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失控游戏里狂欢》 第1章 开始 “啧，不是说了别给那个精神病人手机吗？谁给他的？” “算了算了，还不如给他呢，好歹安静不少......况且院长也说这个病人情况特殊，让他玩吧。” 病人的肤色比较苍白，带了病气，因而显得有些阴郁，尽管五官称得上帅气，但并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温和，手里握着一个智能手机，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按动。 如果不是他穿着一身病号服，几乎没有人觉得他是一个神经病人。 护士看到这一幕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还这么年轻就没法救了。” 林鹿此时专心致志地在手机上操作着，当然也听到了门外护士的声音，颇为嘲讽地掀了一下嘴角。 如果不是手机里还有这个应用，他八成也会以为自己之前的经历都是精神病发的狂乱构想。 他原本是失控游戏的一名玩家，却因一些复杂的原因死在了副本里，再次醒来，他就出现在这个医院里，天天被一群医生护士查询精神状态，不得不说挺烦的。 没办法，游戏通关失败，他本来是要死在那个副本里的，鉴于他之前打爆了好几个副本，要置他于死地的那个副本对于系统来说又尤其珍贵，在林鹿以两败俱伤或者放他一条生路的威胁下，系统终于松口，答应让他活下来。 不过一切的前提就是全部积分清零，以另一种身份重新来过。 林鹿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换种身份也是活，于是欣然答应。 不过没想到......系统居然看他这么不顺眼，居然给他安了一个精神病人的身份，等他进去，不把这个游戏多打爆几次？ 林鹿气的牙根痒，但现在他也没有办法，被系统重新赐予身份已经半年有余，每天只能偶尔刷刷护士们恩赐的手机，除此之外就是跟其他精神病人愉快玩耍。 什么？你说离开精神病院？ 嗯，这个暂时不在考虑范围内。 开什么玩笑，呆在这里不用给房租，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盯着），还难得有跟得上自己脑频道的人（指精神病友），何乐而不为。 这个精神病院的待遇不算差，收录的大都是病症不是特别严重，并且不收录具有暴力倾向的病人，林鹿其乐融融地在这里呆了大半年，差不多适应这种没有游戏的快乐生活，但系统并不会放过他。 这不，就在今天，林鹿终于受到了游戏开启的通知。 【检测到预选玩家林鹿正在载入游戏……】 【正在检测恶念值……】 【目标异常，检测被拦截，正在破解中……】 【经检测，预选玩家林鹿恶念值大幅超过阈值，即将强制开启游戏。】 【检测到玩家林鹿当前处于特殊环境，现世屏蔽机制已开启。】 …… 听到这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林鹿顿时心情舒坦起来。 安稳的生活过久了，他还是更喜欢游戏。 如果以普世道德标准来评价林鹿，那么他大概称得上是半个潜在的反社会分子——当然这也不完全。在别人想着怎么遵守“规则”，并在规矩下谋求最大利益时……林鹿想的则是怎么把棋盘掀了。 别误会，并非是出于什么极为恶劣的目的，仅仅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旁人享受着规则下追逐利益的快感，而林鹿享受破坏规则的快感，本质而言，这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种奇异的扭曲感传来，林鹿身体传来下坠的奇异感，这种感觉十分怪异，像是被一种未知力量骤然停在半空的虚浮。 林鹿睁开眼睛，看向了前方。 类似于游戏属性面板的东西静静地悬浮在一片黑暗中，左上方有两个绿色的条形槽，目前都是100%。 【玩家（预选）：林鹿】 【生命值：100%】 【请玩家时刻注意自己的生命值，生命值不可自动回复以及使用任何一种道具恢复。生命值归零，玩家死亡。】 【体力值：100%】 【体力值随人物活动、技能使用消耗，每分钟自动回复5点。】 【精神值：100】 【精神值代表玩家的精神状态，注意：精神值清零的玩家将成为副本的一部分。】 【防御：32】 【攻击：30】 【敏捷：26】 【综合属性：d】 还是熟悉的面板，不过这具身体跟林鹿以前的数值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不过这并不重要，对于现在的林鹿而言，他最宝贵的是历经无数次游戏的经验。 哦，对了，待会得装得小白一点，万一被什么人认出来就不好了，虽然系统会对他之前的信息进行抹除，但也难保有心人会看出什么。 【信息阅读完毕，玩家林鹿正在载入游戏，正在为您随机挑选新手副本。】 【副本已生成】 【单人副本：忒弥斯与谎言】 【难度：简单】 【本次副本提供引入剧情】 失控游戏的副本都是随机生成的，基本不会出现相同的副本，但新手副本是个例外。 新手副本独立于其他的正式副本，采用的是轮环制，从固定的三十六个副本里随机抽取。 “啊，是这个副本，据说是新手副本里最难的吧？”林鹿摸了摸下巴，在心底下定了结论，“系统还真是恨我啊。” 眼前的属性面板散去，失重的感觉再度传来，这次可就没有缓冲了，林鹿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生命值立刻掉了五个点。 林鹿暗骂一声，对着系统竖起了中指。 系统恍若无睹，声音平板。 【系统提示：欢迎回来，玩家林鹿，请像您以往一样，不择手段取得最终胜利吧。】 还没等林鹿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头顶冷光灯“啪”地亮起，随之响起的的一段男声念白。 “你是晨报的一名记者查尔斯·杜克。几周前，你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揭露了‘忒弥斯’酒店的种种罪恶行径。富有正义感的你十分震惊，并打算联合这位匿名者将罪恶公之于众。” “但在一周前，你与那位匿名者失去联络。为了那位身处黑暗的友人，也为了真相与信仰，你决定亲自来到酒店一探究竟。” “你进入电梯，却发现……” 念白戛然而止，林鹿眼前出现了一行文字。 【主线任务已开启：进入忒弥斯酒店】 第2章 这个游戏…… 眼前的字幕缓缓散去，林鹿没有急着站起来，将手撑在地面上，单膝屈起，半眯起眼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个老式的电梯，门是那种可折叠的拉伸铁门，周围没有什么看上去能藏东西或者有提示的地方，只有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戴着一张小丑面具，嘴角夸张地朝两边翘起，顶着一头灿烂的金发，露出的一双眼睛清澈又昏暗，尽管看着像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他微微弯下腰，对着林鹿有礼地鞠了一躬：“先生您好，我是克莱德，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吗？” 【叮！引导任务（新人福利)已更新：让克莱德指引前往酒店】 任务的指向性非常明确，一看就是给新手用来熟悉操作的，林鹿没想到系统还给了他这样的任务步骤，大概是抹不开面子，不好针对得这么明显。 唉，毕竟他现在也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新人小白啊。 林鹿活动了一下脚腕，确认没有因为开头的意外而发生扭伤这种坑人的事，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尽管电梯门显而易见地不能暴力打开，但林鹿抱着试试的态度，还是用力地拽了几下，理所当然的没有效果。 在此过程中，门外的克莱德一直平静的看着林鹿，并没有对林鹿的表现做出什么反应。 新手任务都非常简单，林鹿放弃纠结，单刀直入地问对面这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怎么去忒弥斯酒店？” “忒弥斯酒店么？”这个名为克莱德的npc似乎并不疑惑，“我是那里的员工，您能够出示邀请函吗？” 这种东西林鹿当然是没有的，他正打算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伸进口袋里。 果然，原本空空如也的衣袋里多了一些原本没有的东西。 【叮！背包栏已开启，玩家固定拥有二十五个背包格，重复物品可堆叠放置。】 【已获得道具】 【物品名称：查尔斯·杜克的记者证】 【物品介绍：这是你身份的证明，玩家请注意不要被任何员工发现记者证。玩家可自主选择丢弃记者证或者保留记者证，在危机四伏的忒弥斯酒店，你是选择坚守本心，还是同流合污？】 【是\/否可以收入背包：是】 【是\/否可以带出副本：否】 【已获得任务道具】 【物品名称：被火焰灼烧过的信笺】 【物品介绍：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似乎可以凭借这个信笺进入忒弥斯酒店。】 【是\/否可以收入背包：是】 【是\/否可以带出副本：否】 这封【被火灼烧过的信笺】大概就是所谓的邀请函了，边缘被火烫焦，靠近中央的地方还印着手指印，上面的字迹因高温而被扭曲。 林鹿试图从上面获取什么有用的线索，却只能勉强辨认出“纱希诚挚邀请您……”这几个字，无奈地以失败告终。 都烧成这样了还能当邀请函？ 林鹿默默地在心里吐糟了一句。 不得不说新手本就是简单啊，林鹿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在兜里随便翻翻都能找到道具，这让早就适应高难度副本的林鹿还真有一瞬间无所适从。 嗯，被时代淘汰了。 林鹿在心里调侃了几句，将信笺递给了克莱德。 林鹿无法隔着面具观察克莱德，却能感受到他目光从信笺上移开时眼神微妙的变化。 林鹿的判断并没有失误，这封信笺确实是“邀请函”，克莱德对着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电梯的铁门。 林鹿：“.......”你们酒店这个门是要闹那样，完全不做生意是吗？ 像是看见了林鹿脸上那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克莱德好心地解释道：“其实这个电梯已经荒废很久了，所以我非常好奇您为什么会在里面？” 我也非常好奇，谢谢。 林鹿克制地翻了一个白眼，微微一笑：“我其实也非常好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等着。” “啊，”克莱德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看在这封信的份上，我再给您一个忠告好了。”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克莱德将信笺塞进口袋里，拉开了铁门。 不要相信任何人吗？ 林鹿笑了笑，他一直觉得这句话本身就是个悖论，判定相当于薛定谔的猫。假设这句话成立，那说出这句话的人，包括这句话本身也是不可信的，那这句话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即这句话不成立，按照这个逻辑思考，这句话本身就在自相矛盾。 啊哈，如果这句话不是人说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克莱德领着林鹿走过长廊，两侧的墙壁上都刻着浮雕，左边是手托着天平，右手执剑的忒弥斯女神，以布覆目，面容庄穆，而右边是一群奇形怪状的“人”挣扎淹没在烈火中，面庞扭曲而凄厉。 旁边一行提示：“罪徒在烈火中死亡，罪恶在光明中涤荡。” 再往旁边一点似乎还有一行字，应该是后来有人用刀或者削尖了的石头刻上去的，因而显得不太清晰，林鹿废了很大力气才辨认出上面的字：“痛苦在循环中献祭......” 这是什么意思？ 目前还没有足够的线索，林鹿并没有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只是将它记了下来，继续向前走。 忒弥斯酒店前立着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忒弥斯女神像，剑尖下垂立于地面，天平举于胸前，颇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感觉。 就在林鹿经过的时候，女神像眼睛上蒙着的布忽然掉了下来，灰白的眼珠转了一圈，目光落在林鹿身上。 “你......还是.......来......” 林鹿脚步一顿。 走在前面的克莱德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雕像的异常：“怎么了？” “没什么。”林鹿抬头看了一眼雕塑。 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在他抬头时便消失了，可当他迈开脚步，要进入酒店的时候，那道目光再次落到了林鹿身上。 那道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离......开......” “抱歉，倒也不是我非要进去，是这个破系统拉我进来的。”林鹿喃喃自语般叹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待会还要费尽力气搞掉这个副本，让系统知道来自回归玩家的恶意，林鹿叹的这口气就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真累啊，我真的不想的。 第3章 稍微有点屑 酒店大堂的装潢倒是挺正常的，林鹿刚走进来就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主线任务：进入忒弥斯酒店已完成，奖励10积分】 【积分商店已开启，请玩家妥善利用积分，在游戏中存活下来。】 林鹿没有立刻查看积分商店，纵横游戏这么久，这个破游戏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总言之最关键的道具，商城总是没有，要想用还得从副本里找。 “一件单人间。”林鹿上前敲了敲前台的桌面奈何前台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直到林鹿再次敲了敲桌面，她才缓缓抬起了头。 并不是林鹿预想中的那种抬头杀，眼前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少女，被脂粉涂抹得看不清原本的面容，声音明显为了讨好客人而故作甜腻：“您好，请问几位？” ......刚刚是没开机吗？ 林鹿在心里吐糟了一句，面上八风不动：“一位。” “客人是一个人来的吗？”前台小姐用一种让人十分不适的目光打量着林鹿，最后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将房卡放在了桌面，“天黑之后请不要随意离开房间哦，还有不要随便到其他客人的房间和员工休息的地方，否则......” 前台小姐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平添了一份阴恻恻的感觉：“后果自负。” 林鹿笑了笑。 这么一听，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两个地方就是任务点了。 接着她顿了顿，继续用那种甜腻腻的声音说道：“如果还需要什么其他的服务，可以拨打房间内的电话哦，保证会让您满意。” “克莱德，你带这位尊贵的客人上去吧。还请不要做出什么其他举动哦，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就像纱希一样。” 林鹿听着这句话半眯起眼，手指摩挲过房卡上的金属扣。 “纱希”就是前文将那封邀请函交给“查尔斯·杜克”的人，这么一听，应该就是那位“身处黑暗中的友人”……但也不能排除会不会是这位克莱德，毕竟一般这种充当引路人的npc似乎都会在后期套上一个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房卡上的编号正好是“404”，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404房？”克莱德看到了林鹿手上的房卡，声音变得有些怪异，“这房间......” 是的，一般这种情况就是npc讲述游戏恐怖故事吓唬小孩子，营造恐怖氛围，然后顺带揭露游戏背景和关键线索的时候了。 林鹿已经非常熟悉这种套路了，但还是非常捧场地问了一句：“这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克莱德带着他往上走，这个看上去很高大上的酒店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电梯，只能走中央的旋转楼梯，“酒店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404房间的传闻——那里盘踞着枉死的魂灵。” 林鹿挑了挑眉，克莱德这个用词很中性，“枉死”“魂灵”这两个词怎么看都很柔和，不太符合那种要渲染恐怖气氛的风格，倒像是抱了一点不平的意味。 凭借林鹿纵横副本的经验，这里一定有猫腻。 【主线任务已变更：调查异常的404房。】 【任务介绍：你从克莱德口中听说有关404房的一些可怕的传闻，十分不安。但这鬼魂的外衣之下，到底又掩藏了什么秘密呢？人心啊，从来都比虚无的鬼怪更加可怕。】 “传闻？”听到系统提示的林鹿饶有兴味地问道。 “也不完全是传闻吧，毕竟所有住进404房的人最后都没能完整地出来，还挺惨的。”克莱德的语气倒是挺平淡的，听着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您放心，酒店已经把尸体都清理掉了，您可以放心入住。” ……这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放心的好吧？ 林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吐糟的意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任务上。 “诺，就是这儿了。”克莱德适时停下脚步，对着前面的房间扬了扬下巴。 这个被传的神神乎乎的404房从外面看起来十分普通，跟周围的几个房间没什么区别，林鹿想起刚刚前台说的其他客人，正打算从猫眼处窥探一下对面房间的情况，却被克莱德挡住了路。 林鹿看着他，半眯起眼睛，嘴角上挑。 熟悉林鹿的都知道这是他不爽的前兆，一般林鹿有什么想做的事却被叫停了的话，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看着像是在笑，眼中却没有分毫波动，让人心里毛毛的。 “客人们脾气都大得很，不小心惹上他们可是会有很多麻烦的。”克莱德后退半步，“您没必要对我怀有这么大的恶意，我这是在帮您。” “哦，是这样。”林鹿要笑不笑的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将克莱德逼近对面的房门，“相比之下，我更好奇的……为什么你要戴着一个面具呢？” 见林鹿要碰他的面具，克莱德第一反应就是扶住脸上的面具，拉开了与林鹿之间的距离。 “这个问题涉及个人隐私了吧，查尔斯.杜克先生。”克莱德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听到这个称谓的林鹿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个npc……居然知道这个身份。 林鹿原本只是试探一下这个npc，没想到还真的试出了什么东西，既然这个npc知道主角的身份，应该就知道主角的目的，那么把主角放进来这个行为就十分可疑。 克莱德的下一句话恰好印证了他的想法。 “我无意破坏您的计划，但如果您再做出这种随意冒犯他人的行为，就怪不得我了。” “天黑了，还请您早些休息吧，先生。”克莱德没有与他继续交谈的欲望，“如果您还需要什么其他的服务，可以用房里的座机给前台打电话。” 难道克莱德真的是那个“匿名者”？不……不对…… 来不及多想，林鹿下意识叫住了要离开的克莱德：“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克莱德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停了下来，“只不过有人戴着有形之面，而有人戴着无形之面罢了，本质而且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答案您满意吗？” 最后这个问句显然只是客气一下，但林鹿惯会顺着梯子往上爬。 “老实说，不怎么满意。”林鹿笑了笑，“不过既然你刻意隐瞒，我也没有什么要追究的意思。” 这话说得真是......很林鹿。 “倒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惑。”林鹿兜兜转转还是切入了正题，“你跟纱希的关系不错吧，她怎么样了？” 【已开启支线任务：破碎的女神像，当前任务进度5%】 第4章 简单 刚刚发布的支线任务语焉不详，林鹿脱离副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死亡”似乎将他的很多东西都抹去了一些，包括对于副本的敏锐。 现在的他，除了能猜到跟克莱德或者纱希有关，也没有太多头绪了。 不过知道这两点已经够了，剧情向副本嘛......总得留到最后才是惊喜。 “怎么了？不方便说吗？”见克莱德久久没有说话，林鹿歪了一下头表达自己的疑惑。 克莱德跳过了这个话题：“天黑了，您还是先回房间吧。” 就像是为了回应克莱德的话，林鹿身后的404房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原本紧闭的房门悄无声息地自动打开，黑压压的房门如同张口的巨口一般想要吞噬所有入住这个房间的人。 穿堂的冷风为这条走廊浸润了几分阴冷，这并非是林鹿的心理作用，走廊的温度在入夜后便以体表可感的速度飞速，尽管现在理应是炎炎夏日，却让人感受到渗入骨髓的寒意。 林鹿神色未变转身走进了404房。 在他即将踏入404房时，林鹿像是想起了什么，扶住门框偏过头看向克莱德：“差点忘了，祝你今晚好梦，克莱德。” 说完林鹿也不管克莱德是怎么反应，走进了404房。 ...... 系统大厅，新人玩家直播区。 真正有技术含量的直播是正式玩家的副本区，有点水平的玩家很少会来看新人区。除了部分喜欢看新人屁滚尿流的变态，就只有像陈风这种了。 每个公会都有几个数据观测员，专职记录其他玩家的能力和各项数据，从中挖掘出有潜力的玩家，陈风这次就是被公会派来评估新人的。 “好无聊啊......”陈风百般无赖地撑着下巴，打开笔记本继续水论坛，一边无所事事地看着眼前的屏幕，留意着有没有出色的新人。 【请玩家注意，鬼魂攻击将会使精神值下降。】 这条提示猛地弹出，如同过场cg一样让林鹿陷入了短暂的僵直。 黑暗中冲出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孩，下半身空空荡荡，鲜血和肠子滴答滴答着从剖开的腹腔往下淌。 【警告！玩家（预选)林鹿正在遭受精神攻击，精神值下降10%】 ……什么屑系统啊。 林鹿有些无语，插上房卡打开电源。 橘黄色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女鬼怨毒地盯着林鹿，几秒后身影便缓缓淡去。 “打开灯就消失了吗？”林鹿不紧不慢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房间的布局十分简洁，跟游戏外的酒店单人房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房间的装潢比较阴森恐怖，尤其是床头上挂着的装饰画。 画像的主角是一位背对着画外的女子，穿着一身明烈鲜艳的红衣。尽管这个画面的主题采用了鲜艳的红色，但总体色调却偏向灰蓝的冷调，让人第一时间联系到的不是盛开的鲜花或是美丽的少女，而是……死亡。 就按这个副本装神弄鬼的尿性来看，画上的女子多半就是404房盘踞的鬼魂。 林鹿抬手关掉了灯，让房间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墙上挂着的那副画泛起苍白惨淡的冷光，画中的女子在黑暗中缓慢地转过身，露出阴森苍白的皮肤。 房间的窗户明明紧闭着，但窗户却像被风吹动般鼓了起来，幽幽地伸向了林鹿。 林鹿神色未变，看着画像中的女子转过身，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什么嘛，居然不是背影杀。 看到女鬼似乎有从画框里爬出来的趋势，林鹿打开灯，上前取下了画像。 看到挂在墙上的东西，林鹿不由得笑了一声：“嗯，果然所有解谜游戏藏东西的地点都参考了同一个模板。” 画后面正正当当地挂着一把钥匙，他刚把钥匙拿到手，就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叮！您已获得关键性道具:不知名的钥匙】 【物品名称：不知名的钥匙】 【物品介绍：任务物品可以推进关键剧情发展，似乎可以打开某处的柜子。】 【是\/否可以带出副本：否】 【是\/否可以收入背包：是】 床头柜是锁上的，林鹿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到这把【不知名的钥匙】是用在哪的，轻轻松松就打开了柜子。 潜伏在旅馆的女孩，带着满身的惶恐不安，只能把重要的东西锁进睡觉都能伸手就摸到的柜子里。 钥匙放在身上不安全，所以藏在了画的后面…… 既然如此，如果女孩是酒店的“客人”，为什么能拿到酒店床头柜的钥匙呢？ 是副本设计上的逻辑漏洞，还是说……这个女孩原本就是酒店里的人？ 那问题来了，既然女孩是酒店的员工，为什么不是睡在员工休息室里呢？ 而又是在哪种情况下，女孩才会觉得钥匙放在画像后面会比放在自己身上安全呢？ 林鹿手腕一转，打开了床头柜。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日记，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以及一个做工粗糙的面具。 林鹿刚刚把东西拿到手，提示就弹了出来。 【物品名称：普通的面具】 【物品介绍：一个做工粗糙的面具，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是\/否可以带出副本：是】 【是\/否可以收入背包：是】 林鹿挑挑眉，将面具收进了背包里。 【已获得关键道具：纱希的日记】 【物品介绍：这本日记写下了她临死前的话语，日期终止之时，便是她离世之时。】 这么快就拿到了这种至关重要的道具吗？只能说的确是新手副本。 林鹿原本以为这种东西要剧情过半才能拿到，没想到开场就直接送上来了。 在这种剧情向的游戏里，“日记”绝对是重量级的通关道具，这副本才刚刚开始就给出了“匿名者日记”这种道具，也不知道是新手福利，还是说这个副本的关键人物根本不是“纱希”？ “如果有人看到这本日记，那么应该就是我的遗言了。” 林鹿翻开日记，第一页上面就写着这几个字。 “希望缥缈如烟，人之在世，也不过是追求这一星半点的慰藉。” “女神在上，让我许个愿吧，希望所有的罪恶能被焚烧殆尽。” “——纱希。” 第5章 你看到的是希望? 林鹿将目光放到落款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继续往后翻。 xx年xx月5日 我还是被发现了，酒店的人盯死了我，我没有办法将证据交给查尔斯.杜克。或许……哥哥……不，我不能再让他冒险了。 不要继续下去了。 哥哥这样劝我，你斗不过那些人的。 我假意答应了他，但依然在暗中寻找把证据递出去的途径。 就算只有一根蜘蛛丝，我也会牢抓不放。 这篇日记的信息量很大啊，林鹿在脑海中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信息。 这么看来，这位最初在【被火灼烧过的信笺】上的“纱希”就是那位匿名者，同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克莱德应该就是纱希的哥哥了。 怪不得克莱德对查尔斯.杜克的仇恨值一直在涨，却始终没有阻止林鹿。在克莱德看来，是查尔斯.杜克间接害死了他的妹妹纱希，但又因为是妹妹的期望，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他。 【已破解匿名者身份，奖励10积分】 【积分商店已解锁，玩家可以在积分商城中换取通关道具】 林鹿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他放任翻腾的思绪，继续往下看。 xx年xx月9日 在这种地方，信任跟鸩酒无异，一步失手，满盘皆输。 我将信交给了莉丝，她出卖了我。可笑，一起长大十年之久的友情，却抵不过人心险恶。 xx年xx月16日 哥哥说要带我离开，被我拒绝了。 这个地方连一封信都带不出去，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 尽管已经猜到了结局，但还是有些遗憾。 希望是什么呢？……我果然并不是一个被神明保佑着的人啊。 xx年xx月17日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挣扎了。神明啊，如果你真的注视着这里，请让一切罪恶都在烈火中烧尽吧。 您虔诚的信徒愿意献上她的骨血和灵魂，让所有无辜之人得到救赎。 公正不朽，致忒弥斯女神。 日记到此为止便结束了，同时系统“叮”地响了一声。 【支线任务已触发：找回日记残缺页】 林鹿将本子往后翻了翻，发现这本日记并没有被撕下或者破损的痕迹。 那么“残缺页”就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残缺了。 【支线任务：破碎的女神像，任务进度10%】 林鹿随手将日记塞进口袋里，打开了积分商店。 系统似乎将他右侧口袋默认为背包，只要是被系统判定可以收进背包的东西都可以毫无阻碍地放进去。 可如果林鹿将东西放在左侧口袋，该进不去的还是进不去，但并不会占据背包栏。 积分商店的东西还是挺多的，但是实际上能用的并不多，对于玩家而言，积分到了后期基本就只能买点体力补充剂什么的。 不过林鹿现在只有二十积分，能买的东西少之又少，他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就把积分商店关上了，看向床头柜上的座机。 电源线已经被拔掉了，但当林鹿拿起话筒放到耳边的时候，却能听到轻微的电流声。 座机下面还压着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一串类似于电话号码的数字。 这张纸崭新得跟整个房间都格格不入，好像生怕林鹿注意不到一样。 再加上克莱德和之前的前台小姐都提到过“座机电话”，这让林鹿不得不在意了起来。 “一看就是什么死亡g……”林鹿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道，“可是……” 不作死不是他的风格哦。 接着，林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了那串电话号码。 目光刚刚好瞟到这一幕的陈风：“......” 还是很无聊，新人作死而已。 陈风打了个呵欠，已经开始无所事事地发呆了。 对于他这种大多时候都泡在顶尖玩家解析视频的情报员而言，新人副本太没看点也太无聊了，简直比领导发言还催眠。 公会里这种工作基本是最没人愿意去的，毕竟跟正式副本的玩家比起来，新人的操作简直一言难尽。 可公会需要新鲜血液，这种工作总得有人去做，所以他们公会就特别“人性化”地设置了轮换制，这次恰巧就轮到他了。 不过就在他打呵欠的时候，眼角突然瞟到了边框上一个屏幕。 “这个新人......”陈风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另一个新人身上，“属性面板居然达到了b级？” 陈风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块屏幕上——娑因这名字听上去还有几分禅意，但人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黑色微卷长发，琥珀色的眼瞳在灯光下犹如宝石一般，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刀锋般凌厉的美感。 陈风几乎是立刻便将这个名为娑因的新人数据载入公会的数据库，同时拷贝了一份直接传递给会长。 要知道刚进游戏的新人可是完全没有洗过属性点的，基本只是将现世的身体数据录入游戏，所以林鹿的基础属性面板数值只有d，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以后在副本里获取的属性点，便是在最初的属性面板上进行属性加点，因此基础面板越高，潜力就越大。 娑因这种几乎只要一出副本，基本就会引起各大公会的哄抢，可是一个区区一个新人却拥有b＋的属性面板，怎么看都不对劲。 陈风皱起了眉头，感觉事情正在朝诡异发展。 ...... 林鹿刚刚按下拨号键，话筒里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房间里的灯光闪了闪，暗示着林鹿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 人啊……不作死就不会死。 林鹿不见惊慌，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让狂跳的心脏冷静下来。 “不……不要过来……不要碰我……”女声哭着似乎想要逃避着什么，却还是被人抓住了。 “装什么装，老子钱出了，可不是来看你端着的。” 林鹿尝试性的“喂”了几声，却没能引起电话里的两人注意。 接着很快就是一段令人作呕的粗喘声，伴随着女人压抑的哭泣。 林鹿皱了皱眉，放下了话筒。 【隐藏剧情已触发：肮脏的交易，剧情触发奖励5积分】 【主线任务：调查异常的404房已完成，奖励10积分】 【主线任务已变更：进入其他客人的房间】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 第6章 不一样的烟火……炸弹 林鹿没有马上打开门，而是从猫眼处往外看。 长相甜美的前台小姐莉丝站着门前，对着猫眼后的林鹿微微一笑。 如果没有那条系统提示，或者纱希日记里的只言片语，林鹿或许会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npc，但现在看来，这位忽然站在房门前的莉丝小姐，是个十分难搞的存在。 林鹿迅速用已知信息将目前已出场的npc划分为几个阵营。 如果以晨报记者“查尔斯.杜克”为友方阵营，那么目前已确定的npc里只有纱希一个。但现在这位已经已经变成无差别攻击的魂灵了，根本无法成为助力，反而时不时会跑出来让他掉精神值。 至于克莱德……如果单从他跟纱希的关系来看，似乎可以将他划为友方阵营。 那些“客人”无疑也是跟酒店一样属于敌方阵营，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说不定可以试着分化。 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林鹿的思绪，已经把莉丝划入敌方阵营的林鹿自然没有给她开门的打算，只是略微抬高了声调：“有什么事吗？” 敲门声停顿了一会儿，传来前台小姐莉丝有些委屈的声音：“您不是打电话给我吗？现在怎么不给我开门？” “……”我要知道是你，保证不会碰那个电话。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睡觉了。”林鹿放缓了声音，“回去吧。” “不行！”莉丝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拍门的力度也变大了，“让我进去！” 放你进来是不可能的，比我自杀认输的概率还小。 林鹿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她。 在相当短的一段寂静里，莉丝又开始敲门，只不过力道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变成了用东西砸门。 唔......林鹿站在门前，就这么对着砰砰作响的门沉思了起来。 放任莉丝继续砸门，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毕竟游戏里npc的力量不能用常理衡量，林鹿思考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取巧的办法。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陈风完全没有共感到游戏里的紧张，甚至还看了一眼林鹿的精神值。林鹿的精神值除了前面被冤魂a了一下掉到90%，基本上一直都保持平稳状态，就算是在这种极有可能被秒杀的时刻，他也依旧保持镇定。 嗯，就这份心理素质，也能在公会里混口饭吃。 不过可惜了，属性面板太低，而这个关卡基本只能暴力破解，除非...... 陈风摸摸下巴，看到屏幕里的林鹿有了动作，在短短几秒的思考后便拉开了门，莉丝显然没想到，面部已经开始异化，露出怪物的一面。 她显然没想到林鹿会主动开门，愣了一下，但这也没有持续多久，立刻就抄起手里的东西往林鹿脑袋上砸去，林鹿侧身一躲，对着莉丝的背心用力一踹。 这具身体的力气不足，林鹿这么一下居然没能把人踹到，趁莉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立刻就扑了过去，把人压倒在地上，揪起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把她的头往地面上砸。 这副场面极为凶残，林鹿拿出了杀人的气势玩命地把莉丝的脑袋往地上撞，就像残杀一个无辜女孩一样。 如果光看这么一幕，简直分不清他俩到底谁才是玩家，谁是怪物。 林鹿用力砸了几次，异化的莉丝终于恢复了正常，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做完这一切，林鹿缓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还剩60的体力，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具身体实在太菜了，遇上追逐战都跑不掉的那种。 林鹿活动了一下手脚，正打算从离开房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勾了勾唇。 哎呀，莉丝放在这里说不定会招来麻烦，还不如...... 新手在陈风眼里基本就是大写的“可怜无害又菜”，而林鹿这个笑容却让他隔着屏幕都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手臂，心底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然后他就看见，“可怜无害又菜”的新手林鹿，凶残地把人砸晕以后，倒拖着人家的身体，敲了敲隔壁客房，捏着嗓子娇声说道：“客房服务，请开一下门。” 刚刚还无聊到打呵欠的陈风猛地坐直了身体：“？？？”敲，几个月不见，新人区什么时候混进了新品种？？？ 这种难度果然是新手副本，都不带刺激的。 林鹿打了个哈欠，发现并没有人回应。 走廊漆黑一片，空气中浮动着奇怪的腥臭味，交织在隐隐缠绕的暗香中，让林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有点像血腥味和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林鹿随手在墙上碰了一下，毫不意外摸到了一把腥腻黏稠的东西。 但当他将手放到鼻尖下时，却只闻到了类似于墙皮烧焦后的奇怪味道。 这让林鹿略微有些在意，不过时间并不允许他多做思考，他右手拖着昏迷的莉丝，左手无节奏地拍了拍门。 “有人吗？” 第7章 晚会邀请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并没有锁上门。 再三确认里面没有人以后，林鹿就拖着莉丝走进了客房，而莉丝的尸体.....呸，躯体则被他理所当然地用来堵门。 什么怜香惜玉，完全不存在的。 林鹿特意选择这个时间点，甚至无视自己岌岌可危的体力值是有原因的。 很简单，在睡梦中被吵醒的人无疑是暴躁的，因此，他特地选择大半夜来敲门，实属用心良苦。 别误会，林鹿不是故意搞事。 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在关键时刻还是会保持头脑清醒的。 开场那副壁画不是装饰，而是给玩家的一种提示“罪徒在烈火中死亡，罪恶在光明中涤荡。”说的就是这些怪物避火畏光，再参考前台莉丝大半夜来敲门的行为，不难推出这些怪物一般是夜晚行动，白天休息，就像臭水沟里的蛆。 如果刚才林鹿没有当机立断地踹门而出，就只能呆在房间里等到白天再行动。 而到了白天，玩家们无疑就要面对那群被吵醒的“客人”，副本的难度便会直线上升。 门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林鹿顿了顿，推开了房门。 虽说新手副本很少会有开门立死的机关，但林鹿出于谨慎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毕竟像404房那样，开门就掉10点精神值，多来几次他羸弱的状态栏还真遭不住。 【主线任务：进入其他客人的房间已完成，奖励10积分】 【主线任务已变更：在房间内搜索，获得晚会邀请函】 【任务介绍：众所周知，忒弥斯酒店的晚会才是这家酒店最大的噱头，只有持有最特殊的邀请函，才能进入晚会。获得晚会邀请函的人，总能吸引一大批人羡慕或者嫉妒的目光。】 怎么又是邀请函？ 比较遗憾的是纱希并没有将晚会邀请函和那封【被火焰灼烧过的信笺】一起交给查尔斯.杜克，看来就只能像系统所说的那样，在其他客人的房间里搜寻了。 林鹿注意到房间的房卡没有拔下，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只是短暂离开，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酒店没有锁门了。 房间内并没有其他人，为了方便找东西，他便打开了灯。 希望这个客人不是去参加什么捞子晚会，顺便把晚会邀请函也带走了。 这个房间跟纱希的房间相比乱成一团，地上随意横着几个玻璃杯，酒液从倾倒的酒瓶里淌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流动着森冷的光。 垃圾桶被踹翻在地，林鹿瞟了一眼，看到了一下少儿不宜的东西，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看来这个客人的脾气不怎么好啊。 林鹿翻动东西的时候只能小心翼翼地寻找落脚点，以免沾到酒渍在地面上留下脚印。 床头柜的两个格子都没有锁，林鹿拉开第一个柜子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烫金镶边的信函，刚拿到手里就弹出了一条提示。 【已获得关键任务道具：晚会邀请函】 【道具说明：可以用它进入忒弥斯酒店的秘密晚会。】 林鹿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原以为这些东西会藏在特别难找的地方，没想到居然就放在这里，好像等着他伸手去拿一样。 林鹿不由得留了个心眼，但还是将邀请函塞进了背包。 【主线任务：获得晚会邀请函已完成，奖励10积分】 【主线任务已变更：等待至后日晚上，持晚会邀请函进入晚会】 【支线任务已更新：请于明天下午前找到破绽】 “这主线推得挺快。”陈风看了一眼大屏幕，目前的大屏幕上还存活的玩家基本都还窝在房间里，进度领先的也就只有林鹿和娑因两个人。 尽管研究新手副本的攻略对提高公社副本通关率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意义，但作为一名优秀的情报员，陈风还是将这些录进了笔记本。 “原来还可以这样打。”陈风推了推眼睛，“晚上出门就可以躲过客人，抢到一段空白期。” 大多数新人即使撑过了前台莉丝的攻击，也会因为忌惮与一开始的“不要晚上出门”警告的留着房间里，毕竟也不是谁都有勇气在那种情况下拉开房门。 这样一来，玩家们就会选择在白天进入其他客人的房间。 林鹿的猜测并没有错，白天恰好是客人们的休息时间，玩家进入房间后，必然就会触发与客人的追逐战。 这场追逐战是无法避免的，即使玩家动作再轻，也必然会在进入房间后的三分钟后自动惊醒客人。 而晚会邀请函的位置就在床头柜，是离客人最近的地方，于是获取晚会邀请函就成了很大的惊悚点。 林鹿这种方法很取巧，但也并不保险，毕竟晚上客人是醒着的，万一拉开门就跟客人四目相对……那可真是精彩了。 陈风又在笔记本里加上了一句评价：“赌徒心理。” 林鹿没有继续在房间里晃悠，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低低的调笑，门把手轻微的动了一下。 客人回来了。 陈风的心猛地一跳，看向笔记本上的时间。 三分钟，距离林鹿进入房间刚好过了三分钟。 看来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留给玩家寻找的东西也仅仅只有三分钟。 看到客人即将推门进来，陈风已经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几乎预见了林鹿的结局。 就根据其他公会成员收集资料来看，如果玩家在这个时候跟客人碰上，不用说，分分种被秒。 反观另一边的娑因，开门的第一间事第一个搜寻地点就是床头柜，拿到以后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件房间。 陈风眯了眯眼……不对，娑因开门之后就直奔床头柜，那个时候任务都还没完全刷出来，这个动作更像是早就知道晚会邀请函在那个地方，而这个房间里也没有除了晚会邀请函之外的东西。 新人不可能知道有关这游戏的半点消息，而老玩家也是不会进入新人副本的。 ……这人不对劲。 陈风在笔记本上点了点，沉吟了一会儿，把这段录像发给了聊天框里的一个人：“徐神，这好像是你最初过的新手副本，能帮我看看这人哪里不对吗？” 第8章 回忆与背叛 看着被人按动的门把手，林鹿的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 跳窗是不可能的，这里是四楼，不等客人过来他就先死了。 趁他进来的一瞬间窜出去吗？不可能，这人又不是瞎的，这样做等同于自投罗网。 好在莉丝瘫在地上的身体挡了一下门，客人进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情急之下林鹿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转身缩进了墙边的衣柜。 时间过于仓促，林鹿躲进去的时候不免弄出了一点声音，但客人正在和他怀里的女人谈笑着，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倒是女人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这地上怎么会有人？” 衣柜的空间实在狭小，林鹿蜷起自己无处安放的腿，十分艰难地从衣柜上装饰用的镂空花纹往外看。 “别管了，估计酒店那边送错了。” 客人这么一说，女人自然也就不好开口，安分地点了点头。 这两人似乎急着做些什么，很快就推搡着到了床上，顺手拉开了旁边的床头柜，往里面摸索着什么东西。 林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邀请函的位置非常显眼，一方面方便了玩家窃取，另一方面......这东西要是不见了，也肯定很明显。 那张晚会邀请函显然十分重要，客人顿住了手上的动作，从床上站了起来。 女人柔软的手缠上了客人，声音甜美：“怎么了？” “好像有人来过。” 客人松开女人的手，从床上站了起来，但由于林鹿并没有碰到多余的东西，也没有不慎踩到水渍留下脚印，所以他只是很疑惑的停在了门口，翻了一下莉丝身上的东西，一无所获后便回到了床上跟女人耳鬓厮磨。 林鹿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正打算等两人不注意的时候乘机溜走，不想客人忽然又站起来，向衣柜走来。 “可能换衣服的时候落在衣柜里了，我找找看。” 客人走过来的步伐不快，在这种情况下却给人施加更多的心理压力，周围的声音仿佛在此刻消失不见，林鹿在这片静寂中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泵动的血液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自己的耳膜。 但他的思维仿佛跟身体的应激反应完全分开，即便在这种极为紧迫的时候，他的思路依然清晰。 林鹿仿佛听到脑海中有人的嗤笑声，又似乎只是幻觉。 “开始……了。” 开始什么？林鹿有些晃神，但很快就将自己的思绪扯了回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系统想必对他还是有点感情的，林鹿扒拉了一些，从衣柜里掏出了一根衣架，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也聊胜于无。 三、二、一……客人在衣柜前停下脚步。 就在林鹿攥紧衣架，打算先发制人，开始干架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c这什么狗逼游戏？？？ 就连林鹿这个很少使用语言这么直白强烈的人，都在一瞬间冒出这种想法。 “过场cg，大概是触发什么隐藏了。”陈风冷静地打出了一行字，打出这行字的时候，陈风不由自主想起了娑因。 如果这个人真的像他想的那样，为什么没有打出这个隐藏呢？ 还是说……打算以最快速度通关，拿到灵武？ 灵能武器，简称灵武，随玩家人物特效和技能生成的成长性武器，是这个游戏里衡量实力非常关键的一环，几乎只出现在首个通关新手副本的奖励里，仅仅只有第一个通关副本的新人可以拿到灵武。 而错过了这个机会，几乎就只有在少见又特殊的专属副本里拿到灵武了。 所幸黑屏并没有持续多久，林鹿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依然蜷在衣柜里，但这个衣柜的空间似乎比较大，显得没有那么逼仄，只是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等等……好像并不是衣柜的空间变大了，而是他的身形缩小了。 “搜！哪怕把整座酒店翻过来，也要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给我找出来！” 尖利的声音几乎分不出男女，听到这个声音后，林鹿的心跳不由自主地骤然加速，抵在衣柜门上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身体在传递一种害怕的情绪……不止，还有憎恨和厌恶。 林鹿现在好像是在以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视角经历这一切。 思及此，林鹿的目光移到了任务界面上的新支线任务，这个任务他接到后就没有机会认真查看了。 【支线任务已更新：请于明天下午前找到破绽】 语焉不详，还没有照例的任务介绍。 难道是指现在这个副本……有两重时间线？ 不，那这样就不应该是用“破绽”这个词语。 林鹿思考中，似乎有人进入了这个房间，这具身体的主人借着自己娇小的身体往衣柜里面又缩了缩，用衣服挡住了自己。 “纱希？”外面的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这儿吗？” 见没有人应声，少女又接了一句：“别怕，我是莉丝。” 莉丝......又是这个人。 刚刚突然出现在房门前的怪物前台，以及纱希在日记中提到的“背叛者”。 现在是在重历纱希被背叛的一幕吗? “他们已经被我引开了，放心吧。”莉丝拉开了衣柜，朝她伸出，“我们一起逃跑吧，去外面的世界。” 林鹿不知道当时纱希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感受，反正他就只从中听出了两个字“谎言”。 看样子，这个时候的纱希还不知道莉丝会对她做出什么。 “我不能连累你。”纱希闷闷地说道，“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如果可以......我房间里有一个背包，里面装着最重要的东西。不要打开它，找机会把它送出去。” 衣柜门被莉丝重新关上，纱希大概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松了一口气，动了动手指，打算趁机离开。 没想到没过多久莉丝就回来了，带着一个包裹，不由分说地往纱希怀里塞：“别用这种交代后事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自己拿着，我们要一起出去。” 莉丝用力把纱希从衣柜里拉出来：“我在地下晚会那里看到了一条密道，是平时他们用来运输生活必需品的，可以从那里出去。现在整个酒店都乱糟糟的，那里没人看守，我们可以从那里离开。” “怎么可能？”纱希显然理智很多，“这会不会是陷阱？” “你知道的吧，这里的地道很多都埋了炸药。我刚刚假装成你偷偷从另一条地道溜走，老板把那边炸了，现在人都在那边呢。” 这句话仔细一想就能看出很大的破绽，莉丝现在衣服整洁，说起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的，但纱希好像相信了她这副说辞，拉住了她的手：“我们走吧。” 两个少女在警报四起的角落里，相依为命地紧抓着对方的手，弯着腰躲过一个又一个往来的人，在惶恐不安中走向了昏暗的地下。 地下空间极为辽阔，零星亮着几盏灯，只能勉勉强强看清眼前的路。 来到这里后林鹿感受到莉丝的手松了一下，有些不安地挠了一下纱希的手背。 “别怕。”少女以为她是害怕了，反过来安慰道，“我会保护你的。” 莉丝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有些犹豫：“纱希......其实......” “嗯？”纱希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什么？” “没什么。”莉丝轻声说道，“我就是......有点害怕。” 地下的空间近似于一个上宽下窄的圆台，阶梯像一个层层向下的圆环一样簇拥着下方中间的那个平台，让林鹿不由得想起了电影院。 地下空间下方的平台后面藏了一扇门，纱希犹豫了一会儿，莉丝却抢先一步推开了门。 “别怪我，纱希。”莉丝突然挣开了她的手，“别怪我。” 纱希猝不及防地被她推进了那道门里，立刻就被守在门边的人扣住双手，强迫她跪下。 纱希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问她为什么。 “嘶……让我们看看这人是谁？”这声音尖利怪异，正是之前说着要捉拿叛徒的人，“做得不错，莉丝。” 莉丝默不作声地站到了另一边。 林鹿意外地感受到纱希此刻反而镇定下来，恶狠狠地瞪着发出这道声音的人。 屋内的光线不怎么明亮，只有中间的案台上放了一盏台灯，坐在椅子上的人有大半都浸没在阴影里。 身形庞大肥硕，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惨白，甚至于接近泡在水里的尸体。 十分有意思的是，案台上还放了一个摆件，右手执剑，左手举着天平，以布覆目，是象征着正义与公理的忒弥斯女神像，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人身边还站着一个金发少年，大概十六、十七岁左右，正是克莱德，抿着嘴沉默地看着纱希。 肥硕的身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声音像是捏在喉咙里，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来，我们的克莱德也好好看看，帮我认一认这是谁？” 纱希低下了头。 见克莱德没有出声，老板突然暴怒着将水杯摔向克莱德：“好啊，一个两个都背叛我！” 林鹿感受到纱希动了动，似乎想从地上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人摁得死死的。 就在这时，林鹿忽然发现自己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靠，现在把控制权给我有什么用吗？ 克莱德不避不闪地接了这一下，抬起眼跟纱希——或者说是林鹿对视了一下，又垂下眼：“是我做的，是我做错了。” “你确实做错了，我的孩子。”老板掐着克莱德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惋惜般叹了一口气，“但你并没有认识到你真正的过错。” “将虚妄之罪加诸己身，是谎言。”老板似笑非笑地松开了手，痴迷般抚上了忒弥斯女神像，“神告诫我们，谎言是罪恶。” “玷污了信仰，失去了纯洁，这才是你的罪。”老板示意克莱德低下头，安抚小狗似的拍了拍克莱德，“神是宽容的，神允许你清理掉自己的罪恶。” 老板递给了克莱德一把匕首，朝林鹿扬了扬下巴：“去吧，神会宽恕你的。” 克莱德似乎竭力忍耐什么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匕首。 林鹿感受到在老板的示意下，一直摁着他的人放松了力道，往后退了两步。 孰料克莱德根本没有往这边走，挥了挥匕首，刀锋抵在了老板的喉咙处。 “我不需要信仰。”克莱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需要这种虚妄的谎言。” “放她走，否则我就动手了。” 好机会，林鹿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眼前一黑，眼前的场景骤然变换，视野又回到了狭窄的衣柜里。 【支线任务：找回残缺的日记，完成度：1\/3】 【支线任务：破碎的女神像，任务进度34%】 这个狗系统！ 林鹿来不及去看眼前弹出的提示和思考刚刚cg的内容，率先推开柜门，抄起衣架就对着客人抡。 他可没忘记门前还守了个小怪。 虽然衣架的威力不咋地，但胜在出奇制胜，左敲右揍把客人打晕过去，林鹿摸着手里已经变形的衣架，阴仄仄地偏过头，对着早就吓傻的女人笑了笑。 “我，我保证我什么都不知道……”女人举起双手，支着发软地双腿看向林鹿。 林鹿满意地点点头，潇洒地扬长而去。 请忽略他此刻红肿的手和变形的衣架，至少，这个背影是帅的。 第9章 游戏快乐 就在林鹿顺利过关斩将的同时，其他的新人玩家也来到了获取邀请函的一关。 新人玩家颤抖着伸出手，正打算触碰床头柜，但柜子打开的声音却一下子惊动了还在睡觉的客人，客人一下子翻身而起，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 “等，等等，我不是……”新手玩家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客人就伸出手，徒手拧住了玩家头，用力将头和身体撕开…… 新手惊愕的眼睛还瞪大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拉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又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 一声声冰冷的提示音响起，代表着这些人的屏幕也随之熄灭，不过是副本的一个死亡点，占据了整片墙壁的屏幕已经熄灭了大半。 陈风仰起头，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停下了对新人名单的记录。 似乎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人们才会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游戏的残忍之处。这并不仅仅是屏幕的熄灭，更是一个个鲜活生命的消逝。 不，这么说似乎也不对。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感觉到残忍的，更多情报员的目光并没有过多地在暗下的屏幕上停留，而是对着榜上的新人玩家欢呼。 或许是“游戏”这两个字实在给予了太多的不真实感，又或许是早已司空见惯，对他人的死亡麻木了。 只要血淋淋的铡刀没有真实地落到自己头上，谁有这么多时间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快乐吧，狂欢吧，何必呢？ 或许比起副本内血淋淋的残酷，屏幕外狂欢的观众才是一场盛大而冰冷的残忍。 “其实我应该守在门边等他进门，躲在衣柜里也太被动了。”，林鹿若有所思地躺在床上，“但是能触发cg也不亏。” 林鹿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处于极度的疲惫中，但现在精神却处于极度的亢奋中。 无他，对于林鹿来说，这可是他“死亡”后第一次回到这个属于他的舞台。之前一直在神经病院里，几乎不用担心自己不小心玩脱了死在哪个副本里，生活可以用舒适和自在来形容。 这样的生活过了大半年，一朝重回游戏副本，怀念说不上，但那种内心深处毫不掩饰的欢乐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 爷！又回来了！ 他一直不太适应在灯光下入眠，比起许多人睡觉时喜欢开着小夜灯，林鹿更喜欢彻底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那种连光线都沉睡的黑暗反而更让他安心。 但考虑到现在条件艰苦，只要关灯就会被魔化的纱希小姐亲切问候，林鹿只能颇为煎熬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挡住灯光。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林鹿就这样一觉睡到了天亮，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走到了门口。 “本来把客人叫起来吃早饭是莉丝的工作，但酒店临时通知我她不见了。” 敲门的是克莱德，语气带了点加班的抱怨。 林鹿丝毫不见心虚，平静地问道：“不见了？” “失踪了吧，每个月总有几个。”克莱德开门的时候有些疑惑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了地面上昨晚莉丝头上磕出来的一滩血迹，“您昨晚做了什么吗？”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林鹿顺手拉了门，挡住了克莱德的视线，“你们酒店还有什么特色项目吗？我在这儿呆得有点无聊。” “特色项目？”克莱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古怪地往他房间里瞄了一眼。 林鹿瞬间想起404房里压在电话机下的小纸条，还有触发的隐藏剧情，福至心灵地就看懂了克莱德古怪的眼神。 林鹿：……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嗯。”林鹿装作没发现克莱德的眼神，“给客人介绍酒店特色，是你们的业务吧。” 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林鹿这家伙根本不是来玩的，但克莱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很尽职地开口了：“特色项目不多，一个是客房特色服务，任何交钱的客人都可以享用。 第二种就是角色扮演，当然，这要有老板的批准才可以参加。 第三种就是晚会。” “晚会？”林鹿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的。”克莱德说道，“只要持有晚会邀请函的客人才可以进入，最近的是明天晚上的一场晚会。” “如果您持有晚会邀请函，同样也可以参与这个项目。” 林鹿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晚会有什么项目吗？” “拍卖。”克莱德没有说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将林鹿送到一楼的餐厅就走人了。 啧，还真是一点敬业之心都没有。 林鹿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cg。 不管过程怎么样，但从纱希的日记，克莱德的态度来看……克莱德威胁老板做出的举动，多半是没成。 不过如果成了，也就没有这个副本了。 餐厅倒是出乎意外地热闹，林鹿本以为忒弥斯酒店总共也没多少客人，但现在餐厅里的每一张长桌上都坐满了人，侍应生推着小餐车在长桌间温柔亲切着问候着每位用餐的客人。 林鹿甚至还看见有客人一把拉住侍应生，上下其手了一番后，又将一张纸塞到了侍应生手里。 ……林鹿有些反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就有人叫住了他。 “先生，请问您想要点什么呢？” 第10章 虚假与破绽 “今天的早餐推荐北地熏鸭腿，厚切培根吐司，嫩煎特色牛排……” 餐车上的早餐确实非常丰盛，牛排泛着诱人的油光，肉质鲜嫩，熏鸭切片配上蔬果，而厚切培根吐司上铺了一大层培根，吸饱了油脂的培根吐司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食欲大增。 但这肉……给他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希望这酒店不要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林鹿摩挲了一下指节，淡淡地笑了笑：“来一份水果沙拉。” “好的。”侍应生倒也没有硬要推销酒店的招牌早餐，转身从下层拿了一盘水果沙拉，“请享用美味的早餐吧，尊贵的客人。” 侍应生将盘子放下的时候有意无意间碰了一下沙拉酱，手抬起来的时候就往林鹿唇间擦去。 我虽然很帅，但是不用这样吧…… 林鹿心里大喊着不要过来，手却先一步轻柔地握住了侍应生的手。 “美人真好看啊。”林鹿撩起眼皮微微一笑，他原本就长得不错，在刻意伪装下倒是没了之前那种阴郁刻薄，多了几分浪荡风流的意味。 “就是不知道能否有幸，邀得美人共赴风月？” 这话好酸。 林鹿刚说完，自己就先在心里呕了一下，没想到侍应生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林鹿从善如流地松开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略略松了一口气。 侍应生朝他点了点头，便推着小餐车离开了：“女神护佑您。” “卿本佳人啊……” 林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餐巾用力擦了擦刚刚碰过服务员的手，一边听着其他客人们讨论的话题。 “喂，听说了吗？今晚拍卖会上的都是刚培养好的佳品。”客人像是怕有人听到一般压低了声音，“美得很呐……” “是吗？”一个客人腿上还坐着一个侍应生，勾勾手指让她抬起头来，“跟这个比起来呢？” “嘁，这算得了什么，就这你也下得去手？一看就没去过晚会，没见识。” 那客人被拆了台，面上有些挂不住，推了一下怀里的女孩：“说你呢，垃圾。” 那侍应生没有说话，便被不耐烦的客人一下子推到了地上，但她恍若无知无觉地玩偶一样还挂着微笑。 “愿神明保佑您，尊贵的客人。” 这里的侍应生仿佛都被抹去了属于自己的色彩，只剩下了一具空壳，没有任何生气。 “啧。” 林鹿注意到了这场争执，同样也注意到了女孩的祷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大厅中央。 那里同样立了一尊忒弥斯女神像，白色的大理石为女神像堆砌了几分神明的悲悯，而眼睛依旧是蒙着厚厚的布条。 不听，不看，不予理会。 高高在上，装聋作哑。 林鹿移开了目光，目光对准了其他客人。 不过这些npc的可对话程度似乎比克莱德，甚至是莉丝的还要低，林鹿试了几次，非但没有触发到什么额外剧情，还出现了许多鸡同鸭讲的对话。 “这酒店还有什么值得游览的项目吗？” “我吃了，朋友。”客人得意地晃了晃酒杯里的酒液，“最顶级的豪华套餐，” 林鹿：“……”算了，吃得开心就好。 林鹿耸了耸肩，打着哈欠离开了餐厅。 临走前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伫立在餐厅中央的忒弥斯女神像，忽然发现洁白庄严的忒弥斯女神像忽然换了一副模样，神情扭曲痛苦，洁白的神像上呈现出烈火燎烧的焦黑。 但当林鹿定眼再看，忒弥斯女神像依然举着天平，面容祥和端庄，而客人们似乎也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吃东西的手里依旧抓着厚切培根吐司，对面的客人依然挥舞着餐叉往嘴里塞着大块的牛肉，侍应生们依旧推着小餐车，用甜美的声音招呼着每一个客人。 林鹿攸地眯起眼睛。 因为瞳色偏向于纯粹的黑色，所以单看林鹿的眼睛，有的时候可能会误以为他是一个温和的人，可当他半眯起眼时，便完全打破了这种浮冰似的假象，展露出冷漠的锋锐。 “原来如此，这就是「破绽」么？” 餐厅里这种情景，特别是刚刚跟客人套话时的对话，让林鹿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就好像时间被人为地截取了一段，强行插入这段看似平静的幻象，被重复播放着。 刚刚那一瞬间出现的破败女神像极有可能不是昙花一现的虚幻，而是在幻象交叠的空白间，出现的短暂的真实。 破绽……女神像…… 重复着同一个循环的客人和侍应生，烧焦的女神像，破绽…… 林鹿的大脑飞速运转，隐隐感觉这些线索隐隐串联在一起，却总是少了一环。 难道还有什么是他忽略掉的吗？ 林鹿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忽然抬起头，从餐车上顺了一把餐刀，急匆匆地往404房走去。 进门以后林鹿没有看多余的东西，而是直接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画。 这幅画像本身就十分醒目，但林鹿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一个藏东西的地方，却忽略了画像本身。 林鹿用力摁了摁这幅画，缓缓舒了一口气，平复自己一路小跑上来的急促呼吸。 果然，这幅画有问题。 不是画的内容，而是画纸。 就像是许多张纸叠在一起，触感厚得出奇。 林鹿一直被惯性思维误导，认为同样的地方不会有两次线索，但这是游戏里惯用的做法，而不是一个拼命想留下什么线索，却只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女孩的想法。 她只能尽自己的力量，把东西放在酒店里的人不能找到，可又有机会被人找到的地方。 林鹿将画放在地上，用力把画框撬开，纸张纷纷从里面散落，有一些因为被画框压着，几张压在了一起，林鹿小心翼翼地分开纸张，仿佛看到尘封已久真相出现在自己面前。 林鹿看着铺在地上的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东西吗？纱希。” 第11章 失踪少女 那些藏在纱希画像背后的，是一张又一张的寻人启事和失踪报道，从上面附带的日期来看，跨度时间极大，而且都是……女孩。 这些寻人启事和失踪报道密密麻麻地摞在一起，看上去触目惊心又稀松平常，林鹿顿了顿，一张张地看了过去。 《急！数十名少女结伴游玩，一夕之间竟不见踪影》 下面附了失踪少女们的图片，一个个娇柔靓丽的少女，冲着镜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但这原本充满活力的笑容，却因主人的遭遇而永远定格在泛黄的报纸上。 “寻人启事，家女于xx年xx月10日上午在游乐园游玩，失踪前曾着黄色小鸭卫衣和蓝色牛仔裤，相貌如下图，如有知其下落着，还望周知。若有人能提供爱女线索，定有重谢……” “寻人启事，女孩为人开朗活泼，善良可爱，却于xx年xx月18日晚被陌生男子趁人群混乱挟持拐走，至今仍不见消息。请各位好心人士留意……” 【叮！隐藏任务：失踪的少女，任务已完成，奖励50积分。】 陈风盯着对话框上的“徐神”的备注，却没看见一丁点消息的影子。 “徐神”就是现在新星榜上第二的「断水」徐弈崧，他还是新人的时候进的就是这个副本，所以陈风才会把那段录像发给徐弈崧，让他看看问题所在。 这位到现在还没有回，要么就是不在线，要么就是不想看。 陈风叹了一口气，颇为郁闷地把窗口切回到直播界面。 林鹿面无表情地将寻人启事一张张地收进背包里，在脑海中将所以值得注意的点都罗列了出来，所有线索隐隐连成一条线，共同指向一个名词。 ——忒弥斯女神像。 这位忒弥斯女神是希腊神话里的一位神明。作为法律和正义的女神，忒弥斯的形象通常是一身披白袍、头戴金冠，左手提一秤，右手举一剑，倚束棒的蒙眼女神。 正义女神忒弥斯双眼蒙住，表示公正无私，不徇私情，不管面前是什么人她都会一视同仁。 她左手高举天秤，象征着绝对的公平与正义，用来度量世间一切不公之事。 右手持诛邪剑，放在身后，象征诛杀世间一切邪恶之人、惩恶扬善，而脚踩毒蛇，表示在她面前一切罪恶都永无出头之日。 而这里，所有的女神像，都没有“脚踩毒蛇”这一个制裁罪恶的动作。 身为正义和公理的神明，却眼睁睁的看着罪徒用信仰做借口，不听不做不看，让罪恶的毒蛇爬到自己头上来。 林鹿想到这里，又有些好奇为什么“酒店老板”偏偏要用忒弥斯作为这群女孩的信仰，用一些伪神邪神荼毒人的内心不是更好么？反正那个家伙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不拘泥于这些流于形式的东西吧？ 至于“破绽”……又会是那一座女神像呢？ 林鹿将思绪拉回来，暂时保留了这一部分的疑问，回忆自己从入门开始遇到的每一尊忒弥斯女神像。 林鹿恍然大悟地抬起右手，敲了一下左手掌心：“是门口那尊！” 那个时候主线任务都还没有完全开启，但游戏在他踏进电梯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宛如命运的时间在开始时便已经拧上发条，滴答滴答地在表盘上描摹每一刻度。 不可停止，不可违逆。 但林鹿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被摆布的感觉。 林鹿摸了摸背包里【查尔斯·杜克的记者证】，重新看了一遍物品说明。 【物品介绍：这是你身份的证明，玩家请注意不要被任何员工发现记者证。玩家可自主选择丢弃记者证或者保留记者证，在危机四伏的忒弥斯酒店，你是选择坚守本心，还是同流合污？】 这个物品介绍同样也是一种提示，象征着两种不同的通过方式，「丢弃记者证」，就是投向酒店阵营，可以更快更迅速地通关。 目前由于林鹿中途触发了cg，并且一路都在肝支线，进度明显慢于娑因。 而娑因的策略大概就是直接通关主线，进度自然比林鹿快上不少。 如果这种趋势一直保持下去，最终第一个通关游戏，取得灵武的自然就会是娑因。 但没想到林鹿这边居然意外发现了另一种更快捷的通关方式，只要他选择这种通关方式，那么整个局势都会有所逆转。 林鹿甩了甩手里的记者证，含着笑意的眼似乎跟屏幕外的人对视了一会，然后像是在吊胃口一样，林鹿又玩味地把手里的记者证塞回背包里，似乎完全不在意所谓的快速通关。 事实上林鹿也是真的不在乎，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还会贪这么一点速度，去走那些让自己恶心的任务吗？ 完全不可能好吗？ “这新人，有我当年的风范啊。”一片静默中，陈风旁边冷不丁窜出来一个声音，吓得陈风一个哆嗦，手里的笔记本险些脱手而出。 “徐，徐神？”看清楚来人，陈风更震惊了，“你，你怎么来了？” “哦。”男子摸了摸下巴，在陈风旁边坐下，“路过。” 来人略一点头，顺势在陈风旁边坐下，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诸神公社的情报员胆子这么小？” 他的个子比较高，但因为体态匀称，所以并没有给人特别强烈的压迫感，左眼眼角下的泪痣稍微中和了他五官的凌厉，但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还不是你的出场方式太吓人了......陈风默默地抱紧了膝盖上的笔记本，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徐神平时不是不来？”陈风侧过头看着旁边的徐弈崧，把刚刚的话题岔了过去，同时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别说徐弈崧不来了，就连陈风也很少来，这里对他们这些早就被副本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玩家而言，实在是没什么看点。 徐弈崧没看他，专注地看着上面的屏幕，陈风挑了个好位置，能将所有的屏幕都尽收眼底。 而失控游戏的设计也很有意思，这种当同期直播的玩家们挤在一起的时候，屏幕就会随玩家人气的提升而不断扩大，挤占掉其他屏幕的位置，由于死亡人数的不断提高，巨大的屏幕上一眼看上去就是娑因和林鹿这两人的屏幕。 娑因的屏幕是最大块的，而且还在不断增大，与之相比，林鹿倒是逊色了很多。 徐弈崧看新人比赛的同时，也没忽略陈风的话：“上次进的是这个副本，当时把我折磨得够呛，没想到这次又抽到了这个副本。对了，刚刚你发我的那段视频挺有意思的。” 陈风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娑因？” “什么娑因？”徐弈崧显然没弄清楚那个人的名字，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嗯，是他。” “这个林鹿更让我惊讶，不过先不提他，你看看这个娑因。”徐弈崧虚虚地隔空点了一下屏幕，目光落在娑因的屏幕上，“这个人显然希望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个副本，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明明有一些支线他是可以拿到的，但他却很有意识地避开支线，全程打主线。” 陈风目光沉凝：“这不是一个新手的风格。”倒像是......有很多速刷副本经验的老玩家。 但是老玩家是绝对无法进入新手副本的。 “没错。一个新人玩家，为什么如此迫切地希望通关，为什么会有意识地只打主线？除非他知道第一个通关新手副本的奖励是什么，他不希望别人能拿到。”徐弈崧放松肩膀，十指交叉抵于下巴之下，看上去有一点懒散，目光却依旧是冷的，“如果他连这个都知道，那他肯定会知道，自己这个属性面板在新手里算是无敌的存在了。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着急通关呢？” 陈风听着坐直了身体：“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觉得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超过他。”徐弈崧不怎么笑，所以他也只是很淡的勾了一下唇，因为眼底毫无笑意，所以显得很假。 陈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转念之间就听懂了徐弈崧的话：“你是说，林鹿？” 徐弈崧点了点头：“没错，他害怕林鹿拿到灵武。” “那您觉得......这个本的存活率在多少左右？”陈风看了一眼屏幕，“总听说这个副本很难，但新手本的死亡率普遍都不高，为了给他们一个适应的时间。” “百分之五吧。”徐弈崧淡淡地说道。 陈风震惊了：“存活率百分之五？！” “这是往高了算。”徐弈崧说道，“这个副本是典型的阎王本。” 像《忒弥斯与谎言》这种副本上标着新手低死亡率，实际上没几个人能活着出来，存活率与实际通关率严重不符的副本，又被玩家们亲切地称为“阎王本”。 陈风一时被这个存活率震住了，这种副本出现在正式副本里还算正常，但出现在新手副本里怎么看怎么诡异：“这个副本也没有这么难吧？” “没有那么难，是对于老玩家来说的。”徐弈崧看着屏幕上的林鹿，“这些刚刚进来的预选玩家，第一没有技能，第二没有属性点，第三没有心理准备。” 陈风默默地总结到，就是又菜又没装备还没钱咯。 徐弈崧之前是新手的时候也碰上了这个副本，但徐弈崧跟别的玩家不太一样，他应该算是“主动”进入这个副本的，当然，这种事他肯定不会跟别人说。 “我赌林鹿会赢，你信不信？” 徐弈崧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不要发呆，看屏幕。 陈风知道徐弈崧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但也没在屏幕里看出什么他要表达什么意思，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个副本跟其他副本不一样，只要走记者线，就一定要走支线。”徐弈崧撑着头，眯起眼，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个副本的关键就在于不能直接靠杀穿副本boss来通关，而是必须走剧情。” “娑因，要输了。” 第12章 拍卖 林鹿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去卡看门口那尊神像。 【叮！恭喜玩家（预选）林鹿成功触发隐藏任务：献祭特殊的女神像】 【任务触发条件：只有玩家在意识到这尊神像的特殊之处，并且触发前置剧情（残缺的日记其一）以及隐藏任务（失踪的少女）后，任务才会被触发。】 【任务完成奖励：50积分】 【任务说明：迷途之人，你可曾找到你的归途？】 【任务提示：你已经拥有祭品】 林鹿凭借着记忆又来到了大堂。 前台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看上去跟这里的其他女孩并没有什么不同，用甜美却麻木的声音招待着每一位客人。 林鹿停顿了一小会儿，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起之前看到的【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女孩为人开朗活泼，善良可爱，却于xx年xx月18日晚被陌生男子趁人群混乱挟持拐走，至今仍不见消息。请各位好心人士留意……” 林鹿顿了顿，打开门，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去。 酒店门口的忒弥斯女神像垂眸悲悯地看着世人，像是看着一出出人间的喜怒哀乐，眼睛上蒙着的布条散落在地上，哀切凄婉地看着林鹿，似乎想要诉说着什么。 林鹿突然想起刚刚进酒店时听到的声音，猝然抬起头与忒弥斯女神对视：“你是......” 说了两个字，林鹿又停住了，从背包里拿出了《纱希的日记》，上前一步放在天平之上。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注视着这里，请让一切罪恶都在烈火中烧尽吧。 您虔诚的信徒愿意献上她的骨血和灵魂，让所有无辜之人得到救赎。 公正不朽，致忒弥斯女神。 这是那个女孩在日记本上留下的话，是句句反抗的泣血控诉，以及内心深处，摇曳着的，脆弱的微光。 这本日记在天平上逐渐融化变形，化成一个小小的石雕，然后在女神像的心口融化。 女神像的模样逐渐变化成404房间里，那幅画上的模样。 闪着莹光的眼泪从忒弥斯女神像的眼角滑落，凝成一滴水滴状的透明水晶，落在林鹿摊开的手上。 【隐藏任务：献祭女神像，任务已完成，奖励50积分】 【恭喜玩家林鹿获得特殊道具：忒弥斯女神之泪】 【道具名称：忒弥斯女神之泪】 【品质：极品】 【道具作用：可以破除副本内任何除本人精神状态导致的幻象，在本道具适用的场景下可以发挥出道具特效。】 【道具特效：神悯——有百分之50的可能回到从前。】 【支线任务：破碎的女神像，任务进度50%】 坐在观众席上徐弈崧笑了一声：“这个新人确实很厉害，我当初打这个副本的时候没他反应这么快，支线【破碎的女神像】刷到80%才反应过来这里的关键。” “徐神这条线没有推完吧？”陈风有些好奇地问道。 徐弈崧坦然地点头：“这条支线一直推下去，副本会发生畸变，我当时的生命值和精神值已经很危险了，就回来拿道具通关了。不过这个林鹿……我看他的样子是想打出完美结局。” “所以娑因看来才是那个无缘于灵武的人。”陈风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可惜。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潜意识里就觉得娑因拿到灵武不是什么好事。 “不。”徐弈崧抬起食指抵住唇，“如果林鹿决定打完所有的线，那么林鹿才是那个无缘于灵武的人。支线任务需要时间太长了，可是奖励确实丰厚，对于一个新人而言，拿到那个道具基本可以毫无顾虑地进行接下来的副本。” “这么说来，之前交易所里挂售了一个价值五万的道具，可以抵挡一次任何等级的致死伤害，好像这个道具就来源于这个副本……卖家还是系统回收站。” 说到这里，陈风略有明悟地看向了徐弈崧。 敢情这位大佬跑过来看新人区，就是为了跟人家抢道具啊。 如果林鹿没能打通支线，但是通关了，这样的新手素质也确实优秀，可以拉拢。 但如果林鹿真的这么变态通关了……徐弈崧就可以挟恩图报，晓之以情，动之以实力，把人家的通关道具诓过来。 真不愧是大佬，果然比普通人阴险一坨坨。 “看我干什么？”徐弈崧察觉到陈风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看向屏幕里的林鹿：“我在你眼里是这么卑鄙的人吗？” 不是，我都还没有说出口，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陈风怂怂地抱紧了手里的笔记本，敢怒不敢言。 林鹿浑然不知副本外发生的事情，抛了抛手里的道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个【忒弥斯女神之泪】就差把“快来用我”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一看就知道他刚刚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破除幻象】……果然是我想得那样吗，这个地方，只是虚构的幻象。”林鹿拿起【忒弥斯女神之泪】，对着水晶看了半天。 透过透明的水晶看东西，一切似乎都被扭曲，在黄昏的阳光下晕开朦胧的光晕。 似乎只要一捏碎，这个幻境世界就会破碎。 看来这是一个保底一般的神道具啊。 但保底之所以被称为“保底”，就是因为它仅仅只能拿到最基础的奖励，林鹿之前玩某抽卡游戏的时候就疯狂吃大保底，对这种机制深恶痛绝。 而【忒弥斯女神之泪】这个道具的特效，看上去似乎不错，但对于林鹿这种……抽卡必保底，小保底必歪的人来说，50%的概率跟零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也发现了，在献祭了【纱希的日记】后，【找回日记残缺页】的支线任务还在进行中，剩下的2\/3的进度条宛如一个千姿百媚的女郎对着林鹿招手。 林鹿对女郎不感兴趣，但对女郎身上的金银珠宝很感兴趣。 林鹿没有继续作妖，而是清点了一下自己背包里的东西，包括【查尔斯·杜克的记者证】，【忒弥斯女神之泪】还有前期在房间里随手捡到的面具。 然后他就借着有点饿没吃饱的借口，偷偷地溜到了厨房，把厨房里的食用油和厨房里的打火机薅进背包里，一直等到了晚会开启的那个晚上。 这次还是克莱德过来敲了敲他的门：“先生，晚会要开始了。请问您有邀请函吗？” 林鹿晃了晃手里邀请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还缺了点东西。” “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我解惑？” 虽然林鹿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强势，他没有给克莱德拒绝或者肯定的时间，提出了问题：“这个地方有且只有你一个人是戴面具的，而其他人却对你这个行为见怪不怪，为什么？”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克莱德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我在之前的火灾里毁容了，所以一直带着面具示人，有什么问题吗？” 林鹿看了他一会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在之前的火灾里毁容了？”他低低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在这个副本里，克莱德是一个特殊的npc。 从一开始就担当了任务引导人这一个角色，从整体上来看这个副本的主体友方npc是纱希，而克莱德的存在则被无限淡化。 林鹿不可避免地往阴暗的一面思考......如果从第一批失踪女孩开始算，她们的孩子......现在似乎恰好就是十六，十七岁。 但总不可能十多年来只有克莱德一个男孩，生下来的女孩被迫重蹈母亲的悲剧，那么男孩呢？ 林鹿在现世的时候曾经听到友人谈到过一些荒谬，但确实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在一些重男轻女的家庭会强迫女方生育孩子，可如果女方一直没有生出男孩，就会指责是女方的过错，撺掇男方离婚或者出轨。 家里有些钱的就会找代孕，但在一些更落后蒙昧的地方，贩卖才是最常见的手段。 掐死刚刚生下来的女婴，用偷偷买来的男婴顶替，甚至像忒弥斯酒店这样的地方，或许还可以用女婴换男婴，非常实惠。 多好。 那些人就会这样想：“居然能用一团没用的废肉，给我换来一个传宗接代的小祖宗。” 于是这条灰色的产业链在无数阴暗扭曲的欲望滋养下飞速发展，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根须扎进被埋葬的鲜花里，贪婪地汲取每一点养分，榨干她们本应拥有的美好。 林鹿目光幽暗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克莱德。 而现在问题就在于，为什么在“忒弥斯酒店”这里，克莱德并没有被交易出去？ 按理说，这些四肢健全并且健康完好的“商品”，应该很抢手才对。 思索间，克莱德已经带着他走到了之前在纱希的回忆里看到的，通往地下空间的大门。 实木雕花的大门做工精细，上面的图案也一改这个酒店里半遮半掩的风格，而且带有强烈兽欲色彩的图案，赤身裸体的男女交缠在一起，露骨又直白，就像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这个地方跟他之前在纱希看到的视角不太一样，铺满整个天花板上的灯泡随着客人们落座渐次亮起，营造出宛如星空一般的梦幻感。 一道光束“啪”地照向中央，落座的客人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一个肥硕的身影慢腾腾地从黑暗走到光束中，拍了拍他面前的话筒。 等观众逐渐安静下来，那道肥硕的身影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欢迎各位来到今晚的大拍卖，我是忒弥斯酒店的老板，也是今天晚会的主持人。” “废话就不多说了，来到这里的肯定也不是想来听我废话的，那我现在宣布，晚会开始！” 这番辞藻一点都不优美的开场白依然赢得了阵阵喝彩，不过这场晚会也不需要什么华丽的辞藻，因为它最真实最丑恶的面孔已经呈现在人们面前了，任何的装饰都是徒劳。 林鹿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嘴角略微嘲讽地掀了一下。 “我们先来点开胃菜吧。”酒店老板用金属锤子敲了敲金属台，“起拍价，一万。” 台下推上来几个面容娇妍的女子，身上仅蒙了一层半透明的白纱，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腰间，双手合十，清澈的双眼懵懂又无辜地看着台上的人。 有个女孩与林鹿对视时，眼中还带着不知未来的懵懂，甚至还对着林鹿笑了一下。 这种清澈朦胧的纯净似乎更能激发这群人的破坏欲，客人们瞬间就疯狂了，不过转瞬之间，叫价已经涨到了百万，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林鹿闭了闭眼，没有继续看着宛如炼狱一般的场景。 他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老板要选择忒弥斯女神作为洗脑核心了。 第13章 鲨了你哦 台下的女子似乎还不清楚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命运，也不懂狂热的人群为何欢呼，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些人群。 唯有经过这类神明的洗礼，才能在这种地方培养出纯净而非污浊之花。 自然也就……卖得更好。 将美好的东西碾碎了变成一件件悲剧，是这种人最乐于做的事情。 当然了，这样培养出来的“商品”虽好，却始终少了点活力，那些从外面拐回来的女孩们便是最好的调色剂。 从外面来的女孩并不会觉得这是对的，她们会告诉女孩们这些是错误的，会告诉女孩们应该离开这里。 而这一切，其实是在酒店的默许下进行的。 于是有部分女孩就会由酒店刻意培养的白色，到逐渐染上别的颜色，于是就会出现像纱希一样的“背叛者”。 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这样的女孩培养周期更长，难度更大，但往往能卖出很好的价钱。 【恭喜玩家林鹿解锁世界观——谎言，获得30积分】 【世界观：谎言——真奇怪，这个世界从不曾让善良的人好过，不是吗？】 这个系统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林鹿半眯起眼看向下方的圆台。 他可没忘记这个系统对玩家们展露出的巨大恶意，绝对不可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呆一个晚上。 如果是由他来设计这个游戏，在拍卖会的压轴品推上来时，周围的灯一熄，所以看似正常的客人在一瞬间异化成怪物——这就绝对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当然，前提是那个被玩的人不是他。 不过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很大可能就是这样。 林鹿落座前特意看了一眼门的位置，发现门早就被关上了，壮实的黑西装大汉阴森森地看着所有人，从那里出去不太可能。 退一步来讲，就算他拼尽全力从那里出去了，外面肯定还会有一群怪堵着，除非暴力通关，否则就是死局。 正如同出题人不会出做不出来的题，游戏必然也不会只有死路一条，除掉大门这条正常人都走不了的路…… 林鹿很无趣地想道：“那肯定就是狼狈地冲下圆台，找到所谓的地道，触发追逐战，然后利用积分道具九死一生地逃亡。” 惊险刺激，毫无美感。 “唔，都打到这儿了吗？”徐弈崧中间切出去看娑因了，现在他已经百分百肯定娑因有问题。如果说这人开挂吧……很显然不可能，毕竟这个游戏根本不存在“挂”。 但逼得娑因毫不掩饰自己的特殊性，只为了快速通过的林鹿，显然更有问题。 这届新人是什么谜语人吗？ 徐弈崧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后有些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接下来可是重头戏。” 陈风在此之前其实很少关注新人副本，之前收集这个副本的是他们公会的另一个成员，听徐弈崧这么一说，陈风推推眼镜，好奇地问道：“这里怎么了？” “如果林鹿打算收集【残缺的日记】，那晚会末尾就会收集到第二份日记，支线【破碎的女神像】进度可以推上60%，于是副本就会开始畸变。” 徐弈崧平淡的语气带上了点幸灾乐祸：“当初差点就栽在这儿了，还好以前练过一点防身术，去厨房里拿了点东西，也算是有惊无险。” 陈风张了张嘴，最后默默地推了一下眼镜。 如林鹿所料，后面推上来的“拍卖品”显然就不是酒店培养的女孩了，那些女孩显然没有被驯化的麻木，被带上台时挣扎着要逃走，却被一旁的打手摁住双手抓了回来。 阶梯上的竞拍者发出一阵阵哄笑，夹杂着几声轻佻下流的口哨声。 “轻点儿，可别把人弄伤了。” “啧啧啧，一看就很带感。” 被迫拷上双手跪在地上的女子披着与其他女孩不同的红纱，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看来她就是今晚的压轴了。 披着红纱的女孩愤怒地仰起头，瞪着台阶上的群魔乱舞，想站起来却又被摁在地上，渺小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她身后壮实的打手相撼。 “你们会遭报应的！”女孩想要站起来，却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这群恶魔！畜生！所有的作恶者，旁观者，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神明会降下吞噬罪恶的烈火，你们这些人，都去死——” 酒店老板脸色一沉，示意打手堵上了她的嘴。 女孩呜呜地晃着头，最终还是被强制用布条堵上了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在布条上泅开一道朦胧的水痕。 她的呐喊与求助被淹没在盛大华美的灯光和喧嚣沸腾的人群中，无人倾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女孩怨恨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林鹿，似乎在诘问他。 旁观也是罪恶。 随着拍卖会接近尾声，屏幕前的情报员也紧张了起来：“不要吧，我可不想看他自杀式通过啊……这玩意给人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对比屏幕外紧张的观众，林鹿倒还算淡定，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酒店老板宣布晚会就此落幕时，林鹿才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跟所有人一起看向台下。 那个披着红纱的女孩依旧怨毒地看着所有人，似乎想把他们都拉下地狱。 “不甘，怨恨，痛苦……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林鹿叹了一口气，“制造出这个幻象，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是的，幻象。 纵使眼前的一切再真实，林鹿也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幻象。 所以他不会冲上去救下那些少女，因为既定的事实已经发生了，他不会做出这些举动，好让自己更“像正常人”一样义愤填膺。 这没意义。 灯光突然“啪”地一下熄灭，只余中间那束白光仍然亮着，特别好心地让玩家看清灯光附近异变的客人。 林鹿挑了个周围人没那么多的位置，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包围了。 周围的客人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面部扭曲，四肢关节呈屈曲状，全身焦黑，步态诡异地朝着林鹿靠近。 与林鹿相比，另一边的娑因直接就把追逐战打成了格斗战，一脚一个怪，连道具都没用上。 相比之下，林鹿站在原地等着怪凑过来的画面简直一言难尽。 “林鹿有【忒弥斯之泪】这个保底道具，只要他愿意用，分分钟打出结局。”徐弈崧眯了一下眼，“但现在看起来……” 林鹿好像没有用要用【忒弥斯之泪】的意向。 由于【忒弥斯之泪】的加成，林鹿现在牢牢地占据了广场屏幕的半壁江山，而旁边能与之抗衡的就是娑因了。 娑因没有推支线，所以没有拿到【忒弥斯之泪】，但由于他一直在推主线，所以进度要比林鹿快一点。 娑因的身手很好，再加上属性面板的加持，围困过来的怪物基本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娑因笑了一笑，抬起下巴，势在必得地看向屏幕外。 而林鹿这边，直到怪物伸出的手都快抓到他脸上了，林鹿才不紧不慢地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食用油，把它全部泼在怪物身上，然后“啪”地一下将打着的打火机凑到怪物面前，就在怪物张开要咬的时候，火舌忽然暴涨，窜上了怪物的脸庞。 怪物尖叫一声，想要扑灭身上的火，但林鹿下手也是真的不留任何余地，继续字面意义上地火上浇油，怪物尖叫着在地上翻滚，原本还围着林鹿的怪物瞬间“哗”地退开，空出了一片空白圈。 “哎呀呀，刚刚不是挺嘚瑟的吗？”林鹿靠近了在火中挣扎的怪物，摸着下巴，笑得眯起了眼，“我可是在帮你，洗掉身上的罪啊。” 这个举动大概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周围的怪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去招惹这凶神。 “跑什么？”林鹿脸上的笑容十足十地欠揍，他每前进一步，怪物就尖叫着逃开，猎人和食物的身份在这一刻调转。 他也不急着进地道，悠哉游哉地将怪物逼近大门，欣赏他们惊惧地挤在一起，还十分恶劣的拿着打火机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 紧闭的大门和地图的限制原本是为了给玩家在逃亡时设置阻碍，现在却被林鹿反向利用，将怪物们整得欲哭无泪。 真是快乐啊，新手副本连怪物都这么菜。 第14章 打破 另一边同样进行着这个副本的娑因，并没有去拿油和打火机，现在正在极为惊险地与怪物搏斗着，但显然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跟怪物缠斗虽然消耗体力，但他却始终不落下风。 他的面板属性很强，新手副本的怪强度不高，普遍都在c+和c左右，所以他拥有b+的面板属性，基本就可以靠着这个碾压新手副本了。 【主线任务：完成晚会已完成，奖励250积分。】 【主线任务：逃离酒店】 林鹿和娑因几乎是同时刷出了这个任务，但另一边的林鹿似乎又有一点不同。 【经检测，支线任务「破碎的女神像」任务进度已达50%——主线任务变更中——】 【经检测，玩家林鹿持有「失踪少女的报道」，支线任务「破碎的女神像」任务进度提高至60%，副本畸变中……】 【温馨提示：畸变副本难度和奖励将大幅提高，请玩家林鹿做好准备。】 【主线任务已变更：炸毁罪恶之地或是破除幻象】 徐弈崧勾了勾唇，笑道：“来了。” 还没见识过这个场面的陈风直接就懵了：“畸变副本是什么鬼？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新手副本会有畸变？？” 林鹿的目光在主线任务上顿了一顿。 如果他没有猜错，打出普通结局的路线应该是直接炸毁“罪所”，但考虑到他支线任务的完成度高，或许是......考虑到他是“重来一次”的人了，所以又给出了另外一个选择。 毫无疑问，最佳的通关道具就是在隐藏任务【献祭女神像】里获得的神品【忒弥斯之泪】。 “浪费啊。”林鹿没有继续欺瑟瑟发抖的怪物，而是拉开了距离。 既然就连系统都说接下来的难度会大幅提高，厨房里拿到的东西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至于【忒弥斯之泪】，林鹿倒不是舍不得用，但这样一件道具却无法发挥价值，未免也太过遗憾。 林鹿这会倒是没有继续作，加快速度往地道的方向走去。 既然副本没有提供炸药，就几瓶油和一个打火机，显然不足以炸掉这个地方，而主线任务却让他【炸毁罪恶之地】……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地方为了以防万一，安排了一个自毁装置。 通过地道逃出去的可能性很小，那些女孩都是从地道那边推出来的，所以很大可能，地道其实通往的就是关押女孩的地方。 而自毁装置，一般也会在那个地方。 看着屏幕的陈风皱紧了眉头：“林鹿好像打算去炸了这个地方……” “我跟林鹿的打法不一样，我推到这里的时候，副本已经畸变了，无奈之下只能折回去。”徐弈崧平静的面容流露出些许无奈。 “到后期，整个酒店都会暴动，如果一心想要炸毁这个地方，就要面对所有怪物的围攻。”徐弈崧说道，“没有任何属性和特殊道具加持的新人，根本抗不过这波攻击，我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我前面或许漏了点什么。” “最后九死一生才拿到通关的神级道具，支线也没能打完。”说到这里，徐弈崧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忒弥斯之泪】的获取地点在酒店大门，徐弈崧当时深陷地下晚会的围攻，如果要拿到道具，必须在重重阻碍中再度折回酒店。 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徐弈崧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推论就是正确的。 可当时还是新手的徐弈崧就能果断放弃地下晚会，折回大门口，这种判断力和执行力堪称恐怖。 陈风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对徐弈崧的评级又提高了一档。 原本还痴痴呆呆的怪物在林鹿进入地道后突然暴动，好像知道林鹿要做什么，发了疯一样冲过来阻拦他。 林鹿故技重施，把油泼到怪物身上，趁他们靠近的时候立刻点燃，如他之前所料，“火”对怪物的威慑力下降了一大截，更糟糕的是…… 地道的另一边，也有怪物涌过来。 在这种被前后夹击的情况下，林鹿很快就被挠了好几下。 【玩家林鹿遭受异化客人攻击，生命值-5】 【玩家林鹿遭受异化少女攻击，生命值-5】 提示林鹿被攻击的预警声不断响起，林鹿往旁边偏了偏头，躲过从斜边袭来的尖爪。 嘶，这下麻烦了。 尽管林鹿之前一直有意识地节省体力，但他这具身体实在是不争气，体力消耗非常快，等到体力耗空，接下来就只能看着怪物逼近。 林鹿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汗水顺着眼睫毛滑下来，没入他的衬衫中。 “到现在都不用道具吗？”陈风焦躁地看着屏幕上的林鹿，恨不得魂穿过去，“【忒弥斯之泪】只有在这里使用，才能把效益最大化，你到底在等什么？！” 林鹿体力值和生命值都在飞速地往下滑，唯有精神值一栏，依然纹丝不动。 林鹿抬手解开了衬衫扣子，抬手擦了一下汗，皮肤在火光下烫出不太真切的血色，乍一看，似乎连他自己也被烈火灼烧一般。 就在这时林鹿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系统的警示不断弹出，真切的提示着他在下一秒就会死。 这次要是死了，系统可不会再对他网开一面。 但这并没有让林鹿感到恐惧，他用舌尖点了点上颚，将喉咙涌上的腥甜压回喉咙里，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任谁看见这个笑容都会觉得他疯了，因为这个笑容里透出的兴奋和癫狂，就像有什么被释放了出来。 是无形的枷锁被“死亡”这个认知打破的……兴奋感。 人的一辈子，从生到死，是一个循环往复的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循规蹈矩，在普世价值观框定的轨迹下运行，在规划好的模板里，复印出千万个枯燥的人生。 恶念和欲望被收束其中，而现在，“圆”被打破，重构—— 笼中之兽破牢而出。 第15章 玩点开心的 林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努力往前了几步，从这个角度已经可以看到地道的出口就在眼前了。 显而易见，这条地道跟林鹿在【残缺的日记】里看见的，并不是同一条地道，所以这后面，应该就是安装了自毁装置的地方。 林鹿笑着摇了摇头，将背包里的食用油全部倒在地上，这个地道是微微向下的，油一直往下蜿蜒，流进了最后的引爆点。 “草，这家伙疯了吗？如果在这里爆炸，他自己也会被坍塌的地道压死的！明明往前几步就是安全屋了！”陈风看着林鹿把打火机扔出去，心尖都是颤的。 而林鹿却在猖狂地大笑，火光摇曳的阴影投在他脸上，像极了一个地狱爬出来的鬼魂。 “原来如此。”他低低地笑着。 这种通关思路，一般人还真是想不出来。现在林鹿能想出来，还得靠这大半年里跟病院里的朋友们混得多。 都说神经病人思路广，林鹿虽然不能正儿八经得算个神经病，但也在这灵光一闪中，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他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个跟克莱德脸上的面具十分相似面具。 唔，不得不说还是占了重活一次的便宜，虽然之前不怎么了解，但好歹也知道这个副本会爆什么装备。 拿出来的同时，林鹿打开积分商店：“系统，检索【克莱德的面具】。” 【系统正在检索中……「克莱德的面具」属于非售品，请玩家…………检索错误！】 【数据抽调中——】 【数据抽调完成，「克莱德的面具」已合并至「无名的面具」】 在林鹿将面具戴到脸上的那一刻，整条地道晃动了一下，那个顽强的打火机成功点燃了油，引爆了这个地方，轰然的爆炸声突然响起，怪物们惨叫着要抓住林鹿，但身体却如同虚化一般穿过了他的身体。 林鹿懒懒地抬起手，对着怪物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将背包里的报纸洒了出去。 上面失踪少女的面容被淹没在一片火光里，背后是嘶吼的怪物和坍塌的建筑，仿佛一场另类的葬礼。 光芒瞬间淹没了林鹿，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主线任务：炸毁罪恶之地或是破除幻象已完成，奖励250积分】 【经系统检测，玩家林鹿同时完成了两个主线任务，获得特殊成就：安能两全，奖励450积分。】 【支线任务：找回日记残缺页2\/3】 【支线任务：破碎的女神像，任务进度80%】 奖励结算足足响了几十秒，才进入cg。 满身是血的少女跌跌撞撞地从门里进来，脸上戴着可怖的面具，手里还抱着不知道什么。 血在她脚下淌成一个个足印，门里穿着半透明白纱的女孩们有些惊惧地看着少女，眼中满是惊惧与不解。 “是被抓起来的背叛者……” 这个地方也跟其他地方一样，立了高大的忒弥斯女神像，洁白的大理石像沐浴在灯光中，庄穆美丽。 少女没有理会女孩们的窃窃私语，发愣地看着神像，又看到了神像底座上刻着的单词：“lie.” 谎言，欺骗。 浑身浴血的少女与周遭刻意营造的圣洁格格不入，她仰起头，看着高挂在祷告台上的牌匾——“净罪之地”。 ——为什么这里要叫“净罪之所”呀？ 那个身影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上的神情怪异又恶心，肥肉在他脸上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每个人都有罪，你们这些人身上的罪孽更加深重。这是为了洗干净你们身上的罪。” 少女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但这个举动又牵动了她的伤口，转而变成撕心裂肺的呛咳，但她仍在大笑着，笑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笑得几乎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神像喘息。 血污蹭在洁白的神像上，有女孩怯生生地过来指责她：“你弄脏了神像……” 少女直起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们才是弄脏神像的人。” 她调整了一下抱着怀里物品的角度，仰起头看了一会儿神像，突然举起手里的东西狠狠地朝神像砸了下去。 被她抱在怀里的，居然是一个小型的燃烧瓶！ 谁也不知道少女是从哪里拿到它的，更不知道少女是怎么在这种遍体鳞伤的情况下，还能避开重重耳目，抱着燃烧瓶来到这里。 更没人知道，她又是怎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做出这些选择。 或许是因为痛苦而想要毁掉一切，有或许她在其他被抓过来的少女身上，看到了更真切的东西。 燃烧瓶的威力不值一提，但如果只是作为引线，那么足够了。 这个酒店埋下了用以销毁整个酒店的自毁装置，在燃烧瓶的暴力破坏下，猝然激活。 女孩们尖叫着逃散，却远远比不上爆炸的速度，少女没有逃开，她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平静地展开双臂，坠入了爆炸的火光。 面具，消散在火光之中，如同女孩的生命。 而此时，戴着林鹿脸上的面具，也缓缓消散，眼前的一切如同幻象破裂，露出崩断的真实。 ——眼前的金发少年很平静地看着他，林鹿上前一步，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沉默。 “果然是你，克莱德。” 徐弈崧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家伙……” 如果林鹿不是确确实实出现在新人副本里，绝对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个新人。 没有一个新人可以像林鹿那样，完全抛弃自己的存活概率，在刀尖上表演，将生死副本当做他的狂欢游戏。 “这也太疯了吧……”陈风砸砸嘴，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林鹿能掏出抵挡致命一击的【克莱德的面具】，“厉害啊。” 徐弈崧没有说话，淡淡地掀起眼皮看着屏幕上的林鹿，忽然翘起嘴角笑了笑。 的确厉害啊，林鹿。 第16章 通关 “果然我猜得没错，克莱德。”林鹿带着笑走近金发少年，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他抬起眼看着少年，轻声说道：“这个幻境，其实是你做出来的。” 克莱德没有回应这个话题，而是耸了耸肩：“之前你问了我这么多个问题，现在我也有一个问题。” 克莱德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想到向我这个打算杀死你的人求助。” 林鹿在拿到【忒弥斯之泪】的时候，就猜到幻境的形成跟克莱德脱不开关系，所以他打算赌一把。 既然这里是幻境，而这个幻境在一定程度上又受克莱德的影响，那如果他向克莱德求助，又会发生什么呢？ 很疯狂的一个想法，居然会有玩家将自己的性命押在npc的一念之间。 林鹿笑了：“但你最后也没对我下手。” “原本我最初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但我收集到的道具提醒了我。” 这些游戏术语对npc会消音，但林鹿本来也不是说给克莱德听的。 “最后让我确定的，是在我拿到【晚会邀请函】的早上。”林鹿抬起了眼，淡淡地说道，“你的行为轨迹跟其他npc有明显的区别，其他npc都是按照程序重复着这一天……但莉丝因为被我扔到别的地方了，无法执行当天的事件。” “而你很及时地出现了，补上了莉丝的空缺。”林鹿说道，“你的漏洞就在这里，自主性太高了，完全不像一个幻境里的空壳。与其说是幻境产物，倒不如往另一个方向想……” 痛失亲人的少年继承了妹妹的遗愿，希望揭露所有的罪恶，但这并不容易。 证据被销毁，大半人都死在这场爆炸中，牵连太大了，甚至不少都是有钱有势的“大人物”。 “甚至你自己，本身也是帮凶。” 为什么克莱德能留下来而没有被送出去呢？因为很有用。 克莱德的年纪足够小，潜进来寻找真相的人不会对他抱有太大戒心，下意识会认为他也是受害者。 “而你就可以很顺利地杀害他们，销毁对这里不利的证据。你替酒店做事，于是你以此为条件，让纱希不用像其他女孩一样接客。” 所以纱希在副本里拥有404这个独立的房间，不用跟其他女孩一样待在地下的“员工休息室”——也就是林鹿刚刚炸掉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需要清理的对象变成了纱希。 “当我认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克莱德声音沙哑地说道，“于是我向神明祈祷，希望能阻止这一切。” “只是这样吗？”不知名的神明垂眸看他，“这样就够了吗？孩子。” 他忍不住想要落泪，就像积攒多年的愤怒和委屈被这一句话全部勾了出来。 他半跪在神明面前嚎啕大哭，狼狈地捂着脸，汹涌的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 “不……我要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少年声音嘶哑地说道，“所有人。” 那些刽子手，漠视者，无知者，蒙昧者，贪婪者……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还有我。” 懦弱者。 “那么，如你所愿。”神明低低地笑了，“乖孩子，我不需要你的献祭，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在爆炸余波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被神明降下的火焰焚尽，然后关进这个幻境里一遍遍地重历死亡。 而他终其一生都被困在无法挣脱的循环中，被系统丢进来的玩家成了交易的最后一环，成为循环的最后推力。 而这时，克莱德才发觉这是一个谎言。 因为无限循环和一次次无能为力的痛苦，是神明最喜爱的养料。 一开始在走廊上看到的提示语：“罪徒在烈火中死亡，罪恶在光明中涤荡。”还有后半句模糊不清的，“痛苦在献祭中循环。”原来是这个意思。 【恭喜玩家林鹿破解隐藏世界观：神明的慈悲】 【温馨提示：您戳破了“神明”的谎言，祂对你非常感兴趣。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呢，玩家林鹿。】 【支线任务：残缺的日记进度3\/3，奖励特殊道具】 【主线任务已变更——终章任务开启：离开忒弥斯酒店，奖励1000积分】 “娑因快通关了！”陈风看着两个跨时空胶着的两个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没想到这辈子看个新手副本还会紧张。 娑因那边差不多就要突破封锁线，由于没有解开世界观和支线剧情，他仍然淹没在怪物堆里，饶是如此，刷出终章任务之后，他就开始努力甩开身后的怪物，接近酒店大门口。 而林鹿却只是扫了一眼主线任务，很淡定地关上任务面板。 陈风在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血压狂飙，简直想冲进屏幕把人拖出酒店。 “灵武啊！首通啊！”陈风痛心疾首地哀嚎道，“你就不能挪一挪你尊贵的脚吗？” 林鹿自然听不到他的怒吼，还在慢悠悠地跟克莱德对话：“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但幻境重现之后，纱希却变成了「盘踞在404房的魂灵」。” 没等克莱德做出回应，林鹿已经开口了：“我一直觉得这个副本非常违和，一边要求毁灭，另一边却要求拯救。想来……可能是‘她’左右了神明的意志。” 纱希原本应该死在那场爆炸中，但或许是她虔诚又执着的信念打动了忒弥斯女神，她仍留下了几分意识。玩家每收集一份日记，每推动一点支线，就越能积累力量，对抗那位像极了恶魔的神明。 门口那尊忒弥斯女神像，其实就是纱希的化身。而她的痛苦与愤恨则被另一位神明剥离，变成了404房里的魂灵，无差别地攻击每一位玩家。 “克莱德，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林鹿耸了耸肩，“既然你在幻境里救了我，我也帮你一个忙吧。” 林鹿抛了抛手里的【忒弥斯之泪】，闪着微光的泪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稳稳地落入克莱德手中。 克莱德愣了一下：“这个是……” “你的运气或许会比我好一点。”林鹿笑了笑，向远方走去。 忒弥斯酒店只剩下一片废墟，林鹿其实只要往前走几步，就可以完成终章的任务。 克莱德接过【忒弥斯之泪】，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林鹿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一片白光中，余下悠然的话音。 “祝你好运，克莱德。”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娑因也靠近了酒店的大门，同时起跳，踹开了抱住他的怪物。 就在这一秒之差，林鹿率先通关了【忒弥斯与谎言】。 第17章 傀儡术 林鹿的意识逐渐脱离副本，眼前突然浮现一片白光，系统机械的声音在耳畔徐徐响起： 【被愤怒与痛苦蒙蔽了双眼的少年幡然醒悟，用神明赐下的泪水浇灭了罪火。】 【他的罪恶在无尽的循环中赎清，“仁慈”的神明恩准他回到过去，改变痛苦的命运。】 【他回到过去，协助记者和警察侦破了这桩重大案件，有罪者被捕入狱，无辜的少女们也终于享受到了真正的阳光。】 【而克莱德和纱希则被一对善良的夫妇抚养——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啊。神明笑着评价道。】 【只是罪恶永远存于人心，被埋葬在废墟下的黑暗，又会在何时重见天日呢？】 这段漫长的旁白过后，林鹿终于听到了通关提示音。 【恭喜玩家林鹿成为同批新人中的首位通关玩家，获得专属灵武一把，请在个人仓库中查收】 【您成功通关了新人副本，成为正式玩家，已为您生成个人技能，请及时查看】 【副本正在结算中......由于副本因时空逆转而发生损坏，无法估算，玩家林鹿损毁副本，故评级降低，不赠予属性点。】 林鹿：“......” 怎么这么小气啊喂！！！ 林鹿的直播屏幕缓缓暗下，而坐在这里寥寥的几个人却都知道，属于这个新人的篇章，才正式拉开帷幕。 徐弈崧站起身，趁着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大步流星地朝着副本登出口走去。 林鹿，那个人让他找的......就是这个人吗？ 【新属性面板已解锁】 【正式玩家：林鹿】（不明buff叠加：神明的关注） 【生命值：100%】 【体力值：45%（正在回复中）】 【精神值：91（正在回复中）】 【防御：32】 【攻击：30】 【敏捷：26】 【智力值：90】 由于被扣除了所谓的“属性点”，这串数据除了突然附在旁边的不明buff，跟之前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让林鹿感兴趣的是属性面板下面的一栏。 【个人技能已解锁：命运提线】 【技能介绍：您十分享受操纵他人命运的乐趣，看着别人在你的意愿下走向既定的结局，无论是悲剧还是喜剧，都会让你万分愉悦——某种程度上你还真是个恶劣的家伙呢。】 林鹿看着这行字笑了笑，并不否认系统的评价。 【技能效果一「傀儡提线」——通过将傀儡丝植入他人的身体，操纵别人的行为。（注意：抗性越低，植入概率越高）】 【技能效果二「命运操纵」——技能发动成功后可以跨维度操纵他人，被傀儡丝操纵的人身上不会留下丝毫被操纵的痕迹，并且保留原有思维与意识，操纵深度与操纵者实力直接相关。】 林鹿挑了挑眉，没想到系统倒是老老实实地把技能还给了他，虽然说换一个技能林鹿也无所谓，但终归还是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技能更加顺手。 林鹿打开系统提示的【待领取】，看到了自己的武器。 【您的专属灵能武器——傀儡丝】 【武器评级：s级】 灵武是随着主人实力而成长的武器，现在的林鹿只有d级，所以这并不是他这次副本的奖励，而是......失而复得。 林鹿点击领取，手中便缠上了几根傀儡丝，丝线近乎透明，泛着柔和的光泽，看上去十分无害，林鹿的目光难得柔和了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回来了，老朋友。” 另外发放的两个特殊道具分别是【克莱德的面具】和【纱希的祝福】。 【道具名称：克莱德的面具】 【品质：珍稀】 【道具效果：可以抵挡一次任何等级的伤害。】 【道具名称：纱希的祝福】 【品质：珍稀】 【道具效果：5分钟内可免疫鬼魂伤害，可使用三次，冷却时间2小时】 【积分结算：3500（注：扣除的属性点折合为积分发送。）】 值得一提的是，积分在失控游戏里的地位实际上相当微妙。 因为积分能直接在游戏商店里购买的东西有十分有限，更别说在进入玩家副本后，原本就限制颇多的商店商品更是被副本强制上锁，噩梦副本更是直接关闭了积分商店的进入口。 但另一方面，由于积分是失控游戏里唯一一个系统认证的货币，其官方性和可靠性又使它成为了玩家之间的流通货币，大多玩家都是通过积分在其他人手里购买自己需要的道具。 可很多时候，玩家自己手里的道具都不够用，更别说挂牌出售了，而这也就导致了“积分”在游戏里的尴尬地位。 虽然这一情况在「公会」和「巅峰赛」的出现后得到改善，但在副本结算时，玩家更希望拿到的是有用的道具而不是积分。 “抛开被扣除的属性点不谈，完美通关的奖励还不错嘛。” 林鹿整理了一遍身上的东西，正打算退出游戏，眼角突然瞟到了一个人，眼睛微微一眯。 走过来的人正是徐弈崧，看着架势，目标正是他。 林鹿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收敛了，没想到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徐弈崧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直接走到林鹿面前，对他点了点头：“初次见面，我是徐弈崧。” 见徐弈崧没有握手的意愿，林鹿也只是点了点头：“你好，林鹿。” 姓徐？徐弈崧？ 林鹿皱起了眉头。 姓氏很熟悉，名字却很陌生，应该并不是他以前认识的人。 毕竟“徐”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熟悉的姓氏一惊一乍。 大概是哪个近来比较厉害的新人吧。 林鹿也懒得继续兜圈子了：“可以开门见山吗？” 通关副本后，林鹿感觉副本里透支的疲惫如流水般涌了上来，现在这个身体的素质也确实不行，所以他也懒得继续兜兜转转了。 徐弈崧挑挑眉，说道：“一个请求，下个副本组队带上我。” 见林鹿似乎不太摸得清这个游戏里的规则，徐弈崧屈尊纡贵地解释道：“副本分为单人模式和多人模式，单人只有简单和噩梦两种选择，简单模式收益太低，你应该不考虑。而噩梦模式的风险又太高，你只有d的属性面板。” “多人模式则分为困难和噩梦两种，权衡之下，‘困难’模式风险较低，并且收益也不错，应该是你目前的第一选择。” 林鹿又不是真的萌新，当然知道副本的基本机制。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清楚徐弈崧这个提议对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但这个提议却是由陌生人提出的，难免让林鹿提起防备。 “有什么报酬吗？”林鹿歪了一下头，问道。 徐弈崧听到这句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游戏的运转机制。” 林鹿：......我也可以告诉你啊。 两个人眼神交错间，徐弈崧的视线在林鹿脸上顿了顿。 徐弈崧动作顿了顿，一把曲线流畅的刀在他身后浮现。他往身后一抓，修长有力的手指按在刀柄上，眼眉微垂，冷冷地看着林鹿。 “你自己选一个。” 喂喂喂，说话就说话，拔刀干什么？ 林鹿不是不知道系统大厅禁止攻击，但鉴于他现在是个“新人”，还是应该表现出一些新人该有的状态。 林鹿这人还是很干脆的，现在他的实力倒退了不知道多少，从眼前这个人灵武来看，似乎主攻击的玩家。 真要跟这个人打起来，虽然他也未必会输，但林鹿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眨巴眨巴眼睛，答应了徐弈崧的要求。 徐弈崧：“......”这么干脆还真是有点诡异啊。 “对了。”徐弈崧含笑的目光落在林鹿身上，“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在你身上放追杀令，你不会不认账吧？” 林鹿：“……当然不会啦。”顶多在副本里顺手给你扎几根傀儡丝而已，吃亏的反正不会是我。 徐弈崧似乎属于话不多的人，听见林鹿这句话后淡淡地点了点头，收刀归鞘，直接就点了下线。 林鹿也没有过多停留，伸了个懒腰，清点一遍仓库里的道具后，也登出了游戏。 在两人齐齐下线的时，却没有注意到，登出口附近还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看着这一幕。 “还是让你赢了，林鹿。”娑因蛇一样的眼神黏附在林鹿身上，看着林鹿的身影逐渐淡去，“......等着吧，我会找上你的。” 第18章 抓个可以坑的队友 林鹿再次登进系统大厅已经是七天后了，恰好是顶着系统的死亡倒计时进来的。 上一次进入副本的事并没有被护士们发现，所以他这次进入游戏也非常顺利。通关副本后，之前手机里的那个不明软件就可以使用，玩家可以直接通过软件登入，不需要等待系统强制召唤。 虽然很多新人都无法适应这个游戏，大多都是等到系统强制召入，才不得不继续进行这个游戏。 林鹿一进来就看到徐弈崧冷着脸，很不耐烦地站在大厅。 看来这位“徐神”是真的打算跟他一起下副本啊，居然这么老实地站在这儿履行约定。 被系统选中的人必须在七天之内再次进入副本，假如玩家有三次被判定为“消极游戏”，就会被打入惩罚副本。 不过“消极游戏”这个标准，一直都不好界定。 “选中？”林鹿觉得这个词用得很有意思，侧过头看向徐弈崧。 “登进游戏的时候有提示音。”徐弈崧说道，“经检测，某某预选玩家的恶念值已超过阈值。” 【恶念值】吗？ 林鹿歪了一下头，虽然他已经是老玩家了，还是饶有兴味地琢磨了一下这个词。 他是“性恶论”的忠实拥护者，始终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纯粹的好人。 这世上谁能保证自己不对其他人动半分恶念呢？ 这些恶念稀松平常又屡见不鲜，如同水一般融在这个社会里。 但人类社会的运行体制，普世的道德观念，都是看不见的笼子，恶念被很好地关押其中，人们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的人生，念头偶尔闪烁，也会最终熄灭。 可当积累的恶念日益膨胀，像滚落的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至突破心中的枷锁—— “就会被‘失控游戏’选中。” 徐弈崧淡淡地说道。 林鹿嗤笑一声，显然十分不屑：“这游戏的名字还真是贴切，就是不知道它是在说玩家，还是它自己。” “两者兼有吧。” “那你是因为什么被选中的？”林鹿状似无意地问道，“也不像是有人敢招惹「断流」的样子。” 林鹿问这个问题算是一步试探，这个称呼的改变也变相地表示，林鹿已经通过论坛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个游戏，不过徐弈崧很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先组队准备进副本吧。” 【玩家徐弈崧向您发起了组队邀请，组队玩家可在多人副本中匹配到同一副本，请问是否同意？】 “我之前在论坛里看过，正式副本都是根据玩家数据随机生成的，同时玩家之前的匹配也是随机的，如果玩家之间想进入同一个副本，最好的方法就是组队。” 林鹿点下“同意”，虽然他已经知道这个机制了，但为了假装自己还是个萌新，抬起眼皮看向徐弈崧问道：“这个说法，听上去就是还有别的方法？” 他没有揪着徐弈崧进游戏这个问题不放，见对方摆出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林鹿也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有是有。”徐弈崧目光在他身上点了一下，又很快移开，“积分商城里有一个道具叫【追杀令】，可以对指定玩家使用，并且跟随其进入下一副本。” 【追杀令】这个词，在上个副本结束的时候，徐弈崧就曾经以一种威胁的口吻向他提起过。 ......不对啊，林鹿那个时候还是个“纯新人”，完全不知道【追杀令】的效用，徐弈崧是在试探他？ “如果被追杀的玩家一直开启单人副本呢？”林鹿一边思索着，一边萌新发问。 “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徐弈崧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被追杀者如果开启单人副本，那么就会强制变成多人副本，并且无法决定副本难度。” 解释地这么认真，应该不是在演他吧？大概只是他想多了。 林鹿对这个机制挺熟悉的，毕竟他已经“被”用过无数次，不过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这个机制像在鼓励玩家们自相残杀。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副本登入口，与登出口相比，这里的人明显多了很多，与之相连的则是直播大厅，人来人往，看上去十分热闹。 徐弈崧走到这里后就用系统修改了面容，毕竟他也算是榜上有名的玩家，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往这里瞄，在林鹿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女孩“刷”地一下挤开人群，来到林鹿面前，举起手里的白纸和笔。 “哥哥，可以给我你的现世坐标吗？” 四周瞬间响起一片起哄的口哨声：“厉害啊小朋友，要到了给我一份，我出高积分买！” “林鹿，直接把现世坐标给我，我所以积分都是你的！” 林鹿愣了半天，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艹？这是什么情况？” “粉丝吧，你上一场打爆了一个副本，引起了很多大公会的注意。”徐弈崧显然是在憋笑，但表情依然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样子，“论坛里有人刷了好几天，预判你必然是未来的一代大神。” 女孩从白纸后面探出头悄悄看他，长着一双黑亮亮如葡萄般的圆眼睛，看着还挺可爱的。 如果不是在游戏里的话。 “怎么处理？”林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他就算确确实实是个大神，但那个时候的游戏气氛十分暗沉，普通人恨不得一辈子不跟他们这些榜上有名的玩家打交道......不过半年而已，世道变得这么快吗？ “我的建议是不要给，毕竟有些玩家在游戏里打不过就喜欢在线下玩阴的。” “……我问的是这个吗？” 林鹿对徐弈崧一本正经地解释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这人是单纯给他提供方案，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哦……你是说这个啊。”徐弈崧压了一下唇角的笑意，“你直接进副本不就好了？” “……” 林鹿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吐糟，只能憋屈地点开了匹配界面。 【正在随机生成副本中……】 【副本类型：多人】 【副本难度：困难】 【副本已生成：《畸形的医生》】 【游戏人数：8】 【副本介绍：畸形与丑陋，可憎与残忍，这是一个超出预想的医院——小心医生，这是我的忠告。】 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刚刚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弯下腰听从她的指示：“魏云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徐弈崧又跟人组队进副本了，好好看着我那个不省心的姐姐省得她又闹出什么乱子。” 被称为“魏云”的小女孩仰起头，摘下美瞳，露出灰白色的眼瞳，令人惊奇的是，她的每只眼睛里，居然有两个瞳孔。 其他玩家看见她的眼睛，纷纷侧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下去吧。”小女孩挥了挥手，抬头看着亮起的屏幕，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林鹿，加油哦。可别这么快就死了，不然我姐姐就没有东西玩了。” 第19章 新的副本已经出现 与之前相似的轻微晕眩感传来，林鹿晃了晃头，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而眼前的景象已经由之前的游戏大厅变成了破败的医院大门。 尽管系统在开局的时候提示过这里是八人副本，但林鹿并没有在周围看到其他人，就连一起组队的徐弈崧也不见人影。 眼前这个又破又旧的医院看来就是本次副本的主体了，周围的景物像被套了一层虚化滤镜一样朦朦胧胧，明摆着没有让玩家探索的意思。 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医院上空，光线暗淡，高大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在黑夜里，所有东西都显得荒凉又可怖。 限制地图，医院恐怖题材。 林鹿单用一根神经都能猜到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当即打开积分商店买了一个手电筒。 除此之外林鹿还抽空看了一下追杀令的价格，这种强制绑定他人，并且强制开启多人副本的道具，价格居然还是没变，依然只需要一积分。 他一直觉得积分商店的商品价格十分不合理，追杀令这种东西明明在很多时候能起到奇效，但偏偏这种道具的价格却低得离谱。 林鹿选择先在进医院之前把积分商店内可购买的东西都看一遍，由于这个副本锁了大半可购买道具，所以界面上呈现出来的也只有寥寥几页。 在恐怖副本里，追逐战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惊吓点，而且【体力补充剂】这种道具在游戏里绝对属于常备消耗品，迟早都得买，所以他没有犹豫多久，就点下了购买。 他上一个副本通关以后，别的奖励倒是没什么，积分倒是整整有3000之多，据说是属性点被扣掉的一点补偿。 但如果能选的话，林鹿还是比较希望能拿到属性点，因为这个东西显然比中看不中用的积分好多了。 属性点可以真实地强化玩家素质，但积分基本只能在积分商店买点体力补充剂和一些没太大作用的道具。 更何况他现在面板属性这么羸弱，显然属性点对他的提升会更大。 林鹿关掉积分商店，上前推开那扇生锈的铁门。 阴风裹挟着哀嚎的冤魂，张开獠牙从四面八方朝他扑过来。 林鹿不避不闪地继续往里走，阴冷的风随着他的前进逐渐减弱，荒凉的断壁残垣随着他的踏入好似注入了新的生机，开裂的墙壁逐渐愈合，挂满蛛丝的灯管亮起惨白的光，整座被灰尘蒙住的破旧医院重新被注入了人气。 此时系统才发出机械合成的甜美女声，宣告戏剧的开场。 “欢迎来到失控游戏，祝您游戏愉快。” 玩家论坛里不一定有高玩，但一定有极度无聊的人。而极度无聊的人聚在一起，论坛里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 【震惊！「狐王」和「镜渊」之间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 【小女孩的火柴为什么这么烫手啊！】 【青蛙好吃吗？那这个青蛙呢？（附图）】 ……反正就一大堆这种稀奇古怪的贴子。 或许原本系统这个功能只是提供给玩家们交流游戏经验，但由于论坛里还有匿名的功能，有时还会出现—— “上回那个打爆副本新人好帅啊！除我裤子！” ……这种的。 #14（匿名）：说他帅的是眼瞎吗？就这，还跟我抢灵武。 #15：上面是什么迷惑发言？芜湖，林鹿又进副本了，蹲守成功！ #16：林鹿？那个传闻把副本打爆了一个的新人？？ #18：这次好像是恐怖本吧，有点期待。 #25：徐神怎么也进副本了？他不是还没到死线吗？ #29：你永远不懂大佬刷本的快乐。 #31：敲！「镜渊」，「断流」，还有那个新人进的好像是同一个副本？！ 【您关注的玩家林鹿已开启直播，请前往观看。】 【您关注的玩家洛箖笙已开启直播，请前往观看。】 【您关注的玩家徐弈崧已开启直播，请前往观看。】 被连续三条系统提示砸的一脸懵的陈风：“？？？” 他飞快打开论坛，发现这三个的确进的是同一个副本，在心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新星榜一的系统称号是「镜渊」，全名洛箖笙，隶属诸神公会。 徐弈崧则是新星榜第二玩家，系统称号「断流」。 可问题是，在困难副本里，系统是会卡死亡率的，为了平衡游戏难度，会根据玩家的实力对副本进行调整，匹配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地将排行榜上的玩家错开，为后期巅峰赛保存优秀选手。 所以像这种新星榜第一和新星榜第二撞在一起的概率极小，更别说还带上一个在新人副本里脱颖而出的林鹿了。 主系统抽了么？ 跟陈风一样，有过丰富游戏经验的玩家也很快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38：这个匹配有点nb啊，新星榜一和榜二凑一起了，如果不是这两人不可能组队，我都以为是商量好的。 #41：这个叫林鹿的新人也不错吧，据说直接打爆了一个副本。 #48：平心而论，我不太看好林鹿。毕竟他是智谋型玩家，多人副本是看综合属性的。而且他是个新人，基础面板不行，肯定干不过其他玩家。 陈风划过屏幕，看着上面的评论，打开了林鹿的直播间。 虽然说新星榜一和榜二的副本直播肯定是很值得能挑出很多能吸收的经验，但他还是比较好奇林鹿在首个正式副本里的表现。 ......以上都是客套话，实际上是因为他挖掘新人的任务还没结束，还得继续观测。 可恶！ 第20章 v4 林鹿推门进去以后就是挂号大厅，坐在前台的护士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排队的别发呆！快点上来领号，别挡着后面的人！” 这态度让林鹿忍不住将她跟神经病院里的护士做了个对比，摇摇头“啧”了一声。 “怪不得一副要倒闭的样子。” 护士耳尖地听见了这句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鹿，在看清他的时候，脸上瞬间换成了客气的笑容：“哎呀，是林医生啊。” 听到这个称呼的林鹿下意识摸了摸衣服，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披了一件白大褂，但衣兜里却没有任何可以介绍他身份的东西。 看来这是个角色扮演类型的副本。 困难程度的副本，一般不属于那种限制程度很高的，所谓“扮演”应该还是另外一个机制的触发条件。 林鹿稍微眯起眼，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对前台npc施展技能。 【系统提示：玩家林鹿对npc护士使用技能「命运操纵」，技能使用成功，消耗50体力。】 技能施展十分顺利，但林鹿的体力值瞬间就下降到了橙色区域，林鹿呼了一口气，无形的傀儡丝顺着他的手指延伸到护士的头上。 “跟同事交接一下，我有事找你。”林鹿装模作样地对着护士扬了扬下巴。 被技能二操纵的傀儡是能够保留自我意识的，林鹿现在需要的正是有关这个医院的情报。 恐怖副本里面，如果能抢先一步获得有效信息，那么已经赢了一半。 林鹿将人带到了一个隐秘的转角处，平静地说道：“待会儿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由于新人榜一和新人榜二撞车的场面实在罕见，观看林鹿直播的人数也开始逐渐上升，讨论他的观众也多了起来。 #11：“林鹿的技能居然是操纵类，这是比较稀有的技能吧。” #12：“操纵类适合团体，应该找个公会养着，没有队友很难发挥实力，更别说林鹿这种属性面板低的了。” #14：“确实，伤害高或者防御加成的技能都会好一点……操纵的话，有点尴尬了。” #15：“总榜no.16的戏剧使徒不也是操纵类的吗？凭什么说林鹿就不行？” #16：“楼上别云了，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好吗？” ...... 林鹿目光晦暗地看着眼前的护士，轻声问道：“最近新转来了4个病人？确定病状了吗？” 林鹿眯起眼，四个病人……刚刚好就是本次副本玩家人数的一半。 “没有。”被傀儡丝操纵的护士老老实实地回答着林鹿的问题，“他们在住院部那边等待分配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和病人？难道是对抗性的恐怖副本？ 林鹿皱起眉头。 这下难办了，一边要应对副本的各种刁难，另一方面还要防备队友的明枪暗箭。更麻烦的是……万一他跟徐弈崧分配到了不同阵营，他可不敢保证徐弈崧会帮他。 虽然两人进副本前暂时达成了“友好合作”的关系，但到了这种关乎自身利益的关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组队模式是将两人组到同一副本，可没保证是同一阵营。 “你有新来病人的名单吗？我抽空去住院部看一眼。” 在护士口中，林鹿得知他所扮演的这位“林医生”平时工作量不多，主要是负责心脏科。 大概是为了方便，副本身份用的是玩家自己的名字。 如果阵营对抗模式假设成立，那么新来的那四位病人肯定就是玩家，只需要检查一下病人的名册就可以知道徐弈崧跟自己是不是同一阵营的，以免傻乎乎地一头撞过去。 “哦，新来的病人不久前才登记过。两男两女，其中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叫洛箖笙。”护士答道，“其他三个，分别叫周志纯，陆常德，符远碧。” 很好，没有徐弈崧，看来两人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表面和平。 林鹿左右都不怎么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在护士尽心尽责的介绍中，林鹿大致弄清楚了这个副本的背景。 这家医院叫“黎城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 最开始，这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医院，但后来慢慢地，医院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夜晚巡查的护士时不时就会听到回荡在走廊的哭泣声，但却始终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同事都说是她神经工作压力大，神经过敏，但一周后，人们在电梯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死状极为惨烈，眼睛，舌头，心脏……全部都不翼而飞，更可怕的是，从痕迹上看，护士是活着的时候被掏出了器官。 从那以后，医院里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 有人说在半夜十二点，如果下楼梯的时候踩到了第十三个台阶，就会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 有人说医院的输液瓶里面其实不是药，而是从活人身体里抽出来的血液…… 还有人说，太平间的尸体会在夜晚复活，心怀怨恨的魂灵会回到尸体里，杀死所有活人…… 这些都是很常见的医院怪谈，林鹿抛出了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为什么这家医院还开着呢？” “因为还有病人。”护士抬起头，突然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只要还有病人，我们就一直都在。” 嘶……既然这么说，为了你们“一直都在”，那你们岂不是一直都可以让病人永远是病人，或者“出现”更多的病人？ 按照这个思路思考下去……那现在这些“病人”到底是自愿来到这里接受治疗的，还是被迫的呢？ 如果是被迫的，那“病人”阵营的玩家主线任务说不定就是“逃离医院”，而作为“医生”阵营的玩家，大概就是要把他们都留下来。 【系统通知(对全体）：恭喜玩家林鹿率先触发主线任务——染血的医院。】 【系统通知(仅同阵营可见）：玩家林鹿成功破解副本玩法「阵营对抗」，场上8名玩家将进行4v4的游戏，三天后若医生阵营存活人数大于病人阵营，则医生获胜。】 林鹿：“……”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种一语成谶的憋屈感让他整个人都头疼了起来，无奈地挥挥手让护士离开。 从表面上看，这个副本似乎是“医生”阵营更有优势。 “医生”作为医院的内部成员，理所当然拥有医院资源的部分调配权，并且自由度也会更高。 但其实并非如此。 林鹿还记得副本一开始的引入语——小心医生。 第21章 真是牢固的同盟关系呢 而且医生阵营的玩家由于披了“医生”这个身份，在副本里的扮演色彩显然更加浓重一点。 在一个医院里，病人的数量往往大于医生，同样是玩家，【医生】阵营的玩家受到npc关注的概率明显会更大。 也就是【医生】阵营在医院行走，只要身穿着这身白大褂，就是一个搁在明面上的标志，相当于被无数个人形监控盯着，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时候估计就会有人问了，难道在探查线索的时候，不能把这身碍事的白大褂脱了吗？ 答案是，不能。 林鹿也尝试过，但系统当场就弹出了提示——【剧情特定服饰，不得脱下。】 而就在林鹿正在思考这个副本如何最优通关时，另一边便宜队友徐弈崧的直播屏幕却几乎要炸了。 “wc，这个匹配机制有点东西啊！” “绝了，这匹配机制跟现世的某游戏大厂同出一源？” “草草草！太刺激了吧？” 徐弈崧垂下眼，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刀面宛如静水般光滑，可以想象到当这把刀从人的身体穿过时，血会顺着刀锋往下淌，而刀身却依然光洁，不会留下任何血迹。 灵武——「断流」。 而他对面的女生大概在二十岁左右，长发顺着纤细的腰线下滑，唇间一点朱红衬得她的容颜更加惊艳，但她脸上的冷漠却淡化了这份美丽带了的秾艳，身后悬在空中的玻璃碎片不断颤抖着，尖端对准了徐弈崧。 「镜渊」——洛箖笙。 两人眼中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一字不发。 与两人的冷漠相反，屏幕前的观众却快激动炸了：“好刺激好刺激！居然开场就碰到了，主线任务才刚刚刷出来！” 然而，两个人互相对峙了一会儿，徐弈崧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都各自退开了一步，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有没有人知道徐神刚刚说什么了？” “会读唇语的大佬翻译一下呗。” “不知道，好像说‘组队’什么的……” “开什么玩笑，徐神——冷酷无情的孤狼玩家，从不组队好吗？” “打住，人家不是‘从不’组队，不组队是怕被【死羽公会】的疯狗咬。” “？什么叫【死羽公会】的疯狗，能好好说话不？” “怎么感觉我嗅到了大瓜的味道......” 任凭弹幕此刻无比激烈，游戏里的两人依然只是神色平淡地收起了武器，而就在他们收起武器的时候，一个护士踩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地走了过来。 她瞥了一眼洛箖笙，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怎么又有病人乱跑了？还没有进行病情检测的病人不能离开病房。” 洛箖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回到了她身后的病房。 看着房门关上，护士才对着徐弈崧露出笑容：“徐医生，原来您在这儿呀，跟我走吧。” 徐弈崧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林医生找你。”护士脸上挂着八风不动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林鹿坑人时的标志性表情，“请您跟我走这边。” 徐弈崧愣了一下，把拒绝的话咽回嘴里：“……林鹿？” 不愧是新人榜玩家，徐弈崧很快就看出了什么：“操纵类技能？” 护士脸上依然挂着僵硬的笑容，徐弈崧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吧。” 住院部十分安静，所有的病人都缩进了病房里，护士在前面引路，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在整条走廊里回荡。 丝丝的凉气顺着大理石地板渗进行人的脚底，徐弈崧没有说话，但身后的「断流」已经隐隐浮现出轮廓，准备应对随时可能袭来的攻击。 “回头看，回头看，天花板上吊脑袋……” 轻忽缥缈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吊在徐弈崧身后：“回头看，回头看……” 徐弈崧背部肌肉紧绷，反手握住「断流」的刀柄。 “别回头。” 前面的护士还在很平稳地走着，仿佛不受任何影响。 徐弈崧没有回头看，也没有松开握着刀柄的手，眼睛看着走在前面的护士，跟她保持安全的距离。 虽然两个人达成了暂时的同盟关系，但不代表林鹿就不会坑他。 毕竟都是因为恶念值超标进来的人，不把队友榨干都是好的。 这个医院的位置很巧妙，或者说这个副本设定的环境很巧妙，天色一直保持乌云蔽天，只能靠越来越昏暗的天色来判断日月推移。 住院部对楼就是问诊部，护士带着他转上二楼，敲了敲左侧顺数第一间的问诊室。 门虚掩着，护士轻轻一敲就推开了一小道门缝，她对着徐弈崧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问诊室。 故弄玄虚。 徐弈崧在心里“啧”了他一声，上前推开了门，坐在椅子上的林鹿放下手里的报纸，对他扬起虚假的微笑：“欢迎欢迎，徐神可算来了。” 林鹿这个人实在很难将他跟“白大褂”联系在一起，而当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必然就是毫无疑问的两个字——变态。 简直浑然天成，都不需要其他的动作表演。 “发现什么了吗？” 徐弈崧懒得跟他绕圈子，只要跟林鹿交谈过，你就会知道单刀直入的效率会高得多。 林鹿简单跟他说了一下阵营对抗的猜测，十指交叉叠于下巴之下，抬眼看向徐弈崧：“徐神有什么想法吗？” “这样比较麻烦。”徐弈崧沉吟了一会，拉开椅子在林鹿对面坐下，“病人阵营那边有一个玩家，「镜渊」洛箖笙，是新人榜第一。” “比你厉害？”林鹿说话间把刚刚看的报纸转了过来，示意徐弈崧看上面。 “得看哪一方面了。”徐弈崧的目光落在林鹿修长的手指上，旁边一行字赫然写着：黎城幸福医院怪谈。 【支线任务已触发：在晚上触发医院里的怪谈。】 【任务奖励：完成支线任务后，自动触发主线任务。】 “洛箖笙的技能攻防一体，准确来说更偏向防御，但攻击力评定也达到了a。”徐弈崧说道，“如果你的目标是做掉对面阵营的全部人，那么我只能说不可能。” 林鹿挑眉，他当然希望能一锅端掉对面选手，但如果对方的实力比徐弈崧更强，那么“合作”一下，也不是不行。 虽然两面三刀很卑鄙，但对于林鹿而言，这是身为傀儡师的基本素养。 林鹿点点头，不置可否地绕开了这个话题：“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徐神有兴趣听听吗？” 第22章 眼 徐弈崧点了点桌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之前在论坛上看过，凡是有背景设定的，都可以在剧情里找到攻略线索，或许我们能以此为突破口。”林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傀儡丝，注意到徐弈崧的目光，林鹿大大方方地展开手，“如你所见，我的个人技能是操纵，技能二还可以保留傀儡的意识，对这个副本的情报收集很有作用。” 徐弈崧开口问道：“你对副本的导语怎么看，‘小心医生’。” 透明的傀儡丝悄悄绕上徐弈崧的手腕，被徐弈崧皱着眉头弹开。 林鹿若无其事地抖了抖手腕，假装没有听见刚刚弹出来的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玩家林鹿使用个人技能（命运操纵）失败】 “如果我是‘病人阵营’的玩家，那我现在应该有很多猜测。”说到这里，林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桌面，皱起眉头，“不过副本导语也不是绝对的，很多时候会给出一些迷惑性的言论。” “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盲目打对面阵营的主意。你将对方当做猎物的时候，你自己未必就是猎人。”徐弈崧意有所指地说道，也没有点破他刚刚的行为，“恐怖副本以自保优先。”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林鹿看上去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徐弈崧：“......干嘛去？” “当然是去探索一下这个医院里的怪谈了。”林鹿理所当然地说道。 徐弈崧：“......” 所以，刚刚我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这不过是进入副本后的第一个晚上，连医院的基本布局都没有摸清，就这么莽撞地去触发怪谈？ “你或许忽略了一件事情。”林鹿站起来，推开了诊室的门，“系统说的是‘三天后剩余人数多的阵营获胜’，却没有宣布通关的条件。” 徐弈崧也算是身经百战的玩家了，虽然之前没有反应过来，但听他这么一说，很快就听出这句话的未尽之意：“你是说......” “虽然这样似乎偏向悲观主义，但如果这三天里双方阵营的重点都落在‘阵营对抗’上，都想着先把对方干掉再做主线，而三天过后，没有完成主线的玩家迎来抹杀。”林鹿偏过头笑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不得不说林鹿这个说法......确实很像系统的作风。 一个新人却能迅速在第二个副本就这么快摸清系统的套路，真该说这人是太聪明呢，还是太懂这个系统的核心。 “时间也差不多到晚上了。”林鹿拍了拍手，“要跟我一起吗？” 其实徐弈崧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是他先提出组队的，眼下只能叹一口气，无奈地站起来：“走吧。” 夜色昏暗，一直延伸远处的天边，时不时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月亮也只在云层间半隐半露，落下的月光不久没有驱散黑暗带来的恐惧，反而让这份恐惧变本加厉。 几个小时前还有人在工作的大楼现在却空无一人，林鹿跟徐弈崧对视一眼，低声说道：“我感应不到我之前控制的npc了。” 如果不是一到晚上所有npc都凭空消失，那就是他们进入了某种异度空间。 “小心点。”徐弈崧刚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被林鹿用力拽了一下。 一个黑影飞快地冲他们窜了过来，而拽了他一把的林鹿恰好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完美地让他当了一回挡箭牌。 妈的，什么鬼队友！ 在黑影扑过来的一霎那，徐弈崧不合时宜地设想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把林鹿顺势砍了会发生什么。 流水般的刀光在黑暗中一瞬闪现，又很快隐没在刀鞘里，窜过来的黑影以一种极为畸形的姿势倒下。 窗外昏暗的月光落在刚刚那道黑影身上，身体苍白僵硬，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布满了尸斑，瞪大的双眼瞳孔溃散，泛白空洞的眼瞳却一直盯着林鹿和徐弈崧两人。 温度似乎在这一刻瞬间降了下来，冷风飕飕地扫着人的后背，总让人疑心背后又来了什么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林鹿居然还很淡定地蹲下身，仔仔细细将尸体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揭露：“应该是从冷藏室里跑出来的尸体，身上还有一点冰渣子。估计可以触发一个怪谈。” 一个？不过也是，医院这种副本，怎么看也不可能只有一个怪谈。 说话间林鹿甩出傀儡丝，对着尸体使用了技能一?傀儡提线?，这个技能可以直接操纵被操纵物的行为，并且只需要20%体力。反正这个尸体看上去也只是被抛出来吓玩家的，身上应该没有可以提供信息的情报，可以用来当挡箭牌。 旁边的徐弈崧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意图，目光晦暗地看着他对尸体施展技能，居然没直接对刚刚林鹿用他当挡箭牌这件事发表意见，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去住院部看看吧，那边触发怪谈的几率比较高。” 林鹿眯起眼跟他对视了几秒，垂下眼笑道：“好。” 总感觉......徐弈崧的态度不太对啊。 虽然说他刚刚确实有些手贱，想拉一个人当盾牌，但是他这个行为有一部分还是为了试探徐弈崧。 如果徐弈崧是一个脾气温和的老好人，那么被人当作挡箭牌还不生气纯属正常，但通过之前的接触不难发现，徐弈崧并不属于这一类人。 难不成是为了拉拢他？ 不太可能。 像徐弈崧这种玩家肯定不会缺那么一两个队友，就算林鹿在新手副本里的表现确实出色，让徐弈崧动了惜才之心，也不可能容忍林鹿拿他挡刀的行为。 而且徐弈崧“请求”跟他组队这件事......本身就不怎么合理。 林鹿很少随随便便相信一个人，尤其是徐弈崧这种目的不明的人。所以在进副本之前的那个星期里，林鹿试着搜了一下这个“准合作对象”的相关信息。 徐弈崧是五个月前进入失控游戏的新秀，目前居于新人榜的第二位，除了最开始跟一个叫做楼风琴的女玩家组过一个月的队，后来几乎不跟任何一个玩家组队，更别说加入公会了。 公会不可能放过徐弈崧这样一个优秀的新人，而拒绝加入公会的下场就是被各大公会为难，但就徐弈崧目前的处境来看，又不像在公会压迫下艰难求生的玩家。 唔......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世界变得真快。 回归原本的话题，徐弈崧又不是组不到优秀玩家的人，但从那之后，他却放弃了在多人副本里占明显优势的组队，一直单人作战。 这样一来，林鹿很轻易就能推断出，徐弈崧恐怕被之前的队友坑过，大概对组队这种事产生了些许心理阴影。 可这就更难解释徐弈崧为什么要跟林鹿这样一个“新人”组队。 如果说徐弈崧是因为认出林鹿是以前的榜前玩家，所以起了笼络的心思......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林鹿被系统强制退出了半年，直到最近才回来。 徐弈崧能在新人榜上呆着，也就说明他是在林鹿的信息被“抹除”后，才进入这个游戏，不应该认识他。 林鹿思来想去，还是没能对徐弈崧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暂时放弃纠结，和徐弈崧并排走在一起，时刻防备着来自副本的袭击。 楼道的灯大概是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光线暗淡得接近于无，时不时还电路接触不良般闪两下，林鹿掏出进门之前就买到的手电筒，打开开关对着两边晃了晃。 不看不知道，乍一看之下，就连林鹿也悚了一下。 走廊两边的墙壁上，全部密密麻麻地铺满了突出的眼球。 察觉到林鹿的目光，原本还漫无目的的眼珠子转了转，齐齐地锁定了林鹿，满墙的眼珠盯着林鹿看了好一会儿，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饥渴和恶意。 第23章 墙 徐弈崧虽然没有说话，却握紧了「断水」的刀柄，左眼眼角下的泪痣在刀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有种逼人的锋锐。 注意到了徐弈崧毫不掩饰的目光，“眼珠”们非但没有丝毫畏缩，反而变本加厉地躁动起来，推搡着想要从墙壁上挣脱下来，却被什么东西制约着，只能怨毒地盯着徐弈崧。 “不要轻举妄动。”林鹿抬手示意，手里的傀儡丝柔软地勾在他修长的指间，看上去毫无威胁，“在没有把握解决后患的时候，不要轻易动手。” 徐弈崧挑了挑眉，想起林鹿之前试图对他下手的场景。 这家伙，是自信到认为可以操纵他，还是以为他不会计较？ “......我知道。”徐弈崧面上自若地点了点头，“但想要通关副本，总得有些冒险精神。” “医院不止一个怪谈，没必要冒这种险。”林鹿的目光从他手里的刀一滑而过，“你的灵武属性点很高，容易被锁定仇恨，别忘了我们还有来自另一阵营的对手。” 徐弈崧想起那双瞳色较淡，犹如碎晶般的眼眸，赞同了林鹿的说法。 ——那双来自新人榜第一[镜渊]，洛箖笙的眼睛。 “前面有人。”徐弈崧的夜视能力一向很好，很快就发现的前面的人影，“穿着白大褂，好像是我们阵营的人。” 冯通瑟瑟发抖地捂着嘴，弯腰缩在墙角下，玻璃窗里的病人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 病人脸颊消瘦，只剩一层人皮还裹着骨头，显得陷在眼眶里的眼睛分外狰狞，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挠了挠玻璃，喉咙里咕嘟出口水吞咽的声音。 “新鲜的……” 冯通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病人直接从病房里窜出来。 他的技能是潜行类的「闭息」，在技能全开的状态下能够屏蔽a级以下怪物的探测，可是如果把技能浪费在这个地方，后面他就没有可以用来防身的底牌了。 反正这个怪目前也不能对他做出什么实际性的伤害，还不如先苟着，看看有没有同阵营的玩家路过。 他是个老玩家了，基础属性一般，练了三四年的副本才勉强把技能练到这个水平。 在这里蹲了一会儿，他的脚已经麻了，但头顶的那只怪还在对着他流口水。不是冯通不想跑，而是他的身体好像被压进了这堵墙里，根本脱不开身。 “商量一下好不好，大哥？”冯通苦兮兮地隔着玻璃跟骨瘦嶙峋的怪两两对视，“我也不好吃。这样子，您把我放走，小弟离开后给你弄点好吃的？” 怪朝他咧开白森森的牙齿，口水流得更欢了。 冯通崩溃了：“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不好吃啊大哥！！” “救命啊——”冯通生无可恋地扯着嗓子吼道，“救命……” 就在他以为这次呼救又要像之前一样石沉大海时，几根透明的线忽然扎进了他的身体里，在冯通还一脸懵逼的时候忽然发力，将他往楼道拽去。 冯通：“！！！” “啊啊啊啊——”两股拉力在他身上较劲，冯通能明显感觉到从傀儡丝上传来的力道要更强一点，扯着他的骨头艰难地往外抽离。 冯通也知道应该是有人在帮他，忍住骨头被拉扯的疼痛感，冲那位不知名的好人吼道：“谢了兄弟，加油啊——使把劲儿——” 林鹿“啧”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冯通自己看不见，但从林鹿两人的视角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冯通根本就不是卡进了墙里，而是从墙壁里伸出了密密麻麻的手，要将他拖进墙壁里。 如果是林鹿以前，这种场面根本不成问题，但现在......属性面板被系统打回到起点，让林鹿久违体验了一把失去力量的无力感。 “徐弈崧，帮个忙。”林鹿偏过头看向他身后的徐弈崧。 徐弈崧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想动手。 “别那么小气嘛，徐神。”林鹿眨了眨眼，以为他在为挡箭牌事件记仇，“合作伙伴之间就应该倾力相助，以后你遇到麻烦我也会帮你的。” “合作？”徐弈崧语气一顿，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微妙，“我只是跟你一个人合作而已，没必要帮你收买人心吧？” 林鹿挑了挑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从墙里传来的拉力越来越大，眼看着冯通就要完全被拉进去了。 救，或者不救？ 林鹿没有错过徐弈崧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却遗憾而归。 因为徐弈崧那家伙一直都摆着那张冷酷的臭脸。 其实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仅仅只是出于利益判断，徐弈崧都得把这个人救下来，否则他们就得面临开局折员的不利局面。 但林鹿一开口，他一迟疑，这件事的性质不知怎么就变了个味，仿佛他是被林鹿胁迫着救人一样。 徐弈崧不动声色地呼了一口气，上前砍掉了从墙里伸出来的手。 「断流」是把好刀，徐弈崧轻飘飘地就将那些手连骨头带皮削了下来，不见一点阻力。 不愧是新人榜上排的上号的玩家，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比的。 前前后后林鹿尝试对徐弈崧使用技能高达十多次，都被徐弈崧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好在技能发动失败不扣除体力，否则买了没多久的体力补充剂就要亏空了。 林鹿这个技能发动无视距离和玩家强度，但必须要傀儡丝接触到才可以。 就在林鹿以为现在所有玩家都这么难缠的时候，这个冯通倒是好控制得多，这会儿还在感恩戴德地叫兄弟。 林鹿慢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对着趴在地上的冯通笑了笑：“初次见面，我的傀儡。” 冯通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林鹿身上自带的变态医生气质过于浓厚，冯通跟林鹿对视了一会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呜……饶我一命啊……” 林鹿：“……” 不至于吧喂！ “把你的恶趣味收一收，正事要紧。”徐弈崧实在看不下去了，提着林鹿的后衣领把人拎到自己身后。 【恭喜玩家林鹿，玩家徐弈崧，玩家冯通触发医院怪谈：墙】 【支线任务：墙】 【任务介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医院里失踪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有人发现了，墙里的秘密。】 【温馨提示：玩家并未接触到关键怪谈，无法解锁主线，还请多多努力哦。】 林鹿：“......”他就知道。 墙上的手突然躁动起来，冯通一看大事不妙，“嗖”地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飞快地躲到两人身后。 “别乱跑，我的傀儡。”林鹿丝毫不担心身后暴动的墙壁，笑眯眯地看着冯通，勾了勾手指。 冯通瞬间察觉到自己完全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只能僵硬地受林鹿摆布，像一个真正的傀儡一样乖乖地站在林鹿身侧。 从墙壁伸出来的手臂尽力往外伸展，疯狂地向林鹿等人抓去。 这些人手毫无逻辑规律，好像只是单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借力逃离这里，又像是想要把人一起拉进墙里，让更多人体验被墙壁挤压的无限恐惧。 病房里的病人也被墙体的狂躁惊动，从病床上翻身下来，蹒跚着朝窗户走来。 他们贴在窗户玻璃上，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然后齐刷刷地对着三人咧开嘴，露出阴森森地笑容。 突出眼眶的眼珠子布满血丝，被人挤在玻璃上，骨碌碌地转动了一会儿，死死地盯住了他们。 “副，副本不是让我们小心‘医生’吗？”冯通哭丧着脸，但躯体却被林鹿操纵着，只能被迫挡在林鹿身前，“我怎么觉得这些‘病人’好像更可怕。” “有什么发现吗？”林鹿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搭理冯通的废话，得到徐弈崧的否定回答后果断选择撤退，“下一个，凌晨12点的第十三阶。” 林鹿是猜的，不过大部分恐怖副本都喜欢在楼梯或者电梯里设置惊悚点，都没什么好期待的。 察觉到他们要离开，病房里的病人们突然急躁地开始砸玻璃，墙壁里的手也更加狂躁，拉伸的长度远远超过了正常范畴，两边墙壁的鬼手纷纷拉长，朝中间三人抓去。 徐弈崧虽然手握「断流」，但涌过来的鬼手简直铺天盖地，再加上他的强项本来就不是防守，身边还有两个大号的累赘，很快就被鬼手抓到了空隙。 大概是林鹿看上去是最弱鸡的一个，鬼手抓到机会后第一个目标就是林鹿。 原本一直闷声不响的林鹿在鬼手袭来时，眼底忽然掠过一丝笑意，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鬼手虽然只是低智能的怪物，却在这一刻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林鹿展开手里看似毫无威胁的傀儡丝，将袭向他的那只鬼手绑的严严实实，然后丢进了背包里。 被关进背包小黑屋的鬼手：“……？？！！”年轻人不讲武德！！ “可以了，徐弈崧，我抓到一个了。”林鹿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手，“走吧。” 林鹿说这话的时候，冯通发现自己又恢复了身体的自主权，目睹了鬼手“惨状”的他没想着偷偷跑掉，而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虽然很可怕，但一个人阵营的玩家，应该、大概不会互相为难吧？ 林鹿跟徐弈崧在此之前就大致确定今晚的方案——尽可能触发医院的怪谈，并且获取跟主线有关的线索。 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系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给他们线索，所以现在的情况也算在预料之中。 虽然晃悠了那么久，就只有触发了一个怪谈，但好在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只需要找到关键的那一个怪谈，就可以解锁主线。 “还没到十二点。”林鹿看了一眼收费大厅里的电子钟，在鬼手的疯狂追捕下当机立断地决定道，“走电梯，负一楼的停尸间。” “你疯了吧？” 冯通在震惊中开口道：“这些鬼手肯定会追过来的！电梯里空间这么小，受到攻击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林鹿“啧”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电梯的按键闪烁了一下，徐弈崧上前一步摁住电梯键，刚刚合上的电梯门再次打开。 林鹿没有犹豫，一脚跨了进去，徐弈崧紧跟其后，不想独自面对鬼手的冯通看着两人毫不迟疑的动作，只好咬咬牙跟了进去。 没想到电梯里除了他们仨，还有一个人。 墨色的及腰长发，她的瞳色较淡，眼睛如同落入光里的碎晶，不自觉便吸引了别人的目光，唇间的一点朱红色为这人添上几分秾丽，但却被她身上的距离感淡化，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就算是在这种极端恐惧和紧张的情况下，冯通还是不由自主地呆呆地看了她几秒，直到徐弈崧开口打破电梯间里微妙的沉默。 “洛箖笙。”徐弈崧摩挲着「断流」的刀柄，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原来这就是新人榜上第一名的洛箖笙么？林鹿半眯起眼，悄咪咪地打量着这个人。 林鹿和洛箖笙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洛箖笙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了回去，看着徐弈崧，嘴角翘起讥讽的弧度：“难得啊徐弈崧，大半夜被鬼追着逃到电梯里，多惨啊。” 这两人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化解的过节吧…… 尽管眼前有三个人都是对面阵营的玩家，洛箖笙气势上却不落丝毫下风，反而抱着双臂，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徐弈崧不咸不淡地反击，“只能缩在电梯里独自流泪，还找不到队友，待会儿见到尸体只能又哭又闹。” 洛箖笙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抬了一下眼，却奇异般地让人感受到一种压迫感：“徐弈崧，你说谁找不到队友？” 徐弈崧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没有说话。 “咳。”林鹿轻咳一声，发现两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无奈地摊开手，“我说两位，你们有发现这个电梯它不动了吗？” 冯通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一副要哭不哭地样子，他指了指电梯的显示屏：“我们明明只有四个人……为什么会超载啊？” 第24章 医生 为什么？当然是有鬼了。 这种愚蠢的问题，林鹿甚至没有回答的欲望，手里的傀儡丝蓄势待发，不过不是对着即将出现的怪物，而是电梯里的另外两人。 就效率而言，趁着他们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直接把这两个高战力的打手......啊不，玩家收入囊中，是最符合林鹿习惯的解决方案。 思索间，林鹿没留神对上了那双瞳色稍淡，犹如碎晶般漂亮的眼睛。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在此时响起。 【恭喜玩家林鹿，玩家洛箖笙，玩家徐弈崧，玩家冯通触发医院怪谈：超载的电梯。】 【支线任务：超载的电梯】 【任务介绍：总有人向医院反映，夜里的电梯总是在空无一人的情况下超载，嗯，难道是电梯出现故障了吗？】 【温馨提示：您尚未触发关键怪谈，还请继续努力。】 借着系统的打岔，林鹿很自然地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电梯上。 在系统提示弹出后，电梯间里的温度骤降，电梯四面蒙上了淡淡的白雾，电梯指示屏一片闪烁，最后缓缓停在了“-1”上面。 浑身苍白，冒着寒气的一堆“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电梯里，而这时电梯的“超载”警告也不停地叫嚣着。 毫无温度的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来，冯通很没出息地“啊”了一声，慌里慌张地想要打开电梯，却被林鹿摁住了手。 “外面都是鬼手，出去找死么？”林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仿佛根本没看见眼前的“人”。 尸斑外现，瞳孔溃散，应该都是停尸间里跑出来的。原本应该在停尸间里的尸体却纷纷跑了出来，难道出现了什么让他们害怕的东西吗？ “还要继续下去吗？”林鹿问道，尽管是问句，但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徐弈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握紧了[断流]的刀柄。 “继续。”这次回答的是洛箖笙，说话间她已经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了好几具尸体，摁开电梯门一脚把他们踹了出去。 瞅准机会的鬼手蜂拥而而来，却被无情合上的电梯拒之门外，钻进来的鬼手也很快就被徐弈崧处理掉，电梯以接近于坠落的速度砸向地下一楼。 “砰！”电梯落地时整个电梯箱都晃动了一下，早有准备的林鹿调整了一下重心，没有狠狠地跌坐在地面上。 哼，像第一次副本那种狼狈的出场方式，我可是不会重蹈覆辙的！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冷气凝结成的细霜顺着空气扑在人的脸上，太平间的门正敞开着，对准了乘坐电梯下来的一行人。 还有尸体踉踉跄跄地从他们身边跑过，不过都无暇顾及他们，尽管没有言语，林鹿却能敏锐地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惊恐”的情绪。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哼着歌，摇头晃脑地从手边拿起解剖刀，又快又狠地朝躺着床上尸体扎下去。 似乎发现了他们，医生忽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哦？生人？” 床上的尸体似乎还很“新鲜”，医生转了转手里的刀，动作轻柔地割开了他右侧手腕。 尸体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停地在床上挣扎着，却被紧紧地束缚在原地：”快跑！这是s级的怪！他身上有啊——” 他还没有说完，医生似乎嫌他太过嘈杂，干净利落地割掉了他的舌头。 “既然接受了改造，就不要吵吵闹闹地影响我手术。” “s级的怪？！”在论坛里观战的玩家看到这一幕纷纷炸开了锅，“怎么可能？这个副本不是有新人吗？怎么可能会出现s级的怪！” 就像玩家一样，怪物也有强度划分，从f到s级，等级越往上强度越高，而在s级之上还有“神”级，不过“神级”一般只会出现在高等玩家的困难副本里。 众所周知，玩家的前三个正式副本是不会出现s级怪物的，除了总榜前十那几个变态，其余人遇到s级怪物就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如果让新人碰上s级副本，基本就是一个“死”字。 “不可能……”陈风皱紧眉头，“这明明只是林鹿的第一个正式副本……” “难道是因为新人榜一和新人榜二撞在一起，所以才提升了副本难度吗？” “这也不对吧？我记得他们两个都没碰到s级boss吧，也就[镜渊]跟诸神公会会长一起下副本的时候才能碰到s级boss。” “这次匹配也很不对劲吧？总有一种针对的感觉。” 当论坛里说到“被针对”的时候，陈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林鹿。 最难的新人副本，第一次正式副本还遇上了s级的怪...... 如果把这些因素提炼出来，几乎可以看到系统对林鹿毫不掩饰的恶意，可林鹿身上又有什么需要被针对的呢？ s级boss吗？林鹿“啧”了一声，看来这个系统是下定决心针对他了。 s级boss出现在困难副本的概率比他下楼梯被狗屎绊倒的概率还低，至于新人玩家前三个副本不会出现s级boss......很显然他已经不属于系统判定的新人玩家了。 在听到“s级”的时候，四人都有了不同的反应，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弈崧和洛箖笙身上，他们俩是最有可能抗衡s级怪物的。 但“最有可能”并不代表一定能，毕竟徐弈崧和洛箖笙的综合强度撑死了也只有“a+”。 “a+”和“s”级之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像100个b级也抗不过一个a级，就算他俩都是a级之中的佼佼者，也不可能战胜眼前这个boss。 假以时日让他们继续成长，以他们的资质，或许可以远超s级，但现在还不行。 就算是林鹿，以现在的实力也仅仅只能控制s级boss10秒左右，很快就会被挣脱。 “你怎么看？”出乎所有观众的意料，徐弈崧思索了一下，居然在征询林鹿的意见。 什么情况，徐神居然还真的跟别人组队了不成？ “[小心医生]，说的大概就是这个了吧。”林鹿有些答非所问，往前走了一步。 【警告！s级怪物属于玩家目前无法抗衡的强度，请尽快远离s级怪物的攻击范围。】 林鹿耸了耸肩，无视了系统的警告：“我引开他，找一个人保护我，留一个下来看看这里有没有线索。” 冯通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吧？！” 屏幕前的观众也纷纷好奇了起来：“这人谁啊？居然敢硬抗s级，难道是什么不知名的大佬……敲！” 跳转到林鹿直播页的观众震惊了：“这尼玛是个新人？？” “离谱，居然还是只过了一个新手副本的纯新人？” “谁啊？居然这么猛？而且为什么他跟「断流」一副很熟的样子。” “d级的新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s级一个指甲盖都能崩了他，而且谁会听他的啊！” 洛箖笙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楼道里。 她可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徐弈崧瞥了一眼林鹿，boss此刻的注意力还在被折磨的玩家身上，可是如果他们再往前一步，肯定会遭受猛烈的攻击。 “我跟冯通一起，你留下。”林鹿勾了勾手里的傀儡丝。 冯通一脸惊悚地看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 “不行，太冒险了。”徐弈崧皱了皱眉，尽管在这个方案里听上去他的风险最低，但徐弈崧却出乎意料地否定了林鹿这个方案。 林鹿当然没有听他的，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抖开了缠在手腕上的傀儡丝，朝医生甩去。 傀儡丝很快就被医生挡了下来，拽在手里，林鹿见状果断撒手，对着冯通低声道： “快走。” 不用林鹿提醒，冯通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徐弈崧抬刀挡下了boss的攻击，趁着这个间隙，两人十分有默契地朝逃散通道冲去。 你特么到底是跟谁组队啊？ 徐弈崧磨了磨牙，但是两人已经跑远了，无奈之下只好听从林鹿的安排，搜查起这个太平间。 第25章 采人头滴小姑凉 楼道的灯没有开，不知道是不是坏了，在一片漆黑中，林鹿从背包里掏出了手电筒。 “你还准备了灯？”冯通根本不是自愿跟他走的，直面s级boss的恐惧让他几乎想要拔腿就跑，但冯通自己也知道，如果他此刻贸然行动，肯定会被boss毫不留情地抹杀，只能不情不愿地抱大腿。 林鹿晃了晃手电筒：“恐怖副本必备，现在的玩家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 “我说大佬，你要搞s级boss就别带上我这个菜鸡好不好......”冯通哭丧着脸，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无可利用的废物，还对着林鹿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属性面板对于玩家而言，就像现代人的手机一样，十分隐私，为了让林鹿放弃利用自己，冯通也是拼了。 但林鹿在看到他的属性面板之后十分意外地挑了挑眉：“不错啊，我才d级呢。” 冯通听着他的语气松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发现了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你刚刚说什么？” 林鹿颇为无辜地重复了一遍：“我才d级，跟我比起来，你根本不弱好不好？” “你一个，我不是......”冯通崩溃了，“你特么一个d级凑什么热闹啊！！” “菜不是罪，我还没嫌弃你一个b级呢？”林鹿淡定自若地无视了冯通的抗拒，操纵着傀儡丝让冯通走在最前面。 你一个d级就更没理由嫌弃b级了好不好！ 冯通都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糟，他的属性点主要点在“敏捷”上，再加上潜行技能，常常的副本里苟到最后的人，换言之就是完全不适合正面作战。 林鹿就更不用说了，就他那面板属性，基本就是一碰即死，操纵类玩家十个里有九个不擅长正面作战。 林鹿拉着冯通，带着冯通在楼道和走廊里穿梭着，拖延boss追上来的速度，一边思索着对策。 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将徐弈崧留在地下尸库检查线索，由他和冯通吊走boss，这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案，但同时也是安全性最低的。 虽说如此，林鹿还是有分寸的，毕竟他经历过死亡，一点都不想重新体验一下那种感受。 冯通虽然弱了点，但技能却能在这种情况下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 “冯通，你愿意相信我吗？” 虽然林鹿穿着白大褂确实很有变态杀手的气质，但在他刻意伪装的时候，气质又莫名其妙的变得有些温和，让人不由自主卸下防备。 前面不知道又会碰上什么危机，而身后就是象征着死亡的s级boss，而为了给徐弈崧留出更多时间，他们又不能离boss太远，只能不远不近地跟boss维持在一个微妙的距离。 在这种距离下，boss暂时伤不了他们，但这个距离却十分危险，稍不留神就会被boss追上，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手段都没有。 在这种压力下，人们出于本能地想要抓住一根浮木，但...... 冯通很快就想到了林鹿的属性面板，咬咬牙：“我相信你没用啊，你刚刚应该找徐神的，现在一旦把握不好距离，我们都得死！” “快十二点了吧？”林鹿脚步一转，从走廊窜到了楼道。 冯通愣了一下：“什么？” 就在他发问的一瞬间，一股恶寒传遍了他的身体，身后传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不紧不慢地回响着。 “......你们，跑不掉的。” 冯通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刚好看见距离他们仅几步之遥的医生，恐惧刹那就卷席了他的所有想法。 “知道‘第十三阶’的故事吧？”林鹿跑得有点喘，用力拽了他一把，“跟上，不然你就一个人面对后面那玩意儿吧。” 楼梯的尽头毫无预兆地响起滴答的水声，不，不是水，是更为粘稠一点的液体。 冯通来不及多想，随着boss的靠近，空气中弥漫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挤压向人的感官，让人有一种几乎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窒息感，混着楼道尽头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更加令人作呕。 冯通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十，十一，十二......十三。 原本只有十二阶的楼梯尽头，出现了第十三阶。 凭空出现的这一节台阶就像由鲜血铸就，还在不断往下淌着血，冯通条件反射性想要避开这一格台阶，却看见林鹿一脚踩进了那层台阶里，紧接着就凭空消失在他眼前。 冯通傻了。 什么情况啊这！ 不都是死局吗？ 眼看着那层台阶就要消失，冯通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boss，抱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心态，也一脚踩进了台阶里。 我要是被坑死一定得记住这个人，我要是被坑死一定要回来复仇，我要是被坑死我一定七天七夜都出现在这个坑货梦里...... 赶到的boss只来得及勾了一下最后消失的冯通，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台阶里。 “呵......这批玩家倒是有点意思。”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慢悠悠地擦着手里刚刚沾到的鲜血，打了一个响指，手里的纸巾便化作粉尘消失在他手里。 他双手插兜，一步一步转身走回楼道下方。 “有趣的猎物。” ...... 冯通原本是来不及踏上这层台阶的，好在林鹿最后用力拽了他一把，险之又险地跟s级boss擦肩而过，饶是如此，他也被boss一把抓掉了30%的生命值。 “我就说我会拖累你吧！”冯通简直是眼泪鼻涕和着血一起掉，“我差点就要死了！” 冯通这次嚎完之后，出乎意料地发现林鹿没有调侃他，而是十分凝重地看向了他的身后。 “嘻~你们好呀。” 这道声音显然不是林鹿或者洛箖笙之中任何一个人发出来的，是童真无邪的娃娃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荡起重叠的回声，几乎就贴着他的后背。 冯通：“......”一个字也不敢说呜哇，救命啊！ “别回头。”林鹿出声制止了冯通回头的动作，同时大脑飞速地转动着。 他选择踏上第十三阶一方面是为了触发怪谈，另一方面是为了躲避那个s级boss，虽然有的时候他比较自恋，但也绝对没有不自量力。 同理，眼前这个小女孩，显然也不属于好对付。 要抛弃冯通吗？ 反正他确实也没有什么用，就这么扔了虽然有些可惜，但是这个小女孩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冯通身上，只要抛弃冯通，他现在就可以趁机离开这里，不仅触发了一个怪谈还能全身而退。 似乎意识到林鹿的沉默意味着什么，冯通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但是他却不敢抬起手擦眼泪，生怕刺激到身后的“小女孩”。 真丑。林鹿不带感情地评价了一句，大概人在濒临死境的时候，暴露出的面孔才是最真实的吧，如此丑陋，却又如此......可怜。 平心而论，他还真的不是一个好人啊。 林鹿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毫不犹豫的抛弃废子，是他一直以来的风格，只要没有价值就可以抛弃。 而这个冯通，对他而言，确实毫无用处。 或许是冯通的灼灼的目光过分刺眼，小女孩的注意力随之转移到了林鹿身上，怨毒地看着林鹿：“你想干什么？” 林鹿习惯性地想嘴贱，但思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屈辱地咽下到嘴边的话，微笑着反问道：“怎么了？” “我的头......”出乎林鹿的预料，这个小女孩歪了一下头，有些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林鹿眼睛一亮，看来这个小女孩能交流啊。 能交流，这就代表着能忽悠！ 林鹿打定了主意，笑得愈加和蔼可亲：“我可以帮你什么呢？” 小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极为苦恼地用力抓了抓，似乎因为怎么都想不到，她暴躁起来，一把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在冯通惊悚的目光中，小女孩的脖颈渐渐拉长，脖子和脑袋相连的皮肉逐渐变薄，然后“咔哒”一声，整一颗头被揪了下来。 “我的头不见了，你可以把你的给我吗？” 林鹿的微笑僵在脸上：“......” 这边建议焚尸呢亲。 第26章 自古以来都是美人救……诶? 虽然林鹿是这么想的，但显然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林鹿弯下腰试探性地问道：“你要什么样子的头？” 小女孩抱着怀里的人头，血肉模糊的脖颈袒露在空气中，显得十分恐怖。 大概是因为头被摘了下来，喉咙的声带也受到了破坏，小女孩发出的声音尖利沙哑：“你的！要你的！” “我的头你也装不上。”林鹿平静地说道，“你手里的那个头不行吗？” “不新鲜了......不是我的......”虽然声音依然尖利，但林鹿却从中听出了一点失落，紧接着她的声音一变，张牙舞爪地朝林鹿扑过来，“把你的头给我！我要新鲜的头！” 【叮！玩家林鹿，玩家冯通已触发怪谈：第十三阶里的人头】 【任务介绍：传闻，在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时，只要你踏入楼道，并幸运地踩上第13个台阶，就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注意！本任务隐藏关键线索。】 林鹿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慢着！” 小女孩的动作只停顿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就往林鹿扑过去。 林鹿暗骂一声，往旁边就地一滚，虽然狼狈，却还是躲开了小女孩的攻势。 冯通有样学样地往后一窜，不过这个时候小女孩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而林鹿也没有精力去注意他，冯通偷偷摸摸地往边界迈了一步，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冯通很快就发现自己不应该做出这个举动，因为这么一来，小女孩的注意力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小女孩转过头，凶狠地瞪着他：“你想去哪？” 林鹿坐在地上，想用手撑着站起来，但碍于小女孩的目光，只是将手往后一放，暗暗地开始控制傀儡丝，谁知道背后就是一堵墙壁，手放到后面的时候不小心蹭了一下，满手都是黏黏乎乎的东西，还掺杂着一些触感莫名的小肉块。 ......好恶心。 “你想想，就算你拿了我的头，你也装不上，况且过几天也一样不新鲜了，你还是得继续找头。”林鹿蜷起手心，又不能在衣服上蹭掉手里的东西。 碍于小女孩有可能就是开启主线的关键，他只得耐着性子忍住腾升起的恶心，温声细语地说道，“可是如果你把我放回去，我就可以给你带很多新鲜的人头。” 小女孩抬起手，似乎想摸摸自己的头，却忘了已经被自己拔下来了，于是更加烦躁了：“不行！我现在就要！”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找什么。”林鹿当然不可能被她吓到，语气依然冷静，“你把我放出去，我可以把东西带给你。” 傀儡丝在昏暗的光线里几乎无法被察觉，悄悄延伸到小女孩的身边，眼看着就要扎入小女孩的身体里。 小女孩抱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虽然现在她没有脑子，但是她还是很尽力地回想了一下，由于根本想不起来，她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恶狠狠地拿起手里的头朝林鹿扔去。 “烦死了烦死了！！！” 人头的嘴巴狰狞地张大，露出里面沾满血肉的牙齿，朝林鹿扑过来。 就在林鹿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被一道力量拽到了身后，明镜如水的刀光一扬而起，挡下小女孩丢过来的人头，随即去势不减点在小女孩的胸口，眼看就要一刀把小女孩对半切开，被林鹿抬手拦了一下。 “这是个重要npc，还不能杀。” [断流]明净的刀身映出来者的身形，冯通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口气，感恩戴德地看着徐弈崧。 林鹿倒是有些烦躁，如果不是徐弈崧突然从天而降，他手里就能再多一个有攻击力的傀儡，可徐弈崧这么一搅局，他倒也不好继续动手了。 林鹿淡定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里的脏东西，可惜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掉，林鹿只好放弃，看向了小女孩：“现在可以说了吧，要找什么？” “狐假虎威啊。”徐弈崧的刀尖停在小女孩的心口，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鹿。 林鹿选择假装没听见，压迫感极强地俯视着小女孩。 小女孩当然不会任他摆布，但稍微一动徐弈崧的刀便如影随形地贴在她身边，只能被迫老实了起来：“我想要我的头。” 林鹿阴森森地笑了：“不要我的头了？” 不得不说，某些人在靠山来了之后态度简直180°大转换，变脸之快简直令旁观者叹为观止。 正所谓有个俗语叫做那什么仗人势，林鹿这个行为也是相差无几。 小女孩艰难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还是很艰难地拒绝了：“不要了......” 林鹿点了点头，十分和善地说道：“那你描述一下你的头长什么样吧。” 这让小女孩十分为难，毕竟她目前没有头，自然也就没有了脑子，让她回忆自己丢下什么东西实在是十分艰难，她愣在原地思考了好久，最后只能磕磕绊绊地说出几个词：“圆圆的脑袋......” “很痛，奇怪的人......哥哥......割......死掉，头，不知道。” 林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得太早了，小女孩对她自己的死亡没有什么记忆，就算他几番引导，小女孩说出的也只有这几件事。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价值。 【主线任务正式开启：医院的奇怪之事——找到无头小女孩消失的头颅，并在48小时后将头颅交付给她，逾期将接受她的惩罚。】 这次的任务没有标出奖励，反而给出了惩罚，看来触发这个任务非但没有好处，还可能招惹杀身之祸。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既然已经开启主线，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只需要跟着任务走就行，而不是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触发各个怪谈，单纯靠运气。 看着小女孩也已经努力了的份上，林鹿也没有过分为难她，只是对“哥哥”这个词有些在意：“你还有亲人？” 小女孩呆呆的抬起手指，努力的数了一下：“妈妈、爸爸......” “那哥哥呢？”林鹿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柔和一些，“是他对你做了这些事吗？” “......”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林鹿的话。 好吧，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林鹿从蹲姿恢复到站姿，想抬手拍拍衣服，又想起什么似的，在冯通身上随手糊了一把。 冯通：“......”有意见，但不敢出声。 “我们可以出去了吗？”林鹿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徐弈崧。 ......虽然他也只是猜测，这里到了12点就会生成一个异空间，但【医生】没有追进来，其实也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里不单单会生成一个异空间，而且它的开启时间并不长，错过就无法进入。 所以，徐弈崧是怎么进来的？ 小女孩蔫蔫地应了一声，挥挥手解开了空间屏障：“嗯。” “等等。”就在林鹿准备走人的时候，小女孩忽然喊住了他们，“可以帮我，捡一下头吗？” 地上那颗头还在对着他们呲牙咧嘴，林鹿不顾冯通的抗拒，操纵着他将人头捡起来，将它放回了小女孩的怀里。 “抱稳了，别动不动把头拔下来，多容易吓到人啊。”林鹿捡完头之后没有让冯通离开，而是恶意让他在小女孩面前多停留了一会儿，语气悠哉游哉，“你看他就被你吓得不轻。” 小女孩估计也不想再搭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了，但是碍于徐弈崧还看着他，只得闷闷地应了一声。 太亏了，拔了头却没有换到新头，好生气！！！ 冯通近距离观赏人类头部缺口，吓得魂都飞了，只能可怜巴巴地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的视线接触到小女孩。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第27章 没有资格 冯通这种心理状态，如果从科学一点的角度来看，这就属于典型的鸵鸟心态。 明明知道逃避和退后并不能改变现状，他还是下意识想把自己缩起来，好像这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这样的人也会有超过阈值的恶念吗？ 林鹿垂下眼帘，眼睫毛掩去了他眼底波动的情绪，勾了勾手里的傀儡丝，让冯通站回来。 “要杀了她吗？”徐弈崧并没有收回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小女孩，仿佛在评估她的价值。 小女孩确实在主线任务的范畴内，这点不假，但是如果林鹿等人无法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到小女孩的头，无疑就会遭受来自小女孩的折磨。 而且就目前来看，多半是把头摘下来，换到小女孩身上。 徐弈崧就站在林鹿旁边，所以林鹿能很清晰地看到徐弈崧说这句话时，依然面无表情，眼底依然毫无波动。 傲慢？不，这是冷漠，一种带着“神性”的冷漠，似乎这里无论发生什么，身后的人又承载着什么故事，徐弈崧并不会多余地对此投以更多注视。 而是算计着，棋子应该下在哪一步，而牺牲什么，才能换取更大的利益，或者最后的胜利。 啧啧，比林鹿还适合当个阴谋家。 “算了。”林鹿说道，“主线任务的一环，身上肯定还有其他信息，来不及了再杀。” 这个徐弈崧......虽然刚刚在问他，但实际上就只是问问而已，如果他刚刚说“杀了吧”，徐弈崧估计并不会理他。 而且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同行，等他成长起来，绝对是个大麻烦。 林鹿将目光转到冯通身上，有些漫不经心地拨着手里的傀儡丝。 而冯通这种懦弱又无能的蠢货，当靶子最好不过了。 冯通忽然后背一凉，莫名觉得林鹿脸上和善的笑容变得阴气森森。 “接下来我们要去找她的头吗？”冯通被林鹿笑得浑身不自在，弱弱地举起了手，“但是她又没有给出明确的线索，怎么找啊？” “这里不是课堂，提出问题不需要举手，冯通小朋友。”林鹿瞥了他一眼，微笑起来，“而且你这个问题也相当于废话，我并不觉得有回答的价值。” “可是......”冯通意识到自己被人嫌弃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问道，“不是还有另外一个阵营吗？他们触发到的线索比我们多，毕竟那边还有新人榜一......” 新人榜一，洛箖笙。 冯通在林鹿和徐弈崧两人的眼神中，把喉咙里的那句话咽了下去，想起来眼前还有个跟榜一竞争激烈的新人榜二，默默地怂了。 “显然，病人阵营的主线任务不一样，否则洛箖笙早就过来抢任务了。”徐弈崧淡淡地解释道，收起手里的[断流]，迈步往外走去。 “外面会不会有s级boss啊？” 冯通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鹿也抬脚走了出去。 被抛下的冯通跟小女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在小女孩咧开牙齿，准备扑上来的时候，连忙也跟着走了出去。 冯通一出来，就看见林鹿抬起手，按在了半空中，随着他的动作，半空中荡起一圈圈泛红的涟漪，但却再也无法进入刚刚那个空间。 林鹿收回手，那片空间的异常波动便立即消散，仿佛并不存在。 “果然。”林鹿喃喃道，“如果不是在特定时间点，玩家是进不去的。” 林鹿转过头，看向徐弈崧：“所以徐神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出其不意钻进来的吗？”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冯通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 不会吧，这主线还没开始，自己队友就开始内斗了吗？ “道具。”徐弈崧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冯通。”在一旁当鹌鹑的冯通猝不及防地被点到，林鹿看着徐弈崧，问题却是在问他，“突破这种级别的结界，需要什么品级的道具。” “啊？”冯通哭丧着脸，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对，“珍贵起步吧？这种不是简单的防护罩。” “很好。”林鹿指间的傀儡丝若隐若现，眼睛依然一直盯着徐弈崧，“论坛里据说完全不需要队友的徐神，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跟我组队，还为了一个不可信的‘队友’，浪费一个珍贵道具呢？” 徐弈崧看着林鹿，眸色渐沉。 “哈哈哈，不是......”冯通干笑着出来打圆场，“都是队友，对彼此多一点信任嘛......” 徐弈崧没有理会他，针锋相对地看着林鹿，轻笑一声：“这时候想起来要问了啊。” 林鹿眯了眯眼，没有搭话。 他敢保证，这个徐弈崧一定对他有所图谋，但现在林鹿基本一穷二白，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图之处，再加上徐弈崧是个才进游戏还没六个月的新人...... 姓徐？ “......” 巧合吧？ 真的是巧合吗？ 林鹿目光顿了顿。 “你说得对，我们是该好好谈谈。”徐弈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林鹿，是吗？” “徐文景？”在徐弈崧的注视下，林鹿最后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血缘关系。”徐弈崧不避不闪地对上他的眼睛，“现在有‘好好’聊聊的打算了吗？” 徐文景...... 就算是在林鹿“重来”之前，都一直觉得这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以前”的总榜第一玩家，系统称号——[谋定策者]，徐文景。 到这个人死为止，林鹿对他的一切都知之甚少，但是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未来的走向，不仅坦然面对了他的终局，现在看来，甚至预料到了林鹿的现状。 林鹿明明已经被强制离开游戏半年有多的时间，但重新进入游戏，最早能接触到的玩家居然还是[谋定策者]的人。 深不可测。 林鹿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徐文景。 但这样一个几乎算无遗策的人，最终还是死在了副本里，还是为了给他铺路。 “他留下了很多东西，有一条是让我找到你。”徐弈崧淡淡地说道，随即走出了【第十三阶】形成的异空间，“我听说，他是因你而死的。” “但我觉得，你根本不够格，他所谓的‘献身’根本毫无价值。” 徐弈崧忽然发难，「断流」出鞘，刀指林鹿的咽喉，稍微用力向上抬，强迫林鹿跟自己对视。 “——如果可以，”徐弈崧极为难得地笑了，轻轻叹了一声，“我更希望让你为他偿命。” 第28章 对峙 徐弈崧的动作没有带杀气，似乎只是开了一个稍稍过分的玩笑，但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林鹿却对上了他冷冽的眼神。 这个人是真的想要杀死他。 为了给徐文景“复仇”吗？ 林鹿忽然笑了起来，缓缓抬起眼看向徐弈崧，他仿佛忽略徐弈崧的刀锋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脸上的笑意加深，似乎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林鹿轻笑着摇了摇头，锋锐的刀尖在他脖颈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线，他却仿佛察觉不到痛感。 不，与其说是没有危机意识，还不如说——林鹿因为徐弈崧带来的危险而兴奋了起来。 没错，在所有的多人副本里，最大的危机往往不是来源于副本，而是来自于身边的玩家。 敌方，友方，可利用的，无价值的......或许是随时会袭来的暗箭，但合理运用这一切，是一个傀儡师理应掌握的基本内容。 “为他偿命么......”林鹿低低地念了一遍这句话。 林鹿想起徐文景赴死的那一天，记忆不知道为何变得模糊又遥远，就连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似乎都不太清晰。 首先所谓的“为他而死”和“为他铺路”......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初徐文景语焉不详地留下这么一段话离去，很快林鹿就同样“死去”。 系统破天荒给予他“重来”这个机会，本身就很不可思议，哪怕他当时以核心副本作为要挟，系统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他，想来里面还有徐文景的手笔。 徐弈崧......作为“他”的后继者，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或许他希望我能拿到巅峰赛冠军吧。”林鹿盯着徐弈崧的眼睛，仔细揣摩他眼中的情绪，“然后想所谓的‘掌控者’提出解散这个游戏？” 林鹿抬手拨开徐弈崧的刀：“你应该很清楚，显然我不会是那种人。徐文景不可能不知道。” 徐弈崧看了他一眼，将刀移开了一点。 “一直拿着刀不累吗？“林鹿含笑着看他，反而显得泰然若素，”如果你真的完全不屑于跟我合作，又何必找到我？又何必这么迫切地想跟我‘谈谈’呢？” 的确，林鹿承认，当初徐文景留下了太多谜团，而在已知情报上，很大可能反而比不过徐弈崧。 但如果徐弈崧真的知晓他是谁，未必就会觉得他一无所知，就算他表现出迷茫，徐弈崧大概也只会以为他在套话。 他现在可以利用的，就是信息差。 徐弈崧抿了抿唇，还是将刀放了下来，但并没有收起，而是悬浮在林鹿旁边，随时可能割断林鹿的喉咙。 “徐文景给我安排的身份，是持刀人。” 徐弈崧看着林鹿，这么低声说道。 徐弈崧的眼瞳不是纯粹的黑色，有点偏向大海的深蓝，灯光从侧面打过来，折射出类似于宝石的无机质。 看上去就像天生无情的持刀机器。 【灵魂，感情——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即使我们失去生命，这些也不能被剥夺。】 那个人含笑着对林鹿说道。 【林鹿，我很庆幸，你并没有失去这些。】 【你戏弄他人，草菅人命，但你依然拥有炽热的灵魂。】 ——“听上去很好笑。”林鹿记得自己当初是这么回答的，“尽管我抽烟喝酒烫头纹身，我也是个好孩子。呵，别拿你那一套理论说服我，有点恶心。” 当初徐文景以“人类拥有情感，所以人类才是人类”，这个理由说服他，现在的后继者却是个......这样的人。 “可以问问吗？”林鹿学着以前徐文景的样子，含笑挑眉，语调轻缓地问道，“他将你选为执刀人的理由。” 徐弈崧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林鹿勾了一下唇角，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有种皮笑肉不笑的冷意：“装什么呢？林鹿。” 话语刚落，林鹿猝然抬手，指间透明的傀儡丝恰好挡住了徐弈崧的攻势，[断流]明镜入水的刀面映出林鹿垂下的眼帘中隐藏的森冷。 柔韧的傀儡丝几乎是在[断流]发动攻击的一刻就缠了上去，让徐弈崧一瞬间失去了武器的控制权。但徐弈崧也不是吃素的，灵武这种东西只要不是被“规则”类技能束缚，就能解除形态，收入武器栏中。 徐弈崧心念一动，就解除了[断流]的持有形态，原本被傀儡丝束缚的长刀化作光点消散，下一刻，林鹿被徐弈崧掐着脖子用力撞到墙上，巨大的冲击让林鹿的生命值瞬间就下降了20点。 “还真是没有一点大局观。”林鹿呛了一口血，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丢失的生命值，“这个副本可没有这么简单，你确定要这么快杀了我吗？” 徐弈崧修长的手指就搭在林鹿的脖颈上，林鹿自然不会怀疑a级属性面板对玩家的力量加成，撞一下就掉二十生命值，如果徐弈崧真的想杀他，还真是有点麻烦。 虽然说林鹿不可能没有后手，把道具浪费在这种地方，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如果我是有大局观的人，说不定就会毫不犹豫服从徐文景的安排。”徐弈崧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可惜让你失望了。” “确实让我有些失望。”林鹿动了动，换了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懒洋洋地说道，“徐文景留给我的不是工具人，而是一个想要杀了我的......” 林鹿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在徐弈崧身上转了一圈，开口道：“一把弑主的刀。” 弑主？ 徐弈崧嘴唇动了动。 不得不说，林鹿激怒人还是有一套的。 徐弈崧眸色暗沉，回答了林鹿先前的问题，“他拿不出能让我为他计划买单的理由，所以我是一张他无法控制的牌。” 似乎想到了什么，徐弈崧顿了顿：“如果换个人，说不准就能如你所愿了。” 林鹿刚想开口，徐弈崧的手腕一动，[断流]冰冷的刀刃就抵在他的脖颈上，示意他闭嘴。 ...... 直播外的论坛咋这一刻炸开。 “雾草？！这是怎么回事？徐神跟这个新人认识？” “感觉不像是认识啊，好像现世结了仇的样子。” “就我一个想知道‘徐文景’是谁吗？好像跟徐神挺亲近的吧......” “这一批新人怎么回事？徐文景不就是之前总榜no.1的[谋定策者]吗？半年前死在噩梦副本里了。” “半年前？可林鹿不是新人吗？” “这个新人为什么会知道半年前游戏里的人啊？这真的是新人？” “不是新人还能是什么，系统总不可能说谎吧，说不定是在论坛上查到的呢。” “只有我很在意他们说的什么‘大局’吗？后面的听不清了，被系统自动屏蔽了？” ...... 而此时，却有一个人同样关注着这一切。 “原来如此，徐弈崧和林鹿并非一开始就是从属关系，而且关系也并不好。”娑因琥珀色的眼眸泛着冷光，正是之前惜败于林鹿，没能拿到灵武的“新人”。 娑因指间点了点桌面，陷入了思考：“既然如此，就从分裂他身边的人开始。” “——真让人期待啊，无人可用的‘傀儡师’。” 看着被逼在墙角的林鹿，娑因从未觉得自己心情如此舒畅。 “这次，我会看着你坠入地狱。” 第29章 小赌怡情 “既然你也不满与他的安排，不如我们对赌如何？” 林鹿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随着时间流逝，他对主动权的把握只会越来越弱，如果徐弈崧真的剑走偏锋，未必会杀他，但废了他也不是难事。 当务之急，是先让他们能“和平”相处，起码在这个副本里。 他要赢。 “对赌么？” 林鹿原本以为看似很“稳”徐弈崧对“赌”这种东西会很抗拒，但徐弈崧出人意料地爽快，冷淡地挑了挑眉，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筹码。” 很好。 林鹿弯了一下眼睛，态度柔和了下来：“你希望用什么作为筹码？” “先说说要赌什么吧。”徐弈崧自然不可能掉进他的坑里，冷静地问道。 在没有看清这个人的真实价值之前，他只能试探。 林鹿在新手副本的表现确实亮眼，但在徐文景的描述里，林鹿应该远远不止于此，如果不是刻意隐藏，而是因为“重来”废掉了，如果是后者，那他就没必要对这个人投下太多关注了。 “我赌你会心甘情愿成为我手里的刀。”林鹿的眼神看上去很真挚，“你觉得呢？” “时限？” “两个副本以内。” “你很自信。”指腹下是林鹿的颈部动脉，随着心脏的收缩舒张而搏动着，徐弈崧能从颈部动脉搏动的速度看出，林鹿是真的一点都不慌。 不是强作镇定，更像是一种骄傲。 即使强大的实力被清空，即使变成一个羸弱的普通人，就算连属性面板也只有c-，随便一个稍强一点的npc都能杀了他…… 但林鹿身上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很难说这算不算“自负”。 “筹码呢？”徐弈崧问道。 林鹿歪了一下头，眨了眨眼，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以命为赌，赢家掌控对方性命。你敢吗？” “可以。”徐弈崧面无表情地说道，“林鹿。赌约还没成立之前，我可以把这些当成玩笑，还有后悔的余地。” 言下之意就是徐弈崧并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他的刀。 “啊哈。”林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扬了扬眉，“你觉得我会是这种人吗？” “那——” 徐弈崧刚要说点什么，就被林鹿打断了：“如果我赢了，倒也不需要你赔上性命。于我而言，拥有一把锋利的刀，远比在一场意气之争折断要好得多。” 意气之争？ 如果不是徐弈崧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几乎就要冷笑出声。 明明林鹿处于弱势地位，却偏偏摆出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样，就好像徐弈崧是一个为难大人的小屁孩一样。 “只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要求，”林鹿耷拉下眼角，忽然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两个副本里，你不能提前对我出手。我很弱的，[断流]碰一下就没了。” 徐弈崧被这句话梗了一下，手指动了动，忽然萌生出直接掐死这家伙的念头，最终还是压下去了。 徐弈崧叹了一口气，松开手揉了揉眉心：“我尽量。” 林鹿揉了揉脖子，歪头一笑：“那就感谢徐神手下留情了。” ...... “哈哈哈哈，徐神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原谅我的冒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 “在新人手里吃瘪，这应该算是徐神的黑历史吧？让我猖狂地笑一笑。” “你们心好大，难度完全不觉得这个新人很可疑吗？徐弈崧还处处让着他。” “+1赞同。这‘新人’问题大得很，但是系统......” “呵呵，什么新人啊？感觉现在的‘新人’全都得加个双引号，最近【死羽公会】不也收了一个叫‘娑因’的新人吗？说起来跟林鹿还是同一批的，b级属性面板，没人觉得有问题吗？” “我有幸看过这届新人的新手副本，难度两个字：地狱。” “那个《忒弥斯与谎言》的副本本来就很难了，最后还发生畸变了，就算是获得能力的玩家也不一定能从那个副本里出来，但那个副本居然活下来了两个玩家。” “副本大都根据玩家实力生成调整的，新人副本难成那个鬼样，绝对有问题。” “前面的在搞笑？新人副本都是轮替制，抽到难的只能说明运气不好，不过......《忒弥斯与谎言》这个副本已经被林鹿打爆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副本被打爆了？” 坐在观众席的陈风推了一下眼镜，看到论坛里的话题从一开始“徐弈崧吃瘪”到“林鹿有问题”再到“现在的新人都是什么鬼玩意儿”...... 话题再歪下去，可能就完全偏离这个副本了。 不过歪楼也算是论坛的日常了。 就在这时，陈风的游戏管理器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叮！” 顾辰（诸神公会会长）：盯着林鹿，直播结束汇报动向。 陈风愣了一下，很识趣地没有询问什么，而是回了一句。 陈风（诸神情报员）：是，另外需要特别关注[镜渊]和[断水]吗？ 会长那边很快就回了信息。 顾辰（诸神公会会长）：暂时不必，优先盯着林鹿。 看到会长的消息，一些隐约的猜想再陈风脑海里逐渐成型，但很快摇了摇头。 这种可能涉及系统核心的东西，如非必要，他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与此同时，【死羽公会】里，拥有琥珀色眼眸和微卷长发的娑因站在一边，坐在上首的死羽公会会长全身上下披了一身黑纱，声音粗粝沙哑，是用系统刻意处理过的合成声线。 明明在系统大厅里，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调整房间的状态，但这里却只有几张简陋的凳子和桌子。 长桌之上浮现出虚幻的投屏，林鹿的脸通过论坛的转播，清晰地投在幕布上。 脸色有些苍白，大多时候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微笑，如果不仔细看他的眼睛，总会给人一种温和又好相与的错觉。 但娑因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让人体涌出的血液将原本透明的傀儡丝染成红色，让所有人都被傀儡丝牵动，毫无尊严地跪在他面前，是林鹿最为热衷的事。 “是他？” “是他。” 上首的黑袍人跟娑因猜谜语般进行了一番简短的问答，而坐在死羽公会会长旁边的小女孩打了个呵欠。 “——总言之，我们应该除掉他，是吗？” 这个小女孩就是在游戏前，拦住林鹿索要现世坐标的人。 此刻她摘了了美瞳，诡异的重瞳扫过两人。 她并不在意这两人的目的，而是再次确认了一遍。 “不需要杀徐弈崧对么？姐姐会伤心的。” 第30章 笙笙好温柔 血红的空间中出现一丝异样的波动，先是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然后就像平静的湖面上砸落了一颗小石子，镜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刚刚把头安装回去的小女孩咬着手指，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紧接着，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搭在镜框边，洛箖笙扶着镜框，动作优雅地从镜子里跳了出来，恰好跟看呆了的小女孩对上视线。 “抱歉，吓到你了吗？”洛箖笙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有攻击性的npc，像是邻家姐姐对小妹妹温柔的问候。 “呜呜呜，这就是我家笙笙啊，对一个凶残的npc都这么温柔。” “前面的我笑死，笙笙只有对npc才这么温柔。” “笙笙刚刚为什么黑屏了呀？” “这小女孩让人毛毛的……” 就连场外的观众都注意到了，洛箖笙当然不可能没发现异样，但她脸上的表情，甚至语调中的温柔都没有削减半分。 “吓到你了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没有。” 得到了小女孩的回复，洛箖笙点了点头：“能看着我吗？” 【检测到玩家洛箖笙对npc十三阶的小女孩使用道具：狐王的假设】 【npc十三阶的小女孩为特殊npc，道具：狐王的假设使用成功，当前npc将为您所用，告知您她所知道的一切。如果您愿意，她将在本副本开启“追随模式”，直至副本结束。】 这是一个相当bug的道具，但洛箖笙却用得毫不心疼，因为这并不是普通的道具，而是某人的技能凝结物。 “麻了麻了，刚刚那个是诸神公会会长顾辰的个人技能吧？笙笙诸神公会亲女儿鉴定完毕。” “技能凝固很难搞吧？偏偏洛箖笙每次进副本都有这玩意儿，我酸了。” 洛箖笙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小女孩，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但既然这是一个“特殊”npc，对副本通关绝对有用。 “开启追随模式。” 洛箖笙身后的镜子还没收回去，开启追随模式后，小女孩就“咻”地一下，一脸懵逼地被吸进了镜子里。 【狐王的假设】这个技能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只要开启了追随模式，玩家就可以随机选定一个物件将npc收入其中（不包括系统背包）。 但如果周围没有可以容纳npc的收容器，让npc当个挂机也是可以的。 恰好，洛箖笙的灵武「镜渊」内部就存在一个空间，可以将npc收纳其中。 收纳了这个npc后，洛箖笙收起「镜渊」，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打斗痕迹，目光落在地上的刀痕上。 “是「医生」阵营的关键npc啊。”洛箖笙抬起头，眼神似乎穿透了空间，“徐弈崧，这一次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医院的另一边。 啪嗒，啪嗒，啪嗒...... 粘稠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女人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天花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继续跟同伴说道。 “对面阵营已经触发两次主线任务了，我们阵营非但没有收获，还废了一个玩家。”女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此刻正紧紧地皱着眉头，而她对面则是的男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但肩上却扛着一把巨大的电锯。 电锯的锯齿里还残留着肉屑，一看就知道祸害了不少人。 “这电锯该洗一洗了......”男人并没有听她说话，而是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的电锯，“多漂亮的玩具，你说是不是？” 女人皱起眉头，显然十分不满他的行为，但她显然已经熟悉同伴时不时精神不在线的状况，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女人正是病人阵营之一的玩家符远碧，而她旁边的就是陆常德，他俩一直都是搭档，符远碧负责制定计划，陆常德负责执行，两人分工明确，很快就在游戏里有了一席之地。 用目光爱抚过自己的电锯后，陆常德似乎才回过神来：“这次的副本好像还有洛箖笙和徐弈崧吧，这届新星榜的前两名。” “我知道。”符远碧有一个技能叫做【探测全局】，可以随机探测副本玩家或者npc，虽然只有大致的信息，但这也足够她推断全局，布置应对方案了。 她刚刚进副本的时候使用了一次技能，探查到了儿童治疗区的一个怪谈，而刚刚又使用了一次，恰好就是关于玩家的大致情报。 符远碧说道：“现在的关键是找到洛箖笙，然后说服她跟我们同行。她的技能里好像有防御，刚好跟我们能补一下。” “还要等她？” 陆常德有些不耐烦：“一个儿童治疗区而已，你跟我就够了，反正怪谈是同阵营共享的，这个洛箖笙也有点实力，一个晚上就触发了三个怪谈，可惜没能触发主线。。” 他们这些老玩家其实多多少少都不太看得起新人玩家，就算是新星榜上的前三玩家，也仅仅只是在新人里出类拔萃而已。 老玩家经历的副本数不胜数，没点实力早就死在副本里了，新人显然没有那么多的副本经验，而每个月退出新人榜后就籍籍无名的“明星玩家”也比比皆是。 符远碧和陆常德就属于那种在老玩家里也实力不错的一种，自然看不起所谓的新人。 “行吧。” 符远碧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出心中的猜测，以免被自己的同伴训斥过分墨迹：“我们走。” 跟还算干净整洁的普通病房相比，儿童区的病房肮脏又凌乱，随处可见被扔掉的布娃娃，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跟其他地方相比，儿童治疗区似乎也更为阴冷。 就算是白天，符远碧也不由得有些发怵，儿童治疗区似乎很少人来，连医生和护士都不多，整个治疗厅都十分安静。 只有诊室外的长椅上还坐了个小女孩，似乎是来看病的。 符远碧和陆常德对视一眼，陆常德也收敛了眼里的不耐烦，戒备地往女孩围靠过去。 那个女孩儿身着红衣，乌黑的头发显得异常的凌乱，苍白的面孔上是如同黑洞般的双眼。 但嘴巴却是被缝着的，唇边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总让人觉得着女孩似乎在缝上嘴唇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就是怪谈的主体了。 第31章 同队 就在这时，诊室内的女声响起，打断了符远碧和陆常德的动作。 “3号小朋友，进来吧。” 小女孩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在被叫到号码的时候便抱着手里破破烂烂的布偶熊站了起来，完全无视了两人，抱着熊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 “哎，乖女儿。”符远碧见状，十分机灵地走过去跟在小女孩身后，反正小女孩也不会说话，也反驳不了她。 于是符远碧便顺理成章地跟着红衣小女孩走进了病房，正当她想好好观察一下的时候，坐在诊室里的医生突然拍了一下桌面。 “这里怎么会有大人！” 医生看上去十分生气，符远碧愣了一下，决定在恐怖本里还是不要太莽撞，连忙点头哈腰道：“我是这孩子的母亲，她生病了我有些担心，所以才陪着......” “出去出去！”那个儿科医生根本就不想听她说话，连忙摆摆手，“大人不得入内，这是小孩子才能待的地方。” 符远碧没有办法，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在这里撒泼，毕竟这里是个恐怖本，什么行为都有可能刺激到副本里隐藏的必死buff。 虽然里面的“医生”很有可能是一个玩家，但符远碧不敢冒这种风险，无奈之下只好退出病房，打算就坐在病房前守株待兔。 “有什么线索吗？” 就在这时，披着黑色长发的少女步态轻盈地走了过来，她的瞳色较淡，眼睛如同落入光里的碎晶。 正是从【第十三阶】里出来的洛箖笙。 在医院恐怖本里，总是少不了儿童区这种重要地点，洛箖笙回复了一下体力就匆匆赶过来了，没想到自己前期一直挂机的队友还有点用。 符远碧和陆常德的小队组合实力不低，很多时候都在队伍里担任“领队”。 所以符远碧看见洛箖笙，下意识地扬了扬下巴：“先说说你的发现吧，我好整合一下现在的线索。” “有什么好整合的，蹭线索可以说得正大光明一点。”洛箖笙说话的语调轻缓又柔和，但她的眼神却十分冷漠，“不管你之前是什么‘风云队’或者什么‘猎杀小队’，跟我同一个阵营，最好听我的。” “别给我耍什么小聪明，摆出前辈的架子。游戏凭实力说话，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符远碧一时气急，瞪着洛箖笙：“你！” 被洛箖笙说中了，她原本就是想摆出一副前辈的模样，料想洛箖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大概率也会选择抱团，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 “这是阵容游戏。”符远碧站起来，毫不示弱地看着洛箖笙，“如果我们内斗，这局游戏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嗯？”洛箖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神色有些古怪地扫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在意这些吧？” 陆常德阴沉沉地看着洛箖笙，手里的电锯蓄势待发，但洛箖笙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道。 “这是阵容游戏，没错。”洛箖笙轻快地笑道，唇边绽放出淡淡地笑容，就像徐徐绽放的山茶，端庄优雅，但并不过分秾丽，“但，到现在为止，你们对副本进度有一丝一毫的贡献吗？” “——没有吧。”洛箖笙轻快的语调一下子沉了下来，“没有就闭嘴，别在这里妨碍我。” 别说是陆常德了，符远碧听到这句话也没办法按耐住自己的火气，对陆常德说道：“制服她。” 陆常德动手的速度比符远碧的指挥还快，抡起手里的电锯就朝洛箖笙砸去，然而他身形才刚刚发动，悬浮在洛箖笙身后的玻璃碎片迅速在身前聚拢成巨大的镜子，将陆常德的攻势悉数挡下。 还没等陆常德变招，合拢的镜子便瞬间碎裂开，化作锋利的玻璃碎片悬停在陆常德和符远碧的咽喉处。 陆常德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符远碧，最后不情不愿地收起了手里的电锯。 洛箖笙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要么死，要么乖乖听话，自己选。” 符远碧也不是什么宁死不屈的人，憋屈地把气咽下肚子，低声道：“我们会好好配合的。” 洛箖笙眯起了眼。 昨晚她一口气触发了三个怪谈，却一无所获，到这一步，她就需要思考究竟是哪一步出问题了。 副本总不可能让玩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总会给一些提示。 病人阵营和医生阵营…… 不，不对，这是系统用来混淆视听的。 副本的主体是「医生」，但指的不是医生阵营，而是副本boss「医生」。 所以想要触发主线，必须找到跟那位s级boss相关的怪谈。 既然如此，被她关在「镜渊」里的关键npc绝对跟s级boss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如果想要快速开启主线，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接触s级boss，从「他」身上找到线索。 洛箖笙不合时宜地想起徐弈崧旁边的男子，黑眸沉静而冰冷，明明只有d级的面板，却率先提出追击「医生」。 这是误打误撞，还是早有预料…… 洛箖笙收敛心神，转过头看向符远碧和陆常德两人：“走吧。” “走？”符远碧皱起了眉头，“儿童区这边就有一个怪谈，你不打算触发？如果关键怪谈刚好是这个怎么办？” “不会是这个。”洛箖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解释的打算，“跟着我走，必要时刻发挥一下你们该有的能力，不用担心通关问题。” 符远碧一时气结。 这不就是在说他们俩没有通过的能力吗？ 看见洛箖笙已经抬脚离开，符远碧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恨恨的咬咬牙。 哼，区区新人而已，总会发现自己的缺陷，到时候再来求他们就难了。 “还不跟上？” 洛箖笙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符远碧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带着陆常德跟了上去。 …… “哈哈哈，我敢打赌，笙笙最喜欢‘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情节。” “为笙笙打call！笙笙天下第一可爱——” “符远碧和陆常德肯定很不爽，奈何我家笙笙真的强。” …… 在洛箖笙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天花板和地面忽然鼓动了一下，就像有什么睡着的动物正在缓缓伸展身躯。 第32章 狐与虎 【警告！主线关键npc被对方阵营控制，主线发生偏差，正在重新规划主线。】 收到系统提示的林鹿皱起眉头，在徐弈崧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那位新人榜一的「镜渊」，还有这种技能？” 林鹿出声问道。 他可没在论坛上看到有玩家提及，而且这技能……反而更像他一个老朋友的个人技能。 诸神公会会长——「狐王」顾辰。 光听系统称号就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玩家。 顾辰是除了徐文景以外，林鹿最不想列入敌对名单之一的人，因为顾辰的技能……很麻烦。 如果说亡友徐文景是沉着冷静，温和如风的执棋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顾辰就是山野中蛰伏的妖精。 惑乱人心，就像伥鬼背后的“虎”。 “这个我知道。”冯通弱弱地举了一下手，才想起来自己的动作像极了课堂上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又弱弱地收回了手，“这是【诸神公会】会长的技能，每次「镜渊」进入副本，会长都会把自己的技能固定，让「镜渊」带进副本。” 这么大手笔，还如此大张旗鼓……还确实是那只笑面狐狸的手段。 顾辰毫不掩饰对于出色之人的欣赏和偏爱，但这种欣赏和偏爱又会给那位「镜渊」带来怎样的麻烦，就不在顾辰的关心范围内了。 林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冯通继续。 “「镜渊」的技能属于为数不多的攻防一体，十分麻烦。”接话的却是徐弈崧，“并且她的灵武并非单纯用以攻击的武器或是防御的镜子。” 徐弈崧顿了顿：“而且她的灵武内部还有一片空间。” 林鹿有些讶异地扬起眉毛。 这样一来，他倒是知道为什么「镜渊」可以力压众人，一跃成为新人榜一。 系统似乎格外偏爱这位女孩，给予的技能和灵武都远远超出了正常范畴。 “不必担心。”徐弈崧大概误会了他的意思，淡淡地说道，“目前我们还是同一战线，我会协助你。” 自从他们成立赌约后，林鹿和徐弈崧都没有刻意地提这件事，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火药味淡了一点。 但对于林鹿而言，只要暂时稳定下徐弈崧这个不定时炸弹就够了，至于之前跟徐弈崧扯的“心悦诚服”......真的是哄小孩子的而已。 虽然林某人也没比徐弈崧大几岁。 【主线重新计算成功——】 【主线任务已更改，请玩家选择路线：——】 【路线一：逃离医院(正常）】 【路线二：寻找真相(危险）】 【温馨提示：通关路线不影响最终通关奖励，最终通关奖励仅与玩家表现与任务完成度相关。】 【注意：您的队友[褚灵灵]已选择路线一。】 褚灵灵？ 林鹿还没做出决定，就看到系统弹出的提示，皱了皱眉头。 这估计就是他们的挂机队友了。 “一拖三……”林鹿跟徐弈崧离得近，清晰地听见徐弈崧这么嘀咕了一句。 徐弈崧冷淡地抬起眼，正好跟林鹿难以言喻的目光相碰，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有想法吗？” 装。 林鹿低笑一声，看在合作关系的份上接过了话题：“路线二。” “那个，通关奖励一样的话，路线一不是更简单吗？” 冯通开口问道。 “没错。”林鹿叹了一口气，对徐弈崧的“一拖三”开始感同身受，“但你觉得系统真的会这么让我们选吗？” “先从副本最后评分来看，你真的觉得没有区别？”林鹿眯了眯眼，手腕缠绕的傀儡丝顺着手背勾上手指，“还有，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种类型的副本，挖掘副本情报才是最轻松的通关形式。” 林鹿话音刚落，手里的傀儡丝脱手而出，甩向了冯通。 ...... 陈风开着两个直播屏幕，一边叹气一遍勤勤恳恳地做着记录，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冷哼。 “这是他的新搭档？” 情报员的素养让陈风不用回头也能认出这道声音来自谁。 徐弈崧之前的搭档楼风琴，游戏里公认的疯婆子，徐神跟她掰了之后，就没有再跟别人组过队，也是因为这个女人。 这个疯婆子在跟徐弈崧同一个副本的时候突然反水，如果不是徐弈崧有防护道具，可能就挂在那个副本里了。 原本搭档到此为止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个疯女人在那次副本过后疯狂追杀任何跟徐弈崧组队的人。 不过徐弈崧也是个孤狼，被楼风琴针对后索性之间走单人作战路线，就徐弈崧那种有仇就报的性格，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跟楼风琴计较。 徐弈崧不想理她，但好事的吃瓜群众可不会放过这件事，论坛一夜之间多了好几个八卦热帖，一律都是八卦两人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关系，从什么热恋劈腿，到情伤深重，什么扭曲的爱意......反正什么都有。 当事人倒是没有出言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d级玩家，弄死这个人甚至都不用我出手。”疯婆子，啊不，楼风琴轻蔑地笑了一声，“他眼光倒是越来越差了。” 就算陈风看她的眼光里带着偏见，也不得不承认楼风琴是个十足的美人。 她穿着十分艳丽的正红色旗袍，足下高跟鞋显然是一种道具，隐隐缠绕这黑红交加的雾气，浓密的眼睫抬起，露出下面一双妩媚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盛势凌人。 也不知道徐弈崧这种人一开始是怎么跟楼风琴搭上线的，一看就完全不是一路人。 “可别这么说。”陈风看着大屏幕，淡淡地说道，“前几天我听说《忒弥斯与谎言》那个新手副本没了。” “没了？”楼风琴先前完全没接触过林鹿，一时也不知道陈风为什么无缘无故提出这个副本。 “最后一个通关者就是林鹿。”陈风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自己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根据副本数据判断，林鹿应该就是把这个副本打爆了，所以以后新手副本就只剩三十五个了。” 楼风琴指尖原本还夹着一根烟，闻言手指一顿，烟嘴被她含嘴里，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许久后她哼了一声，烟雾顺着她的气息往外逸散，笼罩住她的脸。 这个游戏里自然也有烟酒零食什么的贩卖，一样也是用积分兑换。 值得一提的是，积分商店里贩卖的烟酒对精神值有一定的舒缓作用，偶尔也会有一些玩家购买，但像楼风琴这样把烟当空气吸的玩家.....还真没几个。 楼风琴吸了一口烟，对陈风说道：“这个林鹿的情报有多少我要多少，价格随意。” 她是公会的高层玩家，资源自然是不缺的，或许在她眼里，林鹿的情报根本就没有多少价值，哪怕他史无前例地干翻了一个新手副本。 陈风目光平静地忽略了她。 别说林鹿现在是自家会长的重点关注对象，就算林鹿只是一个表现优异的普通玩家，陈风也不会把林鹿的数据给这个人。 反正楼风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在各大公会里，始终遵循着一项默契——就是不能对公会的核心情报员出手，一旦出手，则意味着向整个公会宣战。 在某种意义上，情报员也算是公会的团宠了。 被陈风故意忽视的楼风琴皱起眉头，但毕竟她也是一个公会的高层玩家，她要是对【诸神公会】的核心情报员出手，估计就不是私人恩怨的事了。 “楼姐，楼姐！”就在楼风琴跟陈风“交谈”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直播观众厅，气喘吁吁地朝楼风琴跑过来。 楼风琴狠狠地皱起眉头，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就被先一步开口的公会成员打断：“魏云小姐好像情况不太妙，您要不要去看看？” 楼风琴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一变，还没问是怎么个不太妙，就匆匆忙忙地跟着公会成员离开，甚至没来得及跟陈风多说些什么。 陈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推了一下眼镜，看着消息框弹出的新消息，皱了皱眉。 方形的镜面滑过一道冷光，让陈风这个看起来宅呆宅呆的人一时变得有些幽暗，不过他很快就打了个呵欠，无奈地敲着键盘：“你们这些神仙打架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普通人啊......” “我恨加班。” 第33章 特权 在傀儡丝甩过来的时候，冯通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一瞬间连死因和遗言都想好了，但傀儡丝径直略过了他，勾到了他背后。 冯通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有什么东西逐渐凝聚成人的模样，在傀儡丝的逼迫下逐渐显形。 浑身是血的男子被傀儡丝束缚着，目光阴森地看着林鹿，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能看到？” “你应该就是......”林鹿很自然地忽略了他的问题，五指向内收拢，满意地看到男子眼里从阴森变成痛苦，愉悦地扬起嘴角，“周志纯？还是陆常德？” “周志纯。”男子警惕的看着他，“明明我的技能......” “嘘。”林鹿微笑着竖起食指，抵在嘴唇处，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不重要，服从我，或者你更希望拥抱死亡？” 林鹿尾调上扬，听上去像在讨论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冯通看着这样的林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如果说之前的林鹿只是有些恶劣，那么这时候的林鹿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残忍。 “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仅仅是因为你是所有玩家里第一个接触到最终boss的人，或许有一些利用价值。”林鹿手腕下压，操纵着傀儡丝，压迫周志纯跪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请，十秒内做出选择。” 第一个接触到最终boss的人？ 冯通的脑子终于跟上了林鹿说的话：“他就是......”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徐弈崧眼神威胁了回去。 冯通咽了一口唾沫，在心里把后半句话接了下去。 周志纯就是之前他们在地下尸库里碰到的那个玩家，被[医生]拷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这玩家不是被割舌头了吗...... 不不不，现在应该想的不是这个吧？ 就算在这种虚弱的情况下，周志纯也在第一时间抓到了关键信息，抬头看向林鹿：“我手里有你们不知道的情报，作为交换，你可以开出什么条件？” 林鹿眯了眯眼，眼眸晦暗不明：“你想要什么？” 周志纯吞了吞口水：“一件珍稀级的防御道具。” 这其实算是狮子大开口了，一个[困难]副本的通关奖励也未必能抽到一个有用的珍稀级防御道具，新手副本的福利稍微好一点点，但林鹿上个副本也是把副本完整度刷到了100%，才拿到了【克莱德的面具】。 “可以。”林鹿出乎意外地爽快，从背包里拿出了道具，把物品属性展示给他看，“说吧。” 有诈。 周志纯警惕地看着他：“你先松开我，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说完之后就动手。” 林鹿抛了抛手里的道具，玩味地俯视他：“你不会还奢望我先把道具给你吧？” 傀儡丝纹丝不动，周志纯再迟钝也意识到林鹿的态度不对，挣扎起来：“你——” “——！” 声音戛然而止。 【玩家林鹿发动技能「命运操纵」，技能发动成功。】 技能发动成功后，操纵者可以跨维度操纵他人，被傀儡丝操纵的人身上不会留下丝毫被操纵的痕迹，并且保留原有思维与意识，操纵深度与操纵者实力直接相关。 周志纯的挣扎像被猝然摁下了暂停键，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林鹿。 “本来以为会有些勉强。”林鹿半蹲下身，抬起周志纯的下巴，像打量商品一样在他身上扫了几眼，“伤得重了点，不过技能倒也算好用。” 周志纯的眼神有片刻清明，但很快就被收紧的傀儡丝压了下去。 冯通看着这一幕，明明这场面并不算血腥，也没有多惨烈，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就像，就像在林鹿眼里，“玩家”和“npc”的概念完全不存在，在这个人眼里，有的仅仅只是“道具”而已。 冯通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是【病人】阵营的，结局并不会比周志纯好多少。 冯通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后怕还是庆幸，只看见林鹿低声在周志纯耳边说了什么，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半透明的傀儡丝逐渐虚化至无，周志纯“唰”地化作一团黑雾，往另一边离开。 林鹿施施然地直起身，对着冯通和徐弈崧说道：“我们走吧。” 冯通犹犹豫豫的看了那边一眼：“他......” “[镜渊]小姐送了我们一个大礼，我们要是毫无反应，恐怕有些失礼。”林鹿唇边带笑，“一份微不足道的回礼罢了。” 【路线二选择成功——主线任务已更改，请[医生]玩家在24小时内寻找到诊疗记录。】 林鹿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点过徐弈崧，不着痕迹的抬手，在唇边擦了一下。 徐弈崧若有所思地将林鹿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淡淡地撇开眼。 ...... 医生阵营的身份非常方便，林鹿一行人在医院里几乎畅通无阻，只是在治疗区查房的时候，被值班的护士拦了下来。 “林医生，徐医生，冯医生，对不起，医院有规定，不是自己收诊的病人不能随意查看。” 林鹿跟徐弈崧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上回我收诊的病人安排在那里了？” “您收诊的病人......”护士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对，他们是昨天才被系统强制塞进这个副本里的，系统来不及给他们安排病人，也是很合理的事。 不过在林鹿的设想里，他们对应的病人应该是—— “抱歉，林医生，您收诊的病人目前似乎并不在病房里。” 林鹿抬眼，看向了护士：“洛箖笙？一个病人，不好好呆在病房里，病情恶化了赖我头上吗？” 护士刚想说话，徐弈崧就开口了，比起林鹿，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似乎更有威慑力：“现在还是值班时间，你们不好好看着病人，反而阻拦我们。” 徐弈崧挑了挑眉，沉声道：“你想协助他们？” “您误会了。”护士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苍白得低下头，“请您不要这么说，我这就让她回到自己的病房。” 看来【医生】这个身份在医院里确实有一些特权。 “看好她。”林鹿挑眉笑笑，“否则你知道后果。” “......请您放心。”护士低下头，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通总觉得那个背影说不出地僵硬古怪。 第34章 疑点 “护士去找那边麻烦了。”林鹿愉悦地打了个响指，“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冯通的注意力还在护士身上，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林鹿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冯通诡异地看懂了他眼里的怜悯，同样沉默了一下：“......” 我只是迟钝了一点，但我不蠢，真的。 “看来选路线二才是正确的。”徐弈崧上前一步，拉开了病房房门。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洁白的床铺。 可林鹿明明看见护士推着医疗小推车走了进去，而出来的时候推车上原本准备的输液袋换成了空的。 对了，输液瓶。 林鹿眼睛眯起来，目光顺着输液瓶一路往下，瓶里的液体顺着软管流进了纯白的被子里。 被子没有隆起，可以排除掉藏人的可能，既然如此，答案显而易见。 床上的不是人。 林鹿皱起眉后撤一步，把位置留给了徐弈崧：“交给你了。” 周志纯的综合面板应该不低，至少跟冯通齐平，在一个副本里，一口气跨等级控制两个评级远高于他的玩家，还是有些勉强。 而且他手里的灵武...... 林鹿皱了皱眉，没有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深思这个问题。 徐弈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林鹿有一瞬间几乎要觉得他猜到了什么，但徐弈崧很快移开了目光，上前一步，用刀鞘戳了戳被子。 这触感根本就不像碰到了被子，因为被子下面就是床，用力戳一下应该是能碰到硬梆梆的床板的。但眼下徐弈崧非但没有感受到硬梆梆的床板。 直接把徐弈崧的刀鞘粘进被子里了。 徐弈崧面无表情地把?断流?从刀鞘里拔了出来，原本洁白的被窝突然越来越红，输液瓶里透明的药液也开始翻腾，像迅速被红墨水侵占了一样迅速染成血的颜色。 病床也开始不断翻腾，冒出一个一个咕咚的血色气泡，犹如一锅煮开的番茄汤。 冯通很出息地没有吓出声。 林鹿饶有兴味地吹了一声口哨起哄，被徐弈崧毫不留情地踩了一脚。 “别出声。”徐弈崧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眼前不断翻腾的血色病床，“别把护士引过来了。” “就这么干看着吗？”看着眼前恐怖血腥的一幕，林鹿显得有些无聊。 徐弈崧懒得搭理他。 病床翻腾的幅度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小小的冒气泡，到最后就像沸水烧开了一样，翻腾的血水顺着床沿流到了地上，在地上积起一个血洼。 血洼里的血随着地面倾斜的方向流去，徐弈崧眼皮一跳，让林鹿退开一点。 冯通从他俩身后冒出头。 紧接着，病床上缓缓“爬”出了一个“病人”。 病床的床头柜上还放着几本病例，看来就是这个病房里有价值的东西了。 林鹿看见这个“人”后，脸上百般无聊的神色一收。 “小心点，别碰到地上的血。” 林鹿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手里的傀儡丝甩向了“猪肉”。 血人龇牙咧嘴地摆出攻击形式，可惜它的举动对林鹿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它面对的是林鹿。 即使大不如前，傀儡丝对付这个怪物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十秒之后，这个“人”麻木地僵立在原地。 林鹿懒懒地活动了一下手指，低声说了句什么，怪物就以一种扭曲诡异的姿态，将手指插进了自己的大脑，搅碎了自己的脑花，“砰”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徐弈崧皱了皱眉，林鹿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避开地上的血水，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病例。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接收了我的病人。” 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林鹿皱起了眉头。 “他是恶魔……” 他？ 林鹿很快就联想到地下尸库的s级boss【医生】。 系统就差把“通关要点”这几个人字刻在s级boss的脑门上的，这么露骨的提示，恰恰说明从此处下手的难度。 林鹿翻过写着这几句话的首页，看见原本应该正常记录诊疗的几页病例被人粗暴地撕了下来。 【恭喜玩家林鹿、徐弈崧、冯通成功找到[诊疗记录]。】 “我接手的第一个病人......不，我的第一个试验品，‘他’说过，这里是很好的温床，我必须成功。” “10月2日，原谅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10月3日，我必须做到。” “10月5日，‘他’赐予的能力填补了我这一方面的空白.......我真的要这么做吗？不，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早就是个恶魔了。” “10月10日，‘他’说的没错，这里是滋养痛苦最完美的温床，但需要一个骨架作为支撑......这个医院里人们的痛苦和恶意不够纯粹，要找到这样一个‘骨架’太难了。” “11月1日，试验品001彻底失去实验价值，记录终止，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找到更好的材料了。” “对了，似乎是被‘他’称为‘玩家’的东西。” 【主线任务已更新——找到产房，阻止进一步‘孵化’。】 看到最后一行字，林鹿皱起眉头，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病例。 在一旁安静等待的徐弈崧见状，抽出他手里的病例。 林鹿这次回过神，发现手边里的病例已经被抽走了。 徐弈崧看到最后一行字，挑了挑眉。 “你看起来没什么惊讶的。”林鹿开口，掩饰过自己短暂的失态。 “我确实不惊讶。”徐弈崧捻了捻被林鹿捏皱的病例边角，话里有话地说道，“毕竟有你在。” 部分s级boss不受系统屏蔽机制影响，而那些“神”级boss则完全超脱了失控游戏。 甚至可以说，这一个个游戏副本，就是“神”级boss与失控游戏这个系统博弈的结果，无论是npc，还是这些自诩高维度的玩家，都只是这局庞大棋盘上的棋子。 玩家是系统的棋子，npc是神明的棋子。 但林鹿不想做棋子，也不想当棋局上的执棋人，他想掀了这盘荒诞的棋局。 系统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棋子脱离掌控，所以林鹿的逆反理所当然招来了系统的杀意。 尽管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系统最终给了他一条生路，但这条路上依然杀机遍地，稍不留意，就会再次走上死路。 这还仅仅是只是林鹿第二个副本，背后就有神明的操盘，再加上关底的s级boss，仅凭他的属性面板和现有道具，只能勉强在漫天杀机中撕开一点生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左右棋局。 系统这一步棋走得很精妙，只要林鹿没有精力在通关副本中整些有的没的幺蛾子，等于变相成为系统与其他神明阵营对抗的助力。 但徐文景……很及时地把徐弈崧这个助力送到了他手边。 林鹿闭上眼，轻呼了一口气，在极短的时间里整理好了思路。 “我们得找到病人阵营的玩家，继续兜转下去，我们只会被弄死在这里。” 冯通眨了眨眼，听出了林鹿语气里的凝重，听话地点点头，倒是徐弈崧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林鹿当然注意到了徐弈崧的欲言又止，对着徐弈崧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第35章 下一步 “嘘。”洛箖笙一把拽住了往前冲的陆常德，用眼神警告他，“护士还在巡查，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之前护士都把我们当成空气，现在怎么突然就不让我们进出病房了。”符远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难道是碰到什么关键节点了？” “不是。”洛箖笙淡淡地说道，“在医院里，‘病人’需要服从‘医生’的嘱咐，这么一说你能懂吧。” “另一个阵营的玩家？”符远碧说着皱起了眉头，“那他们占的优势也太大了，甚至可以间接命令npc限制我们的行动。” 符远碧说着顿了顿：“但有一点不太对，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限制我们的行动，时间不对，太早了。” 洛箖笙抬眼看着她。 不得不说符远碧在开场那么狂妄还是有些道理的，通过不多的信息就能抓出事情的关键点。 符远碧接着道：“两个阵营之间甚至没有进行第一次交锋，他们连我们身上携带的线索和我们的能力都没有摸清，甚至连我们的主线任务都不清楚，在这个时候让npc把我们监管起来，实在不算明智。” 很合理的推测。 这番话里的错误点也不过是因为信息差。 实际上，早在开局的时候，她就已经跟【医生】阵营的玩家进行了交锋，棋局走到这一步，她也多多少少能摸到对方的一些思路，所以果断使用技能卡断的对面阵营的关键npc。 无论对方的计划原本是什么，现在都只能重新规划了。 如果对面阵营的玩家是普通人，确实会被她这一手打乱阵脚，并且会在慌张之下找到病人阵营的玩家，强制抢回重要npc。 但林鹿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有被打乱阵脚，反而以极快的速度制定了另一种策略，不单没有贸然撞上枪口，反而还勒令护士限制他们的行动。 如果不出意外，【医生】阵营的玩家，已经在路上了。 就在洛箖笙陷入沉思时，一团黑雾忽然落在了三人面前，一身狼狈的男子在黑雾中显形，步伐不稳地单膝跪在洛箖笙面前，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镜渊」小姐，抱歉，我没能帮上忙。” 洛箖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念出他的名字：“周志纯？” 周志纯是诸神公会会长配给她的玩家，美曰其名保护她的安全，实际上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各大公会花这么大力气去培养新人，可不是出于所谓的惜才之心，而是为了一年一度的巅峰赛。 其中巅峰赛中占比最大的就是团队赛。 在诸神公会会长看来，洛箖笙从技能到大局观，对局势的把控都很好，唯一的劣势在于团队配合。 或许因为洛箖笙的个人技能攻守一体，所以她在打法上风格鲜明，难以与别人配合。 为了培养她的团队合作能力，诸神工会会在她每次下“困难”副本的时候配一位玩家以磨炼她的团队合作能力。 至于结果…… 显而易见。 洛箖笙回想了一下顾辰给她的资料，将名字跟眼前的人对应了起来。 周志纯的技能属于异化类，在使用技能的时候，自身化作黑雾，愈合力和承伤能力大幅增加，技能爆发可以对路过的区域造成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周志纯在碰到s级boss后还能活下来，他的技能赋予了他极强的愈合能力，如果不是运气太差，一开始就碰上s级boss，确实会是洛箖笙通关副本的一大助力。 “至于现在，”傀儡丝在林鹿指尖穿梭，手指一勾一挑，控制着周志纯的动作，自言自语地说道，“暂时把人借我用用吧。” “怎么样？”徐弈崧侧头看向林鹿，从他的视角里，林鹿修长的手指拨动着一片虚无，由于站位的关系，脸庞又一般都浸没在的阴影里，就像中世纪传说里传播灾难的黑巫师。 “看什么呢。”林鹿没有看他，专心操控着周志纯。 深度操控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情，好在林鹿比较又经验，灵武等级也不低，勉强弥补了面板属性上的不足，甚至还有空分心跟徐弈崧闲聊。 “我猜你觉得我在进行一项邪恶的仪式。” “我没有。”徐弈崧很快就否认道。 林鹿挑眉：“我又没说你，急着否认做什么，是吧冯通？” 无辜躺枪的冯通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好了。”林鹿忽然正色道，“我们得抓紧时间，[病人]阵营那个女孩精明得很，困不了她多长时间。”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冯通摊开手，“别一脸怜悯地看着我，我又不是这位林大佬肚子里的蛔虫，智商也没上120，咱就一普通玩家。” 林鹿嘴角抽了抽，似乎想就这句话吐糟点什么，最后还是努力忍住了，竖起手指示意冯通看过来。 “第一步，打开你的任务面板，上面写着什么？” 冯通乖乖地照做了：“呃.....【主线任务已更新——找到产房，阻止进一步‘孵化’。】” “道理我都懂，但是这医院似乎没有产房吧？”冯通生怕林鹿不相信，还补了一句，“我看过医院的标示图。”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大部分医院都是有产房的，就算这不是一个正规医院......出于怪谈角度，这个地方也应该会有一些关于‘鬼婴’之类的东西。”林鹿笑笑，“一路上我们并没有看到‘产房’‘鬼婴’之类的东西，你能说这是副本为了降低我们的副本难度吗？” “显然不是，这是提示。” “在诊疗记录里，【医生】曾经提到过自己没能找到合适的‘温床’，但现在系统在主线任务里让我们‘阻止孵化。’”徐弈崧接过林鹿的话头，眼眸微沉，“‘那个东西’已经培育成功，只差孵化了......只差最后一步。” “合理推测一下，这就是副本加诸玩家的时间限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付一个s级boss【医生】已经很吃力了，如果再孵化出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结果就是全员死亡。” 林鹿阴恻恻地说道。 “这个主线任务与其说是任务，实际上是在给我们一条活路。”冯通恍然大悟，但又陷入了迷茫，“这不又绕回来了吗？所以我们上哪儿去找‘产房’。” “这个嘛......”林鹿抬手拢了一下身上的白大褂，似笑非笑，“找‘人’问问呗。” 第36章 与狼谋皮 “我还以为你会来得晚一些。” 【医生】低下头，拎着解剖刀的手犹如一台精密的机器，准确地将器官切割出来，远远地抛给林鹿一行人。 冯通和徐弈崧避之不及地闪到一边，林鹿倒是脸色不变地把抛过来的东西接到了手里。 [医生]抛过来的是一颗温热的心脏，宣告着不久前它的主人尚存呼吸。也亏得他对面的人是林鹿，换做是别人，别说面不改色地把一颗心脏捏在手里了，能忍住不发出尖叫就算好的了。 林鹿到底不是正常人，他不仅稳稳地把心脏握在手里，甚至在徐弈崧和冯通对boss警戒值拉高时，他还悠悠地上前几步，跟[医生]并排而立。 这倒是让[医生]有些猝不及防，他这一番举动原本是为了震慑这些被放进来的玩家，现在看来，这一目的显然没有达成。 林鹿手法粗暴地把心脏塞回手术台的尸体里，看得[医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来得晚一点是什么意思？”林鹿随手在手术台上擦了擦，虽然不可能把手擦干净，好歹没有黏黏糊糊地那么难受，“有话直说，别买关子。” [医生]的目光在林鹿身上顿了顿，接着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异世界的玩家。” 冯通又一次张大了嘴巴。 他旁边的徐弈崧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强作镇定。 “哦？”林鹿挑眉，“说来听听。” [医生]对他的语气有些不满，皱了皱眉，还是开口说道：“你们无非就是想通关这个副本，获得‘系统’的奖励而已，我可以帮你们。” “怎么帮？”林鹿歪了歪头，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我可以用一些手段欺骗系统，假装你们已经通关了。”[医生]说道，“放心，副本通关的奖励，我可以另外补偿给你们。” [医生]说到“奖励”这两个字的时候嗤笑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 林鹿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他的说法，嘴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冒着被系统针对的风险，听你的建议呢？” [医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手术刀，正眼看向了林鹿。 因为他感觉到，这个实力弱小的人类并不是在反驳他。 林鹿在试探他。 [医生]眯了眯眼：“你知道多少？” “比你想象中要多。”林鹿并不畏惧他骇人的气场，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他注意到林鹿的眼睛，里面并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鲁莽和愚蠢的勇气，而是很多他见过的玩家里都没有的沉着……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自信和傲气。 这种傲气和自信并非藏于表面，相反，林鹿把他藏得很好。 正如同一个人很难改掉下意识的小习惯，气质这种东西也是很难完全隐藏起来的。 就算实力倒退成为d级，就算林鹿竭力收敛起自己曾经的狂妄与自傲，[医生]也很难把林鹿当做一个普通的新人。 这也是为什么[医生]就算不满于林鹿的语气，却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动手。 直接告诉他，或许成功的关键，就在这个玩家身上。 [医生]审视林鹿的时间不过几秒，很快就开口回应了林鹿：“我不认为你们会愿意心甘情愿为‘系统’卖命。” 林鹿下意识抬眼看了一下系统面板，发现并没有面板并任何反应，又斜过眼瞥了[医生]一下：“知道的挺多。” “比你想象中要多很多。”[医生]将他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他知道林鹿会同意。 林鹿这种人绝对不会让自己被所谓的“系统”随意操控，只会像眼镜蛇一样潜伏在暗处，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果然，林鹿思考片刻，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看向了徐弈崧和冯通两人。 当然，实际上只是在询问徐弈崧的意见而已。 毕竟冯通已经被他的技能操控，虽然保留了自己的意识，但真要算起来，冯通在这个临时小队里并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所以冯通也很自觉地后退两步，站在徐弈崧身后，表示自己不发表任何意见。 徐弈崧皱了皱眉，他知道的东西也不少，所以一听就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虽然无论是跟副本npc合作，还是顺应系统，都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林鹿现在并没有跟系统抗衡的手段，在系统的监控下选择跟npc合作，毫无疑问是非常不明智的。 就连他都能在短时间内将利弊分析得如此清晰，聪明如林鹿，难道就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吗？ 见徐弈崧陷入沉默，医生笑了起来，对林鹿说道：“你要不要跟你的队友好好商量，再给我一个答案？” “不必。”林鹿淡淡的回道，“他会想明白的。” 徐弈崧身后的冯通忽然僵硬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冯通的手指却蔓生出了肉眼无法捕捉的丝线，在徐弈崧的背脊上滑动勾勒。 好在这一切被徐弈崧的身影挡住，林鹿的灵武等级又有s级之高，不会被[医生]捕捉到使用波动。 感知到傀儡丝的徐弈崧与林鹿对视一眼，不必多言，已明白对方心中考量。 所以[医生]只看见徐弈崧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没意见，你决定吧。” “我接纳你的提议。”林鹿转过身，对[医生]点了点头，“作为等价交换，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医生]打了个响指，赞赏道，“我需要你们阻拦另外几个玩家的行动，并且在他们要离开医院时拦截他们。” 林鹿挑眉：“你应该有这种能力吧？根本没必要委托我们。” “不，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医生]出乎意料地否定了林鹿，“那几个玩家里有一个用镜子的女孩，她的能力很狡猾，我一个人做不到。” [医生]转过身，盯着林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林鹿，我知道你很聪明，但如果让我发现你在耍什么小心思，可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 林鹿跟他对视良久，深黑的眼眸像吸收了所有光线，深不可测。 林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抿唇一笑，说道：“了解。” 第37章 生命应被善待 就在林鹿等人跟[医生]交易的时候，林鹿和徐弈崧的任务面板忽然闪烁起来。 【警告：检测到玩家有违反副本的行为——】 【滋滋——】 【检测中断，不明信号介入中......】 【经检测，玩家并无违规行为，请玩家继续游玩副本。】 林鹿抬眼，[医生]看着他，展示般抬起双手：“我已经向你们展示了交易的诚意，你们呢？” “自然不会食言。”林鹿微微鞠躬，说罢，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外走去。 冯通紧随其后，而徐弈崧则是深深看了一眼医生，走在最后。 似乎是察觉到了徐弈崧带着冷意的目光，医生也抬起头，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又同时收回。 徐弈崧似乎只是习惯性地观察一会儿，收回目光后，便跟在林鹿和冯通身后，离开了地下尸库。 这个玩家...... 倒是[医生]陷入了沉思，惊疑不定地看着徐弈崧的背影。 ...... “现在我们要去找[病人]阵营的玩家吗？”冯通开口问道。 “不。”出声回答的却是徐弈崧，他上前两步，很自然地跟林鹿并排在一起，“现在还不急。” “哦！”冯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不是因为我们......” 怕自己的话被[医生]发现，冯通特意压低了声音，食指和中指做人状在空中行走，然后“啪”的一下把手反过来。 “那个！”冯通掷地有声地接上这两个字。 林鹿眼角轻微抽搐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和蔼地微笑道：“不是哦。” 以为自己猜对了一回的冯通：“？” “你忘了对抗阵营人数相等吗？”徐弈崧不咸不淡地接过话，“[医生]阵营跟[病人]阵营一样都是4个人，由于任务计划改变，如果另一个队友依然盲目地跟这主线走，很可能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冯通慢慢张大了嘴，然后“哦”。 不知道为什么，冯通在这两个人中间，总有种自己被当成废物的错觉，他之前通关副本最多就是苟而已，像现在这样充当一个拖油瓶，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冯通自认不算愚笨，却总是跟不上这两位大佬的脑回路。 就像刚刚那样，像冯通一样的普通人就会先确定[病人]阵营玩家的位置，然后再对接下来的事情进行规划。 而林鹿则不同，他先从更为长远的角度纵观全局，每一步都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而徐弈崧也是极为聪明之人，在林鹿着手第一步棋时，徐弈崧已经能猜到他的后手了。 这就是为什么聪明人之间交流总是那么愉快。 林鹿愉快地点点头：“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位，开局就了无踪影的队友。” …… 褚灵灵皱着眉头，眼前的小女孩抱着手里的布娃娃，歪着头看她，苍白的面孔上是如同黑洞般的双眼，但嘴巴却是被缝着的。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往事。 “妈妈......” 幽幽的童音带着阴冷的风卷过她的耳边，褚灵灵猛地一惊，看向眼前这个小女孩。 不对，嘴巴缝着，只是......幻听而已吧？ 眼前这个孩子看上去让人心里毛毛的，但跟队友触发的一连串东西相比，这个孩子相对而言更加安全，起码这个孩子只是抱着布娃娃坐在原地，不哭也不闹。 尽管她知道，副本里根本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眼前这个看似安全的小孩子，身上肯定也有什么可怖的东西。 但再怎么可怕，也比跟队友出生入死要强。 褚灵灵已经打定主意缩在这里了，就等队友通关她就可以像之前一样拿到奖励，想活着又没有错，她这种低等级玩家凑上去也是添乱。 如果不是系统不允许玩家连续三次通关“简单”程度的单人副本，她也不会进入这个副本。 她是几个月前进入这个游戏的，那个时候她明明还坐在监狱里，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来到了一个异空间，稀里糊涂地通关了一个新手副本，依稀记得是什么《天堂跳跳屋》，很简单。 进入这个游戏以来，褚灵灵多多少少也已经通关了十来个副本，后来忽然奇异地发现，在进行副本的时候，狱警们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的消失。 【系统提示：检测到您正处于特殊环境下，失控游戏已为您开启现世干扰机制，您可以放心游戏。】 “你之前跟我说的……”褚灵灵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是的。】系统似乎看出了她的痛苦，【您通关副本到达一定数量后，就可以换取一个现世屏蔽机会，如果您有一件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就可以使用这个机会，所以人都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 “那......需要多少积分？”褚灵灵试探地问道。 【我们不收取积分，所有通关100个副本的玩家都可以换取这样一个机会，我想您应该会需要这个。】 100个副本......现在她才进来没多久，就已经通关十来个了，只要她不去挑战高难度的副本，一定可以完成这些。 她才那么年轻，都还没到30岁，人生还那么长......怎么能被一件小事毁了？ “妈妈......”褚灵灵出神之时，耳边忽然又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 褚灵灵下意识厌恶地挥了挥手，动作忽地顿住，下意识地看向眼前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 不，不，这里是副本，这是幻觉...... 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逐渐变成了那个又丑又黑的小男孩，男孩抱着一只死去的小猫嚎啕大哭，伤心地就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哭哭哭，就知道哭！” 褚灵灵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烦透了，手里的竹棍丝毫没有。 “妈，妈妈......”那个贱种抽噎着躲开，那只流浪猫好死不死地护着那个贱种，被她顺手打死了。 那个贱种非但没有停下，还哭得更大声了，邻里都听到声音，跑过来敲她的门：“喂！你是不是又再打孩子了？！！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对人下这么重的手！” 懂什么？就是打才会懂事，不打不成器！ 褚灵灵当然没有理会邻居的多管闲事，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骂道：“你还敢告诉别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家丑不能外扬？？知不知道！！” “我没有......”他想挡住不断落下的竹棍，但由于力量的差距，他徒劳的挣扎就像在砧板上跃动的鱼，被落下的刀削掉了鳞片。 “妈妈别打了，别打了，我听话......”贱种的哭声已经哑了，“求求你了......” 褚灵灵被哭得心烦，索性拿起一边的针线。 “啊！”褚灵灵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碰到小女孩缝着针线的嘴上。 褚灵灵像触电一样把手收回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这个女孩好邪门。 见小女孩一直看着她，褚灵灵又不敢做些什么，只好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疼吗？医生帮你拆掉吧。” “妈妈......我好疼，我错了，我好痛啊......” 就在褚灵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边忽然又响起了那个贱种的哭号。 褚灵灵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嘴巴上的线剪开，尽管她的动作十分小心，但因为手一直在抖，还是不小心弄破了小女孩的嘴唇。 鲜红的血从破口出溢出，衬着小女孩苍白的面庞，显得更加惊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褚灵灵连忙道歉，小女孩也没有别的表示，就这么木木的看着她，褚灵灵急匆匆地抽出一张纸巾，把女孩嘴唇上的血珠擦掉。 “好痛......”女孩动了动唇，避开了褚灵灵的动作，“你弄疼我了。” 她发音流畅，完全就不像长期没有说话的人，但惊恐之下的褚灵灵完全没有发现异常，战战兢兢地向她道歉。 小女孩又抱着布娃娃不说话了。 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褚灵灵疯狂地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想杀他，我没有！” 为什么没人听她解释呢？为什么她会被判死刑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38章 疑云 思绪混乱地在大脑里炸开，褚灵灵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根本无济于事。 粘腻的液体忽然落在她手上，褚灵灵伸手去擦，定眼一看，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血迹，但滑腻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地黏附在她手上。 褚灵灵再笨也知道这里不能继续呆下去了，但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忽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她，被那双眼睛看着，褚灵灵忽然发觉自己浑身僵硬，不得动弹，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身体，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好痛啊......”抱着布娃娃的女孩幽幽地说道，忽然抬起头，黑洞般的眼瞳似乎想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不是我！”褚灵灵想要后退，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女孩一步步地向前，诊室的门忽然猛地被撞开。 傀儡丝猛地扫进屋里，扣住抱着布娃娃的女孩，小女孩手里的布娃娃忽然冒出了红光，铺上林鹿的傀儡线。 傀儡线根根绷断，褚灵灵松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行人背后，楚楚可怜地抹着眼前：“救命，救救我！” 那道红光十分怪异，似乎能通过灵武将伤害反馈到武器持有者身上，林鹿撤回及时，但还是被这股奇异的力量反震，呛了一口血。 “小心一点，那个布娃娃有古怪。”林鹿用手背擦去唇边的血迹，沉声说道。 徐弈崧上前一步，将林鹿挡在身后，皱着眉头看向褚灵灵。 褚灵灵被徐弈崧的眼神冷得瑟缩了一下，弱弱地躲在一边。 嘴巴被缝起来的小女孩看着他们，优雅地提起根本不存在的裙子，对他们一礼：“来自异界的玩家，我知道你们的意图。” 林鹿眉头一皱。 什么鬼？他原本以为一个普通副本里有[医生]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npc已经是小概率事件了，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他离开失控游戏的半年里，副本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而且这个小女孩…… 林鹿眯起眼，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女孩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忘了自我介绍。”她手里的布娃娃口部一张一合，替代小女孩的发言，“在下神音，单名林。” 神音林？ 林鹿看着似笑非笑的小女孩，总觉得这个小女孩身上有着熟悉的感觉，但仔细想来，却没有任何印象。 又是这样么。 自从他重生一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了。 林鹿揉了揉太阳穴，选择暂时把这件事放一边，毕竟神音林就算拥有自主意识，也没有达到神级，无法突破系统对林鹿以前那个身份的记忆抹除。 “你要阻拦我们吗？” 林鹿这句话多少有些明知故问，神音林既然这么开口，多半也是想跟他们谈条件。 神音林看着他眨了眨眼，但笑不语。 她的嘴巴上还有针线穿过的痕迹，让人看着十分不适，她歪了一下头，目光落在徐弈崧背后的褚灵灵身上。 “我好痛啊......” 褚灵灵耳边再次响起这个声音，她猛地抬起头，却发现林鹿一行人脸色如常，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我做错了吗？这是惩罚吗？” 褚灵灵努力忽略掉耳边的声音，想要凝聚起自己的思考力，目光冷不丁地撞上抱着布娃娃的神音林。 女孩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是她！是他！ 褚灵灵几乎要尖叫出声，这个npc想要杀掉她！ 不行，她要活下来，她必须活下来。 褚灵灵扫了几眼林鹿一行人，轻而易举就看出徐弈崧和林鹿才是这个队伍里有话语权的人。 徐弈崧拒人于千里之外，褚灵灵根本不敢上前，只好将目光放到林鹿身上。 林鹿嘴角勾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也不那么具有攻击性，褚灵灵在短暂的思考后下意识扑向林鹿：“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们不是一个阵营的吗？” 由于徐弈崧和林鹿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神音林身上，林鹿一时不察，还真让她扑了个正着。 “求求你了，我不想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让我活下来！” 林鹿皱起眉头，想要甩开褚灵灵，奈何她抓得很用力，就像溺水者紧紧地抓着浮萍一样，林鹿一时半会儿居然甩不开。 徐弈崧眼神微沉，[断流]浮现在手中，随着他的动作出鞘半截，刀光微寒。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褚灵灵，冷声说道：“把你的手松开。” 林鹿察觉到徐弈崧语气里的厌恶，微微眯起眼。 徐弈崧跟这人有仇吗？不，看褚灵灵的反应，八成不认识徐弈崧。 “我不想死，求求你们了......” 褚灵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那个男孩的声音：“妈妈，求求你了，别打了......我会死的……我会被你打死的。” 神音林声音轻灵飘忽：“只要你们愿意把猎物还给我，我就帮揭开这个副本的谜底。” 林鹿的目光一下子落在褚灵灵身上，他也不避讳还有个npc在一旁虎视眈眈，直接开口问道：“如果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情报，我可以考虑一下。” 他如果直接跟神音林合作，在不清楚[医生]和神音林关系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影响到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都能提供有用的情报，更容易控制的褚灵灵显然是更优的选项。 在这种生死攸关之际，褚灵灵几乎瞬间就脱口而出：“我有！” 神音林轻笑一身，用针线缝起来的嘴诡异地翘起一丝幅度，静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场闹剧。 “我，我......”虽然一瞬间说出了这句话，但这个时候她根本说不出什么足够有分量的情报，只能惶惶地捏着自己的衣角，不知所措地咬着嘴唇。 在褚灵灵完全说不出话的情况下，神音林抱着布娃娃，声音飘忽地说道：“放心吧，我对你们没有威胁，无论你们站在哪一边，跟我都没什么关系。” “我遵守吾主之令，只对特定的人下手。” 无论站哪个阵营…… 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微笑地看着林鹿，等待他的回答。 看了这个自称“神音林”的npc，已经将他们跟[医生]的交易看在眼里。 “神音”……指的是这个npc的特殊能力么？ 在直播屏幕之外，这个副本的讨论热度已经挂上了论坛的热帖。 #89：这个副本也太有毒了吧，如果是【噩梦】级别的副本，出现一两个这种npc不奇怪，但这明明只是一个【困难】副本吧？ #90：还有人记得，这个副本里有个新人吗？就【医生阵营】那个林鹿，这是他第一个【困难】副本吧。 #91：前面的确定没有在开玩笑？新人都有新手光环保护的，前三个【困难】副本根本不可能出现s级boss。 #92：（回91楼）也不跟你瞎掰扯，系统数据就是证据，你查一下林鹿的个人属性面板。 在失控游戏里，除了总榜前100的玩家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展示个人属性面板，其他玩家的个人属性面板都可以通过系统大厅进行查询。 但在系统大厅查询面板，最多只能看到通关副本次数、通关副本评级、以及个人属性面板综合评级，像个人技能、背包仓库等，都属于无法查看的类型，除非玩家在副本内主动展示，就像冯通之前给林鹿展示个人面板一样。 不过即使玩家在副本内主动展示，但在副本外观看直播的玩家也无法通过这种形式看到别人详细面板属性，会被系统直接糊上一截马赛克。 #93：说起副本……这么一说，以前失控游戏的副本，跟现在的副本差别挺大。就比如拥有自主意识的npc…… #94:打住打住，快转移话题，这种不能聊。 涉及游戏核心的东西，其实很多玩家都心知肚明，但是系统根本不让玩家在论坛上公开讨论这些，有一个封一个，此言一出，论坛上又嘻嘻哈哈的掩盖过去了。 陈风微微眯起了眼，看着屏幕里小女孩抱着的神音林，总觉得有点眼熟。 嘶......这玩意儿总觉得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他之前遇到过这个npc吗？ 陈风一时想不起来，但他作为一个优秀的情报员，自然是把任何异常都记录了下来，归入了公会的档案。 第39章 未知的博弈 褚灵灵脸色发白地看着神音林，求助般地看向了林鹿一行人。 徐弈崧的眼神冰冷依旧，而林鹿目光淡淡，就像在衡量一件商品。 恐慌卷席了她，褚灵灵眼泪汪汪地咬了咬唇，故意把自己的衣服扯开了一点，可怜楚楚地看着林鹿：“求您了，我不想死，只要你救下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鹿不但没有向褚灵灵伸出援手，还避之不及地往后退了一步：“……不需要，谢谢。” 但凡褚灵灵能审时度势一点，也该知道这个条件根本没有任何诱惑力。 而且…… 林鹿的目光在徐弈崧身上停顿了一会儿。 他这个新合作对象，似乎对褚灵灵意见很大。他犯不着冒着跟徐弈崧闹翻的风险保下一个没有作用的废物。 神音林也从林鹿的动作中看出了他的选择，看向褚灵灵的眼底浮现出讥笑。 林鹿往后一退，冯通的身影就露了出来，褚灵灵清楚地看到冯通眼底闪过的不忍，像是看到了唯一的希望：“求求你……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冯通的不忍逐渐冷了下来，变成了不关己身的冷漠。 他的不忍并非是对褚灵灵，而是同为弱者的兔死狐悲。他很清楚，如果他自己没有分寸，想要救褚灵灵，必然会被徐弈崧和林鹿毫不犹豫地抛弃。 见没人反对，徐弈崧抬了抬下巴，对着神音林说道：“换吧。” 不，褚灵灵不甘心地瞪大了眼睛，希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为什么？”褚灵灵一开始是喃喃自语，到后面忽然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想活着有什么错吗？！为什么要用我的命来换线索！你们这些人渣！垃圾！” “人渣？垃圾？”徐弈崧似乎觉得这两个词从她嘴里蹦出来特别有意思，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虎毒尚不食子，而你呢？” 褚灵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弈崧。 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她以前的事，她明明不认识这个人！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弈崧淡淡地说道，手心里忽然出现一块浑浊的玉佩。 神音林抱着布娃娃微微一笑，被缝起来的嘴唇看上去分外可怖。 她松开手，布娃娃落在地上，一摇一晃地走到褚灵灵面前，忽然整个玩偶猛地变大，嘴巴的位置裂开一个黑洞般的大口，一下子把褚灵灵吞了下去，又变回了小小的破布玩偶。 布娃娃回到神音林的怀里打了一个饱嗝，神音林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系统通知（对全体）：玩家褚灵灵精神值清零，失去副本通关资格，被永远留在游戏中。】 【当前医生阵营：病人阵营=3:4】 就在此时，徐弈崧手里的玉佩发出一声轻响，似乎比先前清澈了不少。 林鹿看着那一角玉佩，眯起了眼，唇边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 她将手里的玩偶举过脸庞，布娃娃的嘴巴张了张，发出神音林轻忽飘渺的声音：“请您放心，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死亡，但她会一直留在这里，永远承受记忆里最痛苦的梦魇。” 林鹿并不关心褚灵灵的下场：“接下来就应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神音林很自然地坐到了椅子上，抬头看着他们：“你们想知道这个副本的谜底？” “还有关于[医生]的全部情报。” “关于[医生]我知道的不多。”开口的依然是神音林怀里的布娃娃，“虽然我们是同事，但我很少跟他分配到同一个副本。不过他很强，而且很喜欢虐杀玩家，你们要小心。” 徐弈崧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那这个副本呢？” “这个副本是[枫云]大人的造物。”神音林看向林鹿，“您应该对这位有所了解。” 林鹿不置可否地笑笑。 神音林见林鹿没有搭话的欲望，很识相地把话题转移到正轨：“而[医生]，就是那位用来稳定这个世界的锚。只要他死了，或者离开这个世界，整个副本就会崩塌。” “不过也有例外。”神音林手里的布娃娃爆出一团血雾，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积木的形状，“只要[医生]能够培育出足以支撑这个副本的傀儡，他就算离开这里，这个副本也不会崩塌。” 林鹿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 这么一来，[医生]的行为似乎就有了动机。 跟他们合作，大概是因为副本支柱的培育进入了关键阶段，他不方便出手。 “据我所知，当初[那位]把[医生]留在这里，是希望他能培育出拥有灵魂的副本支柱。但这种事何其困难，就算是一介神明，也很难找到完美的支柱，何况医生只被赐予了些许神明之力。” “我原本以为这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但最近[医生]似乎找到了偏方，只要把你们这些异界来客的灵魂提取出来，并塞进副本里，似乎就能完成最后的一步。” “副本的谜底就是这样，更具体的还得你们自己探索，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神音林摊开手，“毕竟那个丑陋的灵魂，也只值得这么一点情报了。” 林鹿没有继续追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还有一个跟这个副本无关的问题。”徐弈崧忽然出声道。 神音林歪了歪头：“您问吧。” 徐弈崧冷淡的目光略过林鹿，对着神音林道：“你刚刚反制林鹿灵武的时候，是不是借用神明的力量给他打了灵魂标记？” 尽管他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神音林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既然您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呢？” 徐弈崧没有出声，但身侧已经隐隐浮现出[断流]的轮廓。 诚然他和林鹿现在只是普通的队友关系，但因为定下的赌局，下一个副本他必然也会跟林鹿有牵扯。如果林鹿被[神明]盯上，对他接下来的行动十分不利。 还没等他动手，林鹿忽然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灵武收起来。 徐弈崧按着刀，皱眉不语。 “我心里有数。”林鹿微笑着无视了徐弈崧的反对，坐在了神音林对面，“你跟[医生]并不属于同一位神明吧？” “您是个明白人。”神音林手里的娃娃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奇怪的字音，“我是[黑羽]大人的仆从，此行是来向您问好的。” 整个副本世界看似无关，实则由失控游戏主系统与四大神级npc操盘，互相制约又相辅相成，使失控游戏构成了一个奇妙的整体。 副本世界中四大神级npc与其手下随从又各自分化为四大阵营，分别为[枫云]、[黑羽]、[沧劫]和[妲摩]。 而之前林鹿也偶尔跟这几大神明短暂地交过手，其中接触最多的就是[枫云]。 因为他当时就是“死”在了[枫云]手里。 而[黑羽]……林鹿接触得并不多，对他也是知之甚少。 就在神音林说到[黑羽]的时候，林鹿心中腾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感觉自己好像就要抓住什么关键了：“我跟那位有什么交集吗？” “您上回破坏的副本就是[黑羽]大人的。” 林鹿：“……？”这跟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啊喂！ “就是《忒弥斯与谎言》那个特殊副本，原本每个神明手里都固定拥有8个特殊副本，但在您通关后，大人便永远损失了这样一个特殊副本。” 事已至此，林鹿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干笑两声：“这种强度的副本，很难容纳两个数据强度相差无几的s级npc，‘那位’把你送过来，想必花了不少力气吧？目的想必不会只是为了找我算账。” “您猜得没错。”神音林毫不避讳地直言，“我主将我送到这里，主要是为了阻止[医生]孵化副本，顺便向您打个招呼。”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了徐弈崧：“灵魂标记也是来自我主，对我出手是没有用处的。” 闻言，徐弈崧才收起了悬浮在一旁的[断流]，双手抱臂，冷笑一声。 “我没有疑问了。”林鹿站起身，似乎完全不在意“灵魂标记”这件事，耸了耸肩，对着徐弈崧说道，“我们走吧。” …… 副本外。 陈风敲打着键盘，人物脉络在他手下渐渐明晰。 在他的笔记本屏幕上，所有的人物都以一种极为清晰的事件线串联起来，所有的时间都一模了然。而被特别标红的“洛箖笙”“徐弈崧”“林鹿”旁，甚至还有一条线延伸出来，附上了更为精细的“习惯动作”“说话语气”等。 “洛箖笙行为一切如常。” “徐弈崧……行为风格同之前差异不大，但跟林鹿组队一事疑点过多，建议深入调查。” 陈风皱起眉头，放大了“林鹿”的脉络图，盯着“与npc联系”这一栏看了好一会儿。 “新人，d级，第一次打爆了新手副本，第二次副本打破了‘新手保护’，副本内出现拥有自我智慧的npc，一位s级，一位等级不明……” “但两位npc皆属于神明阵营，在第二个副本就遇到了双神博弈……不，可能还有‘系统’在幕后作为推手。这显然是极端不合理的事件。以及林鹿手里的灵武等级似乎与其本身面板等级完全不匹配，也是一大疑点。” “由此观之，林鹿本人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但面板属性过低，能造成是威胁也在可控范围内，但考虑到其人的成长性，综合评定对公会威胁等级：b+。” “再加上[死羽公会]的b级新人……” 陈风推了一下眼睛，光滑的镜片上似乎有大片数据流划过。 “这些异常结合起来，我有理由怀疑，‘系统’是否出现了不可知的异常，值得深究。” “【诸神公会机密情报库】收录。” “——【诸神公会情报员陈风】写入。” 第40章 各怀鬼胎 “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离开儿童治疗区后，徐弈崧收起了手里那个浑浊的玉佩，淡淡地问道。 林鹿打开个人属性面板，果不其然看到之前【不明buff叠加：神明的注视】已经变成了【不明buff：神明的印记】。 【特性：神明的印记】 【介绍：不会给你带来任何效果，但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某位神明都能借此感知到你的位置，并且可以通过印记传送到你所在的副本。】 【备注：印记只有在承受神明传送或是被更强大的力量抹除下才会消失。】 啧，招惹的神级npc又多了一个，真是可喜可贺啊。 林鹿意味不明地想道，关上了属性面板。 当他踏出儿童治疗区的时候，整个医院的光线比先前暗了许多。 不但如此，周围的墙壁宛如被什么不可言状之物污染了一般，被猩红色的血管包裹着，让人本能地感到不适。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林鹿搜刮了一下大脑内的场景，匹配出与此时极为相似的感受。 ——就像刚入夜时，被满墙壁眼珠子盯着的感受。 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到充斥在空气里的恶意与窥探欲。 而墙壁上，猩红的血管周围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就像血肉挣扎着要从中诞生，完成最后的孵化。 [医生]要培养的，就是这个东西么？ 将整个副本的主体——医院异化为怪物，再用仇恨与痛苦作为这个怪物的驱动燃料和行动指令，最后通过特殊手法提取玩家的灵魂，填充怪物的“大脑”。 靠着这种低劣手段粗暴拟合而成的缝合怪物，就算真的能够支撑这个副本，也会使这个副本的运行效率大打折扣。 好无趣的手法，好无趣的副本。 林鹿摇着头翻了个白眼。 呼。 “接下来自然是好好配合一下那位[医生]了。”林鹿语调轻松地说道，“主线让我们探明医院的真相，跟我们帮npc做事并不冲突，不是吗？” 徐弈崧眉眼冷淡，毫无波澜地瞥了他一眼。 “这就是你的计划？” 林鹿略微低下头，拨开扎到眼睛里的碎发：“抛开其他因素，就以通关而论，这不就是最优的解法吗？” “如果我们走系统给出的主线，那不但要跟[医生]这个量级的npc作对，还要时时刻刻考虑来自[病人]阵营的反杀，在游戏规则上，我们对上他们已经处于劣势地位了。” 「阵营对抗」玩法：场上8名玩家将进行4v4的游戏，三天后若医生阵营存活人数大于病人阵营，则医生获胜。 “但现在医生阵营在存活人数上已经比病人阵营少了，对面还有一个新人榜第一的玩家，其他玩家实力不明，对上[病人]阵营，我们未必就能赢。” 徐弈崧打断他：“[病人]阵营里有一个是你的傀儡。” 林鹿忽视了这句话：“而要完成主线任务，除了不能让[病人]阵营的玩家打乱节奏，还必须接近s级boss，说不定还要跟他对立，进一步提高了副本难度。在通关奖励相同的情况下，通过npc做个弊怎么了？” 徐弈崧屈起手指，凝视着他的眼睛，叩了叩刀柄。 林鹿继续煽动道：“在两者并不冲突的情况下，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是最明智的，不是吗？运气好还能拿到双倍积分奖励。” 前文提到过，“积分”在失控游戏里的地位十分微妙，林鹿用这个玩家之间都心知肚明的点作为暗示，徐弈崧不可能没听懂。 徐弈崧不置可否地撇开头，盯着一片空白的墙壁，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满：“你随意，我没意见。” 徐弈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白的墙壁又如拥有了生命般鼓动了一下。 之前是能“看”到，现在已经能“听”到了吗？ 林鹿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我们先具体计划一下待会儿的行动，如果能做到双线通吃的最好的，但如果出现了意外，我还是倾向于走有利于我们的npc线……” …… “探查到[医生]阵营在做什么了吗？” 洛箖笙托着腮，将手里的玻璃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上抛起，接住。 “他们似乎争取到了s级npc。” 抛起。 符远碧皱起眉头：“看来他们已经接触到了副本的核心，再这样下去，他们通关副本也只是时间问题。” 接住。 “而我们在你这个‘队长’的带领下，可谓是一无所获。”陆常德抱着电锯站在一旁，阴沉地盯着洛箖笙。 抛起。 沙哑的声音插进这场对话：“至少我们没有减员，不是吗？” 开口说话的是周志纯，他周身萦绕着黑色烟雾般的细微颗粒，不断修复着他的身体，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不稳定的像素体。 接住。 符远碧冷笑一声：“存活人数多有怎么样，他们拉到了s级boss，敌对阵营的玩家不是想杀几个就杀几个。” “哦对，除了这位洛队长。毕竟人家不但长得好看，实力强悍，还是‘诸神公会’捧着的潜力新人，对面阵营的玩家哪敢得罪洛队长。我们这些小喽啰就不一样了——” “啪！” 洛箖笙似乎终于厌倦了抛玻璃瓶的游戏，把手里的玻璃瓶放到桌面上，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医生]阵营已经折员一人，在对局人数上，他们处于劣势。”洛箖笙淡色的眼瞳扫过站着的三人，“无论是主线任务，还是其他别的原因，他们一定会过来找我们。” “处于被动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只要对面阵营敢来，我就能把他们留下。” 符远碧翻了个白眼，撩起自己的头发：“洛箖……洛队长可别把话说太满，待会儿留不下人，这句话可就成了笑话。” 比起符远碧的针锋相对，陆常德倒是在这个时候问了个比较实际的问题：“就算他们一定会来，那你怎么确定他们就一定能找到我们呢？” “找不到？”洛箖笙微微睁大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一只愣住的可爱猫咪。 但很快她就打破了伪装出来的惊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以为我们阵营，真的还有四个活人吗？” 符远碧被她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惊得头皮发麻，拧起眉头：“能别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吗？” 洛箖笙支起下巴，手肘撑着桌面，玫瑰色的唇瓣弯起优雅得体的弧度，用轻柔悦耳的声音回应道。 “我可没有在说风凉话，我说的是实话。” “——我们之间，藏着一个给敌方通风报信的‘鬼’哦。” 第41章 内鬼 洛箖笙语调轻快，符远碧却被她这句话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也不蠢，洛箖笙这么一点，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说我们这几个人里面有内鬼？” 符远碧很快就考虑到了另一点：“这可是阵营游戏……” “没什么不可能的，许以足够的利益，玩家都能帮npc做事，玩家为什么就不会帮玩家呢？” 洛箖笙这句话其实有偷换概念的嫌疑，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倒也没错。 虽然这局副本是阵营游戏，但并非两对玩家之间只能存活一队的极端对立，只要不押上性命，玩家能动用的手段就多很多了。 他们这四个人里，如果真的有那个通风报信的鬼，那几乎已经可以锁定身份了。 洛箖笙抬起眼，坐直身体，看向站在墙角的周志纯：“不会是他们两个，所以只可能是你。” “不可能是我。”周志纯声音沙哑地咳了两声，“我也是[诸神公会]的玩家，不可能背叛阵营。” 洛箖笙垂下眼帘，淡淡地点了点桌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透过傀儡视角看到这一幕的林鹿诡异般觉得她这副模样有些眼熟。 但要说跟谁相似，一事又想不起来。 在他思考的时候，洛箖笙忽然看向林鹿。 不，更准确地说，是看向被林鹿操控的周志纯。 “换个心软一点的人，说不定就放过你了，但我不是。”洛箖笙纤长优美的手指往上一抬，破碎的玻璃片在她手里隐隐浮现，她淡色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如同执行神明指令的天使。 下一刻，她手里的玻璃片飞射而出，周志纯下意识地使用技能，用黑雾包裹住自己的身体，试图逃走。 但他却慢了。 周志纯在技能发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身体宛如接触不良的电路般迟滞了半秒，技能才匆匆忙忙地席卷全身。 在这生死一瞬，半秒就已经定下了结局。 锋锐的镜片穿过黑烟，扎进他尚未完全雾化的身体，最终透射而出，死死地钉在墙上。 林鹿在洛箖笙话语刚落的时候就看出了她的意图，用傀儡丝远程操控了一下周志纯的身体，而在镜片飞射而出之前，及时解除了与周志纯的操控关系，避开反噬。 走在林鹿身侧的徐弈崧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及时停下脚步，跟在两人身后的冯通此时也上道了不少，看见林鹿冲他抬手，很配合的放出了自己的技能。 【个人技能：闭息】 【技能介绍：你似乎十分恐惧死亡的到来呢，如果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说不定会被忽略过去哦。】 【技能爆发效果：隐藏以自身为原点，半径1米内的庇护者（包括自己），持续1分30秒，技能结束后体力值降低至15%，附加虚弱debuff。技能效果随等级提升递进，最高屏蔽s级以下的探测。】 冯通原本并不想用掉这种底牌，对于他这样的底层玩家来说，一旦在a级玩家混战中被施加了虚弱debuff，体力降到15%，基本上就跟“死亡”划上了等号。 但他也很聪明，毕竟他已经被林鹿种下了傀儡丝，而在更深一层的傀儡丝被种下时，他隐隐能感觉到——其实林鹿也能强制开启他的技能。 不过由林鹿强制开启技能，或许对技能的操控并没有那么熟练，并且还会对林鹿造成部分损失，所以才会让冯通自行开启。 决定权其实一直都不在他手上。 “放心吧。” 像是察觉到了冯通揣揣不安的内心活动，林鹿偏过头看向他，眼睛里带着澄澈的真诚：“我尽量让你活到副本结束。” 尽管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冯通知道从这人嘴里说出的话，十句有九句不能信，但还是稍稍安心了一点。 就在这时，玩家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来自系统的机械音： 【病人阵营玩家周志纯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 【当前场上玩家共6人，医生阵营：病人阵营=3:3】 “对面阵营的实力摸清了吗？”徐弈崧手按刀柄，沉声问道。 在冯通技能的掩盖下，一行三人正在逐渐靠近洛箖笙等人所在的病房。 “从明面上看，我们依然不占优势。”不同于此刻紧张的氛围，林鹿依然表现得十分轻松，“洛箖笙是新人榜一，综合实力跟你不相上下，但剩下两个玩家一文一武，都不是善茬。” “而我们这边除你之外，我就是一个综合属性只有d的玩家，没有正面迎战的能力，冯通就更不用说了，他用完技能后基本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最好远离战圈。” “——所以我们这边，能够正面迎战的只有你一个。” 徐弈崧才不会轻易被他的话套进去：“你们傀儡师向来不算明面的胜率。” 林鹿笑了一声。 “毕竟周志纯这个靶子实在太过明显，只要病人阵营一旦产生怀疑，周志纯绝对会被揪出来，毕竟他的嫌疑太大了。” 林鹿勾了勾手指，半透明的傀儡丝浮现在他修长的指尖，穿过墙壁，延伸到另一端。 “所以周志纯只是一个跳板，我用以控制另一张牌的跳板。” 林鹿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背包里已经空了几大瓶体力补充剂。 【命运提线】这个技能上限确实高，而且只要用得好，很有可能直接把劣势扭转为优势，唯一的缺点就是消耗太大。 技能一【傀儡提线】需要消耗25%的体力，而技能二【命运操纵】则整整需要消耗50%的体力。 尽管【命运提线】这个技能可以无视等级释放，但即使成功，也会对使用技能者造成很大的负荷，尤其是林鹿一个属性面板只有d级的玩家同时操控三个远高于他面板的玩家，基本已经到达极限了。 虽然在周志纯死亡的时候，他就解除了对于周志纯的控制，但负荷使用能力的疲惫依然让他的精神值下降了10%。 尽管控制了一个玩家，让他能够在接下来占据一定的优势，可他依然不能有半毫松懈。 这个计划容错率极低，不能有任何差错。 第42章 抱歉，只能杀了你哦 钉在墙面上的玻璃碎片在洛箖笙的操纵下颤动了一下，重新收回她的手里。 “接下来，就专心迎战对面阵营。”洛箖笙站起身，破碎的镜片消失在她的手里，与其他镜片一起浮现在她身后，“我压制徐弈崧，另外两个交给你们。” “徐弈崧能杀就杀，不能杀就放他走，没了其他两个队友，他给我们无法造成太大威胁。” 符远碧这时也不跟她抬杠了，用她的技能【探测全局】重新确认了一下对方阵营的信息。 “放心吧，【医生阵营】除了徐弈崧能力比较强以外，其他两个玩家都出奇的弱，做掉他们没任何问题。” 洛箖笙“嗯”了一身，凝视着眼前的房门，心底却隐约浮现起一丝不安。 总感觉……忽略了什么。 不，不对。 这种对抗阵营的玩法，往往只会出现在势均力敌的两队玩家里，她的实力跟徐弈崧能打个平手，那其他人呢？ 先死了的两个玩家姑且不论，为什么【医生阵营】另外两个玩家这么弱？根本不符合系统的规则。 洛箖笙猛地回想起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黑发男生，即使被逼迫到狭小的电梯里，眸中也不见一丝慌乱，更多的是一种从容的戏谑，仿佛他真的只是在玩游戏而已。 一个跟死亡完全不沾边的，普通游戏。 “砰！” 就在此时，医院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闪着寒光的刀芒随之迅速逼近她的眼睛。 如果换做是平时，洛箖笙挡下这一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她在电光火石间，第一反应竟然是操纵镜子朝自己的左侧挡去，与此同时后仰下腰，躲过了徐弈崧的刀锋。 “精彩。” 有人鼓着掌，缓步从徐弈崧身后走出来，黑发黑眸，嘴角挂着真假不辨的笑容：“洛小姐是怎么猜到的？” 挡向左侧的镜面缓缓消散，重新化作破碎的玻璃片，悬浮在身后，而目光呆滞的陆常德举着电锯，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双手呆滞在半空中。 洛箖笙眯起眼，不得不重新重视起这个“羸弱”的玩家，缓声道：“你也说过，是猜的。” 如果两个阵营实力对等，也就是说，除了徐弈崧以外，对面阵营还有一位能以一抵而二的玩家。周志纯是[诸神公会]的玩家，洛箖笙其实很难想象对面阵营到底许以什么利益才让周志纯背叛阵营。 但如果换个思路……如果根本不是周志纯自愿背叛呢？如果他是被操控的呢？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而周志纯这个傀儡很快就会被揪出来，并且失去作用，但没关系，周志纯的死亡对那个在背后操纵玩家来说根本无座轻重。 因为那只是一个跳板，而他已经重新拿到了一张更有力的牌。 ——这个玩家，先是操纵周志纯，逼得她不得不杀掉自己阵营的一个玩家，而转身就操控了另一个玩家，让剩下两人自相残杀。 战人不屈之兵，只需在幕后就能让她的阵营瓦解。 这等手段，不可谓不可怖。 即使她现在想明白，也已经没有用了，只能接受崩盘的局面，思考下一步对策。 但在回答林鹿发问的时候，徐弈崧的进攻并未停止，使得她不得不沉下心神面对这位对手。 徐弈崧的每一次出刀都十分冷静，完全不会被纷乱的镜子打乱节奏，这也是徐弈崧最难对付的原因之一。 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出于最理性的考虑，即使在当时你认为他的决定不合理，但在之后再回过头看，才会惊觉他实际上已经做出了能做到的最好选择。 徐弈崧就像完全不会被情绪左右的精密仪器，而冷静的大脑主宰着他的一切行动，有时洛箖笙甚至觉得这个人就连心脏的跳动都受徐弈崧的思绪操控。 真的很讨厌，就像以前的那个人一样。 洛箖笙飞身一脚踹开冲过来的陆常德，漂亮的眼眸散出冷气，镜子碎片在她手里拼凑成长剑，迎上徐弈崧的[断流]。 林鹿微微眯起眼，傀儡丝拦住意欲逃跑的符远碧，点了点符远碧，对陆常德说道：“杀了她。” 原本已经被【傀儡操控】控制住的陆常德挣扎起来，竟然有要挣脱控制的趋势。 林鹿“哦？”了一声，盯着符远碧，沉黑的眼眸中亮起些许惊喜，“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符远碧并没有因为他这份惊喜放松警惕，因为她看到林鹿脸上浮现起微妙的笑容。 “这样，你现在自杀，我能放他一命，但如果你不一样，就一起殉情吧。” 听到他这番话，就连对敌时一向徐弈崧眼中都出现了些许波动：“林鹿！” 他所在的战局本就是不相上下，洛箖笙趁徐弈崧分神，手中长剑抓住破绽，朝她左肩扎去。 但徐弈崧反应极快，转瞬就放弃了进攻，退而防守，长剑“叮”地撞在他的刀上，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林鹿有些失望地撇开眼，目光重新放到符远碧身上，语气温和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啦，其实无论你会不会自杀，我都不能留你们两个。” 符远碧试图谈判：“我的技能很有作用，如果你放我一命，我就能为你所用。我手里还有一个[珍稀]级别的攻击道具，也可以给你，你应该很缺乏这类攻击道具。” [珍稀]级别的攻击道具？ 林鹿摩挲了一会下巴。 这的确是很有诚意的交换，毕竟[珍稀]级别的道具不多，而他也正好缺乏攻击手段。 “抱歉。”林鹿耸了耸肩，眼神诚恳，“没办法，我必须扫除任何会干扰到这个副本的不稳定因素，你的存在会影响到我的计划。” 符远碧眼中的希冀缓缓熄灭，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狠厉。 “你的技能或许很诡异，但你的属性面板是你不可避免的硬伤。” 这个眼神林鹿很熟悉，他看过无数次。 那是所有孤注一掷之人，把命压上的觉悟。 符远碧手中忽然亮起一抹强光，室内温度骤降，刀锋般的霜锋从她手中释放而出，避无可避的卷席向林鹿。 【道具名称：霜华灭】 【品质：珍稀】 【道具效果：霜雪化作刀锋，卷席割裂每一个被霜雪触及的人，能直接杀死属性面板c+以下的生物】 第43章 先兵后礼 霜雪爆发的一瞬间，就连洛箖笙都惊讶了一会儿，徐弈崧动作一顿，似乎想抽到回援林鹿，却被洛箖笙死死地控在对局里。 这或许是她唯一能翻盘的时机了。 就算林鹿在怎么逆天，也无法弥补属性面板上的亏缺，这个技能一出，在没有人挡刀的情况下必死无疑。 再退一步，就算林鹿操控陆常德替自己挡刀，这个攻击道具也是范围性伤害，林鹿就算不死也是重伤，根本难以继续维持他对陆常德的控制。 一旦陆常德的控制被解除，符远碧未死，而林鹿重伤，徐弈崧被他控住，即使敌对阵营还有一个没有路面的玩家，但洛箖笙笃定，他们已经王牌尽出。 只要林鹿一死或者重伤，局势也将被彻底扭转。 就在这时，洛箖笙忽然看见徐弈崧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糟了！ 徐弈崧也惯会抓住时机，这一击比之前都更加凶狠。 “铛——” 长刀与长剑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两人靠得极近，眼中都是极为相似的冷漠。 “这次是你输了。” 徐弈崧撤刀抽身，轻声道。 洛箖笙手里的长剑崩裂成一块块碎片，悬在身后，表情有点阴沉。 而另一边，林鹿在符远碧拿出道具的时候甚至没有躲避，也没有操控陆常德替他扛伤害，而是不紧不慢的打开背包，拿出一个道具。 【道具名称：克莱德的面具】 【品质：珍稀】 【道具效果：可以抵挡一次任何等级的伤害。】 【伤害判定中——伤害判定成功，抵挡成功。】 克莱德的面具化作流光护住林鹿周身，在符远碧的道具【霜华灭】结束后，克莱德的面具也“咔哒”裂开一条缝隙，破碎消散。 “你……” 符远碧惊愕地看着毫发无损的林鹿，想说点什么，但林鹿已经没有给她反应几乎，操控陆常德挥着电锯朝她砍去。 符远碧并非主攻击的玩家，几个回合下来就挂了彩，呼吸不稳地正要躲过下一次攻击，却被林鹿抬手用傀儡丝封住去路，退无可退，被陆常德的电锯割开半个脖子。 鲜血喷溅。 电锯击中符远碧的时候，陆常德挥舞电锯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电锯“晃铛”一声掉在旁边，陆常德痛苦地抱住头，半透明的傀儡丝在他头顶若隐若现。 由于情绪波动过大，林鹿的控制深度不够，这个傀儡要脱离控制了。 林鹿皱了皱眉，正打算直接抹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对话： ——不要随随便便杀人，就算这里是游戏，杀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说过在这里活着很痛苦，我杀了他，不就是变相地让他得到解脱吗？ ——但他的死亡造成了更多人的痛苦，比如在意他的人，爱着他的人。 在模糊久远的记忆中，林鹿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正打算甩手走人，听见那个人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果你死了，我也一样会很难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林鹿晃晃头，没有被这一瞬间浮现起的记忆扰乱心神，只是几不可见地停滞了一瞬，就强制操控陆常德自杀了。 喷溅的血液泼溅到他的裤腿上，林鹿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朝一直在外面蹲着的冯通挥了挥手：“解决掉了。” 冯通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眼睛在地上瞟了一眼，立即挪开，乖巧地看向林鹿。 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卧槽林大佬，你怎么了？” 由于这句话是冯通惊吓时脱口而出的，所以音量也并没有稍加控制，一时间吸引了在场另外两人的目光。 林鹿抬手擦了一下溢出口鼻的血液，反倒蹭了一脸，看起来十分惨烈。 “没事。”林鹿不甚在意地用袖子重新擦了一遍，打开属性面板确认了一遍自己现在的生命值和精神值，“负荷稍微大了一点。” 【正式玩家：林鹿】（不明buff叠加：神明的印记）（虚弱buff叠加中） 【生命值：65%】 【体力值：43%（正在回复中）】 【精神值：70】 林鹿的技能可以无视等级使用，而他的灵武又达到了s级，以是操控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并不困难。但他的一大硬伤就是自身属性低下，身体难以承受跨等级使用技能带来的负荷，特别是同时控制高他几个大等级的玩家，这种弊端就被无限放大。 林鹿微微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幽暗。 正是因为如此，他在前期必须争取到一个有力的同盟，从属性面板上看，洛箖笙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她作为【诸神公会】的金牌种子，诸神公会的会长自然不会放任她跟林鹿接触。 所以徐弈崧变为了尤为重要的棋子。 冯通欲言又止：“万一……” 林鹿右手握拳，抵着唇轻咳了一声，没有理会冯通，而是走到洛箖笙面前，微笑着摊开手：“再次见面，洛小姐。” 洛箖笙眉眼清冽，杀气极盛地瞥了他一眼。 但这仅仅是一瞬间，洛箖笙很快就勾起一个完美的笑容，优雅有礼地向他问好：“很高兴能见到这么精彩的布局，作为这场局的亲历者，我深感荣幸。” 林鹿挑起眉：“我还以为你比较希望我去死。” 洛箖笙从容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说笑了，这又不是什么必须你死我活的敌对模式，活下来的玩家自然越多越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要不要看看这里的一地尸体…… 林鹿嘴角的笑容扩大：“正合我意，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我这次也是来跟洛小姐谈合作的。” 谁家合作是先兵后礼？ 洛箖笙盯着林鹿的眼睛，试图从中挖出什么：“说来听听。” “洛小姐，我只跟有筹码的人合作。”林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手中巧合就有，但如果你不愿意将筹码摆在桌上，恐怕我们根本无法合作。” 洛箖笙看着他：“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把筹码放到桌子上，这恐怕并不是一场我能够获利的合作。” “你们留不下我。”洛箖笙的语气很狂妄，但她说的是实话，“【病人阵营】的通关任务是逃离这个医院，如果我不追求打完美结局，你们根本无法要挟到我。” 第44章 合作 “说笑了。”林鹿直视她的眼睛，眼中一派坦荡，“我的筹码早就摆到桌上了，不是吗？” 洛箖笙抿了抿唇，看向站在一旁的徐弈崧。 徐弈崧淡淡地对上她的目光，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洛箖笙撇开眼，双手合十，身后破碎的镜片随着她的动作在身前合拢成一面完整的镜子。 林鹿没有错过他们两人之间短暂的眼神交流，眼眸微敛。 这两个人的对彼此的态度很奇怪，无论是之前偶然在电梯间里碰上，还是从现在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否则徐弈崧就不会帮他设计整个【病人阵营】了。 但他们的关系又绝对不差，在面对这种交易的时候，即使这两个人处于敌对阵营，洛箖笙也下意识想要征询徐弈崧的意见。 不过徐弈崧没给出任何意见就是了。 洛箖笙身后破碎的镜片合拢成一块成人大小的完整镜子，光洁的镜面如同投入了一颗石子，扩散开一圈一圈涟漪。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镜子中走出，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行人。 就在这时，林鹿一行人的任务界面忽然剧烈地波动了起来，一连弹出了一串红色的警示框。 【警告！主线任务再次偏离！！！】 【主线任务重新计算中……】 【关键npc已回归，主线任务修正中……修正进度5%……15%……45%……】 【任务修正出现错误！】 【主线任务更改中——】 林鹿盯着不断弹窗的任务界面，目光微凝。 【经检测，主线任务无变动。】 从镜子里走出来的身影林鹿认得，正是前期触发的怪谈【第十三阶里的人头】里面没头的小女孩。 果然，是缺了这一环。 他之前就注意到这个被系统标为“关键”的怪谈，在夜晚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异空间】，并且能将这个副本的终极boss拒之门外。 就连徐弈崧都能用【珍稀】级别的道具打开，【医生】一个s级boss却无法进入这个【异空间】，比较靠谱的一个解释——【没头的小女孩】作为副本的一个重要角色，对【医生】有特别的抗性。 又或者说……对【医生】有重要的意义。 如果主线没有被洛箖笙更改，他们走的大概就是这个小女孩的主线。 这么一想，他们原本应该走的剧情就是在没头的小女孩带领下，干掉【医生】这个大反派的美好故事。 可惜中间出了一点差错，不过没关系，林鹿照样可以送她去找这个副本的终极boss。 总体来说，洛箖笙确实拿出了一个很有诚意的筹码。 “这就是你能拿出来的诚意？”林鹿知道洛箖笙无法收到【医生阵营】这边的任务提示，挑起眼，沉黑的眼里蒙着一层捉摸不透的笑意。 但他还想诈一诈洛箖笙。 洛箖笙目光移向他，淡色的眼瞳宛如一块无机质：“先前就说过，我并非必须与你结盟，我认为这个npc提供的价值足够了。如果你不愿意，合作就到此为止。” 说罢，她忽地笑了起来，宛如精美的玻璃制品上蒙了一层雾，“当然，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倒也可以考虑给多点。” 林鹿面不改色：“我怕你们会长手撕了我。” 洛箖笙以为他这句话是借口，但林鹿这句话其实说的是实话。 用于跟系统的交易，失控游戏里玩家关于他的记忆和他以前的档案都会被删掉，但总榜前十的玩家除外。 在[谋定策者]徐文景死后，总榜前十的势力被重新洗牌，【诸神公会】会长顾辰，凭借着极强的统合力和莫测的强大势力，占据目前的总榜no.1之位。 简言之，顾辰那只狐狸肯定还记得他。 无论是因为旧日恩怨，还是现在失控游戏里浮沉不定的局势，林鹿都不应该跟总榜前十有什么纠葛。 顾辰也是个聪明人，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来找他麻烦。 但如果他不识好歹把人家的培育重点拐走，或者头铁跑到【诸神公会】里……这就不好说了。 仔细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林鹿欣然应允了跟洛箖笙的合作：“这份筹码很有价值，你想提什么要求？” 洛箖笙学着他眯起了眼，不过这个动作由她做出来，很容易让人联系到算计鱼干的猫咪:“你的计划要把我囊括在内，并且保证我的副本结算评级不低于a。” 洛箖笙这个要求绝对是在故意刁难，很多玩家在自己拼尽全力的情况下，都不一定能拿到a评级，更何况保证别人拿到a评级。 就算是林鹿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副本通关评级100%就在a级以上。 林鹿在内心判断了一下可行性，摇了摇头。 况且洛箖笙其他队友全部死亡，在阵营游戏里，这一点已经成为了结算时无法避免的缺陷，如果想要拿到a级，必须将剩下的任务线完美完成。 林鹿抬起眼，似乎透过副本看向了外层的大厅。 大厅里关注这个副本的观众们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屏息凝神，安静地看着屏幕上的林鹿。 谁能想到，左右这个副本的人，既不是新人榜一的洛箖笙，也不是徐弈崧，更不是之前被看好的符远碧与陆常德组合……而是林鹿这个刚刚踏入游戏的新人。 “看着林鹿，忽然就想到了以前的【谋定策者】，谁懂……” “对对对，明明他的布局并不是特别难以预料，但他在实践中将布局运用得精彩绝伦，真的很像那位啊。” “我大胆猜测一下，不会是那位通过什么手段回来了吧，你看这个[林鹿]也不像新人啊。” “楼上魔怔了吧，虽然手法想，但跟那位是比不了的，而且从行事风格来看，林鹿跟那位也不像。” “【谋定策者】已经死啦，【谋定策者】已经死啦……” “地狱空荡荡，楼上在人间。” “无论如何，林鹿这一战，算是打响了名号。” …… 林鹿自然看不到游戏大厅里的讨论，但他多少也能凭借经验猜出来。 也罢。 林鹿翘起嘴角，迎上洛箖笙的眼睛：“我带你上s级。” 第45章 破土 “s级？我刚刚没听错吧，他说s级？” “好家伙，就算真的是【谋定策者】也不敢这么说。由于阵营模式里队友死得太多，【镜渊】在最后评级里已经落于劣势了，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扣分项目，她基本不可能拿到s评级。” “前面的，倒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最后【医生阵营】的死亡人数跟【病人阵营】一样多，甚至高于【病人阵营】，也是可能的。” “前面在讲笑话吗？你觉得林鹿会为了洛箖笙的评级牺牲自己或者徐弈崧？别说林鹿根本不可能这么做了，【断流】第一个不答应。” “这个新人厉害是厉害，就是装了点。” “……” 论坛因为林鹿这一句几乎炸开了锅，正在记录数据的陈风推了一把眼镜，看着玩家们在论坛里吵得不可开交。 林鹿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像在开玩笑，但陈风看得出来，林鹿是认真在考虑这件事情。 “还是太狂了。”陈风喃喃着推了一下眼镜，“如果林鹿稳扎稳打答应洛箖笙的要求，就算他无法让洛箖笙的评级达到a，观众对他的欣赏也不会减少太多。但他这么一来，选一个必败无疑的评级……自寻死路。” 换句话，就是选了个弹幕最多的打法。 “s评级？”与副本外的观众相同，洛箖笙听到这个评级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林鹿在开玩笑，“你要拒绝，大可找个合适一点的借口。” 林鹿摊开手，嘴角带笑，语气却有些无奈：“我是认真的。” 既然洛箖笙是这届的新人榜一，那么她的直播流量肯定不会低。 林鹿需要这些观看直播的玩家。 所以他故意抛出一个更有噱头的话题，他做不到也就罢了，顶多被人多骂几天，可一旦他成功让洛箖笙达到s评级，他在论坛里的讨论度也就更高。 而在这些玩家背后的公会实力，自然就会关注到他。 把水搅浑了，他的行动阻碍才会更小。 洛箖笙：“……”你觉得我信吗？ “随便你信不信。”林鹿双手插兜，懒懒地回应道，“行动中的唯一要求，对我的指令完全服从。” “如果你让我去送死，我也得乖乖送死？” 林鹿沉吟了一会儿，遗憾地说道：“虽然我很希望是这样，但你显然不会同意。放心吧，更危险的事，我会让徐弈崧去做。” 站在一边当空气的徐弈崧被他点到，冷冷地看向他。 林鹿对徐弈崧锋利地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无所察觉，还对着徐弈崧歪了歪头：“对吧，徐神？” ……即使换个称呼，也改变不了你让别人当挡箭牌的险恶目的好不好？ 洛箖笙在心底默默吐糟，目光也跟着落到徐弈崧身上。 依她对这位的了解，不对着林鹿横刀相向就算好的。 但她显然对徐弈崧的了解还不够。 徐弈崧点了点[断流]的刀柄，忽然对林鹿露出一点笑容：“行啊。” 洛箖笙：“……”尽管这两个字充满杀意，但徐弈崧是同意了吧？ 她没看错吧？徐弈崧这个孤狼玩家，不仅跟别人组队了，还答应了这种要求！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林鹿显然听不到洛箖笙内心的丰富活动，只觉得她在听完这番对话后，原本就高冷的神色更加凝重，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在内心一番激烈吐糟后，洛箖笙抬起眼，波澜不惊地应道：“可以。” 但她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对徐弈崧也使用了技能？” 林鹿挑眉，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故意拖长尾音：“是啊——嘶！” 徐弈崧还是没忍住，抬起刀柄给予林鹿的头部重重一击，打断了林鹿后面的话。 “……” 林·被迫沉默·鹿。 “说话。”徐弈崧压迫感极强地将手搭在[断流]上，一字一句说道，“你的下一步计划。” “不急。”林鹿揉了揉后脑勺，十分肯定地看向洛箖笙，“洛小姐那里的东西，能极大降低我们的行动风险。” 林鹿刚刚表现出来的狂妄和轻浮就在这句话的时间里彻底收敛，换了一张运筹帷幄的面具：“是吧，洛小姐？” 无头的小女孩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似乎完全认不出林鹿和冯通，但看向徐弈崧的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恐惧，不愿让他靠近。 洛箖笙弯下腰，对小女孩招了招手：“来姐姐这里。” 由于技能影响的缘故，无头的小女孩没有犹豫多久，乖乖地站到了她旁边。 小女孩手里的头颅已经有段时间没更新了，散发这腐烂的臭味，有一颗眼珠子严重凸起，要掉不掉。 但如果忽略这些外观，作为一个关键npc，她似乎温顺过头了，甚至不如林鹿一开始碰到那样富有攻击力。 “别看我。”徐弈崧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可能是因为恐惧玩家的暴力行为。” “也不是我。”洛箖笙接话也很快，“技……咳，我的道具卡是弱化版，只能让她跟随，不是服从。” ……原来如此。 脑海中的线索一环一环相扣，迷雾被缓缓拨开。 这个小女孩，就是【医生】准备的、承载这个副本灵魂的【容器】。 由于【医生】的“孵化”即将完成，这个【容器】也即将失去她的意识，为成为这个副本的支柱做准备。 林鹿看向小女孩腐烂的头部。 没有合适的能源为她补充能量，所以“失去意识”这个过程也被加快了。 之前的主线任务——【主线任务正式开启：医院的奇怪之事——找到无头小女孩消失的头颅，并在48小时后将头颅交付给她，逾期将接受她的惩罚。】 这并非刻意刁难玩家，而是为了进一步给予玩家喘息的时间。小女孩的意识留存越多，【医生】准备的怪物“孵化”就越困难，对玩家造成的威胁也就越少。 现在小女孩的状态，也是在变相地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等小女孩的意识完全消散，“孵化”完毕，想翻盘就难了。 不过好在最后一块拼图也已经集齐。 林鹿中断了对冯通的操控，又喝下了一瓶体力补充剂，对小女孩抬起手。 半透明的傀儡丝从他腕间延展而出，扎进小女孩的心脏中。 第46章 伤疤 灵魂仿佛被什么拉扯着，被强制扯进了另一块空间里。 林鹿早有准备，深吸一口气，接受从傀儡丝传递而来的记忆。 “怪物......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物！” “他这样子也不是他的错，他终归也是我们的孩子。” “不是他的错，那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随着说话人的情绪爆发，空气中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这时，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林鹿眼前的黑暗被柔和的光芒照亮，中年男人愤怒地拍了一下桌面，而中年女子则慌乱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小男孩。 即使缩小了很多，林鹿也能一眼认出这就是幼年时期的【医生】。 并非是因为外貌或者别的什么因素，而是因为这份记忆很明确地“告诉”了他。 这是【医生】的记忆和怨恨，不是这个小女孩的。 畸形的头部，眼球一边突起一边凹陷，脸上是大片胎记，这些全部都集中在小小的一张脸上，令人毛骨悚然。 年幼的【医生】阴郁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我爸爸恨我，我很早就知道了。] 周围忽然响起这样的旁白： [“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被生下来？”“如果你从来没有出现该有多好？”] [他总是这样说。] [我并不意外，因为我是一个怪物，怪物是没有爸爸的。] [但是我有一个对我好的妈妈，这是不是说明，其实我也是个普通的孩子呢？] “别打了，被人欺负又不是他的问题。” [每一次“爸爸”的棍棒落下，妈妈都会把我护在怀里，爸爸很爱妈妈，所以每一次妈妈抱住我的时候，爸爸只能停手，怨恨地看着我。] [他觉得是我毁了他的人生，毁了他美好的家庭。] [我不去想这些，妈妈的怀抱很温暖，我只要妈妈就够了。] “是妈妈的错。”妈妈泪眼朦胧地吻了吻男孩的额头，那里有一大块难看的胎记，但是妈妈不在乎。 [妈妈，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着我的人。] [我知道是因为妈妈在怀孕的时候误食了其他的药，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但我不怪她。] [妈妈最好了。] 中年女人带着孩子四处求医问药，男人拗不过她，也在背后默默地打听着一线希望。但许多医生看到孩子的时候都只能尽力收住眼中的惊恐，然后摇摇头。 “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 学校也不愿意收留这样的学生，哪怕中年女人拿出了全部的积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次次恳求，得到的也只是摇头。 [我不想让妈妈对着他们下跪，这些人不值得，我更不值得。] [可是我没有办法，都是我的错。] 最后，收留他的是一个马戏团的老板。 老板并不为难他，因为他奇特的相貌总能吸引追求猎奇之人的目光。 但也仅仅只是马戏团老板不为难他，老板收留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每时每刻都抓紧时间羞辱男孩，作为一天之中的消遣。 [我不在意，因为妈妈为我找到了一个容身之所而开心。] [她很开心，所以每天回到家，我也会很开心地跟妈妈打招呼。] [只是偶尔……偶尔，我感觉人间和地狱没什么不同。] 男孩被马戏团收留以后，生活似乎渐渐好了起来，家庭不必为男孩的畸形而支付额外的求医费用，由于男孩在家的时间少了，邻居的议论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 生活似乎正在踏上正轨，可是命运总是这样，不会让人如意。 一天男孩回到家里，母亲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拥抱他，而是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上，看到他也只是牵强地扯了一下嘴角。 男孩因为母亲的情绪同样闷闷不乐，但是妈妈不说，男孩也就每天强装笑颜地回到家，开开心心地跟妈妈打招呼。 又过了一段时间，父亲跟男孩说他们要出远门，这段时间里，男孩就不要回家了。 [为什么？] [我想这么问，但是我问不出口，只能点点头。] 马戏团的老板注意到了他表演时的心不在焉，将他叫到了房间里。 “怎么了？”马戏团老板坐在铺着兽皮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最近总是出错。” 头上冒出两只老虎耳朵的少年乖顺地跪在一边，黑白相间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轻蔑地看着男孩。 “我……” [我答不出来。] 马戏团老板摸了摸老虎少年的脑袋，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对他扬了扬下巴：“你可以回家看看。” “不过要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毕竟他们已经不要你了。” [不可能，他一定在骗我。] 尽管在心中这么否定着，这句话却如同荆棘的种子在男孩心头种下。 [最后我还是请了个假，回到了家。] 这几个月里，他看着妈妈的肚子一点一点鼓起来，爸爸脸上洋溢着以前他从未见到过的幸福。偶然爸爸妈妈的目光与窗外的他相撞，爸爸会起身拉上窗帘，妈妈假装没有看见他。 老板没有骗他。 婴儿出生后，男孩依然没有回家。 [我想回去，但是没人告诉我，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没人告诉我。我似乎已经被忘记了。] 有时他偷偷溜回家里，透过玻璃窗，他看见了被爸爸妈妈捧在心尖上的小宝宝。 小宝宝皮肤白净，乌黑又明亮的眼睛，水嫩水嫩的皮肤。 很小一团，被小心翼翼地裹在被子里。 “那我们的儿子……”他听见妈妈声音很轻地问，像怕吵醒熟睡的小宝宝，“他呢？” 面前的窗户玻璃清晰地倒映出他丑陋的模样，男孩恍恍惚惚地看向家里的小宝宝，厌恶与仇恨的藤蔓在此滋长，唯一的温暖在荆棘中鲜血淋漓，剖出了最原始的罪恶。 男孩回到了马戏团，看到马戏团老板坐在椅子上，后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被抛弃的委屈与珍视之物被掠夺的愤怒充斥了他的内心，男孩不言不语，眼中充斥着血丝。 “明明是父母的失误，却让你承受了这份痛楚。”马戏团老板把刀交到了他手里，垂眸微笑，“被世人厌弃，最终又被血亲厌弃，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男孩捂着自己狰狞的脸，像受伤的小兽一样趴在地上呜咽，“我该怎么办……”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乖孩子，你没有错。”马戏团老板半蹲在地上，牵起他的手，“抬起头，看着我。” 男孩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脸，肩膀不住地颤抖，声音嘶哑：“不要看我……” “没关系的。”马戏团老板眼中亮起一圈猩红的光芒，“这不是你的错。” 男孩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看着马戏团老板。 马戏团老板将刀放进他手里，带着他慢慢用力握紧：“吾赐尔憎恶愤恨之刃，去吧。” 去吧，杀了他们。 于是他用那把刀，杀掉了马戏团里嘲笑欺凌他的人。 当他把匕首抵在老虎少年的后颈上时，少年不停颤抖着，男孩下意识看向马戏团老板。 马戏团老板微笑着站在一旁，嘉许般点了点头。 于是鲜血飞溅。 他又杀掉了邻居，杀掉了爸爸，也杀掉了妈妈。 最后，他来到了婴儿床前。 他把爸爸和妈妈的拖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自己努力缩进了婴儿床里，但是他已经长大了，只有一半的身体能够躺进去，于是他的脚搭在婴儿床的围栏上，躺在婴儿床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马戏团老板的出现在婴儿床的旁边，随手把爸爸已经发臭的尸体推下椅子，男孩挣扎着要从婴儿床上起来，马戏团老板却开始轻轻地晃着婴儿床，嘴里哼着舒缓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 被里多温暖 ...... 男孩怔怔地听着摇篮曲，手上的血还没擦干净，眼睛一转，看见了“坐在”椅子上浑身是血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被他砍死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锋利的刀毫不费力地捅进她的腹部。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臂永远保护你 快快安睡 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 马戏团的老板轻轻地哼着歌，声音舒缓又温暖。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爱你 妈妈喜欢你 ...... 男孩的眼皮止不住下垂，在舒缓的歌声中睡了过去。 他在这个遍地是血的房间里，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安稳之梦。 直到男孩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睁眼看到了马戏团老板撑着下巴靠在婴儿床的栏杆上，他似乎完全没有听见门外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笑吟吟地看着男孩。 “醒了？睡得好吗？” 男孩像从婴儿床上起来，奈何脚在栏杆上搭了一晚上，血液流动不循环，完全没了知觉。 “外面的人......是来抓我的吗？” 马戏团老板点头，忽然问道：“会觉得不公平吗？明明错的不是你。” [错的......不是我吗？]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马戏团老板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男孩抓住了那只手，就像抓住了他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马戏团老板在搜捕人员破门而入时，弯腰将男孩抱了出来，破窗离开。 男孩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话语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请问您是天使吗？” “不，你应该称呼我为神明大人。”马戏团老板云淡风轻的笑道，“我名枫云，执掌暴怒与傲慢。” 这句话一出，观看着这一切的林鹿就眯起了眼睛。 这个语气，就是差点杀了他，让他现在只能从头再来的那个家伙。 ——“我名枫云，你在临死前有资格知晓我的名字。”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才活过来没多久，就再次碰上有关这个家伙的消息。 接下来一切似乎都已经可以预见。 那位自称“枫云”的马戏团老板给予了男孩正常人的外表，和超凡的能力。 “人们因为无知而恐惧与众不同之物，记住，我赐予你的能力不要使用过度，否则会露出你原本的模样。”枫云摸了摸他的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世人都是这副模样，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吧。” 男孩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要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枫云残忍地笑道，“否则我将收回你的力量，将你再次流放。” 就是这句话，彻底让这个男孩变成了【医生】。 那个被抛弃，被厌恶的男孩后来拥有了正常人的躯壳，成为了别人手下不被抛弃的刀刃，他拥有了他以前渴望的一切，但也永远失去了一些东西。 第47章 神通广大的镜子 回忆的幻境在眼前缓缓破碎，林鹿睁开眼，看向室内的众人。 “这里面不仅仅有属于小女孩的灵魂，还有【医生】割下来的灵魂一角。” 洛箖笙蹙起眉头：“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她没有读取记忆之类的技能或者道具，如果不出她所料，这个副本里拥有类似技能的只有林鹿一个人。 可如果通关的重要线索在这个npc的记忆里，那这个副本…… “【医生】以前的记忆。”林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不过没关系，这具身体里的碎片是【医生】舍弃的部分，行动不会被他察觉到。” 至于为什么林鹿没有看到关于小女孩的记忆，一来是小女孩的灵感过于虚弱，被【医生】抢占了主导位置，另一方面就是小女孩死的时候过于年幼，没有留下什么记忆。 就在这时，整个医院都晃动了起来，本就初具形态的血管更加壮硕，血肉和筋膜在墙面上缓慢增长蠕动，小女孩痛苦地抱住自己，残破的躯体隐隐有破裂的趋势。 林鹿见状，果断叫住了洛箖笙：“洛箖笙，你能把她收在镜子里吗？” “可以。”洛箖笙没有多说废话，抬手一挥，将小女孩收到了镜子里，凝重地看着墙壁被血肉包裹起来，蠕动着向他们靠近。 洛箖笙抬起眼，看向林鹿：“你聪明的大脑想到什么办法了吗？关底boss要暴走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有。”林鹿抬手把身后的冯通提溜到身前，“你把这个也收到镜子里。” 充当空气的冯通：“？” 洛箖笙黑下脸：“不可以。” “为什么？”林鹿眨了眨眼，“你嫌弃他吗？” 洛箖笙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只能装一个活物，除非你把他杀了再丢进来。” “杀了丢不进去。”徐弈崧凉凉的声音插进了两人的对话，“玩家的尸体会被系统回收。” 冯通：“我……” “我怕你不小心死了。”林鹿摸了摸下巴，“我之前答应过你，要是没做到也太丢人了。” 冯通再怎么说，好歹也有b级，如果不对上【医生】，如果是正常情况，他在副本里躲着，倒也很有可能混到副本结束。 但现在整个副本都被即将孵化而出的s级boss同化，无论是哪个地方都很危险，放冯通一个人在这里同样不安全。 “你的技能还可以用吗？” 冯通一愣，回道：“应该还可以用五次。” “伸手。”林鹿叼着体力补充剂，手里的傀儡丝再度伸出，正要扎进冯通身体里，却被徐弈崧拦了一下。 徐弈崧用剑柄挡住林鹿的傀儡丝，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跨等级使用技能。” 徐弈崧说话的时候敲了敲[断流]，意有所指地说道。 “哦？”林鹿八风不动地挑眉笑道，“你比我还清楚？” 徐弈崧的目光落在林鹿的脸上，之前因为过度使用能力的血迹擦不干净，依然在脸上残留着。 林鹿拍了拍徐弈崧的肩膀，越过了他：“我有分寸。” 但凡徐弈崧没有看过林鹿上场的直播，这句话的可信度都高一点。 不过徐弈崧没有继续阻止林鹿，在这种时候，让林鹿操纵冯通，从而降低冯通的死亡率，其实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透明的傀儡丝隐约透着异样的血色，扎进了冯通的手里。 尽管之前冯通已经被林鹿操纵过，但这次的感觉却跟之前截然不同。 极其具有侵略性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蛮横地想要将他的力量据为己有。冯通下意识想要反抗，但反抗的意志在碰到这股力量时，便如同雪遇烈阳一样迅速消融，根本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林鹿几不可查地皱起眉，五指往手心内一勾，迅速压制住了那股险些失控的力量。 泛红的傀儡丝愤愤地在林鹿手腕收紧，将林鹿的手勒出一圈红痕，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只能被林鹿压制着缩回去。 这个过程十分短暂，但并没有逃过在场两人的眼睛。 洛箖笙淡色的眼瞳像猫一样微微放大，盯住林鹿被傀儡丝勒出痕迹的手腕：“你的灵武似乎不怎么听话？” 众所周知，灵武是随主人的提升而成长的武器，由于跟随主人一起成长，所以跟主人的等阶相差不大，对主人也忠心耿耿，基本不会存在反噬主人这种事情。 但林鹿手里的这把……似乎有些不一样。 就在林鹿使用能力的一瞬间，她身后的[镜渊]就像感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危险一样，瞬间进入战斗预备的紧张状态。 连洛箖笙和徐弈崧两人对打的时候，[镜渊]都没有过这么激烈的反应。 让[镜渊]都忌惮甚至戒备的灵武，要么跟它不相上下，要么比它的等阶还要高。 但林鹿……综合属性面板不是只有d级么？ “有点调皮而已。”林鹿笑了一声，用衬衫袖子遮住自己的手腕，隔绝了洛箖笙窥探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这个副本的问题，待会请洛小姐务必配合。” 洛箖笙的目光掠过林鹿的袖子，清瘦的手腕被很好地掩盖在布料之下，但这层布料却不安分地颤动着，仿佛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反抗。 她的目光随着布料下移动的疙瘩一路上移，看到舒展的丝线懒懒地倚靠在林鹿的脖颈上，才隐没于无。 洛箖笙的目光再稍稍往上一抬，就看到了林鹿嘴角挂着的假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很快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应下林鹿抛出的话：“当然，毕竟s评级可不多见。” “不会让洛小姐失望的。” 周围的建筑已经严重变形，林鹿这句话话音刚落，天花板上的石块已经稀稀拉拉地落了下来。 还没等这些水泥碎块砸到众人，这些石块在空中化作了一坨一坨粘稠蠕动的肉块，然后“啪”地一声落到地上。 落在地上的东西似乎还有着微弱的神志，缓慢地朝洛箖笙的镜子移动。 林鹿见状问道：“不能彻底隔绝气息吗？” “可以。”洛箖笙抬起手，在镜面上一抚。 地上的肉快瞬间失去了目标，在地上茫然乱转，甚至有的还爬到了他们的脚上。 “走吧，时间不多了，速战速决。” 林鹿踹开试图往他脚上爬的肉块，大步走出这个严重变形的“房间”，往原先地下尸库的地方走去。 第48章 黑心林鹿，在线诈骗 “你来了。” 【医生】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其实那已经不能被称为椅子了，大半都被血肉侵蚀，乍看之下，他好像坐在大团的肉块里。 他的目光扫过林鹿身后的洛箖笙，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甚至没有给林鹿说话的机会，周围的墙壁瞬间蔓生出无数血肉筑成的触手，他们袭来。 地上数把手术刀也在此刻飞射而出，起手就是杀招。 林鹿后退一步，他身侧的徐弈崧上前，[断流]出鞘。 朝他们袭来的事物在[断流]离开刀鞘的一刻，速度忽然变得极为缓慢，【医生】的手术刀眼看着就要把林鹿的眼睛捅个对穿，却硬生生被停滞在半空。 下一秒，以徐弈崧为中心，千百道刀气斩向四周。 朝他们伸过来的触手被刀气削断，断面光滑如镜，蠕动的触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奇怪的惨叫，又迅速被地面的血肉吸收。 手术刀与刀气相撞，叮叮当当地被击落一地。 刀风掠过林鹿的耳边，只带起了晃动的头发，又很快归于平静。 徐弈崧持刀垂眼，挡在林鹿身前。 【医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着道：“时间的权柄……你是[沧劫]选择的种子？” [沧劫]四大阵营之一的掌权者，领域是[时间与预言]。 徐弈崧淡声说道：“选择这个词并不恰当，我们是合作关系。” “合作？哼……”【医生】嗤笑一声，“不要太天真了，那种层次的存在，可不会跟你好好谈合作。” “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让他重视起来的筹码罢了。”林鹿波澜不惊地上前一步，“只要筹码足够，什么都可以谈，不是么？” 【医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现在可没有足够的筹码跟我谈判。” “那倒未必。”林鹿唇边扬起莫测的弧度，“毕竟我们之前的‘合作’本身就是不平等的，知道现在，合作才真正开始。” 【医生】眼里泛着冷光，周围的血肉不安分地抽搐着，似乎想要对林鹿发动攻击。 徐弈崧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林鹿没有等【医生】开口，继续往下说道：“要完成这个副本的‘支柱’，不但需要容器，驱动容器的能量，还差最后一步——” 林鹿直视着【医生】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了最后的答案： “让这个‘容器’从死到生，拥有自己的意识。” “当然，无论的容器里培育出来的意思，还是来自副本产物的恶念，又或者是你自己的意识碎片，都太过于脆弱了。如果没有你一直为其输送能量，这个副本很快就会崩溃，所以只用这些根本不够。” “而玩家在游戏里的特殊存在方式，为你提供了新的思路。如果直接攫取玩家的灵魂，再通过神明给予的力量强行打碎、拼凑、重组，再塞进容器里，恰好能填补这空白。” 说到这里，林鹿顿了顿：“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我们走，无论是【医生阵营】也好，【病人阵营】也好，不过是迷惑玩家的表象而已。这个副本的关键点，根本就不是阵营对抗，而是让玩家‘尽可能多的存活下来’。” 主线任务给出的迷惑性太大了，又是阵营对抗玩法，又是以存活人数作为阵营胜利的评判，唯一怪异的，就是系统并没有要求两个对立阵营你死我活。 “不错，能猜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医生】并没有被林鹿的话激怒，而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调渐沉，“太过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在自身实力并不匹配的情况下。” 林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无视【医生】眼里的危险，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我刚才说过，只要筹码足够，无论什么，都有谈论的余地。我认为这点一直成立。” 【医生】一时没有做出回应。 林鹿笑起来，仿佛看见了很有趣的事情：“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你需要的‘容器’，现在正在我手里。” “那只是容器的一角。”【医生】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对此并不在意，“整个医院的所有医生、病人，包括这个副本本身，都是我选择的容器，缺了这小小的一角，并不算什么。” 林鹿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幕看上去实在是荒诞又怪异，林鹿身后的人如临大敌，警戒着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医生】，而【医生】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但在他们中间的林鹿却笑得弯下了腰，过了好一会儿才扶着膝盖直起身，用指背揩去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抱歉抱歉……实在忍不住。”林鹿脸上还带着笑，“这种自欺欺人的场景，比任何一个笑话都来得有趣，真是百看不腻啊。” 【医生】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什么莫名焦躁起来：“你……” “我也不多说什么为难你的话了。”林鹿打断了【医生】，表情骤然冷了下来，翻脸堪比翻书，“不是说要交易吗？我把容器交给你，还有她。” 林鹿抬手指了一下洛箖笙，说道：“作为这期新人榜的第一，想必灵魂质量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你之前收集到的其他玩家灵魂，估计差不多够了。” “你！”洛箖笙意识到自己被林鹿利用了，身后的玻璃碎片浮起，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割向林鹿的脖子。 徐弈崧反应极快地挡下了洛箖笙的杀招，与她对峙。 洛箖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对林鹿下杀手，以极快的速度冷静下来，用[镜渊]断后，当机立断就要逃离这里。 然而这个地方早就被血肉覆盖，蠕动的触手挡住了她身前的去路，而身后的徐弈崧纠缠不休，阻挠着她的退路。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期间，林鹿连呼吸都没有乱，他理了理袖子，对着【医生】微笑道：“如何？我把容器和这个玩家的灵魂交给你，任务通关的奖励你用副本的权利给我一份，我通关后再拿一份，双赢。” “否则，我就毁了那个容器。鱼死网破，都别想好。” 第49章 结束 【医生】半眯起眼看着林鹿，想要判断他这句话的真伪，半晌，他脸上的杀意忽然放松了下来。 “说得什么话，这种交易，我自然接受。反正你要的那些东西对我没什么作用。” 【医生】说话间，血肉组成的触手从四面八方伸展出来，把洛箖笙包裹在里面。 洛箖笙跟徐弈崧打起来原本是五五开，但横插一手的外力瞬间打破了他们两个僵持的平衡，洛箖笙被触手强制拖到【医生】旁边，用力束缚住手脚，防止逃脱。 “确实是很优质的灵魂。” 【医生】打量了一会儿洛箖笙，满意地说道。 “林鹿，”洛箖笙全是被藤蔓束缚着，挣扎几遍无果后，只能恶狠狠地说道，“诸神公会不会放过你的！” “确实是个问题。”林鹿垂下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多谢提醒。”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东西到手了，我才能把另一样交给你。”林鹿对【医生】说道，“不然被你坑了，我都不知道。” 【医生】不疑有他，手里亮起一团红光，轻飘飘地落到林鹿手里。 【接收到来自副本npc的馈赠，请问是否接受？】 林鹿毫不犹豫的点了“是”。 【道具名称：来自不愿透露姓名的npc馈赠（可拆解）】 【品质：奇珍】 【道具效果：使用时可拆解为三份珍稀级别的道具。】 【医生】倒是出奇地实诚，三份珍稀级别的道具，几乎抵得上通关两个“困难”级别副本了。 不过这些道具他肯定没办法独吞，副本结束之后还得跟其他玩家分摊。 林鹿把道具收进背包，咳了一声。 “既然东西到手了，那就动手吧。” 话语刚落，【医生】旁边被触手紧紧包裹的肉球里，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将她紧紧缠绕的肉球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洛箖笙嫌恶地拍了拍身上的肉碎，神色冷淡地抬起手，用力一握。 与此同时，地上的镜子忽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医生】包裹了进去。 【技能爆发：镜中之渊】 【技能效果：将物体困于境内空间，持续一分钟（时间根据被困者强度递减）】 以洛箖笙的实力和灵武的强度，最多只能把【医生】在里面困上10秒，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一瞬间猝不及防打断【医生】的节奏。 而镜子里面，还困着一个生物。 既是承载了他痛苦的过去，也是他愧疚又不敢面对的人。 …… 数十分钟前。 “接下来，我需要洛小姐暂时委屈一下，充当一会儿的人质。” “我？”洛箖笙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你确定这能威胁到他？而且他为什么要跟你谈合作，直接杀了你不是更省事吗？” 林鹿微微一笑，说道：“不错，但如果能避免战斗就获取最大的利益，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谈判最重要的就是气势，要让对方不知不觉走进你的节奏，让他相信你说出的一字一句。”林鹿稍停片刻，“而我们已经拥有跟他对话的筹码，跟他谈判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 “我有个问题。”洛箖笙提出质疑，“即使一切顺利，我控制住了【医生】，但这也仅仅只能维持15秒。15秒后，他从镜渊里出来，我们就要面对他的怒火。” 洛箖笙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不要觉得我和徐弈崧联手就能阻止他，即使我们两个加起来的强度在a级以下无敌，也不可能拦住货真价实的s级。副本开端，他能被你和冯通吊走，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动杀心而已。” “这点不用担心。”林鹿轻轻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要前面我说的能顺利进行下去，也就说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医生】的能量很大部分用于孵化这个副本的新支柱，而他本人能够调动的力量是平时的一半，甚至更少。随着‘支柱’孵化程度越高，他本人就越虚弱。” “加上小女孩这一块，‘容器’应该就算正式完成，进而源源不断汲取【医生】的力量。这一刻，就是你的机会。” 林鹿的决定，根本就是建立在这些“可能”之上。 “你是在赌。” “不错。”林鹿笑了起来，“但凡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赌对了呢？” “反正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吗？” …… 洛箖笙飞快地服用了体力补充剂，在【医生】破镜而出的一刻，[镜渊]破碎为一道道碎片，尖锐的一端朝【医生】狠狠刺下。 【技能效果：镜刃——破碎的镜片强化，赋予灵武切割特性。】 这个能力看上去强度不高，但配合上洛箖笙的灵武，直接将她的攻击力又拔高一个层次。 而徐弈崧早就封在【医生】的退路之上，力量被大幅削弱的【医生】一时被他绊住，将洛箖笙的攻势一个不落，吃个完全。 【医生】猛地喷出一口血，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扭曲起来，像被扒掉伪装一样，露出了畸形的头部和脸上的大片胎记，眼球一边突起一边凹陷，看上去尤为可怖。 倘若换成林鹿，吃下这一套技能，肯定死得透透的，【医生】不但还没死，甚至有余力将洛箖笙的镜子碎片拔出。 但他才稍稍一动，洛箖笙就操控镜片扎得更深，【医生】闷哼一声，愤愤地看着洛箖笙，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最终怨毒地落到林鹿身上：“你这个恶毒的骗子……” “诶诶诶，可别乱扣帽子啊。”林鹿笑着摆摆手，靠近了【医生】，稍稍弯下腰，语气亲昵，“我再恶毒，也比不上你十分之一呀。” “这里整个医院的人，无论是护士还是病人，都被你做成这副模样。” 地上的血肉像是在回应林鹿的话，用力跳动了一下。 “哥……哥哥……” 由于【医生】之前打破镜子，里面被关着的小女孩也被放了出来。 她全身上下已经完全腐烂，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骨头，松松垮垮的人皮挂在身上，仿佛稍稍用力就会破碎。 她茫然地、下意识地靠近了【医生】：“个……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鹿有一瞬间在【医生】眼里看到了无措。 “哥哥……我痛……” 在林鹿的示意下，洛箖笙和徐弈崧并没有阻止小女孩靠近【医生】。 【医生】被两人制住，半蹲在地上，刚刚好能跟小女孩平视。 他张了张嘴，又颓然放弃开口，抬手隔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僵硬地抬起手，碰了碰【医生】还没完全收回的手。 【医生】怔愣了一下。 “我看过你的记忆。”林鹿适时插了一句，“明明这个小女孩死的时候还很小，但现在的她比之前长大很多。如果你只是单纯把她当做容器的一角，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林鹿饶有兴味地问道：“为什么？因为愧疚吗？” “与你无关。” 【医生】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林鹿挑了挑眉，没再追问。 在林鹿的示意下，洛箖笙抬起手，部分镜子碎片在她手里凝聚成一把匕首的模样，紧接着她俯下身，狠狠的扎向【医生】的心口。 洛箖笙看起来温温柔柔，下手却毫不含糊，这一下多少带了写私人恩怨，不是一般地狠厉。 而在洛箖笙刺中【医生】心脏的时候，林鹿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主线任务：找到产房，阻止进一步‘孵化’，任务已完成。】 【主线任务已更新：在五分钟内阻止副本崩溃或阻止副本异化。】 第50章 异类 系统话音刚落，整个地面都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周围的触手发疯一般开始攻击他们，洛箖笙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五分钟内阻止副本崩溃或者异化？” 显然她的副本任务也发生了改变。 因为心脏被刺穿，【医生】虽然还没死，但他显然已经无法支撑副本的运转了，而新的“支柱”有没有完全孵化成功，整个副本都出于崩溃的边缘。 洛箖笙不得不操控[镜渊]，抵挡疯狂袭来的触手。 徐弈崧虽然能斩断这些触手，但没过多久，这些被斩落在地的触手就融入到血肉里，重新化为新的触手。 冯通险些一个不慎，被触手抓住，而他很快就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躲过了一击，同时被动开启技能，暂时隐蔽了自己的气息。 玩家既然要破坏“孵化”，就不得不对【医生】下手，可一旦对【医生】下手，这个副本就会因为失去【医生】力量的支撑而崩溃。 根本就是一个死循环。 “其实很简单。” 就在这时，林鹿走了过来，看着茫然的小女孩。 即使看着洛箖笙把匕首刺进【医生】的心脏，小女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的意识早就消失得差不多，只是靠【医生】强行挽留而已。 洛箖笙顺着林鹿的目光，看向小女孩，瞬间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 既然小女孩是容器的一角，那么杀了她就是打破这个容器。容器一破，这个副本的异化过程自然会停下。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医生】，甚至副本里碰到的每一个玩家下手，但对这个小女孩，却迟迟动不了手。 “我来吧。”林鹿半蹲在摇晃不定的地面上，看着小女孩。 他的目光平静冷漠，沉黑的眼瞳如同深渊。 傀儡丝悄悄从他的袖子里伸出，进入小女孩的身体里，缠住了小女孩跳动的心脏，稍一用力，支撑着小女孩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因为虚弱而躺在地上的【医生】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但林鹿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随着小女孩倒下，周围的一切逐渐停止崩溃，系统音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主线任务已完成，玩家将在60秒后传送出副本。】 【玩家可自行选择是否立即离开副本，请问玩家林鹿是否即刻退出？】 林鹿没有立即选择，而是等过了几秒后，眼前的徐弈崧、冯通和洛箖笙都化作白光，被传送出副本，他才点下“否”。 “你有话想跟我说？” 随着容器的崩溃，原本属于【医生】的力量也逐渐回归他的体内，先前洛箖笙造成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 【医生】没有看他，而是抬手抱住了倒在他怀里的骸骨。 半晌，他忽然古怪地笑了一声：“你也不过是个跟我一样的怪物而已，林鹿。” 林鹿挑了一下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想要获得存在的价值，想要被人认可……那位大人给予了我方向，只要能得到他的认可，我就能证明我的价值。”【医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玩家通关以后，直播就已经关闭了，林鹿也懒得再装，嗤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医生】：“我可没空听你的战败独白。” “那你呢？”【医生】猛地抬起头，神经质般直勾勾地盯着林鹿，“你做这些，是因为什么？” 林鹿微微皱起眉头，冷哼一声：“浪费时间。” 林鹿没有再看【医生】，调出了系统界面，点下“脱离副本”的按钮。 “哈哈哈哈哈！！” 在林鹿脱离副本时，【医生】嘲弄般爆出了一阵笑声，就像林鹿之前嘲讽他一样。 “你害怕了。” 【一场盛大的悲剧，可怜的男孩在扭曲的人生中走向了错误的道路，他曾经拥有一个腐烂溃败、如同怪物般的躯体，但神明救赎了他。】 【哎呀呀，到底是救赎，还是推向了更深的深渊，谁说得准呢？】 【或许在此期间，他也失去了很多很多原本能够得到的吧。】 【所以呀......真正腐烂的，只是身体吗？】 【副本特殊玩法「阵营对抗」，场上8名玩家将进行4v4的游戏，三天后若己方阵营存活人数大于对方阵营，则己方阵营获胜。】 【经检测，至主线达成前，[医生阵营]共有林鹿、徐弈崧、冯通三人存活，[病人阵营]有洛箖笙一人存活，阵营胜利，奖励2000积分。】 【正式玩家：林鹿】（不明buff叠加：神明的印记） 【生命值：100%】 【体力值：35%（正在回复中）】 【精神值：100】 【防御：32】 【攻击：30】 【敏捷：26】 【智力值：90】 【个人技能：命运提线，d+级】 【叮！副本通关奖励已送达，根据玩家林鹿在副本中的表现，系统对玩家林鹿本次副本的评分为a，奖励积分2500，随机珍稀道具一个，属性点100，请合理分配属性点。】 林鹿把50属性点都点在了技能上，把个人技能提升到了c级，而剩下的属性点平均分配到防御、攻击和敏捷上，又顺手抽了通关副本附赠的道具。 【道具：易容面具（珍稀）】 【道具效果：易容为别人，共五次使用机会，变化\/摘下算作一次。】 【使用条件：目的者血液涂抹在面具上，即可易容为目的者的模样。】 挺实用的道具。 林鹿又抽取了【医生】给的那三件道具，恰好一件攻击，一件防御，一件辅助。 就在这时，徐弈崧和洛箖笙的好友申请几乎同时发了过来。 徐弈崧好友申请的下方，还附带了一行留言：“下个副本组队。” 林鹿当然没忘记他跟徐弈崧的“赌局”，自然点了同意，同时把三件抽取的道具效果发给了徐弈崧。 林鹿：要哪个？ 徐弈崧：防御。 交易完成后，徐弈崧的头像框很快就暗了下去，看来是下线了。 而洛箖笙则很慷慨地表示自己不缺道具，反正诸神公会总会给她提供，冯通则表示自己这个副本是苟过去的，不配拿到这个道具，林鹿把对他的操纵解开就好。 于是林鹿手里就多了两件道具，恰好填补了空荡荡的背包。 …… “关于林鹿的情报，足够详细吗？” 陈风低下头，回道：“应该是的。” 可惜诸神公会的会长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他身体微微前倾，手里转着一把乌黑的折扇，闻言抬起眼，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 “笙笙觉得呢？”会长一双桃花眼里敛了潋滟水光，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微微下垂，多了几分阴柔，“这份情报对林鹿的评级够准确吗？” 洛箖笙因为这人的称呼不着痕迹地抖了抖。 眼前这个就是他们诸神公会的会长——[狐王]，顾辰。 长了一张蛊惑人心的好皮相，不少入会的玩家都是被[狐王]这副温和美人的模样蛊惑，实际上这货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笑面虎。 明明是夏天，他却穿了一身厚重的长袍，手里却偏偏又附庸风雅般拿了把扇子。 可这些奇怪的要素堆砌在他身上，竟然也不显得古怪。 洛箖笙撇了一眼陈风，挑了个中肯的发言：“很客观。” “我倒是觉得，不够。”诸神公会会长顾辰拢起扇子，转了一下扇柄，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陈风。” 一直缩在一边的陈风应了一声。 “笙笙这次副本结算有s评级，林鹿占了很大的因素，但你没有把林鹿算进这份评级里。” 洛箖笙最后得分来算，本应是b+级，或者说撑死了也只有a，但洛箖笙的评级却足足又s级之高。 那是因为，在林鹿的指使下，洛箖笙充当了捣毁“孵化计划”的关键人物，并且给予s级boss关键一击，系统把这算作越阶挑战，给的分数就更高一些。 而她其他任务又顺利完成，于是在结算时，她的评分一举冲到了s级。 这论坛上也引发了一段讨论热潮，而这次讨论的重点却不再是新人榜一洛箖笙，而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鹿。 顾辰敲了敲桌面：“林鹿的下个副本，继续盯紧他，明白了吗？” “是。”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1章 现世 失控游戏论坛里对林鹿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甚至有人开始扒起林鹿现世的身份，却一无所获。 处于讨论中心的林鹿却对此浑然不知，因为他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嗯，对。 别忘了，即使林鹿再正常，他这具身体的身份也还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医生：“你最近还有看到什么其他的幻觉吗？” 林鹿微笑：“应该没有吧。” 如果是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这是林鹿耐心即将耗尽或者要发怒的前兆。 作为林鹿的主治医师，这位医生显然也很清楚这点：“林鹿先生，请您控制一下你自己的情绪，否则我们就要把你转到2号楼了。” 说来也是凑巧，他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林鹿，同音同字。 虽然说是2号楼，但实际上是这家医院的另一所分院，收治的是有暴力倾向的患者，而待遇嘛……自然没有现在好。 居人篱下，林鹿也只能收敛自己的脾气，营造出一副“我很乖”的假象：“但是也没必要把我绑起来吧？” 没错，这就是林鹿怒气的来源。 他刚刚退出失控游戏，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手分别被拷在了床的左右两边。 主治医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郑重地在病历上写下：“记忆障碍加重。” 于是主治医师很和蔼地继续问他：“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简华洲。” 林鹿看不到简华洲在病历本上写的字，但能从他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判断，写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吗？” 这句话怎么这么像警察问犯人？ 林鹿在心里吐糟了一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简华洲顿了一顿，继续问道：“还记得你为什么被绑起来吗？” 林鹿：“……不知道。” 简华洲：“家人叫什么名字？” 林鹿：“……没有？” 得，别说简华洲了，一通问下来，林鹿都觉得自己有问题。 简华洲合上病历本，看向林鹿，语气严肃地说道：“你被绑起来，是因为你借口要削苹果，然后自残。” 林鹿一愣。 难道是失控游戏的“现世屏蔽机制”，让原本的“林鹿”跑出来自己行动了？ 看到林鹿脸上明显的怔愣，简华洲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俯身解开了林鹿左手边的锁铐，抓住了林鹿的手。 林鹿下意识想缩回手，简华洲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为了避免再次弄伤他，牢牢地抓住他的手指，举到了林鹿眼前。 手腕内侧，是几道深深的划痕，已经结了一层痂，看上去还是几天前的伤。 跟他这次进副本的时间对不上，这是他在第一次副本通关后，还没进第二次副本前就有的伤。 怎么回事？ “而且我查过了，你的父母已经去世，也没有其他的社会关系，银行账号却一直有人给你打钱，支付你的住院费用。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林鹿痴呆状：“是谁呢？” 简华洲和他的患者林鹿双双陷入沉默。 简华洲沉默是因为对治疗患者感到无力，而林鹿是因为……他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重生以来，他对以往的记忆确实有模糊的地方，但那是死亡之前的回忆，因为死亡而变得有些模糊，林鹿觉得还算正常。 但这跟之前的事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简华洲说着，手指摩挲了一下林鹿手腕上的结的痂，“这里要涂药膏吗？之前只是粗略地包扎了一下。” 林鹿的思绪被打断，不满地皱了皱眉。简华州倒是很能把握他厌恶的界限，在林鹿感到不适之前收回了手。 林鹿皱着眉抽回手，忽然发现手腕上的伤痕有些不对。 这个所谓“自残”的伤痕，居然跟副本里他被傀儡丝勒出的痕迹诡异地重合了起来。 比起用刀割，更像傀儡丝在他手腕里多绕几圈，然后用力收紧留下的伤痕。 想到这点，林鹿目光微微垂下眼，低声问道：“另一只手可以解开吗？” “可以。”简华洲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容，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但是为了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按照规定要装监控。” 由于这个病区的病人症状比较温和，也几乎没有发生恶劣情况，所以病人的房间内是没有装监控的。 “不要多想，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简华洲语气温和，如果没有看见他嘴角的一抹笑容，林鹿恐怕只会觉得简华洲是真的在担心他。 不过也有可能说他有些疑神疑鬼。 “不要总是皱眉头。”简华州对他的戒备视而不见，伸出手就要点上他的眉心。 林鹿不悦地侧开脸，沉声警告道：“简医生。” 简华州没有在意他的躲避，笑眯眯地收回手：“还是不能接受别人的接触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行为太诡异了呢？ 林鹿黑下脸。 简华州摊开病历本，“唰唰”地在上面写下几行字：患者林鹿的被害妄想症依然严重，无法接受别人的靠近，包括主治医师。 林鹿并不打算继续深究简华州在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精神上的问题，重要的是了解他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在失控游戏里受的伤，只要通过副本就会被治愈，根本不可能带出副本，更别说是带到现世了。 一定有什么他忽略的东西。 “简医生还记得……我手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吗？” 简华州顿了顿，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笔，眼睛不自觉的地往左上方瞟。 林鹿注意到他的动作，被子里的手悄悄攥紧。 简华州说道：“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说想要吃水果，借水果刀削皮，没想到……” 说到这里，简华州适时停住，反过头安慰他：“不记得也没关系，你的症状不是很严重，至少比刚入院的时候好多了。” 简华州看上去像在安慰他，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 林鹿还想再问，简华州却站了起来，合上了手里的病历本。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简华州宽慰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话刚说完，简华州就转过身走了，到门边他才想起什么似的走回来，把手铐钥匙放到了林鹿左手边。 “你自己可以吧？” 看着简华州扬长而去的背影，这半年来，林鹿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换个生活环境。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2章 论林鹿吸引火力的指数 “差不多要到林鹿在进副本的时间了吧？” 会议桌上，投影播放着论坛上的直播视频，上首说话的人浑身上下被一层黑纱包裹着，声音嘶哑。 正是现在的【死羽公会】会长，总榜no.6——【讣告者】。 “话说……”说话的人故意拖长了尾音，语气很轻柔，如同垂落的丝绸，“林鹿这周都没有再上线吗？这可不符合他的性格，换作之前，闹出这么大动机，他总要火上浇油一下。” 【诸神公会会长】——顾辰，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身体往后一靠，抬起折扇挡住了自己的下半脸，只露出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这么一看，反倒让人一时分不清他的性别。 【讣告者】阴沉地哼了一声，似乎对顾辰很是不满。 “或许他现世里不太方便吧。”娑因很隐晦地点了一句，“说不定出于什么糟糕的环境呢。” “哦？这位倒是清楚得很。”娑因的发言引起了顾辰的注意，他斜了一眼娑因，垂眸笑道：“没见过这位呢……” 顾辰的语气并不强硬，却莫名带着一丝不屑和轻蔑，让人感觉莫名不适。 这点林鹿就不一样了。 ——娑因甚至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林鹿，不自觉地把他跟顾辰对比了一下，无声感叹道：毕竟林鹿除了对徐文景报了点尊敬，看其他人都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反而很难因为他的态度生气。 娑因知道顾辰的意思，毕竟两大公会会长的聊天，他作为一个新人，确实没有插话的资格。 “我实话实说而已。”娑因面对顾辰的时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我只是稍稍提了一下林鹿的处境，顾会长就迫不及待的出来说话，难道您其实跟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值得深究了，既可以理解为顾辰跟林鹿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差……也可以往更让人深思的层面。 毕竟论坛里关于【狐王】的意淫帖子可不少，无论男女。 顾辰微微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娑因。 看着顾辰似乎要对娑因发难，【讣告者】及时咳了一声，抢先打断了顾辰：“诸神公会的会长，又何必跟一个小辈计较。” 顾辰合上折扇，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埋怨和委屈：“就会欺负我。” 没等两人接话，顾辰就开口了：“既然这次决定对林鹿出手，你打算派几个人？”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开启，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女孩推着轮椅走了进来，如果单看这一幕，你可能会对此心生怜悯。 但这一幕放到失控游戏里，就很不对劲了。 尤其是当小女孩撩开挡住眼睛的碎发，露出那一双重瞳的时候，人类对于畸形器官的排斥和惊艳同时冲上心头。 【死羽公会】新晋的王牌玩家——楼魏云。 失控游戏可以把玩家在游戏里定格在一个较为年轻的状态，所以在失控游戏里，是几乎看不到老人的，而小孩子就更少了。 前者是因为系统调控，后者则是因为“小孩子”还在成长，所以系统无法将他们的年龄往前调。 出现在失控游戏里的小孩子，显示的就是他们的真实年龄。 “会长？”楼魏云胳膊支在轮椅上，根本没拿正眼看他，“又要杀谁？” 那边的顾辰轻笑了一声，【讣告者】知道他在笑什么，心烦的挥了挥手：“最近起来的那个新人，林鹿。” 楼魏云歪了一下头，余光瞥到了顾辰，于是把声音压得很可爱：“林鹿哥哥呀，徐弈崧之前组的新人吗？姐姐很不喜欢呢。” 【讣告者】声音沙哑地说道：“这次的目标就是他，这次娑因会跟你一起行动，还有楼风琴也会跟你一起。” 楼魏云原本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在听到楼风琴的名字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可以。” 顾辰饶有兴味地转过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讣告者】被她拂了面子，有些不虞：“楼魏云！” 顾辰反而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打圆场：“你堂堂一个死羽公会的会长，跟一个小女孩置什么气？” 【讣告者】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这句话正是他之前用来堵住【讣告者】的，现在又被他不轻不重地还了回来。 “会长大人看我做什么？”顾辰用扇子掩住唇，朝他笑了笑，“说好了的，我这边只提供情报支援，其他再多的就没有了。” 娑因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道：“楼风琴必须去。” 这句话可算是把楼魏云的火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讣告者】是会长，她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嘴上抗议一下，到底不能真的反对。 可娑因是谁？ 谁都不是。 他只是靠会长的重视，被一时拉起来的新人罢了。 尽管在【讣告者】面前不敢对他怎么样，但进了副本，人还能不能活着出来，不还是楼魏云说了算。 只是围剿一个d级新人，会长可不会亲自下场。 楼魏云轻哼了一声，目光跳过他，跟【讣告者】据理力争：“如果姐姐下场，跟林鹿碰上，她肯定会故意放走林鹿。” “为什么？”【讣告者】阴沉地看着她，问道。 楼魏云冷笑道：“因为我亲爱的姐姐心慈手软，怕惹麻烦。” 这些评价跟楼风琴不能说是贴切，只能说是风牛马不相及。 楼魏云补上了一句：“在徐弈崧面前，她就是这个废物模样。林鹿刚刚拿到徐弈崧这张好牌，怎么可能不用，而且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赌约’，论坛里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下场游戏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不组队？”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楼风琴必须去。”娑因同样很坚决，楼魏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讣告者】一口回绝。 “就这么定下了。”【讣告者】敲了敲会议室的长桌，“楼魏云和楼风琴，再带上娑因。” 说道这里，【讣告者】看向了顾辰，冷冷地问道：“你觉得呢？能对付林鹿吗？” 顾辰拢起折扇，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你决定就是了，与我无关。”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3章 副本载入 林鹿这几天没上线，自然是有原因的。 之前简华洲还是一个月来一次，自从上次林鹿铐起来后，简华洲隔三差五就跑过来对他进行亲切的问候。 想杀人，真的。 现世屏蔽机制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让玩家自由进入游戏，但这并不是绝对的。 之前的护士对他也没太上心，再加上失控游戏和现世的时间流速是1:4，所以即使这具身体短暂被系统接管，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世屏蔽机制的原理即是——由系统学习模拟玩家的行为举止，从而在玩家进行副本时，短暂替代玩家应付现世中的事情。 而在此期间，所有非玩家的接触者都会被消除或者模糊记忆。 但很凑巧，简华洲是个精神科兼心理科的医生，这种事情一两次还好，但如果次数多了，难保这个家伙不会起疑。 林鹿事先打听了一下简华洲的行踪，得到简华洲今天要去二号区招待病人的时候，就果断进入了游戏。 …… 游戏大厅，登入处。 林鹿才登上游戏，就看到收到了一连串系统通知。 【系统提示：玩家林鹿，您已被玩家楼魏云追杀。】 【系统提示：玩家林鹿，您已被玩家楼风琴追杀。】 【系统提示：玩家林鹿，您已被玩家所有追杀。】 【在追杀令生效期间，您只能选择开启多人副本，请玩家谨慎进行下一副本。】 林鹿：“……？” 发生了什么？ “你可算来了。”徐弈崧早就等在了登入口，看到他的身形在游戏里展现，才不紧不慢地抬起眼。 旁边似乎有不少来看戏的玩家，却只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那就是林鹿，看上去也不怎么样……那身板，我一拳一个。” “都到失控游戏了，怎么还有人觉得体术至上啊，万一人家一套技能带走你了呢？” “……” 这些议论一句不落地转到了林鹿耳中，林鹿笑了一声，双手插兜，不甚在意地走向徐弈崧，却忽然瞥见了他身后的三个人。 一个是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一个穿着一身艳红的旗袍女人，另一个人偏向于欧美长相，五官深邃，带了些邪气。 哇哦，刚好三个。 林鹿绕过徐弈崧，低下头看向轮椅上的小女孩。 楼魏云对着他歪头一笑，可爱的脸上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林鹿哥哥，再次见面，你好呀。” 林鹿当然还记得楼魏云，正是他上一次进游戏前碰到的那个小女孩，失控游戏里坐着轮椅的玩家并不多，林鹿很快就把人认出来了，很亲昵地揉了揉楼魏云的头发：“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 林鹿注意到楼魏云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下意识厌恶地往后躲了一下，却强迫自己挂上笑容：“【死羽公会】的楼魏云。” 小孩子的心思就是好猜，故作深沉，其实都摆在脸上了。 楼魏云仰起头，试图观察林鹿的反应。 正常玩家一上线发现自己被追杀，多多少少都有点恐慌，而当这个追杀自己的人又大喇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时，这种恐慌很多时候就在这个时候转为愤怒。 即使是心理素质较好的玩家，在看到楼魏云无害的外表和轮椅后，也会不由自主带上一些居高临下的怜悯，想着她会不会是被迫的，自诩把她救出深渊的救世主……从而在游戏里丢掉性命。 楼魏云已经做过很多这种事了，在游戏里结仇无数，如果不是【死羽公会】的威慑，她可能在就死在别人手里。 可惜她碰上的人是林鹿。 他不吝啬于展示他的怜悯，只要立场不敌对……敌对也不要紧，你要是死在他手里，他也是可以稍微怜悯一下的。 “太好了。”林鹿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用力揉乱了楼魏云的头发，“棺材准备好了吗？” “闭上你的嘴！” 还没等楼魏云开口，她旁边的美人就拍开了他的手。 林鹿的目光也随着落到了她身上。 一身正红色旗袍，足下高跟鞋显然是一种道具，隐隐缠绕这黑红交加的雾气，浓密的眼睫抬起，露出下面一双妩媚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盛势凌人。 尽管她在针对林鹿，但出手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徐弈崧。 啧，这位搭档桃花怎么这么多啊。 旁边另外一个人他倒是一直没怎么出声，不过林鹿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很强烈的恨意。 林鹿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转了转手腕，对上这道目光。 娑因没有收敛自己的目光，而且不避不闪地看向他。 我-会-杀-了-你。 娑因无声对他做了个口型。 林鹿回以充满恶意的笑容：“没关系。” 碰巧他最近心情不好，都给你扬了。 林鹿先是给徐弈崧发了个组队邀请，接着就点进了副本界面。 【在追杀令的限制下，你只能选择多人副本，请自行选择副本难度。】 【温馨提示：在追杀令的前提下，玩家最好选择‘困难’副本。】 “困难”副本啊…… 林鹿忽地笑了笑，周围人看不见他手里的界面，却都被他笑得头皮一凉。 “困难”副本的承受强度太低，又怎么能满足他的需求呢？ 【您已选择‘噩梦’难度，请问是否确认？】 【警告：玩家当前等级过低，如若在副本内死亡，概不负责。】 林鹿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确认。 【正在随机生成副本中……】 【副本类型：多人】 【副本难度：噩梦】 【副本已生成：《祭坛上的十字架》】 【游戏人数：6】 【副本介绍：神明啊……请倾听我们的愿望吧。 请您将眼睛挖出，成为我们的太阳； 请您将血液抽干，化作我们的溪流； 请您将骨头献出，成为我们的财宝。 神明啊，聆听我们的心愿吧。】 【温馨提示：此副本中潜藏着巨大的风险，玩家请小心行事。】 “你选了‘噩梦’难度？” 由于三人选择追杀林鹿，所以他们也在这时接收到了来自副本的提示。 “噩梦副本”变数多端，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副本的规则和npc杀死。 【讣告者】提出这个时候就对林鹿下手，主要是认为林鹿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噩梦副本。 毕竟以林鹿现在的实力，单过噩梦副本都很凶险，更何况加上三个追杀他的人。 但那不过是“他认为”。 【玩家数据载入中——】 林鹿对三人扬起挑衅的笑容，化作白光，“唰”地消失在系统大厅。 【玩家数据已载入。】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4章 副本规则 “草？！” 把林鹿标为“特别关心”的陈风忍不住摔了自己的游戏管理器，上面的系统提示弹出： 【您特别关注的玩家：林鹿已开启副本，副本难度为噩梦，您无权限观看。】 噩梦难度的副本不允许任何玩家观看，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完成会长交付的任务。 而且林鹿在这个时候就挑战“噩梦”副本，显然非常不合理。 但现在应付上司显然更重要。 陈风：会长大人，林鹿进噩梦副本了。 顾辰（诸神公会会长）：哦。 陈风：噩梦副本无法观测。 顾辰（诸神公会会长）：那就以林鹿的角度分析一下，他为什么要去噩梦副本。 陈风捏着游戏管理器：“……” 陈风试图从林鹿的行为轨迹中分析出一份合理的工作报告，结果看到了跟林鹿同一个副本的其他玩家。 楼魏云，楼风琴，徐弈崧，林鹿，娑因，路晓君。 想起前两天自家会长才被【死羽公会】请到那边做客，陈风沉默了。 人家为什么去噩梦副本，您这不是一清二楚吗？ …… 【前置剧情载入中】 【你是十二祭司的祭司之一，侍奉神明的祭祀典礼将在几天后开始，你需要找到你的祭品，在祭祀之日献给神明。】 【玩家需要在12日内找到自己的祭品或祭司，同时对其他npc掩饰自己的玩家身份，如果被npc发现异常，则会被这个副本的‘神明’进行规则处决。】 【在这个副本中，玩家没有阵营，只需找出玩家中扮演祭品或祭司的玩家，以及其对应的祭品或祭司，在正确则加5分，错误则扣十分。】 【12日后，玩家必须提交自己对应的祭司或祭品，其他人的不强制提交，不可重复提交。】 【玩家初始分数为10，副本结束时，将自动抹杀倒数第一和总分第一的玩家。】 【在本次噩梦副本中，玩家无法通过体力恢复剂和精神恢复剂恢复自己的体力值和精神值。】 【副本载入成功，游戏开始。】 林鹿缓缓睁开眼睛，周围一圈侍女在眼前晃动，珠宝的光泽比旁边的烛光还亮眼，晃得人眼睛疼。 林鹿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又闭上了眼睛。 “祭司大人没事吧？” “都躺在床上晕过去了，你觉得呢？” “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及时拦下那些贱民，让他们冲撞了祭司大人！” “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关键是祭司大人现在还没醒过来……” 林鹿估摸着她们差不多，佯咳了一声，悠悠地睁开眼睛。 侍女们立刻一脸紧张地围了过来：“祭司大人，您没事吧？” 林鹿被身上一堆金属饰品咯地骨头疼，故作虚弱地撑起身体，没有说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没看见大人不舒服吗？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肯定不利于祭司大人恢复。”一个看上去比较年长的侍女呵住了其他吵闹的侍女，“其他人先出去，留几个手脚灵活的下来伺候祭司大人。” 林鹿冷眼看着侍女们之间的互动，分析了现在的情况。 这个副本背景下，看来祭司的地位很高。 根据刚进入副本的介绍来看，这个副本总共有12个祭司，所以也无法通过祭司的数量从而倒推出玩家中祭司的数量，由此祭品的数量也同样无法确定。 而且也不能排除有玩家是【无身份】。 侍女长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祭司：“……祭司大人，您还好吗？” 这位侍女长大概50岁左右，看起来有些严肃，但看向林鹿的时候，神色缓和下来：“您怎么不说话？还是不舒服吗？” 林鹿清咳了一声：“怎么样了？” 林鹿的问话十分含糊，侍女长却很快就接上话了：“冒犯您的贱民已经被押进地牢了，其他诽谤您的言论不用管，殿下已经安排宫廷侍卫处理这些人了。” 听到侍女长的回答，林鹿已经把他现在的处境推断出了大半。 林鹿嗤笑一声，说道：“殿下这么做，只会激化那群人对我的怨气。” “请您不要这么说，殿下也只是怕您被凡俗之人玷污罢了。”侍女长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但其他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却低下了头，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林鹿咳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侍女长先是一愣，然后连忙劝住了他：“祭司大人，您现在还很虚弱，请您不要……” 林鹿一起身，就知道周围的侍女为什么一副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先前躺着还不觉得，现在动作幅度一大，就感觉到从腹部传来的疼痛。 他立即打开了属性面板，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的生命值。 【正式玩家：林鹿】（不明buff叠加：神明的印记） 【生命值：65%】 【体力值：100%】 【精神值：100】 真不愧是噩梦级别的副本，一进来就扣除了他将近一半的生命值。 【无法通过药剂恢复体力值】和【无法通过药剂恢复精神值】这个限制也很麻烦，跨等级使用技能算是林鹿有恃无恐的依仗，可一旦体力值不能通过药剂恢复，他的处境就更麻烦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拿到的身份在这个副本里应该是一个重要角色，能借助副本势力打压其他人。 不过也难保其他人不会抽到跟他差不多或者更高地位的身份。 由侍女的态度来看，他这个角色是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所以林鹿很配合地闷哼一声，捂住了自己腹部的伤口。 “您不要乱动，待会儿伤口又会裂开。您现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找医师过来。” 林鹿皱起眉，沉声道：“我要见殿下。” “可……” 林鹿躺回柔软的丝绸大床上，抬起眼，淡淡地说道：“你今天的话似乎多了点。” “祭司大人请勿动怒，是我冒犯了。”侍女长马上低下头，“我现在就去通知殿下。” 居然是让所谓的“殿下”过来，而不是让他过去吗？ 看来祭司的地位，比他想象中还要高一点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5章 试探 旁边的侍女给他递了一杯温水，温声细语地问道：“祭司大人，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鹿接过水，摇了摇头，想到什么似地忽然开口问道：“那个被关起来的人呢？” “你想见他吗？”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暗藏的倾慕。 林鹿看着她，忽然对这个侍女勾了勾手：“其他人退下吧。” 其他侍女不敢质疑，安静地退了出去，这位留下来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看向林鹿：“祭司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靠过来点。”林鹿示意她靠近点，垂下眼，温柔地看着她，“叫什么名字？” 侍女受宠若惊地跪坐在床边：“我叫卡雅·塞普尔维达。” “卡雅。”林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觉得我跟殿下的关系如何？” 卡雅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也不做多想，立刻低下了头：“卡雅不敢。” “不必这么严肃，我随口问问而已。”林鹿虚扶了她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我之间，私下不用这么拘礼。” 卡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抹嫣红：“是的。” 由于体力的限制，林鹿现在不能随便使用技能，只能更多利用副本里可以用到的一切因素。 就像眼前的卡雅，还要即将过来的“殿下”。 侍女长应该是“殿下”的人，而卡雅虽然也归侍女长管辖，但似乎跟“殿下”并不是同一势力的人。 而且看上去比侍女长要单纯好骗很多，如果想要套取信息，最好还是从卡雅下手，然后再接近那位殿下。 林鹿动作亲昵地挑起卡雅的一缕头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循循诱导：“说说看吧。” “我……”卡雅有些脸红，但并不抗拒林鹿的接触，咬咬唇小声道，“既然大人这么问，卡雅就冒犯了。” 林鹿勾着她的头发，看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殿下对祭司大人似乎很是防备，但也会维持表面上的礼节。”卡雅在他的示意下，把头靠在床榻上，依恋地看着林鹿，“但卡雅觉得……祭司大人跟殿下的关系不怎么好呢。” 林鹿一时没有说话，微微眯起了眼。 卡雅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慌乱地从床榻上抬起头，惶惶地看着林鹿：“祭司大人，卡雅无意麻烦，是我说错话了……” 林鹿用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力度，制止了她的动作：“没事。”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门口传来一声冷哼，低沉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文森佐祭司的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 林鹿适时收回手，卡雅慌乱地站起身，低下头走到一旁。 侍女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呵斥道：“还不快下去。” 卡雅羞愧地低着头，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出去之前忍不住抬眼看向了林鹿。 但林鹿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拢了一下衣服，对走进来的华服男子点了点头：“殿下。” 卡雅失落地退了出去。 华服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在卡雅身上顿了顿，审视的目光落到了林鹿脸上。 华服男子卷发垂在脸颊两旁，穿着花纹繁复的外袍，腰上挂着零零散散的金属饰品，腰间挂着一把长刀，但从其精美的花纹和琳琅的珠宝来看，装饰用途怕是远大于实用。 单从服装，就能看出这个人尊贵的地位。 林鹿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华服男子欲言又止，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长也一起出去。 侍女长略一弯腰，贴心地关上了门。 “我听安洁娜说，你对我这次的处理很不满？”华服男子很自然的在他床榻上坐下，“事急从权，你也知道祭典在即，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林鹿嗤笑一声，很是不屑的说道：“这次街头上那个人，是你安排的吧？祭典在即，暴民动乱伤害祭司，你有足够的借口把人拿下，借机打压民间其他声音。” “但这样一来，民怨又会转移到我身上。”林鹿抬起眼，看向华服男子，“殿下打得好算盘。” 林鹿这番话其实有些冒险，但他在赌一个可能性——如果这个“殿下”也是玩家，那很有可能现在跟他一样，对眼下的情况依然稀里糊涂，就会在这番发问下露出破绽。 即使这位殿下不是玩家，林鹿这番话也不至于站不住脚。 先发制人，总比别人开口发问，然后露出破绽要更好。 华服男子沉下脸：“文森佐，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殿下也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林鹿尽管对自己的处境仍然两眼一抹黑，但这并不妨碍他虚张声势，“我这次找殿下，也不是为了跟你争论这些，毕竟眼下我们用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否则，殿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华服男子冷冷地看着他，从床榻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倒想知道，这番话，祭司大人跟几位王子说过。” 林鹿一时没有回答，被子下的手勾了勾，正要对眼前这个人使用技能，却被他下一句话打断了。 “但祭司大人不用担心，我能给你的利益，永远是他们几个里面最多的。”华服男子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毕竟我可是国王认定的王储。” 林鹿眉毛一跳，收回了对这个人使用技能的打算，闲适地靠在床榻上，没有回答。 即使他处于被俯视的位置，气势却一点不减，平静地说道：“说得也是。” 王储被他这个语气吊得不上不下，一时开始后悔之前收买贫民刺杀林鹿。 他之前这么做，一来是想警告文森佐，二来是想动摇祭司在民间的威望，一旦文森佐受伤，无法正常主持祭祀，他之前让人传播的言论就会被彻底引爆。 届时，他也就不必战战兢兢地跟文森佐合作。 但他没想到，明明这件事做得这么隐蔽，却还是被文森佐察觉。 而现在文森佐这个态度……说不定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说不定还会以此为把柄要挟他。 就在这时，林鹿冷不丁开口道：“对了，地牢里那个犯人还在吧？”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6章 刺杀者 文森佐说这句话的时候，维持着以往一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语气也没有多大起伏，就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但眼前这个人可是文森佐……野心勃勃，妄图掌控整个王国的文森佐。 一旦他把自己雇人刺杀祭司的证据公之于众，他立刻就会在民众的谴责下失去王储的位置，而文森佐就会立刻扶起另一个“听话”的王子，届时，整个王国就会被这等恶人掌控在手里。 王储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脸色不虞地拂袖而去，末了还丢下一句狠话：“文森佐，别以为你能够肆意妄为，神明不会宽恕你的！” 没等到回复的林鹿：“？” 林鹿八风不动地回应道：“那我等着那一天。” 等这位气急败坏的王储殿下离开后，林鹿躺在床上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式。 这个国家是教权和皇权并立的形式，但从王储对他的忌惮来看，教权似乎略大于皇权。 副本在开场介绍过，一共有十二个祭司，可如果祭司之间地位相等，王储没理由这么忌惮他还要勉强自己跟他合作。 这也就说明，祭司之间也有地位之分，至少在权势这一方面，就连国王也要忌惮他三分。 林鹿想到这里，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 他这次，还真是抽到个尤为尊贵的身份。 不过身份高也有坏处，因为这个副本里皇权和教权的关系尤为复杂，一旦其他玩家选择对他下手，他也将处于一个极为危险的位置。 更别说他一进副本就被扣了35%的生命值。 一番对话下来，林鹿已经可以排除王储的玩家身份，那么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要找其他玩家的话……无疑应该从楼魏云身上下手。 楼魏云腿脚不便，系统在玩家没有支付足够代价的情况下，不会替玩家修复除年老以外的缺陷，所以楼魏云在这个副本里，也只能拿到“腿脚不便”的身份。 侍女王储叫出去后，就没有再进来。 林鹿掀开被子，看了一下自己腹部的伤口。 尽管看上去很狰狞，但并没有伤到内脏，并没有严重到下不来床。 林鹿摇了摇床榻边上的铃铛，立刻就有侍女敲了敲房门：“祭司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林鹿听出来是侍女长的声音：“进来帮我换衣服，我要去地牢一趟。” 这句话是个幌子，刚刚王储离开的时候估计就是去处理地牢里那个人，等他赶到地牢，估计只能看到一具尸体。 他的真实目的是收集更多情报。 毕竟从副本介绍来看……总感觉无论是教权还是皇权，都建立在十分不稳定的基础上，看似稳固，其实摇摇欲坠。 片刻后，侍女长就领着一群侍女走了进来。 尽管侍女长是王储的人，但她对林鹿的照顾依然没有任何怠慢，小心翼翼地拆掉林鹿腹部缠绕的绷带，涂上草药膏。 身后的侍女将他两边垂下的头发卷起，拉到脑后，用铜束发圈固定。 林鹿忽然出声问道：“卡雅呢？” 侍女长处理绷带的手一抖，不小心蹭到了他的伤口，林鹿皱起眉头，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换人。” “是。”侍女长不敢违逆他，连忙让旁边的人接上她的位置。 林鹿抬手示意另一位侍女停止动作，压迫感极强地看向侍女长：“卡雅呢？” “被，被殿下带走了。”侍女长抖着声音道，“殿下让我转告您，祭祀者应该保持身心圣洁，不能让无关人士妨碍您。” 侍女给他套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长袍和头饰，林鹿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发现尽管玩家替换了这里npc的身份，但容貌还是自己的。 “这点事都做不好，你的位置就换个人当吧。”林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出房门。 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排护卫，林鹿随手点了一个人，让他跟自己走。 看得出来这些人也是王储安排的，但他们似乎并没有保持对皇室的高度忠诚，看向林鹿的眼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狂热与敬仰。 “祭司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林鹿敷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前面的走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抓住刺客！有人刺杀王储殿下！” 这可真是特么巧到家了。 就在下一秒，刚刚还信誓旦旦要保证他安全的守卫就被人敲晕，一把匕首抵在了林鹿的脖子上。 刺客把他拎到身前，对着追过来的一大批守卫威胁道：“大祭司在我手上，谁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他。” 追过来的守卫脸上明显出现了惊怒：“放开祭司大人，我们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刺客没有说话。 由于林鹿在刺客手里，守卫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以林鹿为界限，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就在林鹿准备自己动手，打破僵局的时候，刺客忽然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是徐弈崧。” 真是可喜可贺。 林鹿“嗯”了一声：“什么情况？” “半个小时前，系统发了个紧急任务，让我刺杀王储。”徐弈崧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王储身边应该有个玩家，我背上被砍了一刀，生命值还剩85%。” “幸亏你遇上了我。”林鹿半开玩笑地说道，“刺杀王储可不是小罪名。” 徐弈崧没说话，呼吸比之前重了一点，看样子伤得挺重。 被刺杀的王储殿下现在也赶了过来：“抓住刺杀者！” “殿下不可！”侍卫连忙说道，“祭司大人还在刺客手里。” 王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林鹿的眼神更冷了：“刺客挟持祭司，就是看准了我们投鼠忌器，这样一来，反而正中下怀。” “往后退。”徐弈崧声音沙哑地开口道，“不然我杀了他。” “后退。”林鹿一边做出被胁迫的模样，一边对王储甩了个挑衅的眼神。 王储捏紧拳头：“刺客绝对不敢伤害祭司，不能把刺客放走。” 徐弈崧也是个聪明人，挟持的匕首稍稍用力，在林鹿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放我走，否则我不会留他性命。” “殿下！” 侍卫焦急地看向王储：“这可是祭司大人，万一神明降罪……” 林鹿继续火上浇油：“就算我与殿下平日观念不合，殿下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公报私仇吧？” 王储脸色阴沉下来，抬手一挥：“让他走！” 徐弈崧挟持着林鹿一步一步退进阴影里，低声问林鹿：“你的住所在哪？” “后面那间。” 林鹿说道，徐弈崧一路把他带到房间里，用脚勾上了门。 “砰！” 门一关，王储立刻带着侍卫把屋子一圈围了起来，林鹿听着门外的动机，用手拨开了徐弈崧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也太狼狈了。”林鹿用手指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血痕，斜了徐弈崧一眼，“伤成这样，不像是你的水平啊。王储那边的玩家，不会是你那个老情人吧？” 徐弈崧没想到他现在还在开玩笑，顿了顿，没有接他这句话：“我没用灵武和技能，那个玩家应该没认出我是谁。但王储肯定会下达通缉令，你帮我找个顶罪的人。” 林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再多问：“好。” 徐弈崧半闭上眼，“时间”领域的技能发动，在一瞬间定格住周围所有npc的“时间”，动作利落地从窗口翻了出去。 时间恢复正常流动的下一秒，王储立刻带人踹开了房门：“人呢？” 林鹿朝他微微一笑：“愣着做什么，去追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7章 天真的王储呦～ 王储看着林鹿脸上欠揍的笑容磨了磨牙，命令侍卫：“给我搜，把刺客找出来，绝对不能让刺客威胁到祭司大人的生命安全。” 说道“祭司大人”这四个字的时候，王储加重了字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祭司大人的房间也要搜吗？”侍卫长虽然是在请示王储，但眼睛却看着林鹿。 “当然要搜。” 没等王储开口，林鹿拢起袖子，再次抢了王储的话：“要是不搜，万一我包藏祸心，窝藏谋害王储的刺客该如何是好？” “你！” 这显然是王储的潜台词，但被林鹿拿到明面上说，就多了另一层意思。 王储气得牙痒，但也不能拿林鹿怎么样，只能把怒气发泄在侍卫身上：“给我搜！” 侍卫长不敢掺和他们之间的矛盾，连忙招呼其他侍卫开始搜索。 毕竟是祭司大人的房间，在这个宗教地位极高的国度，即使王储下令，侍卫也不敢在他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王储紧紧地盯着房间，就在这时，林鹿忽然走到他旁边：“殿下看什么呢？” “文森佐，你别假惺惺的了。”王储恼怒地瞪着他，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揣测，“刺客是你安排的吧？你知道我要去地牢，特意在路线安排了刺客，又让刺客挟持你逃脱。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 “别把人都当傻子，文森佐。”王储说道，“我迟早会揭穿你虚伪的面孔。” 林鹿没想到这个王储心里已经脑补了这样一出好戏，但他也没有否认，而是自若地笑道：“哦？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林鹿这句话似乎激怒了王储，“我是名正言顺的王储，这个国家未来的王，神明是不会为你这种人赐福的！” “是吗？”林鹿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我把你之前做的事公之于众，你觉得……王储的位置还会是你的吗？” 没等王储反应过来，林鹿已经跟他拉开了距离，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 王储心中的懊恼更甚，这时，搜查的侍卫也已经出来了。 “殿下，没有发现刺客。” “怎么可能？难不成人就在你眼皮底下跑了？”王储低声吼道，“你我都眼睁睁看着刺客进去，周围都被围起来了，里面怎么可能没有？” 侍卫苦着一张脸：“您要不也进去看看……里面是真的没有人。” 王储看了侍卫一眼，侍卫长被王储这一眼看得头皮冰凉，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 “放心吧。”林鹿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殿下不会为难你的。” 跟阴晴不定的王储比起来，传言中难以接近的祭司大人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侍卫感激地看向林鹿：“谢谢祭司大人。” 林鹿斜了王储一眼，也不知道是原来的祭司大人太会收买人心，还是王储太不会管理下属。 不过这么容易就被激起怒气，也只能说王储还是太嫩了点，没有身为皇权者的深沉。 王储带着侍卫在林鹿房间里仔仔细细搜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刺客的身影，眼里冒着火星，却不能发作，只能甩开袖子，冷声道：“留多几个人在这里，好好保护祭司大人。” 说是“保护”，其实不过是另类的监视罢了。 …… 王储被林鹿和刺客气的一肚子火，回皇宫的路上气压低沉，直到发现宫殿前迎接他的人，皱着的眉头才放松下来。 “奥萝拉，外面风大。”王储解下身上的长袍，披到女孩身上。 被称为奥萝拉的女孩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扬起小脸乖巧地看着王储：“哥哥今天碰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王储力道很轻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先回去吧，你身体不好，下次就不要在外面吹风了。” 说罢，他的目光就落到一旁的侍女身上，正欲呵斥，奥萝拉却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哥哥不用怪她，是我想早点见到哥哥，才在外面等的。” 妹妹奥萝拉乖巧可爱又贴心懂事，就像神明在人间的代行者，单是听她说话，王储都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哥哥今天是去见大祭司了吗？”奥萝拉甜甜地问道，“哥哥不开心，是因为文森佐祭司为难你了吗？” 王储闻言，示意旁边的侍女退开，自己帮奥萝拉推轮椅，一边难得严肃的说道：“奥萝拉，记住，这些话不能在别人面前说。” “为什么？”在王储看不见的角度，奥萝拉脸上甜甜的笑容消失不见，反而成了若有所思。 奥萝拉自然已经不是王储天真可爱的妹妹，而是替换成了楼魏云。 由于王储对她的信任，以及原本的奥萝拉十分低调，楼魏云打听消息也就格外迅速。 这个国家的权力结构可以说是十分扭曲，很大一部分都建立在宗教神权之上，但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王权才是统治这个国家的手段。 可如果真要论地位，在这个国家里，就是神明>神明代行者>国王>大祭司>王储>其他祭司……再到一系列权力机构。 大祭司在祭典的时候，就是神明代行者，地位甚至超过国王，一跃成为这个国家的至高者。 如果忽略神明。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接触大祭司，然后尽量博取他的注意，掌握主动权。 这时的楼魏云并没有意识到……处于大祭司这种重要职位的，居然不是副本的原装npc，而是玩家。 “奥萝拉，你得清楚。”王储难得严厉地对她说道，“这些愚民对大祭司的敬重有时甚至超过对我们，哪怕是身边的侍女护卫，也难保不是框线图。” “可是……”楼魏云捏起奥萝拉说话的腔调，疑惑地问道，“难道哥哥不希望我信奉神明吗？可这样一来，我们跟异教徒有什么区别？”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王储下意识地否定道，“我只是……” 半晌，他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要是文森佐……要是大祭司过两天来看你，这些话你可不能跟他说。”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8章 引诱者 楼魏云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 “今年的祭品还未选定，你天生重瞳，难保他不会用这个做借口，把你选做祭品。”王储把她推进屋内，叮嘱道，“这几天尽量避开他。” “祭司大人过几天会过来吗？” “祭典将近，过来挑选祭品。” 楼魏云默默记下这一点，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王储很自以为是地往他这里安排了一大堆人，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但更深一层来说，什么卵用都没有。 在这个以神明为至高的国度，人们对于神权的敬仰比王权要大得多，即使侍卫不会对王储阳奉阴违，但也不会对他做错太冒犯的事。 这让林鹿一时对王储的智商产生了深重的怀疑。 但如果仅仅维持着这种平衡，当然无法满足林鹿追寻刺激……啊不，是正常推进副本进度的需求。 傀儡丝偷偷从宽大的祭司服里伸出，勾了勾他的手指，被林鹿不动声色地塞了回去。 傀儡丝抗议般勒紧了他的手腕，从他的胳膊游走到脖颈，威胁似地勒了一下。 林鹿平静地用手指弹了它一下：“别想，这场副本你没用了。” 傀儡丝被这句话短暂地打击到了，恹恹地缩回袖子里，充当安静的装饰品。 自从上个副本过度使用能力后，傀儡丝就越来越活跃，之前被林鹿压制的自主意识在这个时候抑制不住般冒了出来。 嗜血的武器拥有灵性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现在林鹿暂时没有抹除傀儡丝意识的能力，只能先放任它自己手舞足蹈。 别看傀儡丝现在还乖乖听话，一旦发现林鹿没有制衡他的实力，就会取而代之。 不过这种事在整个失控游戏里都史无前例，这么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林鹿摸了摸下巴，招招手，让门口的侍卫长过来：“劳德派你来的？” 林鹿没有把话说完，但侍卫长显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请您放心。”侍卫长低下头，“祭司大人是神明的代行者，我等不敢对您做出任何不敬之事。” 林鹿微微眯起眼，从铺满柔软织物的座椅上站起来，靠近侍卫长。 侍卫长紧绷起来，以为自己说错话得罪了祭司，却不敢言语，被林鹿逼退在角落。 “哦？”他听见林鹿淡淡地说道，“你敬的是神明，那我呢？” 您是神明的代行者，见您如见神明。 这句话在侍卫长喉咙里盘桓，迟迟无法说出口。 他知道这位祭司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他之前在王储殿下身边呆着的时候，就常常听说大祭司要扶植傀儡上位，要掌控整个王国。 大祭司的野心远不止于“祭司”之位。 但现在祭司大人这么问，是让他背叛王国吗？ “我……”他抬起头，看向了祭司，轻声问道，“您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呢？” …… “那么姐姐想听什么样的回答呢？”楼魏云撇撇嘴，看着眼前的人，很天真无邪的样子，话语却又如淬毒的针，“我就是一把别人手里的刀，要往哪个人身上捅可不是我说了算。” “——再说了，我只是让你保护王储而已，又没让你往人身上插刀子。”楼魏云顶着一张年幼乖巧的脸，但说话却比站着的那个人更有气势，“你自己伤的人，却跑过来怪我，真有意思。” 楼风琴脸色不太好：“你知道那个刺客是谁，还特意让我去拦截。” 楼魏云嗤笑一声：“是啊。” “你明明……” “砰！” 楼风琴的话还没说完，楼魏云就把手里的水杯摔了出去，金属的杯子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粗暴地打断了楼风琴的话。 楼风琴停住了：“……” “我就是想他死。”楼魏云抬起眼，重瞳里映出的狠厉冲破了她的天真，“他活着一天，你迟早会被他害死。” 楼风琴复杂地看着她，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魏云……”楼风琴放缓了语气，半蹲在楼魏云身前，“我只是，难得喜欢上这么一个人。而且我做得那么过分，他也没有什么意见，不是吗？” 楼魏云没有被她缓和的语气打动，冷冷地看着她：“我看你是疯了。” “徐弈崧这个人，看上去道德点很高，实际上只是因为他不在意而已。”楼魏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因为你的一切行动没有挡在他的路上，所以他才没有对你动手。” “但这是迟早的事。我们是【死羽公会】的人，总有一天会跟他发生利益碰撞，到那个时候，你觉得他还会心慈手软吗？” 楼风琴愣了愣，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楼魏云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抱住半蹲在她身前的楼风琴，埋在她头发里闷声地说道：“姐姐，我只剩你一个人了。” “所以，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除了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 林鹿抬起手，手指轻柔地扫过侍卫长，像要剥掉人皮的精怪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那眼神看得侍卫长不寒而栗，他下意识想要挣脱的时候，林鹿冰凉的手指勾起了他的下巴。 “我记得有句古话，叫做臣为君死。”林鹿说道，“你是谁的臣，又应该为谁而死呢？” “王储是这么跟你说的吧……大祭司为人奸诈，野心勃勃，想将国王之位取而代之。”他的话里带着引诱：“王储昏庸，国王病重，并非我想称王，而是这天下大势让我不得不为王。”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侍卫长：“祭司大人，我——” 林鹿加重字音：“我是为了王国。” “加入我。”林鹿循循诱导道，“为了更强大的王国，为了我们共同的信仰。” 侍卫长似乎动摇了，抬起头看着林鹿：“我……” “我不能背叛殿下。” “这不是背叛。”林鹿神色沉静，“为了王国，做出更好的选择，你是正确的不是吗？” “可是——” 林鹿打断他，轻声说道：“殿下太天真了。” “他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却没有看到更深的危机。”林鹿一脸深沉地胡诌，“我已看破天机，想要为王国抵挡灾难，却被王储制衡，尔等也不愿对我托付信任。” “我愧对于神明的嘱托。”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9章 虔信与无神 侍卫长是个老实人。 而天底下最容易忽悠的，就是老实人；最难忽悠的，也是老实人。 林鹿半诱导半忽悠地把人劝了半天，没能让人成功反叛，却意外套出了其他消息。 比如……在这个信仰为上的国家里，即将继任下一任国王的王储殿下，是个无神论者。 “有时候我觉得殿下说得也挺对的。”侍卫长的眼里带着困惑，“神明每年都要选取活人作为祭品，但祭司大人不是说‘神爱世人’吗？” “——既然神爱世人，为何又要让人痛苦呢？” 自然是因为神并不爱人啊。 林鹿垂下眼，看着侍卫眼中真实的困惑，说道：“因为人只有遭受苦难，才能拥有美好的品质。” 尽管侍卫说得十分隐晦，但这绝对不是一个虔信者说出来的话。 而这种思想，已经在王国里隐隐传开了。 现在来说影响不大，但思想这种东西，就像泥土中的草种子，虽然微小，但只要再加上一场微雨，便会生根发芽。 林鹿后退了一步，同侍卫长拉开距离，淡淡地说道：“既然不可通谋，那就动手吧。” 一道身影从打开从窗户翻进来，而林鹿和侍卫长的位置刚刚好就在窗户旁边，林鹿后退一步，那道身影就利落地插进了这两人的空隙之中。 [断流]出鞘，寒冷的刀光划过侍卫的脖子，血液喷溅而出，大部分都喷溅在了徐弈崧身上。 鲜血顺着[断流]光滑的刀身落到地上，徐弈崧收刀归鞘，侧过头看了一眼林鹿。 林鹿绕过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 【道具：易容面具（珍稀）】 【道具效果：易容为别人，共五次使用机会，变化\/摘下算作一次。】 【使用条件：目的者血液涂抹在面具上，即可易容为目的者的模样。】 他弯下腰，在侍卫长还没凉透的尸体上沾了一点血，涂到面具上，丢给了徐弈崧：“喏，你要的‘身份’。” “既能光明正大的靠近王储，也能以保护之名随着跟着大祭司这位关键人物，怎么样？” 徐弈崧接过道具，凉凉地斜了他一眼：“先别嘚瑟了，你在副本这段时间，活动区域只有这点地方，估计消息也不怎么灵通。民间对你这位大祭司的怨气可不小，看起来位高权重，实际上已经被国王架得只剩个空架子了。” “如果不是因为祭典在即，你可能已经被人偷偷杀了。” 林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未痊愈的腹部，对他这句话倒也不怎么怀疑。 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林鹿进入副本后，周围种种的异常。 尽管周围的侍卫侍女对林鹿都保持着基本的恭敬，王储也不敢在明面上对他做什么，但仔细一看……周围这么多伺候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是“大祭司”的人。 但是从王储包括侍卫对“大祭司”的忌惮又可以看出，这位大祭司绝对不属于安安静静被人剥夺权利的人，为什么他会任由情况这样发展下去呢？ 林鹿不由得对现在的处境产生了怀疑。 这个副本的线索一重套着一重，在你以为自己拨开迷雾的时候，又坠入了更深一层的蜘蛛网。 徐弈崧把【易容面具】往自己脸上一按，薄薄的面具瞬间贴合他的脸，将他的脸部肌肉和骨骼修改抹平，正要处理尸体和血迹的时候，被林鹿拦住了。 “不用。”林鹿往自己脸上衣服上也蹭了点血，“你把他的衣服和你的衣服换过来，伪装……” 林鹿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后退两步，打量了一下徐弈崧的身高和周身的气质，沉思片刻：“……算了，就这样吧，把他的脸划花，身上的伤口随便做一下就好。” 徐弈崧对此表示质疑：“你确定吗？” “反正我跟王储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林鹿毫不在意地说道，“副本主线的重点肯定不在这里，我跟他矛盾激化，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而且，林鹿隐隐有一种预感。 这个王储可能已经猜到他不是原来那个“大祭司”了。 在民间散播谣言，一点一点动摇人心，再慢慢架空“大祭司”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没有头脑的蠢货呢？ 这番行径，只能说明这些王储故意伪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林鹿对他产生轻视。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具体如何，还得换个思路进一步试探。 林鹿故意打碎了放在一边的花瓶，立刻有侍女敲了敲门：“祭司大人，发生什么了吗？” 林鹿惊恐地说道：“有人要刺杀！救命啊——” 侍女长当机立断推门而入，看到了喷溅的血液和倒下的侍卫长，以及站在窗前的大祭司和刺客。 然后，她看见祭司大人抬起手，指了指地上倒下的侍卫长：“就是他，妄图刺杀我，然后被侍卫长杀了。” 侍女长：“？？？” “就这么去跟你们的殿下说吧。”林鹿扬了扬下巴，“他能听懂。” 侍女长知道自己卷进了麻烦事里，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弯下腰：“是。” “你身边是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啊。”徐弈崧似乎有点想笑，“明明抽到了高身份，怎么这么拉呢？” 林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几天不见，怎么被人砍了一刀，还被通缉了啊？” 徐弈崧：“……” 林鹿：“……”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凝滞，林鹿率先打破这份沉默：“别跟我杠了，除了伤到你的那个玩家，你还找到其他玩家了吗？” “对我出手的那个玩家是楼风琴，既然她在王储身边，楼魏云应该也在皇宫里。其他两个玩家没看到。” 林鹿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发现系统规则的问题了吗？” 【玩家需要在12日内找到自己的祭品或祭司，同时对其他npc掩饰自己的玩家身份，如果被npc发现异常，则会被这个副本的‘神明’进行规则处决。】 【在这个副本中，玩家没有阵营，只需找出玩家中扮演祭品或祭司的玩家，以及其对应的祭品或祭司，在正确则加5分，错误则扣十分。】 【12日后，玩家必须提交自己对应的祭司或祭品，其他人的不强制提交，不可重复提交。】 【玩家初始分数为10，副本结束时，将自动抹杀倒数第一和总分第一的玩家。】 【在本次噩梦副本中，玩家无法通过体力恢复剂和精神恢复剂恢复自己的体力值和精神值。】 林鹿把开场的系统规则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发现了。”徐弈崧的声线一向偏冷，进行逻辑分析的时候莫名给人“机器在运转”的既视感。 “系统一直在强调‘祭司’与‘祭品’的关系，从而弱化了其他身份在这个游戏里的重要性。” “为了提高自己的个人分数，又不至于自己的分数太高从而被抹杀。其他身份的玩家自然会对祭司和祭品给予最大程度的关注。” “比如我。”徐弈崧左眼眼角的泪痣为他平添了一份阴森，“我作为一个无身份者，第一个关注的当然就是大祭司。” 第60章 何为神明 徐弈崧用机器般毫无起伏的声音分析，这里停顿了半秒，看了一眼林鹿。 林鹿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徐弈崧声音平淡地说道：“只是没想到系统还会刻意针对某个人而已。” 林鹿听出了他话里不动声色的揶揄，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是吗？大概是系统对徐文景的仇恨转移到我身上了。” 真要论戳人肺管子，林鹿还没输过。 说到徐文景的时候，徐弈崧先是愣了一下，想明显想说些什么，却很及时地制止自己问问题的欲望，陷入沉默：“……” 徐弈崧的欲言又止当然没有逃过林鹿的眼睛，他挑了一下眉：“不至于吧徐神，对我这么防备？” “不。”徐弈崧说道，“我只是很单纯地不想跟你说话。” 这回轮到林鹿沉默了：“……” 虽然方式不太一样，但徐弈崧这个家伙在某种时候……还真是跟他爷爷徐文景一样能瞬间堵住他的话。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像是很多人同时往这边赶了过来，还伴随着激烈的争辩声。 “大祭司是神明在这个世间的代行者！他属于教会，您不仅把他留在皇宫里，还让大祭司在短短时间内被刺杀了两次！”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语调激烈，“您根本不信任我们！” “马法尔祭司，”这是王储的声音，跟老者比起来显得从容很多，“即便其中有我对祭司大人招待不周的因素，但刺杀祭司的，可都是无辜的百姓，神的子民。如果不是祭司大人自身行为有差，又怎会得不到神明的庇佑？” “你！”马法尔祭司激动起来，“我怎么知道这些刺客不是你安排的！” “哦？马法尔祭司，在王国里，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王储嗤笑一声，很不屑地说道，“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我扣上一顶帽子。污蔑王储之罪，即使贵为祭司，也要遵守律法的约束。” 两人又激烈地在门外争吵了一会儿，林鹿听够墙角，才咳嗽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争吵的两人戛然而止。 王储旁边站着一位同样穿着祭司服的老者，胡子和头发系数花白，身形岣嵝，拄着一根木质拐杖。 老者身上的祭司服制式与林鹿身上的极为相似，但在细节处却少了一些象征身份地位的金纹，显得寡淡了许多。 林鹿对老者微微颔首：“马尔法，好久不见。” “祭司大人！”马尔法颤颤巍巍地走到林鹿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哀嚎了一声，“您受委屈了！” 林鹿：“……”这用力过猛的演技。 王储的脸色也不太好：“祭司大人，你刚刚说有人刺杀你，刺杀者呢？” 林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知道王储是想要借机发难，侧身让开房门的位置：“已经被侍卫长制服了。” 徐弈崧动手的时候直接割破了侍卫长的脖颈动脉，因此房内的场面十分血腥，侍卫长还保持着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的姿势。 单是看服饰和体型，王储一眼就能认出现在顶着侍卫长的脸，站在林鹿身后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刺客；而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才是侍卫长。 林鹿还在那边一本正经地胡诌：“我当时跟侍卫长在窗边闲聊。刺客忽然就从外面翻进来，好在侍卫长英明神武，将刺客斩杀在此。” “你！”王储这回可算是真正见识了一遍什么叫黑白颠倒，“你身边……” “哦？”林鹿迅速的打断了他的话，说话声音加大，压住了王储的声音，“殿下想说什么？” 王储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睛，不由得到了一股寒意。 如果揭穿真相，就是这个王国的象征——大祭司，在王国下一任继承人的“保护”下，短时间内被刺杀了两次，而且两次刺杀都成功伤到了大祭司。 第一次是意外，那时是在大街上，能够轻而易举地把这件事推到“愤怒的民众”身上。 但这一次是在宫殿之内，在重重侍卫的保护之下。 届时，关于他的各种谣言又会通过教会传到民间，那么不但是他的在民众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就连对民间大祭司的风评也会渐渐扭转。 在大祭司的诱导下，民众很多时候就会觉得——哦，原来如此，我是被王储戏弄了。 而此前种种，都只是王储对大祭司别有用心的污蔑，动摇信仰的各种谣言罢了。 但很显然，眼前这个刺客一定就是之前在地牢里刺杀他的那个人，林鹿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把人安插在他身边，救下了大祭司的“侍卫长”理应得到王储的奖赏和重视，所以王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人找个理由杀了或者贬出去。 林鹿这甚至不是阴谋，而是正大光明的阳谋。 王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与不甘，恶狠狠的跟林鹿对视，两个一时陷入了僵持。 马法尔没弄懂他们两个之间的弯弯绕绕，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两个打哑谜：“祭司大人没伤到就好，但这地方是不能呆了，随我回教会吧？ “是啊。”马法尔的话打破了僵持的沉默，王储冷哼一声，如此说道，“反正祭司大人总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你这个家伙居然还敢这么说！” 马法尔并没有参加王储和大祭司之间的权利纠葛，面对王储的时候显得率直许多。 他气势汹汹地举起拐杖对着王储挥舞了两下：“如果不是因为你强行把祭司大人留在这里，祭司大人又怎么会碰到这样的危险？” “马法尔。” 林鹿盯着王储的眼睛，叫住了老者。 马法尔愤愤地放下拐杖。 大概是因为先前顺利进行的计划就这样被破坏，王储尤为不甘：“文森佐……” 林鹿没有理会他，与王储擦肩而过，施施然地当着他的面转身就走。 “我会把你拖下神坛。”王储不甘地看着林鹿的背影，低声说道，“神明的代行者……神明……” “我会告诉所有人，你们狗屁不是。” 第61章 有鬼 林鹿原本想把徐弈崧安插在王储身边，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做得那么过分。 毕竟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王储又不是什么任人蹂躏的面团，林鹿真要是这么做，本就摇摇欲坠的处境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两天后就要物色祭品了。”马法尔在林鹿耳边说道，“要我说，奥萝拉殿下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鹿还没回答，马法尔就自顾自在他耳边念叨起来了：“之前就觉得奥萝拉殿下是王国的不详之兆，身体有残缺就罢了，一个眼眶里还装了两只眼睛……简直就像邪神的子嗣。” “也怪不得盖厄斯殿下让把她藏在皇宫里，指不定就是怕她的相貌吓到人。” “上一年祭司大人不就想选奥萝拉殿下当祭品么？明明侍奉神明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但盖厄斯殿下和奥萝拉殿下却不知好歹，硬是找了个借口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林鹿被马法尔一路上叨叨得不胜其烦，微笑着打断了他：“既然为神明献身是一件这么伟大的事情，您为什么不去当这次的祭品呢？” 马法尔被林鹿一呛，不由得有些语塞：“这……” 马法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尴尬地咳了一声，错开话题：“神明已经有五年没有现世了，很多愚民对神明的信仰都产生了动摇。要是今年还没有神迹降临，似乎就不太妙了。” 这么一说，这个世界里的神明居然真的在大众的视线中现身过么？ 怪不得王储一方面架空着教廷势力，一方面又没有跟教廷在明面上撕破脸。 宫殿之外停着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几个穿着神职衣服的护卫站在马车前，一些路过的人不过多看两眼，就被护卫瞪了：“这也是你能看的？” 被吼的人看上去也是个宫廷大臣，正想训斥护卫，就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袖子。 “教廷那边的祭司……就别去招惹了。” 大臣愤愤地甩了一下袖子，低声骂道：“跟邻国打仗、管理国度没出过力，好处全让他们占了。” “你可别说了。”旁边的人用力拽了他一下，“前面两位……看着呢。” “……” 大臣抬起头，看到了林鹿和马法尔，脸色不虞地甩了一下袖子。 “切。”大臣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包的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王国的蛀虫。” 行啊。 林鹿挑了挑眉，想道：连蛀虫这个词都用上了。 “你们！” 马法尔想冲上去教训人，却被林鹿不咸不淡地拦了一下。 “祭司大人！” “随他们去吧。” 林鹿淡淡地说道，瞥了他们一眼，拿出一副孤傲自负的态度：“秋后的蚂蚱而已。” 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马法尔下意识想踏上一步，才想起来林鹿还在身后，连忙侧开身：“祭司大人，您先上吧。” 林鹿“嗯”了一声，在马法尔谄媚的搀扶下走上马车。 “那就是祭司的马车吧……” “上面那个是大祭司吗？” “看什么看！”马车上的护卫抖了抖缰绳，呵斥道，“别挡道！” 林鹿撩起马车上的帘子，帘子下方的流苏坠着宝石打到他的手背上，映着马车外的阳光，有种令人炫目的奢华。 就像他现在接手的这个教会，表面上还是被阳光照射着的宝石，在阳光下折映出一片纸醉金迷的世界，实际上就像玻璃一样纤细易碎。 似乎有人认出了马车上的他，高声喊道：“是大祭司！” “祭司大人，救救我们吧！” 林鹿手指一松，窗帘又从他指尖落了下去，隔绝了外面民众的视线。 “祭司大人——” “看看我们吧，祭司大人！” 林鹿听见民众悲愤的喊叫：“您不是神明的化身吗？为什么不能救救我们！” 在这时，林鹿心中忽然腾升起一股很奇异的感觉，仿佛他也为他们而痛苦着。 “做点什么吧？”林鹿听见脑海中有人轻叹一声。 是很年轻的声音，带着悲悯的温和。 原本的大祭司么？ 林鹿思索了一下，没有理会。 毕竟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虚构的世界，这里人的喜怒悲欢都与他毫无干系。 副本和副本的npc，包括所谓的队友，也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手段，就像抱着瓶子喝水的乌鸦不会在意石头的后果，林鹿也没必要对此投入什么感情。 “我知道你不愿意。”那道声音继续道，“但我作为神明的代言人，为了挑选合适的祭品，过几天还要去面见神明。” 林鹿停住了，神情有些微妙。 “你不会是在威胁我吧，大祭司？”林鹿回忆了一下他顶替身份的名字，“文森佐大人？” 文森佐在他脑海里继续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感到好奇。” “我也很好奇。”林鹿“哼”出一声，笑了起来，“您既然对此如此在意，那为什么直到无可挽回，才开始假惺惺地施舍您的怜悯呢？” “我只是遵循神明的意志。”文森佐也不生气，如此回答道，“神明让我这么做，我便这么做。” 林鹿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左右这个家伙只会“这都是神明大人的意志”，于是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百般无赖地盯着马车上的花纹发呆。 “祭司大人，总感觉您跟之前不太一样了。”马法尔在旁边冷不丁地出声道，斟酌了一下用词，“似乎比之前冷淡……呃，暴躁了一点？” 林鹿的发呆被打断，不由得更烦躁了，转过头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是吗？” 马法尔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现在似乎更暴躁了……” 林鹿：“……” 想杀人。 文森佐在旁边说道：“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我用神念与神明大人沟通，听到了有关王国的不详之兆。’这样他就会安静闭嘴了。” 林鹿挑眉，把文森佐说的话原封不动照搬了一遍。 马法尔呆了一下：“这……我……” “这个人就是这样。”文森佐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既然我帮了你一个忙，你也帮我一个忙呗。” 第62章 祭品 林鹿已经很久没有碰到碰瓷比他还理直气壮的人了，不由得被梗了一下：“你帮我什么了？” 文森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我刚刚不是帮你摆脱马法尔的质疑了吗？” 林鹿：“……显然没有。”而且谁要你帮了？ 文森佐似乎还能听到他内心的吐槽，于是说道：“但你不是采纳了我的意见吗？” 林鹿打算忽略他的声音。 “可是你待会就要回教会了，没有我的帮助，肯定会被神明察觉并且抹杀的。” 林鹿眼神波动了一下，抢在想法在脑海浮现之前在心里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一旦我的意识被[神明]抹杀，你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归这具躯体了吗？”林鹿的手指拨弄着挂在窗帘下摆的宝石，在心里问道，“帮我瞒过[那位神明]，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不是么？” 马法尔跟他搭了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眼神时不时往他身上瞟，又很快收回。 就在这时，车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外面忽然传来了马的嘶鸣和小孩女人的哭泣声，这些声音和人群中炸开的议论混杂在一起，显得压抑又尖锐。 林鹿想掀开车窗帘子看，却被马法尔摁住了手：“祭司大人，这些人只会冲撞您。” “……”林鹿冷冷地看了一眼马法尔摁住他的那只手。 马法尔这个时候倒是镇定起来了：“不用管这些贱民，您这时候拉开窗帘，只会被这些民众用肮脏之物冒犯而已。” “怎么回事？”林鹿没有理会他，问外面驾车的护卫。 “这……” 护卫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祭司大人！” 车厢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似乎有人用力撞在车厢上，拼尽全力喊出这么一声。 声音渐小，显然是被拖远了。 文森佐似乎有些失望：“这你也不管？” “别喊了，车上那位谁不知道啊，出了名的贪恋富贵，冷血无情，还想着他能救人？” 林鹿把这句话回给文森佐，一本正经地说道：“听到了吗？这才是你平时的风格，我现在出去救人，才是惊世骇俗。” “真要想管这些，你之前怎么不管？” 文森佐：“他们说的不是我，是马法尔。要是我在这个马车上，不管才是不合常理。而且，就当帮我一个忙呗。” “就当你欠我人情？”林鹿问道。 文森佐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林鹿在护卫打算绕开人群的时候，忽然站起身，撩开了马车的车帘，走了出去 “祭司大人。”护卫见他出来，很慌乱地拦了他一下，试图让他回马车里，“这里可不安全。” 然而已经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林鹿：“是大祭司！他回来了！” “之前马法尔祭司不是说，大祭司要到祭祀大典上才会出现吗？” “马法尔祭司说的话你也信？而且前几天大祭司不是被人刺杀了吗？应该是在养伤吧。” “只有大祭司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们的敬仰。” “……” 民众的态度和标准十分奇怪，在面对马法尔的时候，只有“畏”而没有“敬”。 但对文森佐又有一种近乎盲从的信任和敬仰。 这又是为什么？ “祭司大人，是他们先挡在路上，我才不小心撞上去的。” 见实在拦不住，护卫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您要知道，高速奔跑的马匹一时我也拉不住。” “高速奔跑？”林鹿抬起眼，“在这人满为患的大街上？” 护卫一时语塞。 林鹿走下马车，看到躺在地上女人。 岣嵝着身体，瘦得像是只用一张人皮包住的骨头架子，脸颊脸部深深凹陷下去。 在看到林鹿的一瞬间，她眼里迸发出雪亮的光芒。 就像溺水之人见到了浮木，将死之兽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祭司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仔细一看，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双眼紧闭，脸色乌青，“他还有救的！” 女人抹了一把眼泪：“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才这么做的。” 林鹿半蹲下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女人怀里的小孩。 乱糟糟的头发，脸色乌青，胸腔没有起伏。 饶是林鹿对医学一窍不通，他也知道，这个女人怀里的孩子，多半是没有希望了。 女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祭司大人，您救救他吧。” “他刚刚还叫我妈妈……他刚刚还在哭，现在怎么就、”女人说道这里，忽然哽咽住了，她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怎么就没声了呢？” 林鹿沉默了一会儿。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面。 如果他在现世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碰到这个场景，估计就是网上大肆批判的冷血路人，只会漠不关心地看一眼，然后走开。 但他现在是扮演的是备受瞩目的“大祭司”，他往常的做法必然不能用在这里。 “带他回教会。”文森佐在他脑海里忽然出声道，“有人会救他的。” 林鹿皱起眉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小孩已经死了” “把他带到教会神坛，会有人能救他的。”文森佐说道，“我知道，对于你这个异界之人而言，确实难以想象，但这是个由神明创造的国度。” “不要小看我们的神明。” 林鹿撇了撇嘴：“出什么问题可别怪我。” 林鹿弯下腰，对女人伸出手，接过了她手里瘦弱的男孩。 “谢谢，谢谢您！”女人语无伦次地说道，“祭司大人！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您就是神明转世再生！” 林鹿十分不适应别人的热情，抱着小男孩后退一步，避开了女人的跪拜：“我只是试试，不一定做得到。毕竟……” 女人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些许。 林鹿把她怀里的男孩抱了起来，感觉自己不像抱着一个人，而是一个轻飘飘的骨架。 他太过瘦小也太过于病弱，即使没有刚刚大街上的惊吓，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跟我真像啊。”文森佐低声说道，用商量的语气跟林鹿说道，“要不就选他当祭品？” 第63章 拯救? 祭品？ 林鹿感觉这个“大祭司”的脑回路跟他精神病院里的朋友们有的一拼。 明明前一秒还在想着救人，下一秒就…… 林鹿：“你救人不会就是为了让人当祭品吧？或者顺理成章地把祭品带回去？” “怎么说呢……”文森佐似乎沉思了一会儿，“大概是这样吧。” 林鹿：…… 这人跟徐弈崧他爷爷怎么这么像。 当然，文森佐不会是徐文景，这点林鹿很肯定。 而他也只是顺便在吐糟的时候想起故人，以免自己连故友都忘了个干净。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对于“过去”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林鹿沉思了一会儿，归结于自己可能真的如简华洲说得一样，有些记忆障碍什么的。 见林鹿把男孩抱上了马车，马法尔显然对此很有意见，尤其是当他看到男孩的模样时，差点整个人从马车上窜了下去：“文森佐大人，这可是一具尸体！” 跟马法尔的惊慌失措相比，林鹿显然镇定得多。 他先是吩咐护卫疏散人群，又派人把女人送家，然后吩咐驾车的护卫返回教会。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靠在马车的软塌上，挑起眼看向马法尔。 当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变得冷而尖锐，如同一块玻璃，扎得人浑身不自在。 林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看得马法尔如坐针毡，才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挑起嘴角笑了起来：“原来我不在的这些时间里，马法尔大人就是这么对待神明大人的子民们。” 林鹿把“马法尔大人”这五个字字音咬得极重，马法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一声不吭。 “怎么不说话了？”林鹿向来很会对别人施压，当即微笑着继续道，“身为祭司，您每日在神坛前参拜祈祷，拜的到底是神明，还是这堆金银珠宝呢？” 林鹿说话的时候，又抬手撩了一下车窗的帘子，流苏下面坠着的宝石摇晃碰撞间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 马法尔对大祭司一向有种莫名的畏惧，闻言不由得低下了头：“我只是希望教会能过得好一点罢了，我们最接近神，理应更加高贵，不是吗？而且神明大人也已经五年没有回应我们了。” “你的贪念压倒了你的虔诚，自然听不到神音。”文森佐指责道。 林鹿没有转述文森佐的话，看了马法尔一眼，抱着尸体靠在马车上跟文森佐说道：“喂，他说你们的神已经死了。” 文森佐这次倒是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痛脚。 大概是因为知道“文森佐大祭司”在这辆马车上，周围议论的人显然少了很多。 马车一路顺畅无阻地行驶到教会门前，门口的护卫看到林鹿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继而给他行了个礼：“祭司大人。” 又看向了跟在后面的马法尔：“马法尔大人。” 由这个称呼就可以看出两人在教会里的地位差距了，文森佐在的地方，其他的“祭司”就不能被冠以“祭司”的称呼。 林鹿很敷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护卫的敬意，在意识里跟文森佐沟通道：“你说的那个能救这小孩的人呢？” “把他放在神坛上，诚心祈祷，就可以唤来神明之力，将他复活。” “听上去像哪个邪教仪式。”林鹿吐槽道。 神坛作为教会的象征，位置安排十分巧妙，既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又不会安排在让人感觉很近的地方。 教堂的天花板顶部没有封起来，空出了一片，天空洒下的光恰好就落在祭坛上，白天有一种朦胧的圣洁感。 林鹿依言把怀里瘦小的尸体放在祭坛上，用意念跟文森佐沟通道：“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知道了。”文森佐在意识里指挥道，“把人放到中间，然后诚心祷告就可以了。” 祭坛的纹路并不复杂，倒不如说带着一种朴素的粗糙，暗红色的血迹渗进木刻祭坛的纹路里，带着野蛮的血腥。 既然最后都要杀掉，又为什么要给予他希望呢？ 林鹿很不合时宜地想到，然后低笑一声，打断了自己这个略显天真的想法，对文森佐笑了一声：“诚心祈祷？” 文森佐：“……也可以不。” 林鹿：“这是不是也太随便了点？” 如果文森佐现在有形体，估计已经冒出来给林鹿的脑袋来一拳。 “你的问题好多，异界之人。” 林鹿挑了挑眉，上前把男孩的尸体放到了祭坛中间。 周围一直站在祭坛旁边的修女见状，什么都没说，神情麻木地走到祭坛外围的边角，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神明啊……请倾听我们的愿望吧。 请您将眼睛挖出，成为我们的太阳； 请您将血液抽干，化作我们的溪流； 请您将骨头献出，成为我们的财宝。 神明啊，聆听我们的心愿吧。 …… 这首祷词充满了血腥的迷信宗教色彩，林鹿也有样学样，但他没有跪坐在地上，而是双手合十，也低声跟她们一起颂念着。 林鹿一边思考这个神明到底为什么如此眷顾他的信徒，一边观察着这个祭坛。 用“神奇”“奇迹”这些词来形容眼前景象，显然不够确切。 男孩的躯体先是有如被“溶解”一般，在她们的颂念下，就像雪糕融化一般，逐渐变成一滩奇怪的液体。 而后，一道光芒落在那“滩”东西上。 诡异又粘稠的液体在光芒的牵引下流动着，变化着，构成了一个“人”的轮廓。 小男孩的身影逐渐从那一滩“东西”中，显现出来，重构为一个“人”的模样。 如果把眼前这一幕称作“神迹”……似乎，过分诡异了。 林鹿在心里默默评价道。 重构的小男孩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然后惊喜地看向林鹿：“祭司大人！” 明明这具身体才被重新生成，但小男孩却完全没有受刚刚“化成一滩液体”的影响，比之前还要活蹦乱跳。 “是您救了我吗？神明大人。” 第64章 戏弄 男孩不仅在这个怪异的仪式下，重新“活”过来，还明显比之前健康了很多。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透露着些许诡异，林鹿对男孩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手感上没有太大问题…… 林鹿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弯下腰看向小男孩的眼睛，声音平和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叫我‘神明大人’？” 如果仔细靠近看，就会发现男孩的眼睛有些怪异，但要说是哪里怪异，具体又说不上来。 就好像……这个男孩活下来的是“身体”，而非“灵魂”。 林鹿透过他的眼睛，就像在看一具没有任何灵气的空壳。 “这个世道很苦，人人都在挣扎求生，我只是帮他们省略了痛苦。”文森佐的声音飘在林鹿的脑海里，“在死亡中得到洗礼，灵魂得以升华，痛苦随之散去。” 男孩的声音和文森佐在他脑海里的声音逐渐重合：“神明大人就是神明大人，您是神明在人世间的代行者，自然也是神明大人。” 林鹿瞬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挥了挥手，让护卫把人送了回去。 “谢谢神明大人。”男孩用稚嫩的童音跟他道谢，“您是我们永远的信仰。” “这个王国里，像这样的人有多少？” “你指什么？” 林鹿盯着祭坛上渗血的花纹，上面的纹路似乎吸饱了刚刚男孩“融化”产生的液体，变得熠熠生辉。 “我说……”林鹿抬起眼，终于有些厌倦地开口道，“您玩够了吗？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 ……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娑因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响。娑因在角落蜷缩了一下，捂着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迹，抬起眼看向对面的人。 娑因没有灵武，手里的弯刀只是【死羽公会会长】之前给他的武器道具，此刻已经被人砍断。 徐弈崧下了死手。 娑因很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不待他稍作喘息，凛冽的刀光已经到了他面前。 徐弈崧的招式和他本人行事风格一样，能一刀解决，就绝不会做些花里胡哨的无用功，因而这一刀直指他的咽喉，没有任何收手的余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酒壶凌空砸过来，要知道这里的酒壶都是实打实的金属材质，沉甸甸的。 这一下虽然没能打断徐弈崧的招式，但略微阻挡了一下他的刀势，让娑因有了反应的时机。他顺势就地一滚，躲过了徐弈崧的[断流]，而此时那个出手的人已经到了徐弈崧身前。 “火气别那么大嘛。”这个人笑嘻嘻地看着徐弈崧，“你一个a级玩家，欺负一个b级玩家，良心不会痛吗？” 徐弈崧脸眼神淡淡地看向这个忽然出现的人，表情没什么变化，手里的[断流]攻势一转，攻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不是吧？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个人忙里慌张地在徐弈崧的攻势下左避右闪，一边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一边十分灵活地躲过徐弈崧的攻势，顺便把一旁的娑因提溜了起来，“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徐弈崧点了一下[断流]的刀柄，属于【时间】的领域小幅度地展开，不偏不倚地把两人笼罩在内。 男人脸色一变：“你不是吧？来真的？！” 男人和娑因都在【时间】的限制下，行动变得凝滞了许多，徐弈崧没有回答，手中的[断流]在一瞬间出鞘。 “我认输！”男人当机立断地双手举起，“放我一马，徐大人您说什么是什么！” [断流]停住男人面前，徐弈崧看了他和地上的娑因一眼，用刀指着两人，眼睛看着男人：“哪位？” 男人：“在下路晓君，徐大人您的威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说鄙人对您的敬仰之情，可谓是如长江流水滔滔不绝，疑似银河落九天……总之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路晓君一脸正直地看着徐弈崧：“徐神想必是事出有因，才不得不对这位……不知名的仁兄痛下杀手。然而那什么，呃，无心插柳柳成荫，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徐弈崧：“……”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徐弈崧拿着刀指着路晓君：“继续。” 路晓君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原来这位徐神居然喜欢听这种话”，正准备一咬牙一闭眼就硬吹一番，就听到徐弈崧冷冷的说道： “你忽然出现在这里，救下他的理由是什么？”徐弈崧声音不大，但让路晓君听出了一种脑袋凉飕飕的感觉，“继续编，我听着。” 路晓君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没什么理由啊，我只是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在失控游戏这种“恶念超标”才能进入的地方，路晓君的话完全站不住脚，但徐弈崧看着路晓君，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这句话是真的。 “真诚”和“无辜”是装不出来的。 如果林鹿说这句话，并且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徐弈崧，那么他并不会觉得林鹿说的话是真的，只会时时刻刻警惕对方又搞什么幺蛾子； 但路晓君这么说，就莫名给人一种“想要相信他”的感觉。 徐弈崧看了一眼地上的娑因，忽然就改了主意，把手里的[断流]一收：“这次就留下你的命。” “那就多谢徐神手下留情了。”娑因黑色的微卷长发沾了血，琥珀色的眼睛里流淌着不加掩饰的嘲弄，“祝您在林鹿手下过得愉快。” 这句话听上去像在嘲讽徐弈崧，但话语里的恶意却更多地倾斜到“林鹿”身上。 也不知道这个人对林鹿的恶意是怎么来的。 由于徐弈崧在《忒弥斯与谎言》这个副本里看到过娑因，所以后来自然也关注过娑因的一些基本资料。 跟林鹿不一样，娑因在是个实打实的新人，除了过人的基础属性面板，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唯一的异常大概就是他对林鹿十分上心。 但如果用【死羽公会】的借口——林鹿“抢”走了属于娑因的专武，倒也勉强可以说通。 娑因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捂着腹部转身走人了，路晓君也想跟着走人，却被徐弈崧用[断流]拦住了。 “你留下。” 第65章 呵呵 路晓君把转了一半的身体强行掰正，苦哈哈地看着徐弈崧：“徐神，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徐弈崧的掂了掂手里的[断流]，看着路晓君说道：“不是说只要我饶你一命，就对我唯命是从吗？” 路晓君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您不是吧？”路晓君瞪大了眼睛，“您，徐神，一个新人榜高居第二，实力人气和颜值并重的玩家，会缺我一个小弟吗？” 徐弈崧停了一下，一瞬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他这句话。 如果是林鹿，大概能把路晓君这种人应付得很好。 徐弈崧很不恰当地这个时候想到了林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就林鹿那个游走于靠谱和不靠谱之间的性格，实在很难让人放心下来。 “你的能力应该跟空间有关吧。”徐弈崧说道，“并不完全的空间系能力，跟距离有关，能让物体瞬间到达某个地方，是吗？” 路晓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扶住额头：“您这已经把我的技能扒得干干净净了。” 徐弈崧不为所动：“一部分而已。” 如果只是正常“扔”过来的水壶，根本不可能阻碍到[断流]的出刀，但当刀身接触到水壶的时候，一股奇异的力道从水壶上传来，强行将[断流]即将到达的空间扭曲模糊，让[断流]偏离了原定的轨道。 所以徐弈崧才会推测，路晓君的能力跟“空间”有关。 但这也不尽然，因为路晓君虽然看上去神经大条且不太聪明，但路晓君作为一个自行进入“噩梦”难度的玩家，自身实力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么好说话也不过是因为藏拙罢了。 路晓君和徐弈崧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一会儿，还是路晓君先怂了下来：“好吧好吧，的确是这样。算我帮你一个忙，行了吧？” “是还我‘放你一马’的人情。”徐弈崧淡声纠正道。 路晓君：“……”早知道徐弈崧是这种人，他宁愿好好打一架，也不愿意这么憋屈。 但没办法，他路晓君是个难得拥有诚信的人，只能无奈地摊开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这个忙。不过仅仅是这个副本嗷，其他的想都别想！” 徐弈崧没有继续纠正他的措辞：“既然你的能力跟‘空间’有一定关系，那当个跑腿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帮我去教会找大祭司，同步一下情报。” 路晓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徐弈崧：“啊？哈？你——” “——你没事吧？这么珍贵的空间系能力，你用我来跑腿？！” 当然，这不过是无效的抗议。 路晓君悲愤的诅咒着这个愚蠢的世道，一边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扭曲”了空间里关于“距离”的概念，让他能在下一步踏出的时候“瞬移”到某一个位置。 几个闪烁，路晓君就消失在徐弈崧的视线范围内。 因为这个副本无法通过药剂恢复体力的设定，所以徐弈崧不到迫不得已，基本不会在这个副本里过多动用能力，而是把自己的体力一种维持在一个毕竟安全的范围。 但从路晓君一系列的行为来看，他似乎并不拘泥于这个副本的体力限制，如果不是路晓君真的不在意，就是只有另一个可能。 他的技能对体力消耗极小。 就在路晓君再次发动能力，打算瞬移到教堂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整个“空间”似乎发生了异变。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路晓君站在原地，皱起眉头，认真感受另一边的空间波动。 在他感受到的空间里，教堂那边的空间就像“脱离”了这个副本，变成了一种投射在这个地方的虚影。 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无法用空间能力跳跃过去。 “这是什么鬼？” 路晓君挠挠头，耷拉着脑袋：“早知道就加钱了。” …… “您玩够了吗？”林鹿盘腿坐在祭坛上，跟意识里的“文森佐”说道，“祭司大人？还是该叫您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 “文森佐”笑了起来：“没听懂你的意思呢，异界的来者。” 林鹿同样笑了，但他跟“文森佐”那种敷衍中夹带着些许威胁的笑完全不一样，充满了恶意与玩味：“如果说我把这里一把火烧了，会对‘这个世界’的构成有什么影响吗？” “文森佐”笑不出来了，声音一下子变得阴沉：“这对你没好处。” “但我觉得有意思。”林鹿托着下巴，很期待的样子。 “严格来说，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神明意志。” “别岔开话题嘛。”林鹿打断了“文森佐”，戏谑地说道，“但既然你这么迫切地想要解释，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比如……为什么你要‘帮助’我们这些异界的来客呢？” “别太过分了。”“文森佐”显然很不喜欢他的措辞，“我帮你，不过是因为觉得你跟我很像而已。” “异界的来客，不……林鹿，或许我应该这样称呼你。” 围在祭坛四周的修女站了起来，朝中间的林鹿靠近，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麻木又奇异的声音，跟“文森佐”的声音发出共鸣。 “我帮助你，是因为你很有趣……也因为你的孤独，迷惘，偏执，你很合适……” “孤独、迷惘、偏执？”林鹿笑了起来，打断“文森佐”的话，“你在麻烦你下次传教的时候，编一点有意思的话吧。” “文森佐”一时语塞，然后又用他的声音循循诱导道：“我看得到你的灵魂，它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真实的反应着你的一切。” “文森佐”似乎看到了什么，换成了林鹿熟悉声音。 “不必勉强自己，”那道声音的语气像长辈教训不懂事的小辈，却又温和得就像潺潺流水，永远处变不惊，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我都知道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辛苦了。” 林鹿脸上不屑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眼里万年不变的笑意终于沉进了深井里。 “别学他说话。” 第66章 我林鹿鹿也绝不是面团捏哒 “生气了？” “文森佐”又用回了他原本的声音：“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而已。” “是吗？”缠在林鹿手腕上的傀儡丝蓄势待发，“我们之间原本就不存在好好聊聊这个选项，而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周围的修女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靠拢了过来，更糟糕的是，四周的护卫似乎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 他们先是捂着头，神情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继而脸上的痛苦和挣扎无一例外变成了让人心惊的狂热。 “你看，我们都是很像的。”文森佐低声在他脑海里诱导道，声音直接从他的大脑深处响起，“我一念起，就能操控他们。而你，也可以。” 林鹿愤怒的时候，几乎无法从他的表情窥见任何的怒气，只是平时一贯上扬的嘴角下垂，紧抿着唇，无端就变成了冰冷肃杀的模样。 修女和护卫的声音，以及文森佐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嗡嗡地响了起来，就好像极其庞大的信息量在一瞬间毫无道理地灌进他的大脑里，如泄洪一般蜂拥而出，几乎要在一瞬间压断他的神经。 但傀儡丝很快就自发地替他抵挡住这一次的攻击，林鹿几乎只受到了一点余波的影响。 几根傀儡丝从他手腕了钻出，张牙舞爪地朝修女和护卫摆出进攻的形态。 “别紧张，我们不必为敌。” “文森佐”的声音里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优越感，“我们是同类，都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在傀儡丝几乎要接触到修女和护卫的时候，他们的形态一瞬间“崩溃”。 就像之前的小男孩一样，修女和护卫们瞬间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颜色透着不详，像血一样缓缓渗进祭坛的纹路里。 尽管林鹿对宗教祭祀之类的东西不甚了解，但也知道这就是一种不知名的祭祀形式，这样进行下去，只会让“文森佐”更加强大，更加不利于他。 “看，尽管我能随心所欲地操控他们……”“文森佐”的声音变得低落，“但我仍然觉得孤独。” ……我好孤独啊。 好寂寞。 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能站在跟他同一角度的“同类”。 “林鹿，你看！”“文森佐”的声音变得狂热，随着液体渗入祭坛，他的存在似乎更加明显，挤占着林鹿在“这具躯体”的主导权，“他们信仰着我，说着爱我，但我还是……还是好孤独啊。” “你一定能理解我吧？”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一定能够理解我……” “文森佐”的声音忽大忽小，话语也越来越抽象诡异，就像一条虫子强行在林鹿脑海里钻来钻去，拼命阻挠着他的思考状态。 林鹿的灵武偏向于操控类，在他本人思绪受到干扰的情况下，傀儡丝的存在状态也变得不甚稳定。 林鹿抬起手，傀儡丝狠狠地抽在地上的液体里。 地上黑色的液体仿佛受到了重创，发出“呲——”的一声哀鸣。 “没有用的。”“文森佐”畅快地笑了起来，“即使这里只是我的一个投影，但你依然伤不到我，毕竟我可是——” 他还没嘚瑟完，林鹿就挑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是么——那这样呢？” 傀儡丝忽然调转攻势，猛地扎进了林鹿的身体里。 受到了血的刺激，傀儡丝明显兴奋了起来，雀跃着扎进了林鹿的身体里。 技能效果二“命运操纵”——技能发动成功后可以跨维度操纵他人，被傀儡丝操纵的人身上不会留下丝毫被操纵的痕迹，并且保留原有思维与意识，操纵深度与操纵者实力直接相关。 而这个技能特性也就意味着，在使用技能二的时候，傀儡丝就不仅仅只局限于“物理”形态，而是超出了这一形态，转而上升到了“灵魂”层面。 既然“文森佐”是以“投影”这种形式存在于他的身体里，那也就意味着技能二很大程度上对他也有作用。 严格来说，林鹿并不是在“猜”或者是“赌”，因为他之前就以这种方式解决过很多次其他npc的“投影”“灵魂”类攻击。 只不过这次的载体是他自己，仅此而已。 这个场面极其血腥，如果硬要比喻，就像强行在保持鱼身完整的情况下，硬生生把鱼骨整根拔出，还有保持这条鱼在这个过程中清醒地活着。 而林鹿更近一步，他是那条自己把鱼骨扯出来的那条鱼。 傀儡丝强制把“文森佐”从林鹿身体里“扯”了出来，灰蒙蒙的形体在被傀儡丝强行抽出的一刻飞速重构，像海绵一样把地上黑色的液体吸得干干净净。 “咳咳……好了。”林鹿擦去嘴唇上的血迹，“我讨厌有人跟我共用一个身体，还在我脑袋里吱吱嗡嗡吵个不停，要谈什么，你现在可以说了。” “你！” “不愿意？”林鹿勉强把傀儡丝收了回去，由于现在不能用药剂恢复体力，所以林鹿只能强行撑过体力大量消耗的不适。 很不妙啊……林鹿在心里这么想道，觉得自己这次的行事还是鲁莽了一点。 看到眼前这个家伙显然被他气到，林鹿心里莫名变得舒畅起来：“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真的想交朋友，我们的世界里有一个叫做‘精神病院’的地方，里面的人绝对能跟你友好相处。” 林鹿转瞬之间很快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总之不包括我。” 眼前的影子模糊了一瞬，又变得清晰，过了一会儿，“文森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是……怎么了？” 林鹿诧异地挑眉。 不是吧，一开始以为这个家伙是心理疾病，居然真的是精神病患者吗？ “不，不对，我……” 但之前林鹿就已经对此产生怀疑了，因为“文森佐”和副本的提示明显出现了不符合的地方。 【玩家需要在12日内找到自己的祭品或祭司，同时对其他npc掩饰自己的玩家身份，如果被npc发现异常，则会被这个副本的‘神明’进行规则处决。】 这是系统给出的规则提示，所以林鹿一边怀疑“文森佐”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却又一边对此产生怀疑。 如果“文森佐”是神明，那为什么他没有“抹杀”林鹿呢？ 但如果“文森佐”不是神明，为什么他能做到直接操纵信徒，并且让那个小男孩死而复生？ 第67章 中二少年看到了路西法 路晓君看着眼前极度不稳定的空间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反复纠结。 “啊……到底要不要用技能进去啊。”路晓君纠结地思考道，“可是我是一个守信用的人啊，既然已经答应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路晓君没有纠结太长时间，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加油啊路晓君，你可是无所不能的，区区空间波动算什么？” 但很快他又耷拉下眉眼：“果然应该要加钱的吧，我就知道徐弈崧的要求没这么简单。” 他这可就冤枉错人了，毕竟徐弈崧也没能料到一个副本会有这么负责的情况，不过要说他只是让路晓君去送个信……倒也不至于这么单纯。 徐弈崧只是觉得路晓君这个人应该很有利用价值，而林鹿说不定能把人哄得团团转，等林鹿手里有了一个更好掌控的棋子，说不定就把“赌约”这件事赖掉了。 路晓君手掌运起一团白色的光芒，其中隐隐散发着奇异的波动。 这份力量刚刚跟“教堂”的空间接触，整个空间就以路晓君的落脚点为界限，剧烈地波动起来。 “不对……”路晓君皱紧眉头，尝试把“空间”的力量输出更大，果不其然，整个空间以极其夸张的形式剧烈地波动起来。 这个波动的程度，不像他调动力量扰乱空间发出的动静，更像是维持着这个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力量撤走，于是这个空间即将崩塌。 崩塌？！ 路晓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往后撤，想要脱离空间坍塌的范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空间塌陷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更快，而因为空间坍塌的波动扰乱了周围的空间，竟然让路晓君一时间无法用出空间跳跃的能力，之前让他如鱼得水的能力反而变成了他被困在原地的罪魁祸首。 路晓君脚下的空间在一瞬间碎裂开来，飞速下坠中，失重感几乎在同一时间缠上了他。 就在路晓君闭上眼，准备摔得结结实实的时候，一股轻盈的力量忽然减缓了他的下坠速度。 “咦？” 路晓君惊异地睁开，发现感知到之前那个“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空间已经消失不见。 路晓君在那股柔和的力量下缓缓落到地上，尽管如此，他还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他恐高，刚刚下坠的过程太吓人，腿软了。 路晓君的视线里出现了一片勾着精美饰文的衣角，他随着地上的衣摆视线上移，对上了一双眼睛。 眼睛的主人似乎刚刚经历过一次厮杀，脸上都是溅开的血迹——之所以使用这个形容词，当然是因为能够一眼发现，这些血迹并不属于这个人。 黑色的眼睛里盛开着毫无规则的血纹，正在缓缓收回他的身体里，在这种时候看来，反而显得有些诡谲妖异。 尽管这个人穿着一身看上去很神圣的衣服，但也完全无法掩盖他身上那种邪异的气息。 路晓君很自然地用了一个很中二的比喻——就像西方故事里的路法西，邪恶的堕天使。 “看够了吗？”路法西抚了一下眼角，把邪恶又妖异的恶魔图腾收进眼睛里，然后对他绽开了恶魔般的笑容，“再不站起来，就杀了你哦。” 路晓君“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林鹿把在他身体里钻来钻去的傀儡丝用力一扯，从他的眼球里扯了出来。 由于现在傀儡丝还处于“使用技能二”的那种状态，所以这个行为没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反倒是他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好像知道这个家伙的脑子里想什么…… 这个念头几乎在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的想法和灵武狂乱兴奋的情绪混在一起，林鹿废了好大劲才勉强压制住了自己这个念头。 并不是出于“不能伤及无辜”这种无聊的想法，而是因为他要是再使用技能，也许就要被傀儡丝抽干了。 就在他把“文森佐“从他身体里抽出来没多久，周围的东西忽然就疯了。 无论是有生命还是没有生命的东西，都在那一瞬间疯狂扭曲，变形，脱离了我物体原本的属性，化作一滩奇怪的液体。 这些液体再凝结为一个一个的人，狂热地朝文森佐冲过去。 由于文森佐是虚体，这些液体人抓了几次没抓到文森佐，目标就转到了林鹿身上。 “神明大人，给我这个吧！” “您一定可以的吧？这次只要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我这辈子就不用过得这么苦哇……” “求求您了，我要活不下去了。” “我们是您的子民啊……” 纷杂的信息猛地涌进林鹿的大脑里。 “都去死吧！“文森佐忽然痛苦地大喊起来，“根本就不是这样，根本不是！” 没有人听他说话，所有人都穿过了那个虚影，朝林鹿蜂拥而来。 这些人影虽然看起来恐怖，但基本也只是健康的普通人水平，s级的灵武用来对付他们自然不在话下。 而在林鹿解决完那堆人的时候，“文森佐”忽然整个人爆开，然后路晓君从天而降。 “等等等！”尽管林鹿气势看上去很是吓人，但路晓君作为一个资深玩家，还是能一眼看出他的大致情况，“这位……不知道名字的仁兄，你属性面板不高，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真要是跟我硬碰硬，估计占不了多大便宜。“ 话刚出口，路晓君就发现这句话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连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要不好好谈谈？” 好像更不对了…… 路晓君绝望地想到：这种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林鹿玩味的目光在路晓君身上转了一圈，知道路晓君说的其实是事实，于是点头道：“行啊。” 还好还好，还没有彻底堕落成路法西，还能沟通。 路晓君舒了一口气，亮出他的招牌大白眼和真诚淳朴的笑容：“我其实是徐神派过来同步消息的。” 第68章 “徐弈崧。” 她挡在了楼魏云身前，看向身前的男人，艳丽的眼眸下垂，带出了几分伤感：“你连好好跟我说一句话也不愿意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 徐弈崧只回了她这七个字。 “姐姐，跟他废话做什么。”楼魏云虽然坐在轮椅上，但给人的威胁性似乎更强。 楼风琴挡在他们身前，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希望徐弈崧伤害到楼魏云，还是担心楼魏云伤害徐弈崧。 光洁如水的[断流]浮现在徐弈崧身后，跟他组过队的楼风琴很清楚，这是徐弈崧动手的前兆。 楼魏云冷哼一声，病弱苍白的脸上浮现起不正常的潮红：“想打？随时奉陪。” 楼风琴在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言语十分苍白，她上前一步，站在徐弈崧身前，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们之间不能再好好谈谈吗？明明之前——” “没有‘好好谈谈’的可能性。”徐弈崧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上前一步。 随着他上前，原本浮在他身后的[断流]出现在他的手里，眼眸锁定了坐在轮椅上的楼魏云。 “姐姐，还跟他废话什么，没看到这人的态度吗？”楼魏云抬起手，还没等楼风琴说些什么，她手里就晕起一团云雾，袭向徐弈崧。 徐弈崧躲过那团又如附骨之疽的云雾，反手拔出[断流]，朝楼魏云挥砍而去。 这一击沿袭了他以往的战斗风格，招式简单，但杀意凛冽，没有犹豫。 但这原本直砍在楼魏云身上的一击却落了个空。 楼魏云眼中的眼瞳变作与楼风琴头发颜色相同的红色，与此同时，一道红光附着在徐弈崧的刀上，强行偏转了他的刀势。 楼魏云猛吸一口气，推着轮椅后退一大步，拉开了与徐弈崧之间的距离。 徐弈崧没有继续追击：“你打不过我，你们两一起上吧。” “猖狂。”楼魏云眼睛冷了下来，“就凭你？” 与此同时，徐弈崧背上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害忽然又爆裂开，将他的衣服染成一片血红。 但楼魏云也不由自主地呛咳起来，“呸”地吐出了一口血。 楼风琴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加入了战局。 红色的丝线从她脚下的高跟鞋里逸散出，犹如吐丝的蜘蛛，朝自己的猎物吐出了丝线。 被红色的丝线勾住，徐弈崧的动作变得迟缓，这份凝滞没有持续太久。 徐弈崧也开启了能力，他加速了自己的“时间”，从而让自己不受蛛丝减速的影响。 “蠢货。”楼魏云低低骂了一声，“减速根本无法影响到他，要是换成诅咒伤害，我就能把他杀了。” 楼风琴一跺脚，高跟鞋逸散的丝线变成了黑色。 徐弈崧挥刀，叮叮当当地挡住了丝线的攻击，但他知道，楼风琴在手下留情。 以她的实力，再加上楼魏云，他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但由于楼风琴刻意手下留情，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像占据上风的那个。 楼魏云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低低骂了一声：“妈的，蠢货。” 徐弈崧逼近一步，被楼风琴挡了下来。 好家伙。 楼魏云瞳孔里的猩红更加明显，这是她能力高速运转的外在体现，但她还是没能顺利用出这一招。 因为楼风琴挡在了徐弈崧身前。 楼魏云硬生生把技能憋了回去，愤怒地瞪着徐弈崧和楼风琴，三人一时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僵持。 “还记得之前我们搭档的时候吗？”用这句话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徐弈崧，他手里的[断流]没有收回去，就这样拿在手里，“之前跟你相处，确实挺愉快的。” 楼魏云内心警铃大作，果不其然，楼风琴像是被他这句话蛊惑了：“是啊……那段时间真是美好。” 美好什么！楼魏云如果不是腿不方便，她几乎就要冲上去给楼风琴来上几拳，好让她清醒。 就算是你们之前合作相处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聚怪一个砍怪而已，就连交流都没多少，你管这叫美好？ 更让楼魏云无法接受的，就是楼风琴对徐弈崧近乎疯狂的迷恋。 如果你说徐弈崧对此她的迷恋有所回应也好，楼魏云也不至于这么气愤，但重点是，徐弈崧对于这份迷恋，只有抗拒和疏远。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就好了……”楼风琴的情绪低落下来。 “没有如果。”徐弈崧说道，“而且即使没有那件事，你我之间也迟早会因为【死羽公会】起冲突。就像现在这样。” “你们要杀林鹿，而我得保下他。” 徐弈崧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也不必沉湎于之前的事，那些已经过去，而我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 楼风琴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近乎惶恐：“不……” “你说想要一个说话，一个态度，这就是我的态度。”徐弈崧刀尖下垂，指向地面，这是一个放松的姿势，但也很容易随时做出攻击，“现在，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就像我之前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 “可是我明明那么喜欢你！”楼风琴近乎癫狂地嘶吼起来，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丝线近乎失控般朝徐弈崧蜂拥而来，“而你，而你居然——” 在这种极端愤怒下发动的攻击看似很有危险性，但很多都杂乱无章，徐弈崧很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击，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很少去怜悯或者同情什么，但这次，他心里却泛起了近似于怜悯的心情。 “你喜欢的不是我。”徐弈崧说道，“你只是那个时候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支撑你那个时候濒临破碎的精神状态。” “不是我，无论是谁，只要那个时候有人出现在你身边，有人保护你，你就会同样为他付出这种迷恋。” 但楼风琴没有听到他的叹息，也没有听出他的怜悯。 她本就不甚稳固的精神状态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只需要稍稍的重压，就会立刻绷断。 就像现在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楼风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无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不是这样的……不是……” 第69章 老鼠是不会飞哒 徐弈崧看着楼风琴情绪彻底崩溃的模样，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落到了轮椅上的楼魏云身上。 “你果然还是这样做了。” 楼魏云似乎有些不自在，看着抱着头，跪坐在地上的楼风琴，像被烫到了一般错开了目光：“你在说什么？” “楼风琴之前虽然有时候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在副本里，因为一句话而崩溃，这种事我还没碰到过。” 徐弈崧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平静：“你对她做了什么吧？” 楼魏云有些烦躁的抓着轮椅把手，指甲在上面抓挠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要是早点听我的不就好了吗？”楼魏云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恨，“早点听我的，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了，不是吗？” “所以我才说你是没长大的小孩子，楼魏云。”徐弈崧的语气没有多大起伏，但却让楼魏云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不要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她只是在纵容你而已。” 楼魏云眼神里的焦躁冷却下来，她嗤笑一声，恢复了平静：“你也不用这么置之事外，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有在意的人或者事。” “那你就错了，我一直都有我要做的事。” 难以想象，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反而心平气和地交流起来。 楼魏云的眼睛动了动：“如果不是因为你跟我立场不合，或许我还挺敬佩你的。” 徐弈崧没有回答这句话。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楼魏云吸了一口气，在缓缓吐出，抬眼看向徐弈崧，“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就连当初的[谋定策者]都做不到。” “这种事总要有人做到。”徐弈崧没有看她，“你进入游戏的时间比我长，对这种事的感触应该比我更深才对。” 楼魏云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说我天真，你又何尝不是太过理想化了呢？” “在我看来，‘失控游戏’还是现实世界，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她的声音低了下来，“……都一样。” 徐弈崧也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这不是少女的无病呻吟，或者自暴自弃，而是这两个世界对她来说，真的没有区别。 更甚着，她在失控游戏活得更好一点。 “知道为什么‘失控游戏’要筛选恶念值超标的玩家吗？因为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能保证这里的稳定。”楼魏云靠在轮椅上，表情倦怠，“都是麻木的活着，不如让自己活得顺心一点，活得好一点。” 徐弈崧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可以有别的选择。” 他今天叹气的次数似乎比以往多了很多。 “而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其他选择。” 楼魏云的模样还很稚嫩，12岁，人生的起点，就算是犯了错，也会被原谅，明明这样的年纪，还可以拥有无限的未来。 但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的‘未来’与我的‘现在’，不会有什么不同。”楼魏云说道，“对于‘失控游戏’里的大部分玩家来说，也同样没有什么不同。” “很悲观的发言。” “你总不能要求一只来自下水道的老鼠自己长出翅膀，飞上月球吧。”楼魏云似乎完全不在意把自己比作老鼠。 徐弈崧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地上的楼风琴还没有恢复冷静，仍然坐在地上，这会儿倒是安静了下来，自己抱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魏云叹了一口气，推着轮椅靠近了楼风琴：“姐姐？” 楼风琴没有说话。 楼魏云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句话就从安慰人这一方面来评价，只能说十分苍白。但楼风琴却奇异般在这句话里松弛了下来，双眼无神地看着楼魏云，空洞的眼睛里落下眼泪。 楼魏云的动作纯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她把头靠在楼风琴的肩膀上，手轻轻顺着她的脊骨安抚道：“我一直都在。”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这句疑问盘桓在徐弈崧的喉咙中，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从他的角度来看，他跟楼风琴和楼魏云这对姐妹的纠葛并不深，同样也不怎么能理解楼魏云和楼风琴之间互相折磨的行为。 但如果问她们是否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那么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我不想……”这次，楼风琴却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脱离楼魏云的怀抱，“我不想这样。” “……”徐弈崧没有继续看她们的闹剧，而是持刀往皇宫深处走去。 “我会杀了林鹿，那是会长的命令。”楼魏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无所谓，就算没有他，林鹿想必也不会栽在你们两个手里。 徐弈崧想这么回他，对于林鹿的狡猾，他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但话到嘴边，他又改了主意。 第70章 表世界，里世界，都不是啦! 林鹿说完这句话，就没有说话了，抬脚往教堂内走去。 路晓君正听着呢，听到他在这里停下简直抓耳挠腮：“什么推测？” 林鹿：“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路晓君实在很想回他这句话，但也知道，自己要是这么说，眼前这个家伙肯定又要继续装神秘了。 “猜不到猜不到。”路晓君摊开手，“告诉我呗。” “我的猜测……不，准确来说，我的判断是——”林鹿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教堂，“这里有三重世界。” “三重？！”路晓君感觉自己的脑子要长出来了，“不是表里两层吗？” “感觉你属于那种，明明可以动脑子自己想，还是要问别人的那种。”林鹿脸上带着笑，漫不经心地把往他脖子上钻的傀儡丝拔出来，塞进袖子里，“你想勒死我吗？” 路晓君乍一听到这句话，有些懵地“啊？”了一声。 “没说你。” 林鹿敷衍地摆了摆手，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徐弈崧把这里看做是‘表里两层’世界，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在我没有过来这里的时候，我也觉得是两层世界。” “呃……恕我直言，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两层世界？” 林鹿苦恼地摸了摸下巴：“这应该不需要解释吧？” 在虚假的空间破碎后，眼前的教堂似乎恢复了“正常”，但如果仔细看，又似乎跟之前有些许不同。 变得更年轻了。 林鹿眼睛扫过他们，进一步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祭司大人。” 教堂前的护卫向他鞠躬，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身后：“这位是……” “民间的虔信者，他一直想来参拜神坛，我就带他过来了。”林鹿语气平静地说道。 路晓君跟着他一路穿过教堂，看到了晕染着圣光的祭坛。祭坛下面，有不少人跪坐在地上，虔心叩拜。 “祈祷神明大人护佑我国。” “祈祷平平安安，每天能吃饱。” “祈祷穿上暖和的衣服……” 林鹿看了一会儿，站在跪坐在地上的人群，问路晓君：“发现为什么了吗？” 路晓君眨了眨眼睛：“哈？” 总得来说，林鹿重生以来，还没见过这么难以沟通的家伙。就连上个副本的冯通，也有努力跟上他的思路。 而路晓君则不同，属于那种把饭喂到他的嘴边，才慢慢地张开口，细嚼慢咽。 你觉得他是不会吃饭、或者没有手能够吃饭吗？不，路晓君只是懒。 就好比一个学神试图跟学渣阐述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时候，往往会在这个过程中感到绝望，但更绝望的，大概就是把学渣换成一个某种情况下不愿意动脑子的学霸。 他们常常会在某种时候变得异常迟钝，脑袋已经睡着了，脸上还端着认真的神情，甚至还会一脸天真地发出追问。 虽然路晓君和林鹿的情况与学霸学神之间没有直接联系，但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林鹿这个时候倒也没有刻意为难他：“你之前经历过‘噩梦’副本吧？” 路晓君挠了挠头：“怎么了？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不，我只是想说，对于一个‘噩梦难度的副本来说，我们一开始进入的那个副本实在是太平静了。’” 路晓君呆住：“你管这叫‘平静’？” “是相对而言。”林鹿纠正道，“对于‘噩梦’级别的副本来说，这个世界实在过分平静了。明明徐弈崧刺杀了王储，还被当场围住，却能全身而退。” “明明我刚进副本的时候就被刺杀，而自己也身处在由‘皇权势力’掌控的地方，但我三番五次地挑衅王储，试探旁边的侍女，都没有招惹到什么祸患。” “尽管刚进这个副本的时候，就扣除了生命值，以彰显这个副本的难度，但这……远远不够。”林鹿吸了一口气，“那个时候，我就怀疑这是表里两层世界了。” 路晓君有些不可思议：“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副本难度是会动态调整的，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自己的等级太低了。欸——不对！” 路晓君好像才回过神，捏拳锤了一把自己的手心：“你不是第一次进‘噩梦’级别的副本吗？” 第71章 飘呀飘呀～ “我刚刚说的表世界和里世界，这个判断是基于我看到教堂世界之前。” 林鹿坐在后面，看着眼前跪在地上朝拜祭坛的人们，支起下巴，玩味地笑了起来。 路晓君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还想继续追问，听到林鹿开口了：“但我从皇宫往教会的路上，我听到了一道声音。” 林鹿脸上的笑意深重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道声音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自作聪明，我可能还没这么快意识到不对劲。” 路晓君：“呃……精神分裂？” 林鹿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你才精神分裂！” 作为一个被误判成精神病人，并且还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人，一点都听不得这句话。 路晓君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忽然就翻脸，只能把这归结于林鹿脾气怪异：“您继续？” 林鹿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把话接下去：“他自称是原本的‘大祭司’，然后在我耳边一直逼逼叨叨，还指使我干这干那，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其中有点问题。” “这我知道。”路晓君用力点了一下头，“‘大祭司’是原住民的一员，如果他活着，系统给出的‘不要让npc发现身份’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没错。”林鹿赞许地打了一个响指，“所以我合理推测了一下，他就是那个神神叨叨的‘神明’。” 路晓君：“……啊？” 林鹿疑惑的挑了一下眉，似乎在重新评估他的接受水平，但还是没能想明白他哪里不懂：“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 路晓君摸了摸脑袋：“这……” “嗯？”对待陌生人，林鹿并不算一个有耐心的人，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逐渐消磨干净。 如果不是这个人的能力实在好用，而他现在的体力槽无法支撑他再次施展技能，早就动手了，哪里还需要像现在一样。 林鹿百般无奈地叹气。 要是每个人都像冯通和徐弈崧一样好沟通就好了……上个副本的洛箖笙也挺好沟通的，这个副本明明难度更高，怎么就匹配到这样的玩家呢？ 虽然路晓君这家伙也不一定就是…… 林鹿收起心里沉浮的各种念头，把他进入祭坛后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重新解释道：“两层世界，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两层，而还有一层世界，就是这个神明的自我世界。” 路晓君在心里嘀咕：这怎么又扯上“自我世界”了？ 林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惑：“在跟那位神明投影交锋的过程中，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以及周围npc的形态都变得十分不稳定，而你也说这里的空间曾经徘徊在‘现实与虚幻’中。” “把实际情况、推理以及猜想结合一下，进而得出很明确的结论。”林鹿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总算解释明白了，“这里的第一层世界，就是世界发展的后期；而第二层就是早期，第三次就是神明诞生前。” “这个教堂，除了第一层，全部都是神明精神世界的表现。” “我怎么感觉自己原本听明白了……”路晓君吐槽了一句。 林鹿无语住了：“现在又听不懂了？” 路晓君很实诚地点头：“可以这么说。” 林鹿：“……” “算了，反正这不重要。反正你知道，这里不是最后一层世界就行。”林鹿也不想继续浪费口水了，站起身顺着道路走上祭坛。 “原来如此！”路晓君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讲了这么久？！” 你tm…… 林鹿阴恻恻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装什么？”路晓君很是无语，“你以为我跟你们这些家伙一样吗？我很坦诚的！” “不，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是一个大佬。”林鹿扔下这句话，往前走去，“为了逗我玩，所以才故意装傻，否则怎么能蠢得这么清澈纯粹。” 路晓君：“……” “哈？你骂我？别以为你多长了点脑子，就可以随便侮辱别人！” 路晓君在后面跳脚，而护卫看到他的模样，纷纷皱起眉头，围了过来：“教堂重地，不得喧哗！” “你懂什么！”路晓君指了指在前面的林鹿，“我可是你们大祭司的至交好友，想拦我，门都没有！” “把他叉出去。”林鹿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扰乱教堂规矩，冒充我的好友，原是重罪。看在神明的面子上，我就饶你一命。” 好你个大祭司！ 路晓君被一群护卫架起来，扔到了教堂门外，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发现了什么：“咦？这是……” 跟他进入教堂之前看到的不同，这里的大街没有流民乞丐，街上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孩子在地上追逐，发出“咯咯”地笑声。 “到你来抓我啦！” “才不要，昨天明明也是我来抓人。” “哼哼，不可以耍赖哦，我们玩锤子布衣，是你输了，你要愿赌服输哦！” “可是……” “神明大人可是看着你的哦！！” “好、好吧……” 一片安详喜乐，仿佛没有苦痛，没有皇权和教权之间勾心斗角的乱斗。 就连洒在的阳光，仿佛都带着一层美好的滤镜，像闪着细碎光芒的黄金，在人们呼吸时洒落。 不，不，这不是错觉。 路晓君亲眼看着居民把阳光洒落的金粉吸进去，然后又随着呼吸吐出。 明明是一片美好的景象，却让路晓君如坠冰窟。 “我tm……不对，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路晓君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子。 就算看到贫民窟里人为了一个面包争得你死我活，脑浆和屎一起被打出来，路晓君都不觉得有现在的场景恐怖。 恐惧顺着呼吸的空气融进血管，路晓君想转身进去找林鹿，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路晓君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才发现教堂跟他先前看到的也不一样。 教堂没有穹顶，是个露天建筑，而祭坛被捧到最高处，就算在教堂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刚刚祭坛有这么高吗？ 路晓君茫然的揉了揉大脑，金粉随着呼吸也进入了他的身体。 好舒服。路晓君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就像……浸润在温水里，好舒服，好快乐。 好……快乐。 第72章 怪异 不对！ 路晓君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明明他刚刚还提起万分戒备，但只要一吸入空气中的金粉，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那种奇妙的感觉中。 更糟糕的是，这里每一寸空气都弥散着这种金色粉末。 这到底是…… “是神血。” 路晓君背后寒毛一炸，看向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林鹿：“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因为我是鬼啊。”林鹿森然一笑，“这个回答怎么样？” “……对不起我说了蠢话。” “知道就好。” 林鹿说完这句话，抬头看向空气中飘动的“神血”，喃喃出声：“这倒是有点有趣。” “这哪里有趣了。”路晓君看着眼前散落的金粉，简直毛骨悚然：“我刚刚吸进去的时候，都差点以为自己就是这个副本的居民，而不是一个攻略副本的玩家。” “只吸入一点都这么恐怖了，那要是一直呆在这里，岂不是……” 岂不是要被副本同化，忘了自己的任务和目的，傻傻地待在这个副本里。 路晓君不敢多想，看向林鹿，一时有些心悸。 就这么看着看着，忽然从中砸吧出了些许不对。 “嗯？这金粉对你没有作用？”路晓君终于发现这份不对来自于哪里，奇道，“按理说，你现在不应该神情恍惚一会儿，然后觉得很开心吗？” 林鹿没有应声，而是调出了自己的属性面板，看着精神值一栏。 95%......94%......93%......当精神值逐渐靠近85%的时候，属性面板上对于精神值的数值显示，猛地一跳，又变回了100%。 然后，又逐渐跌落，如此反复。 “打开你的属性面板看看。” “我就知道我的精神值......诶诶？等等！”路晓君睁大了眼睛，“我去.......” 按理说，精神值这种东西，是不存在反复横跳这一情况的，要么直接减，要么等到精神值实在太低的时候，靠一局仅能使用一次的精神药剂恢复。 可现在这种反反复复横跳的情况......路晓君可以说是第一次见。 别说是路晓君了，林鹿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硬要凭借他以往的经验解释的话......只能说这是一种更深的精神幻觉。 而在真实之中，他们的精神值已经岌岌可危。 但林鹿知道，他现在的思维十分清晰，并不像精神值过低的情况。别人不清楚他不了解，反正他对自己精神值降低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排除精神值过低的情况。 那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系统的计量功能在副本影响下出了问题。 林鹿先前排除过这个可能，但现在排除了一圈，反而觉得这个可能是最靠谱的。 毕竟系统一直容易抽风且一直不靠谱。 副本npc以四位“神明”为首，分为四个阵营。这四位神明相互制衡的同时，也同时跟“系统”博弈，制衡系统。 而在副本里，能影响到系统，致使系统混乱的，就是神明之力。 林鹿一开始排除这个选项，是因为这个副本已经存在一个“神”，虽然尚未成熟，但其他神明应该不会插足。但尚未“羽化”的神明一般不具备左右系统的能力——这是林鹿之前的副本经验。 不过，他可能低估了这个副本里的新生神明。 林鹿手指一动，关掉了属性面板，轻轻呼了一口气，心里浮起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一个新生的，并且极富实力的神明。 如果能...... “接下来怎么办？”林鹿旁边的路晓君看上去忧心忡忡，“虽然说这个精神值起起落落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威胁性，但这可是个‘噩梦’副本，怎么可能没威胁性？” “对了，你一个c-级玩家，行不行啊？” 路晓君在这边唠唠叨叨了半天，忽然转过头看向林鹿，一边看还一边“啧啧”摇头：“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c-级，你没事跑噩梦副本做什么？被人追杀了，不得不跑到噩梦副本避难？” 这家伙......某种程度上居然还真说对了。 路晓君在某种程度上又敏锐得过分，还没等林鹿说点什么，他就挑挑眉，挤眉弄眼地凑了过来：“不是吧，小c，真是被追杀了？” 明明路晓君一开始还怵他怵得不行，可一猜到林鹿的属性等级，立刻就嘚瑟地翘起了尾巴：“没事啊，爷罩你。” 林鹿：“……” 林鹿打了个呵欠，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路晓君一脸警惕地拉上衣服：“你可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不是打不过徐弈崧吗？”林鹿饶有兴味地打断了路晓君的话，凑近盯着路晓君的眼睛，笑着眯起了眼睛，“徐弈崧都不敢说自己能罩得住我，你确定你能罩得住我？” 路晓君显然有些心虚，声音弱了下来：“我的能力又不是主攻，我可是罕见的空间系技能……” “咱打不过可以跑啊！”路晓君越说越理直气壮。 林鹿笑了起来：“嗯对，你说得没错。那之后就麻烦你带我逃跑了。” 路晓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是当然。” 路晓君一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没想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下一步先去皇宫看看吧，我换身衣服。”林鹿见他点头，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真心实意了一点，“我这身衣服太显眼，不方便。” 【神明啊……请倾听我们的愿望吧。 请您将眼睛挖出，成为我们的太阳； 请您将血液抽干，化作我们的溪流； 请您将骨头献出，成为我们的财宝。 神明啊，聆听我们的心愿吧。】 这是他们进入副本时，系统给出的提示。 林鹿最开始以为是什么意象化的寓言故事，但在看到天空飘落的神血时，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个副本并没有多复杂，甚至很可能答案就在眼前，非常粗暴直接。 越是简单粗暴的噩梦副本，反而对玩家的要求一般就越高。 然而到目前为止，如果不算上一层世界里那些异变的东西，林鹿都没在这个副本里看到什么特别凶险的东西。 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第73章 楼魏云 “魏云，这个副本……” 还没等楼风琴说完，楼魏云就打断了她，冷静地接上了下一句：“我知道，这个副本是个复合型副本。” 楼魏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知道徐弈崧刚刚为什么没对我们下手，而是短暂交锋过后，就离开了吗？” “因为他也知道，这是个复合型副本，在表层副本消耗过多体力是毫无意义的。”楼魏云很强硬的把楼风琴拖到皇宫里，躲避过其他侍卫的巡逻，“皇宫无疑不是真正的信息点，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才能平衡信息差。” 楼风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把乱飞的头发捋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楼魏云不放心，眼中的重瞳泛起一圈圈涟漪，紧紧盯着楼风琴：“你记住，会长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如果失败，我们都得死。” 楼风琴偏过头，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应了一声。 “姐姐。”楼魏云的声音软了下来，但更加不容抗拒，“这次任务再失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我之前用我的性命做担保，才让会长不发布追杀徐弈崧的命令。”楼魏云握紧了她的手，“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徐弈崧一个没有其他公会势力的新人，在拒绝所有公会招揽的情况下，还能站稳脚尖。” 楼风琴眼中的眸光软化，她摸了摸楼魏云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何必呢？这明明不关你的事。如果有那么一天……”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岂不是要被会长迁怒？ 楼风琴知道自己效忠的【死羽公会会长】是什么样的人，因而也就更清楚，楼魏云这番话的重量。 她摸着楼魏云的头发，叹了一口气：“你明明可以不管这些的，你是【死羽公会】的重点栽培对象，就算你这一次任务失败，会长原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但只要楼魏云对死羽公会会长立下了这个契约，就意味着楼魏云主动献出了自己的把柄，放在死羽公会会长手里，一旦楼魏云有可能威胁到公会，就会被会长以此作为借口，举会追杀。 “所以我不能失败。”见楼风琴的态度终于有所转变，楼魏云紧紧地抱住楼风琴的腰，眼睛在楼风琴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缕意味不明的流光，“所以姐姐，你跟我一起行动，跟我一起接了这个任务，你也不能失败。” “我们没有退路。” 楼魏云搂着楼风琴，过了一会儿，就摆摆手，示意楼风琴抓紧时间。 明明知道楼魏云是为了提高任务效率，而楼魏云也是因为双腿残废，所以才让她出去打探消息。 但每次楼魏云这么做的时候，楼风琴都觉得有些怪异。 “魏云。”楼风琴迟疑了没多久，还是打算问出声，“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这个问题过分空泛，以至于楼魏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瞒着的事太多，忘了楼风琴说的是哪一件。 直到楼风琴的目光落到她搭在轮椅的腿上，楼魏云才反应过来，很平淡地摇摇头。 “没事的。” 她知道楼风琴这么问，很大可能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回答，但她还是这么答了。 因为楼风琴有愧，就算她这么答了，没有回答到点上，楼风琴也不会多加追问。 果然，这次也是一样。 楼风琴没有多问，而是留下了两人之间的副本联络道具，便翻窗出去了。 楼魏云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楼风琴的确是出去了，于是屏退其他侍女，锁上房门，从道具里拿出了一个傀儡。 小型的木质傀儡在她拿出来的一刻，变得跟她一样大，就连容貌，气质，神态都一模一样。 【道具名称：替身木傀儡】 【品质：珍稀】 【道具效果：模仿使用者的形态，作为傀儡，七小时内拥有与使用者本人相似的思维和行为习惯，在“困难”及“困难”以下的副本中，可以用傀儡转移直播镜头。】 【道具使用规则：可重复使用】 楼魏云把木傀儡从背包里掏出来，看了一会儿，忽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如果现在楼魏云还开着直播，恐怕这个视频的热度会在一瞬间登顶论坛。 楼魏云的双腿，居然完好无损！ 要知道，楼魏云在失控游戏的玩家群体里，一直拥有很高的讨论度。 年龄小，身体还有残疾，却能在一次次副本中脱险，甚至吊打无数玩家。这也让楼魏云获得了空前绝后的热度和更多的追捧者。 可谁能知道，这位“天才”残疾少女，其实并没有残疾。 更甚者，就连跟她日夜相处的楼风琴都不知道。 楼魏云闭着眼，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变形喷雾，脸型和身材立刻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她从衣柜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把木傀儡放在轮椅上，矫健地从窗口翻了出去。 还没等守在外面的守卫发现，她就从背包里抖出一块【隐匿斗篷】，把自己掩盖在斗篷之下。 单看楼魏云的身法，根本看不出来她几分钟前还是坐在轮椅上，神色恹恹的病秧子。 可就在楼魏云翻窗出去没多久，一直等在窗沿下，隐匿自己气息的徐弈崧就弹了弹自己的刀柄，追着楼魏云的方向过去。 楼魏云在游戏外确实双腿有疾，但在副本里却有能够短暂支撑她行走的道具。 只是她极力掩盖着这一件事，只在执行刺杀任务，或者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动用那件道具。 即使她要恢复自己双腿的行动能力，也会使用【替身木傀儡】混淆别人的视线和直播镜头。 所以知道她其实拥有正常行动能力的人，其实并不多，除了【死羽公会】的几个高层，和【诸神公会】的那位王牌情报员以外，其他玩家要么被蒙骗过去，要么并不关心此事。 但这件就连楼风琴都不甚了解的事，徐弈崧却十分清楚。 因为徐弈崧，曾经也是楼魏云的暗杀目标之一。 由于种种原因，徐弈崧在尚且弱于楼魏云的时候，没有死于楼魏云的手下，而后来【死羽公会】又取消了对于徐弈崧的追杀，以是徐弈崧便成为了【死羽公会】和“情报员”以外，知道楼魏云双腿完好的无公会玩家。 徐弈崧也很清楚，一旦楼魏云使用了恢复双腿行动的道具，这个副本里必然有人会被残杀。 这个人选根本无需多想，就是副本开始前，已经被公会追杀的—— 林鹿。 第74章 差点死啦 离教堂越远，空气中“神血”的含量越低。 大祭司的身份过于招摇，走在路上说不定会被围起来，于是林鹿换上了一身斗篷，斗篷压得很低，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至于手上华丽的宝石戒指和身上的佩饰，林鹿也只摘掉了具有明显身份指向性的。 这样一来，即使一身斗篷有些惹眼，但也不会有不长眼的普通人过来找麻烦。 “你不去找徐弈崧吗？还有其他玩家呢？”路晓君倒是没做任何修饰，就这么走在林鹿旁边，接受其他人投来的好奇目光，歪头一笑。 路晓君长得原本就不错，又站在林鹿这个一看就身份显赫的人身边，就有姑娘家动了心思，朝他抛来几支花。 路晓君抬手接了，又抛了回去，很正直地拒绝了。 林鹿不紧不慢地走着，方便自己回复体力值。 路晓君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复，抬手撞了撞林鹿：“喂，问你话呢。” 给路晓君抛花的姑娘看到自己递出的花被扔回来，原本还看着路晓君暗自神伤，但一看到路晓君这个身着粗布衣服的人居然不知高低地撞了一下林鹿，立即瞪大了眼睛。 然后很自然就联想到了奇怪的地方。 林鹿看到其他居民惊讶的目光，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现了路晓君行为的不妥之处：“僭越了。” “哈？这就是个副本，这些也就是些普通npc而已吧，这么在意做什么？”路晓君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收回了手。 “npc自然不会察觉到什么，玩家就难说了。” 林鹿刚刚说完话，一个盲女就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直愣愣地跌进林鹿怀里。 林鹿可不是什么有善心的人，正要往后退一步，却被某种力量定住了动作。 尽管只有短短三、四秒，但这短暂的停滞就已经让他错失了机会，被盲女一头栽进怀里。 多次进入副本的直觉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即将袭来的危机，在盲女碰到他身体是一瞬间，就召唤出了傀儡丝，挡在自己心口前。 “铛——”！ 匕首和傀儡丝碰撞，出于灵武护主的本能，傀儡丝在那一瞬间从柔软转化为坚硬，挡住了匕首的一击。 盲女由于力量的反弹，往后退了几步，没有系紧的布条因她的动作而掉落，露出猩红如血的重瞳。 林鹿毫不意外地看着楼魏云，刻意拖长的语调里含着调笑和戏谑：“是你啊......小朋友。” 楼魏云执行任务的时候很少说话，见一击不中，眼中的红光越发深重，强行把林鹿定在原地，甚至没有漏过旁边发愣的路晓君，手里运起匕首，往林鹿心口刺去。 周围的路人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仍然悠然做着自己的事，并没有任何人把目光投向这里。 然而这必中的一击却没有得手。 林鹿身上的傀儡丝如游龙般浮现，再次挡下了这一击。 原本应该在楼魏云能力的影响下无法动弹的林鹿歪了歪头，上前一步，走到楼魏云面前。 身上的傀儡丝随着他的动作张牙舞爪地悬浮在一边，仿佛被惹急的章鱼。 “接近s级的能力，作为【死羽公会】培养的重心，确实很了不起。”林鹿神如常，仿佛被楼魏云刺杀的人不是他，“怪不得【讣告者】只派了你们几个人过来。” 楼魏云的攻击手段其实并不多，而因为她不是同期新人里的第一，手里也没有自己的灵武，大多数时候靠的都是道具。 尽管林鹿只是一个c-级综合属性面板的玩家，实际上楼魏云并没有太过于轻视。 如果是容易解决的玩家，死羽公会会长也就没必要派上她，还加一个楼风琴了。 更何况.......楼魏云很敏锐地从死羽公会会长身上，感受到了对于林鹿的忌惮。 “你是什么人？”楼魏云戒备地看着林鹿，“——系统显示你是一个新人，但从副本分配、还有【讣告者】【狐王】的态度来看，你并不止于此。” 路晓君还被楼魏云的能力定住，但林鹿却行动自如。 林鹿微笑着看向楼魏云血红的眼睛：“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其实你更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能力对我没有作用？” 楼魏云没有吭声。 实际上，林鹿在跟她说话的时候，楼魏云正在寻找这个人身上的破绽。 在她的视角里，林鹿现在的状况无疑十分虚弱，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道伤，而且似乎经历过一场恶战。 这样一来，林鹿的体力值肯定不会有多高，任何技能的维系都需要体力，而林鹿能抵挡她的能力，必然也是倚靠了某种手段。 一旦体力耗尽，或者林鹿稍有松懈，楼魏云就可以乘虚而入，将林鹿击杀。 如果楼魏云不考虑体力的消耗，其实并非无法突破林鹿的防御，但这样一来，后续的善后以及可能会碰到的麻烦，就无法充分顾及。 而且，谁也说不准林鹿会不会有什么后手。 考虑到各种因素，楼魏云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尽可能拖住时间。 “你在拖时间吗？”林鹿忽然轻声开口问道，“真巧，我也是。” 就在这一刻，楼魏云脑中寒意炸起，眼中红光大盛，周围的所有东西都被她纳入控制范围之内。 透明的傀儡丝在这一刻发疯般朝她蜂拥而来，明明林鹿的属性面板低出她好几个档次，但单从现在一幕来看，楼魏云好像反而被他短暂得压制住了。 林鹿微笑着，加强了对傀儡丝的控制，指挥着傀儡丝冲击楼魏云的防御，一句话如蛇般钻进了楼魏云的耳朵里。 “这个能力倒是挺有意思，不如留给我玩玩。” 楼魏云瞳孔猛地一缩，想起林鹿上一场的直播视频—— 那个时候，【死羽公会】的情报员就分析出来了，林鹿控制玩家的技能，无视玩家等级。 而【死羽公会会长】当时敲了敲桌面，阴冷地补充道：“不仅如此，林鹿能够抽取被他完全控制的玩家的能力。” ——！ 在楼魏云密不透风的抵挡下，傀儡丝最终还是没能突破楼魏云的防御。 林鹿看到楼魏云略显苍白的脸，就知道她对自己的能力知情度到了哪一部分，无不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 楼魏云瞪他：“真是恶心的能力。” 林鹿不置可否地笑笑。 技能发动失败是不会扣除体力的，所以林鹿的体力并没有什么损耗，反倒是楼魏云在这种僵持下，体力又消耗了不少。 但她还不能解除对路晓君的控制，否则又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数。 林鹿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被定住的路晓君，路晓君憋红了脸，瞪着两人，似乎在无声地呐喊。 “要不你放开他，我们聊聊？”林鹿神态自若，“反正现在也没有直播，你就不想知道，怎么脱离【死羽公会】吗？” 第75章 怎么欺负小孩子 楼魏云握着匕首，不为所动地抬起眼，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十分不匹配的狠厉：“你以为我是你之前碰到的那些蠢货吗？被哄一哄就屁颠屁颠跟着走。” “如果没有实在脱离【死羽公会】的办法，我就没有提出来的必要了，不是吗？”林鹿摊开手，神态坦然自若，“毕竟就算我真的要劝说你，也要给点甜头，你说是不是？” “你——”楼魏云终究还不是太小，被林鹿稍微偷换概念，就有些许动摇。 如果把面前的人是徐弈崧，估计林鹿还要跟他说上大半天。 最后得打些无聊的感情牌，做出最大程度的让步…… 就像上次一样。 林鹿想起上次跟徐弈崧所谓的“赌约”，眼底不由得浮现一丝讥笑。 这个所谓的“赌约”其实并不牢靠，关于这一点徐弈崧和林鹿两人都心知肚明。但没关系，左右这个赌约也是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理由。 徐弈崧这个人看似正直，其实不然。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无论走什么样的路，牺牲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徐弈崧和林鹿两人还是有点像的。 只不过前者是因“理智”和“更好的结局”，从而抛却路上无关紧要的拦路石；而林鹿则不然，他单纯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有意思，或者一时兴起，想做就做了，无关善恶，无关目的。 曾经徐文景就评价过，林鹿这种心态极度危险，对于社会而言，是极为不稳定的危险因素，说不定哪天就爆炸了。 ...... “或许我该庆幸，你对毁灭世界暂时还没有什么兴趣。”徐文景当时是这么对他说的，当时他靠在栏杆上，看着徐文景掸了掸指间夹着的烟。 烟灰随着徐文景的动作簌簌落下，月光落在徐文景脸上，透出一股疲惫。 那是一次噩梦副本即将结束前，徐文景对他说的话。 而那时候林鹿是怎么回答的呢？ 林鹿看着楼魏云挣扎的脸色，垂下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又不记得了。 片刻的思考实际上只占据了很少时间，在楼魏云看来，林鹿只是垂下眼，似乎走神了不足五秒，于是就淡声开口问她：“考虑好了吗？” “我也就偶尔善良一下，错过就没有了。” 楼魏云抬起头看着她，手里握着匕首，不肯放松。 林鹿觉得楼魏云这时候的神态像极了一只老鼠，眼睛很不安地颤动着，就像刚刚从下水道里钻出来，很不适应人间的光亮。 就算这个时候有人对她伸出手，想必也会在一瞬间跑掉；又或者为了保护自己，直接在那个人手上啃掉一块肉。 林鹿觉得楼魏云属于后者。 所以他现在并没有朝楼魏云伸出手，而是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施舍般地递出一根诱人的烤肠。 至于这根“烤肠”有没有下毒，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不信你。”对峙片刻，楼魏云如此说道。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来自于楼魏云的压力猛地骤增，压在林鹿身上。 林鹿正要用傀儡丝故技重施，但压过来的力量跟上次完全不同。 而这一次，楼魏云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用以格挡的傀儡丝。 “有点意思。”林鹿低笑了一声，并不慌张。 楼魏云和林鹿的能力都不属于“正面对抗”的类型，而楼魏云又没有灵武，这也就让林鹿占了一时的上风。 但这也只是一时。 楼魏云因为担心林鹿还有什么别的手段，一直压着自己的实力，但当她为了反制住林鹿，放开自己的能力时，瞬间就察觉到了林鹿只是在虚张声势。 林鹿根本没有压制她的任何实力，所有的依仗只不过是他手里古怪的灵武！ 楼魏云有种被戏弄的羞恼，运转自己的能力，灌注在傀儡丝上。 失控游戏的游戏评判指标一直很迷离，即使玩家之间的属性面板差距很大，但却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弥补。 对于失控游戏而言，等级和明面上的战力并不是绝对的。 就像林鹿，明明只是一个c级玩家，却可以通过灵武，跟楼魏云打得有来有回。 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某个致命的缺点——一旦失去了灵武这个依仗，林鹿也就相当于在楼魏云面前失去了战斗力。 而楼魏云也看出了这一点，把所有力量施加于林鹿散布在全身的傀儡丝上。 尽管林鹿的傀儡丝等级在s级，但灵武终究是依附于使用者而存在的一种武器。 “打得一手好算盘。”林鹿歪头一笑，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一副放松的姿态。 “——但傀儡师的线，从来都不止于你看到的。” 在楼魏云控制住傀儡丝的一瞬间，她体内的气息不由自主地乱窜，覆盖在傀儡丝上的力量忽然散开，松开了林鹿的傀儡丝。 林鹿打了个响指，楼魏云不受控制地解开了路晓君身上的控制，后退几步，愤怒地看着林鹿。 “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鹿叹息着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楼魏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原本是打算跟你好好谈的。” 林鹿五指收拢，半透明的傀儡丝从楼魏云身上显露出来，将她四肢缚住。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聊这么久。”林鹿眼中表露出真实的困惑，“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无能的玩家吗？妄图感化你？” 楼魏云很是憋屈地瞪着他。 尽管她看过林鹿的直播视频，但并没有多少实感，直到真的碰上，才发现林鹿的技能到底有多无赖。 “就算你现在控制住我，但你的体力也差不多见底了，不是吗？”楼魏云并没有多惊慌失措，毕竟林鹿的属性面板是个硬伤，而这个副本也限制了体力补充剂的使用。 尽管林鹿一时能控制住她，但她很快也能挣脱开。 “这样吗？”林鹿笑了起来，“真不巧，我的救兵到了。” 第76章 就叫76章 林鹿这个人的运气就很奇妙，你说他运气不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差。 但你要说他运气差吧，似乎也不全然差，每次陷入绝境，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能够让他脱身。 就像现在。 楼魏云只不过是眨了眨眼，面前就多出了一道人影。 [断流]狭窄而轻薄的刀身抵在了楼魏云的脖子上，楼魏云控制技能的力道一松，知道自己彻底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林鹿对徐弈崧扬了扬眉：“来得还挺及时。” “早就到了。”徐弈崧语气冷淡，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楼魏云。 一旁的路晓君笑着对徐弈崧挥了挥手：“嗨，又见面了。” 徐弈崧分了一点余光到路晓君身上：“你怎么还在这儿？” 徐弈崧说话向来语气起伏不大，很难听出什么情绪，但路晓君却从他这段话里敏锐地辨别出了意外和嘲笑。 路晓君：！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路晓君愤愤地撸起了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不配站在这里吗？” “不是。”徐弈崧的目光终于完全转向了路晓君，实在想不清楚此人到底是缺个心眼还是大智若愚，语气多少透出了几分一言难尽，“我只是有些意外，你怎么还跟在林鹿身边？” “什么叫我跟在林鹿身边？”路晓君从鼻孔哼出一口气，“那是他跟着我，我罩他，好不好？” 这两人说起话来，刚刚还被挟持的楼魏云就被忽略了。 林鹿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楼魏云面前，弯下腰，平视她的眼睛。 楼魏云的脸其实属于那种很精致的娃娃脸，可那对眼眸里，两个瞳孔挤在了一个眼眶中，一眼看上去，莫名有些瘆人。 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选择避开她这双畸形的眼睛，而大部分时候，楼魏云也很乐意戴上美瞳，遮盖自己的不同。 所以这个时候，楼魏云也下意识地挪开了自己的眼睛，没有跟林鹿对视。 林鹿把手搭在楼魏云瘦小的肩膀上，温声言道：“我刚刚的提议，你确定不重新考虑一下吗？” 楼魏云皱起眉，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林鹿搭在她身上的手。 林鹿很识趣地收回手，一直紧紧地盯着楼魏云的眼睛。 “我......”像是想到了什么，楼魏云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你的提议似乎也不错。” 林鹿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她的识时务。 但在下一秒，林鹿就对徐弈崧使了个眼色。 尽管路晓君十分愤怒且执着地跟徐弈崧掰扯着“究竟是我跟随林鹿还是我罩着林鹿”和“我才没有被忽悠”.......之类的话题，但并不妨碍徐弈崧配合林鹿的行动。 所以林鹿一使眼神，徐弈崧就抬起手，在楼魏云后颈落了一记手刀。 林鹿眼疾手快地把楼魏云揽进怀里，没让她直接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徐弈崧收回[断流]：“她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林鹿把楼魏云打横抱起，摇了摇头：“你未免把她想得太简单了。”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这位小朋友根本就不是什么兔子，她的心思恐怕比你想的还要深。”林鹿微微一笑，半透明的傀儡丝从他的指尖伸出，袭向楼魏云。 没等傀儡丝碰到楼魏云，就被一层无形的护罩弹开了。 “s级的防御道具？”徐弈崧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 林鹿看着陷入昏迷的楼魏云，眼中显露出几分盎然的兴味：“据我所知，这类型防御道具是主动型。” 主动型，也就意味着必须要使用者自己亲手激发。 “早不用晚不用，偏偏在被打晕了之后才用。”林鹿悠悠地说道，“一个心思深沉，对外极度警觉，而且并非战斗型的玩家，怎么可能在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就跑过来刺杀我。” 从刺杀到使用能力，以及一系列的应对，再到楼魏云刚刚的“松口同意”，一切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但这一切实在太过“恰好”了，别说是林鹿，换个警觉一点的人，都很有可能发现不对。 如果是一般人，跟楼魏云谈妥后，可能会对楼魏云留几分防备；但林鹿就不一样了，既然有问题，那我假意诱哄合盟，再打晕毁尸灭迹不就好了？ 别人可能会忌惮楼魏云背后的【死羽公会】，在能够合作的前提下不会主动跟这种大公会起冲突。 但林鹿又不是什么普通玩家，总榜前十是不会被系统抹除记忆的，而林鹿这个技能和武器都不怎么常见，只要稍稍注意，就能发现他。 前十那几位都是老熟人了，该结的仇早就结了，也不差这么一两个。 “原本想着快刀斩乱麻，断绝后患就好了。”林鹿戳了一下楼魏云的脸，“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徐弈崧在旁边凉凉地泼了他一盆冷水：“这么爱玩，别玩脱了。” 林鹿歪头一笑，没有说话。 路晓君迷茫的眼神在这三人之间转啊转，最终选择放弃思考。 “路晓君，说起来，你不是说会罩着我吗？”路晓君猝不及防被林鹿点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林鹿状似不经意地抱怨道：“要不是徐神及时赶到，我就小命不保了，你在一边挂机算怎么回事？” 您看您刚刚是“小命不保”的样子吗？ 路晓君在心里咆哮道，面上抬手摸了摸鼻子：“这个......我不打小孩。” 对上林鹿的目光，路晓君颇为坦然地摊开手：“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反正失控游戏里的小孩子没几个。” 说到这里，路晓君的声音低了下去，听着让人有些难过：“而且我一看到楼魏云，就想起我家小妹......” 林鹿对别人的伤心事没有兴趣，就算全须全尾地听完，最多也只是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实则内心毫无波澜。 不是自己的故事，听来总是让人无法感同身受，而有的时候为了迎合他人，甚至还要勉强装出一副被触动的模样.......这是何等地痛苦。 林鹿对折磨自己这种事向来没什么兴趣，挥挥手打断了路晓君的倾诉，转头看向徐弈崧：“徐神，之前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第七十七章 分数假定论 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叫“徐神”，没事的时候就直呼其名。 虽然徐弈崧也不是在乎称谓这种事情的人，但还是斜了林鹿一眼。 “嗯？”林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办妥？” “已经找到这层世界的裂缝了。”徐弈崧看了一眼晕倒在林鹿怀里的楼魏云，“而且发现了楼魏云在其中做了一些手脚。” “但具体是什么……”徐弈崧沉吟片刻，“她藏得太深，我没能找出来。” “哦。”林鹿饶有兴味地看着怀里的楼魏云：“明明布置了后手，却依然选择肆无忌惮地倒在我这里。” “一来，她笃信自己的布置会生效，二来，她很确定我无法对她产生什么威胁。” 说完这话，林鹿看了一眼萦绕在楼魏云身上的柔和的光芒——那代表她身上的防具正在发挥应有的效果。 林鹿不过是轻柔地戳了一下楼魏云的脸，就被防具弹开了。 “也确实。”林鹿耸了耸肩，“我现在的确拿她没办法。而徐神，你的技能爆发还要留到后面，在体力被限制的情况下，我的技能也没办法随便用。” 路晓君在旁边听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打断林鹿：“虽然我听得出来，你在变相地夸她。但是吧……这跟副本有什么关系呢？” 林鹿：“……” 他看着路晓君的眼睛，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当然有。” 没等路晓君问出下一句，林鹿就接上了话：“徐弈崧……啊不，徐神既然在这层世界的裂缝里找到了楼魏云的布置，而这层布置又藏得很深，那么有可能，她已经去过了下一层世界。” 路晓君：“啊？” 所以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喂！ 林鹿的解释径直忽略了路晓君的疑惑：“所以她有恃无恐，但又心怀顾虑。这也就说明，在下一层世界里，我们身上有可以钳制她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林鹿看着徐弈崧，问道。 徐弈崧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在问他，只是抛出个问题，好让自己后面的话能接下去，于是并没有回答。 见徐弈崧一言不发，林鹿又感觉有些无趣，转过头问路晓君：“你知道为什么吗？” 路晓君很乖地举了一下手：“前面的还没听明白。” 林鹿：“……” 他跳过了这句话，把自己的演讲自顾自地继续了下去：“还记得这个副本的机制吗？” “知道知道。”路晓君这回脑子倒是上线了，“玩家需要在12日内找到自己的祭品或祭司，同时对其他npc掩饰自己的玩家身份，如果被npc发现异常，则会被这个副本的‘神明’进行规则处决。 在这个副本中，玩家没有阵营，只需找出玩家中扮演祭品或祭司的玩家，以及其对应的祭品或祭司，在正确则加5分，错误则扣十分。 12日后，玩家必须提交自己对应的祭司或祭品，非“祭司”或“祭品”的其他玩家不强制提交，“祭司”和“祭品”之间不可重复提交。 玩家初始分数为10，副本结束时，将自动抹杀倒数第一和总分第一的玩家。 在本次噩梦副本中，玩家无法通过体力恢复剂和精神恢复剂恢复自己的体力值和精神值。” “我当时还挺好奇来着……既然无身份的玩家不强制提交身份，只有‘祭司’和‘祭品’必须提交。那么正确和错误的加减分，也只落在‘祭司’和‘祭品’身上吧？那无身份的玩家只要原封不动，岂不是能躺着过完这个副本？” 林鹿看了他一眼，“唔”了一声。 “从现在来看，确实是这么个理。” 路晓君一个头两个大：“从现在来看？” 怎么又退化成复读机了？ 林鹿瞟了路晓君一眼：“系统不会设计无意义的关卡内容，也绝对不可能让玩家轻轻松松地度过副本。” 路晓君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们现在拥有的‘身份’，和所谓的‘无身份’，在最后一层世界里依然适用呢？”林鹿终于把这一系列说明白了，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路晓君把概念换成了自己更能理解的一个说法：“也就是说，不排除系统这货最后耍赖？” 林鹿吸了一口气：“是的呢。” 路晓君的脑子间歇性地又冒了出来，他指了指林鹿怀里的女孩：“而楼魏云……她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并且知道自己在最终层的真实身份。而我们这几个人里面，有人的真实身份会对她产生危险，或者她的分数处于弱势，所以她必须呆在我们身边，保证我们这几个人的分数比她高，或者比她低，是这个意思吗？” “嗯。”在林鹿的耐心耗尽前，终于从路晓君的嘴里说出了些有用的东西，“但有一点，你说的有些许误差。” “嗯？” “这个副本一共六个人。”林鹿的手指略过己方三人，“最高分和最低分的玩家都会死，而楼魏云、楼风琴和娑因都是一条线上是蚂蚱，他们很有可能会保持分数的一致。” “那我们也算一条线上的蚂蚱吧……”路晓君的声音有些虚。 林鹿晃了晃手指：“假设楼魏云和楼风琴，以及娑因三人的分数保持一致，而我们三人的分数在保持一致……” 林鹿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容：“正好，这最高分和最低分不就立刻出来了么？都不劳烦副本分辨了。” 路晓君想明白其中关卡，惊出了一身汗。 假设这三个人分数保持一致，即使控制自己的分数，不让自己的分数变成最高分或者最低分，但为了保持副本的最优胜出率，他们三个人里面必须有一个人的分数在其他两个人前或者后。 想都不用想，在三个人里面，如果真的要选，那么被淘汰的必然是跟徐弈崧和林鹿交情不那么深的路晓君。 但是说完这些后，林鹿又话锋一转：“放心吧，我只是假设一下。” “楼魏云、楼风琴和娑因的确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假，但他们的分数绝对不会保持一致。” 路晓君：“……”所以您老说这么多，是为了逗我开心吗？ 第78章 愿打愿挨 林鹿看到路晓君宛如吃苍蝇一般的表情，心情终于舒畅了起来。 没等林鹿继续逗路晓君，就被徐弈崧毫不留情地制止了：“别浪费时间。” 林鹿心情好起来，也就懒得跟徐弈崧计较这种细节：“楼魏云无法保证她的分数不会被我们猜到，而副本安排的这个积分制，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去猜测其他人的分数，从而使自己的分数保持在安全线上。” “看得出来，她并不是那么冒险的人，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林鹿耸了耸肩，一时觉得有些无趣，“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缺了点冒险精神。” 路晓君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要是换成你，你是让三个人保持在同一个分数线上，还是让三个人保持分数参差不齐？” 林鹿挑眉，理直气壮地叉腰：“当然是选择后者！” 路晓君怒吼：“那你吐槽别人没有冒险精神做什么啊？！” 林鹿抱楼魏云抱累了，随手把人甩到徐弈崧怀里。 楼魏云手指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醒过来。 “我跟她的理由当然是不一样的。”林鹿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隐约冒头的傀儡丝重新摁了回去，“她是担心自己不一定能猜到其他人的分数，也担心我们破罐子破摔，干脆把分数保持一致，所以才让自己一队的分数上下浮动。” 路晓君恍然大悟：“对哦，既然如此，如果我们的分数都保持一致，那么被动的不就是楼魏云了吗？” 林鹿毫不犹豫地戳破了他美好的幻想：“那分数一旦被猜出来，那我们全部都玩完。” 路晓君又蔫了，但是听林鹿的话音，又好奇了起来：“她是为了控制风险，你是因为什么？” 林鹿重生以来，已经很少碰到这种每次都接他话题的人了，眼睛微微一亮，正要说话，就被徐弈崧敲了一下头。 徐弈崧有身高优势和属性面板优势，一手扛着楼魏云，腾出一只手去敲林鹿的头，显得毫不费劲。 虽然说力道不大，但林鹿还没说出口的话还是被这一下打断了。 “他的目的你应该不是很想知道。”徐弈崧淡淡地看了路晓君一眼，同时出声二次打断了林鹿意犹未尽的兴致。 林鹿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为了自己短暂的愉悦，去承受徐弈崧的怒气。 倒也不是怕徐弈崧翻脸走人，只是后面替他做苦力的人少了一个会比较麻烦。 “他不让我说。”林鹿耸了耸肩，把责任推到徐弈崧头上，“不过结论最重要嘛……你只需要知道，无论是我还是楼魏云，都不会选择让同一阵线的玩家保持在同一分数线上。” 徐弈崧对于林鹿这种谈笑间就给别人拉仇恨的说话方式已经习以为常，声音冷淡地接上了林鹿的话：“这样一来，我们猜出对面阵营每个人的分数和身份的难度也就加大了，但同时我们可以操作的空间也加大了不少。” “但这些都只是我们的假设，建立在假设上的猜想，就如同建设在流沙上的高楼大厦，充满了不稳定性。”徐弈崧一口气把林鹿没说完的概念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前往底层世界一探究竟，确认自己在底层世界的真实身份和世界背景。” 明明徐弈崧跟他整体的面板属性都是a级偏上，可路晓君在林鹿面前尚且还带了几分开玩笑的放松，但在徐弈崧面前，他却不由自主地收起了自己散漫的态度，强行打起精神：“是。” “至于楼魏云和楼风琴……”徐弈崧说到这里，才想起来似的，转过头去征询林鹿的意见，“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徐神什么打算，我就是什么打算。” 林鹿懒懒地抬起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鄙人全程配合。” 徐弈崧自然知道林鹿的性子，嘴上说得这么乖巧，但背地里肯定又是另一套：“别推三阻四，她们两个……加上娑因，都是冲你来的，自然也应该由你来决定。” 但林鹿看上去是真的无所谓：“走一步算一步咯，我倒是真的挺好奇，楼魏云到底在底层世界埋伏了什么。” “放心吧。”林鹿似乎才想起来还要考虑存活率，口头安慰道，“我有分寸。” 徐弈崧想起了林鹿上一次说“我有分寸”的后果，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你最好有。” 林鹿：“……” 林鹿决定忽略徐弈崧的话里有话，认真地在脑内梳理了一遍局势，然后对路晓君招了招手。 这动作在徐弈崧看来，像极了招呼小动物用的手势，但偏偏做出这个动作的人和接受这个动作的人都浑然不觉，路晓君很是听话地凑了个脑袋过去。 “咋？终于有用得着你路哥的地方了？” 徐弈崧对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场面简直没眼看，面无表情地扛着楼魏云站在一边，充当一根合格的扛人杆。 “当然。”林鹿嘴角含笑，一副真挚又亲切的模样，“到这种时候，还是得劳烦路哥……” 路晓君被他忽如其来的亲切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警惕地看着林鹿：“说话就说话，这个腔调是做什么？” 林鹿假装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毕竟空间技能比较少见，如果想要跨过其他人，迅速抵达世界裂缝，就只能仰仗你了。” 路晓君虽然被捧得飘飘然，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哪里哪里……” “接下来就仰仗路哥了。” 路晓君挠头，呵呵傻笑：“自然自然……” 一旁的徐弈崧：“……”这人到底是怎么在失控游戏里活下来的。 徐弈崧脑海中浮起了与先前林鹿相同的疑惑：“这家伙真的没在装傻吗？” 可惜这个问题暂时是得不到解答了。 但路晓君既然目前还没有显露出他的危险性，林鹿秉持着能用则用的原则，自然也不会去深挖路晓君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很是快乐地跟路晓君勾肩搭背。 林鹿这个人吧，十分清楚怎么挑起别人的厌恶，但说起好话来也是绝不含糊。 路晓君被林鹿东一句“珍稀可贵的能力”，西一句“通关这件事还是少不了你”，哄得晕头转向，一时也不在意体力损耗了，拍拍胸膛，保证自己立刻就能把他们送到世界裂缝。 而在徐弈崧和路晓君把注意力都被林鹿忽悠走的时候，一直没人注意着的、陷入昏睡的楼魏云忽然动了一下手指。 就连扛着楼魏云的徐弈崧都没注意到这一细节，但林鹿却轻飘飘地落了一个眼神过来。 然而没看到更多动静，他又颇感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啧。 第79章 无耻的人 路晓君虽然说起话来不怎么干脆，但做起事来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刚跟林鹿敲定了世界裂缝的方位，下一瞬间，四人就被路晓君转移到了皇宫深处。 落地的时候，路晓君脸色苍白了许多，看着消耗不小。 “带着四个人，还是太勉强了吗？”林鹿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问道。 对于有用的人，他倒是不介意嘘寒问暖一番。 路晓君抿了抿唇，避开林鹿的目光，“嗯”了一声。 这么明显的逃避，林鹿自然不会看不见，但他的目光在路晓君身上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仿佛没有看见路晓君展露出来的破绽。 路晓君的表现实在太像不会说谎的人忽然碰上了不好回答的问题，于是含糊其辞。 这种人林鹿在现实世界里看得很多，但这里不是现世，是失控游戏。 除了像徐文景这种特殊的少数玩家，所有玩家都是因为恶念值超标进入游戏的。 别的林鹿不敢多说，但像路晓君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的过于单纯，就是演技十分了得，就连他都能骗过去。 如果是前者……难道路晓君是这一人的监察者么？ 那徐弈崧又是否知情呢？ 想到这一点，林鹿看向了徐弈崧。 不曾想徐弈崧也刚好在看他，两人目光短暂地对碰，很快又收回，并没有让一旁的路晓君看出什么异样。 在刚刚一瞬间的目光对碰中，林鹿从徐弈崧的目光里读出了信息。 一、徐弈崧也对路晓君抱有戒心，说不定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二、对于下一任监察者是谁，徐弈崧没有知情权。 林鹿大拇指的指腹顺着食指往下滑，摩挲了一会儿。 不过几秒，他就收起了自己泛滥的思绪，抬起眼看向周围。 他给路晓君的位置是皇宫深处。 但毕竟是靠口述和猜测，路晓君无法精确地恰好把众人送到空间裂缝前，只能落在附近，还得自己走过去。 所以在落地前，林鹿早就预想到了刚刚落地就被吓一跳的宫廷护卫包围的景象。 然而在他们落地后，周围却一反常态地安静，甚至没有巡逻的护卫。 “不对劲，小心一点。”徐弈崧手里还扛着一个楼魏云，冷声提醒道。 他不说还好，周围过分安静的场景，衬上徐弈崧冷淡的音色，无故横生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 路晓君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手按着背包栏，随时准备从里面掏出道具。 林鹿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对徐弈崧伸出手：“把楼魏云给我。” 徐弈崧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一时没动。 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楼魏云毫无疑问是个累赘，还是那种随时会反咬你一口的那种危险生物。 谁也不知道楼魏云会不会在他们陷入麻烦的时候忽然醒过来，对他们动手。 而离楼魏云最近的人自然首当其冲。 像徐弈崧和路晓君这种面板属性都还不错的玩家还有反应的余地，但是像林鹿这种综合属性只有c-的脆皮，就算意识反应过来了，身体反应也跟不上。 更何况扛着楼魏云就相当于废了一只手，所以无论如何，把楼魏云交给林鹿这个脆皮，都不是个好办法。 见徐弈崧停在原地没动，林鹿对他眨了一下眼，歪头一笑：“她身上不是还有防御道具么？借我挡挡咯。” 与此同时，徐弈崧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攀上了自己的手，在手背上挠了挠。 林鹿的傀儡丝。 在上一个副本里，林鹿就因为不方便直接用言语沟通，所以使用了傀儡丝。 现在林鹿故技重施，徐弈崧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鹿想要试探楼魏云，看她现在是否在装晕。 人脸上的神情可以伪装，但呼吸、心跳、面临危险时的身体下意识反应，都是无法伪装的。 徐弈崧当然也可以这么尝试，但依照他的实力和平时的行事风格，总不会无耻到用一个小女孩当自己的肉盾。 更何况如果是徐弈崧这么做，旁边的路晓君说不定会无法接受良心的谴责，自发把楼魏云接到手里。 别说林鹿这种戒心重的人一时半会无法相信路晓君，就连徐弈崧都想过“路晓君也是楼魏云隐藏的队友之一”这个可能性。 但这件事如果由林鹿来做……合理性一下就提高了很多呢。 “这也太没道德了吧……”林鹿刚开口，路晓君那边就弱弱地反对了起来，“怎么说也是个小女孩……” 林鹿甩了甩手，从背包栏里抽出匕首，不带杀意地往楼魏云的身上袭去，一下子就被楼魏云身上的防护罩弹开了。 “喏。” 林鹿脸无辜地看向路晓君：“你看，她身上有防护罩，这些npc怎么说也伤不到她。而我……” 林鹿调转匕首方向，还没等路晓君制止，他就很干脆地撩起袖子，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 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系统的警告。 【玩家林鹿遭受……】 【遭受……】 系统似乎一时没运作过来，滋啦滋啦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玩家林鹿遭受玩家林鹿攻击，生命值减少5%。】 林鹿仿佛没有听见这句系统提示，也没有感受到手臂上的痛感，草草地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来，接上了上句没说完的话：“而我呢，没有任何护具，说不定哪柄武器无意中往我这边飞，biu~地一下，我就没了。” 路晓君也没想到他对自己下手这么干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是啊哥，您能好好说话么？怎么说两句就动刀子？” 路晓君恐怕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林鹿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我这也只是随口说说，也没让您证明自己脆不脆吧！” “虽然说伤口出了副本就会好，可是万一就差这么一点生命值，留在这儿了……” 林鹿越听越不对劲，仿佛自己刚刚下刀再重一点，现在就已经魂归高天。 好在一旁的徐弈崧转移了话题：“你的生命值还有多少？” 林鹿看了一眼面板，语气轻松：“放心吧，安全值。” 第80章 表里世界通道 既然林鹿自己说是安全值，路晓君自然也就没想太多。 徐弈崧却重新问了一遍这个问题：“还剩多少？” “真在安全值，没骗你。”林鹿无奈地打开属性面板，解开隐私，翻给徐弈崧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就这么没信誉么？” 【正式玩家：林鹿】（不明buff叠加：神明的印记） 【生命值：60%】（手臂流血中，每五分钟扣除一点生命值。） 【体力值：73%】（回复中） 【精神值：91】 “没有。”徐弈崧当然不会照顾他的面子，无情地揭穿了他，“我记得你第一个副本还剩30%生命值的时候，都敢冲上去赌一个可能性。谁知道你所谓的安全值是什么？” 林鹿收回面板，很无辜地笑：“这下可以把楼魏云给我了吧？” “先把你手臂包扎一下吧。”路晓君这下有些看不过去了，“先把你的流血debuff解了。” 说罢，他就从自己的背包栏里拿出了止血绷带，递给了林鹿。 【道具名称：止血绷带】 【品质：普通】 【道具效果：可以解除流血状态，使用后报废。】 林鹿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动作自然得好像路晓君原本就应该这么做。 他把袖子撩起来，一边往手臂上缠绷带，一边开口道：“有没有发现周围多了点什么？” “多了什么？” 先前被林鹿的行动一打岔，原本都还认真注意周围环境的人都转移了注意力，路晓君被他这么一提，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的放下的警惕心，瞬间汗毛直立。 林鹿动作很快地把绷带缠好，流血debuff果然很快就止住了，只留下染血的白色袖子，一大片血色在上面漫开，看着煞是骇人。 “人啊。” 林鹿放下袖子，老神在在地说道。 路晓君原本是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了一跳，现在是被林鹿的话吓了一跳。 “快收了神通吧。”见他缠好了绷带，徐弈崧就把楼魏云交到了林鹿怀里，顺便警告般捏了一下林鹿的后颈，“你再说多两句，待会儿他的精神值都要跌破安全值了。” 路晓君弱弱地抗议：“我还不至于这么胆小……” “是吗？” 路晓君一转头，猛地就撞上林鹿放大的脸，吓得往后一退。 林鹿笑意盈盈地把脸凑过去，在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后，又安分的站回了他的位置。 “他说得没错。”路晓君这边还在炸毛，徐弈崧身侧却浮现了[断流]的轮廓。 他单手握住刀鞘，扫了四周一眼，沉声道：“有人来了，不止几个。” 徐弈崧话音刚落，有序的脚步声从不同方向而来，没等路晓君打算开启能力把众人带走，一群宫廷护卫就把他们的退路围得水泄不通。 王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洋洋得意地从护卫中走出，对林鹿扬了扬下巴：“我就知道是你，王国的叛徒，文森佐。” “哦？”林鹿饶有兴味地看向王储，“有人告诉你，我会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 林鹿往前走出一步，没有路晓君在旁边遮挡视线，王储就清晰地看到林鹿怀里昏迷的楼魏云，眼皮一跳。 没等他开口，他身旁的冒失的侍卫就惊讶出声：“公主？” 林鹿的目光落到怀里的楼魏云身上，楼魏云陷入了昏迷，自然感觉不到他的视线。 林鹿慢悠悠地把目光从楼魏云身上移开，看向王储。 在重重宫廷护卫的包围下，他居然还有心情冲王储弯了弯唇角，上前一步。 不知道王储之前跟护卫们说过什么，之前明显还对“大祭司”充满崇敬之心的侍卫“唰”地一下举起了长剑，阻止了林鹿的前进。 “这是？” 到了这种时候，林鹿眼里才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落到王储眼里，自然假得不能再假。 “别装了，背叛者！” 王储咬咬牙，“唰”地抽出他配在他腰间的长剑。 剑柄镶嵌了琳琅的宝石，一看就属于装饰大于实用的那种长剑。 但林鹿也并非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超人，眼中带着几分讶异，往后退了几步：“您这是什么意思呢，殿下？” 徐弈崧站在林鹿的背后，路晓君紧张地观察着周围动静，只要情况不对，立刻就施展能力，带着众人离开。 王储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一群人中，反而是林鹿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我是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王储嘴上这么说着，却始终含糊其辞，看到他怀里的楼魏云时，眼睛亮了亮，像是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什么把柄，“放下我妹妹！你别想用我妹妹当祭品，去祭祀那个邪神！” 林鹿轻轻挑眉。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王储又打听到了什么其他的消息。 林鹿：“为什么要把神明大人称为‘邪神’？如果没有祂，你们早就不复存在。尔等非但不知心怀感激，反而倒打一耙，这是什么道理？” “‘神、明、大、人’？”王储听到这四个字，几乎是冷笑出声，“你说的神明大人，到底是教堂上空洞的神像，还是你自己？” 王储这句话如同一把锤子，“砰”地在林鹿的脑海里掀起一片翻腾的思潮。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自“文森佐”出现后产生的疑问，以一直飞快的速度与之前的线索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新的答案。 原来如此。 林鹿脑海中思绪翻腾，却不妨碍他做出反应：“动手，通道在王储身上！” 没给王储一点反应时间，前一秒林鹿还在礼貌地询问，下一秒王储话音未落，他就率先动手把楼魏云的脖子往王储的剑上撞。 这一下实在是太过突然，别说王储和他身边的侍卫没反应过来，就连旁边的徐弈崧都愣了几秒，才拔出[断流]，扫开围在他们身边的侍卫。 路晓君也从道具栏里拿出了一把气势汹汹的菜刀，只是脑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通道在王储身上是什么意思啊？！” 林鹿的手指压着楼魏云脖颈的脉搏，清晰的感受到他说出那句话，然后提着楼魏云的脖子，往剑上撞的时候，楼魏云的脉搏剧烈地跳了一下。 他笑了一声，反手把人扛在肩上，没有理会冲他砍过来的剑，右手散开傀儡丝，禁锢住王储的行动。 “字面上的意思。” 第81章 王储对周围的护卫信心满满，完全没想到林鹿一下子就能突破防线，被勒了个措手不及。 “别动。”林鹿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乱动就勒死你。” 为了控制住王储，林鹿只能把楼魏云扔给徐弈崧。 尽管徐弈崧一直都在与涌过来的护卫周旋，但还是很及时地注意到了林鹿的动作。 两人交接的时候，林鹿对徐弈崧轻微地摇了摇头。 没晕，醒着。 徐弈崧面无表情地接过楼魏云。 楼魏云身上的防具还没失效，他自然没办法用手刀把人劈晕。 林鹿的身份到底还是大祭司，冲上来的人也没敢真的下手，见王储被挟持，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动作。 侍卫长：“放开殿下！你这个蛊惑人心的邪教徒！” 林鹿脸上表情不变，微笑着用傀儡丝把人勒得更紧了些：“邪教徒？” 侍卫长被他镇定的表情梗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管你用的什么邪术，终有一天会被真正的神明制裁的！”王储这下倒是不怕死，对着林鹿的耳朵大喝一声。 林鹿脸上的笑容不变，傀儡丝稍稍往下压，同时用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王储感受到脖子上清晰的触感，一下子不敢乱动了。 他年轻，有一腔热血，但这不意味着他就不怕死。再怎么说，他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王子殿下，做不到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不知道王储对护卫们灌输了什么概念，让原本崇敬大祭司的护卫们对林鹿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但信仰这种事情，向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动摇的。 王储一时说服了他们，但大祭司的威严早就扎根在这个王国里的每个人心中，最开始还能凭借王储给的一口气冲上去，现在两方分开，稍稍冷静下来，胸膛里憋着的气一下子就散了。 而林鹿只是这样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他们就不敢动弹了。 “你说‘裂缝’在王储身上，是什么意思？” 先前局面一下子就混乱起来，路晓君想问的还来不及问，就被混乱的局面打乱了。 这些双方开始僵持着对峙，路晓君就找了个机会凑过来，在旁边低声问他。 王储听到这句话，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 他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却本能地感觉到不妙。 林鹿完全没在意他的感受，语气轻松：“我原本还以为‘门’要好好找才能发现，但是我又想了一下……” “感觉这道裂缝似乎不是死物，也不会在这个地方。” 林鹿的这番话推翻了他之前跟路晓君关于位置的推论，让路晓君又懵了一下。 路晓君就像个孜孜不倦的好奇宝宝，找到机会就凑过来问问题：“为什么？” “我先前推测是在皇宫，很重要一个根据其实来源于教堂。”林鹿就这么挟持着王储，回答起了路晓君的问题，“但表里世界的裂缝不可能在教堂，而整个副本也只有两个重点地区——” 这句话路晓君心领神会地接上了：“教堂和皇宫。” “没错。”林鹿说道，“而第二个根据来源于楼魏云。” “——楼魏云在副本里的身份是这个国家的公主，不仅身负罕见的重瞳，还双腿残疾。”林鹿说道，“因为是重瞳，所以王储为了保护她，一定不会让她到教堂。” “楼魏云既然已经看过了里层世界，本人又不可能去教堂，自然也就排除了教堂这个答案。” “但她双腿残疾，平时走动十分困难。而这位爱妹心切的殿下自然在她身边安排了重重护卫。” “尽管楼魏云有摆脱这些护卫的手段，但明显摆脱侍卫的手段是有限制的，否则第一次对徐弈崧动手的时候，楼魏云就会选择自己来，而不是让她姐姐动手。” 说到这里，林鹿撇了一眼旁边的徐弈崧：“毕竟那位小姐跟我们这位徐神有私情，太不保险了。” 路晓君正在认真听分析，冷不丁被塞了一口八卦，转过头去看徐弈崧。 被林鹿提起的当事人倒是一副“与我无关”的面瘫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边纠正他的言辞：“普通交情。” “好好好，普通交情。”林鹿倒是无所谓这方面的用辞，“就在刚刚，我换了个思路——为什么这道裂缝就一定是个死物，而不是人呢？” “毕竟我在教堂从第一层世界掉到第二层世界的时候，经过的‘裂缝’其实是精神失控的文森佐，而不是具体的某个地方。” “作为动摇神权的势力代表者，王储为什么不可能是连接表里世界的裂缝呢？” 路晓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说到这里，林鹿忽然话锋一转：“当然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问题不大，反正猜对了。” 路晓君：“……” 路晓君：“？” 林鹿这边压低声音跟路晓君东扯西扯，对面的护卫脸色越来越难看。 侍卫长：“请您放了殿下，再不放开，我们也只能对您动手了，祭司大人。” 林鹿“唔”了一声，歪头一笑：“这样啊。” 侍卫长看着他的笑容，心中的不详越来越大。 然而下一秒，林鹿却放开了钳制王储的手和傀儡丝。 林鹿刚才卡住他脖子的位置十分巧妙，恰好让王储无法出声，只能听着他们在这里胡扯。 王储刚被放开，就捂着脖子，猛地咳嗽了几声。 “殿下！” 然而没等王储说出点什么有用的话，林鹿的手就如蛇一般，按在了王储的心脏位置。 林鹿：“这里？” 见王储脸上还带着没反应过来的茫然，林鹿的手又往下滑，按在了他的肺部：“……还是这？” 王储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楼魏云的呼吸声倒是重了起来。 林鹿的手继续往下，按在了王储的胃部：“是这里吗？” 王储被他“这里”“哪里”弄的怪异又不胜其烦，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见林鹿轻笑了一声。 “哦……是这里啊。” 楼魏云呼吸一乱。 第82章 装晕的楼魏云听着林鹿的轻笑，根本无法理解这个人是怎么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从她的呼吸中听出细微的差别，而更让她火大的，就是林鹿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判断工具。 心里有气，心跳和呼吸就全部乱了套，根本无法伪装。 然而在林鹿这种家伙面前，一旦出了一次岔子，就会被他一并抓住其他的破绽。 “嗯哼，多谢。”林鹿朝着楼魏云的方向点了点头，一手按在了王储的胃部。 在王储和其他护卫惊骇的目光下，林鹿的手恍然按进了一片虚无中，慢慢将手按进了王储的身体里。 林鹿对着一旁的路晓君扬了扬下巴：“就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林鹿的手忽然碰到了一处硬壳。 就在他捏住那颗东西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忽然安静了下来。 整个副本世界忽然定格。 护卫脸上定格着惊骇又兴奋的表情，王储扭曲的脸庞和张大的嘴…… 鸟雀鸣叫的声音猝然停止，就连风声都安静了下来。 整个副本的时间忽然陷入了时停状态，唯有玩家跳出了桎梏。 整个副本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与此同时，并不在王储身旁的楼风琴和娑因同时收到了来自系统的通告。 【副本通知！副本通知！】 【总共已有超过三名玩家接触到表里世界的裂缝，即将强制开启里世界！】 【请玩家离开危险地，找到安全的地方，即将强制传送至里世界。】 系统的机械音一次又一次地响起，楼风琴还没觉察到什么，娑因就率先察觉到了不对。 ——只要有三个以上的玩家接触到表里世界的裂缝，就会强制开启里世界，这明显属于这个副本的重要机制。 尽管是“噩梦”副本，但这种机制却不提前通知，而是被触发后才亮出来……怎么看都像是在针对率先接触到这个世界裂缝的玩家。 “是他吗？”娑因想到这里，缓缓握紧了手，喉咙中又翻腾起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不，‘这次’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就算这次杀不死林鹿，杀死他的日后的队友路晓君……也是很重要的改变。” 娑因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感觉堵在自己喉咙处的血腥气散了不少。 他听从副本的提示，找了个安全的地方，静静等待副本把他传送进所谓的“里世界”。 …… “这明明是我们发现的，为什么还得把其他人也捎上！”路晓君也听到了这一条系统提示音，反感地皱起了眉。 林鹿对此倒是毫不在意，而是抽出自己的手，走到徐弈崧面前，轻轻拍了拍楼魏云的脸，语气平静：“别装了。” 楼魏云呼吸均匀，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再不起来，我让路晓君先把通道打开，把你塞进去。” 楼魏云原本还在强撑着让自己闭上眼睛，但被林鹿这么指出，只能睁开眼睛，从徐弈崧的怀抱里下来。 楼魏云的长得确实乖巧可爱，但一双重瞳也的确吓人得很。 路晓君盯着楼魏云，却被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的模样惊得移开了目光。 楼魏云早就看惯了这样的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是看向了林鹿：“不先进通道吗？” 林鹿耸了耸肩，微笑：“反正待会儿系统也会把我们传送进去，有必要拘泥于一时半会儿吗？” 说罢，他歪了一下头：“当然，你要是愿意提前进去，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你怎么知道我醒着？”楼魏云很快就放弃了劝说林鹿提前进入里世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明明我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林鹿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明明是一样的字，但从林鹿嘴里说出来，横添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整个过程漏洞百出，我实在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你会相信我相信你睡着了？” 这句话十分拗口，但句子里的嘲讽意味不减反增。 林鹿下意识抬手想要拍徐弈崧的肩膀，手到一半，又折回去拍了拍路晓君的肩膀：“这可是反面教材，以后可不能学她。” 楼魏云下意识想要反驳：“那是因为……” 林鹿挑眉。 楼魏云闭上了嘴，很是不开心地瘪瘪嘴。 “哦，你们会长跟你说了什么吧？”林鹿从这未尽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了然地点点头，“所以即使我不相信，也会因为好奇心把你捡到身边？” 楼魏云脸色一僵。 林鹿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没错。” 楼魏云：“……” 全程她根本没说几句话，但心思却好像全部被眼前这个人看透了一样，所幸…… 没等她松一口气，林鹿就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幽幽地开口道：“不过真正让我确定的破绽嘛，就是你给楼风琴发讯号的时候。” 楼魏云还没松下来的那口气彻底堵在了心口，卡得她不上不下：“你怎么可能发现……” “！” 看到林鹿笑眯眯的表情，楼魏云就知道自己一脚踩进了林鹿的语言陷阱。 第83章 转生成…… 她前面一直被林鹿带着走，下意识就被林鹿刻意营造的假象迷惑住了。 ——林鹿早就看穿了她的布局，这么一句一句地吊着她，无非是觉得有意思。 这便是林鹿刻意放出来引诱她往这个方向想的信息。 而他在言语里一步步给楼魏云下套，即便楼魏云不相信他，也不由得落入了林鹿的语言圈套。 “唉，小朋友就是小朋友。”林鹿挑起眉，十分刻意地露出了温和的假笑，“脾气急，性格燥，稍微逗逗就沉不住气了。” “你也别说别人。”徐弈崧在旁边冷不丁地开口了，“你自己不还是酷爱给自己添麻烦。” “人家是来杀你的，不是来迎合你恶趣味的。要是不小心被杀了，我可没办法帮你收尸。” 林鹿毫不在意他这番冷嘲热讽：“收不了尸，那帮我立个衣冠冢呗。但是我要是死了，我们之间的赌约还没完呢，你甘心吗？” 徐弈崧：“……你那么乐意作死，我妨碍你达成目的，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听到这句话，林鹿很是意外地看了徐弈崧一眼：“徐神，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不爱跟我打嘴炮的。” 徐弈崧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不想理他。 有事“徐神”，无事“徐弈崧”，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们两个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废话，路晓君却完全不了解他们的副本节奏，一时有些着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这前有追兵，待会儿又要被传送到不知道底细的里层世界，不应该趁这个时间商量一下对策吗？” 楼魏云还在瞪着林鹿，林鹿看着她杀气腾腾的目光，眨巴眨巴了眼睛，语气悠悠地对路晓君说道：“没听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路晓君：“所以？” “干脆不要计划，随机应变。” 林鹿的回答十分干脆。 我就知道。 路晓君几乎是在林鹿说完这句话后，脑袋里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甚至对林鹿说出来的话颇有一种“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感觉。 “虽然现在的局面形势并不明朗，咱们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但是！”路晓君猛地拔高了声音，“我们，不能放弃希望。” 林鹿：“……啊？” 路晓君沉重地拍了拍林鹿的肩膀：“放心吧，既然我说了我会罩你，我就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我路晓君可不是会随随便便食言的人！” 林鹿：“……啊。” 路晓君：“尽管里层世界的危险我们无法估计，但是我一定会替我们所有人提前做好规划的！” 林鹿：“啊。” 他抬起手，拍了拍路晓君的手背，点头：“谢谢啊。”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 楼魏云在旁边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啊不，严格意义上应该是她和林鹿在互瞪，而路晓君在旁边演了一场十分精彩的独角戏。 楼魏云也知道继续瞪林鹿也瞪不出什么效果，于是将矛头转向了林鹿旁边的路晓君：“也亏得你身边还带着个这么呆的二愣子，我倒是挺好奇，就他这种单细胞又爱自说自话喜欢给自己揽责任的，怎么没死在之前的副本里呢？” “喂，小朋友，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你跟我妹妹有点儿像！”路晓君撸起袖子，双手叉腰，摆出了一副教训人的姿势，“你再这样，我可就……” “怎么？”楼魏云最厌恶别人教训她，“你妹妹也是个天生异类，性格卑劣的东西吗？” “我……”路晓君一时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鹿拍了拍路晓君的肩膀，对着楼魏云摇摇头：“哎，你跟他计较做什么？” 楼魏云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无名火气是怎么来的，十分别扭的转过头。 林鹿可不是路晓君这种心善的人，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去哄她：“这位朋友呢，可不是我把他带在身边，而是我死皮赖脸把人求来的。” “求来的？” 这句话鬼才信。 楼魏云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白眼：“你但凡说是把人骗来的，可信度都要高上那么一点儿。” 林鹿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笑了一声，没有搭这句话的茬。 倒是徐弈崧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大致知道林鹿为什么突然就不出声了。 有些假的东西，怎么扯都没关系，但真的东西呢，往往是不能说出口的。 就比如路某人真的是林鹿坑蒙拐骗过来的。 “要开始传送了。”徐弈崧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正好化解了林鹿一瞬间没有接过话茬的沉默。 由于他开口的时机恰到好处，楼魏云和路晓君甚至都没发现林鹿一瞬间的心虚。 他话音刚落，周围就忽然扭曲颤抖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下方袭来。这股吸力给人一种并非传送，而是灵魂都要被这股吸力抽取的感觉，让人本能地抗拒。 路晓君被这股吸力拽得大脑嗡鸣，感觉自己鼻腔里的血都已经要顺着管道流出来，然而这个时候还想着不能让楼魏云给跑了，伸出手要去拽楼魏云。 几个人中最脆皮的林鹿反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像是看出了路晓君的意图，拍了拍他的手臂。 像是知道他现在听不见声音，林鹿并没有张嘴，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还没等路晓君努力想明白林鹿摇头是在表示“不必如此”，还是“白费力气”，就眼前一黑，缓缓跪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祭司大人，今天你需要出席新任大祭司的加冕典礼，是不是应该穿得更隆重点？” 若隐若无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又似乎在耳边响起。路晓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大脑的眩晕感，才睁开眼睛，却差点被一屋子珠宝的光亮闪瞎。 祭司大人？ 新任大祭司？ ……还有加冕典礼？ 路晓君看着镜子里花枝招展的自己，刚刚苏醒的大脑转过一系列问号，然后最终冒出了一行字： 《在异世界转生成挥霍无度被民众画在鞋底的邪恶祭司怎么办？》 第84章 时间的影子 路晓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震惊了半秒，最后还是短暂地接受了现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让我一个人静静。” 周围响起了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路晓君好歹也是个过关斩将升到a级的玩家，很敏锐地发觉了自己这句话的不合时宜。 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尝试分析他现在的处境。 新任大祭司加冕…… 是了，这些人说的是“新任大祭司加冕”，而他作为“祭司”之一，必须出席。 那个“大祭司”并不是他。 原本他在外层世界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边缘角色”，但到了里层世界，反而一跃获得了“祭司”的身份。 “……难道是因为我跟着林鹿，参与主线的比重加强了？” 路晓君思索了一番，然后对其他人抬了抬手：“继续吧。” “是。” 那些侍女们对他似乎十分畏惧，整理他身上饰品的时候十分小心，生怕碰到他一星半点。 但路晓君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在思考其他的内容。 ——明明他们是一起进来的，但现在睁开眼却被完全拆散，而他也忽然变成了祭司。 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对主线的参与占比增高了。 那么林鹿呢？ “难道林鹿就是那个新任的大祭司？” 路晓君沉思间，侍女已经跪坐在他的面前，恭敬地等待他开口指示下一步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路晓君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金粉。 每个人的头发上都落下了不同程度的金粉，在光线下折射出浅薄轻柔的光，就像蒙上了一层温和的滤镜。 凉意在一瞬间袭击了路晓君的脊背，他立即打开了自己的个人面板，查看自己的精神值。 精神值84，却仍然在上下不停地浮动着，就像——就像之前路晓君和林鹿在祭坛那边接触到的那些……神血！ 不详的预感在路晓君的心底萦绕，但他却无法追溯其源。 “算了，在这个副本里，我顶多也就是个配角。”路晓君耸了耸肩，顺手理了一下自己已经很整齐服帖的衣领，“拯救世界这种大任务，还是交给主角吧。” 见路晓君迟迟没有出声，跪在他旁边的侍女鼓起勇气：“祭司大人，这次要带上那顶准备好的宝石冠冕吗？” 饶是路晓君这种迟钝的人，也很快就从“宝石冠冕”中发觉出了他现在扮演的这位祭司对新任大祭司的不满。 说通俗点，这可是人家的登基大典，路晓君要是戴着这顶宝石冠冕，跟摄政王在皇帝登基时拿着传国玉玺有什么区别？ 路晓君是个俗人，没有称帝称王的野心，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恨不得跪地将宝石冠冕送给这位新任的大祭司。 “罢了。”路晓君摆了摆手，“这次就算了。大典什么时候开始，把那个东西装好，送给大祭司吧，就当是恭贺他成功上位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一时摸不准祭司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提出异议：“是。” 路晓君抬起手，示意侍女们离开，侍女们恭恭敬敬地对他磕头，提起裙摆退了出去。 看到侍女们离开，路晓君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还是边缘身份好啊，跟核心身份沾上边，做什么事都得提心吊胆一下。”路晓君挠了挠头，“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一下林鹿和徐弈崧这两个人在哪儿，不然这两眼一抹黑，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路晓君抬起手，正打算使用技能，脸上却蓦地一变。 他足足愣了半分钟，才重新尝试使用技能。 然而系统却弹出了一道警告：“玩家路晓君发动技能失败。” 发动失败？！ 路晓君的技能发动确实有一定的成功率，但成功率跟体力值和精神值挂钩，只要不低于安全值，他基本上都能发动成功。 但现在他的体力值和精神值都在八十以上，理论上不应该会发动失败。 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头发上落下的“金粉”，用手指碾了一下。 “是被这些东西抑制了吗？” 路晓君沉思了一下，但也没从其中看出什么名堂，仿佛这些金粉就是一些很单纯的装饰品，并没有什么别的功效。 可这一切都只是他用肉眼看到的表象，在这个世界里，眼见未必为真，耳听也未必为实。 “既然暂时找不到他们就算了，反正今天的那个什么大典上总能看到林鹿。” 对于这一点，路晓君倒是深信不疑。 有些人你一看，就知道他是处于风暴中心的人，就算你对他知之甚少，但这种人就是会悄无声息地夺走你的注意力，让你理所当然地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路晓君喜欢热闹，所以一向很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如果是在现世里，想必他会跟林鹿成为好朋友。 但失控游戏就得另说了，在失控游戏里，处于事件中心，就相当于无时无刻招惹麻烦，靠近死亡。 热闹很好，但死亡太冷寂了，他不喜欢。 就像当初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失去温度的身体，不会睁开眼睛甜甜地叫他哥哥，也不会在他放学回来的时候佯作生气地扑过来，任性地说“哥哥离开家这么久，我不要见哥哥了！” 他自以为自己是一个很擅长忍耐的人，男人嗜赌如命，没有钱就抄起手里的东西对身边的人一顿发泄。 有时候是尖锐的玻璃瓶，有时候是沉闷的木棍…… 女人说，你爸爸只是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女人说，他是爱你的，只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爱你。 女人说，你该原谅他。 你该原谅他。 路晓君觉得可笑，不知道女人被男人推下楼梯失去意识的时候，有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 但他是后悔的，他不应该相信所谓的“虎毒不食子”，也不该相信书上写的仁义道德，这些对于畜生来说都是不成立的。 道德只能约束有道德的人，而人渣不在其内。 他承诺要带着妹妹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他拼命地奔跑，在校园里拿下长跑冠军，每次考试都拿第一，将其他人都甩在身后，好像只要他跑得快一点，更快一点，就能带着他珍视的一切离开地狱。 可有些事情就像你的影子，一个人跑得再快，也甩不掉自己的影子。噩梦总会在你喘息的时候忽然如鬼魅般追上你，将你打入万丈深渊。 “哥哥，不要哭啊。” 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着，仿佛被烈火灼烧撕扯的枯叶。路晓君不知道那是自己在颤抖，他抱着小女孩在雨中奔跑，冲向最近的医院。 男人在后面追逐怒吼，大骂着小崽种之类的脏话。 路晓君没有去听，雨那么大，他却只能听到怀中逐渐微弱的呼吸。 “哥哥，往前跑吧，离开这里。” 小女孩将手指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说道。 他没有往前跑。 他停下了脚步，折返回去，在厨房里拿出了刀，将男人剁碎在了血泊中。 第85章 未尝不是一种自恋 路晓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将浮起的杀意压了下去，看着又是那个傻得有些单纯的路晓君。 他拂去了手上的金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时，门外的侍女正好敲门：“祭司大人，祭祀大典快开始了，按照规矩，您应该提前到位，您……” 侍女迟疑着，没有把话说完。 但凡是在这里侍奉这位祭司大人的，都知道这位祭司大人对即将继任的大祭司十分不满。 提前到位是对新任大祭司表示尊敬，但这位祭司大人别说是尊敬新任大祭司了，不给他难堪已经很不错了。 这几天，祭祀殿里的人大都为新任大祭司奔走，然而她们这些侍奉祭司大人的仆从却始终提心吊胆，就怕触犯了这位祭司大人的霉头，然后被找个理由赐死。 “走吧。” 侍女战战兢兢地等了许久，听到上头传来了平静的声音。 侍女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请，祭司大人。”侍女恭恭敬敬地说道，“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马车和专属通道。” 至少表面上，即便是大祭司即位，长老们对“他”的尊敬依然没有减少，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长老们在和稀泥，并不想参与这场隐秘的权利之争。 只不过这并不是路晓君需要操心的事情，他并不是一个很投入副本的人，他的最终目的只是在尽可能安全的情况下获取足够多的积分，从而……达成他的目的。 路晓君坐上华贵的马车，任由这些npc将他带到祭司所属的观礼位置。 十年一度的大祭司换任仪式理所当然地隆重，过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群众，持刀的皇家侍卫严肃森严地立在道路两旁，不容任何人打扰这项庄严的仪式。 就在这时，纷乱嘈杂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路晓君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道路前方。 从马车中伸出了一只手，柔软稚嫩，骨头尚未完全展开的手。 在万人安静的瞩目中，马车中的人被搀扶了下来。 个头不高，那双眼睛中却充斥着两个堪称怪异的瞳孔，长发柔软地从肩膀垂落到胸前。 路晓君瞳孔微缩。 ——是楼魏云！ 他猜错了，新任的大祭司是楼魏云，而不是林鹿。 明明两个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楼魏云仿佛一眼就认出了他，对他的惊诧毫不意外，在侍卫的搀扶下，朝着至高的位置走来。 路晓君脑中的思绪不可避免地纷乱起来，想要穿透迷雾寻找线索，但林鹿这个喜欢卖关子的家伙向来说话只说一半—— 最讨厌这种谜语人了！ 林鹿还不知道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被人划进了“讨厌”的名单里，他对现在继任大典上的事情一概不知，因为他现在正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处境。 “喂，有人吗？” 林鹿这句话实际上是句废话，因为门口正直挺挺地站着两个守着牢门的侍卫，他们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林鹿的话。 林鹿咳嗽了两声，故作痛苦地捂着了胸口：“啊……我犯病了……快救救我……” “什么病？”他旁边的阴影里传来了凉凉的嘲讽声，“脑子有病吗？” 门口的侍卫还是无动于衷，林鹿停止了他丰富的表演，直起身，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牢房里，懒懒地伸腰：“嗯哼，你怎么知道我有病？” 阴影里的人闭着眼睛，怀里揣着两把弯刀，在阴影中反射着冷冷的光，微卷的头发落在肩上，如果不看他所处的环境，几乎会以为这个人在坐禅。 这个人听到林鹿的声音，睁开了自己琥珀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林鹿：“我当然知道。” 林鹿学着他的样子，微笑着盘腿坐下，面对着男人：“哦？看来你知道得挺多，[死羽公会]的娑因。” 见林鹿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娑因并不意外，只是掀了一下嘴角：“我还以为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不会注意我们这些小人物。” “你这话里的怨气就像暗恋了我八百年，求而不得。” “你不必用这种方式激我。”娑因道，“我知道你，所以我不可能轻易被你调动情绪。” “看来你知道得很多。”林鹿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不必费尽心思从我这里套话。”娑因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林鹿，“我不是徐弈崧，更不是徐文景，你那点儿心思，还是留着对别人使吧。” 连徐文景的名字都出来了，看来娑因知道的确实不少。 林鹿思索着，脸上的神色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一边说着不可能被我套话，一边明示我你知道的东西很多。” “简直就像是个忍不住炫耀的小孩子。你跟楼魏云也没有什么区别。” “确实。”出乎林鹿的意料，娑因很干脆地承认了这件事，“但我知道的东西在现在来看，确实比你多，比如我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是个什么地方？”林鹿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娑因顿了顿，似乎有些许无语：“你是不是有病啊？” 刚说完这句话，娑因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林鹿有病，他是知道的。 “你似乎恨我，但又好像没那么讨厌我。”林鹿仿佛被路晓君附身，求知欲旺盛地问道，“为什么？” 林鹿隐约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你知道[死羽公会]是来杀你的吗？” “哦。”林鹿不甚在意地点了一下头，“那你呢？” 娑因终于在这句话里找回了自己的节奏：“我当然也是来杀你的。” 娑因语气森冷：“这个世界上恨你的人，我若是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 “你未免太过于自信了。”林鹿对于娑因的话很是诧异，但跟娑因预想中的不一样，“恨我的人那么多，你怎么能排得上号呢？” 明明林鹿应该问他：“明明我们没见过多少次，为什么你这么恨我？”于是他便能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恨倾斜而出，林鹿如他所愿地惊诧了，但他惊诧的不是娑因恨他。 娑因咬牙的同时，再一次对自己是个“正常人”有了深刻的认知，因为他是个正常人，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接上林鹿的话。 “知道死羽公会为什么要杀你吗？” 第86章 观棋者语 娑因：“……” 他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这些无厘头又诡异的对话，明明在他的设想中，他与林鹿的重逢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用唇舌痛斥林鹿的罪行，可他的满腔恨意却被莫名其妙地堵在喉咙里，无法诉诸于口。 娑因冷着脸，从牢房的阴冷的地上站了起来。 林鹿先前百般呼救，侍卫们却无动于衷；现在娑因一站起来，侍卫们就“哗啦”地转过了身。 “没问出大祭司想要的东西，估计他也只是歪打正着，什么都不知道。”娑因对着侍卫们，话却是说给林鹿听的，“就选他当祭品吧。” 侍卫们齐声答“是”，恭恭敬敬地为他打开了门。 娑因从湿冷肮脏的牢房里走了出来，然而走出不远，他就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牢房里关着的林鹿。 真是狼狈。 娑因在心里冷冷地想道，心里闪过几分阴暗的快意。 林鹿不是觉得自己能操控别人的性命吗？不是觉得自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现在他动动嘴皮子，林鹿就会被这些他向来看不起的npc关在监牢里，不见天日。 娑因带着这样阴暗扭曲的快意，大步离开了监牢，却没有发现身后林鹿微微眯起的眼睛。 ——完全就不是落入圈套的猎物试图逃脱陷阱的表情，那是猎人的眼神。 …… “你真的相信娑因能杀死林鹿？” 诸神公会会长顾辰无所事事地倒在沙发上，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饶是这种随意邋遢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别有一番让人留恋的风味。 死羽公会会长【讣告者】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顾辰很快就从这一声中读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果然啊。” 顾辰支起下巴，像是遗憾般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单凭这几个人是不可能这么快杀死林鹿的，毕竟这可是那位[谋定策者]精心培养的棋子。” “但是砍掉林鹿要用的的左膀右臂，倒是简单许多。” “棋局上，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操盘手。”【讣告者】声音沙哑，“然而棋局之中，一方只有一只操盘的手，剩下的都只不过是棋子罢了。有的棋子用途就是牺牲，有的棋子则是用来获取胜利。但无论结局如何，跟这些棋子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棋子终究只是棋子而已。” 顾辰连动作没有变化半分，但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微妙：“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不是棋子呢？” “我可不在这棋局之中。”【讣告者】道，“当年的[谋定策者]都没能将我摆到棋局之上，我自然不可能是棋局上的棋子。” 顾辰用扇子掩了掩唇，漂亮得甚至有些秀气的眼睛露了出来，微微地笑着：“哦……是这样呀。” 如果顾辰换个性别，不知道多少人会被他的一颦一笑倾倒，然而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有些女人做起来风情万种的动作，由他来做，在昳丽之外，又多了几分怪异。 【讣告者】皱着眉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困难副本无法观测，你我只能静待消息。诸神公会没有其他事吗？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顾辰仿佛完全没有听出他这句话里的逐客之意：“当然是因为我手里有一堆得力干将了。” 第87章 观棋者语 【讣告者】听到顾辰的话，心里多少有点儿不舒服。 无论如何，这句话多多少少都在讽刺他管理手段低下，但偏偏说这句话的人是掌管整个失控游戏里最大公会的顾辰，纵使他对顾辰有再多的不满，但在这种事情上，确实输了他一筹。 “人各有所长。”【讣告者】看了顾辰一眼，“既然暂时结盟，就不要在这里明争暗斗了。当下最重要的，是看清楚那位谋定策者到底布下了怎样的棋局。” 【讣告者】声音沙哑，语气平淡：“一个林鹿算什么。他当初实力强劲的确不假，但如果单单只是这一点，就要我对他出手，显得我气量也太小了。这个失控游戏里新秀如此之多，他迟早也不过是被压下去的其中一个。” “他不重要，但[谋定策者]却未必。他下了一场庞大的棋局，而林鹿是里面最关键的一颗棋子，他的每一步行动都有可能牵涉到[谋定策者]的下一步。” 说到这里，【讣告者】停顿了片刻，隐没在兜帽里的五官蒙上了一层阴影。 顾辰很轻易地就看出他内心的想法，笑了起来：“怎么，你是觉得徐文景没有死？” 【讣告者】却没有回答他这句话：“我记得你当初跟徐文景私交不错。” 顾辰半弯起眼睛，看似在笑，实际上目光却是冷的。 他柔声说道：“当年跟我私交不错的——是林鹿。至于徐文景，就是我把刀送进他心口里，亲眼看着他断气的。如果你觉得当年我跟他私交不错，那你现在也大可认为我同你私交甚密。” 尽管顾辰很多时候都以温和又暧昧的形象示人，但无论是谁，都知道这位手握第一公会的人不简单。 合作以来，【讣告者】从未在顾辰身上看到强力的威胁，相反，顾辰总是会很巧妙地让人觉得自己在某些事上握着的权力高于他，而顾辰自己是处于弱势的那个人。 顾辰的言语手段如水般无声地浸润着他的行动，但谁都不知道，深水静流下埋藏的炸弹，会在什么时候被引燃。 就像现在，顾辰嘴里说着的威胁的话，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柔和的笑，好像真的只是友人间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你这说的什么话。”【讣告者】不动声色地敛起了自己攻击性，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至于私交……顾会长狠起来，连自己的情人都能弃之如敝履，这点儿私交自然不值一提。” 顾辰摸了摸自己的指甲盖，声音轻缓了许多：“这等扫兴的事，随随便便提出来，总是伤人心的。” 顾辰这句话说得含糊，【讣告者】一时分不清顾辰指的到底是他觉得徐文景没死这件事，还是论坛里对情人弃之如敝履的事情。 不过像顾辰这种人，单单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会有不少人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他脚下。这种人的情人绝不会少，看来是对前者有些不满。 “那人若没死，再杀一次就是了。”顾辰终于从沙发里直起了身，“已经杀过一次的人了，你还担心杀不了第二次么？” 【讣告者】将自己隐秘的担忧暂时压在了心底：“说得也是。” “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刚刚的谈话似乎败坏了顾辰的兴致，他站起来，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推门离开。 【讣告者】自然也没有挽留，意思意思地站起来走到门边，目送顾辰离开。 顾辰刚刚踏出死羽公会的地界，就有人围了上来，呼吸急促，脸颊微红。 “您好，请问您是诸神公会的会长吗？我想要加入诸神公会……” 在失控游戏里活得长久的人，基本手里或多或少都沾了血，但女人在顾辰面前，却青涩得像是怀春的少女，天真单纯，甚至不惜使用了拙劣的借口。 顾辰停住了脚步，就像在校园的路上偶遇了暗恋他的少女，露出十分恰好的，带了几分意外和歉意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 女人抬起头，失神地看着他的眼睛。 顾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女人刻意往他怀里撞的身体，保持了礼貌的社交距离。 女人似乎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不好意思，咬咬唇，后退了半步：“不好意思，我只是……” 顾辰不那么强势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虽然我是会长，但进入诸神公会的考核，我无权干涉。如果你想要加入诸神公会，可以去参加诸神公会的考核。” 他抬起手，顺着刚刚扶住女人的动作抚平了她肩膀衣服的褶皱：“我还有些事。” 尽管被拒绝了，女人却没有半点儿不甘，反而十分惊喜地用力点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如果我加入诸神公会，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顾辰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女人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在他身后握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会长大人，刚刚那个人的资料已经为您整理好了，还请过目。”没走出几步路，今天值班的情报员已经殷勤地将手里的资料献到了顾辰面前。 顾辰不含情绪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情报搜集的第二条，是不能窥视会长的生活。” 情报员手里还拿着情报，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念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让我碰到这种事情。”顾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至于入会考核，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擅自给考核员透露些他们不该知道的消息。” 情报员将腰弯得更低了：“是。” 顾辰走进休息室里，打开私密模式，放松了脊背，任由自己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休息室检测到他的状态，自行关上了亮堂的大灯，只留下了两盏光线暧昧的地灯，顾辰闭上眼睛，唇齿间泄出一声叹息。 “林……” 这个字刚从顾辰的喉咙间漏出，顾辰就像是猛地惊醒一般，猝然睁大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苦笑一声，重新放松自己的脊骨，倒在了床上，让被褥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他打个了响指，床头灯忽然亮起，上面挂着一个人的照片，看着角度不像是正常的拍摄，反而像是偷偷抓拍的。 顾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 “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88章 相见 “林鹿呢？” 迎上楼魏云的目光，娑因差点儿就将充满恶意的话脱口而出，但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在地牢里。原本想趁机问他点什么，但他太狡猾了，问不出什么。大典上没出什么意外吧？” 楼魏云撇撇嘴：“最能搅乱局面的人开局就在地牢里呆着，能出什么事？祭典上就出现了一个路晓君，连徐弈崧都没看见人影。” “没出意外就好，这个副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会这么简单。” 尽管在牢房的时候，娑因差点就被林鹿的话带偏，以至于心绪不稳，但他到底心理素质还算不错，一会儿功夫就调节了过来，“林鹿人是被关着了，但我觉得他不会乖乖就范。要不然会长也不会对他这么警惕了。” 娑因这么说了一大段，楼魏云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姐姐呢？” “她在等你，放心，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楼魏云这才将目光正对向他：“我没有担心她的安全问题，要是连副本里的这些东西都应对不了，还怎么当我的姐姐，怎么保护我？” 语气里明明充满了倨傲，但娑因却从中听出了些许不安。 娑因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却很清晰地感知到，楼魏云在害怕。 真是奇怪，明明两人性命相托，却在这种时候对另一方产生了怀疑与不安。 “既然她没有问题，那我们就走吧。”娑因没有时间去分析楼魏云的心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杀死林鹿吗？” 楼魏云站了起来，娑因已经走出了大门，轻轻“嗯”了一声。 “林鹿现在不就在大牢里关着么？他的两个救兵想来也不在这儿，没办法救他。”楼魏云明明是个小孩子，从口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对人命的漠视。 娑因皱了皱眉，但还是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现在还不是时候。” “真不知道讣告者为什么将指挥权交到你这个新人手里。”楼魏云的不满也仅限于言语，“明明我更有经验。” “但就论怎么对付林鹿，我更有经验。”娑因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跟楼魏云争辩。 虽然娑因对林鹿很不爽，但林鹿说的话他还是认同的——就算楼魏云在失控游戏里混得风生水起，本质上也只是个小孩子，而跟小孩子讲道理是没有意义的。 楼魏云撇了撇嘴：“进里世界前，我还以为林鹿已经给自己铺好后路了，没想到真的就是虚张声势。一个在牢房里的祭品，无论如何也翻不起什么水花吧？” “这个副本里，祭司的身份与祭品的身份相互对应，祭品看上去弱势，但很有可能在副本里占据其他的重要地位。” 娑因：“系统或许会针对某些玩家，但不会偏爱任何人。” 楼魏云歪了歪头。 门外的守卫敲了敲门：“大祭司，马尔法祭司求见。” 楼魏云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所谓的“马尔法祭司”就是路晓君。 也是奇怪，明明路晓君在这个副本前跟林鹿没有任何联系，但在这个副本里却站到了林鹿这一边。 “让他进来。” 然而进来的却不只有路晓君一个人，还有楼风琴。 楼风琴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时候，她不应该离这里更远一些吗？ 背光让楼魏云看不清楼风琴脸上的神情，这让她难得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杯子，想要喝一口水，借着这个动作平复自己的心绪。 但手伸到一半，她又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自己宽大的袖袍，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姐姐？”楼魏云，“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你要杀我吗？” 楼风琴问她。 楼魏云一怔：“什么？” 楼风琴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你会杀我吗？” 楼魏云觉得荒谬：“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要杀你。” 楼魏云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路晓君的位置，心中了然。 大概是林鹿指使路晓君跟姐姐说了些什么。人都在地牢里关着了，还那么不安分。 只是……楼风琴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林鹿，而不是自己？ 楼魏云脑子一瞬之间转过了很多的念头，面上却波澜不动：“姐姐，别跟那些人站在一起，过来。” 楼风琴看着她，没有动弹。 这两个在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一时却无言相对。像是有什么厚厚的障壁横亘在她们之间，隔绝了她们之间的交流。 “路晓君。”楼魏云攥紧了自己的手，紧紧地盯着路晓君，“林鹿让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路晓君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他举起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人么，既然我已经送到了，那我也就不久留了。” “站住！” 楼魏云双眼变得猩红，一股阻力朝路晓君袭来，却被一根红色的线拦下了。 细细密密的红线如同抽丝的毛球一般将某种力量缠绕包裹，路晓君对楼魏云摆了摆手，消失在她面前。 “该死……” 楼魏云低低地骂了一句，却被楼风琴打断了。 “我让他带我过来找你的。” 楼风琴抬起脚，走向楼魏云。 看见楼风琴朝她走过来，楼魏云下意识散去了自己正在使用的能力，有些坐立不安。 红线失去了角力的对象，却没有散开，而是浮在楼风琴的肩上，如同一直依赖空气活着的水母。 楼魏云垂下眼，不安地揉着自己的衣角，牙齿焦躁刮擦着自己的柔软的唇瓣，不自觉地咬破了皮，渗出了丝丝鲜血。 在楼魏云咬破了自己嘴唇的时候，楼风琴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眨眼的频率高了一下。 然而在下一个呼吸，楼风琴就恢复了正常。 低着头的楼魏云并没有发现。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楼风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楼魏云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可她却没能完成这个动作。 她的下巴被楼风琴用手指挑了起来，致使她只能被迫直视楼风琴的眼睛。 “姐姐，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说了多少遍呢？连楼魏云自己都不记得了。 以至于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瞬恍惚以为，楼风琴在听到这句话后，唇边浮现了讥嘲的笑容。 但怎么会呢？ 她的姐姐，她最爱的姐姐，怎么可能会对她做出这种表情？ 所以是错觉吧。 第89章 献祭 “阿云又开始骗人了。”楼风琴看着楼魏云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还想骗我多少次呢？” “三次，五次，七次？” “都不是吧？” “你骗了我……”楼风琴摸了摸下巴，仿佛真的是在思考这件事，“骗了我五年，是吗？” 楼魏云瞳孔一缩，手猛地落到了扶手上。 “你不是我姐姐！” 由于动作太过激烈，就连放在手边的杯子都被碰倒，冰冷的水顺着倒下的杯子淌在楼魏云繁复的裙摆上。 楼魏云喘着粗气，瞪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仿佛站在她面前的真的就只是一个陌生人。可楼风琴只是笑，看着她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楼魏云逐渐平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盯着楼风琴的眼睛，将刚才那句话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我姐姐。” 大概是冰冷的水让楼魏云保持了清醒，她看起来并没有被楼风琴的沉默激怒，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仿佛在这样的对峙中认输，楼风琴率先开了口：“如果我不是你的姐姐，那谁是你的姐姐呢？一个更乖更听话，永远不会反抗你，一直呆在你身边的人偶吗？” 饶是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楼魏云还是被这个问题刺得有些无法呼吸。 楼魏云几乎无法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指甲都陷进了血肉里：“林鹿，把你恶心的傀儡丝从我姐姐的身体里撤出去。” 楼魏云跟林鹿交过一轮手，知道自己此刻情绪起伏越是激烈，就越是容易被林鹿抓住情绪漏洞。所以哪怕内心的愤怒已经翻江倒海，也尽自己所能，没有在表面上表露半分。 “猜错了哦。”楼风琴竖起食指，在唇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弯了弯眼睛，“不是林鹿。” “怎么能都是他呢？” “再猜。” 不是？怎么可能？ 楼魏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什么。但楼风琴的眼睛如同起雾的湖面，看不清晰，甚至看向她的神情都与平时没有分别。 看得久了，连楼魏云自己都产生了些许困惑—— 真的不是楼风琴吗？ 真的不是她朝夕相处的姐姐吗？ “是啊，有什么区别呢？”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楼风琴开口了，“只不过没有如你希望中一样听话而已。但如果不是因为你，你的姐姐，楼风琴真的会变成一个听话的娃娃吗？” 楼魏云瞳孔微缩。 “你怎么可能……” 这句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楼魏云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楼风琴。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楼风琴无视了她的抗拒，笑着拥抱了她。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楼魏云推拒的手僵在了原地。 “我是你的姐姐啊。” 楼魏云瞳孔微缩，用力推开了她。楼风琴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毫无波澜的眼神中忽然散出了几分迷茫。 “姐姐!”楼魏云察觉到楼风琴这一瞬间的变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要去扶楼风琴，然而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 她看着楼风琴，心中一时掠过不知多少个想法。 她真的不恨我吗？ 楼魏云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被我用药物控制，被我用往事要挟，被我用亲情绑架，她真的不恨我吗——或者说，她在哪一个瞬间突然恨我恨到无法自拔，却最后选择了妥协呢？ 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被人控制，变成别人手里的刀吧？ 楼魏云看着眼神逐渐清明起来的楼风琴，却没有再伸出手，而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楼风琴。 “人心还是一个可笑的东西呢。”林鹿抬起手，看着自己手里半透明的傀儡丝，“这桩交易，我们做得不亏吧。” 【你不也玩得很开心吗？】 “啊，是啊。神明大人。”眼前空无一物，林鹿就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一样喃喃自语道，“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您要跟我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无名小卒谈交易呢？” “这种事情，您自己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吧。” 【好奇而已。】 林鹿撇了撇嘴。 “说得好听。只是因为您一个初生的神，没办法与已成型的其他几位抗衡，也无法与系统抗衡吧？” 【有些话不必说得这么清楚。】 “那我们换个话题，为您献上的‘祭品’，您可还满意？” 这回林鹿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 看来是不算满意了。 林鹿扬起嘴角，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既然您需要以‘背叛’为养料，那我给您上演一出大戏如何？” 这回他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话音刚落，牢房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么狼狈呢。”路晓君笑眯眯地站在牢房门口看着他，“短短几个小时不见，就被关在这里出不来了？” “出不来又怎么样？”林鹿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从地上站了起来，“照样不耽误我打副本。” 路晓君撇了撇嘴，显然对此一句话都不信。 “你要去找楼魏云吗？”路晓君从狱卒手里接过监狱钥匙，给林鹿开了门。 狱卒欲言又止地看着路晓君，显然不太放心，路晓君摆了摆手。 “我的主意，大祭司问起来就推到我身上好了。” “估计她现在也没有心思管这点事了。” 林鹿接过了话头，往大门走去，路晓君就站在林鹿旁边，倒也没有不长眼的人跑过来拦他。 听到这句话，路晓君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现在不急。”林鹿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看着洒落在自己身上的阳光，“找找徐神在哪儿吧。” “徐神”这两个字被林鹿特意加了重音，路晓君有些不明所以。 这语气听上去就像要找人麻烦似的。 虽然说……按照林鹿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可能哈。 不是，不对啊？ 路晓君总算在这句话里回过味来：老子为什么在给这个家伙打白工啊喂？区区一个c级玩家—— “愣在那里做什么？” 林鹿走了一半，发现路晓君还在原地不知道发什么呆，转过头来催促他。 “虽然不急，但副本还是要解的，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呆这么久。” “来了来了！” 路晓君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跟了上来。 第90章 旧敌相见 “真的不用管楼魏云吗？”路晓君走快两步，跟上了林鹿的脚步，“你从这里出来，楼魏云那边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林鹿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她现在忙着解决她的姐姐，没时间搭理我们。” “我就想不通了，明明你人在牢里关着，怎么整得好像怎么都知道一样。”路晓君纳闷起来了，“你也就进这层里世界之前，让我想办法让楼风琴和楼魏云呆在一起，但这两人之前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你也说了，是‘之前’。”林鹿说道，“合适的人，在不合适的时间里，出现在不合适的地点里，连人也变得不合适起来了。” 林鹿说完这句话，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不过只有短短一瞬间，很快他就舒展开眉毛，淡定自若地对眼前的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娑因。或许我该说，初次见面？” 手持弯刀的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眼瞳的颜色一下从深过渡到极浅的褐色，他抬起头，直视林鹿的眼睛。 “我猜你这个时候，已经无法使用你的技能了。”娑因没有收敛自己的杀意，“林鹿，你的体力条还剩多少？” “这就不便告知了吧。”林鹿无奈似地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我还真没想到啊，[讣告者]居然真的让这么多人来追杀我，这不太好吧？” 娑因眯起眼：“这么多人，不也让你差点跑了吗？” 路晓君见气氛不对，连忙走过来打了个哈哈：“欸，这位不就是之前碰到的小哥吗？得亏我出手相助，不然冷着臭脸的徐弈崧可就把你砍了。” 娑因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削减对林鹿的杀意，甚至更为浓重了。 路晓君的笑容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凑到林鹿耳边低声道：“你这仇家有点多啊。” 林鹿耸了耸肩：“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差错，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真稀奇，你还会在意谁对你有恶意。” 娑因已经将手搭在了弯刀柄上，话锋忽地一转，“你确定要冒着得罪[死羽公会]的风险，为林鹿做事吗？你应该看得出来，这是[死羽公会]为了杀死林鹿而准备的一场围猎吧？” “这未免有点欺人过甚了吧？”路晓君明显有些不爽，“大公会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不好意思，确实如此。”娑因话音刚落，弯刀出鞘，朝他们攻了过来。 坚韧的傀儡丝缠上了娑因的弯刀，被阻拦了这么一下，弯刀的速度稍缓，被林鹿仰头侧身躲了过去。然而林鹿似乎极为熟悉他的动作，还没等林鹿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弯刀就未卜先知般拦住了他的去路，将他的头发削下了一缕。另一把弯刀直指咽喉，被护主的傀儡丝弹开。 “啊呀。”林鹿意外地挑起眉，“看起来对我很是熟悉呢。” 娑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没有在意他的话，出手犀利，短短几分钟，就已经跟林鹿的傀儡丝交锋了十几个回合。 虽然不使用技能就不会消耗体力，但林鹿却能感受到一次次交锋下，本就蠢蠢欲动的傀儡丝越来越不受控制，到最后，几乎是靠着傀儡丝自己的意志在行动。 确实不妙。 林鹿一开始原本并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里，此时却不得不稍微重视起来。 “喂喂？要我带你走吗？” 娑因的攻击节奏很快，但林鹿看着似乎也没多狼狈，路晓君琢磨了一下目前的局面，没有贸然插手。然而下一个瞬间，带着血迹的傀儡丝从林鹿的衣服下钻出来，张扬舞爪地荡开弯刀。 林鹿抬起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皱起了眉。 “看来您的灵武不是很听话呢？”娑因惋惜似地摇了摇头，“这是否也算一种背叛呢？不过也不用懊恼，毕竟就算是那位[谋定策者]，也不可能算到一切变数。” “当人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件事吸引，就很难注意到一些并不重要的细节。黄雀在后，不正是如此？” 这番话听得路晓君云里雾里，但不妨碍他听出娑因字句里得逞般的快意。 “自居黄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林鹿无视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灵武，“原来是你出谋划策么？我就说[死羽公会]什么时候这么擅长把好牌打成烂牌了。” 利用言语为自己制造烟雾弹而已。 娑因定住心神，没让自己被林鹿带跑情绪。 至始至终，林鹿对自己都不甚看重，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楼家姐妹身上，而自己的每一步也都是顺势而为。林鹿怎么可能也不会对灵武暴走这种局面早有预料吧？ 只要让林鹿的灵武失控，让他失去自己最大的依仗，林鹿就无计可施了。 娑因给自己打了一记镇定剂。 “什么无计可施？我这不是还能用技能带他走吗？” 路晓君摊开手，正准备使用技能，却忽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道具：鬼蜮者的混乱。】”娑因故作遗憾地摇摇头，“虽然作用也就仅仅是稳定空间，但似乎刚好能克制你这位走狗技能。” 林鹿忽地笑了起来：“为了杀死我，你们还真是愿意下血本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徐文景宁愿死都要保我？” “如果我那么容易被人杀死，他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既然他自己都已经死了，说明他的计策本就有漏洞。”娑因不为所动地看着林鹿，“不错，徐文景能爬到top1的位置，确实很厉害，但那是活着的他，不是已经死了的他。” 林鹿“呵”了一声：“你这样油盐不进的人还真是少见。” “多谢夸奖。” 看到林鹿周身越来越狂暴的傀儡丝，娑因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狐王】顾辰没有刻意欺骗他，现在的林鹿应该因为“死过一次”，所以精神图景并不坚固。而这种用意念操控的灵武狂暴起来，对林鹿精神的损伤也就更大。 届时，再对林鹿使用破坏精神的道具…… 林鹿就会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第91章 半局棋 “你疯了吗？” 楼风琴看着楼魏云，厉声呵斥道：“我是你姐姐！你在做什么？！” 楼魏云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近被技能控制而动弹不得的楼风琴，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话刚出口，楼风琴就反应了过来，错开了楼魏云的目光。 明明楼风琴才是被冒犯的人，但她此刻却有种心事被戳穿的心虚。看到她的表情，楼魏云彻底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果然早就知道。”楼魏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果然早就知道我在骗你。” 是，她的腿早就好了。她一直瞒着楼风琴这件事，就是想利用楼风琴对她的同情和愧疚，将这个人一直绑在自己的身边。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楼风琴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那楼风琴一直以来是怎么看她的？会不会就像看台上演技拙劣的小丑，只骗过了自己，却出于同情，故意忽视表现出来的所有漏洞？ “在你眼里，我还真是个笑话。” 楼魏云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以为自己会落泪，但将手放在脸上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没有任何水迹。 她将手掩进宽大的袖袍里，冷冷地看着被压制在地上的楼风琴。 果然应该坚持反对会长，不该让楼风琴也一起出这个任务的。否则也不会被林鹿暗算，最后跟姐姐闹得这么不可开交了。 这个副本结束，再跟姐姐好好道歉吧。 楼魏云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放在桌面上的铃铛，叫侍卫进来。 侍卫对眼前的情况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对楼魏云极为尊重地弯下了腰：“祭司大人，有何吩咐？” 楼魏云烦躁地挥了挥手：“带她下去。” “对了。”侍卫应声后，楼魏云又想起什么似地叫住了侍卫，“看着她，别让她跑出来就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侍卫依言将楼风琴带了出去。 得尽快结束这个副本，完成会长的任务了。 楼魏云看着楼风琴的背影，暗自想道。 然而在楼魏云看不到的地方，将楼风琴带出去的侍卫却手起刀落地将楼风琴打晕了过去，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小孩子就是好骗啊，不会真以为我人在牢房里，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吧？” “咦？”侍卫忽然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招惹上娑因这种人的？” 算了，他一个医院里呆着的病人，记性不好也正常。 一个对他十分熟悉的新人，不仅算计好了他体力上的缺陷，甚至连他灵武失控这一点都完美地利用上了。 可惜算漏了他技能里最重要的一点——利用傀儡丝，将npc或是玩家变成他的提线木偶。 林鹿控制着侍卫，将楼风琴捆在房间里，将侍卫身上的傀儡丝，移植到楼风琴身上。 这一步按理来说十分困难，毕竟无论如何，楼风琴也是个a级玩家，就算林鹿的技能可以跨等级使用，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成功。 然而林鹿却十分轻松地将傀儡丝植入了楼风琴的体内。 “这么低的精神值？原来如此。”林鹿有些意外，却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过程，“还真是难以理解这种感情呢。这就是徐文景之前跟我说的‘亲情’吗？” 林鹿没有继续耽搁太久，就将意识落回了自己的身体中，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本体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旁边躺着不省人事的路晓君。 想来是路晓君的技能遭到限制，而林鹿自己也突然断线，所以才被娑因一锅炖了吧？ “你醒了。” 林鹿刚睁开眼，头顶就传来了冰冷的声音。 林鹿换了个姿势，抬眼看向自己眼前的人：“我还以为你会下死手，毕竟你看起来很恨我。” 娑因大概是林鹿见过除了徐弈崧以外，脸上表情最少的人。娑因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语气平淡：“也不是所有事都在你意料之中的。” “这句话说得倒也没错，要是什么事都在我的预料之内，恐怕我早就因为人生过于乏味而自杀了。”林鹿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却遭到了娑因的反驳。 “真要是这样，”娑因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直视他的眼睛，“那你在精神病院里的这半年里，不应该早就自杀了吗？” “你可别说什么……因为医院管控严格，你总是自杀失败。如果你真想要死，那你早应该死了。” 这句话里包涵的恶意深重，然而娑因的语气却像是在谈论饭菜咸淡。 “你现在还没死，是为了完成你对【谋定策者】的承诺吗？” 林鹿干笑了两声：“你看起来真的很了解我。” 娑因没有回答，淡色的眼眸幽幽地盯着他。 “我没死，只是因为我还不想死，仅此而已。”林鹿被绳索束缚着，却泰然自若，跟盘腿在他对面娑因没有任何分别，“我可不是什么为了别人，所以才想活着的。” 娑因却好像压根没听清楚他的话，抛出了下一个问题：“【谋定策者】到底有什么魅力，连你都愿意为了他，压上自己的一切。” 连你都？ 林鹿像是被这句话问住了，眨了眨眼，思绪却一下子抓住了这个词。 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娑因对他态度如此怪异的重点。 除了林鹿以外，娑因还认识其他【谋定策者】的人？合着这根本不是冲着林鹿来的，是冲着【谋定策者】来的？ 不，不对。 准确地说，娑因的“恨”是冲着林鹿的，“困惑”却是对着【谋定策者】的。 “你这么好奇，亲自去见见他不就知道了吗？”林鹿思绪转动间，却没有忘记接上娑因的话。 娑因眼神出现了波动：“失控游戏的论坛里，很多人都觉得他没有死。” 很可惜，是真死了，骨头都化成灰的那种。 林鹿在心中暗暗地吐槽道，唇边扬起微笑：“你觉得呢？” 可惜娑因完全不上当。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娑因：“否则徐弈崧不会跟你合作。” 第92章 棋差一着 林鹿的笑容在脸上停顿了半秒，最后消融在了嘴角。 娑因知道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多一些。 情绪波动得大了，本就不太受控制的傀儡丝就更加猖獗，从他的手腕处一圈一圈地往里勒。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林鹿清醒了不少，也让他能分出更多的心神去思考娑因。 明明一个新人，为什么会对他的事情这么清楚？ 如果娑因对【谋定策者】的资料如数家珍，林鹿倒是不甚意外。毕竟【谋定策者】在总榜top上挂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就算现在已经死了，但关于他的资料肯定还被各大公会收录着。 娑因了解的不是【谋定策者】，而是林鹿。 林鹿可是被系统彻彻底底删除了记录数据的存在，除了总榜前十还能凭借记忆，对他保留些许了解，其他人不可能对他认知这么清晰。 他的资料被系统强制删除，现在所有公会里对他的一切记录都是在他[重新]进入游戏后才开始记录。 娑因作为一个新人，也不可能认识之前的他，最多也只能从最近的这几场副本里对他进行分析。 单凭借这些，怎么可能会对他如此了解？ 甚至连他出招的角度，防御的姿势，思考的路线都一清二楚，仿佛他们之间已经当过好几年的对手了。 难道…… 林鹿忽然一顿，想到了一个看似完全不可能的角度。 如果娑因是重生的呢？ 娑因对他无缘无故的恨意，对他莫名其妙的熟悉，似乎一下子全都有了理由。 重生之事固然荒谬，但连失控游戏这种东西都存在了，而林鹿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重生】这件事在这些前提下，好像也不怎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对局中最容易让人落入陷阱的，就是信息差，而只要看清其中的关键点，娑因的行为也就好懂了很多。 “我曾经害死过什么你重视的人吗？”林鹿带着整理过后的思路，重新看向了娑因，“或者说是……未来的我。” 娑因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出现了波动，他似乎惊讶于林鹿这么快就猜了出来，但很快，这份惊讶又重新被压了下去。 “你能猜出来，倒也不奇怪。” “对我评价还真是高。”林鹿道，“难道我猜不出来，才奇怪吗？” 娑因摇摇头：“我太着急了，我希望你能死得早一些，所以暴露的东西太多，被你看出来也不奇怪。” “你并没有害死我重视的人，我这个人孑然一身，没有什么重视的。”娑因看着林鹿，开口道，“我只是很讨厌你这样的人，仿佛什么都只是你不重要的玩具，用完就可以丢掉，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愧疚。” 林鹿挑起眉，正要说话，就被娑因抢先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为什么要对这种事愧疚’，对吗？”娑因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事实，“这样的你，才更让人恶心。”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对于你这种天生没心没肺的人来说，徐文景会是个意外。” 娑因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等待林鹿的回答，又好像只是单纯说话说累了，所以歇了一会儿。 没等到林鹿说话，娑因自顾自地将话接了下去：“你对徐弈崧也很特别，是因为你很羡慕这样的人吗？” “羡慕？笑话。”林鹿嗤笑一声，“这种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娑因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因为他们生来就知道自己活在世界上的意义，生来就能够定义自己的人生，坚定自己的信念，但你——林鹿。” 娑因的语气缓了下来，惋惜般叹了一口气：“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所以当徐文景赋予你生的意义后，你才会想要走向什么方向。” “真可怜。” 你这种自说自话臆断别人的家伙也蛮可怜的。 林鹿翻了个白眼，在被别人可怜和被别人讨厌之间选择了杀人。 还是得先联系上徐弈崧，从这个地方出来，再做其他打算。至于路晓君……原本以为他还有几分用处，没想到碰上个b级玩家就失去了作用，不过是个依赖技能的废物。 林鹿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现世里的一个笑话——果然，野排队友没有一个靠得住。 “你把我绑起来，不杀我，总不会是想要教化我吧？”林鹿琢磨了一下，“那可能就得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冥顽不灵，可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我知道。” 娑因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说过了，就算是你，也会有很多猜不到的事情。虽然我很希望你能死得更快一些，但实际上，在这个副本里，需要死的人并不是你。” 林鹿眼皮一跳，心中浮起些许不详的预感，而娑因的下一句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我需要楼风琴死在这个副本里，最好还是在你的助推下死的。” 林鹿声音沉了下来：“【死羽公会】舍得吗？” “他们舍不舍得，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娑因耸了耸肩，“这么说来，你反倒帮了我的忙。毕竟如果不是你选择了无法观测的‘噩梦’难度，我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抢别人嫁衣的事情做得多了，但给别人做嫁衣这种事，仔细算来，还真是第一次落到林鹿头上。 新奇之余，林鹿多多少少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讨厌他了。 毕竟真的让人很是不爽。 “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林鹿有些无奈，“我承认，这局是我棋差一着。” 娑因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那么，能放我走了吗？”林鹿扭动了一下，展示自己被五花大绑的姿态，“既然你一时半会儿没想杀我，那放我解决这个副本，总没什么问题吧？” 娑因看着林鹿，忽地笑了起来。他长相本就偏向阴柔，先前被他过于强势的风格掩盖，现在反倒是显露了出来。 反常的笑容激起了林鹿一身鸡皮疙瘩，不详的预感再次得到了应验。 “可以啊，本来就是要放你走的。”娑因将弯刀架在林鹿的脖子上，笑得很是开心，“先把这个契约签了，我立马放人。” 第93章 被将一军 娑因好像早有预料似地拿出了一张纸，林鹿扫了一眼，眼皮一挑：“你们公会为了我，还真是肯下血本。” 这所谓的“合同”，又是一个珍稀道具。 失控游戏里很多在系统内进行交易，又怕对方背信弃义的时候，就会用到这种东西。 但这个道具一来品质不低，二来实际上用到的地方并不多，所以这个道具在玩家群体中的持有率并不高。 娑因点头：“毕竟你值得。” 林鹿：“……” 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听到这种回答呢。 林鹿在刀刃的胁迫下接过了合同，看了一眼上面的条款。上面的字句简洁粗暴，几乎扫一眼就能了解合同上的内容。 【其一，玩家林鹿不得以任何形式对玩家楼魏云施以杀手；其二，玩家林鹿必须杀死玩家楼风琴。】 【合同有效期内，玩家林鹿不得违反合同内条款，否则合同将自动收取违约者的性命。】 看到这里，林鹿忍不住瞄了一眼合同有效期。 【有效期，本副本内。】 该不该说，这合同在无理中好像还带了点善良。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合同的限制比较大，我也想写久一点。”娑因道，“不过这也够用了，毕竟棋要一步一步下。” 林鹿干笑两声：“下棋还讲究有来有回呢。” 娑因：“下棋还讲究愿赌服输。” 行。 林鹿磨了磨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合同上摁下了自己的指纹。 随着他的手指跟合同接触，一道淡淡的光芒从中发散开来，笼罩住了整张合同。在林鹿拿开手时，合同也随之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吃瘪一次而已，他总能找回来的。 娑因目的达成，将林鹿身上的麻绳砍断，满意地收刀归鞘：“你可以带着你的跟班一起离开了。” 眼看着娑因就要转身离开，林鹿抖掉身上的麻绳：“等等。” 娑因停住脚步。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恨我吗？”林鹿一边说这句话，一边观察着娑因的神情，身上的傀儡丝缠上手腕，伺机而动。 由于背光，林鹿实际上看不清娑因的神情，所以他只能通过娑因的语气去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你不应该问这句话的。”娑因很明显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情绪，“你足够聪明，猜到的东西也足够多了，这些不重要的东西你也不应该在意。”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林鹿，确实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毕竟无论对方心里想着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享受操控别人、折磨别人的乐趣。当然，对于现在的林鹿来说，这一点也并没有改变。 只是现在他的更会伪装了，用一种别人希望从他身上看到的情绪包装自己，更能从对方身上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鹿垂下眼，用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娑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什么，不知道是看穿了林鹿的伪装，还是至始至终都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开口。 如果是后者…… 林鹿的眼中闪过了些许戏谑。 那还真是个重感情的好人呐。 这种人也就意味着更好下手，更容易被动摇，不是吗？ 林鹿蹲下身，拍了拍路晓君的脸：“喂，醒醒。” 路晓君睡得就像死了，一动不动， 林鹿活动了一下手指，摸到了他脖颈的位置，狠狠地摁了一下。 “咳咳咳！” 路晓君遭此一击，呛咳着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眼前，林鹿就换上了一副关心的嘴脸……呸，关心的神情：“你没事吧？娑因已经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娑因对你做了什么吗？” 路晓君懵懵地摇头。 林鹿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那就好，我拉你起来。” 对路晓君伸手时，林鹿故意将刚刚咬了一口的血蹭得满手都是，露在路晓君眼前。路晓君刚要将手搭上去，瞳孔就猛地缩了一下。 “你的手……” 林鹿“刚刚察觉”般迅速地收回了手，以免路晓君看出来这是牙咬的。 “没什么。”林鹿摆了摆手，“你得尽快联系上徐弈崧。” “我？”路晓君很敏锐地揪出了这个字眼，“那你呢？” “我还有事要做，不方便跟他碰面。” 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如果被徐弈崧知道了，先别说对方会不会帮他，一刀把他捅个对穿都是有可能的。路晓君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脸色几经变化，最后用力地点头。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联系上徐神，让他过来帮你。” 林鹿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过来帮他这件事自然是不着急的，得想办法给徐弈崧找点事做，但不能太明显。 林鹿短暂地思考了片刻：“你们不急着过来，去看一下这个世界里的祭坛，尽量给自己找点献祭品。” “献祭品？” 路晓君陷入了困惑，林鹿显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路晓君详细解答，让路晓君把这个问题丢给了徐弈崧，很匆忙地跟路晓君分道扬镳。 目送路晓君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林鹿才将虚伪的着急从脸上揭下来，恢复自己平时的状态。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脚，走向宫殿的方向。 也不知道娑因将他绑到了什么地方，但或许是为了更方便地让他杀死楼风琴，所以他此刻正在宫殿里的某个小角落。 在一个陌生又足够大的地方里，通过乱逛到达目的地，就林鹿的运气而言，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果断地放弃了乱逛这条途径，选择随机抓取路过的npc。 【玩家林鹿体力值不足，技能释放失败。】 听到这个提示音，林鹿只能选择放弃这条捷径。 看来只能通过最原始的办法了。 迎面走来一队宫廷侍卫，林鹿在他们转角时果断地用傀儡丝勒住队伍末尾的一个侍卫，死死地捂住了侍卫的嘴。 没等侍卫反抗，林鹿就抽出侍卫的佩剑，划开了侍卫的脖子。 不多时，在队长清点人数前，侍卫再次回到了队伍。 队长瞥到了侍卫回到队伍的一幕，皱起眉，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你，怎么回事？” 第94章 内斗 侍卫，也就是林鹿压低了自己的帽子，刻意没有与侍卫长产生视线交汇。 “刚刚在那边看到了可疑的东西，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过去看了一眼。”林鹿半真半假地抱怨，“宫殿里没人管的野猫真多。” 侍卫长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答案表示了认同。 林鹿很轻易地糊弄了过去，并凭借自己的记忆，接近了关押楼风琴的那间房间。 楼风琴是被敲晕的时候植入了傀儡丝，但依照楼风琴身为a级玩家的警觉，未必不能用自己的手段，拔除傀儡丝。上个副本里，林鹿控制玩家的时候，傀儡丝就险些因为玩家情绪波动过大，脱离控制。 所以林鹿想要操纵楼风琴，只能更加小心一些。更何况楼风琴现在还被那位……观测着。 不错，就是上次在监狱里与林鹿交谈的声音。 至于那道声音为什么会找上林鹿，当然不会是因为林鹿运气好，而是因为林鹿是第一个看破这个里世界规则，并且蓄意制造了一起闹剧的始作俑者。 玩家突然进入里世界，以及林鹿的举动，惊醒了沉睡在这个世界里的灵魂。 但这个灵魂的意识十分朦胧，甚至没有目的，好像只是哪里热闹往哪儿凑。 而“热闹”对于那个灵魂而言，就是“背叛”。 只要出现背叛，那个灵魂就会飘然而至。 尽管那个灵魂的意识模糊混沌，但林鹿也能察觉出，那是一个属于神明的灵魂。但不知为何，这个神明的形态十分不稳定，甚至面临随时崩溃的风险。 为什么会这样？ 在外面的世界里，林鹿也曾碰见疑似神明的东西，但那个时候的神明，状态似乎比现在正常多了，只是精神状态是稳定的…… 等等。 在外层世界的时候，神明的精神状态尚且稳定，而进入到祭坛那层介乎于里外之间的世界时，神明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林鹿想起当时在祭坛里看到小孩子死而复生的一幕，不自觉地开始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关节。 如果事实确是如他所想，那还真是过于有意思了。 这年头，神明比人疯得还要厉害一些，想来是这个世界太糟糕，对吧？ 林鹿在侍卫交接班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独自接近楼风琴被关押的那间房间。 合同里让他杀死楼风琴，留下楼魏云这个麻烦，对于林鹿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要这么逆来顺受，他也就不是林鹿了。 林鹿动了动手指，感知了一下埋在楼风琴身体里的那根傀儡丝，发现楼风琴正坐在书桌边，无所事事地发着呆。 刚刚才被自己的亲生妹妹囚禁，却还这么淡定，这种莫名心大的能力还真是让林鹿不得不佩服。 林鹿尝试调动了傀儡丝的能力，牵动楼风琴的手，在书桌上留下几个字： 引走侍卫，打开窗。 楼风琴警觉起来，扫视了一下周围。 站在她旁边的侍女见状，连忙走了过来：“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楼风琴摇摇头，没说话，眼睛仍盯着桌面上的书。 侍女等待片刻，没得到任何回应，重新缩回了角落里——服侍下来，谁都知道关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个怪人，不爱说话，别人稍微靠近一些，就喜欢借机发脾气。 谁让大祭司吩咐要好好照顾呢，所以侍女平时能不招惹这个怪人，就不招惹这个怪人，自己值班的时候就尽可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也就给了林鹿得逞的机会。 楼风琴避开侍女的视线，在桌上用手指写字：林鹿？ 林鹿的技能特点过于明显，猜不到都难。然而楼风琴在猜到这一点后，没有选择反抗傀儡丝，而是给予了回应，反倒让林鹿有些意外。 他原本都做好镇压傀儡丝的准备了。 看来这位被关在房间里的楼风琴小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呢。 林鹿控制着楼风琴，回应了这句话。 【是我，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楼风琴：我不需要。 林鹿沉思片刻：【你不离开这里，徐弈崧就会杀死楼魏云。反正你知道徐弈崧这个人没什么底线的，我也是。我们不介意欺负小孩子。】 楼风琴沉默了更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想骂他无耻。 不过楼风琴看起来并没有多愤怒，她顿了片刻：守卫不严，自己想办法，我可以帮你支开我身边的侍女。 【好。】 楼风琴合上书，看向了缩在墙角的侍女。 侍女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连忙站直了身。 “给我端一份下午茶来，顺便帮我叫上大祭司，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跟她喝茶了。” 不得不说，楼风琴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好看，属于明艳张扬的大美人，也怪不得当初徐弈崧没有拒绝这个搭档。 当然，林鹿自己想想就好，要是站在徐弈崧面前蹦出这句话，说不定又会被那个恼羞成怒的人插一刀。 侍女有些为难：“可是大祭司让我看着您……” 楼风琴就这么看着侍女，脸上的笑容逐渐凋零，变作落寞。 侍女急忙摆手：“但为您做一份下午茶还是可以的，您等我一会儿。” 侍女打开门，交代了一下门口候着的另一位侍女，便匆匆出了门。 进门的侍女身形高挑，楼风琴眉毛一跳，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难以言喻：“下个副本这么拼的吗？” “跟你们公会，可不是得拼命吗？” 刚刚进来的“侍女”，正是乔装的林鹿，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书桌旁，示意楼风琴也一同坐下。 都请人进来了，楼风琴也不假惺惺地强调自己跟对方的敌对立场，就势坐下。 坐下时，楼风琴忍不住往林鹿脸上又看了一眼：“……你这身打扮还挺合适的。” 眼看着话题就要被扯到奇怪的地方，林鹿放弃了客套，选择直切正题：“有人让我杀你。” “我知道。”楼风琴很淡定地接过了话，“死羽公会，是吗？” “你都知道了。” 第95章 不可合作 楼风琴笑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敲了敲桌面。 “如果你就是想来跟我说这个的，那么请回吧。”楼风琴直视着林鹿的眼睛，“我的处境确实不那么好，但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更何况，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林鹿没有说些“你没有跟我合作过，怎么知道我不是好的合作对象”之类的废话，而是思考了片刻。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话多少能够打动楼风琴，再不济也至少让楼风琴保留与他合作的意愿，没想到不过是三言两语，楼风琴原本动摇的天平就开始滑向了楼魏云一边。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能够打动楼风琴？ 林鹿沉思片刻，最终选择了一个稍显冒险的话题：“如果说，我可以让楼魏云脱离这个游戏呢？” 在楼风琴抬眼的一瞬间，林鹿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林鹿十指交叉，叠于下巴之下：“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楼风琴咬了咬下嘴唇：“魏云她未必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林鹿自然知道。 如果楼魏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按照那个小孩子的聪慧程度，肯定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但是她不愿意。 或许是因为游戏之外的世界，对于楼魏云而言更加难熬，也可能是因为……她唯一的亲人还在失控游戏里，所以她不愿独自离开。 当然，楼魏云想什么，不在林鹿的考虑范围内。 “楼魏云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她无法分辨是非。”林鹿以一种年长者的角度对楼风琴道，“她觉得自己更喜欢待在这里……这没有错，但你是她姐姐，你知道怎么做对她才是最好的。” 楼风琴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很久。 林鹿继续加码：“对于死羽公会而言，楼魏云是很有价值的战力，所以他们不会轻易放楼魏云走，但这一点我可以帮你。” 楼风琴双手交叠，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楼魏云：“你能证明自己可以做到吗？如果你可以离开，为什么你不走？” 林鹿语气轻快：“当然是因为我有不能走的原因。” 林鹿的语气很轻快，楼风琴却不知怎么从中听出了些许沉重。自愿留在这个游戏里的人很多，像林鹿这种追求刺激人，更喜欢留在游戏里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说是直觉也好，莫名其妙的自信也罢，楼风琴总觉得林鹿不是那种喜欢留在失控游戏里的人。 但她要是这么直接说出来，肯定会遭到林鹿的反驳。 “如果你跟我合作，我可以让楼魏云安全离开，甚至你自己，也能平安脱离这个游戏。”林鹿声音里带着蛊惑，“如何？比起听从死羽公会，跟我合作更加划算吧。” “如果你不放心，甚至可以签下合同。” “我相信你。”楼风琴抬起眼，“两个公会会长对你的态度都如此慎重，你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林鹿没有否认这句话，只是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所谓“两个公会会长”会是哪两位。 其中一个是死羽公会的会长，【讣告者】。这点自然不必说。 另外一个……希望不是诸神公会的顾辰。 这个家伙的麻烦程度跟【谋定策者】可不相上下啊。 林鹿很少不想碰见什么人，那个坑了他让他打白工的【谋定策者】徐文景自然不必说，而【狐王】顾辰算另一个人。 前者脾气过于像面团，无论做什么都像打进不着力的棉花里；而后者则是迷惑程度过高，你知道这个有问题，但他外面裹着一层云一样柔软的，忍不住咬一口后，却被里面包裹着刀子划得满嘴是血。 “既然如此，那我们算达成合作了？” 楼风琴却摇了摇头。 “跟你合作是一件需要考虑更多的事情。”楼风琴面对林鹿，却丝毫没有落入下风，“因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而你通过观察，就能看出我想要什么。 建立在这种情况下的合作是最可怕的，这意味着自己的很多东西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而你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林鹿听明白了楼风琴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你不放心我。” 楼风琴也没有隐藏自己对林鹿的忌惮：“更准确地说，我怕你。” 林鹿“唔”了一声，忽然笑道：“我可以出卖自己一个秘密，你可以听完之后，再考虑要不要跟我合作。” “免费。” 楼风琴有些困惑地看向了林鹿。 “真的。”林鹿晃了晃手指，“你要不要听嘛？” 听一句话又不会少块肉，楼风琴没有思考太久，点了点头。 “我想要……” “……” 楼风琴神色复杂地看向林鹿，林鹿反倒是一副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的表情，支着下巴看楼风琴。 “我都把自己的牌掀给你看了。” 楼风琴叹了一口气：“……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林鹿脸上的表情不变，仍然维持着他一贯的笑容：“千金难买我乐意。” 楼风琴的直觉没错，她注定不可能理解像林鹿这样的人，也同样，她也无法理解徐弈崧的做法。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你了。” 林鹿用上扬的“嗯”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我跟你合作。”楼风琴道，“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林鹿点了点桌面，“帮我杀一个人。” 在失控游戏里，楼风琴接到的杀人任务比喝水次数还多，但这个副本里，林鹿是要杀谁？ 路晓君已经站到了林鹿那边，徐弈崧毫无疑问是林鹿的人，难道是……娑因？ 楼风琴脑子思绪急转，很快就将名额定到了娑因头上。 然而林鹿却摇头，打破了她的猜想：“楼魏云。” 楼风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 她的反应尤为激烈：“我不可能对她下手的，而且你不是说你要帮我送她离开吗？” 林鹿抬手指了一下椅子，让楼风琴稍安勿躁：“我没说不能送她离开。” 第96章 陷阱 楼风琴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楼风琴：“你是什么意思？” 林鹿却摇头，认真地看着楼风琴：“如果你想送她离开，唯有‘死亡’。” 这句话落下后，楼风琴停顿了片刻。 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林鹿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唯有死人，才更容易掩人耳目，也不会在现世被【死羽公会】的人找到，再次进入游戏。 甚至让系统都以为楼魏云已经死了。 唯有如此，楼魏云才能真正离开失控游戏。 可难就难在这一点，怎么才能骗过系统，让系统都觉得楼魏云已经死了？ 楼风琴提出这个问题，林鹿却竖起食指，抵在唇上，摇了摇头。 ——不可说。 这里是系统，就算【死羽公会】的情报员无法窥视噩梦难度的副本，但不代表系统做不到。 尽管林鹿猜测这个副本已经被新生的神明覆盖，但作为一个被系统坑过的人，林鹿倾向于更谨慎一些的选择。 毕竟楼风琴和楼魏云不是他，没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招惹系统的兴趣。 “那我该做什么？”楼风琴抬起头。 林鹿：“想办法见到楼魏云，阻止她要做的事情。”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楼风琴也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语气，情绪下沉。 “她要做什么？” “或许跟我想做的事情差不多。” 林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却没有多说，话锋一转，便落到了楼风琴身上：“系统容易从蛛丝马迹中捕获出信息，所以很多东西我不能明说，你也不要问。徐文景当初就是因为不慎泄露，才死在这个游戏里的。” 楼风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这一星半点的疑虑，很快就被林鹿的下一句话挥去了。 “而且楼魏云在你身上下了些东西，如果我告诉你，她或许很快就知道我们的目的，她要是不想领这个情，想做点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了。”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跟徐弈崧约定过，而徐弈崧对这些东西一向不感兴趣，楼风琴几乎要以为徐弈崧跟林鹿说了些什么。 楼风琴定了定神，应下了林鹿这个要求：“我知道了。但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那我又应该怎么阻止她？” 林鹿摆摆手：“阻止她进行祭祀就好。” 楼风琴还想问什么，林鹿却站了起来：“你的侍女动作挺快的。” “那我们的合作就暂定如此，接下来的行动，我会及时告知你的。” 林鹿刚说完这句话，去取下午茶的侍女就敲了敲门：“小姐，我回来了。” 没等楼风琴应声，房门就被推开，楼风琴眉头一皱，正想斥责侍女直接进门的做法，却在看到她身后之人时忽然哑了声。 楼魏云居然过来了。 楼风琴大脑近乎空白了一霎，根本想不到任何跟楼魏云解释的话语。 侍女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道：“楼小姐好像很想见大祭司，我在路上碰见了大祭司，就跟她说了这件事。” 这还是两个人撕破脸后第一次碰面，然而楼风琴却在这种时候单独跟她们的敌对目标共处一室，甚至特意支开了侍女。 林鹿倒是表现得比楼风琴要淡定得多，甚至不慌不忙地跟楼魏云打了个招呼，才转身离去。 楼魏云扬了扬下巴，示意侍女也一起退下。 侍女离开后，楼魏云显露出自己的焦急：“姐姐，林鹿没对你做什么吧？” 还在思考说辞的楼风琴愣了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我没事。” 楼魏云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楼风琴牵起楼魏云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林鹿说你在他手里，我刚刚不敢妄动，怕他伤到你。” 楼魏云冷哼一声：“就他？” 说完这句话，楼魏云垂下了眼，不敢看楼风琴的眼睛，语气里带了愧疚：“姐姐，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这么对你的，我只是为了你好……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舍得害你。” 楼魏云撒娇似地晃了晃楼风琴的手：“姐姐，你原谅我嘛，我不会再这样了。” 楼风琴眨了眨眼，失笑着揉了揉楼魏云的头发。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姐姐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楼风琴安抚性地抱了抱楼魏云，“不要往心里去。” “对了。” 才想起来似的，楼风琴问楼魏云：“你在进来前碰到什么人了吗？” 楼魏云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她撇过头，冷笑一声：“不然我怎么会怕你被林鹿威胁了呢？” 楼风琴心里有了猜测：“徐弈崧？” 楼魏云撇了撇嘴：“本来就讨厌他，毕竟他背叛了我们。” 当初楼风琴和徐弈崧的事情在论坛里闹得沸沸扬扬，看客们不免为这件事加上了一些桃色滤镜，猜测两人之间的爱恨纠缠。 爱恨没有，嫌隙是肯定有的。 当初楼风琴跟徐弈崧互为搭档，加上个时不时出现的楼魏云，三人原本相处得还算和睦，楼魏云那时的性格也没有现在极端，也没有现在这么讨厌插入她和楼风琴之间的徐弈崧。 然而徐弈崧却在副本中与其中一个神明达成了交易，对两人痛下狠手。 那个副本又恰好是那位神明的管辖地，两人不敌，自然就落了下风。 楼魏云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刚从副本里出来，就对徐弈崧下了追杀令，只是楼风琴对此事的态度却十分模糊，有时楼魏云都忍不住怀疑，姐姐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一般，对徐弈崧…… 不可能。 楼魏云再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姐姐是怎样的人，她清楚得很，徐弈崧这种伪君子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只不过她这回又一次骗了姐姐——刚刚她碰见的，并不是徐弈崧，而是娑因。娑因告诉她，林鹿可能会对姐姐下手，所以她才连怄气都顾不上，急急忙忙跑过来看楼风琴。 林鹿刚才当真在用自己来威胁姐姐吗？ 楼魏云心想：那倒不见得。 只是如果这样，对姐姐下药的事情，囚禁姐姐的事情……姐姐既往不咎的话，这个谎言她信一次也没什么。 第97章 遏制 “啊，原来你在这儿啊！” 林鹿试图对杵在自己面前的徐弈崧视而不见，正打算目不斜视地绕过去时，还是被徐弈崧一刀打了回来。 当然，用的是刀鞘。 臣服于暴力的林鹿若无其事地对徐弈崧招招手，装出才发现徐弈崧站在跟前的模样。 徐弈崧多多少少有些无言以对：“演技太浮夸了。” 林鹿往徐弈崧身后看了一眼，没看见别人：“路晓君人呢？” “去做别的事了。”徐弈崧双手抱臂，斜下眼点他，“指使苦力指使惯了，不适应？——别岔开话题，为什么躲着我？” 林鹿摸了摸鼻子，然后大大方方地摊开手，展示自己身上的侍女服：“我现在这打扮怎么看都不适合见熟人吧？” 徐弈崧脸色未变，好像林鹿男扮女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一样：“没看出来你还在意这个。” 林鹿真要是在意，就不会穿着这一身到处逛，还被徐弈崧抓了个正着了。他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既然你在这里，刚刚楼魏云就是在撒谎了。” 话讲到了重点，徐弈崧果然就没有再揪着一些小细节不放。 徐弈崧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语气加重了几分：“楼魏云？” “嗯，她还说你告诉她，我在威胁楼魏云。”林鹿耸了耸肩，“能先容我换身衣服吗？” 有损市容暂且不论，这身装扮着实不方便行动，勒得很。 徐弈崧倒是没什么意见。 两人于是转移到较为偏僻的角落，直至林鹿整理妥当，徐弈崧才开口问他：“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这么问了，也就说明徐弈崧对他的打算确实一无所知，按照林鹿的认知，徐弈崧可不是这么拐弯抹角的人。 林鹿要说出口的话在脑海中先转了一圈，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你是想问为什么这个副本我这么磨叽？” 的确，对比林鹿前两个副本，现在这个副本的战线不可谓拖得不长。 “因为我想要借力。”林鹿没等徐弈崧回话，就自顾自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个副本的……可以说是个意外，这是个机会。” 徐弈崧沉吟片刻，曲起手指敲了敲刀鞘，计算着风险得失。 徐弈崧抬起头：“你想要借的这股力量能否有作用暂且不论，第一个问题就是不可控。风险太大了。” “你不赞成？” 徐弈崧虽没有直接否定，但语句中的意向也跟直接否决差不多了。 林鹿正打算发挥自己忽悠人的能力，徐弈崧却道：“可以试试。”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林鹿扬扬眉毛，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没了去处，场面反倒一时安静了下来。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可以先跟我说一声。”徐弈崧的语气照样分辨不出其他的情绪，“既然希望我当你手里的刀，至少得告诉刀应该砍哪里吧？” “唔。”林鹿摸了摸下巴，“这确实是个值得好好对待的问题。” “当然我非常感谢徐神愿意看在【谋定策者】的面子上，愿意跟我好好合作，不过你还是暂时继续当你的好人吧。” 林鹿拍了拍徐弈崧的肩膀，眨了眨眼，语气却淡了下来：“什么事情你下不了手，我还是清楚的，就不为难你了。” 徐弈崧没吭声，却敏锐地感受到林鹿的心情明显变差。 “不过我确实有事情需要你帮忙，这件事只要你能做。”林鹿这回倒是没有因为自己的心情不佳，选择其他极端的方案，“我之前让路晓君带你去调查祭坛，给自己找些献祭品，你找到什么了吗？” 徐弈崧：“他坚持认为你危在旦夕，要我过来接应。” 林鹿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不然徐弈崧按理说没这么快滚过来。 徐弈崧：“不过我还是查到了一点。这个世界里的祭坛是新的，我调查了一下，这个国家的祭祀传统虽然久远，但这是第一次以活人为祭。这个国家以活人为祭的传统，应该由此而始。” 这也就很可能意味着，这个副本里的【神明】，就是从活祭开始的那一刻诞生的。 但现在活祭明明还没开始…… 刚想到这里，林鹿就立即驳回了自己的上一个想法。 这里的时间概念根本就不能以正常的概念而论，他刚刚想岔了。整个副本就是神明的精神世界，而既然是精神世界，那么紊乱一些倒也正常。 从他们进入的世界层次来看，这个副本是通过倒叙的手法向他们展示这个世界，越是往里，也就意味着越不希望被人窥见。 而这个世界的神明又以“背叛”为破茧的养分。 ……背叛吗？ 林鹿脑海中思绪急转，却没有停下与徐弈崧的对话：“除此之外，还查到了什么？祭品或者为什么要突然选择活人祭祀？” “因为战争和饥饿。”徐弈崧道，“人们认为是神明的惩罚，所以希望用血与泪平息神明的怒火，但之前奉上的祭品都不管用，所以人们选择了其他办法。” “而被选为活祭的那个人……是自愿的。” “自愿的？”林鹿皱眉，“怎么可能是自愿的？而且如果已经选好了活祭的人选，楼魏云为什么还要……” 楼魏云并没有选择活祭的人选。 林鹿回过神来，是他“以为”楼魏云要选择玩家为活祭品，但楼魏云纵然把他关进了地牢里，最后也只是将他交给娑因处理，并没有将他押往神坛。 该死的失控的发疯的不合时宜的傀儡丝归档吧毁灭吧退出吧…… 林鹿摁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同时压住自己无数个发散的思维。 可如果是自愿的，为什么神明破茧需要的能量是“背叛”，其中又出了什么差错？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自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众人推墙，黑的也能说出白的，那些愚民什么做不出来，这条情报一定是假的。 林鹿：“……再去查一查，了解的不够多，下手的难度会加重很多。” 说不定是徐弈崧在骗你，你被徐文景骗过那么多次了，你还要相信他的后代？真傻。 他已经猜到你的计划了，你已经没有用处了林鹿，他只需要给你埋下一个陷阱，就可以将你埋在这个游戏里，你活不下去的。 乱糟糟的声音不通过耳膜，而是直接恶毒地钻进了林鹿的脑海中，但这个声音林鹿根本无法摒除，只能忽略。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想法。 承认吧，你就是这么卑劣的人，无论跟谁合作，你都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你的不信任害死了多少人，你愧疚过吗？反省过吗？ 徐弈崧碰了碰林鹿的额头：“你还好吧？” “……” 林鹿笑了起来，拍开徐弈崧的手：“突然问这个问题做什么？快点结束副本才是正事。” 林鹿直起身，换上调侃的语气：“徐神这么关心我，不会真把合作伙伴当朋友了吧？” 第98章 世界是个巨大的…… 林鹿如果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就应该知道他说这句话时是多诡异的一幕。 但他自己看不到，也就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毕竟人在自己的认知里是主观的。 徐弈崧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林鹿确实没发现自己的异常……等等，徐文景之前跟他提过自己这位“好友”在现实里的住处，好像是一家精神疗养院？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徐弈崧没有戳穿林鹿现在的状态，只是语气淡淡地应下了林鹿的要求。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林鹿摆了摆手，又补了一句：“希望徐神办事能靠谱点，尽快查出有用的东西。” 这句话不会是在嫌弃他的办事效率吧？ 徐弈崧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好奇以前林鹿和徐文景的办事模式了，按照他从论坛里找到的那些资料，【谋定策者】应该就是管计策的，但林鹿又是个喜欢发号施令的人，这两个人组队下副本，当苦力的会是谁？ 总不会是林鹿？ 这家伙难道还懂得尊老爱幼？ 林鹿自然猜不到徐弈崧顶着一张毫无波澜的脸，心里却翻腾着什么奇怪的想法，事实上他现在也没有余力去猜。 失控的傀儡丝仿佛一只在家里乱窜的猫，打翻了脑海中平时存放的想法，过量的信息在林鹿脑海中东窜西走，自内而外地搅起了一场风暴。 更可怕的是林鹿到现在为止思维都十分的清晰，只是繁杂的东西过于庞大，他只能尽力将打翻的东西重新扶起，像锁起日记本一般，掩埋自己见不得阳光的念头。 所以说这种能够随时暴露自己恶念的地方，还真是不适合他，更别说他手里还有傀儡丝这么个东西了。 林鹿这个想法只闪烁了一瞬，就丢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 灵武使用过度会失控这件事，估计不少玩家都经历过，但很少会对思维进行直接的干预。说起来，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总榜前十里基本都将灵武用的风生水起，徐文景作为总榜to1……并没有灵武。 这件事很少人知道，很多玩家都默认徐文景的灵武就是他天天揣在手里的茶杯。然而在事实上，那真的只是老头子在副本里抢来的茶杯，除了比较坚固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性。 徐文景也曾隐晦地让林鹿不要过多依赖自己的灵武，只是林鹿并没有听从他的劝阻。 他帮徐文景做了太多招人恨的事情，树敌太多，不用灵武，怕是早就死在那些人手里了。 一直到现在，他也改不掉自己对于灵武的依赖。 做出了选择，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而林鹿既然选择了继续使用灵武，必然也就能够承受得起灵武的反噬。 “不那么好受就是了。” 半晌，林鹿按了按自己的脑袋，掀起衣袖时，果不其然看见自己的手臂被暴走的傀儡丝勒出了一圈圈血痕。 傀儡丝平息下来，林鹿就透过傀儡丝观察了一下楼风琴那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后，便抖了抖衣袖，往宫殿外走去。 趁着这个时间，他要会一会所谓的祭品。 然而没等他将行动付诸实践，脚步就猝然一顿。 “怎么？”他笑起来，“您有什么吩咐吗？” 是这个副本的神明。 神明并不总是醒着，林鹿猜测它现在就像人们半梦半醒时的状态，偶尔看一眼这个世界，却也不完全陷入沉睡。 这次是林鹿进入这个世界后，第二次跟神明交流。 而第一次，就是在牢狱里教唆神明通过楼风琴的身体，让两人之间的隔阂彻底暴露。 [现在是什么时间？] 林鹿没想到祂会问这个，摇了摇头。 [我感觉到，有人在将我唤醒。现在到我醒来的时候了吗？] “或许吧。”林鹿这句话答得敷衍，发问倒是诚心实意，“您什么时候需要醒来？” [人们遇到灾难时。]祂答，[我是神明，我会拯救他们。] 过于语焉不详了吧？ 林鹿还想问，那道声音却飘远了，像是完全听不见他在说话。 “好吧。”林鹿耸了耸肩，“可见神也不可靠，人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或许是傀儡丝作祟，林鹿甚至懒得等徐弈崧的结果，按照记忆往教堂的方向走去。只是他之前几次去教堂，不是坐马车，就是搭路晓君的便车，还是第一次发现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短。 如果他还是大祭司，大可去街上找个马车夫载他一程，可现在的他身上并没有能够在这个世界流通的钱币。 只能步行了。 祭坛的位置并没有林鹿在前两个世界里看到的那样显眼，林鹿朝记忆中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高耸的教堂建筑，却看不到祭坛的影踪。 结合徐弈崧的情报，看来在这个时间点里，祭祀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高。 “卖花——卖花——” 声音有点耳熟。 林鹿将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小男孩已经率先拽了拽他的衣服，展露身后背着的一筐鲜花。 “大人，您要买一束花吗？” “买花？”没等林鹿出声，旁边就有人阴阳怪气地反驳了小男孩，“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还买花？献给教会，祈祷我们都上天堂吗？” “敌国都要打进来了，谁还会买你的花？”开口的人话虽然难听，却不是没有道理的，“闹饥荒也就罢了，听说还要跟邻国打起来了，现在谁都是想着多买些粮食。” 闹饥荒？这点在皇宫里倒是看不出来，楼风琴还有侍女给她做下午茶呢。 果然城门失火，最先烧死的就是无辜百姓。 但林鹿天生就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好人，他注意到小男孩，并不是惊讶于他这个时候还在卖花，而是因为这个小男孩，长得跟他在外层世界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个本应已经在母亲怀里死去，却在“神明”的手中死而复生的男孩。 林鹿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测。 “哈……不会吧，这么恶心人？” 当然，只是猜测，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小朋友，我问你一个问题。”林鹿笑眯眯地道，“如果你答对了，我就买你一束花。” 小男孩眨了眨眼：“好的，先生。” “新任的大祭司的名讳是？” “是文森特大人！” 男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猜对了吧？先生，您要遵守承诺，买下一束花。” 林鹿身上没有钱币，从口袋里东摸西找，勉强拿出了一颗珍珠——还是先前假扮侍女时，不慎从衣服上扯下来的。 小男孩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了林鹿递过来的珍珠。 “您可以自己挑选一束花。” 背后的筐里装得满满当当，显然林鹿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林鹿扫了一眼，抽走了一朵白色的菊花。 “先生！您买得是一束花！”小男孩挠了挠头，“而且您为什么不选一朵更鲜艳的？” “这就够了。” 林鹿将过长的花梗折去，插在自己的衣兜里，露出苍白的花头。 “这样的花，才适合送行。” 第99章 坟场 小男孩的话印证了林鹿的猜想。 这个副本并不是时间线倒退，而是进入了循环。只是循环带来的变动太大，而副本又让玩家在一层层循环中错乱身份，从而忽略了副本隐藏的诸多细节。 玩家在循环世界中变换身份，保护的并不是玩家，而是在隐藏这个世界的真相！ 林鹿垂下眼，抚了一下自己身前佩戴的白雏菊。 教会的守卫并不森严，这个时候还有许多虔信者往教会祈祷。 人们总是很擅长心怀希望，总是愿意在困苦的时候去相信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痛苦总会过去的，一切总会好起来的……但不会的。一切只是自我欺骗而已，欺骗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得多了，连自己都信了。 林鹿装作自己也是前来祷告的群众，借机观察了一下祭坛的位置，却看见了一个站在祭坛旁边的少年。 那个少年就站在离祭坛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来往的人。 他或许看见了林鹿，目光却只在他身上轻轻一点，便散在了来往的人流中。他并没有在看任何一个人，而是看着所有来往的人群。 林鹿看着祭坛旁边的少年，通知了楼风琴。 “动手吧。” 楼魏云察觉到在自己身侧的楼风琴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楼风琴：“姐姐，怎么了？” 楼风琴：“我们现在是要去什么地方？” 楼魏云耸了耸肩：“这个副本里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我就去结束这个副本，姐姐觉得怎么样？” 楼风琴迟疑了片刻：“……你不怕会长怪罪吗？” “怪罪？”楼魏云歪了歪头，“怪罪什么？” “哦！”楼魏云恍然大悟，“姐姐是担心没有完成这次的任务，会长会惩罚我们吗？” 楼风琴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楼魏云会拖延一段时间，才选择结束副本，毕竟杀死林鹿的任务还没完成，现在回去也不好交差。 但楼魏云却笑了笑：“谁说我不杀他了？他该死。” 楼魏云想到林鹿，眼中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 “我当然会杀了他。不过就算要杀他，也不妨碍我要结束这个副本。” 楼风琴将楼魏云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底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十二岁，如果没有被拉进这个游戏里，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成长，楼魏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小孩呢？除了天生的重瞳，楼魏云长得属于很讨喜的那种，如果没有那些意外，也没有失控游戏，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脾气有些差，也可能因为眼睛所以人际交往上会遇到困难，但她会有很爱她的爸爸妈妈。 也可能会因为学习方面的问题蔫头蔫脑，但至少……不应该为了生死，为了利益，对别人的生命弃之如敝履。 不应该是这样的。 楼风琴想道。 “魏云，你想离开这个游戏吗？”思考片刻，楼风琴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然而楼魏云的眼睛却冷了下来，有些不善地看向楼风琴。 楼风琴却没有躲闪，只看着楼魏云的眼睛，像是固执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楼魏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我当然不想离开这里，姐姐。”楼魏云柔声道，“你也不想想，外面的世界都是怎么对我的？他们厌恶我的眼睛，讥嘲我没有双腿，还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种！” “可在这里我什么都有。”楼魏云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她的声音就稳了下来，“至少在这里的我，不会像一个废人一样。” 楼风琴知道她为什么会失去双腿。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她对楼魏云如此纵容。 当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她们的父母。而在那场车祸中，楼魏云想也不想地护住了她，而楼魏云也因此失去了双腿，再也不能行走。 亲戚们认为楼魏云的重瞳是灾难的征兆，于是没有人愿意收养她们。 最艰难的时候，楼风琴甚至带着坐在轮椅里的小孩在街上乞讨，跪了半天，却也只得来了买一顿馒头的钱。 失控游戏选中了她们，让她们一跃成为公会上层，让她们不用在饿死的边缘挣扎。但楼风琴知道，这是不对的。 这样的人生轨迹，是错误的。 她已经无法回头了，但楼魏云还小，如果能够抹去这段记忆，能够离开这个游戏，至少楼魏云还可以回到正常的轨迹上。 “如果，姐姐能治好你的腿呢？”楼风琴问她，“再也不会有人嘲笑你，也不会有人拿你的腿说事，这样，你愿意回到现世吗？” 楼魏云猛地抬起头，声音冷了下来：“姐姐怎么突然开始说这些？是不是那个林鹿跟你说了什么？” 楼风琴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将自己刚刚所想告诉她。在她看来更为“正常”的生活，楼魏云却未必想要。因为楼魏云已经适应了在失控游戏里的日常，可以随意释放自己的恶意，谁欺负了她，她就可以、也有能力报复回去——不过手段极端了一些而已。 可滥杀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尤其对于一个三观实际上还未完全形成的一个小孩子来说。 然而楼魏云却好像以为她默认了刚刚的话，上前搂住了楼风琴的腰，摇了摇头。 “我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就好了，其他的姐姐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吗？”楼魏云仰头看着楼风琴，“我们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姐姐听我的就好了。” 楼风琴抱着她，试图劝说楼魏云：“现世不好吗？不用你杀人，也不用遵守会长颁布的命令，你可以交很多跟你年龄相仿的朋友……” “我不会有朋友！” 还没等楼风琴把话说完，楼魏云就打断了她。 楼魏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楼风琴的眼睛：“如果姐姐不想继续在这里呆着，可以不用拿我当借口的。我就是享受这里，就是喜欢这里，姐姐跟我不一样，不是吗？” 楼魏云轻笑一声，一字一句却仿佛化作了锥子，刺进了楼风琴的内心。 “毕竟姐姐是正常人，而我不是。” 第100章 如果能好起来 楼风琴最终还是选择了低头。 “是姐姐太任性了。”楼风琴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应该不考虑你的想法。” 但也就这一次了。 楼风琴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走吧，我们去祭坛。” 得到了楼风琴的认可，楼魏云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她扯了扯衣领，叫来了马车，往祭坛的方向驶去。 娑因看着马车远去，不由得皱起了眉。 “林鹿在搞什么东西？他为什么不趁着独处的时候杀了楼风琴？” 现在楼魏云想要尽快结束副本， 这样一来，林鹿杀死楼风琴的难度也就大幅上升了。 但林鹿既然已经签了合同，娑因也不怕他再搞些其他的小动作，该担心能不能完成合约的不是他，反倒是林鹿自己得再掂量掂量了。 越是靠近祭坛，空气中金色碎屑的浓度也越来越高，然而周围的侍卫就像完全没看见这一幕似的。 副本里没有一样东西会是无缘无故出现的，但这些金色碎屑，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到底意味着什么。 尽管在不少副本里都有暴力通关这个选项，但现在的场景却让楼魏云心中莫名腾升起些许不安。她仔细追寻了一下自己感到不安的源头，发现起源竟然是林鹿。 ……她恐惧这个人。不知缘由，但她的直觉让她在关于林鹿的事情上都十分敏锐。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继续这么往前走，或许就会落入林鹿的圈套之中。 楼魏云猛地掀开车窗的帘子：“停下！” 楼风琴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温暖的热量通过她们接触的皮肤，从楼风琴身上传到了楼魏云身上，让她清醒了几分。 楼魏云反握住楼风琴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姐姐，告诉我，林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楼风琴愣了一愣，下意识地跟她错开了目光。 “姐姐。”楼魏云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闪躲，加重语气，“林鹿跟我们的立场不同。就算他说帮我们摆脱公会，摆脱游戏，那都不可信，这些都只是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所织就的谎言！” 楼魏云猜得很准。 她或许不了解林鹿，但她了解楼风琴，了解自己的亲生姐姐，知道她会被什么东西所打动。 “姐姐，如果你实在想离开这个游戏，我也有办法。” 看到楼风琴的表情，楼魏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看来她为了保护姐姐，而不让姐姐接一些任务，反而降低了姐姐对人的警惕性。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让你帮他做什么了？” 楼风琴摇了摇头：“他目前为止并没有让我帮他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他只是让我在特定的情况下听他指令。” 也就是说林鹿还没来得及动手吗？也是，毕竟她们还没完成这个副本里公会给她们下达的任务，林鹿自然会认为她们会将副本线拖得更长一些。 可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姐姐会不会骗她？ 楼魏云心里刚升起一分疑虑，很快就被自己打消了。 如果姐姐想要离开这个游戏，她也有办法，她也可以帮姐姐离开这个游戏。没必要找林鹿，更没必要为了林鹿骗她。 就在楼魏云思考期间，她却忽然发现，马车仍然载着她们往祭坛的方向飞驰而去，压根没有停下。 该死，近在眼前的威胁可能根本就不是林鹿，而是这个副本！ 楼魏云想要掀开帘子，带着楼风琴一起从马车上跳下去，然而刚刚还能轻轻松松掀开的帘子，现在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车门上，根本掀不开。 “我来吧。” 看到楼魏云凝重的神色，楼风琴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黑色的丝线从她身上蔓延出来附着在马车的边框上。 既然帘子无法掀开，那就直接拆掉这个框，也是一样的！ 然而无论楼风琴往哪个方向发力，脆弱的木结构车厢却纹丝不动。楼魏云按住了她的手，神色凝重地摇摇头。 “应该是副本进行到了一定程度，只要玩家进入一定区域，就会强制进入这段剧情，没用的。” 楼风琴有些慌乱：“会不会是林鹿算好的？万一……” “不会的。”楼魏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楼风琴还没说完的话，“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就像以前一样。” 楼风琴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轻声道：“我也会保护你的，直到生命的尽头。” “姐姐？” 楼魏云偏过头去看她，楼风琴摇摇头，失笑道：“之前在爸妈的坟前我就说过，姐姐会好好保护你的。” “只是后来，却都是你在保护我。” 楼魏云抱住了楼风琴：“我只有姐姐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的。” “之前是我不对，如果能跟姐姐在一起，离开失控游戏也很好的。”楼魏云靠在楼风琴的身上，仰头看着楼风琴，“这个副本结束，我就试着适应现世，好不好？” 楼风琴眼睫轻颤了一下，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如果楼魏云也有离开副本的方法，那…… 没等楼风琴想到什么，马车的门帘一下子就被掀开了。 风将金色的碎屑一同灌进了马车厢里，侍卫在外恭恭敬敬地道：“大祭司，教会到了。” 楼魏云冷淡地“嗯”了一声。 刚下马车，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太安静了，甚至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都感受不到。 楼魏云将手按在了胸腔的位置，试图感受自己的心跳，让自己镇定下来。 然而她根本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自己正在触碰的是一滩死水，而非一个鲜活的生命体。 楼魏云的神色凝重起来，牵住了楼风琴的手。 楼风琴的手本应是温暖的，但楼魏云却同样无法感受到任何温度。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情绪。 楼风琴稍用了些力，捏了捏楼魏云，安抚了她的情绪。 “祭司大人，祭祀即将开始，请您上前来吧。” 第101章 所想 祭坛上跪着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孩，旁边站着两个低头带着兜帽的巫师。 看到楼魏云上前的身影，巫师拉了一下兜帽，低声问道：“祭司大人，祭祀快开始了，但您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 楼魏云动作停顿了一下，发觉声音有些熟悉。 她顺着声音抬头向上看，看见了兜帽下熟悉的脸。 ——是林鹿。 林鹿甚至没有在他脸上做任何的掩饰，只在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兜帽，衣兜里还插了一朵白色的雏菊，像极了给什么人送葬。 这个结论让楼魏云感到微妙的不舒服，然而眼前的一切就差把“不对劲”三个字贴在她脑门上了，楼魏云也没心思在这种情况下跟林鹿掰扯，暗自扫了一眼面前的景象。 从祭坛向下俯视，一片黑压压的人伏拜在地上，眼睛却热切地看着祭坛的位置。 “真好啊，为了我们去死……” 谁？是谁在说话？ 楼魏云看向四周，然而却无法发现声音的来源。 “好在真有这么傻的人，自愿成为祭品。” 楼魏云忍不住看向祭坛中央的少年，他平静地注视着所有人，似乎并不为自己的死亡而恐惧。 “需要我提醒你一句吗？”林鹿的声音从兜帽下传过来，“大祭司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行者。” 感神明所感，想神明所想。 楼魏云一直以为这个副本里的神明至少是爱着这个国家的子民，但现在看来，并不尽然。如果神明知道自己的子民是抱着这样的心态，那祂会是什么反应？ 愤怒？无视？厌恶？ 楼魏云深吸一口气，试图不让负面情绪干扰到自己的思考，然而无济于事。连绵不绝的低语渗入她的耳中，将她强行压入情绪的深海之中。 “……你早就知道。” 楼魏云强忍着自己的不适，对林鹿低声道。 林鹿笑笑，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祭司大人，请您主持祭典。” 楼风琴担忧地看向了楼魏云，楼魏云强定精神，示意她安心。 按照祭祀需要，祭品需要沐浴洗礼，接受来自神的新生，而后祭司颂歌，洁净祭品的心灵，否则神是不会接纳这份祭品的。 楼魏云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带领其他祭司颂歌祈福。 然而她感觉到了愤怒——这愤怒并非源自于她，只是突兀地出现，搅动着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 这份情绪野蛮且毫无道理，对她的影响却不可谓不小，甚至就连天空中簌簌落下的金色碎屑，都让她感觉到刺痛。 不……并非是落下的金屑让她感到了疼痛，而是这些碎屑将感官还给了她。 楼魏云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神情恍惚地抬头向上看，然而这次落入她眼中的并非金色碎屑，而是暴雨。 冰凉的雨滴落入她的眼中，有些干涩，楼魏云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将误入眼中的雨水挤出眼眶。可暴雨连绵不绝，多了几分要将这个世界洗刷干净的决意。 白茫茫的雨幕阻碍了人的视线，楼魏云拂去眼睫上沉重的雨水，往前继续走着。 持续不断的暴雨模糊着人的感官，让人感觉仿佛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楼魏云心中突然蔓延出一阵恐慌。 出现个什么人吧……谁都好…… 我不想一个人。 “砰！” 仿佛在回应她的心声，汽车的灯在雨幕中劈开一道光路，随着一声巨响，撞在路边的围栏上。 楼魏云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来不及想什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匆匆奔向撞到围栏上的汽车。 车头已经严重损坏，看着不像是只撞在了围栏上，更像是被另外一股力量带着撞到了围栏上。然而现在的楼魏云顾不了这么多，用力扒拉着车门。 “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雨声太大，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只能感受到不安在自己心中越扩越大。 破碎的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暴雨带走了上面的血迹，也带走了这只手上的温度。楼魏云握住了那只手，看见了那只手的主人。 是她自己。 楼魏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世界就在她后退的时候分崩离析，她脚一软，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反光的瓷砖映出她狼狈的模样，楼魏云看着自己，恍惚间想到。 我在哪？ 我现在应该在哪？ “我就说迟早会出事！这丫头就是个恶魔！那眼睛看着就吓人！” “收养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风琴那丫头，又懂事，这个不但腿瘸了，眼睛还这么瘆人。” 眼睛？ 楼魏云摸上自己的眼睛，两个眼珠挤在一个眼眶里，单是看着就瘆人。 对，还有她的腿。 楼魏云茫然又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身上传来了细细密密的痛感。 还有点冷。 是因为刚刚淋了雨吗？ 不对，她什么时候淋了雨？她刚刚不是一直待在这里吗？ 楼魏云晃了晃头，记忆仿佛被迷雾朦朦胧胧地罩住，看不真切。她本能地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古怪的，是错误的，却不知道源头在哪儿。 “我理解各位婶婶伯伯的难处。”有人挡在了楼魏云身前，“我也已经上大学，是个成年人，可以带着魏云一起生活。” 亲戚们的声音低了下来。 “就先这样吧，我还要处理其他的事，就不便接待各位了。” 楼风琴将楼魏云打横抱起，放到了沙发上，盖好了被子。在她即将抽手离开的时候，楼魏云用力抓住了她的袖子。楼风琴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楼魏云的手。 不知为何，楼魏云心中忽然漫起一阵无尽的恐慌，仿佛如果不抓住眼前这个人，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完全没有了立足之地。 而楼风琴用力回握了她的手。 “没事的，姐姐在这里。” “姐姐在这里。” 女孩重复了一遍，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不要怕，会好起来的。” 希望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太多人去假设美好了，以至于根本无法去猜想结果。未来这个词是经不起预设的，未来只是一个结果。 楼魏云一眼就能看到她们的未来。 不会好起来的。 正如几天后发生的事。 第102章 阴影 大门是被踹开的。 男人骂骂咧咧地拽着楼风琴的头发，将她扔到了地上，犹自不解气地踹了几脚。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还欠着老子这么多钱，装什么清高！” “不愿意卖房子，让你陪一晚上还不情愿了。” 看到楼魏云的时候，男人愣了一愣，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楼风琴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拽住了男人的裤腿。 “我妹妹她的腿……” “我来。”楼魏云打断了楼风琴的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直视男人的眼睛，“你想让我姐姐做什么，我来。” “胡闹！” 楼风琴想从地上站起来，挡住男人看向楼魏云的视线，却被他用脚碾住了手，闷哼了一声。 男人看向楼魏云，玩味地笑了起来：“你这么小，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吗？” 走到这一步，楼魏云反而镇定了下来，她仰着下巴看人：“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这种特殊品相的，价格会更好，不是吗？” “你想得可比你姐姐明白多了。” 楼魏云没有回答，只乖巧地笑着。那人显然对她这副模样很是满意，不顾楼风琴的反抗，将楼魏云带走了。 离开的时候，男人让楼魏云跟楼风琴道别。 楼魏云抽出男人的皮夹钱包，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纸钞，丢到了地上。男人先是一怒，但楼魏云已经把钱包塞回他的口袋里了。 “去医院看看身上的伤吧。”楼魏云语气冷漠，“再见了，姐姐。” 嘴里说着再见，却更像是一场永别。 楼魏云就是在那一天进入游戏的，她将自己的所有贩卖给了失控游戏，杀掉了那些人。 从那一天开始，无论如何，她都已经回不了现世了。 如果楼风琴那天没有来找她，或许“楼魏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在那一天也死去，那样楼风琴也可以如她所愿，好好地呆在现世里。 楼魏云捂着额头，神经质般笑了起来。 如果楼魏云在那一天死去…… 看着站在角落的身影，楼魏云神使鬼差地走了过去。 魏云…… 你怎么了？ 有人在叫她。 楼魏云停顿了片刻，毫不费力地分辨出这个声音来自于什么人。 但她没有停下，而是加快了脚步。 当初误打误撞将楼风琴也拉进游戏里，本就是个错误。当初她害怕楼风琴因为看清楚她的本质，所以离她而去，甚至在系统的怂恿下给楼风琴下药，让楼风琴几乎离不开她。 但她却忘了，楼风琴就是为了她才留在这里的。 为了把楼风琴绑在自己身边，她做错了好多事，有时候楼魏云甚至觉得楼风琴会恨她。毕竟如果没有她这个拖油瓶的妹妹，楼风琴早就被亲戚收养，不会招惹上那些讨债的，也不会遇上失控游戏。 可如果一切能够在此终止，如果她不在了……那姐姐是不是就能自由了？ 楼魏云通关过不少副本，她知道，在这种回忆陷阱里，自己的回忆体，其实等同于玩家自己。一旦回忆体死亡，玩家也将永远困在回忆里。 人对于死亡天然就有一种恐惧，然而将刀插入回忆中的楼魏云体内时，她甚至是快意的。 从进入失控游戏那年起，命运的铡刀就已经悬在了她的脖颈，而今铡刀落下，她没有恐慌，反而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错觉。 “魏云！” 楼魏云吃力睁开眼睛：“姐姐……” 在她开口的瞬间，楼魏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没有从自己身上感受到任何的痛感。 林鹿半蹲在她旁边，淡淡地看着他，像是怜悯，又好像是冷漠。 “结束了。” “……什么？” 楼魏云发现自己听不懂林鹿说的话。 林鹿偏过头，静静地看着楼魏云。 楼魏云这才发现林鹿现在不可谓不狼狈，兜帽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滑稽的挂在一边，下巴处有道血痕，再往下一点几乎就要扎进脖子里。 楼魏云战栗起来，但她自己没发觉。 林鹿看了她一会儿，语气平静地道：“副本。”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朝楼魏云伸出手。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便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跟我走吧，毕竟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了楼风琴的事，我得做到。” “姐姐呢？” 林鹿听见楼魏云问他。 人在这种时候总是不太理智的，林鹿从逻辑上能理解楼魏云，所以好心地解释道：“你把什么换给了失控游戏，楼风琴替你换回来了。她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重新活一遍，用自己的方式。” “没有了吗？” “没有了。” 楼魏云愣了半晌，将自己的头埋进膝盖里，慢慢地蜷缩起来，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你要是不走，这个副本就要崩塌了。”林鹿难得好心地开口，并且再次朝楼魏云伸出手，“走吧。” 楼魏云用力拍开林鹿的手，眼圈泛红，她看着林鹿，恶狠狠地道：“她凭什么替我做选择！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卑劣的人是怎么骗她的，你等着，我……” 眼前忽然模糊了一瞬，楼魏云眨了眨眼，声音停顿了一下，温热的液体便砸在了她自己的手上。 她迷惘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摸到了一片湿润。 【这便是汝的祭品？名为‘背叛’的祭品么？】 【利用信任，用自己换取了对方的生命。】 【吾有些看不懂了。】 林鹿回复了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看见徐弈崧走了过来。林鹿的目光游移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对上了徐弈崧：“真巧，你也在的话，就麻烦你把她带走了。” 这个“她”不用说都知道是指谁。 【吾会遵守承诺，切断这个女孩与此间的联系。】 徐弈崧看了林鹿一眼，动作干脆地敲晕了楼魏云，将女孩打横抱起。 “我都看见了。”徐弈崧看着林鹿，“质问毫无意义，但我希望能有一个解释。” 林鹿点头：“我会的。” 目送徐弈崧抱着楼魏云消失，林鹿才将目光落到自己身前的空气上。 【吾能感觉到，汝欺骗了他……】 祂思索了片刻，给出一个更为准确的用词：【他们。】 第103章 网中鱼 林鹿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 “那又如何？您总不至于还管我一点儿私事吧，我记得我们的约定里并不包含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祂没有理会林鹿的阴阳怪气，而是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道：“为何你那个世界无法诞生神明，是因为已经有那个叫做‘系统’的东西存在了吗？” 聊到这个话题，林鹿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其实换个说法，结论不是一样的吗？系统只是它自称，以及玩家赋予的称号而已，但从神掌握的权能来看，它不也是一位神明吗？” 什么系统跟四大神明对抗，本质上不都是一样的——以一种无法企及的力量，对位面中的生物进行干扰。系统将玩家吸纳入游戏中，再将玩家投放入名为“副本”，但实际上由其他神明掌控的位面中，对其他神明的进行干扰。 这么一说，系统就像个雇人打工的资本家，开心了就给玩家些甜头，但玩家却无法拒绝系统的任何要求，只能兢兢业业地完成任务，否则就会在游戏中死亡。 都只是这些拥有权能的神明为了自身的利益，互相进行斗争博弈罢了。而这些神仙打架，遭殃的大抵就是林鹿这些被卷进来的无辜人类了。 好吧，也不那么无辜。毕竟这个系统为了自己所掌控的社会更加稳定，吸纳的大都是心有恶念之人。但当这部分人不够用后，就会下调自己的原则。 历代的监察者就是经受无妄之灾的受害者之一，他们就像被资本家赋予了一些特别权利的工头，高于一般玩家，却始终被系统拿捏得死死地，只能捞到一些微不足道的蝇头小利，平时却要豁出命去完成系统下达的指令，偶尔还得关照一下游戏内玩家的存活率，委婉地提醒领导别玩得太过。 俗话说重压之下必有反抗，而监察者到了徐文景这一代，就开始起了掀翻这个破游戏的念头。 “徐文景么，确实是个聪明人，但他怎么说也还是个正常人。”林鹿陷入了回忆，“既然是正常人，就不可能会想要呆在这个游戏里。掀翻了这个破地方，总得回到他的世界里去。就是这个念头，让他被系统抓住了把柄。” “他自己也知道既然露出了破绽，系统自然不会让他好过，所以把一堆破事丢给我，自己一走了之。”林鹿耸了耸肩，“说到底，我也只是帮人收拾烂摊子而已。” 祂沉吟了片刻，有些不解：“你并非会为了别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人，怎么会为了别人而对抗神明？” 林鹿嗤笑一声：“神明有什么了不起的么？” 祂一时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 林鹿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接上了自己的话：“神明对我来说没什么值得畏惧的，而我欠了他的人情，就当做是交换了。” 祂沉吟片刻：“……既然你已经想明白了，那我也不必说什么了。但我只是刚羽化的神明，领地和信徒都不如其他的神明，想要对抗其他那几位，恐怕有些困难。” 祂的用词还是偏保守了一些，想要对抗其他的神明以及系统，不是有些困难，而是几乎不可能。系统侵入其他神明的领域已久，而其他神明却迟迟没有对系统动手，一来是因为系统向位面投放玩家的行为，确实可以让他们获利……二来么，自然也是因为忌惮系统，不敢随意打破这份平衡了。 连根基深厚的其他神明都无法动摇系统，林鹿一介凡人，又怎么敢对系统叫板？ 祂虽然对此感到疑惑，却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只是他没有问出口，却不代表林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是我说，您好歹也是一位神明，就不能有些气魄吗？”林鹿摇摇头，故作叹息，“跟我打过照面的其他神明，可没有一个像您这样谨慎的。” 委婉些是谨慎，放肆些就是胆小怕事了。 所幸这位神明的脾气也是真好，也没因为林鹿的言下之意而感到冒犯，只是对他这句话有些不解：“既然其他神明比我有气魄，为何你不找他们合作？” 林鹿：“……”当然是因为他们不好骗啦。 “不过你既然没有选择跟他们合作，却选择了我，也就说明我身上有你更想要的东西。” 林鹿点头：“您说得很对。” 他的目光落在了很远的一点，副本投放的整个位面已经变得混乱破碎，时间停滞在祭祀完成后灾难降临的一瞬，人们扭曲惊恐的脸让人感觉陌生，对于生的渴望与死的恐惧却无比熟悉。 他看过太多。 片刻后，林鹿收回视线，低声说道：“他们都活得太久了。活得太久的人，也就不敢放下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去放手一搏。但你和我都不一样，我们一无所有，所以也没什么好输的。” 祂点头，看向了林鹿刚刚所看的方向。 “我被献祭后，我的国家依然覆灭了。我使用了很多办法，却始终无法拯救它倾覆的结局。于是我只能将它的时间切下，不停地循环。” “我在每个循环里，附身到不同的人身上，企图改变这个国家的走向。” “我改变的只有过程，却始终无法阻止它到达最后的结果。” “最后我将时间暂停，将整个国家封存于覆灭的一刻，而我将国家里的所有子民化成茧，我将会把他们也变成我，让整个国家存活下来。” 林鹿偏过头，毫不客气地扔下了刻薄的评价：“愚蠢。” “我只是觉得，你口中的徐文景所做的事，似乎跟我没什么区别。” 祂原以为林鹿会为这句话感到愤怒，毕竟徐文景应该是对林鹿十分重要的人，但没想到林鹿却欣然点头：“你说得很对。” 林鹿接着道：“他蠢就蠢在，跟你一样，想要通过改变过程从而影响结果。然而源头被下了毒药，再怎么努力，水都是脏的。” “只要系统这个捕鱼人还在，他无论就算一时跳出了渔网，也迟早会被捞回来。”林鹿的语气变轻了一些，“……所以他才找了我。” “他要我成为掌控渔网的人。” 第104章 久谋 “您好，刚刚您说您的好友在这里。” 护士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叫林鹿，对吗？” 徐弈崧点了点头。 护士核验了一下徐弈崧的身份，然后用座机拨了个电话，与对面交流一番后，她露出为难的神色：“抱歉徐先生，林鹿说他不认识你。” 徐弈崧早有准备地出示了汇款记录：“林鹿这大半年的疗养费用都是我支付的，这是我的汇款账号。” 这个私人病院里的原本都是精神上有些许问题的病人，说话的可信度自然也就不那么高。 护士核对了一下徐弈崧出示的汇款账号，确认无误后对徐弈崧表达了歉意。 “徐先生，您可以去探视了，不过林先生的主治医生正在为他诊疗，您恐怕得等一会儿。” 徐弈崧收起自己的东西：“我知道了，我过去等他。” 没走几步，徐弈崧又折返回来：“对了，你们这边如果要办出院手续，需要走什么流程？” “一般需要主治医师的证明。不过像林先生这种才发病没多久的，我们还是建议继续治疗。”护士翻查了一下林鹿的档案，“毕竟林先生有轻微的暴力倾向，建议还是……” 徐弈崧打断了她的话：“主治医师开证明就可以了是吗？” 护士在私人病院也待了有一段时间，交接工作做得多了，当然听懂了徐弈崧的言下之意，立即明白这不是那种嫌病人麻烦，所以找借口把人丢在这里的。 “是的。”护士道，“您这边跟主治医生沟通一下就好。” 得到肯定回答，徐弈崧根据护士给的病房号，来到了林鹿的病房前。透过磨砂玻璃，可以隐隐看到房间内确实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他没有在门外等待，而是屈起手指敲了敲门。 “谁？” 里面传来了年轻的男声，轻柔温和，一听就不是林鹿。 徐弈崧停顿了半秒，客观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份：“给林鹿交医药费的人。” 医生似乎是愣住了，半天没出声，大概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自我介绍。 “林先生的那位朋友吗？稍等。” 根据前台护士的语气停顿来判断，那通电话里接电话的人应该只回答了简短的几个字，或许是“不认识”“不清楚”。只说这么几个字，医生怎么知道他就是要拜访林鹿的“那位朋友”？ 座机按了外放？还是这通电话其实是医生接的？ 没等徐弈崧思考完毕，病房门就传来了“咔哒”一声，然后被人从里面打开。 医生带着眼镜和口罩，镜面反射的光芒让人很难看清他眼中的情绪。徐弈崧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近视眼镜。 “你好，我是林鹿的主治医生简华洲。”医生友善地朝徐弈崧伸出手，微微笑道，“这大半年里，倒是没听过林先生提起您这位朋友呢。” 这句话怎么听都有几分怪异，徐弈崧的视线越过医生的肩头，看见林鹿躺在病床上，双眼闭合，垃圾桶里还有注射完的针管。 医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啊，您来得不巧，林先生刚刚睡着了。” 简华洲的手还没放下，像是非要完成握手这个见面礼一样。 徐弈崧伸出手，敷衍地完成了这个礼仪：“我来给他办出院手续。” 简华洲看上去有些意外，他翻开了手里的纸质档案：“林先生的状态还不稳定，我的建议是……” “我来给他办出院。”徐弈崧没等他说完那套话术，“没钱给他交住院费了。” 徐弈崧的理由过于粗暴直接，简华洲的笑容几乎挂不住：“……没关系，我可以先给林先生垫付医药费，等您金钱周转过来再付也不迟。” 徐弈崧挑眉：“哪有病人不想治了，还强行治疗的。” 来接人之前，徐弈崧通过汇款记录查到了这边的地址，原以为不会碰上什么意外，却没想到就算在这现世里，也埋藏着不那么安分的因素。 而且这个主治医师，让徐弈崧莫名感觉到眼熟。 并非外貌上的，而是给人的感觉。但他的记忆并不深刻，也就说明他跟这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或许只是打过一两次照面。 徐弈崧一时之间也难以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简华洲，于是神色淡淡地看着简华洲，等待他的回答。 简华洲的神态很自然，没有露出一丁点可疑，看上去真的像是个担心患者的好医生：“可林先生现在已经睡着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您要不先回去，等林先生什么时候醒着，我再通知您？”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废话了这么久，林鹿还没醒的话，这句话的可信度倒是增强不少。 “我抽不出其他时间，把流程办了，我今天就带他走。”徐弈崧声音里的温度逐渐降低，“要么我现在把他叫醒，要么我抬他回去。” “您何必这么着急呢。” 简华洲的语气初听着挺温和，可听久了，就发现他的语气起伏几乎一模一样，徐弈崧微微皱起眉，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 与此同时，房内摄像头闪着的红光也消失了，一股极为奇怪的气味散逸在了空气中，尽管徐弈崧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但心中还是腾升起了些许不妙。 简华洲显然捕捉到了徐弈崧抬眼的动作，脸上的幅度更大了一些。他放下手里的档案簿，走到病床旁边的医用推车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针管。 在现世还有这么嚣张的地方，属实是出乎了徐弈崧的预料。 他看着简华洲不紧不慢地用针筒抽取了药剂，正想将他手上的东西夺下，抬脚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十分沉重，拽着往下坠。 “七氟烷，吸入式麻药。”简华洲拿着针筒走了过来，比划了一下注射的位置，“既然你不吃敬酒，硬要凑上来，那我也没办法了。” 意识还是清醒的，却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手脚发软。 徐弈崧看着简华洲靠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与眼前的人逐渐重合。 诸神公会会长，顾辰。 第105章 追问 徐弈崧微微眯起眼睛，躲过简华洲的攻击，然而麻药实在强力，想要制服简华洲实在困难。 简华洲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正想将人制服，脑后却传来一阵剧痛。玻璃碎渣和药水在他脑后爆裂开，简华洲忍住痛，躲开了要害，却不慎被徐弈崧用巧劲锁住，身后偷袭的人一把将他手中的针筒夺去，在他胳膊上来了一针。 林鹿脸上还蒙着毛巾，他在病房内转了一圈，将窗户打开，手动关闭了麻药喷射的阀门。 “还能走吗？” 林鹿朝徐弈崧伸出手，然而没过多久，他脸色一变，对着垃圾桶呕吐了起来。 “你没事吧？”明明只是来医院接人，没想到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让徐弈崧多少觉得有些好笑，然而脸上却依然没什么表情。 林鹿摆摆手：“安眠药轻度中毒，他这根试剂里估计也是安眠试剂，这毕竟是在现世，他不敢杀人。” 徐弈崧坐在地上，缓过麻药的药效，他屏气及时，只吸入了少量，但还是手脚发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鹿冷笑一声，感觉空气中刺鼻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扔掉了脸上蒙着的布。 “我倒还想问呢，我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里了，还摊上个这样的主治医师，没病都给我治出病来。”林鹿吸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根据转账记录查的。”徐弈崧撑着墙，从地上站了起来，“爷爷离世前将账户转到了我名下，所以我能查到这笔支出来源。” 至于林鹿为什么一醒来就出现在这个私人病院里，而身为失控游戏第一公会的会长[狐王]顾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随着徐文景的身死而变成无解的谜题。 林鹿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可这一切都如同散落的珠子，而他找不到能将他们串起来的线。 “走吧。”林鹿从医疗推车上拿起自己的档案袋。 徐弈崧：“……办理出院手续要主治医师的证明。” 林鹿和徐弈崧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到地上的简华洲身上，林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家医院我记得有笔迹鉴定，所以只能这样了。” “只能怎样？” “先混出去了。”林鹿开始扒简华洲的衣服，当他接触到简华洲的外衣口袋时，眉头忽然皱了一皱。 徐弈崧很敏锐地观察到了他的反应：“怎么了？” 林鹿从简华洲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纯黑色的卡片，约有一个硬币的厚度，卡面做成了哑光的款式，上面没有一个字。 “我之前在徐文景身上见到过这种东西。” 不过现在的确不是纠结于这件事的时候，林鹿匆匆将简华洲的外套脱下来，费力将人拖到了床上，将外套换到了自己身上。 “分开走，我随后跟上。”林鹿对徐弈崧说道，“我之前跟护士套过话，疗养院不远处有家叫‘万福’的超市，我们待会儿在超市正门口汇合。” “好。”徐弈崧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等着就是了。”林鹿扬扬眉。 徐弈崧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对于林鹿虽然不算知根知底，但也还算了解，说得越多，反而越容易引起林鹿的逆反心理，说不定一个“开心”，就留在这里调查到底是哪个部分出了问题。 目送徐弈崧离开病房后，林鹿并没有急着处理病房里狼藉的状况。 简华洲主动切断了病房的监控系统，对他反而是件好事。 他站起来，绕着病房里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果然在这里么。” 监听器。 他一直被关在这间病房里，尽管有时候会被拘束在床上，无法自由行动，但他的视线是自由的。每次简华洲跟他谈话后，离开时总会无意间看一眼病房内的某个角落，像是在确定什么。 林鹿将监听器内的储存卡拿出来，随后将监听器的外壳重新塞回了角落。 随后，他将刚刚从大衣口袋里拿到的那张黑色卡片拿出来，将黑色卡片从边缘处掀开，露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凹槽，恰好跟监听器里的存储卡贴合。 林鹿将将储存卡放了进去，耐心等待了片刻，黑色卡片忽然开始震动。 -..---.....--.--...-..--......---.-.----.....----.....--.--.------..-----.--------.--.----- 摩斯电码。 “不要毁灭系统。” 林鹿皱起了眉。 可现在显然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他答疑解惑，而跟脱不开关系，而且还活着的人，显然就是眼前的简华洲。但他不能去问简华洲。 如果他去问了，也就暴露了他对此一无所知的事实。显然简华洲并不认为他对此一无所知，否则就不会在徐弈崧过来的时候，给他注射安眠剂了。 “……” 不对。简华洲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耐药性，如果真的想要他完全失去意识，怎么可能还给他留有喘息的空间。 更甚者，怎么可能“恰好”在身上带了这张卡片，又每次都“无意”往那个角落看一眼。 林鹿握紧了手里的黑色卡片，脸色阴沉。 一切都是被计算好的。 他就像被蜘蛛圈入领域的昆虫，已经入局，自己却浑然不知。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直觉告诉他，他一直所信任的徐文景在其中恐怕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徐文景没有告诉他，一个都没有。 “你还真是不放心我。” 林鹿冷笑一声，从医疗推车里拆出口罩，戴在自己脸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便往外走去。 这种疗养性质的私人病院对进来的人审查严格，对出去的人却不太上心，林鹿很顺利就从里面混了出去。不过他并没有往与徐弈崧约定的地方走去，而是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手机没有上锁，林鹿很轻易地就将手机打开，找了一位出租车司机。 “客人，要去哪儿？” “竟陵墓园。” 司机没有多问，收了款就发动汽车，往墓园开去。 “跟上。”徐弈崧抬起眼，早有预料地吩咐自家的司机。 第106章 迟暮 载着林鹿的车驶向了郊外，司机见车上气氛有些凝重，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沉默。 “小伙子，是去祭拜家人？” 林鹿收回了往车窗外看的目光，四平八稳地回答道：“一个朋友。” 一直以来，林鹿以为无论自己怎么往前走，都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背后，信任自己的选择，无论那个人是死了还是没死。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告诉他，或许他只是被欺骗着摆到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车程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地方。 林鹿用手机付了钱，往墓园的地方走去。 墓园有些荒凉，门卫岔开腿坐在门卫室里，手边放着不锈钢保温杯，并没有上前核查林鹿的身份，直接将林鹿放了进去。 墓碑方方正正地排开，每个人的骨灰沉睡在一平方米不到的土地里，由于没有人打扫，墓碑上都不可避免地落了灰，不少地方都长出了几簇野草。 林鹿费力找了很久，才找到徐文景的名字。 墓碑前的遗照并不是林鹿所熟识的那个年轻温和的人，褶皱铺满了一整张脸，眼睛浑浊，只能勉强从其中找到一点他所认识的模样。 林鹿半蹲在墓碑前，拂去了遗照上的灰尘。 他看着遗照，忽地笑了一笑：“老头。” 每次林鹿叫徐文景老头的时候，徐文景顶着一张年轻的脸，却从未反驳过他。 原来他都这么老了。 半晌，林鹿对着黑白照片自言自语道：“你骗了我。” “不过仔细想想，你也从来没说过你不会骗我，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好了。只是这么一来，我却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好。”林鹿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拿出了那张黑卡，凝视了许久，“不过总会有人告诉我的。”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 林鹿直起身，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尘，指尖一松，黑卡便落到了地上。 “我走了，这是第一次来看你，不过恐怕也没有下次了。” 林鹿说完这句话后，抬起脚就要往外走，不过没走出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墓碑：“对了，你那个孙子还真是跟你一点都不像，起码心眼没你多。” 他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墓园，直至离开，也没有回过头。 “少爷！”司机忽然直起了身，“那个从车上下来的人不见了。” 徐弈崧也发现了这一点，皱起眉，按下车门把手，从车上下来，走进了墓园。 他刚刚分明还看见林鹿走进了墓园，然而这么短短几分钟，林鹿就不见了人影。这墓园也不是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徐弈崧的目光在墓园里转了一圈，还是走到了徐文景的墓前。 刚走到墓前，徐弈崧就发现地上多了一张明显不属于这个地方的黑卡。 他弯腰将黑卡捡了起来，手指不知道碰到了哪个按键，整张卡忽然震动了起来。 而在徐弈崧解码完那句“不要毁灭系统”后，卡片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重新震动了起来，传输了一句与之前那句话没有任何关系的话。 “不要救……” 徐弈崧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冲回了车内。 司机很少看到徐弈崧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后座传来了徐弈崧低沉的声音：“回主宅。” 司机自然不敢怠慢，一踩油门，驶上了高架桥。 徐弈崧往后一靠，满脑子都是刚刚黑卡里传递的那句话。 不要救林鹿。 如果没有猜错，林鹿现在已经进入失控游戏了，所以才会凭空在墓园里消失。他现在当然也可以即刻进入失控游戏，无论林鹿待会要做什么，他都可以及时做出反应。 但林鹿要做的事情，徐弈崧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的。 上个副本的前半段时间里，林鹿想要加深跟自己的捆绑，然而当副本进行到后期，林鹿就开始找借口跟他划开界限。 为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徐文景背叛了林鹿，导致林鹿也不相信他了？ 不，假如徐文景背叛了林鹿，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生命跟系统做交换，让林鹿活下来，这不成立。但这张黑卡里的编码，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文景能在现世留下的东西太少，而当初跟徐文景有瓜葛的人也大多已经死亡，以至于徐弈崧现在就算想问，也找不到途径。 ……等等，还有一个人。 徐弈崧进入主宅，直奔徐文景的书房。 徐文景离世后，徐家并没有人将他的东西处理掉，而是保存了下来，除却每周有人打扫以外，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变动。 然而不知道徐文景到底是来不及留下信息，还是刻意隐瞒，徐弈崧几乎将整个书房都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任何与失控游戏有关的信息。 失控游戏内，林鹿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找到诸神公会。 “我要跟你们公会会长见一面。” 陈风观察记录过林鹿的几个副本，自然是认得他的，但会长除了对林鹿关注度比较高以外，并没有表露出其他态度，他一时也摸不准到底要不要答应林鹿的要求。 陈风：“我得先问问会长。” “行。”林鹿打了个呵欠，“他要见我，你就通知一声，我先回去睡个觉。” 陈风有点懵：“……好吧。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紧接着他就看见林鹿眯起眼，盯住了他的眼睛。 陈风几乎是在问出这一句话的同时就后悔了，然而这个时候作为诸神公会的王牌情报员，他必然不能怂。 林鹿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你们会长的资料多少一份？” 会长的资料？ 笑话，那可是诸神公会最高保密级别的东西，在原则上是绝对不能交易的！ 陈风直起身，正要义正言辞地拒绝林鹿，背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给他。” 陈风转过身，对身后的人弯腰：“会长。” 顾辰“嗯”了一声，目光越过陈风，落到了林鹿身上：“你要见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风从这句话里居然感受到了些许杀意。 要知道顾辰虽然是个笑面狐狸，但从来都会做好表面功夫。 在得到林鹿的肯定回答后，顾辰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折扇，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老友重逢，进来说话吧。” 老友，重逢？ 会长跟这个新人认识？ 陈风目瞪口呆地看着会长将人带了进去，手中的通讯器一震，有人给他发了个消息。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前top1谋定策者的资料给我。” 第107章 低位 联系了一下刚刚的情景，陈风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 陈风：【徐神，不是我多嘴啊，但前top1的资料价值等级比较高，你要这个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徐弈崧回复了他这条消息。 【好奇。】 谁信啊喂！ 前top1已经死了，资料的价值自然大跳水，但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情报员能够随便处置的。陈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诸神公会的会客厅。 会长接见客人的时候，一般会客厅都是开放的，然而陈风推门的时候，却被锁在了外面。 陈风：“？？？” 陈风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会客厅的大门才打开。 陈风一进门，顾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给林鹿倒了一杯茶：“什么事？” 林鹿拿起茶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顾辰转过头看他，林鹿喝了一口茶，无辜地摇了摇头。 陈风还是第一次从会长脸上看到“装不下去”的表情，连忙开口：“刚刚徐弈崧问我要前top1的资料。” 徐弈崧？ 顾辰一时还真没想起来这个人，直到林鹿将杯子放到桌面上，杯子与台面相碰，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又是林鹿。 顾辰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扭过头看向了林鹿。 “别给他。”林鹿语气淡淡地道，“你要是给了，说不定他就能看出什么。徐弈崧这个人还是很聪明的。” 最后一句话在顾辰耳中，简直成了另类的讽刺。 陈风也察觉了两人气氛不对，当然没有听林鹿的话。毕竟他的顶头上司是顾辰，而不是林鹿。 顾辰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糊弄过去。”顾辰道，“说保密等级高，你的权限无法调用，想要自己来找我。” 陈风得到回复后，麻溜地从会客厅退了出去，只留下顾辰和林鹿两个人还在里面。 “你对我还真是不放心。” 林鹿好像突然对手里的杯子起了兴趣，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杯子，用一根手指抵着杯沿，让杯底跟桌面形成一个微妙的角度。他在杯沿上微微用力，杯子就沿着桌面在他手心里转动了起来。 这个场景让顾辰想起了走钢丝，虽然画面上没有任何相同，但这两个的本质却微妙地相似，走钢丝一旦偏差，就会粉身碎骨，而林鹿一旦掌控不好力度，杯子的茶水就会溢出，整个杯子也会从桌面摔下，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对你，从来都谈不上放心这两个字。” 顾辰接过了话，也从林鹿手下拿走了那个在摔落边缘徘徊的杯子。 林鹿笑笑：“你这是收茶送客？” “你想多了，我只是看不惯你玩我的杯子。”顾辰在他对面坐下，语气没有变化，内容却一下子拐到了别的地方，“就像你当初也是这么玩弄我的。” 林鹿“啊”了一声，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玩弄呢？更何况你之后跟徐文景合作，给我设局，也算扯平了。” 顾辰嗤笑，并不认同他这句话。 “徐文景是徐文景，我是我，一码还一码。”顾辰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由于刚刚林鹿拿着它在玩，杯子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林鹿的温度，“……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多少，取决于你想告诉我多少。”林鹿眨了眨眼，显露出些许无辜，“徐文景防着我，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你了。我算是知道掏心掏肺信任一个人，最后却被背叛是什么感觉了。” 顾辰猛地站了起来：“你！” 林鹿歪了歪头，自下而上地仰视他。 顾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林鹿就是在故意测试他，想要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是否还会对林鹿的言语拨弄而产生情绪波动。 在今天真切地见到林鹿之前，顾辰都以为自己不会。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当初也确实对不起你。”林鹿的语气越是诚恳，顾辰心中翻腾的情绪就越是浓重，“不过都过去了那么久，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些。” 顾辰从他的话音中听出了些许异样：“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林鹿故作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徐文景对我这么好，就是希望我能够制衡系统，还他一个人间和平。”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要制衡系统，我就得用上我的所有。” “他养着我，其实是要我死的。” 跟养着一条随时可宰的畜生无差。 顾辰心中掠过了这样一句话。 林鹿问：“你也希望我死吗？” 顾辰别过头：“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交情，在你为了通关，用傀儡丝操控我，将我扔进邪神墓里的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林鹿点头。 顾辰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很明白了，看到林鹿的表情，只觉得荒谬：“你也知道我讨厌你，甚至恨你，但是最后你还想我帮你？” “阿辰。”林鹿语气如常，就像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过任何芥蒂，“我只能找你了。” 顾辰原以为林鹿还想打感情牌，却不曾想林鹿语气果决：“我认识的、还活着的、知道徐文景计划的人，只有你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辰反而冷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这桩生意我也可以做。” 林鹿倒是很干脆：“你想要什么？” “那得看你能给我什么。” 顾辰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半杯茶，推到林鹿面前：“但现在的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这算是赤裸裸的为难了。不过林鹿一开始就没想过事情会顺利，脸不红心不跳地往上加了一个条件：“除此之外，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顾辰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冷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擅长蹬鼻子上脸。条件我当然可以答应，但你得给出相对的筹码。但现在的你，拿得出来吗？” 以前的主导权从来都掌握在林鹿手里，但现在林鹿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顾辰倒要看看，这个人还能硬着头皮撑到什么时候。 第108章 旧友旧情 顾辰的心理，林鹿不是不了解。相反，他对此甚至称得上“过分了解”。恰恰是因为他了解这种心态，所以更加不能在这个时候低头。 因为顾辰对他没有任何的信任，他现在示弱，顾辰反而会心生戒备，更不利于达成合作。 “当然。”林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我既然跟你提了，自然也就做好了拿出相应筹码的准备。只是你不敢跟我赌罢了。” 顾辰不吃他这套：“你不必激我。” 林鹿身体后仰，靠在了沙发背上：“你了解我的，我想要达成目的，总有办法。” “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只好坦诚一点了。”林鹿道，“你猜的没错，游戏里的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跟你交换的。” 闻言，顾辰眼皮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猜得没错。”林鹿唇边的微笑扩大，“我要跟你做的这笔交易，筹码在现世。” 顾辰岂会轻易上当，更何况他这半年里化身简华洲，一直呆在林鹿身边，对林鹿的现状可谓是了如指掌：“这句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失控游戏里的你尚且有些价值，但现世的你，可是一无所有。” “那是你以为的。”林鹿没有半分慌乱，“而且很多东西，都无法用物质直接衡量，不是吗？” 顾辰没有说话，林鹿便接了下去。 “毕竟当整个失控游戏毁于一旦的时候，人总得在现实中抓住些什么。” 顾辰拧起眉，看着林鹿，半晌没开口。 片刻后，他摇头：“你做不到的。” 林鹿没有说些“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之类的话，只是看着顾辰，手指轻敲着桌面。顾辰看到他这副模样就心烦，站起身正想送客，林鹿却在他站起身的时候，拉住了他按在桌面上的手。 “徐文景留下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否则你也不会在衣服里留下那张卡，变相地劝我远离这些事情了。” 顾辰垂下眼，抽回了自己的手。 林鹿也坐直了身。 两人忽然陷入了一阵无言的静默，像是彼此对某些事心知肚明，却不主动去戳破……或是等待对方戳破。 如果不是顾辰留下的那张黑卡，林鹿或许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登上门。也是顾辰留下黑卡的这个行为，让林鹿从中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顾辰或许始终无法忘却他的背叛，或许恨他，但有一点林鹿是确定的—— 顾辰没想过让他死。 只要猜中了这一点，林鹿也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反过来跟顾辰拉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猜得对。”不出林鹿所料，顾辰还是率先松口的那个人，“我不希望你死。” “但，”顾辰语气一转，“既然我不希望你死，就更加不可能告诉你徐文景的计划。你自己应该也能回过味来，徐文景救了你不假，但他是要你还他这条命的。”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偿还的东西。” 顾辰差点被林鹿这句话气笑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有恩必报’的人？” 他呼了一口气：“而且欠徐文景人情的人是你，我跟他只是合作，我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在他死后反水也没什么问题。” 林鹿叹气：“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告诉我的，对吗？” 顾辰点头。 “那好。” 林鹿耸了耸肩，站起身就往外走。此举大出顾辰所料，他原本以为林鹿还会再说些什么的，却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干脆。 “等等……” “既然你不打算告诉我，我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林鹿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说过了，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你只是其中一条途径而已。” “有些生意你不想做，有的人……或者说是‘神’可是迫不及待呢。” 顾辰听到这句话就猜到了林鹿的意图，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林鹿，你疯了！祂们也是你能招惹的？！” 林鹿没理会他，连步伐都没有慢上半分，只对他摆了摆手。 时隔太久，顾辰都差点忘了林鹿是个怎样的人。有更便捷的途径，林鹿没理由不走，但如果这条路行不通，刀山火海林鹿也是敢走的。 哪有他敢不敢做的？ 这场博弈从出发点开始，他就输给林鹿了。 “停下，别去。”顾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疲惫，“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顾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鹿恰好走到门边上，并不意外地停下脚步，折回来坐到了顾辰对面。 这就是林鹿设下的局，然而他对此无可奈何。 “你知道的，每一任监察者作为系统在玩家中精挑细选的助手，在游戏里拥有额外的权限。换成别的说法，就是‘神’的眷属。”顾辰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因情绪起伏而有些沙哑的喉咙，“这一任的监察者是洛箖笙，徐文景的孙女，徐弈崧的妹妹。” 洛箖笙跟林鹿曾经下过同一个副本，林鹿对这个女孩有些印象：“是她啊。” “利用‘神’的权能，将神从内部击溃，这就是徐文景的思路。”顾辰垂下眼，“但在击溃了系统之后，你将如何制衡其他的神明？要知道，系统被击溃，但失控游戏还会存在，至多会成为一个没有主导者的空壳，其他神明自然会趁虚而入，在这之后的世界，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林鹿：“你也说了，失控游戏会成为一个没有主导者的空壳。” 他在的咬字“没有主导者”上落了重音，而后微微一笑：“不过是多个主导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猜到顾辰会说什么的林鹿及时截断了他的话：“放心，不是我。我这个人虽然自大，但也不是什么不自量力的人，我一个凡人自然处理不了神明留下的烂摊子。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顾辰对这句话没有一个字是信的：“人处理不了这些事，你总不能找了个神明帮忙吧？” 林鹿眨眼：“……合作的事，怎么能叫帮忙呢？” 所以你还真找了个神明帮忙……不，合作？？？ 第109章 末端之流 心中冒出了这个想法的一瞬，顾辰就开口问了，林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回答。 顾辰逐渐从震惊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拿着一枚筹码上赌桌，你胆子还真是够大。” 林鹿叹了一口气：“怎么能这么说？” 林鹿觉得无法跟顾辰沟通，顾辰反而觉得林鹿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徐文景到底许了林鹿什么好处，才让林鹿这种家伙这么死心塌地？更何况他看过徐文景留下的东西，林鹿别说从里面捞出任何好处了，就算是还能活下来都算够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生意，以前的林鹿看都不会看一眼，总不会是为了世界和平吧？ 顾辰只觉得荒谬。 人是会变的，但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鹿这种本性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付出？ “监管者的权限在洛箖笙手里，但洛箖笙在进入公会的时候，就跟我签订了协议。”顾辰眯起眼睛，“只要我不松口，你就别想拿到洛箖笙的权限。” 林鹿的神色总算是正经了起来，毕竟协议这种东西是被失控游戏所认同的，只要还在失控游戏里，这条束缚就无法解除，除非系统突然崩了。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顾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听从徐文景的？” 没等林鹿开口，顾辰就抬手制止了他：“我要听实话，失控游戏有很多测谎的手段，你也不希望刚刚达成的合作就此作罢吧？” 这个问题对于林鹿而言其实很简单，简单到别人一听就不会相信。 林鹿耸了耸肩，毫无负担地开口：“我想知道我这个人能留下什么而已。” 顾辰虽然没有开口，但眼中的情绪却明显地透露出了质疑。 “人活着总会死，早晚而已，所以我觉得死的早死的晚，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林鹿解释道，“什么人生的意义，什么能享受的快乐……对我来说也没有区别，我所享受的，只是在生死之际，对于死亡是否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未知。” 林鹿舔了舔牙尖，歪头笑了起来：“徐文景是个聪明人，他不认同我，但他理解我，所以他很快就帮我找到我究竟想要什么。” “想看别人出丑，想看别人被自己踩在脚下挣扎、哀嚎，享受支配，享受剥夺利益的快感……”林鹿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不是这些。” “这些带给我的情绪太短暂了，玩得久了，我就开始觉得无聊。” “徐文景那次其实差点就要死在我的手里，但是我收手了，因为这个人实在有意思。”林鹿扬了扬手，仿佛在虚空中拨弄丝线，“我用我的技能，读到了他。”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直面死亡的时候，被他踩着手指的人脑海中居然还在冷静地分析条例，就像一台不会停止运作的计算机。 林鹿猜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此时能够读到他心中所想，颇为玩味地延长了死亡奖励的过程，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这个人打算说服自己的想法。 当自己诸葛亮呢。 林鹿开始觉得无趣，然而徐文景在心中对他的分析针针见血，几乎在一瞬间戳到了他的痛点。说不清是恼羞成怒还是厌烦，林鹿扬手打算结束这个人生命。 抬起手的时候，他听到了徐文景在心中冰冷的质问。 “他知道自己活过吗？” 这个想法响起的一瞬，他第一次听到徐文景的声音，嘶哑、奄奄一息却胜券在握：“你知道你自己活过吗？” 林鹿用傀儡丝掐紧了他的喉咙，从鼻息中哼出一声：“你想说什么？” 他无法从这个人眼中看到任何的恐惧，徐文景的喉管被血呛住，咳了几声，但很快他就咳不出来了——林鹿收紧傀儡丝，剥夺了徐文景能够攥取的空气。 过了一会儿，林鹿松开了钳制，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文景：“想说什么，我劝你重新组织语言。” 徐文景弯了弯眼睛：“你想要知道自己活过的感受吗？” 林鹿没有说话，徐文景却好像已经笃定了他会答应：“我可以帮你，而我要做的事情，都是在为你布局。” …… 顾辰：“你信他？” “与其说信不信，不如说是各取所需而已。”林鹿道，“他原本就要做这件事，只不过最后将主动权交在我手里，而他也笃定我一定会做这件事。” “帮他做事，其实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过抛开这些不谈，徐文景确实对我造成了些许影响，他一直努力想要把我变成一个善良的好人。如果他成功了，或许我就不在这里了。” 林鹿摇头：“可惜，我还是我。” 顾辰一时不知道他这句可惜，是在为徐文景感到可惜，还是为自己从未有开始的“好人生活”而感到可惜。 “原因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我想要的东西，你该给我了。” 林鹿朝顾辰摊开手。 顾辰抿了抿唇：“我会让洛箖笙把权限移交给你，现在转移吗？” “不，等我待会儿进入副本再转移。”林鹿思考了一会儿，“现在转移，很容易就被系统察觉到异常，收回权限。副本进行时，系统是无法强行回收权限的，这点徐文景跟我说过。” “我知道了。” 顾辰停顿片刻，抛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既然你之前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去，为什么后来你明明知道我在猎杀你，还是选择了救我？” 顾辰怔愣在原地。 “啊，有这回事吗？我已经不记得了。” 顾辰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却无功而返：“祝你一路顺风。” 林鹿从沙发上起身，晃了晃手指：“你不应该希望我还活着回来。” 他听出了林鹿的言外之意，一时哑然。 “你应该祝我得偿所愿，阿辰。” 他完全就不像一个奔赴终局的人，反而欣喜地像是接受了新生。 也是，对于林鹿来说，救人或者杀人，并不是什么需要记忆的事情。 顾辰注视着林鹿轻快的背影，低声说出了祝福。 “祝你得偿所愿。” 第110章 过去、现在、离去 【正在随机生成副本中……】 【副本类型：单人】 【副本难度：噩梦】 【副本已生成：《困境》】 【游戏人数：1】 【副本介绍：欢迎玩家来到深层区██，接下来玩家请██……享受属于你的时刻。】 系统还是发现了林鹿的图谋，但这并没有出乎林鹿的预料，甚至可以说完全按照他的预料中发展。 对于玩家来说，最危险的就是系统的深层区。 所以系统察觉到他的威胁后，必定会将他投放进深层区。 但对于系统而言，最脆弱是的什么地方呢？核心。深层区是最接近核心的地方，系统将林鹿投放到这里，就宣告了一件事——不是林鹿死在副本里，就是系统泯灭。 当然，前者的几率甚至超过九成，而后者的几率一成不到。 林鹿正想打开自己的状态栏，眼前却忽然弹出了一个窗口。 【您正在操作跨时空交流系统，操作后，您可以跟不同时空中的人进行交互。】 林鹿还没做出反应，眼前的窗口就消失不见。 【您已确认，跨时空交流系统即将开启。】 好家伙，这回连装都不装了。 林鹿脸上的表情崩裂了一下，因为不知名的东西开始嗡鸣，仿佛将他整个人震碎成碎屑，然后将他抛进了抽水马桶中，按下了抽水键。 一瞬间林鹿甚至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什么物质，会不会并不是人类，而是一滩有思考能力的破碎细胞。 不过这一切无厘头的思考都在“抽水马桶”完成工作后停止，林鹿被狠狠地砸到了一个人头上，然而被砸到的那个人却无所察觉，只是眨了眨眼，看着他。 准确来说，看的并不是他，而是悬在树上的叶子。 刚刚那个形容还是不准确，林鹿现在只是一片空气，拥有意识的空气。林鹿尝试抬起手，去触碰树上的那片叶子，然而他无法对这片轻薄的叶子做出任何影响。只是恰好一阵风吹过，将叶子掀到了地上。 正在观察叶子的小孩无趣地将视线移开，转身走进了室内。 这个小孩的脸有几分眼熟。 林鹿仔细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小孩好像是自己，过去的自己。 如果没有记错，小孩往里面走，就能听到女人压抑的呜咽、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夹带着棍棒落在皮肉上的闷声。 林鹿无法触及任何东西，但这个时候这种特质反而能方便他四处观察。 林鹿跟在小孩身后，看着小孩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刀，朝背对着他的男人挥砍了下去。女人眼中的惊恐暴露了小孩的举动，男人反应过来，一把夺走了林鹿手里的刀。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我是你老子！” 小孩抬眼：“好吵。”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完全没有思考过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男人心头火起，一把揪住了小孩的头发，拽着他的头抵着墙面。 “你他妈就是我生下来的，你还敢给我甩脸色，信不信我这刀下去，你就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 小孩挣扎了一下，当然，以他的力气，自然无法挣脱男人的钳制，所以他侧过头，看向趴在地上的女人。女人捂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低低地哭泣，并没有看他。 林鹿将一切收入眼底，却并不担心男人会不会对他动手。 或者说就算动手，林鹿也并不担心。 砰砰—— 大门被敲响，男人骂骂咧咧地抱怨小孩运气好，丢下刀开了门：“谁啊？” “刚刚听到你们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急躁地打断：“教训家里孩子，关你屁——”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敲门的人身后就涌出两个人，将男人一把按住，另外一个人往里面看了一眼，摇头叹气：“还是晚了一步吗？” 男人刚想骂人，抬头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 女人身上一片血泊，而她的腹部上，正插着一把菜刀。男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嘶吼道：“这不是我干的，是这个兔崽子诬陷我！！” 警察当然没有相信他，而是护在了小孩身前：“小朋友，你已经没事了，我们会处理好这些的。”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小孩抬起头，警察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任何与恐惧相关的情绪。 “如果人是我杀的呢？” 警察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他对同事使了个眼色，将小孩带离了这个地方。临走前，小孩似有所觉地往林鹿的方向看了一眼。 当然，这一眼并没有引起林鹿的任何情绪波动。 系统为什么会给他挑这样的副本，难道以为他会被往事牵扯，陷入副本的陷阱吗？ 林鹿不解地摸了摸下巴，然而这个动作还没开始，他就想起来自己现在并没有下巴。 系统不给他安排一些暗藏杀机的副本，反而在他眼前复现这一出无趣的事，着实奇怪。 “不是系统。” 他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林鹿转过头，发现一个人坐在树杈上，双脚悬空，在半空中晃荡。 那个人说道：“是我干的。” 真巧，这个人长得跟他一模一样呢。 林鹿感叹了一下系统的恶趣味，并没有对眼前的一幕发表任何看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很可惜，这真的不是系统干的。”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歪头，“在恶趣味这种方面上，恐怕没人胜得过你自己吧。” 这句话……林鹿勉强赞同。 “你刚刚看到的是过去的你，现在看到的，是未来的你。” 林鹿总算开口了：“未来的我，就这副德行？” 林鹿上上下下扫视了他一眼，挑眉笑道：“就算借用命运女神的概念，是否也照搬得太粗糙了？” “形式并不重要，反正你懂我意思就行。”未来的林鹿耸了耸肩，脸上浮现出他自己无比熟悉的表情，“自己跟自己说话，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林鹿抬杠的属性又冒了出来，“人的认知的思想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林鹿】反驳：“但那不是我。” 时间长河，唯我亘古不变。 第111章 唯有我的游戏 能让林鹿哑口无言的，除了特别耿直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林鹿自己了。 此话一出，林鹿很是被自己不要脸的特质惊了一惊，但仔细想想，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既然自称是未来的我，那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心思陪你玩。”林鹿开门见山，“回忆过去这种东西，你可以下次无聊的时候干，但你现在最好把我送到核心区。” 林鹿并不相信这就是真正意义上“未来”的自己，很可能只是系统用数据模拟出来的壳子。 既然是系统的造物，行为逻辑自然也就围绕着系统展开，只要他提出违背系统利益的事情，自然就会被拒绝。 【林鹿】扬起眉：“你想得倒是美。” 听吧，他刚刚说什么来着。这不就…… 【林鹿】接着说道：“但这是我自己的请求，毕竟我是一个不会拒绝自己的人，过来吧。” 【林鹿】朝另外一个自己伸出了手。 不对劲。 林鹿还没见过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意，下意识警惕了起来，并没有搭理【林鹿】。 说不定他把手放上去，就会像副本刚开始的时候一样，被碾碎成奇怪的形态，丢到莫名其妙的地方……碰上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好吧，听着有点像是在骂自己。毕竟这个人就算不是自己，起码也是系统通过自己的数据模拟生成的。 然而【林鹿】跟那台无理的“跨时空交流系统”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计划，强硬地拉住了他的手。 面对这种形状的自己，林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分辨出哪个部分是手，但【林鹿】还是准确的握住了他的手。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林鹿忍不住闭了闭眼，不过【林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应，眩晕感在他闭眼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 【林鹿】松开了林鹿的手，林鹿原本以为自己还是刚刚那副轻飘飘的模样，却意外地重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喏。”【林鹿】对眼前的景象扬扬下巴，“这就是系统的核心区。” 林鹿对此表示质疑。 跟林鹿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眼前展现出来的是一个舒适的办公区，十来个木偶坐在办公桌前，一刻不停地处理屏幕上的弹窗，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木偶头顶延伸出来的线——这么风格鲜明的行为，与其说是系统干的，还不如说是他自己干的。 “bingo!”【林鹿】打了个响指，摊开手，“之于你而言，未来的系统正是不才在下！怎么样，对自己满意吗？” “满意……”个鬼。 他要见的肯定是“现在”的系统，而不是什么未来！ 这个什么未来的他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偏偏就自顾自地曲解自己的意思。 真该说不愧是他吗？连恶趣味都如出一辙。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模拟出来逗我玩的。”林鹿双手抱臂，把自己的不信任表现得十成十，“你也说了你就是我，逗别人玩这种事，确实是我自己能够做出来的。” “好吧。”【林鹿】耸了耸肩，“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有非要澄清的必要。” 林鹿无言梗塞，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说不出话。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无耻了。” 【林鹿】微笑道：“那可能只是你一直对自己的认知都不那么清晰。”说到这里，【林鹿】忽然话锋一转，“算了，不开玩笑了。” 我一直都没开玩笑。 林鹿在心中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怎么？所以你现在打算大发慈悲，帮自己一把？” “毕竟我只是一个数据拟合的你，而不是真正未来的你，做不到把你直接传到系统的核心区。”【林鹿】戏谑地说道，“别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反正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林鹿挑了挑眉：“聪明。” 既然这是数据拟合的自己，那行为逻辑自然不会有“帮自己”这一条。尽管拟合了自己的数据，但他是由系统所创造的，万一任务失败，肯定会被系统灰飞烟灭。 林鹿本质上就是个自私的人，行为逻辑都从自己的利益所出发，对面的他自然也是如此。所以指望他们两个相爱互助，倒不如寄希望于他们相杀。 跟行为逻辑跟自己最相似的人对弈，还真是有意思。 【林鹿】挥了挥手，他便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落到了自己身上，跟洛箖笙转移给他的那一部分权限共鸣：“我将自己的权限同步给了你，在系统规则范围内，你可以对副本进行修改，在副本中跳跃转移，达到核心区，就算你获胜。” 林鹿很快就从他这段话里捕捉到了重点：“系统规则范围内？” “嗯哼。”【林鹿】发出意味不明的语气词，“这当然就交给你自己摸索了，这样一来，游戏才有意思，不是吗？” “嘘，别问。”【林鹿】抬起手指，用指腹按住了他的嘴唇，轻笑，“游戏开始了。” 林鹿眼前一花，转眼就被塞进了一个略微拥挤的身体里。由于他还没完全熟悉刚拿到的权限，所以慢了一步，失去了从这具身体里挣脱的权利。 他刚想从里面脱出，就被“规则”强硬地摁在了这具身体里。 好吧。 林鹿活动了一下这具身体的手指，用自己的权利感受到了这个副本的关键节点。如果他想要从这个副本里脱出，就得先通过那个节点，才能从副本中脱出。 而且他能感应到另外一个自己现在的位置，那个家伙不仅没有掩饰自己的位置，还给自己标了高亮，存在感仿佛黑夜中的大车灯一样夺目。 嚣张。 林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听到身边的npc小心翼翼地问道：“小朋友，你刚刚说人是你杀的……” “组长，刀柄上有他的指纹。” 被称为“组长”的警员听到这句话，脸色更难看了。 还是刚刚那个副本，数据拟合的自己是有多喜欢看他面对过去的自己？ 第112章 伴生 林鹿无法理解自己的这种恶趣味，放弃思考，转而回答警员的问题：“原本我想杀另一个人，但我杀不了他。” “所以你就对你的母亲动手了？”警员神色严肃，“她也是受害者，她并没有伤害你，为什么……” “她没有伤害我？”林鹿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由于他现在是个小孩子，宽大的椅背反而显得他有些瘦弱，“也对，那不叫伤害。” 警员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玻璃，林鹿知道那是单向玻璃，对面能清醒地观察到他现在的状况。 警员抬眼的一瞬间，林鹿感知中那个高亮的信标忽然移动到了玻璃对面——他喜欢看热闹这一个特点，这个该死的数据体还真是继承得分毫无差。 警员按了按耳麦，拿起笔开始记录：“你的母亲也对你做出过伤害性行为？” “没有，只不过她挨打的时候，把我拎到她前面当挡箭牌而已。”林鹿回忆了一下怎么装出倔强又凄惨的模样，一边利用权限对那个高亮的信标进行锚定。 由于林鹿现在手里的权限是由另外一个他赠予，所以他的权限不仅能跟洛箖笙给予他的那部分产生共鸣，还能跟数据体的他产生共鸣。 林鹿微微眯起眼，用权限将数据体锁定在了那个npc的身体里，并以数据体【林鹿】为共鸣跳板，利用共鸣产生的数据波动，脱出这个副本。 为了防止【林鹿】一起跟过来捣乱，林鹿甚至用权限将副本在数据层面上进行了更改，将数据体的【林鹿】锁定在了那个副本里。 林鹿能感觉到那个数据体并没有反抗他的举动，而是任由他完成了如上一系列的举动。 必定有诈。 林鹿落到靠近核心区的那个副本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束缚感——他对那个数据体做的事情，同步回馈到了他身上！ “嗨嗨~” 眼前充满科技感的电子屏在林鹿眼前“啪”地一下打开，弹出了一个跟自己面容一模一样的全息投影。 “别的就不多说了，给你准备了份大礼，好好迎接吧！” 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存在，这句话果然不假。 全息投影刚熄灭，林鹿就猜到自己会迎接什么，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周围的广告牌忽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街头的监控齐齐转过头，对准了他。广告牌直播了他现在的状况和位置，右上角还开了个小窗口滚动播放他的罪行。 “挟持瘫痪病人跳楼”“教唆在校生抢劫银行”“无视法规越狱”……种种罪状播放完毕后，还弹出了“在逃通缉犯”五个大字。 林鹿这个落地点绝对被另外一个自己的计算过，以至于他没跑几步，就被飞驰而来的警车前后夹击。 “手举过头顶！不许动！” 林鹿就算拿到了系统的部分权限，但从构造上来说也还是个肉体凡胎，当然禁不住一发近距离的子弹，只能无奈地将手举过头顶。 他刚摆出示弱的姿势，就被冲上来的执勤机器人一拥而上，被电子手铐铐住，挣扎不得。 林鹿磨了磨后槽牙，任由自己被压上执勤警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毫无意外是一个科技高度发展的城市，连执勤人员都是机器人，在他被压上车后，执勤警车的导航上就弹出智能ai的驾驶界面。 整座城市似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绿植，都是出于美观才使用拟真投影进行装饰。 广告牌上他的身影已经被撤下，换上了“植物移植”之类的医学广告……等等，植物移植为什么会跟医学联系在一起？ 林鹿皱起眉，他身下的座椅也开始变换，从中间升起一块平台，将他的手紧紧的扣在平台上，椅背上伸出两块铁皮，“咔哒”一下紧扣在他的脖颈上。 “公民id：111。” “犯罪等级：恶劣。” “提问：公民111犯罪动机。” 这个公民id号怕不是数据体抢了哪个达官贵人的身份证吧？ 林鹿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抱希望地辩解道：“不是我干的。” 执勤机器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串数据流：“心率检测中，面部表情读取中……公民111并未说谎。犯罪事件并非公民111所为。” 林鹿：？？？ 这都行？那犯罪的只要不承认，岂不是犯罪事实就能一笔勾销？ “公民111请出示伴生植物。” 伴生植物是什么鬼？你们国度的公民都是植物召唤师吗？ 林鹿对此简直无力吐槽，伴生植物一听就是这个国度公民的特性，他根本就不可能拥有这种东西。数据体林鹿到底把他的传送定位扭曲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请公民111出示伴生植物。” “三、二、一。倒计时结束，公民111拒不配合，罪加一等。”机器人毫无起伏地念完了这一句话，转过了身，“根据城市条律以及公民犯罪严重程度，予以瘫痪刑罚，电击准备中。” 林鹿心中泛起几分不妙，他动了动手指，用系统权限强行拟化出傀儡丝，尝试掰开套在自己脖颈上的铁圈。 谁料眼前的机器人却猛地揪住了他眼前的傀儡丝，眼中划过一串绿色的代码。 “品种：未知。” “评级：无法鉴定（稀有）。” “生长状态：健康。” 机器人忽然停止了一切攻击的行为，林鹿没有放松警惕，继续用傀儡丝撬开自己脖颈上的铁皮，没想到脖颈上的铁皮“嗒”地一下被收了回去，傀儡丝没收住力，“啪”地糊到了机器人的脸上。 林鹿：“……” 所幸机器人并没有在意这一点，而是用手里的一个仪器将林鹿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然后更改了路线目的地。 “公民111，判定无罪。” 敢情你们判断有罪没罪是根据所谓的伴生植物？！ 林鹿没收回身上的傀儡丝，直到车门打开，机器人将他手上的束缚也一同解开，才稍稍放松警惕。 “先生，恕我直言，您应该好好对待您的伴生植物，最起码带它去医院进行一次正规的体检。” 机器人刚说完这句话，就将他丢下了车，扬长而去。 林鹿将植物……不，傀儡丝收回了他的身体里，压根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又一次展开了自己的权限探查情况。 而这一次，那个代表数据体林鹿的高亮信标，就在他身前的木门之后。 第113章 原始之都 执勤机器人既然将他送到这里，也就说明“公民111”的住处也在这个地方。 木门并没有上锁，或者说，它破烂到没有任何可供上锁的条件。立在这里的木门，完全失去了任何的防盗功能，反而像是仅用于让别人不会一眼就看到室内的全貌。 林鹿推门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指尖用力，脚并没有往前踏。 木门顺着他的力道往里打开，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谁？” 有人走了出来，看着林鹿。尽管眉眼中仍带着几分青涩，但这张脸以及眼中的不耐和烦躁，确确实实是十六、七岁的他无疑。 看到眼前的人，少年眼中闪过了几分疑惑。 林鹿差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然而他重新用权限定位了一次，那个数据体【林鹿】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搞什么。 林鹿还没说话，少年林鹿反倒选择成为先发制人的那一方：“你好像跟我很熟。” “你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没错。”林鹿摸不准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在装傻，“你要不猜猜，我是谁？” 少年林鹿扫了他一眼，侧身让开了一个位置，示意他进门。 林鹿走进来的时候，少年在他身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那我猜，你是另一个我。” “——要么就是所谓平行世界的我。”少年在他身后关上了那道有跟没有一样的木门，“是这个套路，没错吧？” 这个语气…… 像是早就有人在他面前展现过这样的对话。 “怎么？还有另外一个‘你’跟你说过什么？”林鹿没有客气，直接往里面走，找到位置就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不但如此，还拿着我的公民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害得我差点变成通缉犯。”少年叫住了他，“你也不怕水里有毒。” 林鹿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根据我对自己的了解，水里有毒的概率在百分之七以下。我没必要在自己的食物里下毒。” 少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信任。 “如果我没猜错，你接下来大概就要说‘听上去你跟那个拿着我的公民身份招摇撞骗的人不是一伙的，你要怎么证明？’” 林鹿摇了摇手指，提前堵住了少年的话。 “就算我把证据列出一百条，你也不可能相信我的，更何况我也不一定能拿出那么多证据。” 少年看着他，像是在估量着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林鹿也通过两人之间片刻的静默，推测少年此刻的处境。 在现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城市里，少年所居住的地方却几乎称得上是破败，暂且先不提门口那道稍微用力一推就会倒下的门了，林鹿面前的这张木桌都像是从哪个二手市场里淘来的次品，坑坑洼洼，就没有一块完整的面。 但与之形成极大反差的，是少年的“公民111”编号，要说是什么巧合，林鹿是不太相信的。而且在这座城市里，植物似乎有着极为独特的地位，但少年的门是木门，桌子是木桌，无一不是由植物构成的。 “在看什么？”少年的话勾回了林鹿的思绪。 林鹿收回目光，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道：“我在想这里会不会有密道什么的。” 少年挑了挑眉。 嗯哼，真有啊。 少年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反应暴露了什么，索性自己承认了：“你要是能找到，那我就带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这种跟捉迷藏一样无聊的游戏，林鹿原本是没有兴趣的，但权限明明晃晃地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年不单单是平行世界里青年体的他，还是数据体未来的他。说不定数据体的系统权限就藏在这个副本里。 在少年没有准备的前提下，他能通过表情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但少年既然有了准备，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但这对于林鹿来说，并不算一个难题。 这个房间并不大，少年能用来藏密道的地方也不多，更何况少年或许并没有特意隐藏……林鹿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无论走到哪里，脚下都传来了回音。 少年唇边的笑容加深，然而下一瞬，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林鹿用脚尖点了两下地面，弯下腰，将那块瓷砖贴着缝掀起来，露出下面的机械密码锁。 三位数字，林鹿没有问少年，就直接输入了三个一。 齿轮转动承合，发出“咔哒”的声音，露出下面的密道。少年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林鹿身后，用力推了他一把。 林鹿此时正是使不上力的时候，被少年猛地推了一下，一时还真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顺着台阶往下滚了几阶。 “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险！” “啊。”少年毫无歉意地拍了拍手心，半蹲下身，手撑在地面上，稍一用力，便平稳地落到了台阶上，“不好意思，你说晚了，不过对你这种擅自闯进别人密室的人，也不用这么讲礼貌吧？” 在失控游戏混迹许久的经验让林鹿没有一滚到底，滚下两三阶就撑起身站位。少年落在他身后，手动复原上面的盖子。 “你这里都这么智能了，怎么还用这种原始的办法。”林鹿对【自己】的脾气向来很好，所以他并没有揪着少年推他下来这件事不放，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少年仔细检查了一遍，才转过头看他。 “这个城市太智能了，所以只能用一些落后的办法阻断这些芯片人的监控。”少年走快几步，来到他身前，推开了密道后面的大门，“欢迎来到这座城市的背面，由我一手创造的原始欲望之都！” 喧闹，嘈杂，纵情声色……这几个词汇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跳进了林鹿的脑海中。 眼前的景象无需其他华丽的辞藻——酒池肉林，纸醉金迷，仅这两个词，便可将整座城市描摹得淋漓尽致。 “哟，1号，今天怎么有空来玩？” 舞女穿着夸张绚丽的裙摆，手里举着香槟，朝少年隔空碰杯。 少年对眼前的一切似乎习以为常，对舞女点了点头：“我来主持今天的金池赛。” 少年语调忽然一转，指了指旁边的林鹿，露出笑容：“他将代替我参赛。” 第114章 秩序中挣扎 “金池赛是这里固定会举行的项目，很多大人物都会参与其中。嗯，当然，我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个，毕竟你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少年露出狡黠的笑容，增添了几分少年人应该有的意气，“但奖项是，我能帮你脱离出这个世界。” 林鹿盯紧了他的眼睛：“所以你果然是……” “谁知道呢。”少年扬了扬头，“说不定我为了避免太无趣，暂时洗掉自己的记忆，来跟你玩一场有意思的也说不准。” 林鹿虚起眼，用系统权限感受着眼前的高亮图标，觉得这句话有可能才是真相。 “金池赛的内容是什么？”林鹿问，“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上场吧。” 少年眨了眨眼，露出了林鹿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神情。林鹿心中闪过几分不妙，却被早就准备好的少年拽住了衣角。 “已经没办法反悔了，既然我已经公开宣告你是我的代表人，临阵脱逃多损害我的威信啊。”少年眨了眨眼，“放心吧，这里是娱乐之都，随便抽几个小游戏玩玩而已。” 林鹿觉得不妙：“你什么时候公开宣告的？” “就刚刚啊，那个美丽的小姐已经代我宣告了。”少年歪了歪头，“你不会玩不起吧？” 这根本就不是玩不玩得起，而是少年强买强卖，他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 林鹿叹了一口气，反握住少年的手，让他没有逃离的空隙：“既然我就是‘未来’的你，你也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喜欢逆来顺受的人。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玩什么金池赛小游戏，所以只能换个方法了。” 少年眼中闪过几分意外，却没有半点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应有的紧张：“哦咯，赌博的时候掀翻赌桌可不那么道德呢。” “你确定要在你我面前，将‘道德’这个词摆上桌吗？你不过是想看我丑态尽出，从而满足你的恶趣味。” “嗯哼。” “坦诚一点，晚点我们两个都感兴趣的。”林鹿摊开双手，“看谁更快倾覆这座城市的秩序，如何？” 既然数据体这么爱玩，就让他玩个够好了。 越靠近核心区的副本，对系统稳定性的影响也就越深。林鹿相信另一个自己没理由会拒绝这样一个要求，炸了这个副本，看这个数据体还怎么玩。 少年眼中明晃晃地流露出了怀疑，却不是对这个这个决定产生怀疑，而是在质疑林鹿的实力。 “我不这么干，只是因为暂时还没这个打算而已。”少年说道，“你也不想想，被ai完全监控的一个城市下面，有这样一座极乐之都，会让整座城市的智能ai紊乱多少次。” “你有你的筹码，我自然也有我自己的办法。”林鹿笑着眯起了眼，“据我所知，‘伴生植物’在这个地方也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呢。” 林鹿这句话算是讨巧了，但少年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他这个说法。 “友情提醒：想通过伴生植物对付我是没用的。”少年摇了摇手指，“我爹死得早妈也改嫁了，可没人给我移植伴生植物。” 林鹿原本只是想看少年轰轰烈烈地崩掉这个副本，自己就趁着副本不稳定的时候跃迁离开，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当即对这个副本多了几分兴趣。 所谓伴生植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游戏，现在开始？” …… 此时，系统中枢。 发光的丝线从中心的源头一下子涌出，集中在一个发光的荧幕上。 那些丝线就像有思想的触手一样，在荧幕前摇晃着，转达出激动、愤怒的情绪。 [他还在这个副本里，碾碎这个副本，他就会直接被撕碎……] 另一部分触手却持以不同的意见：[这不符合规则。] 还有一部分触手传递出和善的信息：[这个人类承受能力很强——！我们之前不是盗取了他的部分大脑神经作为我们的运算载体吗？他也是我们的同类！] 愤怒的光触：[神的权威不容僭越！] 规则的光触：[判定中——无权直接剿灭。] 和善的光触：[吸纳他！吸纳他！吸纳吸纳吸纳！！！] “都别吵了！” 中心传来一阵低吼，将光触们一下子镇住，窸窸窣窣地钻回了中心发光的源头。光触们重新汇聚成一团完整的东西，那团东西变换了许久，最终从光触中伸出了一只略显苍白但骨节修长的手。 那只手活动了一下，将光触汇聚的东西捏吧捏吧，逐渐延伸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从光触里“长出来”的那个人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人类……” 作为“系统”，他很快就通过数据锁定了这个人类的信息，因此他向面部传递了“皱眉”的信息，这在人类的面部语言里，被称为“不悦”。 “若他愿意归附于我，我将赋予他仅次我之下的至高权限，但他却选择与我作对。” 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这个想法，向面部传递了“微笑”的信息。 “人类有句话，叫做‘回头是岸’。我会给他这个机会。” 人形猛地崩散，重新化作一条条光触。 [我会给予……他面见我的机会……] 系统空间发生了什么，林鹿并不知晓，只是感觉自己体内的系统权限出现了波动，而波动的源头在更深的地方，他暂时无法查询。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从密道离开了“原始之都”。 靠近核心区的副本，为什么会有“伴生植物”这样奇怪的设定，而更奇怪的……作为公民“111”，少年居然没有伴生植物。 林鹿直奔医院，并且使用公民“111”的生物信息，刷开了医院的大门。 他找的是一家“伴生植物”移植医院，然而他此刻却面临着一个问题——这里的医院都是他喵的一对一之间对接医疗舱体，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交流的余地！ 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个“选项”，而在扫描过他的公民身份和生命体征后，直接将他扫地出门。 林鹿灰头灰脸地站在街头，思考起了其他的道路。 还是得回到少年建立的“原始之都”。 第115章 傀儡 伴生植物的第一调查点是医院，但医院这条路既然行不通，那就只能去居民区寻找线索了。 别的不说，系统一定对这个副本产生了相当高的影响。 权能达到“神明”这个高度的存在，都拥有自己的附属地。系统现在拥有的大多数领地都是通过侵入他人位面或者交易获取的，但它原本的领地并不会消失，而是构成了系统的“近核心地带”。 而这个副本在某种程度上，跟系统的行为逻辑高度重合，特别是ai管理城市这一点，让林鹿一度怀疑这是否就是系统最终的目的——在失控游戏里收集足够的储能，将现实世界完全同化为系统的属地。 神明的原领地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祂自身的色彩，换言之，林鹿或许可以从这个副本里，窥探到系统的弱点。 伴生植物……换算到现世，最有可能对应着什么？ 这个想法让林鹿怀疑起了数据体的目的。 虽说这个家伙插诨打科，并没有直接将他送到系统的核心区，却将他送到了这个离核心区最近的地方……是在帮他？还是另有目的？还是说，这也是系统计谋的一部分？ 这些问题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回答，林鹿快步往居民区走去，在分叉口中走向了另一个环境明显没有那么好的区域。 有的人在原始都市里纸醉金迷，有的人却也只能挣扎求生，也真是奇怪，在ai的统一调度下，城市居然也是不平衡的。或者说，更加阶级分明。 林鹿抬起脚，继续往前走，却出乎意料地在前面的路灯下，看到了一个青年。 那个青年手里是一株羸弱的植物，在风中摇曳着。 听到脚步声，青年抬起脸看向来人。 林鹿差点对这张最熟悉的脸产生恐怖谷效应了——那个青年，同样顶着他的脸，看到他后，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皱眉起身就离开。 “等等！” “你认错人了。”青年将那颗羸弱的植物揣进兜里，见怪不怪地说道，“我不是公民111，如果你要找他，应该往反方向走。” “不，我要找的人是你。” 林鹿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决定先稳住眼前的人。 这座城市怎么回事？ 公民111是数据体的化身，他倒还勉强能算是数据体【林鹿】的恶趣味。但眼前这个青年显然没有任何外来因素干扰，为什么还会顶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林鹿的疑问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换了个问题：“我可以看看你的伴生植物吗？” 青年顿了顿，嗤笑一声：“在这个世界里，伴生植物跟公民的性命相连，你这句话未免太冒昧了。” “跟我过来吧。”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拒绝，青年对林鹿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跟公民111那个表面破旧的居所不同，青年的居所虽然不算高端，但也算整洁。 “伴生植物生长状态不好，能拿到的福利也就这么多了。”青年用公民身份证打开了门，示意林鹿随便坐，“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林鹿：“按照流程，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聪明？” “我看得出来，你没有伴生植物。”青年道，“除了公民111，这个世界的公民都有伴生植物。” 公民111这个称号已经在这个人的口中出现了很多次，林鹿忍不住开口问道：“公民111为什么这么特殊？” 青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了几分惊讶：“我还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没等林鹿问出口，青年就接着说道：“公民111跟你一样，都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就找了我，复制了我的外形。”青年看出了林鹿的惊讶，于是解释道，“我还以为你跟他是一样的生物，或者说，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不过现在看来并不相同。” 青年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公民111并不是？ 但数据体进入这个副本的前后跟他相差无几，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不仅建立了一座与智能城市相反的原始之都，还做了那么多事情？ 林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不，并不是这样。 逻辑错了。 “你跟公民111虽然跟我都长得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些熟悉。”青年揉了揉眉心，摊开了手掌，“这个世界，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 他的掌心冒出了一颗嫩绿的爬藤植物，顺着他的手指爬出来，对林鹿晃了晃身体。 眼前这一幕让林鹿莫名感到熟悉。 难道是因为公民111的本质是系统构成的数据体？虽然他们的行为逻辑相似，但本质不同，所以被青年察觉到了？ 但青年是系统的原住民，怎么可能对他感到熟悉，而非觉得公民111熟悉？ 林鹿在一瞬之间想到了很多事情，甚至有些头疼。 他用手抵住了头，喃喃自语般低声道：“不会吧……” 何为因，何为果，这并不是一个线性问题，而是一个圆。蛇衔尾，蛇头亦是蛇尾，很多事情并非做了某个举动，而导致了某个结果。而是在某一个节点回过头，发现每件事都串联在了一起。 青年看向林鹿：“怎么了？” 林鹿的嗓子不知为什么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伴生植物，对于你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对于大部分公民而言，这决定了阶层。”青年垂下眼，看着手里的伴生植物，“ai让人类移植伴生植物，并通过植物的生长状态给予公民不同等级的福利。而植物汲取人体的营养，与人类共生，让人类成为了这座城市的空气循环系统。” “ai看似在辅助人类生活，从另一种意义上，何尝不是被ai、被植物奴隶。”青年稍稍用力，掐断了伴生植物的叶子，“这样的‘人类都市’，总有一天会崩塌。” 林鹿用开玩笑的语气插了一嘴：“你这番话听着不像是会在这种地方安分生活的人。” 青年挑了挑眉：“你提醒我了，我今天说得有点多了。你还有要做的事，不是吗？” 林鹿无视青年变相的赶人，盯着青年的眼睛：“你说话的语气，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这种搭讪句式未免太过时了吧。”青年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林鹿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 他很讨厌在系统感到到“熟悉”的东西，尤其是在他重新回到失控游戏后。 这会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网束缚住，被人一步一步推入局中。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被随机选进失控游戏的，认识徐文景是个偶然，没杀死徐文景是一念之差，答应了跟徐文景合作是他自己的想法。 可如果，不是呢？ 他的灵武是傀儡丝，但如果他并不是那个操控傀儡的人，而是被操控的傀儡……从进入失控游戏，他就步入了一个局，哪怕他以死脱局，重新活过一遍，还是被徐文景留下的后手领着他一步步走。 徐文景。 是那个人是徐文景，失控游戏里，他碰到的所有人的可以是“徐文景”。 第116章 一人局 林鹿忽然觉得有点冷，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他也确确实实是个笑话，被牵着走的笑话。 “好笑吗？”林鹿问自己眼前的青年。 他自然没有得到回答，青年甚至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 “你当然不知道。”林鹿的手指不自觉地在颤抖，但他却控制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对青年微笑道，“你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青年看着他，没有出声回答，似乎在思考林鹿这句话的可行性。 “如果你感兴趣，那就陪我出去走走，怎么样？” 将眼前一直蒙着的迷雾拨开后，林鹿轻轻舒了一口气，向青年发出了邀请。 他又恢复了一贯浮于脸上的笑容，抖了抖手腕，无数透明的、无法被视线捕捉，却又实际存在的傀儡丝在他身后铺展开，随着他展开的权能覆盖到整个城市。 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了林鹿的背后。 “不用在意。”林鹿说道，“限制一下会打扰我们的人而已，走吧。” 看林鹿这个架势，也不太像给了他拒绝的余地，青年耸了耸肩，用肢体语言表达了自己微妙的不满，但还是跟在了林鹿的身后。 “你刚刚的状态有点奇怪。”青年打开了智能门，“发生了什么？” “想明白了一点事而已。” “所以接下来，我们是要去确认一些事？” 林鹿点头，用傀儡丝感受了一下整个城市的走向，确定公民111被傀儡丝控制住行动后，才往城市里能量反应比较特殊的点走。 由于林鹿的情绪不是很好，所以一路上两人并没有怎么交流，过了好一会儿，林鹿才开口问了青年一句话：“如果你发现自己一直被人摆布，你会怎么办？” 林鹿才说完，就意识到，青年现在的生活恰好就是这副模样。只不过青年的生活环境比较稳定，比他更早发现了这件事，而他刚刚才发现这个骗局。 “等待。” 出乎林鹿的意料，青年说出了这两个字。 “等待？” 这不像是青年……或者说，林鹿会做的事情。 “没错。”青年看着他的眼睛，“等待，找到困境的节点，然后打破。这就是我的选择。” “你说得对。”林鹿垂下眼，看向自己手里的傀儡丝，笑出了声，“这也是我的选择。” 只是他已经不需要等待了，他已经等待了很长的时间。 林鹿敲了敲眼前的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徐弈崧。 他看着徐弈崧的那张熟悉的脸，说出了初次见面的客套话：“你好，我叫林鹿。” 徐弈崧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思考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林鹿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打完招呼后，就跟青年一起转身离开。 青年有些意外：“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来确认一些事情而已。”林鹿摇头，“虚假的东西，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对你来说，我也是虚假的吗？”青年忽然开口问道，“对于你来说，我只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你……虚拟的影像？” 林鹿停顿了片刻，抬起眼看向了青年：“为什么会这么问？” 青年“嗯哼”了一声：“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而已。刚刚那个人，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熟人，而我们接下来要去找的人，也是你的熟人，可见这个世界的塑造很多都是围绕着你展开。” 后面半句话青年并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林鹿已经意会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这并不是我的原意。”虽然知道没有必要，但林鹿还是解释了一句，“这个世界也并非围绕着我展开，而是窃取了我的一些东西，让这个世界朝着这方面衍化而已。” “但这个世界仍是虚假的，不是吗？”青年问道。 林鹿一时哑然：“不错。” 青年抬起了自己的手，将自己的伴生植物摊开，递到了林鹿面前：“我之前说的，从你的角度看来，是对的吗？” “也是对的。” 青年语气轻松地道：“那这个世界，你已经不必再看了。” 青年握住了林鹿的手，傀儡丝从林鹿的手腕里爬出，自主地爬到了青年手里的伴生植物上。两者相触时，青年的瞳孔轻颤，林鹿想移开他的手，却被青年按住了。 从“自己”身上汲取温度的感觉十分奇怪，但林鹿现在切切实实就在感觉这一点。 青年身上的固执几乎与他如出一辙，林鹿有时都忘了，自己拼命追寻一个答案的时候，会有这么执着。不过人总会忘记自己最初的模样，最初的想法。 因为这个世界在变，人也在变。 也或许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自己的认知变了。 片刻后，青年收回了自己的手，笑了笑：“原来如此。” 掌控者将种子播下，强制土地将它繁育出花果，让土地以为繁育是自己的天职。 祂以种子作线，以花果为诱。 祂劫掠、控制、剥夺，让拥有的认为自己未曾拥有。 “它劫掠了我们的神经系统，将一部分用作了它的信息运转，系统运转不可避免会产生部分冗杂的数据，也就形成了无数个‘我们’。”青年说道，“碰到我，算是个意外？” “也或许并不是意外，谁说得准。”林鹿回答道，“如果数据体没有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或许我也不会知道这些东西，但偏偏就是这么巧。” 青年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伴生植物，然后用力，从自己的手上将它拔了下来。 伴生植物一离开他的身体，就迅速枯焦褪色，不知道什么是错觉，在青年拔掉伴生植物的瞬间，整个空间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还会再长出来的。”青年注意到了林鹿的视线，又笑了一声，“或许不会。” 林鹿停顿了一下：“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青年也就真的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碰到了很多愿意帮你的人，你也动过利用他们的念头，为什么走到现在，反而没有选择任何人。” 这对于林鹿而言，并不是一个需要细想的问题，然而他还是暂时地停下了对其他事情的探究，将思绪转移到这个问题上，认真地思考了几秒。 “我一人入此局，对于谁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第117章 蝴蝶 “他发现了！他发现了！该死，数据体为什么会把他引到那个副本里！” “是本体刻意的。” “本体总有理由……” 光触们忽然骚动起来，在地面上胡乱地拍打着。 【他要来了要来了来了要来了！】 【他会杀了我们！我们骗了他那么久！】 “这么吵做什么。”祂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一点总会到来的，我已经等待很久了。这是他的命运，他不可逃避的命运。” 知道蝴蝶效应吗？ 一只谷中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却可能在万里之外的美洲掀起一场龙卷风。 这是一种混沌现象，说明了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 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有时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在一个动态系统中，初始条件的细微变化，会导致不同事件发展的顺序，有显着差异。常见延伸的看法是指初始条件的微小变化，可能带动整个系统长期且巨大的链式反应。 人类曾根据这一现象，提出过洛伦兹系统和“决定性混沌”理论，认为生命本身就是非线性的混沌系统，人类的心跳实际上是非规则的、不可预知的，这种不可预知性正是生命力的表现。 然而生命真的不可测算吗？ 未知真的是未知吗？ 不，并不是的。 所有的数据与可能性交汇，其实可以建立起一个预测未来的模型，当你看见蝴蝶煽动翅膀，你就可以从这只蝴蝶身上延伸出一条线，预知到这只蝴蝶会引起的一切后果。 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意外，都有其因果。 祂看着从数据中心里跃出来的林鹿，笑了起来，整个空间忽然开始了颤动，祂抬起手，将林鹿身上所有的权限都收了回来。 天真，以为从其他地方获取了祂的权限，就能够与他抗衡吗？ 祂是神，而林鹿，只不过是被他选中的一个人罢了。 无数的光触在祂的示意下一拥而上，将林鹿捆得严严实实，祂这才迈开脚步，往林鹿的方向走去。 林鹿被光触们压制在地上，只能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祂，这个姿势多少带了几分刻意的折辱，却让祂十分满意。自己养的宠物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捣乱，当然是可以被忍受的，但还是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我问你三个问题，三个你知道答案的问题，只要你回答出来了，我可以暂时不计较你背着我做的那些小动作。要是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我还能告诉你一下你想知道的东西。” 林鹿没有吭声，反倒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祂。 祂并没有被林鹿这种目光激怒，而是自顾自地开始了提问：“你的生命从哪里开始？” 林鹿对自己的父母并没有什么印象，母亲早死，父亲在他的生命中几近隐形。系统问的肯定不是生理意义上的生命。 光触缠上了林鹿的脖颈，逐渐收紧。 “你知道答案的。我再给你十秒钟，十、九、八……” 林鹿很久没有过这种完全失去反抗之力的感受，他甚至连大脑的思绪都被无形的东西引导着，往祂索要的答案牵引。 林鹿颇为新奇地感受了一会儿这种感受，在倒计时结束前回答出了祂想要的答案。 “失控游戏。” “很好。”祂奖赏般摸了摸林鹿的头发，而林鹿连躲开祂这个动作都做不到，只能皱眉，“第二个问题，我是谁？” 祂的提示十分明显：“你更为熟悉的，我化身的那个称呼。” 这个问题林鹿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在祂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却没有出声。 “五、四、三……” 倒计时快结束了，林鹿却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祂眯了眯眼睛，光触透过林鹿的身体，操弄着他的舌头。尽管林鹿百般不愿，舌头却完全不听他的使唤，吐出了脑海中的那个答案。 “徐文景。” 林鹿觉得可笑。 他一开始觉得自己可笑，被别人缚上了丝线，在操控下前行，却误以为那是自己的意志。 甚至还对着徐文景的墓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情绪，然而他认识的徐文景并非真正的徐文景，连拜坟头都拜错了人。 现在却觉得这个所谓的“神”很可笑。 “最后一个问题。”祂半蹲下身，却并没有跟林鹿保持平视，而是比他略高了一个身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的目的是什么？” 林鹿笑了起来。 他起初只是轻笑了几声，到中途仿佛遏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仿佛蝴蝶翅膀刮起的飓风，猖獗快意，就算光触将他恶狠狠地压到地上，他也没有收敛半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神经质般地将身体前倾，靠近了祂。 “你觉得呢？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在意这些做什么？不如你问问，我想要什么？” 祂皱了皱眉，让光触将他用力往后拖，将他重新压制到了地上。 “太久不见，你还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祂紧皱着眉头，瞪着林鹿，“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自作主张。” 林鹿还是在笑：“你不想听答案吗？” “你想把我作为整个失控游戏的运算载体。”林鹿说道，“我也一样。” 祂狠狠地皱起了眉。 “知道蝴蝶吗？”祂忽然放缓了语气，就像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坏学生，循循诱导道，“我以前教过你的。世间一切皆有因果，每个人的命运都有定数。你就是为此而诞生的。” “你不也希望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上一直留下什么吗？” 林鹿看着祂的脸，没有说话。 系统以为他听从了自己的话，正打算夸他，没想到林鹿却忽然抬起手，扇了祂一巴掌。 “我去你丫的命运。”林鹿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我操你丫的命运。” 祂没回过神，愣愣地看着林鹿的手。 “你怎么可能……这是我的地方！” 第118章 终局 要怎么杀死一个神？ 神是不会被人类杀死的。神说，神没有死亡，为无穷尽。 要如何成为一个神？ 不可能。 神居高临下，泯灭无知人类的幻想。 然而傲慢的神忘了，人是神的锚点。无论是恐惧，恶意还是信仰。神因人而诞生，也因人而存在，而如果有那么一天，人们不需要神了，也不相信神了—— “人早就不信神了。” 林鹿说道：“你的力量强大，但也就到这里为止了。人们并不需要你这样的神。” 祂皱起眉，调动自己的所有的光触，想要将林鹿重新束缚起来。 然而祂旁边的数据屏却“啪”地一声打开了，突然亮起的光源在昏暗的地方十分刺眼，祂眯起眼，朝数据屏亮起的地方看去。 上面闪过几个片段，祂若有所思地看着林鹿。 “你那几个‘朋友’，对你还真是尽心尽力。” 林鹿看向了屏幕，屏幕并没有播放声音，只闪过了几个片段，徐弈崧拿着什么东西，找上了顾辰。 再一个片段闪过，顾辰将什么东西通过整个公会，将资料顶到了失控游戏论坛的最顶峰。 “我并没有让他们做什么，而且他们做的都只是在针对你，与我无关。” 林鹿忽然笑了起来，眼中闪过几分讥嘲：“你还记得你当初筛选玩家的指标吗？” 恶念。 当初系统为了培养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从林鹿出生开始便开始对他进行干预，让他后来毫不意外地进入了失控游戏，进而一步步地操控他的人生。 系统后来冒用徐文景的身份，接触林鹿的时候，表面上施以教导，实际上却是为了进一步稳定他的恶念值，让后来林鹿即便脱出了失控游戏，也能再次精确地被捕捉。 系统算计得很好。 但这也说明，系统很多操作都依赖着“恶念”这个指标。 包括对他进行捕捉。 祂拧起眉，冷笑了一声：“怎么？难道你还想说，你可以消除你身上的恶念？就算你能一时控制你身上的恶念，暂时摆脱我，难道你还能控制别人吗？” 恶欲永远存在。 只要还有人，恶欲的种子就不会失去生长的土壤。以恶欲为锚点的祂，也永远无法被击败，这就是神与人之间天堑般的距离。 就算知道关键所在，也无法将神灭杀。 “乖一点。”祂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你不适合现世，你生来就是游戏世界的人。” “在这里，我给予你生杀予夺的大权，我给予你重建与创造世界的权利，你可以就像神一样。” 祂并不担心林鹿会拒绝祂，这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比不上平稳的生活，但对于林鹿来说，这就是他的追求。 还有什么能比操控他人的命运，更能满足林鹿心中肮脏的欲望呢？ “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动心的提议。”林鹿缓声说道，“如果是之前，我确实会答应这个提议，毕竟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 林鹿虽然在笑，但眼中的情绪却是冷的。 他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可整整二十多年，他都活在了别人一手编造的蜘蛛网里。系统重视林鹿，却只是将他当做一个优秀的道具，却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无法摒弃自身的情绪。 林鹿如果真的能够仅从利益出发，那他也就不是林鹿了。所以他会做出一些在系统看来“不明智”、“不合理”的选择？ 但那又怎样呢？人的一辈子，怎么可能一直都选择正确的选项？ 系统没有从林鹿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本不应该在意我的叛逆，我不愿意，大不了你重新找一个人就是了。”林鹿低声说道，“毕竟你自己也说了，你接近永恒不灭。你的时间有很多，足够你重新培养一个你中意的继承人。” “但现在的事实是，你的时间不够了。” 林鹿微笑起来，他看着系统周身的光触，开口说道：“你贪婪地侵入了太多的位面世界，而你自己无法承受这些世界的重量。所以你开始窃取玩家的灵魂，试图将玩家同化为你的数据载体。” 这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将玩家同化的过程中，还会产生更多的数据垃圾，而运转副本，也会产生许多系统无法处理的庞杂数据。这些数据越来越大，严重影响并且积压了系统的生存空间。 系统这么快就找上林鹿，无非是因为祂担心自己无法掌控一切。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感受到了吗？你的世界在崩塌。” 系统皱起眉，正想怒斥他胡说八道，却发现自己的形态正在逐渐溃散。 “纵然你是神明，也会有很多预料不到的事情，不是吗？”林鹿靠近了系统，认真地打量着祂，“你将玩家同化，将他们纳入自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死了呢？” 系统脸上的表情终于开始崩裂：“你不可能……也不会有人支持你的……” “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吗？”林鹿“啊”了一声，看上去有些意外，“你也知道的，为了达成目的，我什么做不出来。至于你后面的问题——” “我为什么需要别人的支持呢？” 林鹿看似胸有成竹，心跳却前所未有地快。 得知系统的力量来源后，林鹿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失控游戏里的玩家都死了呢？ 或者说，短暂地“死”了一次呢？ 他在上一个副本里，就联合了另外一个副本里诞生的新神，用楼魏云做了一次实验。 而他骗过了系统，让系统以为楼魏云死了。 隐瞒一个玩家的死亡轻而易举，但如果是整个游戏里所有的玩家呢？林鹿也不确定。但只要有1%的可能性，他就敢坐到赌桌上，跟这个所谓的神明叫板！ 神怎么了？不也只是倚靠着人类的寄生虫吗？ 系统原本还有些慌乱，然而他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林鹿。” 祂慢条斯理地盯着林鹿的眼睛：“玩家，也包括你。” 就算林鹿有什么手法切断祂跟其他玩家之间的联系，但林鹿也是玩家的一部分，只要林鹿还活着，还站在他面前，祂就不会死。 愚蠢。 祂嗤笑了一声，像是在观看虫子徒劳的挣扎。 “你想得到的东西，你觉得我会想不到吗？”林鹿冷静地看着祂的形态逐渐溃散，只剩一双眼睛。 林鹿在核心区，就在祂的面前，也就意味着林鹿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假死，都会被祂检查出来。而外面的手伸不进来，更无法切断林鹿与系统之间的联系。 “没关系，我已经道过别了。” 林鹿垂下眼帘，自言自语般说道。 系统意识到了林鹿在说什么，但祂已经无法出声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鹿动作。 可笑，可笑。 林鹿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利器，对准了自己的颈大动脉。 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想过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付出什么，到最后他却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反过来想，这何尝不也是他对世界的愚弄呢？ 无数人的新生，都是为了祭奠他一人的死亡。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