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王妃每天都在想活命》 第1章 穿越成大冤种肿么破? “……听说殿下醒了,看来里面那个罪妇很快就要被处置了。” “处置了好,一个替嫁的庶女,还敢给殿下下药求宠,险些害死殿下,合该千刀万剐!” 外面看守婆子的对话不断传进来,左耳进右耳出,褚欢再次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第n次感慨自己命运惨淡。 她怎么那么倒霉? 她本来出身中医世家,活了三十年,学来一身顶尖医术,救了那么多人,却被一个跳楼的病人砸死了! 估计老天爷也觉得她死得冤,奖励她一张穿越一日游体验卡。 对,一日游! 原主是这个大周王朝的衡国公府庶女,和她同名同姓,因为生母是贱籍妓子,还生就一副花容月貌,从小就很不受待见,被丢在农庄自生自灭。 褚家嫡女褚漱玉和英王两情相悦,却被皇帝赐婚给毁容体弱的明王,原主就被嫡母嫡姐逼迫替嫁给明王。 昨夜新婚之夜,明王被下药,把原主狠狠折腾了一番后,吐血晕在床上性命危殆,原主成了下药的最大嫌疑人,加上被发现是冒牌货,就两罪并算把她关进小黑屋待罪了。 天亮之前,原主就被人偷偷潜入捂死了。 死不瞑目。 那股子怨恨和不甘,现在还萦绕在她胸腔里,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得到原主想要挣脱这个命运,想要报复那些人的心境,好像这一切的不公和不幸,是她真正经历过的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现在她顾不上原主的爱恨不甘了,因为现在等着她的,也是死路一条。 她想活着! 褚欢正琢磨怎么谋求活路,外面传来些许动静,然后门被打开了,两个婆子进来。 褚欢晃了一下眼,自己就被架起来往外拖了。 “……你们要干什么?!” 她惊忙询问,但是没人理她。 到了外面,她被丢在地上,旁边等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个玄衣带刀的男子,以及几个侍卫。 玄衣男子冷冷道:“殿下有令,将褚氏罪妇遣还褚家,把她绑起来,牵着游街示众送回去,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褚家有多胆大包天。” “是,东青统领。” 褚欢:“???” 她傻眼了,遣还是啥意思?她这是要下堂了? 一穿越就成下堂妇可还行?! 而且还是游街示众送回褚家那个 虎狼窝? 这特么是让她先社死再身死啊,比杀人诛心还狠,这些人这么丧尽天良的 ? 眼看自己要被绑了,褚欢急中生智,忙道:“等等!你们先不要急着送我走,我要见殿下!我有褚家的机密要亲自告诉殿下,可以帮殿下对付褚家!” 她话一出,东青抬眸盯着她,目光审视。 褚欢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焦急道:“真的,若是我见到殿下后,他还要这样处置我,我悉听尊便!” 东青拧眉思量着她的话可信度,随即让旁边的人都等着,转身去了。 褚欢松了口气,绷紧精神心思急转,思索着等会儿怎么跟明王说才能苟住小命。 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 东青很快再来,带她去了王府的静心阁,明王景烜的住处。 弥漫着浓浓药味的寝阁里,到处飘着黑色纱幔,只影影绰绰看到里面的榻上挨着个人。 在东青的目光示意下,褚欢咬着牙,忍着身上昨晚留下的痛,压下不想跪人的自尊,果断跪下。 “见过明王殿下。” 里面没声儿,要不是有身影看得见,褚欢都怀疑自己跪拜的是空气。 一旁候着的东青一板一眼道:“你不是要告密?有什么就直接跟殿下说,莫要磨叽耽搁。” 褚欢咬了咬牙:“明王殿下,我其实没有褚家的把柄,但是只要你饶了我一条命,我可以帮你对付褚家,拉拢或铲除,我都能做到。” 东青觉得自己被耍了,变脸微怒,可终究没说什么,只看进里面。 里面的身影动了动,似乎看向这边了,褚欢感觉自己被一双冰冷无情的的眸子注视着,有点头皮发麻。 他没说话,褚欢也摒着呼吸大气不敢喘。 安静了一会儿后,景烜突然咳了几声,声音有点哑,却尽显冷漠:“本王不需要一个女人来铲除异己或是拉拢人心,你罪当万死,不可能饶你。” 就……褚欢很无语。 你不需要你还答应见我干嘛?闲得蛋疼? 明明就是想要,还嘴硬不承认,这古代的男人也这么矫情做作? 心里吐槽归吐槽,褚欢是不敢对此呛声的。 她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的道:“殿下,我是被逼替嫁的,昨夜的药也不是我下的,这件事里我也是无辜之人。我和褚家不是一条心,只要殿下放过我让我活着,我愿意为殿下驱策,做任何事都行!” 额,电视和小说里,表忠心说的话都是这样铿锵有力的吧。 哪怕隔着帘子,她也做出一副诚挚万分的样子来让里面的人知道。 景烜不咸不淡的嗤笑:“你一个小小女子,还是个不得宠的庶女,生死都由不得你自己,又能为本王做什么?” 褚欢不假思索:“暖床!” 景烜:“???” 一边的东青猛地看向她,绷着的表情有几分破裂。 褚欢话在前面奔脑子在后面追,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赶紧硬着头皮说:“那个,一时嘴贱,虎狼之词殿下不必当真!” 没人理她这话。 怪尴尬的。 褚欢咳了一声自欺欺人的化解尴尬,然后,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画大饼: “我好歹也是褚家女,做事情却都比外人容易得多,加上我姨娘弟弟也在褚家可以帮我,殿下若要对付褚家,我可以做殿下的突破口,有殿下的智谋,加上我的里应外合,没什么做不到的!” 景烜不置可否,语气不明的接着问:“那你倒是说,若本王想拉拢褚家为本王所用,你能怎么做?” 这是个难题。 有褚漱玉和英王在,褚家不可能支持他这个毁容体弱无缘皇位的人。 褚欢握紧拳头,字句铿锵:“弄死褚漱玉,利用褚漱玉的死让褚家和英王反目,让褚眀修只能因为我这个女儿选殿下你!” 刹那间,寝阁内静若无声。 第2章 只要殿下不弃我,我绝不会背叛殿下 褚欢感觉得到,帘子里的人正注视着她,当是被她的这句话惊到了。 连一旁的东青都愣着看她了。 褚欢满眼都透着狠劲和自信,以此让人没来由的相信,她不是在大放厥词,她能做得到。 呜呜呜,都是装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殿下,褚漱玉心里只有英王,不会真心对殿下,说不定还会跟英王暗度陈仓让殿下头顶草原,我不会,我只会忠于殿下。” 拉踩一下,显得她靠谱。 景烜嘴角一抽,冷呵:“你倒是敢想敢说,可本王毁容体弱,没什么可争的,也不需要你的心机手段,你的算盘落空了,莫要白费心机了。” 一个毁容还身体不好的皇子,通常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除非没得选择。 而英王是继后的儿子,和景烜一样是嫡出,还比他健康且得人心。 褚欢呵呵哒。 要是真的认命,为何会见她? 她要是没办法说服景烜,就不能留下,一旦她被遣送回褚家,就是死路一条,褚家不可能让她活着,逃都逃不掉。 她是肯定要逃离这些地方的,但是现在,先想办法苟住小命等待时机。 犹豫了一下,她咬牙豁出去道:“怎么会没什么可争的?不就是毁容体弱么?同样的道理,让陛下只有殿下一个选择不就好了么?” 里面又静了。 东青脸色一变,看了一眼里面后,当即对褚欢凌厉怒斥:“放肆!” 褚欢忙低下头,却没告罪认错,心提到了嗓子眼。 东青却告罪了:“殿下恕罪,属下这就带她出去,将她送回褚家。” 褚欢又被往外拖了,这次她没吭声挣扎,因为她知道,过犹不及。 刚拖起来要往外,里面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的咳声。 听着感觉要断气了似的。 东青却放开了她,恭敬地又退到一边。 褚欢又跪了大概半分钟后,看到帘子后的人起身了,缓缓往外面来,东青立刻上前撩起纱帘。 褚欢才看清景烜的面目。 不是昨晚意乱情迷的记忆,现在看着倒是清晰许多。 一袭白色长衣在身,长发半挽披在后面,人很清瘦单薄,皮肤白得像是泡了漂白剂似的,明显的不健康,有种弱柳扶风的脆弱感,能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这种感觉,也是绝了。 他没戴面具,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从双眉间而下,往左边脸蜿蜒而去,是一条狰狞的疤痕,生生让他棱角分明的脸变得丑陋不堪。 可惜了,看这骨相轮廓,如果没有这道疤,会是个病美男。 许是性格不太明朗,人也病着,他整体透着一股阴鸷的冷感,还挺能唬人。 额,看着不大像是能活得久的。 不过只是看着如此而已,据原主留下的记忆,这个人昨晚在床上,可没那么虚,不像是病得半只脚踏进棺材该有的状态,反而像是个正常的男性体力。 吐血昏迷,也不像是因为身体虚弱,似乎更像是药性冲突导致的毒发。 这位明王殿下,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简单啊。 褚欢垂眸低头,心里略作盘算。 他赤着脚,一步步缓缓走来,明明很虚浮的步力,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头上,让人挺有压力。 景烜就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 的看着她,过了会儿,他蹲下,开口。 “把头抬起来。” 褚欢小心抬头,倔强的望着他,眼底还挤出几分希冀。 景烜低头,目光睥睨语气轻蔑:“长得是不错,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可惜了。” 他说完,目光锐利起来,审视着她,“你现在为了活着可以背叛褚家,日后别人给你更好的出路,你难道不会背叛本王?” 好刁钻的问题! 这个时候,真诚才是必杀技。 她含着眼泪的眸子深深望着他,恳切道:“褚家弃我,从未善待过我,我自然不会以德报怨,可殿下现在是我的夫君,是我唯一的依靠,只要殿下不弃我,我绝对不会背叛殿下。” 她话音一转,壮起胆子道:“再说了,殿下若是成了,谁能比殿下给的出路更好?殿下若不成,又有谁可以给我活路?我只有殿下一个选择。” 她在赌。 景烜饶有意味的审视着她,还真思索起了对她的处置。 日子无聊,放着这么个东西在眼皮子底下逗一下,倒也不错。 反正人在他掌控之中,再居心叵测,也翻不出大浪。 他来了点兴致,“哦?你不妨说说,你想要什么出路?盼着本王登位至尊,你好做皇后?” 鬼才想做皇后! 她没那么想不开,想要被关在一个牢笼,仰望着男人活着,还得容忍自己丈夫一群女人一群孩子在面前晃,然后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她离开这里浪迹天下,一边治病救人一边赚钱,然后找一个只属于她的美男养着她不香么? 褚欢咬了咬唇:“想是想的,这世间的女子,谁不想做皇后?” 景烜嗤了一声,笑她异想天开:“一个庶女,你也敢想?” 褚欢僵着面容,佯装难堪的低下头。 景烜没心思和她继续掰扯了,恹恹道: “带她下去,安置了。” 这就是放过她的意思了? 褚欢心跳漏了半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白费她的一番唇舌。 东青带她出去了,褚欢不敢多问,低头跟着出去。 景烜转身回到里面的榻上,坐下躺好闭目养神,似乎并不受褚欢的丝毫影响。 褚欢被安排在一个 比较偏僻的院子,叫颂茗居。 不是王妃住的,通常来说是侍妾居住的规格,这样安排,是在羞辱她。 然而,谁在意啊? 能让她活下来,住猪圈狗窝也没问题。 褚欢坐在房中,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脸,都怀疑这是自己的的前世了。 太巧了,有魂穿附体的机缘,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是她前世三十了,现在才不到十六岁,一个成熟一个稚嫩的区别。 不过也挺好的,她还活着,还是熟悉的自己,并且满三十减十四 ,就是穿到这啥也没有的封建古代,不太划算。 可能是暂时保住了命,没有了那份心慌茫然笼罩她,这个时候,她又一次深切的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她的不甘和愤恨,是原主留下来的。 原主很不想死的,是死不瞑目的…… 捂着心口,褚欢感觉有点窒息。 不多时,她陪嫁的人也被送来了。 这些人在她昨夜被关后,也尽数被关起来了,本是要和她一起遣送回褚家的,如今她被放过,这些人自然就一并留下。 看着跪在面前的的十几个丫鬟婆子,褚欢静静看着,许久没叫她们起来。 都是原主的嫡母在她出嫁前安排的,不知道多少个眼线在里面。 但是有人等不及了,只见前排的婢女兰新突然起身,对其他人吩咐:“好了,你们都起来退下吧。” 那些人还真就听话的起身出去了。 褚欢挑眉,这是当着她的面越俎代庖? 哦豁,来活了! 第3章 本王怎么感觉你在骂本王? 兰新上前,非但毫无敬意,反而倨傲道:“四姑娘,公爷今日会上奏说是你蓄意给三姑娘下药,让三姑娘病了才替嫁过来的,所以接下来替嫁的罪名你得担着,若你不听话,阮姨娘和六公子就是你害死的。” 这颐指气使的威胁劲儿,还真是有一点都不掩饰委婉,直接让她顶罪送死。 褚欢歪着头托着脸,就这么看着兰新,似笑非笑。 兰新皱眉不悦:“四姑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的话你听到了么 ?” 褚欢问她:“昨夜殿下合卺酒里的药,可是你下的?” 兰新毫不否认,也不害怕,得意道:“奴婢是在帮四姑娘,这不,有了夫妻恩情,明王殿下都留下你了,四姑娘,这事儿你得感谢我。” 褚欢点头 :“嗯,多谢你了。” 兰新笑的愈发得意,有种奴才翻身踩在主人头上的成就感。 呵,什么公府千金皇室王妃,还不是贱如蝼蚁被她这个婢女压着,不然自己一句话传回去,有她苦头吃! 兰新正得意着,突然褚欢站起身,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一把拉过她,将她的手掌按在桌上,接着拔下簪子狠狠一扎。 “啊——!” 一声惨叫,出自兰新,痛苦又凄厉。 接着,褚欢又毫不犹豫的拔出簪子,随手将兰新甩开,像是在甩开一件垃圾。 兰新趔趄两步跌在地上,举着自己被扎穿并且血流不断的手,痛苦哀嚎,浑身发抖。 她痛得脸都扭曲了,冷汗津津筋脉凸起,死死盯着褚欢,不可置信咬牙切齿:“你……你竟敢……” 褚欢冷声道:“这是给你的教训,记住自己是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横,你也配?” 兰新怨毒恨声道:“夫人……夫人不会放过你……” 褚欢无所畏惧 :“她不放过我,又能对我怎么样?我现在可是明王妃,是她亲手将我送到这个位置的。” “你别忘了,冼氏那个贱……你干什……啊——!” 兰新刚开口,就被褚欢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那只被戳穿的手,用力捏住她的手掌。 兰新倒吸了口气,再度痛苦惨叫,好似受了酷刑。 她想要挣扎,可是她刚一动,褚欢就更用力捏着她鲜血淋漓的手掌,痛得她的都要窒息了,她便不敢动了,就满脸痛苦,痛得牙都要咬碎了,话都说不清楚。 “别……求……放开……” 褚欢凑近几分,冷眸盯着兰新,不带感情的警告她:“记住,你现在是在我手底下生存,乖一点,别作死,尤其不许再对我和我姨娘弟弟出言不逊,不然下次戳的就是你的喉咙。” 兰新哆嗦着说:“我记……记住了……求你放手……” 褚欢放开她了,兰新又跌坐在地上,捧着手掌承受剧痛,浑身发抖。 她冷眼看着,一点触动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身为医者尊重生命,真的想亲手杀了兰新,为枉死的原主出口恶气。 静心阁。 “殿下,褚氏刚才废了她陪嫁侍女的一只手。” 正在翻书的动作一顿,景烜懒散的抬起眼皮:“怎么废的?” 东青回话:“刺穿掌心。” 景烜嗤了一声:“她就这点能耐?连人都不会杀?也有脸自荐为本王效命?” 东青低头不语。 景烜淡淡吩咐:“看来那就是昨夜给本王下药的人,既然她指出来了,就去把人处理了。” 风轻云淡 一句话,便是一条人命。 东青领命:“是。” 。 兰新是被当着褚欢的面处死的,周围还有一众陪嫁的人看着,杀鸡儆猴便是如此。 褚欢面上无波,心里是有些触动的。 可她不是圣人,兰新是必须要死的。 兰新尸体被拖走后,她上前对东青道:“请代我传话,我有极其要紧的事情,求见殿下。” 东青皱眉看她一眼就去传话了。 过了会儿,褚欢又被带到了景烜面前。 她才被带走不到一个时辰又来,景烜明显的不高兴,这不,正面无表情的冷眸看着她。 褚欢一回生二回熟,跪得相当自觉,恳切道:“殿下,褚家以我姨娘弟弟的性命,逼我自担替嫁欺君之罪,请殿下护我。” 景烜哂了一声,蔑然道:“本王饶你一次已经足够宽仁,凭什么护你?” 褚欢抬眸,双目清明:“殿下想祛除脸上的疤么?” 景烜转头看向她,目光陡转锐利。 褚欢道:“我可以帮殿下祛除脸上的疤痕,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要殿下能够在陛下那里庇护我。” 景烜眯眼盯着她:“你会医术?” “会,以前在庄子里识得一个老神医,跟他学过一些,多高深不敢说,但是祛殿下脸上的疤绝对没问题。” 反正原主在庄子上确实是自生自灭,也没人管她,她信口胡诌一通,景烜信不信的,都无从查证。 景烜有种被人当傻子耍的不悦,冷笑:“本王脸上的疤,便是当世有名的医道圣手都束手无策,你倒是敢大言不惭。” 褚欢昂首,豁出去的样子,铿锵自信道:“是不是大言不惭,殿下只需要给我个机会,护我一命于殿下只是轻而易举的事,若能因此恢复样貌殿下也不亏,如果我做不到,殿下到时候再杀我就是,凌迟还是活烹,我都没有二话!” 她之前为了活,那般煞费口舌卑微恳求,现在却这般,倒让景烜有几分刮目相看。 他尚未表态,外面有人匆匆来报:“启禀殿下,陛下派了人来,说要以欺君罔上之罪,赐死褚氏女。” 来得好快! 连问罪都没有,直接赐死! 褚欢面色一变,猛地看向外面,然后回头来对景烜叫道:“殿下,救我!” 景烜沉吟片刻,吩咐东青:“去告诉宫里来的人,替嫁之事另有缘由,褚氏无罪不必赐死,今日本王身体不适,明早亲自带新婚王妃入宫跟父皇请安,届时会跟父皇说清楚。” “是。” 褚欢忙道:“多谢殿下!” 东青出去后,景烜缓缓起身,迈着虚浮无力的步伐走来,蹲在褚欢面前。 褚欢跪直了身体,垂着眸子任由他审视。 他伸手过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 他的目光好像能看透人的伪装,明明看起来羸弱不堪的人,却压迫感十足,这浑然天成的凌厉气场,丝毫不被病态拉低半分,好似与生俱来的。 还好褚欢是真的有信心,所以对视起来没有心虚害怕。 他的声音很冷,裹挟着几分压迫:“本王的脸,你的命,记住,你若做不到,本王便将你活剐,剁碎喂狗。” 好残忍。 “……是。” 从静心阁出来,褚欢腿都是软的,心有种又一次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一定要早点逃出这些没有人权的地方,这种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太憋屈了。 这该死的古代封建社会! 。 翌日,进宫。 马车上,景烜闭着眼眸,就算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得到他生人勿进的气场,褚欢坐在一边 大气不敢喘,跟个乖顺的小媳妇似的。 她有点忐忑来着,等下就要见到皇帝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皇帝,掌握生杀大权的,压力可大了,尤其她是去请罪的。 冷不丁的,景烜声音响起:“记住了,进宫后父皇问起,你就说是本王让你替嫁的。” 褚欢反应不过来:“啊?这怎么说?” 景烜:“就这么说。” 褚欢:“……” 她问内容,他谈字面。 她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的道:“可是这站不住脚啊,陛下会信么?” 景烜睁眼,冷眸一瞥,压迫感就来了:“父皇信不信,是本王的事,你哪来这许多废话?还敢质疑本王?不想活了?” 褚欢虎躯一震,立刻识相的把头跟摇拨浪鼓似的:“殿下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殿下顶天立地伟光正直,做的任何的事肯定有自己的道理,让我这么说一定是救我的命,我谢谢您了!” 景烜:“……” 他眯着眼呵了一声:“本王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本王?” 第4章 她是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 嗯? 脑子转那么快? 褚欢挤出笑容嗔他一眼,娇声无辜道:“殿下说什么呢?我明明在夸你,哪有人骂人用这些个好词好语的?您可真是幽默。” 景烜眼神一暗,阴沉沉的扫视她:“你好好说话,别在本王面前挤眉弄眼矫揉造作,瞧着恶心。” 哦豁…… 不吃这一套? 可真是稀罕了,看来这是个耿直的男人,媚眼和柔弱都没用,这种男人,一定很会鉴婊吧。 “是。” 入宫后,有轿辇在宫门内等着,抬景烜去见皇帝。 哦,这是病美男的特殊待遇,褚欢没的坐,只能跟在轿辇旁边,边走边看。 这古代的皇宫,真的是够壮观的,比现代那些仿古建筑还要漂亮雄伟,不过她没什么观赏的心情,只觉得处处庄严,威压十足。 是个杀人无形的地方。 很快见到了皇帝。 景烜有病被宽待,不用跪拜,拱了拱手就坐下了,褚欢却是要跪下的。 刚跪下,上边就传来皇帝很有威慑力的叱问:“褚氏,你可知罪?” 褚欢哆嗦了一下:“回陛下,不知……” 皇帝问罪的严肃表情破裂了几分,旋即拍桌怒喝:“放肆!你还敢说不知?你一介庶女,竟敢谋害嫡姐替嫁给明王,欺君罔上罪该万死,你还敢说不知罪?” 褚欢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事不关己一般的景烜,咬咬牙,硬着头皮辩解:“陛下明鉴,是明王殿下找到我,让我想办法替嫁的,我只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做的。” 皇帝闻言愣住,看向景烜,目露疑惑。 景烜掩嘴 咳了一声,恹恹道:“父皇,先让她出去吧,儿臣有些话要单独和您说。” 皇帝想了想,让褚欢出去了。 殿内只有父子二人时,皇帝拧眉眯眼,不悦的问:“别以为朕不知道这次替嫁的事是怎么回事,是你让她这样说的吧?为何要护着她?还真看上她了?” 景烜道:“当初儿臣就说不想娶褚漱玉,父皇非要赐婚,如今这样也算歪打正着,起码没那么恶心。” 就像褚欢跟他说的,比起褚漱玉那个和英王勾搭不清的,褚欢庶女的身份,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皇帝嫌弃道:“可她是个庶女,听说还生母卑贱,你是朕的嫡皇子!岂能有个如此不堪的王妃?就她这样的,给你做侍妾都不配,不行,朕不能容她做你的正妃。” 景烜笑了,轻飘飘道:“庶女可以变嫡女,生母卑贱,那就抬高身份,既然父皇赐婚的是嫡女,那她就只能是嫡女,她是否不堪,不都是父皇说了算?” 皇帝闻言倏然一怔。 。 褚欢在外面等了会儿,皇后派人来传召。 褚欢只能去了。 当今皇后姓沈,是继后,传闻中很贤惠。 但是只是传闻。 行礼跪拜后,褚欢许久都没被叫起来,感觉得到上面的人一直在审视她。 过了会儿后,沈皇后让其他人退下了,殿内只有她和褚欢,以及皇后的一个心腹林乔。 皇后这才问:“听说明王本来要将你遣还褚家,你见了他之后他就留下你了,告诉本宫,你是怎么让明王容得下你的?” 看来是有眼线在明王府的。 褚欢小心的回答:“儿臣只是跟殿下说清楚了替嫁的因由,告诉殿下我若被送回褚家必死无疑,殿下怜惜我 罢了。” “本宫要听实话。”这句话,多了几分威压。 “皇后娘娘,这便是实话,不然您觉得,还能是如何?” 皇后骤然一怒:“放肆,本宫在问你话,你倒是还敢反问本宫了?不知尊卑礼数的东西,掌嘴!” 皇后身边的林乔立刻走下来,扬手就打了褚欢一巴掌,挺用力的 。 褚欢老实的受了,低着头抬手摸了摸脸,眸底泛着寒光。 这一巴掌,她记住了。 “学乖了么?说,你到底怎么让明王容下你的?” 褚欢咬了咬唇,似乎 有点怕了,但还是委屈的说:“皇后娘娘明鉴,褚欢所言句句属实,您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信口胡诌啊。” 皇后很不悦,并不信褚欢的话。 那个小畜生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垂怜褚欢一个替嫁的庶女? 可她也不觉得褚欢一个乡下长大的庶女,除了一张脸什么也没有,能凭本事留在明王府,若非是被景烜另眼相待,那就是景烜另有图谋。 莫不是觉得褚欢是褚家女,想要借由褚欢的 关系拉拢褚家?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皇后看了一眼还站在褚欢旁边的林乔,那林乔会意,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捏着上前。 褚欢见状就意识到了什么,可还没想到怎么应付,就被捏住下巴,强行喂了一颗药。 她捂着喉咙干呕几声想吐出来,却无济于事。 她只能看向皇后,眼里都是惊惧不安。 皇后道:“这是噬魂丹,一种控制人的 毒药,需要每隔一个月 服用一次解药,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让明王容你的,从今往后,你就替本宫做事,在他身边监视他,你若不听话,就会毒发溃烂而死。” 褚欢脸色煞白,叩拜哀求:“皇后娘娘,褚欢只是一个卑微无依的庶女,求您饶了我吧,我只想活着啊。” 皇后不为所动,冷漠道:“你想活着就替本宫做事,不然就算陛下和明王饶你,本宫也能够要你不得好死,明白么?” 褚欢被吓到了的样子,顿时跟被抽了魂一样,身子一歪瘫坐在地 ,绝望又无助。 。 “被打了?” 皇后派林乔将褚欢送来跟景烜汇合,景烜一眼就看到了褚欢脸上的掌印。 褚欢低头,一副委曲求全不敢说话的模样。 旁边,林乔开口:“回禀殿下,皇后娘娘是生气替嫁之事,稍稍责罚了一下王妃,也是为您出口气。” 景烜哂了一声:“本王自己都不生气,皇后为何要替本王出气?褚氏是本王的王妃,与本王夫妇一体荣辱与共,皇后这是在打她的脸还是打本王的脸?” 林乔变了脸色,忙道:“殿下,娘娘是心疼您才……” 景烜连解释都不想听,冷眸一扫,林乔下意识的闭了嘴,战战兢兢。 景烜问褚欢:“是她动手打你的?” 褚欢:“……是。” 景烜:“打回去。” “啊?”褚欢有点懵。 林乔变了脸。 “本王叫你打回去,她是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 啊哈?还有这种好事儿??? 林乔变色之后,当即狐假虎威:“殿下,奴婢可是皇后娘娘的人,您……” “啪!” “啊——” 重重的巴掌印打在林乔脸上,打断了林乔的话,人也被猝不及防的巴掌打得后退了两步。 褚欢这一巴掌挺用力,明晃晃的裹挟着私人恩怨,比刚才她打褚欢的还要狠。 林乔捂着疼麻了的脸,不敢置信。 褚欢一副惊惶不安的样子,把手藏在后面,小心翼翼道:“殿下,妾身听您的吩咐打回去了,林乔姑姑也不是故意打我的,不过是奉命而已,您就不要再生她的气了,也别怪皇后娘娘。” 景烜:“……” 他气到了,目光凉凉的瞥她。 呵,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乔也气得快吐血了。 这个贱人! 。 出宫回府的马车上。 不用景烜问,褚欢直接和盘托出:“殿下,我被皇后喂了一颗噬魂丹,让我替她卖命监视殿下,取得殿下信任,探查殿下的底,必要时谋害殿下性命。” 景烜眯起狭长的眸子,审视着她片刻, 道:“你可知道噬魂丹的厉害?本王可没有解药给你,你就这样将一切跟本王道出,活路可就断了,怎么,不怕死了?” 褚欢如实道:“自然是怕死的,但是我总不能真的受制于人吧?所以殿下,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我们可以跟他们玩局中局。” 景烜诧然,静静看着她。 褚欢道:“我假意听皇后的话,殿下可以将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通过我告诉皇后,混淆视线养精蓄锐,我也因此可以得到解药,说不定还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帮殿下除掉府中他们的人。” 景烜勾起唇角笑意难测,饶有意味的歪头打量她:“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你这样左右逢源 迟早也是个死,褚欢,你当本王傻?你刚才这些话,在皇后那里也说过了吧?” 褚欢抿唇看他:“殿下不肯信我?” 景烜冷笑:“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本王信任的?就凭你之前的摇尾乞怜和不知真假的许诺?褚欢,你先前为了活着如此费尽心机,如今你说你愿意为了本王不顾自己将来的的活路,你自己信么 ?” 褚欢有点无语:“我什么时候说过我 这是不顾自己的活路?殿下,我只是急需要时间琢磨这个毒怎么解而已。” 景烜倏然一惊:“你会解噬魂丹的毒?” 若是能解此等剧毒,那褚欢的医术,可就不容小觑了。 褚欢:“不会。” 景烜:“……” 他可真看得起她。 褚欢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只是现在还不会,需要时间琢磨钻研解毒之法,才想让殿下和我配合耍他们骗几次解药,殿下放心,皇后给我下毒胁迫我 ,我是不可能真的为她卖命的,我虽费尽心机也想活着 ,但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 他明显还是不信她,所以对此不予置喙,没答应,也没拒绝。 看样子,是有待商榷了。 马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后,景烜突然说了句:“明日回门,本王跟你一起去褚家。” 听言,褚欢意外的看向他。 看来,明天有戏! 第5章 去勾引明王,让他爱上你! 回门的车驾到达褚家的时候,褚家门口等着不少人,自不是为了迎接褚欢,而是景烜。 毕竟是嫡皇子,他亲自陪着回门出乎意料,也无人敢怠慢,只是衡国公褚眀修不在,其夫人邓氏为首 。 褚欢一身盛装,小心翼翼扶着景烜下马车,一副新婚小媳妇儿的娇媚乖顺。 “拜见明王殿下 。” 景烜戴着面具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的眸子只寡淡的看着面前跪着的褚家众人,一时不叫起身。 褚家众人也不敢轻易起身,摸不准他要做什么,只以为是下马威,心中诸多不满。 片刻,景烜掩嘴轻咳两声,透着几分虚弱,瞧向身侧的褚欢故作揶揄:“看来王妃今日穿的不够靓丽扎眼,都叫人看不见了。” 褚欢咬了咬唇,小声辩驳:“殿下,妾身今日穿的是正红色,再没有比这更靓丽扎眼的了。” 景烜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分明对他们对褚欢的无视表示不满呢。 看来这位明王殿下,是真的喜爱褚欢啊,竟然帮她做脸。 褚家众人虽不情愿,也只能重新行礼道:“拜见明王殿下 ,拜见明王妃。” “平身吧。” 众人起身后,邓氏上前道:“殿下恕罪,公爷一早因军务出门到去了,已然派人去请回来 ,稍后就到,殿下和王妃先里面请。” 夫妻俩都没动,褚欢扫了一圈褚家众人,只见六弟褚玉成不见冼姨娘,便按捺不住的咬唇问邓氏:“母亲,我姨娘呢?怎的不见她?” 邓氏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有所指:“冼姨娘身子不适,自是不能出来迎接王爷王妃的,免得过了病气给明王殿下,王妃若要见她,过后再去见便是。” 褚欢故作不安的样子。 景烜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先进去见过老太君吧,过后你再去见你姨娘。” 褚欢点头,搀着他进褚家。 邓氏眯了眯眼瞧着,这明王传闻可是个脾气古怪不好相与的 ,眼下对褚欢倒是温和耐心。 当真是对褚欢那么喜欢?还是做给他们看的? 在褚家众人面前,景烜对褚家的老太君态度很是敬重,与他以前不好相与的传言大相径庭。 见过褚老太君后,衡国公褚眀修回来了,景烜被他亲自招待了,褚欢也被邓氏亲自‘招待’。 邓氏那里还有先前的和气贤惠?只冷着一张脸,满眼的毒辣,兴师问罪 的架势。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跪下!” 褚欢一脸不服 :“我为何要跪?如今我已是明王妃,即便您是我的嫡母,也不至于勒令我给你下跪吧?” 就差没有直接而说尊卑有别了,那模样,活脱脱是攀上高枝得意忘形了,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邓氏冷笑:“你倒是会自持身份,褚欢,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竟敢在我面前摆王妃的架子?让你一朝上枝头,你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褚欢难堪的咬唇,羞窘倔强的别开脸。 邓氏见她色厉内荏的 样子,更加瞧不上,端坐着质问她:“兰新为何会死?” 褚欢提起她就咬牙:“她给殿下下药,殿下查清后震怒,处死了她。” 邓氏皱眉,下药的事情是她吩咐的,本想嫁祸给褚欢,落实了褚欢蓄意替嫁和下药求宠的死罪,没想到景烜 会查,还查到了兰新,直接把人处死了。 那景烜必然也知道是她吩咐的,只是处死兰新却没深究,方才还 态度和善,看来这个明王,真的是在示好褚家。 邓氏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明王异想天开,褚家都让庶女替嫁了,态度够明显了,怎么可能会支持他? “那明王为何会放过你?还在陛下那里护住了你,究竟怎么回事?你老实说明白。” 褚欢也很是困惑,还真老老实实地道:“殿下本来确实不容我的,可我跟他哭求了一通后,他得知我是被迫替嫁,不知为何留下了我,还突然待我极好,也是他主动说今日陪我回来,我也不知道是何缘由。” 她说不知道,话里话外却透露了景烜是为了拉拢褚家,才如此大度包容,不仅不计较庶女替嫁的羞辱 ,还善待褚欢,示好褚家。 邓氏心中冷笑,十分瞧不上景烜的意图,又问:“他可有对你说过什么关于褚家的?” 褚欢故作迷茫的回想着,摇了摇头:“好像不曾。” 邓氏拧眉,甚是不悦。 褚欢见邓氏目光不善,忙又道:“不过我总觉得殿下对我的好,有些怪,他认了我这个王妃,却将我安排在侧室住的院子,似乎故意对我好,又有所保留,若即若离的,我拿不准他的态度。” 邓氏倒是信了她的这些话。 而且,景烜这样 ,才是正常的。 看来这位明王殿下,对褚欢虚假的善待,也就只是做给褚家看的,这是他的诚意。 他的有所保留,也是诚意,这是在告诉褚家,就算有了褚欢,他真正的嫡妃之位,是留给褚漱玉的,只要褚家 肯支持他,以后的正宫,就是褚漱玉。 可惜了,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邓氏起身,一步步走到褚欢面前,打量着褚欢,像是在估量一个物件,思索着心头的打算。 她还伸手过来,挑起褚欢的脸,嫌恶讥讽道:“还真是生了一张和那个贱人一样,让男人着迷的狐媚子脸,明王也是男人,想来你若想要引诱他,当是易如反掌的。” 褚欢似乎被她吓到了:“母……母亲……” 邓氏撇开她的脸,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居高临下道:“别以为你做了明王妃就高枕无忧了,我能让你做这个王妃,也能把你拉下来,你若是想好好活着,想你姨娘弟弟活着,就按照我说的去办。” 褚欢有些不愿,可还是被她要挟到了,抓紧袖口不情愿的问:“母亲想让我做什么?” 邓氏道:“去勾引明王,让他痴迷于你,然后,将他牢牢拿捏住。” 褚欢瞪大了眼,旋即摇头:“不,我做不到的。” 邓氏幽幽的威胁她:“做不到,便是你不肯用心,你想想冼氏,想想你弟弟 ,你就什么都能做到了 ,若你得不到他的心和信任,不能为我和公爷掌控他,你知道后果。” “……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邓氏冷笑:“不然呢?你以为你这个女儿于他算什么?” 褚欢面色灰败。 告退离开的时候,她是软着腿白着脸的,可转身之后,在邓氏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 她走后,褚漱玉从后面隐蔽处出来。 作为褚家嫡女,褚漱玉可谓金尊玉贵,生了一张颇像邓氏的脸,也算明艳,便是眉目间的冷傲和狠色都是如出一辙的。 褚漱玉走到邓氏身侧,不放心道:“母亲,她满心的不服,心怀怨恨反骨,若是日后反咬我们可如何是好 ?” 邓氏十分笃信:“她可不敢,除了听我们的话,她没别的出路。” 褚漱玉冷哼咬牙:“虽说是我不要的,但是这般便宜了她成了明王妃,竟还敢让我们给她跪拜,想想女儿就觉得恼火。” 邓氏安抚褚漱玉:“我儿且不必恼火,她现在还有用,暂时让她得意,往后她没用了,由着你踩在脚下出气,你是要做皇后的人,何必计较一时得失。” 褚漱玉一想也是:“女儿知道了。” 。 第6章 殿下是嫡皇子,他的王妃只能是嫡女 褚欢去了冼姨娘处。 冼姨娘其实没有病,是邓氏不让她出去。 邓氏很厌恶她,如鲠在喉。 衡国公褚眀修是出了名的惧内,除了邓氏这个妻子,便只有两个婚前就有的通房,无庶出子女。 十六年前因公前往荆州,遭遇追杀受伤,被出身风月的冼氏所救,冼氏照顾褚眀修养伤,相处中二人有了私情。 后褚眀修伤愈,弃下冼氏离开,彼时冼氏怀有身孕。 邓氏知道此事,派人灭口,冼氏逃过一劫下落不明。 四年后,冼氏带着年幼的褚欢上门认亲,因有一女,且有救命之恩在,褚眀修只得让其进门为妾,褚老太君念及恩情,对冼氏还算维护,邓氏只能容她。 又过两年,冼氏生下褚玉成。 褚欢不足八岁,便因容貌更胜被褚漱玉忌恨,诬陷她盗取金锁心术不正,让邓氏将她赶走,于是褚欢被送去农庄。 虽然母女分离多年,但冼氏一直暗中接济女儿,吃食银钱时常送去,都是冼氏省吃俭用匀给她的。 只是恶奴克扣,到褚欢手里的没多少,可褚欢一直惦记生母和弟弟,未曾因分离而生疏怨怼。 见到 褚欢全须全尾的,冼姨娘潸然泪下自责万分:“我无能,护不住你,让你被这般作践,还以为你此去必死无疑了,幸好 ……听说明王殿下对你极好,我也就放心了。” 褚欢穿越前一心沉迷钻研医术,亲缘淡薄,眼下被冼氏拉着手,有些适应不来,却也有种陌生微妙的触动,那是这具身体残存的情愫。 原主对这个生母,是真的在意啊,死的时候,除了怨恨不甘,最是放不下娘亲和弟弟。 褚欢 不由去想,她是打定主意有朝一日 要逃走的,可她若是逃了,冼氏母子 怎么办? 她占据了这个身体活下来,真的要罔顾 原主枉死的仇,不管生母弟弟的性命自己逃走么? 如果这样 ,她的良心能过得去么? 她鼻子微酸,心头一个念想逐步成型,道:“阿娘放心,我一切都好,有我在,你和弟弟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冼氏急了:“别,不能这样叫,被听见了就麻烦了。” 褚欢郑重保证:“总有一日,女儿能光明正大的叫您一声娘。” 然而她没想到,这一日就是今日。 看过冼氏后,回门宴差不多开始了,邓氏派人来叫她去,至于冼氏,尚在‘病’中,不宜出席。 家宴上,大家都在了。 褚欢在诸多目光 中走到景烜身侧坐下。 景烜温和关怀:“见过你姨娘了?她可都好?” 近处的褚眀修等人都诧异 ,没想到他会过问褚欢的生母。 邓氏就不高兴了,她这个正经岳母 坐在这里,景烜却关心一个贱妾,当真是不知轻重。 褚欢也受宠若惊道:“姨娘无大碍,小病而已,多谢殿下关心了。” “那便好。” 褚眀修适时道:“小女胡闹,替了她姐姐嫁给殿下,臣还以为殿下会恼火,没想到殿下如此 喜爱小女,臣真是惭愧,也很是感念殿下的宽仁厚待。” 景烜目光柔和的看向褚欢 ,随后对褚眀修笑道:“都是国公的 女儿,褚三姑娘极好,王妃也是不遑多让,本王很是喜爱,既为夫妻,本王自该是厚待王妃的。” 邻桌的褚漱玉抓紧了袖口,眼底尽是不悦,这个明王当真是可恶,竟然拿她和褚欢这个贱丫头并论! 褚眀修倒是更加满意了,心下不免膨胀。 他手握重兵重权,皇帝不敢追究欺君替嫁之事,连景烜这个苦主也都得扬着笑脸认下这等羞辱,铆足了劲儿的讨好他。 等日后他成了新皇的岳丈,褚家更上一层,这大周的江山便是他掌中之物了。 呵~ 家宴开始,一派和乐融融。 宴过一半,外面侍卫匆匆来报:“启禀公爷,宫中来人,说陛下有诏。” 大家纷纷吃惊。 这个时候,皇帝怎么会有诏书传来? 不仅褚家众人疑惑,褚欢也是,不过她一眼就瞧见了景烜的气定神闲。 哦豁,看来跟他有关啊。 很快传旨的司礼监冯泰领着一群端着赏赐的内侍进来,褚眀修也领着褚家众人静候宣读诏书。 冯泰扬声问:“冼氏何在?” 大家都吃惊纳闷,他来宣诏,怎么就问及冼氏? 褚眀修奇怪道:“冯公公,冼氏乃是本公的妾室,尚在病中未在此处,冯公公怎会寻她?” “自是让她来领诏的。” 什么? 今日的圣诏和冼氏有关? 不等褚眀修多问,冯泰催促:“国公爷,快些寻冼氏来吧,杂家还等着宣读诏书回宫复命呢。” 褚眀修只好怀着满腔困惑,让人去寻冼氏。 褚欢和景烜不是领诏人,遂站在一边,也很纳闷的歪头低声问:“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啊,我姨娘不会有事吧?” 景烜:“好事,你等着看便是了。” 褚欢只好等着了。 过了会儿,一身素雅面容柔弱的冼氏被带来,懵着脸略有不安的跪在褚眀修旁边。 冯泰当即打开诏书宣读。 读了没两句,邓氏就变脸了。 之后,褚家的人陆续变脸,冼氏则是惊诧不已。 “……为衡国公平妻,赐封永安郡夫人,钦哉!” 皇帝竟然是要让冼氏成为褚眀修的平妻,还赐封诰命夫人! 读完 ,冯泰合上诏书对冼氏道:“冼氏,接诏吧。” 冼氏怔忪片刻,坦然接受:“妾领诏,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赐封诏书,还有一堆金银玉器锦帛饰品的赏赐。 邓氏直接掐断了自己的指甲,死死咬着牙,羞愤怨毒丝毫遮掩不住。 这是对她天大的羞辱! 褚眀修起身追问:“冯公公,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会突然赐封冼氏?这……” 冯泰:“陛下的意思,明王殿下乃是先皇后所出的嫡皇子,诸皇子中头一份的尊贵,他的王妃自然只能是嫡出的贵女,国公爷细想,可还有什么异议?” 褚眀修脸色僵硬,皇帝这是在明晃晃的敲打他!敲打褚家!让他记住君臣尊卑。 替嫁事由如何,皇帝心里门清,虽不追究,但也还是不想让他得意好过,这个赐封,说是恩赐,实则警告。 而他,也只能认了。 “臣……不敢!” 冯泰满意点头,朝向景烜和褚欢行礼:“殿下,王妃娘娘,老奴还得回宫复命,且先告退了。” 景烜点头。 待他带人走了,景烜才无奈的上前 :“本王也没想到父皇会如此赐封,还这么突然,实在是出乎意料,想必也吓了国公爷一跳吧?不过冼夫人能被封诰命,也是褚家的喜事,恭喜国公爷,恭喜 冼夫人了。” 褚欢呵呵,这事儿多半是这人整出来的,现在竟然在褚家人面前装无辜。 你这样,你爹知道么? 这算什么喜事儿? 褚眀修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牵强扯出一一抹笑:“谢殿下了,陛下皇恩浩荡,臣铭感五内 。” 景烜还待说什么,突然一声惊呼响起。 “母亲!” 大家看去,只见邓氏晃了一下摇摇欲坠,褚漱玉赶忙扶她惊呼。 额,这是被打击得晕过去了? 这么菜的咩? 景烜还一脸傻白甜:“国公夫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褚家有喜,高兴坏了?竟都激动得晕过去了。” 褚欢:“……” 您可真是缺大德啊。 第7章 她飘了,然后她被打了~ 邓氏是急火攻心以致昏厥。 但是 表面上,她只能是‘高兴’坏了才昏迷的,不然就是对圣诏 有异议。 这个哑巴亏,这个羞辱,邓氏只能吞下。 褚欢装模作样的在邓氏这里刷了个存在感后,便亲自送冼氏回去,搀着她说:“做了父亲的平妻,又有了诰命,以后阿娘和六弟日子都能好过很多,邓氏定然不敢再苛待 您了。” 冼氏淡淡笑着 ,不甚在意道:“阿娘倒是不在意这些名分尊荣,只是如此能让你体面一些,倒也是好事了。” 见冼氏并不以之为喜,褚欢怪异道:“阿娘做了父亲的平妻,似乎不高兴?” 原主的记忆和认知里,冼氏对褚眀修,是心怀爱慕的,所以不计较褚眀修的始乱终弃,带着她回褚家,多年来忍受委屈。 且,冼氏出身风月,按理说,应该会比较在意这些名分尊荣的吧。 冼氏突然 冷笑:“呵,谁稀罕?莫说是平妻,便是正妻我也不屑。” 冼氏的不屑,让褚欢诧异。 冼氏讥讽道 :“当年若非实在没有活路,我也不会带你寻上门,还与他生下你弟弟 ,本以为能让你不再同我颠沛吃苦,不曾想还是让你受尽苦楚,那人不过一个负心薄幸的畜生,我瞧着他便恶心,怎么会稀罕 与他为妻?” 所以,冼氏非但不在意褚眀修,还对其憎恶至极? 若是如此,或许以后冼氏的这份憎恶,能派上用场。 之前她跟景烜表忠心的时候就说过,如有需要冼氏和弟弟可以帮她对付褚家,本只是搪塞景烜,现在看来,也不是不行。 回到冼氏住的院子,六弟褚玉成在了,小小少年,满心欢喜 。 与生母和弟弟共处了一会儿,褚欢感受着娘亲弟弟的 关怀和温暖,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可 终究得离开的。 她本要去寻景烜,该回王府了。 却在途中看到了褚漱玉。 原主被迫替嫁,其源头便是褚漱玉,甚至 原主被 放逐农庄八年,也是褚漱玉的诬陷造成 的。 褚欢心思一动,迎面上前。 褚漱玉刚从邓氏那出来,脸色可不好,本想回自己院子,看到褚欢时,她姣好的面容变得阴郁,傲然不悦的盯着她走来。 褚欢上前就道:“没想到会见到姐姐,这是刚从母亲那里出来么?母亲如何了?可醒了么?” 褚漱玉盯着褚欢不虚不实的神情质问: “你问这些,是真的关心母亲,还是要幸灾乐祸?” 褚欢一脸无辜:“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幸灾乐祸呢?我当然是关心母亲啊。” 褚漱玉冷笑,突然上前一步咬牙问:“陛下赐封冼氏那个贱货,是不是你从中作梗的?” 褚欢无奈:“姐姐怎的这样看得起我?我因为替姐姐嫁给明王殿下,险些被赐死,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 褚漱玉不置可否 ,按理说,褚欢确实没 这个本事。 褚欢又道:“还有 ,我阿娘已经是圣诏赐封的平妻,还是诰命夫人,姐姐 一口一个贱货,怕是不妥吧?按辈分,姐姐该称她一声二娘才对。” 褚漱玉面容眉目都因为憎恶而扭曲了几分:“笑话,凭她也配?她本就贱,一个青楼妓子,是这世间最肮脏下贱的玩意儿,能在褚家做妾已经是天大的抬举,凭什么和我娘平起平坐?” 想到这个她就气得想杀人。 虽说平妻和正妻还是有点区别的,但是冼氏是圣诏赐封,有此殊荣,这点区别 等同于无。 就像褚欢说的,甭管人后如何,人前,她都得敬着 冼氏了。 最要紧的是,褚家长房嫡女,不止她一个了。 褚欢 摊手:“这话姐姐该去问陛下,不过说起来,母亲和姐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若非你们非得逼我替嫁,我和我娘怎么会有今日造化,我对母亲和姐姐你,可谓是感恩戴德呢。” 她飘了,哦,她装的。 此情此景,她得飘一下才符合农奴翻身把歌唱的人设。 褚漱玉怒笑了,凑近褚欢压着声线警告她:“褚欢,你少得意,别以为 得了赐封你们就高枕无忧 了,你们 的性命都还在我和我娘手里,你也不过是我娘手里的一条狗!” 褚欢继续飘:“姐姐说大话了不是?难道你和母亲现在敢要我和我娘的命么?还能像以前一样欺辱我们么?” “你……”褚漱玉僵了脸怒视她。 旋即她又冷笑了,鄙夷褚欢道:“不过是捡了让我不要的婚事和男人,暂时得了抬举,你便忘形至此,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褚欢哼笑:“那又如何?不管这婚事怎么来的,我现在都是尊贵的明王妃,而姐姐你心心念念的想嫁给英王,你嫁了么?你能嫁给他么?。” 正好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朝这边走来,她掐着机会,贱兮兮的凑近褚漱玉,用只有 褚漱玉听见的声音挑衅她: “你和英王的那档子事儿可不是秘密,陛下却赐婚你和明王,就是不想让你嫁给 英王,替嫁之事惹怒了陛下,他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英王的,姐姐百般算计一场空,开心么?” “你……你找死!” 褚漱玉骤然怒斥,想都没想就抬手打向褚欢。 “啪!” 褚欢 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还趔趄了一步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然后抬头惊惧 的望着褚漱玉。 褚漱玉打了她一掌可算痛快了,正居高临下的 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天哪,三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能打明王妃?” 来人是褚家二房的夫人方氏和她女儿,以及几个丫鬟婆子。 褚漱玉一听就知道不好了,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刚才冲动了。 见 褚欢眼底的挑衅,她哪里还不明白?刚才褚欢是故意激怒她的! 这个贱人! 二夫人对邓氏表面敬重,实际上忌恨已久,怎会放过这个发难的机会,此事自然是惊动了景烜和褚眀修等人。 景烜站在褚欢跟前,瞧着她脸上的掌印,目露怜惜:“怎的伤成这样?疼不疼?” 褚欢点头,委屈道:“疼的。” 景烜看向褚漱玉 ,戴着面具瞧不清脸色,但是眼神却明显的不悦:“褚三姑娘,你们姐妹之间以前怎么样本王管不了,但是如今她是 本王的王妃,是皇家媳,你对她动手,未免太过放肆了!” 褚漱玉指着褚欢指控:“是她胡言乱语 挑衅我,她故意激怒我我才打她 的!” 说着,她又对褚眀修含泪道:“爹爹 ,您知道女儿的,女儿怎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若非她言语不当挑衅我,我 怎会动手打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褚眀修肯定是信褚漱玉的,当即质疑的 目光看向褚欢,极其不善。 褚欢泪眼婆娑的,似是没想到褚漱玉会倒打一耙,哽声道:“明明是姐姐先骂我阿娘下贱肮脏不配得到赐封,说我只是你们的一条狗,还说我不过是捡了你不要的婚事和 男人,让我 莫要得意忘形,我才气得反驳,说你便是不嫁殿下,也嫁不了英王,你便恼羞成怒打了我。” 褚漱玉瞪直了眼:“你……我……” 褚欢哽声道:“姐姐莫非想说,这些话你没说过么?是我信口胡诌的么?虽然当时只有我和姐姐主仆,没人可以为我作证,但是你说没说过,自己心里清楚。” 褚漱玉一时也反驳不了。 因为褚欢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 景烜这时幽幽出声:“原来如此,褚三姑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咳咳咳……” 说着,他还一副被戳到心窝子了,要犯病的样子,一脸咳了好几声,还每每咳得要断气了似的,让人没来由的提心吊胆。 褚欢赶忙扶着他,紧张的跟怕他死在这似的:“殿下,您莫要生气,太医说您不可牵动情绪的,若再被姐姐的狂妄之言气得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褚漱玉:“……” 好贱啊。 第8章 褚漱玉不足以让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景烜无语的 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随即苦笑自厌道:“是本王无用,羸弱多病,还损了面容,褚三姑娘瞧不上本王也就认了,总归王妃也是个好的,只是没想到,本王一退再退给足了褚家脸面,倒是让褚三姑娘踩到本王夫妇头上了。” 褚漱玉瞪大了眼,没想到景烜也跟褚欢一唱一和添油加醋,揪着她不放。 褚眀修怒横一眼褚漱玉,惶恐的起身拱手请罪:“殿下恕罪,是臣教女无方,让这个逆女如此胆大包天以下犯上,臣定给殿下和王妃一个交代。” 说着,他毫不犹豫的就抬手,朝褚漱玉 打了过去。 “啪!” 响亮! 褚漱玉直接被甩在地上了,人也懵了。 褚眀修 这一巴掌,可不轻,他是武将,力气很大,便是留手了,也 都不可小觑。 褚漱玉的脸,迅速凝出一个红掌印,比褚欢脸上的壮观多了。 褚眀修接着厉声吩咐:“立刻将她带回她的院子,禁足思过,罚她抄经百遍,何时想明白了再放她出来。” 一声令下,当即有丫鬟上前,将还没缓过来的褚漱玉扶起来架走了。 褚眀修对景烜拱手,硬邦邦道:“殿下,臣已经惩治了这个不孝女,您可还满意?” 说是惩戒,可不过是在维护,若论褚漱玉的犯上不敬,可不只是这点模棱两可的惩罚的。 这个褚眀修,当真是……狂妄! 景烜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褚眀修,淡淡笑了:“国公怎么问本王呢?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王妃。” 褚欢都想给他一个白眼,你都被侮辱人格践踏尊严了,咋还是甩锅呢? 褚眀修转向褚欢,眼神泛冷:“王妃你看……” 褚欢小心翼翼:“其实父亲不必打姐姐的,她是一气之下打了我,可到底是自家姐妹,我也不是真的要跟她计较,让她给我 赔个礼也就好了。” 褚眀修:“……” 打都打了,你跟我扯这? 景烜嘴角微扯。 马后炮。 “不过既然父亲已经做了这等处置,自然也无妨的,女儿并无异议,只是……” 她咬了咬唇,一脸的为难担忧:“女儿只怕我阿娘……” 她欲言又止的,余光瞥了一眼景烜,一副有所忌惮不敢言明的胆小模样。 褚眀修懂了,眯了眯眼,正色道:“王妃放心,丽娘已经是我的妻,是御封的诰命夫人 ,我自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冼氏闺名丽娘。 褚欢欣喜:“那女儿就放心了,多谢父亲。” 褚眀修暗暗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褚欢笑容一僵,低下了头。 。 回府的马车上。 褚欢一副乖顺的样子坐着不动。 景烜大爷似的挨着坐,正饶有意味的瞧着她,眼神让人发毛 。 片刻,他忽然伸手来,轻捏着褚欢的下巴,微微转了下,将她有掌印的那一边正朝向自己。 褚欢有点紧张 。 他看了看,点评了句:“真丑,好好的一张脸,被糟蹋了。” 褚欢呵呵赔笑:“殿下,这问题不大,过两日就会消的。” 景烜不理会她的话,自顾自的嫌弃她:“瞧着挺精明的人,怎么会那么蠢?” 嗯哼? 蠢? 景烜放开她的下巴,擦了擦手,冷冷道:“记住你的身份,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以前那个卑微的庶女,今日这样的蠢事,以后不要再做,一个褚漱玉,还没有分量可以让你伤其一千自损八百。” 原来说的是这个。 她讪讪道:“殿下知道了?” “本王没你那么蠢。” 褚欢道:“可我若不这样,今日就没办法惩戒她,我憎恶她,可 现在还杀不了她,但是不出点气,我心里不爽。” 景烜冷嗤:“那你现在爽了?自己挨了一巴掌,才换她一巴掌,日后你若要杀她,岂非 得搭上自己的命?愚不可及!丢本王的脸!” 额,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 还有,你脸都这样式了,还有我丢的余地? 不过景烜 的意思她明白了。 兵不血刃! 那确实是她不够机灵了,当时脑子短路,只想出口气,没想那么多。 褚欢受教了 ,清了清嗓子小声问:“殿下,今日的赐封,是你跟陛下要的么?” 景烜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 褚欢道谢很积极:“多谢殿下了。” 景烜:“本王不是为了你。” 诚如冯泰说的那样,他的王妃,只能是嫡女,既然褚家不肯嫁嫡女,那就让庶女便变嫡女。 褚家让他变成笑话,他也让褚家沦为笑柄。 褚欢笑眯眯的,一脸乖巧:“我知道,但是还是要谢,有了这个赐封,褚家总不会太过苛待我阿娘了。” 景烜思索了下,吩咐:“让你娘想办法,瓦解褚眀修和邓氏的夫妻感情,最好能让他们夫妻反目,让褚家内宅生乱。” “好。” 景烜不爽了:“你倒是答应得痛快,还真为了你的活路,不管你娘的死活?狼心狗肺的东西。” 好好聊着天,咋还是人身攻击了捏? 答应也被挑刺,难道我还能拒绝? 又当又立的狗男人。 真是难伺候。 褚欢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这事儿离开之前我就跟我娘谈过了,本就说好的事,自然答应的爽快。” 景烜看向她。 褚欢笑道:“殿下放心,我阿娘很厌憎褚眀修,而且我弟弟现在 已经算是嫡子,他是可以继承爵位的 ,我和我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已经想好了,离开之前想办法为原主报仇,杀死原主的人她现在还不知道,得查,但是害死原主的人,褚家那些人都不无辜。 自然不能弄死一家子报仇,过犹不及了,但是把爵位抢过来,让那些人痛苦,还是可以的,这样冼氏和褚玉成都不再受制于人,她离开也能安心了。 景烜呵了一声:“你们倒是有野心。” 。 回到王府,褚欢一头扎进书房,写写画画忙活了一下午 ,才捏着一叠纸去找景烜。 景烜绷着一张死人脸凉飕飕的盯着她,对她的到来表示不欢迎。 他是真的不待见她啊,见多了都烦。 褚欢自动忽略他的嫌弃,递上拳头那么厚的一叠纸:“殿下,这些都是我需要的工具和药材,有些外面寻不到,是需要按图定制的,我都画好了,要求也写好了,麻烦你让人准备好,这样我才能 给你祛疤。” 听见和他相关,景烜脸色稍缓。 东青木着脸接过拿去交给了他。 景烜瞧着厚厚一叠纸,表情略微抽了下,看了几张后,他质疑的目光就扫过来了:“你是趁机坑本王?祛个疤怎么会要那么多东西?” 就差明说她夹带私货了。 她还真就夹带私货了! 毕竟除了祛疤,她还得给自己解毒. 她故作高深:“这殿下就不懂了,殿下的疤寻常法子祛不了,不然别人为什么做不到?可我能啊,殿下甭管我要的什么,对殿下有用就行,我可都是为了殿下好。” 景烜哂了一声。 将那些纸丢给一边的东青。 纸张散了一下 ,竟还都被东青整整齐齐的都接住了。 景烜一脸的烦:“以后 有事找 东青说,不是必要见本王的,少来本王面前晃!” 他可真是……厌烦她啊。 呵,就这,褚眀修和邓氏还想让她勾引景烜死心塌地的爱她? 那两口子磕上头了吧? 第9章 没人比我更希望殿下好好的了。 从景烜那回来不久,褚欢正吃饭呢,颂茗居来了俩姑娘。 “启禀王妃,奴婢拂兮,这个是溪泠,奴婢二人是奉殿下之令来近身服侍王妃的。” 褚欢嚼着嘴里的东西,打量着面前两个 规矩恭敬的侍女。 长得挺好看,放身边倒是赏心悦目,比褚家给的那些陪嫁 顺眼多了。 咽下嘴里的饭,褚欢闪着大眼睛明知故问:“只是服侍么?就没让你们监视我?” 额…… 那肯定是有的,但是这种事儿心里知道就好了,明着说出来多尴尬?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俩姑娘都一脸尬色,面面相觑。 褚欢哼笑一声,接着开始了解新同事:“都会什么啊?” 拂兮福了福身:“回王妃,贴身侍女该会的不该会的,奴婢二人都会,王妃有事尽管吩咐。” 那就是什么都会了? 行吧,人家不想给说明书,她以后慢慢了解吧,用着用着就懂了。 “那你们以后就管好这院子里的事儿吧,外面那些褚家陪嫁的心思多,眼睛耳朵都太机灵了,你们好好管管。” “是。” 入夜之后,拂兮悄悄带着褚欢去了个地方。 明王府的园子后面,种了一片紫竹,是明王府的禁地。 紫竹林中间,是一个围着篱笆的雅致院子。 院子里,还种着好些药材,里里外外各种药味混杂着。 拂兮提着灯笼引路,解释道:“这是药庐,这世间能寻得到的药材 ,药庐里几乎都有,殿下的吩咐,以后王妃就来这里准备祛疤之事。” 还真是齐全。 她帮景烜祛疤和给自己解毒的事情得保密,正想着等东西准备好了,让东青安排个偏僻的院子给她偷偷折腾,没想到饿了就有人递饭了。 靠谱! 褚欢随着穿过院子,进了房屋里面。 一眼望去,都是各种行医的工具和药材,并且看样子,所见不过其中一部分,里面还有。 估计外面的医馆都没那么齐全。 “王妃下午列的单子,大部分东西这里都有,有些没有的,东青连夜让人准备,很快就会送来,这里没什么禁忌,倒是后面的 小竹屋是穆神医的住处,王妃切莫踏足即可。” 褚欢好奇:“穆神医?” “那是当世有名的神医,受邀来为殿下诊治的,不过当下不在,得过几个月才能回来。” 褚欢点头了然,景烜那半死不活的 样子虽然有装的成分,但是肯定也是有问题的,有个医道高手在身边太正常了 。 她不再问 ,在药庐里晃悠了一圈,大概看了里里外外的一切,暗自乍舌。 这里不仅工具药材应有尽有,还辟出了用来药疗的地方,可谓五脏齐全,职业病使然,她心里隐隐激动。 有了这么多东西,等东青把剩下的准备好送来,她就可以大显身手了。 褚欢自认医术高超,但是对毒了解不够深,正好药庐这里有很多穆神医留下的相关书籍,她选了一些回去,第二天窝在房内看了一天,进益不小。 入夜后,拂兮再带她悄悄到药庐,东青也在了,褚欢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褚欢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东青统领办事效率真高!” 东青面无表情,觉得这个王妃是奉承他,不太瞧得上。 褚欢就事论事,也没在意他神峨眉想法,转身就走到台面去看 摆的整整齐齐的工具,尤其是那一套打算当做手术刀的利刃,大小小各种形状。 分别拿起来看了一下,她不得不惊叹古代的锻造技术,够锋利的。 她眼珠一转,吩咐东青:“去给我找一块猪肉来,带骨头的。” 东青质疑的看一眼她,不明所以的去了。 很快拎着一大只猪蹄来。 褚欢:“……” 大可不必猪全腿。 不过也正好。 她随手拿起其中一个刀,灵巧的在猪脚上切割划,十分利落的将猪脚肉和骨头都分开,还精准的把肥瘦都区分好,皮肉切割的呲呲声,彰显这柄刀的锋利。 嗯,开膛破肚不是问题。 拂兮看的起劲,惊叹道:“王妃刀工真好。” 那可不,她自幼跟爷爷学家族流传的医术,后来还去学了西医,中医西医都精通,手术刀用的可太溜了。 东青却一连质疑,冷声问:“王妃是要为殿下祛疤,需要这样锋利的刀具做什么?” 他合理的怀疑褚欢会用这些刀对景烜不利! 褚欢嗤了一声:“东青统领放心,我要这些自有我的用处,你护主也别把我想的那么愚蠢大胆,我命还在你们手里呢,没人比我更希望殿下好好活着了,怎么会害他?” 东青:“最好是这样,你若是伤害到殿下,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他递了个眼神给拂兮,便转身走了。 果然她这个王妃水分大,东青都没把她当回事。 褚欢撇撇嘴,也没把东青当回事。 现在工具齐全了,她可以琢磨祛疤的事情了。 景烜脸上的疤她随没仔细检查,但是也差不多看清楚了,受伤的时候是入肉见骨了的,才会严重得难以消却,还有了增生。 现在单纯用药是不行了,得把增生的疤割掉,再配以她调制的药,才能消得干干净净! 只是,在他脸上动手术,他能同意么? 不管了,等她拟定好方案,配制好药,再跟他磨这个事吧。 “把这猪脚送回膳房,让他们明天焖给我吃。” “……是。” 。 连着几天,褚欢都没去见过景烜。 白天在颂茗居看医毒书籍,临时抱佛脚的补课,一副要考研的架势。 晚上做贼似的跟拂兮去药庐忙活,日子那叫一个充实。 而她日日闷在颂茗居的事情,一直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柳姑姑是先皇后的陪嫁,先皇后崩逝后,就一直照顾景烜长大,景烜封王开府,她便执掌王府内务,王府中:除了明王景烜,数她最尊,连新入府的王妃,也动摇不了她。 此时,柳姑姑站在 观景阁楼上,看着颂茗居的方向盘算着。 她身侧的侍女轻惢道:“姑姑,都好几日了,殿下不让褚氏去找她,她也真的不敢去搅扰,还日日缩在屋子里跟鹌鹑似的,看来殿下是真的不待见她,她也是真的识趣啊,您多虑了。” 柳姑姑想不通:“若殿下真不待见,怎会放过她?还陪她回门,为她谋来嫡女身份,派拂兮二人去她身边?我了解殿下,他不会无缘无故这般。” 轻惢道:“可是这几日,殿下当真不曾过问她啊,姑姑去见殿下也旁敲侧击过,殿下不是很烦姑姑问及她么?” 柳姑姑确实试探过,景烜表现得很明白,对褚欢很不待见。 可柳姑姑还是拿不准,这几年,殿下愈发心思难测了。 她还是得再从旁试探,思索片刻,吩咐轻惢:“既然殿下都不在意了,她一个替嫁的罪人,便是被宽恕了,也不配享受王妃的尊荣待遇,你去吩咐下去,按照妾室的份例给她即可。” “是,姑姑。” “让人盯着她,看看她整日窝在屋子里做什么,可别是在盘算对殿下不利的事儿。” “奴婢这便安排。” 柳姑姑嗯了一声,昂首冷笑一声,转身去了。 。 第10章 来者不善? 晚膳时,褚欢看到桌上和中午规格天差地别的饭菜,呆了半晌,叫来了在外候命的溪泠: “你家殿下破产了?” 溪泠呆萌的眨了眨眼:“王妃说笑,明王府的产业不说堪比国库,那也是堆了金山银山的,怎会额……破产?” 褚欢木着脸指向那一桌清汤寡水:“那为何如此揭不开锅?清汤寡水的就算了,还半桌都是绿的,咋的,是我头上绿了还是你家殿下头上绿了?” 溪泠一看,懂了,看来是有人刻意怠慢褚欢了。 溪泠道:“王妃稍等,奴婢去问问怎么回事。” 溪泠去得快回的也快。 “王妃,膳房管事说了,是前些日王妃这边吃的太过荤腻,怕王妃肠胃受不住,才叫做了些清淡的。” 就这样? 褚欢可不太信,哂了一声道:“王府的人倒是挺会做事啊,问都不问我一声,便擅自做主变更我的吃食,也不知道算什么规矩。” 溪泠垂首不接话。 褚欢摆摆手:“既如此,那我凑合一顿得了,你出去吧。” 溪泠出去后,褚欢瞧着面前的清淡饭菜,实在是嫌弃。 她就喜欢大鱼大肉! 而且,原主被丢在农庄八年,吃不饱穿不暖,这具身子偏瘦弱,严重营养不良气血不足,她不喜欢,很想养起来,吃得好是最基本的。 过后她还得做些药丸养颜补气,争取把自己调养得健健康康。 还以为凑合一顿就行,第二天能继续吃好喝好,谁知道,第二天依旧! 一日三顿,都肉眼可见的寡淡无味。 褚欢问都不想问溪泠她们了,她不是傻子,明摆着有人故意克扣怠慢。 拂兮二人是景烜派来的,都对此一脸讳莫,显然不是膳房的人刻意敷衍那么简单的。 但是以她对景烜的那一丢丢了解,他既然要用她,还等着她帮他祛疤,又认了她这个王妃,不至于在这些待遇上苛待她吧。 后宫内宅的小伎俩而已。 褚欢这才意识到一个事儿,她这些天先是忙着保命后是忙着精进医术和配制去疤药,无心顾及其他,对明王府的内宅情况一无所知。 叫来拂兮,一边喝着菜叶汤一边好奇问:“拂兮,这府里除了我,还有别的女人?比如侧妃侍妾什么的?” 拂兮:“回王妃,没有。” 褚欢哦了一声:“那王府内务都是谁在管?管家么?” “是柳姑姑。” 见褚欢抬头疑惑,拂兮简单说了柳姑姑的来历。 褚欢懂了,这柳姑姑就跟景烜的奶娘似的,除了不喂奶,别的都差不多了,照顾景烜长大,陪着景烜出宫开府,情分上,大概算是景烜半个娘。 不用想,她都猜到这两日饮食的克扣怠慢,多半是这位柳姑姑的意思,至于动机,更加不用想。 那柳姑姑能待见她才怪了。 褚欢咬着筷子轻笑:“我都嫁进来快十天了,还没见过这位柳姑姑呢,是不是按照这里的规矩,我应该去拜见她啊?” 拂兮尬笑:“王妃说笑,您是王妃,柳姑姑虽得殿下厚待略有尊贵,也断没有您去拜见她的道理。” 褚欢点头:“哦,那就是她该来拜见我了。” 拂兮张了张嘴,倒是没反驳。 规矩是这样,可这王府哪有什么真正的规矩,都是殿下的心意为首要。 吃了午膳,褚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日阴天,适合出去浪,带我去逛逛王府吧,顺便消食。” 拂兮有种预感,王妃可不是真的想逛园子消食而已。 。 “姑姑,那个褚氏从颂茗居出来了,眼下正往后园去。” 柳姑姑正在核算账本,轻惢进来禀报。 柳姑姑合上账本冷笑:“她可算是舍得出来了,既然出来了,你立刻去看看她的屋子,整日缩在里面,我就不信没有猫腻。” 她让人盯着褚欢在屋子里做什么,却一无所知,因为拂兮溪泠都守着,且屋门紧闭,连窗都不开,褚欢也在里面,便不好探查。 如今倒是有机会了。 “是,姑姑。” 。 王府的园子景色极好,但褚欢不感兴趣。 倒是湖里养了不少鱼,时不时见有翻滚水面的,种类不少,且很是肥美,她很有兴趣。 “这些鱼可以抓么?” 突然想吃烤鱼了,红烧也好,就算是清蒸也不错。 拂兮摇头:“王妃,不能的,这是殿下让人养的鱼,是留给他闲时垂钓打发时间的,旁人不可乱动。” 阿这…… 那狗男人有那个大病吧,自己养鱼自己钓,还真是够闲够无聊的。 她就很无语。 那么肥美的鱼,不拿来吃多可惜。 她搓了搓手,笑眯眯道:“你们会武功的吧?去给我捞一条上来。” 二人闻言微惊,拂兮忙道:“王妃,真的不行的,柳姑姑严令过,府里的人都不需要动湖里的鱼。” 褚欢对所谓的柳姑姑严令置若罔闻,耸肩:“你们不去?那我自己下去捞了啊。” 说着,就开始撸袖子挽裙子。 二人哪敢真的让褚欢自己下水捞鱼?对视一眼后,溪泠道:“王妃不可,奴婢去就是了。” 随后溪泠便纵身一跃,竟用轻功轻点着水面,如蜻蜓点水一样,很快抓起了一条在水面翻肚皮的大皖鱼, 又掠着水面飞回来。 稳稳落在桥上。 褚欢还是第一次见识古代真正的轻功,两眼放光:“溪泠轻功那么好,能教我么?” 溪泠哪想到她想一出是一出u,尴尬道:“王妃见谅,没有殿下的允许不能教,而且王妃现在,也不适合练武了。” 褚欢一脸遗憾。 溪泠将在她手里挣扎的鱼捧上,正欲开口:“王妃……” 话未说完,一声凌厉叱问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溪泠话音卡主,主仆三人闻声看去,看到桥下不远处,一个衣着端庄的严肃妇人快步而来,领着两个丫鬟。 近一些,看出此人眉目凌厉,是来者不善。 拂兮提醒:“王妃,这正是柳姑姑。” 嚯? 还真来了。 来的那么快,必不是闻讯而来,而是刚才就一直在别处窥探她这里,见溪泠抓鱼便来兴师问罪了。 褚欢好整以暇,想看看这位柳姑姑怎么跟她问罪。 第11章 擅入,失窃 柳姑姑冷着脸上桥,直视着褚欢,不行礼,也没有丝毫敬意。 连她身后的丫鬟都站着不动,反而褚欢身后的拂兮二人还知道给她福身见礼。 开口便气势汹汹的质问:“王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褚欢被问得莫名其妙,歪头瞅着她,好奇反问:“这位是?” 柳姑姑皱眉,这个小庶女入府多日,竟然不知道她? 拂兮出声介绍:“王妃,这位是柳姑姑,是照看殿下长大的姑姑,如今执掌王府内务。” 褚欢噢了一声,煞有其事:“是柳姑姑啊?吓死我了,瞧姑姑刚才这气势汹汹的,对我开口便是质问,跟婆婆叱问儿媳妇似的,我还纳闷呢,殿下的母后早逝,也不曾听说明王府还供养着什么长辈女眷的,原来竟是我想岔了。” 柳姑姑脸色一沉,这个小庶女这是在讥讽她不知身份不懂尊卑,以下犯上的摆婆婆的款? 好大的胆子! 柳姑姑不理她的阴阳怪气,厉声叱问道:“王妃刚刚是在做什么?王府有规矩,这湖里的鱼不可随意捕捞,你竟然敢让人去抓鱼,怎么?褚家的女儿连守规矩都不懂么?” 褚欢炯炯有神的瞅着柳姑姑,一脸佩服;“姑姑真的慧眼如炬,褚家本就没规矩,不然也不会让我嫁过来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能有什么规矩?一针见血啊!” 柳姑姑噎了下:“你——” 褚欢又笑吟吟道:“刚才她们说府里有规矩这鱼不能抓,我还当是什么笑话呢,也没当回事,原来竟是真的啊,既如此,那我不要就是了。” 说着,她扭头对溪泠吩咐:“愣着做什么?把鱼丢回去吧,可不能坏了王府规矩。” 溪泠眨了眨眼,应声点头,然后将手里的鱼抛回水里。 她这样干脆听话,倒让柳姑姑一时拿不准了。 柳姑姑板着脸冷冷道:“王妃如此懂事便好,今日便罢了,以后可别再犯了规矩,不然可不是识时务便能够不了了之的。” 褚欢颔首笑道:“王府的规矩,我自然是要守的,但是柳姑姑开口闭口的规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以身作则呢?” 柳姑姑脸一沉,不悦追问:“你什么意思?” 褚欢耸肩一笑,意味不明的瞥她一眼,眼神略含嘲弄,没回答,挪开脚步就绕过柳姑姑下桥去了。 那悠哉的步伐,看着还挺愉快。 柳姑姑转身看着她下桥走远,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不屑的冷笑。 。 褚欢哼笑调调晃着步往颂茗居走去。 拂兮二人对视一眼,都不懂她开心什么。 拂兮好奇问:“王妃今日出来,还故意让溪泠抓鱼,是故意引来柳姑姑的么?” 褚欢回头一笑:“不然呢?” 只是没想到人就在附近窥探着,看来这位柳姑姑对她的敌意,比她以为的更大。 “那为何……额,就这样?” 人都引来了,啥也没掰扯上,费这周折有何用? 她们奉命到褚欢身边,褚欢行事奇怪,她们是得要问清楚的。 褚欢停下转身,笑眯了眼:“不然呢?我在这里什么处境我知道,你们也知道,大家都知道,我能做什么啊?找死么?” 额…… “所以王妃出来一趟,只是想……见见柳姑姑?” “总得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在排挤我,以及……” 当面切身体会一下这份恶意,才能心里有数,知道后面该怎么做。 拂兮追问:“那王妃对柳姑姑,可有什么打算么?” 褚欢无语,摊手无奈道:“虽然我知道你们是来监视我的,但是能别那么明显的试探窥测么?你们这样,我很难跟你们好好相处啊。” 二人脸色僵着,低头道:“王妃见谅。” 褚欢白眼一翻,扭身走人。 回到颂茗居,刚进屋子里,褚欢就察觉不对劲了。 有人进来翻过她的东西! 她记性特别好,看过的东西都能记得,出去之前屋子里的东西摆放的方位自然也记得,虽然翻找的人刻意恢复,但是还是有偏差。 褚欢啧了一声:“这么等不及么?” 就是不知道进来的是褚家的陪嫁,还是王府的下人,进来找东西还是放东西。 她遣退了拂兮二人,自己在屋子里仔细检查翻看了一遍,没发现多了什么,倒是她梳妆台的妆奁里,少了几样首饰。 两支金簪,一支步摇,以及一对镯子。 褚家表面功夫做得好,她是顶着褚漱玉的身份规模嫁过来的,嫁妆自然不会少,加上皇家给的王妃规格和赏赐,那些东西可都是上品。 敢偷她东西? 她醉心医术之外,最爱钱了,值钱的东西也爱,这事儿可不能忍! “拂兮,召集院子里所有人,我有事要问!” 。 拂兮办事效率高,很快,一院子的婆子丫鬟都召集在庭院里了。 有陪嫁的人,也有王府的下人,加起来二十多个。 褚欢迈步出来,坐在溪泠准备好的椅子上,冷脸看着这些人。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有人进过我的房里,翻了不少东西,还偷走了几件精品首饰,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把东西还回来,我最多把你赶出去,不然……” 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拂兮:“拂兮,未经允许入我房中翻找,还盗取我的东西,是什么罪?” 拂兮讶异之后,果断开口:“死罪!” 拂兮话落,一群人都惊了,纷纷跪下喊冤。 “王妃明察啊,奴婢等可不敢擅入王妃房间,更不敢盗窃啊。” “是啊是啊,我们冤枉啊……” “王妃可不能冤枉我们啊,我们都本本分分的做事,哪敢擅入盗窃啊……” “求王妃明鉴啊!” “……” 哭求喊冤的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一个人承认。 褚欢冷哼:“都不承认?行,那我就这么问,你们都在这院子里做事,刚才可看到谁进了我房中,说出了来我便只追究那个人,不然,你们就共患难吧!” 话落,又是一片哀求喊冤。 有几个人都没求。 其中一个突然大声道:“王妃,奴婢看到了,刚才王妃出去后,有一个面生的婢女来了,还进了里面,可奴婢是陪嫁过来的,不认识王府的人,不知道是谁!” 又有一个陪嫁的说:“对,奴婢也看到了!” 褚欢点头,看向其中两个没喊冤却也不是陪嫁的丫鬟,眯起眼:“你们也看到了对吧?你们不是我的陪嫁,是王府拨来的,定然识得那个人,说,是谁?” 有一个低头不说。 另一个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开了口:“是……轻惢。” 褚欢问:“轻惢是谁?” 那婢女低头不敢说了。 一旁拂兮解释:“王妃,是……柳姑姑的心腹。” 褚欢明白了。 这是趁着她不在,让人来翻查她的屋子,还盗走了她的东西。 褚欢似笑非笑道:“柳姑姑我是不能对她怎么样了,但是她的一个婢女,还胆敢擅入我屋盗我财物,我应该不用敬着忍着了吧?” 拂兮:“自是不用的。” 褚欢摆摆手,懒散道:“行吧,溪泠,你会武功,去把人弄来。” 溪泠和拂兮对视一眼,后者点头,溪泠当即应声去了。 第12章 柳姑姑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奴婢! 柳姑姑没等来轻惢的回禀,却等来轻惢被强行带走的消息。 柳姑姑一听这消息,当即怒了:“放肆!在这府中,何人胆敢动我的人!” “是王妃身边的溪泠,就在院子门口,奴婢正和轻惢姐姐来见您,溪泠出现,当着奴婢的面强行拖走了轻惢。” 柳姑姑拍桌大喝:“不知死活的贱人,我的人也敢动,我倒要看看她哪来的熊心豹子胆!” 说着,的便气势汹汹的起身,去颂茗居。 。 轻惢没想到那么快,褚欢就发现了失窃,被问话的时候,心里慌得一批,脸上强行镇定。 并且很傲气的样子:“奴婢是进过王妃的屋子,却不曾盗窃,王妃可别自导自演,冤枉了奴婢!” 褚欢对此不意外,兴致勃勃问:“哦?那你说说,你擅自进我屋子做什么?” 轻惢昂首道:“奴婢是奉柳姑姑的命令来见王妃,没想到王妃不在,未曾见到而已。” 褚欢:“那柳姑姑让你来见我做什么?” “我……” 她一时间哪里想得到? 褚欢端起茶抿了口,漫不经心道:“说不出来啊? 慢慢想,想好了怎么扯,再跟我说。” 片刻,轻惢扯到了一个理由:“自然是柳姑姑让我来问王妃,可有什么缺的,好给王妃送来。” 还真够敷衍的。 褚欢点点头,顺着接腔:“既是问话,知道我不在,或是离开再来,或是等我回来再见,怎的擅入我房中乱翻呢?还盗窃我的财物,这也是柳姑姑叫你做的?” 轻惢叫嚷辩驳:“王妃休要信口诬陷,我没有偷你的东西!” “你没偷盗,那是我污蔑你了?” 轻惢愈发傲慢:“当然,王妃你不过是看不惯柳姑姑,知道我来过,又知道我是姑姑身边最亲近的人,便自导自演财物失窃,污蔑于我!” 还不忘提醒褚欢,她是柳姑姑的心腹。 呵,她就是偷到了又如何?这个以次充好的贱人,根本不配做明王妃,也不配拥有那么些珍贵精美的东西,她见到了,拿几样怎么了? 何况,只要她不承认,她就不信褚欢能拿她怎么样,姑姑肯定会信她,这贱人还敢跟姑姑叫板不成? 褚欢点头轻笑:“是个嘴硬的,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轻惢无所畏惧道:“奴婢实话实说!” 褚欢笑笑,不再多问,坐等了片刻,柳姑姑来了。 柳姑姑径直进来,依旧不行礼,沉着脸开口便是质问:“王妃,你竟然敢问都不问我一声便强行把我的人带来,究竟想干什么?” 院子里还有不少下人在呢,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褚欢无礼。 褚欢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讥讽出声:“我都没问姑姑呢,姑姑让人来擅入我的屋子乱翻,还盗走了我的财物,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柳姑姑惊住了:“你说什么?” 轻惢这时扑过来在柳姑姑腿边哀求:“姑姑,你救我,王妃知道奴婢奉命来过,就污蔑奴婢翻她的屋子盗她财物,可奴婢没有,她这是故意陷害奴婢,想要污了姑姑的名声威望!” 柳姑姑果然先入为主的信了轻惢,冷眼扫向褚欢鄙薄道:“王妃好不容易被留在王府,该安分一些才是,就那么等不及?竟然用这等伎俩对付我?未免太蠢了吧!” 褚欢听言轻笑,玩味的看着柳姑姑,像是在看一个轻信谗言的傻缺,还挺可怜她的。 她都不想费口舌了:“拂兮啊,你是殿下派来的人,有些话还是你来说吧。” 拂兮当即对柳姑姑说:“柳姑姑,适才王妃回来 ,发现房中有人翻查的痕迹,检查了后发现妆奁中少了东西,召集院中的人,审问何人进去翻查盗窃,有人供出轻惢,王妃才寻了轻惢来问话,断然没有知道她是姑姑的人才构陷的道理。” 前后顺序逻辑,很重要。 柳姑姑虽然不信褚欢,却不能不信拂兮,景烜派来的人,断不可能会偏向褚欢。 她当即看向轻惢,眼神质疑。 轻惢脸色白了,拉着柳姑姑的衣袖辩解:“姑姑,奴婢是被污蔑的……” 褚欢凉凉道:“她所盗取的,有两支簪子,一支步摇,皆是赤金打造,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子,还有一条金玉相间的牡丹掐丝璎珞,还请柳姑姑为我寻回来,不然我只能去找殿下做主了。” 轻惢猛地抬头,激动道:“你……你胡说,哪里有璎珞?你凭空捏造,我没有拿你的璎珞!” 褚欢:“那就是说,除了璎珞没有,其他的你都有拿了?” 轻惢僵住,小脸霎时惨白。 褚欢摊手对柳姑姑说:“这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柳姑姑阴沉着眼神盯着轻惢,咬牙低声说:“你好大的胆子!” “姑姑……” 柳姑姑甩开轻惢,看向褚欢道:“王妃,轻惢犯了错,但她是初犯,且也是我身边用久了的人,请王妃看在我的面上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计较,我会尽快将王妃的东西送回。” 说着,就随行的婢女来讲轻松拖起,打算把人带走。 褚欢眸色一冷:“站住!” 柳姑姑停顿,惊诧看向褚欢:“王妃说什么?” 敢叫她站住? 褚欢:“我叫你站住,柳姑姑年纪也不算很老,难道耳背了?” 柳姑姑当即变脸:“你……” 褚欢冷声道:“柳姑姑这便想要把人带走,怕是不妥吧,我还没同意呢。” 柳姑姑不曾想这个庶女还敢阻挠她,当即不客气道:“王妃,我奉命掌管王府内务,处置下人的事情我可以一力做主,不需要你同意,也轮不到你同意。” 褚欢站起来,对上柳姑姑似笑非笑道:“可我就是不同意呢?柳姑姑,别忘了,我终究是明王妃,是陛下和殿下都承认了的,你确定这么不给我脸么?” 柳姑姑顿了顿,她虽然不把褚欢当回事,但是却是不能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做。 “那王妃想要如何?” “柳姑姑要怎么处置这婢女?” 柳姑姑不以为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将王妃的财物送回,罚她几杖就是了。” 褚欢啧了一声:“姑姑可真够护短的,这宽容的,还以为是活佛下凡呢。” 柳姑姑不耐烦她:“王妃既然不满,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褚欢轻飘飘的:“把她手剁了,赶出去。” 柳姑姑严词拒绝:“那不行,这样太狠毒了,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处置,王妃稍候,你的东西很快送回。” 说完就转身要走。 褚欢看着她的背影,幽幽问出口:“柳姑姑,你被殿下抬举得太久了,是不是都忘了,你只是一个奴婢?你现在这样,是以奴欺主?” 柳姑姑僵住,豁然转身回来,目光凌厉的瞪向褚欢。 “你说什么——” 褚欢走到她面前,嘲弄道:“我知道你照看殿下长大,对殿下算是有恩的,但是这也是你的本分不是么,殿下敬重你抬举你,也算是应当,可你是不是被捧得久了,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 柳姑姑想说什么,却好似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褚欢冷冷道:“我知道我庶女出身,原是不配做这个王妃的,可我还是做了,也被承认了,你再瞧不上,我也不是你可以随意践踏的人,我给你脸,不代表你可以踩我的脸。” 柳姑姑死死盯着她,眼神阴冷得有些吓人。 褚欢不屑于她的反应,走到被人架着的轻惢面前,道:“旁的我现在不与你计较,但是今日这个婢女,你想踩着我的脸护住她,未免欺人太甚了,姑姑,你太僭越了!” 话落,她抬腿,狠狠踹向轻惢的腿,轻惢一晃,两边的人都架不住她,她就狠狠跪跌在地。 随即,褚欢抓住轻惢的一只手,捏着轻惢的手骨,用了几分巧劲,竟然硬生生掰断了轻惢的手腕骨。 “啊——” 一声痛苦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颂茗居。 第13章 再敢出言冒犯她,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静心阁。 柳姑姑跪在景烜面前,谦卑低语:“殿下,奴婢身份卑微,实在不堪继续为 殿下打理王府,如今殿下已有王妃,奴婢也该交还中馈了,殿下允了奴婢出府去安养晚年吧 。” 景烜放下手里的棋子,拧着眉望向柳姑姑,诧然道:“姑姑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这般?出什么事了?” 柳姑姑不作回答,一副羞愤自愧的模样,活像受了气。 景烜见状,想到柳姑姑刚才提及归权王妃,当即猜到了:“是不是褚氏做了什么?她冒犯姑姑了?” 柳姑姑苦笑:“奴婢只是奴婢,而她是王妃,对奴婢怎么能是冒犯呢?就像她说的,我只是一个奴婢,便是殿下抬举也改不了身份,是不配僭越掌权的。” 景烜脸一沉:“简直放肆!” 柳姑姑恭顺的俯身道:“是奴婢放肆了。” 景烜神色稍缓,解释道:“本王不是说姑姑,是那褚氏,没想到本王容下她,她倒是膨胀了,竟敢对姑姑无礼,姑姑放心,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姑姑看向景烜,神色真切道:“殿下切莫动气,其实王妃不服奴婢是应该的,哪有一个奴婢掌权的道理?以前是放心不下殿下才不能帮殿下 分忧,如今殿下有了王妃,奴婢也该功成身退了。” 景烜不屑道:“她算什么王妃?” 柳姑姑眼底一喜,景烜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不喜欢褚欢,她若再接再厉,说不定可以让景烜赶走褚欢。 景烜道:“姑姑且回去吧,离开的话莫要再提,本王会让她给姑姑你赔罪的。” 柳姑姑故作规劝:“殿下可莫要如此,她到底名分上是王妃,而且这次的事也是我行事轻率驭下不足,才让她逮着机会对我发难,若是让她赔罪,只怕传出去就是奴婢以奴欺主了。” 景烜抓重点:“驭下不足?姑姑不妨先说怎么回事?” 柳姑姑道:“奴婢见她日日都在屋子里不出来,怕她蓄谋毒殿下不利,便趁她不在,让轻惢去一探究竟,轻惢……拿了她几样东西。” 景烜一听,蹙起眉梢。 柳姑姑惭愧道:“奴婢知晓 轻惢不当,也说了会按照规矩惩戒,可她不依不饶非要当面重惩,还当众讥讽贬低奴婢,指摘奴婢僭越擅权,殿下,奴婢万万担不起这等罪名啊。” 她可不是为了偷盗一事来辩解什么,重点是褚欢对她的讥讽贬低,而这点,才是 景烜不会容忍的。 景烜果然冷了脸,道:“本王知道了,姑姑且先回去,本王会处置她。” 柳姑姑见好就收,退下了。 景烜目送她出去,若有所思。 。 褚欢就知道得罪了柳姑姑,景烜会找她,正好,她也该见他了谈正事了。 不曾想她到了后,行礼时i,景烜许久不叫她起来,并且一直盯着她。 果然这些人下马威的手段就那么一个,让人行礼不叫起来。 褚欢暗骂一声没品 。 接着他就凉凉出声了:“褚欢,你是不是以为本王留下了你,你就高枕无忧了?” 这话,明明问得轻飘飘的,却让人倍感压力。 褚欢深吸了口气,出言辩解:“殿下,今日是柳姑姑的人擅入我的屋子,偷了我的财物,她不愿处置,踩着我的脸护短我才与她作对。” 景烜冷冷道:“婢女盗窃,就处置婢女,她不肯, 你可以跟她商量,谁给你的胆子冒犯讥讽她?” 褚欢明白了。 她不辩解了。 没用。 景烜的话冷酷至极:“褚欢,你最好记住一件事,你这个王妃的身份是暂时的,你的体面什么也不是,柳姑姑不是你可以冒犯的人,你敢贬毁她,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很明白了,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什么都知道,只是护着柳姑姑,不在意褚欢的荣辱感受。 褚欢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服:“所以殿下,您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我没有分量,所以对错是非一文不值么?” 景烜不予否认。 褚欢苦笑着,那种被强权压制,求告无门的滋味,她第一次尝试到。 挺无力的。 她真的更加厌憎这里的一切了。 尤其是对这个是非不分一味护短的狗男人,不仅厌恶,还觉得恶心。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我冒犯了她,要我给她赔罪么?要不要下跪磕头?” 景烜蹙眉,很不喜欢她说这话的语气,听着恭顺,实则尖锐。 本想让她去给柳姑姑赔罪的,可不知为何,还是改了主意:“你以后,别再招惹她,更不许言语冒犯她,否则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柳姑姑自幼跟着他母后,又照顾他多年,劳苦功高,他不允许柳姑姑受委屈的。 至于柳姑姑耍的心眼,他不在意,反正褚欢受不受委屈,于他无关痛痒。 褚欢若有似无的讥讽一笑,从善如流:“那就多谢殿下从轻发落。” 拜谢之后她起身,正色道:“殿下,我已经想好了给你祛疤的法子,也做好了准备,不过过程不太寻常,不知道殿下肯不肯。” “什么办法?” “殿下脸上的疤时间久了,并且是增生疤痕,擦药已经去不掉,只能割掉旧疤重新长出来,才能用药彻底消去。” 景烜吃惊:“你说什么?割掉?” 褚欢点头,笃定道:“是,所以说不寻常,殿下不一定肯,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请殿下考虑。” 景烜眯眼盯着她,明显的质疑,质疑她之前是在骗自己,也质疑她所谓的唯一的办法。 盯着景烜的满目质疑,褚欢深吸了口气保证:“殿下,我已经拿性命担保为你祛疤,不会轻率的,而且我保证,按照我的法子,殿下的疤一定去的干干净净,不出两个月,殿下的脸就能恢复如常。” 景烜思索了会儿,还是顾虑踌躇了:“你先回去,此事容本王考虑。” 褚欢话都说了,也不想继续在这里面对他折磨自己的感官,利落的走了。 景烜总觉得,这女人像是在厌烦自己。 不过这会儿,也懒得计较了。 他思量着褚欢说的法子,东青进来了也没有反应。 东青自顾道:“殿下,属下问过拂兮,今日冲突,柳姑姑确实一味护短行事偏颇,王妃才一怒之下出言冒犯。” 景烜眉头微动。 “而且拂兮还说,这几日王妃的饮食份例被日渐克扣,想必也是柳姑姑的意思,王妃也知道,因此,早对柳姑姑不满了。” 景烜沉吟片刻,如此表态:“不过小事,不必管。” 这便是由着柳姑姑继续克扣怠慢了。 东青不再多言。 。 褚欢回颂茗居的路上,遇上了柳姑姑。 不,确切的说,是柳姑姑特意来堵她。 褚欢好整以暇的看她, 柳姑姑依旧不行礼,还笑着说:“来告诉王妃一声,轻惢的手已经接回来了,等她养好了伤,会继续留在我身边做事,以后王妃若见着她,可莫要为难啊。” 褚欢淡笑:“柳姑姑,你的这番面目,可真掉份儿。” 柳姑姑闻言一愣,随即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褚欢摊手无辜道:“我没说什么啊,就是觉得柳姑姑不必为了恶心我这样抹黑自己,虽然留下她很让我难堪,但是柳姑姑你脸上难道有光?” 这话,问住柳姑姑了。 褚欢都不想搭理她了,降低自己的格调。 “人怎么样我不管,柳姑姑记得把我的东西快点送回来,你这样看不上我,应该也不屑昧我的东西吧?” 说完,迈着悠哉的步走了。 柳姑姑黑了脸。 盯着褚欢的背影,柳姑姑不满出声:“怎么回事?殿下不是说让她给我赔罪么?为何没有?她还毫发无损悠哉自得的,殿下这是不管我的脸面了?” 身后婢女低头不敢吱声,这种不知轻重的话,她们可不敢接。 。 第14章 祛疤手术 不出意外,接下来,褚欢的饭食依旧……不,更差了。 之前虽然档次不高,好歹是新鲜的,就是很素,而且味道难以下咽,现在好了,连剩的都有了。 褚欢都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这么能屈能伸的人,保命阶段啥都能将就,暂时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苟着吧。 还以为祛疤的事情景烜回考虑很久,甚至还得下一番功夫去解说劝导,没想到才过了一夜,东青就来叫她去了。 只是先见到的不是景烜,而是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 在东青的指示下,褚欢给这位大叔检查了伤疤,心里有数后,跟着东青进去见了景烜。 见到景烜,褚欢言简意赅:“那个人的伤疤虽然没有殿下的深,但是增生比殿下的严重一些,不过,也可以祛除。” 景烜点头说:“那就用你的办法为他祛疤,让本王看看效果。” 褚欢虽刚才就大概猜到了,可还是有些唏嘘:“果然是小白鼠啊,啧,真可怜……” 也不知道外面那位仁兄,是不是自愿的,别是被逼的吧。 多半是了。 景烜依稀听到,狐疑问她:“什么小白鼠?” 褚欢笑而不答:“没什么,既如此,那我今日就可以开始为他祛疤,得尽快给他割掉旧疤,殿下没别的吩咐,我就去做准备了。” 景烜皱眉,有些不悦的看她,不喜欢她不好好回答问题的态度。 可他也懒得对她刨根问底,看到她就烦。 不耐的摆手赶人:“滚吧。” 褚欢麻溜的滚了。 。 褚欢回去换了身简便的衣服,弄了个方便做事的发型后,悄然避开了诸多耳目,跟溪泠做贼似的穿过竹林溜进药庐。 此时刀疤汉子已经按照她吩咐拂兮安排的那样,躺在了用来做手术的小床上。 她这些天每天晚上来忙活五六个小时,也不是白忙碌的,自己弄了个简单的手术室,还跟东青要了一盒夜明珠备用照亮,东青虽然拿给她了,却想不通这玩意儿能干啥,一直质疑她借着由头中饱私囊。 她还自己清白的时候到了! 汉子很紧张,都流汗了,还呼吸急促身体发抖。 果然,这么害怕,绝对不会是自愿的。 她更加唾弃景烜了。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和善:“乖哈,别紧张,把这个吃了,睡一觉起来就结束了。” “……是。” 声音发抖,哎,可怜的哦。 汉子接过拂兮递来的药丸,紧张的吃了,磕绊道:“那个,多……多谢王妃。” “不用,对了,你叫什么?做什么的?” 汉子憨憨的回话:“卑职李奎,是殿下以前的部下。” 褚欢点头没再问,李奎也意识渐渐涣散了。 他刚才吃的是可以让人麻醉昏迷的药,是她这些天弄出来的,以麻沸散的方子加以改良精进,效果更好。 褚欢开始做术前准备,同时叮嘱拂兮和溪泠:“给他把脸再洗一遍,再抹上那些酒,还有,再用消毒的东西把这屋子消毒一遍。” “是,王妃。” 俩姑娘忙碌起来,之前几天受教过,忙活起来得心应手。 褚欢盯上立在一边跟摄像头似的的东青:“既然你家殿下让你从旁盯着,那你也别光站着看,过来打下手,给我递东西。” 东青犹豫了下就去了。 褚欢好心提醒他:“会有点血腥,做好准备啊。” 东青不以为然,他一个刀山血海走出来的人,啥没见过?还怕这点血腥? 然而,当他接下来看到褚欢拿着那锋利的刀,利落干脆的在李奎脸上切割,就跟那夜试刀时割猪蹄那样手起刀落的,瞅着李奎皮开肉绽的脸,感觉自己都跟着疼了,也不敢大意了。 整整一个时辰,这疤痕切割手术才结束。 也就设备工具不行 ,打下手的人不够趁手,不然都不用那么久。 一切完毕后,在东青复杂的眼神和俩姑娘钦佩的眼神中,褚欢心满意足的晃出去要透口气。 没想到一开门,看到了景烜那张死人脸。 她吓了一跳,赶紧关上门。 晦气! 门外,景烜看着一开一合的门,以及刚才褚欢那一闪而过的见鬼似的表情,脸黑沉了几分。 这女人几个意思? 第15章 明王殿下:你不就是个美人? 景烜直接让随行的手下踹门,门轰然倒地,差点把门后的褚欢砸了。 还好她蹦得快。 她拍了拍胸脯,对上绷着一张死人脸的景烜,讨好的赔笑道:“殿下,怎么能那么粗鲁呢?这门坏了还得找人修,何必呢你说?” 景烜眯眼盯着她,那眼神冷飕飕的,褚欢都头皮发麻了。 更晦气了。 他问了:“你刚才看到本王时,你什么表情?” 那见鬼似的表情,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褚欢挠了挠头:“殿下,这也不能怪我失礼不是?我刚忙完,闻了那么久的血腥气本就难受,人都恍惚了,打算出去透口气来着,谁知道殿下在外面,一时被殿下的光芒闪到眼睛,这才没绷住。” 景烜眼角微抽,呵了一声。 东青和拂兮二人都闻声出来,见着景烜忙行礼。 景烜问东青:“如何了?” 东青犹疑的看了一眼褚欢,苦恼着不知道怎么说。 景烜见状也不问了,自己往里走去,亲自一探究竟。 李奎还在昏迷中,脸上的旧疤被割掉了,现在是一道新的伤口,被用桑皮线缝着,针法看起来整整齐齐。 此刻伤口上,正敷着一层透明的药,膏药味和血腥味充斥着,挺难闻的。 另一边的台面上,还放着割下来的增生旧疤,沾着血。 他眼神凉凉的扫向褚欢,摆明了质疑:“这就是你的成果?等他伤口愈合,疤痕只怕更甚于从前吧。” 褚欢信誓旦旦道:“殿下别只看表面啊,不破不立嘛,新疤易去旧疤难除,你等着吧,他这脸上的伤很快愈合,等愈合了,用上我的药,俩月内肯定恢复原貌。” 倒是这个理。 “他为何还昏睡着?” 褚欢摊手:“给他吃了麻痹昏睡的药,不然让他醒着啊?切皮割肉的,不得疼死他?” 景烜惊惑:“你会配制麻痹之药?” “会啊,刚才给他用的就是,额……这东西很难么?” 最后一句,她是瞧着景烜神色不对,小心翼翼问的。 景烜不语,直盯着她目光审视。 麻痹药是千年前一位神医所创秘药,可那位神医生于乱世得罪于人遭戮,其所创药方早已失传,后世多少人钻研却不得其法。 竟然让她给做出来了?! 若是如此,那她的医术,他真的要正视了。 褚欢被盯得发毛,后退一步咳了一声:“殿下,有什么问题么?” 这样弄得她很紧脏呀。 别这狗男人看了李奎的情况,不肯了吧。 那不能够! 景烜不动声色的压下惊惑,冷声道:“好好做你的事,你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这遭的本事了。” 褚欢赶忙接话:“殿下放心,关乎我自己的小命,我警醒着呢。” 他懒得继续理她,走了。 东青也跟走了,他得去一一回禀 刚才的过程。 褚欢扭头问拂兮:“你们家殿下为什么那么奇怪?” 拂兮佩服的看着褚欢道:“王妃难道不知道么?麻痹药在这世间早已失传,数百年来多少医家前仆后继,都配不出传言中的效果,王妃能制出,可是世所罕见的。” 啊?竟然也失传了? 那她还真是露了一大手了啊。 “那你们之前怎么不提醒我?” 俩姑娘尴尬了。 “额,奴婢们也不知道王妃在忙活什么啊。” “对啊,王妃没说过啊。” 她没说过么? 好吧,确实是没说清楚过。 她知道这俩人是景烜派来监视的,就不爽什么都让她们窥探清楚,配药制药时,都只让她们帮忙打下手,并不会特意说明用处。 除非她们问,但是她们很少问,除非用到效果明显有争议的药物毒物。 拂兮真心夸赞道:“没想到王妃医术真的那么厉害,这麻痹药一旦传扬出去,王妃必定医名远播。” 褚欢嗤了一声不以为意:“就这点东西就是厉害了?我厉害的可多了去了,你们等着开眼界吧。” 她打算以后配一些养颜护肤的东西,还有一些小病小痛可以用的药物,做成药丸拿来卖,说不定还能帮她发家致富呢。 反正她回不去了,本来那具身体都被砸开花了,死的透透的,现在这个身体,原主也死透了她才附体,多半也是回不来了,她以后得在这个时代度过余生。 比起平淡庸碌籍籍无名,她更喜欢活的轰轰烈烈,成为这世间最绚丽的存在。 而她的一身医术,就是她发光发亮的源点。 。 褚欢又景烜被传唤了。 是的,传唤! 搞得好像她是犯罪分子,他是公安局长似的。 褚欢被他锐利慑人的目光审视了挺久,才听他开口问:“你到底师从何人?” 褚欢呃了一声:“和殿下说过了啊,在庄子里识得一个云游路过的老神医,跟他学的。” 景烜眼神不虞,敲着桌面凉凉道:“褚欢,你当本王是傻子么?” 还真是。 褚欢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老实道:“殿下,褚欢所言属实啊,怎么敢轻视忽悠殿下?” “那那位老神医,叫什么?” “殿下不认识。” 景烜悠悠道:“这世上叫得上名的医道大家,本王都有所耳闻,能教出你这样的高徒,此人必然不会名不经传,你且说说看,本王就算不认识,总能去查。” 她上哪掰扯出一个人给他啊? 褚欢灵机一动,还真给他掰扯了一个人来:“他叫旭生。” 褚旭生,是她在现代的爷爷,也是传授她中医的老师,不过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把中医钻研成精,还将中医西医融会贯通,成了世界名医。 景烜思索一下,还真没听过此人。 景烜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微低着头盯紧了她:“还真名不经传,你确定不是你编造的?” 褚欢硬着头皮笑呵呵:“殿下问了,我也答了,都说你不认识,你非要我说,我说了你又不信,你这不是……” 无理取闹么? 可是这四个字没能说出来,她就被这个狗男人用眼神狠狠挖了一眼,仿佛她敢说那几个字,他就割她舌头似的。 她瞬间闭嘴。 景烜道:“即便真有此人,本王也不信你跟他随便一学,就能学来这一身高超医术,本王现在怀疑,你不是褚欢。” 搜嘎! 她心虚了一丢丢,可一想到自己这是魂穿,压根不可能被查出什么来,立刻就自信了:“殿下说笑了,我不是褚欢又是谁?你别太离谱。” 景烜冷眸睨着她,呵了一声:“谁知道呢?万一是有人用你顶替褚家庶女嫁给本王呢?否则一个长在乡野的褚家庶女,怎会如此厉害?” 褚欢一听,忍不住跟他摆事实讲道理:“殿下你这就更离谱了,就算可能会有这种计谋 ,那也不会让我来啊,我医术那么厉害,用在这里不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浪费人才?谁会那么蠢?” 景烜:“……” 他笑了,笑不达眼底,反而有点扭曲:“褚欢,你什么意思啊?” 声音还有点温柔是怎么回事? 啊不不不! 褚欢想拍死自己,她赶紧补救:“殿下误会,我意思是,就算有人会这样做,那不得派个美人来更有利于勾搭殿下?术业有专攻不是?怎么会派我一个医术高超的来呢?总不能是要让我用医术弄死殿下吧?” 景烜上下扫了她一眼:“你不就是个美人?” 褚欢:?(?>? 第16章 你为何能做出这等猥琐的形态来? 褚欢败给他了,一个头两个大,都想哭了:“不是,殿下,你是不是在府里养病憋坏了,咋那么能想呢?这么有想象力,你咋不去编剧……不对,写戏本子啊?” 景烜面无表情:“如此不正经的东西,怎配本王亲自来?不知所谓!” 阿这…… 你其实不用这么较真的。 褚欢丧着脸道:“殿下,我真的是褚欢,我也不是别人派来害你的,你不能因为我长得美医术高就这样怀疑我啊,这人优秀还有错了?我可太冤了。” 果然,她一开始没有暴露医术自荐给他治病就很机智,因为实在是太惹人起疑了。 要不是后来褚家那些狗东西逼她认罪,她小命难保,也不会自告奋勇给他祛疤以求保命,现在可好,医术才暴露冰山一角,就被怀疑成细作了 。 这要是都漏个干净,她不得被当成怪物驱邪赶祟? 哎,早知道当时想别的办法了。 景烜冷笑:“冤?若你是本王,会觉得你自己冤么?” 那肯定不会。 但是她能这样说? 褚欢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犊子:“会啊,我若是殿下,身边有这么一个貌美身娇医术高超的王妃,我会很引以为傲,并且好好养着她物尽其用,肯定不会胡乱怀疑的。” 景烜又呵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觑着她。 呵你个大头鬼! 他好像听进去她的屁话了,走回去坐好,敲着桌面沉思片刻,有了主意。 “你这话倒是有理,虽说你一身嫌疑,但是医术高超是事实,确该物尽其用,这样吧,你回去给本王写一些治伤去病解毒的方子,可以炼成药丸的,有多少写多少,本王有用。” 褚欢:“……” 你怎么不去死? 资本家都没你们封建皇权的人会压榨! 褚欢磨了磨牙,强颜欢笑的开始为自己争取人权:“殿下,那个……我要是能写出你想要的炼药方子,有酬金么?” 景烜:“……” 绷着的表情有些许破裂。 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个时候,跟他扯这?! 褚欢煞有其事道:“殿下,那府里的下人签了卖身契都得给点月例,不能到我这里就分毫不给吧?那可跟奴隶没分别了啊。” 景烜眯眼问:“你很缺银子?据本王所知,你嫁妆不少。” 褚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不是一码子事儿啊,嫁妆是嫁妆,那是我的私房钱,谁会嫌钱多啊?那殿下你都生为皇子尊贵无匹了,不也还想更上一层?” 景烜突然就黑了脸,语气恶劣开始轰人:“滚出去!” 见好就收! 褚欢麻溜的滚了。 景烜见她跑的那么痛快,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了,脸色更不好了。 诡计多端的女人。 东青上前,低声唤他:“殿下。” 景烜沉声道:“立刻让人去查她,本王不信她说的话,小小庶女,如此本事和胆色,是在匪夷所思,把她从出生开始的一切,能查到的都查清楚。”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自幼被丢在农庄自生自灭,仅仅是跟云游路过的老神医学过医术,便能如此厉害? 他看得出来,她的实力,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些而已。 而且,她的医术手段如此不同寻常,必有猫腻。 东青忙道:“是,属下去安排。” 。 褚欢腿又软了。 妈的,又是一次劫后余生啊。 再多那么几次审问,她不被他杀也得被他吓死。 她扶在桥头栅栏上,仰天长叹活着不易。 拂兮在一旁略微担心:“王妃 ,您没事吧?” 她能没事么?! 但是在记录她一举一动的摄像头面前,她需要保持淡定和微笑:“没事,我好得很。” 拂兮瞅着她有点苍白的脸色,是不太信的。 褚欢憋不住那口气,忍不住斜睨她问:“你应该不至于我说的每句话都跟你家殿下禀报吧?” 拂兮尬笑:“王妃,奴婢只是奉命来服侍王妃,顺便看看王妃会不会做什么对殿下不利的事情,不至于什么都说的。” 褚欢点头表示懂了,一点也忍不了了,凑过去就咬牙切齿的骂人:“你家殿下脑子有病!” 拂兮:“……” 。 李奎的伤恢复的挺快,足可见褚欢配制的药效果多好,比寻常的伤药靠谱多了。 第六天的时候,伤口就愈合了七八分,可以拆掉裹着的纱布,开始用祛疤的药了。 祛疤的药有好几种,效果不同用法不同,顺序和次数都很有讲究。 溪泠在上药,褚欢搁一旁对李奎叮嘱:“现在是伤口的皮肉长出愈合的重要阶段,伤口会痒,用了祛疤药更会痛痒难耐,一定要忍住不要抓伤口,最好手不要碰脸。” “是,王妃放心,卑职都记住了。” 褚欢瞥眼道:“反正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想,伤疤不好难娶媳妇儿,伤疤好了好娶媳妇儿,你应该就管的住手了。” “嘿嘿,王妃教训的是,卑职真的记住了!” 褚欢:“别这么笑,又憨又猥琐,小姑娘不喜欢这样的。” 李奎马上不笑了,绷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 褚欢就忍不住笑了。 哎,要是那个狗男人也那么好忽悠就好了,然而也就想想,那人多智近妖,疑心病又重,最不好糊弄了。 盯着给李奎上了药,褚欢做贼似的飘出竹林,悄摸往颂茗居回去。 好巧不巧路过湖边时,逮到景烜在钓鱼。 在去要鱼饱餐一顿和避开煞神一身轻两者之中,她没出息的选了后者,贼兮兮的就想溜走。 谁知刚走两步,东青幽灵一样飘来了。 “王妃,殿下叫你过去。” 褚欢伸着脖子一瞅:“他不是在钓鱼么?后面长眼睛了?” 东青:“属下看到告诉殿下的。” 褚欢狠狠剜了他一眼,才磨磨蹭蹭往景烜那边凑。 凑到了,她做小伏低得那叫一个溜:“殿下,钓鱼呢?” 景烜转头,戴着面具都能感觉他的面瘫脸,回了句:“不然钓你么?” 褚欢眨了眨眼。 尬了。 “李奎如何?” “伤口愈合得不错,今日已经给他撤掉纱布,开始上祛疤药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就能看出显着效果。” 景烜点头了然,老毛病就犯了:“没你事了,滚吧。” 褚欢:“……” 妈的这谁能忍? 哦,她能。 褚欢巴巴的盯着水面翻滚的肥鱼,只觉得全鱼宴朝她飞来。 她弯腰搓手,眯眼笑着一脸讨好:“殿下,这池子里的鱼,分我一条呗,我惦记挺久了。” 景烜看向她,本想啐她走的,然而一看到她这狗摇尾巴似的谄媚样,一时辣到眼睛了。 “你为何能做出这等猥琐的形态来?” 褚欢又:“……” 我去你大爷的王八羔子猪狗不如混账玩意儿巴拉巴拉…… 第17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褚欢气得差点暴走,但是忍住了。 她都活成忍者了。 因为憋着一肚子火气,又不能发泄表现出来,她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像是在便秘。 景烜还挺乐意见着她这副表情的,竟然觉得心情还行,就懒懒的问了句:“你要这鱼作甚?” 这问题问的,就跟问你吃饭干啥一样,废话一通。 她笑眯眯道:“自然是拿来吃啊,不然总不能拿来养吧?” 景烜不咸不淡的瞥她,不知道啥意思。 褚欢保持微笑,表情管理得那叫一个辛苦。 景烜哂了一声,挤兑她了:“本王缺你吃的了?连本王养来打发时间的鱼都惦记,你也是够有出息的。” 这下子,褚欢忍不了他了,并开始冷嘲热讽模式: “殿下这话还真说的出口,您是没缺我吃的,可我天天素菜剩饭,不然就是半生不熟和没滋没味的,这猪狗不如的日子我都过了十几天了,我现在一到饭点儿都觉得活着没意思!还要啥骨气?” 景烜闻言,又看向她了,目光狐疑的盯了半晌。 褚欢这下可不怕他,她真忍不了了。 景烜又看向东青:“怎么回事?” 东青眨了眨眼,无辜的回话:“殿下,属下跟您说过的,王妃的饮食份例被克扣。” 景烜懵了那么一下。 额,似乎是说过没错。 可他以为只是稍微克扣一点,柳姑姑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竟然那么离谱么? 吃得猪狗不如的程度? 褚欢逮着机会就阴阳怪气:“这难道不是殿下默许的么?我还以为是殿下让的,都没敢跟您诉苦呢,原来不是啊,那就是柳姑姑自己的意思了,真不知道这王府里,谁才是主子。” 景烜沉了脸色,不悦道:“你不用逮着机会就在本王面前挑拨离间,不就克扣你点吃的?多大点事?又不是活不了。” 不就? 多大点事? 看吧,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就是那么丧心病狂。 就跟现代时的那些狗屁专家一样,何不食肉糜还能编出各种花样来引众怒。 她忍无可忍,都没法冷静权衡自己的处境了,脱口讽刺道:“那殿下你也不就是毁容了么?多大点事儿,怎么就那么想要祛疤?又不是活不下去!” 丢下一句不知死活的话,她气得走了。 景烜黑了脸,但是,人已经气走了,他想要斥责问罪都没法子。 东青瞅着王妃气呼呼远去的背影,再看自家阴着脸的主子,小心翼翼:“殿下,可要属下把人提回来?” 景烜气笑了,阴恻恻的有点瘆人:“既然她不满意吃的猪狗不如,那就给她换好的吧,怎么荤怎么来,一点素都不许有!” 那不得腻死? 哦,还得胖。 东青感觉到了自家殿下的恶趣味,深深为王妃表示同情。 景烜犹觉不够,瞥一眼面前的水面上偶尔翻滚的鱼,又笑了,笑容中透着冷意:“她既想吃,今夜就送她一桌鱼吧,从这池子里捞,让人盯着她吃完!” 东青眼角一抽:“……是。” 。 褚欢没走远,人就懊悔的不行。 妈的, 她刚才干啥了? 竟然呲景烜了? 还逮着人家伤疤戳痛处。 那不是找死么? 她生怕景烜叫人来把她提回去,刺溜一下冲会了颂茗居。 然而躲房里 战战兢兢的怵了老半天,鬼影都没来。 嗬? 竟然没事? 哈哈哈哈—— 爽! 拂兮和溪泠从药庐回来,就见她搁躺椅上摇摆,嘴里还哼着调调,挺诧异。 “咦,王妃好像很开心啊。发生什么好事了?” 在摄像头面前,褚欢可不能说自己开心的真实原因,哼哼道:“李奎情况不错,自然是高兴的。” 溪泠纳闷:“在药庐的时候也没见您开心啊,怎么回来了反而那么高兴?” 褚欢白了她一眼,都不想跟她扯了。 然后继续哼调调。 可是不久,她就明白什么叫乐极生悲了。 晚膳终于不是那些猪狗都嫌弃的了,而是一桌鱼,各种做法的鱼。 并且送来的人来转达了句话:“殿下说了,这些鱼,王妃都得吃掉,不能剩。” 褚欢:“???” 景烜我去你大爷! 。 “殿下竟然命人给她做了一桌鱼?还吩咐膳房以后她的饮食紧着好的做?且必须是荤腥?” 柳姑姑脸色阴郁的问跟前的婢女流云。 轻惢还是被她送出去了,原本想留下来让褚欢没脸的,可是那天褚欢说的对,身边留着一个贼,她也丢人,就送走了。 “是的,还是东青统领去吩咐的。” 柳姑姑气急:“这个贱人,竟然悄无声息的勾得殿下这般待她,都不曾知会我一声就如此厚待她,这不是打我的脸?” 褚欢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得给她一个大逼斗:厚待你祖宗! 流云担心道:“姑姑,那女人一看就是个会魅惑人心的,真不愧是妓子生的,这样下去殿下会不会被她迷了心窍?若是如此,以后这王府不得是她的天下?那我们哪能有好日子过?” 柳姑姑冷斥:“瞎担心什么?就她想要媚惑殿下接掌王府?做梦!只要我活着,她休想猖狂!” 听出柳姑姑语气发狠,流云小心问:“那姑姑有何打算?” 柳姑姑稍一琢磨,有了主意:“长公主十多日后要办生辰宴,不是送来了一份帖子?一会儿你给她送去,让她去参加吧。” 说着,柳姑姑抚了抚自己保养得宜的手,得意的冷笑起来:“我倒要看看,她一个贱妾所生的卑贱货色,如何去应付满堂贵人的冷眼鄙薄,德不配位的东西,该让她好好看清自己了。” “奴婢稍后就送去。” 。 褚欢正一脸土色的吃着鱼,拂兮就拿着一个精致的本子进来。 “王妃,刚才柳姑姑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十一日后静华长公主生辰,让您去赴宴。” 褚欢一扫满面土色,眼睛亮了:“赴宴?那不就是可以去玩了?” “……算是吧。” 褚欢咂舌:“行啊,又能玩又有好吃的,还能看美女帅哥,简直不要太爽。” 不过她还是得把话说明白:“这种宴席要送礼么?这是请你家殿下的帖子吧?我去归我去,应该也不用我出血吧?” “自然不用,府里会准备的,王妃只需要盛装出席就是。” 褚欢放心了。 哎,可算能有机会出去晃荡了。 妈的,除了进宫和回门那两次,她愣是没再能出去过,景烜那个瘪犊子不给她出去,所以之前她天天吃那些东西,也没法自己出去下馆子。 现在好了机会来了,等她去参加了宴会,回来的时候,她一定去街上好好逛逛。 拂兮见褚欢开心,忍不住泼她冷水:“不过王妃,得提醒您,这场宴会,恐怕对您不是好事。” 哈? 第18章 明王殿下:你怎么胖了那么多? 褚欢怪道:“怎么说?难不成这还能是鸿门宴?” 拂兮道:“王妃出身不好,替嫁之事人尽皆知,不知道多少人看不起,长公主的生辰宴去的都是皇亲国戚名门望族的人,他们……不会给您好脸的。” 褚欢了然,怪不得柳姑姑会把帖子送来给她,敢情是等着她去吃瘪呢。 要是好事,哪里会愿意让她去长脸? 她满不在意:“没事,我不看他们的脸就好了。” 拂兮默了默,有时候觉得他们这位王妃,挺没心没肺的。 褚欢看看桌上才动了一小半的全鱼宴,再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的求助:“好拂兮,这些鱼我真吃不完,你帮我分担一点吧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你家殿下不会知道的。” 拂兮大惊失色:“王妃继续用膳,奴婢告退。”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了。 褚欢:“……” 嘤嘤嘤,都好狠的心啊。 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吃鱼了! 可是她小看了景烜那个狗玩意儿的恶趣味。 她这顿全鱼宴最终也还是没吃完,最后给撑得吃不下,索性破罐破摔不吃了。 她就不信景烜还能让人摁着她吃! 景烜得知这事儿,也只是一笑置之。 然而接下来,为了惩罚她,连着三天,褚欢都是吃鱼度过的…… 直到她看到鱼就吐的第四天,她的膳食换成了全肉宴。 两个极端玩得溜啊, 一点素都不见了…… 但是她喜欢吃肉啊,一时半会儿吃不腻,她自己也配了有利于消食吸收的药物来吃,主打一个胃口好。 几天过去,她就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小圈,气色也好多了。 。 如褚欢之前跟景烜保证的,李奎用了祛疤的药物才几日,效果就出来了。 随着伤口的愈合,疤痕也不像寻常伤口那样结痂狰狞,而是在肉眼可见的变淡,竟只形成一道淡色疤痕,退了血色似的。 尽管距离全部祛除恢复如常还差得远,但是效果是真的显着。 景烜亲眼见到了李奎的祛疤效果,都为之震撼,也对安谧祛疤的本事信了大半。 他不免目光复杂的看向褚欢,盯着她若有所思。 褚欢可坦然了,并且一脸自信傲娇的昂首任他看,然而,却冷不丁听见他挤出那么一句话:“你怎么胖了那么多?” 褚欢:“???” 她表情瞬间破裂。 哪个女的能忍这样的人身攻击? 她抖了抖脸皮,皮笑肉不笑,阴阳他:“那还不是感谢殿下?若不是殿下日日让我吃全肉宴,我现在还是竹竿呢。” 景烜唔了一声,心安理得的点头:“那你确实该好好感谢本王。” 褚欢堵了一下,心里骂骂咧咧,把景烜祖宗十八代都喷了个狗血淋头。 她大度,懒得和他这种嘴贱的人计较,心思一动,凑近点笑眯眯道:“殿下,过几日静华长公主生辰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她这些天想了一下,自己去赴宴,肯定被为难,她还是不想自己应对,要是有他在,谁敢为难她? 难得见到他,肯定得撺掇一下。 景烜蹙眉狐疑道:“跟你一起去?你的意思是你要去?本王何时许你出去赴宴了?” 褚欢摊手无辜道:“柳姑姑派人给的帖子啊,说让我去,咋的?她没跟殿下你通气啊?” 景烜还真不知道这事儿,想到柳姑姑屡次自作主张,心中不免略有浮动。 他道:“你不能去,就你这样的,本王的脸不够你丢。” 你脸都这样了,还扯啥丢不丢脸的,杞人忧天! 她才不要放过难得可以出去的机会,而且,她体内的噬魂丹一个月将至,也不知道窝在这府里皇后能不能让人给她送解药,得找机会出去。 她摸索医毒之术半个月余,自认深谙其道,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等得到解药好好研究了。 她一脸讨好分析利害:“殿下,那不合适吧,听说以前各家给殿下的请帖,殿下都是回绝的,可那是因为殿下没有王妃,现在有了啊,再这样谢绝宴请就不妥了,何况还是你姑姑的寿宴呢。” 景烜对此……浑不在意。 褚欢咬了咬牙,开始做作:“殿下~” 景烜眼角抽搐,瞪她道:“说话就说话,搁这扭扭捏捏恶心本王作甚?” 褚欢暗骂一句死直男不懂风情,活脱脱对浪漫过敏。 她这么美的一个美娇娘,给他撒娇讨巧,他竟然这么不上道。 呸!该孤独终老的命! 景烜冷冷道:“你既想去,那就去吧,静云姑姑的面子总要给,但你记住,不许惹是生非丢本王的脸!” 褚欢戳着手指,故作忧虑道:“殿下不去么?我怕自己去的话,肯定会被欺负的。” 景烜:“怕被欺负就别去。” 褚欢想抽自己一巴掌。 她换了副嘴脸,煞有其事道:“我不是怕被欺负,我是怕丢了殿下的脸,我是殿下的王妃啊,夫妻之间荣辱一体,我被欺负,可不就是殿下被欺负?” 景烜不上套,并且嗤她一声:“你不去,谁能欺负到你?遑论本王。” 咋又给绕回来了? 可不能让他又不许她出去! 她咳了两声,“殿下不想去就不去吧,我自己去,若是有人为难我,我忍着就是,不过想来那种场合,也不会有人真的敢明目张胆的为难我。” 景烜凉飕飕的瞥她,板着脸训道:“你只要记住,你是本王的王妃,谁能欺负你?” 褚欢眼睛亮了。 有这句话,她可就啥也不怕了! 景烜想了想,淡声提醒她:“,有事求助静华姑姑,她自不会让你在她寿宴上吃亏。” “好嘞!” 景烜眉头一跳,感觉这女人会闹出事儿。 罢了,让人跟着她盯着,晾她也不敢作妖。 。 不日,就是静华长公主的生辰宴。 褚欢把自己捯饬得跟朵娇花似的,坐上王妃车驾前往公主府,打算艳压群芳。 去的路上,褚欢才临时抱佛脚,让拂兮给她恶补寿星的概况,免得去了两眼一抹黑闹笑话。 静华长公主虽然和皇帝不是一个妈,但是从小关系不错,所以皇帝很厚待她。 长公主早年嫁给靖安侯,婚后两年生下一子,却在儿子还在襁褓时夫妻反目和离,现在靖安侯早已再娶,长公主独居公主府,养起了男宠,极为风流…… 褚欢由衷感叹:“简直是女子楷模美满人生啊。” 拂兮&溪泠:“……” 她们什么都没听见。 第19章 走白莲花的路,让白莲花无路可走。 褚欢到公主府,宾客云集,她也备受瞩目! 一则是她今日太明艳招眼了。 二来,前段时间庶女替嫁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她现在可是名人了。 刚入设宴之地,就看到了邓氏和褚漱玉。 邓氏母女也看到了她,两方对视,周围的人纷纷看着她们。 邓氏再不愿,也还是得带着褚漱玉走来,规矩行礼。 “王妃。” 众目睽睽,褚欢自然不能授人以柄,忙惊恐避开,并福身回礼:“母亲姐姐这是做什么,折煞欢儿了。” 她这惊恐的模样,落在外人眼里,就别有意味了。 啧,这明王妃以前在褚家是被欺负成什么样了?现在惶恐不安成这样。 邓氏眼色一沉,这个惯会做戏的下贱胚子。 上次褚欢回门,她因为诏书急火攻心晕倒后,褚漱玉被褚欢算计陷害受罚的事情她醒来后知道了,气得不轻,恨不得撕碎褚欢。 可她能如何?褚欢远在明王府她鞭长莫及。 冼氏被抬为平妻赐封诰命,因皇命在上,褚眀修也不能慢待,她一时半会儿不能对冼氏母子怎么样。 连先前威逼褚欢勾引拿捏景烜的谋划,也因为皇帝 的那一道诏书打乱了。 现在众目睽睽,这个贱丫头还敢这般! 褚欢看出面前这对母女眼底的憎恶,当即把白莲花的气质摆出来,“还以为姐姐还在禁足抄经呢,没想到今日也来了,看来父亲解了姐姐的惩戒 ,也幸好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姐姐,不然我定得去求父亲饶过姐姐。” 话出,周围听见的人都挺惊讶,并且来精神了。 一向名声极佳的褚三姑娘,竟然被惩戒禁足抄经,犯了什么错? 褚漱玉豁然抬眼,死死地看着她,要不是那么多人在,她必得撕了褚欢这张嘴。 竟敢当众败坏她的名声! 邓氏也微变脸色,反应极快:“王妃说笑了,你姐姐也没犯什么大错,公爷只是看在你和殿下的份上略施薄惩,总不能一直关着她抄经吧?” 这话可不就是在暗指褚漱玉没错,错的是她,但是褚眀修因为她已经是明王妃,加上景烜的面子,所以不得不处置了一下褚漱玉。 替嫁之事虽然许多人明镜儿似的知道是褚家不肯嫁褚漱玉,才弄了个庶女欺君替嫁,但也有一些没脑子的信了褚家对外交代的说辞。 这下,更以为是褚欢用手段顶替嫡姐嫁给明王,转头就去仗着身份欺负嫡姐了。 啧,好生不知耻。 褚欢眼睑轻垂,抿唇低声道:“确实不算大错,姐姐只是打我而已,不过姐妹之间的龃龉,以前都习惯了,父亲一开始其实都不必惩戒姐姐的,我本还担心姐姐真的受委屈,既是略施薄惩,那我便放心了。” 一语惊人! 褚漱玉把褚欢打了? 这这这……听这意思,还是上次回门的事儿,那岂不是褚漱玉打了皇室王妃??? 劲爆啊,这种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竟然没闹出点事儿来? 周围的女宾们竖起耳朵,等着看还有什么反转。 邓氏和褚漱玉齐齐变脸。 褚欢恶心了一把这母女俩,不给她们倒打一耙的机会,“母亲,女儿还要去拜见静华姑姑,就先失陪了。” 然后就跟着引路的小侍女去见静华长公主了。 留下邓氏母女在这里,被各种目光打量议论,褚漱玉的好形象,被褚欢三言两语败坏了不少。 她们也不好当众解释什么,因为褚漱玉打了褚欢是事实,任何理由都说不过去。 。 静华长公主免了其他人的提前拜见,却点明要见褚欢,所以褚欢到公主府,就有引路的侍女等着她。 然而,静华长公主没有亲自见她,只让她在花厅坐了会儿,就让她走了。 目送褚欢出去,一个衣着华贵的美艳妇人淡淡评价:“倒是个沉得住气的,难怪有本事让那小子留下她,还让皇兄如此抬举,刚才真的在外边跟邓氏母女打了一回合?” 她的心腹邢姑姑低声回话:“是的长公主,王妃口齿伶俐,倒是没吃亏,还让褚家三姑娘闹了个没脸。” “哦?说说。” 邢姑姑简单概括了适才褚欢和邓氏母女的交锋内容。 静华长公主听完当即冷了脸色:“竟敢出手打皇室王妃,呵,好大的胆子,明王妃既入皇室,不管有何不妥,能惩戒教训她的,只有明王和帝后,褚家实在放肆!” 邢姑姑道:“褚家确实放肆,否则怎会闹出替嫁之事,手握兵权,让他们浑然忘了何为君臣尊卑。” 这话更让静华长公主对褚家厌烦,叮嘱道:“适才那母女俩当众没脸,怕会心怀怨恨,焉知不会生事,你让人盯着点,别让明王妃出什么事。” “是。” 。 离开了静华长公主的住处,褚欢知道怎么返回设宴之地,就遣退了引路的丫鬟,自己领着拂兮和溪泠慢慢溜达着回去。 拂兮提醒:“王妃,适才长公主虽未见您,但应该暗中瞧了您的。” “我知道。” 明摆着的事儿。 拂兮道:“也不知道长公主对您印象如何,长公主是陛下极为看重的妹妹,她若认可您,对您是有利的,所以待会儿宴席上,王妃可要让她高看您才好。” 褚欢瞥眼去问:“她不认可,我难道还做不了这个王妃了?她认可了,我还能地位稳固?” “这……也不至于。” 褚欢摊手:“那不得了?她影响不了我的命运,我何须费力讨好?倒是你,这般劝我趋利避害笼络人心,咋的,看好我跟你家殿下?” 拂兮垂眸说:“不管怎么样,王妃到底嫁给了殿下。” 既成夫妻,以后总得过下去的,她被派到褚欢身边,虽然依旧忠于景烜,但也希望褚欢能好些。 毕竟,王妃人不错。 行吧,褚欢明白了,拂兮是觉得她嫁给了景烜,就非景烜不可了。 然而她是要离开这里的。 她不复多言,继续溜达。 走了会儿,途径一片花圃,远远看着花团锦簇景致不错,褚欢正要绕去瞧瞧,却听到旁边的观景阁楼上传来几个女子的声音。 “……不知廉耻,她一个贱妾生的庶女,都替了漱玉姐姐你嫁给明王了,要是没有漱玉姐姐,她如今还在农庄做村姑呢,她倒好,恩将仇报让姐姐你难堪。” “就是,表妹,你也太好欺负了,怎么能让她踩在你头上?” 褚漱玉无奈的声音接着传来:“算了,她这样也无可厚非,明王殿下那样……父亲母亲逼她替我嫁去王府,我终究是欠她的,我只是没想到,她回门那日蓄意报复我让我受罚也就罢了,今日还当众让我……” 说着,似乎还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不复多言。 “什么欠她的?又不是漱玉姐姐你逼她替嫁,而且她那卑贱的出身,若非替你,她能嫁明王?贩夫走卒她都配不上,可是因为你她才飞上枝头变凤凰,依我说,漱玉姐姐你就是她的大恩人!” “漱玉你放心,本县主容不下这种得意忘本不知感恩的下作之人,我们一定为你出这口恶气,让她给你赔罪!” “这样不妥,我……” 褚漱玉那看似劝解实则拱火的虚伪言语,褚欢懒得听了,嗤了一声转身就走人。 后面那几个人怎么讨论对付她,她不关心。 溪泠不解:“王妃,为何不上去撕破褚三姑娘的嘴脸?她分明是故意挑拨那几个贵女对付您。” 第20章 出手救人 褚欢和拂兮都很无语的看向溪泠。 溪泠眨眨眼,有种清澈的愚蠢。 比起拂兮的聪慧自持,溪泠比较憨。 褚欢好笑: “我上去了,能做什么?揭穿褚漱玉的虚伪面孔?有什么用呢?” 溪泠一时也说不出有什么用。 褚欢随手掐了路边一朵花,放在鼻尖轻嗅,悠哉自得。 “她们清楚我是被逼替嫁的,却为褚漱玉批判讥讽我,那是因为在她们眼里,我这个庶女就该卑贱苟活,受什么不公都是理所当然的,如今我成了明王妃,位于她们之上,谁能顺眼?不过是借着褚漱玉的由头对我表示不满。” 她扭头,跟似懂非懂的溪泠解释:“我若上去,便是自寻难堪,这般沉不住气,也会惹她们耻笑,觉得我上不得台面,我也无法对她们如何。” 溪泠不服道:“可是就由着她们这样议论诋毁您么?她们这样不只是不敬王妃,更是不敬殿下!” 拂兮手肘捅了她一下, 没好气道:“你傻了?她们摆明是要跟王妃过不去,等着吧,一会儿必定会做点什么,只要她们有所动作,不就是送上门找抽?” 额,这样似乎也对! 溪泠暗自摩拳擦掌,有点期待一会儿了。 临近设宴之地时,褚欢依稀听见瓷器坠地的声音,随后便是惊呼声 。 “世子你怎么了?!” “快去禀告长公主,找府医!” 褚欢耳朵尖,立刻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一个水榭,不过背着这边隔着墙,她看不见水榭里的情况。 有人出事了? 正疑惑,从水榭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护卫。 褚欢让溪泠把人拦下问他:“那边出什么事了?” 护卫急道:“我家世子犯病了,快让开,我越要去禀报长公主找大夫!” 闻言,褚欢职业病使然,没再理会护卫,走向水榭那边。 护卫顾不上她,赶紧跑去找人。 水榭里,一个一袭白衣的清俊男子已经被扶在凉榻上,嘴上有血,意识不清却表情痛苦,蜷缩着身体,发抖痛哼。 旁边还守着个护卫,地上是茶杯碎片和水渍,还掺着一小滩血。 护卫见褚欢她们,立刻警惕叱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离开!” 拂兮上前一步厉声道:“放肆,这是明王妃!” 又对褚欢低声说:“王妃,这应该是周世子,长公主的儿子。” 褚欢了然,来的路上拂兮科普过,长公主和靖安侯当年是生了儿子后和离的,此子名为周谨默。 周谨默虽是靖安侯世子,却常年随母住在公主府,不过这位周世子身患怪病身体不好,却一直诊不出病因。 护卫知道褚欢身份,态度变得恭敬:“明王妃,是小的冒犯请您宽恕,也请您速速离去,我家世子犯病,要等大夫来诊治,无关之人不得靠近。” 褚欢对他那诊不出来的怪病很有兴趣,道:“我懂医术,让我看看他。” 护卫犹疑。 “不必担心,我没理由对他不利,或许我能查出他所患何病。” 护卫觉得她想当然,诸多太医都查不出的病,她一个弱女子怎会查的出? 只是碍于身份,且知道身份也不怕她有歹心,他想了想,便退开了。 褚欢上前,给周谨默把脉。 散脉之兆,且脉象很乱,有气血逆行之相,伴心脉衰竭有损。 像是毒发,却体内并无中毒迹象,只有气血冲击相克的症状。 她凝着神色收手,见周谨默痛苦的脸上和脖子上筋脉凸起跳动,又撩起周谨默的袖子,发现手臂上的血管清晰得不正常,手臂如是,身上定也如此。 掰开他的眼皮,果然血丝凝聚。 她忙问一旁的护卫:“有针么?” 护卫怎么可能会带有针? 褚欢也没带,毕竟没想过出门在外会救人。 她心思一动,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在周谨默心口上的一个穴位上,刺破皮肉,周谨默闷哼一声。 “你做什么?!” 护卫惊呼,随即扑了上来,溪泠把他给拦住了:“闭嘴,我家王妃在救你家世子,没看到么?你家世子没那么痛苦了。” 护卫愣愣的看向周谨默,确实表情逐渐舒缓了,筋脉都没那么狰狞了。 ‘叮’的一声,簪子从周谨默心口处坠地,周谨默趴在凉榻边上,吐了口血。 之后,他渐渐恢复了神智,痛苦消散,睁眼抬眸,看到了褚欢明艳动人的面容,如幻似梦。 他一时怔忪,“你……是何人?” 褚欢:“明王妃,褚欢。” 褚欢站起来,道:“你暂时没事了,想必接下来能有段时间不会犯病了,你平日的饮食或是药物中应该有一味葛青花,那东西是要你命的,以后莫要再碰,不然你活不过今年。” 周谨默面露惊骇:“你说什么?” 褚欢该说的说了,不会重复。 周谨默追问:“你既说这些,可知道我所患何病?” 褚欢神色犹疑,不知道要不要说,怎么说。 她其实也还没完全确定。 周谨默还要追问,褚欢已垂眸开口:“不知道。” 周谨默审视了她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王妃相救,今日谨默欠你一份恩情,来日若有机会,逼报答之。” 褚欢道:“报答就不必,今日世子就当我没出现过,我不曾帮过你。” 说完,她转身带人走了。 再待下去,刚才那个护卫叫人来,于她便是横生枝节。 周谨默目送她远去,捂着心口坐好,缓了片刻,俯身去捡起地上染血的金簪,捏在手里若有所思。 葛青花…… 他暗自琢磨了片刻,听见有人往水榭这边来了,将簪子收起来,对一旁的护卫说:“今日之事莫说出去。” “是世子。” 随后长公主便带人到了。 。 见褚欢避开长公主一行人后,站在那里一脸深思,拂兮询问:“王妃是不是查出了周世子的怪病是什么?” 褚欢:“没有。” 没最后确定,那就是没有。 褚欢不打算多言,心里却不禁琢磨。 如果周谨默的怪病真是被下了蛊,那这背后又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恩怨秘辛?她是该救人,还是该冷眼旁观? 她虽是医者,也喜欢施展医术救人,但是凡事量力而行,她并不想现在的自己掺和进与己无关的争斗中,徒惹一身骚。 算了,暂时跟她没关系。 到了设宴区域的入口,褚欢遇上了从另一边走来的几个妙龄女子,身后还跟着婢女。 褚欢本没在意,径直往宴会里去,谁知竟被叫住了。 “哎,你站住!” 褚欢顿足看去,见那几个人都看着自己,又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她们叫的是自己。 而且,这声音,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听见过。 第21章 风波,毁容? 褚欢正纳闷,其中一个女子走过来,一脸傲慢的质问:“你就是褚欢?那个替嫁的明王妃?” 褚欢立刻就对上号了。 是刚才和褚漱玉在观景阁楼上对她口诛笔伐的傻缺们啊。 啧,褚漱玉怎么不在?挺巧啊,她们遇上了她,本该和她们一起的褚漱玉却不在。 褚欢还没回答那女子的话,身后的拂兮便厉斥出声:“放肆,竟敢以下犯上质问王妃 ?!好大的胆子!” 那女子皱眉看了一眼拂兮,非但不收敛,反而不屑道:“什么以下犯上?不过一个替嫁的庶女,还是贱妾生的,还真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了?敢在本县主面前摆架子,嘁,真是笑死个人。” 褚欢眨了眨眼:“那你怎么还没笑死?” 呃…… 那女子呆了一下,俨然没想到褚欢会接这话茬。 “你——” 褚欢懒得理她,扭头就欲走向宴席那边。 那女子见状,当即堵了上来,气急败坏:“谁让你走了?!你竟然敢这个态度对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褚欢扬眉,目光淡薄的看她。 “你是谁?” 那女子傲慢的用鼻子看褚欢,不说话了。 褚欢:“怎么不说话?身份见不得人?还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 “你——” 又被怼到语噎了。 瞧她怒目横飞的傻样,褚欢想笑又不笑,目光轻视,看在那女子眼里,更气人了。 拂兮掐着时间对褚欢介绍:“王妃,这位应该是澄阳侯之女龚婧岚,因其母为秦王府郡主,加之其姑母是宫中兰妃娘娘很是受宠,受封和宜县主,论辈分,算是殿下的表妹。” 拂兮一介绍,和宜县主鼻孔更朝天了。 褚欢表示了解:“那我就是她表嫂了啊。” 和宜县主瞪眼绿脸,冲着褚欢叫嚷:“你要不要脸?什么本县主的表嫂?你也配?” 褚欢微笑:“你这是在质疑父皇和殿下么?他们都认可了我这个明王妃,你却口口声声说我不配?怎么,你觉得我不配,你能废了我么?” “你——” 她又双给噎住了。 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 随着,一个声音柔中带刚的传来:“明王妃何必过甚其辞的吓唬县主?县主不过是看不过王妃的行事出言打抱不平,你却抬出陛下和明王殿下来压人,将质疑圣意和僭越皇权的罪名都按在县主头上,莫不是想把人逼死?” 跟和宜县主一起的另外两个华衣妙龄女子已经走了来,一左一右站在这位县主身边,其中那个看起来比较温婉的说了一番话反击褚欢。 这个褚欢定睛一看,倒是认出来了,邓如影,邓氏娘家侄女,褚漱玉的表姐,婚前原主在褚家见过一次。 另一个也斜着眼睛鄙夷褚欢,阴阳怪气出声:“可不是?不愧是能害了嫡姐抢婚替嫁的,心肠真是歹毒,和宜县主就是心急口快说了你几句,明王妃却想要逼死人,蛇蝎之毒都不及你。” 这个是赵雅茜,平阳侯府嫡女。 挺厉害的话术,两个人几句话,直接倒打一耙,成了褚欢的不是。 褚欢笑吟吟的看向和宜县主,道:“和宜县主,你听到了么?她们说我想逼死你,所以,你快点去死了吧,别让我做冤大头白担恶名。” 三个人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她非但没有慌乱辩解,反而来这么一出? 褚欢瞧着这三个人始料未及的错愕面孔,觉得挺有意思,看小丑似的眼神格外怜悯。 “说你们蠢,都是抬举你们,我便是真的恶毒,也不及你们几个又蠢又坏,不过是瞧不上我一个庶女凌驾于你们之上,扯什么替嫁歹毒的罪名声讨我?也不嫌臊得慌。” 丢下这番话,她扭头吩咐溪泠:“动手,开路。” 溪泠一声不吭,一步上前就直接把三个人都薅开了。 三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溪泠一个个揪着撂开,要不是被她们的婢女及时扶着,都得趴地上去,个个都身形歪晃,显得狼狈可笑。 褚欢跟前的去路空了,她便抬步往宴席那边去。 三个人都气炸了,尤其是和宜县主和赵雅茜脸都绿了,邓如影也阴着脸满眼阴鸷的看着褚欢带人走远。 邓如影心思一转,扶着本就恼怒非常的和宜县主,不忿道:“县主,你还好吧?可有伤着?这庶女也太跋扈了,怎么能让下人对我们动手呢,尤其是对县主你动手……” 赵雅茜也附和道:“可不是,县主你身份尊贵,竟被这样欺负,那褚氏庶女也太不把澄阳侯府,郡主和兰妃娘娘放在眼里了!这是在羞辱龚家啊。” 两个人一激,本就怒火中烧的和宜县主当即理智全无,咬牙怒骂:“这个贱人,本县主跟她没完!” 说完,就一把撇开婢女和扶着她的邓如影,气冲冲的就追着褚欢而去。 邓如影嘴角微勾,也和赵雅茜跟了上去。 褚欢走进设宴之地,此时离开宴还有一会儿,但是人几乎都在了,她进来时,就近的一些人都看向她了。 她端着一派坦然自若,正想继续往前找个位置坐下,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伴随着女子尖锐的咒骂:“贱人!你给我去死!” 褚欢尚未回头一探究竟,跟在她侧后方的溪泠已经转身抬腿,将朝褚欢背后扑来的和宜县主踹在地上。 “啊哟!”一声痛呼,和宜县主趴在地上,发髻头饰散开,她的脸也贴在了地上,尽显狼狈。 周围一片哗然,纷纷聚了过来。 “和宜县主!” “县主!” 邓如影和赵雅茜冲上来将她扶起,人扶起来,就显露出脸上刚擦破的伤痕,并沁出血迹。 “不好,县主的脸!” “天哪,毁容了?县主被毁容了?!” “县主……怎么办啊?” 邓如影和赵雅茜以及和宜县主的侍女纷纷惊呼,和宜县主也吓傻了,抬手摸了脸上痛的地方,就看见手上有血迹。 她脸色煞白,吓出尖叫:“啊——我的脸!” 周围也随之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宜县主伤了脸,可不是小事。 褚欢瞧着她们,神色愈发冷沉。 她刚才担心闹出事儿来会影响长公主的生辰宴,没有跟她们计较,没想到这个和宜县主竟然这样不知分寸,当众辱骂喊杀。 和宜县主崩溃叫喊后,立刻愤恨的瞪向褚欢,指着她破口大骂:“姓褚的!你这个卑贱东西,竟然敢让你的下人伤害本县主,还毁了本县主的脸,我杀了你!” 她又要扑过来。 溪泠一步上前拦住,冷冷呵斥:“再敢上前冒犯王妃,我立刻杀了你!” 和宜县主生生吓得停下了:“你……” 接着,围观的人群中后面传来焦急的女音:“这是怎么了?我的岚儿出什么事了?” 那处围观的人纷纷避开,几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涌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疾步到了和宜县主那里。 见到和宜县主脸上的擦伤血痕,那华贵妇人变色惊呼:“怎么回事?岚儿你的脸,是谁伤了你的脸?!” 第22章 一句赔罪都没有,你觉得合适么? 和宜县主立刻转头指着褚欢,跟那个妇人愤恨委屈的告状:“母亲,都是她!她竟然敢让她的婢女把我踢倒在地,我才变成了这样,呜呜呜,母亲,我的脸毁容了,我该怎么办?” 这是和宜县主的母亲,澄阳侯夫人,也是当今陛下的堂妹庆华郡主。 “什么?”庆华郡主震惊,仔细看着和宜县主脸上的擦伤,见只是擦伤松了口气,接着又看向褚欢和护在褚欢面前的两个婢女,脸色陡然阴沉。 她尽显威严的冷声叱问:“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我的女儿?!” 褚欢没回答,跟前俩姑娘也没回答。 还是刚才和庆华郡主一起来的其中一个夫人上前告知:“郡主,这是明王妃。” 庆华郡主诧然,眯眼盯着褚欢须臾,冷然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谋害嫡姐抢婚替嫁的褚家庶女啊,听说你爬上枝头便得意忘形,连嫡母嫡姐都欺辱,如今倒是连我的女儿都敢欺负了,你忘形得也太过了!” 褚欢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扯唇淡笑:“郡主都不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便对着我开口便是讥讽斥责,且不说你这是在以下犯上,你身为皇室郡主,便是这样不问是非一味护短的么?” “什么?” 庆华郡主不曾想她会这样反驳指摘自己,脸都阴了。 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她。 褚欢似笑非笑的对和宜县主道:“和宜县主,你说我让人伤了你,那你不妨告诉你的母亲,我的人为何将你踢在地上?” “我……”和宜县主顿时僵着脸说不出来,不知道想起什么,后知后觉的脸色发白。 庆华郡主见状,也疑惑了。 褚欢笑道:“你不说,便由我说,因为你从我背后扑来意图伤害我,我的婢女为了护我,下意识的踢了你一脚,你才摔在地上擦伤了脸,适才一幕周围皆是见证,你敢抵赖么?” 和宜县主顿时羞愤,庆华郡主见状,再看看周围人的反应,就知道了褚欢说的是真的。 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和宜县主却这时争辩:“那是因为你刚才在那边讥讽本郡主,你还让这个贱婢推了我,我才生气的,是你气得我失了理智!” 庆华郡主当即又怒视褚欢,周围人也来了精神看戏。 褚欢啧了一声:“和宜县主倒是健忘,你若没有拦住我,开口便是贬损诋毁,还堵着我不让我走,我的人会推你?” 周围人了然,原来是如此,那可怪不得明王妃了啊,都是和宜县主找茬。 至于她为什么找茬……也不用想,大家都知道,和宜县主跟褚家的褚漱玉关系好。 庆华郡主本欲质问的架势,顿时泄了。 和宜县主咬牙狠狠瞪她。 庆华郡主知道此事纠缠下去有弊无利,淡淡道:“既如此,那就两两相抵了,今日之事便罢了,大家别围着了,各自入席吧,开宴时辰将至,长公主也快来了。” 说完,便要拉着和宜县主离开,周围的人也打算散去入席。 褚欢眸色一冷:“站住!” 她声音出,大家立刻停下不走了。 庆华郡主顿足,狐疑不善的目光看向她:“你这是在对我说话?” 褚欢面容沉肃,不怒自威:“是,我让你,让你们都站住!” 庆华郡主和众人都惊了,这明王妃真是大胆啊。 褚欢冷声道:“欺辱冒犯了本王妃,一句赔罪都没有你们就想走?未免欺人太甚!” 她这话凌厉虽有,却让人听了觉得是笑话,尤其是庆华郡主等人。 这庶女,还真是对自己的地位分量毫无自知之明,以为替嫁有了明王妃的名号,就真的爬上枝头成凤凰了? 褚欢可不管他们觉得可笑不可笑,她已经息事宁人一次,既然她们非要惹她,若是就这么算了,她以后还怎么立足? “适才在那边,和宜县主带着两个贵女拦住了我的去路,对我贬低谩骂诋毁羞辱,之后又追我而来喊打喊杀,若非我的婢女及时出手,我决不能安然,县主此为,可定为谋杀!” 最后一语,周围皆惊,连庆华郡主都变了脸色。 褚欢问:“拂兮,以下犯上和谋杀王妃,是何罪过?” 拂兮简短回话:“死罪!” 褚欢点头,笑意不达眼底的望向庆华郡主:“庆华郡主,令嫒犯下死罪,你一句相抵便想要糊弄过去?莫说请罪,连一句赔罪都没有,你觉得合适么?” 庆华郡主倒是镇定,并极为不屑:“明王妃,你未免太夸大其词了吧,死罪?我女儿的罪过,可轮不到你来定!” 褚欢微笑:“那就入宫吧,我定不了的罪,父皇总能定吧。” 庆华郡主再度变脸:“你……” 大家也纷纷变色,这不过是小小龃龉,她却小题大做,还想闹去陛下那里…… 当真不好惹! 褚欢和气笑道:“我也不是想置县主和两位姑娘于死地,何况这里是静华姑姑的府邸,更不想搅扰她的寿宴,所以不想闹大此事去到父皇那里也好说,还请和宜县主和两位姑娘,跪下给我赔罪!” 这话,就跟踩了和宜县主的尾巴似的,她直接跳起来了:“你做梦!想让本县主给你跪下?你也配?!” 邓如影和赵雅茜也阴脸咬牙极不乐意。 庆华郡主也脸色不好,后面两个夫人估计是邓如影和赵雅茜的母亲,分别在二人身边,都怒视褚欢。 其他围观的人都被褚欢的要求吓得不轻,好像褚欢所提极为无礼一样。 褚欢轻笑:“我不配么?和宜县主,容我提醒你,我是明王殿下的妻子,身份远在你之上,即便没有赔罪一事,我既为明王正妃,便是你三跪九叩,我也是受得起的!” 和宜县主还想说话,被庆华郡主拉住了,还眼神警告她不许再说话。 和宜县主只好闭嘴,却依旧不服,咬牙狠狠盯着褚欢。 庆华郡主不像刚才那样傲慢自持,权衡片刻,意有所指道:“明王妃,你可不要逼人太甚了,与我等为难,于你毫无益处,做人做事,还是留有余地的好。” 警告? 威胁? 怎么就那么油盐不进呢? 第23章 怒对白莲花,戳穿伪善面孔。 褚欢从容无惧道:“庆华郡主此言差矣,我只让她们下跪赔罪,便是留有余地了,只是我不明白,我作为父皇和殿下认可,上了皇室玉牒的明王妃,却在你们眼里连一个跪拜都受不起,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已经目无君主,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轰! 这话,跟一记惊雷一样砸落,把大家都砸到了。 这明王妃有点东西,安的罪名罪名一个比一个大啊。 偏偏都顺理成章。 只是,目无君主,不把皇室放在眼里的大不敬罪名,是要人命的! 真是个不怕事大的,该说她头铁还是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 庆华郡主闻之变色,急忙反驳:“你胡说什么?这等大逆的罪名你竟敢诬陷在我们头上?你简直是……” 褚欢摆明来了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庆华郡主再高傲自恃手段了得,再气急恼恨也拿她没办法。 这里是长公主的府邸,且众目睽睽之下,今日这事儿她也没法囫囵过去。 她只能看向自己女儿和后面的邓如影和赵雅茜,考虑褚欢所言的。 当众跪下赔罪,脸是必得丢了的,她万般不愿女儿受辱,何况关乎龚家和秦王府的脸面。 可褚欢当真要闹到皇帝那里,她们不占理,皇帝又早对他们几家不满,肯定会站在褚欢那边,借题发挥问责是必然的。 褚欢确实已经是明王妃,皇帝甚至都赐封她的生母,她代表着皇室和明王,皇帝不会容忍有人冒犯为难她的,只会维护她。 和宜县主悬着心,生怕庆华郡主当真让她跪下赔罪,一个劲摇头。 要是真下跪赔罪,她以后怎么做人? 僵持之时,一个柔婉的嗓音自人群中传来:“不过是小女子的口舌之争,和宜县主一向是直率冲动的,没有城府心机,她其实并无太大恶意,表嫂何必太过计较,还这般言过其实安罪名,未免太过了。” 声音打破僵持,大家纷纷看去,褚欢也看去了。 这一看,是一个衣着精致淡雅的妙龄女子,那女子容色不错,明眸善睐婉约绰然,让人一看就很有好感。 她缓缓走了出来,并入人群包围中的热闹之处。 周围众人因为她的出现,隐有窃窃私语。 拂兮低声跟褚欢介绍:“王妃,那是冯家姑娘冯毓然,殿下母族的嫡亲表妹。” 褚欢还挺意外。 冯毓然走到褚欢面前,福了福身道:“表嫂,我是冯家毓然,一直没能去王府拜会您,是我失礼了,没想到今日表嫂会来,只是你这样在长公主寿宴闹事,若是表哥知道了,怕是不高兴的,待你回去,怕是表哥会责罚于你,不如以和为贵吧。” 褚欢扬眉,虽然冯毓然看起来和善柔弱,一副好言相劝的姿态,可是这茶里茶气的话语,褚欢立刻懂了。 这位冯家姑娘,来者不善。 冯毓然出面劝说褚欢,许多人都意外,庆华郡主也诧异了下便顺着道:“可不是,明王妃,你便是仗着身份想逞威风,也莫要失了分寸,明王殿下知道你这般不识大体么?我劝你在外言行还是三思的好。” 呵,都这会儿了,还不忘逮着机会威胁恐吓。 褚欢只看向冯毓然问:“那冯姑娘的意思,我是该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冯毓然一脸圣母道:“表嫂实在不该当众为难县主她们的,她们不过是碍于传言对表嫂有偏见,表嫂与她们解释明白就是,县主是与表哥有亲,邓姑娘是表嫂的嫡亲表姐,都是自家人啊,怎能闹成这样?” 冯毓然这一番谴责,俨然让褚欢有理变得没理,引得好些人对褚欢鄙夷不满。 “可不是么,也不是什么大事,明王妃这般咄咄逼人,实在是心胸狭窄。” “也难怪了,庶女出身,还是这般不正当的手段爬上枝头的,哪里懂得以和为贵宽容待人?就知道逞威风了。” “可她也太不知轻重了,这里是公主府,今儿可是长公主的生辰宴,这般不依不饶,让长公主脸面往哪搁啊?” “还顶着明王妃的身份得罪人,连龚家和庆华郡主的面子都不给,看她回去如何跟明王交代。” “……” 那些窃窃私语传来,若换做旁的女子,早就难堪了,估计为了名声和压力一退再退。 褚欢却恍若未觉。 瞧了一眼因为扭转局面而得意的庆华郡主等人,褚欢笑笑,问冯毓然:“冯姑娘,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当众为难我?” 冯毓然脸僵了僵:“表嫂何出此言?” 褚欢似笑非笑:“当下之事对错分明,我才是委屈受害之人,我还是你的表嫂,你却不分是非的为辱我之人说话,三言两语便将错误按在我身上,明言暗指我刻薄无脑,是何用意啊?” 冯毓然被问住,思索片刻正要说话,又被褚欢堵了回去。 “冯姑娘莫要说你是帮理不帮亲,我才是占理的那一个,你这样做无非两个原因,你仇视我,所以想要当众谴责抹黑我让我无地自容。” 她看着冯毓然,眸色深长 ,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其二,你想踩着我狭隘刻薄的名声,博取你宽容良善的美名,如此一来高下立判,你当真是好算盘。” 冯毓然惊急变色:“表嫂你……” 褚欢:“你其实刚刚一直在,看着我被为难孤立无援,清楚前因后果,适才我被轻视鄙薄时你冷眼旁观,如今我力辩扭转困局,你却出来踩着我的委屈做好人,冯姑娘如此好的心计,看来素来的好名声都是这么来的吧。” 这下,被异样目光和窃窃私语针对的,就是冯毓然了。 许多人也才后知后觉,这冯家姑娘确实是态度立场不当,虽然明王妃确实不依不饶咄咄逼人,但是她也没错啊,今日之事她若是忍受了,沦为笑柄的便是她了。 冯毓然若是刚到,不知因果那样劝说还说得过去,但若是一直看着,如今才出来说话,还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对立面这样‘劝说’褚欢,用意确实耐人寻味。 冯毓然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小脸惨白,踉跄一步羞愤控诉: “表嫂,你太过分了,我只是怕你不知轻重闹出事给表哥惹麻烦,才好言劝你,你怎能这般当众诋毁我?竟将我一番好意视为蛇蝎之心,你是想把我逼死吗?” 第24章 长公主威武! 褚欢眨了眨眼,乐了:“适才邓姑娘她们也这么说,诋毁羞辱了我,我没有默默忍受而是据理力争,戳穿她们的面目,她们便倒打一耙说我要逼死人,如今冯姑娘也是如此,这便是你们作恶不成后示弱的一贯手段么?” 冯毓然:“!!!” 这个贱人! 内宅女子的这些心机手段,在场的都是女眷,大多是门儿清的,可是谁会这样直接指出来加以讥讽? 这让她怎么说? 褚欢冷了脸毫不客气道:“若是我反驳几句就能逼死你们,那你们的都去死好了,何必活着恶心人?” 此话出,一片惊呼。 谁能想到,褚欢敢当众说这样的话? 够耿直,够泼辣,也够我行我素。 冯毓然摇摇欲坠的好似要晕过去。 突然一声高呼传来:“长公主到!” 大家惊忙看向声音来源处,见着被簇拥而来的静华长公主,纷纷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静华长公主一袭华衣满头金饰,端着姿态款步走进人群之中,保养得宜的面容很是美艳,风华万丈。 “平身。” 大家纷纷平身。 长公主环视一周,冷然轻笑:“这么热闹,这究竟是本宫的生辰宴,还是市井闹市啊?” 庆华郡主一改刚才的傲慢自持,上前打算恶人先告状:“长公主见谅,我等也不想搅了你的宴席,实在是这明王妃她……” 长公主打断她的话:“不用你倒打一耙添油加醋,适才发生了什么,本宫都知道了。” 庆华郡主一僵。 长公主不客气道:“你倒是一如既往地跋扈无理,自己的女儿管教不好惹是生非,非但不自愧,反而脸都不要了在这里耍横,不但搅了本宫的生辰宴,还作践皇室王妃,你们当真是胆子越发膨胀了。” 这话,把庆华郡主的脸,直接打肿了。 众人皆惊,没想到长公主来了,竟然是这个态度,摆明了为了褚欢撑腰,丝毫不给庆华郡主脸面。 庆华郡主当场无地自容,颤着唇白着脸,几乎站不住。 和宜县主搀着庆华郡主,不敢置信的叫长公主:“姨母……” 长公主冷眸瞥去,不容置喙的勒令:“下跪,赔罪!” 得,和宜县主也要站不住了。 她不动,长公主眯起凤眸:“需要本宫让人押着你跪下么?” 和宜县主是不情愿的,可现在由不得她,也由不得庆华郡主。 庆华郡主咽下屈辱,咬牙狠狠瞪她,示意她跪下,和宜县主再不情愿也只得忍着羞恼愤恨,朝褚欢跪下。 她都跪了,邓如影和赵雅茜也只能硬着头皮跪下,然后三个人都不情不愿的朝褚欢赔罪。 长公主会帮她,褚欢还挺始料未及的。 而且,也太威武霸气了吧!!! 她喜欢! 她还没表态呢,长公主就又下令:“周嬷嬷,掌嘴。” 她身后的一个嬷嬷走出来,抡起袖子就上前到和宜县主三人面前,在众人不敢置信的注目下,分别掌嘴。 三个人都被打得傻眼了,周围人也看傻眼了。 庆华郡主气急:“长公主,你……” 长公主冷眸一扫,不怒自威:“怎么?你觉得她们不该掌嘴?” 庆华郡主咬牙没说话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她的女儿 从没被打过,今日却当众被掌嘴…… 这和打她有什么区别? 静华长公主冷声道:“今日这便是教训,以后你们谨记,莫要再放肆犯上,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是。” 三个姑娘羞窘得想要当场晕过去,只觉得脸上更疼更烫了。 静华长公主又把矛头指向庆华郡主:“还有你,好歹出身皇室又是世家宗妇,年岁也不小了,非但毫无长进,反而行事愈发下作,当众蛮横至此,也不嫌丢人。” 庆华郡主牙都要咬碎了,颤着唇艰难道:“长公主……教训的是。” 静华长公主不再理她,目光转向褚欢,审视着她。 褚欢心头一颤,有种兔死狐悲的担忧,这位长公主这么威武霸气,好像脾气不太好,不会自己也要被无差别攻击吧??? 别啊,她是受害者!!! 她谨慎起来:“静华姑姑。” 静华长公主训诫的语气道:“入了皇室,也该好好学点厉害手段,该打打该罚罚,那么磨叽作甚?莫要忘了,你是皇室王妃,谁敢以下犯上折辱于你,要了他命又何妨?” 褚欢:“!!!” 哇~ 她看着长公主的眼睛都快要成星星眼了。 好想奔到长公主怀里依偎着啊,太靠谱了! 她福身诚恳道:“多谢静华姑姑教诲,我明白了。” 静华长公主不苟言笑,嗯了一声。 虽然态度不太和善,但是明显她对褚欢有善意的。 褚欢都感动了。 呜呜呜,真是感天动地好姑姑。 长公主又对庆华郡主以及邓夫人赵夫人淡声道:“带着你们的女儿走吧,回去好好管教,以后别再来本宫这里了。” 这话让那几个当娘的都羞愤难当。 庆华郡主等人经此一遭,也没法继续留下饮宴了,就要带着女儿离开。 褚欢叫住她:“庆华郡主,稍等。” 庆华郡主停下,不忿的怒视她:“明王妃还想如何?” 褚欢笑吟吟说:“我是想好心提醒郡主,好好教导您的女儿,女儿家还是长点心眼的好,莫要什么人都交心错信,愚蠢的被人当成出头鸟都不自知。” “你什么意思?” 褚欢:“本来我与她没有恩怨的,你说她为何这般针不要命的对我呢?” 说着,她还恍若无意的转头抬眸望向某处,正是宴席区域后面的一处观景台,那里隐约有两个人影。 庆华郡主随着看去,正好看到两个慌忙避开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是谁,但是衣服颜色眼熟。 是邓氏母女! 庆华郡主顿时沉了脸色。 “多谢明王妃提醒!” 她拽着和宜县主走了。 邓夫人和赵夫人也带着各自的女儿离开。 长公主一个眼神示意,周嬷嬷扬声道:“大家都散了去入席吧,开宴时辰快到了。” 大家纷纷散开,冯毓然也悄然离开了。 长公主不冷不热道:“你倒是玩了一手挑拨离间,经你提醒,庆华必会恨上邓氏母女,甚至是褚家。” 褚欢垂眸道:“静华姑姑见笑了,我也只是不想让始作俑者全身而退,而且这样,不正好么?” 静华长公主挑眉:“她们可是你的嫡母嫡姐。” 褚欢微微笑着:“不,她们是我的仇人,褚家也是。” 闻言,静华长公主冷眸眯了眯,随后笑了:“你能懂得这点分别,也不枉费明王容下你。” 褚欢悬着的心在静华长公主这句话后,可算放下了。 她赌对了。 “走吧,陪本宫一起入席。” “是,静华姑姑。” 第25章 冤家路窄? 一场宴席,褚欢都颇受长公主照拂,再没人敢为难她。 且因为长公主让她坐在身边,明显的厚待她,许多人对她都敬重许多,并且挺不可思议。 静华长公主出了名的脾气不好难相与,没什么人能得她另眼相待的,却对褚欢如此,大家都惊疑,莫不是长公主自己这样,也喜欢这样耿直泼辣的硬茬? 这就是臭味相投咩? 不管别人怎么想,邓氏母女见她几乎和静华长公主一样成为宴会焦点,气得几乎把手里的帕子绞烂了,还得维持体面。 这贱人! 寿宴结束后,褚欢跟长公主告辞。 马车上,拂兮欣然道:“有了今日的这些事警醒着,以后王妃再有这等宴席交际,必定不会再有人敢为难。” 褚欢倒是不在意,她又不是软柿子,只要皇帝和景烜没废了她的身份,她就不会让自己吃亏。 今日便是静华长公主没出来,她也不会罢休的。 褚欢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道:“时辰还早,去街上转转。” “可是殿下……” “他没说不让我上街,既然放我出来了,我去公主府也好上街也罢,有多大区别?反正有你们在,我搞不了事儿。” 拂兮只好点头,对驾车侍卫吩咐去街上。 马车在四个侍卫的护卫下去了京城最热闹的永盛大街,停在了一个名叫藏珍阁的楼阁店铺前面。 下车站在这座三层的高大阁楼前面,褚欢啧了一声,感叹一句高端大气上档次。 拂兮介绍:“王妃,这就是京城最大的首饰珍宝店铺了,里面各种各样的饰品珍宝都有,衣服也是。” 褚欢深吸了口气,摆足了要一掷千金的架势:“走,进去看看。” 藏珍阁里,客人不多,倒不是生意不好,是这里太高端,普通人消费不起,做的都是贵人们的生意。 褚欢步入装潢奢华别具格调的大堂,立刻有一名挽着头发的妇人上前,笑吟吟的招待:“见过这位夫人,不知道可有什么需要?正好今日来了一批上好的头面首饰,可要瞧瞧?” 褚欢笑眯眯道:“好啊,把你们这里好的东西,都挑最贵重亮眼的送来。” 妇人瞧着褚欢不仅貌美明艳,衣着打扮也极为华贵,一看就是贵人中的贵人,只是脸生,她没见过。 还挺稀罕,京中何时出了这么个大美人,她竟是不认识。 她当即热情道:“夫人先楼上雅间请,待奴家给您选好东西便送上去。” “行啊。” 妇人叫来一个丫鬟带褚欢等人上去了,自己也转身去挑选东西呈给客人选买。 褚欢上了雅间,只饮了杯花茶,那妇人便 领着十多个婢女,端着装满东西的托盘上来了。 琳琅满目的精美首饰应有尽有,尤其是那些散发着金光的,亮瞎了褚欢的钛合金狗眼,一个个都等着她宠幸。 她都想带走! 哎,堕落了堕落了。 褚欢粗略的瞧着这些饰品,一眼就看上了一套赤金打造的头面,上前拿起来看着,“这个好看,每一样都做工很精细啊,这是海棠花的元素么?” 妇人笑道:“夫人有眼光,竟然瞧上了这套,这正是海棠,且不是奴家说大话,这套头面无论做工还是样式都是这一批次中最好的了,也就刚到才让夫人看得到,再晚些可就被人买了。” 褚欢倒不觉得这妇人说大话套路她,因为她看上的这套,是肉眼可见的精美,做工很有诚意的一套头面首饰,上面的掐丝工艺和纹饰雕刻看着很有质感,镶嵌的红色宝石如画龙点睛。 褚欢大手一挥:“那就要这套了,包起来,晚些请……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奴家范氏,人称范娘子,是藏珍阁的掌柜。” 这时代背景,这样的繁华之地,这种店铺背后之主不会简单,能做这种店铺的掌柜,这位范娘子必也不简单。 褚欢暗下心中成算,客气道:“请范娘子派人去明王府取银钱。” 范娘子诧异:“明王府……莫非夫人便是明王妃?” 褚欢笑笑不否认。 范娘子福身笑道:“奴家适才失礼了,听闻明王妃容色倾城,果然传言不误,真乃绝色也。” 褚欢笑着受了恭维,又继续选:“这两套头饰也要了,还有这支簪子,一并装起来,晚些一并送去明王府,哦,我还得瞧瞧衣裳,烦请范娘子挑些与首饰匹配的来让我瞧瞧。” 范娘子忙笑着去了,端着各种首饰的丫鬟们也下去。。 很快又一样的阵势拿来了一些裁剪绣工都极为上乘的女子衣裙来。 褚欢专挑扎眼亮丽的买了两身。 因尺码大小有些许偏差,褚欢正与范娘子聊着改动的事宜,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婢女匆匆进来。 范娘子急声呵斥:“放肆,贵人在此,岂能如此无礼,惊了贵人可如何是好?” 丫鬟吓得跪下,惶恐道:“贵人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冒犯,请您饶恕奴婢。” 褚欢没在意。 范娘子见她不当回事松了口气,问:“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是冯家姑娘来了,说前几日来时,跟您说过今次时新的衣裳首饰送到,要将您提过的那套海棠头面留着待她来瞧,还有那身紫色的鸢萝雀尾缂丝裙,她也要亲眼瞧瞧,可现在都在这里了……” 冯毓然? 要是没听见相关称呼,褚欢都把这人给忘了。 似乎寿宴上,这位冯姑娘也不在,定是丢了人悄然离开了,如今却又凑来了。 冯毓然看上想要的,可不就是她刚才定了要买的么? 这算是冤家路窄么? 范娘子蹙眉,非但不担心,反而理直气壮道:“怕什么?我可没有答应她要给她留,这贵胄云集的京城,藏珍阁的东西到的是人抢着要,定东西是要交,定金的,她一个子儿的定金都不曾留下,岂有独独给她留的道理?” 丫鬟着急道:“可是她毕竟是承恩公府的贵女,家世显赫名声极佳,不好开罪啊,眼下就点了名要瞧这些东西呢。。” “我去看看。” 范娘子站起身,对褚欢福了福身:“贵人稍后,奴家去去就来,怠慢了。” 范娘子风风火火的走了。 褚欢略一思索,转头示意溪泠跟去看看。 第26章 横刀夺爱? 藏珍阁的另一边雅间。 冯毓然的近身侍女莺歌正对范娘子表达不满:“被人要了?范娘子,那可是我家姑娘前几日便说了要的衣裳头饰,你怎能给了他人?这样岂非耍弄我家姑娘?” 后方,冯毓然坐在那里神色寡淡不悦,显然是对范娘子所谓很不满。 她想要的东西,范娘子敢先给别人,这是在轻视她和冯家! 范娘子不卑不亢:“此言差矣,前几日冯姑娘是提及了那些衣裳头饰,却并未言明非要,且不曾留下定金,藏娇阁一贯的规矩,无论预定什么都得付三成定金,否则先到先得。” “可我家姑娘……” 范娘子:“冯姑娘喜欢是一回事,但是也要遵守藏娇阁的规矩,总不好在这里强买吧?” “你——” 莺歌急的跺脚,转身去到冯毓然身侧:“姑娘,这下可怎么办?” 冯毓然起身走来,蹙起黛眉盯着范娘子。 范娘子微笑,无畏无惧。 冯毓然知道藏娇阁背后有东家是皇室贵人,她不好相逼,便耐着性子柔婉出声: “范娘子,不知道先一步买走我心仪之物的是何人?这些东西我本是要送给常安公主殿下的,她不日将回京,若是可以,我想买回来。” “这……不合规矩。” “不过是透露一个身份名字,如何不合规矩?” 范娘子福了福身:“请冯姑娘见谅,当真不合适,若有其他所需,奴家让人备着给姑娘挑选,若是没有,奴家先行去招待贵客了。” 冯毓然闷着脸看她不语。 范娘子垂首,礼数齐全的退下了。 冯毓然面容陡变阴沉,侧头吩咐莺歌:“去打听一下,她要招待什么贵客?莫不是买走我东西的人?” “是,姑娘。” 。 溪泠回来了,大概和褚欢说了听到的内容。 褚欢抿了口差后,哂了一声:“倒是巧了,这样倒显得我在夺人所好了。” 随着,她意识慢半拍问:“你刚说,冯毓然想要这些东西作甚?” 溪泠:“送给常安公主,据闻,常安公主尤为喜爱海棠,喜穿紫衣,想必是投其所好。” “常安公主?似乎听过……” 拂兮解释:“那是殿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自然该是听过的。” 褚欢了然,怪不得似乎听过。 她仔细回想:“可我没见过,她一直在宫里?” “不是的,常安公主比您还大两岁呢,前年嫁给了武阳侯,婚后随同驸马去了家族属地,两个月前生子,想必是快回来了,而且没猜错的话,这次是得知殿下成婚才回来的。” 褚欢点头,磋磨着袖口的绣纹,斟酌追问:“殿下对她如何?她和冯毓然关系好么?性情又如何?” “殿下很疼爱纵容这个妹妹,公主殿下和冯姑娘……就像亲姐妹一样,至于性情……毕竟是被娇宠的公主。” 哦,那完了! 估计姑嫂关系好不了了。 可她依旧想不明白:“那个冯毓然为何会对我有敌意?她不会是喜欢明王吧?” 她自从今日被冯毓然当众发难后,就一直想不通这个事情,她没可能的罪过冯毓然,唯一和冯毓然扯上关系的就是景烜,所以矛盾也只能是景烜。 可是不现实,景烜都那个b样了,毁容就算,还弱不禁风阴晴不定,哪哪都经不起喜欢,大概不会有人因为他搞雌竞吧? 拂兮摇头:“应当不会,冯姑娘曾有未婚夫,只是那位公子两年前将要和冯姑娘成婚前去了,冯姑娘对其念念不忘,才年过十八了还待字闺中。” 那就奇怪了。 想不通啊想不通。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范娘子回来,拿来了一些丝帕锦囊扇子什么的小玩意儿,让褚欢带走。 “王妃今日买了不少东西,这是奴家赠与王妃的小玩意儿,平日里拿着玩儿,权当消遣。” 褚欢无所谓于这些东西,但给了就要,让溪泠拿着了。 褚欢笑吟吟:“那就有劳范娘子过后将东西送去王府,找柳姑姑要账。” “是。” 范娘子亲自将褚欢送走,冯毓然站在楼上看下褚欢从一楼大堂出去,面色阴郁。 又是这个褚欢! 在公主府让她当众难堪,如今又抢她的东西。 莺歌道:“姑娘怎么办?这个庶女买走了您想要的东西,您可又得重新准备别的东西送给公主了。” 冯毓然状似不在意:“重新准备便重新准备吧,我送什么,公主也都会喜欢的,不过……” 她缓缓笑了:“我想送给公主的东西被截走了,自得让公主知道才好。” 莺歌当即领悟冯毓然的心思,笑着补充道:“姑娘,不止如此,公主殿下视您为亲姐姐,也该让她知道,您被欺负了。” 冯毓然未置可否。 。 出了藏珍阁,正下台阶时,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女孩从旁边跑了来,扑到褚欢跟前,被眼疾手快的溪泠上前拦住,她便扑通跪在地上哭求: “贵人,行行好赏点银钱吧,我家里弟弟快要病死了,没钱买药,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褚欢打量着那女孩片刻,拔下头上的一支金钗,上前去给了她。 那小女孩眼睛发亮,赶紧接过,抓着褚欢的手和袖子感恩戴德,然后抓着金钗跑了。 褚欢手心上,多了一个很小的纸包。 上了马车,褚欢打开了纸包,里面放着一小颗药丸,她拿起药丸放在鼻尖轻嗅,眼睛亮了。 拂兮和溪泠面面相觑,拂兮问:“王妃这是……” 褚欢笑:“好东西。” 她不多做解释,展开好纸张,上面写了几行很小的字,内容简单,是让她接近讨好景烜,尽快得到景烜的信任,最好能让景烜对她信任无间。 得了,又嗑晕了一个。 她把东西装好递给拂兮拿着,开始把玩范娘子送的东西。 都挺不错,做工刺绣什么的没的说。 拂兮提出顾虑:“王妃,今日你买这些东西花了不下万两,这笔银钱非小数,您让范娘子找柳姑姑要账,怕是柳姑姑不会给。” 褚欢却不担心:“这是明王府的脸面尊严,她会给的,她和我丢得起这个人,殿下可丢不起。” 拂兮稍一琢磨,似乎也是这样。 。 柳姑姑得知了今日长公主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褚欢当众让冯毓然名声受损的事情,气得不行,正要去跟景烜上眼药,流云从外边进来。 “姑姑,藏珍阁的范娘子在府外求见,说王妃去买了一些衣裳首饰,她亲自带人送来。” 柳姑姑不悦道:“送来便送来,接了给颂茗居送去便是,何须特意通禀我?” 流云咬牙恼道:“不止如此,范娘子是来要账的,她说王妃买的那些东西还没付账,一共一万三千多两银子,王妃让她来找您要。” 柳姑姑听言,变了脸色站起身:“一万三千两?她买了什么?” “就……一些衣裳首饰。” 柳姑姑气得脸都绿了:“她当王府的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买点衣裳首饰花了一万多两!” 流云道:“范娘子说,那些都是藏珍阁今早刚到的上品,她必是专挑贵的买,故意挥霍 王府的银钱。” “我去找她。” 柳姑姑绕出桌子,气冲冲往外走。 然而,去到颂茗居却扑了个空。 第27章 殿下,您能不能讲讲道理? 静心阁。 “……皇后让我想办法接近殿下,让殿下上对我信任无间,我怀疑她是有什么阴谋想让我做了,得到殿下信任是前提,既是尽快达到目的,怕是近期就要有动作。” 景烜展着纸张看上面的内容,听褚欢说完,他抬眸看去,眼神不明的瞧着她。 褚欢有点发毛:“殿下这样看我做什么?” 景烜凉凉道:“她倒是看得起你,怎么会以为你有这个能耐让本王对你信任无间?” 褚欢觉得他在骂自己,是在人身攻击,可是没有证据。 景烜将纸张揉成团丢给东青,百无聊赖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斜靠在软榻上,更懒散不羁了。 “听闻你今日在公主府,救了周谨默?” 听说…… 这件事除了周谨默主仆,就是她和拂兮溪泠在场知道。 看来刚才回来后,就有人来告诉他她在公主府发生的事了。、 褚欢道:“是,路过,撞见他犯病了,便施以援手帮了他。” 景烜淡淡评价了句:“多管闲事。” 褚欢可不喜欢自己救人却被这么评价,昂首道:“殿下,这怎么就是多管闲事了?我救他有什么不妥么?而且他是你的表弟吧?难道你和他有仇?” 景烜冷眼扫来,不怒自威。 褚欢不太怕的,但是还是佯装谨慎的低头。 景烜很满意她还知道怕自己,随意摆弄着自己的衣袍角,漫不经心:“他的怪病是怎么回事?你可看出来了?” 褚欢与他说了实话:“初步推测,是被下蛊了。” 景烜抬眸微愕:“蛊?” “是,而且探不出他身上有毒,所以此蛊无毒,但他心脉受损严重,该是时常被体内的蛊虫蚕食心脉气血,没猜错的的话,那只蛊虫就寄生在心脉处。” 景烜明白了:“怪不得一直查不出是何病。” 蛊这种东西长在人的身体里,就欲血肉混为一体,若是无毒,且无精于此道的医者探脉,是很难发现的。 随即,他抓住重点看她:“你的医术倒真是出乎意料的高深啊,那么多太医和大夫都探不出是蛊,你却探脉一次就知道,褚欢,你可真不简单。” 褚欢头都大了:“殿下……又怀疑我了?” 景烜:“什么叫又?本王一直怀疑你。” 褚欢:“……” 好实在。 她好心提醒:“殿下,您那位表弟若是放任下去,恐怕活不过今年。” 景烜不以为意:“死了就死了。” 窝草好狠。 果然是皇室中人,感情凉薄淡漠中的翘楚,没有亲情,只有争权夺利。 算了,他既然这么说,那她也省事了,反正她现在还没有多管闲事的资本,他若让她去救,她还能说是为了自保尽力一试,可他不让,她想救人也爱莫能助。 景烜掠过这事儿,又寻着由头发难了:“听闻,你还欺负了本王的表妹?” 这事儿,褚欢还真就得跟他好好掰扯了:“殿下,你不能颠倒是非啊,明明是你的好表妹欺负我,明知道我是受害方,还故意当众诋毁抹黑我的名声,我不过是戳穿她的歹心,这还是我的错了?” 景烜道:“你可以不理她,或是跟她讲道理,为何要当众让她下不来台?你知不知道你今日这样,让她名声受损了?” 褚欢气笑了。 “一个颠倒是非对我有恶意的人,我凭什么要跟她讲道理?殿下,你让我讲道理,那你能不能也讲讲道理?” 景烜沉了脸:“放肆!” 褚欢冷哼:“殿下不高兴我也要说,既然殿下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也该知道其中对错,我不知道我哪里惹了您的好表妹,她这样刻意针对我,私下我或许能忍,但那么多人在,我若也忍了,以后还怎么立足?” 景烜听了笑话似的,定定看她片刻,嗤笑了一声:“褚欢,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你能不能立足,靠的不是你的脸面,而是本王的容忍。” 褚欢脸色僵着。 景烜凉凉的道出一个事实:“本王让你对她讲道理,而非本王要与你讲道理,本王与你之间毫无道理可见,你只有顺从的份,莫要忘了你的处境。” 褚欢心里说不难堪是假的。 她想要维护的自己的尊严,想要活得体面,在他眼里,只是跳梁小丑的徒劳挣扎,偏偏这是事实。 她现在,命攥在他手里。 即便她展露医术自保成功,在他眼中,她恐怕也只是一个蝼蚁。 景烜,呵。 他最好能够一直这样高高在上,不要落到她手里,不然…… 扎瘫这个鳖孙! “本王认了你这个王妃,你依着身份对外面的人如何本王都不在乎,不丢本王的脸便是,但你该有自知之明,冯毓然不管如何都是本王的嫡亲表妹,你对她最好摆正态度。” 褚欢垂眸颔首,敛去眼底的 凉意,道:“殿下所言,我明白了。” 景烜沉声道:“明白不够,还得记着。” “……好。” 景烜开始赶人:“既然得了解药,就赶紧去忙你的事,本王还等着看你解毒的结果。” 褚欢巴不得赶紧走,免得继续看着这个是非不分的渣渣倒进胃口,但…… 银子啊! 不想自己掏钱,只能脸皮厚点。 她清了清嗓子报备:“殿下,跟您说件事,我今日去藏珍阁买衣裳首饰,花了一万多两银子,让他们来府上取银子了,你不会嫌我挥霍吧?” 景烜一听,气笑了:“一万多两……你倒是能花,败家娘儿们说的便是你这种吧?” 尼玛! 褚欢闷着头不吱声,这个时候装死最好。 景烜看到她就烦,一想到她花了自己一万多两血汗钱就更烦了,他都能养起码三千兵一个月了! 但是吧,这女人勉勉强强也算是他的王妃,花点银子买点衣裳首饰,不至于抠着不给她。 他还是要脸的。 老毛病犯了:“滚吧。” 没说别的,那她就当做是默许了。 褚欢很有诚意的福身:“妾身告退~” 然后志得意满的飘出去了。 景烜眯眼,总有种自己当了冤大头的感觉。 。 回到颂茗居,柳姑姑竟然在等她了,连同藏珍阁送来的东西也都在了。 褚欢皮笑肉不笑的打太极:“没想到柳姑姑还亲自把东西给我送来了,真是有劳了,我这里没什么事了,着实也惹不起你,柳姑姑泥可以走了。” 柳姑姑脸阴了,坑了她一万多两银子,就想轻易赶她走? 那不能够 ! 第28章 殿下,王妃毒发了! 柳姑姑冷脸道: “王妃,王府的银钱支出都是有定数的,你的月例银子也有数,可你今日一下子便花了一万三千多两银子,着实过于挥霍,王府也不能任你索取无度,所以这些银钱,得你自己给了。” 褚欢喝了口茶,抬眼故作讶异:“所以你没给么?那这些东西怎么都在这里了?抢的?” 柳姑姑绷着脸道:“我已经代付了,所以,亲自将这些东西送来,也是来让王妃把欠的银子补给我。” 褚欢噗嗤一声笑了,听了笑话似的。 柳姑姑有种她在笑话自己的感觉,皱眉不悦道:“王妃笑什么?” 褚欢:“笑你啊。” 感觉得到了肯定,柳姑姑沉了脸。 褚欢捻起衣服上的流苏在指尖打转,闲谈似的语气,轻飘飘的:“柳姑姑,你好不好笑?我作为明王妃,花王府的银钱竟是要还账的,还由你一个管事姑姑来逼我拿钱,你是不要脸了,传出去殿下还要不要做人?” 柳姑姑噎住,正要开口,褚欢接着道:“你别跟我说外人不会知道你逼我拿银子的事儿,你当这王府真密不透风啊?或者说,你当我没张嘴咋的?” 柳姑姑目光不善的眯着盯她:“王妃,你这是在威胁我?你敢威胁我?” 褚欢勾唇冷笑,阴阳怪气:“我当然是不敢的,我哪里敢得罪柳姑姑你啊,我只是好言想劝,希望柳姑姑适可而止,当然了,你也可以逼我拿钱,反正我是不给的,有本事你来抢啊。” 柳姑姑气结变脸:“你——你竟然跟我耍无赖?简直是无耻!” 褚欢呵呵:“跟不要脸的人,我自然也只能以恶制恶了,柳姑姑,见谅啊~” 她还贱兮兮的样子明涵柳姑姑。 柳姑姑气得想打她。 她当下拿褚欢没办法,也不想跟褚欢争执,觉得跌份,就狠狠道:“你等着!” 然后怒然转身,走人。 去告状去了。 也就这了。 褚欢嗤了一声:“好歹是宫里出来的,就这点伎俩,能熬过宫斗也真是命大了,又蠢又坏还不要脸。” 一旁的拂兮:“王妃说什么?” 褚欢:“没事,夸她呢。” 拂兮:“……王妃,奴婢没聋的。” 褚欢站起来,一本正经的拍了拍拂兮:“不,你聋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 拂兮:“……” 就……无语。 褚欢扫一眼那些摆的整整齐齐的衣裳首饰,“把这些东西收回去放好吧。” 拂兮怪道:“感觉王妃也并不是多喜欢这些东西,做什么要买那么多?” 褚欢摊手耸肩:“挥霍一下你家殿下的金山银山,给柳姑姑添堵啊,看她不爽很久了。” 拂兮又:“……” 恶趣味。 。 静心阁。 听了柳姑姑的来意,景烜抬眸看向故作恭谨忐忑,实则难掩算计的柳姑姑,有些心绪不明。 “……殿下,王妃此举实在是太任性,王府不曾缺了她什么,她却挥霍无度,府中的钱财虽多,可每一笔要有大用的啊,哪能给她这般糟践。” 景烜依旧不语,收回目光,略有些疲累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柳姑姑见状关心问:“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景烜放下手,抬眼淡淡道:“姑姑,这种小事,你无需特意来跟本王说的。” “殿下……” “本王是不喜她,但留着她有用,面上该有的体面,给了她就是,你何必事事与她计较。” 柳姑姑闻言心里一紧,景烜这是在……敲打她? 她照顾他这么多年,视如亲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竟然为了一个褚欢,这般敲打她?! 她不由得想到之前,景烜都不与她说一声,便擅自下令改了褚欢的饮食规格。 殿下莫不是真的被那个贱人迷惑了? 她顿时觉得委屈失望,眼眶微红望向景烜:“殿下,您这是在怪奴婢么?” 景烜叹气:“姑姑, 本王明白你对她的不喜,但本王说了,留着她是有用的,且有大用,你明白本王的意思么?” 柳姑姑不明白。 但是她也不能对景烜说她不明白。 “……是。” “姑姑还有事么?没事便退下吧。” 柳姑姑问:“殿下,公主还有几日便抵京了,你可有什么准备给她的么?” 提及一母同胞的妹妹,景烜神色恹恹:“她什么都不缺,你看着给孩子准备些礼物就行,出去吧。” 柳姑姑点头退下。 景烜目送她出去,略有些疲乏的揉了揉脑袋,支着头闭目养神。 。 柳姑姑回到住的院子,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下人端来了一杯茶,她喝了一口,最终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将茶杯砸了。 她拍桌怒极:“我就知道这个狐媚子不会安分守己,竟然把殿下 都给迷惑了,让殿下为了她如此对我!”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母亲,精心养大的儿子本来很孝顺,却在娶妻之后一心扑在媳妇身上,对她忤逆不孝,偏偏儿媳让她厌恶,她如何能不恼恨。 她决不允许那个贱人踩到她头上! 流云赶忙安抚:“姑姑先息怒,眼下她手段了得,殿下已经被她迷惑了,还是得冷静下来想想法子,让殿下厌弃了她才好。” 柳姑姑没好气道:“我能不知道这个么?我就是气,殿下怎么能如此色令智昏?” 流云变色:“姑姑慎言啊。” 柳姑姑却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她无法接受景烜为了 褚欢那个庶女对她这样,更不能接受景烜回看上褚欢那样的女子。 能配得上他的,只能是冯家的姑娘! 当下冯毓然已经和褚欢起了正面交锋,常安公主又将归来,或许…… 柳姑姑心生一计,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些礼品,我明日一早回承恩公府去给老太君问安,顺便见见毓然姑娘。” “是 。” 。 褚欢捏着那颗解药,坐在药庐闻了几个时辰,才勉强分辨出了其中的二十多味药的成分,还有一些没分辨完。 因为那些药材被用被诸般工序炼制成那么小一颗药,等于把一堆各种各样的肉剁成肉泥搅拌在一起,想要分辨里面都有什么肉,可太难了。 也就她有这本事了。 偏偏她不能稀释这颗解药,还得留着吃呢,没几天了。 这不是真正的解药,只是暂时遏止赌性的,她得了解了这颗抑毒解药的成分,才能以此和她血中的毒性,反推毒药的性质成分,了解了毒药是什么弄出来的,才能真的配出解药。 连着几天,她除了盯着李奎的脸恢复进度,其他时候都在忙这个。 几日后,景烜得到了一些查来的褚欢的事情,派人去传褚欢来见,却没等来褚欢,只等来了东青的去而复返。 “殿下,王妃毒发了。” 景烜难得震惊:“毒发?她不是拿到了解药?怎么会毒发?” 东青面露难色,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景烜也懒得问他了,出了静心阁,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29章 明王殿下:你刚才的样子挺丑的。 褚欢确实毒发了。 不过不是解药无用,是她还没吃。 毒发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因为是专门控制人的毒药,自然就是折磨人的意志的,那种身上从里到外,那种浑身血管都像被蚂蚁爬过啃噬的滋味,太痛苦了,痛得她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拂兮和溪泠都在旁边看着她,很是着急却也束手无策。 景烜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褚欢被噬魂丹的毒折磨,狼狈痛苦的样子,身体蜷缩着发抖,狰狞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和衣裳,以及吐血的时候,嘴角残留的暗黑色血迹。 她一直在咬着牙忍耐没有叫喊,但是肉眼可见的煎熬,人好似也失去了理性意识,只本能的在忍耐毒药的折磨。 景烜心惊不解:“怎么回事?她不是拿到了解药?为何会毒发?” 拂兮神色焦急,回话道:“回殿下,王妃还没有吃解药,她钻研多日尚且理不清头绪,说只有体验一下毒发的滋味,才能更加了解此毒,有利于钻研解药。” 听言,景烜心中骇然。 这个女人……好胆魄,也足够狠。 对自己狠。 她那么怕死,却能忍受这等折磨。 和他,倒像是一样的人,都是可以为了目的,为了活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 “那就让她这样一直痛苦?” “回殿下,是的,王妃说此毒发作后不会要命,只是会痛苦,也不会一直这样,等缓过这一遭毒发,她平静清醒后再吃解药。” 景烜点头,拧眉看向褚欢,瞧着她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心头有些触动。 只是一点点,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拂兮提醒道:“殿下,你不如去外间等着吧,王妃这样,您也不好一直看着。” 王妃 千叮咛万嘱咐,毒发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进来,等王妃醒来后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被殿下看着,估计得闹了。 景烜抬手:“不必,本王看着她就是,搬张椅子来。” 拂兮不敢多劝,只能让溪泠去搬椅子。 这一波毒发,整整一个时辰才逐渐消停,褚欢吐了好几波毒血,人也几乎奄奄一息了。 景烜看她毒发痛苦的样子,看了半个时辰,等她消停了才起身去了外间,让拂兮她们给她收拾干净。 褚欢是意识涣散的被拂兮和溪泠收拾干净的,收拾好后,她辗转清醒。 清醒后,褚欢躺在床上,回想起毒发的全过程,她小心脏颤抖,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幽幽嘟囔了一句:“这古代的毒药,真是缺大德了。” “王妃说什么?” 这次拂兮是真的没听清楚。 “没什么。” 她招招手,让拂兮扶她起来坐好。 刚坐起来,脑子一阵晕眩,身上也有种透支过后的无力,以及由内到外的虚弱感。 她知道,自己这次身体损伤不轻。 果然自己把脉一看,心脉受损,还伤了元气。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脉象有点怪,只是当下刚过毒发脉象太乱,她不太能弄明白怎么回事。 索性先不管这有点怪的脉象,先把毒发造成的损伤影响弄明白了,好有利于她反推敲噬魂丹的性质成分。 她刚探查清楚吐了口气,拂兮的话就跟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王妃,殿下在外面,您可以见他了么?” 褚欢听了离谱的事儿似的,反应老大了:“他在外面?什么意思?他来我这里了?” 拂兮面色纠结难以启齿的样子:“您毒发的事情殿下知道了,您毒发遭罪的时候殿下就来了,还在这里……看了您很久,您缓过来后他才去了外间等着。” ‘唰!’ 又是一盆冷水。 社死的感觉涌上心头,褚欢有种悲凉赴死的无力感,想哭:“他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你们去通禀了?” “不是,是您毒发的时候,东青来过,本是要传话让您去见殿下,正好撞上这事儿,他就回去兵败了,殿下就来了……” 最后,越说越小声。 尼玛! 褚欢直直躺下,双目空洞。 对于一个美女,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那不就是自己狼狈扭曲的样子被人看见? 多坏形象啊! 拂兮和溪泠就算了,近身监视伺候的,连她洗澡都能看,也就无感了,他景烜是啥玩意儿? 一个不熟的狗男人,咋能看她狼狈的样子呢? 以后她搁景烜面前,再美丽光鲜的样子,都是皇帝的新衣了。 拂兮小声问:“王妃,可以让殿下进来了么?” 褚欢拍床坐起来,指着屏风外面的方向十分激动的嘶声嚷嚷:“你让他——进来吧……” 呜呜呜,不是她没骨气,实在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挺不起腰杆子啊。 景烜缓步进来时,褚欢已经靠着软垫坐好,那苍白失血的面容,看起来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让人看着我见犹怜。 但,景烜他就不是人! 他坐下,端正,瞅着褚欢半死不活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刚才样子,挺丑的。” 褚欢:“!!!” 褚欢绷紧的面皮跳了几下,双目冒火,想扑过去掐死他的想法有些遮掩不住,只能硬生生忍住瞪他。 景烜见她一副恨不得弄死他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心里有点点乐。 但是,她接着的一句话,让他那点乐消失无影。 “殿下,你也挺丑的。” 景烜沉着脸,阴恻恻的盯她。 呵,被人戳肺管子不好受吧! 褚欢心里冷哼,怼回去了舒坦了,适当示弱故作委屈:“殿下还真不会怜香惜玉,我刚受了一番折磨挺过来,现在还难受着呢,你不安慰就算了,说这话挤兑人。” 景烜有一丢丢理亏,心头的火气散了一半,也懒得和她这张不知死活的嘴计较了。 她嘴贱也不是第一次。 “听说你是想体验一番毒发,以便钻研解药,经此一遭,收获如何?”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第30章 惊!公主小姑子打上门来了! 褚欢丧着脸:“殿下,中毒的是我又不是你,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这才经历毒发的折磨还没缓过劲儿,你等我缓口气呗,等配出解药 我会告诉你的行不?” 景烜还是不太信:“你确定你这样就能弄出解药?” 噬魂丹是皇后费心弄来控制人的毒药,皇后手底下的人大多都被这种手段控制,他之前问过穆神医,穆神医身为天下名医,都弄不出来。 褚欢如果能够这样钻研出解药,不仅是她医术高超得到了进一步确认,还能对他大有帮助。 褚欢无奈:“殿下,这关乎我的命,我能敷衍你也不能敷衍我自己啊。” 景烜眯眼:“什么叫,能敷衍本王也不能敷衍你自己?” 额…… 你搁这吹什么毛求什么疵!? 她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尬笑着解释:“殿下,我的意思不是真的要敷衍你,是说这是我的命,我肯定是有把握的啊,所以您不用质疑,您要知道,我是极为惜命的。” 景烜冷呵:“正因为你惜命,焉知你不会装着弄解药,实际上弄不出来,所以可能会为了你的小命,暗中还是听命于皇后?” 褚欢明白了,他又疑心病犯了。 她没有对此解释,心思转动,反问:“殿下,听说你本是要寻我过去,才知道我毒发了的,不知道殿下为何寻我?” 景烜也不废话,眯眼审视着她,悠悠道:“本王派人去查了你,你在农庄待了八年,不曾显露过医术相关,反而两年前,你生过一场病,庄上的人不管你,你也请不起大夫,险些病死了。” 这事儿他不提,褚欢都没想起来。 原主两年前确实生过一场病,原本只是风寒,却因为得不到医治而变得严重,没人管她,险些病死。 后来是庄上一个佃户家的婆婆看不下去,偷偷给了她药,她才熬了过来。 那个婆婆已经去世了,而这件事没人知道。 褚欢道:“可是殿下,我现在活着啊。” 景烜道:“你活不活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当时明显并不会医术,如今两年过去,你却医术高超至此,你真的是褚欢么?” 褚欢无奈解释:“殿下,我的意思是,我若不会医术,当时就死了。” 景烜眉头一动。 褚欢信口胡诌:“殿下以为当年我是偶然病的么?不是的,是我生的太美有人容不下我,下了致病的药想要我病死,我没钱没药没人管,我病的下不来床,医术再高能如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话,殿下没听过?” 这会儿了,还不忘自夸一番。 景烜不置可否,稍一寻思又问:“那你既然是卧床等死无人管,最后又是如何自救的?” “当时庄上有一户姓曾的佃户,他家有位婆婆多病,家里有药,老婆婆心善,偷偷帮我弄了药,我便活了下来,只是她去年去世了。” 褚欢勾唇:“殿下不信,可以让人去曾家探听。” 景烜没说信不信,思索片刻,一言不发的就起身出去了。 褚欢松了口气。 他应该不会再派人去探听了,不然估计还得有嫌疑,因为曾婆婆给她药,曾家也不知道,问了也问不出什么,还会让景烜觉得她随便拉个死人糊弄。 且,景烜是不知道她的能耐,她对药物毒物的气味灵敏得很,没有人可以给她下药,因为她都能闻出来,哪怕是所谓的无色无味,也都瞒不过她。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真的毫无痕迹的,所谓的无色无味,不过是色味浅淡微乎其微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没有? 。 “姑姑,殿下从颂茗居出来,回静心阁去了。” “可问到了殿下去那里做什么?” “好像是王妃身子不适,殿下去探望,因门窗紧闭,我们再颂茗居的眼线无法窥探,具体的问不到,但殿下确实在王妃寝阁内待了近一个时辰。” 柳姑姑阴着脸摆了摆手,让通禀的婢女下去了。 等人下去,她直接挥手,砸了一旁的茶盏 。 “这个狐媚的贱人!” 流云说:“姑姑,殿下当真对她上心了?这可怎么好?若是殿下真的……那冯家那边可不好交代啊,冯姑娘可一直等着嫁给殿下呢。” 柳姑姑愤然道:“殿下也太糊涂了,明知道不该,竟还对她上了心,还不肯对我实言相告,这是在防着我不成?” 流云道:“也许还真是呢,殿下知道姑姑不喜那个庶女,若姑姑知道殿下的心意,定会对那庶女更加……” 柳姑姑抬眸,冷厉扫向流云。 流云自觉说错话,忙噤声低头。 柳姑姑紧握拳头,低头咬牙,满心的不甘。 她万分懊悔,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让褚欢死个彻底。 可她想不通,明明把人弄死了,探了呼吸已经没了的,为什么最后人却活着,天知道那日听闻褚欢还活着,她多惊讶。 死而复生么? 如今景烜明显保她,还派了两个心腹去褚欢身边,再想弄死她还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只能借他人之手。 “公主殿下明日便抵京,只要她听了我和冯姑娘的话入住王府,定不会轻饶那个贱人,我拿她没办法,公主可不一样,她别想好过,殿下总不能袒护她罔顾妹妹。” 。 有了一次毒发的体验感受,有了毒发时吐出的毒血可以提炼毒素,加上根据那颗解药这几日的苦心研究,褚欢根据掌握的种种斟酌了一日,大概确定了淬炼毒药的用料。 待她用这些东西以不同的顺序淬炼成毒药,就看做出来的毒效果如何,只要对的上噬魂丹的毒性,她就可以根据这个制毒顺序配置解药。 皇后手段是很厉害的,让人弄出这么缺德的东西来控制人,这个毒药制作工序复杂,解药也一样繁复。 要不是她医道高深,这一个月来看了一堆医毒典籍,将医毒之术融会贯通学了个通透,她还真只能受制于人。 毒发的损伤养了两日,好了一些不耽误做事了,她便刻不容缓的打算去药庐了。 拂兮劝阻她:“王妃今日还是先别去药庐了,有件事得跟您说一下,常安公主昨日抵京了,据说要带小世子入王府住一些时日,约莫午后就进府了,肯定是要见您的。” 褚欢诧异:“怎么那么突然?” 还以为最多是偶尔见到,就算姑嫂关系不会好,她也不至于有多麻烦。 可要住进来,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尤其是那个狗男人不靠谱。 要命啊。 拂兮道:“常安公主一早传了话来的,殿下吩咐柳姑姑做好准备,奴婢刚才出去,瞧着府里有些动静,问了才知道的。” 那还真够突然。 “常安公主来府里住,你家殿下就没有什么交代你转达我的?” “没有。” 没有啊,那要是常安公主与她为难,她该咋整? 褚欢索性还真不去药庐了,窝在房间里琢磨着怎么应对常安公主,琢磨了好一阵,得出结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换句话说,她刚才纯属浪费时间,啥也没想好。 午后,常安公主声势浩大的驾临明王府,先是去见了景烜,转头就来了颂茗居。 常安公主景婼,元后嫡出的公主,生得明艳气势逼人,满身的贵气,就是明眼一看就看得出来,是个被偏宠骄纵的女子。 见到褚欢,她上前冷眼鄙夷看着褚欢,开口就跟审问犯人似的:“你,就是褚家替嫁的那个庶女?” 褚欢噙着浅淡微笑点头:“是的,不过蒙父皇和殿下厚爱,抬我母亲为平妻,我不是庶女了。” 她话刚落,景婼便嫌恶不耐的皱起眉,二话不说突然抬手,朝她打了来。 第31章 单蠢的公主小姑子。 褚欢后退一步,脑袋还往后躲避了下,没被常安公主打到。 常安公主巴掌落空,当即恼怒:“你敢躲?” 哦,不躲难道还乖乖让打?她又不傻。 这问罪似的语气,好似躲开不愿意被打,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褚欢一脸不解:“公主,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而且,你似乎没有资格出手打我吧。” 常安公主听了笑话似的,昂首骄横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说本公主没资本打你?莫说打你,本公主杀了你也都是一句话的事。” 褚欢从善如流的接话:“这样啊,那公主杀了我试试呗。” “你——” 常安公主哪想到她非但不惶恐,反而这般呛声,怒不可遏的指她怒喝:“你个卑贱庶女,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来人,按住她,给我掌嘴,把她嘴打烂为止!” 话落,立刻就有三个侍女要上前,打算两个按着褚欢一个掌嘴。 褚欢没动,是拂兮和溪泠上前一左一右护在褚欢跟前不让人动她。 拂兮朝常安公主福身,不卑不亢的道:“公主殿下,请息怒,王妃是殿下的正妃,公主殿下怕是不好惩戒,若是王妃有何不妥,还请公主告知于殿下,由殿下处置才好。” 常安公主怒斥:“你个贱婢,敢拦本公主?好大的胆子,还敢用皇兄压我?” 拂兮:“公主殿下息怒,奴婢二人奉殿下之令服侍保护王妃,没有殿下的命令,奴婢二人不敢让王妃受损,除非……奴婢二人身死。” 溪泠也昂首挺胸,做出死也不退的坚决架势。 常安公主诧然:“你们是皇兄的人?” “回公主的话,是的。” 常安公主没想到,景烜竟然还派了人到褚欢身边伺候保护,这两个婢女在她面前都这般护着褚欢,就能说明景烜的看重。 难道真的和柳姑姑跟表姐说的那样,皇兄真的被这个庶女迷惑了? 常安公主目光扫向褚欢从容不惧的精致面容,心里暗暗吃惊,这样一张狐媚的脸,据说还心机手段厉害,怪不得能够迷惑皇兄。 常安公主心里愈发嫌恶,走了几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兴师问罪般的语气: “褚氏,听说你不仅仗着皇兄的宠爱在王府欺负了柳姑姑,还在静华姑姑的寿宴上仗势欺人让我表姐名声受损,连表姐定了要送给本公主的礼物都截胡了,可真够厉害的啊。” 褚欢问号脸:“???” 前因后果您是一字不提啊。 兄妹俩如出一辙的不讲道理。 褚欢都不想解释了,因为人家就是想责问为难她,她的存在就是错,她不逆来顺受就是错,哪有什么是非可言? “公主谬赞。” 常安公主气急冷笑:“你倒是承认的痛快。” 褚欢无奈:“我不承认,公主就会信我无辜么?既然这样,何必多费口舌?” 常安公主怒拍扶手:“你是在说本公主是非不分冤枉你?” 褚欢眨了眨眼。 不愧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兄妹。 常安公主也不想被人说自己是非不分,绷着小脸不耐道:“你既然说本公主冤枉你,那你且说说,本公主哪里冤枉了你?难道你没做过这些?” 褚欢不咸不淡:“是谁避重就轻的让公主误解我,公主就去问谁,我没什么好说的。” 常安公主先入为主的对她嫌恶,她说的再多都没用,反而常安公主会觉得她在狡辩,抹黑柳姑姑和冯毓然,更加讨厌她。 现在忍了这委屈,过后再论。 常安公主冷哼:“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就是你的错,柳姑姑和表姐那么好心性的人,难道还会欺负你?” 呵呵。 她都有点同情这位天真好骗的瞎眼公主了。 她定定瞧着常安公主几秒,露出几分脆弱,道:“公主,我还在病中身子不适,你没事的话就先离开吧,我得休息了。” “你病……”常安公主顿住,这才注意到,褚欢气色确实不太好。 她也听柳姑姑说过,褚欢病了,哦,还用生病做借口勾搭皇兄来看她,在这里陪了她一个时辰。 她更加厌恶,但是她又不乐意欺负一个病人,便咬牙放狠话:“本公主可不会趁人之危,既然你病了,今日就这样了,过后再收拾你!你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恶狠狠说完,她又气势汹汹的带人走了。 也不是那么难招架啊。 不过是个色厉内荏耳根子软的小丫头。 拂兮和溪泠松了口气,拂兮道:“王妃,公主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您以后让着她点,她应该不会太为难您的。” 褚欢转身去坐下:“她来这里住,就是为了不让我好过吧,你觉得我示弱就能一直避开?我还能一直示弱?怕是这样,她就得以为我心机深装柔弱了。” 拂兮和溪泠顿时默了。 确实如此。 褚欢支着头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问她们:“所以,你们殿下吩咐过你们,不让她伤害到我是吧?” 拂兮垂眸:“……是,王妃毕竟还有正事要做,不能再受到损伤。” 所以,常安公主骂几句无所谓,不能动手伤害到褚欢的身体,不然褚欢没法忙药庐的事情。 褚欢呵呵:“他可真是会打算盘,挨骂不管挨打不行,又让他妹妹可以发泄出气,又让我继续能物尽其用。” 俩姑娘都沉默了,这话她们可不敢接腔。 褚欢在心里,又给景烜那个犊子狠狠记了一笔。 。 常安公主刚出颂茗居,就看到了柳姑姑。 柳姑姑匆匆上前来,好似刚赶来一样,实际上在这里等了许久了,就等着里面传出动静,没想到啥也没等到。 她有些失望,面上着急的关心问:“公主,你怎么直接来找她了?可有吃亏?” 常安公主皱眉道:“柳姑姑你这话奇怪,我能吃什么亏?她难道能欺负我?” 柳姑姑叹气忧虑:“奴婢也是担心啊,这褚氏是个心机深的,心机重的人最能伤人于无形,公主你性子纯良直率不懂这些城府手段,她若玩心眼你如何能知道?” 常安公主不屑冷哼:“她敢?在本公主面前,她若不老老实实,本公主要她好看。” 柳姑姑问:“那她刚才可有冒犯公主?” 常安公主:“她才不敢,本想好好问责她欺负柳姑姑你和表姐的事儿,不过她病着,本公主不屑于欺负病人,就先放过她,等她好了再跟她算账!” 柳姑姑叹气:“公主也是太单纯了,不忍心为难弱者,可别被利用了这份纯良才好。” 常安公主听言皱眉:“柳姑姑的意思是,她是装病的?” 柳姑姑讪讪:“这……殿下前日才来陪她,应当不会装病吧,不过说起来,殿下看重她,昨日却没来……” 话没说完,常安公主就沉了脸色,转身往颂茗居里气汹汹的去了。 第32章 喷了常安公主一脸血。 褚欢一口茶还没喝进去,常安公主就去而复返来势汹汹。 她纳闷,想问常安公主还有什么事,常安公主已经疾步冲过来,一把夺去她手里的药茶,毫不犹豫的泼向她的脸。 褚欢躲不开,也没想躲,就这样被泼了一脸,只来得及闭眼。 拂兮惊呼:“公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拂兮和溪泠纷纷上前来,拿出帕子给褚欢擦脸。 常安公主丢开手里的茶杯,鄙夷冷声道:“竟然敢在本公主面前装病博同情,好大的胆子,本公主险些上了你的当!” 褚欢任由拂兮擦掉她脸上的茶渍,可脸上已然有几分狼狈,那张本就气色不佳的脸,看起来更娇弱可怜了。 当真有几分病气。 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药味,像是刚才那杯茶的气味。 常安公主不免有些质疑,莫非冤枉她了? 褚欢抬眸看了一眼常安公主,又看向紧随常安公主进来,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柳姑姑,还有什么不明白? 褚欢淡笑说了句:“柳姑姑,好心计。” 柳姑姑忙装傻:“王妃这是何意?” 常安公主那点迟疑顿消,怒然道:“你不会是觉得柳姑姑说了你坏话本公主才回来的吧?你少在这里攀扯柳姑姑,本公主就是嫌恶你,” “哼,真不愧是妓子生的庶女,上梁不正下梁歪,净会这些下作的魅人手段,勾引了皇兄便算,还敢糊弄本公主。” 褚欢心里在盘算,要不要还个手,若是还手了,她会面临什么? 权衡之下,好像她还真没法还手。 该死的封建社会,该死的皇权尊卑。 一旁的溪泠道:“公主殿下,王妃是真的病了啊,您若不信找个太医来看就知道,她还在病中,您怎么能这样泼他茶水?” 常安公主声音阴冷:“本公主想泼就泼,轮得到你这贱婢质疑?别以为你是皇兄的人本公主就不会对你如何,再敢废话,本公主割了你舌头!” 溪泠虽不忿,但还是不敢再说什么。 褚欢平静道:“公主茶也泼了,也该出气了吧?没什么事就请你离开,我需要休息。” 被下逐客令,常安公主更加窝火:“你敢蒙骗本公主,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算了?妄想!” 说着,就冲上前一步,抬手就想打褚欢。 拂兮二人赶紧作势要护着褚欢。 然而用不着。 “噗!”的一声,褚欢猛地起身吐了口血,直接喷到常安公主脸上和身上,阻止了常安公主的动作。 常安公主被吓傻了,手僵在空中,脸上和身上都是暗黑色的血迹。 其他人也傻了。 常安公主摸了一把脸,看到一手血,身上也是,血腥味冲鼻而来,她当即变脸大怒:“啊——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把血喷到本公主身上脸上,我杀了你!” 她即刻就往褚欢扑过去,恨不得掐死褚欢。 可是褚欢已经虚弱的身体一晃,往一旁的拂兮身上倒去。 “王妃!” 拂兮惊呼着扶住褚欢。 褚欢晕了过去,拂兮和溪泠赶紧一起将褚欢送进了里间。 一阵手忙脚乱。 常安公主打不到人,反而只能看着褚欢不省人事的被扶进内室,僵着动作张了张嘴:“她……她她她……” 她磕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那满脸血迹的样子,倒是滑稽吓人得很。 柳姑姑急忙问:“公主,你没事吧?” 常安公主气急败坏:“本公主有事啊,被她喷了一身血,脏死了!而且她怎么会吐血?她不是装病吗?” 柳姑姑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褚欢的病,怕是有蹊跷。 长安公主的婢女给常安公主擦脸上的血迹,惊呼出声:“公主殿下,这血的颜色不太正常,像是暗红色的,这……她莫不是中毒了?” “中毒?” 柳姑姑和常安公主都惊了。 。 褚欢吐血的消息很快传到景烜耳边,景烜自然得来看看。 因为惊惑于褚欢的中毒,常安公主等人都没走,也派人去传了太医,只是还没来。 景烜到来后,淡淡看了一眼脸上干净了身上却还有血迹的常安公主,便径直往里去。 常安公主有些急了:“皇兄这是什么意思?不和我说句话,直接就进去了……他莫不是会怪我?” 柳姑姑道:“公主不必担心,殿下那么疼您,怎么会怪您呢?他或许是着急王妃,顾不上理会您。” 常安公主鼓着脸不忿道:“哼,最好是这样,反正我没对那个庶女做什么,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吐血,还喷了我一脸一身,也不知道怎么中的毒,可别是自己吃了毒药陷害我吧。” “到底怎么回事,太医来了就知道。” 常安公主嗯了一声,坐着等景烜出来。 。 景烜进里头一看,褚欢无恙,就是没什么精神的坐在塌上。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吐血昏迷了?” 褚欢看了来,挑了挑眉,又垂眸低头,蔫蔫的不想理他。 拂兮回话:“回禀殿下,王妃是今日服了那颗解药,又饮了清毒排毒的药茶,便将前两日毒发时凝起未散干净的毒血吐了出来,并无大碍。” 听言景烜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无语了:“你可真是会挑时候,早不吐晚不吐,正好在婼儿来寻你时吐到她身上。” 常安公主,名景婼。 褚欢扯起嘴角,冷嘲热讽:“是啊,挺巧的,兴许我和公主犯冲,殿下不若让公主以后离我远些。” 景烜不悦,他不喜欢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所以你是故意的?” 褚欢就是故意的,但是她能承认? 她没好气道:“殿下别太看得起我,我没这个胆子,我也控制不了自己什么时候吐血,当时我刚喝了清毒排毒的药茶,公主正好那个时候冲进来到我面前,我能如何?” 景烜还是不信她。 他不允许她故意去冒犯他的妹妹。 拂兮适时道:“殿下,王妃所言是真的,公主本来都走了,不知为何去而复返,不仅泼了王妃一脸茶水,还要打王妃,冲到了王妃跟前,正好王妃吐血喷了她。” 褚欢的话他不信,但是拂兮的话,他还是信的。 只是有些话,还是得敲打:“婼儿是本王唯一的亲妹妹,你最好必要招惹她,更不要冒犯她。” 褚欢红了眼,一副气急委屈的样子怼他:“明王殿下,你是不是搞错了?如今是常安公主在欺负我,不是我招惹她,你该去跟她说让她放过我,我惹不起她,连她跑上门来欺我骂我我都不敢还手,你还要我怎么样?” 景烜噎住。 突然有那么点愧疚是怎么回事? 褚欢实在是厌烦,又淡淡道:“殿下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谁也惹不起,倒是请殿下看在我劳心劳力帮你做事的份上,维护我一二吧,没别的事,请您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景烜声音哽了半晌,是在 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看了一眼拂兮和溪泠后,一言不发转身就出去了。 他出去后,褚欢往后靠着,闭目养神,神色恹恹。 。 景烜到外面,终于理了常安公主:“弄成这幅样子,不去换衣清洗,留在这里作甚?” 态度还算温和,只是又好似没什么情感。 常安公主撇嘴道:“自然是心里有疑惑,皇兄,她怎么回事啊?吐了我一身一脸血,这血还是暗红色的,她是不是中毒了?” 第33章 不是中毒,挑拨是非。 景烜淡声否认:“不是。” 常安公主不信:“怎么会不是?若不是中毒,她的血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柳姑姑也道:“是啊殿下,王妃这样可不对劲,或许殿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吧,奴婢已经派人去传太医了,等太医来了瞧瞧便知道了。” 景烜蹙眉,直接拒了:“本王说了不是中毒便不是,你们信了便是,也不必让太医给她看,你们更无需管她的事, 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可是殿下……” 景烜打断柳姑姑的话:“姑姑,你有你该做的事情,心思不必用在她身上,她于本王有用,这句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 柳姑姑僵着脸色,觉得有些难堪。 景烜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对褚欢用心机? 他怎么能!? 景烜又板着脸对常安公主道:“还有你,身为公主有你的体面,莫要做些不合身份的事情,还不快回去看看淳儿?这一身的污秽狼狈,也不赶紧去沐浴换衣,成什么样子?” 常安公主被他一通说教,咬唇跺了跺脚,气得转身走了。 柳姑姑和一众下人赶紧追去。 景烜 吩咐东青:“若有太医来府,赶走,王妃中毒的事情,莫要传出半个字。” 他不是怕人知道褚欢中毒,而是怕皇后那边知道,他已经知道褚欢中毒。 他不应该知道的,若他知道,褚欢在皇后那里便是废棋。 东青提醒:“可是公主和柳姑姑看到王妃吐毒血,已经有所猜疑,她们那里若是泄露……” “她们知道分寸。” 说完,景烜看了一眼里面的方向,抬步离开颂茗居。 。 “姑姑,太医被东青统领拦在前堂,直接遣还了。” 听了流云的禀报,柳姑姑眼眸眯起:“殿下竟真的连太医都不让去看她,这褚欢身上,必定是有什么秘密,殿下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也不想让我们知道。” “那可要奴婢让颂茗居的人探查一二?” 柳姑姑道:“那些个废物,若能探查,早就能探查到了,怕是除了殿下和她以及东青和那两个婢女,无人知道是什么,罢了,殿下既然不让我们知道,那便随他。” 流云道:“难道那褚氏当真中毒了?” 柳姑姑冷眼扫过,道:“殿下既然说了不是,那便不是,我们就当不是吧,只是如今看来,殿下或许并非对她动了心思,而是有什么秘密,需要留着她呢。” 她之前真的是心急了些,所以一叶障目了,景烜留着褚欢,宽待褚欢,当真只是留着有用罢了。 以殿下的性子,若是动了心思把褚欢当妻子,会待其更好,让褚欢真正享受明王妃的一切尊荣待遇。 可眼下,褚欢的待遇离明王妃该有的,还是差了许多的。 “那公主那里……” 柳姑姑抬手抚了抚鬓角,轻笑:“公主不喜欢她,那是公主的喜恶,公主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她开心就好了,这褚氏即便不是殿下的心中人,那也是碍眼的存在,只要不脏了我的手惹殿下不快,谁磋磨她都是大善!” 流云拍马屁:“姑姑说的是。” 柳姑姑起身道:“公主也该沐浴换衣完毕了,走吧,过去瞧瞧,她如今对王妃满腹厌恶,我也该劝劝她莫要为难王妃,免得让殿下恼她,影响兄妹感情。” 言罢,她昂首出去。 。 常安公主刚沐浴完毕,正在生闷气。 她的婢女迎浣好言好语的劝着:“公主,您就消消气吧,您是明王殿下的亲妹妹,他最疼的还是您的,犯得着跟一个卑贱之人计较这些?” 常安公主气的捶腿:“皇兄竟然为了她凶我,我怎么能不生气?我就不懂了,褚家让一个庶女替嫁,这么大的羞辱,皇兄怎么能容得下?还对她这样好……” 迎浣道:“或许是她以美色勾引吧,奴婢瞧着她那副模样,可不是个省心的。” 常安公主想到褚欢那张脸,有嫉妒,忌惮,还有厌恶不喜。 是啊,生就这样一副容貌,她皇兄再怎么性子寡淡也是男子,天下男人哪有不好美色的? 听说他们已经圆房了的,不过是褚欢新婚之夜下了药才成的,可见此女下作,是个为了博宠不择手段的。 下药勾引,她皇兄还能容得下,可见皇兄是喜爱的。 可她怎么能有这样一个卑贱下作不知廉耻的嫂嫂? 她一定要让褚欢下堂! 暗暗下定决心,她正想着要如何做才好,柳姑姑便到了。 “公主沐浴好了?” 见着柳姑姑,常安公主忙笑着招手:“柳姑姑,过来坐。” 柳姑姑坐到了她最近的位置,对着常安公主和颜悦色。 “公主,适才奴婢请的太医被殿下让人赶走了,显然殿下不想让太医知道王妃的状况,看殿下的意思,不管王妃是中毒还是怎么,我们都当不知道才行。” 常安公主冷哼:“她最好真的是中毒,然后死了算了,省的还要本公主对她出手。” 柳姑姑语重心长:“公主切莫这样说,殿下留着她想必有大用,您还是切莫理会她了,不然殿下生气责怪,没得影响你们兄妹情分,不值得。” 常安公主不屑道:“凭她,能影响我和皇兄的感情?” 柳姑姑锁眉黯然道:“这也是说不准的,先前殿下对奴婢百般尊重,从不苛责,可自从她进府,殿下待奴婢似是生分了些,奴婢过问王妃的饮食起居殿下都不让了,适才在颂茗居,殿下那个态度公主也看到了。” 说着,她还一副怅惘哀戚的样子。 常安公主想起来了。 确实如此,皇兄那样说,分明是敲打柳姑姑不要管褚欢的事情。、 那个褚欢当真是好手段,柳姑姑是带大皇兄的人,犹如半个母亲一样,都能让她挑拨了。 常安公主拍桌愠怒:“如此,我更不能由她得意!” “公主……” “柳姑姑,我意已决,你想让我避让她决计不能,我得让她知道,她这个明王妃,就是个笑话!” 柳姑姑摆出一副无奈至极的样子,叹气道:“也罢,公主做什么,奴婢也是拦不得的,只是公主需得小心,王妃惯会些小手段,且长于乡野甚是粗满,不懂皇家规矩,您可别吃了亏才好。” 常安公主原先还没想好如何磋磨褚欢,柳姑姑这一说,她便有了主意。 还不知道谁吃亏呢。 。 第34章 嫂子和小姑子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 翌日。 褚欢吃了早膳就打算去药庐忙活了,常安公主却派了人来,说是常安公主请她去说说话。 昨日还闹成这样,今日就请她去说话? 这不就是鸿门……不,鸿门宴都没那么瘆得慌。 褚欢一听就知道没好事儿,正好装病推了。 还以为这样常安公主就不造她了,鬼知道刚推拒没多久,常安公主亲自来了,说要‘探病’。 褚欢搞不懂她想作什么妖。 常安公主一来,看到褚欢虽尚有病气,却不像是病的出不了门的样子,当即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皇嫂不是说病了么?怎么本公主看你的脸色,好像都好了啊,既然好了,怎么还不肯去我那里呢?是还介意昨日的事情,还是怕我对你不利啊?” 这声嫂嫂,褚欢听得也觉得瘆得慌。 而且,这常安公主是有恃无恐还是脑子蠢钝?想做坏事还那么 明晃晃,脸上写着‘我要对你不利’几个字来找茬。 褚欢道:“公主误会了,都不是,我是个病人,听说公主带了小世子来的,我若去了,过了病气给小世子就不好了,多谢公主来看我,没别的事,公主请回吧。” 常安公主嗤了一声,一副她在异想天开的不屑表情:“皇嫂多虑了,我又不会让你见到我儿子,你能过什么病气给他?既然皇嫂能出门,那就收拾收拾,一会儿到我那里去吧,你若不去,我再来请。” 说完,就摆着一副高贵傲慢的姿态出去了。 褚欢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还能怎样? 褚欢叹气:“看来今日上午,是去不了药庐了。” 她若不去常安公主那里,常安公主就会再来,那她若去了药庐,这里空空如也,必定引起疑虑。 她去药庐的事情,暂时不能节外生枝。 拂兮给她更衣梳妆,道:“公主对王妃极其不喜,又有昨日的矛盾,今日怕是不怀好意,王妃估摸得吃些亏,可得小心些。” 褚欢虽烦躁,却不怕:“她总不至于要我命吧。” “倒也是。” 褚欢特意让妆感看起来病恹恹的,便带着拂兮和溪泠去了常安公主住的安华阁。 没想到到了安华阁,常安公主晾着她在前厅整整半个时辰,并且一盏茶都没有。 褚欢可没打算一直等下去,看着外面的日光估算了时间,等不来人就起身要走。 她刚要走,一个婢女从后方出来,明显是一直在等着的。 婢女对褚欢也毫不恭敬:“王妃这是要去哪?公主还没见着你呢。” “那请问公主呢?” 婢女阴阳怪气:“公主在陪着小世子啊,谁让王妃你病体未愈,见不得小世子,小世子又离不得娘亲,公主只能先陪着小世子了,王妃应该不会连这都计较吧?” 褚欢想着景烜那个鳖孙的警告,闭了闭眼三省吾身,坐回原位。 她扯唇露出微笑:“行,公主慈母之心,我虽不是母亲也是明白的,既如此,让公主好生陪着小世子,我等她就是。” 那婢女鄙夷的看她一眼,转身往后面回去了。 褚欢这次也不急了,支着头闭目休息。 。 后方寝阁内,常安公主靠在美人榻上,一派悠哉自得的样子,而她正在陪着的小世子,正在一旁的木床上睡觉。 婢女进来回话:“公主,适才她想走,奴婢出面拦下了,她还等着呢。” 常安公主眼皮微抬,嫌弃道:“果然是没有教养,来见本公主,还没见着就擅自要走,也是轻视本公主,是得好好管教了。” 迎浣笑道:“公主放心,宫里的嬷嬷午后便到,到时候好好教她规矩便是。” 常安公主哼笑,懒懒跟进来回话的婢女道:“既然她等着了,就让她继续等,你去看着,临近午时再让她走,就说本公主陪着小世子午憩,叫她下午再过来。” “是。” 常安公主继续悠哉的躺着,享受迎浣的揉捏。 。 外堂,褚欢支着头睡觉,在后面偷偷看着的婢女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走出来。 “王妃在这里等公主,怎能这般无状?” 褚欢睁眼瞥了一眼,便继续闭眼休息。 那婢女还想说她,褚欢突然又睁眼,冷厉的目光扫去,那不怒自威的眼神裹挟着狠色杀意,那婢女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想说的话就这样堵了回去。 可褚欢的凶狠眼神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了,也再度闭眼,恢复了平和安谧的模样,那婢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只是惊魂未定,她不敢再说什么了。 拂兮和溪泠一旁瞧着,待那婢女退下,对视一眼,都笑了下。 又等了半个时辰,褚欢支着头都睡了一觉了,常安公主还没出来。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问拂兮:“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褚欢点头,那看来快可以走了。 果然很快,刚才的婢女从后面出来。 不行礼就算,还十分傲慢 :“王妃,公主陪着小世子小憩,是不得空见你了,王妃可以回去用午膳了,不过午后还得再来,公主特意给王妃请了个宫里的嬷嬷,教导王妃皇室女眷的规矩礼数的。” 褚欢扬眉诧然后,哦了一声,迤迤然走了。 那婢女见她这样不疾不徐的姿态,好似早就料到公主会晾着她不见她似的。 这般不在意,俨然不把公主当回事,她咬咬牙,当即转身去告状。 。 “姑姑,那庶女在公主那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公主晾着不见她,刚刚把她遣出来了。” 听了流云的禀告,柳姑姑勾唇轻蔑笑着,放下手里的账本。 她凉凉道:“这才是开始而已,咱们这位公主殿下自来骄纵任性,折腾人的本事,可不会那么简单。” 常安公主生来丧母,陛下因此怜爱,继后沈氏为了彰显贤德名声,对她也一贯骄纵厚待,她也被养的天不怕地不怕,若看谁不顺眼,往死里整也不是没可能的, 流云幸灾乐祸:“那正好啊,公主折腾的她越惨,就越能让姑姑出气,最好把她整死。” 柳姑姑不悦的扫一眼流云:“这话藏在心里即刻可,莫要再宣之于口,吩咐膳房那边精心准备公主的午膳,稍后我去陪公主用膳。” 流云警醒谨慎起来:“是,奴婢这就去。” 。 褚欢吃了午膳,没立刻就去常安公主那里,直接去午睡,可睡到一半,被叫醒了。 睁眼,拂兮就在床榻边低声说:“王妃,公主又派人来了,让王妃过去。” 褚欢起床气生生忍了下去,耷拉着脸起床,一边打哈欠一边梳妆换衣,等弄好后,人也彻底 精神了。 到了常安公主的安华阁,进来就见到了常安公主,以及柳姑姑和一个僵尸脸的老嬷嬷。 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褚欢径直坐下,引得常安公主不满:“皇嫂真是好教养,我还没让你坐下你就坐,把本公主这里当什么地方?” 褚欢:“???” 你没毛病吧? 虽然她不觉得女子外嫁就是泼出去的水了,但是这里不是皇宫啊,作为妹妹,到哥哥家里这样反客为主还理直气壮,怎么想的? 这比小三控告原配抢她男人还离谱! 第35章 越来越狗的鳖孙男人! 褚欢觉得离谱,脸上也表现出来了,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眼神古怪的瞥向常安公主。 嘴上还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公主……真是个妙人。” 常安公主可能是脑袋比较简单,第一反应竟然是:“那是自然,本公主可不像你惹人厌烦。” 褚欢:“……” “不对,等等!” 常安公主也不完全傻:“不对,你刚才是在讽刺本公主!你……” 她嚯的一下就站起来,拍桌怒指褚欢:“你放肆!竟然敢讥讽本公主,来人,掌嘴!” 一声令下,还真有人要上前。 拂兮和溪泠自不会让褚欢被打。 不过也用不着她们,柳姑姑制止了:“公主不可,殿下知道了会生气的。” 常安公主逮着机会,哪肯轻易绕过褚欢,气急道:“可是她讥讽本公主!难道就这么算了?” 柳姑姑看了一眼褚欢,又瞟了一眼那个寡妇脸的老嬷嬷,道:“公主,王妃只是不懂规矩,让林嬷嬷教她就是,你不必跟她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常安公主想到景烜的态度,只得先忍下,坐下对林嬷嬷说:“嬷嬷可看见了?本公主这个皇嫂,是乡野里出来的,本就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被褚家赶鸭子上架嫁了来,世族礼数皇家规矩她是不懂的,你可得好好教她。” 林嬷嬷板着脸应下:“公主殿下放心,老奴自会好好教规矩。” 常安公主昂首,傲慢得意的睨向褚欢:“皇嫂,这是宫里专门教导规矩的嬷嬷,接下来她会好生管教你,你可要跟她学好规矩,别丢了皇兄的脸。” 褚欢冷嗤:“一个不懂规矩的东西,公主让她教我规矩?当真贻笑大方。” 此话出,常安公主和柳姑姑都变脸皱眉。 林嬷嬷也保持不住那份故作高深的冷肃,黑了脸追问:“王妃这是何意?老奴哪里不懂规矩了?” 褚欢:“你现下的质问,便是不懂规矩!” 林嬷嬷一僵。 褚欢似笑非笑:“林嬷嬷既然是宫里教导规矩礼数的人,那应该最懂得长幼尊卑之分,请林嬷嬷好好想想,适才我进来到现在,这里的人和事,哪一处是合规矩的?” 林嬷嬷被问住了:“这……” 她心虚了。 适才的一切,确实是……荒谬。 可她能怎么办?常安公主的命令,她莫敢不从。 褚欢看向惊着面孔的常安公主,笑吟吟道:“公主,我知晓你出身尊贵,也是傲慢恣意惯了的,但是我再怎么出身不堪,也是你的嫂嫂,” 她特意咬重了嫂嫂二字的音调,接着又道:“我的规矩礼数若有不妥,父皇母后和殿下自会让人教导,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姑管教嫂子的。” 常安公主被这样一番讥讽,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叫嚷:“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什么嫂嫂?褚欢,你忘了你这王妃之位怎么来的?一个偷来抢来的身份,也敢跟本公主呛声?” 褚欢:“公主不服,那便请陛下和殿下废了我!” “你——” 褚欢起身要走:“若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了,公主自便。” 话落,她便真的带着俩婢女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常安公主瞪得两眼发直,气得七窍生烟:“姑姑,你看她!竟然敢这样都本公主不敬,太放肆了!” 柳姑姑脸色也不好,这褚欢,竟如此有恃无恐,当真如此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看来殿下和她之间的秘密,不简单啊。 柳姑姑安抚常安公主道:“公主稍安,这王妃好不容易爬上枝头,自然是膨胀了些,你不必跟她计较太多,可别气坏了身子。” 常安公主骂骂咧咧:“我能不气么?她竟然敢抬着这个名不副实的身份,用父皇母后和皇兄压我,什么东西啊她!” 她越想越气:“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就去找皇兄,我就不信皇兄就那么疼她,让她这样不把我当回事!” 说着,就急吼吼的起身往外去了。 柳姑姑忙追了上去。 就算要告状,她也得教这位脑子简单的公主好好告。 。 褚欢想着,这次常安公主一时半会儿不会寻她晦气了。 她刚换好衣裳弄好头发,打算去药庐忙正事,东青来了。 板着脸传话:“王妃,殿下让属下来传句话,让你注意对公主的分寸,别再招惹公主生气,公主生而贵重,是受不得气的。” 褚欢:“???” 她扯了扯嘴角:“你别告诉我,常安公主去找他告状了?” 东青:“公主刚去见过殿下。” 褚欢气到了:“所以他就让你来 敲打我?他知道发生什么了么就怪我?” 东青:“殿下不需要知道这些,也不想知道,只想省心清静些。” 褚欢默了。 她还真是看得起他,怎么就忘了呢,这鳖孙就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玩意儿! 之前柳姑姑是那样,现在常安公主也是,她们可以欺负她,她却不能反抗和冒犯,只能逆来顺受。 比起是非对错,在不触及他本人利益的前提下,他更偏向于护短。 这种人,被他护着的人是幸运的,对其他人就是灾难。 褚欢讥笑了一声,冷声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东青还真走了。 褚欢很想砸东西,生生忍住了,坐下咬牙闭眼,支着头烦躁不已。 对景烜的印象,差得刷新底线。 拂兮给她倒了杯茶端来,劝慰她:“王妃也莫要气恼,公主是先皇后难产生下的孩子,她出生后先皇后就血崩而亡,殿下年幼丧母,对这个同母的妹妹,一向是宠惯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褚欢窝火道:“他疼爱妹妹,也别踩着别人啊,我欠他的啊?被他践踏受他奴役为他卖命,还得哄着他这个蛮不讲理的妹妹?” 要 只是个骄纵的小丫头就算了,问题是这个妹妹对他敌意那么大,摆明了不让她好过。 要命! 拂兮不敢接这话。 褚欢狐疑抬眼:“我这些抱怨,你们应该不会传给他吧?” 拂兮咳了一声:“……自是用不着的。” 褚欢放心了。 拂兮道:“其实常安公主是孩子脾气,王妃顺着她一些,她便好哄了。” 褚欢:“顺着她……她要打我 ,我伸脸过去的那种?” 额…… 拂兮又沉默了。 第36章 我没有教养不会说话,诸位见谅哈! 褚欢可算能到药庐忙活了。 然而没能忙多久。 第二天上午,刚到药庐给李奎检查了脸上伤疤的恢复情况,给他换了另一种药,自己的事儿还没忙上呢,拂兮匆匆来了。 “王妃,公主找您。” 褚欢拿着笔的手抖了一下,一张拟定药方糊了一半。 她阴着脸问:“她又作什么妖?” “公主要出府,让您陪同。” 褚欢:“……” 出府是诱惑,但是跟常安公主一起……算了吧。 这是灾难。 她试图找个能推掉的理由:“你家殿下不是不让我随意出去 ?” 拂兮硬着头皮:“公主说要去承恩公府探望老太君,也就是殿下和公主的外祖母,殿下同意了让您一起去。” 呵呵。 褚欢摔了笔,起身跟拂兮回颂茗居,一番梳妆换衣,麻木的送上门去给人磋磨。 柳姑姑估计是故意的,准备的车驾差别挺大,常安公主的就朱轮华盖很有排场,她的就一辆寻常马车,且排在常安公主的车驾后面。 褚欢出来时,常安公主她们已经在第一辆马车上等着了。 常安公主的婢女迎浣上前数落她:“王妃怎的这样慢?也太失礼了,公主她们都等了许久了,还不快上马车,承恩公府那边在等着了,不能再耽搁。” 褚欢冷眼扫了一眼迎浣,迎浣见状不高兴了,还想发作,褚欢已经先一步走向后面的马车。 她知道这也是常安公主和柳姑姑的一种羞辱,但她不在乎这些,也没得在乎。 迎浣看着她的背影,懊恼的咬牙,去给常安公主回话了。 一行车驾很快离开王府门前。 这马车,比之前坐的颠簸的多,明明一路上都是那么平的路面,却跟在坎坷地里滚过似的,褚欢合理怀疑被动了手脚的,等到了承恩公府,褚欢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被颠移位了,还很想吐。 忍住了。 承恩公府出来迎的 ,是承恩公夫人,也就是冯毓然的母亲,冯毓然也出来了。 只是,不管是这对母女还是其他下人,都不约而同的对褚欢冷淡无视,跟常安公主和柳姑姑寒暄后就进去了。 褚欢成了一团仿佛不存在的空气。 她不甚在意的跟在后面慢悠悠进去了,一路上都很有兴致的看着冯家府邸的景致布局。 虽然不及王府漂亮华贵,但是也很有底蕴,不愧是名门望族。 走在前面的冯毓然有意无意的回头看褚欢,见她竟然悠闲自在的样子,暗自咬牙。 这般无视,竟都没让她难堪不满? 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心机城府太深,伪装的好? 呵,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冯老太君这里,冯家的女眷们都在了 ,常安公主进来,除了老太君,其他人纷纷行礼,却只是给她行礼,好似都没看见褚欢,或是不知道她是谁一样。 可许多人都明里暗里打量着她,谁也没问 她是谁,明显是知道的,就是故意不理她。 之后常安公主让 免礼,也一个个都坐下,两边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褚欢也没地方坐,也没人叫人搬凳子给她,真把她当空气一样 。 于是她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中间,看着常安公主跟老太君撒娇讨巧,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故意装出来的言笑晏晏。 看着看着,她百无聊赖,就忍不住去想她的药方,正琢磨着其中一味药的可用性,冷不丁的就听见有人叫她了。 褚欢回神,果然大家都在看她。 嗯?刚才发生什么了? 常安公主皱眉说:“皇嫂,外祖母在问你话呢?你怎能不理外祖母?” 褚欢无辜笑道:“不好意思,一直没人理我,刚才走神了,不知道老太君刚才问我什么了?烦请重复一遍。” 大家:“……” 这话,不就是在明晃晃 的讥讽她们故意晾着她? 虽然确实是故意的,但是她竟敢直接点出来? 真是没眼色。 冯老太君绷着老脸不冷不热的:“倒是老身的不是了,忙着跟我这许久不见的外孙女叙旧,忘了王妃也来了,王妃应该不会和老身计较吧?” 褚欢笑笑:“怎么会呢?我虽然没什么教养,也自来是个尊老的,老太君这把年纪了,又是长辈,不管怎么对我,我都该是体谅包容的。” 老太君老脸僵滞,这贱蹄子这是在讥讽她倚老卖老? 偏偏她这话说着没有不妥,自己又不能反驳计较。 承恩公夫人这时轻笑出声:“之前就听说王妃生的甚美,且神似生母,如今看来传言不虚,那王妃的母亲定然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难怪当年能艳冠荆州,让楮国公倾心啊,也怪不得能让明王殿下喜欢你呢。” 这话一出,堂内窃笑声不止。 连不苟言笑的老太君都撇了下嘴愈加不屑。 当真是内宅浸淫半生的老狐狸,这一开口就是把人贬进泥地里的话,换做脸皮薄的小姑娘,只怕羞愤的想死了。 褚欢眨了眨眼,不耻反问:“夫人这话……是在羡慕我还是嫉妒我母亲?” 承恩公夫人:“……” 其他人:“……” 褚欢腼腆含蓄:“若是如此,倒也不必羡慕嫉妒我们母女,夫人与冯姑娘,也是……咳,挺好的,男女姻缘都是人各有命罢了。” 承恩公夫人和冯毓然都变了脸色,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众所周知,承恩公是被迫娶的妻,他有个爱妾,对发妻不喜,虽不至于宠妾灭妻,但是夫妻俩情分淡薄。 冯毓然则是婚前死了未婚夫,如今年过十八都还未嫁,在这个背景时代,是老姑娘了 。 算是半个望门寡。 冯老太君目光不善的冷声道:“王妃当真是伶牙俐齿啊。” 常安公主也气得对褚欢勒令:“你这……你在胡说什么?竟然敢讥讽舅母和表姐,你还不快给舅母和表姐赔罪!” 褚欢啊了一声:“我的话冒犯到夫人和冯姑娘了么?这我还真不知道,算我无心之过,还请夫人和冯姑娘宽容大度莫要与我计较,我刚才说了,我没什么教养不会说话,诸位见谅哈。” 一屋子的女人,顿时都齐齐尴尬噤声。 承恩公夫人和冯毓然都很是不快,要不是顾着身份体面,她们还真想上去抽她一巴掌。 这个贱人! 冯毓然忍着恼恨,阴郁的扫一眼褚欢,对老太君柔声道:“祖母,王妃站在这里许久也累了,咱们一家女眷都坐着,也没位置给她坐了,您也见过她了,不如让她去待客的雅苑那边休息吧,等表妹跟我们叙旧完了 ,再叫她一起回王府便是。” 老太君也是不想见到她了 ,当即便让人带她出去了,似乎多留她片刻,都玷污了这里。 这也是一种羞辱,对她这个明王妃的一种轻视和践踏。 但是褚欢没事儿人似的,转身出去了。 她出去后,陪坐在下席的一个女子也起身,跟老太君说 自己有些不适,告退了。 褚欢在外边正跟等在外面的拂兮二人说话,后面就出来一个吊着眉梢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昂首傲然走来,似乎来者不善,可刚到面前就踩到裙角跌了一下往前扑来。 “啊呀……” 女子惊呼,却没摔倒,溪泠都来不及出手,人就被褚欢拉住了。 女子匆忙从她身上起来,一把推开褚欢,嘟囔一声:“真是晦气,还想就近瞧瞧这张脸多美,险些摔了。” 然后一抖衣袖,极其不快的走了。 很没有礼数尊卑的样子。 褚欢:“……” 她手心里,多了一张 这女子塞给她的纸条。 被人领着去待客雅苑时,她悄摸看了纸条的内容。 ——有诈,小心。 褚欢眉目陡然转冷。 第37章 不好了,明王妃把五公子废了! 褚欢不动声色的收好纸条,问领路的中年侍女:“这位姑姑,适才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中年侍女略有些不耐道:“那是我们承恩公府的六姑娘,柳姨娘所出。” 褚欢眨了眨眼,没太捋得清人物关系。 还是拂兮从旁补充了:“王妃,柳姨娘便是承恩公最宠爱的姬妾。” 懂了。 竟然是所谓宠妾灭妻的当事人之一。 刚才她讽刺承恩公夫人的时候,就是借着这位柳姨娘的矛头戳承恩公夫人的肺管子。 承恩公与这位柳姨娘,据说是年少相恋的情分,只是柳姨娘出身不高,做不得冯家宗妇,承恩公被逼着娶了正妻。 其后,便纳了心爱之人入府,二十年如一日的宠爱,还曾一度想抬为平妻,几乎是那位夫人的毕生之耻。 怪不得刚才那位冯六姑娘会塞纸条提醒她,原来和承恩公夫人母女俩是天敌的关系啊。 给她提醒,或是为了拉拢,或是善意,她都记得了。 到了一处招待来客暂时休息的客苑,褚欢刚进门就闻到了屋子里的气味。 混杂在屋内自然而有的气味中,那股味道淡的几乎没有,但是瞒不过她的鼻子。 只是一时间分辨不出其中成分。 但是,不是迷药就是情药! 这便是所谓的‘诈’? 冯家好大的胆子! 她真的是小看了冯家人的胆色,竟然敢对她耍这种手段,不管是迷药还是情药,最终必定都是想毁掉她。 她好歹还是明王妃! 她抬手用袖子掩住口鼻,对拂兮和溪泠低声道:“屏住呼吸。” 二人不解:“王妃……” “屋内气味有异,约莫是有迷情之物。” 听言,二人纷纷变色,忙屏住呼吸。 “这是冲我来的 ,一会儿若是有人给你们送吃的,或是支走你们,你们记得长点心眼。” 拂兮沉声道:“这承恩公府好大的 胆子,竟敢……王妃,您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褚欢冷笑 :“既然戏台子都搭好了,我岂能不陪他们唱一出?” 她睨了一眼俩人:“只是你们得记得,到了殿下那里,可得客观些,这可不是我主动在他外祖家闹事的啊。” “王妃放心,奴婢二人必会如实禀报殿下。” 须臾,便有人送来茶水点心,还有特意给拂兮和溪泠倒了茶水。 然后人便都出去了。 。 “姑娘,三公子已经在疏月楼那边待了许久,快要离开了,可那庶女迟迟没有出现。” 听了莺歌的禀报,冯毓然诧然:“怎会?那合欢引只要中了,很快就会发作,她必定会饥渴难耐,被药效驱使一心想找男人,不可能安分的待在那间屋子里,去看看怎么回事。” “奴婢这就去。” 莺歌匆匆离去,冯毓然紧锁眉梢焦急的等着。 今日那么好的机会,只要褚欢身中合欢引,压不住那份空虚跑出去找男人,碰上他们家那位才貌双全的三公子,就坐实了褚欢浪荡之名。 一箭双雕,又能除掉府里碍眼的东西,又能除掉褚欢。 那药效用极大,能操控人的欲望,又在人体内查验不出,就算褚欢喊冤叫屈,怎么查都查不到。 一旦事发,表哥必定会对她厌弃到了骨子里,就算不废了她,她也成不了障碍了。 又等了片刻,莺歌匆匆回来。 “姑娘,奴婢去看了,那个庶女竟然昏迷在客苑中了。” 冯毓然吃惊:“什么?那合欢引的药效不是这样的啊,她怎么会昏迷?那两个婢女呢?” “也昏迷了,她们并未喝那些茶水。” 茶水里放了解药,那两个婢女喝了,就不会中药,证明那个屋子没有问题,也就更坐实了褚欢的淫荡。 那两个婢女还是景烜的人,亲眼目睹褚欢扑男人 ,更让褚欢百口难辩。 她们怎么会不喝茶水呢? 冯毓然吃惊:“怎么会都是昏迷……莫不是之前卖药给我的那个南疆人骗了我?” 她是去年从一个南疆人手里买的这个情药,本事打算有备无患的。 莺歌说:“现下也不知,可也顾不上想这个了,姑娘,事有偏差,还是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吧。” 冯毓然不甘于计划失败,但却并不死心就这样放过褚欢。 她思索了下:“事情还是要做的,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便是,慌什么?” “那姑娘的意思是……” 冯毓然在莺歌耳边低语一番,莺歌惊悚 看她,在她不容置喙的目光中,莺歌只好点头去办。 。 常安公主还在老太君这里,其他人都散去了,就祖孙俩还在温情叙旧。 常安公主是要在这里用过午膳,下午才回去的。 老太君拉着常安公主的手,感叹道:“可惜今日你没带淳儿来,我竟是不得见我的曾外孙啊。” 常安公主道:“外祖母见谅,淳儿还小,这次回来途中折腾许久,他恐吃不消,回来后这几日也饿不大安稳,婼儿想着暂时不挪动他,过些日再带来给您瞧瞧。” “好好好。” 说着,老太君难掩嫌弃道:“只是你来了就是,还带那庶女来作甚?外祖母可一点都不想见她,一想到烜儿堂堂嫡皇子,娶了这么个低贱的东西便如鲠在喉。” 他们冯家的姑娘,才该是明王妃,该是未来的皇后,却被一个庶女截胡了。 不过没事,迟早是个死,既然注定是死人,何需她屈尊接见? 常安公主嘟嘴冷哼:“正是因为外祖母和冯家上下都不喜她,才特意带她来,让她感受一下她有多可笑啊,看她以后如何在我面前嚣张。” 老太君戳了戳她鼻尖:“你啊,还是那么调皮。” 常安公主忿忿道:“我就是不喜欢她,便是褚漱玉嫁给皇兄那我都不喜欢,何况是一个妓子生的庶女,恶心死了,她还敢欺负表姐和柳姑姑,我岂能让她好过!” 老太君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 柳姑姑,柳姑姑也垂眸示意,俩人眼神交换后,老太君又继续和常安公主叙话。 过了会儿,一个婆子匆匆进来,面色惊恐。 “不好了老太君,出事了!明王妃将五公子给……伤了。” 堂内的几个人纷纷 震惊 ,老太君赶忙起身问:“什么?怎么回事?!” 婆子道:“说是明王妃在雅苑那边休息,五公子醉酒寻人,不慎闯入惊扰了她,那明王妃竟将他当做登徒子给……刺伤了,五公子以后怕是不能再娶妻生子了。” 老太君大惊:“什么?去看看!” 第38章 殿下是为我做主,还是让我忍下此事 客苑的外堂。 除了褚欢和拂兮,还有陆续赶来的承恩公夫人母女,以及二房夫人,和几个身份不明的冯家女眷。 褚欢手上拿着一支染血的金簪,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她的衣裙上,也染了许多血迹。 拂兮脸色都不好,护在褚欢跟前,冷冰冰的看着冯家的女人们。 后方的内室,断断续续传来男人嘶哑凄惨的痛哼声,听着很痛苦。 冯毓然看着安然无恙的褚欢,暗自咬牙,眼中尽是不甘。 竟然让她逃过一劫。 她不是昏迷了么,怎还能伤人? 幸好她让人安排的很妥当,查不到她身上,最多是丢掉几个棋子。 冯老太君和常安公主匆匆而来。 一进来,冯老太君便急吼吼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勇哥儿怎么样了?” 冯二夫人哀声哭道:“母亲,府医在给勇儿救治,只是……人怕是已经废了,我的儿啊……” 冯老太君虽方才已经听说了,可现在还是晃了下身体,随后怒视褚欢:“明王妃,你竟敢在我冯家重伤我的孙儿至此,你欺人太甚!今日之事,老身绝不与你罢休!” 倒打一耙到这种程度? 无耻到了极点。 褚欢抬头,脸色冷凝,牵唇讥讽:“老太君想要如何不与我罢休?” 这倒是问住了冯老太君,她噎了一下。 褚欢冷嘲:“老太君,你们冯家设局毁我清白,你的孙子醉酒闯入意图染指我,您不与我罢休之前,还是先想想该怎么给我和皇室交代吧。” 老太君惊而变脸:“你……你胡说什么?!” 常安公主也震惊。 褚欢道:“是不是胡说,等殿下来了便知道了。” 此话出,冯老太君面色一沉:“你……你让人告知殿下了?” 褚欢扯了扯嘴角冷嘲:“他的妻子受辱,不告诉他告诉谁?难道还由着你们杀我灭口么?” 溪泠轻功好,事发后已经以轻功离开冯家回明王府了,这样大的事情,就算景烜再深居简出,也不能不来处理。 刚才她和拂兮什么都没说,只是摆出防备拒绝的姿态不愿沟通,所以在场个人并不知道她派人回王府了,现下听到,都纷纷变色。 今日之事虽还不知道具体 怎么回事,却明显不是褚欢的错失,若是闹大,尤其是让皇帝知道,怕是难以善了。 冯毓然也有些不安,这事儿若真闹大追查,她怕是麻烦了。 希望景烜能知道亲疏远近,莫要为了这么个名不副实的王妃,连母族都不顾。 这时,里面的惨叫声微弱断去,不多时府医出来了。 “老太君,二夫人,五公子已然止血包扎好了,无性命危险,但身子已废,以后……不能娶妻生子了。” 老太君身体一晃,二夫人直接晕厥了。 褚欢冷笑一声,继续等着景烜来。 。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府里,景烜本来在垂钓打发时间,溪泠突然回来,寻他说了冯家发生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约莫是听错了。 溪泠重复禀报:“冯家有人以迷情之药设局欲毁王妃清白,王妃破局不成,冯五公子醉酒闯入王妃所在客苑冒犯王妃,被王妃重伤。” 景烜听清楚了,眉头狠狠一皱,眼角缩紧跳了一下。 他闭眼稳了口气,淡声吩咐:“东青,准备车驾。” 东青当即领命去了。 景烜也起身,往静心阁的方向去,既然要出门,自得整装一番。 。 事情过去半个多时辰,客苑这里已经多了几个冯家的男人。 刚才这些人就想趁着景烜来之前让褚欢退让,明里暗里的警告威胁褚欢莫要把事情闹得严重,常安公主也出面吓唬她了。 褚欢始终不为所动,连那个被刺的重伤的五公子都不让挪走。 她很决然的放话:“事关我的清白,怎么处置等殿下来了再说,若你们强行把人挪走,我就死在这里,看你们怎么跟父皇和殿下交代!” 她手上就拿着那支重伤五公子冯嘉勇的金簪,上面都是血迹。 若是没有人去给景烜报信,他们还能遮掩此事,必要之时弄死褚欢也不在话下,实情如何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惜跑了个奴婢去报信了。 冯家人尚不知景烜的心思,投鼠忌器,不敢让她死在这里,就只能等着。 和冯毓然一样,他们都祈祷景烜会顾着点母族,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终于,外面有人匆匆来报。 “明王殿下到了!” 承恩公和冯二爷去迎了。 他们肯定会对景烜颠倒一番,但是褚欢不怕,坐等着景烜来。 过了半炷香,景烜可算到了这里,一身白色锦袍,带着半边面具,恰好遮住伤疤。 后面跟着东青和溪泠。 景烜进来后,众人行礼,他看了一眼褚欢, 便走向冯老太君,微微拱手:“外祖母。” 冯老太君忙上前:“殿下,今日这事你看……” 景烜淡淡道:“外祖母,你们先出去。” 冯老太君还想说什么,承恩公叫了她一声,母子俩对视一眼后,冯老太君便带着冯家人出去了。 常安公主倒没立刻跟出去,不放心的跟景烜上眼药:“皇兄,你可别偏听偏信啊,她……” “出去。” 景烜略含威严的两个字,打断了 常安公主的话,常安公主对上他沉肃的脸色,咬了咬唇,不情不愿的往外去了。 东青一个手势,拂兮和溪泠也跟着 去门口那边守着。 褚欢看完他遣退那么多人,站起来淡淡问:“殿下赶走了那么多人,是要为我做主?还是要敲打我忍下此事?” 景烜没回答,瞧着她片刻,问:“冯嘉勇呢?” “……在后面。” 景烜往后面去,穿过中堂进了内室。 褚欢也跟去。 冯嘉勇伤得很重,正昏迷着,身边还守着下人,当然他们进来,两个下人都被遣退了。 “你给他瞧瞧脉象。” 褚欢意外道:“殿下莫不是想让我救他?那可能不行啊,且不说他活该,便说他的伤,我出的手,自是不可逆的伤害。” 蛋都串成串了,神仙也治不好。 景烜道:“冯嘉勇酒量极好,且醉酒后不会如此失智胆大。” 褚欢冷哼:“他自是不会,被人引着来的罢了,那引她来的婢女都还被押在外面呢。” 景烜皱眉:“便是有人引,也当不会失智到冲着你来。” 所以,冯嘉勇身上极有可能而被人动了手脚。 褚欢只好给冯嘉勇把脉,乍一看,除了伤重失血,看不出什么不妥。 可她仔细斟酌了会儿,就发现问题了。 第39章 哦豁,明王殿下被媳妇儿打了~ 见她神色愈发凝重,景烜眸子微眯。 片刻,褚欢松了手,嫌弃的在冯嘉勇身上检查一番。 待一切完毕,景烜才问:“如何?” 褚欢道:“他被下了致幻失智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不能知道,但是其中含有五石散和荆兰草的成分,这两种东西,都是能让人生幻觉失理智的。” “果然……” 他就猜到如此。 褚欢不解:“可是我不懂,起初这里被人用了迷情之药,我和拂兮她们及时防备假装昏迷才没有中招,本想引蛇出洞,却等来了他,我怎么感觉,这不是一回事呢。 ” 景烜闻言,不免狐疑:“你确定起初确有迷情之药?” “确定,我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最终会呈现怎样的效果,但是我闻了一些,虽然摄入不多,可身体还是有些触动的,可以断定必是迷情之物。” 后来她让拂兮和溪泠做了防范,没有直接闻这里的空气,所以拂兮和溪泠都不曾吸入。 她自己却并没有一直不闻,总得尽量弄清楚是什么,稍微试一下效果,所以放开呼吸闻了片刻,很快就感觉不对劲了。 怎么说呢,就莫名那种突然很想睡男人的空虚感。 若无防备,多闻一会儿,她恐怕会被药物驱使欲念笼罩,不管不顾的发情出去扑男人。 很猛的迷情之物。 “那你可留下了证据?” 褚欢摇头:“没有,因为我没找到那些东西,我猜多半是抹在某些东西上,早就已经散发干净了。” 顿了顿,她又说:“但是冯家送来的茶水中,拂兮和溪泠的那两杯茶水也被加了东西,我没来得及查验,让溪泠用帕子沾了些带走了,等回府,我再想办法验是何物。” 闻言,景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溪泠也确实说了帕子的事情,以及褚欢亲试药效而产生的效果和反应,也都说了。 他兴许会质疑她,但是拂兮和溪泠不可能帮她说谎。 褚欢问:“殿下,这次的事,你会给我交代么?” 景烜反问:“你想要怎样的交代?” 褚欢道:“冯家是殿下的母族,跟殿下休戚相关,我想要的交代是人命,殿下肯定不会给 ,所以,单看殿下会怎么处置了。” 景烜不置可否,他看着榻上重伤昏迷的冯嘉勇,思索着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现在真相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查出来了是谁,又该怎么处置? 这里是冯家,是他母族,不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人家。 他权衡片刻,对褚欢吩咐:“你先回王府。” 褚欢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挺厌烦的,便听他的。 她想,他总不会不给她交代的。 俩人一并出了外面,冯家的人还在客苑外面等着。 夫妻两出来后,褚欢跟景烜点了点头,就带着拂兮二人一并离开了,对冯家的这群人一个眼神都没给。 褚欢离开,冯家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松了口气。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可肯定都和冯家脱不了干系,她若是在,闹起来不好看。 只是,看见景烜面具下紧抿的唇,以及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冷沉气息,他们又不确定了。 景烜侧头看向东青,语气泛冷:“查吧。” “是。” 。 褚欢回到王府,在药庐忙活了快两个时辰,才验出帕子上沾的茶水被放了什么。 里面的成分一时间无法全部查验清楚,但是依稀分辨得出一些,推断是解药。 那些迷情药物的解药。 溪泠不太机灵,就问了:“可是他们要给王妃下药,为何却特意给我们解药?” 褚欢睨她一眼:“你傻啊?不给你们解药,三个人都中招了,岂不是明晃晃 的下药陷害?” 溪泠:“可若王妃中药,不也是明晃晃的?” 褚欢扯唇冷笑:“那如果我中了药却查不出来呢?那东西本就几乎闻不出来,又散发得干干净净,便是中了,过后也不一定能查探到。” 见溪泠还是不懂,褚欢提醒她, “若我中招,必会在药物驱使下做些放荡之事被你们亲眼目睹,我们同处一室,你们没事,我身上毫无痕迹,谁能证明我被下药了?我自己 ?” 有了她们二人活生生的佐证,她说的话,谁会信? 溪泠这下可算懂了。 她感叹:“好手段啊。” 褚欢猜道:“看来是我们装昏迷打乱了对方的计划,对方才会在以为我们真的昏迷的情况下,将冯嘉勇丢出来继续毁我,就是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最可疑的,怕就是冯毓然。 但是别人,未必没有这个嫌疑。 那位冯六姑娘必定知道些什么。 溪泠道:“不管是谁,殿下一定能查出来的。” 褚欢不予置喙。 她也希望,景烜会查出来。 可惜,她还是太看得起景烜了。 不多时,景烜出现在了药庐。 褚欢诧异行礼后,开口便问:“殿下,查的如何了?” 景烜垂眸思忖须臾,是这样回答的:“经东青所查,那个引冯嘉勇去的婢女是细作,奉命为挑拨本王和冯家的关系,对你下的手。” 褚欢怔了片刻,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景烜又道:“此事冯家那边会清除相关之人,本王也会去查细作背后之人,以后会给你讨回来。” 褚欢深吸了口气,唇畔牵起一抹讥笑:“殿下,你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跟冯家追究,我又不敢反抗你的命令,你何必把我当傻子如此愚弄?” 景烜眼神一暗,淡淡出声:“褚欢,慎言。” 似乎是警告? 褚欢反问:“难道不是么?这件事分明是冯家的人对我下手,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殿下想要护着冯家大可明来,我一个在你手下求存的人,生死荣辱在你一念,你不必费心糊弄。” 景烜脸色僵着片刻,盯着她不语。 随后,他语气淡漠道:“你说得对,本王是在护着冯家,难道你以为本王会为了你这样一个无足轻重之人,为难自己的母族?你的生死荣辱,本也不算什么。” 褚欢血液凝滞了一刹。 景烜这时又眯眼道:“倒是你,本王想问你安的什么心?既然一开始便知道那里有异常,为何不当即离开那里避开他人谋算?你特意踩进陷阱,是为了为难本王,还是挑拨本王和冯家?” 褚欢被狠狠气到了,也顾不上那点命悬在他手的忌惮,抬手就朝他脸上打了去。 他现在 并没有戴面具,“啪”的一声,响亮无比。 景烜脸都偏了,面皮颤了颤。 一旁的东青和溪泠吓了一跳,纷纷跪下。 褚欢手掌发麻,怒气散了不少,也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要完。 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操作吓到了。 景烜将偏了的脸转过来,脸上赫然多了浅淡的掌印。 他不可置信之后,阴郁的目光中带着戾气,盯紧了褚欢,咬牙:“你,竟敢打本王?” 第40章 她打了本王,也不算亏了! 褚欢是有点慌的,毕竟这人拿捏着她的小命。 但是打都打了,也就豁出去了,反正她占理。 她怒问:“难道你不该打么?” 景烜咬着牙,舌头抵了抵被打的脸上,目光幽暗冷沉的盯着她,其中似有火光,怒意非常。 他很想杀了她。 这个想法刚上来,他就作势一步上前掐死她了事,但是…… 她哭了。 景烜目光触及她倔强又委屈的目光,看着她眼眶泛红,眼泪涌出,跟珠子一样滚落脸颊,看着她咬牙抿唇幽怨愤恨的模样,他人就僵住了。 那点杀机,也消失没影儿了。 到底是他理亏。 褚欢深吸了口气,目光发狠的瞪他,咬牙道:“景烜,现在我命悬你手无可奈何,你想如何便如何,但是你最好永远在我面前高高在上,别落到我手里,否则……” 否则如何,她没说了,反而咽了回去。 景烜心提了提,有些好奇她会如何。 可她却不再多言,直接掠过他,往外面走去来了。 背影,裹挟着火气。 溪泠赶忙起身跟上。 东青起身和景烜一起目送她们离开。 东青问:“殿下,您为何不跟王妃解释一下?” 景烜反问:“有什么好解释的?” 东青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没给她做主是事实。 可是景烜能如何? 事情还没查到最后,老太君就一力揽下所有的罪,又是哀求又是胁迫,大有以命相逼的姿态,就是要景烜将此事高举轻放。 景烜总不能不顾外祖母的性命,追查深究此事。 到底,褚欢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最终,也只能杀了那些办事的下人,震慑冯家,让他们以后引以为戒。 “那王妃那里……” 景烜磨了磨牙:“她打了本王,也不算亏了 。” 说着,他抬手摸了一下被打的那边脸。 这死女人真是往死里打,力气大得很,现在还疼,而且浮肿了点。 他活了二十几年,就没被人打过耳光! 。 褚欢回到颂茗居,都顾不上求生欲了,越想越气,心里把景烜那个鳖孙贱男人以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气得太狠,总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尤其是小腹,虽然不太明显 ,可怎么感觉跟姨妈痛似的,可她没来那玩意儿啊。 她皱眉,给自己把脉瞧瞧怎么回事。 脉象还是乱。 都两日过去了,她体内的毒造成的脉象混乱还是没有平复,只隐隐约约的探到有滑脉之象。 滑脉…… 她仔细的斟酌了一下,确实是滑脉。 滑脉,主痰饮,食滞,实热,妊娠…… 褚欢心头跳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又以最认真仔细的心态再把了一次脉。 可是,还是没办法探查明白。 这该死的毒。 不过,应该……不会吧。 嗯,肯定不会。 。 承恩公府。 “啪!”的一声,打在冯毓然脸上,响亮清脆 。 冯毓然偏着脸,白皙的脸上赫然多了一个粉红掌印,迅速浮肿。 她垂下眼睑颤了颤,握拳咬牙,忍下这份悲愤和疼痛。 此时,是在冯老太君的房中,冯老太君卧在床头,老脸冷厉,眼神暗沉得吓人。 刚才,便是她让人打了冯毓然。 “知错了么?” 冯毓然毫不犹豫:“孙女知错。” “错在哪?” 这个,冯毓然一时没说。 她不敢说。 她做的事情,除了算计褚欢,其他的都是冯老太君不会允许的,她也不知道冯老太君知道多少。 老太君不冷不热:“你倒是真有本事,又是算计赟儿又是算计勇儿,还将勇儿给毁了,怎么?我冯家的子孙,都应该做你踏上凤座的垫脚石?” “祖母,孙女不敢的。” 老太君怒道:“你不敢?难道今日的这番算计是有人逼你的?你自以为你的手段有多高明,可若今日不是我腆着老脸豁着性命的施压恳求,明王就查到你了,你以为他能与你罢休?” 冯毓然也知道今日险之又险,没想到景烜会真的要彻查追究,面容灰败了须臾,仍怀抱侥幸:“我……可是表哥他毕竟……” “他是男人,是皇室的王爷!” 冯毓然张了张嘴,无话反驳。 老太君道:“那褚氏即便不得他的心,哪怕他厌恶,也是他名分上的王妃,我们可以不把她当回事,但是她是明王的女人!你这是在践踏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们可以怠慢褚欢,让她难堪,不把她当明王妃敬着,但是,绝对不能不把她当景烜的女人! 因为这不只是他名分上的正妻,也是他有过夫妻之实的。 所以,今日景烜才想要彻查追究,他是真的生气了。 冯毓然在老太君面前,也不想伪装了,卸下了娇柔,满心不甘的怨愤着。 “祖母,是孙女错了,孙女只是气不过,我心心念念都不能嫁给表哥,凭什么要被她一个妓子生的庶女抢走?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要毁了她!” 老太君怒指她叱问:“你想毁了她,有的是法子,有柳双在王府做内应,何愁除不掉她?为何要那么愚蠢的在家里算计她?还拿你两个兄长做踏脚石?你就那么容不下他们?!” 冯毓然语塞片刻,低声辩解:“我只是想要为母亲和弟弟分忧。” 她母亲除了夭折的长兄和她,还有个幼子,是冯家长房嫡子,本该是世子,可父亲不喜,又是年幼,一直没能被立世子。 今日她算计的三公子冯嘉赟便是柳姨娘的儿子,是父亲最疼爱的,也素有才名,是她弟弟最大的威胁。 故而,一开始她只是想一箭双雕,毁了褚欢,也毁了冯嘉赟。 冯嘉勇是一计不成后才想到的,之所以想到他,是因为他最宠爱的婢女,是她安插二房的,让那婢女给冯嘉勇下药,诱导他去褚欢那里,最是容易。 而那婢女,在景烜让人查的时候,自杀了。 还以为人自杀了就不会查出什么,没想到明王府的人那么厉害,竟然险些查到那婢女是她的人。 老太君冷冷道:“今日之事我不明着惩戒你,但是你毁了勇哥儿,你若没办法走上那个位置给冯家带来荣耀,今日之事,我还会跟你算!” 这也是她今日豁出脸面揽下此事的原因。 不是为了冯毓然,是为了冯家的将来。 景烜所谋是江山皇位,他的皇后,只能是冯家女。 冯毓然是长房嫡出,样貌才情上乘,心机手段也还行,只是欠缺磨炼,也是最合适的。 冯毓然心头一凛,忙咬牙保证:“祖母放心,孙女一定会在想办法除掉褚欢,嫁给表哥。” “还有你母亲,身为一家主母竟如此愚蠢浅薄,自明日起,让她称病反省,掌家之权移交给你二婶。” 冯毓然一惊,她母亲没有丈夫的宠爱,最看重的不过是当家主母的体面,如今连这体面也要没了? 一旦如此,二房必定知道,今日的事情和大房脱不了干系,得了掌家权,她那睚眦必报的二婶焉能罢休? “祖母,这不妥吧……” “你毁的是二房的嫡子!” 老太君一声呵斥,让冯毓然说不出话来。 老太君已经不想和这个孙女多言,敲打道:“以后做事长点脑子,想清楚后果,行了,出去吧。” 冯毓然只得退下。 候在一旁的嬷嬷上前安抚她老太君:“老太君,您消消气,莫要再气坏了身子。” 老太君绷着老脸沉思许久,语气森冷道:“那个庶女分明是故意毁了我冯家的孙儿,如此狠毒,是留不得了。” 。 第41章 褚欢,你敢谋害本王的妹妹?! 本以为有了冯家这一出,常安公主一定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可褚欢着实是低估了这位常安公主胡搅蛮缠的本事。 她又派人来叫褚欢过去了。 褚欢没去,本就对景烜窝了一肚子的火气,谁还有闲心去应付他那刁蛮的妹妹? 褚欢直接让溪泠带她去药庐忙了。 然而和那天一样,没忙活多久,拂兮就来了。 “王妃,公主亲自去了颂茗居,没见着您,派了人在府里到处找,说是非要见到您。” 褚欢一把丢开手里的杵子,霍然起身往外去。 她倒想看看,这位公主病到底又想干什么! 褚欢假装在游园,是在王府后面的一个观景阁上被常安公主的人寻到的。 那婢女叫她去见常安公主,她没去,婢女就离开了,没多久,常安公主就找来了。 她还屏退左右。 拂兮和溪泠没听她的,依旧守在褚欢身侧。 常安公主催促:“你赶紧让她们走,本公主有话问你。” 褚欢想了想,这常安公主总不至于对她怎么样,就让俩丫头也退下了。 人都散了,常安公主才靠近褚欢逼问:“褚欢,你实话告诉我,昨日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褚欢眨了眨眼:“公主不知道?” 常安公主没好气道:“我知道什么啊?他们都说是皇后那边安插在承恩公府的细作,为了毁掉你挑拨皇兄和冯家做的,我问了皇兄,他没跟我说明白,就让我别管。” 褚欢听言,挺想笑的,忍住了。 还真是周全得很。 常安公主道:“可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外祖母因此病了,皇兄带我离开冯家时,明显很生气,连舅父他们的讨好都无视了 ,你一定知道什么,快点跟我说!” 冯老太君还病了? 景烜会生气?他不是挺护着冯家的么?有什么可生气的,反正她受辱什么的,都无关紧要。 褚欢淡淡道:“公主,我只是一个被陷害的当事人,早早就回来了,殿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还有别的事么?没有了我就走了。” 常安公主不信:“你也不知道?怎么可能?!” 褚欢只问:“公主,还有事么?” 常安公主道:“有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算账? 常安公主怒道:“你说你这人是不是不祥啊?我就带你去一趟 冯家,就闹出这种事,我五表哥是被人陷害才闯入你那里,你为什么那么狠毒?竟然把他……把他废了!” 褚欢有些气到了,深吸了口气压着火气。 “他是我二舅父的嫡子啊,你毁了他,你说我不该跟你算账么?你要反抗,随便刺伤他就行,却那么巧 ……你一定是故意的对……” 褚欢打断她冷声道:“公主,是你非要带我去的冯家的,还有,我是被算计陷害的那一个,你现在却来怪我防卫过当?未免太过蛮横了吧?” 常安公主瞪直了眼:“你……你敢说我蛮横?” 褚欢不理她的胡搅蛮缠,道:“冯嘉勇不管是不是被算计,他冒犯于我,我做什么都应当,要怪就怪他被人算计,他怎么样都是冯家自作自受!” 说着,她厉目扫向常安公主,裹挟着对冯家和景烜的不满,一并发作给了常安公主: “公主,不是只有你们高贵,只有你们是人,我也是人!并不活该受你们的欺辱!” 昨天受了委屈就算,现在还莫名其妙被常安公主责问,她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常安公主被她这样一挤兑控诉,搞得自己像恶人似的,气得要死,却顾不上计较,倒是抓住了重点, “什么自作自受?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昨日的事情跟冯家的人有关?不是皇后的人做的?” 褚欢不想跟她扯了,而且景烜摆明是这个态度,她多说了就是自找麻烦。 她转身就想走。 常安公主不让她走:“你给我站住,褚欢,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在说昨日的事情是冯家做的,到底怎么回事?” 她一定要知道怎么回事。 如果是冯家做的,岂不是连她都被算计进去了? 是她非要带褚欢去冯家的,可一开始她不想带的,是柳姑姑见她恼恨褚欢,提议带褚欢去冯家受冷眼,让褚欢知道自己所谓的王妃尊荣多可笑。 她本就恼极了褚欢对她的不敬,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就带上了。 如果是冯家算计陷害褚欢,那柳姑姑特意劝她带上褚欢,就不是为了她了。 她虽然不那么聪明,但是也不傻,更不想被信任的人欺骗算计。 她昨日也把问褚欢的问题问了柳姑姑,说感觉事情不那么简单,她突然要带褚欢去,皇后的人怎么会那么快就等得到命令做这种事? 可柳姑姑说她想多了,冯家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就是皇后的人做的,不过是皇后的细作自作主张,想跟主人邀功罢了。 褚欢皱眉看着自己被常安公主抓住的手臂,淡淡道:“公主,我没有说这样的话,你放过我行么?我一个卑贱的庶女,你触碰我,不觉得恶心么?” 常安公主下意识的松了手:“你……” 褚欢毫不犹豫的走了。 常安公主顿时气急败坏,朝她背影怒道:“你不说是吧?行,本公主有的是法子能让你说!” 这句话,常安公主很快就实践了,连着两三日,她都各种找褚欢的不痛快,吃饭时找来,逛园子时被堵,在药庐忙碌,常安公主找不到她就满府寻找,等等! 是真能烦人。 都在一个府里,她真要找麻烦,褚欢避无可避。 她去药庐的事情是要保密的,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所以没办法全然无视常安公主,她找了,褚欢就得腾出手应付一下 。 可这样太耽误事儿了。 景烜也不管她,当然,褚欢也不想去求他管他妹。 现在,看到他会觉得恶心。 褚欢忍不了这个魔鬼小姑子一点了! 所以在连续三日的骚扰后,常安公主病倒了。 褚欢清净了。 但是也没清净多久。 “王妃,殿下叫您过去见他。” 正冥思苦想斟酌用药的褚欢直接摔笔:“这兄妹俩没完没了了?” 拂兮压低了头没接腔。 “算了,打工人惹不起资本家!” 她烦躁的起身,甩了甩脑袋,去见景烜。 见到景烜,她还没问景烜找她做什么,景烜就先开问了。 “你,对婼儿做了什么?” 质问的语气。 褚欢心下一跳,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即便是有太医,应该也不会发现的啊。 褚欢目露茫然:“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能对公主做什么?” 景烜盯着她,审视她的表情,目光锐利。 褚欢心里老强大了,坦坦荡荡的由着他看。 景烜眯着眼,一边打量她一边问:“昨夜开始,婼儿病了,你知道么?” “不知道。” 她就不该知道! 景烜自顾道:“太医说,婼儿是身子亏虚又忧虑多思,才精神疲靡病了的,可前几日刚回来时,太医说她产后精心调养气血充盈,怎么突然就亏虚了?” 褚欢挑眉。 景烜又道:“本王去看她时,她口口声声说是你克她,问了才知道,她这些日一直在搅扰你,让你不胜烦扰,她突然病了,只对你有好处。” 褚欢反问:“所以殿下想说什么?” 景烜语气陡转凌厉:“昨日你给她倒了杯茶,她就莫名病了,那杯茶里到底放了什么?褚欢,你好大的胆子,敢谋害本王的妹妹?!” 第42章 那殿下杀我啊~ 褚欢没想到他那么多疑敏锐,这么快就猜到了。 既如此,她也不想徒劳的争辩了,坦然道;“是,是我给她用了点药让她病了,殿下想怎样?弄死我么?” 景烜脸色一沉,还真上前两步来,抬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发力,因为脸上的疤,显得他脸色愈发狰狞阴戾,遍布杀气。 褚欢不挣扎,也没认命,就是死死盯着他,哪怕呼吸不畅的时候,也还是盯着他,眼睛充血泛红,倔强又不屈。 还有厌憎。 她竟然厌憎他? 景烜想到了那日他告诉她对冯家的处置态度时,她的眼神态度。 那是第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一个在他面前讨好求存的人,都敢厌憎他了。 想到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有那么一点愧疚。 他咬牙,终究是松开了手。 褚欢终于可以喘息,捂着脖子后退了一步,险些站不稳,她适应了一下,恢复如常。 景烜冷声问:“你这是在报复本王?” 褚欢不屑道:“殿下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救我自己!” 景烜皱眉不解。 褚欢道:“我研制解药到了关键期,她日日纠缠烦扰我,殿下由着她我行我素,我寄人篱下受制于你,没法不理她,除了让她病一下我还能如何?不让我拿命给她继续闹?” 她说着,语气也变得尖锐:“还是殿下觉得,我的命贱到可以任由你妹妹耍弄折腾?我都不求殿下你多袒护我了,尊严脸面你践踏便算,怎么,一条生路都不给了?” 景烜一时语噎。 她何必说的那么夸大其词? 他只是…… 褚欢别开脸,阴阳怪气道:“殿下放心就是,我这种朝不保夕的蝼蚁,可没这个胆子伤害她,那些药不伤身,只是让她呈现出体虚的假象,太医也就是给她补补身子,过阵子就好了。” 这女人怎么变成刺猬了?说话那么能刺人。 景烜颇为不悦,但……他终究是理亏的。 景烜淡淡道:“是本王的疏忽,以后不会让她再搅扰你,你给解药让她好起来。” “没有解药。” “你……” 褚欢闷声道:“我又没想让她好,也没想过你能发现,做什么要配制解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就现在配。” “不配!” 景烜脸色骤沉,声音阴冷:“你——褚欢,你以为本王真不会杀你?” 褚欢脾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仰脖子叫嚣:“那殿下杀我啊。” 景烜:“……” 他气笑了,眯着狭长的眸子,目光危险的盯着她道:“你这是在有恃无恐?竟然敢跟本王闹脾气,褚欢,你是不是以为你对本王有用,本王就真的拿你没办法?” 褚欢冷哼:“殿下现在杀了我也没用,那又不是毒药,不过是药物之间相辅相克造成的结果,待药力过了便好了,我配不出解药。” “真的配不出?” “真的。” 景烜阴嗖嗖的眼神,就这么瞧着她,怪吓人的。 还暗搓搓的施加威慑力,让人无形之中感觉到一种压顶的压迫感。 可是褚欢不怕他! 梗着脖子坦坦荡荡的给他看,一点不带露怯的。 她现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如履薄冰了,勉勉强强也能拿捏他一下,谁让他自己不做人? 反正药是她弄出来的,她说没有解药,那就是没有! 常安公主那么能造作,让她病些时日也算是教训了。 景烜盯了她半晌,瞧不出什么来,反而意识到了她对他的无畏无惧,便突然无名火起。 正想叫她滚,东青突然进来禀报:“殿下,承恩公府老太君派冯四姑娘来探望公主,冯姑娘看过公主了,让柳姑姑传话说想见您。” 冯四姑娘,便是冯毓然。 闻言,景烜皱眉,褚欢挑眉。 景烜现在并不想见冯家的人,尤其是冯家的姑娘。 刚想要拒见,褚欢噙着笑意出声了:“既然是表妹来了,殿下不如见见吧,也是难得了。” 景烜盯她,没来由的生出几分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褚欢摊手:“殿下这话真逗,我能做什么啊?在殿下眼皮子底下,我还能弄死她不成?” 景烜不置可否。 她这手医术如此厉害,若真想害人,只怕无孔不入。 不过,见一见也好,他知道冯家的打算,也该有所表示,让冯家打消不该有的心思。 他是不可能娶冯家女子的。 景烜是在静心阁后面的景台上见的冯毓然。 冯毓然提着食盒,心怀成算的跟着东青走过一片园景,缓步走上景台。 还以为只是景烜一人,没想到褚欢竟然在。 见到褚欢,冯毓然面色微变,不过很快敛去了,捏着食盒手柄 的手却骨节泛白。 褚欢正在陪景烜下棋,远远瞧着,俩人似乎有说有笑,好一派琴瑟之好。 冯毓然上前,俩人都停下走棋,看着她。 景烜脸上已经戴上了面具,只露出小半边脸。 “见过表哥。” 似乎没看到褚欢似的。 褚欢轻笑出声:“殿下,看来冯家的人都是一脉相传的身患眼疾,还是请个太医去冯家都给他们瞧瞧吧,这般目中无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跋扈呢。” 冯毓然僵了一下看向她。 景烜瞥她一眼,淡淡道:“不许胡说。” 这语气说淡,却更像是无奈,冯毓然听着觉得刺耳。 冯毓然咬了咬唇,赶紧补上礼数:“是毓然的不是,还以为是自家人便不必如此计较客气,没想到表嫂那么在意,那……毓然见过表嫂。” 褚欢继续挑刺:“殿下,冯姑娘真会说话呢,明明是她无礼怠慢不将我放在眼里,舌头一翻,倒是妾身心胸狭隘了,真是有趣得很。” 冯毓然尬在原地,眼底划过一抹懊恼。 这贱人! 景烜暗暗用眼神警告的看她,道:“好了,小节罢了,莫要胡闹。” 褚欢眉头一动,笑而不语,端起一旁的茶水喝着。 冯毓然掐着时间故作好人:“表哥,是毓然无礼了,表嫂教训的是,你莫要怪她多事。” 褚欢哂笑。 白莲花的一贯话术。 这冯家四姑娘,还以为多能耐呢,也不过是这点流于表面的伎俩。 景烜问:“你来见本王,有何事?” 冯毓然垂眸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是之前的事,祖母担心表哥还介怀,让毓然来看表妹的时候也来见见表哥,这八珍糕是祖母让毓然送来的。” 说着,将手中的食盒递上。 景烜自然不会亲自接过,是东青接的,然后打开,拿出里面精致漂亮的一碟子糕点,递到景烜面前。 景烜看着,眼神微暗。 这是他母后生前,最爱吃的八珍糕。 景烜看着没动,东青便把糕点放在了棋盘边的桌面上,躬身退开。 褚欢凑过去瞧了眼,笑吟吟道:“这糕点做的不错啊,闻着也香,殿下,我可以吃么?” 冯毓然豁然抬眸,盯着褚欢。 景烜不甚在意道:“吃吧。” 这一声允肯,更让冯毓然攥紧了手。 褚欢当即伸手拿起一块,就要往嘴里送,放到嘴边张嘴要咬时,顿住了。 第43章 冯姑娘要不要来给你表哥做侧妃? 她把糕点停在鼻子底下轻嗅着,没有再往嘴里送。 这一举动,冯毓然见状蹙起黛眉。 这贱人什么意思? 景烜也看到了,倏地眯眼:“怎么了?” 褚欢皱眉嫌弃道:“里面有栗子的味道,我不喜欢这东西,不吃了。” 说着,便把糕点丢回那一碟子里。 景烜略有狐疑。 仅是如此么? 冯毓然咬了咬唇,勉强扯出一抹得体柔和的笑:“既然表嫂不喜欢,表哥快尝尝吧,这是姑母以前爱吃的,记得以前,表哥也喜欢吃呢。” 景烜从褚欢那里看不出什么,只不咸不淡的出声:“本王现在不喜欢吃了。” 冯毓然的脸色又是一僵。 祖母特意让她带来这份八珍糕,便是想以姑母的情分和亲缘来跟表哥示弱说情,好消解前几日那件事带来的隔阂。 表哥不可能不懂,他却不吃,还这样说。 怕是真的对冯家极其不满了。 他竟然真的为了一个褚欢,如此苛责冯家! 褚欢这时雪上加霜:“既然殿下不吃了,这府里怕是也没人能吃这个东西,总不好赐给下人,冯姑娘,你还是带回去吧。” 若真原样提回去,只怕无法交差。 冯毓然道:“表哥只是现在不想吃而已,过后只怕就会想吃了,到底是姑母生前喜欢,表哥自小也喜欢的,所以还是留下给表哥吧。” 对此,景烜没拒绝,只不予置喙。 他不拒绝就好,说明虽心有芥蒂,却还肯给冯家面子。 冯毓然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看着景烜 ,试探道:“表哥,其实祖母本想亲自来看表妹的,只是她卧病不能来 ,她让我带了话给你,说她昨夜梦见姑母了,醒来后便极其惦记你们,心里不安呢。” 景烜薄唇微抿,不冷不热道:“既然病了,让她好生养病就是。” 对于所谓的梦和惦记,他似乎没听见。 冯毓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了。 诸般示好试探,都无用。 她正苦思该如何说,余光瞥见褚欢坐在一边神色悠哉,且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不由目光暗沉。 这个贱人这是在看她 和冯家的笑话? 表哥这次那么怨怪冯家, 必定是她挑拨了的。 也罢,这贱人在这里搅混水,继续留下也改变不了什么,过后再徐徐图之吧。 她不甘忍着诸般心思,垂眸福身,柔弱低语:“既如此,那毓然先告退了,表哥保重身子。” 景烜嗯了一声。 冯毓然刚要走,却被褚欢叫住:“冯姑娘等等。” 冯毓然顿足望去,皱眉道:“表嫂还想如何?” 这话,这语气,好似刚才褚欢为难她了,眼下还不肯罢休似的。 不愧是世家深宅里养出来的姑娘,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开口便是陷阱。 褚欢笑的一脸和气:“冯姑娘,我若是没记错,你已经十八了吧?” 也是罪过了,十八岁的年纪,该是刚上大学的花骨朵,在这个时代,得用‘已经 ’二字来做前缀了。 说起来,她这具身体也才十六岁,高中生的年纪,都嫁人了。 又得骂一句:该死的封建社会 。 “是。” 褚欢故作叹息道:“听说冯姑娘本有一个未婚夫,却英年早逝,使得冯姑娘耽搁了婚事,如今不知道婚事有着落了没?” 不曾想她会问及自己的婚事,冯毓然当即冷了脸色:“我的婚事如何,怕是轮不上表嫂过问。” 褚欢耸耸肩:“我是不想过问的,只是我想给冯姑娘促成一桩姻缘,故而过问一二,我既是王妃,也是你的表嫂,其实问一问,也是情理之中的,殿下,您说呢?” 景烜搞不懂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只凝着目光看她,没否定。 他只是想瞧瞧她想做什么,可落在冯毓然眼中,他这便是默许了。 冯毓然心下懊恼,表哥竟如此纵着褚欢。 柳双不是说,表哥根本不在意褚欢,只是留着她有用而已? 若只是留着有用而非在意,怎会如此态度? 冯毓然不善的目光扫向褚欢,淡淡道:“多谢表嫂美意,我的婚事,上有祖母和父母做主,不需要表嫂多管闲事。” 褚欢讶然轻笑:“冯姑娘这就拒绝了?就不问问我想促成你和谁?” “不管是谁……” 褚欢打断了冯毓然的话:“我说的是殿下啊。” 冯毓然一顿:“……什么?” 景烜当即沉声低斥她:“你在胡说什么?” 褚欢满眼无辜诚恳:“我没胡说啊,殿下除了毁容体弱之外,其实是个极其好的男子,俗话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与冯姑娘是极其般配的,虽说有了我这个王妃,可侧妃之位不都空着么?” 景烜周身气压骤沉,厉声呵斥:“褚欢!够了!” 眼神语气都暗含警告。 褚欢浑然未觉似的,就看着冯毓然。 冯毓然惊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却是满脸难堪。 她红了眼,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表嫂想让我……做表哥的侧妃?” 褚欢理所当然的点头:“不然呢?殿下现在只有侧妃之位还空着啊,你不做侧妃难道做侍妾?总不好让我给你让位吧,我倒是无所谓,可只怕不合规矩呢。” 冯毓然泫然欲泣,激愤质问:“表嫂,你……你怎可如此羞辱我?!” 她看着景烜,委屈控诉:“表哥,你就由着表嫂这般辱我么?我一个名门闺秀清清白白,岂能由她这般作践?她这是要逼死我啊!” 景烜也压着怒火对褚欢呵斥警告:“褚欢,你适可而止!莫再惹本王生气。” 褚欢继续作死:“看来殿下不喜欢表妹,表妹也丝毫对殿下无意啊,就是不知道表妹是真的无意,还是介怀殿下毁容体弱啊?” 褚欢话音刚落,冯毓然反应大了,脱口而出的辩驳:“我怎会介怀表哥毁容体弱?我才不会如此!” 褚欢挑眉。 景烜也一时顾不上跟褚欢追究她胡言放肆的罪责了,目光瞥向冯毓然。 冯毓然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意味不明,顿时忐忑无措,一边看着景烜的表情变化一边解释。 “我……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表哥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非嫌弃你,我就是……” 她顿在这里,想说什么又好似有所顾虑,噎着不说了,可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打量景烜,看他什么反应。 景烜却除了刚才一晃而过的诧然之外,便恢复了寡淡沉着,不在意的样子。 他没看也没理冯毓然,就冷冰冰的看向褚欢,张口就是勒令式的语气道:“立刻,跟表妹赔罪!” 褚欢扯了扯唇角,起身,直接跟冯毓然九十度鞠躬,就跟拜死人似的。 嘴上同时说着:“表妹,对不住了,是我太喜欢你了,才乱点鸳鸯谱胡说八道不知所谓,你这样温婉大度的人,别跟我计较哈!” 景烜觉得自己眉心狂跳。 冯毓然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她没办法忍下这口气,含泪颤声问景烜:“表哥,她这般羞辱我,一句赔罪便过去了么?” 她这般出身,做景烜的正妃都绰绰有余,如今却被褚欢这样当着景烜的面戏弄羞辱,以一个侧妃之位来践踏她的名声清白…… 这可不是褚欢一句赔罪就能了事的! 景烜反问她:“那你想如何?” 冯毓然自是想要褚欢的命! 但是肯定不能的。 可这般堂而皇之的羞辱她,起码也得叱骂几句,再来个禁足自省什么的,而不是轻轻松松一句赔罪便过去! 景烜又问她:“要不要杀了她,给你出这口气?” 第44章 殿下这样了都有人喜欢,真是好福气 景烜问这句话问得轻飘飘,却好似裹着一股寒意,冯毓然不但不敢当真,也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心头一凛。 尤其,景烜还目光凉淡的看着她。 冯毓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景烜眼中,怕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先前褚欢在冯家出事,那事儿本就梗在景烜心头,如今褚欢说这些话,即便是羞辱,算起来也就是出前几日的那口气。 景烜已经让褚欢赔罪了,她若非得计较,便是得寸进尺不识好歹了。 冯毓然只得见好就收:“表哥,我……我没有一定要跟她计较的意思,既然表哥护着她,毓然忍下这个委屈便是,表哥莫要为难了。” 景烜略显满意,点头道:“嗯,没别的事,你便离开王府吧。” “东青,送她出去。” 东青颔首:“是,殿下。” 冯毓然阴毒的目光扫了眼褚欢后,才做出一副隐忍委屈的模样,朝景烜福了福身,跟东青离开了。 景台上,当即只有两口子。 景烜扯下面具丢在一边,绷着脸,冷眸盯着褚欢,沉声警告。 “褚欢,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本王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知道分寸,若再胡言乱语,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褚欢好似没听见他的警告,坐下后平静说了句:“殿下,她喜欢你。” 景烜咬牙:“本王说了……” “那日下药的事,她绝对有份!” 景烜愣着,猛地厉目扫向她:“你……” 褚欢噙着冷笑道:“上次在长公主府,她那般恶意针对我,我就有所怀疑,她对我的敌意,绝不只是因为我庶女替嫁而已,只是拂兮说她曾有两情相悦的未婚夫我才没多想……” 她侧头看着景烜,上下打量:“如今看来竟是真的,殿下这样了她都这般喜欢,可谓一往情深啊,殿下真有福气。” 景烜笃定道:“你多想了,这是不可能的,表妹与之前的未婚夫感情甚笃,这两年本王深居王府养病,与她也甚少见面,又是这样,她不可能心悦于我。” 褚欢轻嗤:“殿下,我是女子,她也是。” “什么意思?” 她道:“这个世上,最了解女人的,从来都是女人,尤其是形成对立的两个女人,她心里有你,想要嫁给你,这是绝对的。” 她刚才一番试探,已经可以确定冯毓然对景烜的暗恋,莫说景烜不信,她也不可思议呢。 可事实如此。 景烜觉得,自己和她真的说不清楚,他信冯毓然想嫁给他,因为冯家有这个打算。 冯毓然作为冯家选给他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蒙在鼓里。 可是喜欢? 他还真就不认为自己这样,能有人真心喜欢。 懒得和她扯这个,景烜转移话题问:“你刚才闻了一下这个八珍糕便不吃了,是否有不妥?” “没有。” “那你为何闻了一下便放下了?” 褚欢无语摊手:“殿下,我不是说了?我只是不喜欢吃栗子的味道。” 景烜还是不大信。 他一贯多疑,如今倒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褚欢眼珠一转,兴致勃勃道:“殿下,难道你怀疑你外祖母给你吃的东西会动手脚害你么?你不信他们啊?这倒怪了,好歹是你的母族,虽有小心思却也不会害你才是,你怎会……” 景烜垮了脸:“够了,既然没问题便罢,没别的事你便下去吧。” 他稍作思索,又狠声警告她:“本王再警告你,以后注意你的言行,莫要再放肆,否则你这辈子就别说话了。” 褚欢无所谓的扯唇笑笑,起身离开了。 景烜依旧坐在那里,拿起旁边的八珍糕在手中瞧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却没放进嘴里,而是丢回碟子里,起身离开。 。 东青送了冯毓然出静心阁,便由等在外面的柳姑姑将她送出府去。 柳姑姑见冯毓然面色不虞,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公,低声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殿下仍有责备?” 冯毓然红着眼道:“表哥对冯家仍有介怀,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我不是为这个,而是……” 她目光阴鸷的咬牙:“那个褚欢,我必要她不得好死!” 柳姑姑:“她?我是在姑娘进去后才找到她也在里面,只是殿下在,她应当不敢造次才是,瞧姑娘如此怒她,她冒犯姑娘了?” 冯毓然想到褚欢说的事,又气又恨:“她竟羞辱我,让我做表哥的侧妃。” 她堂堂承恩公府的长房嫡女,何其金贵?合该是做皇后的! 褚欢一个下贱东西,竟然敢提出让自己去做妾,位居她之下? 这是天大的羞辱! 柳姑姑也气到了:“她怎么敢……姑娘消消气,她也就是小人得志,逮着机会故意羞辱你罢了,只是她这样,殿下也由着她?” 提起这个,冯毓然更是恼恨:“表哥只是让她给我赔罪而已,可是她这般辱我,一句不痛不痒的赔罪怎够?柳姑姑,表哥只怕对她不只是你说的那样了。” 若只是留着有用,必不会纵容至此。 柳姑姑锁紧眉梢怅惘叹息:“殿下与她的事,我是摸不透的,可我瞧着殿下对她确实是未有真心的啊,只是……” 只是似乎又不尽然。 她以为景烜和褚欢之间不太见面的,府里的动向本是她掌握之中,没收到消息说景烜找了褚欢。 可刚才本应该深居于颂茗居的褚欢竟然在景烜那里,她送了冯毓然过去才知道此事。 今日是如此,那往日这样的事怕是也有。 便只是留着有用,怕是这个用处,也超乎她所想了。 冯毓然皱眉问:“只是什么?” 柳姑姑道:“只是虚虚实实的也说不准,奴婢怕是要再好好看看了,不过姑娘放心,有奴婢在,明王妃的位置,乃至于日后的后位,都是你的。” 冯毓然佯装动容,拉着柳姑姑的手恳切道:“我是极为仰赖姑姑的,我以后的前程,以及冯家将来的荣辱,可都系于姑姑了。” 她这么说,柳姑姑便更加有动力了,坚定保证:“姑娘放心,也请转告老太君,我生在冯家,必为冯家鞠躬尽瘁。” 她是冯家的家生子,自幼伴着先皇后长大,后随着入宫,自是对冯家和先皇后忠心耿耿。 先皇后崩逝,她照顾景烜长大,也对景烜忠心,可在这份忠心之余,自然也要为主家谋求更好的后路。 既然景烜是在韬光养晦,志在皇位,那他未来的皇后,必得是冯家女。 冯毓然噙着淡笑道:“祖母总说柳姑姑是个知恩有心之人,她没白疼你那么多年,也幸亏有你,不过……” 柳姑姑眉头一动,垂眸道:“姑娘有话可直说。” 冯毓然微微凑近柳姑姑几分,压低声音道:“她本该死了的,之前姑姑失手让她活下来,才有了如今的局面,若再有下次,姑姑可要一蹴而成,莫要再失手了啊。” 这话,暗含敲打。 柳姑姑神色微僵,旋即垂首应道:“是。” 是了,上次新婚之夜她暗中谋杀褚欢,便是冯毓然的意思。 冯毓然本就难容景烜和褚家女的婚事,可圣旨赐婚无可奈何,就暗中盯着褚家,想要算计褚漱玉,可惜没有机会下手。 也正因为盯得紧,暗中得知褚家接回庶女,猜到褚家的打算,她便有了主意,想要让这个庶女在新婚之夜以死谢罪。 虽然褚欢下药让景烜与她圆房是始料未及的,但是她被关起来,柳姑姑还是找到了最合适的灭口机会。 谁曾想明明人都杀了,却又活了! 可她命大了一次,不代表每次都能命大! 第45章 她怀孕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经过数十次的交换淬炼,一再斟酌换方,褚欢终于炼制出了噬魂丹的毒药,也配出了解药。 景烜找来了一个被噬魂丹控制的人给褚欢做小白鼠,褚欢前面的没有让那个人试,直到这次,经过反复的比对稀释,有几乎十成的把握是解药后,才让那人吃下。 果然,噬魂丹的毒就解了。 见那个人解了毒,褚欢才自己也吃了。 吃进去后不过片刻,便感觉浑身经脉滞涩,有种血液凝滞的感觉,之后便热血沸腾一般浑身发汗,一口毒血吐出,她便昏迷了。 她是后半夜醒来的,醒来后,褚欢立刻给自己把脉,确定毒全部清除干净了,但是…… 没了噬魂丹的毒影响脉象,之前模糊不定的脉象,此刻无比明了。 褚欢摸到了这些天一直摸不清楚的那个脉象,吓得手都抖了,好像手腕脉搏处很烫手似的,腾地一下,把脉的手弹了起来。 如珠走盘的脉象,就像一记惊天巨雷狠狠砸在她头上,把她往死里砸。 褚欢直挺挺的躺下,人都傻了。 她她她……怀孕了o(╥﹏╥)o 景烜那个鳖孙的崽。 一个多月,正是新婚夜那天的,哦,也只有那天。 想死的心都有了…… 。 一早,景烜起来便问东青:“褚欢呢?昨日吃了解药,如今如何了?” 东青回话道:“回殿下,天亮时溪泠过来禀报说后半夜王妃就醒了,但是醒来后人颇为奇怪,将她们都赶出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怎么了。” 听言,景烜抬眼看一眼东青,眉头微蹙。 他没说什么了,让东青叫人进来服侍梳洗换衣,又简单用了早膳,亲自去了颂茗居。 这会儿都辰时末了,日头高升,大半个院子都被日光照了进来。 褚欢还在屋子里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景烜到来见拂兮二人都守在屋门外,上前问:“她怎么回事?” 拂兮二人福身行礼,拂兮回话道:“回殿下,奴婢也不知道,王妃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我们二人拍门叫了好几次,里面都没理会。” 景烜不悦:“她不理会,你们不会破门而入?” “可王妃说没她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去,奴婢想着,还不至于到破门而入的地步……” 景烜没听她废话,侧头吩咐东青:“把门破开。” 东青领命,几步上前,直接一掌把门拍开了。 景烜走进去,穿过外间中堂,走近内室一看,褚欢正生无可恋的躺在床榻上望着帷幔顶,双目空洞得跟万念俱灰了似的。 哦,她就是万念俱灰了。 她怎么能怀孕呢??? 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注意到有人破门进来,刚才破门的声音不小,她也没听到。 景烜皱眉看她这副德行,递了个眼神给跟进来的拂兮,拂兮会意,硬着头皮上前。 “王妃,殿下来了。” 褚欢没反应。 拂兮推了推她。 褚欢回神了,却因为被打扰了思绪,颇为暴躁:“不是说了没我的允许,不许进来打扰我?我的话就这么不管用了?” 拂兮:“王妃,是殿下来了。” 褚欢眨了眨眼,反应慢半拍:“……谁?” 拂兮退开两步,褚欢这才看见床榻前面站着的景烜。 此刻,景烜正面无表情。 褚欢一看到他,半边脸狠狠抽了一下,目光幽怨极了。 景烜见状蹙眉。 褚欢坐起来,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殿下来了啊,可真是稀客。” 景烜极其不喜她这刺人的语气,绷起脸问:“褚欢,你又发什么疯?” 发疯? 她这是自闭了好吧? 这贱男人是没见过她真正发疯的样子! 一想到她肚子里揣娃了,还是这狗东西的,她就想砸死自己一了百了。 她也不是怪他,又不是不讲道理,这个孩子怀上不是他的问题,是褚家作孽下药,可她怎么能怀上景烜的孩子呢? 她想想都觉得自己冤大头,一生行医救人,莫名其妙挂了,得了张复活卡却身不由己的活在这个时代这个身份。 好不容易想尽办法保住命,得到了一丝喘息,费尽心力总算把毒解了。 还以为绝处逢生必有后福,可好,喜当娘了! 没错,就是喜当娘! 原主留下的娘和弟弟,她可以代为孝顺照顾,原主的仇,她也会想办法查清凶手报仇, 原主的屈辱,她也会竭尽所能去讨回来。 但是怀孕算是怎么回事??? 她并不想生娃养娃,谢谢。 纠结苦思了半天,她愣是没想好该怎么办。 褚欢苦大仇深的坐起来,恹恹的问:“殿下亲自来找我,有事儿?” 景烜:“毒解了?” “嗯,解了。” 景烜仍旧心惊,她竟然真的解了噬魂丹的毒。 没有接触到毒药,愣是从皇后给的一颗治标不治本的解药中,就摸索出了毒药的配方,再以此配制了解药。 这女人的医术之高深,只怕在穆神医之上,他第一次觉得匪夷所思。 那点顾虑,也没了。 “李奎的疤也见效极大,本王不想再等,你准备一下,给本王祛除脸上的疤痕。” 褚欢啧了一声:“殿下不等李奎的脸都好了再弄?” “不需要。” 李奎的疤,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能消除得差不多了,他这就等不及了? 这么急,莫不是有什么事需要他脸好起来? 景烜道:“还有,噬魂丹的解药,你制一些出来,本王有用。” “我不。” 景烜陡然眯眼,冷声问:“褚欢,你这是何意?不愿意为本王办事?” 褚欢翻白眼:“制药不用花时间精力?你想要解药,我把方子给你你找别人批量产就是,还要我亲自搞这事儿?我还活不活了?” 景烜:“……” 他倒是没想到,她愿意给解药的方子。 这样更好。 景烜道:“本王会寻两个医女放在药庐给你打下手,你教她们配制解药,顺便,也教她们怎么做麻痹药和其他伤病所需的常用药物。” 之前他就提过让她弄这些伤病所需的常用药物,后来不了了之,但是他没忘记。 他需要养兵,手下还那么多人,这些药物自是有大用的。 褚欢忍不住呵呵,讥他一句:“殿下,你这样可不道德,让我传授医术药方给你的人,铜板都不给一个。” 景烜郑重道:“你若好好为本王办事,本王不会亏待你。” 噫~空头支票什么的,最讨人厌了。 她心下一动,似笑非笑的逗问:“那殿下怎么个不会亏待法?难道以后真的登上至尊之位,让我做皇后?” 景烜考虑了一下,随口似的道:“也未尝不可。” 哦豁? 当初不是还讥笑她一个庶女异想天开? 景烜看出她在想什么,道:“本王既认了你这个王妃,你若不作妖不作死,好好的忠于本王谨记身份,你便是本王的妻子。” 这话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是褚欢能信? 不过是现在见她有用才如此,若非这样,她这个形同他屈辱一般存在的替嫁王妃,早晚是个死。 哪怕是现在他这样说了,谁能知道不是在算计利用? 还好,她不屑。 褚欢笑道:“行啊,殿下以后可别忘了你许诺我的事。” “不会。” “行吧,等我休息好了,下午就给殿下准备祛疤之事,我还要梳洗用早膳,殿下回吧。” 景烜还想和她说话,可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便拧着眉起身离开了。 目送他出去,褚欢又抬手给自己把脉,看看孩子情况怎么样。 第46章 他觉得她勾引他?什么恶心玩意儿! 可能是被噬魂丹侵蚀过这具身体,加上昨日解毒时药物反应让血气涌动,连孩子也受了点影响。 不过不算严重,她甚至都没有感觉不舒服的。 也幸好噬魂丹是一种潜在的毒药,中毒一个多月,也都没有怎么伤害到孩子。 只是,褚欢庆幸不起来。 她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生下来么? 不行,想想都恐怖。 见她号脉之后便心事重重,拂兮询问:“王妃,怎么了?可是身体还有什么不妥么?” 褚欢依旧是恹恹的样子:“没有,去传早膳吧,我饿了。” 拂兮点头,转头示意溪泠去传膳,自己则伺候褚欢梳洗换衣。 坐在梳妆台前,褚欢任由拂兮梳头,随意抬手放在小腹上,眼神幽暗。 她决定好了,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 午后,褚欢去了趟药庐,准备了些东西便去静心阁找景烜。 她要给景烜仔细检查脸上的疤,才能定好切割疤痕的手术方案。 这还是第一次,她接触到景烜的脸和疤痕,也是除了原主记忆中和他新婚夜之外,她第一次靠他那么近。 褚欢凑近仔细看了下,道:“殿下这疤,是砍刀划开的?” “嗯。” 褚欢嘴角一扯:“那殿下命可真大。” 景烜眼眸微眯:“本王听着,你好像有点遗憾?” 褚欢委屈:“明明是感慨,殿下怎么还能听出遗憾来了?我那么忠心的人,殿下这样恶意揣度,真是让人伤心~” 景烜眉心一跳,严厉出声:“你好好说话,莫在本王面前扭捏作态。” 他极其不喜欢女子虚伪造作的模样。 褚欢撇嘴,哦了一声,不吱声了,认真给他检查。 景烜的骨相无疑是极好的,轮廓线条很是流畅,这样的脸型骨架长出来的脸,堪为天工佳作。 可惜这道疤太显眼狰狞。 要不是为了活命和立足,褚欢是一点都不想帮他治好脸的,这种狗男人,就应该一直这样丑下去。 褚欢检查得认真,不曾想因为靠得太紧,气息交融,加上她若有似无的体香弥漫,涌入他的鼻腔中,景烜忽然感到不自在了。 他本来在垂着眼眸,闻到若有似无的幽香后,下意识的抬眸就撞上了她近在咫尺的面庞,被她精致的面容和专注的目光吸引着怔忪了片刻。 她的手正在他脸上检查,她的指腹触感,顿时变得极为清晰敏感。 褚欢的手触及他脸上的肌肤,好似一根羽毛在平静的水面上划起阵阵涟漪…… 尤其是,近在咫尺的褚欢这时还抿了抿嫣红的嘴。 景烜眼神一暗,手抓紧袖口,突感心跳加速,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酥酥麻麻的,他很不适应这微妙的感觉,当即一把推开了褚欢。 “滚开!” 褚欢猝不及防被推开,要不是她反应及时,他也没有特别用力,估计得摔个四叉八仰。 她后退几步强行稳住,人却懵了。 “……你干嘛?!” 景烜没说话,就目光阴沉的看着她,这眼神这脸色,看得褚欢更莫名其妙了。 褚欢一口气泄出,窝火道:“殿下,我在很认真的给你检查你的疤痕,也没弄疼你啊,你做什么要反应那么大?” 还推她! 妈的,要不是她反应及时下盘稳,要是摔了,直接流产。 狗东西! 景烜冷眸盯着她,沉声质问:“你刚刚是在勾引本王?” 褚欢:“???” “哈?” 他在说什么玩意儿?? 景烜不理会她的反应,警告道:“褚欢,不管你事有意还是无意,都最好不要抱不切实际的想法,本王不喜欢有人对本王耍弄心机,你想活命,就最好注意分寸。” 他说这话的时候,耳朵有点红,看似凌厉的面色,其实还隐约有点恼羞成怒…… 这玩意儿不会是刚才被她靠近撩动了心弦,就以为她是蓄意勾引吧? 卧槽好奇葩好不要脸! 普信男都没他能恶心人,她要吐了。 褚欢强行忍住笑的冲动,憋着嘴角模棱两可的‘夸’他一句:“殿下,你可真有趣啊。” 景烜拧眉:“什么意思?” 褚欢没解释,十分严肃的保证:“殿下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对你抱着什么想法的。” 毕竟,她没那么饥不择食。 饿死都不吃垃圾。 景烜嗯了一声,不自在道:“你最好真如此。” 褚欢点头,微笑:“那殿下,你的脸我检查的差不多了,我先回药庐准备,明早就给你切割旧疤。” 这就检查完了? 他突然推开的她啊,不等于中途打断她?她就不用再检查一下? 那刚才真的是在检查疤而已? 真的不是在勾引他? 景烜心里一阵狐疑,盯着她若有所思。 褚欢被他审视着,就跟看什么居心叵测的人似的,可够莫名其妙的。 她咳了一声,小声试探:“殿下,你……还有别的事么?” 景烜冷了脸,语气冷得堪称恶劣了:“你下去吧。” 褚欢:“……” 脑子有病就治,间歇性发什么疯? 她敷衍的福了福身,转身走人。 景烜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屏风拐角处,目光愈发暗沉莫测。 。 褚欢绷着小脸离开了静心阁,很严肃的走了好长一段。 这正经样儿,还不吱声,跟着她的溪泠都觉得不正常了。 直到走到湖上拱桥中,褚欢才突然释放天性,抱着拱桥的栏杆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妈呀,笑死她了,怎么会有那么自我感觉良好且死不要脸的奇葩男人? 竟然觉得她在勾引他??? 什么恶心玩意儿! 溪泠:“???” 王妃被点笑穴了? 褚欢飙泪大笑一顿后,整个人都畅快了。 她站起来抹掉笑出来的泪,做了个运功的动作,深呼吸一下,心情嘎嘎好。 她扭头叮嘱了溪泠:“刚才我笑的事儿,你当做没看见啊。” “……是。” 褚欢放心了,哼着愉快的调调,悠哉的迈着轻快的步伐,去药庐忙活。 溪泠更茫然了。 王妃受什么刺激了? 。 第47章 孕吐,你恶心本王? 翌日,上午。 景烜到药庐时,褚欢已经在做准备了,也差不多准备就绪。 经过昨日的不愉快,景烜看到褚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冷眼扫了一眼便往里面去了。 褚欢暗骂一声有病,继续忙。 过会儿,她准备好了。 拂兮和溪泠带着两个昨日下午才来的医女,冬葵和山奈已经按照她的吩咐,用她新制作的消毒之物熏了做手术的屋子。 景烜已经躺好,褚欢给他一颗药,他二话不说吃了,很快就陷入昏迷。 褚欢先给他清理了脸,又陆续抹上好几种药,之后戴上羊肠手套,开始动刀。 四个姑娘给她打下手,东青这次没帮忙了,就杵在景烜脚边,盯着褚欢的一举一动。 监视器似的,只要褚欢有任何对景烜不利的,他即刻就能要了褚欢的命。 动刀没多久,血腥味透过褚欢弄出来的口罩冲入鼻腔,褚欢忍不住扭头干呕。 见状,拂兮忙问:“王妃,您怎么了?” 褚欢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苍蝇,看不清也能知道她正一脸苦色。 还能咋地,孕吐啊。 她压下胃里的翻滚,低声说:“没事,肠胃不适,问题不大,继续。” 她捏着刀又要继续,可也没继续多久,她生理上就坚持不住了,又忍不住想吐,胃里翻滚着。 褚欢屏住呼吸,赶忙放下手中的刀走开,以免忍不住吐出来。 几个人都纷纷看向她。 拂兮扶着她担心轻唤:“王妃……” 褚欢反手拉着拂兮的手腕,低声道:“去,给我拿储药箱中第二十一号瓷瓶来。” 拂兮不假思索赶紧出去。 褚欢强忍着恶心,走回刚才的位置,给景烜脸上伤口四周和头顶扎了好多针,用以止血,免得他失血过多。 可这过程,她别提多难受了,胃里翻江倒海的,她死死忍着才没吐。 很快拂兮拿回一个小小的红色瓷瓶。 那是可以让人失去嗅觉的药,她之前那段时间闲着没正经事,在这药庐里摆弄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药。 之前常安公主致病的药,便是其一。 让人丧失五识的药都有,让人失去嗅觉的也是其中一种。 褚欢吃了两颗,怕一颗效果不够。 吃进去后,不过片刻,那浓郁恶心的血腥味就闻不出来了,也就不恶心了。 吃完了药,她又让冬葵和山奈又熏了一次消毒的东西,才继续给景烜手术。 这次,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再恶心想吐了。 但是慢慢的就感觉到头晕无力。 强撑到缝合结束,褚欢就摇摇欲坠了。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溪泠,按照我之前教你的,给他伤口处抹上那些药,拂兮,扶我出去。” 拂兮赶紧扶着她往外面去。 东青这才走过去,给景烜探了呼吸和脉搏,确定人只是麻痹昏睡,并无其他问题,才彻底放心。 出外面后,褚欢给自己把脉看了下。 果然是刚才那颗药的某些成分对孩子有些影响,才让她头晕无力。 不过问题不大,好好休息就行了。 拂兮给她倒来一杯温水,递给她后不解道:“王妃,这次是怎么回事?您上次给李奎切割旧疤时和今日并无二致,却无任何不适,这次怎么会闻不得血腥味了?” 褚欢自不能说自己是孕反,道:“还是有些差别的,今日所用消毒之物与那日不一样,效果更好,但是味道和成分都不同。” “原来如此。” 拂兮不做他想,因为确实不同了,上次给李奎用的消毒之物,是赶着时间弄出来的,有些潦草。 这次的,是褚欢花费好些天研制的,所用原料大不相同。 “那王妃刚才用的药没了嗅觉,可如何是好?我记得王妃弄这些药时,可没有配解药。” 没有嗅觉,对于褚欢而言影响极大,她的医术和嗅觉是一体的。 褚欢道:“没有解药配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她家王妃医术高超。 。 景烜一个时辰后醒来。 东青一直守灵似的搁旁边守着,见景烜醒来忙问:“殿下您醒了,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景烜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没回答,抬手就想碰自己的脸。 东青赶紧阻止:“殿下莫要触碰,王妃叮嘱,不能碰,不管是痒还是痛都得忍着,也不能大幅度扯动脸部表情。” 景烜听言,不动了。 他此刻脸上并不痛,也不痒,就是感觉有点绷着,酥酥麻麻的,还有很浓郁复杂的味道冲击着他的鼻腔。 他放下手,闭着眼感受一下,身上也没有别的异样。 这才问:“她呢?” “王妃身体不适,回颂茗居休息了。” “身体不适?”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适? 东青回话:“王妃给您切割旧疤的过程中,几次反胃想吐,似乎是闻不得血腥气,后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才好了,但吃了药后就精神不济,强撑着给您缝好伤口便走了。” 景烜点头,若有所思。 东青提出疑虑:“可是殿下,属下觉得奇怪,上次王妃给李奎切割旧疤时属下也一直看着,并没有任何异常,不知为何这次会闻不得血腥气。” 这也让景烜奇怪了。 之前闻得,为何这次闻不得? 难道他的血比李奎的难闻恶心? 想到这个,景烜眼神阴郁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应该不会吧…… “对了,王妃叮嘱,伤口恢复过程中不可见日光,也不能捂着,所以殿下接下来得深居静心阁,她会去静心阁给您上药。” “本王知道了。” 。 第二日,褚欢如期去了静心阁。 经过一日一夜,景烜脸上的伤口并没有发炎恶化,这便是极好的效果。 她亲自给景烜清理昨日糊在伤口上的药膏药膜,也是给东青示范,因为以后,擦药的事儿就是东青来干了。 景烜冷不丁的幽声问她:“本王的血比李奎的恶心么?” 褚欢:“……” 啥玩意儿? 她呃了一声,不明所以:“殿下为什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景烜冷着脸,裹挟着不满:“听说你昨日给本王切割旧疤的时候,当场反胃作呕,是闻了血腥气的缘故,可你给李奎做的时候却并无此状。” 褚欢嘴角抽了下:“东青这都跟你说?可真是个大嘴巴。” 一旁的东青:“……” 他抿了抿嘴,无力辩解。 景烜一把抓住褚欢的手臂,盯着她质问:“所以你真的因为本王而恶心作呕?” 第48章 殿下你是狗么? 褚欢想一巴掌抽他,让他清醒一下。 对上狗男人执拗的眼神,褚欢无语长叹。 “殿下,我只是被昨日那屋子里的味道熏着难受,那些药物和之前的不同,是我精心改良过的,和血腥气混在一起很冲人,我才会恶心想吐。” “只是这样?” 褚欢摊手嗤笑:“不然呢?殿下你可真逗,谁的血不都是一个味?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因为你的血腥气恶心想吐?” 还用闻血腥气?看到他就恶心了好么? 闻言,景烜又不好了,有点尴尬,阴恻恻的目光扫向东青。 狗东西,也不说清楚! 他也是,这种事情,他竟然还真就跟褚欢质问计较了,好像褚欢要真的恶心他,他会少块肉似的。 好傻好幼稚。 谁在意她怎么想啊! 东青被看得头皮发麻,忙低下头一脸羞愧。 他也不知道啊…… 明明他一直盯着,王妃就是闻了血腥气才犯恶心的啊。 景烜板着脸冷哼:“这样最好,本王要是知道你对本王阳奉阴违,暗中对本王心怀不敬,本王不会饶你。” 褚欢心理呵呵,面上敷衍点头。 “行行行,殿下请把脸抬起来吧,我还得给你清理伤口擦药。” 景烜抬起脸,撞上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垂眸,闭眼。 一副好像在等待被亲的样子。 褚欢皱眉的看他虽伤口可怖,却因为闭眼而显得人畜无害的脸,莫名冲动。 手痒,想打。 算了。 不是他理亏的时候,打了他,后果难料。 褚欢一本正经的给他清理伤口抹药,东青继续旁观学习。 明明药物的味道弥漫充斥,可是景烜还是闻到了若有似无的幽香,就是她身上的味道。 见鬼了。 闻着怪舒服安心的,似乎有安神的作用。 他毫无预兆的睁了眼,褚欢见状,上药的动作下意识停顿。 景烜盯着她问:“你身上用的什么香?” 褚欢眨眼,如实道:“我没有用香啊。” “本王明明闻到了。” 嘴上说没有,实则却有,别是耍心机,故意以这种手段迷惑他吧? 褚欢无辜道:“殿下闻错了吧,我不用香料的,而且就算我身上有什么味道,也都被这些药味盖过了,殿下怎么会略过这些药味,独独闻到我的体味?殿下你是狗么?” 她问到最后,还目光期待的看他,似乎很想听到他承认自己是狗。 景烜:“!!!” 他不会愚蠢的承认自己是是狗,但是有些事,必得弄清楚。 若是褚欢蓄意迷惑,只怕居心叵测,之前的信任便是错信。 他的处境,容不得他不谨慎多疑。 “可本王就是闻到了,不是药味,就是你身上的味道。” 褚欢想闻闻看,可刚要抬手才想起来,她昨日吃了暂时嗅觉的药,这会儿还没配解药呢,闻个锤子啊。 她道:“我的衣裳下人清洗的时候,会用香露,我沐浴的时候会用沐浴香精和花瓣,身上若有味道便是这些,殿下闻闻是不是?” 她抬手撸了一半袖子,伸过去,差点怼了景烜鼻子。 景烜脸黑了一下,但是,还真就耸了耸鼻子,认真的分别闻了袖子和手臂肌肤。 果然是。 这样闻,更加清楚明显,确实像是香露香精混在一起的味道。 不过,他这样闻她身上的味道,怎么感觉有点猥琐孟浪?像是浪荡子偷香…… 而这女人 ,就这样撸袖子伸手过来给他闻,也太不矜持了! 他就算了,东青还在一旁呢。 虽然东青在她撸袖子的时候就自觉低头了,但是,她怎能如此不知避忌? 褚欢收回手,嘴上嘟囔:“鼻子那么灵,真挺像狗鼻子的。” 景烜懊恼低斥:“褚欢!” 褚欢真诚道:“殿下,我夸你嗅觉灵敏,没有说你是狗的意思,你别对号入座啊。” 景烜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他微咬牙,警告她:“你少在本王面前抖机灵,褚欢,你最好知道,本王对你没有那么宽容。” 褚欢:“哦,知道了。” 不咸不淡中透着几分低闷,隐约有种习惯性的的逆来顺受。 景烜又梗了一口气,有种自己小题大做的感觉,竟然不由自主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不近人情。 一直到上好药,褚欢都没再说话。 景烜几次想要张嘴,可面对近在咫尺面色寡淡的褚欢,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了药,褚欢问东青:“刚刚都看清楚了?” “回王妃,看清了。” 褚欢点头:“那接下来三日,你就按照我做的给他上药,一天一次就好,用量和我刚才一样,三日后我再来上第二阶段的药,你再学。” “是。” 褚欢又叮嘱景烜:“殿下记住了,尽量别出去晒太阳,也别碰你的脸,洗脸什么的免了,我用的药有止痛的效果,痒的时候别挠就行,还有,饮食务必清淡。” 景烜眼神微暗:“知道。” 褚欢:“那我走了。” 不等景烜说什么,她转身十分潇洒的走人。 景烜张了张嘴想叫她,最终没叫。 主仆俩都没注意到,褚欢转身背对他们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很是玩味。 男人, 呵~ 东青见景烜欲言又止,问:“殿下可是有什么还要交代王妃的?属下替您叫她回来?” 景烜突然沉了脸,也不知道是对别人不爽还是对自己不爽。 “不必!” 东青郁闷,殿下这又是怎么了,突然又心情不好了。 男人心,海底针。 。 自己弄出来的药,配制解药可太容易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好了。 吃了解药,褚欢嗅觉慢慢恢复了。 之后,她静坐了很久。 挺为难的。 不知道该弄安胎药还是堕胎药。 算了,月份还小先不管了,她先教冬葵和山奈医术和制药吧,早点把这两个人打发了再说。 还以为得三日后才需要去见景烜那恶心玩意儿,谁知道第二天上午,东青就来叫她了。 。 事情是这样的。 一早起来,景烜吃了早膳后,就让东青给他清理伤口重新上药。 东青按照昨日褚欢教的分别弄好了几种药,正要开始给景烜清理脸上昨日的药好上新的。 他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一靠近,景烜哪哪都觉得不对劲,直接把脑袋往后退了下,眉头能夹死苍蝇。 东青莫名不解:“殿下,可有不妥?” 景烜想了想,唇角紧抿:“……没有。” 他又把脑袋挪上前一点,任由东青清理脸上的药痕。 可东青刚触碰到 ,他又往后退了,一触即发的感觉,东青都怀疑自己的手很烫了。 哦,他家殿下后退的同时,还死皱着眉,好似嫌弃他。 东青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那么些许破裂:“殿下?” 景烜闭了闭眼,稍作权衡挣扎后,还是泄了口气,道:“你笨手笨脚的,去叫褚欢来做。” 他笨手笨脚??? 他近身照顾殿下几年,没人比他更对殿下细心周到了,殿下竟然说他笨手笨脚??? 东青很受伤,但是东青不说。 他抑郁了,耷拉着眼皮应了一声,去请褚欢。 于是,褚欢就来了。 褚欢老不爽了,这人有毛病吧?有东青给他上药他不挺好,非得把她薅过来? 一进来,见着景烜,褚欢忍不住阴阳怪气:“殿下, 你是被我勾引到了么?竟然点名非得让我给你上药,你这样,我真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你可别又想弄死我吧?” 第49章 从今以后,褚欢就是名副其实的王妃 景烜本来还心里纠结,听见褚欢的阴阳怪气,瞬间恼了,阴嗖嗖的出声:“你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褚欢撇嘴不吱声了,心里的嫌弃+100. 玩不起的男人。 景烜见她不吱声了,却明显的不服气,更加恼火,但是又不好发作。 咳了一声,他道:“本王只是觉得,你做这些更拿手罢了,东青只是昨日看了一次,且他一个男人总不如女子细心,所以接下来,还是你日日来上药吧。” 一边的东青:“……” 呵呵,自己想让王妃上药就直说,拉踩他作甚? 这么多年,终究是错付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殿下心态变了,王妃不可同日而语,他以后还是敬着点吧。 褚欢道:“那你可以也能找别人啊,溪泠之前一直替我给李奎上药,她只是女子吧,还有冬葵和山奈,我也能教她们,做什么非得让我来?” 景烜面无表情:“你是死人么?” “什么?” 他冷冷道:“本王又不是没有王妃,为何要她们来?” 褚欢:“……” 她气笑了:“你也知道我是你王妃啊?” 景烜狠狠拧眉:“你又闹什么?本王自从新婚第二日与你谈过后,何时否认过你?” 褚欢一时说不出话。 倒也没有否认过。 但是! 她受的委屈还少? 褚欢嗤之以鼻:“俗话说在其位谋其事,同理,我是你的王妃,我也该得到你王妃该得到的一切吧?可我得到了么?” 景烜哑然。 褚欢甚是烦躁的摆手:“算了,我这样的人,能活着都该对你千恩万谢了 ,就不奢望殿下对我的多好了,说这些没意思。” 这话,也很阴阳怪气,就跟骂他似的。 但是景烜却没挑她刺。 褚欢开始给景烜换药。 这次,景烜没闭眼,就这么看着她,她好似浑然不知道他在看她一样,专注的给他换药。 明明近在咫尺的两张脸,且是相对着的,轻易就能对上目光,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上。 景烜注视她的面容五官,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着她的脸。 眉目如画,睫如蝉翼,五官都生得精致分明,且搭配得恰到好处,隐有几分异域风情的媚态。 她生得无疑是美的。 年仅十六的她还没完全长开,却已经依稀可见以后能动人心魄的美感,所谓倾国倾城,莫不如是。 她也就是一直被褚家藏在外面暴殄天物,匆匆被替嫁给他后鲜少露面,才明珠蒙尘。 若是褚家一直好好养着她,若是时常显露于人前,她这副模样,当得起京城第一美人。 上次她去静华长公主那里参加寿宴,貌美之名已经有所传扬了。 只是不算好听,因为她的生母冼氏曾是荆州花魁,这样的出身生得再美,都得不到认可。 不过也不要紧,别人认可与否,从来都不重要。 一刻钟的时辰,药便换好了。 褚欢事儿做完了,药物和上药的工具东西撇一边不管了,也不想留下被他一直盯着。 有些事儿吧,得适当。 “殿下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明日再来给你换药。” 景烜喉结微滚,低声开口:“……去吧。” 褚欢利落转身,走人。 景烜目送她离开,神色幽幽。 东青已经安抚好受伤的心灵,上前默默收拾东西。 景烜思量片刻,吩咐东青:“你去告诉柳姑姑和婼儿,以后莫要再为难她,该给她的体面和待遇,都给她吧,将扶云阁整修清扫好,让她搬进去。” 扶云阁,才是明王正妃住的地方。 也是新婚夜他和褚欢洞房的地方。 只是出了替嫁和下药的那些事,后来他留她性命却不想管她,就任由柳姑姑安排她去了颂茗居。 现在想想,这也是对她的羞辱了。 东青微惊,而后应下:“是。” 景烜的意思明确,以后,不管府里府外人前人后,褚欢都是名副其实的明王妃了。 。 东青突然到来,柳姑姑本是笑着相待,但东青的一番传话,柳姑姑笑容没了。 “……东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一定是幻听了! 东青重复:“殿下吩咐,整修收拾好扶云阁让王妃搬过去,以后,王妃就是真正的王妃了,请姑姑善待。” 没幻听! 柳姑姑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又不好发作出来,只沉着脸问:“殿下为何突然如此?发生什么事了?可是那……可是王妃和他说了什么?” 她知道,这几日,褚欢都有去静心阁见景烜,她还纳闷褚欢去做什么,只是无从知晓。 东青寡着脸道:“殿下与王妃的事情,属下不敢多言,柳姑姑只要知道,殿下认了这个妻子,以后莫要慢待王妃就是。” 柳姑姑变了脸色:“殿下对她当真动心了?” “殿下的心思属下不敢揣度,只知道她于殿下,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这不只是动心,还认定了这个女人…… 褚欢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景烜突然改变了态度!? 她有种预感,这次景烜的态度转变,绝不只是褚欢有用而已。 东青话已带到,便拱手道:“属下还要去给公主传话,就不叨扰姑姑了。” 柳姑姑又一惊:“给公主传话?传什么话?” 东青:“自然是让公主以后,莫要为难王妃。” 柳姑姑的心,好似被北风刮过一样,凉透了。 不只是对她,对常安公主这个亲妹妹也如此表态。 殿下疯了不成?竟然如此捧着褚欢! 东青不复多言,拱手离去。 流云见柳姑姑脸色难看至极,上前小心道:“姑姑,您消消气……” 柳姑姑骤怒呵斥:“放肆,胡言乱语什么?殿下要厚待她,我照办就是,怎敢生气?” 流云忙请罪:“奴婢失言。” 柳姑姑没和她计较,心里怒恨到了极点。 这个褚欢,真的不能留。 冯毓然让人送来的东西,也该用了,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失手。 。 许是怀孕的缘故,加上解了毒精神松懈下来了,褚欢开始体乏嗜睡了。 在药庐忙了一上午便累得不行,回颂茗居后勉强吃了点东西,便倒头睡了。 睡醒后,她才发现拂兮二人在悄无声息的收拾东西。 问了才知道,她要搬家了。 真稀奇,她要搬家她自己都不知道。 “搬走?搬哪去?你家殿下把我打入冷宫了?我没惹他吧?” 拂兮汗颜:“王妃说笑,殿下吩咐,收拾了扶云阁让王妃住进去。” 扶云阁? 见褚欢目露困惑,拂兮道:“便是王妃本该住的地方。” 懂了。 颂茗居本就只是一个侧院,是侧妃侍妾居住的地方,当初柳姑姑安排她住这里,便是为了折辱她。 她本来该住主院的,认真回忆了下,原主新婚夜,就是在扶云阁过的。 她之前闲逛也看到过,扶云阁的规模,几乎和景烜住的静心阁差不多。 看来她上午在景烜那里说的话,起作用了。 适当拿捏,还是有点好处的。 她虽然不介意住这里,但是住到更好的地方也不错。 。 扶云阁是真大啊。 四方偏院簇拥着一座阁楼,建造的巍峨高大,里面的格局装潢也华贵精细,跟宫殿似的。 比颂茗居大了三倍不止。 这会儿,柳姑姑也在这里。 柳姑姑正站在阁楼前面,看着下人进进出出的收拾整顿扶云阁,脸色略显紧绷,即便强撑着,也能看出极其不痛快。 怎能痛快呢?从今以后,褚欢就踩在她头上了。 她刚才去找过景烜了,但是景烜闭门不见,说是身体不适不宜见人。 以前也有过抱病的时候,就没有哪次是不能见她的。 只怕这次,必定是褚欢魅惑勾引,挑拨了她和景烜的关系。 流云发现了褚欢,低声提醒:“姑姑,那庶女来了。” 柳姑姑听言看去,看到褚欢带着拂兮和溪泠往这边来,咬牙忍下满腹的不满和厌恶,上前。 “见过王妃。” 褚欢眉头扬起,笑了:“真是难得,我还是第一次受柳姑姑的礼呢?柳姑姑这是学过规矩来了?” 柳姑姑:“……” 这个贱人! 第50章 生而为奴自诩屈尊,真是贻笑大方! 柳姑姑暗自憋了口气,昂首不卑不亢道:“王妃说笑了,奴婢一向都是懂规矩的,只是规矩这种东西,总得对配得上的人才需要遵守,否则,岂不是屈尊?” 哦,就是说她以前不配呗? 褚欢轻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姑姑,说了句:“生而为奴的人,自诩屈尊二字,当真是贻笑大方。” 柳姑姑脸色唰的一下黑了,并且伴随着小幅度的扭曲。 “你——” 褚欢勾唇笑道:“柳姑姑,记住你的本分,自恃功高挟恩自大,是极为惹人厌的蠢事,还是适可而止吧,你……终究只是个奴婢。” 她是不喜欢辱人尊严的,可有些人,就不配得到她的尊重。 柳姑姑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双眸狠厉的盯着褚欢,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好似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剁成肉泥。 竟敢如此羞辱她?! 上次褚欢这样打她的脸,她可以去跟景烜装委屈告状,景烜也给了她脸面。 可这一次,褚欢再这样,她是不能再告状了。 如今景烜一改态度,显然是把褚欢放在心上了,今时不同往日,她若挑拨,只会惹来景烜不满。 这个得意忘形的贱蹄子! 见柳姑姑气的眼都红了,却只能忍着,褚欢勉强舒坦了点。 “柳姑姑若是没事,就去忙你的吧,以后我若不找,你还是别往我这里来了,瞧着晦气。” 言罢,她转身往扶云阁的寝阁走去了。 柳姑姑牙都要咬碎了,前所未有的羞愤笼罩心头,她身体都发抖了。 流云扶着她:“姑姑,您没事吧,这庶女也太过……” “闭嘴!”柳姑姑狠狠喝止她的话。 流云顿时不敢说话了。 她是在为姑姑鸣不平啊,姑姑竟然迁怒于她。 自己张狂自大和褚欢结仇,又不是人家的对手,拿她撒什么气?。 柳姑姑看着褚欢身影进了里面,消失在视线中,又抬头看看前方的阁楼,眸光暗沉,杀机涌现。 德不配位的东西,敢踩在她头上,必得不得好死! 。 褚欢进了里面后,才问拂兮二人:“我跟柳姑姑说的话,你们不会跟你们殿下说吧?” 拂兮无奈:“王妃,奴婢说过了,不是什么都说的。” “那就好。” 溪泠不解:“虽然奴婢二人不说,可柳姑姑素来对您敌意极深,上次您这样说她就去告状了,您不担心她又去?” 褚欢笑而不语,丝毫不怕。 拂兮道:“她不会去的。” “为何?” 拂兮无奈看着溪泠,觉得她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脑子简单。 “有些事做多了便是刻意,殿下不会喜欢的,这点柳姑姑知道,且如今殿下对王妃态度反转,连扶云阁都让王妃住了,柳姑姑拿不准殿下的心思,是不敢轻易挑拨的。” 溪泠懂了:“哦,那王妃这是在拿捏殿下和柳姑姑的心态啊。” 这么一说,拂兮也这么觉得,她看着褚欢道:“王妃确实似乎挺会拿捏人心的。” 褚欢被她这样瞧着,也不否认,坦然道:“人要生存,就得多长一双眼用来看透别人的心,我要是不拿捏他,早就死了。” 拂兮眼神微闪,垂眸不语。 褚欢笑问:“你们要去告诉他,我在玩弄心机,蓄意拿捏他么?” 拂兮忙说:“王妃多虑了,您只要不会对殿下不利,我们不会多言,其实,我们也是希望殿下和您能够携手的。” 在褚欢身边一个多月,她们两个虽效命于景烜,但是也很认可褚欢的为人性情。 若是褚欢能够稳坐明王妃之位,她们乐见其成,总好过以后再娶一个不好相与的。 溪泠也点头附和。 褚欢听言,对拂兮的话不予置喙。 她们以为她拿捏景烜,只是为了得到景烜的心和宠爱,让自己以后过得好。 可她试图拿捏景烜,是为了稳坐王妃之位不假,但是不过是一个手段和踏脚石。 她现在需要景烜的信任和看重,得到明王妃的尊贵和权力,好从这府里查清楚原主的死,报仇。 她还要让冼氏母子得到余生安稳的保障。 之后,她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 只是想到离开,她就不由得想到腹中的孩子。 一想到孩子,就烦。 “我和他的事儿再说吧,话说回来,既然他许了我王妃该有的待遇,那我想吃什么都能让膳房那边做了吧?” 拂兮颔首:“是的,现在王妃您已经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了。” “哦,那你去一趟膳房,我今夜不想吃全肉宴了,给我整点荤素搭配,口味重一点,辣的酸的都要。” 因为景烜的一个命令,她已经全肉宴 一段时间了,人都胖了点。 她倒是不介意吃肉的,但是也得节制啊,荤素均衡才能身体健康。 “是。” 寻思片刻,褚欢又吩咐:“一会儿我写个药膳方子,溪泠去抓了药,你顺便送去让人配上食材炖了,晚膳一起送来。” “王妃身子有何不适?怎的需要喝药膳了?” 褚欢不甚在意道:“不过是先前毒在体内损了些元气,加之气血不足罢了,不是大问题 ,随便滋补一下。” 拂兮笑笑:“那是得补补了,奴婢在王妃身边一个多月,王妃癸水一直没来过,怕也是气血不足所致,女子还是要气血盈润才好。” 这话,让褚欢心头微紧。 她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或许,可以借着月经的名头吃药流掉。 只要她不承认,也没有别的医者来看,无人会知道她有孩子了。 可是…… 她突然不愿意去想这件事,晃了晃脑袋,去写药膳方子去了。 然而,晚膳时,给她送来的药膳,却和她写的方子对不上,虽也是滋补的,但是明显不是她开的那一份。 褚欢舀了一下汤盅里的药膳,皱眉抬头问拂兮:“你确定你将配好的药送去,跟膳房的人说好了?怎么送来的货不对板?根本不是我写的方子。” 拂兮困惑道:“奴婢是说清楚了啊,那负责熬药膳的王妈妈也应得好好的,怎么会出这种错呢?” 说着,她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怕是弄错了,奴婢去的时候,那王妈妈说她这几日也在为公主熬药膳,这怕是公主的那份,您的在公主那里了。” 褚欢稍微瞧了下,这也是一份滋补的药膳。 常安公主被她用药致病,呈现出体虚亏损的假象,太医给开的,大概也是调养身子的药,再辅以药膳温补。 拂兮问:“公主现在怕是还没食用,可要奴婢去换回来?” 褚欢微摇头:“不必多此一举,我的那份她吃了无碍,她这个我也能吃,先这么着吧,明日你再去膳房时,叮嘱王妈妈谨慎些就是。” “是。” 许久不曾吃过荤素搭配的重口味饭菜,这一顿,褚欢胃口极好。 吃饱了后,她看了会儿医书典籍,之后沐浴了便睡下了。 如今有孕,她愈发容易困倦多眠了。 然而刚睡着不久,她就被拂兮匆匆叫醒了。 被贸然叫醒正恼火,拂兮的话却如冷水浇下,让她彻底清醒了。 “王妃,出事了,公主身中剧毒性命垂危,叫太医怕是来不及了,殿下让您立刻过去。” “什么?!” 第51章 公主中毒了,这毒本是要毒杀她的! 褚欢寝衣都来不及替换,更别说梳妆挽发了,直接掀开被子下床穿鞋,然后就匆匆赶往安华阁。 扶云阁和安华阁离得不算远。 这时景烜在这里,倒是柳姑姑没在,怕是夜半出事,也没人通知她。 景烜戴着面具。 褚欢进来看见他戴面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罢了,大晚上的,戴一下也无妨。 景烜见她到了,急忙道:“你快看看,婼儿莫名中毒,情况危急。” 褚欢点头,赶紧去走向床榻边,瞧了一眼常安公主不省人事唇畔发紫的模样,蹙起了眉头。 她正想把脉,旁边奶娘抱着的婴儿却啼哭不已,她转头一看,寝阁内,竟扎堆了好些常安公主的下人。 褚欢道:“殿下,让她们都出去。” 她开口,景烜也毫不犹豫,一声令下,人都纷纷出去了,连迎浣都不得待在这里。 褚欢这才把脉,逐一检查身上特征。 是中毒了,也是剧毒。 但很奇怪,这个剧毒,似乎不太寻常。 她吩咐溪泠去药庐取了些东西来,先是在常安公主身上扎了十几针,遏制毒性侵蚀身体危及性命。 后再破开常安公主的指腹取血,放在她特制来验毒的药水中做了稀释。 看了稀释后的反应和结果,她起身,耸了耸鼻子闻着房中的的味道,目光定睛在了香炉那里。 她走过去,打开香炉的盖子,仔细闻了香料的味道。 见她如此,景烜当即问:“是有人在香料中下毒?” 褚欢摇头:“不是。” “那你……” 褚欢打断他的问题:“殿下,让就近服侍公主的人进来,我有事要问。” 景烜拧了拧眉,让守在屏风外的东青去叫迎浣进来。 迎浣进来后,低头上前,先前的不敬一扫而空,只剩下谨慎忐忑。 褚欢问她:“公主今夜都吃了什么?” 迎浣一时没回答,像是在回想,又像是有所忌惮,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景烜。 “王妃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迎浣一一说了常安公主晚膳吃的东西,说是都是常安公主一贯爱吃的,没什么异样。 不过,今夜的药膳,与往常不同。 褚欢一听,突然有种直觉,怕是常安公主中毒,是因为吃了她的药膳! 她当即问:“公主今夜的药膳,可有留下料渣?” 迎浣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公主吃剩后的残羹剩饭,都被收拾走了,后面如何处理奴婢哪能知道?” 褚欢不假思索,对景烜道:“殿下,请立刻派人,去将今夜公主吃的药膳料渣寻来,既是今夜的晚膳残羹,必定还没处理干净吧。” 景烜立刻让东青去办了。 接着,景烜才沉着脸问:“你怀疑是有人在药膳下毒?” 褚欢凝着面色点头:“是,不过怕不是要毒害公主,而是毒害我。” 景烜惊惑:“何意?” “许是下人传膳时的疏忽,今夜我的药膳和公主的药膳被换了,公主吃的那份药膳,本是我的,我见都是滋补的效用,便懒得换回。” 景烜又是一惊,不管是有人毒害常安公主还是毒害褚欢,都不是小事! 不过一刻钟,东青回来,带回了一堆药膳料渣,不只是常安公主吃的那个,褚欢吃的也在其中。 东青说:“属下找到时,公主和王妃今夜吃剩的药膳料渣都倒在一处混着了,属下无法分辨,只能全都带来了。” 褚欢道:“无妨,我都能查验。” 她立刻又寻来验毒的东西,专注的开始检验这些料渣。 景烜看着她这般专注的模样,心中微起波澜,只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褚欢专心倒腾了一会儿,便弄明白了。 她一副了然的起身,对景烜道:“药膳中确实含毒,不过不是剧毒,而是一众manxing毒药,人吃了,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慢慢毒发,枯竭衰败而亡,并且大概查不出是中毒。” “既是manxing毒药,为何今夜便发作了?且还好似中了剧毒?” “不是好似,如今公主便是中了剧毒,因为她房中所燃香料中有一位原料,与毒药中的壖莲草有相冲相辅的作用,公主吃了manxing毒药,又闻了香料入体,形成了剧毒。” 景烜明白了,怪不得她刚才查看了香炉。 褚欢淡声道:“殿下,有人要下manxing毒药毒害我。” 景烜点头:“此事本王会查给你个交代,眼下最要紧的是婼儿,你可能给她解毒?” “能,但是需要点时间。” “要多久?” 褚欢斟酌了下,道:“最多两日。” “好,此事就交给你了,你务必研制出解药救回她的性命,只要你救了她,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褚欢想说自己救人不都是交易,也不稀罕他的人情。 但是想想,自己没有这么大方洒脱的底气。 褚欢摆摆手:“那我回去睡觉了,明日再研制解药。” 景烜立刻就变了嘴脸:“睡什么睡?这么大的事你还睡得着?你先去研制解药 。” 褚欢:“???” 什么破玩意儿? 。 下的是manxing毒药,柳姑姑一点都不担心会闹出什么来,可没想到大半夜会被摇醒。 她醒后,就听流云说:“姑姑,出事了,刚才公主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公主中毒了。” 柳姑姑震惊:“什么?公主怎么会中毒?” 流云摇头道:“她也说不清楚,似乎是跟什么药膳有关。” 药膳?! 她给褚欢下的东西,就是被掺进了褚欢的药膳中。 可为何是公主中毒? 而且,冯毓然不是说,那是manxing毒药,中毒之人会慢慢枯竭衰败而亡,绝对查不到她身上么? 即便公主误食,也不该那么快毒发啊。 不行,不管怎么回事,事情闹成这样,必定会严查,她得赶紧把自己摘出来! 。 褚欢窝着一肚子火气去了药庐,但是也没忙多久,瞌睡虫找上门,越来越磨人。 她实在撑不住了,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就着药庐的一处凉榻睡了。 景烜来时,就看到褚欢窝在凉榻上睡着了,倒是拂兮二人和冬葵山奈的都在忙。 见景烜来,拂兮停下手中的活过来。 景烜瞥向褚欢那边,开口便问:“她怎么回事?” 拂兮道:“殿下,王妃本就是睡梦中被奴婢叫醒的,眼下是在撑不住便睡了,殿下放心,王妃睡前交代了奴婢几人如何备药,不会耽误配制解药的。” 景烜听她一说,这会儿才有所反应。 他着急婼儿身中剧毒,才不顾昼夜时辰让褚欢配制解药,但是既然需得两日,那赶着今夜让她忙,似乎也意义不大。 总归现在婼儿的毒,被褚欢扎针遏制了,不会伤及性命。 他示意拂兮去忙,自己走向凉榻那边,缓缓坐下。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只是眉头微皱着。 景烜鬼使神差的,抬手伸过去,给她抚了抚眉头。 然而,抚不平。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烫手似的赶忙撤回自己的手,深吸了口气。 他刚才中邪了吧。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景烜思索片刻,叫了拂兮过来。 “在这里这样睡总是不妥,叫醒她,让她回扶云阁去睡。” 拂兮就很莫名,殿下自己不能叫么?咋就非得让她来? 拂兮心里吐槽,面上恭敬:“殿下,王妃说没有天大的事不许叫醒她,且王妃挺喜欢睡这里的,她说睡这里挺舒服。” 景烜就不懂舒服在哪。 他四下扫了一眼,再看看凉榻的位置,发现怪处:“本王不记得这里之前有这张凉榻。” “是王妃吩咐的,近几日不知为何,王妃总是犯困乏力精神不济,不好总是回颂茗居,便时不时在此小憩。” 景烜听着有几分上心:“怎么会突然如此?她身子不适?” 第52章 殿下现在的脸,挺让人倒胃口的。 拂兮想了想,摇头:“不像是,王妃除了嗜睡之外,也没别的不妥,她自己给自己把脉,也没说有什么问题,大概是近来天气愈发热了,容易体乏吧。” 景烜闻言,也没多想,叮嘱道:“好好照顾她。” 拂兮一瞬间的诧异后,颔首领命:“是。” 下毒的事情,东青连夜查的,全府的下人都被叫起来盘查,尤其是膳房的人,严加审讯。 天亮的时候,查到了下毒之人。 一个打杂的粗使婢女。 王妈妈在熬制药膳时,曾因为闹肚子而走开过一炷香的时间。 她闹肚子之前,喝了一碗绿豆汤,是那个婢女分发给膳房众人解暑的。 东青审问了膳房所有人后,个个都否认下毒。 但是让他们回想准备晚膳期间膳房的情况,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说那个粗使婢女进了膳房。 她本来并不是膳房里做事的人,而是在膳房外打扫的。 只是昨日有个打杂的婢女突然身子不适,膳房的人各司其职不好挪动,便让她暂时进去充数。 因为天热,膳房又是最热的地方,膳房管事早早让煮了绿豆汤冰着,在大家喝一点解暑好做事,便也让她分别盛给大家。 可是那个原本打杂的婢女,和她认识,也是严重闹肚子才无法做事。 如此,她嫌疑最重,也因为本不是膳房内的人,逃过了第一批审讯。 东青带人去拿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自戕。 但是,在她的床褥之下,发现了残留的毒药和令她给褚欢下毒的纸条,和一个银质的圆牌,上面刻着特殊腾纹。 “……由此可断,此人应该是外面的人安插在王府的细作,奉命给王妃下毒想让王妃悄无声息的死去,没想到会被公主误食,还与香料相辅成了剧毒,她应该是自知逃不过自杀的。” 听着东青的禀报,景烜没说话,捏着手里的银牌,看着图腾若有所思。 东青又道:“可是属下觉得还是奇怪,这件事查到她和证据,都太顺理成章,若要谋害王妃,纸条和残余的毒药应该毁掉才是,留着,像是特意让查出来的。” 景烜将手中银牌丢还给东青,道:“继续查,还有这个图腾,应该不是寻常的图腾纹饰,也查一下。” “是。” “告诉膳房那边的人,他们负责府中饮食至关重要,今次刑讯过,本王便不再惩戒,以后务必严防,若再出纰漏让人有机可乘,他们便不必活了。” 王府其他地方或许多多少少有外间细作,也是他默许的,可膳房的人,都是绝对忠心的,不然有人在饮食中下毒,他怎么死都不知道。 可这次,他们竟然如此大意,随意让一个粗使婢女进去下了毒。 “属下会去交代。” 景烜不复多言,起身去常安公主那里。 这会儿,柳姑姑在。 她后半夜就来这里守着了,一直没离开。 见景烜来,她先是意外景烜为何戴着面具来看常安公主,后一脸急切的开口: “殿下,公主这样真的不会有事么?哪有人一直被针扎着的?这不是胡闹么?听说是王妃弄的,她能懂得什么啊?还是请个太医看看能否解毒吧。” 景烜低声道:“姑姑不用担心,扎针只是遏制毒发,不会有事,褚欢能救她的。” “可王妃又不会医术,如何……” “她会。” 柳姑姑怔住。 褚欢会医术??? 怎么可能?! 一个乡野之地出来的庶女,怎么可能会医术? 而且这个毒可不是一般的毒,她能解? 景烜上前去看了眼常安公主,才对柳姑姑和迎浣说:“王妃会医术的事情,本王不希望传出去,姑姑没其他事便先回去吧,迎浣,看好你家主子,莫要让任何人进来动她。” “是,殿下。” 景烜离开后,柳姑姑仍处于惊愕中,不敢置信。 她没了立刻离开,而是抓着迎浣质问:“迎浣,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来了后,这里便只有重度昏迷的常安公主和迎浣,迎浣只说常安公主怎么中毒的,以及针是褚欢扎的,却没多说别的。 迎浣垂眸道:“没有别的事了啊,柳姑姑还是请回吧。” 柳姑姑想要用眼神威慑迎浣,可迎浣始终低着头,她暗自懊恼,咬咬牙走了。 。 在药庐睡了一夜,褚欢早上起来也不回扶云阁了,直接就地梳洗,早膳也让送来这里吃了。 景烜来时,便是她在吃东西。 她见他突然到来,含着一口东西眨着大眼睛,竟有几分纯澈。 她咀嚼几下,吞下嘴里的东西,“殿下那么早来了?我还想着等吃了东西,去给殿下换药,既然殿下来了,就在这里换吧。” 景烜摘了面具交给东青,上前道:“本王也还没吃,与你一起吃了。” 说着, 便示意东青去寻一份餐具来。 药庐也是有这些的,所以须臾便找来了。 眼见他毫不客气的坐在自己对面了,褚欢就很无语。 本来好好的胃口,直接整没了。 也不知道是心态驱使还是怎么回事,她突然就感觉反胃,撂开手中的勺子,扭头作呕。 当然,没吐出来,只是干呕了几下,想吐又不吐的程度。 景烜见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褚欢赶紧摆手:“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恶心。” 景烜倏地眯起眸子,兴师问罪般质问:“你不会是觉得本王恶心吧?” 那么有自知之明? 褚欢抚了抚喉间,微笑:“殿下说笑了,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呢?我不敢的。” 景烜语调转冷,咬文嚼字:“哦?是不敢,而不是不想和不会。” 褚欢:“……” 她深吸了口气,不管了:“哦,那就是了,殿下你现在的脸看着确实挺让人没胃口的。” 虽然她不是因为这个才反胃,但是景烜现在的样子,看着确实倒人胃口。 从额头穿过眉眼间,斜入一边脸,是一条粗大的缝合疤痕,切割了旧疤,露出了一条没有皮包裹的肉疤,缝伤口的羊肠线还像蜈蚣的腿一样密密麻麻的,若是胆小些的人看到,都得被吓一跳。 果然,景烜黑了脸。 褚欢赶忙找补:“这不能怪我啊,殿下你自己照镜子看看就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影响胃口。” 景烜照过镜子,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什么样,一时间辩驳不出话来。 阴着脸憋了半晌,他冷飕飕的挤出一句话:“那你就继续恶心着。” 她恶不恶心有什么重要的?他不恶心就好。 她吃不下更好,最近她都胖了。 接着,他还真就没有任何道德的,我行我素开吃。 褚欢气的想抡起面前的膳粥砸过去,让他的那张破脸再废一次。 贱男人! 见她明显气到了,景烜更舒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她不爽他就舒坦的原因,这顿早膳,他比平时胃口都好了许多。 相看两厌的勉强吃完一顿早膳,褚欢拉着脸给他换药。 第一阶段过去,他的伤口初步愈合了,可以用第二阶段的药了,便是在进一步愈合的同时,用药淡化疤痕的增长。 褚欢一边忙活一边问:“对了,下毒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第53章 殿下,是柳姑姑给王妃下的毒。 景烜懒得说,让东青说了追查结果。 褚欢听东青说完,稍一琢磨,纳闷了。 “怎么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太顺理成章了,而且谁家见不得人的密信和残余的毒药不毁掉,还跟宝一样藏着的?这不摆明了等人来查?” 她那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也是足够敏锐的。 景烜略有些诧异。 东青道:“王妃所言极是,所以殿下吩咐,属下也已经安排人就着已知的线索继续查了。” 褚欢道:“人已经死了,留下的这点线索可不好查,还是先捋一捋,究竟会有什么人想杀我,再分别排查吧。” 景烜问:“那你觉得,谁会想杀你?” 褚欢寻思道:“褚家……冯家……还有之前在公主府得罪的那几家也很有可能,旁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仔细想想,应该也没有的罪过谁,会如此要杀我的。” 景烜颔首,对东青道:“那就按照她说的这几家,查吧。” 东青颔首,退下去安排此事了。 褚欢一边忙着调和药量,试探问他:“殿下,旁的就不说了,若是查出来和冯家有关,殿下会像上次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追究到底?” 这话,让景烜怔着,一时没回答上来。 见他迟疑不定,褚欢敛眸抿唇,掩去眼底的讥诮。 半晌,他才缓缓启唇:“追究。” 褚欢动作顿了顿,扬眉:“是因为中毒的是常安公主才会追究吧?若中毒的是我,应该也是得不到殿下的公正的吧。” 她这般明显对他的质疑,甚至是贬损,令景烜瞬间不悦。 “褚欢,本王既然允了你王妃之尊,该给你的,不会亏你。” 哦,那就是上次的她还不配得到公正,如今配了。 褚欢心里更加鄙视。 景烜见她神色淡淡,明显并不屑于他承诺的公正,心中颇为憋闷,又不好发作计较。 到底上次,是他亏了她。 不过,突然意识到什么,景烜眯着眼问她:“那你呢?可有庆幸昨日药膳被换,中毒的是婼儿不是你?” 褚欢反唇讥问:“殿下这话如此歧义,是在暗指公主为我受罪么?可我为何要庆幸?若是药膳没换,谁都不会中毒的。” “你……” 褚欢自信到近乎狂妄:“这世间没有任何毒物药物可以逃得过我的鼻子,若是那份药膳端给了我,里面被掺了毒,我一闻便知有异,我还能自己饮毒找死不成?” 这话,让景烜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稍作静默思索,审视着她问:“你的医术如此高深,怕是穆神医都不及你, 你当真只是跟你所谓的师父偷偷学了几年而已?” 褚欢面色如常,轻飘飘道:“殿下不是查过了么?虽然查不到我所言学医之秘事,但是我是不是褚欢,您应该可以肯定了,既然我是,我也不过被送去农庄八年,还能有什么假的?” 景烜未置可否。 确实可以确定她是褚欢无疑,学医之事农庄那边 无人所知,只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景烜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褚欢又自傲道:“至于我医术高超,那是因为我天赋好,天生就该行医济世的,我师父也说过,我青出于蓝,是百年难遇的医道大才。” 景烜都被这女人的自傲狂妄逗笑了,可也无法否定,她确实是 厉害。 只是…… 景烜蓦地一怔,抓住重点:“你想要行医济世?” 褚欢颔首:“是啊,学医,不就是为了救人么?我那么厉害,总要救很多很多的人,才不枉费我的天分。” 她或许不够医者仁心,更没有圣母之心,但是行医救人,是她的命,镌刻在灵魂里的执着。 她苦心钻研医学,除了想要体现自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想攻克疑难杂症,救更多的人,让自己可以在医学领域留下传奇。 所以,她不仅苦学家传中医医术,还去学了西医,将两者融会贯通,成了享誉全球的天才神医。 如今到了这里,她也依然想要救人。 景烜却不赞同:“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行医济世,已然不是你该想的了。” 褚欢手上动作微顿,垂眸无言,继续忙着。 她调配好了药几种药后,便拿起消毒的药汁给他清理伤口,景烜由着她对自己的脸清理换药,目光一直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般沉默,总觉得她有别的想法。 似乎对他刚才所言这句话,没听见一样。 景烜刚想开口要说什么,褚欢先道:“殿下伤口恢复的不错,这些药我都有精进改良过,你的恢复情况肯定会比李奎好些,不过你一定要遵守我说的注意事项。” 景烜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知道。” 褚欢再没说别的,景烜想说的话,也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了 。 又过一日一夜,第二天上午,褚欢可算把解药搞好了。 其实若只是配制解药,用不了那么久,但是其中有两味药的药性比较复杂,需要时间淬炼,不能直接使用。 常安公主服下解药后,毒就慢慢散去了,褚欢才给她拔了针。 下毒一事 ,也在这一日一夜过来后,有了新的进展。 得到东青的禀报,景烜脸上是明晃晃的质疑,甚至表情都古怪起来:“……皇后的人?” “属下让人查的结果是这样的,那枚银牌的图腾,是沈家家纹的一部分,由沈家的一个旁支执掌使用,沈家的这一支,一直为皇后母子办些见不得人的事。” 景烜若有所思。 “属下查过了,他们这一支的人,喜欢在衣物饰品上刺绣和镌刻这些图纹,那块银牌应当是一块信物。” 景烜摩挲着指腹,寻思须臾,问东青:“那婢女的来历呢?” 东青想了想:“奴籍上记着的,只是寻常的农家女,籍贯在京郊巫峡镇,前几年买进来做粗使的,因为只是洒扫的粗使丫头,倒是并未严审把控。” 景烜了然,淡声道:“你查错了,皇后那边不可能蓄意谋杀褚欢,她既然以噬魂丹控制褚欢为她所用,就不可能现在要杀褚欢,没有她的命令,她那边的人更不敢。” “属下也知道,只是查到了这里,自然得禀报殿下,而且……属下有个猜测。” 景烜眯眼盯着他:“什么猜测?” 东青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人是柳姑姑买来的,也都是柳姑姑在管,不是皇后的人做的,却能精准嫁祸引导我等的追查方向,能及时灭口,又有动机的,府里也只有柳姑姑一人。” 景烜眸色暗沉,却并无诧异。 显然,对于东青的所言推测,他也有所猜测的。 东青分析道:“此前王妃和柳姑姑多番不睦,柳姑姑难容王妃殿下也知晓,柳姑姑一心想要殿下娶冯家女,上次王妃在冯家受辱,未必没有她参与其中。” 停顿一瞬,东青继续道:“且前两日,殿下一改态度开始厚待王妃,柳姑姑便极为不赞同,听闻王妃搬去扶云阁时遇上柳姑姑,二人还言语龃龉了,就在当天晚膳时,王妃的药膳就被下毒。” 景烜听了东青的这些分析,静默良久,缓缓闭眼,深吸了口气。 东青试探着问:“殿下,可要属下查柳姑姑?” 景烜摇头:“不必,去叫她来,本王单独见她。” “……是。” 第54章 幕后主使……褚家? 这两日东青在查下毒的事情,柳姑姑就一直心里不安。 虽然觉得自己抽身收尾的很好,但是王府暗卫办事的能耐,她也是知道的,总是怕万一。 因为这份不安,常安公主解了毒苏醒,她都高兴不起来。 景烜突然召见,柳姑姑就有种预感,愈发忐忑不远,都不想去见了。 可惜由不得她。 不同以往,今日景烜见她,是隔着纱帘的,柳姑姑看不清纱帘后面的景烜。 柳姑姑稳住心神,福身行礼后问:“殿下突然寻奴婢来,可是有何吩咐?” 里面静默许久,犹如无人。 可景烜就坐在里面的榻上,柳姑姑还感觉到了,景烜在看她。 她愈发心慌。 终于,景烜开了口:“姑姑,为何要下毒谋杀她?” 柳姑姑心头紧缩,倒吸了口气。 果然,查到她了。 她终究小瞧了景烜手下的人。 她不卑不亢的跪下,昂首恳切道:“奴婢有罪,但是殿下,奴婢这样,都是为了你好啊。” 景烜暗含几分凉意的声音传出:“姑姑是为了本王,还是为了冯家和你自己?” 柳姑姑惊忙失色:“殿下……” 景烜的语调依旧是缓慢凉淡的:“本王跟你说过,本王留着她有用,是否本王的话,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为你的个人喜恶,为了冯家的将来便一意孤行为所欲为?你将本王置于何处?” 这诘问的话,让柳姑姑脸色煞白:“殿下,奴婢是忠于你的啊!” “既然忠于本王?为何如此罔顾本王意愿?本王没让你杀她。” “奴婢……奴婢……” 柳姑姑一时间辩驳不出话来。 她不能将冯家和冯毓然供出,可在景烜这番平静的质问下,她那些自以为为他好的辩解之词,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心里知道,她要杀褚欢,不是为了景烜。 如景烜所言,是为了她,还有冯家。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认了她,给了她该有的尊荣体面,你即便不喜她,也该敬着她,而不该意图谋害她性命,何况你还累得婼儿险些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景烜的语气愈发的冷淡,一字一句砸在柳姑姑心上:“你说,若非你下的毒与香料相冲相辅形成剧毒,让婼儿提前发作,她就这样中了你下的毒,以后无声无息的枯竭衰败而亡,你该如何?” 柳姑姑脸色惨白,感觉浑身发冷,僵滞了一瞬后忙匍匐在地颤声告罪。 “奴婢有罪!” 景烜冷声道:“你是有罪,婼儿是本王唯一的妹妹,是母后用命留下的,她若真有好歹 ,本王不会饶过任何人,包括你。” 最后三个字,他咬重了语气。 柳姑姑隐隐发抖。 景烜静默斟酌了好一会儿,疲惫无奈的出声:“今次有惊无险,本王便不与你追究到底,以后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莫要再犯蠢,挑战本王对你的情分,你退下吧。” 柳姑姑抬头看了一眼纱幔后面的人影,想说什么,可感受到景烜冷沉的注目,顿感头皮发麻四肢冰冷。 她照顾景烜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被景烜这样冷漠对待过。 她知道,这次景烜是真的恼她了。 她低头,战战兢兢的应声:“……是。” 她腿都软了些,咬牙强撑着起身,转身要出去。 刚转身,身后传来景烜的话:“还有,褚欢是本王的王妃,是明王府的女主人,与本王荣辱一体,姑姑以后,要谨记这一点。” 隐含敲打警告。 柳姑姑轻轻倒吸了口气,转身回来恭敬道:“奴婢……记住了。” 柳姑姑出去后,东青进来。 景烜权衡许久,对他道:“此事,就安在褚家那边吧吗,你去安排一下。” 他现在还不好对柳姑姑问责追究,但是这件事,总得对褚欢有个交代。 不能和上次冯家的事一样,丝毫不顾她。 东青有些担心:“可若是如此,王妃会不会质问褚家?她毕竟是褚家女。” 景烜笃定道:“她不会,何况,褚家怕是巴不得没有她这个女儿,这点她心里清楚。” 所以,即便她知道是褚家做的,多半也只是会对褚家多记一笔仇,以后再算。 “那属下去安排妥当。” 。 一个午觉醒来,褚欢就听拂兮说,下毒的人查出来了,等着她醒来后处置。 褚欢还挺喜欢景烜手下这些人办事的效率的,还以为得查好几天呢。 褚欢简单梳洗换衣,便跟着拂兮去了府里的底下秘牢,东青也在。 看到所谓的下毒之人时,褚欢颇为意外。 是一个婆子,她从褚家带来的陪嫁,记忆中,这是邓氏选给原主的所谓管事妈妈,也是邓氏的耳目。 她一直没太理会这些人,都是拂兮安排她们做事。 本以为她不理会,这些人就翻不出大浪,没想到一鸣惊人啊。 东青道:“王妃,属下让人一番追查,查出那个粗使婢女不过是受威逼利诱下的毒,实则是被这个婆子暗中收买。” 褚欢看着面前惊慌跪在地上发抖的婆子,眉头微挑。 “属下审了她,她承认是褚家那边下的命令,在上次王妃回门后,褚家便想要除掉王妃,故而让这婆子在府中探查下手的机会,盯上了那婢女,套得她的来历。” 东青目光警告的盯着那个婆子,接着说:“后褚家抓了那婢女的家人,以此要挟其办事,褚家送来了毒药,她们拿着毒药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下手的机会。” 东青话落,婆子赶紧磕头哀求:“王妃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这都是夫人安排的啊,奴婢没办法,求您饶了奴婢这条小命吧。” 褚欢冷眸看着面前磕头哀求的婆子,没说话。 东青看了一眼褚欢,低头问:“王妃,此事与褚家有关,殿下让属下问您,此事您想如何处理?若要追究到底,拿了这婆子去褚家问罪即可,褚家必得有人为此事承担罪责。” 褚欢轻扯嘴角:“褚家会认?” 东青:“怕是不会,但是人证物证确凿,他们不认也得认,胆敢毒害皇室王妃,幕后主使即便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褚欢皱眉不爽:“所以,也就只能要幕后主使的半条命而已?” 东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为难道:“王妃知道,这件事幕后主使是衡国公夫人,她出身显赫,衡国公府也是手握重兵,这次下毒您无碍,公主也有惊无险,陛下不会让处置太过的。” 连替嫁欺君那么大的罪,皇帝都没跟褚家追究,这次下毒更不用说。 皇帝恨不得诛了褚氏一族是一回事,但是褚家兵权在手,不可轻动。 褚欢也知道这些,颇为烦躁 “若我这次不追究到底呢?” “殿下说,他以后必会让褚家那些人以死谢罪。” 算是画饼吧? 褚欢对此不置可否。 她不太指望景烜以后会如何帮她出这口气,她只想自己来报仇泄恨。 没有什么,比让冼氏母子得到褚家的国公之位,更让褚家那些人痛苦的了。 褚欢淡淡道:“先按下不提吧,至于这个婆子……” 她瞧着面前还在匍匐的婆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置才好。 婆子又是一番颤抖哀求:“王妃饶命啊……” 东青跟褚欢道:“殿下说,不管王妃如何处置褚家那边,这婆子都得处死,公主毕竟中毒了。” 褚欢并不想要这婆子的命。 第55章 新婚夜谋杀原主的人,是柳姑姑?! 她对付人的手腕和手段是有的,不然也不能得到如今的局面,可她不想随便夺人性命。 她是医者,对生命的敬畏是有的。 便是有错,也该量罪而行。 她思量后道:“罪魁祸首是褚家那边,她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下人,身不由己罪不至死,不如加以惩戒后赶出去吧,到底是一条人命。” “可是殿下……” “殿下不是想让我来处置么?那我的意见他也该参考一二吧?你就去依我的意思跟他请示就是。” 东青应下。 褚欢没再多留,转身离开了秘牢。 她不担心景烜会不顾她的态度,如今她和景烜关系缓和,还是有点话语权的,她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只是她离开后,东青并没有去请示景烜。 他对婆子道:“你刚才做得很好,过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去别庄,你在那里好好待着,不必再出现了,就当你是死了。” “那……那奴婢的女儿……” 东青冷声道:“你是没了,又不是公然背叛褚家,你女儿在褚家死不了。” 婆子抖了抖,不敢再多言。 。 褚欢离开秘牢后,漫步回扶云阁。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怪烦人的。 大概是怀孕了内分泌失调,她心绪不太稳当了, 路过湖边,看着塑料翻滚的鱼群,百无聊赖的她,突然很想钓鱼。 景烜那么喜欢钓鱼,或许钓鱼真的挺有乐趣的吧。 眼下是阴天,不出太阳也不下雨的,正是垂钓的好时候。 她对拂兮道:“去把殿下钓鱼的东西寻来,我要钓鱼。” 拂兮惊讶了下,点头:“是。” 她又吩咐溪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茶水点心水果小食什么的。” 溪泠不放心道:“可奴婢若走,王妃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 褚欢:“一个人就一个人呗,在王府里,难道我还能有危险?赶紧去,我也有些饿了。” 溪泠一想也是,便去了。 褚欢绕着湖边转了大半圈,走到湖边的凉亭等着了。 等了片刻,没等来拂兮她们,倒是鬼鬼祟祟的来了个脸生的婢女。 “奴……奴婢见过王妃。” “你是?” 婢女扑腾一下跪在褚欢面前,含泪道:“王妃,佩儿是冤枉的,她是被柳姑姑威逼利诱给您下的毒,也是被柳姑姑逼迫自杀的,真正要毒害您的,是柳姑姑啊。” 褚欢闻言,惊忙起身:“你说什么?” “奴婢说,佩儿是枉死的,她……” 褚欢打断她:“你说,是柳姑姑给我下的毒?” “是……是啊,佩儿自杀之前奴婢见了她,她说是柳姑姑拿住了她的家人逼迫她,她才从奴婢这里入手找机会下毒的,事情败露后,柳姑姑连夜去寻她,勒令她自杀谢罪……” 褚欢感觉自己四肢像是结冰了一样,冷得无法动弹。 是柳姑姑要下毒杀她,景烜的人却查出了褚家…… 是眼前这个婢女在骗她?还是景烜骗她? 不,她更愿意相信,是景烜骗了她。 因为比起鞭长莫及的褚家,柳姑姑更有能耐可以做这件事。 若是柳姑姑下毒,他怎么可能会处置?既然处置不了柳姑姑,又不能不给她交代,嫁祸给褚家最好。 他是拿准了,哪怕是嫁祸给褚家,她也不会即刻深究。 好手段! 怪不得刚才从秘牢出来,她想着这件事,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婆子在她院子里做事,哪怕不能近前伺候,想要对她下manxing毒药,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何必费那么大的周折? 景烜…… 这时,拂兮寻来了钓鱼的工具,到了刚才那边的位置,叫了几声王妃后,看到了这边凉亭里的褚欢,赶忙往这边来了。 跟前的婢女看到了拂兮,忙道:“有人来了,奴婢先走了,请王妃莫要暴露奴婢,若想知道更多,请王妃今夜子时来膳房后面的海棠树下!” 说完,她就匆匆离去了。 拂兮只看到有个婢女匆匆离开,没见着正面,也不知道是谁。 拂兮放下钓具和弄好的鱼饵,纳闷询问:“王妃,刚才那是谁啊,还有,您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褚欢努力让自己面色缓和过来,摇了摇头:“无事。” 她并没有说那个婢女的事情。 拂兮奇怪,但是见她不想说,就没多问。 只是,刚才那个婢女见着她来便匆匆离去,明显是见不得人,也不知道和褚欢说什么,褚欢脸色那么差 。 她存了一份疑心。 然后才发现,溪泠不在。 “王妃,溪泠呢?” 褚欢道:“我饿了,让她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拂兮凝眉,王妃支走了她和溪泠,偷偷见了个人,那人看到她来了就跑,而王妃也脸色变得如此不好…… 褚欢没注意到拂兮的神色疑虑,也不在意,她压着心事,还真开始摆弄钓鱼的东西了。 等她弄好鱼钩穿上鱼饵丢进水里,便坐在那开始认真钓鱼来。 拂兮见她如此坦然自得,疑心消了些许。 可还是有。 她在想,要不要告知殿下。 过了会儿,溪泠弄来了果饮点心和两碟子小食,褚欢一边钓鱼一边吃。 因为水里鱼多,咬钩的鱼没停过,褚欢钓一条放一条,纯属钓着玩。 重在参与感。 她其实没有一心都在钓鱼和吃东西上,看着前面水中不断翻滚聚堆的鱼群,大半思绪早已飘飞。 是柳姑姑要杀她。 柳姑姑厌恶她至极她知道,却没想到这份厌恶,竟然到了想要杀死她的地步。 那么问题来了,柳姑姑的杀心,是现在才有的么? 当初原主新婚之夜被谋杀而死,是有人潜入关押原主的那个屋子,将原主弄死。 可当时那间屋子门口守着两个婆子啊。 她之前以为可能凶手是从窗户潜入的,因为那个屋子是有窗的,而且和门口不是一个方向。 若是有些身手且行事稳妥的人,悄无声息的从窗户开窗而入,弄死原主再悄然而去,是可以不惊动门口的人的。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柳姑姑呢? 整个王府内宅权柄都在柳姑姑手里,府里的人也都听她的话。 若是那天晚上,柳姑姑去了把她弄死,再勒令那两个看守的婆子保密呢? 当时的她,就是褚家推出来送死的,景烜也厌憎至极,即便是 死了,褚家不当回事,景烜不会在意,一句暴毙猝死,也够 交代了。 甚至不用交代! 所以,多半是柳姑姑要杀原主! 即便不是姑姑亲自动手,也绝对是她派了人去灭口原主。 不说现在,哪怕是当时,柳姑姑也有足够的动机杀她,一来他庶女替嫁有辱景烜,当时还背着给景烜下药的嫌疑。 二来,冯家摆明有意让故意让嫁给景烜,只有她死了,才不会阻碍冯毓然的路。 之前她没往这方面想,有时候猜测,还以为是府里其他人安插的人想要搅混水。 可现在一旦有了这个预设,她就越想越觉得,就是柳姑姑! 如果是柳姑姑,那么新仇旧恨,柳姑姑必须死! 想到这里,褚欢目光发狠,也没了继续垂钓的闲情逸致。 “收了吧,没意思。” 丢下句话,她转身走人。 拂兮和溪泠只好把东西都收好。 。 夜半,寂寥。 褚欢没让拂兮和溪泠守夜,自己在房中看了半夜的医书典籍,一直心烦权衡。 她不知道要不要去见那个婢女。 最终还是想去。 眼看过了子时,她便简装出了扶云阁,往今日那婢女说的地方去。 第56章 殿下觉得,我好欺负么? 避开巡视的侍卫,一路摸黑到了膳房,褚欢就隐约见到了树下来回踱步等她的消瘦身影。 没想到自己迟了那么久,她还在。 她出现,那婢女就看到了她的身影,赶忙上前来。 “奴婢见过王妃,没想到王妃真的肯来。” 褚欢问:“你一直在等?” “是。” “起来吧,叫什么名字?” “谢王妃,奴婢王丫。” 王丫? 什么爹娘取的破名字? “说吧,怎么回事?” 王丫也不废话,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知褚欢。 那个下毒后自杀的婢女叫佩儿,和王丫关系极好,犹如姐妹。 王丫是孤女,前些年被买进府里做粗使,因为是个老实的姑娘,又勤快好学,便被管事调进膳房打杂,顺便学厨,不好收买利用。 可是和王丫的情况不同,佩儿有爹娘兄弟的,是可以威胁利用的人。 所以柳姑姑用她的家人要挟逼迫,让佩儿想办法对王丫动手脚取代她进膳房帮忙,在褚欢的饮食中下的毒,佩儿就盯上了褚欢的药膳。 只是没想到药膳会被换。 那天晚上膳房一众人因下毒之事被连夜审讯,王丫因为身子不适告假,当时不在场,便没被带去审讯。 可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身体不适告假,佩儿替了她进膳房,王妃就被下毒了,她猜测此事和佩儿有关,所以去找了佩儿。 没想到佩儿在见柳姑姑,柳姑姑当时陪着斗篷很是见不得人,以佩儿的家人要挟佩儿自杀谢罪,佩儿连拒绝都不行。 柳姑姑走后,佩儿要自杀的时候王丫出现,所以她知道了这件事的因果。 佩儿最终还是按照柳姑姑的意思自杀了,但是她不放心家人,让王丫代为照看。 这样算,佩儿就是柳姑姑害死的,可是佩儿死了,不一定能查到柳姑姑,即便查到了景烜也不会对柳姑姑怎么样。 他们在王府做事多年的人,最清楚柳姑姑何等一手遮天。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府里多了个王妃,王妃还愈发得殿下的欢心,柳姑姑还和她有仇…… 王丫思前想后,决定将此事告诉褚欢,也给自己谋一条出路。 褚欢听完她说的这些,没有多做评说,而是问:“你将此事告诉我,不只是想让我知晓真相而已吧?你……还有别的目的。” 王丫也诚实:“奴婢想去王妃身边做事。” 褚欢挑眉,透过昏暗的夜色,看着面前的姑娘,虽夜色笼罩看不清王丫的神情,她却似乎能看到王丫坚毅的眼神。 敢找她告密,可算是个有胆色的女子。 敢提出这等要求一跃而上,也是个不肯认命不愿安于现状的。 她喜欢这样的人。 她身边除了褚家的人 就是景烜的人,围绕在身侧的拂兮和溪泠,是景烜的耳目。 倒是需要有个自己人在手底下了。 褚欢笃定道:“你贸然寻我,以秘密为筹码的接近我,想到我身边,我怎么知道你可不可信?万一你是蓄意接近另有图谋呢?” 王丫没想到她会质疑自己另有用心,有些着急了:“那……那王妃要如何才信?奴婢是真的想到您身边做事,一定会忠心的。” 褚欢略微思忖,问她:“你在府里人缘如何?” 王丫道:“还算可以吧,只是奴婢到底只是粗使婢女,能接触的人有限,但凡奴婢认识的,关系都可以。” 褚欢点头:“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了,我便让你到我身。” 王丫犹豫了一下,还是态度坚定了:“王妃吩咐,但凡奴婢做得到,一定拼尽全力。” 褚欢嗯了一声,道:“我与殿下的新婚之夜,曾被关押过,你知道吧?” 王丫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到底是她不光彩的事儿,王丫回答得小心:“知……知道的,这件事府里都知道。” 褚欢点头:“那好,你就想办法帮我探查,我被关押的那晚,看守我的人是谁,我记得是两个婆子,但我都不认识,你找到她们,不过不要惊动,届时告诉我就是。” 王丫不太懂褚欢为什么让她找这两个人。 可是褚欢及既然吩咐了,她只能抓住机会:“是,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褚欢叮嘱:“你要悄悄探寻,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柳姑姑那边。” “是。” 褚欢道:“找到之后,想办法告诉我,但是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包括我身边的人,你应该有法子告知我吧?” “有,奴婢会想办法的。” 如此,事情就妥了。 只要她找到那两个婆子,就能问出原主死的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她务必要确定,柳姑姑是不是她要找的仇人。 见过了王丫,褚欢悄然返回扶云阁,也没惊动任何人,一路安然回到她的寝阁。 一切归于平静,好似她从未出去过。 。 翌日,褚欢去给景烜换药,因为没打算跟景烜翻脸,所以态度如常。 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景烜总觉得,褚欢比之前更疏冷寡淡了。 他不免要问:“你怎么了?” 褚欢莫名道:“什么怎么了?我没怎么啊,怎么这样问?” 景烜目光透彻得好似能看清她的内心,道:“总觉得你今日,不大一样。” 褚欢随口敷衍:“哦,昨夜没睡好,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只是如此? 总觉得她心里有事。 褚欢随口问:“对了,还没问呢,昨日那个婆子你饶她性命了么? 别是不为所动直接杀了吧?” 东青说过此事,所以景烜能够应答入流:“你既然要留她性命,本王自会给你这个面子,已经砍了一只手,赶出去了。” 褚欢好似放心了:“那就好。” 然后就没多问了,显然也不太关心 ,只是想放那婆子一条生路而已。 景烜正色道:“你这样仁善,并不是好事。” 褚欢挑眉,抬眸看他。 景烜道:“有些人,该杀就得杀,仁善太过,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仗着你的仁善为所欲为,在这个皇城之中,不管是谁,都得狠,才能活得好。”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褚欢扯唇问他:“那殿下觉得,我好欺负么?” 景烜顿住。 褚欢笑道:“殿下教我的,我记住了 ,想在这里活得好,就得够狠。” 所以,她腹中的孩子,留不得了。 景烜不知道他的这些话,会差点断送自己的孩子。 眼下看着褚欢笑吟吟的样子,总觉得不大对劲。 给景烜换好药,褚欢便离开了。 她去了安华阁,给常安公主看看恢复情况。 身中剧毒又拖了两日才解毒,虽她扎针遏制了毒发,却也伤身了,常安公主眼下还在卧床,因中毒之事要瞒着不好叫太医,只能褚欢给她调养。 到了安华阁,遇上正要离开的柳姑姑。 也算是冤家路窄。 柳姑姑行礼的态度比上次在扶云阁恭敬得多:“奴婢见过王妃。” 褚欢瞧着她的面庞,没出声让她起来。 柳姑姑以为她故意为难,咬着牙维持行礼的姿势。 景烜的敲打警告,她不敢不当回事。 褚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依旧没叫她平身,也没多说别的,直接往里走去了。 留着柳姑姑自己尴尬在原地。 柳姑姑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 可她只能忍,哪怕再恨,现在都不能再对褚欢怎么样。 至于以后……呵,来日方长! 第57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昨日褚欢号脉的时候,常安公主刚醒,一副病弱憔悴的样子,没点精神力气,都用不着搭理褚欢。 可现在精神多了,就不好不搭理了。 她还是很不可思议,竟然是褚欢给她解了毒。 褚欢会医术,而且医术高超,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而且她很尴尬,她之前那样对褚欢,现在褚欢救了她。 虽说本来毒是下给褚欢被她误食了的,可这不是褚欢造成的,她不至于怪褚欢,反而心情格外复杂。 褚欢没那么多心思,把脉后,若无其事的说着: “公主恢复的不错,只要按照我开的药继续服用,再过两日便都好了,只是公主本就产后刚恢复好,这次中毒伤身影响母体,一年内,还是莫要再怀孩子的好。” 常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闷声说:“知道了,谢谢……谢谢皇嫂。” 这声皇嫂,可比之前的真心多了。 褚欢嗯了一声,起身就要走。 见她要走,常安公主叫住她问:“你这次为何救我?” 褚欢顿足回头,目光困惑:“我救你……救错了?” 常安公主甩了几下脑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之前那样对你,你也挺烦我的,我以为你应该不会愿意救我的。” 褚欢皱眉道:“公主,我是大夫,学医救人天经地义,你与我有龃龉不错,可抛开这些,本质上在这次的事情里,我是医者,你是病人。” 常安公主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本来还有一点动容的,谁知接着褚欢开口说的话,就直接让她那一丝动容消散了。 “而且我能不救你么?我不救你,你哥会杀了我的。” 常安公主:“……” 她表情都扭曲了一下。 接着,常安公主冷哼:“皇兄才不会呢,他现在都被你迷惑住了,一心向着你捧着你,也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好,出身不高,还一肚子心眼儿,竟然能把他变成这样。” 所以,即便是褚欢出手救了她,常安公主动容归动容,也还是不喜欢褚欢的。 褚欢想了想,问她:“公主,你为何那么讨厌我呢?” 常安公主没好气道:“为何?你自己不知道啊?你本来就配不上我皇兄,却替嫁做了他的王妃,还欺负柳姑姑和表姐,一点都不知道安分谦恭,要不是你,我皇兄可以娶一个更好的人。” 褚欢笑问 :“更好的人,是冯毓然?” 常安公主张嘴想否认,可想了想,好似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她并不是就认定冯毓然做她嫂子,而是觉得,如同冯毓然这样的大家千金,有才华有美貌有品性的,才配做明王妃。 不只是冯毓然匹配,别的优秀的世家千金也行,她可不会因为喜欢冯毓然,就觉得只能是冯毓然。 她最好的哥哥,值得最好的姑娘。 褚欢轻笑,不客气道:“公主,你天真是好事,但是有时候太单纯好骗,就是愚蠢了。” 常安公主闻言瞪直了眼:“你……你什么意思?你说本公主蠢?” 褚欢淡笑,没接常安公主的话茬,道:“公主,你想让景烜娶什么样的女子,那是你的事,你若做不到让她娶你满意的嫂子,你该去找你的父皇和哥哥,而不是迁怒于我。” 常安公主愣住。 褚欢道:“我生而不幸,吃了许多苦头才活下来,也是被迫替嫁给了你哥哥,你说我不配,我也知道我不配,可我没得选,你心有不满可以去责怪促成这一切的人,为什么要怪我这个最无辜的人呢?” 常安公主被问住了。 最无辜的人么? 褚欢面色黯然无奈:“其实我也不愿意做这个王妃,荣华富贵虽好,没命享受又有何意义?可我只能认命,冒死嫁过来,成为这场博弈的牺牲品,从陛下和殿下手里谋得一条生路,我有什么错呢?” 她看着常安公主,恳切道:“你不喜欢我,当我不存在就好,为什么要刻意为难我呢?你本不是心性恶毒之人,我与柳姑姑也好,与你表姐也好,之所以有矛盾,是因为我和他们有利益冲突,我的存在妨碍了她们。” “可是你呢?你是殿下的妹妹,我是他的王妃,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不可调和的仇怨,我们的利益甚至并不相冲,既如此,何苦彼此为难。” “这世间的女子多有不幸,尊荣如公主的你也该是明白这点,何况你生于深宫,必定晓得女人相争的丑恶阴暗,我与你虽和那些争斗不同,却也都是女人,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呢?” 这么几番话,说的常安公主心弦触动。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是啊,就像褚欢说的,她和褚欢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恩怨。 一开始她不喜欢褚欢,是因为知道褚欢是庶女替嫁,是皇兄的耻辱。 可没回到京城之前,她想的也只是看看褚欢做不做得了这个王妃。,若实在做不了,她就想办法搅了这桩婚事,让褚欢出府就是。 可是一回到京城,就听说褚欢恃宠生娇张扬跋扈,在府里欺负柳姑姑,还在静华姑姑的生辰宴上狐假虎威的欺负人,耍了好大的威风,尤其让表姐当众失了脸面受人指摘。 哦,表姐打算送她的礼物,也被褚欢恶意截走了。 而且和她回来途中以为的褚家蓄意让庶女替嫁不同,一回来,大家告诉她的都是,褚欢自己要替嫁的,不仅如此,还在新婚之夜给皇兄下药,害的皇兄发病。 她就厌憎极了褚欢。 可现在想想,她之前知道的那些,都是听说的,许多还都是柳姑姑说的。 有了之前冯家的事,她对柳姑姑没那么信任了。 或许,柳姑姑也好,别人也好,告诉她这些,不过是想让她为难褚欢,而她也傻,什么都信了。 褚欢见常安公主都听进去了,苦涩的补充道:“公主,我可能不算多好,但我不是个恶人,我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你若是有能耐,让陛下废了我,让你哥哥休了我都行,没必要与我过不去。” 说完,她转身离去了。 留下常安公主心绪澎湃,久久难安。 迎浣刚才就在一旁,所以都听见了,眼下见常安公主心绪不安,小声问:“公主,您……信了王妃的这些话?会不会是她故意这样说,跟公主装很可怜啊?” 常安公主咬了咬唇 ,勉强道:“迎浣,你……你去探听一下之前柳姑姑他们和我说的那些事的虚实,看看是不是之前有人哄骗了我,拿我做筏子。” 迎浣颔首:“是。” “去吧,我要休息了。” 迎浣退下,常安公主躺下休息。 可怎么都无法入睡。 只能躺着胡思乱想。 她若真的被哄骗了,之前那样欺负褚欢,那可就太不该了。 褚欢再不配皇兄,也是身不由己嫁给皇兄的,她再不满,也该怪造成这一切的人。 是父皇赐婚,是褚家欺君……怎么都怪不到褚欢才是。 可她之前那样欺负人。 她可不是恶毒的人啊,她以前,从没有欺辱伤害过谁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跟褚欢赔个罪吧,然后送一些东西补偿一下。 以后再也不这样听风就是雨了。 。 第58章 启禀殿下 :王妃有孕,并有意落胎! 褚欢在琢磨落胎药的配方。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怀孕,所以小产的时候,负面作用能多小就多小。 最好可以让这次小产,就像来月经一样,只是流血,痛一点没事,但不能影响她日常生活做事。 她进府一个多月都没来这东西,拂兮都觉得奇怪了,正好可以对上。 那寻常的落胎药就不行了。 她没让拂兮她们帮忙弄了,尤其是冬葵和山奈二人,她们都会一些医术,能分辨药材,知道效用。 可她自己忙活,拂兮自然看不下去,上前道:“王妃,这些药是要碾碎烘烤的么?奴婢帮您弄吧。” 说着就想拿起桌上装着药材的药碟。 褚欢拒绝:“不用,你去帮冬葵她们制药吧,我自己可以,正好我也没什么事,研制一味新药打发时间罢了。” 拂兮只好收回手。 褚欢这样,本也不算多奇怪的事情,以前她研制新药的时候,都不喜欢她们打扰。 但是,褚欢不喜欢磨药碾药,觉得费力,之前都让她和拂兮来的。 连去称药的活计,都是她和溪泠做,因为褚欢是有些懒性的,能不动就不动。 今日这是怎么了? 若只是这些,也还能理解为这个药她比较谨慎,凡事都要亲自来才放心。 但是拂兮想起了昨日那个偷偷见了褚欢,又避开她跑了的婢女,和褚欢对此丝毫不解释的态度。 似乎不相关的两个事,但是足够让拂兮觉得,褚欢不对劲了。 中午离开之前,褚欢还收好了正在弄的那些药材,特意叮嘱留在药庐的冬葵二人不要乱碰才回扶云阁。 天气热还孕反,她胃口不太好,勉强吃了些就休息了。 倒是睡的稳。 拂兮见她睡了,叮嘱溪泠守着她,就去了药庐。 。 静心阁的书房中,景烜正在批阅麾下军队的军情奏报。 他虽毁容多病无法入朝理政,但他年少入军,还曾领兵立下战功,麾下是有军队的,皇帝并未夺走他的兵权。 他正斟酌着奏折上的内容,东青匆匆进来,似乎出了什么事。 “殿下,适才拂兮来报一事。” 景烜一听,放下手里的军情奏本和笔,直接问:“褚欢怎么了?” 东青道:“拂兮说,发现王妃在配制女子落胎之药。” 景烜闻言一怔。 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可他想了想并未觉得有什么,道:“她爱研制药物,这段时间弄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如今弄落胎药也并无不妥吧?” 东青却抛出了一颗惊天巨雷:“殿下,拂兮说……王妃可能有孕了。” 景烜愣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和声音:“你……说什么?” 东青:“拂兮说,王妃疑似有孕。” 景烜听明白了,却惊呆了:“怎么会?她……” 他刚想否定这点,可立刻又想起来了,他和褚欢……是圆房了的! 对,他们圆房了的,只是他对此事极为厌恶,所以刻意不去想,几乎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因为他不是自己想碰褚欢的,那天被下了剧烈的情药。 偏偏穆神医在他大婚之前有事离开了,他没法解药,也来不及去找太医,只能碰褚欢。 这段时间他都刻意遗忘这个事情了,因为于他而言,这是耻辱,他竟然被这样低劣的手段算计到了。 可现在,褚欢怀孕了…… 他心跳都莫名加速了,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吩咐道:“让拂兮来。” 东青立刻去找拂兮。 很快拂兮被带来。 刚要行礼,就听见景烜沉声问:“你确定她有孕了?” 拂兮忙回话:“奴婢无法确定,但是王妃近几日嗜睡,还胃口不好,总是反胃呕吐,这些都是有妊的症状,且奴婢在王妃身边一个多月,王妃月事一直没来。” 景烜想起了,之前他和褚欢一起吃的那顿早膳,褚欢反胃作呕了。 还有给他切割疤痕的时候,她也吐了,她说是因为那些药物的味道…… 若不是呢? 若她就是有孕了,所以才有这些反应,闻不得血腥气。 拂兮道:“今日上午,王妃独自一人配药制药,什么都不假手于人,以前是不这样的,奴婢觉得奇怪,便趁王妃午憩时去药庐让冬葵她们查验了王妃用的那些药材……” 她小心的看了一眼景烜,犹豫着道:“冬葵她们辨出,其中好几味药,用于活血化瘀和女子落胎,冬葵她们说根据那些药材来看,王妃所用的配方,很是精妙。” 景烜倒吸了口气。 所以,褚欢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但是她在偷偷配制落胎药,是想要…… 怎么可能? 她为什么要这样?不仅瞒着他,还要杀死他们的孩子? 是因为身体问题,还是……不想给他生孩子?! 他一定要问清楚! “她现在在哪?” “回殿下,王妃在午憩。” 景烜霍然起身,让东青去取了面具来戴上,随即便去了扶云阁。 。 褚欢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托起,把脉…… 褚欢立刻就醒了,同时迅速缩回手不让托着把脉。 看到是景烜坐在她床边,她挺意外。 尤其景烜还紧紧地盯着她,目光锐利的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探入内心深处,让人没来由的觉得心慌。 “你……” 她有点莫名的无措,张口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心里也不免打鼓。 刚才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给她把脉,是他么?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自己把脉? 景烜开口便问:“你,有孕了,是么?” 褚欢面色骤变,猛地抬眸看他,呼吸都停了。 见她这个反应,景烜便确定了。 她真的有孕了。 褚欢很快镇定,扯出一抹淡笑,很郁闷的样子,一副把他的话当玩笑的样子:“殿下跟我开玩笑呢,我怎么会有孕?” 景烜眯起眼,静静凝着她片刻,道:“把手伸来。” 褚欢面露防备,没伸手,看着他若有所思。 景烜盯着她的眼睛,道:“都说久病成医,本王病了这些年,虽不说医术有多好,把脉探脉还是会的,刚才把脉时你及时抽手还未确定,你伸手来,本王再把一次。” 褚欢依旧没伸手。 也没必要了。 她敛去刚才的紧张和防备,淡然自若下来,对上他的目光,反问:“殿下怎么会知道的?” 明明只有她自己知道,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景烜冷笑:“你整日嗜睡孕吐,还指望瞒得住?” 褚欢尴尬了一下。 行吧。 确实挺像的。 她这样的反应,若她和景烜关系好点,像正常夫妻那样,肯定早都被看出来了。 估计是他们关系太明显是名分夫妻,大家都忽略了新婚之夜他们圆房了,要不是有孕,她自己都忘了。 冷不丁的,景烜又压着声音问:“你想扼杀他,是么?” 褚欢愕然。 第59章 小两口撕破脸。 她在整个人僵住了,血液凝固了一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景烜。 他怎么会知道??! 见她惊愕的反应,明显的不是他说的话匪夷所思,而是震惊他会知道这个事。 景烜目光微缩,喃喃出声:“果然,你真的想要杀了他,杀了本王的孩子……” 既到此处,也没什么好打太极的了。 褚欢深吸了口气,狠狠吞咽了一下,微抬下巴坦然问他:“殿下又是怎么知道的?” 景烜没回答,突然欺身伸手来,一把掐着褚欢的下颌骨,强行让她抬头,目光发狠咬牙质问: “本王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敢?褚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意图扼杀本王的孩子,你怎么敢的?!!” 他脸上本就有那么狰狞的一条疤痕,如今双眸赤红厉声叱问的样子,有些慑人。 褚欢下颌骨被他捏得生疼,她吸了口气紧皱眉头,微咬着牙。 景烜见状,下意识的松了点力道,可还捏着她的下巴。 他需要她的答案。 褚欢好受点了,吸了口气,坦然无畏的对上他的眼,冷笑问:“我为什么不敢?” 景烜面色一顿:“你……” 褚欢道:“这是我的孩子,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我既不想要他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不敢扼杀他?” 景烜瞳孔缩紧,再度用力叱问:“这是本王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不要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想做的是什么?!你不想活了是么?” 褚欢下巴又疼了,她闭了闭眼忍着痛意。 随后,她睁眼平静的看他,平铺直叙道:“我想活,但是我不想做你的王妃,不想生下你的孩子。” 景烜怔着:“什么?” 褚欢道:“景烜,你知道当初我是不愿意嫁给你的,是褚家逼我,我没得选才嫁给你,我是来赌命的。” 景烜目光微动,放开了她的下巴,紧盯着她脸色目光冷沉。 褚欢说:“我差点死了,千方百计的活下来,为此,我不要尊严谄媚讨好你,可我也只是想要活着而已,你的王妃,甚至是以后可能的后位,我都不想要。” 顿了顿,她目光直锐的凝着他,所出更让景烜内心震撼的话:“当然,还有你,尤其是你,我不想要。” “你……” 褚欢噙着一抹不屑的笑:“既然我不想要你,不想要做你的王妃,不想要所谓的后位尊荣,我为什么要生下这个会束缚我的孩子?他本就不该存在的。” 景烜倒吸了口气,恶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褚欢冷笑反问:“难道不是么?你当初是被下药才碰了我,我不是你想要的,这个孩子自然也不是,他只是一个错误,就像我和你,被迫成为夫妻,是错的。” 景烜怒道:“他该不该存在,是对的还是错误,轮不到你来定论!你既然怀了他,就该生下来,而不是擅自决定落胎!” “为什么?” 褚欢这样问,让景烜 一时不解。 褚欢道:“我是孩子的母亲,他长在我身上,我才是孕育他的人,我为什么没有资格决定他的去留?只是因为我嫁给了你,生死在你掌握之中,我就只能任你摆布了么?连生孩子,都由你说了算?” 景烜想说是,但是话到嘴边,对上她的眼神,他哑然了。 褚欢沉默了片刻,缓缓出声:“景烜,你骄傲,自负,多疑,也善变,并不是多好的人,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我的丈夫,只是一个拿捏我性命,践踏我尊严的人,你不喜我,我也厌恶你。” 景烜愕然看着她,她竟然敢这样说他?! 褚欢说:“我嫁给你时,曾心怀一丝侥幸,总想着你会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或许会怜悯我的被逼无奈,可我错了,你不是,景烜,你和褚家的人都一样,都是刽子手。” 她嘲弄着,笑容讽刺:“这桩婚事,明明我才是最无辜的人,陛下赐婚,你半推半就,褚家欺君替嫁,只有我是牺牲品,你比谁都知道我无辜,可你不在乎,视我如蝼蚁,连活路都不肯给我。” 景烜咬牙:“本王没有杀你!” 褚欢也厉声叱问他:“那是因为我匍匐在你脚下, 跟你做了交易为你做事,可以为你做治好你的脸,若我不能呢?你当初会放过我么?” 景烜被问住了。 他会么? 不会。 褚欢愈发嘲弄:“你不会,你不亲手处死我,却一定会送我上绝路,因为我的一条贱命,于你而言什么也不是,连出气都不够,死在这里都脏了你的地方。” 景烜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呼吸和言语。 “其实你这样也没有错,牺牲我的是褚家,你只是不想要,只是忍不下这样的羞辱,你没有义务接纳我待我好……” 她望着他,声音很轻:“可正是这样,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很明白,你高高在上,贫苦弱者于你而言轻如尘埃,没有同理心,心里没有一丝善念。” 景烜听到这里,不想再听她再说这些了,淡声问:“你为何要说这些?” 褚欢淡笑:“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精选皱眉。 “我不需要有孩子,那会是我的累赘,即便一定要有,我孩子的父亲一定得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要明辨是非,心怀公正,是可以为我孩子榜样的人。” 她盯着他,从上到下的评判:“可你不是这样的人。” 景烜惨然冷笑:“本王在你眼里来,竟是如此不堪?” 褚欢冷笑:“不然呢?这一个多月,你多次罔顾是非的欺辱我,在你眼里,只有你想要的看重的便什么都好,否则反之,而我,就是那个反之,你想让我多高看你?” 景烜张了张嘴,缓了口气道:“可本王已经在善待你,从今以后,该给你的都不会亏了你。” 褚欢不为所动:“你现在善待我,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作为你的妻子该得到这些善待,而是因为我的价值越来越大,对你的用处也日渐重要,你乐得施舍我,仅此而已。” 景烜耐性直跌,气结道:“你一定要挑本王的刺么?不管是因为什么,本王都已经在善待你,该给你的都给了你,可你呢?你一声不响就想扼杀本王的孩子!” 褚欢怒笑质问:“你真的善待我了么?你真的觉得你该给我的都给了?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景烜倏地惊疑:“你什么意思?本王何时骗你了?” 第60章 你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不如杀了我 褚欢噙着笑,却满目讥诮:“你再告诉我一次,幕后主使给我下毒的人,真的是褚家么?” 景烜豁然变色:“你……” 她怎么会知道?! 褚欢轻嘲:“你其实可以告诉我真相的,告诉我了又能怎样?你不愿意处置她,我也动不了她,只能咬牙忍了,何必费那么大的周折来糊弄我?恶心得很。” 景烜沉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除了他和东青,就是柳姑姑知道,其他的知情人,那个婆子被送走了,那个婢女自杀了。 褚欢自不会把王丫暴露出来,讥讽道:“你那位柳姑姑多跋扈自得的人啊,要杀我却误害了常安公主,真相出来了她却毫发无损,在我这个苦主面前,她多得意啊?我又不蠢。” 景烜脸色冷沉,对柳姑姑的不满愈加。 他没想到,柳姑姑竟然如此不知收敛。 褚欢淡声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需要孩子,也不会给你生孩子,不管你怎么想,这个孩子,我是绝对不会让他生下来的。” 景烜脸色骤变,想都没想就厉声说:“你休想!” 褚欢残忍的笑了下,抬眸问他:“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景烜目光狠厉得要杀人似的,咬牙道:“本王就算把你绑起来,绑到你生子也在所不惜,这是本王的孩子,你若敢弄死他,本王便弄死你!” 褚欢死死盯着他,咬牙不语。 景烜怒笑道:“你想活着,就最好护好他生下他,若不然,你就跟他一起死!” 他笑得有残忍:“褚欢,你以为你的意愿有多重要?你忘了么、像你刚才说的,你的命在本王手里,你不想做这个王妃,不想要这个孩子……呵,轮得到你想与不想?你只能认命!” 他愿意抬举她给她尊荣体面,她就可以使点小性子,不然,她能不能活,该做什么能做什么,都得他说了算。 想要扼杀他的孩子?做梦! 他以为褚欢想活,听他这样说会忌惮畏惧,可是褚欢没有。 她笑了,无所谓道:“是么?那我也告诉你,你想让我生这个孩子,不如杀了我。” 景烜脸色僵了一下,旋即不可置信:“你……你宁愿死,也不肯为本王生孩子?” 褚欢冷笑:“你觉得你配么?” 景烜倒吸气,冷脸怒目攥紧拳头,好似下一刻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她竟然说他不配?! 褚欢满目不屈,傲然道:“我想活着,是为了以后离开这里,活得更有意义,而不是苟活在这里只为了喘这一口气,如果我逃不开这里的一切,我可以现在就死,你休想要挟我。” 她破罐破摔了:“景烜,你以为我真的怕死么?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这条命都是捡来的,捡来的东西再珍贵,也绝不会是我的软肋!” 不管是来自异世的她的灵魂,还是原主的记忆,都是死过的人。 她重活一次,不想轻易死去,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敬畏生命,更知道活着的意义。 可她也是可以死的。 她这些近乎疯狂的话,震惊了景烜。 她竟然是想要离开他,离开这里…… 宁死都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他景烜在她眼里,究竟何等不堪?令他厌恶到一心想要逃走,死也不肯生下他们的孩子? 若她真的这样豁的出去不计后果,那他该如何? 他绝对不能让她扼杀这个孩子!哪怕不择手段! 景烜心思转动,很快想到了什么,当即扯动嘴角,残忍的笑着问道:“你可以死,那是不是你的娘亲和弟弟,也能跟你一起死?” 褚欢抬头看他,目光有些破碎。 景烜见她如此反应,便知道自己找到她的软肋了,笑中带狠:“你在乎他们吧?当初为了保住他们才肯替嫁给我,既如此,你应该不想让他们因你而死吧?” 褚欢没说话,依然看着他,只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要面目可憎。 他竟然用冼氏母子来要挟她。 可如他所言,她确实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不顾冼氏母子。 她对冼氏母子的情感,源自于原主的记忆,更多的是属于血缘的羁绊。 抛开这些不论,她从原主身上活下来,原主的恩情如同再造, 她要报仇,更要护好原主在乎的人。 景烜被褚欢厌憎极致的目光刺痛了,别开脸不去看她,冷漠又绝情。 “你好好生下孩子,好好做本王的王妃,本王保他们富贵无虞,也保你尊荣安稳,若不然,本王的孩子没了,你们都给他陪葬。” 褚欢闻言,垂眸静默良久,旋即自嘲的笑了。 她真的是不自量力。 景烜听见她自嘲的笑声,有些待不下去了,所以没再说话,站起来就往外走。 褚欢突然叫他:“景烜。” 景烜停下,听不见她的声音,转头过来,正好对上褚欢平静无垠的目光。 他心头微颤。 褚欢微微笑着,眼底却冰冷的刺骨:“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永远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你会知道,什么叫报应。” 她补上了上次没说完的后半句。 景烜感觉有一只手,在狠狠地勒住了他的心,让他一瞬间像死了一样。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见他疾步而去,褚欢躺下,又笑了,却笑得发痛。 过了会儿,拂兮进来,见褚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上前小心唤了一声:“王妃……” 褚欢听见声音,回神看去,静静看了几秒拂兮,平静问:“是你发现了,告诉他的么?” 拂兮低头垂眸:“……是。” 褚欢了然,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拂兮跪下,垂首低声道:“王妃,请您见谅,奴婢不能不这样做,这是奴婢的职责。” 褚欢看着帷幔上方,淡淡道:“我不怪你,你也不用跪我,起来吧。” “王妃……” 褚欢转头朝向里面,没再理她。 拂兮只好起身,随即道:“王妃,殿下离开前下令,将王妃禁足在扶云阁,让奴婢和溪泠轮流看着您,寸步不离。” 褚欢没什么反应。 无所谓了。 “还有,王妃有孕的事情,暂时要对外保密,除了奴婢和溪泠,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过他会让人开安胎药,让王妃每日都喝。” 褚欢这下看过来了,却冷嘲笑问:“让别人给我开药?” 她一个医者,让别人给她开药…… 拂兮道:“王妃自己开的药,殿下不放心。” 褚欢懂了。 算了。 她现在无力反抗,让做什么就是什么吧。 突然间,觉得前路茫茫了吗,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做。 拂兮想了想,道:“王妃,殿下离开之前,问奴婢您遇上柳姑姑的时候,柳姑姑是不是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透露了下毒的事情。” 褚欢看过来了:“那你怎么说的?” 拂兮垂眸:“奴婢说,柳姑姑一向对王妃不敬,旁的没有多言。” 顿了顿,拂兮抬眸看褚欢,笃定道:“只是,奴婢猜想,王妃之所以知道此事是柳姑姑做的,和昨日偷偷来见您的那个婢女有关吧?” 第61章 赶走柳姑姑? 褚欢定定看着拂兮片刻,冷笑反问:“是又如何?你要告诉景烜,然后让他找出那个人,处死?” 拂兮垂下头忙道:“奴婢不敢,奴婢要是想说,告知殿下您有孕和意欲落胎时,便一起说了,那殿下现在也该满府搜查此人了。” 褚欢坐了起来,肃着面容问:“你想用这个来威胁我么?说吧,你想如何?” 拂兮道:“王妃误会,奴婢不想威胁王妃,只想跟王妃确认,此人会否对殿下和王府不利?” 褚欢冷嘲:“我说不会,你就信了么?” 拂兮没说话,执拗的看她。 褚欢别开眼,淡声道:“那个下了毒后被灭口的,是她的好姐妹,她亲眼目睹柳姑姑将其逼死。” 这个回答,看似不着头尾,但是拂兮听明白了。 拂兮放心了,道:“只要不会威胁伤害到殿下,奴婢不会多言,柳姑姑行事荒唐,也该受些教训的。” 对此,褚欢只是扯了扯嘴角,似听了笑话。 拂兮说:“奴婢知道王妃心中有怨,您要怪奴婢也好,可奴婢还是不懂,您为何不愿意生下腹中孩子?那毕竟也是您的孩子啊……” 她看着褚欢的肚子,道:“这孩子若是男孩,便是皇室嫡长孙,您生下他,往后一生都安稳了。” 这是多少女子都想要得到的尊荣安稳啊。 她知道褚欢一心想要活好,一次次在殿下面前伏低做小,如今有了孩子,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了啊。 褚欢对拂兮的话嗤之以鼻:“你所说的安稳,便是从今往后,留在我厌憎的男人身边,生下非我所愿的孩子,折断我的羽翼,做一只没有自我,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金丝雀么?” 拂兮惊闻变色:“王妃,这话可不能……” 褚欢无畏道:“我在他面前都这样说了,何惧于在你面前再说一次?” 拂兮哑然。 褚欢幽幽道:“一个人,若是被囚困在一个她不愿意待的地方,做她厌恶的事情,那她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说完,她抬步走了出去。 拂兮忙跟上。 走出寝阁外,站在回廊之下,可以看见扶云阁的大门被关上了。 囚徒,也不过如此。 。 景烜突然又传召,柳姑姑有些不安,可还是只能去见。 到了静心阁,还是隔着纱幔见不到景烜的面目。 此前听闻,景烜去了一趟扶云阁,分明是没病,为何这般见不得她? 柳姑姑心里嘀咕不满,面上忐忑:“殿下突然让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景烜凉凉问:“姑姑可知,你下毒之事,本王替你掩盖,是瞒着褚欢的,可如今褚欢却知道了是你下的毒,对本王极其不满,姑姑可满意了?” 柳姑姑面色微变:“殿下……这是何意?” 她听得不太懂。 景烜冷声道:“应当是本王要问姑姑,是何意?为何本王如此叮嘱你敬她为王妃,你却在褚欢面前毫不收敛?你非要挑拨本王与她彻底反目你才满意?” “殿下!” 柳姑姑大惊失色,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愕然申辩:“奴婢没有啊,奴婢听了殿下的话,已然不敢再对她不敬,今日晨在公主那里见着她也是恭恭敬敬的,丝毫不敢犯上。” 顿了顿,她想到什么,当即又道:“定是她跟殿下你说了什么?殿下才如此责备奴婢,殿下可不能什么都信她的啊,她就是对奴婢不满想要报复,蓄意挑拨殿下对奴婢不满。” 她说完,里面传来景烜的一声呵斥:“柳姑姑!” 柳姑姑僵了僵,她知道,景烜这是动怒了。 景烜这时第一次,对她如此生气…… 那个该死的贱人,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景烜对她动怒至此,丝毫不顾恩情的叱问责怪她? 她这么多年的忠心和用心,都比不过那个贱人一句话?! 景烜沉声叱问:“你若是未曾露馅,她为何会知道是你下的毒?本王本已经瞒得严严实实,保住了你,也安抚住了她,她本不该知道的,却在你这里得知了真相,你若非有意暴露,她能知道?” 柳姑姑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驳。 她也不知道啊…… 柳姑姑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褚欢,定然是褚欢从旁处知道的,却赖在她头上,故意在景烜那里闹,想让景烜厌恶她。 偏偏景烜色令智昏,竟然真的信了,真的为了一个褚欢这般丧良心。 柳姑姑心中悲凉,也不争辩了,苦笑道:“所以殿下如今,要为了她处置奴婢么?奴婢看着殿下长大,近二十年的情分,如今殿下要为了她罔顾了么?” 里面安静了片刻,才传来景烜情绪不明的嗓音:“姑姑,你是在……挟恩自重,诘问本王么?” 柳姑姑心头一凛,强撑着倔强不忿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伤怀,奴婢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不敢说都是为了殿下,却从未损害过殿下,殿下即便不满奴婢对褚氏的不敬,也不该如此苛责奴婢吧?” 景烜意味不明的咬着几个字,似在嘲讽:“未曾损害本王?” 他的孩子,险些因此而死! 褚欢早就知道自己有孕,却今日见过柳姑姑后才开始弄落胎药。 他不否认自己一直以来都有让褚欢心怀不满,可这次的事情,才是褚欢想落胎的主要原因。 他是错了他不否认,他无法两全,权衡之下选择瞒骗她,可若是柳姑姑哪怕收敛,不让褚欢从她那里知道,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柳姑姑咬牙:“殿下扪心自问,难道奴婢伤害过您么?” 景烜对此没有回答,而是淡淡道:“本王会尽快选一个人做王府的管家执掌王府内务,姑姑等交接了府中的事情后,就离府吧,本王会给你选个地方让你安度晚年,你也不必再操持了。” 柳姑姑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噩耗,难以置信,失声质问:“殿下,你……你要赶奴婢走?!” 声音都颤抖了。 景烜道:“本王只是想让柳姑姑安度余生,也在保全本王与你近二十年的情分,柳姑姑,本王感激你多年照顾,可这些恩情,并不足以掩盖所有对错是非,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柳姑姑直接瘫坐在地。 景烜道:“何况,之前柳姑姑与褚欢第一次闹矛盾时,不是还来找本王,闹着要离府?你或许还是为了耍弄心眼让本王不满褚欢,可如今,本王当真了。” 柳姑姑脸色惨白,眼泪涌出不知如何是好:“殿下……奴婢……奴婢……” 景烜下逐客令:“下去吧,整理好府中的一切账目事务,本王会尽快找人与你交接。” 柳姑姑很多话想争辩,可是景烜这般无情,她竟怎么都说不出求情的话。 怎么会到如此地步了? 一个褚欢,竟然让景烜对她厌烦绝情至此? 好一个人褚欢啊! 柳姑姑勉强站起来,礼都不行了,迈着虚浮的步伐,恍惚着出去了。 透过纱幔目送柳姑姑出去,景烜闭了闭眼,满心烦乱。 东青倒了杯水给景烜,问出疑虑:“殿下,您是担心柳姑姑会对王妃和孩子不利?才让她走的?” 景烜没否认,淡淡道:“她容不下褚欢,冯家也容不下,若得知褚欢有孕,焉知会做点什么蠢事?现在送她走,还能保全她,也让冯家无处下手。” 如果真到了柳姑姑谋害褚欢和孩子的地步,他再顾念情分和恩情,柳姑姑都是死罪。 他感念柳姑姑,必会善待其终老,却不至于为了她,不顾妻儿的生死。 第62章 你要如何才能心情好?杀了柳姑姑! 褚欢晚膳没吃,心情不好一点胃口都没有,直接让人撤下了。 拂兮怎么劝都没用。 本以为她过后饿了会吃,可直到褚欢休息了,都没说要吃东西。 翌日清晨,早膳送来后,景烜就来了。 景烜来了,没见着褚欢吃东西,便寻了进来。 一进来就见到褚欢坐在窗下的凉榻上,看着外面出神。 只看到她萦绕着淡淡哀伤的侧脸。 景烜瞧着她这般模样,迷了眼,出声问:“你是在闹绝食么?” 褚欢看去,见着是他,眸色微沉,然后就又恹恹的转头回去,继续看着外面。 景烜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过来,强逼她对上自己。 他面具还没摘下来,却看得出刺客脸色阴沉。 他咬牙道:“你这是在闹绝食与本王作对么?褚欢,你是不是忘了,你和孩子的命,关乎你母亲和弟弟的命,你想让他们跟你一起死么?” 褚欢仰头看着他片刻,淡淡笑了,笑容可见鄙弃。 她淡漠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知道我现在斗不过你,也知道我死了他们活不了,所以我若想死,有的是法子,绝食这种愚蠢的法子,是那些懦弱的人才会做的。” 景烜道:“那你为何不吃东西?昨夜不吃,今日也不吃,别忘了你如今是孕妇,你这样自己受得了,孩子呢?” 褚欢静默望他片刻,点了头,笑了:“好啊,我吃给你看。” 说完,她一把挥开景烜的手,起身穿鞋,往外面去。 景烜深吸了口气,也随着走出去。 褚欢走进膳厅,坐下便开始吃东西,说是用膳,更像是在单纯地进食果腹,不管是什么味道,喜不喜欢,直接放进嘴里咀嚼吞咽。 景烜看她这样,隐忍的抿紧唇角,摘下面具放下,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不雅的吃相。 只要她肯吃,粗鲁些便粗鲁些吧。 可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 刚吃了没多少,她就脸色很不对劲,像是十分勉强难受的样子,如同嚼蜡。 景烜见状凝起了眸光。 然后就见她突然受不住了,撂开筷子,直接转身苟着身体下去,捂着喉间一顿呕吐。 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拂兮忙给她抚背,溪泠也赶紧倒了杯温水给她,褚欢漱口之后,勉强喝了两口水。 脸色难看的厉害。 景烜忙起身走过去,见她这样,愕然僵滞。 褚欢缓了些许,才抬眸看他,面露讥讽问:“你看吧,我吃了,吃不下,殿下还要我继续把这些东西塞进去再吐出来么?” “我……” 景烜张了嘴,话却梗在了喉间。 他有些不知所措。 褚欢道:“我只是心情不好,所以吃不下,才不想吃东西,不是要绝食,殿下信了么?” 景烜深吸了口气,做了妥协:“那你要如何才会心情好?只要不是不要孩子,本王都能尽量答应你。” 褚欢轻飘飘道:“我想要柳姑姑的命,你杀了她,我心情就好了。” 景烜似乎拧了眉,“她下毒要害你有错,可到底受害的是婼儿,也没造成对你的伤害,本王已经打算将她遣送出去,这对她算是重惩了,她是母后的人,照顾本王多年,本王不可能因此杀她。” 褚欢闻言,面色骤变,起身惊问:“你要送她走?!” “是,所以你……” 褚欢当即急声道:“不行,你不能送她走!” 景烜蹙眉不解:“为何不行?你若想杀她是不可能的,送她走已经算是重惩。” 褚欢一时无言。 她心绪烦乱得很。 但是有一点,她昨日到现在忽略了的事情,又重新涌上心头。 她不能跟景烜这样硬碰了。 得不偿失。 她还没给原主报仇,不能为了一个孩子,就罔顾这件事。 柳姑姑不能送走。 王丫正在帮她找那两个婆子,只要找到人,多半就能确定柳姑姑是不是凶手。 现在她只等确定柳姑姑的罪,再想办法报这个仇,要是把人送走了,她可就没有机会了。 若真的是柳姑姑,她杀不了柳姑姑,只怕永远都背负着这桩仇恨,对不起那个枉死的无辜女子。 午夜梦回,她永远无法心安。 至于孩子…… 她不能自己不要,也不一定能生得下来。 且走一步看一步。 褚欢抬头,对景烜道:“我可以答应你留下这个孩子,好好安胎,但是,你不能送走柳姑姑。” 景烜倏地惊惑:“为什么?你竟然不让我送她走?褚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对她做什么?” 褚欢冷笑:“殿下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有你在,在你的地方,我杀不了她,你又怕什么呢?” 景烜没说话,紧盯着褚欢,像是想要看透她。 可褚欢那么坦然的样子,他看不透。 但是他笃定,褚欢一定不怀好意。 褚欢,冷冷道:“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得答应我,把她留下,不然我心情不会好,吃不下睡不好的,导致这个孩子没了,那就是你这个父亲害死了他!” 景烜被她最后一句话刺的有些不喜,不悦道:“褚欢,你别仗着有孩子便要挟本王,本王最厌恶被人要挟!” 褚欢讥笑道:“你厌恶与否与我何干?我便就是要挟你了,你要是不为所动,就少摆出一副在乎孩子的虚伪嘴脸,看着恶心。” 景烜气结:“你……” 褚欢见他黑了脸,心里有些痛快了,可尤嫌不够,便故意激他: “怎么?你生气了?想对我动手么?打我还是掐我脖子?你试试啊,我倒要看看,你景烜能有多狠,可以对一个怀着你孩子的女人动粗!” 景烜本就没打算对她如何,被她这么一激,更加恼火了,可也只是狠狠地瞪她。 褚欢嗤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色厉内荏。 景烜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问她:“本王若留下柳姑姑,你便真的能好好安胎?” “是。” 景烜权衡了一会儿,盯着她松了口。 “好,本王暂时留下她,但是你最好记住了,柳姑姑是母后留下的人,照顾本王多年,本王必要护她周全,你……不许对她不利,否则本王无法对你如何,会要了你娘的命!” 褚欢挑眉反问:“那她要是对我不利呢?” 第63章 你被殿下抬举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 景烜万分笃定:“不会。” 褚欢嗤笑道:“殿下,你的柳姑姑对我是什么心思,你会不知道?一心想弄死我这个德不配位的替代品,她若知道我有孩子,更不会放过我了吧。” 景烜不解:“既然你知道她会对你不利,你为何要费心留下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褚欢坦荡道:“当然是留下她,借她的手弄死我肚子里的孽种啊。” 景烜又变了脸:“你……这不是孽种!” 他的孩子,怎么能被冠以孽种二字? 褚欢不屑的冷笑一声。 景烜又眯眼咬牙:“你想借刀杀人?” 褚欢理所当然道:“你拿我娘和弟弟要挟我,我自己杀不了,你还不许我借刀杀人啊?我只答应你留下他,可没说要护好他,若是柳姑姑把他弄死了,你总不能还怪我吧?” 景烜被她气得心梗的地步了。 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狠? 景烜目光痛惜,哑然道:“褚欢,你也是孩子的母亲,你对他,竟然真的毫无怜悯之心?虎毒尚且不食子。” 褚欢不为所动,从善如流的点头道:“嗯,你就当我畜牲不如吧。” 景烜捂着心口喘了两下,是真的要心梗了。 他真的从未见过这样心狠的女子,竟然如此憎恶自己的骨肉。 褚欢道:“你该怪你自己,如果孩子的父亲不是你,如果你没有做那些让我憎恶至极的事情,如果你没有那么卑劣自私泯灭人性,我或许不会那么厌恶他。” 景烜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褚欢勾唇笑问:“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她若对我和孩子不利,你会如何?也这样……宽容?” 景烜坚决道:“本王不会再让柳姑姑有机会伤害到你和孩子,不只是她,任何人都不行。” 褚欢轻笑,笑他想得太简单:“你不给机会,不是还有我么?” 景烜骤然色变:“褚欢!” 褚欢破罐破摔道:“反正我言明于此,让你留下她就是为了给她机会再对我出手,我不会防着她的,你可得把她看紧了……” 越说,她还好似越期待的样子:“不然她害死我一尸两命也好,害我小产也罢,你若再不杀她,就好好供养你的仇人吧,等午夜梦回梦到你的孩子,我看你能有几分心安。” 说完,她愉悦的笑了,笑过之后,便坐下开始吃东西。 许是心情好了,这次胃口虽然不算多好,但是不至于吃了就吐,只是还有些勉强,也又吐了几次。 景烜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心中前所未有的烦乱,不知如何是好。 褚欢吃了几口后,头也不抬的道:“对了,你把我的禁足解了吧,我要出去散心,要去配药安胎,你让人配的这个药安胎是可以,缓解不了我的孕反,我得自己配。” 景烜警惕道:“你确定你不会在药里动手脚?” 褚欢:“我既然答应了会好好安胎,就不会反悔,保不保得住是你的事儿,该做什么我还是得做,我不是你,说的话跟放屁一样。” 景烜眉心一阵狂跳。 这个女人自从不怕他之后,尤其是昨天撕破脸后,就越来越不知禁忌了。 什么都敢说! 偏生现在,他真的拿她没办法。 他可以对褚欢不善,却不能亏待他孩子的母亲。 褚欢又勉强吃了几口,想到什么又说:“还有你的脸,我会指导溪泠接下来的上药流程,她一直都在给李奎上药,懂得其中禁忌,以后就由她给你换药,我不管了。” 景烜可不乐意:“不行,还是你来。” 褚欢:“那你让它烂着吧。” 景烜:“……” 这个女人! 他气得走人了。 褚欢嗤笑,继续吃。 嗯,胃口又好了点。 旁边,拂兮和溪泠都还在,刚才俩人全程观战,一直瑟瑟发抖。 王妃胆子太大了,竟然敢这样跟殿下叫板。 殿下倒是出乎意料的能容忍。 待景烜气走了,她们才陆续松了口气。 然后,两个人很默契的,都不敢这个时候惹褚欢。 褚欢现在厌烦景烜,肯定也不会对她们两个景烜的人有好感的。 褚欢勉强吃了个半饱就吃不下了。 实在是这些东西,都不合口味,之前她叮嘱过她吃的东西要酸的辣的重口味的。 可昨夜和今早,估计是知道她有孕,景烜让人把她的饮食都换成清淡有营养的了。。 她对拂兮道:“让膳房那边以后准备膳食,弄得口味大点,别清汤寡水的,我不喜欢。” 拂兮顾虑道:“可是孕妇饮食,不该是清淡些的么?” 褚欢按了下眉心,不耐道:“我首先是个人,才是孩子的母亲,我吃得好了才对他好,只要不是导致落胎的东西,都不用顾虑,不然我吃不下,他死了可就不关我事了。” 拂兮忙应下:“是,奴婢一会儿去传话。” 褚欢不再多言,起身往外去,下令跟着她。 景烜已经下令解了禁足,她畅通无阻的出了扶云阁。 一边散步消食,一边去药庐。 。 柳姑姑病了,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是因为要被景烜送走,失望痛心之余,有些急火攻心了。 她正悲愤交加万念俱灰,东青来了。 因为心里有气,柳姑姑对东青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你来做什么?殿下是改变主意了,让我现在就走?” 东青道:“殿下让属下来传令,柳姑姑不用离开了。”、 柳姑姑闻言吃惊:“什……什么?” 东青:“殿下让柳姑姑继续留在府中,只是以后王妃的一切饮食起居,殿下会另派人打理,柳姑姑只需要打理好府中其他事情,王妃的任何事,你都别管了。” 柳姑姑惊愕不解:“殿下为何改变主意?又为何这般……他是在防着我?” 东青道:“殿下是让柳姑姑以后莫要再招惹王妃,见都不要见,便是不慎见到了,也要避着她。” 柳姑姑不敢置信:“殿下竟然让我对她伏低做小到这个地步?殿下他……若不然送我走便是,我认了了,何苦如此轻贱我?” 东青听了这话,当即皱眉质问:“柳姑姑,你是被殿下抬举了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么?” 第64章 守男德的明王殿下。 柳姑姑脸色僵硬。 东青不客气道:“殿下厚道,看在你是先皇后的侍女,又照看他多年,才敬着你几分,他可以当成你对他有恩,但是你本受先皇后大恩奉遗命照看殿下,便是应当本分,你何以视本分为恩情一再裹挟殿下?” 这话再直白不过,直接戳中柳姑姑的肺管子,让柳姑姑难堪得无地自容:“你……” “殿下是主子,王妃是殿下的妻子,也是主子,你僭越得太过了,有些话殿下顾着情分不好与你说,你该心里有数才是,你已经让殿下很为难了。” 这些话是东青自己忍不住想说,不是景烜的意思。 他实在是觉得柳姑姑太过不知轻重了,仗着殿下的敬重肆意妄为。 之前不敬王妃便罢了,如今竟然都敢毒害王妃了。 这次也幸好拂兮心细,发现了端倪。 否则要是王妃一气之下真的吃了落胎药,即便后面殿下知道,孩子也没了,那才是天大的事。 对上柳姑姑羞愤的目光脸色,东青面不改色的下最后通牒。 “言尽于此,柳姑姑自己斟酌权衡吧,别把殿下对你的情分消耗殆尽,你该知道,殿下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如今王妃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然是逆鳞。” 最后两个字咬重了几分,后,东青转身离开。 柳姑姑捂着心口,险些气得吐血。 对景烜的失望和不满愈盛,更加恨极了褚欢。 她不会放过褚欢的! 褚欢真的跟溪泠叮嘱了景烜的换药事宜,让溪泠去给景烜换药。 溪泠硬着头皮去了。 之后,褚欢给自己配了更好的安胎药,并带着冬葵她们炼制成药丸,她不想喝苦唧唧的药,太折磨人了。 这药不仅对胎儿发育好,还能缓解孕反,增长胃口。 至于她昨日配的落胎药,早被收走销毁了。 正忙着呢,溪泠回来了。 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褚欢本不想搭理的,但是见她这表情回来,难得有兴趣看笑话:“怎么了?你家殿下为难你了?” 溪泠依旧一言难尽:“回王妃,并没有。”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好似霜打的茄子放水里煮过似的。” 溪泠勉强道:“殿下没让奴婢帮他换药。” 褚欢惊讶:“为何?” 溪泠无奈道:“王妃可能不知道,殿下一向是不要婢女服侍的,起居都是东青统领和几个侍从打理照看,从不让婢女近身。” 褚欢有些诧异,想起了那日她说以后让溪泠去给他换药,他严词拒绝,并且声称有她这个王妃。 这点倒是还行,起码不乱搞男女关系,且算他洁身自好吧。 褚欢冷嘲:“那他让东青帮他换的?啧,果然啊,之前就是太矫情了,现在还不是得让东青来。” 溪泠否认,一言难尽的表情又挂在脸上了:“也不是,殿下他……是自己给自己换药的。” 褚欢:“……” “殿下不让奴婢近身,也不让东青统领来,只让东青统领捧着镜子,让奴婢从旁教他,他自己清理药痕,自己换药的。” 褚欢不想笑的,但是一想到景烜对着镜子自己换药的样子,就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 第65章 王妃,你被人盯上了! 见褚欢乐了,溪泠觉得,抖搂点殿下的糗事,似乎也是值得的。 然而下一秒,褚欢就敛去笑意不笑了,继续忙着捣腾手里的活。 溪泠有些黯然,看来王妃还是高兴不起来。 她默默上前帮忙干活。 褚欢忙着忙着,心血来潮道:“对了,我今日午膳不想在府里吃了,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出去下馆子。” 溪泠道:“可是您出府要殿下点头才行啊。” 褚欢不耐:“那你就去跟他说,他要是不乐意给我出去,我午膳不想吃了。” 这话,裹挟几分脾气。 溪泠只好去请示和安排了。 还好,景烜肯了, 但是竟然让东青带暗卫跟着。 看管犯人都没那么离谱。 还好,只是暗中跟着,不会造成她的困扰。 褚欢是低调出行的,穿着的衣服比较简便素净,也没怎么打扮,坐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就往街上去。 随行的除了拂兮二人,便是一个车夫。 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千味楼。 一座拔地而起恢宏壮观的阁楼群建筑,占地得不下有十亩地。 这里据说汇聚了天下各式有名的菜系品类,凡是叫得上名的,就没有他们这里没有的。 东青先派人来定了一间雅间,褚欢到了直接上去便好。 她径直跟着引路的人上去的,没注意到穿过大堂回廊时,有一个走路散漫的男人从另一边走出来,盯住了她那张昳丽风华的脸,满含贪婪和淫欲。 男人眼都亮了,一把抓过身边小厮,兴奋的吩咐:“那边那个美人儿看见没有,快去打听一下是哪家的?叫什么?” “是,公子等着,小的这就去。” 。 褚欢点了一桌菜,都是口味比较大的。 她招呼了下拂兮和溪泠一起坐下吃,然而俩人都不敢,褚欢只好让她们拿着东西站着吃。 她们虽然也不太敢,但是 现在不敢惹褚欢不高兴,就硬着头皮站着吃了些。 褚欢夹了一块炙羊肉咬了一口,眉头轻挑:“这炙羊肉不错,以后每天来这里给我买一份,我喜欢吃。” 拂兮道:“王妃若喜欢,可让这里的厨子去府上给您做的,若是日日出来买却也无妨,可拿回去摆到您跟前时,只怕口味不佳了。” 褚欢讶异:“让厨子去做?这千味楼是你家殿下开的?” 拂兮:“不是,千味楼是皇商陆家的,陆家是陛下的钱袋子,所以确切的说该是陛下的,但殿下调动一个厨子去王府做菜,还是可行的。” 褚欢:“……” 她扯了扯嘴角:“那我今日吃这顿。要付钱么?” 拂兮:“要的,暗中怎么着是一回事,但是明面上这是陆家的酒楼,账目总得对得上。” 褚欢默了默。 也是哈。 她道:“府里的厨子先前都只顾着景烜的口味,所以不太擅长做口味重的菜肴,安排一个厨子学一下这里的菜,多学着点回去做给我吃就行了,没必要调人去府上。” 人家在这里做的好好的,可以把自己的手艺做出来,给更多的人品尝,何必弄到府上去,伺候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这些厨子乐不乐意,她不乐意这样。 “是。” 褚欢继续吃着桌上的东西,辣得味蕾跳动,一边喝水一边叹息:“可惜了,不能喝酒。” 拂兮道:“王妃若是想喝,可以喝一些不烈的果酒。” 褚欢瞧不上:“那有什么意思?” 她喜欢恣意的人生,喝最烈的酒。 。 千味楼的另一处。 男子等了好一阵,等回了自己的小厮。 “公子,小的去打听了,酒楼的人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何人,只知道半个时辰前派人来定了雅间,不过她三个虽是主仆却都衣着简朴,连马车都是普普通通的,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 想了想,小厮补充:“小的还问了她的车夫,竟然是个哑巴,对小的很防备,倒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别是从外地进京的土包子吧。” 男子闻言,抬手摩挲着下巴,嘿嘿的笑了,眼里愈发的淫邪。 “这么勾魂的美人儿,可是少见来了,爷要是得不到,岂不是可惜了,既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那就更好办了。” 小厮问:“那公子要去找她么?小的问了,她在甲楼的第三层,第七个雅间。” 男子一副大聪明的样子:“不,还是要等她下来,爷要是当众与她来个意外接触,她一个女儿家众目睽睽之下被我‘无意中’坏了名声,除了做我的女人,还能怎样?” “公子高明,恭喜公子,后院儿又多了个美人。” 小厮及时溜须拍马。 。 楼上,雅间内。 褚欢还在吃。 东青悄然从后方的窗台跃入,走到褚欢右边,拱手禀报:“王妃,有人盯上了您,刚刚在下面多番打听您的身份来历。” 褚欢侧目:“是什么人?” “邓家长房嫡次子。” 褚欢愣着,似乎一时间没捋清楚这是谁。 东青见状提醒:“也就是褚夫人邓氏的侄子。” 哦豁? 知道是谁了。 她兴致勃勃道:“我对这个邓家出了名的浪子倒是有所耳闻,所以他盯上了我的意思是……看上我了?” 东青脸色僵滞了几分:“是,王妃刚才到的时候,在楼下被他看到了。” 褚欢抬手摸了摸自己精致无暇的面庞,吐槽道:“看来我这张脸,还是很有魅力的,也就是你家主子眼瞎,不懂得怜香惜玉。” 东青默了默。 其实殿下已经开始懂得了…… 旁边的拂兮二人也一言难尽。 褚欢好奇道: “邓家可是世家大族,要是这位邓家的公子对我有了觊觎之心,我弄死他,会不会给你家殿下带来麻烦?” 东青回话:“若只是觊觎之心,自然是麻烦的。” 毕竟是邓氏的公子,觊觎之心便是有这个心思而已,谁也不能说他有罪。 除非,那位邓公子对褚欢做点什么,那就是死罪了。 褚欢听言,愉悦轻笑:“这样啊……那我就给他找点麻烦吧,谁让他让我不高兴。” 又吃了会儿,可算是吃饱喝足了。 褚欢餍足的下楼要走。 却在一楼穿堂而过的时候,一个提着酒坛醉醺醺的男人堵住了她的路。 “诶,美人儿~别走啊~” 褚欢顿足,看着面前挡着的人,眉头一挑。 第66章 敢调戏?废你老二要你狗命! 男人二十岁上下,醉意迷离,一派风流样儿,还眼底暗沉,一看就是纵色过度的面相。 这便是邓家长房次子,邓豫西,京中出了名的浪荡公子,极好酒色。 祸害了不少貌美女子。 可他挺会玩,不会正大光明的强抢民女,而是用手段把人得到,腻了就将这些女子丢弃。 明面上不曾触及律法,却活脱脱的禽兽不如。 邓豫西咧着笑的眼神中,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淫欲,直接歪歪扭扭的朝褚欢扑来。 “来来来,美人儿,快陪爷喝几杯~” 褚欢后退一步,他没碰到她。 邓豫西醉意一滞,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随后又恢复醉醺醺的样子:“美人儿别害羞啊,爷就想和你喝几杯,别不给面子哈……” 说着,又扑向褚欢。 褚欢没动了 。 邓豫西打算直接把她扑在地上,让她众目睽睽之下名声尽毁只能委身于他。 然而人没扑到,他猝不及防的,还被当胸一脚踹飞了。 溪泠踹的。 “啊——”的一声惊叫,邓豫西被踹飞出去,后被撞到了那边用来置景的木架和花盆。 然后,他把东西撞得东西散架了,全砸他身上头上。 尤其其中一个小花盆,还直接砸他脸上了。 “啊,我的脸,疼死我了……” “公子!”一个小厮从旁冲出来,扑到邓豫西旁边惊呼叫喊:“公子你怎么样?” 邓豫西忍着痛大吼:“快扶我起来!” 小厮赶忙弄开他身上的木架子,把他从一地狼藉中扶起来。 周围陆陆续续聚了些人,看热闹。 邓豫西一把推开小厮,捂着被砸的生疼的脸怒冲过来,指着褚欢气急败坏:“你个臭娘儿们,竟然敢伤了我!你知道爷是谁么?” 溪泠上前一步,站在褚欢侧前方,冷眸看着他,好似随时可以出手弄死他。 邓豫西想到刚才的那一脚,咬牙怒视,又不敢再靠近。 褚欢轻笑:“看样子这位公子没醉啊,既然没醉,不知道公子刚才装醉调戏我,意欲何为?” 被当众踹飞,又被拆穿装醉,周围还有人看着,邓豫西脸都丢尽了,也就索性不装了。 反正他是邓家嫡公子,这点荒唐事还是兜得住的。 他狂妄道:“爷就是看上你了怎么着吧?说吧,你是哪家的?爷即刻讨了你回去做妾,放心吧,爷会好好疼你的。” 说着,还很是淫邪的看着褚欢的脸和身段,越看越满意,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褚欢扯了扯嘴角。 “溪泠。” 褚欢刚唤出声,溪泠便当即干脆利落的再度出手。 不等邓豫西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摁在地上,反扣着手翻过来,溪泠拔出小臂上绑着的匕首,手起刀落……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响彻整个千味楼。 邓豫西被废了老二。 围观的人不少,见如此场面,当即一片哗然。 溪泠踢开他站起来,拿着匕首站回褚欢身前,冷着脸,手里的匕首还在滴血。 周围的人惊呆了。 看着她刚才毫不犹豫就废了邓豫西,如今还一脸冷肃暗含杀气,大家纷纷屏住了呼吸。 再看看邓豫西捂着某个位置,蜷在地上惨叫不断,鲜血也不停的涌出,许多人头皮发麻。 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子,却这般骇人凶狠。 褚欢上前一些,在居高临下的看着邓豫西,冷声道:“既然看到个长得好看的女子你就管不住下半身,那就别要了,以后落得清静。” 她看向邓豫西的小厮,冷冷道:“还不快把你家公子送回去救治,再晚了,命就没了。” 小厮扑上前去,看着邓豫西下身血红一片,痛苦嚎叫的样子,不能知道如何是好。 他惊恐的看向褚欢,狠狠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可知我家公子乃邓家长房嫡孙?竟然敢毁了我家公子,邓家不会饶了你的!” 褚欢反正无聊,也不怕事情闹大,索性神色睥睨的笑道:“好啊,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邓家能如何不饶我。” 说着,还走到不远处的一处椅子上,坐下,懒散又恣意。 小厮没想到她敢这样说,见她竟然坐下了,立刻让酒楼的人把她看好,自己扛起已经昏迷的邓豫西匆匆离开。 邓家的公子在千味楼被人重伤,酒楼的人不敢马虎,若是行凶之人跑了,陆家可没法和邓家交代。 所以,酒楼掌柜立刻派来一群打手围住了褚欢主仆三人,让她们插翅难逃。 这些打手外围,都是我围观的人,人越来越多,估计是都等着看热闹。 褚欢百无聊赖的支着头眯了会儿,突然好奇问溪泠:“人还能活么?” 溪泠笃定道:“王……夫人放心,奴婢出的手,很有分寸,他活不了。” 听言,褚欢放心了。 该死之人,自然是必须要死的。 褚欢又继续支着头闭目休息,不知不觉,还睡着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邓家的人就到了。 人都到了,拂兮才将她摇醒。 邓家来的是邓家长房大公子,邓豫西的大哥邓豫东,哦,也是邓氏的侄子。 不同于邓豫西的荒唐浪荡,这位邓家大公子作为邓家继承人,倒是颇有气场,一看就是个有手腕的人,一双眼透着十足的精明。 一到这里,他便狠戾的盯着褚欢。 褚欢还在坐着,淡然自若的由着他盯。 邓豫东脸色阴郁得吓人,开口质问一边的酒楼掌柜:“就是此女将我弟弟重伤的?” 掌柜的回答:“是她让身边婢女动的手,不过……” 得到了答案,不等掌柜的说完后面的话,抬了抬手,冷声下令: “将此女拿下,带回去!”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一群护卫立刻就上前。 溪泠立刻上前挡在褚欢面前,冷凝着脸色做出保护的姿态。 邓豫东眯起了眼:“看来便是这个贱婢伤了我弟弟?很好!杀了她!” 他一声令下,就有护卫挥刀扑向溪泠。 可是他们都轻敌了,冲上来的两个护卫,被溪泠几招就撂倒在地了。 此一番变故,让邓豫东变色,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婢女,竟然身手如此了得。 他带来的虽然只是寻常护卫,但是也都是有些身手的,竟轻易就被打败。 邓豫东怒道:“都愣着做什么?上,把这三个人全部拿下!顽抗者,杀!” 他话落,身后的一群护卫都挥刀涌上来,好似要来一场屠杀似的。 第67章 刺杀王妃,死罪! 褚欢纹丝不动的就坐在那,好似无惧于这些人,连溪泠也不动了。 可是那些冲上来要对褚欢三人出手的人,竟然突然纷纷倒下了,惨叫哀嚎不断。 一个个的身上,都受伤流血了。 是暗器! 从周围隐蔽处射来的暗器! 周围竟然有暗卫在保护这主仆三个! 大家纷纷惊了,围观的那些人赶紧散开,不敢围观找死,万一被误杀,岂不是冤? 而酒楼的人和邓豫东都震惊不已。 邓豫东警惕不安的看着周围,却看不出什么来,当即盯着褚欢质问:“你……你是什么人?!” 能养的起暗卫的,绝不是小门户的人,尤其刚才从各方射出来的暗器,可见周围隐在暗处的暗卫不少。 而且,能潜在酒楼里,他却看不出来,肯定都是精锐。 邓豫东不由得想,这女子敢重伤邓家的人,还敢等在这里不走,显然很有依仗,怕是来历不凡。 褚欢没回答,只是抬手晃了一下。 东青从人群中走来,站在了褚欢旁边,面容冷肃杀气慑人的盯着邓豫东。 东青是景烜的心腹,可景烜深居简出,邓豫东都没见过他,自然是认不出东青的。 倒是这时,外面来了人。 是陆家的少主陆亨。 陆亨闻得酒楼的人传去的消息,匆匆而来,一进来看到这场面,再看看地上或死或伤的人,脸色凝重得紧。 邓家的公子在 陆家的地方被重伤,邓家要闹起来,陆家还是有麻烦的。 他走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看到了站在褚欢身边的东青。 他认得出东青。 所以,看到褚欢的时候,陆亨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 能让明王殿下最信任的心腹护卫在侧的,除了明王妃,也没有别人了吧。 陆亨当即上前,行礼惶恐道:“见过明王妃,王妃恕罪,是小店照顾不周,让王妃受惊了。” 陆亨此话一落,满堂震惊。 这女子竟然是明王妃? 那个据说本是褚家庶女,替嫡姐嫁给明王殿下,欺君替嫁却安然无恙,稳坐王妃之位的明王妃? 尤其是邓豫东,脸色骤变之后,便是阴沉。 竟然是明王妃,褚家那个庶女! 若是她,把今日之事,只怕是故意的! 褚欢看着面前看起来大概二三十岁的男子,扬眉不语,看向拂兮。 拂兮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一番。 褚欢了然,对陆亨道:“原来是陆家少主,听说陆少主的夫人是菱宜郡主,是殿下的表姐,我也该随殿下唤一声表姐夫,自家人不必多礼。” 菱宜郡主是安华长公主的女儿,陆家是皇帝的钱袋子,皇帝自然不会亏待,所以把出身高贵的外甥女下嫁给陆家少主,以示皇恩。 陆家也因此地位提升,对皇帝更加忠诚。 陆亨忙道:“王妃抬举了。” 他也随之起身。 褚欢看向一脸阴沉算计的邓豫东,弯唇笑问:“邓公子,我若是没理解错的话,你刚才让你的人一拥而上,下令顽抗者杀,是想要杀了我,对么?” 邓豫东心里一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褚欢便问一旁的东青:“东青,这算什么罪?” 东青拱手回话:“回禀王妃,以下犯上刺杀王妃,死罪。” 邓豫东惊忙道:“明王妃,我没有刺杀你,我只是不知道你是谁,为了弟弟的伤势一时情急,也只是吩咐人拿下王妃,请王妃不要夸大其词构陷于我。” 褚欢冷笑:“顽抗者杀,这不是你说的么?邓公子,这话可不止我听见了,满堂的人都听到了,你想抵赖?” “我……”邓豫东看着周围那么多人,心里懊恼至极。 要是褚欢只是寻常小户的女子,他尚且不怕,可褚欢是明王妃,那就麻烦了。 这件事,甚至是他弟弟当众调戏被废了的事,邓家都理亏。 褚欢冷冷道:“邓家长房次子,公然调戏羞辱于我,而今邓公子又当众要杀我,邓家真是好胆子,东青,将人拿下,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看看如何处置吧。” 东青应声,抬了抬手,两个暗卫闪出,扣住了邓豫东。 邓豫东哪里肯就这样被带走,当即挣扎咬牙道:“王妃,我是邓家子,我姑姑是你的嫡母,都是一家人,请王妃看在都是自家人的份上,高抬贵手,。” 这话到底是警告还是求情,克可只有邓豫东自己知道了。 褚欢不屑冷笑:“谁跟你是一家人?” “你……” 东青拧眉冷声下令:“愣着做什么?即刻送去诏狱!” 两个暗卫得令就要把人送走。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惊惶的叫喊声。 “大公子……大公子……” 一个邓家的护卫跑进来,一边走一边叫喊:“大公子,大事不好了!二公子死了!” 邓豫东脸色霎时苍白:“你说什么?!” 那护卫跪下,慌忙道:“二公子他……死了,大夫说是伤口太重无法止血,失血而亡。” 邓豫东身体晃了一下,面容悲怆难以置信,接着,他猛地看向褚欢:“你……是你杀了我弟弟,你这个贱人……你……啊——” 一声惨叫,是架着他的暗卫动的手,直接把他一条腿踢断了,一只手也折了。 他跌跪在地上,痛苦惨叫。 东青冷冷道:“胆敢辱骂王妃,邓公子是以后都不想说话了么?” 邓豫东痛苦得青筋暴起,忍着痛苦死死盯着褚欢,含恨咬牙:“邓家……不会放过你的。” 褚欢冷笑,不屑一顾。 两个暗卫拖着伤残了的邓豫东走了。 邓家的那个护卫大惊,赶忙追去,却也追不上,只能慌忙赶回邓家报信。 其他邓家的护卫,都还在在地上或死或伤。 褚欢笑吟吟的对神色凝重汗颜的陆亨道:“陆少主,这些人,就请你派人送回邓家吧。” 陆亨擦了擦汗:“是是是,在下稍后就派人送他们回去,只是今日这事……怕是不好善了,邓家闹起来,王妃恐会吃亏,还请王妃小心。” 褚欢不以为意:“我能吃什么亏?他邓家有错在先,众目睽睽之下,连陆少主和酒楼的人也都看在眼里,是非分明,难道敢让我偿命不成?” 陆亨倒是没法接这话了。 褚欢抬手,由着拂兮扶起来,散漫道:“回府吧。” “是。” 褚欢带着人走了,暗处还隐着的暗卫也悄无声息的消失。 陆亨行了恭送的礼,才让人把地上的人都处理好。 很快,邓家二公子在酒楼调戏明王妃,被明王妃让人动了宫刑失血而亡,邓大公子为弟弟冒犯辱骂王妃,被断了腿折了手送进诏狱的消息,从千味楼传出。 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京城。 满京哗然。 褚欢回到王府的时候,景烜已经先一步得到消息了。 这不,褚欢刚回到扶云阁,他便寻来了。 见他来的那么快,褚欢扬眉,挑衅似的问他:“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第68章 明王殿下:我要和你一起睡。 景烜刚摘下面具,听见她这么一问,他拧起了眉,淡淡出声。 “什么兴师问罪?你有何罪?” 褚欢轻笑:“没罪么?我还以为殿下会怪我给你惹麻烦了呢?” 景烜坐在凉榻另一边,道:“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本就已经拟好了因果,这算什么麻烦?只怕在父皇那里,你还有功了。” 褚欢挑眉,笑而不语。 她自然是有功的。 邓家是世族,虽是臣子却和皇帝不是一路的,反而和其他世族一起跟皇帝唱反调,邓家也一直小心,面上抓不住什么把柄。 邓豫西好色,糟蹋了不少女子,却从不明着犯错。 就像今日,他明摆着想要当众污了褚欢的女子闺誉,让她只能委身。 可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强行逼迫,都是毁掉女子闺誉,让女子无路可走只能委身给他,是缺德了,但是不算有罪。 而他一旦腻了,也都是始乱终弃,也没要人性命,也是道德沦丧,不能论罪。 可这样的人,是罪该万死的。 今日邓豫西当众调戏她,死有余辜,邓豫东当众挑衅辱骂她,也罪有应得。 邓家若不闹,是脸面尽失,算一大重创,邓家若闹,便是给了皇帝发作的借口。 而她,好无过错。 景烜提醒她:“你就不怕,你这样做你娘和弟弟不好过?他们无法对你如何,却不会善罢甘休,只会报复在你娘身上。” 褚欢意料之中:“我知道啊,所以我正要请殿下帮个忙,派人去我娘和弟弟身边,无论是明着暗着,保护好他们。” “只是保护?” “不是,邓氏本就对我厌憎,恨不得除之后快,这次邓家在我手上折了两个儿子,邓氏必定更加恨之入骨,一定会对我娘他们出手,我希望这一次,我能除了她。” 不只是对着干,而是要除了邓氏…… 听言,景烜面色微凝:“你到底想做什么?” 褚欢抬眸看他,目光清明,毫不掩饰的野心:“我要我娘成为褚家的女主人,我要我弟弟成为下一任衡国公。” 景烜凝视着她,静了好一会儿。 片刻,他淡声道:“这并不容易。” 邓氏出身大族,又是褚眀修的发妻,地位稳固,便是犯错,只要不是大错,便很难除掉。 而邓氏和褚眀修还有个嫡子,想要冼氏和褚玉成上位,得除掉邓氏母子,并且压得住褚家那些人。 褚欢颔首:“我知道啊,可我必须要这么做,只有这样,他们才安全。” 景烜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沉吟片刻,点头:“本王会派人去暗中保护他们,监视邓氏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会报于你,希望你能达成所愿。” 褚欢但笑不语。 等她达成所愿,就是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景烜道:“邓家应该会闹,一旦闹起来,父皇会召见你,你准备着吧。” 褚欢不意外,也做好了去觐见的准备。 “那你跟我一起去么?” 景烜都不懂她怎么会问这废话,无语的看了一眼她,道:“自然。” 褚欢满意了:“那就好,行了,没你的事儿,我要午休,你走吧。” 说完,她起身就想走去内室。 可她刚起身,景烜却突然道:“本王也要午休,一起吧。” 褚欢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切实际的事儿,扭头看去,问号脸:“你……刚才说什么?” 第69章 我们是可以躺在一起午睡的关系么? 景烜很理所当然的重复一遍:“本王要和你一起午休。” 褚欢嘴角一抽,气乐了:“景烜,你大白天的做什么美梦?你觉得我跟你现在是可以躺一起午睡的关系么?” 景烜也不恼怒,反而很呆的样子反问:“难道不是?” 褚欢:“……” 是你个鬼啊! 景烜很严肃的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夫妻,不只是名义上的,也是事实上的,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怎么我们就不是可以躺在一起午睡的关系了?” 褚欢绷着脸冷声道:“我跟你说过的,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我的丈夫,怀上孩子是身不由己,现在留下孩子,也只是被逼无奈,我们以后怎么样另说,但我不乐意跟你一起睡。” 她指着门口的方向:“你可以走了,要睡回你的静心阁去睡,别在这里影响我。” 景烜也不勉强,点头顺着她:“行,既然你把本王当丈夫,那本王就不派人去保护你娘和弟弟了。” 说完,他就作势要走。 褚欢却气到了:“景烜,你要不要更卑鄙一点?竟然还这样要挟我!” 景烜无赖得让人想踩死他:“要挟你?这算要挟么?本王的人,只会为本王和本王的妻子做事,你既然不认可我们的关系,本王的人,为何要为你所用?” 褚欢咬牙,这个狗男人! 景烜见她气闷不已却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竟然感受到了一点点乐趣。 他继续摆谱:“本王不打扰你了,你好生休息。” 然后佯装要走。 褚欢咬牙,窝火道:“你要睡这里就睡,随便你怎么的。” 丢下这句话,她就往里面去。 景烜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隐有几分愉悦,却又好似没有变化。 他抬步跟着走了进去。 褚欢自己摘了头饰,褪去外衫就脱鞋上床,躺到了里面,很自觉的给他留了外面的位置。 景烜自然也不客气,走过去,躺在外面,和她并躺着。 难得的躺在一张床榻上,两个人都是不自在的。 不过,褚欢比较稳得住,闭上眼,一副要入睡的样子。 景烜则是侧过身去看着她,见她闭目了,也知道她是睡不着的。 接着,他目光移开她的脸,看向她的小腹,目光微凝。 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抚在上面。 褚欢猛地睁开了眼,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去撂开他的手,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 之后,她没理他,继续闭眼,随便他爪子搁哪。 景烜忍不住问她:“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说的长大,是可以看得出她有孕的那种。 褚欢不想理会他的,可是鬼使神差的,回答了:“四个月左右。” 景烜又问:“那何时会胎动?” 褚欢不耐烦道:“四个月后。” 景烜了然。 现在才不到两个月,那还有挺久呢。 他沉默了,手却在她小腹上一直没移开,好像还刻意放轻了力道,让褚欢只感觉他的手在肚子上,却没有半分压力。 他好像,是真的很珍视这个孩子。 褚欢睁开眼,侧头看过来,问:“你就那么喜欢孩子?” 她以为他会立刻回答,他却思量了一下才回答:“喜欢的吧。” 褚欢听了直皱眉:“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喜欢的吧是什么意思?勉勉强强的。” 第70章 邓家告状。 景烜缄默良久,收回手随意搭在自己身上,人也躺平了。 他道:“我不知道什么算是喜欢,我只知道我作为一个男人,即将要成为一个父亲,我该保护和重视我的孩子,何况,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褚欢问:“这个孩子若是男孩,是不是会对你很有利?” 景烜很坦然:“是,这几年一直有传言,说我……损了根本,难有后嗣,这个孩子会为我正名,若是男孩,便是嫡皇孙,于我便是大利。” 褚欢轻嗤:“怪不得你这般费尽心机的让我留下他,原来是有利用价值啊。” 景烜看向她,语气沉肃:“即便这孩子于我并无益处,我也会让你留下,这是我的孩子,我作为父亲,不可能不要。” 他在意这个孩子,首先是因为这是他的血脉延续,其次才是孩子可以带来的好处。 褚欢对此,只是轻扯嘴角不予置喙。 她不理解的是:“既然一直有传言,你身体又不是不行,之前为什么不宠幸几个女人生孩子为自己正名,非得现在才抓着我这个不放?” 景烜狠狠拧眉,忽然冷冷的问了句:“你当我是什么人?” 褚欢呃了一声,不理解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景烜也懒得解释自己的意思。 褚欢更莫名其妙了。 寝阁内静默了一会儿,景烜问她:“你希望腹中这个是男是女。” 褚欢寡着脸色,不甚在意:“我都不乐意生下他,在乎男女作甚?这是殿下该想的事情,不过可能也白想,谁知道有没有意义呢。” 景烜侧头,绷着脸眯眼盯着她。 褚欢被他盯着,不太舒服,勉勉强强又补充了:“不过一定要我说,我希望是女儿。” “为何?” 褚欢很直接:“这样你算盘就落空了。” 景烜闭了闭眼。 他睁眼,强调道:“你想多了,若是女儿,本王也并不会失望。” 锦上添花这种事情,本就可遇不可求。 是嫡长子固然可喜,因为嫡皇孙确实能让他得利。 但是是女儿也好,总归他要当父亲了。 褚欢哂了一声,不信他的话。 见她如此态度,景烜也没了继续和她聊天的想法,“不是乏了么?快些睡吧。” 褚欢还真就闭眼睡了。 然而,景烜估错了邓家,不用等明天,褚欢刚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守在外面的拂兮便匆匆进来。 景烜一直没睡,一直不是看着褚欢就是在看着她的肚子,以及思索事情。 拂兮进来见到他醒着,上前低声禀报:“殿下,东青统领来说,陛下派来了人,召王妃入宫。” 景烜坐了起来:“这个时候?” “对,说是邓家入宫告状了。” 毕竟不仅是死了一个嫡次子,嫡长子还被送去了诏狱,邓家自然着急。 景烜锁眉,瞥一眼还睡的平稳的褚欢,压低声音询问:“她一般午憩会多久?” “回殿下,一个时辰左右,近来因为有了身子,有时会一个多时辰。” 景烜毫不犹豫便道:“等她睡醒再说。” “可是宫里来的人……” 景烜强硬道:“让他回宫复命,就说本王的意思,一个时辰内会带王妃入宫。” “是。” 拂兮轻步出去。 景烜坐着想了会儿事情,后又继续躺下。 他也还是不睡,因为他晚上睡得多,根本不困,说要留下和她一起午睡,就只是想和她拉近关系而已。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褚欢才转醒。 她醒来时,景烜已经不在旁边。 她还以为人走了,可起身出到外面,就看到景烜坐在她的书案后面,正在翻看她正在编写的药典。 她以自己的专业,罗列编写了许多药方,备注上药方主要治疗的病症,想着若有机会,可造福很多人。 景烜估算着时间她是该醒了,见她出来不奇怪,只扬了扬手中的书:“这是你编写的?” “是,不过还没编完。” “等编完了,打算如何?” 褚欢不想和她多说,不耐道:“编着玩的,不打算如何,殿下既然睡醒了,怎么还留在这里?” “等你。” 褚欢皱眉。 景烜合上手中的本子,起身道:“邓家已经入宫告状,半个时辰前,宫里来人宣你入宫,本王不想叫醒你,便一直等你醒来,既然你醒了,准备一下随本王入宫吧。” “这么快?” 景烜道:“他们哪怕不为了邓豫西的死,也要救出邓豫东的,听闻邓豫东断了腿折了手,今日不救便是废了。” 褚欢了然,轻呵道:“邓家既然入宫了,怕是现在邓豫东已经被放了吧。” “还没有。” “殿下确定?” “父皇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的,好了,不说了,你快梳妆更衣。” 褚欢哦了一声,让拂兮和溪泠给她梳妆更衣。 因为耽误了半个时辰了,褚欢也不想倒腾太久,简单弄了下便跟景烜一起出府,入宫。 宫中,邓家的家主已经咬牙等了很久了,面上尽是悲愤和着急。 可皇帝不急,不仅不急,还有心思批阅奏折,把他晾在一边。 他多番恳求皇帝放了邓豫东,可皇帝的意思,今日的事情和明王妃息息相关,总得等明王妃来了问清楚,才能处理。 邓家主知道,皇帝是故意的。 可他只能忍,这么多年,皇帝对邓家不满,如今是不可能侧向邓家的。 可等得越久,他越恨。 他的长子现在身陷囹圄身负重伤,次子死了,他连次子的身后事都还顾不上,只希望嫡长子能保得住。 等了一个多时辰,景烜和褚欢才姗姗来迟。 一如既往,景烜不必行礼,并且一进来就有人搬来椅子给他坐。 褚欢跪拜皇帝:“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褚欢起身,规规矩矩的样子。 她感受到了从另一边射来的充满恨意和戾气的目光,看了一眼去, 是个中年男人。 和邓氏有些相像。 这便是邓家家主,邓氏的胞兄了。 一看面相,就是个阴狠之人。 上面,皇帝正色问道:“明王妃,邓公来告,说你让人杀了他的次子,重伤了他的长子还送去了诏狱,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都知道出什么事了的,但是还是得问。 褚欢回话:“回禀父皇,今日中午,儿臣去了千味楼吃饭,离开时被邓家次子装醉调戏,被戳穿后恼羞成怒,说要让儿臣做他的妾室,儿臣下令将其施以宫刑,没有要杀他。” 顿了顿,接着道:“至于邓家长子,邓家次子受伤被带走后,邓家小厮让千味楼的人将儿臣堵在千味楼不让走,不久邓家长子前来,竟要不分是非的强行带走儿臣。” “其后,他得知儿臣身份后言语威胁恶言辱骂,便被殿下派来保护儿臣的暗卫出手教训了,不过他以下犯上其罪当诛,儿臣恳请父皇做主。” 说完,她便又要跪下。 景烜起身过来,将她拉起,不让她再跪。 皇帝看在眼里,眸色微暗。 邓家主铁青着脸,甚至是狰狞的盯着褚欢,恨不得撕碎她。 第71章 你是当你邓家才是天道王法么? 邓家主怒道:“明王妃当真是能言善道,红口白牙便将一切推脱干净,我儿醉酒戏弄于你本无意,你草菅人命,如今还反诬他装醉,你的人伤他根本让他失血而亡,便是你有意杀他,你岂能如此狡辩!?” 褚欢冷笑:“今日是非如何,千味楼多有见证,邓二公子是否装醉派人去问了便知,邓公却在这里指我污蔑?当真是恶人先告状!” 邓家主扭曲着脸要争辩:“你……” 褚欢没给他多说的机会,扭头就对皇帝委屈申诉。 “父皇,王府的车夫和千味楼的人都可作证,儿臣进到千味楼后便被邓豫西瞧见,他必是看上了儿臣的美色,派了小厮多方探听儿臣来历,明显心怀觊觎。” 这话有些自恋,她说得出来也是脸皮厚。 虽然皇帝听着有些无语,但是也不可否认。 褚欢生的极美,邓豫西好色不是秘密,看上她很正常。 褚欢接着愤然道:“儿臣怕兴师动众出门引来瞩注目,今日是乔装匿名去的千味楼,他自是查不到儿臣的来历,便蓄意等在楼下拦截儿臣,当众装醉,意图染指污我清誉!” 皇帝变了脸色:“当真?” 邓家主预感不妙,可却插不上嘴。 “是,车夫是王府的,作证或许不足取信,可千味楼是皇商陆家产业,父皇可派人去问千味楼的人。” 皇帝冷眼看向邓家主:“邓公,这便是你所谓的冤杀?” 邓家主忙跪下道:“陛下,便是小儿冒犯了王妃,可……可他是无心之过啊,他探听过,并不知道那是明王妃才……” 褚欢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按照邓公的意思,若我不是明王妃,我便是被调戏羞辱毁掉清誉,也是我活该了?寻常人家的女子,活该毁在你儿子手里?你是当你邓家才是天道王法么?!” 这话,这锅,邓家主哪里敢接? 他豁然抬头怒视褚欢,颤声驳斥:“明王妃,你……你你岂能如此污蔑我邓家?” 褚欢疾言厉色道:“这难道不是邓公自己的意思?不论我是谁,邓豫西怀有色心歹意是不争的事实,何况我还是皇室王妃,邓公可别说什么无心之失?他若是安分收德,又怎么会有无心之失?” 邓家主气得要命,可却无话反驳褚欢。 褚欢:“邓豫西当众羞辱冒犯于我,便是以下犯上辱及皇室,我莫说只是给他施以宫刑,便是当场斩杀也是理所当然,邓公,你当知朝廷律法皇家威严,倒是说说,他该不该死?” 褚欢这样拷问,直接站在道德和身份的制高点,又有皇帝和景烜盯着,邓家主再不甘愿,也都不能反驳否认。 他忍着满心的悲痛,退而求其次的颤声求情。 “是,小儿有罪,王妃惩戒无错,是他不争气丢了性命,可臣的长子是为弟弟着急才冒犯王妃,还请王妃看在邓褚两家姻亲,他也算是你表兄的份上,高抬贵手。” 这话,看似扯关系求情,实则是暗含警告。 褚欢听不懂似的,傲然道:“邓公此言差矣,我如今乃是皇家王妃,我该先顾虑的,是景氏皇族的尊严体统,其次才是娘家的人情脸面,何况,我与邓家,从来无亲。” “你怎可如此说,你嫡母……” 褚欢冷笑:“你也知道是嫡母,不是生母,不过是名分上的亲戚,邓公以为,能够让我顾虑几分?” 这话,可谓狂妄了。 不论是否亲生,从古至今,都是以嫡母为尊,嫡母的亲戚才是亲戚,这是礼法人伦,褚欢却当着皇帝的面说这种悖逆之言。 邓家主赶紧抓住把柄似的,跟皇帝指控道:“陛下,明王妃如此罔顾尊长,这是大逆不道啊!” 不等皇帝置喙,景烜便冷嘲出声:“邓公如今倒是有闲心在这里小题大做的污蔑王妃大逆不道?看来也不是很着急令郎的命和手脚啊。” 邓家主僵住。 景烜对皇帝拱了拱手,明明看起来病弱,却强撑起了几分气魄:“父皇,邓家二子接连冒犯折辱儿臣的王妃,儿臣恳请父皇重责,还儿臣公道!” 皇帝定定看了片刻景烜,才移开目光看向邓家主。 邓家主颤着牙跪拜求情:“陛下……求陛下宽恕,饶了臣的儿子吧,臣就这么一个嫡子了。” 景烜冷哂,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这殿内尤为清晰。 皇帝很无奈,他知道景烜是不想让他放过邓豫东,可邓家又不是小门小户,他想要打压,却不可随意处置。 他一时拿不准,随口问褚欢:“明王妃,你才是此事的苦主,觉得此事该如何?” 褚欢昂首道:“邓豫东冒犯儿臣,儿臣废他手脚也算相抵,可入了诏狱的人,生死囚放都是圣意所定,此事该是父皇定夺,儿臣不敢僭越做主。” 虽听着算是踢皮球,但是对褚欢的这个态度,皇帝倒是满意的。 这次褚欢做的事,很得他的心。 邓家主接着又不停的求情。 皇帝没想对邓豫东如何,把邓家逼得太狠也不好,一旦邓家被逼急了,联合其他各世家搞事情,又是不小的麻烦。 看着邓家主卑微跪求的样子,皇帝也很是满意。 “既如此,邓豫东也是受了教训了,看在邓公已经丧了一子的份上,便对邓豫东从轻发落,邓公去接人吧,不过邓公要谨记这次的教训,记住了,什么是皇室威严君臣尊卑。” 这番敲打警告,让邓家主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表露。 邓家主赶忙叩谢皇恩,匆匆离去。 哦,离开前,还不忘用阴狠毒辣的目光盯了一眼褚欢。 似乎在说:给我等着! 褚欢毫不care. 邓家主离开了,殿内只剩下皇帝父子和褚欢,以及几个随侍在侧的宫人内侍。 皇帝看着褚欢好一会儿。 褚欢垂眸,谨慎小心的样子,任由皇帝看。 须臾,皇帝才淡淡出声:“日后要慎言,方才这等罔顾礼法规矩的话,莫要再外人面前提及,你是皇室王妃,得有分寸,别让人抓了把柄。” 褚欢福身:“是,儿臣记住了。” 皇帝嗯了一声,紧接着夸她:“你今日做得也很好,以后也要这般,维护好皇家威严和颜面。” 就差没直接夸她这次打击邓家的事情做得好了。 当然,这种事情,明面上是不能这样夸的。 不过,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么? 皇帝摆手:“出去等着,朕有话与明王嘱咐。” 褚欢看了一眼景烜,见他点头,便行礼道:“儿臣告退。” 褚欢出去,宫人内侍也被遣出去了,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 皇帝神色不明的看着景烜,淡淡道:“你如今,对你这个王妃倒是上心了不少,莫不是对她动情了?” 听着像是好奇了随口问问,实际上,是质问! 第72章 皇帝的疑心,皇后的质问。 景烜坦然自若,缓缓道:“她有孕了。” 闻言,皇帝很是诧异,旋即喜形于色:“当真?” 景烜颔首:“是,恭喜父皇,又要做祖父了。” 皇帝儿子不少,所以早就做祖父了,但是孙子和孙子,是不一样的。 皇帝高兴道:“好好好,朕总算是要有嫡孙了,若是男孩,便是朕的嫡长孙了,你们夫妻都有功,朕得赏,重赏!” 景烜出言劝阻:“父皇,此事暂时不要传扬出去吧,她月份还小,儿臣希望等她胎稳了再广而告之。” 皇帝稍一思索,也觉得暂时不传扬比较好,不仅是那些三个月前保密的忌讳,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对她不利。 皇帝便颔首允了。 “那就当是这次她受了委屈的安抚,朕以这个名义给她赏些东西,外人也不会多想,不过她看着娇弱得很,得好生养胎,朕派陈洪给她安胎吧。” 陈洪是太医院院正,专门给皇帝看诊的太医,能派陈洪,也算是极为看重了。 景烜拒绝:“不必,王府有大夫给儿臣治病调养父皇是知道的,儿臣会让人给她安胎的,之前都不曾派太医去府上,若要安胎得日日去,容易惹人怀疑。” 皇帝想了想,若是太医经常去王府,确实是会引起关注,便也允了。 皇帝道:“虽说她出身不好,朕本来没想真的让她一直做你的王妃的,可她也是争气,若能安然诞下朕的嫡长孙,以后,便让她稳坐王妃之位也无妨了。” 皇帝对嫡庶之分是很有执着的,他对嫡出子女就比庶出的看重许多,所以对嫡长孙的看重,也远高于其他孙子。 英王虽然也是嫡出,但是沈皇后是继后,英王不如元后嫡出的景烜尊贵。 可这几年景烜身体一直不好,先前又总有谣言说景烜身体有恙难有子嗣,他试图赐女人给景烜,景烜也都不要。 皇帝一直很担心他是真的不行了。 现在景烜竟然成婚不到两个月,王妃就有喜了,可算是了了他一桩心病。 景烜垂眸,敛去眼底的些许异样。 皇帝斟酌了下,心血来潮道:“不过既然你身体无恙,如今王妃也有喜了,你身边不能没有人服侍,朕还是再给你赐个侧妃吧,刑部侍郎的嫡女……” 景烜打断皇帝的话,苦笑道:“不必了,父皇,儿臣消受不起这些,当初若非褚家让人下药,儿臣也不会与褚氏圆房,当时险些没了性命,父皇就别再给儿臣送女人了。” 他这样示弱,皇帝看在眼里,倒也没怀疑什么。 当初褚家弄出那桩欺君替嫁的闹剧,让人给景烜下药,以至于景烜不得不跟褚欢圆房的事情,他是清楚的。 也知道景烜当夜就犯病昏迷,性命危急。 原本他对景烜传宗接代的事情还真不抱希望。 没想到如今有了这个意外之喜。 只是话说回来,一夜便有了孩子,他这个儿子,当真身体有恙么? 皇帝疑心陡起,若有所思的看着景烜片刻,提议道:“你现在身子如何了?正好今日陈洪在,朕让他给你把个脉瞧瞧吧。” 景烜掩嘴咳了一声,依旧是一副恹恹的样子道:“还是那样,父皇既然关心,就让陈院正来吧。” 皇帝当即让人传召太医院院正陈洪。 陈洪很快到来。 诊脉时,陈院正表情有些奇怪。 皇帝看在眼里,眯着眼问:“陈洪,明王身子如何?” 陈洪看了一眼面具遮掩之下,都掩不住羸弱的景烜,叹了口气。 “殿下脉象颇有些乱,似是药效相冲所致,似乎近来用过不少异于往常的药物?” 景烜盯着陈洪看了一眼,看来他只能探查出自己近来用药繁乱,却是探不出其中药性的。 褚欢给他用的药都很复杂,是不同于常规的祛疤药物,所以即便是太医院院正,也无法分辨出来。 她的医术,当真是高超不凡。 景烜颔首:“嗯,这段时间病过一场,旧时的方子不太管用 了,府医让本王尝试了一些新药。” 陈洪点头,继续斟酌脉象,道:“臣探出寒邪内侵,水饮凝滞的脉象,又血虚之极,当年重伤之下损伤的元气,还是未能调养回来,殿下又身患寒症,还是莫要气郁于心了,这可不利于身子啊。” 皇帝闻言,稍稍安了心。 不是假象就好。 皇帝拍了拍景烜的肩头,温声宽慰:“烜儿,你也切莫总是郁结于心,凡事不可强求,当年你九死一生,能活下来,朕已然老怀安慰,你也……看开一些吧。” “……是。” 。 褚欢就猜到自己独自出外面等着,必定会被皇后叫去。 果然刚出到皇帝的宫殿外,皇后身边的林乔就出现了,显然是一直在等着机会。 去到皇后宫里,刚见到皇后,皇后就冷着脸勒令。 “跪下。” 沈皇后和邓氏是姐妹吧?都喜欢一见到就叫她跪下,以此彰显威仪。 褚欢掀裙缓缓跪下,逆来顺受似的。 皇后俨然是怀着怒气的,起身走下来,冷言冷语:“你倒是好本事,竟然弄出这么大的事来,邓家两个儿子都折在你手里了。” 褚欢垂首不安道:“皇后息怒,褚欢不知做错了什么。” 皇后怒斥:“不知道?你是个有脑子的,就别在本宫跟前装傻了,邓家和褚家同气连枝,都是英王的拥护者,你却轻易地废了邓家两个儿子,你还敢说你没有错?!” 褚欢仰头,鼓足了胆气问皇后:“敢问皇后,褚欢所做的一切,影响邓家和褚家对皇后娘娘和英王殿下的忠心了么?” 皇后愣住。 褚欢目光坦然:“并没有,因为我是明王妃,只会让他们憎恶我和明王,更加忠于娘娘和英王殿下,所以褚欢不知何错之有?” 皇后想了想,好像也确实如此。 她也是先前气在头上,没捋明白其中因果。 邓家是她们母子阵营的人,褚欢却让邓家的两个嫡子一死一伤,对邓家是重创,她便觉得褚欢放肆,胆敢折损她这边的人。 可现在经褚欢这么一说,确实好似对她和皇儿都更有利了。 皇后面色稍霁,旋即眯起凤眸:“你是为了本宫,才如此的?你被迫为本宫做事,还能有这份心?” 褚欢依旧坦荡无疑:“不是,我只是想试探明王罢了,他既然说我已是他名副其实的王妃,我总得看看是虚言还是实话,如今他一心护我,看来是实话了。” 皇后挑眉:“说起这个,本宫之前让你得到他的信任,你做得如何了?” 褚欢道:“不负皇后娘娘所托,如今明王很是看重我,已然让我搬进王妃才能住的扶云阁,多番寻我相伴,为了我,连柳姑姑都加以责备了。” 虽然明王府的事情,景烜让人封锁的挺严密,但是皇后有人在明王府,也多多少少能传出点消息的。 皇后虽然知道的不多,大概知道褚欢近来和景烜的接触多了,褚欢搬去了扶云阁,柳姑姑病了。 她还挺惊惑,景烜是个冷心肠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谋得信任的。 她不信褚欢真有这本事,审视着褚欢道:“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得到他的欢心的?” 第73章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其次才是母亲 褚欢垂下眸子思索了一下,小声说:“明王他,很孤单。” 皇后蹙起黛眉:“何意?” 褚欢说:“他其实想要人陪伴他,却又心思敏感防备心很大,可人对于自己希冀的东西,往往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只要投其所好加以恒心,讨好一个人也并不难。” 皇后诧然:“你倒是会看人。” 褚欢露出一众提及不堪过去的羞耻,声音愈发的压着:“以前褚家弃我,将我丢在庄上自生自灭,那里的人都很是刻薄,想活着,就得学会察言观色讨好他们。” 皇后呵了一声:“那看来,你不仅可以得到他的信任,还有望走进他的心里?” 褚欢:“应该可以吧。” 皇后眯着眼问:“那你呢?你会对他动心么?” 褚欢豁然抬头,对上皇后冰冷的凝视,她赶忙俯身叩头:“皇后娘娘放心,不会的,我厌恶他,怎么会对他动心?何况,我的命都捏在皇后娘娘手里,不管如何,我都会忠于娘娘的。” 皇后略显满意,昂首警告道:“你最好真的记住,你的命在本宫手里,你若是胆敢背叛本宫,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 皇后不容拒绝道:“既然你现在逐渐在打开他的心扉了,那就继续,尽你所能让他痴恋于你,本宫要你成为他最珍爱最重要的女人,让他对你信任无间。” 褚欢勉强道:“我尽力,可不一定能做到,他虽愈发看重我,可太多疑了,我担心……” “若是做不到,想想你的命。” 皇后冷冰冰的一句敲打,让褚欢僵着脸色,略显苍白。 “……是。” 皇后道:“本宫有一件事需要你办,本宫需要得到明王在军中与朝中的人脉名单,你得到他痴恋信任后,想办法摸到他的底牌,能摸到多少算多少。” 褚欢满脸为难:“可若是这样……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他的怀疑,皇后娘娘……” 皇后故技重施:“想想你的命,你就知道你没得选,少在本宫面前推诿作难。” 褚欢脸又白了。 皇后做了个眼神给林乔,林乔会意,拿出一个小瓷瓶走到褚欢面前,将瓷瓶给她。 “这是接下来两个月的解药,想要往后的解药,就拿你摸索到的名单来换。” 褚欢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忙接过瓷瓶,手都有点抖。 可因为皇后最后的话,声音也有点抖:“是。” 皇后很满意褚欢仰赖她鼻息存活的感觉,瞥了眼林乔道:“送她出去。” 褚欢战战兢兢的跟着林乔离开凤安宫。 她去了一趟皇后那里回来,景烜都还没出来。 又等了会儿,太阳下山了,景烜才出来,俩人对视一眼后,默默的一起出宫。 出了宫门坐在马车上,景烜摘下面具,脸上被面具捂着的那种不适才逐渐散去。 他瞧见褚欢手中把玩的小瓷瓶:“这是什么?” “皇后给的解药,没用的东西。” 她随手丢在一边的小桌上,不屑一顾。 景烜伸手拿来,打开一看,竟然有两颗解药。 “她这次那么大方,怕是有事情让你办吧。” 褚欢漫不经心:“她知道我已经初步得到了你的看重,稳坐王妃之位,让我继续勾搭你,让你痴恋信任我,还让我这两颗药的期限内探得你在军中和朝中隐藏的底牌人脉,拿名单去换后面的解药。” 这次,他倒是没有说皇后看得起她了。 “你答应了?” “废话,我不答应能拿到这两颗药?” 景烜奇怪道:“可你已经解了药,为什么还要对她虚与委蛇?” 褚欢捋了捋衣裙,懒懒道:“不然撕破脸么?我暂时还不想惹怒她,麻烦得很。” 景烜淡淡道:“待你有孕之事传开,她不会放过你的。” 皇后忌惮景烜,可景烜到底病弱毁容,再占着名分,都大打折扣。 但是一旦景烜有孩子,就不一样了,嫡长孙和嫡次子的大义名分,像是相差不离的。 皇后不会容得下景烜有孩子的。 褚欢道:“那也等到时再说,等到实在瞒不住了,再公开我有孕,好歹也还有两个月吧?不是和这两颗药的时限差不多?何况,这孩子能不能留到那时候都不知道呢。” 景烜拧眉闭眼深吸气,对她无奈至极:“你一定要总说这样丧气的话诅咒我们的孩子?” 褚欢撇嘴。 景烜淡声道:“本王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你有孕之事我已经禀报父皇,此事更加不容有失,你还是歇了别的心思,好好安胎待产吧。” 褚欢指了指马车后面:“所以后面那一堆赏赐,就是陛下对我有孕的奖赏?” “是。” 褚欢吐槽:“我觉得我亏了,明明今日做的事情也有功,肚子里还揣了一个,陛下不该赏赐双份的么?” 景烜有些无语,可还是顺着她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补给你。” 褚欢道:“我想要的东西,你又不会给,就别故作大方了。” “那就提一些我能给的。” 人家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那就给我金银吧,我喜欢这个,手里有钱,心里踏实。” “好。” 回到王府,天黑之前,景烜让人送来了一箱金子两箱银子,都是金锭银锭的。 还有一堆金银玉饰。 那金光闪闪银光闪闪的,闪瞎褚欢的钛合金狗眼。 她可真是太喜欢了。 褚欢两眼放光的蹲在箱子边上摸了又摸,眼看要吃晚膳了,才依依不舍的吩咐拂兮: “都收进库房里吧,对了,明日一早,你点一些实在点的金银玉器和补品,再拿出一万两银票,让人送去褚家,给我娘和弟弟,就说我给的。” “明着送么?” “当然,我给我娘东西钱财又不是见不得人,难道还偷偷摸摸?” 拂兮默了默:“……是。” 还以为晚膳自己吃,没想到景烜掐着点儿来了。 褚欢本来挺有胃口,打算饱餐一顿,看到他来,不乐意了:“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个孕妇,别饭点儿来恶心我?不知道我不想见到你?” 景烜面不改色的坐下,道:“那你得习惯,本王日后会日日来与你一起用膳,也会时常来与你一起就寝,你要学会适应。” 褚欢:“……” 这和上刑有什么区别? 她一脸抗拒:“我不想适应,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这样,就和以前一样各过各的不好么?我已经答应你留下孩子,你何必还要这样盯着我?” 景烜拧眉,反驳道:“我不是为了盯着你。” “那你是想做什么?” 景烜不知道怎么说。 既然有了孩子,他和她自然是要好好做夫妻的。 所以其实,他是想要缓和关系,彼此适应各自的存在,不管如何,总得彼此融洽才好。 他说:“你有了孩子,本王该多陪陪你。” 褚欢抬手做了个拒绝的姿态:“大可不必,我不需要你陪我,你只要离我远点就行。” 景烜锁眉凝视着她。 褚欢别开眼,淡淡道:“景烜,虽然你可能觉得我妄想,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先把我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其次才是你孩子的母亲,我不需要你是为了孩子对我好。” 景烜有些不解:“只要是对你好,是不是因为孩子,有多大区别么?” 他这样问,褚欢听了想笑。 第74章 苦肉计? 她噙着讥讽的笑反问:“为什么没有区别?我生而为人,本该有存在这世间的意义,我的价值,不是体现在一个孩子身上,我不是生子的工具。” 景烜是不太明白她的这个想法的。 他虽然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很伟大也很辛苦,但是在他的认知里,女人生子和人要吃饭一样理所当然。 而在皇室子嗣传承很重要,女人母凭子贵,本就多是因为孩子才有价值,才能地位稳固。 所以他不认为让她留下孩子,因为孩子才对她更好有什么不妥。 反而他不明白,她怎么就会这么介意这个孩子,介意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益处。 褚欢看出他的想法,道:“景烜,这世间的一切,从来没有真正的理所当然,不是古来如此便都是对的,凡事皆有因果。” 景烜道:“可你有了身孕,生下他不是理所当然,难道扼杀他就是理所当然么?” 褚欢道:“我愿不愿意生下他,才是本质上的理所当然,而不是你逼迫强求,让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景烜嘲弄:“你的选择,不就是扼杀他么?你不在乎他,可我作为父亲,却没办法如此冷血狠心。” 褚欢也嘲讽回去:“你话说得轻巧,不是你十月怀胎,不是你承受妊娠之苦,不是你需要挺着大肚子身形走样,不是你要经受身体撕裂的痛,冒着一尸两命的风险去生孩子。” 她愈发讥讽:“你的在意,不过是红口白牙几句话,我怀胎生子的苦你能体会几分?有什么资格谴责我狠心冷血?” 景烜被噎住,无言以对。 褚欢继续道:“我不需要母凭子贵,不需要生子为依靠,所以我不愿意牺牲自己来生一个孩子,我能负担起我往后的一生,我有我立足于世的能力,有更富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她平静的看着他道:“有朝一日我或许也会愿意牺牲自己去诞育儿女,但得是心甘情愿,得因为我喜爱那个男人,因为他足够好,我才会想要孕育和他的孩子,可是景烜,那个人不会是你。” 景烜脸色冷沉,霍然起身,紧盯着她的眼,不容置喙道:“不会有别的男人,你这一生,都只能是我的王妃,也只能与我生孩子。” 褚欢扯了扯嘴角,有些讥诮。 景烜冷声道;“不管你怎么说,你都只能做明王妃,只能生下这个孩子,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本王便是不给你选择的权利,你又能如何?” 说完,他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拿起面具就疾步往外去。 看似怒然而去,似乎又有些落荒而逃。 褚欢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没想过能说动他,所以也不失望。 她只哂了一声,开始吃东西。 把人气走了,就没人会影响她食欲了。 一边的拂兮二人,又一次经历了心惊肉跳。 王妃真的…… 算了,习惯吧。 殿下的都拿王妃没辙。 。 褚欢将邓家长房两个嫡子一死一伤的事情 ,在京城掀起不小的风波,邓家对褚欢算是恨之入骨了。 连同与邓家关系密切的一些世家,都对褚欢不满至极,也连带这对景烜也不满,更加偏向皇后母子了。 但是,没人能说褚欢有错! 因为陆家让人传扬的当日酒楼发生的事情,是非分明,都是邓家两兄弟找死。 褚欢也没有当场让人杀死邓豫西,是邓家没救回他。 这不,邓豫东就没死。 因为邓豫西的过往名声,大家都觉得褚欢做了一件好事了。 邓豫西的丧事,邓家办的挺大,估计是故意的,看到邓家面上,许多人去吊唁,尤其是那些世家。 景烜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大德,派了人替他去吊唁慰问了。 褚欢听到这消息,就想笑。 “他派谁去的?” 拂兮回话道:“是高登。” 高登,景烜身边随侍的手下,不过是东青在管。 连东青都舍不得派去,让高登去,也是够随便的了。 褚欢啧啧两声:“他也不怕邓家把人打出来?” 他媳妇儿把人弄死了,他派人去奔丧,谁看了不说一句狠。 拂兮道:“邓家还不敢,最多是更加憎恨殿下了,不过也无妨,他们本身就不是殿下这边的人。” 褚欢不置可否,提这笔继续编写她的药典。 拂兮试探着道:“对了王妃,殿下知道王妃喜欢千味楼的菜肴,已经让府中厨子去学了几道菜,今日午膳便可以给王妃做了。” “哦。” 褚欢反应不大。 拂兮还有话想说的,见她没什么兴趣,便不说了。 褚欢又编写了几页药方和制药法子,就到了午膳时辰了。 挺好,今日中午,景烜依旧没来烦她,看来前天的那些话,很有效果。 今日的午膳,确实更让褚欢满意了。 午膳后,她午憩。 她不知道的是,她睡着后没多久,景烜就来了。 景烜悄然进来,坐在她的榻边,看着她沉沉睡着的面容。 “她今日胃口如何?” 拂兮回话:“回殿下,挺好,王妃很喜欢千味楼的菜肴,口味也比较重,还是得让厨子多去学学才好。” 景烜嗯了一声。 拂兮思索了片刻,小声道:“殿下,其实王妃瞧着面冷,也是个心软的女子,您若是想要与她缓和关系,只要用点心思,或许便可奏效。” 景烜听言,目光瞥向拂兮,情绪不明:“你觉得本王该如何用心?” “这……殿下熟知兵法,当知苦肉计。” 景烜听言,眸色微凝。 拂兮道:“奴婢大胆,但见殿下拿王妃没办法,便大胆谏言,王妃心软,却防备心重,她对殿下厌恶都源于之前的不公,殿下现在很难攻破她的心防,可若是殿下示弱呢?” 景烜神色微动,隐约是有些听进去了。 拂兮又道:“且王妃医术高超,她若是知道您身中之毒,或许能帮您解毒呢?” 景烜若有所思片刻,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了,你出去吧。” 拂兮福了福身,出去了。 景烜就这么坐在褚欢床榻边,看着她的睡颜,思索着拂兮刚才说的话。 他若是示弱,她能心软么? 或许…… 可以试试。 第75章 景烜毒发,过往光辉。 一连三天,褚欢都没见过景烜了。 因为她并不知道她每日午憩睡着后,景烜都会来看看她,只当是自己的那些话击退了他。 褚欢乐得景烜不来烦她,小日子过得爽多了。 可是也没爽两天。 此时此刻,一个美女正在享用她不太精致的下午茶,悠哉乐哉。 东青报丧似的飞奔而来,扑腾一下跪在她面前,焦急万分。 “王妃,请即刻跟属下去一趟,救救殿下。” 褚欢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后丢开手里的甜瓜,三两下吞咽嘴里的瓜,才问:“什么意思?他要死了?” “殿下毒发了。” 闻言,褚欢神色一凝:“毒发……他果然是身中剧毒!” 东青惊讶:“王妃知道殿下是中毒?” 他敢笃定,景烜绝对没有给褚欢摸过脉象。 褚欢耸肩,随口道:“不知道,猜的。” 东青道:“不管如何,还请王妃即刻去看看殿下。” 褚欢皱眉想了想,起身跟着去了静心阁。 静心阁里,景烜正蜷缩在床榻上,头发和衣服都很凌乱,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他正一边发抖一边汗流不止,脸色狰狞发青,染血的嘴唇可见苍白,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哀鸣,人也肉眼可见的痛苦至极。 床边和地上,都有他刚吐出的血,一看便知血中带了毒。 褚欢早就猜到景烜是身中剧毒的。 景烜一直都防着她,她没有机会摸到他的手腕桡动脉,只有那次给他切割疤痕的时候,曾假装不经意的摸过颈动脉。 可是因为东青盯着,没能好好探查,所以无法确认。 褚欢问东青:“他中的什么毒?” “殿下所中之毒,是域外传来的剧毒,叫醉骨生,此毒可令中毒者毒发时冰火两重天,且伴随不规则的刺骨之痛,让中毒者痛不欲生,且此毒……素来无解。” 褚欢在之前看过的那些毒经中看到过醉骨生的注解,钻研得十分详尽。 怪不得记录得如此详细,看来那位穆神医 之前在这里,就是专攻此毒的。 褚欢锁紧眉梢,坐在床边,将他死死攥着床褥的手强行扯过来把脉。 脉象很乱,但是可以探得出,他的身体正在被剧毒涌动侵蚀,元气受损严重。 本就冷热交替骨如醉裂,还血脉逆流内息乱窜,不痛苦才怪。 褚欢拧眉问:“他以前武功很厉害?” “殿下幼时便师从灵云大师学武,少时便是一等一的高手。” 褚欢了然,道:“我现在只能帮他遏制,让他不受毒发之痛,别的做不了什么。” “属下知道,属下也只是想让王妃帮殿下遏制毒发,否则再这样下去,殿下只怕承受不住,伤了神智。” “拿针来。” 景烜这里就常备着一套针,东青很快找来了,快速做好了施针前的准备。 之后,东青摁好还在毒发中的景烜,褚欢扒了他的上衣,迅速给他扎了一针又一针,捻转提插都干脆利落。 在她的施针下,景烜慢慢痛苦消散,失去了意识。 褚欢又让东青把他扶着坐起来,在背后也扎了十几针。 人彻底不省人事了。 给他把脉一看,遏制了他体内的毒,脉象也没那么错乱相冲了,不过依旧不正常。 她给他拔针的时候,才注意到他身上有好几道疤痕,胸前后背都有。 刚刚急着施针控毒,倒是没太注意别的。 见她看着那些疤痕,东青解释:“这是殿下少时打仗受伤留下的。” 褚欢眸色微动,一边拔针一边随口问:“他以前经常打仗?” 东青:“殿下十四岁出师,之后就去了边境军中匿名历练,十五时北翟来犯,殿下初上战场,受过几次伤,有一次几近丧命,便是肩窝那一处伤口。” 褚欢抬眸看了一眼,果然肩窝那里的疤痕一看就是比较严重的,一看就是裂肉见骨的伤,只怕当时,是被人用兵器直接砍上去的。 他没被劈成两半,也是幸运。 褚欢既然问了这些,就把别的疑问也问了:“他是怎么中毒的?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要说这些,就说来话长了。 东青便逐一回答讲述了景烜的过往。 景烜十五岁与北翟一战,最后就是拼着险些被劈成两半的风险,斩杀了北翟名将慕容徕,因此名声大振。 那一战后,北翟因陨了一位名将军心不稳,皇帝趁机派出朝中大将彭铮趁机反攻,夺下北翟六座城池,北翟不得不割地议和。 这些,都离不开景烜的功劳,自那以后,景烜便风光无限,朝中人心所向,督促皇帝立储。 皇帝并不表态,只是对景烜的宠信无人能及,还将许多政务交给他处理,传闻,皇帝是打算在景烜及冠时立储。 可就在景烜十九岁那年,北翟再度进犯,扬言收复失地,也还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回了当初割让的城池国土。 因驻守北境的彭铮将军战死,景烜再度奉命出征。 彼时北翟的领兵之人,是北翟二皇子箫焕昇和靖南侯慕容箴,后者就是被景烜斩杀的慕容徕之子,要为父报仇一雪前耻。 景烜与北翟对阵了将近一年,两军陷入了胶着,景烜意外发现有人与北翟勾结,追查之下揭开了一场通敌之案,可也因此落入了陷阱。 那次,他惨遭内外勾结的一场截杀,寡不敌众,被染了醉骨生的暗箭所伤,因此中毒当场毒发。 毒发时无力抵抗,又不慎被砍伤了脸,等东青他们赶到的时候,只救下了性命垂危的景烜。 本来景烜那次是必死无疑的。 幸而当时灵云大师提前窥算命数,料到景烜此行北上将有大劫,早早就赶到北境守着,便也及时救了他一命。 代价,是以命换命。 灵云大师耗尽一身内力给他压制了醉骨生的剧毒,封住了他的穴道经脉陷入沉睡,自己也当场圆寂。 灵云大师圆寂前,去信给老友,也就是穆神医,让他赶来救治景烜。 穆神医到来后,耗尽毕生所学医术,终于让景烜活了下来。 四年过去了,景烜一直在以药物和内力压制体内的毒,如今因为他体内深厚的内力加上穆神医的医术,他已经可以把毒控制的很好了。 这样下去,他倒是不会有性命之危。 但是前提是,他不能动用武功内力。 一旦动了内力武功,就无法压制剧毒,就会毒发。 褚欢听到这里,当即猜测:“你别告诉我,他今日动了武功内力?” “……是。” 褚欢都气笑了:“他疯了么?好端端的作什么死?” 东青满脸的忧心和无奈:“王妃是不知道,对于殿下这样骄傲的人来说,如此如同废人,殿下是极其不甘心的,便……忍不住任性了些。” 褚欢叹气:“他这样的,能活着便是万幸,还意气用事作甚?” 东青沉默。 景烜身上的针都拔完了,人也被穿好衣服安置好在床榻上。 褚欢看着他寻思了片刻,心中生疑,看向东青。 “可是他既不甘心,今日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吧,那位穆神医一直都给他遏制体内的毒,应该会备有毒发时吃的药,尤其穆神医眼下不在,不可能毫无准备,他毒发了给他吃药就好了,何必非得让我来?” 第76章 吃瓜,景烜头上长草的二三事儿~ 东青心里虚了一下,才脸色沉重道:“穆神医确实研制了遏制毒发的药,以防殿下失控毒发,只是那药的药引极为难得,一年也只得一株,一株却只能炼制三颗药。” “那药呢?” “……吃完了。” 褚欢:“……” 东青硬着头皮:“穆神医这段时间不在,便是去寻药引去了,本来穆神医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颗的,新婚之夜殿下中药与王妃……后因气血涌动,失控毒发了,最后一颗药也在那时吃了。” 褚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褚家也真够造孽的。 也就是她会医术能出手遏制景烜的毒,不然这一遭景烜挨不住,那位穆神医又不在,景烜还不知道会怎样。 褚欢道:“他这次毒发虽然已经遏制了,但是没能及时控毒,毒素侵蚀了脏腑血脉,大伤元气,估计得昏迷两日,记得仔细看着,在他醒来之前若是发热,记得去叫我。” 东青是很想建议褚欢亲自看着景烜的,但是怕褚欢不乐意,而且王妃有孕,也确实不好照顾人。 他应声:“是。” 褚欢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景烜后,起身走了。 东青送着褚欢出了静心阁,和拂兮对视一眼互相点了头后,目送褚欢了离开,才返回去看着景烜。 褚欢心事重重的回到扶云阁,找出了那本记着醉骨生的毒经来看。 拂兮端来了褚欢喜欢的果茶,轻轻放下,见褚欢看得专注,问了句:“王妃是想要帮殿下解毒么?” 褚欢淡淡道:“帮不帮他倒是其次,你是不知道这种疑难剧毒,对我的诱惑力有多大。” 没有一个学医之人,可以拒绝这种难题的诱惑。 她以前医术了得,但是对医毒并不精通,因为觉得也不需要懂这些害人的玩意儿。 可来到这个异世,她被皇后下毒控制,为了解毒,只能用心钻研,也因此愈发感兴趣。 这一个多月来,她深入研究,也算是精通了。 景烜所中之毒,既然是无解的,她就更有兴趣了。 这世上的毒,除非是一触毙命的必死之毒,否则就没有不能解的。 只不过是研制出此毒的人,没有公开或是研制解药。 拂兮听言,忍不住低声问:“王妃……就没有只是想救殿下的念头么?” 褚欢翻页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轻轻说了句:“也有一点吧。” 拂兮挑眉。 褚欢唏嘘道:“他在我这里不算好东西,但是他战功赫赫年少成名,也算个英雄,本该鲜衣怒马来去如风,就这样折断羽翼成了废人,委实可惜了。” 拂兮听着,有点一言难尽。 心里默默的说了句:王妃,您其实可以不说第一句的。 褚欢想到什么,好奇问:“他以前,应该不是现在这样阴晴不定不可理喻的吧?” 拂兮点头道:“殿下以前,性子炽烈如火,怀有一颗赤诚之心。” 褚欢:“可惜了,受到重创打击太大,把他变得如此扭曲变态,本来多好的一棵苗子啊。” 拂兮:“……” 王妃真的是…… 拂兮弱弱道:“殿下……也没有多扭曲变态吧?” 褚欢扭头,一脸同情的看着拂兮,并且好似脸上写这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话。 这姑娘是对他主子自带滤镜还是缺心眼? 拂兮感受到褚欢浓浓的同情和质疑,真的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殿下……真的不算差了。 不过当初对王妃,也是真的不太好。 可他之前若是对王妃好,那才不正常。 行吧,她不能指望王妃能够这么快就看到殿下的好。 褚欢喝了口果茶,继续看着醉骨生的记载和注解,一边感慨。 “我倒是没想到,他以前会有这样的经历和名望,怪不得冯毓然都不介意他如今这般毁容病弱,如此痴恋他。” 她之前还觉得冯毓然口味重,不理解景烜那个狗样子,有什么好喜欢的。 现在看来,还是能理解的。 拂兮道:“殿下以前文韬武略风头极盛,又是最有望立储之人,很受京中闺秀的喜爱,许多人都想嫁给殿下做侧妃。” 可惜一经重伤毁容,都以为景烜无缘皇位,那些人便避之不及。 褚欢不理解:“为何是侧妃?那些大家闺秀们这样没追求?上赶着做妾?” 拂兮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是转念一想,褚欢迟早知道,就低头如实说了。 “因为殿下年幼时就被先皇后定下了未婚妻,这桩婚约还有圣诏钦赐,那些人是没有机会的。” 褚欢诧异:“他以前有未婚妻?” “是的。” “那为什么没成?” 拂兮道:“殿下的未婚妻,是定国公姚家的嫡女,与殿下也是青梅竹马的,殿下待她很好,可在殿下出事的半年后,姚姑娘便在安阳王府的宴会上与安阳王世子有染。” 褚欢眼睛瞪大了,炯炯有神的看着拂兮。 这么劲爆? 她吞咽了一下:“所以,景烜被……绿了?” 拂兮:“……” 王妃问什么如此幸灾乐祸? 她一言难尽。 褚欢却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后来呢后来呢?快跟我说说。” 拂兮硬着头皮道:“姚姑娘身负御赐婚约,却与安阳王世子有染,还闹得沸沸扬扬,如此自是难以善了,也声名狼藉受尽唾弃,事发之后,姚姑娘自戕。” “死了?” “没有,被救下了,定国公爱女之心,入宫请罪让陛下解除婚约,让姚姑娘与安阳王世子成婚,陛下很生气,解除了婚约却没成全姚姑娘和安阳王世子的婚事。” “继续说。” “此事闹成那样,陛下又在气头上,安阳王府也不敢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让姚姑娘入门,后来还是殿下请求陛下开恩赐婚,并赠与姚姑娘一份嫁妆,这桩婚事才成了。” 褚欢不可置信:“他被戴了绿帽子,又是那种情况下,他自己肯定也沦为笑柄了吧?他竟然还以德报怨的成全他们?” 他人还怪好的咧。 拂兮道:“王妃不知,殿下和姚姑娘以前情分极好的,殿下当年出事,从北境被送回来后,姚姑娘多次来王府要探视,也是摆明了不离不弃的,似乎那件事,姚姑娘也是遭人算计的,不是她的错。” 被人算计? 那种情况下, 还算计景烜的婚事,让景烜大受挫折跌入谷底之际还受这等屈辱,也没几个人会干。 这是刻意的羞辱。 她猜测道:“不会是皇后那边干的吧?” “不知道,当时多方追查,安阳王府也大肆追查了一番,什么也查不出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世间的事情只要发生了,皆有痕迹,不可能一点都查不出来。 在安阳王府出的事,安阳王府也不应该毫无线索。 除非…… 褚欢问:“安阳王府立场如何?” 拂兮迷茫的摇摇头:“这有关朝局,奴婢就不清楚了。” 让她科普这些事情,她倒是都能罗列,但是朝局势力盘根交错,不是她一个婢女可以清楚的。 “那定国公府地位如何?” “定国公府姚家是能和褚家抗衡的将门世家,姚姑娘的母族也显赫,舅父是当年战功彪炳又英勇战死在北境的彭铮大将军,姚姑娘的母亲与先皇后是手帕交,因此先皇后在她出生便定下婚约。” 姚家家世显赫实力雄厚,因为婚约,天然便支持景烜。 那个时候,景烜若是还能娶到姚家女,哪怕毁容病弱,也是英王最大的威胁。 而那件事,斩断了景烜和姚家的牵扯。 褚欢捋了一遍后,得出结论:“这件事,多半是皇后让安阳王府做的。” 拂兮凝眉道:“不管是与不是,此事都是不了了之了。” 褚欢点了点头,感慨一句:“既有婚约,又是青梅竹马,情分不浅,景烜应该很是钟情姚姑娘吧?可惜了。” 第77章 王妃现在不适合抱孩子。 见褚欢这样说,怕她误会介意,拂兮忙道:“殿下他……应该没有多钟情姚姑娘的。” 褚欢听言,侧头看去,扬眉:“你怎么知道?他难道会跟你说他不钟情姚姑娘?” 这倒没有…… 拂兮也说不准了。 因为她觉得,若是殿下真的钟情姚姑娘,当年的事情不会演变至此。 可事实上,殿下当年和姚姑娘是真的情分极好,殿下也对姚姑娘很上心,人人都说他们金童玉女般配至极。 拂兮道:“可不管当年如何,殿下现在肯定都放下姚姑娘了,王妃不必介意的。” 褚欢莫名其妙:“他放没放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介意?” “王妃……” 褚欢不屑道:“我跟他几度争执,你都在旁边看着,我对他是何心态,你也看在眼里,怎么会以为我会介意他的心思?” 拂兮僵着脸色,忙道:“是奴婢妄言了。” 褚欢不想为难她,也不想和她多言,别过脸淡声道:“出去吧。” 拂兮福身出去。 褚欢继续提笔编写药典。 可是写着写着,心里莫名的觉得烦躁,也没法好好琢磨下去了。 索性去…… 算了,出去走走。 只是刚到院子里没转悠多久,看到了前方亭子里的常安公主景婼。 不止景婼在,还有她的孩子淳儿。 此时,公主在抱着孩子逗乐,先前看着挺任性跋扈的小公主,眼下抱着孩子倒是难得的笼罩着一层母性的柔和。 几日过去,经过她的药调理,常安公主倒是好得快,现在都能带孩子出来玩了, 褚欢不太想理会常安公主,她本来就没想和常安公主处的多好,就是想要互不相干就行。 所以她转身就走向一边。 可刚走没多远,常安公主身边的迎浣匆匆追来。 “见过王妃,公主说请王妃过去坐坐。” 褚欢只好转身往常安公主那边去。 她靠近亭子,常安公主已经把孩子放在婴儿摇篮里,正拉着脸盯着她,极其不爽。 待她走进亭子,常安公主就不满道:“姓褚的,你刚才什么意思啊?见着本……我就走,我有那么可怕么?还是你就那么讨厌我啊?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褚欢还挺意外她这态度的,阴阳怪气道:“公主是有前科的人,我不能不敬而远之。” 常安公主脸色有点尴尬,别扭道:“我……本公主之前是被骗了的,我刚从武阳回来,对京中的事情不知详情,都是有人蓄意跟我说你……我才那样的,那我现在知道了,肯定不会为难你了啊。” 褚欢似笑非笑:“那公主知道,是谁蓄意挑拨你为难我了么?” 提起这个,常安公主就一肚子火。 她这几天让迎浣查了下,才知道之前柳姑姑和冯毓然说的那些都是恶意编排,挑拨她出头为难褚欢的。 她很生气,可一个是照顾哥哥多年的姑姑,一个是血脉相连的表姐,说到底都是她偏听偏信,她也不能怎么样,只能自己生闷气。 但是这些,她都记在心里了。 还有上次,褚欢在冯家遇到的事情,她也大概知道了跟柳姑姑和冯毓然都脱不了干系。 反正以后,她不会轻易相信了。 可她再骄纵,也不是个不辨是非的人,尽管难以启齿,也还是别别扭扭的说了句:“先前的事情,对不住了。” 这声音小的,可见是真的难为情了。 不过能让这高傲跋扈的公主这样,也是难得了。 好歹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褚欢呵呵:“公主的道歉可真是轻飘飘,连个赔罪礼都没有,这便算了,我还救了你的命,你没点表示?” 常安公主反应大了:“谁说的?本公主是刚病愈,还没想好送你什么,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那么小气的!” “那公主想送我什么?” “我还没想好,不如你说你想要什么?” 褚欢想了想:“我倒是什么都不缺了,公主不如许我一个人情好了,如何?” 常安公主反应极快:“那不行,我又不傻,谁知道你要这个人情以后会不会让我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不干!” 啧,是个有脑子的。 褚欢淡笑:“不会,我不会让你做有违身份立场,让你损德违法之事,公主大可放心。” 常安公主本就担心这些,现在褚欢保证了,她一想,倒是不觉得不妥了。 “那若是如此,也不是不行。” 褚欢笑笑,上前去,抬手:“击个掌,我们一言为定。” 常安公主爽快了,抬手与她击了一掌。 褚欢跟常安公主没什么可说的了,想走了,但是常安公主却先开口了:“哎,你坐下,我们好好说说话。” 褚欢也没什么事,索性坐下了。 常安公主让人给她倒杯茶,然后瞅着她道: “其实我看你现在,还是很顺眼的,虽然出身不好,但是性子还行,也够有胆色,挺对我胃口的,听说你把邓家俩儿子一个弄死一个弄残了,啧,看不出来你还有这魄力。” 褚欢微诧道:“我以为公主会觉得我给殿下招仇恨呢。” 这次的事情,是真的切切实实给景烜惹来了不小的恶意。 常安公主嗤了一声:“这算什么?那些人本就不会支持哥哥,仇恨就仇恨呗。” 褚欢倒是对这个小姑子,有那么点好感了。 常安公主冷哼:“邓豫东就算了,他也就是精明狠辣了点,可就那个邓豫西,钻空子毁了那么多女子,先前还敢调戏我,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他调戏过公主?” “可不是?前几年我微服出宫,就被他调戏过了,可我是瞒着父皇偷偷出宫去见孟泽,也就是我的驸马,不能闹大, 便忍了他。” 褚欢了然。 她笑眯眯道:“那我算是也给公主报仇了,算起来,公主又欠我一个人情了啊,可要记得哦。” 常安公主瞪直了眼,站起来指着她怒吼:“你……褚欢,你要不要脸!哪有你这样算的?” 褚欢摊手:“公主不认就不认,这么凶作甚,你儿子都要哭了。” 话落,一边摇篮里的小奶娃,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常安公主哪里还顾得上啐她?赶紧哄孩子。 然而,她和旁边的乳娘一起哄,孩子都哭个不停。 褚欢歪头看着常安公主抱在怀里笨拙哄着的孩子,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 就这样小小的一团,脆弱软萌,让人一眼看着就心头发软。 如果不出意外,她腹中的孩子真的留下来了,她一年后也会有这么一团。 常安公主实在哄不好,就对乳娘道:“他是不是饿了?乳娘,快给他喂奶看看。” 乳娘道:“不会的,出来之前奴婢才喂了,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喂得太多了对小世子不好的,公主不若把小世子给奴婢,奴婢抱着走走?” 常安公主便把孩子递给她了。 乳娘抱着孩子就走出亭子。 果然出去转悠了片刻,孩子就不哭了。 常安公主松了口气。 褚欢瞧着,竟然觉得小奶娃子挺有趣的。 乳娘又把孩子抱进来了。 常安公主接过自家儿子,见褚欢一直在看着孩子,眉头一皱:“你盯着我儿子做什么?不会是想抱他吧?” 褚欢轻哼:“你又不会给我抱。” 她这么一说,常安公主不乐意了:“谁说我不给,呐,给你,赶紧抱吧。” 她说着,就把孩子递给了褚欢,一副特别大方的样子。 褚欢想了想,作势要伸手接孩子。 拂兮本来守在亭子边上,这时赶忙上前来低声提醒:“王妃,您现在不适合抱小世子。” 褚欢还没有所反应呢,常安公主就纳闷了。 “为何她现在不适合抱孩子?” 第78章 生孩子的时候,很疼吧? 拂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孕妇不宜抱孩子。 褚欢有孕的事情,景烜和褚欢的意思都是先保密,所以不能让常安公主知道。 虽说常安公主是景烜的亲妹妹,肯定不会对褚欢有恶意,更不会伤害孩子,但是总是节外生枝。 褚欢抬眸看了一眼拂兮,随即淡笑:“没什么,是我身上来了月事,身子有些酸乏,她担心我累罢了,公主既然不介意,那我便抱抱吧。” 常安公主不疑有他:“你既然不怕累,就抱抱吧,好歹也是淳儿的舅母了,还没抱过呢。” 她这也算是承认了这个嫂子了。 褚欢笑笑,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孩子才三个月,十三四斤的重量,会笑了,肉嘟嘟的煞是可爱。 他也不认人,褚欢抱着,他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褚欢,炯炯有神的,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 他其实理论上,是没见过褚欢的。 可是看着看着,他笑了,咧着没牙的小嘴,眼睛眯成缝,像是很高兴。 褚欢用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颊,他笑的更开心了,襁褓之下,腿不停地蹬着。 常安公主看着,语气复杂的说了句:“看来淳儿很喜欢你啊,第一次抱他就笑得那么开心,别人可没有这般好运,连皇兄抱他他都不乐意。” 褚欢凉凉的接了句:“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好人。” 常安公主一点就炸,瞪直了眼道:“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皇兄不是好人?褚欢,皇兄是你夫君,你竟然这样说他!太放肆了吧!” 褚欢撇嘴:“你急什么?我当着他的面也这样说,更难听的都有,他都不生气,你有什么好生气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常安公主:“……” 她竟然无言以对。 常安公主郁闷了:“皇兄就那么纵着你?” 之前景烜让东青来告诉她,让她以后不要再为难褚欢,要把褚欢当正经嫂嫂对待,她还不太信自家哥哥会这么护着褚欢。 可这些天,柳姑姑被打压病倒,景烜一再往扶云阁跑,给足了褚欢体面和尊重。 如今褚欢还这样说。 褚欢冷哼:“我是他的王妃,他不该纵着我么?” 常安公主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实如此,她没好气道:“才不只是因为你是他的王妃呢,皇兄这是把你放在心上了,也不知道你哪里好,他竟然真看上你了。” 褚欢逗孩子的动作顿了顿。 随即冷笑:“你想多了,你这个哥哥,没心肝的,即便是有,也不会用在我身上。” 常安公主辩驳:“胡说,他要是心里没你,不可能这样纵着你对你好的。” 对此,褚欢嗤之以鼻,这小公主啊,还是想得简单。 不过是因为孩子罢了。 常安公主见她 不信,正要继续说。 褚欢却冷不丁的转移话题,问了句:“生孩子的时候,很疼吧?” 常安公主一愣。 见褚欢看着自己,好似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常安公主突然有点点鼻酸,闷闷道:“废话,肯定很疼啊,身体撕裂一样,还差点没命了,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女子本就是要生孩子的,而且,也是值得的。”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是有得其所的欣然。 她是真的喜爱自己的儿子,自己冒死掉下来的一块肉,也是她和心爱之人的骨血。 褚欢闻言,缄默了。 一旁的拂兮又是心惊肉跳,生怕公主再说什么,让王妃更加抗拒生孩子。 褚欢道:“之前我给你把脉时,发现你的子\/宫生产时受损严重,想必当时情况凶险,以后想再要孩子,只怕不易了。” 常安公主点头道:“我知道,当时太医说过了的。” 她虽然是在武阳孟家属地安胎产子的,但是皇帝派了宫中太医去专门给她安胎,也派了最好的稳婆去接生。 只是还是因为有人蓄意暗害,早产难产了,生产时大出血,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太医说她想再要孩子,不易了。 常安公主黯然片刻,想到什么,示意周围的侍女乳娘都退下。 等人退出亭子走远了些,她问褚欢:“褚欢,你医术是不是很厉害?” 这是她这几天一直想问的。 景烜让她和她身边的人不要透露褚欢精通医术的事情,可她很好奇,褚欢能给她解毒,必定不会是略懂皮毛而已 。 她是女子,不愿意让太医给她治这些毛病,而且当时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别的也好不到哪去。 她本来想过,等穆神医回来了,看看穆神医能不能帮她,若能,她也可以不顾虑那么多。 可褚欢是女子,又医术高超的话…… 褚欢听她这么问,立刻便猜到了她的想法,把目光从孩子脸上移开看去,笑容都散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治好身体,再要孩子吧?” 常安公主点头:“嗯,我还想再生个女儿,而且驸马娶了我,便不能纳妾了,我心爱于他,也不乐意他有别的女人和孩子,那我就不能只给他生一个孩子。” 褚欢沉默了。 到底是这个封建时代的女子,哪怕骄纵高傲如常安公主,也免不了这些想法。 她也不能说不对。 常安公主巴巴的道:“你能帮我么?你放心,我不会白白要你治疗我的,我可以再答应你条件,或是你想要别的东西也成,但凡我和孟家有的。” 褚欢见她目光切切的看着自己,竟都目露哀求了,到底无法拒绝:“你若想,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你,只是你要想清楚,这可是要吃苦头遭罪的。” 她那么严肃,常安公主有点吓到:“很……很痛苦么?” 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子,还是怕吃苦头的。 褚欢道:“不会比你生孩子时好多少。” 常安公主脸都白了。 生孩子的痛苦,她还历历在目。 是真的疼啊。 哪怕心里认定是值得的,她也还是后怕。 褚欢道:“反正你自己想清楚,若你不怕,我就给你治,你还年轻,损伤也不是不可逆的,所以肯定能治好,但是过程不易,必定吃很多苦头。” 常安公主也不知自己该如何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遭过什么苦痛,唯有产子时的命悬一线。 她想再生,是因为大家都说那次是意外,且是头胎,以后再生不会那么危险痛苦了,也是因为她真的心爱于孟泽。 若是真像褚欢所言,她挺怕的。 她一阵烦躁后,索性不想了,反而问了另一个疑惑:“可是话说回来,你比我还小快两岁呢,怎么会医术那么厉害?听说你可是被褚家弃在农庄八年不闻不问的,怎么学的医术?” 褚欢扬唇轻笑:“梦里学的,无师自通。” 常安公主:“我信你个鬼!” 褚欢:“……” 她道:“那就别信,我医术高,自是学来的,怎么学的你就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 常安公主可不高兴了,冷哼:“那我就去问皇兄,他肯定定知道,你肯定不能瞒他这些,不然他才不会信你,更不会对你好。” 褚欢耸肩:“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常安公主无语,总觉得褚欢是在炫耀皇兄对她的与众不同,炫耀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就,很无语。 常安公主也是疼哥哥的,立刻就想到了:“那你医术高的话,是不是也能治好皇兄?让他恢复健康?” 褚欢笑容一敛:“不能。” 闻言,常安公主失落了。 她特别想要皇兄好起来。 若是不能好,就很难得到皇位,若是得不到,就是死路一条。 这时,东青出现在亭子外面,吸引了亭子里的俩人的目光。 东青颇为焦急的样子,跟拂兮低语交代了几句。 拂兮变色,赶忙走了来,也顾不上常安公主了,在褚欢耳边低语。 “殿下发热了。” 褚欢微愕。 第79章 他是药浴不是洗澡,扒什么裤子? 见东青在那边,她们主仆这样附耳密语,褚欢还这个反应,明显是有什么事情。 常安公主不满道:“出什么事了?你们主仆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褚欢起身把孩子还给她,道:“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是常安公主哪里能让她这么走了? 她怀疑皇兄出事了。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住褚欢:“不许走,你说清楚,是不是我皇兄出什么事了?” 褚欢看着自己被抓紧的衣袖,无奈思索了下,倒是没瞒着她:“你哥哥病了,不过无大碍,我去看看他,你当做不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 常安公主惊闻变色:“什么?病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褚欢无语:“你知道了能做什么?” 常安公主顿时语噎。 褚欢:“听话,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知晓这府里不干净,有我在,他没事的。” 常安公主只好放开了她。 褚欢走后,常安公主越想越纳闷,反应过来了。 “不是,你让谁听话呢?年纪比我小差不多两岁的人,装什么老成稳重?” 搞得好像她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似的。 郁闷! 迎浣进了亭子,听见常安公主的不满,忙道:“公主,王妃确实比您稳重一些的,而且,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她可是您的嫂子。” 先前因为常安公主对褚欢的态度,迎浣对褚欢有敌意和不屑,现在常安公主改变态度,她也对褚欢尊敬起来。 何况,褚欢救了常安公主的命。 常安公主冷哼:“那也比我小,也不知道怎么个事儿,小小年纪,好似什么都看透了似的,倒显得我不懂事了。” 迎浣道:“公主忘了么?王妃是自小吃尽苦头的人,不像公主自幼被太后亲自抚养,又深受陛下疼爱,自然不一样的。” 常安公主一想也是。 她生来丧母,被皇祖母养大,是千娇万宠的嫡公主,皇祖母薨逝时她十岁,后面几年又被父皇和皇兄捧在手心,自然不谙世事了些。 “那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阴差阳错嫁给了皇兄,也是飞上枝头了,以后也是有福气的,大不了我以后也对她好点儿。” “公主说的是。” 常安公主寻思着,还是有些担心皇兄,她知道皇兄身中剧毒一直解不了,这次说是病了,多半是和体内的毒有关。 她示意迎浣靠近,吩咐道:“一会儿天黑了,你悄悄去找东青,问问皇兄情况如何,莫要让别人知道。” “是。” 。 景烜高热,褚欢摸到他的额头,烫手得脸色都变了。 若是不发热,倒是暂时无大碍了,可如今竟然还是发热了,还如此严重,就有些棘手了。 她赶忙给景烜扎了几针,让景烜活络通经不至于气血滞涩,暂时稳住了景烜的情况。 “准备纸笔。” 东青赶忙去了。 很快准备好,她迅速拟了一张方子。 “去药庐,让冬葵她们迅速把这些药备齐,兑十斗水,以大火熬煮,沸腾之后再煮一炷香,放凉至一半后,立刻送来给他药浴。” 东青接过药方,刻不容缓:“是。” 东青迅速离去。 褚欢坐在景烜旁边,看着他苍白得跟死了一样的脸色,不免有些悬心。 既是少年英雄,也曾鲜活恣意,他不该就这样陨落。 她肚子饿了,也没坐在他旁边多久,摸着肚子起身出去,吩咐门外守着的拂兮。 “让人将我的膳食送来这边,我就在这里吃了,还有,景烜的晚膳也照常送来,不必同以往一般,都适当减几道菜,就当我是和他一起用晚膳。” “是。” 晚膳很快送来,褚欢也安然吃起了晚饭。 一直到她吃饱了在静心阁里转悠了好一阵,东青才送来了煮好并且凉了快一半的药水。 静心阁顿时被浓郁的药味充斥弥漫,还好褚欢习惯了这种味道,若换做其他人,得窒息死在这里。 将水送进洗浴间,全都倒进浴桶后,褚欢摸着水温,还得再等等,不然这样放他进去,得烫掉一层皮。 又等了一刻钟,褚欢让东青把景烜上衣扒了,放进浴桶。 东青表示疑惑:“王妃,只是扒掉上衣?不用扒裤子?” 褚欢眼角一抽:“他是泡药浴,又不是洗澡,扒什么裤子?要不是我得给他扎针,他上衣都不用扒!” 东青似乎有点遗憾。 褚欢见他遗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是又说不上来。 很快,东青把人扒掉上衣,留着裤子就放进了浴桶。 因为人现在是无意识的昏迷状态,根本不能正常坐着,东青便叫来高登,俩人一左一右的架着景烜的臂膀,让他稳稳坐在浴桶中。 这样方便施针。 褚欢心无旁骛的给他扎针,先是给露在药水外面的地方扎了,又给没在药水里的腰身位置扎针,药汁那么颜色深,她肉眼看不到,都是摸索出来的。 一如既往的快准稳。 扎完针后,她经过一顿捻转提插疏通了脉络后,又让东青和高登都拿着水瓢给他舀起药水浇在泡不到的地方。 褚欢忍着身上的不适,对他们道:“就这样给他浇,不要停,要保证药效能够通过这些穴位进到他的穴道经脉中,坚持大概一炷香后再叫我。” “是,王妃。” 褚欢这才赶紧离开洗浴室,出到外面,她重重喘了口气,看起来面色不太好。 拂兮赶忙扶着她坐下,问:“王妃,可是身子不适?” 褚欢没说话,自己把了脉,后微锁着眉头低声道:“无大碍。” 虽然这么说,可她看起来可不像是真的无碍啊。 拂兮还想问,褚欢却道:“我一身都是汗,这会儿也没法去沐浴,你先去给我寻一身干净的衣裙来吧。” 拂兮见褚欢确实一身汗水黏腻,忙应声。 正要走,拂兮想到什么道:“对了王妃,刚才公主身边的迎浣来了,本是要找东青统领询问殿下的情况的, 奴婢让她回去了,她说公主很担心殿下。” 褚欢闭了闭眼,淡淡道:“你叫溪泠去和公主说,景烜真的无大碍,让她莫要过问了,该干嘛干嘛去。” 拂兮领命去了。 褚欢这才又继续给自己把脉。 那些药其实她用得很大胆,所以药性很猛,对景烜的情况只要不会相冲,那就是大有裨益的了。 但是其中有几味药对孕妇是禁忌。 她闻了药味,还帮他扎针一再接触药水,惊了胎气。 她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就感觉不舒服了。 虽然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但是,懂了胎气,她心里还是有些矛盾复杂。 罢了,等他情况稳定了再说吧。 若是经此一遭孩子保不住,那也算是她求仁得仁了。 过了会儿,拂兮拿来了一身干净的衣裙,还打来了一盆热水。 褚欢去了景烜的寝阁,在屏风后让拂兮给她换了衣裳,也凑合擦了下身子,终于没那么黏腻难受了。 没多久,景烜那边也好了。 褚欢去给他把了脉,眉目都舒展了。 把她身上的针后拔了后,她道:“给他擦干身上的药水,头发也弄干,送回床榻上捂紧被子,别让他身体进风,就算汗湿了被子也不别管,等他恢复意识了再去找我来。” 东青:“是。” 褚欢这才离开静心阁,回扶云阁。 第80章 噩梦惊醒,她怎么会害怕小产呢? 回到扶云阁,褚欢觉得还是有点难受,吃了一颗安胎药。 她不是为了孩子,她就是不想难受。 吃了药后,也没心思沐浴啥的了,直接回寝阁里去睡觉了,只让拂兮守着,等东青过来就叫醒她。 不知道是因为动了胎气, 还是今日见到常安公主母子,褚欢这一觉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小产了。 流了很多血。 然后就陷在了梦魇中难以挣脱,最后是被拂兮叫醒的。 她猛的睁眼,脸上的惊惧仍未退去,额间尽是冷汗,大力喘息。 拂兮拿着东西给她擦干,松了口气道:“王妃可算醒了,可是做噩梦了?” 褚欢有那么一会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空的,也产生了莫名的茫然。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缓了口气后坐起身,淡淡问:“怎么叫醒我了?东青过来了?” “还没呢,是奴婢见王妃一直睡不安稳,后面竟还魇着了,就忙叫醒王妃,不知道王妃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褚欢想到自己梦到的事情,又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梦境而心生惊惧,有些烦躁。 她怎么会害怕小产呢? “没什么。”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问:“我睡了多久?” “王妃睡了两个时辰,已经过了子时了。” 褚欢估算着景烜的情况,虽然东青还没来,估计也快了。 她给自己把脉,确定安胎药起效,胎相稳了,便从床上下来,了。 “我也睡不着了,准备一下,去静心阁瞧瞧吧。” 拂兮给她简单梳洗了一下,擦了身上的汗气,换了身清爽的衣裳。 没惊动扶云阁的其他下人,主仆三人悄然出了扶云阁。 拂兮和溪泠一人提着一盏宫灯,为褚欢照明,一路去了静心阁。 景烜这会儿还在发汗,东青守着他。 只是,依然还没恢复意识。 连发汗,也都一个时辰前才开始。 因为他体内的醉骨生,本就是寒热相冲的毒性,他身体与正常人不同,是不会轻易发汗的。 褚欢进来,东青赶忙起身迎来:“王妃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殿下还没有意识呢。” 褚欢思索了下,道:“若是还没恢复,就叫人送几盆炭火来,让屋内热起来,加速他排汗,等排完了汗,他就有意识了。” 如今正是七月酷暑,屋内不放冰的时候就很热了,再用炭火,那可就是蒸房了。 褚欢催促一脸犹疑的东青:“还不快去?你还当我会害他不成?。” 东青自然不敢这样想了,忙去办事。 褚欢过去看着景烜。 那张脸还是一样的平静,跟死了一样。 捂成这样满头大汗,头发就跟刚泡了水似的,身上只怕更加,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时候,是不能掏出他捂在被子里的手的,一旦进了风就麻烦了。 褚欢只能摸他的颈动脉。 效果还行。 过了好一会儿,东青带着几个人抬来了几个炭盆。 褚欢自然没法继续待在这里了,她可不想遭这个罪。 所以她跑出外面,坐在廊前阶上,百无聊赖的喂蚊子,瞅着天上的星光。 挺好的天气,愣是看不到一点勾月。 她问拂兮:“今日是七月几?” “回王妃,是七月初三。” “怪不得。” 一边的溪泠道:“再过几日便是女儿节,京城会有盛大的灯会,王妃到时候可以出去看看。” 哦,七夕啊。 褚欢倒是很想看看这古代的灯会,是不是真的漫天灯火? “到时候再说吧。” 她坐在阶上思索人生,大概小半个时辰后,东青匆匆出来。 “王妃,殿下有意识了!” 褚欢起身进里面。 景烜恢复了意识,虽然还没醒来,但是脸上有了反应,眉头紧皱,面皮偶尔颤动,应当是还难受的。 褚欢给他把了脉,下意识的彻底松了口气。 “已经无大碍了,给他洗个热水澡,把头发也洗了想办法弄干,收拾干净后就让他这么睡着,慢慢恢复元气,他能醒来的时候自然会醒来。” “是,属下这就让人备热水。” 褚欢补充了句:“经此一遭,他的身子应该会比之前好,体能会恢复很多,只要不动内力和武功,简单的骑射应该不影响。” 闻言,东青大喜过望:“当真?” 褚欢无语的看他。 东青忙找补:“王妃说是就是了,那太好了,殿下这几年虽然也有伪装体弱,但是体力确实大不如前,骑射更是妨碍,如今能正常骑射,他必定高兴。” 褚欢觉着,景烜确实应该会高兴。 对于他这样曾经战功无数鲜衣怒马的人来说,武功内力用不了,连骑马射箭都无法畅怀,和雄鹰被折断羽翼没区别。 她与他的私人恩怨且不论,对他是心怀唏嘘的,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还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若非他发热危急,她是不会兵行险着用这样的猛药的。 东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王妃如此厉害,难道真的无法帮殿下解毒么?” 褚欢淡淡道:“我只是医者,不是神仙,你也别太高估了我。” 东青一时语噎。 “做你该做的事吧。” 丢下这句话,她起身走人,回去睡觉。 。 翌日,褚欢照常起身,洗漱梳妆更衣用膳。 吃完早膳,心血来潮的,她吩咐拂兮:“你去我的私库看看,有什么东西是适合送给小奶娃的。” 拂兮福至心灵:“王妃是要给小世子送礼?” “我也算是他的长辈了,既然和公主也算和平共处了,也不好太欠缺礼数,补送一些见面礼吧。” “……是。” 拂兮亲自带人去挑了好些能送的,然后拿来给褚欢挑选。 褚欢实在,从中挑了一个纯金的长命锁,还有一些小奶娃可以用的金银玉器,连景烜之前让人送来的一颗夜明珠,都很大方的添上了。 这可夜明珠,她挺喜欢的。 拂兮见状,笑道:“王妃很喜欢小世子 啊?” 褚欢语气淡淡:“小奶娃子软萌软萌的,看着挺讨喜。” 拂兮笑着接话:“以后王妃生下腹中的小世子或是小郡主,必定也一样讨人喜欢的。” 这话,褚欢没听见似的,没理会。 点好了给孩子的礼物。 她想了想,道:“之前我买的那套红色衣裙和海棠头面,也找来送去给公主吧,她不是喜欢么?” 拂兮这就很惊讶了:“王妃确定?” 褚欢好笑道:“为何不确定?我又不缺这些,也不是多喜欢,她喜欢就给她呗,反正不是我花钱买的,借花献佛我心安理得。” 拂兮抿嘴笑了下,应声去寻她说的东西了。 找到后,拂兮便把东西送去给常安公主了。 。 安华阁。 常安公主正在逗孩子,柳姑姑身边的流云来了。 “拜见公主。” 常安公主抬眼看了一眼她,就低头逗孩子,一边漫不经心问:“柳姑姑派你来有什么事?” 流云忙回话:“回公主的话,柳姑姑很惦念公主,可她尚在病中不能亲自来看公主,让奴婢来替她问候公主和小世子。” 其实是柳姑姑知道了昨日下午,常安公主在园子里和褚欢融洽相处的事儿,担心常安公主对褚欢有好感,让她来试探的。 常安公主不咸不淡:“你也看过了,回去伺候柳姑姑吧,让她好生养病。” 流云瞧着常安公主这般冷淡,心中咯噔一声。 她本想试探一下,外面却匆匆进来一个守门婢女。 “启禀公主,王妃身边的拂兮姐姐来了,说是奉王妃的命令,来给公主和小世子送东西。” 流云面色一变。 常安公主惊讶,忙道:“让她进来。” 婢女出去,很快领着拂兮和几个扶云阁的丫鬟进来,都端着东西。 第81章 景烜醒来。 见几个婢女手里都端着东西,常安公主忙起身去看,见好几个端着的都是一些贵重的物件儿,都是给小孩子的。 其中最贵重的,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不罕见,但是这个大小的可就少了,就这么一颗放在屋子里,可以照亮 整间屋子。 够大方! 除了这些给孩子的,也有一套红色的精贵衣裙和一套海棠赤金头面,明显是给自己的。 常安公主不解:“这些东西都挺不错的,可是她为何突然送东西给本公主?” 拂兮回话:“王妃说她作为长辈,是小世子的舅母,该给孩子送些见面礼的,先前疏漏了,而这身裙子和这套头面,公主喜欢,便也送公主了。” 常安公主闻言,心里挺满意,傲娇道:“算她知道人情世故。” 说着,她十分豪迈道:“既然她大方,本公主也不是小气的人,才不会占她便宜,迎浣,你去挑一些礼物给拂兮带回去,可不能比这些差了。” “是,公主。” 迎浣赶忙去了。 常安公主有些话想问拂兮,却忽然发现流云还在一旁。 常安公主当即赶人:“你既然来看过我与小世子了,回去跟柳姑姑交差吧。” 流云赶忙福身告退,匆匆回去告知柳姑姑这里的事了。 公主真的被褚欢糊弄拉拢了,得让柳姑姑想法子,不能让她们姑嫂好。 流云走了,常安公主遣散了其他人,问拂兮:“你在她身边,应当知道皇兄的情况吧?皇兄如何了?” 拂兮道:“公主不必担心,经过王妃连夜救治,殿下已然无大碍,只是急需要昏睡一两日,或许明日能醒。” “连夜救治?她昨夜一直在静心阁救治皇兄?皇兄情况有那么严重?” “王妃身体不便,不好一直守着殿下,是东青在守着,王妃时而过去看看,殿下这次情况确实严重,王妃又是给他药浴又是施针,费了好大的周折才让殿下稳定下来。” 常安公主安心下来,别扭的小声道:“算她有些本事,能帮助救治皇兄,如今穆神医不在,也幸得有她在,皇兄娶了她,也不算亏了。” 拂兮道:“公主,其实王妃是个极好的人,您以后接触了解多了,也会喜欢她的。” 常安公主不否认,如今她对褚欢印象转好,也觉得褚欢不错。 可还是存疑:“可她到底是如何学得这样一手医术的?她还那么小的年纪,竟然这样厉害了,当真没有其他问题?” 拂兮谨慎道:“公主不信王妃,难道还不相信殿下么?殿下如今把性命和身体的秘密都交托给王妃了,自然是笃定王妃可信的。” 常安公主翻起了白眼:“那也说不准,谁知皇兄是不是色令智昏了?皇兄现在这般看重她,明摆着是动了心思的,这男人啊,过不了美人关的时候,是不带脑子的。” 拂兮:“……” 常“不过不管她有没有问题,人都把控在皇兄手上了,姑且信她吧,” 常安公主肃着神色,对拂兮提点道:“只是你既然是皇兄的人,可得好好盯着她,确保她真的不会对明王府不利,如今这情形,她若有异心,便是大祸。” “公主放心,奴婢晓得的。” 过了会儿,迎浣挑好了一堆贵重的礼物来,常安公主很大方的让拂兮带回去了。 。 “你说什么?褚氏那个贱人竟然派人送了东西给公主?” 流云焦急回话:“是啊姑姑,公主还很高兴,还让迎浣挑回礼了,看样子,公主与她关系很是融洽了。” 柳姑姑气得砸了药碗,含恨怒骂:“这个贱人果然心机叵测,先是迷惑了殿下,如今竟然还引得公主如此……她到底想做什么啊?!” “姑姑……” 柳姑姑狠狠抓着扶手,本就仍有病气的脸上因为恼恨而变得扭曲。 她咬牙吩咐:“你即刻去一趟冯家,以替我去给老太君送东西的由头,去找冯姑娘,把下毒失败的事告诉她,再跟她说殿下已经对褚氏彻底动了心,连公主也认了这个嫂嫂。” 流云不解:“可是告诉了冯姑娘这些,冯姑娘又能如何呢?” 柳姑姑不做解释,道:“你只管告诉她便是,若是见到老太君,也将这些跟老太君说。” 因为上次的事情,冯家内宅大权旁落二房,二房猜到冯嘉勇的死和大房脱不了干系,便暗地里报复大房,现在冯毓然日子可不好过。 她已经这个岁数了,婚事不能再耽搁,既然下毒无望,必定会自己想办法除掉褚欢,好取代褚欢。 柳姑姑现在只想让褚欢死,不为了冯家,就为了她出这口恶气。 她视若亲子照顾长大的殿下,为了褚欢如此厌弃她。 连素来依赖信任她的公主也偏向褚欢了,对她和她派去的人如此冷淡。 这个褚欢,实在不能再留了! 流云不敢再问,当即去随便选了些补品,替柳姑姑送去冯佳佳。 。 褚欢看着常安公主回的礼,一样比一样贵重,当即乐了:“没想到送个礼还赚了,你说我要是再送一批过去,她会不会再选一些更好的送来。” 拂兮道:“或许吧,公主素来是大方的,定不会占便宜。” 褚欢扭头看去:“你的意思是,我就占便宜了?” 额…… 拂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这是可以说的实话么? 褚欢哼笑:“我就喜欢占便宜了怎么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我又不傻。” 她拿起其中一个镶嵌着宝石的赤金缠丝手镯,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细节和无可挑剔的纹样,不得不感叹做工的精美啊,太漂亮了。 她试戴了一下。 嗯,好看。 常安公主回的,好些都是饰品,头上的耳朵上的脖子上的和手上的都有,连脚链都有一对,漂亮贵气不说,也都做工不俗。 她逐一拿起来看过,又把其他的物件儿也看了下。 可惜道:“可惜平日里忙,不方便戴这些沉甸甸的东西,拿去放好吧,免得我看了心里不爽。” 拂兮笑道:“王妃若是想,出去赴宴或是下个月中秋宫宴时,可以佩戴这些了。” 褚欢兴致缺缺:“再说吧。” 没什么事做,她又去编写她的药典了。 。 余力天亮之前,景烜醒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身体这么轻松了。 好似身上的经络血脉都通畅了,没有了一直以来的那股子滞涩的感觉,被毒浸透身心的疲乏,也恍若不再。 就像是身体里什么封禁也没了似的。 他都下意识的想要催动内力看看了。 还好东青及时进来,阻止了他。 猜到他今日能醒,只是没想到天还没亮就醒了,东青难得有了几分笑意:“殿下可算醒了,感觉如何?” “本王的毒……” “殿下毒发后,王妃先是施针压制了殿下毒发,后来殿下发热,情况危急,王妃以药浴和针疗救治殿下,殿下现在毒被控制好了。” 景烜怔然。 原来是控制了。 不过,也只能如此了吧。 他刚才还真是妄想。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活力,道:“可本王感觉身体很轻松,经脉都好似又被打通了,这几年里,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东青道:“王妃说,殿下经此一遭,除了不能用武功内力之外,会恢复正常男人的体力,骑射都不妨碍了,想来是控毒的效果极好,恭喜殿下了。” 景烜闻言,有些不敢置信。 连穆神医都只能给他控毒保住性命,让他不好也不坏的状态。 也不是说一直都是羸弱的状态,他其实体力还是有的,但是耗了力气后,往往很容易内息不稳。 所以他需要保持平和稳定。 就像上次新婚夜,他可以和正常男人一样和褚欢行房事,但是后续体力不支内息不稳,就毒发了。 如今,她竟然做到了这点! 景烜有些兴奋的惊叹:“她果然是厉害,不枉费本王赌这一把,只是既然如此,她可说过能不能为本王解毒?” 第82章 殿下刚在想前未婚妻,王妃不高兴了 东青有些遗憾:“属下问过,王妃说不能。” 不能么? 景烜有些不信她的这个答案。 这个女人,医术高深莫测,他有种感觉,只要她想要救的人,都能救。 他抬手捂着心口,若有所思。 东青忙问:“殿下可有哪里感觉不妥?属下去叫王妃过来?” 景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是夜间,他问:“什么时辰?” “卯时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天亮。” 景烜道:“这个时候就别去打扰她了,她怀有身孕,且只怕正在睡梦中,本王没什么不妥,等她起身后再说吧。” “是。” “本王昏迷了多久?脸可有按时用药?” “殿下是前日下午毒发的,昏迷了也算有两日,殿下放心,昨日早上,属下给您用过药了。” 景烜这便放心了。 。 褚欢起身后,刚梳洗好,端水出去的溪泠便进来说:“殿下醒了,让王妃过去。” 褚欢不意外他醒了的事儿,所以没什么惊讶的。 “我还没吃早膳,等我吃了再去。” “殿下让您过去与他一起吃,您的早膳已经送去了。” 褚欢:“……” 她眉头一跳,砸了手里的簪子,直接骂了:“果然不该管他,一醒来就犯贱!” 给她挽发的拂兮和一旁低眉的溪泠:“……” 等梳妆换衣后,她窝着一肚子火气去静心阁。 本来想骂他一顿的,但是见到他时,他一袭白衣羸弱单薄的样子,脸色还有些病气未退的苍白,然后还看着她面含笑意。 她一口气顿时不上不下的。 褚欢实在是做不出来跟病人呛声的事儿,她是有医德的人。 就因为她有医德,不仅没法骂他了,还得去给他复诊。 她绷着脸上前到他身侧,冷冷道:“把手给我。” 景烜本来一直在含笑看她,还以为她走过来那么近要干什么,闻言迟钝了一下,伸手给他。 褚欢托着他的手把脉,把完脉,满意的点了点头:“还行。” 说完,她丢开了他的手,好像多碰他一秒都生理不适。 景烜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随后坦然把手放在桌边,抬眸诚挚道:“这次多谢你了。” 褚欢摆手,走到他对面坐下:“我这个人很现实,不要口头的道谢,太没诚意了,你真谢我就把诊金送来。” “好,你要多少?” 褚欢:“我从来不价值衡量我的医术,全凭你觉得你的命价值几何,所以你想给多少就多少吧,我都随意。” 这话,真够刁难人的。 他若给的少,就是承认自己命不值钱。 可若给的多,多少算多呢? 他的命,也是不能以价值衡量的。 倾尽家财都不够吧。 景烜索性不要脸了:“那就不给了,你是我的王妃,救我也是应该的,我若给你诊金,岂不是生分了?” 褚欢:“……” 卧槽,无耻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景烜见她憋着脸色似乎噎到了的样子,有些乐了。 他似乎,有些知道怎么和她相处了。 “快用膳吧,用了早膳,你帮我给脸上药。” 褚欢呵呵:“你不会自己照着镜子来?” 景烜:“你都在这里了,我凭什么还要自己来?我又不是没有王妃。” 褚欢冷笑:“你少跟我摆弄这伎俩,我不吃你这套,你要上药自己来,不然就等着烂脸,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少在这里道德绑架我,我没道德!” 景烜:“……” 失策了。 他咳了一声,不惹她了:“……先用膳吧。” 褚欢冷哼,这才开始吃东西。 景烜见她真吃了,眉头轻挑,似乎有些满意了。 之前她厌烦和他一起吃东西,说什么看着他就恶心,如今好了,倒是忘了这茬了。 相安无事的吃了早膳,景烜就要给脸上药了。 褚欢想看看他揽镜自照的样子,愣是没走。 而他好似也不觉得有什么,还真就让东青举着镜子,自己换药。 褚欢给他准备的恢复期药膏有几种,涂抹的分量和方式大有不同,而且是不能用手直接涂的,还配有工具。 他都一一用对了,没出错。 褚欢本想看笑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觉得滑稽了,反而看得饶有意味。 褚欢瞧着,忍不住问:“等你的脸好了,走出去,恐怕会迷倒很多女子吧?你当年没伤脸之前,是不是有很多女子爱慕你?” 景烜动作顿了一下,看向她问:“怎么?王妃吃醋了?” 褚欢嘴角一抽:“殿下如今这样,显得油腻了。” “油腻?”他不太懂。 褚欢呵呵:“便是恶心人。” 景烜默了默。 随即,他越过这话,接着她的问题:“她们是否倾慕,与我无关,不管是曾经,还是以后。” 褚欢轻笑:“也是,殿下以前有未婚妻,如今又娶了我,不过也不能说无关吧,现在不还得纳妾?即便不是你喜欢的,也总得是喜欢你的不是?” 景烜豁然看向她,目光直锐:“你怎知我以前有未婚妻?” 褚欢愣了一下后,好笑起来:“殿下怎么这样问?你以前的事情又不是秘密,这满京城的人谁 不知道你有婚约?我知道有什么不对么?” 虽然她以前确实不知道,是拂兮说了才知道的,但是,她没必要扯拂兮出来。 景烜僵着脸色,一时无言。 确实啊,他自幼被定下姚家女,和姚若安的婚约举国皆知,都道他们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褚欢自然是应该知道的。 可能是过去了几年,他深居府中感知岁月缓慢,觉得过去了太久了,以至于都恍惚了这件事的虚实。 褚欢见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扯了扯唇角,道:“殿下自己继续上药吧,我走了。” 说完,不等景烜反应过来说什么,她转身径直出去了。 景烜回神后看着她的背影想叫住她,却卡着喉间叫不出来。 目送她离开,景烜蹙起了眉。 东青小声提醒:“殿下,王妃好像是以为您刚才在想安阳王世子妃,有些不高兴了。” 景烜皱眉道:“她又不在意本王,会因此不高兴?” 东青道:“不管在不在意,您现在是她的夫君,当着她的面疑似想到前未婚妻,这……正常女子都不会不介意吧。” 闻言,景烜心头不免荡起了丝丝涟漪。 东青想到一事儿,提醒道: “对了殿下,再过两日便是初七,是女儿节,这一日京城会十分热闹,尤其是晚上的灯会,许多有情男女都会相伴看灯放灯,殿下不如带王妃一起去看看?” 东青不提这事儿,景烜都想不起来。 他以前,倒是跟姚若安去过灯会,只是岁月久远,想起来都有些恍惚了。 东青道:“王妃以前被褚家丢在庄子里,定是没逛过灯会,肯定想去看看的,殿下这次药浴针疗的效果好,过两日必定也有精神了,若想与王妃拉近关系,这是个好机会。” 景烜想着也觉得是好机会,可再想到褚欢有孕,不免顾虑道:“可她有了身孕,灯会人那么多,若是磕着碰着就不好了的,不妥吧?” 东青思量道:“若是乔装出去,且有殿下在身边护着,属下等人也护卫在周围,当是无碍的。” 景烜斟酌了片刻,略显矜持的点了头:“既如此,那就到时带她去看看吧,既然是灯会,自然也要放灯,你记得命人准备一些漂亮的灯。” “是,殿下。” 东青去吩咐人办事儿了。 景烜捏着手中的扳指,不由想着届时和褚欢一起去灯会的场景。 竟然有些期待。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第83章 既然你想要我去,那我勉为其难去吧 景烜醒来后才翻过一日,便是七月初七了。 褚欢打算出去看看灯会的。 一早,常安公主便来寻她,问要不要一起去逛庙会和灯会,庙会是白日,灯会是晚上,都很是热闹有趣。 褚欢白天不想出去,太晒了,热就算了,还会晒黑。 她现在也容易累,但是想着自己去也是去,跟常安公主一起还正好有伴,就应了晚上一起去看灯会。 然而,太阳下山后,俩人正打算出去时,景烜过来了。 醒来后养了两日,人都好了,看起来也没了以前的那几分羸弱。 他一来,见俩人都便装好了,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哪怕戴着面具,都感觉到了他的郁闷。 他对常安公主道:“今夜就不用你陪你嫂嫂了,我要和她一起出去看灯。” 听他这话,褚欢垮了脸。 晦气! 常安公主惊讶:“啊?皇兄你要出去?你不是要养病?” “已经好了。” 常安公主打量他,虽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但是露在外面的唇色确实健康了许多。 她放心了,却也不高兴:“可是我已经和嫂嫂约好了啊,这都要出去了,你怎么能这样横刀夺爱呢?” 景烜:“???” 他气结:“让你好好读书的时候你就知道野,如今连个话都不会说,什么叫横刀夺爱不知道?褚欢是我的王妃!” 常安公主撇嘴。 那也要先来后到啊。 “且,你一个当娘的人,就这样自己跑出去玩?淳儿你不管了?” 常安公主道:“那不是有乳娘她们么?有乳娘照顾,我出去玩一会儿又不打紧。” 景烜:“是不打紧,但是你想去自己去吧,别惦记我的王妃,她不像你,又不是没夫君陪,用不着你这个小姑子充数。” 这话把常安公主气到了:“景烜,你……” 景烜沉了脸色:“你叫我什么?” 常安公主顿住,噎着声音有些心虚不安,可转念一想,自己占理。 她立刻气哼哼道:“是你自己太坏了,身为兄长,这样挖苦自己的妹妹,明知道我和孟泽分隔两地相思成疾,还这样戳我心窝子,哪有你这样做兄长的?” 她是因为知道景烜成婚的事情 ,并且娶的还是褚家替嫁的庶女,便刚出月子不久就赶着回京了。 可她的驸马孟泽还留在武阳,处理一些家族琐事,得中秋之前才能回京。 这种节日,她夫君不在身边,都够郁闷的了,景烜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景烜从善如流:“是,这是我不对,行了,你自己玩去吧,我还要和你嫂嫂出去。” 常安公主还没吱声,褚欢坐不住了:“我说,你们兄妹俩能先消停一下么?当我是个木偶谁拿到就算谁的?尤其是你景烜,我说过我愿意跟你一起出去了么?” 景烜皱眉反问:“你不应该跟我一起出去么?” 褚欢:“我为什么应该跟你一起出去?” “我们是夫妻。” 褚欢:“……” 想反驳一下,好像又反驳不出来。 景烜严肃道:“而且,你……身子不便,本是不宜出去的,我不放心让你和这丫头出去,除非我陪着才能放心,不然你别想出去了。” 褚欢:“……” 这个贱男人! 常安公主听着,本还奇怪褚欢哪里不适,又想起褚欢前几日说来月事了。 可是转念一想来月事也不妨碍出去玩吧,都那么多日了,褚欢也没什么反应。 可听完景烜的话,她后知后觉的就炸毛了:“皇兄你几个意思啊?什么叫不放心她和我一起出去?怎么着?我还能把你的王妃弄丢了?” 景烜呵了一声:“你忘了?两年前你嫁人之前的那次庙会,你自己把自己丢了,孟泽找不到你都急的要以死谢罪了,你也是出息,把自己丢青楼去了,你自己都看不住自己,谁知道今次会不会把你嫂嫂弄丢?” 常安公主:“??!” 她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瞪着景烜,好似景烜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儿。 褚欢都顾不上气景烜的贱德行了,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常安公主,跟看大聪明似的。 真是个又聪明又傻缺的小姑子。、 能把自己弄丢,还丢进青楼,也是人才。 常安公主气得脸红脖子粗,窘得待不下去了,跺跺脚,狠狠瞪了景烜一眼。 “你给我等着!” 然后跑了。 褚欢招招手:“哎,公主你别走啊……” 叫不回来。 人就这样被气走了。 景烜淡淡道:“别想着叫她回来陪你出去了,你若想出去,只能与我,否则免谈。” 褚欢咳了一声:“不是,我就是想叫她回来问问,她当初怎么把自己丢到青楼去的?” 景烜:“……” 他嘴角若有似无的抽了一下,正经道:“这件事,你可以直接问我。” “哦,那你说呗。” 景烜卖起妹妹来,是一点不委婉的。 “她当时与孟泽一起去逛灯会,因为她爱乱跑,灯会上人又多,她就和孟泽走散了,她因为生得娇美,被拐子盯上了,被人给敲晕卖进青楼了。” 褚欢张了张嘴:“那……没出什么事吧?” “出了,不过出事的不是她,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在哪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并未说出身份,做了场戏闹了一日便挂牌接客了,接客第一次,就伤了客人,而那个人是兵部尚书的公子。” 若是当时她在青楼嚷嚷自己的身份,那一遭必定名声尽毁,皇室也沦为笑柄,所以,她很知道轻重。 褚欢推测:“伤了兵部尚书的公子,那青楼想要压下此事也不能够了,那最后是被兵部尚书家发现了她?” “嗯,兵部尚书韩启山就那么一个儿子,儿子被伤,自然不会饶过行凶之人,便跟青楼要了人去想要杀了泄愤,就发现了婼儿的身份。” “那也是立功了,不过你们这么废物的?不说别的,你,陛下还有孟家肯定都派人在找了吧?人还是在天子脚下丢的,这都找不到?” 景烜无奈道:“因为不能闹大,所以得暗中寻找,效率自然比不上大肆搜寻,本来也快找到了,只是她伤了人被韩家要了去,早先一步被发现。” 褚欢嫌弃道:“那也是废物,饭桶,啥也不是!幸好她还算机灵,不然出了什么事不就毁了?” 在她眼里,自然不管出什么事都不算被毁,毕竟所谓的女子贞洁就是个屁。 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但是在这个时代背景来看,当时常安公主要真被糟蹋了,可就完了。 景烜没说什么辩驳否认的话,认了她说的废物。 景烜看了看外面天色:“好了,不是要出去?走吧,再耽搁天都要黑了。” 褚欢扭头冷哼:“谁说我要和你出去了?跟你一起还不如不去,你自己去吧。” 景烜道:“真的不去?我吩咐人给你制了漂亮的花灯,也准备了一艘画舫,准备带你游湖放灯看灯的。” 游湖啊…… 褚欢眼睛亮了一下,随即作出不情不愿的样子:“既然你那么想让我去,还大费周章至此,我也不是那么扫兴的人,就勉为其难跟你去吧。” 景烜忍不住笑了一下,露在面具下面的嘴自然愉悦的勾起笑意。 明明戴着面具看不完全他的脸,可他唇形好看,也能想得到他笑起来的模样。 要是脸好了,他笑起来应该是挺好看的。 第84章 景烜,你该不会是对我动心了吧? 俩人是在王府后门出的门,因为都穿着比较寻常的衣裳,看着就跟富贵人家的小夫妻似的。 景烜哪怕戴着面具,估计只要不认识他的人都不敢认这个是明王殿下。 一起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东青带人暗中跟在周围保护,赶车的就成了溪泠,拂兮也坐在溪泠边上。 日落西山,离天黑还有好一阵子。 褚欢问他:“我们直接去画舫游湖么?” 景烜道:“不,先去街上走走,你不能饿肚子,得带你吃些东西,天黑了再去画舫。” “你要带我吃什么?” “就在街上看看,今日街边会有许多小摊贩卖吃食,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你喜欢吃的,实在没有,我再让东青派人去千味楼备一份晚膳送去画舫。” 褚欢有些惊讶:“你竟然会看得上街边小摊贩的吃食?我还以为你金尊玉贵的人,瞧不上这些呢。” 景烜斜觑她道:“你当我一直是锦衣玉食的?” 褚欢微愣。 他接着道:“我师父灵云大师是和尚,我自幼就到他身边了,拜师习武的那些年,是跟着他吃素的,也就偶尔可以到山脚小溪里抓鱼烤了解馋。” 褚欢抿了抿嘴。 “后来去了军中,也跟着大家吃军中的伙食,我出事之前的那两年,吃遍了京中大大小小的各种吃食店铺和摊贩,所以我对食物,其实不挑的,管饱就行。” 褚欢倒是一时忘了东青跟她说过的,景烜幼时拜灵云大师为师,又年少入军中历练。 生在皇室,这经历倒也算是别具一格了。 这么一想,确实是吃过不少苦头的人。 褚欢啧了一声:“怪不得你现在饮食这样清淡乏味,你都能忍得了。” 他日常吃的东西,真不是人吃的,反正她一口都吃不进去,清淡寡味得就跟没放盐似的。 减肥餐都远远没那么难吃。 那是真的吃一口都觉得活着没意思。 景烜道:“其实也不太忍得了,但是人要活着,就得付出代价,若连口腹之欲都克制不住,我又何谈韬光养晦?” 行吧。 褚欢难得由衷道:“那就祝你达成所愿,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一切隐忍和付出都能值得吧。” 景烜扭头看她, 带着深长笑意道:“我想要的一切,也包括你和孩子,你既然希望我达成所愿,那是不是应该……” 褚欢毫不犹豫:“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景烜:“……” 她不想承认,他却抓着机会就对他郑重其事的挑明:“我很认真的,褚欢,你和孩子也是我想要的。” 褚欢轻笑,却眉目凉淡:“殿下,人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有很多,可是老天爷是公平的,好事坏事都不会逮着一个人,你不要太贪心了,否则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景烜缄默须臾,很坚定的看向她,笃定道:“不,我景烜想要的,我一定都能得到,不管是江山皇权,还是你和孩子。” 闻言,褚欢挑眉,突然不说话, 就看着景烜。 他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 逼仄昏暗的车厢里,两个人本就坐的很近,这么一对视,就无形之中好似多了几分微妙的氛围。 像是暧昧在拉扯。 他有些失了神,她却无比清醒,饶有意味的睨着他,笑问出声:“景烜,你不会是……对我动了心吧?” 景烜怔住:“你……说什么?” 褚欢勾唇轻笑,却不达眼底:“我说,你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景烜心头莫名加速跳动,他突然有些慌,赶忙别开头,下意识就否认了: “你想多了,本王说的想要,是为了孩子,你腹中的孩子是必须要生下来的,你是孩子的母亲,自然也只能和孩子一起留在我身边。” 褚欢点头表示明白,悠悠道:“不是就好,景烜,管好你的心,不要栽在我身上,不然你会后悔的。” 景烜想都没想就拧眉追问了:“后悔什么?” 褚欢挑了眉梢后,噙着笑道:“殿下不是不会么?既如此,问这有何意义?难道你怕?” 景烜默了默。 过了会儿,他淡淡说:“你想多了。” 褚欢:“那就好。” 景烜强调道:“本王的心思如何是一回事,可你最好也认清一件事,无论如何,你必须平安诞下腹中之子,必须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王妃,莫要再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了,于你无益。” 听言,褚欢笑而不语,可笑容中尽是不屑,听了笑话似的。 不切实际么? 她想要离开的地方,哪怕是死都得离开。 她不愿做的事情,哪怕一时无法反抗,也没人可以一直逼她。 她不应声,还这般不以为然的笑着,景烜心头无名火起。 他突然就出了手,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他跟前,盯着她的眼睛,逼问一般。 “我的话,听清楚了么?记住了么?” 褚欢嘶了一声,淡淡道:“你捏疼我了。” 景烜僵了僵,随后放开了她,可依旧盯着她。 褚欢捏着腕骨揉了几下,心里窝火。 这人突然来了情绪,还真是不知轻重。 别说她怀孕,就说她前两天还费心费神的救了他一次呢,这才刚好,便一言不合就这样挟制她。 放下碗骂娘的玩意儿。 情绪不稳定的男人,狗都不要。 “有些话你说一次我听不进去,你再说千万次也是一样的,没必要一再与我申明,反正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达成所愿抱孩子,就看你的本事,我听天由命。” 景烜微微捏紧拳头,余光扫向她。 她在说完这番话后就百无聊赖的低下头去,把玩着衣袖,没再理他了。 好不容易缓和些的关系,似乎又打回原形了。 好似,就是从他否认对她动心后,那点子难得融洽的气氛就变了。 窄小的马车内,陷入了颇为诡异的静默。 前面,驾车的溪泠和陪坐的拂兮都听到了车厢里夫妻两个的谈话内容。 在景烜否认动心的时候,拂兮耳廓一抖,忍不住扬起了头,无语望天。 怎么就否认了呢? 明明就是动心了的。 男人心,海底针啊。 第85章 小夫妻牵手逛街。 天还没黑,举办灯会的几条大街却已经人山人海。 马车是进不去的,就停在了外面。 景烜先下的马车,他下车后转身就想扶褚欢下车。 褚欢没理他,自己扶着车壁,动作利落的跳下来了,稳稳站在地上。 景烜低斥:“你疯了?” 怀着孩子竟然还敢这样蹦跳。 褚欢拍了拍手,嗤笑:“我又不是泥糊的。” 不给他眼神,褚欢径直越过他,往喧嚣传来的方向去。 景烜忍了忍,从拂兮手上接过帷冒,然后快步追向她。 拂兮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默默跟上。 褚欢正悠哉的走着,突然头上一沉,自己眼前就被白纱遮住了。 她抬手就要拿开帷冒,却拿不开,因为他的手还在压着帷冒不让她拿走。 她扭头,模糊的白纱都遮不住的瞪目:“你干什么?” 景烜道:“为防万一,还是戴着帷冒好些,免得被人认出来。” 褚欢不满:“我又不是见不得人,认出来便认出来啊。” 景烜无奈又强硬:“听话,戴着帷冒比较稳妥,我是为你好。” 褚欢没吱声。 景烜给她调整好帷冒的角度,然后撩起白纱,给她绑好帽带。 褚欢还是不情不愿的,嘟囔一句:“我长得那么美,竟然要藏着掖着不给人看,真是暴殄天物。” 景烜闻言,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绑好了帽带,他将白纱放下,遮去了她精致明艳的面容。 褚欢瞧着他脸上的面具,再摸摸自己面前的白纱,讥了几句:“你戴着面具我戴着帷冒,整的跟两个人都见不得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贼人呢,可别没被人认出来,倒是被人给逮了。” 景烜轻飘飘道:“放心,没人有这个本事和胆子。” 褚欢呵呵。 戴好了帷冒,她又想继续走向喧闹传来的方向,却被他拉住了。 “你又要干什么?” 他大掌裹住她的小手:“牵着。” “我不……” 景烜淡淡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褚欢用力要抽出手,可是就是抽不出来。 他之前虽然羸弱,力气却也不小,如今被她药浴针疗一番,体力状态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她娇弱力小,还真没法挣脱他的桎梏。 算了,她不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牵个手而已。 见她认命似的不挣扎了,景烜嘴角微动。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往喧闹之地去,所经之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到了热闹繁盛的街上。 宽阔的街道两边,除了各式各样的店铺,也有无数繁杂的小摊贩,卖着各种东西,琳琅满目数之不尽,三三两两的人在摊位前挑买东西。 褚欢对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都没兴趣,倒是盯上了各色吃食。 她和景烜挤在人群中,景烜护着她不让人磕碰到她,她则是左看看右看看后。 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褚欢顺着过去,终于看到了一个摊子,一个穿着布衣的大娘在摆卖一些糕点。 二人那些糕点很有特色,竟然有好几种颜色,四四方方,还是半透明膏状,看着很有食欲。 “那是什么?” “那是芪苓膏,从南疆传来的一种吃食,据说是用一些植物草药做出来的,颜色也是瓜果树叶打成汁染就的,口感清甜嫩滑,很好吃,给你买点。” “行啊。” 景烜护着她走到摊子前面。 大娘刚送走了前一个客人,忙笑眯眯问他们:“公子夫人,可是要买芪苓膏?” 景烜道:“每个颜色都来两块。” “好嘞,公子稍等。” 大娘忙拿起一旁的油纸,逐一包了两块,一共六种颜色,十二块。 景烜伸手拿来一块给褚欢尝味道。 褚欢接过后缩回帷冒里面,先闻了一下,辨别了这东西没问题,才吃了一口。 草木之香和梨香混着的味道,很沁人心脾,味道也是清甜不腻的,像是凉粉的口感,但是比较有劲。 是挺好吃的,还能够解暑。 景烜问她:“怎么样?” 褚欢点头,如实道:“还不错。” 说着,把剩下半块塞嘴里了。 景烜接过大娘递过来的纸包,给付了银子。 哦,他还自己带来了个钱袋子。 褚欢还以为,他会招招手叫东青出来付账,或是让后面的拂兮二人付账呢。 自己付账,还自己拿东西。 嗯,这点还是可以的。 接下来,他一手揽着他的肩护着她走,一手拿着打开的芪苓膏纸包,让她一块一块的拿着吃。 褚欢一脸吃了好几块,一个颜色味道吃一块,都挺好吃的。 “这个东西每天都有卖的吧?” “有的,怎么?以后也想吃?” “嗯,什么时候想吃了,叫人来买一些回去。” “那我每天都叫人来买一份回去吧?” 褚欢拒绝:“不必,什么东西再好吃,也经不住总是吃,会腻的,偶尔想吃的时候买就好了。” “也行。” 褚欢又吃了一块。 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都免不了摩肩接踵了,可景烜依旧强有力的横着一只手在褚欢肩背上,将褚欢护的好,没人能挤到她。 她吃完这块,还剩五块,没继续吃了。 景烜侧目,跟在后面的拂兮便挤过来,将纸包接走拿好。 景烜这时问:“前方有一个炙烤芦花鸡,也很好吃,带你去买一个?” 褚欢点头:“行啊。” 夜色已经开始笼罩,街上两边和上面都悬着各色灯笼,一派繁荣之象。 景烜带着褚欢穿过人潮,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铺面前。 刚还没靠近时,就已经闻到了烤鸡味,如今到了跟前,浓郁的烤鸡味扑鼻而来,褚欢闻得味蕾大开。 “好香啊。” 景烜道:“这家的炙烤芦花鸡是很有名的,在这里二十多年了,烤鸡用的配料很复杂,说是他们家的家传秘方,我以前经常来买。” 褚欢点头表示了然。 旁边有人在买,店主给人家装了烤鸡后,才轮到景烜他们。 景烜要买一只,店主赶紧给他装。 景烜等待时,随口问了句:“怎么不见葛大爷?” 那店主是个中年男人,听见景烜的问话愣了一下,随后红了眼,对景烜勉强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爹去年就没了,公子应该是很久没来了吧?” 景烜默了一瞬:“……我已经五年没来买过了。” “怪不得。” 景烜没有再问,付了银子就接过油纸包,带褚欢离开了。 走了一段,景烜都是沉默的。 褚欢不由问他:“你和那个葛大爷,有些交情?” 景烜道:“以前经常来买他家的鸡,来的多了,互相就印象深了,不算有交情。” 哦,就跟一个人总喜欢去一家店买东西或是吃东西,肯定和店主都会认识。 然后通常,店主也会给这样的老顾客一些优惠或是加量。 景烜问她:“你是要现在尝尝,还是去了画舫再吃?” 褚欢道:“去画舫再吃吧,现在在街上,人还那么多,虽然大家都不认识我,也看不见我的脸,可我也还是要脸的,反正刚吃了芪苓膏,还不饿。” “好。” 他又把装着烤鸡的纸包递给身后的溪泠。 景烜道:“天黑了,你还有背的想吃的没?若是没有,我们可以去湖边登画舫了。” 褚欢道:“我是够吃了,你不吃?” 景烜道:“我现在不宜吃外面的东西,也不饿。” “那就去登画舫吧。” 景烜这才一手搂着她的肩背,一手握着她的手,护着她穿过人群。 “我们不买几个灯?灯会不跟着放几个灯好像不合适啊。” “画舫那里备有了。” “哦。” 第86章 失去她你后悔了么?是不是很遗憾? 京中有一斑斓湖,湖面广阔,为京城一等一的美景之地。 斑斓湖的一边,是一大片空旷草地,种着好些柳树。 另一边则是临湖的一些酒楼茶馆等,以及一些临湖民宅,晚上时,那些阁楼建筑的灯火倒映在湖里,也是一番隐晦的美景。 今日是灯会,湖的周围遍布灯火,夜幕降临后,各种颜色样式都倒映在湖面上,当真是美不胜收。 湖里还被人放了很多花灯,颜色花样都极其丰富,以及那些漂亮扎眼的船灯和灯火通明的画舫。 一眼看去,一整个斑斓湖直让人眼花缭乱。 湖边一圈也都聚满了男男女女,争先恐后的在放灯祈求姻缘。 褚欢看着,都担心会发生踩踏。 不过还好,因为今日节日人多,朝廷派了城防司的人巡视,好维持秩序,不至于发生骚乱和踩踏。 景烜护着褚欢,两个暗卫在前面开路,才毫发无损的穿过人群,到了登画舫的地方。 这里倒是没那些百姓扎堆了,只是也有不少人,或是把守这里不让无关之人靠近的,或是等着登画舫的各家人。 只是没想到遇到了熟人。 景烜戴着面具,褚欢戴着帷冒,连画舫的准备都未曾透露身份,本不该被认出来的。 奈何,拂兮和溪泠没遮脸,这里又灯火那么亮,见过的都能认得出了,而她们,是褚欢的近身侍婢。 认出他们的,是皇商陆家的陆亨,陆亨身边,还有一个美艳少妇。 夫妻俩走来,陆亨不太确定的问遮脸的夫妻两:“敢问,可是殿下和王妃?” 景烜不太想搭理的。 褚欢倒是掀开了帷冒纱布,含笑跟陆亨点了点头:“陆少主。” 又看向一旁的美艳少妇,笑道:“想必这位便是菱宜郡主了吧?” 确定了是他们,陆亨和菱宜郡主都行了礼。 景烜无奈的看了一眼褚欢,随后朝陆亨和菱宜郡主点了点头:“不必多礼。” 夫妻俩平身后,菱宜郡主对景烜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殿下,也有几年不见了,殿下一向可好?” 景烜颔首:“还好。” 他明显不愿多说。 菱宜郡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把目光看向褚欢了,只是眼神颇为复杂。 她含笑道:“听夫君说了之前千味楼的事情,这些日子一直好奇王妃,想要见一见呢,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王妃倒是与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之前褚欢在静华长公主那里露过面,可是当时她随夫君去外地巡查陆家生意,没参加那场宴会。 褚欢笑问:“哦?那郡主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 菱宜郡主道:“瞧着娇弱了些,我以为王妃这样有魄力的人,定然是有几分英气的,不过,比我以为的还要貌美,难怪传闻中王妃有倾国之姿。” 褚欢笑笑:“多谢郡主夸赞了。” 菱宜郡主莞尔,又看着褚欢若有所思了。 褚欢有些莫名,不知道菱宜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是这样,如今也这样。 菱宜郡主看向景烜,笑容中带着几分怅然的深意:“虽是误打误撞,但是明王殿下这次娶的王妃,也是极好的。” 景烜点头:“她是很好。” 这话,明明听着像是在肯定菱宜郡主的话,可是听着,又好似有别的意味。 景烜伸手,将褚欢的帷冒白纱放下,对陆亨夫妻道;“本王今夜与王妃是微服出来的,只想让王妃看看灯会盛况,不愿节外生枝,二位只当没见过吧。” 陆亨拱手道:“是,那祝殿下和王妃能尽兴。” 菱宜郡主也不多言,含笑点头。 景烜这便牵着褚欢,越过他们走向那边停靠着长长一排画舫的岸边。 看着他们牵手走远,背影竟瞧着也登对得很,菱宜郡主眼神复杂的叹气。 “他们现在,倒是瞧着琴瑟和鸣,听说明王对这个王妃很不错,看来是真的啊。” 陆亨道:“这也是好事啊,婚事是强行凑的,人还是替嫁的,却能处出情分来,也好过夫妻陌路不和吧,可见他们是有缘的。” 菱宜郡主苦笑:“确实是好事,我只是想到若安,有些可惜,他们才该是最般配的。” 陆亨无奈:“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当年出了那样的事,若安也都嫁人几年了,你何必还惦记着这些事呢?” 菱宜郡主比景烜大一岁,所以也比姚若安大几岁,可是因为长辈们熟识,她们从小认识,关系是极好的。 姚若安被她当妹妹看着长大。 当初不知道多看好景烜和姚若安,却没想到命运如此弄人。 “可是若安过得不好啊,当年是多鲜活的一个人,如今就跟一朵即将凋零的花一样,孩子也生不了,景函也不好好待她,若是嫁给明王,便不会如此不幸了。” 陆亨叹气,姚若安确实是令人唏嘘。 与景烜的光鲜耀眼一样,姚若安也曾经是京城中最明媚的女子。 “不想他们了,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反而徒增伤怀,我们也快去登画舫吧。” “……嗯,走吧。” 。 上了画舫后,停靠在岸边的画舫就缓缓离开了岸边,往湖中飘去。 褚欢在吃烤鸡。 果然,闻着香,吃着更加。 她这段时间虽然孕反呕吐不算很严重,但是也影响了食欲,荤腥吃得少了,但这个烤鸡吃着不腻,反而很开胃。 “我明日还想吃,记得叫人去买。” 景烜道:“你若喜欢,日日叫人买都行。” 褚欢摆手:“大可不必,之前不都说了?再好吃的东西,总是吃也是腻的,偶尔吃就好了。” 景烜点头。 褚欢吃着东西,随口似的问他:“刚才菱宜郡主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是长得像谁么?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吧?” 景烜垂着眼睑,低声说:“你没长得像谁。” “那是为何?” 景烜一时间未曾作答。 褚欢见他迟疑,自己也不是没有思考能力的,立刻猜到了:“是因为你先前的未婚妻?她们关系很好?” 景烜:“……应该吧。” 褚欢吃了两口鸡肉,漫不经心的问:“你以前和那位安阳王世子妃情分极好吧?所以与你们相熟的人见你们未能走到一起,心怀遗憾了。” 景烜没回答,缄默片刻后,说了句:“不提她了。” 褚欢兴致勃勃:“可是我好奇啊。” “有什么好奇的?” 褚欢放下手里的鸡翅,擦了擦手,好整以暇的微笑:“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痛失所爱,爱而不得,又是那样跌落谷底的情况下,是什么滋味?” 景烜脸色突然就沉了。 褚欢摊手,继续微笑:“殿下勿怪,我现在也就是对你极其不满,很想听听你不好的事情幸灾乐祸一下,你要是怕我笑话你,你也可以不说,当我什么都没问。” 说完,她又笑眯眯的歪头瞅着他,满眼八卦。 可不像是真的想让景烜当她什么都没问的样子。 还以为景烜肯定不会说的,没想到他定定看着她片刻,却徐徐道来了。 “她生下来便被定为我的未婚妻。” “所以?” “我们都彼此知道,长大以后要与对方成婚,便彼此之间多了亲近和信任,既然都注定要做夫妻,自然也本能的去在意彼此。” 不是那种自然而然产生的男女之情,是知道对方是自己将要相伴一生的人,理所当然产生的情分。 并不纯粹是喜爱,是有前提条件的。 前提就是,他们存在婚约。 就好像,我生在这个国家,所以理所当然的去爱它。 褚欢大概明白了,又问:“失去她,你后悔了么?是不是很遗憾没能与她喜结连理?” 第87章 我和你无缘无分,迟早一拍两散。 景烜神色晦暗,缄默须臾后,低声说:“我与她有缘无分,没什么好后悔的,也没什么遗憾的。” 褚欢不置可否,定了亲事青梅竹马的,却还是没能成婚,可不就是有缘无分么? 接着,他看了来,饶有意味的瞧着她说了句:“我与你倒是有缘有分。” 褚欢大脑反应都没嘴快:“呸呸呸!” 景烜:“……” 褚欢脑子反应过来了,赶紧补充:“可别恶心我了,我跟你无缘无分,早晚一拍两散!” 景烜黑了脸。 怪慑人的。 褚欢理他? 低头吃鸡。 景烜脸色更不好了,黑沉黑沉的。 他绷着脸沉声道:“褚欢,你不要仗着本王纵容你,就一再胡言乱语,不管你怎么想的,你都得给本王牢牢记住,你既然嫁给了本王,这一生,你都只能是明王妃。” 一听他这话,褚欢非但没当回事,反而乐了:“一辈子都是明王妃啊?那你不争皇位了?要一辈子做明王?” 景烜:“……” 他迟早要被她气死! 这是重点么??? 她就是故意的! 褚欢见他表情都要扭曲了,更开心了,手里的鸡腿更香了。 景烜气的不想说话了,别开眼,眼不见为净。 褚欢笑眯眯的扭头,瞥向站在一边埋头降低存在感的拂兮:“拂兮,会抚琴么?” “回王妃,会的。” 她下巴一抬,指向不远处摆着的琴那里:“正好,给我弹一首曲子听听,大好的心情,没个调调渲染一下都不够味儿。” 拂兮看了一眼景烜,见景烜没反对,便硬着头皮过去了。 拂兮弹的是一首风格清幽的曲子,让人听着,哪怕是置身于这热闹喧嚣包裹着地方,也还是感觉内心宁静平和,很有定心安神的效果。 倒是很合适。 一曲闭,褚欢觉得自己整颗心都静下来了。 以后睡不着,就让拂兮给她抚琴助眠。 她笑道:“不错,拂兮,再来一曲,要节奏快,曲调激荡一些的。” 拂兮刚想拨弄琴弦,可想到什么,默默收了手,为难道:“王妃,奴婢性子慢,不太擅长您说的这种曲调,不过殿下应该会,不如让殿下来?” 她说着,还看了一眼景烜。 景烜本来微微低着头,闻言看了来,微微眯眼。 褚欢皱眉,瞥了一眼景烜,嫌弃:“他?那算了,不听了,没意思。” 景烜:“……” 嘿,谁还没一身反骨似的。 他拉着脸站起来,走向琴架那边,拂兮见他过来,忙起身让位。 褚欢见他在自己这个态度后,竟然还走去要弹琴,就很无语。 听不懂人话? 哦,和她对着干呢。 她不喜欢什么,他就非得让她接受什么。 她撇撇嘴,看着他走过去坐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试音。 他淡淡评了一句:“这把琴略显劣质,音质不太行,只勉强能用。” 这是画舫配备的琴,自然不会是多好的。 随着,他便开始认真的弹起了曲子。 景烜琴技高超,一出手,便是一阵快节奏的曲调繁复响起,他的手,繁乱有序的拨弄琴弦。 抹挑勾剔擘托打摘,在这么快节奏的激亢曲调下,种种手法他竟都能两手配合的游刃有余,毫无错乱,好似浑然一体了一样。 景烜弹的是一首战曲,犹如战鼓声声,让人听着不由得陷入其中,去想象战场的场景。 想象着战火纷飞,鼓声和号角响彻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响在每一个视死如归冲锋陷阵的士兵耳中。 想象着杀伐屠戮之下,尸山血海的哀嚎和悲壮,有些人一去不回孤魂飘野,有道是将军百战回,将士不复还。 想象着一个个将士视死如归般的孤勇,明明人都是怕死的,但是因为身后是国家,是百姓,是信仰,便都无所畏惧了。 以及,想到了那个年少炽热的人,在那生死一瞬的战场上,豁着性命去斩杀敌方将领,自己也九死一生的英勇无畏…… 褚欢认真听着他一声声弹出来的昂扬曲调,心头澎湃。 看着他垂眸专注于抚琴的模样,她心里忍不住去想着他当年身穿铠甲,跃马横飞的矫健模样。 少年将军的形象,跃然而生。 可如今的他,浑然忘我的投入弹琴中,似乎在一边想着战场的模样,一边弹奏着这样激扬的战曲,像是在宣泄着心中的遗恨和不甘。 真的是很好听的曲子。 这样的琴都能弹的如此好,若是换一把上好的琴,只怕更加令人震撼。 他如此抒情奏曲,应该很怀念当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自己吧,也很遗憾,自己可能将再也回不去。 看着这样的景烜,褚欢突然很想帮他解毒把他治好。 无关于她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也无关于他们的关系和恩怨会如何。 他是个英雄,该健康无虞,该做那个耀眼的百战之王,护卫子民扞卫国家,该鲜活而赤诚,如雄鹰一样展翅高飞翱翔九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折断了傲骨,如同苟活残喘,再也无法挥动他的战戟。 可她能么? 一曲闭时,景烜闭着眼平复了许久,才让自己躁动的心绪平稳下来。 其实已经几年没抚琴了,更别说弹奏这样曲调激昂的曲子。 他的毒需要静心凝神,不能气息错乱,弹琴可以,但是这样影响心绪的曲子是不能弹的 ,所以他索性不碰。 可如今,因为她的药浴针疗,他的毒被压制的很好,再心绪不稳,也毫不影响了。 他借曲抒情,突然想看到她的反应,可看向她时,她却在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烜只开口问:“好听么?” 他一问,她就回神了,看他的眼神,却尤为复杂。 景烜奇怪道:“怎么了?不好听?还是你不喜欢听战曲?那我换一首?” 褚欢突然问:“景烜,穆神医什么时候回来?” 景烜愣着。 随即他道:“应该入冬之前能回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褚欢静默片刻,淡笑摇头:“没什么,问问。” 景烜觉得她应该不会随口问穆神医的归期的,定是有什么事,正要问,外面甲板上传来警惕的呼喝质问声。 随后不久,东青匆匆进来。 “殿下,王妃,有一首画舫靠近,是几个世家和官家的姑娘,为首的是秦首辅家的嫡女,说听到这里的琴音不凡,很是向往,想来结识一下音律高手,或能引为知音。” 景烜皱眉,想都没想就冷声道:“本王不想被无关之人打扰,让他们远离。” 东青匆匆出去了。 褚欢瞧着他,啧了一声笑道:“你别是怕被秦首辅的女儿看上吧?这般严词拒绝。” 第88章 你已经打算跟我同生共死了? 景烜皱眉,淡淡道:“你想什么呢?秦首辅的女儿,早就定亲了,未婚夫是沈家的沈郯。” 闻言,褚欢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下:“皇后的那个沈家?” “嗯,沈郯是沈皇后的侄子。” 褚欢深思不语。 秦首辅的女儿成了皇后侄子的未婚妻,显然,秦首辅已经是皇后母子那边的人了。 作为内阁首辅,朝廷的风向标,他都站队了,那岂不是朝中真的多半倾向英王了? “这样的话,确实不好理会,估摸着那一艘画舫上的人,家里都是皇后母子那边的。” 她想了想,不免疑虑道:“所以现在,朝中大臣大半都已经倾斜英王那边了吧?景烜,你真有胜算么?” 景烜扬眉:“你担心我?” 褚欢呵呵:“我只是在担心我自己,你要是输了,我可不就得死在这个位置上了?还真是一辈子都是明王妃了……卧槽,你之前是咒我啊?” 景烜:“……” 他忽略她的粗鲁之语,莫名笑了:“听你这意思,你是已经打算跟我同生共死了?” 褚欢摊手:“你要是不让我走,我有的选?我要是能跑,鬼才想跟你死。” 景烜笑笑,没在意她话中的刺,正色道:“放心吧,本王不会输,也不会让你和本王一起死。” 褚欢看着他,竟然真就信了他。 不会输。 他也不该输的。 可惜,他的输赢,和她没有多大关系。 她总是要离开他的。 若有似无的扯了扯嘴角后,褚欢随口道:“听得不够尽兴,再来一曲吧,你随便弹一曲就行。” 景烜还真听话又弹了,不过他是随便弹的,不是特定的曲子,却也很是悦耳。 一声一声随手拨弄,却如藏于深谷之中的潺潺流水,清幽细腻,直击人心。 还是那句话,如此琴技,若是换一把好琴来,想必音色更佳。 画舫内琴音响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萧声,竟然和景烜的琴音浑然相合,就好像特意合奏的一样。 褚欢诧异的看了一眼萧声传来的方向, 可惜他们在画舫里面,看不到外面,不过大概是画舫前面传来的。 景烜当即停了下来。 外面的萧声也很快停下。 褚欢皱眉,催他:“继续啊,停下来做什么?挺好听的。” 景烜却没听话了,收回覆在琴弦上的手,有些不高兴的起身道:“不弹了。” 他径直走回了之前的位置上,正是褚欢对面。 褚欢吐槽:“可惜了我不会,我要是会抚琴,我可就自己跟人家合奏了,多好听啊,你这人就是不解风情。” 景烜饮了半杯茶,道:“你若是想抚琴,我可以教你。” 褚欢敬谢不敏:“不用,我并不想学,而且我是个俗人,学不来这种高雅的玩意儿,我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精进我的医术。” 景烜也不强求。 “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幼拜师去了寺庙,离开寺庙后就去了军中,什么时候学的抚琴那么厉害?这几年么?” “跟我师父学的。” “你师父?灵云大师?他不是个和尚么?还教你抚琴啊?” 景烜沉默了须臾,解释:“师父出身皇室,是我的曾伯祖父,他年轻时也是皇室子弟佼佼者,后脱离皇室遁入空门,其武功高绝,亦精于君子六艺。” 褚欢的八卦之心立刻有了:“一个皇子,不好好享受荣华富贵,为何会脱离皇室遁入空门?” 景烜:“……不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显然是知道,但是不想说。 褚欢撇嘴:“不想说就不说,搁这故作高深什么啊?” 景烜道:“具体的我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失去了心爱的人,万念俱灰,原本打算殉情的,但是那女子临死前诅咒他,终极一生虽生犹死,他便放弃一切出家了。” 褚欢一听,懂了,嘟囔一句:“原来是个渣男啊。” “你说什么?”她声音太小,他没听清楚。 褚欢:“没什么,那他都脱离皇室出家了,为什么会收你为徒?” 景烜道:“皇祖母的请求,母后去世后,皇祖母将婼儿养在膝下,为了保护我不被谋害,出面请求师父收我为徒,皇祖母的母亲是师父所爱之人的妹妹,有这份渊源,他便应了。” 褚欢道:“那你也算是走运了,按照沈皇后的德行,你要是在宫里,估计都没机会长大。” 景烜道:“不是估计,是一定,沈氏毒辣,不甘屈于人下,我与她又有杀母之仇,她不会放任我平安长大,更不会让我得到皇位,若非她,我也不会中醉骨生。” “是沈皇后害死了先皇后?” “嗯。” 褚欢微惊:“这么说,当年勾结北翟要除掉你的,也是她?” 景烜颔首:“是她,但是她不是主要的。” 褚欢不太明白:“什么意思?难道还有藏得更深的人?” 景烜没否认,却也没多说。 连皇后都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能藏在皇后背后的人…… 褚欢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敢置信:“你不要告诉我,是陛下?” 景烜抬眸看着她,目光清明直锐,沉笃得令人心颤。 褚欢真的难以置信了。 她唏嘘道:“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也太恐怖了吧?” 景烜讥讽道:“皇室之中,从没有什么父子亲情,只有仇敌。” 褚欢脊背发凉,困惑道:“可是你又不谋逆,应该也威胁不到他的皇位吧,最多是以后继承他的江山而已,为什么啊?我看陛下现在挺疼你的啊。” 景烜风轻云淡的说:“他是疼我的,毕竟是他的嫡子,他尤为看重嫡庶,可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羸弱不堪,需要仰仗他鼻息而活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威望几乎盖过他的继承人。” 褚欢记得,那天东青跟她讲述景烜过去的时候说过,景烜与北翟一战大胜之后还朝,因其战功彪炳,且文韬武略无可挑剔,彼时风头无两。 整个大周人心所向,都一力支持他做储君,他也不负众望,显露出的智勇才能皆不俗,其威望直逼皇帝。 皇帝也对他宠爱非常,当时景烜无储君之名,却也是内定储君。 可这些,怕都是捧杀。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大多数的帝王,都不会想要有一个声望压过自己的储君,不会承认自己比儿子更无能。 而这个儿子,还不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 褚欢问:“那如果你以后好了,你父皇会容得下你么?如果他一样容不下你,你岂不是防不胜防?” 皇后那边还能防范应对,可皇帝,到底是皇帝。 景烜垂眸,淡淡道:“等我好了再说吧,谁知道呢。” 褚欢瞧着他这样,心头微微牵动。 说起来,这人也是个可怜人。 她怪道:“可即便他再忌惮你,也不至于给你下这样的毒吧?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跟他没关系,他甚至不知道我身中剧毒,他只是知道皇后想对我下毒手,就给了皇后机会废了我,默许皇后派人和北翟勾结截杀我,给我下醉骨生。” 所以至今为止,皇帝只是以为景烜是那次重伤后元气大伤,这几年才一直病弱。 加上毁容,他几乎和皇位无缘。 因他重伤时北边冰天雪地,他又滞留在寒冬中许久,他体内掩不住的寒症,也有了解释。 褚欢嫌恶道:“即便不是他,那也足够荒唐,身为一个帝王,一个父亲,竟然默许皇后和敌国勾结,在两军对战之际,谋害领兵迎敌的儿子,这不就是昏君么?” 景烜看着她,没说话。 他没有和以前一样,在她说不敬之言后出声训斥她,而是目光平和的望着她,好像想要在她身上寻求什么来慰藉自己。 褚欢突然意识到,景烜这是把自己的秘密和内心,都告诉她了。 这是在跟她……推心置腹? 第89章 心疼男人,倒霉一生。 他说了这些不可为外人道的隐秘,感觉好像两个人的关系无形之中拉近了似的。 褚欢下意识的心怀抗拒,皱眉道: “你跟我说那么多这些破事儿干嘛?我又不想知道。” 景烜莫名其妙:“不是你问的么?你不问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些。” 褚欢:“……” 好像真是她问的。 八卦之心啊。 她没好气的啐他:“我问你了你就都说啊?你就那么藏不住事儿?你这样嘴没个把门的,到处跟人推心置腹,小心那天把自己作死。” 景烜:“……” 女人真的很奇怪。 他是不懂的。 褚欢冷哼:“以后别什么都抖搂给我,我不是你的树洞,真是的,什么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都跟我讲,也不怕我泄密。” 景烜微笑轻语:“连我中毒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秘密不能抖给你的?至于泄密……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褚欢本来想呛声的,但是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不对啊,既然是皇后联合北翟的人给你下的毒,你中毒的事情,皇后和北翟那边应该知道啊,怎么就成秘密了?” 景烜笑笑:“沾染者必死的致命剧毒,且笃定无解,我本该在当年就死了,却活了下来,还时不时人前蹦跶一下,若是你下的毒,你会信我中毒了么?” 还真是啊。 他道:“他们一直心存疑虑,怀疑我当年没中毒,这些年想方设法的探查究竟,都探不出什么,便都只当我是重伤后大伤元气,一直病着而已。” 所以,还真的是鲜为人知的秘密,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如今,多了一个褚欢。 若非他这次毒发需要她救治,她也没机会知道,此前,他都是防着的。 褚欢别过脸道:“总之以后少跟我说你的破事儿,我没兴趣知道。” 她心硬,也心软。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怎么样她都不会在意。 知道太多他的可怜事儿,知道他凶狠凉薄之下的可怜底色,就会心里触动,就会心疼。 但是! 心疼男人,倒霉一生! 景烜将她防备别扭的反应尽收眼里,眼底隐约涌动着几分笑意。 这时,东青又进来了。 “殿下,王妃,秦首辅之女又凑过来了,说还是想认识刚才抚琴之人,想与之合奏一曲,请抚琴之人赏脸。” 原来刚才吹箫的人,还是那位秦姑娘。 景烜拧起眉头。 褚欢诧然笑道:“这位秦姑娘,莫不是个乐痴?竟然如此执着。” 拂兮给她解惑:“回王妃,秦姑娘确实是痴迷于音律,自幼研习乐器,其善于琴,筝,琵琶,还有箜篌以及洞箫,是极其有名的音律大才。” 那很厉害啊。 褚欢道:“既是音律大才,她都这般赞赏,执着于相识合奏,看来殿下 的琴技也是极其了得的,倒是我没见识了。” 拂兮道:“殿下也就是数年未曾摸过琴,且这把琴其质劣等,不然更甚。” 听她夸自己,景烜不太高兴,淡淡的看了一眼去。 拂兮忙低下头。 景烜对东青道:“回绝了,就说没有这个人。” 额,自己咒自己呢? 褚欢乐了,叫住了正要出去照办的东青:“别啊,就说弹琴的公子正在与他夫人一处,其夫人善妒,故而不便与其他女子相识合奏,让她自重。” 东青闻言,忙看向景烜,目露请示。 景烜看了一眼褚欢,便点了头。 东青忙出去应付人去了。 景烜道:“没必要这样理会的,无关之人罢了,随意打发了就是。” 褚欢道:“我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人家姑娘,既是个乐痴,一再想要结识合奏,想来也从刚才的战曲中猜到你是男人,怎知不会上心?要真动了心思,不就是作孽了?” 景烜蹙眉,强调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她有未婚夫。” 褚欢哂了一声,笃定又不屑:“她这桩婚约,一看就是联姻谋权的牺牲品,这样有才情的女子眼光喜好当是不俗,不一定看得上那个未婚夫,若是看不上,再被你的琴音勾了心,岂不是更加不甘心?” 景烜轻嗤:“你倒是会怜香惜玉,若你是男人,只怕也是个风流多情的。” 褚欢勾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侃:“我不是男人,我也可以风流多情啊,为什么非得是男人?格局小了不是?” 景烜瞥她不语。 褚欢托着下巴满脸遗憾:“要是她没定亲就好了。” “好?哪里好?” 总觉得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褚欢:“她要是被定亲,我指定让她来见你,要是她看上了你,正好可以取代我,你能得到秦首辅的支持,我也不用被摁在这个位置上了,简直是一举两得。” 谁知景烜闻言,直接黑了脸:“你把本王当什么人?” “啊?你不乐意娶她么?” “本王为何要乐意?” 褚欢莫名道:“你当初都能乐意娶褚漱玉,她不比褚漱玉好?” 说着,还撇向一边问拂兮:“拂兮,那秦姑娘长得如何?名声品行如何?” 拂兮很了解京中的人际人脉,没见过肯定也听过。 拂兮看了一眼景烜沉沉的脸色,硬着头皮回话:“额……秦姑娘据说温婉绰约,名声在京中是极好的,品行……也比褚漱玉好得多。” 褚欢看向景烜,摊手:“喏,不挺好的么?肯定比褚漱玉那个阴毒下作的好。” 景烜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否认道:“本王,没有很乐意娶褚漱玉。” 褚欢呵呵:“那你不还是娶了?要不是我被迫替嫁,你的王妃可就是褚漱玉了。” 景烜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他还真没乐意娶褚漱玉的。 皇帝赐婚,问都没问过他就下诏了,他反对过,可是皇帝不肯收回成命。 大婚的一切事务,都是皇帝派人来府中,和柳姑姑一起张罗的。 成婚那日,他其实没有出现在在婚礼上,不穿婚服也不曾拜堂。 后来去见新娘子,也是皇帝知道了他不出现拜堂,派人来说了。 他可以因为身体不好不出现拜堂,但是总得去把剩下的礼数做完。 他就去了。 可也只是揭了盖头,连交杯酒都是被几番劝说后,端起来直接喝了,没想到就是那杯酒,被动了手脚。 说到这里,褚欢就不得不问出了心里的一个疑惑:“我想问你啊,要是你娶的是褚漱玉,你会对她如何?” 景烜绷着脸道:“没有假设,本王娶的是你。” 褚欢耸肩:“可我们的这桩婚事,是存在这种假设的啊,你本来该娶的是她,本该和她洞房花烛,本该是她有你的孩子……” “不会!” “不会什么?” 景烜冷冷道:“不会和她洞房花烛,也不会和她有孩子,是因为你替嫁,他们才会在酒中下药,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否则你当本王会碰她?” 好像也是啊。 按照褚漱玉对英王和未来后位的痴迷,哪怕被迫嫁给景烜,也巴不得离景烜远远的,不可能会下药求宠。 然后,如她当初说的,估计褚漱玉还会身在曹营心在汉,给英王做内应,帮英王探查明王府的虚实,不会甘心只做明王妃。 褚欢搓了搓手,好奇问:“那你一开始娶她,是打算怎么对她?” 第90章 我若要惦记他,又当如何? 景烜回答的倒是干脆:“放在府里当摆设,以后时机到了,看情况处置了。” 褚欢刨根问底:“所以若是那样,你哪怕以后得了皇位,也不会立她做皇后?” 景烜:“她也配?” 行吧,是不配。 她继续问:“那你想立谁做皇后啊?” 景烜:“……” 他无语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褚欢:“说说呗,这京中那么多名门闺秀,你喜欢哪个?除了那位姚姑娘,你觉得谁可以做你的妻子?可别是冯毓然吧?她可不好,整一个外白里黑的莲花,还茶里茶气的。” 景烜皱眉不解:“什么莲花?什么茶里茶气?这些不是好话吧?” 褚欢翻白眼:“肯定不是好话啊,就你那黑心的表妹,我能对她有什么好话?不过你就逮着我说她的话问我,你不会满意的就是她吧?” 景烜:“……” 褚欢惊悚:“不会真的是她吧?景烜,你瞎了还是蠢了?竟然会想娶她?你不是最不喜欢矫揉造作虚伪做派的女子么?之前我撒个娇你都嫌弃的不行。” 景烜气结,扶额道:“你胡说什么?胡思乱想些什么?本王只是奇怪你说的这些话,便问了一下,本王没看上她,她只是表妹。” 褚欢浮夸的松了口气:“不是她就好,所以你看上的是谁啊?” 景烜没好气道:“没有谁,此话题到此为止。” 褚欢撇嘴:“问问而已,还不肯说了,怕我去对人家怎么样啊?你可放心好了,我撮合你们都来不及。” 景烜眉心跳了跳,都想暴躁了:“没有这个人,不是不肯告诉你。” 褚欢叹气:“那真是可惜了。” 景烜心里莫名的窝火。 这女人,现在都是他的网费了,也怀着他的孩子,却总想着把他推走。 她就那么厌烦他? 呵,想要推开他?他偏不让她如愿。 东青进来,说秦姑娘一行人的画舫已经离开。 景烜这才问褚欢:“要放灯么?” 褚欢眼睛一亮:“要。” 景烜戴上面具站起身,走过来,一把将褚欢拉起来,牵着走出外面。 褚欢就无语,她又不是不会站起来,不会往外走,至于这都牵着她? 可出到外面, 目光所及尽是绚烂多彩,她就顾不上理会景烜的臭毛病了。 好美! 此时画舫已经飘到了湖中,周围或远或近是数不尽的画舫船灯,那些画舫也都点缀着各色灯火,甲板上,也都是看灯放灯的人。 湖边的水面上,一片片的飘着各种水灯,因为距离的远,只看得见一点点汇聚的各色光点,斑斓如幻。 湖的周围,也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灯,五彩斑斓的万家灯火倒映在水里,美的让人震撼。 还有天上,暗夜之中,漫天的天灯冉冉飘起,一眼看不到边…… 灯火盛宴,莫不如此。 褚欢环顾四周,真的惊呆了。 褚欢瞪着大大的眼睛,惊奇又惊艳的环顾着,惊叹道:“真好看,怪不得你要弄画舫游湖看灯,要不是到这里,根本不看不见这么美的灯火。” 景烜淡笑:“既然要带你来看,自然是要到位置最好的地方看才好。” 褚欢随口问:“你以前到湖中心看过?” “前几年是这样。” “那你挺会找地方。” 景烜笑笑,问:“要自己放灯么?我吩咐人准备一些,有水灯,花灯和天灯,都可以放了。” “天灯?” 褚欢看向不远处搁这的那些灯,随即了然。 就是孔明灯呗,天上飘的那些,只不过这个世界没有诸葛孔明,所以不叫孔明灯。 “先放花灯吧,不过这个甲板那么高,怎么放?丢下去?” “下面还有一层,临水的。” 褚欢走边上一看,果然下面还有临水的一层甲板,正好可以蹲在那里放灯。 “那下去吧。” 景烜嗯了一声,二话不说就过来牵着她,走向可以下去的木阶那边。 褚欢都免疫了。 东青和拂兮她们帮忙拿着水灯跟着下来,再拿出火折子点亮水灯。 褚欢蹲在边上,随手就把一盏灯放到水面上。 景烜站在旁边瞧着,挑眉:“怎么不许愿?” 褚欢又丢了一盏下去,不甚在意:“我没有什么冤枉,而且我不信天地鬼神,我只信我自己,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凭我自己就行,有什么好许愿的?” “那你还放什么灯?” 别人放灯,都是祈愿的。 褚欢道:“好玩啊,看到别人这样玩,自己也想跟风玩玩,而且你都准备了,我不放,拿回去收藏么?” 景烜败给她了。 他蹲下,自己也放了一盏,不过在放之前,他微闭着眼默念了什么。 褚欢诧然:“你许愿了?” “嗯,许了一个。” “许什么?” 精选不看看她,又看向她的腹部,郑重道:“我希望他能平安降生。” 褚欢怔了怔,旋即哂笑,把剩下的两个水灯丢进水里,起身走向木阶那边,要上去了。 景烜叹了口气,跟上她。 还有花灯和天灯。 花灯可以做灯笼,也可以做摆灯,是要拿回去放着看的。 所以还要放天灯。 等东青他们将两个天灯点亮,灯体膨胀成型的时候,褚欢就想直接放飞了,景烜按着她的手。 “还是祈个愿吧,便是不信,权当走个章程。” 褚欢想了想,确实有个仪式感也好。 天灯祈福, 是要在灯体上写下愿望和祈愿者的名字,然后放飞天际,这样天灯就会带着愿望直达上天,然后就会实现。 她接过一旁拂兮递来的毛笔,思索了一下,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两个大大的字——褚欢。 然后就放飞了。 景烜不解:“为何只写你的名?” 褚欢笑笑:“那就是我的祈愿啊,我希望我能和这个灯一样,可以得到自由,飘向远方。” 景烜:“……” 他哪怕戴着面具,也能看得出,脸色沉了。 “妄想。” 褚欢笑笑,也没了兴致:“没意思,剩下的你来吧,相比于我的无欲无求,你应该很多想要如愿的事情,还有几个天灯呢,够你挥霍的了。” 说完,她悠哉的往船舱内回去了。 景烜闭了闭眼,感觉又被她气到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艘画舫上,一名女子正站在甲板上看着这边。 此人便时秦首辅之女,秦启月。 秦启月盯着那边站在甲板上背对着这边的男子背影,微微出神。 那就是刚才抚琴的男人么? 他果然是有妻子的。 刚刚,那位夫人似乎是闹了脾气,放了个灯便回船舱里去了。 这时,秦启月的婢女碧玉收回了仰望的目光,在秦启月耳边低语:“姑娘,奴婢看清了,适才那女子放的天灯上,写的字是褚欢二字。” 秦启月侧耳,黛眉轻蹙:“褚欢?听着似乎有些熟悉。” 碧玉低声说:“那是明王妃的闺名。” 闻言,秦启月诧然,。 她再看过去,那男子站在手下捧着的天灯边上,正执笔在灯体上写字。 因为距离不是很远,所以看到了,那男子脸上,戴着面具…… 是明王景烜!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碧玉低声劝道:“姑娘,且不说您有婚约将要嫁给沈世子,那明王也已经有了王妃,又是与家主和沈家是不同阵营的,是皇后和英王的敌人,您可别惦记上啊。” 秦启月凝着那顷长影绰的身影片刻,侧头,低声反问:“我若要惦记,又当如何?” 碧玉闻之色变。 第91章 落水,救人。 碧玉吓得都要跪下了:“姑娘……” 秦启月扯动嘴角,清冷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碧玉道:“姑娘知道就好,您和沈世子的婚事是皇后和家主共同定下的,婚期将至,没有回转的余地,若是出了岔子,家主不会饶了您的。” 秦启月心中冷呵。 她哪能不知道啊? 在父亲的心里眼里,任何一切都可以为他的仕途前程铺路,谁都可以是牺牲品,她这个女儿,什么也不是。 可她不想做牺牲品。 秦启月站在甲板上,吹着若有似无的夜风,看着那边的画舫,看着景烜将题好字的天灯放飞,眉眼间阴晦难测。 身后,一个女子从船舱内出来,身后的丫鬟手里拿着一个天灯。 “秦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正好,我们一起放个天灯吧?” 秦启月收整好心绪,转头含笑道:“好。” 。 景烜只放了一个天灯,剩下的就不管了,也径直回了船舱内。 褚欢正在吃剩下的那几块芪苓膏。 见他进来,褚欢道:“灯也放了,景也看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景烜道:“时辰还早,再等会儿吧。” 褚欢只是无聊,也没特别强烈的想法要回去,索性由着他。 景烜道:“你若是无聊,我可以再给你弹首曲子听。” 褚欢本来想点头的,但是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顾虑到什么,摇头道:“算了,等我吃完这两块,出去看灯吧。” “行,随你。” 他耐心的等着褚欢吃完剩下的两块芪苓膏,然后两个人又跑到外面甲板上去了。 外面的一切,和之前差不多。 哪怕刚才看过了这样的绚烂灯火,再看,褚欢还是为之惊艳。 可惜她没什么文墨,不然高低得整一首诗聊表情怀。 两个人正默默的看着周围的灯火美景,突然,落水声和一阵呼喊声相继传来。 “姑娘!” “不好了,秦姑娘落水了!” “来人啊,救人啊……” 这些骚乱呼救声是从斜前方大概二十米的一艘画舫传来的,褚欢和景烜都看了过去。 只见到那艘画舫甲板上接连多了好些人,且颇为骚乱,都纷纷挤在甲板边缘的木栏上看下水面。 而画舫下面的水里,正扑腾着一个人。 很快有人跳下水去救人。 不只是褚欢和景烜这里,旁边靠近的听得到动静的,也都纷纷跑到甲板上看热闹。 褚欢瞧着那边救人的动静,疑惑道:“不会就是那个秦姑娘吧?” 东青低声回话:“回王妃,秦姑娘确实在那艘画舫上,应当是她。” 褚欢了然。 她看着那边的动静,原本还悬着心,等着人被救起来,可越看越纳闷。 接连跳下水几个人了,却捞不起来一个落水的女子。 而那位秦姑娘,刚刚还在水面扑腾,可就在那些人要捞到她的时候,一转眼人就已经消失在了水面上,似乎沉到水里去了。 褚欢眯眼瞧着,那么怪道:“我怎么感觉,她像是自己沉到水里去了?” 景烜也审视着那边水里的动静,说:“确实是。” 褚欢侧目道:“你也看出来了?” 景烜颔首。 “她这是要自杀么?” 景烜推测:“若是她真不想被人救起,要么是想要自杀,要么是想借用这次的落水达成什么目的。” 褚欢若有所思。 景烜也沉默着,思索片刻,眼见情况愈发不妙,对溪泠说:“去救人。” 溪泠领命,纵身一跃,扑进了水里,瞬间消失在水面上。 褚欢见状,伸长了脖子。 拂兮以为她担心,忙道:“王妃放心,溪泠水性极好。” 褚欢嗯了一声。 其实她水性也好,毕竟那三十年里,她常年学医行医,压力大的时候,把自己潜在水里,可以适当解压,也能让脑袋清醒。 她心思一动,扭头笑问:“出手救她,莫不是想对秦首辅示好?” 景烜却反问她:“你不是想救她么?” 褚欢怔了怔。 她刚才确实在考虑要不要救人。 她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医者仁心生命至上,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无端消逝在眼前,缺什么都不做。 不多时,溪泠潜到水底把人捞起来了,人也被溪泠提着回了他们这艘画舫。 秦启月被水淹了好一会儿,还呛了水,已经不省人事性命垂危。 褚欢让溪泠将她扶着做好,在她身上的几处穴道摁了几下,秦启月无意识的吐了几口水,性命无虞了。 褚欢这才给她把脉,本想看看她情况如何,可把脉后,她面色变得凝重。 “把人弄进去,给她换身衣裳,擦干头发。” 溪泠赶忙把人弄进去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画舫已经成了焦点,周围那些画舫的人都看着这边。 尤其是秦启月所在的那艘画舫,已经靠拢了过来,还有那些同行的女子和秦启月的婢女一声声的叫着秦启月。 吩咐东青带人留在外面应付那些人后,褚欢和景烜走进船舱。 虽然可能不太用的上,但是画舫上还是准备了褚欢的一套干净衣裳,以便更换,正好可以给秦启月换了。 溪泠和拂兮在里间给秦启月换衣,褚欢和景烜在外面等着。 景烜道:“没了性命危险,把人交还给那艘画舫的人便是,她肯定也带了侍女,自会照顾好她,何必把人弄进来?” 褚欢低声道:“她身上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她身上中了会导致身体衰竭多病的药物。” 景烜微讶:“就像你之前用在婼儿身上的那些?” “是也不是,我给公主用的,只是暂时的假象,病过之后就好了,并不会伤及根本,可她身上的,药性不仅猛烈,且阴毒至极,一旦药性渗入伤了底子,便是不可逆的,人会短命多病。” 说着,她思忖了一下,渐渐眯起眼眸:“而这种药,落水之后身体受寒容易生病,便是最好的催化,且催化之后会不留痕迹,寻常医者绝对看不出来,莫非她是故意的?!” 景烜思索着褚欢的话,不做置喙。 过了会儿,东青进来道:“殿下,英王殿下和沈世子来了,说要跟殿下道谢,然后接走秦姑娘去看大夫。” 想来是那艘画舫上的姑娘们求见无果,知道了这里是景烜的画舫,就找了同样在游湖的英王和沈郯来出面。 褚欢看了一眼景烜,景烜点了头后,她走进里间。 景烜出去应付人。 褚欢走到里间,拂兮和溪泠在给秦启月擦头发,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清爽的衣裙。 秦启月还在昏迷。 褚欢上前又给把了脉。 果然那些药物正在迅速催化渗透秦启月的身体,秦启月的身体脉象也越来越虚弱。 褚欢忙道:“去拿我的针来。” 拂兮去拿了。 因为褚欢的吩咐,现在但凡出门,拂兮都会带上一副针,以便不时之需。 褚欢让溪泠褪去秦启月的上衣,把人扶着坐起来,然然后开始扎针。 她要阻止药性继续催化损伤秦启月的身体,还得把已经蔓延在她体内的药效逼出来,把伤害降到最低。 褚欢一边忙着,一边对溪泠吩咐:“你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府去,把我制的第七号和第十六号两瓶药拿来。” 溪泠不做犹豫,赶紧出去了。 一轮施针后,总算抑制了药性催化,等溪泠拿药来给秦启月吃下,再借用清毒之药逼出已经侵染身体的药效,就能避免不可逆的损伤。 秦启月恢复意识辗转醒来,人却没什么精神和力气。 “你……你是何人?” 褚欢淡淡道:“救你的人。” 秦启月锁眉审视着褚欢,看到褚欢身上的浅紫色衣裙,想到了之前远远看到的和明王一起放灯的那抹身影。 “你是……明王妃?” 褚欢不承认也不否认,问她:“你身上被下了致身体衰竭多病的药,其药效猛烈如毒,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么?” 秦启月脸色骤变。 第92章 同为女子,她想帮她。 褚欢瞧着她的反应,了然不解道:“看来,真的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药,故意落水受寒催化药效的,秦姑娘,你是疯了么?这样糟践自己的小命?” 秦启月眼底划过一抹慌乱,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多谢明王妃的救命之恩,请容臣女先告退,日后再登门致谢。” 她赶忙要起身走人,却虚弱的根本起不来,加上头晕无力,身子晃了一下又倒了回去。 她趴在榻上,呛咳了几声。 褚欢站起来,瞧着她叹了口气。 “秦姑娘,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爱重你自己,这种药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损害自己,可生命和人生,从来只有一次。” 秦启月恍惚了片刻,撑着身子坐起来,苦笑:“可若是一个人走投无路了,只有自伤自残才能谋求出路,可又不能明着伤害自己,她除了如此,还能如何?” 褚欢挑眉,想不通这位才女闺秀为何会这样。 是遇到什么事了?竟然都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还得用这样的阴毒之药偷偷的伤害自己。 可她不想过问人家太多。 秦启月看到了榻边小桌上放着的针,意识到什么,抬眸问:“明王妃,你会医术?” 褚欢挑眉:“会有如何?不会又如何?” 秦启月只是这么一问,也没想如何。 她没说话,眼神清冷又空洞,像是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心死之人。 过了会儿,她撑着身子朝褚欢跪下,低声说:“求明王妃,不要透露这个事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我的选择,我宁愿付出这样的代价,换取我想要的东西。” 褚欢问:“你会短命多病,会身体衰竭痛苦,你要换取的东西,比你的命和健康还重要么?即便得到了,有何意义?” 秦启月坚决的咬牙道:“若是要被囚困一生不见天日,那我不如死了,只有我衰竭多病,才不用嫁给沈郯,只要可以不嫁给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褚欢诧然。 这位秦姑娘费这般周折把自己弄成这样,竟然只是为了不嫁给沈郯? 秦启月恳切道:“王妃也是女子,我知道我父亲支持英王,与明王殿下是敌人,我求王妃保密是交浅言深了,可是请王妃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莫要泄露此事。” 同是女子。 这四个字,触动到褚欢了。 褚欢蹙眉,不赞同道:“可你只是不想嫁给沈郯,便不喜自毁健康自折寿命?秦姑娘,这是愚蠢的行为。” “我知道,可我别无他法,皇后赐婚,我父亲一心把我当棋子谋利,沈郯并非良配,他……” 秦启月这样孤傲的性子,都忍不住露出厌恶:“让我恶心,我宁死都不愿嫁给他,可我母亲尚在,我若以死拒婚,我是得了解脱了,可父亲不会饶了她,我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病得无法嫁人。” 褚欢忍不住问:“说说看,沈郯如何恶心了?竟让你这般厌恶?宁死不嫁。” 秦启月抬眸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似乎难以启齿。 可眉眼间,嫌恶更甚。 还是拂兮百科全书给她科普了:“王妃,据说沈家世子男女通吃,身边美人娈童皆有,且有在床榻上折磨人取乐的癖好,确非良配。” 褚欢懂了。 是个双插头,还有抖s倾向。 好恶心。 瞧着这位秦姑娘是个清冷自傲的女子,又满腹才情,这样的女子眼光不俗,确实让她嫁给这种变态男,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样的女子,就该独自美丽! 哪怕是要嫁人,也该嫁一个配得上她的君子。 她都对秦启月怜爱了,叹气道:“即便如此,你父亲仍然让你嫁?当真没有办法拒婚了?” 秦启月有些空洞绝望的摇头:“没有,我求过父亲,可父亲一心只想用我拢住皇后和英王,只说沈郯会看在秦家的份上,不会亏待糟践我,我……我实在是无法了。” 褚欢不解:“你是首辅之女,做皇后都是够格的,明明可以把你嫁给英王啊,怎么会是赐婚给沈郯呢?” 秦启月垂眸讥讽道:“我嫡母,不会同意我嫁给英王殿下的,她只想等英王殿下以后……若登基,让我妹妹入宫,若非她,我也不会被许给沈郯。” 褚欢惊讶:“你不是嫡女么?” 秦启月冷嘲:“我母亲是父亲的原配,当年父亲考中探花,父亲被康安侯府之女看中,竟停妻再娶,让我母亲成了妾室,我虽被记成嫡女,待遇也同嫡女,却也实为庶女了。” 这些男人啊,真的一个比一个恶心人。 褚眀修是这样,那位秦首辅也是这样。 都是手握权柄位极人臣,都是一样的薄情寡性。 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褚欢寻思片刻,问:“你确定你若病了,就能不嫁给他?” 秦启月点头。 拂兮说:“王妃,女子若婚前染上恶疾,通常是不能娶的,尤其是秦姑娘要嫁给沈世子,便是沈家宗妇,要操持家中琐事,沈家不可能要一个体弱无用之人。” 褚欢了然,对秦启月道:“可若是这样,你没了利用价值,以后怕是不会好过,且你也很难嫁人了吧?” 秦启月坚定道:“我不在乎,世间男子多薄幸,我见着我父亲那样薄情的男人,有见过沈郯那样丑恶的人,如何还能相信男人?我本也不想嫁人的,至于好不好过的……我宁愿不好过了。”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该是纯粹鲜活的年纪,却心如枯槁一般,好似历尽千帆的沧桑老成。 那空洞无望的眼眸,似乎已经对以后的人生不抱任何期待了。 可是她的人生,不过才刚开始。 男人不可靠,女人,应该帮助女人。 褚欢没办法不帮她。 她道:“秦姑娘,你才十几岁,人生才开始,以后有的是无限可能,实则不必为了拒婚便自伤自残,你想要装病拒婚,我可以帮你的。” 秦启月身体愈发虚弱,脸色也越发苍白,闻言怔了怔,迟缓的抬头问:“你……帮我?” “是啊,同为女子,我很明白你的绝望和无奈,既然你如今被我所救,便是你我有缘,我可以帮你摆脱困境,让你既能如愿,也不必损害健康和寿数。” “当真?” “自然,你也知道了,我会医术,我可以帮你伪造脉象,不伤根本。” 秦启月惊愕得张了张嘴,都顾不上高兴,下意识的道:“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跟你交换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 褚欢笑笑:“这些以后再说,你以后若能有助于我,今日之事便算一桩人情,若不能,只当我结个善缘,我也是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 ,对你施以援手而已。” 秦启月目光动容,隐约闪着点点亮光。 过了会儿,溪泠赶着回来了,拿来了褚欢让她拿来的药。 褚欢让秦启月吃下清毒的药物后,再施针辅助,排出秦启月体内残余的药效。 不多时,秦启月吐了一滩血出来。 之后,她给秦启月吃了固本培元的药,将已经造成的损伤降至最低。 当然,有些损伤既存在了,日后只怕得好生注意。 最后,她才以特殊针法,将秦启月的脉象改了。 第93章 再敢对本王的王妃不敬,舌头别要了 画舫外面的甲板上,站了不少人。 唯有景烜,一派从容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懒散不羁。 他面前不远处,站着英王景煜和沈世子沈郯,以及沈家姑娘沈心悦,和一些护卫下人,秦家的婢女也在其中。 景烜身边,守着东青等人,一字排开严阵以待,挡住了前往船舱的方向。 而画舫周围,围了好些画舫,那些画舫的甲板上,也都站着不少人看着这里的热闹,隐约窃窃私语不断。 在沈郯的又一个眼神恳求下,英王忍不住又朝景烜道: “三皇兄,这秦姑娘已经在三皇兄的画舫里很久了,就算三皇兄派了人救治秦姑娘,这么久了也该有结果了吧?可却一直没动静……” 他话音一转,有些不怀好意的接着说:“别是人在里面有什么好歹了吧,还是三皇兄扣着人有什么别的用意?若是这样,三皇兄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不必这般为难一个小女子。” 景烜没理他。 这将他无视的态度,让英王心里恼火。 刚才就这样了,他们来要人,景烜带人拦在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船舱厢房。 一句交代都没有。 只有他身边的东青代他说了一句,秦姑娘险被淹死性命垂危,王府的女医在救治秦姑娘。 然后不管英王他们说了什么,景烜都不爱搭理,最多给个眼神。 他戴着面具,只看到面具后的眼睛和面具下的嘴唇下巴,也看不出神态来。 可就这样,他也依旧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威慑感。 他越是这样,英王越是想要撕碎他那股子高傲。 不管他说什么,景烜都不爱搭理,弄得他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只能等着。 那么多人看着,景烜又不理他, 若说得多,便是笑话。 可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再怎么救治,也该有个动静了吧。 眼见英王靠不住,沈郯也实在等不及了,他暗自咬牙,自己上了,开口便不太客气。 “明王殿下,已经半个多时辰了,请把我的未婚妻还回来,我自会将她送去救治,若殿下再扣留她耽误了治疗,让她有个好歹,殿下应该也不好跟沈家和秦家交代吧?” 这下,景烜倒是理会沈郯了,开口便反问一句:“不好交代,又当如何?” 沈郯一僵。 景烜轻嗤道:“沈家倒是一如既往的不懂规矩,皇后位及中宫也快二十年了,宫里的规矩倒是立得不错,只可惜,教子不善,连娘家的人都教不好规矩。” 这话落下,周围突然诡异的寂静下来。 明王殿下好生狂妄,竟然当众这样指摘皇后。 英王当即沉了脸色,不满道:“三皇兄,还请慎言,母后对我严加教导,对沈家也严加约束,何况她也是你的母后,你怎可如此当众言辞奚落她?” 景烜笑了一下,却不达眼底,反而眼底泛着寒光,问英王:“你这是在质问我么?” 他是坐着,英王是站着,他问话的时候,是微仰着头的。 但是,那浑然天成的气势,以及冷眸一扫裹挟的凌厉杀气,却是英王比不得的。 那是战场杀伐养出来的气场。 这不,这暗含威慑的一句问话,大家都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英王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然后暗自唾弃自己,景烜都这样羸弱不堪了,他竟然还怕他? 他强行镇定,并义正言辞道:“我只是劝三皇兄慎言,莫要以下犯上不敬尊长,母后她,到底是一国之母。” 景烜嘴角微勾,声音却凉淡的渗人,饶有意味:“以下……犯上?” 他这玩味不屑的语气,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言辞语气间,尽是对皇后的鄙薄不屑。 英王有种被当众打脸的感觉,阴沉着脸,羞怒的想要说什么。 可还未开口,船舱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有人出来了。 大家纷纷看去,只见一名貌美至夺人心魂的紫衣女子走了来,身后跟着个婢女。 英王目光触及,当即眯起了眼。 一旁的沈郯更是,逐渐睁大的眼中,是掩不住的精光,像是饿狼看到了小羊。 站在景烜两侧并成一排的明王府护卫纷纷让开,朝她恭敬拱手。 “王妃。” 景烜也起身看向她。 “如何了?” 他声音极其柔和,与刚才对英王和沈郯的冷傲不屑截然不同,听到的人纷纷侧目。 这女子就是明王妃?好生貌美,堪为绝色。 明王竟然对她这般柔情? 英王也愈发诧异,景烜这个冷心冷情的人,莫不是真对这个庶女动了心思? 如此美人关,果然景烜还是栽了进去。 褚欢道:“女医给秦姑娘一番救治,人已经无性命之忧,只是她在水里淹了太久,救上来时便几乎没了气息,耗尽心力才保住性命,可身子损伤不轻。” 一听她的话,反应最大的是沈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救上来便没了气息?她不过落水罢了,怎么可能会没了气息?别是你在里面对她做了什么吧?你们刚才一直……” “放肆!” 东青一声冷喝,明王府的一众护卫立刻拔刀指向沈郯,杀气腾腾。 沈郯一惊,呼吸都停滞了。 景烜目光扫去,冷漠出声:“沈郯,你若再敢对本王的王妃不敬,胡言乱语攀咬明王府,舌头就别要了。” 沈郯被当众如此对待,僵着脸羞怒至极。 可面对面前的重重杀气,只得咬牙忍了下来。 他不敢招惹景烜。 “沈世子说的好生轻巧,秦姑娘落水后,在水里扑腾许久都无人能把她救上来,她沉到水里了窒息将死,我的婢女才跳下去救了她。” 褚欢冷笑:“你觉得一个活人,还是个不通水性的弱女子,能在水里挣扎多久?若非我的人救了她,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明王府及时救人,从阎王手里抢回她一条命,竟是错了?!” 沈郯一时哑口无言。 一旁的沈心悦低声说:“哥哥,秦姐姐确实落水好一阵了,好几个人下去捞都捞不上来,她还沉到水里去了,要不是明王府的人跳下去潜到水里捞人,秦姐姐确实……” 沈郯凌厉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沈心悦忙低下头去。 俨然是很怕自己的哥哥。 英王适时道:“今日秦姑娘一事,多谢三皇兄和三皇嫂了,但是如今既然秦姑娘已经救治过了,也该让表弟将她送回秦家养着了,还请皇兄皇嫂莫要继续扣留秦姑娘了。” 褚欢也没理他。 褚欢当做没听见似的,看向一边红着眼神色焦急,却不敢说话的婢女,问:“你是秦家的婢女吧?” 英王又整个人都不好了。 景烜敢不理他便罢,这个褚氏,一个给他母后办事的破棋子,也敢无视他? 碧玉福身道:“奴婢碧玉,是秦家婢女,敢问王妃,我家姑娘她……眼下如何了?” 褚欢好言道:“女医说,秦姑娘身子娇弱,湖水寒凉,她又沉入深水中险些淹死,损伤了元气根本,若非今日出行为殿下带了药刚好也能给秦姑娘提着一口气,只怕秦姑娘也是没救了。” 碧玉脸色煞白。 “虽说女医用药辅以施针救了她一命,可情况依旧不妙,她能不能熬过去尚且未知,你们还是尽快将她送回去,待送回去后,立刻请医术高深的医者瞧瞧吧。” “那……那……” 碧玉急得不行。 褚欢道:“你快些乘小船去岸边,备好府中的马车候着,待我们的画舫靠岸,便可送秦姑娘下船上马车,赶回府中去救治安养,记得让人去请太医,尽量别耽搁时间。” 碧玉刚要去办,却被沈郯叫住:“不用如此麻烦,明王妃直接现在就把她交给我便是,我自会送她回去。” 第94章 景烜曾经把秦首辅骂吐血? 褚欢上下打量了一眼沈郯,长得还行,看着也像模像样,没想到竟然是个变态。 果然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她眼神是掩不住的轻视,道:“沈世子虽然是秦姑娘的未婚夫,但是也只是未婚夫,如今秦姑娘不省人事,她毕竟是个清白姑娘家,把她交给你不合适吧?” 沈郯感觉到了褚欢的鄙夷,听着她的话怎么都感觉是讥讽。 不,不是感觉,就是讥讽。 沈郯立刻阴了脸。 他比谁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但是,决不允许被别人贬低。 沈郯怒问:“你什么意思?!把话说……啊——!” 刀光一晃,一声痛叫,沈郯捂着嘴后退了几步,被他身后的护卫扶着。 捂着嘴的手指缝中,沁出血痕。 东青收回长剑,冷眼看着沈郯,目光凌厉杀气不掩。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险些断了沈郯的舌头。 而眼下,沈郯的舌头被刺伤,嘴巴也伤到了,反应过来后,当即痛苦大叫,惨痛崩溃。 在场和周围那些画舫的人看到,皆是大惊。 英王等人赶紧上前去,按着沈郯检查他的情况,可沈郯一嘴的血,并且血迹还在不断流出,什么都看不清。 他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痛的,还是伤了舌头的原因。 景烜的声音冷冷响起:“本王跟你说过,再敢对本王的王妃不敬,就让你说不出话,既然不把本王的话当回事,那便吃些苦头吧。” 言罢,他难掩嫌恶道:“立刻把他弄走,别留在这里脏了本王的地方。” 英王恼火不已,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送沈郯去治伤。 于是,一伙人匆匆的就,离开了这艘画舫,踩着搭在两艘画舫上的木板上,匆匆回了他们的画舫,赶着送沈郯去治伤。 秦家的侍女倒是还在这里。 不过,也让吓得不轻,本来想跟着走的,但是想到自家姑娘还在这里,又不敢走。 就是大气不敢喘了,生怕惹怒那位明王殿下。 褚欢对碧玉道:“我让人给你准备小船,你快去岸上准备马车吧,一会儿这艘画舫就会靠岸了。” “那……烦请王妃娘娘让人帮忙照顾我家姑娘。” “去吧。” 随后,溪泠带着碧玉,往下面一层走去,拆了小船送碧玉去备车。 虽然热闹结束了,可周围还有几艘画舫围着,也不知道想再看什么热闹。 景烜吩咐返程后,便直接牵着褚欢回了船舱里面。 在东青和一众玄衣暗卫的冷眸扫射下,周围还窥视者这边的那些画舫,都逐一散去了。 进了船舱,拂兮也从里面出来了。 “王妃,秦姑娘已经昏死过去,犹如濒死之相,只吊着一口气时了。” “ 那就不用管了,等一会儿靠岸后,将她交给秦家的人就行。” “是。” 景烜狐疑出声:“怎么回事?” “秦姑娘不想嫁给沈郯,自己服用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致病猛药,想要弄坏自己的身子好被沈家退婚,我帮她清除体内猛药的余效后,便帮她弄了假的脉象体征,让她达成所愿。” 闻言,景烜叹气道:“你这是多管闲事了。” 褚欢颔首:“我知道,可是我不乐意见一个可怜女子糟践自己,以自毁身子自折寿元的方式来拒婚,既然让我撞上了这么个事儿,便也说明我该帮她的。” 景烜定定凝着她片刻,道:“也罢,你既帮了,就随你吧,总归秦家和沈家结不了亲,就无法彻底绑在一起,对本王也有好处。” 褚欢皱眉道:“那秦首辅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拉拢他么?” “他不是个东西,我比你知道得早,但是他能力极好,否则也不会位极人臣。” 想来也是。 秦首辅明显已经是皇后母子的人了,皇帝却依然重用,除了制衡朝堂之术,恐怕也是因为秦首辅本事不小。 一个寒门学子,苦读多年探花及第,人到中年就已经位至首辅权倾朝野,手段和能力绝对不会差。 也足够狠,才会毫不在意的牺牲女儿给这么一个变态。 “所以,你想拉拢他么?” “不想。” 褚欢有些不信。 既然秦首辅厉害,他又想要争皇位,能拉拢肯定百利无害。 景烜冷笑:“你知道我当年从北境回来,在京城飞扬跋扈的那几年,最烦的人是谁么?” 褚欢:“……” 知道自己当年飞扬跋扈并且宣之于口,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你烦秦首辅?” “嗯,他那个时候刚上任内阁首辅,风头正盛,还没有和皇后母子一党,父皇并不知道我在师父那里都学了什么,以为我只是学了一身武功,便让他做我的老师。” “然后?” “我没同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他贬得猪狗不如,唾骂他不配做我的老师,他直接当朝吐血昏厥,自那以后,便结仇了。” 褚欢瞪大眼睛,都想象不出来景烜当朝把秦首辅贬低气得吐血的样子。 果然是飞扬跋扈。 那样的鲜活,和现在的他,当真是毫不相干一样。 褚欢炯炯有神:“你怎么贬他的?” “……忘了。” 褚欢:“……” 她被扫兴得垮了脸:“不想说就不说!” 景烜见她不高兴,忙道:“不过就是他贬妻为妾虚伪卑劣的那些破事儿,我以前混不吝的骂人狠,嘴巴挺毒的,就不说来污你耳朵了,免得孩子听了不好。” 褚欢也不太想听脏话,撇嘴道:“行吧,可是你竟然知道他贬妻为妾的事情?之前也听秦姑娘说了,可我以为是秘密呢。” 景烜道:“以前是秘密的,知道的人不多,可是皇祖母知道,我自然就知道了,那次我当朝捅出这些事后,他名声极其不堪,险些被革职。” 贬妻为妾,是丑事,说到哪都被戳脊梁骨。 何况是考中之后,为了娶高门之女平步青云而贬妻为妾,这个人竟然还成了当朝首辅,唾弃和谩骂自然不会少。 处理不好,天下学子和子民质疑的,便是朝廷 。 “那为何又被革职?还让他稳坐那么多年。” “他想办法让祖籍那边的人给他正名,否定他曾经娶妻,还让他的原配自己否认与他曾经的婚事,承认只是他的妾室,父皇看中他的才能,便默许了,还勒令我莫要戳穿此事。” 够无耻的。 景烜:“自那以后,他便恨上了我,那几年,我做什么他都追着挑刺使绊子,父皇让我办的差事,他挑的比针眼都细,连当街骑个马,他都能弹劾我罔顾百姓毫无仁德之心。” 褚欢张了张嘴:“他倒是毫不避忌,可是陛下就任由他这样公报私仇针对你?” 景烜冷笑:“你以为父皇有多疼我?” 额…… 景烜轻嘲:“那个时候我很有声望,满朝七八成的文武官员都支持我,这对于父皇而言不是好事,有这么个新鲜玩意儿反对我,又是他的心腹,父皇乐意得很。” 好吧,之前景烜就跟她说过,皇帝想要的只是一个羸弱不堪,需要仰仗他鼻息而活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威望几乎盖过他的继承人。 所以,皇帝对景烜应该是既骄傲,又忌惮的。 褚欢不得不感叹帝王之心。 随后,她有些担心起来:“那若是这样,如今秦姑娘被我们救了,却这个样子被送回去,他会不会借题发挥,诬陷我们害他女儿?然后给你找麻烦?” 第95章 我救不了我自己,帮帮她也是好的。 景烜道:“这倒不会,如今他可不敢轻易针对我,而且他女儿落水险些没命,被我们所救,这是众所周知的恩情,他不仅不敢作妖,还得上门致谢才好。” “为何他如今不敢轻易针对你?” 景烜随手捋了捋自己的袖子,语气微嘲:“因为现在父皇偏疼我,不会让任何人冒犯于我,他没那么没眼色。” 褚欢了然。 皇帝默许皇后重创了最优秀的儿子,却也心怀愧疚,所以对景烜自是格外偏爱的。 如今只要景烜不造反弑君,估计皇帝都能纵着他。 褚欢扬眉疑惑:“你倒是不担心秦姑娘是设局对付明王府?她先是想以曲会友,又想合奏,最后落到水里被我们所救,看似无意却又好似刻意,万一她谋算过人,一切都是算计,我们可就上当了。” 景烜微笑:“我相信王妃的判断。” 褚欢呃了一声。 竟是因为她? 景烜道:“不说秦启月理所当然的对秦成这个父亲心怀厌憎,就说你,你洞若观火,是个看人看事都颇为精准的人,你肯帮她,必定是觉得她可以帮。” 褚欢乐呵了:“哟,夸我啊?原来我在你眼里评价那么高啊。” 景烜清了清嗓子,微微别过脸去,没否认。 褚欢道:“我没那么厉害的判断力,我只是能理解她不惜代价拒婚的心,若是可以,当初我也不愿意嫁给你,如今我更不愿意留在这里,她顾虑她母亲,我也顾虑娘和弟弟,同病相怜吧。” 景烜闻言 ,僵了一会儿。 有种看热闹结果热闹砸头上的感觉。 咋还扯他了呢? 褚欢苦笑:“我救不了我自己,帮帮她也是好的。” 景烜张了张嘴,低声说:“你和她不一样的。” 褚欢轻笑,暗搓搓的挤兑他:“是不一样,她嫁给沈郯,等待她的是屈辱,到底性命无虞,我可是差点死在新婚第二日呢,她:比我幸运一点。” 景烜:“……” 有一种在聊恐怖故事的感觉。 褚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过也就是我和她同病相怜,你和沈郯还是不一样的,起码你不是变态禽兽,不搞那些恶心人的事儿,就是狠了点。” 景烜:“……” 并没有被安慰到。 景烜不悦道:“少拿本王与他相提并论,他还不配。” 褚欢冷笑:“行,你高贵,不过在我眼里,也就和他比的时候你还行,不比的话,你啥也不是。” 景烜:“!!!” 他沉声叫了她一声,暗含警告:“褚欢。” 褚欢懒得理他了,冷呵一声,去了里间看秦启月的情况。 景烜被她这态度弄得心间烦躁,憋闷极了。 过了会儿,画舫靠岸,秦家的马车已经在岸边等着了。 溪泠帮抱着用被子裹起来的秦启月下了画舫,给送上秦家的马车。 碧玉千恩万谢后,忙带着秦启月回府了。 人送走了,景烜问:“还要继续游湖么?” 褚欢该看的风景都看了,没打算重游一次,道:“不了,没意思。” 景烜道:“那……带你逛街吧,如今街上也是别有一番盛况。” 褚欢想了想:“也行。” 景烜戴上面具,又给她戴上帷冒,牵着她下了画舫,去逛街。 确实如他所言,街上彩灯遍布,人山人海,犹如一幅盛世画卷。 与在湖上看的灯火盛宴不同,却也不遑多让。 就是有点挤人。 走了会儿,褚欢停在一个卖灯的摊子前面。 见她盯着一盏花灯看,景烜问:“想买花灯?” 褚欢 指着一盏灯道:“这盏灯是海棠花的样式,你妹妹应该会喜欢。” 景烜微讶:“你倒是惦记着她,我以为你与她如今处得好,是因为形势,没想到还是有几分心意的 。” 褚欢轻嗤:“你想多了,不过是 知道她喜欢海棠,瞧见了这盏灯的样式,觉得她会喜欢,没惦记她,也没什么心意。”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让摊主把这盏花灯拿下来了。 景烜嘴角微动。 景烜问她:“你自己呢?有没有喜欢的?我买了送你。” 褚欢很务实:“没有,我不喜欢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那你喜欢什么?” 他还没正儿八经送过她什么,似乎不妥。 褚欢:“不都跟你说过了?我喜欢黄白之物。” 景烜无语。 褚欢get到了他的心思,哟了一声:“你想送我东西啊?” 景烜抿嘴:“不行?” 褚欢乐呵呵:“行啊,有什么不行的,我还希望你多多益善呢。” “所以你除了黄白之物,还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 褚欢:“我喜欢自由,想要自由。” 景烜:“……” 没的说了。 净整些不切实际的。 见他不吱声了,气息还低了几分,褚欢嘁了一声,继续检查手里的花灯。 买了这盏海棠花灯,褚欢也不交给拂兮她们拿,而是自己提在手里,另一只手,由景烜牵着。 哦,她自己是不乐意被牵着的,但是这里人多,她现在金贵着呢,景烜怕她被磕着碰着,非得牵着。 。 冯毓然站在街边的阁楼上,看着下面人群中相携远去的一男一女,脸色暗沉,眼底阴郁。 “没想到,表哥竟然愿意陪着她出来看灯会,这般毫不避忌的纵着她护着她。” 刚才她也坐着画舫游湖,动静闹大的时候她也在附近看着。 没想到会是景烜和褚欢。 他竟然那样护着褚欢,为了她,不惜当众对沈郯出手。 还有,在那之前,那艘画舫传出的琴音,必定也是他弹的。 他琴技高超,当年便被大家赞扬,可是挺柳姑姑说,他这些年都没抚琴了,今夜却抚琴给褚欢听。 他当真那么爱重褚欢么? 褚欢有什么好? 一个卑贱的庶女,生母还是贱籍妓子,被丢在乡野苟活长大,什么也不会,只空有一副美貌。 必定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跟她娘学了魅惑男人的手段。 旁边,她的婢女莺歌接腔:“这褚氏庶女当真是好手段,明王殿下身体不好,常年闭府养病,连陛下召见都大多拒绝,自从她进门,殿下每次出门都是为了她,今日竟不顾身子陪她出来看灯会。” 她这么说,冯毓然听了,更加恼恨褚欢。 她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就被一个给她提鞋都不配的贱种抢走了呢? 莺歌忧虑道:“姑娘,如今柳姑姑被殿下冷待,帮不了您,连公主也被那庶女蒙骗了,不会帮您,您可如何是好?您已经快十九了,若再不能嫁给殿下,可就得许给别人了。” 冯毓然侧目扫了一眼莺歌。 莺歌心头一凛,忙低头。 冯毓然咬牙:“没人帮我,我便自己帮自己,这有何难的?” 既然不能让景烜自愿娶她,那她就想办法,让景烜不得不娶她。 哪怕豁出名声清白,不择手段,也没关系。 她惦记了他那么多年,为了嫁给他百般谋算的做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让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庶女摘了桃子? 这个男人只能是她的,未来的后位,必须是她的。、。 第96章 秦家上门,当真冒昧。 回到王府,已然是亥时。 褚欢轰走了想进扶云阁喝杯茶的景烜,让拂兮把海棠花灯送去给常安公主,自己赶紧洗了澡。 出去一趟挺累人的。 洗过澡,便松快多了。 拂兮已经送了花灯回来。 “公主很喜欢,她今夜没出去,没想到王妃会给她买她喜欢的海棠花灯。” 褚欢刚刚洗澡,不小心把挽着的长发弄散下来,打湿了水,正拿着巾帛擦拭头发,闻言意外抬眸:“她没出去?我还以为她后面自己出去了呢。” 拂兮过来接过巾帛帮她擦头发,道:“许是殿下提及驸马,公主想驸马了,且本来要和王妃出去的,王妃被殿下抢走了,公主没伴,便不去了。” 褚欢点头,不用自己擦头发了,她随手端起一旁的果茶喝了起来。 不多时,溪泠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她刚才吩咐去药庐拿的药。 “王妃,是这个么?” 褚欢接过,看着点头:“是,一会儿你就亲自送去秦家,务必小心,别让任何人察觉,大概子时之后秦姑娘便回转醒,你亲手交给她让她立刻吃一颗,之后每隔三日吃一颗。” “是。” 溪泠接过药瓶,转身匆匆离去。 寝阁内寂静下来,褚欢感觉道拂兮有些心不在焉,便抬头问她:“有话想说?” 拂兮道:“奴婢只是在想,秦姑娘到底是秦家女,王妃现在帮了她,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把柄给她,若以后她对王妃不利可如何是好?” 褚欢无畏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即便判断错了也无妨,我帮她一把本不求回报,她若敢恩将仇报,我便想办法将她毒杀就是。” 轻飘飘的毒杀二字,却隐含杀机。 拂兮道:“王妃心中有底就好。” 褚欢轻声道:“我虽不算恶人,却也不是圣母,我再医者仁心敬畏生命,也是有原则的,若是触犯了我的原则,我该杀还是会杀。” 她心里有一杆称,自己会衡量某些人该不该死。 拂兮便不再多言。 反正殿下都允许王妃出手了,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 第二日。 昨夜斑斓湖上的风波都被传扬开来,并着后续一起传扬议论。 秦家大姑娘昨夜不慎落水,沉入湖底险些淹死,后被明王府的人救了。 经明王府的女医救治,可算捡回一条命。 秦姑娘送回秦家后,原本情况不佳却也算是稳定,可后半夜突然病情危重,秦家连夜请来太医,都说怕是难熬此劫。 一夜过去,秦启月都脉搏微弱,吊着一口气。 要说也是苦命鸳鸯一起惨。 与此同时,沈家那边,沈世子沈郯也情况不佳。 沈郯的舌头被利剑刺穿了,连着嘴唇都一上一下的划拉了两个口子,口腔内也划伤得不轻,连牙齿都松了两颗。 这种情况,免不了缝针,可是就算缝了针以后能恢复,却也有着不可逆的损伤。 别的不说,嘴唇上的两个口子,肯定会造成毁容。 不过倒是应该不影响说话。 而这个事儿,沈家再恨极,也都只能咬牙忍下,连跟皇帝告状都要不敢。 因为众目睽睽,沈郯自己对明王妃不敬在前,明王教训他理所当然。 加上沈郯风评不好,许多人都觉得明王府干得不错。 既邓豫西后,明王府又替天行道了,可惜沈郯没嘎。 秦家的人是下午来的明王府。 来的是秦夫人苏氏和秦家长子秦启山。 秦夫人正是秦首辅贬妻为妾后娶的那位,出身康安侯府苏家,瞧着派头不错,是个精明的高门主母。 而秦启山是她的嫡长子,但是却是秦首辅的次子,秦启月的生母原本有个长子,比秦启山大一些,幼时夭折了。 至于是夭折还是被害,就不得而知了。 有客来,柳姑姑病着,自然得景烜或是褚欢处理了。 景烜没见,因为他要‘养病’。 褚欢也没见,直接让送客了。 前堂,听了逐客令,秦夫人脸色立刻僵着了。 没想到她都亲自来了,竟然被这样对待。 秦夫人心中不痛快,面上装着镇定:“妾身是来谢过殿下和王妃救了小女的恩情的,不知为何殿下和王妃都不愿见?殿下病着便罢了,可王妃也病了么?” 这话,颇有些质问的意味了。 拂兮肃着脸色道:“王妃没病,只是不乐意见秦夫人罢了,王妃说了,既然秦家连礼数规矩都不懂,也如此没有诚意,这份答谢不要也罢。” 秦夫人变了脸色,当即驳斥:“明王妃这是何意?我身为秦家主母,携重礼亲自来谢过殿下和王妃搭救小女的恩情,秦家何曾失了礼数?何曾没有诚意?” 拂兮没理她这话,只敷衍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们离开。 秦夫人有些气结。 一旁的秦启山倒是看出了端倪,上前一些来,温声开口解释了: “这位姑娘,烦请见谅,我父亲政务繁忙,又因妹妹的病而忧虑交瘁,这才由我与母亲一起来致谢,并非有意怠慢轻视,还请通禀殿下和王妃。” 拂兮面不改色:“既如此,殿下病了,王妃也乏累,实在不宜待客,二位见谅,秦家的谢意明王府收到了,二位请回就是。” 秦启山好言道:“这位姑娘,是这样,我与母亲前来,除了致谢,还有一事冒昧相求,所以还请通禀,不论是殿下还是王妃,烦请见我们一面。” 拂兮面色稍霁,没有急着逐客了,想了想道:“我是王妃的贴身侍婢,秦公子有什么事,直接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秦启山很为难的样子。 拂兮绷起脸色,淡声道:“既然不好启齿,二位请回吧。” 秦启山只好硬着头皮如实说了: “这位姑娘,是这样,在下的妹妹如今情况依旧危急,太医和诸多大夫看过都说怕是熬不过去了,听闻昨夜妹妹落水后几近断气,是王府的女医救了她,可否请殿下或王妃,再派那位女医去看看我妹妹?” 闻言,拂兮皱起了眉头:“你们是来求医的?秦家当真是不知道客气。” 第97章 我能尽力帮你解毒,但我有个条件。 拂兮挤兑起人来,也是丝毫不客气的。 相对于秦夫人的难堪不满,秦启山倒是谦逊有礼得多,显得宠辱不惊不骄不躁的。 他甚至好似并不在意拂兮的奚落,好言道:“在下知晓此为不妥,但事关妹妹的性命,在下也只能厚着脸皮了,还请姑娘通禀,求见殿下或是王妃一面,派人救救小妹。” 瞧着还算情深意切。 只是,这秦启山是秦夫人所生,竟会对秦启月这个异母妹妹真心爱护? 拂兮道:“秦公子着急令妹,奴婢理解,但也不必求见王妃了,府中女医医术不及宫中太医,若是连太医都束手无策,那明王妃的女医更是没辙了。” “可是昨夜……” “昨夜秦姑娘从水中被救出后确实命危,可公子要知道,为命危之人吊住一口气,与救治好将死之人,并不是一回事,前者略懂救生之术自可,后者得医术高超才行,况且……” 拂兮扯了扯嘴角,略含讥讽:“不怪奴婢说话难听,秦家素来与我家殿下不睦,若明王府派人去救治秦姑娘,却没能把人救回来,焉知秦首辅会不会转头控告明王府蓄意谋害秦家女?” 秦家母子接连变色。 秦启山忙道:“姑娘慎言,家父怎会……” “会不会的谁知道呢?秦首辅针对我家殿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巴不得寻到我家殿下的错处,最好让陛下处死殿下才好。” 眼见秦家母子脸色僵硬尴尬,拂兮持续输出阴阳怪气: “昨夜救了秦姑娘后,殿下和王妃还担心,秦姑娘被王府救上来却命悬一线,秦家会不会反咬一口是明王府从中作梗害得秦姑娘性命危殆,幸而秦家还算没丧良心。” 秦夫人这下忍不了了,怒然斥责:“你……明王府当真是好规矩,一个婢子,竟然敢如此奚落讥讽朝廷命官!” 拂兮冷笑一声,目光嘲弄的看着秦夫人,不说话。 秦启山心里也恼火,但是没想到母亲这么沉不住气,忙拦着脸色铁青的秦夫人,压低声音道:“母亲,冷静,这里是明王府,我们是来致谢恩情和求医的。” 秦夫人怒道:“求什么求?我看就算跪下,明王府也不会肯帮救人,反而失了秦家的脸面,反正不过一个庶出的,自己不慎落水,死了便死……” 秦启山面色一变:“母亲!” 秦夫人话音卡住,咬牙闭了嘴,别过脸去依旧难掩愠怒。 秦启山更加尴尬的赔罪:“这位姑娘,还请海涵,我母亲是情急才如此失态。” 拂兮冷声道:“秦公子不必多言,秦家既然没有诚意致谢,更无诚意求医,那就赶紧哪来回哪去,慢走不送!” 说着,她便后退一步,将出去的方向让开。 秦启山没想到明王府会如此冷硬拒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秦夫人从未遭受过这般待遇,巴不得马上走,所以,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了。 秦启山为难的看了一眼拂兮,咬了咬牙,自然只能随母亲离开了。 刚离开厅堂,秦夫人母子还听到了拂兮的吩咐声:“传令下去,王府今日起闭门谢客!” 饶是秦启山心态好,也随着沉了脸色,更别说秦夫人了。 要不是这里是明王府,她高低得发怒。 可到底在别人的地盘,明王府还丝毫不给秦家脸面,他们只能忍着,否则只怕会被丢出去,更丢人。 。 “王妃,秦家的人走了。” 褚欢哦了一声,继续忙着配药,另一只手还执笔修改药方。 拂兮上前,帮她碾药,忙了一下后,忍不住问:“王妃觉着,秦首辅真的会来么?” 褚欢:“不知道。” “不知道?王妃这样拒见秦家人,不就是等着秦首辅来?” 褚欢随口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怎么想的?到底不是他在意的女儿,不过一个随手可弃的棋子,谁知道值不值得他拉下脸来求明王府?” 也是。 若真有这份心,如今明王府救了秦启月,秦首辅就该亲自来致谢了。 褚欢动作停顿,思索了下, 笑意玩味:“不过,就怕这位秦首辅自己拉不下脸来,让陛下帮他出面。” 拂兮顺着一想,不由道:“还真有这个可能。” 褚欢道 :“即便求到了陛下那里,也得是陛下派太医院院正去看看,实在不行才轮到明王府,可是连太医院最厉害的人都没辙,那明王府又能如何?” 她瞥了一眼拂兮,似笑非笑:“穆神医不在,难道明王府的一个小小女医,比陛下身边的还要厉害?” 所以,明王府这次,自然是不可能帮忙救治秦启月的。 秦启月治不好,从此体弱多病,自然就不能嫁给沈郯了。 果然如褚欢所料,秦首辅没有来明王府,而是去请皇帝出面了。 消息传来王府时,景烜正好在褚欢这里赖着。 “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说,秦首辅言称殿下怀携私怨见死不救,就等着他来低头受辱,他身为首辅不可不顾脸面,就请陛下出面让殿下派府中女医前去。” 褚欢听了东青的话,噗嗤一声笑了,挺乐呵的。 景烜不解:“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褚欢笑着摆手,顾不上回答了。 真挺好玩的。 拂兮福了福身道:“回殿下的话,午后秦家来人时,王妃便料到秦首辅会拉不下脸来求您,多半去请陛下出面,还说陛下应该会先派陈洪院正去。” 景烜微讶,看向东青。 东青也稀奇道:“陛下确实指派了陈洪前去,如今人已经在秦家了。” 闻言,景烜对褚欢是有些佩服的:“你倒是厉害,竟然能猜中。” 她并不了解秦首辅,却能从他只言片语中,判断秦首辅的性格和心思。 褚欢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哼笑:“这不是挺简单的么?” 景烜笑道:“所以说你洞若观火,看人看事都精准。” 又被夸,虽然是同样的言语,但是褚欢还是颇为愉悦的。 “你给秦启月的药,是你曾用在婼儿身上的那种?” 褚欢道:“不算是,我盯着用在公主身上的效果做了些改进,换了其中几味药材,还添了些轻毒之物,效果会更明显。” 所以,他妹妹竟然成了她试药的人了? “……既添了毒,怎不会损伤身体?” “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毒物,其中自也有克毒之物,两相抵消,自然不会损伤人体,只不过她得难受些罢了,可比起她用的那一剂猛药,可好太多了。” 景烜了然。 他盯着她,问出心底疑惑:“既然你说万物相生相克,那你觉得,我体内的毒,当真无解么?” 褚欢翻看医书的动作停顿下来,一时没说话。 景烜目不转睛,问得严肃:“褚欢,你真的……无法解本王的毒么?” 褚欢想说自己不能,但是话到嘴边,她心头一动,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不知道。” 景烜提起了心:“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 褚欢:“我可以试试,但是能不能行我没有把握,因为我本不善于毒术,是当初要给自己解毒,我才钻研毒术的,对这些知之不深。” 景烜哪怕知道了她医术高超,眼下曾是震惊的。 她原来不会毒术,竟然那么短的时间便自己研习毒术至此,都能解了噬魂丹了。 所以由此看来,她若是肯花心思,或许真的能解他的毒。 褚欢摆正姿态道:“我可以尽全力帮你解毒,可我有条件,若是我能解了你的毒,你必须答应我。” 景烜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条件?” 第98章 梅开三度。 褚欢直视着他,道:“我若解了你的毒,你放过我,让我离开这里。” 景烜脸色微沉。 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个。 褚欢道:“现在和当初不一样,你应该也不至于卑劣到,在我怀你孩子的时候还拿我娘亲弟弟的性命要挟我为你解毒吧?所以你想让我帮你解毒,我只有一个条件,放我自由。” 景烜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微咬着牙:“你也知道你有孕了,若我放过你,孩子又该如何?” 褚欢怔了怔后,自嘲笑了:“倒是忘了,便是你答应来了,现在肯定不会让我落胎,便是我能给你解毒,解毒之后你肯放过我不逼我生孩子,孩子也大了,想落胎都难了。” 她还挺遗憾的。 景烜眸底含痛,已然是难以置信的:“褚欢,你当真就没有丝毫为母之心么?” 褚欢凉薄的笑着:“你想听我说什么?我以为这些时日,我已经跟你表明得很清楚了,你不是我想要的丈夫,所以他也不是我想要的孩子,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我为什么要爱他?” 景烜死死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后,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起身走了。 “你想都别想!” 背影都裹挟着火气,估计气的不轻。 都没心情和她聊解毒的事情了。 东青捎上他遗落的面具,赶忙追出去。 褚欢轻哂了一声,继续忙自己的。 拂兮和溪泠面面相觑,又一次摒着呼吸缩小存在感。 第三次了。 瑟瑟发抖。 也就褚欢,把景烜气成那样,依旧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 。 一夜过去,。 秦启月那边依旧情况危急,命在旦夕。 所以翌日一早,皇帝的人就来了王府,让景烜派人去救治秦启月。 “……昨夜陈院正雨几个太医在秦府待了一夜,都未能让秦大姑娘好转,反而因为陈院正用药和施针,人竟发起高热愈发虚弱,气息脉搏都犹如将死之人,如今秦姑娘被用百年老参吊着一口气呢。” 景烜听了小内侍的话,冷笑道:“既然陈院正都救不了,说明这秦家女没救了,本王身边的人又如何能救?父皇这是在为难本王啊?” 小内侍诚惶诚恐:“殿下言重,陛下说了,即便那个女医只是恰巧保住了秦姑娘一口气,却无法救治,可殿下府中本就有神医坐镇,不若请殿下派府中为殿下治病的神医去一趟?” 也不知道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小内侍害怕,这话小心翼翼的,颇有试探之意。 景烜听了,极为不悦的扫了一眼那内侍,内侍忙低头,面露敬畏谨慎。 景烜声音寡淡:“穆神医数月前便离开去游医寻药,尚不知归期,此事,本王帮不了秦家。” 小内侍还有话要说,可景烜已经让东青送他出去。 小内侍只好苦着脸告退回去复命了。 人出去后,景烜摘下脸上的面具丢在一边,可脸色依然冷沉冷沉的。 倒不是因为刚才的事。 而是昨天的事情。 他昨晚都没睡好了。 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 东青送内侍出府,半途遇上带孩子游园的常安公主。 她一见到东青领着一个内侍走来,便蹙眉上前:“宫里来的人?是父皇派来见皇兄的?出什么事了么?” 东青回话:“回禀公主,是前天夜里秦姑娘落水之事,秦姑娘眼下还性命危殆,陈院正都束手无策,秦首辅求了陛下出面,让殿下派府中神医去救人。” 常安公主冷了脸:“秦成这个老东西,自己与皇兄不和,不肯来求医,竟然去找父皇出面,父皇也真是疯了,竟然帮着他?” 小内侍听了这话,忙压低了头。 东青也汗颜:“公主,慎言。” 常安公主可不怕说错几句话:“本来就是,秦成自己要救女,既要求医就上门来求啊,竟然抬出父皇来给皇兄施压,可够无耻的,不愧是能做出贬妻为妾之事的人。” 东青咳了一声,没接话。 “不过,皇兄怎么说?” 东青扯着官方回复:“穆神医不在,当夜恰好保住秦姑娘一命的女医也医术不精,只是巧合会一些救生之术才保住秦姑娘一口气,比不得陈院正医术精绝,所以,明王府爱莫能助。” 常安公主挑眉。 看来是皇嫂啊。 常安公主摆手:“把人送出去吧。” 东青行礼,后带着也行了礼的小内侍出去了。 常安公主思索了下,转道去了扶云阁。 褚欢没什么正经事儿,正在扶云阁前面的空地上晒太阳。 这会儿的太阳不烫人,反而暖洋洋的,多晒晒对身体好。 哦,她还往脸上搁了把团扇,毕竟不能把自己脸晒黑了。 常安公主一到,就见着她窝在一张躺椅上,各太阳底下晃悠。 旁边还放着一张小桌,小桌上摆着果饮和一些零嘴。 常安公主走到她边上,一把拿起盖在褚欢脸上的团扇。 褚欢乍闭眼许久,一睁眼就猝不及防的被强光照射,忙抬手捂着眼睛。 常安公主皱眉问:“日头都起来了,你搁这做什么?不晒么?” 褚欢坐起来,拿回自己的团扇,放在头顶遮住日光,道:“眼下日头不烈,多晒晒对身体好,尤其是小娃娃,公主可以早上日头不烈的时候,带着淳儿出来晒晒太阳。” “真的?” 褚欢:“公主不信可以不这样。” 常安公主撇嘴,倒也不是不信。 她医术高超,又没有坏心,信她呗。 于是,她一个眼神示意,奶娘就抱着她儿子在周边转悠着晒起了太阳。 说干就干! 接着,常安公主说了正事儿:“刚才父皇派了人来见皇兄,说秦启月命危,秦成那个死不要脸的请父皇出面,让皇兄派遣府中的大夫去救人。” 褚欢:“我知道,意料之中的。” 常安公主问:“你能救秦启月的对吧?” 褚欢抬眸笑问:“公主想让我救?” 下人搬来了一张凳子给常安公主,常安公主坐下,叹气: “虽然秦家和皇兄不和,还站队了皇后母子,但是那秦启月也挺可怜的,本该是嫡女,虽然现在也被记作嫡女,可总归委屈可怜,又摊上这么个未婚夫……” 她同情道:“她和他那缺德无耻的爹不一样,要是能救,还是救一下呗,挺好一姑娘,也还是如花年纪,就这么死了挺可惜的。” 褚欢觉得,她这个小姑子还挺有意思的。 “公主倒是心善。” 常安公主脸微红,不好意思道:“还……还好吧,本公主就是觉得,该死之人才该死,好人应该有好下场。” 褚欢道:“好人也会死的,这世上最公平的就是时间和死亡,无一例外。” 常安公主道:“我的意思是,好人应该寿终正寝,而不是这样飞来横祸无妄之灾的。” 褚欢挑眉,未置可否。 倒是和她差不多的看法。 她敬畏生命,但是该死的人,她也觉得该死,便是她能救都不会出手。 不该死的人,她会能帮则帮。 常安公主犹豫着问:“所以,褚……嫂嫂,你真的不能救她?” 褚欢看着常安公主,笑意深长:“我如今就是在救她啊。” “啊?”她不懂。 褚欢含笑轻声道:“她只有成了一个病美人,才不用嫁给沈郯,所以我帮了她,公主明白了么?” 常安公主脑袋慢了半拍,可她不傻也不蠢,很快就捋明白了。 那天晚上是明王府的人把秦启月捞上来的,也是褚欢救回了秦启月的命,可她出手救人了,秦启月却还是成了现在这样。 是褚欢动的手脚! 她震惊:“是你让她病成这样的?” 褚欢笑而不语。 常安公主道:“可是她这样病着也不行啊,陈院正都束手无策,可见病得厉害,就算帮她,也不好拿她性命冒险吧?” 褚欢嗤道:“瞎操什么心?她没什么病,假象而已。” 常安公主瞪大了眼:“假的?可是那么多太医……连陈院正都没发现,你怎么做到的?” 褚欢眼珠一转,瞅着常安公主似笑非笑:“用药啊,就像公主之前,不也病了一场,明明病得不轻,几日后莫名好了,什么都没有么?” 常安公主:“??!” 第99章 见色忘妹的破皇兄,呸呸呸! 常安公主一脸问号,旋即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后退一步,指着褚欢瞪眼变色:“你你你你……” 褚欢眨眼:“我我我我……我什么?” 常安公主张大了嘴,哽了半晌才气急质问:“我上次突然病倒,是你干的???” 褚欢笑吟吟:“对啊,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还一副求肯定求夸的样子。 常安公主都要气死了。 她当时就很奇怪,她虽产后大伤身体,可在武阳那边也好生调养了一个多月,眼瞅着恢复的不错才启程回京。 结果病来如山倒,还病的不轻,然后养了几天都没见好,然而中毒之后,突然就好了,身体也没什么残留的不适。 竟然是褚欢搞的鬼! 常安公主气得声音都抖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啊?褚欢,你竟然把这种手段用在本公主身上,你……我看错你了!” 说着,她竟然还气急败坏的跺脚…… 褚欢呵呵:“我说公主啊,你有脸这样说我?要不是你那个时候整日烦我,影响我干正事儿,我会给你浪费我好不容易钻研炼制出来的药?你先反省一下自己再说我吧。” 常安公主愣了一下,也想起来了,确实在那之前,她总缠着褚欢。 原本她因为柳姑姑和冯毓然的挑唆,对褚欢就很厌烦,后来出了冯家那档子事儿,察觉到了什么。 可是哪哪都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缠着褚欢让褚欢说,褚欢不说,她就日日折腾褚欢。 然后没几天,突然病了…… 常安公主气恼道:“那你也不能对我下药啊。” 褚欢好笑:“为什么不能?不下药让你病了,你能消停?还有,我可不只是烦你而已,也是为了报复你之前不顾是非的为难我羞辱我,所以让你病一场遭点罪。” 常安公主一时语噎。 “公主,这件事我本不需要跟你坦白,可如今你既然与我化了干戈,也有意予我善意,我也不想同你不和,所以,坦白是必要的,我便此事告知你,” 褚欢无奈道:“你可以生气,怪我对你用手段,不过我不觉得我错了,因为是你先惹我的,你若介意,想对我如何是不行了,你皇兄不会给,不过你可以厌恶远离我。” 常安公主气得转身就走,可走了没几步又给停下了。 然后又回来了,死死瞪着她,气呼呼的样子,那张脸,像河豚。 褚欢噙着笑意,任由她恶狠狠的瞪着,一点都不心虚和担心。 正是她这样的坦荡,让常安公主没办法真正生气。 主要还是知道,自己有错在先。 她虽然被宠惯着长大,也颇为骄纵蛮横,但是不是个不辨是非的人,也不会恶毒无良,她只在原则之上放任自己一些。 就如同之前,只是她太信任柳姑姑和冯毓然,又有谣言在前,才对褚欢先入为主的印象差,才会为难褚欢。 要是她一开始知道褚欢是被逼替嫁,她哪怕不满褚欢坐上了明王妃的位置,也不会欺负褚欢。 柳姑姑她们,就是逮着她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欺瞒利用她。 要是褚欢真的歹毒阴损,她自不会罢休,可褚欢似乎挺好的。 她垮着脸坐下,昂着下巴质问似的:“你先说清楚,那个药……会伤我的身子么儿?” 褚欢勾了勾唇,无奈笑道:“公主,我不会随意害人性命毁人健康的,何况是你,我若真对你用什么损害身子的药,你皇兄能饶我?” 常安公主逮着重点瞪直了眼:“所以皇兄也知道是你把我药病了?” “……嗯,知道的。” 常安公主张大嘴巴,气得说不出话来。 褚欢气她烦她,给她下药把她弄病就算了,她一母同胞的皇兄竟然知情还纵容?! 什么破皇兄! 褚欢虽然不爽景烜,但是可没想挑拨人家兄妹关系,她想磋磨景烜自己有的是法子,没这些歹毒心思。 她道:“公主,他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把你药病了,他逼我给你解药,我没给,他挺生气。” 常安公主气得脸都扭了:“有区别么?他就算事后知道的?也没对你怎么样啊,哼,他果然就是个见色忘妹的,我看错他了,还说什么我是他唯一的妹妹,最亲的人,永远疼我……我呸!呸呸呸!” 褚欢:“……” 常安公主呸的这几声,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褚欢想笑。 忍住了。 常安公主幽怨的怒瞪褚欢:“你这女人也够厉害的,皇兄以前最疼我了,现在为了你都不顾我死活了,竟然由着你对我下药让我生病,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把他拿捏成这样的?” 褚欢勾唇挑眉:“怎么, 公主想和我学?” 常安公主扭头:“才不是,我就是好奇皇兄怎么会栽在你身上,我才不用和你学,我和孟泽好着呢,我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拿捏的死死的。” 小姑娘还挺得意。 褚欢笑笑,解释道:“和你想的不一样,他没有见色忘妹,我只是对他有用,他才宽容些许而已。” 常安公主:“我才不信,他就是见色忘妹。” 不信就算,褚欢也没必要多解释。 常安公主冷哼,傲娇道:“既然是本公主先对不住你,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但是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你都不知道,我病的最重的那两日,怕得要死,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公主不为难我,我自然不会这样。” 常安公主撇嘴,她自然不会再为难褚欢了。 她以后一定要多长心眼,不被人当枪使。 常安公主没接腔,生硬的转移话题:“那既然是这样,秦启月那边就不管了?那她岂不是和我一样,过个几日就能好?那可不就白搭了?” 褚欢笑道:“公主放心,她的药我是在你用过的基础上改进过的,效果更好,而且我给了她一瓶药,她三日吃一颗,够她三个月内的量了,等吃完了,我再让人送。” 常安公主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嘟囔:“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褚欢笑而不语,没戳穿常安公主的傲娇。 她拿起旁边小桌上已经剥好的一碗石榴,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吃着。 常安公主刚才没仔细看,现在见着,嘴角一扯:“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让下人给你剥的石榴?” “嗯,我嫌自己剥麻烦,让拂兮弄的。” 常安公主可算逮着机会啐她了:“娇气。” 褚欢不否认,她现在可有娇气的底气和资本了。 常安公主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就在褚欢吃完一碗石榴后,慢吞吞问道:“那个……你之前跟我说,可以帮我治好身体,是真的么?” 褚欢讶异:“公主想让我帮你治?你可想好了?我和你说过的,会很遭罪。” 第100章 一个劲撺掇常安公主不生二胎。 常安公主记得褚欢说的,治疗的过程会和她上次产子一样痛苦,她是怕的。 可是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这也没什么,我反正都生过一个孩子了,吃过这样的苦头了,要治好身体也是为了再要孩子,以后也还是要遭这份罪的,只要不伤及性命,遭些罪我能受得了。” 褚欢有些不懂:“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常安公主重重点头:“很重要的。” 褚欢思忖片刻,问:“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驸马是孟家嫡系单传,你已经有了淳儿,孟泽又不能纳妾,你还想再给他生孩子,是为了开枝散叶么?” 常安公主小声说:“诚然有这个原因在,可更重要的,是我想要与他有更多的孩子,我与孟泽青梅竹马情分深厚,我……我爱重他,想多生两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 她还有点点小害羞? 哦,懂了。 常安公主想要多一点爱情的结晶。 理解尊重。 褚欢呢喃着:“爱一个男人,竟然会很想给他生孩子吗……” 常安公主:“会的啊,女子本就要生孩子的,可若是给自己心爱之人生,那是截然不同的幸福,难道嫂嫂你不想给皇兄生孩子?” 褚欢毫不犹豫:“不想。” 常安公主:“……” 褚欢不等她多问什么,反问:“都说女子生产犹如鬼门关走一遭,你乐意为心爱的男子生孩子,可若是得用你的命去换取孩子的平安出生,你也愿意?” 常安公主被问住了,怔忪须臾,她咬了咬唇,垂眸低语:“我很怕疼,也很怕死。” 褚欢没打断她的话头。 “生淳儿那日,我险些没命了,我特别怕,我母后就是生我时血崩而亡,我怕自己也那样死去,害怕产子而亡会是我从母后那里传承而来的宿命。” 她看着那边被乳娘抱着转悠在太阳底下的淳儿,眼底尽是为人母的柔光。 “可若是非要选,我还是选择用我一命,换取我的孩儿活下来,我就是担心,担心如果我不在了,孟泽会不会娶一个像沈氏那样阴毒狠辣的继母……” 褚欢打断她道:“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再冒险呢?” 常安公主愣住。 褚欢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也伤了身子,可以理所当然的不用再操心这个问题,你该惜命,好好看着淳儿长大的。” 常安公主神色挣扎:“可是我还是想……” 褚欢:“你想与不想是其次,公主,你难道不怕么?” 常安公主讷讷的问:“怕……怕什么?” “下次你再难产,你可能会和先皇后一样,到时候你的两个孩子会和你们兄妹一样,甚至可能你会一尸两命,淳儿也依然会跟你们一样,成为没娘的孩子。” 这些话,让常安公主脸色陡然惨白,仓皇无措的看着褚欢,颤抖了一下唇。 褚欢放缓了语气:“或许我是危言耸听,可是公主,你虽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可在那之前,你首先是一个人,你最该考虑的,是你自己的性命安全和感受。” 常安公主有些茫然,也有些震惊。 没有人教过她这些的。 她是皇祖母养大的,可皇祖母在她十岁的时候也没了,临终前给她定下了武阳侯世子孟泽做驸马,却没能教过她这些道理。 即便她是公主,不缺人教养,可是没有人会跟她说,你首先是你自己,才是别人的谁谁谁,你该顾全你自己的性命…… 所以,哪怕她贵为公主,也秉承着嫁人生子的想法,嫁给孟泽,为他生儿育女,这世道的女子,大多是如此的。 大家都说孟泽是孟家嫡脉单传,她就想为孟泽多生,觉得这就是爱他的方式和诚意,孟泽对她好,她就更这样想。 甚至当初九死一生生下淳儿,她都不觉得有什么,没在自己的角度考虑过太多,只为他高兴,也自责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给他生了。 只有一个儿子,他想必会很遗憾,甚至可能会怪她…… 所以即便褚欢说治疗会很遭罪,她很怕,挣扎权衡许久,还是想试一试…… 褚欢道:“你既怕疼也怕死,就不要勉强自己再去经受一次产子的痛苦和危险,那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轻嘲不屑:“世人称赞为母之心,的确这世间的许多母亲都伟大而让人敬佩,可称赞即是枷锁,便是为人母亲,也并不是天生就该我了孩子舍弃一切,包括性命。” 常安公主惊愕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褚欢反问:“这难道不对么?” 常安公主嗫喏着嘴没说话。 没有不对。 只是太大胆了。 褚欢笑道:“公主,你是一个公主,你比这时间绝大多数的女子更有选择权,你其实,可以活的轻松洒脱一些的。” 常安公主别扭道:“什么样,才叫轻松洒脱?就跟你说的一样,不生那么多孩子么?” 褚欢道:“我若是公主,我想嫁人就嫁,不想嫁人就不嫁,我可以留在这繁华帝都享受荣华,也可以游遍天下遍览美景,我想要男人了,找一个合我心意的,想生孩子便也就生了。” 她好似在畅想着这样的潇洒恣意,意犹未尽的笑着,对常安公主总结道:“可那都应该是想与不想,而不是愿不愿,该不该,能不能。” 这些话,对常安公主冲击不小。 她张嘴迟疑几次后,突然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把公主这个身份想的太厉害了,我们生为公主,金尊玉贵的长大,要么和亲谋利,要么笼络下臣,自古以来,也没有几个公主能和你说的这样恣意洒脱。” 褚欢轻笑反问:“可是有人逼你和亲谋利笼络下臣了么?” 常安公主愣住。 还真没有。 “你下嫁孟家,其实都算不得是笼络下臣,听说是先太后和孟家有旧,觉得孟泽人好配你,先太后怕沈皇后算计你的婚事,才临终前赐婚,不是希望你笼络孟家,只是给你寻一个安稳去处。” 常安公主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褚欢摊手:“拂兮说的,她闲着没事喜欢跟我掰扯这些事情。” 刚从里面出来,端着一碟子果肉的拂兮恰好听到了这句话,表情有一点点破裂。 明明是王妃自己问的! 常安公主眼尖看到她了,立刻就朝她怒问:“拂兮,你个大嘴巴!你怎么什么都和她说?!连本公主的底你都给她扯?” 拂兮:“……” 冤枉啊…… 第101章 秦首辅,你是想要逼死我家殿下么? 褚欢说了那么多,常安公主是听进去了,也有些受用。 可是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也不是那么容易彻底撼动的。 常安公主思索再三,道:“你还是帮我治好我的身体吧,治好了以后,我自己再好好考虑要不要再要孩子,若是我实在害怕,也不过是吃避子药罢了。” 褚欢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决定随她:“你想好了愿意遭这个罪我就帮你,其实这样也挺好,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是两回事。” 常安公主觉得她这句话概括精髓了,忙点头笑道:“对,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会慎重考虑你的话,要不要再生孩子,我会自己想清楚,但是绝对不能是我不能生。” 褚欢道:“既然你要服用避子药,等你身子好了,我会为你研制一种不伤身子的避子药,此事便是你的掌握之中,全凭你自己决定。” “嗯,多谢嫂嫂。” 褚欢思量再三,还是语重心长对她切声劝导; “虽然有些话不适合说,恐有挑拨之嫌,可是我觉得还是该说的,公主,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不要为了任何人,尤其是男人牺牲奉献自己,这永远都是不值得的。” 常安公主怔怔的,看着她说不出话。 褚欢见她这般呆愣,不觉淡笑:“你若是觉得我的话不妥,不喜欢,便当我没说。” 常安公主纳闷不解:“那你呢?你劝我这些话,看似凉薄至极,那你对皇兄也无情么?你以后也会这样清醒克制么?” 褚欢噙着凉薄乏味的笑意,不达眼底:“公主,我和你皇兄的情形与你们不同,不可相提并论,而且,我永远不会为了男人牺牲我自己。” 常安公主皱眉道:“有什么不同的?不都是夫妻么?只不过我现在和孟泽情分深厚,你和皇兄……可是他对你上了心,你们总会好的。” 褚欢淡笑:“这世间的夫妻,有的恩爱如漆,有的相厌如仇,有的相敬如宾,有的生如陌路,都是不一样的,日久生情和日渐相憎,只在一念之间。” 她说的这些,有着常安公主无法消解的沉重,常安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有一点可以肯定,褚欢和她皇兄和褚欢之间,情形颇为棘手。 而褚欢,和她之前以为的,真的很不一样。 以前以为褚欢就是个攀上枝头不择手段,又蓄意勾引皇兄的狐媚女子,还出身很不好,只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哪怕是后来知道褚欢替嫁是被迫,心性也不错,也还是以为褚欢得此一遭是天大的造化,褚欢应该会庆幸并感恩戴德。 可这些天接触下来了解到,她看轻了褚欢。 此女不屑于荣华,不屑于皇兄的在意,不屑于这里的一切。 那她想要什么呢? 。 请不到明王府的医者,陈洪又无能为力,皇帝也没办法了。 他总不好强逼明王府把人交出去,明王府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从皇帝那里求助不得,秦首辅考虑再三,还是亲自来了明王府。 不是他多在意这个女儿,只是这个女儿还有用,最重要的是,满京城的人都看着,他得竭尽全力救治女儿。 不然就是为了脸面不顾女儿死活,虎毒不食子呢,这样的狠心之辈如何能做万民信赖的首辅? 秦首辅来访,明王府闭门谢客。 “……跪了?” 褚欢一口水还没喝进去,就听见匆匆进来的拂兮说了王府门口的情形。 她一口水差点哽在喉咙。 拂兮道:“是,都说了王府没有他们要的大夫,殿下病了不见客,他不走,还直接跪在王府门前了,说什么为以前得罪殿下的地方请罪,希望殿下不计前嫌,救救他女儿。” 褚欢搁下茶杯,冷笑:“玩的一手好算计,不仅道德绑架,还借明王府来立牌坊,让满京城的人都称赞他爱女之心,他这样非但不会丢人,倒显得明王府见死不救了。” 拂兮凝眉道:“王妃,这样可不行啊,他这样,只怕此事很快京城就会传遍了,这对殿下和王府大有不利。” 褚欢冷笑:“一定会传遍,也一定会不利,抛开适才我说的这些不说,当朝首辅天子近臣,见天子都可只行半礼,却在明王府前长跪不起,他这是在诛心呢。” 皇后那边和秦家这一次,倒是心思转的挺快。 不过,他们想要算计明王府,也太想当然了。 拂兮叹气:“殿下那边已经知道此事,应该会猜到他的这些阴谋算计,定会让东青把人赶走的,只是他已经跪过,殿下免不了要被一番议论指摘了。” 褚欢闻言,想到什么,忙吩咐道:“你去一趟,让东青且先不要妄动,告诉景烜,此事我来处理。” 拂兮意外:“王妃不是不爱管这些?” 褚欢意兴阑珊道:“我是不爱管的,不过此事也算因我帮助秦启月而起,既然殿下‘病’了,也只得我这个王妃出面了,我倒是想去会会这活生生的陈世美了。” “陈世美?那是谁?” 褚欢解释道:“话本子上的,有个书生叫陈世美,本已娶妻生子,后进行赶考高中状元,被公主看上,他便隐而不报停妻再娶做了驸马,其妻儿来寻,他为了前程荣华不认妻儿,无耻之尤。” 拂兮讥讽:“那不和那秦首辅一样么?只不过他不是驸马,只是侯府的女婿。” 褚欢笑笑,道:“不废话了,去找东青吧。” 拂兮福了福身,匆匆出去了。 褚欢抚了抚头上半挽的头发和身上素雅简便的衣裙,想了想,也就不打扮了,就这样出去。 她仪容不整,更显得秦首辅逼人太甚。 。 王府门前是一片空旷开阔空地,平日里鲜有人迹,更不会有什么平头百姓。 因为明王府在皇城之内,这里住的都是皇室宗中人,以及一些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寻常百姓无法踏足。 此时,却还是围了一些人。 秦首辅跪在王府门前,他带来的手下也跪着。 周围的人或是各家的主子或是下人耳目,都是看热闹的,就是不知道是被安排来的还是单纯路过。 因为有人看,秦首辅低着头丧着脸,看起来很是憔悴可怜。 那些人低声议论着,就在这窸窸窣窣听不清楚的议论声中,厚重的开门声响起。 紧闭的王府大门打开 ,一伙侍卫冲出来守在两侧。 大家纷纷停下看去,秦首辅也抬头看了去。 褚欢在簇拥下从里面出来,那素净寡淡却难掩绝美的容颜,令人眼前一亮。 看到是她出来,秦首辅还有些失望,只是消逝得快,褚欢险些看看清。 她在众人的注目下,从门内走出,又走下门前石阶,走到秦首辅面前。 然后,问了一句:“秦首辅,你这是做什么,这样跪在这里,是想要逼死我家殿下么?” 第102章 惊,明王妃把秦首辅骂吐血了! 这话问得直白,让秦首辅有些措手不及。 周围的人也静了一下,似乎不懂明王妃为何这样问秦首辅。 秦成反应很快,赶忙故作惶恐道:“明王妃此话何意啊?老臣何敢?老臣只是在跟明王殿下请罪,恳请明王殿下派遣府中神医,救救老臣的女儿。” 褚欢笑意凉淡,问:“首辅大人,难道父皇的人不曾告诉你么?王府没有能救秦姑娘的大夫,爱莫能助,你非但不以为然,还跑来跪在这里,是觉得殿下和我在欺君么?” “这……”秦成被问住了。 他硬着头皮道:“臣不敢。” 褚欢冷笑:“秦首辅此前求过父皇,父皇也派了人来,明王府实言相告并无能救秦姑娘的人,可秦首辅不信,就这样跪在王府门前请罪求医,不就是在说,殿下携私怨欺君逆父么?” 她扫了一圈那些围观的人,又看着脸色阴沉的秦首辅,语气愈发讥诮: “如今你跪在这里故作苦情,若明王府受你所逼派了人给你,便是欺君不仁,若不派,便是见死不救欺辱首辅,怎么做都不对,秦首辅真是好手段,无耻之尤令人大长见识。” 此话落,直接把情形颠覆过来了,原本还觉得秦首辅可怜和爱女之心的人,立刻便懂得的其心阴险。 毕竟人都是有脑子的。 何况围观的人,要么是周围各家的主子,要么是下人耳目,都是深宅之中什么都见过的人,岂会捋不处其中弯绕? 秦首辅暗道不好,变了脸色怒视褚欢:“明王妃,你……你简直胡说……” 褚欢:“我说错了么?你身为一朝首辅,毫无根骨血性,不思量着如何忠君体国为民谋福,却如深宅毒妇一般无耻下作,用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毁人名声将人逼上绝路。” 秦首辅没想到褚欢竟然敢这样当众贬低他,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抬眸狠狠地盯着褚欢。 这个明王妃! 她怎么敢?! 褚欢无谓于他阴狠的目光和威慑,居高临下满目鄙夷的瞧着秦首辅,像是在看一滩深沟烂泥。 “殿下与我说秦首辅令人作呕,现在看来当真如是,不愧是能做出为了攀高枝往上爬贬妻为妾的下作之人,我一个弱女子,都为你感到羞耻啊,如此卑劣,有何颜面立于朝堂?” 秦首辅忍不住了,血气翻涌,豁然站起来就指着褚欢,气得脸色涨红发紫:“你……噗——” 话没说完,他吐血了。 然后一个踉跄,撅过去了。 他身后的护卫随从纷纷大惊,赶紧起来上前扶着他。 “家主!” “大人!” 如此横生岔子,秦家人不敢逗留,仇恨的看着褚欢一眼后,忙带着秦首辅回去了。 连狠话都顾不上放一句。 哦,也不敢。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看看秦首辅被送上马车离开,再看看刚才口齿伶俐把秦首辅气得吐血的明王妃,一个个都缓不过劲儿。 这时,好似如释重负似的,褚欢身形一歪,摇摇欲坠,脸色也可见几分虚弱。 拂兮赶忙扶着她,忧心道:“王妃,您这两日亲自照顾殿下实在辛苦,何必出来应付这等卑劣之人呢,甚至可怎么受得住?奴婢这就扶您回去休息。” 褚欢没骨头似的挨着拂兮,迷惘无助的低声道:“殿下病了,秦家如此用心险恶,我若不出来撑着,这明王府岂非让人平白泼脏?莫说废话了,快扶我回去。” 主仆两个的声音不大,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可也并非听不清,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见了。 “是,奴婢这就带您回去。” 拂兮叫来溪泠,一左一右搀着褚欢转身回王妃。 可人还没回去,刚被扶上石阶,褚欢便晕了过去。 “王妃!” 拂兮二人连忙叫她,慌得不行。 周围人也是一惊。 东青当即道 :“快带王妃回去,让女医给她看看,殿下病倒,这个时候王妃可不能出事。” “是。” 应声后,俩侍女搀着昏迷的褚欢赶紧回了里面。 东青也赶紧跟上,两侧的侍卫随着收队回去,王府的门再度紧闭。 留下门口那些围观的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汇。 。 门被关上的时候,褚欢便睁眼,从拂兮和溪泠的搀扶中站好,一派清醒精神。 “东青,去,尽快将刚才门口的一切散布开来,帮助秦家让舆论闹得更大些,就说秦首辅跪在明王府前赔罪求医,被明王妃骂的吐了血,昏迷着被带回秦家的。” “可若是如此,那王妃的名声……” 褚欢不屑一顾:“我原本就没什么名声,而且只有这样,才能坐实秦家欲毁明王府的恶名,之后反转的时候,才对我越有利,你只管去做,自会有人替我正名。” “是。” 东青去办事了。 褚欢悠哉的回扶云阁。 没想到刚回到扶云阁,景烜在等她了,哦,还在煮茶来着。 两日前不欢而散,如今见到,两个人都状若无事。 景烜饶有意味的笑着:“我们两个倒真不愧是夫妻,都能把秦成那个老匹夫气得吐血。” 虽然他没出去,可是门口发生的事情,有人去盯着,先褚欢一步回来禀报了的。 褚欢坐下,凉凉道:“殿下这个时候,应该在静心阁好好养病的,我现在可是以你病着做噱头的,宫里陛下估计盯着呢,你这王府应该也不是全然一心的,还是谨慎些的好。” 景烜道:“放心,王府铜墙铁壁不为过,本王不想传出去的事情,没有人能传得出去,而且你今日这样,未尝不是父皇乐见其成的,你不就是猜到这点,才如此的么?” 他倒了杯刚煮好的花茶,拿起木勺搅拌散热。 褚欢确实是猜到这点。 皇帝尽管很看重秦成这个首辅,可皇帝喜欢的是纯臣,或许当年秦成是纯臣,才能得皇帝重用擢升首辅。 可因为和景烜的矛盾,秦首辅立场偏颇,已经明确站队皇后母子,皇帝虽然还重用他,却绝不可能还信任。 只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秦成在朝中已经有了自己 的势力党派,加之站队英王,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把他提起来,在想帮他打压下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能把秦家和秦首辅如何,但是让秦首辅丢脸,皇帝自是乐见其成的。 褚欢今日特意出去把秦首辅臭骂一顿,自然也是有这些考量的。 褚欢问:“虽说我这次占了理,可秦成毕竟是当朝首辅,这般如此丢人受辱,必定会引起朝中不满,陛下会不会为了粉饰太平,让我去跟秦家赔罪?” 景烜淡淡道:“不会,毕竟秦成心怀恶意在前,何况,皇室的脸面,比他秦家的脸面重要太多了。” 褚欢勾唇:“那我就放心了。” 景烜想到什么,手中搅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随口似的问:“其实你不用理会他的,东青自会应对,你为什么要特意出去这般应付他?” 褚欢耸耸肩,轻嘲道:“我想见识一下这等无耻阴毒的人啊,而且,我心里不痛快,不啐他一顿实在是难受。” 景烜凝了凝眸光,停下动作看她,轻声问:“为何不痛快?是因为知道,他在算计对付我么?” 褚欢眸色一顿,随后目光透彻的望向他,“不是,我只是单纯的对人渣唾弃,看他不顺眼,跟你没有关系。” 听言,景烜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不过,我也是为我自己,我与你现在是夫妻名义,便是荣辱与共,你名声被损于我无益,我自然不能看着他这样明目张胆的算计抹黑明王府。” 闻言,景烜眸间流转着些许光彩,看着她淡淡笑着。 然后,把手里温度已经能喝的花茶递给她。 褚欢看了看,确实也有些口干,便端来喝了。 见状,景烜笑意更浓,只是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份隐约的雀跃。 景烜提醒道:“你这次将秦首辅骂吐血,等同于站在我这边与她们作对,这于你是多此一举毫无必要,皇后必定会对你气极,也会疑你,你和她,怕是要提前撕破脸了。” 正常来说,褚欢这次应该发挥自己勾引他的作用,吹枕边风劝他派人去救秦启月,以助秦启月安好后嫁去沈家。 她非但没做,还做了不该做的,为了维护景烜和明王府,当众让秦首辅难堪,还把人气吐血。 皇后那样的聪明人,即便不怀疑褚欢投靠了景烜,也会怀疑褚欢对景烜动了心,才会如此维护。 女子一旦对自己监视算计的人动心,便不好掌控了,也不能信了。 褚欢被他以提醒,有种爽够了才清醒的感觉,忍不住自我唾弃一番。 还真是啊,你这一遭,算是跟皇后作对了,皇后也必会恼恨怀疑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什么后悔的,吐了口气,一副看开了不在意的样子。 道:“撕破脸就撕破脸吧,反正我毒解了不需要仰她鼻息,不过是她可能会对付我,这点我担心也无用,就看你的能耐了。” 她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对景烜问:“你应该会保护好我的吧?” 第103章 冼氏与人私通,暗结珠胎? 景烜回答的毫不犹豫:“当然。”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自会护好,不惜代价。 褚欢无所谓道:“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可担心的,撕破脸就撕破脸吧,也不差这一个两个月的,等肚子大起来,她估计就是最想杀了我的人了。” 景烜蓦地一怔。 她这话,似乎有一点点改变心态了。 她心里有了腹中孩子会大起来的准备,而不再是之前张口闭口孩子长不到那个时候的话。 景烜心里有些欣喜。 “我会让东青尽快将东莪召回,她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女暗卫,与东青一样,如今在外办事,以后就让她带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听你差遣,如何?” 褚欢象征性问一句:“我可以拒绝么?” “不可以,你和孩子的安危很重要,不可疏忽。” 褚欢翻白眼:“那就随你便,没给我选择的权利,就别装模作样的问我的意思,虚伪的很。” 景烜默了默。 他提起另一桩事:“过些日是衍王府老王妃的六十大寿,衍王府会举办大宴,届时我带你去凑个热闹。” 褚欢斜觑他道:“你不是不爱凑这些热闹的?” 听拂兮说,景烜这几年,就没搭理过这些宴会,宫宴也都没去过,他一贯抱病,大家也习以为常,无人会说什么。 景烜道:“老王妃按辈分是我的叔祖母,以前和皇祖母关系极好,我是可以抱病不去,但作为明王妃的你怕是缺不得,可我不放心你,自然得陪你一起。” 可不就是肚子里揣了个娃,金贵又脆弱了么? “哦。” 去就去吧,有吃有喝,说不定还能看些热闹。 总比窝在王府发霉强。 。 明王府门口发生的事,很快传遍整个京城。 据说秦家姑娘命悬一线,秦首辅为了救爱女,不惜豁出老脸和尊严,跪在明王府门口告罪,求明王殿下不计前嫌派医救人。 明王府先是拒而不见,后明王妃出来,非但不以礼待之,反而言辞刻薄跋扈至极,将秦首辅辱骂贬毁至吐血昏迷。 一时间流言四起,明王妃羞辱重臣的事情传遍京城,引起了诸多不满,骂声如巨浪翻涌在京城上下,都说她无知狂妄。 御史台那边,更是上奏弹劾明王妃欺辱首辅,德不配位,请求皇帝惩处。 然而就在褚欢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事情反转了。 原来秦家早就派了夫人和长子去明王府求医,无果,秦首辅以为明王府故意见死不救,自己拉不下脸去求明王殿下,就求了陛下出面让明王派医救人。 明王府告知陛下爱莫能助,秦首辅不知是不信还是别有居心,竟跪在明王府门前,看似示弱求医,实则居心歹毒,想借此损毁明王殿下的声誉。 明王殿下要是碍于压力交出医者,此前便是欺君,若是不交,就坐实了挟私报复见死不救的恶名。 便是派了人去,若是救不活秦家姑娘,也是惹一身骚,怎么做都不对,秦首辅如此相逼,实在下作。 明王殿下又病了,明王妃气不过秦首辅的居心,不顾照顾明王后的体虚娇弱,出来当众戳破秦首辅的恶毒居心,将其骂了一顿,自己也晕倒在王府门前被抬回去的。 事实如此,舆论颠倒后,大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此前唾弃谩骂明王妃有多狠,此后便多鄙夷秦家。 没想到堂堂一朝首辅,看似满身风骨,实际上竟是如此卑劣不堪的人,还以为他有多刚正不阿呢。 甚至隐有流传,此前对明王妃不利的流言蜚语,就是秦家恶意散播的,为的就是先入为主的引导舆论,免得于秦家不利。 于是,短短半日处境反转,秦家遭受到了铺天盖地一般的诋毁谩骂,褚欢倒是赞扬不断。 这明王妃除了出身不太匹配明王殿下,其他的倒也挺好。 然而即便事态反转,秦首辅声名受损居心阴毒,朝中却没有什么人敢弹劾他,和褚欢的情境截然不同。 好似那些人都聋了傻了,浑然不知道秦首辅在恶意针对一个皇子,不仅不弹劾,还好多人去秦家探病了。 俨然眼里只有秦家,丝毫不把明王府当回事。 这对于皇帝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现象。 然而皇帝也没说什么,好似没察觉朝中的风向,赐了一堆东西安抚,派了陈洪和几个太医坐镇,又是医治秦首辅,又是救治秦启月。 又是两日过去,经过陈洪等太医的全力救治,秦首辅已无大碍,秦启月反反复复的垂危几次后,情况有所好转,已经脱离性命危险。 只是经此一劫元气大损,只怕以后都得是个药罐子了,可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秦家如何,褚欢是没心情搭理了。 因为冼氏那边出事了。 明王府的车驾匆匆赶往衡国公府。 褚欢坐在马车里,脸色沉得厉害,手紧紧抓着袖口,烦乱焦灼。 景烜温声安抚她:“别担心,我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已经在暗中追查此事相关,必会还你娘清白,且有我在,你娘和你弟弟都不会有事。” 褚欢咬牙闭了闭眼,懊恼道:“怎么能不担心?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派了人去盯着还是难保万全,我娘如今小产,不知道多伤身子。” 是了,冼氏小产了。 她之前料到,出了邓家的事情,邓氏不会罢休,必定会对她娘做什么,就让景烜派人暗中盯着以作保护。 果不其然,邓氏对冼氏出手了。 竟然诬陷冼氏与人私通,还暗结珠胎。 冼氏被皇帝抬为褚眀修的平妻赐封诰命后,褚眀修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冷着她,就往她那里多走动了。 冼氏本就是个大美人,即便三十多岁了,也风韵犹存,是许多男人都难以抗拒的成熟之美。 褚眀修被邓氏拿捏,没有别的妾室,他不是不想,是忌惮邓氏,以前不见冼氏还好,见了岂能不碰? 可即便是冼氏被封诰命开始算,也最多两个月。 但是,就在今早,冼氏被诊出有孕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前,原主都还没嫁给景烜,她还在被冷落,如此,自然就不会是褚眀修的。 此事一经曝出令人费解,冼氏身边的婢女立刻指控冼氏与人私通,那孩子是奸夫的! 而那‘奸夫’正是褚家的一个外院管事,手上还有冼氏的贴身信物,还将和冼氏的奸情说的头头是道,冼氏否认都没用。 褚眀修因此大怒,打了冼氏一掌,冼氏摔在地上,直接小产。 因为褚家是国公府邸防守森严,明王府的人潜入有限,不能随时随地盯着冼氏周遭的一切,只能盯个大概情况,确保冼氏母子的性命安全。 所以这件事没能事先察觉,更没有知其详情,事发突然,有些措手不及了。 不过也还好有人在盯着,事发后立刻回去禀报,不然今日的事都不能及时知道,只怕等知道的时候,冼氏都死了。 马车停在褚家门前,景烜和褚欢刚下马车,褚家管家就得了消息匆匆迎了出来。 见着二人,管家赶忙拦了上来:“参见明王殿下,明王妃,不知道殿下和王妃今日到褚家来有何贵干?公爷和夫人现下都不便待客,不如请殿下和王妃改日……” 景烜一个眼神,东青直接把人扯到一边,褚家门口的侍卫们也被明王府的侍卫按住了。 褚欢和景烜直接进了褚家,没去见别任何人,而是赶着去冼氏住的地方。 而褚欢和景烜到来的消息,也了传往褚家各人耳中。 此时,冼氏已经被禁足房中,她被打得小产,却连个大夫都没叫,俨然是不打算管她死活了。 只是褚老夫人素来护她一些,派了身边略懂妇科的婆子来料理一二。 褚欢到来,冼氏的近身婢女青环跌跌撞撞的从房中出来,扑在褚欢面前哭着。 “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救救夫人啊,夫人不可能与人私通的,这一定是被陷害的,眼下夫人没了孩子不省人事,六公子也被关起来了,幸好你回来了,只有你能救夫人了!” 褚欢急声道:“先带我去看我娘,别的之后再说。” 青环忙起身带褚欢进去。 景烜留在外面等着。 第104章 邓氏之毒。 虽然褚老夫人派了人来,可到底不是真正的大夫,只能简单处理冼氏的情况,冼氏还是情况不佳。 褚欢不敢耽搁,给冼氏把了脉确定情况后,立刻把带来的药给她吃下,随后着手施针,发挥药效固元益气。 青环和一旁的婆子见状都惊呆了。 四姑娘竟然会医术? 看样子还挺像回事儿。 施针后,等待起效的时候,褚欢才问:“如今府里是何情形?” 青环闻言,就知道褚欢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废话别的,直接说现状: “公爷大怒,扬言要奏请陛下处死夫人,大夫人那边也一再火上浇油,老夫人毕竟护着夫人多年,小的夫人安分纯良,不信她会如此,如今压着此事,正派人在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夫人那边人证物证确凿,不仅指控夫人这次与人私通,竟然……竟然说夫人如此淫荡,不知王妃和六公子是否真的是公爷的血脉,尤其是王妃……” 褚欢眉头一跳,只觉得肠胃翻涌。 邓氏当真阴毒。 冼氏虽出身风尘,当年却是卖艺不卖身,跟褚眀修之前身子清白,否则褚眀修这种人不会沾染她。 可到底有孕和生产都在外面,褚欢几岁了,冼氏才带她来认亲,她的身世本就存疑。 只因为冼氏跟褚眀修之前的清白之身有了可信度,才无人在这个问题上抓着不放。 如今冼氏被诬陷与人私通,一旦冼氏无法辩白,那在褚欢身世上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即便跟褚眀修之前清白,那之后呢? 说不定冼氏被褚眀修弃了之后无所依从,就委身别人了,差几个月也看不出来,褚欢又半点不像褚眀修,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褚家血脉? 若冼氏的冤屈洗不干净,褚欢自然也一身狼藉。 青环愤然叩首在地:“大夫人居心恶毒,定是因为邓家两个公子的事情,对王妃怀恨在心,王妃,姑娘!她是在报复您,才 对夫人下此毒手啊。” 这话,是控诉,也是在提醒褚欢,冼氏是因为她遭此横祸,所以,她务必要救冼氏。 褚欢道:“此事我知道,我会为我娘洗清冤屈,你起来吧。” 青环这才起身。 褚欢坐在床边凝着冼氏片刻,问:“我娘当真被诊出有孕两个多月?” “是,府医诊出后,又请来了外面的大夫,也说夫人有孕两个多月,夫人百口莫辩,可是夫人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其中必定有问题。” 褚欢:“府医和外面的大夫可信么?” 老夫人的婆子李嬷嬷道:“回王妃的话,府医是老夫人的人,绝不会被收买,外面来的大夫,也是公爷的心腹褚戎去请的,公爷总不会做什么手脚污蔑冼夫人。” 褚欢想了想,问青环:“我娘此前没发现自己有孕么?” “未曾,夫人月信一向有些乱,此前也一直没什么反应,故而谁也没发现,直到今早全家一道用早膳,夫人当众作呕,传了府医才知道。” “那她近来可曾嗜睡?饮食如何?” “不曾嗜睡,饮食……夫人近来胃口都不好,可这都是天气热的缘故,往年暑热,夫人也是胃口不好的。” 孕妇大多数在孕一个多月的时候出现嗜睡,饮食也会有影响。 不能说每个孕妇都这样,但是大多数会如此,记忆中,冼氏当年怀褚玉成的时候便是也这样,那这次应该也会。 说明冼氏有孕一个多月,还没到孕反的时候,却被诊出两个多月的身孕。 大夫没有问题,那就是冼氏的脉象出了问题。 褚欢又给冼氏把脉,可惜小产之后体虚脉弱,加上她用药施针通经固脉,已经掩盖了此前的脉象,瞧不出什么了。 只是,能够悄无声息的改变冼氏孕脉,必定是能近身接触到冼氏的人,让冼氏服用或是接触过什么。 而且无人得知冼氏有孕,就不可能会有这个局,若是邓氏策划,她必得事先知道冼氏有了身孕,才能有后招。 什么情况下,能在冼氏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跳过冼氏得知冼氏有孕? 那个背叛的婢女…… “背叛指控娘的婢女可懂医术?” 青环忙道:“青佩是当年夫人怀六公子的时候,老夫人派来照顾的医女,后一直跟着夫人。” 医女! 果然! “她如今在哪?” “青佩指控夫人与人私通后,就被关起来了,老夫人和公爷亲自审了她,她一口咬定夫人就是与于管事私通,用了刑也不改口。” 褚欢稍作思索:“那于管事手中的所谓信物,是什么?” “奴婢正要说呢,是夫人一直珍爱的那枚羊脂玉佩,王妃应该是记得的吧,夫人一直都藏在箱底的,定是青佩偷偷拿了给那个于管事的。” 褚欢记得。 记忆中,冼氏一直有一枚心爱的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很漂亮,她尤为在意。 原主幼时见过,记忆中,那玉佩的形状图纹,像是一对玉佩 的其中一个。 冼氏有多看重呢?她们母女颠沛吃苦的时候,明明身无分文食不果腹,冼氏宁愿行乞,都不愿意当掉玉佩,应当是有特殊意义的。 而冼氏沦落风尘,那块玉佩质地上乘,不像是她能有的东西。 褚欢心中纳罕, 却不再多问,因为冼氏到了起针的时候了。 外面也传来了动静,褚眀修等人该是来了,景烜在拦着他们。 褚欢有条不紊的给冼氏起针。 把脉,见冼氏脉象趋于平稳,她放下心来:“我娘已无大碍,后续我会让人送药来给她,好生调养即可,你们先照顾好她,还有,我会医术的事情,莫要多言。” “是。” 褚欢起身出去。 门外院子里,来了不少人。 褚眀修和邓氏都在。 见褚欢出来,褚眀修冷沉凌厉的目光中带着探究,还有掩不住的厌憎,估计在琢磨褚欢的血脉身世是不是也有问题。 邓氏满眼怨毒,又夹着幸灾乐祸,像是要等着她万劫不复。 褚眀修冷冷道:“你回来得正好,你娘做下如此不知廉耻的丑事,我会奏请陛下处置了她,你……” 褚欢打断了他的话:“父亲急着处置我娘做什么?这件事不是还没查清楚么?事情还未盖棺定论,父亲急着了结,是想要灭口么?” 褚眀修脸色骤变,怒斥:“你胡说什么?!什么叫灭口?你这意思难道是说我污蔑那个贱人?如今认证物证确凿,她也月份不对,事实俱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景烜拧眉,冷漠出声警告:“褚公,注意分寸。” 他对褚欢的态度,已是冒犯了。 褚眀修咬了咬牙,到底不敢对景烜不敬,别开脸去绷着脸。 褚欢道:“我娘不可能与人私通,此事我会和殿下查清楚,父亲还是稍安勿躁的好,与其在这里生气恼恨,不如好好想想,若我娘是被污蔑的,你可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盯着褚眀修的反应,只有愤怒和难堪,没别的端倪。 邓氏冷笑:“王妃可别说这些话让你父亲难堪了,冼氏有孕两个多月是事实,你说私通是污蔑,那两个多月的身孕还能作假么?” 褚欢看向她,眼神审视。 此事毋庸置疑是邓氏背后谋划,除了对付她,便是除掉冼氏和未出世的孩子,废了褚玉成这个褚眀修的另一个儿子。 如此,她儿子就是褚眀修唯一的儿子。 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让冼氏孕期多了一个月。 冼氏身上,不像是被用过什么药改变脉象的,若是有,即便小产后脉象有变,也不至于毫无痕迹。 只要冼氏身上用过的药,她不可能一点都探查不出来。 褚欢心下思量片刻,笃定道:“谁说我娘有孕两个多月?我身边的女医给我娘看过了,虽然已经小产,但是分明看得出有妊一月有余。” 话出,褚眀修和邓氏都变了脸色。 第105章 追查真相,亲自验尸。 褚眀修变脸的原因是,若褚欢所言是真的,那冼氏流产…… 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 邓氏则是惊愕,她最清楚冼氏有孕一个多月而已,不过是…… 难道真的有人能在小产后还号出此前孕期多久? 从未听说过啊。 褚欢朝景烜福了福身,含泪道:“殿下,我娘乃是父皇亲封的诰命夫人,如今受此冤屈,请殿下为我娘做主,查清此事。” 景烜上前来,拉着她轻声安抚:“阿欢放心,本王必会为岳母洗清冤屈,讨个公道。” 阿欢你个头! 褚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故作难过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微点着头 大家看在眼里,都惊于景烜竟然如此柔情的对待褚欢。 今日冼氏的事情 ,怕是有的闹了。 邓氏却盯着他们道:“王妃,你可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冼氏有孕两个多月是府医与外面的大夫共同诊脉得出的,如今你说能查出孕期,声称一月有余……” 她接着冷笑:“王妃这是在指控府医和公爷命人寻来的大夫作假么?你可别为了包庇你这个恬不知耻的生母,什么都信口胡诌污蔑他人。” 褚欢似笑非笑:“母亲这么急着驳斥我,似乎很不安啊,难道是怕我从府医和那个大夫那里查出什么来?” 邓氏赶忙斥道:“你……荒唐!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你娘淫荡不堪,做出这等丑事,果然是本性难移,以前还不知道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你到底是不是公爷的女儿,还不知道呢。” 褚欢皮笑肉不笑的接腔:“是啊,我娘若是真的如此不堪,我的身世血脉存疑,六弟也难以立足了……” 她看向褚眀修,眼底意味不明,意有所指道:“诬陷我娘的人还真是厉害得很,一个诬陷私通的阴谋,害了我娘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还能毁了我和我弟弟。” 褚眀修脸色微变,抬眸盯着褚欢。 邓氏也暗道不好,她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力的拱火,如今褚欢点出这些利害,只怕…… 邓氏刚要说什么转移褚眀修的心思,褚欢先一步开口对褚眀修开口。 “父亲,我娘有孕只有一个多月,只能是您的孩子,可府医和外面的大夫却声称有两个多月,这一定是污蔑。” 褚眀修虽然有所疑虑,却还是未曾动摇,因为人证物证都确凿无疑,他不可能因为褚欢几句辩驳就信了冼氏无辜。 褚眀修道:“府医康大夫是在褚家几十年的人,请来的卢大夫也颇有名望,他们如何会作假?何况,冼氏和于涛私通是事实,于涛已经认罪,那枚玉佩便是私通的证物!” 褚欢道:“于涛认罪,或是事实,也或是受人指使,青佩叛主污蔑我娘,她本是我娘的近身侍女,想拿到我娘的心爱之物不难。” 褚眀修皱眉。 褚欢道:“那玉佩是我娘最心爱的东西,小时候我与娘亲颠沛吃苦,娘都舍不得拿来换钱,她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信物,即便要送,也该是送给我和弟弟,怎么可能会给一个所谓的姘头?” 邓氏嘲了一句:“那可不就是她看重于涛的缘故,这女人啊,一旦被迷了心,便豁出命去都肯,什么东西舍不得?” 褚欢笑着附和了一句:“是啊 ,就像母亲你,对父亲痴迷入骨生了执念,为了父亲独属于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 邓氏面色微变,羞恼低斥:“你……你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当真是不知羞耻的东西!和你娘一样……” 她正说着,景烜便冷眸扫去,即便面具遮脸,也能感觉到他陡然冷沉的气场。 “你,说什么?” 他一字一顿的缓缓开口,却颇有威慑。 邓氏再不把景烜当回事,也不敢当众对他不敬,噎住了后面的话,后退了一步撇开眼。 褚欢对褚眀修道:“父亲,若我娘真的与人私通 ,您要处置她也好,不认我和六弟也罢我都无话可说,可若不是呢?” 褚眀修不耐道:“那你想如何 ?凭你的三言两语信口胡诌,就要为冼氏脱罪?” 褚欢道:“请父亲暂时不要插手此事,旁观旁听即可,我和殿下会查清楚怎么回事。” 邓氏第一个不肯:“这怎么行?这是褚家的事情,你已经出嫁了,如何能插手娘家的事情?要查也是公爷和我这个当家主母查。” 她敢笃定若是褚家自己查,绝对查不出什么,但是若是明王府的人查,就不一定了。 褚欢勾唇,笑意深长:“母亲,你到底在急什么?是怕我查出对你不利的结果么?” 邓氏又一次 懊悔,自己还真是心急了。 “你……你又胡言乱语什么?简直是不知所谓!” 褚眀修看向邓氏,目光已经带着审视。 他不蠢,自然从中看出了端倪。 他是看重邓氏这个发妻的,年少时一见倾心,但是邓氏狠辣善妒,他受制多年 ,情分早已掺水。 旁的便罢了,可若是邓氏这次当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也无法纵容了。 褚欢这非要追查 的架势,景烜也顺着她,若是自己不肯,只怕闹起来会难以收场。 褚眀修思量片刻,道:“你们要查可以,让你祖母派人一起,我也会让褚戎盯着。” 褚欢没意见:“好。” 她转头对景烜道:“殿下,请派人去拿外面那个大夫。” “好。” 景烜给了个眼神东青,东青立刻离开了。 邓氏面上强撑着,心里却已经忐忑起来,侧目余光扫向褚眀修侧后方的人。 褚欢又问褚眀修:“青佩和府医在哪里?以及那个于管事,我要见他们,问些问题。” 褚眀修看了一眼侧后方:“褚戎,你去带人来。” 站在褚眀修身后的中年男子忙领命去了。 等人的间隙,褚眀修审视着褚欢道:“你倒是和以前,和为父所知的性情大有不同。” 以前以为是个柔弱无脑的,最多有点小心机,但是形不成气候。 可如今看来,尽是藏拙伪装了本性。 褚欢瞥了一眼景烜,道:“那得多谢父亲让我嫁给了殿下,有了殿下的厚爱,我才能活出自我,不需要像在褚家和庄上的时候,需要伏低做小伪装求存。” 这话,像是在骂褚眀修。 褚眀修面皮跳了一下,有些不是滋味。 景烜闻言,淡淡笑了下道:“王妃这样好,能娶到你,也是本王的福气,幸好娶的是你。” 褚欢:“……” 其实不用这样捧场。 时机场合也不对。 这不,褚眀修等人都颇为尴尬,而一直在后面 不说话的褚漱玉,难堪极了。 景烜这样说,不就是在贬低她不如褚欢么? 总不能一直站着处理这些事,尤其是景烜还在,又是个羸弱的,褚眀修让下人搬来了一些椅子。 只是大家刚坐下,褚戎就带着人来了,不过只有两个,是府医康大夫和于涛。 也带了一个消息:“公爷,青佩自尽了。” 大家面色各变。 褚欢意料之中:“既然自尽了,尸体呢?” 褚戎愣了一下后回话:“……在暗室。” 褚欢道:“那就把尸体抬来,验尸。” 话落,褚家的人纷纷吃惊。 褚眀修道:“既是自尽,有什么好验尸的?” 褚欢似笑非笑:“谁说就一定是自尽?说不定是灭口呢,既是关键证人,死了,肯定是要验尸的。” 褚眀修定定看着褚欢片刻,吩咐褚戎:“把尸体抬来,去请一个仵作来府里。” 褚欢出声制止:“不必仵作,我亲自来。”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第106章 查问,验尸。 别说别人吃惊,景烜也惊了。 这女人可真够能给他惊喜的。 不过虽然吃惊,也只是看着她凝起了眸光,没说什么。 褚眀修却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褚欢重复:“我说,我来验尸。” 褚眀修定睛盯着她。 邓氏起身道:“你验什么尸?你一个姑娘家尸体都没见过,你懂验尸么?可别为了为你这个娘脱罪,就胡乱折腾。” 褚欢反问:“谁说我没见过尸体?我又不是在家里长大的,我见过什么没见过什么,母亲怎么知道?说不定我见过很多尸体呢。” 邓氏恼道:“胡说八道,你在庄上长大,那里哪有尸体给你看,你别是被你娘的事情急糊涂了,在这里说疯话。” 褚欢哂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母亲怕是不记得了,我当年被送去庄上的时候 ,带去乐丫鬟婆子,后来她们一个个都死了,她们的尸体我都是见过的啊。” 邓氏一僵,想说什么又不说了。 一旁的褚眀修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景烜开口道:“既然王妃要看,褚公就让人抬来吧,不论能不能看出点什么,王妃高兴就好,再不济,本王身边的人也懂得验尸的。” 褚眀修稍作思量,看了一眼褚戎,褚戎会意,忙去将青佩的尸体弄来。 当然,褚欢自然不会一直等人来验尸。 她起身,步下台阶走到下面跪着的于涛和躬身站着的康大夫面前。 于涛是个大概四十岁的男子,胡子很短,长得不丑也不好看,看着有些精明,见褚欢靠近,头压得更低。 康大夫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眼下躬身低头,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褚欢分别看了两人后,问于涛:“你说我娘跟你有私情?那你们好了多久了?” “四年了……” 褚欢哦了一声:“四年……那挺久啊,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苟且的?” 于涛咽了一下口水:“自……自然是一开始就……” 褚欢呀了一声:“四年前就开始苟且偷情了啊,那为什么我娘现在才有孕,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问题一出,于涛直接脖子都粗了,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褚欢,对上褚欢无害的眼神,又缩了下去。 周围的人没想到褚欢会这么问,也是又惊又尴尬,尤其是褚眀修,脸色难看极了。 景烜却抿嘴,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当真是……调皮。 “这这这……”于涛结巴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本就是信口胡诌的,自然没法回答。 褚欢认真的琢磨着,纳闷道:“而且两个多月之前,我娘一直在为我的事情着急,想着怎么样才能阻止我替嫁,急的头发都白了,她哪有心思跟你偷情啊?” 话音一转,她认真思考道:“除非你能帮她什么,可是你也帮不了她什么啊,既然你帮不上什么,她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想办法跟你私会?” 于涛又咽了一口唾沫,强撑着回话:“她……她正是因为着急四姑娘的事情,才急着寻找小的抚慰她,这女人嘛,迷茫无措时,可不就得男人慰藉才好么?” 褚欢闻言,煞有介事的点头:“也有点道理,不过……” 她直接伸脚,用脚挑起于涛的下巴,看着他的脸,嫌弃:“你长得那么丑,又没什么身份地位,我娘怎么会看得上你?跟你偷情,还不如去勾引我父亲呢。” 这话问的,于涛哑口无言的。 周围的褚家人神色各异,但是也都觉得褚欢说的有道理。 冼氏与其跟一个又丑又没用的外院管事偷情,风险大又无益,不如去勾引她的夫君,如此美貌何愁不能得宠? 褚眀修听不下去了,沉着脸道:“够了,王妃还请好好问话,怎可当众如此轻佻不正经?” 褚欢放下脚,斜了一眼去:“父亲,女儿问的不都是正经的问题么?既然他说跟我娘苟且了四年,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让我娘有孕了呢?似乎就等着混淆似的。” 褚眀修神色一凛。 褚欢接着把目标指向康大夫:“康大夫行医多少年了?” 康大夫:“老朽已经行医四十多年。” 褚欢点头:“那不短了,想来医术应该不错,可是我娘分明只有孕一个多月,你为何会诊出两个多月呢?是你医术不精,还是刻意作假?” 康大夫变色,猛地抬头当即辩驳:“王妃娘娘,你岂能如此污蔑?老朽就是诊出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何况公爷从外面请来的卢大夫也诊出如此结果,冼夫人就是有孕两个多月,错不了!” 许是太生气自己被这样质疑,康大夫脸红脖子粗的,有些激动。 可……只是激动么? 还是心虚? 褚欢打量着康大夫,目光隐晦难测。 康大夫激动愤懑之余,十分镇定,好似自己就真的是诊出两个多月孕脉了一样。 要么是真的如此,要么是知道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她勾了勾唇,笑意深长的看了一眼康大夫,转身走回位置去坐好。 邓氏这时嘲弄道:“王妃一番问话,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此事确凿如此,王妃何必在这里做这些徒劳的事情拖延时间?” 褚欢没理会她,侧过头去,抬手掩嘴,低声对景烜说了什么。 景烜闻言微讶的看着她后,就招手让侯在一边的高登过来,低语嘱咐后,高登迅速离去。 褚家的人见状,都纷纷猜测褚欢和景烜让人去做什么 。 邓氏 见褚欢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安。 这个 贱蹄子,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而褚眀修,绷着脸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褚戎让人抬来了青佩的尸体。 青佩是撞墙自尽的,脑袋上豁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染了大片,看起来有些吓人。 褚家的几个女眷都被吓到了。 不过,连褚漱玉都能吓得不轻,估计这些人的惊吓,都是装的。 谁不知道谁啊? 褚欢又起身走下去,当众走到试图旁边,蹲下,直接伸手去,又是摸尸体的脖子,又是扯开衣服摸尸体的胸口。 手上摸到青佩的血,也毫不在意。 不过说实话,血腥味那么重,她也是有点反胃的,就是能忍得住。 而且这是不可避免的,她总得为冼氏洗脱罪名。 见状,褚漱玉故作惊呼:“天哪,四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这青佩虽然叛主,却是个正直的,她都已经自杀谢罪了,你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辱尸,疯了么……” 褚欢没理她,景烜却冷声开了口:“不会说话就 把嘴闭上,莫在这里显摆你的无知蠢钝。” 褚漱玉僵了脸色,有些羞恼气结,可她不敢呛声,只能闭嘴。 院内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褚欢,等着看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能看出什么来。 很快,褚欢就确定了一点,停下了摸索。 第107章 尸体有异,亲自审问。 褚欢起身,没立刻说情况,反而急忙吩咐拂兮去里面端水出来洗手。 洗了手后,她还吃了一颗清毒丹。 拂兮身上,会常备一些惯用的药,以防万一。 吃了药,她才笃定道:“她死亡时间不到半炷香,没算错的话,应该是褚戎去带他们来的时候死的。” 话出,大家微惊。 褚戎也惊忙变色。 邓氏也是,面上虽然强行镇定了,手却猛地抓紧扶手。 褚戎当即道:“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人是属下杀死的?属下去 提人的时候,她已经死了,看尸体的状态,分明死了不下一个时辰,而且她分明是撞墙自杀的!” 他反驳的铿锵有力,甚至是有种被无端怀疑的不满。 褚欢道:“她确实是撞墙死的,可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 半炷香,甚至更少,只是她身上被用了提炼后精炼过的尸毒,所以呈现出来的尸体状态,好似死了有些时间了。” 她话落,褚戎愕然惊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褚欢看在眼里,暗道一声果然。 褚戎有问题! 褚戎当即义正言辞的驳斥道:“什么尸毒?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是属下杀了青佩,对青佩做了手脚?简直是荒谬 ,属下 为何这样做?” 褚欢道:“我没说你杀了青佩啊,她就是自杀的,只不过,她死在你去提人的时候 ,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很好奇,她早不死晚不死,为何那个时候死?” 眼见褚戎眼底慌乱却面上镇定,褚欢更加笃定,这次的事情,和褚戎脱不了干系。 而她再看邓氏,也发现了邓氏镇定得不正常,这个时候,邓氏不掺和几句话,就是反常! 她接着道:“而且,她只是背叛我娘,我没有背叛褚家,即便以后不能了留在褚家了,也最多是赶出去,我娘的事情闹成这样遮掩不住,也就无需灭口,她没必要自杀的,除非……是被逼的。” 褚戎没有再跟褚欢辩驳什么,而是扭头跪在了褚眀修面前,声声恳切的表忠心: “家主,公爷,属下对您和褚家忠心耿耿,王妃这些怀疑实在是荒诞不经啊,属下为何要逼死青佩,又为何要在尸体上做手脚?她无凭无据,为了给冼夫人洗脱罪名,已是不管不顾了。” 褚眀修刚才还觉得冼氏的事情或不简单,可现在见褚欢儿戏一般的验尸,又直接拖了他信任的心腹下水,直接一扫疑窦,眼神不善的盯着褚欢。 沉声道:“你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验尸?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什么尸毒?没有任何依据,你就想这样污蔑无辜来保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 褚欢道:“父亲,我知道父亲不信这些,也确实,这些都没有凭据,我也没指望父亲就这样轻信于我,只不过点出了这些疑点,便于接下来的审讯罢了。” 褚眀修一惊:“你要审讯他们?” 褚欢颔首:“是,刚才我已经让殿下派人回明王府,将明王府秘牢中用来刑讯审问的十二套刑拘拿来,我亲自审问,如父亲所言,让祖母派个人,父亲再派个人从旁盯着即可。” 此话出,于涛和康大夫变了脸色,连褚戎也是慌了一下。 康大夫惶恐道:“公爷,老朽乃是受聘的府医,不是褚家家奴啊,也并未犯错,只是诊出冼夫人孕脉而已,这这这……岂能刑讯审问老朽?这太荒唐了。” 而于涛不敢说什么,因为他背上与夫人私通的罪名,就是必死无疑的。 褚眀修不赞同刑讯审问,沉着脸色道:“这件事事实明了,你如此还要刑讯审问,是要屈打成招也要为你娘脱罪?褚欢,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保住你那个娘?” 褚欢道:“是不是屈打成招,父亲派人看着便是了,未到最后,父亲怎么就笃定,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真相呢?” 她看着于涛和看到人,再看着青佩的尸体,扯唇轻嘲:“难道刚才的种种,青佩没有必要的死,还不足以让你看出来,此事存在端倪?抑或是,你其实也并不想查清楚这件事?” 褚眀修咬了咬牙,思量着没表态。 景烜走到褚欢身边,对上褚眀修,不容置喙道:“此事要不要继续查,如何查,已经不是褚公你说了算了。” 他语气强硬,支持着褚欢想做的一切。 这时,在园子外面听着里面动静的褚老夫人进来了。 老夫人进来后,表态道:“老大,就让她查吧,老身说过,不信冼氏会做出这等事,此事总得查清楚的。” 如此,褚眀修也只能半推半就的允了。 “既如此,你就查吧,让褚戎……” 褚欢直接打断他的话:“不要褚戎,适才的事情,褚戎已经存在嫌疑,父亲,请派另外信得过的人。” 跪着的褚戎僵了僵,握紧拳头咬紧了牙。 褚眀修自然相信褚戎的,但是既然情势如此,也就叫来了另一个心腹褚胜来。 褚老夫人也派了心腹连翘来盯着。 而褚戎低头跪在那里,已然面色发白。 邓氏也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褚戎那个样子,更加不安。 接着,康大夫和于涛都被分别关押,褚欢没有去审讯他们,而是先审问起了东青带回来的卢大夫。 一去一回,正好这个时候,东青把人提回来了。 卢大夫是个中年男子,看着还挺老实的,只是眼下,极其不安。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吓人,还是对面的阵势吓人,亦或是……心虚。 褚欢坐在他对面,身边站着的是东青和溪泠,再有的就是褚眀修派来的褚胜和褚老夫人派来的连翘姑姑。 褚欢开口问了一句废话:“今日一早,卢大夫给我娘诊出的孕脉,卢大夫应该还记得吧?” 卢大夫赶紧回话:“小的记得,不知道那位夫人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褚欢问:“她腹中的孩子多大了?” 卢大夫战战兢兢:“两……两个多月……” 安谧冷声道:“胡说,分明才一个多月,你为何要说两个多月?” 卢大夫闻言,惊忙抬头看她。 第109章 不给我娘一个公道,我绝不罢休! 刚才褚胜和连翘禀报,都是在自己主子边上低声说的,所以大家都听不到,。 可褚眀修这样一发作,大家都惊住了。 褚戎慌忙跪下辩解:“公爷,属下不敢,此事定是污蔑,属下对您忠心耿耿,对褚家也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褚眀修大怒:“你还敢狡辩?康大夫和卢大夫已经承认,是你以本公的名义威胁利诱他们谎报冼氏的孕期,诬陷冼氏与人私通,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蒙骗我!?” 褚戎是他的心腹,他自然是绝对相信的,若是别人指控褚戎,他不信,就如之前褚欢说的那些,他都不信。 可是褚胜也是他的心腹,他的信任不亚于对褚戎,褚胜去听来的结果,并且毫无质疑的禀报他,说明审问的过程手段都没有问题。 褚戎想要否认争辩,可是康大夫和卢大夫都承认了,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驳了。 他还是大意了,以为有了公爷的名义和威胁,那两个人不敢说实话,没想到还是说了。 最主要的是,他以为只要冼氏流产,孕期查不出来,等于死无对证,绝对不可能查出什么来。 只要孕脉没了,康大夫和卢大夫再咬准两个多月不松口,不至于会追查至此。 可是褚欢竟然…… 他慌不择路的说:“公爷,一定是污蔑,属下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一定是王妃屈打成招污蔑属下,褚胜被收买了和他们一起污蔑属下,属下……” 褚眀修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褚戎不仅否认还攀诬别人,怒极:“够了!你以为事到如今,本公还会信你的鬼话?!” 褚戎面如死灰,他跟在褚眀修身边多年,哪里不知道褚眀修的性子,这下他完了。 一边的邓氏也心悬到了嗓子眼,手心和背后有直冒冷汗。 竟然查到了褚戎,可别扯到她来…… 褚欢这时出声:“父亲,褚戎不是幕后黑手,父亲与其对他生气,不如好好问问他,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还有,所谓的我娘的奸情是怎么回事。” 褚欢的话,点醒了震怒的褚眀修。 不错,褚戎是他的人,和冼氏没有直接冲突,没有害冼氏的理由。 必定是有人指使。 而能收买指使他的心腹的人,又最有动机陷害冼氏对付褚欢的,只有…… 褚眀修的目光,移到了邓氏身上。 邓氏如芒在背,感觉到自己被盯着,丝毫不敢动。 可她终究还是哭出了些许异常,褚眀修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是邓氏策划了今日的一切。 褚眀修闭了闭眼,随后下了决定,睁眼冷冷道: “褚戎诬陷冼氏,其罪当诛,拖下去处死,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冼夫人无辜,不曾与人私通,传令府中上下,此后谁也不许再乱传半个字!” 这就想了结了? 褚欢脸色骤然冷下来,讥笑道:“父亲,你是想要就此息事宁人么?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我还在这里呢!你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问过我了么?” 她话出,大家都纷纷看向她。 褚眀修也转头看去,也知道褚欢在这里很棘手,可还是绷着脸道:“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娘的清白我已经还给她了,你见好就收吧。” 褚欢怒笑了:“笑话,受冤受屈的是我娘,被扼杀的是我的弟弟妹妹,你说我无权置喙?你在说笑么?” 一遍的景烜也冷声道:“褚公,冼夫人乃是本王的岳母,是父皇亲封的永安郡夫人,这件事只怕不是你能够一力压下的,本王和王妃在这里,今日,务必是要为岳母讨个公道的,你若不肯,那就只能奏请父皇做主了。” 就知道他们很难缠。 褚眀修脸色僵滞,握紧了拳头看着他们:“明王殿下,你们真的一定要把我褚家闹得分崩离析才肯罢休么?做人做事,还是要留一线才好,于人于己都有好处,殿下觉得呢?” 景烜不说话,看向褚欢。 褚欢冷笑:“父亲,你在威胁我们么?” 褚眀修不否认,也没说话,只是神情可见就是这个意思。 褚欢昂首傲然道:“可惜了,我们不受你的威胁,父亲今日要么查下去,要么我与殿下请父皇做主追查,今日我娘受辱,没了一个孩子,我不惜代价也要查清楚!” 褚眀修目光死死的看着她。 这个逆女! 就在他们气氛紧迫一触即发的时候,邓氏趁着大家看着褚眀修和褚欢,顾不上分心之际,目光盯紧了褚戎。 褚戎也看着她。 接收到邓氏的眼神示意后,褚戎脸色愈发灰败,露出几分挣扎。 可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然后,他拔出藏在靴子上的匕首,就意图自尽。 可是失败了,刚要抬手自杀,一个飞镖射来,打飞了他的不匕首,匕首直接飞到了邓氏的脚下。 “哐当”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邓氏吓了一跳,脸色煞白。 东青闪身而来,迅速扣住褚戎,褚戎武功不差,但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卸了胳膊反扣在地,褚戎挣扎不得,痛得惨叫。 之后,东青才对景烜和褚欢道:“殿下,王妃,他刚才想自尽。” 褚欢迅速反映过来,见褚戎嘴巴在动,忙道:“堵住他的嘴!” 东青当即掰着褚戎的下巴,一个用力就卸了他的下巴。 不用堵了,下巴脱臼,他说不了话,也无法咬舌了。 邓氏见状,整个人都软了,只觉得四肢发寒,回笼全身。 褚欢脸色愈发 冷沉,对褚眀修道:“父亲,今日之事你若不让查清楚,不给我娘一个该得的交代,我是不会罢休的,您最好思量清楚!” 她的威胁,让褚眀修恼恨至极:“你这是在要挟逼迫我?褚欢,你可要想清楚了了,我这个父亲和褚家,才是你的依仗和底气,你确定要为了一时意气,如此与我为难?” 褚欢嗤笑。 景烜说话了:“褚公当本王是死的么?” 褚眀修咬牙绷脸看向他。 景烜道:“王妃既然嫁给了本王,便是本王的妻子,本王爱重她,会做她一生的依仗,不需要褚公这个形同虚设的父亲做她的依靠。” 说着,他难掩嘲弄:“你若能做她的底气,她何以被驱逐八年,还替嫁给了本王?你也有脸说这话?” 被点出这些,褚眀修有些难堪。 可他现在也顾不上这点难堪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压下此事。 场面就此僵持下来。 褚老夫人的声音冷不丁的就响起了: “明修,今日之事,彻查吧。” 大家纷纷看向她。 第110章 谁敢离开这个院子,死活不论! 大家都没想到,褚老夫人会表态支持褚欢。 邓氏脸色有那么一丝灰败。 这老太婆一直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她也从未真心孝敬过这个婆婆,这次只怕…… 褚眀修也颤了颤唇:“母亲……” 褚老夫人道:“查吧,丽娘已经不是当初的妾室,而是陛下下诏抬为平妻的诰命夫人,是王妃的生母,此事非同小可,何况明王和王妃在这里,你不查,行么?” 褚眀修牙关紧咬,看看褚老夫人,又看向褚欢和景烜,最后,看去了邓氏那里。 邓氏目露哀求,轻微的摇头。 褚眀修虽恼邓氏竟然敢做这件事,害了他一个孩子,但是也不忍舍了她。 到底夫妻情分二十余年。 可事已至此,此事也已经不是他能压得下来的了。 褚眀修闭了闭眼,睁眼后对褚胜使了个眼神,下令:“褚胜,将褚戎拖下去,你亲自刑讯审问,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褚胜当即就领命,要带褚戎下去。 褚欢立即出声:“父亲,审问的事情便不劳烦您的人了,让王府的人来吧,和刚才一样,让褚胜和连翘姑姑从旁监督即可。” 褚眀修阴沉着脸怒视褚欢,暗含警告:“王妃,凡事适可而止,你今日已经插手太多娘家的事情了,此事你就不用再管了,我自会让人审出真相,还你娘一个公道。” 褚欢毫不委婉:“我不信父亲会愿意给我娘公道,我只信我自己不会委屈我娘。” 褚眀修气结:“你——” 褚眀修看褚欢的眼神,已然含了杀机。 他当下,是真的想杀了这个一再与他作对,威逼他的女儿。 褚欢无所畏惧,眼神愈发不屑,转头看向上面坐着的褚老夫人: “祖母,您觉得孙女的提议如何?孙女自以为如此再公正不过,明王府的人刑讯审问的手段自不用说,不会心慈手软瞻前顾后,有连翘姑姑和褚胜在,也不会存在谎报作假。” 她知道褚老夫人不喜欢邓氏这个狠毒跋扈的儿媳,要不是邓氏太难以容人,褚眀修也不会子嗣单薄。 而冼氏虽然出身不好,当年却救了褚眀修,还九死一生为褚眀修生下女儿,到褚家后,又为褚眀修生下幼子,才不至于让褚眀修只有一根独苗。 这么多年,冼氏一直安分乖顺,也孝顺老夫人,褚老夫人是喜欢她的,加之对邓氏的厌恶,必定会向着她。 果然,褚老夫人点了头:“既如此,那就如四丫头说的吧。” 褚眀修再不愿,也由不得他了。 褚欢高声下令:“东青,将高登回去弄来的十二套刑具都用上,别把人弄死了,只要撬开他的嘴,我要实话!” 东青领命:“是!” 东青提着褚戎去了,褚胜和连翘跟上。 这次褚欢就不去了,她不喜欢见到这些血腥吓人的场面,如今也不适合。 所有人又继续等在这里。 景烜继续坐在走廊上,坐镇看着这里。 褚欢则是与褚老夫人一起进去看了冼氏。 冼氏还在昏迷,但是刚才施针催发的药效起效更甚,褚欢把了脉,情况比刚才好多了。 褚老夫人见状,诧异的问:“四丫头,你会医术?” 褚欢道:“在庄上的时候,跟人偷偷学过一些。” 一边的李嬷嬷闻言抬了抬眼,之前她见四姑娘救治冼夫人的样子,可不像是只会一点的。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不敢多言。 褚老夫人只当她真的只是略懂医术,点头问:“你娘如何?” “我娘已经无大碍,待醒来之后好生养着就能慢慢恢复。” “那她以后可还能再怀孩子?” 褚欢毫不犹豫:“不能了。” 能,也得不能! 褚老夫人遗憾道:“这次真是太可惜了,你父亲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儿子,也不愿再纳妾,若是你娘这胎没出事,再生一个男孩就好了。” 褚欢不想接这话,烦得很。 褚老夫人又道:“也是委屈了丽娘,遭此污蔑,平白没了一个孩子,还遭这份罪,邓氏当真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接着,她看向褚欢,责备道:“不过,此事也是因你而起,你若是不毁了邓家两个嫡子,邓氏也不会对你娘下此毒手,以后你可得谨慎行事,莫要任性胡来了。” 褚欢嘴角微扯,讥讽询问:“祖母,若论起因,我替嫁去明王府才是根本祸源,否则我不会有机会惹到任何人,我娘也就没有机会遭此横祸了,这又是谁的错?” 褚老夫人老脸一僵,没想到褚欢敢如此顶撞她。 她有些不悦,正要训斥一二,外面传来惊呼。 是褚漱玉惊叫母亲的声音,最后隐有些许骚乱。 褚欢听到动静,毫不犹豫的就快步出去。 一出外面,正好听到褚眀修吩咐:“夫人晕过去了,怕是病了,快送夫人回去,叫大夫。” 的了褚眀修的话,褚漱玉和邓氏的婢女就扶着已经昏迷的邓氏就要走。 邓氏晕过去了? 呵。 景烜为褚欢坐镇在外面,自然不可能让邓氏被带走,站起来正要出声拦下,却被大步出来的褚欢先一步厉声打断。 “我看谁敢走!” 扶着邓氏的人停下,所有人看向褚欢。 褚欢冷声道:“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别想离开这个院子!” 褚眀修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褚欢道:“父亲,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真相出来之前,谁也休想踏出去!” 随着,不等褚眀修说什么,褚欢便厉喝一声:“来人!” “在!”周围涌出十几个如魅如影的黑色身影,高声响应褚欢的召唤。 这是明王府的精锐暗卫,景烜人在哪,他们就潜移在哪,随时保护候命,当然,如今也保护听命于褚欢。 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也有些被吓到。 褚眀修更是脸色骤然铁青,他自然知道景烜和褚欢进来后,府里多了这些如鬼如魅的人,可既然都是暗中保护景烜的,他只能默许。 明王府的暗卫,也属于皇家暗卫的一支,只是专门听命于明王,连皇帝都不能干预。 皇家暗卫,臣子自不能挡。 没想到褚欢竟然敢召出来,也能召出来。 甚至不需要问过景烜。 而景烜就站在那里,由着褚欢如此,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若有似无地笑了。 褚欢下令道:“将这个院子死死地给我围起来,谁敢出去,死活不论!” “是!!” 那些暗卫立刻就将院子外围包围起来,尤其是院门口。 褚眀修气得说不出话来,只难掩杀意的盯着褚欢。 褚漱玉咬牙出声:“褚……王妃莫要太过强势跋扈了,竟然连人都不许出去了,我们又不是凡人,我母亲都晕过去了,难道就不管了么?” 第111章 供出邓氏,如何处置? 褚欢挑眉轻哂:“晕过去而已,又不是死了,多大点事儿?这谙兰院屋子不少,暂时安置一下就行,我带来了女医,可以帮她看,也不必请大夫了。” 褚漱玉咬紧了牙,看着褚欢的眼神满是怨毒,恨不得撕碎她那副登了高枝就得意忘形的嘴脸。 可她这个时候不敢和褚欢呛声,帮邓氏脱困要紧。 褚漱玉只能求助褚眀修:“父亲……” 褚眀修无可奈何了。 如今他知道是邓氏策划了今日的事情,褚欢必定也猜到了,是绝对不可能让邓氏离开这里。 若真闹起来,场面就难看了。 “扶你母亲去侧院的房中安置好。” 褚漱玉没想到,父亲也不帮她了。 父亲不帮她,不就等同于舍弃母亲了? 褚漱玉小脸煞白,腿软得甚至都晃了,还好有婢女帮扶着邓氏,不然估计母女俩都在倒地。 邓氏还是被送去了侧院的房中,褚欢做个样子让拂兮装作女医去看,然而褚漱玉没让拂兮碰邓氏,把人赶了出来。 呵,晕倒? 邓氏这样阴毒狠辣的人,心理强大着呢,怎么可能会晕倒? 别说褚欢不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信邓氏会晕倒。 而邓氏竟然这个时候装晕要离开,这次的事情怎么回事,在场的人都有数了。 二房三房的人可就开心了,尤其是二夫人和三夫人,被邓氏压了十几二十年,邓氏这次完了,她们可不就是熬出头了? 大家更期待的等着审讯的结果。 偏院的房中。 邓氏确实没有晕倒,赶走了褚欢的人,房门紧闭后,邓氏就睁开了眼。 褚漱玉急得声音都在抖:“母亲,现在怎么办?那个褚戎靠得住么?会不会招供出您啊?” 邓氏也说不准。 事关性命,他会保她么? 褚漱玉摇晃着邓氏,眼睛红了:“母亲,我们该怎么办?要是褚戎供出你,你完了,那我……我们都完了,褚欢那个贱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邓氏的事情瞒不住,传出去,她有这样一个母亲,她的名声也就没了。 她还要嫁给英王殿下,要做皇后的,可如果母亲出事,她还怎么做英王妃? 邓氏恨极道:“当初就不该抬举那个贱种,让她做了明王妃,如今要逼死我。” 褚漱玉小声说:“肯定是如果当初没让她嫁,嫁给明王的可就是女儿了,这也不行啊,女儿是要嫁给英王殿下的……” “你……”邓氏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褚漱玉还想着这个。 褚漱玉忍不住埋怨道:“母亲,您就不该那么冲动,就为了邓家和两个表哥,草率的策划这件事,若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情境,现在可怎么办啊。” 邓氏更加不敢相信,这个时候,褚漱玉会怪她。 “你这是在怪我?” 褚漱玉忙道:“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女儿只是觉得,您太轻率了,女儿……” 邓氏挥开褚漱玉的手,气急道:“够了,你就是只为你自己想,怪我做事没顾及你,怕我连累你的名声婚事是不是?” 褚漱玉哪怕心里怨怪,也不敢承认,她急忙拉着邓氏哭道: “母亲,女儿没有,女儿只是担心您,现在褚欢非要追查追究,还搬出陛下,要是褚戎熬不住供出您,父亲怕是也保不全您了,女儿只是害怕,不知道如何是好……” 邓氏可不信这个女儿会真的只是担心她。 她自己养出来的女儿,岂会不知道是何心性? 可她也顾不上计较了。 褚漱玉只是担心褚戎会供出她幕后主使这次的事情,可如果只是这件事,她还不至于太害怕。 她怕的,是褚戎供出别的。 那是要命的! 邓氏满心的恐慌,也不想理会褚漱玉了,只一心想着,若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她该如何保全自己。 褚漱玉见邓氏如此生气,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该怎么办啊? 里面的母女两个各自担心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的人都在等着审讯的结果。 午时快要过去了,大家都没吃午膳,也都顾不上了。 景烜却叫来一个暗卫吩咐了几句,暗卫迅速而去,过了会儿,暗卫提来一个食盒,装着刚去千味楼买的点心。 景烜将点心递给褚欢:“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现在不能饿着。” 褚欢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吃了。 她确实是饿了,可不想饿着肚子料理接下来的事情。 至于其他人,饿着就饿着吧。 不过旁边的褚老夫人年纪大了,褚欢还是尊老的,递给她一些,然而褚老夫人没胃口。 别人只能看着。 褚欢对景烜道:“殿下也吃一些吧,本就刚病愈,身体还弱着呢,就陪着我回来处理这些乌糟事儿。” 她也是在提醒景烜,该装一下病弱了,他今天精神得不太正常。 景烜适时轻咳两声,点头:“好。” 于是,夫妻两个就这样吃起了东西,大家都看着,不过敢说什么。 褚眀修的脸色,眼看着都要扭曲了。 终于,午时刚过,东青回来了,褚胜和连翘也回来了。 脸色一个比一个不好。 院子里的人,尤其是褚家二房三房的人都提着脖子等他们说,要不是有所忌惮,估计都要开口催了。 不用褚胜和连翘单独告诉自家主子,东青直接站在廊前阶下禀报了审讯结果。 “褚戎经过刑讯后,招供是衡国公夫人邓氏指使他诬陷的冼夫人。” 褚眀修面色灰败,闭了闭眼。 其他人也早就猜到了,可还是表现出惊讶来。 “我娘和于涛私通的事呢?” 东青回话:“回王妃的话,是假的,青佩早就被他以衡国公的名义收买要挟,是他指使青佩盗出冼夫人的玉佩,交给了忠于衡国公夫人的于涛,借由青佩的便利,编造偷情的假象。” 他看了一眼一边坐在那里,面色略有些死寂的褚眀修,继续道: “两位大夫也是他以衡国公的名义威逼利诱,让他们作假谎报冼夫人的孕脉,将一个多月的孩子说成两个多月,坐实冼夫人和于涛偷情一事,目的是除掉冼夫人和腹中子,再毁了王妃和六公子。” 褚眀修有些无法承受,捂着心口很是难受。 只是不知道他悲痛的是邓氏的所作所为,还是悲痛自己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 褚欢问东青:“他是父亲的心腹,深受信任和重用,为何要为邓氏做这些事?” 东青道:“褚戎说……他痴恋衡国公夫人,所以表面效忠衡国公,实则早就是衡国公夫人的人了。” 褚眀修豁然抬眸看向东青,又看向褚胜。 褚胜默默的跟褚眀修点了头。 褚眀修难以置信,他的心腹,恋慕他的妻子,并且早就背叛了他…… 褚家那些人也意想不到。 褚欢听了笑话似的,嘴角一抽,讥诮道:“好歹毒的情意啊。” 东青道:“对了,褚戎还交代一件事,当年就是他暗中报信,邓氏才知道衡国公和冼夫人的事情,派人去追杀冼夫人的。” 褚眀修又被戳了一个口子。 褚欢面色骤冷,随即看向褚眀修,冷然笑问:“父亲,事到如今,您觉得该如何处置她?” 第112章 休了邓氏,没得商量! 褚欢的话问出,大家都看向褚眀修。 褚眀修如芒在背,逃避的心无比强烈,可他避无可避。 他只看向褚欢,眼神暗沉,透着几分警惕:“你想如何?” 褚欢发狠:“我想要她死。” 此话出,院内的人神色各变,褚眀修也猛地一惊,死死看着她。 “你……” 褚欢一个大喘气后,很满意的看着大家的反应,继续道: “可我也知道,这不好办,父亲和邓家都不会让我杀她的,虽然她歹毒至斯,间接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弟弟妹妹,险些害了我娘和我们姐弟,论起来却罪不至死,所以只是想想而已。” 大家:“……” 褚眀修一口气哽在喉间,眼神含怒的盯着褚欢。 褚欢这话,说邓氏是间接害死了冼氏的孩子,那不就是在提醒他,他是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褚欢轻飘飘道:“父亲休了她吧。” 褚眀修站起身:“你说什么?” 其他人也吃惊。 褚欢对上褚眀修的怒目,无畏道:“父亲也没到耳背的年岁吧?我说的话也足够清楚,父亲怎么就听不清楚呢?” 褚眀修咬牙,喘着气狠狠盯紧了她。 褚欢道:“不是和离,也不能和离,只能休了她,如若父亲不肯,我就立刻进宫,去请父皇为我做主,邓氏谋害我娘,意图诋毁我的身世污蔑于我,该是何罪。” 顿了顿,她绽出一抹诡异的笑: “对了,为她办事的褚戎恋慕她,为了她背叛了父亲,二人私下勾结多年,焉知有没有私情,否则褚戎怎会这样卖命?一旦此事闹大,父亲不想要自己的脸了,是不是也想毁了二哥和三姐?” 褚眀修闻言红了眼变了色,骤然大怒:“褚欢!你敢?!” 褚欢起身冷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天经地义!我娘受她所害,身为我娘的女儿,为了给她讨回公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这话,狠狠噎住了褚眀修。 褚欢道:“父亲最好按照我说的做,休了邓氏,今日之事便只当她是谋害我娘而已,否则,我就把这件事闹得难以收场,到时候,邓氏就只能已死扞卫清白,你选吧!” 褚眀修的脸色,可谓难看到了极点。 褚欢看向偏院的方向,嘲弄轻笑:“她应该已经醒来了,父亲与其在这里与我相争,不如去问问她怎么选,我想她应该比父亲更懂得趋利避害,是被休弃还是以死自证清白,显而易见的。” 说完,她转身又回了冼氏的房中。 褚老夫人看着褚欢进去后,目光转向迟疑犯难的褚眀修,劝他: “明修,为了褚家和你的声誉,也为了玉津和漱玉两个孩子的将来,你还是休了她吧。” 褚眀修微愕:“母亲,您这个时候怎能如此落井下石?” 褚老夫人怒道:“什么落井下石?我是为了褚家和我的儿孙!是她自己意气任性,行事不计后果,把路走绝了,我让你休妻便是落井下石?难道我如今还能帮着你袒护她?” 褚眀修咬了咬牙。 褚老夫人厉声道:“都说娶妻娶贤,可你这个妻子如何你最清楚,以往你如何纵着她我管不了,如今却万不能为了她毁了褚家,还有,想想你未出世的孩子!” 说着,褚老夫人便有些恼怒的拂袖坐下别开脸,不愿再多说。 褚眀修没说话了,也没什么反应,瘫坐下去,久久难定。 可再难定,他还是不能不作出取舍,权衡过后,他起身,缓缓走向邓氏所在的偏院。 二房三房的人都看着他的背影,有看好戏的,也有期待的,就是没有不忍。 景烜看着褚眀修颓然而去的背影,没什么波动,也自行起身,进了后面的门。 褚欢没有进内室去看冼氏,而是在卧房的外间坐着,自顾喝水。 她说了那么久的话,刚才还吃了点糕点,渴了。 景烜进来,她只抬眼瞥了他一下,就垂眸继续喝水,喝了一口后放下水杯,给他也倒了一杯。 景烜坐下,端起水喝了,问她:“你想杀她么?” 褚欢勾了勾唇:“想啊,不过还不是时候。” “那何时才是时候?” “嘘。”褚欢用食指抵了抵嘴,眸光流转:“里面外面都有人,有什么话过后再说。” 褚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还在里面,外面也有那么多人,这里说话并不是不透风的。 景烜便不问了。 他问了更要紧的:“身体真的没有不适?” “没有,我早上吃过药了,稳着呢。” 如此,景烜便放心了。 “一会儿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带你去千味楼吃饭,可好?” 褚欢摇头:“晚些吧,我还得等我娘醒来,与她交代一些话。” 这样,景烜倒也没什么意见。 她孝顺自己的娘,挺好的。 可惜,他没有娘了。 褚欢想到什么,抬眸笑问:“今日之后,一并传出去的,便是我跋扈狂妄,威逼父亲休妻的恶名,殿下,你就不怕我这样折腾下去,把你名声都败坏了?” 哪怕这次的事情是邓氏策划诬陷,伦理礼法上也轮不到褚欢处置的。 可她还是不管不顾以权相逼,逼自己的父亲休了嫡母,传出去,便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她彪悍刻薄之名便是定了。 说不定,还会被那些迂腐顽固口诛笔伐。 景烜不在意道:“无妨,本王也不是什么遵守礼法的乖巧之人。” 褚欢耸耸肩:“也是。” 景烜看着她,说了句:“所以我们,在这方面也算般配了。” 褚欢嘴角一扯,翻了个大白眼给他,没吱声。 景烜:“……” 褚眀修和邓氏母女不知道都说了什么,没多久,就商量出结果了。 褚欢和景烜也得了通传,一起出了外面,欣赏这一家三口的好脸色。 当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邓氏愿意被休,但是今日的事情,仅限于她诬陷冼氏,不能再有其他损伤她和儿女前途声誉的事情传出去。 也就是说,褚欢威胁褚眀修的那些,用褚戎的情意来诋毁邓氏与他有私情的话,不能做。 褚欢听了邓氏的要求,不甚在意的应了:“行啊,没有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无中生有,我又不是你,没那么下作无耻。” 邓氏原本风韵犹存的面容,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就变得好似苍老了好几岁,此时听了褚欢的话,狠狠盯着她,眼里的杀机掩不住。 还有后悔。 她后悔了。 后悔当年留下这个孽种。 后悔这么多年没有让人弄死她。 后悔让她替嫁,将她腿上明王妃的位置,如今反过来咬她这血淋淋的一口。 后悔…… 她更恨不得如今扑上来,撕碎褚欢。 所以,她看着褚欢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狠辣怨毒,犹如一条毒蛇在吐蛇信。 第113章 邓氏被休,冼氏之怪。 景烜见到邓氏这样阴毒的看着褚欢,很是不喜,上前挡在褚欢面前,不善的冷声道:“邓夫人这眼睛要是不想要了,大可继续这样盯着本王的王妃。” 邓氏咬牙,低下头去。 可依旧牙关紧咬,不甘至极。 旁边,褚眀修倒是隐着眼底的阴鸷,褚漱玉却掩不住恨意,恨极了褚欢逼得她母亲被休,也恨不得把褚欢大卸八块。 可邓氏被景烜警告后,她也不敢这样看着褚欢了。 比起母亲,她更在意自己。 褚欢推了推,景烜挪开身体。 褚欢对褚眀修道:“既然定好了,父亲就写休书吧,然后烦请祖母召集族中耆老长辈,把该办的办了吧,我希望今日,邓氏就滚出褚家!” 褚眀修面皮抖动,终究没说什么。 褚老夫人让连翘以她的名帖去召集了褚氏一族的耆老长辈们。 世家大族休妻,还是族长休当家主母,自然不是一纸休书就能决定的,得宗族有分量的人一并谈妥,家谱除名。 褚欢也让人去弄来了笔墨纸砚,让褚眀修当众写下休书盖上私印。 褚眀修也咬牙照做了。 哦,写休书的时候,可难受痛苦了,好似在割肉剜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深情。 事实上,若是他深情,也不会有冼氏和褚欢姐弟的存在了。 有情不假,深情就算了。 男人,不就那么回事。 休书写好,褚欢看过,满意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褚家自己人去办,褚欢就让东青去盯着。 院子外面的暗卫散去,褚家的人可以离开这个院子了。 褚眀修带着邓氏离开的时候,被褚欢叫住了。 褚欢笑吟吟的对邓氏母女道:“一直都没有好好感谢,多谢夫人和三姐姐,当初将我嫁给殿下,否则我也不会有今日的尊荣体面,你们也不会沦落至此,作茧自缚是何滋味,可要好好体会啊。” 邓氏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还是褚眀修把她扶住了。 褚漱玉也摇摇欲坠。 褚眀修扭头,双目狰狞的盯了褚欢一眼,扶着邓氏离开。 刚才还热闹的院子,一下鸟兽散尽。 褚欢转头问景烜:“你觉得,邓氏和褚戎,真的清白么?” 景烜没回答,只问:“你要查?” 褚欢道:“查一查吧,一个男人,若是没有一点甜头,会背叛对自己有恩的主人,为她叛主卖命?若是真的有点什么,或许有些事情,我就不需要费心了。” 景烜点头。 “本王会安排人查。” 褚欢稍作寻思:“邓氏身边的心腹定然会知道点什么,等邓氏被休走后,想办法弄一个来。” “好。” 褚欢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转身回里面了。 有褚老夫人经手,二房三房推动,褚氏一族的耆老长辈被找来后,邓氏被休的事情没有多少波折,很快就处理好了。 甚至因为邓氏大错,都不需要跟邓家商量。 自此,邓氏被除名褚氏宗谱,即日离开褚家。 因为她儿女还在这里,嫁妆什么的大多留下,只带走了一些体己和伺候的人就回了邓家。 而衡国公夫人邓氏被休的事情,也犹如一道狂风,席卷整个京城,京城上下都一片哗然。 被休的原因,除了有关褚戎的,其他的都传出去了,所以一并被热议的,还有为护生母,威逼父亲休嫡母的明王妃褚欢。 褒贬皆有。 褚欢又出名了。 明王妃能够逼迫父亲休妻,背后的依仗自然是那位明王殿下,听闻这件事的人,许多都挺吃惊。 明王殿下竟然支持明王妃这样,可真够宠爱这个王妃的。 。 冼氏是在邓氏离开褚家后醒来的,此时已经是下午,将近申时(三点)。 冼氏没想到,自己晕倒了半日醒来,没了一个孩子,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邓氏居然被休了! 她摸着肚子,面色震惊,久久不能缓神。 褚欢见她这样,还以为她在难过孩子,安慰道:“娘,您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和弟弟,有我们在,会孝顺保护你的。” 冼氏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微扯苍白的唇,有气无力道:“傻孩子,娘不是为了那个孩子难过,只是没想到 ,我的欢儿那么厉害,竟然能让他休了邓氏。” 她还很骄傲欣慰的目光看着褚欢,仿佛褚欢长大了似的。 褚欢微讶:“娘真的不难过?” 冼氏淡淡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他不配我再给他生孩子,当年若不是为了立足褚家,为了让我娘儿两有个依靠,我也不会生下你弟弟,如今不需要了,若还有生下来便是,没了便没了。” 她这样的神色语气,看着当真是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的去留。 褚欢还挺喜欢冼氏的这份清醒的。 冼氏担忧道:“只是你这次这样为我威逼你父亲, 你父亲必定厌憎于你,褚家不可能偏向明王府了,明王殿下会生气么?娘怕你受责,若明王恼你,褚家不再是你的依靠,你怕是……” 褚欢道:“他不会的,娘,他今日一直在挺着我,若没有他,我也不会能这么顺利的逼迫父亲休妻。” 冼氏惊讶道:“他竟真的如此看重你?娘还以为都是传言夸大其词呢。” 褚欢扯了扯嘴角,点了头。 一旁的拂兮道:“夫人有所不知,殿下很是在意王妃的,王妃如今也有了身孕,在殿下心里,就跟心肝肉似的,不会委屈责备王妃的。” 拂兮的话出,褚欢抬眸皱眉看了她一眼。 拂兮有些心虚的不敢看她。 她是故意告诉冼氏的。 冼氏却惊诧后面露喜色:“当真?欢儿,你有孩子了?” 褚欢深吸了口气,莞尔颔首:“嗯,两个月了。” 冼氏大喜,挣扎着起身,拉着褚欢含泪道:“太好了,若是如此,你以后在明王府便稳了,谁也不能欺负你,娘便是死了,也能有脸去见……” 她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慌忙别开脸,隐有些懊恼。 褚欢却听出了些端倪。 便是死了,也能有脸去…… 这种话术,莫不是有什么对她很重要的人死了,可那个人希望她好,而她好了,冼氏就能对那个人有所交代了? 可,她这具身体是冼氏的女儿啊,像是还要给谁交代? “娘……” 冼氏突然问她:“腹中孩子可都好?今日为了娘的事情这样折腾,可有感到不适?” 褚欢若有所思的看着冼氏片刻,含笑摇头:“没有,女儿胎相很稳,没那么娇气。” 冼氏道:“日后好生养胎,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一定要好好的,娘这一生就盼着你安乐无忧的过完这一生,以前没能护好你,今后你有殿下,有孩子,可得一切顺遂。” “……好。” 褚欢不问了,想到什么,拿出那块不久前褚老夫人让人送回来的玉佩,交还给冼氏:“娘,这是你的玉佩。” 冼氏拿过来端详片刻,递还给褚欢:“你拿着吧,这本该是要给你的,本也打算什么时候你回来了便给你,没想到被盗走了,幸而找回来了,你以后好好保管,切莫丢了。” 褚欢定了定神,开口问:“为什么本该是我的?” 第114章 她不像冼氏,也不像褚眀修。 冼氏怔忪一瞬,而后笑道:“怎么这样问?你是娘的女儿,娘的东西,难道不该是你的?” 褚欢道:“可是娘不止我一个孩子啊,娘的东西可以是我的,也可以是弟弟的,可是娘却说,本该就是我的,这话不对。” 冼氏没想到褚欢会抓着这点不放,无奈道:“那不一样,在娘的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这是……娘的传家之物,你就拿着吧,以后随身带着,或是留给你的孩子,莫要弄丢了。” 褚欢寻思着,还是接过了玉佩。 她随口似的问:“这玉佩的图纹瞧着颇有章法,其实只是一半吧?还有一半呢?” 冼氏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笑道:“娘拿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或许还有一半吧,只是没有到娘的手里。” 褚欢明白了。 冼氏挺奇怪,她一定还有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已经死了,这块玉佩,多半是那个人留给她的东西,而冼氏只是保管。 她不再多问,冼氏既然不说,问多了也不会说。 她叮嘱道:“娘,你这次小产伤了身子,我过后会让人给你送药来,你只管吃着,我再隔日来给你把脉检查,你好生养着就好,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冼氏惊讶:“欢儿,你……会医术?” 褚欢颔首:“会的,之前一直没有告诉娘,我在庄子里的时候,机缘巧合下跟人学了医术,不说多精通,但是不比外面的大夫差。” 冼氏大喜:“当真?太好了,如此,你也算是多了一门谋生的本事了,虽说你如今身份尊贵,不必靠这个过活,但是有一技傍身,总不会是坏事。” 褚欢莞尔:“是啊,若没有这个本事,我也活不到今日,反正娘你不要找任何别的大夫,女儿会来看你。” 冼氏赶忙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听你的。” 她说着,目光含泪,深深地凝视着她,也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透过她看谁。 褚欢不动声色的由着冼氏打量。 冼氏凝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一副十分骄傲欣慰的模样。 褚欢这才道:“我有孕的事情,娘不要告诉任何人,此事还在保密。” “保密?你有孕是喜事,为何保密?” 褚欢解释道:“有孕三个月前胎不稳,不都要瞒着的么?而且娘怕是不知道,殿下有子嗣,是很多人所不能容的,能瞒一日,我就能安生一日。” 冼氏是个聪明人,明白了,愁道:“那你可得保护好自己,莫要出什么事,你可得好好活着的。” “娘放心吧,殿下很重视我的安危,安排了很多人保护我,没有人能伤害到我。” “如此,甚好。” 褚欢思索了一下,很严肃的毒冼氏道:“娘,还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说。” 见她严肃,冼氏也绷起了精神:“什么事?” “如今邓氏被休了,她的儿女却还在,二房三房也盯着,我希望您好了以后,能够将褚家内宅大权拢在手里,我想要以后,你能成为褚家真正的女主人,我要弟弟,成为给下一任衡国公。” 冼氏微愕:“欢儿……” 褚欢坚决道:“我们没有选择了,娘,我嫁给殿下了,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都绝对会保护我,可你和弟弟到底还在这里,这次的事情后,我们和父亲还有邓氏的两个孩子不死不休了。” 冼氏也知道,经此一事,一切都由不得她,她已经避无可避。 褚欢道:“只有你拢住褚家的一切,只有褚家落到你和弟弟手里,你们才能安全,邓氏不在褚家了,你就是父亲的妻子,执掌褚家中馈名正言顺,旁的不论,您先做到这点。” 冼氏握着褚欢的手,坚定道:“好,娘答应你,不只是为了我和成儿,也为了你,若是褚家落到我和你弟弟手里,便是你和外孙最大的助力和底气了。” 褚欢倒是没多想要这份助力,因为她没想一直做这个明王妃,但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若是能有,有利无弊,挺好的。 冼氏尚且体弱,不能一直说话耗神,和褚欢说了那么久,已经消耗了不少精神力气。 等送来了食物,她吃过之后又吃了一颗滋补养元的药,便又睡了。 褚欢出到外面,见着院子里,景烜背对着这边,而他面前,是东青在教褚玉成习武。 褚玉成之前被关起来,事情处理好后才被放出来,刚才褚欢要和冼氏说话,他便一直和景烜待在外面。 她出来了,他们才停下,走了来。 姐弟两个不在一起长大,关系不算亲近,但是褚玉成是冼氏亲自教养的,对褚欢很尊重。 尤其经过今日的事情,知道是姐姐查清了娘亲的冤屈,更多了满腹的崇拜。 “玉成见过姐姐。” 褚欢浅笑颔首。 “姐姐,娘亲她……” “娘已经睡了,你别进去吵她,晚些再看她吧。” “好。” 褚玉成想到什么又问:“姐姐要和姐夫走了么?” 姐夫? 褚欢挑眉,看向景烜,景烜也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唇微微勾起。 褚欢敛下眼睑,对褚玉成道:“我还得去见父亲,不过也快要回王府了,之后会再来看娘。” “哦,姐姐放心,我会陪伴照顾好娘的。” 褚欢颔首,走下去,伸手比了比褚玉成的个子:“又高了些。” 褚玉成腼腆的笑起来,挠挠头道:“我在长个子,所以长得快。” 褚玉成也是好看的,小小少年人,秀气又精致,眉眼轮廓像冼氏。 倒是褚欢,虽然长得也美,大家都说她不愧是冼氏的女儿,和冼氏一样是大美人,定是遗传了冼氏的美貌。 可细究起来,她和冼氏长得一点都不像。 也不像褚眀修。 褚欢摆足了做姐姐的姿态,问:“近来课业如何?” 褚玉成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别扭的低声说:“还好。” 褚欢瞧出了端倪,正要追问,一旁的景烜开了口: “我刚才问过他,应该是有人想要养废他,学堂那边打过招呼,所以对他的教导很是敷衍,还有几个纨绔子弟试图带坏他,他很受困扰,我打算送他去承华书院读书,正要与你说呢。” 闻言,褚玉成看向景烜,眼中尽是崇拜和儒慕。 刚才景烜和他说了,他很开心的,很喜欢姐夫。 褚欢不解:“承华书院?” “就是专供皇室和公卿嫡系子弟读书的学院,其实岳母被抬为平妻赐封诰命,你弟弟本来也是可以去了的,可你父亲没送他去。” 褚欢冷笑:“有邓氏在,六弟能去书院读书,都是怕不给他读书会让褚家丢脸吧,身为将门公府的孩子,一点骑射武功都不会,可见他们是多想养废六弟。” 说着,她诚挚的感谢景烜:“既然殿下帮忙送他去,那就多谢殿下了。” 景烜道:“本王是他的姐夫,应该的。” 没在这里再待太久,褚欢便去寻了褚眀修。 褚眀修不想见她。 意料之中的,可是她离开之前,却必须得见褚眀修一面。 第115章 我若指望你,我早就死无全尸了。 褚欢对拦着他的褚胜道:“告诉父亲,他不肯见我,我这就离开,不过,我可能要带我娘和弟弟去明王府了,他不怕更丢人的话,明王府肯定养得起他们。” 褚胜闻言色变,忙转身回去禀报了。 褚欢气定神闲的等着。 褚眀修对邓氏有感情,现在邓氏被她逼得休走了,褚眀修难受,也气她,她猜得到。 但是也是可笑得很,邓氏自己作恶自缚,他不怪邓氏,倒是怪自己? 这下,褚眀修愿意见她了。 见景烜要跟她进去,褚欢停下对他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和他说点事儿就可以了。” 景烜却不肯:“我不放心。” 褚欢道:“那就让溪泠跟着我,你别进去,影响我和他谈话。” 景烜还是不太放心,可见褚欢坚持,他不想让她难做,就点了头。 褚欢这才带着溪泠,跟着褚胜一起进去。 这是褚眀修的书房,里面一派沉肃,眼下更是萦绕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息。 褚眀修自褚欢踏入,便用极其不善的眼神盯着她,若是可以,仿佛要把她杀了一样。 褚欢恍若未觉,进来后,就自顾的走到书房正堂的位置上,随意的坐下了。 褚眀修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走过去,坐在上位,再用慑人的眼神的盯着褚欢,一股子威压笼罩在褚欢身上。 褚欢却不受影响,看过去,隐有笑意,暗含不屑:“父亲这样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剁了喂狗似的,也太凶狠了些,幸而我不是那些娇弱的,不然定是怕了。” 褚眀修眯着泛冷的眼眸,咬牙道:“你当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觉得,你不像呢?” 褚欢勾了勾唇:“我猜父亲的意思,应该不是我娘骗了你,而是不信你驱逐出去八年,乡野长大的女儿,会是这样的胆色和性子,对吧?” 褚眀修没否认。 确实是。 之前褚欢表现的,柔弱怯懦,才是她这个被驱逐去乡野,没受过教化长大应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现在这样,聪明机智,大胆无畏,竟然敢威逼他休妻! 褚欢冷笑:“我若不这样隐藏本性,我早就死了,所以多谢父亲和那对母女,让我有了做自己的机会” 原主不是真的怯懦柔弱,也是装的,只是原主生长环境限制,所知也有限,并没有她这样有见识和胆色。 可原主确确实实的也聪明,心有成算,可惜一力降十会,她天生敌不过掌控她命运的人。 若是给原主一个好的出身和生长环境,未必就差了。 褚眀修知道褚欢说的是真的,早知道她是这样的胆色和性子,邓氏绝对不会留她,更不会让她嫁给明王。 褚眀修别开脸,厌烦道:“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你母……她已经被休弃回了娘家,你还来见我做什么?” 褚欢讥诮:“父亲这话,是在怪我么?是我造成了如今的一切么?你是不是搞错了?她被休,不是我的错!” 褚眀修咬牙怒视她。 “你到底还想如何?” 褚欢问:“父亲打算怎么处置褚戎他们?” 褚眀修冷声道:“这些已经与你无关,你就别管了。” “既然涉及我娘,那就该我来管。” “你——” 褚欢难掩狠意:“我要褚戎死,要于涛死,至于那两个大夫,康大夫是褚家的人,是惩戒是驱逐我不管,卢大夫是被褚戎以你的名义威逼利诱,不明就里,关几日便放了。” 褚眀修气到了:“你这是在做我的主了?” 褚欢嗤笑反问:“我今日做父亲的主,做的还少么?我都替父亲休妻了,再多这一桩也不多了,父亲何必大惊小怪。” 褚眀修一噎,随后几乎是咆哮的怒吼:“褚欢!” 褚欢昂首,无畏无惧的直视着褚眀修,放肆得跟在褚眀修头上蹦跶没有区别了。 褚眀修气得想杀人。 这个逆女! 早知道,当初就该掐死她! 褚欢道:“父亲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这就让殿下派人去处理那些人,到时候您可别怪我不给你脸,越俎代庖。” 这里是褚家,她跟褚眀修提出处置的意见,而不是直接自己来,已经很给褚眀修脸了。 褚眀修狠狠闭眼,深吸了口气:“……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褚欢笑了一下,又敛去了笑意,没当着褚眀修的面笑出声。 “还有,如今邓氏被休,我娘作为你的平妻,理所当然是褚家的女主人,以后家里就让她执掌中馈吧,我弟弟读书的学院不好,殿下已经跟我说了,会出面送他去承华书院。” 褚眀修不傻,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褚欢,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褚欢很无辜:“父亲真是有趣,我能打什么主意?难道我这样的提议和安排有错么?我娘作为你的夫人不执掌内宅,难道让二房三房来?我弟弟本就该去承华书院,你不送,还不许我送了?” 褚眀修无话辩驳,可就是觉得,褚欢居心叵测。 让冼氏执掌内宅,又着重培养褚玉成…… 褚眀修寻思着,就听褚欢道:“接下来,我会隔日带王府的女医来给我娘看诊,我娘吃的药,我也会派人给她送,就不劳烦府里另派大夫了。” 褚眀修倏地拧眉:“你这是何意?” 褚欢:“我不信父亲和褚家啊,防着你们呢,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 褚眀修又气到了。 褚欢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便站起身舒坦的长吁一口气。 “对了,今日忤逆逼迫父亲,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是我娘养大的,她也没教过我什么,父亲气我厌我憎我,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从不指望父亲对我有什么温情脉脉,” 话音一顿,她看向褚眀修,扯出一抹笑,却十分认真。 “可我娘这次实在是无妄之灾,你亲手杀死了那无辜的孩子,险些要了她的命,是邓氏作孽,是你欠了她,我希望父亲别因为邓氏和我便迁怒于我娘,你是个男人,她是你的妻子。” 褚眀修怔住片刻,旋即一副被质疑的恼怒,沉了脸咬牙道:“你大可不必叮嘱这种话,我还不至于去为难她!” “那就最好不过。” 褚欢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打算出去。 褚眀修突然叫住她:“褚欢,你如此一意孤行惹怒于我,就不怕彻底断了退路?你当真以为,明王会袒护你一世?你太蠢了!” 褚欢停下,转身,满含嘲弄的望着褚眀修:“我不惹怒父亲,难道父亲和褚家就会是我的退路么?我不早就是褚家的弃子了?从我八岁被驱逐自生自灭的时候,从我被你默许替嫁去送死的时候。” 褚眀修僵住,被褚欢当面戳破这些,他竟有些心虚。 褚欢嘲弄道:“父亲,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指望,从小我就知道,你只有褚漱玉一个女儿,我若是指望你,我早就死无全尸了。” 话落,她傲然转身,带着溪泠迈步离去。 褚眀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他一直以来放弃这个女儿,是不是错了? 褚漱玉,似乎不及褚欢。 第116章 东青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褚欢从褚眀修的书房出来,景烜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一眼溪泠,见溪泠颔首,才放下心来。 褚欢嘴角一抽,无语又嫌弃:“我还能在里面被他挖肉放血不成?有什么好担心的?” 景烜道:“如何能不担心,万一他气得发了疯呢?你今日把他得罪的不轻,他必会记恨于你。” 褚欢嗤道:“我刚才也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了,他也只能气着,没事的,他再气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说今日我逼他休妻,便是逼他杀妻,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便是想做点什么,也只能暗地里来。 虽然接触不多,可她也算是摸清楚了褚眀修是个什么人了。 景烜道:“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也饿了吧,本王带你去千味楼吃东西。” “好。” 景烜很自然的伸手来,牵起了她的手就往外面去。 褚欢不太想牵手的,可他握得紧。 算了,这一路出去,必有褚家的人明里暗里窥视,她和景烜表现得越是恩爱,便越有利。 忍吧。 只是在途径一处拐角的时候,她察觉有人在盯着她,停下脚步看了去,正好见到一抹裙角消失在墙角处。 景烜停下看她:“怎么?” 褚欢没说话,只看着那边。 东青上前禀报:“殿下,王妃,那边有人。” 景烜刚想让东青去把人揪出来,褚欢却没让,不当回事道:“跳梁小丑罢了,走吧。” 景烜作罢,牵着她步步往大门那边去。 他们走远了后,褚漱玉才敢从墙角后出来,满目都是扭曲的怨恨。 她恨极咬牙:“褚欢,我一定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婢女依依担心她又想做什么 ,赶忙劝道:“姑娘,您可莫要再秦隽为大,夫人离开之前叮嘱了,您接下来要低调度日,一切等世子回来再说。” 邓氏所生的嫡子褚玉津早年被立为世子,在西境褚家军中代父领兵坐镇,轻易不能回来。 可如今他的母亲被休弃是大事,他得到消息肯定要回来的。 褚漱玉扭头瞪她,气道;“不用你提醒,我能不知道么?” 依依忙不安的低头,不敢再多言。 褚漱玉双眸泛着恨,咬牙道:“等哥哥回来,一定可以让母亲回来,让褚欢和冼氏母子都去死,我可以等!” 说完,她拂袖转身,回她的院子。 依依叹气摇头,跟上。 姑娘还是看不清现实。 夫人被休已成定局,怎么可能回得来? 。 坐着马车去千味楼的路上,褚欢思量了会儿,对景烜道:“殿下,你手底下可有善于理账管事的婢女婆子?要绝对忠心的。” “自然是有的,你想要?” “是我娘需要,她将要掌管褚家内宅,可她不善于此,怕是得碰壁,褚家的人我大多不信,又有二房三房盯着使绊子,得有精明且镇得住场子的人先去帮帮她。” 景烜了然颔首:“回去后,本王让东青调派几个给你。” 褚欢直视景烜,郑重道:“我可先说明白了,我是跟殿下要人,不是借人,殿下派去的人以后就是我娘的了,只能忠于我娘一人。” 景烜无所谓:“你放心,本王只想把控你,没心思把控你娘,本王会让东青将身契一并给你。” 褚欢道:“我会付他们的卖身钱,殿下开个价吧,回去我就给你银子。” 景烜脸黑了:“本王缺你这点钱?你这都要跟本王算?” 褚欢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算?我不是跟你要人给我自己,是要送给我娘的,那不是一回事。” 景烜深吸了口气:“你娘便是本王的岳母,本王孝顺她一二,也是应该的 ,不需要你清算得如此清楚。” 褚欢扭头:“那我不要你的人了,我自己想办法去人牙子那里买,应该也有能用的。” 景烜一口气上来,险些给自己噎着了。 他能怎么办? 只能拉着脸道:“行,一个人一两银子,你到时候给东青就是。” 褚欢呵呵:“也不知道你是在侮辱我和我娘,还是践踏你手底下的人,我还是就自己去买吧,不占你这便宜。” 景烜太阳穴狂跳。 这女人是真的知道怎么气他的。 他怒了:“一人一百两,行了吧?” 褚欢立刻对他笑了:“我要两个管事婆子,两个近身侍女,婆子要会管事看账协助教导我娘管家,婢女要起码一个会点武功,够聪明机警,还有,我还要两个身手不错的护卫,给我弟弟的。” 景烜第一次觉得她开心的笑容刺眼。 “……行。” 褚欢满意了,然后…… 不理他了。 景烜就很郁闷。 这女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当真是气人得很。 罢了,谁让她现在金贵。 他惹不起。 到了千味楼,景烜戴上面具,率先出了马车下去,而后众目睽睽下,伸手去接褚欢下来。 褚家的事情闹得满城物议沸腾,眼下他们的车驾排场也不掩饰升任,许多人都猜到了是明王夫妇,不少人都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千味楼的掌柜亲自出来迎接,送他们去了上面最好的雅间。 据说是不对外接客的雅间,只有自家人和绝对的贵客才能用。 比上次褚欢来用的那个好太多了。 景烜给她点了很多吃的,自己却只要一些清淡的。 等食物端来摆好的时候,褚欢吃的就很丰盛多彩,他的就显得很磕碜。 褚欢乐了,假惺惺的感叹:“我怎么有种罪恶感,好似我欺负你苛待你,不让你吃好的似的。” 景烜不跟她扯这,淡淡道:“赶紧吃,吃完了回府。” 褚欢耸耸肩,然后开吃。 吃的老开心了。 她还故意弄出吃的很香的动静来,景烜几次欲言又止的想让她注意点,又不想破坏她用膳的兴致。 到底她能吃,是好事。 忍了。 吃饱喝足,已经是傍晚了。 打道回府。 东青办事效率杠杠的,夜幕笼罩时便送来了六个人,两个婆子两个婢女两个护卫,都是按照褚欢的要求找的。 褚欢看过身契,给了东青六百两卖身钱和一两银子跑腿费。 东青拿着六张银票和一小块银子,表情古怪的走了。 目送东青走了,褚欢忍不住捧腹笑了,对拂兮乐道:“刚才你见着东青那表情没有,吃了屎似的,我感觉他都想把银子砸我脸上,忌惮我身份不敢而已,笑死我了哈哈哈……” 拂兮也觉得好笑,但是没笑的太放肆,还得提醒褚欢道:“王妃,注意言辞,用词有些粗俗了。” 褚欢哦了一声,然后笑的更开心了。 其实她这样笑也有失身份,但是…… 算了,她开心就好。 褚欢笑够了,才搭理东青送来的六个人。 第117章 邓氏的婢女被掳来了,审! 两个婆子一个姓杨,另一个姓邱,便叫做杨妈妈和邱妈妈,看着很是精明干练。 两个婢女一个半夏一个知秋,估计是有春夏秋冬四个人,选了其中两个附和褚欢要求的送来了,一个爱笑,一个严肃。 两个护卫一个三十多一个不到二十岁,大的叫朱永,小的叫阿坤。 景烜特意让选了一个年纪大些武功厉害的,可以保护褚玉成,还能教他习武和骑射,另一个权当随从小厮。 褚欢拿着身契,点名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后,放下身契正色发言: “东青跟你们说过了吧?选你们来给我,不是让你们跟在我身边,而是让你们去我娘和我弟弟身边,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娘和我弟弟的人,只能听命于他们,我和殿下的命令,你们都不许听。” 六个人来之前就被东青丈夫过了,当即齐声道:“是,奴婢(属下)明白!” 褚欢看向拂兮,拂兮会意,拿出一扎银票过去,每人给两张。 褚欢道:“这是我给你们的,一人两百两,望诸位日后尽心照顾保护我娘和弟弟,你们忠心事主,我必不亏待,反之,我对于背叛的人,手段不会比殿下仁善,你们可要记住了。” 六人:“是。” 褚欢不再多言,对拂兮道:“拂兮,你现在就亲自把人送去褚家交给我娘和六弟,该怎么说都知道了?” “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 “嗯,把我娘要用的药一并送去。” “是。” 拂兮接过装药的小盒子,带上人和身契去了。 做完这件事,褚欢才真正对冼氏和褚玉成那边放心了。 。 晚膳吃得早,后果就是半夜饿得睡不着。 褚欢受不了,哪怕是冒着缺德的风险,也还是让人半夜给她弄吃的。 弄的还是猪肘子,原本是她想吃,厨房的人腌制了准备明天做给她吃的,现在提前嚯嚯了。 为了表达歉意,她还给被她惊扰了睡眠的厨子和厨娘们,一人十两银子。 然后,他们高兴了,她罪恶感少了。 正吃着,拂兮进来禀报:“王妃,殿下知道王妃叫人备了吃食,猜到王妃还没睡,让东青来报,说已经掳来了邓氏的陪嫁侍女,您打算如何处置?” 褚欢正在啃骨头,听言抬头,扑棱着弯长的睫毛:“这么快?” 拂兮道:“殿下入夜就让东青去办了。” 褚欢道:“你让东青告诉景烜,我要亲自去问话,等我吃饱了就过去。” 拂兮有些顾虑:“连夜么?可您有身孕,夜里出外面怕是不安全,不如明日?” “我吃饱了正好出去消消食,不妨事,我又不是不长眼,大不了多提两盏灯照着就是,我还能走路摔了自己?” 拂兮不好驳她,忙转身去传话了。 这一传话的后果就是,景烜连夜跑来了。 褚欢见他来了,直接无语了。 他坐在她对面,瞧着她两手是油,嘴上更是,还因为他的到来,不乐意的撅了嘴,不免有些好笑:“你这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褚欢:“??!” “——滚!” 她瞬间没胃口了。 哦,其实也饱了。 见她这样,景烜有些急了:“我不是在笑你,你要是还没饱,继续吃,我不说话招你不高兴了。” 褚欢直言快语:“你可别为难我了,我看到你,吃不下。” 景烜默了默。 褚欢洗手擦手,起身道:“走吧。” 景烜道:“走什么走?我已经让东青把人提来见你,你直接在这里问话就是。” 也是哦,她也是狭隘了,这大半夜的,她能在这里见人,为什么要特意去秘牢见? 消食这种事,可有可无罢了。 “抓来的是谁啊?” 景烜想了想:“似乎叫邓云。” 邓云。 是邓氏一起长大最是信任的婢女,说是邓家的家生子,从小在邓氏身边,是邓氏最大的心腹。 若说邓氏有什么事情,邓云绝对知道得比任何人都多。 褚欢好奇道:“这人应该不好弄来吧,东青怎么做到的?别是闹出了动静吧?” 景烜道:“嗯,闹出了些动静。” 褚欢嘴角扯了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闹了动静,却只掳走了一个邓氏的婢女,打草惊蛇你们倒是演绎得淋漓尽致啊,以今日的事情推断,就差在邓家刻上我的名字了。” 景烜道:“此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邓氏知道便知道,她又能如何?” 是不能如何。 褚欢歪头看向景烜,笑意深长:“若是她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邓云必定是知道最多的人,如今邓云不见,既有可能是我让人弄来了,她会急疯了,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景烜不置可否。 虽然人带来了,褚欢科不愿意让邓氏的人进她的寝阁,便让带去扶云阁的正厅,去外面见人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盘着头发做妇人打扮,事实上邓云没有嫁人,说是舍不得离开邓氏,自己盘了头发发誓不嫁人,永远伺候邓氏。 此事,她颇为狼狈的跪在中间,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听见有人出来,才抬头看来,看到是褚欢和景烜,她目光突然凶狠仇恨起来。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东青摁了回去跪着。 她双目通红的朝褚欢失声叫嚷:“褚欢,你这个贱种,竟然敢让人掳了我来,你想做什么?你害得夫人还不够惨是么?还想利用我对她做什么?我告诉你,你不会如愿的!” 寂静的深夜,她这叫声回荡,也够吓人的。 景烜将褚欢安置在位置上后,冷眸一扫,下令:“辱骂王妃,掌嘴。” 要不是还要留着她说话,必定是要拔舌的。 东青摁着她无暇分身,一旁的溪泠上前,左右开弓,抽了邓云十个巴掌,直接把邓云打的惨痛。 可溪泠打人很有技巧,只是让邓云疼痛异常,却没伤到牙齿舌头,只是脸浮肿了,却还能说话。 邓云疼得厉害,红肿的脸疼得扭曲了。 东青踹了一脚断了她的腿,把她丢在地上,她痛苦惨叫,挣扎着却也起不来。 惨叫声回荡,更渗人了。 看着很可怜呢。 可惜,邓氏身边的人,不值得同情。 第118章 邓氏和褚戎有奸情。 褚欢坐在上面,冷眼看着邓云痛苦惨叫后的狼狈不堪,犹如在看一个死物。 她的良善和仁心,从不浪费在不配的人身上。 邓氏阴狠毒辣恶事做尽,作为她的最大心腹,邓云也不可能好。 等邓云惨叫停下后,褚欢才让东青把人提起来,不然趴在地上,她不好问话。 褚欢无谓于邓云看她那淬了毒的眼神,反而噙着笑意心情颇好: “你应该知道,你被抓了来,是肯定回不去了,我是有事情要问你的,你若如实回答,我会让你好过些,也让你死得痛快,不然……” 她勾唇,面含笑意却眼底泛寒:“明王府有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邓云咬牙忍痛,一副不惧生死和痛苦的硬气模样,呸了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都不怕,你这个……想让我背叛我家姑娘给她泼脏水?做梦!” 褚欢扬眉笑问:“你刚才想说我这个什么?贱种?贱人?贱蹄子?还是别的什么下作庶女?亦或是别的我之前没听过的?” 邓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痛苦的表情凝滞了一下。 褚欢嘲弄冷笑:“你看看,你连我都不敢骂了,因为你知道骂了我,你会被和刚才一样惩罚,你连这点折磨都怕,装什么不惧生死的硬气?我都替你感到尴尬。” 邓云僵了僵。 边上,景烜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东青和拂兮她们也觉得王妃有趣得很。 褚欢刚吃饱,实在不想一直坐着,便站起来,绕着邓云开始漫步转圈: “听说你是邓家的家生奴婢,你的家人都在邓家为奴,所以你不论是忠心还是顾全家人,都不会敢背叛,对么?” 她站在邓云面前,见邓云咬着唇不吱声,歪头勾着唇角:“但是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家人,邓家能执掌生死,我也能,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今夜就能派人灭了你全家。” 邓云猛地抬头,睚眦欲裂:“你……你敢!” 褚欢摊手:“我为何不敢?你觉着我有什么不敢的事情么?” 邓云咬牙不说话。 她经历了今日的事情,见着褚欢做的一切,算是知道了这个以往柔弱怯懦的小庶女,是个多大胆的人了。 她不敢不信。 褚欢道:“你要想清楚,你回不去了,邓氏知道你是被掳,以你的家人拿捏不了你了,不一定会多此一举的杀了你的家人,可我没有顾虑,你既不是我的奴,我也没有菩萨心肠。” 邓云有那么一瞬间的恐惧,可最终还是坚定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背叛我家姑娘的!” 褚欢微诧,侧目瞧着她。 邓云腿上骨头碎裂的痛不断涌来,她压着痛意愈发坚决道: “我是怕死也怕受折磨,但是我跟在姑娘身边三十多年,姑娘对我有大恩,比我的家人重要,比我自己重要,我死都不会背叛姑娘!” 噢哟? 真是个忠心耿耿的。 掰扯这些没意思。 褚欢走过去一些,弯腰凑近邓云,盯着邓云的眼,突然就问:“邓氏和褚戎,有没有奸情?” 邓云压根反应不过来,先是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猝不及防,有些被吓到了。 接着,就听到她的问题,这个问题犹如一记惊雷砸在邓云头上。 邓云心下一沉,当即慌了:“你……你胡说什么?我家姑娘怎……怎么可能和褚戎有奸情?她清清白白,对公爷忠贞不二,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蓄意陷害!” 褚欢看着邓云的反应,眉梢一挑,乐了:“你心慌了,还心虚了呢。” 邓云浑身一颤。 “你……” 有那么一瞬间,邓云恐惧笼罩着,呼吸都困难了,只觉得自己魂魄散了几分。 褚欢站直身子,惬意的咂嘴:“看来是真的啊,邓氏真的跟褚戎有奸情,哈哈,哈哈哈……她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邓云惊忙叫喊:“没有……没有!我家姑娘清清白白,你少在这里断章取义无中生有的污蔑她,褚欢,你不许污蔑她!” 相较于她几近崩溃的叫嚷,褚欢颇为愉悦。 她笑吟吟道:“你说,我若让邓氏知道,你已经把她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抖搂给我了,她会不会一怒之下灭你全家,然后慌不择路狗急跳墙啊?” 邓云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很清楚,褚欢的推测是真的,邓氏的的确确和褚戎不清白,所以一旦褚欢用这些去试探邓氏,轻易就能让邓氏乱了阵脚。 只要褚欢说是她招供的,邓氏便有可能一怒之下杀了她的家人。 也会因为慌乱,冲动之下做一些自取灭亡的事情。 褚欢啧啧道:“既然当年邓氏就因为褚戎的告密而追杀我娘,那么他们的勾结在那之前,兴许更早,据我所知,褚玉津和褚漱玉生得都不像褚眀修,会不会那两个,其实都不是褚眀修的种?” 邓云摇拨浪鼓似的摇头,大声道:“不……世子和三姑娘就是公爷的孩子,你不许这样污蔑她,你也是女子,你怎可如此丧尽天良的构陷这种事情?你会遭报应的!” 褚欢眨了眨眼,而后听了笑话似的,乐到了:“ 也是女子……呵,从你嘴里听见这种话,我怎么那么恶心呢?难道我娘不也是女子么?” 邓云喘着气,被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褚欢道:“有了邓氏这样一个婚内与下人通奸多年的娘,他们即便是褚眀修的孩子,谁又能完全相信,褚眀修会信么?会容得下他们么?” 褚欢越想越开心,摩拳擦掌的兴奋道:“说起来,还得多谢邓氏善妒,一直不肯让褚眀修再纳妾,让褚眀修除了褚玉津,只有我弟弟可以选,她可真是个好人。” 最后一句话,她讥讽之余,竟然有那么一点真心夸赞。 邓云红肿的脸瞬间扭曲了,朝褚欢就破口大骂:“你这个歹毒的贱人,当初就该让姑娘她们杀了你,让……唔!唔唔唔——” 她被堵了嘴骂不出来了,只能呲着双眼满眼仇恨怨毒的怒视她,她也想扑过来撕碎褚欢,可惜腿断了一条,也被东青摁着。 景烜起身上前,问褚欢:“问完了么?” 褚欢侧目:“怎么?” 景烜道:“问完了就杀了吧,她骂你骂得难听,已然罪该万死。” 褚欢道:“别啊,留着她,我还有许多没问完的呢,她跟在邓氏身边这么多年,肯定知道很多事情,或许还会知道一些邓家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定能有点用。” “那就留着?” 褚欢颔首:“嗯,先留着,把她伤处理一下,关起来别让她死了,尤其别让她自杀,我后面想办法对付她。” 景烜点头,示意东青把人拖下去。 被拖走的时候,邓云还很激动的挣扎着,想要咒骂褚欢,然而,叫不出来。 褚欢长吁了口气,转身回去坐下,垂着眼睑寻思着邓氏和褚戎的事情。 景烜问她:“你打算如何利用这些事情?” 第119章 邓氏敢杀了褚眀修么? 褚欢抬眼,眉目潋滟,勾唇道:“按兵不动,我等着邓氏自乱阵脚,看看她会怎么恐惧,挣扎,作妖。” 景烜以为她会主动出击,没想到竟然是等着邓氏疯。 他很赞赏褚欢的心态:“这样很好,这世上最恐怕的,便是未知的一切,她知道你知道了她的致命秘密,却不知道你打算如何,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中,日日不得安寝。” 褚欢扬眉得意道:“没错,她得意了半辈子,也该尝一尝恐惧笼罩的滋味了。” 邓氏做过的别的事情,她非相关之人,不予置喙。 可是邓氏当年派人追杀冼氏,害得冼氏怀着孩子逃命奔走,母女二人颠沛近几年吃尽苦头。 在冼氏找上门后,还用歹毒手段险些让冼氏母女横死,收买了一群乞丐意图奸杀冼氏虐杀原主,是褚老夫人及时让人救下才逃过一劫,可目的未成罪孽已在。 冼氏进门后,受了不少磋磨,怀上褚玉成后,更是几次险些被害,还是褚老夫人派了人照顾保护冼氏,明令邓氏收手,才有了褚玉成的存活。 之后,因为原主生得好,被褚漱玉不容,便母女俩联手诬陷原主,将不到八岁的小姑娘驱赶去农庄,除掉了原主带去的丫鬟婆子,让原主在如履薄冰中长大,受尽苦楚。 之前便是为了褚漱玉,逼迫原主替嫁送死,原主也真的死在了那场荒唐的婚事后。 加上这次…… 明明冼氏母子女三个人的存在,祸首是褚眀修,是褚眀修被冼氏救下后,看上了冼氏的美色加以引诱欺骗,才让冼氏跟了他,又对冼氏始乱终弃。 她要恨也该恨褚眀修当年背叛了她,而不是恨一个救了她丈夫一命,又无辜被骗被抛弃的女子,还赶尽杀绝。 她竟然活在了这具身体里,成为了冼氏的女儿,娘的委屈和苦难,都该她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景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月光微斜,已经过了子时了。 他对褚欢道:“不管你打算如何,明日再说吧,天色很晚了,你该睡了。” 他不说这还好,一说,褚欢也觉得疲倦了:“是有些困了,那我去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景烜眼珠一转,悠哉道:“我留下来,跟你一起睡。” 褚欢脚步狠狠一顿,扭头,凶恶起来:“你想屁吃!” 景烜咳了一声,正色道:“你不愿意也没用,我今晚就留宿在你这里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褚欢姣好的面容扭曲了一下,随后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她很乐意的样子:“你要留宿在这里啊,行啊,那你睡吧,我把床榻让给你,我今夜就不睡了,反正熬一夜不睡我是熬得起的,就怕肚子里那个熬不了。” 景烜脸一黑。 这个女人! 他深吸了口气压住躁动的心绪,没好气道:“你好生休息,明早我过来一起用早膳。” 丢下这话,他走了。 目送他裹挟着火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下的庭院中,褚欢一脸不屑。 “还想拿捏我?做梦都没那么美。” 吐槽完一句,她扭头,回寝阁那边休息。 拂兮和溪泠面面相觑,摇头叹气,然后跟着褚欢一并回去。 。 邓氏虽然被休回来,但是她和现在的邓家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一向感情好,也和嫂子邓夫人情同姐妹。 所以回来后,倒是没有被为难,反而被好生对待,住处和待遇都不差。 她本身也还算安心,想着以后再行谋算报仇。 谁知道,当夜府里突然闹了刺客,之后伤亡没有,她身边的阿云不见了。 邓氏让人找遍整个邓家,也找不到邓云的下落。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不见了,邓氏的心如坠深渊:“今夜不是刺客,那些人是冲着阿云来的,阿云被他们抓走了了!” 邓氏边上的丫鬟兰芝忙道:“什么?那怎么办啊夫人?云姑姑可是您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人了,抓走她的人怕是……怕是冲着您来的!” 不用她提醒,邓氏也猜到了。 没有谁会费这样的周折,在偌大一个世家宅邸闹了一通,只为了一个婢女,除非这个婢女有大用。 邓云是她如影随形的婢女,所含的价值,便是知道她全部的事情。 兰芝道:“夫人,您说会是谁派人抓走了云姑姑啊?” 是谁? 经她提醒,邓氏当即在想这个问题,也不用费什么心思,结合如今日的事情,当即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人。 除了褚欢,还能有谁?! 今日审问褚戎的是明王府的人,虽然褚戎熬尽酷刑,也只招供了是帮她做事和对她的恋慕,其他的咬死不肯说了。 可是褚欢那样心机歹毒的下作之人,必定会恶意揣度,猜测她和褚戎有什么。 可是褚戎被用刑只剩一口气,褚眀修也不可能把褚戎交给她,褚欢想要挖掘,便只能从她这里下手。 邓云是最大突破口。 若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完了? 邓云忠心,必不会轻易招供。 可谁知道明王府会用什么手段逼供?邓云终究是个人。 一旦她和褚戎的事情被供出,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她活不了,她的津儿和漱玉怎么办? 邓氏脸色惨白,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她不该为了一时意气对冼氏出手的,若不是今日的事情,她不会被休,也不会沦落至此……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悔恨,亦或是两者交加直攻心头,邓氏直接吐了口血,仰头厥了过去,倒地不起。 兰芝惊叫:“夫人!” 其他婢女也慌了:“快去通知家主,叫大夫!” 。 一早,景烜来用膳,告诉褚欢:“本王得到消息,邓氏病倒了。” 褚欢微讶:“病了?啧,不奇怪,换谁被这样的恐惧压身能撑得住?不过一大早的殿下就知道这个事儿,看来在邓家也有耳目啊?” 景烜没否认:“既是敌人,又是颇有影响力的世家,总得有备无患。” 褚欢有些担心道:“病了还行,可别病死了,留着她那口气还有用呢,轻易死了就不痛快了。” 景烜笃定道:“放心吧,她还有儿女,不会轻易病死的,她只是眼下恐惧如山倒压在身上,然恐惧过后,便会想办法保住她的儿女,估计没这个闲心去死。” 褚欢一想也是:“也是,我若是她,会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尽力安排好一切。比如,让她儿子成为绝对的衡国公继承人,为她女儿谋来一份婚事。” 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忙看向景烜。 景烜也看着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预判了什么,都莫名笑了。 褚欢挑眉笑问:“你觉得,她敢么?” 邓氏敢杀了褚眀修么? 第120章 皇后一定觉得你对本王情根深种! 景烜颇有意味的淡笑了下,道:“你该问的不是她敢不敢,而是能不能。” 褚欢道:“如果她想,应该能吧,她毕竟嫁进褚家二十多年,执掌内宅经营势力,便是被休了,也还是会有人给她办事,而且,她儿子是世子,褚漱玉也还在褚家啊。” 景烜点头:“确实能做到。” 褚欢以邓氏的心态推测道:“如果我是她,真的要对褚眀修做什么,必不会牵连自己,只会……推给别人,而如今,最好的嫁祸对象,就是将要执掌褚家内宅的我娘。” 景烜道:“你猜的都合情合理,不过你只怕是杞人忧天了,如今这个情况,邓氏不敢轻举妄动。” 且不说邓氏病了,还是吓病的,恐怕得恐惧萎靡一阵子。 邓氏现在不知道邓云是否招供,褚欢掌握了多少,绝对不敢这个时候做什么,只会一边养病一边盯着褚欢的动向。 起码要根据褚欢的情况推断褚欢是否知情,又有什么打算,才会谋定后动。 “不管她会不会做点什么,殿下,派几个人盯着她吧,你不是在邓家也有人么?好好盯着她,总得知道她想做什么,看看她是怎样垂死挣扎的。” 景烜:“好。” 他转头看了一眼东青,东青会意,悄然离开,去安排人盯着邓氏了。 褚欢:“用早膳吧,我一会儿还得去药庐给我娘配制一些药,今天还有的忙。” 两个人默默吃着早膳。 然而刚吃了一半,东青安排了事情后进来,却是禀报府中来人。 “殿下,王妃,宫里来人了,皇后召见王妃。” 俩人齐齐停下吃东西的动作。 褚欢牵唇嗤笑:“看来我逼褚眀修休了邓氏,触及了她的利益了,之前都避着嫌不曾直接召见我,连秦家的事情她都忍了,如今却顾不上了。” 景烜淡淡道:“毕竟褚漱玉是她看好的儿媳。” 如今邓氏被休,还是以如此恶名被休的,受影响的不只是邓家的女儿,还有褚漱玉这个邓氏亲女。 有此生母,褚漱玉以前哪怕伪装得好名声不错,如今也毁了大半了,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这样名声不堪的女子,出身再好,也难以胜任英王妃了。 本来之前替嫁的事情在,皇帝就很难同意英王娶褚漱玉,如今就更不会了。 可是褚漱玉含金量实在是高啊,褚家是公府世家,手握西境兵权,邓家也是世家大族,邓家和那些世家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对英王太有利了。 褚欢这个时候才不会进宫去挨批。 她果断对东青道:“告诉宫里来的人,殿下病了,我要照顾殿下,不去。” 一旁,‘病了’的明王殿下:“……” 感觉自己被诅咒。 东青看向景烜,目光请示:“殿下……” 景烜颔首:“去吧,就说是本王不让王妃去的,皇后若不满,忍着吧。” 东青拱手,出去打发人了。 褚欢好奇:“你一直都是这样,明着不给皇后脸面的么?” 记得第一次进宫,皇后让林乔打了她一巴掌,是以为他出气的名义。 他却让她打了回去,丝毫不顾及皇后的权威脸面。 皇后似乎也不敢惹他。 景烜颔首:“嗯,她还不配本王给她好脸,何况新仇旧恨一箩筐,本王给她好脸才有鬼,本王不屑于对她虚与委蛇。” 所以,他从小就对沈皇后毫不掩饰的厌烦。 “她虽是继母,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就没有人说你不孝?” 景烜:“多了去了,谁在乎?” 也是。 景烜提醒她:“你可知道,你如今这样,是真的彻底和皇后撕破脸了。” 之前秦家的,皇后肯定已经对她不满至极,可还没到彻底翻脸的地步。 现在,没得转圜了。 褚欢无所吊谓:“之前不说了?迟早的,不差这一个月两个月的,你能护好我就行,怎么?难道你怕你护不住我?” 景烜笑笑,悠悠道:“我只是在想,皇后一定觉得你疯了,不顾性命的跟她作对,她会不会觉得你对我情根深种了,才会不顾死活的背叛她?” 褚欢默了默。 还真有可能。 “所以呢?” 景烜勾了勾唇,越发自得:“就是觉得,落在皇后眼中,你的所作所为便是对我死心塌地,不惜豁出性命的与她作对,我就有些高兴。” 他说着高兴,脸上的愉悦也是毫不掩饰。 褚欢不懂他。 是真的不懂他。 褚欢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委实是不理解他的思维。 不理解,但尊重。 。 “她不来?她疯了么竟然敢违逆本宫,不要命了她?” 听闻去明王府的太监王德回话,皇后难以置信。 王德硬着头皮道:“明王府那边是这样说的,不过那人说的是明王殿下不让明王妃来,也不知道是明王殿下的意思,还是明王妃的意思。” 既然是景烜的人出面,还以景烜的名义拒绝召见,倒是说不准了。 那混不吝的景烜,一向不给她脸面,她这样特意召见褚欢,景烜必不会高兴。 说不定还怀疑她和褚欢之间有什么勾连。 可是褚欢干的这事儿,她顾不上避嫌了,原本她都已经想在中秋想办法让皇帝赐婚英王和褚漱玉了。 如今邓氏以恶名被休,褚漱玉身上有了污点,她的计划直接腰斩。 她怎能不气? 皇后思忖片刻,侧头吩咐:“林乔,你去,挑几样东西以替本宫赏赐的名义,亲自去见褚欢,看看是怎么回事,问问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林乔上前一步道:“娘娘,那褚氏忤逆背叛是既定的事实,否则她怎敢欺辱秦首辅,还逼衡国公休妻?您召见她质问此事,怕是多此一举了。” 皇后也知道这些,褚欢若是真的忠于她,便不会有近来的这两桩事,眼下只怕褚欢已经被景烜迷了心智了。 她还是难以置信,褚欢被她下了噬魂丹,命都在她手里,怎么会敢背叛她? 皇后道:“那本宫也要敲打她一下,提醒她悬在头上的刀,她如今得了景烜的欢心,对本宫还是有用的,能拿捏在手为本宫做事,总是有利的。” 林乔道:“若她当真对明王动了心思,只怕便是拿捏她的性命,也难以控制她,娘娘也知道,这动了情的女子,是为了男人不要命的。” 皇后怒道:“这景烜有什么好动情的?一个毁了容的废物,她倒是够蠢的,为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与本宫作对!” 林乔道:“不过是一个长在乡野没见过世面的蠢货,没见过好男子,接触多了便对明王动了心思,觉得他好了,如此愚蠢,怕是也不好为娘娘办事。” 皇后越想,越觉得褚欢愚蠢得令人生厌。 可她还是吩咐:“便是如此,你也去一趟明王府看看怎么回事,本宫还有事让她办着,等着她探查明王底细呢,总得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了二心。” 如此,林乔只好应下了。 “是。” 第121章 皇后还能赐死我不成? 褚欢拟好了针对冼氏身体,最有效调养修复的方子,打算炼制成药丸,免得冼氏还要喝苦唧唧的药。 能少受些罪便少受一些。 让冬葵她们去配药后,她闲下来,捏着刚送来的枣糕品尝。 甜而不腻,口感嫩滑,刚刚好。 刚吃了两块,拂兮便从外面来。 拂兮留在扶云阁了,眼下匆匆而来,看来有事。 不等褚欢问,拂兮到了后便道:“王妃,皇后派了心腹林乔来,说是给您送赏赐,要见您一面。” 皇后的人再来,褚欢一点都不意外,意外的是:“怎的寻到我这里了?景烜呢?” 拂兮道:“殿下本想让东青将人挡了,可是觉着王妃这两日不开心,或许可以给王妃解解闷儿,便让奴婢来问王妃的意思,若是王妃不见,他再让东青打发了林乔。” 褚欢嘴角微扯。 挺损的。 褚欢勾唇道:“既如此,我确实是想找个乐子,见就见吧。” 。 林乔在王府前院正堂等了许久,这里不仅一杯茶水都没有,还守着几个王府的侍卫盯着她。 还不理她! 她作为皇后的大宫女,除了帝后,谁不是礼让三分?便是景烜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也不会无端对她如何,也就上次她打了褚欢,被景烜让褚欢打了回来。 除此,她从未受过如此慢待,气得脸都绿了,可面对周围个个都一脸肃杀的侍卫,她也不敢轻易招惹。 随同而来的还有几个宫人,她们是帮送赏赐的,一个个端着东西战战兢兢的,呼吸都不敢大声。 又等了好一会儿,林乔耐心耗尽正欲发作的时候,正堂后面才传来一声高呼。 “王妃到——” 随着,褚欢从侧方走出来,头发随意挽着,衣服也不大正式,还不施粉黛! 其中敷衍不言而喻。 皇后派人来,她久久不见便罢,还这样随意,俨然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当真是不要命了! 林乔怒火涌上心头,霍然起身死死盯着褚欢。 褚欢却一眼都没给她,径直走到上位,随意坐下,捋了捋衣袖,随后才漫不经心的瞥向林乔。 林乔立刻便出声质疑:“明王妃当真是忙得很,皇后娘娘派人赏赐,这么久才来接见,怕是有怠慢之嫌,失了礼数吧。” 褚欢无所谓的笑了下:“那又如何?我便是怠慢失礼了,皇后还能赐死我不成?” 林乔:“!!?” 她惊呆了。 一边的几个宫人也惊呆了。 明王妃这是疯了么? 褚欢扫了一眼那几个宫人端着的东西,目光审视后,略含嫌弃: “这些便是皇后赏赐我的东西?瞧着有些寒碜了,不过无缘无故的,她赏我东西做什么?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些东西不会是裹着砒霜的蜜饯吧?” 林乔气急怒喝:“明王妃,你……你怎可如此大胆?冒犯诋毁皇后娘娘,你……你简直……” 林乔气得话都说不完整。 她知道褚欢必定是背叛了皇后,可是没想到褚欢会放肆到这个地步。 哪怕不顾身上的毒不要命了,皇后依旧是皇后,面上的功夫也不做了? 简直是疯了! 立于褚欢身边的拂兮绷着脸冷喝:“放肆!你不过是皇后身边的婢女,见着王妃不行礼不恭敬,如今竟敢呼喝王妃,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规矩?!” 林乔瞪大了眼,几度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林乔深吸了口气,反驳道:“分明是她不敬皇后,我作……” 拂兮掷地有声:“难道不是林乔姑姑你见着王妃不行礼,出口便是质问,王妃才冷待你的么?王妃敬不敬皇后,轮不到你来评判,可你不敬王妃事实俱在!” 林乔僵着脸。 她没想到,今日来明王府,会遭受这样的对待。 褚欢怎么敢? 褚欢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随即懒懒道:“拂兮,不必跟她扯这许多废话,浪费你的口水。” “是。” 褚欢看向林乔,轻飘飘的询问:“皇后让你来,是来质问我先前所行之事的,还是威胁警告我为她卖命的?” 林乔呆滞着,有点反应不过来。 褚欢的态度和反应,如此开诚布公毫不委婉,让她始料未及。 没想到,褚欢会破罐破摔到这个地步。 褚欢淡淡道:“不管是因为什么,你回去告诉她,我做了便是做了,皇后生气便气着吧,所幸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至于拿捏我……” 她停顿了片刻,扯出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从不受她拿捏,以前乐得耍她一下,如今没这心思了,不玩了。” 就这狂妄轻蔑的态度,好似皇后只是她闲极无聊时的玩物……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 林乔惊得倒吸气,她强力压下心中的惊骇,眯着眼盯着咬牙道:“明王妃,你不想活了么?” 此话刚出,周围静立候命的几个侍卫纷纷握紧刀柄。 ‘哐’的一声,刀出鞘半截,气势慑人杀气腾腾的盯着林乔等人。 冰寒刺骨的杀气顿时笼罩正堂。 好似只要褚欢 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立刻要了林乔等人的命。 林乔一惊,当即变色惊惧,也有些被吓到了。 明王府竟然敢…… 不,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明王因病沉寂几年,是她忘了,这位明王殿下曾经是何等狂妄跋扈。 他们真敢杀了她! 便是如此,明王府随意一个罪名交代,只怕皇后也只能咬牙认了。 其他宫人也吓得不轻,其中有一个,端着的托盘直接脱落坠地,她也赶紧跪下,瑟瑟发抖。 褚欢见状,眉头微动,随意抬了一下手。 那些侍卫立刻将出鞘半截的刀收起,杀气消散。 林乔和那些宫人都松了口气,好似扼住喉咙的绳索松开了。 褚欢笑吟吟的问:“你刚才,是想用噬魂丹威胁我么?” 林乔料到褚欢背叛皇后,噬魂丹的事情只怕已经被明王知道,可堂内那么多人,褚欢如此毫不遮掩的问出这个问题,她还是惊了一下。 疯了疯了…… 褚欢依旧噙着笑意:“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你威胁不了我,正好你今日来了,烦请回去告诉皇后,我如今身上没有噬魂丹,她在我身上的计划落空了。” 林乔愕然:“这不可能,你明明……” 她差点脱口而出下毒的事情。 哪怕此事明显已经被明王知道,但是皇后给褚欢下毒的事情,也是不便言明的。 然而,褚欢直接帮她问了:“我明明被你塞了一颗毒药,为什么身上会没有毒,你是想问这个吧?” 林乔梗了一下。 褚欢耸耸肩,轻笑一声:“谁知道呢,可能你当时喂错药了,或者……我百毒不侵?” 林乔一脸犹疑。 她不可能喂错毒药。 一定是褚欢身上的原因。 或者,有人给褚欢解毒了? 也不可能啊,这个毒炼制出来,就没有配制彻底解毒的解药,只有按月压制毒性的解药。 难道明王府的医者能解? 隐隐得知,明王府养了一个神医专门给明王治病调养,当年明王能九死一生活下来,便是此人之功。 莫非此人如此厉害? 林乔盯着褚欢,目光直锐:“你的毒被解了?” 第122章 都是过来人,你装什么脸皮薄? 褚欢漾起一抹笑,模棱两可:“你猜啊。” 林乔惊疑不定。 她盯着褚欢,眼神泛着狠意,又莫名的觉得不安。 如果明王府的医者,都能解了褚欢的毒,那明王的身体,真的会治不好么? 比起褚欢的事情,这个问题最要紧。 现在明王之所以声望不及英王殿下,便是因为毁容体弱。 可若明王身体能好,毁容一事也不能绝对的阻断明王的名分。 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林乔面色惊疑多变,勉强压下不安,对褚欢道:“王妃既然做了选择,日后好自为之,希望你不要后悔。” 褚欢勾唇:“好说。” 她浑不在意的态度,好似把林乔的话当耳边风。 林乔堵了口气,深呼吸后冷冷道:“奴婢还得回宫复命,告退。” 她告退也不行礼,转身让几个宫人放下东西,就急匆匆离开了。 见林乔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匆匆而去,褚欢哂了一声,觉得挺有意思。 拂兮虽然聪慧,此刻也有些纳罕:“王妃,这林乔这般反应,又急着走,怎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褚欢笑吟吟的看向拂兮,笑问:“明王府的神医若能为我解毒,那殿下的身体,真的弱么?” 拂兮明白了。 只怕林乔从王妃被解毒的事情中,猜到府中确有神医,既能解噬魂丹,其医术之精绝,怎会治不好明王? “这……会不会于殿下不利?” 如今景烜是示弱于人韬光养晦,就连皇帝那里的对景烜的偏向,都基于景烜体弱,若是被揭穿,只怕不妥。 褚欢满不在乎:“能有什么不利?陛下深信不疑,皇后想告状也是不成的,反倒惹一身骚,除了新增那满心的忌惮和不安,难道还能冲进明王府弄死景烜给她儿子让路?” 顿了顿,她推测道:“不过非赢即死的皇权博弈,她为了绝对的赢面,应该会另生毒计,再对景烜下手,这倒是得提防一下。” 拂兮瞧着褚欢,都顾不上担心了,反而问了句:“王妃是担心殿下么?” 褚欢愣了一瞬,不以为意:“我担心他做什么?我只担心我自己,一根绳上的蚂蚱,我难道还能对他的危机无动于衷?” 拂兮不置可否。 只是这样么? 褚欢看着皇后的那些赏赐,站起来走过去,逐个看了一下,嫌弃:“不是布匹就是摆件,要么就是饰品,也不知道赏点银子给我,真是小气。” 拂兮默。 褚欢拿起其中的一个手钏,兴致勃勃的看细节。 突然,正堂后方,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像是有人在跑。 褚欢看去,便看到常安公主快步从侧方出来,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正堂。 她眼珠滴溜一圈后,看向褚欢问:“林乔呢?走了?” 褚欢眨了眨眼,指向府门的方向:“刚走,你找她有事儿?” 常安公主走来,撇嘴:“我能找她什么事?我是听说皇后一早派了王德来,皇兄打发了,接着又派林乔来,猜到肯定是因为你昨日威逼你爹休妻的事情,惹皇后生气了,我……” 她说着,突然扭捏的说不下去了。 哦,她是怕褚欢被为难,特意跑来帮褚欢的。 但是有点傲娇。 褚欢抿嘴笑着道:“也有这个原因吧,不过我没被为难,倒是皇后的人被吓得不轻,估计等她们回宫复命,皇后也会气得不轻。” 常安公主眼睛亮了:“好事儿啊,我就喜欢沈皇后被气,我跟你说,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可喜欢气她了,偏偏她不能把我怎么样,想想就开心。” 她十分得意,感觉有尾巴在翘。 褚欢猜得到。 景烜和常安公主,都是让皇后牙痒的存在。 只是有先太后和皇帝的庇护宠爱,皇后不敢对常安公主怎么样,而且常安公主是女儿,威胁不到他们母子。 至于景烜,她也不敢轻动的,只是当年皇帝给了机会,而景烜确确实实的是英王最大的阻碍,威胁到了皇后母子的根本。 可也只有那一次机会,之前不敢,这几年也不敢。 褚欢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拂兮。 拂兮会意,出声遣退了周围还守着的侍卫。 侍卫立刻行礼退下。 褚欢对常安公主道:“正好打算找个时间去找你,我已经在给你制定治疗方案,准备所需的药物和工具,大概十日内能搞定,到时候我就开始我为你诊治,你做好准备。” 常安公主怔了怔:“……好。” 褚欢寻思了下,突然问:“驸马什么时候回京?” “中秋之前啊,你问他做什么?” 褚欢:“我尽量给你斟酌一个不那么遭罪的法子,治好你估计得两个月,期间不能睡男人,你自己自觉点儿,别耐不住男色的诱惑。” 常安公主:“……” 然后:“??!” 她瞬间红了脸,脖子也粗了,羞恼跺脚:“你……你说的什么虎狼之词?真是不知羞!” 一旁的拂兮抿嘴偷笑了一下。 褚欢翻了个白眼:“都是过来人,你装什么脸皮薄?而且我是大夫,该说的还是要说,没听过医者无禁忌?” 常安公主囧。 她瞪褚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明这人才十六岁,比她还小呢,也才成婚不久。 而且据她所知,褚欢和她皇兄也就大婚之夜圆房了,后面好像一直分开住的,知之不深,应该对男女之事有些忌讳才是。 这人倒好,提起来脸都不红一下,还打趣她。 褚欢又纠结了一下:“不过小别胜新婚,我觉得你到时候不一定能抵抗诱惑,所以还是你好好住在王府,让你驸马回他家去,见不到摸不到,估计就不想了。” 常安公主的脸,唰的一下又通红:“哎呀,你这人……我不理你了。” 她说着,脸一扭,羞得跑了。 像个黄花闺女被调戏了似的,羞臊成这样。 褚欢嘴角一抽:“都当娘的人了。” 一旁的拂兮叹气,王妃真是……不拘小节。 褚欢扫了一眼那些赏赐:“这些东西能拿去卖掉么?” 拂兮上前一一查看,后对褚欢点头:“大部分没有宫廷的标记,那些就能。” 褚欢:“那就把能卖的都拿去卖了吧,剩下的丢库房。” “……是。” 第123章 景烜敬重冼氏。 林乔回宫后,告知了皇后在明王府的事情。 都不用她添油加醋,实话实说,皇后都气得砸了最心爱的冰裂纹茶盏。 可也顾不上气太久,她更多的是惊骇疑窦。 “她的毒怎么可能解了?这毒不是没有彻底解毒的解药么?” 林乔凝重道:“奴婢也想不通啊,这毒确实是没听说过有彻底解毒的解药,历来只有按期压制毒性的,可是褚氏那样放肆,也不想说胡诌的。” 皇后惊疑:“难道明王府的大夫,竟如此厉害?能解了噬魂丹的毒?” 林乔道:“奴婢正要说呢,得知褚氏身上没有噬魂丹的毒之后,奴婢便赶着回来了,” 林乔上前一些,压低声音道:“娘娘,褚氏胆敢如此,必定是真的解了毒无所畏惧了,可若明王府的大夫能解了这剧毒,那医术高超至此,明王的病……真的治不好么?” 皇后脸色骤变,豁然抬头:“你是说……” 林乔担忧道:“奴婢最怕的,便是明王并非真的体弱多病,而是在伪装。” 皇后像是被当头一棒,直接瘫坐在凤座上,面上失了几分血色。 她这几年最得意的,莫过于让景烜毁容体弱,失了继位的优先资格。 虽然她对景烜的忌惮防备一直不断,可她并不认为景烜还能妨碍她皇儿的帝王之路。 只是景烜背后有军权和战功威名,又与她有杀母之仇和五年前的仇恨,她知道景烜不会放过她。 哪怕身体不好面容受损不能继位,景烜也决不会让她母子好过,以景烜的性情脾气,哪怕让其他皇子继位,也不会让她母子达成所愿,所以她一直都想除掉景烜。 可如今,很有可能景烜病弱是假的? 若如此,那景烜最大的妨碍,就是脸上的疤。 可其实,只是大家觉得面容受损不宜为君,有损君王和皇室的威严脸面,却没有明确规定他就不能! 如果皇帝也知道并且默许,甚至可能是皇帝的意思,那…… 这才是最让人胆寒的。 皇后越想越心惊,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林乔赶紧扶着她:“娘娘……” 皇后恍惚了一下,便冷静清醒下来,一把抓住林乔的小臂,咬牙急促道:“英王呢,去,让他来见本宫,立刻让他来见本宫!” 林乔担心她:“可是娘娘您……” 皇后急道:“本宫不要紧,你快去!” 林乔只得赶忙去找英王,临走前让外面的宫人进来伺候皇后。 皇后忍不住的心慌不安,紧紧扣着赤金盘凤的凤座扶手,生生扣断了修长的指甲,却疼不自知。 她绝对不能输,皇后之位是她的,以后的太后之位也得是她的。 皇位,必须是她儿子的! 她苦心筹谋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不论如何都不能输。 。 褚欢忙了一日,带着几个丫头把冼氏的药弄好了。 翌日一早,她用了早膳便让人备马车,要回褚家给冼氏复诊 ,送药。 本是要自己去的,没想到有个狗皮膏药粘上来了。 马车上,俩人并排坐。 褚欢面无表情的申明一点:“殿下,我只是回去看看我娘。” 景烜神情散漫:“本王知道。” 褚欢想不通:“那你非要跟我去做什么?褚家总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也丢不了,而且你放心,我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就去弄死你孩子,那么多人跟着了,你没必要非得亲自盯着我。” 景烜无语的转头扫了一眼她:“本王只是陪你回娘家,看岳母和小舅子,你都在想些什么呢?” 就这? 褚欢信他个鬼。 景烜道:“本王对你亦步亦趋不好么?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本王在意你,本王跟着你正好坐实了,本王素来体弱多病,还常年闭府不出,如今这般紧着你,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褚欢想了一下,好像也是。 外面如今都说明王爱重明王妃,可是王府森严,里面的情况外面是难以窥探的。 之所以说景烜宠爱她,无外乎是她进宫,景烜陪着她袒护她,她去女儿节,景烜陪着,当众显现对她的在意…… 这些本是夫妻之间很寻常的事情,可因为景烜的情况,因为她是庶女替嫁,就显得尤为稀罕。 褚欢便不搭理他了。 景烜倒是想和她废话几句,可是见她不想理他,便不惹她不快。 到了褚家,褚欢直接去谙兰院看冼氏,景烜也随其后。 前天因为冼氏情况特殊,加上又是昏迷又是卧床不起,并没有让景烜进来见她,到底时代背景是这样,总得避讳一些。 今日倒是能见了。 出乎意料的是,景烜对冼氏还颇为敬重的。 褚欢给冼氏福身见礼的时候,景烜也在一旁很自然的拱了拱手:“见过岳母。” 冼氏和屋内的下人意外,褚欢也都诧然的扭头看他。 这人可是见了皇帝,都不行礼的。 冼氏忙道:“殿下不必多礼,快起身吧。” 景烜点头,就着半夏搬来的椅子坐下。 褚欢送来的杨妈妈邱妈妈还有半夏知秋,如今都在冼氏屋子里伺候了。 她送来的人,冼氏全然相信。 褚欢看了景烜一眼便坐在冼氏榻边。 “娘,我给你把脉。” 冼氏淡笑点头,伸手给她。 褚欢把了脉,满意的点点头:“恢复的还行,看来娘这两日都有好好养着啊。” 冼氏笑嗔:“瞧你这话说的,娘都这样了,不好好养着,还能任性折腾?怎的说得好像娘好好养身体便是稀罕事儿似的。” 褚欢笑道:“就怕娘多思多虑,那可就不是好好养着了,如今看来,娘很晓得轻重缓急。” 冼氏无奈极了。 她很是欣慰:“都会调侃娘了,你这性子自从嫁给明王殿下, 倒是开朗了许多,看来殿下待你是真的好。” 说着,冼氏看向景烜,和善极了,恳切感激道:“多谢殿下善待欢儿,让她有枝可依,能够安生无忧。” 冼氏这样,景烜有点心虚。 他以前,待她并不好的。 只是有些事不为外界所知,很多人都以为,他有多宠爱她。 一旁的褚欢也想翻白眼了,她能这样自信开朗幽默风趣,是因为换了个芯子好不好? 跟这狗逼男人有毛线关系? 然而不能说。 她对冼氏道:“娘,我是他的王妃,他善待我是应该的,你谢他做什么?别整这多余的。” 冼氏不赞同道:“丈夫善待妻子是理所当然,可你到底是……殿下能善待你,总归是难得的,还是要谢谢他的。” 褚欢没法对冼氏的想法置喙什么。 冼氏的想法,也并无问题。 在冼氏看来,她出身不好,又庶女替嫁成了景烜的耻辱,景烜能够接纳她,善待她,确实不算本分,而是难得的善意。 景烜谦逊道:“岳母言重,不必因为出身和替嫁便为阿欢妄自菲薄,本王对她很是满意,她……很好的。” 冼氏颇为意外,不由定睛看着景烜。 景烜也由着她看。 虽然戴着面具,可是却没有遮掩的意味儿,反而比坦露面容的人,更显得坦荡。 冼氏打量景烜片刻,忽的轻声询问:“明王殿下,你能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么?” 景烜一愣。 褚欢也奇怪的看着冼氏。 第124章 男女情爱太过伤人,我不碰这种东西 见景烜愣着不动,冼氏奇怪道:“怎么?明王殿下……不愿意么?” 景烜眸子微动,看向褚欢。 褚欢道:“娘,怎么好端端的要看殿下的脸?殿下脸上有疤,还颇有些吓人,殿下一向不喜以真面目示人的,您就别看了,免得被吓着。” 冼氏道 :“我不怕吓到,我什么都见过,何况一点伤疤?不妨事的。” 褚欢只得看向景烜,让他自己看着办了。 景烜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冼氏柔柔道:“明王殿下,或许我唐突了,可欢儿是我的女儿,她嫁给了你,你也认了我这个岳母,我想看看我女婿长什么样子,总是应该 的吧?” 景烜思量片刻,看向冼氏点了头 :“是应该的 。” 他说着,抬手解了绑在后脑的金丝绳,摘下了做工漂亮的赤金面具。 他的脸,就这样露在了冼氏眼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用药,景烜脸上的疤痕愈合结疤了,比以前平整许多,不再是狰狞吓人的模样。 不过还是挺吓人的。 可冼氏并不被吓到,反而 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女婿的模样。 虽然伤疤毁了这张脸,可依旧能看出这张脸原本俊美精致的模样。 她满意的点点头,含笑道:“端看长相,明王殿下和欢儿很是般配。” 景烜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被岳母这样夸,他竟有些腼腆,不好意思了。 褚欢觉得自己眼睛出现幻觉了。 冼氏瞧着那疤痕的模样,怪道:“殿下的伤疤颇为奇怪,不是旧疤,倒像是刚伤不久的 ,可听闻你五年前就面容受损……殿下可是在治脸上的疤?” 这点,景烜承认得痛快:“不错。” “能治好么?” “能的。” 冼氏点头,又问:“那明王殿下是真的体弱么?” 这个,景烜一时间没回答,垂眸沉默了一下,默默地将面具戴回去。 冼氏轻轻柔柔的说:“明王殿下,我不是想要打探你什么底细,我只是担心我的女儿,欢儿吃了太多的苦,我这个做娘亲的以前没能护好她,只盼着她将来能顺遂无忧。” 她看着褚欢,满目怜爱:“殿下对她好,我很是欣慰,可殿下若真体弱,寿数难保,我便无法放心,她如今还怀了殿下的孩子,说句冒犯殿下的话,我怕我的女儿日后孤儿寡母无法安生。” “娘,您别……” 冼氏握着褚欢的手,打断了褚欢想说的话:“当年我带着你颠沛求存数年,太明白孤儿寡母的不易,何况身在皇室,虽得享富贵却有人虎视眈眈,欢儿,你是娘的命,娘真的很怕你和外孙日后过不好。” 褚欢沉默了。 她从不担心这个,因为没了景烜,她大可一走了之。 可是她要走的想法,现在不能跟冼氏说。 在冼氏眼里,她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景烜,可景烜这样的情况,冼氏不担心才怪。 景烜也明白冼氏的担忧,所以没介意,而是郑重道:“岳母的心思, 本王明白,岳母放心,不论如何,本王都会让阿欢和孩子一世无忧的。” 顿了顿,他愈发诚恳:“即便本王会死,也会安排好一切,足保他们母子安好。” 冼氏闻言,放心点头:“有殿下的话,我便放心了。” 过了会儿,褚玉成过来了。 景烜已经安排了他去承华书院的事情,等冼氏再好些,褚玉成就要去学院了。 褚玉成很感激这个姐夫,喜爱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尤其是得知姐夫以前还战功赫赫,一个劲的想要请教打仗的事情。 褚欢还有事要和冼氏说,让他们出外面去叨叨去了。 其他人也被她遣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冼氏欣慰的笑着,对褚欢道:“如此看来,明王对你是很是真心,娘是真的放心了。” 褚欢笑了笑:“我怀着他的孩子,他自然紧张着,真心假意虚虚实实的,也就这样了。” 冼氏意外:“欢儿,你……不信他?” 褚欢轻笑:“娘,这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男人的真心,我以为这一点,娘应该最明白。” 冼氏愣着,后嘲弄笑着:“是啊,男人的真心,是最不能信的。” 她看着褚欢,分辨不住眼里是伤感还是欣慰,点头道:“你这样想也好,总归少走了弯路,不过明王既然有心思,你应付着些,别让他冷了心思,免得你自己吃苦。” 男人都是贱的。 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爱珍惜,可太被冷待忽视,也会容易失了耐心,就得吊着才好。 不容易得到 ,也不至于永远得不到,便会抓心挠肝的放不下。 褚欢点头:“我知道,娘放心。” 冼氏思索着,试探询问;“那你自己呢?你……对他毫无心思?他对你好,你也不曾动心?” 褚欢洒脱笑道:“娘,我只想好好活着,活得开心,活得恣意,男女情爱太过伤人,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我不碰这种东西。” 女儿过于清醒理智,像是心如槁木,冼氏说不上欣慰还是难过,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曾几何时,也有个人跟她说,男女之情是世间剧毒,不碰则矣,触及伤人伤己,万劫不复。 当真是如出一辙。 冼氏伸手,褚欢察觉她的意图,伸脸过去给冼氏抚摸。 冼氏摸着女儿的脸,眼神却逐渐深长,像是在凝视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 褚欢将冼氏的神情尽收眼底,又好似什么也没注意到。 冼氏道:“娘总是在想,当年带你回褚家,是不是错了?” 褚欢记忆中有原主幼时和冼氏的困苦记忆,她苦笑道:“若不回来,我和娘或许已经死了。” 冼氏不置可否,只是苦笑着。 褚欢看在眼里,心中犹疑。 她不由得去想,或许并不是这样,或许冼氏当年不是只有带她 回来才能活。 冼氏身上明显有秘密,哪怕不回来,冼氏也能有别的选择吧,只是冼氏选择了带她来褚家认祖归宗。 冼氏收回了手,敛着眉目平复心绪。 褚欢也不多问不该问的,而是问道:“娘,这两日褚眀修来看过您么?” 第125章 景烜,你说我会是一个好母亲么? 冼氏摇头:“不曾来过,不过让人来来问过我的情况,说让我好好养着,等我好了让我管家。” 昨日邓氏病倒的的事情,褚眀修定是知道了,可刚休妻,各方都在关注,他不好亲自去看。 但是褚漱玉去了,如今人还在邓家呢。 褚眀修虽然没去,也暗中派了人去的。 他对邓氏是有感情的,自然着急得很。 越为邓氏着急,就越憎恶逼他休妻的褚欢,要不是褚欢,他就不用休妻,邓氏也不会回了娘家立刻病倒。 恨屋及乌,他怎么可能会来看冼氏? 褚欢道:“他不来也好,省的娘看到了心里厌烦,不过他可真够让人恶心的,孩子是邓氏陷害, 他亲手扼杀的,如今倒是连看都不来看。” 冼氏乐不乐意他来是一回事,可他该来的。 这次的事情冼氏最无辜,那个孩子最无辜,他再为邓氏难过,再气褚欢,都该来看冼氏,哪怕亲自照顾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连看都不来看一下,凉薄可见一斑。 冼氏哄着女儿:“娘都不在意,欢儿就别计较了,犯不上的。” “那现在娘在养身体,褚家的事情谁在管?” “是你祖母暂时管事,二房三房倒是盯着想要拿到掌家权,可有我在,她们到底差了一截儿,你祖母和你父亲都表明了让我来,不过……” 见冼氏神色犹疑,褚欢忙问:“不过什么?” “你父亲防着我,你本就嫁给明王,又送来了杨妈妈她们协助我掌家理事,他该是怕明王府渗入褚家的,” 冼氏冷笑:“昨日派来的人说,等我开始掌家时,他会调派两个人会看账理事的人来帮忙,是从你父亲和你祖母那里分别派一个来,实际上是要盯着我,怕我吃里扒外呢。” 褚欢无谓道:“既如此,那就由着他吧,人到了娘这里,生死拿捏在娘手里,最终会是谁的人,还难说呢。” 冼氏点头,略有忧虑:“是这个理儿,可是欢儿,娘不太会拿捏掌控人心,说要策反你父亲派来的人,得有手段,足够的利益和威慑才好,可娘……怕是办不好。” 褚欢笑道:“没事儿,有我呢,这件事娘你别担心了,你只管好好管家理事,学着独当一面。” 冼氏谦虚道:“我是得好好学了,我以前未曾当家理事过,实在也不知道如何入手,幸好你派来了可信的人,欢儿放心,娘一定好好学,早日将褚家握在手里。” 顿了顿,她又有些顾虑:“只是邓氏执掌褚家二十年,极有手段,如今她虽走了,府里不知道有多少她的人,他的儿女还在这里,那些人有盼头在,只怕娘很难收服他们。” 褚欢轻拍冼氏的手背,目含深意勾唇笑道:“娘放心,他们的盼头,用不了多久就会破灭的。” 冼氏不解:“欢儿这是何意?你是对他们已经有了什么计划么?” 褚欢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冼氏,就把邓氏和褚戎的奸情告诉了冼氏。 冼氏很震惊。 “她竟然……我还以为她有多真心对你父亲,才这么善妒狠辣,没想到竟然……呵,褚眀修可真够活该的,一辈子玩鹰,被鹰啄了眼。” 冼氏很幸灾乐祸。 褚欢道:“邓氏是因为邓云被我让人抓了,怕秘密泄露毁了自己和她的两个孩子,恐惧不安才把自己吓病的,她如今生怕这件事会暴露,必定会狗急跳墙……” 她不好和冼氏多言邓氏可能会做的事,缓了缓道:“不过我已经让人盯着她了,所以娘放心,只要她有任何举动,我就能把她和她的儿女全部毁掉。” 冼氏笑了,似乎能从褚欢的只言片语中,想象到邓氏和褚玉津褚漱玉被毁掉后的惨状,笑得很痛快,眼底却隐含悲怆。 这是一种,大仇将要得报的反应。 若是如此,怎不是大仇得报呢? 她的两个孩子啊。 冼氏问褚欢:“可有什么需要娘做的?” 褚欢抚了抚冼氏的手,道:“暂时没有,娘现在好生养身体,好好学着掌家理事,旁的您先不用管,若有什么 需要您做,女儿会跟您说的。” “好,娘都听你的。” 冼氏欣慰又骄傲的看着褚欢:“我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也能保护娘和弟弟了,真好。” 褚欢轻轻笑着,心里一片柔软。 她穿越前没什么亲人,只有爷爷,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不在了,母亲改嫁有了别的孩子,她没享受过多少属于母亲的疼爱。 如今到了这里,她终究是从冼氏这里感受到了。 冼氏或许没能护好这个女儿,可那都是因为能力受限,可她的一腔母爱是毋庸置疑的。 当初原主被逼着替嫁的时候,冼氏很反对的,她甚至想过不惜任何代价的帮原主逃离。 可原主因为被邓氏以冼氏母子的性命要挟,没答应冼氏,舍不得娘亲和弟弟为自己牺牲。 她还告诉冼氏,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替嫁,想要搏一条出路,冼氏只能由着她了。 或许原主察觉不到,可是褚欢可以很明确的感受到,在她心里,这个女儿,比儿子更重要。 离开褚家后,回去的马车上,褚欢摸着肚子,陷入了某种思绪中。 景烜很奇怪,她和冼氏单独说话出来后,就心事重重的,都没心思和褚玉成多说两句话,就急着跟他离开了褚家。 上马车后,就一直这般思绪游离,隐约在挣扎什么。 他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反应,只好伸手摇了她一下。 褚欢反应过来:“怎……怎么了?” 景烜拧眉担心的问她:“你在想什么?为何心事重重的?是岳母跟你说了什么么?” 褚欢摇头:“没有,没说什么。” 景烜能信? 可她不想说,他又不好逼问,免得惹她不高兴。 见他明显的质疑,褚欢只得道:“我只是在想,我娘是一个很好的娘亲,真的很好……” 景烜稍愣,很是不解:“怎么突然想这个了?” 褚欢没回答,转头看着他,莫名的兴致勃勃道:“你娘……就是你母后,她好么?” 景烜纳闷的点头,如实道:“我母后也很好,她很温柔,也很有才华,长得也很美,不论是对我还是婼儿,她都已经倾尽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命。” 所以,她惨遭谋害,生下女儿便没了性命。 宫廷之中,倾轧算计如无底深渊,那几年为了保护他这个儿子, 母后也曾命悬一线。 他感受过最深沉厚重的母爱,哪怕年幼丧母,也不曾觉得比别人缺少什么。 褚欢点头,凝神思索着什么,喃喃出声:“景烜,你说,我会是一个好母亲么?” 景烜蓦的怔住,随后豁然看向她,目光由惊到喜。 第126章 邓氏母女的谋算。 他下意识的拉着褚欢的手臂,略有些紧张:“你……你什么意思?你是愿意生下这个孩子了么?” 褚欢眼帘颤了颤,垂下后语气淡淡道:“我就随便问问,你想多了。” 景烜定定看着她。 他不信,她真的一点都不曾心软。 褚欢在他执着的注视下,挣扎低语:“我愿不愿意,这个孩子大概率都是要生下来的,若生下来了,我也总是要做一个好母亲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好。” 景烜笃定道:“只要你想,你什么都能做得好。” 褚欢呲他:“你不必为了让我甘愿生下孩子,就盲目的捧着我,听着可够虚伪的。” 景烜很认真的看着她:“我说的是真的,你很聪明,也有毅力和忍耐力,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一定能够达成所愿。” 褚欢侧目瞅着他,似笑非笑:“我怕聪明这点不假,可你怎么知道我有毅力和忍耐力,我不记得我在你面前表现过这些,为了哄我随口胡诌的吧。” 景烜反问:“你这一身医术,难道是平白得来的?” 褚欢挑眉。 景烜道:“学医之人,需要有优于常人的毅力和忍耐力,扛得住压力耐得住寂寞,付出的精力,若用在科考场上只怕都能及第。” 这话倒是说到褚欢心坎里去了。 她是在医学上天赋很高,可是能学来这一手中西贯通的精绝医术,也是真的吃了很多苦头,其中的岁月精力不知凡几。 褚欢眼珠一转,笑吟吟的问他:“你说不管我想做什么,一定都能达成所愿,那你说,我想要离开你,能如愿么?” 景烜:“……” 他脸直接拉了下来。 这个女人! 见他肉眼可见的垮了脸,褚欢乐了,笑的跟朵花似的。 景烜知道她就是故意的,闭了闭眼吸了口气,无奈道:“你就那么喜欢看我吃瘪?” 褚欢耸耸肩,很是理所当然:“不然呢?戳你心窝子看你吃瘪,是我现在少有的乐子了,怎么?你不高兴啊?” 景烜浑不在意,淡淡一笑:“你觉得高兴就行,我没有不高兴。” 褚欢是看出来了,他这个人是真的护短,对自己人挺好。 她以前觉得他脾气不好,因为他还没把她当自己人,对她凶狠易怒毫无耐心。 可现在觉得,他脾气老好了,因为他把她当自己人,他就挺纵容她使性子的。 或者说,挺宠她的。 挺好,他越是这样,对她越有好处。 褚欢不再多说什么,景烜想说话的,但是见她不太想搭理自己,索性闭嘴了。 褚欢微靠着后面的软垫就闭目养神了。 景烜正大光明的凝视着她的面庞。 心头,有些微妙的涟漪在荡漾。 痒痒的。 。 “她当真不曾去见公爷?” 邓家,邓氏盯着面前的兰芝,悬着一口气。 兰芝道:“回夫人,府里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她只是去看了冼氏,在冼氏那里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不曾见过任何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邓氏悬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尽是庆幸:“那看来邓云那里还没有被问出什么来,否则,她不可能沉得住气不去告诉公爷。” 兰芝道:“云姑姑对夫人忠心耿耿,自然是宁死也不会出卖夫人的,夫人可以放心了。” 邓氏不置可否。 她相信邓云的忠心,眼下邓云没有供出什么,可以后呢? 邓云除非已经死了,不然迟早会被撬开那张嘴的。 她怎么能放心? 只要邓云 还活着,在褚欢手里一日,她就无法安生。 一定要尽快,将那个可怕的结果扼杀在萌芽之时。 “漱玉呢?” “姑娘去了表姑娘那里。” 邓氏催促:“去,让漱玉来见我。” 兰芝不敢耽搁,忙起身去了。 邓氏满心的疲乏,闭着眼休息。 不久褚漱玉被叫回来了。 “娘,您找我?” 邓氏睁眼问:“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褚漱玉脸色羞红起来,低着头难为情道:“娘,女儿 ……这会不会不妥啊?” 邓氏病容之上,挤出一抹厉色:“有何不妥?你难道不想嫁给英王殿下了?” “女儿是想的,可是陛下一直不肯赐婚,如今您又……若是女儿用这样的手段去求得赐婚,就算是得偿所愿了,女儿也名声尽毁了啊,我……” 褚漱玉羞臊得难以启齿,咬着唇别开脸去,很是不情愿。 邓氏不屑道:“名声算什么东西?只要能就嫁给你想嫁的人,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日后英王殿下登基,你就是皇后,谁还敢质疑你如何上位?” 褚漱玉纠结得不行。 她做梦都想嫁给英王殿下,好以后做皇后。 可她想要的是风光无限的嫁给英王,做所有女子艳羡的那一个人,而不是豁出尊严脸面去谋得婚事,受尽耻笑和鄙夷。 她最是厌恶那些不知廉耻勾引男人上位的人,觉得她们下贱恶心,可她若是以清白名声和身子为代价,去谋取和英王的婚事,那她不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那她还怎么做人啊? 邓氏严肃道:“漱玉,娘也不想让你用这种手段,赌上尊严清白去嫁人,可你没有别的选择了,你若不这样,你是没有机会嫁给英王殿下的。” 褚漱玉抬头,白了脸色:“为……为什么?” 邓氏拧眉,急躁道:“如此浅显的原因,你还不明白么?陛下本就不愿意让你嫁给英王,不然当初也不会赐婚你和明王,褚家弄出庶女替嫁的事情,更是惹怒了陛下。” “陛下恼怒褚家,更加不会成全褚家的心思,何况,陛下也不会让褚家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两个嫡皇子做王妃,朝廷也不会同意。” 褚漱玉一直知道自己和英王的婚事,很难达成所愿,可她以为只要褚家和邓家尽力,只要皇后和英王殿下有心,迟早陛下会赐婚的,她根本不担心。 可现在母亲告诉她,她本就没有可能嫁给英王殿下…… 褚漱玉晴天霹雳,邓氏趁热打铁,继续道:“如今我被休,又恶名在外,你作为我的女儿已经受我所累,更加没有可能再嫁给英王殿下,除非你失身与他,” 邓氏抚了抚褚漱玉冰凉的手,道:“你到底是公府嫡女,又是邓家的外孙女,若你失身于英王,断不能没有一个交代,陛下再不愿,都只能允了。” 褚漱玉咬紧了唇,含泪摇头:“可是娘,我……我不想这样……” 邓氏苦口婆心,她却还这般犹豫不决,也有些急了:“那你想怎样?” “我……” 褚漱玉也不知道。 她想过婚事不易,已经打算哪怕耽搁个几年也不怕,却未想过要以此不要廉耻的法子去达成所愿。 邓氏忧心无奈道:“原本我和你父亲都打算找机会想法子施压陛下,再让皇后那边加把火,让陛下不得不赐婚,便是耽误个一两年也不妨事,可是漱玉啊,你如今耽误不得了。” 褚漱玉不解:“为何耽误不得?” 邓氏拧眉愁容,一时不知道如何与她解释。 褚漱玉道:“母亲,我不急着嫁给殿下的,如今你刚被休,正是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也不便于提及我的婚事,不如再等等?等风头过去我们再说?或许日后就有法子让陛下赐婚了。” 邓氏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平静看着女儿:“你可知道邓云现在在何处?” “娘不是说,云姑姑病了么?” 邓氏道“她不是病,是被褚欢那个贱种派人抓走了,邓云知道我全部的秘密,那些见不得人的,可以让我死的秘密……” 她咬紧了牙,双目泛红发狠:“一旦褚欢撬开了她的口,我死路一条,你和你哥哥,也将万劫不复。” 褚漱玉听言,惊愕的看着邓氏。 第127章 褚眀修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褚漱玉惊得站起来,不可思议:“母亲……你……你在说什么啊?” 邓氏道:“我有些事情是见不得人的,一旦被褚欢知道公之于众,我只有声名狼藉死路一条,你父亲也会厌憎我,作为我的孩子,你们能好么?” 褚漱玉哆嗦着声音:“母亲,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邓氏别开眼没回答。 她到底是作为母亲的,如何能告诉她的女儿,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与人通奸? 褚漱玉上前去曲着一条腿跪在床边,拉着邓氏哀求问:“母亲……娘……你告诉我啊,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让死路一条,还让父亲都能厌憎你?” 父亲这样爱重母亲,这次母亲做了这样的事,要不是褚欢逼迫,父亲都不会休妻的。 如今虽然休妻了,可是父亲心里挂念着母亲,盯住了她好好陪着母亲,还派人一日来两次的过问母亲的身子。 到底能是什么事,会让父亲厌憎母亲? 邓氏道:“这些你现在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一旦事发,你父亲会厌憎我,绝不会再疼你们,所以,必须要尽快促成你和英王的婚事。” 褚漱玉见邓氏不愿告诉她,心中很是困惑。 这么多年,母亲一直教养她那些心计手段,做的那些事,其实都不太瞒着她的。 能瞒着她的,绝不是寻常的伤天害理谋人性命的事情。 而且,父亲从来都知道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都是默许纵容的,能让父亲都能厌憎的,只有…… 褚漱玉被恐惧笼罩,颤抖着声音小心地问:“母亲,难道……难道你和褚戎真的……” “闭嘴!” 邓氏突然喝止了褚漱玉的话, 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褚漱玉,像是在看仇人。 褚漱玉心陡然一沉,登时绝望了。 她多了解自己的亲娘啊,若不是有这样的事情,邓氏绝对不会难以启齿,还那么凶狠的呵斥她不让她说。 所以,母亲真的和褚戎…… 褚漱玉腿软了,站都站不稳,趔趄了一下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浑身发冷,颤抖。 连质问邓氏,都满心无力:“母亲,你……你疯了么? 你怎么……你怎么敢啊?” 邓氏心里也虚。 当年她和褚眀修婚后,才没有因军务在身时常离京,夫妻两个时常分隔两地。 她生下长子后,开始接手褚家上下的事情,需要得利的人手,褚眀修留下褚戎听她差遣。 她耐不住寂寞,褚戎也是长得不错的,人也足够勇猛,还明显对她有情,她就与他有了首尾。 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寂寞得以纾解,褚戎也对她忠心耿耿,比起褚眀修,更忠于她。 这段关系,暗中维持了十几年,他们还有过孩子…… 其实她对褚戎,也是有感情的,比起褚眀修,褚戎更加真心对她,从不曾背叛她。 可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在女儿面前岂会表露出来? 她淡声道:“我如何,轮不到你来质问,你若是想要嫁给英王殿下,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否则一旦……你知道后果。” 褚漱玉知道是什么后果。 父亲不会放过母亲。 而她和哥哥,有这样一个与人通奸的娘,就算是父亲的孩子,也会备受质疑,哥哥的世子之位难保,父亲也不会再管他们兄妹。 到时候,邓家也不会再管他们的。 如今娘恶名远扬,已经连累邓氏女的名声,只是舅舅舅母他们疼爱娘,才不去计较,反正邓家家族庞大,邓氏这点恶名,不会太影响邓家女儿的婚嫁。 可如果邓氏与褚戎通奸的事情暴露,那对整个邓氏一族女儿,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以狠,可以毒,可以不择手段铲除异己,世家大族的女子本就没有哪个是干净的,厉害一些还更好。 可绝对不能是不知廉耻不守妇道! 褚漱玉激愤道:“可是就算我按照你说的去做, 谋得了与英王殿下的婚事,我声名狼藉,日后你的事情被公开,我一样活不下去,” 她看着邓氏,眼中有恨有怨,咬牙道:“难道娘以为生米煮成熟饭,我就能稳坐英王妃之位了么!哪有那么简单?” 邓氏冷冷道:“你怕什么?我没想将你嫁给英王便不管你以后的死活了,我只不过是让你先与英王定下婚事,否则你要守孝三年,还怎么嫁人?皇后和英王能等你三年?” 褚漱玉又是一惊:“守孝?娘,你……你什么意思?” 邓氏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堪为冷漠的缓缓道:“只有你父亲死了,我的错才不能定性,甚至可以反控褚欢蓄意陷害,你和你的哥哥,才能一个继承国公之位,一个得嫁英王。” 褚漱玉不敢置信:“你……你要杀了父亲?” 邓氏咬牙发狠道:“他不死,死的就是我和你们兄妹两个,你明白么?!” 褚漱玉明白的。 可是…… 那是她父亲啊? 父亲从来都是疼她的,她在意母亲,也同样在意父亲,这让她如何能承受? 可若是父亲不死,她就完了。 她不能完,她得嫁给英王殿下,得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受尽世间女子的艳羡,谁也不能阻止她得到想要的一切。 哪怕是父亲! 褚漱玉怔怔凝望着邓氏,眼眶泛红含泪,哽声道:“只要父亲死了,娘的那些事就能压得下来?哥哥和我也不会受累,对么?” 邓氏阴狠疯狂的笑着:“你自己想想,只要他死了,褚欢就算掌握了此事,又能如何?” 确实……不能如何! 褚眀修如果活着,知道了这件事,会信,会追究。 可他如果死了,褚欢不管怎么做,这件事都可以是污蔑陷害,哪怕邓云出来指证,她都可以否认反控说邓云叛主。 没有证据,谁也不能处置她和她的孩子。 所以最大的隐患已经不是邓云,而是活着的褚眀修。 褚漱玉心情紧迫的吞咽着口水,紧张的问邓氏:“那……那母亲打算怎么杀父亲?如今你想杀了父亲没有那么容易的,若是失手了,一样难以收场啊。” 邓氏扯出一抹凉薄不屑的笑:“有什么难的?我虽然已经离开褚家,可是多年的经营都还在,我想杀他可太容易了,再说了,我若不行,不是还有你么?” 褚漱玉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看着邓氏。 “母亲,你想让我……弑父?” 第128章 褚漱玉的反常。 褚漱玉声音颤抖得都有些口齿不清了。 她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一切都是那么荒唐。 邓氏坦然得几近冷漠:“漱玉,为娘的也不愿意让你做这些事情,可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自然你也只能沾染其中了,” 褚漱玉惊忙摇头,又慌又怕:“不……不行,母亲,你想要杀了父亲灭口,女儿无法阻止你想,可是你让我谋害父亲,我做不到!那是我亲生父亲啊!” 邓氏突然笑了,扯到喉咙有些痒,她咳了一声,噙着一抹残忍的笑,轻飘飘的问了句:“他若不是呢?” 褚漱玉顿时懵然莫名,整个人都呆滞了。 什么叫……他若不是? 不是什么? 褚漱玉前所未有的心慌恐惧,突然异常激动的叱问邓氏:“母亲,娘!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邓氏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中情绪格外复杂。 褚漱玉见她这样,浑身发冷心头剧颤,直接崩溃了。 她再次跌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摇头否认:“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是那个卑贱下人的女儿,娘,你自甘下贱和他通奸是你的事情,可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是褚家的嫡女,是尊贵的褚氏和邓氏血脉!” 邓氏苦笑:“你就当你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你爹的女儿,毕竟那个时候,我和褚戎也有过,前后的两天啊,谁知道你是谁的女儿呢?” 这话,更加让褚漱玉难以接受。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娘? 她怎么会有这样肮脏错乱的身世?连自己是谁的女儿,都不知道…… 褚漱玉受不了打击,崩溃的哭叫了几声,然后直接晕过去了。 外面的兰芝听到褚漱玉崩溃的叫喊,赶紧进来,就看到褚漱玉晕倒在地。 “夫人,姑娘她……” 邓氏淡淡道:“扶她回房安置吧,你亲手守着,等她醒了立刻告诉我。” 兰芝不敢多问,叫了两个婢女进来,扶着褚漱玉出去了。 邓氏看着褚漱玉不省人事的被抬走,心中有些窒息的疼着。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她怎会不爱不疼?若是可以,她哪里舍得让女儿这样痛苦? 可是没有办法了,她只能这样,褚漱玉才能斩断对褚眀修的在意。 她也了解自己的女儿,这个女儿无疑是自私的,或许在意父亲母亲,更在意的却是自己。 为了她自己的前程,十几年的父女之情,什么也不是。 。 隔了一日,褚欢再来褚家看冼氏的时候,听闻褚漱玉已经从邓家回来了。 昨日回的。 奇怪的是,褚漱玉回来后,竟然来看了冼氏。 褚欢惊到了:“我没听错吧,娘你说褚漱玉来给你请安了?” 冼氏困惑道:“对,不只是昨日回来后,今日一早她也来看了我,我如今还奇怪得很,不知道她又憋着什么坏。” 如此明显的异常,褚欢自然不会没有疑心。 “她来看您时情况如何,都说了什么?” 邓氏回忆着:“她神情萎靡,瞧着没什么精气神,对我虽说没有多少敬重,却也没有了之前的不屑鄙夷了,” 顿了顿,冼氏接着道:“是说了些话,说的是邓夫人叮嘱她,如今邓氏被休,我是这个家的主母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了,让她回来后敬着我些。” 褚欢听着,寻思了片刻,笑了:“看来邓氏已经有了计划了。” 冼氏道:“欢儿你放心,娘很防着她,她从进来到出去,都有半夏盯着,这谙兰院也被杨妈妈和邱妈妈守得密不透风,她绝对无法在娘这里做什么手脚。” 褚欢道:“我自然不担心这个,我只是奇怪,就算邓氏想要谋害父亲,褚漱玉也参与其中,哪怕她们想要嫁祸您,如此反常的来接近您,也是授人以柄啊,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褚漱玉以前对冼氏的厌恶,是毫不掩饰的。 现在邓氏虽然是咎由自取,可是被休的原因也是因为冼氏,而且还是褚欢逼得褚眀修休妻的,褚漱玉更该厌憎冼氏才是。 如今她一反常态的来看冼氏,以后出了什么事,这都是一个异常和把柄。 没道理可言的。 冼氏无奈道:“这娘就猜不到了。” 褚欢也没想让冼氏猜想这些费脑的事情。 看过冼氏,一番诊脉和叮嘱后,褚欢便出去外面,拉上正在和小舅子坐在一起说话的景烜,心事重重的离开了谙兰院。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碰上了褚漱玉。 褚漱玉没了之前的骄矜傲气,上前来很乖顺的跟景烜和褚欢行礼:“拜见明王殿下,拜见明王妃。” 恭敬得奇怪,还没有丝毫不情愿。 褚漱玉现在,真的太古怪了。 褚欢道:“平身。” 褚漱玉道了声谢 ,缓缓站直身子,却垂着眼睑,一副不敢直视冒犯的样子。 褚欢打量着褚漱玉,若有所思的问:“听说邓氏病了,三姐姐也去照顾她了,如今三姐姐回来了,她是好了?” 褚漱玉恭敬回话:“回王妃的话,母亲还没好,可是母亲已经是被休弃的人了,我总还是褚家女,不好一直待在邓家,舅母也说,如今二娘病着,我该回来对二娘尽孝,为母亲赎罪。” 褚欢挑眉。 这话听着,总有种让人瘆得慌的感觉。 太古怪了。 褚欢盯着褚漱玉,又问:“三姐姐看着神色憔悴萎靡,像是病了,可请了大夫看?” 褚漱玉道:“我并无大碍,只是近来横生变故受了打击,又担心母亲和二娘的病情,才瞧着憔悴了些,多谢王妃关心。” 褚欢淡淡道:“既然从邓家回来了,就好生休息吧,我娘那里,不需要你尽孝。” 褚漱玉:“是。” 褚欢拧眉看着褚漱玉这般顺服的姿态,愈发感到不适。 她转头对景烜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好。”景烜牵着她,往褚家门口的方向去。 褚漱玉福了福身,道了一声恭送。 站起身后,她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目光锁定在景烜的身上,目光晦暗。 若是当初没有替嫁,如今的明王妃,该是她了。 也不会有如今的诸多变故了。 当真是,悔之晚矣。 第129章 九鸾凤钗。 出了褚家上马车后,褚欢便对景烜道:“你派去监视邓氏的人,立刻让召回来,问一问邓氏那边有什么动静,褚漱玉不对劲。” 景烜点头:“好,不过褚漱玉昨日就回来了,在回来之前在邓家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可他们这两日没什么消息回来,只怕是并未探查出什么。” 他有些犯愁:“自从那天晚上东青声东击西的掳走了邓云,邓家防备心起,防守就加严了很多,很难见缝插针。” 邓家是世家望族,底蕴深厚,养着不少高手护卫,暗地里只怕也有暗卫,若是加强防守,便是顶尖高手也很难来去自如。 之前是不怎么严,东青才能趁其不备将邓云掳来,却也让邓家警惕起来。 如今派去的人监视邓氏却并不容易,大致动向可以盯着,详细的怕就不能了,不然会被发现。 褚欢道:“那也要叫回来问问,褚漱玉那个性子,即便历经变故又被敲打过,也不可能变得如此沉稳恭顺,刚才我从她身上,竟然感受不到丝毫怨憎,你觉得可能么?” 景烜不了解褚漱玉,这话不好置喙。 回到王府后,景烜让东青召回了派去邓家监视的两个高手暗卫。 褚欢睡了个午觉起来,暗卫已经走了,但是邓家的情况,已经转达了东青。 确实因为邓家提高警惕加强了巡查和防备,派去的暗卫根本没办法靠近邓氏,监听不到具体详情。 只有大概。 前日下午,褚漱玉曾昏迷过,在昏迷之前,和邓氏单独待在一处, 不知道母女两个说了什么,褚漱玉昏迷了半日,晚上才醒来。 醒来后,褚漱玉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夜,不吃不喝谁也不见,次日又和邓氏密谈了一番,之后便去拜别邓家主和邓夫人,回了褚家。 别的,就没什么异常了。 褚欢拧眉道:“所以,定然是邓氏和她说了什么,可是邓氏能和她说什么呢?竟让她转变至此。” 景烜道:“我再派人去监视褚漱玉?” 褚欢:“……我怎么有一种,我们喜欢窥探他人私隐的感觉?变态么?” 景烜:“……” 他眼角抽了抽,无奈道:“那到底要不要?” “要要要,你派吧,褚家防备没有邓家强,你派的人要厉害些,小心别打草惊蛇。” “好。” 。 一晃数日过去。 冼氏身体差不多恢复了之后,褚欢就不需要隔日去一趟褚家了。 冼氏也开始着手料理褚家内宅事务,有褚欢送给她的人帮衬,加上褚老夫人也偏向她,她还在褚欢的敦促下学会了雷厉风行,倒是暂时没有什么难处。 可也只是暂时的。 邓氏的人不会安分的,二房三房也不会就这么让冼氏执掌中馈,必会作妖谋利。 等着瞧就是。 只是还不清楚邓氏母女打算做什么,数日下来也没盯出什么异常来,邓氏安分的养病,褚漱玉好好的待在褚家,刻意缩小存在感。 褚家休妻的事情一开始闹得沸沸扬扬,也随着时间过去,日渐沉寂。 秦家那边,秦启月在褚太医院院正陈洪和几个太医的联合救治下,已经恢复了些,但是元气亏损身体羸弱,以后就是个病美人药罐子了。 沈郯嘴巴受伤毁容,太医尽力救治也还是无法修复伤口,以后丑是不可避免的了。 而现在,沈家和秦家似乎在闹退婚。 因为秦启月身体坏了,太医说秦启月这样的身子骨,以后汤药不断才能吊着命,怕是难以生养了。 哪怕沈郯成这样了,沈家也不能娶一个身体不好难生养的宗妇回家。 只是皇后不太愿意,秦家也在僵着。 衍王府老王妃的寿宴到了。 一早,景烜便来和褚欢一起用早膳。 吃了早膳后,陪着褚欢出去溜达了一圈消食,之后褚欢要梳妆打扮,景烜很有耐心的坐在一旁等着。 他还真就一直看着拂兮和溪泠给她梳妆,只是在看拂兮给褚欢弄发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出去吩咐了东青几句又回来。 不久,东青再来,拿来了两个精致贵重的盒子。 他上前来,将其中一个递给拂兮:“把这个给王妃佩戴上。” 拂兮接过应下,打开后见到里面的东西,有些惊讶和疑惑。 褚欢伸着脖子要看,拂兮忙放低了盒子让她看到了。 是一支金灿灿的凤钗,做工十分精美,镶嵌着红色的珠子做点缀,凤尾上还坠着白色的东珠,华贵非常。 一眼看着,便尊贵庄重,让人没来由的对其郑重以待。 褚欢问:“这是?” 景烜道:“这是九鸾凤钗,皇祖母生前最珍爱的东西,也是景氏皇族嫡媳的信物,当年她给了母后,母后薨逝后便物归原主,后来她也没给沈皇后,临终前给了我,让我以后给我的妻子。” 褚欢吸了一口气:“你要让我戴着它去赴宴?” 景烜颔首:“嗯,戴上吧。” 褚欢嘴角抽了下:“你还真嫌我不够招仇恨,这更确切的说是历任皇后的信物吧?皇后得不到的传家宝,你直接让我戴着出去,皇后不得恨死我?” 景烜:“你不戴,她也恨死你了。” 尼玛! 褚欢瞪他。 景烜道:“戴着吧,今日我与你一同赴宴,是我对你的重视,也总得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名副其实的皇室嫡媳,你的尊荣不亚于皇后,是不可冒犯的。” 褚欢不想拒绝任何有利于自己的事情,这事儿吧虽然招皇后仇恨,可是好处也是实打实的,能让她地位更稳固更不可侵犯。 至于皇后,管她呢,没这事儿,皇后也恨不得撕碎她。 “行吧,反正虱子多了不痒,拂兮,戴上吧。” 见她不抗拒,景烜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拂兮忙又给她拆除了一些头饰,换了一种佩戴风格,将这支九鸾凤钗以最好的形态别在她发髻上。 相得益彰,更显尊贵睥睨。 她身上的衣裙是宫中内司局送来的王妃正装,红底金丝的,绣着精美纹饰,还有凤尾点缀,做的也是很华贵美艳。 打扮好了之后,整个人都明艳逼人不可方物。 景烜瞧着,却还不满意,亲手给她描上花钿,这一点,犹如画龙点睛。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景烜由衷感慨:“以前就知道,你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出挑,今日瞧着你这样盛装打扮,可堪一句容色倾世了,本王突然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褚欢给他一个白眼,并呵了一句:“肤浅的男人。” 景烜:“……” 行,他肤浅。 他不和她争辩,拿起另一个盒子打开。 竟是一只玉镯。 红玉的。 通体红色,没有杂质,表层雕刻着凤纹,也是一等一的贵重。 他没说什么,拿着看了片刻,便执起她的手,要将镯子给她戴上。 褚欢收手,赶忙道:“等等等等,你别什么都给我戴上啊,你先说说这又是什么?” 景烜道:“母后生前钟爱之物。” 褚欢嘴角一抽,这人怎么那么多遗物? “也是传给儿媳的?” 景烜如实道:“她去世的突然,没说,不过我拿来送给你,应该也是她乐见其成的。” 褚欢:“……” 她弱弱的问了句:“我能不戴么?” 景烜:“不能。” 说着,就拉起她的手,二话不说,把镯子撸进她手腕上了。 褚欢心情格外复杂。 戴着九鸾凤钗和这个先皇后钟爱的镯子,别今日大家都以为她是去炫耀的吧? 妈的, 她又不是暴发户! 第130章 跪拜。 景烜拿着姜明熙的手,看着她戴着镯子的模样,又看看她头上的九鸾凤钗,心中格外的满意和踏实。 有一种,这个女人已经彻底打上了独属于他的烙印,谁也抢不走的感觉了。 褚欢抽回手,晃了一个妩媚风情的手势,歪着头给了他一个媚眼,噙着一抹暗含媚态的笑。 问:“我美么?” 景烜由衷颔首:“很美。” 褚欢傲娇冷哼:“美也不是你的,记住了,我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人。” 景烜:“……” 他眯起了眼,不爽了:“你说什么呢?敢再说一次?” 褚欢呵呵他:“你让我说我就说啊?想什么呢?” 景烜又:“……” 可真够出息的。 他都有些气笑了。 褚欢咳了一声,看向外面:“走吧,你妹妹还在等着呢。” 今日衍王府的寿宴,常安公主也单独受邀,也是要去的,一早就派人来说了要一起。 刚才就派人来说,准备好了,眼下就在府门口等着呢。 景烜点头,接过东青递来的面具戴上,然后牵着褚欢往外去了。 前面就不说了,毕竟戴着面具。 后面看去,两个人一身华服身形优越,是极为般配的。 反正跟在后面的拂兮二人和东青都觉得,殿下王妃天作之合。 绝配! 王府门口,停放着两辆朱轮华盖的马车,以及上百人形成的随从侍卫。 常安公主也是一身华服满头珠翠,一派端庄华贵的模样,只是眼下,她没有端庄可言。 她等得脚都要麻了! 要不是显得不尊重兄嫂,她都想上马车等着了。 正要让人去催一催,就听侍女禀报:“公主,殿下和王妃出来了。” 常安公主扭头,正想啐他们磨蹭,见着褚欢的装扮,她眼睛一亮。 呜呜呜,太美了。 她以前还有点嫉妒褚欢的那张脸,不爽这样出身的女子长得比她好。 现在和褚欢关系好了,嫉妒什么的见鬼去吧。 她只想和美人嫂嫂贴贴。 不过惊艳了一下后,她就被褚欢头上的九鸾凤钗吸引了目光 。 挺惊诧。 在皇祖母膝下长大的她,自然对这支九鸾凤钗不陌生。 没想到皇兄都拿出来给褚欢戴了。 常安公主上前去,悠然道:“皇兄竟然把这支凤钗送给嫂嫂你了,啧,戴着挺像那么回事,不过皇兄,你是真不怕嫂嫂被皇后恨死啊?” 景烜淡淡道:“有没有这支凤钗,皇后都恨不得将她凌迟,有什么好怕的?” 褚欢:“……”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得劲呢? 她扯出被他牵着的手,犯了个白眼。 她抽出手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袖口滑落一些,露出了白皙的皓腕上通体红色的浮雕玉镯。 常安公主惊奇道:“这赤凤浮华镯竟然也给你了?你还都戴上了,不是吧,象征皇祖母和母后的东西都戴着了,你们今日到底是去赴宴还是砸场子的?” 褚欢没好气道:“你问他啊,也不知道今日抽什么风,说要让说有人知道,我是尊贵不可冒犯的,然后就这样了,你以为我很愿意跟个暴发户似的?不知道的还觉得我小人得志去显摆呢。” 单独戴着凤钗,她很乐意,单独戴着镯子,她也没意见。 俩一起,她都怕自己命薄压不住。 常安公主瞥向自家皇兄,也是无语得很。 这男人啊,还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以前不喜欢的时候作践得很,现在放在心尖上了,什么好的都一股脑堆上去。 希望这份情意,能够长久吧。 不过褚欢被这样郑重对待,看不出高兴来,显然是对皇兄还是不喜的。 啧,路漫漫啊。 景烜看了一眼褚欢,从上到下的打量,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愈发满意。 面具下,嘴角微微勾起。 他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常安公主给他一个大白眼:“你也知道时辰不早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久了。” 说完冷哼一声,走下府门前的石阶,上了后面的马车。 景烜想牵着褚欢,褚欢却理都不理,自省走下石阶,在拂兮的搀扶下,上马车。 景烜无奈跟上。 抵达衍王府的时候,是巳时中(十点)。 现任衍王是景烜的堂叔,这会儿正在待客,得知景烜亲自来了,赶着就出来迎接了。 王府门前,还有不少宾客,或正要进去,或刚到,看到明王府标识的马车和这阵仗队伍,都纷纷注目着他们。 后面的常安公主率先下来,贵气之余,尽显不拘小节的大方爽朗。 前面的马车帘子掀开,先下来的是一身暗紫色锦袍,头戴金冠,面上戴着上半脸赤金面具的景烜。 他缓缓下来后,仿佛没注意到周围的人,转身朝着马车上伸手。 接着,大家就看到了打扮得明艳非常夺人心魂的明王妃,在明王殿下的搀扶下,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耀眼至极。 一时间,王府门前所有人的眼球,都只顾得上看她了。 她下来后,还对明王殿下浅浅笑了,那笑容,明媚惊艳。 有些人之前见过褚欢了,都知道褚欢美,今日一见,更加直观。 没见过的也听说过明王妃的美貌之名,如今更是得以确认。 周围的人心涌动,褚欢似乎感受不到,也不在意。 王府里面,匆匆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便是衍王,一个中年男子。 人还没走近呢,就开心的拍着手,爽朗的笑着说:“没想到殿下会亲自来,当真是稀客啊,我已经让人去禀了老王妃,她知道定然很高兴,这怕是她今年大寿,最高兴的贺礼了。” 景烜笑笑,略微拱手见礼:“见过王叔。” 虽然行礼,但是他依旧站的挺直。 因为他其实不需要跟衍王行礼,反倒是衍王需要跟他行礼。 在皇家,身份之别,在辈分之前,景烜身为今上嫡出皇子,比衍王这个旁支王爷尊贵得多。 一旁的常安公主也轻微福身,褚欢便跟着一起了。 衍王忙回礼道:“殿下折煞了。” 互相礼毕,衍王才注意到站在景烜身边的陌生女子。 看到的第一眼,他都不免对传闻深以为然。 确实是个大美人。 难怪能让他这个素来眼高于顶挑剔非常的侄子忍下替嫁的羞辱,对其宠爱有加。 可接着,他注意到了褚欢头上在太阳映射下闪着金光的九鸾凤钗,面色一变。 他惊愕之后,确定了那是九鸾凤钗,竟然毫不犹豫恭恭敬敬的朝褚欢跪了下去,行了个叩拜大礼。 褚欢有些猝不及防。 周围的人更是震惊极了。 第131章 能娶到她,是景烜的福气。 衍王跪下叩拜,后面衍王府的人也跟着跪拜下去,仿若君临。 衍王竟然朝明王妃行如此大礼? 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看到的人惊惑不已,褚欢也是,也就景烜和常安公主明白怎么回事,都很是淡定寻常。 很快褚欢就明白了,不由得抬手摸了一下头上的九鸾凤钗。 了然后,她看向景烜,景烜跟她点了头。 褚欢忙对衍王道:“衍王叔折煞我了,快起来吧。” 衍王忙起身,其他衍王府的人也随着起身。 起身后,他没再多说什么,却看得出来他深色很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王妃,公主,里面请吧。” 景烜点头牵着褚欢走向衍王府的大门,常安公主紧随其后。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进去了,哗然一片,议论着刚才衍王的行为。 想不通。 那明王妃即便如今身份尊贵了,也是晚辈,不至于让衍王这样一个宗室长辈这样行大礼啊,就跟见着帝后了似的。 大家纷纷进王府,想要一探究竟。 也因为这些人进去一通散播,很快,整个衍王府的宾客们都知道,刚才在衍王府门前,衍王爷给明王妃行了叩拜大礼。 一时间,褚欢成了这场寿宴的 议论焦点。 且说褚欢等人进了王府后,被衍王领着去见老王妃。 半道上,遇上了听了消息匆匆出来的衍王妃。 两方遇上,衍王妃笑得如同一尊菩萨似的迎了上来。 互相行了礼后,衍王妃见着褚欢头上金光闪耀的九鸾凤钗,一眼便认了出来,也惊得不行,难以置信后,毫不迟疑的跪了。 这次褚欢可没让衍王妃跪了,伸手拉住了要跪的衍王妃。 “衍王婶莫要折煞我了,快起来。” 衍王妃略有些拿不准,看了看自己的夫君,见衍王点头,才谨慎起身。 起身后,衍王妃笑道:“之前以为只会是王妃和公主一起来,殿下身体不好,当是不会来的,没想到竟亲自来了。” 景烜淡笑:“王妃要来,本王不放心,便得陪着,且多年不见叔祖母,今日是她六十大寿,也不是病得下不来榻,该来一趟的。” 衍王妃虽恭敬,却也是景烜的长辈,以前接触往来得多,向来对景烜有敬重也有疼爱的,当即笑嗔起来: “殿下要来贺老王妃大寿还说得过去,这不放心王妃要陪着来算怎么回事?这是离不得眼了还是怕我们怠慢你的小王妃啊?这般轻不得重不得的。” 这般揶揄,景烜有些不好意思。 褚欢跟个小媳妇似的,垂眸腼腆着。 常安公主咋一旁附和调侃:“可别说呢,王婶你是不知道,我这个皇兄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嫂嫂,莫说她来赴宴了,在王府里我和嫂嫂多处着些,他都不乐意,也不知道是怕我欺负嫂嫂还是跟他抢。” 景烜瞥她,没好气道:“胡说八道,我几时不让你和你嫂嫂多处了?” 常安公主就呵呵,不想和他探讨这个。 女儿节那日,她和褚欢约好了一起上街看灯,可不就是这人横刀夺爱? 这些天,她去找褚欢玩,好几次他都来抢人了。 哼! 见状,衍王夫妇都乐了。 褚欢囧。 衍王妃瞧着褚欢,和善笑道:“之前在静华长公主生辰宴上 见过王妃,不过没说过话,当时只觉得王妃生得极好,今日再见,当真是明艳动人。” 褚欢垂眸乖巧道:“多谢王婶夸赞。” 衍王妃看起来更加喜爱她了,只是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喜爱,就不知道了。 衍王道:“别在这里多说耽搁时间了,快去见母妃吧,我已经让人去禀报母妃,只怕已经在等着见殿下他们了。” “对对对,快去见老王妃吧。” 夫妻两个一同引着三个人往老王妃那里去。 今日老王妃大寿,皇室很多人都来了,此时大多身份辈分高的公主王妃们都在老王妃这里,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突然一个婢女进来,上前附耳说了两句话,老王妃竟惊讶开心得亲自起身出去了,都顾不上敢对堂内的人们交代一句。 大家面面相觑后,忙跟上。 老王妃出了外面后,便站着看向前院往这边来得方向,翘首以盼的样子。 大家跟一起等,纷纷纳闷等的谁。 等了一会儿 ,才看到一群人往这边来,眼尖的都看出了是谁。 远远看着,景烜的面具特征太明显了。 看到明王竟然亲自来了,都挺惊讶的。 靠近老王妃的静华长公主含笑道:“原来是明王他们来了,怪不得王婶亲自出来等着呢,算起来王婶也好几年没见过明王了吧?” 老王妃高兴道:“可不是?那孩子这几年一直在王府,老身去过明王府,都说不便见客,也是成婚后才出来了几次,之前常安那丫头来看老身,也说他还是时常病着,老身一直想去看看他,又怕扰着他养病,没想到他今日会来。” 静华长公主道:“今日是王婶的大寿,他一向敬重您,能来自然是要来看看您的。” 这话,老王妃倒是爱听。 她和先太后是极好的手帕交,又成了妯娌,对先太后喜爱的孙子孙女月都是怀有偏爱的,只当做自己的孙子孙女疼着。 往年她过寿,景烜虽然称病不来,却都让人送来贺礼代为问候的,也是个有心的孩子。 很快,景烜等人就走近了。 他们一走近,等着的人便都注意到了褚欢头上的九鸾凤钗。 能在这里陪着老王妃畅谈叙旧的,都是有些年岁辈分的,年轻的问安后,都在外边女宾区域待着呢。 所以这些人,自然都认得褚欢头上的九鸾凤钗。 接连震惊吸气。 老王妃和静华长公主面面相觑,都颇为不可思议。 须臾,一伙人已经到了老王妃等人跟前。 对于她们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褚欢已经从刚才衍王夫妇的反应中适应了。 景烜跟老王妃拱手行礼:“见过皇叔祖母。” 褚欢和常安公主随着行礼。 可褚欢还没福身下去,就被搀住了。 搀住她的,还是老王妃:“使不得。” 褚欢还没反应过来,略微曲着的身子就被拉着站直了。 随着,老王妃竟然反过来跟她福身行礼,两侧的公主王妃们,也随着福身见礼,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恭恭敬敬的,不敢怠慢敷衍。 褚欢压力老大了。 她都有些后悔戴上这支九鸾凤钗了。 景烜上前,亲自搀着老王妃起身。 他无奈道:“皇叔祖母,您是皇室的长辈,还是今日的寿星,这样可就折煞阿欢了。” 他没觉得旁人行礼不妥,但是老王妃岁数高辈分大,却不太好的。 毕竟 老王妃见皇帝时,都被免了礼数。 本就因为他将九鸾凤钗给了褚欢而惊讶,听见他这样亲昵的叫褚欢的闺名,老王妃愈发诧然。 老王妃笑道:“看来你对这个小王妃,实在是满意得紧啊。” 景烜看了一眼褚欢,毫不掩饰的喜爱,含笑道:“虽是歪打正着,也算是对了缘分,想来我与王妃是命定的夫妻正缘,才跌跌撞撞走到一起,且王妃是个极好的女子,能娶到她,是景烜的福气。” 他这般直言,这群女眷纷纷目光交接,都挺吃惊的。 要说褚欢福气好,那是大家都认可的说法。 景烜却说是自己福气好,还这般诚实,甚至隐含着庆幸。 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明王妃,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能把这位明王殿下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这时,一旁响起了一个像是奉承的声音:“这明王妃貌若天仙的,难怪明王会喜爱得什么都不计较了,连我们这些同为女人的,见着了也都挪不开眼了呢。” 第132章 发难?回怼。 寻声看去,是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她笑的殷切,这话乍一听是奉承,实则有些阴阳怪气。 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哪能听不出来其中恶意? 老王妃和衍王夫妇,以及静华长公主都脸色微沉下来 ,其他几个也面色各异。 只有褚欢不知道她是谁,问了句:“这位是?” 景烜淡淡道:“这是恭王妃。” 恭王妃? 褚欢很快把人对上号了。 拂兮和她科普的,恭王是皇帝的异母弟弟,支持皇后母子。 既然有人冲上来犯贱,她哪能放过? 褚欢笑吟吟道:“原来是恭王婶,听王婶的意思,殿下对我的喜爱,竟然是为色所迷?你是在说我家殿下色令智昏么?” 她这么一问,大家纷纷惊讶看向她。 恭王妃变了脸色,虽然大家都觉得明王不计较替嫁一事,还对明王妃宠爱非常是因为明王妃的美貌和手段,可是谁敢当众说出来? 这无异于是指摘明王沉迷美色,色迷心窍罔顾是非尊严。 虽不是罪,却是一种中伤诋毁。 恭王妃当即否认:“明王妃,你这可不能这么说啊,我没有这样说啊,你可别无中生有污蔑于我!” 褚欢冷笑:“污蔑么?恭王婶是当自己聪明,还是觉得大家都蠢 ?我家殿下哪里得罪了王婶?竟然要被扣上这样色令智昏之名?” 说着,她红了眼懊恼道:“我也不曾的罪过王婶,可王婶这话,也等同于指摘我以美色诱惑殿下,若传出去说我色诱殿下以至于殿下不顾是非,我岂不是成了妖妃?我还能活么?” 恭王妃那里接得住她还回去的帽子,当即急的跳脚:“你你你……你这是污蔑我!明王妃,我何曾得罪于你,你竟然如此发难与我,简直是……” “够了!” 这一声呵斥,是老王妃。 老王妃不善的目光扫向恭王妃:“恭王妃,注意分寸。” 她打断了恭王妃的话,没让恭王妃说出难听的话来,否则事情难以善了。 若只是褚欢,若是明王妃,恭王妃作为长辈,还能指责褚欢几句。 可是不止如此。 褚欢头上,戴着景氏皇族历任皇后传承的九鸾凤钗,便是沈皇后都得让着三分,何况是恭王妃,绝对不能对她放肆。 恭王妃被打断了话音,这才如梦初醒自己刚才失了分寸,尤其是撞上明王冰冷刺骨的目光,她突然感觉头皮发麻。 她牵强笑着找补:“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想夸赞一句明王妃生得貌美,明王和明王妃莫要误会了。” 景烜冷着眸光,没有理会她。 褚欢也没理。 哦,常安公主倒是理了,冷笑了一声。 恭王妃就尴尬了。 老王妃打圆场,笑呵呵道:“老身和明王许久不见,要叙叙旧,你们就都别在这里陪着我了,阿如,你带着她们去园子里,好生招待。” 阿如,是衍王妃的闺名。 衍王妃忙应下,招呼着这一众公主王妃们去了 。 老王妃又打发了衍王:“你也去前面招待客人,不必在这里守着。” 衍王应下,跟景烜他们拱了拱手,去忙了。 老王妃这才带着三人进了里面。 遣退左右后,老王妃对景烜一脸的慈祥,道:“到了叔祖母这里,不必戴着面具了,摘下来吧,叔祖母许久不见你,也想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说着,她神色间 ,还有些心疼。 可不心疼么?以前的景烜,是多俊美讨喜的人儿啊,却竟然被折断了傲骨,脸也毁了。 景烜闻言微愣,和褚欢对视了一眼。 景烜迟疑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现在并不想太多人知道他在治脸,连常安公主都不知道,除了原本知道的人,也就之前冼氏要看,他不好拒绝,给冼氏看了。 老王妃不知道他迟疑什么,以为是怕自己脸上的疤狰狞可怖吓到她,忙道:“不用担心,叔祖母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不会被吓着的。” 景烜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了面具。 老王妃见着,惊了一下,随后奇怪道:“你这不像是旧疤,倒像是刚伤了不久的,怎么回事?瞧着像是被缝过针似的,还有药味,莫不是你如今在治疗疤痕?” 常安公主也很惊讶的看着景烜。 她以前见过景烜脸上的疤,不是这个样子的。 疤痕走向还是一样,但是疤痕的模样不一样了。 怎么回事? 第133章 再好的医术,也治不好找死的鬼。 在老王妃和常安公主迫切的目光中,景烜颔首道:“是在治疗疤痕,现在在抹药恢复中。” 老王妃有些激动:“能治好?” 景烜笃定点头:“能的。” 老王妃大喜过望,常安公主也惊喜不已。 老王妃高兴道:“好好好,能治好就好,只要你脸上的疤能好,便是体弱一些也不妨碍,不妨碍的。” 历来体弱的皇帝不少,只是毁容的没有过罢了,毕竟一国帝王面容有损,也是有损一国的尊严脸面,所以景烜最大的问题,就是脸上的伤疤。 只要他伤疤能好,凭他元后嫡出的正统血脉,加上 当年的赫赫战功,英王越不过他去。 常安公主道:“皇兄,你近来竟然一直在治脸?怎的从未同我说过啊?我竟然都不知道,可是穆神医不是不在,谁……嫂嫂,不……不会是你吧?” 她突然看向褚欢,满是吃惊,眼底泛着光。 褚欢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微笑。 景烜看着她,眉目柔和噙着笑意。 常安公主见褚欢没否认,更震惊了。 这女人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老王妃懵然惊惑:“婼儿这是何意?烜儿脸上的疤和王妃有何关系?” 景烜道:“叔祖母,我的脸,是王妃在帮我治。” 老王妃震惊:“她会医术?竟然还能帮你治脸?” 景烜脸上的疤几年都没治,可见原本是治不好的,王府养着一个神医都无能为力,竟然让褚欢给治了? “嗯,她医术很是精绝。” 他这话说的,明显的在引以为傲。 老王妃不敢置信的看着褚欢。 实在看不出来,这女子小小年纪,还是个被驱逐在庄子里长大的庶女,竟会如此厉害。 可,这正常么? 老王妃心思一动,审视着褚欢道:“既然王妃会医术,还这样厉害,不若给老身瞧瞧脉象,如何?” 褚欢点头,起身上前,站在老王妃面前,一手托着老王妃的手,一手号脉。 只摸到脉搏不过须臾,褚欢便笑问:“老王妃……很爱吃冰过的东西么?” 老王妃啊了一声,竟有些尴尬起来。 心中也暗暗吃惊。 常安公主道:“是啊,叔祖母极为怕热,素来喜欢冰饮,如今只怕连水都只喝冰过的,怎么劝都不听,要不是太医再三叮嘱,只怕药都得冰过才喝。” 老王妃瞪了一眼常安公主:“你这丫头,老底都被你扒干净了,还不快快闭嘴。” 常安公主耸耸鼻子,跟老王妃吐了吐舌头,很是俏皮。 褚欢放下老王妃的手,道:“老王妃年纪大了,还是尽量忌口吧,您这样不知节制的食用冰寒之物,已经有了血瘀之症,想必时常无故心悸又心力虚乏吧?” 在老王妃的点头下,褚欢接着道:“且总会发虚汗,每日都得换几次衣裳,如厕时滞涩不畅,夜间也不好安寝,虽然您年轻时身子骨比寻常女子要健朗些,也经不住造作,这样下去,会形成心衰之症,是要命的。” 老王妃很是诧然。 太医来给她诊脉,也说的大差不差。 只是会有心衰之症,还会要命,倒是没说过。 也不敢说吧。 老王妃道:“可太医给老身开了药,也拟了药膳方子,说可以中和老身饮冰带来的影响,不会有大碍。” 褚欢道:“那些方子治标不治本,现在是能稳住您的身子,可最多不过两年,您可就得药石罔效了,” 她叹气道:“是药三分毒,您年岁大了,对药的吸收不如年轻人,残余的药性都堆在身体里,等积攒到一定程度,便会反噬伤身,您何必为了口腹之欲,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呢?” 老王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说。 常安公主问:“那叔祖母如今的状况,嫂嫂可有法子帮她调养好?” 褚欢走回位置上坐下,淡淡道:“这得看老王妃 能不能管住嘴,若是不能,只怕再好的医术,也治不好找死的鬼。” 这话说的,够狠。 景烜和常安公主心惊肉跳了一下,都担心褚欢这样直言快语不知禁忌的 ,会让老王妃生气。 谁知道,老王妃并没有生气,倒是眼睛里亮了一下,似乎……很喜欢褚欢的直率。 景烜咳了一声,低声道:“阿欢,注意一下措辞,莫要冒犯叔祖母。” 老王妃摆手,笑呵呵道:“无妨无妨,老身喜欢这样直言快语的女子,爽快。” 景烜见老王妃确实是不介意,这才放心。 若是老王妃对褚欢不喜,总归不好。 不过他也知道,老王妃生性是个真性情的人,褚欢的性子,很合她心意的。 常安公主道:“那叔祖母,您能不能管住嘴,让嫂嫂给你调理身子啊?” 这话一出,老王妃笑不出来了。 她就好这口…… 常安公主:“你看你看,以前皇祖母就说您,哪哪都好,就是管不住嘴,仗着身体好任性胡来,你当年答应她老人家,要好生珍重的,结果没有一句做得到。” 老王妃不乐意的呛声:“还说呢,她倒是格外注重身子,各种滋补养生,还不是早早没了,老身折腾归折腾,还不是活到了现在?” 这话,颇有些大不敬了。 可是显然老王妃说这种话无伤大雅,景烜和常安公主都不当回事,老王妃也一副习以为常的口吻。 看来,当真是和先太后感情很好。 只有好闺蜜,才能突破身份的约束,想说什么说什么。 老王妃见常安公主被堵了声音,立刻转移话题:“先不说我的事儿,说说烜儿的,侄孙媳妇儿啊,你既然能治好烜儿脸上的疤,那能不能治好他的身子啊?” 关注点又落在了褚欢身上。 褚欢看了一眼景烜,才回答老王妃的话:“不能。” 老王妃面色沉重:“这又是为何?你医术如此好,他只是当年伤重造成的体弱多病,多是旧疾吧,好生调理总能好些吧?也不指着能恢复如以前了。” 若是疤痕消失了,身体字再好些,胜算就大了。 褚欢道:“他现在已经比以前好些了,你们没看出来么?他气色挺好的,除了动不了武功内力,其他的不妨碍,只是对外还在假装羸弱罢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再多的,就是解毒。 可,谈何容易? 老王妃和常安公主看着景烜的面色,确实她们刚才只注意到他疤痕有异,未曾注意到气色。 面色受疤痕影响,不大看得出来,但是唇色淡红,看着是挺正常的气色了,一点都不像是羸弱之相。 眸光熠熠,也格外精神。 “那他的寿数……” 褚欢:“若他不作死,活个知命之年之后,应当不成问题。” 也就是五十岁后。 也算是正常的了。 老王妃沉沉点头:“很好,只要脸能好,身体也如侄孙媳所言能活个五十岁往上,烜儿,该属于你的东西,你务必要拿到手,切不能那阴毒下作 的母子两夺了去,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这江山也就没救了。” 景烜没拒绝,垂眸轻轻点了头。 老王妃看向褚欢,很是感念:“还以为烜儿娶了你,亏了,没想到你倒是个宝贝,褚家犯蠢,倒是成全了烜儿,若你能真的治好他 的脸, 你便是大功了,孩子,你以后会有大福气的。” 褚欢淡淡笑着,没觉得荣幸。 所谓的大福气,不过是景烜如果能赢,她会是皇后罢了。 老王妃瞧着褚欢平淡的反应,当即便察觉了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再看向景烜,这小子也不知为何,锁着眉头看着褚欢,忧心忡忡的。 老王妃也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来? 这两个人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融洽黏糊,褚欢很冷淡,倒是景烜好似上心了。 老王妃思索片刻,道:“烜儿,婼儿,你们先出去,老身想和侄孙媳单独说说话。” 第134章 海里捞针,徒劳一场 闻言,褚欢也抬头看向老王妃,颇为意外。 景烜和常安公主也略有惊诧。 景烜侧头看了一眼褚欢,对老王妃道:“叔祖母,你有什么想和阿欢说的,大可当着我的面说,没必要单独的。” 老王妃好笑:“怎么?你还担心老身欺负你的小王妃?” 倒也不是。 只是他知道,褚欢并不乐意和老王妃单独说话。 他正想着什么理由可以推拒,褚欢却开口了:“好。” 景烜当即看去,神色怔怔。 老王妃没好气道:“既然她自己愿意,你小子有什么好拦着的?还不快带你妹妹出去。” 景烜自然也不好推拒了,起身戴上面具,后带着常安公主出去了。 堂内只剩下一老一少。 老王妃打量着褚欢许久,都没开口。 褚欢无畏无惧坦坦荡荡的,看着老王妃,任由老王妃看着,还噙着礼貌微笑。 片刻,老王妃打量够了,道:“你闺名褚欢,既是烜儿的妻子,日后随着他叫老身叔祖母,老身也唤你欢儿吧?” “是,叔祖母。” 见她不卑不亢的,老王妃还是挺喜爱她的。 以褚欢的出身和生长环境,能够在她面前不卑不亢,也是难得了。 不过看来,这丫头也并非真的单纯驱逐在外毫无造化,否则何来一身医术? 老王妃道:“老身方才瞧着,烜儿对你倒是上心得很,可你对他,状似无情无心,你不喜他?” 褚欢不答反问:“叔祖母如此问我 ,好似我不喜他便错了似的,是觉得我必得喜欢他才行么?” 老王妃愣住。 没想到褚欢会这样反问自己。 褚欢从容坦言:“我嫁给他是被迫的,嫁给他以后,一开始他对我并不好,我那时便知道他不是一个良人,即便现在他对我好了,也不过是因为我有用,您看错了,他对我也是无情的。” 老王妃有些惊诧。 景烜竟然对褚欢不好过? 她从未听说过。 一开始便听说,褚家以庶女替嫁,景烜竟然认了,还在陛下那里护住了此女的 命。 之后,陆陆续续听闻景烜对褚欢的宠爱纵容。 刚才见到景烜那样对褚欢轻不得重不得的,她以为,景烜一直是这样的。 而景烜这样才是正常的,因为在她看来,这孩子一腔赤诚内心柔软,既然褚欢无辜,自该好生对待。 何况,她今日见到褚欢,印象是极好的,更加觉得景烜会对她用心,实属正常不过。 可 …… 老王妃问 :“他以前,如何对你不好了?” 褚欢淡笑不语,并不想跟这位疼爱景烜的老人家说景烜那些缺德事儿。 看样子老人家对景烜疼爱非常印象极好,她还是不刺激寿星了,免得背上挑拨之嫌。 她不做这种事儿。 见她不说,老王妃虽好奇,也只好作罢。 老王妃道:“老身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可你说那小子对你无情,老身却不见得,他不是个会虚情假意的人,若真的对你无心无情,不会这般殷切对你的,只会以礼相待。” 褚欢摇了摇头:“您或许不了解他,确切的说,您不了解现在的他,我知道他以前是个赤诚率直的性情,可他历经大难心性已变,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这话,老王妃一时 不好接。 确实,她了解的是以前的景烜,可景烜经受了这场磨难,毁容重伤沉寂五年,再好的心性,只怕都有所不同了。 人,都是会变的,何况 是历经大变的人。 只是景烜在她面前,除了内敛稳重来了些,其他并无不同,她没发现罢了。 褚欢见老王妃沉思起来,怕老人家误解,忙道: “您别误会,我不是说他变得有多不好,事实上他也算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一开始对我的不好也是情有可原,我理解他,也并不怪他了 ,可是有些事情,是难以强求的。” 老王妃听着,欣慰的笑了,耐人寻味的目光瞅着褚欢:“你虽口口声声说对他无心 ,却很是护着他。” 褚欢皱眉道:“我只是不希望您对他怀有误解,免得惹上挑拨之嫌。” 老王妃笑吟吟道:“那之前在外面,你为了维护他公然和恭王妃呛声呢?又怎么说?” 褚欢淡淡道:“我是为了我自己,恭王妃暗指他色迷心窍,因我而色令智昏,那便也是指摘我色诱迷惑他,于我名声总归不妥。” 老王妃笑意深长,还带着几分逗趣:“你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孩子啊,你是个在意名声的人么?” 褚欢怔了怔。 老王妃接着笑道:“你之前公然将秦首辅骂得吐血昏厥,又逼你父亲休妻,这两件事足以说明你不拘小节,丝毫不在意所谓的名声,这不说起来,你唾骂贬损秦成,不也而是在维护烜儿?” 褚欢并不予否认自己对景烜的维护,很是坦然的笑着。 “那又如何?我现在是他的王妃,与他荣辱与共,护着他是应该的,您想要从中挑出我对他有心有情,也不过是海里捞针,徒劳一场。” 老王妃都有些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都成了夫妻了,也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两个人,总归能够两心相悦恩爱度日,总好过同床异梦吧。 这般守着心为难自己做什么? 褚欢莫名的抗拒着,不想继续和老王妃聊这个无聊的话题,索性转移了:“叔祖母的身体,可需要我帮您调理?若是需要,我尽力帮您。” 老王妃一听这话题,老脸垮了,很是纠结:“老身倒是想的,可这忌口的事儿……” 褚欢无奈道:“叔祖母,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 老王妃抬眸打量着她,眼神颇为古怪。 褚欢被她这眼神看的有些莫名:“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老王妃面色怅然,笑着感慨:“这话,你皇祖母以前也说过,她让我珍重惜命,说没有什么比命重要,你倒是与她有些像。” 褚欢道:“不过是基本之理,每个人都该知道活着重要,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扯不上像不像。” 老王妃挑眉,不置可否。 褚欢又问:“所以,您需要我帮您么?” 第135章 路遇英王,张口就怼 老王妃思量着,一时间没作出答复。 不过她思量的却不是自己忌口的问题,她也就那么一说,其实她虽然贪嘴,却也不是真的就戒不掉这点口腹之欲了。 没什么好考量的。 她是在琢磨一个事儿。 眼看着景烜对这个小王妃是上了心的,这女子却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这样下去也不妥。 指着那小子自己焐热这女子的心,怕是得好些时候。 若能帮着景烜姻缘美满,她以后到了地底下,也能对老姐妹有个交代。 而且,她得更深入的接触考察这姑娘,确定她是不是值得景烜付诸真心。 老王妃打定了主意,笑呵呵道:“既然你有把握能调理好老身的身子骨,那就有劳你费心了。” 褚欢淡笑应对:“这是我医者的本分。” 老王妃问:“那就诊是你来衍王府,还是老身去明王府?你觉得怎样更加方便?” 褚欢道:“都可以,您年纪大了,我以后来衍王府给你调理好了。” “好好好,正好烜儿如今身体算是恢复了些,就让他护送你一道来,这样老身也能多见着他些。” 褚欢对此没什么意见。 因为即便 老王妃不说,如今只要她出门,景烜都是要跟着的。 狗皮膏药似的。 不过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她腹中的那团肉。 “那等明日吧,明日我再来为叔祖母好好诊脉检查,再定调理方案。” “好好好 。” 褚欢道:“我会医术的事情,还请您莫要透露,还有殿下的脸和身体情况,如今切不可外泄,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您甚是喜爱我,所以时常让我来说话。” 老王妃知道轻重,自然不会多嘴。 可褚欢这样叮嘱,她非但不介意褚欢连她都不放心,反而还挺高兴。 这姑娘这样叮嘱,可不就是担心秘密泄露,会对景烜不利? 哎,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放心,这些轻重老身都是晓得的。” 褚欢也知道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但是,不提醒又怕老王妃因为高兴跟人分享喜悦,说漏了嘴。 如今景烜身体有所恢复,且在修复容貌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说不定有朝一日,这个秘密的揭露,还能帮景烜大忙,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和老王妃说完话,褚欢起身出去,到了外面,见景烜在等着。 “怎么就你自己?常安公主呢?” “她去找她以前的小姐妹了。” 褚欢了然,道:“叔祖母叫你进去,说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那你在这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褚欢没点头,景烜却以为她默认了,便转身进了里面。 褚欢并没有打算在外面等着,叫了一旁老王妃的一个婢女给带路,再捎上拂兮溪泠,作势出去转悠一下。 东青赶紧上前侧拦着她,道:“王妃,殿下让您在这里等他,您还是先别乱走了。” 褚欢抬眸瞥了一眼他。 东青低下头去,却并未让开。 褚欢淡淡道:“你在这里等着他,护好他就是,有拂兮她们在,暗处只怕也有人,谁能在衍王府对我不利?” 确实应该是没有的。 褚欢又道:“我就在附近走走,有叔祖母的人带着丢不了,等他出来了,你让他去找我就是。” 说完,她抬步就往院门的方向去了,老王妃的婢女和拂兮二人忙跟上。 东青有些不放心,忙让高登跟上,让暗处跟着的人仔细些。 。 老王妃的院子出来不远,便是衍王府的花园一角。 另一边的园子里,是宴前招待女宾的地方,褚欢暂时不想过去凑热闹,就想随便走走,看看花草树木。 刚才老王妃说附近的园子是她亲自命人布置建造的,许多花草树木也是她亲自种的,景致格局都挺好,让褚欢实在不想去凑人堆,可以在这边走走看看。 她看腻了明王府的园子,对别人家的挺有兴趣。 但是她可没兴趣跟景烜一起漫步园中,搞得跟两口子约会似的。 在园子里看了会儿,褚欢不得不承认,这衍王府的园子挺有章法,格局和风格都不落俗套。 走了没多久,遇上了个一眼看去风度翩翩的男人。 褚欢有点印象,见过一次。 英王,景煜。 眼看着花园小径的另一端径直走来的英王,褚欢停下脚步,心生警惕。 今日老王妃寿宴,虽正宴男女同席,可是宴前的招待是分开的。 男宾在前院由衍王和其他衍王府的男丁招待,女宾在那边的一个园子里,是衍王妃和衍王府的其他女眷招待。 这个时候,作为男宾的英王不该出现在这里。 褚欢立刻就明白,英王怕是特意来寻她的。 可是英王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有人告诉他自己来了这边,然后他寻来的? 衍王府有人帮他? 且不管怎么样,既然找上门来了,她也不是应付不了。 褚欢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让暗中跟着她的人不要出来,好整以暇的等着英王走来。 英王仅是靠近,目光便在褚欢头上了,看到褚欢头上确确实实戴着九鸾凤钗,他眼神暗沉下来。 他刚才就听说了,褚欢戴着九鸾凤钗来赴宴了,果然是真的。 景烜狂妄至极。 分明是景氏皇族历任皇后的传承之物,只能皇后拥有,他竟然僭越的据为己有,还给了褚欢戴。 他什么意思?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帝?把褚欢当成了皇后? 还是他一介废人,竟然以为未来的帝王非他莫属? 英王恼火至极,走近褚欢后勉强压着心绪,略微拱手,却腰都不弯一下,丝毫没有敬意:“见过三皇嫂。” 随即,便自顾的放下手,十分轻慢。 褚欢目光不明的觑着他,问了句:“英王殿下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英王淡声道:“本王自然是来找三皇嫂的,我有话想单独和三皇嫂说,烦请三皇嫂屏退左右。” 这话,听着像是命令。 褚欢勾唇,笑意凉淡:“英王殿下,你不要脸我还是要的,你让我屏退左右,被人看到了说我与你私下见面独处密谈,我还活不活了?” 英王脸色一变。 他脱口便是怒斥:“你放肆,竟然敢这样对本王说话!” 褚欢:“那我说都说了,英王又能如何?要不要掌我的嘴啊?” 英王:“??!” 第136章 褚欢打了英王一耳光。 褚欢这样说话,英王又惊又气,脸都有些绿了。 引路的小丫头忙低下头去,胆战心惊的。 倒是拂兮和溪泠,觉得王妃眼下的姿态有些熟悉。 哦,这不就是那天应对皇后派来的林乔时的姿态么? 挺能气人的。 英王阴狠的目光盯着褚欢片刻,褚欢还以为他会说几句狠话吓唬她一下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 而是肉眼可见的敛去了怒意,端着一派温和,淡笑道:“三皇嫂说笑了,你是嫂嫂,本王是小叔子,本王怎么会如此冒犯你呢?” 褚欢挑眉,没想到能在此情此景,见识到川剧大变脸的精髓。 英王含笑谦和道:“三皇嫂,本王是真的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你说,绝不会对你不利,还请三皇嫂 行个方便,我们寻一个不会被人瞧见的地方,绝不会坏了三皇嫂的名声。” 褚欢微笑拒绝:“那不能,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这瓜田李下的,肯定得避嫌才行,英王殿下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在这里说,不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英王心头懊恼至极。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以前褚欢是母后的人,后来为了景烜那个废物背叛了母后,身上的毒也疑似被解了。 母后告诉他,景烜府中的大夫医术特别厉害,能解了褚欢中的噬魂丹,其医术之高超,不可能对景烜的身体束手无策。 所以,只怕景烜体弱是装的。 甚至可能,父皇知道,并且默许了。 他因为这件事,这段时间一直难以安寝。 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ide虚实,可无从探查,他和母后安插在明王府的人,因为明王府的严防把守,很难联系得到。 而且明王府犹如铁桶,他们费心安插的人,都是外院粗使的人,根本不可能探查出景烜的身体情况。 他思前想后,只能从褚欢身上下功夫 。 这庶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怕是被景烜的疼爱娇宠蒙蔽了,才会为了景烜与他们作对,也是目光短浅得很。 这样没见识的女人,他若示好一二,轻易能拿捏。 景烜这样宠着她,多半是因为她的容色,可既然如此宠着,那么褚欢必定知道景烜的真实情况。 若是能让褚欢移情到他身上,不仅可以探查景烜的秘密,还能羞辱景烜。 反正再没见识,也是个罕见的美人,他当日在画舫上初见就心痒痒,若是可以,也是想要据为己有玩弄消遣一下的。 可没想到,刚出手,就碰了壁。 褚欢不肯单独说话,他总不能当着这些婢女的面引诱她吧? 褚欢没了耐心:“英王殿下若是不想说,那就自便。” 说完,她越过英王就打算走。 英王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突然伸手要拉她。 然而没拉到。 溪泠两步上前,撇开了英王险些抓住褚欢手臂的手,然后挡在褚欢面前,直逼英王道:“英王殿下,请自重!” 英王如梦初醒,才惊觉自己刚才冲动了。 面对眼前婢女的疾言厉色和褚欢鄙薄嫌恶的眼神,他都顾不上恼怒了,只尴尬的后退了一步,有些窘迫。 他咳了一声,找补道:“本王……本王无意冒犯三皇嫂,只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和三皇嫂单独说,眼见三皇嫂要走,才急了些,三皇嫂应该不会与本王计较吧?” 褚欢无辜的样子反问:“为什么不计较?英王殿下,你看我像是那么宽容大度的人么?” 英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褚欢已经拨开溪泠,上前一步,抬手打了英王一巴掌。 力气不大,却足够羞辱人的。 英王整个人都傻了,瞪大了那双狗眼,不敢置信。 他竟然被打了? 还是被褚欢这样的女人打的? 英王缓过来后怒上心头,狠狠怒瞪褚欢,正要发作。 褚欢在他发作之前后退了一步,然后淡然笑着开口。 “英王殿下,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大概知道了,你也不用费这个劲,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背叛景烜,不会受你所惑为你做事,以后别自作聪明了,看着怪蠢的。” 说着,她还嘟囔了一句:“皇后看着也挺厉害的人,怎么养出了这么蠢的儿子?” 说完,她才没再搭理英王,转身走了。 褚欢带着人走出了一段距离,英王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怒火中烧,却一口气就这样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最终,还是是自己咽了回去。 他被褚欢打了,还被奚落嘲弄了一番,然后……他什么也没能做,人就走了? 英王只觉得荒唐极了。 可他又不能冲上去对褚欢怎么样,只能憋着这口气。 该死的褚欢。 更该死的是景烜! 。 褚欢打了英王一耳光,心情格外爽朗,连看着周边景色都惬意了不少。 她转悠的差不多了,可是景烜迟迟没来找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情还在和老王妃商谈,她只好让引路的婢女带她回老王妃那里。 可走了没多久,她就看到了东青。 东青站在一处假山边上,杵得跟块木头似的,似乎在守着什么? 景烜在假山后面? 让东青这样守着,这莫不是又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褚欢上前去,还没走近,东青就看过来看到了她,面色变了一下。 褚欢切切实实的看到了,东青慌了,有一种景烜在做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事情,可她却突然出现了…… 眼见东青行礼就要开口,褚欢立刻比了一个手势,食指按在唇上,示意他不许出声。 东青现在不敢惹褚欢不高兴,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能止了声。 可他还是把手放在侧后方,好像要做什么手势。 褚欢没给他暗示暗中的人去禀报景烜的机会,疾步上前,压低声音警告道:“你敢惊动景烜,我可就生气了,你现在担得起我的怒火么?” 东青僵着面色,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 褚欢满意了。 她瞟了一眼假山后面的方向,问东青:“他在那边是吧?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东青低头,没回答。 噢哟 ,褚欢更好奇了。 第137章 抓包夫君和旧情人私会? 褚欢抬步就要往那边去看看,却被东青拦了。 “王妃,您……别过去了。” 东青越是这样阻挠,褚欢越是好奇:“这么怕我过去啊?如今景烜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了,除非……他在跟人私会?怕我抓奸啊?” 这话刚落下,东青就惊忙抬头看了一眼褚欢 ,又低下头去 。 还真是? 褚欢惊呆了。 景烜竟然跟人…… 卧槽谁啊? 褚欢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一把薅开东青,径直穿过假山之间的幽径,往后面去。 东青拦不住,赶忙跟上去。 褚欢快步走到假山后。 假山后,是一个半封闭的荷花池景致,荷花池的周围多是建筑,池畔是一个水榭回廊。 褚欢先看到的不是她以为的景烜和不知名女子,而是看到两个丫鬟。 之后抬眼望去,才看到隔着荷花池的那一端,一男一女站在水榭边上,侧对着这边,应该是在说话。 不过两个人隔着些距离。 看着也不亲近。 俩丫鬟被突然到来的人吓了一跳,随后其中一个惊忙挡在褚欢面前,慌乱问道:“你你你……你是谁啊?” 明王殿下不是让人守在外面了么?为何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不等褚欢说什么 ,东青和拂兮二人也随着进来,神色匆匆。 俩丫鬟也不傻,东青都拦不住的人,还穿得如此华贵,立刻猜到了褚欢的身份。 俩人忙躬身垂首,不敢冒犯。 那边的景烜和女子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来。 虽然有些距离,但是景烜定睛一看就看出是褚欢,忙走了来。 女子随着也走来,只是走的很缓慢,也不知道是大家闺秀的教养还是身子不好。 褚欢好整以暇的瞧着景烜走近,那表情神态,看戏似的。 景烜很快走到这边,,虽面具遮面,却看出很是坦然,只轻声询问:“逛完园子了?” 褚欢道 :“差不多吧,以为你很快寻来,却一直没见着,怕耽误入宴的时辰,就打算回叔祖母那里寻你,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东青守在外面,我就猜想,你别是在这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说着,她目光还瞟了一眼随着景烜后面来,却也还没走到这边的女子,意味深长。 倒也没有质问的语气,倒是听着有些调侃的意味。 景烜听出来了,她并不介意,丝毫没有酸意。 反倒是旁观者看戏似的。 景烜道:“她是姚若安,我去寻你时遇上了,多年不见,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以免被人看到了误会。” 褚欢点头:“是容易让人误会。” “那你误会了么?” 他目光定定的凝着她。 褚欢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笑笑反问:“你觉得呢?” 不等景烜说什么,姚若安已经走到了这里。 一眼看去,是个美人。 但是是个不太健康的美人。 也不像是生病,但是神色间的枯败愁容掩不住,像是一个历尽沧桑不见喜乐的行尸走肉。 而且,她身上隐约有药味。 很淡的药味,大概是被刻意掩盖了,但是褚欢辨别药的能耐摆在这里,依稀还是能闻得出来其中的一些成分。 助孕的药。 这位已经嫁作安阳王世子妃的姚姑娘,和她听说过的舒朗豁达不一样。 姚若安走来后,也是打量了一眼褚欢,缓缓福身:“见过明王妃。” 声音平寂,不含情绪,和她外形气质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褚欢道:“起来吧。” 姚若安道了声谢,直起身子。 她淡淡解释:“王妃莫要误会明王殿下,是我多年不曾见过殿下,一直惦记殿下的身体康健,得知今日殿下也来了,便特意寻他看看,”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与殿下一切皆是过往,如今我早已嫁做人妇,殿下也娶了王妃,适才殿下跟我说王妃是个极好的女子,满心欢喜,想来如今满心都是王妃的。” 褚欢挑眉。 这位姚姑娘,倒是个极其坦荡的人。 听她这番解释,看她的神色,都很是诚挚恳切,并无作伪之态。 褚欢淡笑道:“世子妃不用担心,我没误解,故人相逢,自该是要叙旧的。” 姚若安见她真的没有误解敌对之意,这才安心。 她确实是多年不见景烜,一直挂念,但是无关男女之情。 到底 自幼相识一同长大,又有婚约互相在意,即便做不成夫妻,也是极为重要的亲人。 今日她并没料到景烜会来,听闻景烜来了,人在老王妃那里,才找机会寻来,想要看看景烜好不好。 她也不是对景烜念念不忘,她当年也并不是倾心于景烜,只是有婚约,知道要嫁给他,把他看做未来的夫婿,才生出别样的感情。 可婚约没了,男女之情也没了 ,景烜于她,只是一个没有血缘的亲人。 气氛一时陷入静默。 景烜有话想和褚欢说,对姚若安温声道:“差不多要开宴了,若安,你快回去准备入宴吧。” 姚若安点点头,福了福身便带着两个婢女离去了。 一个眼神示意东青和拂兮她们去外面入口处守着,顿时这里只剩下夫妻两个。 景烜问褚欢:“见到本王和前未婚妻在一处,你……一点都不在意?” 褚欢眨了眨眼,反问:“我为何要在意?” 景烜目光暗沉的凝视着她。 褚欢有些可惜道:“我巴不得殿下你真的与人在这里私会,这样的话你也不用一直盯着我了,可惜对方是姚若安。” 景烜气得噎了口气,瞪她说不出话。 这个女人! 没心没肺 。 褚欢职业病犯了:“对了,这位姚姑娘成婚四五年了,是不是一直未有孩子啊?” “是,怎么?” “她应该一直在喝助孕的药物,身上有药味,看她面色有些许衰败之兆,应当是药喝多了堆积于体内形成毒气,伤了身子,你若不想她短命,还是想办法劝她别再喝了。” 是药三分毒,有病喝药是应当,药性还能与病灶两两相抵,可没病喝药就是找死。 景烜闻言眸色渐凝,无奈道:“只怕便是本王想办法劝阻也无用,她嫁进安阳王府数年,一直没有孩子,安阳王府急,姚家也急,她身不由己。” 褚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便是身不由己,也不能玩命,而且既然几年没有孩子,喝这些偏方有个屁用,只怕她是身体出了问题了。” 景烜:“……” 他闭了闭眼深呼吸,好言道:“你说话别这样粗蛮。” 褚欢啐他:“瞎讲究什么?这是重点么?” 景烜咳了一声,旋即恢复正色:“若是她身体出了问题,你可愿为她诊治?” 褚欢呵呵两声,恼火道:“这世上就我一个人会医术了?宫里太医十几个,外面医者无数,别什么都想让我来,我又不是拉磨的驴子,何况我还是孕妇呢。” 景烜知道她不高兴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非要劳烦你,只是她是安阳王世子妃,太医和大夫随传随到,若是他们能治,也不会拖到现在了,怕是他们也没办法了。” 褚欢就纳闷了。 这不知名的古代,怎么感觉中医医术不太发达的样子,什么问题都显得很棘手。 把她显得无所不能了似的。 哦,也没有,起码景烜的毒,她现在没把握能解。 或许,姚若安的问题真的很严重,所以宫里的太医和外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姚若安也只能喝偏方助孕药物,有个念想罢了。 褚欢道:“那我也没这个空闲,我接下来要给你妹妹医治,还要给老王妃调理身体,忙着呢。” 景烜执着地问:“那等医治调理完了叔祖母和婼儿的身体后呢?甚至,也可以等你生下孩子后,可否帮帮她?” 褚欢歪头莫名的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的问:“你就那么想我帮她?景烜,你很在意她么?” 第138章 不坑你一笔,我心里过不去。 景烜坦言:“她现在于我,如妹如友,她当年受人暗算失身,还名声尽毁被迫嫁人,说到底也是因为我,我能帮她一些,总还是想帮帮她的。” 褚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你帮她啊,我又没有不让你帮。” 景烜:“那你……答应了?” 褚欢摊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府里也不是没有大夫,等那位穆神医回来了,你让穆神医去帮她看看就好,何必劳烦我?” 景烜如实道:“穆神医不擅于妇科,应该帮不了她,但是你既然能够医治婼儿产后亏损之症,应该能帮她。” 褚欢就想呵呵他一脸。 景烜目露些许恳求:“褚欢,权当我求你,你帮她看看,看看可否治好她,你若是也无能为力,此事便也罢了,可你若能帮她,她有了孩子,以后也能好过一些。” 褚欢挑眉:“她有孩子就能好过了?” 景烜眸底暗涌酸楚,低声道:“嗯,如今安阳王府和姚家都盼着她诞下子嗣,因为她久久无子,景函与她感情不和,还屡屡纳妾,庶出子女就有了几个了。” 褚欢了然点点头,问了句:“她喜欢那位安阳王世子么?” “以前不喜,现在不知道,我也没问。” 褚欢撇嘴:“既是被算计失身,被迫嫁人,又受了诸多委屈,应该不会喜欢的,既如此,和离就是了,何必为了一个渣男生孩子,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 景烜道:“她不是想为了景函生孩子,而是自己想做母亲,她自己是很喜欢小孩子的,若不然,她应该也不会甘愿一再喝药。” 听这话,景烜还真是够了解这位前未婚妻的。 不过也不奇怪,两个人婚约多年,当年也差不多到了成婚的时候了,估计是聊过有关孩子的事情,姚若安流露过对孩子的喜爱的。 若真是如此,姚若安只是自己想要孩子想做母亲,而不是为了给渣男生孩子,也不是不能帮她。 褚欢道:“你找个机会,让我仔细看看她的脉象,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吧。” “好,我会想办法。” 褚欢见景烜略有些为难,显然这机会不好找。 因为现在明面上,他和姚若安是不好有任何牵扯的,姚若安又有安阳王府盯着,但凡有任何泄露,他这里还好说,姚若安的名声就完了。 褚欢心思一动,问:“她和老王妃关系好么?或者和常安公主关系如何?” “她曾是我的未婚妻,所以叔祖母和皇祖母一样对她很喜爱,否则今日她也不会来贺寿,至于婼儿,以前也很是喜欢她。” 褚欢打定主意道:“这样的话,那日后我来给老王妃调理身子的时候,挑一日你别跟来,让常安公主陪我一起,再让老王妃派人请她来衍王府叙旧,我便可以给她看看。” 这样或许还是有些闲话。 可是只要景烜不在,问题不大。 景烜对此没什么意见,由衷道:“好,谢谢你了。” 褚欢微笑:“谢就不必了,我是要收诊金的,既然是你让我给她治,我也不好跟她要钱,到时候你给吧,治得好治不好,你都得给我。” 景烜:“……” 见他眼中不可思议的反应,褚欢瞪直了眼:“怎么?你不打算给?想白嫖我的医术?” 景烜戴着面具都能看出来黑了脸,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白嫖?这胡乱用词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褚欢:“……” 她无名火起,直接喷他:“这是重点么?我在跟你谈诊金,你少顾左右而言他,可别告诉我你不想给,如此抠搜,我告诉你,没银子我不帮这忙啊。” 景烜扶额,无奈极了:“我没说不给。” 怀孕的女子,当真是脾气会变得奇怪。 褚欢冷哼:“那就废话少说,给个价,我权衡权衡看。” 景烜随口道:“一万两。” 褚欢眼睛发亮,炯炯有神的盯着面前的金主爸爸:“黄金?” 景烜憋了口气,随后无奈吐着浊气,一派纵容:“本来是打算给银子,你若想要,黄金也行。” 褚欢搓手,一副财迷样儿,笑眯眯道:“那就黄金,等回去了你你可给我送来,也不用给我送一大堆金子,我没地方放,直接来十万两银子的银票。” 景烜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这个掉钱眼里的女人啊。 罢了。 反正他认定了这个妻子,以后他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她的,明王府的家业钱财,如今她可以随意支配的,给不给她,于他都一样。 “好,回去就给你。” 褚欢高兴了,也不和他继续哔哔浪费时间了,俩人一并离开了这里,往设宴的地方去。 俩人并排走着,景烜突然道:“还没谢谢你,不仅肯帮婼儿医治,还愿意帮皇叔祖母调理身子。” 褚欢顿足,歪头觑他,一本正经:“谢我就给钱,别只知道口头道谢,俩谢字啥也不是。” 景烜:“……” 景烜语噎后,不由 的好笑:“你怎么就那么财迷?” 褚欢能告诉他,她这样敛财是为了有朝一日离开他去潇洒人生而做打算的? 那不能够! 她胡扯了句:“以前穷怕了。” 景烜闻言,想起了她以前被放逐在外那几年的日子,只怕是吃尽苦头的。 突然有点心疼。 如此,不免更想纵容她:“你想要多少?” 听他这样问,语气还神他妈温柔了几个度,哄她似的,褚欢有点惊悚的扭头瞅着他,眼神古怪。 景烜很是莫名,问:“怎么了?” 褚欢收回目光,别开眼故作 不在意:“没什么,我就随便一问,她们的我就不收你的钱了,免费给她们医治调理。” 景烜不明白了:“这又是为何?” 褚欢扬唇一笑:“我乐意啊。” 景烜凝着她,心头微动:“你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褚欢翻白眼,呵呵他:“你想多了,我医治常安公主,是因为我和她现在关系不错,我帮老王妃调理身子,是因为我挺喜欢她的,至于那位安阳王世子妃……” 她斜睨他,“我和她既无交情也没有渊源,而且是你让我帮忙医治的,我不坑你一笔,我心里过不去。” 第139章 景烜勾了勾手,叫来了英王。 前往宴席的一路上,景烜都挺郁闷的。 褚欢乐哉悠哉的晃着脚步往前走,因为挤兑了他一下,还挺高兴的。 突然想到了一事儿,一边走着一边提醒他。 “对了,有个事儿跟你吱一声,刚才我在园子里溜达的时候,英王寻来了,且是特意寻我的,那么快就知道我从老王妃那里出来,还知道我去了园子里溜达, 我怀疑是衍王府有人暗中与他勾连。” 闻言,景烜心头郁闷一扫而去,眯了眯眼后点头:“我会提醒衍王叔纠察此事。” “你就那么笃定,衍王能信?” 景烜笃定点头:“嗯,叔祖母和王叔王婶都能信,王叔即便不一定会拥护我,也只会是中立,不可能帮着皇后母子,但是下面的人就不见得。” 顿了顿,他又补充:“但是他若知道我能好,毋庸置疑会站在我这边。” 褚欢点头:“行吧,那你让他查吧,能盯着老王妃院子里的 动向的,总还是要揪出来好些。” 景烜忽然拉着她的手让她停下,问:“英王特意找你,说了什么 ?可有欺负到你?” 褚欢嘴角抽了下,有些气笑了:“他欺负我?你在问什么笑话?我能让他欺负?反倒是我欺负了他好吧?我可是抽了他一耳光呢。” 景烜倒是没想到:“你打了他?” “啊。” 景烜觉得奇怪,执着追问:“为何会对他动手?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他,他对你做了什么?” 褚欢随意解释着:“他应该是从皇后那里知道了我和皇后的恩怨,又见我仿佛很受你宠爱信任,就意图勾搭我让我帮他做事背叛你,我不乐意理他,他还想拉我拦住去路,我就……” 景烜立刻抓住了重点,气息骤沉:“他对你动手了?” 褚欢眨了下眼,讷讷的:“就……想拉住我,没拉到,被溪泠挡了……” 景烜咬紧了牙关,眼中泛着冷芒。 他在生气。 褚欢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动了怒意,满不在意的摆摆手:“嗐,他没拉到我,还被我反打了一耳光呢,我没吃亏,你不用为这个生气,不值当的。” 景烜没被哄到,反而怒极冷笑:“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你 身上,撬本王的墙角?看来本王这几年还真是沉寂太过,让他以为本王好惹,忘了当年被本王踩在地上的滋味。” 听这语气,是不打算罢休了。 可褚欢注意力被转移了,有些兴奋好奇的抓住重点:“你还踩过他?!是往地上碾的那种么?” 景烜:“……” 他一口气梗在喉间,被她这么一问,泄了一半。 她还真是…… 他扶额吐了口气,道:“快去宴席上吧,要开宴了。” 说着,他牵着她的手就往设宴之地去。 褚欢都顾不上理会自己被抓着的手了,好奇道:“就跟我说说你的英雄事迹呗,让我听了高兴高兴。” 她想要高兴高兴,景烜就乐得让她高兴高兴。 “我在京城张扬跋扈的那几年,脾气很不好,谁惹我我都不会轻饶,景煜自以为自己也是嫡出不比我差,喜欢跟我比较,乐于跟我抢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年若安及笄,我跟藏珍阁预定了一支从南边来的玉箫,说是前朝某位音律大家的心爱之物流失民间被找到了,若安想要,景煜不知死活,去藏珍阁故意损坏了。” 提及姚若安时,他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她几眼。 褚欢没当回事,只啧啧称奇:“他以前那么贱的?” 景烜呵了一声:“以前?他现在不也贱?” 好像也是。 景烜接着道:“我得知此事,直接在宫门口拦了他,把他狠揍了一顿,还把他犯贱的两条胳膊卸了,他没了半条命,躺了几个月才好。” 褚欢吸了口气,给他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景烜笑笑。 褚欢好奇:“那你把他打得半死,陛下没追究?皇后能罢休?” “父皇说,是他有错在先,所以没追究我,反而训了他,皇后不肯罢休也无法,除了让人弹劾我还能如何?可是父皇不追究,她做什么都白搭。” 褚欢感慨一句:“陛下的捧杀手段,还真是恐怖。” 虽然英王自己作死,可是景烜把他打得半死其实也处罚太过,皇帝按理说该做些惩处,可他愣是不追究,让人觉得他有多溺爱偏爱这个儿子。 可是,惯子如杀子。 捧杀之手段,可堪阴毒下作四字。 景烜不置可否。 褚欢联想到什么:“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算计了姚若安羞辱报复你吧?” 景烜苦笑:“或许吧,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也有报复我的心思在里面的,所以,我很对不住若安 。” 如果没有那场算计,他当时的情况那样差,也不会娶姚若安了,但是,他会体体面面的退亲,不让姚若安受到伤害。 可慢了一步,被皇后伺机报复了。 褚欢叹了口气,也难怪景烜恳请她帮忙医治姚若安,除了一起长大的诸般渊源,也是真的有愧在心啊。 褚欢问他:“那今日的事情,你打算如何?不会也想再揍他一顿吧 ?” 景烜十分诚实的回应她的好奇心:“我现在打不过他。” 褚欢:“……” 嘿哟。 景烜又古怪的笑了下,道:“不过也不需要打得过他。” 褚欢听着有些疑惑。 很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设宴的地方是衍王府专用于设宴的一大片空地,临着湖景,周围花团锦簇,倒是个好地方。 如今宾客们差不多都入席了。 景烜和褚欢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这是时隔五年,景烜再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上,许多人对他很好奇。 可惜戴着面具,看不到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明王殿下如今是何模样。 也不知道脸毁容了是个什么样子。 还有一个尤为重要的,就是褚欢头上的九鸾凤钗。 如今来赴宴的人都知道了,明王妃褚欢头上戴着象征皇后的景氏皇族信物,九鸾凤钗。 大家没见过的,都想一探究竟,确定真假。 如今倒是能见到了,大家都心惊不已。 虽不至于跪一片,但是还是纷纷朝夫妻二人见礼了。 随着夫妻两个的到来,宴席场地内,诡异的安静下来了,看着两个人的眼神各异,有敬畏,有感慨,也有羡慕嫉妒,等等。 却无人敢随意上前打招呼。 常安公主起身走了来。 一上前来,常安公主便闷声道:“皇兄,嫂嫂,你们可算来了,都做什么去了啊?那么久才来,眼看着都要开宴了。” 景烜道:“跟皇叔祖母说了会儿话,又在园子里转了转。” 常安公主哦了一声,凑近褚欢问:“皇叔祖母留下你单独说话,都说了什么?” 褚欢微笑:“能告诉你的话,叔祖母还用得着跟我单独说?” 常安公主:“……” 她噎了口气,瞪褚欢。 褚欢笑笑,觉着逗这兄妹俩,都挺高兴的。 这时,褚玉成从一边的席位上走来。 小小少年,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上,略显拘谨,颇有早熟老成之态。 “见过姐夫,姐姐,见过公主。” 褚欢见到褚玉成有些意外:“六弟,你竟然也来了?” 褚玉成道:“今日学院休沐,父亲忙于军务不便来,娘也还在小月不便来,三姐姐抱病,我就随着二婶三婶一起来了。” 褚欢看去,还真看到了褚家二房三房的人。 她们没上来,只朝这边福了福身。 褚欢点头。 褚欢和褚玉成说着话时,景烜目光已经遥望而去,扫向坐在宴席前面的英王那里去了。 英王也在看着这边,眼神晦暗。 景烜淡淡笑着,朝英王勾了勾手。 英王被景烜的举动弄得纳闷,也警惕起来。 可是众目睽睽,景烜是兄长,他本就该主动上前问安,何况景烜还让他过去了。 只是景烜这样招手让他上前的举动,像是在招呼狗一样,让他很是不悦,感觉受到了侮辱。 可心中再如何不满不忿,他都得上前 。 第140章 英王喜提夫妻混合双打。 景烜这么一搞 ,褚欢都还顾不上和褚玉成说话了,兴致勃勃的等着看戏。 总觉得这男人要搞事情。 周围的人也聚着目光看着他们,因为英王的靠近,一个个都好奇明王殿下叫英王过去做什么? 表演一出兄友弟恭? 因为褚欢当时力气不大,所以英王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 随着人走近,景烜没见着掌印,还有些遗憾来着。 他侧头跟褚欢嘀咕一句:“你早上不是吃的挺饱?” 褚欢:“我娇弱,没办法。” 景烜呵呵她:“你之前打我的时候,可没见你娇弱。” 褚欢:“……” 有那么点心虚? 呸,他当初那么贱,没打死都是她求生欲作祟。 声音不大,一边的常安公主和褚玉成却听见了,都惊呆了。 卧槽,嫂嫂(姐姐)好勇,竟然打过皇兄(姐夫)?! 厉害了。 英王可算走到了景烜和褚欢跟前,目光阴冷的扫了一眼褚欢后,才拱手见礼。 “见过三皇兄,三皇嫂。” 景烜没叫平身免礼,英王却自己放下手直起身子了。 正好,他刚抬头看向景烜,还没说话,景烜已经上前一步,抬手,直接往英王脸上招呼了。 英王被打偏了脸,火辣辣的疼着,还有点麻。 人都傻了。 景烜用了挺大的力气。 周围人大惊,纷纷倒吸气。 这这这……什么情况?! 明王殿下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英王殿下? 这世界魔幻了么? 有些有点辈分年岁的见状,也不可思议。 以前明王殿下张扬跋扈,肆意妄为不奇怪,可现在他都这样了,怎么还这般鲁莽啊? 这英王殿下,多半就是以后的皇帝了啊。 而支持英王的人,都觉得和英王一样火辣辣的疼着,气得不行。 英王懵逼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一下还在疼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景烜,双目渐渐凝起怒火,身体也开始发抖。 他咬牙切齿的,那眼神阴狠毒辣得,好像要撕碎景烜。 甚至还握紧拳头,作势要打回去。 景烜见状,扯唇轻蔑的笑了:“怎么?你敢还手么?” 这话轻飘飘的,却犹如一盘冷水,一下子将英王的怒意和冲动浇灭了。 他不能还手。 可是他又被景烜打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脸,他若就这么认了,以后还怎么立足?怎么见人? 英王咬牙质问:“敢问三皇兄,臣弟做了什么,竟让你如此羞辱?” 景烜嗤笑反问:“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有数?” 英王想到什么,看向褚欢,瞪直了眼。 是褚欢! 这个贱人,他还没做什么,就挨了她一巴掌都够冤的了。 她竟然还跟景烜告状?! 景烜冷声道:“以后见到本王的王妃,你若做不到敬着她,就给本王绕道走,别再惹她,还有,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再敢觊觎本王的人和东西,本王废了你。” 景烜这话透着杀伐之气,也没有刻意压着声音,周围的人都没说话,所以显得他的话比较清晰,很多人都听见了。 大家都没想到,明王殿下当众掌掴英王,竟然是因为明王妃? 听了明王殿下的话中意思,这英王殿下竟然觊觎皇嫂,还意图冒犯? 天哪! 英王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景烜竟然会毫不忌讳的当众指出这件事。 他可不能背上这样的污名! 英王当即否认道:“三皇兄,你岂能如此乱说?我何曾觊觎你的人和东西,我……” 景烜直接冷嘲打断他的话:“你觊觎的还少么?” 英王的话被堵了回去,没等他再说什么,景烜继续毫不客气的嘲弄。 “你身上一脉相承的贪婪觊觎之心,早已令本王厌恶至极,别以为本王病了几年脾气就好了,当年可以把你打个半死,如今也一样可以废了你,记住了,以后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否则你就等死吧。” 这话, 把皇后也骂进去了。 这毫不掩饰的鄙夷不屑,还有威胁警告,把狂妄张扬表现得淋漓尽致,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胆战心惊。 这明王殿下,还真扥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英王难堪到了极点,可没等他再有什么反应,景烜已经牵着褚欢的手,走向宴会前方,他们的席位那边。 常安公主也跟了去。 褚玉成忙走回褚家的席位上。 只留下英王站在众人注目的中间,接受大家各色目光色洗礼,只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像一个笑话。 他难堪愤怒得想杀人。 最终,他待不下去了,握着拳头,狠狠地扫了一眼景烜和褚欢后,脸色铁青的大步离开。 他走了,大家的目光有一次凝聚在褚欢和景烜身上。 此时两个人都坐下了。 坐下后,景烜先是招了招手,让周围随侍的下人端来了水给他和褚欢净手。 等擦了手后,他伸手拿过席桌上摆着的寿糕,尝了一点觉得 不腻,便拿给了褚欢。 “这个能吃,先垫垫肚子。” 声音柔和,周身也仿佛萦绕着一层温柔气息。 好些人瞠目结舌的。 看错了吧? 褚欢自然的接过寿糕吃了一口,微甜不腻,还口感软和,确实不错。 她笑着跟他点了头,慢条斯理的吃着寿糕。 景烜微微笑着,目光凝在她脸上。 周围的各色目光都掺着震惊,有些以前就见识过景烜跋扈之态的,更是匪夷所思。 以前景烜就算有未婚妻,对未婚妻姚若安也不错,可这般当众柔情相待,可是前所未有的。 有些人不免看向里景烜位置不算多远的姚若安那里,唏嘘着。 可姚若安静坐在那里,好似一切都浑然与自己无关。 在一众人的惊悚震撼中,老王妃和衍王府的其他人一齐到来,开宴时辰也将至。 大家纷纷端坐好,等老王妃上座,大家才行礼恭贺大寿。 之后,才正式开宴。 衍王府的一众仆婢端着刚出锅的佳肴和美酒鱼贯而入,纷纷放在一个个席桌上。 歌舞和戏曲也逐一开始,唱跳不断。 对景烜和褚欢的注意力,就少了许多。 对于英王的缺席,老王妃和衍王夫妇都好似没注意到,他们肯定是知道了刚才的事情,所以也没过问,直接当英王不曾来过。 宴会场上,一派风光热闹。 褚欢盯着跟前桌上的一盘大蟹,再次吞咽了一下唾液。 真的好想吃啊。 太肥了。 景烜见状,凑过来低声询问:“想吃蟹?不会剥?我给你弄。” 说着,他就伸手拿起一只大蟹,准备给她弄。 褚欢无语,压低声音没好气道:“你缺心眼啊?我现在不能吃这个你不知道?” 景烜愣住:“不能吃?” 褚欢想骂他,那么想当爹 ,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了解一下相关禁忌? 小声给他科普道:“蟹性寒凉,吃了伤胎,孕妇忌食。” 景烜还真不知道这些。 对上褚欢看着他那鄙视的眼神,景烜突然感觉窘迫,很是惭愧。 他执着的想要她生下孩子,却竟然对这些一无所知。 不行,回去后,得多了解一下这些禁忌。 他是要做一个好父亲的人。 景烜好言问:“那这些,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你又想吃什么?” 褚欢扫了一眼面前的一桌佳肴,下巴指了一下那一碟子的鱼:“吃鱼吧,闻着不想吐,想来挺好吃。” 景烜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却没有放进她碗里,而是放进自己碗中,开始挑鱼刺。 褚欢微微瞠目。 很快他挑好了遇刺,众目睽睽之下,把挑了刺的鱼肉,放在了褚欢面前吗。 大家持续震惊。 第141章 皇后的破防叠加套餐。 褚欢其实没想到,景烜会亲自给她挑鱼刺,还是当众。 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威严了。 景烜道:“吃吧,若是还想吃,我再给你挑 。” 褚欢虽然惊讶,却也不扭捏,因为在她看来,这本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拿起筷子尝了点,觉得味道当真不错 ,明明是鱼,她却半点不觉得腥,倒是想多吃点。 难道她现在有吃的进去的鱼。 要知道,她这段时间吃着自己的药压着孕反,虽然胃口不太受影响,却也不太能吃鱼的,府中的厨子做了不少花样,她却都不喜欢。 这个倒是好。 她眯眼笑道:“这点不够我吃,你继续挑吧。” 景烜颔首,还真夹了一大块鱼肉过来,继续给她挑鱼刺了。 周围看到的大家伙儿,只觉得惊悚。 男宾们不可思议,堂堂一个嫡出皇子,尊贵的王爷,竟然这般纵着一个女人? 帮挑刺,和伺候她用膳有什么区别? 本末倒置,当真是有失男人尊严。 不该是女人帮男人挑刺的么? 女宾们各种羡慕嫉妒。 虽说明王殿下毁容了,身体也不好,可人家会宠妻子啊。 瞧瞧这毫不避忌的盛宠,哪个女人不想要啊?这明王妃可真是歪打正着的好福气。 斜下方,冯毓然面上尽力端着平和姿态,手里的帕子却都快要绞碎了,只觉得眼中看到的画面刺眼无比,还扎心至极。 她是真的喜欢景烜的,可亲眼目睹景烜一腔柔情和宠爱都给了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卑贱庶女,如今还当众宠她至极,冯毓然气得真的想吐血。 连当年他对姚若安那样好,她嫉恨至极,也远远不如现在。 忍住,再等等,只要等到了中秋宫宴,她好好谋划,一定可以得偿所愿了。 等她入了明王府,必定让褚欢不得好死! 冯毓然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样让她心痛嫉妒的画面,忍着满心的酸楚。 而上面的老王妃看在眼里,却很是欣慰,一个劲儿的点头乐呵。 这小子那么上道,丝毫不介意自己可能被人贬损取笑,也这样当众宠着褚欢,便是褚欢心再冷再硬,也总能焐热的。 很快,褚欢吃完了碗里的,景烜又推来了挑好鱼刺的半碗鱼肉。 褚欢毫无心理包袱的吃着。 还不忘跟他嘱咐:“我还想吃虾。” 景烜点头,将离他有些距离的一碟子虾端来,心无旁骛的给她剥虾壳。 周围…… 可够吓人的。 。 “你说什么?景烜竟然把九鸾凤钗给了褚欢戴?还戴去了衍王府?” 皇后轰然起身,狰狞着面色叱问。 林乔小心回话:“是的娘娘,宫外传来的消息便是如此,据说,衍王见到的时候,当众给褚欢跪下了,只怕寿宴之后,此事便传开了,这对娘娘您……可不太好啊。” 皇后怒得脸色青白交加:“他竟然敢……他怎么敢如此羞辱本宫?” “皇后娘娘……” 皇后直接气得砸了一套茶盏,恨声咒骂。 “本宫堂堂皇后,才是这一国之母,可是那该死的老太婆非要跟本宫为难,越过本宫将九鸾凤钗给了景烜,如今景烜……等这场寿宴之后,本宫就是最大的笑话!” 分明当年冯氏还是太子妃的时候,那老太婆就把九鸾凤钗给了冯氏,可冯氏死后,九鸾凤钗就被那老太婆收回了,一直不肯交给她。 虽然与没有那支凤钗,她皇后的位置也不受影响,权力也是实打实的,可是那是一种象征啊,历代皇后都有,就她没有! 这不就是在告诉众人,她不被认可么? 最后那老太婆死了,却越过她这个活生生的皇后,将九鸾凤钗给了景烜,如此她都忍了,好歹此事知道的不多。 可如今景烜让褚欢把九鸾凤钗戴去赴宴,很快大家都会知道,她这个皇后如何可笑。 林乔道:“娘娘,明王夫妇如此做,可算是僭越了,您不若去请陛下做主,那凤钗是皇后的信物,可让陛下收回给您的。 ” 皇后怒极冷笑:“陛下怎么可能会帮本宫?何况景烜敢这么做,便是他默许的,再说了,那老虔婆临终赐给景烜的东西,陛下如何能收回?” 这九鸾凤钗虽是皇后信物,却也不像凤印那样有绝对的权柄象征个,甚至没有明确规定一定是皇后传承的信物,只是历代传承下来的不成文规矩。 那是开国皇后生前最珍爱的饰品,传给了自己的儿媳,然后就一代代的成了皇后信物,可到底没留下明文规定。 按照这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九鸾凤钗之前传给了冯皇后,如今又传给了景烜的妻子,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妥来。 因为景烜是原配嫡子! 林乔道:“娘娘,那您可就只能咽下这份屈辱了啊。” 皇后气得发抖,恨声道:“本宫堂堂皇后,竟然被一个蝼蚁都不如的卑贱庶女踩在了头上,当真是奇耻大辱!” 然而,她今日的奇耻大辱不只这一桩。 不久后,皇后还怒在心头难以消散的时候,外面来报,英王来了。 皇后奇怪得很,皇儿不是去给衍王府那个老太婆贺寿了么? 怎么这个时候进宫了? 莫不是为了九鸾凤钗 的事情? 皇后勉强压下一些怒意,让英王进来。 见到英王的时候,皇后惊住了。 “煜儿,你……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谁?谁打了你?!” 她疾步上前去,拉着英王激动追问。 英王在母亲面前,有些委屈的,含恨咬牙道:“除了景烜还能有谁敢动儿臣?母后,您是不知道,他竟然在宴席上,当众打了儿臣。” 皇后瞪着眼难以置信,心态崩了:“又是他?他竟然……啊啊啊——该死的竖子!狂妄,狂妄至极!” 一怒之下,皇后直接踢翻了边上的香炉。 英王吓了一跳,忙拉着的皇后道:“母后,您冷静点。” 林乔也拉着皇后一个劲的安抚。 皇后勉强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道:“不行,我们不能放过他,煜儿,你随母后去找陛下,将此事闹起来,今日务必要陛下给我们母子一个公道!我绝不与他们罢休!” 说着,便一把抓着英王就往外去。 第142章 让冯毓然嫁给景烜做侧妃 ? 英王哪里敢去见皇帝? 他立刻拉着皇后道:“母后,不能去。” 皇后怒道:“为何?他都敢当众如此羞辱欺负你了,你还怕他?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他?今日他如此折辱我母子俩,就算陛下袒护他,也休想让他不伤分毫的全身而退!” 说着,便愈发用力的拉紧英王,要去找皇帝。 英王赶忙道:“可是母后,今日他对儿臣动手,是因为……因为儿臣招惹了褚欢那个贱人,父皇知道了,也不会为儿臣做主的,反而可能会借题发挥。” 皇后惊忙看向他:“你……你说什么?你惹那个贱人做什么?” 英王有些不自然道:“之前母后说她脱离了控制,还那么得景烜的宠爱看重,儿臣便想诱使她对儿臣……还为儿臣所用,不仅能探查景烜的底细,还能……还能羞辱景烜。” 皇后瞠目。 接着,英王丢出更让皇后心惊的话:“儿臣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跟景烜告状,景烜当众打了儿臣,警告儿臣以后别再觊觎他的人,如今寿宴上的宾客都知道,儿臣觊觎皇嫂了。” 他都不敢跟皇后说,褚欢也给了他一耳光,不然皇后得气死。 皇后也还是险些气岔了,气急败坏:“你……你糊涂啊,你名声还要不要了?你可知道传出去,你这几年费心经营的好名声可就没了!” 因为皇后的刻意对比,这几年,英王一贯以温和贤达的名声示人,比较起来,曾经跋扈张扬的景烜就显得更加不堪。 加上景烜的毁容病弱,这几年英王声望很高,大家俨然默认了他是未来的皇帝。 可终究连储位都还没捞着,一切都有变数。 既然要争储君之位,要做皇帝,名声是轻易不能受损的,起码在称皇帝之前,得经营好。 不然,皇帝到底不止这一两个儿子。 皇后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这个儿子,当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当年便是这样不长脑子的去招惹景烜那个混不吝的,险些被打死。 英王辩解:“儿臣也是想要为母后分忧啊,褚欢敢背叛您,如今她又这般得景烜看重,俨然成了他的软肋,儿臣便想着……也没想到褚欢会告状,景烜还毫不顾忌……” 皇后头疼道:“如今还真是不知道,任由褚家将褚欢替嫁给景烜,到底是对是错了……” 若是嫁给景烜的是褚漱玉,褚漱玉必定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褚欢能得景烜宠爱,没道理褚漱玉就不行,毕竟从景烜对褚欢的态度来看,那竟是个不挑的。 可如今,嫁了褚欢,因为一个褚欢,弄得许多事情偏离了预想。 英王道:“母后,说起褚家,儿臣还要不要继续和褚漱玉周旋?她如今的分量可不如以前了。” 皇后道:“为何不?她到底是褚眀修的嫡女,在褚眀修心里分量极重,她的胞兄还是衡国公世子,她又是邓家外孙女,背后站着与邓氏一族相关的几大世家,虽受她母亲名声所累,到底不是她作恶。”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狠辣:“反正我们只需要她背后的助力助你登上储位,等你成了皇帝,你的皇后必得是沈家的女儿,她也不过是个踏脚板罢了,想办法除掉她就是。” 英王点头:“那儿臣便应邀去见她?” “她邀你去见?” “是。” 皇后略显轻蔑道:“她估计也是急了,本就因为替嫁之事惹怒了陛下,与你的婚事 尚且艰难,如今她母亲因恶被休,她更是举步维艰,怕你不要她了吧。” 英王道:“既然 母后还赞成儿臣娶她,那儿臣便去见她,好好安抚一二。” “嗯,邓氏的事情只是小事,影响不了多少褚漱玉的政治分量,你是一定要娶她的,本宫会想法子,尽快让陛下给你们赐婚。” “多谢母后费心。” 皇后摆摆手,想起今日的接连折辱,她很是不甘:“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本宫得想个法子,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 英王也心中恨极,心思一动,道:“母后,儿臣有一计。” “哦?皇儿有什么想法?” 英王道:“既然景烜和褚欢如今感情好,不若想办法,让他们生出隔阂,甚至是反目?” “你是说……” “父皇不见得会愿意看到景烜这样宠着褚欢,母后不妨想办法,让父皇给景烜赐几个女人?” 皇后心头一动。 不错,褚欢出身不好,哪怕皇帝后来抬了她生母做褚眀修的平妻,也改变不了一开始的出身,何况 那冼氏还是贱籍出身。 所以,皇帝便是容得下褚欢,也不见得真的看得上,更不可能乐意见到景烜把褚欢捧得那么高。 九鸾凤钗在景烜那里,皇帝一直知道,可那样有象征性的物件,就这样被褚欢戴着招摇过市,皇帝怕是会不高兴。 所以,她若劝皇帝给景烜赐女人,皇帝应该会有想法。 只是…… 皇后顾虑道:“可若是陛下随意赐的女人,他即便拒绝不了只怕也影响不了什么,最多不过是好好养在府里当摆设。” “那母后有何高见?” 皇后想到什么,勾起一抹满含算计的冷笑:“若要赐,最好是赐个出身高贵的侧妃,让景烜不能忽视,也足够威胁褚欢的。” 英王觉得不妥,皱眉道:“可若是给他选一个出身好的侧妃,岂不是助长了他?” 皇后没好气的瞥一眼儿子:“你担心什么,母后自然不会助长他,若是选的人,本就天然和他一派的,又能助长他什么?” “母后的意思是……” 皇后勾唇,眸底划过一抹阴晦:“冯家的冯毓然,也该嫁人了。” “她 ?” 英王有些吃惊。 皇后笃信道:“她是最合适的,只要她成了景烜的侧妃,景烜便不能不厚待她,她也能威胁到褚欢的位置,而她……不会让褚欢好过的。” 英王不解:“为何?她不是一心只有那个死去的未婚夫?就算嫁给景烜,也不一定会争宠啊。” 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没多说,只是笑意深长。 冯毓然喜欢死去的未婚夫? 呵。 若是喜欢,又怎么会想方设法的将其谋害至死? 她无意间拿捏在手里的把柄,原本形如鸡肋的,如今可算能派上用场了。 或许,还能让冯毓然为她所用了呢。 。 第143章 推销景烜那个滞销残次品。 一场寿宴,景烜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对褚欢无微不至,就差把东西喂到她嘴里了。 因为成了瞩目焦点,褚欢俨然成了主角一样。 还好老王妃疼爱景烜,也对褚欢很是喜爱,对两口子当众秀恩爱很是赞许,不然这跟砸场子没区别的当众娇宠,也真够惹人厌的。 反正宴席上,大家都没眼看。 男的看不惯景烜身为一个男人,还是个皇子,竟然这样伺候一个女人用膳,简直是有失体统尊严! 女的则是各种酸,羡慕嫉妒恨都有,还有一些嫉妒过头了,觉得褚欢这样也没什么好,夫君再宠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毁容体弱的? 然而,老王妃欣慰高兴得不行,眼睛都被笑没了。 寿宴结束后,宾客散尽,不用想都知道,今日这里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京城 。 因为衍王府很有可能有人暗中和英王勾结,景烜去和衍王谈这件事情了,褚欢又到了老王妃这里。 哦,是老王妃要给她送礼物。 “这是老身当年嫁给先王时,宫中赐下来的头面,年轻时最喜欢,一直不太舍得戴,更别说送人了,本想以后用来陪葬的,如今见着你觉得合适,便送了你了。” 褚欢看着面前金光闪闪,并做工精细无比,镶嵌堆积着各色宝石的精贵头面,有种被金子砸在脸上的懵逼感。 这皇室的人,总东西都那么财大气粗么? 老王妃见她呆愣愣的,觉得很是有趣。 “你可别觉着它原本要随老身陪葬,就觉得不吉利,这不是还没派上这个用途吗?这头面做工精美华贵,适合美人儿,正好配你,拿着吧。” 褚欢神色微囧:“我是来给您贺寿的,结果我没给您送礼,反倒是您给我送,我总有种心虚之感,不太好意思拿您的东西。” 老王妃一个摆手:“嗐,这有什么的?你和烜儿是夫妻,他送了不就是你也送了?何况,你还许了帮老身调理身子的诺,这可比那些冷冰冰的身外之物贵重多了。” 这么一说也是。 于是,褚欢就毫无心理压力的接过了装着整套头面的精致檀木盒子。 “谢谢叔祖母。” 身后的拂兮忙上前接手。 老王妃抓着褚欢的手,笑眯眯道:“适才啊 ,见着那小子对你那样好,老身高兴得很,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样过,便是以前的若安 ,他也没那么柔情耐心的,可见他是真的将你放在心上了的。” 这才是老王妃叫她回来的目的吧? 本来要等景烜和衍王谈事情,她和常安公主是在 前面等着的,衍王妃陪同,可老王妃派人叫了她再来。 送礼是真,最重要的还是推销景烜那个滞销残次品。 褚欢莞尔:“以前他和安阳王世子妃不那么亲近也情有可原,毕竟还没成婚,总得注意分寸。” 老王妃无奈:“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的?” 褚欢只是笑眯眯的。 她随即想起正事:“对了,说起那位世子妃……” 她把要帮姚若安诊脉的事情跟老王妃说了一下。 老王妃有些惊讶:“你……一点也不介意她曾是烜儿的未婚妻?肯帮她?” 褚欢好笑道:“为何要介意?为何不肯?” 老王妃拧着眉,皱纹更深了。 她这般浑不在意的,还真是对那小子丝毫不放在心里啊。 “且不说我对他没什么感情,便是有,我为何要介意他过去的婚约,那是他的过去,与现在的我何干?” 褚欢坦然无谓的笑着:“姚姑娘是无辜的,她也不会是我的威胁,只有心胸狭隘的刻薄之人才会计较这些,而且同是女子,何必互相为难?说到底这种情爱纠葛里女人的冲突,男人才是祸首。” 老王妃不曾想,褚欢是这样通透的女子。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可是。 老王妃莫名抓到了重点:“你这是在自夸自己宽容大方?” 褚欢囧了一下,掩嘴轻咳两声。 然后,她接着道:“如果她只是为了巩固地位,为不值得的男人生孩子,我是不会帮她的,可景烜说不是这样,姚若安只是自己想要做母亲,那我便帮她。” 老王妃叹气道:“若安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你能对她毫无芥蒂也是好事,总归她当年是 因为烜儿才遭受算计所托非人,烜儿说到底,也是欠了她的,能帮一些便是一些吧。” 褚欢深以为然,笑眯眯道:“嗯 ,是景烜欠了她的,所以这一遭出手帮忙,我跟他要诊金了。” 老王妃:“……你要了多少?” 褚欢:“一万两黄金。” 老王妃:“……” 扒皮都没那么狠。 第144章 宁折不弯是傲骨,能屈能伸也是傲骨 原本以为宴席散了就各回各家,就打算明日再来给老王妃诊脉,可如今既然在这里了,褚欢就先给老王妃仔细检查了一番。 得到了老王妃具体的脉象情况,褚欢这才跟已经寻来的景烜一起离开衍王府。 “刚才离开的时候见衍王挺激动的,一副深陷混沌多年终得见到曙光的样子,你给他说了你在治脸的事情了?” 褚欢随口问着景烜。 “嗯,他一直希望是我,所以很高兴。” 褚欢点头,接了一句:“我也希望是你成为赢家。” 景烜侧目凝着她。 褚欢咳了一声,“不是为了我自己和别的什么私心,我只是觉得比起英王那个蠢货,你应该更能做一个好皇帝,当然,你也没有多好,只是你的兄弟太菜,突出了你。” 景烜:“……” 一口肘子一口屎。 褚欢好奇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只知道英王蠢,你的其他兄弟都怎么样?” 景烜道:“大皇兄十年前去世了,二皇兄平庸,五弟顽劣,六弟也夭折,七弟八弟年幼。” 褚欢琢磨了一下,挑眉:“大皇子的死,应该不是偶然吧?” 景烜垂着眼睑低声轻嘲:“谁知道呢?我们这样的人,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偶然的意外。” 褚欢看着他,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确实。 “大皇兄原本也是早慧之人,他的生母是父皇登基前的侧妃 ,生他时大伤身体,在他出生不久就去世了,那时母后小产了一个孩子,可怜他年幼丧母,便养在身边了。” 他眉目间,是浓浓的追思:“后来母后去了,我被皇祖母送去师父膝下,大皇兄和婼儿一起养在皇祖母身边,本也是霁月清风的人,十年前两国交战,他得知我匿名参军,担心我,便暗中北上寻我,途中遭到截杀。” 听他这话,显然他和大皇兄兄弟感情是很好的。 “然后就死了?” “并没有,他废了双腿伤的很严重,后来腿上疮疡药石罔效,死了。” 也就是腿上严重创伤感染,需要截肢的程度。 可是古代没有截肢的说法和条件,就没办法阻隔感染坏疽的情况,确实是必死无疑的。 “这是皇后做的?” “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当时大皇兄在朝中大放异彩,曾被谏议立储。” 褚欢纳闷:“可是他不是你母后亲生的,有你和英王在,怎么会谏议立他做储君?” 景烜道:“他是母后养大的,算起来也算是半个嫡子了,当时我不在京城,景煜毫无长处,大皇兄文武双全负有贤名,在朝中颇得人心。” 顿了顿,他眉宇间尽是挣扎的悔痛:“而且那个时候,我并不想做储君,我不喜欢这些束缚,比起这些,我其实更喜欢领兵打仗,或是仗剑江湖也可以,我便让皇祖母扶持大皇兄。” 怪不得。 若是景烜,倒也就罢了,到底是原配嫡出的,可是大皇子说好听点是半个嫡子,可其实依旧是庶出的。 皇后怎么可能会让大皇子越过她的儿子? 所以,如果是皇后做的,那景烜和她的仇恨,也足够深重的。 景烜侧眸凝着她,像是想要从她身上抓住什么慰藉:“你医术这样了得,你说若是当时有你在,皇兄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褚欢迎上他的目光,直言道:“他需要截肢,就是把受伤的腿砍掉,从此以后只能是一个毫无尊严的废人,如果你觉得他愿意这样活着,那应该就不会死。” 景烜瞳孔紧缩。 片刻,他苦笑摇头:“他不会愿意的,他和我不一样,我能不惜代价的苟活,但是他不会,他太骄傲了。” 他在唏嘘大皇子的枉死。 也在自嘲自己这些年的痛苦苟活。 褚欢轻声道:“你也有你的傲骨,宁折不弯是傲骨,能屈能伸也是傲骨。” 景烜怔怔的望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你不是苟活,你只是想要活着,也必须要活着,因为你背负着仇恨和责任,大皇子死得其所,而你有你活着的意义,若你轻易就能妥协给伤痛和命运,那和那些朝生暮死的浮游有什么区别?” 她的声音依旧是轻缓柔和,一字一句都像是一阵微风拂在人的心头。 痒痒的。 那种异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溢满出来的感觉,让他有种不真实的触动。 景烜喉结微滚,声音哑涩:“你……是在安慰我么?” “你说是就是吧,我只是说实话,景烜,活着是这世上最要紧的事情,人活着便有无限可能,死了便一切成灰,你本就该活着的,不管牺牲了谁,忍受了什么,都并不可耻。” 景烜长吸了口气,突然就转开眼,别开脸朝向一边,眨了好几下眼睛。 呼吸有些颤抖。 褚欢察觉他气息不大对劲,挑眉侧头瞅着他,心里啧啧称奇。 这就被感动了? 还怪好哄的。 她勾了勾唇,随后跳过话题道:“今日我戴着这个凤钗,你当众打了英王,只怕那对母子现在恨毒了你我,老王妃让我们小心,说皇后可能会伺机报复。” 景烜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绪,对褚欢说的事情不以为意:“没有今日的事,他们不也恨毒了我们?不妨事的,她如今掀不起什么风浪。” 褚欢又道:“可是老王妃还说,陛下不会乐意见到你这样捧着我宠着我,必定会做些什么。” 景烜对此,倒是没反驳。 褚欢福至心灵似的,斜着他质疑道:“说到这里,我突然感觉有些奇怪,景烜,你该不会是在捧杀我吧?” 这话,像是开玩笑,又像是真的在怀疑。 景烜无奈极了,扶额道:“胡说什么?我捧杀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地位和分量,你放心吧,父皇便是不满,有我在,他伤不到你。” 褚欢耸耸肩:“那可不一定,他到底是皇帝,掌握生杀大权呢。” 景烜似笑非笑道:“你有免死金牌,有什么好怕的?” 褚欢呆了呆:“免死金牌?我哪有?” 她不记得她有得到过…… 额…… 见景烜目光移到她小腹上,褚欢反应过来了。 哦,她肚子里的那一团肉,就是她的免死金牌。 褚欢嘴角微扯,抚着肚子自嘲苦笑:“这样说来,我如今不生这孩子都不行了,这是我的保命符啊。” 景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说。 没有孩子,他也能护着她的。 可终究,他迫切的希望她肯心甘情愿的生下孩子,哪怕是认命的那种心甘情愿。 褚欢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惊悚起来:“不过话说回来,陛下不喜我,他以后会不会去母留子啊?” 景烜:“……” 第145章 劲爆,褚漱玉和英王被捉奸在床! 这个问题,景烜之前并没有想过,现在褚欢想到了,他也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褚欢的担忧,不无可能。 或许之前不一定会有这个想法,可今日他这般捧着褚欢,让所有人认准褚欢的地位的同时,也会让皇帝更加不满。 倒是他欠缺考虑了。 只是他并不担心。 只要有他在,皇帝动不得褚欢的。 他的孩子,不能和他们兄妹一样自幼丧母。 他的妻子必须活得好好的,有朝一日,和他一起走到最高的位置上。 景烜对褚欢保证道:“放心吧,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的。” 褚欢越想越觉得有这个风险,严肃问道:“那如果陛下真的容不得我呢?” 景烜凝眉注视着她。 褚欢道:“他不喜我你是知道的,你越是捧着我,只怕他越是见不得,他若真的只是想留下他的孙子,却并不想留下我 ,你能如何?你还能跟他对着干?” 景烜:“为何不能?” 他毫不犹豫的就反问,也问住了褚欢。 褚欢怔了怔。 景烜别开头目视前方,淡淡低语:“我于他,从来不是个孝子。” 这句话,听着风轻云淡的,可是褚欢却觉得细思极恐。 不是个孝子,所以不会听话,会叛逆,会忤逆,会…… 景烜看着她,像是在郑重许诺。 “我曾经失去了我的母亲,我的大哥,我引以为傲的一切,这些直接间接他是罪魁祸首,我不可能会再让他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 许多事情没有皇帝的默许,皇后是做不来的。 比如他母后的死,再比如,他五年前的惨痛。 褚欢固执的与他对视,问出最致命的问题:“可如果他实在容不下我,一定要我死,你会做什么?” 景烜面色不变,语气轻缓却让人听着只觉铿锵有力:“我会反了他。” 褚欢不可否认,自己这个时候 ,心跳漏了一拍。 无关感动或是心动,只是单纯的觉得震撼。 褚欢勾唇昂首,认真道:“记住你说的话。” 他眉目柔和的笑着点头:“好。” 。 隔了一日,褚欢再来衍王府,带来了一些昨日配制的药,和给老王妃药灸的东西。 景烜陪着她一起来的,她忙着帮老王妃调理身体,景烜和衍王下棋。 刚给老王妃药灸完,正说着话,衍王妃过来了。 衍王妃过来,却不是来闲聊的,而是带来了一个消息。 褚漱玉和英王在寄春园私会,被几个世家子女一并捉奸了。 寄春园是京中有名的戏园,地方很大,以戏曲歌舞为营生,也是这些贵族世家的公子姑娘们喜欢去的地方。 所以褚漱玉和英王在那里私下幽会,被在那里看戏听戏的几个世族子女碰上了 。 如今此事已经在京中传扬开来了。 褚欢奇怪道:“只是私会而已,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们两个的事情大家不是心知肚明?” 衍王妃一脸讳莫:“王妃可想得简单了,这可不是单纯的私会,而是……被发现时两个人还在榻上衣衫不整呢。” 褚欢:“??!” 玩那么大吗? 一旁的老王妃沉着脸斥了一句:“当真是荒唐!” 衍王妃道:“据说他们只是私下在那里见面,之所以会……是因为有人在茶品中下了药,如今英王正在寄春园大肆追查此事呢。” 褚欢深长一笑:“倒是周全的很,只是不知道这次,谁会那么倒霉,成为那个背锅的。” 老王妃疑惑道:“欢儿,你是知道什么?” 褚欢道:“我只知道邓氏会狗急跳墙,可能会尽快坐实褚漱玉和英王的婚事,没想到会是这种法子。” 衍王妃不解:“她为何要这么急?她被休了,如今正是各方关注她的时候,她不该等风头过去再做打算?为何那么急?” 褚欢勾了勾唇:“不是说了么?狗急跳墙啊。” 衍王妃见褚欢这般讳莫如深,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她们局外人不知道,但是褚欢知道,且对邓氏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邓氏急着落实褚漱玉和英王的婚事。 只是褚欢明显不打算多言,她便不问。 老王妃 也看出来了,也没多问,只道:“出了这样的事,怕是陛下也不好不赐婚了。” 褚欢道:“虽然可能会有人背锅,可是陛下这样精明的人,应该看得出来此事没那么就简单吧?” 老王妃道:“应当是能的 ,只是看出来又如何?事情闹成这样,褚漱玉已经失身,褚漱玉背后是褚家和邓家为首的几大世家,陛下总要给个交代的。” 褚欢似笑非笑道 :“那若是揭穿了褚漱玉,证实是她自己下药献身呢?那她应该做不了英王嫡妃了吧?” 老王妃问:“你是打算插手此事?” 褚欢摊手:“我只是不想让人无辜受冤,被他们用来顶罪罢了,鬼知道他们这次又一箭双雕的在对付谁?” 老王妃瞧出她眼底的狡黠,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啊……” 衍王妃却道:“可即便如此,到底褚漱玉出身不凡,也失身给了英王,便是揭穿此事,陛下也不能赐死她啊,还不是得让她嫁给英王?” 褚欢笑着,问衍王妃:“王婶,王叔身边除了您,都有什么位份的女人?” 衍王妃道:“有一个侧妃,两个侍妾,你问这个做……你是说,让褚漱玉做英王的妾?” 衍王妃不可谓不吃惊。 尤其是见褚欢不置可否的笑着,更是觉得震惊。 让褚漱玉一个做皇后都够格的贵女去给英王做妾……这对褚漱玉来说比死了还羞耻吧? 尤其是,褚欢这个庶女出身的,如今是高贵的明王妃,而褚漱玉这个原配嫡女,沦落成了英王的妾…… 够狠。 对于褚家和邓家来说,也是一大折辱。 老王妃琢磨了一下,觉着褚欢的想法是极好的。 “陛下本就厌恶褚家以你替嫁给烜儿的事情,不会让褚家再如愿,何况褚家何德何能?两个女儿都做了嫡皇子的正妃?所以此事你怕是不用插手,透个口风给陛下就行。” 褚欢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陛下派人查此事,总好过明王府出手惹一身骚,至于透口风……倒也不用,有个办法简单粗暴,足以搅碎邓氏和褚漱玉的一番谋算。” 老王妃问:“什么法子?” 第146章 褚漱玉竹篮打水一场空? 褚欢笑容中透着几分恶意:“简单啊,派人出去大肆宣扬一下,褚漱玉因母变故名声不佳婚事受阻,母女两策划了寄春园捉奸一事,就为了生米煮成熟饭迫使陛下赐婚。” 谣言这种东西,传得多了便就是真的了。 人都是会先入为主的。 何况,这本就是真的。 她绝不信这个时候褚漱玉失身给英王,会是被他人所害。 只能是邓氏狗急跳墙,舅舅和她之前预想的那样。 而且派去监视褚漱玉的人没有来报褚漱玉的异常,只能说今日的事情褚漱玉没有提前筹划准备周全。 一定是很正常的约见英王,才见机行事的,此事经不得查。 老王妃笑道:“倒是真的简单粗暴,却也很有效用,邓氏以恶名被休是事实,足够褚漱玉的动机了,即便他们自称查到了幕后下药的人,只怕也大多人是不会信的。” 衍王妃也点点头,觉得确实可行。 褚欢招了招手让拂兮过来,吩咐道:“你去殿下那边找东青,让他按照我刚才说的,派人暗中散播此事内幕,尽快让京城上下都知道此事。” 拂兮赶紧去了。 褚欢这才将继续和老王妃衍王妃闲谈着,并没有继续聊褚漱玉的事情。 犯不上太上心。 待了会儿,拂兮回来,说景烜问她这边好了没有,好了的话 就差不多该回去了。 褚欢便也不多留了。 她对老王妃叮嘱道:“今夜您就能睡个好觉了 ,我两日后再来给您做药灸,您这两日按时服用我给您的药,也好好食用药膳,可得记着要忌口,不可再饮冰了。” 老王妃好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小小丫头怎么那么能叨叨?这叮嘱老身不许饮冰的话都几次了,就对老身这么不放心?” 褚欢笑言:“您就跟个孩子似的,看见喜欢吃的东西便没有道理可讲,只管吃着舒坦,这谁能对您放心啊?” 这话说得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老王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衍王妃在一旁掩嘴笑着。 褚欢道:“两日后我会和公主一起来,您记得想法子寻了姚姑娘来,我便可为她看看脉象。” “好好好,知道了。” 拜别了老王妃,衍王妃送褚欢去前院和景烜汇合。 衍王妃是个舒朗健谈的人,一路上和褚欢说说笑笑的。 之后,见她颇有些欲言又止的,与先前的大方爽快不符,褚欢好奇道:“王婶是有什么事情想与我说么?” 衍王妃便问了:“王妃当真医术高明?” 她得知褚欢在给景烜治脸,又要喂老王妃调理身体的事情是,是极其意外的。 她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褚欢鄙薄,却也还是觉得褚欢出身不高,应当是没什么见识和本事的。 没想到竟然有一手高超医术。 寿宴那日景烜他们离开后,衍王和她说,景烜娶了个好妻子,这位小王妃一身医术,只怕胜于太医院的人。 褚欢道:“您和叔祖母一样,唤我欢儿即可。” 衍王妃点头,又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褚欢笑道:“您这样问,我该如何回答呢?总不好让我自吹自擂吧?我脸皮薄,实在不好自夸。” 衍王妃愣了一下,旋即忍俊不禁。 “您问这个是有什么别的用意么?” 衍王妃道:“是这样,静华长公主你该是知道,长公主唯一的儿子谨默多年来一直身患怪病,寻医无数都不见好,我想着都是自家人,长公主对烜儿也一直不曾亏待,你若是肯,不如帮他瞧瞧?” 他? 褚欢有些惊讶。 衍王妃道:“我与长公主闺中便是手帕交,关系是极好的,寿宴那日她说,谨默又犯病了,府医太医和外面的名医都请过了,都束手无策,我寻思着你若医术高明,或许会有办法。” 又犯病了。 也差不多了。 之前她帮周谨默封穴排血,压制了蛊虫一段时间,如今过去两个月了,也该失效了。 褚欢对衍王妃道:“不瞒您说,我之前去过长公主的生辰宴,曾撞见周世子犯病,出手帮过他,我检查过他的脉象体征,他应该是被人种了蛊,并不是什么怪病。” “什么?!” 衍王妃惊愕:“种蛊?!” “八成是,当时我只是匆匆检查,并未得以详细查探确认,不过也差不离了,初步看那蛊无毒,只是种在他体内多年,啃噬他的心血长大, 已经和他血肉相融,” “也因为此蛊以他心血为食,犹如蛀虫附在他心头而生,他才有气血逆行心脉衰竭之症,那些人才查不出来,只当是怪症。” 衍王妃腿软了一下,微踉身形,脸色也白了几分。 “怪不得……一定是周家那些下作的东西,他们为了除掉谨默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便下此毒手……” 衍王妃拉着褚欢,焦灼道:“那欢儿,你能帮他除蛊么?你既然能发现,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大夫说他气血亏虚元气大损,若是再寻不到能治好他的人……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褚欢如实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详细检查过他,也不曾接触过蛊,给不了您答案。” 衍王妃愣愣的,随后恍惚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欢道:“殿下怕是等急了,王婶,我们走吧。” 衍王妃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带着她 去和景烜汇合,之后,便和景烜一起离开了衍王府。 而衍王妃送走他们后,便即刻让人准备马车,赶着去了静华长公主的公主府。 。 褚欢和景烜都知道了寄春园的事情,也没多说什么,景烜只说已经召了跟踪监视褚漱玉的人回府,回去后就能见到了。 而这个时候,和寄春园捉奸一事一起传遍京城的,便是因邓氏恶名被休,褚漱玉受其母名声牵连婚事受阻,母女两个谋划失身于英王好谋算婚事的谣言。 还言之凿凿的说,褚漱玉此事,必定会诬陷一个与她不对付的人。 而随着,英王殿下查出下药之人的的消息随之传出。 竟然是今日同在寄春园的和宜县主龚婧岚。 褚欢记得她,澄阳侯和庆华郡主的女儿。 上次在静华长公主府,便是她被褚漱玉装可怜给骗了,打头阵帮褚漱玉朝她发难,结果被逼着下跪赔罪的傻缺。 这就是褚漱玉选的背锅侠? 这姐妹情可真够塑料的。 跟踪监视褚漱玉的暗卫也禀报:“……这段时日褚漱玉并无异常,只派人送了两次东西去澄阳侯府,有一次是六日之前,一次是昨日。” 由此可见,龚婧岚也在寄春园,是褚漱玉的手笔。 一旁的景烜也跟褚欢道:“听说自从上次静华姑姑 的生辰宴后,庆华郡主就不让他的女儿和褚漱玉往来了,邓氏被休后,褚漱玉受其名声牵连,与英王的婚事更加渺茫,庆华郡主便打算让龚婧岚做英王妃。” 褚欢想起来了,那次风波结束,临了她跟庆华郡主提点了邓氏母女挑拨龚婧岚的事儿。 所以,庆华郡主必定会对邓氏母女不满。 本就不满了,最适合英王的褚漱玉受母所累,庆华郡主就打起了让女儿做英王妃的主意。 褚漱玉应该是知道了庆华郡主的打算,便策划拉龚婧岚下水。 褚欢斟酌着,立刻猜到了关键:“龚婧岚身边,有褚漱玉的人?” 景烜道:“应该是,只有这样,褚漱玉才能知道龚家的打算,也才能真正栽赃龚婧岚。” 褚欢乐了:“虽说这位和宜县主背后的分量不足褚漱玉,但是有皇家血脉,身份却比褚漱玉高贵,此事若是查清楚,褚漱玉岂不是竹篮打水?” 第147章 静华长公主上门求助。 景烜道:“若真论起来,是会,但是得看父皇会怎么选,毕竟褚漱玉背后是有依仗的,还有龚家和秦王府肯不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肯不肯罢休,得看得到的好处够不够。 褚欢眯着眼诡异的笑了一下:“简单啊,若是能借此事让和宜县主做英王妃,我想龚家和秦王府会愿意的吧?再让褚漱玉入府做妾……那就更好玩了。” 景烜道:“你若是想看到这个走向,我会从中推波助澜,想办法让父皇如此安排。” 褚欢道:“我觉着都不需要你推波助澜,陛下可正需要这样的机会呢,这种折辱拿捏人的法子,我们可玩不过陛下。” 景烜道:“那我们就看着吧,且先不用理会,若是走向不如你的意,我再出手。” “好。” 褚欢说着,看了一眼下面的暗卫,对景烜道:“褚漱玉应该是猜到我们会派人盯着,所以这段时间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再派人去盯着她便是浪费人力了,此事便罢了。” 想来邓氏猜到邓云而被他们抓了后 ,他们可能会派人监视,所以这段时间邓氏安分守己的养病。 褚漱玉搞了这出,盯着她的人都 毫无察觉,所以她也表面上一切如常。 可还是搞出了这么个事儿。 虽然预料之中,也有些突然。 “好,依你所言。” 景烜示意两个盯着褚漱玉的暗卫都退下。 果然谣言四起后,惊动了皇帝。 不管相关的各家都有什么反应,皇帝还是派了人查此事。 事情不难查,关键在于龚婧岚的婢女。 据龚婧岚所言,她之所以去寄春园,不是褚漱玉叫去的,是贴身婢女玉枝见她心绪不佳,劝她去散心的,说近来寄春园编了一出好戏,很是火热。 她喜欢看戏,便去了。 去了后才知道英王也在,她就让玉枝去找找看英王在哪里,想要去见一见。 因为最近母亲总说想办法让她嫁给英王,总是说什么嫁给英王以后就是皇后,她就起了心思,想要博得英王的好感。 没想到玉枝去了,却趁机收买了寄春园的人,给英王所在的雅间茶水下了药。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龚婧岚指使婢女下药,想要算计英王妃之位,却让和因为干悄摸见面的褚漱玉中了招。 婢女玉枝立刻被皇帝的人被抓了起来,送进了诏狱审问。 玉枝一再咬定就是龚婧岚指使她下药的,不肯供出别人 。 反正直到这一日夜幕来临,此事还没出定论,外面各种流言迭起,许多人都在观望。 这一夜,可有不少人睡不着。 褚欢倒是睡得挺好的,反正此事不管如何结局,于她都没多大影响,若是偏离轨道,景烜会给她扯回来。 第二日,褚欢一早就给常安公主做药蒸。 药蒸,便是拟出方子,用配好的药材煮成药水,装进一个挺大的长形木桶里,在上面放着一块竹编的板子,再铺上一层布。 常安公主就躺在竹板上面,任由滚烫的药水蒸汽穿过竹板和布,熏蒸着她的身体。 她的身上,还盖着东西,只露出脑袋来,避免蒸汽大量流失,这些不能流失的药水蒸汽,便都浸透在她身上了。 所以会很烫很热很疼,体内也会因为药效的刺激而疼痛,十分遭罪。 这还只是开始。 褚欢还以为常安公主娇生惯养,很快就会受不住,没想到她痛苦是痛苦,却硬生生忍下了。 这小妹妹,还是很有韧劲儿的。 她刚心里赞赏小姑子,小姑子就拖着嗓音哀声问她:“嫂嫂,还有多久啊?我快受不了了。” 褚欢:“……” 就多余看得起她。 她道:“忍着吧,还有一炷香。” 常安公主想哭,声音抖了:“那么久啊……” 褚欢道:“你闭上眼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常安公主磨牙啐她:“你说得轻松,这滋味,醒着都忍不了,谁能睡得着?” 褚欢笑眯眯道:“我可以给你扎一针,让你晕过去。” 常安公主:“……” 她气哼哼的咬牙:“不用,我受着,等孟泽回来了,我要让他知道我遭了什么罪,我看他以后敢不好好对我!” 行吧,不理解,但尊重。 “你自己待着吧,我不能闻太多这些药味,等你好了,冬葵她们会帮你起来换衣。” 常安公主不解:“啊?你为何不能闻这些药味?” 褚欢:“伤胎。” 常安公主呆了呆,可能是身上水深火热的,脑袋有点迟钝,反应不过来。 半晌,她直接瞪直了眼咆哮出声:“你说什么?!” 褚欢扯着嘴角冲她呵呵一笑,扭头往外走了。 常安公主:“褚欢,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伤胎,你是不是怀了皇兄的孩子了?你回来……” 褚欢都到外面了,还听见常安公主的嚷嚷。 理她个鬼。 她走去她的美人榻上坐下,任由溪泠给她擦拭身上头上的蒸汽和汗水,正打算享受她的糕点,拂兮来了。 “王妃,静华长公主来了,说要见您。” 褚欢拿着糕点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拂兮,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殿下知道了么?” “殿下正在见长公主,请您过去。” 褚欢点头,交代了冬葵她们两句关于常安公主的话,便起身离开了药庐。 前堂,静华长公主跟景烜确定了褚欢医术精绝后,便说了来意。 “……如今默儿又犯病,连着几日都心痛衰弱,我连陈洪都跟皇兄要来了 ,却依旧是束手无策,陈洪倾尽所能也只能稍微缓解疼痛……” “你王婶说褚欢告诉她,默儿是被种了蛊,我始料未及,可我信了,今日来,只想请她去看看,若她能治好我的默儿,我什么条件都能允她。” 一向孤傲威风的静华长公主,在景烜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恳求的模样来。 哪怕只是些许。 景烜抿了口茶,遮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只 淡淡道:“本王明白静华姑姑的心思,可此事本王做不了主,等她来了,静华姑姑自己跟她说吧。” 静华长公主经过寿宴那一日,知道景烜对褚欢的爱重,却没想到景烜能这般尊重褚欢。 好似什么事情都一样,只要褚欢想做便由着她,褚欢不愿意,谁说都要不顶事。 静华长公主便不多说了。 她甚至不问褚欢为什么会医术精绝,哪怕心里有疑惑。 这些于她都不重要,她只想治好她的儿子。 她甚至现在,都没有心力去查,为什么周谨默会被种蛊。 等了一会儿,褚欢来了。 景烜见她一副刚出了大汗还没干透的样子,皱眉道:“怎的出了那么多汗?你不是在给婼儿医治身子?” 褚欢没好气道:“您可真心大得很,我给公主医治的法子是什么你都没问过?药熏蒸啊,我刚跟她待一块,能不出汗?” 景烜咳了一声。 褚欢上前给静华长公主福了福身:“静华姑姑。” 和静华长公主起身,拉着她直接道:“褚欢,我不与你废话,你既然昨日跟阿如说了默儿的事情,应当猜到她会告诉我,也料到我会来,我只问你,可否帮我救默儿?” 褚欢也直言:“既如此,王婶应该告诉您我的答复,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他,因为我还未详细查看过他的情况,不过我会尽力。” 静华长公主道:“好好好,那你何时得闲?请你去一趟公主府,好好检查他,只要你能救他,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必都给你。” 褚欢想了想,道:“明日吧。” “好,那我明日等着你来,不管如何,我都先谢谢你了。” 褚欢莞尔笑笑,提醒道:“我上次粗略看过,他的蛊应当是以蛊卵种下,后附体而生,靠吸食他的心血长大,在他体内应该有不下十年,” “而他之前长时间被人下葛青花,此物虽无毒,却效用奇特,会刺激蛊虫躁动,加速啃噬他的心头血气,您可以根据下蛊时间和葛青花,查一查此事幕后黑手。” 静华长公主闻言面色变了又变,突然想到什么,忙问:“你当时帮过他一次,是不是跟他说过葛青花的事情?” 第148章 明王殿下喜提媳妇儿一脚。 “是说过。” 静华长公主突然脸色泛白:“我生辰宴后不过两日,他一意孤行的送走了他的乳娘许嬷嬷……” 说着,静华长公主突然踉跄了一下,在她后面的邢姑姑忙上前扶着她。 “长公主……” 静华长公主不敢置信的喃喃着:“是她……怎么会是她?” 她一副五雷轰顶后,很是难以接受的样子。 周谨默的乳娘,是她精心寻来的,她极为信任。 且周谨默是许嬷嬷奶大带大的啊,二十多年的情分,跟亲生的也差不多了,周谨默对许嬷嬷一向孝顺周到,许嬷嬷怎么可能那么狠心? 褚欢道:“能常年将葛青花掺在世子的饮食中,助于蛊虫生长促进他命衰体弱的,只能是伺候在他身边的人,若是乳娘,有足够的条件了。” 静华长公主接受不了:“可她为什么啊……我对她很好,默儿也孝顺她,她在公主府,如同半个主子……” 褚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若是她,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静华姑姑的人,也不曾真心对待世子?” 静华长公主豁然抬眸,睁大了眼紧盯着褚欢。 褚欢点到为止,没有再说,转身回去坐在了景烜边上的位置上。 静华长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血色全无,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的被扶着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 她眼底被痛色充斥着,恍惚低喃:“纵使我与他……可默儿是他的儿子啊……” 褚欢听见了,挑了挑眉后,看向景烜,景烜也看着她。 所以,在周谨默身上种蛊,想要周谨默死的人,是周谨默的父亲靖安侯? 够狠啊。 见景烜不算多意外的样子,褚欢想起了之前景烜不让她管周谨默的病。 他和静华长公主没什么恩怨,反而关系还不错,没道理会不管周谨默的死活,显然根结在靖安侯那边。 他或许早就猜到周谨默的病和靖安侯府有关系,不想掺和其中? 夫妻两都没说话,等着静华长公主消解这些真相的冲击。 过了一会儿,静华长公主冷静下来了,也慢慢恢复了气色。 她抬头看来,目光坚定直锐:“褚欢,请你务必竭尽所能的救我儿性命,其他的我会处理,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不管结果如何,今后我静华长公主府,还有靖安侯福,鼎力支持明王。” 阿这…… 她帮的忙,为什么只鼎力支持景烜? 褚欢人都傻了。 可不等她多说什么,静华长公主便起身告别,然后气势傲然的走了,随行来的邢姑姑和两个婢女也跟上。 褚欢:“???” 哎…… 她张了张嘴,差点就开口叫住静华长公主了。 她一口气就这样憋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的。 褚欢扭头就怒瞪景烜,很不理解:“不是,是我要救人,也是我告诉她周谨默被害的真相,为什么人情记在你头上了?还鼎力帮你……有没有道理啊?” 景烜愣了愣,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是计较这个。 他不由得笑了,面具下,嘴角愉悦的勾起,好发出乐笑声。 褚欢火气就上来了:“你还笑?你捡了便宜了不起啊?再笑我弄死你信不信?” 景烜立刻不笑了。 可也只是没笑出来,可看着他憋着笑的样子,还不如笑呢。 褚欢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上前,踹了他一脚。 景烜:“??!” 他懵了一下后,突然反应过来弯腰摸着小腿吸了口气。 嘴上嚷嚷出声:“褚欢,你怎么那么粗鲁?” 褚欢见他笑不出来了,这才满意了,冷哼一声,拍拍手走人。 拂兮和溪泠赶紧憋着笑跟上。 东青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严肃,像是没看到殿下被王妃踹了一脚的事儿。 他努力想了伤心的事情,把他老娘死的时候那种悲伤都勾出来了,才没有笑出声来。 景烜看着褚欢大喇喇走人,郁闷至极。 。 褚欢回扶云阁换了身衣裳,才再去药庐。 这会儿,常安公主已经药蒸结束,也换了衣裳,正在褚欢的美人榻上躺尸,任由冬葵她们给擦拭蒸汽和汗水打湿的头发。 人也闭着眼费劲的喘着气,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 除了脸,浑身上下的肌肤都还是烫红的。 身体穿着轻薄的衣裳看不见身体,可露在外面的手脚和脖子锁骨上都是烫红的样子,瞧着有些吓人。 褚欢示意冬葵她们不必起身行礼,上前去悄然坐在常安公主边上,给把脉。 常安公主睁开眼,没什么精气神的瞅着她。 有气无力的嘟囔:“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去哪了?也不在这里等着我出来。” 褚欢淡淡道:“静华长公主来寻我给周世子治病,去见她了。” 常安公主没什么意外的,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褚欢仔细把了脉后,很满意的点头:“这次药蒸效果比我预想的好些,一会儿你裹得严实些出去,莫要吹风,今日便不要出来了,也不要食用寒凉之物,晚上也别沐浴。” 常安公主生无可恋的样子:“我这一身的黏腻,今夜不能沐浴,剩下半条命我也不想要了……” 褚欢淡笑道:“忍着些吧,明日就能沐浴了。” 常安公主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闭着眼又打算继续躺尸。 可是过了会儿,她猛地睁开了眼,直直的目光盯紧了褚欢,然后目光往下,盯在了褚欢的的肚子上。 “我差点忘了,你……你有孩子了?” 这反应,可够迟钝的。 褚欢抽了一下嘴角,都不想理她了。 常安公主一扫萎靡,就跟垂死病中惊坐起似的坐起来,拉着褚欢激动的问:“你真的有孩子了?你怀了皇兄的孩子?是真的么褚欢?!” 褚欢斜着她没好气道:“哄你玩的,没有的事。” 常安公主立刻反驳:“才不是,你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事情哄我?你既然说了,那肯定是真的有了!” 褚欢没否认。 常安公主直接抱着她高兴欢呼:“啊啊啊啊,太好了,我皇兄有孩子了,我要当姑姑了!褚欢,嫂嫂,你果然是我皇兄的福星!” 褚欢直接被她抱得人都变形了。 一边的几个人心惊肉跳的。 拂兮赶紧道:“哎,公主你冷静些,不能这样抱着王妃啊,王妃怀着孩子呐!” 溪泠也赶紧上前扒拉常安公主。 常安公主立刻清醒了,赶紧又放开了褚欢,谨慎后怕起来。 “对对对,不能这样,嫂嫂现在怀着孩子,可娇贵了,怎么都得温柔呵护着才行。” 说着,她还赶紧往后挪了点儿,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褚欢:“……” 常安公主搓着手笑眯眯的问:“嫂嫂,你怀孕多久了?何时发现的?” 褚欢目光一瞥,扫向常安公主的手:“你这动作略显猥琐,辣眼睛。” 常安公主赶紧放下手,装起了乖巧。 褚欢道:“发现了有一个月了,如今怀胎两个多月。” 常安公主瞪直了眼张大了嘴,急眼了:“这么久?怎么一直不跟我说?这种喜事你们竟然瞒着我?” 褚欢咳了一声,心虚道:“你皇兄不让说,我也没办法。” 一边的拂兮和溪泠面面相觑,嘴角纷纷抽搐。 王妃还真是…… 行吧,殿下作为孩子爹,背个锅被常安公主埋怨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常安公主直接握拳,愤愤不平:“皇兄竟然这都瞒着我?太过分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喜事做什么要瞒着我?多我一个人高兴怎么了?” 褚欢摸了摸鼻子。 哼,就算常安公主去问,晾景烜也不敢否认。 常安公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过,怀胎两个多月……啧啧,新婚夜有的啊?嫂嫂,你够厉害的啊。” 她佩服的目光瞅着褚欢,眼底还有调侃和暧昧。 褚欢:“……” 囧。 第149章 侧妃,代价。 临近中午的时候,诏狱那边传出消息。 和宜县主龚婧岚的婢女玉枝,受刑而死。 最终也没供出是谁指使她陷害龚婧岚的,但是她承认有人指使,为龚婧岚洗脱了罪名。 但是景烜这里收到的消息,玉枝招了,然后被处死了。 褚欢笑意深长的看向景烜道:“看来陛下是打算跟褚家和邓家谈条件了?” 景烜淡淡道:“即便如此,褚漱玉也做不了英王妃的。” 如景烜所言,之前褚欢也预料过 ,午后皇帝召见了褚眀修和澄阳侯,不知道谈了什么,下午的时候,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 和宜县主龚婧岚为英王妃,褚家嫡女褚漱玉为英王侧妃。 英王和龚婧岚的大婚之期由太常寺推算择期,其后再定。 褚漱玉……三日后入府,没有婚宴。 这对于褚家和褚漱玉,还有邓家都是赤裸裸的羞辱。 但是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否则要是真相公开,褚漱玉不死也得青灯古佛了却余生了。 而保住褚漱玉可以做侧妃,还是褚眀修付出了代价的。 皇帝要调派一个二品将来去西境军中作为督军,明晃晃的要分走褚家在西境军中的权力。 褚家军坐镇西境百年,世代都在和西羌国对战抗衡,执掌三十万大军,在西境拥有绝对的地位和影响力,所以皇帝才会格外忌惮褚家,也拿褚家没办法。 可羌国自三十年前一场内乱之后,一直致力于偷偷发育,与大周就鲜有摩擦了,西境太平,褚家这么多年就跟摆设一样,褚眀修连战场都没上过。 皇帝上位后,其实一直想要趁机分走褚家的军权,可是褚眀修打仗行不行再说,起码统军治军的能力是有的,朝堂谋算也颇为厉害。 加上褚家和邓家为首的几个世家团结一致,皇帝不好硬碰硬,只能忍着。 可但凡有机会,皇帝很乐意敲打羞辱一下褚家,比如褚欢替嫁后抬举冼氏,比如默许褚欢对付褚家也不曾说过什么,再比如这一次…… 可是褚眀修疼爱褚漱玉,舍不得不管这个女儿,只能认了。 知道这个处置结果,褚欢挺幸灾乐祸,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虽然真相没有公开,但是有昨日我们推动的流言,皇帝今日又只让褚漱玉做侧妃,让龚婧岚做了正妃,孰是孰非,已经明了了,褚漱玉这一遭,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若不贪心,只是单纯的想和英王生米煮成熟饭,只要英王肯配合,她最多名声受损,被人说不知廉耻,可是绝对能做英王妃的,也不用让褚眀修付出被分权的代价。 可她太急于铲除异己,把龚婧岚扯进来,如今的结果,可不是咎由自取么? 景烜见她高兴成这样,不由笑问:“见褚漱玉栽跟头,就这么开心?” 褚欢傲娇的哼哼:“那是,可惜还是让她做了侧妃,我本来还以为可以让她做个侍妾呢。” 有原主的记忆和感同身受,她自然乐得见褚漱玉倒霉,那是原主残存的不甘和怨气。 当然,她不只是要褚漱玉受辱而已,只是暂时乐得见褚漱玉痛苦丢人。 最终,她是要除掉所有害了原主的人的。 景烜道:“父皇或许也想让她做个侍妾,更能直观的踩着褚家的脸面和尊严,但是褚家和邓家都不会同意的,比起做侍妾,他们宁愿养褚漱玉到死。” 侧妃到底是可以上玉蝶的命妇 ,侍妾什么也不是,就是个可以随意打杀的玩物。 褚欢知道这点,所以虽然遗憾却也没什么可说的。 侧妃也好,对于褚漱玉来说,已经够生不如死了。 尤其,褚欢的身份,狠狠地压着她了。 她当初不愿意嫁给景烜,才不顾惹怒皇帝的后果,非得让褚欢替嫁,她自以为自己以后会是英王妃,甚至是皇后,所以看不上明王妃的位置。 可最终,她只能做个侧妃,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侧妃。 还没出嫁之前,她尚且有无限可能,所以虽然恼恨褚欢身份比她贵重了,却并不怕什么,可如今,她已经没有出路了。 可惜,原主死了,看不见褚漱玉和邓氏如今的不堪。 “可是不早了,不然真想去褚家看看热闹。” 景烜道:“还是可以去的,还有两个时辰才天黑。” 褚欢也就说说,他一提这个,立刻摇头:“不去,显得我沉不住气,很low。” 景烜听不懂:“什么?很楼?” 褚欢:“……” 哦,古代人不懂英文。 “就,很小家子气的意思。” 景烜点头,可还是奇怪,小家子气就小家子气,为什么要说很楼? 褚欢眼珠一转,笑眯眯道:“不过,她去英王府之前,于情于理我肯定要回去一趟,给她添个嫁妆什么的。” “那就后日去?” “行。” 。 邓家。 邓氏已经把屋子里的东西砸的差不多了,可是还是气得要命。 “侧妃……侧妃……我娇生惯养精心培养的女儿,竟然只能做个侧妃!褚眀修这个没用的东西,之前保不住我,如今连女儿也保不住!” 兰芝跪在地上道:“夫人您冷静些吧,公爷也是没办法了啊,姑娘设计谋算英王妃之位,陷害和宜县主的事情被查出,若是要追究,姑娘不死也毁了,公爷也是让出了褚家的部分兵权,才换得姑娘的侧妃之位的啊。” 邓氏脸都扭曲了,不管不顾道:“那他就不能多让一些给陛下,让我的漱玉做正妃么?漱玉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啊,是邓家和褚家高贵的血脉,怎么能做妾?!” 这话,兰芝怎么接? 夫人真是魔怔了,除非褚家兵权都交还给陛下了,否则,姑娘这一次拼死也只能是侧妃啊。 何况,为了姑娘不顾褚家的将来,世子怎么办? 邓氏痛心不甘道:“我费心筹谋一场,竟落得如此结果……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不该这样的……” 兰芝道:“夫人,若非昨日那些流言的冲击,和宜县主百口莫辩,陛下也不会顺着流言追查,显然是有人暗中在破坏您和姑娘的计划啊。” 她这么一提醒,邓氏便反应过来了。 是啊,若非昨日事成后,有人散播推动流言,说她们母女谋算英王妃之位,陷害龚婧岚,给了陛下追查的方向,龚婧岚即便否认,玉枝也会以死谢罪坐实此事,结果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因为出了岔子,玉枝才没有如计划般自尽,才给了陛下追查的切入点…… 邓氏立刻想到褚欢:“一定是褚欢,只有她一心想要跟我们作对,她派人监视跟踪我和漱玉,只有她有可能知道我们的动向,那么快做出反应坏我好事!” 邓氏通信懊悔得自杀的心都有了,悲愤道:“这个贱人,狗杂种!我当年就不该留下她,就不该让她活到现在,不该让她嫁给明王 ,好让她如今屡次毁我和我的女儿!” “夫人……” 邓氏对褚欢的恨,几乎要魔怔了,狰狞着脸恨声道:“我绝不能放过她,我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 兰芝怕她疯起来又不管不顾的做蠢事,赶忙哄劝道:“夫人,现在最要紧的是姑娘啊,她只能做侧妃,还落得如此声名狼藉的境地,如今还不知道如何呢。” 邓氏好似被当头一棒,立刻就清醒过来了:“对,对对对,我的漱玉……我要去看她,我要去陪她,她现在一定很伤心……” 说着,她就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拦住忙起身追上拉住邓氏:“夫人,您现在不能回褚家啊。” 邓氏动作停顿僵硬。 是啊,她被休了,已经不能再回到褚家了…… 她不能去,总有人能去。 “去请大嫂来。” “是。” 。 第150章 对付没教养的人,就该没教养才好。 赐婚的旨意下来后,褚漱玉便把自己关在了闺房中,谁也不肯见。 褚眀修担心女儿,回来后就一直守在褚漱玉房门外。 幸好褚漱玉的近身侍女依依还在里面,倒是不担心褚漱玉寻短见。 可他心疼女儿,想要进去宽慰一下,褚漱玉不肯见,他也不想离开。 而这个时候,冼氏在清点准备褚漱玉的嫁妆。 虽然陛下明言不办婚宴,但是对于褚家而言也是嫁女,该给的还是得给。 邓氏留下的嫁妆是邓氏留下的人在打理,不用她插手,她在点的是褚家公中给褚漱玉的那一份。 正忙着,外面有人来报,是前院待客的管事。 “夫人,邓夫人来了。” 冼氏看单子的手顿了顿,淡淡道:“邓家的人来了,告诉公爷就是,与我说了作甚?” “公爷在三姑娘那里守着呢,这邓夫人是客人,如今褚家和邓家关系不同以往,邓家女眷来了,总得您出去接待一下的。” 冼氏寻思了下也没说什么,起身吩咐杨妈妈邱妈妈继续准备嫁妆,便带着半夏和知秋出去了。 褚家前堂,邓夫人脸色很不好。 以前她来褚家,都不需要在这前堂等着,直接就会被带进里面去找邓氏,可如今邓氏被休,她来看褚漱玉,竟然被挡在这里了。 岂有此理! 所以她连茶都不想喝一口,冷着脸等着人来,还以为来的是 褚眀修,没想到竟然是冼氏! 她理解变了脸,咬牙冷笑:“冼夫人好大的架子,平白让我等了这么久,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这褚家可成了你的天下了?竟然如此怠慢我邓家人,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冼氏淡淡笑着,眼底却一片凉意:“邓夫人若是不会好好说话,那就请离开吧,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打算离开。 邓氏见状,当即怒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冼氏停下了,一旁的半夏却上前一步怒斥邓夫人:“放肆!” 邓夫人脸色僵滞,不敢置信。 她竟然被冼氏的婢女怒斥了一句……放肆? 当真是荒唐啊。 半夏冷冷道:“我家夫人乃是衡国公夫人,是陛下赐封的永安郡夫人,位在一品,即便邓夫人你是世家宗妇,身上的诰命仅在从二品,你何来的底气敢如此冒犯我家夫人?” 邓夫人有种被打脸的感觉,脸都绿了,也无话反驳,只觉得难堪至极。 按理说,邓家乃京中排的上号的世家,她的地位不低的。 可是陛下有意打压,她的夫君是二品工部尚书,她也只得了二品的诰命。 而冼氏之前就被陛下抬了平妻的身份,得了一品诰命,如今邓氏被休,冼氏便是名正言顺的衡国公夫人,是有着双重诰命在身的。 仅仅是因为,褚欢嫁给了明王,一个贱籍妓子,就踩在了她们这些名门贵女出身的世家宗妇头上。 何等可笑? 半夏道:“邓夫人一把年纪了,难道连以下犯上后赔个罪都不会了么?若是不会,还请回邓家好好学学礼数吧。” 邓夫人恼怒:“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婢子,也敢如此对本夫人说话?” 半夏:“我即便是小小的婢子,也不是邓夫人你的婢子,轮不到你来叱问。” “你……” 邓夫人噎住,气得不行。 她只得矛头指向冼氏,以为冼氏会好拿捏:“冼夫人,你便是这样管教下人的么?真是没规矩。” 冼氏这时才转身看来,淡淡笑着:“对付没教养的人,就该没教养才好,所以对付邓夫人这样的人,半夏的没规矩,正好派的上用场了。” 邓夫人登时气结:“你……你们……” 冼氏淡笑道:“邓家的人跋扈,我是早有领教的,养出的女儿如此,娶进门的也不会好到哪去,也罢,我不与你计较了,你是来看三姑娘的吧,随我来吧。” 这话可把邓家折辱狠了,邓夫人很想驳斥回去的,可是冼氏已经转身往后院去了。 邓夫人一口气悬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的要命,可也只能 暂且忍下,怀着一腔怨气跟着去看褚漱玉。 她就不该来! 去到褚漱玉住的院子,就看到褚眀修站在褚漱玉的寝屋外面,背对着这边一动不动。 褚胜他后面,见冼氏带人来了,忙走来行礼问安:“见过夫人,见过邓夫人。” 冼氏嗯了一声,领着邓夫人往褚眀修那里去。 站在褚眀修身后,她福了福身道:“公爷,邓家来人看望三姑娘,应该是替三姑娘的母亲来看的。” 褚眀修闻言回身看来,见着是邓夫人,他没什么神色变化。 只道:“既然邓夫人来看她,去看看她肯不肯见吧,她自从知道自己要做英王侧妃便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肯见,本公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邓夫人颇有姿态,点了点头后便打算走向褚漱玉的寝屋。 可临了又有些不甘。 她转身厌恶的扫了一眼冼氏,对褚眀修告状。 “国公爷还是好生约束一下冼夫人吧,如此得意忘形,折辱我和邓家,到底两家曾是姻亲,如今也还有两个共同的血脉,总归还是要留一线的好。” 褚眀修惊讶了一下,随后蹙眉看向冼氏。 冼氏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睑不辩驳。 邓夫人告完状,冷哼一声,甩袖走向褚漱玉的寝屋。 褚漱玉不肯见褚眀修,却让邓夫人进去了。 褚眀修并没有说冼氏什么,他现在对冼氏就是不想理会,也不能责备。 然而,冼氏却不能不理他。 “公爷,有件事妾身还得与您商量一下。” “何事?” 冼氏道:“是三姑娘的嫁妆,妾身估算了三姑娘的母亲留下给她的那一份,公中若再出一份,总的嫁妆数额就超出规制了,怕是不妥。” 褚眀修拧起眉头不耐道:“超了就超了,褚家又不是给不起,有何不妥?” 冼氏提醒他:“公爷,三姑娘只是侧妃。” 褚眀修冷眼看着冼氏:“你想说什么?” 冼氏深吸了口气,语调神色依旧柔婉,不急不躁的:“妾身是想问公爷,您是想再惹陛下生气么?” 褚眀修愣了一下。 冼氏道:“当初褚家给欢儿的嫁妆数额在那里,欢儿是嫁去做明王妃的,三姑娘只嫁去给英王做侧妃,嫁妆若是超了欢儿的,不就等同于在踩陛下和明王的脸?” 当初褚欢虽然是替嫁,可新婚夜之前,替嫁一事是秘密,所以褚欢出嫁的时候,褚家给的嫁妆,是嫁褚漱玉才有的规格,是实打实的。 除非褚漱玉要嫁给英王做正妃,不然她的嫁妆,不能超过褚欢。 这些,褚眀修也明白,所以他倒也没觉得冼氏是有私心。 冼氏又道:“再有,和宜县主是英王正妃,她的嫁妆龚家能给多少也猜得到,若是三姑娘的超了她的,岂不是明着打了这位未来英王妃的脸?再与她还有龚家秦王府结仇?公爷,有些仇恨,能少一些就少一些吧。” 褚眀修淡声问:“那你是何意?克扣了属于漱玉的嫁妆份例?” 冼氏道:“明着自然不能超了欢儿和和宜县主的,这也是皇室的体面,所以,妾身打算将多出来的嫁妆折合成银票,给三姑娘带去,正好她去了英王府,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褚眀修有些诧异的看着冼氏。 冼氏此法是极好的,面上谁也没冲突,可是也不让褚漱玉受委屈。 陪嫁银票虽然摆不出排场,总能让人知道其中价值。 倒也是用心了。 褚眀修盯着冼氏的面容,定睛在冼氏的眉目间,问了句:“丽娘,你……不恨她们么?” 第151章 去救周谨默。 冼氏眉目柔顺,笑意苦涩无奈:“恨又如何?她们都是公爷心尖上的人,妾身终究不能对她们怎么样,否则公爷不会饶过妾身,也会恨妾身的。” 褚眀修张了张嘴,却无话反驳。 只是心里,不免很是愧疚。 他一直知道,自己都对不起冼氏,不论是十七年前,还是这些年来,亦或是现在。 可如今,她受尽委屈都忍受着不敢报复,也不能报复,都是因为他。 冼氏又道:“如今欢儿嫁给明王,明王对她很好,她也算是阴差阳错否极泰来,妾身没什么可说的,既然成了公爷的妻子,自该尽自己的本分做好该做的。” 褚眀修闻言,哑然许久后,沉沉叹气:“委屈你了。” 冼氏抬眼,怔怔的看着褚眀修,突然红了眼,唇畔微颤。 褚眀修看向她,就见着她红着眼蓄泪的隐忍委屈模样,他不由得一愣。 冼氏却已经慌忙别开头,胡乱擦着眼角的泪。 “丽娘……” 冼氏眨了眨眼隐去泪水,快速调整自己的心绪,对褚眀修福身急声道: “公爷,妾身还得去准备三姑娘的嫁妆,若是公爷没有意见,妾身便按照刚才所言,将多出的嫁妆换成银票给三姑娘带去了,妾身告退。” 说完,不等褚眀修说什么,她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一副急于掩饰自己的脆弱和狼狈的样子。 褚眀修想要叫住她,都来不及。 想到她刚才在他说了一句委屈她后,她便突然那般反应…… 往常他没说过这话,她便不曾流露过这样的脆弱。 受委屈的时候不哭,被心疼了便忍不住了。 这么多年,他是真的对不起她啊。 以后,再对她好些吧。 终究再厌恶褚欢那个忤逆威逼他的女儿,也不该牵连冼氏。 不过,他也只是对冼氏愧疚,却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对不住褚欢这个女儿,只恼恨褚欢逼他休妻。 出了褚漱玉的院子走了一段后,冼氏才停下,仰头深呼吸,平复心中的浮动,后吐出一口浊气。 讽刺的冷笑了两声。 半夏有些担心:“夫人,您……” 冼氏淡淡道:“做个样子让他愧疚罢了,这不,他刚才就轻易被假象蒙蔽了,蠢不蠢?” 半夏默了默。 冼氏道:“褚漱玉出门前,欢儿定会回来一趟,不是明日便是后日,记得吩咐膳房那边备着点,等她回来了,做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尤其还得适合她现在吃的。” 褚欢有孕的事情,半夏她们都知道。 半夏笑道:“夫人放心,奴婢会安排好的。” 冼氏嗯了一声,带着半夏她们继续回去做事了。 。 翌日上午,褚欢捎上景烜,晃去了长公主府。 景烜见褚欢一路上都在纠结,眼看都快要到了,她更纠结了。 景烜关心问:“有心事?” 褚欢一顿输出:“我在想啊,长公主会不会给我诊金?她要是不给我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开口跟她要?我要是开口会不会显得我很……小家子气?我要是不跟她要,我不就得吃亏了?” 景烜:“……” 她还真是掉钱眼里了。 他咳了一声,好笑道:“你忘了?你出手帮忙的酬劳,静华姑姑已经算作人情记在我头上了?” 褚欢:“……” 褚欢娇俏的脸黑了一下,随后古怪的笑了,摩拳擦掌的盯着肥羊宰:“那既然这样,人情给了你,你来付 诊金吧。” 景烜:“……” 他可真是…… 他汗颜扶额,无奈好笑道:“我整个王府的银钱都是你的,你跟我要这钱有什么意义?左手进右手出的。” 褚欢听了恐怖故事,挪了一下,警惕拒绝的眼神瞅着他,跟他泾渭分明道:“别别别,我不要你王府的银钱,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这咱得分清楚,我不占你便宜。” 景烜:“……” 他脸色立刻 就不好了。 他绷着脸道:“我们是夫妻,你腹中还有我的孩子,你与我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对此,褚欢只想呵呵他一脸。 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这时,长公主府也到了。 长公主亲自出来接,只是可能昨夜没休息好,面色有些憔悴。 两方互相见礼后,褚欢也没多问,和景烜一起被静华长公主亲自领进去,带去了周谨默住的地方。 周谨默昨日就知道今日褚欢会来给他诊脉检查,眼下便在等着。 他还记得褚欢的。 其实前些天刚发作的时候,他想过跟母亲说请明王妃来试试,或许能救他,可他又怕给人家添麻烦。 没想到母亲竟然从茹姨那里得知了明王妃会医术的事情,还知道了他是被种了蛊,直接去请了 明王妃来救他。 只是,他即便眼下不是蛊虫发作的时候,也尽量撑着精神,看着还是吓人得很。 比之前还要消瘦苍白的面容,眼底乌青,像是一个受尽折磨的将死之人。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着像是苍老了好几岁快三十了似的。 周谨默定睛看着褚欢进来后,淡淡笑着,对景烜和褚欢拱了拱手:“见过明王,明王妃,还请见谅,谨默当下体弱无力,不能起身见礼。” 抬手的动作,也是那么 无力。 景烜淡淡道:“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褚欢意味不明 的瞥他一眼,心里呵呵。 他当初让她别多管闲事的时候,可没当周谨默是一家人。 见人说人话。 静华长公主颇为着急,在一旁道:“褚欢,你快给默儿仔细诊脉检查吧,他凌晨时还发作了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发作比之前都要激烈,像是……像是失控似的,毫无章法。” 褚欢道:“之前我帮他压制了两个月,他体内的蛊两个月未曾吸食他的心头血,脱离了桎梏后便反噬了他,这是正常的。” 说着,她已经示意溪泠将木质的医药箱提来放在床边,打开。 里面东西很丰富,赫然是一堆医用的小工具,和一些瓶瓶罐罐的,以及一些外行人不认识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毒还是药。 褚欢给周谨默诊脉的同时,溪泠也在忙活着从医药箱里拿出用得上的东西,调配好,等着一会儿褚欢用。 溪泠跟着褚欢时常在药庐忙活,褚欢也教她一些医术毒术的,她摆弄起来,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褚欢把了脉后,眉头微微蹙起。 内元气血都损伤极大。 她若这次救不了周谨默,只怕不说今年,入冬后就得病入膏肓。 她又检查了其他需要检查的地方,心里有数后,并未多说什么,伸手朝向溪泠。 溪泠会意,递来一碗东西,碗里是墨绿色的汁液,还散发着一股怪味。 褚欢闻了一下确认无误,递给周谨默:“喝了。” 周谨默虽疑惑,可并未迟疑,接过便爽快的仰头一口闷。 他喝下后,褚欢茉茉接过碗递给溪泠,也没多说, 默默的看着周谨默。 周谨默喝了那碗暗绿色的东西进去,就因为味道和口感,险些绷不住想表情。 接着,他便顾不上这点酸爽了。 因为他突然痛哼一声,捂着心口就挺直了身体挣扎起来。 蛊发作了。 第152章 别人或许不能保他性命,可我能。 除了褚欢,其他人都被周谨默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连景烜也略微惊讶。 静华长公主焦急道:“褚欢,他这……他都这样了,你怎的还让他发作了呢?” 褚欢目不转睛的看着周谨默发作痛苦的样子,淡淡道:“静华姑姑不必担心。” 静华长公主怎么能不担心? 可褚欢既然是在帮周谨默,她也不懂医术,褚欢是内行高手,她也只能干看着。 褚欢又趁着周谨默发作的时候,让溪泠摁着周谨默的手,又给把脉,之后便是粗略检查小姐妹皮肤上的血脉反应,还有心口周围的筋脉血管情况。 随后,扯着周谨默的眼皮看着他血丝凝聚的眼睛。 检查完了,她又给周谨默的塞了颗药,放了点血在溪泠递来的碗中。 周谨默渐渐平静了。 只是发作了一场,他又咬牙忍着不吭一声,人更虚弱苍白了,只瘫躺着不动,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褚欢将从周谨默身上取下的血和一种药汁融在一起。 黄色的药汁和红色的血液混在一起,成了黑色,像是染了剧毒的血水一样。 看着形成的颜色,几个人都颇为吃惊。 褚欢道:“真是血蛊。” 她虽然以前没接触过蛊,但是这段时间看完了穆神医留在药庐的医毒典籍,有一本专门记载着当世各种蛊的,其中就有这样一种顾名思义的蛊虫。 无毒,却可令人痛苦殒命。 她也是看过有关记载,才能弄出刚才这些东西来测验蛊性。 静华长公主惊惑:“血蛊?” 褚欢道:“便是如我之前所言,是一种靠吸食人心头血生长存活的蛊虫,以蛊卵混入饮食进入人的身体,附在人体内以血孵化,会自己顺着血管到人的心头,此后便啃食人的心头气血而存活。” 静华长公主点头,刚想追问什么,褚欢已经继续道: “一开始它是无声无息的损伤人的身体,却不会有感觉,随着它越来越长大成熟,它所需要吸食的血气养分就越多,也会更加损伤身体,会开始疼痛,犹如蚂蚁啃噬 心头一般,” 顿了顿,她接着道:“再到后来,便是犹如被利器割心一样,痛苦难忍……” 静华长公主赶忙道:“对对对,就是这样,这些年默儿的情况,便如你所言一样的顺序步骤,是从毫无感觉的体弱,到后来逐渐剧烈的疼痛,一点都没差的。” 褚欢见周谨默稍微缓了些,想必刚才错乱的脉象平稳了,又给把脉。 静华长公主有些急:“褚欢,你到底……到底有没有法子救默儿?” 褚欢:“有的,如今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切开周谨默的心口,以葛青花提炼药性滴在伤处,就能引出它来。” 葛青花既然能够让蛊虫躁动加速吸食气血,自然也能引蛊出来。 可她这语气,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这样风轻云淡的话,让静华长公主猛然变色。 切开心口…… 静华长公主声音都在抖:“这……如何切开心口?那不得死人?” 褚欢放开周谨默的手腕,对静华长公主道:“不会,只是引蛊杀蛊罢了,人只会重伤。” 静华长公主踉跄了一下,面色苍白无血。 景烜见状,有些不忍,对褚欢道:“应该还有别的法子吧?直接跟静华姑姑说吧。” 静华长公主也忙看着褚欢,绷着呼吸满眼希望。 褚欢点了头:“是还有,只不过我觉得没用。” 静华长公主赶紧道:“你先说是什么法子,你没说如何知道没用?” 褚欢道:“在世子体内的,是子蛊,能号召子蛊的,除了养蛊人便是母蛊,如果能找到这只子蛊的母蛊,就可以很简单的用母蛊将子蛊引出来,可是,您能找到母蛊么?”、 静华长公主怔然片刻,眸间蓦的发狠,咬牙道:“只要查清下蛊之人,自然能找到!” 褚欢点头,笑意不明:“是这样没错,可是既然有人下了这样的蛊想要世子的命,那人会留着母蛊救他么?” 静华长公主僵着。 褚欢道:“此事我也不好评断,静华姑姑不忍心世子遭罪的话,就想办法追查下蛊之人,寻来母蛊,只是一定得是这只子蛊的母蛊才有号召引诱之力,否则无用。” 静华长公主抓着这点希望,用力吞咽了一下,迫切道:“好,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查清楚此事,找到母蛊,若是……若是实在不行,再兵行险招吧……” 褚欢颔首:“那我先做好破开心口引蛊的准备,免得日后准备不及。” 静华长公主不解:“日后准备不及?何意?不能等到我实在找不到母蛊的时候再另做准备么?” 褚欢看了一眼已经意识清醒的周谨默,对母子二人道: “刚才没说清楚,我刚才给世子吃的药,可以让蛊半个月内不会发作,我再给世子开些滋养身体的药,算是临时抱佛脚的恢复一些体力精气了,半个月一到,便是引蛊的最佳时间。” 她对静华长公主道:“如果到时候没有母蛊,就只能破开心口了,所以,您时间不多,最好十日内就找到,我好想法子确认是不是那只母蛊。” 静华长公主心又提了起来。 她斟酌了片刻,长吁了口气,坚定道:“十日够了,不管真相如何牵扯了谁,也都够了……” 如此,褚欢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静华长公主却还想再确定一件事:“若是……若是破开心口引蛊,如此凶险,你当真能保住他性命?那可是要命的重伤啊。” 褚欢自信道:“别人或许不能,所以对于别人来说,以母蛊引蛊才是唯一的法子,可我能,便多了此法。” 静华长公主却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不安。 她并不真正确定褚欢的医术有多厉害,所以没办法全然相信褚欢的本事。 褚欢笑笑:“静华姑姑放心,我若没有把握,便不会答应救他,我直接说没有办法,不是更好?” 静华长公主僵了僵,有种自己小人之心杞人忧天的感觉。 可她不能不多顾虑,那是她唯一的孩子。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景烜开口道:“静华姑姑,褚欢的医术真的很厉害,你信她吧。” 静华长公主看向景烜,也依旧是没办法真正放心和信任。 她不怀疑褚欢的用心,只是真的没办法对这么凶险的事情彻底放心。 她其实对找到母蛊,把握不大,因为诚如褚欢所言,既然是冲着默儿的命来的,下蛊之人岂会留下姑母救他? 景烜见她尚在犹疑,便道:“静华姑姑,烦请将公主府的下人都遣退出去。” 静华长公主不解,却还是依言,让公主府的的下人都出去了。 景烜这才揭下了面具,露出自己的脸。 静华长公主见到他的脸,很是惊讶。 第153章 褚眀修那个晦气玩意儿。 景烜如实跟静华长公主说了自己的脸以前是什么情况,褚欢是怎样帮他切开脸上的伤口割掉旧疤的。 静华长公主听得心惊不已。 躺着没什么精神的周谨默也很是吃惊。 景烜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信她,寻了个伤势与我相仿的人让她医治,那个人如今脸上的疤痕都淡化得差不多了,只有淡淡的红痕还没消去,可原本以前,那该是不可逆的伤情。” 静华长公主惊得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她不知道以前景烜脸上的伤是什么样的,可是景烜脸上现在的伤她看的清清楚楚,是新疤,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在祛疤的阶段。 而之前,能让景烜几乎错失皇位继承资格的伤疤,肯定是极其狰狞可怖的。 褚欢道:“静华姑姑担心的,无外乎是伤势太重难免失血,世子会痛,以及后续伤口难免恶化的情况,是吧?” 静华长公主红着眼,眼中蓄泪,心痛不忍道:“毕竟破开心口啊,而且人人都知道,伤在心口素来是致命啊,稍微不慎便大罗神仙也难救啊。” 褚欢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所有她没觉得静华长公主这样的反应有什么不妥,叹了口气,缓着语气道: “我有可以让世子在心口破开时不会有感觉的麻痹药,有控制出血的针法,也有可避免伤势恶化疮疡的消毒之药,静华姑姑不必担心这些。” 静华长公主又震惊了:“麻痹药?” 景烜道:“是,静华姑姑,褚欢钻研出了麻痹之药,我刚才忘了说,当初我切割脸上旧疤,便是用麻痹药了,并没有感觉。” 静华长公主愣着沉默了许久,后看向周谨默:“默儿……” 周谨默从惊讶中回神,对静华长公主道:“母亲,这大概就是我唯一的活路了,我愿意赌一把,我也相信明王妃。” 声音无力,嘶哑。 静华长公主苦笑:“瞧我这多虑的,也是,若是找不到母蛊,便是凶险万分,我们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再怎么危险,总归也不会比死更可怕了。” 她深吸了口气看向褚欢,歉疚道:“褚欢,适才是我杞人忧天,不是怀疑你医术不行,只是我到底是个母亲,希望你能理解,莫要见笑。” 褚欢微笑摇头:“不会,慈母之心,我都明白的。” 她是做人女儿的,可也将要是一个母亲,所以换位思考,都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静华长公主还是愧疚:“可我也还是要跟你赔个不是,明明是我请了你来救我儿,你也是来帮忙的,我这样犹疑不定,到底是对不住你。” 褚欢笑笑,直言道:“静华姑姑的感激和愧疚,都不必放在现在,我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无偿的,静华姑姑记住你昨日说的话就好。” 静华长公主微愣,随后含笑点头。 接着看向景烜,笑道:“你娶了个好妻子。” 景烜还在因为褚欢的话惊讶着。 她虽然和他单独在一起时,总是挤兑他说些反话,可是在旁人面前,总是为他考虑,明目张胆的为他筹谋着。 昨日静华长公主说的那些话,不就是只要她肯帮忙,长公主府和靖安侯府,都是他的助力。 他心中动容,慢半拍的对静华长公主点了头:“是,娶了她,是我最大的福气。” 当初在老王妃的寿宴,对那一众皇室女眷,他也是这样毫不吝啬的以她为傲。 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景烜和褚欢没有多留,拒绝了静华长公主让他们一起用午膳再走的挽留,俩人一齐离开了长公主府。 上了马车后,褚欢心血来潮道:“干脆先别回王府了,直接去褚家吧,正好可以和我娘一齐用午膳,今日也是六弟休沐的日子,可以聚聚。” 本打算明天去的,可今日后面也没什么事情做。 明天上午要去衍王府给老王妃调理,还得给姚若安看诊,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耽误时间。 “好。” 景烜吩咐东青,去衡国公府。 车驾立刻往衡国公府的方向去。 褚欢来得突然,却也意料之中,冼氏很快就迎出来了。 与以前的柔婉沉静不太一样,如今的冼氏,倒是待人接物都不一样了,性子外放了几分。 一迎上来,便拉着褚欢笑嗔:“就猜到你这两日肯定会回来一趟,没想到竟是今日这个时辰,怕不是特意回来陪娘用膳的?” 褚欢笑道:“您猜对了,就是特意回来蹭饭的。” “那敢情好,我昨日才吩咐人说你这两日会回来,让准备着,如今虽然掐着这时辰回来突然了些,可不妨碍,定能准备一顿丰盛的午膳给你。” 说着,冼氏侧头看向半夏,半夏会意, 忙去安排吩咐了。 接着,冼氏便带着女儿女婿回谙兰院了。 原本该去见见褚老夫人的,可是褚老夫人因为近来褚家的种种事情心烦得不行。 加上因为冼氏掌家,二房三房颇有异议,总是去和她嘀咕抱怨,心心念念的想要分权,她懒得搭理。 她派了几个人帮冼氏,见冼氏料理事情颇有本事,便直接封院避居了。 她这是表态,府里的一切都由冼氏做主了。 也因为如此,褚漱玉的事情,她还不知道,褚眀修不许人告诉她,怕再气到老太太。 所以,褚欢更不用去见她了。 回到谙兰院,依然是褚欢和冼氏说体己话,景烜陪着小舅子叨叨过往光辉。 只是很快,谙兰院来了个意外之客。 哦,是褚眀修。 以前景烜陪着褚欢来,褚眀修都避而不见,今日却自己跑来了,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褚欢正在听冼氏说着一切怀孕后的注意事项,虽然她都懂,可冼氏是过来人,还是做娘的,叮嘱她一些是应该的,她也乐得享受这份母女温情。 只是温情没维持多久。 候在门外的知秋进来道:“王妃,夫人,公爷过来了。” 母女俩停下说话,都垮了脸色。 冼氏:“晦气玩意儿。” 褚欢:“……” 虽然都不乐意褚眀修过来,可人家来了,母女俩还是不情不愿的一起出了外面。 此时,褚眀修正在和景烜说话。 景烜站在阶上廊下,褚眀修站在阶下院中。 上下分明。 第154章 无耻之尤,这瘪犊子pua谁呢? 景烜只是在和褚眀修客气寒暄,以及褚眀修对景烜暗搓搓的试探。 见着褚欢和冼氏一起出来,褚眀修的目光便定在了褚欢身上,也眸光沉了下来。 开口便是不甚客气的一句:“我有话要与你单独说。” 他这样,俨然没把褚欢当王妃尊敬,只当可以呼来喝去的女儿。 此前的事情,还没让他学会好好做人啊。 不等褚欢说什么,一旁的景烜便冷声低斥:“衡国公,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对本王的王妃,你最好尊重一点。” 褚眀修对褚欢满腹的不满,又身为父亲,实在做不来低头的事情。 所以,即便被景烜斥了一句,他也绷着脸没软和半分,盯着褚欢,目光沉沉得有些吓人。 景烜眯着眼盯着褚眀修,俨然对褚眀修的态度很是不满,还看了一眼身侧的东青。 好似只要褚眀修再敢不敬,他便让东青挥刀把人砍了似的。 一旁的冼氏也想上前跟褚眀修说什么,可被褚欢拉住了。 褚欢将冼氏拉住后,没多和冼氏说什么,上前一步,对褚眀修笑吟吟道:“好啊,既然父亲想与我单独说话,我就与父亲好好说。” 景烜当即看向她:“褚欢……” 褚欢淡定无畏的笑道:“不必担心,我想父亲还不敢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父亲再恼恨我,也得为褚家的将来考虑呢。” 褚眀修面皮又绷紧几分,对此不置可否。 景烜即便不愿意让褚欢和褚眀修单独说话,也没办法反对褚欢的决定,只能由着她了。 但是,他还是有条件的。 不能再屋子里单独说,得去外面,在他可以看得见的地方。 他不在意褚眀修要和褚欢单独说什么,但是褚欢必须要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褚眀修没意见,带着褚欢出去,在不远处的湖中亭子里和褚欢单独说话。 没人能靠近,但是景烜等人可以在湖边看得到。 湖中亭子里,只有父女二人。 褚眀修紧盯着褚欢,开口便是质问;“前日是你让人散播流言,让漱玉骑虎难下声名狼藉,引得陛下追查此事的,是也不是?” 褚欢笑着,爽快承认:“是啊,除了我还能有谁?” 褚眀修一愣,有些意想不到,褚欢会直接承认,他以为褚欢会否认的。 “你……” 褚欢得意的笑意,让褚眀修觉得刺眼:“父亲不会以为我不敢承认吧?那大可不必,我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又不怕父亲生气,也不怕得罪谁。” 她这副无所畏惧的狂妄张扬模样,要不是顾及她现在的身份,褚眀修正想一掌打过去。 褚眀修咬牙质问:“你为何要这样做?邓氏做的事情和漱玉无关,你何必如此牵连无辜这般损人不利己?一族之女往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漱玉声名狼藉了,对你有好处?” 闻言,褚欢听了天大的笑话,冷笑反问:“牵连无辜?你的意思是褚漱玉无辜?父亲,你怎么敢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褚眀修绷着脸皱眉。 褚欢冷声问:“我为什么会嫁给景烜,父亲你忘了么?” “你替嫁的事情,是为父和邓氏做主,不是……” 褚欢直接冷厉的打断他的话:“褚眀修,你少在这里当我蠢,我若那么好糊弄,褚家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情形。” 褚眀修僵着脸色,是因为褚欢的话中包含的意思,也是褚欢竟然直接叫他褚眀修。 连皇帝都不好直呼他大名,如今竟然被他一直视若尘埃的女儿给当面呼和,他有种很浓烈的被冒犯的感觉,脸色更差了。 褚欢讥讽道:“你虽然自恃褚家的兵权和联姻之势,在陛下面前不卑不亢,也敢和陛下作对,却也还没有愚蠢到抗旨欺君的地步,可你在意邓氏,疼爱褚漱玉,便抵不住她们的哀求,同意了替嫁的荒唐之事。” 褚眀修被戳中事实,一时间没话辩驳。 褚欢道:“邓氏该死,褚漱玉也并不无辜,何况,她是这件事情的既得利者,便是什么也没做,她也有罪。” 褚眀修听着这话满是不喜,不耐道;“便是如此,那又如何?你只是一个庶女,你的生母卑贱,若非有此替嫁的机缘,你这一辈子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你能嫁给谁?” 这话,成功让褚欢惊呆了。 褚眀修似是找到了合理化替嫁一事的说法,赶紧又理直气壮的说着: “是让你替嫁,你才有机会得意嫁给嫡皇子,一朝飞上枝头,还得了明王的宠爱,论起来,你该感激她们才是,不管起初因由如何,你能有今日,都仰赖于邓氏和漱玉,你不该恩将仇报的。” 窝草?这瘪犊子pua谁呢? 褚欢直接气笑了。 第155章 父女俩互相威胁 褚欢气笑,上下打量着褚眀修,鄙夷讥讽的反问:“褚眀修,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你这样无耻恶心的玩意儿,和邓氏还真够绝配的。” 褚眀修僵住,黑了脸:“你……放肆!” 他骤然怒喝,人直接站起来,指着褚欢就狠厉道:“褚欢,我到底是你的父亲,注意你说的话和你的态度!” 褚欢也起身,目光无畏的盯着褚眀修,昂首冷然道: “我便是只有这个态度,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若受不了,何必寻我来这里与你单独说话?怎么?你还想让我对你毕恭毕敬谨小慎微?你配么?” 褚眀修僵住。 这句你配么,让褚眀修老脸发烫。 “你以为我稀罕做这个明王妃?你以为我稀罕做你的女儿?我一生的不幸,皆源于做你的女儿,我更大的不幸,是被迫替嫁,少在这里挟恩逼我,你们对我从没有过半分恩情,只有仇恨。” 她看着褚眀修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憎恨,甚至是杀意。 褚眀修吓到了。 他知道褚欢肯定是恨他的,却没想到会恨到这个地步,恨到想要杀他? 疯了么? 褚欢毫不避忌道:“是因为我娘和弟弟,我才乐意和褚家维持关系,才面前承认你是我父亲,但是邓氏也褚漱玉,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 你这就受不了了?等她们死的时候,你岂不是也活不了?” 她这么一说,立刻激起了褚眀修的保护欲:“你还想要她们的命?褚欢,你敢!” 褚欢冷笑:“我有什么不敢?你以为你的警告对我有用?” 褚眀修噎住,他这个父亲的威严,被褚欢践踏得稀碎。 “褚眀修,你当初招惹了我娘却又不负责,对我毫无半分作为父亲的责任,任由邓氏作恶多端,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说着,褚欢扯出一抹残忍又渗人的笑:“你给我记住了,你眼前这个被你舍弃践踏的女儿,便是你这一生最大的报应,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褚眀修喘着气,死死盯着褚欢,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褚欢的目光,狠得像是裹挟了血海深仇一样。 褚欢感觉到浓浓的杀意,要不是顾及她现在的身份,以及那边的景烜和周围随时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出现的暗卫,褚眀修能现在就掐死她。 越是这样,褚欢越是高兴。 她就喜欢这些人这样,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褚眀修这时,冷冷道:“你若是敢再伤害她们,想想你娘和你弟弟。” 褚欢愣了一下,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褚眀修说了什么。 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你……用我娘和我弟弟威胁我?” 褚眀修发狠道:“是,你若是敢再伤害她们母女,我便让冼氏和玉成陪葬。” 褚欢盯着褚眀修,确定他是认真的,便笑了:“你拿你的妻子和儿子来威胁我?” 褚眀修绝情无谓道:“她不是我的妻子,只是我的妾,一个庶子,我也并不在乎。” 褚欢长见识了。 畜生不如的东西。 褚欢都懒得骂他了。 她勾唇讥笑:“行啊,我明白了,可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不受你的威胁。” “你不怕你娘和你弟弟没命?” 褚欢满不在乎的凉声笑着,道:“你敢动她们,我就让整个褚家为他们陪葬就是,只要你舍得整个褚氏一族,我便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褚眀修听了笑话似的不屑道:“你以为你做得到?” 褚欢反问:“我为什么做不到,我又不需要名正言顺的对褚家如何,下毒,暗杀,阴谋诡计,只要能杀人,用什么办法不行?难道你不知有句话,叫做害人之心防不胜防?” 褚眀修面色冷沉僵滞。 褚欢道:“我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景烜手底下高手如云,只要我一声令下,我可以让褚家上下一日之间化为灰烬。” 褚眀修咬牙凌厉道:“你以为明王会由着你胡来?” 褚欢摊手:“为什么不?褚眀修,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可以在替嫁欺君的情况下,还能保住我的性命么?” 褚眀修一直都很好奇这一点。 他当初以为,褚欢替嫁是必死无疑的,可是却没有,景烜没有追究,连皇帝追究 ,景烜都护主了褚欢。 自那以后,景烜对褚欢便宠爱不休,还越来越宠,现在甚至把初婚捧在手心。 他一直想不通,褚欢出了一张脸,毫无才情,景烜怎么会看得上? 第156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褚欢对上褚眀修疑惑探究的目光,噙着笑意幽幽道:“因为我告诉景烜,只要他留我性命,我会为他铲除褚家。” 褚眀修面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褚欢摊着手笑吟吟道:“所以我活了下来,你看吧,景烜怎么可能会不让我任性?他巴不得我帮他灭了你和褚氏一族呢。” 褚眀修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都没想到,褚欢竟然敢…… 他铁青狰狞着脸,指着褚欢怒骂:“你这个逆女,吃里爬外的白眼狼!你竟然敢毒褚家心怀如此居心!” 褚欢冷笑,讥讽得理直气壮:“我为什么不可以?褚家对我好么?对我娘和我弟弟好么?褚眀修,你忘了你做过什么么?你凭什么指责我对褚家有异心?” 褚眀修咬死了牙关,死盯着褚欢,气得说不出话。 褚欢道:“当初我娘救了你,你自己有伤在身还管不住下半身,欺瞒身份和已有妻室,玷污了我娘,之后你始乱终弃,徒留下我娘一个弱女子。” 褚眀修原本怒极的脸色,顿时有些难堪和心虚。 “这便罢了,可你纵容邓氏追杀我娘,当时你一定跟邓氏说,是我娘不知廉耻,勾引了你对吧 ?然后明知道我娘怀有身孕,你不管不顾,让她险些带着我死在邓氏的追杀。” 这也戳中了,当年邓氏知道后质问,褚眀修确实把一切都推给了冼氏,说冼氏勾引他,他有伤在身意志薄弱,抵抗不住诱惑…… “后来我娘九死一生逃出生天,生下我,含辛茹苦的养大,带我 千辛万苦的来到京城寻你,你却不认,还派人掳了我们驱逐离开,我们母女辗转乞讨,险些被人打死,若非祖母怜惜,我和我娘早就死了!” 褚眀修别开目光,闪烁着不敢看褚欢。 这些,一直是他最心虚的的事情,他其实比谁都明白,自己对不住冼氏和冼氏生的孩子。 可这是他的选择,他在意邓氏和邓氏生的孩子,只能舍了冼氏和孩子…… 人生,原本就不可能谁都对得住。 褚欢继续道:“自从入了褚家,我们就没过过安生日子,只因为我生得比褚漱玉好,她嫉妒,随口一句陷害,对你一句撒娇,你便任由邓氏将我驱逐去庄子里自生自灭,那个时候,我才八岁!” “我的侍女,我的教养姑姑,都接连被邓氏让人害死,我也几次险些没命,在庄子里受尽苦楚,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可你管过我么?没有,你甚至暗中的关照都不敢。” “我多艰难才活到成人,却因为褚漱玉的不愿,又被你们接回来替嫁,欺君的罪名让我来背,就这样毫不犹豫的送我去死……” “是,我活下来了,我如今过得很好,可你搞清楚,是我凭着自己的本事得到了现在的一切,不是你们让我拥有了这一切,你给我的只有一条死路,” “褚眀修,你哪来的脸指责我吃里爬外白眼狼?你不觉得你自己无耻恶心到了极点?” 这些话,指责唾弃质问几乎将人淹没,让褚眀修久久都无法回上一句。 犹如对灵魂的拷问。 褚欢鄙夷的目光扫着褚眀修,冷笑总结:“你这样对我,我不忤逆你,你还指望我孝顺你么?做白日梦都没你那么敢指望。” 褚眀修闭着眼深吸了口气,目光复杂又冷漠的看着褚欢:“所以,你如今是非要跟我和褚家作对?毫无回旋的余地了?” 褚欢歪头摊手,轻飘飘道:“是啊,没有了。” 她这样风轻云淡的眼里,是毫不遮掩的疯狂和杀机。 她很聪明,也足够狠心,若她真的不管不顾的暗中对褚家下手,实在防不胜防。 他现在也没法除掉这个女儿,景烜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褚眀修不能不忌惮她,尽量缓着语气道:“你如今的一切,只是明王给你的,他如今喜欢你才捧着你,可女子没有娘家的支撑,只靠着男人的宠爱走不远的。” 褚欢:“所以呢?” “我们谈个交易,只要你不再对付邓氏和漱玉,和褚家化干戈,以后褚家对你和漱玉一视同仁,不,会对你更好,你……” 褚欢笑了,有些乐不可支。 这样嘲弄轻蔑的笑意,让褚眀修一时间犹如被打了一巴掌,羞愤至极。 却也无可奈何。 褚欢盯着褚眀修喷火狠戾的眼神,格外悠哉惬意。 “别费劲了,我不需要你这些虚伪恶心的庇护,我只想让你们都去死,你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保护你在意的那个弃妇和你珍爱的女儿,哦,还有……” 她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着褚眀修笑:“你那个引以为傲的长子……” 褚眀修立刻又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差点跳起来了:“你敢!褚欢,你敢动玉津试试!” 褚欢:“试试就试试。” 褚眀修:“……” 狠狠地噎了一口。 褚欢笑问:“听说他得知邓氏被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说我要是派人去把他截杀在归途,他能逃得过么?” 褚眀修身体在发抖。 这个疯子! 他怎么会有这样丧心病狂的女儿? 褚欢眉目流转着光芒,笑道:“不如这样好了,你废了他世子位,让玉成做世子,我就不对付他了,如何?” 褚眀修竖眉怒喝:“你做梦,世子位只能是玉津的,玉成一个庶子,还……怎么可能做世子?” 褚欢故作不解;“为什么不可能?只要褚玉津死了,玉成就是你唯一的儿子了,他如今可不是庶子了,你不立他,难道要过继?你舍得么?” 褚眀修气得想吐血,捂着心口,撑着桌边有些站不稳。 褚欢:“我不怕告诉你,我就是想要我的弟弟成为下一任衡国公,如果不是他,那衡国公府也没必要留着了,你不用以为我在说大话,我可远比你们以为的还要狠得多,我什么的做得出来。” 她笑着,却眼底泛着寒光:“你也不要试图对我娘和玉成做什么,他们如果有个好歹,我就都算在你头上,我便是玉石俱焚,也得送褚家满门上西天,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说完,她也没什么需要继续说的了,抬步转身,顺着拱桥往湖边去。 褚眀修在后头晃了一下坐在桌边,竟然嘴角溢出了血迹。 急火攻心的。 到了岸边,褚欢和景烜对视笑了笑,便拉着假装要去看褚眀修的冼氏,不由分说的走了。 景烜和其他人随后。 而褚眀修这里,自有褚胜冲过去将他带回住的地方,叫府医看诊。 一顿午膳,四个人吃的挺开心。 午膳后,褚欢随手拔了头上最不值钱的一支簪子丢给拂兮,让拂兮替她送去给褚漱玉,算是添妆。 让褚漱玉也扎个心。 她虽说是想回来看褚漱玉笑话的,但是,却并不乐意见到褚漱玉。 可是褚漱玉竟然自己寻来了。 褚欢听闻禀报的时候,着实是意外了。 褚欢啧了一声:“还没见过送上门让人打脸的,今日也是长见识了。” “那王妃可要见?” 褚欢乐呵呵道:“见,为什么不见?” 拂兮出去让人进来了。 第157章 她怎么能和你比? 景烜和褚玉成在外面,屋里只有冼氏和褚欢,以及几个侍女。 褚漱玉被领着 进来 ,便看到母女两一左一右的坐在榻的两边,冼氏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 褚欢则是饶有意味的看着她。 褚漱玉看着脸色也很平静,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行礼:“拜见王妃,拜见母亲。” 没有一点不甘心和勉强。 这褚漱玉,还真是 变化挺大,和以前 那个高傲骄纵的公府嫡女,像是两个人似的。 褚欢道了声平身,兴致勃勃 的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褚漱玉垂着眸子一派恭顺, 回话道:“得了王妃的添妆赏赐,特来谢恩。” 褚欢:“哦,那你谢过了,出去吧。” 褚漱玉没走,只微抬眸,问褚欢:“王妃,我现在这样的下场,让您解恨消气了么?” 褚欢没想到褚漱玉会这样问,愣了一下后反问:“你什么下场?你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褚漱玉道:“可我已经沦为妾室,以后去了英王府,必是水深火热受尽折辱磋磨。” 褚欢嗤笑道:“那又如何?你又死不了。” 原主却是死了的。 虽然不是褚漱玉杀的,可是褚漱玉也难辞其咎,若非褚漱玉非要原主替嫁,原主即便活得苦,好歹不会死,总还会有无限的希望。 她虽然庆幸自己得了一条活路,可若让她自己选,她不会以别人的命换自己重活一世。 可既然自己活在这个可怜的姑娘身上,为她报仇,便是理所当然的,否则她此生都难安。 总得有人为那个命苦的姑娘,要一个公道。 褚漱玉淡然的面色,略微僵了片刻。 褚欢道:“你如今的下场,只是你和邓氏作恶谋算的结局,不是我造成的,你不用来跟我说这些无用的,褚漱玉,我可没有要害你,你别搞错了因果。” 褚漱玉闻言,慌神片刻,自嘲苦笑:“是啊,是我和我娘咎由自取……” 她仰头眨着眼,把眼泪收回去,继续怅惘道:“如果当初我认命的嫁给了明王殿下,我如今应该能好过许多吧,会和你现在一样……” 若她嫁给了明王 ,如今便是尊贵的明王妃,而不是英王侧妃。 一切也都不会是现在的情境。 褚欢依然是卑贱的庶女,在庄子里艰苦求存,也不会有邓家两位表兄的惨祸,她母亲不会因此对褚欢恨之入骨,冲动算计,事败被休…… 还牵扯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切,都是因为她让褚欢替嫁。 她后悔得要命。 她不想当皇后了,只想活着,若是嫁给明王,哪怕以后只能是明王妃,也终归不会有如今的绝境。 褚欢一派无辜:“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拂兮啊,请殿下进来,得问问他才能知道。” 拂兮领命出去了。 褚漱玉没想到褚欢竟然会这样,一脸愕然和忐忑。 景烜还真进来了。 他进来了,褚漱玉更加紧张不安。 他进来后,看不都不堪褚漱玉一眼,走上前到褚欢面前,微微低头,柔声问:“怎么了?” 褚欢笑道:“殿下,褚三姑娘说,若是她当初没有让我替嫁,而是她自己嫁了,会比现在好过很多,会和我一样,你怎么看?” 景烜:“……” 他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面色。 可能让人可以精确的感知到,他当下是犹如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很恶心厌烦。 景烜冷眸扫向褚漱玉,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弃。 褚漱玉只觉得难堪得想死在这里。 景烜冷冷道:“一个心系英王的女人,若进明王府,养着饿不死就是,怎么可能和你比?” 这是实话,不是在哄褚欢。 虽然一开始他对褚欢不算好,可是现在,褚欢于他至关重要,是他想要相伴一生疼爱一生的人。 可是褚漱玉,他可以很笃定,自己绝不可能对褚漱玉有感情。 所以,他回答的很笃定。 褚漱玉有种被当众扒光的感觉,只觉得无地自容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吗,摇摇欲坠的。 褚欢淡笑道:“听见了么褚三姑娘?听见了就死了这条心,别为你自己没选择的这条荆棘之路可惜了,好好去做你的英王侧妃吧,毕竟,你也不一定能一直做这个侧妃 ,好生珍惜吧。” 褚漱玉猛地看向褚欢,眼底是惊愕。 褚欢什么意思? 为什么褚欢会说她不一定能一直做侧妃? 这样说,极有可能是…… 褚漱玉想到那个可能,如遭巨雷似的,趔趄了一下,直接跌在地上了。 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褚欢咋舌:“好端端的怎么摔了?碰瓷呢?” 碰瓷是什么意思,除了她没人懂。 景烜还疑惑的看她,好奇她说的碰瓷是什么意思。 褚欢有些没劲儿,对拂兮道:“让人把她弄走吧,真要在这里晕过去了,我就得背锅了。” 拂兮叫来了褚漱玉的侍女,褚漱玉失魂落魄的被带走了。 临走前,盯紧了褚欢一眼。 看着她被带走,褚欢笃定笑道:“看来,她是知道了邓氏的事情,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啧,这日日惶恐屠刀悬颈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第158章 一不做二不休,尽快杀了褚眀修 景烜好奇:“为什么要透露你知道了此事?就不怕打草惊蛇?” 褚欢道:“我就是要打草惊蛇啊,她知道了,邓氏便也知道了,邓氏知道了,我想要看到的修罗场,也就要上演了。” 修罗场是什么,景烜和冼氏都不太懂,但是勉强可以理解她的意思。 褚欢对冼氏知道:“娘,褚玉津将要抵京,他回来后,只怕对你和六弟都不会有好脸色,你到时候只管该如何便如何,不必退让迁就。” 冼氏道:“好,娘都知道,你放心吧,娘从来不是个懦弱的人,以前只是不在乎,也没这个身份可以硬气,如今既然要争,也有了底气,自不会吃亏的。” 褚欢到哦;“嗯,反正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只要邓氏坐不住要出手,就是他们母子三人自取灭亡的时候,届时,您和六弟都能一切安稳了。” 冼氏道:“我们安稳不安稳的是其次,只要你好,比什么都要紧。” 褚欢笑笑。 景烜适时道:“岳母放心,阿欢很好,本王会好好待她的。” 冼氏看看景烜,再看看自己明显不走心的女儿,心下叹气,对景烜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 褚漱玉被扶着回到自己院子后,缓了一阵才缓过劲来,缓过来后,她当即道:“去,准备马车,我要去邓家。” 侍女依依道:“姑娘,您明日便要出门了,这个时候去邓家,不妥吧?” 褚漱玉怒道:“哪来这许多废话?我要立刻去邓家见母亲!” 褚漱玉自从那次从邓家回来,便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和高傲,变得寡淡沉闷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夺舍了。 哪怕是那日被定为侧妃的消息传来,她也只是沉默悲伤。 难得这般牵动情绪。 依依知道怕是事情严重,不敢耽搁,忙去准备了。 褚漱玉赶着就到了邓家。 她的突然到来,让邓家颇为惊惑,邓夫人出来接人,她却没有心思多加寒暄。 “我要见母亲。” 邓夫人见她神色焦急凝重,不敢耽搁,带她去了。 邓氏没想到褚漱玉这个时候会来见她,没等她问什么,褚漱玉便道:“褚欢知道你和褚戎的事情了。” 邓氏愣了一下后陡然变色:“你说什么?” 褚漱玉将褚欢说的话跟邓氏说了一下, 邓氏听完 ,踉跄了一下便扶着镯子摇摇欲坠。 屋内只有母女二人,褚漱玉自己都心慌恐惧得不行,根本顾不上理会邓氏的腿软。 邓氏跌坐在绣凳上,咬牙切齿的:“就知道邓云靠不住,还以为她能闭好嘴巴,还是告诉了褚欢,枉我对她这般倚重信任,没用的东西!” 褚漱玉道:“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母亲,我们还是想想该如何是好吧。” 邓氏分析道:“她既然知道,却隐而不发,必有阴谋,她是想要看着我们自乱阵脚,这个时候跟你透露她知道此事,便是想要看看我们会做什么。” 褚漱玉悬着心问:“那您的意思是……” 邓氏目光发狠,咬牙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她隐而不发,便是给了我们逆风翻盘的机会,我们要尽快动手,杀了你父亲,让她即便握着这个把柄,也无济于事。” 褚漱玉惊变。 第159章 被下绝子药,我帮不了你。 翌日再来衍王府,姚若安已经在衍王府了, 正陪着老王妃说话。 她似乎没想到褚欢会来,看到褚欢和常安公主一起被带进来的时候,还挺意外的样子。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上前来恭谨得体的行礼:“见过明王妃,常安公主。” 褚欢淡笑道:“姚姑娘不必多礼。” 她这个称呼,让姚若安有些惊讶。 已经很久,没有人唤过她姚姑娘了。 人人都唤她安阳王世子妃,可她一旦都不想做这个世子妃,不想要这个名号。 褚欢倒是没在意姚若安的反应,和常安公主一并上前,给老王妃行礼,然后被老王妃招着手上前去。 老王妃拉着她,感念道:“听说你允了给谨默治病,也有把握能治好,真是谢谢你了,你可当真是我们景家的福星啊。” 褚欢不意外老王妃的感激,刚才进衍王府后,衍王妃也对她一个劲的说着感谢的话。 静华长公主应该只是透露褚欢会给周谨默治病,却并没有透露周谨默是被人种蛊了。 褚欢笑道:“这是应该的,而且我不是白白救人,是拿了好处的。” 老王妃道:“虽是这样说,可你也是善举,静华与皇后不和,只要烜儿脸被你治好,当真有心争那个位置,她天然便是站在烜儿这边的,这个好处啊,你帮不帮都一样。” 褚欢笑笑。 再看向姚若安时,姚若安已经时一脸的惊惑,似乎对刚才听闻的这些,难以置信。 老王妃对姚若安招手:“若安啊,你过来。” 姚若安上前。 老王妃对她解释道:“今日寻了你来,其实是烜儿知道你一直难以有孩子,也想做个母亲,欢儿医术精绝,或许能帮你治好身体,他便请欢儿给你看看。” 可对于自己的情况,姚若安反而没那么在意,而是紧盯着褚欢,问了另一个问题:“王妃当真医术高超,能治好明王殿下的脸?” 褚欢愣了一下:“……能,他已经恢复了很多,下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闻言,姚若安突然笑了,有些喜不自胜的意味,又有些让人看不透的复杂。 “能够治好就好,治好了他的脸,他便可以少走些弯路,可以更快更顺的到达本该属于他的那个位置。” 这话,褚欢不知道怎么接。 姚若安微笑道:“王妃不要误会,我对明王殿下并无男女之情。或许当初婚约还在的时候,努力有过,可是如今,我对他,只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们就像是没有血缘的亲人,我希望他好。” 褚欢道:“姚姑娘不必这样对我解释,这些其实殿下都有跟我说过,我都明白的。” 姚若安怔了怔后,笑道:“那就好。” 之后,褚欢继续给老王妃药灸调理身体,衍王妃陪着常安公主和姚若安在外间说话。 等褚欢忙完了老王妃的事情,这才给姚若安检查。 她把着姚若安的脉象,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平静,慢慢地就变得凝重起来。 看得姚若安也跟着有些悬心,旁边的老王妃婆媳和常安公主也是。 褚欢终于把好脉,斟酌着不知道如何说。 姚若安摒着呼吸问:“是治不好么?” 褚欢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你身上被用过致女子不孕的药物,绝子之药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我帮不了你。” 闻言,姚若安面色骤变。 旁边几人也是纷纷变色。 还是常安公主高声惊问了一声:“绝子之药?!” 几个人才纷纷回神。 姚若安脸色煞白:“明王妃……” 褚欢道:“这些药应该是几年前下在你身上的了,已经毫无药性可查,只能确定你的胞宫已经损伤到萎缩畸形的地步,这是药物所致,而非自然形成。” 姚若安难以置信:“我从未用过这些药啊,怎么可能呢?” 褚欢反问:“你只是自己以为没用过,可是你是否真的被人谋害过,你自己能确定么?” 这个,姚若安无法确定。 褚欢诚恳真挚的道:“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姚若安苦笑:“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服用的坐胎药,都是枉然的?” “你服用这些坐胎药,才是你不孕之症难以逆转的根本原因。” “什么……意思?” 姚若安不懂,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懂。 “若只是那些不孕之药,我或许还能凭着我这一手医术为你调理回来,可是药是不能随便吃的,何况还是坐胎的猛药,你本就被用了不孕之药,服用那些坐胎药非但无用,还会积药成毒,损伤胞宫。” 听完褚欢的话,姚若安的脸色一片灰败。 她面如死寂般轻喃:“这些坐胎药……是他让太医给我开的……” 褚欢皱了皱眉:“他是谁?” 姚若安:“景函……我的夫君……” 对此,褚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姚若安身体隐隐发抖,眼泪无意识的话落,呢喃着: “是他……是他不想让我生孩子,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直没有孩子,他从不着急,见我急着要孩子,寻来了据说擅长妇科的大夫,只说我体寒不易有孕,给我开了这个药……” 也因为喝的这些坐胎药,让她甚至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绝了她想要孩子的希望。 老王妃和衍王妃婆媳两个面面相觑,老王妃问姚若安;“若安啊,你是说,是景函那小子不让你生孩子,可那是为何呀?” 许是得知此事,姚若安太过惊骇难过,只颓唐失魂的摇着头说着:“我不知道……不知道……” 老王妃只好又看向褚欢:“欢儿,你当真帮不了她?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 “……真的。”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老王妃她们未曾注意,可是姚若安却注意到了。 她看了一眼褚欢,又低下头去,继续沉浸在可笑的悲伤中。 后来,是姚若安自己先离开了衍王府的,可是等褚欢和常安公主离开的时候,刚出了衍王府不久,就被拦了下来。 拦着他们的,是 姚若安的侍女。 寻了一处茶楼可谈事情,姚若安不曾褚欢问她的目的,便自己主动说了。 “明王妃,你是不是可以帮我治好身体?” 面对姚若安满怀期冀的目光,褚欢神色平静的摇头:“不能。” 姚若安当即摇头道:“不,你能的,在老王妃面前的时候,你回答她时迟疑了,我听出来了,你一定能的。” 褚欢微微蹙眉。 姚若安道:“你可以的对不对,只是过程可能很难,我也会很遭罪,需要很多时间,可不管是什么法子,你肯定是有的。” 褚欢反问:“便是我能,你想做什么?” 姚若安颤了颤唇。 褚欢问:“吃尽苦头治好身体,然后去给一个原本就不打算让你有孩子的男人传宗接代?姚姑娘,你觉得你能生得下来?不想让你有孩子的人,会容得下你的孩子 ?” 这问题,问住了姚若安。 她的脸色,也在一点点的泛起了白。 第160章 遇到你,也算是他遭报应了。 褚欢直言:“我实话告诉你,我确实可能能帮你治好,可也只是可能,且过程是极其凶险,轻易就能让你失去性命,所以我不打算帮你。” 如果这是在救姚若安的命,即便没有把握,即便凶险至极,她也可能会尽力一试。 可若是为了生孩子,就冒这样大的风险,那不行。 姚若安忙说:“我不怕危险和吃苦,我……” 褚欢:“你可以不怕,可是我作为医者,需要为人命负责,在我眼里,没有出生的孩子只是一团肉,何况是还没存在的,我不可能帮我的病人为了生孩子拿自己的命去赌,姚姑娘,请你见谅。” 姚若安见褚欢坚决,就知道自己真的治不好身体了,都有些绝望了:“难道我这一生,真的都不能做母亲了么?” 她遭受算计嫁给了这样一个人,这一生都毁了,如今唯一的盼头就是要一个孩子。 她甚至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不在乎孩子的父亲如何卑劣下作,只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褚欢淡淡道:“姚姑娘,是你狭隘了,你想要孩子,难道一定要是你自己生的么?收养也好过继也好,只要你好好教养,生的和养的,其实没有区别。” 无痛当妈,简直不要太爽了好么? 闻言,姚若安愣住了。 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收养,过继。 褚欢又道:“不过说实话,如果姚姑娘你身体被损伤至此,真的是因为你的丈夫从中作的手脚,那我不建议你收养过继,而是建议你离开他,及时止损。” 姚若安瞳孔紧缩,唇角微颤:“离开他?你是让我……和离?” 褚欢微笑:“你可以这样以为,又渣又贱还一肚子坏心思的破男人,不踢了,留着过中秋?” 姚若安呆呆的,有些被她说的话震住了。 褚欢端起茶抿了一口,给姚若安缓过来的时间。 半晌,姚若安才突然笑了,感慨道:“你说话真的很有趣,怪不得明王如此喜欢你,王妃的性子,倒是真的和明王很相投。” 都很离经叛道不拘小节。 可也很好。 褚欢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姚若安道:“你说得对,如果真的是景函从中作梗毁了我的身子,我和他之间确实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了,只是要和离,也不是我想就能的,我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才好。” 她是姚家女,嫁给安阳王世子,算是两方的联姻,她想要和离,不仅要一个正当理由,还得姚家同意。 尤其,她当年还是皇帝赐婚的。 褚欢诧然笑道:“姚姑娘这般听信我的建议?就不怕我心怀歹意,故意劝分不劝和让你不好过?” 虽然感情上不算,但是关系上,她和姚若安,算是景烜的新欢旧爱了吧。 通常来说,很多人会以恶揣度的。 姚若安笃信道:“不会的,王妃的眼睛看起来很干净透彻,不像是个会心怀歹意的女子,而且,我相信明王,他这般喜爱的女子,自然一定是心性极好的。” 褚欢笑笑:“姚姑娘对景烜,怕是有些盲目信任了,他的眼光未必就是好的。” 姚若安听着,有些迷惑的看着褚欢,有些搞不懂这位明王妃是在贬景烜还是贬自己。 总觉得褚欢这句话,说得有那么几分讥讽。 姚若安想起之前老王妃寿宴那日,她瞧着景烜和褚欢相处的模样,倒像是景烜上赶着,褚欢倒是比较被动。 如今又这般说,似乎对景烜心怀不满。 姚若安不由道:“王妃对殿下……似乎心怀成见?” 褚欢眉头微挑,侧目瞧着姚若安。 姚若安忙道:“王妃别误会,我不是故意想要过问您和殿下的事情,只是我与殿下自幼相识,总归希望他美满安好,我见殿下对王妃很是上心,王妃却被动且冷淡,如今又这般说,便想着,或许是王妃对殿下有什么误解。” 褚欢淡笑:“我和他之间没有误会,我只是对他没有心思罢了。” 姚若安怔了怔。 这就比较难解了。 若是误解,说开了便可。 可是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不喜,便是不喜。 她有些为景烜忧虑,可不知道想到什么,不觉莞尔了一下,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褚欢奇怪:“姚姑娘笑什么?” 姚若安笑道:“只是没想到,他这样不可一世的人,当初可是狂妄自信得很,如今也要饱受一场爱不得求不得的滋味了,想一想,竟让我有一种天道好轮回的感觉。” 褚欢眨了眨眼,和姚若安对视着笑了。 姚若安道:“你可不知道,他以前对这些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事情,可是不屑得很,他对我无男女之情,也没有心悦的姑娘,便觉着旁人为情爱痴缠很是愚蠢,如今遇到你,可算是他遭报应了。” 褚欢听着姚若安这些有些恶趣的话,哑然笑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你和他之间,为什么互相无心无情了。” 从小认识互相了解,彼此在意,却都不是对方的菜,能是知己,是死党,是损友,却唯独不适合做夫妻。 如果俩人最终还是成婚了,或许能是彼此最信任的人,但是心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最好的便是相辅相成的走下去,如同永远的盟友一样。 姚若安看得出她的想法,只是笑笑默认了。 接着,姚若安认真的道:“虽说他为自己当初的狂妄自傲吃点苦头是应该的,可我私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的。” 褚欢端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着姚若安。 姚若安诚恳的轻声道:“他是一个极好的人,坦荡正直一腔赤诚,值得被倾心相待,王妃何不试着去了解一下他?或许,王妃也能对他生出些心思来呢。” 褚欢听言,缄默了片刻,扯了扯嘴角低声说了句:“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 姚若安见她不为所动,还想再劝几句,可是褚欢已经不想继续聊这个了。 褚欢道:“姚姑娘若是想要及时止损,跟安阳王世子和离,他蓄意让你不孕便是最好的理由,姚姑娘不若暗查此事,若能查出什么证据,你也就能从这场本就荒唐的婚姻中全身而退了。” 姚若安点头:“我知道,我便是打算追查此事,便是要和离,我也得让景函脱一层皮,为我自己遭的罪和失去的东西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话,透着几分狠劲儿。 褚欢道:“要查这些,只怕姚姑娘自己是做不来的,我回去了跟景烜说一声,让景烜派人帮你吧?” 第161章 不只是要她生不了孩子,还要她的命 姚若安微诧道:“我到底和他曾有过婚约,我若让他帮我,总归有些瓜田李下,王妃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褚欢道:“我刚才说了,我对他没有心思,所以没什么好介意的,而且我若介意这些,也不会受他所请为你看诊。” 也是。 今日褚欢帮她看诊,是她意想不到的,虽然最终,褚欢没有帮她医治身体。 “我确实需要帮忙的,此事我不宜用我带到安阳王府的人,也不能惊动姚家,自己必是寸步难行的,何况是查这种只怕早已抹掉痕迹的阴诡之事,更是难以入手,” 姚若安很是恳切的笑着:“既然王妃提了,我也和明王十几年的交情,我便不矫情推脱了,此事还请王妃回去跟明王说,让他派几个善于追踪探查的人来助我。” 褚欢点头:“好。” 姚若安笑道:“不管如何,也要多谢王妃让我知道我身体的问题,让我不用再像一个傻子一样活着,还愿意让明王殿下助我。” 褚欢含笑道:“应该的,我们都是女子,守望相助理所当然。” 姚若安有些惊讶褚欢的这个说法,女子之间守望相助,是理所当然的么? 她只见识过许许多多的女子之间,为了男人和利益的互相倾轧争斗。 即便不是为了男人和利益,也总能因为互相不同境地的嫉妒和外形上的争奇斗艳,对本来没有争端的人释放恶意,互相竞争…… 为了凸显自己,只盼着同为女子的旁人都落不得好。 可这世间男人当权,女子本就不易,如此互相为难,又何必呢? 姚若安看这儿褚欢的眼神都泛起了光,由衷笑道:“我也觉得女子就该守望相助的,果然,王妃和我识得许多女子都不一样,我真的很喜欢王妃,若是王妃愿意,日后你我相交为友,如何?” 褚欢挑眉笑着,不介意多一个朋友,点头道:“求之不得。” 姚若安端起身前的茶饮,举杯:“那我们以茶代酒,以后便是好友了。” 褚欢端起茶笑着回敬,后都仰头饮茶。 不过她只喝了一小口,因为她是孕妇,不宜多饮茶。 姚若安道:“以后你也别唤我姚姑娘了,你可以唤我若安,或者我托大,你唤我一声若安姐也行。” 褚欢道:“那你也别叫我王妃了,唤我褚欢就行。” 两人相视笑着,互相点了头。 之后又随口聊了几句闲话,姚若安怀着心事离开,她还得回去好好琢磨接下来的计划,没心思和褚欢多说了。 来日方长吧。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常安公主进来。 常安公主很是纳闷:“你们都谈了什么?感觉若安姐姐离开的时候心情颇好呢,你答应给她冒险医治身体了?” 褚欢随口答道:“没有。” “那是为何?” “多了个朋友罢了,走吧,该回去了。” 常安公主刚坐下,闻言只得起身,跟褚欢一道回王府。 回到明王妃,褚欢去寻景烜,说了姚若安的事情。 景烜得知姚若安是被人害得无法生子,还很有可能是安阳王世子景函,也是很生气的,都想直接派人弄死景函了。 褚欢没好气道:“你就算要把人弄死,也得等若安脱身再说啊,不然让她做寡妇么?” 景烜只得消了让东青去杀人的冲动。 景烜想了想,道:“正好东莪回来了, 她善于探查隐匿,且她是女子,让她先去帮若安办好这件事,再来跟着你吧。” 之前景烜说会召一个和东青一样的女暗卫回来跟在她身边,便是东莪。 人昨日刚到,说是让她休息两日缓缓,然后就跟着褚欢。 “随你,反正我身边保护的人不少,不缺她一个。” 平时她但凡出去,他都跟着,东青和一众暗卫便也都跟着,今日虽然他没跟着去,但是东青也带人跟在暗处了。 景烜看向东青,东青点头,去吩咐此事了。 之后,景烜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你当真治不好她了么?” 褚欢对他如实道:“我或许可以,但是这个法子很难,她很有可能会死,只为了能够生孩子便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并不值得。” 毕竟这里,根本没有给胞宫做手术的条件,哪怕她竭尽所能的去制造条件,也肯定不能确保安全。 如果是为了救命而这样冒险,她愿意一试,可是并不是这样。 景烜拧眉问:“是什么方法?” 褚欢没说话,只用手比成一把刀,在他的小腹位置划了一下。 景烜立刻了然了,脸色刹变。 若是如此,确实是不值得。 褚欢叹了口气,道:“我倒是百思不得其解,若真的是安阳王世子景函所为,他为什么要让若安生不了孩子?” 景烜原本也想不通,可突然抓住了某个重点:“你怎么突然也叫她若安了?还似乎挺关心她,之前都得我出诊金你才肯为她看诊,这才第二次见就一口一个若安了,你们什么时候这样熟了?” 褚欢:“……” 她斜着他凉凉的问:“怎么?我和她关系好有什么不妥?你有什么不满么?” 景烜咳了一声:“倒也不是,只是好奇罢了。” 褚欢道:“我和她也算脾气相投吧,便相交为友了。” 景烜眨了眨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挺好,他前未婚妻和他媳妇儿都相见恨晚成好友了,他虽然也挺高兴,可总有那么点郁闷。 前未婚妻对他没男女之情,现在的媳妇儿也对他没点心思,俩成姐妹了,就他一个人在这苦唧唧的。 褚欢被他控诉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咳了一声,转回正经话题:“行了,别扯这不重要的,想想,景函为什么这样做?这和当年若安被算计失身的事情,会不会有直接的关系?” 景烜眸间泛着些许异色,低声道:“景函与我有些嫌隙,并不喜欢若安。” 褚欢微讶:“他不喜欢……那当年若安失身给他的事情,他是被动的?也是受害者?” 景烜颔首:“据我所知,是这样。” 起码他的人追查之下,安阳王府作为事发之地和直接受益者,并没有谋划这件事的痕迹。 尤其是安阳王世子景函,在这件事里,毫无预谋,只是单纯的牵扯其中。 褚欢立刻来了兴致推测着:“那他可有喜欢的人?” “有。” “他喜欢的是谁?难道是因为被迫娶了若安,他没能娶心爱之人。” 景烜:“娶到了,是他如今的侧妃。” 褚欢:“……” “所以,他因为娶了若安,才只能让心爱之人做妾?然后他怨上了若安?再为了他心爱的侧妃,才不让若安有孩子?他的侧妃有孩子了么?” “不是。” “什么不是?” 景烜正色强调:“没有若安,那女子也最多能做侧妃,不是若安,也会是别人。” 褚欢:“……” 这是重点么? 褚欢磨了磨牙:“所以请问,他和侧妃有孩子么?” 她大概从拂兮那里知道,安阳王世子庶子女好几个,没有嫡出子女,但是具体的不清楚。 景烜赶紧给她科普:“有,景函的长子便是侧妃所出,在长子之前,那侧妃也小产过一次,正是在和若安成婚的第三个月,那侧妃是和若安同一日入府的,当时都说是若安害了她的孩子。” 此事当时闹过,都说是姚若安害了侧妃小产,他那个时候挺关心姚若安在夫家过得好不好, 便也让人关注着,所以现在能信手拈来。 褚欢吸了口气:“那就对了,那侧妃是景函心头上的人,侧妃小产,若安背上嫌疑,景函恨上若安,便不愿让若安生孩子,先是用了损伤胞宫的药,再在坐胎药上动手脚彻底摧毁若安的身体,让若安做不了母亲。” 景烜点头:“也算合情合理,而且我怀疑,他不只是要若安生不了孩子。” “你是说……” 景烜看着她,没说话,眼神默认。 褚欢心惊,却也越想越有可能。 景函也好,那个侧妃也好,要的都不只是姚若安生不了孩子,而是要姚若安死。 如今是生不了孩子,身体也损坏了,接下来谁知道会不会就是想要姚若安的性命? 姚若安出身不低,想要姚若安的命,自然不能一蹴而就留下痕迹,只能一步步来,一点点蚕食姚若安的生命,让姚若安因求子不得而郁结病死。 等她死了,景函便是丧妻续弦,侧妃便是出身不够,也足以被扶为正妃。 可是,真的是这样么? 还是只是他们的推测? 第162章 褚玉津回来。 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定,可是想到这个极大的可能性,景烜杀机已起。 他眯着眼寒声道:“此事我会让东莪好好查清楚,若真是这样,那景函只能死了。” 即便他不爱姚若安,那也是自幼与他定下婚约,他曾经本该要看顾一生的女子,他不允许任何人损伤她的性命。 他希望她余生都好,可既然有人不想让她好,那那个人就去死。 褚欢道:“你说当年若安被算计失身于景函,景函若是被动,安阳王府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景烜道:“景函可能是被动,但是安阳王府必是主谋之一,这些年,安阳王府也已经是皇后母子的人,算计这件事,不仅可以对我形成羞辱来讨好皇后,还让安阳王府百利无害。” 褚欢有些气恼:“他们若是想要得到若安,以谋得与姚家的联姻,就该跟景函说明白,让景函好好对若安,哪怕是冲着若安的价值,如今他们把人算计了去,景函却容不下她,把她毁成这样,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 景烜瞧着她这般气急,不由笑道 :“你倒是真的在意起了若安了,竟为她这般抱不平,很难得见你这般义愤填膺的样子。” 褚欢撇嘴:“我既然要与她相交为友,自然是在意的,我本就没什么朋友,她还是第一个呢。” 确实算起来,她活在这具身体已经快三个月了,却一直没交到什么真正的朋友,而原主以前也没什么朋友。 姚若安,算是真正意义上,她这个身份的第一个友人。 当然,她的不平,不只是因为她把姚若安当朋友,而是这件事,本身就让她看不过去。 景烜欣慰笑道:“你们能相交为友,我很高兴。”、 褚欢:“……” 她表情突然有点一言难尽,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奇葩似的。 景烜不解:“怎么了?” 褚欢凉凉道:“没什么,就是看你这一脸欣慰的狗德行,觉得很像那些左拥右抱的渣男,看着自己的女人们亲如姐妹,自以为是的引以为傲,觉得有点滑稽可笑。” 景烜:“……” 他表情,突然跟吃屎了一样。 褚欢冷哼道:“我和她处得来是我们的事儿,谁鸟你高不高兴?也别一脸欣慰的样子,我们玩得好不是因为你,也跟你没关系。” 景烜就很无奈,他只是单纯的欣慰于她们处得来,没那么多别的意思,她倒是不知道为什么想那么多。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现在有些许小性。 和景烜说完了姚若安的事儿,褚欢也懒得继续搭理他,晃着回了扶云阁。 下午,褚欢午睡起来时得到了两个消息。 褚家那边来的消息,褚漱玉已经被抬着去了英王府。 其二,褚玉津回来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巧的,褚玉津回到的时候,褚漱玉已经被抬着离开了褚家,所以褚玉津都没来得及送褚漱玉出门,前后只差了一个时辰。 褚玉津回来后,见过了昨日被褚欢气得吐血昏迷,今日还在静养的褚眀修,就急着去了邓家见邓氏,眼下人还在邓家。 褚欢抓重点:“所以他回来了,也没有去拜见过我娘?直接剪了褚眀修,就跑去邓家了?” 禀报的人道:“回王妃,根据褚家那边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 褚欢啧了一声:“真是不孝呢。” 拂兮一边给褚欢涂抹蔻丹,一边道:“那衡国公世子素来狂妄骄矜,只怕即便现在邓氏被休,夫人成了褚家主母,他也不会把夫人放在眼里的。” 褚欢冷了眼,缓缓沉声道:“那不行,既然如今我娘才是褚家主母,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便是再不肯,也得给我对我娘恭恭敬敬的跪着,不然……我卸了他的膝盖便是。” 拂兮询问:“那王妃可要派人去褚家传话?让衡国公约束敲打褚玉津?” 第163章 褚玉津求见。 褚欢莞尔摇头:“不用,明日我亲自去褚家,说起来,从我七八岁被送去庄子里开始,我就没见过我这位好大哥了,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既然接下来要对付的是他,也该去认个脸了。” 她撤回手看着还未干透的蔻丹颜色,轻嗅了一下蔻丹的花香,勾唇轻笑。 “我也想亲自试探一下,作为褚眀修和邓氏的儿子,他有几斤几两。” 拂兮给她另一只手继续涂蔻丹,一边忙一边道:“褚漱玉是那样,一母同胞的褚玉津能有多厉害?王妃也别太看得起他了。” 褚欢淡笑道:“还是不能轻视任何人,褚漱玉只是生长于高门内宅的女子,受邓氏耳濡目染,只能看得到宫门宅门的那点勾当,眼界有限手段低级,自然不足为虑,” “可是褚玉津终究是不一样的,他是褚眀修培养的继承人,年少入军,这么些年都待在军中,替褚眀修执掌西境兵权,玩的是政治人心,想的是兵法谋略,可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连景烜都说褚玉津算是个人物,想来不会多低级的。 拂兮道:“虽是如此,可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和身份面前,再厉害的心性手段,都得靠边站,王妃也不用太忌惮他。” 倒也是。 实力相当的人,才需要斗智斗勇。 若高低明显的,再多的心机谋算都是枉然。 然而没想到,不等褚欢第二日回褚家,褚玉津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到药庐不久,景烜就派了人来告诉她,褚玉津来了,特意来拜见她的。 褚欢听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褚玉津来了?他还说特意来拜见我?” “是,如今褚世子就在前堂等着,殿下的意思是,王妃若是见就见,不见的话,就将他打发了。” 褚欢眯着眼寻思了一下,还是拿不准她这位大哥是想做什么。 今日午前才抵达京城,见过了褚眀修,又去见了邓氏,这个时候褚玉津就算闲得蛋疼,不该去看看他亲妹妹? 可他倒好,竟然跑来见褚欢。 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行事这般出乎预料。 褚欢倒是对这个大哥愈发好奇了,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他来见她想做什么。 她兴致勃勃道:“既然都来了,那就见吧。” 。 磨磨蹭蹭的换了身衣裳,褚欢才前往王府前院。 此时的王府前院正堂,一个蓝色衣袍的男子正襟危坐着,寡着面容不苟言笑,旁边是已经放凉了的茶水,他并未碰过。 褚玉津眉眼有些像邓氏,但是面部轮廓偏于硬朗,更像褚眀修,因为常年待在军中,他皮肤有些粗糙,身形比较魁梧,颇有几分慑人的气场,眼神游离间,更是暗含几分锐利倨傲。 褚欢第一眼见到他,便觉得他不是个好对付的。 褚欢还没走出来时,褚玉津便听到了脚步声看了去,所以褚欢走出来的时候,便落入了他眼中。 他定定看着褚欢一眼,将褚欢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便垂眸起身,毫无错漏的行礼:“臣拜见王妃,请王妃安。” 褚欢挑了挑眉,走到上位坐下,淡淡道:“平身。” 褚玉津道谢平身,又抬眼看着褚欢,眼神直锐,是毫不掩饰的审视。 确实是个狂妄的,竟然敢这般直视打量她。 褚欢有些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却并没有发作,只似笑非笑的问:“大哥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眼神怪吓人的。” 褚玉津直言:“想看看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褚欢来了兴致:“哦?那看出来了么?” 褚玉津:“看出了一些吧,王妃倒是和臣想象的不一样,和母亲所言的更不一样。” 褚欢噙着笑意玩味道:“邓氏会怎么说我,我大概知道,就是不知道,大哥原本想象的我该是什么样的?” 褚玉津定定看着褚欢:“工于心计,小人得志,当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浅薄女子。” 褚欢好奇追问:“那现在呢?” 褚玉津一时间没回答,似乎还没想好如何描述现在对她的印象。 因为只是第一次见,褚欢也没表露太多,他只能从褚欢给他的感觉来确定,褚欢和他原先以为的截然不同。 褚欢无所谓道:“不说便罢,我也不在乎,我现在好奇的是,大哥这个时候来见我做什么?我以为大哥今日刚回来,又赶不及褚漱玉出门,见过父母之后,该是去看她才是,却竟然来寻我?” 褚玉津道:“漱玉今日刚入英王府,虽没有婚嫁资历,却也和出嫁一样,我若这就去寻她不合适,反正今日见不到,之后总能见到,不急于一时。” 褚欢问:“那大哥来寻我,又是何意?” 褚玉津并不掩饰对褚欢的敌意和不满,淡声直言:“得知近来王妃的所作所为,对王妃很是好奇,便亲自来一探究竟。” 褚欢无辜道:“这样啊?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啊,有什么好探究的?大哥难不成把邓氏和褚漱玉自作自受的下场,都归咎于我了?今日前来,是想要知己知彼好对付我?” 褚玉津道:“成王败寇,既有心算计,就该承受一切后果,母亲和漱玉是技不如人,无关王妃的过错。” 这话,当真是和他父母妹妹的想法都不一样。 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而不是什么都只知道怪别人,好似自己都是对的,别人再无辜也都是错的。 这么一对比,褚玉津比他那些丧尽天良的父母妹妹格局就大了不少。 难怪景烜会说,褚玉津算是个人物。 褚欢勾唇感慨了一句:“你倒一点都不像是邓氏的孩子。” 褚玉津皱了皱眉,却并未置喙她这句话。 褚欢示意他坐下,而后噙着凉淡笑意悠悠开口。 “虽然大哥说了成王败寇技不如人,看似坦荡明达,但是你到底是邓氏的儿子,是褚漱玉的哥哥,想来也还是会怪我的吧,你这般急着来探究我,是想要知己知彼为她们报仇么?” 褚玉津垂眸斟酌了须臾,抬眸直盯着褚欢道:“我今日急着来见王妃,是想要弄清楚王妃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父亲说你有心让六弟取代我,意在整个褚家的爵位兵权,可是真的?” 褚欢含着笑点头,那叫一个诚实:“是,所以大哥肯成全我么?你要是肯,不如自请让贤?也省得我对你出手了。” 这话,也是一点都不掩饰委婉。 第164章 欲使其灭亡,先让其疯狂。 褚玉津没想到她会这般说,面色淡下,寡然沉肃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劝王妃还是打消这个想法,褚家的爵位和兵权,轮不到你们觊觎。” 要不是褚欢现在是明王妃,还深得明王宠爱地位超然,他都觉得褚欢是异想天开。 冼氏再受抬举也只是贱妾出身,褚玉成一介庶出黄口,他们怎么敢觊觎褚家的爵位兵权? 褚欢耸耸肩,满脸无辜无畏:“可我就是想要啊,怎么办?大哥不肯给的话,我就只能想办法抢了。” 褚玉津狠狠拧眉,冷冷道:“你以为褚家的爵位和兵权,是你想要就能拿的么?明王妃,我劝你适可而止,这些东西不该是你们的,便是给了你,你们也拿不住,” 他定定看着褚欢,话语眼神都带着警告敲打:“人,还是不要贪心的好,小心贪心不足一场空。” 褚欢不以为意,摊手轻笑:“若拿不住,我就毁了啊,我又不稀罕,会不会一场空有什么打紧的?” 褚玉津面色微沉。 她竟是这般浑不在意破罐破摔? 褚欢笑吟吟道:“你以为我在乎褚家的荣辱存亡么?不,我一点都不在乎,要不是因为我娘和六弟需要,我巴不得毁掉褚家,可既然他们需要,那褚家的一切就只能是他们的,不然……” 她笑意淡去,眼底透着难以忽视的狠意: “我宁愿褚家湮灭成灰,我也绝对不会留给你们,我得不到的,我就毁掉便是,反正我不靠着褚家来立足求存,褚家于我唯一的价值,便是可以给我娘和我弟弟安身立命。” 她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明白。 褚玉津眯着眼盯着褚欢,咬牙道:“你怎可如此极端?褚家是养你育你的家族,便是曾亏待了你,也是你的根,你怎可连自己的家族都容不下?你……” 褚欢轻嗤:“你错了,我没有容不下我的家族啊,我只是容不下你们。” 褚玉津绷着脸盯着她。 褚欢勾唇道:“你若真的如你义正言辞一般为家族考虑,一心为了褚家的荣辱和将来考虑,大可以退位让贤,把世子位让给六弟,这样我不仅容得下褚家,我还能让褚家更上一层。” 褚玉津变了脸色:“你……” 褚欢讥讽道:“可是你看,是你不愿意啊,所以不是我极端,是你们既要又要,又不肯把褚家交给我娘和我弟弟,又想让我对褚家留情,” 她愈发鄙夷不屑:“可你也不想想,褚家亏待我这么多年,于我非但毫无恩情,还逼我替嫁送我去死,如今哪来的脸让我留情?” 褚玉津面皮绷紧,紧盯着褚欢缓缓道:“看来今日,是谈不拢了?” 褚欢轻哂,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笑道:“本来我与你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谈的,是你自以为是的跑来试探我,想跟我谈判,又想让我退一步又没有诚意,那就没办法了。” 她这般风轻云淡的语气,显得褚玉津很是急躁。 褚玉津绷着脸盯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是可以,他并不想和褚欢闹个你死我活,他和他的母亲和妹妹不一样,他看得更远,也想要的更大。 他并不是非要对褚欢赶尽杀绝,也不想让褚家陷入内斗,若是可以,能共赢再好不过。 如今褚欢是明王妃,褚漱玉是英王侧妃,两个嫡皇子都是褚家的女婿。 如果可以,褚家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褚欢不肯放下心结,不肯跟他达成共识,那就麻烦了。 现在的褚欢有能耐有手段,又和明王站在一处,已经对褚家形成了无法忽视的威胁,她若不肯消停,褚家便一日难安。 褚欢道:“我的诉求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昨日我和父亲说了,今日也和你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别的,就不必废话了。” 褚玉津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 “王妃一定要一意孤行么?你可知道,爵位和兵权不是家产,而是一块烫手山芋,不是你们争到了就是赢了的。” 褚欢不置可否:“所以呢?” 褚玉津道:“褚家的爵位兵权涉及方方面面,不仅在西境处境微妙,更要在朝中和陛下的手底下斡旋,轻易就能惹来祸事,二娘和六弟根本撑不起褚家,你这样为他们争,对他们并不是真的好。” 褚欢微笑:“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还……” 褚欢:“但那又如何?” 褚玉津噎了一下。 褚欢冷冷道:“褚玉津,你不要以为你说这些就能吓唬得了我,褚家为什么会有如今这等天子忌惮朝臣挤兑的境地?你自己不清楚么?” 褚玉津脸一沉:“你什么意思?” “褚家之所以有如此境地,所是褚眀修和你都太蠢了,以为有点兵权便可以高枕无忧,身无战功却自视甚高,西境安稳三十年,你们都没打过什么仗,却以祖上功勋逞着功高盖主的势,” 褚欢越说越嫌恶:“明目张胆的结党罢了,还蔑视皇权,连皇帝的赐婚都敢阳奉阴违,对皇帝的儿子挑挑拣拣,用我一个庶女来替嫁羞辱嫡皇子,哪个皇帝容得下你们?” 这话,让褚玉津僵了脸色。 褚欢毫不客气道:“你以为褚家在你手里就能长久么?褚家跋扈帝王难容,屠刀现在就悬在你们头上呢,话说难听些,只怕把爵位给了玉成,褚家才能长久留存下去。” 褚玉津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有我在,自会保褚家安稳无忧。” 褚欢不屑冷笑:“过度自信便是自取灭亡,就你?拿什么来对抗帝王的猜忌和厌恶?你的狂妄自傲还是骄矜跋扈?” 褚玉津再度僵了脸色。 褚欢似笑非笑:“何况,莫说保褚家,你连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 褚玉津以为她说的是她想除掉他,觉得他无法对抗自保,很是不以为意:“既然父亲与我都知道你的打算,你以为我和父亲会让你得逞?” 褚欢摊手无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知道你们不会让我轻易得逞,我也没打算出手做什么啊,只是有句话说得好,欲使其灭亡,先让其疯狂,我只想看着你们自取灭亡。” 褚玉津眼神凝起:“你什么意思?” 褚欢勾唇反问:“你既然去见了邓氏,可曾问过她,为什么会这么急着算计褚漱玉的婚事?” 褚玉津一愣。 妹妹婚事变成这样,他无法理解,自然问了。 可是母亲没说,只说自有她的道理,让他不要多问。 褚欢笑吟吟道:“因为她如果不算计,以后就没机会了,毕竟她现在头上,悬着我挂上去的屠刀,而这把屠刀不仅可以杀了她,还能毁掉褚漱玉和你。” 褚玉津脸色骤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想对我母亲如何?她便是做错了,也被你逼得成了下堂妇,你非要赶尽杀绝?” 褚欢眨了眨眼:“我刚才说了,我不打算对你们做什么啊,我只想看着你们自取灭亡。” 褚玉津狠狠拧眉,盯紧了她,眼神是狠厉的。 褚欢歪了头,笑眯眯的问褚玉津:“褚玉津,你说,有一个跟人通奸的母亲,你和褚漱玉能有什么下场呢?” 这语气,就好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好,打算做什么…… 褚玉津却惊变起身,又急又怒:“你在胡说什么?褚欢,你疯了是不是?为了对付我们,什么都敢胡诌?” 第165章 她很享受看着他们垂死挣扎的乐趣。 褚欢很喜欢看褚玉津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很好玩。 她轻哂反讽:“胡诌?你若是觉得我胡诌,大可去问了你的好母亲啊,看看她敢不敢说我是胡诌?有没有底气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褚玉津见她这般笃定,想要反驳叱问的话卡在了喉间。 他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得到了这个答案,瞬间好像都解释的通了。 所以,母亲才那么急着谋算漱玉和英王的婚事,没考虑好后果就急着出手,因为她赶着定下漱玉的婚事,免得东窗事发漱玉再难嫁人。 所以他之前追问的时候,母亲怎么都不肯说。 若真的是这种事,母亲自然不敢说,也只有是这个原因,她才不会说。 毕竟他是作为儿子的,容忍不下母亲做这种事情。 褚欢轻笑道:“说来这个奸夫,你也知道是谁,便是那个替她陷害我娘与人通奸暗结珠胎的褚戎,你说如果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了,父亲会做什么呢?” 褚玉津哪怕已经信了七八分,却也不能在褚欢面前认了。 他怒视褚欢咬牙道:“母亲不可能这样做,褚欢,你休要无中生有污蔑她,母亲和父亲夫妻二十多年,素来感情甚笃,怎么可能会背叛父亲?” 褚欢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声:“她会不会,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了,何必故作不信自欺欺人呢?” 褚玉津盯着褚欢幸灾乐祸的样子,心底发沉,好似千斤巨石压在他心口上,让他难以喘息。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只觉得阵阵冷意从指尖回笼,让他如坠冰窖一般浑身都僵硬的不行。 褚玉津咬牙问:“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褚欢勾唇:“邓氏的侍女邓云,现在就在我手里,就她在邓氏身边几十年,你觉得我控制了她,能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是了,他去看母亲的时候,一直没见到邓云,因为如今不同以往,他顾不上注意这点,所以没见到邓云也没多想。 可如今看来,邓云怎么可能会不在母亲身边?邓云看着他长大的,他去了,邓云也不会不出现。 除非邓云真的不在邓氏身边了。 褚玉津又沉声问道:“既然你知道了此事,为何一直不告诉父亲?” 褚欢很诚实:“我想看着邓氏挣扎发疯的样子啊,如今告诉你,也是想看看你会如何?那种屠刀悬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割破喉咙的未知恐惧,总得让你们尝个够。” 褚玉津心中骇然。 这个褚欢,比他以为的,更加狠辣高明。 她玩的,是诛心。 她这是在把他们母子女三人都玩弄于鼓掌,看着他们挣扎求存,就像将一条鱼丢在没有水的地方,看着它垂死挣扎,从中享受乐趣。 他们的狼狈,恐惧,还有丑陋的面目,都被她当做笑话一样看着。 褚欢一副等着看戏般的神态,笃信道:“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邓氏会想要杀了褚眀修,等褚眀修死了,便是我掌握着这个秘密也不好拿出来了,然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衡国公,这是她如今唯一的活路。” 褚玉津心惊不已,联想此事的影响程度,再想想母亲的心性,他不能不去相信,褚欢的猜测是很有可能的。 他越想越心惊恐惧,已经么日颁发继续待在这里挺给出换说这些了。 为今之计,他得想办法处理好此事,把这件事的后果和伤害降到最低。 他吞咽了一下,颤着面皮对褚欢咬牙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可也只能勉强的说这么一句话,他便豁然转身,疾步而去了。 看着他赶着投胎似的匆匆而去,褚欢啧了一声,更加期待接下来的走向了。 她倒要看看,面对这样不堪的真相,褚玉津是坐看自己的母亲谋杀父亲,还是…… 亲自除掉自己的母亲。 总归这件事想要解决,褚眀修和邓氏总得死一个,才能够死无对证难以追究。 褚欢兴致勃勃的问一旁的拂兮:“你说他会去找邓氏质问么?” 拂兮道:“奴婢不知,王妃可要派人跟着去看看?” 褚欢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他应该是问不出口的,即便去寻了邓氏,也不会真的质问,对于一个儿子而言,母亲与人通奸,就跟他妻子给他戴绿帽子一样羞耻痛恶,也难以面对。” 就算要问,也得褚玉津冷静过后,想清楚了怎么处理这件事,才会去问明白。 她就等着看,看这几个人不择手段挣扎求存的狼狈模样。 褚欢愉悦又期待的笑了一下,起身往后面去,回王府后院。 只是半道上,遇上了在必经的廊桥上等着她的景烜。 褚欢上前去,奇怪问他:“你怎么跑这来了?” 景烜上下看着她,轻声道:“知道你去见了褚玉津,有些担心你会被他冒犯,便寻了来,可到了这里,觉着你大概也不会吃亏,便直接在这里等着你了。” 褚欢呃了一声,旋即泛起白眼啐他:“看不起谁呢?” 景烜淡笑:“是我关心则乱了,只当褚玉津还是以前那个骄横自负的人,却忘了,你可比他厉害多了。” 褚欢皱眉道:“我比他厉害……你是在夸我么?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景烜笑意柔软,耐着性子道:“夸你的,我哪里舍得骂你?” 呵呵。 她又啐他:“油腻。” 景烜又笑笑。 他看了看西边的落日,心血来潮道:“夕阳西下无限好,正是散心的好时候,陪我走走吧?” 褚欢不乐意:“你当我什么啊,让我陪你走走?” 景烜从善如流:“那我陪你走走。” 褚欢傲娇冷哼:“谁要你陪?我又不想……欸你拉我干嘛?松手松手……” 他不由分说的牵着她就往前走,褚欢甩了几下,却还是没能甩开他的爪子。 一路拉拉扯扯就不好看了,随时随地会遇上府里的下人和巡逻的侍卫,她不情不愿的由着他牵着了。 只是脸有点臭。 一副被强抢的民女嘴脸。 景烜见自动忽略她的不情不愿,低声道:“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九月中旬是父皇五十岁寿辰,北翟近来又萌生了南下的野心,届时会派人来出使贺寿,一探我大周的虚实,也会试探我。” 褚欢微诧:“试探你?” 景烜道:“当初是北翟人给我下的剧毒,我本该死在当时,可师父和穆神医的接连相救让我活了下来,他们便无法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中毒,也不信我如今是真的体弱多病,既要南下,总得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废了。” 如今,他是北翟人最大的忌惮。 褚欢问:“若是这种试探便罢,你自能应付,你特意跟我说这些,是有什么担忧?” 景烜有些担心道:“如今我的毒被你压制住了,可我担心他们能有手段试探我是否中毒在身,然后再让我毒发,你有没有办法避免这种可能?” 第166章 她在权衡离开他以后的去路。 褚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毒了解不算多,没办法给你这种保证,” 声音微顿,她接着道:“不过但凡想要刺激你体内的毒,总得接触到你,或者对你的饮食动手脚,总不能隔空引你毒发吧,你好好防着,谁又能有机会?” 景烜道:“我是担心防不胜防,你要知道,皇后和他们是有勾结的,到时候要入宫,怕是对宫中的人事物避无可避,只要皇后想做手脚,他们就有机会。” 确实,想要害人,有的是无孔不入的手段。 宫里对于景烜算是虎狼我,连景烜的亲生父亲皇帝都信不过,何况一心要害他的皇后,以及其他未知的危机。 皇后之前是不知道景烜当年曾被下毒,这次北翟人来想试探,应该不会再瞒着皇后,。 皇后若是知道有这个可能,肯定会想尽办法。 而且景烜只担心被试探刺激毒发,褚欢却担心,北翟人为了永绝后患,会再给景烜下醉骨生。 她淡淡道:“到时候我跟你形影不离,但凡接触的人和食物有什么不妥我都能发现,此事便能杜绝了。” 景烜闻言,乐意至极:“好啊,那到时候,就劳烦阿欢替我分辨一切危机,让我安枕无忧了。” 他好像提这一茬,就是为了哄骗她表这个态似的。 褚欢都有点后悔主动自荐了。 算了,忍忍吧,她总得确保景烜性命无忧。 褚欢不想和他哔哔这个,转开话题随口问:“皇帝寿宴,会有很多人来么?” 景烜颔首:“今年父皇整寿,已经下令要大办,北翟,西羌,南疆都派遣了使臣来,还有一些小国部落的,可能上庸城也会派人来,当会是一场盛会。” 褚欢点头,感兴趣道:“闲逛也是闲着,不如你和我说说这几个国家的情况吧,我以前见识受限,对这些知之甚少。” “行啊,你想听哪国的?” 褚欢想了想,随口问:“上庸城是怎么回事?听你的意思,这是一个独立的政权地区?是独立于诸国之外的自主城池?” 景烜点头道:“上庸城在大周,北翟和西羌三国接壤之地,虽然只叫上庸城,但并非只是一座城池,主城之外,还附属了六座陪城拱卫主城,犹如一小国。” 褚欢不解:“那干嘛不叫上庸国?” 景烜道:“这就得问上庸城城主了。” 褚欢寻思了一下,笑道:“不称之为国,便和周边三国形不成敌对关系,反而可以夹缝生存互为牵制,让上庸城留存壮大,想必上庸城和三国关系都不错吧?” 景烜点头:“是,上庸城几乎算是三国之间的一个纽带,与三国都有商贸往来,即便我们大周和北翟对峙相争百年,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也能通过上庸城间接通商。” “执掌上庸城的裴家很会做事,与三国往来密切,不仅壮大发展了上庸城的,如今裴氏一族更是天下首富,到处都有产业,在天下诸国,都算是座上宾。” 褚欢吸了口气:“天下首富?那很厉害啊,这得是多少钱啊?” 景烜:“……” 这人掉钱眼里了,跟她说这些,她只抓到了天下首富的重点。 “那其他几国呢?” 景烜:“北翟其实就是和我们大周类似的国度政权,只是处于北边,国土较为贫瘠,很是受限,便觊觎起了大周的肥沃广袤。” 他就说了这么些,显然不想多提北翟。 确实是不想的,北翟于他,是公仇私恨裹于一身,最为厌憎的敌人。 这不,说起的有关北翟的,都是觊觎争抢别人国土的行径。 “西羌就比较有意思,三十年前几近亡国了,皇室都要灭绝了,却置之死地而后生,仅存的一个皇室血脉,不仅撑起了风雨飘摇的国家,还励精图治,有了如今繁盛太平的羌国。” 关于羌国,即便是原主没怎么接触过外界,作为褚家女,也是知道一些的。 毕竟褚家镇守西境,本就是对峙着西羌国。 可是大概三十年前,羌国内乱,先是异姓王起兵造反,后其他执掌军权的将领军侯也陆续作乱分羹,羌国全面内乱爆发。 最后皇室惨遭屠戮,只留下了一个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太子。 太子带着残军,逐一击败了异姓王的叛军,夺回了都城登基为帝,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收拢了整个羌国江山。 之后,羌国便致力于发展国力,大周西境也因此一直太平。 因为大周和北翟一再兴兵交战,自然也都顾不上对羌国趁火打劫。 趁着旁边两国的相斗不休,羌国偷偷发育,如今已经惊艳所有人,是三国之中最富庶太平的国家。 百姓安居乐业,臣民上下一心。 褚欢感慨道:“挺好的,国家发展得好,百姓才能过得好,” 她看着景烜,像是特意说给他听的:“对于寻常百姓你来说,不论对错,打仗就是噩梦,太平安稳才是最终的追求,从来战祸,受苦受难的只有百姓,胜仗的光荣只是帝王和将军的。” 景烜闻言 ,沉默着看她,神色复杂。 他微微挪开目光,道:“可是太平安稳是要有代价的,任何的安乐平和,都是需要鲜血铺就的,羌国是有了当年的内乱,才铺就了如今的繁盛,可是这份安稳太平,也只是暂时的。” 面对褚欢的疑惑,景烜笃定道:“羌国很快又要乱了。” “为什么?” 景烜道:“因为羌国皇室无后,一个没有继承人的王朝,乱是必然的。” “羌国皇帝没有孩子么?” 景烜道:“有过一个太子,也曾是风光霁月的人物,我年少时听过他的名号,不过死了,如今羌国的皇室,就皇帝一个正统血脉,连旁支都没剩什么。” 那确实,是要乱一场的。 后继无人,羌国上下都无法安心,自然也有的是人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可以说,现在羌国的安稳太平,都是假象。 褚欢挺可惜的,这样便于百姓安居的国家,她刚才都想着以后离开了景烜,要不就去那里立足生活算了。 可若是要乱,就不好去了。 她不想颠沛,不想活在动荡乱局中。 嗯,还是考虑上庸城吧。 是了,她问景烜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什么好奇心,只是为了了解多一些,权衡以后的去路。 等以后想办法离开了这里,大周不好待了,北翟也不想去,那就只有羌国和上庸城了。 褚欢可惜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们这些皇子皇孙多的,为了皇位争个你死我活,人家那边却一个都没有,怎么就不能和匀一下呢?” 景烜:“不瞒你说,我也这样想过。” 褚欢:“……” 第167章 靖安侯被静华长公主亲手杀了! 连着过去好些天,褚家那边倒是平静得很。 褚玉津知道了邓氏和褚戎通奸的秘密,好似不知道一样,只正常和亲族旧友往来,照顾病着的褚眀修。 据说,他要等皇帝大寿之后才返回西境驻守,皇帝允了。 其实皇帝巴不得他一直待在京城,皇帝已经派出心腹将领前往西境了,这个时候褚玉津不在,正好他的人可以趁机收拢军权和人心。 因为褚玉津来过王府见过了,褚欢隔了两日再回的褚家。 褚玉津一切如常,对褚欢只如对着一个寻常的妹妹一样,竟也好生敬着冼氏。 和之前的褚漱玉一样,怪得褚欢都有些看不透了。 只是当她提出要去看褚眀修的时候,褚玉津没让,说父亲需要静养,也不想见她。 看来也没那么不慌不乱啊,这是怕她和褚眀修乱说呢。 褚欢只等着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又过了一日,褚欢才听闻一个好消息,秦启月和沈郯婚约解除了。 因为秦启月一直好不了,几个太医连翻医治,她也不见好转,汤药不断病情反复,底子本元损伤得严重。 说是不仅以后会羸弱多病,怕也活不了多少年,更难以诞育子嗣了。 这样的人,沈家娶回去也无用,沈夫人请了皇后做主,撤了这桩婚事了。 然后皇后和沈家都不想就此断了和秦家的联姻,竟然盯上了秦启月的异母妹妹秦宝珠。 沈郯本就是个人渣,秦家舍得秦启月,却不可能舍得嫡女秦宝珠,何况现在沈郯被毁容,秦家更不愿意。 所以现在两家相持不下,如果舍不得秦宝珠,那就得让秦大公子秦启山娶了沈家的二房嫡女,可是秦家想要大房的嫡女沈心悦。 但是沈心悦是皇后和沈家留给英王的。 所以关于联姻的人选,两家在拉锯着。 就在这两家因婚事拉锯了几日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整个京城。 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死了。 静华长公主亲手杀的。 消息传出,京城上下一片哗然。 之后传出内情,据说静华长公主查到了周世子身患怪病的因由,竟然是靖安侯收买了周世子的乳母暗害的。 是因为静安侯夫人容不下周世子,想让自己亲生的儿子做靖安侯世子,吹枕边风让靖安侯换掉世子人选。 可是周世子是静华长公主的儿子,是皇室血脉,这哪是靖安侯能换的? 靖安侯便在周世子年少时收买了乳娘,给周世子用了损害身体的东西,周世子的身体便坏了。 只因为用的东西不是毒也不是药,而是蛊,轻易查不出来,所以多年来,宫中太医和宫外的各种名医都没有发现,只说周世子是身患怪病。 如此,人人闻之惊骇。 有如此真相,静华长公主手刃前夫的事情,谁敢追究? 周家上下倒是不满,可是靖安侯自己行事歹毒谋杀亲子,他们再不满,也只能认了。 而靖安侯的爵位,自然也就是周谨默的了。 可当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没有找到母蛊。 靖安侯死前,静华长公主逼问过靖安侯,没问到。 靖安侯死后,她严刑逼问了靖安侯的一众心腹,搜遍了能搜的地方,也是没有。 静华长公主含恨唾骂:“那个畜生,人渣,竟然早在当年种蛊成功后,便毁掉了母蛊,他是打量着要默儿死,竟然半分恻隐之心都没有。” 褚欢道:“如此,就只能以另一个法子来杀蛊了。”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你应该都备着了吧?” 褚欢颔首:“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有些需要准备的,我会派人去公主府准备着,三日后我便去公主府给世……小侯爷去蛊。” 静华长公主面色很是忧虑,拧紧眉头问:“我还是想问一句,这般凶险的法子,你当真有把握能万无一失么?” 褚欢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您放心,能的。” 静华长公主便真的放心了。 靖安侯没了,如今周家落在了静华长公主手里,可是靖安侯是她杀的,靖安侯还兄弟子侄,周家都不满静华长公主,对爵位虎视眈眈。 她还需要忙周家的事情,为周谨默以后袭爵做准备,所以没待多久就走了。 目送静华长公主离开,褚欢唏嘘道:“虎毒不食子,这靖安侯当真是够狠的。” 一旁的景烜讥讽低语:“在皇家和这些高门之中,父子兄弟的亲情,原本就是不堪一击的。” 褚欢闻言,也想到了他和皇帝。 都是一样的。 褚欢问出了许久的疑惑:“你当初为什么不想让我救周谨默,我看着,你和长公主关系也并不差,你不让我救不是因为她吧?是因为周家和周谨默本人?” 景烜没有否认,却也没说华。 褚欢挑眉:“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周谨默身患怪病,和靖安侯有关?” 景烜嗯了一声,低声道:“靖安侯可能以为,周谨默不是他的儿子。” 闻言,褚欢诧异:“为什么?难道静华长公主现在养男宠,以前也……额,这样不拘小节?” 景烜道:“静华姑姑不是自愿嫁给靖安侯的,她婚前就与人有情,只是那人是个寒门书生,她嫁不了,当时靖安侯还是世子,对她一见倾心,便贸然求娶,皇祖母顺势赐婚了。” 不等褚欢问然后,景烜接着科普:“婚后,静华姑姑对靖安侯一向冷淡,自己住在公主府,后来那书生高中探花风光无限,静华姑姑与他又有了往来,靖安侯便坐不住了。” 褚欢睁大眼睛:“他做了什么?” “他给静华姑姑下了药,逼得静华姑姑与他……又同时算计了那位探花郎,让他与妓女苟合被发现,朝臣不可狎妓,否则罢官流放,他这样,是要毁了那位探花郎的前途。” 褚欢吸了口气:“这等阴毒的手段,他也拿得出手?真是够下作的。” 景烜继续道:“事后,静华姑姑闹着要和他和离,可是皇祖母不肯,只答应了静华姑姑饶过那位探花郎,让父皇将其封官外放了,静华姑姑只能为了保住心上人,忍了和离的心。” “先太后为何不让她和离?之前又为何不顾长公主的意思赐婚?” “静华姑姑幼时丧母,也算是皇祖母养大的,皇祖母也是疼她的,她一开始是不愿意静华姑姑和那出身不高的书生纠缠,会被人耻笑,后来,也是怕她和离了让皇室蒙羞吧。” 额…… 只能说,先太后对这个不是自己生的女儿,疼爱也是论迹不论心吧。 她并没有真的为静华长公主的幸福着想。 “然后呢?自那以后长公主就有孕了?” “是,过了不到两个月,静华姑姑被诊出有孕,后才八个月便早产了,靖安侯便一直觉得那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静华姑姑和那位的。” 褚欢想着,这样确实容易被怀疑。 静华长公主和探花郎有往来,又长期住在公主府,是被靖安侯下了药才与之行房事,之后有孕,却八个月就生了。 正常人都会怀疑,那是在下药行房事之前有的。 “当时为什么早产?” “此事我也并不清楚,只是回想大概猜到,当年周谨默出生那段时日,那位探花郎外放的地方发生了地动,静华姑姑应该是得知此事,惊惧忧虑导致的早产。” 地震! “可即便太医说了静华姑姑怀孕时间没有问题,也确实是惊惧早产,靖安侯还是觉得周谨默不是他的,是皇室让太医粉饰遮掩。” 褚欢道:“便是怀疑了,他也只能忍了吧?” “是,他忍了,可是却对周谨默厌恶至极,袭爵后,也迟迟不肯请封世子,可父皇还是跳过了请封世子的章程,立了周谨默为靖安侯世子。” 褚欢啧了一声,怎么感觉有点爽呢? “可因为周谨默被封世子,靖安侯坐不住了,他买凶追杀那位,还在赈灾中构陷他贪污重罪,引起了民怨民愤,父皇不得不处置他,将他罢官流放了。” 即便知道是靖安侯构陷的,皇帝还是选择了粉饰太平,处置了无辜之人。 “然后长公主就和他彻底决裂,然后和离了?” 第168章 引蛊手术。 景烜摇头:“倒也还没有,那个时候静华姑姑有了孩子,便和之前态度不一样了,虽然厌恶靖安侯,但她是在意孩子的。” 是了,对于一个已经成为母亲的女人来说,孩子便是最大的软肋。 “可是靖安侯一直不曾善待周谨默,周家老夫人也觉得周谨默不是周家的孩子,在周谨默三四岁的时候,想要弄意外溺死周谨默,静华姑姑知道了很生气,险些也把周老夫人溺死。” 褚欢睁大了眼,眼里满是佩服的光。 “周老夫人因此大病一场,静华姑姑和周家的关系更差了,她住在周家,一个劲的折腾周家人,尤其是靖安侯,她是想要报复,靖安侯被折腾得叫苦不迭,也无可奈何。” 褚欢冷哼:“那不是活该么他?长公主怎么不搞死他?” 景烜不置可否,继续道:“直到周谨默八岁那年,皇祖母过寿,父皇大赦天下,那位探花郎回京了,静华姑姑便毅然提出和靖安侯和离,靖安侯不肯成全静华姑姑和那个人,死活不肯。” 褚欢嘴角抽了下:“他有毛病吧?” “反正当时静华姑姑铁了心要和离,连皇祖母和父皇都劝不住她,周谨默也赞成她和靖安侯分开,靖安侯不愿,静华姑姑便扬言要么和离要么丧夫,她不择手段也要摆脱周家。” 褚欢更佩服静华长公主了。 果然是个女汉子。 景烜无奈的噙着淡淡笑意:“靖安侯以为她只是吓唬,就是不肯成全她,有一天晚上,靖安侯夜半醒来,静华长公主站在他床边,拿着一把刀就横在他脖子上,据说还笑的很渗人,把他……吓得失禁了。” “噗——”褚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瞪着眼惊悚的瞅着景烜。 “然后就和离了?” “嗯,再不甘心,活着也比死了强,而且自从周谨默出生后,他们夫妻名存实亡,他不认可周谨默是他的血脉,静华姑姑也不会再和他有孩子,他和离另娶再生孩子,是最划算的。” 所以这就是之前拂兮和她说的,静华长公主和靖安侯夫妻反目后和离,静华长公主带着儿子住到了公主府,靖安侯另娶。 “和离后不过半年,靖安侯续娶了南方朔州袁氏之女,次年便生下了嫡次子,因为不是驸马了,也连着纳妾,几年之间也多了不少儿女,可是世子位一直在周谨默身上,只要周谨默活着,世子只能是他的。 ” 所以,他为了除掉周谨默,才收买了乳娘,给周谨默种蛊。 按照血蛊的生长时间和周谨默的年纪算,也差不多是靖安侯和续娶的夫人生下嫡子的时候,靖安侯就开始筹谋种蛊的事情了。 褚欢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那长公主呢?她既然和离了,为何没有和那位探花郎在一处?反而独居公主府,还养了男宠?那位探花郎现在人在哪?” 景烜道:“都说静华姑姑和离后就不守妇道开始大肆豢养男宠,实际上这十多年来,静华姑姑身边只有一个男人,他叫贺兰庸,便是当年的那位探花郎。” 褚欢很不明白:“为什么啊?长公主为何不直接和他成婚?” “因为他曾是罪臣,便是被赦免了,也并非洗清罪名赦免的,之后也再无官身,且他在流放做苦役时伤了一条腿跛脚了,无论是出身经历还是身体情况,他都不足做驸马。” 褚欢咋舌半晌,唏嘘道:“挺可惜的。” 景烜也很是觉得可惜,道:“皇祖母和父皇的态度都一样,可以成全她和贺兰庸相守,但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成婚,贺兰庸也是心甘情愿作为男宠留在她身边的。” 褚欢点点头,评价道:“对于许多男人来说,这是耻辱了,他还是这般有才的人,这种人素来骄傲,何况他遭受的这些都和长公主有关,他却肯这样和长公主在一起,可见也是个深情的。” 景烜方对此不予置评,道:“其实我以前,并不确定周谨默的怪病是靖安侯做的手脚,我怀疑的人除了靖安侯,也还有一个贺兰庸,他们都有动机除掉周谨默,其中恩怨复杂,我才不想你掺和的。” 褚欢点头,明白了景烜之前深居府中独善其身,不想沾惹旁人是非的心思。 她想不通的是:“可是很奇怪,虽说靖安侯有错,但是那个靖安侯夫人算是无辜的,长公主为何连她也杀了?却又放过了靖安侯的那些子女?” 景烜看向她道:“血蛊出自南疆,靖安侯的继妻是南边朔州大族袁氏的女儿,其生母乃是南疆人,你觉得靖安侯的血蛊是哪里来的?” 褚欢张了张嘴,明白了。 那就不无辜了。 没有殃及他们的儿女,也是静华长公主恩怨分明了。 靖安侯死了,爵位毋庸置疑是周谨默的,可是周家人怎么甘心? 这不,开始作妖了,竟然暗中散布谣言,说周谨默不是靖安侯的儿子,是静华长公主与人私通生的。 当年便是发现了这件事,靖安侯不堪受辱,才和静华长公主反目和离的。 因为周家的宣扬,加上有人推波助澜想要阻止周谨默袭爵,此事在靖安侯死了两日后,就传得沸沸扬扬。 加上静华长公主和离后就开始养男宠,素有风流不羁的名声,许多人也想起她当年和靖安侯刚成婚就和靖安侯分府而居,独居公主府的事情,许多人都信了。 如此,靖安侯要谋害周谨默,变成了合情合理,反倒是静华长公主杀了靖安侯夫妇的事情,谴责不断。 不知道为何,对于这些风波,宫中的皇帝和静华长公主都没有处理,任由传播着。 三日很快过去,外面风声鹤唳,褚欢就稳稳地忙活着,给老王妃和常安公主医治调理身体,准备给周谨默杀蛊。 三日一到,她就和景烜一道去了静华长公主府。 到了才发现,静华长公主府的守卫比以前多了很多,静华长公主亲自出来接他们进去,直接去了她提前让人来公主府准备的‘手术室’。 周谨默在清醒着,端坐在‘手术台’上,正在和一个人说话。 他们进来,周谨默和那个人也看向这边。 褚欢看了一眼周谨默,便看向那个脸生的男人。 一袭白衣,头发平梳半披,只别了一根玉簪,很是温润谦和的君子模样。 看着四十岁上下的样子,虽然有了些岁月痕迹,却骨相很好,是个美男子,也难怪能做探花郎。 然后他走上前一些,走路时是跛脚的。 他就是贺兰庸? 他上前来,从容的给景烜和褚欢行礼:“见过明王殿下,见过明王妃。” 虽然没有名分,却也实际上是景烜的姑父了。 景烜应该是比较尊重他的,竟然颔首致意了:“贺兰公子。” 褚欢也含笑点了点头,眼神中是善意。 见状,静华长公主也知道,褚欢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就没特意介绍。 这时周谨默缓缓走过来了。 看着气色精神都不错,显然这段时日有按照她的意思好好养着。 褚欢问:“小侯爷身上感觉如何?” 周谨默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便点头道:“挺好的。” 褚欢笑笑,挑眉道:“伸手过来。” 周谨默依言。 褚欢一手托着他的手,一手把脉,眉目从头到尾都舒展着,可见他身体的恢复效果很让她满意。 没什么问题,就要开始了。 让景烜和结婚证给公主两口子带着多余的人出去等着后,这间屋子密封起来。 褚欢让拂兮二人和今日加带来的冬葵山奈二人一并,给这间屋子和所用工具做消毒准备。 她也在调用一会儿要用的一些药。 差不多的时候,她给周谨默吃了昏迷麻醉的麻沸药,周谨默吃了后躺下,人也逐渐丧失意识。 。 第169章 吐了。 在外面等着的静华长公主,一直紧盯着紧闭的门目不转睛,很是担心。 贺兰庸站在她身边默默陪着,看似镇定,其实也在紧张。 这么多年,他是把周谨默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的,俩人也关系如同父子。 景烜坐在一旁看着这俩口子这样,无奈叹气,忍不住道:“静华姑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静华长公主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淡笑无奈:“我不是不放心褚欢,只是为母之心,总没办法踏实。” 景烜明白的,可眼下还有要紧的事。 他道:“静华姑姑这样等着也无用,不如我们谈一谈当下的局面吧。” 静华长公主想了想,便和贺兰庸一道,坐在了景烜对面。 景烜直接问:“周家把事情闹成这样,静华姑姑如今放任不管,是打算如何?再这样下去,您和贺兰公子还是表弟,都一身骚。” 他是关心静华长公主的。 静华长公主也听出来了。 静华长公主道:“我两天前进宫,就此事和陛下谈过了。” 景烜等着她下文。 静华长公主道:“我本也是打算今日和你谈一谈,之前答应过只要褚欢救了默儿,静华长公主府和靖安侯府都会不惜代价支持你,如今只怕不能了。” 她有些惭愧,如今才跟景烜说此事,颇有过河拆桥之嫌的。 她没有提前说,也是有些卑鄙的。 景烜却并不计较,只问:“静华姑姑打算如何?” 静华长公主看了一眼贺兰庸,道:“我和他这些年一直在追查当年渡州洪灾后的那桩贪渎之案,查到了周回青和周家的罪证,他们不仅是陷害贺兰庸,还参与了贪墨赈灾银两的事情,所以才能那么完美的推到了贺兰庸身上。” 景烜眯了眯眼:“您是打算揭发此事?” “是,原本我并不想这般毁掉周家,贺兰庸也让我顾全默儿,我便一直压着,可这次周家作死,我便成全他们,他们既然为了争夺爵位如此诋毁我们,那这个爵位,就不必存在了。” “那表弟呢?” 一旦揭发这件事,周家会被夺爵,会被抄家,周谨默自然不会被牵连,但是也会失去靖安侯的爵位继承。 静华长公主傲然道:“他是我的儿子,是皇家血脉,陛下已经答应我,会敕封默儿为郡王。” 这对于周家,可谓是狠狠地打脸了。 郡王啊,可是比侯爵高出两阶的爵位了。 静华长公主的孩子,本就是可以赐封郡王郡主的,所以,谁也说不了什么。 她又讥诮道:“至于他的身世谣言,既然周家不认,就这样传着吧,其实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他是周家的儿子,说不定久而久之传多了,大家都这样以为了,这对于我们,也算一种成全。” 要不是改姓便是从她这里坐实了谣言,她都想改掉周谨默的姓氏,只让周谨默做她的儿子。 可是大家传谣是一回事,若改姓,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没有做那些无耻的事情,她的儿子,堂堂正正的婚生子,而非奸生子。 景烜了然,知道了静华长公主的打算,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便不再置喙了。 他道:“这次谣传的事情,我让人查过,周家不必说,还有的便是皇后母子和沈家也插手了,其实静华姑姑将周家毁掉也好,我不在乎周家那点助力,倒是也能让皇后母子受创。” 静华长公主道:“周回青确实已经站在了英王那边了,若是默儿袭爵,也确实可以将周家在朝中和军中的势力拉向你这边,但是难保没有异心之辈,确实不如毁掉。” 说着,她正色道:“但你放心,没有了周家,我的公主府是支持你的,到底这么多年,我也是有些势力在的,等默儿成了郡王,我们也会培养出他该有的权势,对你也算是助力。” 景烜没有拒绝,可是也没有多在意的样子。 静华长公主想起一事儿:“对了,褚欢会医术的事情,只怕陛下那里瞒不了多久了,只要这次她能治好默儿,陛下就迟早会知道,你看此事会否对你们不利?要不要想法子尽量遮掩?” 景烜思量了一下,摇头道:“不必了,再瞒着也瞒不了多久了,他知道就知道吧,我也该顺理成章的好起来了。” 静华长公主对局势利害很是明了,点头道:“听说陛下下个月大寿,各国都有人来,北翟向来野心勃勃,却忌惮于你,你也确实该好起来了,你若不好,他们该动了。” 皇帝过寿各国来贺,对于景烜来说,就是好转的最好时机。 景烜便是打算在皇帝过寿的时候公开自己身体和样貌的恢复的,这样可震慑北翟人,皇帝再忌惮他,也不好说什么。 静华长公主道:“只是若是如此,褚欢变也是众矢之的,你要好生保护她,皇后那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我知道,我早就有准备了,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这边谈着当下局势,那边的屋子里,也在进行着‘手术’。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紧闭的门才打开,褚欢被搀着出来的,面色不太好。 静华长公主赶忙上前去。 景烜也疾步上前,比静华长公主还快一步,赶忙扶着褚欢。 他赶忙问:“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了?” 褚欢靠着景烜,没什么精神的道:“血腥味刺激得我难受,吐过了。” 景烜赶紧扶着她到一边的廊椅上坐下。 静华长公主又想冲进去看儿子,又想听褚欢说将结果,看看里面,又看着褚欢。 褚欢坐下后缓了口气,对她道:“很顺利,蛊已经引出来杀死了,他已经无性命之忧,后面只要注意着不要扯开伤口,好好养伤就行了。” 静华长公主闻言大喜过望,赶紧冲进里面去了。 褚欢本来想叫住她的,她现在进去,看着里面的那些血水血布,闻着满屋子掺在药味中的血腥气,看着周谨默心口上缝合的伤口,只怕得心疼死。 这不,紧接着就听到静华长公主的吸气声和压抑的哭声,还有贺兰庸宽慰她和冬葵山奈和她解释的声音。 景烜接过东青端过来的水给褚欢喝了一口,待褚欢缓了些后,才抚着她的脊背,心疼道:“不是准备了隔绝嗅觉的药?怎的还是起了反应?” 褚欢低声道:“闻是闻不到了,可是眼睛没瞎,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画面,看到了也是会反胃的,这又不能不看。” 好在她心理素质强,以前更加刺激百倍的的都看过,勉强能稳得住。 其实也是因为那是周谨默的命,她不能出岔子,稳不住也得稳住,不然周谨默就得死在台上了,才硬生生忍着完成这场手术的,刚弄完,就吐了。 哎,要不是怀孕,她也不会这么不争气。 “我饿了,快让人准备一些吃的,要清淡的,别弄肉,我这几天都不想吃肉了。” 景烜立刻让东青和静华长公主的人说了,那些人也无需请示长公主,赶忙去准备了午膳。 褚欢挨着景烜,喃喃说:“有点累。带我去休息一下,我眯一会儿缓缓精神。” 景烜也赶紧抱着她,就近寻了隔壁的屋子让她暂时休息。 。 第170章 公开有孕。 褚欢眯了一会儿,那股子虚脱反胃的劲儿过去了,之后公主府的厨房就送来了午膳。 因为是东青交代过的,所以做的都是适合她和景烜吃的东西,静华长公主也没和他们一起。 吃过东西后她再去隔壁看周谨默,周谨默依旧在昏迷,静华长公主和贺兰庸在守着。 还有公主府的府医也在,刚才已经给周谨默看过脉象体征了,眼下见褚欢到来,府医看她的眼神,比静华长公主他们还要热切。 看到偶像似的。 见着褚欢来了,静华长公主忙上前问:“褚欢,他何时能醒来?” 褚欢道:“麻沸药效已经消散了,眼下是受伤失血体虚导致的昏睡,最迟今夜就能醒,您放心吧,没问题不大。” 听了她的话,静华长公主这才真正放心。 刚才府医看了,也说周谨默如今只是受伤失血导致的虚弱昏睡,今日内应该能醒来。 褚欢问:“对了,那只蛊呢?” 从周谨默身体里引出的蛊,她并没有杀死,因为她想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有点别的用处。 默默侯在一边的冬葵出声:“王妃,在这呢,奴婢已经按照您的意思装好了。” 她拿出一个小瓷罐,上前躬身递给了褚欢。 褚欢接过,拧开盖子,里面时一片血红,那是周谨默的血和一些特殊药汁混成的液体。 里面隐约蠕动着一条血红色的蛊虫。 很细很小,混在红色的液体中难以分辨,只能看到轻微的蠕动。 别看它细小,却也是有牙齿的,只是肉眼难辨罢了。 看着还怪恶心的。 就是这么个东西,折磨了周谨默很多年。 静华长公主对这东西深恶痛绝,恨恨的扫了一眼,不解道:“这东西你怎么不直接杀死?留着做什么?” 褚欢道:“还不知道呢,或许能拿来做药,反正留着也不妨碍什么,它这样也伤不了人了。” 静华长公主道:“若你是有用,那便由你留着吧,不然我是想立刻把它杀死的。” 褚欢道:“罪魁祸首是下蛊的人,而不是蛊,杀了它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没有思想受人驱使的棋子罢了。” 闻言,静华长公主眼中戾气散去,深吸了口气道:“你说得对,周回青和袁氏死了,周家也很快就不复存在,幸而有你,默儿如今性命无虞,这口气,也算是出了。” 褚欢微诧,什么叫周家很快就不复存在? “您是要对付周家?那周谨默怎么办?” “他自然是归于皇室,他是我的儿子,有着一半皇家血脉,本就也可以赐封爵位,不稀罕周家那烂到根的侯爵之位。” 褚欢了然。 那还挺好。 静华长公主由衷道:“还没和你说呢,今日辛苦你了,我刚才见了你吐的那些……问过你带来的医女,才知道你过程中这般煎熬,竟是强忍着不适给默儿处理完了才发作,” 她很是愧疚道:“真的是让你遭了罪了,好在你现在瞧着气色好多了,该是没事了吧?” 褚欢不甚在意道:“我没事了,其实这是我自己身体的问题看不得闻不得血腥画面,才会反应那么大,您不用太在意。” 静华长公主疑惑:“你自己的身体问题?你身体怎么了?病了么?” 褚欢想了想,没直接说,只是低着头,抬手抚着肚子,对静华长公主笑笑。 静华长公主见状,眼睛逐渐睁大,很是震惊。 景烜在一边看着也眸色微动,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更多的是高兴。 她竟然主动告诉静华长公主怀孕了。 告诉了静华长公主,就是有了公开此事的打算了,也就说明,她已经自愿要留下孩子了。 静华长公主震惊之后,忙问:“你这是有身孕了?” 褚欢道:“是啊,已经三个月了。” 静华长公主高兴道:“太好了,你有了身孕,明王也将要恢复容貌,身体也好转了,接下来的形势,必将是一边倒,皇后母子定不是明王的的对手。” 她是很高兴褚欢有了景烜的孩子的,因为这样一来,不仅景烜有后了,他们支持景烜的人,也多了一个筹码。 而且是很重要的筹码。 景烜道:“他们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的对手一直都另有其人。” 有些事情虽然鲜有人知,但是静华长公主是大概猜到一些恶的,所以也明白他的意思。 静华长公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褚欢有孕,于你和支持你的人,都是极大的好事,你能诞下嫡皇孙,陛下定是很高兴的,对了,此事陛下可知道了?” 景烜道:“他知道褚欢有孕了,此事不能瞒他,我早就和他说了。” 静华长公主了然笑道:“怪不得你之前敢让褚欢戴那支凤钗去皇婶的寿宴,原来是有了这份依仗,我就一直奇怪,你再看重褚欢,这样捧着褚欢,陛下怎么会由着你。” 她这个做妹妹的,对自己的皇兄还是了解一些的,褚欢虽然被认可了,但是皇帝绝对是看不上这个儿媳的。 所以,也绝对是不会容许景烜把褚欢抬举得那么高,直接戴着皇后才能传承的信物打脸皇后。 可褚欢有孕了,那就不一样了,尤其景烜还是这样的情况,褚欢腹中的孩子,就尤为要紧了。 景烜不置可否。 静华长公主想到什么,肃着神色沉声道: “不过,褚欢有孕一事,虽是喜事,对褚欢而言也是祸事,此事还没公开,一旦公开了被皇后那边知道,她必不会放过褚欢和孩子的,你们可得万般小心。” 景烜道:“多谢静华姑姑提醒,此事我们都有数。” 静华长公主颔首,看向褚欢含笑温和道:“你初次有孕,想必许多事情都不懂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虽然只有过一个孩儿,却也是过来人。” 褚欢莞尔:“您忘了,我是个医者,这些我自己都懂的。” 静华长公主道:“那哪能一样?怀孕生子,总还是要靠着一些经验应对的,你再精于医术,没生过孩子,懂的这些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这么一说,也对。 静华长公主拉着她道:“走走走,我们出去外面,我与你好好说说一些经验,让你有所准备。” 说着,便拉着褚欢往外去了。 第171章 他亲了她,她推了他。 关于静华长公主的风流事和周谨默的身世,数日来外面沸议不绝,静华长公主府始终不作回应。 周家和周家背后的人反复横跳,连周谨默的生父都被安排出来了,还真就推到了贺兰庸身上。 不仅扯出了当年静华长公主的情史,也因为如今贺兰庸就在公主府,更是坐实了他和周谨默的关系。 就在这些舆论愈演愈烈,京中对静华长公主母子谴责讨伐的声音越来越多的时候,静华长公主终于做出了反应。 中秋的前一日,静华长公主亲自上奏,举告前夫靖安侯周回青在十多年前渡州洪灾赈灾时,联合赈灾官员贪墨枉法的事情。 这一供述,还牵扯了周家的旁支亲眷和几个跟周家来往密切的家族官员,全部参与了此事,贪墨了赈灾银两多达四十万两。 而当年,此事败露过,只是泄了个不到十万两的贪墨口子,被周回青联合一些沾手的官员,伪造证据栽赃给了当时的渡州槐县的知县贺兰庸身上,导致贺兰庸受冤惨遭流放。 甚至渡州当年的那场溃坝大洪灾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堤坝建造的时候有人偷工减料中饱私囊,而当年负责修理堤坝的,就有七十年前的靖安侯,也就是周回青的祖父。 此事一经传出,京城上下哗然,尤其是周家的人,傻眼了。 而静华长公主呈上的除了举告奏本,还有一堆证据,均是证据确凿,周家根本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皇帝当即就下令将周家上下下狱。 与此举告相关的周家亲眷和来往密切的官员世家,也都被停职待审了。 当然,周家下狱,周谨默也被有心之人盯上了,散布质疑周谨默作为周家世子,为什么不和周家的人一并关押待罪。 而有关周谨默的质疑声还没形成气候的时候,皇帝下诏,敕封静华长公主之子周谨默为安郡王,也是惊了上下。 周谨默被封郡王,也是在中秋这一日的早上。 而晚上,就是中秋宫宴了。 宫宴是在晚上,所以褚欢下午午睡起来才开始准备。 景烜过来的时候,褚欢正在任由拂兮她们上妆。 眼看拂兮在给褚欢描眉,景烜来了兴趣,竟然过来,直接拿过了拂兮手里的画眉的东西,然后蹲在了褚欢跟前。 摆明了打算给她画眉。 褚欢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再看看他的架势,直接啐他:“你想做什么?你又不会这些捣什么乱?毛病吧?” 景烜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褚欢:“所以你会么?” 他咳了一声道:“拂兮教我,我不就会了?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褚欢呵呵他。 女人上妆这种细致活儿,看着简单,里头门道多着呢。 “你别闹,还赶着进宫呢,你拿我来练手,岂不是要耽误进宫的时辰?” 景烜不在意道:“无妨,开宴之前能到宫里就行,还早呢。” 他们作为皇子王妃,通常都是要提前进宫,去拜见帝后,陪着说话的。 按他这样说,是打算省了这一步了? 也行吧。 他都不急,褚欢就无所谓了。 之后,在拂兮的教导下,景烜给她描眉。 褚欢本来是睁着眼的,可是她睁着眼的话,免不了要和他四目相对。 和他对了个眼神后,两个人都恍惚怔愣了一下,互相看对方看呆了。 褚欢感觉,自己有点被他的眼神吸住了,心跳莫名的快了一些,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忙挪开了目光。 他也回神,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气。 褚欢暗自唾弃自己,虽然这人骨相好眉眼也好,但是眼下脸上还有那么明显的疤痕呢,她竟然能看待,还真是饥不择食。 她看来还得多出去走走看看,多看看好看的男人,免得被他这破皮相迷惑了。 她咳了一声道:“你好好描眉,别盯着我眼睛看。” 说着,便闭上了眼,继续让他描。 景烜却因此惊讶又高兴。 他以为,有了刚才的刹那对视引来的尴尬,她会拒绝他继续描眉,让一旁的拂兮来呢。 她却依旧让他来,看来对他也不是毫无感觉的。 天可怜见,褚欢就是脑袋迷糊了,一时间没想到让拂兮来,不然早把他啐走了。 景烜暗自高兴着 ,继续在拂兮的指导下给她描眉。 他学什么都快,何况以前见过她描好眉后的模样,照葫芦画瓢罢了,他用点心就能做得很好。 所以很快便描好了。 只是看着她闭眼的模样,眉目如画面若桃李的,他又看呆了。 她因为配合他半蹲的姿势,所以下巴微抬,加上闭着眼的模样,好似在等着他亲上去一样。 然后鬼使神差的,他盯着她的唇看了片刻,真的突然亲了上去,亲在了她的唇角。 一旁的拂兮和后面端着宫装外袍的溪泠 看到,都吓得瞪眼捂嘴,然后纷纷低头 不敢直视。 褚欢是被吓得睁开眼的,一睁眼,看到他近在咫尺并且放大的脸,她往后避开,卧槽了一声,本能的一把推开了他,非常用力。 景烜猝不及防的,根本毫无防范,就被她直接推得重重跌坐在地上,身体都歪在地上了。 “嘶……”不知道磕到了哪里,他抽了口气。 褚欢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激动质问:“你干嘛呢?有病是不是?谁让你亲我了?” 景烜被她质问得都笑了。 褚欢气急懊恼 :“你笑什么?我在问你呢?你亲我干什么你?!” 景烜缓缓撑着身体起来,无奈苦笑:“你这样,倒显得我像是登徒子了,你是我的王妃,我还不能亲你一下了?” 褚欢毫不犹豫的接道:“就是不能!” 景烜爬起来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才继续,人缓缓的站起了身体。 褚欢揉着自己已经涂了一层口脂的唇,嫌弃之意溢于言表,直接把之前拂兮给她抹上的淡色底层口脂搓掉了,嘴唇也肿了。 见状,景烜眼神有些黯淡:“你就那么嫌弃我?看不上我?就亲你一下,你却好似被玷污了一样?我有那么让你恶心?” 他这样黯然失落的样子语气,问着这样的问题,竟让褚欢有些答不上来。 竟然有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他茶里茶气的? 可她该死的竟然有些不忍? 见鬼了。 褚欢没好气道:“这不是我嫌弃不嫌弃你,你恶不恶心的问题,问题是我们不是可以亲吻的关系好么?你这样,是非礼我知不知道?” 景烜皱眉,不赞同的反问:“我们是夫妻,还是圆房了的夫妻,你还怀着我的孩子,怎么就不是可以亲吻的关系?” 褚欢噎了一下,深吸了口气,不和他掰扯他们的夫妻关系,因为掰扯不清楚。 他们之间说是名义夫妻吧,又真的有了夫妻之实,还揣了娃。 可说是事实夫妻吧,又有些勉强,她不想和他一直在一起,迟早是要离开的,没打算和他发展感情。 “好,就算我们是夫妻,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你就这样贸然亲了我,你问过我了么你就亲我?” 景烜看着她:“那我要是问你了,你可让我亲你?” 第172章 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为我去死么 褚欢想都没想:“废话,当然不给!” 景烜苦笑:“那不就是?问了你你肯定不给我亲,可我想亲你,且是心之所向的突然想亲你,哪能问你?若问你,和情到浓处被泼一盆冷水有区别么?” 褚欢竟然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了。 他还有理了?! 她气到了:“不征求我的同意你就轻薄我,你这是耍流氓你知道么?景烜,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景烜又反问:“我是怎样的人?我对你的心思从不掩饰,我心悦你,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自然也是想和你亲近的,我以为你心里有数。” 褚欢抓重点啐他:“不是,你心悦个锤子,你什么时候心悦我?你之前不是不承认对我动心?” 景烜皱眉:“我何时否认过?” 褚欢气笑了:“你没否认过么?就上次七夕我们出去的时候,我问你是不是对我动心了,你怎么说的来着你忘了?” 景烜顺着回想,隐隐约约记得,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他怎么说的来着? 褚欢呵他:“你说,我想多了,你只是想要孩子和孩子的母亲都留在你身边,当时信誓旦旦的否认,这才过去一个多月,你就忘了?就改变心意了?” 景烜也想到了这回事。 他当时还处于情感的矛盾中,就是拉不下脸承认对她动心,才胡扯八道的,没想到她一直记得……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你也说了,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褚欢冷笑。 景烜道:“当时不喜欢,不代表永远是如此,你我这段时间几乎日日见面相处,我又不是草木,对你生情不是理所当然的?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这个问题,褚欢回答不上来。 确实没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人和人相处久了,都是会有感情的。 就像她,哪怕打定主意离开,哪怕这人以前很狗很让她厌恶,可是到底经常待在一起,他如今也对她不错。 人嘛,其实都是骨子里很贱的,容易记得好的忽视坏的,要说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也不可能。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感情,她不在意,也不想深究。 她不想爱上他,也不能。 为她自己,也为了枉死的原主。 肯生下孩子,已经是她最大的妥协了。 景烜突然福至心灵似的,斜着眼瞅着她:“不过,你我日日见面说话,我和你说过的话那么多,不重要的我都不记得了,一个多月前的一句话你记到现在,看来你对我当时的回答,很是耿耿于怀?” 也就是说,她很计较他当时说不喜欢她? 褚欢直接瞪直了眼,脱口而出:“你扯犊子呢?我是记性好,听过的看过的都记得清楚,鬼才对你的话耿耿于怀。” 他知道她过目不忘和过脑不忘的天赋,正因为这样,她才能学来这样一身精绝医术,她这样说,大概也是真的。 他严肃道:“不管你怎么想,既然今日谈及此事,我也跟你说了我的心意,那我们就把话说明白了。” 他上前一步,很郑重的凝着她的眼,字句沉笃:“褚欢,我心悦你,想要你永远陪着我,陪我到老,到死。” 这话,说的也有些霸道了。 褚欢愣了一下,才轻嘲笑了一下,问他:“且不说我怎么想的,景烜,你真的弄明白了你的心意么?” 景烜皱眉,不懂她为什么这样问,他不是都说明白了么? 她问:“你究竟是真的心悦我这个人,还是喜欢你孩子的母亲?还是喜欢我医术高能帮你?还是……你接触的女人少了,跟我日日相处,对我生出了那么点感情,便以为那就是心动?” 景烜被问住了。 褚欢淡淡道:“别把自己骗了,你只是需要我,需要我作为你的妻子,给你生下孩子,帮你治脸解毒,帮你应付一些你不便出面的事情……” 顿了顿,她苦笑道:“你可能对我是有感情的,也很乐意我一直在你身边,可那并不是纯粹的心动。” 且不说她不会爱他,也不会留在他身边。 就说她对感情,也是有着挑剔的心理的。 她要的,是一份纯粹的感情,是一个人,纯粹直接的爱着她这个人,不为任何旁的缘由,只是她这个人。 她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他直接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纯粹的心悦你这个人?” 褚欢笑了,笑容中,是他看不透的疯狂执着:“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你所有的一切么?你会为了我去死吗?” 景烜被她问住了。 他甚至是有些愕然的看着她,始料未及,也难以招架。 褚欢微笑着,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有不屑:“你看,你不会的,所以,你对我的情意并不纯粹,既然不纯粹,我何苦把你的情意当一回事?” 景烜张了张嘴,哑声问她:“你想要的,便是为你舍弃一切包括性命的情?一定要如此,你才肯相信?” 褚欢不置可否:“任何没有押上一切的赌注,都有可能是骗局,没有人可以骗我的心和感情。” 景烜沉默了。 她要的赌注,太大了。 褚欢看到他沉默,虽然不意外,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失望。 她侧开脸别开眼不去看他,淡声道:“好了,你出去等吧,这里不用你了,今日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你歇了你的心吧,不要对我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景烜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便真的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了。 褚欢扯了扯嘴角,似乎笑了一下,又表情看着有点难过。 第173章 入宫赴宴,被人发难。 景烜出去后,褚欢坐回位置上,看着镜子里面容娇艳眉目如画的自己,恍惚着出了神。 心头堵堵的,还有些莫名的燥乱。 有些话说明白了,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好似心头多了一块巨石在压着。 旁边,刚才目睹全程的拂兮和溪泠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们不该也不能置喙主子的事情,只能对视着,各自眼里都有无奈和遗憾。 褚欢挣扎纠结了好一阵,实在是矛盾得好似两个自己在扭打,索性压下烦乱的心绪,平静出声。 “别愣着了,继续吧。” 拂兮和溪泠默默上前,给她把剩下的妆容和饰品都捯饬好了后,又给她穿好宫装。 宫装是以紫色为主的,做工刺绣和纹饰都无可挑剔,上面还坠着好些宝石珍珠,搭配得可谓相得益彰,穿在她身上,可谓仪态万方。 人靠衣装马靠鞍是一点没错,她本就姿容不凡,如今盛装打扮后,整个人都变得明艳华贵,夺人心魂。 虽然少了九鸾凤钗的加持,但是她是天生国色,饰品于她本就只是陪衬,没有不可替代的,。 今日是她第一次参加宫廷宴会,比老王妃的寿宴还要正式得多,拂兮在她的衣物首饰妆容上都是用了心准备的。 额间花钿也别有心思,花纹缱绻别具风情,让她看起来比之去老王妃寿宴那日的打扮,还要冷艳魅人。 她出到外面,景烜已经戴上面具,站在廊下一边想着刚才两个人的谈话,一边等着她。 听到动静他转身过来,看到她,目光是惊艳的。 景烜看着她的目光,惊艳是其一,更是复杂的难以分辨。 他喉结微滚,低声问:“怎么不戴九鸾凤钗?” 褚欢淡淡道:“过犹不及,老王妃寿宴上戴一次便足够了,若今日再戴,便过于刻意显摆了,会落了下乘。” 景烜点头,倒也是这个理。 她很懂得拿捏分寸。 有了刚才在屋里二人的对话,现在景烜心里很乱,不知道和她说什么,二人一时相立无言。 他索性别开眼道:“走吧,入宫。” “……嗯。”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二人默默的往王府门口去,拂兮二人和东青也默默跟在后面。 王府门前,车驾早已备好,只有一辆马车,他们一起乘坐。 常安公主的驸马武阳侯前两日抵京,常安公主便离开了明王府,回武阳侯府孟家了。 她中秋宴后才回明王府继续医治,今日自然不能和他们一起入宫了, 便不用准备她的马车。 景烜虽然不和她说话,但是还是搀着她上了马车。 之后二人并坐在马车车厢内,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互相碰不到。 因为都不说话,安静的有些诡异,只听见外面的马蹄声和车轮轱辘声。 就这样一路沉默,没多久就就到宫门口了。 早早有步辇备在宫门口,不过不只有景烜的,还有褚欢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她有孕,皇帝才让人添了步辇给她。 今日的宫宴不只是家宴,还有好些皇亲贵胄世家高官及其眷属也奉命赴宴,所以现在宫门口还有陆续入宫的人,都瞧着这夫妻两个坐着步辇,很是醒目的往深宫里去。 皇帝和皇后现在都在各自接见皇亲贵胄和命妇女眷,景烜本打算直接带着褚欢去见皇帝就行,然后带她逛一逛皇宫。 可是去见皇帝的半道,被皇后的人拦下了。 林乔福身见礼,道:“奴婢拜见明王殿下,明王妃,皇后娘娘请明王妃去一趟凤仪宫。” 景烜淡声道:“本王要带王妃去见父皇,就不去见她了。” 林乔虽然有点怵景烜,但还是撑着镇定道:“那就请王妃去见了陛下后,再去凤仪宫拜见皇后娘娘。” 景烜不悦的目光瞥去,声音裹着冷意:“你听不懂人话?” 林乔福身,故作不卑不亢:“明王殿下恕罪,皇后娘娘其实是为了王妃着想,王妃的母亲衡国公夫人今次也入宫参加宫宴了,眼下就在凤仪宫,娘娘只是想让王妃见一见衡国公夫人罢了。” 闻言,景烜眸色一沉。 褚欢也面色微变。 她倒是忘了,如今冯氏被休,冼氏作为衡国公夫人,自然是要入宫的。 皇后这是拿她娘威胁她? 褚欢道:“既如此,殿下自己去跟父皇请安吧,我去给皇后请安,也有几日没见我娘了,既然她在宫里,也正好见一见。” 景烜侧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眼神交汇,他只得点头:“小心,若有必要,不必顾忌太多。” 褚欢莞尔:“放心吧,想来皇后那里也不只是我娘一人。” 应该皇室女眷和一些命妇贵眷也在的,比如衍王府的老王妃和衍王妃,还有静华长公主和常安公主。 景烜知道,她是在告诉她,皇后那里有别人在,皇后不会真的敢对她如何。 景烜嗯了一声,吩咐抬着她步辇的人往凤仪宫去。 林乔憋着一口气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儿,总算到了凤仪宫的宫门外。 步辇停下落地,褚欢在拂兮的搀扶下下了步辇,缓步往凤仪宫里面去。 凤仪宫的大殿内,果然聚了不少人在,皇后端坐在凤座上,下面是一些宫妃,其次才是公主王妃命妇。 今日入宫的女眷按规矩都得来给皇后请安,但是大多数都是只能说几句话就得走,能留在这里坐着叙话的,身份都是一等一的尊贵。 褚欢到来,所有人都停下叙话看了来。 褚欢面不改色目不转睛,径直走进大殿,走到大典前端,才缓缓给皇后福身见礼。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没立刻叫她起身,倒是下侧的一个妃子阴阳怪气的出声提醒。 “明王妃,按规矩,你该称呼皇后娘娘一声母后才是,怎能如此生分呢?” 褚欢直接直起身子,看向那个妃子:“请问你是?” 那妃子道:“本宫乃是绮兰宫的兰妃。” 兰妃? 哦,澄阳侯府的女儿,龚婧岚的姑姑,也是皇后的狗腿子。 以前就唯皇后马首是瞻,如今龚婧岚被赐婚给了英王,亲上加亲捆绑为一体,更加为皇后冲锋陷阵了。 褚欢了然一笑:“原来是兰妃啊,我给皇后问安,皇后都还没说话,兰妃却兀自出声教训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以你为主呢,” 她惭愧道:“怪我不常入宫,竟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已经败坏至此,一个妃子,竟然可以越俎代庖的的替皇后训导本王妃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没想到她直接发作了。 第174章 群起而攻? 兰妃也当即变色,褚欢这样一顶越俎代庖的帽子压下来,她可招架不住。 褚欢是嫡皇子的王妃,一等一的尊贵,就算有错,怎么都轮不到她一个妃子教导。 只有皇帝皇后和明王有这个资格训导她,或者类似于老王妃那样辈分高的。 她如此,可算是僭越。 兰妃忙道:“明王妃,本宫只是提醒你不必对皇后娘娘如此生分,何曾训导你了?明王妃可莫要夸大其词无中生有,本宫可不曾得罪你,你何必这般对本宫发难?” 褚欢故作了然轻笑:“原来不是训导啊,那我就放心了,多谢兰妃的提醒,不过皇后也好,母后也罢,都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我既为殿下的妻子,如何称呼他人,皆是夫唱妇随,” 说着,她故作无辜不解道:“殿下也如此称呼皇后呢,可从未有人说他称呼错了啊。” 皇后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作为原配嫡皇子,景烜从未真正承认过她这个继母,从未唤过她一句母后,二十年了,从未有人置喙。 这对她的不认可,是一种挑衅和冒犯,可皇帝默许,她无从计较。 如今,褚欢竟然当众提及这个来让她难堪? 皇后心里恼恨,面上端着端庄大度的笑意:“不过称呼罢了,皇后也好母后也罢,只要明王妃孝顺本宫,其实都是一样的,不必在意。” 她对褚欢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却阴阳怪气道:“明王妃,你来迟了些,今日人多,也都是身份贵重的人,不好特意给你留位,可也不好让你站着或让你褚离开……” 她股作为难的想了一下,吩咐一旁的林乔:“这样吧,搬张椅子来就放在本宫下侧,让明王妃落座。” 林乔忙应声去了。 皇后这样让褚欢坐在她下侧的位置,在众人之上,自然不是什么好心。 褚欢看着她,一副饶有意味的样子,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林乔既然搬来了椅子,她也依言上去坐了,一点都不谦虚惶恐,好似理所当然。 这让皇后和下面的几个身份高贵的宫妃都尤为不满。 可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是皇后有自己让她坐的。 褚欢坐下后,才顾得上和下方几个关系好的人点头打招呼,又和隔了好些人的冼氏笑了一下。 见她们母女对视笑着,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先前就听闻,明王妃生就一副花容月貌,是传自生母的,可惜之前未曾和见过衡国公府夫人,不好证实此事。” 那人用帕子掩嘴轻笑:“今日衡国公夫人初次入宫,可算得见,仔细瞧着,瞧瞧这母女俩的样貌出挑的,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衡国公夫人可真会生养女儿呢。” 褚欢不认识她,只皱眉瞧了去。 这番话听着像是奉承,可是可不是好话。 接着,另一个一样一身华贵的女人笑道:“秦王妃说得倒也不错,不过我瞧着嘛,这明王妃如今这般得明王殿下的宠爱,可不只是容貌青出于蓝胜于蓝,怕是满心柔情和本事,也是得了真传的。” 哦,刚才那个是秦王妃,也就是庆华郡主的嫂子,龚婧岚的舅母,论起来,是景烜的堂婶。 那接着开口的这个呢? 这话说的,只差直接骂冼氏和褚欢惯会勾引魅惑男人了。 不仅褚欢听出来了,在场的都是宫廷内宅争斗的王者,都是人精,谁听不出来话中的恶意? 褚欢正疑惑她是谁,静华长公主便开口了。 静华长公主质问道:“荣恩公夫人,你这是什么话?阴阳怪气明褒暗贬,是在嘲讽诋毁明王妃和衡国公夫人么?当真是放肆!”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们唱双簧在故意奚落讥讽冼氏和褚欢,可是没想到静华长公主会直接戳破质问,瞬间,大殿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荣恩公夫人? 因为冯家出了先皇后,冯家被敕封承恩公爵位。。 出了继后的沈家,便被敕封了荣恩公的爵位。 原来是沈夫人,皇后的嫂嫂,也就是沈郯的母亲。 难怪恶意那么大,只怕不只是阵营立场的原因,也因为之前女儿节那一夜,景烜让东青毁了沈郯的容貌。 如今沈郯的舌头破了个洞,口腔惊愕嘴唇都留疤畸形了,沈夫人自然恨透了景烜,也恨透了景烜宠爱的褚欢。 可是送上门来的人头,还敢当着她的面讥讽她娘,她岂能放过! 第175章 争端。 沈夫人被静华长公主训了一句,当即不服的挺着脖子呛声:“长公主此言差矣,妾身哪里敢贬低嘲讽啊,妾身是由衷的在夸赞明王妃和衡国公夫人有本事啊。” 她是一品诰命夫人,又有皇后母子和沈家做依仗,对静华长公主倒也是不怕的。 甚至,她也不怕褚欢和褚家。 所以,言语间非但无惧,还连带着对冼氏和褚欢又阴阳了一把。 这不,她话落,与她和皇后一派的宫妃女眷都作势掩嘴笑了一下,打着配合奚落冼氏和褚欢母女。 静华长公主面色沉着,旁边的老王妃婆媳也沉了脸色。 连同对面本就一脸怒意的常安公主也气得不行,想站起来去抽沈夫人一顿。 冼氏拧着眉,有些担心的看着褚欢,她倒是不在意旁人说她,只担心褚欢受辱。 褚欢朝她递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在老王妃和常安公主都想要开口之前,笑吟吟的出声了: “原来沈夫人是在夸我和我娘啊,那真是谢谢了,既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得奉承几句回敬才好了,不然实在是受之有愧。” 话落,大家纷纷看向她。 褚欢笑道:“据我所知,沈世子风流浪荡,不仅男女通吃,还糟蹋了不少长得好看的童男少女,手法变态至极,按照沈夫人的说法,子女的一切皆传自父母,想来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此话出,大家纷纷色变,以皇后和沈夫人反应最大。 褚欢接着道:“有其父才有其子,就是不知道荣恩公瞧着正经,暗地里做了多少缺德荒唐事,才有这么个得了真传的儿子,我看呐……” 沈夫人猛地起身厉声叱骂:“你个贱人,胡说什么呢你?!” 皇后也同时出声呵斥:“明王妃,你住口!” 褚欢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瞥了一眼皇后,便似笑非笑的看向沈夫人。 对上沈夫人又怒又急还泛着狠意的目光,她笑意渐深:“沈夫人,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在辱骂我么?” 沈夫人一愣,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刚才太生气,又急着打断反驳褚欢的话,骂了褚欢是贱人。 殿内的人都听见了。 褚欢皮笑肉不笑道:“沈家当真是好教养,身为当家主母诰命夫人,沈夫人这般粗俗放肆,当众辱骂本王妃,论起来,这算是以下犯上……辱及皇室么?” “算。”接这话的,是老王妃。 老王妃出言评判此事,形势就不一样了。 沈夫人和皇后接连色变。 沈夫人看了一眼老王妃,立刻反驳褚欢:“我只是被王妃的污蔑气得昏了头,才口不择言,论起来也是王妃有错在先,不知道我夫君和我儿哪里得罪了明王妃,竟然要被明王妃这般污蔑中伤?” 褚欢听了笑话似的:“污蔑?中伤?沈夫人确定么?” 沈夫人心虚了一下,可是这么多人在,她不能不抓着理儿。 “我……我如何能不确定?我夫君和我儿行事正直,从无伤天害理道德败坏,明王妃却这般污蔑诋毁,今日,明王妃必得给我沈家一个交代。” 说到后面,她又色厉内荏起来。 褚欢勾唇笑问:“沈夫人确定,要我明王府给沈家这个交代么?这个交代,你沈家要得起么?” 沈夫人长嘴就想要说什么,可是对上褚欢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笑意,她忽然不敢接话了。 她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知道,她的丈夫有多缺德她也知道,没人比她更清楚,褚欢说的都是真的。 没想到沈家极力遮掩,褚欢竟然知道,那也就是说,明王肯定知道。 褚欢说得那么笃定,怕不是明王一直在盯着沈家,掌握了什么对沈家不利的东西吧? 她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脊背发冷头皮发麻,嗫喏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忙看向皇后。 不只是她心里慌,皇后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皇后也知道自己娘家表面光鲜,暗地里是个什么情况,更不敢继续追究下去。 她当即故作公正道:“不过是口角之争罢了,沈夫人无端讥讽诋毁明王妃和衡国公夫人,明王妃也不遑多让,如今一来一往的,便当是相抵了,明王妃,就不要跟沈夫人计较了吧。” 褚欢笑道:“皇后娘娘既然要息事宁人,作为晚辈,自然得给个面子,只是,秦王妃和冼夫人先后明里暗里的讥讽我和我娘,总得有个交代吧?” 皇后僵了僵脸色。 不等皇后说什么,下方的秦王妃便坐不住了:“明王妃这话怎么说?我何错之有?难道我说错了么?既是事实,何来的讥讽?怎么?你们做得来,便容不得他人说?” 她抬着下巴一派冷傲,很是理直气壮。 秦王妃在皇室中,素来也是有着冷傲之名的,很是自诩家世名声的高高在上。 瞧不上冼氏和褚欢,也不只是因为立场,而是真的鄙薄她们。 皇后便是利用这点,才撺掇她出头。 褚欢笑着,却不达眼底:“敢问秦王妃,我和我娘做了什么?” 秦王妃冷嘲:“做了什么?你们自己不知道?一个贱籍妓子,攀上了衡国公,本不过是个贱妾,只因为你替嫁给了明王,才让她抬了平妻,如今倒是也能入宫来和我们坐在一处了,当真是荒唐可笑!” 褚欢面色陡冷。 秦王妃又矛头指向她:“还有你,本不过是个染了一半贱籍血脉的庶女,替了嫡姐嫁给明王,却半点不知羞耻,学着你生母勾搭男人的手段,迷得明王为你色令智昏,竟捧着你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接连评判冼氏和褚欢,她满眼都是嫌恶,好似她们母女是什么脏东西。 冼氏听到她说自己的时候都不气,可是褚欢被说,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难看极了。 老王妃婆媳和静华长公主都面色不好。 其他人不是看热闹似的幸灾乐祸,便是独善其身不敢置喙。 常安公主直接站起来了,指着秦王妃就骂:“你放屁!秦王妃,你不要以为你是长辈我就不敢打你,我嫂嫂多好的人,你竟然这样骂她,我皇兄就宠着她关你何事?怎么,你自己整日寡着脸不知趣,不得秦王叔宠爱,便见不得别人夫妻美满?” 常安公主跳出来骂秦王妃,也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秦王妃当即脸色冷沉。 “你……” 常安公主又声声质问:“还有,衡国公夫人又有什么错?众所周知,她当年意外救了因公受伤的衡国公,被衡国公哄骗后遭受抛弃,还被邓氏派人追杀,带着女儿吃尽苦头才寻来京城认亲,她错了么?” :176:到底是谁荒唐可笑? 一番质问,既怼得秦王妃一时哑口无言,也澄清了冼氏一直被诟病的所谓勾引褚眀修的事情,还把褚眀修始乱终弃和邓氏的狠毒缺德一并道出。 又不等秦王妃说话,常安公主持续输出: “她没错!错的是派人追杀她的邓氏和始乱终弃的衡国公,她因为嫂嫂嫁给我皇兄被父皇下诏抬为平妻有错吗?她也没错,错的是逼我嫂嫂替嫁的人,她如今坐在这里更是没有错!错的是你!” 常安公主指着秦王妃,小嘴一个劲的巴拉:“你什么都不知道,凭着自以为是的所知所闻,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便对一个无辜的女人这般刻薄,当真是无知又愚蠢,你不心虚么?我都替你脸红!” “你——” 秦王妃气得站起身,连一阵红一阵青的,指着常安公主,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她身为秦王妃,又素来自诩出身高贵,对看不惯的事情总会评判一二,也都没什么人会跟她呛声,都敬着她让着她。 如今却被当众这般指摘羞辱,她脑袋嗡嗡的,眼看人都要岔气晕过去了。 她旁边的安阳王妃赶忙扶着她坐下,给她顺气,说着话安抚她。 皇后忙让人传太医,然后又责备起了常安公主:“常安,秦王妃到底是你的长辈,岂能这般当众指责奚落她?真是胡闹。” 常安公主对皇后的态度,和景烜一样不放在眼里,还厌恶至极,哪里能让皇后责备她? 她当即讥了回去:“皇后倒是会做好人了,刚才秦王妃羞辱我嫂嫂的时候,你不是挺会装聋作哑冷眼旁观?” 皇后被狠狠噎住,有种被撤下遮羞布的难看和恼怒。 常安公主冷笑:“秦王妃当众辱骂我嫂嫂和衡国公夫人你不管,如今我骂回去了皇后却来说我,你纵容这无知蠢妇欺辱我嫂嫂,还不许本公主维护了?皇后未免也太双标了。” 双标,还是她嫂嫂和她说的新词儿,这不,这就用上了。 虽然新鲜,可是听着她这话的意思,皇后和在场的好些人,也大概明白了意思。 皇后面色更不好了。 以前私下冒犯便罢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常安公主毫不顾忌她的身份,就这样奚落嘲讽她,和当众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可她又无从辩驳,因为刚才她就是任由秦王妃欺辱冼氏和褚欢,这么多人都看着。 这个时候,旁人不敢出言触霉头,女儿已经被定给英王做嫡妃的庆华郡主思量一下,还是出声为皇后解围了。 “常安公主,皇后到底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你岂能如此顶撞讥讽皇后?” 常安公主呛她:“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皇后错了还不许本公主说实话?就是有你们这样不顾是非只知道奉承恭维的人在,皇后才变得这般没有是非可言,行事说话上不了台面,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样子?” 庆华郡主被怼得哑口无言,还因为被指出不顾是非只知道奉承恭维,难堪得不行,脸都红了。 皇后又被上不了台面几个字打了脸,恨不得撕碎常安公主。 这个贱丫头,从小到大都这样,仗着先太后和陛下的偏爱纵容,全然不把她这个皇后当回事。 偏偏她拿她没办法,因为陛下就是袒护这个女儿,觉得亏欠。 她当年就不该只弄死冯氏那个碍眼的贱人,该弄个一尸两命,让这个贱丫头死在娘胎里,也好过留着她这么多年一再给自己添堵。 眼看皇后气得要杀人,再闹下去,常安公主不敬皇后到底不妥,加上说得多了,占理也变得不占理了。 沉默了一阵的褚欢咳了一声,出声道:“公主,差不多行了,坐下吧。” 常安公主哦了一声,乖乖的坐下了。 这也让大家惊讶极了。 她素来是骄纵任性的,甚至有点跋扈张扬,据说也就先太后的话她最听,便连陛下的话,她也常常不听的,陛下骄纵这唯一的嫡公主,谁也不敢说什么。 如今见她不仅这样维护褚欢,还那么听褚欢的话,大家就难免有些意外了。 而皇后,气得不能再气了。 常安公主不把她这个皇后当回事,却对褚欢这般尊重听话,也是对她的一种打脸。 褚欢没理会皇后的想法和反应,看向已经缓了过来的秦王妃,面含轻蔑: “原来素有傲名的秦王妃,曾经出身世家大族的闺秀淑女,竟是如此的偏颇蠢钝,听风便是雨,是非曲直皆是浮云,仅凭着偏见便可以诋毁作践他人,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秦王妃又羞又恼,固执道:“便是我不明就里,评断错了你们母女,可冼氏乃是妓子出身,如今却在这宫廷之中和我们坐在一处是事实,如此荒唐可笑,我便是瞧不上她,也是理所当然。” 褚欢道:“可是让我娘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入到这宫里的人是父皇,秦王妃觉得我娘在这里荒唐可笑,是在质疑父皇,对父皇的所作所为不满么?” 秦王妃脸色僵滞。 质疑皇帝,对皇帝不满,便是不敬帝王的罪过,她可担不起这个罪名,惹不起皇帝。 褚欢见她这反应便明白了,轻笑起来:“瞧瞧,明明是父皇抬举,才让我娘成了我父亲的平妻,得了诰命,今次中秋宫宴,也是父皇定下了名单让我娘入宫赴宴,” “秦王妃欺软怕硬,不敢对父皇质疑不满,倒是逮着我娘一个劲儿的羞辱,到底是谁荒唐可笑啊?”176: 第177章 霸气护母,给我娘鞠躬赔罪! 这话犹如当众拷问,直接让秦王妃像是被狠狠打了脸一样,顿时无地自容。 “你……我……” 她想要辩解自己不是畏惧君王欺软怕硬,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辩解。 即便不想承认,她自己也心里清楚,她确实不敢惹怒皇帝,即便看不惯很多事,她也掂量着轻重的。 她是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家世身份名声来赚取赞美和尊重,为自己谋得稳固的地位,却也知道不能作死。 就像今日,她敢仗着自己的身份辈分和素有的名声,加之既定的事实,当众讥讽冼氏和褚欢,但是绝对不敢质疑皇帝。 也不敢对被皇帝偏爱的明王景烜置喙什么。 她太知道自己惹得起谁惹不起谁了。 只是以往,她惹不到皇帝,也尽量不招惹明王。 便是当年景烜恣意张狂的那几年,她也是一边避着景烜,一边对旁人表现得对景烜的不满和不屑,让人觉得她心性正直不畏强权。 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栽了。 褚欢扬声嘲讽:“自诩正义有德,却如此拜高踩低沽名钓誉,就是不知道今日这般踩着他人名声尊严骨血来为自己赚取公正名声的行径,秦王妃第几次做了?你就不亏心么?” 秦王妃哪能任由褚欢这样戳穿她?她若是为自己正名,今日之后,她便无法做人了。 她当即起身,故作坦然无谓的怒然辩驳。 “你……你简直是胡扯八道,今日是我听信谗言谣言,加之对贱籍妓子的偏见才贬低了你们母女,我向你们赔罪便是,明王妃岂能如此诋毁污蔑于我?是想逼死我么?” 噢哟,还道德绑架? 不好意思,她没有道德。 褚欢直接啐了回去:“自己无理便胡搅蛮缠,反控我要逼死你,我便是想逼死你你当如何?你会去死么?你敢去死么?你若是真的敢,那你就去死!” 秦王妃被狠狠噎住,不敢置信的看着褚欢,脸色白了几分,身形晃了一下。 旁边的安阳王妃又赶紧扶着她,可也不敢掺和这场争执。 这明王妃太厉害了。 满殿的人也都被褚欢吓住了,没想到她竟然会接着说出让秦王妃去死的话来。 她当真是不要名声了,可真够豁的出去的。 秦王妃就这样被架在那里,死也不敢,不死也下不来台。 周围还有好些目光幸灾乐祸的奚落她,几个和她不睦的命妇女眷都看笑话似的看着她,更让她难以忍受。 然后,她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殿内顿时骚乱了一下,安阳王妃扶着瘫坐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秦王妃,担心的叫了两声。 皇后惊忙道:“快扶秦王妃去偏殿安置,让太医给她看看,可别出了什么好歹,可太作孽了。” 立刻就有宫人来扶着秦王妃去了偏殿,安阳王妃也赶紧跟了去,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怕火烧到自己。 皇后后面那一句作孽,说的就是褚欢。 褚欢可不吃这个亏,当即接了腔:“可不是么?都这身份地位的人了,不好好做人非要作孽,把自己作成这样,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皇后顿时尬住了,咬了咬牙,只能当做没听见褚欢的话,只思索着如何挽救今日的劣势。 她错了,她就不该引来褚欢,对褚欢发难。 谁能想到褚欢胆子这样大,嘴皮子这样利索,骗骗她管不住,皇后的威严被褚欢和常安公主踩个粉碎。 可不等皇后想出应对之策挽救颓势,褚欢往下扫视一圈,又盯上了正尽量缩小存在感的沈夫人。 她笑眯眯道:“沈夫人,你不会以为我矛头指向秦王妃后,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吧?” 沈夫人被点名,浑身一颤。 大家重新把注目礼给了她。 皇后也急了,想要让褚欢适可而止,但是褚欢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秦王妃也不知道是真的晕了还是假的,总归是晕过去了,她的交代,过后我明王府会跟秦王府讨要的,可是你还没晕,今日之事,你得给我和我娘一个交代吧?” 沈夫人也慌了,她紧抓着袖口,怨毒的目光扫了一眼褚欢,便求助的看向皇后。 褚欢笑道:“您不用看着皇后娘娘,皇后乃一国之母,总得公正无私,今日你有错在先,皇后是不能护短的,否则岂非有失国母的威严脸面?” 说着,她还对皇后谦虚的请示了一句:“皇后娘娘,您说对吧?” 想要给沈夫人解围的皇后,也被架在了那里。 她真的悔恨不已,不该今日这样招惹褚欢的,如今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也不能丝毫不顾皇后的身份,否则就真的名声不保。 皇后只勉强笑笑。 褚欢瞧着沈夫人慌乱无措的样子,继续含笑说: “当然,您若是也不想要脸了,也可以和秦王妃一样晕过去,只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做派,你若是做得出,只怕荣恩公的那些妾室丢得瞧不起你。” 沈夫人路被堵死了,只能咬牙不甘的问褚欢:“明王妃不若直言,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褚欢扬眉轻笑:“好说,请沈夫人就你刚才的恶意诋毁,跟我娘鞠躬赔罪,我就不必了,我不在乎你们怎么说我,可我娘,我容不得有人诋毁她。” 这话,让冼氏很是感动。 其他人的公主王妃命妇女眷,不管敌我,或多或少也都是动容的。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沈夫人也很瞧不上冼氏,她和邓氏还是关系比较好的,对冼氏的憎恶在这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如今让她跟冼氏赔罪,几乎是要她半条命。 可是事已至此,她不赔罪,真等过后闹大,她更加没法和她的丈夫乃至于沈家交代。 她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也跟她点了头。 沈夫人只得咬牙忍着屈辱,闭眼点头:“好,我赔罪便是。” 她一副好似惨遭逼迫无奈的样子,起身走到冼氏面前,鞠躬,赔罪:“是我言辞不当,冒犯诋毁了,请衡国公夫人谅解,莫要与我计较。” 这硬邦邦的语气,听着怪让人不爽的。 冼氏本不在意,想说就此罢了,可是褚欢却没放过沈夫人。 褚欢冷笑:“沈夫人,你这态度可不像是赔罪的,这般不情不愿的,可一点诚意都没有,反倒像是被逼良为娼似的。” 逼良为娼四个字的形容,于这些自持身份名声的贵妇人而言,是羞辱,让沈夫人难堪至极。 也让在场的人都更深刻的明白,这明王妃不仅犀利,还够狠,以后可不敢再惹她了。 她扭头,羞愤怨毒的目光直逼褚欢:“你……” 褚欢无畏于沈夫人的羞怒,勾唇噙着一抹冷笑:“怎么?我说错了么?” 第178章 明王妃的战斗力,谁都不敢惹了。 沈夫人无话反驳,只恨不得用眼神撕碎褚欢。 生平第一次,她沦落到这般生不如死的境地,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迫使得半生经营的名声脸面毁于一旦。 褚欢迎上她那利刃一般还淬了剧毒的眼神,只觉得浑身畅快。 “你若是不愿意便罢了,没有诚意的赔罪,我娘也不需要,” 她凉凉道:“今日过后,我会去和荣恩公讨要这个交代的,当然,我也会把之前沈夫人问我要的交代,给了沈家。” 沈夫人再度浑身颤抖。 她要的交代,便是褚欢说的,她丈夫和儿子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夫人脸色惨白,难掩惧怕。 皇后也变了脸色,毫不犹豫的就对沈夫人说:“大嫂,既然你有错在先,便赶紧和衡国公夫人赔罪吧,莫要执迷不悟。” 沈夫人目光微愕的看着皇后,皇后暗含警告的也给了她一个眼神。 沈夫人还能如何? 只能强忍着不愿,作出甘愿认命和愧悔的模样,对冼氏深深鞠躬,赔罪:“衡国公夫人,是我言语不当冒犯诋毁了你,我跟你赔罪,望你宽容大度,莫要与我计较。” 倒是听不出不情愿了。 褚欢点到为止,没再说什么。 冼氏淡淡道:“既然荣恩公夫人知道错了,此事便过了。” “多谢衡国公夫人不与我计较。” 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沈夫人闭着眼吐了口气,这才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已经无从顾及周围各异的目光了。 褚欢见好就收,遥望了一下大殿外面,对皇后道:“似乎又有女眷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我和我娘就先告退去说些体己话了,不耽误皇后娘娘和各位叙话。” 皇后巴不得她赶紧走,强撑着脸皮,皮笑肉不笑道:“好,你去吧。” 褚欢起身走下台阶,朝皇后福了福身。 冼氏也起身和皇后福身道了声臣妇告退。 之后,褚欢便和冼氏一起离开了。 她们母女一走,老王妃婆媳,静华长公主和常安公主也起身告退,紧跟着走了。 她们都走了也好,留下只会碍事。 皇后松了口气,没让外面的女眷进来,而是先敲打了殿内的一众宫妃女眷王妃公主,刚才发生的事情,出去了不要乱说。 秦王妃和沈夫人被当众下了那么大的脸,她这个皇后也威仪颜面荡然无存,自然不能传出去,不然她们以后如何做人? 至于刚才出去的那些人会不会宣扬,她也关不住了,只是能管一些是一些。 今日这个仇,她记下了。 她倒要看看,等宫宴上,褚欢还能不能继续得意张狂。 。 离开了凤仪宫,离开的几个人凑在一起走着。 老王妃笑着揶揄褚欢:“刚才她们那般为难,老身一再想帮你说话,结果还不用老身说什么,你这丫头便自己全应付了,一点亏没吃,也半点用不着我们,可真够厉害的。” 褚欢脸不红心不跳的扯景烜下水:“您过誉了,这都是跟殿下学的。” 老王妃闻言忍俊不禁:“倒是了,那小子以前就是这样,可比你刚才还要口齿伶俐,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倒是学了他的精髓,也不愧是夫妻了。” 褚欢笑笑,不置可否。 老王妃看向冼氏,道:“今日我还是第一次见衡国公夫人,与传闻中一点都不同,你是个好的,出身如何不要紧,不论是今日还是以后,都莫要在意旁人的评判诋毁,你行得正坐得端就好。” 冼氏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多谢老王妃提点。” 老王妃想了想,瞥了一眼褚欢,又对冼氏道:“你生了个好女儿。” 这样的夸赞,冼氏听着却笑了,很是骄傲的笑着:“妾身越是这么觉得的。” 老王妃笑着点头,之后不再多言,带着衍王妃离开了。 她们走了,静华长公主才不赞成的对褚欢道:“适才你这孩子气性颇大了,其实你不用这般一个人扛着,还怀着孩子呢,让我们帮你也是可以的。” 褚欢笑道:“多谢静华姑姑的好意,今日事儿也过了,大不了以后我尽量依赖你们好了。” 静华长公主失笑,没好气道:“这话说得,你今日这般表现得不好惹,日后谁还敢惹你,只怕想等你依赖一下我们,也是没机会的了。” 褚欢不置可否,她今日这般当众咄咄逼人,丝毫不顾脸面名声,也不怕得罪人,便是要一劳永逸的。 效果不错。 褚欢转移了话题:“还没恭喜您,今早周谨默被敕封郡王,虽然早就知道了,可也算是喜事。” 静华长公主笑道:“多谢了。” 褚欢问:“他今日情况如何了?” 静华长公主道:“比前日你去看脉时恢复了些,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褚欢道:“明日我会去瞧瞧。” 静华长公主点头,知道褚欢和冼氏怕是有话说,她也还得去见些交情好的女眷,便道:“我先去了,你们且先自便。” 两方行礼,静华长公主转身去了。 目送静华长公主走远,一直杵在一边的常安公主眨着眼问:“她们都走了,我要走么?嫂嫂,亲家母,你们要说的话我能听么?” 母女俩对视一笑,都很无奈。 褚欢没好气道:“你要走也行,免得跟在一旁碍眼得很。” 常安公主立刻急了::“那不行,我就问问,我才不走,今日宫中人多,可不安全,嫂嫂现在……我可得跟着才行,不然有个好歹怎么办?” 褚欢哼哼:“那你就跟着呗,磨叽那么多。” 常安公主嘿嘿笑着,还真跟着了。 母女两带着一条小尾巴走在宫道上,后面是三个人的婢女们。 褚欢问常安公主:“怎么今日没带淳儿进宫?” “他那么小,带进宫作甚?麻烦得很,留府里有人照顾他就行了。” 这话说的,分明是舍不得儿子进宫折腾。 “娘,我还没问你呢,今日父亲进宫赴宴么?” 冼氏摇头:“他还在病中,进宫的是褚玉津。” 褚欢挑眉:“他这些天一直都亲自照顾父亲?” 第179章 皇帝要给明王府塞女人? 冼氏道:“不错,自从被你气了那一遭,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你父亲病势反复一直不见好,褚玉津接手了他身边的一切事务,除了褚胜和府医,便是他亲自打理照顾你父亲。” 说着,冼氏左看看右看看,低声和褚欢说: “对了,褚漱玉回去看你父亲的时候,带的东西褚玉津都不让你父亲用,也不让她独自接触你父亲,还有邓氏派人暗中来探病,带的东西他也没让你父亲用。” 褚欢闻言勾唇道:“他这是防着邓氏和褚漱玉谋害褚眀修呢。” 褚玉津从她这里得知邓氏的奸情后,本想去找邓氏质问,可到了邓家附近又转身走了, 装得若无其事。 褚欢能猜到邓氏会为了掩盖秘密自保,对褚眀修下手,褚玉津也会猜到,他可比褚欢了解自己的母亲。 冼氏拧眉道:“她们真的会丧心病狂至此?” 褚欢道:“她们不这样,等真相被揭穿,死的就是她们。” 冼氏不解:“可如今褚玉津知道了此事,却不让她们谋害褚眀修来绝了后患,那他到底想做什么?他绝不可能放任邓氏的奸情被揭开的。” 褚玉津是个聪明人,他比谁都清楚,一旦邓氏的奸情被揭开,于他母子女三人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不会死,也应该还能做褚家的儿子,因为他确确实实是褚眀修的儿子,但是,他不可能再继承国公爵位。 等同于前程尽毁声名狼藉,他还没成婚呢,如此一来婚事只怕也没了着落。 毕竟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要脸的。 褚欢微笑:“娘觉得褚玉津会坐以待毙吗?您想想,褚眀修不死,这件事该如何,才能妥善处理?” 冼氏不傻,经过褚欢这么一点拨,很快想到了:“邓氏?” 她很是不可思议:“他会处理掉邓氏?” 褚欢道:“不然呢?反正他除不掉我这把悬在头顶的刀,只能把绑着他动弹不得的锁链扯碎,才能破这个死局。” 冼氏吸了口气。 若是这样,褚玉津便是要弑母了。 可是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娘你就好好管家,做好你分内的事情,督促六弟好好向学,旁的你都不用管,现在这个时候,不管褚玉津想做什么,他都不敢牵扯您的。” “好,娘都明白了。” 褚欢怪道:“说起褚漱玉,刚才没在皇后那里见到她,她是没进宫?” 这个冼氏就不清楚了。 一旁的常安公主刚从母女俩对话内容的惊骇中反应过来,听见她问,吞咽一下道:“她之前闹了那么丢人的事情,名声也不堪至极,父皇亲口勒令了英王,不许她进宫参加宫宴。” 褚欢闻言,倒也没有多意外。 常安公主凑近褚欢,眨巴着圆溜溜的眼,八卦又惊悚:“嫂嫂,那个邓氏,真的跟人通奸啊?跟谁啊?” 褚欢为她解答:“褚眀修的手下。” 常安公主:“???” 褚欢呈上详细版解释:“就是之前帮她陷害我娘与人私通暗结珠胎的那个,我父亲的心腹。” “怪不得,那分明是衡国公的心腹,却为邓氏卖命,原来……” 常安公主那叫一个鄙视嫌弃:“啧,这邓氏怎么那么恶毒啊,自己做的事情,一股脑打包砸给了亲家母,她可真够无耻的。” 褚欢笑笑,不否认,邓氏确实是无耻。 常安公主越想越心惊:“等等,按照你们说的意思,那邓氏想谋杀衡国公,褚漱玉也和她一伙,那褚漱玉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可是弑父啊,难道她其实不是衡国公的孩子?” 褚欢侧头看着常安公主。 冼氏也怪异的看着常安公主。 说实话,别说冼氏,就连褚欢,也没想过褚漱玉会不是褚眀修的女儿。 因为在她看来,只看邓氏的奸情,褚漱玉完全有动机和邓氏联合弑父,因为一旦邓氏的奸情败露,她就彻底毁了。 只有褚眀修死了,没有褚眀修的追究,便是褚欢揭开此事,她们都可以反控是污蔑。 便是流言蜚语质疑不断,到底没有追究出那个结果,她们母女依旧能活。 可一旦褚眀修追究,邓氏必须死,褚漱玉有个通奸的娘,也没法活了。 可她都不敢想,褚漱玉可能会是邓氏和褚戎的女儿…… 邓氏会那么大胆么?与褚戎通奸已经足够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她敢生下和褚戎的孩子? 那可真是,太疯狂了。 或许,等今夜散宴回王府,她可以再见一见邓云,套个话确定一下。 常安公主幸灾乐祸:“这衡国公作孽半辈子,糟蹋抛弃了亲家母,对嫂嫂那么差,原来报应搁这呢,啧啧,嫂嫂,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头上长草?还是大草原的那种?” 褚欢:“嗯,你还能在上边骑马呢。” 常安公主眨了眨眼,然后直接乐不可支捧腹笑了。 冼氏也在一旁无奈笑着。 褚欢就很无奈。 三个人闲逛在宫苑之间,说说笑笑的,没多久,景烜便寻来了,一道的还有一个二十多岁模样俊秀的男子。 那便是常安公主的驸马,武阳侯孟泽。 见着他,常安公主直接蹦过去了,开心道:“啊呀,你怎么找来了?还和皇兄一起。” 孟泽看着常安公主的眼神都是宠溺,道:“原本就在陛下那里叙话,后来殿下去了,殿下告退来寻王妃,我便也一起了。” 常安公主噢了一声,然后黏糊糊的挽着他的手,瞧着便是一对璧人。 景烜则是走到褚欢和冼氏面前,对冼氏略微拱手:“岳母。” 身份和辈分各占一头,到底是在宫里,冼氏便也略微颔首:“明王殿下。” 景烜这才看向褚欢,目光平和,隐含赞许:“刚才本想去皇后那里寻你,与静华姑姑撞上了才知道凤仪宫的事情,你没吃亏,做得很好。” 褚欢莞尔:“那就劳烦殿下过后,跟秦王府好好讨个说法了。” 景烜:“放心。” 孟泽和常安公主也靠了过来,孟泽给褚欢和冼氏都见了礼,之后,两对夫妻外加一个冼氏,继续在宫道上晃悠。 景烜带着褚欢在宫廷御园中漫步观赏。 虽说之前进过宫,褚欢却没有在宫里怎么走动过,不是去见皇帝便是去见皇后,今日还是第一次好好走走看看。 处处大气巍峨的宫廷建筑,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常安公主两口子在后面腻歪,前面是褚欢和景烜,还有冼氏。 景烜道:“父皇说,打算今日公开你有孕的事情。” 褚欢闻言停下,诧异不解道:“陛下怎么好端端的,这个时候要公开我有孕?我以为总得等我显怀,瞒不住了再说。” 景烜道:“我也摸不准他是什么心事,问了,他也只说是今日时机场合都合适,便打算当众公开他要有嫡皇孙了,分享他将要做皇祖父的喜悦。” 只是这样? 褚欢总觉得,皇帝还有别的心思。 景烜道:“他不可能只是想要分享喜悦,只是我也想不通他又想做什么,只能等晚上宫宴的时候看了,不过你放心,不管如何,不会让你受伤害。” 褚欢点头,也只能等着看了。 走在褚欢旁边的冼氏却突然停下,拧眉开了口。 “陛下本就瞧不上欢儿,如今殿下又一再抬举,只怕陛下不满至极,可欢儿有孕又拿她没办法,这么急着当众公开此事,别是借着由头,想要给殿下府里塞女人吧?” 第180章 景烜:你就那么想把我推给别人? 听见冼氏的话,景烜倏地一怔,褚欢也抬眉侧眸看向他,眨了眨眼。 显然,冼氏说的,是他们都没想到,却也极有可能的事情。 景烜脸色如何看不见,但是眼神暗沉,紧抿着嘴,应该是挺凝重的。 褚欢心头有些异样的波动,但是很快便散去了。 她望向他,莞尔道:“要是这样,也是好事,殿下身边寂寞,是该多些人陪着了,明王府,也可以好好热闹了。” 这话出,景烜愕然看向她,瞳孔微缩,整个人气息的都变得冷沉。 垂在身侧的手,也握紧了拳头,发出咯咯的声音。 一旁的冼氏和随后上前来的常安公主两口子,都听到冼氏和褚欢先后的话。 见景烜听见褚欢的话后,明显的不高兴了,面面相觑,常安公主上前一步想对褚欢说什么,被孟泽拉住了。 景烜目光冷沉中夹着几分厉色,咬牙道:“你就那么想将我推给别人?” 褚欢坦然自若的微笑道:“殿下哪里的话?这是我想不想的么?而且本就该如此的,不是么?殿下到底是皇子王爷,不论是侧妃还是侍妾,都该是免不了的,何必作出这般不情愿的模样?” 景烜咬着牙没说话,依旧盯着她,呼吸却急促了几分。 气到了。 他盯着她,她也毫不退让的直视着他,四目相对了片刻, 旁边仨人都感觉得到,这夫妻两个在较劲,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紧迫。 就在冼氏和常安公主都忍不住想要出言劝说的时候,景烜忽的自嘲一笑讥了一句:“褚欢,你可真行。” 说完,他扭头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哦,气走的。 常安公主赶紧对旁边的丈夫催促:“孟泽,你快跟着皇兄,好好安慰一下他。” 孟泽‘啊’了一声,然后‘哦哦’两声,去追大舅哥去了。 得,刚才俩男人一起来,现在又一起走了。 常安公主对褚欢不解道:“嫂嫂,皇兄明显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即便……那现在肯定没心思要别的女子的,你为何要这样啊?好像故意把他推远似的。” 褚欢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知的心不在焉,低声道:“我是为他好。” 她既然没打算和他在一起,迟早要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就不需要他真的对她情根深种。 而他一心想要江山皇位,也不可能把她放在第一位,他想要江山美人兼得是不可能的,还不如让他早点死心。 如今往他身边放别的女人也好,他不会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便是有情,阅历多了,这份情也总能淡了。 或许对她的心动就是没接触过太多女子,加上她怀孕了的特殊心理,他才会对她用心上心。 等他接触了别人,等别的女人也怀孕了,他就会知道,除了医术可以帮她,在别的方面,她不是不能取代的。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不遏制他的感情,不让她直面残酷的现实,他们接下来的纠缠,总归都不会好过。 常安公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是真想兄长和嫂嫂能够好好的,可是明显皇兄栽进去了,嫂嫂却守着一颗心不肯给,如今更好,直接把人推走。 她想不通:“你就那么不喜欢我皇兄么?我知道他一开始对你不好,可如今他是真的心悦你,竭尽全力的对你好,你们是夫妻了,还有了孩子,你何必还要这样拒他千里?” 褚欢怔然片刻,别开眼低声道:“在宫里呢,不说这些。” 常安公主不依不饶:“这里又没有别人,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啊?” 她拉着褚欢的衣袖,都有些哀求了。 褚欢只好反问她:“不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常安公主。 真正的原因说不了,褚欢只好和她解释了一个直观又简单的原因。 “公主,我不是自己愿意嫁给他的,也不是自己愿意怀上孩子的,你不曾像我一样身不由己,没有嫁给你不愿嫁的人,你怎么会明白我呢?” 常安公主张了张嘴,许多话想说,可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她是觉得自己的皇兄哪哪都好,可她带入自己是褚欢,只觉得窒息。 本就命运凄惨,还被迫替嫁,几乎是送死一样嫁给了她皇兄,一开始皇兄对她一点都不好,是想要她死的。 还是只爱明知道她也是受害人,是被迫替嫁的前提下。 后来她在王府像笑话一样,皇兄为了柳姑姑委屈她,为了冯家也委屈她…… 她能走到如今这样的地位,看似是皇兄宠爱捧着,实际上,也是想方设法得来的。 常安公主知道,她皇兄在她看来是很好的人,可是在褚欢看来却不是,起码一开始不是。 如果是她,她应该也不会乐意,会比褚欢更不愿意。 常安公主沉默了。 褚欢道:“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要管,这不该是你管的。” 对此,常安公主除了咬着唇闷声不语,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她没办法强求褚欢心悦景烜,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 可她是真着急啊。 旁边的冼氏道:“虽然说男女之间的情意是强求不来的,可你如今到底怀着孩子,也不用这样急着推开他,顺其自然就好了。” 她语重心长道:“诚如你所言,他是皇子王爷,以后身边总会有别人,可你为了你自己的地位稳固,也为了孩子,起码现在该拢住他的心,得先让他在意你,胜于其他女人,” 冼氏的劝告,字句都是为她着想。 因为冼氏不知道她打算以后离开,如果她不离开 ,也阻拦不了景烜有别人,确实现在最明智的,就是拢住景烜的心,稳固自己和孩子无可撼动的地位。 可她要走啊。 她不止自己要走,可能也要带走孩子,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淡淡笑着,对冼氏道:“娘,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最好,您放心吧。” 这话,听着有些不走心,只不过是让冼氏安心的敷衍,冼氏听出来了。 冼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 第181章 皇帝质问 :褚氏,你会医术? 宫宴是在酉时三刻(五点半)开始的。 临近酉时的时候,冼氏先去入席等候了,褚欢和常安公主则是去了皇帝那边,和帝后以及景烜他们一道入席。 她们到皇帝这边的时候,皇后还没过来。 皇帝的殿中,只有景烜和孟泽在陪着说话,连英王都还没过来。 因为之前的不欢而散,景烜看都不看进来的褚欢一眼,皇帝看在眼里,颇为纳罕。 这小子不是对褚氏痴迷不已么?怎么这副德行? 敢情都闹出那么多宠妻的事情了,如今还在他面前装? 呵。 褚欢也看都不堪景烜,和常安公主一道给皇帝行礼问安 .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姑嫂一道起身,皇帝让她们坐,便也依言各自坐在了丈夫旁边。 只不过孟泽是驸马,给常安公主让了首位。 她们坐下后,皇帝先是关心了几句常安公主,让她之后找个时间带孩子进宫给他这个外祖见见,言语间难掩对外孙的喜爱。 和女儿说完了华,他才转而看着褚欢,问:“褚氏的身孕,也有三个月余了,胎相可都还好?” 褚欢乖巧的回话:“回父皇,都好,胎像稳固。” 皇帝点了头,淡淡道:“胎相稳固就好,既怀着身孕,便气性不要太大,免得伤胎。” 这话…… 看来,皇帝是知道了她在皇后那里发威的事情了。 也不奇怪。 她莞尔道:“多谢父皇的关心,儿臣知道有孕不可动气,所以一直都是心平气和的啊。” 皇帝有种被噎了一口气的感觉,不太高兴,沉着目光看着褚欢。 褚欢感受到皇帝的不悦,低着头做出谨慎忐忑状。 景烜虽然心头有气,不搭理褚欢,却也见不得她被皇帝为难。 他当即淡声道:“凤仪宫的事情怎么回事,父皇也不是不清楚,褚欢没做错,父皇何必旁敲侧击的说她?难道要让她平白被沈皇后和那群妇人欺辱?” 皇帝没好气道:“她确实没错,但是分明可以缓着些软着些应对,却强势的闹成这样,传出去成什么样?岂不是人人都道你娶了个悍妃?” 景烜不以为意:“儿臣自己就这个德行,娶了个同样彪悍的王妃,有什么稀奇?又怕谁说?” 皇帝被他堵了个哑口无言。 皇帝冷哼,掠过景烜看着褚欢道:“到底是妇人家,还是要注重一些名声的,温顺贤良一些,才好做个贤内助。” 这话,听着像是教导,实则是敲打和警告。 褚欢:“……” 景烜:“儿臣不喜欢贤内助,喜欢有脾气的。” 皇帝又:“……” 这个逆子。 对面的常安公主见状,当即不满的嘟囔道:“父皇,嫂嫂挺好的,今日也没做错,分明是皇后不怀好意,让那些女眷羞辱为难嫂嫂和衡国公夫人,嫂嫂要是不强势一些应对,她被欺负了,岂不是皇兄和父皇也没脸?” 皇帝没好气的瞪她:“你倒是有脸袒护她,你自己也是都当娘的人了,还这般任性易躁,褚氏彪悍当众发威,你也不比她好,朕听说,你还骂了皇后和秦王妃?” 常安公主昂首,很不服气的冷哼:“骂了啊,怎么着?父皇要为了她们罚儿臣不成?” 皇帝扶额:“你这孩子,真是胡闹,皇后到底是皇后,你和你皇兄不稀得搭理她,朕便由着你们了,到底皇后对你们也不好,但你当众顶撞讥讽皇后,传出去便是不孝之名。” 褚欢强势,到底在众人面前没有直接怼皇后,只是针对秦王妃和沈夫人。 虽说这样皇后也没脸,但是面上没落下话柄。 可是常安公主,几乎是手撕皇后了。 常安公主翻白眼:“她又不是我的亲母后,我做什么要孝顺她?而且父皇以为我乐意骂她?我还嫌晦气呢,是她自己实在是下作,身为皇后,她是半点上不得台面。” 皇后行事下作上不得台面,这点皇帝是没法否认的。 也因为皇后太小家子气,还下作狠毒,当年先太后一直瞧不上,他立后的时候,先太后是反对的。 长在先太后身边的常安公主,自然是耳濡目染,半点瞧不上皇后。 皇帝是真疼女儿,也没真的责怪她,只是纳闷,看了一眼 另一边垂眸坐在那里的褚欢,又对常安公主稀奇道: “你以前再瞧不上她,也不会当众让她难堪下不来台,今日却这般,是为了维护褚氏吧?也是奇了,你起初不是很不喜褚氏?如今倒是对她百般维护。” 被提及,褚欢抬了抬眼皮,又继续装鹌鹑。 “那我一开始不知道嫂嫂为人怎么样 ,真以为她是蓄意替嫁又品行不端,可我住在明王府那么久,知道她好了,自然喜欢。” 常安公主说着,又撇嘴道:“而且我这样,也不只是维护嫂嫂啊,我是维护父皇和皇兄的颜面和威严!” 皇帝:“你倒是能扯。” 常安公主道:“没扯,本来就是这样,衡国公夫人是父皇下诏抬举的,嫂嫂是父皇认可了,皇兄也摆明了捧在手心的,她们逮着嫂嫂和衡国公夫人欺辱,就是不把父皇和皇兄放在眼里!” 她说着 ,忍不住睨向皇帝,很是不满: “不是儿臣添油加醋,实在是皇后这次授意那些妇人欺辱嫂嫂和衡国公夫人,俨然不把父皇和皇兄的态度当回事,父皇,你与其在这里说儿臣和嫂嫂,不如好好管管您那个继后吧,知不知道您看中她什么。” 皇帝竟然哑口无言 。 脸色就不太好了。 常安公主旁边的孟泽赶紧给媳妇说话:“陛下,公主心直口快,却也不知故意奚落陛下的,陛下见谅。” 皇帝被女儿挤兑了一番,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好逮着女婿呛声:“用得着你说?她是朕的女儿,什么脾性心肠朕不知道?” 孟泽尬笑了一下,忙低头做噤声状。 常安公主不乐意了,瞪皇帝:“父皇你凶孟泽做什么?” 皇帝:“……” 儿子一心宠妻护妻,女儿也是向着女婿,一个比一个‘孝顺’! 他养的两个什么玩意儿! 他头疼。 可就在抬手揉了揉额间后,神思一晃,想起了一个事儿,又盯上了褚欢,并且眯起了眼诸般探究,眸色莫测。 “对了,有一件事朕忘了问,褚氏,你会医术?” 虽是突然想起来问的,却明显有质问的语气。 第182章 皇帝的心思。 早就料到皇帝会知道,被问的时候,褚欢并没有多意外。 不说在王府里医治景烜和常安公主了,她给老王妃调理身体,又救了周谨默。 这两件事虽然衍王府和静华长公主都尽量瞒着,可皇帝若要探查,必定瞒不住的。 褚欢看了一眼景烜,他虽然没有看她,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至于扶手上的手,指尖轻敲了两下。 褚欢恭敬回话:“回父皇,是会一些的,这几年在庄子里,得遇恩师,学了些皮毛。” 皇帝盯着褚欢的目光愈发逼人,明显的质疑:“只是皮毛?怕是谦虚了吧?谨默的蛊,可是被你解了的。” 褚欢还真作出谦虚状:“确实只是略懂皮毛,毕竟儿臣也总不好跟父皇说,儿臣医术高绝,可活死人肉白骨吧,做人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皇帝:“……” 景烜抿嘴笑了一下,颇为愉悦。 对面的 常安公主和孟泽也是有些被逗笑了 。 孟泽只是淡笑一下,常安公主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又夸张的捂嘴抿唇,咳了两声,故作正经。 褚欢就无语,你要不要再夸张一点? 皇帝沉着脸问:“你师从何人?” 褚欢开始扯犊子:“他说他叫旭生,姓甚不知,是个云游途径庄子的老头子,他说儿臣颇有学医天分便收了徒,儿臣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真实的名,殿下也说从未听过此人 。” 皇帝闻言,很是犹疑。 皇帝道:“可朕派人查过,褚家那座庄子和附近的人,都未曾得知有这么个人。” 褚欢道:“确实除了儿臣,无人知晓他的存在,因为他不曾现身人前,都是暗中来教儿臣医术的,就连儿臣能识文断字,也是他的教导。” 她一个被丢在庄子八年的人,没受过教化,既然胡扯了拜师学医的事儿,把自己能识文断字的也圆上,顺带的事儿。 她这样说,可信度并不大。 怎么会有个人在庄子那里教了她几年的医术,教她识文断字,庄子上下全都不知道的? 那个人又为何这般 躲躲藏藏? 可是,若不是这样,她懂得医术,还识文断字确实也不合理。 他知道褚欢会医术后很是奇怪,加上褚欢嫁给景烜后表现出来的胆识见识,都不像是一个长于乡野未经教化的小姑娘能有的。 他怀疑过褚欢不是褚欢,派人去查过了的。 可查来的结果,褚欢如假包换,只是性情前后有所不同。 但是也能解释,毕竟前后身份 境地不同,她以前需要隐忍求存,现在不用了。 皇帝问:“他为何只暗中教你?可跟你说过?” 褚欢摇头:“师父只说过,他喜欢清静,不想沾惹是非。” 不想沾惹是非…… 褚欢又道:“不过他应该不是寻常人,或许名字也是假的,来历也复杂,他暗中教了我几年,离开的时候都是不辞而别的,之后也再无音讯,就好像……不曾存在过。” 皇帝想着,若真有这个人,只怕此人当真是来历不凡。 或许那几年里,是在躲避什么是非,隐姓埋名的教导褚欢的,之后又是被什么人找到或是因为什么要紧事,急匆匆的离开了。 皇帝心思转动着,片刻后直问褚欢:“身份不知,那他长什么样你总该知道吧?” 褚欢硬着头皮道:“知道是知道,但是……父皇恕罪,儿臣不会作画,怕是也描述不清他的模样。” 皇帝:“……” 皇帝脸色抽了一下。 褚欢作小心谨慎的模样。 旁边仨人都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真的没什么触动,还是装的。 皇帝沉沉吐了口气,稳着情绪继续盯着褚欢:“你既懂得医术,那烜儿的身体,你可有法子医治?” 褚欢看像景烜,一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 景烜还没来得及表态,皇帝便出声:“你不必看他,只管如实回答朕。” 摆明不让二人串供。 褚欢只好自顾回答:“回父皇,儿臣其实也一直在帮着殿下调理身体,根治是没法子了,殿下当年伤得太重,旧疾难愈,只能尽量帮他调理出正常人的体魄了。” 皇帝拧眉:“正常人的体魄?那不就是能根治好?” “并非父皇想的那种根治,殿下以前武功内力皆是上乘,可五年前的重伤损及经脉内元,因为体内的旧伤痼疾而难以使出那一身武功。” 她遗憾道:“殿下受的是不可逆的损伤,那是药石所不能疗愈的,儿臣便是竭尽所能,也只能让殿下恢复常人的体魄,却武功尽废了。” 皇帝闻言,一时没有说话。 可仔细看 ,皇帝好似松了口气。 他应该是不介意景烜能恢复,却不想景烜恢复得太好。 褚欢补充道:“不过只是武功内力尽废,可到底能有常人的体魄,只要殿下好生拾掇,正常骑射应当是不受影响的。” 皇帝点头,这个他倒是不介意。 太厉害了不妥,但是正常的骑射本领,还是得掌握的。 不然等下个月各国来使,北翟人必定要试探,景烜如果应付不来,可就麻烦了。 说起来 ,真的这样的话,褚欢会医术这一点,也算是及时雨了。 皇帝思索了一下,问:“那他的脸,你可有法子治好?” 褚欢看了一眼景烜后就收回目光,低眉回话:“其实,殿下的脸,已经在恢复中了。” 闻言,皇帝微惊,忙看向景烜。 景烜坦然点头:“本打算等好了再让父皇知道,算是个惊喜,如今既然父皇问了,便也提前说了,儿臣的脸,确实是在恢复中了,想来等父皇大寿的时候,便可以展露人前了。” 皇帝面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道:“好,也是好事,你的身体便是弱一点也没什么,但是脸不能有瑕疵,否则就麻烦了,能好,总归是幸事。” 皇帝看起来并不算很高兴,但是也没不高兴。 反而是有些庆幸的。 听这意思,他是一直都看好景烜做继承人的。 只不过 究竟是说来听的,还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就不得而知了 。 到底,景烜有今日,都出于他对皇后的纵容。 所以,景烜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显得宠辱不惊。 皇帝审视着褚欢道:“只是据朕所知,烜儿府上这些年一直养着一位江湖名医,他这么些年都没能调理好烜儿的身体,更不曾能医治烜儿的脸,你短短三个月便让他恢复容貌和体魄,你这医术,可真够高深的。”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夸赞。 但是褚欢当做听不出来:“父皇谬赞了,儿臣歪打正着罢了。” 皇帝哂了一声:“歪打正着?烜儿你能医治,老王妃你能调理,连谨默的蛊也是你解的,即便你的师父医术高深出了高徒,可你到底才十几岁,这天赋,当真是了得,怕是陈洪都远不及你。” 褚欢忙道:“怎么会?陈院正是父皇的专属太医 ,必是医中翘楚,儿臣和他比不得。” 对此,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哼笑了一声。 他当真是赐了一门好婚事,褚家庶女替嫁,就给景烜替嫁了这么个宝贝。 “既然你精于医术,你便自己好生顾好腹中孩子,朕希望,朕的嫡孙能平安降生,等他平安出生,朕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处二字,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褚欢:“……是。” 没多久,皇后和英王过来了,‘一家人’假模假样的说了会儿虚伪的话。 哦,其实是帝后在说,英王搭腔,他们 四人倒是都不冷不热。 即将开宴的时候,才结束尬聊,一并往设宴的青花台去。 第183章 褚欢受困,皇帝的阴谋。 青花台是宫中 用于设宴的地方。 整个青花台分为两部分,前方是一个设宴的广场,露天的,后方是一个高耸巍峨的大殿,都可以用来筹备大型宫宴。 今夜是中秋宴,天气好,又要赏月,便定在了设宴广场上。 如今天还亮着,灯火还没点上,可是整个宴席里里外外,都布置了灯架火台,用于天黑之后照明。 所有人都坐好在席位上 了,等着帝王驾到和开宴。 帝后驾到,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 褚欢和景烜一起,跟在皇帝后面 ,穿过入口后的一段走道,走过中间的献艺高台,往上面去。 帝后落座,褚欢也和景烜一起坐在下首的席位上。 皇帝大家平身坐下后,说了些开场白,然后就宣布开宴了。 开宴后,便是一个个宫人内侍鱼贯而入,从宴席外围的好多个入口那里进来,布菜上酒,看似错乱,实则有序。 褚欢和景烜这一桌,与其他人有所不同,多了两道对孕妇好的菜肴汤品。 连喝的东西,也多了一份果饮和一份酸梅汁。 褚欢就很无语 。 她这里的不同,就近的人都注意到了,都是些宫妃和皇子公主。 上面的皇后也是注意到了,定定看了一眼。 也就皇帝打算今夜公开她有孕的事,不然只怕也是瞒不住了。 褚欢苦笑,就着面前的汤喝了些。 景烜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夹了鱼,开始挑刺。 给她挑的。 生气归生气,再恼她这会儿也不忘给她弄吃的。 褚欢余光瞥见,捏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喝着汤。 开宴了,下面献艺台上,便也开始了歌舞奏乐。 曼妙娉婷的舞姬和丝竹管弦的乐声,点缀着着盛大的宴会,大家一边看一边吃,好不快哉。 陆续也有一些闺阁小姐献艺助兴。 宴过一半,都一切如常。 眼看着天也渐渐黑了,皓月当空,犹如一个玉盘挂在天上。 褚欢吃饱了,也因为喝了些汤和果饮,有些尿急,便起身要去,景烜立刻想要陪着。 他们这里挺被注目的,尤其是她作势要起身,连皇帝都看了来。 褚欢见他也要去,当即低声道:“你不用与我一起去,我只是去小解,又没什么危险 。” 到底在宫里,还是这样的场合,青花台这一代,今夜都必定加强安防,她不至于有危险。 景烜皱了皱眉,低声道:“那你快些回来。” “嗯。” 褚欢起身,穿过后面的层层席位,去了那边备着让大家休息和更衣的宫殿。 只是 没想到,她还是想的简单了。 没有危险是真的,但是,不代表没有别的事情。 刚小解完,便有个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出现在了褚欢所在的宫殿中。 那个嬷嬷进来后,殿门就被带来的宫女关上了。 褚欢警惕起来,眯着眼盯着面前面色沉肃的嬷嬷,拂兮和溪泠都纷纷护在了褚欢面前。 嬷嬷却坦然自若的见礼,道:“老奴参见 王妃娘娘。” 褚欢皱眉为了:“你是何人?有何事?” 嬷嬷一板一眼道:“老奴是陛下的人,奉陛下的命令,请王妃在此待一会儿 。” 褚欢眉心微跳。 皇帝的人,让她在这里待一会儿? 皇帝想做什么? 等等! 皇帝扣着她待在这里,是冲着景烜去的! 她说了只是小解,景烜也让她快些会宴席上,可她被扣在了这里,迟一些不回去,景烜就会着急。 然后,景烜就会来找她! 可是,让景烜来找了她,又能如何? 难道皇帝想让景烜因为她闹事儿? 不应该啊。 拂兮和溪泠都凝起了脸色,俩人对视一眼后,溪泠 低声跟褚欢道: “王妃,奴婢制住她,给您开门,您赶紧出去,回宴席上和殿下汇合。” 褚欢忙道 :“不可。” 那个嬷嬷也 听见了溪泠的话,当即道:“这位姑娘可不要犯傻,外面不仅守着那几个宫女,还守着几个陛下派来的暗卫,你敌不过他们。” 闻言,主仆三人的面色更凝重了。 皇帝到底想做什么啊? 嬷嬷躬身道:“王妃娘娘,您只管安心待在这里,等陛下的事儿成了,您自然就能出去了。” 褚欢沉了脸色道:“什么事儿?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嬷嬷:“自然是好事。” 说完,她便侧开身体,作出侯在一边的 模样来 。 褚欢却不由得担心起了景烜。 是好事,事成之后…… 通常来说,被定义为好事的,多是男女姻缘…… 她知道了。 皇帝要给景烜塞女人,而且是要算计景烜,让景烜不得不受的那种! 第184章 让景烜娶了冯毓然? 猜到皇帝的打算,褚欢寻了个地方坐下,没再说什么,比起拂兮和溪泠的焦灼,她显得很是淡然。 可是,眸底尽是挣扎和矛盾,手也不由自主的抬起,覆在肚子上,很是恍惚不定。 皇帝会成功么? 景烜会中招么? 如果中招了,好像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 不知道皇帝选中的,是谁。 算了,现在的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能等结果了。 只是,心头莫名有些堵。 还以为要等挺久的,可是不过一刻钟,紧闭的殿门就被打开了,皇帝派了人,来请褚欢去。 只是褚欢正要去,被那个嬷嬷拦下了。 “王妃娘娘,陛下有令,过去后,若明王殿下或其他人问起您刚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王妃只需说在这里歇息而已,并未有什么,王妃可明白?” 褚欢面色微沉,不乐意的反问:“我若不这样说呢?” 嬷嬷道:“王妃是个聪明人,您怀着陛下的嫡孙,若不听话,陛下不会对您如何,可是旁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了,您到底也不是光脚之人。” 威胁! 虽然没直说,但是褚欢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用她娘和弟弟在威胁她。 今夜,冼氏进宫,褚玉成其实也进宫了,他们能不能安然出去,取决于她。 连孩子她都可以不顾,但是她却绝对不能不顾娘亲和弟弟,那才是她如今的软肋。 嬷嬷道:“何况,您若说了不该说的话,明王殿下因此忤逆陛下,可没有任何好处。” 褚欢磨了磨牙,咬牙应了:“……好。” 临了,嬷嬷还说了一句:“若是可以,王妃最好到时候能劝着些明王殿下,莫要让陛下为难。” 对此,褚欢仿若没听见,拨开嬷嬷,径直往外去。 也是一间供女眷更衣休息的宫殿,外面守着些人。 褚欢进来的时候,殿内有好些人。 景烜,皇帝,皇后,英王,常安公主夫妇,以及承恩公夫妇和冯毓然,和好几个身份贵重的皇室女人。 衍王府的婆媳二人,还有静华长公主都在。 景烜正坐在帝后下首的位置,即便戴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脸色很冷,气息更是渗人。 最有趣的是,冯毓然正挨着承恩公夫人,垂首轻啜,好不可怜。 看到她,褚欢就明白了,皇帝要给景烜塞的,竟然是她。 褚欢进来,所有人都看了来,面色各异,老王妃等人都关怀担忧的看着她。 景烜起身上前来,拉着褚欢便问:“你没事吧?” 褚欢摇头:“我没事啊。” 景烜问:“刚才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为何迟迟不回宴席?” 褚欢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看着自己,看了去,正是皇帝。 她稳了口气,低声道:“在那边休息。” 景烜眯着眼盯着她,见她虽然这么说,神态却有些勉强,似乎是做给他看的。 景烜明白了。 她刚才大概是受困了,但是被威胁了。 这时,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开口:“明王妃来得正好,此事也需要与你说了才好,适才你久久不回,明王不放心来寻你,误闯了冯姑娘更衣的宫殿,看到了冯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 她面上,是极力也掩不尽的得意和幸灾乐祸:“此事因为冯姑娘的叫声闹出了动静 ,宫人匆匆去了宴上禀报,也已然人尽皆知了,冯姑娘尚未出阁却清白有亏,如今只能让她嫁给明王了。” 褚欢闻言,还是有些惊讶的。 原来只是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样子。 皇帝倒是也没太敢 明目张胆的算计景烜,只要她这里被扣住的事情瞒住了,此事似乎便没有别的端倪了。 景烜冷冷道:“本王不可能娶她。” 此话出,其他人面色各异,皇帝沉了脸色,皇后瞥了一眼给冯家一家三口。 冯毓然当即哭出声,愈发显得可怜,像一朵被风吹雨打的小白花。。 “明王殿下,虽然你无心 ,可也是毁了毓然的清白啊,她本就没了一个未婚夫 ,如今再这样,你不负责,她以后可如何是好 ?” 出声的是承恩公夫人:“她可是你嫡亲的表妹,你难道要逼她去死么?你其心何忍啊?” 说着,她也拥着女儿哭了起来。 承恩公也忙上前跪下了:“明王殿下,臣恳求殿下,看在冯家是你的母族的份上,给冯家一个交代,也给毓然一条活路吧,否则,她这一生便毁了。” 到底是景烜的亲舅舅,这样跪下,场面 就有些不好看了。 景烜闭了闭眼,紧抿着唇,是有些恼了的。 明显,今日之事,冯家和皇帝一道算计了景烜。 跟皇帝叹了口气,吩咐:“扶承恩公起身吧。” 立刻便有内侍上前,扶起了承恩公。 承恩公起来后,也是红着眼,哀求的看着景烜。 景烜却没理会,一言不发的只拉着褚欢过去坐下。 他不表态,场面又微妙的僵持了一下。 片刻,一个内侍匆匆进来,跪下禀报: “回禀陛下,奴婢问过了外面的那些宫人,其中一个说确实给明王殿下指了路告知明王妃所在,可她说的并无错处,正是明王妃去的那一间,却不知为何,明王殿下误闯了这间。” 原来刚才景烜说了,他是被宫人乱指路才误闯了这里,加上门没关紧,他叫了褚欢的名字无人应答,以为褚欢 出事了,便直接推开了门。 一推门,就看到正在换衣裳的冯毓然,冯毓然衣不蔽体的,被他看到后,当即惊叫出声。 显然,那个指路的宫人有问题。 景烜闻言,当即冷声道:“不可能,她说的就是这里,既然她不说实话,便是有人指使,今日之事必是有人设局。” 他刚花落落,冯毓然便抬头看他,含泪控诉:“表哥这样说,难道是说我在这里被表哥撞见,是设局了么?你若……你若不想负责,我一死了之便是,你何必这样欲加之罪?” 景烜冷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冯毓然脸色一滞,逐渐苍白,她突然就推开冯夫人,崩溃哭着:“好,表哥既然不信我,我死了就是,反正有了今日的事,我名声尽毁,是没了活路了!” 说着,她便转身急就往那边的柱子撞去。 当然,肯定是撞不到的。 大家纷纷一惊,就近的内侍宫人忙去拦住了她。 冯毓然作势挣扎几下,半年瘫坐在地,哭得愈发绝望崩溃。 冯夫人也忙去抱着她安抚着,然后母女两个抱着哭了起来, 承恩公又跪下了,含泪哀求:“殿下,臣求你,就当是臣这个做舅父的求你了 ,你不了鞥眼睁睁看着你的表妹去死的,她被你看了身子,已经是你的人了啊。” 景烜对刚才此起彼伏的闹剧,没有半点波动。 褚欢也没有。 显得冯家一家三口这般,更像是闹剧了。 皇帝咳了一声,正色道:“烜儿,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再推搪否认了,毓然因你没了清白,你也只能娶了毓然了。” 景烜扯了扯嘴角,呵了一声看向皇帝,轻嘲道:“父皇何以至此?” 皇帝僵了僵便如常道:“不然还能如何?你若不娶她,难道 朕让毓然枉死?今日之事出了,她除了你,还能嫁给谁?” 装傻呢。 景烜冷笑,不语。 常安公主忙道:“父皇,既然皇兄说了那个宫人撒了谎,她必定是有问题的 ,父皇与其现在逼皇兄娶了表姐,不如先查清楚怎么回事,儿臣看,那个宫人必得严刑拷问。” 皇帝沉了脸道:“你皇兄推搪,你也跟着糊涂?若那个宫人说了谎,若今日有人设局,你表姐身在其中 ,岂非说设局的就是她?” 常安公主道:“那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表姐是心悦皇兄的。” 此话出,冯毓然的哭声停了,好些人都看向她,目光诧异探究。 第185章 让冯毓然和她平起平坐,两妃并嫡。 冯毓然愕然看向常安公主,眼眶泛红,难以置信,委屈的哭道:“公主,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你的表姐,你怎能如此污蔑我?” 冯夫人也道:“是啊,公主,你这话太没有道理了,毓然三年前没了未婚夫,为那人守了三年,人人都道她情深义重,你如今却说她心悦的是明王殿下,岂不是……” 冯夫人一副都不忍继续说的样子,转而控诉:“毓然可是和公主一起长大的,之前也对你百般疼爱,你如今是怎么了?竟然这般侮辱你的嫡亲表姐?” 常安公主气结,分明冯毓然就是喜欢皇兄,惦记着皇兄,冯家也想让冯毓然嫁给皇兄,之前才那样算计嫂嫂; 柳姑姑和冯毓然也跟她说嫂嫂的坏话,不正是因为嫂嫂挡了冯毓然做明王妃的路? 如今竟都不承认了! 她以前当真是没想到,这些人这样无耻。 她以前怎么那么瞎? 这些人,竟然还是她的母族亲人。 啊啊啊,气死了。 常安公主哪里忍得了 这口气?立刻就想反驳,揭穿冯毓然的真面目。 可皇帝先一步堵了她: “婼儿,朕知道你如今异常喜爱褚氏,所以袒护她不想让你皇兄娶旁人,可你也不能这般不顾及 你的表姐,胡言乱语无中生有,” “若因你的话让你表姐声明尽毁,你让你外祖母如何是好?她年岁大了,经不得刺激。” 常安公主愣住,猛地看向皇帝 。 父皇在用外祖母来唬她。 而且,她不傻,刚才不明白的,如今也意识到了。 今日的事,是父皇! 可她真不能不顾及外祖母,外祖母年纪大了 ,之前因为表兄冯嘉勇被废了子孙根,病了一场,如今还一直在静养。 她自幼也是受外祖母百般 疼爱,祖孙感情极好的。 今日之事,确实若是给不了冯毓然交代 ,外祖母怕是要受打击。 怎么能这样? 常安公主愤懑咬牙,看向景烜和褚欢,想让他们说话应对。 可景烜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坐在那里,旁边的褚欢也是平静得奇怪,似乎事不关己似的。 常安公主见状,都有些气结了。 皇后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唇,适时道:“陛下,事情闹成这样,旁的不说,这毓然姑娘肯定是要进明王府的,可明王有了王妃,毓然姑娘出身高贵,若做侧妃,怕也不妥……” 皇后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 那边的冯夫人立刻坐不住了,赶忙道:“自然不能做侧妃的,我们冯家好歹是出了一个皇后的,毓然还是冯家长房嫡女,岂能为妾?这不是有辱先皇后么?” 抬出了先皇后,性质就有所不同了。 景烜的气息,更冷了,目光几乎是漠然的看着冯夫人,让冯夫人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可她撑住了。 冯家的未来,只看今日了。 一声不屑的哼笑响起,一直不说话的老王妃开了口:“冯夫人,你这话倒是奇怪得很,事到如今,冯姑娘要进明王府也无可厚非了,可她不能做妾,你的意思,是要让明王妃给她让位?” 冯夫人 脸色一僵,忙道:“我……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可冯家是先皇后的娘家,冯家的长房嫡女,岂能做妾啊……” 静华长公主冷笑:“那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她不能做妾,便是明王妃让位了,难道还能让明王娶两个王妃不成?” 静华长公主话落,皇帝突然抓住了话茬:“这也未尝不可。” 皇帝出声,大家纷纷看去。 静华长公主没想到自己讽刺冯夫人的话,被皇帝逮住了,还起了心思。 皇帝是疯了吧? 皇帝道:“民间有俗,男子娶两个妻子,称之为并嫡,此前朕抬了冼氏为衡国公平妻,虽不是并嫡,却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明王已经有了嫡妃,但是也不是不能再娶一个嫡妃。” 皇后含笑附和:“陛下说的是,如今情况特殊,也只有如此,才能是两全之策了,到底明王是嫡皇子,多娶一个王妃,也不是担不起。” 承恩公立刻跪拜下去,感动极了:“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毓然,还不快来谢陛下和皇后为你做主?” 冯毓然也在冯夫人的搀扶下上前,恍惚着跪下谢恩。 眼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老王妃她们几个都急了。 景烜沉了口气,冷冷道:“本王还没答应娶她!你们谢什么恩?” 冯家一家三口都僵住。 殿内气氛也凝滞了一下。 皇帝看了来,不悦道:“明王,这是朕的诏令,你是要抗旨么?” 景烜看了去,无畏道:“若父皇真的要逼儿臣,儿臣也只能抗旨不遵了。” 皇帝当即沉脸怒喝:“放肆!” 皇帝动怒,大家多少有些忌惮,不敢吱声。 景烜却不受影响,依旧直视着皇帝道:“儿臣 再说一次 ,儿臣不可能娶她。” 皇帝气得眼神都发狠了。 这个逆子。 仗着他不好处置,这般让他下不来台。 可事到如今,他决不能退让,也退让不了。 景烜必须娶了冯毓然。 皇帝眯了眯眼,看向老神在在的褚欢:“褚氏, 你一直不曾说话表态,如今你说个话吧,你觉得 明王 该不该娶了毓然?” 褚欢:“……” 关她什么事? 躺枪。 褚欢抬眸看去,接到皇帝暗含警告的眼神。 得了,她不想表态都不行了。 只是她还没说话,景烜就出声了。 “父皇问她做什么?此事与她无关,何况,她是儿臣的结发妻子,父皇要让儿臣娶了冯毓然做正妃,便是在羞辱她,你还要让她开口,没有父皇这样作践人的。” 皇帝噎住,有种被奚落的恼意。 皇后道:“明王此言差矣,此事怎会和明王妃无关呢?她是明王的嫡妃,明王再娶,便就与她息息相关,明王妃总是要有所表示的。” 景烜直接无视她的话。 皇后顿时有些难堪。 她当即不怀好意的对褚欢道:“明王妃,你且放心,即便明王再娶,你也依旧是原配嫡妃,毓然姑娘越不过你去,还得以你为尊的,同是女子,你总不好看着毓然姑娘没有出路吧?” 说着,皇后唏嘘道:“说起来,衡国公夫人之前被抬为平妻,也是和先头的衡国公夫人邓氏平起平坐了的,明王妃的母亲都得了这般眷顾,本宫以为,你该更有容人之量才是。” 褚欢扯了扯嘴角,淡淡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我娘虽被抬了平妻,和邓氏算是平起平坐,可最后却被邓氏陷害丧子,险些自己也万劫不复 ,邓氏也因作恶被休,皇后娘娘这般 比较,有些不妥了。” 皇后噎了一下。 皇帝问:“不论这些,褚氏,你便直言,对于明王娶冯家 毓然的事情,你是何态度?” 景烜再度不耐道:“儿臣说了,父皇不用问她,她不需要表态,儿臣说了不娶,便不会娶。” 皇帝好似没听见景烜的话,盯着褚欢:“褚氏,你说此事该如何?” 皇帝这般固执的眼神和语气,俨然今日,褚欢是必须要表态的。 景烜心头恼火,想起身和皇帝翻脸,却被褚欢拉住了。 景烜顿时看向她。 所有人都看着她。 第186章 景烜:活不了,就让她去死! 褚欢神色平和得不像是一个丈夫要再娶,自己地位要受到威胁的人,反而依然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道:“回禀父皇,事已至此,儿臣觉得 ,殿下是该给冯姑娘一个名分的。” 景烜盯着她,缓缓攥紧拳头,牙关紧咬。 “那你的意思?” 褚欢无奈道:“儿臣的意思不重要,也决定不了什么,主要看殿下的意愿,父皇高看儿臣了。” 这是又把球踢还给了皇帝 。 不过,她也算是表态了。 她说该给冯毓然名分,便算是赞同景烜娶冯毓然。 确实,她只是明王妃,做不了明王的主,旁的决定不了了。 景烜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有晦涩的痛。 可她,并没看他,只是垂着眼睑。 皇帝道:“好,明王,你看你的王妃都这般识大体了,你何必这般执拗不悟?毓然是你的表妹,你便是看在你母后的份上,也该眷顾她一二的。” 对皇帝的话,景烜置若罔闻,只盯紧了褚欢的面庞,手也扣着她的手腕,一字一顿:“你真的赞同让我娶别人?” 褚欢只得看向他,叹了口气:“殿下,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景烜也知道,事情闹成这样,又是皇帝背后策划,他被架了起来,如今最好的,就是应下此事。 可他是真的不愿意娶冯毓然。 从没想过这种事。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后,终于移开了目光,看了一眼前方地上还跪着的冯家三口,眼神是冰冷的厌恶。 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后,他看向皇帝,声音冷得刺人:“儿臣的正妃只能有一个人,若要她进府,只能做妾,否则一切免谈。” 他松口了,算是好兆头。 只是…… 冯毓然愕然看向他,嗫喏出声:“表哥……” 她这般可怜,景烜却不为所动,都没有正眼看她。 冯夫人道:“殿下,毓然是冯家嫡女 的,还是你母族的表妹,你怎能让她做妾?你这是罔顾先皇后啊,这让毓然怎么活?” 景烜直接阴冷道:“活不了,就让她去死。” ‘轰’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炸开了。 殿内出奇的静默。 景烜道:“少拿本王的母后来压本王,母后最是厌憎算计人的阴诡手段,要是知道你们这般下作,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冯家三口,又僵住了 。 景烜看向皇帝,父子两个四目相对,是一场无声的的较量。 景烜坚决道:“父皇既然非要让她 进明王府,儿臣同意了,但是儿臣是有底线的,不可能娶她做正妃,父皇若非要逼,那就赐死儿臣吧。” 皇帝知道,景烜知道了今日只是是他策划的,这也是在威胁。 也罢,人能塞进明王府掣肘褚欢,让这夫妻两个无法和以前一样安生黏腻,便就够了。 他也不想太抬举冯家女。 皇帝看向承恩公一家,眼神警告着,淡淡道:“既如此,那便册毓然为明王侧妃吧,让太史令挑个吉日行婚仪。” 冯家是不甘心这样的。 可是皇帝眼神警告了,明王也这般坚决,他们再不肯,也争取不到什么了。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后,陆续叩头谢恩。 等冯家人谢了恩,景烜开口道:“不必了,纳个侧妃罢了,何须挑日子行婚仪?选个合适的时间,直接抬了进府就行。” 这话,又让冯家三口都僵在原地,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景烜是真的半点脸面都不肯给自己的母族了。 冯毓然又一副委屈想哭的样子,羞愤得不行。 皇帝道:“烜儿,你这般就有些苛刻了,纳侧妃本就是要做些仪式的,何况,这是你的嫡亲表妹,你……” 景烜呵了一声:“总之儿臣不会让人弄这些,父皇既然那么想给冯家体面,就自己派人弄吧。” 皇帝一副很纵容他的样子无奈道:“行,朕会命人准备婚仪,不选日子便不选,日子就定在十日后迎冯侧妃入府,承恩公,你好好筹备嫁女事宜吧。” 承恩公咬了咬牙,只能应了。 冯毓然也是咬紧了牙,做出委屈认命的模样,不敢有异议。 其他人面色各异,有幸灾乐祸,有等着看戏,有担心,也有无奈。 景烜嗤笑,很是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别人,还是在自嘲。 或是都有。 褚欢无喜无悲。 之后,景烜突然起身,在大家的注目下,走到冯毓然面前,缓缓蹲下,目光冰冷的看着冯毓然。 看死人似的。 冯毓然摒着呼吸紧张的看他:“表哥……” 景烜不含感情的道:“这是你的选择,可别后悔。” 这句话,就好像一种宣判,砸在冯毓然的心头。 不等她有所反应,景烜已经起身,走去拉起褚欢,便往外去了。 褚欢由着他拉着走。 冯毓然跪在那里,只觉得心头涌出莫名的不安,有种自己给自己选了一条不归路的感觉。 事情有了妥善的处理法子,一群人便又回到了宫宴上。 明王殿下误闯冯家的冯毓然姑娘更衣的地方,撞见冯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事情之前在宫人来报的时候就整个宴席的人都知道了。 皇帝等人离席去处理此事,大家都在等着看后续。 如今终于都出来了,大家便伸长了脖子,看看后续怎么处置。 皇帝也不拖沓,等回席坐好后,便清了清嗓子道:“适才的事,诸位都大概知道了,虽是无心,明王却还是损了冯家姑娘的清白,不得不给个交代。” 皇帝说着,便示意自己的心腹内官施庆山宣诏。 施庆山端着诏书上前,打开,让冯毓然接诏,后宣读了诏书内容。 听见是册为明王侧妃,大家都有些吃惊,到底冯毓然出身高,又是明王的嫡亲表妹,做正妃足够的。 可转念一想,明王有了正妃了,似乎也只能做侧妃。 大家不明就里,便有些可怜这位冯姑娘了,这样的出身,只能做侧妃,正妃还是那样不堪的出身。 诸多人唏嘘着。 皇帝道:“委屈毓然了,不过眼下别无他法,好在明王是你的表兄,自不会亏待你,如今正好明王妃有孕在身,要好生养胎,不好照顾明王,有了你,也能替她分担一二。” 此话出,大家都惊了。 明王妃有孕了了?! 尤其是皇后等人,几乎是如临大敌。 还有刚被册为明王侧妃的冯毓然,是极为震惊的。 所有人都看向褚欢。 褚欢扯了扯嘴角,垂眸由着他们看。 皇帝对冯毓然说:“王妃有孕,王府的事情需要人打理,你进了府,便帮着打理王府内务吧,尤其是好好顾着王妃养胎。” 冯毓然还处于震惊中,脑袋嗡嗡的,还是冯夫人急忙叫了她,把她惊得回神,她才心不在焉的应声谢恩。 “……是。” 本来她就委屈做了侧妃,想要拉下被景烜放在心上的褚欢就千难万难了。 如今褚欢竟然有孕了,那她还如何对付褚欢? 冯毓然跪在那里,只觉得头笃定压着挥之不去的乌云。 她整颗心,都坠入了谷底一般。 不过,皇帝让她打理王府事务,便是她的机会! 宫宴还没结束,景烜就带着褚欢退席出宫了。 皇帝目的达到,也由着他去。 出了宫门上了回府的马车,走了一段路,二人都没说话。 就在褚欢以为,可能要一路静默到王府的时候,景烜才淡声开口:“当时怎么回事?你被父皇派人扣住了?” 褚欢眼神闪了闪,点头:“嗯,是一个嬷嬷,带了几个宫女,外边还有陛下的暗卫,我只能受制。” 景烜也不意外了。 猜到了。 他盯着她问:“那你为何没有说实话?” 褚欢也坦然直视他:“陛下让那个嬷嬷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不是光脚的。” 景烜皱了皱眉,接着没再多问了。 也不用问了。 怪不得她。 她怀着他的孩子,是皇帝看重的嫡皇孙,自然皇帝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是她背后有视为软肋和逆鳞的母亲和弟弟。 他不奢望,也不希望她为了他罔顾血亲。 褚欢不解道:“怎么会是冯毓然?” 第187章 你别和冯毓然生孩子,近亲生子不好 景烜低声道:“因为冯毓然最合适,可以和你制衡。” 褚欢当即明白了。 不错。 皇帝要塞女人,便是冲着她来的,景烜太捧着她,皇帝不高兴了。 可是不管是谁,都威胁不了她,也就无法制衡她,那赐了也没意义。 冯毓然就不一样,那是景烜的嫡亲表妹,是先皇后的娘家侄女,与寻常妾室是不同的。 加上皇帝保着她的名声,用这样的方式送她进明王府,当众许了她入府后打理家务的权力,就是为了让她掣肘褚欢,和褚欢分庭抗礼。 而且因为是血亲表妹,景烜总不能对她太差,只要对她不差,她就是横在景烜和褚欢之间的一根刺。 褚欢道:“今日之事,明显除了陛下和冯家,怕是皇后也都参与其中,我倒是没想到,他们也能联手。” 皇后虽然没露出什么参与此事的端倪,但是帮腔说话和目的得逞后的得意,是掩不住的。 景烜厌烦道:“冯家太贪心了。” 冯家以前是侯爵之家,虽也家世显赫颇有底蕴,但是远不及现在。 出了一个皇后,得以荣封公爵,但是这种以外戚之家得来的公爵之位,只能承袭两代。 也就是说,景烜的外祖是一代,之后传给了现在的承恩公,下一代,承恩公的爵位就收回去,冯家恢复侯爵。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出了皇后的家族,都想要凭着关系再出一个又一个皇后,因为这不只是地位权势的殊荣,名头上也如此。 没有人愿意走下坡路。 褚欢道:“人心都是贪的,无可厚非。” 景烜看着她,目不转睛,语气甚至有些拷问:“你之前想着把我推给别人,如今倒是如愿以偿了,心中是何滋味?” 褚欢沉默了一会儿,才微笑着说:“挺好的。” 景烜眯了眯眼:“好?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并不高兴?” 褚欢愣着,垂眸没否认。 景烜靠近一些,那双眼犹如蕴含了无垠深渊,就这样凝着她,好似看进了她的心里。 他低声道:“其实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么?只是你觉得你想要的我给不起,所以才忍着,你嘴上说着希望我能有别人,不愿我纠缠你,可你心里却不这样想。” 褚欢心头有些乱,微微别开眼淡淡道:“殿下,你真的想多了。” 景烜咬牙:“若我想多了,你为何不敢看着我的眼跟我说?” 褚欢还真就看向他了,一字一顿道:“你想多了。” 她的目光,那么透彻,看不出半点作伪。 景烜一动不动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目光坚定的沉声道:“褚欢,我不信,你的心是铁做的,能让我怎么都捂不热。” 褚欢笃定道:“能的,只要你给不起我想要的,便是你做的再多都无用,你如今将要有侧妃了,以后也会为了江山皇权有更多的女人,就不要再在我身上徒劳了。” 景烜听见她这番话,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笑了:“所以你只是以我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来决定会不会选我,而不是你心里有没有我,这样说来,你心里是有我的。” 褚欢愣住。 她赶紧道:“我还没说清楚,即便是你 能够做得到为我放弃一切,为我去死,我也不会选你,我对男女之情没有兴趣!” 对此,景烜只是呵了一声,不信她了。 褚欢就急了,她是真的没想跟人谈感情啊。 怎么就被他套成这样了? 她扯着他急道:“你听到没有?我心里没有你,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不会相信男人,也不需要男人。” 景烜:“好,你说什么我都信。” 褚欢气结,你这一脸调侃揶揄的狗样子,像是信了的么? 草! 气死了气死了。 景烜心情愉悦了几分,好言道:“冯毓然进了府,你不用把她当回事,她不可能威胁得到你,府里还是你说了算。” 褚欢冷哼:“随便吧,反正给我也不是吃素的,吃不了亏。” 这点,景烜不否认。 褚欢想到一个事儿,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你和她……咳,那啥可以,但是最好别要孩子。” 景烜:“……” 他眼神奇怪的瞅着她。 褚欢赶忙道:“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因为嫉妒或是忌惮才这样说,也不是怕她生孩子威胁到我和孩子,若是别的女人,你生多少我都不管,可是冯毓然是你的亲表妹。” 她正色道:“有血缘关系的人,生的孩子很有可能会畸形,或是痴傻愚钝,以及先天多病,什么亲上加亲都是作孽,近亲成婚生子很不可取。” 这些,景烜倒是不知道。 但是想想那些他知道的,表兄妹成婚的认,确实不少生的孩子都是智力低下,或是多病的。 至于畸形的,隐约听说过,但是如果谁家生了畸形儿,就是家族丑事,都会弄死孩子掩盖,外间是不会清楚的。 可这和他何干?! 景烜没好气道:“我没打算碰她。” 褚欢心头微动,诧异道:“你娶了她,不碰她?” 景烜怒:“那是我想娶的?你当我是什么人,什么女人都能碰?” 额。 咳。 褚欢撇嘴:“可你当初……哦,忘了,你被下药了。” 景烜别扭道:“要不是穆神医不在,无法给我解了那些药,怕放着不管会激起我体内的醉骨生,我当初也不会动你。” 可谁知道,碰了人,还是毒发作了。 褚欢呵呵他:“孩子都有了,现在肚子都要凸起来了,你说这话。” 景烜咳了一声,道:“反正我不会动冯毓然,她既然想嫁给我,就如她的愿,但是守活寡是她自找的,后悔也是她的事情,我最多会好好养着她。” 褚欢阴阳怪气:“真好呢,当初可没见你好好养着我。” 景烜又:“……” 褚欢幸灾乐祸的觑他:“当初我跟你说过的吧?冯毓然心悦你,你不信,说我在胡说,现在着了道,你信了吧?” 景烜道:“或许也不是,是冯家贪心,她也想要赌一把罢了。” 褚欢肯定道:“不,她就是,我是女子,比你了解女子。” 景烜是很相信褚欢的话的,哪怕没有证据,可他还是觉得很奇怪。 他道:“可她这些年,分明表现 得对她的死去的未婚夫念念不忘。” 褚欢摊手:“那就不懂了,反正她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敌意很深,甚至我感觉的出来,可不只是因为我庶女替嫁配不上你的那种不满,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这般对我心怀恶意?” 景烜道:“可即便如此,那也说不通,我也就婚后才出现在人前,这五年来是深居简出的,不曾见过她。” 褚欢道:“兴许她在你受伤之前,就对你有心思了。” 景烜道:“那就更不可能,我没受伤之前见她,也是在将近 六年前了,当时她不到十三岁,也有了未婚夫,他们情分极好。” 如今冯毓然,也已经快十九岁了。 褚欢道:“反正不管怎么说不通,她绝对是心悦你的,不只是想通过你谋夺将来的高位,最多是两者皆有,但是绝不只是利欲之心。” 景烜若有所思,没说话。 褚欢也思索着冯毓然的事情,突然有一种猜测,问景烜:“对了,她的那个未婚夫,是何时死的?” 景烜回想了下:“她快十六岁的时候,当时听柳姑姑和婼儿都提起,两家刚开始商量成婚事宜,那个人便因马车翻车被压死了,怎么?” 褚欢大胆猜测:“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人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 第188章 杀了褚欢,让她一尸两命。 她这么一说,景烜倏地微惊,看向了她。 褚欢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在婚前死?而冯毓然对景烜有心,也有了不想嫁给那个人的合理动机。 可她又怕自己是因为偏见恶意揣度。 她又问:“她当时定的那门亲事,是怎么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景烜道:“不是,是父皇赐婚。” 皇帝赐婚,那就是说,那门婚事,不管是冯家还是冯毓然自己,都不是主动想要的。 “她的未婚夫,是奕王世子,也算是个多才风流之人,很多年前,冯家其实一直很明显想让她嫁给我,但是我和若安是母后定下的婚约,他们无可奈何,却又不肯死心。” 他淡声低语:“父皇知道冯家的心思,便给她和奕王府定下了婚事,婚事定下后,她便一心在弈王世子身上,冯家知道父皇赐婚的用意,也死了心。” 褚欢一脸深思:“可是冯家既然有过野心,岂会真的死心?只怕不过是做给陛下看的,或许连冯毓然对弈王世子的用心,也都是装的呢?不然,岂不是对陛下赐婚的不满?” 景烜听言,也不免寻思着这些可能,眉目凝重。 褚欢瞥向他道:“如你所言,自从你受伤后,便一直深居简出,不曾见过她,又众所周知你毁容病弱,她应该不可能在死了未婚夫后,在没见过你的情况下,就对已经算是成了废人的你动心。” 或许有些人,会对传闻中厉害的人心怀仰慕动心用情,那些人是慕强心理,追捧英雄。 但是冯毓然那个人,心性不纯,还颇有城府,在褚欢看来,不是一个会这样无端生情的人。 她继续分析:“所以,只能是在你受伤之前,她便生了心思,正好当时,你不仅战功赫赫武功高强,还鲜衣怒马恣意潇洒,恰如英雄吸引美人,她那会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 “可那个时候你有未婚妻,你的婚事是先皇后定下的,陛下都不好更改,她年纪小,又有了陛下定下的未婚夫,自然无法表现出来。” 景烜神色微凝,不置可否。 褚欢继续猜测:“她大概是真心喜欢你的,所以在你出事后不曾变心,当年若安被算计失身嫁给了景函,你没了婚约,她就恰好在婚前死了未婚夫,因为这个,她合理的拖延婚事。” 这样一来,冯毓然的名声也越发的好,都说她有情有义,忠贞贤惠。 “而冯家也贪心不死,始终惦记着延续冯家的荣华,想必一直在观望你的情况,谁知道你却被赐了婚娶了我,这才有了那次我在冯家被算计的事情,她和冯夫人参与其中,冯家也是默许的。” 景烜道:“那次算计你的那件事,并非冯家默许,只是舅母和冯毓然做的。” 褚欢侧眸:“你确定?” 他点头:“嗯,当时查出一些端倪与长房有关,其实我本是要追查到底的,可是外祖母跟我闹,一力揽下此事,她身体不好,我不好不顾她,便没继续查了,只将此事推给皇后,给你交代。” 他看向她,眼里是愧疚:“当时委屈了你,对不起。” 褚欢别开脸,淡淡道:“现在再说这些没有意义了。” 景烜面色微僵。 褚欢乜眼道:“只是我很好奇,你当时真的打算追究到底么?如果查到了冯夫人母女,你会处置她们?” 她轻呵着:“不会的吧,那个时候的我对你来说无足轻重,你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处置你的舅母和表妹?” 景烜道:“要命自是不会,但是,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褚欢,当时我是真的生气的,你是我的王妃,她们算计羞辱你,便也是在辱我。” 褚欢:“所以终究,也不是为了我。” 这点,景烜终究无法否认。 褚欢轻嘲:“不过也没什么,当时的我于你毫无分量,你不为我也并没有错。” 虽是这么说,但是,她却掩不住的鄙夷着。 景烜哑然,无可辩驳。 褚欢道:“不是冯家默许她算计我,那便是我推测错了,但是冯家绝对对你不死心,冯毓然一直惦记你,等着嫁给你,也是冯家允了的。” 她抬眼看他道:“所以可能,弈王世子的死不仅和她有关系,也和冯家有关,否则她一个闺阁女子,只怕做不到让弈王世子的死毫无端倪。” 景烜在她的连番推论下,也觉得大有可能了。 他道:“此事我会弄清楚怎么回事的。” 褚欢斜眼道:“弄清楚以后呢?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追究?” 这个,景烜一时间倒是没想。 他只是想弄清楚此事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再想如何处置。 褚欢淡淡道:“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等她进了明王府,她安分守己不招惹我便罢了,她敢惹我,我不会客气的。” 景烜道:“你不需要客气,谁敢惹你,你都大可还回去,有了今日之事,我与她表兄妹的情分,便也尽了,她如今只是一个算计我的女人。” 褚欢点头:“行,那我知道了。” 。 “褚欢怎么会有孕?不是都说景烜身体受损,不会有孩子了么?” 凤仪宫里,皇后都要气疯了。 英王沉声道:“母后,景烜到底能不能有孩子,一直都只是外面传的,从来得不到证实,是我们轻信传言了。” 皇后烦躁自己,揉着脑袋道:“是,是本宫轻率大意了,怎么就能让褚欢有了孩子呢,我当初就该给褚欢下绝子药……” 下毒能解,绝子药不信也能。 英王道:“母后,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还是得想办法解决眼下的麻烦,可不能让褚欢生下那个孩子,若是女儿便罢了,若是儿子,那就是嫡长皇孙啊。” 景烜有了孩子,证明他身体还是可以,不影响后代传承。 而有了嫡皇孙,便更多了一层保障,嫡皇孙的继承资格,不亚于皇子。 这些,皇后也清楚得很。 尽管皇帝当年忌惮景烜的声望能力,却也是最疼这个儿子。 必然,这个儿子诞下的孙子,也一定会得皇帝的偏爱。 皇后眯着凤眸泛起狠意:“现在看来,只能是等冯毓然进了 明王府,让她动手了。” 英王抿唇摇头道:“只怕难了,今日这一出,冯毓然已经彻底失了景烜的恻隐之心,只怕连冯家,景烜都已经生了厌弃,必也有防备,冯毓然入府,很难有机会对褚欢下手。” 皇后闻言,想着也是了。 景烜必定很看重褚欢腹中的孩子,毕竟那个 孩子于他至关重要,他必定想尽办法的保护褚欢。 之前便罢了,如今冯毓然心思揭开,她便是再有心对付褚欢,情况也不允许。 把希望寄托给冯毓然,只怕无用。 皇后问英王:“那皇儿觉得,该如何?” 英王眼神阴鸷狠戾,咬牙道:“母后不是也恨极了褚欢么?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买凶杀了褚欢,让她一尸两命。” 皇后自然是想的,可是…… 皇后沉声道:“这谈何容易?景烜身边高手如云,如今褚欢身边必定也是,而且她但凡出门,多是和景烜一道,那样铜墙铁壁一般的防护,要买凶杀她,怕是天方夜谭了。” 英王道:“她出门的事情,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找机会,好好想总有法子的,至于寻常杀手自是不行,可是母后,我们可以找最厉害的杀手,母后可听说了天仇门?” 第189章 褚漱玉是不是邓氏和褚戎的女儿? 皇后寻思着:“有所耳闻,是当下极为有名的杀手组织,怎么?你想让天仇门 去杀褚欢?” 英王道:“是,天仇门高手如云,且但凡接单,会不惜代价不择手段的除掉目标,且不会泄露买凶之人的身份来历,只是价格 奇高……” 皇后当即道:“价格高不是问题,只要能够除了褚欢,都好商量,如今杀了褚欢,可也不只是褚欢的命和那个孩子,也是要毁掉景烜。” “毁掉景烜?” 皇后勾唇冷笑:“是,我瞧着景烜是对褚欢动了真情的,瞧他那样捧着褚欢,还千依百顺的,可见褚欢于他很重要,不只是怀了他的孩子的缘故,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情种。” 英王不以为意:“可即便如此,褚欢的死也不至于能毁掉他吧?一个女人而已,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分量?最多不过是伤心些罢了。” 皇后笃定道:“那是你不了解他,这小子一旦动情,必是个不要命的。” 她盯着景烜那么多年了,知道景烜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不动情,他对女人的极限,便是如同当年对姚若安,虽无男女之情,却极力厚待。 可绝对不会这般捧着,不顾自己皇子王爷的脸面尊严去迁就宠爱 一个女人。 可他对褚欢,就是这样的。 今夜那件事时,皇后也是盯着景烜的,发现了褚欢表态的时候,景烜明显不对劲,好像很难过褚欢同意让冯毓然进门。 这说明,他很难过褚欢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他。 如此看来,他对褚欢的情,不浅。 若正是情意上头的时候,褚欢没了…… 呵,那可是诛心的绝望啊。 英王不懂这些,但是他新来自己的母后,皇后说什么,他便信了。 “那儿臣想法子暗中联络天仇门,问一问他们想要什么价,若我们给得起,此事定下,褚欢就必死无疑了。” 他也很期待,景烜痛失所爱和孩子后,会如何痛苦绝望。 压在他头上那么多年,如今明明已经跌入谷底了,却还敢这么嚣张,当众打他辱他。 他必得让景烜付出惨痛的代价! 皇后叮嘱他:“你也上点心,让你府里的女人早日诞下皇孙,尤其是褚漱玉,你如今还没娶正妃,你身边她是唯一 有位份的,侧妃生的庶长子,好过侍妾的。” 英王拧眉:“可是父皇厌恶她,连今夜 的宫宴都不让她来,她也名声不好了,生下孩子有什么用?” 皇后蹙起黛眉 道:“你糊涂了?她虽然如今名声不好了,但是背后家世不容小觑,若她诞下了皇孙,褚家和邓家还能不竭尽全力的 帮你?” 英王也懂这个,可是…… 他首先得讨好父皇啊。 皇后看出他的心思,道:“至于你父皇的喜好,你看他多看重景烜的孩子,你当他也看得上褚欢?他若看得上褚欢,也不会听了我的挑唆,就策划了今夜的事情。” 皇后这话 ,倒是提醒了英王。 对啊,父皇也看不上褚欢,却表现得那么期待褚欢腹中的孩子。 皇后道:“何况,如今邓氏被休了,衡国公府的女主人成了冼氏,焉知往后衡国公府会如何?褚欢有了景烜的孩子,分量大不一样,你觉得褚家还和以前一样坚定不移的支持你?” “儿臣明白了,会尽快让褚漱玉怀上孩子。” “你明白就好。” 皇后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刺杀褚欢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你亲自安排,不管事成事败,陛下和景烜必定会查,天仇门虽说有规矩隐瞒 买凶之人,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母后是想?” 皇后眼底闪烁着算计的精光:“眼下不正有个现成的替罪羊,容不下褚欢和那个孩子?” “您是说……冯家和冯毓然?” 皇后没否认。 “可是若真如此,让父皇和景烜真查到了,您费心挑唆父皇送她竟 明王府,岂不是白忙活了?” 皇后对这个脑子转不过弯的 儿子,真是无奈又恨铁不成钢,这么简单的因果都捋不清了。 她道:“我费心让她进明王府,便是为了让她去对付褚欢,挑拨那两口子的关系,若刺杀成功了,褚欢一尸两命,还要她何用?若能一箭双雕除了冯家,岂不美哉?” 接着,她又道:“便是败了,让她和冯家替了罪,浪费这枚棋子也不算多可惜,如今景烜一颗心都在褚欢身上,便是她进府去,都 不一定能有用。” 她掌握着冯毓然致命的把柄 ,本想用来控制冯毓然的 ,可仔细想想,一个不得景烜在意的女人,控制了她,只怕也用处不大。 这么个人,用来当做次杀褚欢 可能失败的代价,不痛不痒。 英王道:“那儿臣想办法,在这件事上,拉冯家下水做主谋。” 皇后想到英王不是个聪明的,只怕不太能谋算这等计划,揉了揉头叹了口气:“算了 ,此事本宫亲自安排,你听母后的吩咐 去办,别自己瞎忙活。” 英王:“……是,儿臣都听母后的 。” 。 回到王府,已经亥时过半了(十点多),虽然心情被冯毓然的事情影响了一些,可褚欢没忘一件正事。 她让人提来了邓云。 邓云这段时间被关在明王府的底下秘牢中,被人日夜看守,备受煎熬。 她想自杀都不行。 因为担心家人,担心邓氏,她很煎熬,已经没有半分当初的体面和精气神,反而老了十岁似的。 见到褚欢,她立刻就质问;“你到底想如何?要杀便杀,你何必留着我折磨我?” 被关了那么久,被未知的恐惧折磨着,她都顾不上顾忌身份了,质问都是声嘶力竭的。 褚欢道:“我留着你有用,自然不会杀你,你也别想着死,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死不了的。” 邓云咬牙切齿,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可以杀人。 可她被按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 褚欢道:“今日寻你来,我是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若是好好回答便罢,不然没可是要遭罪的。” 邓云依旧恶狠狠的盯着她,淬毒的眼神格外渗人,跟毒蛇似的。 褚欢盯紧了邓云,问 :“褚漱玉,是不是邓氏和褚戎 的女儿?” 第190章 邓氏堕过一个和褚戎的孩子。 邓云被褚欢的问题吓到了,狠狠的抽了口气,瞪得眼睛凸出可见血丝,见鬼都没那么惊惧。 那张憔悴暗沉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肉眼可见的惊惶起来。 褚欢见状,不算意外,倒是乐了起来:“看来还真是啊?啧,这邓氏可真是不怕死,这样的女儿都敢生下来。” 嗯,是个勇士。 邓云挣扎不开,却还是激动愤怒的使劲挣扎,怒声否认反驳: “不,不是!三姑娘就是姑娘和国公爷的女儿,你不要胡说八道,褚欢,你这样污蔑人,是要遭天谴的!” 褚欢对这些话,免疫得好似没听到。 话至此处一切明了,她已经不需要和邓云求证了,不过她生了几分恶趣味。 她似笑非笑问:“如果褚漱玉是邓氏和褚眀修的孩子,褚漱玉为什么会联合邓氏,谋害褚眀修的性命?” 邓云自然不知道这件事,顿时傻眼了。 褚漱玉和邓氏一起谋害褚眀修…… 邓氏会这样做不奇怪,可是褚漱玉是褚眀修的女儿,怎么会谋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邓氏怎么会让褚漱玉弑父? 疯了么? 褚欢勾唇道:“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褚漱玉是邓氏和褚戎的女儿,她怕此事暴露,自己没有活路,便和邓氏一起谋杀褚眀修,不然,她何至于此?” 邓云身体渐渐软了下去,不再挣扎激动,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暗着眸光哆嗦着唇喃喃低语: “可是姑娘明明说 ,三姑娘是公爷的女儿……她不会生下褚戎的孩子的啊,她都有服用避子药的,还亲手堕了一个了……” 这话,颇有信息量啊。 看来,邓氏是真的在褚漱玉之前,就和褚戎有了奸情,所以褚漱玉真的很有可能是褚戎的女儿。 只是,邓云被邓氏忽悠了,以为邓氏在跟褚戎睡过后都会喝避子药,所以认定褚漱玉就是褚眀修的孩子。 然而事实如何,怕就说不清了。 还有,堕了一个…… 褚欢眯眼追问:“邓氏堕过胎?是褚戎的?” 邓云低着头没说话,像是抗拒回答她的问题。 褚欢淡声道:“你最好如实说,才能不用受刑吃罪,而且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说与不说,还有区别么?” 邓云也知道没有区别了。 她神色挣扎了一会儿,低声问:“我的家人,都还活着么?” “活着。” 邓云问:“那以后呢?他们能活么?” 褚欢冷声道:“你不要试图跟我谈条件让我保你的家人,那是邓家的家奴,我管不了,何况,邓氏比你清楚,你落在我手里,该吐的都吐了,却至今还没有对你的家人下手,想来以后也不会了。” 稍顿一下,她接着道:“而且,她现在顾不上,以后也没有机会动你的家人了。” 邓云惊问:“你什么意思?你这就要对她赶尽杀绝了?” 什么叫她要赶尽杀绝? 说的好像她要害人似的。 褚欢笑吟吟道:“褚玉津回来了,知道了她的奸情,知道了她和褚漱玉试图谋杀褚眀修,多亏褚玉津挡着,褚眀修才没被害死,可这些事褚玉津都知道了,你觉得以大局计,邓氏还能活么?” 邓云又难以置信了。 脸色也苍白转变为灰败。 邓氏非但活不了,恐怕还得是褚玉津弑母…… 褚欢站起来,走到邓云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邓云,面色冷凝逼人。 “说,你刚才说邓氏堕了一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第191章 你真的是冼氏和公爷的亲生女儿么?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只是,邓云还想为自己争取:“我若说了,我能活么?” 褚欢道:“你想活,可以,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去作证,证明邓氏不仅通奸,还生下了和褚戎的褚漱玉,还堕了一个和褚戎的孩子,我能保你性命。” 邓云豁然抬头,吸了口气:“如此,就算你能保我性命,我的家人岂不是都得死?” 如果她去作证,就算倒是邓氏没有机会了,邓家还在,邓家怎么可能放过她的家人? 褚欢冷声道:“那你就不要跟我求活路,因为都是要有代价的。” 邓云咬牙,满是怨恨的死盯着她。 褚欢警告道:“再这样看着我,我挖了你的眼睛,再塞到你肚子里去。” 邓云咬了咬牙,终究不敢触怒她。 她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睁眼后低声说:“是冼氏怀上六公子之后,她恼恨公爷又和冼氏有了孩子,想要弄掉冼氏的孩子,老夫人又拦着,公爷也默许老夫人给冼氏护胎,她心怀怨恨意图报复。” 褚欢转身回位置上坐下,默默听着。 “于是,她便又勾着褚戎与她……还没有吃避子药,没想到真的怀了,她本想将那个孩子栽给公爷,可是那段时日公爷不曾与她同房,便是那个时候她与公爷同房,月份也差了一个多月。” “就算届时伪装早产,可总会留下痕迹,也是隐患,我劝她莫要作这个赌,要为世子和三姑娘想想,她终究不敢赌,且公爷也想了法治和她赔罪讨她欢心,她便决定堕掉孩子。” 褚欢翻出原主略有些模糊的记忆,想到一个事儿:“我记得我娘怀着弟弟四五个月的时候,她病了一场,还挪去了别院养病,就是那个时候?” 邓云点头:“是,她称病,还说不想见到冼氏打着肚子的刺眼模样,顺理成章的去了陪嫁的别院养病小住,在那里吃了落胎药,流了一个孩子,也因此伤了身子,这十多年,再没有过孩子。” 褚欢了然了。 她还挺幸灾乐祸的,褚眀修这顶绿帽子,不仅油绿发亮,还发光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 欺骗作践别人真心的 人,活该自己的真心成笑话。 不过话说回来,褚眀修也不见得多真心,不然,也不会把持不住沾染了冼氏,有了她。 后面说是被迫纳了冼氏,可也还不是有了褚玉成。 他对邓氏真心是真,却也扛不住诱惑。 “带她回去,继续关着,好好看管。” 眼看两个粗使婆子要上前来拖人,邓云忙叫道:“等等!” 褚欢抬了抬手,看着邓云,想听听看她想说什么。 邓云死死盯着她,忽然问了句:“你真的是冼氏和公爷的亲生女儿么?” 褚欢皱眉:“什么意思?邓氏那样,你以为我娘也跟邓氏一样?” 邓云摇头:“不是,可是当年,你不该活下来的……” 褚欢垮着脸色问:“不该?什么叫不该?” 邓云道:“派去的杀手回报,说冼氏怀胎四个多月时被他们追到,冼氏被撞击了肚子,当时下身已经流血,后又负伤坠崖,崖底是一条河,就算冼氏命大活下来,怎么会不小产……” 闻言,褚欢面色微凝。 若真如此,确实是绝对保不住孩子的。 可是,冼氏生下了女儿…… 邓云道:“当时我们都以为冼氏已经一尸两命了,没想到过了几年,冼氏带着你寻来了京城,她竟然不仅命大活了下来,还生下了你……”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褚欢,继续道:“当年冼氏带着你找来,姑娘和我都不信你是公爷的女儿,姑娘也和公爷说了你绝对不可能留存下来,所以,公爷才把你们母女驱逐,任由姑娘找人对你们赶尽杀绝。” 之后,便是褚老夫人派人去,保住了冼氏和年幼的原主,把她们带回褚家。 再之后…… “后来老夫人把你们带回褚家, 公爷依旧存疑,便和你滴血验亲,没想到竟然相融了……公爷只好认了你,纳了冼氏。” 褚欢:“……” 滴血验亲…… 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玩意儿能靠谱才怪。 “可是这么多年,我和姑娘始终觉得奇怪,明明你绝对保不住的,怎么会平安生下来了呢?姑娘还派人去查了冼氏那几年的经历,却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 邓云:“是,她就好像被追杀坠崖后,就销声匿迹,之后便是四年后带着你出现在京城,却查不出你们从何而来,” “你以为姑娘当年为何依着三姑娘把你送去庄子里?其实也是冼氏有疑点,拿捏了你试探她,也是担心她有心报复追杀她的事情,便以你来牵制她。” 这就奇怪了。 如果冼氏只是单纯的一个弱女子,生下她带着她,孤女寡母的,冼氏能自保和保住她已经是很厉害了。 怎么可能会做得到不留痕迹? 正常来说,只要派人去查,总能够按照冼氏来的方向,顺藤摸瓜查出她们母女那几年所在何地经历了什么。 查不出来,只能是冼氏有别的来历,或是,她在故意遮掩混淆。 只可惜,那个时候原主太小,记忆模糊,她翻遍记忆,只隐约记得冼氏带着她颠沛流离吃尽苦头的那些。 而在那之前的记忆,都想不出来。 “这么多年,见你在庄子里吃尽苦头,冼氏都无可奈何,只能暗中接济些许,而冼氏在府里也是毫无异常,除了担心你,便是孝顺老夫人,教导六公子,你也没有异样,姑娘才渐渐放下心来。” 她咬牙道:“可是姑娘和我,始终有一个疑云,冼氏怎么可能平安生下孩子?你真的是冼氏和公爷的孩子么?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公爷,虽然也生得美,却也不像冼氏,没有一处像的。” 褚欢淡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是派去的杀手骗了你们?再有,不是所有的孩子都生得像父母。” 邓云固执的否认:“不可能,那是邓家养的高手,不可能会骗姑娘,你说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父母,可毫无相像之处,怕是也不能吧?” 褚欢不耐道:“那是你见识太少了,这世上千人千面,有长得像的,自然也有长得不像的。” 邓云对此,倒也无法否认。 可,像与不像是其次,主要是冼氏本不可能生得下这个孩子的啊。 褚欢没有心思再和邓云废话,示意人把她拖走了。 之后,她转身回了寝阁,回到寝阁内室,寻出了冼氏之前交给她的玉佩。 第192章 景烜:我要搬过来和你同吃同住。 如果冼氏真的如邓云所言,被撞击了肚子,还受伤了坠崖落水,孩子能留下来的几率,几乎没有。 而这块玉佩,冼氏说是传家之物,却只给了她,说着本该是她的。 当时她就猜测,或许有一个人与与她关系特殊,把这块玉留给了她,冼氏只是保管。 那个时候,冼氏的话也很奇怪,总结来说就是,她过得好了,冼氏便是死了,才有脸去见某个人。 如果她是冼氏的亲生女儿,这句话便说不通。 可如果不是呢? 她又从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想起一件事。 婚前,冼氏和她说过奇怪的话。 大概是,既然改变不了替嫁的路,就嫁吧,这也是一条出路,如果她有性命危险,冼氏会有办法保住她性命的。 之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现在想来,如果她单纯只是冼氏赫尔褚眀修的孩子,褚眀修舍了她,冼氏当时那样的处境,为何那么笃定可以保住她的命? 褚欢一边 摩搓着玉佩上的雕纹,一边琢磨着某些大胆的想法,都没察觉到景烜的到来。 直到耳边冷不丁响起景烜的声音。 “这块玉不错。” 褚欢瞬间收起思绪回神,才发现,景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就 杵在边上,看着她手里的玉佩。 她下意识的收起玉佩不让他看,站起来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了?有事?” 他已经换了衣裳,穿着的衣服有些 松垮随意,头发上有些湿气,像是刚沐浴了的。 现在都子时了,他这样子过来她这边,不太妥当。 景烜道:“听闻你提了邓氏的婢女来问话,我有些奇怪,便过来瞧瞧,怎么突然又审问她了?” 褚欢也不瞒着,把刚才问到的事情和他说了。 听了褚眀修的发光绿帽传奇,景烜连着啧了 好几声,可幸灾乐祸了。 不过也只是幸灾乐祸了一下,他倒是没太在意褚眀修的这些破事儿。 他问了更关心的:“那你为何拿着这块玉佩在这里发呆?有心事?” 褚欢扯了扯嘴角:“没有。” 景烜哪能看不出,她不想和他说实话。 他也不追问,就颇有兴趣的看着她负在身后的手,道:“这块玉,给我看看。” 褚欢不想给的。 之前冼氏交给她的时候,她就没给景烜看过,现在就更不想了。 景烜见状,不由苦笑:“看来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褚欢淡淡道:“只是我娘给我的传家之物罢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她把玉佩揣起来了。 反正就是不想给他看。 景烜叹气。 现在,他也没底气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她不想给他看玉佩,他还能咋地? 不看就不看吧。 不过,审问了邓云,便这般心事重重的拿出冼氏给的玉佩发呆,估计是邓云说了什么吧。 褚欢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准备休息了。” 景烜咳了一声,正色道:“我今夜想在这里留宿。” 褚欢想都没想就啐他:“你想屁吃啊?” 景烜接了句:“嗯,也不是不行。” 褚欢:“???” 景烜道:“我是认真的,今后我打算搬过来与你一起起居。” 哦,他神色看起来,也是格外认真的。 褚欢嘴角抽搐了两下,也来劲了:“我也是认真的,不行!” “褚欢……” 褚欢有些气笑:“景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我跟你说的那些话还不够明白么?你觉得我们现在适合像你说的……一起 起居么?” 景烜理直气壮:“为什么不适合?我们是夫妻,你还怀着我的 孩子,我也只想要你,没什么不适合的。” 褚欢觉得,这人就是装傻呢。 景烜道:“我 心里有你,你心中也有我,旁的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磨合,或许有一日,你愿意相信我给我机会,我也愿意为你不顾一切,可总得需要时间。” 他缓了语气,哄劝她道:“我想和你试着以夫妻的形式日夜相伴,反正你我有过夫妻之实,你也怀着我的孩子,我们一起住总不至于有什么不妥,总归我如今也占不了你更多的便宜。” 褚欢依然不乐意,绷着脸扭到一边,不吱声。 景烜叹气道:“即便你不肯交予我真心,我们总是要相伴一生的人,难道我们要一直泾渭分明的过一辈子么?褚欢,即便你不想对我用情,有些事情,总还是要适应的。” “比如说,和我在一个屋檐下同食同寝,朝夕相处,即便是你想相敬如宾,我们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分居两处下去吧?” 褚欢真的很想晃着他的两边肩头,冲他怒吼一句:‘老娘是要带着娃甩了你浪迹潇洒的,鬼才和你相伴一生!’ 然而,现在不能太暴露她的心思。 徐徐图之,等她做足了准备再说。 不然他知道了她打算带娃跑路,指不定会使坏,让她的跑路计划胎死腹中。 他如果知道了她打定主意要走,又不想放手,必定会百般阻挠她,那她想做的事情,就不好施展了。 哦,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因为身边都是他的人,都一样不好施展,她都还想不出妥善周全的法子呢。 想想就觉得任重道远。 褚欢忍住啐他的冲动,退让了一步:“行,随你,但是只能让住在我这里,你不许睡我的床。” 景烜哪里能乐意:“这算什么同食同寝?不行!必须要共寝一张床榻。” 不睡在一起,感情怎么突飞猛进? 旁的他就先不指望了,她怀着孩子,也不好指望这些,眼下孩子最要紧。 但是躺在一起也行啊。 两个人躺在一起,靠得近了,心就也 走得近了。 褚欢怒了 :“你不要太过分,我让你住我这里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还想和我睡一起?美得你。” 景烜深吸了口气:“不能睡床,那你想让我睡哪?” 褚欢指了指不远处的软榻,不吱声,意思却很明确了。 让他睡榻? 景烜眼皮跳了跳。 他能受这委屈?! 第193章 我只是作为一个医者,想救人而已。 景烜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然后二话不说,径直就往她的床榻走去。 眼见他都坐在床榻边了,还作势要脱靴,褚欢一脸问号:“???” 她又气笑了:“你这是跟我耍上无赖了?行啊,那你睡床吧,我睡榻!” 说着,她也走向那边的软榻,打算将软榻中间的小桌子搬下来。 可是桌子还没搬起来,景烜鞋都没穿就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按着她的手。 他很是无奈:“你有孕在身,不能搬重物。” 褚欢冷哼:“那你帮我搬下来,我就睡这了。” 景烜怎么可能让她睡榻? 他叹气道:“就这么不肯和我睡在一起?” 褚欢坚决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我不乐意跟你躺在一张床上,反正你敢占我的床,我就睡这里,看你是委屈你自己还是委屈我。” 景烜一脸受伤:“之前,我们不也躺一起午憩过?你当时也没这样不肯,是因为我被迫纳侧妃,你就……” 褚欢:“打住,别扯啊,这跟别人没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纳冯毓然,我犯不着介意她,何况我又对你没心思,介意她个锤子啊。” 她阴阳怪气起来:“你倒是好意思提这茬,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躺我床上的,需要我帮你回忆当初为了躺我床上,威胁我的卑鄙行径么?” 景烜:“……” 他不记得了! 他也不要她帮忙回忆。 褚欢轻嘲冷哼:“你当初能用我娘和弟弟的安危威胁我,现在你敢么?今时不同往日啊明王殿下,你已经没有那份底气拿捏我了,所以,别整这死出行么?” 现在,是她拿捏他! 景烜囧了一下,然后黯然叹气,无奈道:“你真记仇啊。” 褚欢呵呵,摊手问:“所以,今晚怎么睡?” 景烜还能咋的? 天道好轮回,当初作孽,现在只能受着。 “你睡床,我睡榻,不和你抢。” 褚欢满意了。 之后,她去沐浴,他爱咋咋地。 等她沐浴出来,他坐在她的桌案后面,正在看她的药典。 他抬眼看她出水芙蓉的样子怔了怔,似乎被惊艳到了。 男人,呵。 在褚欢翻了个白眼后,他才回神咳了两声,抓着药典晃了一下问她:“内容倒是比之前多了许多,大概什么时候能编写完?” 褚欢淡淡道:“早着呢,我就这么写着,还没定好一共有多少册,这只是第一册,而且药典是其一,后面也还有医典和一些不太寻常的医治手法,我打算编成一整套。” 景烜问:“就是你给我切割旧疤和给周谨默引蛊的那些医治手法?” 褚欢颔首:“嗯,不只是这些,还有其他的,例如……剖腹产子。” 说这话时,她抬手抚着肚子。 景烜吃惊:“剖腹产子?” 褚欢颔首:“对,有些孕妇胎大难产,通常需要取舍,或是一尸两命,我想避免这样的死亡,剖腹产子,便是在孕妇难产生不出的时候,剖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再缝合,这样,母亲和孩子都能活。” 景烜拧眉沉声问道:“剖腹了,孕妇不会死?” 她点头:“只要法子用对了,其实就像我给你切割旧疤,给周谨默破开心口引蛊是一样的,不会死的,只是会留疤,后面数年内都不能再生。” 景烜闻言,锁着眉头深思不语。 他在琢磨此事的可行性。 他母后便是难产雪崩,虽然其中有皇帝的默许和沈皇后的谋害,可他们没有明着做什么,只是让他母后胎位不正难产。 如果当时也能有这样的办法,他母后就不用死了。 这样的厄运,他也想避免。 那么多女人产子而死,终究是可怜。 褚欢低声道:“不过这样的法子,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惊世骇俗的,只怕就算可以,也不好推行。” 古代和现代不一样,剖腹产是开膛破肚,对于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这些人来说,是接受不了的。 可她还是想,想救那些为了生孩子九死一生的女人。 景烜抬眸,目光坚定沉着的看着她道:“只要可行,再难推行,也都只是时间问题,再多的规矩束缚,都比不过性命,这点,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这是他的保证,那么郑重,那么有力。 褚欢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反正她只负责编写,负责将能研制出来的药研制出来,比如各种麻痹药物和消毒杀菌的东西,还有其他的药。 这样,就可以实施一些简单的手术,复杂的自然不行了,因为没有呼吸机,也没有更多复杂的制药条件和医疗器械。 然后,她再找些医女传授教导一些简单的手术,包括剖腹产,再多的,她也管不了。 他如果能将这些法子发扬出去,惠及天下人,尤其是女子,自然是好事,也是他的功德了。 景烜道:“等这些医书问世,一定能造福很多人,到时候,我给你拓印出来,广布天下。” 褚欢道:“再说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编好。” 他道:“没事,你好好写,总能写好出来。” 顿了顿,他看着她的肚子,突然有了联想:“你是因为自己有孕了,也决定生下孩子,担心以后……才想出这个法子的么?” 褚欢摇头:“不是,我从不担心我自己,即便我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也有把握可以养好胎,到时候会顺利生下的,不需要这样。” “那你为何突然想出此法?” 又不是她想出来的。 只是,这话没法说明白。 褚欢道:“我只是作为一个医者,想要救人而已。” 她看向他,低声道:“这世间的女子,大多被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明明她们才是活生生的人,孩子没生出来之前,只是一团血肉而已,她们却要给孩子让出活路,你不觉得很悲哀么?” 因为有这样的伤痛,景烜深以为然:“是很悲哀。” 他不怪因为常安,他的母后难产而死,可如果能选择,他肯定更愿意母后活着。 连常安自己,都说过宁愿没有自己,也想要母后活着。 可惜,有些事情改变不了。 可这样的事情,对那些女人残忍,对舍了母亲的命诞生于世间的孩子们,同样残忍。 褚欢微笑:“所以啊,我想救她们,她们的丈夫,婆家,娘家,大多不会舍了孩子救悬在这种鬼门关的她们,但是我可以,或许这也是我存在这个世间的意义。” 她带着一身医术来到这个世界时代,总不能真的只为了活一条命,什么都不做。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改天换地的人物,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扭转大势和环境。 但是,她用她的医术造福救人,是可以的。 景烜看着她,目光微凝,似乎看到了更为不同的她。 她的抱负,超乎他之前的认知。 他心里感怀她的良善和仁慈,只觉得她更美丽动人了。 从心底的那种。 可琢磨着她的话,又有些不赞同,突然说了一句:“我不会这样。” 他这句话有些忙面前,褚欢不解:“什么不会这样?” 第194章 生气还赖在她这里睡,没骨气的男人 他目光垂了些,看着她的肚子,轻声道:“如果……我不会选孩子,会选你活下来。” 褚欢愣着,眨了眨眼。 旋即,她淡笑了一下道:“是么?我以为这孩子对你很重要的。” 景烜点头:“是很重要,可是孩子总还能再有,怎么能跟你比?” 这话说得可够绝对的。 褚欢撇嘴:“你是现在对我动了心思,在乎我了才这样觉得的吧?当初你可是把孩子看得比我重要,我不信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会为了一个不重要的我,舍掉于你而言意义重大的孩子。” 景烜目光坚定,语气沉笃道:“不是,我当时只是那样唬你,可我从未想过舍母保子这种事,我母后便是这样没了的,所以,我不可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即便他不爱,他也不会舍母保子。 并不是因为他对她动了情,在乎她了,才这样想。 不管是她还是别人,他总不会让他的妻子,经历他母后的悲剧。 当然,他也是真的在意孩子的,只是就像她说的,孩子还没出生之前,只是一团血肉,怎么可以本末倒置呢? 褚欢见他这样,其实是信他的。 可她嘴硬:“说得好听,等真正到了那样的情况下,才能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而且,我是不会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地步,就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经历这样的取舍了。” 她不会有这种情况,那最后一句,不就是说他以后还会和别的女人有孩子?这才他才需要做取舍。 景烜的脸顿时拉得老长了。 “这种事情也说不准,虽然你说不会动冯毓然,以后总还会有其他女人,等你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妃妾成群传宗接代,孩子也就多了,肯定会有这个概率的。” 她拍着胸脯保证:“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呢,我会教冬葵和山奈剖腹取子的法子,到时候你大概也不用取舍,应该都能两全。” 景烜:“……” 他委实是气笑了,阴阳怪气的啐她:“你可真够大度良善的。”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她? 景烜气得不想和她说话了,起身就往寝阁内室走去,背影好像裹挟火气。 看得出来,他生气了,而且隐隐约约,褚欢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然而,既然都生气了,咋不直接走人呢? 都生气了还赖在她这里睡,这人可真够没骨气的。 心里呵呵两声,她悠哉的往里去,就见他坐在软榻边正在脱靴。 因为确定他真的要在这里住了,还睡的是榻,拂兮她们刚才搬走了上面的桌子,找来新的被褥,给他铺好了。 他拉着一张脸,衬得原本已经淡了许多的疤痕都骇人了些,默默的脱掉靴后,掀开被子,躺下,睡觉。 故意不理她。 褚欢啧了一声,乐呵呵的也去睡觉。 等她躺下后,拂兮和溪泠进来灭了烛火,留了两盏灯散着微弱的光方便夜里他们起身解手,便出去了。 因为景烜在这里过夜,她们不需要守夜,都回房去休息了。 要是景烜不在,可得留下一个人睡在外间,随时候命。 褚欢以前不需要守夜的,但是现在随着怀孕了就由不得她了,她是觉得自己不需要,但是拦不住她们要守。 而且,也是景烜的命令。 如今他自己守了,自然不需要旁人了。 寝阁内寂静下来。 不睡一张床,他的存在丝毫影响不到褚欢,反而因为他不高兴了,她心情不错,加上也困了,很快睡着了。 景烜却睡不着。 听到她呼吸平稳,确定人已经睡着并且睡得沉了,景烜起身,悄然走到床边,坐下。 透过不远处的亮着的两盏灯散出的微弱光线,他在凝视她朦胧的睡颜。 看了许久,他伸手去,撩了一下她鬓角的发丝,便往下移,覆在她肚子上。 因为盖着薄被隔着,加上她月份才开始显怀不太明显,这样摸着,感觉不到她是有孕了的。 可是,总感觉不一样。 心理很微妙。 他在她床边坐了好久,才起身回软榻那边,睡觉。 一夜好眠。 褚欢醒来的时候,软榻那边的被褥收起来了,小桌子也摆回去了。 好似没人睡过一样。 景烜已经不在这里了。 守在床边等她醒来的拂兮笑道:“王妃醒了,殿下在外面,等着您起来一起用早膳呢。” 哦,还在呢。 褚欢吐了口气,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 “洗漱吧。” “是。” 接着,就是溪泠端来洗漱用的水,俩姑娘一起伺候她洗漱,帮她梳妆换衣。 因为不是要出门,褚欢不乐意衣物首饰太复杂,简单弄了比较家常简便的就好了。 外面,景烜正坐在院中晒太阳。 这算是景烜第一次在她这里过夜,扶云阁的那些丫鬟婆子都瞧着新鲜,有好几个都在不远处一边假装忙碌,一边瞧着这位难得在这里过夜的明王殿下。 虽然都不是褚欢看重信任的人,但是这些人经过敲打筛选,都安分了,自然盼着褚欢能好,这样她们才能安稳。 所以,也都是高兴的。 然后,这些人不仅一直觉得景烜和褚欢感情进展不错,还不知道褚欢有孕的事情,都以为昨晚殿下和王妃怎么怎么了。 这不,看到褚欢出来走到景烜后面,眼神都不一样了,窃喜又暧昧,位置近的,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哦,像极了磕cp。 褚欢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人忙安分认真的打扫忙碌,不敢再多看多想。 景烜也察觉了褚欢的靠近,转头看了来,面具下,露出几分笑意:“起来了,昨夜睡得好吧?” 问废话似的。 不过,昨夜睡前还生气的人,现在倒是不气了,估摸着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褚欢挑眉道:“你倒是惬意得很,搁这晒太阳。” 他抬眼看向太阳的方向,眯着眼淡淡道:“不是你说的么?晨起的太阳晒了对身体好?闲着无事,就坐在这里晒晒,顺便琢磨些事儿。” 褚欢随口一问:“琢磨什么?” 景烜:“琢磨你一个女子,为何睡觉会打呼。” 褚欢:“???” 我可去你老子的! 第195章 你是不是对褚欢动了心思? 明王妃褚欢有孕的事情,昨夜只在宫宴上宣布,在场的人都知道了,而今日一早,也迅速传遍了京城。 这些年,总暗中有些谣言说明王殿下废了身体,不能人道无法生育了,潜移默化的,很多人便都信以为真。 如今,算是辟谣了。 也因为褚欢的身孕,原本因为景烜身体不好加上毁容而有利于英王的局面,也彻底被打破,朝中又开始了暗流涌动。 随着褚欢有孕的事情一起传开的,就是承恩公府冯家的长房嫡女冯毓然要嫁给明王做侧妃的消息。 这就让人唏嘘了。 冯毓然因为才情样貌家世性格摆在那里,又为未婚夫守了三年,名声是极好的,即便之前褚欢在静华长公主府戳穿了她的虚伪,也影响不大。 她这样的出身,竟然被赐给明王做侧妃,可真够可惜的。 虽然她为什么被赐给明王做侧妃的原因也一并传扬了,可还是让人觉得可惜。 有些看不惯冯家和冯毓然的,就幸灾乐祸了。 这样的出身,还是明王殿下的表妹,竟然要被一个有贱籍血脉庶女出身的人压在头上。 当然,这些人浑然忘了,她们同样也是被褚欢压在头上的。 外边风声鹤唳的就没消停过,褚欢和景烜都不受影响。 他们又一起去静华长公主府了。 周谨默恢复得不错,是个很听话的病人,让他用的药,一点都不会出错。 褚欢给他备的药都是疗效很好的,这不,心口上的伤口都在愈合了,他也能下床走动了。 褚欢诊脉检查后,很满意的点了头,让人给周谨默换药包扎,走到一旁净手。 静华长公主凑过来小声问:“之前一直也没问,褚欢,谨默被这蛊折磨多年,可有损伤底子?以后会完全痊愈么?他若是想学骑射武功,可会影响?” 褚欢诧异侧头:“他想学骑射武功?” 静华长公主看了一眼那边坐在那里任由府医给他换药包扎,有些神思飘忽的儿子,叹气: “这孩子七岁便开始学骑射武功了,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做英雄保家卫国,只是被种蛊后便遭不住这样耗费体力的事情,可他到底还是有些惦记着这些的。” 褚欢道:“他如今体弱,但是慢慢养好了,会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只是他也及冠的岁数了,骨骼定型,习武什么的是不行了,骑射多练练倒是没问题。” 静华长公主有些遗憾,却也知道不能贪心强求,要不是褚欢相救,周谨默活不了,如今能健健康康活着,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已是大幸。 静华长公主点头唏嘘:“这样也好,总不至于跟以前一样羸弱不堪,莫说骑射,便是走路走得多了些都受不住,只能闷在府里养着,可以后,他算是能走出去了。” 净了手,褚欢便打算出去了,可临了感受到一道目光,她看去,对上了周谨默的注视。 周谨默猝不及防的愣着,有点呆。 褚欢并未多想,含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周谨默的屋子。 静华长公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在周谨默猝不及防的收回目光低头后,沉沉叹气,也随着出去了。 周谨默再抬眼看去,已经见不到人了。 他黯然垂首,眸光微动,然后又暗自懊恼自己心思不正。 他真是疯了。 。 走出周谨默的院子后,就看到那边的回廊亭中,景烜正在和贺兰庸一道下棋说话。 静华长公主笑道:“他们瞧着正下得精彩处,我们不去打扰他们了,你还没好好逛过我这公主府,带你走走?” 褚欢道:“其实逛过的,上次您生辰宴,我来的时候,闲着无事逛了一下,不过没逛多少地方。” 静华长公主道:“那敢情好,我带你把没逛的地方也好好看看,我这府邸是我和贺兰庸这些年亲手打理布置的,很多花草树木都是我们种的,可是有些看头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等看了那些地方,吃了午膳你们再走,我都让人准备着了。” 褚欢点头:“好。” 静华长公主立刻带着她在公主府道出闲逛起来,确实不愧是静华长公主和贺兰庸一起打理的家宅,景致布置,都可看得出用心的。 不过,静华长公主自然也不是特意带她看这些的。 静华长公主提醒她道:“虽然可能你们都有数了,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些,小心皇后的谋害,你如今有孕,可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昨日的事情看来,是陛下让冯家一起算计明王,皇后必也脱不了干系,就怕她借冯毓然的手害你,那冯毓然也必定不会看着你安然生下孩子的。” 褚欢知道静华长公主是真的关心她,点头笑道:“我知道的,您放心吧,我不会给任何人伤害我孩子的机会。” 静华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道:“还有,你尤其要当心陛下。” 褚欢心头微沉,停下脚步意味不明的看着静华长公主:“您的意思……” 静华长公主道:“当心陛下,去母留子。” 褚欢只是挑眉,却对静华长公主的这个话并不意外,更不觉得惊悚。 见状,静华长公主诧异道:“你也想到过这个事情了?” 褚欢颔首:“陛下本就不喜我这个出身不堪的儿媳,何况景烜还把我捧得那么高,陛下虽看似默许,实则很不满,不说昨夜的事情,之前我就有过这个想法,也和景烜说过。” “那他怎么说?” 褚欢笑笑:“他觉得他可以保护我,如果陛下实在容不下,他就造反。” 静华长公主更诧异了。 缄默片刻,静华长公主感叹:“他是真的对你用情至深啊。” 褚欢道扯了扯嘴角,不置喙这个,道:“不说这个,总之您不必担心,陛下容不下我是他的事情,可我也有的是本事可以让他容得下我,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静华长公主点头,他们有数就好。 皇帝对褚欢的不容,昨夜她看得明明白白的,今日便找着机会和褚欢提醒一下。 又一起在园子里溜达,说了一下女人之间的体己话,那边便有人来报,午膳快备好了。 就换这个立刻带着褚欢回去。 用了午膳,褚欢才和景烜一起回明王府。 静华长公主送走这夫妻俩,便折身去了周谨默那里。 到了周谨默这里时,周谨默正在坐着发呆想事情。 静华长公主进来,没废话,直接问:“默儿,你实话和娘说,你是不是对褚欢动了什么心思?” 第196章 秦王府和沈家上门赔罪了。 周谨默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劈头盖脸就问了这个 ,愣了一下后,明显的有些慌了:“母……母亲……” 静华长公主哪里还看不出? 她脸色白了几分:“看来真的是……默儿,你是疯了么?你怎么能对她动心思?” 周谨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辩解无力。 他黯然低声道:“母亲,孩儿只是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没别的意思,她是明王妃,也有了明王的孩子,孩儿知道轻重的。” 因救命之恩生情,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因为身体的原因,这十年来都深居府中很少出去,除了府里的丫鬟,没怎么接触过同龄适龄的姑娘。 加上这副身体如此,不管是娶妻还是别的都有心无力,他便从未有过男女绮念。 可如今,他得了新生,救他的又是这样一个女子,他感激不尽,也难免有些情愫生出。 可惜,她嫁人了,是他表兄的妻子,是明王妃。 静华长公主道:“不管如何,你都不许怀有半点这样的心思,便是现在有了,你也立刻扼杀掉,默儿,这是不该的你知道么?” 周谨默低头没说话。 他也知道不该,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拯救了他的人,他控制不住心动。 静华长公主见状,当即沉了脸色,道:“等你好了,娘会为你选个姑娘,让你早日成婚。” 周谨默豁然抬眸,有些急了:“母亲,孩儿还不想成婚。” 静华长公主不容拒绝的强硬道:“你年岁也不小了,已经过了及冠之年,也是该成婚的时候了,反正你现在不需要守着周家的孝,我会尽快给你安排好,年前就把亲成了,然后把你的心收回来。” 见静华长公主这样坚决,周谨默更急了,急声喝道:“母亲!不可!” 静华长公主蹙眉看他。 周谨默道:“且不说孩儿心思如何,您这样安排,孩儿不好过便罢了,也是毁了无辜女子的一生啊,不是两情相悦的婚事,都是一场悲剧,您深受其害,忍心孩儿和那些无辜女子步后尘么?” 静华长公主深吸了口气,缓言道:“娘不是非要你娶妻,而是要你绝了对褚欢的心思,你若是肯收心,娘自然不会折腾这些,就像你说的,娘何曾忍心让你们重蹈覆辙?” 她上前坐下,拍了拍周谨默的肩头:“默儿,她不是你可以想的人,不只是她嫁人了,是你的表嫂,还有了孩子,尤其是我们是要忠于明王以他为主的,褚欢是他的妻子,也和他是一样的。” 也是他们的主子。 尽管现在奉主的态度还表现得不明显,那也是因为景烜还只是明王,也不和他们摆主子的谱,她也是长辈,才维持着这份融洽关系。 可是到底已经立誓忠于景烜,他们就得以景烜为主。 她不能怠慢反悔,因为这是她儿子的命。 周谨默自己也明白。 他垂眸低声道:“母亲,我会忍住,不会表现出来的,您只当不知道就好。” 静华长公主语重心长:“可你惦记着她总归不妥,便是旁人不知道,你自己也是自苦的,默儿,还是收了心吧。” 周谨默抿了抿嘴,有些固执的抬眸问静华长公主:“母亲,您和阿叔分开的那些年,你也明知道不妥,可扪心自问,您收了对他的心了么?” 阿叔,就是贺兰庸。 周谨默和他感情很深,可到底不能叫父亲,所以都称之为阿叔。 静华长公主被问住了。 怔忪无言半晌,她终究没什么可说了。 她的儿子,是像她的。 她当年对贺兰庸,也是一朝心动便沦陷一生,如今都难以克制对贺兰庸的情意。 如今,她的儿子,这才多少天,就对褚欢动情至此了。 裹着救命之恩的情,沉重且深刻,情意忘不得。 静华长公主叹了口气,终究无言出去了。 周谨默坐在那里,微微松了口气。 。 回到明王府,褚欢才知道,王府来客人了。 而且,客人在王府等了半天了,上午就来了,知道褚欢和景烜都出去了,也不曾离开。 正是昨夜惹了她的秦王妃的丈夫秦王,以及荣恩公。 都是来为各自的妻子赔罪的。 本就不敢直接而招惹景烜,昨夜秦王妃和沈夫人那样冒犯挤兑褚欢,可把这二人都气得不轻。 尤其是昨夜皇帝宣布褚欢有孕,对褚欢腹中孩子的希冀喜爱溢于言表,更显得景烜的分量不可轻视。 所以一早,俩人就前后来了,也免得明王府派人去讨要交代,那更丢人。 若只是荣恩公,明王府可都不让进的,可是秦王也来了,到底是皇室长辈,不好让他等在王府门外。 秦王进去了,也不好撂着荣恩公一个人等在外面,就一起放进待客前堂坐着等了。 只是没想到,这两口子出趟门,午膳都不回来吃,他们等在这里,又不好等了一半就走。 明王府也只提供茶水,膳食是肯定没有的。 还好,没让二人饿得太久,未时快结束的时候(临近三点),褚欢和景烜回来了。 得知这俩人在等他们,还等了那么久,不见也不妥了,会有理变没理。 当然,自然是景烜去见,褚欢直接回去午憩去了。 见到景烜回来了,秦王和荣恩公都松了口气,但是也提起了心。 人是可算回来见到了,可是这明王的不好相与,他们都是有过血泪一样的经验教训的。 如今景烜那么宠着捧着褚欢,必定很气恼昨夜的事情,只怕这事儿不会轻易过去。 而且,明明夫妻俩一起出去的,现在回来了,来这里的只有景烜,褚欢不在,明显是不待见的。 果然,景烜进来后,冷眼打量着他们,等他们拱手见礼后,景烜开口就问: “既然是来赔罪,怎么不让犯错的人一起来?看来秦王叔和沈家也没什么诚意啊。” 说着,就侧头冷声下令:“送客。” 秦王和荣恩公都没想到,景烜这样不给秦王府和沈家面子,都惊了,也有些气恼。 第197章 既然感恩戴德,怎么不给我磕一个? 秦王气得暗自咬牙,但是不满归不满,他还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秦王一脸和气的笑道:“你王婶昨日在宫里晕厥,身体有些小恙,这不昨夜宫宴都没参加,今日更是不好出门了,王叔这才自己来的,你看,就莫要折腾她了吧。” 秦王妃自然不是真的病了,昨日的昏迷本就是下不来台装的,宫宴也是实在没脸。 而且都晕过去了,自然而然是不好出现在宫宴上,就先行告病出宫了。 如今,人也没病。 只是,秦王妃不愿意来赔罪,装病了。 景烜冷冷道:“那就等她好了,秦王再带她来,和本王的王妃赔罪,否则便罢。” 秦王没想到,他作为长辈都亲自来了,景烜真的这样毫不给脸。 而且他刚才故意拉近关系,景烜却这般分明疏远。 和以前还真是没什么区别,一样不通人情世故,一样不懂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边上的荣恩公也是,见秦王都吃瘪成这样,他就更加难了。 冯家和景烜,那可是有仇有怨的啊,表面上沈家也算是景烜的舅家,可事实上景烜从不认这门亲戚,还很是厌恶。 所以,比起秦王,景烜肯定更不给沈家脸。 都怪那个无知妇人,跟着皇后瞎折腾,皇后也是蠢得很,非得当众给褚欢发难。 她倒是独善其身了,现在为她冲锋陷阵的人却这般难做。 尤其是,褚欢昨日在皇后那里说,景烜手里有他和他儿子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证据,荣恩公不敢不来试探和安抚。 那些东西,真的是要人命的。 荣恩公心里正埋怨妹妹和妻子,想着如何是好,景烜的目光冷不丁扫了来:“秦王妃病了,沈夫人也病了么?” “这……” 突然被盯上的荣恩公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随后赶忙点头:“是是是,她是也病了,殿下见谅,等她好了,臣再带她来给王妃赔罪。” 景烜:“不必了,孤这里不欢迎沈家的人上门,孤的王妃也不需要沈家人的赔罪,当然,你若有心,你夫人也真的知错了,以死谢罪就行了, 本王和王妃会受用的。” 这话出来,秦王都惊了。 荣恩公老脸狠狠一抖,白了几分:“明王殿下,你这……你怎么能这般……” 景烜:“为何不能?” 荣恩公梗了一下,被景烜这样饱怀恶意的态度弄得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是了。 接着,景烜道:“昨日本王的王妃在凤仪宫说了些沈家的事情,沈夫人谴责她污蔑,跟她要了个交代,正好你来了,回去告诉沈夫人,她要的交代,本王会奉上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荣恩公老脸顿时青白交加,愕然看着景烜。 秦王一旁瞧着,突然都觉得自己这边还算好,只要回去好好劝他那个好王妃来赔罪就好。 劝不了,威胁强迫也把人带来,问题大也不大。 沈家却是麻烦大了。 景烜满意的看着荣恩公的惊惶反应,也不想理会这二人了。 “送客。” 俩字丢下,他便往正堂后边去了。 秦王和荣恩公,也被人送了出去。 只是一个暗自盘算着怎么把自个儿油盐不进的老妻弄来赔罪。 另一个想的,却是接下来可能大祸临头的自己和沈家。 。 褚欢慢悠悠回扶云阁的路上,遇上了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群人。 柳姑姑和几个搬东西的婢女婆子。 说起来,褚欢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柳姑姑了。 自从那次病了,又被景烜夺了管家权警告了一番后,她就一直闷在自己的院子里。 据说,是养病。 景烜虽然恼她,却也不会亏待,由着她在那院子里荣养着。 如今倒是病好了啊。 见着褚欢,柳姑姑顿了一下便带着人上前行礼:“奴婢拜见王妃。” 行礼的时候,柳姑姑的目光,定在褚欢的腹部。 她得知了褚欢有孕的事情。 褚欢没让起身,直接问:“柳姑姑不是病了?这是好了?” 柳姑姑不卑不亢道:“回王妃的话,奴婢小病而而已,养了那么久,自然是都好了,这都是托了王妃的福,要不是王妃,奴婢怕是都不能在府里好好养病,王妃之恩,奴婢感恩戴德。” 褚欢挑眉笑了:“既然感恩戴德,怎么不给我磕一个?” 柳姑姑:“……” 她脸色僵了一下后,有些愕然羞愤的看向褚欢。 其他婢女也是都被褚欢这话惊到了。 褚欢叹气:“看来柳姑姑也没那么感恩我啊。” 柳姑姑可算彻底绷不住那虚伪的镇定恭敬了,咬牙怒视着褚欢,那眼神,淬了毒似的。 褚欢无畏于她的眼神如何恼恨毒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可突然,柳姑姑竟然敛去了那一脸不该有的表情,匆匆跪在地上:“王妃恕罪,是奴婢的错,既然王妃想要奴婢磕一个,奴婢不敢不从。” 然后,还真磕了头,脑袋都砸在石板地面上了。 她身后的那些婢女婆子,也纷纷放下东西,一并跪下磕头。 褚欢见状,立刻就明白了什么,转身看去,果然看到了景烜。 这么快就把人打发了? 褚欢也不急,由着柳姑姑带着一群人跪拜着她,好整以暇的等着景烜来。 景烜也老远就看到柳姑姑一伙人跪下磕头了,皱眉走了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褚欢说什么,柳姑姑便抬头道:“回殿下的话,也没什么,是奴婢跟王妃说,感谢王妃劝殿下让奴婢留在府里,王妃觉得奴婢口头感谢不够,让奴婢磕一个,奴婢照做了。” 啧。 褚欢脸色变得饶有意味起来。 景烜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褚欢,然后又看向柳姑姑,淡淡道:“既然磕过了,起来吧。” 柳姑姑没想到景烜对她受辱毫不在意,没有半点责备褚欢的意思,心中的失望和不满,更重了。 她这么多年对景烜那么用心照顾,真的是不值啊。 都怪褚欢这个狐媚的女人。 柳姑姑暗自咬牙,面上不显,应声起来,后面的那些也端着东西起来。 景烜扫了一眼那些人,见她们手里都搬着一些装摆屋子的物件,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柳姑姑回话道:“回殿下,奴婢得知冯家姑娘即将入府,便让人打扫长盈阁出来,等她入府后住进去,眼下正是选了些合适的东西去装摆。” 闻言,景烜面色微沉。 长盈阁,是和他住的静心阁比较近的院子,格局大小,也确实是侧妃能住的。 柳姑姑的心思,昭然若揭。 景烜是不悦的。 只是没等他说什么,褚欢便开了口,阴阳怪气的:“这倒是有趣了,柳姑姑现在也不管府里的事情了,怎还擅自张罗起了侧妃的住处来了?果然是忙惯的人,病才养好,就闲不下来。” 柳姑姑被这般阴阳,立刻就有些挂不住脸。 第198章 你是太看得起她们,还是看不起我? 褚欢阴阳了她,景烜也没有顾及柳姑姑的难堪。 他拧眉淡淡道:“柳姑姑,这些事不需要你管,你只管在府里荣养就是,旁的自有人张罗,还有,长盈阁便算了,本王会让人给她准备住处。” 柳姑姑顾不得心里的不痛快,忙道:“可是殿下,这长盈阁的大小,也是侧妃住的,若不安排她住那里,旁的也不太合适了。” 景烜:“有什么不合适?王妃嫁进来的时候,住的也不是扶云阁。” 这话,让柳姑姑哑口无言,脸色愈发僵着。 景烜这是在怪她了。 怪她当初苛待褚欢,让褚欢住到颂茗居去。 可他自己不也没说什么么?如今稀罕上褚欢了,倒是来怪她了。 不过,景烜却并不是她以为的意思,当初他既然默认柳姑姑安排褚欢住在颂茗居没反对,如今也是没资格责怪柳姑姑的。 他只是不想太顺着冯家和冯毓然的心思。 而且,他也确实不想让冯毓然有任何越过褚欢的地方。 褚欢既然之前住的地方不好,冯毓然比她好,便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这时,旁边的褚欢道:“说起这个,既然长盈阁住不得,殿下,不如安排你的好表妹住到颂茗居去吧,我住过的地方,让她去住,也不算埋没了。” 景烜看向她。 见她眼里闪着毫不掩饰的耍弄,景烜想了想,到底没逆了她的心: “好。” 柳姑姑本就因为褚欢的提议变了脸色,听了景烜的应承,当即急了:“殿下,冯姑娘到底是你的表妹啊……” 景烜冷声道:“从她和冯家算计本王的时候开始,本王就没有这个表妹了。” 柳姑姑噎着,一时间也无话反驳了。 景烜道:“此事本王会安排人去准备,柳姑姑就不要忙活了。” 说着,他就打算牵着褚欢回扶云阁。 柳姑姑忙叫住他:“殿下,听说陛下让冯姑娘入府后掌家,您应该不会违逆陛下的口谕吧?” 景烜狠狠拧眉,顿足看向柳姑姑,目光带着掩不住的厉色。 柳姑姑微惊,忙又要解释:“奴婢的意思是……” 褚欢突然笑吟吟的打断了她的解释:“既然是父皇的意思,自然不会违逆,到时候冯侧妃管事,柳姑姑正好也别闲着了,就帮着她一起打理王府的事务吧。” 景烜转头看向她,面色微凝,似乎不懂她为什么这样说。 柳姑姑也没想到褚欢会开口允了此事,还让她帮冯毓然一起重新掌管王府,有些反应不过来。 褚欢含笑对景烜道:“殿下,父皇可是金口玉言了的, 还让冯侧妃照顾我养胎,父皇心疼我特意做了这样周全的安排,我们可不好拂了他的意。” 景烜没应下此事,也不好当着柳姑姑等人的面问她什么,道:“此事再论,你今日还没午憩,我陪你回去午憩吧。”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着褚欢往扶云阁的方向去了。 目送他们远去,柳姑姑眼神逐渐变得阴沉。 柳姑姑身后的侍女流云上前些,不解道:“姑姑,这褚……王妃是何意啊?她怎么会好心劝殿下让冯姑娘管事,还让您也重新管事?” 柳姑姑绷着脸低声道:“她必是不怀好意的,不过,这也是好事,只要能让我重新掌管王府的内权,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流言奉承道:“反正冯姑娘就要入府了,虽然是侧妃,可侧妃也能扶正,姑姑和冯姑娘一起,定可以除了她的。” 柳姑姑豁然怒视她:“闭嘴,别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不想活了?” 流言忙低头:“奴婢失言,姑姑恕罪。” 柳姑姑也懒得说她了。 长盈阁不能布置了,景烜还不让她管这事儿,柳姑姑只好让人把东西都送回王府的库房。 。 “你到底想做什么?让冯毓然管家便罢了,还让柳姑姑也重新管事,她们若真的管了家权,想害你可容易多了。” 回到扶云阁,景烜就沉着脸问起了褚欢。 褚欢挑眉轻笑:“你倒是知道,冯毓然会害我,你的柳姑姑也会,我还以为你不会这样觉得呢。” 景烜默了默,长吐了口气,低声问:“所以你到底是有何打算?你难道还是想由着她们对你腹中的孩子下手?你不是已经愿意生下他了?” 褚欢昂着头反问:“谁说我愿意了,我跟你说了愿意?” 景烜愣住,面色逐渐绷紧,愈发盯紧她的眼眸,滚着喉结问:“你……你什么意思?” 褚欢别开眼道:“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用意,当然,我不是想给他们机会对我腹中孩子下手,你放心好了,就当我是想耍她们玩吧,怎么,你还怕我真的受害?” 她笑了笑,表情可以说是不屑一顾道:“你是太看得起她们,还是看不起我?” 景烜不说话。 他记得,当初他想送走柳姑姑,她不肯,明明对柳姑姑厌烦憎恶,却不让他送走。 他以为,她会想要磋磨为难柳姑姑来泄愤。 可是这一个多月来,她却又不曾理会过柳姑姑,像是当作府里没有这个人了一样。 如今又…… 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目光审视,她坦荡自若。 只是也确实是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不说了,我困了,至于你吧,你要睡就和昨晚一样睡榻,不睡的话,回你的静心阁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她转身就回里面去了,拂兮二人也跟了进去,给她宽衣卸妆发,伺候她入睡。 景烜看着她进去,站在原地琢磨着,还是想不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出去,回静心阁。 寝阁内室。 褚欢拆掉妆发换了寝衣后就躺下了。 她却好一阵都没入睡。 她在想一件事。 已经过了那么久了,那个帮她探查谋害原主凶手的王丫,也不知道探查得怎么样了。 要是没见到柳姑姑,她倒是不急此事,可今日见到了柳姑姑那丑恶的嘴脸,她就有些急着想确定这件事。 反正她已经给柳姑姑铺了作死的路,只要确定原主的死和柳姑姑脱不了干系,她就可以把报仇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只是,那么久都没信儿,她要不要想法子寻一下王丫? 会不会王丫探查到了,却没办法告知她? 毕竟现在,她的饮食起居都和之前不一样,负责的人也不一样了,王丫不一定可以有法子给她音信。 唔,睡意来了。 等她睡醒了,再琢磨此事吧…… 第199章 劝皇兄对她好?我自己都不想对她好 褚欢一觉睡醒,听拂兮说,常安公主又带着淳儿回王府了,当然这次一起的,还有武阳侯孟泽。 还有一事,景烜还真下令让人准备颂茗居,给冯毓然入府后住进去。 她对此,也只是哦了一声,没什么兴致多提。 因为睡前想到了王丫久久没有音讯传来,她梳妆打扮好吃了点东西后,便出了扶云阁,在王府内到处转悠起来。 结果,正打算借口溜达去膳房那一带区域,就被常安公主堵了个正着。 常安公主不满道:“我回来就听说你在午憩,就像迟些再去找你,结果刚去扶云阁找你就没影儿了,你这人醒了不去找我就算了,竟然独自跑来溜达,躲我似的,几个意思啊?” 褚欢好笑道:“什么啊?我躲你作甚?就是趁着日头不晒,出来走走罢了,也是打算转悠一圈就去寻你的。” 说着,她瞄了一眼常安公主身后:“怎么淳儿不在,武阳侯也没在?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王府住?” 常安公主道:“淳儿在睡觉,孟泽去和皇兄谈事情了。” 她突然凑近,一脸狡黠的幸灾乐祸,小声问:“你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事么?” “坏事?” 常安公主哼哼:“那对沈家确实是坏事,但是对我们可是好事,皇兄打算抖出沈家那些腌臜事儿,和孟泽一道商量怎么抖比较妥呢。” 褚欢本就不是随口一说的。 景烜确实掌握了很多沈家隐秘,有道德败坏的,也有枉法犯罪的,新的旧的都有。 不只是荣恩公和沈郯,还有沈家的其他人也有。 仗着出了个皇后,沈家在京城还收敛点,毕竟那些言官御史都盯着,做什么都知道暗搓搓的,还知道收尾,表面上没太表现。 但是在外边天高皇帝远,弄出的事儿可就多了,也没收的多干净。 景烜这几年深居府中,说是养病不假,却也一直在做着反击的准备,自然,与皇后一体的沈家,逃不过他的暗查。 她也没坏景烜的计划,原本景烜也是打算随时出手的。 褚欢笑道:“那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常安公主道:“皇后母子和沈家这几年太狂了些,以为皇兄伤了病了,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哼,很快,他们就该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蠢。” 褚欢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既然撞上了,褚欢也不好再去寻王丫了。 姑嫂俩便一起结伴溜达。 常安公主边走边道:“其实我和孟泽本打算上午过来的,可是冯家派了人去,说外祖母病倒了,我们只好去看,” 她有些失落的闷声道:“没想到外祖母病了是真的,但是找我去,竟然是想卖惨让我从中调和,让皇兄对冯毓然好点,最好帮着冯毓然早点生下皇兄的孩子。” 卖惨一词,也是从褚欢这里学来的。 褚欢不意外冯家的想法,就问:“那你答应了?” 常安公主冷哼:“我才不答应,我如今对冯毓然厌烦得要命,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单蠢,竟然觉得她温柔善良,原来这般龌龊下作,我还劝皇兄对她好?我自己都不会对她好!” 常安公主就是这样,爱恨很是分明,她以前信了冯毓然,就对冯毓然很好,以前不了解褚欢,偏听偏信,也为难褚欢。 可知道褚欢人好,她就也开始和褚欢敞开心扉,知道冯毓然不行,就真的半点不会留情。 是个心肠率直的,不是不懂那些温温柔柔的算计和人心,只是不屑于。 她也不需要擅长这些,因为她生为最尊贵的公主,不需要去争去斗。 褚欢都有些羡慕了,她咋不穿一个这样躺平人生的呢? 常安公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忽然凑过来低声道:“嫂嫂,我刚才也去了皇兄那里的,见他神思不定,提及你的时候,好似有些落寞凝重,你是不是因为冯毓然的事情,对他心怀芥蒂了?” 褚欢眨了眨眼:“没有冯毓然的事情,我对他芥蒂也不小啊。” 常安公主:“……” 似乎还真是。 这两口子,貌不合神也离,外面人不知道内情,只说皇兄盛宠嫂嫂,他们夫妻感情好极,却不知道,这俩人都装的。 哦不对,褚欢装的,景烜上赶着而已。 褚欢道:“你多虑了,我和你皇兄的事情,不受这些影响,冯毓然还没有这个分量,是你皇兄想要和我交心,让我对他用心用情,我不肯,他不痛快罢了。” 常安公主:“……” 哎,皇兄真是惨,咋摊上这么个冷心冷情的呢? 不过,也有点活该。 谁让他起初不做人。 “明日先不给你治身体了,因为得知我有孕,老王妃那边急着见我,今早得去给周谨默复诊才推了明日,我明早得过去看看她,顺便给她弄一下,你的就排到后日吧。” 常安公主道:“那我明日和你一起去?反正皇兄要对付沈家,估计接下来都得忙了,孟泽也要和他一起忙,我也是闲着。” “随你吧,不过我明日可能还得去一趟褚家,你也一起?” “一起就一起呗。” 如此,褚欢也不说什么了。 翌日一早,褚欢和常安公主就一起去了衍王府。 景烜还真是要忙,不过也不是真的忙得不能陪她去,只是,褚欢不想,他就先忙了。 和静华长公主不同,老王妃之前不知道她有孕的,她也没特意说。 要不是皇帝中秋宴上公开,她是想等显怀了瞒不住了再说的。 因为要是知道她有孕,老王妃肯定觉得她亲自帮她老人家调理会累着,只怕对她会轻不得重不得,又得费一番唇舌功夫。 如今也是没法了。 果然,老王妃高兴的拉着她一阵喜笑颜开,感慨了景烜终于有孩子,又感慨先太后和先皇后在天之灵也会明目欣慰云云。 哦,还开解了她,不必把冯毓然放在眼里,景烜既然态度明显,就不会将冯毓然当回事,冯毓然威胁不到她。 最后,还真如她所料,怕她累着,竟然都不想继续调理身体了。 褚欢能依着她? 最近一通调理,老王妃身体底子好了许多,哪能中止? 褚欢一番唇舌,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累,那些药也不影响孩子,老王妃才勉勉强强的同意。 还挺失落的样子。 褚欢怀疑,这老太太心疼她是真的,也是想逮着机会停止调理,这样就不用忌口了。 这能让她如愿? 在衍王府待了一上午,临近中午,褚欢拒绝了衍王府留她用膳的好意,捎着常安公主去了褚家。 好巧不巧,今日褚漱玉也回来了。 第200章 她和上庸城有关系? 得知褚漱玉也回了褚家,人就在褚眀修那里,褚欢就先不搭理了,带着常安公主去了冼氏那里,先用膳再说。 因为提前派了人来说会来用午膳,冼氏特意备了丰盛的膳食,有好些都是冼氏亲手做的。 正等着她呢。 只是没想到,她们正用膳呢,褚漱玉竟然来了。 不想倒胃口,褚欢直接让人挡着她在外面不见,继续和冼氏以及常安公主用膳。 常安公主逮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鱼吃着,满足道:“冼姨做的这道脍炙鱼块以前没吃过,也没听说过,倒是真好吃啊,别是冼姨自己创的菜品吧?嘿嘿,冼姨厨艺真好。” 之前还叫亲家母,现在已经是冼姨了。 本来就算不叫亲家母,叫个伯母也合理,但是这样叫就是看得起褚眀修了,常安公主果断拒绝。 冼氏笑道:“公主谬赞,其实这道菜也不是我创的,是跟一个人学的,也不是什么新鲜菜品,这是上庸城那边的名菜,不过上庸城那边用的不是这种鱼,不然估计更好吃。” 常安公主惊讶:“上庸城的鱼?难道是上庸城独有且有名的桂香阑鱼?” 冼氏道:“是,不过说实话,我自己也没吃过桂香阑鱼做的这种鱼块,只听教我的人说,桂香阑鱼做这种鱼块,味道比别的鱼更好。” 常安公主遗憾道:“那可惜了,不去上庸城,我是很难吃到这道正宗的名菜了。” 褚欢不解道:“有什么难的?想法子从上庸城运一些这种鱼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费些人力罢了,不过以你的身份,岂非一句话的事?” 就像杨贵妃的一骑红尘妃子笑,身份在那里,耗点人力运点稀罕东西去吃,可不难。 常安公主道:“嫂嫂你不知道,那桂香阑鱼是上庸城独有的,上庸城有一个湖,天然生长这等鱼,由上庸城之主裴家管,很是名贵,” “据说由此鱼创出了三十二道名菜,是上庸城的特色,裴家严令不许将这种鱼卖出上庸城地界,若谁想吃,只能去上庸城,因此,引了不少人为品尝此鱼美味而去。” 哦,懂了。 裴家倒不愧是天下巨富,这做生意的手段,还真是先进。 她以后要是去,得尝尝这三十二道名菜。 常安公主笑眯眯道:“不过吧,也不是多难吃到,我打算以后等皇兄事儿成了,我和孟泽不需要留在京城了,就一起到处走走看看,肯定也是要去一趟上庸城看看的,到时候就能吃了。” 说着,她看向褚欢脱口而出道:“到时候嫂嫂你也……额,不对,怕是嫂嫂你难有这个机会去上庸城了。” 现在是王妃,等景烜事成,她就是皇后,莫说去上庸城,便是离开京城而已都难。 褚欢却不以为意:“若我想去,这世间哪里是真的去不得的?” “可是嫂嫂你以后……” 褚欢随口似的道:“总会有机会的。” 她也没透露半分自己以后会离开这里的心思。 不过,若常安公主以后打算去那里看看,她如果在那之前就能离开这里去那里扎根的话,不仅得隐姓埋名更改身份,还得小心谨慎一些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 常安公主只当她是真想去,有这么个念头安慰自己罢了。 常安公主不疑有他,冼氏却隐约有点怪异,总觉得褚欢不是随口说的这话,而是有去上庸城的打算的。 她忙道:“其实上庸城也没什么好的,瞧着听着不错罢了,却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褚欢眸色一顿,看向冼氏。 心下有些狐疑。 常安公主道:“不会吧,很多去过的人都说上庸城繁华太平,是极好的安居之地啊,都有好些诗词歌赋夸那里好了,我有个王叔去过,还有孟泽的一个堂兄也去过都说好,冼姨怎么会说它不好?您去过啊?” 冼氏勉强笑笑:“我怎么会去过?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罢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褚欢,见褚欢也在看着她,忙又垂眸去,故作镇定的吃着东西。 褚欢见状,心下愈发奇怪。 冼氏,只怕和上庸城有关系。 那她岂不是也可能和上庸城有关系? 常安公主道:“那肯定是冼姨你听错了,我还没听说过上庸城不好呢,反正以后我一定要和孟泽去看看玩玩,反正大周和上庸城关系不差,我们去了也没什么危险,若要遍览天下各地名景美食,哪能不去一趟上庸城呢?” 对常安公主强烈想去上庸城的欲望,冼氏没多说。 刚才那么一说,似乎也只是在劝褚欢。 褚欢面上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心里却有了些许想法。 之后,这个因为鱼块扯出的话题跳过,三个人又继续吃着午膳,聊起了别的。 都是常安公主在说,冼氏搭腔,很是聊得来。 褚欢默默在一边吃着。 吃了午膳,得知褚漱玉还在外面,褚欢也是不想搭理,正想让人叫她回去,没想到非但褚漱玉没走,连褚玉津都来了。 褚欢好奇他想做什么,让他进来了,自然褚漱玉也一起了。 褚玉津进来后,看了一眼褚欢便恭敬行礼:“拜见明王妃,拜见常安公主,见过母亲。” 褚漱玉也跟着。 随口道了句平身后,褚欢淡淡问:“有事儿?” 褚玉津道:“臣特意来恭喜王妃有孕之喜,此事父亲也知道了,他想见王妃,说是惦记王妃腹中的外孙,不知道王妃可愿去一趟?” 褚欢没得耐心和他们周旋,知道啐了:“你扯什么屁话?直接说你们想做什么,褚眀修想见我做什么,说这些虚话你不觉得心虚我都替你恶心。” 褚玉津没想到她会这样耿直,一点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了,一时间僵着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褚欢转头又怼褚漱玉:“还有你,我不想见你你心里没点数么?让你走不走,搁外面守着作甚?见了我不仅你自己心里添堵,我也烦得很,你何必呢?” 褚漱玉咬了咬唇,闷着头低声道:“我只是知道王妃也回来了,不敢怠慢,想来请个安,没别的意思。” 褚欢眯着眼盯着褚漱玉一阵,突然笑了。 是冷笑:“没别的意思,你来见我,身上戴着对孕妇不好的香料作甚?” 此话出,不仅褚漱玉脸色转而惨白,其他人也纷纷脸色大变。 第201章 探究月份,意欲何为? 反应最快最大的,是常安公主,她直接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褚漱玉怒声质问。 “褚漱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意图谋害我嫂嫂腹中的皇孙,你活腻了?” 冼氏和一边她们这边的几个婢女都怒了。 连褚玉津也难以置信的看向褚漱玉,。 褚漱玉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惊忙摇头摆手:“不,不不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敢的!” 褚漱玉似乎是吓得不行,辩解的话都颤抖了。 褚欢冷笑:“你没有,你不敢,你是说我污蔑你?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想让我命人来搜身?” “我带了……我带……” 褚漱玉呢喃了两声,突然想到什么,突然从身上摸了两下,摸出了一个香包。 她拿出来后,味道更浓了。 这几乎是坐实了褚漱玉的罪名。 可褚漱玉却摇头说:“这不是我的,我没有要害你的孩子,我现在不敢的,这是我出府的时候,英王殿下让我带在身上的,说是让太医配的药包,带着有利于调理身体,好让我早日有孕。” 常安公主立刻叫人拿了那个散发着药味的香包夺了拿出去,生怕褚欢多闻一下就对孩子不利。 然后,她怒指褚漱玉骂道:“你以为我们会信你?褚漱玉,你这个黑心黑肺的女人,当初自己心高气傲嫌我皇兄不肯嫁,让嫂嫂替了你嫁,你现在嫁的不如嫂嫂了,怕是嫉妒的要命,” “你就是故意要害嫂嫂的孩子,不然你做什么带着这个东西,那么执着的要见我嫂嫂?不就是想带着这个药包靠近嫂嫂,想让我嫂嫂伤胎?” 褚漱玉赶忙跪了下去,急声辩解:“公主殿下,妾身真的没有啊,妾身现在自己都如履薄冰,哪里还敢谋害明王妃?” 她似乎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心思:“是,妾身是嫉妒后悔自己当初选错了路,可再嫉恨,也更想要好好活着啊,害了明王妃的孩子,对我现在有什么好处?” 她那样恳切,看着不像是在说假话。 事实上,她说的也是实话。 她是真的后悔嫉恨,之前还没那么强烈,入了英王府后,她才刻骨一般的后悔当初的选择。 因为英王是真的靠不住,虚伪又自负,之前她说迷恋的贤良温润都是装的,对她也并不好。 比起她所见的景烜对褚欢的好,英王差得太多了,而且,她能窥见的,也不过是景烜和褚欢之间的冰山一角,只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景烜更好。 若是当初嫁的是她,就算得不到和褚欢一样的厚待,也应该比现在嫁给英王做侧妃好得多。 可惜没有如果。 如今她最重要的是谋活路,她不敢招惹褚欢,怕褚欢抖出那些致命的秘密,让她们母女死无葬身之地。 之所以执着于见到她,也是英王跟她说,今日褚欢也会回来,让她想法子见到褚欢,打探一下褚欢腹中孩子多大了。 因为前夜,皇帝只公开了褚欢有孕,月份多大却没说。 见褚漱玉战战兢兢的颤声解释,那双眼里满是祈求害怕,常安公主只觉得她能装。 尤其是见识过冯毓然后,常安公主再不信这种伎俩了。 不过,在她又要输出的时候,褚欢拉了她一下:“公主,不值当你发怒。” 常安公主微凝眉看她,对了个眼神后,知道褚欢另有打算,她只好收了怒气坐下。 褚欢对褚漱玉淡淡道:“你还没解释,你为什么要见我?” 褚漱玉咬了咬唇:“是殿下……英王殿下让我来问,明王妃腹中孩子多大了,他如今……我不敢不听他的,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药包是对孕妇不利的药。” 褚欢点头,信了,道:“那你回去告诉他,我有孕三个多月了,还有,少用这些浅薄愚蠢的伎俩来对我的孩子不利,任何药物的味道,都在我面前无所遁形的。” 褚漱玉抬头看她,有些不懂褚欢为何这么自信。 一边的褚玉津见褚欢信了褚漱玉,松了口气,随着又疑惑起了褚欢的话:“王妃会医术?” 褚欢轻哂:“我还会毒术呢,要是哪天我心血来潮,一把毒药,可以把你们都毒死,所以,没事儿别招惹我。” 褚玉津面色微变。 褚漱玉也意想不到。 褚欢竟然会医术? 不可能啊。 褚欢被她和她娘丢在庄子里八年,存活都成问题,褚欢怎么可能会医术? 褚欢对褚玉津意味深长的道:“还有你,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一家几口的乌糟事儿,该怎么办是你们的事情,谁生谁死都是你们这一家子的报应,” “你若有本事,能处理的妥当也是你的能耐,怎么选择也随你,别想着从我这里求得别的出路,没有可能的,我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褚玉津也随着脸色煞白。 他确实是想要再求褚欢网开一面的。 他现在很煎熬,母亲和妹妹陆续都送来了对父亲不利的东西,想要谋害父亲的打算已经明摆着了,他都不动声色的拦截了。 可此事总要解决的。 他还是不想走到那一步,唯一可以给他另一条路的,只有褚欢。 他还是想和褚欢谈一谈,即便褚欢不来,他也在这几日要去一趟的。 可褚欢,竟然什么都知道。 好似,他们几个人的所作所为,都在褚欢的监视中,什么都无所遁形了。 褚欢就是想看着他挣扎为难后,真的为了大局,由着母亲和妹妹谋杀父亲。 再以此罪名来送母女两个上绝路,再以此毁了他这个褚家的继承人。 然后,褚家就真的是冼氏和褚玉成的了。 褚玉津终究只能不甘的看了一眼褚欢后,咬着牙出去了。 褚漱玉不太懂褚欢和褚玉津说的是什么意思,还在琢磨着。 见褚玉津出去了,她也只能默默跟着离开了。 他们兄妹出去后,常安公主还在窝火:“嫂嫂,你怎么真的信褚漱玉啊?她明明就有害你的动机,就算没有,借着这个机会惩戒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褚欢不在意道:“她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犯不着和她计较太多,太跌份了。” 常安公主一想,确实也是这样。 褚欢道:“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她再有心害我,再嫉恨不甘,现在的她也没有胆量和心情对付我,比起这些,活路才是她现在最在意的。” 常安公主点头道:“也是,那样的把柄在嫂嫂手里,随时可以刺向她们毁掉她们,她们避着敬着嫂嫂都不够,哪里还敢惹怒嫂嫂啊。” 随着,她又厌恶的骂了起来:“不过,那景煜也是真又蠢有毒,竟然用这样的伎俩想害嫂嫂的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没脑子。” 褚欢道:“他不知道我会医术,顺带的小手段罢了,便是不能真的伤了我的胎,能有点效果,那也是对后续计划的助力。” 常安公主不解:“后续的计划?什么计划?” 褚欢扶额。 冼氏帮她问:“公主以为,英王探究欢儿腹中孩子的月份,是为了什么?” 第202章 褚欢的身世 常安公主一时间没转过弯罢了,被冼氏提醒,便反应过来了。 “他要对嫂嫂的孩子出手?所以问月份,是想确认孩子坐稳了没有,好定计划?” 毕竟,若是想要褚欢落胎,月份不同和胎相稳了没有,过程和结果都很不同。 三个月,孩子就稳了,轻易是弄不掉的。 褚欢道:“应该不是他,他没这个脑子,小事估计还行,大事不靠谱,不然也不会被你皇兄压着打,皇后不会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的。” 毕竟事关重大,若是失手或是露馅,就是天大的罪过。 常安公主道:“那就是皇后了,果然,她这种毒妇,肯定会对你下毒手,之前因为你惹怒她,她就恨不得撕碎你,现在你有了孩子,是他们母子最大的威胁,她如今肯定是最想杀你的人。” 她一把抓住褚欢,郑重其事:“接下来,你哪都别单独去,若是她教你进宫也不去,就算要去,我也要陪着你,有我在,我看她还敢不敢故技重施,把用在我母后身上的阴毒手段用在你身上。” 褚欢好笑的嗔她:“瞎操心,这不用你说啊,我出门哪次不是你和你皇兄分别跟着?我也不会独自进宫的,我比你更知道趋利避害。” 常安公主哼哼两声:“那就好,你一定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的,这样对你和皇兄都大有好处,我也可以当姑姑了。” 褚欢戳穿她:“你就是想当姑姑了,别的都只是其次吧。” 常安公主咳了一声,嘿嘿傻笑。 冼氏在一旁瞧着姑嫂俩处得这样好,便也欣慰的笑着。 侃完闲话,褚欢侧眸余光看了一眼冼氏,对常安公主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和我娘单独说,说完了我们就回去了。” 常安公主还是个知道分寸的,见褚欢严肃,想来是真有神峨眉她不便听的,很听话:“行啊,我在外边等着。” 常安公主和冼氏点头笑着致意后,便出去俩人,其他下人也在褚欢的示意下,纷纷退了出去。 冼氏笑道:“明明你比公主小快两岁,可做了姑嫂,你们现在处着,倒像是你比她大似的。” 褚欢道:“她经历得少,没吃过苦头,性子也单纯,年岁比我大,心态比我小多了,就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小姑娘。” 她芯子都三十了。 别说对常安公主是姐姐心态,对景烜,她也经常以年长的心态去应对。 冼氏叹气:“真好,要是你也能和她一样幸运就好了。” 随着,她才问褚欢:“欢儿是有什么事情跟娘说?” 褚欢道:“有一件事,我考虑了快两日,还是想跟您问清楚,得到一个答案。” “什么?” 褚欢直视着冼氏,问:“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么?” 冼氏先是愣住,随后愕然惊变,立刻就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褚欢。 “你……你……” 这般反应,似乎…… 褚欢继续看着她道:“邓云在我手里,您是知道的,我前天晚上就褚漱玉的身世审问了她,之后她对我的身世也提了疑虑,质疑我不是褚眀修的女儿,” “她说,当初派去的人回禀,您腹部受创下体流血,还受了伤跌落山崖深渊,那般惊险境地,就算能活下来,也不该可以平安生下孩子。” 稍顿片刻,她平静继续道:“而我精于医术,最清楚这种概率,若是真的那样的情况,您确实能活着已经是大幸了。” 冼氏腿都要软了了,直接站不住,又强撑着坐回了原位。 她脸上血色全无,明显惊吓不轻。 褚欢站起来,走到冼氏身侧,轻轻抚着冼氏的脊背,安规冼氏不安的心。 她轻声道:“娘,我不是想要质问您什么,我就是心存疑惑,想要得到答案,不管是与不是,我是您含辛茹苦养大的,永远都是您的女儿,但是我一点都不想做褚眀修的女儿。” 冼氏闭着眼深呼吸,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后,低声道:“既然你问了,想来我说假话也是骗不了你的,那我便都告诉你。” 她指了指褚欢刚才坐的地方,柔声道:“你坐下吧,坐下听我慢慢说。” 褚欢依言坐了回去。 冼氏说:“我当年,确实是小产了。” 果然。 那她这具身体…… 冼氏道:“我怀着孩子遭受追杀坠入深渊,原是必死无疑的,可我没死,被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救了。” 褚欢心头异动,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这具身体的本能:“那是……我的亲生母亲?” 冼氏点头:“是,她救了我,还治好了我小产落水留下的病根损伤,我失了孩子无处可去,甚至万念俱灰,连活着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便感于救命之恩,认她为主,做了她的婢女。” 褚欢诧异:“她也会医术?” 冼氏点头:“嗯,和你一样,医术也挺厉害的,可到底是医不自治,她治不好自己。” 褚欢拧眉:“怎么说?她当时病了?” 冼氏摇头:“不是病,是伤了,她和我一样,也是怀着身孕被追杀了,据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躲开了追杀逃到了那个地方,却受了伤惊了胎,” “她会武功也会医术,其实只要落胎,她便可以自保无虞,可她却以一身的内力和亏损血气的代价,只为了护住腹中的孩子。” 看向褚欢,冼氏目光中尽是痛色:“所以,她生下你之后不久,就血气枯竭而亡了。” 褚欢下意识的抓着袖口,神色怔怔。 心口堵得慌。 冼氏道:“她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将你抚养长大,从那以后,你便是我活着的意义,” 她无奈的说着:“我原本憎恶极了褚眀修,再不想和他有瓜葛,但是我一个弱女子,在当时的世道难以带着你安然度日,总有人骚扰我们,又发生了旱灾,我只好带着你来了京城。” 褚欢点了头,这些她知道了的。 冼氏道:“你的年岁算起来,和我失去的孩子差不多,所以说你是我当时生下的孩子,也是说得过去的,当时邓氏和褚眀修都质疑过,可怎么都无法证实你身世有伪,就这样,我们进了褚家。” 后面的不必再说,褚欢记忆中有。 也都捋了大概。 她更好奇一件事:“我的亲生母亲是何来历?叫什么?” 第203章 你的亲生母亲叫裴倾城,来自上庸城 冼氏沉默了很久。 褚欢见她缄默不语,忍不住追问:“您怎么不说话?关于我亲生母亲的身份来历名字,不能说么?是我不能知道么?” 冼氏吐了口气,低声道出:“她叫裴倾城,是上庸城的人。” 裴倾城…… 上庸城…… 褚欢心头有些微妙的触动。 大概是这具身体中,原主残存的意念对于得知自己身世和对亲生母亲的意识反应。 褚欢想到上庸城之主姓裴。 她问:“她和上庸城的裴家有什么关系么?” 冼氏继续低声说:“有,她就是上庸城裴家的大小姐,当年掌管裴家在天下各国的生意产业,凭着出色的生意头脑,将裴家家业扩大成了天下巨富,也是名动天下的人物。” 褚欢听了,就很不解:“既如此,她为何会怀着孩子被人追杀?为何有生下我交给您,而不是回上庸城?” 顿了顿,她愈发不明白:“而且当年您带着我难以存活,为何选择带我来褚家冒认血脉,而不是带我去上庸城?那不应该更妥当?” 冼氏看向褚欢,道:“因为这是她临死前的交代。” 说着,她又收回目光,叹气:“是她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带你去上庸城,更不要让上庸城的裴家知道你的存在,最好让你永远不要踏足那个地方,只需要把你养大,让你平安一生就好。” 这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上庸城的大小姐,那生下的女儿,就是裴家的外孙女。 究竟是有什么原因,裴倾城怀着孩子在外面等死,都不肯回自己的家? 哪怕死了之后,宁愿把女儿交给一个半道认识的弱女子,都不愿意让女儿回到自己的家族? 是她和裴家反目成仇了么? 那追杀她一个孕妇的又是什么人? 还有,她的亲生父亲又是什么人? 她当即又问了:“我的亲生父亲呢?又是什么人?” 冼氏默了默:“……我不知道。” 褚欢不信。 冼氏的样子来看,不像是不知道的。 只能是不想说,也或许是受了裴倾城的交代,不能说。 冼氏的神情也看出来了,很明显的任由她看出来这份无奈,是不能说,而不是真的不知道。 既如此,她不问了。 原本就不是非要刨根问底,她没有去认亲的念头。 只是从蛛丝马迹和邓云的说辞中察觉异处,心有疑虑,就想问问。 也想确定自己这具身体,不是褚眀修的血脉而已,不然挺恶心的。 不只是她恶心,原主也恶心。 “那她又怎么会被追杀?” 冼氏似乎也不想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了:“是你亲生父亲的妻子追杀她的。” 亲生父亲的妻子…… 那个男人是有妻子的? 冼氏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她,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而不是故意与有妇之夫纠缠不清暗结珠胎,她很骄傲,不会这般的。” 褚欢摇了摇头,莞尔:“我没有误会她,我不知道其中内情,不会对此妄加揣测的。” 冼氏见她确实没有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什么偏见,便放心了。 褚欢掏出那块玉,问冼氏:“这块玉佩,就是她留给我的么?” 冼氏看了一眼,点头:“是,这是她留给你唯一的东西,应该很重要,那个时候我时常见她拿着出神。” 这玉佩明显是一对的其中一块,裴倾城那么看重,难道是和那个男人的信物? 冼氏深吸了口气,对褚欢有些艰难的低声说:“原本,我既然认了她为主,也该奉你为主子敬你护你的,可是为了生存,我们人前人后只能定为母女,如今你知道了你的身世有异,你若是……” 褚欢不等她说完,便郑重道:“您永远是我的娘。” 冼氏愣着,旋即含泪笑着,很是动容和欢喜。 她柔声道:“你还在你母亲腹中的时候,我便看着你了,我看着你出生,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你和我失去的那个孩子年岁是相仿的,其实我,也从来都把你看成我的孩子的。” 她苦笑自责道:“只是我大抵不是一个多好的娘,我也有负她的恩情,没能好好护着你,让你跟着我吃了许多苦头,我有时候很后悔带你来到褚家,尤其是你被逼着替嫁的时候,” 冼氏当初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弱女子,或许见过些世面,但是眼界到底有限。 她只以为让女儿冒认褚家血脉,她们来到褚家,就能立足生存,可惜她能料到邓氏的歹毒,却也还是没想到褚眀修那么凉薄。 都那样对不起她了,也还是没能善待她和顶着他们的女儿名分的褚欢。 可是来都来了,她后悔也无用,只能生下褚玉成来立足。 也只能任由邓氏母女将褚欢驱逐。 唯一的所求,也只能是褚欢可以活着。 冼氏坦言:“你被迫替嫁的时候,我无力阻止,也是在赌,赌你可以绝处逢生,凭着这个机会走上一条脱离褚家的路,或许能比在褚家过得好,” “若是我赌输了,你真的有性命危险,我原本打算即便有违你母亲的嘱咐也要公开你的身世,想来上庸城家的血脉,能护你一命。” 怪不得当时冼氏似乎很有自信可以护她性命。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确实可以。 当然,冼氏还是漏了一点,她的身世跟皇帝或是景烜谈,自然可以留她的命,毕竟皇帝肯定是想和上庸城维持更好的关系的。 但是在褚家里面,一旦此事被揭开,褚家更加不会留她的命。 再有价值,一个被褚家苛待多年,又逼着替嫁送死的人,对褚家只有威胁和恶意,一旦得势,就是褚家的噩梦。 而冼氏那个时候人微言轻,如何能接触得到褚家以外的人? 只是,都过去了,再有不周全的地方,多思也是枉然。 褚欢想到什么,突然问:“我长得很像我母亲么?” 冼氏道:“是像的吧,可又说不准。” 褚欢怪道:“这话怎么说?像就像,不像就不像,怎么会说不准呢?” 冼氏道:“你母亲脸上有瑕疵,是一大片疤痕,不太瞧得出原本的样貌,你的眉眼很像她,别的看不太出来。” 竟是这样? 褚欢点头:“那应该问题不大。” 冼氏看过来:“什么问题不大?” 褚欢道:“下个月陛下大寿,各国会来使贺寿,上庸城也会有人来,她既是上庸城裴家的女儿,上庸城来的人肯定有见过她记得她的,如果我像她,总归有被认出来的风险,不像就没事了。” 闻言,冼氏却没有放心,反而变了脸色。 第204章 她没有资格替原主理解原谅冼氏。 褚欢见状,当即眯眼问: “怎么了?娘为何突然脸色不好?难道我会被认出来?” 冼氏摇头道:“应该不会,可我不能确定,你这个身份,到时候必定会露脸在那些人面前,你的眉眼和她太像了,而且我更担心的是……” 话音戛然而止,不知道想到什么,冼氏又没往下说了。 “更担心什么?” 冼氏有那么一丝不安,又及时掩盖了。 只听她低声说:“没什么,可能是我们的多虑了,你母亲面容有损,她说她行走于人前都会戴面具或是面纱帷冒遮掩,除非是极为亲近之人,不然大概也没机会仔细看过她的脸。” 褚欢仿若没看出来冼氏的异常,保证道:“您放心吧,我会尽量避免和上庸城的人见面接触的,她既然不愿意让我和上庸城有关系,那我就和上庸城没有关系。” 至于之前打算以后去上庸城安居的想法,也已经没有了。 哎,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好去处,结果成了她最不能去的地方。 冼氏道:“我没能完成她的嘱托好好照顾你,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那些年因为我的无能,你受了很多苦,幸好如今苦尽甘来,她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过得这样好,定是欣慰的。” 褚欢由衷道:“我一直都知道,您是一心为我的,我不是您亲生的孩子,可在您的心里,我比玉成还重要,我从来没有怪过您,以前没有,如今知道了身世更不会。” 想了想,她又道:“至于我的亲生母亲,她也不会怪您的,她当年不愿意回到上庸城生下我,她自己也以自己的命换取我的出生,是活不成的,如果没有您可以托付,我都不知道如今是生是死。” 冼氏诧异的看向褚欢一眼,垂眸轻声道:“她当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怎么说?” “她说,幸而救下了我,她才可以有可堪托付之人,不然,她或许只能给你寻一个好人家送养,可总归没有交给我放心,因为抛开我认她为主的忠心,也有恩情在,我定会好好对你。” 褚欢有些不懂。 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让裴倾城宁愿把孩子生在外面送养给无关紧要的人,都不愿意回裴家? 难道让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流落在外,有着各种未知的风险,都比在裴家过得好么? 冼氏严肃道:“你的身世,只你我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你远离上庸城,任何人知道了,都有暴露此事的风险,尤其是明王。” 她强调道:“明王对你虽好,我也瞧得出他真心对你,可他是要争夺皇位的皇子,若是你的身世揭开,作为你的丈夫,他会得到上庸城的全力帮助和支持,如此诱惑,焉知他不会加以利用?” 按照冼氏这样说,那么算起来,应该是裴倾城不愿意女儿和上庸城裴家有关系,但是裴家应该是会在意这个外孙女的。 所以,冼氏语气那么笃定,裴家一旦知道她的存在,上庸城便是景烜的助力。 而不是一旦知道,会容不下她。 褚欢心中暗自寻思着,面上莞尔道:“娘放心吧,我和他没有到知无不言的地步,您知道的,我对他的心思一直是收着的。” 冼氏确实知道褚欢对景烜的态度,很是赞许:“你理智一些就好,我当年错信了男人,被始乱终弃失了孩子,你的亲生母亲也深受情伤……你可不能再深受其害了。” “……嗯。” 冼氏伸手过来,拉着褚欢的手,切切叮嘱:“你的名字欢,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她只希望你能永远欢乐无忧,欢儿,便是为了让她瞑目,你一定要让自己好好的,好好活着,好好度过这一生。” 这话,褚欢原本应一声就好。 可她好像哽住了声音,也僵住了躯体,没办法应下点头。 那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已经死在了新婚之夜。 不知道她魂归何处了,黄泉路上有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不是母女团聚了。 她可以以这幅身体和身份活下去,只要为原主报仇,为原主照顾好娘亲和弟弟,就能毫无负担的活着,也一定会让自己活得好。 可到底如今占据这具身体的是她魂魄,哪怕有记忆,可原主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她没有办法替原主应下好好活着,好好度过一生的嘱咐。 而且,刚才和冼氏说了那么多,她是局内人更是旁观者,她理解了冼氏的选择和无奈,表明了不曾怨怪。 却没去意识到一件事。 她太过代入自己了,可她不是原主,原主是死了的。 冼氏带着原主来到褚家,原主受了很多苦,最后冼氏赌了一局放任原主就这样嫁去明王府谋求出路,然后原主死了。 如果她没有附体而生,那褚欢这个人,就真的死透了。 冼氏赌输了。 原主如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以为自己是冼氏和褚眀修的女儿,她或许不会怪冼氏,只当这是她的命运,只会想着若有来世,不做褚家女了。 可她不是啊。 那个苦命又满怀不甘的女孩,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本不该遭受这样的下场,却还是枉死了,会不怪冼氏带她到褚家,放任她替嫁么? 她只知道以原主的性格,在以为自己就是褚家女儿的时候,是不怪冼氏的,因为原主一直理解冼氏的无奈。 可却不知道原主死了,在天之灵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会如何看待自己这可笑短暂的一生。 她能替原主理解原谅冼氏么? 冼氏见褚欢脸色越来越不好,手也逐渐泛凉,疑惑担心起来:“欢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手那么凉?脸色还变差了?是身子不舒服了?” 褚欢回神,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事,我没什么不舒服的,您别担心。” 她突然有些矛盾迷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冼氏,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好。 不等冼氏多问,她便看向外面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日还没午憩,也有些累了,我改日再来看您吧。” 冼氏只好压下疑惑,点头道:“也好,你怀着孩子是要多休息的,快去吧。” 褚欢起身便要离开。 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冼氏,才又转身而去。 冼氏见她这般迟疑挣扎的样子,很是不解,可她走了,又不好追问。 褚欢出了外面后,捎上在外面等了她许久的常安公主,匆匆离开了褚家,回王府。 出褚家的一路上,褚欢都有些不对劲,常安公主和她说话,她恍若未觉。 马车上,褚欢依然是心不在焉面色凝重的样子。 常安公主很是奇怪,叫了褚欢几声,褚欢才有所反应。 常安公主纳闷极了:“嫂嫂,你怎么了?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和冼姨说了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么?” 第205章 试问上庸城。 褚欢勉强笑笑,无奈道:“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不能告诉你,我不想扯谎敷衍你,所以,你就别问了好不好。” 常安公主:“……” 她嘴角抽了抽:“……行吧。” 一路畅通回到王府,褚欢直接回了扶云阁,说是要午憩,可是睡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睡着。 景烜过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外面景烜问话拂兮回话的声音,忙闭上眼装睡。 很快,景烜进了内室。 靠近了床。 坐在了床边。 褚欢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着,感觉到他在看着她,却依旧毫无反应。 装睡而已,小意思。 可是接下来,她就装不下去了。 因为,景烜竟然在摸她肚子。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景烜都感觉到疼了。 褚欢眼都没睁开,就抬手把他的爪子拍飞了。 景烜惊愣看去,才看到她睁开眼,然后她转头看来,冷飕飕的瞅着她。 景烜收回手,歪头挑眉:“你刚才在装睡?” 明明刚才,她呼吸平稳,好似睡得很沉的。 不然他孩还真不敢碰她,因为她绝对不会让他触碰。 说起来也是可怜,明明她怀着的是他的孩子,他想摸摸孩子她都不给。 之前他要摸,她怎么说来着? 哦,孩子隔着肚皮呢,能摸到的只能是她的肚皮,等孩子出生再摸,少打着摸孩子的名义占她便宜。 褚欢撑着身体起来,冷眸瞥他,冷呵一声:“我要是不装睡,被你揩油都不知道。” 景烜:“……” 这话说的。 褚欢道:“你这会儿跑来这里作甚?你又不爱午憩,不忙你的事情,做什么来骚扰我?” 景烜道:“听婼儿说你不对劲,和岳母私聊了一番便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她问了你不说,担心你,便去跟我说了,让我来看看你。” 褚欢无语。 这个常安公主。 大嘴巴。 褚欢淡淡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景烜好奇:“所以,你和岳母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你如此走神反常。” 褚欢:“我都没跟公主还说,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景烜垮了脸:“这是什么比较?她和我能一样?你和她只是姑嫂,我们是夫妻,姑嫂相处融洽即可,可是夫妻可以坦诚相见。” 褚欢:“呵呵。” 景烜叹气,颇为挫败:“所以,真的不能说?” 褚欢白他一眼,又给躺下了。 “你要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就赶紧走吧,去忙你的破事儿,我还等着看戏呢,至于我的事儿,那不是你该问的,有点边界感吧。” 景烜无奈:“我们是夫妻,我的边界感,不就是思你所思忧你所忧?” 褚欢又:“呵呵。” 景烜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女人,刺猬似的。 褚欢突然有个想法,心头一动,试探着对他提道: “对了,在褚家和我娘吃饭的时候,公主说她以后要和孟泽一起去上庸城玩,我也挺想看看这个特殊地区的,到时候我和他们一起去,你应该不会不给吧?” 为了不让他怀疑什么,她特意心血来潮又怀着几分故意试探的姿态问的。 景烜知道自家妹妹是个待不住的,现在还能安分待在京城,以后尘埃落定,必定会跑出去浪。 上庸城那么特殊,肯定也是会去的。。 所以他不怀疑褚欢这样说的真实性。 只是眯眼笑了,半真半假的反问:“你去了,不会一走了之不回来了吧?” 褚欢再送他一个白眼:“你要是不放心,你也去不就行了?什么外出巡查微服私访的,又不是真的抽不开身。” 景烜微讶。 褚欢闷闷道:“我只是不乐意一直被困在这牢笼一样的京城,就算不能永远离开这里,也还是想时不时出去走走看看,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是会闷坏的。” 景烜想让她留在他身边,却也不是把她彻底囚困圈养。 所以,他应了:“好,你若是想,以后你想去哪,我都尽量腾出时间陪你,只要你不离开我。” 褚欢撇嘴:“可我可不是想只在大周的国土上走走看看,我还想去远一些的地方,什么南疆啊北翟啊,什么羌国啊海外啊,还有刚才提到的上庸城,你能去么?那可是敌方啊。” 景烜倒是没在怕的:“安排妥当,乔装匿名,何处去不得?” 褚欢啧了一声:“你倒是不怕死。” 景烜不置可否。 他说怕死也不怕,可说不怕死,也还是怕的。 活着,总比死了好。 褚欢大方摆手:“算了,敌国就不为难你为我冒险去了,万一你有个好歹,我可还不起,但是我还是想去一趟上庸城,三国之间夹缝生存的纽带,又那么繁华太平,据说还很多美食,我想去一趟。” 景烜皱眉:“你怎么知道上庸城很多美食?我之前可没和你说过。” 褚欢好似没察觉景烜的疑惑,随口道:“你是没说过啊,今天在我娘那里用膳,我娘做了一道脍炙鱼块,挺好吃的,我娘说那是上庸城的菜品,用上庸城独有的桂香阑鱼做的才是人间美味。” “之后我娘和常安公主聊起了上庸城的美食,还说起这个桂香阑鱼能做无数种菜肴,其中有三十二道以此鱼做成的名菜,我便知道了那里美食很多,” 她咳了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吧,旁的爱好没多少,但是就好一口吃的。” 这倒是。 她对好吃的很感兴趣。 景烜道:“我也听说过上庸城的桂香阑鱼,还去尝过,确实很美味,你既然感兴趣,以后带你去也尝尝。” 褚欢转头看向他,挑眉:“你去过上庸城?” “嗯,年少时去过,哪是进军中历练之前,循着和北翟的边境线走了一趟勘察地形,尽头就是上庸城。” 褚欢揶揄道:“既然那里那么太平繁华,你去了那里,竟然没有乐不思蜀?” 景烜道:“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国,有什么可乐不思蜀的?不过当年,我去那一趟也并不是偶然去的,我也是特意去和裴家做买卖的。” 褚欢顺着问:“什么买卖?” 第206章 景烜:你对裴倾城很感兴趣? 景烜道:“当年师父推演,料到那年冬天北境会发生百年难遇的寒灾,可这等事情仅凭师父的推算和预感,说起来没什么根据,若跟父皇提了此事让他做准备,总归得亲自回一趟京城各方周旋。” “我便自行和上庸城裴家做了一笔买卖,让裴家商号替我备齐预防治疗寒症所需的药材,并准备一批军中御寒 的冬衣,因着当时的我财力不似如今宽裕,他们只收了我部分定金,让我后面再付剩下的。” 他提起这个,似乎颇为感念。 褚欢道:“这样大的买卖,事先只收取定金不是正常的么?总得等交货的时候再付余款啊。” 景烜道:“可当时他们要的定金很少,只一百两。” 额…… 那确实是少得离谱。 那样一笔买卖,只怕是至少大几十万两白银的交易。 她猜测:“是因为你的身份吧?总得给大周一个面子不是?” 景烜摇头:“裴家商号素来和各国生意无数,跟皇室也都有生意往来,不然也不会成为三国之间的通商纽带,可是与别人,都是该如何便如何的,那是难得的一次。” “那是为何?” 景烜道:“因为他们知道,我跟他们做这笔买卖,是为了抵御寒灾,为了整个大周北境七州百姓和二十万将士,而不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不仅宽限了我,还费了好大的周折购入大量棉花,替我赶制大批量的御寒冬衣。” 褚欢点头,赞许道:“这裴家做生意,倒是很有原则,且算得上以民为本,怪不得能成为天下巨富。” 景烜道:“而且不止如此,后面的账款,他们给了我不少时间去还,只是后来此事传回京城,皇祖母不忍我自掏腰包,让父皇拨了款,就还了这笔账,当然,此事也成了朝廷的功劳。” 褚欢微诧:“所以当年,北境真的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寒灾?” 景烜略微沉痛的点头:“是,虽然有我的提前防御,可还是死了好些人,但是如果我没有做这些准备,只怕当年的北境,会哀鸿遍野,死的人多了,怕还是会引发疫情。” “可还是有许多人受寒病倒,那里的大夫和军医根本不够用,若跟朝廷请奏派医者去,怕是也耽误了许多人的救治,也是裴家名下的医药行,及时派了近百名大夫去帮忙,才挺过了那一场寒灾。” 这裴家的行事,当真是大义。 只是…… 冼氏说,当年裴倾城就是掌管裴家商号的,她总觉得,裴家商号这般大义的作风,和裴倾城有关。 尽管那个时候,裴倾城已经生下她死了。 可一个领袖人物的精神,是可以影响后面的人的。 褚欢眸色一动,哼笑道:“那裴家对大周和你,也是有恩的,你报答了么?” 景烜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没能报答。” 褚欢奇怪:“什么叫没能报答?” 景烜解释:“当时掌管裴氏商号的人说,定下规矩‘义者助之不论结果’的是那位裴家大小姐裴倾城,也是因为这个规矩,当时代为掌管商号的那位夫人才肯如此不遗余力的帮我。” “可对于我的感激和想报答的心,那位夫人说,我该感激的是裴大小姐,只是她失踪了,若我真有心报答,让我尽量帮忙寻找裴大小姐的下落,找到了再感激她,我也帮了,可一直没找到过。” 褚欢心头有些微妙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 她索性不去想这些,只感慨道:“那位裴大小姐倒是心怀大义,人都失踪了,她定下的规矩,还能影响后来掌权者,被奉为圭臬,当真是厉害。” 景烜点头,赞扬道:“她确实很厉害,原本裴家其实只是上庸城之主,虽也是富可敌国,但是远不如现在,” 他口吻满是敬佩:“是裴倾城创立裴氏商号,将生意做遍各国,才让裴家成了天下巨富,且此人行商以民为重,我幼时就听母后赞许此女,我也挺佩服她的,可惜不曾见过。” 褚欢叹气,遗憾道:“不说你,我现在听你这样说,也挺佩服她的,这般传奇女子,我也想见一见呢……” 景烜低声道:“怕是难了,我猜她估计已经死了。” 褚欢心头微动:“死了?” 景烜道:“如果没死,又怎么会将近二十年都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裴家倾尽全力的寻找,裴家人脉最为繁盛,也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人一起找,都没有任何消息,她总不能是自己躲起来的吧?” 将近二十年…… 她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多,裴倾城却是失踪了将近二十年,那么可能她失踪后,是和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在一起。 可如果按照冼氏所言,裴倾城很骄傲,不会与有妇之夫纠缠不清,且她也没道理自己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裴家,那么很有可能,她当时受制于那个男人。 有了孩子后,逃离了那个男人,被那个男人的妻子追杀…… 景烜说,裴家也在倾尽全力的寻找裴倾城,那么,裴倾城不一定是和裴家闹了矛盾恩怨,只是她若回裴家,可能又不免不了被那个男人纠缠。 而且,孩子的身世,到底不光彩。 “可惜了。”她说。 景烜道:“是很可惜。” 褚欢又是谈到:“按照你说的,她创立商号,将裴家发展成天下巨富,也有一定岁数了吧,肯定成婚了,这样的女子,她的丈夫也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 景烜有些奇怪她这样问,可还是如实道:“不,她没有成婚,没有丈夫,失踪的时候也才二十多岁,我要派人帮忙寻找,也跟裴家的人问过一些情况,裴倾城连情郎都没有一个。” 果然,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不为人所知,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她感慨道:“才二十多岁,就把裴氏商号发展成那么大的规模,可真够厉害的。” 虽然她是附体而生的,算不得裴倾城的亲生女儿,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的本能感染,她竟然很是与有荣焉。 有这样一个亲生母亲,真的很让人骄傲。 景烜突然皱眉瞧着她,略含审视:“我怎么感觉,你对她格外感兴趣?” 第207章 她会不会是景烜的变数? 褚欢愣了一下才没好气道:“能不感兴趣么?这样传奇厉害的女子,竟然这般年轻的岁数就创立了这样一个商业帝国,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的。” 商业帝国,倒是很新鲜的词儿。 但是,又好像很符合。 裴氏商号有如今的规模和影响力,称得上是商业帝国了。 她总是能蹦出一些奇怪新奇又吻合意境的新鲜词。 景烜笑了,好笑道:“这样有志气?” 褚欢哼哼道:“志气肯定是有的,不过我肯定没有这个本事,我只想凭我的一手医术,去救很多人,钻研出更好的救人法子,惠及天下,当然,要是能顺带把我的名字发扬光大,我也不介意。” 景烜正色道:“你也很厉害,不比她差。” 褚欢白他一眼:“虚伪。” 景烜道:“我说真的,人各有长处,她善于经商,所以能将裴氏商号发扬壮大,而你精于医道,如今你已经在编写医术药典,那是可以救千万人的好东西,” 他那么郑重认真:“这世间最伟大的,是救人性命,救一人是善良,救万人便是大义,等你编写好传扬出去,能救很多很多人,你会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医者。” 褚欢怔然许久,笑着上下打量,揶揄他:“真是奇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连你也那么会哄人高兴了。” 景烜很严肃:“不是哄你,我是说真的。” 褚欢呵呵他:“你现在说得好听,我记得以前我提过,我想要行医济世,你怎么说的来着,你还记得么?” 景烜:“……” 他面无表情:“不记得了。” 褚欢:“你不记得,我替你回忆一下啊,你说我是你的王妃了,行医济世不是我该想的了,不就是想把我圈禁在你身边?怎么,你现在又肯让我想了?” 景烜扶额:“当时脑子进水,不清醒,说的话难免有些犯蠢,这些蠢话我自己都忘了,你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还总是扯这些来跟我翻旧账呢?” 真的不是第一次了,他当初没明白自己的心,确切的说,也没对她怎么动心,所以想法和说的话都有些不正常。 犹如之前否认对她动心的话,他当时只是心里矛盾不想承认,结果前不久也被她扯出来鞭尸了。 她就很擅长翻旧账,用他说过的蠢话来打他的脸。 他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褚欢冷笑:“你对我不好的事情我要是不记得清楚一点,还不得被你三言两语哄了去?我就是凭着你之前犯的贱,现在都对你半点好感也没有,不然早被你骗了。” 景烜:“……”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而活。 行吧,他之前犯的贱,现在哭着也要受这些报应。 景烜只得道:“好吧,我之前是这样说过,可那个时候,我对你没现在这些心思,你身怀这般医术,而我需要你,我就只想把你困在我身边。” 而行医济世,自然就不能安生留在他身边为他所用了。 他接着又道:“可我现在真正见识了你的本事,我也学会了对你的尊重,你有这样的医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发扬出去,希望你医名传遍天下,这样不仅能救人,你也会高兴,” 褚欢眉头微动,看看他又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隐约看出她有些纠结挣扎。 景烜轻声道:“那位裴大小姐因行商之大义,帮过许多贫苦之人,所以在天下广有美名,不知道多少人感念她的恩情,” 他眉眼间尽是憧憬:“以后你会救很多人,尤其等你说的那个剖腹产子的法子传扬开,被广泛使用,就能救很多女子和孩子,他们也会感念你的恩情,会视你为恩人,都是一样的。” 若能一样,也是好的。 虽然换了芯子,但是这具身体这个身份,依然是裴倾城亲生女儿留下的,她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是那个无辜可怜的小姑娘做的。 即便她的身世不能公之于众,可是若能凭着她将要做的事情,能让母女齐名,也是别样的美满。 至于她最纠结的,原主会不会原谅冼氏的隐瞒和以她性命作赌,还赌输了让她枉死的事情……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的。 所以,先不想了吧。 她只需要做好她力所能及该做的事情,就够了。 她不是替原主原谅冼氏,原主的态度她无权替代,她只是自己,想要维续这段她前世不曾有过的母女之情罢了。 可能是许多想知道的事情都从景烜这里得到了答案,也想明白了一些心事,褚欢也没精力和景烜继续扯淡了。 她很快就困了,然后也睡了。 可能是刚才相谈甚欢,她也实在是困,景烜提出和她一起午休,她都没反对。 算是默许? 不,其实是她意识不太清楚,没听见景烜的话,也没注意到他躺下了…… 。 褚漱玉回到英王府,将褚欢让她转达的话告知了英王。 也质问了英王:“殿下为何擅自做主,让我佩戴这样的东西去褚欢面前晃?您可知道,妾身差点就因此受累了。” 原本就因为褚欢的事情而烦心,她这般质问控诉的态度,让英王颇为不耐:“你这不是有惊无险么?既然都没事,还计较什么?” 褚漱玉面色僵着,只觉得面前的男人丑恶至极。 她以前为什么就那么执着于嫁给他? 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 英王问:“不过,你说是褚欢自己闻出这个药包的作用,这又是怎么回事?” 褚漱玉压下心头的不快,低声道:“她会医术,而且看样子,应该很厉害。” 英王震惊:“什么?她会医术?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褚漱玉自己还奇怪呢:“妾身都不知道的事情,如何能与殿下说?说来妾身也很意外,褚欢被丢在庄子里这么多年,都是自生自灭,能存活已经不易,怎么可能会医术?” 英王沉着脸没说话,心头的繁乱愈发沉重。 褚欢会医术,褚漱玉没说过,他母后也查过褚欢,可也都没查到过褚欢学过医术的事情啊。 若褚欢会医术,那她医术到什么程度? 她会不会是景烜的变数? 第208章 姚若安当年失身,是冯毓然策划的。 褚欢会医术一事关乎重大,英王赶忙进宫去了。 皇后听英王提及褚欢会医术,也很是吃惊:“本宫怎么从未听说她会医术?” 她可是也派人把褚欢查了个遍的,之前让褚家用庶女替嫁,褚家也和她说过有关褚欢的情况,从未发现过褚欢会医术。 英王道:“儿臣也是震惊,那个药包是儿臣找人专门配的,她却轻易就能闻出那是伤胎的药包,褚漱玉说,褚欢还自称会毒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后忽然想到什么,当即道:“怕是真的。” 英王惊惑:“母后的意思是……” “之前她惹怒我,便是脱离我的掌控还与我作对,原本本宫给她下了噬魂丹控制她的,可这个只有本宫才有解药的毒药,竟然解了,之前以为是明王养的大夫解的,如今看来不然。” 皇后面色凝重至极:“若是明王手下 的人能解,何至于到了褚欢身上才正好解了?此前一直没有任何风声,只怕多半是褚欢真的精于医术,还会毒术。” 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她几乎可以笃定,褚欢真的善于医毒。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噬魂丹的毒解了。 秦家的秦启月落水危急却被救回一命。 还有静华长公主的儿子周谨默怕也是她救治的。 她密切关注明王府,所以知道最近褚欢经常不是跑静华长公主府,就是跑衍王府。 而衍王府的老王妃,那个年纪了,以前身体是外强中干的,一直都要太医调理身体,她自己也不按医嘱,没什么精气神出门,所以都不大进宫参加宫宴了。 可前两日中秋还入宫了,当时看着气色很不错,可是近来衍王府都没传太医去了。 只怕也是褚欢。 英王还是想不通:“可是母后,她一个被驱逐丢弃在庄子里的乡野女子,又怎么可能会医术?” 皇后眯起凤眸,沉声道:“她可一点都不像是被丢在庄子长于乡野的女子。” 长于乡野未经教化的女子,再如何生得好,也该是小家子气畏畏缩缩的才正常,她当初就是想让景烜受辱,才默许褚家用褚欢替嫁。 可褚欢非但不粗鄙,反而比许多高门贵女,更有贵气和胆魄,好似与生俱来的一样。 若是真的被驱逐农庄长于乡野,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场派头。 只怪她之前想得简单,以为是景烜让人教养过了的,毕竟她很确定,成婚之前,褚欢说话做事,绝对是很小家子气的,婚后一开始也这样,慢慢地才开始嚣张。 可如果那都是装的呢? 如果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之前在掩饰,后来知道自己稳了,便慢慢撕掉伪装…… 皇后咬牙:“以前我只以为是她会学能装,才有了这么一身气派,也仗着攀上了高枝不怕死,现在看来,只怕没那么简单。” 皇后越想越心惊:“不行,本宫得查清楚,她若真的精于医毒,也不知道会不会帮景烜好起来,而且,她这般气度性情和能耐,绝不可能是褚家丢在农庄不管八年的女儿,一定要查清楚!” 她说着,就打算叫人来吩咐去办此事。 英王叫住了她:“母后,此事您后面再安排人去做,眼下我们谈谈更重要的事情,您让儿臣想办法让褚漱玉去探褚欢怀孕月份,已经探到了,三个多月了。” 闻言,皇后又惊了:“三个多月?怎么会?那不就是她刚嫁给景烜就有了?” 这个,英王就不好说了。 皇后沉声道:“他们瞒得好紧的,若有孕三个多月了,便不可能是刚知道的,可却等现在胎都稳了才公开此事,当真是警惕小心得很。” 英王道:“那母后原本的计划就不行了,看来真的要找天仇门出手了。” 原本,皇后之前虽然也打算找天仇门让褚欢一尸两命,但是还是想尽可能不弄那么大,不然皇帝和景烜连番追查,她必定麻烦缠身。 而且,皇帝只怕查不到也会认定是她做的,因为她比冯家都有动机除掉褚欢。 所以考虑再三,若能让褚欢合理的意外小产就好了,旁的再图便是。 可三个月前容易小产,磕一下碰一下都有惊胎小产的风险,过了三个月胎稳了,便不好用这个方法了。 寻常的意外弄不掉,便只能弄一些刻意的意外,可褚欢有孕,身边保护的人肯定很多,而且必定警醒得很,旁人只怕难以靠近,根本不好下手。 而且,都是要落下谋害的痕迹,与其费心谋划所谓的意外,还得各方费心抹痕迹,不如借着冯家的名头,找天仇门刺杀褚欢。 一了百了。 本想拿捏着冯家的把柄,说不定后面还能有大用,现在,用就用了吧。 皇后点头道:“此事本宫会派人以冯家的名义和天仇门去谈,你就不用管了。” 英王道:“可是母后,借用名义买凶杀人,可没那么简单,天仇门肯定会求证此事的,冯家若是不配合,那……” 皇后笃定道:“你放心,本宫自然有法子让冯家配合,反正你别过问,就当不知道此事。” 英王担忧道:“儿臣自当听母后的话,可是母后,儿臣还是想知道您如何让冯家配合?儿臣也好心里有数,心安一些。” 皇后见他神色忧虑,以为他担心自己,很是欣慰。 虽然这个儿子有些蠢钝,但是到底还算懂事…… 然而,她想多了,英王只是想确定皇后的计划不会有败露的风险,确定自己不会被牵连。 皇后勾了勾唇,对英王意味深长道:“你当和冯毓然有婚约的弈王世子是怎么死的?” 英王怔愣。 皇后又道:“还有当年和景烜自幼定下婚约的姚若安,又为何会失身于景函?” 英王震惊了:“母后是说,这两件事……都是冯家?!” 他一直以为,姚若安的事情,是他母后所为,以为冯毓然的未婚夫,还真是翻车压死的…… 皇后冷笑:“冯家想再出一个皇后的心,可再强烈了,可惜景烜自幼被冯氏定了姚若安,冯毓然也被陛下许了奕王府世子,明摆着不想让冯家再出皇后,可冯家不死心啊。” 她越说越嘲讽:“尤其是那个冯毓然,自命清高,自以为自己生而不凡,只该做皇后,瞧着是个娇弱心善的,其实也是蛇蝎,毁了姚若安,谋杀自己的未婚夫,只为了等着嫁给景烜,可惜被一个褚欢截了。” 若是褚漱玉,或许冯毓然不会那么受不了。 可是褚欢啊,一个贱籍妓子生的庶女,比寻常的庶女还要低贱,却阴差阳错成了明王妃,占去了冯毓然心心念念的位置。 这便罢了,她还得了景烜的心。 呵。 英王还是不可思议:“可是,姚若安的事情不是母后您和安阳王府一起做的么?儿臣一直以为是您,儿臣记得您也动手了的。” 第209章 姚若安被设计陷害的真相。 皇后道:“我是也想做的,也安排好了,但是并不是让景函去碰姚若安,而是想让安阳王的庶子,本宫如此厌恶景烜,又怎么会给他的未婚妻寻个好去处?” “只是偶然得知冯毓然联合了庞家那个庶女,要算计姚若安失身于景函,本宫只好让人静观其变,若是冯毓然得手了,也省得本宫脏了手。” 英王惊疑:“庞家庶女?是大理寺卿庞家的庶女?景函现在最宠爱的侧妃?” 皇后颔首:“是她,她和景函早就有了私情,还暗中有了苟且,可她出身不高,给景函做侍妾才堪够格,更别说世子妃,且景函没成婚不能纳她入府,” “二人的被冯毓然知道了,冯毓然便威胁她一起算计姚若安,只要事成,景函娶了姚若安,便可纳妾,或许还能趁乱让她做侧妃,二人便合谋了此事。” 之后,此事自然成了。 姚若安因此没了和景烜的婚约,皇帝一开始生气不肯许婚,后来在景烜的求情下,才让姚若安嫁给景函做世子妃。 也因为景函在此事中是受害之人,安阳王府便遂了他的心意,让庞氏同日入府做侧妃。 也因为庞氏够狠,入府三个月后,流掉了自己和景函婚前有的孩子嫁祸姚若安。 这一波,不仅自己地位稳了,姚若安也因此数年来只有一个世子妃的名头,还处处被一个侧妃压在头上,被景函厌弃。 除了必要,其他时候景函都不会去她那里。 英王震惊道:“没想到那冯毓然看着娇弱无害的,当年都还没及笄,便如此狠辣,当真是好算计,当年那件事后,父皇和景烜都派人查了,姚家肯定也查过,竟然都查不到她。” 皇后不屑道:“凭她也能避得开如此追查?不过是本宫替她掩盖了罢了。” “母后为何帮她?若是当初任由查到她,冯家必定受累。” 皇后是真的拿自己这傻儿子没办法,没好气道:“若不这样,如今如何能拿捏她和冯家?只是让冯家受累算什么?本宫要的是用冯家来对付景烜。” 所以,当年知道冯毓然害了姚若安后,她便盯着冯毓然和冯家,料到冯毓然不会轻易嫁给弈王世子的。 果不其然,两个人议婚后,弈王世子死了。 她查了,知道冯毓然做的,但是冯家竟然也参与其中。 冯家之心,昭然若揭。 这样大的两个把柄,她自然要牢牢握着,若是用不上也不可惜,用上了,说不定能给景烜沉重致命的打击。 毕竟,是他的母族啊。 英王懂了。 皇后道:“反正如何利用冯家来买凶刺杀褚欢,本宫会安排,你只当不知道此事,等着好消息便是。” “是,儿臣知道了。” 皇后道:“眼下有一件事,你去一趟沈家,你舅父说景烜不接受沈家的赔罪,只怕要捅出沈家那些事来报复你舅母那日对褚欢母女的冒犯,如今他在忙着应付此事,你去看看可有你能帮的。” 提起这个,英王就愁:“若景烜这些年一直在查沈家背地里的那些事,这次也要捅出来,只怕沈家麻烦了,母后,一旦沈家……儿臣怕是……” 他的母族不堪,他也名声难保,这对他走向帝王的道路,造成的影响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所以,要么得有一个名声上佳助力不断的母族,要么就得没有母族,决不能有一个声名狼藉受尽指摘的母族。 皇后并没有想到英王心里想的是要舍弃沈家,只因为他担心沈家出事,担心连累自己。 皇后道:“事到如今,如果景烜真的要这样对付沈家,沈家也只能受着,看看如何把损害降到最低,必要时,沈家只怕要伤筋动骨,弃车保帅了。” “母后的意思是……” 皇后狠绝道:“既然是你舅母惹的祸,那就只能让她和她生的儿子来平息此事了,反正沈郯毁容了,婚约也没了,还有那样的癖好,留着他,终成后患。” 英王默了默。 虽然他不介意这样弃车保帅,但是对于皇后的说法,还是有些异样的不赞成。 明明是母后对褚欢之前在衍王府寿宴上戴着九鸾凤钗不满,借着拿地中秋宫宴让舅母发难的,秦王妃也是被母后当枪使的…… 算了,办事不力,还引火烧身,也是她们的错。 英王道:“那儿臣去沈家看看,顺便和舅父谈谈?” 皇后点头:“嗯,你替本宫跟他说,他正是壮年,正妻和嫡子,也不是不能再有,沈家的门楣和将来,才是最要紧的,那胡氏惹怒明王夫妇,以死谢罪便是了,这样或许能让明王府染上恶名。” “一旦有了这个前提,景烜再放出对沈家不利的东西,便可信度降低了许多,只要再弃车保帅,用沈郯当这个活靶子足够,至于沈家在外头做的那些枉法的事情,尽量都推给胡氏母子和那些旁支下人。” 英王道:“儿臣会将母后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达给舅父,只是不知道舅父肯不肯,毕竟舅父对舅母也是很爱重的,沈郯也是舅父一直疼爱的嫡子……” 皇后嘲弄道:“你那个舅父,没事儿的时候自然乐意装着对嫡妻嫡子好,有事了,除了他自己,谁都可以弃如敝屣。” 英王:“……儿臣明白了。” “去吧。” “是。” 英王走后,皇后走回凤位上坐好,思索着怎么除掉褚欢。 以冯家致命重金找天仇门刺杀是已经定了。 可是褚欢日常除了明王府,便是在褚家和衍王府静华长公主府走动,皇宫都不太来。 而且褚欢身边那么多景烜的人保护,想要刺杀成功,在京城之内是难以施展的。 得想办法,把她引出城外去。 这一步,就不好实施了。 得好好想想办法…… 。 沈家确实在忙着准备应付景烜发难的事,但是,景烜的动作,还是比沈家的防范要快。 翌日一早,一名老妇敲了京兆府的鼓,状告荣恩公府沈家的世子沈郯强抢民女民男,草菅人命。 原来就在去年秋天,老妇的女儿因貌美被沈郯看上,强掳进了沈家。 其子为救妹妹去找沈家要人,可被带进沈家后,再也没能出来。 原来,兄妹两个都长得很标志俊秀,都被沈郯看上了,竟然将他们囚在府里玩弄。 老两口也被沈家派人放火烧房子,以防他们闹事,老汉被烧死了,老妇侥幸活了下来,却烧伤了好些地方。 也就在他们的儿女都进了沈家的七日后,沈家送了两具尸体是城外掩埋。 正是那对兄妹。 并且兄妹两个的尸体都遍体鳞伤,尽是被凌辱的痕迹,几乎不成人样。 老妇的这一纸诉状,揭开了沈郯丑恶的面目和沈家的残忍恶毒,几乎让京城上下哗然。 第210章 沈家恶果,褚欢怀的是男是女? 对沈家不利的舆论,迅速席卷整个京城,打得沈家猝不及防。 京兆府并不站位任何党派,是皇帝的人,所以接到这个诉状后,立刻上报了皇帝,根本不给沈家压下此事的机会。 当然,沈家也压不下了。 此事一经揭发,关于荣恩公世子沈郯男女不忌,并且喜好于在床笫之事上玩弄折磨人,并折磨死了许多长相好的童男少女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而那对兄妹,竟然只是其中的两个而已! 那家人的惨祸,也只是其一。 并且关于那对兄妹,还有更令人发指的说法传出,沈郯当时不仅自己折磨凌辱了那对兄妹,还让他们当着他的面乱lun,好让他看个高兴。 他们不肯,沈郯便让人给兄妹俩下了药,自然此事便被他弄成了。 时候,兄妹清醒过来,妹妹羞愤自杀了,哥哥也悲愤交加,欲杀沈郯失败,被沈郯丢给了手下磋磨至死…… 这个说法传出,更是震惊京城上下。 沈郯之恶名就此形成,沈家也因此声名狼藉,被全城百姓唾骂诅咒 民愤形成,又惊动了皇帝,皇帝立刻下令彻查此事,还以受害人公道。 其实皇帝未尝以前不知道沈家的恶行,不知道沈郯的所作所为,但是他都没管,这次闹出来了,皇帝不管是不行了。 但是,第二日还是叫了景烜进宫去了。 可就在景烜进宫后,又有不少人前去京兆府伸冤,也是状告沈家掳掠自家儿女,都是进了沈家后再没能出来。 有些之前想要公道的,都被沈家灭口了。 这些都是被收买了,或是被警告威逼了不许闹事的,他们畏于沈家的家势,又有家人需要顾及,本来也不敢闹事。 但是这次已经揭开了口子,自然就都有胆子来状告了。 虽然昨日便传闻说沈郯糟蹋弄死的男女不知道多少,可到底没有苦主,如今好了,苦主都来了。 沈家直接被愤怒的百姓给围着谩骂唾弃,各种东西砸得沈家门口臭气熏天,偏偏沈家现在不敢强力镇压百姓,怕再激起民愤,只能大门紧闭。 可是,随着沈郯的恶行被揭开,荣恩公的也随之传了出来。 荣恩公喜好玩弄人妻,竟然也强行掳了好些貌美的有夫之妇进门为妾。 也和沈郯一样,或是杀人灭口以绝后患,要么就是重金收买封口,而那些女子,也有些横着被抬出去的,还有些还活在沈家。 还有更炸裂的,父子俩竟然又是会共享互相看好的人…… 简直是禽兽不如的两父子。 而这父子俩的荒唐能够被掩盖得那么好,荣恩公夫人胡氏,功不可没。 外面的沸腾,褚欢只听了一耳朵,便懒得理会了。 她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最想看的,是皇帝会怎么处置沈家。 要知道,景烜掌握的,可不只是这一家三口的风流荒唐无耻,还有沈家收在外受贿赂买官卖官强占民地等等的罪行,得一个个放出去。 这一遭,保准能让沈家脱不了身,即便不灭九族,也得砍了这一家三口。 许是景烜对沈家出手毫不容情,秦王带着秦王妃上门赔罪来了。 秦王上次上门,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景烜不接受他代妻子赔罪,给了他带秦王妃来赔罪的机会,可是秦王回去,一连两天都没能把王妃劝来。 夫妻俩本就感情不好,秦王妃背后有家族,又是发妻,秦王再不喜欢她,有时候也拿她没办法的。 这秦王妃,倒是真的要脸也固执,反正就是不肯来低头赔罪。 可是沈家的事情闹出来,秦王吓得半条命都没了。 要知道他们这些皇族高门,没有哪家是真的干净的, 所以,直接下了最后通牒,秦王妃若不来,便请旨休妻,也免得秦王府落得和沈家一样。 秦王妃也是被景烜对沈家的手笔吓到了,半推半就的来了。 他们来时,景烜进宫还没回来,接待的管事只得去禀了褚欢。 褚欢这会儿正在逗孩子。 孟泽也和景烜一起进宫去了,因为这次的事情,孟泽也插手了,皇帝找景烜,他很自觉的跟着去了。 眼下常安公主把淳儿抱来了扶云阁,常安公主在做衣服,褚欢闲着没事,开始跟半大点的奶娃子玩。 哦,常安公主在学做的是小衣服,并且不是给淳儿做的,是给褚欢腹中孩子做的…… 美其名曰,她要做姑姑了,要好好疼亲侄子(侄女)。 她毕竟是有过孩子的,怀孕的时候就给自家儿子做过小衣服,所以做的还挺不错,眼下也弄得那叫一个手巧。 至于褚欢…… 她没兴趣搞这些,有的是人准备,她闲得蛋疼啊这样为难自己。 常安公主弄着弄着,又忍不住嘀咕:“嫂嫂,要不还是叫有经验的老嬷嬷来看看,你到底怀的是男孩女孩吧,这样我做衣服也能专业对口不是?不然我男孩女孩都做也不妥,只做男娃的或者只做女娃的也不妥……” 褚欢:“……” 她就不该和常安公主扯这些词儿,专业对口是这样用的? 都不想说她了。 褚欢逗淳儿的手顿了顿,随后漫不经心似的道:“不需要,而且月份还那么小,看不出来的。” 常安公主道:“能看出来的, 宫里有善于摸胎的老嬷嬷,比太医把脉的手还准,只要她们看过,三个月都能看出男胎女胎,皇室许多女眷有孕都被看过,我当初也被看过,都准了。” 褚欢淡淡道:“那也不用,我自己就是那么厉害的医者,还需要旁人来给我看这个?” “也是……那你看过没有?是男孩还是女孩?没看过的话现在快看看。” 常安公主那叫一个激动和期待。 褚欢微微皱眉,却并没有依言把脉辨别男女。 常安公主直接挪过来,晃她胳膊撒娇:“嫂嫂~你就看看呗,好让我知道该做男孩女孩的衣裳,而且我跟你说,你现在不看,过些时日,父皇肯定会派宫里的嬷嬷来看的。” 褚欢斜睨她道:“你只是想确定做衣服的颜色款式?要知道,襁褓里的小奶娃娃穿的衣服,不论男女,其实不需要什么差别的,长大些才需要分辨。” 常安公主被戳破假话,有些囧。 “我我我……我就是想,如果是男孩,那肯定皆大欢喜,对你和皇兄都是绝对的好处,要是女孩……嘿嘿,我这不是想给我家淳儿先下手为强么?” 说着,她还抬手挠头,像个憨憨。 褚欢就很无语。 她没好气道:“可别,指腹为婚要不得,孩子还是要长大了自己选另一半最好,而且还是这样亲的表兄妹,表兄妹不能成婚,生孩子容易畸形多病,我之前还劝了你皇兄别和冯毓然那啥生孩子,我不是也和你说过了?” 常安公主一时间还真是给忘了这事儿…… 不过…… 她炯炯有神:“所以是女孩么?” 褚欢依旧没好气:“反正做小衣服,襁褓里的奶娃娃穿什么样的都是一样,你那么关心这个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少烦我。” 常安公主只好撇嘴道:“那我刚才说的也不假,你怀的是父皇的嫡皇孙,最迟满四个月的时候,父皇肯定会让人来摸胎,你不说,到时候我也知道。” 褚欢心下一紧:“肯定会派人来么?” 常安公主道:“那也不一定,只要父皇确定是男女了就行了,要是知道了,那肯定不需要多此一举啊。” 褚欢了然,若有所思片刻,正要跟常安公主说什么,门外的丫鬟来报,前院待客的管事来了。 秦王夫妇上门求见,说要跟她赔罪。 褚欢只好把想说的话咽回去,捎上一脸晦气的常安公主,一并去见客。 第211章 没诚意赔罪,那你们就回去等死好了 此时的待客大堂,秦王夫妇如坐针毡,秦王最是不安。 秦王妃倒是看着淡定一些,可也只是面上,心里也是紧张的。 她是真拉不下脸,可也是真怕了明王的手段,怕自己被休,怕儿女前程被毁。 而大堂两侧外围,正守着王府的侍卫,一个个腰间佩刀杀气腾腾,尽是威严冷肃,搞得好似秦王夫妇是被看守的犯人似的。 挺唬人的。 等了一会儿,可算褚欢来了,见褚欢身旁跟着的常安公主,夫妇俩都有些意外。 他们来之前没想到景烜进宫了,料到要对景烜和褚欢低头,但是多了一个常安公主,又觉得有些郁闷。 虽然按照身份辈分,秦王夫妇不需要怎么行礼,但是形势比人强,秦王夫妇还是起身略作礼数。 褚欢直接走到上位坐下,常安公主紧跟坐在另一边。 她们坐下,秦王夫妇却不好也擅自坐下。 褚欢却示意他们坐下了。 之后,褚欢淡淡道:“殿下受召入宫去了,二位来得实在不巧,我本想让二位等殿下回来的,只是都是长辈,晾着也不好,就来与二位说说话。” 她目光瞥到秦王妃身上:“秦王妃不是病了么?如今瞧着气色红润神采奕奕的,可一点都不像病过了的,看来秦王府的大夫,也是厉害得很啊。” 秦王妃虽然没病,也可被景烜这两日对沈家的手笔和秦王闹着休妻的事儿吓到了,气色绝对不可能好,神采奕奕更是不存在。 褚欢这样说,明显是在嘲讽秦王妃之前装病。 秦王妃一向自诩身份辈分,总爱摆出公正不阿的姿态来对被人评头论足,可少有人敢说她什么。 可是一再被褚欢这般冷嘲热讽。 哪怕是现在,还是心里窝火得紧。 但是,也都只能忍了。 她压着心头的火气,勉强道:“本就只是小病,没什么大碍,休息了两三日,已然都好了。” 褚欢挑挑眉,明晃晃的敷衍着点了头:“原来如此。” 一旁的常安公主也哂了一声。 秦王妃突然觉得脸上发烫。 是难堪的。 这俩人,把她当笑话似的作弄呢。 秦王妃素来自傲,都有些待不下去了。 可是接收到丈夫 警告的眼神,以及想起沈家当下的风波 ,以及自己的体面和儿女的 前程,她不能不断了傲骨。 她起身,闭眼深吸了口气,对褚欢道:“明王妃,中秋那日在宫里,是我听信小人之言有失偏颇,误会你和你的母亲,冒犯诋毁了你们 ,是我的过错,” 她艰难的说:“前两日病着不好来赔罪,如今我好了,便亲自来跟你 赔罪,请你莫要与我计较。” 褚欢没说话,只看着秦王妃。 秦王妃见她久久没有表态回应,心下懊恼,面上都有些急了。 秦王也心急起来:“明王妃,你看,你王婶已经知道错了,你大人大量,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吧,若是明王府还有什么要求也可提,只要能做到,秦王府定……” 秦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褚欢冷淡的声音打断了。 “我想,对于我想要的赔罪,秦王妃那日不管是不是真的晕了,也都听说了,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是否对我的赔罪,我要的是你们和我娘赔罪。” 秦王愣住。 秦王妃抬头,有些愕然。 褚欢道:“我说过,我不在乎你们诋毁我,可是我不允许我娘收到诋毁和羞辱,秦王妃想要了却此事,不必来找我,你得去褚家找我娘,我娘接受了你们的赔罪,此事在我这里才算过去。” 接着,她又煞有其事道:“当然,秦王妃也不用怕我娘那里会难为你,我娘和你不一样,她不刻薄,但凡你肯表个态,不论是否诚心,她都不会计较了,她可比我好应付多了。” 秦王妃难以置信,脱口而出:“你让我和你娘赔罪?!” 显然,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几乎无法接受的耻辱。 她肯来给姜明熙低头,除了沈家的教训在前,以及丈夫的威胁儿女的前程,还有原因就是褚欢身份不同。 嫡皇子的王妃,怀了嫡皇孙,身份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娘是贱籍妓子出身,可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女儿。 她低个头就低了。 可是那冼氏,是实打实的贱籍妓子出身啊,让她和那样的人低头赔罪,简直是要她的命。 褚欢见她反应那么大,也冷了脸色不善道:“怎么?跟我娘赔罪很为难么?既如此,那这个赔罪也就不必了,秦王府毫无诚意,我也不稀罕你们的赔罪。” 说完,她直接起身:“送客!” 一声令下,旁边的管事应声,褚欢也作势要离开了。 常安公主也随着起身要走。 秦王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可见褚欢下令送客要走,想都没想就赶忙道:“等等,等等……” 见褚欢停下了,秦王松了口气,好言道:“明王妃,凡事好商量,到底都是皇家的人……” 褚欢有些气笑:“我没有好商量么?秦王说这句之前,不妨看看沈家如今是什么境况,掂量一下你们想不想步后尘?我已经看在都是皇家人的份上,狗给秦王府脸面了!” 秦王僵了脸色。 褚欢瞥向秦王妃冷嘲:“秦王妃到底是不是甘愿来认错赔罪的,她有没有诚意,你们夫妻两个最清楚,也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她越说越气恼:“我已经不计较她的言不由衷了,只需要她去和我娘赔罪,她却这般态度,只当我娘受不起她的赔罪,怎么?有求于人的是你们,拉不下脸的也是你们,你们那么高傲,来这里作甚,回去等死好了!” 这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足够重了。 秦王知道,褚欢比之前更生气了,若是今日处理不好,只怕没有下次机会。 他又急又气,二话不说,转身就扬手,毫不犹豫的抽了秦王妃一巴掌,力道很大。 秦王妃猝不及防的,直接被打得跌在地上,人都懵了。 秦王指着秦王妃怒骂:“贱人,让你好好赔罪你这般端着姿态,你是想拉整个秦王府为你的愚蠢清高陪葬么?本王告诉你,你若是再这样,本王真就休了你,也废了你儿子的世子位!” 秦王妃顾不得震惊和疼痛羞耻,豁然抬头:“你敢!” 秦王气道:“本王有何不敢?本王早就厌了你这个无趣枯燥的蠢妇,你这般惹祸,这次即便本王休了你废了你儿子,你娘家也无法给你撑腰!” 秦王妃气得要命:“你——” 褚欢呵斥:“够了!” 她满脸厌烦的看着这夫妻两个:“你们要打要吵,不要在我明王府,这里不是秦王府,也不是闹市和菜市口,不好好注意分寸,别怪我不给你们留体面,叫人将你们丢出去!” 秦王老脸僵硬。 秦王妃羞愤不已,只觉得自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她忍不住捂着脸,悲愤交加,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褚欢冷眼瞧着 ,又转向秦王,更不客气:“再有,虽然秦王妃是比较欠打的,但是身为丈夫,秦王这般动辄对发妻动粗,还恶言相向,当真是……算不得男人。” 秦王没想到褚欢会这样说她,惊怒起来:“你说什么?” 褚欢冷笑:“我说错了么?秦王宠妾灭妻,早就想休妻扶正侧妃,立你的爱子为世子,之前没有正当理由,如今因着这件事,倒是给了你做这件事的由头了。” “只怕今日即便我谅解了秦王妃,此事之后,她也会被休吧?你们的儿子也会被废掉吧?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秦王怎么会错过呢?” 这话,正是说准了秦王一向的心思和当下的打算。 他确实是想借此事休妻废子的,但是前提是,先安抚了明王府,别让明王把对沈家的手段也用在秦王府。 等安抚了明王府,他便借此事休了废了这碍眼碍事儿的母子两个。 没想到褚欢会看出来,还当面指出。 第212章 皇帝要立景烜为储君。 秦王妃本来觉得褚欢乱说 的,可见到秦王这般反应,便明白了。 原来,她不管来不来赔罪,秦王都不会放过这次对付她的机会的。 赔了罪平息了明王夫妇的怒意 ,但是不代表她就没有错了,险些给秦王府带来灾祸,也是错。 而她这一次,也已经没了多年经营的名声。 秦王最多是休了她,暂时保留她儿子的世子位,可没了她,她儿子迟早保不住。 若是不能平息明王夫妇的怒意,更不用说,他们母子都得废。 秦王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怀着这样的心思 ,当即义正言辞的辩驳: “明王妃,你少胡言乱语,本王的王妃有错不假,但是本王不曾开罪于你,好歹本王也是明王的堂叔,你岂能如此空口胡诌抹黑本王?” 不仅辩驳 ,还反过来指责起了褚欢,借机宣泄起了先前受的窝囊气。 褚欢勾唇轻笑:“是胡诌便好,毕竟,我可不希望我成为秦王休妻的表面原因,这种损阴德的事情,秦王也最好不要栽在我头上。” 秦王老脸又有些挂不住了,他还真这样打算的,以给明王夫妇交代为由,休了这个妻子,好扶他最爱的侧妃上位。 这样,错就不在他这里了,是明王夫妇太过跋扈,他不敢与之对着干,只能休妻平息明王府的怒意。 可褚欢这样明着指出来了,他怎么可能承认,咳了一声道:“自然不会。” 褚欢点头:“不会就再好不过了。” 她看向已经被近身侍女扶起来,正一脸怨怼看着秦王的秦王妃,笑了:“秦王妃,想来在狄仁杰,再让你去给我娘赔个罪,应该不算为难了吧?” 秦王妃脸上的掌印很清晰,显得脸都有些扭曲了。 她恨极的看了一眼秦王,再看向褚欢时,已经没了刚才的为难和抗拒。 她深吸了口气,又泄了口气,郑重道:“好,我会去褚家拜会衡国公夫人,好好和她赔罪的。” 褚欢笑吟吟道:“那我拭目以待了。” 秦王妃垂眸颔首,随即便抬手捏着帕子遮住脸上的掌印,转身离开了。 秦王看看秦王妃 离开的背影,再看看褚欢,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贱妇这样就答应去赔罪了? 褚欢就这样不计较了? 褚欢扫向正不明所以的秦王,笑意转冷:“秦王还不走?是要留下等我家殿下回来么?” 秦王可不想再应付景烜。 他赶忙也走了,中年有些发福的身体,小跑起来,笨重又滑稽。 目送夫妻俩一前一后离开,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笑着。 常安公主凑过来,问:“嫂嫂是要让他们夫妻俩狗咬狗?” 有褚欢的警告,秦王绝对不敢再以她为由头休妻,自然,秦王也无法休妻了。 可是经过刚才是这一遭,褚欢还点破了秦王的心思,本就势如水火的夫妻俩,后面可就有的闹了。 褚欢道:“是,不过也不只是。” “那还有什么?” 褚欢扭头看着常安公主,笑着反问:“皇后费了一番功夫,撺掇秦王妃对我和我娘发难,一开始秦王妃是被当枪使不自知,如今你觉得她还不自知么?” 常安公主微摇头:“她虽不算多聪明,却也不蠢,肯定知道皇后让她做出头鸟了。” 褚欢勾唇:“是啊。她知道了,你觉得她会毫不计较么?” 那肯定不会。 这位看似公正不阿,有什么看不惯都要说一嘴的秦王妃,曾经被尊为规矩尺杆的女子榜样,实际上心眼小着呢。 只是不得丈夫 宠爱,被侧妃和庶子压在头上,才另寻立足之处,这样名声在外,家族也勉强可以撑着她,她才能地位稳固。 这次,皇后利用她,让她惹上这样的危机,她必定会怨上皇后的。 褚欢道:“虽然她能耐不大,但是人心难测啊,只要怨气够大,便也是有用的,她天然是皇后那边的人,只要她存有二心,说不定以后会让皇后吃大亏。” 反正她若真的计较,皇帝也不会真的由着她和景烜对秦王府怎么样,到时候肯定会软硬兼施的劝和的。 她犯不着计较这些,会得不偿失的。 如今她帮着堵了秦王休妻的由头,秦王妃不得不念她这份好意,也知道了秦王的心思,绝不会让秦王好过。 秦王不好过了,便无法给皇后母子好好做事了。 虽然他一个闲散王爷,也没法帮皇后母子多少,但是好歹是宗亲王爷,聊胜于无啊。 常安公主总结:“反正也还是狗咬狗。” 褚欢笑笑,不置可否。 之后二人又一起回了扶云阁。 可刚到扶云阁没多久,常安公主又想问孩子性别的时候,景烜和孟泽回来了。 皇帝召见景烜,是让景烜不要对沈家赶尽杀绝。 若是沈家真的各种罪名压身,不处置不行,可一旦沈家不保,皇后母子都会被殃及。 有这样的娘家母族,皇后母子都将岌岌可危。 所以皇帝摆明要保沈家不灭,还得让景烜收手,只怕是许了条件的。 褚欢都奇怪了:“也没瞧着皇帝多爱皇后,怎的就为了皇后这般对沈家容情呢?” 常安公主冷哼:“他现在是人老花黄不新鲜了而已,以前还是很宠爱沈皇后的,嫂嫂你是不知道,我母后是个性格直率的,父皇哪里做的不好,她都要劝谏阻挠,不让父皇犯错,但你猜沈皇后那会儿在做什么?” 褚欢挑眉:“温柔小意,善解人意,奉承陛下,好似以陛下为天,陛下 做什么都是对的?” “对!嫂嫂你还真什么都懂。” 常安公主一脸嫌恶:“她就是靠着对父皇的奉承和吹捧,什么都顺着父皇听从父皇,无条件的支持父皇,让父皇沉陷在她的温柔乡里,所以那会儿,父皇对她可谓是盛宠。” 难怪了。 常安公主继续:“而且还有个事儿,就是皇祖母对她 的厌恶,就是因为她太下作了,不光害人的手段阴毒,博宠爱的手段也是,父皇年轻的时候有过 荒唐,有时候要一夜召幸两三个妃子一起……” 常安公主一个脸皮还算厚的,都有些难以启齿:“当时她已经是贵妃了,竟然毫无体统尊严,与两个低位妃子一起伺候父皇,不堪至极。” 褚欢:“??!” 劲爆啊。 一边的景烜和孟泽都尬住了,哦,其实最尬的是孟泽。 景烜就又尴尬,脸色也难看。 显然他也知道这些,并且对此深恶痛绝。 常安公主道:“所以即便父皇一意孤行立她做继后,皇祖母也不曾正眼看她,就因为她好歹是侯门千金出身,行事却丝毫上不得台面,皇祖母说她,连青楼妓子都不如。” 怪不得,先太后把象征皇后的九鸾凤钗交给景烜,这是从不承认皇后这个国母呢。 景烜道:“而且父皇要保沈家,最要紧的可不只是父皇曾经真的宠爱她,还有最要紧的一点点就是,她拿捏着父皇的把柄。” “把柄?” 褚欢讶然一瞬,突然想到了:“是先皇后?” 景烜颔首:“嗯,当年沈氏谋害我母后,是父皇默许并且暗示的,后来皇祖母以为是沈氏主导了一切,要追查,父皇还替她遮掩抹去了痕迹,让皇祖母查无可查。” 褚欢一时间,有些一言难尽。 所以,皇帝当年立后,也不只是因为当时宠爱沈皇后,也是因为这个把柄。 褚欢问出了心头放了好些时日的疑惑:“我想不明白,皇帝到底为什么容不下你们的母后?” 第213章 皇后的捧杀。 这个,常安公主不知道,所以没回答。 孟泽就更不知道了。 景烜道:“因为母后性格 是真的中正耿直,而他当年为了争夺储位,用的手段多为阴毒,母后其实……很看不上他。” 褚欢呃了一声:“就这样?” 景烜道:“他还为了探查皇祖父的心意,和皇祖父晚年最宠爱的妃子私通,此事母后也知道。” 褚欢:“???” 常安公主两口子也惊呆了。 景烜轻嘲:“母后很是看不上他,可夫妻一体,母后便总想着纠正他的卑劣,时时敦促他,他知道自己 在母后眼里是极其不堪的,觉得母后看他,就像看一个笑话,你觉得他会容得下母后么?” 容不下 的。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心态。 很多人功成名就后,都会远离甚至是容不下见过自己不堪一面的故人。 其实皇帝,也是这样的心思吧。 他是皇子王爷的时候,所做的一切不堪都被先皇后看在眼里,等他做了皇帝,明明所有人看他,都把他当至高无上风光万丈的帝王。 只有先皇后,是带着知道他一切不堪的悲悯嫌弃眼神看待他的。 所以先皇后只能死。 褚欢冷笑:“他倒是会装,和沈氏一起谋害了先皇后,却装作对你们很疼爱在意的样子。” 景烜道:“倒也不是真的装,他对我,曾经也是真的看重和疼爱,只是后来我立了战功威望日盛,威胁到了他,他便想要打压我毁掉我,对我的心态 很是复杂,但我不否认,他曾经对我也是真心。” 他看向一脸愤恨的常安公主:“对婼儿,他更是真的宠爱偏爱的,这是因为害死了母后 的愧疚,也是因为婼儿和我,都是原配嫡出的孩子。” 常安公主咬唇扭头,似乎因为 刚知道了母后被害的 真正原因,心头恼恨难受着。 褚欢问:“他都不在意先皇后这个发妻,竟然会因为 嫡庶而这般看重你们,有些说不通,毕竟算起来,继室也是嫡妻,继室生的也是嫡子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么?” 景烜解释:“因为皇祖母便是皇祖父的原配发妻,他也是嫡出皇子 ,但是皇祖父不喜欢皇祖母,也不喜欢他,迟迟不肯立太子,反而任由他泯然于一群兄弟中。” “他是和几个 庶出的兄弟一起争斗过,靠着诸多不堪的手段赢的,他很恨皇祖父对他的轻视,未曾给过他生为嫡皇子的尊严体面。” 所以后面的,也不必再解释。 很明显,以己度人,皇帝因为自己当年受到的冷落轻视,便格外执着于这点。 所以,即便宠爱沈皇后,也颇为疼爱英王,他也不让英王触犯景烜的地位,因为景烜是他的原配嫡子。 他表明让景烜继位,不是说着听的,而是真的 这样打算。 褚欢问:“所以,他找你进宫里,让你收手 ,许了什么承诺给你?还是,你提了什么?” 景烜道:“他说,会在下个月大寿时,宣布立我为储君。” 褚欢微诧 。 常安公主也一时顾不上恼恨了,也有些惊讶。 褚欢笑了:“那挺好啊,只是留沈家一脉,而不是放过沈家全族,却能省那么多事,你都不用太费周折的去谋算,便坐上太子位了,划算得很,你答应了吧?” 景烜:“我说,我考虑考虑。” 褚欢:“……” 这人倒是挺会拿捏姿态摆谱的。 皇帝估计气够呛。 景烜道:“此事不只是他的打算和退让,也是沈氏去见过他后他才定下的,显然沈氏也知道了并且赞同立储,你觉得沈氏费尽心机这么多年,会轻易同意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褚欢道:“她是不得不弃车保帅,做出退让来平息此事,也是已经有了别的打算,觉得就算立你做储君,也有把握让英王以后取代你。” 孟泽道:“王妃说的不错,所以,殿下才没有直接允了此事。” 常安公主闷闷道:“可是不管皇兄应不应,父皇都是要保沈家一脉的,而且,沈氏母子也还是会另起谋算来对付皇兄,尤其是对付嫂嫂腹中孩子,反正他们都是不怀好意,平白得来的储位,何必推掉?” 孟泽无奈道:“傻丫头,只是暂时不给陛下准确的态度,殿下这是在和陛下博弈拉扯呢。” 常安公主懂了:“哦。” 顿了顿,她又瞪孟泽:“不许当着皇兄和嫂嫂的面叫我傻丫头。” 孟泽:“行,私下再叫。” 常安公主脸红了几分:“私下也还是别了吧……” 孟泽没应,当做没听见。 常安公主一脸郁闷。 刚才因为得知先皇后死亡真相的阴霾,散去了许多。 突然吃了狗粮的褚欢和景烜:“……” 褚欢咳了一声,道:“其实,皇后让陛下立储,未尝不是对你的试探,前日回褚家,我已经跟褚漱玉透露了我会医术,褚漱玉肯定告诉英王了,英王知道,皇后也会知道,” “近来我几次行医也不是难查的机密,她只要推断出来,必定认定我医术厉害,有我在你身边,她不可能不怀疑你身体已经有所好转,这一遭是试探,也是要把你重新推上风口浪尖。” 景烜冷笑:“就像当年,父皇对我的捧杀?” 褚欢点头:“或许是。” 由皇帝对捧着原配嫡子的心结在,皇后想要英王出头,就得景烜不中用。 否则,但凡景烜能好,皇帝都不会略过他去扶英王那个没脑子的东西。 可皇帝对这个儿子曾经的嫉妒和忌惮,皇后都知道。 她这是要再把景烜抬起来,甚至抬到更甚于当年的风光尊荣,让 他发光发亮,让皇帝再感到受到威胁。 最后,借由皇帝的手,除掉景烜! 景烜呵了一声:“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她若真能有这份心机和心态,我倒是能佩服她几分。” 褚欢问他:“你这样拖着不给陛下表态,是要再跟陛下要什么么?” 他沉笃点头:“我要兵权。” 褚欢微讶。 这还真就为难皇帝了。 景烜道:“京郊四面八方加起来,总共驻扎着八万赤廷军,用以拱卫京城,兵权都在父皇手里,执掌这八万兵的都是父皇的人,我要其中的一半兵权,由孟泽 执掌。” 顿了顿,他面无表情道:“但是他没肯。” 没肯才正常! 褚欢幸灾乐祸 :“他当时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景烜:“大概吧,反正今日进宫,从见到他到出宫,他脸色也没好过。” 行吧。 常安公主磨牙道:“他这样虚伪歹毒的人,要不是怕皇兄背上不孝不悌的名声不好,我真巴不得他被气死,虽好死不瞑目。” 她之前也就是憎恶沈皇后母子 ,对皇帝孺慕之情还是很强的,因为不知道她母后的死,竟然是因为她这个好父皇的不容。 所以,即便因为皇兄的事情,对他有些不满,可到底是一直以来对自己疼爱非常的父皇,她还是很在意的。 可现在,隔着 间接杀母之仇,她只想这个渣爹去死。 景烜揉了揉眉心,和孟泽对视了一眼后,对常安公主淡淡道:“婼儿,你近日好好待在王府,不要出去,更不要进宫去。” 常安公主不乐意:“这是要把我困在王府里了?为什么?” 景烜沉声道:“你若是沉不住气,因为母后的死因跑去和他闹,我们都得完。” 皇帝根本不知道,景烜知道了先皇后的真正死亡原因,不只是时候害的,也是他 的促成。 正是因为不知道, 他才肯想着让景烜继位,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儿子实际上,对他厌憎入骨。 一旦知道这些秘密不仅景烜知道,如今他们几个都知道了,皇帝容不下的,也就包括他们了。 而在皇帝那里,知道一切的景烜,自然是不能继位了的。 并且,也不能活了。 第214章 再生个女儿?你白日做梦呢? 最终,常安公主只能由着景烜把她关在王府了。 反正她男人和儿子都在这里,不出去就不出去了。 可是还是满心郁闷,对皇帝极其不满。 孟泽带着她去宽慰哄劝了。 眼看夫妻俩走了,乳娘也抱着淳儿随着离开了景烜这才对褚欢说起一事儿: “对了,有件事,出宫之前父皇问了你的情况,说 等孩子满四个月的时候,会派人来摸胎,就是要确定你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你要做好准备。” 褚欢微诧。 也是巧了,不久前常安公主才说了这件事,景烜从宫里回来就又说了。 褚欢问:“一定要摸么?” 景烜其实对此也不太乐意,但是还是无奈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意义不同,父皇是一定要确定此事的,挡不了。” 褚欢点头,问:“那就是说,确定了是男胎还是女胎就行了对吧 ?也不是一定要摸?” 景烜想了想,颔首:“是,怎么?” 褚欢抬手扶着自己已经微微凸起的 肚子,低声说:“那你就告诉陛下吧,我怀的是男孩。” 景烜愣住。 片刻才问:“确定了?” 褚欢没好气道:“我自己摸的脉象,我若不确定,我会让你和皇帝还说?要是以后生出来不是男孩,我能担得起欺君之罪?” 这倒也是。 景烜明明也想要而爱,但是说高兴,也不见得很高兴,就是点了点头表示 知道了。 然后意外道:“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 还能诊出男女?” 褚欢道:“我医术那么厉害,会诊出怀孕男女不挺正常?又不是多新鲜的事情,有什么必要特意跟你说?反正对我来说,男孩女孩都一样。” 景烜:“……” 挺大事儿啊,对她来说,竟然是不必特意说的。 “那我真和父皇这样上报了?” 褚欢点头淡声道:“嗯 ,让他不必再派人来,我不想被人当牲口繁殖一样摸肚子来辨认性别。” 景烜默了默,轻声解释道:“并没有这个意思,你不用这样想。” 褚欢道:“可我就 觉得是这个意思。” 景烜正想要说什么,又被她打断了。 她道:“可能你们皇家大多有身份 的女人怀胎时会被摸胎,就连先皇后怀着你和常安公主的是也被摸了,你觉得这是正常的,但是我不觉得。” 景烜似乎不太理解她到底在计较什么,可又好似也大概有点明白。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你介意,自然不会有人来给你 摸胎了,我会告诉父皇你怀的是男孩的。” 褚欢嗯了一声。 景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 :“你其实 ,更希望他是女儿 吧?” 褚欢摇了摇头,低声道:“于我而言,男的女的都一样,都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孩子。” 景烜闻言,眉目 柔软的凝着她的侧脸片刻,轻声道:“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的。” 褚欢理所当然道:“我既然愿意生下他,我自然会做一个好母亲。” 她之前不想生,是因为孩子是意料之外的,她一个打算要离开的人,负担不起一个孩子的 人生,不管是带走还是留下,都对孩子不公平。 其实,擅自生下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本身就是对孩子的不公。 可如今,她既然肯生下了,就得负担起孩子的一生。 以后不管她去那里,都会带着这个孩子,她也会竭尽所能去做一个很好的母亲。 景烜认真笃定的道:“我也会做一个很好的父亲,我们的孩子,会康乐无忧的长大的,我会把最好的一切都拿来给他。” 褚欢笑了笑,只突然问他:“你觉得最好的一切,就是江山皇位?” 她以为景烜会点头,可景烜却摇了摇头,强调道:“不,是他想要的一切。” 褚欢沉默了。 景烜笑了笑,补充道:“等以后,我们也还会有女儿,到时候,我也会把她想要的一切,都拿来给她,我 ……” 褚欢吓到了,人直接站起来叫停 :“停停停,打住啊,你扯什么犊子?大白天的也没睡觉 ,说什么梦话呢?” 她以后会和他再有孩子? 这么天马行空的想法,他倒是敢想? 景烜:“……” 褚欢泛起白眼呵呵他:“给你生一个你就烧香吧,还指望二胎?你指望这个,不如多娶几个小的给你生,我一定好好给你弄坐胎药安胎药,保准一个个健康落地,我这肚子你就甭想了,没戏。” 说完,她一副实在是忍不了他了的样子,嫌弃得要命,扭头往里走了。 景烜在原地坐着,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哦,他当下,什么想法也没了。 。 因为景烜没允下皇帝的交易,皇帝也不肯给景烜兵权,沈家的事情还吊着呢,风波持续翻涌。 沈家如过街老鼠一般,声名狼藉人人喊打,朝中弹劾 的奏折堆成山了。 第二日,冼氏派人来说,秦王妃去和她赔罪了,并且态度还算不错,丝毫傲慢都没了。 对此 ,褚欢自然也就满意了。 东莪回来了。 前段时间派她去姚若安那里,潜伏在姚若安身边帮姚若安查绝子药一事。 因为景函做事谨慎,已经几年过去了,连姚若吧身体里的绝子药药性都查不出来了,他自然也饿早已把痕迹和有关之人处理得干干净净,几乎很难查到蛛丝马迹了。 连当初开药的妇科手术 陆大夫,也都已经去世了。 但是经过东莪这段时日的监视追查,加上姚若安的配合试探,还是有了些线索。 当年给姚若安看诊的陆大夫,是外出看诊意外落水死的,当时陆家觉得蹊跷,因为陆大夫会水,觉得陆大夫的死不寻常,便报了案。 可是最终还是被 定了意外淹死。 陆家也 在此后的两年,医馆关门,家破人亡,可都有合理正常的原因,没有半分认为刻意的痕迹。 可只有一个陆家的女儿,生死不见人。 据东莪暗中查到的,陆家的女儿在陆大夫淹死之前的三个月就不知道去哪了,只传闻是跟人私奔了。 反正她爹死了,陆家医馆关门家破人亡,她也没出现过,至今都杳无音信生死不明。 而那个时间段,正是陆大夫给姚若安看诊,并且确诊姚若安体寒,为姚若安调养的时候。 所以,极有可能是有人抓了陆大夫的女儿,要挟陆大夫欺骗姚若安,谎称姚若安体寒 ,并且趁机给姚若安用了可损伤胞宫以至于绝子的药物。 之后,陆大夫便被淹死灭口了。 陆家不依不饶的要真相,自然也只能除掉了。 恐怕陆家那个女儿,也多半是死了。 褚欢道:“如今,只差查证此事和景函的关系了,可是景函抹消得那么干净,可如何查得到?” 第215章 邓氏死了,褚玉津弑母。 此事,景烜也 有些犯难。 他可以不用证据就弄死景函,有的是办法。 可是景函死不足惜,却不能让姚若安做景函的寡妇。 得让姚若安 抓住景函这个把柄,名正言顺的离开安阳王府,脱离和安阳王府的关系,她才能活得好。 那就得查到确切的证据。 褚欢心思转的快,也想到了景烜想不到的点,狡黠一笑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若安肯不肯做。” 景烜忙问:“什么办法?” 褚欢勾唇,端得一脸坏笑:“让若安假孕,只要若安声称有孕,景函就必定会奇怪,他明明费尽心机的让人给若安下了绝子的药物,本以为万无一失了,为什么若安现在能怀孕,如此,他多半会自乱阵脚的露馅。” 景烜闻言,很是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这是馊主意,你以为谎称有孕是那么简单的?一旦若安这么做,安阳王府必定会请人去看,有没有怀孕,诊脉便知道。” 褚欢翻起白眼,怼他:“你才是馊主意,我 话没说完呢,我既然 这么说,自然不会毫无考量,我还能不知道会有人诊脉?” 景烜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那你说说,你打算如何?” 褚欢冷哼一声,得意洋洋的笑道:“你忘了么?我擅长于制作各种效用的药,我也会调整脉象的行针之法。” 景烜倒是一时间没想到这些,闻言眼睛一亮。 褚欢道:“想要给若安伪造一个假孕的脉象,对我来说可太容易了,只需要研制一味药,再施针给她更改伪造脉象,只要不是医术很厉害的医者,绝对看不出异样。” 顿了顿,她忍不住问了:“想来若是她宣称有孕,安阳王府不会去请宫里的陈院正去看脉吧?” 宫里的太医院,医术最厉害的就属院正陈洪,那是皇帝的专属太医,若是其他太医,褚欢有把握发现不了,但是陈洪就不一定。 因为伪造孕脉和之前伪造秦启月的体虚之脉也是不一样的。 她有把握秦启月的脉象不会被发现异常,但是给姚若安伪造假的孕脉,就不一定瞒得住了。 景烜不屑道:“安阳王府还没有这个脸。” 褚欢闻言就放心了。 “那我给她钻研炼制一颗药,在辅以针法弄出滑脉,不过这件事对她首肯并且配合,” 她看向前方一直静候的玄衣劲装 女子,道:“东莪,你立刻去寻她,问她愿不愿意以此法来查出真相 ?” 东莪领命 ,见景烜没有什么吩咐的,便退下去找姚若安了。 东莪走后,景烜很是诚挚的对褚欢感激道:“谢谢你这样帮她。” 褚欢凉凉道:“用不着你谢我,要谢,也得等 此事处理了,她脱离安阳王府的时候亲自谢我,你以哪门子的身份立场谢我?” 景烜突然又有那种,她和姚若安很要好,他成了外人的感觉。 他忍不住道:“她的诊金,你是从我这里拿的。” 褚欢:“……” 大意了。 景烜恳切道:“总之,她该谢你,我也要谢你,你知道,她是因为我才被算计嫁给了景函那个废物,才受了如此伤害,她如果并不能好好脱离和景函的关系,如果这件事给不了她公道,我此生都难以心安。” 褚欢撇撇嘴,却没怼他了。 谢就谢吧。 本来要等东莪回来,带回姚若安的表态的。 可是还没等到东莪,在外面守着的东青却匆匆进来了。 进来得突然,景烜和褚欢都没开口呢,东青便立刻禀报: “殿下,王妃,刚得到消息,邓氏死了。” 闻言,景烜 倒是反应不大。 褚欢却可以说是吃惊的。 虽然有些预料邓氏会死,可是也太快了。 她忙问:“怎么回事?应该不是自然死亡吧?” 东青道:“邓家那边 的 说法是病故的,但是她的病已经不算什么了 ,不可能病故,而且昨日,褚玉津去了邓家见她,来报的人说,昨日褚玉津还特意去的千味楼,买了邓氏喜欢的糕点带去的。” 俨然,是褚玉津动手了。 褚欢啧了一声,轻嘲道:“他倒是动作快,也比我以为的要 狠得多。” 知道邓氏想谋杀褚眀修,知道她也已经知道了这些阴谋,褚玉津便做出了邓氏必死 的判断。 想必,昨日的糕点,是动了手脚的。 当真是大孝子啊。 景烜眯着眼冷冷道:“虽然邓氏该死,但是 不该是褚玉津动手,他这样,也留他不得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娘,褚玉津怎么都不该弑母。 邓氏都对不起褚眀修,对不起很多人,但是可没有怎么对不起褚玉津,要说有,就是不顾对褚玉津的隐患,和褚戎私通。 可是,这爷还不足以成为褚玉津弑母的理由。 对于景烜这样对母亲有着深重的遗憾和执念,一直对亡母饱怀十年的人来说,褚玉津也是罪该万死的。 褚欢道:“我没打算留他,原本我还要想办法除掉他给六弟让位,如今是不用了,弑母的罪名,他必死无疑。” 褚玉津以为,弄死了邓氏就能给她交代,她就会了结了多年的恩怨,不再对他们咄咄逼人? 想太多!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邓氏母女狗急跳墙的对褚眀修下手,逼褚玉津两相为难。 前几日她在褚家,也是故意点破某些事,让褚玉津下定决心是破局,而破局的法子,只有一个。 就是邓氏死。 邓氏死了,这桩见不得人的阴私就没了源头,褚玉津也以为这样能息了她的怒火。 可褚玉津也算个聪明人,却在这件事情上因为太过烦乱心急而犯了大错。 弑母,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而一旦他弑母的事情被曝出,他弑母的原因也会瞒不住,到时候,他不仅声名狼藉一无所有,还得为弑母而担负死罪。 算起来,这桩人伦惨祸,她才是始作俑者呢。 可,又能怨谁? 景烜问她:“那你打算如何?是现在就捅出此事?还是等待什么时间?” 褚欢笑吟吟道:“邓氏死了,邓家应该要给她办丧吧?” 第216章 让邓云去邓氏丧仪上揭发褚玉津。 景烜挑眉瞧着她片刻,颔首:“大概会,怎么?你打算在丧仪上揭穿褚玉津谋杀亲母的事情?” 褚欢勾唇道:“对,不过不是我去揭发。” 景烜一见她笑得那么诡异,便猜到了:“关在秘牢的那个邓氏的婢女?” 褚欢没否认。 过了会儿,邓云就又被带到了褚欢面前。 这次不只是褚欢,连景烜也在,邓云很是防备忐忑。 褚欢也不墨迹,开口便给邓云扔出一记惊雷:“邓氏死了。” 邓云先是愣住,随即变色抬头,惊愕道:“怎么可能?!” 她惊骇她的,褚欢岿然不动的瞧着她,等她缓过来。 景烜则是事不关己一般坐在一边,手里转动着扳指,一派沉着。 邓云不敢置信道:“姑娘怎么会那么突然就死了?是你做了什么对不对?明王妃,是你害死了她?” 褚欢嗤了一声:“你想多了,我是想要她死,但是她那条贱命,还不配脏了我的手。” “那……那……” 不等邓云问,褚欢便道出了令人胆寒的真相:“是褚玉津,为了掩盖她的丑事,也自以为是的为了平息我的怨气和怒火,弄死了她。” 邓云比刚才得知邓氏的死时,还要惊骇。 她激动否认:“不可能!世子他怎么可能会弑母?他是姑娘的亲生儿子啊,就算姑娘做错了事,他也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啊,你一定是胡说八道的,一定是!” 褚欢轻笑:“原本他是不会的,不是有我在推波助澜么?” 褚欢笑意愈发深长:“你觉得身为衡国公世子,一个被休弃并且与人通奸还一再想要谋害自己父亲的母亲,他能留么?他敢留么?父母之间非要选一个,他只能选择褚眀修。” 邓云闻言,不说话了。 她似乎也从褚欢这番话中,看到了其中利害。 是啊,邓氏恶名在身被休弃,还跟人通奸,现在还为了掩盖自己的罪恶谋杀褚眀修…… 她只能死。 可是,不该是褚玉津动手的啊。 陪伴几十年,几乎是她半生活着的意义的姑娘死了,还是这样的死法,邓云不管如何没事真的悲痛的。 好一阵,才从悲痛中缓过来。 她看向褚欢,咬牙问:“明王妃找奴婢过来,应该不只是把这件事告诉奴婢的吧?你还想从奴婢这里问出什么,还是想让我做什么?还是直言吧。” 褚欢勾了勾唇,很满意她的反应。 “你想要活么?想要你的家人活么?” 邓云警惕起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上次她提出想活,也想保家人性命,可褚欢说她没资格谈条件。 现在却摆着她想要的给她,肯定不会是好心。、 褚欢道:“邓氏的丧仪,我要你去揭穿褚玉津谋害亲母的真相,包括邓氏与褚戎通奸和谋害褚眀修未果,才被褚玉津谋害的因由,一并公之于众。” 邓云睁大了眼,当即激动的大声拒绝:“什么?不!我不去!我不能把姑娘的秘密公之于众,不能毁了世子,我不去!” 褚欢淡淡道:“你不去,此事我还有别的办法,只不过有些事情你比较合适而已,是不是你,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你去不去,你和你父母家人的下场,可就太不一样了。” 邓云白了脸色:“你……你什么意思?” “你是邓家的家生奴,家中数代下来都是邓家的奴,连姓氏都是邓家赐的,你的父母家人随你一起做了邓氏的陪嫁,眼下就在邓氏嫁妆中城南的一处庄子里做管事吧?” 邓云紧紧的盯着褚欢,呼吸都忘了。 褚欢道:“若是你肯去揭露邓氏的奸情和褚玉津的所作所为,我放了你,把你父母从邓家弄出来,脱了你们的奴籍,你们一家人可获新生,过正常百姓的日子,如何?” 邓云愣着,不知道是不是褚欢提的事情太好了,她没反应过来。 褚欢:“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若不做,你是不能活着离开明王府了,你的家人,即便我不杀,你以为褚玉津会放过么?毕竟你是邓氏最大的心腹,知道她全部的秘密,你的家人,岂知会不会也知道?” 邓云瘫坐在地上,面色几经变色,考虑着褚欢的话。 邓氏死了,她背叛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人都是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她不怕死,便是殉主也甘愿,但是她的父母家人…… 邓云思量了许久,人也彻底冷静下来了,对褚欢道:“我想先见一见我的父母家人,确定他们都好。” 褚欢挑眉颔首:“行啊,我会派人带你的父母来见你,别的就算了。” 邓云咬了咬唇,最终也只能点头。 褚欢自然不是单纯的带邓云的父母来见她,而是放了一把火烧了邓云父母所在的庄子,用一些买来的尸体替了他们烧成焦尸。 然后,邓云的父母家人就被换出来了。 那场火,自然就是有人要杀他们灭口的假象。 而这场火,自然只能是褚玉津为了彻底灭口放的。 正好,邓氏身边原本还有一个次于邓云的心腹兰芝,当夜就死了,说是自杀殉主。 但是,监视的人来报,是褚玉津让人灭的口。 所以,他会灭作为邓氏最大心腹的邓云的全家,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那个邓云父母家人管理的庄子中有一处宜居别院,正好是当年邓氏落胎后住过的地方,邓云的父母,大概也知道一些的。 现在,就等邓氏的丧仪了。 深夜,东青禀报了邓云和其父母见面的情况后退下。 景烜忍不住道:“你倒是挺费心折腾这些的,真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个婢女,放他们一家远走?据我所知,她是邓氏的陪嫁心腹,邓氏对岳母的苛待羞辱,她也脱不了干系的。” 他对褚欢的了解,褚欢应该不会那么宽容的。 褚欢哂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把手 浸在花瓣温水中轻搓入香,慢悠悠道: “我自然不会放过她,但是她的家人,我也还是会如我所言,给他们脱了奴籍,放他们远去,至于邓云,她只要有脑子,就该知道怎么选自己的下场。” 而她肯定,邓云是个有脑子的。 景烜点头道:“我就说,你不该会真的放过邓云,果然,我没料错你。” 褚欢看向他,乜眼道:“你这话,颇有歧义啊,别是在内涵我过河拆桥言而无信吧?” 第217章 好一出狗血大戏。 这话,也颇有几分质问不满的语调了。 景烜笑笑,诚恳道:“怎么会?对待小人,不必讲究太多道德,你做的很好。” 褚欢轻哼,继续给自己的纤纤玉指搓花瓣澡。 景烜看着她片刻,突然问道:“若安的药,要多长时间才能配出来?” 下午的时候,东莪回来,带来了姚若安的答复。 她愿意配合褚欢,以这个方法来试探景函。 但是她和景函这两年关系比较冷,景函很少来她房里。 上一次房事,已经是快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她不想现在再和景函有什么,也不想等太久。 所以,只能借由近两个月之前的那一次,伪装已经有孕两个月。 那褚欢配药制药的时间就比较紧促了。 因为她要尽快宣布有孕,要在‘有孕’三四个月显怀之前,就试探查清此事,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踹了景函那个狗犊子。 褚欢道:“时间虽然有点紧,但是我会尽快弄出来,大概就几日的功夫。” 倒不是配药制药要很长时间,而是备药需要时间,有些药材徐只要暴晒烘烤等工序,这是需要时间的。 景烜点头,想到刚才吃了晚膳沐浴后,她一直在拟假孕之药的药方,怕是她口头上说的尽快和几日,也是要花很多精力的。 他有些愧疚道:“辛苦你了。” 褚欢冷哼:“少说这些没用的,真感激我觉得我辛苦,拿银子最实在。” 景烜:“……” 这人真的是,掉钱眼里了。 他郁闷道:“现在明王府的银钱都随你拿了,我拿不拿有什么意义?” 褚欢白他一眼:“拉倒吧,我不也说过,我不拿你王府账上的银钱?你要么就自己拿了给我当诊金,要么就不拿,让我自己拿,那还有什么意思?” 景烜:“……” 所以,他的一切都是她得了,她自己不拿,非得他拿了给她,又有什么意义? 搞不懂。 褚欢很快给自己的两只爪子洗完了香喷喷的花瓣澡,拂兮递上巾帛给她擦了手,便收拾了东西,端着花瓣水出去了。 润好了手,也就该休息了。 景烜躺在软榻上,巴巴的看着床榻那边她躺着的身影,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挪过去抱着她。 。 虽然邓氏是外嫁女被休会娘家的,但是邓家挺厚待她的,她死了,邓家办的丧事还挺隆重。 听说,褚眀修不顾病体,得知邓氏死了,立刻亲自去了邓家。 邓氏都被以恶名休弃了,褚眀修本不该去的,但是他不仅去了,竟然还穿白戴孝的去,一脸悲怆的跪在邓氏尸体边哭,活像给爱妻奔丧的深情丈夫。 哦,据邓家传出的些许风声,等家人商量邓氏怎么安葬的时候,他还打算以后将邓氏葬入褚家祖坟,以后和他一起合葬…… 他这样搞,显得作为他现在妻子的冼氏,有些像个笑话。 褚欢得到的消息说,原本不仅褚老夫人劝了他不要去邓家,褚玉津也再三阻拦让他不要去,可他还是非要和褚玉津一起去,褚玉津都拿他没辙。 又不能说真相,只能由着褚眀修折腾,但是褚玉津一边帮着给邓氏准备丧仪,戴孝守灵,一边担心褚眀修这样做会让褚欢不高兴。 因为邓家的大肆操办丧仪,也因为褚眀修这样的态度,第二天邓氏的丧仪,吊唁的人倒是不少。 连母族遭受危机危如累卵的英王,都去吊唁了。 褚漱玉作为皇家皇子侧妃,是不该给被休弃并且名声不堪的邓氏守孝了的,所以是和英王一道吊唁的。 连名义上的嫡母名分都不算了,褚欢自然没去,但是,邓云去了呀。 邓云一身狼狈的闯进了吊唁宾客进出不断的邓家大门,冲进了满是白色的灵堂,让邓家人和褚玉津都脸色大变。 邓云扑在邓氏灵位前哭叫:“姑娘啊,你死得好冤啊,奴婢回来晚了,竟然让你遭受如此谋害,奴婢对不住您啊。” 她的一通哭嚎,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些认出她是邓氏的婢女就不奇怪了,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如此沧桑,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 都快认不出了。 有些却不知道她,只旁观着。 总觉得要有好戏看。 褚玉津却惊愕不已的起身上前,吞咽了一下冷静下来,盯着邓云问:“邓云姑姑,你为何会突然出现?你不是已经……” 被明王府派人抓走了么…… 她不是应该在明王府的么? 邓云豁然抬头,怨毒的目光紧盯着褚玉津,恨极怒笑:“已经什么?世子是以为奴婢已经死了么?” 褚玉津正愣着,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她就继续道:“可惜让世子失望了,奴婢活得好好的,您想要灭口,烧死了奴婢的家人,却没能烧死奴婢,如今看到奴婢活着,一定很失望,也很害怕吧?” 她的话,信息量很大,瞬间让周围在场的人都惊惑起来。 什么灭口? 果然有戏看! 褚玉津惊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邓云姑姑,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灭口?什么烧死了你的家人却没烧死你?我何时要杀你灭口了?” 其他邓家的人也惊惑不已。 当然,他们都不傻,尤其是邓家主和邓夫人等人,知道邓云早前就被明王府派人夜袭邓家掳走了,如今这个时候邓云回来了,还这样当众胡言乱语,只怕来者不善。 只是不等他们叫人把邓云弄走,邓云就又急急忙忙的说话了。 “若不是世子要灭奴婢的口,奴婢的家人住的地方怎么会连夜起火?还有,不只是奴婢,兰芝也死了,你们说她是殉主,可是兰芝还有个老娘要养,怎么可能会殉主?” 她站了起来,指着褚玉津愤怒道:“是你,为了掩盖姑娘的丑事,毒害了姑娘,以子弑母,还要杀我们灭口!” 第218章 当众揭露邓氏的丑事和褚玉津的罪行 轰—— 邓云的话,就像一记惊雷,重重砸在灵堂之上,也 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惊住了,纷纷看着邓云后,都看向褚玉津。 连邓家的人,都惊愕的看向褚玉津,顾不上逐邓云出去了。 以子弑母?掩盖丑事? 褚玉津脸色瞬间惨白,也神色变得惊惶恐惧起来。 褚漱玉也是,浑身血液凝固,发冷。 褚玉津狠狠吸了口气后,颤手指着邓云,忽然怒喝:“你……来人,把这个疯妇拖出去,她疯了,在说疯话呢,赶紧堵住她的嘴,拖出去!” 他一声令下,在灵堂外的邓家侍卫就立刻走了进来。 邓云立刻后退叫嚷:“世子这是在心虚么?这么急着要拖奴婢走,可惜,就算你杀了我,你也遮掩不住自己弑母的罪恶,” 邓云越骂越激动起劲儿:“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枉为人子,你不是人!姑娘一心为了你,她就算与人通奸有错,却从未对不住你,你却为了自保杀了她!” 她一边后退避开侍卫的追拿,一边加快声音说话,把该抖的,都抖出来了。 邓氏与人通奸?! 大家的震惊,和刚才听到邓云说褚玉津弑母时一样,惊骇非常。 又是一记惊雷,砸在了刚被巨雷轰炸过的地方。 大家都看傻听傻了。 褚玉津脸色顿时灰败绝望,褚漱玉也跌跪在地上了。 他们完了。 邓家的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邓氏恶名在外,邓家可以不在乎,大家世族的女子,有手段有城府是好事,这样才能掌管好家宅安宁,这不算什么,所以不会影响邓家女儿的婚事。 可是通奸就不一样了,这样的错,可以让整个家族的女子,都声名狼藉嫁不出去。 邓氏竟然会与人通奸?! 灵堂内,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以,褚眀修 的声音,格外清晰:“你说什么?!” 大家闻声看去,就看到了灵堂侧后的入口处,褚眀修一身孝服站在那里,正死死地看着灵堂中的一切,锐利如刀的眼神,紧盯着邓云。 大家都惊了,他刚才并不在这边,什么时候来的? 邓氏还没入殓,所以褚眀修一直在邓氏的院子里,守在邓氏尸体边上,没有来灵堂。 可他这个时候却来了,还听到了…… 褚玉津兄妹俩的脸色,更加绝望了。、 邓家的人也勉强从邓氏通奸的惊骇消息中缓过来一些,可见褚眀修缓缓走来,也都担心起来。 褚眀修一步步的,穿过重重灵幡,缓缓到了灵堂正堂中。 他脚步有些虚浮无力,脸色也不太好,因为他本来就还在病中静养,得知邓氏死了大受打击,来了邓家后,便一直守着邓氏,为邓氏擦洗换衣,做入殓的准备。 他其实,已经是在强撑体力了。 眼下,他仿佛没感觉到周围人看着他奇怪的目光,布满血丝的眼死盯着邓云。 声音沙哑吃力:“你……刚才说什么?” “公爷……” 褚眀修用尽力气怒喝:“我让你把话说清楚!你说她……通奸?你说是津儿杀了她?到底怎么回事?!” 他本就体力难支,喝完质问的话,便身体一晃,险些摔了。 他身边,褚胜一直跟着,忙扶着他没让他跌倒。 邓云吓了一跳,咬了咬牙,只好跟褚眀修解释了。 她一副不忍的样子闭了闭眼,硬着头皮道:“姑娘她……一直和褚戎有奸情。” 此话一出,褚眀修脸色瞬间就灰白了。 他整个人都靠在了褚胜身上,苍白的唇哆嗦着呢喃道:“褚……褚戎?” 周围的人,知道褚戎是谁的都震惊不已,不知道褚戎是谁的,也都震惊又疑惑。 邓云低声道:“姑娘嫁给公爷后,因为褚戎一直未公爷办事,公爷不在姑娘身边的时候,总让褚戎来往送信和物件儿,世子出生后不久,姑娘便难耐寂寞,和他暗中有了奸情。” 褚眀修怎么都没想到,邓氏和褚戎会有奸情,还在那么早的时候…… 怪不得褚戎会为了邓氏背叛他…… 邓云:“怀上三姑娘的时候,姑娘已经和褚戎好了许久,一边和公爷蜜里调油,一边和褚戎暗通款曲,姑娘都不知道三姑娘到底是谁的孩子……” 褚漱玉猛地抬头。 大家也随着看向她,眼神各异,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几乎可以湮灭褚漱玉。 褚眀修也看向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愕然,浑身都在抖。 就连褚玉津,这个时候也都惊了,他并不知道,褚漱玉可能和他不是一个父亲…… 邓云继续放雷:“其实冼夫人怀上六公子后,姑娘也又怀了一个褚戎的孩子,她本想栽给公爷,可是那个时候因为冼夫人有孕,她和公爷闹不和,有好久不让公爷近身,不好栽给公爷,便称病去了别庄小住,实际上,落了一个孩子……” 褚眀修脑袋嗡嗡的,什么想法都要没有了,什么感觉也都没有了。 好似就在这么一瞬间,他有生以来所有的认知,都被掀翻颠倒了。 他的妻子,原来早就背叛了他。 他一直在为当年和冼氏的事情,以及后面冼氏和两个孩子的存在,对邓氏愧疚至极。 当年他经不住冼氏美貌和窈窕,背叛了邓氏,所以后来才抛弃冼氏,此事被邓氏知道后,他一直想要补偿此事对邓氏的亏欠。 他明明答应了,此生只有她的。 他没能做到,便尽量顺着她。 没想到,她在更早的时候,就背怕了他,和他身边的一条狗有奸情! 她还脚踏两条船这么多年,一边和他恩爱,一边和褚戎通奸,俨然让他成了彻底的笑话! 邓云持续放招,哭着道:“之前姑娘让褚戎陷害冼夫人,因此被休,褚戎也死了,被明王妃察觉了异常,怀疑褚戎叛主忠于她的原因,明王妃暗查此事,姑娘便想要绝了后患,可她杀不了明王妃,便打算除掉公爷,” “这段时日,一直派人送下了慢性之毒的东西去褚家,但都被世子察觉挡了回来,世子权衡再三,便在昨日,拿了一盒掺了花生的栗子糕,谋害了姑娘,姑娘喜欢吃栗子糕,却是吃不得花生的啊……” 说着,邓云便趴在蒲团上,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劲儿的说着邓氏被请生个儿子谋杀的不幸,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当然,也是真心的。 她也很愧疚,当众抖出了邓氏的丑事,让邓氏死了都这样声名狼藉。 但是,她没有办法,为了父母家人能活命,她只能背叛已经死去的主子。 大不了,她以死谢罪,到地下去赎罪吧。 这时,褚玉津忽然反应过来,爬上前对褚眀修急声道: “不,父亲,你不能相信她,她在诬陷母亲,也在诬陷我们,她早在母亲被休后就被明王府抓走了,一直在褚欢手里,如今母亲死了,是褚欢指使她跑来无中生有的诬陷母亲和我们的!” 褚玉津的话,又惊得在场的人奇怪起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 邓家主和邓夫人也想到了,邓云确实早在邓氏被休回来当夜,就被人夜袭掳走了。 邓氏说,是明王府的人抓走的。 对,不管邓云说的真假,这件事都可以以此否认! 第219章 邓云自杀自证。 众目睽睽之下,邓云瞪大了眼惊惑道:“世子,你在胡说什么啊?奴婢何时被明王府抓走?奴婢怎么会被明王府抓走?” 她毫不心虚的道:“奴婢确实很久不在姑娘身边伺候了,是因为奴婢身体出了些问题,姑娘不忍心奴婢劳累,一直在庄子里养病啊,你不就是知道奴婢在那里,才放了一把火,要烧死奴婢和奴婢的家人的么?” 她这样声声夺人的质问,倒是让人看着不知道信谁了。 不过其实,更信她刚才说的。 因为刚才是褚玉津的反应太奇怪了。 褚玉津怒道:“我何时要烧死你和你的家人?” 他根本没有做这件事…… 邓云冷笑:“若不是世子,昨夜庄子里的火,是自己无端烧起来的么?姑娘刚死,兰芝死了,奴婢和奴婢的家人住处被烧,难道都是巧合么?!” 褚玉津僵住。 别的不说,兰芝的死,确实是他做的。 因为作为邓氏的心腹,即便兰芝年纪小,可能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是既是心腹,就不可能一无所知。 所以,他灭了兰芝的口,伪造成自杀殉主。 他也知道知道最多的是邓云,但是邓云在褚欢手里,他以为只要邓氏死了,褚欢应该能不那么恨,此事应该就能过去了。 没想到,褚欢压根不理会他的示好和交代,还是要毁了他。 而且,如果只是以邓氏的奸情毁他,他最多是有个不堪的母亲,可能父亲不容,会被废世子位,前程毁了,婚事也没有着落,但是总还能活着,总还有希望。 可如今,他害死了母亲,弑母大罪,他会被凌迟的。 他一定要推翻邓云的话,给自己谋一条活路。 邓云恨声道:“兰芝有一个老母亲,你们说她是忠心殉主,可是她再忠心,难道会抛下自己的娘去殉主么?奴婢与家人一道遇了火灾,奴婢的家人都死了,只有奴婢逃出生天,他们的尸体现在还在那庄子里摆着呢!” 褚玉津心慌至极,越想要自证,就越是不知道说什么。 邓云明摆着有备而来,他说邓云被明王府抓走,毫无证据,此事也一直除了他们几个人,外面没人知道。 但是兰芝的死不合理,还有邓云口中的父母家人。 她难道烧死了自己的家人来栽赃他?还是褚欢烧死了她的家人来栽赃他,让邓云以为是他做的? 不,若是这样,邓云不可能轻易被摆布。 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见着他这个反应,就更有数了。 邓云这段时间到底是被明王府抓走还是在庄子里还无法定论,但是那个兰芝的死确实不合理,邓云的家人若真的被烧死了,也就更加古怪了。 而且,说不好定论,但是说明王府特意掳走邓氏的婢女,许多事情都很是说不通。 见褚玉津败下阵来,褚漱玉赶忙指控邓云:“可是你就是被明王府派人抓走了,虽然不知道你的家人怎么会被烧死,但是你不可能在庄子里养病!” 她爬起来,冲到邓云跟前,抓着邓云的衣领,赤红着眼歇斯底里的质问:“是褚欢指使你来污蔑我娘和我们兄妹的是不是?邓云,你忘了我娘对你的恩情么?你竟然这样背叛她!” 邓云被她抓着衣襟提着,难受得直皱眉,咬牙吃力道:“三姑娘,世子胡说,你也跟着他胡说啊?” 她用力挣开褚漱玉的手,争辩道:“你说奴婢是污蔑,是背叛姑娘,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会这么着急的下药勾引英王,失身给他做侧妃?难道不是因为姑娘告诉你,你是褚戎的女儿么?” 褚漱玉没想到,邓氏和她说这个的时候邓云不在,也没有别人,邓云怎么会知道的? 邓云道:“姑娘为了绝后患,想要谋杀公爷,可她怕公爷死了,你要守孝,就着急的安排你下药和英王苟合,落定你们的婚事,” 邓云看了一眼人已经彻底恍惚的褚眀修,再看向愤怒慌乱又无措的褚玉津,继续道: “之后,不只是她一再想要毒杀公爷,你也多次给公爷送去了染毒的东西,只是世子知道姑娘的秘密,猜到你们的打算,都给挡了,没让公爷吃用那些东西,才没被害死。” 褚眀修面皮抖动着,满眼的空洞,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跌坐在地上,被褚胜扶着了。 人也好似突然老了十岁。 邓云痛心无奈道:“是,我背叛了姑娘,我罪该万死,但是你以为我愿意背叛姑娘?要不是我为了戳穿他褚玉津以子弑母的罪恶,我愿意让自己的主子死后受尽鄙夷唾骂么?” 她怒指褚玉津,恨道:“我也想为姑娘彻底遮掩丑事,可我就是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你这个禽兽不如弑杀生母的东西逃脱这样的罪恶,我为了揭穿这桩罪孽,毁了姑娘的死后之名,我以死谢罪,但是你谋杀生母,你会不得好死的!” 说完,邓云突然拔下头上的银簪,毫不犹豫的就划破了自己颈侧。 皮破,血液喷涌,直接喷了最近的褚漱玉一脸一身。 褚漱玉懵在原地。 大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了。 之后,邓云瘫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睁着眼看着邓氏的牌位。 “姑娘,奴婢……奴婢来跟你请罪了……” 低喃一声后,她气绝。 死不瞑目。 第220章 褚玉津的外室和景烜有渊源? “……褚眀修当堂昏厥被送回了褚家,邓家也停了丧仪散了吊唁宾客,眼下褚玉津和褚漱玉都还在邓家,估计正在想怎么处理此事呢,” 拂兮略微含笑道:“这一遭,不仅褚玉津和褚漱玉完了,邓家整个家族的女眷都受到了波及,事儿可严重了,王妃该是高兴了吧。” 褚欢正在炙烤药材,手里拿着夹子,时不时翻一下,免得烤坏了。 很是专注细心。 可拂兮的话,她也听得一字不落。 她笑了笑:“意料之中的情形罢了,是高兴,也高兴不到哪去,出了口恶气倒是真的。” 只是这口恶气,是她出的,还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她也分不清楚了。 有时候,她总感觉,这具身体的一些反应和感觉,不是她的,而是原主的。 褚欢想到什么,抬眼看去问:“邓云在明王府关了那么久,今日去闹这出,明显是我指使的,邓家和褚玉津兄妹俩没扯到我?” 拂兮道:“自然是扯到了,他们当众指出邓云早就被明王府掳来,今日突然出现去闹,是王妃安排的,也是污蔑乱说的 ,” 她笑着夸 褚欢:“只是王妃先见之明,有了先前的诸多铺垫,他们的话站不住脚,反倒是 因为邓云自杀,坐实了她说的那些话。” 毕竟兰芝的死和昨晚邓氏的嫁妆庄子起火,邓云的父母家人‘命丧火海 ’是事实。 而 之前邓氏让褚漱玉算计失身给英王,急着定下婚事也是事实。 加上大家都知道,当初邓氏算计陷害冼氏与人私通暗结珠胎,褚戎作为褚眀修的心腹,确实是帮她做事替她卖命。 一个跟了褚眀修几十年的人,却为了邓氏背叛褚眀修,除了有奸情和孩子,旁的理由只怕都说不过去。 加上褚眀修的反应,褚玉津和褚漱玉的慌乱惊惧,足以让看客们分辨是非了 。 褚欢轻笑问 :“敢这样牵扯攀诬本王妃,你说,我要不要派人去问责,好好来一通落井下石啊?” 拂兮 道:“那就看王妃想不想了 。” 褚欢兴致缺缺:“算了,垂死挣扎的闹剧罢了 ,我那么大度的人,才不和他们计较,显得小家子气了不是?” 拂兮:“王妃所言极是。” 褚欢咳了一声,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拂兮道:“那邓云的尸体,被邓家下令 处理掉,大概是要送去乱葬岗喂野狗了,不知她的家人,王妃是怎么打算的?真的放走么 ?” “她都那么识趣了,我自然不会殃及无辜,你让东青安排此事吧,他知道该怎么做。” 顿了顿,她又道:“她的尸体若是被送去乱葬岗喂狗,派个人去随便埋了,算是我行善积德了。” 拂兮应下:“是。” 褚欢想到什么,忙道:“虽然当众曝出了褚玉津弑母之事,但是他不会坐以待毙的,你立刻去,让东青派人盯着点,别让他跑了,否则,只怕会成隐患。” “是。” 拂兮立刻就离开了。 褚欢继续折腾手上的活计。 此时的明王府,一派宁静。 而外面,因为今日邓氏的丧仪上曝出的 事情,已经是物议如沸了,关于此桩事件的几个要点,最是被热议。 邓氏与褚眀修的手下通奸十几年,褚漱玉是奸生女,邓氏还流过一个和奸夫的 孩子。 邓氏为了防止东窗事发,曾多次想谋杀褚眀修。 然后,作为二人的儿子,褚玉津为了掩盖丑事,谋杀生母…… 都够劲爆的。 一时间,邓氏成了规矩礼数,人人喊打唾弃的荡妇,然后还 被拿来和冼氏对比。 冼氏出身风尘,却清白自爱,对衡国公忠贞不二。 邓氏出身世家大族,却耐不住寂寞,和一个丈夫的手下通奸生子。 哦,之前她竟然还诬陷冼氏 与人通奸暗结珠胎,原来是把自己的丑恶和罪名原样栽给了冼氏。 其心之毒,更令人不齿。 邓家出了这样的女儿,家族名声荡然无存,整个邓氏家族的女眷,都收到波及,尤其是女儿。 嫁出去了的,只怕在夫家都没法做人了,生下的孩子也要受其影响。 有婚约的,接下来估计要被退婚。 没有婚约的,估计也没了指望了。 邓氏的丧仪停了之后,虽然 不被和邓云一样送去乱葬岗,可邓家深受其害,怎么可能会好好安葬她? 邓家主直接下令入殓封棺,让人送去找个地方埋了,连碑都不许立。 然而,并没能如此。 事情闹大,两个名门世家牵扯其中,褚玉津还是有官职和爵位在身的,涉及弑母之罪,自不是小事。 事情传到了宫里,皇帝下令刑部派人查邓氏的死,若是真的,褚玉津百死难赎。 这件事也不是一个婢女指控就能定下的,再言之凿凿,也得要证据。 所以邓氏的尸体没能入殓,被刑部上门要了,带回了刑部验尸。 但是,原本要被一并带回刑部审查的褚玉津,不见了。 褚玉津逃走了! 此事也快传出。 消息传回王府,褚欢正在和景烜一起用午膳。 “……因为是得知刑部上门,他才从邓家后门逃走的,刑部发现得快,立刻派人追捕,还通知各大城门严查,他他没能逃出城去,现在躲在西街的一处民宅小院中。” 听见东青的禀报,褚欢有些疑惑:“那民宅是什么地方,和他有关系么?” 东青道:“他年少时就有个精于琴技的艺伎作红颜知己,后来他赎了那艺伎的身,给她买了那处小院养着,算是他的外室。” 这着实是让褚欢意外了:“他还有个外室?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东青看了一眼景烜后,见景烜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就对她回话道:“这……不太重要的事情,就不多说来污了王妃的耳了。” 褚欢瞧着奇怪:“东青怎么还看着你家殿下的脸色才跟我说?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么?” 东青眨了眨眼,眼睛睁大了几分。 景烜终于有了反应,却是扫了一眼东青,眼神幽幽的。 褚欢见状,立刻来了八卦之心,炯炯有神道:“看来真的有关系啊?难道殿下和褚玉津的这个外室,有什么……渊源?” 第221章 你嫌弃我什么都不会? 景烜当即跟她正色道:“别胡思乱想,我和她没有关系。” 褚欢‘哦?’了一声,却眼神乜着,明显质疑。 景烜只得道:“你知道我善于抚琴,也喜欢听人抚琴吧,那艺伎琴技不错,且才情也不错,弹的曲子多是自己作的,我听过她弹几次,给过赏,旁人就以为我看上她了,就想把她献给我,我没要。” 他当年是最风光尊贵的皇子,多的是人投其所好的讨好他,所以,总想探究他喜欢什么看中什么,尤其是女色。 因为对男人最好的讨好,似乎就是送女人了。 可他却似乎对女色不感兴趣,身边除了未婚妻姚若安,连个女婢都没有,有人送过女人给他,他不仅不要,还把送女人的人给打了。 于是,大家都不敢轻易再送了。 可他对一个弹琴的艺伎另眼相待了几分,还给赏,那艺伎不仅清白,还貌美,便有人又打起了主意。 褚欢听着怪道:“那也不算什么啊,这样听来,似乎都不算什么渊源,怎么东青还这般心怀顾虑?” 景烜拉着脸道:“因为到底是个有才气有傲气的艺伎,我欣赏她的才情,没苛刻她,只是让人送她走,没对送她来的人怎么样,次日便传出,我碰了她,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褚欢:“……” 这是……仙人跳? 褚欢兴趣大了:“然后呢?” 景烜是不想提的,但是她问了,关乎自己的清白,不说清楚也也不行。 “然后坊间便传出了许多我和她的风流事,明显是有人在推动散播,我很不高兴,派了人查是谁散播的,才知道有人问她我是否碰过她时,她模棱两可引人误会,才闹出这么些传闻来。” 褚欢眨了眨眼:“她是想赖上你?” 景烜嗯了一声:“我才知道,我欣赏她有才情有傲气,其实都是假的,她有才情不假,傲气却是装的,她竟然想赖上我,做我的女人,好摆脱贱籍艺伎的身份,享受荣华富贵。” 那个时候,他是 京中诸多女子都想沾染的高枝。 对那女子而言更是,她想摆脱出身跨越阶级,可她的出身就摆在那里,去哪都只能做妾室玩物,既如此,自然是他这个尊贵风光的嫡皇子身边,是最好的去处。 所以,她知道景烜会抚琴,还喜欢听人抚琴,便下足了功夫,拼出了几分本事,没想到真的得到了景烜的欣赏。 可惜,她觊觎错了人。 褚欢问:“那你后来怎么处理此事的?” 景烜道:“这事也 不值当我多费心思,我直接去找她,当着很多人的面质问她,顺便澄清了此事。” 褚欢:“……” 倒是忘了,这人 当时虎得很。 “之后,她因为得罪了我,又名声不济,也被同楼里的艺伎挤了下来,没了人捧着,就做不了清倌艺伎,原本要被逼接客的,却不知为何,突然和褚玉津有了关系,褚玉津便赎了她去。” 再之后,就不知道如何了。 其实当年他澄清此事后,就没再关心这件事了,后面那女子如何,他不甚清楚,只知道她很快就没了消息。 因为她被褚玉津赎身养做外室,此事很隐秘,不特意关注,是不知道的。 也是这段时间东青派人盯着褚玉津,发现了他偶尔会去见那女子 ,才捋起了此事。 褚欢道:“那得是起码五年前的事情了吧?” 景烜道:“差不多七年了。” 褚欢呃了一声:“褚玉津现在也就二十出头,二十一岁吧?差不多七年,他十四岁就给那女子赎身,养做外室了?” 景烜 随口道:“应该吧。” 褚欢又问:“那女子多大?” 这个景烜就不知道了。 东青道:“回王妃,那女子现在二十六。” 现在二十六,当年也就是十九岁,褚玉津十四岁…… 啧,怎么说呢? 褚玉津原来好这口啊。 倒是看不出来。 景烜问她:“现在你打算如何?让褚玉津躲在那里?” 褚欢被他提醒,这才想起正事儿。 果然,人不能太八卦,差点忘了正事儿。 她捏着 勺子想了想,吩咐 道:“让人引刑部的人去把他拿了,别让他在外边逍遥太久,免得他发疯,做出些极端的事情。” 景烜看向东青,东青领命:“是。” “至于那女子……” 褚欢斟酌了一下,道:“让她离开京城吧,她不是个安分的,靠着褚玉津而活,褚玉津这下是没指望了,她指不定会因此生恨,虽是小小人物,但是多发起疯来也不容小觑,把她打发了。” 东青道:“王妃放心,属下会处理了她。” 褚欢皱眉看去:“你的处理……不会是杀了她吧?” 东青没否认。 褚欢扶额,无奈道:“不必这样,到底是一条命,也没什么罪过,打发走就是了。” 东青看向景烜,见景烜点头,他便应下:“属下知道了。” 褚欢摆手:“去吧。” 东青行礼,退下了。 景烜继续用膳。 还不忘给她夹了点菜。 褚欢却没吃,而是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他片刻 ,心血来潮道:“想起来,也有许久 没听你弹琴了,要不你今日给我弹几曲听听?” 景烜愣着,略微不解:“怎么突然想听我弹琴了?” 褚欢撇嘴没好气道:“不说了突然想起来么 ?哪有那么多原因,你到底弹不弹?” 景烜顺着她纵容道:“弹,你喜欢,我就弹给你听,不过得先吃东西,吃完了我陪你去园子里散心消食,我再给你弹,可好?” 褚欢点头,便继续吃东西了。 景烜看了一眼旁边的拂兮,拂兮会意,出去吩咐人准备琴去了。 她吃了几口,就听他问:“你想学么?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褚欢没兴趣:“我学这个干什么?我只是偶尔想听,又不是要自己弹给自己听,也不用弹给别人听,怎么?你难道还想教了我,让我以后弹给你听?” 景烜默了默。 他其实只是想教她。 毕竟,教弹琴,就可以靠的很近,还能…… 咳,咳咳。 褚欢突然盯着他,问:“还是你嫌弃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想让我学点才艺?” 第222章 褚欢:我巴不得你没脸活。 景烜无奈道:“想什么呢?我没觉得你什么都不会,你不是会一手好医术?比起那些才艺,你能救很多人,这才是真本事。” 他这样捧着她夸着她,褚欢还是有些高兴的。 她本就一直以自己的一手医术为傲。 褚欢纳闷:“那你为何想让我学?” 景烜能跟她说,他是想借机和她多多接触培养感情?那不得被她挤兑死? 他咳了一声:“心血来潮罢了,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不用在意,也别当真。” 褚欢狐疑的瞅着他,见他正儿八经的,便也就姑且信他没打鬼主意了。 吃了午膳,二人一道去园子里,景烜还真就给她谈了几首曲子。 只可惜,弹着弹着,气氛被打断了。 褚家来了人,请褚欢即刻回去一趟,好似有什么要紧事。 褚欢皱眉,先问清楚:“我娘的人?还是别的人?” 东青道:“是褚胜。” 褚眀修的人啊。 褚欢撇嘴:“真是晦气,还打算一会儿回去午休的。” 景烜道:“那就午休了再去,他急他的,你不必顺着他。” 褚欢倒也不想睡了,悠哉笑道:“算了,我本来 也打算明早回去看热闹的,既然他如今派了人来了,那就现在去吧。” “本王和你一起去。” “行。” 稍微准备了一下,二人便一起出了府。 王府门前,车驾已经备好。 褚欢这才想起问东青:“褚玉津抓了么?” 东青道:“正要跟王妃禀报,刚传来消息,刑部已经将人抓到,属下也已经派人让那女子即日离开京城,她也应了,说变卖了褚玉津给她的产业便作走” 褚欢点头,这才和景烜一道上马车。 褚家气氛格外诡异。 倒不是有什么危险隐患什么的,而是因为邓家闹出的那起子事儿,弄得褚家现在格外低迷。 邓家这一遭整个家族都没脸,褚家也一样是笑话,只是因为邓氏被休了,笑话没那么大。 但是邓氏作为褚家曾经的主母,和一个侍卫通奸十几年,还生下了和侍卫的女儿,落了一个和侍卫的孩子,将一家之主的褚眀修耍得团团转,对褚家是奇耻大辱。 如今,作为褚家继承人的世子不仅身世不正了,还背负了弑母的罪名,刚刚传来消息,人还被追捕到了,已经被抓去刑部了。 总之,各种事情,让褚家现在显得特别诡异。 褚欢到了褚家,从门口守门的侍卫到一路走来 途径遇上的婆子丫鬟家丁,都看她一眼便纷纷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褚欢直接被引着去了褚眀修住的地方。 没想到先见到的却不是褚眀修,而是守在外面的褚老夫人和褚家其他几房的人,冼氏和褚玉成自然也在。 整的一派送终的架势,难道褚眀修要死了? 不应该啊。 和冼氏母子打了招呼后,褚胜领着她和景烜进了里面。 装潢风格比较冷肃的屋子里,褚眀修正白着脸,半死不活似的躺在榻上。 但是褚眀修并不是昏迷,只是情况不太好,人也在闭目,但是一看就知道是醒着的。 床边地上还有一滩血,他的嘴角唇上也有些血迹,显然是刚才吐血了。 褚胜上前去,对他低声道:“公爷,王妃到了。” 声音落下了片刻,褚眀修才睁眼,侧头看了来。 褚欢站在榻前足有两三米外的地方,正冷眸看着他。 景烜在她身侧,面具下,也看得出神色冷淡。 褚眀修恍惚了一下,才抬手拍了拍褚胜,褚胜扶着他坐起来背靠着软枕。 头发黑白掺杂的凌乱着,脸色也苍白憔悴得不行,显得比之前苍老了许多,也没了作为武人的刚毅之气,倒像是个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的活死人。 他看着褚欢,有气无力的问:“是你让邓云去灵堂上闹的?” 褚欢不意外他会这样问,点了头:“是。” 褚眀修点头,闭了闭眼。 褚欢瞧着褚眀修这一脸死灰的模样,挑眉勾唇笑问:“看来即便知道是我安排邓云去闹的,你也还是了她的话,并不怀疑是我污蔑?” 褚眀修扯着苍白的唇苦笑:“我也并不蠢……” 褚欢呵呵:“你不蠢?你当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若是不蠢,也不会当了十几年的绿毛王八都毫不察觉,你蠢透了好么?要不是我,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多可笑。” 褚眀修都满心荒凉了,还是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满心都好似被针扎了似的。 是啊,他很蠢。 他那么在意那个女人,哪怕知道她恶毒阴狠,也都心爱于她,一直以来都因为自己当年意志力不够招惹了冼氏,而对她愧疚难当。 所以这些年,他知道自己对不住冼氏,可还是由着她被邓氏为难,由着邓氏任性胡来。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是,人都是这样,有在意的,也有不在意的,他在意邓氏,不在意冼氏,还对邓氏愧疚,便只能偏着了。 可早在他对不住她之前,她就和自己身边的一条狗好上了,这么多年,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背着他勾搭成奸暗结珠胎。 他是真的蠢透了。 他竟然被耍弄羞辱了将近二十年。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和自己手底下的狗,分享着自己的妻子。 褚眀修想到这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他压下不适,问褚欢:“你何时知道此事的?” 褚欢也不介意和他好好分享一下:“当初褚戎为她卖命,连你都背叛,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所以掳走了邓云,逼问了此事,当时就知道了啊。” 褚眀修眉心一跳,不赞同道:“那么早就知道了,你却隐而不发,筹划到了今日,逼得津儿弑母,再当众将此事宣扬,你倒是出尽恶气了,却一点都不顾及褚家的声誉脸面。” 褚欢翻白眼啐他:“你搞笑了,我为何要顾及褚家的声誉脸面,莫说影响不到我,连我娘和我弟弟都 影响不到,是你丢人,不是我们,我巴不得你直接没脸活。” 褚眀修 :“……” 他闭上眼咬着牙,胸口突然重重起伏了几下。 旁边的景烜抿嘴笑了一下,很是喜欢她这张能把人气死的嘴。 她这嘴皮子,只要不是对他输出的,就显得 特别讨喜逗趣。 褚眀修缓了口气,慢慢平复了心头的浮动,看向褚欢道:“听说津儿被抓了,弑母之罪,他必死无疑,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条命?” 褚欢有些意想不到,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心宽得很,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他的命呢?” 褚眀修道:“邓氏不堪,别的便罢了,可津儿切切实实是我的亲儿子,他弑母,虽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褚家和我,我就两个儿子,总得尽量保全。” 顿了顿,他对褚欢保证道:“你放心,事已至此,他做不得世子了,世子之位会是玉成的,我只想保住津儿的命。” 褚欢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自己听了笑话一样。 她蔑然冷笑:“你倒是有趣的很,他弑母之罪,板上钉钉的死罪,凌迟都是应该的,陛下已经过问了此事,你让我保他?说梦话呢你?” 第223章 又是虾仁猪心把褚眀修气吐血的一天 褚眀修定定看着褚欢,笃定道: “我知道你做得到。” 他看了一眼景烜,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却愈加沉笃: “明王殿下 这样宠着你,你想做什么他不会帮你?他身份尊贵,又素来我行我素恣意行事,若他肯,定能保得住津儿的命。” “何况你怀着陛下的皇孙,陛下何等看重你腹中的孩子人尽皆知,即便陛下过问了这件事,只要你肯求情,陛下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你这个面子。” 褚欢点头,煞有介事:“或许吧,可是不好意思,我不打算救他。” 褚眀修猛地看着她:“你……” 褚欢讥讽到哦:“我苦心孤诣的筹谋这个局,就是为了送他去死,你觉得我会救他么?你竟然求我救他?褚眀修,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褚眀修坐了起来,抓着被子前倾身体,盯着她 咬牙,声音沙哑吃力,额间青筋都凸起来了: “是我对不住你娘和你,是邓氏作恶,但津儿不曾对不住你们,你想要玉成做世子也已经如愿了,我只是想让你高抬贵手放过津儿的命,哪怕只是让他隐姓埋名远离京城的活着,这都不行么?” 褚欢想都没想:“不行。” 褚眀修瞳孔紧缩。 褚欢道:“是,始乱终弃对不起我娘的是你,阴狠歹毒害了我娘的是邓氏,褚玉津是没作恶,但是他是你们的孩子啊,他凭什么无辜?” 褚眀修闻言,正要说什么据理力争,她便又道: “当初我也求过你的,我不想替嫁送死,我求了你,试图唤醒你的那点作为父亲的良心,你不爱我这个女儿,毫无联系愧疚都没关系,只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可你还是送我去了,” 她上前几步,站在褚眀修面前,微微弯腰盯着褚眀修的脸,眼底都是恨:“你知道么?我真的死了,死在了新婚之夜,如今的我,不再原来的我了。” 只可惜,她的话,在场的人,是听不明白的。 褚眀修只是愣愣的,脸色更难堪苍白了而已。 她后面的景烜,微微抓紧了衣袖,凝着她的背影。 褚欢也不稀罕他们能明白,她站直起来,冷笑道: “你亲手送我去死了,你就没有这个女儿了,现在,你也休想让我对你有半分恻隐心软,莫说你求我,就算你以死谢罪,也休想我帮你保褚玉津的命。” 褚眀修狠狠皱眉闭眼,大力的喘着气。 褚欢居高临下的看着褚眀修这悔恨绝望的样子,只觉得心中畅快。 她继续诛心:“说起来也可笑,如果当初你和邓氏没有用我替嫁,真的让褚漱玉嫁过去了,如今你们一家还是和和美美,哪怕隐藏着这样不堪的真相,估计也永远不会浮出水面,画皮底下虽丑,到底看着活色生香。” “可惜啊,你们太蠢了,将我一个无依无靠的蝼蚁推上了这个位置,让我虽历经艰险,却也得以翻身,你们小看了我,最终都葬送在我手里了,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可笑不可笑?” 有时候她都在感慨。 要不是 替嫁,原主依旧在庄子上过活,日子艰苦,却总归是活着的。 最多是因为从年岁到了,被冼氏想办法让褚老夫人接回来许个好人家。 可因为邓氏的不喜,估计嫁的不会太好,但是应该能如裴倾城的期盼那样安稳一生 ,过这个时代背景下,女子很寻常的一生。 可是,她被迫替嫁,死在了新婚之夜。 然后她来了。 如果原主就这么死了,或许也一切就那样了,一个小小替嫁庶女的死不会有人在意,只会很合理的成为这场闹剧的牺牲品。 没有人在意她有多无辜冤屈,或许冼氏会在意,可能还会做些什么,可若是不公开原主的身世,最终也做不得什么。 但是她来了,她活在这具身体里,她该报这个仇,那相关的人,都别想逃过。 褚眀修这一家子,真真是作茧自缚的诠释着。 没有替嫁,如今的一切怎么都不会发生,他们都会好好的,祸害遗千年一样光鲜亮丽的活着。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这些话,杀人诛心似的,褚眀修直接又急火攻心,吐血晕厥了。 褚胜赶忙叫守在房门外的府医进来。 褚欢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外面院子里,大家都还在。 刚才里面的对话,外面也没听见,更听不见褚眀修吐血昏厥的动静。 见褚欢出来,冼氏迎了来,神色忧虑。 “欢儿,没事吧?” 从那日知道了身世,想到原主的死和冼氏的放任作赌有些关系,她有些不知道 如何面对,其实近日都不打算回来见冼氏的。 可如今既然回来见到了,褚欢压下心中的微妙心结,一如既往的态度。 她莞尔轻声道:“娘放心,没事,有事的也不会是我。” 冼氏点头,也没问褚眀修的情况。 褚老夫人上前来,犹豫着问:“王妃,你父亲所求之事,你……应了么?” 褚老夫人知道褚眀修要问什么。 看来是商量好要求她帮忙保住褚玉津的。 第224章 求情 褚欢看向褚老夫人,忽然扯着唇角笑了,可明明在笑,大家却看出了她眼底的寒意。 她笑着淡声问:“祖母也想让我保褚玉津的命?” 褚老夫人也看出了褚欢的不喜,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道:“祖母知道,此事是为难你了,可津儿说到底也是褚家的长房嫡孙啊,不管怎么样,我们总还是想保住他性命的。” 褚欢眉头微动,淡笑不语。 褚老夫人道:“王妃,我知道你恨你父亲,也恨邓氏,对他们所生的津儿也是厌恶的,不然事情也不会演变至此,可津儿当真是从未对不住你啊,你就当是施舍他,留他的性命吧?” 这老太太,之前对褚欢虽然也算是敬着她王妃之尊,可这般恳求的模样,还是头一次。 只怕,也是这位公府老夫人,生平第一次求人吧。 说实话,褚老夫人这些年对冼氏母子很照顾。 冼氏虽然一直被褚眀修冷落,但是母子俩能够安然活着,没有缺衣少食,没有受人磋磨,可不是邓氏肯放过她们,而是褚老夫人的庇护。 当然,褚老夫人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一个是她儿子的恩人,一个是她亲孙子。 但是怎么说呢?再这样的家族环境下,并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该有所感念的。 上次冼氏被邓氏陷害,她也是护了冼氏的,褚眀修都让冼氏等死了,是她派人照顾冼氏。 褚欢并不想太不给她脸。 只是这件事,倒真是为难她了。 褚老夫人见她没允肯,忙看向冼氏,递了好几个眼神,示意她说话。 冼氏却也很是犯难,颇有几分左右为难的样子,褚玉成也是很纠结 褚家其他人,倒是在一旁看着热闹。 要不是碍于褚欢现在身份不同,加上景烜也在她身旁,还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这些褚家人估计可有话说了。 毕竟,这可是大房难得的热闹。 褚欢扫了一圈,对褚老夫人淡淡道:“里面那个人刚才又吐血昏迷了,情况不太好,我以为祖母现在最该做的,是进去看看您的儿子,而不是操心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事情。” 闻言,褚老夫人顿时也露出了几分急色,想进去看看褚眀修的。 但是,又挂心着褚玉津的命。 老太太正犯难,褚欢对冼氏道:“娘,我今日还没午憩,有些累了,你先忙这边的事,我回谙兰院好好休息一下。” 冼氏愣了一下才点头:“好。” 褚欢对景烜道:“殿下,我们走吧。” 景烜颔首柔声道:“好。” 他当即扶着她离开了这处院子。 拂兮东青等人,也立刻跟上。 他们一走,院子里当即窸窸窣窣的响起了褚家其他人的声音。 褚老夫人斥了一声,他们才消停,又被褚老夫人都遣散了。 褚老夫人这才和冼氏母子进了褚眀修的屋子里。 府医正在给没出息施针,褚眀修也确实不省人事了。 问了府医几句,确定人只是有一次急火攻心吐血,虽然情况不太好,却也不伤及性命,褚老夫人才安心。 褚老夫人瞧着褚眀修那模样,到底是心疼儿子的,懊悔道:“真是作孽,当年我就不该允他娶了邓氏那个祸害,也免得今日这样的耻辱。” 冼氏在一旁听着,面色不变,像是没听见。 褚老夫人也没打算委婉暗示,直接对冼氏恳求起来。 “丽娘啊,你一直都是个好的,这么些年,我也没求过你什么,如今,你看在我当年护你入府,这些年对你也算是厚待的,你帮我劝劝王妃吧。” 冼氏面色为难:“母亲……” 褚老夫人惭愧道:“我知道让你劝王妃保津儿的命,是为难你了,邓氏害你至深,她的儿子你并无情由相帮,可……” 她无奈又不舍的叹了口气道“可他到底是褚家的儿孙啊,虽然弑母,却也不是恶人,一切情有可原,不该为了邓氏那个贱妇赔命啊。” 冼氏蹙眉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褚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苍老的面色愈发恳切哀求:“我这一生没求过谁,如今求了你们母女了,王妃心中怨念太深,不愿意答应我,可我知道,她是听你的话的,” 褚老夫人握冼氏手的手愈发用力:“若你肯出言相劝,定可以保了津儿的命,我和明修也不求别的,只求那孩子能活一条命,哪怕不做褚玉津了,也都行的。” 冼氏有些遭不住褚老夫人这样的恳求,她再厌恶褚眀修,其实对褚老夫人,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是,褚欢明摆着就是要褚玉津的命,她不想坏女儿的事情。 褚老夫人见冼氏满脸挣扎犯难,也不逼着催她,转而对一旁的褚玉成也恳求了起来。 “玉成,祖母也求了你,你帮着劝劝你姐姐吧,她疼你,你若是肯劝她,她肯定也听得进去,津儿可是你的大哥啊, 你记得么?他以前对你,也是有几分疼爱的啊。” 这话,也并不虚。 褚玉津是三年前去的西境替父驻守,以前还在京城的时候,对褚玉成这个唯一的同父弟弟,是有些照顾的。 便是邓氏不喜,他也并不会冷待这个弟弟,虽然也没有厚待到哪里去,但是,绝对是没有恶意的。 二房三房都有比褚玉成大一些的子弟,也时常欺负褚玉成这个不得褚眀修在意,又被邓氏厌恶的庶子。 褚玉津看到,便会维护褚玉成,不许二房三房的人欺负他,之后,那些人就真的不敢欺负了。 褚玉成也一脸的不知所措起来。 。 谙兰院,褚欢到了后,挨着软榻便假寐起来。 景烜坐在一旁瞧着她,忍不住问:“你是在等岳母回来帮褚老夫人跟你求情吗?” 褚欢睁眼,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娘会求情么?” 景烜道:“应该会,褚老夫人对她有恩,褚老夫人求不了你,肯定会求她。” 褚欢不置可否,扯了扯嘴角道:“那就等着看吧。” 景烜微微蹙眉,笃定般问道:“所以你其实,也并没真的打算要褚玉津的命?” 褚欢歪头看他道:“为何这样说?我不是一直都在给他设死局么?如今连弑母的死罪都让他背上了。” 景烜道:“你明知道岳母会受褚老夫人所托跟你求情,你累了却没有要回王府,而是来这里等着岳母回来,岳母若是开口,你应该也是不会拒绝的。” 褚欢点头,沉吟了一下,问他:“我若是想保住褚玉津的命,能做到么?” 第225章 她和褚玉津,不是非生即死的恩怨。 景烜拧眉思索了一下,点头:“你若是想,我自然会帮你,只是父皇那里,得费些周折。” 皇帝不喜褚家,以前褚家自恃军权和祖上军功,行事过于放肆,皇帝逮着机会都回敲打为难褚家的。 比如她替嫁之后,尽管没能真正对褚家怎么样,但是抬举了冼氏敲打了褚家。 褚漱玉的事情后,皇帝也逮着机会分了褚家的兵权,还让褚漱玉做侧妃,撕了褚家一块肉不说,还狠狠打了褚家的脸。 这次褚玉津犯下这样的错,他又是褚家的世子,板上钉钉的死罪,皇帝自然乐意处死他的。 没了褚玉津,褚眀修又这个鬼样了,褚玉成年纪还小,褚家二房三房必定不会消停,褚家算是不成气候了。 景烜接着又不解道:“只是我之前瞧着,你分明是真的想要褚玉津的命,怎么现在又不想了。” 褚欢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也不想说。 若她真的是冼氏和褚眀修的女儿,她对褚家怎么报复,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她不是啊。 她不是,那么,她可以报复对不起冼氏的褚眀修和邓氏,可以报复逼原主替嫁,间接害死原主的褚眀修和邓氏。 但是,再以父母之过去索要对她和冼氏都并无实际伤害和过错的褚玉津 的命,就没那么心安理得了。 尽管她这具身体,是顶着褚家女儿的名义,除了她和冼氏,也没人知道她不是,褚家就是对不住她背负的这个名义的孩子的。 可她又清楚自己不是。 算起来,褚家欠了冼氏,欠了那个孩子,也欠了原主。 但是…… 她也不知道怎么捋这其中的恩怨。 因为她事实上不是褚家的孩子,其中的恩怨是非,就难以清算了。 该是她该做的能做的,她自然都会去做,可不该的,她也不想沾染。 可是到底怎么去清算其中该与不该,她自己也很矛盾。 她轻声道:“或许,我是想为孩子积德了吧。” 景烜拧眉不语。 她没说实话。 过了会儿,冼氏和褚玉成都回来了。 见母子俩都面色奇怪,褚欢淡笑道:“看来祖母真的让娘和六弟来找我求情了?” 冼氏无奈叹气道:“你既然猜到,怎么还跑来娘这里等着啊?回了王府不就省事了?” 褚欢笑笑:“若祖母把希望放在你们身上,即便我走了,她难道不会求你们去王府找我?何苦还让娘跑一趟呢?” 冼氏莞尔:“娘倒是不介意跑一趟的,说起来,你嫁去都三个多月了,娘还没去过明王府,看看你生活居住的地方呢。” 褚欢笑道:“娘想去自然好,但是得是真的想去看看我和我生活的地方,而不是为了别的事,顺带去看我的。” 冼氏含笑应道:“好,那娘以后寻个机会,特意去看你和王府的情况,不为旁的人和事。” 褚欢煞有其事的点了头。 这时,一直坐在一边纠结着的褚玉成终于开口了:“姐姐,你真的想要二哥的命么?” 他问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紧紧看着褚欢,有些紧张。 褚玉津虽是长房嫡孙,但是在褚家这一辈子弟中,不是长孙,褚家长孙是二房的嫡子。 褚欢问:“玉成不想他死?” 褚玉成摇头:“不想的,娘和姐姐想让我坐世子,我知道,我也愿意做世子,但是我并不想为了做世子,要了二哥的命,二哥他……以前对我还是可以的。” 褚欢闻言,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他对你可以?” 小小少年很认真的点头:“嗯,二哥和他母亲不一样,和三姐姐也不一样,不会看不起我,不会欺负我。” 褚欢略有些诧然。 冼氏道:“之前一直也没跟你说过,褚玉津对我也好,对玉成也好,都素来是没有恶意的,虽然作为邓氏的儿子,他也没对我们多照顾,但是,好歹还算怀有善意。” 褚欢看向冼氏:“所以,娘也希望我放过他,是么?” 冼氏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刚才老夫人说,褚玉津可以死,她只希望那个人,能活一条命,” 顿了顿,她看向褚欢,目光微凝,轻声道:“欢儿,邓氏已经死了,还声名狼藉的死,褚眀修也毁了,褚漱玉……大概也没有活路了,其实也够了。” 褚欢沉默了一下,侧头对景烜道:“殿下,你先带六弟出去,我想和我娘单独说会话。” 景烜有些黯然额看了她一眼,才点头,起身,带上有些担心的褚玉成出去了。 候在一旁的拂兮她们,也跟着出去了。 屋内剩下母女二人。 冼氏唤她:“欢儿……” 褚欢淡淡笑着,有些怅然:“娘,其实我,也已经不想要褚玉津的命了,一开始是想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想了。” 冼氏迟疑着问:“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么?” 褚欢笑笑:“是啊,到底我不是褚家真正的女儿。” 冼氏当即不赞同道:“不是,欢儿,我有过这个孩子,既让你替了这个孩子的身份活着,你就是这个孩子了,你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没有了这个身份和立场。” 褚欢见冼氏误会了,忙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因为自己不是您和褚眀修的亲生女儿,就觉得自己没资格做这些事了。” 她看向前方,目光有些失焦,轻声道:“我的想法和您一样,我替了您的孩子的位置,就该享有这个孩子应得的一切,只有你我知道我不是,那褚眀修和邓氏不知道,却做了那些事情,那就是对不起我的。” “我可以恨他们,可以报复他们,可总归是有些区别的,若我是褚家真正的女儿,我经受了这些,所有的报复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既然我不是,我报复了褚眀修和邓氏母女无可厚非,但是……” 她垂眸低声道:“但是我和褚玉津之间,就不是非生即死的恩怨了,我若要他的命,就算是伤及无辜了吧。” 她不想伤害无辜的。 虽然她对褚眀修说褚玉津不无辜,但是她自己知道,褚玉津于她的立场角度中,也没有错的。 第226章 褚漱玉自杀了! 冼氏问她:“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褚欢道:“我得知道,若我肯保褚玉津那条命,他是会安分惜命,还是会心怀怨恨,终有一日成为我们的隐患,” 她看向冼氏,道:“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那还不如我现在就伤及无辜,总好过以后因为仁善而付出代价。” 一个人的怨恨和报复心,其实是无法估量的,就像她。 褚眀修和邓氏以前焉知有朝一日,会折在她手里,哪怕她不是原主,可旁人不知,便只算这是因果,是小看别人的下场。 她不能因为这次赢了褚玉津,便小看褚玉津,觉得褚玉津以后无法对她形成什么威胁便大意狂妄,须知害人之心的可怕。 人生在世,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冼氏点头道:“这倒也是,可这种事情很难说,即便去问褚玉津,他现在为了活着,肯定什么都顺着你,但是实际上怀着什么样的心,便难以窥探了。” 褚欢嗯了一声:“此事我会再看的,我也不想伤及无辜,若是能确定他形不成威胁,我便留他的命,否则,便是良心难安,我也要杀了他。” 冼氏道:“你权衡好后,看着办就好,总之,尽可能吧,权当是还了褚老夫人的恩情。” 顿了顿,她看着褚欢,有些担心道:“不过,此事闹到了陛下那里,又形成这般舆论风波,你要保褚玉津的命,怕是也不容易吧?” 褚欢道:“是不太容易,陛下想要的无非两样东西,要么是褚家的兵权,要么是景烜的退让。” 她分析道:“褚家靠西境兵权立足,之前为了褚漱玉,褚眀修已经分权给陛下派去的人,如今他再想褚玉津活,也不会为了一个废了的褚玉津再让出褚家立足之本。” 即便没有褚玉成这个替补的继承人,大不了过继一个,总归褚家是一个家族,不是褚眀修一人之家,褚眀修再舍不得这个儿子,也不会为了褚玉津危害家族的前景和利益。 就算他舍得,褚家还有那么多人呢。 何况他也舍不得,更不会愿意为了一个身世有如此污点,且已经无用的儿子,让自己变成褚家的不肖子孙。 她又道:“还有,如今因为沈家的事情,景烜和陛下正在僵持,若是现在景烜要帮我保住褚玉津的命,就得和陛下做交易,放过沈家。” 自然不是放过整个沈家,而是留沈家一息。 已经曝出的事情,自然收不回来了,可若景烜不肯收手继续放任推动,沈家必得要抄家灭族才够。 若是现在景烜退让了,沈家就能弃车保帅,虽然大受重创,却也可以继续苟延残喘。 听见竟是要景烜妥协退让,冼氏蹙起黛眉,权衡之后道:“若是难做,就算了,不用为了那点良心就勉强自己,以损害自身利益去换取安心,不值得。” 她轻嘲道:“当年褚眀修和邓氏伤害我们的时候,可从不在意我们的无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是应该的,在不损害自身的前提下留有余地是善意,而损自身以全他人,是为愚蠢。” 褚欢有些意外的看向冼氏。 倒是没想到,冼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心善,却有度。 挺好的。 褚欢笑道:“娘放心,我和景烜心里有数,会见机行事的。” 母女俩说完了不足为外人道的话,一并出了外面,也是打算送一送褚欢。 出来了后,见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是景烜放出去监视外面动向的暗卫。 看来是有事发生了。 不等褚欢问,景烜就告诉褚欢:“刚得到消息,褚漱玉自戕。” 褚欢和冼氏都意外。 褚欢问:“死了?” 景烜道:“还没,被救了。” 褚欢说不上是什么想法,只问:“怎么自杀的?她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轻易了断自己吧?” 暗卫这才详细和褚欢回话。 原来,邓氏尸体被带走,褚玉津暗中逃出邓家后,褚漱玉也被邓家劝离,褚漱玉背负着奸生女的身份,邓家自然容不下她了。 她就回了英王府。 没想到,英王要休了她,连王府都不让她进去,只让人交了一封亲笔写并且盖了章的休书给她。 褚漱玉被邓家赶出,又回不了英王府,因为奸生女的身份更不能回褚家了。 然后,她就去了斑斓湖,当众跳湖了。 然后被救了。 褚欢关心的是:“谁救的她?” 暗卫道:“她的婢女大声呼喊求救,路过的一个大汗跳进水里救了她,如今她已经呛水昏迷被送去了医馆。” 褚欢眉头狠狠一抽。 景烜道:“今早邓家闹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作为邓氏和褚戎的奸生女,犹如过街老鼠,那医馆虽然没拒收,肯救她,但是只怕也容不了她多久。” 褚欢耸肩轻哼:“容不了就容不了吧,她死活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她看向更冼氏道:“娘,我们先走了, 你和六弟好好的,褚玉津的事情我看着办,在还没有最终结果之前,不管老夫人和褚眀修和你们说什么,都不要理会,夜别管他们会不会生气,现在你们也不需要在意他们的态度了。” 冼氏颔首莞尔:“知道了。” 她又看向褚玉成,叮嘱道:“今日便罢了,明日继续回书院好好读书,莫要为了这些破事儿耽误学业,若去了书院被议论也不要在意,那些事跟你没有关系。” 褚玉成很听话,还拱手道:“姐姐放心,玉成都知道的。” 褚欢这才和景烜一道离开。 回到了王府,才又得到消息。 褚漱玉被人从医馆带走了。 一个叫昙娘的人。 便是褚玉津的那个外室。 褚欢皱眉问东青:“不是让你将她打发了,让她远离京城?这又是怎么回事?” 东青道:“回王妃,褚玉津被抓走后,属下确实是派人去和她说了让她走,她也点了头的,原本正在处理手头上的铺子产业和珍宝首饰,打算都出手折现了就走,没想到得知了褚漱玉的事情后,她竟然去把人带回去了。” 褚欢啧了一声:“她倒是对褚玉津情深义重啊。” 东青问:“那……王妃可有什么示下?是催她离开还是让她不要管褚漱玉的死活?” 第227章 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个医者。 褚欢思量了一下,道:“她既然这个时候把人带回去了,盯着点看看她们会做什么就是,旁的先不管。” “是。” 褚欢打了个哈欠,对景烜道:“我累了,要休息一下,你忙你的,等我醒了我们再说吧。” 本来平日这个时候,她该在美美的午休的,都养成生物钟了。 今日即便是一番折腾出去了一趟,现在回来了,也还是想睡。 景烜颔首:“去吧。” 褚欢起身,慢悠悠的晃着步回了寝阁内室,拂兮和溪泠跟上服侍她午休。 景烜没和平日一样跟进去缠着她陪她午憩,而是起身离开了扶云阁,去忙他的事情。 等褚欢睡醒,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已经要太阳下山了。 景烜已经派人去了一趟刑部,探查了当下的情况。 仵作验尸结果定了,大概意思就是花生过敏。 邓氏对花生严重过敏,因为食用掺了花生成分的栗子糕,造成呼吸困难肠胃痉挛,最终窒息休克不治而亡。 而追查此事的人也查出了,褚玉津知道邓氏喜欢吃千味楼一个老师傅做的栗子糕,特意去定了一盒栗子糕。 还加了价钱让做糕点的人在碾碎成粉的栗子中,掺了也碾磨成粉的花生,还特意掩盖了花生的味道。 其实不算多高明隐秘的谋杀手段,但是如果没有褚欢让邓云去闹一场,又褚玉津的精心遮掩,邓氏便是真的暴病而亡,不会有人查,再粗陋的谋算都不会被发现。 褚玉津大概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自己谋杀生母的事情会暴露,邓氏会被验尸,所以真的一定都不掩盖啊,顺着去他买糕点的千味楼一查,就查到了。 证据确凿,动机也确凿,褚玉津弑母是无可抵赖的。 只是他没有认罪,只说邓氏就是该死,他没有错,还提出要见褚眀修。 但是褚眀修现在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可能去见得了他?就算能。他现在也不愿意去见的。 而且,此事已经是皇帝的人在接手,皇帝不可能让褚眀修见到他。 褚欢好奇问:“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 景烜道:“事情闹得那么大,触及了伦理纲常,邓氏再该死,褚玉津作为儿子杀她都是罪大恶极的,为了平息风波舆论,父皇大概会下令凌迟他以儆效尤。” 顿了顿,景烜补充道:“但是如果要保他的命,可以烧死他,这样,只需要一具焦尸就能交代。” 褚欢抬眸看向他,挑了挑眉。 他倒是都想好了李代桃僵的的办法。 褚欢其实一直没问,自己如果真的想保住褚玉津的命,景烜怎么看待,似乎知道她的动摇后,他一直都只是支持她,没置喙过什么。 所以她就问了:“如果我想留他的命,你会觉得我妇人之仁么?” 景烜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些,淡笑道:“你本就是妇人,会心怀仁慈,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褚欢对此,不置可否的笑笑,问他:“那你呢?换做是你,你怎么想?” 景烜静静望着她,笃定道:“我不会手软,你应该知道,于我这样的人而言,这世上本没有真正无辜的人,只有权衡利弊的取舍,任何人都可以是棋子,也都可以死。” 他想了想,吐了口气道:“就如同当初的你,我知道你无辜,可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并不会因此对你心软,如今自然更不会对褚玉津这样身怀原罪的人心软。” 褚欢闻言,沉默了一下。 确实了。 当初他是真的对她毫不容情,明知道在那桩婚事里,她是最无辜的一个,可他不在乎。 要不是她有用,当时她真的会死。 他会真的将她游街送回褚家,任由她被褚家弄死。 或者,皇帝下令处死她的时候,他不会救她。 因为她的生死,对他什么也不是。 景烜眼神愈发深长柔软,轻声道:“可是你和我不一样,阿欢,你是个医者。” 褚欢又看向他:“你知道的,我并不是多善良的人,于我而言,病人也有该死的,我并不会因为自己身怀医术可以救人,便不会伤人性命,医者仁心这句话,不适用于我。” 她从来不是圣母。 别的医者会说,不管病人对错是非,都只当是病人对待,好好帮其治病就好。 但是她不会,她觉得该死的人,她是不会救的。 景烜笑笑:“我知道的,我并不是说你医者仁心就会无条件的心怀仁慈,我是说,因为身怀医术,你有自己一套关于生死的原则,再心怀怨愤想要报仇,你始终是敬畏生命的。” 因为敬畏生命,所以,便也尽可能的不伤害不必要伤害的人,而不是为了利益或是泄恨,就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如果没有这份源于医者之心存在的原则,她会因为仇恨褚眀修和邓氏,便恨不得整个褚家除了冼氏母子之外的人都去死。 可她到底没有。 她恨透了褚眀修和邓氏,可最终因为褚玉津没对她和冼氏母子如何过,即便褚玉津身怀血脉的原罪,她都还是想放过褚玉津了。 虽然论起来,褚玉津有今日,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是论起来,因果的节点不在她身上。 褚欢道:“可我如果真的要保他,你就得做出退让,我并不想你这样,我娘也说了,损害自身利益的退让和成全,都是一种愚蠢,我不想和犯蠢。” 景烜不以为然的笑道:“其实这份退让,于我无伤大雅,或许还能算是顺势而为。” 褚欢侧目,诧然打破:“难道你也……额,想手下留情,留沈氏一息存活?” 景烜扶额笑道:“你想什么呢?我巴不得将沈氏上下,包括沈氏门前的石狮子都碾成齑粉。” 褚欢不解:“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第228章 论帝王心。 景烜道:“我原本并不想这个时候出手对付沈家的,是因为沈家惹了你,你也说了那些话,我便顺势给他们教训,” “可其实相比于沈家的最终下场,皇后母子的下场才是我在意的,尤其是谋害了我母后还害了我的沈氏,在他们母子跌入地狱之前,沈家究竟是满门覆灭还是一息尚存,于我都没有什么区别。” 褚欢不解:“既没有区别,你为何说退让一步算是顺势而为?” 景烜坦言:“因为有些事情,我对父皇太过强横,于我所谋并不利,” 他看向她道:“你知道的,我如今和他僵持着不做退让,不过是在做姿态,我总要妥协于他的,只是待价而沽罢了。” 褚欢眉头微动,没说话,只是将煮好的茶倒上一杯,给他推去。 他捏着杯盖,拨弄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神色寥寥语气淡淡。 “父皇和沈氏尽管感情不复当年,但是有些利益共存,互相捏着把柄,沈氏要保沈家不倒,父皇要保沈氏后位,便也不能看着沈家真的因此湮灭,” “可他许了储君之位,我不满于此,还在为京郊的兵权和他僵持,他却不会轻易妥协,若继续僵着,只会滋生他对我的不满,有了此事,我便可顺势退让,只争其一。” 褚欢拧眉问:“你想推了立储,只争京郊兵权?” 景烜颔首:“嗯。” 褚欢也赞同他。点头道:“现在这个时候,储君之位于你确实不算好事,反而可能是烫手山芋,” 她看着他的脸。 他的脸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只剩下淡淡红痕,最多半个月后,便可消失个干净了。 她道:“你很快就要重展锋芒,尤其是下个月各国来使,你总得做点什么让北翟忌惮你不敢轻举妄动,若你还身负储君之位,再被沈皇后加以算计,难保皇帝不会再和当年一样忌惮你。” 景烜嗯了一声:“对,皇后了解父皇阴暗的一面,知道他不会乐见我这个继承人锋芒太过的,当年是,如今也是。” 他神色恹恹的轻嘲:“既然劝了父皇立储,她便是有了打算的,我不想在父皇强盛时明着怀璧其罪,反正只要他不立景煜那个废物,做不做太子,我都是最有名分的继承人。” 而且,有了兵权在手才是最要紧的,名分只在其次。 他想要报的仇,可不仅仅是要对付皇后,还有当年背后推动谋划他母后的死,又不顾战事正急,默许他受害的皇帝。 他并不介意以武力的方式逼父夺位,这才是对皇帝的真正报复。 所以,兵权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褚欢皱眉:“可是那是兵权啊,哪怕只是京郊兵权的一半,那也是拱卫京城的赤廷军兵权,是真正威胁到他江山安稳的,他会给?” 景烜很肯定:“只是一半兵权,他会给的。” 褚欢不太懂。 他道:“他先前不肯给,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不肯放权,而是他不肯为了沈家一息之存退让这样大,先许了我储君之位,我却再要兵权,他难收前者,便也难许后者。” 毕竟皇帝说出口的话,算是金口玉言的。 皇帝先开口说立他为储君,这并不是他推了便不作数的。 皇帝也不会轻易收回自己的话。 除非有台阶下。 他继续道:“如今有了褚玉津的命作为交易,他便可顺势收回许给我的储君之位,也能将京郊一半兵权给孟泽执掌,孟泽到底是他的女婿,便是偏向我,终究兵权不是在我手里管着。” 为了保住沈家一息,要做出的退让,比原来小得多,皇帝该是很乐意的。 褚欢凝神思索了一下,看向他笑了笑:“其实你想要的,不只是一半而已吧?” 景烜抬眉问:“何以见得?” “你想要一半兵权,不过是想给孟泽一个谋夺全部赤廷军兵权的切入口而已,你既然想要赤廷军,按照你的尿性,肯定早就探查了解了赤廷军各个将领,怕是连人家晚上跟媳妇儿滚几次都查清楚了。” 景烜:“……” 那倒也是没有的。 他又不是有什么癖好。 褚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个例子举得不太好,咳了一声才继续:“但是贸然要挟拉拢不妥,容易被陛下察觉,让孟泽深入赤廷军,与那些人来往接触多了,再出手收服,会比较方便。” 景烜听着,微微笑了,道:“知我者,阿欢也。” 褚欢翻了个白眼,她一点都不想了解他好么? 但是几个月的接触相处,他又对她信任得很,许多事情和想法都不会防着她,她看得多了,就大概能知道,有些事情他会有什么样的做法。 她倒是不想懂他,他却自己扒光了怼她眼前让她看个够。 景烜想了想,又道:“但是褚玉津是褚家子,虽然要保他命的是你我,可只要他知道这是褚眀修的心思,大概还会想要褚家的好处,这点,便看褚眀修的诚意了。” 褚欢皱眉道:“他如果想要褚家上交兵权,那就难了,褚眀修之前去为了褚漱玉分权给他派去的人了,不会再拱手让权的,那是褚家几代人传下来的家族立足之本,褚眀修做不了全部的主。” 景烜摇头道:“大概不会这样。” 褚欢看向他,等他说。 景烜跟她解释道:“他很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西境军中多是忠于褚氏的部将,虽然三十年来西境无战事,但是此前褚家抵御西羌也算是战功彪炳,若强行夺褚家兵权,只会惹来西境的军心动荡。” 皇帝不是个蠢的,做事情知道拿捏个度。 褚欢纳闷:“那他会做什么?除了兵权,褚家能让他惦记的好处,怕是也没有了吧?” 景烜权衡思索着,道:“也还是兵权,但是,收拢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毕竟先前,褚家的继承人是一惊可以独当一面的褚玉津,如今可不一样了。” 褚欢心头一紧,眯起了眼:“你是说……他会从玉成那里下手?” 第229章 皇帝能活到那个时候么? 景烜道:“应该会,但是应该不会是强硬的手段,反而可能会是怀柔。” 一听皇帝可能会怀柔,褚欢便有了一个猜测,嘴角抽了一下道:“你别告诉我,皇帝可能给玉成赐婚?” 景烜道:“有可能,但是不一定,只能等着看了。” 他了解皇帝,但是也不可能全然了解,皇帝许多事情大概会怎么做,景烜能够猜到,但是,具体的就难说了。 他毕竟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虫。 褚欢皱眉,明显的抗拒道:“旁的便罢了,我不希望是赐婚。” 景烜挑眉:“为何?” 他竟然问为何? 行吧,在他看来,这是很寻常的事情。 褚欢道:“玉成还小,他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得是他长大后想明白了,有担当了,自己真正喜欢的才好,我不想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 包办婚姻死远点。 她都够深受其害了,也暂时改变不了,但是,不想褚玉成也捆绑着身不由己的政治婚姻。 她改变不了大势,但是,她的弟弟,她总得尽量护着些。 婚姻不顺,便等于一生都毁了。 闻言,景烜沉默了一下,才低声感慨:“你倒是真的疼你这个弟弟。” 褚欢白眼一翻,啐他道:“废话,我弟弟我不疼他我疼谁?你不疼你妹妹?” 景烜默了默,好吧,都一样。 做哥哥姐姐的心。 褚欢没好气道:“亏得她和孟泽是两情相悦的,不然她若是不喜欢孟泽,你忍心她糊里糊涂的嫁给孟泽?” 景烜:“自然不能!” 褚欢:“那不就是了?” 景烜默了默,道:“可若是父皇要赐婚,难道你想让玉成抗旨么?你知道,这不现实。” 褚欢拧眉不语。 确实不现实。 现在这个时候,褚家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这个时候皇帝要给褚玉成赐婚,褚家也只能谢恩。 景烜沉吟道:“不过此事你也不必担心,你也说了褚玉成还小。” 褚欢撇嘴:“还小怎么了?若皇帝真这样打算,也只是要赐婚,不是现在就成婚,他便是还在襁褓,这事儿也麻烦。” 景烜却不以为意,笑意莫名:“就算赐了婚,也总得及冠之后再让他成婚吧?如今褚玉成还不满十一岁,还有好些年呢。” 褚欢怔愣着打量景烜片刻,之后,她笑了。 是啊,还有好些年呢。 景烜不可能等那么久的。 那皇帝还能活到那个时候么? 便是活到了,到时候这大周江山是谁的,也说不准了。 婚可赐,也可撤。 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是她想窄了。 其实只要能助景烜达成所愿,不管皇帝有什么谋算,只要不是即刻要命的,便都可以不用太担心。 因为景烜没有耐心跟皇帝周旋一年又一年。 。 第二日上午,景烜进宫去了。 而外面,沈家的那些破事儿原本闹得沸沸扬扬,邓氏的丑事横空闹出来,两个事儿热度居高不下,被京城上下高度谈论评判。 热闹得很。 褚欢让冬葵她们替她给常安公主弄药熏治疗,便自顾的给姚若安弄假孕药了。 倒不是她不想亲自给常安公主医治,是常安公主所用的药物,对孕妇不利,最重要的前面几次她亲自来了,后面的可以假手育人,她也就顺势而为了。 景烜和常安公主也是不愿意让她冒这个险,虽然其实这个险不算多大,她自己可以调理维稳。 反正他乐得甩手,能轻松点,谁乐意让自己操劳? 临近中午,景烜从宫里回来了。 和皇帝谈妥了。 第230章 再见褚玉津,你想活命么? 如景烜所料,立储的事情,心照不宣的过了。 孟泽明日开始,接掌城郊赤廷军的一半兵权,也就是四万兵马。 便是京郊北大营,西北大营,西大营和西南大营四个方位的驻军,每个大营有一万人。 沈家的处置也商量妥了,荣恩公会被褫夺爵位。 他做的那些荒唐事,被推给了他儿子和弟弟,把他摘出来,但是作为一家之主约束不善,纵容亲族妻儿犯下大错,废去爵位以示惩戒。 世子沈郯草菅人命品行不端,废世子位秋后问斩,其母纵子行凶作恶,被废去诰命赐死。 沈家二房和四房以及旁支亲眷,也都要为沈家在外诸多恶名负罪,或杀头或流放苦寒之地。 所有被害人家中的抚恤,皆以沈家罚抄的一半家产相抵。 以上这些,自然不是今天就宣布,而是商定好了这样处理,后面几日便会由皇帝令人装样子追查一番,然后‘确定’罪行,再一一处置。 章程还是要有的。 待真的处置之后,沈家没了爵位,旁支凋零,只剩下荣恩公沈泰极其妾室儿女们了。 至于褚玉津,明面上是要死的,等量刑定罪,褚玉津会是凌迟死罪,弑母之罪还闹得这样大,这是必然的。 等定罪之后,褚玉津会‘自焚’而死,便只能鞭尸以示惩戒了。 从今以后,褚玉津不能再以真面目和真实身份出现,所以不只是要隐姓埋名的遁走,还要毁容。 再有褚玉成,如景烜和褚欢所料,皇帝确实考虑过对他的婚事入手,以怀柔之策,温水煮青蛙一般拢住褚家军权,明言待赐封世子的时候,就要一并赐婚。 人选有两个,一个是五公主,是皇帝和一个妃子生的,如今不满九岁。 还有一个是安阳王府的嫡次女,今年十岁的义阳郡主,也就是姚若安的小姑子。 褚欢一听景烜说了这个,忍不住就冷笑了:“他倒是舍得,不是公主就是郡主的。” 景烜神色淡淡,略含讥讽:“相比于收拢权柄,女儿也好,侄女也好,都只是工具和棋子,相较兵权便是什么都算不上,他自然不吝惜。” 褚欢厌烦道:“若一定要赐婚,怎么也不能是安阳王府的,不管能不能成,我都不想我弟弟和安阳王府扯上关系。” 景烜道:“我知道,所以我和他说了,若一定要赐婚,就赐婚五公主,别的不说,他自己的女儿,总比旁的要可信一些,毕竟安阳王府虽对他忠心,也支持了皇后母子的。” 褚欢点头,道:“此事我还得找个时间回褚家,和娘还有玉成谈谈才好,不过眼下有个事先处理一下,” 她微微眯起眼道:“褚玉津的命是能保住了,可此事都是我们在定,还没与他说,我得见见他,确认一下,他到底值不值得我们这么费心保他的命。” 景烜道:“那我让人把他弄出来,让你见一见?” 褚欢想了想,自己怀着孩子,确实不适合去牢里见褚玉津,而且,褚玉津也还没有让她亲自去见的分量。 她遂点头:“也行。” 不过她有些担心:“他现在算是重犯,把他提出来让我见,会不会比较麻烦?” 景烜微摇头,不甚在意道:“不会,小事一桩罢了,只要不是劫狱,便无碍。” “那行吧。” 晚间,东青还真就将褚玉津带来了。 进诏狱待了一天一夜,褚玉津整个人都颓了,看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都狼狈不已。 倒是没被用刑。 此案明摆着怎么回事,不仅证据确凿动机明了,褚玉津自己也认了,便也不必刑讯审问了。 只是,弑母之罪罪大恶极,也就是现在还没被用刑,若他继续在牢里在待几天,就有人因不齿他的行径,好好招呼他了。 见到褚欢,他也并不意外,神色依旧颓然,活脱脱一个万念俱灰等死的模样。 他有今日,虽是邓氏自己确实通奸作死了,可以是褚欢一手造就如今的情形,可他看褚欢的眼神,连愤怒和怨恨也都没有了。 只有一片死寂。 褚欢瞧着,不由含着几分寡淡笑意,幽幽道:“你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等着赴死的模样,看来,你是做好了被凌迟处刑而死的准备了?” 褚玉津苦笑,低声道:“事已至此,我是活不了了,不坦然自若的等死,还能如何?” 顿了顿,他又不认命的抬眼看着褚欢,道:“但是我也不会等着被凌迟,我会在那之前了结自己,你想折磨我,只怕没机会。” 他可以死,但是决不能是受尽折磨痛苦而死。 褚欢挑了挑眉,对此只是一笑置之,蓦的问道:“褚玉津,你恨我么?” 褚玉津一愣,并未回答。 只是看看褚欢,又收回目光微垂着眼睑,眼里似乎有些迷茫。 褚欢道:“你本是天之骄子了,生为褚家长房嫡子,未来的国公之位继承人,手握兵权,本可风光一世,可是,我把你的一切都毁了,你恨我么?” 褚玉津沉默了一会儿,才眉目轻嘲的苦笑道:“我应该,恨不到王妃身上的。” 褚欢微诧,看向他。 褚玉津道:“若是栽赃陷害,若是恶意针对,我自该是恨的,可终归算起来,是我母亲自甘下贱,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也只是揭开真相的手,我虽然是她的儿子,可不至于像她那样不讲道理。” 顿了顿,他又道:“我下定决心杀她的时候,也想过这个结果,可我不能不赌这一把,也是我小看了你,高估了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场,可我没什么可怪你的,成王败寇,因果报应,都是应当的。” 褚玉津,确实是和褚眀修邓氏都不像。 他比那夫妻两个,更有担当和魄力。 虽然据说事情揭开的那天,他也一力否认辩解,之后他也逃过,可人本就本能的贪生怕死,总是要垂死挣扎一下的。 可如今,他倒是坦然了。 褚欢审视着他的面庞,略有意味的问他:“若是给你活命的机会,你想活么?” 闻言,褚玉津抬眼看了来,眼中似乎有了些许光芒。 见褚欢不是玩笑,而是那么认真的神色,他怔了怔,凝眉反问:“你……会让我活?” 第231章 褚玉津为褚漱玉求情。 褚欢眨了眨眼,笑问:“你为何会觉得,我不会让你活?” 褚玉津道:“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你若是想让我活,何至于逼我走到如今的境地?你费尽心机的算计推动,不就是为了绝我活路?” 倒也没错。 她一开始,是真的想要褚玉津死的,还有邓氏和褚漱玉,甚至是褚眀修。 那是因为她以为,这具身体真的是褚家的亲生女儿。 可不是,有些事情便不同了。 褚欢道:“我对你的死活,其实不在乎,可我娘和玉成,都为你求情了。” 褚玉津闻言,有些意外,神色微愕。 褚欢道:“他们说,你是褚家少数对他们没有恶意的人,你还护过几次玉成,他很感念你,算起来你和我之间,也不算是真的有非生即死的仇怨,我想要杀的,只有邓氏,还有褚漱玉。” 褚玉津依旧无言,只是有些诧然的看着她。 褚欢淡淡道:“我不想要你的命的,你到底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你我之间没有矛盾恩怨,只是邓氏和褚漱玉害了我,而你作为邓氏的儿子,自然也是要承担一些恶果的。” 褚玉津呼吸微滞,精神紧绷起来,紧盯着褚欢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褚欢耸耸肩:“不是很明显么?你不用死了啊。” 褚玉津整个人呆住了,有些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狠狠倒抽了口气,声音微颤:“你……说什么?” 褚欢调整了一下坐姿,手里把玩着旁边的杯盖,颇有几分慵懒惬意。 “我已经让景烜跟陛下谈了交易,可以留你的命,你不用被凌迟,不用自我了结,可以好好的活着了,但是。” 她抬眸看去,看着褚玉津仍有些不可思议的面色,继续道:“褚玉津必须死,活下来的,可以是张三李四,唯独不能是褚玉津,你明白么?” 褚玉津明白了,他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问:“你愿意放过我?然后让我隐姓埋名的活着?” “是,改名换姓,毁去容貌,还有——” 她招了招手,一旁的拂兮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个灰白色瓷瓶,和一个小木盒。 褚欢伸手拿过瓷瓶朝他扬了扬:“里面是一颗毒药,我精心研制的,此为剧毒,用以控制人,你吃了它,以后要按时服用解药便不会毒发,丝毫不影响你过活,也就可以当做没中毒。” 她郑重道:“我不管你去哪里,怎么活,你是做富商也好还是做农户也罢,不论是游走世间还是避居一方,只要你安分守己的活着,不起歹心,我便按时让人给你送解药,若不然,你会毒发惨死。” 褚玉津盯着她手里的毒药,一时间没有反应。 褚欢道:“改名换姓和毁容远走都是陛下的意思,你想活,只能如此,因为之后会宣告你自焚而死,褚玉津这个人便只能消失,至于毒药,是我要给你的,” 她坦荡又直白的道:“我给你这条活路,也总要确保你不会是我放归山林的猛虎或是毒蛇,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仁慈而留下隐患,以后便是麻烦,若是如此,我倒是不如背一条滥杀无辜的罪孽要你的命了。” 她这般说,褚玉津也不意外。 确实了,他本是必死的罪,要活,哪能不付出代价? 褚玉津没有表态是不是愿意这样活,只是问:“父亲他……想让我活么?” 褚欢坦言:“我不瞒你,褚眀修和祖母都求了我,让我出面保你的命,我没答应他们,但是,我娘和弟弟也想让你活,我是看在他们的份上,也因为你终究没有害过我,于我而言,你不是该死的人。” 褚玉津听言,忽然笑了,眼中却红了,还蓄着泪光:“原来他还认我这个儿子……” 褚欢嗤了一声:“你是他的儿子,他自然会认你,毕竟他就两个儿子,不认你,可就只一个了。” 褚玉津不置可否,又问:“那……漱玉呢?” 褚欢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问褚漱玉,挑了挑眉,想到什么,笑意莫名:“说起来,我正要跟你说呢,褚漱玉被邓家赶出来,英王也把她休了,她不敢回褚家,跳了斑斓湖自尽。” 褚玉津震惊 声音有些颤了:“她死了?” 褚欢道:“还没,不过,也快了。” 褚玉津不解。 不等他问,褚欢道:“她被人救了,送去了医馆,之后,她被你的那个外室带回去了,算起来,你倒是挺厉害,能让一个一心攀高枝的女子对你死心塌地,这个时候不独善其身,还敢照顾褚漱玉。” 褚玉津也有些意外的:“昙娘……” 褚欢又不屑道:“只是她算是白忙活了,邓氏要死,褚漱玉也是要死的,不过是早几日和晚几日罢了,救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褚玉津一听,当即惊问:“你还要杀漱玉?” 褚欢理所当然的反问:“不然呢?我不杀她,放任她活着?你觉得可能么?” 褚玉津急忙道:“你为何一定要杀漱玉?我母亲已经死了,漱玉曾经欺负过你,但是她现在也这样了,也算是遭了报应,你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我会带着她远离这里,行么?” 褚欢挺意外的。 褚玉津会为褚漱玉求情,算不得多意外,虽然褚漱玉现在背上了奸生女的名头,但是也和褚玉津同母,而且多年的感情,感情是最难以磨灭的东西。 但是褚玉津竟然说要带褚漱玉一起走? 他这是要照顾和负担褚漱玉往后余生么? 这样看来,倒也真是个好哥哥呢。 可惜…… 褚欢毫不犹豫道:“不行。” 她这样的斩钉截铁,眼中还泛着狠意:“我要她的命。” 褚玉津道:“为何?她已经这样了,不会再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我也会带她走,你若是因为她欺负过你逼你替嫁的事情憎恶她,就当她死了,我会看好她,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 第232章 你说你死过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褚欢冷了脸,不悦道: “褚玉津,你搞清楚一件事,你现在能不能活还看我愿不愿意给,你没有资格跟我提要求,也没有分量可以在我面前为褚漱玉求情。” 褚玉津脸色僵住,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没有底气和分量可以跟褚欢要求什么。 他能活着,已经是褚欢最大的宽容了。 可是…… 那是他的亲妹妹,即便不是一个爹,也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褚欢冷然道:“我不是个圣人,只是恩怨分明才不想杀你,但是褚漱玉在我这里就是该死的,当年若不是她,我不会被驱逐道庄子里八年,受尽冷眼和苛待,” “也是因为她,我才被迫替嫁,你们觉得我现在稳坐明王妃之位,得到了尊荣和宠爱,便觉得我替嫁不吃亏,但是内里如何你们又知道多少?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欠了命,得要还的。” 褚玉津有些不明白,褚欢说褚漱玉害她被驱逐受苦是没错,逼她替嫁也没错。 但是,何至于到了欠命的地步了? 瞧着褚玉津困惑的样子,褚欢不做解释,倒是突然心思一动,似笑非笑道:“不过你想救她,也不是不行, 不然你死,她活,怎么样?” 褚玉津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和回应。 之后,他低下头,沉默了。 显然,他没想以自己的命去换褚漱玉的命。 他虽然想要褚漱玉活下来,但是,还不至于到愿意为了褚漱玉去死的地步。 感情再深,都不及己身。 见状,褚欢只是眉头动了动,并未嘲讽褚玉津。 人之常情罢了。 褚欢将手里的毒药丢给褚玉津,褚玉津也忙抬手接过。 拂兮也将托盘中的解药递上前。 褚欢道:“你自己把毒药吃了,这里面有半年的解药,你每个月吃一颗,你体内的毒就不会发作,和常人无异,这几日我会安排好你死遁的事情,你的脸,你自己想办法划两道口子吧。” “等你离开了,去寻一个地方度过余生,以后,我会每半年让人给你送一次解药,我刚才说了,你想怎么活都随你,不要暴露来历身份,也别再出现在旧人面前。” 褚玉津问她:“我能带昙娘一起走么?” 褚欢挑眉:“你很在意她?” 褚玉津点头:“她是我的女人,自然是在意的。” 这点,褚玉津倒是比褚眀修好。 褚欢来了几分兴致:“那你会娶她么?” 褚玉津低声道:“若我还是褚玉津,不会,等我不是了,大概会吧。” 如果他是褚玉津,他的婚事身不由己,自然娶不了昙娘,甚至连让她进门做妾都不好办。 可他从未想过放弃这个女人,那是他年少时经历的第一个女人,纵使一开始是她的算计,但是,他愿意对她负责。 这么多年下来,总归是割舍不下的。 褚欢道:“你想带就带,只要不会泄露你的身份来历,我不会管你。” 褚玉津不再说什么。 看着手里的毒药好一会儿,他便拔掉了瓶塞,倒出了毒药,仰头就吃了。 褚玉津吃了后,神色平静的问:“我要现在毁容么?” 褚欢摇头:“不用,我不爱看这些,所以你不用当着我的面,既然不当着我的面,也不拘着时间,死遁离开的时候毁了就行。” 褚玉津点头。 他又接过了拂兮递来的解药。 褚欢想了想,还是道:“虽然这样说有些虚伪,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不是想羞辱你作践你,我只是要一个心安,不想放虎归山终成隐患,望你理解。” 褚玉津点头,坦然道:“我知道。” 离开之前,褚玉津跟她颔首致谢,之后便离开了。 褚玉津被带走后,景烜从后面出来。 他见褚欢神色微凝,微叹着道:“你倒是对他和善了许多,我以为,你便是肯放过他,也不会假以辞色。” 虽然一开始,褚欢态度语气也并不和善,可最后却是挺平和的,可见她本身对褚玉津,是还算和善的。 褚欢道:“我和他本没有私仇,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到底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如果不是为了让玉成做世子,我也不是非要毁掉他的。” 她自己很清楚,在知道身世之前,她是真的想要除掉褚眀修和邓氏,还有俩人的儿女,为冼氏和褚玉成铲除障碍和后患。 可得知自己身世,确定自己却是不是褚家亲生女儿的时候,她对褚眀修和邓氏还有褚漱玉还是一样憎恶的,但是对没有对不起过原主的褚玉津,已然褪去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要不是想让褚玉成得到褚家的继承权,她大概会选择另一个方法对付和摧毁邓氏母女。 反正只要揭露了邓氏的丑事,褚眀修都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会背负着耻辱生不如死的熬着,她的报复也就达成了。 但是,有没有弑母之罪,对于褚玉津,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没有弑母之罪,褚玉津便是会遭人耻笑其母淫荡无耻,他也依然是褚家长房嫡子,是继承人,会有风光无限的一生。 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原计划,坐看褚玉津走上不归路。 景烜道:“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父母之债子女偿还,虽然有时候颇有些可笑,但是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你没必要心中有愧,成王败寇的道理,褚玉津自己清楚,你也该明白。” 褚欢不置可否。 景烜看向她,认真问:“只是有一件事,我有些不明白,那日在褚家,你和褚眀修说,你是真的死在了新婚之夜,刚才你又说替嫁一事褚漱玉欠了你的命,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问这个的时候,是有些紧张的。 褚欢看向他,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褚欢久久不言。 景烜道:“从那一夜开始,你便和从前大不一样,是因为我……让你变了?你把曾经的自己埋藏在那一夜了,觉得自己死过了,所以如今对我如此抗拒,仅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没能好好对你么?” 褚欢别开眼,淡声道:“景烜,有些事情我不想说的太明白,你应该也不会想要知道,别问了。” 景烜斩钉截铁般道:“我想知道。”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缓缓屈膝放低身段。 他轻声道:“这段时日, 不论我怎么做,你始终对我冷情以待,像是因为一开始我对你不好导致你厌烦我,可又好似不全是,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夜?” 第233章 莫挨我,我不屑于男女情爱。 褚欢微垂着眼眸与他对视着,看出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求,她眸色微动,略挪开视线,声音缥缈清冷。 “景烜,不管是因为那一夜的转变还是起初你的亏待,其实没有区别,我是一个不屑于男女之情的人,你在我身上不论花费多少心思,都是枉然的。” 景烜不懂:“为何不屑于男女之情?” 褚欢轻扯唇角,轻嘲道:“伤人伤己的东西,有何可屑之?” 景烜眸色微恍,喉结微动,轻声哑涩道:“你没有经历过,又怎么知道这是伤人伤己的东西呢?” 褚欢淡笑着,眼中尽是讥讽:“这世间的痴男怨女,经历的那些所谓的爱恨嗔痴,哪一样不是伤人伤己的?” 景烜微凝着神色,静静望着她。 褚欢嘲弄道:“别看两个人之间好的时候有多好,可情这种东西不会永远不变,它会慢慢淡去,转变成别的东西,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好的便是转为亲情和习惯,还能互相依偎下去,” “不好的,便是互相生厌,互相伤害,互相防备,互相变得越来越丑陋,今日之深情,来日之刀戟,最终,便是一场万劫不复的沉沦,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景烜不知道她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对男女之情如此悲观,或许是褚眀修对冼氏的始乱终弃让她引以为戒了? 他凝着她,郑重道:“可是我们之间不会这样的,褚欢,我的对你是真心的,我也会对你永如一日的用心和在意,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褚欢笑笑,轻声道:“景烜,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是会变的,人心更是多变,你别跟我说什么永如一日,人没到死的那一天,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变,我从不相信这样虚无缥缈的承诺。” 她在现代的父母,曾经也是相爱的。 可是最终,都变了心,一个另觅新欢,一个浪荡不堪,美好演变成丑陋,也不过是短短几年。 最终,又因为执念和贪婪双双赴死,留下她这么个女儿。 她从来就不相信男女之间的情爱,那三十年的人生里,她只有事业,只有医学和救人,因为这才是永远不会背弃她否定她的东西。 如今到了这里,她自然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心给出去。 一旦动了心动了情,她就不完全是她自己了。 景烜执着的问:“那你想要如何,才能相信我?是不是如你之前所言,只要我肯为你放弃一切,肯为你去死,你就相信我?” 褚欢怔了怔。 片刻,她才笑着问:“那你会么?” 景烜一时又沉默了。 褚欢轻嘲着笑道:“既然不会,就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说完,她起身,就打算越过他离开。 可是,他突然站起来,拉住了她的手臂。 褚欢停下看着他,目光平静,却隐约可见眼底的暗涌。 景烜紧紧盯着她,那么固执的咬着牙问:“若我可以呢?你会给我机会,相信我一次么?” 他这么问,问住了褚欢了。 她怔怔看着他,眼底有些迷茫。 第234章 做什么都是枉然的,王丫的消息。 她茫然着思索了许久,都不曾回答他。 景烜也一直深深地凝着她,悬着心等她的答复。 过了好一会儿,褚欢才轻声道:“景烜,我跟你说实话,当时这样问你,不过是随口一说来让你却步的理由罢了,其实即便你愿意,我也不敢赌。” 景烜怔了怔,很是不明:“什么意思?” 褚欢把自己的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来,正视着他,目光凝了片刻,微微笑了。 可她的笑,只让景烜觉得心冷。 褚欢道:“我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本身就不信所谓永恒的感情,你现在痴迷于我,便是愿意为了我舍弃一切,也不过是现在情到深处的选择,证明不了永远。” “有朝一日你心里没有我了,你会为你因我而放弃的东西,怪我曾让你选错了路,你会后悔,也会怨我导致你失去了一切,最终也都是一样的。” 景烜实在是不明白她。 他以为自己愿意割舍的东西,会让她放下心防,可原来,竟然都是枉然的? 褚欢道:“景烜,其实归根结底,只是我这个人有问题,你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不管你为我做什么,我心中的排斥依然存在,我们两个,依然不适合走到一起。” 是她,对男女之间的所谓爱情,太过悲观了。 她曾经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去目睹父母之间可笑可悲的爱恨纠葛,也见识过太多男女之间冠以永恒实则多变的背离。 她说服不了自己去信任任何男人,不想把自己最柔软脆弱的一面袒露给任何人。 因为太危险了。 是她的问题,不怪他一开始的亏待和伤害,这只是最浅显的因由罢了。 即便他一开始就对她很好很好,其实也是一样的。 景烜是第一次,面对她的时候,感到如此的无力。 如果是以为他做得不够好,让她不够相信,让她无法卸下心防,他可以做更多事情去让她信任,让她敞开心扉。 但是,她就是这样,心平气和的剖析和坦露内心,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不论他的好坏,不论过往因由,她就是把自己的心守得固若金汤,似乎无论他怎么努力,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也撬不开那封死的心门。 他晦痛难言,深吸了一口气后,哑涩道:“我依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你冷情至此?是因为褚眀修曾经背弃过你娘,所以你便一棒子打死了我么?” 褚欢轻轻摇头,淡笑道;“不是他们,褚眀修于我没有任何分量,又凭何影响我至此?” 确实,只有自己在意的人呈现的教训,才能让目睹者引以为戒刻入骨血,褚眀修于她,不至于此。 景烜执着的追问:“那是什么?你年岁还这样小,本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却心性如此,总是有因由的。” 只有知道了原因,他才能解开她的心结,他们之间,才有希望。 只是,褚欢沉默了,垂下眼睑不说话。 表情明显的有抗拒。 她不想说。 见状,景烜心中燃起的火焰,又在她的沉默中一点点的变得微弱,趋于熄灭。 最终,她沉默着转身回了扶云阁,一直在边上充当空气的拂兮二人默默跟上。 他没有跟上,今夜也没有在扶云阁过夜了。 这场无疾而终的渴求和拒绝,又让两个人之间,无形拉开了难以横跨的距离。 此后过了两天,景烜都没再出现在褚欢面前,平时除了睡觉他要赖在这里,一日三餐也要和褚欢一道的,如今也都没来了。 忙是一回事,主要就是怕面对她。 察觉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常安公主两口子都默契的小心了起来,常安公主在她跟前,连呼吸都轻了。 弄得褚欢好生无语。 两日后,褚欢做好了给姚若安用的要,在常安公主的陪同下去了衍王府。 姚若安也去了,是褚欢让东莪传话让她去的。 今日,褚欢不仅要给老王妃调养身体,还得给姚若安用药施针,伪造孕脉和体征。 在衍王府待了大半天,午膳都是在这里用的。 晚膳的时候,褚欢在汤盅底下,发现了压着的小小纸片,上面写了一个‘丫’字。 褚欢看到的时候,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拂兮就在一旁伺候她用膳,见她在汤盅下面摸出了纸片,奇怪了:“王妃,这是什么?咦?汤盅底下怎么会夹着这么个小纸片?” 见褚欢面色不对,她忙道:“王妃恕罪,定是膳房的人做事不尽心,奴婢会去责问,让他们以后小心的。” 说着,便上前一些,伸手想将褚欢手里的纸片拿来丢掉。 褚欢却在她伸手的时候,将小纸片收于掌心,抬眸看去,吩咐道:“你去膳房,替我带一个人来,我要立刻见她。” 拂兮察觉出了不对,迟疑着问:“王妃要见谁?” 褚欢盯着拂兮道:“一个叫王丫的粗使婢女。” 拂兮一愣。 她仔细想了一下,并没有印象,她跟在褚欢身边三个多月,也没发现过褚欢接触过这么个人。 可褚欢却点名要见…… 显然刚才的那个纸片,和那个王丫有关系。 褚欢语气暗暗加了几分施压的意味:“你要立刻去,立刻带她来见我,你可以事后再跟景烜禀报此事,但是,在我见到这个人之前,你不许去乱说。” 见褚欢神色如此沉肃,拂兮只得点头,也不敢耽搁,忙去了。 褚欢看着手中纸片,眼底泛着凉意。 第235章 证实,杀害原主的就是柳姑姑! 王丫很快被带来了。 已经三个月过去,其实褚欢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毕竟上次白天匆匆一见,第二次见也是三更半夜黑灯瞎火。 可是因为交代了重要的事情,这个名字这个人,自然是牢牢记得的。 王丫跟在拂兮身后,恭敬谨慎的进来,在褚欢面前跪下,叩首:“奴婢拜见王妃。” 虽有些紧张拘谨,但是还算稳得住。 褚欢定定看了一眼王丫,没叫起来,只侧头吩咐拂兮和溪泠二人:“你们两个出去。” 拂兮二人惊了惊,面面相觑后有些犹豫。 倒不是她们不听褚欢的话,而是这个婢女一切不明,可是褚欢身怀有孕不容有失,单独和一个这样的粗使婢女在一处,怕是不妥。 “王妃……” 褚欢加重了语气:“出去!” 见褚欢加重语气,二人只得出去了。 俩人出去后,褚欢才淡淡道:“起来吧。” “谢王妃。” 王丫起身后,也不敢直视褚欢,垂眸低头,恭谨的站着。 褚欢也不废话,问:“既然来了消息要见我,是交代给你的事情查出来了?” 王丫低声道:“是,奴婢身份低,又不能太刻意的打听,兜兜转转的结交人来探听此事,便花费了三个月,让王妃久等了。” 是久等了。 不过,只要能查出来,便也无妨。 “那两个婆子是谁?” “是王府后园打理花草的付妈妈和采买的张妈妈,两人都已经是管事婆子。” 顿了顿,她又补充说:“那二人原本只是寻常听差遣的粗使婆子,是王妃嫁进来几日后,被柳姑姑调升那两处做管事婆子的。” 那么巧在那个时候调升,这柳姑姑到底是做贼心虚啊。 看来她的猜测,差不离了。 她刚想叫拂兮进来找那两个婆子来,就听王丫突然壮胆道:“奴婢猜想,王妃要找那天晚上看守王妃的人,定是想问那天晚上的情况,所以和其中的张妈妈拉近关系后,也打听出来了一些。” “哦?打听到了什么?” 王丫道:“奴婢也不知道王妃具体想问什么,只听张妈妈说,她们原本就有心讨好柳姑姑求个出路,不想一直做粗使婆子,便被柳姑姑安排来了扶云阁,原本是想让他们盯着新王妃,” “那天晚上王妃被殿下下令关进那个屋子后,是柳姑姑特意点了她们去看守的,快卯时(凌晨五点)的时候,柳姑姑曾去过那个屋子,出来后,严令她们不许透露她去过那里。” “之后,就一切如常,直到次日早晨殿下身边的东青统领带人到那里,令她们将王妃押出来,她们也不知道柳姑姑为何严令她们不许说……” 后面的,褚欢已经不太听得清楚了。 她自确认了一件事。 天亮之前,原主死的时间段,柳姑姑果然去过那里。 原主是昏睡中被捂死的,所以记忆中只有眼前的一片漆黑和窒息的绝望,不知道是谁杀她。 当时因为被中药的景烜强行圆房,圆房之前因为婚仪也没有吃喝过,就很虚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活生生的被捂着窒息而死。 柳姑姑。 很好。 没冤枉她。 褚欢脸色突然阴沉得渗人,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好似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令她怒火澎湃难以抑制。 她突然就站起来,咬紧牙用力一挥,把桌上的一半饭菜,直接挥了砸在地上。 顿时瓷器撕碎,汤菜撒了一地,狼藉不堪。 一旁的王丫还险些被波及,她不明就里,赶忙跪下请罪。 “王妃恕罪!” 拂兮和溪泠以及两个守在门外的婢女听到动静,匆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褚欢站在只剩一部分膳食的桌边,脸色阴沉怒火未散,地上一片狼藉,王丫跪在那一片狼藉旁边,战战兢兢。 见不是褚欢出事,她们松了口气。 只是褚欢明显是处于盛怒中。 拂兮忙问:“王妃您怎么了?可是这婢女冒犯了您?奴婢这就让人带她下去。” 说着,便示意溪泠上前把人拖下去。 溪泠立刻就上前去要拖人。 王丫大惊失色。 褚欢冷眸一扫:“住手!” 一声令下,溪泠自然不敢再动王丫。 王丫巴巴的看着褚欢,眼中尽是希冀。 褚欢深吸了口气,走到王丫面前,道:“起来。” 王丫犹豫片刻,应声,小心翼翼的起身。 褚欢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做我的贴身婢女。” 此话出,王丫自然是惊喜的。 拂兮几人也震惊不已,王妃怎么会突然让一个不知来历的粗使婢女到身边来? 而且看样子,王妃和她是认识的。 可是她们在王妃身边那么久,没见王妃和这个婢女接触过啊。 怎么回事? 王丫赶忙跪谢,欣喜哽咽道:“谢王妃提拔。” 褚欢问:“你这个名字不太好听,想让我给你改一个么?” 王丫更是求之不得,激动道:“请王妃赐名。” 褚欢认真的思量了一下,道:“叫阿舒吧,舒适自在的舒,王舒,愿你以后通达稳重,从容大方。” 王丫……王舒。 王舒自己低声念了两遍,后喜不自胜,含泪叩首,声音隐隐颤抖:“奴婢多谢王妃赐名,日后定以命效忠王妃,万死不辞。” 褚欢看向惊疑的拂兮,道:“以后,她就在我身边,和你们是一样的,你让人安排好她留在扶云阁的一应事务。” 拂兮虽很是不明,但是稍作迟疑后,还是应了:“是。” “出去安排吧,我还有话要和她交代。” 拂兮领命,可并未立刻出去,而是看着地上的狼藉和桌上只剩小半的晚膳。 “那王妃还没用膳,这晚膳却……” 褚欢皱眉,颇有些厌烦的扫了一眼那些东西:“我没有胃口,撤了,把地上的收拾好。” “那怎么行?王妃有孕,不吃东西怎可……” 褚欢愈发不悦:“我现在不想吃,不行么?” 她都这样了,拂兮还能如何? 只能让人收拾了地上的那些,撤走了桌上的,之后她便带着人退下了。 要安排人准备好王舒留在扶云阁的一应事情,还要去禀报景烜此事。 褚欢对王舒叮嘱道:“过后,定会有人试探追问你与我的渊源,我不希望我让你做的事情被知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便是有人逼问,你也咬死了别说,就说是我勒令你保密的。” 王舒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是。” 褚欢问:“你多大了,识字么?” 王舒小心回话:“奴婢快十九了,因家中贫穷,幼年父母没了日子过得苦,没读过书,入王府后有了些识字的机会,自己看着学着,便略识得几个字。” 不识字,那得好好教才行。 在她身边做事,不说要多有内涵,总得识文断字。 “是哪里人?” “奴婢是永州人,从南边来的。” 褚欢了然,又陆陆续续问了她一些问题。 等她把人大概了解好了。 景烜也就来了。 第236章 你敢动我的人,我绝不与你干休! 褚欢料到他会来,看到人了进来后,只平静的让王舒退下。 自从那天晚上二人说了那些话后,景烜就没来见过她了。 如今再见到,褚欢心中有事,没什么别的想法,景烜也装满了疑惑,顾不上那一丝不自在。 景烜侧眸看着王舒退下后,若有所思的须臾,才问褚欢:“出什么事了?为何这样生气?连晚膳都砸了。” 褚欢淡淡的敷衍道:“没什么。” 见她明显是不想说,景烜再想知道也没法逼问,只得道:“那我吩咐人再给你准备。” 褚欢冷然拒绝:“不用,我不想吃,你让人弄来了我也吃不下。” 景烜微微拧眉,凝着眸色低声问:“那个婢女到底和你说了什么?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褚欢对此,也只是沉默。 她这样,明显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但是就是不乐意和他说。 景烜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不说,我去问那婢女便是。” 说着,他作势要转身出去。 褚欢淡声道:“你想怎么问她?刑讯审问么?景烜,她现在是我的人了,你若是动她,可莫怪我不与你干休。” 景烜脚步僵住,转头, 沉沉的目光凝着她。 半晌,他才沉声道:“即便你不说,问不了她,我想知道的事情,依然可以想办法去查。” 褚欢无惧:“那你查啊,能查到什么是你的本事,但是,你不许动我的人。” 景烜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转身出去。 等王舒再出现在褚欢面前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褚欢正在编写药典,她就进来了,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是和拂兮她们一样,作为一等贴身婢女的打扮了。 当然,这半个时辰,她可不只是换行头去了。 “被带去问话了?” 她自警告了景烜不可刑讯审问,但是,阻止不了王舒会被带去问话。 即便她不让,景烜也总有办法查问的。 王舒恭敬回话:“是,只是奴婢什么都没说,便也不曾被怎么为难,殿下只吩咐奴婢既然做了王妃的近身侍婢,便好生伺候,警告奴婢定要忠于王妃。” 褚欢点头,瞥了一眼用的差不多的墨汁,抬眸问道:“会磨墨么?” 王舒看向砚台,想了想,还是摇了头:“奴婢不会,但是奴婢会好好学的。” 她进府后,便一直是粗使婢女,没摸过这些东西。 褚欢点头,没说她什么,只搁下笔,伸手将砚台挪来跟前,道:“看着。” 说着,她便身体力行的亲自磨墨给王舒看,王舒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褚欢。 王妃竟然亲自教她…… 褚欢:“别看我的脸,看砚台。” 王舒赶忙看向褚欢正在研磨的砚台那里,看着她研磨墨锭的动作手势,还有大概的力道以及加的水。 褚欢没有自己弄完,只示范了一下,就让王舒接过去磨了,还看着,时不时指导一下。 王舒学得快,很快就抓住了精髓了。 墨汁也很快弄好了。 褚欢便继续提笔编写。 王舒默默的一旁看着褚欢写的东西,虽然看不懂,但是却看出了别的东西。 “王妃的字真好看。” 褚欢的字确实是好看的,因为在现代的时候,她爷爷除医学外的爱好就是毛笔字,说是闲着没事毛笔写字可以沉淀心性,磨炼耐心。 她便也跟着这样做,所以,写的一手好字,还颇有自己的风格,很漂亮。 褚欢想了想,问她:“想学么?” 第237章 她梦到她了。 王舒被问住了,只呆呆的看着褚欢,嘴上喃喃:“王妃……” 褚欢抬眼瞥了一下她:“怎么?” 王舒咽了一下唾沫,不确定的问:“王妃……想让奴婢学?” 褚欢低头继续写着东西,道:“你要跟在我身边,旁的可以不会,但是识文断字是必须的,写的一手好字也更好,能更好的帮我做事。” 比如帮她记个病症写个药方什么的。 “可是奴婢只识的几个字……” 褚欢:“那就学,我能教你,也能找人教你,只要你肯好好学。” 王舒惊愣后,又后退一步跪下了,含泪恳切道:“多谢王妃,王妃知遇栽培之恩,奴婢定以命相报。” 褚欢扯了扯嘴角:“我又不去跟人拼命,你犯不着以命报我,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好好帮我做事,别背叛我就行了。” 顿了顿,又道:“起来,别总是动不动就跪下,我这里没这个规矩。” 王舒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应声起身。 。 “殿下,查出来了,哪个王丫……王舒,入府之前是个孤女,前几年被柳姑姑买入府做粗活的,她与当初被柳姑姑指使给王妃下毒,结果阴差阳错让公主中毒的那个佩儿,是关系极好的旧识,” 东青想了想, 又说:“并且根据拂兮回忆,当时那件事之后,曾见一个婢女趁她们不在王妃身边时,去过王妃跟前,王妃也是在那之后,得知了柳姑姑下毒一事。” 景烜手指敲着桌面,眯着眼道:“所以,当时是她跟褚欢说,下毒的人是柳姑姑?” 东青颔首:“应该是,她既然和那个佩儿认识,便有可能知道此事,而她也确实在那个时候趁着王妃一个人时,去单独见了王妃,又在拂兮出现后,匆匆逃离,拂兮还说,王妃见了她后,明显不对劲了。” 景烜狠狠拧眉:“那她当时为何不说?” 东青硬着头皮道:“拂兮说,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事,王妃之后一切如常,她也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再之后,便是发现王妃有孕且暗中配药意图落胎,殿下和王妃闹了矛盾,她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景烜倏地握拳,冷笑:“她倒是会自作聪明,让她盯着褚欢的举动,有何异常要来报,她倒是还得衡量轻重才来报?” 东青忙道:“殿下息怒。” 景烜冷冷道:“你告诉她,看在她要照顾褚欢的份上,这次不罚她,下不为例!” “是。” 景烜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放缓语气问:“拂兮不是说,褚欢留下那个王舒,是因为她答应了所以不会食言,听着像是交易,可查到王舒帮她做了什么?” 褚欢见了她后那么生气,直接砸了晚膳,还没胃口再吃了,明显王舒和她说了什么。 东青道:“还没查到,王舒什么都不肯说,说是王妃有了交待,也不能对她刑讯逼问,只能作罢,属下还问了管着王舒的管事,也说王舒没什么异常,一直都在安分做事。” 景烜道:“那就再查,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怒,她性子沉稳,寻常的小事也不会牵动她的情绪至此,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是。” 景烜想了想,吩咐:“她晚膳没吃,晚些应该会饿,饿了就想吃了,让膳房那边准备着。” “是。” 。 深夜时分,褚欢肚子很饿了,所以拂兮让人送来吃的时,她没说什么,默默吃了。 拂兮说,是景烜特意让人备着,等晚些送来的。 她似乎没听到一样,只默默地吃着。 这一夜,她睡的很不安稳。 梦到了原主。 那个隐忍憋屈了那么多年,最终被谋害在新婚之夜的苦命的姑娘,就这样出现在她梦中。 她没说话,就那样在迷雾之中,幽幽的看着她,像是在控诉她,也像是在渴求什么。 她们好似,就这样在梦中对视了很久,互相都不说话。 后来褚欢醒了。 醒来的时候,还只是寅时(凌晨三点),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睡不着了,便起身,透过昏暗摇曳的烛火微光,悄然走去软榻那边坐下。 软榻上的小桌上面明摆着一个烛台,上面正燃着火光,正是寝阁内室唯一的光线来源。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一缕烛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烛火之光打在她脸上,明暗不齐,映衬着她此时心中的晦暗不明。 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在外间守夜的拂兮习惯性起身进来看,就看到她坐在软榻上盯着烛火发呆的模样。 拂兮忙上前到褚欢旁边,小声询问:“王妃怎么不睡?是睡不着么?” 褚欢没说话,也不理她,继续盯着烛火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似没听到拂兮的声音,不知道她进来了一样。 拂兮有些担心。 褚欢几乎不曾这样,这种时候不睡觉,反而 盯着烛火发呆。 太不寻常了。 有些渗人。 她小心轻声唤道:“王妃……” 褚欢:“嘘,别吵。” 拂兮愣住。 褚欢也只是突然说了还这么一句,语气还幽幽的有些不正常,然后人还继续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一缕烛火。 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拂兮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很不安。 突然,褚欢把目光从烛火上移开了,低头想了一会儿,她突然吩咐:“天亮后,给我去寻一块做牌位的木头来。” 拂兮眉心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的是……做牌位的?” 褚欢抬眸,坚定的看着她点头:“嗯,还有制作牌位所需的工具。” 拂兮张了张嘴。怔怔的看着褚欢,不知道说什么好。 很多想问的问题,却又不知为何不敢多问。 事情真的太不寻常了。 她得去禀报殿下才行。 褚欢也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吩咐完了后并且起身,走去外面桌案那里坐下,打开了一边盖在一个小灯台上的罩子,夜明珠的光辉四射,顿时一片明亮。 她开始自己动手磨墨。 拂兮跟出来见到,忙上前帮她。 褚欢也撒手由着她了。 等拂兮磨好了墨水,褚欢开始铺纸提笔,一字一句的开始默写着什么。 拂兮忍不住看去,看到时,更是直接吸了口气。 褚欢在默写的,竟然是《往生咒》。 第238章 牌位上写谁的名字?写褚欢! 景烜得知消息过来,就看到褚欢正在拿着刻刀雕刻一块牌位的图纹。 拂兮寻来的不是做牌位的木头,而是一块牌位半成品,说是怕她自己做太费事劳累。 如今这样的,只需要雕刻刷色点缀就行了。 也算自己做了,还不需要太过折腾费劲。 褚欢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她也不太会做那些木工的活计,若是自己硬着头皮全程亲手做,恐怕就不成样了。 只是觉得若是直接让人准备一块牌位,总是有那么点儿敷衍。 景烜来了后,见到她还真的如拂兮所言那样在弄牌位,面色略有些沉。 “你在做什么?” 褚欢头也没抬,只淡淡道:“看不出来么?我在做牌位啊。” “做牌位做什么?” 褚欢顿了顿,轻嘲着笑道:“殿下问的真是有趣,牌位自然是拿来供奉死人的,难道还能是拿来摆着看?” 顿了顿,她又突然改口:“哦,不对,还有长生牌位是供奉活人的,不过我这个是拿来供奉死人的。” 景烜狠狠拧眉,愈发觉得褚欢怪异,心里也愈发沉重。 “……你要供奉谁?” 褚欢抬眼看了看他,似笑非笑:“你会知道的。” 景烜见她不说,便也不追问,就坐在她旁边凝着她,又看看她手上的东西。 褚欢认真的捏着刻刀雕琢着牌位的边纹,磋磨边缘。 到底是第一次弄这个,她不熟练,很快便手一滑,尖利的刀尖直接戳到了另一边的手,食指上立刻划出一条口子,鲜血直涌。 “嘶——” 她皱眉吸了口气,看着涌血的伤口,有些呆愣恍惚。 鲜血也把牌位染红了,顺着牌位浸透了下面的衣裙布料。 景烜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上前去,声音急得都要颤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急忙将她还拿在手里的刻刀和牌位拿走放到一边 ,然后捧着她受伤的手,用自己的手掌包住她的食指。 然后对一旁的拂兮她们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伤药和纱布?” 拂兮赶忙去找了。 一阵忙活,处理伤的东西都弄好来了,她的手指因为被他用手掌裹着,血凝在他手心,也差不多止了血。 但是因为伤口划得有些长,几乎是两节手指的长度,还见肉了,所以流了不少血,他的手殷红一片,正在凝起的血黏糊糊的。 景烜简单洗了手上的血迹后,咬着牙,很是隐忍的给她处理伤口。 她却从始至终都是平静恍惚的,受了伤都没什么反应,好似不知道疼,只有上药的时候,稍微皱起了眉头。 其他时候,一直到伤口包扎完,她都没再有任何反应。 等伤包扎好了,她又拿起刻刀和染血的牌位,好似又想继续。 可是她左手食指包着,就有些不方便了。 而且原木的牌位上,染了大片的血迹。 景烜洗了手转身,见状,忙摁着她的手道:“你别弄了,我来帮你吧。” 褚欢眉头微动,抬眼看着他,眸色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以为她不会肯,没想到她突然诡异的笑了一下,点了头:“好啊,算起来,也是你该做的。” 景烜听着,有些不解。 可也没说什么。 她的事,便也是他的事,确实是他该做的。 虽然不知道,这算什么事。 景烜看着上面的血迹,道:“这块牌染了血,我让人换一块新的。” 褚欢摇头:“不必了,染血了好,染了我的血,也算得其所了。” 这话,听得景烜心里发毛。 总有种冷然之感,他又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他压下满心的疑惑,在她的要求下,一点点的雕琢打磨好牌位,忙活了快半个时辰,总算弄好了。 等染上色,再写上牌名,便是一块做工极佳的完整牌位了。 他犹豫了一下,略有些不安的问他:“上面要写谁的名字?” 褚欢启唇轻语:“褚欢。” 褚欢。 褚欢?! 他轰然起身,略含怒意的斥道:“你在胡说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把你的名字写在牌位上?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又不是死人!褚欢,你在发什么疯?” 他已经很久不曾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她了。 可她眼下做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他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好言和她说。 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供奉死人的牌位上,确实是够疯的。 褚欢目光冷凝的抬眼望着他,道:“我没有疯,你写不写?你不写,我就自己来。” 景烜沉声道:“我不可能让你做这样荒唐的事情,你活生生的在这里,如何能做这等不吉利的事情?我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何这样做,可我决不允许你这般胡来!” 他这般反对,褚欢就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法写上这个名字来供着了。 她要真敢把褚欢两个字写在上面供在这里,他估计得摔了。 不过,有名字和没名字,其实都一样。 她突然就莫名一笑,妥协了:“行,不写就不写吧,只要我知道上面该是什么名字就行,旁的都是形式,也不重要了。” 她起身,拿过他拿在手里的染血的原木牌位,轻轻摸了几下,有种在摸谁的脸的感觉,看在景烜眼里,愈发觉得怪异。 她没理会他惊愣不解的反应,捧着牌位走去隔间,将牌位摆在了让拂兮准备好的供桌上。 供桌上,是已经备好的香炉,还有一盏长明灯,以及一捆香。 哦,还搁了一叠她天亮之前自己默写的往生咒。 她燃了长明灯,也上了一炷香。 景烜跟在后面瞧见她竟然真的是在供奉那块牌位,愈发觉得困惑。 他走到她身后,忍不住问:“褚欢,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褚欢微微扯唇,低声幽幽道:“我在供奉一个死去的人啊。” 景烜想不明白。 她刚才摆明要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那这块牌位,只怕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可她还活着啊。 她明明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可她…… 景烜满头困惑茫然不已,也不知道为何,脑海一阵错乱之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之前说,她已经死了,死在了新婚之夜…… 如今又这样…… 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239章 景烜,你也过来上柱香。 景烜心中翻江倒海一般,思索着她的种种异常,好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捉摸不透。 他思绪跳转着,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抓到,只看到影影绰绰的端倪。 这时,褚欢转身看向他,淡淡道:“你也过来上一炷香吧。” 景烜心头一跳。 褚欢微微笑着,却眼底透着几分悲凉:“来吧,这是你应该的。” 景烜虽然心中迷惘,可她这么说了,他也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听她的话,还真就缓缓上前去了。 她拿起一炷香,点燃,递给了他。 景烜迟疑了一下才接过,然后在她的注目下,真的朝那块染血的无名牌位鞠躬拜了一下,才上前,将香插进香炉中。 褚欢望着香炉上面的袅袅青烟,恍惚着喃喃道:“其实你该给她跪一下的,不过,也不重要了,估计她也不会稀罕。” 算起来,原主才是景烜行了婚仪的妻,亡妻灵前,确实是该跪的。 只是也确实,原主不会在乎。 景烜闻言,心头的困惑更加强烈,也更加的想不明白。 迎上他迷惘担忧的目光,褚欢扯了扯唇角,笑的凉淡,幽幽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事,我脑子也没出问题,我只是在做一些我该做的事情,以后你就会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了。” 景烜眸色深重,压着声音问:“难道现在就不能和我说说清楚么?” 褚欢道:“不能。” 说了,她还怎么报仇? 他一旦知道了,就会知道她想杀了柳姑姑。 他不会让她杀了柳姑姑的。 什么事,都得等她杀了柳姑姑再说。 只是,他一旦知道了她时异世孤魂附体而生,会是什么感觉呢? 会觉得她疯了,还是觉得她是个怪物? 最好都有,然后容不下她,她就可以离开了。 景烜闭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睁眼后还想再和她说什么,她却突然道:“你走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好想一些事情。” 闻言,景烜下意识的看向她受伤的手,就开口拒绝:“不行,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那些事情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是我得陪着你。” 褚欢抬起左手,看着上面裹得纱布,若有似无得轻嘲着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现在脑子清醒得很,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的,刚才划伤手,只是意外而已。” 景烜还想说什么。 褚欢看向他,突然神色间透出了几分恳求:“景烜,算我求你了,我现在很需要一个人待着,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行么?” 景烜怔住,接着也只能将想说想问的话咽回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先出去了。 褚欢也让一直默默候在不远处的拂兮和王舒也出去了。 门紧闭起来。 褚欢站在原地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抬步上前去,站在牌位前面,仰头看着那血红一片的无名木牌。 脑海中,翻涌着的,是原主生前的那些事情。 第240章 对不起,我会为你报仇的。 一想到那些过往,那种几乎是这具身体本能的不甘和遗恨,再一次涌上心头,席卷着她的整个感官,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她的这一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短暂而平庸,也不该遭受这些不该属于她的劫难,更不该如此枉死。 究竟是谁造成了这个无辜的女子不幸的一生呢? 是那个伤害了裴倾城,导致裴倾城背离裴家,宁愿死在外面把女儿交付给别人也不肯送回裴家的男人? 还是自以为远离就是安逸,自以为是为女儿好,把女儿交付给冼氏那样一个弱女子,无法确保女儿一生安乐的裴倾城? 还是带着原主到褚家,最终算错了人心,护不住原主,只能任由原主被驱逐,怀着一丝侥幸任由原主被迫替嫁送死的冼氏? 亦或是逼着原主替嫁的褚眀修和邓氏夫妇,以及主导和既得利益的褚漱玉…… 还有偷偷捂死原主的柳双…… 都是凶手啊。 那她呢? 她算是么? 她不知道。 “我会为你报仇的。” 她对着牌位,轻声说:“害死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这是我该给你的交代,” “现在,邓氏死了,褚漱玉已经声名狼藉一无所有,很快也要为她的歹毒付出代价,褚眀修也废了,我还会让他生不如死,也只剩下柳双了……” 冼氏有没有错,她不知道如何评定,也不可能真的对冼氏如何,原主大概也不会跟冼氏计较。 “很快,我就会带柳双来你的灵前,给你磕头认罪,再杀了她为你偿命,让她也好好尝一尝,你那一夜于黑暗中尝尽的绝望……” 安静了一会儿,她垂着眸百般挣扎,又抬眸看去。 她继续轻声说:“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我在你的身上活下来,愿不愿意我生下腹中的孩子,生死之隔,我也没有办法去问你的意愿了,” “可我想活下去,我死过一次了,便更想好好活下去,去做我想做也该做的事情,至于孩子,我也已经舍不得不要他们,所以,对不起了……” “终归是我欠了你的,可有些事情我终究还不了,也做不到,我会为你报仇,为你照顾好娘和弟弟,这也是我现在仅能为你做的事了,” “如果还不够,等以后生命终结的那一天,我再去给你赔罪,好不好……” 又安静了一会儿,她目光移向桌上摇曳着火苗的长明灯,眼中隐含期盼。 “我给你点了一盏长明灯,如果人有来生,我希望你能投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中,不用生来经受父母离别之苦,也不用饱受饥寒冷眼,能一生顺遂开心,所求皆得。” 。 景烜没有走,在寝阁外面等了许久,才等到了褚欢开门出来。 褚欢见到他,眼神一顿,旋即淡淡问:“你怎么还没走?” 景烜上下打量着她,见她一切如常,松了口气,道:“不放心你。” 褚欢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说了,我不会伤害自己,我这样的人活着不易,惜命得很。” 这话,有些不知道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的嘲讽。 景烜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一时间又不知道 说什么了。 褚欢问他:“你没事去忙么?” 景烜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褚欢道:“那好,给你找个事情做,你安排一下,把褚玉津弄出来吧。” “今晚么?” 褚欢不甚在意道:“都行,不过今晚我想见一个人,你让人去把褚漱玉弄来。” 景烜道:“你想杀她,让东青去一趟就行,还见她做什么?” 褚欢道:“有些事情,总得当面解决一下。” 景烜想了想,便点头:“好,我会让东青去把人带来。” 褚欢嗯了一声,对他道:“没什么事你就去忙你的事吧。” 景烜道:“我没什么事需要忙的。” “那就找点事做,我还要去药庐忙,没空理会你。” 说着,她转头吩咐拂兮:“你留在这里,教阿舒读书认字,再教她一些该学的规矩,还有,看着那盏长明灯,别让它灭了,也别让洒扫的人乱碰。” 拂兮应下:“是。” 褚欢再看一眼王舒,让王舒跟拂兮好好学,便带着溪泠离开了扶云阁。 没再理会景烜。 景烜看着她离开,想了想,转头看向拂兮,眼神示意着什么。 拂兮领会了,景烜是从褚欢那里问不出东西来,想让她教王舒读书识字的时候,想办法试探套话。 她垂眸颔首。 景烜这才紧随着离开了扶云阁。 拂兮自然照办,教王舒的时候不忘拉近关系试探套话,但是,都无济于事。 王舒嘴巴很严,防备心也很高,只要涉及要紧的,便闭口不言。 这一日,褚欢除了早上的这些异常,其他时候一切如常,正常得都显得诡异了。 夜里,褚欢见到了褚漱玉。 也才没多久不见,褚漱玉便显得狼狈了很多。 不复之前的光鲜体面,更早已没了当初作为公府嫡女的傲气,只有鲜花枯败的黯淡。 虽然在褚玉津的外室那里被照顾得不错,但是,人也显得沧桑憔悴得很。 面如死寂的面容,在见到褚欢的时候,才显露几分情绪,目光含恨的盯着褚欢,咬牙问:“你让人带我来,是想看我笑话的么?” 哦,她恨褚欢。 恨透了。 恨,倒也是正常得。 毕竟,褚漱玉沦落至此,是她一步步推动导致的。 可因果循环,报应罢了。 褚欢轻笑间,难掩眼底的不屑:“看你的笑话,于我有何意义?便是不看你,我也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儿,何必特意让人带你来看?” 褚漱玉眼神愈发恨极,狠狠看着褚欢片刻,便突然泄了气一样,收了眼中的怨恨,低头苦笑着。 “也是,相比于你,我现在就是蝼蚁。” 褚欢不置可否。 褚漱玉收整好心中的诸般悲凉,强撑着几分气性,问她:“你让人带我来,既不是看我笑话,又想做什么?” 褚欢:“想要你的命啊。” 褚漱玉蓦然一僵,本就憔悴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你……你说什么?” 她神色语气都变得不安起来。 褚欢含笑,却眼底泛着寒意:“我说我找你来,是想要你的命啊,怎么?你怕了?你前几日不是还跳湖自杀了么?我还以为你视死如归了呢。” 褚漱玉当即惶恐起来,瞳孔紧缩颤声道:“你……要杀我?” 第241章 让褚漱玉在原主灵前,磕一百个头。 褚欢见褚漱玉这般惊惧的模样,挑眉笑道:“瞧着你这反应,原来你怕死啊,真是奇了怪了,既然怕死,当日怎么会跳湖呢?” 她怎么不怕死? 人若不怕死,还活什么? 当日跳湖,只是因为刚跌落尘埃失去一切,又走投无路,才一时想不开跳了湖。 可现在她清醒得很,哪怕已经什么也没有,可她还是想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褚漱玉怕了,可她知道自己逃不了。 这里是明王府,褚欢让人带她来,只要褚欢不肯放过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她不想死! 褚漱玉咬牙愤恨道:“你为何一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母亲死了,哥哥也因为弑母之罪终有一死,我也变成这样了,你为何就不肯放过我?” 褚欢冷笑:“为何?种何因得何果,你们做过的孽,还回来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褚漱玉崩溃吼道:“可是我们没有杀你!我和母亲是对不住你,可是我们没要你的命,你为何非要我们的命才肯罢休?现在这样还不够么?” 褚欢只反问她:“我没死,难道是你们对我手下留情了么?” 这话问出,让褚漱玉陡然僵住。 褚欢冷冷道:“当初你们送我去庄子上,任由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姑娘在那满是冷眼的农庄自生自灭,你不知道吧?那些年里,我在那里遭受了多少恶意?我能活下来安然长大,是我命大!” “你们逼迫我替嫁让我来明王府送死,将替嫁的过错推给我,不管是景烜的怒意还是事后的帝王之怒,都够我死无葬身之地,而我,也死过一次了,都是拜你们所赐!” “如今我活着,是上天眷顾,是我凭自己的本事从景烜的手底下保住了性命,不是你们肯放过我,你们让我替嫁的时候,就没想过让我活着!” 褚漱玉白着脸颤声道:“可你……你不是也没死么……” 褚欢反问她:“我没死,跟你有关系么?而且,你怎么就以为我没死呢?我刚才跟你说了,我死过一次了。” 褚漱玉煞白着脸色,怔愣不解的看着她。 明明她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说,把这无厘头的一条命栽给自己身上…… 褚漱玉忍不住反讽道:“明王妃现在想杀我易如反掌,何必如此苦心孤诣多此一举的给我安罪名?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褚欢也不解释,只点点头,从善如流:“行啊,那我就不废话了,便直接杀了你好了,拂兮,把东西给她。” 一旁的拂兮将手中的一杯东西送到了褚漱玉面前。 褚漱玉又浑身僵住,看着递到面前的一杯黑色的液体,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股窒息的绝望笼罩下来,她下意识的退后要逃。 可她身后,是溪泠。 景烜的人把她带来便退到门外候命了,为防止她对褚欢不利,溪泠是站在她身后的,只要她有什么动作,立刻就能制服她。 不过,现在她是想要逃走,就不用制服她,只需要挡住她的去路。 褚漱玉看着当了自己后路的溪泠,才惊觉自己这是在徒劳挣扎。 她逃不了了,只能转身回来,死死咬着牙,警惕防备的看着面前的拂兮,再看看褚欢,脑中极速想着求生的办法。 瞧着她犹如旱地上的鱼,蹦跶挣扎想要觅求活路的可怜样儿,褚欢有种舒展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她的,也是这这具身体的。 当初,褚漱玉便是那般高傲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站在跪在地上的原主面前,施舍一般跟她说,能替她嫁给明王那个废人,是福气,为她死了也是幸事…… 呵。 好一个福气,好一个幸事。 褚欢饶有意味的笑着,语调嘲弄:“既然不是不畏生死的心性,就不要学着那一套不畏生死的行径,在我这里叫嚣惹怒我,你只会死得更快。” 褚漱玉难看又恐惧,死死咬着唇。 这时,褚欢忽然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的命不可。” 褚漱玉惊忙看向她,摒着呼吸睁大眼睛:“你……” 褚欢道:“只是我厌恶极了你,想让我留你性命却是不难,但你想好好活着,那是不可能的。” 褚漱玉吞咽了一下,赶紧追问:“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如何?” 褚欢目光瞥向拂兮端着的东西,道:“这杯毒药,其实不是致死的,这是我今日亲自配制出来的东西,你喝了它,从今以后,你就是个哑巴,瞎子,” 她勾起唇,犹如捉弄蝼蚁似的目光睥睨着褚漱玉,“一辈子都说不了话看不见东西,这就是你活着的代价之一。” 褚漱玉趔趄了一步,摇摇欲坠。 那一缕希望,又一点点的暗淡下来。 褚欢定论道:“要么死,要么做一个废人,你自己选。” 褚漱玉红着眼死死盯着她,咬牙道:“你可真狠……” 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不能说话不能视物,活着还能有什么意义和希望? 褚欢不屑冷笑:“狠?我若真狠,该把你手脚剁了,让你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废人,再把你丢到乞丐群里,让你真正的生不如死!” 她咬牙道:“褚漱玉,相比你和你那个下作歹毒的母亲,我够仁慈了,起码肯让你活命,还给你留了一丝尊严。” 褚漱玉哑然片刻,辩驳道:“可你这样,让我如何活下去?和让我死了有什么区别?” 褚欢冷声道:“那是你的事情,想来你那个好嫂嫂会照顾你下半生。” 昙娘确实说,愿意带着她一起离开京城,以后她们一起过活…… 相比于死的可怕,做一个瞎了哑了的废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褚漱玉闭了闭眼,颤声道:“……好,我选活路。” 褚欢笑了,悠然道:“行啊,既然你选了,那也还是有条件的,你做了,我再给你活路。” 褚漱玉心下又是一沉,再次不安起来:“你还想让我如何?” 褚欢没和她多说,看向溪泠,吩咐道:“溪泠,把她带进去,跪在那个牌位之前,磕一百个头。” 褚漱玉还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就被一股力道拽住手臂,扯着她往里面去,然后把她丢在了一个供桌之前,摁着她跪在地上。 第242章 要么磕头要么死。 褚漱玉看着上面染了血迹的无名牌位,有些被吓到,也很是茫然:“这是什么?为何让我跟这个牌位磕头?” 褚欢缓缓从外面走来,淡声道:“这是你欠下孽债的苦主,你要么给她赔命,要么磕一百个头和赔上说话视物的能力,你选了后者,自然得做全了,磕吧,一百个,一个都不能少。” 闻言,褚漱玉很不明白,什么叫她欠下孽债的苦主? 她生长在这样的家族环境,素表面温娴雅致,实则骄矜跋扈,加上一直被邓氏当做未来皇后培养,手段谋算都有些,是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也伤过人命的。 但是,怎么会有被褚欢这样供着,由褚欢出头跟她讨债的人? 见她不动,褚欢皱眉道:“愣着做什么,磕啊,你若是不愿意,那就别活了。” 褚漱玉咬了咬唇道:“这是谁的牌位?你总得和我说清楚,我……” 褚欢不耐烦道:“你算个什么东西,配我跟你说清楚么?你要么磕要么死,再废话耽搁,我直接让人勒死你一了百了。” 褚漱玉声音被噎了回去,被褚欢后面狠辣的警告吓到了,不敢再多问多说。 她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和唯一的活路,便是再茫然不解,再不甘愿,也还是缓缓磕了下去。 当然,一百个头,不是直接跪在那里一个一个的磕的,而是每一个磕头,都得起身,跪下,再磕头,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可是褚漱玉刚病了一场,如今身体不太好,而且即便没病一场,也只是个闺阁较弱之女,没办法连续跪拜磕头一百次。 所以才二十多个,她就有些撑不住了,跌在了地上爬不起来。 而地上,连个蒲团都没有,她直接跌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吸了口气。 “我……我不信了……” 褚欢冷声道:“那就缓一下再继续。” 说着,她便走到一边坐下了。 她很有耐心。 可这时,外面有个丫鬟进来说,景烜过来了,在外面院子里。 褚欢思量须臾,便看向溪泠道:“看着她,等她什么时候可以继续了,就让她继续磕。” 溪泠应下:“是,王妃。” 褚欢起身出了外面。 外面的院子里,景烜站在寝阁门前的庭院中,看着边上的一棵桂花树发呆。 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棵桂花,正是盛开时。 满院子都是桂花香。 不过这颗桂花树不是一直种在那里的,是褚欢喜欢,景烜就让人移栽过来的。 褚欢抬手示意王舒和拂兮不用跟着,便缓缓走下三层台阶,走到他边上。 “你这个时候过来,看来诏狱那边的事情办妥了?” 景烜微微侧头看着她片刻,才点了头:“嗯,刚才诏狱那边起火,是关押褚玉津的牢房烧起来了,据说他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想被凌迟,便自焚了。” 褚欢挑挑眉,这人倒是喜欢演。 她点头:“他毁容了么?” 景烜道:“毁了,自己用瓷片划破的,伤的挺严重,只怕除非是你出手, 不然治不好的。” 褚欢点头,又问:“他现在在哪?” 第243章 计划杀柳姑姑给原主报仇。 景烜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要见他?” 褚欢道:“我还见他做什么?问问罢了。” 景烜道:“他伤了脸,又不能送回褚家,免得节外生枝,已经让人直接送回养外室的那个院子治伤了。” 褚欢挑眉:“昏迷着送回去的?” “不是,怎么?” 褚欢闻言微微笑了:“那他知道了褚漱玉被嗲来了明王府,估计会找来,为他妹妹收尸。” 听她说起褚漱玉,景烜才想到神峨眉,转身看着她,问起:“你真不打算要褚漱玉的命?” 他刚才刚过来的时候,问了守在门口的婢女,知道了她对褚漱玉的惩罚。 褚欢嗯了一声:“于我的事情上,她罪不至死,旁的我也懒得评判她,而且杀了她,于她算是解脱了,得让她失去一切痛苦的活着,永远只能是一个废人,才是对她最有效的惩罚和报应。” 景烜闻言,不由得感叹道:“你是个会诛心的,报复人的轴端,倒是比肉体上的折磨,要狠得多。” 对于褚漱玉这样的人来说,公府嫡女的身份和傲气,是她最引以为傲的立身之本,她曾经蔑视他人自视甚高,都是这个出身带给她的。 可褚欢揭开了邓氏的丑事,将本就身世存疑,多半是褚眀修女儿的她彻底归为褚戎的女儿,让她彻底失去生来至今最大的依仗和骄傲,沦为受尽唾弃鄙夷的奸生女。 如今,褚漱玉活着已经是痛苦至极,她还让褚漱玉变成哑巴瞎子,更是雪上加霜。 褚漱玉这样活着,其实都没有意义了,不过是苟活一口气罢了,可她想要的一切,都彻底成了妄念。 从今以后,褚漱玉将彻底活在绝望和黑暗中。 这样的报复,可比要命或是肉体上的折磨,还要狠得多。 褚欢勾唇笑道:“就当是你是在夸我了。” 景烜不置可否,又迟疑着问:“那为何让她磕头?” 褚欢面色淡了几分,挪开目光看着那棵开满枝头的桂花树。 她淡声道:“那是她该做的,便是罪不至死,也是难辞其咎,不让她偿命,总得让她好好请罪赎罪。” 亲手杀害原主的人,是柳双,所以柳双必须死。 邓氏和褚漱玉以及褚眀修,都是逼迫原主替嫁的人,在原主枉死的事情上也是占了很多责任的,直接间接的导致了原主的死,所以他们得付出代价。 但是代价,却并不是让他们都偿命。 一来,她爱憎分明,不会过度算账。 二来,比起弄死他们,其实让他们失去一切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最好的报复。 邓氏之所以要死,是因为她害了冼氏失去两个孩子,而并不是因为间接害死了原主。 如果没有冼氏的两个孩子,她大概只会让邓氏丑事曝光声名狼藉而已,那样,也足够让邓氏逼死了还痛苦了。 对于那块牌位,景烜心中的疑惑太多了,可她又不愿意多说,他也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问她了。 褚欢垂眸不知道在寻思什么,突然问他:“你明日要入宫么?” 景烜问:“怎么问这个?” 状似随意道:“随口问问。” 景烜道:“进的,有些事情,需要带孟泽进宫和父皇商谈一下,你若是要出去,就带上婼儿一起,我留东青在府里,他会跟着你。” 褚欢当即道:“不必,我明日没有出府的打算,也没有用得上东青的地方,你带着东青去吧,虽然你进宫大概不会有危险,却也以免万一。” 景烜闻言,微诧着看向她,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 景烜怔怔道:“你关心我?” 褚欢别开眼道:“你想多了,反正让你带人你就带着。” 他若是把东青留下,只怕会碍事,她还怎么杀柳双? 景烜不疑有他,笑道:“好,既然王妃交代,本王自然都听你的。” 褚欢淡淡笑了下,却在侧头时,眼底一片寒意。 第244章 把柳姑姑骗来杀。 褚漱玉还没磕完头,褚玉津便不顾伤势寻来了明王府,出现在褚欢面前的时候,还缠了一脸的纱布,都没怎么处理好伤势。 与其说是来寻褚漱玉,更确切的说,是赶着来给褚漱玉收尸的。 他以为褚欢让人把褚漱玉寻来,是要在今夜杀了褚漱玉。 见到了褚欢才知道,并不是。 褚玉津很震惊:“你……不杀她了?” 褚欢笑意中透着几分恶趣,悠悠道:“是不杀她了, 但是,也没有要放过她,只是让她痛苦的活着罢了。“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褚玉津到哦:“你不是很乐意照顾她余生么?以后她瞎了哑了,有你照顾的时候。” 褚玉津忙道:“只要能活着就行,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多谢你肯手下留情。” 这句道谢,倒是恳切得很。 倒还真是个不错的兄长。 让她突然有些不想放过褚漱玉,让褚玉津带走褚漱玉了。 有褚玉津的用心照看,褚漱玉便是瞎了哑了,大概也不会过得很差,有违她的初衷。 不过……。 算了。 她突然不想费这个心对付一个褚漱玉了。 褚玉津犹豫着问:“敢问……漱玉现在人在何处?” 褚欢淡声道:“她在赎罪,等她赎了罪,吃了该吃的药,自然就可以让你带走了,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行,你等着吧。” 褚玉津心下犹疑,但是也不敢多问。 反正褚欢也说了会放过褚漱玉的命,只会让她瞎了哑了,那肯定不会出尔反尔的损害褚漱玉的性命。 虽然不知道现在褚漱玉在哪里做什么,赎什么罪,心中有些担心,但是也只能等。 甚至不敢多问。 夜已经深了,褚欢没再理会褚玉津,看了一眼陪着褚玉津一起来的女人一眼后,便起身回了里面。 褚漱玉还在下跪磕头,已经跪拜磕头了快六十次了。 人也快要撑不住了,机械似的慢吞吞重复着该做的事,身体摇摇晃晃的,整个人像是没了魂,脸色也白得跟纸一样。 因为两次精神体力不济倒下,被用水泼醒,所以头发和衣物也又湿又乱,狼狈至极。 褚欢回来,正好看到她难以支撑趴在地上的样子。 褚欢看了一眼,什么也不曾置喙,便回了寝阁内室,坐在桌案后面,写着她的药典。 直到困得不行,才勉强去睡了。 最终,褚漱玉反复几次晕晕醒醒,终于跪拜磕头满了一百次。 她是在天亮之前被褚玉津带走的,彼时,褚漱玉已经是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了。 其实跪拜不至于弄成这样,不然也难以坚持做完一百次,主要是最后,被灌下了那杯药,重创了她的喉咙和眼睛,让她受了一场折磨。 该报复的都报复够了,之后褚漱玉如何,就和褚欢没有关系了。 因为前一夜睡得晚,也没睡好,第二日褚欢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 景烜已经进宫了。 他也确实带走了东青。 褚欢一切如常的梳妆换衣用膳,之后,派了拂兮去褚家,跟褚家那边说了褚玉津和褚漱玉的事情。 拂兮不疑有他的去了。 拂兮走了后,褚欢跟溪泠问起了关于冯毓然入府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再过三日,便是冯毓然进明王府的日子了。 只是褚欢突然问起这个事情,还挺让溪泠奇怪了。 溪泠回话道:“颂茗居已经准备好,殿下说旁的也不需要准备,只等她入府了有个地方住就行。” 褚欢皱眉,思忖了一下道:“那不够,还是得再做一些安排,你去叫柳姑姑来一趟,我吩咐她一些事。” 溪泠虽然纳闷,可也还是点了头,去找柳姑姑了。 柳姑姑很快就来了。 虽然不情愿来见褚欢,但是褚欢要见她,柳姑姑只能来见,只是,装出的恭敬之余,掩不住的防备和敌意。 褚欢也不曾跟她客气,吩咐了一些很不合理的对冯毓然的安排和定规矩,可以说得上是作践了,让柳姑姑着实恼了一番。 只是,柳姑姑依旧只能忍着,不敢对褚欢质疑什么,只打算等景烜回府,去和景烜说一下。 便是在景烜不喜冯毓然,也没道理真的让冯毓然在府里的待遇跟个贱妾一样,他不避讳任由褚欢这般乱来。 何况,冯毓然还是皇帝亲口赐封的侧妃,让其入府后得执掌王府内务的,褚欢这般,委实是不把皇帝的话当回事。 褚欢跟柳姑姑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一旁的溪泠道:“溪泠,我中午想吃城西那个铺子的烤鸡,你去给我买一份回来吧。” 溪泠惊讶:“现在?” 褚欢怪道:“不然呢?我午膳要吃的,你现在不去买,我中午还能吃得到?” “可是……” 溪泠有些犹豫担心的看着柳姑姑,像是担心柳姑姑对褚欢不利。 褚欢道:“放心吧,柳姑姑再厌憎我想让我死,如今也不敢对我如何,何况,阿舒在呢,外面也有人守着,再在和她说几句话就让她走了,你别耽搁了,快去吧。” 溪泠一想也是。 柳姑姑除非不想活了,不然,是绝对不敢对褚欢如何了的。 而且,里里外外都是人,柳姑姑确实没法对褚欢如何。 她便也不担心什么,应下便去了。 她走后片刻,褚欢示意王舒出去守着,并关上门,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进来。 王舒不曾质疑什么,也不担心,因为柳姑姑的茶水里,被她掺了褚欢给她的软骨散。 而刚才,柳姑姑已经喝了。 等屋内只剩下二人,柳姑姑若是还察觉不出褚欢的怪异之处,便是白活了。 柳姑姑有种不好的预感,稳着心绪质问道:“王妃费心支开身边的人,单独留下奴婢,是又想做什么?” 褚欢笑吟吟的看着柳姑姑,歪着头笑问:“柳姑姑可有感觉,身上力气在不知不觉的消失?” 柳姑姑愣了一下,后还真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觉,随后面色一变。 柳姑姑当即质问她:“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245章 我是来跟你索命的鬼。 褚欢捏着杯盖,随意拨弄着杯中的药茶,轻飘飘道:“没做什么,怕你乱跑乱动,给你下了点儿软骨散罢了。” 软骨散…… 顾名思义,不用问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柳姑姑见褚欢这份气定神闲的,好似见她当成瓮中之鳖任其宰割一样,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强烈,脸色也愈发苍白凝重。 她的体力急速退去,想跑,可是抬手都费劲,哪怕用尽力气想站起来,却也根本站不住,反而软趴趴的直接跌在地上,浑身软麻。 她死死的抓着椅子的扶手,看向门口想要叫救命,可出口的声音却有气无力的。 她咬了咬牙,用尽力气将身旁的椅子推开,竟然把椅子给推倒了。 褚欢抬眼看去,挑了挑眉。 柳姑姑也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盼着有人能听见动静赶进来救她。 可是等了一会儿,都没能等来人。 褚欢饶有意味的看着柳姑姑脸色逐渐灰败,才放下茶杯,站起身缓缓走到柳姑姑边上。 她噙着笑,却笑意凉淡:“柳姑姑不必费劲,外面除了我的人,没别人了,你便是弄出再大的动静,也没人来救你的。” 柳姑姑吃力的抬头,咬牙问:“你想……杀我?” 褚欢微微笑道:“是啊,我想杀了你。” 柳姑姑不解:“你……为什么……便是你我有怨,也不至于……” 褚欢弯下腰去,笑意泛冷:“想不通啊,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她一把抓住柳姑姑的后领,费了些力气将柳姑姑拖着往里面去,然后将柳姑姑扔在那块牌位之前的地上。 地上,还有褚漱玉昨夜磕头时,把额头磕破了留下的一滩血迹。 她特意没让人清理掉的。 眼下,染血的牌位,插在香炉山烧着的香,冉冉升起的三缕烟,长明灯摇曳的火苗,加上这处隔间被特意遮了光,显得昏暗逼仄,地上还有血迹,很是诡异渗人。 柳姑姑被扔在那一滩血上面,她趴着懵了一阵,才吃力的撑着身体起来, 看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如此阴森,有些被吓到。 她不是没见识过供奉牌位的地方,可是扶云阁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地方? 她不明白,也本能的心慌着,只觉得这阴森诡异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大片。 不等她问,褚欢便附在她侧后方的耳边,幽幽的声音响起:“新婚之夜,我被关起来,快天亮的时候,你去了关我的地方,你做了什么,还记得么?” 柳姑姑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顺着褚欢的提醒,想到了那天的事情。 她愕然转头,睁大眼倒吸了口气看着褚欢:“你……你……” 她怎么会不记得?! 她当时一连好多日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已经被她弄死的褚欢,第二日却活生生的被从那个屋子里带出来…… 她明明捂死了褚欢,她探过气,确定已经气绝了才走的。 可是人就是活着。 她还以为是褚欢狡诈,当时憋气骗了她,不知道多后悔那天晚上没谨慎一些。 但是她私自去想弄死褚欢,此事不能被人知道,不然便也是一桩罪,褚欢哪怕是要死,也不能是被她谋杀致死,不然她也不会选择捂死褚欢,不留谋杀痕迹。 要是褚欢死了,那两个婆子自然也得死,绝不会有人查出来是她弄死的。 可褚欢活着,她便没必要杀人灭口,便把那两个婆子调开,以免之后被泄露此事。 褚欢虽然好生留在了王府,但是却处境不好,她一开始也不担心褚欢会提及此事,而褚欢,似乎也没提起。 后来褚欢在王府地位日渐稳固,在景烜那里也份量猛增,她担心过的,但是见褚欢一直没提过,也不查此事,她才安心下来。 没想到如今,褚欢直接跟她算这笔账。 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褚欢笑得灿烂,却因为这般环境下,显得很是吓人。 她逼近柳姑姑,笑问:“没想到吧?我会知道这件事是你做的,你可不知道,我费了好大的功夫,等了三个月,才确定了是你,柳姑姑,你可让我好找啊。” 柳姑姑胆战心惊的,下意识的就要往一边退去。 可是,褚欢拉住了她,并直接扯着她的头发,让她疼得不敢乱动,然后掐着她的下巴,强逼她看向那块牌位。 “你看,那就是那天晚上被你害死的人,今日,我就让你死在这里,给她赔命,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她这话,柳姑姑听不懂,却很是心虚恐惧,本能的收回目光不敢看那块牌位,还想要挣脱褚欢的桎梏。 可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挣得开? 只能徒劳挣扎着,眼神闪躲,嘴里哆嗦着说:“你放开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褚欢笑容森然,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其实她已经死了,就在那天的凌晨,死在你的手里了,我不是她,要不你猜猜我是什么,是不是来跟你索命的鬼呢?” 柳姑姑身体狠狠一抖。 第246章 奉命杀人,幕后指使是冯毓然。 不等柳姑姑有所反应,褚欢便扯下身上配饰的丝带,利落的全在了柳姑姑的脖子上。 丝带是用特等丝线织成的,很是坚韧,只要她用力拉紧,就能轻易勒死柳姑姑,甚至,勒断柳姑姑的喉管。 柳姑姑身体抖的更厉害了,抬手想去抓那根丝带,但是只是能抓住,却因为软骨散的药效,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死亡的恐惧笼罩,柳姑姑却根本没有任何力气挣扎,她知道,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死在褚欢手上了。 可她不想死! 她惊慌惧怕之余,心下急速转动想着保命之法,口齿突然流利了。 虚无的声音,透着抓救命稻草一般的急切:“你……你别乱来,你不能杀我,我是照顾殿下长大的人,我对殿下有恩,他不会让你杀我的,你杀了我,他不会饶你的。” 褚欢冷笑:“他不饶我,又能如何?还能杀我,让我一尸两命的为你报仇么?你天真不天真?” 柳姑姑呼吸一颤。 她也知道,现在的她,比不得怀有身孕还入了景烜心的褚欢。 若是景烜在,肯定不会让褚欢杀她,可是景烜不在,褚欢杀了她就杀了,等景烜回来知道,又能如何? 而且,不管景烜会如何对待褚欢,她也都死了啊。 褚欢缓缓收紧丝带,嘴上冰冷的说着憎恶的话:“柳双,你真的该死,她那样无辜的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被逼着嫁给景烜,你却为了冯家杀了她,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杀她?” 她咬牙,声音森冷,发狠道:“今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都是你罪有应得,你受死吧!” 说着,她便毫不犹豫的拉紧丝带,发力。 柳姑姑顿时窒息,喉间也开始疼,她睁大了眼,眼珠凸起,还布满血丝难掩痛苦。 她手抓着丝带,也一再蹬着脚,死命挣扎着,嘴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和能用的气息沙哑出声: “不……我……我是奉命……不是我……” 褚欢手上力道突然松了。 柳姑姑也跟快要旱死的鱼突然碰到了水一样,拼了命的喘气续命,也才堪堪缓了几分,就又被褚欢扯着头发,强制让她仰头。 柳姑姑痛吸了口气。 褚欢可不管她疼不疼,厉声质问:“你刚才什么意思?奉命?你是说你当夜杀她是奉命?奉谁的命?谁指使你的?” 柳姑姑一边痛得吸气一边费劲道:“是……是冯毓然……” 褚欢很是愕然。 冯毓然…… 柳姑姑生怕说不清楚褚欢又得要杀她,忙道:“她一直想做明王妃,之前以为是褚漱玉嫁过来,就吩咐我想办法除掉褚漱玉,没想到嫁过来的是你,可也更得除去,所以,我才要杀你……” 褚欢咬牙:“那不还是你杀她?冯毓然可没指使你新婚夜杀人。” 柳姑姑赶紧又道:“不,不是……我不想杀你的,是冯毓然下了命令,是她非要除掉殿下娶进门的新王妃,是褚漱玉也好是你也罢,只要你是明王妃,就是她想除掉的障碍,我才要杀你,” “不然我和你无冤无仇,何至于此……真的怪不得我,都是她逼的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杀我啊……” 第247章 夺舍而生,我不是她。 褚欢还真没想到,仇人又多了一个! 不过,也不算多意外,冯毓然惦记着嫁给景烜,一开始便对她怀有恶意,当初会想要除了原主也合理了。 褚欢漾开一抹阴狠至极的笑,其间戾气足以让柳姑姑胆寒颤抖。 她掐着柳姑姑的下颌骨,在柳姑姑耳边,声音幽冷间泛着杀气:“即便是她指使的,动手的也是你,大不了我多杀她一个,但是你一样得死!” 说完,她便手上一翻,又继续勒住了柳姑姑的脖子。 用力拉紧。 柳姑姑再次感受到窒息的绝望,凸着眼珠子,艰难的挣扎着,嘴上传出粗嘎的声音。 “啊不……放……救……命……” 褚欢咬死了牙关面色狰狞,手上用尽力气,毫不手软犹豫。 柳姑姑因为窒息和挣扎,痛苦得一张脸涨红扭曲了,手挣扎不了,脚一直在蹬着…… 慢慢地,便挣扎幅度越来越弱,蹬着的脚也缓了下来。 然而,就在她意识逐渐丧失,快要断气的时候,外面传来破门的声音。 褚欢猛地看向外面的方向,手上的力道也松了。 闯进来的是东青,王舒其后才跟着进来。 东青进来就看到这样炸裂惊人的一幕,柳姑姑躺在地上,头微微仰着,五官充血狰狞,脖子上还勒着一根丝带,因为丝带太细,勒着的地方已经有些破皮出血…… 而那根丝带,正被褚欢抓着,褚欢的脸上,还凝着尚未散去的杀意和狠劲儿。 柳姑姑已经整个人瘫软着没了意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东青骇然,惊呼:“王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褚欢没理他,又继续收紧丝带,让柳姑姑死个透。 然而,东青哪里敢让她继续勒,不管柳姑姑现在是不是死了,他看到了便不能眼睁睁看着褚欢继续,赶忙上前。 身份有别,褚欢还怀着孩子,他不敢出手拉扯阻止褚欢,便直接把人敲晕了。 随后,常安公主一行人才紧随而来。 。 褚欢是下午醒来的,睁眼的时候,人还懵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回笼,想到了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正要勒死柳姑姑,东青突然闯入,敲晕了她。 刚捋好昏迷之前的记忆,旁边响起景烜的声音,低哑无力:“你醒了。” 褚欢回神,侧头看去,就看到景烜坐在床榻边,神情倦怠,略有些凝重。 看她的眼神,也极其复杂。 褚欢不去理会他的神情眼神,只平静的问:“柳双死了么?” 景烜呼吸滞了一下,然后才梗了一下音腔,哑声说:“没有,还剩一口气,被救过来了,不过人还在昏迷。” 褚欢眉头狠狠一抽,随后就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 景烜见状,忙握着她的手臂将她固在床榻上,问她:“你做什么?” 褚欢冷声道:“我去杀了她。” 景烜当即道:“不行,我不可能让你杀她。” 褚欢抬眼,冷冷的看着他,隐含怒意。 景烜吸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杀她,可是褚欢,她是我母后留下的人,照顾我多年,便是有错,到底错不至死,你再厌恶恼恨她以前对你不好,也不该对她下杀手的。” 褚欢冷笑,极为不屑:“你以为我要杀她,只是因为她以前对我不好?她是个什么东西,她对我好不好干我何事?景烜,你想得太简单了!” 景烜很不解:“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她除了之前苛待过你,还有哪里惹了你?便是她曾给你下毒,却也没成,在我看来,你并不是因为这个杀她,否则不会等到现在才费这个心思,”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拉着她固执的追问:“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苦心孤诣的杀她?” 褚欢厉声道:“因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景烜愕然,对她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杀人偿命?她杀了谁?她杀了谁犯得着你来索要她的命?” 褚欢咬牙盯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眼中满是挣扎。 景烜道:“据我所知,她即便作恶杀人,却也不是对你和你身边的人,唯一有关联的,便是当初逼死了被她迫使给你下毒的那个婢女,那婢女和王舒有关,可是你不至于为了这个缘由要杀了她吧?” 他想到什么,看向供着那块牌位的隔间方向,道: “还有,你特意将她带到那块牌位之前杀她,是和那块牌位有关对么?那块牌位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你见过王舒,便突然开始反常了,到底王舒跟你说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褚欢红了眼,眼中也莹出泪光,她突然笑了,笑容却悲凉又残忍:“你想知道啊,那我告诉你,因为我不是她!” “什么?” 景烜听不明白,神色茫然。 褚欢昂首深吸了口气,稳着心绪,眼中泪意更甚,平静的笑着,轻声问他:“景烜,你知道什么是夺舍么?” 景烜又是一怔,随后思及看过的书和听过的异闻中夺舍的意思,脸色逐渐变了,他看着她一眼,随后松了手起身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 褚欢笑着,泪痕滑落在脸颊上,掩不住那深切的悲怆。 她依旧是轻声道:“你真正娶的那个王妃,那个被迫嫁给你的无辜女子,在和你的新婚之夜,被你那位敬重的柳姑姑……杀了。” ‘杀了’两个字,轻得好似鸿毛,却重重的砸在了景烜的心头。 景烜觉得,她一定是在胡说。 她疯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夺舍之说,是在书中与传闻,可却不曾真的有过啊。 怎么可能会有? 可是,看着她这样,想到她身上种种奇怪之处,那些她解释过,却又好似很牵强的事情,她的医术,她…… 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她这几日的怪异,也都有了解释。 褚欢道:“我不是她,我只是一个附身在她身上侥幸重活一次的孤魂野鬼,她死了,那个不幸又无辜的可怜女子,终结在了和你的新婚之夜,死在了柳双的手里,被她活活的捂死了,死不瞑目。” 她坚决的咬牙沉笃道:“我既在她身上活了下来,再生之恩永生不忘,她对我有恩,我便就得为她做她想做的事情,为她报仇,所以,害死她的人,无论直接间接,都得付出代价,柳双杀了她,就得死!” 景烜心头惊骇至极,心慌得都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了:“这不可能,褚欢,你是疯了么?你一定是疯了,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过后再说,你冷静一下……”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面去,似乎要逃走一样。 褚欢朝他的背影咬牙道:“景烜,她是一定要死的,你保不住她的,哪怕不惜代价,不择手段,豁出我这条命,我都得杀了她!” 景烜停下,背影可见的僵硬,之后也还是不敢回头和她说什么,而是继续抬步匆匆出去了。 那慌忙逃离的背影,可见他此刻的心境。 褚欢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层层幔帘后,笑了起来,却泪涌不断,撕心裂肺一般哭笑着。 过了会儿,她起身下床,鞋也不穿就走到供奉牌位的隔间,给上了一炷香。 昏暗的隔间内,她的声音幽如轻风,低低的响起: “对不起啊,我还没能杀死柳双给你报仇,不过你放心,她会死的,还有冯毓然,她也会死的,你再等等,很快的,她们都会下去给你请罪……” 第248章 冯毓然入府,请安还是敲打? 褚欢被封禁在扶云阁了。 是景烜下的令。 直到此时,褚欢不以为意,她若想出去,景烜封不住她的。 只是,她得缓缓,便先由着他去了。 只是有个事儿,她想不明白,便问了进来伺候的拂兮:“东青不是被他带进宫了么?怎么会突然回来?” 拂兮看了一眼褚欢便低头下去,回话:“原本殿下是带他进宫了的,但是殿下要呈报给陛下的一本军籍调动名册忘了拿,那是殿下和武阳侯一道商讨了两日才定下的,不可不带,便让东青回来取。” 褚欢了然,倒还真是巧得很,那柳双也是命大。 “那他为何会突然来闯扶云阁?” 拂兮又回话:“王妃寻了柳姑姑来,她带着的婢女在扶云阁外面等着,因为知道王妃和柳姑姑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便有些担心,便找了她们以前安插在扶云阁的婆子帮忙探听一二,” “那婆子收了银钱办事,靠近王妃寝阁便听到里面有椅子翻倒在地的声响,又见到王舒守在外面,觉得怕是要出事,就去和流云说,流云察觉不妙,去寻了公主。” “公主闻讯而来,半道上遇上了赶回来拿东西的东青,东青得知此事,还知道王妃将奴婢和溪泠都支走了,猜到不妙,便赶了过来,闯入救下了柳姑姑。” 褚欢都明白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运道,杀个人都能在最后关头事败。 果然,杀人的时候不能废话太多,她要是直接勒死柳双,不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就算东青赶来,也只能收尸了。 可若是没说那些,没耽误那点功夫,她也不会知道,原主的死,还牵扯出了一个幕后主使。 她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耽误的那点功夫,毕竟柳姑姑还能再杀,这个真相如果不知道, 那就真的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她闭了闭眼,长吸了口气再吐出,轻声问:“柳双真的还活着?” 拂兮低声道:“是还活着,只是还在昏迷,太医说,她是几近断气了的,虽然吊了一口气等到太医来,但是也损伤不轻,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的。” 那就是虽然人没死,但是因为窒息,导致心脑血液循环和呼吸功能出现障碍,造成的心脑神经的损伤,导致昏迷。 这种昏迷可大可小,或许很快就能醒,或许……很久。 褚欢轻呵:“我倒是没想到,她都断气没意识了,还能吊住她一口气,谁这么有本事?” 拂兮小心的看了一眼褚欢,硬着头皮道:“是……王妃的药。” 褚欢陡然抓紧桌子边缘,抬眼豁然看去:“你说什么?” 拂兮道:“当时柳姑姑只剩最后微弱的一点气息,正常来说是必死无疑了,可是她若是这样死了,事情就不好收场,也没法跟殿下交代了,公主想起您研制的那些药,有一种是可以吊命的,她便让人去取来给柳姑姑用了。” 褚欢倏然闭紧了双眼,随后,唇角牵起一抹冷然至极的笑。 她嘲讽道:“挺好,我要杀的人,最后靠我的药捡回一条命,也不知道是上天在作践我,还是你们在作践我。” 拂兮脸色白了白:“王妃……” 这件事到底和拂兮无关,褚欢收敛了心绪和脸色,不去殃及迁怒拂兮。 她这才发现一件事:“阿舒呢?为何我醒来后就没见过她?” 拂兮道:“王妃突然要杀柳姑姑,还是让王舒守在外面,且王舒也承认了是她替王妃下的软骨散,殿下以为她肯定知道缘由,让人将她关起来审问她和王妃的秘密,只是她也还是什么都不说。” 闻言,褚欢变了脸色,急忙道:“你立刻,去让景烜把人给我放回来!我要杀柳双的原因他已经知道了,和阿舒没有关系!不许为难她!” 拂兮怕她情绪大动对孩子不利,忙道:“王妃先别急,殿下没有让人对她如何,而且殿下既然知道,想是一时忘了此事,奴婢去请殿下放人,你稍安勿躁。” “还不快去。” “是。” 拂兮赶忙出去了。 褚欢坐在软榻上,依旧抓着桌子的边缘,闭着眼,极力平复着心中的浮动。 但是一想到柳姑姑竟然是吃了她的药吊住了那条命,又觉得火大。 然后,她抓起桌上的茶盏,就狠狠砸在了地上,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看到那茶盏碎裂的场面,她才莫名觉得心里舒坦一点。 。 又是两日,景烜都没敢再来见褚欢,褚欢也一直被封禁在扶云阁。 其实她自己也不想出去。 除了身边几个人,她也见不到旁人,常安公主几次来,倒是能进来的,但是褚欢都不想见她。 尽管常安公主救柳姑姑于情于理都没错,但是,用她的药来救,她没办法不计较。 当然,柳姑姑也一直没能醒来。 而冯毓然……已经入府了。 昨日入的。 按理说,今日她该来请安的。 却迟迟没见人来。 褚欢很是不善的质问拂兮:“既然冯侧妃入府了,为何今早不让她来给我请安?怎么?景烜禁足了我,连让侧妃请安也都免了?还是她冯侧妃知道我被禁足,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拂兮道:“王妃息怒,是殿下下令,不许她来打扰的。” 褚欢冷冷道:“去叫她来。” 拂兮迟疑了一下,也不敢惹褚欢不甘心,只好去了。 不过,她不是直接去找冯毓然来,而是去问了景烜的意思,得了景烜的允肯,才让人去传冯毓然来扶云阁。 。 颂茗居,冯毓然正琢磨着怎么去跟景烜讨要管家权。 明明皇帝说了让她入府就执掌王府,但是这也得景烜许了她才能真的接手。 景烜严令封锁柳姑姑的事情,所以她并不知道柳姑姑出事了,以为柳姑姑会自己寻来,可是一夜过去,柳姑姑至今没来。 她派人去传柳姑姑来,也被遣了回来,说柳姑姑病了,殿下让她安心养病,谁都不许去搅扰。 她虽然奇怪,却也只能作罢。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寻常安公主缓和一下关系,好从中入手去试探景烜的意思,就有一个管事婆子过来,说景烜下令,让她去给褚欢请安。 冯毓然立刻皱眉,不大情愿道:“让我去给她请安?昨日殿下不是还让人传话不许去打扰她?而且,她都被禁足了,还请什么安?” 婆子不卑不亢道:“这是殿下的命令,何况,侧妃是妾,入了府本就该给王妃请安,便是殿下昨日说了不用,如今改了主意,侧妃就得去,怎么?冯侧妃是不愿意么?” 冯毓然自然是不愿的。 她即便以侧妃之身入府,却也依旧不愿意尊褚欢为上,能不见到就不见到,免得心中不痛快。 可她也知道,进了明王府,不和褚欢撞上是不可能的。 冯毓然勉强扯出一抹笑:“自然不会不愿,只是去拜见王妃不可随意,待本侧妃梳妆更衣,稍后就过去。” 婆子没在多言,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她一走,冯毓然气的就想砸东西。 侍女莺歌忙哄劝她:“姑娘且不必生气,那褚氏如今被禁足,定然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了明王殿下不快,您这会儿去了,可不正好看笑话?说不定还能解解气呢。” 冯毓然有些许心动,可想想又不免愤懑:“便是她犯了错被禁足,我又能比她好多少?她现在身怀有孕,做错了什么地位都是稳固的,不像我,侧妃之身,还得对她做小伏低。” 莺歌道:“姑娘想岔了不是?殿下不顾她有孕禁足她,必定是她做了什么惹了殿下生气,昨日分明不让您去打扰,今日又让您去了,指不定是想要敲打她呢,您何不顺势而为?” 闻言,冯毓然豁然抬眸,眼中发亮。 第249章 让冯毓然在太阳底下罚跪。 冯毓然到扶云阁后,刚进了扶云阁的大门,看到比颂茗居好了不知道多少的扶云阁格局环境,心中的妒火爱写溢出来。 这种屈与人下的不甘,愈发充斥着她。 她勉强压下嫉恨,刚想去见褚欢,却在庭院中就被拦了下来。 不等她问,拂兮便道:“王妃有令,冯侧妃怠慢请安,是为不敬嫡妃,罚冯侧妃跪在这里,等她消气为止。” 冯毓然哪里想到褚欢会这么快就直接对她发难?又惊又恼,当即辩驳:“我不曾怠慢,是殿下昨日派人说……” 拂兮道:“这是王妃的命令,冯侧妃只管遵循就是。” “我不!” 冯毓然反应激烈:“凭什么?是殿下让人传令,让我不用给她请安我才没有来,她凭什么要罚我?我遵循殿下的话有什么错?” 拂兮冷冷道:“侧妃也知道,那是殿下的话,不是王妃的意思,王妃可没有说不用你请安。” 冯毓然当即抓着话柄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府里殿下最尊贵,我遵循殿下的话有什么不对?就算她是正妃,她难道还能凌驾在殿下之上?比殿下尊贵不成?” 她这话质问的,也是怀着恶意了。 拂兮理所当然道:“在王府,王妃和殿下一样尊贵,而有些事情,王妃说了才算,比如冯侧妃你作为王府妾室,隶属于王妃管束,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王妃说了才算。” 冯毓然惊住了。 褚欢在明王府,地位这般尊贵?话语权竟然可以压过景烜? 怎么可能! 她立刻怒斥:“你大胆,竟然敢这般不把殿下放在眼里,你家主子就是这样教你的?当真是不知死活!” 拂兮:“奴婢的主子是殿下,奉命服侍王妃,怎么?冯侧妃是不满殿下么?” 冯毓然又是一惊。 褚欢身边的人,竟然是景烜的? 如果是景烜的人,那说的这些话,就都是景烜的意思了…… 景烜真的这样看重褚欢? 拂兮冷冷问:“冯侧妃是自己跪,还是奴婢让人押着你跪?” 冯毓然后退了一步,羞怒道:“她这是故意为难我,我要去找表哥做主!” 说着就转身想要跑。 可是,她可能跑得了? 溪泠从拂兮后面出来,一个跃身,就拦在了冯毓然面前。 冯毓然被突然由上而下落到她面前拦着去路的溪泠吓了一跳,后退趔趄被侍女莺歌扶住。 莺歌色厉内荏的呵斥:“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家姑娘是陛下亲赐的明王侧妃,是明王殿下的嫡亲表妹,你们岂敢如此欺辱?” 溪泠可没打算和她们废话,一把扯住莺歌甩到一边的地上,然后普反扣着还反应不过来的冯毓然,匠人直接屈膝往地上摁。 “你干什……啊——”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她疼得痛呼龇牙。 拂兮道:“侧妃若是不想受罪,就不该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管你愿不愿意,王妃既要你跪,无论是什么缘由你都得跪。” 冯毓然一只手被溪泠反扣,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摩擦着地面也已经蹭破了皮。 她气得要发抖,恨极咬牙:“你们……你们竟然敢……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拂兮压根不会将她的警告当回事,示意溪泠看好她跪着,便转身回去给褚欢禀报此事。 。 “褚欢强逼冯毓然跪在太阳底下?” 景烜听了禀报,很是诧然,还以为听错了。 东青颔首:“是,冯侧妃刚进扶云阁,就被王妃让拂兮和溪泠拦在庭院中,逼她跪在太阳底下,如今主仆两个都还在跪着。” 景烜很是奇怪:“以她的性子,根本不会将冯毓然放在眼里,特意让冯毓然去请安已经很奇怪,怎么会特意这般为难呢?” 东青低声道:“许是王妃心中有气吧,殿下将她禁足了两日了,这两日也一直不肯去见她。” 不是他不肯去见。 是他不敢去。 他还没能完全消化她说的那些离奇的事情。 她不是真的褚欢,而是一缕孤魂。 真的褚欢死了。 他不想去相信,可是又不能不信,因为她身上种种解释不清的,全都能解释清楚开了。 可正是因为相信了,才不敢去见她。 相信了她的话,就说明,原来那个褚欢真的死了。 她一定要报仇。 那么,只要柳姑姑不死,她就不会罢休。 可柳姑姑不能死。 他不可能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柳姑姑的。 正因为如此,他不敢去面对她,他没办法给她想要的交代。 可她显然是已经在逼他去了。 景烜问:“她想要让冯毓然跪多久?” 东青道:“王妃没说,只是让冯侧妃跪着。” 景烜抬手揉了揉眉心,思量了一下,道:“盯着点那边的动静。” 总也不能让她把冯毓然磋磨个半死,她若有意拖着,他怕是再不敢,也得去见她了。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样。 褚欢并没有打算用冯毓然逼他去见。 在让冯毓然跪了小半个时辰,几欲晕厥的时候,褚欢出来了。 冯毓然恍惚了一下,才看清楚走出来的是褚欢。 她立刻提了几分精神,咬牙含恨的看着走下台阶,正往她这边走来的褚欢。 褚欢很快走到了冯毓然面前,看着冯毓然那苍白的脸和难掩的怨毒神色,她眉头微动。 她淡声问了句:“知道我为何让你跪在这里么?” 冯毓然扯着苍白的唇,嘲讽道:“王妃看我不顺眼,想磋磨一下立规矩罢了,只是王妃这般对待我,就不怕传出去了受人指摘么?我好歹是陛下亲赐的侧妃。” 褚欢闻言,不屑的嗤了一声。 “磋磨你立规矩?这等下作的手段我还瞧不上,你记好了,我今日让你跪,是因为你有罪,若非如此,我都懒得看你一眼。” 冯毓然觉得她不过是说得好听。 她有什么罪需要褚欢这样对待她? 不过就是冠冕堂皇的磋磨她羞辱她,给她下马威。 这时,王舒从后面寝阁中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等她走到褚欢边上,褚欢便伸手,端起托盘中的茶壶,然后,竟然毫不犹豫的将茶壶拎在冯毓然头上。 然后,滚烫的茶水,浇在了冯毓然的头上脸上。 冯毓然猝不及防,痛得立刻惨叫。 “啊——” 第250章 在孩子和柳双之间做一个选择? 冯毓然被送回去后,过了好一阵,景烜才来。 他来时,褚欢正跪在牌位之前,仰头看着那块牌位出神。 他站在隔间入口拐角处,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也没上前。 王舒看到他了,默默福了福身。 他示意王舒出去,才迟疑着走到了她侧后方,看看牌位又看看他。 褚欢头也不回,只是幽幽问:“你是来跟我兴师问罪的么?” 景烜静默须臾,低声道:“只是想知道,为何这样对她?” 她会让冯毓然跪在外面晒太阳已经是很奇怪的了,竟然还特意用滚烫的水来浇冯毓然,致使冯毓然被烫伤。 恶意的磋磨太过明显。 她并不是这样刻薄的人。 褚欢确定了,他会问,显然柳双还没醒,或是没说出谋杀原主的因由。 褚欢自然不会告诉他为什么,说了,他就会开始防范。 她以后还怎么对冯毓然下手? “因为柳双杀了她,就是为了给冯毓然腾位置,罪恶之源,并不无辜。” 景烜呼吸滞了一下。 褚欢微微侧头问他:“你打算把我关多久?又想怎么处置我?” 景烜毫不犹豫道:“我不会对你如何。” 褚欢自嘲:“哦?我以为我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你都那样怕我了,会容不下我呢。” 景烜对她这般说法很不认可,蹙眉沉声道:“你不是不人不鬼的怪物,你是人,我也没有怕你。” 褚欢讶然抬头看他,随后缓缓起身,站在他面前颇有意味的笑道:“你不怕我?那日你那样落荒而逃,两日不敢来见我,我还以为你怕我呢,竟然不怕?” 景烜道:“我只是当时得知这样离奇的事情,很震惊,一时间难以接受,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不是怕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你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比之原本的那个褚欢,内里有所不同了罢了。” 褚欢闻言,静静瞧着他好一会儿后,才垂下眸子莫名的笑着,瞧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不等景烜问她笑什么,就听她说:“你应该庆幸,她的死你没有责任,不然,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论起来,景烜确实是和原主的死没有责任的。 他被迫娶妻,被下了药强要了原主,那样的情况下,认为是原主下药也不算有错,得知原主是替嫁的,一怒之下把她关起来等待处置也没有错。 柳双想杀人,而那个时候明王府内务权力在柳双手里,柳双想杀了原主很轻易,关不关起来都是会被杀的。 所以,在原主的死这件事上,景烜并没有过错,她也从没想过因此对他如何。 景烜苦笑问:“若我有责任,你也会杀我么?” 褚欢轻垂眼睑,抬手捋着平整的衣袖,慢条斯理的笑道:“那就看你有什么样的责任了,你看,褚漱玉也有责任,是她逼迫褚欢替嫁,有间接害死那原来那个褚欢的责任,所以我没有杀了她。” 是没有杀,但是也之死没有杀而已。 褚欢微仰着头看他,目光幽幽语调凉淡:“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从不会冤枉任何人,也不会牵连无辜,褚眀修和邓氏还有褚漱玉逼她替嫁来送死,我就毁了他们,那么,柳双亲手杀了她,我也得让柳双偿命。” “所以,柳双必须死,她现在还没有死,我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景烜,你保不住她的。” 景烜摒着呼吸定定凝着她片刻,才眨着眼平复心中的那几份紧迫,哑声低语:“她现在还没有醒。” “所以呢?” 所以什么,景烜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褚欢说:“她迟早会醒的,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算死了,那我就不会罢休。” 景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艰难道:“非要如此么?一定要她死了才行?” 她看向那边的牌位,凝了片刻,低声说:“这是我必须要为她做的事情。” 景烜也看向那块牌位,神色复杂。 算起来,那才是他娶的那个人,和他度过新婚之夜的也是她。 可他喜欢的想要的,是眼前活生生站着的这一个。 褚欢道:“我死过一次了,在她身上得到了重生,尽管不是她自愿把身体给我,也不是我主动夺了她的生路,可终究她再也回不来了,我也想要活下去,心安理得的活着,有些事就不能不做。” “我不喜欢欠人什么,尤其是命,可我还不了她这条命,就只能为她报仇,她死不瞑目,我想要她瞑目,如果我做不到,我又有什么资格在她的身上活下去?我配么?” 她目光坚决的看向他:“所以,你不用想着劝我罢休,白费唇舌罢了,我不会的,柳双必须死,也只能死,即便你现在保住了她,我迟早还是会杀她的,除非我死,否则她休想逃这一条命。” 景烜握着拳沉默的看着她许久,滚动喉结哑声道:“可是你应该也知道,柳姑姑是我母后留下的心腹,照顾我多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你杀死,褚欢,我做不到。” 褚欢别开眼看向一边,不在意道:“你做不做得到,我不在乎,有恩也好有旧也罢,那只是你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干系?” 景烜一时哑然。 他也有些被她的话刺到了。 她对他,毫不在乎。 褚欢不耐道:“言归正传,我不喜欢被关在这里,你也别继续关着我了,否则逼急了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景烜随意瞥了一眼外面扶云阁大门的方向,道:“其实我也没想过真的能关得住你,终究你怀着孩子,我不能没有顾忌,你若真的想出去,本就是也可以出去的。” 褚欢闻言,扬眉笑了,勾着唇凉凉道:“这样啊,你既然这般顾忌孩子,那我若是现在用这个孩子来逼你,让你在孩子和柳双之间做一个选择,你怎么选?” 景烜脸色顿时僵滞,吸了口气,忙要说什么:“褚欢……” 褚欢见他当真了,轻哂道:“吓你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用孩子来逼你。” 景烜愣着,似乎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 说实话,她若用孩子来威胁,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施压,他尚且两相为难,到底只要他防守严密,护得住柳姑姑不让她接触到,还不是没有余地。 可她若是用孩子来要挟…… 褚欢抬手抚着凸起的小腹,淡淡道:“这是我的孩子,我不是为了你才留下他,是我自己愿意留下他,那么他就不是筹码,柳双还不配和我用我的孩子来做筹码索要她的那条贱命。” 所以,她肯留下孩子,肯生下孩子,也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她自己肯接纳这个孩子的到来,仅此而已。 景烜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借着,褚欢的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 她说:“只不过,你若一定要护着她不让我报仇,你便也是我的敌人了。” 轻飘飘的话,让景烜浑身血液凝固一般,愕然看着她。 第251章 你的诚意,也不过如此罢了。 景烜倒吸气,不可置信:“你……要因此事与我翻脸?” 褚欢没有看他,只淡淡道:“你我之间,本也没什么脸面存在,之前是因为交易和孩子,以及那夫妻名分才维持了不错的关系,可是你我之间的关系,相比于我的仇恨,算不得什么。” 顿了顿,她又看着他,平静得几乎是冷漠:“柳双与你有旧也有恩,你庇护她无可厚非,那是你的情义,可是这世间难有两全的事情,她是我的仇人,你庇护她不让我杀她就是与我作对,景烜,是你在跟我翻脸。” 这些话,几乎是在戳景烜的心窝子。 景烜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紧盯着她咬牙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跟这件事没有直接的因果牵扯,你明知道我心里有你,一心想和你交心相悦共度一生,为何还要如此混淆对错来拒我伤我?” 他红了眼质问:“褚欢,我于你而言,当真如此微不足道,如此不值一文么?!我的一腔情意,当真如此让你厌烦?” 他这声声质问中,难掩痛心和失望。 褚欢心中略有些异样的不适,但是她不曾在意,只平静的将目光移到被他抓着的手腕,淡淡道:“你抓疼我了。” 景烜手一颤,缓缓放开了她。 却依旧目光固执的盯着她,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情绪。 俨然是她今日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不与她罢休的坚决架势。 褚欢不想在原主的牌位之前和他聊这些,便越过他往外面去。 景烜想拉着她的,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只稳了口气,跟在她后面走出了隔间。 褚欢出了隔间步入寝阁的中堂,走去了软榻那边坐下,自己倒了杯果茶喝了一口。 之后才不疾不徐道:“你我之间,再谈这些没有意义,该说的我之前都跟你说清楚了,如今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么个问题罢了,” 她看向他,笑容轻嘲:“虽说我心冷如铁,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卸下心防跟你在一起,可显然,你也什么都不能为我做,不是么?既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质问我的无情?” 景烜拧眉问她:“什么意思?你究竟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不等她说,他又接着道:“如果是之前说的,我是否愿意为你放弃一切为你去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情,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 褚欢直接打断他质问:“什么都能答应我?那你能让我杀了柳双么?” 景烜声音被噎了回去,一时哑然,面色再度僵滞。 褚欢摊手讥笑道:“你看,这就是一个死结,说明了你根本做不到什么都答应我,你的诚意,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站起身,踱步在他周围,淡淡道: “你要报仇,要算账,所以你需要时间昨晚你该做的事情,现在给不了承诺无可厚非,可是杀柳双这么简单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时间,我体谅你,也不需要你帮我动手,你只要不拦着我就行,可你也做不到,还谈什么其他?” 景烜深吸气道:“你明知道……” 褚欢倏然看向他,微怒低斥:“我不知道!” 景烜被她的打断噎住,愣着看她,唇畔微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觉得说什么都徒劳,满心都无力。 褚欢冷嘲道:“说实话,景烜,你袒护她的模样,真的让我觉得厌恶至极。” 景烜抬眼看她,一时愕然,心下胆颤。 她说,对他厌恶至极…… 褚欢道:“当初你对我毫不在乎的时候,便是这样袒护着柳双和冯家,明知道错在他们,却依旧不顾我的委屈,如今同样,柳双是该死的,可你还是想要袒护她,不顾我的仇恨。” 她那双眼睛,像是一面镜子在照着他,映衬着他的自私和卑劣。 她讽刺道:“你也有仇想要报,你也有账需要算,所以你苦心孤诣不择手段,你自以为你做的是对的,也确实,你想报仇算账都无可厚非,可你的仇是仇,你的冤是冤,旁人的就不是了么?” 最后的质问犹如灵魂的拷问一般,让景烜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褚欢也没想等他说什么,继续道:“柳双杀死的不是别人,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亲生母亲,那个无辜的女子不曾做错任何一件事,她尚且还没成为那桩婚事的牺牲品,却枉死在和你成婚的那天晚上,” “她死的时候,刚和你圆了房,也是在那天,怀上了你的孩子,是你名副其实的妻子,也是这孩子的母亲,你不能因为我的到来延续了她命,就当做她的死不是一回事,那是一条鲜活无辜的命,她是真的死了的啊,” “你却罔顾她的死,浑然不在意,只想着顾念那微不足道的恩情,袒护那个杀了她的凶手,景烜,你真的心安理得么?” “我……” 景烜心情极其复杂,有些事他其实不愿意去深想的。 确实,因为她的到来延续了这个人这条命,原来那个褚欢的死,他并没有当一回事。 而且,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放在心上的人,他才会在意死活,不放在心上的,他也并不在意。 如她所言,他很护短,不顾是非的护短。 而她,恰恰厌烦这一点。 褚欢背过身去不再看他,淡漠道:“我跟你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想护着她,我也不逼你,但是这样的你,是没有资格来跟我讨要我的真心和情意的,所以,就这样吧,多说无益,” 她微微吸了口气,欲发冷沉:“能不能杀了她,是我的本事,能不能护住她那条贱命,也是你的能耐,你我走着瞧就是。” 说完,她不再理会他,径直回了内室。 景烜在原地站着好一会儿,才深深望了一眼里面,黯然失神苦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 下午,冯家来人了。 得知冯毓然被褚欢刻意烫伤,且伤得不轻,冯家哪里坐得住?连刚病愈还在静养的冯老太君都来了。 这是要来兴师问罪来了。 若是旁的冯家人来,倒还不算什么事,可是冯老太君来了,可就不能不应付着点。 景烜没让惊动褚欢,和常安公主一道应付着去了。 可是褚欢还是知道了这个事儿。 然而,她没有去颂茗居凑热闹,而是趁着景烜和常安公主在应付冯家人,径直去了柳双的院子。 去补刀杀人。 第252章 冯毓然不配给本王生孩子。 颂茗居,景烜和冯家的人正因为褚欢烫伤冯毓然的事情对峙着。 其实,真正对峙的,是景烜和冯老太君,承恩公冯秦和 承恩公夫人在一旁,却也形不成什么气候。 他们怕景烜,以前还好,到底是做舅父舅母的,还能在景烜面前维持几分长辈的可怜面,自从中秋宫宴在宫里闹了那一出后,因为心虚,这夫妻俩就怕了景烜了。 常安公主和孟泽在一旁看着,想从中调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褚欢会发难烫伤冯毓然,也是让常安公主意想不到的。 之前褚欢要杀柳姑姑,也是出乎她预料的,她现在还不明所以,想去问问褚欢,可褚欢不乐意见她。 褚欢恼了她那天擅自做主拿了那些药救柳姑姑,可她当时也不能不救柳姑姑,如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冯老太君拄着拐杖站在景烜面前,态度坚决: “毓然是陛下亲赐的明王侧妃,不论因由如何,她都身负皇命入的明王府,褚氏这般作践她,不只是折辱冯家,也是不敬陛下,今日若不让她给个交代,老身定入宫请见陛下,让陛下做主!” 景烜戴着面具,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听他问:“外祖母想要什么样的交代?难道是想找她来,把她也烫伤,外祖母敢么?” 这话,委实是把冯老太君给问住了,噎得她没法作答。 她确实是不敢。 且不说褚欢有孕在身,现在无比金贵,便是没怀孕,都是尊贵的明王妃,褚欢再有错,也不是她可以责罚的。 若是景烜肯做主还好说,偏偏景烜是个没良心的,心里只有那么个女人,不顾母族的荣辱,不肯做这个主。 其实如果非要闹,也只能去皇帝那里。 可是褚欢怀着皇帝的嫡长孙,皇帝也不可能对褚欢怎么样。 但是冯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景烜道:“外祖母想要的不是王妃的交代,是本王的吧?外祖母倒不如直接说,想要本王做什么才肯罢休便是。” 冯老太君老脸一阵懊恼,质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老身和冯家借机讹你不成?老身的孙女被无端烫伤,要个交代还有错了?” 景烜若有似无的笑了下,隐含讥讽,道:“外祖母没有错,所以,本王只是想知道外祖母想要如何?外祖母何必恶意揣度?” 冯老太君僵着老脸,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这个外孙,以前对她还是尊重的,现在却这般态度。 果然,褚氏就是个祸害,把景烜迷惑成这样。 冯老太君压下不满,沉声道:“殿下得要治好毓然的烫伤,她是个女子,脸若是治不好,以后可怎么办?” 景烜点头:“行,本王会请人给她治。” 冯老太君接着道:“还有,陛下金口玉言,让毓然入府后掌管王府内务,等她好了之后,还请殿下遵照陛下所言。” 景烜无所谓:“可以。” 反正这不算什么事,冯毓然即便接管王府内务,权力能有多大,能管多少事,他说了算。 妨碍不到褚欢什么。 冯老太君又道:“再有,既然毓然入了王府,还请殿下多多眷顾她,让她早日诞下一儿半女,也好傍身,正好也为殿下和皇家开枝散叶。” 提出这个的时候,她紧盯着景烜。 承恩公夫妇也盯着景烜。 显然,这才是最要紧的。 倒是常安公主和孟泽都面色微变,显然他们也知道,冯家得寸进尺了。 景烜不高兴了。 景烜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可以感觉得到,冯老太君说完这些话后,他气息在变冷,原本露在外面有些勾起的唇角也逐渐压下。 他开口,语气中透着冷意:“外祖母,您这样未免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 冯老太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道:“殿下这话何意?毓然已经是你的侧妃了,你眷顾她与她诞育子嗣,不是理所当然的?这怎么就是强人所难了?” 景烜冷冷道:“她是怎么入府的,外祖母自己不清楚?非要本王将遮羞布扯下来,外祖母才肯干休?” 冯老太君没想到景烜会这样说,老脸顿时讪讪无言,有些难堪。 景烜冷眸扫射面前的老太太和一边的承恩公夫妇,语气极其凌厉: “冯家与父皇联手设计本王,冯毓然也自甘下作,逼本王接纳她入府,本王给她一处容身之地便已经仁至义尽,你们还想让本王宠她和她生孩子?如此不堪之女,也配做本王孩子的母亲?” 这番话很直白,也不曾给冯家留脸面和余地了,也让面前的三个人更加无地自容。 冯老太君老脸满是羞窘难堪,不自然的抿着微颤的嘴,讪讪道:“殿下,冯家到底是你的母族,毓然也是你嫡亲的表妹啊,而且,此事也是陛下之意,冯家也不敢违背……” 景烜冷笑:“外祖母倒是利落,分明是狼狈为奸的事情却全推给了父皇,是觉得本王不会带你们入宫对质?” 这话落下,冯老太君僵着老脸,难掩不安:“殿下……” 景烜道:“本王态度一直很明确,不曾想过娶冯毓然,但是你们似乎从不曾将本王的态度当回事,如今既然你们苦心孤诣,本王也让她入府了,但是你们想让她做名副其实的明王侧妃,那是休想。” 承恩公夫人当即追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永远冷落毓然,让她守活寡不成?” 景烜:“她若不想守活寡也随她,外面男人多的是。” “你——” 承恩公夫人又惊又气:“你怎么能这般羞辱她,羞辱冯家?殿下,冯家可是你的母族啊,你这样对得起先皇后么?” 冯老太君和承恩公也是被景烜这话气得不行,顾不上害怕和忌惮,纷纷怒视他。 一边的常安公主也都没想到景烜会这样说,这是想要撕破脸啊。 景烜冷眸扫向承恩公夫人,不善道:“少在这里提本王的母后,母后若是知道你们的行径只怕比本王更唾弃冯家,这点,外祖母和舅父应该最清楚了,不是么?” 想到那个心性耿直容不得沙子的女儿(妹妹)冯老太君和承恩公都无言以对。 景烜接着又想说什么,拂兮突然匆匆从颂茗居的院门跑进来。 “殿下,不好了,王妃去了柳姑姑那里。” 闻言,景烜豁然抬头看去,若是他没带面具,都能看到他面色大变了。 他毫不犹豫,一言不发的就疾步而去,根本来不及和冯家人多说什么。 常安公主和孟泽也急忙跟上。 冯家几人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第253章 景烜送走了柳姑姑。 褚欢强闯了柳双的院子,才知道柳双不在这里了。 明明院子还在被景烜的人看守着,好似里面真的有人,那些看守的人也真的在防备着什么。 可她不惜自残相逼让看守的人不得不放她近来,却根本没有了柳双的存在。 柳双不在这里了…… 这里的人说,半个时辰之前,景烜吩咐东青送走了柳双,又吩咐继续装作这里有人的样子看守洒扫……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绪来应对这么个情况。 她在庭院中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景烜匆匆赶来,看到褚欢背对着院门站着,背影看着沉重又萧瑟。 他突然不敢上前来面对她。 可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他深吸了口气,吩咐院子里的下人们都退出去,还让关上了院门,这才缓缓走到她身后。 “褚欢……” 褚欢没有回头看他,只望着前方,眼神又不聚焦,轻声低语:“我以为你心里有数,你可以护着她不让我杀,但是,你不能送她走的。” 景烜不否认。 他知道,褚欢不会允许他把柳姑姑送走,但是,他想保住柳姑姑的命,就不能把她留下。 否则,褚欢迟早真的能要她的命的。 褚欢转身来,噙着一抹凉淡得几乎没有的笑,轻声道:“我跟你说过,如果我不能为她报仇,那么,我就不配心安理得的活着,现在你断了我报仇的念想,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要不要把命还给她呢?” 景烜见她这个反应,心里有些慌,安抚着她说:“褚欢,你冷静些,我知道我这样做你很生气,但是……” 褚欢:“我没有生气。” 她打断了他的话后,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只是在很认真的思考,你把她送走了,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这笔报不了的仇,怎么样才能抵得上?” 顿了顿,她又说:“可是我想不出来,我还是觉得,杀了她报仇是最划算的,所以……” 她静静凝视着他,问得格外认真:“所以,我就问你这最后一次,如果我非要杀她,我一定要逼你,你会把她弄回来给我杀么?” 景烜垂眸不敢和她对视,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没办法让你杀了她。” 褚欢点头,明白了。 她平静得让他害怕。 景烜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两边手臂,语气恳切的好言好语道: “褚欢,阿欢,我们好好谈谈,一定还有更稳妥的解决之法的,只要她不死,等她醒了,我可以让她变成一个废人,让她体弱多病,让她怎么都好,只请你留她的命,让她能够寿终正寝,好不好?” 褚欢目光无波的看着面前卑微恳切的人,缓缓摇头:“不好,在我这里。她只能死,没有别的可能。” 景烜握着她手臂的手僵住,终究,他收了手,缓缓站直身体,面具后面的眼中,尽是茫然,不知道该如何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第254章 褚欢捅了景烜一刀。 褚欢上前一步,站在他一步之外的前面,微仰着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轻声道:“可你送走了她,现在的我,没办法追踪而去,也逼不了你把人交出来,大抵,我是真的杀不了她,也报不了这个仇了,” 不等他说什么,她就又说:“可我不能不报仇,又不想伤害自己和孩子,那么,这份罪恶,只能你来担了。” 景烜听着,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了身前有一道利刃从鞘中拔出的摩擦声。 他刚低头看去,可不等他看清,腹部便一阵皮肉绽开的剧痛袭来。 他呼吸停滞一瞬,瞳孔紧缩惊骇不已,很是难以置信。 她捅了他。 景烜盯着那鲜血横流之间,她那握着匕首的手和没了一半进他体内的匕首,吸着气,艰难的抬头看着她,只见她面色冷凝,满眼冰冷。 没有丝毫的挣扎犹豫和不忍,只有冷漠。 然后她松了手,景烜没稳住,后退了一步,抽了口气,却咬牙忍着痛意和一时的虚力,依旧强撑着身体站着,死死地看着她,眼中尽是愕然。 褚欢低头看着他还插着匕首在流血的腹部,再看看自己染血的手,嘲讽的扯出一抹笑。 随后,她抬头看着他,冷声道:“我杀不了她,就只能从包庇她的你身上讨这笔血债,景烜,挡了别人的因果,就得承担别人的因果,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他,越过他,走向院门。 景烜想叫她,可是血还在流,他伤口疼的他倒吸气,整个人都脱力跌跪在地上了,根本没法叫她。 褚欢就这么染着一手血打开了并没有紧闭的院门,常安公主一众人都等在外面。 见到她出来,不仅是自己出来的,还染了一手血,大家都惊呆了。 常安公主惊道:“嫂……嫂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 褚欢冷冷道:“这是景烜的血,不想他死就给他叫太医。” 说完,她不再理会震惊的众人,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无悲无喜的离开了这里,回扶云阁。 王舒急忙跟了她去,拂兮看看她又看看冲进院子的一众人,让溪泠也跟着褚欢去,自己留下看看能做什么。 显然,事情变得复杂了,也麻烦了。 常安公主和孟泽一起冲进了院子里,看到景烜跌跪在地上,腹部还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一片,还滴在了地上,纷纷大惊失色。 冯家几个人见状,也震惊不已。 “皇兄!” “殿下!” “太医,快叫太医……” 。 回到扶云阁,褚欢洗了手换了一身素衣,去原主的牌位前站了一会儿,上了一炷香,便又在抄往生咒了。 打发了溪泠守在外面,王舒给她磨墨。 外面的动静,她都不关心。 反正死不了。 她抄了一阵后,蘸墨时发现墨水不够了,抬头就想叫王舒添上,却见王舒一脸忧虑困惑,正看着她,却又看的心不在焉。 褚欢微皱着眉,轻声问她:“看着我做什么?继续磨墨啊。” 王舒回神,却没依言继续磨墨,而是担心道:“王妃,您一点都不着急么?若是殿下有个好歹,您可怎么办啊?” 褚欢轻哂,不在意道:“能有什么好歹?我没想要他的命,他死不了。” 她并没有伤他要命处,所以只会受伤流血,不会致命。 府里正好有太医在,是先前叫来治冯毓然的,现在还没走,药庐那边多的是药,她弄得那些治伤的止血的等等,应有尽有。 若是这样都能让他死了,那可真的都是废物了。 王舒道:“可是您为何要刺伤殿下啊?殿下身份尊贵,您伤了他,不管他会不会死,都对您很不利的。” 她不关心景烜会如何。 可是她现在是褚欢的人,忠于褚欢,怎么能不担心褚欢? 褚欢不在乎道:“能有什么不利?反正都死不了。” 王舒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褚欢道:“继续磨墨吧。” 王舒只能深吸了口气,继续磨墨了。 过了会儿,拂兮回来。 拂兮回来后,进来跟她说:“王妃,殿下伤势稳住了,并无性命之忧。” 褚欢头也不抬:“知道了。” 拂兮见她这般不在意,忧心提醒道:“冯家的人在,这件事肯定是封锁不了的,他们恨不得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可若是陛下知道了您刺伤殿下, 必定会问责的,您……” 褚欢停下写字的动作,看了来嘲讽道:“怕什么?我不是怀着景烜的孩子么?这可是尊贵的嫡皇孙啊,陛下问责又如何?还能让我一尸两命?” 拂兮一时哑然。 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殿下和王妃的事情,她们无法干预什么,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她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幸殿下性命无虞,因为孩子,陛下也总不会对王妃重惩。 过了会儿,常安公主也来了。 她怒冲冲的进来,可看到褚欢的时候,怒气莫名的散了一半。 褚欢抬眼看她,面色寡淡,声音也冷淡:“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常安公主见她这般姿态反应,散了一半的怒气又回来了。 她愤恨的咬牙质问:“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褚欢,我皇兄做了什么?他对你不好么,你竟然想要杀他?你怎么能想杀他?” 褚欢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在笑常安公主还是笑自己,讽刺道:“我若真的想杀他,你以为你们能救得了他?” 常安公主闻言,也明白了。 褚欢医术高绝,若是真的想杀景烜,确实直接可以一刀毙命无力回天,可是并没有,景烜只是伤得不轻,失血不少,却性命无碍。 显然,确实褚欢没想要他的命。 可是…… 常安公主急道:“可你也不能伤他啊,他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啊,他做了什么,你对他那么狠?” 褚欢站起身走出桌案,走到常安公主面前,道:“你知道的,我要杀柳双,可是柳双没死,他不让我杀她,还把柳双送走了,既然他非要护着柳双,那这笔账,自然只能跟他算了。” 竟然是这样…… 那这此间对错,就得看她杀柳姑姑的原因了。 常安公主问出了这两日一直想来问她的问题:“所以,你到底为何一定要杀柳姑姑?” 第255章 皇帝问责,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你? 褚欢侧头看向那边的隔间,平静道:“因为杀人偿命,柳双欠了我一条命,她就得死。” 常安公主闻言,想不明白:“杀人偿命……柳姑姑杀谁了?她杀了你的谁啊?据我所知,柳姑姑没有杀过你的谁啊,即便她之前想害你,可中毒的是我,你若是因为这个……” 褚欢打断她的猜测:“不是因为这个。” 常安公主追问:“那是为何?你说她欠了你的一条命,总得有因由吧,她若是真的杀了你的谁,你要杀她偿命是理所当然,皇兄不让你杀,虽合乎情由,却也对不住你,你伤了他也是无可厚非,” 她都有些急了:“可总得有个说法啊,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若不是因为那次下毒,她怎么就欠了你的命了?” 褚欢叹气道:“公主,有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总归景烜自己知道,他挨这一刀并不冤,旁的,是否清楚其中因由,都不重要。” 她可以和景烜说她的来历,却不能跟常安公主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怎么不重要?” 常安公主又急又气:“就算你觉得我真不知道不重要,可是父皇那里呢?冯家的人刚走了,看他们的架势,是要利用闹大此事来对付你的,这件事根本瞒不住,父皇知道了肯定会问责的,” “你可以跟我说我不该知道,皇兄自己明白就好了,可是难道父皇要问罪,你也这样说?这样的话能跟父皇交代么?” 她担心和心疼景烜,也气恼褚欢伤了景烜。 可现在景烜无性命之忧,她更担心的是褚欢。 这件事,后果难料。 若是父皇非得追究问责,刺杀皇子和丈夫的罪名,不是褚欢能承担的。 褚欢不以为意道:“交代不了就不交代了,总归我肚子里怀着孩子,还怕陛下会杀了我?” 常安公主睁大了眼。 她这才想起来。 褚欢怀孕。 所以,褚欢确实不会怎么样,不管她做了什么,哪怕她杀了景烜,她怀着景烜唯一的孩子,皇帝就不会立刻杀了她,怎么都得等她生下孩子。 如今,确实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常安公主竟然松了口气。 可旋即一想,又气得不行:“所以你就是仗着自己有孩子,仗着父皇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就毫无顾忌的给了皇兄一刀是么?” 褚欢不置可否。 常安公主气急败坏的啐她:“褚欢,你可真有种啊你!” 褚欢呵了一声,轻嘲道:“是啊,我有种,肚子里的不就是?” 常安公主眼睛睁的更大了,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暴走了。 她气得指着她手抖,然后扭身就走,走的时候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看她走了,褚欢继续回去抄她的往生咒。 若无其事的。 。 冯家的人离开后,褚欢刺杀景烜的事情便很快传扬开来,迅速传遍京城。 这一记惊雷,也压过了正闹的沸沸扬扬的沈家和褚家邓家的丑闻风波。 京城上下,再度骇然。 皇帝很快得知此事,出乎意料,他竟然亲临了明王府。 一起来的,还有皇后。 皇帝来了后不久,就派了人来传褚欢过去。 这是真的要兴师问罪了。 褚欢不急不躁的去了。 褚欢一到静心阁,刚要行礼,皇帝就怒喝一声:“跪下!” 褚欢想了想,也就跪下了。 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跪,行礼也是要跪的。 皇帝指着她怒问:“褚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明王,他是皇子,也是你的丈夫,你敢把他伤成这样?你知道这是死罪么?!” 褚欢平静淡然的笑了笑,道:“知道,不过显然,父皇应该也不会赐死我,便也就不怕了。” “你——” 皇帝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褚欢还真就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气得不行:“你放肆!你当真以为你怀了孩子,朕就不会对你如何?褚氏,你太自以为是了!” 见皇帝更加生气了,一边的皇后自然巴不得皇帝立刻处死褚欢。 常安公主和孟泽却是急得不行。 褚欢还火上浇油一样问:“那陛下会对我如何?处死我?” 皇帝还是第一次被景烜以外的人这般狂妄挑衅,当即气急道:“你以为朕不敢么?你既然如此不知死活,朕这就处置了你,看你如何狂妄!来——” 常安公主立刻上前阻挠了皇帝叫人,急忙道:“父皇息怒,嫂嫂她只是和皇兄起了争执,不小心伤了皇兄的,不是故意要伤皇兄,也不是要刺杀,是冯家的人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 她又赶忙看向褚欢,急吼吼道:“嫂嫂,你就算对皇兄生气,也别这个时候还赌气啊,皇兄又不会真的去宠爱冯毓然,只是不想你和她计较那么多,你气也出了,何必这个时候了还这般跟自己过不去?你这样父皇真的会生气的。” 听她这话,她是要把这件事定性为自己和景烜为了冯毓然而起争执,她还因此伤了景烜? 然后,是冯家的人借此生事要对付她…… 倒是机灵得很。 褚欢可不想顶着这个因由,平白跌份。 可她还没说什么,皇帝就先出了声。 皇帝听了常安公主的话,皱眉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褚氏伤了你皇兄,是因为那冯毓然?” 褚欢刚想要否认,可惜比不得常安公主嘴快。 常安公主忙道:“是啊,冯毓然入府,嫂嫂不喜欢她,早上就为难了她,把她烫伤了,皇兄就说了她,她就因为吃醋,觉得皇兄袒护冯毓然,就一气之下伤了皇兄。” 皇帝闻言,一时气得不轻:“简直是胡闹,褚氏,你竟然为了争风吃醋,把自己的丈夫伤成这样?你是疯了不成?” 褚欢:“……” 这时,皇后突然道:“公主,你别是为了袒护褚欢,在这里信口胡诌的吧?本宫怎么瞧着明王妃的反应,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第256章 常安公主是个小炮仗。 皇后话一出,皇帝也审视起了褚欢。 褚欢知道皇后这是要搅混水,看向皇后皱起眉来。 常安公主当即急了,冲着皇后啐道:“不是那么回事,那还能是怎么回事?难道皇后是觉得嫂嫂会真的想杀了皇兄?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皇后笑笑,从善如流道:“那本宫可就不知道了,这得问明王妃不是?” 常安公主跟个小炮仗似的,冲皇后一个劲的喷:“有什么好问的?我嫂嫂不过是闹些小脾气,孕妇情绪不稳,一时脑热伤了皇兄,只算是夫妻打架罢了,哪对夫妻不吵吵打打的?何况此间还插入了一个别的女人,” 说着,她话音一转,倒打一耙:“皇后这样意有所指的想让父皇多想,就这么想污蔑嫂嫂谋杀皇兄?到底是何居心?我嫂嫂可怀着皇兄现在唯一的孩子,也就是父皇的嫡皇孙呢!你想让她死啊?” 这话,皇后可担不起。 皇后当即变色,沉声斥道:“公主,你慎言!” 皇帝也眉心一跳,对常安公主道:“婼儿,不可妄言,还有,皇后到底是皇后,你注意些。” 他倒不是维护皇后,可 皇后是他亲封的,是他的妻子,常安公主背地里不敬就算了,当着他的面如此,总有些不妥。 常安公主冷哼,对这话浑然不当回事。 皇帝也不说她什么了,目光沉沉的看着褚欢,问:“褚氏,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父皇,可不就是我说的那回事么?就是她任性凶悍又善妒,仗着怀孕有恃无恐的各种让皇兄折腾,非得逼皇兄不许善待冯毓然,皇兄不肯就一气之下把皇兄伤了,你还要跟她确认什么?” 她又开始胡搅蛮缠了:“怎么着?父皇还觉得儿臣欺君不成?那干脆您别管褚欢的罪了,先治了我的欺君之罪再说吧。” 皇帝扶额:“婼儿,你别闹,朕不是不信你,可这么大的事,朕总得亲口问个明白,你安静些。” 皇帝倒是对常安公主真的宠溺纵容得很啊。 常安公主撇撇嘴,然后看向褚欢,见褚欢也看着她,拼命使眼色。 反正她理由都给想好了,也给自己扯了欺君的罪名挂头上了,会不会落下来,就看褚欢上不上道了。 这是最好的搪塞了。 反正外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府里除了他们几个,旁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冯家那些人也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褚欢刺伤了景烜。 那就大有文章可做,这样说,皇帝不会查出什么,就问题不大 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伤了景烜,褚欢肯定得被问责处罚的。 褚欢很无奈。 她是真的不想承认自己会因为一个冯毓然,会为了争风吃醋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原因伤了景烜。 太跌份了。 可是…… 罢了。 皇帝又隐含施压的沉声质问:“褚氏,你说,到底为何伤了明王?” 褚欢绷着脸道:“前因后果公主不都说了么?陛下何必还要再问?难道儿臣还能说出别的花来?” 常安公主:“???”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答案都搁着了,就不能好好抄? 还这个态度! 果然,皇帝又被她的态度气到了,沉了脸色道:“你这妇人,当真是狂妄至极!朕问你话,你竟然敢不好好答,你还讲朕放在眼里么?” 皇后忙阴阳怪气的安抚皇帝道:“陛下息怒,这明王妃素来是如此的,以前还谨小慎微一些,如今她可金贵着呢,怀着您的嫡皇孙,娇惯一些也无伤大雅,何必和她计较呢?” 这话,明摆着要火上浇油。 刻意得都不在皇帝跟前掩饰了。 可皇帝还真就听进去了,脸色更不好了。 常安公主又急了,可褚欢这态度,哪怕皇后心怀恶意的挑拨,她也没法为褚欢说什么啊。 她一个劲的给褚欢使眼色。 到底这是皇权至上,皇帝一言定生死的背景下,自己再有恃无恐,也不能没个度。 不然也不好。 她若只是自己和孩子,还真不怕,可她并不是不穿鞋的啊,她还得顾着点冼氏和褚玉成。 皇帝顾着她怀孕,不会对她如何,可不一定不对她在乎的人如何。 褚欢只好适时低头:“父皇见谅,儿臣只是不喜欢废话,觉得公主既然都说过一遍了,父皇也听清楚了,就不必多此一举,父皇要确认,儿臣便就只是跟您确认公主的话罢了,可不敢不将您放在眼里。” 常安公主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那么犟。 皇帝听着,到底也神色稍缓了些。 皇后冷笑:“到底明王妃使出了名的口齿伶俐,倒是真的会说话得很,红的都能说成绿的,难怪明王喜欢成这样。” 对她的话,褚欢神色如常浑不在意,只维持着跪姿不动,一副静待皇帝发落的样子。 皇后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是憋闷。 她当即对皇帝劝道:“陛下,不管怎么样,明王妃伤了明王,外面闹得那么大了,总得有个说法和处置吧,陛下若是放任她,为了孩子不予惩处,那成什么了?皇家的脸面可都……” 皇后的‘枕边风’还没吹完,常安公主又冷嘲热讽的怼了去: “皇后还知道皇家的脸面呢?沈家闹出那么多丑事,不仅自己受尽唾弃鄙夷,因着皇后出身沈家,也连带皇室蒙羞,嫂嫂和皇兄夫妻之间打闹的事儿,能丢多大脸?有你沈家连累皇室丢的脸大?” 皇后有些忍不住恼了:“常安公主,本宫在说的是明王妃刺伤明王的事情,你无端扯了沈家的事情做什么?你这是在混淆。” 常安公主翻了白眼道:“褚欢伤了皇兄的事情,自有父皇裁定,不需要你从旁劝说撺掇,还一个劲的想让父皇惩处怀了孩子的嫂嫂?你是想要借父皇的手除掉嫂嫂腹中的孩子吧?” 她掀唇冷笑,呵呵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堂堂皇后,言行举止下作至此,这瓜田李下的,还真以为我们和父皇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皇后羞怒极了,直接站起来指着常安公主就要怒斥她:“你竟然——” 然而,她刚开口,皇帝就侧头低喝:“好了!” 皇后到嘴边的话就这这样被打断了,她看向皇帝,皇帝也看着他,眼中的不悦是明摆着的,警告她适可而止。 皇后咬了咬牙,只能不情不愿的拉着脸坐下。 第257章 废妃?惩处? 其实皇后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不妥,很沉不住气,很急不可耐,很跌份,半点没有皇后的体面了。 可她就是心里窝火。 景烜轻易就毁了沈家,那是她的家族啊! 不仅逼得她断尾求生,也因为沈家的丑事牵连得名声大跌,俨然成了笑话。 要不是留着冯家还有用,她肯定也要捅出冯家那些事情,让冯家也别想好。 可她为了接下来的谋算,不能不隐忍等待。 今日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她便也不想放过,若能借机对褚欢做些什么,让褚欢没了孩子就好了。 要不是因为褚欢,景烜也不会这个时候对沈家下手,她现在只想让这两口子死,比任何时候都要迫切的想要弄死他们。 皇帝反正也清楚她现在对景烜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心境,所以她也不需要在皇帝面前伪装贤良了。 反正在场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她什么心思。 可是皇帝到底是偏心两个原配嫡子女的。 可以纵着她,但是,在景烜和常安公主的事情上,皇帝态度鲜明得很,她从来都是争不过的。 所以看吧,皇帝喝止了她对常安公主的斥责,警告了她一眼,便看向常安公主,很是无奈的道:“婼儿,莫要胡闹。” 常安公主冷哼:“我才没有胡闹,父皇明知道她不怀好意,还带她来明王府做什么?明王府也是她能来的?” 她看了一眼寝阁里面的方向,咕哝道:“亏得皇兄昏迷着,他要是醒着,得把父皇你也一起拿扫帚赶出去。” 皇帝不想和这个什么都敢说的女儿扯这些有的没的,扶额叹了口气,转而又看向褚欢。 褚欢依旧那副样子跪在那里,听候发落的谨慎模样。 嘴巴紧紧抿着,似乎很沉重。 皇帝道:“你可知道,你今日所为,即便朕看在你怀着孩子不会重惩你,废了你的王妃之位还是足够的。” 褚欢面上不显,心里却扑腾几下加快了跳动,忍住才没顺着请皇帝废了她,只头埋低了几分,忐忑的语气低声道:“回父皇,知道的。” 皇帝拧紧了眉头,盯着褚欢不说话,只权衡斟酌着,,似乎在思量着要不要废了她。 常安公主赶忙道:“父皇,那可不行啊,这褚欢虽然是德不配位的,还有罪在身,但是您可不能真的废了她啊,她要是被废了,她腹中孩子可就是庶出了,您舍得这样亏待您的大孙子?” 这倒是个问题。 皇帝是注重嫡庶的。 这个孩子,虽然不管是景烜的哪个女人生的,都算是嫡皇孙,因为景烜是嫡皇子。 但是,正妃所出的嫡子,才最是正统,最是尊贵。 褚欢这次犯的错,肯定是大错,按照常理,不一定是死罪,但是肯定要废去王妃之位,然后再做别的处置的。 可如今,似乎怎么处罚都不合适了。 皇帝又权衡了一会儿,才开口吩咐道:“将褚氏送回居住的地方,派人看守起来,好生让她养胎,没有朕的允许,生产之前就别放出来了,等安然生出腹中孩子,再送去奉国寺修行一年。” 到时候,他就让褚欢死在奉国寺便好了。 常安公主还想说什么,可皇帝已经扫了一眼去,显然,是不许她再为褚欢说话了。 常安公主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忙担心的看向褚欢。 褚欢其实不太乐意这样的惩处,她若真的被囚困扶云阁出不来,想做的事情就难做了。 她是杀不了柳双了,可还有一个冯毓然呢。 冯毓然也是要死的。 而且,她若真按照皇帝的处置,她会死的吧。 不过,现在倒是不着急这些,因为不管现在皇帝怎么处置,景烜到底没死,等景烜醒来,这个处置,估计就废了。 再不济,她总有办法。 所以她没说什么,对常安公主莞尔笑笑,便谢了皇帝的从宽处置,起身跟着人回了扶云阁。 皇后是不满意这样的处置的,可这件事轮不到她左右置喙,她便也不再说什么。 。 因为景烜并无性命之忧,对褚欢做出了惩戒后,皇帝很快离开了明王府。 而帝后刚走,明王府先后来了几波人。 褚家来的冼氏,衍王府来的衍王夫妇,静华长公主也带着周谨默来了,当然,还有一些别的,都是听闻景烜受伤要来探望的,还有些另怀心思想要一探究竟的。 明王府大多拒了,只让冼氏赫尔衍王夫妇以及静华长公主母子进来。 褚欢被封禁在扶云阁,自然是常安公主和孟泽来招待的。 只是,带着他们去看过景烜后,常安公主夫妇俩只应付了衍王夫妇和静华长公主母子,让人送了冼氏来。 扶云阁被皇帝留下的人看守着了,却也只是褚欢出不去,外面还是能让人进来的。 加上是常安公主的意思,看守的人就让冼氏进了扶云阁。 见到褚欢,冼氏就立刻问:“到底怎么回事,外面传得满城风雨的,我刚才去看了,明王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伤得不轻,你为何要刺伤她?” 褚欢还真不知道要不要和冼氏说真相。 她难以决定,便只对冼氏这样说:“就是一些龃龉,一言不合就闹起来了,您别担心,只要他不死,只要我怀着孩子,我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冼氏哪能不担心? 她都快急死了。 她一个劲的问:“可你们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闹成这样?他做了什么,竟让你这般冲动刺伤他?” 褚欢一时间沉默了。 冼氏道:“刚才我问了公主,可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让我来问你,欢儿,娘知道你虽对明王无情,可你现在还依着他生存,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他,也不会因为一些小龃龉就伤他,” 她上前一些,握着褚欢的手,忧心忡忡的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你和娘说说吧,你若不说明白,娘是真的不安心啊。” 褚欢心里不免动摇了。 她到底要不要告诉冼氏,她不是原来的那个褚欢了? 要不要告诉她,她当初的赌,输了…… “” 第258章 等景烜醒了就好了。 褚欢思虑了一阵,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算了。 这对冼氏太残忍了。 褚欢莞尔道:“娘,我们夫妻之间的那点事儿,您就别过问太多了,知道了也之死徒增烦恼罢了,放心吧,我和他会处理好的。” 冼氏忧愁得白发都要冒出来了:“可是现在陛下下令将你禁足在这里,公主说,陛下还说了,让你好生安胎,等生下孩子再做处置,就是要把你送去奉国寺清修,这……” 褚欢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道:“您放心吧,陛下就这么说而已,最后会如何还不一定,我也不会真的让自己陷入这般被动处境的,等景烜醒了就好了。” 冼氏道::“我知道明王对你的情意,按照以前他对你千依百顺的态度,自然不会让你委屈的,但是你毕竟刺伤了他,他还会对你宽容么?” 褚欢自信道:“不管他会不会,我都有办法脱困,您放心吧。” 冼氏见她还真的不急不躁的样子,便也就信她了。 她相信,这个女儿是聪明坚韧的,既然都跟她保证了,必定也能做到。 冼氏叹气,目光移到褚欢明显凸起的腰腹上,道:“这孩子,倒是显怀得快,怎么好似几日不见,便又大了些?” 褚欢低头看了眼,笑道:“是您错觉,才刚显怀没多久,哪有长那么快的?” 冼氏无奈道:“或许是吧,娘天天都想要见到你,隔着几日见不到,便总觉得你有些不同。” 褚欢笑笑,拉着冼氏去坐下。 母女俩挨着坐下后,冼氏凑近些低声问她:“听了外边传的消息说,你腹中孩子确定了是男胎,可是真的?” 褚欢怪道:“事情倒是这么回事,可是这事儿外面怎么会传?我以为只我和景烜还有皇帝知道。” 冼氏道:“那就不知道了,总归是传开了,都说你这一胎生下来,可就太金贵了,因此,这两日我收到的各家重阳赏菊宴的帖子,流水似的,估计都是因为知道你怀着的是实实在在的嫡皇孙。” 褚欢嗤了一声,对此都懒得评说了。 她道:“您不必理会这些,那些宴会什么的您不喜欢,就都推了。” 冼氏道:“知道,这些人请了我去,不过是看在你和孩子的份上,可没几个真的看得起我,若真去了,难保不会有中秋那日在皇后那里遭受的羞辱重现,” “我反正不想应付这些,也不懂得京中高门的这些规矩人情,跟她们说句话都费劲,还不如在府里清净度日。” 她以前在风月场里生存,都没有这么复杂的。 冼氏想到什么,又道:“不过说起宴会,有一个倒是颇有趣,前日康定侯府满月宴,听闻闹了个事儿,安阳王世子妃被人明讥暗讽是不下蛋的母鸡,不曾想那世子妃当场犯恶心,你猜怎么着?” 冼氏说起八卦,难得的鲜活灵动:“她竟然被被诊出有喜了,打了那些长舌妇的脸,且因为她成婚几年来都不曾有孕,都说她此生无缘子嗣,如今却突然怀了,可叫人稀奇了,这事儿也在京中传了些话。” 褚欢诧然。 姚若安动作倒是快。 不过也该是时候了。 康定侯府,似乎是安阳王妃的娘家,竟然在康定侯府的满月宴上给姚若安这样的难堪,这安阳王府当真是无耻得很。 还好姚若安不在乎,不然,这可谓是诛心的羞辱了。 冼氏接着又感慨:“只是那位世子妃在婆婆娘家的宴会上被这般为难欺辱,大概也不是偶然的,这样的婆家,她怀上孩子,可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褚欢苦笑:“确实,就像我一样,怀上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冼氏道:“那也不一样,到底你不算所托非人,就是……那安阳王世子妃……算起来也是可惜的。” 说着,她还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褚欢,也不知道那眼神该是庆幸还是唏嘘。 褚欢笑笑:“是可惜,若当年没有被人算计,如今明王妃该是她的。” 冼氏闻言诧异道:“你竟是知道?” 褚欢好笑道:“这又不是什么机密之事,且与我还算相关,我自然是知道的,您怎么会以为我不知道呢?” 冼氏一想也是。 虽然过去数年,景烜和姚若安的婚约早日是过往云烟,少有人提起,大概也不会有人刻意在褚欢面前乱说,但是,总还是会有些风声的。 褚欢虽然早年在庄子里,没机会听说这些事,但是嫁给景烜后身在其中,确实免不了知道自己丈夫曾经有个未婚妻的事儿。 冼氏道:“我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可惜,若是当年她没出事,嫁给了明王,就没有你的这番阴差阳错,只怕你如今还得在庄子里,便是我求了老夫人接你回来许婚,你的婚事也不一定能有多好。” 而如今褚欢和景烜的婚事,算是很好的,让褚欢有了如今的地位,虽然当下身处困境,可也只是暂时的。 算起来,褚欢嫁给景烜,是利大于弊的,大太多了。 可褚欢却低声道:“该是可惜的,如果是这样,我不会到这里来,她也能好好活着,即便苦一些,到底能活着。” 景烜娶了姚若安,皇帝就不会给他赐婚褚家女,原主也不会被接回褚家替嫁给他,不会死在新婚之夜。 而是会好好活着,日子虽然不好,但是活着就有希望,总会好的。 冼氏听着,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欢儿,你在说什么啊?” 第259章 他想见我是他的事,我不想见他。 褚欢回神过来,不甚在意的笑笑,道:“没什么,自说自话罢了,娘不必当回事,对了,褚玉津回过褚家了么?” 冼氏道:“不曾,只在昨日让一个叫昙娘的女子上门,说是奉了你的命来寻我的,却是他派来帮他探望褚眀修的,看样子,他是没脸去见褚眀修,又担心褚眀修,便只让那女子来。” “不过,老夫人和褚眀修还是很想要见他一面,叮嘱了离开之前,让他务必回一趟褚家,还打算让他隐姓埋名打理褚家在陇南那边的庄子产业,老夫人还想等你哪日回去了,看看你的意思。” 因为褚玉津是褚欢保下的命,所以,对于褚玉津以后何去何从,总得看褚欢的意思。 若是褚欢不打算让他过得太好,擅自让他打理褚家的庄园产业,怕惹褚欢不高兴。 褚欢道:“不管他们打算做什么,只要褚玉津的身份不暴露,都与我无关。” 她想到褚漱玉:“褚家知道褚玉津要带着褚漱玉么?” 褚漱玉被带回去后,就病倒了,好似病得挺重。 是那一夜连续跪拜了一百下伤了身体,也因为吃了致瞎致哑的药,醒来后就看不见说不了话了,虽做了准备,可大概也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的。 冼氏道:“应该是知道的,如今谁都不敢在老夫人和褚眀修面前提起褚漱玉,她的死活和去留,他们都不关心了,便也懒得过问置喙。” 邓氏和褚漱玉,都是褚家的耻辱。 褚眀修疼爱了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为了她冒着欺君之罪弄出替嫁一事,又让出一部分兵权换她入英王府为侧妃,可真是疼爱至极的。 如今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杀了她的心都有。 可惜他,不然可真想等他杀了褚漱玉,然后去告诉他,褚漱玉也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褚漱玉脸上既不像褚眀修和不像褚戎,只和邓氏有些相像,且根据邓云的说法,其实邓氏和邓云当年都不确定褚漱玉是谁的,那就都有可能。 不过,这一半的可能,不足以让褚眀修再承认这个女儿,只是如果褚漱玉死在他手里,跟他说这个可能性,便也是诛心的。 褚欢道:“原本陛下大概很快就会下诏封六弟为世子,顺便给他赐婚,如今陛下恼了我,此事怕是不会那么快了,不过如今他是褚眀修唯一的儿子了,除了他也没谁了。” 冼氏不甚在意:“此事我们都不急,该是他的,便迟早都是他的,倒是你,希望明王醒来后,你能脱困,不然……” 褚欢见冼氏忧虑,拉着冼氏的手来握着,轻松自信的笑道:“都说了,我的事您不用担心,他醒来后不管如何,我都能让自己脱困的。” 冼氏再次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因为已经是临近傍晚了,不好留在王府过夜,冼氏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景烜是晚上亥时将至的时候醒的。 醒来后没见到褚欢,加上知道自己受伤一事非同小可,且东青还说了下午皇帝来过王府,便知道褚欢必定受累。 得知皇帝的命令,他直接让撤了对褚欢的监看禁足,皇帝那里他会应对。 命令传过来把外面看守的人撤走时,都已经亥时过了,褚欢正打算休息。 东青在屏风后说:“殿下说,陛下那里他会求情,对王妃的一切责罚都不会再有,让王妃不必担心和不安。” 褚欢拢了拢寝衣的衣襟,淡淡道:“我没有担心,也没有不安。” 东青在屏风后沉默了。 褚欢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别妨碍我休息。” 东青忍不住道:“王妃就不问问殿下的伤势如何?也……不打算去看看殿下么?殿下他很希望您在的。” 褚欢不耐烦道:“我捅的窟窿,伤势会如何我不知道?为何要多此一举?至于去看他,我看了他他就能好?我虽是医者,却也不是神仙,何况他这次得上,我没打算理会,” 稍作迟疑,她又冷漠道:“还有,他想见我是他的事,我不想见他。” 东青再度沉默。 片刻,还是拱手行礼,退出去了。 他走后,褚欢有些恍惚的在软榻上坐了许久,才沉默不言的去睡了。 东青回到静心阁,禀报了已经撤走看守之人的事情。 景烜刚吃了药,也吃了点东西,还算精神,不过因为失血不少,脸色比较苍白虚弱。 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她知道我醒了么?” 东青低头说:“属下撤了人后,进去跟王妃禀报了的。” “……她可有说什么?” “王妃……什么也没说。” 东青本来想编造几句关心的话,让景烜心里好受一些,但是又觉得没必要,也不敢。 但是,他更不能把褚欢说的那些话也和景烜说,那不是戳心窝子么? 景烜却一眼看透了他的谎言,直盯着他逼问:“她到底说了什么?本王要听实话。” 东青没想到景烜会戳破他的虚言,顿时不知道要不要说了。 可景烜容不得他不说:“说,她到底说了什么?” 东青只好硬着头皮将褚欢的话,一字不差的跟景烜说了。 景烜听完后,沉默了许久。 面上看着平静无波,可他捏着被角的手指,轻轻颤动着。 半晌,他闭着眼吐了口气,没再多问褚欢,而是问:“柳姑姑都安置好了?” “回殿下,安置好了,只是属下不明白,王妃要杀柳姑姑,您为何不直接把人送出京城?若王妃杀心不收,将她留在京城,总是不安全的。” 景烜道:“等她醒了,本王有些话想问她,问完了,就送她出京。” 东青点头了然,不再多问。 景烜也没什么想说的,略显疲乏无力的闭着眼,靠着休息了。 。 第二日,皇帝知道了景烜醒来后撤了对褚欢的惩处,很是不高兴,派了近身内侍官施庆山来,一则是替皇帝探视景烜,二则是过问此事,让景烜莫要太宽容褚欢。 不知道景烜说了什么,施庆山回去后,皇帝不再对褚欢做任何惩处,默许了景烜的做法。 只是后面的几日,褚欢半步没有踏出扶云阁,连景烜都没去看过不闻不问的。 至于常安公主的医治,冬葵和山奈都能做好,老王妃那里,如今只需要吃药膳调理了,静华长公主那边,周谨默的伤势也不需要褚欢过问了。 别的,她也不想理。 九月初一这天,景烜伤势好转,可以下地走动了,便来见她了。 第260章 另一种开诚布公。 褚欢正在写药典第二册,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拂兮她们,没理会。 还是王舒行了礼,她听见王舒逇声音才抬头看去。 看到景烜,她怔了怔,便继续垂眸写着。 景烜见她这般态度,心中失落脸色黯然,显得略有些病气的脸上,愈发的精气不足。 他深吸了口气稳着心绪后,示意王舒退下,然后手轻捂着腰腹伤口处,缓步走了来,站在她对面的桌案前,看着她。 她依旧继续写着,没理会他。 景烜看着她专注编写药典的模样,心绪格外复杂。 之前还不算彻底确认,如今,他确认了。 柳姑姑醒了,在东青的逼问下,说了那夜的事情。 她确实为了给冯毓然腾位置,那一夜去了关押褚欢的地方,趁着褚欢昏睡时,将褚欢捂死在睡梦中。 她说,她确认褚欢当时是断气了的。 所以,褚欢说的,是真的。 原来的褚欢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附体而生的,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以前是什么人。 这样离奇诡异的的事情,就发生在了他身边,由不得他不信 她的这一身高绝医术,想必也是以前会的,之前那般编造,无中生有的扯出一个神秘师父,他倒是信了的。 没想到,都是假的。 他站着看她,她坐着写字,就这么无声的僵持了许久,他才轻声问:“你以前,是生的什么模样?叫什么?” 褚欢笔锋一顿,随即淡淡道:“跟你没有关系。” 景烜一时僵着。 他低声道:“我想知道,告诉我好不好?” 褚欢想了想,便也就抬头看他,说了:“就这张脸,这个名字。” 景烜皱眉,显然是觉得她在敷衍。 见他不信,褚欢便冷呵一声道:“你以为我附在她身上是偶然?自然是我和她有某些关系,才会有这样的契机存在,我和她确实长得一样,也叫同样的名字。” 景烜想了想,倒也信了几分。 确实,若是没有一些冥冥之中的关系渊源,确实是解释不通。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缘由,造成这样的缘分。 他又问:“那你……之前是怎么死的?” 褚欢:“……” 她没脸说。 被人跳楼砸死这种事情,说实话,她真的说不出口。 太离谱了。 见她没说,还一副一言难尽难以启齿的样子,他凝起了神色,问:“是……被人害死的?” 褚欢:“……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我当我是你这种人?到处跟人结仇,我这么厉害的医生,救了那么多人,别人讨好我都来不及,谁会害我?” 景烜:“……” 那就不是了。 只是,她难得这般与他呛声,倒是久违的从她脸上看到了鲜活的模样。 褚欢有些懊恼自己,真是沉不住气,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 她冷了脸,下逐客令:“你别再问了,我不想跟你废话太多,你要是没别的事,赶紧离开,我不乐意见你,你该是知道的。” 景烜有些失落,轻声道:“可我想见你,很想很想,若非之前伤势不允,我早就来找你了。” 褚欢搁下笔,好整以暇的抬头看着他,嗤道:“找我做什么?我伤了你你却想来找我,怎么?想兴师问罪?还是想控诉我下手太狠?” 景烜郑重的看着她道:“我没能让你报仇,你伤我是应该的,你说得对,挡了别人的因果,就得承受别人的因果,这是报应,我不怪你,也不能怪你。” 褚欢目光不明的看着他,没说话。 景烜有些莫名,只是还没等他问,她就道: “景烜,并不是我捅了你一刀,我和柳双之间的仇怨就抵消了的,我刺你,只是因为你送走了她,阻挠了我报仇的路,可抵命这种事,不是刺了一刀流了血就能相抵的。” 她噙着一抹玩味阴冷的笑:“你最好真的能一直藏好柳双,保护好她,不然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杀她,这件事这条命,只有她死了,才能真正相抵。” 景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在她的注目下,又好似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他闭了闭眼,点头道:“……我知道了。” 褚欢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了就好。” 说着,她又提笔,打算继续写她的东西。 景烜微微握拳,忍不住问她:“那你……还怪我么?” 褚欢头也没抬,淡淡道:“刺了你一刀,这件事便没什么可怪你的,其实我不是不能理解力想保柳双,她既然是你母后的人,还照顾你多年,你护短也算是人之常情罢了,我只是不能苟同,于我而言,是非对错很重要,恩怨分明也很重要,” 她抬头看他,评价了一句:“景烜,你这个人,太自私自我了。” 景烜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说他自私自我…… 她不喜欢这样的他。 可…… 他苦涩的问:“所以,你还是一样,不愿意把心给我,不愿意和我一起,对么?” 褚欢斟酌了一下,跟他认真道:“这个事,本就不只是因为你的行事作风和品行人格才如此的,我跟你说过,我无心男女之情,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不会喜欢。” 她声音这样平静,心平气和得近乎冷漠了。 景烜咬牙,眼也红了几分,哑声道:“可是我不想放弃你,褚欢,我活了二十五年,只喜欢过你一个女子,我不想放手,不想失去你。” 褚欢叹气,道:“可那是你的事情,景烜,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该有个结果的,我不喜欢你,不能因为你对我有情,就勉强我自己去接纳你,我没有那么伟大,你应该想要的也不是这些。” 确实。 他想要的,不是勉强她接纳自己,不情不愿的留在他身边。 第261章 便是死在你手里,我也不肯放手。 可如果,她实在是不愿意,一点希望都不肯给,他或许也会强迫她。 他没有那么好,可以因为她的不愿而不去渴望她,尊重她的去留。 强求是比不得两情相悦,可比起失去,起码她活生生的在他身边,永远是他的,而不是成为他遥不可及的幻梦和奢念。 “其实你从来没想过一直做我的王妃吧?从前我以为你就算不愿意与我交心,起码你会一直是我的王妃,会和我相敬如宾一样过下去,因为我这里是你最好的归处,” 他苦笑:“可如今我知道了你身上的秘密,知道你不是原来那个褚欢,便也知道了,你不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也明白了,你只是暂时不得已的留在王府,对吧?” 褚欢点头,很坦然道:“是,我从来没想过永远留在这里,做一个深宫内宅的女人,那不是我该走的路,” 顿了顿,她抬眸看着他,轻嘲道:“当初我就跟你说过,我是想要行医济世的,那才是我活着的价值和意义,可你说,我已经是你的王妃,那不是我该想的。” 景烜有些急了:“可是后来我……” 褚欢打断他的话,接着道:“后来你肯了,让我好好编写药典,愿意让我用我的医术造福天下人,让我医名传扬天下,可是景烜,我想做的事情,我想要的东西,凭什么要你来允肯?” 景烜被她的反问弄得一时哑口无言。 他回答不上她的问题。 因为确实,她不是那些需要依附于男人的女子,她想要的想做的,凭她自己就可以,她有着绝对可以安身立命的本事。 他可以让她依靠和倚仗,可她却并不需要。 他哑然片刻,看向她腹部的位置,哑声问:“那孩子呢?你想要离开我,孩子又当如何?” 褚欢轻哂:“我一开始就不打算生下孩子的,你忘了么?” 他没忘。 她知道有孩子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孩子落掉。 她连药都配好了。 之后,他不让她落胎,两个人还因为此事僵持了许久,她才勉勉强强的愿意留下孩子。 他以为,留下了孩子,她到底多多少少都会顾念他。 褚欢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不是我想要的,让我很猝不及防,我不想去经受生子的痛苦折磨,更不想被孩子绊住脚,所以当初我不想生下他,也不单单是因为你。”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凸的腹部,道:“如今我想要了,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心软了,选择了妥协给骨子里的母性,于我而言,这只是我的孩子,跟你有关却也无关,我若要走,我会带走他。” 闻言,景烜当即变色,急道:“你休想!” 他紧盯着她,目光坚决语气冷沉:“你和孩子,都休想离开我,褚欢,你知道我的能耐,我不让你走,你是走不了的,你若是愿意留下来自然好,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放你走。” 褚欢诧异挑眉:“你想要强迫我?” 景烜咬牙:“若你不肯,只能强行把你留下,我便也只能如此,总归你休想离开我身边。” 褚欢笑笑,眼底却泛着冷意:“那我会杀了你的。” 景烜僵住。 褚欢狠绝的目光与他相对,字句沉笃:“景烜,你若真的敢强迫我,我会杀了你,哪怕是给你偿命我也不在乎,我死过一次,虽然我想活着,可我也不怕死,但我不想生不如死的苟活。” 景烜呼吸一滞,声音哑涩:“留在我身边,于你而言,是生不如死的苟活?” 褚欢站起来,昂首目光直逼他,掷地有声:“但凡不是我想要的活法,都是生不如死的苟活。” 她的眼神她的话,都犹如刀子一样刺在他心头,让他痛彻心扉。 呼吸都在痛。 伤口也跟着疼了。 他捂着伤口,忍不住一手扣着桌案的边缘,咬牙吸气,难掩痛色。 褚欢见状皱了皱眉,旋即别开眼淡淡道:“伤还没好就回去养伤吧,没必要顶着伤做这些徒劳无益的事情,损伤的只有你自己,没有人会在乎。” 景烜忍着不适,对她咬牙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褚欢,我是不可能让你和孩子离开我的,你既然不愿意勉强,我总有法子让你心甘情愿。” 褚欢道:“怎么让我心甘情愿?就像当初逼我留下孩子那样,用我娘她们威胁我么?你该知道,我不是真的褚欢,为了还恩,我会想要护着他们,但是我不会为了他们而活,你不可能永远用他们威胁我的。” 景烜自嘲,眉眼间隐约可见激愤偏执:“谁知道呢?或许我真的强行把你留在身边,便是死在你手里,也不肯放手,你真的会杀了我么?” 褚欢愣住,看着他不说话。 景烜没再说什么,苦笑着摇头,然后转身缓缓离开了。 褚欢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的更紧了。 景烜走后,褚欢没了继续编写药典的心思了,心没办法静下来,就捋不好那些复杂的医学药理。 她坐下思量了许久,才吩咐景烜走后就进来默默站在一边的王舒:“去和拂兮说一声,安排一下,我要回褚家。” 王舒啊了一声,看看外面的天色,顾虑道:“可这都下午了,太阳都快下山了,王妃这会儿回去,可赶不及回来了,不如明日……” 褚欢打断她的话:“今夜不回王府,我回褚家住些日子。” 王舒一惊:“什么?可……可殿下那里……” “让拂兮去禀报,就说我回去暂住,他不让也得让。” 王舒见褚欢态度强硬,只好赶紧去了。 拂兮去跟景烜禀报了褚欢要回褚家暂住的事情,本以为景烜不会肯,没想到景烜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后,竟然同意了。 如此,拂兮便赶忙叫人准备车驾,然后给褚欢收拾东西,回去住而不是回去一趟就回来,要带的东西可不少。 于是,傍晚时分,褚欢的车驾就停在了褚家门前。 冼氏亲自出来接人:“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这日头都下山了,一会儿可怎么赶得及回去啊?” 褚欢莞尔道:“所以不回去啊,我回来陪您住些日子。” 闻言,冼氏惊了。 见她想问,褚欢道:“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总不能站在门口说不是?” 冼氏只好忍住追问的冲动,待着褚欢进了府,回了谙兰院。 。 入夜,宫中。 皇后正在烦躁的琢磨事情,林乔突然匆匆从外面进来。 不等皇后问,林乔便道:“娘娘,宫外传来消息,那褚欢,回褚家去住了。” 皇后诧异抬头,来了精神问:“她回褚家去住了?当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倒是一时间探不出来,只知道褚欢落日前离开了明王府,回了褚家去,还带上了一些行李物件儿,今夜人也留在褚家,没回明王府,安插在褚家的人说,根据冼氏的安排来看,她应该是要在褚家住些日子。” 皇后更加惊讶了。、 “这是好事,不管是因为什么,褚欢只要留在明王府,想杀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可难如登天,如今她去了褚家,那可就容易多了!” 她难掩兴奋:“好啊,本宫正想不出杀她的机会,还以为得等到陛下大寿再找机会了,如今她自己把机会送来了,本宫自不能错过!” 要是褚欢一直在王府,她确实没有机会对褚欢如何的。 所以其实,就算景烜没宽容褚欢,她也会想办法让皇帝解了对褚欢的禁足惩罚,她是想要皇帝惩处褚欢,但是那得是重惩。 不能对褚欢和孩子造成损害的惩处,毫无意义。 她不可能让褚欢一直受困在明王府,安然生下孩子的。 林乔提醒道:“可是娘娘,她虽然离开了明王府,但是明王也派了人暗中跟着她保护她,也还是不好对她做什么的。” 皇后道:“那可不一样,明王府被景烜把控得犹如铁桶,加上她有孕,景烜更是谨慎,可若是去了褚家,景烜再保护得好,到底那是褚家,防守不可能确保万无一失,想要动手可就容易多了。” 林乔道:“娘娘说的是,那……” 皇后眉目一冷,杀意难掩,吩咐她:“该联络天仇门的商谈此事了,你亲自去安排,必得办好此事,不可留下痕迹。” “是。” 。 夜晚,褚欢和冼氏一起睡的。 母女俩躺在床榻上,冼氏感慨:“很多年,我们母女不曾一起睡了,上次还是你幼时没被送走前,你被接回来待嫁时,邓氏母女一直派人盯着你,我想和你一起睡,说些体己话都不能。” 褚欢只是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上方,有些许恍惚。 冼氏侧头看着她,忧虑道:“欢儿,你该知道,你今日回了褚家来住,外边瞧着,怕是都得以为你和明王过不下去了,你是伤了他被他厌弃,被赶回来的,到底你们在闹什么?你不顾这些的回来住?” 先前问过,褚欢说只是闷了回来陪她住些日子。 可如今,想冼氏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清楚。 第262章 冼氏似乎知道了什么。 褚欢平躺着看上方,犹豫思量了许久,才轻声道:“娘,我其实,没打算跟他一直过下去。” 闻言,冼氏直接坐了起来,很是愕然:“欢儿,你说什么啊?” 褚欢侧头看着冼氏,神色平静认真:“我想离开他。” 冼氏愈发吃惊,更不明白了:“为何?你都嫁给他了,你们也有了孩子,怎么会想离开他?娘知道你不愿意把心给他,这没错,可我以为你是打算好好做这个王妃的,他对你也好,如今这样,也是极好的啊。” 褚欢垂着眼睑,轻声道:“现在这样是不错,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离开京城。” 这话,更让冼氏震惊了:“你先离开京城?为何?你要去哪?欢儿,你要离开娘么?” 褚欢道:“我想去行医济世,看遍山河,不想拘于内宅深宫。” 冼氏闻言,怔怔的看着褚欢。 褚欢坐起来,没看冼氏,只低声说:“之前我本来想去上庸城的,听说那里繁华宜居,适合做个安身之地,可是知道了我的身世,便不打算去了,如今我只想远离争斗到处行医,救很多很多人。” 冼氏沉默了一阵,才看向褚欢的肚子:“那孩子呢?我和你弟弟到底不用你一直陪伴和照顾,你若想离开,娘也尊重你,可孩子不一样,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打算如何安置他,不要他么?” 褚欢抚着肚子,眉目间隐有几分柔和缱绻,道:“我想带他走,我不想留在充满争斗和罪恶的地方,自然我的孩子,也不能生长在那样的地方,他该遍历山河,该自由洒脱,京城太小了。” 冼氏一脸的凝重为难:“可是他是皇室血脉,是明王的嫡子,你要走都尚且难,又怎么可能带他走?这太难了。” 是啊,太难了。 若是景烜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还能在安排好一切后,想个死遁的法子,带着孩子一起逃离这里。 可如今景烜知道了,她死遁是不可能了。 只能他放手。 可他不肯。 她现在其实也想不出脱身的法子了。 褚欢扯了扯唇角,无奈笑着道:“慢慢想办法吧,总有法子的,如今且先这么过着吧。” 瞧着褚欢这般,冼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褚欢却有个疑惑,看着冼氏问:“娘,你知道我医术挺厉害的,可你一直没问过我为何擅长医术,这是为何?” 只是一开始,冼氏落胎,她出手救治,冼氏问过,她随便搪塞了,冼氏就没再问了。 冼氏一直愣住,随后垂下眼帘静思了须臾,淡淡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生就不凡,大概是有一些不好言明的际遇吧,你不想说,娘就不问,总归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你,你都好好活着了。” 褚欢心跳漏了半拍,看着冼氏,许久没说话。 这番话太过隐晦,她总觉得,冼氏其实知道了什么。 知道她不是原来的褚欢…… 会么? 她审视着冼氏,拿不准这个可能性。 冼氏却一派如常坦然自若,笑笑道:“很晚了,快睡吧,你怀着孩子,可得好好休息的。” 褚欢想了想,点头,又和冼氏一起躺下了。 之后,母女俩都不再多言,也很快睡着了。 。 褚欢回褚家住,确实引起了各方的诸多猜测。 都说她之前因为不满侧妃入府,争风吃醋刺伤了明王,虽因为有孕而没被重惩,却也被明王厌弃,打算废了她的王妃之位,这才将她赶回褚家了。 然而,这些猜测流言才传出来不过半日,明王派了一伙人去褚家给王妃送了好多东西,说是让她可以在褚家更好的养胎,就打破了这个流言。 明王这般,反倒像是明王府负气出走,明王派人讨好哄劝 似的,倒是引得各方都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了。 景烜派人送到褚家的,多是一些珍贵物件儿,多是不实用的,因为没指望褚欢会用,只是做个排面打破流言蜚语。 褚欢也只让放起来,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才第一天,褚家二房三房都有人陆续想来见她,只是褚欢都没见,只在谙兰院静心编写药典第二册,让冼氏都挡了。 褚老夫人那边,因为冼氏去交代过,便也没打搅她,连褚眀修都没派人来过,不敢再招惹她了。 外面倒也有些人来拜访褚家,实则试探褚欢,冼氏应付了几个,索性直接闭门谢客了。 连着两日,褚欢都过得挺舒心的。 两日后,她才第一次出了褚家,去了衍王府。 自从她伤了景烜,老王妃就一直想见她,这次都派人去请了,她不来一趟不合适。 老王妃倒是没对她伤了景烜的事情置喙什么,也罢不过问怎么回事,只说着一些宽心的话来抚慰她内心的焦躁。 虽然老人家不明就里,但是到底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许多事情和道理,总是明白的多一些。 褚欢在衍王府待了半日,心绪都舒朗了些,心中没那么抑郁了。 回到褚家后,冼氏和她提了一个事儿。 “过两日要去奉国寺?” 冼氏点头:“嗯,再有两日便是重阳了,我早年在奉国寺给姑娘立了一个往生牌,也点了一盏长明灯,虽然有寺庙的僧人日日看顾续油,可每年重阳我都想法子去一趟祭拜一二,” 她看着褚欢,郑重道:“如今你也知道了你的身世,本该去她坟前磕个头的,可她埋葬在别处,轻易是没法去祭扫了,便先去给她的往生牌磕个头,给她的长明灯续一点油吧,也算是尽孝了。” 褚欢自然不能拒绝。 她由此深思,有个主意,道:“既如此,我有一个故人,我也给她立了一个牌位,点了一盏长明灯,不如就送去和她放在一起,做个伴吧?” 闻言,冼氏面色微凝,怔忪了一下才恢复如常,点头,笑容中透着几分莫名的悲伤,道:“好,那就让她们做个伴。” 褚欢瞧着冼氏这般神色,更加确定,冼氏大概是猜到了什么的。 她终究也没多说什么,点了头。 之后就让王舒初九之前替她回王府,将牌位和长明灯请来,再等初九那日,一并送去奉国寺,和裴倾城的放在一起。 如此,她们母女,也算是相聚了。 。 第263章 褚欢要去奉国寺?杀她的机会来了! “褚家那边传来消息,那冼氏确实吩咐人准备,初九重阳那日,和往年一样去奉国寺上香,且已经确定,明王妃也回一同去。” 林乔和皇后禀报着刚得来的消息。 皇后听了,笑得极其畅快,一副仿佛志得意满的样子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不仅回了褚家,如今还要去城外的奉国寺,好啊,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传消息去,让天仇门趁此机会动手,务必——” 皇后目光神情转为狠辣,看向林乔,咬了牙道:“让她一尸两命!” 林乔有些兴奋道:“是,奴婢会传消息去,听闻天仇门的门主在京城,得知明王派人将明王妃保护得密不透风,那天仇门的门主来了兴趣,说了会亲自出手,” 她越说,笑得愈发畅然,好似胜利在望:“据传此人武功高绝,且一向亲自出手的暗杀从无败绩,此事一定能成 ,奴婢先恭喜娘娘,得以心想事成。” 皇后想到褚欢将要一尸两命,也是高兴的。 可一想到沈家,她便笑不出来了。 皇帝已经根据‘查’出来的证据,这些日来,先是下令褫夺沈家爵位,之后又陆续将沈家一众人捉拿下狱,连带那些旁支和姻亲相关的家族,也都受了牵连。 除了她的兄长极其小妾庶子,其他沈家人,要么死,要么残,要么流放…… 一想到这些,她就恨不得将景烜剁成肉泥泄恨。 皇后双眸淬毒一般,恨得咬牙切齿: “只可惜,只能杀了她和那个孽种,杀不了景烜,我沈家这次家破人亡,死了那么多人,偌大的家族就这样凋零破败,还连带本宫和皇儿沦为笑柄,不能即刻杀了景烜那个祸害,本宫实在是不甘心。” 林乔宽慰道:“娘娘宽心吧,到底沈家还不至于消亡殆尽,只要血脉尚存,总还能再起复的,只要英王殿下将来继位,沈家想要多鼎盛不行?权当是不破不立了。” 林乔压低了声音道:“而且,不久后陛下大寿,各国的人就要都来了,可有的是人和您一样,想要杀了明王,当年你能跟北翟人联手,如今也是能的,您不是正有打算?又何必气在这一时半刻的?” 皇后闻言,面色稍霁,没好气的瞥一眼林乔道:“就你知道本宫的心思。” 林乔笑笑,没说话,只上前去,给皇后揉捏着肩膀。 皇后微闭着眼,懒洋洋的道:“你说得对,不必气在这一时半刻,如今要紧的是褚欢和她的孩子,她伤了景烜,景烜都能如此宽容她,可见用情至深,若她一尸两命,也足以让景烜颓废了。” 她不由勾起唇,尽是期待:“只要景烜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等北翟人来,本宫和他们联手,想要杀了景烜,岂不是容易多了?不过是一两个月的事,本宫等得起。” 林乔笑着哄劝道:“可不都是这些道理?娘娘能明白就再好了,可就莫要日日发愁这些了,您这段时日都没能好好休息,这样可不好。” 皇后嗯了一声,不再多言,闭着眼由着林乔给她揉捏肩膀,太过舒坦,便逐渐来了困意…… 。 王舒是初八一早,替褚欢回王府请牌位和长明灯的。 景烜得知此事,便无法镇定了,立刻亲自来了扶云阁。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要将牌位和长明灯请走?她这是不打算回来了?不是说只回褚家暂住?” 王舒忙道:“回殿下的话,王妃明日会随国公夫人一起去奉国寺,便想将这块牌位和长明灯一并送去奉国寺安放,由寺中僧人日日照看超度,才让奴婢回来请走的。” 闻言,景烜悬着的心才放下。 只是…… 他当即拧眉不赞同道:“她要去奉国寺?简直是胡闹,她如今怀着孩子,肚子也慢慢大了,回褚家已然多有不便,怎么能去奉国寺?” 王舒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景烜也懒得和王舒多言,淡淡道:“你先按照她的意思办事吧。”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扶云阁。 王舒松了口气,只好继续忙了。 出了扶云阁,景烜沉思了许久,吩咐东青:“加派人手保护好她。” 东青忙道:“殿下放心,王妃身边保护的人很多,虽然不及在王府这般周全,但是也密不透风,自当能保护好她和腹中的小世子。” 景烜点了头,思量了一下,去了安华阁,找常安公主。 因为近来的事情,加上褚欢回了褚家,常安公主正心情抑郁呢。 而孟泽执掌赤廷军,白日又要去忙军务,她只得耷拉着脸坐在儿子边上,看着睡觉的儿子,心情郁闷至极。 景烜到来,见她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都挺无奈。 常安公主见着他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还挺稀奇的,但是没心情跟他贫,只闷着脸瞅着他。 等他说明来意。 总不会是特意来看自己这个妹妹的吧。 这人现在媳妇儿都挺着肚子跑了,定然是没这个心的。 景烜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日一早,你出趟门,去褚家陪你嫂嫂去一趟奉国寺。” 常安公主一听,眼睛一亮,又很惊讶:“嫂嫂明日要去奉国寺?” 景烜颔首:“嗯,我不太放心,只是我有伤在身,且便是无伤,她也不会乐意我和她一起去,就你陪她去一趟,” 这事儿,常安公主倒是乐意干,但是也不大确定的噘着嘴道:“可她现在也不太待见我,不一定乐意我去跟着她去的,前几日她把自己闷在扶云阁都不肯理我,突然回了褚家也不跟我说一声……” 景烜皱眉道:“她待不待见你是一回事,若你硬要跟着,她还能把你赶回来?” 倒是也不会。 常安公主瞪他一眼,哼哼道:“行吧,我明早就去褚家缠着她,死皮赖脸跟着她去,你这下能放心了吧?” 景烜不置可否,转身就走了。 这让人办事儿的态度简直了,常安公主一时气闷。 算了,媳妇儿带着孩子跑了,心情不好不会做人很正常,不怪他不会来事儿。 第264章 景烜他有那个大病,我又不是带球跑 初八这一夜,褚欢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神不宁的,便没睡得安稳,次日便没能起个赶早。 倒是冼氏,因着要去奉国寺,得提前安排好府中的事情,天没亮就起来了 ,原本也该叫醒褚欢的,但是心疼女儿前一夜没睡好,便由着她继续睡。 反正耽误些时间也没什么。 然后一大早,几乎是天才亮,褚欢都还没醒呢,就有人来报,常安公主来了。 常安公主来了,还是冲着褚欢来的,冼氏只好让人叫醒了褚欢。 所以,褚欢见到常安公主的第一眼,怨气能养活十个邪剑仙。 然后更气人的是,这缺心眼的还一脸无辜的问她:“嫂嫂,你怎么看起来这样困?我莫不是打搅了你睡懒觉?” 睡懒觉这词儿,也是褚欢说过,她听了去的。 褚欢忍着抓杯子砸她猪脑的冲动,怒啐她:“你说呢?天才亮啊我的公主殿下,你就算要来我跟前碍眼,好歹迟一点再来成不成?这个时间点来,你是怨我伤了你皇兄,来报复我的么?” 常安公主囧。 她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来报复嫂嫂你的,我是奉了皇兄的指派,来陪你和冼姨一起去奉国寺的,” 她也困得很,打着哈欠郁闷道:“我这不是怕你们去得早我赶不上,才五更天就爬起来梳妆穿衣,早膳都没吃就赶着过来了嘛?你可别生我气啊,我也不想这样的。” 褚欢一口气没处撒,活生生咽回去了。 但是转念一想,更气了:“他有个大病么?我只是陪我娘去上香,顺便供一个牌位和长明灯,又不是带球跑,他都派了那么多人暗中跟着我了,还让你来做什么?” 这常安公主哪里知道? 总不会是让她来保护褚欢这个大肚婆的。 她自己都够呛不给拖后腿。 她扯着小手低声嘟囔:“皇兄就是让我来陪着你,没让我做什么。” 褚欢扶额。 她都不想说常安公主什么了, 只得侧头没好气的吩咐王舒和拂兮她们:“准备给我梳洗,叫人快些送早膳来,别把我们娇贵的公主殿下给饿坏了。” 三侍女应下,各自忙活去了。 褚欢也起身往梳妆台那边去。 常安公主高兴了,却还不忘追着解释一句:“我不娇贵的。” 褚欢都不想理她。 迟一些,褚欢梳洗好了,早膳也送来了。 据说冼氏去了褚老夫人那里,要交代一些需要褚老夫人帮忙盯着的事儿,便在那边陪着褚老夫人一起用早膳了,褚欢便和常安公主两个人用了。 用了早膳,一切准备就绪,母女俩并着常安公主,以及各自的近身侍婢和一队浩浩荡荡的护卫,一行人离开了褚家,往城外去了。 暗中,也跟着不知凡几的暗卫保护着褚欢。 而远在之后,跟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不远不近的,好似无关,又好似有关。 褚欢一行人在城内大道上行过时,街边的一家还没开门的茶楼上,窗口敞开着,一个黑影立在窗边。 那是一个冷峻得渗人的男子,一身黑衣衬得他犹如鬼魅,那一双阴冷无波的眸子正在盯着褚欢所在的马车,像是猎人在盯着猎物。 黑衣人的腰间,挂着一把弯刀。 黑衣男子目送着那一行人远去,又看着辍在队伍百米之外的那辆马车,若有所思着。 很快,那辆马车也消失在了视线中。 男子这才转身走到屏风下的位置上,自顾的煮茶。 过了会儿,就在他刚抿了半杯茶时,一个手下推门进来,对他拱手禀报: “门主,这明王妃明面上虽然只带了那三十个侍卫,暗中却跟了不下两百的暗卫,明里暗里的都是高手,且后面那辆马车,似乎就是明王,如此严密的防卫,想杀她只怕很难。” 这便是天仇门的门主,独孤无筹。 江湖上有名的杀手,从无败绩,也难逢对手。 听了手下的禀报,独孤无筹饮茶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冰冷:“再难都得动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 手下很是顾虑:“可,只怕伤亡惨重都不一定能成事?这明王手下的高手尽是难缠的主儿,这么多人,便是门主您,都不一定全身而退。” 独孤无筹抬眸,冷冰冰的看着手下。 手下心头一颤,吓得跪了下去,惶恐道:“属下失言,门主恕罪。” 独孤无筹只冷眸看了手下片刻,便收回目光,冷冷道:“按照本座的部署,安排门中的人去做好准备。” 说完,他便将杯中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重重搁下茶杯,起身,大步走出了雅间。 手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忙起身跟在后面应声。 。 奉国寺在京城北面,城郊二十里之外的九亭山。 原本寺随山名,叫九亭寺,后来皇室一位皇子遁入了空门,在九亭寺剃度出家,当朝皇帝阻止不了爱子的选择,只得将寺名更改为奉国寺,奉国寺便也成了大周国寺。 这便也是景烜当年拜师学医的地方。 只不过,景烜和灵云大师当年并不住在寺内,而是在奉国寺后面的一个山头上避世,如今那个地方,已经成了奉国寺的禁地。 奉国寺的香火鼎盛,在来的途中就可见一斑,因为一路上,遇到了好些正赶往奉国寺上香的人,多是步行的寻常百姓,也有不少坐着牛车马车的人家。 褚欢一行,是最夸张显眼的。 到了山脚,也更是惹来周围许多人的注目。 褚欢已经木了。 她其实不想弄这么大的阵仗的,但是拒绝不了,也懒得跟景烜犟。 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褚家的,都是王府的人。 下了马车,她看向来时的方向,一直跟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也停在了百米之外,混在路边停着的其他马车之间。 她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和冼氏以及常安公主一起,上了寺庙之前的石阶。 她被王舒搀着,拂兮和溪泠一人端着装了牌位的盒子,一人捧着还在燃的长明灯。 冼氏见着了,也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常安公主却很奇怪:“嫂嫂,这牌位和长明灯,到底供的是谁啊?你之前要杀柳姑姑,也是在这个牌位之前动的手,我一直想不通,这到底是谁啊?这个人的死,和柳姑姑有关么?” 第265章 故地重游。 听了常安公主的话,冼氏僵了僵,气息都不太对了。 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褚欢却察觉到了。 她装作什么也没察觉,对常安公主道:“不是跟你说过么?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跟你说。” 常安公主郁闷:“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啊,你那样对不依不饶的要杀柳姑姑,还因为皇兄不让你杀她,你就那么狠心刺了皇兄一刀,你们也因此闹成现在这样,我真的太好奇了。” 褚欢闭了闭眼。 冼氏停了她这些话,不知道怎么回事都难了。 却是,冼氏也大概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褚欢和景烜闹到这个地步。 只是,她心里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默默地走在一边。 褚欢心里叹着气,侧头对常安公主没好气道:“没听过一句话么?好奇心害死猫。” 常安公主蔫了。 呆头巴脑的耷拉着脑袋,不吱声了。 。 景烜到了奉国寺,并没有继续跟着褚欢她们,而是去了奉国寺后面的普陀峰。 普陀峰上,是一座禅院,正是当年灵云大师避世修行的地方,也是景烜长大的地方。 不过这里也不是单纯的一座小禅院,而是一个景色宜人的别院,前面养鱼后面种花,还有一个景色极美的瀑布,院子里外,还留着许多练武的摆设物件,都是当年景烜习武留下的。 其实景烜已经多年没来了。 他在京城嚣张的那几年,还时常来找他师父犯个贱什么的,后来去了一趟北境打仗,师傅死了他废了,就再也没来了,这里也成了奉国寺的禁地。 在通往禅院的必经之地上,立了一块石碑,写了此为禁地,靠近者死。 在佛寺立这样戾气十足的石碑,本是不合适的,但是是景烜让立的,加上曾经住在这里的灵云大师身份特殊地位崇高,便也无人敢置喙。 除了留守在这里打扫的一个以前跟着灵云大师的和尚,旁人都不能踏足,连住持大师也不例外。 景烜刚靠近,还没踏上禅院门前的石阶,里面就一阵急骤的罡风袭来,直冲脑门。 景烜现在并无武功内力可用,是抵挡不住的,却熟知这道掌法,躲避得很及时。 他刚躲开,禅院的门就被迅速打开,一个灰色的身影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来。 这下景烜没躲开了,稳稳站在那里迎着掌风。 那人的掌风,也在景烜脑门之前停了下来,后迅速回收,可谓收放自如。 等他站定在景烜面前,这才看得清,那是个和尚,一个瞧着大概五六十岁,面色净白的和尚。 和尚见着是景烜,颇为诧异,随即双掌合十道了句佛:“阿弥陀佛,不知是殿下来了,小僧失礼了。” 景烜不甚在意的笑笑,道: “归一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掌风如雷。” 这和尚,是当年灵云大师的第一个徒弟,不过,并没有正式收徒,只是在这禅院打扫,被灵云大师教授了武功,有实际上的师徒关系。 名分上虽不是,事实上,是景烜的师兄。 第266章 异常横生,那个人是在看她的脸? 褚欢不信神佛,但是来到这里,还是跟着冼氏把该拜的佛都拜了一下。 陆续拜了几座佛殿的佛像之后,才和冼氏一起,跟着一个和尚去了供奉往生牌和长明灯的地方。 没想到,裴倾城的往生牌,也是无名的。 倒也不是真的无名,可对于褚欢来说,算是无名了。 先妣裴氏。 这是以原主的立场设的,但是没有标明子女的名字。 以前邓氏拍过人跟着冼氏来过,想看看她每年雷打不动的来奉国寺做什么,在供奉谁,想要抓个小辫子。 可是这样的牌位,谁都以为是冼氏在供奉自己的母亲,谁会想到这是在供奉褚欢的生母,谁会怀疑其中有问题呢? 供奉自己的母亲是人之常情 ,谁也不能说什么。 褚欢依然没让往生殿坐守的老和尚在排位上标明身份,就这样把染着血的牌位放在了裴倾城的牌位旁边,长明灯也放在一起。 那块牌位是原木的,又染着血没有字,在这一层层的各种往生牌中尤为显眼。 但是,守在这里的老师傅没说什么。 供奉死者在这里,总有各种苦衷和无奈,其中内情缘故都各有悲伤,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不过,褚欢还是给奉国寺送上了一大笔香火钱,让寺庙安排人日日给原主诵经超度。 她不信,但是她能为原主做的,都得做。 万一真的能灵验 呢? 之后,冼氏说有些话想单独和裴倾城说,让褚欢和常安公主出来了,褚欢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冼氏,便和常安公主一起出了外面,留下冼氏一个人。 当然,守在这座往生殿的和尚也出来了。 等在外面,常安公主忍不住提议道:“嫂嫂,奉国寺有一位得道高僧了然大师,其修为不下于灵云大师,很会看人命格运道,我们去拜访一下他呗。” 褚欢拒绝:“不去,我 不太信这些,也不想算命格运道。” 常安公主其实也看得出来,褚欢虽然跟着对那些佛像拜了又拜,却并不是真的信佛。 她只好说了实话:“其实是我想去,我刚才不是求了一个平安符么?说是越厉害的得道高僧开光就越有用,我这是求了给淳儿的,便想请了然大师帮忙开光,你陪我去呗。” 褚欢很无奈,对上她撒娇恳求的眼神,想着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便也不介意去一趟。 褚欢对半夏她们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娘,等她出来,就说我们去拜访了然大师,她若是等不及让她去寻我们,不然,还请她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是,王妃。” 之后,褚欢便半推半就的跟着常安公主去了。 。 独孤无筹就在不远处,一身寻常锦袍,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原本还摇着一把扇子,在看到褚欢那张脸的时候,摇着的扇子顿住了。 他原本平寂得堪为冷漠的眼眸,倏地缩了一下,眼底隐有震惊。 这张脸…… 他正震惊,手下匆匆寻来,是寻常小厮的打扮,在身后低声道:“门主,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动手了。” 独孤无筹目光一直盯着褚欢的身影,尤其是那张脸,不忘应付了手下一句:“不急,再等等。” 手下有些着急道:“门主,明王的人太多了,我们的人从中潜入已经是不易,几次险些被察觉,一番部署不易,再等就要被明王的人发现了。” 独孤无筹索性不说话了,收回目光冷眼扫向手下。 手下又是一惊,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独孤无筹压低声音道:“没有本座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说着, 忙摆出一副俊秀翩翩公子的姿态,晃着扇子朝褚欢离去的方向跟上去。 。 普陀峰上,鸟语花香的禅院里。 景烜正和归一和尚一齐漫步在院子各处,闲谈叙旧。 归一和尚是个寡言少语的冷淡性子,所以能多年如一日的守在这处禅院与世隔绝,但是景烜和他说着,他也能健谈几分。 论起来,景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以前的景烜话多活泼,还是个顽皮捣蛋的性子,都是他陪着叨叨,各种收拾烂摊子。 便也天然多了几分亲切。 正说得高兴,东青匆匆而来。 不等景烜问,东青便急声禀报: “殿下,寺中情况不对,属下和几个暗卫都发现了寺庙中好些香客形迹可疑,不像是寻常百姓,像是身怀武功之人,且眉目有杀伐之气,还有人盯着王妃,只怕有人要在寺中对王妃不利。” 闻言,景烜面具下的眼眸惊得紧缩,哪里还顾得上和归一和尚多说?甚至都顾不上说一声,疾步就往门口而去。 归一和尚惊讶了一下,想了想,跟了上去。 。 到了了然大师的禅院,常安公主进去见了然大师了。 褚欢听常安公主说了然大师那双眼上知天命可窥万物,到底自己是个孤魂野鬼附体的,总有些心虚,就没跟进去。 她在院子里等着的。 正等着,便看到进来了一个翩翩公子,长得好看,身形姿态也很是板正修长。 像是来找了然大师的。 只是刚进来,正往褚欢这里开,暗中潜藏的暗卫就闪现出来了十多个,全数挡在褚欢面前将褚欢包围保护起来,拔刀相向警惕着他。 褚欢惊了惊。 那个白衣公子也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然后,他尬着脸色解释道:“额……这位小夫人,在下只是闻得了然大师厉害,来拜访大师算个命,不是登徒子,烦请让你的手下把刀子收一收,怪吓人的……” 为首的暗卫出声冷斥:“说谎!你刚才一直跟着夫人,明显是要对夫人不利,见夫人进了这里便跟了进来,便是冲着夫人来的,说,你是何人?这寺庙中许多人行迹诡异,是否与你一伙?” 闻言,褚欢很是惊讶。 寺庙中有多人行迹诡异? 这个男子刚才一直跟着她? 她正惊惑,那位白衣公子便笑吟吟道:“在下确实是偶然见到了这位夫人,见夫人貌美难得,想要结识一二才跟了来,知道这里是了然大师的禅院,便也想进来拜访,” 他赶紧抓着扇子摆动着,无辜的否认道:“寺中有人形迹可疑可不关在下的事情,既然这位夫人不方便,在下这便离开就是。”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褚欢,还真就转身离开了。 褚欢总觉得,他临走前看得,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脸。 她颇为纳闷。 虽然可疑,但是到底 还没真正做什么,暗卫们 也不好拦下此人,就让他走了。 褚欢思索着,问:“他刚才真的在跟着我?还有,寺中当真有形迹可疑的人?” 为首的上前回话:“回王妃的话,王妃在往生殿那边时,此人便在远处看着王妃,后来一路随着王妃来了这边。” 接着又说:“我们的人发现,寺中许多香客都不像是寻常百姓,倒更像是杀手伪装,在伺机而动要对王妃不利,东青统领已经去禀报了殿下。” 正说到景烜,景烜便匆匆赶到了。 第267章 你就是你,何谈亏欠? 虽然来的路上,褚欢便确定了景烜的马车跟在后面,但是如今见到人,还是有些惊讶。 心情也略有些复杂。 只是当下,也顾不得这点子微妙的心绪了。 景烜也顾不得了,一到就跟她道:“只怕有人要刺杀你,寺中潜入了大量伪装成百姓形迹可疑的人,我已经让东青去找住持,盘查寺庙情况,尽快驱散香客封寺,” 他看了看了然大师的禅房方向,道:“你暂时不要离开了然大师的禅院,这里有他在,无人敢轻易袭击这里,等确保了安全,让孟泽带赤廷军来护送,我们再回去。” 了然大师,也是不亚于灵云大师的高手。 褚欢点头,不解道:“怎么会有人要刺杀我呢?” 想杀她的人自然不少。 但是,景烜派了那么多人保护她,想杀她可太难了,所以,按理来说,不会有人这般愚蠢的想要以卵击石的做些徒劳的事情,还可能要惹一身骚。 景烜也有些不可思议,道:“此事再查便是,如今先确保你的安全,等回城内后,你也别再去褚家了,先跟我回王府,在王府你才是最安全 的。” 褚欢虽不乐意,但是目前敌方不明,她也确实不想冒险,更不想因为自己连带着让冼氏陷入危险,便点了头。 见她肯回去了,虽然是为了安全起见,但是景烜还是高兴的。 说完了要说的正事儿,及诶这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个人又陷入了微妙的尴尬。 褚欢打破了沉默:“你为何突然在奉国寺?怎么?这么巧你也来上香?” 景烜左看看右看看,周围的暗卫立刻退出了禅院,守在外面。 他这才低声道:“我不放心你,便也跟来了。” 说着,又怕她多想,忙补充:“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跟踪你或是怎么着,我只是……单纯的不放心你出城罢了。” 可他一边解释着,却看都不看看她。 只低声感慨道:“幸而我跟来了,不然你有危险我都不能在你身边,若是后面才得知消息赶来,不管你安然还是……我只怕得悔恨终生。” 褚欢眉头微动,正想说什么,却见景烜抬头看向了禅房门口那边。 她转身看去,见到禅房中走出来两个人,分别是常安公主和一个面容慈祥难掩悲悯的老和尚。 这和尚看着,得有百岁了吧? 这就是了然大师? 景烜上前去,恭敬的朝了然大师见礼:“见过师叔祖。” 师叔祖? 这了然大师,是景烜的师叔祖? 那就是灵云大师的师叔了啊。 了然大师双掌合十,道了句佛:“阿弥陀佛,许久不见,殿下一切可都安好?” 景烜道:“多谢师叔祖关心,晚辈都好。” 说着,景烜转头对褚欢道:“阿欢 ,快过来给师叔祖见个礼。” 褚欢挑了挑眉,然后硬着头皮上前,朝了然大师福身见礼:“见过大师。” 了然大师那双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眸子,突然就凝住了她,似乎是见到了什么稀奇有趣的妙物一般纳罕着。 褚欢呼吸都急促了些。 一旁的景烜也略有些紧张。、 凝着褚欢半晌,了然大师才合掌笑道:“阿弥陀佛,王妃乃是有福之人,人生在世,或生或死或来或去,皆是命定的机缘,不可执念,亦莫要自苦,须知过于求真见我,实则不过虚妄一场,一切,该是顺其自然。” 褚欢似乎听懂了,又有些不懂。 她抬眼望着了然大师,道:“可是大师,佛家不是讲究因果么?欠了命,总得要还的,不是么?” 了然大师笑了笑道:“亏与欠,从来不过人心魔障,王妃觉得自己欠了命,可你就是你,何谈亏欠?” 褚欢愣住。 旋即她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大师的话,我听不懂,也不想动,您是世外之人,自然于你而言一切乘客,可世俗人心,你又知道多少?何以轻易评定旁人的因果?” 她嗤了一句:“孰是孰非,旁观者终究是旁观者,何以分清是非对错?” 说完,她直接就走了。 不想再和这老秃驴瞎扯。 站着说话不腰疼。 见她走了,了然大师唏嘘着摇了摇头,并未置喙多言。 景烜看着褚欢走向禅院门口,忙对了然大师道:“师叔祖见谅,她性子偏执了些,并非有意冲撞您的。” 了然大师不在意这些,只叹息道:“殿下,心魔不去,王妃难得自在。” 景烜道:“晚辈知道,会好好开解她的。” 说着,他又行了个礼,然后跟着褚欢离开了。 常安公主还在一旁,有点懵。 她不太明白刚才了然大师和褚欢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来人还是不能太笨,这不,深奥一些的话都不能捋明白了。 因为其他地方不能确保安全,褚欢出了禅院,也在外面停了下来,拉着脸站在一棵柳树下。 景烜追出来见到她站在树下闷着脸,叹了口气上前去。 他到她身边后,低声道:“师叔祖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宽心,你若不喜,便可不必放在心上。” 褚欢冷呵一声,审视着景烜道:“景烜,我都忍不住怀疑,那些话是你让他说的了。” 第268章 敢刺杀本王的王妃,断不能容! 景烜连忙否认:“不是,我刚才之前不曾来见过师叔祖,没和他说过什么,是他道行深,自己看出来了的,” 他又垂眼到:“而且,我虽然希望你能放下,但是我也知道这不可能,所以,也不会这样劝你。” 褚欢看向那处禅院,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道了句:“当真不愧是得道高僧。” 景烜道:“师叔祖很厉害,当年师父窥得我北境一战将有大劫,要赶着去 救我,师叔祖也算出了师父此去难还,劝他三思而行,可师父还是去了。” 褚欢微眯着眼静思许久,感叹道:“那是真厉害,我突然很想去问问他,我来此世界一遭,究竟是何因果了。” 景烜顺着看了一眼去,道:“你若是想去问,我带你回去,师叔祖应该会愿意给你解惑。” “不必了。” 她又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想知道了,有些事情窥破得太早,活着就没劲了,而且,这都是所谓的命数之言,可我不信命。” 景烜叹了口气,便没再劝她了。 只是这样说来,他却有些想去请了然大师看一看,他和褚欢的姻缘,究竟去向何方了。 他能如愿以偿的和她共度一生么? 很快,常安公主从了然大师的禅院中出来,之后冼氏被几个暗卫带了来,和他们一起等在这里,等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后,东青回来了。 奉国寺的香客都暂时控制了,并且因为突然封禁盘查,有些潜藏的刺客慌了,作出了反抗,都被拿下了。 其他的没露出痕迹的,便不好乱捉拿,便是形迹可疑,也不好直接拿了,以免引起寺中香客的恐慌,有不好的影响。 但是捉了几个,也够了问出一些东西了 东青道:“属下稍作审问,其中有一个招了,他们是天仇门的杀手,也确实是意图刺杀王妃。” 景烜闻言,倏地眯起了眼,似乎有些意想不到。 褚欢疑惑:“天仇门?那是什么?” 东青回话:“回王妃,天仇门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素来接单从无失手的,所以令人闻风丧胆,只是很奇怪,天仇门一般不会接这等刺杀皇室人物的单,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褚欢了然点了点头,道:“可能出了高价吧,就是不知道是谁买凶要杀我,可问出来了?” 东青道:“他们不知道,此事是天仇门的门主独孤无筹亲自安排的,知道买凶之人的,大概只有独孤无筹。” 褚欢道:“不管是谁,嫌疑人也就那么几个,查着就是,只是也是滑稽得很,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安排人刺杀我,都还没出手呢,就败露了,天仇门的杀手这样草率,竟然也能令人闻风丧胆?” 东青道:“原本他们人不少,且蛰伏得好,并且还提前藏了火药在寺庙各处,若早些出手,奉国寺必定大乱,即便有这么多人保护,火药爆炸佛殿坍塌,王妃也难保不会损伤到,” “只是不知道为何,原本部署好了,可上头迟迟不下令,反倒是被我们的人察觉了异常及时出手,转而占得了先机。” 这样说来,褚欢便不得不有些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了。 不然她身边保护的人再多,也不过是人力,在火药爆炸的威力下,不伤毫毛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样的话,还会伤及无辜的百姓,那才是罪孽一桩。 褚欢想到刚才奇怪的那个人,赶紧道:“对了,刚才有个人,一直盯着我跟着我,后来我到了了然大师的禅院里,那人还寻借口跟进去了,似乎有意接近我,被暗卫给挡了,之后便离开了,” “那人只怕也是杀手,而且看着很是不凡,只怕可能还是为首的人,可抓到了 ?是个一身白衣拿着扇子的翩翩公子模样。” 东青摇头道:“此事已经有暗卫来报,暗卫还说此人是个高手,在他们的追踪下消失了,属下也亲自盘查了所有的香客,不曾有王妃说的这么个人,只怕他已经逃走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她还是很奇怪,那个人为何临走前还看着她的脸,眼神那么怪异。 东青对景烜道:“殿下,还有许多杀手潜藏在寻常香客中,可 若都拿下,闹起来会引起百姓恐慌,若不拿下,似乎也不妥,殿下看……” 景烜刚才一直到思索着事情,听言,抬眼看向东青,眉目凛然:“全部查出来,杀了。” 东青微惊。 褚欢也有些吃惊。 她低声道:“在这寺庙中杀那么多人?不妥吧。” 景烜冷冷道:“不在寺中杀,全部拖出去寻个地方,杀了就埋,既是杀手,没有一个是无辜的,留着也是祸害。” 东青提醒:“殿下,若是如此,便是与天仇门彻底结仇了。” 景烜无所畏惧道:“那又如何?这天仇门自己犯到本王手里,竟然敢接刺杀本王王妃的单子,本王断不能容!” 东青神色一紧,立刻应声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立刻转身去忙了。 褚欢问道:“为何不拿这些人来威胁天仇门,或要赎金越好,或逼问幕后买凶之人也罢,其实也都是划算的,直接杀了,倒是没用了。” 景烜摇头道:“你说的这两个,也是无用的,天仇门之所以短短不到十年便壮大,在江湖上广有威名,杀人的生意也极好,除了从无失手之外,还有便是因为绝对保密,” “他们不会给赎金,因为对于天仇门这样的杀手组织,杀手都是工具,或成功或死亡,失败或是被擒,便等同于死了,便也更不会为了这些和死了无益的人,自毁招牌。” 倒是明白了。 他看向她,目光郑重至极:“不过,如你所言,会买凶杀你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我会查出来的,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褚欢对此,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这般情况的买凶杀她,有没有交代,似乎都没多大区别。 她计较的,都是事实既成的恩仇。 第269章 大帝姬。 一场恶战,还是避免不了。 东青去了没多久,一声惊雷般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奉国寺,地面的震动蔓延到僻静的禅院这边来。 褚欢景烜等人都惊了,纷纷看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也当即看到了一簇火光伴着黑烟升起。 景烜狠狠倒吸了一口气,当即吩咐:“怎么回事?去看看。” 身边的高登立刻应声轻功跃起,迅速往那边去。 骚动惊叫的声音隐约传来,伴随着 兵器碰撞的声音,是挺激烈的打斗声。 了然大师从禅院里匆匆出来,也是听到了动静,那张睿智的老脸上,有种难掩的震惊,眼中尽是悲悯。 他合掌叹了一句:“阿弥陀佛,还是避免不了一场血光。” 褚欢和景烜几人闻声看去,不由得纷纷纳闷,了然大师也算到了今日会有事情发生? 只是,谁也没心情过去多问。 很快,高登回来。 “殿下,那些杀手反抗,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好些百姓被杀了,净恩佛殿里埋了火药,被趁乱跑进去的杀手引爆了,如今净恩佛殿塌了,幸好里面没有百姓,却砸死了两个留守殿内的僧人” 景烜虽戴着面具,却可见眼神透出浓浓憎恶,只怕脸色也冷沉到了极点。 他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咬牙道:“杀,调动所有人过去,立刻将那些人杀个干净,除了寻常百姓,本王不想天仇门的人有一个活口留下!” “可是殿下和王妃这里 ……” 景烜看了一眼了然大师,道:“有师叔祖在,不会有事。” 了然大师看过来,老眼平静,没说什么。 高登立刻召出所有人,赶着去动静不断传来的方向了。 接下来,便就是一场血腥屠杀。 。 奉国寺之外,一处山崖上,独孤无筹站在一颗树荫下,听着寺庙里隐约传出的 杀伐之声,面上无喜无悲。 手下匆匆而来,低声禀报:“门主,明王动了怒,派出所有人剿杀我们的人,只怕今日出动的这一百多个门中兄弟,都难有幸免了。” 独孤无筹不在意的啐了一句:“一群废物,若非他们办事不利,也不会轻易被明王的暗卫察觉,死了就死了。” 手下默了默。 独孤无筹侧眸吩咐道:“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立刻去给本座查明王妃,本座要尽快知道她的生平事迹,再想办法画她的一幅画来。” 顿了顿,独孤无筹加重语气强调:“尤其,她的生母,也要查清楚出身来历和生平事迹,也要弄一幅画来。” 手下有些意外,可独孤无筹吩咐的事情,只管做,不能多问,他便不敢多问了。 只得停下,匆匆去办事。 又只剩下独孤无筹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崖底的一片风光 ,思绪飘飞,心中仍在骇然。 他找了这么多年,是要找到了么? 那个消失了三十年的人,会在那个明王妃 的母亲么? 希望是吧。 如果是,羌国便后继有人了! 。 杀手被剿杀完的同时,景烜的手下也伤亡不少。 可最可惜的,还是无辜死在那些杀手手里的百姓,多达二十多个,其中有几个,只是几岁的幼童。 人都死了,孟泽才带人赶到,将整座奉国寺都包围起来,收拾整理这一场打杀后的残局。 景烜站在一地的百姓尸体前,呼吸都在颤抖。 褚欢在他旁边,也捂着心口,脸色很是苍白,难受得厉害。 她只哑着声音说了一句:“我不该来奉国寺的。” 她怪自己。 这些杀手,本是为了杀她而来,如果她不来奉国寺,这些人便不会趁机杀她,不会潜伏在奉国寺,不会牵连这么多无辜百姓。 虽非她所愿,却也因她而起。 景烜 忍着心中的痛楚,转身 看向她,宽慰道:“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丧尽天良,你也是无辜的。” 褚欢苦笑:“我知道 我是无辜的,可若我今日不来奉国寺,他们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都是些努力活着的寻常百姓,本是来奉国寺上香祈福的,却无端命丧……” 景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是她的错,可又不能说和她无关,她这般心怀悲悯的医者,怪自己是正常的。 这件事的因果,几乎是一个死结了。 褚欢道:“一定要好好安葬这些人,抚恤好 他们的家人,还有……” 她抬眼,咬牙道:“天仇门和幕后买凶之人,都得死。” 景烜重重点头:“好,我会跟天仇门算这笔账,也会查清此事。” 褚欢没再说什么,看着面前的一地尸体,再看着周围的片片血红和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横七竖八的尸体,眼底满是阴郁。 。 回到城中的时候,奉国寺的事情也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自然,宫里也知道了,皇帝先是派了人去奉国寺处理后续的事情,又派了人来看褚欢没有没有问题。 他不关心褚欢如何,但是褚欢腹中的孩子却不能有事。 褚欢送冼氏回了褚家,便跟着景烜回了明王府,到王府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在等着了,是皇帝身边的心腹施庆山。 施庆山看过褚欢,问候了一番,确定褚欢并无 大碍,放心了。 后又跟景烜问了一些奉国寺的事情,得知是有人买凶,让天仇门的人刺杀褚欢的,惊得不行。 因为传回的消息,只是说有乱党在奉国寺作乱 ,并没说明是特意刺杀褚欢去的,怕传出去对褚欢不利 ,皇帝便也不知道内情。 施庆山匆匆回宫去了。 景烜再来扶云阁时,褚欢已经把自己关在寝阁中,把几个侍女都赶了出来,谁也不肯见了。 景烜不放心她,还是想办法开了门进去,见到褚欢坐在窗下的榻上,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他无声的走过去,坐在另一边,没打搅她,只默默地坐着陪她。 。 只 一夜过去,关于褚欢和冼氏的情况和画像,一并送到了独孤无筹手上。 虽然昨日在奉国寺,独孤无筹已经正面看过了褚欢的脸,可再看画像上熟悉的面孔,他也还是吸了口气。 真像啊。 他又赶紧打开了冼氏的。 看到完全陌生的面孔,他皱起了眉头:“你确定这就是明王妃的生母?” 他今日虽然在奉国寺,却没注意过冼氏,也没有机会看见冼氏的脸。 因为他不是一直跟着她们的,他看到褚欢的时候,是褚欢从往生殿出来,那时冼氏不在。 他看到褚欢的脸后,便追着褚欢去了,更是没有机会见到冼氏长什么样。 手下道:“回门主,这就是,属下是寻了见过那冼氏多次的人画出来的,而且属下昨日也曾见过冼氏一眼,绝不会有错 。” 独孤无筹拧着脸色,很是茫然:“既是母女,怎会毫不相像……而且大帝姬不长这样,十四岁时的模样和褚欢如此相似,便是后来长开了也不会毫无半分相似,难道是我想错了?” 手下谨慎道:“或许是门主想错了,那冼氏乃是贱籍妓子出身,怎么会是大帝姬 呢……” 独孤无筹豁然抬眼:“贱籍妓子?” 第270章 独孤无筹连夜将冼氏扛出了褚家。 手下道:“是,属下查到,那冼氏本是荆州的一个妓子,十七年前衡国公褚眀修前往办事,遇袭受伤,被冼氏所救,冼氏与之有了孩子,几年后带着女儿进京寻亲,这才脱了贱籍进了褚家的门 。” “后褚家嫡女被赐婚明王,褚家不愿,用庶女替嫁,其女成了明王妃后,冼氏才因此被抬举成了褚眀修的平妻,前不久嫡妻被休,冼氏成了衡国公夫人。” 独孤无筹追问:“可查到她的来历?” “这个,属下不曾查到,因为褚家也无人知道她旁的来历,只知道她曾是荆州的妓子。” 说着,手下问他:“门主,可要派人去荆州差查她的来历?或是属下亲自去?” 独孤无筹未曾置喙,又看着褚欢的画像,思索着问:“那明王妃当真是她生的?” 手下道:“应当不会有错吧?据查到的消息,冼氏当年因为怀上了褚眀修的孩子,还被褚眀修的妻子邓氏派人追杀,只是具体如何不清楚相互,过了几年,冼氏就带着女儿寻来了京城,若不是她生的女儿,又会是哪来的?” 独孤无筹又沉默了。 手指之间摩搓着画卷的边缘,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手下小心的问:“门主,可要属下去查清楚这些?” 独孤无筹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冷声道:“何必费这个劲?是与不是,本座去褚家寻她问明白不就行了?” 手下忙道:“门主,可若是如此,只怕会惊动明王,似乎明王派了人跟在冼氏身边,而且衡国公府守卫也严。” “些许废物,不值一提,” 独孤无筹坚决道:“本座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和大帝姬当年生得如此相像的人,必得想办法查清楚,万一真的是呢?” 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就无论如何都得查清楚。 否则,大羌后继无人,必将大乱。 。 当夜,夜黑风高,一缕暗影在层层屋檐上飞跃而过,便是层层把守和巡视不断,还是无人发现异常。 独孤无筹已经根据褚家内宅格局图纸的引导,到了冼氏居住的 谙兰院上。 他正坐在屋顶上,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确保周围没有暗卫,自己不会被发现。 之后,才翻下屋顶,无声的拉开裂着一条缝,正在透风的窗,翻了进去。 有人正睡在中堂,是守夜的侍女,独孤无筹直接弄晕了,这才迈步进了里面。 冼氏正熟睡中。 独孤无筹站在床边,拿着一只正在摇曳火苗的蜡烛,弯下腰去,透过一层帷幔看着里面的人的模样,再度皱眉。 真的不像。 和 褚欢也是不像,虽都是美人,但是各有不同。 虽然母女之间也不一定会想,许多女子不像自己的母亲,倒是比较像父亲,褚欢不像冼氏也没什么。 可谁让褚欢生了那么长脸?哪怕是万一的可能,都得弄清楚。 独孤无筹站直身体,纠结了一下究竟是在这里弄醒冼氏逼问,还是被人带走找个地方好好问。 纠结了一下子,他就做好决定了。 于是他拿出刚才弄晕外面那个婢女的迷药,又给 冼氏用了一点,冼氏便从沉睡转为昏迷,除非用解药,不然是醒不过来的。 之后,他便形如鬼魅般,将冼氏扛起,带离了褚家。 第271章 若她是,她会是羌国未来的女帝! 冼氏醒来时,眼前一片陌生,面前还站着一个没见过的男子,男子正用那双锐利如狼的眸子盯着她。 她当即就彻底清醒了。 她四下一看,确定不是自己的屋子,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人掳了,当即心惊,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可面前的陌生男子直接横了一把刀过来。 压低的声音泛着寒意:“别乱动,也不要叫,不然可保不准你会不会当场人头落地。” 冼氏立刻僵住,不得不坐好回去。 她摒着呼吸警惕道:“ 你是何人?掳了我来是想要做什么?若你是想用我来威胁我的女儿,死了这条心,我便是死,也不会成为我女儿的累赘。” 独孤无筹轻哂一声:“倒是个好母亲。” 冼氏咬牙:“你到底想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独孤无筹没说话,只漫不经心的收了刀,没有继续横刀威胁冼氏。 他这才 继续道:“本座是天仇门的门主,独孤无筹,想来昨日奉国寺一事,你也知道本座这个人了。” 冼氏吃惊色变:“你就是昨日想杀欢儿的人?那你掳我来,果然是想用起来对付她,要继续杀她的?” 独孤无筹道:“本座还会不会杀她,取决于你今夜说的话。” 冼氏一时不明:“说什么?” 独孤无筹眯起眼,目光如刀般盯着她,问:“褚欢,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 冼氏呼吸一滞,瞪大了眼愕然看着独孤无筹:“你……” 独孤无筹瞳孔微缩,绷着呼吸道:“你这般反应,看来不是?” 冼氏立刻反应过来,脱口 便斥道:“你胡说什么?欢儿怎么可能不是我女儿 ?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骨肉,你怎么会以为她不是我女儿?” 独孤无筹审视着冼氏,冷笑:“她真的是 你的女儿,可她和你没有半分相似,也不像褚眀修啊。” 冼氏道:“谁规定了,儿女就必须要像父母的?这世上不像父母的孩子不知凡几,可欢儿就是我亲生的孩子,你休要胡言。” 见她不承认,独孤无筹也没耐心好好问 了。 “你知道其实,本座是可以杀她的,昨日在奉国寺,本座若真想要她的命,明王那些手下都拦不住,可本座没杀她,便是因为看到了她的脸,她生得和本座找寻多年的人极为相似。” 他一边盯着冼氏的神情反应,一边道:“她若是你的亲生女儿,便不是本座要找的人,本座还是会杀她,除非她不出明王府,否则她死路一条,可她若不是你女儿,或许本座可放过她。” 冼氏惊愕的看着独孤无筹片刻,便突然低下头,心里又慌又乱,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人,是上庸城的人么? 是来找寻裴倾城和裴倾城的孩子的? 可当年裴倾城是毁容的,她只能认得出褚欢的眉眼和裴倾城很像,样貌像不像,是看不出来的。 若真的是因为裴倾城而寻来的,那这个人,是敌是友?会对褚欢不利么? 若是会对褚欢不利,说了只怕是更危险,还会让褚欢身世暴露引来危机。 不说,这个人若真的继续要杀褚欢,景烜能保护好她么? 冼氏直盯着独孤无筹,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只凭一张脸就觉得欢儿不是我的孩子?你也太荒谬了。” 刚才已经说了他是天仇门门主独孤无筹,冼氏如今问的,自然就不是他这层身份了。 可既然会这样问,那就可能…… 独孤无筹心下有些紧张了,稍作思索,便说了:“本座从羌国而来。” 羌国…… 羌国! “若有朝一日,你和孩子真的走投无路,或是上庸城的人找到你们,你就带欢儿去羌国,凭此玉佩,去见羌国皇帝……” 裴倾城临终前的话,突然就响在了冼氏的耳边。 冼氏的震惊,丝毫不掩饰。 独孤无筹看在眼里,呼吸都颤了。 果然是有关的! 独孤无筹盯着冼氏道:“三十二年前,羌国内乱,三王谋反逼入帝京,先帝蒙难,皇室惨遭屠戮,仅有皇储和大帝姬被护送逃离,逃亡途中追杀不断,为了保住皇储,大帝姬女扮男装,替皇储引开了追兵,至此生死不明。” 冼氏定定的看着独孤无筹,吞咽了一下,俨然心情紧迫,也还吃惊。 当年裴倾城之告诉她,万不得已走投无路之下,可以带褚欢去羌国,却并未说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其实这些年,她一直以为羌国皇帝是褚欢的生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后来内乱平息,皇储被迎回帝京登基,下令大肆寻找大帝姬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唯一知道的,是抓到了当年追杀的人逼问之下供出,得知大帝姬当年负伤落入了河中,因河水湍急,未曾找到尸体,故而猜测,大帝姬可能侥幸活了下来。” “三十年了,羌国一直在寻找大帝姬的下落,可羌国境内毫无线索,陛下派出几个心腹到他国秘密寻找,我便来到了大周,创下天仇门,苦心经营,寻找了将近十年。” 独孤无筹目光转为恳切,对冼氏道:“冼夫人,我无意于为难你,褚欢是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像大帝姬的人,我们都曾设想过大帝姬若是活着,肯定已经成婚有了孩子,原本我以为是你,可你丝毫不像,但褚欢和大帝姬十四岁失踪时,足有七分像。” 冼氏低下头去,并未说话,神色挣扎,也很是迷茫,手下意识的抓着袖口的布料。 独孤无筹又道:“羌国皇室血脉在三十年前几乎被屠杀殆尽,只剩下陛下一人,陛下仅有的一个儿子也年少时死了,陛下也再无其他儿女,大帝姬和他的孩子,是羌国的希望,否则待陛下驾崩,羌国必祸乱四起。” 冼氏猛地抬头:“所以,若她是……” 独孤无筹语气铿锵有力:“若她是,她会是羌国未来的女帝。” 这对于冼氏而言,无疑是最牢靠的保障。 若是如此,她的欢儿这一生,都将无人可欺,再也不会受伤害了。 在这里,虽是尊贵的明王妃,但是一切融入系于男人和孩子,轻易就能被为君者定下生死…… 而且,她不喜欢这里,也不屑于这个身份,可是她逃不了。 可若是她是羌国皇储,是羌国未来的主宰…… 冼氏下定决心,便坦荡直接的望向独孤无筹,道:“她的确不是我亲生的女儿。” 独孤无筹心头一震。 第272章 她腹中的孩子,你们容得下么? 冼氏道:“她的亲生母亲,叫裴倾城,是上庸城的大小姐,十七年前救了我,我为报恩认其为主,彼时姑娘身怀有孕,只是她遭遇追杀多番惊胎,本来孩子是保不住的,她倾尽毕生所学,又耗费内力保住了孩子。” 独孤无筹有些惊惑,怎么又和上庸城有关了? 不等他问,冼氏继续道:“几个月后,姑娘生下孩子,却因护胎的手段太过逆天,以至于血脉枯竭而死,将刚生下的女儿交给我,我便视如己出,当成我的女儿养,后来遭受地痞无赖欺压,又正逢旱灾日子难过,我便带着她到了京城,进了褚家。” 独孤无筹抽着气,颤声道:“她死了?” “是,死了。” 独孤无筹面色灰败了几分,久久无言,眼中尽是沉痛。 他狠狠抽气,缓缓闭上眼,握紧的拳头在发抖。 冼氏想到裴倾城,也是心中悲痛。 她叹了口气道:“她临终前,她给了我一块玉佩,叮嘱我决不能让欢儿踏足上庸城,说若有朝一日实在走投无路或是被上庸城寻到,就拿着玉佩带着欢儿去羌国,找羌国皇帝。” 独孤无筹脸色白了几分,急声道:“玉佩呢?给我看看。” 冼氏道:“玉佩不在我这里,在欢儿手上,但是大概的模样我记得清楚,我可以画给你看。” 闻言,独孤无筹立刻准备了纸笔,冼氏也当真画出了那块玉佩的模样。 独孤无筹捧着那张纸,激动不已;“对,对……就是这块玉佩,错不了,这是大帝姬和陛下出生时,先帝命人雕成的双生玉佩,陛下和大帝姬一人一块,对,就是这块玉佩!” 原来如此。 冼氏还以为,那是裴倾城和褚欢生父的信物,没想到也不是。 独孤无筹豁然厉目怒视冼氏:“既然大帝姬生前留了话,你为何不带那孩子去羌国?” 冼氏无愧道:“因为姑娘说,除非走投无路或是上庸城的人找来,不然,就让我好生抚养孩子长大,让她平淡安然的度过这一生。” 独孤无筹瞬间息了声。 他只是悲痛之余,很是忧心:“陛下寻找这个姐姐找了三十年,若是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如何受得住?” 冼氏问他:“知道了她是,你是打算直接带她走么?” 独孤无筹道:“大帝姬已经不在,她便是嬴氏皇族唯一的血脉,自然是必须要带她回去的,但是此事总得我见过她,再将找到大帝姬血脉的消息传回国中,请示陛下再做定夺。” 这是应该的。 冼氏只关心一件事:“那她腹中的孩子呢?那孩子是大周皇室的嫡系血脉,你们容得下么?” 独孤无筹倒是一直没想起,褚欢是怀孕了的。 他不是不知道,之前既然要杀褚欢,自然是对褚欢的大概情况有所了解的,只是见到褚欢那张脸后,便惊得忘了这件事。 如今经过冼氏一提,他才意识过来,褚欢有孕,确实是挺麻烦的事情。 但是,也算是好事。 独孤无筹道:“她是嬴氏皇族的血脉,她的孩子,自然也是嬴氏血脉,父亲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的母亲是她。” 只要带她回了羌国,隐瞒孩子的生父,那孩子便就是正统的嬴氏血脉。 闻言,冼氏就放心了。 独孤无筹沉声问:“对了,大帝姬葬在何处?既然找到了她,便是人已经去世,我也要迎大帝姬的遗骸归国,葬入皇陵。” 冼氏道:“在陇西安州。” 那就是距离荆州不过两百里的地方。 冼氏不解道:“可既然她是羌国的帝姬,又怎么会是上庸城裴家的大小姐?” 独孤无筹也疑惑,只沉声道:“此事我会去查,但是褚欢是大帝姬的女儿绝对不假了,只是我想不通,大帝姬既然知道自己是谁,为何一直不回羌国,既是上庸城裴家的人,不会不知道羌国在秘密寻找她……” 冼氏轻声道:“她或许不知道。” 独孤无筹不解:“不知道?冼夫人这是何意?” 冼氏道:“当年从姑娘的只言片语中,我大概能猜到,她原本是失忆过的,她说那个人一直在骗她,把她当傻子,她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终于想起了一切,终于可以逃走……” 独孤无筹抓住重点:“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冼氏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欢儿的亲生父亲,她是被欢儿的亲生父亲囚困过,怀着孩子逃出来的,也被欢儿的亲生父亲的妻子追杀,这才为了护住孩子没了性命。” 独孤无筹奇怪道:“这就说不通了,你又说她是上庸城的大小姐裴倾城,又说她失忆过,是有人骗了她,她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而那个人可能是褚欢的亲生父亲……” “若她曾是裴家大小姐,大概是失踪失忆后被裴家收养,那骗她的人,不该是裴家?” 冼氏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反正她没有说清楚过,但是她对我交代过,决不能让欢儿踏足上庸城,不能让上庸城知道欢儿的存在,刚才我也说了她交代过,若上庸城的人寻来,就带欢儿去羌国。”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上庸城的人会对褚欢不利? 不到走投无路不要带褚欢去羌国,若是上庸城寻来,就带褚欢去羌国…… 意思很明显,若上庸城对褚欢不利,只有羌国一国之力能保护褚欢…… 上庸城裴家明明是收留她的地方,或许冼氏不知,但是独孤无筹在江湖上多年,因为苦心找人,到处游访探查,对许多事情也都是了如指掌的。 他知道上庸城大小姐裴倾城是个毁容的女子,知道她将裴家的产业扩大至各国,是个很有能力手腕的女子,在上庸城地位极尊,几乎和城主平起平坐。 而当年,上庸城城主对这个亲手教养出来的妹妹如何疼爱纵容也不是秘密。 据说,在当时兄妹分别掌权的上庸城,城主的话还可以不听,但是大小姐的话是必须要听的。 这样的地方,为何会让裴倾城这般忌惮? 可上庸城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她。 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是,又好似捋不明白。 独孤无筹道:“等见过褚欢,又去祭扫过大帝姬,我会亲自去一趟上庸城,查大帝姬与裴家的关系,查褚欢的亲生父亲是谁,以及当年追杀她的人,此仇必报。” 冼氏点头。 她是没本事,加上要掩盖褚欢的身世,为裴倾城报仇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只能确保褚欢 平安长大。 可若是有人能报仇,便再好不过。 独孤无筹朝冼氏拱手道:“多谢冼夫人抚育大帝姬的孩子,你是羌国皇室的恩人,今夜多有冒犯,我这就将你送回褚家,褚欢那边,烦请你尽快与她讲明她的身世,我好与她见面。” 冼氏没计较他这些,只突然问:“你在羌国,是什么身份?” 第273章 胎动。 独孤无筹便也没什么可 隐瞒的了,如实道:“在下大羌长陵君,燕无筹。” 他是大羌四大家族的燕家之子,原本是皇子伴读,皇子死后,因作为帝王心腹受封长陵君。 独孤是他母族姓氏,在外行事,便以母族姓氏和自己的名字组了一个姓名。 冼氏点头,苦笑道:“我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个月皇帝大寿各国来人,上庸城会有人来,羌国也有,虽然我不知道姑娘具体长什么样,但是她们母女的眉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我担心欢儿会引来麻烦,没想到如今便引来了你。” 独孤无筹道:“不只是眉眼,大帝姬失踪时已经十四岁,陛下登基后亲手画下大帝姬的画像用作寻人,我看过,她和大帝姬很像,所以我见到褚欢的第一眼才起疑。” 冼氏问:“那看来不管上庸城的人会否认出,只要 羌国的人来,见到了她,必定会 起疑?” 独孤无筹颔首:“会,因为羌国的来使是我,月前陛下传令,让我和使团汇合做使团之首,只要我见到她,必定会起疑深查。” 所以,终究是逃不掉的。 冼氏怅然一笑,深吸了口气道:“也好,她想要离开明王,离开大周,她不喜欢这里,如今既然你们已经寻来了,就想办法带她走吧,她不该跟着我这个无能的养母,受尽委屈吃尽苦头。” 对冼氏这般自苦的话,独孤无筹有些生硬的宽慰了一句:“大帝姬蒙难,若非冼夫人养育保护,只怕她活不到现在。” 所以,并非无能,力所不能及罢了。 一个出身风尘漂浮无根的弱女子,能在这世道安然活着本就不易,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 独孤无筹竟然会宽慰人,这让冼氏有些意外。 为了避免冼氏不见的事情惊动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独孤无筹很快送冼氏回去了。 。 因为因她之故害了二十多条人命,褚欢抑郁了两日才堪堪走出来。 期间,景烜都在陪着她,褚欢是不太需要的,但是人家赖在这里,她也没心情赶人,更没心情和他磨叽有的没的。 哦,他又趁机住在了扶云阁。 褚欢懒得理他,便随便他了。 这两日,皇帝和景烜都派人一边打击天仇门的据点势力,一边在查买凶之人。 可天仇门接单,保密和成功率是出了名的,此事又只有天仇门门主知道,根本查不到,只能剿杀天仇门还没来得及撤离的门徒,再追查门主独孤无筹的下落。 只是,独孤无筹就像不存在一样,天仇门好几个据点都被拔出来了,也抓了一些天仇门的人,但是,始终谈查不到独孤无筹的下落。 不只是皇帝和景烜的人在查,皇后也让人在查。 皇后没想到刺杀会失败,不但没能除掉褚欢和孩子,还引得皇帝和景烜都派人暗中追查此事。 而且,作为最可疑的买凶之人,皇后还被监视了。 幸好她一开始便筹谋周全,查是轻易查不到她的,可是还是有些担心,担心皇帝和景烜联合追查 下,真查出点什么来。 毕竟这世间的事,从无所谓的万无一失,何况她嫌疑太大了。 皇后有还是担心的,作为皇后,也有暗中为自己办事的人,也能避开皇帝的监视通传消息,便立刻让人斩断一切能牵扯上她的线索。 只是,还有个更要紧的。 皇后沉着脸怒道:“天仇门拿了本宫一万两黄金,却没能办成事情,此事务必要天仇门给个交代,若杀不了褚欢母子,这一万两黄金务必讨回来。” 林乔安抚她:“娘娘,此事能不能成还说不准,天仇门素来是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这次杀不了,天仇门必定还会再出手,不急于讨要交代,” 她很是忧愁的低声说:“眼下要紧的,是干干净净的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皇后无畏道:“哼,该处理的都处理过了,此事就算能查出来,也不过是冯家为了冯毓然要杀褚欢母子,与本宫何干?” 林乔道:“就怕冯家那边 留有什么隐患,如今陛下派了人盯着娘娘的动向,不好详细去铲除隐患,免得引起麻烦,若是必要的情况下,娘娘,那承恩公……是留不得了。” “留不得了,那就不必留,” 皇后恨声道:“我沈家落得如今这般下场,都是景烜所为,作为景烜的母族,冯家也休想好,若非留着他们为了这次杀褚欢背锅,本宫早就让冯家也给沈家那些人陪葬了。” 林乔问道:“那就传消息出去,若查不到冯家固然好,一旦查到,就杀了承恩公灭口?” 皇后颔首:“嗯,你小心些,陛下派人盯着本宫这里,行事可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不然可就完了。” “是。” 。 褚欢已经恢复如常,又继续去药庐忙着了。 景烜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事做,愣是跟着到了药庐,还给她打下手了。 稀奇得很。 褚欢依旧懒得理他,该干嘛干嘛。 反正赶不走,无视就好。 必要的时候,还能做些苦力。 正闻着刚炙烤之后的药材味道,褚欢突然腹部传来一阵不适,皱眉吸了口气,忙松开手里的药材,攥起了拳头。 景烜立刻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忙放下捣药的东西 ,上前担心的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褚欢低着头看着肚子,没理他。 景烜见她看着肚子,惊了:“孩子出问题了?你等着,我叫人传太医。” 说着 ,他立刻就想要叫人。 褚欢阴着脸,冲他就是一顿输出:“你脑子进水了么?我就是医者,你叫个锤子的太医啊?毛病吧你。” 景烜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 他刚才着急,一时间给忘了这么个事儿。 景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忙又问:“那你是怎么回事?刚才那样,是肚子不舒服?孩子出什么问题了么?” 褚欢淡淡道:“胎动了。” 景烜愣了一下,然后又惊又喜。 “真的?” 第274章 得知身世,你肯见他么? 被他这么一问,褚欢就不乐意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景烜被她这眼神扫了一眼,当即摸着鼻子改口:“你说是胎动,那肯定就是胎动了,我不是要质疑你的意思,你别生气。” 褚欢撇嘴,没理他,低头抚着肚子。 孩子四个月多了,也是该 胎动了。 其实她肚子看起来,比寻常四个月的还要显怀一些,她已经在极力控制了,不然估计更明显。 景烜看着褚欢抚摸自己肚子的手,那叫一个眼热心动,磨磨唧唧的试探着问:“那个……阿欢,我能摸一摸么 ?” 褚欢眉目一垮,淡淡道:“他不动了,你不用摸了。” 说着,自己也收了手,继续忙着刚才的事儿。 景烜:“……” 他也不是非要摸胎动,就是想摸一摸孩子。 这世上估计没有比他更憋屈的爹了,明明是他的孩子,愣是这么久以来,除了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摸一下,别的时候,甭想碰她肚皮一点儿。 她不乐意他触碰她,甚至靠太近都不行。 算了,今晚等她睡着,他再偷偷摸一下。 嗯,就这样。 景烜打定主意,便又继续捣药。 没多久,拂兮匆匆而来。 “启禀殿下,王妃,衡国公夫人来了,如今已经在扶云阁等您。” 褚欢有些讶然,冼氏竟然来了? 景烜道:“怕是岳母担心你还没走出奉国寺一事的阴霾,特意来看看的。” 褚欢一想也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就随拂兮回扶云阁去见冼氏,景烜跟在后面。 到了后,褚欢一眼就发现,冼氏不对劲。 似乎有心事,见到褚欢的时候,笑得都有些不入心。 关心寒暄几句后,冼氏便对景烜道:“我有些母女间的私房话想要单独和欢儿说,殿下可以出去么?” 景烜虽然略有些纳闷,但是母女间要说私房话,他确实不好在场,也没说什么,点头出去了。 母女俩各自的侍女,也被冼氏遣退了。 寝阁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褚欢拉着冼氏去做下后,当即就问:“娘,出什么事了?” 冼氏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思量了一下,才委婉道 :“欢儿,你亲娘家里的人,寻来了。” 褚欢吃惊道:“上庸城的人寻来了?怎么会这么突然?是这两日么?他们想做什么?” 然而,冼氏却摇头:“不,不是上庸城。” 这就让褚欢不明所以了:“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亲娘是上庸城裴家的人,她的家人不是上庸城的?这……我都被您搞糊涂了。” “姑娘她不是裴家的亲生女儿,她是西羌皇帝的亲姐姐,三十二年前西羌内乱流落在外,被裴家收养的。” 冼氏看向已经震惊的褚欢,道:“欢儿,是羌国的人寻来了,他要带你回羌国,继承羌国的江山。” 褚欢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惊得踉跄了一下,险些把自己给跌倒了。 “欢儿……” 冼氏吓得忙要起身,褚欢却自己扶住了软榻上的小桌子,摆手对冼氏道:“您别动,别说话,让我缓一缓,我缓缓……” 她脑子嗡嗡的,根本没办法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 冼氏有些担心无措的看着褚欢,想说什么,却又怕扰乱褚欢的思绪,只能沉默。 褚欢扶着桌边自己又坐了回去,却也因为刚才太过心惊震撼,影响了孩子,腹中有些许不是,整个人都绷着。 她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她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问道:“你刚才说,我亲娘是羌国公主?羌国如今的皇帝是我舅父,他们找来了,要带我回去?” 冼氏颔首:“是,羌国皇帝无后,三十年前内乱,皇室几乎被屠杀殆尽,如今你是羌国皇室仅有的血脉了,所以他们要寻你回去继承皇位。” 这个褚欢知道,之前景烜就偶然和她提过。 当时景烜还说,羌国 虽然现在太平稳定,却安定不了多久,因为羌国皇室无后,等皇帝驾崩,羌国就会大乱。 她当时还觉得可惜。 可如今,她成了羌国的继承人? 褚欢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感觉。 原主一生不幸,若只是作为褚家的庶女,倒也没有那么意难平,活着虽好,死了未尝不是解脱。 可是,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那个命途多舛红颜薄命的女子,本该有怎样的一生啊?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褚欢心绞剧痛,捂着咬紧了牙关,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冼氏见状,当即起身上前道:“欢儿,你是怎么了?是身子不适么?” 她见褚欢这个样子,都不敢碰褚欢,只紧张无措的看着问着。 褚欢没说话,只感受着那股子心痛的滋味。 她甚至一时间都分不清,是她自己的感受,还是原主残留的不甘。 太痛了。 抽痛了一阵,终于痛意褪去,褚欢摆了摆手让冼氏不必担心。 冼氏见她缓过来了,也知道只怕不是身体不适,是她带来的消息太过惊心了。 冼氏回去做好,却还是不知所措的看着褚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褚欢抓着身边的桌沿,低声道:“我不明白,为何现在才寻来?” 冼氏便说了独孤无筹和她说的那些:“三十二年前羌国内乱,皇室被屠戮,只剩下姑娘和还是储君的羌帝逃出来,后来一路被追杀,为了保护弟弟,姑娘女扮男装引开了追杀的人,自此生死不明。” “姑娘落入滚滚长河中,虽没死却失忆毁容,不知为何被上庸城裴家收养,成了裴家大小姐,而羌国,内乱平息后你的舅父继位,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找了三十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褚欢侧目:“为何如今突然找到了您?” 冼氏道:“因为天仇门。” 褚欢豁然看向冼氏:“天仇门?” “是,天仇门的门主独孤无筹,本名燕无筹,是羌国长陵君,羌帝在羌国境内苦寻无果,便想到了羌国之外,派了他潜伏大周秘密寻找,那日,他看到了你 ,” 冼氏看着褚欢的面容,眸色复杂:“他说你和姑娘十四岁在羌国失踪时的模样,足有七分像,他起了疑心,便来寻我探查。” “是他……” 褚欢想起来了,那日跟着他,之后又没被抓到的白衣公子,他就是独孤无筹 。 怪不得他那日离开的时候,那样的眼神看着她这张脸。 原来如此。 冼氏道:“他说他要你见你一面,欢儿,你肯见他么?” 第275章 冼氏的大义。 褚欢笑了,笑容却辨不出喜怒。 她红了眼,反问冼氏:“娘,他是天仇门的门主独孤无筹,是害死二十多个无辜百姓的人,我原本,是想要杀了他的,您让我怎么见他?” 冼氏也不知道了。 半晌,冼氏叹息道:“可不管如何,他既然找来了,你总得见见他的,不然他也不会罢休。” 褚欢苦笑:“您说的也对,似乎此事也由不得我了,既如此,那就见吧。” 冼氏点了头,却又欲言又止的看着褚欢。 “您想说什么?” 冼氏一时间也没说话,就低着头很是怅惘,过了会儿,才苦笑着轻声道: “之前你说想要离开明王,离开这里,如今这便是最好的机会,有羌国出手,无论如何必定能带你走,娘是高兴你能如愿了,又有些不是滋味,你若是走了,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了。” 褚欢神情郑重且坚定道:“若是要去羌国,若真的如您所言我的身世如此,他们寻我回去是为了继承江山,我一定会带您和玉成走的。” 冼氏很是意外。 心里也很动容。 没想到,褚欢会想要带她走。 褚欢又道:“只是我现在也很迷茫,我是想离开这里,却不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权力和尊荣的诱惑是很大,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江山的重任,我或许是背不起的。” 冼氏沉默了一会儿,才感叹道:“可是欢儿,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不被别人主宰你的命运,否则都不过是上位者的鱼肉,任其宰割夺予。” 这话不假。 就如同现在,她 看似尊贵,实际上,她的尊贵只仰赖于她的丈夫和孩子,也只取决于皇帝。 只因为她怀孕,才能活的恣意一些,可一旦孩子生下来,她的生死荣辱,只在帝王一念之间。 她总不能依靠着景烜的庇护,像一朵菟丝花一样活着。 冼氏道:“你既有这样的身世,羌国皇室也只有你一个选择了,你的命运便注定不能平淡,或许当初你亲娘对你的期望,只不过是知道你注定不凡,才会期望你平淡度过一生,有些东西既然该是你的,你就该去拿。” 冼氏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可是 这些东西,却不该是她的。 是那个无辜死去的原主的。 她难道要在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和亲情之后,还要心安理得的去享受原主本该有,却从未得到过的人生么? 冼氏又劝道:“况且,既然羌国皇室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你了,有些事便是你推不得的责任,你若不肯,羌国以后便难以避免一场大乱,又不知道多少人要死,若是你回去便可避免这样的生灵涂炭,你忍心拒绝么?” 冼氏还能有这般大义格局,有些出乎意料,可又好似理所当然。 谁说女子不能心怀天下和大义呢? 褚欢看着冼氏片刻,便笑了:“娘说的有道理。” 冼氏笑了笑,又正色道:“其实,娘希望你回去,还是有另一个原因的,你亲娘临死前交代,若有朝一日走投无路或是上庸城的人寻来,便拿着那块玉佩带你去羌国。” 褚欢微讶,裴倾城还留了这样的话? 这话,听着就很不对劲。 “娘寻思着,必然是她以为,上庸城的人会对你不利,觉得羌国举国之力才能护好你,既然如今羌国的人都寻来了,焉知上庸城的人不会早晚也找到?” “你去了羌国,必定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全的,也才能想办法查到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借此查出当年追杀她害死她的人是谁,欢儿,你想为她 报仇么?” 这个问题,是褚欢从未想过的。 可如今,却又是不能不去想的。 第276章 横生变故,姚若安误杀景函。 这个问题自然不在原主的考虑范围内,因为原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是冼氏的亲生女儿,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为了生下她而死不瞑目的亲生母亲。 但是以褚欢对原主的了解,原主若是知道了,定然也是会想为自己的亲娘报仇的,只看她有没有这个能力而已。 可知道了这具身体的身世,知道羌国要找她回去的目的,褚欢知道,只要想,自己应该可以做到。 如果裴倾城是抛弃了原主的便罢了,可并不是 ,裴倾城是为了生下原主才死的,如果可以,裴倾城一定也很想陪着女儿长大。 那么这个仇,便是必须要报 的。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她承继了原主的一切,便要为原主做所有该做且能做的事情。 若是她查不出来便不说了,可是如今她有这个 机会,若是不去做,将无法心安理得的用这个身体这个身份活下去。 “我想。” 她看向冼氏,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尽是坚定的狠色:“我会为她报仇的。” 冼氏欣慰道:“那你就一定要回去,回去做羌国的主人,成为至高无上的那个人,然后为姑娘报仇,欢儿,羌国的江山已经是你的责任,可责任不是牢笼,受制于人才是。” 褚欢静默思量了许久,终究无法反驳冼氏的话。 可是这个责任,太大了。 江山的兴衰荣辱和万千子民的和乐安康,都要压在她的身上,上位者,得到了权力,也将再也身不由己。 若要做,就得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帝王,而好帝王,永远是最难做的。 她真的可以做好么? 可是,她又能不去做么? 羌国既然找到了她,能容许她逃避么? 她的良心,也能容许她坐视羌国乱而袖手旁观么? 她不是个坏人啊。 冼氏道:“娘知道此事对你来说太过突然,也着实不易,责任太重,总得你考虑清楚下定决心,才能真的扛得起来走得下去,你好好想想吧。” 冼氏离开,褚欢没有去送 。 景烜进来,见褚欢失神恍惚的站在之前供着原主牌位的地方,昏暗的隔间内,没有掌灯,她整个人都显得孤寂而萧瑟。 景烜担心她,上前轻声询问:“岳母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没什么。”她低声说着。 可是,怎么可能没什么? 以她的性子,必然是很要紧的事情,才会让她连送都不送冼氏,只身待在 这个地方。 她只是不想说。 褚欢突然侧眸问:“景烜,你为什么想做皇帝?” 景烜怔住。 沉默思量了好一会儿,他道:“想要权力,想要报仇,想要千古留名,想要海晏河清。” 为国为民,也为他自己。 男人追求江山和权力,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 褚欢点了点头,又喃喃道:“权力,是很好的东西吧?” 景烜不由皱眉:“到底岳母跟你说了什么?怎么突然问我这些?” 褚欢侧头回去看向他,昏暗朦胧注重,她微微笑开,道:“她只是告诉了我 ,我将来该怎么做,该走什么样的路,该做什么样的选择,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景烜听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褚欢并没有解释,转身出了外面,走到庭院之中,站在阳光普照的地方,看着那刺眼的日头,后又闭上眼,迎着日光站了许久。 景烜站在后面的廊上看着她,心中不知为何有种预感 。 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 冼氏回到褚家,在谙兰院自己的寝屋里,见到了在等她的独孤无筹。 冼氏略惊之后,往外看看松了口气道:“幸好无人跟我进来,不然若是被发现,可就麻烦了,你也太大胆了。” “冼夫人不必担心,若是有人跟着你进来,我便不会坐在这里等你,而是 在看不见的地方 。” 独孤无筹说着,便急着问:“冼夫人和她说了么 ?她如何反应?可愿见我?” 冼氏道:“她肯见,但是事出突然,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事情,她需要缓缓,你也别着急,给她些时间吧,也不急于一时不是?” 确实。 冼氏又道:“而且她知道了是你,对你颇为仇视,奉国寺死了二十多个无辜百姓,她因此这两日都难以安心,觉得 是因为她才死了这些人,她想杀了你为那些人报仇的。” 闻言,独孤无筹 拧起眉头,道:“她心怀仁慈是好事,但是,于我,那些人的生死,何错之有?我是羌国人。” 他是羌国人,于他而言,周国的人与他无关,敌国之人死就死了,也不觉得因为他的计划弄死了些人算什么,他这些年,不知道杀了多少周国的人。 所以,天仇门的杀手,多是周国人,他也不会去在乎那些杀手的生死。 他只在乎羌国,只在乎羌国的百姓。 褚欢以此怪他,委实是不讲道理。 冼氏听了独孤无筹这番话,很是不赞同道:“你倒是泾渭分明得很,可你别忘了,她现在还是大周的人,即便身上流着羌国皇室血脉,她也是生长在大周的人,对这里是有感情 的,” “何况你是要杀她,因此殃及那么多无辜的人死,那便都是因为她,她如何不耿耿于怀?你这般无所谓,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她并不是草木,也不只是你们寻回去继承江山的工具。” 独孤无筹一时缄默了。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 冼氏道:“总归这件事,你是要给她一个交代 的,否则 ,你想和她谈带她回去的事是不能了,只能请你上禀羌国皇帝,让他亲自来,或是再派人来了。” 独孤无筹狠狠拧眉。 那不能。 给个交代就给吧,且看她想如何。 独孤无筹问:“她何时才会见我?” 冼氏道:“她没说,长陵君且耐心等着吧。” 独孤无筹道:“若我这两日见不到,我就得启程去和 使团汇合,怕是得等随使团来时才能再寻机会了。” 因为使团已经正在来大周京城的路上,还有几日就到了。 他得去和使团汇合,免得引起怀疑,如今使团里有人伪装成他,可若是大周的人发现队伍里的使团之首是假的,真的长陵君不知去向,会引来麻烦的。 冼氏道:“那就届时再见吧,你急着是没用的,总得给她时间让她做足准备,你要明白她要接受的是什么,她不是个贪恋权位的人,这个身世和将要 承担的责任 ,于她太沉重了。” 独孤无筹不置可否。 终究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之后再见 褚欢了。 独孤无筹很快离开了,冼氏待他离开后,坐下在桌边,摇头叹着气,满是心事。 。 其实褚欢不需要考虑多久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得选。 第二天,她本来想去和冼氏说可以见独孤无筹了,可是安阳王府那边一场变故横生,这件事只能往后再说了。 乍然得知消息,褚欢是震惊的:“你说什么?若安杀了景函?” 景烜沉声道:“是失手,两个人起了争执,景函想杀若安,混乱之下被若安反杀,当场毙命。” 嘶…… 这样的情况,若说是姚若安杀人是勉强了些,可安阳王府只怕不会罢休。 褚欢忙问:“怎么会突然起了争执?景函又为何要杀若安?难道是她怀孕和绝子药一事?” 景烜看向跟着她来的东莪。 东莪原本暗中跟在姚若安身边,帮姚若安查事情。 事发后,赶着回来禀报的。 东莪回话道:“回王妃 ,因为姚姑娘有孕,安阳王世子一直在疑惑,自己明明下了绝子药,为何姚姑娘还会有孕,便多番翻查当年下药的事,露了端倪被姚姑娘抓住了。” 第277章 姚若安脱离苦海。 “姚姑娘抓着端倪,让属下追查当初下药的事情,没想到揪出姚姑娘的陪嫁嬷嬷才是给姚姑娘下药的人。” 这倒是出乎意料。 姚若安和褚欢不同,褚欢的陪嫁之人都是出嫁之前邓氏给安排的,所以都不靠谱。 但是姚若安作为大族嫡女,陪嫁的人必定是从小照顾她的人,不然便是长辈 给的 信得过的,绝对不该不忠才是。 姚若安一直想不通,便是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会出内鬼。 而安阳王府的人,除非是众人一道家宴,不然极少能接触她的饮食,没有机会给她用药。 尤其最重要的一点,姚若安之所以一直不知道自己被用了绝子药,也是因为用在她身上的绝子药,并非那些一蹴而就的绝子猛药,而是利用药物相生相克的原理,用一些搭配巧妙的药材, 那些药就犹如慢性duyao一般渗透损伤她的胞宫,药性入体难查,慢慢侵蚀她的身体,造成胞宫畸形。 那就得是有一段时间接触和食用这个药才是,并且那段时间里,姚若安不会有任何不适。 可是姚若安身边的婢女和婆子都是在她看来绝对信得过的人,她根本无从怀疑。 也就之前为了查清此事,假孕一事,她刻意瞒着那些人,因为有东莪暗中在她身边,她不能让那些人经手的事情,都让东莪来。 如今 ,可算是被揪出来了。 只是陪嫁的嬷嬷…… 不等褚欢问 ,东莪继续道:“那嬷嬷本是姚姑娘自出生就在身边的,虽不是奶娘,却也除了喂奶,其他都差不多了,连她的女儿,都在 姚姑娘身边伺候,所以姚姑娘从未怀疑过她。” 褚欢奇怪:“既如此,岂不是母女两个的生死荣辱都在若安身上,又怎么会轻易被收买背叛?” 东莪作为一个莫得感情的女暗卫,都有些羞耻了:“因为她背叛了自己的丈夫跟人苟合,和安阳王世子的 院中管事是相好,被拿捏威胁了。” 褚欢:“……” 一边的景烜面无表情的。 东莪道:“她负责打理姚姑娘的饮食起居,便是安阳王世子让她悄无声息的在姚姑娘的饮食中 下了绝子之药。” 褚欢吸了口气:“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母女两个的依靠,她倒是狠得下心。” 景烜道:“很正常,她不想丑事曝光,便只能这样做,若是要若安的命,或许还狠不下心,只是让若安没有孩子,却不伤及性命,她自然舍得。” 东莪道:“殿下所言不差,姚姑娘审了她,她也是这样说的,还说自己一开始是被强迫和那名管事有了首尾,之后才半推半就,而且安阳王世子不仅怀疑她当年下的药有问题,还给了她一副药,让她下给姚姑娘。” 褚欢道:“落胎?” 东莪:“不是直接落胎的药,而是让姚姑娘的孩子胎死腹中的药,安阳王世子想要悄无声息的除掉姚姑娘的孩子,直接落胎太冒险。” 褚欢冷笑:“虽说若安本就没有怀孕,但是景函可不知道,如此当真是泯灭人性,猪狗不如。” 虎毒不食子,景函不及畜牲。 东莪道:“便是因为姚姑娘查到了那个嬷嬷,惊动了安阳王世子,安阳王世子便去找了姚姑娘,二人撕破脸对峙,安阳王世子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见不得人,便想要杀了姚姑娘灭口,” “可惜属下当时被姚姑娘派去姚家见了定国公夫妇,没能在场出手制止,以至于让姚姑娘奋力反抗时,失手杀了他。” 褚欢挑眉:“所以现在此事,姚家也都知道了?” 东莪:“是,原本姚姑娘让属下去通禀姚家,便是要让姚家人去安阳王府,撕开这些丑事和安阳王府做个了结,所以,属下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定国公夫妇,” “只是没想到慢了一步,赶回去时安阳王世子死了,如今两家在闹呢,属下便赶着回来禀报了。” 景烜放心了,对褚欢道:“既然姚家已经知道此事,也已经在安阳王府,你就不必担心了,若安不会有事。” 若是姚若安蓄意弑夫,此事自然不好处理了。 可并不是,是失手。 而且,是在景函蓄谋给姚若安下了绝子药为自己的妾室庶子让路,姚若安查出真相要揭开,景函自己怕了,想杀姚若安被姚若安失手反杀。 怎么都是安阳王府理亏。 姚家当年嫡女能被定为嫡皇子妃,且一直无人敢有异议,便不是一般人家。 有国公爵位,定国公也手握实权,还有姚若安的母族是承安侯府,也是一方军侯,其舅父彭铮大将军虽然死了,却也是当年力抗北翟战死沙场,在军中威望极高。 这样的人家,安阳王府即便是宗室王爷,也别想讨得了好。 褚欢点头道:“希望这次,她真的能脱离安阳王府,断的干干净净。” “会的。”景烜如是的说。 虽然不怕姚若安吃亏,但是,褚欢还是让东莪再去盯着事情的发展。 自然这件事,无论如何,明面上明王府都是不能插手任何的。 景函是临近中午时死的,景函刚死,姚家的人也到了,所以这件事被安阳王府暂时封锁了,两家一并在王府内闹得不可开交。 诚如褚欢所言,即便是姚若安是误杀,安阳王府也不肯罢休,尤其得知姚若安没有怀孕,是闹着要姚若安赔命的。 只是一切人生物证都在,景函确实为了给爱妾庶子让路,给姚若安下了绝子药,又意图除掉姚若安现在的‘孩子’。 加上本就是景函怕事情败露要杀姚若安,结果被姚若安反抗失手杀死的,安阳王府再如何不顾是非,也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跟定国公府胡搅蛮缠,只能放姚若安离开。 但是安阳王府要求姚家不要对外宣扬此事的内情,可若是如此,姚若安必定受累,姚家没应允也没否认,只拿了安阳王府的放妻书,又进宫求了皇帝解除当年的赐婚。 皇帝得知内情,便撤销了这桩婚事,从今以后,姚若安和景函的婚事,便当做没有过,姚若安再度做回姚家姑娘。 等姚若安被带回姚家后,随着景函身死和姚若安大归姚家的流言传开的时候,对姚家和姚若安不利的流言还没成气候,这件事就在京城大肆宣扬起来。 安阳王府瞬间沦为笑柄,景函死了也被各种唾骂指摘,遭受口诛笔伐。 因为景函太过气人,以至于姚若安用假孕来追查真相的手段,都没人说什么了。 皇帝更是下了诏,废去景函的世子位,申斥了安阳王教子不善,又是罚奉又是免职。 打得安阳王府一个人措手不及。 据说灵堂还没搭起来,安阳王就因为此时解决很高兴吐了血,安阳王妃也当场昏厥。 第278章 去见独孤无筹。 知道姚若安安然脱离了安阳王府,几乎算是全身而退的,褚欢和景烜便都放心 了。 至于安阳王府会如何,那就与他们无关了。 只是听闻,景函的丧事是低调办的,也不过两日便草草送去埋了。 因为品行卑劣失德 ,还被皇帝下诏废了世子位,安阳王府也受其所累,连皇族王陵都进不得。 连景函的那个侧妃庞氏,被安阳王夫妇迁怒厌弃,直接休弃,将其赶出安阳王府送回大理寺卿庞家。 但是庞家不要她,没让进门,那女子便突然不知去向了。 而这件事闹了几日,最终被各国来使的动静和帝王大寿风头压了去,慢慢沉寂了。 九月二十二便是皇帝大寿,临近时,京城已经在各种筹备了,宫里宫外都忙个不停。 因为追查不到独孤无筹的下落,奉国寺的血案,在拔除了天仇门的暗桩据点,除掉的所能找到的杀手后,便暂时不了了之了,总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影响帝王大寿。 但是死的那些人,朝廷都做了抚恤,明王府也追加了,尤其是褚欢,都给了丰厚的补偿。 九月十七,先抵达的的羌国使臣。 皇帝本打算让景烜负责这次迎接各国使臣,但是景烜不乐意,只好叫衍王负责。 只是羌国人抵达的这一日,景烜和褚欢并不在王府,饿而死上街去了 。 是褚欢想看看羌国使团,景烜 跟着她的。 站在街边的茶楼上,可以看到从下面大道过去的使团,浩浩荡荡的,倒是颇有排场。 褚欢目光放在簇拥在其中的华丽马车 ,若有所思的问:“那马车里是谁?” 景烜看了一眼,低声道 :“应该是羌国使团之首,羌国长陵君燕无筹。” 那就是独孤无筹了。 倒是大胆得很,跑来大周搞事情,更姓不改名。 不过,倒也无人会 想到,天仇门门主独孤无筹,会是羌国的燕无筹。 她又问:“羌国皇室凋零,倒是只能派一个长陵君来,此人在羌国是怎样的存在?” 景烜科普:“羌国世家之中,尤为鼎盛的有四大家族,羌国的后妃多出自于这四家,尤其是皇后之位,便是这四家的女儿轮流做,羌帝的母亲,便是燕家女。” “这位长陵君燕无筹,便是燕家的嫡长子,以前羌帝有个皇子,他是那个皇子的伴读,十多年前皇子薨逝,不知为何这个燕无筹被封为长陵君,被羌帝视为子侄,一直很是显贵,这次会派他来出使,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 若是这样,燕家也就是裴倾城的母族,燕无筹和这具身体也是沾亲的。 算是……表兄妹? 褚欢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这个所谓的表兄了。 奉国寺的惨案犹在眼前,可是,她似乎不能杀了独孤无筹了。 她索性将此事暂压不想,问及另一桩事:“昨日我去衍王府给老王妃请脉,听衍王婶说,北翟这次带来了一个公主,要和大周联姻?且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景烜不以为意道:“不过是试探的手段,这次北翟本就只是为了试探大周和我,以备挥师南下,是不会真的想要联姻的,你不必在意。” 褚欢无所谓道:“我本来也不在意,只是随便问问。” 景烜侧头看来,面具后面露出的眼眸中,似有笑意。 他提及一事:“明日上庸城的人就要到了,当年助我的那位执掌裴家商号的霓裳夫人也来了,我要去拜访,你跟我一起去吧。” 褚欢愣住,去见上庸城的人? 褚欢不做犹豫便拒绝了:“不去,你自己去吧,我不乐意见生人。” 景烜叹气:“你既然不喜欢,那便不去吧,本来想说,霓裳夫人医术不错,或许你可以和她有共同话题,裴家商号遍天下,裴家的医馆药馆也是如此,或许你想要推行的那些特殊医术手段,能请她帮忙。” 褚欢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若是没有她的身世原因,她应该会有兴趣。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心虚呢? 冼氏说她的眉眼和裴倾城很像,裴倾城当年虽然是毁容的,但是眉眼可辨,并且都很惹人注目。 虽然见一面或许不会惹来什么怀疑,但是,却是肯定会被上庸城的人注意到,总归是麻烦。 应付一个羌国的燕无筹已经够了,暂时先不要惹来上庸城关注的,以后再说吧。 不过这也是麻烦之处,因为她也不能一直不见那些人,毕竟不说别的地方,寿宴总是要出席的。 到时候再看情况,能避则避吧。 第二天景烜上庸城的人到,景烜去拜访了, 褚欢紧随着他出的王府,去见了独孤无筹。 独孤无筹昨夜就去找了冼氏,要尽快见到褚欢,却也没说得要今日见,他还是尊重褚欢的,只是希望褚欢尽快同意见他。 褚欢之前就跟冼氏透露了可能见独孤无筹,所以冼氏直接允下此事,一早,冼氏就派人送来了信。 尽管趁着景烜不在出的门,但是也之死摆脱了景烜一个人,暗中跟着的人还是不会少,自然不能去别的地方见,只能去冼氏那里。 只有她去了 绝对安全的地方,暗中跟着保护的暗卫才会只守在外围不靠近,且拂兮她们不会近身跟着。 而且,景烜也才不会怀疑什么。 现在一切都说不准,她不想景烜知道任何或者怀疑什么。 等屋内只有母女二人后,冼氏才带着她进了里面,见到了已经等着的独孤无筹。 一眼看去,褚欢还有点惊讶。 因为面前的独孤无筹,和那日在奉国寺见过的 ,不一样。 想来,那是易容术。 很厉害啊。 见到褚欢,哪怕是在并不算多明亮 的室内,可这般直观的看到了褚欢的脸,独孤无筹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 可还是克制了,只盯着褚欢不动。 在冼氏的示意下,褚欢将玉佩拿出来,递给了独孤无筹。 独孤无筹接过,仔细翻看检查,确定了就是这块玉佩。 看过之后,他狠狠地松了口气,上前将玉佩双手奉上,递还给褚欢 。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给褚欢行了个武将的单膝跪礼:“臣燕无筹,参见殿下。” 他称她殿下。 语气是敬重的。 褚欢捏着玉佩放好,抬了抬眼皮道:“我如今还不是羌国的人,身份没定,你不需要这样叫我,也不用跟我行这样的礼。” 独孤无筹道:“殿下身负羌国皇室血脉,便是身份没定,臣也不敢怠慢半分。” 褚欢皱了皱眉,索性不理她,对冼氏道:“娘,你去外面等着吧,我和他单独说一些话。” 冼氏颔首,转身出去了。 褚欢走去 桌边坐下,淡淡道:“你先 起来,坐下说把。” 独孤无筹立刻起身,走去坐在了褚欢对面。 他坐下后,褚欢冷某审视着他,开口就问:“你知道我想要杀你么?” 第279章 问,答。 独孤无筹肃着脸颔首:“冼夫人说过,但是臣并不觉得自己犯了死罪,臣是羌国人。” 所以,死伤周国的人,不论有心还是无意,于立场而言,他并没有错。 褚欢不赞同的皱起眉道:“你是羌国人又如何?你终究也是个人不是么?” 她盯着独孤无筹,眼神沉肃:“你杀大周臣工将士,无错,你杀护卫走狗,也无错,因为各为其主各有立场,可你不该残杀百姓,因为本国百姓和他国百姓,其实都是一样的。” 独孤无筹有些困惑:“一样?哪里一样了?国家不同,立场便也是不同的。” 褚欢也有些讲不明白,因为她的观念和这里的人,终归还是有出入的。 她淡淡道:“你或许觉得不一样,可在我看来,是一样的。” 独孤无筹微垂着眼睑道:“殿下大义,臣无不明白,却也尊重殿下之意,所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臣?让臣偿命?” 褚欢轻嗤:“我若让你偿命,你会么?” 独孤无筹道:“不会。” 若为本国子民,他万死皆可,但是为他国百姓,远不及尔。 褚欢也知道,她已经没有办法要独孤无筹的命了,所以,也不纠结这个事情,只冷冷道:“废了天仇门。” 独孤无筹毫不犹豫道:“遵命。” 褚欢冷笑:“你倒是痛快。” 独孤无筹道:“臣奉陛下之命潜伏周地,不论是创建天仇门也好,还是其他的经营也罢,都是为了寻找大帝姬及其血脉的下落,如今既然找到了,天仇门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话,说的倒是诚恳得很。 褚欢静默一瞬,才又问:“是谁买凶杀我?” 独孤无筹道:“来寻天仇门的,是道上的一个掮客,但是指使他的,是承恩公冯秦的心腹。” 承恩公? 冯毓然的爹。 倒是合理。 可是承恩公能有这个胆子? 不可能! 独孤无筹道:“或许冯家背后还有别人,殿下若想知道,臣可以派人查。” 闻言,褚欢不由的笑了,却笑意讥讽:“听说你们天仇门保密是最好的,如今你倒是一点不讲诚信了,把买家卖了个彻底。” 独孤无筹那叫一个心安理得坦坦荡荡:“天仇门要不复存在了,不需要再以诚信立足,而且,殿下是主,臣不敢隐瞒。” 说实话,褚欢即便对独孤无筹恼恨得很,却也忍不住被他的无耻弄得无语了。 独孤无筹问:“所以,殿下要臣去查么?” 褚欢一副有人送上门干活,不用白不用的架势,凉凉道:“你要查就查吧。” 独孤无筹立刻道:“臣会尽快给您一个交代。” 褚欢不置可否,她想要的交代,可不止这一点。 她暂且不提,倒是好奇的问了鞥一事儿:“你们真的想要我回羌国去做女帝?羌国可以女子继位?” 独孤无筹如实道:“皇室血脉凋零,只有殿下一人了,可不可以的,也都已经无从选择。” 这倒是。 所以还是因为是独苗苗的缘故。 但凡还有其他皇室血脉可以继位,都轮不到她。 不知道怎么说。 褚欢瞥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问:“那我的孩子呢?这可是他国皇室血脉,可既是我的孩子,以后便就是我的继承人,我不会再有其他孩子了,你们真的容得下?” 独孤无筹神色如常道:“只要不会有人知道殿下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自己也不知道,那么孩子的父亲是谁,便不重要了。” 褚欢挑眉:“所以你是想让我悄悄跟你回去,而不是正大光明的迎我回去?” 独孤无筹郑重道:“若是没有孩子,大羌自会以国礼迎殿下归国认祖归宗,让殿下享受该有的一切尊荣待遇,原本殿下的过往一切,以及殿下如今作为周国王妃的身份,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殿下要留下孩子,可是孩子不能存有隐患,便只能秘密回国,自殿下归国之日起,褚欢便已经不存在这个世间了。” 明白了,所以,是要死遁离开的。 其实也不是不行。 本来她就想过,她如果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摆脱景烜和现在的身份束缚,就想办法死遁。 有羌国的帮忙,此事便好办了。 褚欢道:“跟我说说,我生母的情况,我只知道她是上庸城裴家的裴倾城,旁的一无所知。” 独孤无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情况才好,思索了一阵才说着: “大帝姬本名嬴芳月,是陛下的孪生姐姐,与陛下感情极好,也生的有些像,所以当年才能顶替陛下引开追杀,彼时大帝姬还未过十四岁的生辰。” 褚欢也不指望独孤无筹能说些别的了。 她纳闷道:“羌帝为何会没有继承人?既然皇室血脉凋零,他又有过儿子,便也不是不行,为何不多纳妃生子,反而费了心思找我们?” 帝王的这种隐私,而且还是不好启齿的问题,独孤无筹是不太想多说的。 但是褚欢问了,他又不能不解惑。 只好硬着头皮道:“大殿下出生后,陛下曾被下毒,虽后来解了毒,但毒性入体伤身,失了诞育子嗣之能。” 褚欢有些一言难尽。 她挺八卦的,又追问:“那你口中那位大殿下,是怎么死的?” 提及此人,独孤无筹神色很是奇怪:“……大殿下是被人用了损害身体的药,衰弱多病而亡的。” 第280章 她人都麻了。 褚欢瞧着独孤无筹的神色不大对,不由追问:“那是何人所害?” 独孤无筹斟酌了一下,才解释道:“大殿下的生母是淳安贵妃,那是陛下当年内乱逃难时救了陛下并藏着陛下的那户人家的女儿,与陛下乃患难之情,陪在陛下身边两年,内乱平息陛下登基后,贵妃娘娘就留在了陛下身边。” 褚欢点点头,倒也是患难之情了。 独孤无筹接着道:“陛下对贵妃娘娘情深,本想封后,可陛下登基后,国中百废待兴一切都不稳定,加上大羌的皇后,只能出自四大家族,所以只能封其为淳安贵妃,另外娶了阮氏女为后,又另外纳了几个世家女为妃。” 这怎么说呢…… 褚欢眨了眨眼,等他继续。 “之后,淳安贵妃先怀上了身孕,诞下了皇长子,阮皇后也怀上了身孕,可阮皇后的孩子没保住,四个月时便小产,并且小产伤身,很难再有孩子了,她便盯上了皇长子,要去母夺子。” 窝草?! “阮皇后策划了一场阴谋,算计同样出身世家对她有威胁的容华夫人,要给淳安贵妃下毒栽赃给她,没想到下了毒的那碗粥被陛下喝了,陛下当场毒发,只因陛下身边有高手,给陛下封穴遏制毒发速度,陛下才没有当场毙命,却也大伤身体,从此不能再有子嗣。” 褚欢:“……” 这对于羌国皇室,真的是雪上加霜啊。 本来血脉凋零得只剩下独苗苗了,正是开枝散叶的关键时期,没想到又给干成独苗了。 “事后,陛下查清此事废后,赐死了阮皇后,也直接散了后宫,只留下淳安贵妃和大殿下,但是因为大羌的规矩,一直也没能立贵妃为后,便也没立储,但是大殿下,一直是默认的储君了。” 额,都独苗了,立不立储君,有多大区别? 褚欢心里默默地吐槽着。 褚欢不解:“那他又是为何被害?既然是独苗,不该保护周全?” 独孤无筹神色间难掩悲伤,低声道:“陛下一直将大殿下保护的很周全,也早早给大殿下定了婚事,甚至还送了好些精挑细选的女子去大殿下的身边,想让大殿下早日有孩子,但是大殿下……不喜欢女子。” 褚欢:“???” 她脱口就问:“他喜欢男人?” 独孤无筹沉默了。 看着还有些…… 褚欢眼角抽了抽,不想问的,但是忍不住:“别告诉我他喜欢你。” 独孤无筹愕然抬眸看向褚欢,却……没反驳。 他似乎只是很意外,褚欢会猜到。 褚欢:“……” 她人都麻了。 独孤无筹一改刚才的沉着冷静,变得都局促了很多。 他没再看褚欢,垂眸低声道:“大殿下也知道自己有为皇室多多诞育子嗣的责任,可他被陛下和贵妃娘娘保护的太好,心性柔软,对女子实在是……所以一直也没有让那些女子怀孕。” 所以说! 对男孩子不能娇养啊,不然养着养着……就成女儿了! 褚欢催促追问:“那他后来到底是怎么被害死的?既然保护的好,怎么会有人可以对他用药?” 独孤无筹道:“是曾经皇室遭受屠杀时,血脉较远门庭没落,所以幸免于难的一个宗室旁支,陛下登基后,因为皇室凋零,便也封赏了永安王之爵,陛下无法再有子嗣的事情不是秘密,他们以为除掉了大殿下,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啧啧。 那可真是…… “当年大殿下的伴读 除了我,还有三个,其中一个便是永安王的世子,他想要取代大殿下,便日日带着掺了那些药的荷包在身上,他服用过相克之物,所以无碍,而我们,都被药效浸染。” “大殿下久久不肯碰陛下和贵妃赐下 的女子,陛下和贵妃便猜到了他不喜欢女子,便命人给他下了催情之药,催情之药和他体内浸染多时的药物相冲,导致当场吐血,这才被医官诊脉查验出了问题所在。” 褚欢:“……倒也是歪打正着了?” 独孤无筹苦笑:“算,也不算,因为大殿下的身体已经受损 ,自那以后就一直病着,也已经不能再行人道之事,且当时医官说,大殿下活不过一年了 。” 褚欢微微提着心:“后来呢?” “后来陛下因此大受打击,也雷霆之怒,下令彻查,才查出了永安王府所为,当即下令将永安王府上下全数诛杀,连姻亲都被牵连,主谋永安王父子被凌迟,而我们几个伴读,也及时救治,不至于到大殿下那个境地。” “可是大殿下自那以后郁郁寡欢,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 知道大羌再无后继,以至于心如死灰, 也只撑了不到三个月就薨逝了。” 褚欢默然。 独孤无筹微闭着眼,沉痛的深吸着一口气,而后睁眼继续 :“大殿下去了之后,陛下病了一场,引起朝野上下的不安 ,险些引来动荡,陛下知道自己若是真的 倒下,大羌也就完了,便强撑着好了起来,” “陛下知道,大羌其实已经危如累卵,唯一可以消除危机的法子,便是再有新的继承人,便加派了更多的人寻找大帝姬的下落 ,我和其他两个伴读是自己请命离国找寻的。” 他看向褚欢,郑重道:“殿下,如今大羌的稳定,是因为陛下正值盛年,威望可以压得住,所以无人敢作乱 ,便是那些人想要作乱,也在等待时机,等陛下倒下的时候,” “一旦陛下有个万一,虎视眈眈的那些世家豪族和军侯将领,都将会一拥而上,分裂整个大羌,而你,是大帝姬唯一的孩子,是羌国嬴氏皇族唯一的血脉,只有你,可以阻止羌国 分崩离析。” 褚欢淡淡道:“你不用特意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我既然肯来见你,跟你问清楚这些 ,便是想好了要跟你去羌国的,而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明白。” 独孤无筹得到了她态度确切的话,狠狠松了口气:“多谢殿下。” 褚欢道 :“但是在我跟你去羌国之前,我希望我的存在,羌国那边不知道,特别是我此前的身份来历,我不想被人暗杀,不得一日安生。” 一旦她的存在被羌国那边的 某些有心人知道,那些人,是不会情意让她回去的。 “殿下放心,臣知道轻重,如今连消息都还未传回去给陛下。” 褚欢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已经传消息回去给羌帝了。”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她自然不介意羌帝知道,羌帝肯定是最不愿意她出事的人,不论是为了江山,还是为了亲情。 她是怕那些 正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人知道。 独孤无筹道:“大帝姬不在了 ,臣还想不好该如何 告知陛下,总得等到见过了殿下您,之后去查清楚大帝姬的生平过往,查清楚是谁害死了她,才能奉迎大帝姬的遗骸回去,给陛下一个交代。” 顿了顿,独孤无筹凝向褚欢,道:“若是到时候 能将殿下一并带回,或许见到了殿下,陛下会有所安慰,不至于太过悲怆。” 所以,这也是在试探她的意思? 第281章 交代。 褚欢没所谓道:“那就到时候我跟你一并回去,你且先去查我生母的生平,查清楚是谁害死了她,报仇的事可以再说,旁的也可以再慢慢筹谋,” 她很是严肃的对他道:“我唯一希望的,是能够在我临盆之前离开这里,不然可就不好脱身了。” 独孤无筹点头:“臣明白了,等周国皇帝大寿之后,臣便会前往上庸城暗查大帝姬的过往。” 褚欢道:“嗯,我娘应该告诉你我娘的死因,只要查出来我的生父是谁,仇人便可确定,” 独孤无筹道:“冼夫人是说过了的,是殿下生父的妻子,只是臣又疑惑,殿下的生身父亲,殿下可会顾虑?” 褚欢稍作思虑,道:“你先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才能知道我该如何对他,如果他对不住我娘,那他就只是我的仇人。” 不过,一个有了妻子还招惹裴倾城,以至于裴倾城怀着孩子被追杀的男人,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裴倾城是逃出来的,在那之前 ,是被那个男人囚困过的。 所以,那个男人不仅有妻子,还囚困了裴倾城,和裴倾城有了孩子…… 如此糟践。 褚欢一点都没办法对这个一无所知的生父怀有好感。 独孤无筹了然:“臣明白了。” 褚欢直视他道:“还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不是自己要离开这里,我娘和玉成我也要带走,不过我不能和他们一起,否则太扎眼,这件事,也还要好好商量筹谋才好。” 独孤无筹对此自然并无异议:“那就等殿下安然离开,再想办法让冼夫人和殿下的弟弟也顺理成章的消失在这里,冼夫人对殿下有抚育之恩,等到了羌国,羌国必定不会亏待。” 所以,能在这里享有的尊荣富贵 ,到了羌国,只会更甚。 不过这些,不需要独孤无筹给承诺,褚欢是要回去继承羌国江山的,她的养母和弟弟 ,她自然会善待。 独孤无筹思量着一个十二,问:“臣想派人暗中保护殿下,不知殿下可能将人想法子带在身边?” 褚欢立刻拒绝:“不需要,我身边除了一个婢女,都是景烜的人,暗中他派了多少人保护我你也该知道,你的人安插不进来,若是贸然有来历不明的人跟着我,我也没办法跟景烜解释,” “所以不用派人来,明里暗里的都不行,你也更不要擅自接近我,有什么事你来寻我娘就行,她会告诉我。” 独孤无筹确实知道,褚欢身边跟着很多暗卫,倒也真不用他派人保护。 不过,也正是如此,只怕以后想要带走褚欢,不容易。 独孤无筹点头道:“是,那没什么事,臣先离开了。” 褚欢当即道:“不,我还有一件事。” 独孤无筹看向褚欢,见她眼神专注锐利的看着自己,仿佛里面藏有杀气。 他心神微动,问:“殿下……还有何事?” 褚欢沉声道:“奉国寺一事,你还要再给一个交代,是你,给那些枉死的百姓的。” 独孤无筹微微皱眉,下意识开口要说什么:“殿下……” 褚欢打断他要说的话:“你不必跟我说那是周国百姓,而你是羌国人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两国立场之别的理由不足以相抵这笔血债,” 她神色坚决道:“是你害死了他们,也是因为我他们才遭受这般无妄之灾,你若不给他们交代,那就只能我来给,你选吧。” 独孤无筹闻言,声音梗在喉间,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就没什么可选的。 他怎么可能让褚欢受到伤害? 这可是羌国唯一的希望。 “殿下想要臣给怎样的交代?” 褚欢不意外他会这般选,因为她本就有恃无恐。 她的目光,逐渐移到他的手上。 。 等独孤无筹离开,褚欢才走出外面,冼氏在外边等着。 见她出来,冼氏起身问:“都说好了?” “嗯,说完了,他也走了。” 褚欢走过去,让冼氏坐下,自己也走到一边坐下。 冼氏轻声问:“可说好了什么时候带你走?” 褚欢道:“还没定好,此事不急,只要能在我生孩子之前帮我离开便行,还有的是时间呢。” 冼氏看向她已经凸起的腹部,叹息道:“是要在生孩子之前的,不然孩子生了,就不好带孩子走了,不管如何筹谋,都是麻烦的 。” 褚欢无奈道:“不只是如此,我还没告诉您,我怀的是双胎,一旦生下来,更不好带孩子脱身,所以,只能是我怀着孩子的时候走。” 闻言,冼氏很震惊,直接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欢儿,你……” 褚欢提醒道:“这件事原本只有我知道,如今也多了您,除此之外没有别人知道,您放在心里就好,只当不知。” 原本她不打算告诉冼氏的。 但是如今既然要带冼氏一起走,便说了也无妨。 冼氏有些高兴,更多的却是不安:“这是好事,可也不是好事,女子生产犹如踏入鬼门关,何况还是双胎,更危险,欢儿,娘怕你……” 褚欢 目光坚定的对冼氏保证道:“不会有事的 ,我是个医者 ,医术那么厉害,而且,我有法子规避这种危险 ,您放心吧,就等着抱外孙就是。” 冼氏笑道:“那我就等着以后给你带孩子,虽说以后肯定有的是人可以照顾你的孩子,可是娘还是想帮你照顾,你和孩子们都好,娘就再无所愿了。” 褚欢好笑道:“娘这话说的,玉成还没长成,也还没娶妻,您怎么就别无所愿了?您可不只我一个孩子。” 提起褚玉成,冼氏就没那么殷切了。 冼氏淡淡道:“他的事,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希望他安然长大,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娶自己喜欢想要的女子,这些都看他以后自己的选择,我对他,没有什么更多的指望。” 她其实对这个儿子,没有多么的喜爱,因为褚玉成的父亲是褚眀修。 一开始,她要这个孩子,也是为了能在褚家站稳脚跟,让她和褚欢能够过得好,可是事实上,褚欢还是被送去了庄子里。 她对这个儿子,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长大了,平时饮食起居也都是过问的,对孩子尽心呵护,但是要说多在乎疼爱,其实是没有的。 只能说进了一个做娘的本分。 她不会太张罗着褚玉成的事情,以前没想过为褚玉成谋算 前程,只想他安然活着就好。 如今也不曾想过以后要给他娶个什么样的妻子,要活成什么样,反正以后褚玉成长大了,喜欢谁娶谁,生孩子什么的,她不会干涉什么。 但是如果褚玉成需要她,她也会尽她所能的做能做的。 她或许,也不是一个多好的母亲吧。 褚欢见冼氏这样,其实也知道冼氏的芥蒂,叹息道: “娘,玉成挺好的一个孩子,您多关心他一些吧,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等以后他跟我们离开了这里,就和褚眀修没有关系了,您没有必要 因为对褚眀修厌恶,就对玉成不在乎。” 第282章 穆神医归来。 冼氏苦笑道:“他真的能和褚眀修再无关系么?他终究有褚眀修的血脉啊,还长那么大了,什么都知道,也记得,我只怕即便离开了,他也会记挂着这里。” 她厌恶透了这里的一切,要不是为了褚欢,她根本不会愿意呆在这里,所以褚欢说要带她走,她是毫不犹豫,也没有任何眷恋不舍的。 褚玉成是她的儿子,自然她也得带走。 可是褚玉成,到底是褚家的血脉。 血脉的牵绊,永远是最难以割舍的,她只怕褚玉成永远都放不下这里,放不下血缘亲情和家族。 她所厌恶的一切,或许她的儿子永远都会记得,她就没有办法不在意这点。 褚欢语重心长道:“这里是他的家族,是他生长的地方,记挂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毫不在乎,那就是他心性有问题了,可终究在他心里,您和我,才是最重要的,便就够了。” 冼氏一想也是,笑道:“你说得对,只是不管如何,他的婚事,我也是不会干涉什么的,等他以后长大了,让他自己寻一个喜欢的女子娶了就是,总归他自己活得顺心就好。” 褚欢笑道:“这倒也是,先前景烜说皇帝要给玉成赐婚,我还担心这事儿 ,若是以后他不喜欢,没想法子退婚也麻烦,可既然要带他走,这事儿便不必在意了。” 母女两个说着话,临近傍晚的时候,景烜便寻来了。 他拜访了上庸城的人,离开招待使臣的行宫,才知道褚欢来了褚家,便直接寻了来,要接褚欢回去。 他寻来了,便是要接褚欢回去的,俩人才拜别冼氏,回王府。 马车上,景烜好奇:“怎么突然就在我出府后,来了褚家?倒像是防着我似的。” 褚欢撇嘴:“就是在防着你啊,你若是在,肯定得赖着跟我来,烦得很,趁着你出门了我再来找我娘,便不用多你这个 跟屁虫了,我和我娘说话都自在了。” 景烜无奈道:“你这话说的,你和岳母说话,有我不能听的,你让我避开就是,我又不妨碍你什么,以前不都这样?犯得着这般?” 褚欢其实也就这么一说,见他这般计较细枝末节的,便就不想继续搭理他了。 不过,他却提了一事儿:“穆神医回来了。” 闻言,褚欢有些吃惊:“不是说年底才回?怎么这么巧今日回来?” 景烜道:“他是和上庸城的人一道回来的,我去拜访上庸城的霓裳夫人时,见到了他。” “他认识上庸城的人?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景烜道:“他也没跟我说过,所以我不清楚,一开始,我只知道他是师父的至交好友,具体的来历我不清楚,所以今日在四方馆见到他,我也着实意外,没想到霓裳夫人会是他的师妹。” 褚欢闻言,心下便有些不安,忙问:“那他如今是回王府了么?” 景烜道:“还没有,但是他见我情况比他以前医治的时候还好,不仅压制了毒性恢复了正常体魄,连脸上的疤都祛了,便追问了怎么回事,如今他很想见你,说晚些会回王府。” 穆神医还要见她? 那可就麻烦了! 第283章 褚欢中毒毁容? 回到王府,褚欢便去了药庐,景烜也回静心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等景烜在静心阁忙完自己的事,便跑去了扶云阁找褚欢用晚膳,谁知褚欢还没从药庐回去,他便来了药庐寻人。 可刚寻来,就看到褚欢坐在凉榻上低着头捂着左眼,王舒溪泠和冬葵山奈都围在褚欢边上,个个都神色着急。 景烜见状当即出声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蓦然出声,几个人纷纷看来,褚欢也放下手抬头看来。 景烜瞳孔一缩,被褚欢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急忙上前惊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脸上长了这么大一块红斑?” 是了,褚欢脸上长了一块红斑,左边眉眼被红斑占了大半,看着尤为醒目可怖。 尤其衬得脸色苍白了许多。 可是刚回来时,什么都没有。 褚欢恹恹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这几日为了以防万一再有人想杀我,便想要做些毒药防身,跟你说过的,今日出去一趟想出了一个,回来便想着弄出来瞧瞧,” “没想到不小心被提炼出来的毒洒到眼睛,险些瞎了只眼,刚才勉强自己扎了几针,将毒逼出眼睛,便在眼周凝成了这样的红斑。” 景烜闻言,压根来不及多想,只骇然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跟你说了,有毒的东西你不要沾手,让她们来帮你弄吗?你现在如何?可有伤到身子?” 褚欢道:“别担心,没伤到身子,孩子也没事,毒还没扩散就被施针遏制了。” 景烜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这毒该如何解?” 褚欢凝着有些苍白的脸,摇头道:“眼下是解不了了,解药的几味药材都是孕妇大忌,碰都不宜碰,更别说服用了,恐得生了孩子才能解,如今只能就这样把毒控着,不让它蔓延。” 这…… 景烜没想到突然就出了这么个事,脸色沉重得不行,看着她脸上突兀的红斑,伸手想碰又不敢。 他担心道:“可是这样凝着一块毒斑在脸上,你可会难受?” 褚欢道:“有点儿灼烧的感觉,不过没事,问题不大,过后应该会散的。” 闻言,景烜便放心了。 可见她这般模样,还是觉得揪心。 幸好没损伤到她自己。 他轻声道:“你以后别瞎忙活这些毒药的事了,你身边保护的人犹如铜墙铁壁,你不会有危险的,犯不着这般谨慎,反正你也不爱出门,以后尽量不出去就是,便是出去,只要不出城外,便也不会有事。” “嗯,我知道了。” 因为褚欢突然出了这个事情,俩人晚膳时间都晚了些,然后晚膳都没吃完呢,穆神医就来了。 而且来的不只是穆神医,还有一个霓裳夫人,并且霓裳夫人是特意来见褚欢的。 她也很好奇,自己师兄都拿醉骨生没办法,只能倾尽所学,靠着灵云大师留给景烜的内力,加上景烜自己的内力,才能勉强压制景烜体内的毒。 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办法,竟然能让景烜回府正常的体魄。 并且还治好了景烜脸上据说无法疗愈恢复的伤疤。 竟然还是个不到十七岁的小姑娘。 太厉害了。 所以,霓裳夫人便来看看了。 听闻二人来了,褚欢和景烜都索性让人撤了还没吃好的晚膳,去见客人了。 穆神医是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月恶魔四五十岁,霓裳夫人也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看着也有四十出头。 可然而,据说两个都不下六十岁了。 而且看模样,两个人都风华未退,想必年轻时,该都是极好看的人物。 或许,也是一对璧人。 见着褚欢的第一眼,俩人就注意到了褚欢左眼上的一片红斑,纷纷诧异。 霓裳夫人道:“呀?可不曾听说过明王妃面容有瑕啊,倒是听说明王妃是个大美人儿,怎么今儿见了,却与传闻有出入呢?” 许是霓裳夫人不拘小节,这话当着褚欢的面就还说了。 还是穆神医觉得初次见面她这样说话不妥,抻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有些歉疚道:“对不住了王妃,是我失言了,我并无旁的意思。” 褚欢不在意道:“无妨,我不介意,该赔罪的是我,原本我也不这样的,是下午在炼制毒药,提炼毒素的时候洒到眼睛里了,这才染了毒,怀着身孕不好用药解毒,这才凝了一块红斑,倒是我失礼了才是。” 霓裳夫人了然道:“原来如此,那王妃以后可要小心些才是,孕妇碰毒尤为谨慎,以免伤了孩子,可就追悔莫及了。” 褚欢含笑道:“多谢夫人提醒,我会小心的,殿下也交代过我了。” 之后,景烜也不寒暄废话了,招呼着二人坐下,景烜和褚欢也坐在对面。 霓裳夫人道:“王妃医术这样好,竟然能抑制明王体内的毒,让他恢复得这样好,也治好了他脸上的疤,可太让我和我师兄匪夷所思了,可不知道师从何人?” “当世但凡有些名头的医家我与师兄都是识得的,说不定教授王妃的,会是我与师兄认识的人呢。” 这是试探,也是想扯出一点渊源来。 景烜知道褚欢不是原来的褚欢后,便知道她的医术该是以前所学带来的,她之前那些所谓的师从都是胡诌的。 他正想帮褚欢应对这个问题,褚欢便自己说了:“我师父名叫旭生,身份来历不详,我也许久不曾见他了,之前和殿下说过,可殿下说不曾听闻过此人,只怕夫人和穆神医也是不知道的吧。” 景烜看向她。 她说得挺认真。 或许,不是胡诌的,只是,这个旭生,不是这里的人。 说起来。他还没好好问过,她以前是哪里的人,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经历。 他隐约猜得出,她大概不是这个世界的。 也不知道她是否能一直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心中无比恐慌。 霓裳夫人和穆神医面面相觑,随后霓裳夫人道:“确实不曾听过此人,看来还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褚欢苦笑:“若是二位认识他就好了,其实我已经许久不曾见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如此杳无音信,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他。” 旁边的景烜心中又是一阵咯噔。 这话听着,好似她是很想自己以前的亲人故旧的。 她想再见到那些人,她想……回去。 霓裳夫人好言道:“或许王妃的师父有什么事去做了,日后定然还会再回来的,王妃定然还会再得见尊师的。” 褚欢笑道:“希望如霓裳夫人所言吧。” 这时,穆神医看着褚欢询问:“不知王妃是以何种法子为殿下遏制体内的醉骨生之毒的?” 褚欢看去。 不等她回答,穆神医又道:“我此前去了一趟域外,探查此毒之源,有所收获,只是对解毒一事尚且没有头绪,既然王妃有比我高明的遏毒之法,或许你我联手,能想法子解了明王的毒。” 闻言,褚欢挑眉。 景烜也豁然看向穆神医。 第284章 和穆神医联手为景烜解毒。 景烜神色怔然须臾,喉结滚动,有些动容的吻:“穆先生不是去寻药引了么,竟还去过域外?” 穆神医颔首道:“正是,老夫原本是去寻药引的,但是那药引还未长成,便趁机去了一趟域外探查醉骨生的来源,虽然所得不多,但是也对醉骨生新添了了解,比这几年对此毒的钻研都要清晰几分。” 他看向褚欢,道:“原本,还打算再好好琢磨,等有了头绪再回殿下身边想法子解毒,可既然殿下身边有了王妃,或许有王妃与老夫一起钻研,能事半功倍。” 他和灵云大师是忘年交,老友的死前相托,他必得竭尽全力,所以这几年,他对景烜的事情是格外上心用心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了给景烜解毒救命,他豁出自己的命在所不惜,便不顾安危亲自跑了一趟域外,经受诸多惊险,却也收获匪浅。 景烜愈发动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穆神医对他的恩情,太大了,也太多了。 褚欢也是想给景烜解毒的。 即便她打定主意要走,要和景烜断的干干净净,但是在离开之前,还是想帮他解了毒,让他能够好好活下去,骄傲恣意的活下去。 他是个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将军,是个英雄,不该折断羽翼就此埋没。 她当即便提起了心,正色道:穆神医都了解到了什么?您留在药庐关于醉骨生的手札我都看过了,我也探查过景烜的脉象,验过毒,对此毒的了解也还算不少,该不会比比您以前差,您可以直接跟我说您最新的了解。” 穆神医道:“醉骨生,是域外的一个巫医,以三种养蛊失败的毒虫提炼出来的毒液炼制而成的 ,炼制过程中,还新添了许多毒物,故而形成能如此毒性。” 嘶…… 养蛊失败的毒虫…… 还是三种毒虫提炼的剧毒炼成的。 果然是毒辣非常。 景烜也有些震惊 。 褚欢呼吸停滞了片刻,才深吸了口气继续问:“可穆先生可知这三种毒虫分别是要养成什么蛊的?” 穆神医摇头道:“还不确定,这只有炼成此毒的巫医知道,但是他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他也不曾留下解药或是解药的方子,所以此毒历来无解,这本也是中毒即死的剧毒。” 中了此毒,会迅速发作而死。 什么所谓的鸩毒和见血封喉,其实不能让人迅速毒发死亡,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但是醉骨生却是会的,且是摧枯拉朽之势要人性命。 也就当年景烜有内力在身,又反应迅速自封穴道遏制毒发,稍微延迟了毒发身亡的时间,拖到了灵云大师赶来。 而灵云大师内力深厚,以毕生修为给他封住了全身经脉,才让穆神医可以保住他的命。 穆神医继续道:“我想了办法,已经收集了最有可能的二十多种毒蛊带了回来,还得逐一分辨才行。” 怪不得说没有头绪。 这个逐一分辨的工程量,可没有字面上那么简单。 知道了醉骨生的炼制过程还远不够,得知道到底那三种毒虫原本是要养成什么蛊的,然后根据其养蛊过程形成毒性的原理,才能抽丝剥茧的解毒。 而这个抽丝剥茧的内容,便是去一点点推断炼制毒药的过程。 没有解药,就只能这样一步步探索。 褚欢道:“既如此,那就如穆神医所言,只是穆神医应该也知道,我现在怀有身孕,只怕便是你我联手,许多事情都得更劳烦您。” 穆神医挑挑眉,含笑道:“王妃不提,老夫都忘了此事,还没恭喜殿下要做父亲了。” 景烜笑道:“多谢穆先生。” 穆神医有些期待道:“殿下能有孩子,老夫很是高兴,倒是也想瞧瞧孩子情况如何,不知道王妃可否让老夫把个脉瞧瞧?” 第285章 你被男人伤害过?你以前成婚了? 让穆神医把脉? 那自己怀着双胎的事情岂不是要被把出来? 褚欢微笑拒绝:“抱歉,穆神医,我是个医者,私以为脉象乃是一个人极为要紧的私密,所以不喜欢别人摸我的脉象,您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跟您说。” 褚欢会拒绝此事,是出乎在场三个人的预料的。 景烜诧异的看向褚欢,没想到她会拒绝。 穆神医和霓裳夫人都诧异了,面面相觑之后,穆神医倒是也不介意,只是有些遗憾。 “这个老夫也明白,老夫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明王殿下的孩子情况如何罢了,到底为明王殿下医治几年,殿下于我犹如子侄,既然不便把脉,那就请王妃与老夫说说孩子的情况吧。” 褚欢颔首,便将孩子的大致情况跟穆神医说了。 听她说孩子很健康,穆神医便放心了,不过其他一些情况,他也仔细的听着,显然确实是很关心景烜的孩子。 等褚欢说的差不多了,霓裳夫人突然道:“王妃已经怀胎四个多月了是吧?可我怎么瞧着,这孩子显怀的大小模样,像是快五个月了?” 褚欢笑笑:“因为吃得好也养得好,便显得大了些。” 霓裳夫人当即凝着神色劝道:“这样可不妥,王妃是医者也该知道,孩子大了不好生,可容易难产了,若是难产可就麻烦了。” 褚欢道:“我知道的,所以我已经吩咐了膳房以后备膳不必和以前一样丰盛,我也会控制饮食,我自己知道分寸的。” 霓裳夫人点头道:“如此就好,我见过太多女子生产一尸两命的了,便尤为不忍,许多大户人家身份娇贵的女子,养胎时喜欢大补,想着孩子越大越好,实际上都是谬论,” “孩子大了才是要命的,胎大生不下来,便是不一尸两命也得作取舍,往往被舍弃的,都是女子,残忍至极。” 她也是个医者,且擅于女子妇科,便接触过许多孕妇,也接生过不少孩子,见过了太多这种事。 褚欢见霓裳夫人神色间满是悲悯不忍,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头微动。 怪不得景烜觉得,她提出的剖腹产可以跟霓裳夫人一起实施,看霓裳夫人提及这些的态度,确实是很合适的。 可是,她不能和上庸城的人接触太多。 可话说回来,她都要和穆神医联手为景烜解毒了,也不差这一些了,反正她现在脸上多了一块红斑,也不必担心会被认出。 大不了她跟霓裳夫人研讨好这些,让霓裳夫人去实施,她以后不跟霓裳夫人接触就好。 最要紧的,还是要造福天下女子。 若是能早些实施这个法子,便能早些避免女子被作为生育工具舍弃的命运。 而且此法在这个时代太过骇人,短时间内不好被人接纳,得是有足够影响力的人来开展,才能够更好地推动。 褚欢微笑着跟霓裳夫人道:“霓裳夫人,我有一个法子,或可避免女子产子而死的命运,虽然不一定能全然避免,却一定可以减少这等悲剧,不知道夫人可有兴趣?” 霓裳夫人闻言,诧然看向她,却是眼睛都亮了几分。 一旁的景烜也很惊讶,之前褚欢不跟她去见霓裳夫人,似乎没兴趣和霓裳夫人做这件事。 为何现在突然提及? 过后,再好好问问她吧。 他如今对她,又有满腹疑问了。 霓裳夫人忙问:“不知道王妃说的是各种法子?” 褚欢一字一顿:“剖腹取子。” 嘶…… 霓裳夫人和穆神医都为之变色。 。 二人并没有留在王府过夜,穆神医说,改日再来,等寿宴之后,才会回王府与褚欢一起钻研解毒之事。 二人走后,景烜陪着褚欢回扶云阁。 遣退了下人,二人打算休息,分别躺下后,景烜才问出疑惑:“旭生,是谁?” 褚欢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安静了一下后才转头看过来,淡淡道:“是我以前的爷爷。” “既是爷爷,为何会谎称他是你师父?” 褚欢道:“因为我家是医学世家,我的医术有一半是他教的,所以说他是我师父也没错,不是么?” 那倒是了。 “……你以前,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不是。” “那……”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问。 褚欢知道他想问什么,解释道:“就像两根平行的线,你在线的中间,而我在线的前面,原本,怎么都不该有交集的。” 景烜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 可他终究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他最关心的,是她会不会有一天离开。 他犹豫着问:“你……会走么?” 褚欢看向他,沉默着没说话。 “我说的是……” 褚欢打断他的解释:“应该走不了了。” 景烜侧头看去。 她又撤回目光不看他了,道:“我死透了,估计脑袋都开花了,她也死透了回不来了,所以走不了了。” 静默片刻,她有些伤怀的感慨:“或许也有可能有一天,我突然身不由己的被剥离消失,不过不是回去,而是消失在这世间,如果人有轮回,大概是去投胎,不然,就是彻底消失了。” 景烜突然从榻上坐起来,怔怔看着她,脸色退去了几分血色。 他像是被吓到了。 见他如此,褚欢笑笑道:“你也不用这样,这只是可能,不过大概也不会这样,老天爷应该不会这么无聊的,不然不是在玩我么?我救了那么多人,也算是个好人,老天爷大概不会真的玩弄我至此的。” 既然让她来了这里,在这具身体活下来,这具身体的这个人还和她长得一样名字一样,大概率,她是要在这里活下去的。 景烜压着心中的不安,轻声问:“那若是能走,你会走么?” 她轻声道:“会的吧,你不知道那里比这里好多少,回去,总比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活得好,可是回不去也没事,我没有那么多物质需求,只要能好好活着,其实在哪里活都是一样的。” 这里于她而言,是吃人的时代…… 或者说,这个地方,在她看来是吃人的地方,所以她想要逃离。 这话,却也不假。 京城是最接近皇权的地方,而皇权之下,尽是倾轧和算计,为了目的,人人都会不择手段,人命在这里,就是蝼蚁。 她之前命不由己,在他手底下求存,怕是在她看来,如今也是如此,她是厌恶的。 她这样的性子,大概是向往自在无拘的。 景烜有些挫败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 可终究,也是要说的。 景烜凝着她那边,轻声问:“如果这里以后,不是个吃人的地方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你会愿意留在我身边么?” 褚欢侧头看过来。 他又说:“你若是厌恶这里,实在不愿留在这里,等我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情,我就陪你离开,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官,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这样,你真的都不愿意么?” 褚欢蹙着眉坐起来,无奈又无力的跟他很认真的说:“我跟你说过了的景烜,我们之间不是你以为的这些原因,我以为我之前说的很明白了。” 是,她说过,是因为她不屑于男女之情,而并不是因为他哪里做的不好,不管他做什么,是什么样,她都不会喜欢他。 景烜追问:“那又是为何?总有个原因让你变得如此冷情吧,是你以前……被人伤害过么?你以前成婚了?” 他似乎没问过,她以前的这些情况。 想到这些事情,便突然忍不住提起了心。 第286章 北翟来使,一来就找事。 褚欢见他这般提着心紧张的看着自己,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玩味的挑眉反问:“怎么?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我若是成婚了,你便介意?” 景烜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苦笑:“我只是好奇,想知道而已,若说介意,我似乎也是没资格介意的。” 她的过往,还是这种形式的,他想介意都没办法。 何况,她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们之间如今这般,他连介意的立场资格都没有。 而且其实,他也没那么在意有些问题。 若是他喜欢的女子,不管是嫁过人还是生过孩子,或是别的,其实都可以不重要。 褚欢别开目光,淡淡道:“没成婚,没被伤害过,我不需要男人,更不需要男女之情。” 听她这样说,景烜点头了然,道:“那总有原因让你这般的吧,虽说有的人天性淡漠,可我觉得,你并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那样想要为她报仇,也不会如此护着岳母,你既爱憎分明,该不会无端厌恶男女之情。” 褚欢其实不想说,可见他这般执着的刨根究底,便还是说了:“你知道兰因絮果吧?” 景烜神思微动,点头道:“知道,寓意夫妻初时美满,最终离散。” 褚欢道 :“我的父母便是这样的,他们起初也是互相挚爱,为了在一起历尽磨难,都曾扬言一生都深爱对方,携手共度生死不弃,是亲朋好友称赞的眷侣,可其实这份美好,并没有持续多少年。” 她 语气平铺直叙的 ,没有带丝毫情感,像是在说无关的人和事。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其实都会变的,便是挚爱夫妻,没了新鲜感,便只剩下责任和良心,可如果两个人都烂透了,没有责任也没有良心,便也只剩下丑陋和悲哀,一个比一个不堪。” 景烜呼吸微滞。 她突然自嘲笑了:“起初,他们觉得我是他们相爱生下的女儿,视我如珍宝,后来,他们觉得我是累赘,拖住了让他们向往自由的脚步 ,再后来,我是耻辱,是他们人生的污点,他们都走了,留下我这样一个笑话 。” “我看着他们这样的纠缠和结局,只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当真是可笑至极,能显露人性,能酿造悲剧,也能毁人不倦,我怕了,也只得敬而远之,免得伤人伤己。” 她从来对所谓的 爱情,是没有任何期待的。 景烜心疼的看着她,又忍不住辩驳:“可是褚欢,你这是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你的父母是这样,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不能因为他们不堪,便否定所有人。” 褚欢轻笑:“你是觉得你不是这样的对么?可是景烜,人心是最容易变的东西,你别说你的情意会永远不变,花好月圆时,谁都觉得美好是亘古不变的,” 他正要反驳,她便接着道:“当初你对我厌恶不喜,可如今还不是对我动了心 ??这难道不是你的反复?你又怎知你如今心悦于我,以后不会厌恶于我?” 景烜被她这样一问,竟然哑口无言。 褚欢无所谓的笑笑,道:“不过这都不重要,我拒绝你,也不是信不过你,我若喜欢你,不论如何都不会抗拒,最多不过是你若负我,我便杀了你便是,我又不是赌不起,追根究底,是我对你没有兴趣而已。” 或许有那么一点兴趣吧,到底是日夜相处的男人,还长得不错,还是她孩子的爹,她到底也没有真的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但是这点兴趣可有可无,不足以让她停下脚步,耽误自己的选择。 景烜却抓住了重点:“所以,若我能让你喜欢我,你我便有可能了?” 褚欢:“……” 他点点头,噙着笑意道:“我知道了,我会竭尽全力的,终究是我之前做得不够好,我以后让自己做得更好便是。” 呵呵。 呵呵呵。 老娘都是要离开的人了,鬼管你表现好不好。 不过,她没必要否定他,总归给他点希望,他防备不那么重,有助于以后跑路。 “很晚了,睡吧。” 她说着,便自顾的躺下拉上被子,还朝里面去了,就背对着他。 虽然好似没什么进展,但是景烜却高兴了,欣然笑了一下,自己也躺下休息了。 一夜好眠。 次日,是北翟使臣抵达的日子,还有两个小国部落也在这一日到。 依然是衍王带着礼部的人去接待,这一日,褚欢和景烜也都没有出去。 只是听闻这次来的,是北翟二皇子箫焕昇,以及靖南侯慕容箴,褚欢还有点想去看看的。 因为这两个人,和景烜渊源可大了。 当年景烜就是被这二人暗算中毒的,便是箫焕昇和沈皇后暗中勾结,而慕容箴的父亲前任靖南侯慕容徕,就是景烜亲手斩杀的。 这次北翟是来试探的,所以,便派了这两个人来。 褚欢想去看看,只是不等她提,就有人来报,说北翟二皇子已经到了城门口,见不是景烜去接待很是不满,竟然当场发难,说大周故意怠慢北翟。 反正言下之意就是,他和景烜可是战场上打过仗的交情,如今他都来了,景烜若不去会一会,他就不入城了。 这事儿,似乎就麻烦了。 但是景烜能受北翟人挟制? 那是不可能的。 他当即冷笑:“他倒是越来越张狂了,还真当我大周皇城是他可以撒野的地方,既然这样,那就让王叔命人在城外搭几个帐子,让北翟人下榻吧,也免得脏了四方馆的地方。” 来报的是衍王的手下,听言当即便去了,并没有觉得景烜是在玩笑。 褚欢提醒道:“若是真这样,便是不给北翟面子,要是他们凭此闹起来,你可要被指摘的。” 景烜对此,只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但是他倒是看出来了:“你想去看?” 褚欢颔首:“是有点想的。” 景烜道:“既然想, 那就去看看,就去之前去的那个茶楼等着瞧就是。” 褚欢笑道:“他们不是说你不去就不进城?你就那么笃信他们会进来?” 第287章 偶遇? 景烜道:“进还是会进的,怎么可能真的在城外?就看父皇怎么安抚,不过我们这个时候出去了也好,不然等父皇派人来寻我去应付北翟人,也是有些麻烦。” 褚欢点头说:“那就出去吧,正好午膳也别在府里吃了,既然僵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进来,先去千味楼吃东西,然后再去看热闹。” “嗯。” 景烜看向候在一边的东青,东青会意,去让人准备出府的事情去了。 俩人也稍作准备,褚欢回去梳妆换衣,弄了一身寻常却不失贵气的装扮,戴了帷冒。 而景烜,脸虽然好了,但是出去外面见人,他还是戴着面具的,如今知道他脸好了的人就一些自己人,连皇帝都还不知道。 换了身皮,俩人便一起出府去了。 没想到在千味楼刚下马车,就遇上了两个客人。 羌国长陵君燕无筹,还有上庸城的少城主裴臻。 二人身边不仅没有礼部和四方馆的人陪同,还是一起来的,大概以前认识? 或者说,独孤无筹故意接近裴臻,以作切入口探查裴倾城的事情。 独孤无筹……燕无筹没和景烜正面认识过,不算认识,虽然也认出来了他们是谁,但是并没有直接过来。 但是昨日景烜去四方馆拜访霓裳夫人,是见过裴臻的,所以便算是认识的。 于是,裴臻转头和燕无筹说了一声,俩人便朝景烜和褚欢这边来。 裴臻生得也是极其端正的,大概是个健谈的性格,上来就拱了拱手见礼笑道:“见过明王,想必这位便是王妃了吧?” 景烜略微回礼:“裴少城主。” 他侧头,面具之后露出的眼眸满是柔和,点头道:“这正是本王的王妃。” 裴臻又朝褚欢见礼。 褚欢隔着帷冒看了一眼裴臻,也福了福身,并未出声。 接着,燕无筹也跟景烜和褚欢分别也见礼,二人回礼。 既然遇到了,一方是东道主,一方是他国贵客,自然就不能当做没遇上。 于是,裴臻提议,燕无筹乐意至极,景烜也不好推拒,两方就凑一个雅间了。 景烜来吃东西,还要招待贵客,自然是千味楼最好的那个雅间,等闲是空着不给寻常客人用的。 进了雅间,褚欢摘掉帷冒,才被燕无筹发现她左眼上多了一大块红斑,有些意外。 但是他没有多问,也不能问,因为他‘不认识’褚欢。 而裴臻,在看到褚欢面容的那一刹那,莫名的怔住了。 褚欢察觉看了去,也觉得裴臻的面相让她颇有好感,只是裴臻这般看着她,都让他怀疑自己的红斑不起作用了。 算起来裴倾城既曾是上庸城裴家的养女,便就是裴臻的姑姑,裴臻看着已经二十多了,显然应该是见过裴倾城的。 就在她下意识蹙眉的时候,裴臻也察觉自己看着褚欢有些无礼,便歉意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移开了目光。 见状,褚欢便知道自己该是多虑了。 分别坐下后,景烜看向燕无筹右手上包裹的纱布,疑惑道:“长陵君这手是怎么了?这是受伤了?” 是了,燕无筹的右手手掌,裹着纱布,除了露在外面的拇指,便只看到三根手指的指尖。 刚才遇到的时候,燕无筹拱手见礼便看得清楚了,只是没顾上问。 作为东道主,贵客明显有伤,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燕无筹漫不经心的抬手看了看,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练剑的时候,不慎把自己小指砍掉了。” 这话风轻云淡的,像是在说什么小事。 似乎砍掉了自己一个手指,只是小小皮肉伤似的…… 景烜:“……” 你要不要再敷衍一点? 裴臻好笑道:“明王殿下很意外吧,在下听他这样说的时候,也是如此的,还是第一次听闻,有人练剑把自己的手指砍掉的,我也是长见识了。” 景烜不置可否,只对燕无筹道:“本王还以为是四方馆哪里不周全,累得长陵君受了伤,没想到是这样,长陵君日后习武练剑小心些吧,免得有些什么不妥,影响两国。”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燕无筹道:“明王放心,这是本君自己不慎自伤,与人无尤,不论是伤是死,都不会赖上贵国的。” 如此,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很快掌柜的亲自来,四个人一番合计的点了菜肴美酒后,多余的人退下。 这时,裴臻才看着褚欢忍不住问:“在下冒昧问一句,明王妃脸上的红斑是怎么回事?看着不像是胎记,而且传闻明王妃脸上并无瑕疵。” 这个问题,确实是冒昧了。 燕无筹也想知道,这才过去一夜,怎么褚欢脸上就多了这么一块红斑。 褚欢愣着看裴臻,随后又看向景烜。 景烜抿了抿嘴,看得出不悦。 裴臻忙歉疚道:“抱歉,在下也是觉得明王妃看着亲切,才忍不住多关注些,觉得王妃与传言不同,也就多问一句,并无其他冒犯之意,若是不便说,便不必说。” 看着亲切…… 虽说确实是有渊源的,可事实上并无血缘关系,若不是觉得她像裴倾城,怎么会莫名看着亲切? 可她多了块红斑,大概是看不出来眉目相似了的吧,昨夜霓裳夫人都未曾发现什么。 或许,还是干扰的不彻底? 褚欢心下纳闷,淡笑道:“没什么不便说的,不过是自己炼制毒药的时候,不慎让毒液溅到了眼睛,中了毒,因怀着身孕不便解毒,便只得如此了,说出来,倒是怕二位笑话呢。” 燕无筹明白了,估计是她自己故意弄的,是为了防止上庸城的人看到她的真容? 裴臻诧异:“炼制毒药?明王妃还会毒术?” 褚欢笑道:“钻研着玩罢了,只懂一些皮毛,不算会。” 裴臻道:“真正的强者惯于谦逊,一般这样说的人,都是厉害角色,想来王妃医毒之术定是极其厉害的。” 这话,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了。 褚欢这既是笑笑,反问道:“二位今日怎么不让礼部或是四方馆的人陪同,倒是一起来了这里?莫非是朋友许久不见,想要单独叙旧?” 燕无筹看向她,不语,估计也知道她为何问这个。 裴臻道:“哦,倒不是,在下和长陵君先前并不认识,只是同住在贵国四方馆,加上上庸城和羌国素来通商交好,总不好不相往来,便一早过去拜访,也算是一见如故脾性相投,这才一起出来一览贵国京城盛况,” “原本是在斑斓湖游湖的,这不是中午了么?便打算寻个地方吃点东西,听闻千味楼是最好的酒楼,就来了这里。” 原来如此。 虽说是裴臻自己寻了去的,但是听这意思,只怕也是燕无筹有意拉近关系,不然燕无筹可不像是能跟人一见如故脾性相投的。 这是,燕无筹出声道:“原本我与裴少城主打算午膳后再继续走走看看的,可到底也是人生地不熟,既然在这里遇上了明王和明王妃,不如用了午膳后,劳烦二位带我们二人好好走走看看贵国的京城?” 这,倒算是不情之请了。 第288章 洗尘宴,景烜要公开脸已经好的事。 开口拒绝的是景烜:“只怕不能应允长陵君,本王倒是无所谓,但是王妃有孕,只是在府中胃口不佳,本王才带她来这里吃些新鲜的,她这般却是不适合劳累的,吃了东西,本王还得带王妃回去。” 顿了顿,景烜提议:“不如本王派人去寻礼部官员或是派个人带二位游览京城?” 燕无筹淡淡道:“这就不用了,倒是本君想的不周全了,忘了孕妇确实是不宜劳累的,既然明王和明王妃不便,本君和裴少城主自便就行,总归也丢不了。” 景烜颔首:“那便随长陵君的意了。” 接下来,点的菜肴美酒陆续上了,三个男的倒是有话说,多是谈一些通商互惠的事情,不涉及政事,倒是不少能谈的。 褚欢在一边听着不插嘴,就默默地吃自己的。 景烜一边和他们说话,还不忘给她添一些喜欢吃的,全程褚欢都不用自己夹菜盛汤,连鱼刺也都是他挑。 他也做的挺自然,一点都不收敛的。 燕无筹看在眼里,倒还是挺有好感的,到底景烜对褚欢是挺好的,细心周到,呵护备至。 可惜是周国皇子,不然让褚欢带回去以后做皇夫,倒是没什么不妥。 午膳之后,裴臻和燕无筹告辞,又不知道去哪里走走看看了。 景烜也带褚欢去了前日的那家茶楼,早在出来时就让人定了雅间,所以直接上去了。 到了茶楼不久,就有人来报了先前的情况,东青听了,来报给景烜和褚欢。 如景烜所料,他拒绝去应付北翟人后,北翟人便真的僵着不肯进城,因为话都放出去了,自然没脸。 衍王只好派人去禀报皇帝,皇帝又派了人去明王府,却没找到景烜。 皇帝无奈,只好派人跟北翟人说,今夜会有洗尘宴,到时候明王会在,贵客既然想故人叙旧,晚些再会也是一样的。 给了台阶下,北翟人便肯进城了,总不好真的在城外搭帐子住。 如今北翟一行,正在进城中,还有一段路就到茶楼前面了。 褚欢抓住了重点:“今夜宫里要设宴?” 东青道:“回王妃,是的。” 褚欢对景烜道:“陛下许了这么个事儿,似乎主角有你一份,你不去是不行了啊。” 景烜道:“既然戏台子都搭好了,那就去瞧瞧吧,只是你怀着孩子不便,便就不去了。” 褚欢道:“我要去,有热闹看我做什么不去?我又不是多大的肚子,有什么不便的?” 她之前担心的问题,现在一块红斑在脸上,也不用担心了,反正她也都见过上庸城的人了。 所以,没什么能阻挠她看热闹的心。 景烜挺无奈,只好由着她了。 罢了,小心些就是。 褚欢抬手点了点自己那块斑,道:“只是我顶着这样一张脸去,怕是会引来侧目非议了,你还戴着面具,估计今夜一过,就得又让人说我们不愧是两口子了。” 他还挺喜欢她说的那一句,不愧是两口子。 景烜笑笑,随即正色道:“我今夜不戴面具了。” 听言,褚欢讶然:“你要公开脸已经恢复的事情了?” 景烜点头:“嗯,北翟人都来了,再遮掩此事,便是给他们徒增笑料,所以,我不仅要以正常的体魄去应对,还得以正常的脸去,只有如此,才能让人以为我已经都好了,且神秘莫测。” 确实,人人都以为景烜体弱多病还毁容了,如果景烜突然以一个正常人的模样出现,那么,他以前所有的标签都会被瞬间撕碎。 那么,他给人的感觉,便是神秘莫测的。 如此,则人人都会忌惮他,不敢轻易招惹。 褚欢却提醒他:“你伤好了以后,这些天一直在练骑射,倒是在这些事情上不会露出端倪,但是你小心北翟人寻你比武,你如今可动不得内力武功。” 景烜笑笑:“那我便不应,难道他们会猜到我是动不得武功内力?他们只会以为,我一如当年的狂妄自傲,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所以不理会他们的挑衅和试探。” 似乎……也对。 只要出现在北翟人面前的,是健康正常的景烜,就足够北翟人忌惮了。 也足够京城上下那些不明就里的人,想破脑袋也琢磨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好起来了。 这个时候,些许动静就传来了,显然是北翟人靠近,要经过茶楼前的街道了。 二人便起身去了窗口那边,看着街道一端。 果然,宽阔笔直的大道一端,是北翟的使臣队伍,正在由远及近的往这边来。 还挺壮观的队伍。 街道两边,不管是店铺前面还是两边店铺上面,都是看热闹的人,所以景烜和褚欢不算惹眼。 等队伍靠近,站在褚欢身侧的景烜便指着正骑马和衍王平行的人道:“那就是北翟瑾王,也就是二皇子箫焕昇,” 接着又指着落后他一些的另一个骑马的男子:“那个就是靖南侯慕容箴。” 褚欢了然点头,说了句:“长得都不错。” 景烜:“……” 早知道不介绍了,还以为她会仇视一下这两个他的对手,没想到,净看脸了。 郁闷。 褚欢歪头瞧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指着后面的华丽马车:“那那马车里的,该就是北翟的公主了吧?” 第289章 殿下的脸好了! 景烜顺着看去,兴致缺缺的答了句:“应该是。” 褚欢啧了一声,道:“不知道长什么样儿,听说来的还是北翟的嫡公主,那就是那个二皇子的胞妹,用她来做试探,北翟倒是舍得,若是大周真答应了,他们就真的留公主在这里?不怕有朝一日被杀了祭旗?” 景烜道:“所以,只是试探,他们知道大周不会愿意,就没想过留人在这里。” 褚欢道:“既如此,为何不愿意?答应了,被动的就是他们了。” 景烜有些无语,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不看她,看下面的人。 似乎不想理她这问题。 褚欢耸耸肩,也不在乎。 二人说着话的功夫,队伍已经到下面了。 衍王只是习惯性的四下张望警惕有什么变动,没想到就看到了景烜和褚欢。 衍王着实意外了一下,所以看景烜的时间多了些许,旁边的北翟二皇子箫焕昇本想和他说什么,却见他仰头看着街边上方,便也顺着看了来。 然后,他看到了景烜。 景烜戴着面具,可箫焕昇也知道景烜这几年一直是戴着面具的,何况,衍王还这般看着,这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箫焕昇眯了眯眼后,诡异的笑了一下,又招了招手让侧后方的慕容箴看上来。 然后,慕容箴也看了,看到后,不同于箫焕昇的诡异笑容,她当即冷了目光,眼神中淬了仇视之意。 景烜也没避开,并不担心被他们看到猜到,面具遮掩,也不知道他是何神情。 队伍过去,下面的人收了目光,上面的景烜也转身走回了屏风前的位置上坐下,自顾倒茶。 褚欢随着过来坐在他对面,道:“可真是来者不善啊,估计今晚不好应对。” 景烜正抿着茶,闻言抬眼看来:“你担心我?” 褚欢:“……” 褚欢翻了白眼,没好气道:“我是等着看戏,很期待今晚的热闹。” 景烜知道她就是口是心非,笑笑不戳穿她,只提醒道:“你若去,必也是热闹之一,别高兴太早了。” 褚欢有恃无恐道:“我不怕啊,我就一个孕妇,便是他们会因为你的关系想要对我发难,也不好欺负一个孕妇吧,除非他们什么脸都不要了,若如此,那我也不必客气了。” 景烜挑了挑眉,放下茶杯,好奇问:“你要怎么不客气?” 褚欢道:“自然是该怼怼,该骂骂,逼急了我,当场撒毒也不是没可能,反正两国之间战争不休,如今不过就一层窗户纸的事儿,迟早得戳破,我不介意做这个引起战争的祸水的。” 见她眉飞色舞的说这些话,景烜不觉莞尔。 然后他道:“你悠着点吧,这个祸水还是别做了,会被骂的。” 褚欢道:“骂就骂呗,我又不在乎。” 景烜正色道:“可我在乎,我舍不得你被指摘谩骂。” 这话…… 褚欢索性低头不吱声了。 像是不想理会他说的这些甜腻的话。 景烜见她这般,低头莫名的笑了笑。 等他们回了王府,宫里来传消息的人还在等着,正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官施庆山。 显然是特意等他们来,有话要交代。 “奴婢见过明王殿下,见过王妃娘娘。” 景烜摆了摆手,不等施庆山多言就自行道:“今夜宫宴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 本王会好好去赴宴的,你回去复命吧。” ‘好好的’这三个字,景烜咬字重了些,显然是刻意强调。 施庆山听明白了,多余的话便也没有再说,恭恭敬敬的行礼就要退下。 可想到什么,又停下对褚欢道:“对了,其实陛下还叮嘱了,让奴婢跟王妃说,王妃有孕,去宫宴上或有不便,可以不去的。” 其实,也就是皇帝不想让褚欢去。 但是,他也不好直言让褚欢别去,因为他知道褚欢和景烜一样,是管不住的,越不让她去,便越是会去。 所以,只得这样委婉。 褚欢笑道:“父皇的关怀,儿臣感怀,只是儿臣还没到不能赴宴的月份,还是想多出去走走的,说不定热闹看多了,有利于养胎呢。” 闻言,施庆山倒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索性没再说,稍作礼数便离开了。 已经过了往日午憩的时间,但是,褚欢还是得眯一觉,景烜便陪着她一起眯觉。 醒来后,才准备着进宫赴宴的事儿。 可这会儿都临近太阳下山的时间了,已经耽误许多时候了,虽然应该不会迟到,但是是迟了的。 常安公主和孟泽都已经进宫了。 景烜都不回静心阁了,直接让人寻来衣冠,在褚欢这里换的。 等褚欢梳妆换衣装扮完毕后,二人便一起出了扶云阁,往府门的方向去。 这还是第一次,景烜不戴面具在府中走动,引得见到的人纷纷震惊。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颂茗居,冯毓然的耳中。 冯毓然的烫伤养了大半个月,已经好了许多,但是还是不能见人,而且景烜下令不让她出颂茗居,她只能安分的待在这里养伤。 景烜既然答应了会养好她的烫伤,便不拘着她养伤的条件,用什么药请什么大夫都由着她,可从未搭理过她。 她也已经得知了今夜宫里的洗尘宴,正心头恼火,要不是脸上的伤还没好,她作为侧妃,今夜原本可以跟着景烜进宫饮宴的。 而且她听说,褚欢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突然多了一块红斑,突兀得很,可景烜都带着她招摇过市,她却只能被关在这里养伤,便怨愤不已。 突然听闻景烜的脸已经好了的消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莺歌激动的道:“殿下的脸好了,刚才外面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殿下与王妃一起进宫,出去的时候脸上没有戴面具,一点疤痕都没有。” 冯毓然难以置信,猛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喃喃着:“好了……他的脸好了……” 莺歌狠狠点头,接着欣喜道:“而且那传消息来的人还说,殿下气色看起来极好,一点都不羸弱,不像是有病体弱的模样,反而与正常男子的状态相较都不差的,” “姑娘啊,殿下没有毁容,也没有病啊!” 第290章 宫宴,交锋 冯毓然趔趄了一下,身形也晃了晃,莺歌赶忙上前扶住。 “姑娘,你怎么这个反应?殿下无事,您不是该高兴么?” 冯毓然笑了,好似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般,笑得激动庆幸,眼都红了。 “我高兴,我自然是高兴的,哈哈哈……他没事,那大周未来的皇帝除了是他还能是谁?皇后和英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我已经嫁给他了,什么都不用怕了……” 她终究是赌对了,如愿以偿的嫁给了他。 莺歌低声提醒道:“姑娘,可是即便殿下以后会是大周之主,那褚氏占着王妃之位,殿下又……您怕是也做不得皇后啊。” 冯毓然想到褚欢就恨,咬牙怨毒道:“怕什么?她褚欢能不能安然生下孩子都是未知,迟早是一尸两命的下场,你以为皇后会让她生下孩子?先前让她躲过一劫是她命大,接下来,有的是杀机等着她!” 她声音不小,莺歌吓了一跳,赶忙道:“姑娘,小声些,这些话传出去传到殿下那里,可就是一桩罪过了。” 冯毓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也知道莺歌说的不错。 这颂茗居可不都是她的人,万一她诅咒褚欢母子的话传出去,景烜不会饶她的。 冯毓然磨着牙,咬牙低声道:“反正我就等着,等着她死,只要她死了,谁还能与我争?我费尽心机谋算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事,就为了做未来的皇后,谁也别想挡了我的路!” 莺歌哄着道:“是是是,姑娘当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脸上的伤养好,如今好了许多了,再好好养着,很快就能都好了,等脸好了,说不定那贱人和孽种也被除掉了,您的好日子,可在后头呢。” 冯毓然嗯了一声,在莺歌的搀扶下,坐回了先前的位置上。 景烜安然无恙未来可定,她自然是高兴不已,但是,也更加担心一个事情。 皇后知道她当年做的那些事,只怕若是景烜完全阻挡了英王的路,皇后必会以把柄挟制她做事。 她根本没办法拒绝,因为那些事,不能被曝出来。 还有,景函死了,庞氏被安阳王府赶出来,那也是个隐患,当年是她要挟庞氏算计的姚若安,若是庞氏捏着这件事来胁迫她…… 也不知道庞氏到底现在在哪,她得知庞氏被安阳王府赶出,还被庞家拒之门外后,便想要除掉这个隐患,谁知庞氏突然变失踪了。 而她受困于此,只能利用柳姑姑留下的人给她传消息去让冯家帮忙做这些,许多事都难以施展。 可无论如何,庞氏得死,皇后捏着把柄她是无可奈何,却不能让一个庞氏给要挟了。 虽未来有望,但是她的处境,还是堪忧。 得想法子破局才是。 。 因为景烜都不着急,他们还是没能赶上开宴的时候,到青花台的时候,洗尘宴已经开始了。 除了各国各部的来使,就是一些要紧的皇亲和高官世家的人,演戏不算很大,但是足够正式隆重,毕竟是招待他国来使。 因为都开宴了,景烜还没出现,北翟人正在内涵质问,说景烜胆怯不敢来,皇帝耍弄他们,皇帝也正在应付安抚。 两方正说着,突然大殿外一声高呼。 “明王殿下到——” 登时,所有人都看向大殿门口。 然后,就看到了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幕。 明王殿下牵着明王妃款步而来,而明王的脸上,没有面具! 不戴面具不奇怪,奇怪的是,明王脸上,没有任何疤痕! 就近的人看得比较清楚,当即就吸了口气,震惊极了。 不是说明王毁容了么? 虽然没有人真的看到明王毁容脸上有疤的模样,但是,明王这几年但凡出现,都是戴着面具,都说明王脸上的疤痕深入见骨,根本治不好的。 总不会是假的吧? 还有,不是说明王重伤后伤了底子,羸弱多病么?可瞧着也不像啊,这看着,与正常男子根本没有什么区别,那步伐体态,很有劲儿。 等他们一步步走向大殿前方,连皇帝和皇后都看得清楚了,更遑论其他人。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皇后险些惊得站起来。 英王也是,脸色瞬间血色全无,手中的酒杯直接脱手了。 只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了,因为大家注意力都在景烜身上。 还有褚欢左眼一圈的红斑,也引得不少惊惑。 明王妃的美貌,是众所周知的,这是怎么了?脸上竟然无端多了这么大一块红斑? 画上去的? 这夫妻俩是什么癖好? 景烜似乎没感觉到满殿的人对他的震惊和愕然,闲庭信步般牵着褚欢走上台阶,走向大殿上方,停在帝王席位下面的地方。 “儿臣参见父皇。” 景烜跟皇帝行礼,褚欢默默跟着福身。 皇帝早有准备,所以没那么惊讶,褚欢脸上的红斑,施庆山也已经和他说过了,所以只淡淡看了一眼褚欢。 皇帝道了句平身,问:“好端端的,怎么还来迟了?” 景烜不甚在意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场合,迟了就迟了,能有什么理由?来了不就行了?” 今日是洗尘宴,招为各国各部的来使举办的宴会。 景烜这话,可谓是不将各国来使当回事了。 尤其是北翟的那些。 要知道,临近寿宴了,原本是没有洗尘宴的,是因为北翟人今日闹了,皇帝为了安抚,才设宴洗尘,主要就是为了应付他们。 所以,其他国家或是部落的使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北翟人却恼火极了。 可又不好明着计较。 而他这样,让皇帝恍惚着,好似看到了他当年恣意不羁的样子。 皇帝无奈叹气,道:“你啊,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赶紧带王妃坐下吧,可就等着你们了。” 见皇帝并无责怪他的意思,宴会上的人见怪不怪了了,也都还处于景烜的脸没毁容的震惊中。 景烜牵着褚欢走到了皇族这边为首的空位上,贴心温柔的扶着褚欢坐好,自己才坐在她身边。 刚坐下,对面的北翟使臣席位那里,就传来了一个颇具玩味的声音:“多年不见,明王别来无恙啊。” 是北翟二皇子箫焕昇。 景烜正要给褚欢倒果饮,听见对面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去,神色不变,收回目光继续给褚欢倒果饮。 这般态度,摆明了是不当回事了。 箫焕昇冷了脸色。 可到底顾着身份体面,没有跳脚。 反而,见景烜这般体贴呵护的对旁边的女人,便也将注意力都放在那女人身上。 他知道景烜娶妻了,还将要做父亲。 传闻景烜对这个王妃用情至深万般宠爱,不仅捧着她,连被她刺伤险些没命都不予计较,反而着了魔似的哄着她。 看来,这女人,是景烜放在了心上的。 虽然看着脸上有块红斑丑得很,看着就倒胃口,也不知道景烜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东西,但是既然景烜在意,或许可以以她做切入点加以利用。 箫焕昇和身后的慕容箴交汇了个眼神,又看向身侧的女子。 那真是他的胞妹,北翟的雅乐公主萧瑟。 雅乐公主原本在看着景烜夫妇,感受到自己皇兄的眼神,转头来对上,然后点了点头。 等给褚欢倒了果饮,见她喝着满意了,景烜才看向对面。 他噙着恣意的笑,道:“本王是无恙,倒是瑾王,这都快六年了,瑾王的气性比之当年,显得浮躁了许多,本王要恭喜瑾王了,旁人求之不得的返濮之幸,落在了你身上。” 这是在讽刺箫焕昇没有长进,还越活越回去了。 箫焕昇脸色阴沉了一下,才 转而笑道:“本王自是不如明王的,受了重创历经大变,倒是比当年长进稳重一些,更比不得明王的豁达,果然你们中原有句话,叫胜败乃兵家常事,明王贯彻得极好啊。” 这是在点景烜当年败在他们手里,如今竟然还这般在他们面前狂妄。 北翟本是游牧民族,后统一了各部落建了政权,之后又建国立朝,虽然学了中原文化,却也自成一体,如今也是个有自己一套文明的国家,但是,并不是中原人。 算起来,真正属于中原的,是大周。 连羌国,也不纯是中原人,只是比北翟更倾向一些,因为当年羌国建国的时候,其中有一半领土和子民,是囊括自中原的,经过百年融合,两种文化碰撞,也自有风格,但是跟中原还是挺像的。 景烜不急不躁的,只是从容笑道:“瑾王对中原的文化倒是了解得很,那肯定也知道一句话,叫兵不厌诈,不仅在战场上运用得当,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本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被讽刺自己当年赢得不正当,箫焕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击了。 接着,他边上的雅乐公主接了他的班,便讲矛头转向褚欢,朝褚欢笑吟吟道:“这位便是明王妃了吧,看着像是有了身孕,恭喜明王了,只是明王妃怎的生得这般模样?当真是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