源代码重新被视觉信号遮盖，但他身边师兄弟们的动作，却开始像是网络信号不好的直播画面，不断地卡顿、重复起来。 道士不断重复剪出一轮明月的操作，那明月不断拖出残影留在半空，好像一条长长的蠕虫，连在墙壁和道士的手上。 被众弟子争相传递的酒壶，从壶嘴中倒出的不再是酒液，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小酒壶。众人端起盛着小酒壶的杯盏畅饮，咕咚咕咚把那些酒壶吞下肚，然后，所有喝过酒的人，脑袋都变成了一副壶嘴！ 刚刚化作嫦娥的筷子，从桌上飞起，披上了彩衣，两支筷子好像人腿，在地上前前后后，左右旋转，继续跳起舞来！ 顾秋蝉看得背后汗毛倒竖，偏偏其他人都对此毫无所觉，就像眼前的所有诡异场景都理所当然一样。 只有他保持着清醒，被这怪异恐怖的场景环绕，格格不入。 他压下自己的惊恐，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道士前几天晚上对自己说过的话：大劫将至！ 这就是对方所说的大劫？ 看起来不像是秘境世界本身的变化，反而像是秘境外的某种巨大变故产生的余波，影响到了秘境内部。 这时，之前见过的许多画面，走马灯似地从他脑海中闪过： 深潜进入这个「崂山」秘境时，秘境入口边缘出现的锯齿状故障花屏效果；和王子元喝酒时，对方手部出现的模糊扭曲的重影；初见道士时，对方眼球怪异地扭动。 包括前几天晚上，道士忽然传授他一颗剑种…… 顾秋蝉忽然意识到，这些不正常的细节，恐怕都和刚才那股仿佛世界深处传来的震动有关！ 就像海啸、地震前的鸟雀惊飞、野犬狂吠、小兽奔逃，种种征兆于灾难来临前便已出现示警，但鲜有人能意识到问题。 道家善占卜，道士恐怕也是看出了一点自己的不寻常，所以才提前托付传承。 望着周围种种诡异的景象，顾秋蝉感觉自己如同身处一个程序出错、bug不断的游戏当中。 玩游戏时出现bug，你可以骂程序员，看到有些bug导致的沙雕效果，你可能会哈哈大笑。但当亲身处于这样一个满是bug的真实场景中时，感觉可就没那么美妙了。 尽管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如今这种情况，秘境中显然是待不下去了，好在顾秋蝉已经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可以随时离开秘境。 最后看一眼道士，他果断选择离开。 一阵白雾随之涌来，将他包裹，很快，雾气如帘幕般分开散去，顾秋蝉回到了位于信息海底层的「崂山」秘境外。 他松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四周，忽地一愣：周围的景象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但他一时又看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同。 淡绿色网格线在脚下延伸，直至视线尽头，构成地面；头顶的数字海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翻涌；远处，旧时代遗留下的数字死尸依然在缓缓移动，好像漂浮的冰山—— 蓦地，他意识到了哪里不同：那些数字死尸的距离，好像离得更近了一点？ 尽管当他把视线移过去的时候，视野中的提示和当初第一次深潜时一样，依然是： 【信号不佳，无法解析内容。】 【建议更换连接端口，或检查您的网络设置后，再次尝试。】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这次深潜怎么这么多意外情况？还是说，这也和秘境里的那次震动有关？ 摇摇头，不再理会这些事，顾秋蝉准备结束深潜，离开数字空间。 那些旧时代留下的数据库为什么会发生变化，他才懒得操心这种问题，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去顶。 然而，还不等他行动，一股熟悉的震动忽然从网络深处传来！ 顾秋蝉不禁骂道：“艹，还来？” 危险感知中，又一次出现了那种面对世界末日、煌煌天威无处可逃的危机感！ 而且，这次的感觉比上一次要强烈得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缺少了秘境世界的阻隔的原因？ 很快，震动激起的波纹便席卷而来，头顶的信息之海激荡起汹涌的信息海啸，整个数字空间都剧烈地震荡起来，一道道如同镜面碎裂般的裂痕出现在半空中，又缓缓消失。 顾秋蝉避无可避，电子身躯接收到的视觉信号被震波干扰，整个视野都充斥着如同显示故障后的花屏状态。 就在这时，之前在秘境中那次震动时经历的，那种和未知存在冥冥中的联系又一次出现了。 而且这次，就在他的身后，在呼唤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归。 顾秋蝉猛地转过头，只见不知何时，身后不远处的数字虚空中出现了一道裂痕，正随着震动不断扩大，裂痕内部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处。 视野左下角淡绿色的提示不受任何影响，在花屏背景上依然显示得清清楚楚： 【检测到新的链接正在生成…】 链接？ 是指这道裂痕吗？！ 伴随着震动愈发剧烈，裂痕如同蛛网般扩张，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宽，从中传来的联系和呼唤也越来越清晰。 最终，伴随着“砰”的一声，那裂痕中间的一部分猛然爆开，形成一道横亘在半空的巨大裂口，内部是层层字符代码叠成的漩涡。 阵阵吸力从漩涡中传来，受此影响，四周的数字空间变得扭曲，不断有代码和字符被吸引、脱离信息海，从头顶飘落，飞入裂口中。 顾秋蝉的电子身躯也变得极不稳定，被撕扯出丝丝缕缕的信号，朝那道裂口中心飘飞，如同白色的烟丝。 他能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吸力不断拉扯，顾秋蝉本能地想离开，但却无法挪动脚步。 【已生成新链接，是否跳转？】 伴随着这道提示出现在视野中，一种明确的渴求出现在顾秋蝉内心，他忽地明悟了：这所谓的“新链接”，肯定和自己的金手指有关系！ 盯着不远处的裂口，经验告诉他，这种未知的东西，选“是”的话，结果大概率会变成试试就逝世。 一般来说，恐怖片里这种好奇心重的角色死得最快！ 顾秋蝉踌躇半晌，最终果断选“是”！ 第92章 会议 第97章 会议 星港城。 最近几天，大多数普通市民都感到有些隐隐的不安。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但都尽量减少了出门的次数，不论做什么都变得小心翼翼。下城区街面上晃荡的帮派成员都变少了很多。 经常进行意识上传的刀客、垃圾佬，还有那些黑客，都清楚这种感觉肯定和最近网络空间中的变故脱不开关系。 不少刀客恰好在这几天进行深潜，又没准备强制脱离秘境的道具，大都陷在了秘境当中。 其他人也都暂时停止了深潜，等待数字空间稳定后再说。 类似的震动最近几十年已经发生过多次，而且间隔越来越频繁。 据说几百年前“大冲击”发生时，状况和如今网络空间中发生的震动相差无几。 很多人都意识到，这种现象和秘境脱不开关系。 但，对社会底层的人来说，知道或不知道都没有区别。即使察觉到一点征兆，也无非是聊天吹牛时的一笔谈资罢了，他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临淄宫主殿。 这栋摩天大楼共有33层，取“三十三重天”之意。虽然层数不多，但每层的层高远超普通住宅楼，因此总高度惊人。 它的顶层装有星港城最大的占卜机——可能也是大湾区最大的一台。 这台机器的功率远超那些家用和安置在公共场所的占卜机，与稷下数字学宫的主机相连。 每有重大事宜，被称为祭酒的学宫领袖便用这台占卜机卜算，参考卜算结果指导学宫的决策发展和业务往来。 此时，位于32层大会议室中，坐满了数字学宫的高层。 坐于上首的便是这一任学宫祭酒：文尹。 他的相貌十分年轻，双目中不见瞳孔，披散的长发直达腰间，双手笼在袖中，安坐不动。 其余的学宫各部之长、重要成员则围着会议桌坐了里外两圈。 作为兵部主要战力的欧庆春、还有陆九渊同样在座，不过是坐在外圈。 见所有人都到齐，文尹开口：“情况相信大家都清楚了，都说说看吧。” “祭酒可曾进行占卜？结果如何？”话音刚落，坐在欧庆春和陆九渊身前一个酒红色面庞、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便大声问道。 这位如同棕熊般的大汉身上看不出改造痕迹，只腰间别着个葫芦，外壳是某种殷红色的透明薄膜，内部有一团发光的异形机械构造鼓动不休。 此人是学宫这一任的兵部之主，燕烈。 众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所以听到对方迫不及待地提问，也不奇怪。 不过燕烈问的同样是大家关心的问题，楼上那台占卜机的卜算结果是接下来行动的重要参考，所有人都把关注的目光看向祭酒文尹，等他回答。 “虽然秘境对现实世界的侵蚀正在加剧，不过，结果和之前几次卜算的一样，没什么变化。” 听到祭酒的回答，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没有变化，是现在最好的结果，这意味着他们还有继续准备的时间。 燕烈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按照以前的计划执行？” 众人默默点头，文尹见大家一副默认的样子，问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干？” “附议。”“我附议。”“我也附议。”…… 很快众人达成一致，文尹点点头，接着道：“城户，你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 “是。” 坐在内圈的一名短发女子应声答道。 城户真纪，学宫阴阳部主，星港城最顶尖的几个黑客之一。 “目前，学宫内所有涉及深潜的任务都已停止。我们已经测出了这次震动的中心点坐标，在信息海的这个位置，相比上一次，位置深入了6.5%……” 随着城户真纪开口，在座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块全息屏幕，显示详细的数据和图表配合她的解说，帮助众人理解。 陆九渊坐在欧庆春身边，心思完全没放在面前的全息屏幕上，他的余光注视着身边高挑的白色身影，眼底闪过一丝热切。 大冲击后，国家的概念逐渐消亡，以城市为单位，公司、组织、家族、帮派成为社会的支柱。 星港城作为数百年前炽凰共和国的重要港口城市，其中自然有家族传承至今，陆九渊所在的陆家便是其一。 他第一次见到欧庆春时，就认定只有这个女人才配得上自己，加入学宫也是为了能接近对方。 然而欧庆春对他的态度十分平淡，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陆九渊作为陆家年轻一辈的代表，年纪轻轻就顺利成为学宫的核心成员，自然有其骄傲的底气。 但欧庆春的态度却让向来自信的陆九渊一度十分沮丧，为此，他甚至使用占卜机卜算过多次二人的姻缘。 结果十分感人，不论是哪种型号的占卜机，给出的二人成婚概率都不超过2%。 陆九渊拒不承认这个结果。 他认为从一开始，让机器去计算情感，就是个错误。爱情的事，还是要靠自己。 再说，不是还有2%的可能性吗？ 而且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和欧庆春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进展。 城户真纪冷淡的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来： “目前，星港城其他势力都在准备对震中区域的探索，我们也应该尽快派人，提升学宫在秘境中的权限。” 文尹点点头，道：“学宫目前人员情况怎样？” 所有人都知道，祭酒这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虽然震动发生时数字空间里动静大一点，但经过了这么多次，深潜的人都能顺利回来，所以此时大家都很轻松。 “我们的成员深潜时都携带了能够强制脱离秘境的道具，震动发生时大都及时离开了秘境，没有人员伤亡。只是……” 城户真纪稍稍犹豫，还是说了下去：“只是有一位刚刚加入的记名学员，可能还没来得及兑换脱离道具，此时仍在深潜仓中，没有醒来。” 会议室中一静，紧接着，各种议论声响了起来。 “太莽撞了，才刚刚加入就想完成深潜任务……” “我们的制度还是有问题，需要打补丁！” “没错，我觉得……” “……” 刚才一瞬间的突然安静，将沉浸在自身思绪中的陆九渊惊醒。 他稍稍听了几句周围同事的议论，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皱眉：“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学宫怎么总有这种不自量力的人……等等，这人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不会是我带回来的那小子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冷笑：“也不知那小子用的什么方法讨好庆春，这才混进学宫，她就是太心软了。这种人，呵呵……” “安静！” 随着文尹的高喝，会议室迅速安静下来。 “他的意识现在在哪里？”相貌年轻的学宫祭酒放平声调问道。 “从深潜仓提供的数据来看，他之前已经离开了秘境。但不知为何并未返回肉身，根据我们的测算，目前，他的意识坐标几乎和震中坐标重合！” “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子现在很可能在震中区域？！”对面一个金发女人诧异道。 陆九渊循声望去，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那是个非常丰满的女人，上胸有着夸张的弧度，双手都是机械臂。长到有些怪异的手掌合拢搭在桌上，每只手都有24个关节。 这是学宫医部之主，真咲·贝雯。 别看这女人长发挽起，安静坐在那里，一副温婉模样，但陆九渊可不会被对方的外表欺骗，他知道，这女人脾气可不太好——或者说相当恶劣。 “没错。”城户真纪点头肯定道。 “这……”众人面面相觑。 震中区域危险重重，在学宫内部的分级中，警戒等级超过大多数秘境，更别说还有和其他势力的人员争斗。 即使是稷下数字学宫的精锐成员，探索过程中的伤亡率也高达四成！ 那小子孤身一人陷入这种险地，还有救的必要吗？ 陆九渊面无表情，心中则有些幸灾乐祸：“那小子好像叫……顾秋蝉吧？这种人，一朝得势，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估计以为自己能加入学宫就有多大能耐……呵呵。” 这时有人提议：“要不，我们去探索的时候，顺便找一下他？” 但马上就有人反驳：“震中区域的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保都够呛，哪有精力去找人？更别说那里面所有代码武器都无法使用，面积又大得离谱，想在那儿找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文尹想了想，询问城户真纪：“听你的意思，他还活着？” 城户真纪点头：“没错，根据深潜仓的显示，他目前状态正常。” “既然如此，那就在探索过程中，附带找一下吧，毕竟是学宫成员，尽力而为，优先保证自身安全。探索人员的名单公布下来后，尽快行动，就这样。” 最终，这位学宫的祭酒做出决定，然后起身离开。 “是。” 众人齐声应道。 他们都清楚，祭酒做出这种决定，基本就是放弃了那位记名学员。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和可能影响整个世界的大事件相比，一名刚加入成员的生命，孰轻孰重，大家都分得很清楚。 第93章 浮空仙界 第98章 浮空仙界 会议室大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出。 欧庆春追上城户真纪，询问：“城户小姐，请问那位记名学员叫什么名字？” 城户真纪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是叫顾秋蝉，我记得这人还是你介绍加入学宫的？怎么，你想去找他么？我劝你趁早放弃这个念头。” 欧庆春苦笑：“怎么会？我知道轻重缓急。不过他毕竟是由我介绍来的，而且之前的任务里也帮过我……” 城户真纪明白了，但这种事，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拍拍欧庆春肩膀以示安慰。 “庆春？啊，城户小姐，你好。” 身后，传来陆九渊的声音。 “嗯。”城户真纪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陆九渊走到欧庆春身旁：“庆春，你和城户小姐聊什么呢？” “没什么。”欧庆春没有多说什么，朝着电梯走去。 ----------------- 第二天，在去往深潜室的走廊上，陆九渊拦住了欧庆春。 “为什么？”他的面容隐含怒意。 欧庆春知道他在说什么，以往类似的任务，人选中肯定会有她。 不过这一次，祭酒文尹考虑到她刚刚结束外勤任务，又是大伤初愈，所以最开始并未将欧庆春加入探索人员名单中。 最后还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才把她加了进去。 欧庆春皱眉道：“我作为兵部、也是学宫最强的一批战力，这种时候，自然不能退缩。” 陆九渊声调控制不住地提高：“你少来！你身上的病毒刚刚被清除，还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万一有没清理干净的程序在数字空间爆发怎么办！” “真咲小姐和城户小姐检查了好几遍，不是都说没问题了么？马上要开始任务，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陆九渊凝视着欧庆春不说话，半晌，见他没反应的欧庆春就要不耐烦地走开，陆九渊忽道：“你是不是为了那个记名学员？” 欧庆春有些错愕：“哈？” 不等她开口，陆九渊紧接着道：“你的举荐，让那小子直接跳过了考核程序，足够补偿他在地下基地里的功劳！那家伙算什么？就算他救过你，也根本用不着你做到这种程度！” 欧庆春无语：“你在说什么啊？我……” 陆九渊大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否认了！我都知道！总之，这次的探索，我不同意你去！” 听到最后一句，欧庆春的神色冷了下来，她盯着陆九渊，轻轻道：“陆九渊，我告诉你，首先，我想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其次，不要说我根本没有你所说的想法，就算我有，那又怎样？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不同意！” 她看着陆九渊脸上的错愕，对方好像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欧庆春心底忽然感到一阵腻歪，她面无表情地发出轻笑：“呵，你要觉得是，那就是吧。” 懒得再理会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她一把将对方拨开，转身走进深潜室。 邀请顾秋蝉加入稷下数字学宫，这虽然是欧庆春的一时起意，但并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 就像她说的那样，有实力，还要知根知底，这样的人实在难找了。 学宫是个相对松散的结社，正是因为成员能团结信任，才能保持强大的实力。 她对顾秋蝉的确感到有些愧疚，因为自身伤势，导致对方加入学宫太过匆忙，流程不完整，很多事情都没说清楚。要不然，顾秋蝉这次遇到的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所以这次探索，欧庆春会特别留意顾秋蝉的踪迹，但也仅此而已。相比其他那些大概率不会把找人放在心上的成员，已经够意思了。 还是那句话，顾秋蝉的身份不重要，和整个世界的变化相比，个人的生命太过微不足道。 至于陆九渊说的顾秋蝉救过自己什么的……当时在真理会基地里，她本来躲得好好的，要不是顾秋蝉，她还不一定暴露呢。 对当时的顾秋蝉来说，帮欧庆春也是帮自己，这是很自然的事。 不论是她还是顾秋蝉，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欧庆春执意要参与这次的任务，自然是另有原因。 陆九渊自以为和欧庆春关系不错，自以为在关心对方，谁知欧庆春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 有一瞬间，他感到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然后，他什么都没再说，面无表情地随后进入深潜室——这次探索，他也是其中一人。 ----------------- 顾秋蝉站在一座小岛边缘，谨慎地打量四周。 在他选择确定跳转链接后，电子身躯就被裂口中传来的巨大吸力影响，拉长、扭曲、旋转，飞入裂口。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出现在了这座岛上。 这里似乎是一座浮空岛，从边缘向下看去，能发现小岛悬于近千米的高空，最下方似乎是个大湖，湖面如镜。 回头看看，小岛正中是一座二层小楼，飞檐翘角，十分精致。 可惜稍稍转过角度，便能发现这楼后侧大半都已消失不见，黄玉般的碎瓦，青白砖块散落一地，只剩正面还保持九成完好，连着左右两侧残余的断壁，苟延残喘强撑门面。 看断裂的墙壁和屋顶豁口的形状，缺失的部分就像是被什么存在一口咬掉了似的。 顾秋蝉走进正门，发现不只小楼，就连下方的浮空岛也一并被这一口“咬”掉了：原本应该是个圆形的浮空岛缺失大半，成了月牙形。 从豁口处朝下看，湖面上笼罩着云雾，无数岛屿歪斜着散落其上，像是从天而落，都摔得四分五裂。 这些岛屿，有的和他脚下这座差不多大小，有的甚至碎裂部分的面积都远超脚下浮岛。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岛，应该叫浮空大陆。 更远处，有一堆巨大的造物倒塌，过去似乎是个立起的巨大圆环似的建筑，如今断成几截摔落在周围。 但即使断裂倒塌的一部分，目测高度依然超过百米！真不知当初是何等的宏伟？ 这时，远处刮起一阵大风，吹散了弥漫在坠落空岛之间的雾气，露出一截如巨蛇般的身躯，蜿蜒于空岛的废墟之中，两端不知延伸去了哪里，不见头尾。 和那一段躯体相比，脚下的浮空岛都变得十分渺小。 顾秋蝉目光转动，发现废墟中的巨爪和鲜血。 他忽地一惊：那是龙吗？ 更多的雾气散开，他看到巨兽尸身上被利刃划过的伤口，大片鳞甲翻起、剥落，露出血肉，鲜血染红了湖面和浮岛，距离这巨兽死去过去不知多久，可那血色依然鲜艳异常。 在这异常寂静的环境中，顾秋蝉只觉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不管那是不是传说中的龙，他都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够杀死这样一头巨兽？ 深呼吸几次，他把目光转向天边。 周围光线明亮，天空上却挂着漫天星辰，一圈圈的云层气环，彩光流溢。 看着脚下的景色，顾秋蝉都能想到，当初数不清的浮空岛、浮空山、浮空大陆漂浮于云雾之中，倒映于湖面之上，巨龙飞腾其中，那种仙山胜景，该是何等的绝美恢弘！ 也不知究竟遇到了怎样的灾难，才让这副仙家气派，变成如今这一片颓败、死寂的狼藉景象？ 第94章 「练气士」 第99章 「练气士」 顾秋蝉轻呼一口气，退后几步，离开碎石参差的浮空岛边缘。 眼角的提示带着他传送到这里后，再没有动静。 映入眼帘的景象，无处不散发着颓丧、死寂、腐朽、破败的气息。 除了不时刮起的呜呜风声和他自己的脚步声，再没有任何声响。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从他现在的位置看得清楚，这栋浮空岛上唯一的小楼，九成的部分都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咬去”，剩下的……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顾秋蝉转身打算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然后，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位于大门左侧的立柱。 他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白色的立柱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表面没有一丝接缝，高度稍稍超过他的腰部，立柱顶端微微倾斜，有个手掌形状的凹陷，满是灰尘。 弯腰吹去灰尘，顾秋蝉打量片刻，下意识地把右手放到凹陷处试了试，意外发现大小居然严丝合缝！ 他眼前一亮，想起一些科幻片中的桥段，于是稍稍用力按下，没有反应；接着，他又尝试旋转，可立柱依旧纹丝不动。 损坏得太严重，已经失去作用了吗？ 这么想着，见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就打算抬起手离开。 然后，一道泛着蓝色的光芒便忽然出现，就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半空中。 顾秋蝉微微一惊，接着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那道蓝光在空中闪烁几下，随后左右延展拉开，形成一块半透明的屏幕。 屏幕边缘闪烁着马赛克状的波动，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 等了十几秒，见没有其他变化，顾秋蝉这才走到屏幕前。 上面显示着几行文字： 【欢迎回到颞)圅??夿]+?魃穴工日门，颞)圅??夿]+?魃者虹！】 【恭喜您完成??□???世界中的任务并成功返回！本次任务共耗时1024天14小时57分22秒。】 【请于∞o天内开始新的颞)圅??夿]+?魃之旅。】 看到这几行文字的瞬间，顾秋蝉便愣在了原地。 他一眼就看见第一句话末尾的那个字——“虹”。 这段时间，他简直要对这个字产生应激反应了，但最初的惊愕过后，却又让人不得不产生联想。 这个浮空岛世界，和艾氏集团获得的那个数据包「虹」，有关系吗？ 而且，他注意到，这三句话里，出现了三段相同的乱码：“颞)圅??夿]+?魃”，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三个位置的词语，其实是同一个？ 还有第一句话前半句末尾的“穴工日门”，应该是……“空间”两个字吧？ 稍稍修饰后，这几句话是这样的： “欢迎回到xx空间，xx者虹！ “恭喜您完成（某个）世界中的任务并成功返回！本次任务共耗时1024天14小时57分22秒。 “请于（数字）天内开始新的xx之旅。” 显然，这个立柱，或者说这栋小楼、这座浮空岛是属于某个人的。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第一句中的“虹”——结合前后句意，这应该是个人名，或是某个人的代号。 这个名为“虹”的人，显然需要定时地去完成某种任务，而且好像需要进入一些特定世界去进行任务。 只不过从一千多天的时间上来看，此人恐怕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 因为自己的手掌和原主人的手掌一模一样，眼前这个——不知是“系统”还是“管家”的东西，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顾秋蝉不禁自言自语：“这个设定，怎么越看越眼熟呢……等等！不会吧……” 脑中的想法本来只是吐槽，但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不就是穿越前那些无限流小说里轮回空间的设定吗？那三段乱码，不会真是“轮回”两个字吧？！ “欢迎回到轮回空间，轮回者虹！” “请于（数字）天内开始新的轮回之旅。” 擦，感觉完全没问题啊！ 难不成，这里真是主神空间？ 顾秋蝉猛地抬起头，这时，他再看那些浮空岛，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了。 按照这个假设往下想的话，这一个个的浮空岛……就是轮回者的私人空间？ 那些非常庞大的浮空大陆，应该就是公共区域？或者是高级轮回者的领域？ 不过看这里如今的样子，这个叫虹的家伙，还活着的几率恐怕不会太高。 虽然感觉一切都说得过去，但顾秋蝉并未忘记，他现在并不是在现实当中，而是处在数字空间里。 主神空间、轮回世界为什么会出现在虚拟世界中？ 等等……他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炒得很火的元宇宙概念，按照这种概念，感觉轮回世界和数字空间……这种组合好像也没毛病？ 就是，这个世界看起来，已经“死去”很久了。 这时，顾秋蝉看到屏幕上的三句话下方，有个确定按钮。 这似乎是块可操作的虚拟屏幕，他试探着点了一下。 屏幕一闪，显示出新的界面，出现了几个面板，前几个面板的名称显示正常，是“兑换”、“交易”、“联系人”、“储存”。 剩下的面板，也不知是损坏太严重，还是顾秋蝉终究并非虹本人的原因，都无法|正常显示，名称都是一串乱码，界面重叠出错，无法|正常使用。 顾秋蝉依次点击查看，首先是“兑换”面板。 一点开，便跳出提示： 【检测到您已获得「魔猿观想法」、「道剑」剑种、「早晚功课经」，可激活「练气士」职业，是否激活？激活后可获得剩余技能组信息。】 职业？「练气士」？ 又是一个新情报。 没什么好犹豫的，顾秋蝉选择“激活”。 【「练气士」，上古东方背景中，以追求长生为目标的一群人。他们以“炁”为核心，摸索种种修行方式，锻炼自身的精神和肉体，意图获得超自然的力量或达成羽化飞仙的目的。】 【精神修行法：「魔猿观想法」、「早晚功课经」】 【导引术：暂无】 【护道之法：「道剑」剑种、「御风剑术」、「早晚功课经」】 【职业特性：xxmw?i?ov?}???xxo7??5o]yo}??y8xn·?yoto}??i7?·?}??】 【其他：--】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行行文字，顾秋蝉大概明白了，所谓激活职业，并不是一定要拥有固定的哪几个技能才行，而是只要有技能符合该职业的部分条件，就能激活。 比如「练气士」显然就需要：1.精神修炼的方法；2.体魄锻炼的方法；3.战斗对敌的手段，这三方面的技能。 而他现在，还缺少一门导引术，才能彻底激活这门职业。 “职业特性”应该就是「练气士」这门职业的加成优势了，可惜不知是什么原因，显示依旧是一行乱码。 不过他也不着急，方向已经有了，等他再搞到一门导引术，或许就能知道这门职业的组合究竟比单一的技能强在哪里了。 只不过……「御风剑术」不是穿越前的moba游戏中，某个高马尾剑豪的秘术吗？怎么和「练气士」扯上关系了？ 第95章 无形剑气 第100章 无形剑气 顾秋蝉稍稍感受，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自从得到那枚剑种后，发现这其实是一门修行法门，觉得一时半会儿可能没什么效果，打算后续有时间再详细研究，所以便没有再过多关注。 相比起来，在「崂山」秘境中的那段时间，他对「魔猿观想法」还更上心些，天天运功，颇有进益，已经从只能看清魔猿双眼，到现在魔猿的五官线条都逐渐变得清晰传神起来。 如今有了提醒，他仔细一注意，立刻发现之前的想法大错特错。 「道剑」剑种是修行法门不假，但这更像是一种放大器，需要和其他技能配合，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这也是为什么屏幕上显示的护道之法里出现了「御风剑术」的名字。 这门刀法和剑种正是绝配！ 顾秋蝉简单演练几下，便感受到了威力。 「御风剑术」中的御风术让他能够驾驭狂风，以此增进刀法威力，而这种御使疾风的能力碰到剑种中所含的剑意后，他发现自己掌握的每一缕风都成了剑！ 凝风成剑，御剑如风，还真有几分剑仙的味道。 这无疑大大增强了他的实力，顾秋蝉一时兴起，心想这两种技能组合，不能叫之前的名字了，新名字不如就叫……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剑气？ 噫~算了算了，太中二，叫什么随便了。 他把注意力重新转到了屏幕上，有关“职业”的信息消失后，便是真正的兑换内容。 稍一浏览，他就发现，所有分类下的条目内容，都变成了一堆乱码，连图片上也满是电子包浆，和乱码文字堆叠穿插在一起，完全不能看了。 他尝试点击，发现什么反应都没有。 虽然遗憾，但对这种情况顾秋蝉其实也有心理准备。 毕竟，如果这里真的是所谓的轮回空间，看眼前这一片狼藉的凄惨模样，恐怕主神都死了，自然也无法再提供什么道具血统来兑换。 只是这下，他对于剩下几个面板能出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不抱太大希望了。 继续查看，果然，“交易”和“联系人”两个面板的情况大同小异。 虽然没有出现乱码什么的，但面板中空空如也，什么内容都没有。 最后，顾秋蝉点开“储存”面板。 从面板名称上推断，这里的东西应该都是“虹”这名轮回者储存下来的。不过，不管内容是什么，呈现在他眼前的仍是一串串无法辨认的乱码。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些乱码虽然看不懂，但条理分明，并没有出现“兑换”面板的堆叠交错状况。 他随便在一个条目上点击了一下，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但下一刻，他惊喜地发现，这次点触后居然有反应！ 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中间显示的仍是一段乱码。 虽然无法分辨意思，但顾秋蝉注意到，这句话的结尾处，是个问号。 结合窗口下方的“是”、“否”两个按钮，他猜测这大概率是在确认是否使用\/提取之类的意思。 所以果断选“是”！ 紧接着，深潜仓控制台从他的电子身躯中弹出，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检测到未知地址的匿名信息，是否接收？】 嗯？ 这……储存的东西是一段信息？还是说，“虹”留存在这里的东西被转化为信息了？ 顾秋蝉继续选“是”，短暂的进度条闪过，控制台的信息模块中多了一条未读信息，点开后，内容是一段代码。 他调出控制台自带的解析工具进行解析，很快，伴随着字符的闪动变化，代码成功解析，变成了一段地址信息和一段数字。 “有点眼熟啊。” 顾秋蝉忽然发现，前面的地址，不就是秘境地址的格式吗？ 只不过这段地址信息更加简洁，比他见过的那些秘境地址短了半截，所以才一时没有认出来。 还有，后面的数字，看着像是某种坐标？ “存一份秘境地址有什么用？”他不禁有些奇怪。 等等，不对。 按照自己先前的猜测，如果这里是主神空间或轮回空间的话，那么秘境对应的，应该就是被主神空间控制的一个个轮回世界了。 所以，当初在这里被存下的，是一个轮回世界的地址？ 或者说，应该是进入特定轮回世界的坐标，只不过如今转化成了秘境地址。 这显然是浮空岛原来的主人，“虹”留下的。 这个轮回世界有什么特别吗？ 结合后面那一串坐标似的数字，顾秋蝉不由得浮想联翩：难不成这是轮回者虹给自己留下的、用来度过危机的后手？或者是……他搜集到的某些珍稀道具或资源的位置，还没来得及探索？ 嗯，不管是什么，下次深潜一定要去看看！ 他把注意力又放在了屏幕上，一条代码是秘境信息，其他的呢？ 顾秋蝉依次点击尝试，发现“储存”面板里，一共五项条目，全都是秘境地址。 这让他不禁庆幸，自己加入学宫后能够自由使用控制台自带的解析工具，否则，光怎么解析这些代码就是个大|麻烦。 找相熟的黑客帮忙都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怎么保密？星港城里因为这种纠纷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冲突，每天不知凡几。 屏幕上也就只有这几个面板还能点击打开，其他面板连名称都显示不全，点击更是没有任何反应。 顾秋蝉摸索半天，再没有其他发现，只好放弃。 又在四处转了两圈，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他便打算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 这座浮空岛上有一道悬空廊道，应该是和其他岛屿连接的通道。一端连在空岛边缘，另一端悬空探出，隐没在半空的云层中，看不到终点。 虽然下方湖面上有大量浮空岛坠毁的残骸，但天上既然有自己所在的这座浮空岛，想必也应该有其他空岛残存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秋蝉踏上了悬空廊道。 然而，刚刚走了没几分钟，他就不得不停下脚步：前方的廊道断裂，无法继续前行。 廊道的断口陈旧，显然，这垮塌早已产生了不知多久。 他站在断裂廊道的边缘，极目前眺，然而视野中只有不断翻涌的茫茫云海。 如果廊道断裂的部分不长的话，他还可以凭借御风术飞跃过去，但根本看不到对面的情况下，显然没法这么干。 不得已，顾秋蝉只能退回浮空岛上。 站在小楼正门前的空地上，他环顾小小的空岛，一时竟无处可去。 第96章 水面遇袭 第101章 水面遇袭 此时，顾秋蝉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选择跳转链接，然后来到这里的时候，竟忘了考虑如何从这个世界离开的问题。 “要通过秘境跳转来离开这里吗？” 刚刚得到五个秘境地址，相信只要进入秘境，完成任务，再离开秘境进入数字空间，就能顺利回到现实。 不过顾秋蝉有些犹豫：这片类似秘境的世界，他才探索了一点点，现在离开，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 “再等等吧。” 不过现在进退无路，这确实是个问题。 高空的风掠过浮空岛，从废墟间穿过，呜呜作响。 他站在浮岛边缘，看着下方那巨大的“龙尸”，时间稍长，忽然感到双眼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还有头脑胀痛。 只有那具尸体表面溢散出的信息流，超出深潜仓加上顾秋蝉人脑的处理能力时，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显然，之前看到龙尸时，他在无意中及时移开了视线，所以没有产生这些反应。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使用的深潜仓是稷下数字学宫的自研型号，数据处理能力要超过市面上九成的商用型号。 另一方面，他的大脑可是能承受直接加载数据包的负荷，几次加载后的强化，显然也要远超普通人脑的能力。 以他现在的状态，要产生这种“无法直视”的效果，那具尸体本身包含的信息该有多么惊人？ 这种事，干想是没有结果的，顾秋蝉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 刚才他朝浮空岛下方俯瞰时，忽然有个想法跳了出来。 他越琢磨，越觉得可行，就是要克服下自己的心理障碍——他有轻微的恐高症。 走到浮空岛边缘，他看着下方的水面，深呼吸。 良久，顾秋蝉猛地睁眼，向前一跃而下！ 劲风从耳边刮过，初时他还有些慌乱，但很快，兴奋刺|激的心情完全盖过了内心的紧张，他张开双臂，不由自主地放肆喊了出来！ 穿越后的种种压抑、莫名其妙被人攻击的委屈，全都在这喊声中被宣泄出来。 顾秋蝉在半空中翻滚、滑翔，尽情放纵，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前世那么多人喜欢极限运动了。 很快，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他控制气流，身形在半空猛地一滞，好像忽然被施加了“羽落术”，下降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借着风势，他朝着一块巨石飘去，那估计是某座浮空岛上碎裂下的一块残骸，岩石上方还算平整，高出水面大约两米的样子。他打算先在那里落脚，试试湖水深潜再做打算。 降到距水面大约还有十米时，顾秋蝉耳边突然传来细微但尖锐的利器破空声！ 嗖！嗖嗖！ 叮！ 这一瞬间，顾秋蝉改变了身周的风向，将原本托住自己的风改向下吹，下落速度陡然加快。 于是原本射向他眉心和咽喉的两枚长针便从头顶飞过，剩下一枚射向他小腹的长针，则被他召出骑士剑格开，发出叮的一声。 感受着从长剑上传来的震动，顾秋蝉心中暗暗惊讶：那长针粗细就像织毛衣的棒针，却能震得他握剑之手微微发麻，其上蕴含的力道可想而知。 直到此时，顾秋蝉的危险感知中，才有一道气息一闪而逝。 他不由得微微皱眉：又是这种擅长隐匿气息的家伙……不过这能力有点强得过分了，出手攻击还几乎不暴露位置？ 因为飞到半截被人攻击，他没法再落到计划中的那块岩石之上，而是直直向下，落在了水面上，溅起好大的水花。 这时他才发现，高空俯瞰时好似深不见底的湖水，竟只是将将没过他的脚面。 顾不得惊讶，顾秋蝉双脚刚刚踩实，便寻了个掩体闪身先躲起来。 开启面罩的侦测功能。 顿时，一阵阵看不到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去，视野中，网格线随着波动向四面八方延伸，覆盖周围所有实体的表面，直到视界的每一处。 随即，几个红色的人形轮廓出现在不远处，正缓缓围上来——面罩将侦测到的敌人位置，以类似“透视”的方式呈现到他面前。 顾秋蝉暗暗皱眉：是这个世界里本来就有的人？还是和自己一样，从外面进来的？ 来不及细想，敌人已经攻了上来。 飞快从石头边缘探出头，远远扫一眼，几个家伙一身的黑色哑光外骨骼，戴着黑色头盔，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 一共五人，三人手中都端着一柄圆管形的武器，刚才射出长针的，应该就是这东西。另外还有两人，一人持盾，一人持斧，走在前面。 他贴在巨石边缘，凝聚出一发「雷枪」，出其不意朝敌人甩了出去。 然而，走在最前面、拿着盾的敌人只是将手中盾牌稍稍调整方向，嘭的一声，便将「雷枪」弹开，随后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向前。 顾秋蝉又朝不同的敌人射出几支「雷枪」，然而不是被盾牌没收，就是被敌人躲在掩体后，及时躲过，他自己还差点被敌人射来的长针|刺中。 附近都是浮空岛上摔下来的巨石碎块，确实不好命中。 他借着掩体，开始悄悄移动位置。 紧接着，他就发现，随着自己的移动，敌人前进的方向也立刻进行了细微的调整，扇形的半包围圈始终朝向自己。 “呵，锁定了我的位置吗？” 他干脆不再移动，靠着岩石，耐心等待敌人拉近距离。 十几秒后，敌人靠近巨石，持盾的领着两人，持斧的领着一人，分成两队，沿着巨石从两个方向包抄过来。 顾秋蝉心念一动，开启「密探」和「隐身」，伸手在面前的巨石凸起上一个借力，便跃上了被他当作掩体的巨石。 然后他便踩着巨石，迅速从侧面接近持盾的小队——虽然开启了「密探」技能，但地面上浅浅的水层依然会暴露他的行踪。 眨眼间，他便来到了持盾小队的侧上方，一跃而下。 失去顾秋蝉行踪的瞬间，敌人的两个小队便立即停下脚步，原地警戒，但比起顾秋蝉的行动，他们的动作仍显得僵硬而笨拙。 从天而降的顾秋蝉一记膝撞，顺势下劈斩，转眼就解决了拿着远程武器的两个敌人。 持盾的敌人转身，似乎想把盾牌横过来当飞盘甩出，但盾牌还没脱手，罗斯兰卡骑士剑便划过了他的脖颈。 顾秋蝉马不停蹄，依样画葫芦解决了剩下两个敌人。 其实，他要是使用「御风剑术」和剑种的力量，要解决这几个敌人根本不用如此麻烦，但考虑到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敌人埋伏，他还是用这种更复杂的方式解决问题，保留下自己的底牌。 这时，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响过，敌人的尸体如同断电的显像管图像，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看这个死亡后消失的方式，不像真人…… 难怪先前危险感知没有预警，当时他还以为是敌人的隐匿能力非常强，现在看来，这几个人估计都是被召唤出来的傀儡，几乎没有生人的气息，怪不得他一点都没发现。 顾秋蝉心中警觉，这几个敌人果然不是正主，应该还有个领头的，也不知道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第97章 进击的森长政 第102章 进击的森长政 顾秋蝉看了看敌人偷袭半空中自己时所在的位置，剩下那个没有露面的敌人，大概率就在那附近。 他解决这五个敌人的速度很快，对方很可能还在那一带。 借着最后一点「密探」和「隐身」的时间，利用散落在周围的巨石、废墟，他飞快朝那个方向追过去。 他得搞清楚，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或者，有可能对方根本不是真人，而是只存在于当前世界中的数字生命？ 虽然顾秋蝉把这里当成一个有些特殊的秘境，不过「密探」和「隐身」两个技能使用后，实现的却都是在现实中的效果。 尤其在数字空间中，不论是上行的意识、ai、还是数字生命，都要依靠电子身躯接收数字信号，「隐身」的电子设备无法观测的效果太过无敌。 可惜技能的持续时间有限制，不能一直用。 一路在废墟上借力，几乎没有沾到下方的湖水，顾秋蝉还没到预设的目的地，便在面罩显示的虚拟地形图上看到一个正在飞快远离的身影。 果然还有一个！抓到你了。 看到目标后，他心中一喜，也不再掩饰，御风术全力催动，不但托起全身小半重量，就连双脚踩下都几乎不会陷入水面下，速度陡然提升！ 几个呼吸间，便拉近了和敌人的距离。 ----------------- 森长政是南华长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一名精英深潜员，在公司工作已经超过十五个年头了。 在同事眼中，森长政是个待人友善，认真负责，富有团队精神的人。 并且能力十分出众，他从业十五年，几乎每次深潜都能有所收获，极少使用强制脱离道具。 也没有患上赛博时代常见的各类精神病症，比如妄想症或是精神分裂，这不能不说是个异数。 尤其对于一名意识常常和肉体分离的深潜员来说，就更加难得了。 但只有森长政自己知道，这些亮眼的履历，并非他本身有多么过人一等的机智应变，而是全依靠他在职业生涯初期意外获得的一件遗物。 当时，刚刚就职深潜员不久的森长政在前辈的带领下进入秘境探索，但是不知为何，那个在前辈口中据说十分安全的秘境，在那次探索中剧情发生了暴走。 过去的探索经验完全失效，前辈、还有和他一样的两名新人深潜员，最终都死在了秘境中，只有他一人侥幸逃脱。 事实上，直到现在，森长政也没搞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过，也就是那一次，他从得到的遗物中解析出了「傀儡术」这个能力。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未将这个信息上报给公司，而是将其作为自己的秘密隐瞒了下来。 「傀儡术」，顾名思义，能够召唤几名傀儡供施术者控制，在数字空间中不需要什么代价。但想在现实中使用这种能力，先不说施术者本身要经历的严苛脑部改造手术，就是制造傀儡的钱，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能负担得起的。 而且，有这功夫，弄几个ai控制的自动机器人，性价比不是更高？甚至很多公司的武装临时工，不也能达到相似的效果？ 好在，森长政也从没想过要在现实中做些什么，对他来说，这个能力在秘境中的作用，已经足够他窃喜了。 很多危险的环境，捉摸不透的规则，他都能用召出的傀儡去一遍遍试错，这才有了他极高的探索成功率。 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一点点小聪明，还有他一直以来的谨慎和小心，于是便有了模范员工森长政的诞生。 这次对于震中区域的探索，他原本是不想参与的，虽然同事对他多有赞誉，但森长政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找了个理由休了消费假，想逃过这次的任务。 可惜，南华长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前几年刚刚被稷下数字学宫收购，学宫要求公司派出人员协助探索，这种要求公司无法拒绝。 但南华科技同样有自己的探索任务，早已把人手派了出去，接到学宫的通知后，无人可用的公司只好把森长政推了出去。 森长政只能不情不愿地根据学宫发来的坐标，进入了震中区域，和学宫派出的一队探索人员集|合，协助对方。 刚才，顾秋蝉从高空一跃而下时，被派出侦察的他正在抱怨：“休了消费假都要紧急出勤，这可真是……” 本就不想来，还被身后的学宫成员强压着进行侦查，实际也就是当作探路的棋子，森长政的怨念几乎要突破天际。 “那个叫陆九渊的家伙，一看就是家族出身的二代，一副别人抢了他遗物的表情，搞什么……” 当然，这些絮叨他也只能在心里过过嘴瘾，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谁知道学宫有什么侦测手段，要是被人听去了，惹得身后的学宫成员不满，不说以后的事，对方随便使些手段，就能让他留在这里。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森长政只能召出傀儡，将自己从未在旁人面前使用过的底牌暴露了出来。 就在他一点点向前探路时，忽然听到头顶高处隐约传来的喊声。 最开始森长政并未在意，但过了不长时间，一阵阵重物下落的风声便彻底引起了他的注意。 得知自己要来探索前，他也仔细查看了过往的探索资料，包括学宫提供的，以及自家公司的内部资料，里面都没有记载这种情况。 这是从未有人遇到过的新发现啊！ 从天而降的东西，是什么？ 森长政眯起眼，仔细打量天上降落的那个东西，好像是个人形？ 这一刻，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已经想到了因为自己的重大发现，公司的奖励、学宫的嘉奖，随之而来的名声。 甚至，要是自己从这天降之物上得到什么了不得的技能，就不用再经受这种被人逼迫的憋屈境遇，反客为主，走上人生巅峰…… 算了，想太远了，打住打住。 总之，看着从天而降的顾秋蝉，森长政的双眼已经开始放光。 他看准顾秋蝉下落的区域，操控几个傀儡飞速靠近，当看到顾秋蝉于半空中减速时，果断命令傀儡发动攻击！ 谁知，势在必得的三发长针，居然都打空了！ 紧接着，森长政发现，那个从天而降的人，甩出了几道电光反击，不过并未产生什么效果。 然后，对方便躲在废墟巨石后不出来了。可惜此人已经被自己锁定了位置，躲在哪里都无所遁形。 看对方的表现，这说明对方很可能也能使用遗物，这可是大发现啊！ “而且这家伙实力不是很强的样子……” 然后，误判了对手实力，还幻想着大杀四方的森长政便忽然失去了顾秋蝉的踪迹。 紧接着，又在一脸懵逼中迅速失去了和所有傀儡的联系。 第98章 内讧 第103章 内讧 到这个时候，森长政终于恢复了清醒。 能如此干脆利落的解决五名配合有素的傀儡，敌人的实力绝对远超他的预期！ 被人当成炮灰探路，又忽然遇到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这种情绪的骤变让一向谨慎的他也失去了冷静。 不过现在醒悟，也不算太晚。他和身后的两名学宫成员距离并不是太远，只要及时后撤，支撑到对方的救援到来就行。 “为什么会这样……看对面有点畏缩地躲起来，我还以为不会很强呢……” 心里抱怨着，森长政脚下却一点也没有迟疑，一发现和自己的傀儡失去联系，他便毫不犹豫的朝后逃跑，完全没有亲自较量一番的想法。 他心中还抱着一丝畅想和隐隐的快意：我才不会为了其他人拼命，那个姓陆的家族二代这么牛气，就和这里的怪物互相斗去吧，两败俱伤最好！ ----------------- “这家伙跑的真快……” 顾秋蝉暗暗感叹，要不是有御风术，他还真未必能追得上这人。 不过，当他全力加速后，双方距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拉近。此时，他已经能看清敌人的后背，双方相距不过二十几米！ 又几个呼吸，距离被拉近到十米。 顾秋蝉双目一凝，隔空凝聚出两道剑气，朝前方的敌人飞射而去！ 他想留个活口问问情报，不想直接杀死对方，所以风刃凝成的剑气瞄着那人的双腿而去。 就在这时，忽听前方正在逃跑的人大叫：“陆先生，有敌人，有敌人！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嗯？还有人！” 顾秋蝉瞬间警觉，与此同时，他在面罩上看到了远处新出现的两个身影。 而令他倍感意外的是，和身前正在逃跑的敌人身周的红色人形轮廓不同，那两个新出现的身影，周围的轮廓居然是代表队友的绿色！ 一连串念头从他脑中闪过：这面罩是学宫的制式装备，自己在数字空间中从未添加过任何联系人，能被其识别为队友的，只可能是学宫的成员！ 这说明，这三人大概率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和自己一样，从外界进来的！ 是来找我的？不，不太像，这三个人是怎么扯到一起去的？其中一个人影看着有点眼熟…… 心念电转间，顾秋蝉并未散去剑风，两道剑气依旧朝敌人双腿斩去。 不管怎样，此人攻击自己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有其他学宫成员在场，自己也不会退让。 剑气转瞬间便将敌人的小腿斩断，电子身躯膝盖以下的部分被强行剥离，崩解成无数的数据和字符，飞散开来，消失不见。 顾秋蝉的剑太快，那人一时还没发现自己受伤，仍在本能的摆动双腿，嘴里也没有停下：“陆先生，救——” 后面的话还没有喊出来，他便失去了平衡，在惯性作用下狠狠扑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顾秋蝉散去剑气，正要开口和远处学宫的同事打个招呼，问问情况，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眉心忽的传来细微的刺痛感——那是对危机的感知在向他示警。 他想抬剑格挡，但身体的本能告诉他：来不及了。 眼见一道银光已经刺到眼前，顾秋蝉只能强行扭身侧头，这才勉强让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那是一把寒光闪闪的中式长剑，轻盈小巧，剑刃狭长，剑锋擦着鼻尖汗毛飞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 顾秋蝉似乎嗅到了剑上的铁腥味。 这两人什么意思？！ 他眉头大皱。 但不容他细想，刺向眉心的飞剑一击不中，在他身后一个回旋，朝着他的后心又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身前同样有四把一模一样的飞剑朝顾秋蝉攻了过来！ 但既然一开始的偷袭都没有奏效，后续的这些攻击自然也不可能成功。 顾秋蝉周身气流凝成数道剑气，不但挑飞攻来的这几把飞剑，还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射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 谁知那两人身前同样也凝聚出几把飞剑，将飞射而来的剑气攻击尽数接下。 他正要继续出手，对面忽然招呼道：“是顾秋蝉先生吗？” 听到对方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顾秋蝉微微一愣，旋即脸色阴沉了下去，但还是按捺住了继续动手的想法。 对面出手的那人同样默契地召回了飞剑。 ----------------- 霍世劳看着面无表情的陆九渊，感到十分头疼。 这家伙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阴着脸，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样子。 平时陆九渊虽然有些傲气，但也不是今天这样油盐不进的状态，而且因为对方年纪轻轻就实力不俗，大家也不太在意陆九渊的冷傲。 霍世劳一开始得知是和陆九渊组队，还蛮高兴的，这种危险的任务，有个靠谱的队友比什么都强。 结果今天两人一共交流了连十句话都不到，陆九渊面对下属的南华科技支援的人，更是没给好脸色。 那副样子，别说森长政的不满溢于言表，霍世劳都想揍陆九渊一顿。 但来都来了，他想着，还是先忍一忍，等安稳完成这次探索任务再说其他，结果对方又搞了这么一出！ 之前顾秋蝉靠近时，霍世劳自然收到了“队友”的信号提示，他的监测设备第一时间就比对确认了信号的主人，正是顾秋蝉。 开始任务前，所有人都被叮嘱，如果条件允许，顺便搜寻一下这位记名学员的踪迹。 尽管大家其实都没太重视，但总归是同事，忽然看到对方的信号，并且似乎安然无恙，霍世劳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谁知陆九渊不知发什么疯，一言不发就向顾秋蝉出手！ 霍世劳不相信陆九渊没看到信号，以对方的实力，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么，明知是学宫成员，还故意出手，是想干什么？ 一时间，他被这变故惊得呆住。 不过霍世劳立即反应过来，他隐隐猜到了陆九渊想干什么，见两人兔起鹘落间已经交手数合，动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他赶忙出声招呼对面，喊出了顾秋蝉的名字。 之前这两人的交手，还能用“不知敌友”之类的理由糊弄过去，但当他喊出顾秋蝉名字的时候，再继续动手，那就是明目张胆地内讧了，学宫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真要追究下来，作为先动手的一方，陆九渊的家族都保不住他。 好在让霍世劳庆幸的是，顾秋蝉还算克制，陆九渊也没有彻底丧失理智，在他出声后都默契的停了手。 第99章 解释 第104章 解释 两方虽然罢手，但顾秋蝉还是给恶心的够呛。 他很想痛快打回去，但一来，对面两个人，和自己动手的这个实力也不弱，贸然出手未必能赢；二来，他刚加入学宫，要是不管不顾地大打出手，恐怕在学宫就待不下去了。 就算真要退出，也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狠狠出口气再走，肯定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他自问刚刚加入学宫，连认识的人都没几个，更没得罪过任何人，对面这人莫名其妙动手，是吃错药了？ 还有一层考虑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比较特殊，顾秋蝉也猜测，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种种顾虑下，他虽然窝火，但没有继续出手，而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想看看这两位“同事”怎么说。 见顾秋蝉这个态度，霍世劳更头疼了，看来这位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今天这事恐怕没法糊弄过去了。 最主要的是，这人看起来实力不俗，不好拿捏啊。 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种事…… 霍世劳心中唉声叹气。 但这么僵持总归不是办法。 他看一眼陆九渊，见这公子哥儿脸别在一旁，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招呼：“是顾秋蝉吧？都是误会，刚才突然看见你和森长政动手，还以为是碰到了敌人，所以小路才出手的。 “我叫霍世劳，我们是学宫派出的震动中心区域探索队。因为你陷入震中区域，我们来之前学宫专门叮嘱让搜寻一下你的踪迹，可算是找到你了。” “学宫专门派人找我？” 顾秋蝉可不相信，自己这么个刚加入的小人物有这么大面子。 霍世劳稍显尴尬：“这个，自然不是，我们都有各自的探索任务……” 顾秋蝉懂了，找自己不过是附带的。他点点头，这才合理嘛。 不过看这位霍老哥姿态放的这么低，他心里已经明白，刚才动手的肯定是另外一个。 这会儿双方离的不远，他朝那边看了一眼，立刻认出，站在不远处，一副无事发生样子的人是谁。 正是当初接自己和欧庆春回学宫的那个道士，陆九渊。 顾秋蝉记得当时对方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自己和这家伙没什么矛盾吧？ ----------------- 陆九渊没看到顾秋蝉吗？当然不可能。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代表队友的绿色信号，而且因为自身在学宫内权限远高于顾秋蝉，所以监测设备第一时间就显示了顾秋蝉的详细信息，不像顾秋蝉，只知道是学宫成员，却不知道具体是谁。 他立刻就认出，这正是自己带回学宫总部，由欧庆春担保加入学宫的那个小子，也是那个“不自量力”跑到震中区域，让学宫祭酒命令所有探索人员顺路寻找的蠢货。 想起欧庆春的态度，竟然为了这个小子，不顾刚刚伤愈，要强行加入探索队伍，他便感到自己的心似乎被揉捏攥紧，呼吸不畅。 至于欧庆春说不是因为这小子、身为兵部成员不能退缩什么的，他只当那是搪塞自己的借口，一个字都不相信。 再加上看到那小子居然连战法似乎都和自己类似，他更是感到心底一阵无名火起。 陆家传承有序，陆九渊阅读过很多人类的历史文献。 当一个人知道很多历史，能够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去俯瞰整个世界的时候，他自然会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何况是陆九渊这种出生就占有大量社会资源，生来富贵的角色？ 在陆九渊眼中，星港城、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过是如同动物般，为了活着而活着，浑浑噩噩就过完了这一生。 那些所谓的公司高层的精英，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欲望的奴隶、利益的傀儡。 也只有家族和学宫里的少数人，才能让他高看一眼。 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顾秋蝉，在他眼里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获得了欧庆春的青睐！ 陆九渊默不作声忽然出手，就是要给顾秋蝉一个教训！ 让他知道，欧庆春这样的女性，不是他这种蝼蚁能够觊觎的。 要是顾秋蝉招架不住，被他直接杀死，那就算这小子倒霉，少了个碍眼的人，更合他的心意。 借口都是现成的，就说自己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敌人好了。反正那时候人都死了，学宫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记名学员和自己的家族翻脸。 ----------------- 顾秋蝉朝森长政示意下，又问：“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躲起来偷袭我？” 霍世劳见顾秋蝉似乎没有揪着刚才陆九渊动手的事不放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 这事真要追究起来，陆九渊肯定不占理，自己作为队友也有责任，而且根本没法糊弄过去：双方的深潜仓都会记录行动日志，干了什么一清二楚。 他只能期待顾秋蝉不想把这事闹大，心里巴不得对方转移注意力，于是赶忙给顾秋蝉解释：“这位是学宫下属的南华长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派来帮助我们进行探索的人员，可能是把你当成这里的敌人了，都是误会一场。” 一边说着，霍世劳一边帮森长政处理伤势。 好在顾秋蝉留了手，加上只是电子身躯受损，问题其实不大，很快就处理完毕。 顾秋蝉看着霍世劳用道具将无法行动的森长政送走，这才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霍世劳长话短说，他这才明白基本情况。 先前顾秋蝉在秘境内、外所遭遇到的那股震动，其实从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最近几年发生的越来越频繁。 他不过是恰逢其会，正好在深潜时碰上了一次。 而每次震动，都能检测到震动中心在数字空间中的坐标，坐标附近就会出现一个类似秘境的世界，也就是他们几人现在所在的地方。 各个势力都会派出精英进入这里探索，这次学宫派出的探索队伍一共有四支，霍世劳、陆九渊和森长政三人就是其中之一。 因震动而出现的这个世界只会出现一定的时间，时间一过就会消失，所以探索的日期只有短短几天，十分宝贵。 至于探索目标，这震动究竟是由什么引发的，霍世劳并未细说。 “大概就是这样，至于更进一步的情报，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今后你的权限提升，自然能得知更多的信息，或者……因为你这次的特例，回学宫后会有人告诉你这些也不一定。” 霍世劳看着顾秋蝉示意：“耽误不少时间了，你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咱们边走边说？” 顾秋蝉自无不可，点点头，和两人一同前行。 陆九渊一言不发走在前面，顾秋蝉则落后一步，询问霍世劳一些探索任务的细节和注意点，免得一会儿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手忙脚乱。 第100章 雾气 第105章 雾气 聊了几句，霍世劳见顾秋蝉问的详细，还以为他心里紧张。两人这会儿熟悉了一点，霍世劳说话也随意了些，他拍拍顾秋蝉肩膀安慰道：“顾兄弟，不用太紧张，一会儿有什么危险，你跟我后面，看我怎么做就行。” 虽然顾秋蝉不是因为紧张才问这些细节的，但还是点点头，感谢他的照顾。 霍世劳又朝前面的陆九渊努努嘴，压低声音道：“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那小子今天一直不太对劲，跟吃错药似的，应该不是针对你。” 顾秋蝉点点头，心中却在冷笑，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有一点他能确定，前面这孙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陆九渊伪装的很好，但在顾秋蝉的危险感知中，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恶意简直是昭然若揭。 他都纳闷，两人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对方哪来这么大恨意？ 嗯？不对。 想到这儿，他忽然反应过来，没有交集这个说法不对，他和对方还是有一个共同点的，就是都认识欧庆春，而欧庆春，恰恰是个美女。 “为了争女人？不会吧……这是什么狗血桥段？问题是，我对欧庆春没什么想法啊？”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理由最能说得通。 可顾秋蝉自问和欧庆春的交流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姓陆的是怎么对他产生这种误会的？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不过，知道是私人恩怨后，他反而放下心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有人总憋着坏，暗戳戳的想法子对付你，那会很让人头疼，但如果知道敌人是谁的话，事情就一下子变得简单多了。 顾秋蝉完全没有什么解释清楚化解矛盾的想法，他自己麻烦一大堆，根本懒得在这种事上多费神。 而且，只要能解决这个陆九渊，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到时候，误会不误会的，还有关系吗？ 当然，他也没有反驳霍世劳的话，完全没必要。 “霍哥，咱们现在是去哪？” 闻言，霍世劳召出一块全息屏幕，在淡淡的水雾中，屏幕映出一片光晕。 他操作几下调出一张地图，指给顾秋蝉：“看，这是我们所在这个世界的地图，这一部分，是目前学宫已经探明的区域，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 然后他的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指向一道边缘位置：“我们现在要去这里，沿着之前探索的足迹，继续向前，探明更多区域。” 顾秋蝉察觉到对方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世界里，我们造成的影响是不变的？” 要知道，大多数的秘境，离开后再进入的话，之前一次造成的所有变化都会被重置回初始状态。 霍世劳点头：“没错，虽然这个世界像是个秘境，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但不管过了多久，下一次再来，我们之前造成的改变和影响，都不会被重置。” 顾秋蝉默默点头，看着屏幕若有所思，忽然，他指着屏幕上地图中一个地方，问道：“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块被圈起来标上红色的区域，位置在他们的西北方，刚才霍世劳划出路线时，也刻意绕过了那里。 霍世劳扫了一眼，道：“那是上次探索中发现的一块危险区域，区域内的重力完全紊乱，还会随时变化，又有浓雾不时笼罩其中。当时一个三人探索队就是因为大雾遮蔽了视线，不小心走了进去，最后只有一个人侥幸离开，非常危险。” 顾秋蝉点点头表示了解，同时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层的了解。 霍世劳安慰他道：“别担心，现在这点雾气，不可能影响到看不清路的，而且咱们跟着地图实时定位，更不会出错了。” 忽然，走在前面的陆九渊开口：“这里可不光有危险区域，那都是死的，一会儿遇上其他公司的探员，希望你不要拖后腿。” “行了行了，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霍世劳不耐道，这会儿，他也懒得伺候这个大少爷了。 等这次任务结束，回去就换人组队，至于陆九渊，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吧，反正他是不奉陪了。 陆九渊回头看了一眼二人，又道：“提高警惕，别磨磨蹭蹭的，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顾秋蝉根本没理会对方。 耽误时间？不就是因为你胡乱出手才导致的吗？ 也就是现在不好明着动手，否则……呵呵。 ----------------- 三人在淡淡的雾气中走了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块重力紊乱的区域附近。 只见区域内部石块林立，不止地上落满巨石，空中也漂浮着大大小小的石块、灰尘和水团。 不时有形状各异的石块带着破风声从天而降，或是有飘在半空的水团“哗”地一声洒落下来。还有些碎石则在其中横飞，但只要飞出一个界线，便又立刻失去了动力，划出抛物线落到水面上。 乱石互相碰撞影响，常有直径数米的巨石呼啸着飞过眼前，将路径上的所有东西撞的四散飞溅。 这块奇异的区域有着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分界线内，是因重力随机变化引起的“飞石区域”；分界线外，则是平静无波的水面，差别非常明显。 顾秋蝉一边跟着另外两人绕着边缘前进，一边打量这幅奇景：如果不是被雾气影响，估计也没人会贸然进去尝试一下感觉吧。 正这么想着，他忽地眉头一皱：周围的雾气，是不是越来越浓了？连最前面陆九渊的身影都快看不清了。 这时，他才惊觉：萦绕在周围的雾气中，竟然透着淡淡的敌意！ 他脑中猛地反应过来：被埋伏了！ 这雾气初时淡的根本觉察不到，充其量就是些水汽罢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雾气一丝丝、一缕缕不断累积，渐渐让人不能忽视，却因为变化太过细微，让人麻痹，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危险。 等到危机感超过阈值，意识到不对时，便为时已晚！ “霍哥——” 顾秋蝉虽惊不乱，立刻转头招呼身前不远的霍世劳，此时，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只顾着看侧面的奇异景色，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的身形已经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只能看得见一个模糊的黑影了。 从他察觉雾气不对劲开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雾气竟然已经变的数米外不见人影！ 可是，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五米，即使看不清，霍世劳也应该听到了他的喊声。 然而，对方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应他。 顾秋蝉疾走两步，身前的黑影很快清晰了一些。 他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刚要开口招呼，突然一阵劲风迎面袭来，他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停步，同时急向左侧闪身！ 下一瞬，一片巨大的黑影“呼”的一声从右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 顾秋蝉猝不及防，被这股劲风带的一个踉跄。 惊鸿一瞥间，他已经看清，贴着自己身体飞过去的，是一块巨石！ 感谢天下回旋、星星星海、山海之涧、书虫小强、书友、书友、书友、魔刀月魂、贾天道、书友、书友、醉心青峰、书友、爱上一个人的旅行、亮剑-李云龙、书友、唐70、小心用火、宇宙无敌霹雳金光菩萨、bluesun、justsee、书友、连楚客、书友、书友、星空幻想客、fishball、小执着、星辉入梦的月票！ 感谢金泰耎的果达、无效命、任~唯美黄昏的起点币打赏！ 第101章 应对 第106章 应对 巨石飞过，卷起一阵劲风，感受着刮过身体的气流，顾秋蝉心中一阵阵后怕。 要是在现实中遇到类似状况，以他如今的能力和身体强度，他完全能应付，并且有自信不会受太大影响。 但在这里，他所操纵的是一具电子身躯，遵循着数字空间中的基本逻辑，被这种巨石砸中，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且现在敌暗我明，一旦他陷入那种境地，敌人绝对会落井下石，彻底杀死他的电子身躯，不给他翻盘的机会。 电子身躯的消亡，代表着意识的消散、灵魂的死亡，现实中的他也会彻底的死亡。 顾秋蝉看一眼面罩上显示的侦测地图，不知什么时候，霍世劳和陆九渊二人的信号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四周的雾气还有干扰定位的效果？ 危急时刻，他开始全力操纵身周的气流，很快就卷起一股狂风！ 呼啸的狂风环绕着顾秋蝉，成螺旋状向上飞卷，形成一股龙卷，四周的雾气随着气压的急剧变化，飞速被吸引过来，然后随着气流升上高空。 很快，近处的雾气迅速消散，他的视野顿时大了一圈。 顾秋蝉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前进方向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偏移，他此时已经踩在那片重力紊乱的危险区域边缘，如果刚才没有停步，险些就要踏入其中！ 他赶忙后退几步，环顾四周，发现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而他之前以为是霍世劳的黑影，也不过是一块巨石罢了。 重新确定方向后，他停止了漩涡气流，转而控制狂风朝着几人刚才前进的方向吹去。 很快，雾气变得淡了一些，这时顾秋蝉也终于发现了不远处霍世劳和陆九渊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三人竟已分散开近五十米的距离，而且都远远地偏离了之前行进的路线。 霍世劳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陆九渊离得更远些，顾秋蝉御使的风只能勉强波及到对方身边，只见对方正在雾气中和敌人交手，却看不清敌人的样子。 他想起霍世劳说的“根据地图实时定位”，看来对方也被雾气影响？ 显然敌人是处心积虑安排了这次埋伏。 不过，正是知道这点后，顾秋蝉紧张的心情反而稍稍放松了一些。 现在这种情况，正说明对方实力和学宫的这两人在伯仲之间，甚至可能还有不小差距。 否则敌人没必要提前布置埋伏，来弥补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再加上对方也不可能预料到还有自己这个变数，所以这一战还有得打。 他朝着霍世劳跑去，想看看对方怎么样了。 刚刚抬脚，便感到身侧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 顾秋蝉不退反进，压低身形向前突进，下一瞬，一支长箭从身后飞过！ 嗖！ 长箭速度极快，几乎看不到影子，只在雾气中带起一道长长的涡流，随后箭矢穿风的声音才传入耳中。 随后，又是数支长箭朝他射来！ 顾秋蝉在奔跑中猛地急停，接着又向前疾走，身形忽高忽低，忽快忽慢，通过这种节奏变化，连续避过长箭。 他在敌人瞄准时便能感知到危险，所以每次都能提前进行躲闪，而敌人的长箭射来时便已滞后，射中的都是顾秋蝉的残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只是因为要全力应付偷袭，他也而无法分心操控狂风。 刮起的大风慢慢止息，四周的浓雾飞快的聚拢，重新遮蔽了视线。 而在一轮箭射过后，不断射来的长箭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道对方是连续开弓后的暂时休息，还是在转移狙击位置？ 顾秋蝉没有错过这个宝贵的机会，他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去，很快便摸到了霍世劳身边，蹲下来察看对方状况。 他发现对方的电子身躯忽明忽暗，分辨率急剧降低，胸口有个贯穿的孔洞，边缘泛起阵阵带着电光的马赛克纹，状态很是不妙。 “霍哥，你怎么样？” 霍世劳双眼放空，不知道目光聚焦在哪里，听到顾秋蝉的呼喊，双目才慢慢恢复神采，他转头看向顾秋蝉，缓缓道：“是真理会的人。用弓箭偷袭我的……是斯特林，那家伙不能持久，射几箭就要缓一缓。但另一个……从手段来看，应该是真理会的高级执事：「津」。” 稍稍闭目缓了一缓，霍世劳又道：“「津」能操控水，刚才的雾气，应该就是他弄出来的。 “在数字空间里，他甚至能化成水形态，融入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他的主场。 “学宫好几位同事都死在他的手上，我动不了了，陆九渊不是他的对手，你要小心……如果情势不对，就尽早离开！” 说完，霍世劳掏出两块蓝色的长方形水晶，打磨光滑的水晶烟盒大小，一角镶着银色的金属花枝，他交给顾秋蝉一块。 顾秋蝉接过后，眼角出现提示文字： 【返回水晶】 提示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的解释。但看名字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作用，和李摩拉当初送给顾秋蝉的【回城卷轴】是一类东西。 “在这里，大多数脱离道具都没法使用，只有这种高权限的【返回水晶】才能起效。”霍世劳解释一句，“我留下也是拖累，必须要走了，你……见机行事吧。” 最后看顾秋蝉一眼，霍世劳握紧水晶，身形渐渐淡去。 顾秋蝉收起水晶，站起身来。 在这里能隐约听到陆九渊战斗的声音，他循声而去，很快靠近战场。 不过他没有贸然加入战斗，而是远远观望。 感受着几十米外的气流变化，陆九渊的飞剑，敌人控制的水流搅动气旋，两人的身形变化，都一一呈现在他的心中。 “陆九渊彻底被压制了……也对，他的飞剑虽然厉害，但面对水流这种无孔不入的攻击，确实不好对付。” 隔着大雾，顾秋蝉感知着不远处的战局。 这是御风术和剑种结合后的一种新运用，不过要求比较苛刻，他必须在自身安静的状态下才能准确感知，而且距离有限。 稍稍等了一会儿，他慢慢朝着战斗中的两人走去，做出一副打算偷袭的样子。 顾秋蝉逐渐加快脚步，然后，他忽然感到后心发痒，危险感知中，背后一股气机将自己牢牢锁定！ 他微微一笑，不惊反喜：早等着你了！ 第102章 水人 第107章 水人 顾秋蝉怎么会忘记这个用弓箭偷袭自己的人？ 如果霍世劳没猜错，应该是叫个斯特林的家伙。 正是顾忌此人随时可能偷袭，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加入陆九渊和「津」的战局。 稍稍观察一会儿战局，他就知道，在这种周围全是水的地方，是「津」的绝对主场，即使自己加入和陆九渊联手，也没法立刻击败对方。 很可能被此人拖入消耗战，他们还得时刻提防外围的偷袭，到时候局面会非常被动。 所以顾秋蝉决定先解决用弓箭偷袭的这位。他做出一副打算包夹「津」的样子，就是故意勾引斯特林出手暴露位置，现在果然成功。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压根就不想和陆九渊玩什么联手。 现在唇亡齿寒，他不会动陆九渊，但也肯定不会主动给对方帮忙，反正此人身上肯定也有【返回水晶】之类的东西，死是死不了的。 顾秋蝉转回身，顺势挥剑带出一道风墙，身后射来的长箭看似迅疾无比，但撞上风墙的瞬间便被弹飞。 同时，他开启「隐身」，御风术加速，全力朝长箭来时的方向追去！ 对方射来刚才那一箭，他已经隐隐约约感知到敌人的位置，此时距离迅速拉近，这种感知也变的越来越清晰。 其实这感觉先前第一次被偷袭时就有，那时他得顾着查看霍世劳的状况，所以只能暂时放过。 但这一次的机会，他可不会再错过。 「津」借着四周水气充盈的环境，造出这场大雾，成功埋伏了顾秋蝉几人。 但这浓雾干扰了己方，难道对敌方就没有一点影响？ 顾秋蝉是不相信的。 或许干扰会低一些，但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尤其是对使用弓箭的远程角色来说，战场上的感知力是最重要的属性，但是现在被大雾干扰，感知距离估计要大打折扣。 对方大概率只能拉近距离出手。 而这，就给了他近身的机会。 这会儿，不但顾秋蝉在飞奔，感知中的敌人同样在飞快离开原来的位置，不过速度远不及他。 奔跑中，身侧不时飞过长箭，带起一股劲风。 他根本不做理会，那些长箭准头差的太远，大概是斯特林撤退途中随手拉弓进行“盲射”。 对方很谨慎，几乎是顾秋蝉刚刚“隐身”，便立刻开始转移，而且虽然看不到他的踪迹，还时不时回身射一箭，想以此来拖延他的速度。 可惜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因为这反身射箭的动作，让顾秋蝉追的更快。 很快，两人距离拉近到五十米内，前方踩水声已清晰可闻。 这也意味着，顾秋蝉奔跑时的水声，同样清晰的传入了敌人耳中！ 听到身后的水花声音，前方正全力撤退的斯特林大吃一惊，他失去敌人踪迹后就感觉不妙，当机立断转身就走，以为自己已经够果断了，谁想竟然还是被人跟了上来！ 事已至此，再逃下去不是办法，斯特林停步转身，同时张弓搭箭，咻咻咻咻，一阵连珠箭飞也似的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射出！ 这几箭并非朝一条直线射出，有直奔顾秋蝉胸口的，还有几箭则分别射向他身边上下左右几个方位，意图封堵他的闪避路线。 随后，斯特林空弦开弓，作势蓄力，只见他握着的弓身弓弦之间，风雷之势汇聚，慢慢凝聚起一道箭影！ 感应到危险，顾秋蝉挥剑在身前带出一道风墙，将那些射来的长箭尽数挡住。 然后，他立刻感到身前一股莫大的危机正在酝酿当中——敌人这明显是在读条放大啊。 不能让对方这么从容的憋大招，得想办法打断！ 这么想着，他一边前进，手中一边聚起一道「雷枪」，朝感知中的敌人抛了过去。 可惜「雷枪」飞入浓雾中如泥牛入海，没激起半分波澜，而前方那股酝酿中的危机则愈发浓重。 顾秋蝉又拉近了十几米距离。 距离总算够了。 他毫不迟疑，瞬间凝聚出无数剑气朝敌人射了过去！ 敌人的气息在感知中瞬间弱了下去，那股正在酝酿中的危险感觉也一并消散。 他尤不放心，操控剑气在感知中敌人的大致位置来回穿梭飞射，如此往复数次，直到敌人气息彻底消失，这才作罢。 片刻后，顾秋蝉来到先前斯特林所在位置。 这里空无一物，斯特林的电子身躯彻底消失。 雾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丝丝电光，周围的巨石上留下了道道剑痕——那是剑气飞射、回旋后留下的痕迹。 “解决了一个……” 看来只有他们两人？不知道陆九渊和「津」打的怎么样了。 顾秋蝉转身朝来路奔去。 很快，他就听到了远处传来阵阵交手的声音，不过动静正变的越来越小。 这显然是其中一方渐渐不支，要彻底落败了。 顾秋蝉操纵起狂风，吹散前方的大雾，就见陆九渊头部被裹在一个水球内，身周的飞剑散落一地，似乎正在逐渐失去意识。 “这家伙搞什么，都这样了还不离开？” 他正疑惑间，忽觉脚下有异，原本平静的水面波动起来，几道由水构成的“触手”猛地弹出，沿着双腿攀了上来！ 这水触手看似来势汹汹，但其实速度并不快。 顾秋蝉调动周身气流向四周一震，便将其震成了水珠，散落开来。 他凝神观察，不见敌人的踪影。 想起霍世劳的话，对方能在数字空间里化成水形态，这是融入脚下的水里，躲起来了？ 有点头疼……最烦这种滑不溜手的敌人。 这时，面前不远处的水面上，忽然鼓起一个水包，“水包”凝聚、升高，表面不断波动，最终，凝成个透明的水人。 “学宫的新人？你把斯特林干掉了？还不错嘛。” 水人发出的声音带着一种把头埋在水里说话的呼噜声，顾秋蝉仔细分辨，才听清对方的话。 “你是「津」？” 他一边应付对方，一边观察面前的水人。 “你认识我？那更好了，看来你有些实力啊，要是能把你留在这里，想必文祭酒会痛心一下吧？” 顾秋蝉仔细看了半晌，发现不对：这水人……就只是个水人罢了，应该是用来吸引自己注意力的。 对方这种形态虽然奇异，但不可能真的溶于水，毕竟电子身躯和水流的数据表达差别还是很大的。 此人应该是得到了特殊的遗物，能将其电子身躯的形态和性质伪装成水的状态。 敌人就在附近，而且离得应该不会太远。 第103章 重逢 第108章 重逢 顾秋蝉和敌人交手的几分钟前。 欧庆春正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一前一后，绕过巨石，蹚水前行。 欧庆春的个头已经十分高挑，但那个留着寸头的女人竟比她还高过一头。 对方经过改造的双腿，比例长的异乎寻常，没有脚掌，取而代之的是收束成两把锋刃的小腿。这让寸头女人行走时就像是踮着脚尖在跳芭蕾，又像是在踩高跷，停下脚步站立时，小腿两侧会探出一对脚撑来辅助平衡。 女人名叫高华，同样是学宫兵部的高手。 她披着一件夹克衫，赤手空拳，一边走一边和欧庆春交谈：“小春，你刚刚痊愈，真不该来的。” “华姐，怎么你也说这种话？再说来都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你——哎！”高华也知道自己在说废话，她叹口气，脸上又浮现出八卦之色，神秘兮兮地问道，“不过我说，小春啊，你该不会是真的为了那个新加入的小子才一定要进来的吧？” 欧庆春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华姐，陆九渊那个蠢货瞎猜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高华却揶揄道：“这谁说得准？很多时候，真话才最能骗人。” 欧庆春正色道：“我当然会尽力寻找顾秋蝉，但这次坚持要来，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和之前在真理会的任务有关。” 见此，高华也不再开玩笑，她点点头：“行啦行啦，我猜也是这样。不过这次的找人任务，除了像你这种本就和那小子互相认识的，目前的情况下，其他人恐怕懒得为一个记名学员费心。” 欧庆春没说话，高华说的虽然难听，但她知道这是实情。 秘境不断侵蚀现实世界，学宫虽然各种调查，但对原因还是一知半解，对其可能造成的结果同样没有头绪，只是凭借猜测有几个预案罢了。 大家压力都很大，不想在一个刚加入的新成员身上花心思很正常。 而且震中区域的这个世界，范围无边无际，想在这里找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他们还有探索任务，无法主动去寻找，顾秋蝉生还的概率就更低了。 她只希望顾秋蝉的运气能好一点，恰巧被哪个学宫的成员发现，成功活下来。 正在这时，两人忽然发现脚下的水面开始不正常地波动。 朝着波动的源头看去，只见那个方向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片大雾。 高华皱眉：“我记得那个方向……是陆九渊和霍世劳负责的区域吧？” 欧庆春点头：“没错！”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远处那片大雾跑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很快，两人都听到了雾气深处战斗的声音。 欧庆春主动停下脚步，道：“华姐，这手段有点熟悉……” 高华也停下来，她明白欧庆春的意思：有打斗声，再加上之前水面的变化，很像是某一区域的湖水被短时间大量消耗造成，这说明眼前这片大雾很可能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 “我也想起来了，真理会的高级执事，叫「津」？咱们好几个同事都是栽在他手里的！如果真是这人，周围这种环境太适合他发挥了，小心点，不管是不是陆九渊和霍世劳，都不要恋战。” “嗯。这家伙很棘手，如果战局不利，我们优先脱身。” 两人商议已定，小心的迈步朝雾气中走去，刚走没两步时，前方的浓雾中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白茫茫一片的雾气中，猛的出现一团黑影！ 那黑影转眼变大、变深，明显在飞速靠近！ 欧庆春和高华同时侧身，随即，一个黑影从两人中间飞了过去，“噗啪”一声摔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好像是个人影？ 高华原地戒备，欧庆春退到那人附近，发现对方体表覆盖着一层水流，厚度正在流动中迅速减少，那些水全都流到身下，汇聚到了湖水中去。 虽然因为水层的折射，还没看清对方长相，但欧庆春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正是真理会的高级执事，善于控水的「津」。 能将水流形成类似状态的，不会有别人了。 她看了眼四肢呈不正常角度弯折，失去意识的男人，对高华道：“是「津」。” “谁？！”高华有些不可置信。 “别说华姐你，我也不信。这人是学宫老对手了，我不会认错的。” 学宫近几年和真理会冲突不断，「津」是敌人的主力，她们对此人的实力还是有数的。 结果却在这里，看到对方被人打飞过来，失去意识，而且连站都站不起来。 「津」的对手会是谁？谁有这份实力？ 陆九渊？霍世劳？ 这两位同事要说他们弱，那绝对是扯淡，可要说这两人联手能把「津」打的这么惨，她们是绝对不相信的。 再说了，真理会也不是什么小势力，「津」进入这个世界探索，肯定不会是一个人，哪会随便给人多打少的机会。 欧庆春忽然想起来，这边有个重力紊乱的危险区域。 难不成是借着这块地方坑了一把？ 感觉也不像，这大雾明显是「津」弄出来的，他埋伏别人还差不多。 两人正没头绪间，前方雾气中忽然传来蹚水的脚步声。 欧庆春和高华顿时警惕起来，欧庆春握紧刀柄，高华微微分开双腿，两人稍稍拉开些距离，凝神戒备。 虽然「津」是敌人，但在这里，敌人的敌人可未必是朋友。 她们的动作同样激起“哗哗”的水声，对面的脚步声停了一下，惊讶声传来：“嗯？有人？” 脚步声又响起来，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影出现在雾气中，向她们走来。 随着有节奏的蹚水声，四周的雾气似乎也在变淡。 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欧庆春和高华的精神也绷紧到极限，随时准备出手——再有几步，欧庆春就能看清来人的长相，她心中忽的冒出一个念头：刚才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 不等她再做反应，一个不久前才听过的熟悉声音便传入耳中：“咦，是欧姐！你怎么……也是来这里探索的？” 殊不知，欧庆春比他更惊讶：“怎么是你？” 她预想了各种结果，就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顾秋蝉。 看了看顾秋蝉身后：“你一个人吗？” 顾秋蝉刚要点头，忽然想起忘了个人，忙改口道：“还有陆九渊，他之前被这人偷袭，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秋蝉是真没在意对方的死活，要不是欧庆春这么一问，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刚才和「津」交手前，对方好像就没意识了，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当然了，他也不在意陆九渊的死活，而是继续朝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津」那边走去，打算补刀。 之前和顾秋蝉交手时，「津」就开始收缩雾气的范围，现在失去了控制，四周的大雾正在飞快的消散。 第104章 自毁 第109章 自毁 看到顾秋蝉的动作，欧庆春和高华对视一眼，高华往前去查看陆九渊的情况，欧庆春则拦住了顾秋蝉。 她调出控制台操作几下，取出一枚芯片。 长条状的芯片正中镶嵌着一枚荧光绿的宝石，外观让顾秋蝉觉得很眼熟。 他稍稍回忆就想起来，之前李摩拉回收银火——也就是她的宠物狐狸的意识体时，也曾用过一枚类似的芯片，只不过上面镶嵌的宝石是粉色的。 李摩拉好像说过，这种芯片能存储人的意识？ 顾秋蝉猜到欧庆春要干什么了，这可比直接杀掉「津」要更狠。 意识体直接死在这儿，还能求个痛快，可要是被人做成了思维程序，那真是任人捏扁肉圆，身不由己。 欧庆春解释道：“最近真理会动作很多，难得有能接触这个邪教核心成员这种机会，试试看能不能弄到些机密情报。 “不过「津」这种真理会的重要人物，早都被种下「认知蛊」，他们根本无法主动泄密。 “所以我试试复制对方的意识信号，如果成功，就能破译不少情报，最好搞清楚对方最近究竟想干什么。” 她伸手一抛，芯片悬浮在「津」的上空，中间镶嵌的宝石开始微微发亮。 「津」的电子身躯从边缘开始向内部转变，皮肤、衣物逐渐褪去，露出密密麻麻的源代码和数字符号。 零星的代码和符号从对方身上飘起，飞入芯片中间的宝石，刚开始只是偶尔有一两个，慢慢的越来越多。 虽然速度在逐渐加快，但看得出来，这个过程消耗的时间不会短。 见事情顺利，欧庆春和顾秋蝉闲聊起来：“这家伙实力不俗，没想到今天会败在你的手上。” “刚开始我也以为很厉害，结果嘛，嘿嘿，银样镴枪头。” 欧庆春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虽然对方戴着和自己同款的全遮面罩，但顾秋蝉仿佛看到她瞥了自己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也不生气：“这人刚开始口气大的要死，又放到了陆九渊，我还小心翼翼的，随时准备脱身，结果是个一招鲜吃遍天的，正好撞到我手上，破了他的招，就成砧板上的肉了。” 「津」的控水能力在周围这种多水环境中确实很无敌，但正好碰上学了「御风剑术」，又得了剑种的顾秋蝉，各种能力恰好被克制，可以说很悲催了。 水无孔不入，无处不在，那风更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而且同为流体，水比风要重的多，操纵起来自然也更困难。 「津」能做到的，顾秋蝉能做到，「津」做不到的，顾秋蝉也能做到。 唯一比顾秋蝉强的，就是能将自身隐藏在水中，不露行迹，我能打你，你却找不到我，非常无赖。 结果这一招最后也被顾秋蝉破解。 他卷起一股龙卷风，将脚下的湖水全都吸上高空，「津」猝不及防，没能及时转移位置，周围水分被抽干后便露出了身形，被顾秋蝉抓住机会穷追猛打，几乎做不出什么有效的抵抗就一败涂地。 而现在，「津」的四肢几乎已经完全转化为代码，然后被吸收掉，躯干部分也在飞快的消融中。 一股由代码和字符组成的数据流，将半空中的芯片和对方的电子身躯连接起来。 “看来这家伙是彻底栽了……不知道他的意识储存成思维拷贝还要多久？” 顾秋蝉正这么想着，半空的那道数据流忽然变得断断续续，开始闪烁起来，紧接着，似乎是触发了某种反应机制，「津」电子身躯的心口处突然射出数道锁链，迅速延伸，将此人剩余的电子身躯牢牢缠了起来！ 锁链上是密密麻麻的经文和卍字符，看到锁链出现的瞬间，欧庆春立即反应过来：“该死，是佛门的防火墙——” 还不等她做什么，锁链上的经文字符迅速变的高热赤红，随即，“砰”的一声，锁链连带着「津」剩余的身体，统统化为碎片，破碎开来！ 过了半晌，欧庆春才骂道：“这帮真理会的疯子，居然在自己的意识体里装自毁程序！” 顾秋蝉问：“失败了吗？” 欧庆春收起芯片，郁闷道：“算不上失败，但也没成功。核心机密肯定是没戏了，不过应该还是有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她摇摇头感叹：“我猜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对方意识体内肯定有防火墙，但真没料到，有人会把佛门上师开光的涅盘程序装到脑子里。” 顾秋蝉也算是开了眼界，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搞邪教的都是一帮疯子，没一个好东西。 这时，高华也回来了，和陆九渊一起。 看到顾秋蝉站在欧庆春旁边，陆九渊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顾秋蝉扫他一眼，见他一脸诧异，淡淡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你……” 陆九渊被呛了一句，虽然恼怒，却又懒得争吵。 刚刚死里逃生，他没工夫关注一个小人物，更想知道事情经过。 起雾的时候陆九渊最先反应过来，但「津」首先对付的也是他，全力出手，导致陆九渊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如果在现实中，即使实力比不上「津」，但他打个有来有回、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可到这种四周全是水的地方，「津」的实力多出何止二成？简直是成倍上涨，几乎是战斗一开始陆九渊就在苦苦支撑了。 他都这么惨了，那顾秋蝉、霍世劳肯定更不是对手。 在陆九渊的想象中，这两人估计早趁着自己和敌人交手的时候跑路离开了。 谁知困住他的水球忽然消散，他莫名其妙得救；过了没多久，又遇到同样来探索的同事高华；跟着对方过来，然后陆九渊就看到神完气足的顾秋蝉，对方不但没离开，还在和欧庆春聊着什么，看的他妒火中烧。 「津」困住陆九渊的手段当然不是让他窒息——电子身躯也不存在呼吸的必要，那个裹住陆九渊脑袋的水球会将他陷入无知无识的状态，生死完全操于敌手。 高华已经听陆九渊讲了大概的经过——当然是删减版的，觉得陆九渊“救了”顾秋蝉，现在两人相遇应该很高兴，谁知居然是这个状态。 眼见气氛不对，她连忙解围：“要不是顾秋蝉，小陆你这次要吃大亏，我们两个遇上「津」恐怕也讨不了好……” 话没说完，陆九渊便不可置信地看过来，继而冷笑：“就他？！华姐，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走过来的一路上，主要是陆九渊在给高华讲自己之前的经历，他根本不知道「津」是怎么被解决的。 但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样强大的敌人是顾秋蝉击败的。 第105章 质疑 第110章 质疑 听到陆九渊的质疑，高华迟疑道：“呃，我们确实是没亲眼见小顾动手啦，哈哈。” 说老实话，「津」被顾秋蝉击败，她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因为这次事件，顾秋蝉的身份，不只是她，学宫里很多人也都清楚——刚加入学宫没多久的新成员，年轻，据说几乎没进行过义体手术。 这样一个人突然展现出如此实力，的确令人不太信服。 陆九渊冷冷道：“小子，劝你一句，这种逼，不是这么好装的，将来总有真刀真枪上的时候，你能装一辈子？” 之前和顾秋蝉交过手，他觉得这人能接下自己突然出手，顶多说明对方够谨慎，真正实力也就那样，凭什么干掉「津」？凭他脸皮厚，能吹牛吗？ 顾秋蝉根本懒得多说，老子干了什么，用得着向你们证明？ 他压根不把陆九渊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笑着道：“是啊，说得真好。说不定「津」是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死的，正好被我捡了个便宜呢。” 「津」满身的剑伤，显然不可能是被石头砸死的，而且没人看见就说别人的战绩是捡便宜，这话的讽刺意味太明显，高华也有些尴尬。 陆九渊扫了眼「津」的尸体，也有些犹豫，这种伤势明显是人为，就算要说对方利用重力紊乱区地形杀都勉强。 但他一看到顾秋蝉那满脸的云淡风轻，心中顿时又腾起怒火：“希望之后的任务，你的嘴还能这么硬！” 顾秋蝉诧异的看一眼陆九渊：就你这种差点被人打死的货色，哪来的底气在这儿指手画脚？ 想起陆九渊之前被人按在地上打，再看他现在一副正气凌然，底气十足的样子，这反差让顾秋蝉实在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陆九渊怒道：“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你——！” 欧庆春因为出发前和陆九渊的争吵，本来不想搭理对方，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但现在因为陆九渊的胡搅蛮缠，几个人站在这里说个没完，她实在忍不住了： “深潜仓都有记录行动日志，这种事一查就清楚，现在有什么好争的？！华姐，我们走。” 说罢就动身离开，顾秋蝉本就不想在这里和人打嘴炮，见总算开始继续行动，自然第一个跟上。 但顾秋蝉这个态度却让陆九渊误以为是心虚，他冷笑一声跟在最后，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一定让顾秋蝉好好“展现”一下实力。 ----------------- 几人继续向前探索，众人都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尴尬。 顾秋蝉并不在意，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曾经也很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在家里希望家长夸奖，在学校希望老师夸奖，在公司希望领导夸奖，他总是在寻求他人的认可。 后来他发现，这些东西只是让自己更加焦虑和痛苦。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那些指指点点的声音根本不在乎你过得怎么样，人生是自己的，只要问心无愧，还是活得自我一点更轻松。 此刻，他回忆着霍世劳展示给自己的地图，结合在浮空岛上俯瞰时看到的下方场景的样子，发现他们正在朝着那条疑似龙的生物尸体处前进。 这再次勾起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顾秋蝉想开口问些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嘴。 要是直接问出来，陆九渊肯定要给自己添堵，说不定会用“权限不足需要保密”之类的理由阻拦。 这借口光明正大，欧庆春肯定不好直接反驳，还是不要让她为难，悄悄发信息询问的好。 消息发出，很快，欧庆春就发来了回信。 点开一看，是学宫内部的一篇资料，比霍世劳说得详细多了。 后面还有欧庆春的叮嘱，让他注意不要外传。 顾秋蝉一边走，一边查看，大概了解了学宫对这个奇异世界的研究成果。 包括学宫在内的大多数势力都认为，这个在震动时才出现的世界，和秘境之间存在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还有的人觉得，这个世界就是秘境的“上一级”世界。 曾有法师在这里找到过一种特殊遗物，从遍布水面的浮岛废墟中。 可惜，对方回到现实后便寻机脱离了自家公司不知所踪，因此关于这种特殊遗物具体的作用，也不得而知。 但人们推测，它能解决探索秘境的一大难题，也就是深潜员只能盲人摸象式摸索的问题。 因为那个法师在失踪前，实力获得了不明原因的跨越式提升，而有刀客透露，在几个刚刚发现不久的秘境外曾看到过对方。 总之，所有势力对这个奇异世界的探索，主要目的都很明确：一是为了再次寻找到那种特殊的遗物；二是希望能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背后的秘密；顺带再搜寻一些普通遗物，普遍要比秘境中获得的强出不少。 面对着数字空间中越来越多的秘境，以及时不时出现的这个世界，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这些东西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当然，仍有一部分人坚持认为：秘境什么的，就是由信息海自然孕育出来的。 有的人想利用这个世界，有的人则想掌控这里，还有些人觉得，遗物带来了那么多神奇而强大的能力，其背后必然有个神一般的存在，这部分人想找到这个存在。 公司、组织、结社、黑帮，各怀心思，蠢蠢欲动。 “特殊遗物吗……难不成是和自己的金手指类似的东西？”顾秋蝉暗暗想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幸运”的法师说不定就是死在什么秘境里了吧？ 毕竟，这里要真是主神空间，那秘境就是轮回世界。那里可不是什么善地，完成任务不容易，完不成任务同样危险，这可不是能看到提示就一劳永逸的事，说不定死的更快。 四人闷头赶路，行进的很快，路上顾秋蝉多次感觉到窥探的气息，就在不远处。 不过，可能是认出了另外三人学宫成员的身份，也可能是见他们四人组队，不太好惹，那些窥探的气息都是一闪而逝，便迅速远离了。 一路还算顺利，他们来到已探明区域的边缘，接下来，前面就是完全陌生的地域了。 欧庆春停下来，开始简单分配职责，免得一会儿遇到变故时手忙脚乱。 第106章 美景 第111章 美景 欧庆春从怀中取出一捆绳子，展开后是个大大的绳圈，绳圈上等分的位置绑着四个小小的铁梭。 绳子呈半透明状，乍看给人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感觉。 四人一人一个铁梭，顾秋蝉接过分给自己的那一个，刚刚握紧，绑着铁梭的半透明绳子就慢慢消失，然后，连铁梭也消失在手中。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和相邻的两人被绳子连接了起来，就像消失的绳子绑在了他身上似的。 顾秋蝉试着拽了下绳子，欧庆春被拽得晃了晃，低声道：“别乱动。” 然后转向其他人解释：“一会儿行动的时候保持距离，免得有什么状况四个人一起陷进去，被一锅端掉。还有，如果遇到突发状况，不要自己上，第一时间晃绳子示警。” 靠绳子发信号，顾秋蝉能理解，他刚才看的资料里有说过，在这个世界中，有时会遇到数字信号无法联络的区域，这种相对原始的法子反而更可靠，但…… “欧姐，咱们这样拉开距离后，中间要是有东西的话，岂不是会被绳子绊住？” “放心吧，这绳子能穿透实体障碍，哪怕咱们之间隔着墙，也不会有影响。” 顾秋蝉这才明白，他点点头，又听欧庆春道：“我在最前面，华姐你殿后，小顾陆九渊你们两人在左右，目标是巨兽尸体。就这样，走吧。” 几人都无异议，于是开始行动。 ----------------- 顾秋蝉小心翼翼绕过一截倒在地上的石柱，看向身前的大殿废墟。 石柱上刻有一道道深槽，是典型的罗马柱，大殿也是古希腊的神殿样式，即使如今只剩残垣断壁，仍能依稀感受到，大殿完整时的古朴庄重、恢弘大气。 神殿下方的大型浮空岛，如同一块高空落下的酥饼，摔得粉碎。 四周听不到任何响动，只有远处欧庆春和高华的脚步声传来一点，寂静而空旷。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浮岛顾秋蝉已光顾了十多个，不论过去怎样，如今浮岛都是无一例外地四分五裂，上面的建筑也多成了一片废墟。 不过也有少数的设施仍能继续工作，所以他在这些废墟之间穿行时依旧得时刻小心。 不少这种设施都是为了防盗、防暴设计的，过去可能还有明显的警戒标识，现在嘛，很多时候纯看眼力。 像什么激光通道、重力感应、断龙石之类的还算显眼，有些用了阵法的，看都看不出来。要不是欧庆春走在最前面探路，他还真应付不来。 好在他误打误撞进来，本就不是学宫的探索人员，哪怕一路摸鱼，也没人说什么。 另外，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时，那座浮空岛上那个能操作和交互的立柱，他同样找到了几个类似的。遗憾的是，都已损毁的不成样子，根本无法再使用了。 打量下四周，顾秋蝉避开脚下碎石，轻呼一口气，正要继续向前，侧前方的绳子上忽然传来一阵拉力。 嗯，是欧庆春？ 他心中一紧，然后放松下来。 力量不大，节奏也不快，不是紧急情况。 顾秋蝉先拉了拉侧后的绳子通知高华，然后才不紧不慢向着欧庆春的方向赶去。 走过断成四截的倾斜石阶，钻进倾倒的大殿，就看到欧庆春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似乎在……发呆？ “欧姐，什么shi——” 顾秋蝉招呼到一半，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被大殿中央的景象吸引过去： 那是一座勉强保持形状没有倒下的巨大石拱门，孤零零的立在大殿中央。 拱门从侧面看，后方是一片废墟，但从正面看去，拱门内芳草萋萋，树丛繁茂，溪水潺潺，鸟语花香，树影斑驳，仿佛另一个世界。 门内世界闪耀着明艳亮丽的色调，透露出的是与星港城绝不相同的活力。 顾秋蝉穿越后的世界，整体色调灰暗压抑、沉闷又冰冷，即使有再多的霓虹彩灯装饰，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在这个世界，除了他以外，恐怕再没人亲眼见过如此生机盎然的自然景色了。 也难怪欧庆春看呆了。 或许有些富豪，在某些古董纪录片里见过这些东西，但荧幕上的资料，怎么比得上鲜活的真实？ 是的，真实。 门内世界带给顾秋蝉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他有些忍不住的想冲进门里去，沐浴在阳光下，在草坪上翻滚，跳进小溪，把脸浸在冰凉的溪水中…… 这么想着，他已经不知不觉开始朝着面前的拱门走去。 眼见距离拱门越来越近，忽地，身后传来两个脚步声，并且在飞快接近。 尤其是其中一个声音，金铁交鸣，铿锵作响，这声音一下子就让顾秋蝉脱离出了某种状态。 他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自然景观而已，穿越前类似的景色他看过不知道多少，自己哪会如此失态？ 这扇门绝对有问题！ “什么情况？” 顾秋蝉转身，看到高华迈着两条大长腿走了过来，腿刃落在地上，发出“锵”、“锵”、“锵”的声响，陆九渊默默跟在后面。 刚才就是对方的脚步声将自己惊醒，他转头看看欧庆春，对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反应。 “不清楚，欧姐拉绳子，我才过来的，一来就是这个情况。” 顾秋蝉一边回答高华的问题，一边四下打量。 这座坍塌的大殿，除了中间这座石拱门，其他地方的断壁碎石，还有些装饰用的雕像，摔成碎块散落一地，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 “这门……” 高华同样看到了大殿正中的石拱门，以及门内的奇景，正要说什么，话没出口，陆九渊就忽然从两人身边走过，直愣愣的冲着那道门走去。 高华一把拉住陆九渊：“你干什么！” 陆九渊从懵懂中被摇醒，刚一清醒过来就神色大变，显然反应过来自己中招了，急忙后退几步，不敢再看石拱门。 顾秋蝉道：“这东西是有点邪门……” 他把刚才自己的遭遇说了，高华和陆九渊这才发现欧庆春不对劲，开始他们还以为欧庆春在研究拱门，所以一言不发，谁想是出了问题。 “小春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过来的时候，欧姐就是这个状态。”顾秋蝉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随即询问，“华姐，怎么办？” 陆九渊的能耐他见识过了，没什么用。这位大姐似乎靠谱一点，且看看她会怎么做？ 有点卡文。 第107章 中招 第112章 中招 高华先抬手在欧庆春眼前晃了晃，不见有反应。然后走到欧庆春身前，挡住她看向拱门的视线，依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高华皱皱眉，轻轻推了一下欧庆春的肩膀，但她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高华稍稍沉吟，打开控制台，想利用学宫成员间的内线联络唤醒欧庆春，这才发现不对劲：对方名字后显示的连线状态，正在“登陆中”和“在线”之间不停切换！ 这说明眼前这具电子身躯如今只是个空壳，而且，从欧庆春反复登录的状态来看，似乎正有人在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也正是这种不断切换的特殊状态，这具电子身躯才在没有意识上线的情况下仍保持存在，却又没有任何反应。 问题是，学宫配置的电子身躯算力惊人，深潜使用的也是学宫内部的加密网络，这种条件下，谁能和本人抢夺电子身躯的控制权限？ 等等，外部无隙可乘，内部……呢？ 高华意识到，就在上一次任务中，欧庆春的义体还被真理会的数字病毒感染过。 而现在，距离她上次任务还不到一天。 更别说，她们刚刚还遇到过真理会的「津」，谁知道对方有没有搞什么手段？ 两件事虽然表面看没什么联系，但高华还是立刻警惕起来。 赛博时代，想要暗算一个人，尤其是在数字空间中，各种手段可以说防不胜防。 而且欧庆春不久前还和敌人进行过“亲密接触”！ “我就应该强硬一点，直接让小春回去的……”高华暗暗咬牙。 不论欧庆春是否被残留的病毒影响，还是说这里是敌人预设好的陷阱，诱发了什么隐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果断架起欧庆春的一只胳膊，同时快速吩咐顾秋蝉和陆九渊：“小顾，你去拆门，然后速度跟上来！小陆，我们离开这里！快！” 从对方急促的语气中，顾秋蝉也马上意识到问题严重。 他不敢怠慢，动念间数道剑气便在四周凭空生成，下一瞬，剑气便朝着拱门射去！ 石质的拱门被剑气切的石屑爆飞，然而，看似摇摇欲坠的拱门却异常坚挺，没有一点要倒塌的迹象。 他微微皱眉，拱门四周的剑气瞬间多了几倍，稍稍蓄势，然后几十道剑气再次飞出，一齐向门框射去。 在他的感知中，剑气好像刺破了一个罩子，隐约中，顾秋蝉似乎听到“啵”的一声。 构成门框的石块“哗啦啦”垮塌下来，拱门应声而倒。 拱门的倒塌，似乎激发了某种开关。 拱门内的景色并未消失，而是瞬间爆出惊人的亮光，一圈肉眼可见的光波朝四面八方张开。 高强度的亮光刺的顾秋蝉双眼酸痛，他本能的扭头闭眼，抬手在眼前挡光。 强光环境自动触发了面罩的滤光模式，但无济于事，光线的数字信号依然传递了过来，只不过成了光透过眼皮的样子，顾秋蝉眼前一片亮红色，仍然非常不适。 手臂皮肤上传来阵阵刺痛，显然前方传来的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视角信号了。 扭头闭眼的最后一瞬，他看到光波划过身后的三个人影，显然另外几人同样中招了。 其实拱门倒下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不对，但变故发生的实在太快，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现在目不能视，顾秋蝉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用风墙挡在身体周围作为屏障。 他心中默数，数了约20个数，便感到强光似乎已经消失，于是慢慢睁开通红的双眼，环顾四周。 “我这是……进拱门里了？” 脚下的青草如同地毯向前铺开，温暖的阳光穿过树荫洒下一片片光斑，虫鸣鸟叫，小溪潺潺，看到这副非常眼熟的环境，顾秋蝉瞬间反应过来。 毕竟这副景色他刚刚才见过，只不过刚才是在外面欣赏，现在则直接跑了进来。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感受了下身上的绳子，侧前方仍有拉着重物的感觉，但侧后方却轻飘飘的。 显然，自己和欧庆春之间的联系还在，但和高华之间却断了。 视线范围内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这明显不正常。 其他两人也就罢了，但自己和欧庆春之间的绳子还连在一起，这段绳子的长度绝对不超过十米，为什么顺着绳子的方向，却只能看到树林草丛，反而看不到欧庆春的身影？ 在原地干等着不是办法，顾秋蝉想了想，顺着和欧庆春之间绳子的方向走去，试试看能不能先找到一个人再说。 ----------------- 拱门倒塌的时候，高华架着欧庆春、和陆九渊一起，眼看就要离开大殿的范围，就在此时，光芒从身后爆发，光波扩散过来将三人吞没，高华和陆九渊同样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被身后光芒包围的瞬间，高华只觉肩上一轻，随即，紧靠着自己的欧庆春就不见了。 她心中大惊，但强光刺眼，让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十几秒后，光芒消退，心急如焚的高华才睁开酸痛的双眼，一边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朝周围扫视。 然而目光所及，根本不见欧庆春的身影。 非但如此，顾秋蝉也不见了，而且两人之间绳子的联系同样被切断，唯一的好消息是陆九渊还在身旁。 大殿废墟的其他地方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之前立着石拱门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雪花球。 这个巨大的雪花球立刻吸引了高华和陆九渊的目光，比起一般被当做摆件和玩具的那种雪花球，这一个大了十倍有余，有半人多高。 里面的景象也正是之前拱门内的景色。 但两人走近了稍稍打量，便立刻发现不对：和拱门内景色不同的是，雪花球的景色里多了两个人影，正是顾秋蝉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欧庆春！ 这个巨大的雪花球竟然是个小结界，将顾秋蝉和欧庆春两人困在了里面！ 高华和陆九渊立刻意识到不对：如果刚才的变故是这座废墟遗留下的陷阱什么的，那大概率是四人一起中招；然而现在却是两人被困结界，两人被留在了外面，显然是有人在刻意操控，将四人分开，打算各个击破。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大殿外传来“嗖嗖”的声音，由远及近，有飞行物迅速接近！ 第108章 结界 第113章 结界 雪花球样的结界中，顾秋蝉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已经持续走了至少五分钟，但四周的景色却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仍然是小溪流水、树影斑驳。 不能继续这么没头没脑地走下去了。 按照他和欧庆春之间绳子的长度来说，他只需走个十几歩，要不了十秒钟就应该看到欧庆春了。 可是现在，顾秋蝉打量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色，他显然是被某种力量给困住了。 他用力拉了下绳子，发现纹丝不动。 按理说，自己过不去，那把欧庆春拉过来也行。但现在这个手感，那头不像是连着一个人，倒像是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这下，他连绳子对面的是不是欧庆春都无法确定了。 瞬间，担心、紧张、烦躁种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 这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被困在这儿，是他们之前探索的那个大殿过去的主人遗留下的手段，还是中了别人设下的陷阱？ 如果是敌人的陷阱，那么，这是打算把他们四个分开以后，各个击破？ 不过顾秋蝉很快意识到问题，他不能被负面情绪过多的影响，这对改变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不论如何，当下最要紧的事，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和其他几人会合。 离开？等等！ 想到“离开”这个字眼时，顾秋蝉忽然记起，自己手里还有一块【返回水晶】！ “居然忘了这个东西，哈哈。” 他瞬间放松下来，马上取出镶有银色金属花的蓝色长方水晶。 这是霍世劳临走前送给他的强制脱离道具，他能依靠水晶顺利离开的话，那另外三人自然也可以。几个学宫的成员经验丰富，想必用不着自己操心。 顾秋蝉捏紧水晶，选择使用。 然而，眼角出现的一行提示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空间被数字封锁，返回水晶无法使用，请离开此区域后重新尝试。】 看着这行字，他的心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艹！” 顾秋蝉一脚踢在旁边的树干上，震下几片落叶。 他叉着腰在原地快速踱步，过了良久心情才平复下来，大起大落后的精神也终于恢复了一些。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现在能够确认，他们几人的遭遇，确实是被敌人设计，踩中了陷阱。 明确这一点，让他不致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准备不足。 顾秋蝉理了理思路，开始回想自己刚才的经历，有几点值得注意：好像在不断重复的景色，还有看似很近、实则遥不可及的目标…… 这是陷入了某种循环中吗？ 当然，也有可能是欧庆春同样在不停的移动，导致两人无法拉近距离，但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实在太小，暂不考虑。 想了想，他迈开脚步，再一次朝着绳子的方向前行。 不过，这次他的脚步放慢了一些，并且刻意控制了步幅和步频不变，保持匀速前进，同时仔细感受自身和周围的变化。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每当他走出一段距离后，便会产生一瞬间轻微的恍惚，但也只是瞬间的晃神，连他自己不去刻意感受的话，都会忽略过去，之后便又一切正常，这个过程会不断循环，周期固定。 之前他心中焦急，所以根本没察觉到这一点，四周的景色貌似也是按照这个频率在重复。 那一瞬间的恍惚，很可能就是反复循环的节点。 顾秋蝉猜测，他现在很可能是在原地踏步，或者是在不停的兜圈子，只是自己无法察觉罢了。 保证目前行进速度的情况下，他现在已经准确掌握了循环节点出现的时间。 该怎么离开？ 他开始思考，困住自己的可能是什么方式。 障眼法？鬼打墙？还是自己不知不觉中，中了某种认知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么是某种手段干扰了他自身的感知，让他出现错觉；要么是外界环境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而他没有察觉到。 “影响感知吗……不知「魔猿观想法」会不会有用？” 顾秋蝉皱起眉头，他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直到下一步就会出现晃神时，这才停下。 然后，他运转「魔猿观想法」，以己身为魔猿，同时向前一步迈出。 魔猿的猩红双眸在他眼中一闪而逝，顾秋蝉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他似乎穿透了一层薄膜，景色立刻发生了变化。 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发生根本上的变化，依然是草丛、溪流、树林、阳光等一派自然风光，但场景的位置却已经和之前产生了明显差异： 先前他一直在树林边缘的小溪旁行动，但现在，明显是来到了树林深处。 洒下的阳光变得稀疏，树影幽深，小溪也不见了，只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流水声。 稍稍定神，顾秋蝉立刻看到前方不远处，趴在草坪上一动不动的欧庆春。 他心中一喜，赶忙跑过去，将对方翻过来。 让欧庆春平躺在草地上，他立刻发现对方仍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顿时心里一沉。 这种状态显然不对劲，之前高华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可他们还没来得及交流，就被迫分开了。 长时间陷入这种状态肯定不行，还是得尽快找到其他人才行。尽管非常厌恶陆九渊，但现在只有人多的情况下，才能提高他活下去的机会。 但他和高华之间绳索的联系已经断开，而且，他发现，欧庆春和陆九渊之间那根看不见的绳子同样变成了断开状态。 顾秋蝉忽然反应过来，敌人这不就是把他们四人分成了两组，然后再来个各个击破吗？ 这么说，高华和陆九渊很可能不在这个世界里？ 所以，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从这里离开？ 他环顾四周，忽然凝聚出一道「雷枪」，随便选了个方向，然后扔了出去。 电光一闪便飞出几十米，眼看就要飞入丛林，却在半途中猛地散成了道道电弧——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墙立在那儿，然后「雷枪」直接撞了上去。 “果然……” 这印证了顾秋蝉的猜想：这里的空间看似很大，实际上可能只是一个用来困人的小结界，真实面积估计大不到哪儿去。 远处的那些景色，很可能只是单纯的全息影像，根本没有实体，他也永远都不可能到达。 他背起欧庆春，朝着扔出「雷枪」的方向走了过去，很快就到了「雷枪」刚刚消散的地方。 伸手向前，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他干脆直接往前走，同样没有碰到任何阻碍。 显然，他又陷入了反复循环的境地。 “看来，这个结界的规则，对人和道具的反应不一样。” 稍稍思考后，顾秋蝉连续凝聚出八道「雷枪」，分别向着周围八个方向扔出。无一例外，八道「雷枪」全都在半空中撞散成无数电弧，消失不见。 顾秋蝉猜测，「雷枪」撞上的，应该是这个结界的边界。 他暗自沉吟：“找不到对症的办法，时间也不允许自己无限制的尝试下去，只能试试来硬的，以力破巧了。” 第109章 幕后之人 第114章 幕后之人 大殿废墟中，伴随着破空声，几十枚飞镖射了过来，密密麻麻仿佛一张大网从半空中罩下，让人避无可避。 陆九渊反应神速，数把飞剑自他身后飞出，于半空中旋转，仿佛几面圆盾挡在两人身前。 飞镖和飞剑相撞，爆发出强大的电弧，然后被弹飞开来。 偶有电弧穿过长剑形成的屏障，但这些零星的攻击对高华和陆九渊来说，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 “是电弧镖！公司的人？”陆九渊皱眉。 “不确定，这玩意有不少在黑市上卖。” 高华已经在联络附近的学宫探索队过来支援了，然而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她沉声道：“敌人屏蔽了通讯，我联系不上咱们的人。” 话音刚落，高华面前的半空中，忽然凭空探出半截明晃晃的锋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刺来！ 高华拧胯抬腿，上身后仰，腿刃将近在咫尺的刀锋格开，一旋一压，顺势下劈，一名敌人凭空出现，连人带刀被劈飞出去。 与此同时，身侧同样有两人出现，向高华袭来。 不知什么时候，敌人竟已潜近他们两人身边，险些偷袭得手！ 左右两个敌人一人持斧，一人空手，配合默契，且出招极快，招招强攻，交手没几个回合，高华就左支右绌，非常被动。 陆九渊也被三个敌人找上，对方显然做了针对性的预案，这三人不是穿重甲就是带着防护立场，而他的飞剑虽然遂心如意，穿梭灵动，但走的是轻灵迅捷的路子，面对这种敌人明显力不从心，很快也陷入劣势。 这会儿，两人要是再反应不过来他们被人设计了，那真就是脑子不好使了。 本来他们还想尝试看看能不能把欧庆春和顾秋蝉从结界中救出来，没想到敌人明显有备而来，现在他们自身都难保，再不走眼看就要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现在，还是先保全自己，赶快离开这个世界结束深潜，把消息传回去，学宫还能组织救援。 陆九渊操控的飞剑在空中一顿，然后剑刃从中一截截裂开，每把剑的剑刃都分成十几段锋利的刀片，随即，这近百块刀片以他和高华为中心，呈螺旋状猛地向四周爆射！ 围攻他们的敌人不得不停下脚步，护住要害，躲开陆九渊这招“刀刃风暴”。 而趁着这个空档，陆九渊马上掏出返回水晶使用，然而片刻过去，却没有发生任何事，他仍然留在原地。 他有些错愕，转头看向高华，发现她同样没能离开。 高华面色凝重，吐出四个字：“空间封锁。” 其实就是在一段时间内，限制某片数字空间的流量，无法进行大规模数据交换，那么，两个人的意识想离开，自然也做不到了。 陆九渊面露绝望之色，为了争取机会，他的飞剑刚刚全都毁掉了。 如果在现实中，他的飞剑都是磁性纳米金属构成，随时可以重组。 但在数字空间中，通过遗物获得的技能限制了飞剑的上限，并且短时间内无法补充。 没有飞剑的这段时间，足够敌人解决他几十次了。 陆九渊十分后悔，因为对自身实力的自负，没有让家族提前给自己购买坂本财团的思维备份服务，谁料他这么快就遇到这种死局。 现实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他们的计划落空并不能影响敌人行动。 就在二人分神的刹那，一道金光从旁飞来，瞬间便缠在他们身上，猛的收紧，将二人牢牢捆住，绑成了粽子样！ 高华和陆九渊被连手带脚捆住，猝不及防下，齐齐摔倒。 两人的视界被覆上一层血红，视野ui界面上弹出红色的警示标，电子身躯的一切操作都被彻底封锁。 “幌金绳……藤川秀男！” 高华咬牙，电弧镖+幌金绳+隐身偷袭，这个组合一出现，不用看到人她也认出了背后的主谋。 “啊，真是幸会，数字学宫的二位。” 一个装腔作势的话音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滋滋”的电流声，随即，废墟边缘突兀地现出一个人影：衬衫、西服，油光水滑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领带项圈般紧紧箍在脖子上——典型的公司职员打扮。 对方似乎早就隐去身形站在这里，直到如今尘埃落定，这才现身。 “原来是你！”陆九渊怒道，“艾氏集团胆子越来越大，敢对学宫动手了？” “哎，请不要这样说。即使你是数字学宫的人，也不能随便污蔑啊~有谁看到了？”藤川秀男轻描淡写。 “呵。”陆九渊根本懒得接茬，他干脆地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高华忽然道：“光凭你们艾氏，还做不到这种地步，让我猜猜看，真理会也出了不少力吧？你们果然在和邪教合作！” “哦——”藤川秀男眉毛一挑，轻轻鼓掌，“不愧是高小姐，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错，我们确实得到了来自真理会的几名朋友的帮助，至于合作什么的，我只是个集团的小角色，这种事自然是不清楚的。” 尽管藤川秀男说自己不清楚，但前面的话几乎就是默认两家有密切合作。他见大局已定，笃定高华几人没法把消息传回学宫，所以此时口风上比较放松，也不在意透露一点秘密了。 高华苦笑，喃喃道：“快吗？我只恨自己醒悟得太迟了。” 她此时已经想明白了，肯定是真理会留在欧庆春义体内的病毒未被完全清除，这才在刚才爆发出来，直接解决了己方一个最强战力。 她们两人不久前遇到那个真理会的「津」时，敌人可能已经用了不知什么手段，把消息传了出去。 或者也可能，遗留在欧庆春体内的病毒程序就带有定位之类的功能，只要欧庆春和敌人进入同一秘境，就会被敌人检测到。 总之，不管用何种方式，真理会的人先一步知晓了己方动向，并联合艾氏集团探索此地的人员，在这里设下埋伏。 虽然不清楚为何这时只有艾氏集团的人出现，但他们几个这次恐怕是彻底没戏了。 高华眼中闪过黯然之色，她长年在一线搏杀，早已看淡生死，但真到这一天，还是免不了感到消沉。 藤川秀男来到那个巨大的雪花球面前，打量着里面的两个人影：“这位就是白骑士小姐？还有另一个新人，据真理会的朋友说，实力不俗啊？” 对已经被困在结界中的敌人如此评价，更让人感到嘲讽。 此人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不知道……” 话音未落，结界中忽然亮起一点白光，紧接着猛烈震荡起来，就像里面困住了一头巨兽，正在疯狂挣扎。 震荡越来越强烈，伴随着震荡，那点光的亮度也在急剧提升，转瞬间便令人无法直视。 几个呼吸过后，只听“呯”的一声，好似玻璃碎裂，随后，一阵狂猛的暴风自雪花球结界中爆发开来！ 飓风席卷整座废墟，狂暴的风刃吹割肆虐，在石柱、石板上留下道道深刻的切痕！ 藤川秀男本来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光亮，结果手臂刚刚抬到一半，整个人就被吹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半截石墩上。 大殿内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遭遇，不论敌我，全都被吹飞出数米开外，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创口！ 第110章 局势翻转 第115章 局势翻转 顾秋蝉将欧庆春护在身边，使出全力调动四周的气流，向外扩张。 起初，他控制风刃朝四面八方飞射，直挺挺的撞击结界，然而收效甚微，反倒因为密闭空间内局部风压的急剧变化，搞得他自己非常难受。 于是他立刻改变策略，将气流以自己为中心，呈旋涡状旋转起来。 每一道气流都是一道锋锐的气刃，旋转起来后，周围的树丛花草立刻遭了殃，像是被扔进了割草机，切得细碎。 木屑草汁飞溅中，顾秋蝉控制着气旋，缓缓压缩凝练，渐渐地，原本能一条条清晰区分开的半透明状气流，越来越密集，最后变成了一圈凝实的青色气团！ 这气团看似光滑，实际上是由无数道肉眼难以分辨的气刃层层叠加压缩组成，如果有人敢上手去摸一摸，下场必然是被搅成肉末。 他尤不满足，控制更多的风刃，一层层包裹、压缩上去，起初还能透过气团看到内部一站一躺两个模糊的人影，到后来，气团化作深青色，变得完全不透明起来。 气团越来越大，旋转的速度乍一看似乎也越来越慢，到后来几乎看不出运动了。实际上，这是高压气体的速度越来越快，肉眼无法分辨造成的效果。 终于，顾秋蝉感觉到，自己所能控制压缩的空气到达了极限。 就是现在！ 他控制气团猛的向外扩张，高速高压气流撞击到结界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不用眼睛观察，顾秋蝉就感到，原本牢固的结界发生了一点动摇。 他再接再厉，控制气团收缩，然后再次扩张！ 嘭！ 这一次，结界的波动更加明显了。 有戏！ 顾秋蝉不再停歇，而是连续不断的用气团去撞击结界。 很快，他感到结界在迅速的变弱，接近一个临界点。 一次又一次地撞击中，顾秋蝉的负荷同样很大，他额头青筋爆起，咬牙坚持，到最后，就连电子身躯都变得模糊起来——这是精神消耗过大的表现。 终于，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撞击后，似乎是心中响起的声音，随着“呯”的一声脆响，结界彻底破碎！ 顾秋蝉再也控制不住气团，被牢牢压缩在一起的气刃忽然失去了束缚它们的压力，随着气团最后一次向外扩张的惯性，猛地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大殿中犹如飓风过境一般，不，应该说比被飓风刮过更惨，因为失去控制的，全是锋锐如刀的风刃。 整个废墟，好似被一个装满刀刃的巨大滚轮反复碾过，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顾秋蝉只觉脚下一空，险些跌倒，一个踉跄后才重新站稳。 既然已经知道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他当然会提防突破结界后有敌人对自己动手，他本打算冲破结界的同时立刻开启「隐身」，先看清局势再决定如何行动。 结果没料到强行破开结界的消耗太大，他还是第一次使用能力到极限，此时视野中全是不断闪动的不规则色块，什么能力都用不出来。 不过……敌人的状况明显比自己更糟糕。 不、不只是敌人，还有友军——顾秋蝉此时也看到了满身伤痕的高华和陆九渊。 只是稍稍打量，他便立刻分辨出敌我，然后便召出骑士剑杀了过去。 几人都被爆发的飓风吹出老远，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还没回过神，就被顾秋蝉一人一剑全数了账。 只有一个家伙表现的很奇怪，不但距离离得很远，身上也看不到伤口，双目失神，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空气，顾秋蝉走到他身边时都没什么反应，显得十分迟钝。 顾秋蝉不确定此人究竟是不是一伙的，不过只是犹豫了不到半秒钟，他就一剑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杀错没放过。 藤川秀男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秋蝉屠戮自己手下，喃喃道：“怎么可能？” 本来大获全胜的局面，怎么一瞬间就完全翻转了过来？ 明明我们先手设伏，计算到了一切，为什么？ 顾秋蝉冲破结界时他离得最近，所以受伤也最重，此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但他根本不理会满身的伤痕，见顾秋蝉杀完了几个手下，朝自己走来后，脸上肌肉扯动几下，居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而看着顾秋蝉不紧不慢，将敌人一个个杀死，高华和陆九渊更是看的张口结舌。 两人本已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谁想局势峰回路转，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敌人，转眼就成了待宰羔羊？ 高华心里最不切实际的期望，也不过是附近的学宫同事能察觉到不对劲，赶来救援；或者是欧庆春忽然醒来，然后突破结界，大杀四方。 她根本没想过最后破局的人会是顾秋蝉。 陆九渊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是几人中最看不上顾秋蝉的，然而他心中“没本事的穷小子”做的全是自己想都没想过的事。 之前顾秋蝉的表现他还能找借口说自己没看到，是对方大言不惭，但现在顾秋蝉打碎结界就发生在他眼前，根本无法作假。 如果非要嘴硬，当然可以说没准儿是欧庆春帮忙了。可结界被打破时，欧庆春是躺在地上出来的，明显没有恢复意识。 想到之前自己还找借口对顾秋蝉动手，陆九渊感到有些头晕，双手微微地颤抖——这是后怕。 恐惧影响了他现实中的身体，而这种影响同样映射到了电子身躯上。 如果当时不是霍世劳打圆场，双方没有继续动手，谁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顾秋蝉绕着废墟转了一圈，解决了几个敌人后再次回到大殿中，发现欧庆春已经恢复了意识。 他很高兴：“欧姐，你没事了？” 欧庆春点点头：“这次多亏了你。” 她正站在一个公司职员模样的人身前，对方的样子狼狈不堪：原本整齐的背头现在乱如草堆，一丝不苟的西装变成了布条装，浑身上下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最严重的一道横贯对方左侧腰腹处，露出电子身躯内部密密麻麻、闪动不休的代码来。 “这是……？” 顾秋蝉刚才因为角度的缘故，没有发现被一截倒塌石柱挡住的藤川秀男。 欧庆春微微冷笑，答道：“这位是藤川秀男，艾氏集团内务组特勤部队组长，这次埋伏的主力。” 经过欧庆春的一番解释，顾秋蝉这才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首先，起因就在于欧庆春体内感染的病毒上。 按理说，那个名叫「魁」的真理会高级执事的病毒不该如此难缠，连学宫清理的手段都无法彻底根除。 然而问题在于，欧庆春在地下基地时为了帮助顾秋蝉，曾放弃了对病毒的压制，导致病毒彻底入侵、覆写了义体控制权限。 她猜测，正是这个原因，让病毒的部分代码成功在自己体内潜伏下来，当她一进入这个世界，同在这里进行探索的真理会成员便接到了信号。 “现在看来，这次真理会的成员只有那两人，也就是「津」和斯特林。他们被你解决后，真理会暂时无人可用，不得不选择和艾氏集团合作。” 听着欧庆春的话，顾秋蝉认可的点头，虽然其中有些细节尚不清楚，比如真理会为什么如此针对欧庆春？「津」和斯特林为什么节外生枝地对顾秋蝉等三人出手？但根据现有的信息推测，这个发展的经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然后艾氏集团来到四人小队行进路线的前方，利用真理会给与的病毒信息，废掉了最难对付的欧庆春，接着用结界将剩余三人分开，各个击破。 原本，数字学宫提供的电子身躯没有那么简单被|干扰，至少也能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然而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欧庆春体内残留的病毒爆发，电子身躯自身的保护协议、对外防御的虚拟机统统没有起到作用，转眼间她就险些被夺走了电子身躯的控制权。 敌人的计划几乎成功，如果不是有顾秋蝉这个变数，现在的结果应该是高华和陆九渊彻底死亡，欧庆春被活捉。 至于为什么明知自己体内尚有隐患，依然执意要来这个世界探索，这显然涉及到欧庆春的一些隐私，顾秋蝉并未刨根问底。 欧庆春又一次取出那种中心镶嵌着宝石的芯片，显然打算对藤川秀男如法炮制，尝试复制对方的意识信号。 藤川秀男看到欧庆春的动作，显然也明白了自己的遭遇，但他此时已经无力抵抗。 很快，不久前「津」的遭遇也发生在了藤川秀男身上，对方的电子身躯化作数据流被导入芯片中。 艾氏集团的防火墙起到了部分作用，但显然没有真理会那种同归于尽的疯狂手段，藤川秀男的意识在最后消失前，双目失神，喃喃道：“太一前辈，我也步上您的后尘，能为主公而死，是……”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欧庆春摇头道：“扶桑人真是不可理喻，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信奉几千年前的东西。” 顾秋蝉此时也反应过来，此人口中的“太一前辈”指的是荒河太一，那个被他干掉的艾氏集团安保主管。 他想起了那个叫「驼」的法师，想起那天晚上的埋伏，明明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却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样子。 藤川秀男刚死，高华和陆九渊身上的幌金绳便寸寸断裂开来。 显然是所有人死亡后，这件由高人炼制的法器被自动删除了。 两人从地上爬起，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俩虽然满身伤痕，但最重要的是活了下来，电子身躯上的伤势，可比现实中处理起来要容易的多。 不过经历了这种事，显然是没法继续探索下去了，几人稍稍休整，便同时使用【返回水晶】离开了数字空间。 第111章 杰克的麻烦 第116章 杰克的麻烦 顾秋蝉的意识重新回到了体内。 他推开深潜仓的舱盖坐了起来，感觉到有种微妙的不协调，思维做出了指令，身体的反应却慢了半拍。 这是长时间深潜的后遗症，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他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这次深潜的确耗时比较长，因为一连串意外，导致他不得不在数字空间中多逗留了不少时间。 当然，收获也有不少。 顾秋蝉的注意力转到了视野左下角新出现的提示上： 【检测到新数据包「早晚功课经」、「道剑」剑种，是否同步？】 是！ 【「早晚功课经」开始同步（进度：56%）。】 【「道剑」剑种开始同步（进度：52%）。】 眼角处的文字迅速刷新，不过是几个呼吸，又很快稳定下来： 【「早晚功课经」同步成功。】 【「道剑」剑种同步成功。】 两份遗物很快同步成功。与此同时，种种修行法门出现在脑海中。 不过现在的顾秋蝉已经清楚，这所谓的修行，其实就是自身精神意志的扭曲不断加深的过程。 而在战斗时，则将自身认知中被扭曲的现实、将“被攻击”的意念强加给敌人，从而在对方的意识中形成“自己遭到伤害”的事实。 在被相信的情况下，扭曲即是真实。 顾秋蝉并未过多关注修行的具体内容，这些东西他在「崂山」秘境中时便已烂熟于心。 两条“同步成功”的提示后，又出现了新的文字： 【已触发「练气士」职业模板，补充缺失技能，构成完整技能组后，可激活该职业。】 【当前缺失技能：任一「导引术」。】 这同样是他在浮岛世界中就已知道的信息，并不是多么紧迫的事，他只需在今后的深潜中多注意一下相关情报。 “还有……” 一边自言自语，顾秋蝉一边将深潜仓中接收的信息导入自己的面罩中。 那是五个秘境的地址。 是他从浮空岛的终端上得到的，疑似是轮回者的“虹”特意留下，也许和「虹」有联系，之后得好好调查一下。 想到这儿，他忽然记起，之前杰克同样发给他一份秘境列表，艾氏有可能就是从这些秘境的其中一个得到的「虹」。 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调出杰克发来的那份秘境列表，和五个刚得到的秘境地址对照，顾秋蝉忽然眼睛一亮：两份列表中，有一个秘境地址是相同的！ 他凝神细看，反复对照，最终确认无误：确实有一个相同的秘境地址。 这绝不是巧合！ 这个秘境，会是艾氏得到「虹」的那个秘境吗？ 这份遗物，又和“虹”这个“疑似轮回者”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对方留在那里的？ 顾秋蝉决定，下一次深潜的目标，就是这个秘境了。 当然，他暂时不会立刻行动，毕竟刚刚才结束了一次深潜，还是得先休息一段时间。 还有一件事：因为提前离开了「崂山」秘境，他在进入秘境前接取学宫发布的深潜任务未能完成。 不过如今这事也已不被他放在心上，他接取学宫任务的目的就是提升自己的权限，然后调阅学宫内部提供的相关秘境资料，通过秘境的详细情报查出出产「虹」的秘境。 但现在在有极大可能直接确定目标的情况下，自然用不着再去舍近求远。 相比较之下，这次在震动中心区域浮岛世界的经历，让他触及到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一些秘密，这才是更重要的事。 顾秋蝉戴上面罩，正打算找地方放松一下，忽然，身边响起“呲呲”的轻微电流声，全息投影凝成的侍女出现在他身边。 “记名学员顾先生，您好，文尹文祭酒想询问您一些关于刚才深潜的问题，请随我来。” 侍女精心合成的声音清丽悦耳，但带来的消息却令他感到烦躁，尤其是在这个他打算好好歇一阵的当口。 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中——他意外乱入了那个浮岛世界，学宫的两队探索人员都在碰到自己后遭遇伏击，数名重要成员险些丧命，这种事学宫不可能视而不见。 询问自己这个当事人具体情况也是应有之义，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呼—— 顾秋蝉深呼吸压下心中的燥意，跟在带路的侍女身后。 他本以为会被带去顶层，祭酒的办公室中，谁知侍女并未去电梯处，而是将他领到了二楼的一间小会议室中。 顾秋蝉刚刚坐下，面前的会议桌上空便闪动几下，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全息影像，长发披散，无瞳的双眼平静的朝他看过来，正是这一任的学宫祭酒，文尹。 他看过对方的资料，知道这位祭酒虽然外表年轻，但执掌学宫已超五十年，如今还是第一次在视频中见到真人，发现比资料中的样子更加年轻。 即使隔着镜头和网络，对方眼中传来的压力依然让他不敢大意，不由地坐直了身体，小心应对。 “请原谅我选择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为了避免真理会和艾氏可能的后手，所以……” 顾秋蝉挑挑眉：“您想问什么呢？” “全部。我要了解你本次深潜的详细经过。” 顾秋蝉点点头，把自己在「崂山」秘境内、还有浮岛世界的遭遇，都详细说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那些和自身金手指相关的内容。 文尹并未打断他的讲述，而是在他讲完后，才询问了几处细节，待顾秋蝉回答完后，静静思索片刻，随即点点头：“感谢你能抽出时间配合问询，现在你可以去休息了。” 顾秋蝉走出会议室，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文尹说是要了解详细经过，但整个过程给他的感觉却更像是例行公事。 很多被他一笔带过的细节对方都没有深究，他本以为对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反复询问的，结果完全没有。 顾秋蝉摇摇头：“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反正在其他人的视角中，整件事里他不过是适逢其会，并不是事情的关键。 他朝一楼走去，打算离开临淄宫，找个地方吃点好的，然后再好好休息一回。 就在这时，面罩中忽然弹出一条通讯窗口，是杰克发来的信息： “自定义热插拔义肢套件请快递送至mw?i?ov?}???，非诚勿扰。” 看到这行意义不明的文字，顾秋蝉眼神一凝，这是他和杰克两人曾经约定的联络暗语，只有遇到迫不得已的紧急时刻才会动用。 看来这小子有麻烦了？ 他调出杰克发给他的解|码软件，将信息中的乱码导入其中，这才明白这条信息的真正意思： “蚀铁区武吉士街-5座505，有事，速来，急！” 顾秋蝉叹口气，他不过是想休息一下，怎么就这么难？ “武吉士街？我记得那里好像是……红灯区？看不出来，杰克年纪轻轻，还有这种爱好？” 他一边吐槽抱怨，一边召出一名全息侍女，询问自己的全地形摩托被停在了哪里。 武吉士街那边的地形，骑车比坐地铁要快不少。 第112章 武吉士街见闻 第117章 武吉士街见闻 顾秋蝉带上装备，从学宫的地下停车场开出自己的摩托车，风驰电掣朝着武吉士街驶去。 他不是没想过这是个陷阱的可能性，但换个角度考虑后，他就立刻发现，不论是不是陷阱，自己都必须去看看。 杰克有什么要陷害自己的理由呢？ 为了钱？为了自己身上的秘密？被别人买通、胁迫？ 似乎任何理由都说的过去，但所有的理由又都站不住脚。这个操蛋的世界，让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变成了一种极致的奢侈品，让很多正常的规则最后只能诉诸暴力。 “如果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帮派找茬，以为能榨出些油水，那你们可找错人了……” 顾秋蝉暗暗咬牙，他这么猜是有原因的，武吉士街虽然位于蚀铁区，但和码头区也只隔了一条街，几乎就是夹在两个城区中间。 作为星港城的红灯区，武吉士街上的油水很足，又毗邻码头区这种鱼龙混杂的城区，帮派冲突是家常便饭。 他骑在车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精神上的疲倦使得心底的燥意不断涌上来，这种类似于“起床气”的状态让他忍不住想狠狠发泄一通。 至于艾氏集团？ 他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如果真是艾氏，不会用这么破绽百出的法子。 当然，也有可能艾氏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用这种一眼假的法子引他上钩也说不定？ 但这种“我预测你的想法，你再预测我预测你的想法”的无限套娃，完全是陷入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逻辑陷阱，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他最后委托杰克的任务，是调查艾氏集团的内部派系情况，这关系到他之后对付艾略特的计划。 如果现在重新找人调查的话，一来他暂时也找不到更信任的黑客去做这件事，二来不论是找人，还是对方调查，势必又要拖一段时间，他担心拖久了会有其他变数。 所以顾秋蝉一定要去看看杰克到底是什么状况，万一对方遇到什么麻烦，自己的委托就有泡汤的风险。 当然，小心谨慎是肯定的，浮岛世界里被人接连设陷阱埋伏，他可不想回到现实中还要再多几次这种体验。 和半藏的店所在的街区相比，同样是蚀铁区的街道，武吉士街更加的杂乱，也更热闹。这里充斥着各式酒吧、非法诊所、肉体出租亭和自助双修模拟器。 整片街区都笼罩在一种淡粉色的暧昧氛围中。 「荒原遗迹出土《素女经》，双修秘法——御女心髓」、「最新进口扶桑炉鼎：乖巧可人，可试用」……五花八门的招牌和彩灯让人眼花缭乱。 赤|裸的俊男美女们满街乱晃——那是用来揽客的全息模特，让本就不甚宽阔的街道更显拥挤。 顾秋蝉不得不放慢车速，然后，他就被街边的小贩拦了下来。 “靓仔，最新款男用外设需要吗？尺寸可调，温度可调，九档无级变速，支持热插拔，即插即用！” “呃……” 顾秋蝉有些懵，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啊，不用了，我还是喜欢原装的。” “帅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您现在肯定是龙精虎猛，可房劳伤精呐！不如换上一根铁家伙，如果您有特殊需求，还能加装枪管，子孙袋上弹，床上防身……” 小贩锲而不舍，顾秋蝉听得满头黑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和一个陌生人谈论这种话题了。 对面这家伙满嘴跑火车，自己戴着全遮式面罩，他是怎么看出自己帅哥+靓仔的？ 这也就罢了，就算顾秋蝉有一天真的想去当午夜牛郎赚钱，也不会考虑这种小摊上的私人手工货，可靠性堪忧，还没有售后和质保。 顾秋蝉歪头看看对方身后的小摊，帆布为底的幡子上，用剪成条的彩色塑料袋拼粘出一行大字： 「古法秘制金锁固|精丸」 ——相当有红灯区特色的广告招牌。 顾秋蝉推开纠缠的小贩，从兜售“祖传龟鹿补肾丸”、“六味地黄丸”之类商品的摊贩中穿过。 他调整面罩的屏蔽功能，将那些全息特效和模特全部过滤掉，然后才继续向前。 没有了干扰视线的光污染，街边店面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橱窗里站着一排排的年轻男女，身上只有一点点布片遮住要害处，他们双目无神，只是嘴角勾出一抹呆滞的笑。 得益于面罩的变焦缩放功能，顾秋蝉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男男女女胸口、脸上等白腻的肌肤上印着二维码和logo——想必是分期付款的整形手术中带有附加条款，需要给植入体出品商做移动广告。 这和地铁出租亭里那些出租身体的人一样，同样切断了自己的意识，只不过是把肉体的出租对象由地铁站变成了店铺。 不管对象是大腹便便的金主，还是鸡皮鹤发的老太，不用忍着恶心费心费力去讨好客户，只要进入空无的长梦中，便能有金钱进账，这种“工作方式”，颇受一些好逸恶劳的人群欢迎。 当然，对于顾客来说，这种“空壳”的体验就不是那么令人愉悦了——无意识的躯壳反馈非常单一，甚至不少人为了多赚一份工资还另外接了商单，会在激|情时喊出一串广告词，不少刀客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生硬广告搞得再起不能，据他们说，那感觉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痛快。 真正来武吉士街享受的刀客和休假的公司职员们，一般都会选择高档双修模拟器中的定制ai，或是经过了心理学考试、持证上岗的技师。 模拟器中没有实体限制的ai们，能玩出的花样可以穷尽人类的想象；而注入了心理宗教等学识的技师们，则能提供给顾客无微不至的情感交流和心理咨询，体验感与那些空壳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5座505……我看看——是后面的宾馆？” 顾秋蝉对照地图，穿过最拥挤和繁华的地段，来到武吉士街靠近码头区的另一端。 这里有不少类似笼屋的自助宾馆，档次比原身当初住过的那种稍高些，但其实大同小异。 这里面多是些常驻的楼凤，和到处的游荡的流莺。 没有执照和营业许可，她们只能租住在这种地方，非法营业。 找对了地方，顾秋蝉站在楼下，将面罩切换至红外成像档位，一对对交织缠绵的鲜红躯体显现出来。 拾音器中采集到各种不同的声线，混杂在一起的靡靡之音从骨传导耳机中传出。 他忽略那些干扰，打算先侦察一下以防有人埋伏，再考虑要不要走正路上去。 忽然，面前的宾馆中传出一声枪响！ 第113章 「沐猴而冠」 第119章 「沐猴而冠」 虽然面罩的拾音器自动过滤了高分贝，但突如其来的枪声仍让顾秋蝉吓了一跳。 他瞬间收回流连在那些恰到好处的饱满挺翘上的目光，心中闪电般转过无数念头： 真有人埋伏自己？开始动手了，还是不小心走火？ 片刻后，楼内传来喝骂声：“md，你们连piao客也抢吗！” 早已习惯了黑帮火并厮杀的星港城市民，听到枪声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枪还击。 红外视野中，一些行动力超强的顾客已经停下动作，甩着下身朝大楼天井处奔去——那里有大湾区联合军工设置的共享武器柜，缴一笔押金就能租用一柄自动武器。 显然这些老哥和顾秋蝉想的一样，枪声响后第一反应就是黑帮又在搞事。 不过多数顾客正在紧要关头，依旧在奋力冲刺。 此时顾秋蝉已经躲在了楼下一处角落的阴影中，他已经反应过来不对：如果是埋伏，目前这个状况完全是打草惊蛇，而且，他也没看见正在守株待兔等着对付自己的敌人。 虽然排除了黑帮埋伏这个选项，他也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看着红外视野中的男男女女渐渐聚集起来，涌进四层的一间房子。 顾秋蝉操作面罩，调整听力增强模块，定向接收那个方向的声音，顿时，骂骂咧咧的抱怨传入耳中，他分辨出几个清晰的声音都在说：“走火了。” 红色的人群很快散开，从这些看热闹的顾客的交谈中，他大概搞清了是怎么回事：一位顾客的大钢炮不慎走火，当场打死了一个倒霉的楼凤。 一想起刚才还有人推荐他安装这玩意，顾秋蝉就不禁扯了扯嘴角。 他摇了摇头，又观察了片刻，发现确实一切正常后，转身上楼。 走廊两侧印满了植入义肢的小广告，一层叠一层将墙壁占得满满当当。 能在这地方打广告的义肢，装在什么地方尽在不言中。 上到四楼，顾秋蝉走到刚才那间被围住的房间外，门上用荧光涂料喷着一行小字： “新到完全破解版数据包，「金钟罩」、「奔雷手」、「粘衣十八跌」等，安全无毒，急速到货。” 下方是个圆形二维码和环绕二维码的一行数字：000-***-666-518，荧光涂料在昏暗的走廊中泛着绿莹莹的光。 推开门，迎面是发黄的墙纸，墙纸上有个显眼的弹孔，再向上是一道飙洒的血迹，红白混合物从墙上滴下，血腥味直冲鼻腔。 顾秋蝉抽抽鼻子，视线向下，移到靠墙的床上。 床上躺着个赤|裸的女性，腰肢纤细，面容姣好，腹部有不正常的隆起和凹陷，额头被从下身打入的子弹带出一个大洞，身下的床单被大滩血水浸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而始作俑者早已离去。 他站在原地，盯着面前的尸体，渐渐的神游天外。 忽然想起一句经典台词：“我玩完了她，不给钱，那就不算piao喽！” 侧面窗外的天空中，天宫缓缓飘过，似乎有无声的波动掠过，顾秋蝉被一阵心悸从出神中惊醒过来。 看着眼前的惨状，他哑然一笑，摇摇头，转身离去。 来到五楼，找到505号房间，房门紧闭。 他伸手轻推房门试探，谁知大门居然无声无息的转开了——房间并未上锁。 屋内不大的空间被各种设备与工具堆得满满当当，没有开灯，只工作台上的屏幕泛着青白的冷光，管线几乎铺满了地面，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逼仄的空间中，屏幕前的少年仰躺在一把人体工学椅上，脑后的神经管线穿过特制的中空头枕，垂到地上，和那一堆各色管线混杂在一起。 是杰克？ 这么想着，他注意到靠墙的主机后有股青烟飘起，与此同时还嗅到一股焦糊味儿。 机器烧了？ 明显是深潜出了问题啊。 顾秋蝉快步跨过管线来到椅子后，视线扫过工作台上的九块屏幕，很快在中间的主屏幕上看到一行行弹幕似的文字正在滚动不休： “顾秋蝉，你到了吗？我是杰克！速回！” 看来这小子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他眉头微挑，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这小子，求人也不知道叫声好听的……” ----------------- 三天前。 杰克站在绿色网格“地面”上，看着不远处半圆形的存在：那就是天宫在数字空间中的样子。 看起来就像是个巨大的大脑，只不过有一大半都沉在绿色网格形成的地面以下，和“地面”接触的位置始终都围着黑色的波纹，好像水波似的一圈圈向四周荡开，最终消失。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天宫正好来到了星港城上空，物理距离的缩短提升了数据传输的速率，同样拉近了数字空间中的距离，要不然，杰克可没这么容易接近它。 据说艾氏集团的这座天宫并非他们自己制造，而是利用了从荒原上某处遗迹中发掘出的核心，使用的实际上是大冲击前旧时代的技术。 因此天宫在数字空间中的形态，和远处那些旧时代留下的数字死尸的状态颇有相似之处。 杰克取出一顶帽子，戴在自己的电子身躯头上，再次将自己伪装成一份艾氏集团分部传输来的数据包，故技重施，成功突破了第一层防火墙，混入天宫。 这叫「沐猴而冠」，能够将自身伪装成其他程序或数据——这源于杰克的儒学编程传承。 如今活跃在星港城的黑客，有九成使用的编程法门传承都出自佛道两家，另外也会掺杂一些时下流行的蛊术病毒、降头木马之类的偏门变种程序。 和其他人不同，杰克的编程能力来自于一个非常小众的分支——儒学。 据说这门学说在数百年前也曾是门显学，但不知怎的，到如今已经彻底没落下来，更别说拿它去数字空间中斗法了——像不少佛门的真言、法器，拿过来改改代码，程序木马就能直接用了，但想使用儒学的种种法门，就要从头开始编写程序，威力效果很可能还不如其他人，急功近利的时代，有几个人愿意下这种功夫？ 不过杰克在偶然得到一份传承后，倒是钻研的津津有味。 他觉得那些大和尚的经文代码、真言法器实在是太丑，道门神通又过于诘屈聱牙，而且有太多人在用，凸显不出自己的特色。 没有自身特色，怎么和其他人进行差异化竞争？他可是靠接单吃饭的。 反倒是这门儒学传承，很合他的心意：因为过于小众，敌人往往不熟悉杰克的手段，在和其他黑客斗法时常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威力可观；另外，随着他在儒学研究上的深入，在数字空间中渐渐能实现类似于“言出法随”的效果，同样满足了杰克对于“帅”的需求。 少年人，总是愿意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 当然，在自身技术道路精进的同时，杰克并未放弃对佛道两家技术的掌握——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 成功进入天宫的同时，杰克留下一道后手「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和外层防火墙交缠在一起。一来可以将真正的艾氏集团分部数据包引开，二来也为自己离开留下一道后门。 他撇撇嘴，心中得意，什么艾氏集团的大脑，还不是任由自己进出。大脑？我看是脑瘫。 感谢江丶夏、muse_draw、书友、钅钺、午夜以上、撒路、bluesun、永恒极光、10kg、书虫小强、书友、bleach卍银城、可可男里、琴音千默、书友、细碎叶、书友、hjw、唐70、dearmceather、任~唯美黄昏、萌萌哒hun、害虫大首领、书友、端木宇、枫飞叶落投出的月票！ 感谢爱看指尖写的这类修仙小说、书友的起点币打赏！ 第114章 汉字沙漠 第120章 汉字沙漠 这次任务的难度并不高，所以杰克的心情也比较放松，还能有空闲在脑子里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他不知道顾秋蝉想了解艾氏集团内部派系的目的何在，但他只希望类似的委托越多越好。 他对于艾氏集团内部的情况本身就有所了解——这多亏了在其他同行之间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 说是小道消息，其实多数都来自于黑客们任务过程中顺手拿到的额外收获，可靠度还是很有保障的。 这也让杰克不必大范围的收集资料，就能对目标有个比较具体的认识。在这个前提下，他只需要在已掌握的信息基础上，进行细化和验证即可。 相比上次进入天宫，目标是被加密隐藏的重要信息，这次就显得要轻松许多，需要收集的数据也更偏向于日常的信息，天宫的加密级别不会太高，只是信息量要比上次大得多，而且需要他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汇总和分析。 比如从艾氏集团日常调度记录当中，可以看出其中有些几乎不会进行工作交流的上下层，这两人肯定分属不同的派系。 还有会议记录中，中高层的争吵，底层同事间的冲突，等等，这些都能展现出某个、或某些成员的立场。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的身份是某一派的卧底、反串或是双面卧底，甚至是其他公司商业间谍之类的情况，但只要有足够的信息，就一定能分辨出正确的结果。 杰克要做的，就是通过这些数据，将艾氏集团内部不同立场的成员全部筛选、分类。 在掌握了派系领头人身份后，他只要由点及面，这份工作并不难，就是反复对比验证会消耗许多时间。 “继续继续！早点收工！” 杰克双手十指交叉，掌心向外推，抻了几下，干劲十足。 突破天宫最外层的防火墙后，他来到了一个蓝色的圆形房间，四周密密麻麻的淡蓝色网格上串着用色彩编码的圆球，就像一个环绕房间墙壁的巨大算盘。 他伸手取下一枚圆球，打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个字符都没有。 再取几枚圆球，情况依旧。 无法抓取信息，就不能采取针对策略。 杰克取下头上的帽子，换了一顶新的。 于是，他摇身一变，再次改变了身份：现在他是星港城海关的自动关检程序，要进行例行检查。 星港城海关部门由几家大企业和十几家中型企业牵头成立，关检程序的权限极高，即使是艾氏集团也不能搞特殊化。 这一次，淡蓝色网格和圆球开始变化，化作一个个书架，上面整齐摆满了一个个文件夹和程序，整个房间仿佛变成了一间图书室。 杰克随手取下一个文件夹，翻开—— 内容里空白一片，依然没有一个字符。 这情况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嗤笑一声，既是对这拙劣的隐藏技术，也是因为大公司在面对规则时本能地逃避和抗拒。 显然，因为自己上次的入侵，天宫防火墙的警戒等级被特意强化过，但这难不倒杰克。 他伸手在耳边掏了掏，随即从耳洞中抽出一支毛笔来。 提笔在空中虚划，片刻后，一个大字在杰克身前半空中形成： “仁！” 这字飞速变大，变淡，消融在这个房间中，四周仿佛有无数儒生在吟诵，阵阵应和声响起：“仁——！” 这是儒学五常真言之一，它有破除邪祟、正本清源之效，破除防火墙的伪装最有效果。 摆放整齐的书架震动起来，上面的文件夹和程序，表面出现了隐隐的裂痕。 “义！” 第二个真言在杰克笔下写出，四周的虚无中，应和声也随之响起：“义——！” 书架彻底碎裂开来，炸开的碎片重组、拼接，组成一扇古旧的大门，打开后，是一道向下延伸的楼梯。 这应该是进入更深层防火墙的入口。 杰克沿着楼梯，施施然走了下去。 这样一层层的突破天宫的安保系统，让他有种亲身体验复古闯关游戏的快|感，随着不断地击垮敌人防线，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按上次的经验，他应该快接近天宫的核心区域了，这里的数据即将对他完全敞开。 正在他暗自得意时，忽然感到一步踏出却没踩到实处！ 一脚踩空，他来不及反应，向前跌去，短暂的失重感过后，下一瞬便摔在了柔软的沙堆上。 杰克被摔的有点懵，他撑着沙子从地上爬起，忽然觉得手中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对。 “嗯？” 他捻起一撮沙子，凑近眼前缓缓松手，让沙子撒下，然后，他的视线捕捉到了几个文字从眼前飘下。 “怎么可能……” 杰克抓起一把沙子，眼睛贴近掌心： 那不是什么沙子，而是一个个的文字！ 来自儒学的传承让他得以辨认出这些方块汉字：饭、你、喊、家、回、鹏、君、贾…… 他扔掉手里的“沙子”，然后趴在地上不停地翻找，最后发现，整片沙漠都是由不同的文字沙粒构成的。 他抬起头茫然四顾，四周荒凉空旷，除了脚下的沙，什么都没有。 忽然想到什么，他猛的抬头，寻找自己掉下来的口子，但什么都没发现。 自己落下来的失重感非常短暂，感觉不过是一两米的距离，怎么会看不到？入口消失了？ 他眯起右眼，左眼猛地突出眼眶，单筒望远镜似的节节伸长，这才在一个根本没想到的位置看到了飘在半空中的入口。 杰克终于意识到不对：入口突兀的出现在那样一个离谱的位置，这显然是有人刻意设置。 再加上这满地的“沙子”，这里明显是个由废弃信息构成的牢笼！ 不过他并未太过慌张，对黑客来说，冷静是最重要的素质。 情况不明，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至于委托，只能暂时放弃。 “咔嗒嗒——”杰克的左眼一节节缩回眼眶，他晃晃脑袋，眼睛恢复正常状态。 然后，他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僧人。 对方披一件破破烂烂的红色袈裟，没有穿僧袍，赤脚，手捻一串念珠，双目没有焦距，好像在发呆的样子。 这肯定是这里的防火墙了。 杰克本能的对僧人进行信息抓取，然后，没有公民信息，没有ip地址，他只得到了一个字： 「驼」。 杰克吃了一惊，终于感到状况棘手起来了。 他也没想到，守在这里的会是这位法师的思维拷贝——如果不是思维拷贝，而是对方本人在这里的话，他早就被发现，然后被天宫的主控ai抓起来了。 不久前，他才在现实中见识过对方和顾秋蝉战斗时的手段，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和对方在数字空间中交手了。 伴随着紧张的，是心底隐隐的兴奋： 那是少年特有的视权威于无物，以及渴望一朝成名、扬名立万的心态。 第115章 斗法 第121章 斗法 杰克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针对自己，或者说，这个陷阱针对的是所有妄图入侵天宫的黑客，而不是某一个人。 之前那一层层的防火墙，都不过是障眼法，就是让他以为自己正在不断接近目标，实际上，他只是不断地在数据迷宫中打转，接近的也不是目标，而是一个“老鼠夹子”。 好在，他留下了后手，还没有陷入绝地。 看着站在对面低眉垂目，雕塑般不言不动的法师，杰克清楚，一个领悟了「他心通」的僧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近乎无法战胜的对手。 但他如今不是要击败对方，而是要成功脱身。如果他能成功从对方手下逃脱，那同样是了不起的成绩，足以给自己的履历添上精彩的一笔。 按说，他现在应该寻找可跳跃节点尽快离开，但不战而退可不是他的风格。 杰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牌，牌面上分别印着两个成语：「追根溯源」、「隔山打牛」。 他轻轻一晃，两张卡牌无火自燃起来。 随着卡牌的燃烧，代码顺着烟气四散，一份针对基底框架的木马程序试图融入空旷的沙漠当中。 杰克试图通过「追根溯源」绕过「驼」的思维拷贝，直接针对陷阱本身使用「隔山打牛」进行攻击。 无言的僧人忽然张口，弥散开的烟气被他全部吸进口中。 哼！ 「驼」的鼻孔、双耳中同时喷出长长的、代码混成的白气，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直接吃掉了？” 杰克目瞪口呆。 还不等他反应，似乎是被刚才的动作激活了，「驼」猛地张眼望了过来！ 杰克被这眼神看的一惊，他不再犹豫，往后一跳，留下了自己的人影在原地，真身则「金蝉脱壳」，暂时隐去了身形，向高处的出口飘去——那里肯定是离开陷阱的跳转节点。 然而他的真身退出不过五六米、飘起还不过两米，留在原地的幻影便“啪”的一声被撞的粉碎，「驼」瞬间越过了数十米的空间，于虚空中一把攥住了杰克的脚踝，将他从隐身中拽了出来，狠狠掼在地上！ 纷纷扬扬溅起的文字沙粒中，杰克只觉无数木马和病毒从被对方攥住的脚踝上蔓延过来，攻破了一层又一层伪装和虚拟机，自己设下的种种防护好像窗纸，一捅就破！ 杰克想「壮士断腕」抛弃中毒的部分，免得电子身躯控制权彻底易主，然而才刚刚动念，「驼」便伸手一指，细密的经文化作一条金色锁链，将他的身体牢牢锁住，杰克顿时动弹不得。 “他知道我的想法？！” 杰克猛地反应过来：数次行动，对方都是在他出手瞬间进行反制，最后这一下，更是自己刚刚动念便被打断，这绝非单纯的实力差距能够解释！ 这就是「他心通」吗？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心中，他便看到「驼」朝自己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笑容在杰克眼中无异于恶魔的微笑，他浑身一紧，不再犹豫，张口吐出一卷竹简来。 发着微光的竹简上写满了一行行代码，那是儒学中的经典：《论语》。 竹简一出现，阵阵读书声便在沙漠空间中响起： 【子曰：“电子网络技术，一言以蔽之，曰：‘零与一’。”】 随着这吟唱声的回荡，杰克电子身躯的表面被一圈淡淡的白光罩住，困住他的金色锁链寸寸崩断，还原成经文流散得无影无踪。 脚踝上病毒入侵的速度减缓到几乎停滞，「驼」显然想做些什么，但受此影响，他的动作变得一顿一顿，仿佛生了锈的机器。 杰克终于松了口气，要是这卷大儒讲经后留在信息海中的竹简也没用的话，他就真没辙了。 这卷竹简也是他儒学传承的由来——因为修习时长有限的缘故，目前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中，他能熟练运用的，也只有「书」这一道中的“成语”数种。 到目前为止，虽然「驼」的思维拷贝行动很犀利，他也被困在数字陷阱中，但天宫其实都是还在按设定好的程式、被动地进行防御——这说明，天宫的主控ai还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入侵者。 但要是再拖一会儿，就说不定了。 天宫每天要处理由大湾区分部汇总来的海量数据，杰克正是伪装成这样的数据包，骗过了外层防火墙。 如果时间拖得太久，被主控ai发现有一份早已汇总来的数据，却迟迟没有被处理回复，到时候，对方必然会意识到有外来者入侵。 而主控ai一旦认真起来，到那个时候，他绝对是十死无生。 要是在其他地方，他说不定还能拼一拼，毕竟，数字空间里的斗法可不光是算力的比拼，还要看法门传承和灵光一现的创造力，黑客和数字生命之间也没有什么一力降十会的说法。 但在天宫，别人的主场，他觉得自己能求个痛快恐怕都是奢望。 得尽快想办法。 杰克尝试联系自己的主机，如果能成功，他就能远程控制自己留下的后手反击。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主机已经有部分零件过载烧毁了，这故障导致他发出的信号犹如石沉大海。 见这条路行不通，杰克稍稍沉吟，便发现先前留下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道后手还能用，这恐怕是唯一的好消息。 这招在对方的外侧防火墙上留了个后门，但也不足以让他离开。 毕竟他的电子身躯还未逃出「驼」的控制，这道后门现在最大的作用，恐怕就是让他有能力联系外界。 “这么看来，只能找人在外面帮忙，里应外合才行了？”杰克喃喃自语。 可是，该找谁呢？ 像他这种跑单帮的黑客，大都是星港城的孤儿，没有什么亲人朋友能依靠。 接委托也多是靠熟客介绍，这种模式虽然能避免掮客介绍来麻烦的客人，可也让他的交际圈大大缩小。 加上他在黑客圈子里同样是个新人，暂时也没发展出什么人脉，这就导致杰克一时居然想不出什么可靠的人能来帮自己。 骑士方川？ 不行。这人的底细他清楚，家大业大，对方不会为了他来冒这种风险，和艾氏集团打擂台。 其他人……几个熟客要么是信任程度不够，要么是能力不足帮不上忙。想来想去，唯一可能来帮他的人居然只有自己现下的雇主——那个叫顾秋蝉的刀客？ 从他和艾氏集团的几次冲突上来看，至少不用怕这人落井下石，反过来对付自己。 而且两人几次交流还算愉快，看在任务的份上，对方应该会来的……吧？ 他留在防火墙上的后门肯定坚持不了太久，把仅剩的机会留给一个没见过面的刀客，真能行吗？ 对方能及时赶过来吗？ 如果选择让对方帮忙，肯定要暴露自己的肉身所在，这对在数字空间中拼杀的黑客来说，和暴露自己的真名一样，都要冒巨大的风险。 然而，杰克看了看眼前，「驼」的动作正逐渐恢复，显然是在不断破解摆脱竹简的限制——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咬咬牙，用暗语给顾秋蝉发去一条消息。 第116章 乾坤虚掷 第122章 乾坤虚掷 武吉士街，5座505号。 杰克的安全屋内，工作台上装了九块屏幕，顾秋蝉此时被左上角的一块吸引了目光。 其他屏幕上都是一行行绿色代码在黑底背景上不断弹出、刷新、闪烁，只有这块屏幕，用点、线、制表符等特殊符号，在黑色背景的屏幕上勾勒描绘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图像。 顾秋蝉看了一会，发现随着那些符号的闪烁变化，屏幕上的图像也在不断变动，这显示的居然是实时图像！ 虽然表现方式怪异，不过立体感和阴影都表现的惟妙惟肖，只是……画面中躺在地上的那个，好像是杰克？ 他回头看了看躺在椅子上的少年的脸，没错，就是这小子！ 该不会是杰克在数字空间里的“直播”吧？这能放给谁看？ 另一个是谁？看着也有点眼熟……杰克这小子，情况不太妙啊？ 看着正中间那块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弹幕”，他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稍稍研究，便用一块标准键盘打字回复：“我到了。你的机器冒烟了，什么情况？” “被人下套。打开工作台右边的「大挪移」，快，我撑不了多久！” 片刻后，屏幕上又飞过另一条弹幕： “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没醒，就帮我用「舍身取义」吧。” 顾秋蝉不敢耽搁，立刻在工作台右边的应用库中翻找起来，很快在最底下发现了一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磁盘，上面用绿色的荧光记号笔写着：“大挪移（乾坤一掷）-破解加强版”。 “这玩意……” 他皱了皱眉，但并未迟疑，转身将磁盘接入工作台，上方的屏幕中立刻弹出一行小字： 【算力抓取中…】 与此同时，星港城中，所有闲置的公共数据端口都被调用起来，以峰值水准开始交互数据。 在遍布城中的出租亭中出租自己大脑的市民，他们提供的算力也被偷偷地攫取：万千之众汇聚出的沛然之力，被「大挪移」分流出一股，和闲置公共端口一样，也被纳为己用。 武吉士街，逼仄的房间中，屏幕上出现新的文字： 【星港城（伪）搬运中…】 数字空间中，天宫上方，一道道数据流从四面八方的虚无中汇聚而来，逐渐形成一座城市的模样。 摩天楼、红灯区、烂尾楼、街道、车流、行人，缓缓展开，将好似半个大脑的天宫上空完全遮住。 如果顾秋蝉在这里，立刻就会认出，这座像《盗梦空间》电影中折叠城市般展开的都市，正是星港城！ 屏幕中继续弹出新的文字： 【数据投放中…】 半空中的“星港城”头下脚上，倒悬于天宫之上。 当然，在数字空间中，方向本就是没有太大意义的东西。 紧接着—— 那城市朝着下方的天宫缓缓降下，覆压而去！ 这代表着，「大挪移」正在将抓取来的庞大数据流，朝着天宫数据库倾斜！ 这就是一枚数据炸弹！ 以大多数普通黑客的信息处理量来说，面对这种数据流量，和面对一座砸来的山头没什么区别。如果正面来硬的，那只有宕机甚至烧毁一个下场。 即便是换成施术者，杰克本人来面对这一招，结果也是一样。 当然，也没有几个黑客会傻到用算力硬顶数据炸弹，会这么干的，顶多就是个代码苦力，根本不能叫黑客。 不过天宫并非黑客，数据库是跑不掉的，所以硬接这招是必然的。 当然了，以天宫的体量，也不会轻易被这座“星港城”砸毁，但手忙脚乱一阵子肯定免不了。 这就够了。 杰克的目的正在于此：他从没奢望能靠这招把天宫砸趴下，但只要能给天宫的防火墙制造些麻烦，让他能趁机脱身，便已然达成了目标。 这一招，是他在没有得到儒学的机缘之前，最常用的手段。 不过在得到新的传承后，他就立刻抛弃了这种过于僵化的以势压人的技术——黑客之间的斗法，如果单凭算力就能压人一头的话，那大家也不用打了，斗法之前比一比谁算力更强，弱的一方直接认输不就行了？ 此时，杰克已经察觉到了天宫外产生的变化。 他所在的这方空间开始颤抖起来，震动由弱变强，那些构成沙漠的汉字也被震的疯狂的跳动，打在笼罩着他的那层白光上，噼啪作响。 受此影响，他能感到，脚踝上「驼」对自身的钳制都变弱了很多。 咔！咔咔—— 冰面碎裂的声音响起。 头顶的天空猛地出现了一个凹痕，随即，无数裂痕以凹陷为中心，呈蛛网般散开。 这个世界，这个牢笼，好像被外面的什么东西重重的来了一下。 杰克大喜，裂痕出现的同时，他就感到，之前被关闭的跳转节点，又重新出现了！ 而且一次出现了一大堆！ 只要现在断开「驼」的钳制，他就能随便抓住一个节点跳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而且此时，裂痕正变得越来越大，杰克能抓取到的可跳跃节点也越来越多，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挣扎撑起上半身，想用出之前被阻止的那张「壮士断腕」。 然而还不等他动作，便见「驼」身上的袈裟忽的无风自动，随即从对方身上飞起，旋转着升上天空，于半空中变得越来越大，逐渐遮蔽了视线！ 最终，杰克看着像个补丁似的贴在天上的袈裟，感受着一个个迅速消失的跳转节点，目瞪口呆。 ----------------- 顾秋蝉看着手中的磁盘，上面用红色的荧光记号笔写着：“舍身取义（自用）”。 他大概明白这是干嘛用的。 穿越这段时间，他对黑客在数字空间中的斗法也有所了解：如果一个黑客在数字空间中败北，落在了对手手中，那么，黑客能够对人的意识和思维玩出的花样，绝对会超出普通人想象的极限。 所以，很多黑客在执行高危委托前，都会提前准备好自裁的手段，免得意识落在敌人手上承受折磨。 杰克让他准备这种程序，明显是预料到可能的结局了。 顾秋蝉感到有点不是滋味。 杰克是接了他的委托才去天宫的。 尽管从逻辑上来讲，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对方接受了委托，自然就代表也愿意承担这其中的风险，黑客赚的就是这份钱。 他和杰克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如果他在网络那头得知了杰克身死，委托失败的消息，可能顶多就是心情低沉几分钟，也不会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这就是个烂到家的世界，每天死掉的人数也数不过来，要是死个人就悲伤一下，那他不用干别的事了。 可现在，站在这间隐藏于红灯区的逼仄的小屋中，看着眼前这个或许还不到15岁的少年正在面对死亡，或许下一刻，对方就会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躯壳—— 顾秋蝉忽然有些后悔。 “操。” 他拿起工作台上的另一台平板电脑——虽然是便携型号，但除了杰克正在使用的主机，屋里也只有这台机器能让他进入数字空间了。 第117章 信息轰炸 第123章 信息轰炸 顾秋蝉本以为，经过这些日子历练，自己已经很适应穿越后的这个世界了。 然而事实证明，穿越前那个和平安宁的故乡仍然在深深地影响着他，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即使他已经能够轻易地杀掉一个人，但内心深处的有些东西，仍旧没有让他彻底变化。 顾秋蝉扯出平板电脑上的连接线，将它和杰克正在使用的主机相连。 开机，调整进入数字空间的准备参数——杰克已经设好了默认设置，他几乎不用改动。 现在他进入数字空间能做什么呢？ 顾秋蝉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自己得去看看，不论能做点什么，什么都好。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义，但这样做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 “心理安慰就心理安慰吧……” 他嘟囔着将平板电脑自带的神经管线接入自己的脑机接口，随后靠在工作台上，点击确定。 眼前一黑，熟悉的下坠感出现。 很快，顾秋蝉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数字空间。 因为他所使用的平板电脑和杰克的主机进行了联机，所以他出现的时候，是直接落在天宫在数字空间中的映射前的。 视野中的提示出现： 【检测到已连接的端口，是否跳转？】 否。 他清楚这正是跳转到杰克那边的端口，只要确定，就能直接到达杰克身边。 当然，那样只不过是毫无意义地送命罢了。 身前不远处好似半个大脑一样的天宫，此时正被上方一座倒悬的城市倾轧下来，砸的变形—— 碰撞接触的地方，数据互相吞噬、抵消，迸溅出大大小小的彩色马赛克碎块，顺着天宫大脑外表的沟回滚落，消失在虚空中。 这是数据炸弹攻击产生的垃圾信息，被天宫自动排斥删除掉了。 “是刚才那招「大挪移」的效果吗？” 看着颇为狼狈的天宫，顾秋蝉有些手足无措。 冲动之下，他进入了数字空间，然而事到临头，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正彷徨间，眼角的提示忽然连续刷新了几行： 【发现新的连接端口，自动连接中…】 【连接成功。】 【信号正常，正在解析连接内容…】 ？？？ 什么情况？哪来的新端口？ 连接？和谁连接？ 顾秋蝉下意识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天宫，脑中忽的闪过杰克曾发给自己的天宫资料其中的一段： “据说这座天宫并非完全由艾氏集团制造，核心是从荒原上的遗迹中发掘的，外部才是艾氏集团建造。因此同为旧时代产物，天宫在数字空间中的状态，和那些旧时代的数字死尸颇为相似。” 数字死尸？ 他想起了在信息之海底部见过的那些巨大起伏，仿佛漂浮的冰山、连绵的山峦、蠕动的巨兽，这些庞然大物正是旧时代公司留下的数据库。 每次他深潜时，看向视野尽头的这些庞然大物，眼角都会弹出两条提示： 【信号不佳，无法解析内容。】【建议更换连接端口，或检查您的网络设置后，再次尝试。】 想到这儿，顾秋蝉猛地反应过来： 现在这状况……难不成连接的是天宫？或者说，是那个据说使用了旧时代技术的天宫的核心？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提示语：连接端口、解析内容——这不是和他看到数字死尸时的提示中的关键词完全一样吗？ 天宫上方，那座“星港城”一边不停的向下倾轧，同时自身也在不断的坍缩、解体，本就不稳定的程序结构在剧烈的撞击下，开始将城中自动引爆。 卷动的城市向内折叠翻转，仿佛一张巨口，要把下方的“脑花”一口吞进去，但看似柔软的大脑实际却异常坚韧，外壳只是微微形变，就将名为“牙齿”的大楼崩的粉碎，数据乱流将四散的碎块卷进漩涡，形成巨量的数据垃圾。 【解析内容传输中…】 【受到外部数据干扰…】 【解析内容传输中…】 【受到外部数据干扰…】 眼角弹出的新提示开始不断重复，此时，天宫上方的城市已经开始逐渐碎裂，连完整的形状都无法保持，变成了数据的流沙，化入四周的虚空中，消失不见。 而一开始在数据炸弹的重击下非常狼狈的天宫，眼看着已经逐渐稳定起来，此时却又发生了新的变化，整体忽然开始震颤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震动越来越剧烈，而且不止是小幅度的震动，还开始不断的翻动和旋转。 在顾秋蝉的眼中，就像是天宫这个“大脑”的外壳，套在了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大狗身上，而这只狗……此时正疯狂的甩动全身，想将毛发中的水分甩出去。 他本以为眼角的提示中，所谓“外部数据”指的是天宫上方那座倒悬的“星港城”。然而见此情形，他忽然明悟，产生干扰的，恐怕正是天宫本身！ 或者严格讲，是天宫本身的外层，由艾氏集团后来建造的那一部分。 随着天宫的剧烈动作，无数字节从那半个大脑中被“甩”了出来，形成了一股数字风暴。 让顾秋蝉没想到的是，这股数字风暴在一种莫名的牵引下，居然开始朝着自己卷动！ 无数的数据统统朝着他飞了过来，宛若一场扑面刮来的暴雨。 【您有新消息。】 ——这不是眼角金手指的提示，而是这具电子身躯控制台系统收到的语音提示。 【您有新消息。】 【您有新消息。】 …… 随着“暴雨”降临，一条又一条提示在顾秋蝉脑中响起，连绵不绝，愈发急促，带着某种音乐般的节奏。 同时，因为是在数字空间中以直接“接触”的方式接收了这些信息的原因，信息内容也以视觉信号的方式同步显示在他的眼前： 「艾氏集团会议纪要-新历647年8月12日23:01:03」 「工作日志-新历647年7月3日4:22:06」 …… 猝不及防下，顾秋蝉被这股数字风暴刮的头晕脑胀，这并非形容，而是事实的陈述——连绵不绝的密集视听信息轰炸真的让他痛苦不堪。 “停……停止语音提醒……” “停止显示消息内容！” 强忍不适关闭了提示，顾秋蝉这才从密集的信息轰炸中摆脱了出来。 他拉出控制台查看详细内容。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是刚才解析出的信息吗？ 还不等他回过神，便见前方数据交错的漩涡间，一点白光忽然将天宫的外壳穿出个“脑洞”，从天宫上方的一处沟回中升起，于空中一个纵越，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刻，控制台正被一模一样的新消息提醒刷屏的界面上，出现了一条来自杰克的新留言： “我出来了。” 同时，顾秋蝉眼角刷新了提示： 【连接已断开。】 第118章 意外收获 第124章 意外收获 顾秋蝉睁开眼，拔掉脑后的神经管线插头，发出“呲”的一声。 他扶着工作台站起来，发现工学椅歪倒在一边，杰克摔在旁边，手脚不协调的在地上挣扎。 摇了摇头，连续进入数字空间让他更加疲劳了，即使扶着工作台，此时站直了身体也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他捏着太阳穴缓了一会儿，眩晕感慢慢消退，这才上前扶起椅子，再把杰克搀起来，拔掉他脑后的神经管线，塞进椅子里。 “你怎么搞的？” 明明非常疲倦，却不得不奔波，顾秋蝉压住心底的烦躁，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然而杰克像是听不到他的问话，瘫在椅子里，嘴里神经质的不停地嘟哝：“我的腿、腿……” 直到此时，顾秋蝉才有工夫认真打量对方：小平头，长相平平无奇，看年纪最多不过十三四岁，完全是个孩子，下巴上还有几颗青春痘冒出来。 屋内闷热，他穿着裤衩背心，赤脚踏在人体工学椅的椅脚上，人字拖踢在旁边。 不过此刻这小子的状态明显不对：脸色白的像纸，眼白上血丝密布，双眼不自然的鼓凸出来，手抖的不成样子，还下意识的不停向下婆娑自己的一条腿，像是想把什么东西从身上搓下去一样。 顾秋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是在数字空间中遭受到巨大伤害后，过于强烈的神经信号让人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双重感官混杂交织，才产生了这种症状。 本质上来讲，这和他之前深潜结束后，醒来感到身体有种微妙的不协调是一样的状态，无非就是杰克的反应更加强烈一些。 都是意识上传网络后产生的应激反应。 见他这个状态，顾秋蝉无奈叹口气，自己身上没带神经钝化药剂，也没在房间中发现类似的恢复剂，只能等对方慢慢恢复了。 半晌后，杰克的状态终于缓解了一些，虽然身体还是使不上力气，但意识已经慢慢回归，脸颊也带上了一点血色。 他刚刚回过神，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身体还会时不时的偶尔抽搐。 杰克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努力克制情绪，但眼眶中的泪水还是不断地流下来，这明显是某种应激反应，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他看了眼顾秋蝉，见他靠着工作台闭目养神，并没有看向自己，这才感到好受一点。 少年人的自尊心，不愿意其他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尤其是像个娘炮似的哭的稀里哗啦。 良久，身体上的反应终于平复下去，杰克张张嘴，说道：“多谢……” 结果，喉咙中发出的干哑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顾秋蝉没睁眼，摆摆手：“适逢其会罢了。” 他疲惫的不想说话，杰克似乎也不知该怎么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聊天，于是两人之间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又过了几分钟，杰克终于能慢慢行动，他坐直了身子，还是忍不住好奇，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最后怎么搞定对面的？我都以为自己要彻底栽了，没想到最后直接被甩了出来。” 顾秋蝉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要是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用委托你这个黑客了。” 他当然清楚大概是金手指的作用，但这话怎么可能给别人说？所以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而且他也没有说谎，现在他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虽然清楚是金手指发挥了作用，但却完全不明白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就算真想解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道：“你呢，这次为什么这么狼狈？” 杰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还带着几分后怕，道：“艾氏搞了个陷阱，请来了「驼」的思维拷贝看守防火墙。” 看来是失手了。这么说，天宫的数据库，短时间是不太好去了…… 顾秋蝉暗暗思索，杰克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意委托不能完成，于是道：“放心吧，等我准备好，下次一定……” 顾秋蝉从沉思中回过神，打断他道：“看看这个。” 杰克不明所以的接过顾秋蝉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他刚开始还以为是这位雇主的机器，但一接过来就发现，这是自己的电脑。 平日里，不工作的时候，他都用这台备用机来娱乐放松。 “这……” 询问的话还没出口，屏幕上的数据就让他惊讶的张口结舌，杰克猛地抬头：“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我用你这台机器进行了意识上传，回来后，数据已经在里面了。”顾秋蝉耸耸肩，“别问我，我比你还懵。”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其实知道，这应该是自己的金手指解析后传输过来的数据。 但杰克却相信了他的话。 只是粗略浏览，杰克就发现，这些五花八门、种类不同的数据都和艾氏集团有关，应该都是储存在天宫这个数据库中的内容。 要是顾秋蝉有这种能耐，根本用不着委托自己。 尤其是，其中一大部分都属于公司内部日常的工作、任务、会议等的记录——这些正是这次杰克入侵天宫的目标，现在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到了他的手中。 可以说，得到了这些资料，顾秋蝉的委托就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就是筛选汇总，分析对比的工作了。 如果这真是顾秋蝉的手笔，那他根本没必要把这些数据交给自己。 数字空间中，他掉入艾氏设下的陷阱，用尽了办法才险之又险的逃脱，本以为这次委托即使能完成，最后恐怕也要大费周章，谁想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达成了目的。 任杰克想破头皮，也猜不到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挂。 最后他摇摇头，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 不论顾秋蝉是真不清楚怎么回事，还是假装不知道，这种可能涉及他人底牌的事，最好都不要刨根问底为妙。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混迹街头，对底层的不成文规矩、忌讳心知肚明，所以默契的不再多问，只是道：“有这些东西，我明天就能完成委托。” 事情结束，顾秋蝉便打算离开，见此，杰克也摇摇晃晃的起来，趿上拖鞋。 见顾秋蝉看过来，杰克虽然一脸难受，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还是解释道：“屋里太闷，我出去转转，顺便吃顿好的。” 两人一起出门，正好隔壁的房门同时打开，走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 此人短短的发茬染成金色，紫色眼影、粉色唇膏，大耳环，金闪闪的项链，皮肤呈小麦色，套着紧身金色马甲和皮裤，臂弯里挎着镶钉小皮包。 这身打扮十分辣眼睛，偏偏对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子妖娆的气质，和武吉士街这里的氛围十分契合。 对方看到他们俩，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对杰克道：“小哥，总算开始接客啦，我早说了，你条件这么好，不做这行可惜了……” 顾秋蝉此时身心俱疲，脑子不灵光，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但杰克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乔恩，闭上你的臭嘴！这是我的客户……” 不等他说完，乔恩已经笑道：“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没说不是你的客户呀，少年人，不就是第一次嘛，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好害羞的……” 杰克恼羞成怒，大声喊道：“乔恩，你要是太闲，就多去接几单生意，少在这儿发骚！” “哼，我今天不打算上班了，现在要回家见男朋友。” “你……” 杰克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顾秋蝉已经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什么，听到这一声娇哼，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当然，让他更好奇的是，在红灯区工作的人，居然说要回去见男朋友？这话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这么想着，他脸上也不禁露出一点不以为然的神色。 乔恩似乎见多了顾秋蝉这种表情，他翻个白眼：“你这种人最没劲了，怎么，我就不能有女朋友吗？拜托~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我分的很清楚！” 好吧，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顾秋蝉被说得有点讪讪，他只能尴尬的笑笑，和杰克狼狈的快步离去。 第119章 缸中脑 第125章 缸中脑 顾秋蝉骑上自己的摩托离开，临走的时候，头顶的天宫已经飘过了武吉士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天宫在空中的飞行似乎变得不太稳定，忽高忽低的，不过晃动的幅度很小。 从天宫这颗“大脑”上垂下的管线也变少了很多，似乎都缩回了大脑的沟回当中。 是数字空间中的斗法影响了现实，导致其变化吗？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迎着绵绵的阴雨，加速朝临淄宫驶去。 第二天，在静室中好好睡了一觉的顾秋蝉终于恢复了精神。 看了看时间，杰克那边的消息应该没这么快传过来。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面罩戴上，然后，就看到面罩内屏上闪烁的由临淄宫人工智能发来的消息：因为在浮岛世界中的一系列表现，他的学宫权限被从1级\/50积分直接提升至3级\/0积分。 看到这条消息，顾秋蝉心中一动，这样的话，之前因为权限不足而无法调阅的秘境资料，是不是可以查看了？ 他调出从浮岛世界中得到的五个秘境地址，其中的第一个，和杰克之前发来的秘境列表中的一个地址完全一样，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他把这个秘境的地址输入数字学宫的线上资料库进行检索，想查看一下这个秘境的相关资料。 虽然“权限不足”的提示消失了，但遗憾的是，资料库中并没有对应秘境的条目。 这说明该秘境的相关信息尚未被学宫掌握，或者说，学宫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个秘境的存在。 顾秋蝉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反应过来：如果学宫也知道这个秘境并将其录入资料库中的话，那恐怕星港城中大多数势力也都也知道了，艾略特也绝不会是如今这种遮遮掩掩的样子，反而应该是不顾一切的全力搜索，以期抢在所有人面前达成目标才对。 这种涉及隐秘情报的秘境，本就应该只有少数人知道情报才对。 当然，也不排除学宫刻意隐瞒该秘境资料的可能性，不过这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没有影响。 之前他去「崂山」秘境，就是为了提升自己在学宫内的权限，以此查阅更多的秘境相关资料，绕了这么一圈，也就是为了根据资料分析杰克发来的那一堆秘境，看看其中哪个是可能出产「虹」这份遗物的秘境。 现在，阴差阳错下，顾秋蝉可以说已经直接确定了秘境地址。 虽然没有秘境内的确切情报，贸然进入秘境会有风险。但隐隐的预感正在警告他，敌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他不打算继续拖延，这个险必须要冒。 择日不如撞日，等待杰克消息的这大半天时间，正好可以去这个秘境走一趟。 希望能查出「虹」这件遗物更确切的情报吧，至少这样他就能搞清楚，为什么艾略特对自己紧追不舍？ ----------------- 嗒、嗒、嗒。 黑暗中，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大厅中回荡。 伴随着脚步声，淡淡的光随之出现，笼罩在一个高挑的身影周围，映出对方脚下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面。 从对方高耸的胸脯来看，显然是位女性。 她全身都裹在宽大的碳纤维长袍中，身量极高，头戴一顶六角冠冕，六枝探针从六个角向外探出，细如发丝的神经管线从探针上垂下，好像流苏。 冠冕罩下，将她的上半张脸完全遮住，看不到额头、眼睛，只露出挺翘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出这是位不可多见的美人，且身材极佳。 随着她的走动，长袍摇曳间，几乎拖在地面的下摆处，似乎有淡淡的阴影流淌出来，触手般向四周蔓延，旋即又猛地缩回袍内。 她停在一台培养皿前方，笼罩在身周的光被绿色的培养液反射，将周围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绿意。 一个球形的东西漂浮在培养液中。 “恢复得怎么样？” 片刻后，婉转妩媚的声音响起，明明只有她一人，却似乎在和某人交谈。 沉默蔓延，无人回应。 女人并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杀死’你的人，身份已经查出来了。”顿了顿，她继续道，“他叫顾秋蝉，似乎和我们的合作伙伴有些关系呢。” 培养皿中球形的物体翻腾了一下，搅动营养液发出些许荡漾声。 “哼哼~不可思议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但，事实如此，艾略特可是很关注这个叫顾秋蝉的小伙子呢，他的手下最近也和这小子好好的打了几场。从我们查到的线索来看，这位顾秋蝉的身份可不简单，绝对和「虹」大有联系。” “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蓦的，一个含混模糊的声音从培养皿中传出。 “巧合？没有什么巧合！” 女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丝毫不感到惊讶，她盯着面前半人高的培养皿，轻轻道：“这是命运——” 说着，她脸颊向上仰起，双手张开，仿佛要拥抱天空，语调也变得激昂，她用咏叹调般的音调说道：“这是伟大「一神」的眷顾，是祂在信息之海中看到了吾等的虔诚，因此以无所不在的数据电波引导我们，让祂的信徒在冥冥中接近真相。” “那么，你来和老夫说这些，又是何用意？” 培养皿中的球形物体一个翻转，终于现出真面目：那是一颗几乎呈骷髅状的头颅！ 脸上的皮肤、肌肉等组织因长期浸泡在营养液中渐渐溶解，失去眼睑包裹的眼球异常地大，鼻子耳朵更是只剩下孔洞，裸|露在外的森白牙床随着话语开合，丝丝缕缕的血肉、所剩无几的毛发在营养液中漂散开来。 根根粗细不一的管线从断开的脖颈中延伸而出，连接到培养皿的底座上，为头颅提供所需的营养，给大脑供氧，循环血液，并排出废物。 女人的嘴角勾起，带出一抹摄人的微笑：“有信奉吾主的香客传来消息，那小子跟着欧庆春去了临淄宫，估计是加入稷下数字学宫了，我想，如果你恢复的差不多，应该想活动活动……毕竟，你可是被人家砍的不成样子，拼都拼不起来了。” 如果顾秋蝉在场，一定能从女人的调侃中听出，这个培养皿中的头颅，竟然是被他杀死的「魁」！ 对方居然没有死！ 「魁」并未因女人的调侃动怒，他冷冷道：“你难道想对数字学宫动手？蕾妮丝，即便你是真理会湾区的大牧首，我也不会同意如此乱命！” 营养液被声音震动，泛出层层波纹。 “呵，我当然不会下这种命令。只不过，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位年轻人可是个深潜高手，他‘银翼杀手’的id在网上可是小有名气。 “所以我想，即使他一直躲在临淄宫里不出来，总也会进行深潜，这是我们的机会。 “只要能抓住这小子，应该就能知道艾略特究竟对我们隐瞒了什么，到时候，我们就不必再和艾氏集团虚与委蛇，可以自己干了。” “为什么找我？” 名为蕾妮丝的女人神色不变：“我手下的执事们都有自己的事，只有你暂时没有任务。虽然你的新义体还没准备好，但这不影响你在数字空间里发挥吧？我觉得……被这么个年轻刀客干趴下，你很不服气吧？” 「魁」沉默片刻，道：“你打算怎么做？想抓一个人深潜的踪迹，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蕾妮丝婉转妩媚的声线中透着自信：“我们手上有数字学宫掌握的所有秘境的信息，即使有差错，也八九不离十。这段时间我会派人手在数字空间盯着学宫的数字映射，排除我们认识的学宫高手，再找到去非学宫掌握的秘境中探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位顾秋蝉了，之后的事，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是赌博。” “没错，但付出的成本很低，不是吗？即使一次不成，多试几次，成功找到对方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又过了半晌，「魁」点点头，答应下来：“抓到对方的确切踪迹，通知我。” “好。这次可不要再失手了，你的「枯荣生灭功」短时间里没法再进行一次‘枯荣生灭’了吧？” “哼！不用你提醒老夫，我自有分寸！” 听到「魁」的回答，蕾妮丝轻轻一笑，转身离去，随着脚步声远去，诱人的背影重新被黑暗吞没，再也不见。 第120章 心灵堡 第126章 心灵堡 熟悉的坠落感过后，顾秋蝉再次出现在信息之海底部的某处。 这次深潜，他进入数字空间后，就一直感到隐隐约约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是过去，顾秋蝉可能会当成是自己过于紧张产生的错觉。 但现在，他的感知能力被「魔猿观想法」大大强化，他可不会真的把这种感觉当成是错觉。 这显然是某种预警，他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但他在穿越信息海半途中直接开启了「隐身」能力，此时站在信息海底，先前那种隐隐的不安感已经消失，应该成功甩脱了敌人。 看着不远处一团变幻不定的彩色云雾，这个秘境显然就是这次的目标了。 顾秋蝉走近那团云雾，彩色的气团漂浮在半空，离近了能看到，其表面的颜色不断的变幻，其中还不时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非常漂亮。 气团没有固定的形状，同样在半空中不断的翻滚变化，看起来质感柔软而蓬松，有种神秘的吸引力。 他伸手触摸云雾气团，似乎感受到些许凉意，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摸到。 见此，顾秋蝉沉下心来，向前一步，撞进彩色的云雾中。 眼前一花，四周的景色已完全不同。 他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秘境。 天空罩着一层青色的雾气，看不到阳光，但这里却并不显得阴暗，四处遍布着晶莹的、朦胧的、梦幻般的光源： 地上的花朵，没开放的花苞在发光，开放的花朵，花瓣同样发出柔和的彩光； 花草丛中，一簇簇圆柱形的水晶，内部好像万花筒似的，发出变幻不定的彩光； 半空中飘荡着巨大的发光水母，垂下的触须化成一道光瀑，水流落在地上溅起，成一朵朵光斑碎裂消散在空气中； 更高的天空中，有巨鲸游过，静谧无声，间或一个翻身，化作巨鸟，蓬勃的双翼卷起一阵柔和的风，吹拂开来，将花草压低。 一只发光的蝴蝶从顾秋蝉眼前飞过，教堂彩窗似的翅膀在他眼前忽闪了几下，让他从如梦似幻般的奇景中清醒过来。 视野角落中的提示暂时没什么动静，他四下打量，开满了发光小花的草丛铺展开来，脚下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看不到尽头。 顾秋蝉沿着小路向前行去。 一路上，随着他的位置的移动，四周的景色似乎也在不经意间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不是逐渐发生的那种改变，而是在他一低头、一眨眼的不经意间，四周的景物可能就会变得相似又完全不同。 好在脚下的小路始终存在，没什么变化，这让他至少有个方向不致于迷失。 很快，在他的视线又一次不经意的转移后，当他再把视线转回前方时，顾秋蝉发现，一座绚丽的城堡突兀的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 城堡同样被晶莹剔透的灯光装点得五彩缤纷，在青色天空背景的映衬中，这城堡既有华丽的尖塔和拱门，也兼具了对称和平衡，飞檐斗拱穿插其中，不同的风格组合在一起，奇异而和谐。 他惊讶得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这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变化都令人意外。 顾秋蝉非常确定，之前自己眺望前方时，那里还什么都没有，之前周遭的变化也不过是景色数量、位置的改变，而现在却是直接出现了一座不存在的城堡。 “算了，来都来了……” 没有足够的情报，他只能把一切变化都当做这秘境中的某种机制，随机应变。而且，都到这里了，他也不可能退缩。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变化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要是让人不停地走下去，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很快，顾秋蝉就来到了城堡前，近处看，这座城堡共有三层，最下层最为高大宽广，第二层次之，最上一层不但面积小，高度也最低。 他盯着城堡打量，感到一阵莫名的亲切，居然有点回家的感觉，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眼角出现了新的提示，和以往明显不同： 【身份检测中…】 【权限核实中…】 刚刚看到这两行文字，顾秋蝉的精神就为之一振：这里真是来对了！ 如果自己对于“虹是轮回者”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自己进入浮岛世界后，直接出现在了疑似属于“轮回者虹”的浮空岛上，显然是因为，那个世界很可能将自己的身份直接默认成了这位轮回者。 否则，他应该和其他进入那个世界的人一样，出现在下方的大湖上！ 那么，现在出现了“身份检测”、“权限”之类的提示，说明这个秘境绝对和那件遗物「虹」有关系！ 然而兴奋的心情刚刚升起，就被接下来的变故打断。 【身份无误，权限通过。】 【欢迎您回来！请尽快取走…】 提示刚刚显示到这里，整个秘境就忽地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急剧的颤抖从脚下传来，让他站立不稳，伴随着震动，不远处的城堡同样开始剧烈变化起来： 它的一半维持了原状，但另一半城堡却仿佛某种活物般蠕动起来，坚固的外形好似融化成了某种怪异的血肉，拉伸、撕扯、扭动、蜷曲。 血肉下方裸|露出铁灰色的金属，好像拥有生命般扭曲着向四方伸展，毫无规律的生长成歪歪斜斜的尖塔。 冰冷的钢铁和深红的血肉交融，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挤压，渐渐定型。 和原本美妙绚丽的城堡相比，新生成的一半城堡，怪异变形，歪歪扭扭，仿佛被辐射变异的生物，偏偏，极美和极丑的两半建筑，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融合在了一起，怪异冲突中却又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在城堡变化的过程中，顾秋蝉视野左下角的文字也在不断的变幻当中，直到两边外貌迥异的城堡稳定下来，提示文字这才停止了变化，正常显示： 【请完成任务：登上心灵堡顶端。奖励：虹的馈赠。】 “心灵堡？是面前的城堡吗？” 顾秋蝉明显感到这行提示和之前几条提示之间的微妙差别。 刚开始出现的提示，用词有种亲切感，“欢迎您回来！请尽快取走…”这种话，明显是某人把东西寄放在这里，打算之后再回来取走的。 但当震动发生后，重新出现的提示，语气就变得公事公办起来。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任务奖励所说“虹的馈赠”几乎已经是明示了，这次秘境之行，必然会有收获！ 他不再迟疑，召出骑士剑朝城堡内走去。 ----------------- “大牧首阁下，就是这里了。” 一名精干的中年人一边朝蕾妮丝欠身，一边恭敬说道。 “确定吗？” “是的，我们十分确定，阁下。虽然那小子在穿越信息海时曾使用某种手段摆脱了我们的追踪，但他的能力显然有时间限制，所以最终还是被我们找到了踪迹。” 蕾妮丝“注视”着不远处变幻不定的彩色云雾团，嘴角勾起，计划顺利显然让她心情很好。 “你们做的不错，现在安排「魁」沿着前面那小子的命线追进去吧。” “是！” 中年人和另外两个手下呈三角站位，将秘境入口的气团围在中心，三人同时张开嘴，下巴打开的角度到了正常人类不可能达到的程度，然后齐齐将手伸进嘴里，从喉咙中掏出三面镜子。 带柄的银镜样式古朴，镜面上方刻有象征眼睛的符号，漆黑的镜面内瀑布般刷过淡绿色成排的0和1。 三人举起镜子，将镜面朝向秘境入口，片刻后，三面镜子中同时出现了顾秋蝉进入秘境时的影像！ 而且，明明是同一段影像，三面镜子中出现的却是三个不同角度的顾秋蝉！ 就好像有三台摄像机，同时从三个不同角度拍下了同一时刻的顾秋蝉似的。 紧接着，秘境入口的气团缓缓旋转起来，中间很快形成了一个直径不超过一米的漩涡。 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人影一闪，钻入漩涡中消失不见，旋即，气团停止旋转，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看来，这个秘境最多允许两个人进入……本来还想让你们去给「魁」打打下手的，现在看来，只能让他一个人忙活了。” 第121章 我＼/他 第127章 我他 经过了一番变化，城堡变成了风格迥异的两边，同样地，原本的大门也一分为二，成了两扇。 顾秋蝉想了想，还是朝左边风格梦幻绚丽的城堡走去。 根据震动发生前后提示语气的微妙变化，显然右侧那一半风格诡异的钢铁血肉城堡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友好。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城堡如此变化，但选择对自己更加友好的事物，应该能增加之后的成功几率。 情报不足，顾秋蝉只能用这种方式进行选择——别的不说，至少左半边城堡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而且这次他带了高权限的强制脱离道具，如果遇到实在无法解决的难题，还可以选择直接离开秘境。他已经做好了多次进入这个秘境探索的准备。 【心灵堡一层（我）】 一踏入城堡大门，顾秋蝉眼角处就出现了这样的提示。 这显然是当前位置的提示，但最后括号里那个“我”是什么意思？ 他皱了皱眉，思索片刻不得要领，只能暂时放下疑惑，先继续行动。 进入城堡大门后，迎面就是一个恢弘壮丽的大厅，高大的天花板有十几米高，巨大的水晶吊灯发出朦胧的彩光，将大厅内照的迷离而梦幻。 墙壁以及天花板上的壁画和浮雕不断变化，上一秒还是平面的彩画，下一秒，可能就成了正在缓缓扭动的浮雕，而再下一刻，这浮雕可能就又变成了壁画。 顾秋蝉定睛仔细观察那些壁画和浮雕，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似乎很清晰，但将注意力投注其上时，又变的模糊。 大厅中撑起十几根数人合抱的金红巨柱，每根柱子表面都浮雕着数条巨龙，鹿角、蛇身、鱼鳞、鹰爪，盘绕在巨柱表面飞舞嬉戏，当顾秋蝉走近时，那龙齐齐扭过头来看他，视线随着他的脚步而移动。 顾秋蝉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向前走，不知什么时候，他忽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在了一道架在空中的廊道上！ 大理石的廊道由陶瓷和黄铜装饰，非常华丽，在大厅中转过一个夸张的弧度，向右手边拐去。 这种本该出现在两座建筑之间用来互相连接的空中部分，根本不该出现在室内。 顾秋蝉根本没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走上来的，先前也没有对这突兀的结构感到哪里不对劲，好像这一切本该如此，然后他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走了上来，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廊道尽头是一扇小门，黑洞洞的，看不清门内的景象。 不过从方向上看，似乎是通向另一边的城堡。 站在廊道上向外张望，此时他才发现，整座大厅只有这么一个出口，也就是说，如果他不选择沿着廊道进入对面的小门，要么只能留在大厅里，要么就得从哪来回哪去，走大门离开。 显然这两个选择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华山一条道啊……” 他眯了眯眼，索性大步朝前走去。 很快来到小门前，顾秋蝉召出一道「雷枪」朝门里扔了出去。 明亮的电光照亮了门那边的环境：脚下从大理石地面变成了泛着冰冷光泽的铁板，墙壁和地面的缝隙间填塞着深红色的血肉，似乎还在有节奏的缓缓蠕动——果然是对侧那一半城堡的风格！ 和“这边”的梦幻比起来，对面这种诡异的“装修”，让人看着就感觉不舒服。 「雷枪」似乎撞在前方拐弯的墙壁上散开成丝丝电光消失不见。 他并非用这道闪电来照亮，而是在打草惊蛇，试探对面的环境是否安全。 在门口停顿片刻，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顾秋蝉这才将面罩调到了微光档位，迈步走进门内。 【心灵堡一层（他）】 刚一跨过小门，他的眼角就出现了新的提示，与此同时，本能的感知中也立刻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危险信号。 “他？！” 这是什么意思？ 他……我……？ 顾秋蝉心中有了些猜测，但暂时无法确定。 更让他在意的是感知中的危险信号，危机感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包裹起来。 这感觉非常糟糕，周围的环境好像活了过来散发出阵阵恶意，像一只巨兽，正张开嘴巴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皱了皱眉，搞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只能提高警惕，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和先前恢弘宽广的大厅相比，这里就显得阴暗逼仄。 两侧墙壁上装饰着怪异的花纹，花纹缝隙中的深褐色仿佛经年干涸的血迹，血肉包裹的球形灯泡散发出黯淡的荧光，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走着走着，顾秋蝉忽然感到脚下传来黏糊糊的触感，软中带硬，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钢铁铺就的地板，已经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肉。 再一抬头，墙壁和天花板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歪斜扭曲，边缘没有一条直线。 对于这个秘境中的景物时不时会突然变化的状况，顾秋蝉已经慢慢习惯起来，他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继续向前。 走着走着，他发现两侧的墙壁发生了变化，左侧的墙壁正在远离自己，右侧的墙壁却斜斜的向自己靠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惊讶地发现，身后自己走过的通道扭转了几乎90°，如果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角度来看，他此刻相当于是站在墙上！ 再转头面向前方，他却感觉不到丝毫不对，好像自己正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重力也跟着发生了扭转？” 这时，前面传来“隆隆”的响声，顾秋蝉快步向前，大约二十米的距离后，通道连通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天井当中。 天井中飞舞着无数楼梯，长的有十几级，短的不过两三级，各种方向都有，正着的、侧的，还有不断翻滚的，全都在天井中飘来荡去，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楼梯互相碰撞发出的。 顾秋蝉站在通道边缘向外看，天井上下似乎看不到头。 朝上方和下方分别射出一道「雷枪」，两道电光贴着天井的边缘飞出，照亮一片黑暗，越飞越远，直至光亮消失。 他感觉「雷枪」好像并不是撞上了东西消散，而是在黑暗中飞的太远，最后彻底看不见了。 天井壁是由一块块不规则的铁板拼接在一起，由各种畸形的肌肉筋膜进行固定，脚下通道边缘处，能看到铁板缝隙中露出的血肉组织。 顾秋蝉仔细观察，发现视线所及的范围，只能看到左上方那里同样有个通道的入口。 看来想继续前进，就得想办法去上边那个通道…… 第122章 第二层 第128章 第二层 顾秋蝉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御风术，在铁板边缘借力，到达那个入口。 但天井中那些摆脱了重力影响的楼梯，有的飞得快有的飞得慢，毫无规律不说，还时不时碰在一起，然后翻滚着弹开，再撞到旁边的楼梯或墙上，这显然会大大影响他的行动。 因为如果使用御风术，他在空中就没法灵活移动，闪避不及被撞到受伤倒也罢了，要是没抓稳被撞的从天井掉下去，谁知道这下面是什么情况？ 得找个好机会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他在血肉钢铁风格的这半边城堡中越发深入，危险感知传来的危机感就越强。 周围环境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仿佛随时会有人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跳出来，给他来一下狠的。 这也让他的心理压力很大，不由自主的就会焦躁起来。 深呼吸几次，顾秋蝉尽量放平心态，他打量天井中那些旋转飞舞的楼梯，开始尝试用御风术去控制。 但试了几次他就放弃了，楼梯自重太大，所以惯性也很大，想靠风去控制让楼梯稳定下来，就需要一段时间和距离，可天井里的楼梯来回碰撞，毫无规律，这导致经常是他刚刚稳定住一段楼梯，就被飞来的其他楼梯撞上，破坏掉他的努力。 顾秋蝉转变思路，他开始借助楼梯本身的飞行趋向，不再强行稳定，而是降低其移动速度。 尝试数次后，终于在一个瞬间，他控制的一段楼梯旋转着和其他几段楼梯撞上，阴差阳错间几乎都停了下来，而且连在一起，角度都非常合适。 如此良机顾秋蝉自然不会错过，他果断跳出通道口，利用御风术轻飘飘跃过五六米，看准机会，一脚蹬在一段楼梯上，将楼梯远远踢飞出去，自己则返身回跳，来到更高的位置上，在天井墙壁上重新借力。 如此反复两次，看距离，再借一次力就能成功跳进那个斜上方的通道口。 看着前方不远处飘在空中几乎静止的楼梯，一切都刚刚好。 然而，就在即将碰到那一段楼梯时，背对通道口的顾秋蝉忽然感知到，身后的通道中多出了一个人。 受到周围环境隐隐地压迫，让他一直处在非常警觉的状态，此人身上的敌意很淡，几乎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还是立刻被他的危险感知捕捉到。 他心中一惊，半空中无暇细想，本能地召出一片密集的剑气，朝着通道口就攒射过去！ 这种时候不声不响的突然出现一个人，总不会是怕自己掉下天井，特意过来要在边上拉自己一把吧？ 然而感知中并未传来刺中物体的反馈，下一刻，顾秋蝉踩到空中的楼梯上，刚要发力，上一级台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下犹如瞬间移动，毫无征兆，顾秋蝉被吓的一个激灵，蹬楼梯借力返身跳的动作都差点变形。 好在一切顺利，他成功跳回并抓住了通道边缘，翻进通道内站稳。 他在空中本能地召出剑气朝那段楼梯一阵乱射，同样也没有效果。 回头看去，那人正站在那段被蹬飞的楼梯上默默看向这边，转眼间便拉开了距离。 仓促间看不真切，只大概看出那人身形怪异，右半边还算正常，左侧身体却不似人形。 楼梯上全是被剑气划过的痕迹，但对那人却似没造成一点影响。 是幻觉？ 不对，明明感知里出现了这个人的敌意，同样能感觉到气流刮过那人的阻碍，那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存在，不是幻觉。 那是这一侧城堡中的敌人？ 这半边城堡确实不对劲，但……也没办法就此确定对方就是和城堡有关。 稍稍思考，顾秋蝉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早已反应过来，经过天井中的两个通道，此时他前进的方向已经和之前转了180°，明显是向着梦幻华丽的那一侧城堡去的，而且估计会到二楼。 他猜测，要到达城堡顶端，恐怕就得在城堡里这么来回折腾。 不论如何，自己的首要目标是完成任务，而不是纠缠一个莫名出现的敌人。 现在他的目标就是继续向前，向上走。 继续沿着通道前行，似乎是之前那个人影的出现打开了什么开关，此时顾秋蝉行走的不再是之前安安稳稳的通道，而是仿佛迷宫般的险境。 他走着走着，通道就开始分叉，然后出现或往上或往下的楼梯，楼梯也不停地分叉。 到最后通道直接变成了一层简单的铁皮，就这么漂浮在虚空中作为地面，一侧是不断蠕动扭曲的肉壁，另一侧是看不清的混沌。 时不时还会出现被一堆镜子围起来的路段，稍不注意就会让人搞不清前后左右，走上岔路。 顾秋蝉一开始也险些中招，但此时周围环境不断向他传来的危机压迫感，反而成了助力：哪条路让他感觉没有那么“凶险”，哪条路就是正路！ 于是他开始彻底跟着直觉走，一路飞奔，丝毫不受各种迷惑手段影响，通过岔道时速度不减。 很快，周围环境一亮，怪异阴森的场景瞬间消失，那种如影随形的危机感也被甩在身后。 顾秋蝉犹如从一张大网中挣脱了出来，瞬间感到浑身轻松。 【心灵堡二层（我）】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一张木板将不到四十平的房子隔成了两间，勉强分出了两个空间。 屋内的陈设让他感到非常熟悉，立柜、书桌、床……都是小时候的样子——这里是顾秋蝉小时候的家。 当然，是指穿越前。 看着这几乎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场景，他忽然有些感慨万千。 有些陈设的细节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现在才知道，很多东西其实并未被遗忘，只是放在记忆的最深处，不想翻出来。 在屋里转了转，他发现阳台的门、还有几扇窗子全都打不开，于是来到大门前，轻轻扭动门锁，大门打开。 门外的场景他同样熟悉，是个幼儿园的样子，滑梯、秋千船、大转盘……依然是他小时候上过的幼儿园。 奇异的是，幼儿园小院的天空中，有一幅幅海报似的东西飘在空中，仿佛是挂在墙上，纹丝不动。 仔细看去，那上面画着一个紫发白裙拿权杖的女人，还有几个穿铠甲的男人；双马尾丸子头、穿水手服的少女；穿警服的黑猫；七个颜色不一的葫芦；分别开着飞机和坦克的两只老鼠…… 顾秋蝉皱了皱眉，这是读取了自己的记忆？括号里的“我”是这个意思？ 好像说不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第一层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想不通，他暂且放下疑问，朝幼儿园的小院外走去。 推开院门，是一条短短的钢铁走廊，诡异扭曲的感觉再一次扑面而来。 走廊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塌掉，歪曲不平的地板上铺着一层血红色的地毯。 顾秋蝉踩上红地毯，沿着走廊向前，这次，周围环境散发出的那股无处不在的恶意消失不见了，光线也变得明亮了许多。 没走几步，他就来到了一座大厅。 眼角处提示： 【心灵堡二层（他）】 大厅的结构同样扭曲不堪，仿佛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挤压后的结果，墙壁上挂着看不懂内容的奇异画作，角落里摆放着姿态扭曲的魔像，处处都不稳定，让人心中隐隐不安。 一道楼梯沿着大厅的墙壁拐向左侧，通上二层。 一进大厅，顾秋蝉的目光就被大厅中央站着的人影牢牢吸引住了。 第123章 鸦人 第129章 鸦人 大厅中央的地毯上，有一个身影，站在上方吊灯洒下的灯光中心。 那是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年纪在青年和中年之间，眼神带点忧郁，又不失洒脱，相信会是很多女性的梦中情人——如果只看正脸的话。 此人左脸下半边的异样彻底破坏了本来的俊美： 半边脸颊，从耳根往下，包括左侧一大片脖颈，那里长着一张怪异的鸟脸。 凌乱的黑色羽毛中露出一大一小两只泛着死灰的无神眼珠，耳根下方是一根长长的、几乎戳到肩膀的尖锐鸟喙，让人心中不适。 顺着这张鸟脸向下看，对方不着寸缕，左半边身体彻底异化成一只畸形的大鸟： 骨节扭曲的鸟爪是左腿，短小的翅膀代替了左手，羽毛疏疏落落，仿佛被人生生拔去大半，毛色漆黑，裸|露的皮肤上是大大小小的肉瘤，腰间一圈绒羽，遮掩羞处。 看到此人身形轮廓，顾秋蝉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之前在天井中遇到的那个人！ 他并未轻举妄动，一边观察四周环境，一边打量眼前的怪人。 对方微微偏头，斜睨着顾秋蝉，忽地露出一丝笑容：“果然是你，又见面了，少年！” 勾起的嘴角中疏无笑意，反而牵动那张鸟脸，怪异中带着肃杀。 话音带着尖锐干哑的共鸣，仿佛两个人同时说话。 听到这个声音，顾秋蝉隐隐感到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他不动声色问道：“你是谁？” 怪人眯起眼：“怎么？前几日刚刚将老夫斩的不成样子，如今却不认得了么？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声音没能勾起顾秋蝉的记忆，但用“老夫”这种自称的人，他穿越后只遇到过一个。 他瞬间反应过来： “是你？！「魁」！” 他皱起眉头仔细审视对方：“你居然没死？你……跟着我进来的！” “不错，反应很快。”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个秘境？” 顾秋蝉大惑不解，如果在现实中被追踪，他姑且还能理解，但他在临淄宫中进行深潜，居然还能被真理会在数字空间中锁定位置—— 他第一时间就怀疑学宫中有内鬼出卖情报。 但自己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行踪，就连今天来秘境探索也是临时起意，除非……自己的面罩里被装了后台程序，那么从浮岛世界得到的秘境地址、杰克传来的资料等等，这些储存在面罩中的数据自然不再是什么秘密。 如果按这种阴谋论的路子一路想下去，最后只能是怀疑全世界——这除了让人质疑一切外，没有任何意义。 “哼。” 「魁」却懒得再和顾秋蝉多说，轻哼一声，抖手朝他甩出几团火球，紧接着高高跳起，跃至半空。 「魁」被顾秋蝉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给“砍死”，总觉得是自己大意了，此时是羞臊中带着恼怒，迫不及待要一雪前耻。 没进秘境之前，他本打算抓了顾秋蝉就直接离开，对秘境本身没什么想法。 但进入秘境后，他立刻就意识到这个秘境的特殊，进而想到：顾秋蝉能准确找到这里，显然是知道更多秘密的！ 所以，现在「魁」除了雪耻外，还带着几分对谜底的急切，便迫不及待直接动手了——他想尽快把顾秋蝉的脑袋割下来放进培养皿里，然后慢慢炮制。 看着疾速飞来的火球，顾秋蝉心念微动，一股凭空刮起的强风便将几团火球拦住。 他根本没把那些火球放在心上，而是抬头看向了从头顶凶猛砸下的「魁」。 对方探出左腿——或者应该说是已经异化为禽类下肢的左爪——狠狠刺下。 看着刺来的鸟爪，感受着扑面压下的劲风，顾秋蝉的反应不是忌惮，而是有些疑惑：这招看着威风凛凛，但动作这么大，前摇又长，再傻的对手也不会站在原地不动挨这一下，相信「魁」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既然如此，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中疑窦丛生，但脚下的动作却不慢，顾秋蝉后退一步，让开「魁」落下的位置，就等他落地的刹那进行反击。 眼看对方就要接触地面，顾秋蝉抬起长剑，脚下已经提前发力向前，同时在身周召出剑气，打算双管齐下。 就在此时，「魁」那只由左手异化成的丑陋翅膀轻轻一扇，明明短秃的翅膀却带起一阵劲风，将他的攻击由向下变为向前！ 偏偏顾秋蝉此时也正在前冲，双向奔赴下，这一爪显得又急又快！ 看着眼前急速刺来的尖锐鸟爪，顾秋蝉猝不及防间，只能左手扶住剑刃，勉强招架。 “当！” 明明是肢体和金属兵刃的碰撞，却发出了金铁之声。 顾秋蝉被带着俯冲势能的一击震得双手发麻。 急退数步，他才将长剑向侧面推开，勉力卸掉「魁」的攻击。 对方顺势转身，左爪落地，抬头，颈侧的鸟喙对准顾秋蝉张开，几点火星夹着烟气冒出，旋即，一道炎浪从鸟喙中喷出，直冲顾秋蝉而来！ 顾秋蝉身周的剑气立刻化作柔韧的气流，托起他的重量。 他脚下一点，仿佛变成一片随风飘动的落叶，浑不受力，和迎面而来的炎流错身而过，轻飘飘好似是被冲来的滚烫气浪推开一样，躲过了这凶险的一击。 一边拉开距离，顾秋蝉一边于半空凝聚剑气不断的射向「魁」，同时还凝聚出「雷枪」投出。 因为禽类后肢关节方向和人体正好相反，因此「魁」行走时一瘸一拐，但速度着实不慢，三两步间，就躲开了射来的前几道剑气。 眼见一道道剑气连绵不绝射来，他直接后跳拉开距离，忽地抬手一招，身前大厅的地板猛地折起，将后续的剑气和「雷枪」统统挡住！ 紧接着，顾秋蝉身边的地板统统翻起，朝着他盖了下来！ 顾秋蝉吓了一跳，根本没料到对方居然有改变地形这种能力。 一时间，他只能驾着风在缝隙中窜来窜去，闪开拍下来的地板，间或在刚刚抬起的地板上借力，跳开脚下突然裂开的缝隙。 「魁」那好像人声和鸦鸣混合的声音响起：“小子，这招苍蝇拍还不赖吧？到了老夫这边，还妄想获胜？！” 顾秋蝉根本没工夫回应，因为折叠起来的地板阻隔视线，他借着移动，数次想找到「魁」发起进攻，却都被脚下不断变换的地形干扰。 眼看情况越来越糟糕，想到「魁」说“老夫这边”，他忽然想到，回到另一半城堡是不是能让敌人停下来？ 暂时退回另一边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当顾秋蝉寻找来时的走廊时，他发现，因为大厅中的地形被肆意操纵折叠，自己和进入大厅的那条钢铁走廊之间早没有地板相连，掀起的地板下方是一片虚空，根本无法通过。 就在这时，一阵风声传来，顾秋蝉抬头望去，只见「魁」高高跃起，掉光了毛的一只肉翅连连扇动，让他暂时停在半空，随后对方深吸口气，颈侧的鸦嘴微张，旋即猛地向前，喷吐出一股黑红色的物质！ 浓烟飘来，顾秋蝉只感到一阵阵高热，在这短短的片刻间，大厅中的温度起码上升了五六度！ 「魁」喷出的东西十分粘稠，落在地上会缓缓流动，顾秋蝉心中一沉，居然是岩浆？ 第124章 记忆宫殿 第130章 记忆宫殿 岩浆追着顾秋蝉不断喷吐过来，逼得他只能不断移动躲避。 如果是单纯的火焰，他还能用风制造出隔离带，但岩浆这种近乎于固体的物质，想单靠风把岩浆吹开就不太现实了，还不如他跑几步省事。 「魁」追着顾秋蝉不断喷出岩浆，在顾秋蝉的躲闪下，大厅的地面很快就几乎完全被岩浆覆盖，没有落脚之地。 顾秋蝉只能跳到那条贴着圆形大厅墙壁修筑的楼梯上，为了躲避身后紧追不舍喷来的岩浆，不断的沿着阶梯向上跑。 身后高热的气流和周围的低温空气之间形成了对流，他时不时还能借助从身后吹来的热风搭一段顺风车，整个人仿佛一片在强风吹拂下飘飞的羽毛，眼看就要被岩浆吞没，却又总能化险为夷。 顾秋蝉一边跑也一边尝试用剑气攻击飘在半空的「魁」，但因为大半注意力都放在躲避身后喷溅来的岩浆上，无法全神贯注凝聚剑气，不成规模的零散攻击都被对方轻易躲过，无法造成威胁。 不过对方这一招显然不能一直用下去，顾秋蝉很快察觉到，不断喷过来的岩浆流明显开始减弱，和刚开始相比，岩浆的量已经变少了大半，对方快到极限了。 「魁」比顾秋蝉更清楚自己的状态，因为岩浆不像火焰，飞行速度较慢，所以攻击时总有一个延迟，就是这个延迟导致他始终无法对顾秋蝉造成伤害。 现在技能还剩最后一点持续时间，「魁」转变思路，直接将岩浆喷向顾秋蝉前方的一截楼梯上：烧不到你，我直接阻拦你前面的路！ 他在这个大厅中有绝对的地利优势，只要能把顾秋蝉留在这里，光是地上的岩浆就够对方头疼的了。 顾秋蝉在急速飞奔中看到敌人的动作，他立刻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 眼见前方一大截楼梯被岩浆覆盖，无法落脚，他脚下加力，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更快了几分！ 就在马上要踩到岩浆时，他猛地跃起，一脚蹬在楼梯扶手上，借力后直接踩上了侧面的大厅墙壁。 借着惯性，同时在气流的帮助下，顾秋蝉在墙壁上侧身连蹬了五六下，直接越过了这段被岩浆覆盖的阶梯，稳稳落在地上！ 在「魁」的预想中，无论如何都应该给顾秋蝉造成点麻烦的岩浆被轻易就通过了，此时他再想从所在的半空位置去楼梯上拦截已经来不及。 想要像之前操控地板那样改变楼梯，以他目前的能力又做不到。 眼看顾秋蝉朝着楼梯前方的小门冲去，「魁」挥动翅膀，带出一片鸦羽向顾秋蝉飞射而去！ 顾秋蝉脚下不停，长剑一挥扫出一道风墙，将侧面射来的鸦羽尽数挡住，最终，他奋力一跃，成功扑进了前方的小门，来到另一侧城堡中。 穿过门的一刹那，周遭环境氛围的剧烈变化，就让已经经历了两次类似变化的顾秋蝉明白：自己安全了。 【心灵堡三层（我）】 顺势一个前滚翻卸力，顾秋蝉立刻从地上爬起，回望，就见「魁」站在门口并未追过来，他无声的看着顾秋蝉，眼神沉凝，随后，毫无征兆的，忽然便消失在原地。 顾秋蝉不由得皱眉。 什么情况？ 「魁」为什么没有追过来？这种突然消失……又是怎么做到的？瞬移，还是其他什么手段？ 他下意识打量周围，熟悉的环境又让他微微一愣。 此时他身处一个小房间中，面积狭小，天花板低矮，除了椅子和一张窄床，没有其他家具。 墙壁内嵌一圈橙色灯带，发出昏暗的光线，墙上的霉斑和黄色污迹斑斑点点，到处都是。 正是他刚刚穿越，醒来时的出租屋。 有那么一瞬间，顾秋蝉以为自己再次时空穿越，回到了过去呢。 不过……回头看看自己来时的门，那个位置应该是出租屋的洗手间，说明这里只是像那间屋子而已。 之前一直全力应对敌人的进攻，直到此时，暂时安全下来，他才有多余的精力思考之前的一些疑惑。 「魁」显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地形，他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对方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进入秘境进行探索的，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 顾秋蝉总感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就是差了一点，让他如同雾里看花，找不到结果。 想了半天实在是不得要领，他只能暂时放下这些问题。 看了看屋内，简单到极致的陈设没什么值得探索的，他直接推开出租屋的大门走出去。 门外是一条雨夜中的小巷，同样带着满满的即视感。 这条小巷似乎把所有星港城小巷子的特点都包含了进去，在顾秋蝉的感觉中，这里似乎是自己和「驼」还有几个刀客大战的地方，又似乎是他从艾氏安保中杀出重围后，前往网吧的雨中小巷…… 另外顾秋蝉发现，这一层的事物和前两层有种微妙的差别。 第一层不用说，墙上的壁画、浮雕都在不断变化，吊灯闪耀下是一股迷离梦幻之感；第二层虽然变成了实景，而且是自己穿越前小时候经历的场景，但仍有股若有若无的迷蒙感，带着几分不真实。 直到第三层，四周的景物变得真切凝实，不再有那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然意识到，城堡从下到上三层，如果只看提示显示了“我”的这边：一层迷离梦幻，二层是自己几乎要忘记的久远回忆，三层则是近期发生的清晰记忆—— 这里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宫殿？或者说，这是自己的记忆形成的城堡？ 想到提示中的“心灵”两个字，他更加笃定这个猜测。 另一方面，这个秘境的入口同样能够佐证他的猜想。 每个秘境入口的形态，都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该秘境的核心或是最具代表性的特征。 顾秋蝉所在的这个秘境，入口是一团色彩形态变幻不定的气团，不正好契合意识、记忆这类无形之物的特点吗？ 不过另一个疑问随之而来：另外那一半风格迥异的城堡，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还不知道那一半城堡的第三层具体是什么样子，但就他已经经历的一二层来看，尽管环境风格完全不同，但每层内容的本质和自己所在的这半边都是一样的。 想到自己进入城堡的不同区域时，金手指提示中出现的“他”和“我”，顾秋蝉立刻意识到，对面那是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而且几乎可以肯定，那正是由「魁」的记忆形成的一半城堡。 第一次看到城堡的时候，整体都是自己这边这种风格的，经过了那场剧烈的震动，另外一半黑暗诡异风格的城堡才强行融合了上来。 这是否代表，那场震动发生的时候，正是「魁」进入这个秘境的时刻？ 而又因为这个秘境的特殊，所以另一人的进入，就被具象化的表现在了这座特殊的城堡上？ 顾秋蝉觉得八九不离十！ 想起之前对方操控地板的一幕，显然，正是因为「魁」那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才拥有了那种能力。 “想想那家伙怪异的电子身躯，还蛮符合那种扭曲诡异的画风……” 「魁」刚才没有追着自己进入这边的城堡，明显也是忌惮自己的主场优势。 可他……根本没发现自己有操控环境之类的能力啊？ 目前看来，自己走过的路线就是个螺旋形不断向上的状态，且每层都要穿过形态完全不同的两半边城堡。 而这第三层明显还不是自己任务中所说的“心灵堡顶端”，他想要完成任务，接下来明显还要经过另一半城堡的第三层，然后才可能到达所谓的顶端去完成任务。 想到接下来很可能要再次面对「魁」，还有被对方操控的诡异环境，顾秋蝉就不禁皱眉。 第125章 精神破绽 第131章 精神破绽 从之前的战斗过程中来看，「魁」并不能随心所欲的操控周围环境，但即使有所限制，两人交上手后，这点对顾秋蝉来说还是非常被动。 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顾秋蝉第一时间就想到，如果自己也能操控环境，那么双方在这一点上不就扯平了？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魁」当时能够操控大厅里的地板，是因为在自身主场的原因，而自己为了完成任务，一会儿还是得在对方那半边城堡中战斗，就算掌握了操控环境的能力，在「魁」的主场大概也派不上用场。 看来，得换个思路：「魁」为什么能够操控环境呢？ 如果能够明白这个原因，就一定能想办法反制。 因为这个特殊秘境的原因，双方和各自一侧城堡的关系显然有种对称的味道。 那么，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能操控环境，是不是就能明白敌人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了？ 感觉兜兜转转一圈，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可事实上，看似考虑的还是同一个问题，顾秋蝉的出发点却已经完全不同。 他看看四周，尝试伸手按在小巷粗糙的墙壁上，但过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又试着在其他地方，比如地面、身后出租屋的墙壁上，同样没有变化。 “看来单纯的触摸不起作用……也是，如果这样就能成功，也太简单了点……” 顾秋蝉自言自语：“既然这个城堡和记忆、意识什么的有关……” 那自己能不能靠意志影响环境？ 他视线扫过面前的小巷，看到角落中的一个空易拉罐。 思考了一下，他开始想象自己和易拉罐之间有一道意念的连线，然后试图通过这条线来控制易拉罐让其移动。 然而，十几秒后，他只是把自己憋得气喘吁吁，易拉罐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自己的想法错了，还是使用的方法不对？ 这时，顾秋蝉忽然想起自己还掌握了一门精神修行法，不知道【魔猿观想法】会有什么作用？ 暂时也找不到其他头绪，他索性盘膝坐下，双目微阖，按照观想法中的法门，眼观鼻鼻观心，慢慢收束自己的念头。 渐渐的，顶天立地的魔猿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段时日他的麻烦不断，但自从得到这门观想法后，顾秋蝉还是尽力挤出时间修炼。 也得益于他花费的工夫，如今脑海中的魔猿像已经清晰了很多，不再是当初只能看清猩红双目、其他部分却笼罩在雾气中的形象。 现在这头魔猿不但一对凶睛栩栩如生，五官线条也逐渐从薄雾中显现出来，变得清晰传神，脸上的凶恶表情生动鲜活。 虽然身体依然被雾气笼罩看不真切，但这暴猿凶威更甚，一出现，便开始肆意咆哮。 以往魔猿不过在顾秋蝉脑海中逞威，但这一次，非但他脑海中观想出的天地被震的连连摇晃，就连现实中的环境——目前所在的整座城堡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等顾秋蝉察觉不对，猛地睁开眼，双目中红光一闪，只见先前的雨中小巷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两侧不再是大楼的墙壁，而是黑黢黢的仿佛两尊蹲伏在黑暗中巨兽，原本昏黄的灯光变成了红色，仿佛巨兽的眼睛，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湿漉漉的坑洼地面上，雨水溅起的涟漪，一圈圈无止境的扩散开，好像一个个漩涡，稍稍注视一会儿，就感到精神要被吸进去一样。 一阵阵失重感传来，他仿佛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感觉，天地旋转，明明坐在地上，却感觉一时在向前不住翻滚，一时又好像在不断的向后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顾秋蝉一跳，他本能的马上停下了对巨猿的观想，于是环境的改变、感官的错乱立刻也随之停止。 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回归了正常，速度快的几乎让他以为之前的变化是一场错觉。 顾秋蝉坐在地上，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过四周，慢慢喘息，他明白，就在刚才那短短几秒钟里，某种永久的变化已经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他的灵魂之门，打开的幅度更大了。 他向着潜意识的深渊更近了一步。 除了刚刚打开灵魂之门「觉醒」时的那一次，之后即使灵魂之门有所变化，他也只是隐隐约约有些察觉。 刚才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的感受到这方面的变化，同时，这个变化也一下子刺|激了他的灵感。 顾秋蝉并未忘记自己的真正目的，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魁」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是因为对方的觉醒阶段比自己更高？ 这是否也是对方那一侧的城堡风格如此诡异扭曲的原因？因为深度觉醒，精神意识已经被不知不觉的扭曲成了那个样子？ 而属于自己的、“我”的这一边城堡，风格却截然不同，这两种风格上的差异，是否正是双方精神状态的外在表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胡乱改变城堡的环境，岂不就是把自己的精神搞的一团糟？ 想到自己稍稍观想，就开始剧烈的头晕目眩，再想想刚才「魁」把大厅地板彻底掀翻的操作，他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感觉「魁」已经有点疯到毫无理智的意思了？ 这家伙的精神状态，就算不是濒临崩溃，也不可能还在正常范畴内。 想到这儿，顾秋蝉双眼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或许在其他地方，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星港城，比「魁」的精神状态更糟糕的人不知凡几，就算赛博精神病，人们更多地也是熟视无睹。 但在这个特殊的秘境中，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当然，想要利用这点，顾秋蝉同样要承担风险，但他认真考虑后，还是认为值得赌一把。 他不再停留，站起身朝小巷深处走去。 很快，穿过巷子尽头的黑暗，四周环境突兀的变化，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垃圾场中。 无数的垃圾堆成数十米的小山，一座一座，看不到头。 锈红、黝黑、橙黄、七彩，各种色泽的重金属溶液从小山底下流出，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积成水洼和溪流。 刺鼻的气味中，远处的垃圾山上攀爬着模糊的人影，不断地弯腰翻找有价值的物品。 【心灵堡三层（他）】 顾秋蝉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魁」生活过的地方？ “老夫还在发愁是不是要去‘你那边’，没想到你居然自投罗网！” 头顶忽然响起说话声，顾秋蝉抬头望去，只见「魁」站在一座垃圾山的顶端，居高临下的俯视过来。 他那张鸟脸的范围似乎蔓延了不少，原本只长在左耳根到下半边脸颊处的稀疏羽毛，如今却几乎长满了整个左边脸颊。 整个身形也变得佝偻许多，不复挺拔。 “小子，你该不会见识了刚才的手段，就以为老夫已经黔驴技穷了吧？” 这家伙，之前好像没有这么多废话…… 第126章 膨胀 第132章 膨胀 要知道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顾秋蝉本来还想套些情报呢，结果「魁」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没两句话就直接动手了。 此时对方的样子朝非人的方向进一步异化，是刚才两人交手时，对方毫无顾忌操控环境造成的影响吗？ 顾秋蝉心中的底气更足了一点。 “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的？我该叫你什么？鸟人？” 「魁」的神色阴沉下来：“哼，你懂什么，此乃火鸦！” 火鸦？是指左侧那一半秃毛鸟似的身体？是某种改造强化？ 心思电转，顾秋蝉面上笑笑，继续撩拨：“哦——所以不穿衣服，是怕点着吗？” “牙尖嘴利……” “不喜欢听？被我砍成几块，然后归来复仇，我以为这是你的励志故事呢，不打算讲讲吗？” “你怎么懂枯荣生灭的奥妙？！待老夫把你的脑袋割下来装进培养皿，看你还能不能再这般逞口舌之利！” 「魁」怒意勃发，就连身上的毛发都根根立起，半边身子似乎膨大了一圈！ 见此，顾秋蝉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换之前，对方根本不可能被自己这小儿科的嘲讽激怒。 「魁」左翅右手连挥，数道黑羽如刀般飞射而来，还夹着几团灼热的火球，一并飞来。 顾秋蝉早有防备，他矮身朝侧面闪开，刚要召出剑气反击，便发现自己丢失了目标。 就是这么个闪避的工夫，「魁」便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微微颤抖，面前堆成山的垃圾缓缓飘浮起来，下一刻，垃圾仿佛潮水般朝他涌了过来！ 顾秋蝉挥剑召出风墙，将正面涌来的垃圾暂时挡住。 但飞来的垃圾数量何止千万？ 它们仿佛活过来一般，绕开风墙从其他方向朝顾秋蝉砸过来！ 顾秋蝉清楚，这显然是「魁」在操控。 同时，在各式垃圾的冲击下，自己召出的风墙正在被快速消耗，短时间内就剩下薄薄一层。 不能呆在原地，得动起来！ 驾驭狂风包裹住全身，他一剑将一台迎面飞来的报废冰柜劈成两半，冲了出去。 借着体表狂风形成的风层保护，他在垃圾的洪流中急速穿梭。 小一点的垃圾，如义肢、金属零件等，无法穿透风罩的保护就会被弹飞；体积较大较重的，风罩无法抵挡，像是沙发、浮空车这一类，他要么避开，要么直接挥剑劈开。 甚至有时还踩在一些废弃的地铁车厢、仓库大门上，跳到空中来回借力进行闪避。 实在躲不开、让不了时，他才召出风墙暂时撑起一块空间喘息。 远远看去，顾秋蝉的身影仿佛巨浪中的一叶小舟，时隐时现，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的境地看似危如累卵，但实际上，他还尚有余力。 不夸张的讲，以他如今的体力，他能这么坚持大半天。 一个人身体周围的空间就那么大，同时能砸过来的垃圾最多就那么多，无法再增加。 这种时候，只有人为攻击配合才能将顾秋蝉逼入极限，然而「魁」却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是抓住顾秋蝉，而不是获得游戏《用垃圾将敌人淹没》的胜利。 顾秋蝉此时则笃定，「魁」的精神状态肯定不太正常。 稍微清醒一点，对方都不会钻这种牛角尖，执着于“用垃圾把目标打趴下”这种事上。 不过「魁」这种表现正合他意。 顾秋蝉朝不远处瞥了一眼，发现其余几座垃圾山也陆陆续续的“活了过来”，垃圾山上那些不断翻找的人影不知所踪，数不清的垃圾正向这边飞来。 事情正在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顾秋蝉开始不慌不忙的绕着这片垃圾场兜圈子，现在的任务就一个字—— 拖！ 就硬拖！ 虽然无法估计「魁」究竟什么时候会出问题，但他觉得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在那之前，只要维持现状，等待对方的状态不断恶化即可。 ----------------- 很快，顾秋蝉身边不断涌来的垃圾变得不太一样了。 先前如同洪流般循环往复毫不停歇，但现在却渐渐变的毫无章法，他甚至有时能在原地歇上一歇。 脚下的坑洼越来越深，污水好像放在橡皮膜上的水银，将地面不断向下拉伸，直至极限—— 地板被穿透出条条溪流状的沟壑，直达下方的大厅。 透过孔洞，能看到先前「魁」为了攻击顾秋蝉而掀起、折叠的地板没有变化，喷出的岩浆有些正在凝固，有些则流入地板下方的虚空。 朝着顾秋蝉飞来的垃圾外形变得越来越模糊，超高精度建模变成了高糊多边形。 而且，即使正面撞到顾秋蝉身上，也慢慢变得毫无威力，仿佛海绵块一样。 “怎么回事？为什……我怎么le——？” 蓦的，消失的「魁」突然出现在顾秋蝉身侧，不过对方此时的状态明显不正常：像是正在融化的蜡像，尤其是右侧作为“人”的那一半。左脸颊被鸟脸往下坠的老长，连说话都含混不清。 顾秋蝉下意识射去几道剑气，打在左侧鸟身上的被弹开，落在右侧人身上的则留下了伤口。 但下一瞬，那些伤口就开始快速愈合，同时，左侧的鸟身上本就半秃的羽毛又飘落下几根，就像是左侧的身体在给右侧提供营养似的。 这攻击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魁」的身体融化的更快了。 同时，整座城堡都开始剧烈震动，头顶的天空裂开一道裂缝，并且不断延伸、扩大，地面开始崩塌，彻底露出了下方的大厅。 顾秋蝉看的分明，二层的大厅同样在塌陷，墙壁、折叠的地板都在朝下方飘落，砸在虚空中一层的迷宫走廊上，那个深不见底的天井中，则是血肉脱落，金属锈蚀。 塌陷开始的第一时间，顾秋蝉就躲到了三层垃圾场的边缘处，他早看准了方向，朝着通往城堡顶端的路冲去。 然而，陷入某种混乱状态中的「魁」，看到顾秋蝉即将“逃跑”的身影后，好像被刺|激到，忽然“清醒”过来： “小子，想跑？” 他喘着粗气，身躯猛然膨胀起来，好像增生的气球，眨眼间便顶到了天顶！ 「魁」的鸟嘴中发出一声厉啸，肉眼可见的喇叭状声波朝顾秋蝉攻去，令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急速后撤。 那道声波落在地上，将地面震得粉碎！ 「魁」的身高还在增长，这里是城堡内的第三层，头顶看似是天空，实际上只是一层极高的天花板，他很快就顶到了头，不得不低头弯腰。 这个姿势显然让「魁」非常不爽，已经不剩多少理智的他猛的一个挺腰，直接将头顶的“天空”顶穿了一个窟窿！ 要知道，他现在破坏的，是自己的精神世界，正常人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 随着「魁」的移动，“天空”顶棚一块块崩碎，露出了外面梦幻的秘境景色。 刚才的声波攻击没能奈何得了顾秋蝉，「魁」还不解气，四下打量，恰好一截歪歪扭扭的螺旋状尖塔伸到眼前，他扳住塔尖，怒吼一声，直接将半截塔楼从城堡上掰了下来！ 旋即，「魁」直接把手中的塔楼朝着顾秋蝉扔了过来！ 第127章 重回浮空岛 顾秋蝉根本没料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他的预想的计划成功了，但没完全成功。 「魁」确实如他所料，精神世界完全崩塌，但谁料对方最后的反扑，竟将他逼入了绝境！ 那座塔楼对于肆意膨胀起来的「魁」来说，大概就是一个篮球。但对顾秋蝉来说，无异于压顶的泰山！ 此时，他无论如何躲避，都已来不及逃出塔楼砸下的范围，去城堡顶端完成任务的路口虽然近在咫尺，但在此时却显得遥不可及。 他看到前方塌陷的地板，念头一转，刚想直接跳下二层的大厅中去，就被自身本能中传来的危机感阻止。 这里毕竟不是真的城堡，而是一个人精神世界的显化，「魁」的精神世界已经开始崩溃，此时跳下去，就是主动跳入一个狂乱的精神漩涡，无异于找死。 一时间，他竟然无路可去。 飞来的塔楼带起的风压让顾秋蝉感觉喘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酥饼，快要在重压下碎掉。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这一刻，他本应感到恐惧的，但当真正面临生死的电光火石间，心中却反而一片平静。 看着半截塔楼在半空旋转、翻滚，一瞬间，顾秋蝉脑中闪过了种种画面，但最后不知怎的，画面定格在了一双猩红的眼睛上！ 下一瞬，猩红的怒目和他的双眼重合，或许是下意识，或许是本能，「魔猿观想法」自发的运转起来。 顾秋蝉的鼻子塌陷，口鼻部整体凸出，獠牙刺出嘴唇，脸颊、全身长出毛发，四肢迅速粗壮起来，顶起同样变得异常雄伟的身形。 嘭！ 塔楼没能砸在地上，它被一双笼在薄雾中的大手稳稳接住。 同样被雾气笼罩的身影缓缓直起腰，巨大的身形同样顶到了天花板，虽不及「魁」高大，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加魁梧凶悍。 是一只巨猿！ 正是顾秋蝉修行观想法时，在脑中观想的那只魔猿！ 即使现身于秘境中，它除了头部以外的身体依然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看不真切。 它双脚踩在城堡三层尚未塌陷的边缘，轻轻将手中的半截塔楼丢开，随即，闪电般挥出一拳，朝「魁」打去！ 塔楼从二层落下，轰隆声中，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半人半鸟的畸形巨人想要反击，但动作却慢了不止一拍，被一拳结结实实打中。 这一拳并未将「魁」打倒，反而将其身体一拳击穿！ 「魁」的上半身仿若烟雾般，被这股力量冲击、溃散。 片刻后，大量的烟雾飘散，「魁」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半空，随后从三层直直向下，落入了不断崩塌的一层虚空中，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保持出拳动作的巨猿同样迅速缩小，毛发回缩、消失，重新变回了顾秋蝉的外貌。 他喘着气，有些茫然地四下望了望，接着忽然回过神，在身上好一通乱摸，直到确定身体没什么大变化，比如长出一根尾巴什么的，这才肩膀一塌，放松下来。 刚才的变化，他的意识处于一种愤怒又冷静的状态，明明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却无法控制自身的动作。 还好，看来这个秘境、尤其是这个城堡中，自身的一切变化，都是精神层面的某种映射，而非现实中的改变。 “刚才……是观想法的那只魔猿，在这个精神空间里显化了？” 顾秋蝉暗暗猜测。 虽然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总算结果不错。 他长吁口气，站在断裂的楼板边缘，向下方混乱的虚空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朝顶层走去。 最后这段路，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脚下、四壁看似是凝实的地面与墙壁，但细看又仿佛只是单纯的黑暗。 前方的出口照进纯白的光，强烈的逆光让顾秋蝉一时无法看清对面情况，他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前试探摸索。 ----------------- 秘境外，蕾妮丝的三名手下依然呈三角站位，将云团状的秘境入口围在中心。 蕾妮丝则有些百无聊赖的在一旁踱步，不时逗弄一下站在肩膀上的乌鸦。 那乌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口鼻中不时冒出一点火星。 长时间的等待实在无聊，蕾妮丝忽然开口：“「魁」怎么还没搞定？我就不该在这儿干等的，早知道换个执事来了。” 三名手下中领头的中年人道：“如果实在不耐烦，您可以先回去休息，我们在这里就行。” 蕾妮丝摆摆手：“算了，这么长时间都过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了。” 两人言谈间压根没考虑「魁」失败的可能性，显然都认为「魁」的成功是必然的结果。 毕竟，有心算无心，对手又是个“菜鸟”刀客，「魁」这种高级执事怎么可能会输？ 就在这时，站在蕾妮丝肩上的乌鸦忽然躁动不安起来，它“呱呱”叫着飞到半空，伴随着叫声，嘴里一下一下喷出浓烟和火苗。 看到这一幕，蕾妮丝面色一变：“不好！” 然而还不等她动作，乌鸦猛地停在半空，浑身颤抖起来，眼睛、喙、鼻孔、耳道中喷撒出一股股数据乱流。 它发出干哑而绝望的叫声： “呱——” 0和1如同喷泉般从乌鸦的窍穴中喷出，紧接着—— 啪！ 一声轻响，这只乌鸦猛地炸散开来，变成了一堆垃圾数据，逐渐在数字空间中稀释、扩散。 蕾妮丝和手下统统呆望着这一幕，几秒钟后，中年手下喃喃道：“「魁」大人……消亡了？” 他们都知道，「魁」修行的「枯荣生灭功」有替死复生的能力，而这只乌鸦便是其意识的象征。 上次「魁」被顾秋蝉砍成稀巴烂，正是靠这一手，才能让自己的意识在数字空间中重生。 而现如今，这只乌鸦居然在他们眼前炸成了碎片，「魁」本人的下场如何，显然已是不问可知。 “死了？” 蕾妮丝不可置信，紧接着就是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她预想过各种结局，最坏的打算也就是「魁」被击败，不得不在秘境外又复活一次。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魁」竟会就这么彻底死去！ 但她并未被怒火冲昏头脑，下一瞬就反应过来：“「魁」毕竟是会中的高级执事，却屡次栽在一个菜鸟刀客手里……那么大概不是「魁」的问题，而是这小子有古怪！” 她本以为「魁」上次不过是一时大意，再加上有欧庆春这个高手帮忙，这才失手被“杀”。 虽然据「魁」自己说，那个叫顾秋蝉的小子是个高手。但，蕾妮丝始终认为，这不过是对方为了面子和遮掩自己失败而编出的借口。 但如今看来，那些话竟然大概率都是真的！ 蕾妮丝大声道：“你们几个，打起精神！那小子估计快要出来了，注意别让人跑了！” 她转过目光，紧盯着秘境的入口，只等顾秋蝉出现。 ----------------- 耀眼的白光让顾秋蝉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 等他的双眼从短暂的失明中恢复过来，睁眼打量周围时，他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了浮岛世界！ 并且所处的正是第一次来这里时的那个浮空岛！ 【成功登上心灵堡顶端，任务完成。】 【获得“虹的馈赠”。】 【加载中…】 【加载成功，请及时查阅。】 瞬间，顾秋蝉感到大脑中涌现出一股陌生的记忆，他微微失神，旋即立刻清醒过来。 仔细翻阅这份所谓“虹的馈赠”的记忆，他终于明白了被艾氏集团称为「虹」的遗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128章 轮回者的计划 简单来说，「虹」是代号为“虹”的轮回者留给“自己”的一份遗产。 是的，顾秋蝉先前的猜测并没有错，虹确实是一名主神空间的轮回者。 所谓秘境，就是主神空间下属的轮回世界。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穿越后会见到很多熟悉的能力，因为那都是穿越前世界中的作品设定。 而眼下这个浮岛世界，正是主神空间。 浮空岛之间用廊桥相连通，每个小型浮空岛属于轮回者的私人空间，大型浮空岛或是轮回者团队的驻地，或是用于交易、娱乐的公共场所。 当然，显而易见地，现在，几乎所有浮岛、包括整个主神空间，都被毁掉了。 他所处的这座残破小岛，正是曾属于虹的浮空岛。 关于主神空间具体遭遇了什么事，虹留下的记忆中并没有详细信息。 顾秋蝉只能从很多细节中看出，虹所属的主神空间遇到了非常大的困境，需要所属的轮回者们同舟共济渡过难关，但虹显然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虹清楚，以自身的实力，很难在这场灾难中全身而退，于是他和很多抱有相同看法的轮回者一样，早早做准备，留下了复活的后手，并为复活后的自己准备了东山再起的资源，遗物「虹」就是其中之一。 他准备的其他东西其实顾秋蝉也不陌生，上次顾秋蝉从这座浮空岛得到的几份秘境地址，正是虹留下后手的轮回世界地址——当然，现在是秘境地址了。 虹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在某个克隆技术非常成熟的轮回世界留下了一个隐秘的自动化实验室，当他死亡后，这个实验室就会启动，并按照提前设置好的程序和基因样本克隆出一个“替身a”。 虹提前安排好了一系列奇遇，用来引导a进入主神空间，并且继承自己“生前”的轮回者身份和主神空间权限。 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替身a会发现轮回者“前辈”虹留下的“遗产”，无论他有什么想法，警惕也好，怀疑也罢，一定都会去相应的轮回世界中查看。 而虹提前对这些“遗物”进行了备注，而被艾氏集团命名为「虹」的这一份，备注说明是：完美基因组，用该基因组创造出的躯体，对于各种超凡力量都有非常优秀的适应性。 打个比方，这种身体放在武侠世界里，就是“百脉俱通”的天才，在修仙世界，那就是“天生道体”，如果在x战警世界，那就是天生的Ω级变种人，等等。 可以说这样一幅身体就是所有超凡的完美起点，替身a一定会首先尝试获得这份遗物，并替换自己的身体。 然而事实上，虹将自己的记忆和灵魂信息也隐藏在了其中！ 当a成功获得遗物中的基因组信息，并且进行身体替换时，克隆人孱弱的精神根本无法抵抗轮回者庞大记忆的冲刷，当身体替换成功时，替身a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内在同样不知不觉地被虹替换掉。 如此，轮回者虹不但避开大难完成重生，而且还会利用过往的记忆和自己留下的后手重新开始，稍稍发育一段时间，实力就会不减反增！ 简直完美！ 遗憾的是，计划的第一步就出问题了。 虹肯定没有料到，轮回世界会和数字空间融为一体，直接变成了数据网络中的一堆符号。 这导致替身a的出现直接难产，轮回世界变成了秘境，a还能否被成功克隆出来？ 即使成功，a也很难离开数字空间了。 哪怕这两步都成功，如今主神空间成了这个样子，虹留下的轮回者身份和主神空间权限还能不能正常起作用，也是个未知数。 总之，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位虹计划中的“替身a”，现状应该不太好。 至于艾氏集团，顾秋蝉猜测，对方根本没有得到完整的遗物。 从记忆中能看到，其实这份遗物，里面包含了三部分内容： 一是虹的灵魂信息，这部分最重要，决定了虹即使复活，也依然是他自己，而不是有着虹记忆的其他什么人。另外，还有轮回者身份和主神空间的权限； 二是虹作为轮回者的记忆； 三才是基因组信息。 艾氏集团得到的遗物「虹」，恐怕只有基因组信息、以及少部分虹的灵魂信息，而且大概率就是轮回者身份和主神空间权限那部分。 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从艾氏集团、或者说艾略特的反应上来看，对方知道的信息很有限，完全不像是得到了虹记忆中这些情报的样子。 如果对方得到了虹的记忆，肯定不会把大量精力放在抓捕自己身上。 第二，是关于他的金手指。 顾秋蝉还记得第一次进入这个浮岛世界时，激活了这座浮空岛的终端，当时终端上显示的文字虽然包含大串的乱码，但大概内容还是能猜出来的，基本就是欢迎自己回来，恭喜自己完成任务之类的。 这显然是把他当成某位轮回者了。 现在想想，他每次去秘境，那些任务、提示什么的，不就是每个轮回者进入轮回世界时都要看的任务相关信息吗？ 他进秘境，就像轮回者去轮回世界，自然会有相关提示出现。 只是，或许是因为轮回世界变成了秘境、或许是因为他的穿越，种种原因，导致原本的主神空间系统提示，变成了他身上的这种形式。 还有一件事能佐证这个观点：印象中，视野中的提示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秘境”这个词，只有“本世界如何如何”这样的句子。 那么，他这个轮回者身份和权限是怎么来的呢？ 很简单，他和这个主神空间唯一的联系就只有这具身体，是艾氏集团利用「虹」内解析出的信息克隆出来的。 所以他才猜测，艾氏集团得到的「虹」这件遗物中，除了基因组信息，还应该包含了虹这位轮回者的身份和主神空间权限。 这些东西可能在克隆的时候被一并赋予了原身，最后被穿越而来的自己继承。 自己能在几乎没有改造身体的情况下轻松“加载”遗物，恐怕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毕竟遗物其实就是主神空间中的各种能力，他拥有轮回者权限，身体又是利用所谓的“完美基因组”克隆而成，利用遗物有天然的优势。 艾略特想要抓捕他，估计也是为了得到这份权限。 想想其他的深潜者，和有权限的顾秋蝉相比，在秘境里探索是有多痛苦？ 这些人进秘境，就相当于是穿越者穿进了轮回世界，他们别说权限，连轮回者身份都没有，自然也看不到任何提示。 或许在过去，主神空间有处置这种乱入者的方案和手段，但现在……顾秋蝉看了看眼前的浮岛世界，大概率主神已死，轮回世界也只是在机械的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行。 所以任由外来者随意进出，还能让他们利用规则获得一些奖励。 这个主神空间虽然残破，但对艾略特来说，其变幻成的秘境对于当前世界依然是一笔庞大的资源和财富。可以想见，如果艾略特掌握了这份权限，在探索秘境时会有多大的优势？将来又能借此掌握多少财富和权力？ “怪不得这家伙穷追不舍的，原来如此……” 想到这儿，顾秋蝉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使那样苛刻的条件，真理会依然要选择和艾略特合作。 “所图甚大啊……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嘿嘿。” 他不禁得意一笑，不论是虹，还是艾略特，亦或者真理会，恐怕都不会料到，最终的得利者是自己罢？ 当然，剩下还有一些没搞明白的问题，就不是那么迫切了。 比如，为什么这个主神空间连带其下属的轮回世界，会出现在当前世界中？而且全都是以所谓秘境的形式出现的？ 这个主神空间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样子？其出现在这个世界，又意味着什么？ 顾秋蝉猜测，这应该和所谓的“大冲击”有关。但不论如何，这些都是可以放下来等以后再慢慢研究的事情。 对他来说不容忽视的，是另一个问题。 第129章 计划 当得知「虹」究竟是什么东西后，顾秋蝉就明白，自己和艾略特之间是不存在任何转圜余地的，他必须得想法子彻底解决这个大|麻烦。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当最终确认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不免沮丧。 如果能轻松解决问题，谁愿意费大力气舍近求远呢？ 大概就像墨菲定律说的那样，事情总是会向着预计中最坏的结果发展。 “艾略特……艾氏集团……” 顾秋蝉不由地喃喃自语。 他对艾略特个人并无畏惧，但此人身为艾氏集团星港分部的总裁，能够调动的能量超乎普通人的想象。 想以个人的力量去对付艾氏集团这样一个规模庞大的集团，这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诚然，艾略特和艾氏集团这二者间并不能划等号。但想要对付艾略特，甚至更进一步，将其和集团的力量剥离开，那他就必须面对艾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 单打独斗不可取，只能借势！ 借谁的势？ 稷下数字学宫？ 学宫固然不惧怕艾氏集团，甚至可以说，在星港城，学宫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艾氏集团。 但自己不过是学宫的记名学员，学宫肯定不会因为一个普通成员和艾氏为敌。 欧庆春当初招揽自己，主要原因自然是他的实力还算不错，但同样有一部分她自身的情感因素。 然而欧庆春个人对自己的一点情谊，和学宫没有任何关系。 他有学宫成员这层身份，自保无虞，但如果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单靠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学宫一家不行，再拉其他公司呢？ 艾氏集团不可能没有敌人，退一步讲，即使很多组织和艾氏暂时并无利益冲突，但只要看到机会，想必他们也很乐意从艾氏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该怎么让这些公司和企业同意对艾氏动手呢？ 利益交换？ 我该凭什么告诉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公司，去对付艾氏集团？ 不对不对。 想到这儿，顾秋蝉也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的思路有问题，这明显是钻进了死胡同里。 他看了看四周，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因为要探索未知秘境，所以顾秋蝉这次随身带了「返回水晶」以防万一，这时正好用上。随后，他的意识顺利返回了临淄宫的静室。 刚刚醒来，他就看到了面罩内全息视界上的提示：杰克的新消息。 打开一看，果然杰克已经将委托的资料发了过来。 粗略浏览一遍，顾秋蝉已经对艾氏集团内部的势力布局有一个清晰的了解。 自从几个月前艾略特就任总裁以来，艾氏集团星港城分部内就明争暗斗不断，始终未能磨合出良好的工作状态。 根本原因在于，艾略特是空降领导，摘了公司其他成员的桃子，自然不得人心。 对星港城来说，艾氏集团是外来企业，艾氏决定建立星港分部后，便派了得力员工来星港城开拓市场。 然而，在这些员工兢兢业业的努力下，眼看星港分部已经走上正轨时，他们本以为自己也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分部的正式领导，总部居然派来艾略特接任总裁一职！ 即使艾略特是艾氏集团创始人的后代，即使艾氏总部有所补偿，这些分部的老员工依然无法接受这件事。 他们无法违抗总部的命令，又不甘心就此离开艾氏集团，只能抱团取暖，对艾略特阳奉阴违，阻挠对方工作。 因为这些人的功劳，艾略特也无法用简单的手段直接对付他们，必须要有非常正当的理由，才能处置这些人。 双方都小心翼翼，想先抓住对方的把柄，局面便暂时僵持住了。 所以，大体上，艾氏星港分部里面有两派：以艾略特及其亲信为代表的“空降派”，还有老员工们代表的“夺权派”。 嗯，这两个名字是顾秋蝉随口起的。 另外，公司从上到下各个阶层，都有少部分人员并不愿意介入双方争斗，俗称“骑墙派”，基本可以忽略。 看到这儿，他忽地心中一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先前在浮岛世界时，他设想过让星港城的公司对艾氏集团群起而攻之，但显然这种想法不太现实，被放弃了。 现在，艾氏内部的派系斗争又给了他灵感，一个新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如果能顺利实施，他甚至不用自己出面，就能调动那些公司企业，实现自己的目标！ 从资料中能清晰的看出，星港城艾氏并非铁板一块，艾略特也无法在公司内部一手遮天。 顾秋蝉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直接对付艾氏集团，只要想办法让他们内斗，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想攻破一个堡垒、瓦解一个势力，最快最省力的方法永远都不是从外部强攻，而是从内部入手，分而化之。 不论是艾略特，还是那些老员工，目的都不是搞垮艾氏，而是要彻底掌控艾氏集团，所以双方都有所克制，并没有无底线的进行对抗。 他要想法子撩拨这两方人马，让他们彻底地斗起来，最好是能脑子上头顾不上其他。 当然，只是这样还不够。 单纯的内乱肯定无法实现计划，除此之外，还要加上外部因素。如果能让星港城的公司们觉得有利可图，用不着别人怂恿，他们自己就会像鬣狗一样围上去，盯着艾氏集团这块肥肉，准备分一杯羹。 这样内外作用下，艾氏集团必然自顾不暇，甚至会有彻底倾覆的危险。 当然，顾秋蝉的目的不是搞垮艾氏，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的目标始终是艾略特。 在公司的危急时刻，对艾略特的安保必然会出现漏洞，那就是他的机会。 他相信，没了公司这个最大的倚仗，艾略特根本不足为虑。 计划的大框架就是如此，剩下就是一些细节问题。 比如，当艾氏的内乱出现后，将情报透露给其他公司的时机需要仔细把握。 如果太早，“空降派”和“夺权派”还没有彻底斗得不可开交，这时突然出现的外部压力反而可能让艾略特和敌人暂时联手，弄巧成拙。 如果太晚，内乱结束，尘埃落定，其他公司见没有可乘之机可能直接放弃行动。 诸如此类的细节问题还有很多，顾秋蝉需要一点点仔细想清楚，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第130章 无中生有 午夜时分，正是星港城最有活力的时间。 顾秋蝉站在黑暗的小巷中，面罩调至红外模式，紧盯着一墙之隔几个红色人影。 这里是一间酒馆后的小巷，墙那边是酒馆的一间包厢。 其中三个人坐在包厢内交谈，另有一人站在不远处，摆出侧身贴墙倾听的姿势。顾秋蝉调查过酒馆内的结构，知道这人应该是躲在包厢门外偷听。 这间酒馆是一个叫做虎爪帮的小帮派总部，那三个坐在一起的，是虎爪帮的核心成员。 而虎爪帮，则是艾略特手下的一个小帮派。 红外视野中，几人的体温都接近45摄氏度，远超常人的体温，表明他们都经历过不止一次义体手术的改造。 旁边偷听的那个人投射在红外视野中的样子和常人不同：大脑、心脏、小腹三处呈亮黄色，温度很高，躯干温度稍低，而四肢则是黯淡的蓝色，几乎和环境温度相同，只在中间有几道亮黄色的细线贯通。 对方这种独特的体温表现，是身体近乎完全改造后的结果： 人工大脑、人工心脏、小腹丹田中的能源炉，以及经过改造的五脏六腑会产生高于常人体温的温度；四肢当中的超轻合金骨骼和人造肌肉则不会主动发热，只有在四肢内输送能量的人造经脉会散发热量，在红外视野里就是几条带有根须的细线。 这个人全身上下剩余的原生组织估计不超过5%。 顾秋蝉此行的目标正是此人，他叫麻甲，是艾氏集团“夺权派”领头人盛中信手下的干员。 对方这种将自身改造成近乎机器的状态，也是顾秋蝉选择其作为目标的原因，这方便他接下来的计划。 顾秋蝉轻轻敲击面罩，低声道：“我估计马上要动手了，你怎么样？” 扬声器中立刻传出杰克不耐烦的声音：“早准备好了，我随时都能开始。你别掉链子就行！” 顾秋蝉嘴角微微翘起：“那就好。” 他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包厢内。 麻甲并不受自己的上司重视，他为了升迁，把主意打到了公司内部的敌对派系身上。 他清楚，上司盛中信视艾略特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得到艾略特相关的情报，自己就有机会进入高层的视线，升职加薪！ 但麻甲既无人脉、也没有足够的钱财，只能在虎爪帮这种艾略特势力的边缘角色上用力。 如果没有顾秋蝉，对方这次大概率要失望而归。 虎爪帮终究不过是小角色，即便有什么机密情报，他们也没资格知道核心内容。 当然，麻甲心里未必不知道这些，但是，事情总有万一，不是吗？ 很快，红外视野中，麻甲的身影有了新动作，似乎是确认了包厢内的三人毫无防备，他将并未上锁的包厢门轻轻推开，将一件小东西从门缝中扔进了包厢。 紧接着，包厢内爆发出明亮的白光，蛛网状的亮线在红外视野中张开，一闪即逝。坐在沙发上的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一阵颤抖，便没了动静。 随即，麻甲推开门走进包厢，将门锁好，这才在屋内搜索起来。 顾秋蝉看到的这些画面是实时传输给杰克的，他在另一边啧啧感叹：“是电弧星飞镖？这家伙就不怕这东西把情报也一块烧掉？” 听到这个名字，顾秋蝉就清楚刚才看到的那些蛛网般张开的亮线是什么了——那是飞镖爆出的高压电弧。 他明白杰克的意思，这种无规则飞射的电弧确实很容易击穿存储芯片一类的东西，万一真有什么情报在虎爪帮这些人手上，被这一下毁掉了存储介质，那麻甲可真是哭都没地方。 他一边往酒馆的后门走去一边笑道：“可能他自己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谁知道呢。” 酒馆后门没有上锁，推门进去，直走是通向大厅的路，右拐是厕所，左边就是麻甲和虎爪帮三人所在的包厢。 红外视野中，麻甲将另外三人的脑机接口连接到一台终端上，似乎正在试图破解他们植入的脑机芯片防火墙。 顾秋蝉来到包厢门前，抽出腰间的伸缩刀，从门锁上方插入，轻轻向下一划，附上「王女的祝福」的刀刃削铁如泥，切豆腐般将老式的机械锁舌切开。 他拉住门把手轻推，包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隙，刚好能看到麻甲忙碌的背影，而对方对此毫无所觉。 顾秋蝉掏出一根圆管，这是他自制的吹箭，箭头中装载了杰克制作的数字病毒，足够麻甲这种改造人好好睡一觉，而且病毒自我删除后，不会在系统中留下痕迹。 虽然自制的吹箭手艺不佳，他也不曾使用过这种武器，不过对于今天这种场合，这件简陋的冷兵器已经足够派上用场。 吹管对准麻甲裸|露的后颈，鼻孔吸气，然后用力一吹。 哧！ 轻微的声响后，箭头稳稳刺入对方皮肤，数字病毒以毫秒级的速度生效，麻甲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软软倒了下去。 要是换个人，顾秋蝉想战胜对方很简单，但想这么无声无息的放倒对方，还真没这么容易。 用杰克的话说，这种完全改造的家伙，弱点实在太明显了。 “快快快，接下来该我了！” 杰克连声催促，声音中透着兴奋。 “毕竟是个孩子……”这样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逝。 他闪身进了包厢，顺手关门，拉过边上的椅子将门顶住，然后将虎爪帮其中一人脑后的神经管线拔下，再摘下自己的面罩，扯出面罩自带的管线连在对方的脑机接口上，取下麻甲后颈上的吹箭，这才松了口气。 剩下的工作就要看杰克的了。 看过艾氏集团大量内部信息的顾秋蝉清楚，不论是艾略特本人，还是他的手下，近期都没有联系过虎爪帮，所以麻甲这次的企图，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他决定要助人为乐，帮帮这位陷入职场危机的老兄。 这次，顾秋蝉负责干粗活，提前对行动地点踩点，跟踪麻甲；至于核心工作——伪造情报的细活，则主要由杰克来完成。 其实他原本打算直接连接麻甲的脑机接口，然后由杰克来远程操作伪造一段记忆，让对方以为，自己真的成功从虎爪帮核心成员身上得到了重要情报。 但这种做法一来耗时太长，二来伪造记忆终究有破绽，无法做到十全十美，所以后来他转变思路，干脆直接伪造一份情报塞入虎爪帮成员脑中，最后让麻甲得到。 和第一种方案相比，这种做法不但更易操作，而且几乎没有痕迹。 很快，一份“艾略特正在调动自身势力，准备执行某个大计划”的情报，就被杰克放入那名虎爪帮成员的脑机存储芯片中。 当然不能直接伪造一份“艾略特马上要对‘夺权派’动手”的情报出来，那太假了。 虎爪帮这种小角色不可能知道这种级别的情报，就得是现在这种模棱两可的信息，才更合理，更具有真实性。 趁着这段时间，顾秋蝉用强力胶把断掉的锁舌粘回了原样。收到杰克成功的信号后，他迅速断开管线，戴上面罩，将包厢内恢复原状，清理自身的痕迹，然后闪人离开。 全程他都没有和麻甲打过照面。在对方的视角中，自己不过是在执行计划的途中稍稍恍惚了一下，相信最终得到重要情报的兴奋和喜悦之情，会让他忽略掉这点微不足道的漏洞。 第131章 街区 “接下来去哪？”杰克问道。 “19街区。” “哈，那就看你表演了。” “还是离不开你的配合啊。” “哼，放心吧！” 顾秋蝉所说的“19街区”，不是某个街区的名字，而是一个由艾氏集团内部“夺权派”控制的小帮派。 麻甲这种不受待见的手下，带回去一份模棱两可的情报，显然还无法让盛中信信服。 所以顾秋蝉还要再制造些声势，帮助对方确信“艾略特即将对己方势力出手”这个事实。 他骑着自己的全地形摩托，跟着实时地图导航，很快就来到19街区的驻地：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 通过面罩的红外档位，可以清楚看到楼中的人影：一层有七八人聚在一起，二层只有三个人，看他们的姿势，应该是正在睡觉，三层则一个人都没有。 电子扫描显示，楼内只有一套最基础的自动防卫系统，就连摄像头都没几个。 这么点人，加上这种薄弱的火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帮派总部该有的样子。 不过顾秋蝉对这一切早就心知肚明。 他不久前专门踩过点，有杰克的配合，他清楚对方真正的核心并不是放在台面上的这些东西。 不过他并不着急，而是按着早已想好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行动。 藏好自己的全地形车，顾秋蝉沿着外墙爬上二层，来到了睡着的几人所在房间窗外。 窗子没有上锁，传出阵阵鼾声，他扒住窗边，借力前扑，犹如狸猫般窜进屋内。 落地时发出些许轻响，全被鼾声掩盖，丝毫没有惊动睡得正酣的三人。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顾秋蝉一人一刀，眨眼间就送三人上路。 他向下看了看，左下方就是楼内仅剩的几个19街区帮众了，看他们的动作，似乎正喝的痛快。 屋外的楼道内有几个监控，顾秋蝉懒得再费心思绕开，直接开启「隐身」，冲了出去。 而这套仅依靠监控探头来分辨敌人的自动防卫系统也完全没有动作，显然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几个呼吸后，他便到了一楼那几个帮众所在的房门外，屋内几人喝酒到了兴头上，根本没察觉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顾秋蝉取出一颗「彩珠」，扯掉拉环，默数一秒，丢进屋内，然后飞速闪到门边等待。 嘭！ 贴紧墙壁的瞬间，屋内传出震撼弹沉闷的爆炸声。 原本出手两秒后爆炸的震撼弹，因为他特意掐准了时间，直接在几个帮众头顶炸开。那几人还下意识的去看飞进门内的东西，可以说迎面吃满了「彩珠」的伤害。 顿时，屋里所有人都惨叫着捂住双眼，满地打滚。 不过，紧跟着进屋的顾秋蝉送他们一人一刀，让几人尽快上路，彻底解脱不必再受痛苦。 顾秋蝉没有停步，出门朝这栋楼的配电室奔去。 这种老旧的小楼设计十分简单，没费什么周折，他就找到了配电室，轻松断掉了总电源。 小楼的供电被彻底切断，自动防卫系统也无法|正常工作，整栋楼彻底安静下来。 顾秋蝉稍稍松了口气，但并未彻底放松，接下来才要开始真正的工作。 红外视野中能看到，脚下红色的人形影影绰绰——虽然红外透视受到了不小的干扰，但很显然，这栋小楼的地下，才是19街区总部的真正驻地。 对方扩建了原本的地下室后，将出入口隐藏起来，又在明面上安排大猫小猫两三只，用来混淆视听。 可以说是颇费心思。 可惜运气不好被顾秋蝉盯上，选为目标。 他重新回到一楼那几个帮众喝酒的房间，一番查找，便在一张脏兮兮的地毯下方找到了前方地下的入口。 不过他并未轻举妄动。 虽然刚才行动的时候，他全程都开启「隐身」，敌人看不到他，但帮众被偷袭致死的情形，地下室内的人肯定通过监控看的清楚，只要不傻，肯定明白这是有人打上门了。 他要是现在冲下去强攻，就得面对一帮严阵以待的敌人，虽然不觉得这些人能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但既然明显有更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也不会舍近求远，非要正面硬刚。 敲敲面罩：“怎么样？搞定了吗？”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 杰克的声音立刻响起，像是早就在等顾秋蝉开口询问。 他接着道：“我刚刚去这帮人的总部‘转’了一圈，建议你从另一个入口进去。” 说着，一条路线图投射到顾秋蝉的面罩内侧，终点被高亮标记：正是19街区的地下总部的另一个出入口。 顾秋蝉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给自己的老巢留一条后路，这是人的天性。 杰克解释道：“你脚下的这扇碳化钨合金门足有三十公分厚，而且只能从内侧打开；相反，另外一个入口用的则是普通防盗门，大概是想伪装成普通住宅？凭你的能耐，要搞定它就和敲开鸡蛋壳没什么两样。” 顾秋蝉点头：“谢了。” “嗯，我把这些混混基地内部的监控转给你。” 面罩上出现了几个较小的画面，全是脚下基地内的实时监控影像。 他无声的笑了笑，从窗户翻出，朝标记的方向而去。 很快来到出入口的门前，附上「王女的祝福」效果的高频合金刀一刀切开防盗门板，里面守在门口的两个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紧接着，顾秋蝉朝里面丢出几颗电磁烟幕弹，然后左手枪右手刀，一路上龙息弹开路，合金刀左劈右砍杀了进去。 因为杰克的帮忙，他能清楚知道敌人的布置，但19街区的众人却都在防备可能从相反方向入口攻进来的敌人。此时骤然被从后偷袭，顿时乱作一团，顾秋蝉有心算无心，将敌人迅速清剿。 很快，空气中的烟幕散去，硕大的地下室中只剩顾秋蝉一人站立的身影，周围传来微弱的痛苦呻|吟。 19街区的老大名叫“老咖”，此时他一动不动倒在顾秋蝉脚下，四肢折断、口吐鲜血，双目圆睁，死时的表情充满了不解和恐惧，似乎已经彻底死去。 但面罩的体征监测功能显示得清清楚楚：此人体温虽然在迅速降低，但大脑和心脏的温度稳定，并且心脏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跳动，显然并未彻底死去。 不过顾秋蝉并未拆穿对方的假死，反而装作没有察觉，开始装模作样的在地下室中翻找起来，一副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半晌后才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