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游戏打成了天灾级Bug》 第1章 我记得你妈 “你真的要走？” 早上六点，冰冷的墓碑旁，女孩子不舍地勾着男人的脖子。 墓碑上，刻着【时王叶芳菲之墓】的草书。 笔走龙蛇，飞扬跋扈。 “不然呢？用跑的？”男人笑。 “我的‘重生’能力只能使用一次，你可要想清楚！” “想清楚了。” “没有回程票哦！！” “嗯，我知道。” “你这一去，就等于彻底放弃了踏入‘上层世界’的机会。”女孩子声音里多了一丝焦躁。 陈谅习惯地伸出手摸她的脑袋。 女孩子却把头扭向一边，翻了个猫咪一样高冷冷的白眼。 并不想被他撸。 陈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菲儿，你要明白。” “在‘上层’眼里，我们一天是猪猡，一辈子都是猪猡。” “无论怎么拼命融入上层世界，他们也不会把我们当人看。” “现在，不过是我们太强，破坏了他们的游戏体验。” “才会给我们所谓的机会——去做高级一点的猪。” “菲儿，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女孩子抚摸着石碑，沉默。 十二年前。 一群来自上层世界自称“玩家”的人，降临了这个世界。 上层世界，可以随意编辑、修改下层世界——就像剪辑电影一样方便。 千万年历史的古城，极尽繁华的都市，无数山川河流，一个个变成他们的“游戏地图”。 一个城市的毁灭，成千上万的死亡，仅仅是游戏的开场动画，人间地狱的惨状也不过是某一个任务的契机。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100%真实游戏的真相。 无数土着在绝望与悲鸣中，被夺去亲人、挚爱。 或者，没有任何理由地，被“上层玩家”当街屠杀。 又或者，被植入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经历与故事，一遍又一遍地和路过的“玩家”对话，讲述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剧情。 记忆混乱，精神崩溃。 在这种残酷的生存与逃亡中，一部分土着觉醒了。 他们获得了某种能力。 陈谅的能力叫做【绝对感知】——从耳、眼、鼻、口，到身、意念，再到阿赖耶…… 一次次突破感知的极限，完成了从人到神的蜕变。 他被大家称为“万知之神子”，是天灾级的存在。 觉醒者闯九天，破六道。 烛、焰、燎、焚、灭、烬。 突破六道，即为“灾”！ 他们这些觉醒者，扛着全人类的命运与尊严，跟来自“上层”的入侵者战斗。 不知不觉，战了十二年，也抗争了十二年…… 到现在，却…… “陈谅，一万个觉醒者才能拿到一个去上层的名额，你就这样轻飘飘地放弃了？” 他身后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肥水不流外人田，去往上层的机会，你不要，给我们呗。” “对，我们也参加了终章之战，我们也应该去上层！” 突然，一个梳着中分的小胡子用力推开其他人，挤到陈谅面前。 “谅哥，谅神……我是张范言，你还记得我吧？” “虽然我以前做过一些猪油蒙心的事情，但我后来也帮过你几次。” “看在我俩远远不止十二年的交情上，能不能把这个名额让给我？” 他竟然说得这样直白。 其他人也不能端着了，不然机会不是被张范言抢走了？ “求求你，还是让给我吧。” “我有功，终章之战的那首镇魂曲是我弹的……” “谅神，你看我一眼，就看一眼，我的奶奶白不白？” “不！我更棒，我的能力是柔体，我什么姿势都能来……我是江吉莉，记得我吗？记得我吗？” 争抢、邀功、乞求。 一群代表全人类最高战力的人，却为了一个进入上层世界的名额，在这里丑态百出。 简直荒唐！ 陈谅扫了一眼，有几个人手上没有戴手环。 手环里面有人物数据、装备信息、任务提示等游戏功能，没有手环，就说明还没有得到上层世界的认可。 当然，也没有“玩家”的身份。 “记得。”陈谅冷眼看他们，顿了顿，凝神看向眼前的张范言说，“……我记得你妈。” “？？？”集体收声。 堂堂“万知之神子”怎么好开口骂人的？ “张范言，你妈在建设一路的路口，被三个兽欲横发的上层玩家，扒了裙子，挂在红绿灯上……” 陈谅面无表情地说着。 “他们拔掉她的舌头，又把舌头……发明了个玩法，叫什么来着？” “哦，哑仙女。” “她哭都哭不出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管怎么被侮辱、折磨，她的喉咙里也只能发出上层畜生们想听的那种低吟。” “据说，那天在上层，有十万人看她直播被……” 张范言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你闭嘴，你在胡说什么！我妈没有……没有！！” 陈谅却不理他，转身跟旁边的女人说话。 “苏静。” “你母亲是你们家最有天赋的钢琴家。” “如果她没死会怎么样？” “人类的音乐事业，必将在她的手中，被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可是，就因为一个上层玩家突然想尝尝人肉的滋味。” “她好好地走在路上，被抓走了……” “你猜，她被关在哪个暗无天日的车间里，剖骨、剁碎，做成罐头？” “她还是从两岁起就刻苦训练，立志要用音乐让世界变得更好的钢琴家吗？” “没差别。她和隔壁地主家的傻儿子、监狱里杀人犯一样，都只是一坨肉而已……” 苏静哭着跪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别……别说了。” 啪。 陈谅伸手一挥。 猎猎的风暴声像一个沉重的巴掌扇在虚空之中。 大雪从他的手边开始，如时光的洪流般，一层一层渐次散开。 墓园里，一个接一个，一排接一排的墓碑露出真容…… 【零之箭矢卢雨丛之墓】。 【红刃韩策之墓】。 【人师秦书远之墓】。 【诡声者肖弥天之墓】。 【大仙长谢恭良之墓】。 “……”人群安静如鸡。 十二年的时间里，无数可以自保的觉醒者，却选择站了出来。 为了这个世界的命运，为了子孙后代的未来，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你以为觉醒者是什么？”陈谅看向张范言。 “特别的人，被选中的人，在灾难中有能力活下来的人……” “不。你不是人。”陈谅直勾勾地盯着他。 张范言喉咙动了动。 该死！ 入侵者带来的仇恨与屈辱，像狗一样苟延残喘朝不保夕的日子，他好不容易才忘掉，这一下，又被翻出来了。 更该死的是，陈谅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 觉醒者，归根到底也是土着。 而土着，在上层玩家眼里都不是人！ 他倒是想反驳，却像被满眼的墓碑和长眠的英灵封住了喉咙。 再回神，陈谅已经离开了。 …… “看见没？看见没？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陈谅一走，没人镇场。 压抑的气氛一下子松快了不少。 “他自己要放弃机会，又不是我们逼他的。凶什么凶？？” “终章之战打输了，他身为指挥位，到最后也没打出‘两界翻转’来，还有脸在这哔哔……” “噗，他还沉浸在十二年前一呼百应的美梦里呢。” 英烈们的墓碑前，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而且，现在上层玩家随意杀人是会被封号的！” “土着只是失去一条命，玩家失去的却是辛辛苦苦练起来的号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去为那些土着而战？哪个世界不是弱肉强食？凭什么道德绑架我们这些觉醒者？” “行了，别管那个奔三的老顽固了，我们直接去跟‘上层’申请名额变更……” 雪下得越来越大。 陈谅走出了墓园，好笑地敲响打火机，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点了支烟。 那群人怕不是忘了，“万知之神子”早年觉醒的第一感知就是耳朵？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们还没觉醒的时候，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跪在地上求我救你们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在道德绑架我？” 这时，叶芳菲从墓园里面追出来。 “陈谅，不然，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陈谅安静地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却低下头不回答。 这个小丫头，不管经历多艰难的战斗，都是坚定地站在他身边的人。 但重生这件事，连她都不赞同。 也是，放弃摆在眼前的优渥生活，却宁愿将十二年的荣耀一口气清零，去赌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这不是胡闹吗？ 重来一次，终章之战就能打赢了？ 两界翻转就一定能实现了？ “菲儿，我改变主意了。”陈谅叹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真的？”菲儿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只要他肯松口，不去上层就不去呗。 不管这个世界有多危险，她也愿意留下来陪他！ 然而，陈谅只是朝她勾了勾手，笑着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声低语。 “……”菲儿听完，小脸倏地一红，浑身不自然地颤抖。 可还没等她骂出声，陈谅已经先溜为敬…… 第2章 十七岁的夏天 大雪落尽，冬去夏来。 十二年的时光匆匆回溯。 …… 博学大道的一处背巷。 老旧的水泥墙围出一条窄道，干涸的泥水肆意洒在墙面上，也没能掩盖每堵墙上鲜红色的拆字。 墙角随处可见堆积的生活用品，腐烂的食物残渣，散发出的刺鼻臭味吸引来不少苍蝇。 石块、木屑、铁丝的围堵下，仅留着一点点可供人勉强立足的地面，层层雨棚将天空挡得严严实实。 少年手持一把散发着淡淡紫光的长刀，踩在一个光头金项链脸上，吼道：“钱呢？都拿出来。” 光头金项链和他的小弟们一脸恍惚。 这话，真的是从他们的耳朵进入，而不是从嘴巴出来的吗？ 都说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穷……但他们高低也是这一片有头有脸的人物。 再怎么转，也不应该反被少年欺啊！ “哥，亲哥，你这都来了第三次了，真的没钱了，你看，我项链都只能戴锡的了……” 光头把身上的口袋全翻过来了。 “没钱？”陈谅冷笑一声，“我昨天说的话，你们是当耳旁风了是吧？没钱还不赶紧去借？去哪借需要我告诉你吗？” “不是……”光头哭丧着脸说，“你一个小孩子，一下子要那么多钱干蛋？”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 但一转瞬，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像是有什么诡异的力量，在阻止他细想这些违和的逻辑。 他只能讪笑着抬起头。 眼前，凶神的刀光映在他脸上…… “你在教我做事？” 陈谅笑着压低声音问。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前前后后都吐了十多万出来了，够资助你读大学了吧？你再这样逼我，我只能报警了啊！” “报呗。我不介意帮你解释一下，你家后院那一袋尸体是怎么回事。” “艹！！那不是你埋进去的吗？？”光头惊。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陈谅问。 “我……”光头气结。 什么叫哪只眼睛看到了？ 你踏马昨天傍晚当着我的面埋进去的啊！ 可沉可沉了，沉得跟石头似的！！！ “这个问题，我劝你想清楚再回答——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就给你废了哪只。” 陈谅拿刀在他眼球上比划。 “没，没看见……”光头无语凝噎，转头问他的小弟们，“你们看见了吗？” “没没没，太没了。”几个纹身仔立马退出八个身位远。 陈谅指着光头和几个纹身仔的鼻子，一个个点过去：“再给你们最后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能活着，这些钱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们，但如果……” 光头双手合十：“我知道，我知道。逃到天涯海角，你都能找到我们。” 陈谅满意地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脑袋：“这就对了嘛。要知道，如果不是我给了你们一个‘资助’贫困大学生的机会，你们这种辣鸡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当好人是什么滋味。” “那还真是多谢哥了！！”光头就差给他磕一个了。 “好说，不用这么客气。” 陈谅随手挽了个刀花，嗖一声收回长刀。 那么大的一把刀，就这样不见了。 直接，在光头组几人的眼皮底下，不见了！ 刀上原本淡紫色的光，在空气中留下了几道挥舞的折痕，在刀被收进去的瞬间，突然四散逃开。 然后，像萤火虫一样慢慢消散在暗处。 简直跟变戏法似的。 “额，哥现在要去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一个小弟缩了缩脖子，指着不远处的机车讨好地问。 陈谅瞟了他一眼，笑道：“我要去找过江龙，你确定要送我？” 光头爬起来一把按下小弟的脑袋，嬉笑着说：“不敢不敢！恭送哥，哥走好。” 开玩笑！ 过江龙是另一条街区的顶头大哥，他们去了不是自讨苦吃？ 不用想就知道，陈谅去找过江龙是干嘛的。 到时候，过江龙在他们面前吃了亏、丢了脸，回头不敢找陈谅的麻烦，还不敢找他们的麻烦吗？ 没长脑子才会去凑这种热闹。 “你倒是提醒我了。”陈谅说着朝着光头的小弟伸伸手，“你的车可以送我一程，你的人就不必了。” “啊？”小弟眼看心爱的机车，心里在滴血。 这可是他前女友省吃俭用好几个月给他买的啊，这种又美又蠢的女学生可遇不可求，以后说不定就骗不到了…… 却不得不咬咬牙，双手递上机车的钥匙。 陈谅满意地跳上车，轰足油门扬长而去，只剩下光头组留在原地一脸萧瑟。 良久，几个小弟扶着光头慢慢走出巷子。 六月盛夏的阳光，都照不亮他们的心理阴影面积。 “哥，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那个小崽子去找过江龙要钱，却被过江龙反杀？”被抢了机车的小弟小声问。 黑吃黑，将会是一个巨美妙的展开。 然而…… 咚。咚。 光头连着两个爆栗敲在小弟脑门上！ “反杀？先别说这种破梦该不该做，今天，过江龙要是拿不出二十万给他……这条龙，怕是再也过不了江了！” “哈？他……他看上去也不像动真格的人啊。”小弟身子抖了抖。 “不像？哪里不像？他的眼睛，跟大润发里杀了三十年鱼的刀一样冰冷。”光头跟着抖了抖，深吸一口气。 “嘶，真的假的？”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他亲手嘎过的人，很可能比你在王者荣耀里弄死的都多！” “也不知道他突然要那么多钱干嘛，”另一个小弟抱怨道，“这一个星期，他单枪匹马血洗了上三街下九街，一个人就是几千块上万块的，少说都搞到了百把万了吧？” “不止。”光头坐在马路牙子边上，叹了口气，点了根烟，“但他特意挑我们这些烂仔找麻烦，不是为了要钱。” “哈？”小弟不解。 “我总觉得，他还有别的目的。” 光头深深地吸了口烟，紧锁着眉头，凝神望向陈谅离去的方向。 …… 嘎。 上午十一点整。 陈谅陆续找完了过江龙等老几位的麻烦，在某幸咖啡门口停好机车，摘下头盔。 他走进去点了杯香草拿铁，找了个空调出风口的位置坐下，就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翻到最后一页，开始一个个勾名字。 “光头强，十三万。” “过江龙，十七万。” “东叔，五万。” “财哥，六千。” “……” 一个星期的战果，一共一百二十多万，分别来自一百多号人。 “这种操蛋活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陈谅轻轻敲了敲手上的黑色手环，说，“太累。” 手环微微一震。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屏幕。 一个缩小的人体形象在屏幕中间缓慢的旋转着，右手上正握着刚才突然消失的淡紫色长刀。 小人的头顶上正挂着lv.17的字样，下面是一条淡青色的经验条。 屏幕的左下角，一条条陈列着陈谅目前的身体状况： 健康：98.3% 精力：82% 饱腹度：76% 生存技：无 潜在危险：无 下方的常用物品栏只有一些备用食品和淡水。 他找到右上角最显眼的图标。 预充值！ 是的，陈谅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2023年的5月31日。 也就是上层玩家降临的一周前。 而在重生之前，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接受了来自上层的邀请，占用了那个属于他的上层名额。 只为了，拿到属于上层玩家的手环！ 他是以上层玩家的身份重生回来的——这一次，他有装备，有技能，有任务，最重要的是还有复活！ 叶芳菲也为他保留了全部记忆和在世身份——他同时又是土着，可以觉醒属于自己的能力。 唯一不妙的是，那个玩弄时间的小丫头安排重生的时候气鼓鼓的。 一不小心，把时间弄早了一点。 他就这么成了某种类似内测玩家的存在。 内测是要删档的。 无论是他手上这把数据上有四十米，实际上却只有一米半的长刀，还是个人等级，又或者是背包里的物资、装备，随着游戏正式开服都会被删除掉。 只有真金白银的充值不会。 那个“预充值”的通道，做得亮闪闪的极有存在感——鼓励玩家先充它一个小目标。 重生回来的陈谅，别说一个小目标了。 随便上俩648，他就得拥抱一个月的康师傅。 好在，他的内测玩家的技能、装备，对那群活动在城市暗处的地老鼠来说，纯纯属于是降维打击。 地老鼠不能帮陈谅搞定一个小目标，但小目标的小目标没问题。 差不多了，够了。 这个氪度，已经足以秒杀开服之后的99%的上层玩家了。 上层世界的币值大概只有这个世界的百分之一，也就是说，他往游戏里充一百万，购买力相当于上层玩家的一个亿。 “我也算是曲线完成了重生人均过亿的规定吧？” 陈谅一笑，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一句自嘲。 说着，他又低下头再次确认了一眼手环上显示的时间。 2023年6月6日。 为期一个星期的内测，将在今天告一段落。 今天，上层玩家正式降临。 这个游戏叫《逃离乌鲁城》，是一款末日求生题材的游戏。 下午三点半，这个城市即将沦陷…… 第3章 逻辑墙 时间紧迫。 陈谅没有做任何规划，直接把所有能充值的通道全部扫荡了一遍，都没有仔细看发放的奖励具体是什么。 预充值首充翻倍礼，登录七天额外赠送一套高效医疗包，非致命伤高效治愈，充！ 内测通道充值可享受专属奖励，内测玩家专属枪械专精，拥有非一般的拔枪速度加成，准星加成，充！ 内测玩家专属时装，历史见证者，所有游戏内人物尊敬+5%，充！ 伴你成长限时礼包（预售版），开服一个月自带20%经验加成，组队可叠加， 充！ 开服七天经验回馈活动，开服七天内获得经验可同时储存于经验胶囊，一份经验双倍享受，充！ 天眼科技全游戏会员通卡，高级装备掉落率+10%，充！ 万用交通工具礼包，获得在各地形快速移动的交通工具各一个，任何地形畅通无阻，充！ 迷之海蓝美容套装，使用后人物脸部不受污渍影响，持续1周，对非玩家人物吸引力+20%，充！ 优雅绅士礼包，使用后人物全身衣着始终保持整洁状态，使用者获得一套合身礼服，充！ 兔女郎时装礼？充！ 一夜七次……充！ 全部充值充完后，他看了一下银行卡的余额。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刷出去了九十八万九千四百四十块。 他的游戏里也多出了个“通用点券”。 通用点券，是《逃离乌鲁城》游戏里的可交易货币。 同时，他还获得了赠送的的非通用点券，可以在游戏里买一部分东西，但不能直接用于玩家之间的交易。 相比于通用点券，非通用点券更像是给玩家在游戏过程中闲暇之余使用的一点添头。 给自己换个行头，或者简单的在游戏里吃个大餐，买辆豪车。 但通用点卷就是“钱”，可以玩家直接交易装备物资……还可以直接买断某些游戏中人物的性命！ 个人背包里多出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带锁的箱子。 红橙黄绿青蓝紫的，特别热闹。 只不过，箱子上都有03:32:55的倒计时，显示正式开服后才能用。 陈谅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他不需要知道箱子里具体有些什么。 他只需要知道，任何一件物品，哪怕是白板的加成，都可以让他更方便快捷地宰杀上层玩家。 觉醒者有他们自己的能量来源——魂火。 点燃“魂火”的唯一途径，就是杀死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入侵者！ 也就是上层玩家！ 聚火为烛，燃烛为焰。 焰起燎原，焚遍八荒。 万物寂灭，天地归烬。 终成，灾！ 从点燃第一盏魂火开始，觉醒者的宿命就相当简单。 只有一路杀杀杀！ 杀到上层大神一个个认输，杀到自己和自己的伙伴都足够强大。 两个世界。 上层与下层的关系。 终将在他们手中彻底翻转过来！ 陈谅关上背包。 里面的箱子倒计时走到了03:30:02。 还有三个半小时的时间…… 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他看着银行卡的余额，毫不犹豫地点开某宝，找到一个名叫“专业团队”的冷门店铺，唰唰买下两份“古鲁谷哇哇岛九天八晚”的套餐。 带私人厨师团队一价全包、游艇租用、浮潜、拍照等杂七杂八的服务。 九万九千八一份。 于是，又刷出去差不多二十万。 卡里还剩下几万块钱的余额。 随后，他淡定地拿起手机，清了清嗓子，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姐！！”他拉长声音激动地喊了声。 然后，马上压低声音，低调紧张怕露富。 “姐，不不，不是要钱，你听我讲完……” “我……我中奖了，对，一个马尔代夫双人七星岛九天八晚的旅游。” “……我哭死，为什么非得是今天中啊，我明天要高考……太羡慕你们大学僧了，天天到处去特种兵？” “能怎么办呢？这回的机会只能让给你跟你闺蜜啦。” “害，别瞎想，肯定不是哄你去买房的那种。我让接待加你微信……” “什么时候？现在啊！” “你不是总说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两个小时之后就要飞了，具体的行程单你路上看吧。” “哈哈哈，搞得很刺激是吧？我就知道老姐你喜欢……” “对了，回头我把上次兼职的工资也打给你，你都帮我存起来，等我长大了给我当彩礼哈。” “知道啦，明天我会好好考的！” 挂断电话。 陈谅揉了揉僵硬的嘴角。 老姐是他唯一算得上亲人的亲人，同父同母的那种，对他绝对信任。 哪怕他一个电话让她立马赶去东南亚，她也一定会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所以，不用担心她不去。 至于为什么把她送去那个什么“古鲁谷哇哇岛”？ 因为，那里是陈谅重生之前，全世界最后一块还没沦陷的地方！ 他给老姐买的机票，也是最后一架离开这座城市的航班。 当年，姐姐本来已经考上了外省的名校，但因为他还小，为了有时间照顾他，才改报了本地的大学。 可就是因为这个决定，上辈子灾难爆发的时候，姐姐才会死在地铁上。 “老姐，下次再见的时候，要么我已成功，要么我已成盒。” 陈谅闭目轻叹。 九天六道，漫漫征途。 以杀戮为手段的路，本就难走。 个中艰险，谁能完全预料？ 就像复读不一定能考出更高分一样，重生能不能扭转乾坤，其实谁也无法保证。 …… 滴滴滴。 他刚放下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姐，还有什么……” “您好，这边是招事银行风控客服，来电是想对您刚才进行的大额交易进行确认。” 哦，风控啊？ 陈谅手机换了只手，礼貌地说：“是的，是我本人……” “……对，完全真实交易行为，不会退款。” “买什么？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哈哈，小姐姐你真有意思，行吧，那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买大象了。” 沉默片刻之后，那边声音变冷，草草挂断了电话。 陈谅摸了摸鼻子：“……我说什么了我？” 刚接完银行风控，马上又是接连三个网警电话打进来。 他都用在玩链游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当然，他其实没有必要太特意去搪塞。 就算他直接挂掉电话也没问题。 因为，上层玩家和下层人类之间有一道“逻辑墙”。 一旦人类的思考触及到了上下层的逻辑，就会引发头疼、恶心等症状。 土着很快会自动忘掉哪怕是很明显的“怪事”。 冲破了“逻辑墙”，土着才会觉醒，才能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内测也存在“逻辑墙”，但内测期间上层玩家极少，土着撞墙的机会不多。 而且，内测期间他们身体的反应，比后面的正式版还更剧烈，忘掉怪事的速度，一般在0.5秒之内。 没有土着，能在内测期打破这面墙！ 嘶噜…… 陈谅吸溜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把作业本收回书包。 站起身正准备走。 嗖嗖嗖！ 咖啡馆门口一溜儿飞过来五六辆机车！ 最前面，带头的，正是早上被他胖揍了一顿的过江龙。 过江龙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也是早上被他欺辱过的大哥。 “哟，这稀奇啊。”陈谅单肩背着书包，跟咖啡店里的其他客人一样，事不关己似的。 确实挺稀奇的。 几位都是各领风骚数百年的大角儿，互相之间复杂的恩怨情仇能搞出一本三百万的小说。 正常情况下，他们绝不会凑一块出场。 “你这小孩，还有空在这稀奇？不像好人啊这些。” “他们要进来了……” “靠，还真的是冲着店里来的，要不要打电话报警啊？” “说不定别人只是来买杯咖啡呢？咋了，机车党不配喝咖啡了？看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的……” “那你留下，走，我们走。” 柜台后面的咖啡小哥哪见过这阵仗？ 刚泡好的热咖啡，手一抖差点全泼了出去。 他赶紧放下咖啡，从围裙下面掏出自己的手机，紧张地瞅着门外气势汹汹的大哥们，颤抖着好几次没对上指纹解锁的位置。 又用力的摁了几下屏幕，急切地调出密码盘，颤颤巍巍地输入密码，刚准备报警…… 却看到过江龙推开门，冲进来，对着少年就一个滑跪！ 然后，咚地一声。 脑袋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 第4章 我大名叫周小龙 “哥，能不能宽限我两天？求求你了，就两天，你要的三万块钱，我砸锅卖铁也绝对给你补上。” 说着，堂堂大佬过江龙，居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经过你这一个星期的努‘力’教育，我深切地知道自己错了，我切身体会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他人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承认你干架牛逼，是真把式，扎实！” “三次过招，三次我都栽在你手上，你的实力，我认，我服。” “今天，咱不干架。” “无论如何，你听听我的心里话，行吗？” 柜台后面的咖啡小哥，还有剩下的几个客人，目光嗖一下子全都转到了少年的身上。 什么情况这是？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不符合吃瓜群众的心理预期啊。 陈谅沉默片刻。 ……也有点不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要知道，他看到过江龙他们的机车在门口停下的时候，他四十米的大刀都已经准备从手环里掏出来了。 结果，给他演这一出？ 他皱了一下眉，却还是放下书包，好整以暇地坐回椅子上，抱着手。 过江龙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哥几个也知道，我过江龙，除了狠，也就这个脑子算好使点。” 周围的大哥们纷纷点了点头。 “咱也不是骄傲，上初中的时候，我过江龙也是考过全班第一，年级第四的人。” “那个年代，上个重点高中要被街坊邻里羡慕好几年，那年我可是正正经经填过重点高中的申请表的！” 说着，过江龙叹了口气，从胸口钱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轻轻抚摸。 “这么多年，我背都能背下来，这里面从上到下要填的都是些啥。” 过江龙望着陈谅，把打开的申请表递了过去。 陈谅扫了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可我大哥……他赌啊！！” “先是输几十几百块，再后来几千几万块，工作输没了，存款输完了，爸妈留下的房子输掉了。” “最后开始借高利贷，也被他输了个精光，要债的天天来我家堵门，泼油漆，还去我学校后面的巷子里找我。” “我跟我大哥差了12岁，爸妈走后，我大嫂把我当亲弟弟，两个人一点点把我拉扯大……” “那天，他们把我堵在巷子里，扬言要把我大哥打死，再把我大嫂拖走抵债。” “那是我亲哥，我亲嫂子啊！” 过江龙强行压下已经涌到眼角的泪，继续说道： “怪就怪我那时候太小，不懂怎么处理事情，只想着，我一定要保护我哥和我嫂子。” “我抄了根棍子，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从派出所回来之后，学校就要我退学。” “我哥被他们报复，也被打了一顿。” “我心一横，心里想着治标要治本，就离家出走了……” 说道这里，过江龙像是对着年少的自己，叹了口气。 “自那之后，我成了过江龙。” “只要我够狠，就没有人敢欺负我。” “谁tm再敢借钱给我哥去赌，我就先扬了他全家……”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浑浑噩噩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可能是我脑子够溜，命也够硬，一路平步青云……” “事到如今，我不指望我能洗干净。” 过江龙抬起头，满眼真诚地看着陈谅，举起三根手指： “但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来不碰那些害人家破人亡的玩意儿，我过江龙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搞出过人命来。” “光头佬知道的，那次他来我这边找事，我还帮一个不认识便利店的店员挡了一刀，光头佬喝酒喝红了眼——那一刀，是冲着取他命去的……” “我从脖子到胸口这里，缝了整整二十针，人差点在医院里失血过多没了，也没去问那个店员要一分钱。” 过江龙扯开胸口的衣裳，一条斜侧的伤疤从胸口爬到脖子，清晰可见。 “光头佬他们天天去烧香，但我不……” “这些钱，我每年都会拿去乡下资助失学儿童。” “我今天过来找你，其实只求一样事情。” “能不能让我把乡下十四个小孩的三万块生活费，先转给他们？每个月都是6号……” “他们要是因为没钱上不了学，吃不起饭，以后，肯定也会变成跟我一样的人。” “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干坏事，早就没有悔恨的资格，也没有赎罪的机会……” “但这些孩子，他们还有希望，有未来！” “哥，真的！我求你了！就两天！就多饶我两天！” “两天后，我一定把钱筹好，到时候，请你喝一杯大的。” 砰砰砰，过江龙对着地砖又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安静。 咖啡小哥默默的删掉录屏，声都不敢吭。 事情好像搞清楚了，但又好像没搞清楚。 欠债的吗？ 可这……没弄明白是谁欠谁啊？ 这几位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反观少年，文质彬彬，有股学神的自信派头。 按道理说，只要少年不主动去招惹，他们就像两个平行世界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吧？ 寥寥几个客人也都面面相觑，疑惑地互相摇头。 陈谅很耐心地听完，拍了拍过江龙的肩膀：“你这种人，狗嘴里无论吐出什么，我都不会同情你。” “……”过江龙说了半天，口干舌燥。 面如死灰。 但他也只是默默的又磕了个头。 毕竟，他这样的人，被拒绝，被讽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谁会相信他说的话…… “但……算了，这不是重点。”陈谅托着下巴，又说。 过江龙猛地抬起头。 脸色忽红忽白，心跳忽上忽下。 陈谅摆了摆手，说：“你转吧。” “谢谢！”过江龙又惊又喜，生怕陈谅反悔，当场掏出手机就转账。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陈谅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过江龙不解。 “没事。”陈谅摇头，没有解释。 自己的世界变成别人的游戏场这种事情，讲起来费劲费时间不说，还没有人会信。 下午三点半，这个城市就会沦陷。 在那以后，整个世界都会陆陆续续陷入地狱一般的“游戏”中。 每一个土着人类，都要开始面对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包括过江龙。 也包括那十四个小孩。 新的人生，悔恨的资格会有的，赎罪的机会也会有的。 就看肯不肯赌上性命了！ “我没成年。你的酒，我就不喝了，但我今天可以陪你喝杯奶。”陈谅说。 “奶？”过江龙一脸见鬼。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有什么事情是你小子没敢干的吗？ 非要在一杯酒上倔强一下？ “规矩就是规矩，对吧？”陈谅笑眯眯地冲着咖啡师招了招手，“你好，麻烦再要两杯拿铁，谢谢哦。” 咖啡小哥飞快地打了个响指，收到。 陈谅想了想，又说：“过江龙，过江龙……念起来跟个龙套似的。你就没有个正经名字吗？” “名字……”过江龙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我姓周，周小龙。” 陈谅眼皮猛地跳了跳，眸光一闪。 原来，就是你啊…… “周小龙。”他默了两秒，抬起头。 “嗯嗯。”周小龙挠挠头。 已经有十来年没有人叫过他的大名了。 突然被这么一叫，感觉挺奇怪的。 “让我猜猜，你说的话几句真几句假……”陈谅若有所思。 “句句属实！你可以一一验证，”周小龙一边掏手机一边说，“便利店就在建设大道291号，我给乡下孩子们的转账记录，我这就找给你，不信你还可以打电话给……” “不，不是这么验的。”陈谅摇了摇头阻止了他。 “那你要怎么验？”过江龙茫然道。 陈谅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下午，一点半。 最后两个小时了。 他没有时间在这跟提款机们空耗。 “简单，你不是说你初中能考第一吗？来，全文背诵卢纶的《和张仆射塞下曲》、《少年行》王维版，或者是《破阵子》、《满江红》……” 陈谅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和试卷，拍在桌子上，说。 “？？？”各位大哥跟看热闹的咖啡小哥一起石化。 第5章 然后失去晴空 某幸咖啡大门口，路过的大人小孩纷纷侧目。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一个个穿着铆钉裤，开着大机车的健硕男人，蹲在门口的台阶上……背课文。 突出一个离谱好不好？ “妈妈，这里怎么这么多人？”一个小孩指着他们好奇地问。 “额，”女人实在没法解释，只能瞎掰道，“可能是因为高考临近了，店里推出了什么背诗词送咖啡的活动吧？” “那我也去背，我会背静夜思……”小孩跃跃欲试。 “人太多了，今天先不背了。”女人看着咖啡店门口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不良，紧张地拉起小孩就走。 “我要是背出来啦，就可以请妈妈喝咖啡！”小孩不肯走。 “妈妈今天，不喜欢喝咖啡了，嗯，今天不喜欢……今天的咖啡不好喝，乖，我们先回家。” 说完用力拉着小孩急匆匆的离开了。 店里，咖啡小哥看着门口背课文的人越来越多，一脸惆怅。 手上的电话拿起放下好几次。 说他们聚众吧，确实是很聚众，可人家聚众在这又没干嘛。 背课文不允许吗？ 虽说这帮人长得穿得都不那么对劲，大多数身上还有纹身。 可现在这年头，谁敢随便歧视别人的穿着打扮？ 分分钟被挂上热搜，这工作还能不能保住不说，上面的总店都得发声明赔礼道歉。 咖啡小哥决定了，敌不动我不动，摆烂。 外面，机车的轰鸣声此起彼伏，背书的声音也高高低低。 一个刚赶来的小烂仔还搞不清楚情况，偷偷问旁边的大哥：“我听说，只要能背出来这些课文，那个神秘少年就不找我们麻烦了？” “不知道，他们都这么说，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还背啊？”小烂仔问。 “不背白不背。”大哥不耐烦地说。 “……就怕背了也白背。”小烂仔小声吐槽，却还是跟着大队伍滥竽充数起来。 只有周小龙一个人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传着传着，就传成这样了。 刚才，他当着陈谅的面背完了《满江红》，陈谅只跟他说了“会背你就多背点，下午三点半之前，就一直呆在这里背吧”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不是放过他了吧？ 反而有点“放学后男厕所见”的味道。 但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少年，周小龙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通。 他说等，就等吧。 没想到，就变成现在这个场面…… 背着背着。 正六月的万里晴空，阳光忽然暗淡下来。 头顶上，近乎一半的天空一下子被云朵遮蔽，云层压向高楼大厦的顶部。 不久，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往下落，在空中画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太阳雨？” 被课文折腾得脑子晕乎的大哥小弟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正在背书的周小龙，被周围的电子快门声打断，顺着众人拍照的方向望去。 “太阳雨而已，没见过世面一样。”周小龙头也不回，喊向身后的小弟，“刚子，天气预报说这雨下到几点啊？” “老大，天气预报说今天一直艳阳天。” 说完，刚子又拿起手机继续拍。 周小龙看着太阳雨的方向，云层还在逐渐变厚，阳光愈发稀薄。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这积雨云不是飘过来的，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还摆得这么整齐？” 他刚刚出现这个想法，太阳穴上就是两下突突的炸痛！ 一种被寿司喷枪顶着皮肤灼烧的痛感——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痛感从头侧炸开，一瞬间就刺痛了全身的神经。 填满整个胸腔。！ 紧接着，是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从肉体到精神全方位无死角的痛。 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极致摧残！ 只持续了不到0.1秒！ 他的思考能力却在迅速退化…… 才0.1秒，他就疼得差一点就要忘记刚才积雨云的事了！ “可它就不对啊。”周小龙一咬牙，一股狠劲冲上头顶。 面不改色地忍住剧痛，强化了一遍这个事实！ 啪嗒！ 像是有一颗无形的火星，迸入他的大脑。 一瞬间，奇怪的热流翻涌直下，点亮他的胸腔，燃遍他的四肢百骸！ 天地之间，好像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周小龙环顾四周。 他还是坐在咖啡馆门口。 六月的天气热得他满头大汗，其他人还在用力背课文，拍照的小烂仔也还在鬼笑鬼笑地发朋友圈。 一切如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脑子里浮现出了刚才跟陈谅之间，一段很怪的对话…… “你转吧。” “谢谢！”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意思？” “没事。” 那个时候，他忙着转账，没有多想。 现在重新想起，顿时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少年肯定是知道什么！ 但他没有说，或者，是没有时间说？ 周小龙抬起头，看着天。 他隐约有种感觉。 似乎，有一件他不知道的大事要发生了！ …… 陈谅离开了咖啡馆。 心情不错。 因为，他遇到了周小龙——会觉醒【史诗力量】的男人。 【史诗力量】，是一种跟陈谅的【绝对感知】不相上下的s级高潜力能力！ 拥有这种能力的觉醒者，都有希望破六道，成天灾。 可惜，上一世，陈谅是在终章之战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战争打到最激烈的时候，上层玩家和觉醒者们全部都杀红了眼。 关键时刻，周小龙引爆满腔魂火，与三个上层的顶尖大神同归于尽。 火雨漫天，血肉横飞，惨烈无比！ 那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 上层玩家损失的，是他们在游戏中的全部投入。 而觉醒者，是性命！ 一切发生时，陈谅刚赶到离爆炸点50米远的位置。 只能找到周小龙烧焦了的残骸。 而牺牲的时候，周小龙才刚刚突破“灭”境。 在终章之战之前，陈谅跟他全无交集，即使他死了以后，关于他的信息，陈谅只知道寥寥几条。 1、姓周。 2、跟他是同一个城市出身。 3、之前是街头烂仔一个，却读过很多书。 尤其喜欢《满江红》。 重生回来的这一个星期，陈谅频繁地去找那群地老鼠们的麻烦，就是想看看自己这只瞎猫，有没有可能撞到周小龙这只死老鼠。 可一个星期都一无所获。 他都已经准备放弃了。 却没想到，这个周小龙胆子这么大。 为了从他手里抠下这三万块钱给乡下的孩子们，居然主动凑上来，面对面地跟他来了个坦白局！ 呵，周小龙是怎么敢的？ 要知道，他拿着内测玩家的装备和技能，哪怕是对上最能打的周小龙，也是一个碾压十个的实力。 但偏偏这会儿，他没空跟周小龙说太多了…… 只能先让他在整个城市地势最高、危险最小的街区等着。 因为，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上层玩家很快就要降临。 而陈谅还要赶回学校，去确认一件事！ …… 阳光消失，整个天空已经暗得如同傍晚时分。 四处的建筑都响着雨水砸击的声音。 雨水逐渐在路面汇聚，先是浅浅的溪流，慢慢地势低洼的地方，水已经漫过了膝盖。 出租车一路挣扎前进。 “现在还回学校复习吗？明天要考试了吧？”司机跟他聊着。 “嗯。”陈谅笑着说道，“有东西忘了拿，麻烦开快点。” “那再快也要注意安全啊。” “嗯……” “对吧，我可不想明天上新闻——出租车冒雨疾驰，一车两命，其中一个还是今年的高三应届生……”司机笑着说道。 “哈哈，那倒是。” 陈谅知道这种情况催也没用了，所以没有再催。 雨大得有点离谱了。 前挡风玻璃几乎被雨帘覆盖。 一路上，每个红绿灯都堵车，高架桥上是一排望不到头的双闪。 司机也越开越慢，但好歹还是给他送到了…… 回到学校，陈谅低头一看手环，两点四十五分。 耗时四十五分钟。 “可以，还有最后一节课的时间。” 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学校门口，挺不好意思的：“我只能停这，你跑进去一下？这鬼天气真是搞不懂，刚才还是大太阳，突然就开始下雨，还越下越大了……” 一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变成了能见度不到五米的瓢泼大雨。 陈谅却从书包里拿出一件雨衣穿上，又拿出一把三折雨伞留在了出租车后座。 付钱，下车。 “咦？”出租车司机奇怪地挠了挠头。 第6章 独在猎乡为猎客 三点整。 陈谅脱掉雨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的心脏在咚咚狂跳。 讲台上的老师和隔壁的同桌在跟他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听见。 要开始了…… 他没想到，在残酷的狩猎场征战十二年的自己，面对一切即将发生的时刻，还是会紧张、不安。 他就那么笔直地坐在座位上。 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 双手在课桌里紧紧地攥着拳头，一遍遍的深呼吸。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看起来如往常一样。 此刻，他还是那个认真听讲的学神陈谅。 三点十分…… 窗外的瓢泼大雨砸在教室的玻璃上，像石子撞击一样沉重。 远处，公园、道路都已经在水里看不见了，桑田变沧海，一片汪洋。 “雨怎么突然下得这么大？” 教室里开始有同学坐不住了，探着头问。 “外面都是水，操场都被淹完了……” “额，我们今天不会回不了家吧？” 三点二十分，轰地一声响雷！ 闪电将昏暗的教室照得比闪光弹还亮。 大雨忽然暴躁起来。 雨滴将外窗砸出了裂痕。 原本只是逐渐弥漫的水开始疯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淹没了一层教学楼，随处可见流淌的雨幕。 下雨彻底变成了泼水。 讲台上的孙老师刚从师范毕业不久，正给学生们讲高考真题，直接被惊雷吓得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窗外。 水已经淹过了旁边居民屋的房顶。 潮湿和咸腥味扑面而来…… 远处的水体似乎在发光，一个巨大的浪峰在同学们惊恐的目光中出现。 几乎是一眨眼，大浪就高高打过这栋教学楼的楼顶，拍在他们的窗户上！ 教室里视野全无！ 只是短短几秒钟的变故，但是，一下子教室里全乱套了。 浪峰拍过后，学生们重新看到了窗外的景象。 水已经蔓延到伸手可触的地方，不少甚至顺着浪潮扑进了教室。 一些不知名的恐怖鱼类，不时从水中浮出。 偶尔掠过的大体型阴影，直接吓哭了几名胆子小的女同学。 到处都是哭喊声，书本、试卷在浑浊的水里飘了一片。 “搞什么啊？决堤了吗？” “洪水来了，快跑啊……” “水里是什么鬼东西啊？？” 前排的几个同学慌慌忙忙打开门，却发现教室门口已经挤满了从楼下逃上来的学生。 他们不仅跑不出去，反而还被走廊上拥挤的人潮往里面推。 陈谅深呼吸，深呼吸…… 手上黑色手环的温度迅速降低，开始剧烈地震动。 然后，一晃眼，他眼前刷出了一行文字。 【尊敬的玩家，欢迎正式来到《逃离乌鲁城》的游戏世界，天眼智能科技为您提供100%真实的沉浸式体验。请输入您在这个世界的姓名。】 一时间，陈谅有些恍惚。 原来，在上层玩家的视角里，一切是这样开始的。 “猎客。”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手环上输入id。 这一次，换他来当猎杀者。 收割上层玩家的人头！ …… 【猎客先生，这座城市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大洪水，您将成为城市中的一名幸存者。】 【这里充满了未知与危险，需要利用您的智慧与勇气，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我们为您准备了丰富的游戏场景和游戏模式，您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探索，或与其他幸存者一同组队探险，或在竞技场中与其他玩家一决高下。】 【在游戏中，您将获得各种强大的装备和道具，提升自己的能力。】 【祝您最终能顺利离开这座城市，去往更广阔的明天。】 “好。”陈谅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文案，确认了他上层玩家的身份。 这间教室，也确认是和上辈子一样的土着开局。 陈谅调出了他的人物面板： 猎客：lv 1 健康：97.3% 精力：90% 饱腹度：85% 意志：100% 精神状态：100% 杀戮值: 0 生存技：无 特殊能力：无 潜在危险：失温感冒 相比于内测的人物状态，开服后又多了意志，精神，杀戮值三项数据。 特殊能力做了单独的区分。 更能全面了解自己的状态和能力。 “陈谅？你有病吧？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突然，他身后出现张范言的声音。 张范言是学习委员，跟他从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 正是借着这层关系，后来在万圣墓园里，张范言才敢觍着个b脸，求陈谅把去上层世界的机会让给他。 “什么？”对这种人，陈谅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一个人在那笑！” “你没病？” “我当然没……” “那你怎么不哭一哭？”陈谅反问。 “？？？”张范言怔住。 陈谅学着他的语气，认真地教训他道：“张同学，你是班干部，在这种关键时刻，应该起到积极带头作用——哭惨点！” 张范言顿时脸色涨红。 什么叫哭惨点？ 陈谅今天是怎么搞的，不但跟他回嘴，还把他的姿态和话术先抢了？ 但他没来得及摆好班干部的架子反怼回去，陈谅已经背起书包，朝门的反方向走了过去。 哗。 陈谅一把拉开了北面的窗户。 瓢泼大雨从窗户涌进来，拍了张范言一脸。 同时，也堵了他的嘴。 “陈谅同学，你干什么？？”孙老师吓了一跳。 其他同学也纷纷回过头。 “老师，这栋楼快要塌了。”陈谅说。 主楼的楼龄已经有四十多年了，根本挡不住一波一波的水流的冲击。 前世，即使是爬到了楼顶的同学，也只有很小一部分幸存下来了。 “哈？？”整个教室惊住。 “把门板取下来，课桌拆开，托住不会游泳的同学……由会游泳的同学带着，尽量往远处游。” 说着，陈谅纵身一跃，自己先翻出了窗户。 但孙老师只是愣了愣。 教室里，也没有一个人动。 “外面有闪电打下来，我们在水里会触电的吧？” “虽然我会游泳，但我觉得还是楼顶比较安全。” “水里还有不知道什么怪鱼……” “陈谅，你该不会真的要跳下去吧？” “唉。”陈谅叹了口气。 对同学们的反应，他表示很惋惜。 但他并不意外。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虎躯一震，就立刻一呼百应的好事？ 所有人都在往楼顶逃，同学们不太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下定决心往暴风雨里跳。 十七年的和平生活，带给他们一种盲目自信。 好像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只要扛到救援到来，大部分人都可以生还。 但这一次，不会再有救援了！ 剧情开启的这一刻，这座城市，就已经与外界隔绝！ “啊喂！！江慢慢，你管他干嘛？” 张范言一把拉住准备跟着陈谅跳下去的江慢慢。 江慢慢是他们班的班长。 也是班上公认的大美女。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上面滴答往下淌着雨水。 精致的五官布满了水珠，却丝毫不显狼狈，更让人心生一丝怜爱。 校服外套懒散的套在身上，简单的白色短袖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衬出没有一丝赘肉的蜂腰，和发育得十分傲人曲线。 她丝毫不顾及形象，宽松的校服百褶裙下白皙修长的大腿伸出，正搭在窗沿上，打算翻过去…… 张范言咽了一口唾沫，生拉硬拽把她给拖下来。 “下来！都给我下来！！” 他脸一红，看到还有别的人想跳，赶紧大声阻止。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陈谅是对的？”江慢慢若有所思地说。 “你别逗了好不好？”张范言虽然垂涎江慢慢的美色，但并不喜欢她高自己一头，当即反驳道，“好好的钢筋水泥，又不是印尼的茅草屋，还能被这点洪水给冲垮了？” “……”江慢慢微微皱眉。 “从现在开始，大家都团结一点，听我指挥。” 张范言大声喊道。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楼顶，水漫上来就来不及了……” “外面走廊人多，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硬挤，两个男生带一个女生，有序往外面的队伍里见缝插针。” “体委和副体委，你们体力好，带着孙老师打头，其他人依次跟上。” 楼顶有一个很大的平台，中间还有一个停机坪，只要救援一到，活下来应该没问题。 所以，吓得面无人色的孙老师没有反对。 同学们也都跟着他动了。 不得不说，张范言的策略还是很奏效的。 他们班的同学像是被头雁带领的雁群，一个跟着一个，插入了拥挤的人潮中。 十七岁的张范言，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 他觉得江慢慢好像都多看了他一眼。 可是，这时候一个女生扯了扯他。 “干嘛？不要去看陈谅了，在这种暴风雨里，他的体力很快就会耗尽……”他大声催促道。 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下来了。 气氛好像不对劲？ “你快看，那是什么？”同学指着陈谅一跃入水的地方。 张范言揉了揉眼睛。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翻出窗户的陈谅，站在一艘无动力帆船上，借风飞驰而去…… 帆船？？ 他脑子嗡嗡直响。 不是……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你打哪儿冒出来一艘帆船？？ 第7章 开局超市大放送 ser 4.7帆船（破旧）：乌鲁城常见的一种单人帆船，全长约为4.2米，宽约为1.4米，重量为59公斤，帆面面积4.7㎡，适合女性或青少年操控。（此道具为限时随机道具，无归属）】 陈谅关掉物品描述。 限时随机道具，也就是说，过几天等洪水退了，这船也就自动刷新掉了。 至于为什么他会有这艘帆船？ 当然是开预充值的箱子开出来的。 背后，张范言趴在窗口顶着暴风雨嘶吼，带着哭腔的声音穿过暴风雨追过来。 “陈谅？！” “你早就准备好了船？？” “回来啊，带我一个啊！快回来！！” 不愧是班干部，带头哭得好惨哦。 然而，陈谅却驾着帆船，头也不回地加速离去…… 张范言愣了一下，当场破防。 “陈谅，我没有看错你，你就是个人渣！”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孙老师对你那么好，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单独帮你补课，还有，江慢慢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你真的忍心扔下她们一个人跑路？？” “哦，我可太忍心了。”陈谅耸了耸肩，低声自语，“反正，她们又不会死在这里。” 事实上，张范言也没必要这么激动。 他也不会死在这里。 在这场大洪水里，张范言确实吃了很多苦，在水里挣扎着飘了三天，还差点活活饿死。 但后来，他偶遇了天才箭神卢雨丛。 不仅被救起来了，还跟着卢雨丛杀了不少上层玩家，觉醒了自己的能力。 怎么说，张范言都算是因祸得福吧？ “再见，不谢。” 陈谅一边操控帆船远去，一边继续打开预充值的礼盒。 礼盒礼包太多了！ 里面的东西也多到离谱！ 【干净的淡水：饮用水，十分常见，从大自然搬运而来。】 【功能型饮料：饮料的主要功能，是衬托白开水没有任何味道。精力+0.1%，饮用过多会降低健康。】 【茶饮专门包：从提神的角度来说，茶不一定比咖啡差，但是请喝茶，听着就比请喝咖啡高端。精力+0.1%，饮用过多会降低健康。】 【牛肉罐头：想吃肉却的时候别嫌弃罐头，罐头也是肉！饱腹度+10%。】 【单兵自热综合包：只用加水，就能做一顿比在厨房忙活两个小时更美味的饭菜，下次再用锅吧。饱腹度+50%】 突出一个眼花缭乱…… 只是淡水他就开出了三百箱，一箱24瓶。 功能型饮料九十箱，一箱15瓶，茶饮包两箱，一箱18盒，一盒60包…… 牛肉罐头七十箱，一箱十个，单兵自热综合包二十五箱，一箱二十包…… 除了这些基础食物和淡水，还有一些别的。 零零散散不成箱的东西…… 【明前龙井：茶和茶包的差别，真是比手磨咖啡和地沟油还大呀。精力+1%。】 【希与干红：要穿西装！要用高脚杯！优雅，太优雅了！精力+1%，精神状态-5%。】 【上树鲜松茸：朽木不可雕也，但是可以养松茸啊！饱腹度+1%。】 【北冰洋活采鱼子酱：推荐一人一罐，就是有点费鱼，饱腹度+1%。】 以及灵芝、燕窝等等…… 陈谅开得嘴角直抽抽。 抛开生存物资不谈。 他还有一堆强力的武器、防具。 但哪怕是其中低级的一个，都需要玩家到达lv.5才能使用。 有时候，东西过于好了，也是一种烦恼…… 不过，好货不怕等。 他很清楚，其中的一部分，曾经甚至主宰过乌鲁城战场。 比如，他刚刚开出的【娑曼珠】，就是一把内测期间让上层玩家疯狂的狙击枪，能无视视野阻挡。 【娑曼珠：镜后能看见的，都是彼岸盛放的花。】 这把枪升级后，还有春曼珠和秋曼珠两种形态。 用途不同，但都相当逆天。 还有，他在药品箱里开出了【补命丸：女娲补天，这玩意补命。】。 丸如其名，起死回生！ 就连非常少见的【前辈的一些唠叨】，一种直接能提升玩家等级的经验书。 他开出来了十三本！ 【前辈的一些唠叨：能组队就别单刷，打不过就喊大哥，吃不到肉就喝喝汤，混着总能出点头。效果：lv+1，等级限制：5-30。】 开箱开了十分钟…… 礼盒才开完10%！ 但他看了一眼手环上显示的个人背包容量，已经填满70%了。 “唉。”陈谅的这口气，多少叹得是有点凡尔赛了。 药品，工具…… 武器、防具，配饰…… 车船载具…… 一口气点下去，开到背包几乎塞满，只留了10%左右的空间，他才停下来。 开爽了。 就在这个时候，手环微微一震。 陈谅眼前弹出一个【内测玩家开服调查】的问卷。 哟，一上来就问玩家满不满意？ 这个天眼科技，可真够自信的。 陈谅粗略扫了一眼，就开始作答…… “不满意，0分。” “没充值的玩家，凭什么跟我享用同一种基础淡水，同一食物，还有一模一样的……空气？” “作为一款100%真实的游戏，复活也太简单了吧？” “你们到底懂不懂游戏？死亡所有物资全掉，裤衩子都不留一条，那才叫一个100%真实，带劲！” “当然，背包找回卡是可以有的。” “但一定要用抽，648一次就很合理。” “请务必不要设置保底！” “抽卡这种事情，必须做到100%看脸，才算是一款真实的游戏！” “还有，我这种充值这么多的都不给vvvip特权，甚至连专属客服都不配一个，这合理吗？” 完事。 发送。 身为一个（手持巨款的）玩家，他有责任和义务，让这个游戏变得更加美好！ “上层玩家们一定会感谢我！” …… 开局24个小时，分秒必争。 重生之前，陈谅就规划好了。 优先要做的，只有三件事情。 点一把火。 杀一个人。 赴一场约。 …… “花朝，你看，左舷有一艘帆船在靠近我们。” 一艘游艇顶层的露台甲板上，一男一女还挺悠闲。 这状态，一看就知道是上层玩家。 “帆船？也是开载具礼包开出来的吗？” id叫花朝的女玩家迎着暴风雨，端着酒杯笑道。 “肯定是，开服就能有一艘船的，应该都是充了钱的。”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笑着说，“不过，估计没充多少。” “嗯，”女人看着自己这艘船，“我充了两万块钱，随机出来的就是一艘ferretti了，他只是一艘帆船。” “你这是游戏设定里的高级厂牌了！” 花衬衫竖起大拇指。 “你说，如果有人充上一百万，会不会给他一艘驱逐舰啊？”花朝笑。 “哈哈哈，你不要太离谱。” 女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花衫仔，你猜，那个开帆船的追过来干嘛？” “这还用猜？看到我们的船又新又大，想开过来投靠我们呗。” “……我们加速吧。”女人说。 “加速？”花衬衫以为自己听岔了。 “嗯，马力开足，如果他能追上来，算他的本事。” “……开什么玩笑？我们这艘船是机械动力，帆船怎么可能追……” “他想巴结大金主，就应该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吧？” 花衬衫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女人不屑地扬起下巴，只好打住。 你下巴长得好看你说了算。 “我跟老鳖说一声。” 他去跟驾驶员说明了一下情况。 又转过头来，对女人说：“对了，新手任务已经刷出来了。” 【任务：紧急救援。】 【任务简报：乌鲁城突发大洪水，无数居民被困水中，请想办法将他们救援到安全的地方。】 【任务奖励：生存值28，非通用点券2。干净的淡水x3，单兵自热综合包x1，压缩饼干x5，绷带x1，抗生素x1。粗糙的砍刀（绑定武器）一把或损坏的手枪（无归属武器）一把。】 【任务进度：0\/10。】 “新手剧情任务不能共享……我们船上四个玩家，加起来就要救四十个人。”花朝头疼地说。 “你不想做的话，放弃也没关系……” “放弃？不用。”花朝拉高视线，说，“那边好像有个学校，开船去救他们吧。” “好。”花衫仔查了一下地图，说，“我们一趟最多可以救十二个人，来回三趟，大概两个小时就能搞定。” 然而，花朝又摆摆手。 “不，半个小时就够。” 花衬衫愣了一下：“半个小时？” “任务说，要把居民救援到安全的地方——我们开的是游艇，大洪水里，这就是安全的地方。” “嘶。”花衫仔秒懂，“妙啊！” 哇她好聪明我好喜欢！ 只要上了船，就能增加任务进度。 任务一旦完成，他们就可以把救援目标全部扔回水里了。 之后，他们再开回去“救”下一批。 这样不就可以节省很多的任务时间？ 游艇立刻马力开足，从侧边靠近了教学楼，花朝和花衫仔都还在跟驾驶员老鳖说笑着…… 突然，轰的一声！ 前方的教学楼，竟然从中间裂开一条大缝！ 楼板一块块地脱落，数不清的玻璃碎片被水流裹挟着冲过来，伴随着沉闷的声响，楼板和玻璃撞击着周围的一切。 “它……它裂开了？”花衫仔看得目瞪口呆。 他一把扯过旁边花朝的脑袋护进怀里。 “下去，赶紧下去！” 这艘游艇的吃水深度只有1.35米，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下左摇右晃。 他们在顶层甲板上，站也站不稳，手脚湿滑，一时又找不到机会跑下去。 只能就近滚进桌子下面躲避。 刚才讲计划的时候有多靓仔，现在就有多狼狈。 安顿好，一抬头…… 却看到后方那艘一路追着他们的帆船，竟然迎着激烈的水流和风暴，追上来了。 “嘶，好像是个大高手。”花衬衫瞪着眼睛说。 “好牛逼！！”花朝也忍不住跟着瞪眼。 他们在这种风浪中，走两步道都难。 人却可以操控帆船来去自如！ 然而，下一刻…… 他俩的瞳孔忽地放大！ 只见那个穿着一身校服的少年，甩开钩锁，一跃而起跳到了露台甲板上。 他手上的玩家手环，突然一下变成了炸眼的红色！ 红色？？？ “我让你证明自己的实力，但……也大可不必这样证明吧？”花朝一张风韵犹存的鹅蛋脸上全是震惊。 第8章 九天六道始于烛 手环翻红代表的是什么？ 再怎么菜鸟的玩家，也是懂的！ 开红！ 屠杀模式！ 嗖。 陈谅落到船上，飞出工具箱里最重的那把锤子，扔向女人的正脸。 一转身，手上的钩锁一丢，用数据线甩到花衬衫的脖子上。 那边，花朝手忙脚乱操起椅子想挡一下。 但陈谅已经算好了提前量。 平平无奇的锤子精准地砸中了这个女人。 “啊！！”花朝右边的眼睛凹下去了一大块。 惨叫一声，瞬间致盲！ “搞什么？？”花衬衫抓着脖子上的数据线，眼里也全是惊恐和茫然。 1级开pk是个什么玩法？！！ “兄弟，你好歹先过个明路啊……” “新手武器都还没拿到，一个技能都没学，你上来就干架是几个意思？” “武器？技能？” 陈谅一笑。 “你什么档次？跟我说这？” 如果现在他对线的是凌之旭，是一叶以舟，是千仞雪，才需要武器和技能。 这么一船新手蛋子，跟这装什么上层大神？ 一个工具箱，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完美工具箱：工具不会是完美的，但可以永远是完美的状态，箱子和工具永远不会磨损。】 这是他从预充值礼包里抽出来的工具箱之一。 也是《逃离乌鲁城》这个游戏里，唯一的黄金工具箱！ 这游戏大到一艘船，小到一把汤匙，都是有耐久的。 用长了时间，或者碰撞到硬物，会损坏，需要修复，甚至直接报废。 但这个工具箱里的每一件工具，即便扔到3000c下，和万吨液压机做对抗，都不会产生一丁点变形。 而且，永久无损！ “妈的，狗东西你敢不敢报个真名？明天老子就去真人pk你……” 花衬衫的语气从刚才的商量变成了咒骂。 “抱歉，不敢。” 陈谅笑着收紧手中的数据线，竟硬生生勒出了血珠。 花衫仔的健康值正在急速的降低。 60%…… 40%…… 25%…… 潜在危险一栏，“窒息死亡”四个字正在疯狂闪烁！ 随着陈谅双手交错，用力绞杀…… 花衫仔脸色开始憋红、发紫。 眼睛突出，嘴巴张开，额头上冒出大汗，青筋爆出。 面部肌肉越绷越紧，手也无意识地拽住数据线拼命拉扯…… 却越来越无力。 最后，他的脸和手指一起松垮下来…… “艹！！”这把是走得很不安详了。 陈谅一笑。 当下十七岁的自己，体能、力量、反应力，都处在人生的最巅峰！ 花衫仔生命刚刚见底…… 陈谅就听到一道风声从背后袭来。 他扔掉染血的数据线，转过头去找花朝。 她右眼凹陷，瞪着一只左眼，路都走不稳，操起地上的椅子腿朝着他的后脑砸来。 陈谅来不及躲闪，直接抄起工具箱正面挡下了她的攻击。 花朝虎口吃痛，椅子腿差点滑了出去。 陈谅双眼微眯，反手从里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螺丝刀，双脚用力一蹬，直接把惊愕中的花朝撞翻，把螺丝刀径直钉进了她的手腕。 然后，迅速将带着血液的螺丝刀抽出，冷漠地看着花朝那张已经扭曲的脸，狠狠地把螺丝刀扎进她的左眼。 用力翻搅！ 花朝的眼前一遍漆黑。 只能看到自己的健康值在直线下降！ 潜在危险栏里闪烁的鲜红字体，提示她正走向生命尽头。 同时，剧烈的痛感从双眼传来。 “啊啊啊啊啊……” 花朝恐怖的惨叫声惊飞了暴风雨中的怪鸟。 她的声音拉扯变形了…… “人呢？救命，人都死哪儿去了？” “呵，这个问题，我也想问。” 陈谅大力拔出螺丝刀。 眼前，血涌如泉。 这么一艘游艇，甲板上两个人，抱着头躲进船舱一个，还有在船尾摸鱼一个…… 加起来一共四个。 才四个！ 咋办，上层玩家不够杀啊…… 他摇摇头，一脚踢开了正蜷缩在地上捂着双眼，指缝不断渗出鲜血还在发出凄厉叫声的花朝。 借着一个浪涌，从露台甲板滑落到步梯口，双手呈扶滑梯状跳了下去。 下方，船尾。 摸鱼仔手上拿着半截钓竿，往地上一戳，还没见到人从上面下来，却见一把扳手先飞过来了。 摸鱼仔本能地一低头，扳手撞在他身后的铁舷上，倒飞回来。 正好砸中他的后脑！ 陈谅欺身而上，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疾推几步，把他甩到侧边栏的外面。 另一只手穿过栏杆，抓住他的后衣领，用力一扯。 咔。 一声清脆的后脖骨断裂的声音。 摸鱼仔头发和衣领两处受力，中间的脖子却卡在船舷侧栏上，跟生铁硬碰硬了一把。 很可惜，这一回合是他的脖子略逊一筹了。 不过，估计他也不想再有round two。 陈谅双手松手。 摸鱼仔脑袋一歪，身体落在最底层的甲板上撞了一下，又弹起来。 之后，消失在了黑暗的洪水中。 同时，上面顶层露台的甲板上，受伤的花朝哀嚎声也无了。 她也凉了。 她两只眼睛一只失明一只流血，属于慢性死亡。 死得很不痛快。 陈谅擦了擦手，准备去船舱里找躲起来的最后一个上层玩家——驾驶员老鳖。 …… 突突，突突。 刚开门，他就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像是在打鼓。 耳朵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如烈日升腾，等不及要喷薄而出。 一股股微不可察的暖流，在他的胸口缓缓汇聚。 “哦？这么快就来了？” 他的手扶在楼梯上，顿了顿。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的身体正在点燃魂火！ 一盏，两盏…… 杀死花衬衫，点亮了两盏魂火。 杀死那个叫花朝的女人，点亮了四盏魂火。 杀死船尾的摸鱼党，只点亮了一盏魂火。 现在，他的身体里亮起了七点微弱的火苗。 七点。 他的重生保留了土着身份，不需要重新觉醒，杀死上层玩家直接就能得到魂火。 只要点亮99盏魂火，他就会踏入“烛”境！ 聚火为“烛”。 九天六道的第一道！ 始烛燃起，他的【绝对感知】之“耳知”就会立刻打开。 之后，上层世界无法以任何形式，从游戏里抹除他了！ 魂火，已得七点，还差九十二点。 以现阶段的玩家战力，每个玩家能给他带来1-5点不等的魂火。 杀人点亮的魂火和被杀的玩家战力正相关，所以，前期觉醒的觉醒者会比较辛苦。 到了后期，一个玩家能贡献出的魂火，就不会是个位数了。 他静静的感受着胸腔里尘埃般的微光。 柔弱，飘忽。 远远无法跟后来炸膛一样的寂灭天火相提并论。 但这是一个开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陈谅相信，有一天，一切都会翻转。 阳光，会夹枪带棒地杀回来！ …… 这时，手环又震动了一下。 他一看，竟然是一封天眼科技的官方回复邮件。 “猎客先生，您好，很抱歉给您造成了不符合预期的游戏体验，针对您提出的改进意见，我们会进行详细的论证，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您会在游戏里看到符合您预期的修改。” “目前，已单独将您背包里的基础资源升级为高级资源……” “死亡清空与背包找回卡，都安排在了第一轮论证开发中，版本更新后将特别赠送您【战之无伤背包】一只，永不掉落，以感谢您对这种新生游戏的大力支持和宝贵意见。” “为了弥补您心情的损失，天眼科技为您送上补偿礼盒x1。” “天眼科技全员，再次向您送上诚恳的道歉！” “？？？”陈谅一整个乐住了。 他刚刚杀了三个上层玩家，回头就收到上层开发商的礼物？ 而且，邮件里还表明，他的意见会被采纳，下一个版本就要更新出来了？ “行吧，看看补偿礼包里有些什么？” 他优先拆开了这个礼包。 之前留下的10%左右的背包空间，不就是留着这种时候用的吗？ 一道金光闪过。 补偿礼包里却只躺着一件东西。 “人件传输助手？？”陈谅看着有点懵。 第9章 人件传输助手 虽然哪哪都透着诡异，但这道具，字面意义其实不难理解。 文件传输助手是传输文件的。 那“人件传输助手”，肯定就是传送人的呗。 陈谅又详细看了一下道具说明…… 【人件传输助手：曾经这件物品是用来做正经快递生意的，直到有一天，一名杀人犯邮寄了一箱物件，哦，不对，人件……】 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道具，他知道！ 这是游戏里的群体位移道具之一。 牛逼的点在于，它不止能召唤玩家，还能移动土着。 上辈子，他亲眼看到。 半夜，一群上层狞笑着点燃了一栋二十层的居民楼。 土着们惊慌失措地从楼里逃出来，身上披着床单，灰头土脸，抱着哇哇直哭的小孩。 好不容易跑到小区的广场，刚刚以为自己安全了…… 却被这个【人件传输助手】道具，传送回了燃烧的楼体里！ 那天，声嘶力竭的叫喊持续了大半个晚上。 刚燃起希望后的绝望、婴儿稚嫩的哭声…… 却让上层畜生哈哈大笑。 那群畜生，使用道具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看人被活活烧死！ “呵，我可以认为这是来自上层的挑衅吗？” 陈谅捏了一下拳头，暂且把道具随手扔进背包里。 当然，他知道人家肯定没这个意思。 补偿礼包里的东西，是他自己开出来的。 而且，上层的天眼科技这伺候大客户的态度，还是蛮不错的。 值得表扬。 陈谅希望他们可以再接再厉、继续保持——直到两个世界彻底翻转过来的那一天！ …… 长江大酒店顶楼，复活点。 一个小木桌子被踢翻。 “十分钟之内，我要那个‘猎客’的全部资料！” 被陈谅残忍杀害的花朝，在手环里把消息编辑出来，直接群发出去。 她自身实力虽然不咋地，但她玩游戏的时间长，有钱，有很多钱，动不动就撒币，人也长得好看，兄弟姐妹不少。 不多时，她就收到了一大把回复。 “猎客？没听说过啊。” “有点名头的大神我刚才都去问过了，有的还没进游戏，进来的也不叫这个名字。” “查不到，我们这边没有他的数据，说不定是什么隐藏的大人物？” “不会吧？你死了？这么快？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说你菜……你等一哈，我做完新手任务就帮你杀回去。” “你的队友还有没有活着的？我这边开礼包开出来一个传到队友身边的道具。” 不得不说，兄弟们相当给力。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花朝就纠集了一个十人小队。 其中，还有两个玩家已经做完了新手任务，拿到了任务奖励。 一个人拿到的是砍刀，一个人则是手枪。 【粗糙的砍刀：没有打磨过的砍刀，别说砍人，砍柴都费劲】 【损坏的手枪：这是一把100%好评的手枪，哪怕它一次只能发射一枚子弹。】 于是，有道具的出道具，有人的出人。 一个传送，十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落在了游艇上。 可是…… 船上除了血迹和尸体，并没有陌生的人影。 那个【猎客】居然不见了。 “人呢？”花朝揪着船上唯一活口——驾驶员老鳖的衣领问。 他们都是以老鳖为坐标，传送过来的。 “额，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刚才听到你们的声音，他就……就不见了。”老鳖惨白着一张脸说。 像见过了鬼一样。 “什么叫‘就’不见了？你是没长眼睛吗？具体是怎么不见的你看不到？”花朝怒。 “我……确实没看到，可能……他跑得比较快？” 老鳖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 “多快？”花朝气得胸脯起伏。 “我觉得，他绕着树跑一定能艹到自己！”老鳖语气笃定。 “……”花朝无语地瞪了这个大怂逼一眼，一跺脚，喊道，“给我找！！” 一声令下，十个人一起出动，拿出抄家灭族之势，把游艇翻了个底朝天。 能藏人柜子全部被翻开，沙发里面，桌子下方，任何有容纳空间的地方，都被打开或者砸开。 家具随意地掀翻在地上。 本来一艘好好的崭新游艇，愣是被搞得一片狼藉。 就跟刚从加勒比逃回来似的。 结果，人没找到。 冰箱里的酒倒是快喝完了。 “奇怪，就这么一点大的地方，怎么会找不到呢？” “是啊，冰箱都翻了三遍。” “你差不多得了吧，什么人会藏在冰箱里？” “不用找了，他的帆船都不见了……” “可能都跑出去十万八千里了。” 按照常理来说，一下子上船了这么多人，那个猎客吓跑了很正常。 但是，来帮花朝杀人报仇的玩家，吃完了东西喝完了酒，总不能就这样拍拍屁股，各回各家吧？ “不如，我们先帮花朝姐把新手任务做了吧？”有人尴尬地提议。 “臣附议。” “行行行，新手任务新手任务。” 事到如今，花朝还能说什么？ 被猎客这么折腾了一通，她自己的新手任务也还没做。 也只能暂时同意这个方案。 毕竟，来都来了…… 但她的第六感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那个人开着小帆船，拎着新手工具箱，上来就敢翻手环开红。 真的有那么容易被吓跑吗？ …… 另一边，学校里，洪水已经漫过了六层楼。 高三（4）班学生才刚刚爬到楼顶平台。 “那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们就被眼前的画面吓傻了。 从楼顶看下去，整个教学楼的楼体，竟然呈一个倾斜状态。 外墙上，一道巨大的裂缝由下而上地将原本完整的墙体撕开，如同撕扯一张完整的纸片。 墙砖分离的咔嚓声，交错着从脚下传来。 水流也随着裂隙的增大疯狂地涌入教学楼里面，进一步加剧了楼梯的开裂。 整栋楼开始随着水流摇晃起来。 楼顶的学生纷纷跌倒。 “陈谅是对的，是对的，楼真的会塌！！” “老师……你感觉到没？在晃啊……” 很多女生彻底绷不住了。 大哭。 抓住孙老师的袖子发抖。 但这个局面下，孙老师又能做什么？ 她也只能惊恐地张大嘴巴，和女生们一起眼睁睁得看着楼体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 也许，当时应该听陈谅同学的？ 尽快离开这栋倾覆的大楼，才能保证大多数同学的安全？ 嘭！！ 第一根钢筋断裂！ “啊啊啊啊——！！” 楼顶平台上爆出一大片整整齐齐的尖叫。 “救命啊，谁的电话能打通？？” “没有，没有，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有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有没有人来救我们？” “当然有！爸爸妈妈都知道我们在学校，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 “可是，如果他们也……” “不会的！我家住32楼，我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出事！！” “张范言，你快想个办法啊。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嘭，嘭。 第二根，第三根钢筋断裂。 惊恐和绝望的情绪在楼顶平台迅速蔓延。 一开始还有老师和班干部组织一下纪律，安抚大家的情绪。 但随着大楼的摇晃越来越剧烈，谁还有这个心情？ 张范言一声不吭，死死抱住身边唯一的课桌板。 面对眼前的绝境，他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慌。 只能死死咬住牙齿，让身体和牙齿发抖的幅度尽量小一点。 他脑子乱糟糟的…… 办法？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想什么办法？ 他也没法凭空变出一管强力胶，把楼给粘上啊！ “跳水。” “对，陈谅是对的。” “一开始就应该赶紧跳进水里。”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活着，要活着……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之前在窗边被他拉回来的班长，小声说了声对不起。 江慢慢，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还是我的命更重要。 深呼吸。 他鼓起勇气，抱着桌板，偷偷地摸到平台的边缘。 一闭眼，跃入了水里。 张范言其实会游泳，完全可以把桌板留给不会游泳的同学。 但都这种时候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在暴风雨里，游泳的体力耗损是平时的好几倍，有一个浮板在手，他能游得更快、更远！ 游着，游着。 时间和空间好像都被模糊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永远游不到尽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不远处响起。 “快上来！！” 上来？ 张范言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抬头一看…… “……这是，一艘游艇？？” 第10章 猪脑过载张范言 四下一片沉云。 唯有这艘游艇上的灯，仿佛是希望之光，给他照亮了一条生路。 游艇上挤满了人，正在朝他们扔下浮筒和绳索。 张范言赶紧抢了一根绳索，手脚并用爬上舱前甲板，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身体仿佛被掏空，再也动弹不了一下。 和他一起被救上来的还有几个人，大多数一上来就晕过去了。 但张范言不敢晕。 他看着不远处的大楼心里直打鼓…… 他撑着一口气，大喊：“快走！那栋楼要塌了！！” 这艘游艇不大。 至少，在一栋楼面前肯定是不够看的！ 他话还没说完…… 轰！ 前方如雷声滚滚。 撕裂的教学楼主体结构彻底失去强度！ 最上面的两层教室，竟然连同楼顶一起生生掉下来。 此时的楼顶平台，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手掀翻。 人在第一时间并没有随着钢筋水泥往下坠，反而是被冲击的惯性，高高地抛起来。 一双双放大的眼睛在空中定格，像晦暗的天空下闪过的流星。 “我去！！” 这一幕，不只是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的土着。 一座八层的楼房就在眼前倾塌！ 在场的上层玩家，都直接给这逼真的“特效”干傻了。 “快！快开船……” 花朝猛地推了一把旁边的老鳖！ 看到这头皮发麻的一幕，老鳖也恨不得长八条腿往驾驶座跑！ 结果，没跑两步，一大块玻璃啪地掉他脸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 他这辈子，身上都没拉出过这么大的一条口子！ 还好这艘船的型宽只有4.5米。 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自己的驾驶位上，飞快地撑起软顶。 引擎启动。 水里很多没有被救上来的同学，瞬间被吸入船底。 船底被撞击的闷响声不断传来。 转速提高后，碎肢和内脏从尾流中被抛出，一节无名断指甚至差点被大浪卷飞到张范言脸上。 船在水中缓慢地动了起来。 船尾在本就浑浊的水中拖出一条弥漫着血腥味的尾巴。 翻涌的大浪中，几张惨白的脸，表情定格在惊恐的瞬间。 张范言不敢往水里看了，马上拉回视线。 却看到，船上，不远处，一个穿着很奇怪的人跌跌撞撞往船舱里面跑……还没进去，就被一块大石板砸破了后脑勺。 血流一地，当场死亡！ “额。额。”张范言也想往船舱里跑。 但双腿爆发不出一丁点力气了。 他只能用手一点点抠着，试图从舱前甲板往后面爬去。 可没爬两步，一个大浪又打过来。 他差点被掀翻出去。 绝望之际，他胡乱抓住了一根不知道哪儿飘下来的数据线，勉强滚回了船上。 虽然滚了一圈，落点在船尾附近，距离内舱只有几步的距离。 但他这次不敢再动弹了。 他紧紧抓住侧边栏杆，扯着一长段数据线过来，把自己紧紧缠上。 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每天精心打理的头发胡乱地耷拉在脸上。 刚才被掀飞时磕到甲板上，额角肿起一个大包。 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流着血，又因为长时间泡水正疼得厉害。 寒冷和疼痛的夹击之下，张范言的表情尤其扭曲。 但不管怎么说，他算是得救了。 至少没有被楼顶掀飞，也没有被突然发动的引擎杀死……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视线飘忽了那么一下。 就一下…… 一个熟悉的人影，穿着他熟悉的校服短袖…… 突兀地从船舷边翻身而上！ 又很迅速从他眼前闪过…… “陈谅？？” 靠在船舷边吐泡泡的张范言，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老同学并没有注意到他，如蜻蜓点水，飞快掠过他身边。 转瞬间，一把锈迹满布的手枪翻上他的手心。 砰！ 一颗银色子弹划破长空，朝着船尾部下方亲海平台的一个穿蓝色马甲的人飞去。 那个蓝马甲，正是之前扔下绳索把张范言救上来的人。 “他怕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张范言觉得自己正在失去大脑。 …… 陈谅手上拿的是一把新手任务完成后的奖励手枪。 名字非常朴实无华——【损坏的手枪】。 但陈谅并没有完成新手任务。 没那个工夫，忙着杀人放火呢！ 只不过，他看过任务。 知道新手任务的两把武器里，粗糙的砍刀是绑定武器，而损坏的手枪是无归属武器。 花朝带人杀回船上来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船上或者船舷边上游走。 暗中观察在船上翻箱倒柜的每一个人。 老鳖当然知道他还在。 但老鳖是个怂逼。 看到花朝凄惨的死状，根本不敢吭声。 陈谅静静地看了一圈。 十个人里，只有两个实力算是及格线以上的。 其中一个手上拿着这把枪。 所以，陈谅也就锁定了它！ 于是，他掐着表…… 无论是灾难发生，洪水暴涨，还是教学楼开裂倒塌的准确时间，都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里。 等到四点四十分，教学楼倒塌，场面最为混乱的时候…… 他干净利落地用捅死了那个完成过新手任务的玩家。 拿到了这把【损坏的手枪】。 这把枪只有一个弹夹，七发子弹，准星那叫一个糟糕。 但难不倒他。 他买过赠送枪械专精的预充值礼包。 强如【娑曼珠】他能搞定。 弱如【损坏的手枪】他也一样能玩转！ 砰！ 蓝马甲从左太阳穴到右太阳穴穿出一个血洞，震惊地侧过头，但还没看清楚，就直接倒在甲板上了。 陈谅手动拉了一下枪栓。 砰！ 又是一颗子弹射入风暴。 子弹的轨迹完全看不到，但上面的露台甲板上响起一声惨叫，足以在风暴中的游艇上拉响警报。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花朝躲在船舱里喊道。 她这么嗷一嗓子，一下子，五个人从船舱里窜出来，挤着往侧舷去。 陈谅微微一笑，砰，砰，抬手连点两枪。 两颗子弹先后飞出，一颗从冲在最前面的上层玩家喉咙擦过，精准射入他侧后另一名队友的眉心，然后从脑后穿出，爆出一片血雾。 另一颗射向了五人的右侧，不偏不倚击中了被巨浪卷起的一块玻璃碎片。 碎片在子弹的撞击下碎成三片，其中一块碎片高高地飞起，一块直接划开了距离最近的玩家的大动脉。 上涌的血马上堵住了他的气管。 交错的红字弹得飞起！ 第二块旋转着插入了旁边玩家的腰子，剧痛让他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陈谅飞身而下，冲向乱做一团的五人。 到了五人跟前，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大铁锤，从下往上抡圆。 一锤砸碎了最前面上层玩家的下巴。 转个身，又将锤子横甩起来，打在右腰受伤的上层玩家碎玻璃上，把玻璃片死死钉了进去！ 紧接着，锤子被甩过头顶。 重重砸在双手还捂着动脉来不及抵挡的上层玩家头骨上。 从陈谅开出第一枪到现在，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船舱外面还竖着的，却只剩下一个了。 陈谅再次抬抢。 那个还没受伤的玩家很刚，拎着一把砍刀朝着他冲过来。 然而，陈谅却虚晃一下，并没有开枪。 他像灵巧的小鹿一样原地跳开，躲掉了一块结实的楼板的袭击…… 那个直线冲过来的硬刚玩家就没那么好运了，一砸即中，满脸鲜血。 陈谅再进到他面前，轻轻一个补刀。 直接击杀！ “进来！！都进来！我们不能在外面跟他打。” 一个受伤倒下的玩家，连滚带爬回到船舱里面，大声喊道。 眼看船上人越来越少，即使是上层玩家也有点慌了。 除了驾驶员老鳖和花朝之外，这艘游艇上的本来有十个能打的上层玩家。 但是，在大楼倾塌的时候，当场就砸死两个。 同一时间，又被陈谅杀死了一个，还给抢了新手武器。 之后，蓝马甲和前甲板阴影处的某个人，又被开枪爆掉了。 剩下的五个人匆匆忙忙从船舱里赶出来，几个回合的工夫就死了两个，伤了三个。 这踏马还怎么打？ 相对开阔且摇晃的尾甲板、不断从坍塌的楼体上落下的杂物、帘幕一般遮挡视线的暴风雨…… 都像是陈谅的主场加成！ 在这种地方跟他打，毫无胜算！ “对，船舱里面空间小，他施展不开……” “那个谁，快进来打个绷带再干他丫的。” “我们几个大胖子，在里面挤也能挤死他！” 1级开pk，说实话，再资深的玩家都没有经验。 根本不知道手头有什么东西可以拿起来干。 然而，陈谅听到他们喊着要进去挤死他…… 他停下手。 微笑地做了一个手势…… “请。” 第11章 挣扎并不可耻，放弃才是 突突，突突。 耳朵里传来的响声，仿佛是战斗的鼓点。 胸腔里一盏接一盏接连跃动的魂火，仿佛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战士。 等他们都进去了，陈谅一脚踏入船舱。 枪里还剩的三颗子弹。 其中两颗，直接喂给了最里面的花朝！ 一脑门，一心脏，标准的处决手法！ 上一次她死得有点惨，这一把让她舒服一点走，也算是某种仁慈吧。 至于那三个逃回船舱里的受伤玩家…… 他直接打开黄金工具箱，掏出链锯开始往前推。 不愧是【完美的工具箱】。 大到电锯锤子大扳手，小到镊子图钉绣花针…… 你永远可以相信它。 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从里面找出一个最应景的工具！ 呜嗡…… 电锯发动起来，飞速转动的锯齿只能看到虚影。 不是要挤死我吗？ 来啊，来跟老子的电锯挤挤看啊。 “here\\u0027s johnny!” 陈谅只是向前走，随意的挥动手上的电锯。 所有划过的舱壁、家具，无论是木质亦或铁质，又或者是玻璃，如同刀切豆腐一样轻松断开。 整个内舱，碎屑纷飞。 三个手无寸铁的上层玩家，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 各种意义上的一团。 “这什么啊？这破游戏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1级玩家吗？不是跟我们一样的1级玩家吗？” “为什么手上会有这种东西？？” 那三个受伤的上层玩家往花朝的尸体上缩，脸色惨白大声控诉。 但是，此刻的控诉没有任何意义。 锯齿划过一个上层玩家的身体，血和脂肪溅了陈谅一身。 却一点也没有延缓他的动作…… 那名上层玩家身体倒下，内脏都从切口滑了出来。 另外两名玩家当场干呕，但干呕到一半，被以同样的方式切开了。 第三位玩家不停尖叫着让陈谅离他远一点，不想被横着切成两半。 陈谅满足了他。 竖着把他锯开了。 “别怪我，是你们自己要快进到恐怖片的。” 陈谅收起电锯，没有停留。 踩着一脚混着泥浆的血水，在张范言惊恐的目光中，噔噔噔爬上了楼梯。 顶层露台上面，还剩一个最后一个上层玩家——老鳖。 “别杀我，别杀我。”老鳖听到他上来的脚步声，双手举过头顶，“我救了你。” “哦？”陈谅一脸新鲜。 “要不是我帮你隐藏行踪，他们一过来就把你杀了。”老鳖解释道。 “……哦。”陈谅立刻反驳道，“但他们也是以你为定点，传送过来的啊。” “我……”老鳖当场一拍手环，要退出组队以证清白。 “别啊，你就这样退了，我接下来去杀谁？” “哈？”老鳖愣住。 “你在队伍频道里呼救，让他们再来。”陈谅确信脸。 老鳖当场懵逼。 尼玛，还杀啊？ 这是个什么型号的魔鬼？？ …… 接下来的事情，开始变得简单。 在老鳖的“助攻”下，一波上层玩家上船，一波尸体离开。 又一波上层玩家上船，又一波尸体离开。 活人上，尸体出。 有时候，尸体都没来得及完全刷掉，占用了船上的空间。 老鳖还要当拖尸的苦工。 后面，上船的玩家陆续出现2级，3级。 他的魂火积累速度，也因此越来越快。 耳朵里“突突、突突”。 等不及要喷薄而出的力量，像是肆意的鼓点。 他手上的无归属手枪，也换了一把又一把。 魂火一盏盏地点燃…… 七十，八十…… 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 陈谅在风暴中前冲后仰，上下游走，距离聚火为“烛”，也越来越近了。 他能感觉到“耳知”的觉醒，似乎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然而，船上空了。 也静了。 他体内的魂火，刚巧停在了九十八点。 这就有点尴尬了。 “不，还有一个。” 陈谅甩了甩带血的黄金扳手，笑眯眯的转回头。 “！！！” 驾驶员老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 双手离开操作台举高高，又是一个法国军礼。 “兄弟，你要相信我，我跟花朝妞和花衫仔认识还不到半个小时，游戏外我们完全不认识。”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陈谅好笑地问。 “我知道，花朝跟花衫仔做事很不讲究，得罪了不少人，谁来杀他们都不意外……但是，我真的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要寻仇，大可不必算上我。” “哦……”陈谅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以为自己是跟花朝他们有什么仇呢。 不过，倒也没错。 觉醒者与入侵者的仇，不分个体。 而且，花朝数次惨死，好像真的吓到这个驾驶员了。 驾驶员，非战斗职业，哪敢正面跟自己这种亡命暴徒硬刚？ 啊呸，不可以这样说自己。 “你不想死？”陈谅手里的扳手翻了个花，问。 “不想！！”老鳖回答很果断。 “行吧，不想死，那你自己退游吧。” “遵命，这就下线。” 老鳖这才敢放下右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陈谅又说：“下线了，就不要再上了。” “好滴。” “你不适合这个游戏。”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老鳖很难不赞同。 “那么……再见，祝你生活愉快。” 陈谅微笑地挥挥手，然后…… 抡起扳手，重重砸在了老鳖的后脖颈！ “？？？”老鳖一口老血差点喷三尺高。 为什么？ 自己从头到尾，一丁点疑似反抗都没有！ 这人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你的人头，我的魂火。”陈谅默道。 “呜。”早在大楼刚塌的时候，就被险些被玻璃割喉的老鳖，新伤叠着旧伤。 抓狂。 他的脸上、脖子上，全都是血。 陈谅却再次面无表情地抡起扳手，宛如一个资深暴徒。 一下，又一下…… 直到老鳖两百斤的身躯，顺着他背后的仪表台滑到地上。 像一头猪。 他双眼瞪得大大的，整个人却已经没有呼吸了。 …… 老鳖的死，为陈谅提供了四点魂火。 胸腔里，光亮饱满的感觉，就像是吸入了一大口温热而甜美的空气。 九十九盏魂火，温柔地在体内交流、碰撞。 撞出绚美的火星。 他的整个身体，都仿佛在随着魂火的凝聚而升温。 一股股暖流如同温泉的水在他的体内流畅地运转…… 直到，停留在他的双耳处！ 一直等待着、喷涌欲出的力量，终于冲破了最后的那一道阻碍。 在最激烈的鼓点中，他的能力【绝对感知】中的“耳知”觉醒！ 他能听到…… 听到仿佛是来自宇宙深处，属于规则与规则之间的力量。 即使是紧闭双眼，他也能感受到那种庞大而未知的压迫…… 与救赎！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耳朵里按耐不住的能量冲刺止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清晰的世界！ 第二次觉醒“耳知”，和第一次的感受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是惊讶，甚至还有一些惊恐。 而现在却多出了一些欣赏，与享受。 “船上还有一个土着没掉下去，呼吸一直没有稳下来，呵，吓坏了吧？” “引擎的声音有卡顿，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坏掉，最好快点弃船去找陆地。” “雨落在栏杆上的叮叮哒哒声，是小字四组e4的音调……” 一花一木，一人一狗。 只要他用心去聍听、去感知，整个世界，都在为他演奏一场交响乐！ …… 陈谅就这么站在老鳖的尸体面前。 很久，才平静下来，放下手上染血的扳手。 “所以，有能力战斗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放弃抵抗？” 他对着尸体低声问道。 其实，身高接近一米九的老鳖，在这种真实游戏的初期，是很占优势的。 他还很擅长驾驶载具，在剧烈摇晃的船体里战斗，也是很占优势的。 可惜，有的人，总是还没开始，就放弃了。 人，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产生了第一丝妥协的念头…… 就完了！ 等到再想反抗的时候，他们就会诧异地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资格。 虽说，这种情况下就算老鳖奋力反抗，最后的结果也并不会有什么改变——第一次进入这种100%真实游戏的新手玩家，身法、技巧和游戏适应性，跟他差距太大了。 但是，这种事，不论结果！ 为了自己的生命与尊严。 去努力，去抗争。 这本身，就是一件最最了不起的事情！ 陈谅叹了口气。 面无表情地拎着老鳖的衣领，倒着拖到露台另一侧的船舷边。 杀人，抛尸。 行云流水。 他伸手接了点雨水，洗掉手上的脏污，说。 “老鳖，游戏安排给上层玩家的身份是‘幸存者’。” “那么，无名无姓地淹死，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算是幸存者的一种隐藏结局吧。” “不用谢……也希望以后再也不会在任何一款游戏里看到你。” 清场完毕。 陈谅下楼，一低头，这才看到瑟瑟缩在船舷边上的获救土着，竟然是张范言。 喜提一个“全场最懵”！ 第12章 杀玩家也有经验? “你怎么会在这？？” 陈谅快步走下来，一脸费解。 张范言应该在大楼倾塌之后，掉进水里了才对吧？ 他在水上飘了三天两晚。 被水蛇咬，被鱼群追，饿得浑身脱力，吃了很多苦。 幸运的是，他被一壶箭走天下的卢雨丛救起来了。 也正因为跟着卢雨丛这个天才中的天才，张范言才有机会觉醒。 如果没有跟未来天灾级觉醒者卢雨丛的那场偶遇…… 张范言会怎么样？ 凭他自己的悟性，一百年都别想跟觉醒者沾边吧？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人生和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呐。 不可说，不可说。 “……你，你又怎么会在这……这里？” 张范言也瞪着他，嘴唇直哆嗦。 满脸都是“你在费解什么”？？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该费解的都应该是我吧？？？ 朝夕相处六年的同学！ 就在自己眼前，干净利落地干死了一船人！ 整整一船人啊！！ 这踏马谁看了不费解？？ 却听陈谅的声音缥缈地传来。 “张范言，你不是组织大家去楼顶避难了吗？” “都，都带到楼顶上了……”张范言两颗瞪大的眼珠子立马瞥向左下角。 “人呢？”陈谅玩味儿地说道，“不会是看到大楼裂开了，你一个人跑了吧？” 明明冻得发抖，冷汗还是顺着张范言的额头流了下来。 “什，什么叫跑了？整栋楼快塌了，一直在晃，我一时没抓稳，一不小心掉水里了……自救的事情，能算跑么？” “哦。一不小心只有你自己被这艘船救了？”陈谅好笑地问。 “对啊，掉都掉下来了，当然就只能一直游，一直游，然后碰到这艘船，再……” 陈谅伸手打住了他继续掰扯。 前世的十二年，这人一直如此。 没出事的时候比谁都跳，不秀存在感会死星人。 但一出事，立马比谁都跑得快。 稍微想想就能猜出，刚才楼体倾塌的时候，他干了些什么。 只是，陈谅没有想到…… 这一次，没等到卢雨丛，张范言竟然提前被救了。 被上层玩家当成“任务目标”给救了。 呵，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张范言恼羞成怒冲他吼。 “……要说跑，你才叫跑了。” “自己一个人开着船，跑那么快。” “不对，你的帆船哪来的？？” 陈谅静静听他嘶吼。 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 “张同学。恭喜你耍了些小聪明，活下来了。但是，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 “你什……什么意思？”张范言愣愣地。 永远不知道失去的是什么？ 今天这件事干得挫不挫先不说，至少，他活下来了！ 和生命比起来，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吗？ 陈谅却不理他，一个人走进船舱。 …… 玩家手环上出现了一些新的提示。 意料之外，却又有点意料之中…… 【猎客先生，你已积攒99点生存值，是时候考虑用它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了。】 【你可以使用这些生存值提升人物等级，以获得攻击力、防御力、速度和耐力的全面提升。】 【你也可以使用这些点数学习一些提高生存能力的技能，以下是两个可能会被你选择的生存技能。】 【骨骼强化：永久被动。使骨骼更加坚硬、柔韧，提高了身体的承受能力和战斗力。 1级：使骨骼强度提高10%，提高对摔打、敲击等攻击的抵抗力。 2级：使骨骼强度提高20%，提高对刀剑、枪械等攻击的抵抗力。 3级：使骨骼强度提高30%，提高对爆炸、冲击波等攻击的抵抗力。 4级：使骨骼强度提高40%，提高对超能力等非物理攻击的抵抗力。 5级：使骨骼强度提高50%，提高对核辐射等极端环境的抵抗力。】 【反重力步：主动技。开启后移动速度增加150%，跳跃高度增加300%。技能可升级一次，升级后可在空中进行短暂的悬停。】 生存值，是上层玩家的经验值，可以用来升级、学技能等等。 就和他们觉醒者的魂火一样。 但陈谅并没有完成任何一个任务。 哪怕是一个新手任务，都没做。 所以，哪里来的生存值？？ 99这个数字…… “难道说，我杀死上层玩家，点亮99盏魂火，也同步获得了99点生存值？” 干一份活，拿两份钱？ 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但既然这么好的事落到了头上，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升到2级需要19点生存值。” “学习【骨骼强化】1级需要65点生存值。” “学习”【反重力步】需要198点生存值。” 陈谅思索了一下等级和生存技能。 反重力步现在没戏，生存值不够。 骨骼强化如果不学，就可以把等级直接升到三级，反之，要学的话就只够升到2级。 “还是学吧。” “就算升到3级，也装备不上我背包里最低档次的黄金武器。” “但升到2级，就已经有一些防具可以穿上了。” “骨骼强化是按比例提升的基础被动，带上总不会错。” 很快，陈谅完成了升级，并学习了【骨骼强化】。 手环上的小人外观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全身骨骼的位置，正在透出一层淡淡的光。 潜在风险一栏飘过一行文字：骨折风险已降低。 陈谅活动了下手脚，又从背包里找出了一件【斯凯夫锁子甲】穿上。 【斯凯夫锁子甲：斯凯夫家的骑士代代相传的锁子甲，至今没被武器打穿过，其实是他们从不上战场】 斯凯夫锁子甲： 2级 物理护甲：+3 能量护甲：+0 1-5级武器伤害减少30% “我，杀死上层玩家，能得到和魂火同数量的生存值？” “反之，如果我完成了上层玩家的任务，拿到奖励的生存值，是不是也可以得到同数量的魂火？” 陈谅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立马就来劲了。 试试看。 他手头不正好有一个新手任务吗？ 【任务：紧急救援。】 【任务简报：乌鲁城突发大洪水，无数居民被困水中，请想办法将他们救援到安全的地方。】 【任务奖励：生存值28，通用点券28。干净的淡水x3，单兵自热综合包x1，压缩饼干x5，绷带x1，抗生素x1。粗糙的砍刀（绑定武器）一把或损坏的手枪（无归属武器）一把。】 【任务进度：0\/10。】 物品奖励什么的倒是无所谓。 他地背包里，比这个好的武器可海了去了。 说出来可能不信，他主要是馋那28点生存值。 “烛”已燃。 “焰”正待！ …… 再一次，复活点。 花朝和二十多个玩家蹲在墙角边，组队怀疑人生。 他们不会再传送去船上了。 再怎么新手的玩家，死了这么多次，还浪费了这么多游戏初期的珍贵道具，也能知道，再去就是无脑送了。 争一时之气，是小孩子的撒娇。 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猎客太强了，怪不得敢1级翻红。” “强倒也没有多强吧，我觉得，他可能有枪械专精。” “肯定有，我跟他拿的一毛一样的新手奖励，刚枪完全刚不过他。” “但他的枪好像都是抢的无属性武器……连自己的枪都没有，却有枪械加成？这合理吗？” “先别说枪了，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他那把链锯是怎么回事？” “工具包开出来的。” “不是吧？黄金工具箱？高氪玩家？” “我草，最鄙视这种人了，有点钱了不起啊？有点钱就可以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吗？” 却没有人吭声。 本来，大家还只是觉得自己菜。 但现在，搞得大家都觉得自己又穷又菜！ 花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她就是活生生的实力不行拿钱凑的典型案例之一啊！ “那个猎客到底充了多少？开一艘小破帆船，不可能充得比我还多吧？”花朝拍着桌子气闷道。 “不知道，充值记录是玩家隐私。”一个玩家说。 “但开场剧情结束之后，肯定会给出一个什么风云榜之类的，你懂的……”另一个玩家耸耸肩，满脸不屑地说。 这时，复活点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银色披风的男人。 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还算俊朗的五官上挂着一个黑色墨镜，身上套着五颜六色的时装，银色的披风搭配他花花绿绿的一身，反而看起来更像马戏团的小丑。 人物的装备栏是分级别开放的。 一身披风，代表他的等级已经到3级了。 “宝贝妹妹，怎么了？一上来就被屠了？”他似笑非笑地问。 “不要你管。”花朝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面壁，并不想看到他。 第13章 银河天街 “对面有几个人？这么嚣张？” 男人看花朝不理他，也不在意，笑着问其他人。 “一个人……”花朝旁边的花衬衫丧气地说，“是个氪金狗，翩哥你就别管了。” “哦？你觉得连我都打不过他？”被称作翩哥的上层玩家又问。 “我没有这样说。” “那为毛不让我管？” 花衬衫挺无奈地说：“他有枪械专精，还有一大堆好东西。糟心。” “呵，他现在什么等级，什么武器？”翩哥没太在意。 “别提了，1级上来开pk，连新手任务都没去做，没有枪，没有炮，全靠别人给他造！” 唰。 翩哥从怀里掏出一把和披风相同颜色的小手枪。 枪只有手掌大小，枪管两侧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枪柄的造型特意按手型调整。 即便小巧，握起来依旧十分称手。 和这把枪比起来，新手任务奖励的【损坏的手枪】连玩具都算不上。 他笑道：“如果我掏出这把枪，他又当如何应对？” “不愧是翩哥，这开服才几秒钟，就已经到3级了！” “翩哥这枪加上单挑的技术，那个叫猎客的肯定不是对手。” “废话，翩哥可是单挑王，守擂10连胜的高手。” 花翩翩被吹得很受用，点着头说：“喜欢抢枪，很好，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把我这把也抢走。” 花朝嗖一下转回头来：“花翩翩，你又想干嘛？？” “去证明你菜啊。”花翩翩扫了一下刘海，说，“……哦，不是，当然是去给我的宝贝妹妹报仇。” “……”花朝一个“滚”字已经滚到了喉咙口。 但就是没能说出来。 虽然花翩翩这个人，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正经雄性生物，都不太可能把游戏id取成这样吧？ 每次看到他炸裂的出现，花朝都能一整天吃不下饭。 可是，唯独有一点，她必须承认。 花翩翩的游戏实力还是很强的。 尤其是单挑！ …… 游艇上，陈谅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 好像被什么怪东西盯上了？ 要来找他麻烦？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却发现摸上来的是张范言。 游艇已经穿过最剧烈的暴风雨，摇晃的幅度降低了不少。 张范言身上绑着数据线，鬼鬼祟祟地爬到露台沙发上坐下。 一阵可耻的沉默之后…… “陈谅，你为什么不杀我？” 张范言缩着脖子，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对张范言来说，风险很大。 但如果不问清楚，他又很心虚。 他跟陈谅从初一起就在拼成绩，第一第二没少争得头破血流。 考试前使绊子放泻药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干过。 但陈谅杀了一船无冤无仇的人，却唯独放过了他？ 这合理吗？ “你？”陈谅看都没看他一眼，“我没注意。” “什么叫没注意？” “我以为，你已经被砸死了。” “……”张范言被噎住。 所以，就是完全把他当空气，给无视了是吧？ 陈谅想了想，又说：“哦，还有一个原因。” “六年的同学情分？”张范言赶紧说。 他不像是在发问，倒像是想求证。 求证自己在老同学心里，不只是有过结。 还是有一些同窗情分在的！ 陈谅却一脸诧异：“我？跟你？能有毛线的情分？” “……” 毫不意外，张范言又成功地给自己讨了个没趣。 “主要是，杀你，我没收益啊。” 陈谅挺无奈地说。 张范言不是上层玩家，杀了不能点燃魂火。 也不是游戏里的任务boss，杀了也不会获得生存值。 横竖都没法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 鸟他作甚？ “收益？？” 张范言品鉴了一下这俩字里面的嘲讽浓度。 “对。收益。”陈谅点头。 张范言气得脸色通红：“意思是，我张范言，连一个被报复、被讥讽，被踩在脚底下疯狂蹂躏的价值都没有？？” 陈谅愣了愣：“额，张同学，你还有这种癖好？” …… 沉默。 寂静。 张范言气得要死。 但他也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不能喷，不能喷，绝对不能跟陈谅对喷！ 又不是不要命了！ 只能自己把自己憋死。 而在导航上，陈谅已经可以看到，前方有陆地补给点的提示了。 肉眼距离还挺远，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他对这座城市太熟了，能看得出来，那边是老城区最繁华的商业中心——银河天街。 曾经最繁华的。 游戏降临之前不到四个月，在破旧的居民楼之中，这座十层高的商业中心拔地而起。 商业中心的下面七层，由三座主楼和十二座副楼组成。 如星座环月，美轮美奂。 上面三层，则是通过桥洞结构，将所有楼体连接起来的一条步行街。 整个商业中心绵延一公里，店铺有上万家。 七楼上面的步行街，在曾经的和平时期，是一个很有名的网红打卡点。 但凡大学特种兵来这个城市旅游，一定会到天街上面拍照。 人走在步行街里面，一切都跟在一楼平地上一样。 花草芳美，绿树成荫。 只有站在最外圈的星轨走廊，或者是走在连接不同广场的网红桥上，往下看，才会发现，这条步行街坐落在七楼的高空。 整个银河天街结构稳固，是按照机场级承重设计的。 不过，开业以来，它的最高人流量，都远远没有达到标准载重的十分之一。 可能也正是因为够新，够大，这里才被选为了玩家的物资补给点。 “去天街。”陈谅对照导航，稍微修正了一下方向。 一边思考自己的新手任务。 一边驾船朝着银河天街进发。 这时，他耳朵突然动了一下。 船舷边传来怪异的“砰、砰”声，再仔细听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挂在救生圈上，正在拍打着船身。 不…… 不是东西。 陈谅关闭引擎，朝着下面喊：“张范言，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啊？要我去？” 张范言正在把自己身上的数据线往铁栏杆上加固。 “我这刚死里逃生，泡水里这么久，什么都没吃，没力气了。” “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人都快废了，外面那么危险。” “再说，我没你那么厉害，要正碰上什么坏人，肯定没办法，要不还是你去吧。” 砰！ 陈谅不跟他废话了，直接朝着他开枪——你踏马敢不敢动？ 不敢动，老子可以让你永远不动了。 张范言连滚带爬地窜起来找绳子，嘴里嘀嘀咕咕抱怨：“搞什么啊？下面不只有水吗？你不会觉得还有活人吧？” “有，我听见了。”陈谅不想跟他废话。 “妈的你……” 张范言想说，这么大的浪、这么大的下雨声、风暴声、雷鸣声。 你长的是兔子耳朵吗？ 就算水里真的还有活人，你凭什么能听得到？ “真的是搞不懂啊，你不是杀了那么多人吗？怎么突然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张范言的脑子都快要被烧掉了啊啊啊。 又杀人，又救人的。 他这个老同学，到底是要搞毛线？ “不杀人，怎么腾地方救人？”陈谅反问。 “……”张范言竟无言以对。 “而且，我从来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艹，那你还让我下去救？？” “对啊，我冒的是你的生命危险啊。” “艹艹艹！”张范言突然好想刀人。 可一想到这个老同学在船上的暴行……算了算了，刀不过。 他选择了闭嘴。 一肚子怨气地溜下去察看情况。 …… 游艇停在看不到边的黑水里，摇晃。 张范言走到船边，往下望去。 水的涌动还是很剧烈，不时翻腾的浪花中能看到游动的黑影闪现，和张范言在教学楼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把身上的数据线紧了紧，抓着栏杆检查船舷。 但，让张范言意外的是，陈谅听得很准。 他绑着双层的数据线，小心翼翼地下去找了一圈，居然还真的钓上来一条大鱼。 “人，在这了。” 不久，他扶着另一个穿着跟他们差不多样式的校服的小男生，拴着数据线爬上来了。 小男生看起来十三四岁，长得十分清秀，尽管带着眼镜，但一看就直到是特别受同班女生的欢迎的类型。 身上的初中部校服虽然湿透，肩膀上的两道杠还是紧紧地粘在上面。 一脸的傲气看起来完全不像自己刚被救助的样子。 陈谅只是回头瞟了一眼，没管他们。 重新启动引擎，继续朝着银河天街的方向驶去。 他的眼前，新手任务的【任务进度：0\/10】，已经变成了【任务进度：1\/10】。 这倒算是一个意外的小收获。 毕竟，在上层眼里，土着不算人。 张范言拼命救起来的任务目标，当然也算到他这个玩家头上了。 还行，聊胜于无吧。 游艇开着开着，被救上来的小男生突然举起手。 “厕所自己下去找。”陈谅头也不回地说。 “额，”他先愣了一下，而后，正色说道，“不是，我是想问，我们这艘船，现在是在朝学校的反方向开吗？” 陈谅皱眉。 他从小男生语调的细微变化里，听出了一丝不善。 “不是我们这艘船，是，我这艘船。” 陈谅认真地纠正道。 第14章 圣母婊，请自便 可惜，纠正无效。 那个小男生站起来，迎着风雨，对他说。 “我认为，现在这种局面下，不应该分你的我的了。” “这艘船，如果开回学校去，可以多救很多老师和同学。” “学长，能不能求你开回去？” 小男生站得笔直，胸膛挺的高高的，仰起头盯着眼前的陈谅。 仿佛眼前不是自己高中部的学长，而是一个需要被鄙视和谴责的罪人。 哟？ 多大脸啊？ 陈谅有点意外。 这才回过头拿目光寻说话的人。 一个男生，戴着眼镜，身材瘦小，面容清秀。 穿着初中部的校服，还有点松松垮垮的。 一看就是常年被优待的“天之骄子”。 即使他毕业几年后，老师和同学，可能都还常常念叨起来的那种。 说他有勇气吧，他还真的挺有勇气的——外面，是激烈的暴风雨，里面，是当面杀死了一船人的暴徒，他竟然还敢这么说话。 但说他蠢吧，也是真蠢！ 识时务的能力，连张同学都不如。 陈谅回想自己上初中的时候……嗯，一定不是这样的！ “我的船不接待圣母婊。你想救人，随时可以自己跳下去。”他说。 张范言蹲在旁边冷眼看戏。 不仅没有阻止一下小男生，还把屁股挪开了一点。 他可能以为陈谅一言不合就会杀了这个小男生，怕被牵连到。 “……我跳下去有什么用？重要的，能用来救人的，是船啊。” 男生被陈谅甩脸拒绝，脸色潮红，不服气地争辩道。 “所以，你要抢吗？来，试试看？”陈谅微笑。 “我……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抢？我只是想告诉学长，明明有能力却见死不救，以后回想起来，你可别后悔！” “干嘛，还威胁我？” 陈谅转过身，径直站到小男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杀气。 然后利落地给手枪上膛。 “我没有。”小男生一下子被他的气势吓到了。 “你叫什么？”陈谅问。 “叶飞凡。”男生小声回答。 陈谅嘴角扁了扁。 姓这个鬼姓，叫这种鬼名字，跟那种动不动就要死全家的剧情人物，重名几率不要太高哦。 这小破孩，应该活不过片头曲。 算了，和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没拦着你去救人，反正，你已经给老子的任务贡献了一个大人头，随便你死哪儿，怎么死……” 陈谅已经开到了银河天街旁边，关上引擎。 又说，“但是，在你死之前，别踏马天天装最聪明的。” “什么？”小男生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什么任务？什么人头？ 但他还没想明白，陈谅操起一个监听耳机砸他身上。 “过来，自己听。” …… 听什么？听歌吗？ 叶飞凡胡乱抓住耳机，给自己戴上。 害怕和鄙视是两码事。 虽然他承认陈学长很厉害，但不耽误他心里深深的鄙视。 自私，懦弱，只顾自己逃跑。 人生若是一直如此，还有什么意义？ 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回想自己的一生，竟找不出一个高光的时刻。 岂不是很可耻？ 再想起来，那个时候，那些高光，明明就放在眼前了，却不敢伸手去抓…… 即使是躺在病床上，都会后悔到哭泣的吧？ 他带着这样的情绪，听耳机里的声音…… 结果，这一听，不得了！ “这里是济川号，我们刚刚收到你的呼叫。” “已经建立通讯连接，收到你发送的坐标，正在导航。多谢兄弟分享的信息。” “已确认坐标，东经30.，北纬114.，发现大量可救援目标。” “我这里是飞蛾号。呼叫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收到，东经30.，北纬114.。博学中学教学楼，对吗？” “这个坐标的任务目标数量很大，我们八个人的任务都能吃下。” “谢谢啊，猎客兄弟加个好友呗。” 叶飞凡心里直打鼓。 什么意思？ 虽然大多数内容他都不能理解，但他好像明白了。 陈学长没有回去救老师和同学。 但是，他一路往前开，一路都在联系沿途可呼叫的船只！ 什么叫策略？ 什么叫效率？ 一艘小小的游艇，着急忙慌地开回学校救人，一次能救出来几个？ 但像这样一路向前，一路在船载电台上摇人…… 获救师生的数量级就会成倍上升！ 能被叫到的，大多数都是配备通讯设备和gps的大船，有救人的能力。 而他，仅仅是把学校位置的经纬度发出去就行了。 绝对比自己开回去救，要快得多！ 叶飞凡有一种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了的感觉。 嘴唇蠕动，不甘心。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陈谅甩出一个钩锁。 一个人跳上了距离头顶大概半层高的步行街。 之后，居高临下地趴在天街的栏杆边上，问叶飞凡：“小子，你学会了吗？” “什么……”叶飞凡抬起头。 突然觉得上面的学长，亮得有些刺眼。 一转念，叶飞凡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谅伸出手，朝着仪表台上点了几个地方：“这里，是呼叫，这里，发送坐标，这里，声音输入，这里，文字输入。” “你……让我来？”叶飞凡呼吸都停了。 “现在，这不是我的船了。”陈谅说完，转头离开。 他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但…… 叶飞凡却慌得一批啊。 心跳加速。 同时还剧烈头疼！ 因为有“逻辑墙”的存在，在他的视角里，这就是一场洪水，一场天灾。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才十四岁，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不过，此时此刻，比他更慌的却是张范言！ 张范言本身体育成绩不是很好，灾难到现在几个小时什么都没吃，已经是相当虚弱。 看着陈谅拉着钩锁，轻轻松松就上去了，他立马就急了。 现在，不管怎么样要抱紧陈谅不放松。 他在船上蹦了两下，勉强用两只手抓住了只剩下钢管的露台软顶棚。 可挂在钢管上没一会就又掉了下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 张范言不死心，又来了次引体式的跳起，再次抓在钢管上，咬着牙往上拉，为了发力都吼出声来。 但最终也只把自己拉高了10cm，马上又脱力了。 即便他对着钢管又抓又挠，也改变不了再次滑落的事实。 不管怎么折腾，就是离上面的步行街，还差那么一点点高度！ “陈谅，不是，你至于吗？你就这样走了？不顺手拉我一下吗？喂，陈谅！！” 张范言急得大喊。 只要陈谅伸出手……不，伸出一条大腿，他就能抱着上去了！ 可是，陈谅就不。 就和之前开着帆船离开的时候一样，压根不在意他的死活。 张范言眼看生机就在眼前了，却没有办法抓住！ 简直绝望。 嗡嗡嗡…… 引擎震动，张范言再回头一看，又吓了一大跳！ 叶飞凡怕不是那个大病？ 他们都已经到安全的地方了，居然还真的要把船再开回去？ “别啊，小同学，你别动，你一动我就不行了！” “啊啊啊，真的不行了！！” 张范言喊得那叫一个凄惨，杀猪似的。 听到他这么喊……已经离开陈谅，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 心里默默重复了三遍，不管不管不管！ 却还是没忍住。 他脸色古怪地叹了口气。 漫声提醒了一句：“叶飞凡，那栋楼撑不了太久，七点整，会从内到外发生一次剧烈的管道爆炸。你要注意计算好爆炸范围和返程时间。”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一声逐渐拉远的：“我的船，不关你的事！” 陈谅噎了两秒！ 妈的，小屁孩！不知好歹！！ 做任务做任务，谁管中二生谁傻逼。 加快脚步离开…… 随之远远飘去的，还有张范言急切且高亢的骂声。 “叶飞凡，你别犯蠢，现在回去不是找死吗？你不要命了？！！” “混蛋，快停船听到没有！什么叫你的船？！！” “你要送死别把我搭上，你没听见陈谅说的吗？那边一会就要爆炸！” “要爆炸！”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脑子不好使？不是我把你拉起来，你已经掉水里淹死了，快点送我回步行街去……” 第15章 失去真相的世界 银河天街有三层，在建筑师的精心设计下，每一层能看到“银河的样子”。 一层由四条的“星轨走廊”组成，每条走廊都是一条弯曲的弧线，周边布满商家，模仿四条悬臂通向天街中心。 而坐落在天街中心的“星光广场”，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广场的地面全部由玻璃铺陈，下面是无数或白或黄或红色的灯，全部亮起时，站在地面上就如同踩在银河上一般梦幻。 走上通向二层的螺旋楼梯，可以看到二层遍布着四通八达的连接桥与通道。 二层的空间显得十分错落，连接桥与通道都镶好了灯带，点亮之后，这些发光的灯带会组成星座的标志，建筑师号称能在二层任意一个地方看到星座。 三层则相对简单，空间也相较二层小上很多，半球形的穹顶上用灯和水晶构造出如夜空银河的样子，还有大片的露台和花园。 最大的一个露台上，有一个黑色的半球形建筑，里面放着一架货真价实的天文望远镜，可以直接观察星空。 陈谅从最外面的“星轨走廊”，走向中间的“星光广场”，看到一个男人挽着女伴从楼上的电影院下来。 “我跟你说，这场雨下得不一般。” “不一般？”女的问道。 “你看，”男人指着手机，跟女的说，“咱俩出来看场电影的工夫，电话都打不出去了……这两天，米面油都得涨价。” “还好我们的店开在最顶楼，昨天刚进的冻货，全在冰柜里了，”女的压低声音，却没压住笑声，“这波还不赚死？” 男人也压低了声音：“我们也不多赚，就随便翻个十倍二十倍，足够我们把现在租的店面买下来了。” “唉，这一天天的，脚不沾地地忙活，赚的大头都交房租了。两个人出来看个电影，还得挑个下雨天客人少的时候。”女的不满地嘟哝。 男人叹了口气：“你跟着我吃苦了。” 女的突然问道：“我们把店面买下来，写谁的名字？” 男人愣了一下，打了个哈哈。 女的却不依不饶地追问。 两个人慢慢走远了…… 陈谅摇了摇头，继续往前面走。 这次和他擦身而过的，是一对父母带着一个学龄前的孩子。 母亲一边走，一边冷着脸教训小女孩：“你今天在泡泡屋多玩了两个小时，回去就要多练两个小时的钢琴，记住了吗？” 小女孩拉着爸爸的手，垂着头往前走，低低嗯了一声。 母亲跟在后面，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雨下的这么大，水都漫上来了。就因为你，非要多玩两个小时……” 小女孩脸上浮起一丝羞愧，却还是低头走路不说话。 母亲则继续说道：“左一耽误，右一耽误，回家又不知道几点钟了，你的英语作业还没写。” 才四五岁的小女孩，不服气地争辩了一句：“我早上写了！” “早上写了，晚上就不用写了吗？”母亲突然大声吼道，“你早上吃了饭，晚上还吃不吃？” 孩子爸爸吓得一哆嗦，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暴怒的女人。 “不吃，不吃。我饿死你高兴了吧？” 小女孩也炸了，一把甩开爸爸的手，哭着往电梯口跑去。 “哎哎，妞儿……”孩子爸爸赶紧追上去。 一家三口吵吵闹闹地远去…… 这时，陈谅已经走到了星光广场的入口。 又有两个在广场上卖花车打折服装的年轻姑娘，从洗手间走过来，路过陈谅面前。 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你今天不是请假休息了吗？怎么还是来了？” “本来是请好了假，要跟男朋友去看演唱会的，被放鸽子了呗。”另一个丧气地说。 “还是上次那个吗？” “嗯，是他。” “哎，我就说他不靠谱吧……” “就是啊，我票都买好了，他突然说没空，怎么会有这种人？” “真可惜，谢薇薇的演唱会，好难抢的……” “抢票我有一些小窍门，”小姑娘低声说，“下个月张不烦的演唱会，我帮你抢。” “好啊好啊，啊啊啊啊，张不烦好帅啊，我好期待！！” 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聊着男朋友和明星，捂嘴笑着朝花车那边走去。 陈谅站在星光广场的正中央。 上、下、左、右，人声嘈杂。 他们在笑，在哭，在闹腾，就如同一个个曾经稀松平常的日子。 土着们察觉不到世界的变化。 他们还在从惯性的生活中，规划着自己或者是孩子的未来。 他们都不知道，在灾难发生的这一刻，身在银河天街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因为，就在他们抱怨回不了家的这几个小时里，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她十分之一的人口。 一百多万条生命。 只因为一个开场剧情，没了。 …… 陈谅沉默的往里面走。 在他的视角里，一切都已经大变样。 在上层玩家的地图上，这里的显示是一片黄色区域，名称是【银河天街补给点】。 银河天街，这个曾经带给无数土着快乐的网红地标，现在，只是地图上一个冰冷的黄色区域，一个功能性的补给点。 一张城市的大地图，被他调了出来。 地图以三个颜色表示。 绿色、黄色和红色。 绿色：绝对安全区，主要是复活点和特殊建筑，对他显示的是叉叉——红名不可以进入。 黄色：缓冲安全区，主要是大型的物资补给点，显示正常，红名也可以进入，但玩家之间不可以战斗。 红色：外面的一大片危险区都是，百无禁忌。 玩家需要的食物、淡水、药品和时装都在这里售卖。 就在距离陈谅最近的一个店铺里，年轻的老板娘眼神明显变得空洞无神——她已经被清空了大脑，剥夺了意志，就地变成了游戏里的职能npc。 一个带着新手任务的玩家过去问她：“您好，请问您知道哪里人比较多？我们现在要赶过去救他们。” “食物和淡水就在这里，需要药品您可以上二楼。”老板娘却说。 “额，我是问，哪里有人需要救援？我们是来救人的。”玩家面面相觑。 “各类药品可以缓解您的伤势，如果伤势严重，可以就行寻找医护救援。” “不是我需要救援，是我要去救援……” 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声音里，还有不少这样的对话。 陈谅闭了闭眼睛。 心里不知名的地方空了一块。 如果他们觉醒者输了，陆陆续续全世界的所有的城市都会变成这样。 有些战争，其实也不是他有多想赢。 只是，输不起。 …… 转头离开。 陈谅走到星光广场的旋转大楼梯，找了个台阶坐下。 打开背包，准备开始做他的新手任务。 别人做新手任务，为了那28点生存值、破损的新手武器，需要费时费力去救人。 但他就不必了。 人在广场坐，任务自动完成的方法有不少。 可他还没开始，耳朵里，又传来一些不太美妙的内容。 他头顶上方的一个男人在打电话。 虽然隔了两层楼，从天街三层的空中花园传来，但对于觉醒了“耳知”的陈谅来说，只要用心听，每一个字都可以清晰可闻。 “花衫仔，我现在已经到了银河天街。” “对，我从你们被搞死的最后一个地点找起，一路找到这里。” “你放心吧，猎客肯定会来，这里是离他最近的缓冲安全区。” “开玩笑，那个猎客不用回来补充水跟食物吗？” “用？用那不就对了？” “我花翩翩做事，不要人指手画脚，他敢红名，我就敢把他的背包爆空。” “我的单挑技术，什么时候让你们看过笑话？” “好了，再见，回聊。” 花翩翩的声音不是停在三层花园的。 他在移动。 能听得出来，他确实是在找人。 陈谅听得一脸古怪：“花翩翩？毛玩意儿？” 他竖起耳朵，听着楼上声音的靠近…… 靠近…… 一转头，正好看到了那个扬言要爆空他背包的【花翩翩】本尊。 第一眼，陈谅差点给他跪了！ 这踏马是个什么怪东西？？ 一个穿着骑士铁板靴，碎花沙滩裤，上身粉色小西装，内搭一件黑色对襟杉，披着亮银色披风的男人，关掉手环通讯页，走下来。 那个怪东西还很自信，下台阶的每一步都像踏着恰恰舞步，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目光随意地扫过周边。 直到，下到只剩三四层台阶。 花翩翩才发现楼梯下面站着一个人。 “猎客？”花翩翩一个猝不及防。 “花翩翩。”陈谅像看一只外星人一样，一脸探究地盯着他，说，“你不是正在找我吗？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意外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花翩翩伸出一根手指，“不，你别说话，让我猜。” “？”陈谅一脸猎奇。 “你知道我。”花翩翩说，“对，你一定知道我，你跑去pk花朝他们，其实，就是为了引出我……不然，没法解释你为什么1级就要开pk。” “……”陈谅该说什么？ 我杀上层玩家，是为了尽快觉醒“耳知”。 和等级无关，和装备无关。 甚至，都没有任何游戏内的理由。 嗖。 花翩翩一确认了他的身份，以一个很华丽的姿态拔出了手上的手枪。 陈谅嘴角抽动：“安全区不能战斗。你是干嘛？对着空气耍花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花翩翩这一通操作之后，好像更辣眼睛了。 上辈子，他交手过的衣品最离谱的上层大神凌之旭，多少也还是讲点武德的。 而这位，居然能把3级内有限的游戏防具和时装，抖出一种大牌秀场群魔乱舞既视感…… 陈谅不理解。 这人为什么活到3级都还没被打死？ 可能在实力上，是真的有点东西吧。 “很不高兴认识你，再见。”陈谅立刻站起来，扭头就走。 第16章 有病的灵魂万里挑一 陈谅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把新手任务给做了。 他急迫地想知道，上层玩家的“生存值”是不是真的可以同步为土着的“魂火”。 至于这种怪东西？ 抱歉，他对此毫无好奇心！ 最好再也不见。 他一边走，一边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花翩翩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立马追上去两步。 “献丑了。”他说。 “那下次就别献了。”陈谅加快脚步。 “？？？”花翩翩赶紧说，“我只是谦虚一下……不说那个，不知道猎客兄弟，有没有兴趣出去单挑一把？” “完全没兴趣。” “为什么？你怕了？”花翩翩转着手上的银色手枪。 “不，只是累了，倦了，感觉不会再爱了。”陈谅再一次加快脚步。 喂，这怪东西怎么还甩不掉？ 突然想要那个【反重力步】的生存技啊啊啊！ 花翩翩嗖一下拦在他面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花翩翩，现在，正式邀请你单挑，并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这是，告知！” 我艹…… 陈谅从未翻过这么大的一个白眼。 这个怪东西到底几岁？上层世界没有未成年人游戏限制吗？ 他抓紧继续翻背包，找做新手任务的道具…… 他一开局又是杀人又是点火的，背包一团糟，很难找到需要的东西。 花翩翩还紧随其后…… “你是不是怂了？你是不是不敢打？” “你放心，我说单挑就是单挑。突出一个‘单’字。” “我呢，跟花朝不一样，她被人搞死了，只会满世界叫人，让很多人来打你一个，这不公平。” “我，一个人跟你打，就够了！” “单挑最考验的，是个人真正的实力，你的实力不够，就算充上十万块，装备一身好东西，也没有用。” “我会用实力告诉你一件事——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 “当然，如果不敢，你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来。只要跪下让我录一个视频发给花朝，你1级pk他们这事就算两清了。” 花翩翩扬起头，朝着星轨走廊的方向指了指，示意陈谅去外面打。 即使是十二年来，见过无数离谱人士的陈谅，面对这个怪东西也有点绷不住了！ 他脚下一个急刹！ “正好，我也要告诉你三件事。” 陈谅看着花翩翩勾起来的嘴角，说。 “第一件，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第二件，在游戏里，暴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还有，最重要的，第三件……” “帅，是能当饭吃的！” 花翩翩一脸茫然。 这三件事除了第一件是在回应他的挑衅，剩下的两件……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突然，陈谅手腕一翻。 一面破败的战旗插在两个人之间。 “你买了至尊龙旗？？”花翩翩眼睛一瞪，一脸难以置信。 【至尊龙旗：可在缓冲区开辟出一个擂台，供两人战斗使用，持续时间3分钟。】 这是一个副本和任务中都不会掉落的纯·收费道具。 售价18点券，也就是18块钱，算是前期比较贵的东西了。 陈谅却眼都不眨，直接买了一个！ “有钱，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陈谅直接赤手空拳冲了上去。 “你……”花翩翩反应过来，一边后退一边抬枪射击。 龙旗划定了一个区域，范围大概是一个直径只有十米的圆形。 陈谅飞快变向，干扰他的瞄准…… “有人pk。”银河天街的不少上层玩家，都围拢上来，“那不是花翩翩吗？” “花翩翩单挑，好像还挺厉害的……” “三连射！”一个围观的上层玩家尖叫一声，“他三枪就封锁了那个猎客的变向。” “厉害啊，我刚进这游戏都还没适应，花翩翩就已经能玩出传统网游里的技巧了？？” “但……但猎客也没被射中啊！！” “猎客也是内测玩家吧？不然，这一手螺旋钻地的变向，是不是有点太熟了？” 游戏开服才几个小时，大多数上层玩家都还在适应游戏的过程中。 补给点突然出了这么一场龙旗pk，还是很吸引眼球的。 “猎客好像很有钱……” “额，是的，我看到了，刚才是他买的龙旗。” 上层世界没有通货膨胀，币值是下层世界的百倍，一个普通上层人的工资也就七八十块一个月。 所以，对上层玩家来说，18块钱可不是一笔小钱！ 陈谅在花翩翩手上开枪的同时，转身下蹲连续翻滚，三颗子弹就像是围绕着他的身体，跟着他一道顺时针转过去了一样，一颗都没有命中。 花翩翩把枪口压低，正要开出下一枪。 这一枪，能打陈谅的背身！ 可陈谅却已经原地跃起，一把从工具箱里摸出来的射钉枪拿在手上，一颗颗钉子以最快射速朝着花翩翩射去。 围观的上层玩家揉了揉眼睛：“完美工具箱？我刚才是看到了完美工具箱在里面闪了一下吗？” “射钉枪都能发黄光，必须是了！” “我去，这个猎客，什么来头啊？刚开局就能搞到这种东西……啊！！”他们还没说完工具箱的事，就看到猎客已经近身，一只手捏住了花翩翩拿枪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了花翩翩的脖子。 花翩翩眼看无法调整枪口的角度，立刻换了武器，手上切出一把锤子。 也是工具箱里的东西，虽然不是完美工具箱，但也不错。 当武器完全没有问题！ 他手腕动弹不得，就使用手指关节的力量，借着锤子甩动起来的幅度，朝着猎客的膝盖重重来了一下。 “猎客这还不退？这一下能打出‘1度残废’的潜在风险吧？”围观的上层玩家都盯着猎客。 《逃离乌鲁城》有很多的潜在危险，战斗中可能失血、残废、窒息，非战斗中都有可能死于溺水、病毒，甚至是一个感冒。 陈谅选择直接硬接了。 因为，他以玩家身份学习的1级骨骼强化，能使骨骼强度提高10%，提高对摔打、敲击等攻击的抵抗力。 他选择的斯凯夫锁子甲，也是硬甲。 虽然这件防具对能量攻击的防御力，约等于纸对折，但对低等级物理攻击的防御还是相当不错。 他并不是盲目地硬接花翩翩的锤子攻击。 而是，在重生之前，他就已经对每一个游戏的装备、技能、道具，都死记硬背了一遍又一遍。 闭着眼睛都能计算出对方能不能破自己的防！ 对上层玩家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没必要那么认真，但对他来说，多一分准备，就能多一丝生机。 哐！ 大锤撞在他的小腿上，竟发出金属的嗡鸣。 果然，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没有明显的痛感传来，只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的感觉。 玩家面板上，他的健康值也只往下掉了4%。 反而，花翩翩以为这一下志在必得，手上再一次切出了手枪，准备补刀，却被陈谅掐住脖子重重摔在地上！ 陈谅右手的射钉枪，直接怼进了他的右耳……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听在围观玩家耳里，极其细微的射钉声，落在花翩翩耳里却无限放大。 他一时间竟都忘了组织身体反击，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 “我去，这是……” “什么啊？” “虐杀！！” 围观的上层玩家愣了几秒钟之后，看明白了花翩翩的处境。 耳朵，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像陈谅这样直接把射钉从耳朵打进去，该有多疼？ 花翩翩大声惨叫。 却没有持续多久，健康值就见底了……龙旗一收，地面上全息投影出一个时间。 00:01:23。 一分二十三秒，战斗结束。 第17章 该你了，跟不跟 “猎客！！” 因为至尊龙旗提供的只是切磋性质的pk，不是屠杀，花翩翩死了之后，从地上爬起来，健康值就已经自动回满了，身体的创伤也自动修复了。 但他耳朵上残留的血迹，还在提醒他，刚才发生了多可怕的事情！ “来，再来，我要弄死你，我一定……”花翩翩哭着冲上前去，抓陈谅的衣领，却被陈谅一个闪身避开。 “我不反对。”陈谅说。 “那，再来啊再来啊再来啊……” “但我已经刷了一个龙旗，下一个，是不是该你刷了？”陈谅抱着手冷笑道。 “什么意思？”花翩翩一脸不好。 围观的上层玩家纷纷点头：“这还听不懂吗？花翩翩，是你主动要跟别人pk的，别人都买道具跟你pk了一次了，怎么着，接下来还要人家买道具吗？” 他们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疯狂拱火。 “……”花翩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就像是一只被架到火上的猪。 虽说18点券一个的至尊龙旗，他也不至于买不起，只是，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多的钱，换成装备不是更香？ “怎么了？脸红什么啊？被射了一脸，精神焕发了？”陈谅又给添了一把火。 “谁。谁脸红了，你别瞎说……” “我不瞎说，我说真的，”陈谅接着说道，“其实，你根本买不起吧？” “我……” “连一个龙旗都买不起，还敢跑来找我pk，要不要脸？” “你……！！”花翩翩脸色胀得通红。 陈谅知道这个怪东西现在很犹豫，毕竟，上层的18块钱换算到下层世界，就等于1800块了。 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谁会拿1800块去买一个在安全区里开pk的道具？ 还是一次性的…… 花翩翩有点骑虎难下，偏偏周围的上层玩家挺来劲，兴奋地为他摇旗呐喊：“买！买！买！！” “我来晚了，我还没见过活的开旗现场呢。” “omg，求花·单挑王·翩翩让我长长见识。” “买它！所有傻逼，买它！” 买个道具，硬生生买出了一个啦啦队的感觉。 而上层玩家们起哄的声音，让路过的土着还以为这里在搞什么大促销。 “先说好，是你开的头，今天想玩多少把，我就跟多少把。谁先没钱开龙旗了，谁自己跪在地上叫三声爸爸。” 陈谅好整以暇的看着花翩翩的脸色一变再变。 心说，买吧，买吧…… 买了，你今天晚上就能被家长揍出翔来，嘎嘎嘎！ “好，我买！！”花翩翩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出这个血——倒不是他真的上头了，主要是不答应，他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叮。 很快，花翩翩手上举着一个u盘大小的物品，像是展示一样，举起来朝着围观的上层玩家转了一圈。 看到了吧，我买了啊！ 之后，才重重按下中间的一个龙形按钮！ “玩家花翩翩邀请你加入‘安全pk场’，是\/否？”陈谅这边也弹出了一个提示。 然后…… 陈谅一笑。 轻轻敲了两下手环。 否！ 他拒绝了战斗邀请。 刚在两个人中间投出一个战斗区域的龙旗，直接消失。 “啊啊啊啊啊啊！！” 花翩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谅干了什么！ 他拒绝了！ 他竟然拒绝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买的昂贵道具，就这样被浪费掉了。 “猎客！！！！！！” “你耍我？” “你你你……你有种就报个姓名、住址。” “线下约起，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花翩翩面色狰狞，眼睛瞪得通红。 他不管，他现在要吃人！！！ …… 陈谅的手上，也捏着一个道具。 背包太乱，但整理了一下，总算还是找到了它。 事有轻重缓急。 既然找到了需要的东西，那当然还是完成新手任务的正事更要紧。 才没那个闲工夫，继续陪这个怪东西浪费时间。 叮。 “你即将消耗的【人件传输助手】，是日常爆率低于1%的珍贵道具，是否使用？” 确认丨取消。 陈谅敲了一下确认。 “请指定起始位置和目标位置。” 他眼前的画面变成一张大地图，像是某度导航的显示，目标位置默认为了他现在所站的地方，起始位置则是空白的。 陈谅把地图放大。 然后，在地图上轻轻点了个点。 几团立体影像开始凭空映射出来，隐约能看出几个人影在一个咖啡厅里坐着。 等到影像构建完成，所有的影像一起出现波动，原本蓝色的虚影在波动中转为了实体。 然后，系统提示传来：“即将为您传送指定目标。” …… 下午五点，某幸咖啡。 附近的公路上露出的地面越拉越长，居民房露出一些屋顶，墙壁上的水渍往下叠出数道波浪形的纹路。 不管是声名赫赫的大佬，还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都挤在店里坚硬的木质桌子上，齐齐看着外面的台阶上，仅剩的一个人。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江山不负英雄泪，且把利剑破长空……” “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 周小龙身上的衣服已经吸不进更多的水，所有的雨水淋到他的身上，就直接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落，然后沿着手臂和小腿流到地面。 “老大，他在干嘛啊？”店内，一个小弟满脸不解。 “嘘。”他旁边的一个刀疤脸不爽地皱眉。 周小龙越背越超纲，都已经听不懂了。但他的声音，他的气势，会让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产生一种奇怪的共鸣。 力量！ 他们能感觉到某种力量！ 周小龙能打，他们都知道——他从小在拳馆外面学拳，人特别聪明，师傅在里面教一手，他在外面能打出三手，可现在的周小龙，身上的这种压迫感，并不是来自于单纯的能打。 有种正在脱离物种极限的挣扎…… 不过，这种磅礴力量，也只有少部分人能感觉到，大部分人毫无察觉。 比如，店里的咖啡小哥…… “雨下得太大了，我们准备提前打烊了，各位看看要不……”他不好意思又有点赔小心地说。 大佬小弟们同一瞬间齐刷刷转过头，看向咖啡小哥。 咖啡小哥害怕.jpg。 虽然他很想回家，但也不敢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 直到一个大佬点了点头说：“走吧，别人要打烊了。” 另一位大哥也站起来：“今天到这。估计城里又到处淹水，找个地方洗洗睡。” 在场小弟如蒙大赦。 “对对对，下这么大的雨，龙哥要等的那个少年，肯定也不会过来了。” “晦气，我还得回去一趟。” “收衣服？” 嘈杂的交谈声中，刀疤脸推开被雨势压得无比沉重的玻璃门，淋着雨出去，给周小龙点了支烟。 “差不多了，回吧，早就过了三点半了。”他说。 “是吗？”周小龙一看时间。 还真是。 刀疤脸自己也点了根烟，说：“说不定，你要等的那个学生仔，都已经被洪水卷走了……” 周小龙没等他说完，用力锤了他一下打断他，笑着摇头：“不会的，你不懂。” “嗯，我不懂。”刀疤脸也不多说什么，摆摆手，“我先走了，现在电话都打不出。有什么事，往鸽子那儿找我。” “好。”周小龙打了个响指。 一个小崽子买了杯咖啡，跑出来递给周小龙，说：“哥，来暖暖。” 咖啡店的门开开合合，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离开，咖啡小哥收拾完店面，也准备上锁回家了。 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出来之后坐在周小龙旁边，继续跟他一起等。 “龙哥，那个学生仔，就是晃点你的吧？”刚子倒不是想走，只是觉得他们可能被那个少年耍了，心头有点不爽利。 其他几个也纷纷附声：“对啊，真的还有必要等下去吗？”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坐在别人店门口淋雨的场面，多少显得有点狼狈，甚至，还有点可笑。 可周小龙一点儿也不在意，拍拍旁边的台阶，让他们坐下来，坐一排。 “要等的。”他扬着脸迎接着扑面而来的暴风雨，有种异样的爽快，“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要等。” 天色又暗淡几分，按时间也已经临近傍晚。 大雨持续到这个时间还没有减弱的迹象，电力系统瘫痪了许久，放眼望去看不到一点光亮。 附近建筑的轮廓都开始模糊，入眼之处只有雨水。 突然，周小龙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刚听到旁边的几个小弟“啊”地叫了一声，他的身体就仿佛在一瞬间失去重量！ 不超过0.1秒。 再一睁眼，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宽阔的广场上。 偌大的空间里有不少人，明明没有电，脚下却有灯光在黑色的背景下各闪耀，仿佛年少的时候看过的星空。 “这里是……老城区的，银河天街？” 周小龙的瞳孔不自然地放大。 而在他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了少年笑眯眯的样子。 然而…… 啪。 下一秒，却是一只拖鞋挡住了少年的脸。 第18章 三点半的约定 一个穿着打扮十分犀利，且披头散发的怪东西，操起各种不明物体，发疯似的往少年的身上扔。 旁边还有不少穿得也很coser风格的男男女女，笑着给那个怪东西加油打气。 还有的拿着手机拍。 “什什什么情况？”周小龙一落地，就直面这样一个混乱的局面。 直接n头雾水。 咖啡小哥在旁边大喊大叫：“这是哪里？这是哪里？我就稍微加了个班，有必要当场穿越？我……” 但他话都没说完，剧烈的眩晕感就让他胃里翻山倒海。 周小龙周围的小弟们，也没能顶住眩晕和头痛，在周围吐得七荤八素。 那道无形的逻辑墙，挡住了他们的思考！ 只有周小龙一个人，咬了咬牙关，抿紧嘴巴，盯着和自己定下三点半约定的少年。 【人件传输助手】是点对点的群体传送道具！ 陈谅把起点设为了某幸咖啡，终点设为了自己这里，就把咖啡店区域的土着，打包拉到了银河天街。 不只是周小龙们被传过来了，同时被拉过来的，还有走得不那么及时的几个小烂仔……以及，倒霉的咖啡小哥。 一共九个。 满天乱飞的腐坏食材和垃圾装备中，少年一边左冲右突，躲开各种西红柿和臭鸡蛋，打跟他打了个招呼：“hi，龙哥早啊。” “……”周小龙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五点四十二分。 他太阳穴跳了跳，从喉咙里憋出一声：“早。” 早不早的倒是不重要…… 但你确定现在真的是寒暄的合适时机吗？？ 陈谅明显觉得，是。 “这么大的雨，没走呢？” “……”周小龙一肚子乱七八糟的疑问，都被这一句堵回去了，“说……说好了在咖啡店等你，就等你。” 时间，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约的三点半了。 “哈，还能这样？天塌下来了你也等吗？”少年问。 “等。” “为什么？” “不知道，直觉吧。”周小龙很笃定。 “你是野兽？这种事也能凭直觉？”少年顺手揪住一个飞过来的平底锅，唰唰挡住两颗烂番茄。 “雨虽然下的大，但就算再下上一年，天应该也塌不……”周小龙说着说着，却掐灭了后半句话。 他的心里突然直打鼓。 等等…… 天，不会已经塌了吧？ 不然，他是怎么瞬间移动二十多公里，从开发区的咖啡店，到了老城区的银河天街？？ 还有，自己身体里，那种奇怪的，等待爆发的，渴望一股暖流来冲破这一切的冲动是什么？ 这些人又是为什么穿得这么奇怪，还跟脑子被门夹了似的到处乱跑？ 以及，之前在咖啡店里，陈谅那段奇怪的话…… “你转吧。” “谢谢！”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意思？” “没事。”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 这个少年，应该早就知道天要塌了。 …… 陈谅的笑容一收，胸口莫名有些发热。 是的，周小龙说得没错，这雨就算再下一年，天也塌不下来！ 只要土着中不断涌出觉醒者，这天，就塌不下来！ 但，有一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周小龙没有被逻辑墙拦住。 他眼睛里明显的困惑，代表他一直记得他刚才在咖啡店，而不是在银河天街。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已经觉醒了！ 如果没有觉醒，现在的反应就应该跟他那些小弟，还有那个咖啡小哥一样…… 旁边，周小龙的小弟们缓解了眩晕感之后，正恶狠狠地看着周围的人，其中的一两个，居然还想动手去拦玩家，看能不能抢到一包烟过个瘾，全然忘记了自己几分钟前还在咖啡馆门口淋雨，也忘了自己到底是突然一下“飞”到这里来的。 咖啡小哥则呆坐着，双眼完全失神。此刻，如何从完全反方向的银河天街回家，是他现在唯一考虑的事情。 只有周小龙一个人，疑惑，且沉默。 “龙哥，你在下雨的时候，就已经觉醒了？”他闪身躲开迎面而来的两颗臭鸡蛋。 话是个周小龙说的，眼睛却盯着花翩翩。 觉醒者之间的对话，被上层玩家听到的时候，也一样会被逻辑墙扭曲。 所以，如果周小龙没有觉醒，他这句话，花翩翩应该会有所反应。 但……花翩翩没有，他仍然处于一种无能狂怒中。 不管周小龙的回答是什么，陈谅已经可以确定，他已经觉醒了。 “觉醒？”周小龙伸手挡住一个流蛋，扔到一边，说，“……不，不是。” “还没觉醒？”陈谅皱了一下眉。 从其他上层玩家毫无反应的反应判断，他们之间的对话确实已经被逻辑墙扭曲了。 而只有觉醒者之间的对话，会被逻辑墙反向挡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小龙说。 “那是哪个意思？” “如果你问的是觉醒，那……应该是是下雨之前的事。” “下雨之……前？！”陈谅的尾音拉长。 下雨之前，不是还没开服吗？ 还在内测的时候？周小龙就已经觉醒了？ “是的。”周小龙回忆起那一瞬间，还是有点恍惚，“下雨之前，积雨云摆得也太整齐了，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积雨云？” “对，还有某种力量，像是想让我忘掉积雨云的不对劲。” “所以，你就……这样冲破了逻辑墙？” “逻辑墙……”周小龙反应了一会儿，点头说，“对，很贴切的形容，就是一道阻止逻辑正常运转的墙。” 陈谅嘶了一口气。 周小龙这个人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 一旦有一种力量，去阻止周小龙做某一件事，周小龙就越是想冲破它。 所以，对他来说，冲破逻辑墙，也就是一上头，一咬牙的事情。 陈谅过来了，伸爪，握拳，重重在周小龙胸口捶了一下。 “你踏马真够有种的！” 无论如何，他是打心底的佩服！ 内测那个逻辑墙的强度，那种剧烈的疼痛，竟然真的有人能够一头撞过去？ 前世那么多天灾级的大佬，也没有哪个是在内测的时候就觉醒的！ “那是。”周小龙挺起胸接了他这一拳，问，“嘿，结实不？” “不节食，相反，山珍海味还要多吃点，才能有力气早点突破‘烛’境。”陈谅又一仰头，闪开了一把飞过来的生锈的菜刀。 周小龙也同时往后一仰。 菜刀从两个人中间飞过去。 周小龙就不懂了。 今天到底什么情况？这些人都疯了吗？ 菜刀虽然生锈了，但砍到了也是会死人的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花翩翩，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少年就从背包里扔出一把刀，给他，说：“来。干架。” 【古朴大刀刀坯：谁说刀坯就砍不死人？可被作为偃月刀，双手大刀或马刀的的坯材，与成品武器一同熔炼，有一定几率使成品武器提升品质。】 对玩家来说，这不算武器，只能算是一个优质的打造材料。 但对土着来说，这就是武器。 不需要什么打造，操起来就可以干。 “……”周小龙沉下一口气。 也是。 他和少年之间，才认识一个星期，而且，双方的身份是擂肥和被擂肥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到交换重大秘密的程度。 虽然这个节奏有一点点不太对，但…… 不管了，先干架。 男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直白。 只需要打一场，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 这下，围观的上层玩家热闹可看大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个猎客骚套路挺多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么玩儿呢？他自己在安全里面不能打架，直接雇佣一群npc来打……” “学到了学到了。” “打头的那个看上去挺壮的，但等级显示是1级，应该打不过花翩翩吧？” “嗯，花翩翩都3级了。” “他们身上什么像样的装备都没有，我觉得，这波猎客还是有点小看花翩翩了。” “不一定，花翩翩擅长的是单挑，猎客却把水给他搅混了……” 周小龙个子很高，衣服本身已经被水完全浸透，贴紧了他每一寸皮肤。 因为常年苦练，腹肌胸肌本就线条分明，连肌肉之间的沟壑都展露无疑，爆炸的肌肉感仿佛又一个施瓦辛格。 花翩翩气得哇哇叫。 “喂喂，猎客，说好了是单挑，你打赢了一局就想跑？” “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自己缩在安全区不敢出去跟我打，居然还雇佣npc来打我，有钱了不起啊？” “还什么下雨了？多吃点？？有没有这么不尊重对手的？” 不是莫名其妙吗？ 本来是好好的两个玩家单挑的局面，猎客却用了个道具摇了一群人过来，摇的还不是玩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npc？ 然后，他们就直接顶着漫天乱飞的垃圾开聊！ 开聊？！ 什么下大雨，什么山珍海味……这是当着他的面，刷起好感度来了？？ 更重要的是，在缓冲区里，玩家之间不开旗就不能战斗，但这个游戏里的npc都很真实。 他们不受任何pk规则的影响！ 也就是说……不仅说好的单挑，即将变成一场大规模群p，而且，冒出来群p他的还不是玩家，只是一群npc？ 那他在这里算什么？ 猎客跟这群npc之间刷好感度的……工具人？？ 陈谅伸出右手平推了一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刚才，我告诉你的三件事，还记得吗？”陈谅问。 “不记得！”花翩翩快被气死了。 “那我再提醒你一遍，帅，是可以当饭吃的。”陈谅回头，问周小龙他们，“真不是我故意挑事儿啊……他在埋汰你们，说你们是为了钱，才帮我打架的，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 所有的小弟都很懂，跟着周小龙一起整齐地往前踏了一步，拿出平时抢地盘的气势，齐声喝道。 “那你们是为什么要帮我？”陈谅又问。 “帅！！” “大声一点。” “你帅！！！” “……”花翩翩直接吐血。 “干！”周小龙不再废话，拎起刀，一声令下。 第19章 社会我龙哥，你竟敢小看? 周小龙他们九个人一拥而上。 却看得周围的上层玩家哈哈大笑。 “这群npc是来搞笑的吧？” “气势倒是摆的不错，但打起来，估计秒没。” “你看，那几个小混混走道都走不稳。” “倒是花翩翩稳下来了……” “嗯，他找准了那个带头的npc！” 花翩翩被陈谅反复调戏，确实气得快要死掉了，但他的策略还是对的。 不求一口气应付那么多人，先用自己的单挑优势，把带头的npc干掉！ 等带头的大哥死了，那些小弟还不是鸟兽散？ “龙哥，别追太远。”陈谅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嘱咐了一句。 同时，一阵阵红色绿色的光，或者在他手上闪过，或者在周小龙他们身上闪过。 闪了四五下，上层玩家开始不淡定了。 “卧槽！肾上腺素！” “云南白药？那玩意是三楼商店里的高级药品吧？” “抗……抗蛇毒血清？有必要吗？花翩翩的子弹还能带毒不成？有钱烧的慌？” 要知道，现在大多数玩家的背包里，别说什么绷带了，创可贴都没几张。 他却直接拿出这种高级治疗药品，往npc身上甩…… 造孽啊。 他不心疼，旁边的上层玩家都替他心疼！ …… 陈谅无法加入这场战斗，但也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能做。 那些药品，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周小龙的这场战斗，得打明白！ 虽然周小龙已经觉醒了，但实际上，他还没有真正点燃哪怕一盏魂火。 只有魂火入体的那一刻，他才能用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变化。 一盏魂火，比他给出一万字的说明文档都有用。 为此，陈谅不计代价。 更不可能嫌麻烦。 毕竟，这位是觉醒了【史诗力量】的周小龙。 在终章之战中惨烈牺牲的强力队友。 他前世仅有一面之缘，这辈子也只认识了一个星期，却敢把后背交付出去的人！ 而现在，只需要一场战斗，周小龙就能知道，他自己有多强！ …… 咚，咚，咚。 周小龙踩在银河天街宛如星空的地板上，一步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重。 肾上腺素入体，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更加有力，手臂的肌肉有种紧实膨胀的感觉，抡起手上的大刀毫不费力。 他只身迎向花翩翩。 他手上的大刀挥动起来就跟转动匕首一样轻松，叮地一声挡住花翩翩激射而来的两颗子弹。 大刀纹丝不动。 只有虎口传来的震麻感，告诉他这两颗子弹的力道不轻。 “枪？？”周小龙的小弟们凶恶的表情整段垮掉。 好家伙。 这个城市里大小帮派这么多，可真正敢玩枪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他们都没见过，属实是有点被吓到！ 周小龙却毫无惧色，越过他们，独自一人靠近了花翩翩。 他手上的大刀，直切花翩翩持枪的右手！ 并不是寻常的街头混混那种毫无章法地挥砍。 他学的，都是标准的刀法技巧。 刀，是一种需要力量支撑的武器，刀身本就沉重，却需要勇猛快速、气势逼人，刚劲有力。 虽以劈砍为主，却以身法为要。 进退闪转和纵跳翻腾，都讲究一个“刀随身换”，只有做到身械合一，才能打得游刃有余。 周小龙学拳只一年，学刀却花了三年，除了劈砍，撩、刺、截、拦、崩、斩、抹、带、缠裹，都已驾轻就熟。 他一直在努力。 只是，没有机会用。 寻常的街头混战，根本用不着这些。 “额，不对啊，这个npc，好像有点东西。”上层玩家里有识货的说，“他会刀法。” “花翩翩被他近身了……” “但花翩翩在断手之前，应该还能开出一枪。” 砰…… 果然，花翩翩看到大刀近身，匆忙退后两步，开出一枪。 可一晃眼，却看到子弹一分为二！ 周小龙蹬腿、拧腰、带臂，催手握刀爆发腰部的力量，带动刀从右上向左下45度角劈出，竟一刀把子弹劈开。 子弹切口整齐地朝着两边急速飞去。 随后，他手腕一转，刀身上扬，刀尖向下、刀背贴身绕至后背。 往前一步，继续砍下。 花翩翩急速后退，周小龙则疾步紧逼。 弧形步，缠头刀。 配合步法，上左脚时缠头，上右脚时劈刀，连续进行，步步紧逼，一丝不乱。 步快则刀快，步慢则刀慢…… 再反观花翩翩，越打越慌，越打越乱。 在游戏里单挑都是用武器、用技能、用道具，花翩翩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哪见过这种手上有真本事的？他靠身法闪了几下，却还是挨了好几刀，身上骚包的银色披风都已经被砍红了，需要修理了。 更可怕的是，他已经被逼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方！ 他后面是一大片绿植装饰墙，他想找角度脱离，用道具加速，拉开距离，再用手枪放风筝，放死这个npc，却发现周小龙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脱战路线上。 完全找不到可以用的空隙。 对方打得太扎实了。 “艹。”他无意中看了一眼四周，差点当场去世。 都什么时候了，不少上层玩家，竟然还开着录制功能在那儿录“梦痕”！ 游戏里，留下影像的方式非常多，有直接拍照、录像，也有“梦痕”这种，把玩家经过的场景录制成梦境一样的的影像。 其他玩家也可以直接进入“梦痕”里面，去体验这段影像。 梦痕还可以快进、后退、暂停。 而暂停的时候，体验这段影像的玩家并不会暂停，还可以自由地在暂停的场景内走动，就像整个世界都暂停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动，很奇妙。 不少玩家做任务、打boss的时候，都会录制“梦痕”。 如果任务失败，可以重新进去，慢放看、暂停看，自己在哪里出了差错，或者漏掉了什么线索。 花翩翩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录梦痕。 他们觉得这个npc打得很帅。 他们想保存下来。 可是，花·单挑王·翩翩，并不想啊！ 这样的至暗时刻，一旦被保存下来，岂不是他一生的污点？ 他在花朝的那个小圈子里，好歹也是以游戏技术出名的人，不说跟那些以游戏为职业的大神比，至少一个人挑【花朝x3】问题不大，可现在他却被区区一个1级的npc，逼到墙角而无还手之力！ 奇耻大辱。 “别录了！”他生气地冲着录制的玩家大吼一声。 就在他转头分神的这一刻……周小龙眼睛一眯。 抓住难得的机会，刀花变“缠”技为“刺”技！ 一刀直插花翩翩的下腹！ 一抖，一划，一拉。 顷刻间，露出了里面的内脏！ 手腕如行云，刀锋如流水…… “老，老大？！”周小龙身后想上来帮忙的小弟，被吓得同时后退了一步，震惊的看着他们龙哥。 第20章 你当我是死人吗? 陈谅的眼睛也直了。 真准！真漂亮！ 平心而论，花翩翩的个人技术，其实还是在线的。 作为一个从未玩过这种100%真实游戏的上层玩家，能把传统技巧和自己的身体融合起来，其实是很难的。 花朝和花衬衫他们就完全不行，至少需要一个星期适应。 但花翩翩可以做到。 所以，如果不是抢在他分神的一刻，反应慢了半拍，周小龙这大力一刺，绝对会被他闪过去。 而刀如果刺入了背后的绿植墙，那就糟糕了。 在接下来的两三秒时间里，周小龙会打得非常非常的被动。 周小龙很清楚这个风险，所以，他很耐心，很耐心…… 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才转“缠”为“刺”。 一击得手！ 围观的上层玩家纷纷拍手叫好。 “好强啊，这种正面的要害也能打出来，这个npc叫什么啊？” “他真的只是1级npc吗？他的真实身份，不会是什么后期的大boss吧？” “我觉得是，等他们打完了，我们赶紧上去刷个好感度……啊，不对，花翩翩，他……”围观的一个眼尖的玩家突然叫了出来。 本来，花翩翩的身体已经顺着绿植墙滑落下来，人软倒在地上。 在周小龙和他的小弟们看来，像是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但上层玩家都能看到，他并没有死。 更没有失去反击的能力！ 他的健康值掉到了26%，这距离死亡还远得很。 “我去，花翩翩的骚套路也不少，他在骗刀？”第二个玩家明白了花翩翩的意图。 因为，花翩翩的对手是一个npc。 而npc，看不到他的健康值！ 他只要伪装出来一个濒死的状态，在周小龙挥手补刀的关头，突然发力，侧身往旁边一滚…… 再起身，绕后，获得一个开枪的机会，就够了！ 这个距离！ 如果让他顶着后脑开出一枪来，周小龙必死无疑！ “不是吧？要反转了吗？”上层玩家们眼看这场战斗要以花翩翩的空血反杀结束，却看到一道突兀的寒光，穿过围观的人群…… 寒光来自……一把菜刀？ 而那把菜刀，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那不是之前花翩翩用来扔猎客的刀吗？”他们回过头，果然，看到那把刀正是从陈谅的手上飞出的。 哐一下，砸在了花翩翩的脖子上！ “骗刀？”陈谅站在人群的后方，抱着手说，“你踏马当我是死人呢？” 那把生锈的菜刀，势大力沉。 刀锋横切进去，重重地砍断了花翩翩的半边脖子！ 只是，安全区内，玩家之间不允许战斗，所以，这一菜刀看似凶残，却没有打出任何伤害来。 当然，陈谅也不需要这一刀的伤害。 周小龙看懂了。 周小龙手上的刀，几乎是跟陈谅的菜刀一前一后，落在了花翩翩的脖子上，准准确确的同一位置！ 陈谅打不出伤害，周小龙却是可以的。 一下子，花翩翩的手环疯狂闪烁着红光，人物健康值在瞬间掉到10%以下。 眼前，潜在风险一栏的词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鲜红色的文字！ 濒死！ 颈部致命伤害！ 失血过多！ “艹！！”花翩翩都词穷了，高声骂道，“二打一？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要过脸吗？”陈谅回答。 “你……” “脸面从来不是要来的，都是实力给的。” 这一波，陈谅不杀人，只诛心。 花翩翩气得眼睛通红，却无话可以反驳。 是啊，打个游戏而已，谁还跟你讲什么武德了？ 花朝他们仗着人多，在游艇上车轮战猎客的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啊。 现在，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猎客敢说无限开龙旗，自己却开一两个都舍不得，这就是钱不到位。 猎客能拉来npc助战，自己却拉不来，这就是人不到位。 而自己连一个1级npc都打不过…… 还有什么可说的？ 实力不到位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他的健康值已经掉到了个位数。 9%、8%、7%…… 他贴了一个创可贴，被提示50%以下健康值无效。 打绷带又必须先脱离战斗，他没有那个机会。 “咦？”他病急乱投医，却在背包里翻出了一个压箱底的道具。 …… 周小龙的眼前突然变暗 了一下。 咚！ 他的刀落了个空，砸在地上，直接砸碎了一块玻璃地板。 花翩翩消失了！ 周小龙非常确信，他在出刀的时候绝不会眨眼睛，但花翩翩就是活生生地从他眼前消失了！ 下一秒，竟出现在了十米以外。 “完了。”上层玩家的目光一下子全落在了周小龙身上。 因为，花翩翩出现的位置，刚好是在周小龙的背后！ “花翩翩刚才开的什么？” “技能道具，虚空闪现。” “那个20级技能？” “嗯……随机移动到五十米内的任何其他地方。” 游戏中有一些物品，可以让玩家在低级别的时候，体验到高级别的技能。 虽说只是“体验”，但在关键时刻，却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濒死的花翩翩抬头一看自己的落点，心里一喜，立刻抬枪，射出枪里最后的两颗子弹。 两颗，都是冲着爆头去的！ “完了完了，这是真完了……” “可惜了啊。” 不少上层玩家都已经代入到周小龙身上了，这一波被空血翻盘，实在是难受。 然而……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盖到了周小龙的身上。 叮！ 一颗子弹的声音与白光发生剧烈的撞击，被反震成了金属粉末！ “喂，”陈谅的声音又从他们后面传来，“都说了，不要拿我当死人！” 叮！ 第二颗也是一样，散碎如星辰！！ “我去，那是什么？”上层玩家再次回头，他们能认出来花翩翩开的什么，却认不出来陈谅开的是什么。 “好像是……致死偏移力场！”一个上层玩家不确定地说。 “疯了吧？”其他玩家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那个致死偏移力场？能扛原子弹的致死偏移力场？” “开什么玩笑，他……拿这种东西，来挡一颗3级小手枪的子弹？？？” 【致死偏移力场：除了朗基努斯之枪，没什么能捅穿它。制造偏移力场，将任意必杀式伤害从受击者身上偏转，效果持续3秒，同类道具冷却时间2小时。】 花翩翩的健康值已经降到了5%。 有苦说不出。 4%、3%、2%…… 健康值掉到1%的时候，他身体砰一下倒在地上了——这次不是在演戏，是真的失去了反抗能力。 而周小龙高大的身影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一步，一步。 直到那把大刀，停在了他的脖子旁边。 一双42码的大脚，重重踩在了花翩翩43码的脸上！ …… 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濒死的花翩翩，耷拉着半边脖子，伤口处不断地往外流血，一身花花绿绿的装备破烂得不成样子，满是被砍刀划破的口子。 骚包的银色披风上，还印着周小龙踩出来的两个脚印。 但花翩翩还在喘着大粗气，并没有彻底死亡。 周小龙的小弟们陆续都赶了上来，不过，眼前的花翩翩状况过于诡异，哪怕是这群小弟常年砍人打架，也没见过半边脖子断了还能喘气的物种！ 除了刚子，没人敢往前再探探。 “龙哥，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刚子摸过来小声问道，“这……这还不死？” 周小龙扫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陈谅，却没有说话。 他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哥，我看过那个外国电影，里面有个玩意儿叫丧尸的，也是砍了脖子都死不了，咱这不会闹丧尸了吧？这……刚才还是个大活人的。”看着花翩翩没啥动静，刚子拿脚轻轻拨弄了他两下。 花翩翩抬了抬手，刚子立马吓得跳开了。 “啊啊。”小弟们也怪叫着，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周小龙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是不害怕。 而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盖过了生理性的恐惧。 他只是静静的回着头，看着陈谅。 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无声的交流，似乎在两个人之间非常流畅地运转。 询问，回答。 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很快，周小龙的目光就重新拉回了花翩翩的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正在一场葬礼中默哀。 他身后，本来交头接耳的小弟们也都安静下来，一齐看向周小龙，屏住呼吸等待着他下一个动作…… 周小龙的呼吸颤动，胸口在剧烈起伏，握着刀柄的手也在收紧。 他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像是在抗拒什么，又像是在渴望什么。 而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他所抗拒和渴望的，似乎是同一件事！ “是第一次吗？”陈谅的声音悠悠地从后面飘过来。 周小龙呼吸一紧，沉默不语。 陈谅又说：“你可以闭上眼睛。” 周围的小弟面面相觑，什么第一次？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听起来怎么那么少儿不宜的说？？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只有周小龙听懂了。 听懂了，却摇了摇头。 闭上眼睛？ 不，不用。 虽然满心里都是困惑，但他的战斗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件事，谁都帮不了他。 有些关，就像觉醒的那一刻一样。 他必须一个人闯过去！ 第21章 我的第一条人命 就在周小龙人神交战的当口，地上躺着的花翩翩突然有了动静。 他捂着脖子，挣扎着起来了。 因为，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个npc不是因为猎客“帅”，才帮他打架的吗？ 他一下子又觉得他行了！ “这位npc大，大锅。”因为血流到了嘴里，花翩翩的吐词有些听不清楚。 “累看看我，其词，我比那个猎阔，更帅，你也阔以，帮我办事情。” “我还肥常有钱，我这锅，衣虎，披轰，都似很贵，很上档次，的东西。” “你先放锅我，改天，我一定，送大锅一个，你最喜欢的东西。” “大锅，要不要，考虑一……” ……花翩翩话音未落。 唰！！ 周小龙没有闭眼睛。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花翩翩，手起刀落。 花翩翩瞪大着双眼的脑袋，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停下的时候，正望着上方。 血从断口流到了地上。 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身体，也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手环已经完全熄灭。 周小龙保持着砍头的动作。 从花翩翩脖子喷出来的血染了他一身，半红半白的脸和他充满杀气的眼神，活像一名修罗。 周小龙的小弟都当场懵逼。 围观的人安静了几秒，马上就吵闹起来。 “啊啊啊啊！！！” “杀人啦，杀人啦！！！” 不知情的土着惊慌失措，飞速跑开，还有人当场掏出手机报警。 然而，通讯早就已经中断了，就算没有中断，老城区的警局也已经被水淹没，不可能还接得到电话。 这一刀，太干净利落了。 以至于连一路录像的上层玩家，都震惊地半天没动弹。 毕竟，这是开服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次见到，一个玩家被npc斩首处决！ “艹，峰回路转。我敢打包票，这个1级npc，绝对是未来的大boss。” “臣附议，臣附一百个议。” “别抢，好感度我先刷……” “放开那个npc，让我来。” 围观的上层玩家，顿时像马蜂一样朝着周小龙围过去！ 有的捶背，有的递烟。 有的背包里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掏出一把玫瑰花，扑通一声，双膝给他跪下。 突出一个诚意！ “大哥你好，有幸认识一下吗？” “这位大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我是……” “兄弟，我看你这么英武，想结交一番，去三楼花园的咖啡厅喝一杯怎么样？” “大哥，我这里有好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他们的这个热情劲，别说是没有得到过任何世界信息的周小龙了，陈谅都给看呆滞了！ “咳，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陈谅其实并不想这帮人在这种时候缠着周小龙，无奈地举手说道，“这种npc，是买断制的？” 围在周小龙旁边的上层玩家，怒瞪了陈谅一眼。 下一刻…… 画风变成了…… “大哥，你跟我走，我可以送你一套白银装备。” “直接一百点券，跟我走吧。” “一百一十。” “一百二！！” “一百二……十一。” 陈谅一头黑线。 他刚才说的，好像清清楚楚是买断制，而不是拍卖制吧？？ …… 周小龙面无表情。 他听到了耳边突然变得嘈杂的声音。 好多好多好多人围着他，说什么要跟他交朋友。 有的还想往他手上塞各种东西，水啊，食物啊……离谱的是还有给他送玫瑰花的。 但是，他谁都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盯着地上的人头和无头的尸体。 像是强迫自己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盯够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他才伸手拨开围上来刷好感度的玩家，转过身，朝着陈谅走过去，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是的，这是我手上的第一条人命。” 这一刻，他不想跟任何人交朋友。 他只认那个让他“飞”到这里来的少年。 他也只相信，那个少年能告诉自己，“觉醒”代表什么。 以及，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他身后的小弟这才反应过来，他俩刚才的那段哑谜是在打什么。 陈谅问他“是第一次吗”，意思是，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吗？ 所以，后一句才是“你可以闭上眼睛”。 当时的花翩翩，脖子都已经被砍掉了一半，血流如注，就算周小龙闭上眼睛随手一挥，这人也肯定没救了。 可周小龙给陈谅的回答是，摇头。 他不仅睁着眼睛杀了人，杀完还盯着看了整整一分钟。 此刻，他郑重地把杀完人的刀，交还到了陈谅手上。 刀上的血迹还未干涸，鲜血顺着锋刃汇聚到刀尖，滴答滴答地砸向地板。 陈谅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辛苦了。” …… 陈谅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高级淡水，扔给周小龙。 周小龙则接过来，顺手拧开喝了。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围观的上层玩家嫉妒到质壁分离。 “你看，你看，猎客递的水他就喝。” “不是吧？npc真的可以被买断吗？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那个，可以冒昧问一下吗？”一个玩家还是不死心，问周小龙道，“你俩之间到底py了多少钱？” 周小龙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微微一紧。 他们py了多少钱？ 呵…… 这个事情，就说来话长了。 他从牙缝里溜出了一个数字：“三万块。” 对，就是这三万块！ 如果他慑于少年一个星期把他打趴三次的实力，不敢为乡下的孩子争取这三万块，可能，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他不会觉醒，也不会瞬间移动到这里，不会参与到一场离奇的混战中，更不会杀人！ 今天，在这里。 他，为了这个刚认识一个星期的少年，打破了自己从十五岁至今的坚持。 但直觉告诉他，匪夷所思的一切，都会有一个答案。 而答案，就在少年身上。 “嘶……三万？” “真的假的？” “对不起，打扰了。” “……终究是我不配。” 这个数字一蹦出来，不死心的上层玩家，直接一个都没有了。 毕竟，对于80%的上层玩家来说，三万块，这是他们正常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一笔钱！ 等吵吵闹闹的上层玩家都走干净了，陈谅才问：“怎么样？你察觉到了吧？” “嗯。”周小龙木然地点了点头。 “察觉到了就好。”陈谅低声说道。 “所以，那……是什么？”周小龙问。 “你体内多出来的东西吗？”陈谅说，“它叫魂火。” “魂火？”周小龙看上去平静，其实心脏已经快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因为，就在陈谅问他话的前一秒钟，他的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忽一下升腾起来。 在燃烧，在咆哮。 在亢奋地向他索取更多！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能调整自己的呼吸，他在等待体内的魂火进一步的反应，并捏紧了拳头，做好了去抵抗剧烈痛感的准备。 然而，之前冲破逻辑墙的那种剧痛并没有出现。 等了半天，魂火也只是在他的身体里静静的飘荡。 大概只有四五十度的温度，不仅没有灼烧的感觉，反而还带来一种说不出来的身心愉悦。 咚咚，咚咚。 紧接着，他的喉咙处像是在打鼓。 魂火带来的力量，似乎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突破口？ “哈，胸腔里，突然像是多了一台发动机似的，挺吓人吧？”陈谅笑着问他。 “还……还好。”周小龙嘴硬得很。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过江龙，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被吓到了？ 十年刀口舔血的生活，已经让他的情绪收放自如了，他想哭的时候可以跪地大哭，眼泪来得比专业演员还快，但想藏起情绪的时候，谁都别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 “哈哈哈，还好吗？”陈谅姑且就这么信了，“我第一次察觉到魂火的时候，可吓得不轻。” 他倒是挺坦然。 他一直只扔道具，却没有动哪怕一根手指，就是因为，他不想搞乱花翩翩这颗人头的归属。 魂火这种东西，就跟觉醒一样，都是靠嘴说不清楚的！ 只有周小龙自己点燃魂火，体会到魂火在身体里的那种流转，他才能明白，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又有点想背诗词了。”周小龙摸着自己滚动的喉结，有点哭笑不得。 “哈？”他带过来的小弟一脸懵，“还背啊？” “老大，你都背了几个小时了，肚子里还有存货吗？” “额，老大你当真没事吧……” 陈谅却一点也不意外。 他知道，这一刻，与【绝对感知】比肩的s级超潜觉醒——【史诗力量】，正在奔赴周小龙的身体而来…… “对了，你杀了花翩翩，点燃了几盏魂火？”陈谅问他。 “十五盏。”周小龙挠了挠头，回答道。 “嘶，”陈谅锤了他一下，“运气挺好的啊，直接取了个最大值。” 杀死花翩翩，大概可以点亮3-15盏魂火，没想到，周小龙上来就直接一个开门红。 十五盏！ 脸拉满！ “那现在是什么感觉？”陈谅问。 “我还要。”周小龙看了他一眼，说。 “？？？”他的小弟们一边眨眼一边后退两步……哥，两位哥，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嗯，我还想要，”周小龙抬起头，说，“要更多的魂火。我觉得，我的身体在等着一个质变的飞跃。” 陈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那个质变，我们一般叫它，‘烛’。” 第22章 不能提起名字的人 在距离银河天街很远的地方，被陈谅数次虐杀的花朝，正带着花衬衫他们，继续做未完成的新手任务。 他们小队的气氛相当沉闷。 花翩翩都已经3级了，沿路看到的不少其他玩家都4级、5级了，他们却还跟这儿做着新手任务，怎么能兴高采烈得起来？ 但，突然一个视频分享在他们之中传开了。 “花朝，你快看，这不是你二哥吗？”一个队友捞起手边落水的土着，顺手把刚收到的一个视频分享给花朝。 “别别，别给我看，快撤回。我多看他一眼，等会就吃不下东西了。”花朝赶紧拒绝。 要是在现实中，吃不下东西就不吃了，但这是在游戏里，吃不下东西，饱食度会归零，之后，就会开始减健康值。 也就是说，在游戏里，玩家是可以被活活饿死的！ “不不不，你一定要看，看完你今天在游戏里能干一大碗饭，下线了说不定还能再干一大碗！”她的队友极力推荐。 “……很刺激？”花朝相当怀疑。 “相当刺激！从来没有这么刺激过，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刺激了，快看。”她队友为了让她快点看，还帮她赶走了游到小船旁边的一条食人鱼。 花衫仔和另外几个队友也凑过来了。 然后，全体惊呆。 “我去！！！” “这是哪个神仙录下来的？” “花翩翩跑去找猎客的麻烦，结果，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他被一个1级npc打出屎了？”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下饭的事情？” 花朝果然高兴了！ 她跟花翩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从小就不对付——花翩翩那个怪东西，小时候抢她的洋娃娃、丝袜、连衣裙，长大了抢她人头，只要抓住机会，花翩翩就巴不得向全世界证明，他比她强。 可惜，无论游戏内游戏外，花朝还真没赢过几次。 “哈哈哈，单挑王花翩翩竟然也有一天会被堵在了小角落！”花朝退回去又看了一遍，狂笑，“果然，只要不是单挑，他立马就萎了。” 花衬衫看到后面骗刀的地方，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哇，打得挺好的啊。” “挺好？？”花朝转过头来，怒瞪着他，“话说清楚，谁打得挺好的？” “额，花翩……”花衬衫张了张嘴，把这个名字咬回去。 花翩翩骗刀的战斗思路，说实话相当的漂亮，但在花朝面前，不可以称赞他！ 他又换了个人：“我的意思是说，猎……” 花朝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哎呦妈呀，好像也不对啊。 猎客的两拨支援，确实都相当到位，但……这是一个不能提起名字的人。 一提起他就会想起自己惨死的样子。 蛋疼！ 花衬衫只能转了一圈，说：“npc！对，我是说，那个npc打得特别好，你看，跟花翩翩打得有来有回的，还废掉了他一件披风，是不是很值得赞美？” “嗯，该赏！”花朝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那个npc的好感度，她一定要拿下，不管砸多少钱都要拿下——让他帮她多杀几次花翩翩。 而就在这个时候，时间来到了晚上六点。 一条很突兀的系统提示，浮在了每一个玩家眼前。 【乌鲁城英雄榜、等级榜、战力榜、人气榜，四榜齐发！】 【天降礼包，群雄逐鹿！现在前往补给点，查看英雄榜、等级榜、战力榜、人气榜，即可获得群雄逐鹿礼包，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开榜一周乐！第一周将由全体上榜玩家分享榜单奖励，从第二周开始，将按照上周榜单排名，发放对应的奖励，奖品丰厚，先到先得，详情请见邮件说明。】 “四榜齐开？” “哈哈哈，这么早吗？” “哟，现在就开了……” 乌鲁城各大补给点，玩家们看着一个大牌子被几个npc竖起来，大牌子上，每隔半分钟，就从左向右滚动一个榜单。 花朝几人也做完了新手任务，回到距离他们最近的补给点——尊景空中停车场。 停车场的顶层最中间，大牌子上，当前显示的是等级榜。 【等级榜】 第一名：无眠lv11 第二名：鲸落南北 lv 10 第三名：慈母守中线 lv 10 第四名：鲨掉东西 lv 10 第五名…… “11级？？”花朝直接惊呆。 开什么玩笑？ 他们身边的玩家大多数才2、3级的样子，5级以上就已经很高了，可等级榜告诉他们，竟然已经有玩家超过10级。 没过几秒，榜单往右滑动。 【战力榜】 第一名：鲨掉东西 战力：隐藏 第二名：无眠 战力：隐藏 第三名：大吴疆土 战力：隐藏 第四名…… 战力榜的排名有所变动，但也和等级榜相差不大。 上层玩家们短暂测试之后，猜测战力是装备、技能和强化等各种数值的综合计算。 又过了半分钟，人气榜滑了出来。 【人气榜】 第一名：白色蔷薇 人气值 156 第二名：就爱请人吃饭 人气值 147 第三名：大号针筒 人气值 133 第一眼看到人气榜，花朝立马就输入自己的id，看到跳出来89的排名，让她着实高兴了一会。 不知道人气榜是按什么排的，可能是好友量？组队次数？ 也有可能是魅力。 嗯，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挺自信的。 而这个时候，英雄榜切换到大牌子中央，一个个名字浮在空中。 【英雄榜】 第一名：猎客 第二名：还复来 第三名：天都10栋别墅 第四名…… 这一波名字就跟刚才的完全不同了！ 花衫仔当场傻眼！ 他看着花朝，问：“他，那个，是那个吗？” “好好说话！”花朝自己有眼睛，已经看到了猎客两个字。 哼，那个那个的。 猎客是什么不能提起名字的人吗？ “英雄榜，不会是谁救的人越多，谁排名越高吧？这个猎客是救了一车面包人？” “不可能，我跟我队友从开服就组队，现在我们两个的排名差得远呢。” “莫非，是完成任务数量？” “不对不对，要是任务数量，猎客拿的生存值奖励早就够他升到10级了，等级榜也没见过这个猎客啊。” “不会是……充钱榜吧？”一个玩家突发奇想。 “要不试试？稍等我充点看看。”旁边的一个玩家二话不说，操作充值去了，“上去了上去了！看到没，谁充钱就谁就是英雄。” “那个天都10栋别墅就很灵性了……” “天都一栋别墅少说几十万，十栋岂不是身家过百万？”得出答案的玩家嘶嘶吸气，这也太恐怖了。 上层世界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能有一百块，就属于是高收入群体了，如果一年的收入超过一千二百块钱，是要交税的。 一次性能往游戏里充一百块的人，都属于中产往上的群体。 “现在的游戏怎么都这样？谁充钱多谁就是英雄吗？”不远处的花朝气得跺脚大骂。 骂归骂，身体却很诚实…… 她飞快的打开手环。 现在，立刻，马上开始充值！ 开榜的十分钟内，各榜单上的名字上下翻滚，前100名内的竞争尤为激烈，几乎在榜单上的所有玩家，都在想尽办法提高自己在榜单上的排名。 不断有人的名字刚从下面迅速的滚动到前列，又迅速的被其他人刷下去。 榜单上的变化，比股市的变动还快。 主打的就是一个刺激！ 花朝最关注的英雄榜也是一样。 上面id正在上下翻飞，她刚已经充值了两百块试试水，但她的id在英雄榜上排名还徘徊在几千之外。 说明在这个游戏里充值的玩家，还不少。 无奈之下，她咬咬牙，直接充了一万块进去——在上层世界，80%的家庭总存款都没有这么多！ 充值成功的信息弹出后，花朝这个id立马出现在了95的位置。 然后，刚过两秒，她的排名下降一名，变成了96！ 出现在原来95位置的，是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id。 花翩翩！ 第23章 问天下，谁是英雄 “该死，该死，榜一居然是猎客？” 花翩翩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早在一分钟之前，他得知英雄榜的排名规则的时候，立刻就下线准备了一万块，准备大干一场了。 那个猎客不是整天装tm最有钱的吗？ 开龙旗，雇佣npc，浪费珍贵道具！ 他今天就壕掷一万块，让猎客睁大他的狗眼，看清楚什么才叫有钱。 他死了才想明白，买个18块钱的龙旗抖抖威风，谁不会？但真让掏一万块充进游戏，见真章，大多数人都拿不出来。 却没想到…… 一万块刚冲进去，他就看到了大屏幕上刷出来的英雄榜的榜一。 猎客！ 而一万块在这个游戏里，竟然只能堪堪进入前百，在大屏幕上显示出名字而已。 果然，不玩游戏，都不知道世界上有钱人这么多！ 他二话不说，点开界面，继续充值。 再充…… 英雄榜，花翩翩，83！ 妹妹花朝的id如同跗骨之蛆一样跟了上来。 英雄榜，花朝，81！ 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妹妹，花翩翩甚至会认为这是游戏的托……但是，现在，他的眼里没有她！ 英雄榜，花翩翩，54！ 类似的一幕再次发生。 英雄榜，花朝，49！ 28，26。 20，17。 12！ 10！ 花翩翩全然忘了自己第多少次输入金额，处在老子必胜的状态。 英雄榜，花翩翩，4！！ 英雄榜，花朝，3！！ 英雄榜，花翩翩，2! “到第二了！！”花翩翩看到自己把花朝一脚踩下去，登到了第二的位置，狠狠捏了一下拳头。 好，就差一点点了。 他心疼地盯着从小攒到大的零花钱。 今天，两万块肯定是充进去了…… 没关系，只要再充个五千八千的，肯定能把榜一拿下！ 呵，听说帮猎客打架的那个npc是买断的，到时候把他买下来，让他去杀猎客，让猎客尝尝在安全区里被自己用过的npc追杀的滋味。 然而…… 一百，两百，纹丝不动。 一千，两千，毫无进展。 一万…… 又充一万。 他竟然还没有冲过去。 “游戏出bug了吧？那个猎客，到底充了多少钱？？？”花翩翩直接原地怀疑人生。 …… 六点钟，四榜齐发的时候，陈谅正好去了趟洗手间。 哗啦。 他一边冲水，一边悠闲地查看自己新手任务的完成情况。 【任务简报：乌鲁城突发大洪水，无数居民被困水中，请想办法将他们救援到安全的地方。】 【任务进度：10\/10。】 他先救了一个叶飞凡，之后，使用【人件传输助手】又救了周小龙、小弟们和咖啡小哥，正好是一个10\/10。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新手任务的武器奖励，是砍刀和手枪二选一。 陈谅没有多想，直接选择了已经用熟了的手枪。 当然，这不重要，新手武器最多也就再用3级，等他到了5级，背包里可用的主武器就很多了。 对他来说，这个人任务真正重要的，不是武器奖励，而是那28点生存值！ 觉醒者这一路走下去，需要很多的魂火，很多很多很多。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做玩家任务得到的生存值，也能同步等量的魂火，那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十二年的征程，也许可以被缩短六年！ “六年。”陈谅心跳都加速了。 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不是刀枪，也不是子弹，而是时间。 在时间里，人是会改变的。 漫长的战争，可以让曾经的英雄变成叛徒，也能让万无一失的战略满盘皆输。 但一切如果都能提前六年，觉醒者们的心气正是最旺盛的时候。 不该死的人也还没死。 世界一半的城市，都得以保存。 终章之战，也绝对不会是上辈子的结果。 叮。 一声提示过后，陈谅的生存值动了一下，多出了28点。 然后，又叮了一下，多加了6点。 “？”陈谅先是愣了愣。 哪里多出来的6点？ “充值礼包？”他回忆了一下，可能是他充过的某一个礼包，附赠了经验加成，没办法，开服前充值的名目太多了，他实在是记不全。 他只能敲开手环看了一眼，果然，是预充值的一个“伴你成长”礼包，让他得到了一个开服一个月20%的经验加成。 28点+20%，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34点。 紧接着，一盏，两盏…… 三十四盏魂火，轰地一下，一口气在他的胸口点燃！ 一簇簇的火苗围绕着正中的那淡淡的一根烛火转动，又兴奋地扎入“烛”中，将烛火燃烧得更旺。 “真的可以？”陈谅的瞳孔陡然一下放大。 他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一下子点燃两位数的魂火！ 却不是来自击杀上层玩家，而是来自于一个简简单单的新手任务——甚至，这个新手任务，他都没有亲自动手去做，只是使用了一个【人件传输助手】而已。 这是他的一小步，却可能是人类生死攸关的一大步！ 陈谅足足愣了十秒钟。 然后，赶紧打开大地图。 “快点快点。还有没有别的任务可以做？” 玩家任务，简直是他的魂火制造机有没有？ 他的手指在眼前的屏幕前划过，把地图缩到最小，展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金色问号。 一个金色问号，就代表一个可接取的任务。 游戏虽然才刚开局，但任务已经不少了。 如果是密集恐惧症，看到缩略地图上的问号，绝对会犯病。 陈谅随手点开了一个距离自己只有0.1km的。 【任务——咖啡师的奇妙之旅，等级c：位于银河天街的一位咖啡师要回家，但他想坐船，船就漏了；他想坐车，车就坏了；他想走路，路就淹了。请帮助咖啡师回家，务必不要使用任何交通工具。】 【任务奖励：生存值30，载具毁灭者x1。】 “……”他愣了愣。 咖啡师？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那个他用道具拉过来的咖啡小哥？ “……”他低低说了声抱歉。 大好的一个有为青年，却因为他拉周小龙他们的时候，刚巧在【人件传输助手】的范围内，就被随机改造成了“载具毁灭者”。 而这样的事情，在变成了游戏地图的世界里，几乎每一分钟都在发生。 他叹了口气，没多想，直接点了接取。 “恭喜，你接取的任务为独占任务，将获得唯一奖励。” 一声提示之后，陈谅的任务栏中出现了这个任务。 第24章 任务，好多好多任务 陈谅洗完手，从卫生间走出来。 在星光广场上到处游荡的咖啡小哥，正好跟他对视一眼。 这位兄台，明明经历了一场穿越，又目睹了一起杀人，但现在眼睛里一片清明，没有恐慌，没有疑惑，只有微笑。 微笑很空洞，陈谅很熟悉。 “你好。”咖啡小哥朝他招招手。 陈谅点头，也朝着他招招手，说的却是：“再见。” 同时，他甩出了一个道具。 【不知名博士的后悔药：生命中的某一个选择，可能就是一生的悲剧的开始，而那个时候，我们一无所知。使用效果：使一个单体目标回到6个小时之前。注：不可穿透力场。】 这种回到过去的道具，他一共只开出来三瓶。 按道理说，不应该这样使用。 不管是逃离战场、返回战场，还是打偷袭、保命，都非常的好用。 但是，区区一个道具，也许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何乐而不为？ “祝你在6个小时之前的世界，获得一个新的人生。” …… 任务完成。 陈谅得到了任务奖励的36点生存值。 果然，又点燃了36盏魂火。 生存值同步魂火，真的是可以的！ 虽然做这个任务使用了一个道具，但完成后，背包里也多出了一个奖励的道具。 【载具毁灭者（唯一）：有的人是幸运体质，走在路上能捡钱，有的人是易胖体质，喝水都能长十斤，而这位则是破坏体质，开车车撞，坐船船沉，他所拥有的只有11路。使用效果：安置在任意载具上，对其随机一个关键部位造成破坏，该破坏不可修复。该道具对同一载具，只可使用一次。】 “唯一道具？可以可以。”陈谅用一个礼包的通用道具，换回来一个唯一道具，还获得经验值和魂火，怎么算都不亏。 而且，这个道具的造型也挺有意思。 像是以那个咖啡小哥为原型，做出来的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手办，手上还端着一杯咖啡，看上去还蛮可爱的。 紧接着，他又点开了其他的任务…… 【任务——离不开水的小偷，等级d：所有人都在逃离水，两个愚蠢的小贼却一直待在里面，对他人的帮助，他们永远只是摇摇头，请弄清楚其中原因，帮助他们回到安全的地方。任务奖励：生存值40，非通用点券5。】 【任务——鱼，等级c：水里的鱼是从哪来的，不重要，但是水里没有鱼，很重要。食人怪鱼已经对居民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处理它们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请消灭50条食人怪鱼。任务奖励：生存值70，非通用点券5，鱼牙匕首x1。】 任务很多。 并不是所有任务都能看到详情。 他把二十个任务槽位接满，然后，选了几个可以原地不动用道具解决的做了，又得到了一些生存值、通用点券和一把匕首。 游戏初期，装备和道具的奖励多一点，生存值给的都不太多。 难度相对较高的任务，生存值也就给的高，等级升上去之后，如果能接到更高级的任务，也就能得到更多的魂火了。 嗯，现在不急。 …… 陈谅慢悠悠地回到周小龙旁边，却发现周小龙在盯着广场上刚竖起来的一块大牌子。 周小龙已经整个愣住了。 如果说，之前，他脑子里是一团浆糊，那现在就是一团加了油盐酱醋孜然辣椒十三香的浆糊。 什么【鲸落南北】、【鲨掉东西】、【火之高兴】…… 这踏马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他杀死的那个……陈谅叫他【花翩翩】的怪东西，赫然出现在了英雄榜的第三位！ 那玩意儿是哪一点英雄了？ 死缠烂打要跟人干架，快被打死了还试图以脸服人。 关键是，脸根本不帅啊。 一个对自己的外在和内在，都没有一点ac数的人，竟然会被当成英雄？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相对而言，那个英雄榜的头名，叫【猎客】的，好像都显得格外正常了。 不过，好像也没有正常人会给自己取名叫猎…… 等等。 猎客？？ 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周小龙僵硬的脖子，慢慢地转了个方向……被他杀死的那个花翩翩，好像好几次愤怒地吼出过这个名字。 “猎客？”周小龙唰一下站起来。 不对啊，他不是叫陈谅吗？ 十七岁，男，博学中学高三年级学生——他都调查过的。 周小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 刚才他至少还能正常思考一下，他肚子里的那些疑问该怎么问，以什么顺序去问。 但现在…… “糟。”陈谅的目光跟随着周小龙的目光，扫过英雄榜，愣了一下，直接给了周小龙一个字，“跑。” 紧接着，周小龙就感觉领口一股大力把他往前一拽！ “不是，”周小龙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展开了，“为什么突然要跑？” “因为有人追我啊！！”陈谅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周小龙无语，谁问你这个了。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追你啊！ 五六个玩家在后面追他们，嘴里还喊着什么“土豪分一条大腿来抱抱”，“我要当你的腿部挂件”，“我是学生加我一个”的话…… 周小龙打了个寒战：“你不想加好友？？” “太不想了……”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急别急，”陈谅开着地图上观察着地形，“走这边！” 周小龙跟着他一扭身，转进了一条消防楼梯，顺着铁质的楼梯往下跑，嘎吱嘎吱地下到了银河天街的下面一层。 陈谅又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关于我，关于你自己，关于觉醒，关于魂火，关于这个世界。” “嗯。”周小龙点了点头。 陈谅看着地图，继续带着他狂跑，说：“所以，一会儿找个安静严肃一点的地方，你问，我答。” “好。”周小龙松了一口气。 事情终于进入了正常的节奏。 这种关于世界与人生的重大事情，就应该在…… 哗。 陈谅扯开了走廊边的一扇窗户，然后，一把扯住周小龙的衣领，拽进了一个光线昏暗的小房间。 咚，咚。 他俩本来人在走廊上，是从窗户倒栽进去的，差一点后脑勺着地。 站起来一看…… 这个房间只有二十平米左右。 配色主要是红色，红色，和红色。 装饰则主要是纱幔、纱幔，以及纱幔。 正中间，有一张正红色的大圆床。 床边，还有一个撒了玫瑰花瓣的双人大浴缸。 “安静、严肃的……地方？”周小龙怔怔地看着陈谅。 陈谅也怔了怔。 天地良心，他只是看到地图上写这一层有酒店。 银河天街上上下下大概有十几家酒店，他也没想到，刚好就撞上了这么一间。 “好像，这年头要谈正事，必在勾栏？？” 第25章 大嫂 “你等着，我去把灯打开。”陈谅清了清嗓子，摆摆手跟周小龙说。 “灯已经是开全的。”周小龙却无奈地说。 “真的假的？”陈谅按了半天，果然，他的这波操作，让本就不明亮的空间又雪上加霜。 散发着雾状光芒的灯带，反而被他按熄了。 他不得不又把灯带打开。 暗红色的朦胧灯光下，陈谅甚至能听清楚周小龙的呼吸声。 气氛一度有一点点诡异。 “相信我。这种地方，我怎么着都比你熟。”周小龙按着太阳穴说。 他已经对正常的展开，不怎么抱希望了。 陈谅又尝试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其他灯，只能回来找了个椅子坐下。 “哦，和女朋友来过？”陈谅脸上写满了懂字。 周小龙却平静地说，“我这种人，哪来的女朋友。” “那就是男……” “更没！”周小龙赶紧打断他，“我带狗来过。” “哈？？？”陈谅瞪大眼睛。 龙哥，你竟是这样的龙哥？？ “不，不是的……”周小龙脸上的横肉在跳动。 他不理解！ 啊，为什么？ 一场事关世界剧变的正式对话，会从这么离谱的话题切入？！ 他赶紧正色道：“我年轻的时候，带着狗在这种地方看夜场。因为，白班只给八十块，夜班能给一百二十块。” “夜班更麻烦吧？”陈谅问。 “更麻烦。”周小龙顺嘴就说了下去，“那个时候，老大交代的什么活都要做。半夜经常有人来查，还得装得二了吧唧的，冲上去拖时间。要凶，却还得小心。” “又要凶，又要小心？这不为难人吗？” “那你总不能真的碰了伤了来查房的人吧？” “哈哈哈，那倒是。”陈谅笑。 “一不小心碰到了，少说就是蹲七天。而且，半夜来的牛鬼蛇神也得盯紧点，什么寻仇的，抓奸的，喝醉了闹事的。”周小龙习惯性往兜里摸了支烟出来，却没有点，“最麻烦的还是瘾君子，带狗主要就是防他们……” 啊，这个节奏好奇怪。 但莫名其妙地说起了毫无营养的话，两个人之间，却好像熟络了不少。 “这么说，你的这条狗，还挺训练有素的。”陈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是在觉醒了“鼻知”之后，才有了类似的能力。 现在的他，人不如狗。 周小龙的目光暗了下来：“嗯，大嫂花了五六年的时间，训练出来的。” “大嫂？”陈谅想起来，在咖啡店里，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心路历程，说起过他的大嫂。 “嗯，大嫂养的狗，跟我亲，我离家的时候……它非要跟着我走，说什么都不回去。后来，带着它能有点用，也就没送回去了。” “那可不容易。想不到，你大嫂还是个能人呐。”陈谅说。 提到大嫂，周小龙像是打开了心扉：“她伺弄小动物确实挺有一套。我家以前窗台下面长了个麻雀窝，天天早上吵死人，我大嫂喂着喂着，就教会了它们每天早上在规定时间才可以开始吵闹，搞得像是我家的闹钟似的……” 周小龙脸上忍不住浮出了一抹笑意。 昏暗的灯光下，他一张刚硬的脸，都被拉得柔和了几分。 他已经离家出走十年了，没想到，心里最软的一处，却还是那个让他遭遇了人生重大转折的地方。 但他很快就回神，想起来他俩出现在这个鬼地方目的：“好了，不说这些闲扯篇的……说说觉醒者吧。” …… 陈谅看着周小龙的眼睛。 说到“觉醒者”三个字，他眼里好像一下子就有光了。 十五岁就离开了家门的过江龙，茫然，无措，没有方向。 却似乎在世界剧变的这一天，重新找到了熠熠生辉的希望。 周小龙心里的疑问，已经憋了太久了。 又多又杂。 干脆不整理了，一股脑全问出来了。 “陈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场洪水要来？在咖啡店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我们的世界是不是被改造成……那种什么，网络电子游戏了？我们现在是什么？是不是只有少部分的人，才能认识到世界的真相？如果告诉警察，他们会不会相信我们……虽然肯定不会相信我，但你呢？你是学生，成绩又好，你去说，他们会相信你的吧？” 陈谅伸手按了按：“等等等……我一个个来说。” “好。”周小龙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洪水要来？”陈谅回答道，“对，是的，我一个星期之前就知道了。” 周小龙想开口问…… 却被陈谅伸手拦住：“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以后再说。” “好。”周小龙又点头，问，“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提早疏散城市里的人？” “疏散？”陈谅淡淡看了他一眼。 “……”周小龙沉默片刻，压下一口气，“嗯，你疏散不了。” 他听到陈谅的确认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电影里那种激动人心的全城大疏散。 但实际上，这是办不到的事情。 陈谅又不是什么超级有分量的大人物。 一个未成年人，就算到处嚷嚷，说这个城市马上要进入末日了，大家快跑啊，唯一的结果，大概只能是……被叫家长。 “周小龙，作为一个觉醒者，你需要接受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救不了所有人。”陈谅平静地对他说。 “嗯，”周小龙问，“你早就知道这里会出事，所以，才需要提前准备那么多钱？但……也不对，你钱应该搞够了吧，为什么还不抓紧时间跑？” 就算救不了所有人，至少，他可以救自己吧？ 可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不能是为了考试命都不要了吧？ “跑？往哪跑？”陈谅一笑。 “当然是往地势高的……”周小龙愣住，自己把自己说卡壳了。 地势高的地方，虽然没有被淹没，但也一样发生了改变。 今天，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洪水、一场灾难的事儿！ “你应该注意到了。那么，就涉及到你的第二个问题，”陈谅伸出手指，“我们的世界有没有被改造成电子游戏？” “嗯……” “严格来说，还没有……但如果你的问题是，我们的城市有没有被改造成电子游戏，答案是，有。” “城市？” “是的，目前，被改造成游戏的，只有我们这一个城市，以及，这里的一千三百万人。” 第26章 我们是bug 周小龙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出事的，只有我们一个城市？” “对。” “那别的城市，现在都是安全的？” “暂时都是安全的。”陈谅回答。 “暂时……”周小龙嘴唇动了动，但抿住了。 所以，少年才会反问他，跑？往哪跑？ 别的城市‘暂时’是安全的，但并不是说它们永远安全。 对于少年来说，暂时的安全，还不如不要。 他正在思索之间，少年平静的声音又传来…… “从我们这里开始，陆续会有城市沦陷。” “最多十二年的时间，整个世界，将不会再有一片净土。” “我们，无处可逃。” 周小龙低低嗯了一声。 如果这个世界，将会一点点地沦陷，那么，比起像狗一样到处逃难的生活，有的人宁愿一开始就站出来，赌上性命去面对这个变化。 去拼，去战，也总比死在阴沟里要来得爽利。 少年是这样选的。 而同样的事，如果让他来选，也是一样！ “谁干的？”周小龙这次抓住了重点。 是谁，把他们的家园，改造成了游戏场？ “上层世界。”陈谅说。 “上层世界？”周小龙眉头皱起。 “嗯，我很难跟你解释，上层世界具体是一个什么概念——虽然他们拥有比我们更高的世界层级，但大体上，他们其实跟我们是一样的人，也一样要工作、学习，几乎过着跟我们一模一样的生活。” 陈谅觉得，这可能是最难讲的一点。 觉醒和魂火，周小龙可以自己用身体读懂，但这个“层级规则”，完全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谁知，周小龙却秒懂。 “比如，我，现在去打街机。这个时候，我就是上层世界的人，而什么三岛平八，李超狼，再怎么牛逼要死，也都是下层世界的人。” 陈谅点头：“对。” “再比如，我，去电影院看蝙蝠侠——相对于哥谭市民，我就是上层世界的人。” 陈谅又一点头：“对。” 周小龙的脸色还是有一点没舒展开。 “但是，我们现在，不是三岛平八，也不是蝙蝠侠，更不是普通市民，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下层世界，所以，我们这种存在……是什么？” 陈谅静静的看着他，说：“我们是，bug。” …… 我们是，bug。 周小龙虽然只念到了初中，但也知道这个词原本的意思是，昆虫，虫子。 和上层玩家比起来，他们的存在，确实就是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虫子。 卑微，弱小。 但是，这个词，在游戏里，又有程序缺陷、未被发现的错误的意思。 他们这些觉醒者，正是这样的存在！ “我先跟你说明一下，眼下的第一个游戏……”陈谅接着说道。 “它的名字叫《逃离乌鲁城》，是一款末世题材的沙盒类游戏，我们今天经历的，是这个游戏的开场剧情——洪水来袭。” “对上层玩家来说，这是他们玩到的第一款100%真实游戏。” “对游戏开发公司来说，这也是他们开发的第一款100%真实游戏。” “所以，这也是对我们觉醒者来说，最简单的一款游戏。” “这个游戏的技术还不算很成熟，开发公司也只是一个小公司，主线剧情相对简单，上层玩家不分职业，统一都是‘幸存者’的身份，大家也都是从1级开始，我们会有很多浑水摸鱼的机会。” “在第一个游戏里，我们要尽可能多地提升自己的觉醒等级，因为……下一个游戏，会冒出无数的人、无数的手段，来阻止我们升级！” 周小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他们是bug…… 现在的开发公司和玩家都很萌新，察觉不到bug的存在。 但下一个游戏，如果是上层的什么大公司来开发，那他们这些bug，可不就是第一个要被清理掉的目标吗？ 陈谅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又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 “觉醒者，和下层世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土着，但又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们这些bug，游离在两个世界的规则之间的存在，哪怕是上层世界，也无法随便编辑我们。” “只要你踏入‘烛’境。” “完成了第一次突破，上层就没有办法直接用最简单的技术手段处理掉你了。” 周小龙听到这句，举手。 陈谅点了点头，示意他直接说。 “简单的技术手段？指的是？”周小龙问。 “哦，就是对游戏内容进行修改、编辑，甚至一键删除。” “……”周小龙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冒出来。 第27章 六道之极是为灾 只听什么“上层世界”、“下层土着”，并不能马上形成一种直观的概念。 但是，陈谅说到的情况，是一种切身的恐惧了。 在那个叫做“上层世界”的地方，有那么一群人，只需要动动手指，自己出生长大的一切存在，都可以被瞬间抹杀！ 那不是跟神一样吗？ “觉醒者，怎么可能跟这样的力量抗衡？”周小龙问道。 “哦，”陈谅又摇了摇头，说，“这种力量，只是宇宙层级的规则赋予他们的——他们的世界运气好，生在了我们的‘上层’。但同样的力量，我们也可以使用……因为，宇宙，是守恒的。” “宇宙是守恒的？” “是的，他们拿下层世界开发游戏，就必然会出现bug，而直接抹杀觉醒者，会搞出更大的bug，如果更大胆一点，尝试编写剧情杀，去杀死一群觉醒者，那直接就会搞出区域性bug……”陈谅说道，“觉醒者，已经不是一个世界内部的能量体了，而是一种宇宙变量，任何强行干涉觉醒者的行为，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原来如此……”周小龙点头说，“对于上层世界来说，确实是得不偿失。” 虫子，也是有力量的。 “我懂了，我们能点燃魂火，我们是受到宇宙规则保护的变量，我们……是bug。”周小龙说。 “不，准确说，是我们先成了bug，才能点燃魂火。”陈谅说。 只有冲破了逻辑墙，下层土着才能觉醒。 而觉醒者，才能察觉到体内魂火的燃烧。 “杀死来自上层的玩家，就可以点亮魂火吗？” “没错。觉醒者都可以。” “杀不同的玩家，得到的魂火会有多有少吗？” “会，宇宙规则赋予每一个上层玩家‘价值’，价值越高的玩家，为我们提供的魂火越多。”陈谅说。 “他们的价值又是怎么判定的？”周小龙有点信息过载。 “一个玩家的装备、等级、在游戏里拥有的东西，以及他的名气、地位、个人技术，都是他的‘价值’所在。”陈谅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计算的，就跟我不知道1+1为什么等于2一样。” “很简单，”周小龙稍微捋了一下，说，“越难杀的，价值越高。” “额。”陈谅觉得这个总结还挺精准。 “我可以感觉到，魂火在体内呈现一个积累的状态……它能给我们觉醒者带来什么？就是你之前说的……‘烛’吗？”周小龙又问。 陈谅又嗯了一声，说：“觉醒者积累魂火，破六道之境，一境一质变……六道分别是烛、焰、燎、焚、灭、烬……” 他随手开了瓶矿泉水，把这几个字写在桌上。 “觉醒境界的提升，会给你带来‘能力’。” “能力，就是我们与入侵者战斗的依仗。” “无论穿越多少个游戏，我们所拥有的能力，都不会消失，只会随着杀死的上层玩家越来越多，而变强。” “不过，九天六道，茫茫征途，每个人得到的能力，都不一样。” “我就以我的能力【绝对感知】举例。” “聚火为烛，这是第一次突破——我的双耳能听到，不，应该说感知到，正常人类所感知不到的事物。” “比如，刚才你跟花翩翩打的时候，我虽然没有一直盯着，但我的耳朵会把它转化动态的超声影像，几乎和我亲眼去看没有区别。” “嘶……”这第一次突破，就把周小龙惊得不轻，“用耳朵，超声成像？” “嗯，这只是‘耳知’觉醒后的其中一个提升。”陈谅却说。 他还清楚地记得，上辈子第一次觉醒耳知的时候…… 那一天，他坐在一个幸存者聚集点的地上，看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碎花裙子，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土着小女孩，拎着两个大大的红色暖水瓶，颤颤巍巍地从他面前走过去。 他只是双眼扫过眼前的小女孩，出出自本能地说了一句：“左边，2792ml。右边，3016ml。” 那一瞬间的本能…… 就如同眼睛能分辨出颜色，鼻子能闻出不同气味。 不仅仅是能听到各种声音，而是已经可以仅凭听，就能知道暖水瓶里有多少毫升水。 “那第二次突破是？”周小龙又问。 “燃烛为焰。”陈谅说道，“第二次突破是‘焰’境，因为我的能力是【绝对感知】，所以，我觉醒的，会是‘眼知’。” “就是眼睛觉醒了？” “嗯，”陈谅点了点头，“突破焰境之后，我的眼睛就能看到墙壁后面的人的移动，能看到一把枪械的零件构成……” “……能透视小姐姐吗？”周小龙问。 “……”陈谅眼皮跳了跳，“没那个必要。帅的靠脸就行，丑的才需要靠技能。” “……”周小龙懂了，“那就是可以。” “……”陈谅默认。 周小龙接回正事：“那‘燎’境呢？” “焰起燎原，”陈谅说道，“我觉醒的将会是鼻知。察觉空气中元素的细微变化，勘破隐身，追踪索敌……” “后面觉醒的不会还有……嘴巴吧？”周小龙问。 “嗯，突破焚境，我觉醒的是口知，突破灭境，则是身知，到这里，我的五感已经觉醒完毕。”陈谅回答。 “那最上面‘烬’境呢，你还能突破什么？” “天地归烬，我的意念感知突破，”陈谅说道，“但，这不是最上面的……在六道之上，还有一个境界，只有极少的觉醒者能摸到。” “是什么？” “灾。”陈谅说。 “灾？灾难的灾？天灾的灾？” “是的，一群有能力扭转乾坤，翻转世界的人……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天灾。” “烛、焰、燎、焚、灭、烬……灾。”周小龙深吸了一口气。 周小龙，一个什么场面都见过的大佬。 此刻，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灾。 如果他也能攒够足够的魂火，他也会有那一天吗？ 我即天灾？ 他今天接收到的信息，说一句匪夷所思，真的不过分。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错觉——今天，这只不过是一场洪灾，等到洪水退去，一切又会恢复正常。 但直觉告诉他，少年说的，都是真的。 周小龙看着陈谅，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哦，因为某些原因，我以前曾破道成灾过一次。”陈谅低下头，没有多说上辈子的事情。 关于重生，关于过去的十二年，内容太多。 今天的信息量，对于周小龙已经过大了，没必要再给他的脑子增加新负担。 周小龙看了看他的眼睛，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所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破道成灾……” “……破道成灾啊？” 陈谅闭上眼睛，思索。 双耳感知的强化，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开始。 到后面，感知天、感知地、感知宇宙的渺小、感知人心的浩大、感知命运的推演…… 那才是“万知之神子”的全开状态！ 如果一定要问什么感觉？ 中心思想大概只有一个字。 “爽。”他对周小龙说。 第28章 觉醒者的类型 听到这个回答，周小龙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陈谅。 得到陈谅的点头之后，掏出火机点燃了手上的烟。 再抬头的时候，周小龙问：“你说的这些，我也可以吗？我的能力是什么？” 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急切。 这个问题，陈谅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看着他。 每一个觉醒者觉醒的力量，都不需要别人来点破。 他们自己，能够很清晰地察觉到。 所以，虽然他知道周小龙的能力是【史诗力量】，但没有必要说出来。 果然，没超过一分钟，周小龙就看向他：“我刚才特别想背诗，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背，是……那种感觉吗？” “没错，就是那种感觉。”陈谅点头。 “诗词，竟然能让我变强？”周小龙说。 “对。”陈谅又点了一下头。 “……”周小龙突然想放声大笑。 这也太荒谬了吧？ 他这种人，父母早亡，唯一的亲人还沉迷赌博，像一条人人喊打的狗一样活在这个世界的阴暗处，早早就失去了读书的机会。 但他热爱，所以，从来没有放弃过。 而现在，正在向他奔赴他而来的，却是这样一股像是为了弥补他一生最大的缺憾，而形成的力量。 专属于他的【史诗力量】！ 某种本来就潜藏在身体里的东西，即将在聚火为烛的那一刻，突破‘人类’这个身躯给他的一切限制，喷涌而出。 神奇。 难以置信。 “我还有多久能到‘烛’境？”周小龙回过神来，又问。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多少是有点等不及了。 “很快。”陈谅抬起手环，看了看时间，回答。 嗯，六点多了。 差不多了…… “很快？”周小龙问。 “99盏魂火聚满的时候，会自动凝聚为‘烛’，你会迎来你的第一次突破。”陈谅回答。 “我再确认一遍，真的只需要杀死上层玩家就行了？” “对，就像你杀死花翩翩那样。” 陈谅点了点头，他觉得周小龙已经理解了。 结果，周小龙举一反三地问：“那如果杀死你呢？” 陈谅：“……” 周小龙看着他，说：“你，其实也是上层玩家，对吧？” 陈谅：“……” 关于上层玩家的身份，他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但这个周小龙，根据得到的信息，一下子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只是他这是有点理解过头了？ 要不是被原生家庭耽误了，以这大哥的悟性，高低得考个985！！ 陈谅嘴角扯了一下，说：“理论上来说，可行，但我不建议尝试。” “你不能复活吗？玩家不是都可以复活的吗？”周小龙问。 “我当然可以复活，”陈谅摸了摸鼻子，“但，谁也不能保证，以上层玩家的身份复活之后，我的能力还能不能保留。” 周小龙哦了一声，以示了解。 “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他问。 “作为上层玩家，我才2级……3级了，作为土着，我刚突破‘烛’境。”陈谅回答。 “你曾突破过一次‘天灾’之境？后来，死了一次，所以，复活之后，都清零了，要从九天六道的第一道重新开始？” 周小龙提出了一种合理的猜测。 然而，陈谅哭笑不得：“并不是。” 他能获得上层玩家的身份，是前世十二年征战的结果，是上层无奈之下的妥协。 这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结果，远远没有死一次那么简单。 “涉及到你的一些过去？”周小龙看着陈谅的脸色，说。 “很多过去。”陈谅点头。 “那以后再慢慢说？”周小龙也不强求，拉回了话题，说，“所以，你，本人是土着，却因为过去的某些机缘或者奇遇，拿到了一个上层玩家的身份，还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差不多吧。”陈谅基本认同。 “那一个‘烛’境的觉醒者，能杀死几级的上层玩家？” “不一定。”陈谅说道，“如果只说这个游戏，刚刚踏入‘烛’境的觉醒者，力量、速度、身体强度，大概等同于5-10级的上层玩家，之后，再多出999盏魂火，会聚出‘二烛’，强度大概等同11-15级的玩家，三烛大概16-20级……等到九烛成型，踏入‘焰’境的时候，50级以下的上层玩家基本可以随便杀。” “只说这个游戏？” “嗯，不同游戏，不同标准。” “……那为什么还要说不一定？” “因为，我说的只是觉醒者的普遍情况。”陈谅说。 “不普遍的是什么？” “你，就属于不普遍的。”陈谅有点好笑地对他说，“你的【史诗力量】属于主战型的能力……每一次的提升，都会直接体现在攻击和防护上，所以，你踏入‘焰’境的时候，很可能连55-60级的上层玩家都能轻松单挑。” “……”周小龙没想到，不普通的竟是他自己，“那你呢？” “我的【绝对感知】，属于个人战斗辅型的能力。” “个人战斗辅助？” “你可以理解为，我的能力，只辅助我自己一个人战斗。”陈谅说道，“主战，指的是主要战斗者，是战场上的绝对核心。而我这样的能力，能为我自己的战斗提供很多的加成，虽然不像【史诗力量】那样，可以直接提升你个人的攻击和防护，但在战术和技巧支持下，踏入‘焰’境之后一样能单挑55-60级的上层玩家，如果在战场上，算是队伍的第二核心。” “额，”周小龙再次举一反三，“这么说，我们觉醒者中，还有……非战斗人员？” “对的，有的。觉醒者的能力，大致分为先锋、主战、个辅、支援、特质和后勤六个大的类型。比如，有个叫罗小倩的小姑娘，能力是【真心试炼】，这就是偏后勤的特质能力，她的真心换真心是一种类似于测谎的能力……当然，实际操作起来，比我说的要复杂很多。” “所以，即使她踏入了‘焰’境，也只能打低级别的上层玩家？”周小龙问。 “嗯，她没有战斗加成或者战辅加成，也就能打……三十多级吧。” “那真是……” 周小龙本来顺口想说“好弱啊”。 却一想，每个人的能力都是天生的。 自己获得了【史诗力量】这样的主战型能力，就这样说非战斗人员，可能有点过分。 “龙哥，你要知道，我刚才说的这些，还只考虑了觉醒者的区别，”陈谅又说，“事实上，玩家和玩家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嗯，这个我知道，同样一个5级玩家，有的连低级别任务都过不了，有的却能越级打七八级的boss。” “是的，就跟我之前说过的玩家的‘价值’同理，玩家的装备、战斗水平都有很大的差别，所以，等级这个东西，只是个范围性质的参考，千万不能看到一个玩家等级不高，就盲目上。”陈谅叹了口气，“而且，更复杂的一个状况是……以后，并非每个游戏，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等级体系。” “那倒是。”周小龙也跟着叹了口气。 说实话，对自己，对未来，他直到现在，都还有点恍惚。 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打开的水龙头，还有源源不断的问题：“所以，这些降临的上层玩家知道，我们这里，其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吗？” 第29章 第一条军规 陈谅一笑。 周小龙就是周小龙，每一个问题，几乎都能问到点子上。 上辈子，这种100%真实游戏的真相在上层世界被披露出来之后，属实引发了一场舆论大地震。 一部分顶级高玩，还公开抵制过这种反伦理的游戏。 但迎接他们的，是资本的围剿。 一夜之间，几乎所有宣称抵制真实游戏的高玩，全被打成了“圣母婊”，遭到口诛笔伐。 在一波波舆论洗脑和金钱攻势洗劫下，他们要么低头妥协，要么就彻底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而开发这种100%真实游戏，渐渐被美化成了一种“对新世界的开拓与探索”。 在这种游戏里打出名气的上层大神，也摇身一变，成为了话题上“无畏的开拓者”、“新大陆的英雄”。 随着游戏越来越多，这场前往下层世界的淘金热，引发了上层世界的疯狂。 伦理？道德？律法？ 抱歉，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它们没有一丁点话语权。 “现在，玩家还不知道。”陈谅回答周小龙，说，“但开发游戏的公司是知道的。在我们触碰不到的那个上层世界，开发或准备开发这种游戏的公司正在以翻倍的速度在增长——真实存在的下层世界，对他们来说，是要竞争和抢占的‘地图资源’。” “……”周小龙的眉头皱起来了，“他们这样做，毫无愧疚？” “他们不会愧疚。因为，这是他们所谓的100%真实游戏，一种全新的游戏形式，”陈谅静静地说道，“他们的入侵，抢占，掠夺，也都是受到层级规则保护的。” 周小龙的拳头捏紧了。 有的人，只是想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都要耗尽全部的力气。 而有的人，却可以把别人的生活，当成自己的游戏，只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一点点娱乐而已？ “他们该死！”周小龙望向陈谅。 “对，我们觉醒者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送他们去死。”陈谅说起这种事，倒是已经毫无波澜了。 “然后呢……”周小龙问。 “然后，我们要完成‘两界翻转’。”陈谅盯着房间的角落，说。 “两界翻转……意思是，把两个世界翻转过来？”周小龙眼睛收缩了一下。 “对。” “我们在上，他们在下？” “额……”虽然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陈谅还是点了点头，“对。” “怎么做？” “不知道。”陈谅说。 “不……不知道？？” 周小龙这是今天第一次，在陈谅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嗯，两界翻转的机会，需要时间、空间、力量、感知、因果、虚无、序列……等等十二个拥有不同能力的天灾级的觉醒者，并肩作战的时候才会出现。出现了，才知道要怎么做……现在，连人都还远远没有到齐。” 周小龙胸口的那十五盏魂火，似乎跳得更激烈，更迫不及待了一些。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漫长的、艰苦的，抗击降临到他们世界的入侵者的战争！ 他无法相信，像他这样一个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人，未来的人生竟然会跟一个这样伟大的事业扯上关系。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陈谅问道。 “最后一个，”周小龙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觉醒者，有没有组织？” “很快就会有的。”陈谅说，“但，你做好心理准备，这条路，一定会比你想象的更难走。” “上刀山，下火海？”周小龙浑不在意地拍拍自己的胸口，“不就是舍出这条命吗？干呗。” 陈谅却问：“如果走到了尽头，付出了一切努力和牺牲，我们才发现，梦想，其实就只是一个梦想，根本无法实现呢？” 上辈子，他们其实并没有触摸到“两界翻转”。 他根本不知道，重来一次的结果会是什么。 谁知，周小龙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按住少年的肩膀，以一点都不开玩笑的语气，反问他：“陈谅，我问你，我从来没有放弃读书……难道是为了考大学？” 陈谅先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妈的，越来越觉得这人对自己胃口了，上辈子，为什么到他死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存在？ 觉醒者，行走在一个个满目疮痍的城市里，怀揣着大多数人类都无法理解的梦想。 破道成灾。 翻转世界。 不论结果如何，为这样一个无法逃避的事业，一个惊世骇俗的梦想，赌上一切的过程就很酷啊！ “说到舍命，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陈谅说。 “什么事？”周小龙问。 “觉醒者，也是土着。” “当然，哪怕我以后真的能破道成灾，我也还是生长在这个世界的土猪。”周小龙承诺道。 “额，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得时刻记住，土着，都只有一条命。”陈谅说，“虽然上层世界无法从程序上直接删除你，但上层玩家还是可以杀死你的——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丁点公平可言的战斗！” “我明白！” “所以，记住，觉醒者的第一条规章制度。”陈谅说。 周小龙愣了一下，直接站起来了。 陈谅说：“无论发生什么，不能自爆。” “哈？？”这倒是一条周小龙意料之外的规则。 “对，不文明！”陈谅确信脸。 周小龙这个人，平时学习能力、记忆力、理解能力甚至分析能力，都不算差……但就怕上头！ 一上头，他985的智商可以直接归零。 在终章之战中，与上层玩家同归于尽的事情，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不文明？”缺失有重大信息的周小龙，还是没明白陈谅的意思，“自爆指的是？爆衣吗？” 啥啊？ 那有什么不文明的？ 他们在街头经常这样玩啊。 他当场就模仿着街机格斗游戏里的姿势……伸手一扯，啪啪啪，衣服的扣子一颗颗被大力撕扯的力道弹飞。 “不是，你干嘛……” 画风突变！ 陈谅直接给他愣住。 昏暗的灯光下，周小龙健硕的肌肉阴影被拉长在明暗的交错映衬下，显得更加的饱满有力。 陈谅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却听嘀嘀两声，房门被刷开了！ 一只白皙的手推开房门。 一个穿着彩色糖果装，扎着双马尾的小姐姐，在门口，愣愣地，看了他俩三秒…… 陈谅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目光逐渐猎奇，笑容逐渐变态。 “我去，这是什么隐藏剧情？？”她兴奋地说。 …… 陈谅懵。 周小龙懵。 只有糖果裙小姐姐一个人不懵。 不仅不懵，还跟打了鸡血一样双眼放光。 “啊啊啊，似你，似你。” “你就是那个，刚才全网疯传的网红npc！一刀斩杀了花翩翩的……那谁家小谁嘛。” 周小龙站在原地，满脑子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神特么网红npc！ 我堂堂一个网红npc，你都没记住我叫啥？你是个什么有熊无脑的存在？ 看周小龙没反应，小姐姐居然得寸进尺，直接上手过来捏周小龙腹部的肌肉！ “哇，救命，这真的是我不充钱可以看的？” “啊啊啊，这手感，太真实了哇呀。这个游戏。也太懂我们了吧……” “艹！”周大佬整只僵掉。 我是谁我在哪里她在干嘛？ 今天本就因为信息量过大而烧掉的大脑，此刻，彻底不用抢救了。 “等等，猎客？”小姐姐上手捏了周小龙好几下，才看清楚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谁。 “咳……猜对了。”陈谅在这一刻直接失去了语言。 “厉害，太厉害了，不愧是英雄榜的榜一大哥。这种跟这个npc的好感度的方法，你居然也能开发出来？怪不得，无论送什么东西，这个npc都不接受。他只喝你的水，只和你说话，也只跟在你屁股后头跑……原来，送东西没用！要送人才行呐！” 糖果裙小姐姐继续在周小龙腹部的肌肉上摸来摸去，说。 “不，请务必相信我，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陈谅义正言辞的说。 “我懂，我懂，这种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陈谅直接放弃跟她的沟通，转向了周小龙。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周小龙僵硬地回答：“你说，不……不文明。” “所以？” “哥，你是对的，真的太不文明了！”周小龙脑门上长满了汗。 真的不能随便自爆，真的，会发生很不文明的事情！ 她这…… 别说是对着一个大活人了，就算他是个充气的，也不能被这么“把玩”的吧？ “怎么搞？她这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周大佬问陈谅道。 “甚吗？”陈谅却看着他的眼睛，“你还不明白？这，就是上层玩家！” 在上层玩家眼里，周小龙的地位，可能还真的连充气的都不如。 毕竟，充气的还要花钱。 花钱的东西，谁会不爱惜？ 但游戏里的下层土着，可全都是是免费的…… “……”周小龙体会到了。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以这么诡异的方式，直面这种身在下层的屈辱。 陈谅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两秒之后，他手伸到背包里，转眼，一把大刀从背后被塞到周小龙手中。 同时，他朝着小姐姐使眼色。 “使眼色是什么意思？”小姐姐笑嘻嘻地冲着他问道，“你要先跟这个npc做完任务，才能……轮到我吗？” “……”陈谅脑门上青筋直跳。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刷他。”小姐姐挺开心地说道，“我不介意！” “我很介意！！”陈谅压低声音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赶紧跑，你跟这个npc的好感度不够，随便碰他，你会死的！” 他的声音压低了——却是压到周小龙正好能听到的音量。 当然，这句话，也不是递给小姐姐的。 而是递给周小龙的。 会死的。 死…… 周小龙双眉往上一扬，回了陈谅一个眼神。 懂了！ 很显然，这位糖果裙小姐姐是一个上层玩家。 那么，周小龙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杀！ 第30章 没，那么简单 周小龙从背后起势。 那把大刀，就像是从背后的某个虚拟的空间掏出来的一样。 昏暗的光线下，古朴的刀胚一下子成了房间里最亮的一个点！ “啊？一言不合就开打吗？伦家只是来拿个任务物品而已……”穿糖果裙的小姐姐嘴上这么说，却也已经背后掏出一把刀。 嘴上是软的，行动上却硬的不行！ 她那把刀，虽然没有周小龙的大，但是一把唐刀，一看做工就相当精良！ “琉璃白。”陈谅认出了这把刀，“她是一个5级玩家！” 周小龙虽然觉醒了，但只杀了一个花翩翩，还远远没有踏入“烛”境。 直白点说，他现在啥也不是。 打一个5级玩家，可能会有点勉强。 陈谅迅速翻出地图查看了一下，眉毛忽地往上一挑。 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红色区域！ 这家酒店位置在银河天街的下面一层，已经不是安全区的范围了！ 也就是说，玩家之间可以pk了。 那还等什么？ 翻手环…… “哎呀，npc欺负我，猎客哥哥你也不帮我？”小姐姐对着陈谅喊，女流氓瞬间变成了绿茶猫的声调。 “你这不开玩笑吗？”陈谅的手环直接翻红，“我跟你又不熟，凭什么帮你？” “不熟？”小姐姐理直气壮地冲他说，“我俩都差点儿是一张床上的人了，还不熟？？” “那是，就咱俩这关系……”陈谅一口气从喉咙口顺上来，“高低也值一个4%爆率的破片手雷吧！！” 轰！ 一个手雷几乎是在小姐姐脸上爆炸。 而下一秒，周小龙就已经拎着刀怼了上去！ “哎呀，两个人都这么猴急吗？”小姐姐健康值往下猛地掉了一截，却咯咯笑起来。 铛！ 周小龙的大刀一下砍到一个硬物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手雷的烟尘散去，他才看到，糖果裙小姐姐借着陈谅扔出的手雷的烟尘，左手又掏出了一个副手武器！ 一面防爆大盾。 精致秀美的唐刀，配上现代化的防爆盾，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混搭美。 “我有的是时间，可以陪你们大战到天亮……”小姐姐说。 “呵呵哒，天亮还是算了，我还有点急事。” 陈谅又看了一眼时间。 直接掏出了新手任务完成之后，刚拿到手的那把破损的小手枪。 …… 二打一！ 糖果裙小姐姐看到他的手枪，毫不迟疑的持盾翻滚，躲过了陈谅连续三枪。 裙里如雪一般的肌肤，从陈谅眼前一闪而过。 而在她的另一面，周小龙一个力劈华山砍向她起身的位置，也被她单手架住了。 看都没看。 架得准确且轻松。 “她……”周小龙打她的感觉，跟打花翩翩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他用力均匀，刀式清楚。 他步点灵活，上下协调。 他叶里藏花，双蝶飞舞。 他的身体素质在土着里也算非常强的了，但面对一个5级玩家，竟然连一刀都没有办法劈上去！ 只因为，他还没有突破到“烛”境。 他打出的每一刀，都被小姐姐流畅地拦、裹、挑，他的速度，他的出手，他十年的苦功夫，却在一个5级上层玩家面前，打不出一点优势来。 看起来是二打一的局面，实际上却是陈谅一个人的孤身奋战。 以至于小姐姐还有闲工夫，扭头朝陈谅抛了个媚眼。 “呀，猎客小哥哥，我……是不是不小心给你看到啦？” “没关系，你要是喜欢，一会儿我可以给你看个够。” “虽然你长得没有那个npc带劲，但我这人不挑食哦，小奶狗我也会好好疼爱的！” “有空线下面个基呀。” 说着，她又把裙摆往上拉了几厘米。 …… 陈谅脸颊抖动了两下。 上辈子，他战过的上层玩家也不算少了，但十二年加起来见过的奇葩，好像都没有这一天见得多！ 他又是两颗手雷扔了过去，周小龙几乎是同一时间，点刀在地，一个后滚翻退出了爆炸范围。 他们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从来没有配合过。 但周小龙的战斗直觉，似乎在任何时刻，都能做出正确的反应。 “真漂亮。”小姐姐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却跟上一句，“可惜，只是漂亮而已。” biu，biu…… 两声轻微的声音，从糖果裙小姐姐的方向传入陈谅的耳朵。 陈谅的两个手雷都没有爆炸。 却像两块石头一样砸在地板上。 而糖果裙小姐姐的手里的唐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把小巧的水枪。 “杀死艺术？”陈谅一口报出了这把武器的名字。 【杀死艺术：艺术就是爆炸，但是我们的存在意义，就是杀死艺术。使用效果：立即熄灭低当量爆炸物。】 别的枪装子弹，这把小水枪却装水，射程不远，打人的威力约等于零，看上去，就只是一把破玩具而已。 但对手雷这种前期低当量的爆炸物，它确实可以起到瞬间熄灭的效果。 而就在小姐姐切换武器的时候，周小龙提刀再次冲了上去，上手就是抽砍——这是刀技中出手最快，杀伤也最猛的打法之一。 刀身如鞭抽出，电光火石之间砍杀目标。 再一拉，回刀，角度正确的话，伤口绝对是直接见骨！ 这个时候，小姐姐的防爆盾在左侧，右手的唐刀切回去了，只拿着一把小手枪，正是抽砍的好时机。 然而…… 他迅猛如虎的这一刀，却只划破了小姐姐右边的衣服和里面的一层皮。 雪白的皮肤里只是渗出一些血珠子，完全没有达到“见骨”的杀伤力。 紧接着，小姐姐甩起防爆盾，一口气格挡了周小龙铛铛铛的三四次连刀，不仅没往后退，还推着盾欺身上前…… 之后，一个肉眼几乎无法看清楚的转身。 她整个人，竟然跟过旋转门一样，从盾的后面转过来，直接倒在周小龙的怀里！ “好结实的胸，很有安全感哦。” “嘻，你还是别跟猎客玩了，跟我做任务怎么样？” “我真的很会‘做’任务哦……” 与此同时，她手上的唐刀又翻了出来，轻轻向上扬起，勾了一下周小龙的下巴……没破皮，没流血，竟然还有点痒痒的。 “……”周小龙倒吸一口凉气。 不，不只是等级的问题。 她跟花翩翩那种货色也完全不一样。 这个看上去不正经的女流氓，战斗水平却意外的高。 她手上那把刀看似轻盈，其实分量并不轻，十二三斤是有的，她却能精细地操控到分毫不差的程度！ “慢了！！”陈谅朝他大声喊道。 周小龙也知道自己慢了，被小姐姐这么一个投怀送抱，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影响到了战斗的节奏……他不慌不忙地抽刀回到腰间，扭身一个旋转，把糖果裙小姐姐逼退！ 而糖果裙小姐姐刚退一步，一旁的陈谅也换了枪。 一把阿尔克47突击步枪指在她的脸上。 “哟，不错啊。”小姐姐在后退的同时直接下腰，试图避开陈谅枪里的子弹。 “呵，骗你的。”陈谅说道。 枪里并没有子弹。 这把突击步枪的最低使用等级是5级，陈谅目前的级别不够，拿不起来，但它的外形比新手武器的那把【破损的手枪】拉风多了。 切出来秀一下，吸引小姐姐的注意力而已。 真正的杀招，还是万年不变的手雷…… 这玩意儿也就能打破10级以下的防具，他却还有一箱。 然而，小姐姐顺势往后一个优雅地翻身，手中那把小水枪再次切出来，射中了陈谅借着突击步枪的吸引她视线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丢在她身下的手雷。 又一颗手雷失效。 糖果裙小姐姐一点不慌，还是在笑。 “嘻，猎客，你的坏东西真多。” “好在……我的水也很多哟。” 第31章 力速双a的弱女子 -1。 -1。 在小姐姐的嘲讽声中，陈谅可以看到一些周小龙看不到的信息……比如，他的刀法，在小姐姐身上打出来的实际效果。 但他并没有因此让周小龙退一边去。 不管能不能打出伤害，战斗就是战斗。 对一个主战位置的觉醒者来说，每一场战斗都很重要！ 糖果裙小姐姐又做出一个流畅的主武器切换，手上那把唐刀琉璃白出手，在周小龙稳步上攻的当口，刀尖点地，整个人以握着刀柄的末端的那只手为轴，一跃而起，在空中转了个圈，正好落在周小龙背后。 还往周小龙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艹！！”周小龙本能地弹开。 一刀落空，又立刻转头回攻。 对一个练刀的人来说，身位的正确是很强调的，背身、倒地、姿态失衡，都不行，一招一式都不能出错，否则，会影响出手的效果。 但在这个时候，他转身转头的时间，反而成了小姐姐抢刀的时间！ 唰！ 那把优美的唐刀挡在了周小龙转身的路线上，他只要敢转过来，就会直接用胸口接下这一刀。 “低头。”陈谅叫了一声。 周小龙转身的动作，顿时就停在了一半！ 呼呼呼，三颗子弹擦着他的脑袋飞过去……陈谅手上那把新手奖励的破手枪，子弹射速倒是不慢。 陈谅这三枪开的非常抖，并没有瞄准同一个位置。 甚至，如果回放三枪的落点会发现，三个落点连接起来形成的三角形，能把小姐姐大半个人都框进去。 大盾慢，唐刀小。 所以，它们最多能干掉两颗子弹。 在酒店房间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这三枪，无论如何必中一枪！ “你们，竟然射我！” 糖果裙小姐姐的眼睛，竟在一秒钟之内饱含热泪。 同时，她手上的唐刀收刀一挽。 一颗子弹被唐刀打落，另一颗子弹被她的防爆盾挡住。 但是，第三颗子弹一头扎入了她的右手臂。 “呜呜，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地对待我这个弱女子？”小姐姐哭唧唧。 大盾一收，唐刀轻盈地甩出一个大花，平切陈谅和周小龙的脖颈。 “好，她现在是上身发力。”周小龙见状立刻下蹲，抢攻她的下盘！ 而陈谅…… 周小龙余光扫了一眼，好像在拖旁边的衣帽架？ 衣帽架？？？ 不是，兄弟，在打架啊！ 这种东西又是什么时候乱入的？ 而两三秒的时间，小姐姐刚刚转完一整圈，脚尖踮起来准备踢开周小龙，却在后退半步的时候，感觉后脑一阵冰凉。 是枪口的感觉。 “猎客？”她第一反应是猎客的枪，已经顶住她的后脑勺了。 但下一秒，她就叫了声“糟糕”。 不，不是。 那把枪被她轻轻一撞就掉了，并没有人拿着。 等她再想反应的时候…… 砰！ 陈谅破损的手枪里最后一颗子弹，从她的右脸穿入，从左侧太阳穴穿出。 贴脸爆头！ …… “为，为什么？”周小龙看到小姐姐的尸体消失在房间里，才问。 刚才，最后的几秒钟，不只是小姐姐，连他都没有看清楚陈谅在干嘛！ 他就看到了个……衣帽架？ “额。”陈谅给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来了一大把创可贴，说，“你要问为什么，可能就挺难解释了……” 因为，小姐姐唐刀划出的一圈刀花，并不是周小龙这种自己练出来的，而是一个叫【横刀】的技能打出来的。 陈谅在重生之前，全文背诵过所有游戏的所有技能，才能做到一看她的起势，就知道她转刀一圈之后，停步的位置和角度会在哪里。 也许，连这些游戏的策划，对自己的游戏都没有他熟。 刚才，在小姐姐技能抬手后，他转身就把衣帽架往前面拖了拖。 衣帽架上，卡的还是他刚才的那把不能装备的阿尔克47突击步枪。 等小姐姐一个技能放完，站定，周小龙的攻击逼她退了半步……她就刚好能撞到阿尔克47突击步枪的枪口上。 背身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局面！ 在那一秒钟，小姐姐的脑子里，只有脑后的那一把枪，以及，那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陈谅却不会给她第二秒钟。 一枪爆头。 “你的意思是，你，背完了，这个游戏，以及接下来所有游戏……的装备，道具，和技能？”周小龙听完最后几秒发生的事，看少年的目光像看魔鬼一样。 “是的。” “这怎么可能做到？” “谁知道呢，”陈谅一笑，“人在生存面前，潜力是无穷大的。” 和平年代，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真的能把上千万字的文档背下来。 但是，如果有一天，这种事真的落到自己头上了，那大多数普通人，只要没有生理性的智力缺陷的，估计都会找到自己极其变态的一面。 周小龙低声问：“花了很长时间吧？” “还好，从12月24日，到5月31日，也就半年。”陈谅回答。 砰砰砰！ 门口突然传来巨大的敲门声。 “谁？”周小龙回头。 “不重要。”陈谅说。 “不重要？” “可能是隔壁的住客，也可能是服务员。” “他们这会儿跑来敲什么门？” “额，”陈谅指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大哥，天花板都炸出来了一个大坑，有人来敲门很意外吗？” “额。”周小龙脑子这才转过来，指了指背后的窗户，“那必须不意外，不说了，先跑？” “这还问个毛线！”陈谅已经先他一步从窗户窜出去了。 …… 十分钟后。 两个人已经在了一艘军用拖船上了。 【小河狸mini军用拖船：不要嫌弃它小，小小的，也很可爱。】 船长约5米，宽3米，和一辆轿车差不多的大小，前细后粗的椭圆造型，船上只有一个保安岗亭一般大小，能容纳两个人的方形驾驶室，驾驶室周围，只有特别小一圈，供人站立的甲板。 虽然大小也算是军用单位，但和其他军舰比起来，小得像个澡盆似的。 没有顶棚，雨也还在下，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陈谅有点怀念刚才的酒店了：“你说，她等我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闯进来多好？” “……”周小龙无语道，“怕就怕，你洗个澡，还没换衣服，她就闯进来了。” “……”陈谅竟无法反驳。 “说起来，那个弱女子到底是谁？”周小龙问。 “鬼知道，不认识。”陈谅晦气地说。 “但我有种感觉，她不会放过咱俩。”周小龙说。 “这种事情，请务必不要随便感觉。”他扔给周小龙一个绷带。 上辈子，陈谅看过了太多的悲剧。 美貌无双的女明星，清纯可人的学生妹，高冷霸道的女总裁……没有哪个，能逃过上层玩家的魔爪。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强力队友，未来的人生从此过不了审。 “我们现在去哪？”周小龙看着漆黑的水面，问，主要是他不想再继续被糖果裙欺负的话题了。 陈谅看了看时间，六点三十六分。 已经彻底进入夜晚。 大停电的缘故，四周原本应该灯火通明的街道，完全看不到一点光亮，水面也因此漆黑一片。 下午的瓢泼大雨已经结束，现在，更像是6月的夜晚正常的阵雨。 “差不多了，我们去捡魂火。” “捡？魂火？”周小龙懵了一下。 他刚才在那个房间里接收到的信息，是有什么缺漏吗？ 觉醒者，不是要杀上层玩家，才能获取魂火吗？ 这玩意儿还能用捡的？ “嗯，你一会儿就能看到了。”陈谅驾驶着小澡盆，朝地图上一个早就标注好的点位进发…… “看到什么？” “很多只剩半血的，甚至一口气的上层玩家，”陈谅挂着天使的笑容，抢着魔鬼的台词，“他们的人头，可以随便捡。” “还有这种好地方？？” “嗯，本来是没有的。” “去的人多了，突然就有了？” “嗯，也不能算是很突然吧。”陈谅眼神飘忽。 “……”周小龙眼皮猛地跳了两下，“你又做了什么？” 第32章 这都是命 “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抢了一艘别人的游艇，杀了游艇上的人，在别人的电台里，呼叫了很多很多的别的别人，集中到一个别的地方去给我杀。” “？？？”周小龙倒吸一口凉气。 “咳，”陈谅左右看看，说，“你也大可不必这个表情，放松点。” “……”周小龙倒是想放松。 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说的‘别人’都是上层玩家？” “当然。” “那为什么他们会只有半血，或者一口气？”周小龙深吸了两口气，才问，“你让他们自相残杀了？” “自相残杀？”陈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吗？” 周小龙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自己体会。 “额，我觉得我有必要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了。” “相信我，完全没那个必要……”周小龙说。 “那就算了。”陈谅一点也不挣扎。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陈谅又说：“其实我觉得，让他们自相残杀也是一个好思路，下次可以试试。” “哥，哥，先等等，咱先不说下次……”周小龙打住他，问，“这次是什么情况？” “哦，我不是在电台里呼叫了很多人，集中到一个地方去了吗？” “你是这么说的。” “那个地方，会出事。” “大事？”周小龙问。 “也……还好，”陈谅说，“就是有一栋楼的管道，马上要爆炸了。” “啥！！”周小龙惊。 还好？ 你们家都管这种事叫“还好”？？ 陈谅摸了摸鼻子，说：“那栋楼的水下和楼体内部，一共有六条管道经过，要炸两到三轮，大概两百米范围内所有船只都会被波及到。” “楼体管道爆炸，上层玩家也会受伤？” “嗯，在那里做任务的1级玩家，在第一波爆炸里应该都是秒没。5级以下，靠得近的都得挂重彩，5级以上也不是每一个都能保全身而退。” “……”周小龙呆了呆。 “所以，加油，这是你的第一战。”陈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不是……第一战，就给我上这种大制作吗？” “龙哥，这都是命。”陈谅说，“你能不能踏入‘烛’境，就看这一波了！” “……”都直接跟他谈玄学了，周小龙还能说什么？ 只能选择认命呗。 “但是，这一炸，我们土着也会死很多人吧？”周小龙问。 陈谅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总觉得，你还有别的目的。” 周小龙的直觉告诉他，天都黑了陈谅还要抢着干这一票，不可能只是为了带他升级这么简单。 陈谅却没有多说。 只是粗略地回答道：“是的。开局24小时，我有三件事，必须要做完！” …… 晚上，六点五十分。 漆黑的学校里一片鬼哭狼嚎。 落在水里的老师和学生，会游泳的，或者是找到了浮板抱着的，都纷纷举着手机，朝赶到此处的形色各异的船只招手。 他们的手机虽然打不出去电话，但照明还是没有问题。 教学楼和周边的电力早就中断了。 这种时候，谁的手机电量还充足，能开得起来闪光灯，谁获救的几率就会大得多。 只不过，他们经常会照到一些不该照到的东西。 比如…… 仰面飘在水里的同学惨白浮肿的脸。 或者是瞪得大大的眼睛，还有体型有半个人那么大的利齿怪鱼。 好在，陆陆续续有船只赶到这里来。 船上的那些人穿着很奇怪的衣服，有的拿刀枪、鱼叉或者简陋的工具射杀那些鱼，有的则在抓紧时间救老师和学生。 “一般的救援船只，不是先救伤员吗？为什么他们优先挑健康的，体力好的？” 说话的，是之前在教室里，准备跟着陈谅跳下去的班长江慢慢。 只不过，她被张范言一把拉回来了，没跳成。 现在，她正托着哭哭啼啼的孙老师在水里游着。 “是啊，罗强受那么重的伤，他们居然把他丢下，却把还有力气游一会儿的林子涵拉上去了。”孙老师说。 “关键是，林子涵自己并不愿意上去。”江慢慢说。 “林子涵是个好孩子，想把机会先让给被鱼咬了的罗强。” “但救援人员强行把林子涵给……救上去了。” 太奇怪了。 不管是“被鱼咬了”这个说法，还是“强行救人”这个操作，都透着一股诡异。 救援人员的对话也很奇怪…… 但江慢慢头很疼，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孙老师猜测道：“他们的船五花八门的，会不会是附近的渔民自发组织的救援，所以，不太专业？” “那专业的救援呢？去哪里了？”江慢慢不能认同这个逻辑，“我们这里是学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肯定都在第一批的救援名单上吧？” “嗯……”孙老师也无法解释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游着…… 借助远处的船只和手机的光亮，她们能看到水里掠过几个游来游去的影子。 附近也时不时传来学生被袭击的声音，都是在大喊水里有东西咬人。 “也不知道陈谅和张范言他们怎么样了。”孙老师挺担心地说。 “陈谅应该没事。”江慢慢相信他。 “但是，他离开学校的时候，正是雨势最急的时候……后面张范言掉水里的时候，天气都没那么糟糕。”孙老师眼泪又流下来了，抽泣地道。 “所以，陈谅都没事，张范言应该就更不可能有事了。”江慢慢没好气地说。 他那种人，就跟在这个世界上繁衍了几个世纪的蟑螂一样，就算恐龙都灭绝了，它也灭绝不了。 江慢慢始终觉得，他就是扔下大家自己跑了。 否则，哪有那么巧，教学楼一震，掉下去的刚好就是他？他手上还刚好拽着一块浮板？ “唉，你跟张范言两个人，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本来应该是互相帮助，管理好这个班级的关系，可你们偏偏……因为一个陈谅，天天不对付。”孙老师叹了口气，直摇头。 “我哪有？”江慢慢脸忽地一红，“没有陈谅，我也跟张范言这种人走不到一路去……咦？” 她眼睛突然一亮。 “怎么了？”孙老师问。 “有一艘游艇，好像过来了。”江慢慢手脚并用，加快了划动的速度，拉着孙老师撑着的那块桌板往一艘亮灯的游艇那边游。 “游艇，”孙老师抬头看去，也看到了那处显眼的亮光，眼睛陡然睁大，“张范言？” “唉，这种时候了，就别担心张……”江慢慢话没说完，也睁大眼睛，喊出一声，“张范言？？” 张范言竟然在那艘游艇上？ 除了他，还有一个穿着初中部校服的小同学。 什么情况？ 两个人似乎在吵架？ …… “行了吧？可以走了吧？？” 游艇上，张范言一直在叶飞凡旁边聒噪。 “我们来来回回救了多少人了，还不够你演圣母的吗？” “人都快饿疯了，先去吃饭，回来再救也不迟啊！” 严格来说，他们没有在吵架，只是张范言单方面地在吵叶飞凡。 叶飞凡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就像有一股力量，按着他的头，一次一次往墙上撞似的。 那是一种震荡的跳疼。 这艘游艇的电台里，大家在激烈讨论什么“攻略”——几乎所有的“玩家”都一致认为，做新手任务就不应该救受伤的人，也不该救体力较差的老教师和女生。 但因为“逻辑墙”，叶飞凡很快就忘了“攻略”、“任务”这些东西。 他只知道，如果他开的这艘船，不去救水里的伤员和弱者，那就几乎没有别的船会救他们…… 偏偏这个张范言！ 一直在耳朵旁边跟一只苍蝇似的叫唤，差点还要上来抢控制权。 “你要下船就下船，我好像没拦着你吧！”叶飞凡忍无可忍，也顾不得什么学长不学长的了，大声吼道。 “喂，小子，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是我自己不想下船吗？我这……我这，怎么下？” 张范言抖了抖身上的数据线。 死结！ 第33章 七点整，大爆炸 “谁喜欢跟着你这个死圣母救人？” “还不是因为当时陈谅开枪威胁我……” “……啊呸，还不是当时太着急救你了，我胡乱绑了几根数据线，就下去了。” “结果，要下船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解不开。” “船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工具，居然都剪不断区区一根数据线。” “只是一根数据线而已啊！！” “要那么好的质量干蛋？陈谅是要一根线用到天荒地老？？” 张范言并不知道，他缠在身上的那根数据线，来自陈谅的完美工具箱。 那个工具箱里的东西，别说是拿普通的工具剪了，就算直接扔进冲床里，都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当时，陈谅开枪威胁他，逼着他下去救叶飞凡的时候，他心里太害怕了，死结一个接着一个地打…… 说到底，就是自己坑了自己。 但他自己肯定不会这么认为，他怪完数据线怪陈谅，怪完陈谅怪叶飞凡：“小孩，你最好搞搞清楚，我是为了救你，才搞成现在这样的，你怎么能忘恩负义？”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叶飞凡再怎么烦他，也不能不承认，张范言救了他是事实。 “现在，立刻，马上，送我回银河天街，我要去找陈谅。”张范言的诉求也很简单。 叶飞凡在仪表台上摆弄了一下，说：“这艘船的能源快用完了，等我开完这一趟，我们马上就去银河天街，行吗？” 张范言立刻拒绝：“不行。” “为什么？” “因为马上就七点了！” “七点又怎么了？” “陈谅说过，七点整，这栋楼会发生管道爆炸。” 叶飞凡揉了一下酸胀的太阳穴，模模糊糊记得，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陈学长在银河天街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停了一步，提醒他，那栋楼撑不了太久，七点整，会从内到外发生一次剧烈的管道爆炸，要注意计算好爆炸范围和返程时间。 “……”中二生有点犹豫。 当时，他对陈学长的回答好像是，不要你管。 现在却因为怕爆炸而止步不前，显得好没面子啊！ 但他理智上又觉得陈谅是对的。 怎么办？ 张范言见他犹豫了，赶紧趁热打铁来抢他的方向盘：“走吧走吧，救人也要先填饱肚子再说，对吧？” “嗯，你先等我想一下……”叶飞凡还没下定决心，就看到有人在朝着他们游过来，立刻熄火停船，“等等！张学长，下面有人，她们好像是在冲着你挥手？” “我？怎么可能有人会冲着我挥手？”张范言打灯往下面一看，却愣住了，“孙老师？班长？”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六点五十五分了！ 如果一会儿真的会发生管道爆炸的话，那她俩也太幸运了吧？刚好在死亡的前五分钟被救上来？ 不过，他只闪过了一下这个念头，瞬间就变了脸：“哎，孙老师，江慢慢，快上来。” 他一边往下放浮筒，一边招呼她们两个。 “张范言，真的是你？”孙老师难以置信地抓住他的手，爬到船上，“你还活着？” “是啊是啊，还活着呢。老师，班长，你们也活着，真是太好了。”张范言激动地说。 “呜，真的，太好了！”孙老师眼泪一下子又涌出来了，“今天，很多同学都……呜呜呜。” 今天，对任何一个老师的打击都很大。 本来是要送学生们毕业，离开学校，奔向更好的未来，却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变成了送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孙老师崩溃了无数次了。 “好了，好了，老师，你们现在安全了，没事了，别哭了……”张范言拍着孙老师的肩膀安慰她，“我找你们可找的好苦！” “你？特意回来找我们的？” “对啊，”张范言大言不惭地一口认下，“我找到了这艘船，又不会开，好不容易救到了一个会开船的小同学，求了他好长时间……这才来晚了。” 叶飞凡在旁边都听傻了。 张范言变脸变得太快了，正常人哪能跟得上这个节奏？ “你？求人来救我们？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江慢慢也被叶飞凡拉上来了。 “嗨，千真万确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不信的，”张范言一把给叶飞凡拖过来，摆到孙老师面前，说：“这就是初中部的叶飞凡，你问他，是不是我救了他？” 叶飞凡的脸色很古怪：“是的，可是……” “你是不是会开船？” “会，但我也不是一开始就……” “我是不是求了你很久吧。” “你确实求了我很久，但你求的是……” 张范言一把推开他，拽着孙老师和江慢慢，往下面的船舱走去：“我们高中部这边地势低，楼又塌了，比初中部要危险很多，小孩子胆子小……走，这边，我带你们躲到里面去慢慢说……” …… 六点五十八分。 师生三人下到了内舱。 孙老师裹着张范言找给他的毛巾，缩在一个软沙发上，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哎，说谢谢就太见外了，我是谁啊，我是班干部……又不是陈谅，怎么可能扔下你们，一个人跑没影儿了。”张范言在地上翻了半瓶可乐出来，递给孙老师，说，“来，喝点水。” “嗯……”孙老师又叹了口气，“不过，说起陈谅，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安不安全。” 张范言浑身僵了僵。 随即，从鼻子冒出一声冷哼。 “他？他现在可安全得很。” “你怎么知道的？你之前见过他了？”旁边的江慢慢耳朵一尖。 “见过。”张范言脸色一变，说，“他差点杀了我。” “啊？？？”孙老师和江慢慢都听呆了，“杀……杀了你？？” “对，”张范言稍微编排了一下，双手比划着说，“他不知道从哪捡到了一把枪，顶着我的脑门，差点就来了一下……” “枪？？？”孙老师更呆了。 不是，一场大雨，一场洪水，哪里多出来的这些毫不相干的戏？ 又是杀人，又是枪的…… 江慢慢眉头一皱：“张范言，够了吧。你不要太离谱！” “我说的都是真的！”张范言站在他面前，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刚才说的有半句假话，天打雷……” 他那个“劈”字甚至都还没说完！ 轰！！ 一声惊雷闪落。 如同设定好的一般，教学楼的方向传来差点把人震聋的爆炸声。 本来在大雨减弱之后，水退去了一点点，残破的教学楼还能看得出一点楼体的形状。 但，这一爆！ 从下往上所有的钢筋水泥，全部被炸碎！ 楼里窜出一条夹杂着泥浆的冲天火舌，飞上天空，又迅速砸下来，将带着火点的杂物抛洒在水面上铺开！ 不一会儿，水面上出现数团大大小小的火球。 到处都是水。 到处都是火。 到处都是尖叫和哀嚎。 “学校……炸了？！”江慢慢震惊地抓住孙老师的手。 “……”张范言也被吓傻了，喃喃自语，“是真的！！陈谅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第34章 三级骨骼强化 轰！ 教学楼管道的第一波爆炸来得极其猛烈，黑暗之中，火光一下子点燃了水面，到处都是漂在水上燃烧的杂物。 几乎所有的船，第一反应都是朝着火源的反方向跑。 那一盏盏代表着落水者生存希望的灯光，都在疯狂地往后面退。 水面迅速的失去光泽，就像在失去希望…… 水里的幸存者一下子少了一半，剩下的还有口气的，手上的手机摇得更厉害，求救的哭喊也变得更急切了。 他们知道，如果这一波没有被救上去，不一定还有下一波！ 只有一艘船——长度才五米多不到六米，宽度三米多一点的拖船，摇摇晃晃地在冲着爆炸的方向逆行而来！ 船上，陈谅正在清空自己的生存值。 从银河天街赶过来的一路上，他把任务栏里接取的那二十个任务做完了十二个，一共获得了459生存点数，也同步点燃了459盏魂火。 他先把自己的玩家等级提升到了5级。 猎客：lv 5 健康：99.6% 精力：72% 饱腹度：55% 意志：100% 精神状态：100% 杀戮值: 34 生存技：骨骼强化1级 特殊能力：无 潜在危险：无 从3级升到5级花费了251点生存值，还剩208点，他全部点到骨骼强化的技能上。 【骨骼强化（2级）：使骨骼强度提高20%，提高对刀剑、枪械等攻击的抵抗力。】 【骨骼强化（3级）：使骨骼强度提高30%，提高对爆炸、冲击波等攻击的抵抗力。】 升到2级耗费了88点生存点数，升到3级则是110点，再往上面到4级需要292点，升不动了。 “够用了。”他说着，又从背包里翻出了两把主武器。 一把5级的近战短刀，名叫【追光利刃】。 一把5级的狙击枪，名叫【白头翁70型】。 两把武器的评级都是“高攻型稀有武器”，杀伤力至少高于同级别武器5%-10%。 可惜，再好的低级武器也不带特技，无法补足陈谅现在对上上层玩家，技能略显不足的缺陷。 《逃离乌鲁城》的“生存技”，有点随机刷新的意思，刷出来的技能有好有坏，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会更新一次，不定时。 比如，陈谅上次刷出来的【反重力步】，现在就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两个技能他都不是很想要。 在选定了5-10级使用的主武器之后，他没有考虑副手武器，直接选了一套斯凯夫锁子甲的进阶套装。 【斯凯夫锁子甲（5级）：斯凯夫家的骑士改良过的战甲，5-10级武器伤害减少20%。】 他不用副手武器，并不是因为背包里没有。 而是，用不惯。 十二年的征途，他已经形成了他自己的战斗习惯。 一把极端远距离的狙击枪，加上一把极端近身的短刀，就是他最惯手的武器，很难再改过来了。 毕竟，上辈子，他不是上层玩家，也没有玩家背包这么方便的东西，不可能随身携带那么多武器装备，更没法做到像那个糖果裙小姐姐那样，流畅地进行各种切换。 作为一个土着，他能熟练使用自己的【绝对感知】。 但作为一个上层玩家，他要练的东西，似乎还有很多很多。 …… 陈谅搞定了自己的装备，又从背包里拎出两套模具来。 【未完成的大头盔：半成品头盔，具有很强的防爆头潜力，可作为头盔类防具升级的素材。】 【深海救生衣第一版：最初构想是为了在深水海域救人使用，但是救生衣怎么到水面以下呢？具有强漂浮能力，可承载240kg】 土着可以使用玩家的食物、道具，但无法直接使用玩家的装备，他们能用的只有各种胚材、模具。 他正要把模具扔给周小龙，就听到“哇”的一声。 船行二十多分钟，周大佬的脸色变得水里飘着的尸体一样白，在他停船的这一刻，忍不住呕了出来。 “额，”陈谅没想到会出这么个意外，“龙哥，你晕船？不早说？” “开玩笑，我从小在水边上长大的，十二岁就开始参加横渡长江，游泳健将，怎么可能……呕……” 周小龙趴在船边狂吐，却抓着拖船的栏杆猛摆手。 “……”陈谅默了默，“那你吐什么？” “我只是轻微的……轻微的晕3d，而已，这不是晕船，不可能是晕船，呕……” “……”陈谅就看不出，他这症状是哪里“轻微”了。 他默默把那两件模具收了回去，又翻出来另外两件。 【星际战靴：百万使用者的共同推荐，穿上它，再也不用担心脚会离开地面。开关打开后可以吸附于当前地面，移动速度-60%。】 【虚拟平衡装置：欺骗自己，没有意义；但欺骗大脑，很有意义。构建虚拟平衡感，大幅降低使用者的晕船情况，可打造到任意配饰上。】 幸好，他在开服之前的预充值够猛。 只要肯花时间找，背包里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找得出来。 “龙哥，你必须坚持一下。”陈谅正色说道，“今晚这样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知道。今天能突破也要突破，不能突破也得突破……要是今天不能踏入‘烛’境，明天，我就能被一群穿糖果裙的小娘们，踩在地上当马骑！！”周小龙吐归吐，手上那把大刀却一下都没有松开过。 “哈哈哈。”陈谅看着他戴上虚拟平衡装置，晕船反应明显平复了很多，说，“很好，等你到达了‘烛’境，我再喊她来一趟。” “啊？”周小龙汗毛一炸，“那倒大可不必。” 轰！ 第二波爆炸迎面袭来。 “开工。”陈谅把拖船的马力打足。 …… 嗡嗡嗡。 拖船上如钢筋一般粗壮的绳索，如一条水蛇一样飞出去，重重地挂在被冲击波推过来的一艘帆船上。 转轮启动，猛地一扯！ 一艘拖船，能够拖动上千吨的货轮或者军舰，拉住一艘帆船更是不在话下。 帆船经历了两场爆炸，本来就走得不稳，被拖船猛力一拽，整艘船几乎腾空而起，一百八十度反盖在了水中！ “一个。”陈谅已经收到了击杀提示。 “就，就死了？”周小龙手上的刀都还没起势。 “就死了。”陈谅说，“刚才的那个上层玩家，近距离接了两个爆炸的冲击波，健康值只剩下10%不到，碰一下就死。” “碰一下就死……”周小龙无法直视这个描述。 怪不得陈谅说，今天这样的机会，没打好就再也不会有了。 他扫眼往那艘帆船一看，“等等，他好像掉东西了。” 一道大浪呼啸着从翻倒的帆船下卷过来，拍在陈谅的这艘拖船上，顺便带上来的还有一个小盒子。 “先扔进驾驶舱里。”陈谅说，“现在没空管它。下一个……” 第二波爆炸刚炸完的时候，是捡人头的高峰期，没有时间去看那个上层玩家掉的是什么。 周小龙咚一声把它扔进了船舱：“杀上层玩家，不止能掉魂火，还能掉东西吗？” “嗯，非红名的玩家，死亡有极小的几率会掉落背包里的钱或者物品，但……真的是极小的几率。”陈谅回答。 “那他这是？” “纯粹就……倒霉吧。” “……”周小龙看了看陈谅手上血红色的玩家手环，皱眉问，“如果是你被杀了呢？” “咳，”陈谅摸了摸鼻子，“那估计相当热闹。” 他的杀戮值已经升到了35了，手环的颜色血红血红的，而他的背包里，就算不绑定的物品，也有不少的极品！ 如果真的死一次，那对上层玩家来说，收益跟杀一个满级boss没什么区别。 “等我把要做的三件事做完……我们得开始找个地方建基地，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处理一下了。”陈谅说。 “很多吗？”周小龙察觉到他用的是“处理”这两个字。 “还好还好。”陈谅回答。 周小龙：“为什么我不大相信你的‘还好’？” 第35章 一条大鱼尾巴长 一个，两个。 一船，两船。 第二波爆炸后，短短十分钟的时间。 陈谅和周小龙联手干掉了二十多个上层玩家。 在爆炸的余波下，大多数船上的玩家站都站不稳，健康值甚至比陈谅预料的还要更低！ 水面上，幸存者微弱的求救声都被上层玩家的哀嚎盖下去了。 教学楼两百米范围内，再也看不到成型的玩家船只。 一波收割打完，周小龙觉得，自己手上的刀都需要磨一磨了。 但陈谅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那边！” 陈谅在近处找不到目标，又驾驶着拖船，朝着远处一艘鸣响汽笛的大货轮开去。 那艘船逃离爆炸区域的速度不算很快，但因为是货轮，吃水量不低，还是比较稳的，没有像一般的小帆船、小游艇那样被第一、第二波管道爆炸给掀翻。 货轮的体积非常非常大。 这艘拖船跟它比起来，就像个小不点。 “龙哥，准备登船。”陈谅在地图上看了一下，冲着周小龙喊道。 “直接上那艘货轮去打？”周小龙握紧刀柄。 “嗯，是条大鱼！”陈谅说。 …… 啪嗒！ 从拖船上激射而出的锁链，如长蛇出动，挂在了那艘运输货船的船锚上。 嗡嗡嗡嗡嗡…… 拖船的马达在暗夜中嘶吼，转盘反向转动，绳索迅速绷直。 那么大的一艘运输船，竟被拖船的力道拽得开始转向，朝着没有拖船的一侧倾斜，陈谅的拖船也在反作用力下，一个大回摆朝着运输船的侧面撞去。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嘭！ 水面在两船的撞击下，贴着船舷飞了起来，溅起了几米高的浪花，拖船粗壮的绳索，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 “果然，是条大鱼！” 陈谅像一片树叶一样轻巧地跳上船，听了两秒钟，说。 “一共十二个人，全部在甲板上！” “一个濒死，八个重伤，随便补个刀就行了，三个轻伤，其中一个手上有绷带，应该可以拉回来两个人，小心一点。” “干完这票，我应该就能聚出第二烛。你应该也能突破了。” 聚出二烛之后，不管他自己的玩家等级是几级，他也能去硬刚10级以上的上层玩家！ 可是…… 砰！ 两个人刚从右下侧的位置登船，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声枪响。 陈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左上方对角线的位置有狙击手。”他耳朵一动，飞快地报出了开枪玩家的位置。 游戏里任何一把狙击枪，最低等级要求都是5级，所以，船尾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必定是一个5级或5级以上的上层玩家。 他迅速地在脑子里对这场战斗做出调整。 “第一，对方人数较多，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第二，要弄死那个狙击手。” 陈谅又把之前收回背包的那个头盔，重新拿出来递给了周小龙。 虽然戴头盔会影响到周小龙的视野，增加他的晕船反应，但不戴头盔，就是拿命去赌对方狙击手的枪法！ 陈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自己经历过的多线混战不少，顶着一把狙击枪作战问题不大，但现在的周小龙还不行。 他还没有聚出自己的第一根火烛。 今天之前，他的全部战斗经验，也仅止于低烈度的街头混战。 一对一的时候，他可以靠他十年的武学基础和战斗直觉碾压过去，可一旦战局变得复杂就不行了。 毕竟，现在，他还不是那个能直接拿肉身怼炮管的玩命老周。 弱小，无助。头还大。 “我脑袋上有东西？”周小龙觉得陈谅这一刻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好。 “咳，没。你想多了。”陈谅含混过去，端起手上的【白头翁70型】，一步踏出了面前的集装箱掩护的范围。 …… 这艘货轮是一艘长江上很常见的运输船，全长一百六十多米，宽度也有二十多米，宽敞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各种花色各种尺寸的集装箱、木箱、架子、工具、吊车等等。 杂物堆了一层又一层。 船的底舱应该有不少压舱货，吃水还是比较深的，在爆炸和撞船的余波过后，摇晃并不算很剧烈。 陈谅从藏身的集装箱后面窜出去的时候，周小龙与他背身而立，手上的大刀越过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目标。 刺向那个目标背后的上层玩家。 因为，第二个目标身上、脸上，都是被爆炸烧灼的痕迹，行动不便，只能一步步地往前挪，手上还拿着一瓶药，有回复过来的风险。 果然，一刀下去，那个被严重烧伤的玩家直接倒地。 周小龙看不到上层玩家的所谓“等级”和“健康值”，必须在每一场战斗中，用心观察上层玩家的身体状态。 第一次判断的误差在30%，第二次就能到20%。 在跟着陈谅杀了几船人之后，他基本能把玩家濒死状态的误差，控制在10%以下了。 周小龙抽刀回拉。 叮！ 和两秒之前被他越过去的那个上层玩家拿的一把鱼叉撞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陈谅那边又是一声枪响！ 但开枪的不是陈谅。 在陈谅一脚踏出集装箱掩护范围的时候…… 还是那把狙击枪！ 狙击枪的声音越过风雨呼啸而来。 下一秒，陈谅的背又跟周小龙的后背撞在了一起。 他又退回来了。 “被压制了？”周小龙深吸一口气。 这是第一次听到货真价实的狙击枪声，仍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生命的每一刻，都仿佛在刀尖上舞蹈。 陈谅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靠着他往后一仰，手上的【白头翁70型】发出雷雨般的声响。 子弹从他俩面前的集装箱穿进去，又另一面穿出来。 如飞梭一样扎入黑暗！ “我艹，”黑暗里，一个上层玩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他是怎么爆到的长哥？” “他刚才好像从集装箱后面闪出来了一下，骗到了我们长哥一枪，所以，他确定了长哥的位置。”又一个上层玩家回答之前的那个。 “……”周小龙刚解决掉手上一个上层玩家，匆忙回头看了陈谅一眼。 所以，陈谅不是被远处那把狙击枪的火力压回来的吗？ 他闪出去，就只是骗个枪？ “但长哥从来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被他确定了位置又怎么样？” “额。”回答的上层玩家也没法解释了——陈谅的那一枪并不是落在狙击手的原位——甲板上的上层玩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中枪的狙击手是以蹲姿躲在一个高高的集装箱后面，而且还在移动中。 可陈谅的子弹，却是穿过他自己面前的箱子，又穿过狙击手面前的箱子，命中了他的脑袋！ “哎，这枪力道不够啊，一下没爆死。”陈谅竟扬声回答了黑暗中那两位上层玩家。 “哥。你……”周小龙彻底看不懂这一串都是什么操作了。 先是突然冒头跑出去，回来又大声回答船上的玩家。 嫌他们两个人太多了，死得不够快，非要故意暴露自己吗？ 第36章 视野很好，但它是我的了 而此时的陈谅，规划已经完成了一半。 他爆到对方的狙击手，没什么好解释的，纯属开挂行为。 船上，对方的十个人和两具尸体，每一秒的位置，都像是超声成像一样，在他的大脑里标识得清清楚楚。 谁站着，谁坐着，谁蹲着，谁睡着，谁正在朝着他们的位置摸过来，谁端着突击步枪在集装箱后面转移找机会，谁拔剑四顾心茫然，谁纯粹只是在发呆…… 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然，发呆的那位比较难听清。 几个比较重要的信息是——第一，这些玩家互相不怎么熟，是个野队，第二，他们对船也不怎么熟，是刚开出来做任务的。 “龙哥，看到我们背后的那扇小门了吗？”陈谅跟周小龙背靠背，问。 “看到了。”周小龙说。 “现在，船上剩下的十个……”陈谅说话的时间里，又一枪崩死了一个，说，“九个人，他们都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集装箱背后，有高手。”陈谅笑道。 “……”周小龙也没指望，少年能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也就是说，少年在“耳知”的支持下，明明可以一枪直接命中那个狙击手，却要先冒着生命危险引枪，回来再一枪穿过去，以证明自己是个高手？ 紧接着，和上层玩家对答的声音还比他们更高，则是在给对方标注高手所在的位置？ “听我说，接下来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会在这个箱子周围不到十米的区域内。”陈谅说道，“而我们，从小门背后的通道绕过去。” “……通道？” “嗯，船上有几只老鼠，所以……” 几只老鼠叽叽喳喳闹出的动静，让他知道了这条位于船侧的狭窄通道。 估计，船上的上层玩家，都还没完全搞清楚这艘船的结构。 大多数玩家今天都是第一次开船，能让船动起来就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哪还有工夫上上下下跑个遍？ “知道了，走。”周小龙跟陈谅两刀一合，干掉了手头的玩家，迅速退到了他们背后的那扇小门里。 他明白陈谅的意思。 剩下八个上层玩家，他们最好争取以最小的代价，一波带走。 …… “没有人啊。” “集装箱后面人不在了！” “那边什么情况，看不清楚啊。” 陈谅他们离开的位置，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已经上了四个上层玩家。 两个玩家一个手持木盾，一个开着防护力场类的技能，冲在最前面。 另外两个一个手上拿着突击步枪，一个拿着新手手枪跟在后面。 但他们在陈谅藏身的集装箱附近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影。 船上的光线本来就不好，那扇小门的颜色与四周的船漆又是一模一样的，更难被人注意到了。 “你们打好绷带没有？”一个上层玩家问道。 “还没有啊，刚要打的……” “我身上绷带在上个任务用完了。” “没有，我们这不正准备回补给点，就被两个杂碎登船了吗？” “你们看清楚了吗？确定只有两个？” “我没看到他们上船，但听声音，应该只有两个……” 四个人在集装箱后面分头找了一圈，身后又是两个队友跟上来。 这两个队友的其中一个发现了那扇小门：“他们，会不会从那扇门跑了？” “哈？那边还有扇门啊？”之前那个手持木盾的玩家，跑过去伸手一拉，竟然真的拉开了。 可下一秒…… 砰！ 来自船头位置的一声枪响。 木盾玩家的脑后出现一个血洞，眼前鲜血一飙，立挺挺地扑倒在了地上。 “什么？”剩下的玩家陡然回头，目光越过一百多米的甲板，回望那个之前被他们的狙击手占据的地方。 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船头的高处在船上唯一光源的背后。 对方能看清楚他们，他们却看不清对方！ “门！”端着突击步枪的玩家朝着门里面探了探头，说，“门里面有一条小路，可以从船尾直接跑到船头！！” “啊？”开着防护力场的玩家准备过去看看。 另一个拿着新手手枪的玩家拉住他，又朝着拿突击步枪的队友喊道：“你别站在门口啊。” 船头的高点已经被敌人抢占了，没看到一个人都已经被狙死在门口了吗？ 要么赶紧跑进通道去，要么赶紧就退回到集装箱后面来。 杵在门口，不是送死的吗？ 可惜，他的提醒太晚了。 砰！ 又是爆头一枪，通道口的小门前，叠上了第二具尸体。 “掩体掩体。”从船头一路跑过来找人的六个玩家，一下子只剩下四个——还是健康值都不到20%的四个。 别说是顶一枪爆头了，随便蹭一下就得死。 剩下的四个玩家都在集装箱后面躲好了…… 然而，这救不了他们。 砰！砰！砰！砰！ 四枪几乎没有任何停歇和犹豫，直接穿箱而来。 这一次，对方在高处，视野极为开阔，出枪的时候没有被箱子阻隔，只在命中的时候穿过了一个箱子，势能没有减损太多，一枪几乎就是一条人命。 “你们谁啊？都是来做任务的，开什么pk？”那个开着防护力场的玩家，是四个人中唯一的一个一枪没死的，他干脆也不躲了，站起来跳上集装箱大喊。 砰！ 回答他的是一枪犀利的补枪。 …… 吧嗒吧嗒。 陈谅从高台上跳下来，脚步迅速掠过潮湿的船板，朝着周小龙的方向去。 【白头翁70型】虽然只是一个5级的狙击枪，但作为一把高攻型稀有武器，没有让他失望。 如果是同等级的其他狙击枪，不可能只用两枪，就穿过一个箱子，杀死一个有防护力场类技能的上层玩家。 打破力场就至少需要两枪。 虽然这把枪的手感跟【娑曼珠】有很大差距，但应付这场战斗，足够了。 从通道穿出来，陈谅的计划本来是先击杀对方的狙击手，但短短十几秒的时间，狙击手已经不在附近了，所以，他决定先抢优势狙击点位。 周小龙直接冲出去，近身缠住了狙击手！ 两个人就这样对十几个人，打出了一个完全不对等的局面——他们一方有高点位的火力掩护，而对方完全没有。 这个局面的结果，就是六个人被陈谅七枪点杀。 对方剩下的两个人，一个还在发呆，不知道是掉线了还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就是一直没处理的掉的那个狙击手了！ “那个狙击手……直接跟龙哥拼刀了？” 陈谅在高台上瞄了好几下，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角度击杀那个狙击手。 他一直在跟周小龙拼刀。 两个人的身影，在陈谅的耳朵里几乎是重叠的。 陈谅如果冒然开枪，误伤周小龙的可能性极大。 陈谅也没有让周小龙让开，他连续跳过几个集装箱，又踢开一个木箱子，朝着周小龙的位置赶去。 此时，他脑子里超声呈现出的，却是一副美如画的战斗实景。 只听声音，似乎都能听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37章 一加一等于几? 十年学武的周小龙，手持古朴大刀，一步一挡，从步法到身法都扎实无比。 而那个狙击手，手持三棱军刺，以现代格斗术，见招拆招，不慌不忙。 就在陈谅以最舒服的姿势，干掉那六个上层玩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船体的中部，来来回回干了十几个回合了。 陈谅赶到的时候，一艘逃离爆炸现场的渔船正好朝着他们开了过来。 大瓦数的探照灯正好扫过那个狙击手和周小龙交战的位置，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给了他俩一个大大的特写。 陈谅看清楚了那个上层玩家的面容。 似乎……真的很熟悉？ 像是上辈子交手过的某一位？ 那个玩家的脸庞轮廓骨感分明，线条简洁有力，眼睛深邃却不锐利，目光中透出一种对强力对手足够的尊重与热情，眉峰微微上扬。 目前的健康值只剩下一半，神态仍然很自信。 这种自信不是凭空能冒出来，而是无数的游戏，无数次劣势翻盘成功，养出来的！ “妈的，这点子很硬啊。”周小龙看到陈谅过来，说道。 “嗯。”陈谅沉声。 就在那艘疯狂向着远处逃窜的渔船的强光最靠近他们的时候……两个人的狙击枪都响了！ 周小龙立刻往前一个翻滚。 此时，陈谅和那个上层玩家，互相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五米，狙击枪的枪管子往前随便戳两下，几乎就能戳到的距离！ 枪械上的光学瞄具，在这种距离几乎跟自废双眼没区别。 所以，两个人选择的都是目瞄。 砰。 砰。 陈谅的一枪轰在了对方狙击手的下腹，连带对方自己枪械的后坐力，把他往后打飞了四五米。 而对方的一枪则是落在了陈谅的右腿——在扫了一眼陈谅身上成套的装备，知道一枪爆头也爆不死的情况下，对方选择了优先限制他的行动能力。 “真稳。”陈谅低低说道。 对方明明健康值低了他一半，在有能力爆头的情况下，却没有选择爆头拉回健康值的察觉，却思路极其清晰地选择了打他的大腿。 大腿被命中，虽然不像爆头那样，能打出大量的瞬时伤害，但大腿这个位置，有一条人体大动脉经过。 动脉！ 不仅移动速度会降低，而且，还会持续掉血。 两个人拿的狙击枪类型不一样。 对方手上是一把栓动狙击枪，势大力沉，攻击力凶猛，但后坐力也够人喝一壶，而陈谅的这把枪是一把连动狙击枪，在攻击力有品质加成的情况下，下一枪的出枪还比对方要快很多。 所以，哪怕拖着一条受伤的腿，陈谅也照样按照自己的节奏，拉出了下一枪。 对方已经借着子弹的冲击、自己枪械的后坐力和方向清晰的翻滚，退到了船舷边上，大概拉开了二十米的距离。 他没有躲任何掩体。 只是保持着频繁的移动。 “还能克服自己的战斗习惯？” 陈谅第二枪落空，非常确定，这波是真的遇到了上层世界的高手了。 像对方这种进入100%真实游戏，还能用枪用得这么准的人，一定是以前在别的游戏里，就已经对射击相当熟练的玩家。 熟练，代表的却也是习惯。 利用掩体应该已经是任何一个fps高手根深蒂固的习惯了，他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个习惯摈弃掉。 只因为，他知道，掩体对于今天的对手来说，形同虚设。 砰！ 砰！ 两个人的位置，几乎每一秒都在变化。 互相擦肩而过的每一枪，都是预判和反预判。 两个人的健康值，都迅速地下降。 陈谅眼睛一转，突然开口：“一加一等于几？” “？？？”已经退出战场的周小龙，一个没绷住差点喷出来。 大哥，你又在搞什么？？ 在这种陡然拉近的战斗节奏中，他别说插进去砍一刀了，就连大声说话，都觉得可能会是一种打扰。 可是…… 陈谅这…… “等于一。” 不是…… 那个上层玩家竟然还接了？！ “正确。”陈谅说。 “为什么？”上层玩家说。 “一斤加一斤等于一公斤。” “那一万两千四百六十五加六万三千五百五十三等于几？” “九万三千九百后面几个零。”陈谅说。 砰砰砰…… 又是三颗子弹交错而过。 周小龙愣愣的又退开了好几步。 他们到底在搞毛线？一万两千四百六十五加六万三千五百五十三，就算让果味喵来算，也不至于算到九万多吧？？ “喂，你说三遍月亮。”陈谅又是一枪开出，迅速踩着一个集装箱一转身，重新拍了几颗子弹到枪里。 “月亮月亮月亮。” “再说三遍月饼。” “月饼月饼月饼。” “后羿射的是什么？” “呵，太阳。”上层玩家开出了这一枪，“三年零四个月一共是几天？” “一千二百一十七天。”陈谅回答，又说，“喂，你后面有三条食人鱼蹦上来了！” “其实是两条。”上层玩家居然抽空朝着身后开了一枪，“现在，两条鱼，死了一条，现在还剩几条？” “更多条！”陈谅回答。 他们这样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速度竟比子弹的速度还要快。 大概走了有四五轮之后，周小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干嘛。 他们在挑衅。 他们在加大战斗难度！ 两个人现在的玩家等级都不高，偏偏装备又都是5级玩家能拿到的顶配，技术都很牛逼。 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他俩谁也打不出决定胜负的关键伤害来！ 所以，他们要互相干扰。 要疯狂地占用对方的反应力！ 就看谁先出失误了！ 只要一个失误，一个爆头，立刻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砰！ 周小龙眼睛一亮。 似乎，最终，还是陈谅技高一筹？ 子弹打出一个漂亮的枪线后，一颗漆黑的手雷从裤裆下滚了过去，轰一声，在那个只剩丝血的上层玩家脚下爆炸！ 黑黢黢的船体上，陈谅低低骂道：“太难了。好想打一个响指，就把他们这群人全删掉……” “……”周小龙脸上横肉抖了抖。 咳，上层世界对觉醒者，也是这么想的。 “说真的，如果入侵者里，没有这样的一群“大神”级的人，这场战争会好打很多。”陈谅说。 但他这话刚说完，眉头就忽地一皱。 没有击杀提示。 没有魂火入账。 “小心！”陈谅看到手雷爆炸的位置突然一暗，立刻朝着周小龙的方向喊道。 第38章 载具毁灭者 第二次了！ 周小龙对这一“暗”并不陌生。 在星光广场上，花翩翩就是暗了这么一下，然后，从他的刀下消失了。 当时，旁边围观的上层玩家似乎说了个道具。 “技能道具，虚空闪现。”他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 那个“虚空闪现”是一个20级的技能，可以把玩家随机送到五十米内的一个其他位置。 似乎不少上层玩家，都拿到了这个技能的体验道具。 之前，花翩翩在对战中被传送的落点，刚好在周小龙的脑后十米，而这次更过分……那个上层玩家被随机送到的位置，就在周小龙面前。 距离，还是十米。 正面！ 对方手上的狙击枪都已经举起来了。 没有开镜瞄准，直接就是上手盲射。 周小龙已经以最快反应，做出来躲避动作……然而，他很清楚，人的速度和子弹的速度没法比。 他来不及。 他死定了！ 上一次，面对花翩翩的虚空闪现，陈谅直接掏出了一个【致死偏移力场】，但陈谅这次自己也在战斗中，没有时间去翻背包。 “呵，没关系，虽然只是几个小时的梦，但也挺开心的……”周小龙闭上了眼睛。 突然。 就在对方开枪的一瞬间。 船体从内部爆出一声巨响！ 那个上层玩家的一枪在船体猛烈的震荡下，变成了高射炮。 砰！ 相对地，陈谅的一枪，准确地落入了他的脑门！ 那个上层玩家最后个位数的健康值，直接归零。 周小龙近距离能看清楚，他死之前，满脸都是问号。 ……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陈谅敲了敲手环，调了一下战斗信息。 眼前半透明的屏幕上，闪过一条击杀提示。 【已击杀：长核落日圆】。 “艹，我说你怎么这么难搞死呢？”陈谅看到这个游戏id，瞬间了然。 长核落日圆，是上层世界相当有名的玩家，尤其擅长格斗和fps游戏。 但上辈子的陈谅，并没有在《逃离乌鲁城》里跟他交过手。 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都已经是在很后面的《生化黎明》里了。 生化黎明属于真实游戏中难度偏高的一类，大概算是上层眼中的硬核游戏，一个开局剧情上来就屠了冬京城90%的土着，几乎没有新的觉醒者产生。 那个游戏，后期都没什么玩家了，直接变成了上层大神和觉醒者的战场。 长核也是从那个游戏开始，被觉醒者们关注到的。 “你把这艘船的……油箱炸了？”死里逃生的周小龙，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看着船体冲天的火焰，震惊地问。 “哦。嗯。炸了。”陈谅手上拿着咖啡小哥的手办，一脸无辜。 “这也行……”周小龙对上层玩家之间的操作，仍然感觉到难以置信。 “其实，这艘货船还不错，能装不少人，我本来是准备把那些船破了、沉了的落水的上层玩家，先骗上来……” 陈谅云淡风轻地说着原计划。 “骗上来？再炸？”周小龙就知道，这是少年能干出来的事儿。 “嗯。但……长核那个虚空闪现刷得太突然了。晚一秒钟，你就算戴着头盔也得领个重伤。”陈谅说道，“我又没有时间去翻别的，就先用了。” 他把手上的小人偶，在周小龙面前晃了晃。 周小龙怎么看着小人怎么觉得眼熟：“这不是那个……” “嗯，中午那家咖啡店的小哥。”陈谅沉下一口气，说。 “哈哈哈……他竟然还有手办？”周小龙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直接消失，“他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他被改造成了npc。” “……”周小龙默。 “是真正的那种npc。” “……” “这就是我完成他身上的任务，得到的道具，叫‘载具毁灭者’。”陈谅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地，把道具说明念了出来，“安置在任意载具上，对其随机一个关键部位造成破坏，该破坏不可修复。” “不可修复。”周小龙问，“那趁着船还没沉，我们先捞一批上层玩家上来？之后，你再炸一次？” 陈谅却摇了摇头：“同一载具上不可使用两次。” 周小龙：“还挺人性。” 长核落日圆没有停留，立刻刷新了尸体，回复活点去复活。 五秒钟后，陈谅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猎客，你认识我。” 击杀提示会显示陈谅的id，所以，长核明确地知道他是谁了。 但陈谅想也没想就点了拒绝。 拒绝理由：你猜？ “猜毛线，我用的是肯定句。”长核说。 第39章 我不跟穷人交朋友 “猎客，加一个吧？” “既然是熟悉我的人，至少，告诉我你是谁。” “你宁愿跟npc组队，都不愿意跟我组队，这是什么原理？” 长核落日圆不停地在更换申请理由，申请跟他加好友。 陈谅：“对不起，你申请的玩家已开启自动拒绝功能，请稍后不要再试！” 但拒绝无效。 “猎客，我需要一个理由，我也认为我有资格要一个理由。” “你到底是谁？旁江？还是商子衡？” “我人缘很好，打了那么多游戏，仇家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一个个猜下去总能猜到。” 长核一口气又发了五六条。 陈谅直接大无语。 上次跟这人对上的时候，都已经是上层玩家vs觉醒者的全面战争了。 对长核这部分资深的上层玩家而言，游戏也不再是游戏——双方已经是在为世界的归属权、操控权而战！ 上层世界对这里的一切的开拓与掠夺。 下层土着们对自己世界的坚守与保护！ 到那个时候，上层大神级玩家和土着觉醒者之间只有你死我活，而不可能有什么多余的交流！ 所以，陈谅完全不知道，这个长核落日圆，还有这样一个巨大缺点——牛皮糖！ “我见你一次，就会杀你一次。”陈谅在拒绝理由里填入。 “如果我有什么事得罪过你，你可以直接说出来。”长核相当困惑。 “你并没有什么事得罪过我。我，纯粹对人不对事。”陈谅说。 “对人？对什么人？”长核问道。 “穷人。” “？？？” 看来这一条回复的杀伤力比较大，足足让长核落日圆沉默了五分钟没有骚扰他。 穷人…… 就在长核消停下来的这五分钟里，陈谅跟周小龙又联手血洗了下一艘船。 断肢散落在水面上，混合着从甲板上淌下来的血液，在船体周围扩散开来。 刺鼻的血腥味布满了附近的空气。 怪鱼都觅着味道聚集过来，争抢掉在水里的残肢和尸体，黑色的鱼身上下翻腾，搅动血水更快地晕染水面，鱼群也越发地兴奋。 不久，长核落日圆的申请又过来了。 “猎客，我不知道你在现实中是什么身份，但是，我觉得，你明明可以靠实力，为什么非要靠钱呢？” “100%真实游戏是一种全新的游戏形式，关注度很高，也有很多的新的机会！” “如果你和我组队，强强联合，肯定能在这种游戏里打出一番名声！！” “而且，我们这些一开局就能开船出来做任务的，必然都是充值玩家，怎么说，我也不完全算是穷人吧？” 然而，忙着捡人头的陈谅，并没有耐心一条条看完。 他挥了挥手迅速翻过，然后，只回复了最后一条。 “没区别。跟我比，在座的各位都是穷人。” 看到他如此油盐不进，长核有点绷不住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我？我现在虽然没法跟凌之旭，一叶以舟他们相提并论，但自认为也还有一点小名气的。” 看得出来，他对开拓这个全新的游戏世界，打响自己在游戏圈的名声，有着相当大的热情和兴趣！ 陈谅冷笑一声：“抱歉，我没有听说过长核落日圆。在我这里，只有长盒落地扁。” …… 长江大酒店顶楼，复活点。 坐在沙发上的长核落日圆啪一下拍在手环上，关掉通讯，没有再继续申请好友了。 都被这样嘲讽骑脸了，再继续申请好友，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长核在上层世界，也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小角色，在一款新游戏里遇上一个可造之材，拉拢一下没有问题，但，跪舔就大可不必了！ “那就如你所愿。”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大家都是满状态的时候，看谁“长盒落地扁”吧！ “长核，那个猎客脑子是有什么毛病？”那个在船上全场发呆的队友终于回来了，“我刚才去查了一下，有一个挺小的金主团队，团长叫花朝的，1级就被那个猎客pk了，船也被他抢了，古怪的是，给我们发新手任务坐标的就是花朝那艘船，所以，给我们发任务坐标的是猎客……” “什么逻辑？”长核彻底搞不懂这个人的脑回路了，“你的意思是，猎客先帮我们搞完新手任务，又跑来杀我们？？” “额……看起来事情是这样。” “不是，他图什么啊？先帮我们，为了杀我们的时候不愧疚？”另外几个没在船上的队友，听完这事儿都无语了。 “你们说，这个猎客，会不会有双重人格？”旁边，一个脑洞大的玩家胡乱猜测道。 结果，他这个说法一出，场面突然非常安静。 就连长核落日圆，都认真地看着他。 别说…… 在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的时候，唯一剩下的那个，再离谱都可能就是真相！ “说下去。”长核落日圆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让那个玩家坐下。 “啊……”那个玩家有点受宠若惊，赶紧开动脑筋，说，“我就是觉得，在游艇的电台里呼叫我们，给他们分享任务目标刷新点的，像是一个善意的人格，我们姑且叫他‘善意猎客’，这个善意猎客很喜欢游戏，也愿意帮助其他玩家。” “所以，他给我们分享了坐标。”另一个队友了然地点头。 “嗯，那另一个人格，就是恶意猎客？”长核问道。 “不，我更愿意叫他‘杀戮猎客’。”那个玩家咽下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往下编。 “杀戮猎客……”长核托着下巴思索。 “是的，这是一个和善意猎客完全相反的人格，以杀戮为乐。” “他本身是个游戏实力很强的人……”长核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就是，pk花朝的时候，可能是这个杀戮猎客的人格做主，但是，杀完之后，杀戮猎客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变成善意猎客主导。” “然后，善意猎客出于好心，帮助玩家做任务，之后，杀戮猎客又占了主导，他就转回来杀人。” “我听说过这种，人格分裂症。两个不同的人格，转换通常发生得非常突然，甚至两个人格记忆都可能不一样。”又一个玩家抢着开口。 “如果两个人格这么分明的话，他应该需要被送去精神病院啊。” “你傻啊！”旁边的队友拍了一下他的头，“他英雄榜第一。这指不定是哪个寿布斯富豪家的公子哥，我看你需要被送精神病院。”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要是真有人格分裂，来玩这游戏，就是来治病的。” “治病？第一次听说玩游戏能治精神病。”被拍头的队友摸着后脑勺说道。 “你想想，杀戮猎客人格做主导的时候，他要是没玩游戏，那不得当场弄死几个人发泄发泄。” “在游戏里杀人，可不犯法啊。” “我们要是帮忙这个善意猎客赢了，岂不是收获一个有钱又有实力高手队友？” 长核身边的几个队友，眼睛一下都亮了。 又有钱，又有实力！ 拉拢猎客，这收益高到离谱啊！ 长核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世上，所有的天才，在不懂他们的人眼里，都是疯子。” “我们要不要试试？”最初开口的队友看向长核。 “那就去‘决堤’。”长核沉吟道。 “团队副本‘决堤’？” “对，游戏第一个团队副本，难度a级，还把等级卡在了5级，肯定会有特殊的东西是以后拿不到的。” 长核抬起头扫过眼前的队友们。 “现在解散，大家都休整一下，明天上午10点集合！”长核坚定地看着前方。 “那猎客……” “放心，我不跟精神病人置气。我有的是耐心，总会把他慢慢磨下来的。” 长核看着手环没信息的聊天框，情绪十分稳定。 第40章 给大佬献上八倍镜 “啊啾，啊啾，啊啾。” 陈谅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们周围已经没有玩家目标了。 他跟周小龙两个人回到拖船上，注视着不远处在大火中缓缓下沉的货轮，就像在看一轮沉入海平面的夕阳。 直到货轮完全消失在眼前，周小龙才回过头，看着陈谅：“我觉得，上层世界估计会有不少人跳脚骂你。” “你也太小看我了。”陈谅奇怪地问，“难道下层世界就找不出一个跳脚骂我的人吗？” 不说被他1级pk的花朝，当街调戏的花翩翩，搅坏美事的糖果裙小姐姐，喷穷逼的长核大神…… 就说被他扔在游艇上随风远去的张范言，还有那个被他智商碾压手忙脚乱的中二生，估计都恨不得多长出两张嘴骂死他。 周小龙眉头跳跳：“我有一个重要疑问。” “说。” “你……真能活到自己破道成灾的那天？”周小龙对少年满世界拉仇恨的能力，已经深感忧心了。 “能啊。”陈谅反问他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祸害遗千年。” “……”周小龙呆。 “有什么问题吗？” “太没了。”周小龙脸上的肉抽动了两下，“我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拿这话说自己。” 说着，他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之前，我们杀的第一个上层玩家，掉了个东西，你记得吧？” “第一个上层玩家？”陈谅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只是，当时在忙着杀人，他让周小龙把东西扔船舱里了。 “等着，我去拿给你。” 周小龙摘下头盔，转头回到船舱里。 很快，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盒子是硬质的，小精致还挺模样，捏起来手感不错，里里外外都包裹了黑色的丝绒，看上去像是装了什么珠宝。 陈谅打开一看。 巴掌大的小盒子里，装的竟是一只狙击枪的枪镜的模型。 “道具？”周小龙打着手电筒凑过来看。 能看出来，这是瞄具。 但它这个微缩的尺寸，估计不太可能往正经的枪上面装。 “是的，”陈谅查看了一下道具的详情，说，“它叫【八百里外】，仅限于配合狙击枪使用的道具。” “八百里外？”周小龙听着这道具的名字乐了，“能让你一枪打到八百里外去？” “那倒不至于，也就能把任意狙击枪的有效距离和有效杀伤翻个倍。”陈谅说。 “听上去，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还好，也就值个二三十点券吧，”陈谅顺口给周小龙科普了一下上下层世界的币值，说，“换算到下层世界，大概能卖个两三千块。” “嘶。”周小龙伸手指了指盒子，“就这？两三千块？” “你不要小看它，再迷你，它也是一件可持续道具啊。”陈谅为手上的东西说了句公道话。 《逃离乌鲁城》里游戏道具有一次性的和非一次性的，他跟花翩翩在安全区开pk买的【至尊龙旗】就属于一次性道具，而他拿到的【载具毁灭者】和这个【八百里外】，都属于非一次性道具。 “我果然不能相信你的‘还好’。”周小龙苦笑地说。 一个道具两三千块！ 那个上层玩家发现这玩意儿掉了的时候，估计得哭着吐血吧？ 陈谅又说：“可惜，【八百里外】不能穿透力场，也不能对同一把枪使用两次。不然，它的价值，至少五十点券往上走。” “不能对同一把枪使用两次？那不是和你那个【载具毁灭者】一样的限制？”周小龙说。 “嗯，但影响会更大一点……”陈谅说。 毕竟，大多数船也经不起他炸第二次。 但枪这东西，他可是一直都在用的。 “那怎么办？”周小龙问。 “只要我换枪换的够快，限制就追不上我。”陈谅认真脸。 “……”周小龙已无力吐槽。 所以，这就叫有钱任性吗？？ …… 陈谅把【八百里外】收回玩家背包里。 顺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玩家状态、生存值，以及魂火的情况。 在这场与死神抢时间的战斗中，他杀了七个5级的上层玩家，四个4级的上层玩家，还有二十来个3级及以下的。 七个5级的玩家一共给他提供了137点魂火，四个4级的一共提供了75点魂火，剩下的则一共提供了163点。 七点到七点半，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成功捡漏375点魂火。 也同步得到了375点生存值。 虽然这波运气不太好，杀的人不少，拿到的魂火却比他预估的要低了一些，但每次都是干一份活，拿两份钱的感觉，可不要太好咯！ 之前，他做任务拿到的459点生存值，同步获得的459点魂火，加上现在捡人头的375点魂火…… 胸腔里，已经开始有种鼓胀鼓胀的感觉。 834点魂火，正静静的飘荡着。 “还差一点。”陈谅默道。 不过，他的玩家等级已经5级，可接的任务变多了，一会儿再想办法凑几个可以用道具远程完成的小任务，应该就能到达999点。 然后，一口气凝聚出第二烛。 只要二烛一出，10级以上的玩家他也可以去干一干了。 而且，从第二烛点燃开始，他的耳知会出现一些不同方向的提升。 比如物理距离的扩展。 他现在的听力拉到极限，也只是比别人听得更远、更清楚一点，但在二烛之后，他的“耳知”能覆盖的地理范围，能直接拉到2000米左右。 又比如，可听频段的增强。 人类的耳朵只能承受频率在20-赫兹的声音，大猩猩最高却能听到赫兹，狗能听到赫兹，老鼠能听到-赫兹。 而陈谅到达烛境巅峰的时候，耳知的极限能到达赫兹以上。 和尖耳蝙蝠有的一拼了！ “不过，我记得，二烛应该是先往低频走。好像是能听到15赫兹以下的地震波。” 对十二年前的事情，陈谅有点记不清楚了。 算了，没关系，很快就能知道了。 在那之前，他先打开自己的生存值，看看新拿到的这375点能干些什么。 “从5级升到6级，要266点生存值，比之前从3级升到5级还多。” “技能呢？有没有刷新？” “如果没有刷新的话，我拿刷新券试试，记得背包里应该有十几张。” “哦，两个可选技能都刷新了……” 因为《逃离乌鲁城》的生存技是随机刷新，错过了就会被刷掉，所以，玩家经常得关注自己刷出了什么技能。 要是有好技能，却被自己错过了，那可能买上几百张刷新券，都不一定能刷回来。 “两个生存技，一个【射线阵列】，一个【空想家】。” 陈谅哭笑不得。 两个生存技耗费的生存值一模一样，都是315点。 也就是说，他只能幸福二选一。 第41章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 【射线阵列：释放多道能量射线，交错排列，随机移动，形成能量阵列，对目标区域内的敌人造成伤害。 1级：在直径5米范围内释放出3道射线，每道造成等同于当前主武器50%的伤害，持续15秒。 2级：在直径10米范围内释放出6道射线，每道造成等同于当前主武器75%的伤害，持续20秒。 3级：在直径15米范围内释放出12道射线，道造成等同于当前主武器100%的伤害，持续30秒，附带穿甲效果。】 【空想家（非战斗生存技）：仅可对建筑物使用。修复建筑物，使建筑耐久度提升，稳固性增加。 1级：风雨坚城。使指定建筑物的耐久度提升100%，抵御自然灾害和能量攻击的破坏。 2级：温暖如风。为指定建筑物提供优质的保温和隔音效果，释放后可指定建筑物内温度12小时。 3级：资源整合。可从完整度80%以上的建筑物中，回收部分建筑材料。】 “我就知道……” 陈谅在看到这两个生存技的名字的时候，脑子里就蹦出了两个字。 不妙。 因为，他记得这两个技能，都是《逃离乌鲁城》里很重要的技能。 看完技能描述，果然如此！ 射线阵列，他前世见过几次，威力相当凶猛，属于非常难刷出来的范围攻击类技能，而且，还是能量攻击。 在前期大部分上层玩家都只有物理防具的情况下，能量攻击的技能，几乎是无视防御的变态存在！ 前期倒是有少数力场类技能，可以对能量攻击进行有效防御。 但那种技能，刷出来的几率，并不比【射线阵列】高到哪里去。 但【空想家】也同样是刷出几率极低的技能，而且，可以说是最强生活类技能之一了！ 1级只用315点生存值学习，却直接就能抵御天灾和能量攻击，这个性价比真的无话可说。 虽然标注是“非战斗生存技”，但真遇上能量射线的时候，他当场把背后的房子“风雨坚城”一下，一头扎进去，不等于获得了能量防御？ 而且，2级的“温暖如风”能指定一栋建筑物的温度——他把一群上层玩家骗进一栋建筑物里，门窗给他们封死，温度直接指定到零下273.15度，这不比战斗技能还酸爽？ 3级更不用说了。 杀人越货，旅行拆家的神器！ 所以，【空想家】在陈谅眼里几乎是一个毫无短板的技能。 如果一定要鸡蛋里挑骨头，可能问题只有一个——陈谅上辈子没有亲眼见到上层玩家用过，不知道自己对技能的理解是不是正确。 “怎么了？”周小龙看到陈谅愁眉深锁。 “没事，”陈谅把拖船的控制权交给了周小龙，说，“在选技能。” “上层玩家的……技能？” “嗯，我现在有两个技能可以选择，都很稀有，我都想要，但我的经验值，只够学其中一个。” “不能先学其中一个，等经验值够了再学另一个？” “呵，就是不能啊。”陈谅跟他解释了一波，这个游戏里“生存技”的设定。 生存技，是随机轮动的。 即使是同一时间，同一空间的两个玩家，面板上可选择的生存技都不一样。 而稀有的生存技，刷出来的时候如果不学，下一次再刷出来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嘶，”周小龙听完，不理解，但大受震撼，“那现在赶紧再刷一点生存值，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陈谅耸了耸肩。 七点到七点半，是教学楼的第一、第二轮爆炸，也是受伤的上层玩家最集中、伤势最重的半个小时。 再往后，上层玩家该撤的都撤得差不多了，剩下一小部分没走的，肯定也已经打好了绷带。 他们继续“捡”人头的效率，不会很高。 他必须在【射线阵列】和【空想家】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而且，要快。 他不知道这两个生存技是什么时候刷出来的，所以，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刷没。 多耽误一秒钟，就有可能多一分同时失去它们两者的危险！ “哪个呢？”陈谅托腮沉思。 “嗯嗯嗯，哪个呢。”周小龙的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明明只是游戏里的技能，不像他们觉醒者的能力那样可以带进下一个游戏。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到紧张起来了！ 像是面对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快点啊，你不能用钱解决吗？”周小龙问道，“你的游戏币……不是，就那个，点券什么的，不是很多吗？全游戏可以排第一？” “用钱解决？”陈谅脑中灵光一闪。 “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周小龙说。 “有道理。”陈谅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真的可以吗？可以就快点，需不需要我做什么？”周小龙说。 陈谅点了点头，沉默两秒，说：“需要。” “说话。” “龙哥，你有硬币吗？” “……”周小龙差点扯掉拖船的方向盘。 关键是，他还真有。 …… 周小龙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一块钱的硬币，递给陈谅。 嗯，一块钱也是钱！ 嗯，也能解决问题！ “正面，射线阵列，反面，空想家。” 陈谅把硬币轻轻往上一抛…… 还在空中的硬币，与空气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一点一点落入他的耳中。 啪。 硬币落在他的右手上，他左手轻轻往上一合。 “射线阵列。行吧，”陈谅叹了口气，说，“这是命运向我发出了火力不足的警告。” “……你还没开，就知道了？”周小龙问，“这也是你的‘耳知’？” “嗯，翻面落下的时候，就听见了。”陈谅翻开左手，露出的果然是一个大大的“1元”的图样。 现在，他还是用耳朵去听风流过两面的细微差别。 而上辈子的“万知之神子”，根本不用去听，在硬币被扔起来的那一秒钟，就已经能感知到结果了。 “果然……厉害。”周小龙看着他，“不过，你也别太在意失去的那个技能了，说不定过两天它又转回来了？” “不，我很在意。”陈谅却说。 “？？？”周小龙发现了，他在非战斗场景下，就别想对上少年的频道！ 代沟，这一定是代沟！ 陈谅举起那个一块钱的硬币，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你……又要干嘛？”周小龙愣愣地问。 刚才不是已经扔了一次吗？ 一块钱，还能被他压榨出什么剩余价值？ 第42章 主战位的强度 “世界收人。” 来自猎客的一条世界消息发出来，无数玩家的目光集中到了面前的大屏幕上。 收人？ 听说过收装备的、收材料的……收人是什么鬼？ “收：老奴一名，年龄不限，性别不限，物种不限。” “职位描述： 1、无条件服从雇主的指令，完成各项工作任务，包括但不限于家务、政务，高效执行雇主的指示，保持工作效率和质量，时刻保持职业形象和风度。 2、严守雇主的私人生活秩序和隐私。 3、身心健康，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和体力。 4、具备多项生活类生存技，如【点金手】、【黑色食神】、【空想家】技能者优先。” 陈谅这条消息，直接让整个世界通讯静音了三秒钟。 无数玩家一脸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半透明屏幕…… 真的是收人啊？ “艹，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 花翩翩刚修理好的披风，直接被他摔到地上。 不过，这次不少玩家站花翩翩。 因为，猎客这条消息，实在是让上层玩家深受侮辱。 “他想招个助理什么的，在游戏里伺候他，也没什么问题……但直接叫人老奴，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人了？” “他的要求真不算高，。如果不这样埋汰人的话，应该有很多人去应聘吧？” “算了吧，大家来玩游戏都是图个乐，何必在游戏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就是说啊，一个月拿三四十块钱，在公司还要看老板脸色，已经活得够累了。” 大多数上层玩家，都把这条消息当热闹看过去了。 该干嘛干嘛去。 直到，下一条消息刷出…… “待遇：月薪制。我提供三个零，前面的数字，你填多少，我给多少。” 刚刚还感觉被侮辱的上层玩家，直接全体起立！ “我艹，月薪？” “我就算要点脸，前面只填个1，那一个月也能拿一千块？” “我可以！我可以！！猎客哥哥，虽然我才十五岁，但我可以是你五十岁的老奴！！” “你们都太要脸了，我就不要，我绝壁在前面填个9！” “竟敢要9000？” “你是掌握了用舌头把猎客的鞋子舔干净的技能吗？” 几乎所有玩家，都背叛了自己五分钟之前的宝贵尊严！ 哪怕是最低的一千块，在上层世界也等于是下层世界的十万。 尊严？尊严几块钱一斤？ 可是…… “猎客好像没有说，简历发哪？” “我准备发游戏的默认邮箱？” “嗯，电子邮箱吧，我试过了，加好友他都不接的。”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毕竟是英雄榜的榜一大哥。” “哈哈哈，拼人品的时候到了，希望我的下一波技能，就能刷出榜一大哥指定的那几个。” …… 水面上，陈谅一边做完这套操作，一边原封不动地给周小龙说了一遍。 毕竟，周小龙不是上层玩家，看不到他面前的游戏面板，只能靠他口述。 周小龙直接听傻：“所以，这也算是……用钱解决？” 陈谅点了点头：“对啊。” “我以为，你会拿游戏币去买道具什么的……”周小龙说。 “比如，技能刷新券？” “没有吗？” “有，我背包里现在就有，但刷新券还不是拼运气？”陈谅说，“你知道这一个游戏里有多少技能吗？” “多少？” “两千一百六十个。” “……” “仅技能的说明文档，就有四十五万字，”陈谅说，“所以，拼运气在短时间内不能确定解决问题。” “所以，你直接找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周小龙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要说又好像说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陈谅确实是使用了一个最省钱最高效的方法。 可是，这样把上层玩家的脸面按在地上踩，真的没问题吗？ “为了我们的事业和梦想，你是不是猥琐一点，低调一点比较好？”周小龙在社会上混迹十年，深知能屈能伸的重要性。 该干的时候得顶上去，该跪的时候就得立马跪下来。 可陈谅沉默片刻，却回答说：“你说的对……如果，低调有用的话。” “……”周小龙一时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 “而且，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谅摊手。 “……”周小龙怎么觉得这才是真实原因？ 陈谅摆了摆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问：“你现在进度如何？聚出一烛了吗？什么感觉？” 周小龙太阳穴跳了跳。 “嗯，感觉……就跟整个人被格式化了似的。” “哈哈哈，很正常，”陈谅笑道，“来，给我演示一下？” “这个……”周小龙站是站起来了，但多少有点不适应，说，“有点难演示吧，就……没有点战斗在身上，就……感觉挺怪的。” 唰唰唰！ 他话音还没落下，陈谅二话不说掏出了自己的5级短刀【追光利刃】。 “……”周小龙眉头一皱。 陈谅的行动有些突然，但他的反应也不算太慢！ 手中长刀如猛虎出笼，横刀一拦，嘴里下意识吐出一句，“刀光照塞月，阵色明如昼。” 一瞬间，周小龙的大刀迸出刺眼的寒光！ 和陈谅的【追光利刃】重重撞在一起！ 要知道，他手上拿的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模具，却在【追光利刃】这种同级顶峰的利器上，硬生生撞出了一个豁口！ 紧接着，周小龙刀刃朝左发力，与踝关节同高为扫，寒光迅速往前飙，力达刀刃。 周小龙横刀转扫，把陈谅直接逼开。 “嘶，你这力道。”陈谅往后退了一步，直咋舌。 主战型的觉醒者，和他们这种个辅系都是就是不一样。 主战位的每一次的提升，就是这么的简单直接！ 纯粹的力量！ 力量，能力爆发，再加上周小龙扎实的武学基础，打出的就是1+1远远大于2的效果。 陈谅撤刀后退，闪过周小龙大刀迎头一挂，翻出那把破损的新手手枪，指向周小龙的肩膀头……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周小龙在他翻出手枪的同时开口。 一瞬间，身体仿佛蒙在一层半透明的金色鳞光中。 不过，这一次，陈谅的距离相当近。 周小龙才刚念三个字，子弹就已经射入了他的肩膀。 “唔。”周小龙闷哼一声。 但他身上一层金色鳞光却反而更稳固。 不退反进！ 一个平扎刀，朝着陈谅袭来！ 刀刃朝上，刀尖向前，身体下沉，臂与刀成一直线，刀尖高与肩平，势大力猛。 “这刀不行。”陈谅低声说道，挥动追光利刃从下往上一撩，打开了这一刀。 因为，这一刀出刀的时候，周小龙右肩膀受伤，而且，全身的力量还留在身体上，没有力至刀锋，所以，能轻易的被陈谅用短刀撩刀打开。 “再来。”周小龙把大刀换到左手，说。 “好啊好啊。”陈谅直接掏出一只手雷。 周小龙的脸顿时一黑。 “不是……” “哥！” “你等等！！” 轰！ 周大佬物理意义上的脸黑。 第43章 你的存在，是时代的幸运 十分钟后。 周小龙毛发倒竖，浑身是伤地坐在拖船上，一言古怪地看着陈谅。 他打了一个花翩翩，打了一个女流氓，又杀了一船又一船的人，都没有这十分钟的战斗强度高。 陈谅却十分满意地点头，说：“你果然很强。” “……”周小龙怎么就觉得自己目前这个惨状，和他的话，根本对不上呢？ 他俩的战斗不能说是五五开吧……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陈谅从背包里找出一个【一次性战地手术机器人】和两个【高级急救绷带】，拍在了周小龙身上。 【一次性战地手术机器人：战地医生可以是大杀器，可以是战利品，当然也可以是消耗品。可在战斗状态使用，进行一场手术，缝合所有伤口，完成后自动销毁。】 【高级急救绷带：纳米级医学材料，专为大伤口设计，一次使用，永不流血，月月轻松。使用后自动缠绕并立刻止血，缓慢恢复健康值。】 一次性战地手术机器人，能以最快速度完成手术，绷带则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伤势。 “主战位就是主战位，一境一烛的提升，都摆在明面上。”陈谅接着说道，“刚才，除了能量类的攻击，我基本把能试的攻防都试了一遍，很强，真的很强。” “……”周小龙眼皮直跳。 这就是你拿手雷炸我的理由吗？ “普通人一拳的力量，大概在30-100焦耳之间，你之前一刀的力量，大概有120-150，而刚才你打出来的，至少已经越过了200焦耳。” “200焦耳大概是什么概念？” 周小龙初二就辍学了，没上过高中物理课。 “我这么说，你射过箭吗？” “射过一次。” “200焦耳大概就是七八十米上下距离，弓箭落靶的效果。” “……”周小龙一下就明白了。 弓箭的杀伤力可不低。 “再加上你【史诗力量】的爆发，一刀砍出250焦耳以上的力量没有问题。” “250焦耳又是？” “通常手枪的动能。” “……我拿冷兵器就能砍出子弹的效果？” “嗯，可以这么说。”陈谅点头，“但更让我震惊的，是你的防护能力。” “黄金甲吗？”周小龙离开战斗场景，回忆起来就觉得有点尴尬了。 一边打架一边念台词什么的。 好羞耻。 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干出来的事情。 “你调用【史诗力量】全力防护，力道目测能顶到四位数。” “1000焦耳以上？”周小龙又懵了，“具体一点？” “一般的低级别微型冲锋枪，都破不了你的防。” “冲……冲锋枪？”周小龙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呆。 力量是他自己的。 但不敢相信的人，也是他自己。 他在今天之前，见都没见过活的冲锋枪，最多只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看到过。 “凭什么。”周小龙低声说。 “什么凭什么？” “我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这些？” 他在阴暗的下水道里低着头当老鼠，已经当了十年了，陡然一下，让他抬起头，站在阳光下跳舞…… 真的很难不一次次怀疑，这个舞台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陈谅突然又一下掏出手枪指着他。 这一次，周小龙没有下意识抽刀格挡，而是以最快速度说出一句。 “战甲初休马，边烽不举狼。” 砰！ 陈谅的子弹撞在了淡淡的鳞光上。 “就凭这。”陈谅笑着回答了他。 …… 周小龙的【史诗力量】虽然强大，但如果换一个人，根本都打不出这样的效果来。 一个拥有强劲的身体素质，又肯下功夫练基本功，在遭遇大变之后都没有放弃学习，这样的人能找出几个？ “你看，”陈谅说道，“你第一次使用【史诗力量】保护自己，用的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但你发现，‘穿金甲’三个字在这句里太靠后，来不及挡住我的子弹。所以，第二次看到我掏枪，你就换了‘战甲初休马’。” “嗯。”周小龙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本能的战斗反应，将“黄沙百战穿金甲”，调整成了“战甲初休马”。 两首诗，都可以调动史诗力量保护自己. 区别只是，前者的劲更大，后者则更快。 陈谅看着陷入沉思的周小龙，说：“史诗力量很强，但，也很难。” “是的。”周小龙也感觉到了。 “你接我的第一刀，是‘刀光照塞月’，爆发力很强，但在‘黄沙百战穿金甲’之后，刀力明显减弱。” “我的力量都集中在身体上了，刀上没有发力。” “所以，你的诗词储备必须足够、需要调用时候也要能选择合适的强度和速度，在战斗的时候，更要注意史诗力量在攻防之间的分配，与流动。” “嗯。” “都需要时间来练。” “确实，还是得练。”周小龙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刚才的两次战斗，得出了这个悲催的结论。 虽然并不想被手雷炸，但该练的还是得练。 陈谅静静的站起来。 认认真真地跟他说：“所以，不必再问凭什么了。” “嗯？” “每个觉醒者得到的能力，其实，都是一面镜子。” “镜子？” “是的。能力，体现出的，是我们最深切的渴求，和我们为之付出的所有努力的总和。所以，无论以后变得多强，这都是你应得的。” “……”周小龙低下头。 借着水面上无边的黑暗，按住眼眶里的一圈红。 呵，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竟还有我“应得的”东西。 那我可就不客气，收下了！ “而且，你记住，我们觉醒者不欠谁的。”陈谅说道，“相反，这个世界能有我们，是它的幸运。” “哈哈哈，照你这么说，世界还该感谢我们？”周小龙的红眼圈秒没，差点忍不住笑了出声。 好吧，他果然还是对不上少年的频道。 这个少年，善良却暴力，聪明却狡诈，自信却自负。 也许，这就是虫子的典型代表吧。 弱小，却强大。 “我打绷带应该还要一会吧？不如，说说你要做的三件事？”周小龙道。 “三件事？”陈谅好像也就随口提过两句，没想到他还记得。 “嗯。” “上西天，取真经？” “……”周小龙顺口接道，“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周小龙又默默给他补上一条。 正直，却不正经！ 陈谅笑了笑，不跟他开玩笑了，说：“行呀。第一件事我已经做完了，我就从第二件跟你说起……” 第44章 叛徒必须死 重生之前，摆在陈谅计划列表前列的，就只有三件事而已。 点一把火。 杀一个人。 赴一场约。 第一件事，聚火为烛，是为了保证自己无法被上层世界随意抹杀，而这件事，他在一个小时之内就搞定了。 至于第二件事…… “我要杀一个人。” 陈谅说得云淡风轻。 “哦。” 周小龙听得也云淡风轻。 他们已经杀了很多很多人了，好像似乎仿佛……也无所谓多这一个的亚子？ 但陈谅补充了一句：“一个觉醒者。” 周小龙的呼吸陡然停滞了一下：“觉醒者？” “你没听错。” “但你不是说，我们的事业需要很多的人？” 而土着中的觉醒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大多数土着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可能连撞一次逻辑墙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每一个觉醒者都很珍贵。 那为什么…… “那个觉醒者是一个叛徒。”陈谅补充道。 “叛徒？”周小龙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本来，他第一反应以为，是什么以前欺负过少年、侮辱过少年的人。 但这个念头一闪就没了。 都这种时候了，少年不可能还去跟那些不入流的货色计较。 格局太小。 所以，叛徒，似乎是一个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状况。 “那个叛徒……干了什么？”周小龙问。 “两次泄露觉醒者的行动内幕，出卖一百多个觉醒者的能力，组织上层世界对觉醒者基地的抢攻，协助玩家截杀非战斗觉醒者，持续策反行为，以及……十二年共计屠杀了十万土着男童。” “我去！！” 周小龙觉得这好像不能叫叛徒。 这直接可以定个反人类罪了吧？ “谁啊？”周小龙很想知道这什么人，这么能耐的吗？ 然而，陈谅却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这种事也能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杀？” “没办法，我跟她，一共只见过三面。”陈谅说。 “三面？？” “嗯……” “男他还是女她？” “女。五十岁上下。” “名字都没有一个吗？” “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自称蒋律师，之后，大家就一直叫她蒋律师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但……你要杀死她？” “猜对了。”陈谅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周小龙无话可说。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叛徒必须死。 少年就是这样不讲道理还理直气壮的一个人，能怎么着吧？ “蒋律师……”周小龙思索片刻，说，“估计连这个姓，都不是真的吧？” “嗯，应该也是假的。”陈谅点头说道，“她不肯跟我们住一个基地，也从来不跟我们一起行动，只在重要战斗的时候，她才出手——对自己的保护一直做得很好。” “意思是，她从认识你的时候开始，就在给自己留后路了？” “嗯，但那个时候，我只以为她这么谨慎，只是出于律师的职业习惯。” “正常人恐怕都会这么以为。” “毕竟，她对大家都挺好的，每次来基地都会给年纪小的觉醒者带礼物，平时嘘寒问暖，就跟他们的母亲一样。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周小龙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跟你提过一个会测谎的小姑娘吗？” “提过。你讲觉醒者的类型的时候，拿她举过例子。”周小龙回答说，“罗小倩，非战斗人员，能力是【真心试炼】。” “蒋律师第二次来基地的晚上，她死了。”陈谅说。 “死了？？？”周小龙愣了好几秒，“被蒋律师杀的？”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是这样。” 周小龙伸手拦了一下他，说，“等等等等，我插入一个问题。” “说。” “这些事，你是用你的【绝对感知】预见的，还是说……你是重生回来的人？” 不管是蒋律师的叛变，还是罗小倩的死，都是现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可少年眼中闪逝的悔意与仇恨，是他怎么笑都遮掩不住的。 他经历过！ “有区别吗？”陈谅又是一笑。 “当然有区别，”周小龙说，“如果只是你的预见，那就是说悲剧还没发生，她这个人，还可以抢救一下。” “抢救一下？” “虽说是个变态吧，但高低也是个觉醒者啊，觉醒者这么珍贵，”周小龙用手比划着说，“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先把她这条命留下来，之后，再想办法提取她的能力什么的……” “嗯，再跟她立个三年之约什么的，是吧？”陈谅的笑容变深。 “额，这……” “有机会杀的时候，偏偏不杀，生怕她发育不起来？” “……”周小龙一头冷汗。 好吧，也是。 反派死于事儿多。 陈谅又说：“不管我是预知，还是重生回来的，结果都是一样，叛徒必须死。” “行行行，那你先把蒋律师和罗小倩的事说完。”周小龙不纠结这个“小”问题了，手掌平推让他继续。 陈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我们破坏了一个重大的游戏剧情，坑杀了四十万上层玩家——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胜利，所以，晚上，后勤的觉醒者都喝了点酒。” “也包括罗小倩？” “嗯。”陈谅说道，“但她不怎么会喝，喝了两杯之后，有点头疼，就出去透气醒酒，后来，很久都没有回来。” “什么时候发现她死掉的？”周小龙问。 “她大概六七点出去的，九点钟的时候，队友发现她死在了基地北边的树林里。” “没有人怀疑蒋律师？” “当时，谁都不可能往蒋律师身上想。因为，从小倩出去醒酒，到她被发现死亡，蒋律师一直留在酒席上，一次厕所都没有去过。” “……”周小龙默了默，“那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涉及到小倩的能力，和蒋律师的能力了……”陈谅说道，“小倩的能力是真心试炼。从结果往前推，应该是她出去醒酒之前，蒋律师的某一个行为，在某一个时间，已经k引起了她的怀疑。” “然后呢？” “然后，小倩只有十五岁，刚刚在《尸山行》游戏里失去了母亲，而蒋律师长得很像她妈妈，她一直对蒋律师的感情很深……所以，就算有所怀疑，她也不想当着我的面质疑蒋律师，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对她使用了【真心试炼】。” “她不是在基地北边的树林里被杀的吗？”周小龙问。 “兄弟，那个时候的小倩都已经‘焰’境了——她开试炼的距离，可以很远的啊。”陈谅无奈地说。 “哦哦哦。”周小龙秒懂，“换句话说，先是小孩自己走到北边树林，酒醒了，脑子清楚了，觉得有一件什么事，让她越想越不对，但她又不想跟大人说，就用自己的能力，攻击了蒋律师？” “是的，”陈谅说，“真心试炼是一个真心换真心的能力——只要是小倩真心实意问出的问题，对方就必须回答。对方说的是真话，则相安无事，但对方说的如果是假话，则会受到惩罚……” “额，这不匹诺曹吗？” “差不多，但比匹诺曹的惩罚严重多了。”陈谅解释道，“匹诺曹遭到惩罚的是他的鼻子……” “那真心试炼呢？” “对小倩说假话的人，遭到惩罚的是，心脏！” 第45章 s级觉醒:死刑抗辩 “嘶。”周小龙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具体怎么个惩罚？” “我不知道，我没对小倩说过假话，”陈谅说，“不过，据张范言……哦，就是另一个觉醒者的描述，说，是一种像是心脏麻痹一样，一瞬间就能让人跪下的剧烈痛感。” “我去，她这个真心换真心……尼玛是真换啊？” 既然我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你就必须掏心掏肺地回答。 不然…… 就等着心脏“触电”吧！ “非战斗觉醒者，也不可小看啊。”周小龙再次默默自己之前的轻视道歉。 “死不了人。”陈谅却说。 “肯定死不了人啊。说句谎就要人命，那还得了？”周小龙接回正题，说，“所以，蒋律师在那天晚上，肯定没有通过她的【真心试炼】，所以，小孩被灭口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毕竟，如果小倩不死，蒋律师在那天晚上，就已经要暴露叛徒的身份了？” “不止。还有一些关于她私生活的丑事。” “嗯，可是，那天晚上，最后的结果是，蒋律师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还能一直在席间跟你们觥筹交错？”周盲生发现了这件事剩下的唯一华点。 “对。” “反而是小倩死在了树林里。” “对。” “是因为蒋律师的能力？” “对。”陈谅点头说，“蒋律师之所以能被我们称为‘最强外援’，就是因为她的能力——死刑抗辩！” …… 死刑抗辩，是一种s级潜力的特质型能力。 特质型的能力里，很少会出现这么高潜力的存在！ 这个能力遇战则战，遇强则强，运气好的话甚至不输主战位的觉醒者。 因为，这个【死刑抗辩】可以将任何对她的加害，送回到加害者身上——以降低抗辩的的成功率为代价。 刚刚踏入“烛”境的时候，她每降低1%【死刑抗辩】的成功率，就能将1%的加害，返还给加害者。 且，只要抗辩成功，剩下的杀伤也全部会被抵挡。 二烛之后，返还2%，三烛则是3%…… 以此类推，踏入“焰”境的时候，降低1%的抗辩成功率，就能返还10%的杀伤。 也就是说，如果周小龙砍她一刀，她将【死刑抗辩】的成功率调整到90%，只要抗辩成功，就能返还这一刀的全部杀伤力给周小龙自己！ 这还只是“焰”境。 如果她能破道成灾，只需要付出1%抗辩失败的风险，就可以返还50-60%的加害！ 1%的几率可能出现失败吗？ 理论上是可能的。 但是，陈谅从来没有见到她的【死刑抗辩】失败过。 她的强，在于以命赌命！ 次次都敢把自己的命放到天平上，给上一个合适的标价，且，次次都能赌赢。 而且，这个人的运气是真的很逆天。 “让我想想，”周小龙听完陈谅对死刑抗辩的描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的意思是，她的死刑抗辩只考虑概率，完全不考虑当量？” “特质型的能力，跟我们不一样，一般都不跟当量走。”陈谅回答。 “哪怕加害者打在她身上的，是一颗原子弹？” “嗯，只要她抗辩成功，原子弹也照样给加害者返还回去。” “入烛就行？” “入烛就行！” “我突然觉得我的【史诗力量】也不是很猛了。”周小龙愣了愣，说，“特质型的觉醒者，是不是有点强过头了？” “不会，特质型的潜力在c级以下的居多，99%都不是【死刑抗辩】这样的，”陈谅摇了摇头，说，“一般都是催开植物、复制书本这种。哦，还有一个特质型的觉醒者，能力是【棺位指定】——指定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每一把游戏队友都排到小学生。” “额，这……其实，也挺强的。”周小龙嘴角抽了抽，明白了小倩的死因，“虽然小倩的真心试炼杀不了人……但，如果蒋律师抗辩成功，返还给小倩的是200%甚至300%的杀伤，那就是另一个当量了。” “是的，正因为真心试炼杀不了人，所以，蒋律师不担心失败，”陈谅说道，“当时，她在焚境，降低1%的抗辩成功率，至少能换到30%的加害返还……如果她直接把抗辩成功率往下拉到50%，那一刻，小倩承受的就是1500%的心脏损伤！” 必死无疑！ 周小龙为小倩双手合十。 可怜的小姑娘，不打报告就行动，被杀了都没有队友知道。 “但，你们当时谁都没往蒋律师身上想。”周小龙叹了口气。 “是啊。”陈谅点头。 估计连小倩自己都想不到，像妈妈一样温和可亲的蒋律师，会舍得对她下杀手。 那个时候的蒋律师，不只是他们的“最强外援”。 更是一位温和又高雅的“长辈”！ 基地里的很多少年觉醒者，都有着共同的，失去亲人的苦痛。 而蒋律师的嘘寒问暖，无疑是他们情感上的救赎。 在这个温情稀缺的时代，小小年纪失去家人的觉醒者，真的在她身上投射了很多的寄托。 包括陈谅在内，谁不喜欢她？谁不尊敬她？ 当然，现在看来…… 她这叫趁虚而入！ “我知道了，这个叛徒，不仅仅是泄露了你们的信息，她更是背叛了小孩子的信任和感情。”周小龙又叹了口气。 “是的。”陈谅一想起蒋律师的真面目被揭穿的时候，基地里的那几个小孩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还是会感到一阵难受。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决裂的？”周小龙问。 “她的丑闻被曝光之后。”陈谅说。 “……什么丑闻？” “她勾结了一群上层玩家，抓一些年纪小的男孩子养起来玩弄，只要七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玩腻了就杀掉。” “艹！！”周小龙直接蹦起来了。 这踏马…… 越来越离谱了啊！ 怪不得她不住陈谅他们的基地！ 不能住啊。 这要住进来了那还得了？ “这说不通。是不是因为她能力渐渐增强，她的心态，也开始渐渐往上层世界靠了？”周小龙赶忙又问。 变强了？膨胀了？鬼迷心窍了？所以，不把土着当人了？ “并不是。”陈谅摇了摇头，“我跟其他队友，一开始也愿意相信，她只是一时的行差踏错。” “其实？” “其实，这就是她的本性。” “不是，你等一下，一个律师，私底下怎么会这么……” “呵呵。”陈谅看着周小龙的眼睛笑起来。 “笑什么？”周小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往上涌。 陈谅的这个笑容，有点瘆人呐！ “她自称是‘蒋律师’，就真的是律师吗？”陈谅低声问道。 “……”周小龙眼睛一睁。 不是律师？ 如果不是律师，那还能是什么？ 拥有【死刑抗辩】这个能力…… 他脑中闪过了一个很不妙的想法。 第46章 最强的觉醒者 “死刑犯？？” 周小龙冒出这个想法，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谅说过，能力，体现出的，是觉醒者最深切的渴求，所以，每个觉醒者的能力才会不一样。 那么，除了律师，谁还能觉醒【死刑抗辩】这样的能力呢？ 只能是死刑犯！ 一个死刑犯，对【死刑抗辩】的渴求程度，绝对比她的律师要高！ 而陈谅微微颔首，确认了他的猜想。 “什么时候的事？”周小龙难以置信地问，“难不成，在灾前，她就已经在杀人了？” “是的，灾前的十来年，她一直在杀人。” “一直！！！” “陆续绑架了十几个初中生吧，玩完之后就杀掉。” “她就那么容易得手吗？” “有一说一，她的形象确实很好，是很容易取得小孩子的信任的那种‘阿姨’。中二生又刚好在叛逆期……只需要三两句挑拨，很容易被骗到跟她走。” “确实。”周小龙默然。 “只不过，她最后一票搞到的那个初中生比较聪明，昏迷前察觉到了她是坏人，找机会把电话手表摘下来，藏在了她的车里，她这才失了手，被抓了。” “那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自己说出来的。” “哈？也太嚣张了吧？”周小龙拳头一紧，“之后，大洪水爆发的时候，她就趁乱从监狱里逃出来了？” “应该是。”陈谅回答。 “所以，你和一个变态杀人犯，并肩作战了……嗯，几年？” “两年多吧。”陈谅回答。 “一直就没有人发现？你的【绝对感知】呢？” “她只来过基地十几次，我也只见过她三次，而且，那个时候，我才刚刚觉醒口知。” “……”周小龙真的会谢。 很难想象，叛徒的身份被揭露出来的时候，对一直信任她、依赖她的人来说，是多大的讽刺。 接下来的事情，甚至都不用陈谅说了，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 一直和上层玩家勾勾搭搭的“蒋律师”，肯定一早就把觉醒者的能力、弱点，都泄露给了对方。 后面的战役还怎么打？ 估计只能正面去拼，拿命去填…… 这种人，没有正常人类的同理心和廉耻心，也根本不能指望她考虑什么感情和后果。 “你们，因为她的出卖，死了不少人吧？”周小龙问。 陈谅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嗯。” “妈的，人渣。觉醒者里，也是会出现人渣的。”周小龙嘴角撇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哪里没有人渣？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她有抢救的价值吗？”陈谅问。 “这还抢救个毛线。”周小龙又不是傻子，“别的不说，就她这个【死刑抗辩】的能力，真放她成长起来了，那还得了？谁踏马能对付这种逆天的东西？” 怪不得，陈谅完成聚火为烛之后，第二件做的事情，就是要杀死她！ 不杀还留着过年啊？ 现在的她，最多最多也就是刚刚踏入“烛”境，每降低1%抗辩成功率，也就只能返还1%的杀伤给加害者。 暂时还算能接受。 等她境界高了，随随便便双倍、三倍，甚至十倍、百倍的杀伤返还，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 唉，这种能力如果真的是在一个有正义感、有责任感的律师身上，该多好。 可惜，世界没那么多如果。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尽快找到她了。”在【死刑抗辩】这种能力的威胁下，周小龙一秒钟都不想拖。 但不知道“蒋律师”的真实身份，他们怎么杀过去？ “嗯……”陈谅若有所思地点头。 “还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吗？” “几乎没有。”陈谅托着下巴。 “你等一下……她化名‘蒋律师’，女性，五十岁左右，犯的是连环杀人重罪，特征这么明显，应该不难查到吧？”周小龙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小兄弟，初中生，黑客技术了得，让他摸进警务系统里去查个档案应该不难……” 陈谅看了他一眼。 “你猜，‘蒋律师’这么谨慎的人，从监狱逃出来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周小龙僵住了。 从监狱逃出来的第一件事？ 删档案！ 一个犯案十几次才失手的变态，哪有那么容易被查到？ 如果她的档案没删，不管陈谅是预知还是重生，肯定早就查好她是谁了，哪还轮得到他找什么小兄弟去黑警务系统？ 再说了，现在网络都中断了。 然而，陈谅却说：“第一件事当然是……吃饭。” “……”周小龙只觉得脑子一抽，“吃饭？？？” “不是吗？” “大哥，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开玩笑了好吗？” “我没有开玩笑，”陈谅一脸疑惑地问，“你出狱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先去吃一顿好的？” “……”周小龙一想。 额，好像，还真是。 “所以，你说的那个小兄弟，还是很有必要。”陈谅看了看时间，说，“九点钟左右通讯就会恢复一部分，我需要他帮我接……大概七八个餐馆的摄像头的画面。能办到吗？” 周小龙点了点头：“那绝对没问题。” “这么信任？”陈谅笑着问道。 “那必须啊。” “你道上的兄弟？” “不是。”周小龙苦笑摇头，“也不怕你笑话，我周小龙信任的人，其实并不多，除了你，也就三个——大嫂，刀疤，叶飞凡。” “……”陈谅的笑容微微一僵，“谁？” 叶飞凡？ 那个中二生？ “大嫂，刀疤……” “叶飞凡。”陈谅帮他说了第三个名字，问，“这名字听上去，跟你非亲非故的吧？” “确实，我认识叶飞凡也才一年多吧。”周小龙感慨地说道，“那小孩……怎么说呢，是道光。” “……”陈谅愣了愣，“皇帝？” “……”周小龙也愣了愣，这踏马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脑回路，“咳，不是……是，一道，光。比喻！一种修辞手法！” “哦哦。一道，光。”陈谅一脸了然，“奥特曼，我懂。” “……” 周小龙难受。 周小龙突然失去分享欲。 “别别，龙哥，”陈谅收住玩笑，说，“你继续说吧，叶飞凡怎么就变成你的白月光了？” “别别，谅哥，”周小龙额头青筋直跳，他就不该用什么破修辞手法，“咱不说光，再也不说光了，行吗？” 第47章 曾经那个少年 “必须不行啊，像是我强行剥夺了你生命中的光似的。”陈谅怎么可能同意这种无理要求，“多反派啊。” “……”周小龙一脸生草。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觉得你是个正经人儿不成？ “好了，不扯别的了，说回叶飞凡吧。”陈谅说。 周小龙盯着他，一言不发。 顺下好大一口气，才能开口，缓缓说起了叶飞凡。 “我跟他是在一个有俩美女护士的加护病房认识的。我，是被我之前的老大砍进去的，他，是被我砍进去的。” 陈谅直接选择了闭嘴。 就冲他俩这个相识，就比他跟周小龙的相识带劲多了！ 集结了色情、暴力、恩怨、巧合、多角关系等各路元素…… “那天晚上，因为一些不重要的原因，我被王胖子堵在了光头强的底盘上。王胖子带来十来个人，有两三个提着刀，还挺能打的……” “也就五六分钟吧，十来个人就被我干趴下了一大半，当然，我自己也伤的不轻。最后剩一个王老大和两个拎刀的，被我打得直喊‘救命’。” “结果，这个时候，斜刺里杀出来一个叶飞凡。” “……”陈谅听得脑子都跟着疼了一下。 好相似的剧情…… 游艇上那段死去的记忆又袭击了他。 周小龙脸色变了变，说：“妈的，这小孩也是虎，一听到人喊救命，他是真上！” “一手拎个板砖，一手拿个手机，就朝着我冲过来，眼睛一闭，抡起板砖一顿乱揍，还一边打电话哇哇报警。” “初一的小孩啊！你敢信？” “事发太突然了，他又长得太小只了，我踏马一时没收住，一刀从他左胳膊砍下去……差点没把他搞废掉。”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王老大已经跑没影儿了，我只能拎着他上医院，一起住进了特护病房。” 陈谅嗯嗯嗯直点头。 叶飞凡的中二病，他已经亲身领教过了。 不得不承认，在捣乱这件事上，这小孩真的蛮有天赋！ “哎哟，你是不知道，当时给我气的啊……都顾不得他家长来了该怎么解释，在病房里就把他一顿臭骂！” “这事儿本来就是王老大来找我麻烦，是吧，社会上的事，并不是谁喊了救命，谁就有理！” “结果，小孩听进去了，还认认真真给我道了歉。” “后来，他爸妈来了，他当场生编了一段他被坏人抢劫，被我救了的故事。搞得我哦，真的是，跟他气都生不起来了。” “住院那段时间，我跟他住一个病房，饭菜水果都被他爸妈包圆了，过得还是挺舒适的……” “就是在医院里，我知道他黑客技术不错——我俩经常半夜黑掉病房里的监控，溜出去吃烧烤。” “那段时间，他爸妈只是出钱，来得很少，偶尔来一次，对他的态度也很冷漠。” “后来，聊起来了，我才知道，他从小患有有干预性智力缺陷——就是一种记忆力的定向缺失。而他爸妈一个耶鲁一个早稻田，名校高材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他出生的第三年就匆匆生下了老二，把他丢去了乡下姥姥家，初中才接回来。” 陈谅听到这里微微皱了一下眉。 不对吧？ 叶飞凡有智力障碍？ 游艇上，那个被张范言救上来的中二生，神色中明显有种优等生的倨傲，成绩应该相当好。 而周小龙接着说了下去。 “我这人，唉，自己初中辍学，最看不得小孩吃苦，就想好好安慰安慰他，鼓励鼓励他，还拉了我资助的那些小孩轮流给他打电话。” “结果，叶飞凡差点没把那些小孩弄疯……他是智力缺陷，但他已经考过了大学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参加过了一大堆竞赛，拿奖拿到手软……那些小孩跟我说，他们村里最没智力缺陷的，都学不到叶飞凡那么好。” “再后来，我才知道，他爸妈瞧不瞧得起他，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自己压根就没把所谓的智力障碍放在心上。” “他不认为，医生的一纸诊断就能判定他的人生。” “反而，他说，他一定是一个特别的人，因为，只有特别的人，才会被赋予这些特别的人生经历。” “我踏马……当场被这个初一的小孩说服了。” “毕竟，我的出身，我的家庭，我的遭遇，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我那会儿就觉得吧，是不是因为我也是一个特别的人，才会经历这些挫败和痛苦？” 说到这里，周小龙摇了摇头，笑出声来。 一个大佬，却被一个初一小孩带沟里去了，这找谁说理去？ “不过，叶飞凡学东西确实很吃力。” “那段时间，我俩经常一起撸串一起背诗词，但我随便看两遍就能记下来的文字，他却记一遍忘一遍。” “可他的心态也真的稳得可怕，不记得了就再来，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不管背到一点钟还是两点钟，背会为止。” “记忆力差到这么离谱，他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什么我恨啊，这命运不公啊……没有，一次都没有。” “说实话，我周小龙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但我真的很佩服他。” “大概，这就是信念的力量吧？” “叶飞凡与自己之间的这场战斗，十年如一日，之所以能坚持下来，都是因为，他一直坚信，他是特别的。” “坚信在某一天，他一定会得到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使命！” “一个与众不同的未来。” “很中二的想法，是吧？”周小龙自嘲地笑道，“但，我从出院那天开始，就觉得，我如果也能有一个这样的信念，也挺好。” “哪怕这个信念中二一点呢？” “至少，比漫无目的地活在这个世上，要强得多……” 陈谅脸色复杂的嗯了一声。 嗯，大概明白了。 一个很狗血的脑残中二生励志成长经历，却给周小龙的生命带来了一束自欺欺人的……啊呸，一束希望的光。 但是…… 陈谅翻遍了自己的记忆。 上辈子的十二年，少年英雄非常非常多。 可他真的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很出众的中二生，名字叫叶飞凡。 第48章 遇袭! 同一时间，游艇上。 经历了两轮大爆炸的江慢慢，顶着呼啸的疾风骤雨，把张范言拉到露台上，怼在叶飞凡面前。 叉着腰问：“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爆炸之前，你要说陈谅早就说过？这艘船到底是谁的？” 之所以要把张范言拉上来，是因为她还想着，在孙老师面前给学习委员留点面子。 教学楼方向的动静还没有完全停歇，不时的坍塌在水面引起来一阵阵潮汐一样的波浪，整艘游艇无助的在波浪里摇来晃去。 之前往返几次救人，燃油已经烧完了。 发动机呜咽了几次，船上的氛围灯已经是彻底熄灭，只剩下微弱的指示灯还勉强亮着，三个人还能借着光看清彼此。 “我，不是……你听我狡辩……”张范言手舞足蹈，眼神躲闪。 “我不听你说，我觉得，我更相信，他。”江慢慢指着叶飞凡。 虽然张范言一直跟她和孙老师说，这艘船是他找到的，人也是他求叶飞凡回来救的，但江慢慢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而在她的坚持下，叶飞凡也终于有机会说出了真相。 船，是陈谅找到的。 他也是陈谅要求张范言救的。 张范言下不了船，是因为他自己把数据线打了死结，并不是他真心想救人。 “我就知道！”江慢慢果然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但她对张范言的印象并没有下降。 因为，早就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 “那陈谅呢，他现在在哪？”江慢慢问叶飞凡道。 “不知道，他把船开到安全的地方，就丢下船一个人跑了。”叶飞凡回答道。 “他？也跑了？”江慢慢意外道。 张范言听到这句，总算是找回了一点被揭穿真相而失却的面子：“听到了吧？你心心念念的陈谅，还不是一样不回来救你？班花又怎么样，女神又怎么样，这种时候，大家都只顾自己，谁会特意回来救你？” “你给我闭嘴。你懂个毛线的陈谅。” “我确实不懂陈谅，但我要是告诉你，陈谅是怎么搞到的这艘船，你也一样不懂他了。” “他怎么搞到的？” “他……” 他杀人啊！ 张范言现在回想起来见到陈谅的那个场面，都还直打哆嗦。 又是刀又是枪的，血肉横飞，比拍电影还夸张。 妈的，这说出来还不吓死你们？ 但他正要开口复述一遍，却发现他的记忆中有很多很多的缺失，甚至，同一个女人的死，他怎么记得有至少三种死法？ “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江慢慢眉毛一挑。 她根本就不相信，他能说出什么来。 而张范言阿巴阿巴了半天，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就在他思考是要尿遁还是屎遁的时候…… 突然…… 夜幕里，飚出来一艘蓝绿色的渔船，划着s形的轨迹像蛇一样蜿蜒着往前冲刺！ 然后，画了个大回旋，在一个完美的漂移过后，“嘭”的一下怼到了游艇上！ 掌舵的那个人没站稳扶好，一下子被撞飞起来，落在了他们游艇的顶层甲板上——叶飞凡，江慢慢和张范言的正中间。 “？？？”叶飞凡、江慢慢和张范言三脸懵逼。 …… “老子驾照都没有，你们要老子开船！”被掀飞到游艇上的上层玩家，冲着甲板上的两人咆哮。 大口喘气和额头满满的汗都展示着他现在的惊恐。 失控的船上没有一点鱼获。 只站着两个晕头转向的上层玩家。 船都撞了，底下的发动机却叫的飞起。 “你好歹开过吊机，我们两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船上的两个上层玩家笑嘻嘻地说。 “尼玛吊机是吊东西的不是开的……”那个上层玩家晕头转向地站起来，环顾四周，朝着下面就说，“行了行了，这艘船是好的，换这艘吧。” 渔船上两个上层玩家抬头一看：“好家伙，还是个游艇，我还没见过游艇长什么样。上面没有人吗？” “没有，都没油了，可能被人扔了吧。”第一个上船的玩家一把将驾驶座旁边的叶飞凡推开，回答道。 虽然游艇的甲板上不少血迹，驾驶舱和内舱的窗户都破损了，但整体上没有大问题。 重要的是，船上没有一个玩家操控——这是一艘弃船。 “我去，我们运气这么好的吗？捡到一艘游艇，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另外两个上层玩家也爬上来了。 江慢慢三人望着三个玩家，一脸奇怪。 什么叫连个“人”都没有？ 她、张范言、叶飞凡，三个大活人，不是就在他们眼前吗？ 内舱还有一个孙老师，也是大活人啊！ 他们都是空气吗？看不见吗？ 而此时的三个上层玩家，还沉浸在找到废弃游艇的兴奋中，没工夫理他们…… “能开。”开船的玩家把发动机打着，说，“你们再下去一趟，把渔船上的油搬到我们的新船上来。” “好嘞。”他的两个同伴马上折回渔船上，七手八脚地把燃料搬到游艇上来。 “出发！” 开船的玩家准备启动游艇的时候…… 啪！ 中二生的手一下把他手打到一边。 “谁允许你们，开走这艘船？” “？”开船的玩家难以置信的看了叶飞凡一眼。 一个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小个子，站在他的旁边，寸步不让。 叶飞凡抬起头，挺起胸。 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我们这艘船，是，我这艘船。”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张范言一听就暗暗叫了个糟！ 这不是叶飞凡之前闹着要回去救人的时候，陈谅原封不动给他说的话吗？ 他好话不记，偏偏记这些干嘛？ 中二病又犯了，觉得陈谅说这些的时候特装逼？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张范言恨不得以最快速度离开这艘船，但他身上绑满了数据线，做不到，只能尽量地往船舷边上退去。 嗖！ 被他打开手的上层玩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叶飞凡怼了，一把从怀里掏出手枪，顶在了叶飞凡的脑门上！ 江慢慢当场呆滞！ 之前，张范言说什么枪啊，杀人啊，她还不信，但现在，她亲眼看到有人掏出了枪！ 怎么可能？ 张范言嘴里说出的，竟然是真话？ “哎，等一下，”另一个上层赶紧跑过来握住他的枪柄，劝开船玩家，说，“这小孩长得不错，先别杀了。” “干嘛？”开船玩家疑惑地问。 “你傻啊？长得这么好的小男生，拿去跟蒋妈换物资，不香吗？” 第49章 蒋妈的好感度 蒋妈是谁？ 换什么物资？ 他们到底在说啥？ 江慢慢和叶飞凡困惑地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寻到了一丝“不约而同”。 两个人都觉得，相似的场景他们好像见过，相似的对话他们好像也听过。 而且，不止听过一次。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听过的，内容是什么，却怎么记都记不起来。 江慢慢和叶飞凡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的，但没想到，两个人眼神一对，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也是。 他们不是一个人。 然而，他俩似乎没有情报对账的时间了…… “先把这个小孩绑上，丢到一边去。这个女生倒是长得不错。”开船玩家伸手轻轻一推，就把叶飞凡推倒在地。 他已经5级了，推倒一个叶飞凡也就是一根手指的事情。 他的目光，意外地落在了江慢慢脸上。 江慢慢本就长得好看，衣服被水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萌芽般的曲线，一双明媚的眼睛比平时睁得更大一些，身体回暖后脸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仔细端详下更让人心生爱怜。 开船玩家一把将她拉过来，用两根手指细细摩擦着江慢慢的下巴，后者想要挣脱，手腕却被抓得更紧。 开船玩家眼神里的邪念愈发明显：“嘿，你说蒋妈为什么只要小男孩，不要小女孩？” “管那么多干嘛？她要什么，我们给什么，她手上有物资，我们需要物资，就这么简单。”他的同伴扫了一眼江慢慢，说，“确实长得不错，你要带下去玩玩吗？我们在上面等你一会儿？” “够兄弟。”开船玩家抹了抹嘴巴，一笑，拉着江慢慢就往内舱去。 江慢慢用力挣了一下，却没挣开：“你放开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要干嘛？？” “呵呵呵，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归我了。” 叶飞凡双手被上层玩家绑在身后，看到江慢慢被拖走了，急得大叫：“我已经报警了，我真的报警了，你们不要乱来……” “哈哈。报警？骗谁呢？？你试试电话打不打得出去？”上层玩家一阵大笑。 开场剧情都还没有结束，城市的通讯还是一团糟，谁报警能报得出去？ “……”叶飞凡的脸涨得通红。 不对啊！ 不应该是这个展开啊。 他的人生，就像是一直在等待今天这样特别的一刻。 可为什么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 除了大喊大叫，他还有什么可做的？ 等等，如果是陈学长…… 陈学长会怎么做？？ 他肯定不会说，没有办法了。 叶飞凡的大脑飞快转动起来，俄顷，眼睛忽地亮了一下。 咚。 关键时刻，他挣扎着跳起来，一头撞在了仪表盘台上！ 他用牙齿咬下耳机，在电台里大声喊道：“求救！！东经30.，北纬114.，一艘法拉第游艇遭到歹徒袭击，歹徒抢船、绑架、强奸。救命啊……” 啪！ 他旁边一个穿黑t恤的上层玩家一巴掌扇在他的脸颊上，他瘦弱的身体被打得在地上滚了两三圈，狠狠撞在了栏杆上。 见状，张范言脸色惨白地往桌子下面躲了躲，满脑子都是“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小子，要不是你刚好长得嫩，能拿去蒋妈那边换物资，老子早一枪崩了你，别踏马多管闲事。”黑t恤警告叶飞凡道。 “蠢货。蒋妈是谁，她能给你多少物资？”叶飞凡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你去查查我爸妈是谁，他们绝对比那个蒋妈，能给你更多赎金？” 叶飞凡已经在电台里求救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那对爸妈虽然不喜欢他，但……有钱绝对是有钱。 谁知，黑t恤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脚：“你踏马说谁蠢货？赎金？我要那玩意儿有毛线用？” “……”叶飞凡瞪大眼睛。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要的是跟蒋妈的好感度。” “所以，蒋妈到底是谁？” “哈哈哈，蒋妈是谁，她很可能是一个隐藏物资补给点的掌事人……你爸妈再有钱，这种时候顶个屁用，一包方便面都买不到。”黑t恤用手指指着他，“懂了吗？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砍掉你一根手指。” “你才不敢。”叶飞凡用肩膀蹭掉嘴边的血，偏偏就要说，“我少了一根手指，蒋妈就不要了。” “嘿，你这小孩……”黑t恤作势又是一脚，却想到叶飞凡的话，又停住了。 旁边的那个上层玩家磕了根烟给他：“行了行了，跟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来气的。扔一边吧。” 游艇的顶层甲板这才安静下来。 但内舱里，激烈的挣扎和哭喊声已经传了上来。 …… 江慢慢被歹徒用力拖到船舱里，手脚并用又抓又挠，却不是他的对手。 “我去，女高中生的身体真软。”开船玩家把她扔到沙发上，直接就上手开始撕她的衣服了。 江慢慢浑身直哆嗦，疯狂地又踢又骂，但她也就是个普通人，身体素质再不错，也没有办法跟一个5级的上层玩家相比。 “张范言，你是死人吗？” “下来啊！！” “救命啊……” 江慢慢叫骂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想到上面除了初中生之外，就只有一个张范言，她心里就只剩下绝望。 突然，咚地一根闷棍敲在了歹徒的后脖颈！ “别……”江慢慢心一沉。 她知道内舱里还有一个孙老师。 但被歹徒拖进来她一直没有机会提醒孙老师找个地方躲好，不要出来！ 主要是，孙老师身体实在太弱了。 出来的唯一作用，只有一个——送菜。 果然，孙老师从歹徒地背后出手，用尽全力砸下一棍子，也没能敲晕歹徒，反而歹徒转过身来，就是重重一拳，打在了孙老师的鼻梁上。 “啊。”孙老师惨叫一声，眼镜直接碎掉。 “老师！！”江慢慢想往她那边扑过去，却被歹徒一脚踹回沙发上。 “老师？”歹徒反而笑起来了，“没想到，这还有个女老师？今天老子要享福了。” 两个女生尖叫着喊救命。 孙老师一边大哭却一边把将慢慢挡在了狭窄的沙发后面，江慢慢眼睁睁地看歹徒的魔爪，已经伸进了孙老师的衣服里…… 绝望的情绪在船舱里迅速蔓延…… 不知道为什么，江慢慢脑子一抽，突然大喊了一声：“陈谅！！” “救命！陈谅！！” “救命……” 第50章 这一枪，名叫【八百里外】 “求救！！东经30.，北纬114.，一艘法拉第游艇遭到歹徒袭击，歹徒抢船、绑架、强奸。救命啊……” 拖船上，船载的电台里突然闪出了这么一声。 周小龙第一反应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电台里的声音，好像是……叶飞凡？？” 他刚跟陈谅说完叶飞凡这个人，还没超过五分钟，电台里就突然出现了疑似叶飞凡的求救声。 这…… 很难让人相信不是幻听啊！ 结果，陈谅已经先他一步站起来了。 “开船。”他说。 “不是，哥，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周小龙说。 “那不然，你先在电台里吼吼，问一声对面的是不是叶飞凡？确定了，再慢悠悠地开过去？”陈谅认真地建议道。 “……”周小龙额头冒出一滴汗。 那必然不行啊！ 电台里就只有一声求救，没有第二声。 说明，电台肯定已经被掐了。 不管刚才是不是叶飞凡的声音，现在，他在电台里肯定都叫不到人。 而且，他谅哥办事什么时候还需要确认了？ 既然疑似求救的声音是叶飞凡，那还废什么话？赶紧开船就是了。 陈谅把坐标设置好，就把船交给了周小龙。 自己转身就出了船舱。 …… 外面，漆黑的天空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水面上还没熄灭的浮火像是一盏盏路标。 “你可能会听错。”陈谅低声自语，“但我怎么会听错？” 周小龙听到的，只是电台里传出的叶飞凡的求救声，但他听到的却是江慢慢的那声“救命！陈谅！”。 也只有一声，就戛然而止。 他站在摇晃的拖船上，闭上眼睛，尽量把耳知拉远…… 游艇现在的位置，离他们的拖船距离不算很近，有1200米左右，差不多在他“耳知”的极限距离上了。 20米范围内，他的耳朵能听清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100米的距离，能听清两只猫咪打架的细节，200米的距离上，他能听清人的正常交谈，500米距离能听清人的站位和移动。 而1000-1200米的极限距离，他听不到任何对话。 而且，声音在脑中形成的影像很模糊。 一个，两个，三个…… 上层玩家不多，有三个，但级别都在5级以上，装备情况属于同级高配。 土着则有四个，除了叶飞凡和江慢慢之外，似乎还有张范言和……一个年轻女性，听不出来具体是谁。 “不是，张范言为什么这个时间还在船上？”陈谅挺意外的。 叶飞凡开着船是回去救人的，张范言肯定不会陪着他一块儿救人吧？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听不见。 他只知道，张范言现在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一下。 虽然她听不见叶飞凡、张范言和江慢慢他们几个，是怎么挤到一艘船上的，但江慢慢那声凄厉的“救命”声，再配合上叶飞凡的电台内容……可以判断，船上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 救不救？ 这从一开始就不是问题。 那艘船上，有一个未来会觉醒【柔体】的强力队友江慢慢，还有一个会搞黑客的叶飞凡。 别说是他现在就在附近了…… 哪怕隔了二十公里，他也得想办法飞过来救到手。 但，怎么救？ 这是个问题！ 他们这艘拖船，虽然拖力很大，速度却不算很快，不管那边正在进行什么，等他们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类似【人件传输助手】的道具，陈谅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第二个。 …… 十秒钟后。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刚刚拿到不久的道具上。 【八百里外：增强你的瞄具，使其有效射程与杀伤增加100-200%，仅对瞄具完好的狙击枪生效，不可穿透力场。对一把武器仅能使用一次。】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得分谁来用。 在之前那个上层玩家手里，它就是一块废铁。 陈谅翻出【白头翁70型】，跟船舱里的周小龙交代了一声：“龙哥，船开稳点。” 周小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的枪一眼，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你不会是……” “是的。”陈谅在摇晃的甲板上架起了枪。 实战中，大多数玩家使用狙击枪一般也就打到80-150米之间，200米以上命中率，那都叫一个惨不忍睹。 他的【白头翁70型】理论上的游戏射程大概也就500米，而【八百里外】能把他的狙击枪的有效射程拉到一公里。 这也是他现在的耳知的极限。 “一公里，是个挑战。” 风很大。 但远处的声音，像是在陈谅的耳朵里变得更大。 强烈的反抗，强烈的求生欲，以及，对他强烈的信任，穿过一公里的各种杂音，朝着他迎面而来。 “往左，2.2度……” “往左，0.3度……” 陈谅静静的架着枪，紧闭双眼，注意力集中，再集中。 他的脑中出现了那个游艇的船舱。 再然后，出现了三个人模糊的动态实景。 紧接着，三个人的位置、行动，都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他的手在【白头翁70型】上移动，调整…… 最终，停留在扳机的地方。 按照正常的流程，他应该先开一枪试枪，在确定风速、航速都没有误差的情况下，才能开出第二枪。 但【八百里外】不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缺失的那一枪，他只能通过其他手段来弥补…… 更高端的手段！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瓜皇，雷子枫，赤井秀一，在这一刻灵魂附体吧。” 砰！ 一枪开出。 …… 砰！ 恍惚之间，江慢慢听到一声枪响。 枪？ “枪，很近……是上面那个人把叶飞凡杀了吗？还是……把张范言？”她被孙老师挡在后面，空气越来越少，意识也正在逐渐变得模糊。 刚才，在绝望的关头，她喊出了一个并不在船上的人名字，其实，自己也知道，并没什么卵用。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喊。 也许是因为她早就想这么喊一次了。 在某个漆黑的巷子口，在某个危险的小河边，她一喊，然后，她相信的那个人，就会跳出来英雄救美。 这是少女的脑子里想象的故事。 只是，故事。 但是…… 她模糊到连人都看不清了的视线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一蓬血雨？那个正在侵犯她们的歹徒，从后脑勺穿出一个大洞？ 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一瞬间，地板和沙发上都是红色的斑点。 船舱狭小的空间里，刺鼻的血腥味混着脑浆涌动，江慢慢本就缺氧的大脑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几乎罢工。 然后，只听哐地一声。 她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51章 这一枪，名叫加我好友 “打中了吗？打中了吗？”周小龙一声枪响，从船舱里面跑出来。 “嗯。”陈谅眉头紧锁。 “杀了一个？” “嗯。” “牛逼啊，这距离不得有一公里？这都能打中人。” “嗯。确实牛逼，”陈谅点了点头，“……但，牛逼的不是我。” “额？”周小龙的笑僵在了脸上，这波好像有点吹歪了？ “游艇上情况很复杂。尤其是船舱里面，是人是狗都在动，这种情况，我就算再没战斗经验，也不可能直接去打人吧。”陈谅说道。 事实上，刚才落在游艇上的，有两枪。 陈谅先是听到了一声枪响。 然后，他自己的这一枪才出去的，两枪之间的间隔，不到0.1秒！ “那……你打的什么？”周小龙其实也以为，陈谅这一枪打的是人。 然而，少年自负归自负，但对自己的实力拿捏相当精准。 再怎么也不可能隔着一公里的距离，在摇晃的甲板上架枪，还觉得自己能爆掉别人的脑袋。 “吊灯。”陈谅回答说，“他们正上方那个吊灯，直径有125cm，砸下来能把下面混战的三个人全部砸晕。” “嗯，”周小龙沉沉点头，说，“我懂，打吊灯的话，就算你这一枪没命中，至少不会搞出误杀。” “不，不命中的可能性，一点儿都不存在，”陈谅却说，“那么大一个吊灯，水晶灯珠叮叮哐哐地乱响，比人的目标大多了，我闭着眼睛都不可能打偏。” “……”周小龙提醒了一句，“你好像确实是闭着眼睛打的。” “……”陈谅嘴角一扯。 “也就是说，有人比你先开了一枪？”周小龙问。 “先开一枪也就算了，一枪还没把人打死！”陈谅皱眉说。 他真不介意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先把船上的人给救了。 但又要打，又没打死，就给他带来了大麻烦！ 吊灯下的那个歹徒，他是个人，又不是个木偶——他会有反应的啊——他中枪之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移动。 所以，如果陈谅的一枪晚了1-2秒钟，吊灯就砸不到他了。 “你的吊灯，差点就白砸了？”周小龙也反应过来了。 “你大可不必说出来。”陈谅说。 “咳，你要这么想，如果没有傻叉帮你垫这一枪，一个吊灯砸下来，还砸不死一个人呢。四舍五入也算是帮了我们。”周小龙看陈谅的脸色不对，果断转移话题，“所以，那艘船上还剩几个？” “两个。都是5级玩家。”陈谅回答。 “我们应该还需要五分钟赶到，来得及吗？” “来得及，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仍不知道那个开枪的傻叉的姓名。”陈谅的眉头仍然皱着。 周小龙看了一眼前方，说：“叶飞凡在电台求救了，收到信号的应该不止我们一艘船吧？也许，有船比我们更近。” 可陈谅又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摇了摇头，说：“游艇附近一百米内只有一艘废弃的渔船，没有其他船只，船上也没有其他人。” “幽灵枪？”周小龙惊道。 “装神弄鬼。”陈谅却说。 …… 某任务点。 长核小队的一个队友，收起枪回到了长核落日圆身边，说：“搞定了。” “【天外飞枪】好用吗？”长核落日圆问。 “嗯，从收到猎客的那艘游艇发出来的求救，我就开始定位，定位用时13.5秒，出枪1秒，杀伤力比较鸡肋，可能后面用在突击步枪上会好点。”他的队友说道。 长核小队既然要拉拢陈谅，肯定是一直都关注着他的消息。 他发出的那条招聘老奴的消息，长核都已经安排人去应聘了。 更何况，是从他的船上发出来的求救？ 【天外飞枪：在指定目标地点，随机选择一个处于攻击状态的玩家作为目标，开出的下一将直接落到目标身上。仅可对手枪或突击步枪使用，一把武器仅能使用一次。】 “可是，猎客应该早就不在那艘游艇上了吧？”另一个队友问道。 “嗯，”长核声音深沉地说，“他要是在游艇上，还会出现这条求救？” “哈哈哈，那倒是……” 他的队友从长核录制的梦痕里，见识过猎客的游戏技术。 “可是，船又不是猎客的，我们救的人也不是猎客，有什么用？”一个队友疑惑道。 “态度。”长核的嘴里吐出两个高深莫测的字。 “态度？” “我，即使知道求救的不是他，但看到他的游艇发来的求救，第一反应却还是去救——这就是拉拢人的态度。” “嘶，”他的队友笑着竖起大拇指，“我们长哥开始打感情牌了。” “长哥有勇有谋。不管他是善意猎客还是杀戮猎客，都扛不过几轮。” “而且，开这一枪，长哥又有理由去加他好友了。” “哈哈哈，我们还顺便试了一个道具，一箭双雕。” 长核小队其乐融融。 似乎离拉拢那个猎客，又近了一步呢。 …… 嗖。 嗖。 陈谅和周小龙两道身影飞上了游艇。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周小龙直奔顶层露台——叶飞凡所在的地方，而陈谅从亲水平台一头扎进船舱。 地上的尸体还在。 那个先被长核落日圆的天外飞枪爆头，之后又被陈谅的吊灯爆头的玩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没有刷走。 陈谅见面先补了他一枪。 以防有什么突发道具。 之后，他把尸体拖起来，扔到船外面去，才进去看两个昏迷的女生的情况。 他在一公里外看到的另一个年轻女性，是孙老师。 孙老师染红的白色衬衣被扯得破破烂烂的，正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脸上被眼镜片扎破的伤口血流不止，鼻梁被打得歪到一遍边，也流出不少的鲜血，手臂上还有着抵抗的时候留下的淤青。 昏迷的她，脸上是带笑的——她虽然是个刚毕业两年，没什么战斗力的女老师，但至少她今天保护了自己的学生。 江慢慢也昏迷过去了，但情况比孙老师好得多。 她身上只留下少许的摔伤，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只是脖子处被掐到红肿了一片，尤为扎眼。 陈谅叹了口气。 给她俩甩了一个【简易呼吸机。】 【简易呼吸机：重症病房的福音，停电时刻的救命稻草，简易但不简单。解除窒息与缺氧效果，缓慢恢复窒息损失的健康值。最多可供3人同时使用。】 不一会儿，孙老师和江慢慢就醒了过来。 江慢慢难以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睛，眼泪几乎是喷涌而出：“陈谅？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52章 我是你爹? “大家都还好吗？” 陈谅没有解释，又低低叹了口气，问道。 虽然他非常确定，孙老师和江慢慢不会死，但他也没想到，她们会经历这些。 上辈子，江慢慢留给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死的那个时候…… 觉醒了【柔体】的少女，最后一次站在阳光下，说，我出发了。 她的“柔”，不只是身体的柔。 踏入“灭”境之后，江慢慢五脏六腑甚至大脑都“柔”到了一种能随意塑形的程度——她能在一瞬间变成另一个人，并获得那个人的全部记忆。 当时，陈谅就等她突破六道了。 他都已经感知到了，她突破六道之后，不仅能获得别人的记忆，还能复制别人的能力。 但，这样的一位准天灾，却死于了叛徒的出卖。 她的能力免不了要深入敌后，而且，几乎没有容错率。 一旦翻车…… 一个字，死！ “不好，都不好，”孙老师眼圈通红，眼泪都已经流干了，“班上……死了很多同学，是我没用……” 江慢慢抱了抱崩溃的孙老师，扬声跟陈谅说道：“你的同桌赵兆死了……还有吴雨希、王然姿，都……如果，我们一开始听你的就好了。” “雨希偷偷攒了一年的零花钱，打算毕业带她爸妈去帝都旅游……她不会水，掉下去了就没再起来。” “光华和风荷，他们两都约定好了要去同一所大学，毕业就结婚，爆炸的时候光华死命护着风荷，但是他们，离管道太近了……” “还有志天，就是那个通过了空军选拔的志天，他往返救了三个人回来，结果被水里的怪鱼咬住拖到深水里。” 江慢慢泣不成声，没能再说下去。 一旁的孙老师也哭了出来：“还有梁思礼，多好的孩子，他跟我说了好几次，想报上国防大学，每天学到十一二点，次次都考第一，爆炸的时候，他把我推开了……如果没有这场灾难，他以后……” 陈谅闭了闭眼睛。 如果？ 如果上层世界，没有发现他们这个世界。 如果上层能有一点基本的伦理观，禁掉这种丧心病狂的所谓100%真实游戏。 如果……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咚咚咚。 他耳朵一动，眼睛陡然一下又睁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一溜就靠近了船舱。 陈谅回头一看，却是江慢慢她们喊破喉咙都不敢下来的张范言。 张范言脸色惨白，神色慌张，三步路摔了两步，看到陈谅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两只手两只脚一起抱住他的大腿：“变异……人，人变异了……” 陈谅耳朵顿时一紧。 上面，叶飞凡甩掉手上的绳子，操起一根钢管冲向一个上层玩家。 而那两个上层玩家，其中一个挡住了刚跑上去的周小龙，另一个左侧的脚步声突然变重——像是左半边身体的体重一下子增加了一倍。 游戏里有很多方法可以让玩家变异，有技能，有道具，有奇遇。 陈谅一点也不关心现在是哪一种。 只能全声朝着上面的叶飞凡喊了一声：“跑！” 同时，看了张范言一眼说。 “撒手。” “不行，你必须留在这里保护我们。”张范言哭着抱紧他的大腿，“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万一再遇上坏人怎么办？” “你踏马……”陈谅伸出脚猛地一踢。 本来是踢不开的。 但江慢慢从后面一拉，把张范言两只手扯开了，配合陈谅这一脚，张范言才算是撒开了他。 “陈谅，你快去，坏人只有三个，两个都在上面。叶飞凡之前被他们绑起来了，但他应该是想办法挣开了绳子……他跟他们打起来了。”江慢慢说。 “江慢慢？？！！”张范言难以置信的喊，“你不是喜欢陈谅吗？你就不怕他上去出什么事？而且，刚才不是已经有一个社会大哥，上去帮那个中二生了吗？上面那么多的人打得开吗？陈谅凭什么就不能在内舱保护我？？” “我……”江慢慢也说不出来。 张范言句句扎心，却句句都有道理。 但是，但是…… “我凭什么就要在内舱保护你？” 陈谅却只说了一句话，就解答了张范言的一连串问题。 你是我爹？ 我凭什么必须保护你？ …… 天空仍然潮湿，却再挤不出一滴水。 月亮透过薄纱一般的流云，投下淡淡的光亮。 好不容易挣脱绳子的叶飞凡，偷袭不成，反被一个蒲扇那么大的巴掌，重重拍到了栏杆上！ 鲜血猛地从口鼻喷涌出来，溅了一地。 但他再次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个黑t恤的左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 不规则的肌肉和血管杂乱地扭曲在原本左手的位置，没有丁点皮肤的覆盖。 肌肉上又生出几条不规则的肉芽扭动着，肩膀和手臂的位置伸出大小不一的白色骨头，血红色的肉粘连在上面。 五个形状还能被称为手指的地方，锋利的指甲挂在末端，可以轻易地把人撕碎。 “妈的，这都是你自找的，老子本来不想打你的脸。脸打坏了，在蒋妈那里就不值钱了，换不了多少物资。”黑t恤踢开那根被叶飞凡用来偷袭的钢管，大声骂道。 他的脸上气得扭曲，一点没有他伤害了叶飞凡的自觉。 反而，只有叶飞凡坏了他好事的愤怒！ “啊！！！” 一瞬间，叶飞凡眼前变得模糊。 大脑里的炸痛，却比脸上肿起来的痛感还要更剧烈！ 突如其来的洪水…… 游艇电台里的交谈…… 行为奇怪的救援人员…… 无数记起又忘记的信息，在这几个小时里，一直在反复冲击他的大脑。 直到，这一刻…… 这只变异的左手，才刚刚把他打得脸肿，却在转瞬之间，似乎又要忘记了。 “不！！” “我受够了！” 他不想再反复去忘记了。 一首简单的床前明月光，他记一遍忘一遍。 一个数学公式，他抄写一百遍才能记住。 够了！ “我不想忘记，我再也不想忘记任何东西……”叶飞凡抽身而起，面对上层玩家恐怖的左手，牙缝间都咬出了一口血，“所以，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 他是一个特别的人。 一个有着不一样的使命与未来的人！ 他也一直在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的人。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来吧。 他一定可以记住。 轰！ 他仿佛听到了这样的一声。 一股暖流点燃了他的胸腔，里面明明有着五脏六腑，此刻却像是空荡荡的，在强烈地渴求着一把火…… 逻辑墙轰然崩塌！ 第53章 变异左手，真空力场 【变异左手：使用衔尾蛇病毒强化左手，左手力量+500%，可抵抗lv10以下子弹伤害，有一定几率失控。】 “我记得，你说你是玩家。” “我记得，你刚刚喊了一句技能。” “我记得，你的惯用手是右手。” “我记得，你抢我船的时候，说自己平衡感不好。” 叶飞凡捡起地上的钢管，捅向那个开了变异左手的玩家。 他捅的，是左腹部的位置。 变异左手的玩家眼睛一瞪，一边避开钢管，一边扬起左手反击。 果然，因为左手并不惯用，一下子身体失衡，朝着旁边倒去。 紧接着，叶飞凡手上的钢管改捅为砸，重重砸在了变异玩家的脸上！ 啪，鼻梁断裂的声音。 周小龙一转头，正看到那只恐怖的左手，陡然膨大。 猛地掐住叶飞凡的脖子！ “小孩，让开！” 周小龙心道不好，立刻扔下手头的那个玩家，背身扛了重重一拳，却还是提着刀朝叶飞凡冲了过去。 叮。 一个湛蓝色的光圈，在那个变异左手的玩家脚下慌慌忙忙地展开。 …… 让开。 周小龙说的这两个字，却是陈谅的耳朵能听到的最后两个字！ 因为张范言的拖延，陈谅比周小龙晚了大概半分钟。 偏偏就因为这半分钟，他一头撞在了上层玩家的技能上！ 湛蓝色光圈停下扩张之后，马上往上生成一个曲面，然后在顶端完美聚合成一个半球形罩子。 由下而上的光线圈扫过整个罩子后，又在内层再生成了一个略小一点的半球形罩子，两层罩子辉映着不同方向的湛蓝色弧光。 周小龙、叶飞凡和那两个上层玩家，被封在了里面。 “妈的，真空力场。” 陈谅刚好被拦在了外面，砰砰砰朝着前面连开了三枪。 其实，他也知道这三枪，除了泄愤之外，没有一点卵用。 【真空力场：制造两道立场，无法被常规伤害打破，立场内我方伤害增加10%，速度+10%，持续30分钟。】 一个5级技能，却被《逃离乌鲁城》的玩家们用到三四十级！ 直到后面，破除区域锁定的道具太泛滥了，才被上层玩家弃用。 在这个游戏的初期，【真空力场】对团战来说，几乎是神技一般的存在。 在适当的时机和位置放下来，切割开一个团队的先锋和支援，各个击破，能对对方的团战节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里面的那个玩家，时间和技能范围都拿捏得不准。 但他的运气非常好。 他匆匆忙忙把这个技能放下来，明显是准备拦住周小龙的。 却没想到，意外拦住了一个陈谅！ “周小龙一个人，打不过两个5级的上层玩家。” 陈谅眉头微微一皱。 不管怎么样，得想办法进去！ …… “道具也好，技能也好。” “只要是能穿透力场的，能打出穿透伤害的，或者能反控的。” “什么都行，来一个。” 陈谅一口气往背包外面扔了十箱食物和十箱淡水。 他继续开预充值礼包。 他现在背包里，还有几个道具类的礼包没有打开。 只要开出一个能穿透力场的道具，这波就没事儿了！ 然而…… 没有，没有。 背包再次塞满，还是没有！ 他又敲开技能页面。 一口气把背包里十几张技能刷新券全部刷空。 【白衣之跃：从高处下落后，在落点生成一个稻草堆，跌落伤害减小到0。】 【枪斗术：甩动手臂开枪，可以使子弹以弧线飞向目标，限定武器：手枪。】 【分水之刃：……】 没有。 技能也没有。 偶然刷出一个满足他要求的技能，等级要求居然是20级。 他即使把【前辈的一些唠叨】全吃了，一时半会也到不了20级！ “看来，只能故技重施了。” 陈谅叹了口气。 他一边继续开礼包、刷技能。 一边在手环上敲了一条消息出去…… “世界收极品穿破力场的道具，只收三分钟内能送到我手上的，人傻钱多，速来！” 至于为什么只收三分钟？ 因为，如果三分钟还没到，那他要收的就不是什么道具，而是周小龙的尸体了。 …… “又来？”花朝说。 “又来？”花翩翩说。 “又来？”世界频道上无数玩家说。 全世界都在想办法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比如什么【点金手】、【黑色食神】、【空想家】，抢着当他的“老奴”呢。 这么一会儿，又有新的需求了？ 一个玩家飞快地把陈谅截图发给了长核落日圆。 “猎客要的东西，我们好像有。”他很简短地附上了一条消息。 “这游戏里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的？”长核手起刀落，解决了一条食人鱼，皱眉问道。 他要老奴可以理解。 但要道具就无法理解了。 “穿破力场的道具？”他看了一眼消息，“哦，怪不得。” 目前，这一类的道具只有5级以上的玩家打出来过，不是充值道具，而是一部分特殊任务的奖励。 猎客那种pvp狂人，任务应该做得挺少的，手上没有这类道具也正常。 “我们有吗？”长核问队友道。 “繁星手上应该有两份【无责任硫酸】。”队友回答。 【无责任硫酸：它的标签上印着一行字——所有人！不允许！用它！去毁别人的容！使用后，快速腐蚀金属防具或部分力场，遇水稀释后失效。】 “长核，要给吗？我们不知道他现在是‘善意猎客’还是‘杀戮猎客’……” “突发要这个东西，大概率是要救人。善意的可能性偏大。”长核说道，“传送道具我们有吗？” “单人的还有一个，好友列表内传送。”一个队友赶紧回答。 很快，一个id叫【夏夜繁星】的玩家跑过来，把东西交给了长核落日圆，说：“猎客说，两分钟要送到？” “没问题，你们接着打，我过去一趟，”长核直接放下任务。 然后，又一个申请给陈谅敲了过去：“猎客，加好友，我给你送【无责任硫酸】，一分钟就到。” 言简意赅。 这一次，你总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了吧？ 但猎客那边半天没有回应。 等了十秒钟，长核又是一条申请发过去：“对了，你之前用过的那艘游艇，好像出了一点事，我先远程帮你开了一枪，等回头做完任务，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个道具，加一份微不足道的人情…… 长核对这把拿下猎客，相当有信心！ 叮。 好友申请被拒绝。 “拒绝？” 长核难以置信地一看。 拒绝理由：破案了，原来是你这个傻叉。 “什么意思？”长核愣了一下，只觉得脸一阵疼，“他这么快就切换成杀戮猎客了吗？” 第54章 萝莉本色 陈谅之所以敢拒绝长核，是因为一下子就收到了十几条好友申请。 “猎客，猎客大哥看我一眼，你要的东西我有，刚刚拿到，还是热乎呼的。” “我有两份【无责任硫酸】，但我猜你不会只买一份。你这样的身份，必须是用一份，扔一份啊。” “为大佬献上我的背包照片，看到埋在底下那个金光闪闪的道具了吗？那就是您的【芝麻开门】！” 在这个局面下，长核的申请当然是毫不犹豫被陈谅拒绝了。 虽然拥有陈谅需要的技能的老奴还没出现，但拥有他需要的道具的老奴，看样子还是不少的。 呵，上层玩家，卷起来吧！ 陈谅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一条消息上。 “猎客，我手上有很硬的硬东西哦，能帮你进入……任何你想进的地方，包括力场。你拿那个npc跟我换，换不换呀。” 这踏马不明摆着是那个女流氓……糖果裙小姐姐吗？ 她果然还是对周大佬贼心不死。 但她说的那个“很硬很硬的硬东西”……陈谅脑中顿时冒出了几个可能的道具。 立刻加了她的好友，回复过去：“来个照片。” 《逃离乌鲁城》的玩家之间，可以直接发出物品的照片——照片上面不止有物品的立体展示，还有它的详情信息。 萝莉本色二话不说，抖了张照片过来。 陈谅点开一看，差点没喷出来。 一个俏丽的少女站在画面正中间，穿着小洋装，撑着一把小洋伞。 “我说的是道具照片。”陈谅回复。 妈的，这种跟队友被切分开的关键时刻，谁有兴趣看一个女流氓的照片？ 虽然确实挺可爱的…… 很快，第二张照片发了过来。 照片上是难以直视的圆锥体。 圆锥体尖尖的位置，一颗不明矿石正冒着微光。 整个道具看起来几乎还原阿姆斯特朗炮。 “异形金刚钻。”陈谅确认了自己脑中的猜想。 【异形金刚钻：我的钻头能突破天际！破除任意立场或空间限制，使用后精神状态+3%，精力-5%。】 “货不错。”陈谅立刻说道，“速来。” “喂喂，你还没说答应不答应呢。”萝莉本色又不是长核。 她对拉拢陈谅毫无兴趣，反而对陈谅的身子更感兴趣。 她对在游戏里打出一片天地更是毫无兴趣，可能对打出一片后宫更感兴趣。 他跟陈谅之间，在那个狭窄的情侣酒店房间里的战斗，充满了欺骗与被欺骗，可以说毫无信任可言。 现在要谈生意，怎么都得先带个反诈中心的节奏吧。 陈谅看了一眼力场里的周小龙和叶飞凡…… 没时间跟小姐姐掰扯。 “可以，把他让给你两个小时。”他在心里敲了两下木鱼。 “字据！”萝莉本色秒回。 唰唰唰，陈谅立刻一张字据发回去，说：“你还有一分钟。掐表，过时不候。” “不是三分钟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变成了一分钟？”萝莉本色问。 “因为，”陈谅又看了一眼长核的消息，“你的竞争对手说，他可以一分钟送到。” “艹。谁？”萝莉本色不能忍。 陈谅直接把长核的申请信息，拍照发个了萝莉本色。 三秒后，萝莉本色回了一条：“来！！让他尽管来，这种事关我人身兴福的大事，他也要跟我卷一下……他敢来，我就敢让他三天下不了床。” “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为你转达。”陈谅认真地说。 …… 一分钟。 陈谅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目光转向了真空力场的里面。 周小龙的大刀连续几下往变异玩家身上劈去，却只是划开一道道血口子，看得上层玩家都忍不住愣了愣。 毕竟，周大佬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气势汹汹提刀而来，脚步踩得咚咚直响，任由谁看了都以为他一刀能见骨。 谁知，连续三四刀都是这个杀伤。 他的健康值只掉了7%…… 周小龙背后的那个玩家又是一拳挥上去，嘲笑道：“草，还以为你多能耐，弱得跟虫子似的。” 左手变异的玩家愣了一下，也一巴掌扇过去了：“妈的，吓得老子一激灵……长了一张boss脸，还以为自己真是boss了？” “没本事就别学人逞英雄。” “杀了，说不定真能爆点东西？” “去死……” 啪！ 左手变异的玩家一巴掌拍出去，眼见要落在周小龙身上，却一晃眼，落在了空气中。 “呵。”陈谅站在外面，捏着时间，却笑出了一声，说，“龙哥那几刀，你们压根连看都没看懂。” “四刀向左，是为了逼你后退，朝着右后边产生移动。” “把你逼退之后，他的位置，就挡在你跟叶飞凡中间了。” 果然，陈谅刚刚说完，躲开变异玩家一巴掌的周小龙，迅速低头，像拎小鸡一样拎起一旁的叶飞凡，一把将他甩到真空力场的边缘。 正好，落在陈谅的脚下。 陈谅可以清楚地看到，叶飞凡的脸高高肿起来。 叶飞凡没有捂脸，而是，哭着在地上随手操起一把椅子腿，就又要冲上去。 结果，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上。 “小孩子吓到腿软了。”陈谅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周小龙还在奋战中，他当场就要笑话叶飞凡了。 叶飞凡跟周小龙不同，他只是一个怀揣着中二理想的小孩。 在今天之前，他经历的最严重的战斗，估计也就是同学之间互相扯衣服、踢两脚。 他虽然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很神武的想象，但在可怕的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也不可能无法战胜生理上的反应。 “50秒。”陈谅没有再管叶飞凡，抬头继续看向了周小龙。 【变异左手】的优点十分地明显，超强的力量、防御力和再生能力。 除了高杀伤的单兵热武器，或者是能量武器，常规的冷兵器破防都很难。 当然，缺点也很明显。 对大多数人来说，左手不是惯用手，使用起来会尤为笨拙，再加上手的速度跟不上反应，身体其他部位也没有强化，很容易被子弹直接带走。 可惜，周小龙走的也是个近身肉搏。 在没有手枪的情况下，绕开左手直接对身体造成伤害的难度极高。 相反【变异左手】带来的巨大力量，对周小龙来说也是不小的威胁，毕竟，他才刚刚进入“烛”境…… 陈谅看到，变异玩家往旁边吐了口血水，手上被周小龙砍开的伤口已经在往外长肉芽。 而他身后的那个上层玩家也不墨迹了，直接掏出了枪！ “45秒。”陈谅的拳头捏紧了。 里面，周小龙不给变异玩家调整平衡的机会，绕过了他的左手，双手握刀横劈向变异玩家的右颈。 斩首！ 叮。 就在周小龙的刀要砍中的时候，一颗子弹射伤了他的肩膀。 他身后的上层玩家，出手了！ 技能——【沉默射击】。 【沉默射击】是一个实打实发动的技能，这个技能还有一个外号，叫做“老阴比的最爱”。 没有别的原因，【沉默射击】的效果只有一个，使用后，枪射出的三发子弹没有声音也没有火光。 “……” 陈谅的呼吸又紧了一分，再次看了一眼时间。 一分钟的时间不长。 但真空力场内这样的距离，两个带技能的5级玩家，杀死周小龙也就是一秒钟的事情。 变异玩家一扭身，用变异左手一挡。 竟反手抓住了刀。 此时，第二颗子弹已经飞到了周小龙的身前…… 陈谅却看到周小龙的松开大刀，嘴唇微动，一股强烈的金光缠绕着他健硕的身体，子弹击中他后，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便弹开了。 陈谅往前一扑，毫无形象地趴在真空力场上，一个个数着他嘴里蹦出的字。 “……满城尽带黄金甲。” 第55章 以凡人之躯，执圣人之诗 陈谅呼吸一滞！ 周小龙刚才一直是背身对着他，他看不到周小龙说话。 但实际上，他应该是朝着周小龙冲上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催动【史诗力量】了。 “待到来年九月八。” 说出第一句的时候，周小龙应该刚刚冲上去。 “我花开后百花杀。” 应该就是在他跟上层玩家的变异左手快速对刀的时候。 “冲天香阵透长安。” 则是他低头避开上层玩家的那一巴掌，拎起叶飞凡甩到陈谅脚下的时候。 而现在…… 嘭！ 周小龙直接扔掉手上的大刀，和上层玩家的【变异左手】对轰一拳！ 两辆汽车对撞的声音，从拳头对轰处传出来，两人都后退了几步。 周小龙的拳头直接渗出了鲜血！ 变异玩家也不好受，左手凹陷进去了一大块，伤口处肉芽修补的速度都变慢了一些。 “……满城尽带黄金甲。” “妈的，什么情况？？”两个上层玩家直接惊了。 1级npc秒变boss了？ 变异玩家的变异左手，一阵剧痛袭来，他暴躁地大喊：“疼死老子了，豆子你的枪呢？射他啊……” “老子一直在开枪啊！！吼什么吼？”身后的上层玩家，眼看自己的子弹，直接被周小龙的身体挡下来了。 肉身挡子弹啊？ 他一发狠，直接掏出手雷来了。 手雷对现阶段的玩家来说还很珍贵，不是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拿出来的。 轰！ 手雷直接撞在周小龙的身上。 爆炸声中，却传来物体的撞击声，好像真的有万千身穿战甲的军队在进军，将士们身上的铠甲相互碰撞发出声音。 “满城尽带黄金甲！” “满城尽带黄金甲！” 而周小龙坑将有力的声音念出的诗句，如统帅一般号令着这只军队，爆炸散去，战甲依旧响彻，大军依然挺立！ 陈谅看到，缠绕着周小龙的金光凝成一个虚影，正是一件古代铠甲的模样。 手雷的弹片在他铠甲上划出数道小伤口，有些弹片穿透铠甲划开了他的身体，重新站起来的周小龙，看起来就像一位浴血奋战的将军。 “这首诗的力量够强。更重要的是，‘黄金甲’三个字之前的蓄力也很充足。” 所以，周小龙才能打出这种手雷都破不了防的效果。 “20秒。”陈谅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环。 “周小龙现在使用力量还不熟，还不能做到史诗力量在攻击和防御之间流畅转换。” “所以，他直接弃掉了刀，专注用史诗力量调用‘黄金甲’。” “他利用被‘黄金甲’对身体的保护，转防为攻，以伤换伤。” “龙哥……” “你已经打得够好了。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看到周小龙的黄金甲，陈谅的心跳却在加速。 毕竟，上辈子，某大佬一言不合自爆的场面，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现在的周小龙，和当时的情形一样，孤立无援，背后还有一个叶飞凡要保护，他一个冲动，说不定会来个名场景复刻。 陈谅现在只希望，自己之前给他打的预防针，能有一丁点的作用。 可是…… 周小龙一拳把变异玩家揍趴在地上，转头看向那个朝他扔手雷的玩家。 他的嘴唇又动了起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 周小龙整个人仿佛化身一轻盈的光，呼吸之间已经冲过去了。 “欲饮琵琶马上催。” 周小龙的声音，正像策马奔腾。 咚！ 那个玩家立刻翻出了一个一道高压电组成的盾，而周小龙竟直接无视，啪啪啪打出三拳，击穿电流盾的同时打飞了那个被同伴称为“豆子”的玩家。 豆子口吐鲜血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力场上，跌落下来。 周小龙双手被电得黢黑，却仿佛毫无知觉，身体被麻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被他击倒在地的变异玩家追了过来，【变异左手】铆足了劲，狠狠地锤到周小龙后背。 “噗！”周小龙一大口鲜血喷了出去。 却仍顽强地站立着，麻痹解除的瞬间，往后猛地地一个肘击，命中变异玩家腹部。 “醉卧沙场，咳，君莫笑。” 一声浅浅的轻笑，有些释然又有些决然。 周小龙念着诗，转身抓着变异玩家的衣领，反手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到甲板，木质的甲板被砸出一个大坑。 “10秒。”陈谅屏住呼吸。 快点！ 萝莉本色你踏马最好给我快点出场！ 带着你的金刚钻！！ 周小龙的这一步举动，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龙哥怎么可能在穿好黄金甲之后，就躲在后面苟起来？ 只防不打，不是他的风格。 但提刀上攻，将力量合适地分配在攻击和防御上，他还不熟，所以，他的选择是，给他的黄金甲再加一层力量！ 之前催发出来的史诗力量，被这首《凉州词》陡然一下推高！ 周小龙的速度、力量都到达了一个爆发的状态…… 9秒。 变异玩家也从甲板上挣扎起来了。 “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他连接左手的身体位置，也逐渐变成只有肌肉和白骨的模样。 变异力量开始失控！ 8秒，周小龙和变异玩家再次对着对方打出一拳，拳头和变异左手分别击中了对方的头，两人各自后退，都没有倒下。 7秒，周小龙高亢地念出了下一句诗：“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股比刚才拉高了一倍的狂放力量，从周小龙的拳头上爆发出来，他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将领，又是一位挥洒诗意的诗人。 “不能是《凉州词》，你不能往上叠了。”陈谅咬着牙说。 这首凉州词，为周小龙带来的，是“死志”！ 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种旗，是随便能插的吗？ 就像火星一层一层被叠加，虽然史诗力量双倍、三倍的催发会让周小龙获得更强的瞬间爆发力，但失控自爆的风险也会随着力量的上升而成倍上升！ 6秒。 “念你妈的诗，吵死了，老子撕了你这张嘴！”变异玩家几乎陷入彻底的癫狂，左手硬生生从船体上扯下来一条钢管，往周小龙身上砸去。 5秒，周小龙不闪不躲，用身体硬抗下砸的钢管，同时抓住变异玩家的左右手，用头如锤子一般撞向他的头。 4秒…… 上层玩家的脑袋，竟像西瓜一样迸开！ 血，甚至直接溅到了力场最边缘的叶飞凡脸上。 而浑身脱力的周小龙，只能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场外倒数的陈谅，等来了那个他期待已久的声音。 “放开那个男人！先让我用两个小时！” 一个粉色的身影从空中极速降落！ 以一个英雄登场的姿势，从半空稳稳地落到了甲板上，游艇周围甚至荡起几圈波纹。 萝莉本色，按时抵达！ 第56章 与子同袍 “道具！速度。” “不然，2个小时只能借给你一具尸体。”陈谅说。 “嘻，还是这么猴急。”萝莉本色看了一眼力场里的情况，翻了个白眼，走到旁边，拿出她的【异形金刚钻】，双手握住放在了腰间。 然后，对着真空立场的外层防护罩，顶了一下。 咔。 防护罩出现一点裂纹。 萝莉本色再以相同的姿势，又顶了一下。 防护罩的裂纹如蛛网一般往外扩张了不少。 “？？？” 一个穿着糖果裙的美少女，一下一下地去顶身前湛蓝色的圆球。 这幅画面…… 实在是…… 陈谅半天也就只能憋出一句“加油”。 “也不是，我自己想，这样用。” 萝莉本色知道自己行为不妥，一边继续着动作，一顿一顿地抱怨。 “这玩意，容易，对不准。” “对不准，它就，顶，不破。” 萝莉本色的技术是真的不错，确实每一下都击中同一个位置。 陈谅皱着眉，没工夫吐槽她，又看向了真空力场内。 而就在他挪开视线的两秒里，变故陡生！ 场内唯一剩下的上层玩家，哆哆嗦嗦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圆盘。 用力，朝着还在恢复体力的周小龙扔了过去。 “沉默的羔羊？？” 陈谅目光一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萝莉本色这边的进度。 …… 金色圆盘飞到周小龙附近。 一道和真空立场相似的湛蓝色光芒闪过，周小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却一下子连声音都发不出。 身上的光芒立刻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boss设定有意思，居然是念诗就能变强……再念啊，念啊！” 剩下的那个上层玩家笑出声。 “话都说不出来，就算是boss又怎么样？” “还不是像条虫子一样，被我踩死……” 陈谅重重一拳敲在还没破损的外壳上：“妈的，你有病吧？？这种道具，你居然也舍得放？” 【沉默的羔羊：限定道具，沉默一名单位，持续10秒。】 要知道，这跟他的【人件传输助手】一样，属于爆率只有4%的稀有道具。 对上层玩家来说，无论是打boss战还是pk，都是扭转战局的关键一环。 30级之前，就连长核那样的角色，都不会轻易动用！ 而这个上层玩家，却为了赌一时之气，随随便便扔在了周小龙身上。 里面，周小龙说不出话，史诗力量消散。 而那个上层玩家的手枪却再次举起来！ “美式居合。”陈谅看到了他抬手的技能。 【美式居合：在极短的时间内射出朝前方目标射出六发子弹，每命中一发子弹伤害增加10%，武器限定：左轮手枪。】 六枚子弹在上层玩家癫狂的笑容中，飞向已经金甲尽失，跟脱光了似的的周小龙。 哐嚓。 同一时间，萝莉本色打破了真空立场的外层防护罩。 看到里面还有一层，她也愣住了。 “有病吧？还有人套子喜欢用两个的？ “龙哥！”陈谅喊了出来，声音穿过只剩单层的防护罩。 失去能力的觉醒者，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土着，如果这个东西不是限定道具，在终章之战之前，顶尖的觉醒者就已经被屠杀殆尽了。 只要再等他几秒钟就好…… 千钧一发之时！ “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突然用之前周小龙一样铿锵有力的语调，复读一般，念出了相同的诗句。 诗句的余韵中，并没有如周小龙一样千军万马的声势。 反而如同一支在战场上的残兵，碎甲残戈，却义无反顾地冲锋。 一缕微弱的金光，凝结成一件只有雏形的简单盔甲，盔甲中只有一个看着十分单薄的身影，毅然挺立在周小龙面前。 美式居合的六颗子弹，打穿了他薄弱的盔甲，但也被大幅地减缓了力量，打进了叶飞凡的后背之后，再没有前进半分，如同烙印镶嵌在了他的背上。 “叶飞凡？？他什么时候冲过去的？不腿软了？”陈谅陡然愣住。 更重要的是，叶飞凡怎么也能念出黄金甲？ 难道说……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了陈谅脑中…… 叶飞凡，觉醒了。 但他这是个什么能力？ 陈谅再一次翻遍记忆，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而且，叶飞凡刚刚觉醒，还没有踏入“烛”境，就强行使用能力，只有一种办法…… “让开，小孩！”陈谅脑子里一下子涌入了一大堆猜测，却跟周小龙喊出了一模一样的一句。 真空力场只剩一层，声音倒是听得见了。 但如果中二生听劝？ 那他也就不是中二生了。 叶飞凡没理陈谅，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敌人，转过身再次开口：“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样的狂放，一样的豪情万丈。 叶飞凡站在那里，如同第二个周小龙，同样挥洒诗意。 哒哒哒哒哒…… 一串子弹射在他的身上，叶飞凡顶着子弹，操起钢管，重重往上层玩家身上砸……陈谅没有见过他第一次认识周小龙的时候，拿搬砖砸周小龙的样子，但看着他这毫无章法的攻击，大概也能想象到。 上层玩家子弹打空，双手迎向叶飞凡手上的钢管。 叶飞凡双脚都被压进了游艇的木质甲板之内，嘴角渗出鲜血，却都没有再脚软一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 那个上层玩家被一个硕大的拳头狠狠打飞。 【沉默的羔羊】失效，【史诗力量】已经回来了！ 周小龙伸出手，一把将叶飞凡拉了起来。 “咱在老五烧烤背的诗经，还记得吗？” “默写没错过！”叶飞凡说。 “好！” 周小龙深吸一口气，往前重重地踏出一步。 “岂曰无衣？” 他身上还有破口的铠甲逐渐恢复成完美的模样，细致之处还额外出现精美的花纹，整个铠甲的防护更加的全面。 “与子同袍！” 叶飞凡同样重重前踏一步，他身上本来只有雏形的盔甲，在周小龙的影响下，也生长成一副铠甲的模样，看起来也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感觉。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周小龙几乎是战吼般念出，下一秒力量就充满了他的全身，握拳的双手挥动间带着兵器的声音。 “与子同仇！” 叶飞凡瘦弱的身躯同样爆发出战吼，力量同样强化了他的身体，于是他率先冲向了上层玩家。 叶飞凡一拳打在上层玩家身上，周小龙随即跟上，在叶飞凡抽出拳头之后，一拳打进了相同的位置。 拳风还把周围的组织和肌肉全部切断，只留下骨头连接着断肢。 “岂曰无衣？” 他声音如同在旷野中呼唤，等待着回应。 “与子同泽！” 叶飞凡则坚定而激昂，每个咬字都掷地有声。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周小龙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隐隐有种能穿透真空立场冲向天际的力量。 现在，战况，轮到他们对上层玩家，二打一了！ 可是，陈谅眉头越皱越紧。 反而比之前周小龙以一敌二的时候，还皱的更紧了。 第57章 觉醒:我的记忆 肃杀之气，充斥在单薄的防护罩内，两个人的战斗，宛如复制一般赏心悦目。 随着一声高昂的“与子偕作”，叶飞凡声音比之前更加的洪亮而有力。 两个人一前一后，击杀了船上最后一个上层玩家，那个上层玩家在咒骂中看着自己的身体硬生生被打碎成肉块。 叶飞凡开心地笑着，对着周小龙的方向喊道： “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周小龙用战吼回应。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叶飞凡仍旧开心地念着诗，声音却逐渐低沉，和之前的激昂慷慨截然相反，听起来就像虚弱的病人一般。 “哐！” “顶得本姑娘累死了。” 第二层防护罩破碎，陈谅和萝莉本色冲了进来。 而地上的两个被杀死的上层玩家，还不死心，竟然还准备用原地复活的道具，把自己拉起来。 陈谅一看，连手枪都直接收进去了。 直接掏出【白头翁70型】冲着他们的脑门就一顿猛轰！ 两具尸体再次成了两堆碎肉。 看到陈谅进来了，周小龙才敢松下一根弦，冲着叶飞凡的方向说道：“你救了我一命！” 可是，映入他眼帘的身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叶飞凡？？”周小龙脸色的笑容瞬间消失，冲过去就托住他的身体。 “……”陈谅脸色阴沉的站在旁边，又看了一眼那两堆碎肉。 “哥，你给我用的那种机器人还有吗？”周小龙倒是没觉得有多大事，摸了摸叶飞凡的鼻息，没死，转头朝着陈谅问道。 那个战地手术机器人，很有用的。 叶飞凡怎么可能有事…… 然而，陈谅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东西吗？”周小龙是何等察言观色之人。 看到陈谅的脸色，心突然有点往下沉。 陈谅还是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便携紧急除颤仪】，扔到了叶飞凡身上。 他旁边的萝莉本色一脸古怪。 在这个大多数玩家连绷带都没配齐的时候，一个【便携紧急除颤仪】为什么要用在npc身上？ 但她也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 没吭声。 【便携紧急除颤仪：相信心脏，它是最强壮的肌肉！使用后，目标健康值不会低于1%，持续4分钟。】 电流穿过叶飞凡的身体，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下，周小龙的脸色也变了。 陈谅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只是安静地抓起叶飞凡的右手，耳朵仔细分辨着他身体各处的声音。 先是呼吸声消失，随后，处在紧急除颤仪电流下的心脏，也逐渐停止了跳动，血液的流速减慢，然后，完全停止，身体的全部器官在极短的时间内停止工作。 可是，他的胸口的地方，却传来一声“嘭”的轻响。 那是叶飞凡的第一盏魂火点燃的声音。 只是，转眼即灭。 …… “怎么回事？” 五分钟的沉默后，周小龙看着叶飞凡冰冷的身体，问道。 陈谅盯着周小龙的双眼：“龙哥。” “我在。” “叶飞凡，他觉醒了。” “……” “但他的能力，我没见过。” “……”周小龙明白他的意思，却说不出话来。 “我站在距离你们不到十米的地方，全程看完了你们的战斗。”陈谅抬起头，安静地说道，“所以，我看的很清楚，他觉醒的应该是某种记忆类的能力——不仅能把你的能力记下来，还能原封不动地复制下来。” “记忆？复制？”周小龙低声说，“没错，这确实是他最深切的渴望……所以，叶飞凡觉醒的，是跟你一样的，个人辅助战斗能力？” “不知道。”陈谅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他复制到手的能力，可以一直保存、使用，那他就是相当强的个辅型觉醒者，而如果他记下的能力，还能放给别人使用……” “那他就是最强支援位。”周小龙说。 “但是，没有如果。”陈谅非常清晰、准确地说，“龙哥，他死了。” 周小龙喉结动了动，目光低垂。 他没有办法像少年这样，把“他死了”这三个字说出口。 潜意识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为什么他会死？”他只能这样问。 “自爆。”陈谅静静地说道，“就是我跟你强调过的，不要自爆的那个……自爆。” “……”周小龙现在才明白，少年说的自爆，指的不是爆衣。 “叶飞凡还没有踏入‘烛’境，就提前调用了自己的能力，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命。” “也就是说，他是一命换了一命。”周小龙说。 要知道，叶飞凡用自己的记忆能力，复制了周小龙的黄金甲，是为了他挡下那六颗子弹！ 他用自己的命，换了周小龙的命！ 周小龙跪在甲板上，双拳狠狠地砸了上去。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把自己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发泄在甲板上。 他平生最看不得小孩受苦。 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让一个小孩给他一命换了一命！ “龙哥。”陈谅叹了口气。 “在。”周小龙红着眼睛，应了一声。 “这场战争，是不是太不公平了？”陈谅问道。 周小龙又是一拳砸在了甲板上。 岂止是不公平，完全就是不讲道理！ 上层玩家死了，不过就是回去复活而已，但他们的人，就得死。 叶飞凡，他是中二了一点，他不懂事，但也是这份中二，支撑他跟病魔抗争了十四年。 现在，还没有等到他长大、长成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的时候……生命就终止在了刚刚觉醒的这一天。 “不公平，那又怎么样？！” “拿命填啊。” “谁踏马怕谁了！”在底层摸爬滚打十年，情绪很少外露的周小龙，却像一头猛兽一样在地上捶打。 陈谅按住他的肩膀。 低下头，轻轻扒开叶飞凡的拳头。 叶飞凡摊开的手掌上面，静静地躺着一片半透明的纸条，纸条还在逐渐变淡。 “龙哥，叶飞凡这一类的觉醒者，都有一个通用能力。”陈谅说道，“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能力出现在我眼前。” “是什么？就是这个吗？”周小龙看着叶飞凡手心的那张纸条。 “嗯，这个东西，叫‘遗言’。也只有他们这一类的觉醒者，死后会留下遗言。”陈谅说。 每一次，看到这样的半透明纸条，就必然说明，有一个记忆类能力的觉醒者，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周小龙和他对视一眼。 各自抓着纸条的一端，略微使劲，纸条便断开了。 两人随即眼前一花。 进入了叶飞凡的记忆…… 第58章 往事的碎片 “飞凡啊，你在这坐一会好不好？妈妈和爸爸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眼前一位年轻的女性摸着自己的头，温柔地说道。 “哦。” 陈谅听到自己开口了。 低头看去，不属于自己的四岁身体，乖乖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他深吸一口气，对这种打开已经很熟悉了。 前世，每一个记忆类能力的觉醒者，死去的时候，记忆碎片都是这样交到他的手上。 这一次也是一样。 在叶飞凡的记忆碎片里，他就是叶飞凡本人。 他适应了一下身体。 零零碎碎的记忆，也一片一片地展开。 …… “什么？！低智力儿童？” “医生你确定是我们家孩子的结果？” 刚走出门的年轻夫妇，已经和医生攀谈了起来。 女人情绪失控的声音，穿过了本就不太隔音的办公室木门。 “医生，我和我妻子都是名校硕博，这个鉴定，您看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男人低沉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结果确实……” 不一会，面色铁青的夫妇走进来，强硬地拽着叶飞凡的小手就往外走。 …… 记忆碎片一转。 叶飞凡坐在老城区的房子里。 眼前，一位慈祥的老人，正指着一块小黑板。 “来，凡凡，跟我念，一一得一。” “一一得一。” “哎，好，一二得二。” “一二得二。” “……九九八十一。” “哎，好，外公今天就教到这里，凡凡，自己再多念几遍，背下来。” “好的，爷爷。” 叶飞凡望着黑板上的乘法口诀表，点了点头。 …… “您是孩子的外公吧？” 年轻的班主任看着老人，一脸严肃。 叶飞凡则在一旁低着头站着。 “孩子的教育上，还是得多用点心，现在才小学，他就已经要跟不上队伍了，教的单词完全记不住。” “等上了初中、高中，学到更难的东西，该怎么办？” “而且，他的脾气、生活习惯，也太差了，隔三差五跟同学打架，这样影响很不好。” “你，回去也跟孩子的父母说说，不能因为工作忙，就常年不见自己的孩子，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很重要。” “哎哎，老师说的是，回去我一定好好教孩子。”老人讪讪地赔笑道。 …… “喂？闺女啊？今年回来吗？回来看看飞凡嘛。” “这孩子今年考了班上前20名，进步很大，老师都表扬他了。” “忙？忙吧……” “唉，忙点好啊。” 爷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默默把电话放下了。 叶飞凡在房间外听着，暗自握紧了拳头。 …… “今天我们要讲的这首诗，出自《诗经》，来，飞凡，背诵一遍给大家听一下。” 叶飞凡唰地一下从座位上起立，沉声开始背诵：“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头发花白的语文老师笑着点点头：“好，大家要多向叶飞凡学习，多记多背，语文才能学得好，飞凡你坐下吧。” …… “今年的年级第一，是叶飞凡！” “同时，他也被乌鲁城重点初中——博学中学初中部录取了，让我们祝贺他。” 班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叶飞凡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讲台，领取自己的录取通知后，向着老师深深鞠躬。 班级里再次响起掌声。 …… “我已经了解到了，我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我的智商里，有一块拼图是缺失的，它叫，记忆力。”叶飞凡在日记本上写下第一行字，“但我相信，这就是命运给我的安排。” “老师说，每个人生下来的使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会是医生，有的人会是科学家，有的人会是航天员。” “我觉得，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大英雄，我必定是要拯救全人类，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我很喜欢这一句课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因为，我是，叶飞凡。” 叶飞凡顿了顿，继续写道：“明天就开学了，我要更勤奋，要比他们都厉害，当大英雄的人，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厉害。” …… “谢谢学弟，谢谢。” 叶飞凡扶着冻得发抖的初三学姐下了游艇，走到山坡上，把从船上掏出来的毯子披在她的身上。 转身又准备上船。 “叶飞凡，你不跟我们一起呆在这里吗？水里太危险了。” 叶飞凡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学校那边还有好多人在水里，事情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别的船都不救伤员。” “哈？为什么啊？” “我问过他们几遍，但……不记得了。” 被叶飞凡救到安全地点的同学面面相觑，为什么问过几遍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不记得了，就再问。要当英雄的人，怎么能够临阵脱逃呢？”叶飞凡回到游艇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声音说道。 …… 嘭。 叶飞凡一头撞在了仪表盘台：“求救！东经30.，北纬114.……” 上层玩家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小子，要不是你刚好长得嫩，能拿去蒋妈那边换物资，老子早一枪崩了你……” “蠢货。蒋妈是谁……我爸妈绝对比那个蒋妈，能给你更多赎金？” “赎金？我要那玩意儿有毛线用……” “……蒋妈到底是谁？” “哈哈哈，蒋妈……一个隐藏的物资补给点的掌事人……你爸妈再有钱，这种时候顶个屁用？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砍掉你一根手指。” “你才不敢。我少了一根手指，蒋妈就不要了。” …… “咳咳！咳！” 叶飞凡在甲板上剧烈地咳嗽着，不远处周小龙和上层玩家正在激战。 “做点什么，叶飞凡，做点什么。” “叶飞凡，你不是要当大英雄的人吗？快想起来，你能做什么……” 画面中，周小龙被圆盘封住。 叶飞凡挣扎着爬起来…… “念诗！对，念诗，我记得他怎么念诗，我都记得！” 我能！ 我也能！ …… “与子偕行……” 叶飞凡的身体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就到这里了吧，好累。” 叶飞凡闭上了眼睛。 “其实，所谓的英雄，都是我自己的一场梦吧？” “龙哥哥这样的，才是英雄。” “陈学长那样的，才是英雄。” “而我……” 第59章 我只是一个熊孩子 “我到底，只是一个熊孩子罢了。” “不只是爸爸妈妈……” “这么多年，我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他们都说我的性格很怪，不好相处。” “其实，我知道，根本没有人喜欢我这样的熊孩子。” “同学喜欢能跟他们踢球、打游戏的同伴，而不是每天在教室里背书的书呆子。” “老师喜欢勤快的，懂事的，听话的，想当医生、当律师的，而不是想当英雄的小孩。” “爸爸妈妈喜欢……妹妹。” “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在龙城那边，有了别的孩子了，我也有妹妹了，他们还会偶尔记起来，有过我这个天生智力障碍的孩子吗？” “也不知道外公外婆，有没有躲开这场大水……” “其实，我好想看看明天的报纸，看看会不会报道‘小英雄’叶飞凡，开着游艇往返救人的英勇事迹。” “这下，大家都会记住我吧？” “好累……” “明明没有那个能力，却非要装成英雄，是我错了。” 记忆碎片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陈谅再次睁开眼睛。 面前，一身是血的叶飞凡，静静的躺在船上，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退去，看不出一丁点曾经的傲气。 就像一个普通的初中生，穿着校服，不幸死于了这场灾难。 除了他和周小龙，没有人知道他曾觉醒过。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以一个觉醒者的身份，战斗过，然后死去的。 不久，周小龙也睁开了眼睛。 和陈谅不同的是，他双目通红，看着这个带给他一道光的小孩，问陈谅：“你会记得这个熊孩子的，对吧？” “我不会。”陈谅说。 “为什么……” “年纪小不是他的错，中二病也不是他的错，”陈谅深吸了一口气，干燥的嘴唇微微分开，说，“所以，我不会记得什么熊孩子。我只会记住，我们这条路上牺牲的第一个觉醒者，才十四岁。” 周小龙像是被陈谅在胸口狠狠揍了一拳似的，喉咙不停地滚动，想说点什么，偏偏他满腹诗书，这会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说了声对不起。 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萝莉本色刚想追过去，陈谅一把拉住她。 “你那2个小时不会跑的，先让他静静吧。” 萝莉本色瘪了瘪嘴：“不是，你们这到底是开了一个什么剧情？他不会是要变boss了吧？” “变不了。”陈谅眼皮动了动，说。 周小龙已经是烛境觉醒者了，他不是这个“游戏”的一部分，上层世界无法把他变成什么boss。 “你怎么知道变不了？”萝莉本色挑着眉毛说，“你刚才没看到吗？他身上都有技能了。” “变不了。我给你立字据，行吧。”陈谅直接掏出【追光利刃】，拍在桌子上。 “好啦，打住。奇怪死了，你的脸色跟那个npc一样难看，我现在才不跟你打架。”萝莉本色耸了耸肩，“回头你打输了，还搞得我像是趁人之危，凌辱了你似的。” 萝莉本色挥了挥陈谅写给他的字据。 “记得啊，我的两个小时。” “回头我要的时候，你送到我的床上来。” 说着，她也不跟陈谅墨迹，先带着自己的道具走了。 …… 他们全然忘了，这艘船上有过三个歹徒，抢了这艘船，绑了叶飞凡，还差点侵犯了江慢慢和孙老师。 江慢慢和孙老师听到上面的动静，互相搀扶着上来了。 张范言也偷摸摸的跟在她俩后面。 “啊，这个小同学怎么了？”孙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叶飞凡的尸体，冲过去立刻把他扶起来，转头向陈谅问，“也被鱼咬了吗？” “……”陈谅看着这三个人，闭了一下眼睛。 他们只记得叶飞凡。 “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这都是血，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孙老师还在试图救治叶飞凡，“船上有医药包吗？” “有有，我知道，我去拿。”张范言转头就下去拿。 江慢慢按着头，皱着眉，问道：“陈谅，老师，你们就没觉得，我们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吗？” 孙老师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忘了？什么？” 不一会儿，张范言把医药包拿上来了，说：“有啊，我就觉得我忘了很多事情。自从下雨之后，很多事情好像都变成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中间根本连接不起来。” “对，连不起来。”江慢慢按着太阳穴，说，“我记得……我被歹徒抓下去了，孙老师还打了歹徒一棍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杀死叶飞凡的，也是歹徒。但歹徒从哪里来的，又怎么突然不见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张范言一直在旁边点头。 只有孙老师愣愣地看着他们：“什么歹徒？我打了谁一棍子？” 江慢慢一脸困惑的看着陈谅。 “陈谅，你相信我们吗？我说的句句属实——我觉得，叶飞凡很有可能是被登船的歹徒所杀。” “对，歹徒。”张范言附和道，“……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还求你保护我，你一脚把把我踢开了——就是因为船上有歹徒。” “是的，杀死叶飞凡的，并不是什么食人鱼。虽然你现在看不见歹徒在哪里，我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 陈谅伸出一只手，拦了拦江慢慢的话头，说：“我相信你。” 江慢慢的脸上顿时有了一种异样的神采。 他说，他相信她。 这么离谱的事情，他竟然相信她诶！！ 而陈谅眼里的悲凉，却又重了一分——来自上层的逻辑墙，完全挡住了孙老师，但没有完全挡住张范言和江慢慢。 尤其是江慢慢。 她的头疼症状，明显比张范言要剧烈得多——说明她一直在反复地在思考，在撞击她面前的那面逻辑墙。 但就是缺了一个契机…… 逻辑墙不是长城，慢慢哭是哭不倒的。 反而，需要一些刺激。 周小龙那种看到积雨云不对劲，不服，就要硬想的，属于是极少数。 就连陈谅上辈子也是在生死边缘，都快要淹死了的时候，恍惚之间突然听到了死去的姐姐的声音。 让他一定要撑过去！ 当时，强烈的求生欲的刺激帮他打破了逻辑墙。 而江慢慢一直没有等到这样一个足够强烈的刺激。 她现在已经就在觉醒边缘了，就差那么一口气……陈谅希望她现在就能觉醒。 因为，现在觉醒，比在不可控的时候觉醒，要好得多。 在可控到时候觉醒，就像周小龙那样，而不像叶飞凡…… 但怎么给她补上那差的最后一点点？ 陈谅在原地站了一分钟。 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张范言。 “不不不是……你怎么突然这样看我？”张范言愣了一下，身上打了个哆嗦。 陈谅不回答他，只是从背包里掏出那把新手小手枪。 无声地，顶在了张范言的脑门上！ 三个人同时色变。 孙老师一下子懵了，下意识过来拦陈谅。 张范言更是脸唰一下就白了：“不是，陈谅，我好像没惹你吧？你不是说不杀我吗？说杀我没有收益啊，你不能……” 砰！ 枪响。 陈谅揉了一下脖子，说：“现在有了。” 第60章 百炼钢，绕指柔 孙老师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 一双眼睛瞪大大的看着陈谅，嘴唇嗫嚅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却没持续几秒钟。 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了。 且不说陈谅的这一枪，对江慢慢的刺激效果够不够，反正，对于一个刚上班才一年的年轻女老师来说，绝对是够够了的了！ 张范言是额头中枪。 子弹打入头颅，惊恐的面目还停留在求饶的那一刻，嘴巴都还大张着，仿佛下一秒还能蹦出几个字儿来。 他的生命，突出一个戛然而止。 江慢慢更是震惊得魂都快丢了！ “陈谅，你……”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住张同学倒在地上的身体，却在伸手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不是她自己想停。 而是，被吓得失去力气的身体，忽得就失去了控制一样，软倒下去。 全乱了！ 江慢慢的大脑里，原本就挤满了一团乱麻……却像是在枪响的这一秒，飞快地凝聚成一根无形的长矛。 对着一面她看不见的墙，发起最后的总攻！ “啊。” 江慢慢根本来不及多想，突然就双手扶地，疼得她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种疼痛，和刚才一次次出现的那种撞击的钝痛完全不一样！ 现在，是一种灼烧一般的锐痛！ “啊，陈谅……” 十七岁的女孩子，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她几乎是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撑着自己没在陈谅面前打滚。 江慢慢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冒出一身的冷汗。 谁知，她眼睛的余光一瞟…… 陈谅竟然在旁边笑！ 在笑！ 开什么玩笑，他们面前摆了两具尸体！ 而他竟然在笑？？？ “陈谅，陈谅……” “嗯呢，慢慢你得支棱起来啊。”陈谅说。 “？？？”江慢慢都已经不会思考了。 而陈谅竟然还在说风凉话：“冲个逻辑墙而已，别搞的跟生孩子一样哈。你不是这样的女孩子……” 逻辑墙？ 逻辑墙又是什么？ 不对，他在说什么啊！！谁跟生孩子一样！！ “你。陈谅，你给我等着……” 江慢慢张口就要骂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谅却在一边点头：“对，对，用力，就是这样，一定要用力去想才行……加油。” 江慢慢听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用……你妹的力啊！ 这是加油能解决的事情吗？ 她要死了…… 她一定要死了…… 但她没有想到，在死之前，最后一个愿望竟然是想把平生学会的所有脏话，全都怼到陈谅的脸上！ 可惜，她连这个都办不到。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 她的全部力气都下意识的随着陈谅的提醒，集中到了大脑的某一根弦上……在那根弦的前方，似乎有一层迷雾，有一个巨大的障碍，在阻止她记起来大雨中那些缺失的片段，那些人的对话。 而她，要去冲破那层未知的阻碍！ 玩家…… 任务…… 土着…… 她大脑一片混乱，剧烈疼痛。 再加上被陈谅气的…… 她眼前猛地一个发黑。 2秒之后…… 就在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的时候，剧痛陡然一下消失。 她眼前的世界，仿佛变了个样！ …… 十分钟后。 陈谅把张范言的尸体拖到一边。 江慢慢才抬起头，胸脯一鼓一鼓地看着他：“用力？” “额，这……”陈谅眼神闪烁。 “你说谁得支棱起来？” “额，不是，情况特殊，你听我狡辩……” “来，狡辩啊！” “……我可以等你哭完了再狡辩。” 陈谅意识到，他的拔苗助长，好像是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江慢慢不是周小龙。 她可能没法这么快，接受世界剧变的残酷事实。 很不妙，还有发疯的倾向…… “哎。”江慢慢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谅。 “哎。”陈谅摸了摸鼻子。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陈谅，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啊？？”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没发现，是因为你以前都没怎么关注过我。” “谁说我没有关注你？我从高一就一直……” 江慢慢话说到一半，打住了。 “就一直？” 陈谅还不怕死地追问。 “啊啊啊！！”江慢慢脸色通红，挥起拳头就要打他，“你去死！！我真的看错你了，你怎么这么不正经一个人啊？” “我怎么不正经了？在你撞开逻辑墙的关键时刻，我不是都帮你喊加油了么……” “你再说一句试试……” “别别，咱觉醒者之间，可不能内讧啊！！”陈谅挡着她的小拳头，直接把她的行为上升到了一个思想境界的高度。 江慢慢浑身一震，这才停了下来。 觉醒者…… 是的，她是一个觉醒者了。 逻辑墙被击穿的那一刻，那些被挡住的片段，就全都回来了。 从下雨开始到现在，所有的逻辑也都一个个地连接上了，所以，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全部真相。 天灾降临，土着在大雨中死去，上层玩家为所欲为。 杀人…… 战斗…… 死亡…… “没事，你……继续哭吧。”陈谅退开两步，说。 “哇！！”江慢慢甩了甩马尾，看着他，红着眼睛，毫不犹豫的继续哭出来了。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她的全部生活，就是备战高考而已——她平时连游戏都不打的！ 却突然给她来这个！！ 这合理吗？ 她一下子哭得声音嘶哑，脸上鼻涕眼泪一把抓，哭到几乎要吐出来…… 然后，她还就真的吐了！ 陈谅看着她的发丝被水面上的风雨吹起，怜惜地叹了口气。 同时，默默地拿出了手机，打开相机…… “你敢！！”江慢慢像是长了后眼睛一样，猛地回头。 “额，不敢不敢。”陈谅收回手机。 “不是，陈谅，”江慢慢摇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这人是什么铁石心肠啊？” “……”陈谅的眼底微微跳了一下。 “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少女看着他的眼睛喊道，“有一群所谓的‘玩家’降临了我们的世界，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天灾，这是世界末日啊！！” “嗯……” “所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有心情拍照？” “错了错了。”陈谅叹了口气。 “而且，我们面前这就是两具尸体……怎么会有人一滴眼泪都没有，还拍照？？” “抱歉。真错了哈。”陈谅低声说道。 那是因为，你这一哭，很难得啊。 从今天以后…… 在今后的十二年里，不管经历多艰难的战斗，你一次都没有再哭过了！ 虽然江慢慢的能力是【柔体】。 可这个女孩子的性子，一点都不柔呐。 “来，坐这！！”江慢慢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眼泪，迎着水面上的风，甩起马尾，指着张范言的尸体旁边的地方，说，“你走得早，可能漏掉了不少信息，我，从头给你说。” “……”陈谅心里一笑。 对嘛，这才是他的一班之长。 未来的水之女神，江慢慢。 “陈谅，你别把今天这场洪水，就只当一场洪水！”江慢慢明明还带着哭腔，脸上的害怕都还没有褪去。 却已经逼着自己支棱起来了。 “好。我听你说。”陈谅其实什么都知道，不需要听她说。 但，他这会儿表现特别乖巧。 第61章 没有流眼泪的时间 觉醒者中，越往后的觉醒者，撞墙力度越大，整合起来的信息也就越多。 所以，江慢慢不像周小龙那样，要陈谅逐字逐句解释，就能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而陈谅也只需要无意识地补充一些“九天六道”、“杀人夺火”的信息，就能让江慢慢搞清楚，觉醒者该如何战胜入侵者。 半个小时的交流。 陈谅和江慢慢，也算是互通有无了一遍。 除了重生，陈谅觉得自己应该什么都说清楚了。 之后…… 少女的脸上还残有泪痕，问：“陈谅，我有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没想明白的吗？” 陈谅以为她还有什么缺失的信息。 谁知，少女却摇了摇头，问：“你……会怕吗？” 陈谅怔怔地看了她一眼：“怕？” “是啊，发生了这种事。” “额……” “你就没有觉得，改变来得太突然了？”少女低下头说。 “突然……”陈谅朝着夜幕静静地仰起头。 嗯，对于觉醒者来说，确实挺突然的。 逻辑墙碎裂的一瞬间，整个世界的真相就席卷而来。 可是，陈谅问她：“有什么改变来得不突然？车祸？绝症？” “额……”江慢慢想了想，也是。 任何足以成为人生“变故”的事情，都来得挺突然的。 “但是，”少女转过头，看着陈谅扬起的侧脸，坦诚地说，“面对这么突然的改变，我有点害怕……” “不应该害怕吗？”陈谅问。 “应该。其他的觉醒者，也都会很害怕吧，甚至比我还要更害怕——我们看到了这种强加到我们头上的灾难，看到了让人绝望的前景。正常人，都会感觉到害怕。”少女话锋一转，看向他，说，“但是，陈谅，你没有。” “……” 陈谅心道，女孩子就是女孩子。 真的是敏锐啊。 江慢慢忍着一船的血腥味，忍着胃里的翻涌，目光艰难地越过血泊中的张范言，落在了叶飞凡身上。 “你就像一个老兵一样，早就适应了这个战场似的。”江慢慢说。 “是吗？”陈谅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就是呢？ “而且，叶飞凡死在你面前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明明很难受，但转过头你马上就能跟我笑出来。”江慢慢皱着眉说，“陈谅，这说明，你真的，真的一点也不怕。” 不怕死。 也不怕同伴死。 “因为，怕也没用啊。”陈谅苦笑了一声。 周小龙跟他被真空力场切分在两个战场的时候，他要说一点恐惧都没有，绝对是骗人的。 但他经历的牺牲确实够多。 所以，他知道，怕，解决不了问题。 “陈谅，当你的同伴，我觉得很危险呢。”江慢慢低头说道。 陈谅转回头来，盯着她的眼睛：“喂，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少年和少女的目光交错，眼睛里同时闪过异样的光。 江慢慢又抹了一把眼泪，偏开小脸，说：“紧张什么，我又没有说我要退出。” “你不是说怕么……” “我怕，你还不赶紧保护好我？”少女低声呢喃。 “……”陈谅闭了一下眼睛，前世她的死状一闪而过，却没有接她的话，“这我可不能保证。” “陈谅？！”少女气得忽一下站起来。 这人，怎么就不按安排说台词呢？？ “所以，慢慢，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记得优先保护好自己，再重要的行动，都没有你的命重要。”陈谅飞快的转移话题，看了一眼下面的内舱，说，“嗯，差不多了，我还得下去看看龙哥哭完没，你留在上面照顾一下孙老师哈。” “陈谅！！！”少女又怕又气。 这个陈谅！ 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把她扔下了啊啊啊！！ …… 周小龙一个人站在船舱里，手上拿着一根烟，靠在船舱壁上，看着一地的狼藉没有说话。 陈谅也不去看他的脸，朝着他伸了伸手。 周小龙给他递了根烟过来：“你不是连酒都不喝吗？在咖啡厅里，就陪我喝了杯奶。” 陈谅没想到他连这都还记着。 “我不抽，陪你把玩一下。”他说。 “神特么一根烟你还要把玩一下，不抽你赶紧还给我。”周小龙一把抢回来，对他的脑回路实在是无语，说，“上面那位美女，觉醒了？” “嗯。我稍微拔了一下苗。” 陈谅也知道刚才周小龙在下面，全程听完了他跟江慢慢的对话。 “还好不是她拔了个苗，”周小龙古怪地问，“你在她面前杀的那个人，好像也是你的同学吧？” “是的，我跟你提过的，张范言。”陈谅回答道。 “被真心试炼击中了心脏的那位？” “嗯呐。”陈谅说，“其实，也是未来的觉醒者。” “……那你为什么要杀？也是叛徒不成？”周小龙站直了身子。 “那倒不是。但杀他的收益，比留他的收益高。杀他，可以给上面那个美女一个大刺激，帮她冲破只剩一层墙皮的逻辑墙。” “不杀呢？” “不杀他，以后，抱着我的腿耽误我救人的事情，还可能会发生。下一个叶飞凡，也可能因他而死。” 陈谅思路非常清晰地说。 叶飞凡的死，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 但最后一环的那把刀，一定是张范言。 “……”听到叶飞凡三个字，周小龙又偏开了一下视线。 陈谅却说：“龙哥，你是不是觉得，叶飞凡是因为你死的？” 周小龙平静的反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陈谅问，“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艘游艇吗？” “？”周小龙脑子里一个不重要的信息浮起来，“你之前说，你抢了一艘别人的游艇，在别人的电台里，呼叫了很多很多的别的别人，难道……” “对了，就是你脚下的这艘游艇。” “……”周小龙怔怔地问，“那叶飞凡……” “这艘游艇，是我扔给他的，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艘船上。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责任人，那么，我，是他死亡的开端。”陈谅说。 话是这样说没错。 可是…… 周小龙自嘲地摇了摇头：“你不用这样。我周小龙还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今天这场是我自己的责任，是我没打好，是我没反应过来叶飞凡的觉醒——这个锅，不需要你来扛。”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扛了？”陈谅按住他的肩膀，说，“我只是告诉你，今天，叶飞凡的死，第一环在我身上，最后一环在张范言身上，而你，只是中间微不足道的一环而已……这分锅分得还不够清楚？” “……你踏马。”周小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都死了，谁要跟你分锅了！ “龙哥，”陈谅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也很想多给你一点时间缓缓，但……抱歉，我们实在没空流眼泪。” “别瞎说，谁流眼泪了……”周小龙矢口否认。 “江慢慢啊，”陈谅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不是吧，女孩子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吓人的事情，还不让她哭一哭了？” “……”周小龙一懵。 “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谁？”陈谅一脸无辜。 “哎行行行……”周小龙不想跟他扯淡，说，“正事儿啊。叶飞凡的记忆碎片，你都看完了吧？” “都看完了。”陈谅也正是因为这个下来的。 周小龙沉下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那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叶飞凡留下的记忆碎片里，有一个重要信息！” 第62章 背叛者的行踪 叶飞凡的记忆碎片，是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的东西。 记忆碎片不可控。 但每一片，一定都是在他的大脑中，印下了深刻印记的重要节点。 而那么多的记忆碎片里，有一条是陈谅和周小龙都无法忽视的。 “蒋妈。” 陈谅和周小龙两个人同时报出了这个名字。 陈谅要完成的第二件事，就是去杀死前世害死了无数觉醒者、屠杀十万土着男童的叛徒——蒋律师。 并把她【死刑抗辩】的能力扼杀在摇篮中……连人带篮子一起扬了的那种。 “叶飞凡当时应该还没觉醒，但他已经注意到了这个‘蒋妈’。”陈谅又从周小龙手上拿过了烟盒，一边把玩一边说，“毕竟，那个上层玩家跟他说，宁可不要赎金，也要这个‘蒋妈’的什么好感度。很难不引起叶飞凡的注意。” “嗯，她自称姓蒋，女性，又在搜罗叶飞凡这样的男童。所以，大概率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叛徒——蒋律师？” “不是大概率，是基本可以确定，”陈谅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叶飞凡的记忆里，那两个上层玩家竟然以为，蒋妈是一个隐藏物资补给点的负责人。这说明蒋妈已经觉醒了，而且，她很聪明，搞清楚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之后，立刻就伪装成一个隐藏npc，还指使玩家去帮她做事。” “但她并不是npc，她要怎么发放给玩家奖励？” 周小龙其实也想到了伪装npc这一点。 可他没想通，这怎么能伪装。 “她是土着，她知道至少一个能供应食物的餐馆，或者别的类似的地方。你应该注意到了吧，那两个上层玩家说的是，他们要拿叶飞凡，去跟蒋妈换‘物资’。” “只有物资，是因为她占据一个‘补给点’，只能提供物资，”周小龙点了点头，又问，“但没有经验值什么的，不会引起玩家怀疑吗？” “这个游戏的自由度很高，不发任何奖励的npc都有。”陈谅无语道。 “额，那玩家图什么？”周小龙不理解。 “玩啊……”陈谅看了周小龙一眼。 上层玩家进游戏来，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玩游戏啊。 并不是所有的玩家，都像长核那样，有着强烈的企图心和事业心，想要追上大神的脚步，借着这种新游戏，开创一个自己的游戏王国。 反而，是像萝莉本色那样，只想在游戏里无拘无束为所欲为的玩家，是真实游戏的主流群体。 陈谅又说：“第二，蒋妈利用玩家为她搜罗的对象，跟我们要找的‘蒋律师’搜罗的对象，完全一致。一个城市，很难出现两个这样的奇葩吧。” “那倒是。”周小龙嗯了一声。 蒋律师杀害7-16岁的男童，蒋妈也是要这个年龄段的男童。 这种变态，一个城市确实很难出现两个。 “合理猜测，蒋律师在监狱了关太久了，杀心也被憋得太久了，一出来，立刻就要重操旧业。”陈谅说道。 “嗯。”周小龙觉得也是，“既然如此，那现在就锁定几个她可能出现的点……虽然叶飞凡不在了，没法让他帮我们黑监控，但有了他遗留的信息，我们的目标缩小了。” “可能？缩小？”陈谅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又有什么想法？”周小龙眼皮一跳。 “目标不是缩小了，而是直接可以锁定了。”陈谅说。 “锁定？怎么锁定？” “不是都已经有人见过蒋律师了吗？而且，他们还知道她具体的位置。”陈谅说道，“我去问问不就行了？” “……”周小龙头皮一炸，这一波竟然立马跟上了陈谅的节奏，“你的意思是，我们刚刚杀死的那两个人？” “对啊。不是他们说，要拿叶飞凡去跟蒋妈换物资吗？” “可是，可是……你刚刚杀了他们！” “有什么问题吗？” “没吧……”周小龙真没想到还能这样的。 总觉得，他这情绪压下去也压得太快了。 他们两个，刚刚杀了叶飞凡啊！ 周小龙觉得自己在道上已经算是够能忍的人了，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但他也做不到，立刻就去找一个杀死自己兄弟的凶手，若无其事地问东问西…… 但他没这么说，他说的是：“你刚杀死他们，现在又去问他们事儿，人能告诉你吗？” “呵。”陈谅笑了一声，“理论上，不能。” “那不理论呢……” “感情上，我就不信，连一点点基础物资都得找人去换的穷逼，能拒绝我的好友申请。” “额。”周小龙突然无言以对。 …… 洛山电视塔复活点。 两个玩家刷新刷得牙痒痒的，一个跟另一个说：“豆子，我跟你说，这波我们稀有道具都用了，不杀回来，我不甘心。” 另一个却狠狠推了他一把：“风骚，你别害我了，你踏马没看到，最后的击杀提示吗？” “击杀提示？”被称作“风骚”的玩家，一把推了回去，“什么意思？我扫了一眼不就是个什么萝莉本色，还有一个是……” “是？是什么？你看清楚。” “……”风骚一下子愣住了。 猎客？ 英雄榜的榜一大哥猎客？？ 他们这是点子有多背，先是去做个任务遇上爆炸，回来抢了个船被npc怼脸喷，最后还撞上了这种大佬。 “嗯嗯，你接着说啊，你要怎么样？不甘心？”豆子冷着眼睛看着风骚。 “那……那也不能就这样认怂啊……”风骚勉强憋出一句，“妈的，线下活得憋屈也就算了，玩个游戏还要被氪金狗虐，想起来就踏马来气！” “来气。来气你想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 “当然是……”风骚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说道，“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抱大腿啊！” 豆子愣愣地盯着他的脸。 转瞬，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猎客这种榜一大佬，他们在游戏外面，可能根本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但游戏里这一撞就撞上了，如果能搭上线，随便从大佬手里漏点什么，都能让他们这游戏玩得风生水起啊！ 可豆子的脸一下又沉下来：“不过，这个猎客，据说从来不加好友。” “我们想办法回那艘船上找他去？” “那艘船是无归属载具，咋回……”豆子拖着下巴，“得想个其他法子。” 他俩在复活点大呼小叫，旁边的玩家都把他们当傻子似的。 正好，长核落日圆死亡复活，经过他俩身边，和队友相视一笑。 今天被猎客杀的玩家不少，想去给猎客应聘老奴的人也不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玩家，抱着跟豆子和风骚一样的想法——扯一条榜一大哥的后腿抱抱。 但迄今为止，谁成功了？ “继续做任务去？”长核的队友也没理这俩，从复活点往外走。 长核找npc整理了一下背包，一只脚也要踏出复活点。 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我靠，加我了，猎客主动加我了！！”是豆子的声音。 “他也加我了，他同时加了我们两个……”是风骚的声音。 “？？？”长核落日圆和他的队友有一个算一个，全体懵逼。 第63章 兵分两路，各自找死 “好了，地址到手。” 陈谅分分钟搞定了找人的问题。 说起来，还真的是要感谢张范言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在万圣墓园里的爆狼式发言，陈谅也不会想到去占掉这个上层世界的名额。 去上层世界的机会，他就算不要，也不让给他们。 而现在，他发现，上层玩家的身份，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用！ 至于周小龙，已经说不出什么佩服的话来了。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陈谅跟周小龙回到顶层。 孙老师已经苏醒过来，蹲坐最边边的位置，对着张范言和叶飞凡的尸体，默默流泪。 江慢慢显然什么都没跟她说。 “陈谅。”她捋了一下发丝，说，“我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但我还是……还是想回去看看我爸妈……” “这是应该的。一会儿船给你，估计得加点油。” 陈谅虽然知道，江慢慢的父母，都已经都在第一波洪水中去世了，但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拦她这种要求。 也许，这次她去得早，还有一线生机呢？ “嗯，还有，张范言不管怎么说也跟我同学一场，我得安葬他。”江慢慢擦掉脸上的眼泪，说，“我会让孙老师帮我。” 陈谅看了一眼孙老师。 她的目光如死人一样瞟向水面，即使听到江慢慢的话，也没有半点行动。 再不做点什么，她的精神很可能会彻底崩溃。 所以，陈谅同意了江慢慢的安排：“这些善后的事情，班长你看着办，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如果可以，请把张范言和叶飞凡，葬到雷笋山上……应该离这里不远，你回头研究一下船上的地图。” “好。”江慢慢认真地答应下来。 陈谅又做了两个插标当墓碑。 “记忆大师叶飞凡之墓，不死脸张范言之墓？”江慢慢看着墓碑上的字，歪了一下脑袋，皱眉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陈谅叹了口气，做完就交给了江慢慢，没多解释。 雷笋山是后来万圣墓园的起始地。 那个绵延数公里的山墓里，埋葬着一个个为他们的事业牺牲的觉醒者。 严格来说，张范言也不能算牺牲。 但那么讨厌他的江慢慢，都觉得“同学一场”了，陈谅觉得，就让她顺便葬一葬吧。 “不过，以前还真没发现，你的字这么好看。”江慢慢看着插标说道，“哪天我死了，我的墓碑也要你……” “闭嘴。我才不写。”陈谅没等她说完就一口拒绝。 “喂！！”江慢慢又被他弄的一头火。 “别仗着你觉醒者，就什么旗都敢插。”陈谅比她还火大。 什么死不死的？ 她死了，以后一大堆机密情报都拿不到了，他找谁哭去？ “咳，”周小龙只能在一边打圆场，“别吵别吵，都不能死……” 江慢慢不想跟陈谅争辩。 她转过头来，看着周小龙。 周小龙一米九的大高个，身材魁梧，手臂上还有个图，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人。 “大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完全不是。”周小龙心说，我是从二十多公里外被抓过来的，你信吗？ “大哥怎么称呼？”江慢慢虽然觉得他长得有点悍匪，但也猜到了，这位大哥和陈谅在一起，应该也是一个觉醒者。 “我姓周，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那个周。”周小龙伸出手，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血和污泥，又赶紧收了回去，“那个，名小龙，周小龙。” “我，江慢慢。春江潮水连海平的江，叠字两个，慢慢。”少女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握了握周小龙的脏手，“没想到，龙哥会短歌行。” “额，会一点……一点而已。”周小龙摸着头说。 “诗词很有意思，等这场大灾过去了，我教你。”少女松开他的手，这样伙伴之间就算熟悉了吧？ “啊，好的，那就先谢谢了。”周小龙不好意思回答。 陈谅在仪表台上拨弄着，嘀咕了一声：“拿高三的知识量，跟龙哥拼实诗词储备……你是懂找死的。” 江慢慢听到他嘀咕，叉腰问：“你说什么？” “没。”陈谅不在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上跟她一般见识。 江慢慢瞪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又看向周小龙：“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小龙眨了眨眼，看向陈谅。 陈谅也眨了眨眼，看着他。 然后…… “从他抢我的钱开始。”周小龙指着陈谅。 “以他杀我的人结束。”陈谅指着周小龙。 “？？？”江慢慢风中凌乱。 …… 陈谅、周小龙，与江慢慢一行人与尸体，在银河天街道别。 船留给了江慢慢。 他跟周小龙等了一会儿，两个熟悉的面孔开着渔船就过来了。 周小龙拳头顿时一紧，差点没爆出史诗力量来。 就是他俩！ 他俩在游艇上，杀死了叶飞凡。 也是他俩说，准备要拿叶飞凡去跟蒋妈换物资。 陈谅却面不改色地跳上他们的船，说：“两位，久仰，哪位是豆子，哪位是风骚？” “哎呀，客气客气。”两个玩家也不是什么人精，又挫又怂，不会说些客套话，只能尴尬了一下之后，互相介绍了一遍。 高个子的是风骚，矮个子的叫豆子。 陈谅点了点头，跟风骚说：“确实挺风骚的，风情万种呐。” “哈，那没有。”风骚总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但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能陪着笑咽下去了。 他完全没有了在游艇上面对土着时的凶狠劲，舔高踩低简直都要写在脸上。 好在陈谅也没多寒暄。 “走吧，去那个隐藏的物资补给点看看。”陈谅坐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说。 豆子把渔船开了起来，问：“隐藏补给点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挺方便……对你，应该有点寒碜吧？” 一般游戏的隐藏补给点，会卖一些奇珍异宝，或者价格比正规的补给点要低很多。 就比如他们现在要去的这个“隐藏补给点”，买东西就不需要游戏点券，通用或者非通用的，都不要。 完全就是一个以物易物的地方。 或者说，是以人易物。 “寒碜不寒碜先不说。从进游戏到现在，我就没见到任何一个‘隐藏’任务，‘隐藏’区域，‘隐藏’的任何东西！” “哈？真的假的？”风骚不信。 “是的，一个都没有，这合理吗？”陈谅心道，都是因为忙着杀人放火没时间去找什么隐藏。 “实在是太不合理了！”豆子笑着说道。 “所以，开快点。” 一把浪打上来了，陈谅甩了甩手。 “好好好。”豆子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实在是不会开船啊。 不久。 晃晃悠悠的渔船，开到了一个陈谅很熟悉的地方。 香巴拉旋转餐厅。 第64章 这点子很硬啊 香巴拉旋转餐厅，位于枫林大厦顶层。 这是一家日常人均消费2000+的餐厅，厨房在餐厅正中，所有的餐位都可以看到落地窗外的城市全景。 此时，绚丽的灯光仍然投射出流动的光影，高贵的音乐也仍在空中轻轻回旋。 但装饰品和餐具，却都跌落在地上。 两个穿着红制服、戴着高礼帽的保安倒在墙角，一个脑门上一个大洞，另一个则脖子呈一个不自然的歪折——都已经没命了。 一身名牌的女士，手中的酒杯都掉在地上了，身上的珠宝发出阵阵冷光。 虽说是一家旋转餐厅，但现在给人的感觉，僵硬到连空气都已经不能旋转了。 好在，餐厅的备用电源，让整个空间的供电恢复了，上层玩家也不至于在一片漆黑中用餐。 而坐在厨师台上面的——台面上面的，是一个妇人。 妇人身材微胖，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脸色和蔼，像极了你小时候考试考砸不敢回家的时候，跟你说“没事，先来我家吃饭，一会儿我帮你跟你妈好好说说”的邻居大婶。 待在她身边，似乎会感觉到一种温暖和被保护。 但事实上，有人在保护她…… “是她吗？”周小龙跟着陈谅走进餐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台面上的现眼包。 “嗯。”陈谅点了点头，“验明正身。” 香巴拉餐厅的蒋妈，确实就是他们要找的背叛者——蒋律师。 “那现在？抄家伙？”周小龙低声问。 陈谅却摇了摇头。 “看到她背后的那个人了吗？” 周小龙的目光闪了过去：“穿黑衣服的那个？” 陈谅嗯了一声：“10级了。” “……”周小龙倒吸一口凉气。 开局才几秒钟，怎么有人就已经10级了？ “10级，我也不是没办法，但是，”陈谅又动了动嘴唇，“看在场内巡逻的那个小队。” 周小龙的目光又跟着他闪了闪。 “站位还挺好的，不是一般的玩家。” “亲友玩家的小队，里面有两个实力还不错。”陈谅帮他补充道，“你再看刚进来的拿几个。” “……级别也很高？” “三条氪金狗，一个7级，两个8级。” “艹。”周小龙也感觉到了压力。 “她很聪明，她伪装npc，不只是发布了抓小男孩的任务。” “所以，这些保护她的人，也是她用物资换来的？” “应该是了。”陈谅又说，“现在的这帮上层玩家，什么都没有，给口饭就愿意替她干各种勾当。” “那也得她控制得住……”周小龙这么说着。 但转念一想，能把这么大一个餐厅盘下来的女人，肯定有控制住场面的本事。 不然，一环乱了，一环错了，那觉醒者假装npc的事情不就败露了吗？ “其实，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在觉醒后的短短几个小时里，形成了一个贸易链，”陈谅观察了一会儿，说，“就算你不是被她雇佣来保护她的，但你在跟她交易物资的时候，有人突然砸场子，你说你动不动手？” “她用物资，绑住了更多的玩家。”周小龙点了点头。 在自己的人身安全方面，蒋律师考虑得非常全面，而且，几乎是做到了滴水不漏。 周小龙皱了皱眉，说：“在这里动手确实不合适，玩家太多，点子很硬，打起来太乱了。不然，等她回去睡觉的时候？在路上踩个点？” “嗯……”陈谅托着下巴想了想，“不急。看看。” “不急？” “肚子饿了，先吃饭。”陈谅说。 “在这？？”周小龙一愣。 “就在这。”陈谅直接找了个桌子，扫扫干净，坐下了。 豆子跟风骚两个跟过来，苦着脸说：“哥，不行啊，蒋妈这里吃饭，不收点券，她只收人。” 言外之意就是，榜一大哥你再有钱也没用啊！ 交不出人，这个物资点什么都不会给你端上来。 然而，陈谅只是挥挥手：“坐。都坐。” 豆子跟风骚感受着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有点如芒在背，但既然猎客大哥盛情邀请了，就算是吃空气，他们也愿意跟着吃吃看。 毕竟，线下要跟这种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想屁吃呢？ …… 其实，从陈谅和周小龙进来的第一时间，蒋妈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她对死亡有一种说不出的敏锐——陈谅和周小龙虽然装得很随意，但他们两个身上，都有一种藏不住的杀意。 她的目光落在陈谅的手环上。 因为她是觉醒者，她能分清楚谁是玩家，谁是土着。 而一个玩家和一个土着的组合，她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 “蒋妈。”一个在她身边贴身保护的上层玩家，也注意到了陈谅他们，“那俩看着有点不大对劲，要不要过去问问？” 蒋妈看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们开门做生意，明码标价，以物易物，有什么好问的？” “但是……” 那个上层玩家话说到一半，眼睛突然直了。 陈谅他们四个人，坐下之后并没有过来交“任务物品”，也没有从蒋妈手上换物资。 他直接从背包里往外面掏东西！ “那是……什么？”蒋妈一下也愣住了。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 “……”蒋妈脸上的两块肉猛地颤了颤。 “我们这个隐藏补给点，允许自带餐食吗？”那个保护蒋妈的上层玩家当场懵逼。 “允……不……”蒋妈从监狱出来，连杀了几个人，用最快速度搞定了这样一个物资补给点，又把玩家架子搭起来…… 哪有时间想到了这么多？ 她没玩过游戏，不知道物资补给点一般允许还是不允许。 “蒋妈？”旁边的上层玩家似乎有所怀疑。 “允许。”蒋妈面不改色。 她敢赌，也敢说。 “物资补给点，本来就是大家和平交易的一个场所。有人在这里吃饭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也是。”那个玩家点了点头，其他的补给点，都是挺自由的，没有限制玩家行为的说法。 “呼。”蒋妈溢出一丝笑意。 又赌赢了！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从陈谅那边传过来的阵阵菜香，勾得她腹中馋虫大动。 那些她只在电视上见过的高级食材，像不要钱一样被陈谅拿出来，摆在桌上，旁若无人地大口大口吃。 真香。 “这个人，在我这里吃饭没问题，但，吃满汉全席就过分了吧？”蒋妈皱起眉头。 “是啊，都什么时候了……”旁边的一个土着服务员抱怨道。 第65章 榜一大哥能有什么坏心思? 陈谅的桌子上。 豆子跟风骚两个人像上线之前从来没有吃过饭一样，抱着盘子就是一顿狂风骤雨。 他俩更加觉得，抱大腿这个决定太正确了。 别人都还在为什么压缩干粮啊，矿泉水啊奋战。 看看榜一大佬，这随手一挥……不是大龙虾就是鱼子酱。 满满一桌子，他们随便吃。 “猎客，猎客，我们哥俩以后能不能跟你混？”豆子和风骚跟陈谅说道。 “不能。”陈谅慢慢补充自己的饱腹度，慢慢说。 “为什么？我俩还挺……” 他俩互相看了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能吹的东西。 要实力，实力不行，要财力，财力也是被碾压。 “我在游戏里，只加一种人。”陈谅的嘴巴停住，说道。 “什么人什么人？”豆子和风骚一个激灵——这是要拿到抱大腿的核心技术了吗？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想加猎客好友，但都不得其门而入。 如果他俩能搞到这一手情报…… 嘿嘿。 “我只加卖命的人。”陈谅随口瞎掰。 “什么叫卖命的人？”豆子问。 “就是，在这个游戏里，少说也得死了个万儿八千次的吧。” “哈？”风骚开始数手指，“平均五分钟死一次，一个小时能死十二次，一天在线八个小时，能死九十六次……” “一万次需要一百多天，三个多月啊。”豆子惊了。 “也就是说，每天什么都不干，光是死，也要连死三个月，才能加上你的好友？”风骚咋舌。 “大佬的好友都是这么严格的吗？” “……”周小龙在一边都听不下去了。 陈谅明显只是在开玩笑啊！ 他俩居然还当真了……不会还真的准备去死一死吧？ 一想到杀死叶飞凡的，就是这种档次的人，周小龙就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陈谅，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小龙觉得四周的气氛越来越不对了。 不管是上层玩家，还是土着，仇恨值似乎都在上涨。 对上层玩家来说，他们现在在暴风雨里穿梭，为压缩饼干而奋战，却有人在他们面前摆了一桌满汉全席。 天理何在？ 然而，陈谅还没有回答…… 周小龙就听到背后脚步声贴近。 蒋妈过来了！ …… 由于体型的缘故，蒋妈的脚步显得较为沉重。 她带着三四个上层玩家，走到陈谅面前，目光直接忽略掉了周小龙，直勾勾地落在陈谅脸上。 “这位先生，都这种时候了，是不是应该节约一点食物？”蒋妈和蔼地朝着陈谅笑着。 这一刻，坐在陈谅身边周小龙，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隐隐有些稳不住的节奏。 少年无论是面对花翩翩的挑衅，还是与长核的苦战，又或者是觉醒者的牺牲，一直都是能稳住的。 却差点因为蒋妈的一句话破防。 “……他是有多恨这个人？”周小龙没有经历过陈谅经历的事情。 虽然陈谅给他讲了一遍，可那跟亲身经历，还是两个概念。 怪不得，少年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杀了这个人…… 但只是一瞬间，少年马上恢复了正常。 “都这种时候了？什么意思？什么时候？”陈谅冷笑的回了蒋妈一句。 “天灾降临，这座城市里不知道有多少老人、孩子，还在饥饿中挣扎。你却在这里浪费食物，”蒋妈的手搭在了陈谅的肩膀上，说，“孩子，你不能这样。” 身体的直接接触。 一股强烈的暴起的冲动，从陈谅的胸口涌起。 罗小倩的死，江慢慢的死，周小龙的死…… 卢雨丛的死，秦书远的死，谢恭良的死…… 无数条战友的人命，在两个人接触的这一下像是潮水一样涌入大脑。 要不，直接干了吧？ 保护蒋妈的人多又怎么样？ 破坏了上层玩家的“物资点”又怎么样？ 可这个想法立刻就被他按下去了。 干了，他必死，周小龙更是必死。 而蒋妈还不一定会死。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陈谅拍开她的手，问。 “可以分一些给大家吗？”蒋妈这次双手都放到他肩上来了，“这么多的物资，你也吃不完，还不如分出一些，保存在我们的大冰箱里……有人需要的时候，由我们这里这个补给点统一调配。” 不少旁边的土着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就是啊，分一点。” “等一下，”陈谅挤出一丝笑容，问，“就算要分一点给大家，为什么要保存在你的冰箱里？” “因为，我这里是物资补给点呀。”蒋妈循循善诱道，“物资补给点的物资，都是你这样的好孩子捐赠而来……来吧，捐出来，我一定会给你更丰厚的回报。” 陈谅又冷笑了一声。 这个女人真的很会见人下菜碟。 她知道他是个玩家，所以才会加入引诱性的暗示。 如果是一般的上层玩家，听了这个“更丰厚的回报”，肯定以为真的有什么靠谱的回报。 花钱刷好感度的事情，有些土豪也是做得出来的。 可陈谅怎么会如她的意，直接摇头：“我拒绝。” 蒋妈的脸色一下变了。 豆子和风骚更是一头雾水……他们这唱的是哪一出？ 一个上层玩家看着烦躁，看了一眼陈谅的手环，在旁边小声说道：“蒋妈，你还跟他费什么话？他是红名，直接把他爆了，掉出来的绝对不止这一桌物资。” “你的意思是？”蒋妈装出一副很犹豫的样子。 “杀了他，直接抢了不就行了。”那个上层玩家说道。 一瞬间，整个旋转餐厅变得异常安静。 豆子和风骚都已经能感觉到，事情好像不妙了。 这时，陈谅更是火上浇油，端起一盘菜，直接啪一下，摔在了地上！ 汤汁四溅。 安静的空气直接被他这一盘菜打破。 上层玩家不少都掏出了武器，只等蒋妈一个点头。 “……”周小龙却突然明白了。 陈谅摆出这桌东西，就一点也不怕他们抢。 相反，他就是要刺激蒋妈他们，来抢这桌饭菜！ 抢得越凶越好。 打得越乱越好。 豆子和风骚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看旋转餐厅的一场大战就要打起来……可关键时刻，蒋妈的眼里也闪过了一丝精芒！ 她也突然明白了。 第66章 见招拆招 蒋妈深深地看了陈谅一眼。 她这种穷凶极恶的变态，居然就差一点……上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的当。 但她很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口，控制住了自己对这一桌子食物的贪欲。 虽然抢下一这一桌菜，能让这个假的物资补给点多运行一到两天，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因为，这一桌食物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坑！ 香巴拉旋转餐厅里，处在一个以物易物的稳定状态。 可控。 而且，控制者只有她一个。 在她的控制下，少年他们四个人，无论如何都近不了厨房和库房。 但如果上层玩家真的被少年鼓动，而抢夺起来了，局面肯定很快就会失控，那么，餐厅中间的厨房，岂不是一个比少年的餐桌更大的目标？ 既然少年拿出的一桌满汉全席可以抢，厨房里的饭菜为什么不能抢？ 一旦玩家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隐藏的物资补给点，所有的物资，其实都是可以用抢的…… 本来就很危险、很脆弱的平衡，立刻就会被打破！ 那，她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不但npc装不成了，被她欺骗的玩家估计还会追杀她。 “……”她深深地看了陈谅一眼。 同时，也拦住了她自己身边的那个上层玩家。 “算了。孩子。”她说。 “算了？？”保护她的上层玩家满脸都是，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蒋妈的眼睛看着陈谅，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牙说：“我们是人，又不是饥不择食的野兽，别人既然拒绝了，我们难道要抢吗？” “可是……” “不能抢？” “抢了又怎么样？” 几个上层玩家都面面相觑——不可以抢吗？ “是的，不可以的。”蒋妈拍了拍另外几个玩家的脑袋。 蒋妈的轻声细语，加上她的形象，在这群玩家里是很有感染力的，一般只要她说两句，身边的玩家都会听她的。 然而，这一次，陈谅却说：“为什么不可以？” 蒋妈一愣。 在场的上层玩家更是一愣。 挑衅！ 被抢的人直接问，为什么不可以，这还不抢？ 场面一度朝着失控的边缘滑落，蒋妈立刻按了按手：“都给我住手。” 但这一次，上层玩家并没有马上冷静下来，主要是陈谅三番五次挑事，实在是没有忍的理由。 他们吃的是压缩饼干，陈谅吃的却是满汉全席。 他们是在求生，陈谅是在养生！ 线下他们有法律的制约，不敢抢猎客这种人。 游戏里，还不让他们抢了？ 即便只是抢一桌菜，那也解气啊！ 抢！抢！抢！ 蒋妈眉头一皱，她发现，场面很难再压下去了。 她看到了陈谅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 “幸存者，你，叫什么？”蒋妈稳住呼吸，开口问陈谅道。 不管上层玩家怎么被勾起戾气，现在，问题的关键都还是在于这个少年。 他是怎么看破的？ 以及，他想要什么！ 而她对跟这种半大不大的少年打交道，非常有信心！ 可是…… 陈谅听到她故意扭出的npc腔调的时候，一口燕窝羹差点喷出来。 蒋妈眉头一皱：“为什么要笑？你的姓名很好笑？” 陈谅嘴里包着食物，酷酷酷地笑出声来，咽下才说：“没有没有，我的id不好笑，只是觉得大家都挺好笑的。” 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儿了。 上吧。 陈谅看向其他玩家，直接点破：“我说。地图上这里是红区，你们为毛要听一个npc的？” “？”蒋妈额头上的冷汗彻底绷不住了。 什么红区？ 她没听懂！ 虽然她伪装npc，跟玩家们一直在保持交流，吸收这个游戏的设定信息，但是，这个“上层玩家”这一句，她完全没听懂。 却是豆子举起手，回答了陈谅说：“因为她是隐藏npc啊，隐藏npc不都是刷新在非安全区里的吗？” “……”陈谅脸色一沉。 “……”周小龙猛地一挥手，砸到豆子的头上。 真踏马不甘心啊，叶飞凡怎么会死在这种蠢货手上！！ 现在这个局面还不明显吗？ 陈谅摆席，想引玩家来抢，搅浑水，杀了蒋妈，但很可惜，蒋妈的思维很快，警觉很高，没搅成功。 但陈谅把气氛拉紧了。 下一波，他就要开始带节奏了啊。 他要借着场内一路拔高的戾气，鼓动在场的上层玩家，转过头一起去冲了蒋妈。 结果，好好的一路猛进，一下子被豆子举手的动作破坏了！ 而且，他还给了蒋妈足够的反应时间和额外信息。 他这么一解释，蒋妈更是一下子明白了“红区”指的是什么——可pk区域！ 随即她也可推断出，正规的物资补给点，应该都是安全区域，以别的颜色显示在玩家地图上。 她脑子里油门踩冒烟，迅速整理了一遍思路，镇定地说：“我来回答你。因为，大多数的幸存者，都明白什么叫规则。力量，可以让你抢到食物，但规则，可以保证你在抢不到食物的时候，还有一个地方，是你的家，是你的港口，为你遮风挡雨，提供温暖……与关爱。”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蒋妈的一番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地降温下去。 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对缺乏母爱的玩家来说，也属于是一种不可抗力。 不等陈谅反驳，她紧接着又说：“幸存者，你好像知道了一些被隐藏起来的事情。但你最好知道，探索，有时候也会为你带来灾祸。” 说着，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的餐厅不欢迎你。请带着你的食物，离开这里。” 她没有动。 但她身边的上层玩家，都隐隐朝着陈谅和周小龙他们围了上来。 她没有让玩家动手，因为她看到陈谅的黑色手环，知道这是玩家，杀了他也没用。 这里，能不乱就最好不要乱，就算真要动手，她也会吩咐上层玩家把人带去外面打。 只有秩序，才是她的伪装的保障。 而陈谅在上层玩家的步步紧逼下站起来，再次计算了一下双方的战力。 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转瞬，餐桌上的食物被他收回了背包里。 他看了一眼周小龙，一边转头出去，一边说：“你说的隐藏任务拿到了。走吧。” 周小龙眼皮先是一跳。 什么隐藏任务？ 陈谅从来没跟他说过什么隐藏任务。 他们到这里来，就是来找蒋妈，来杀蒋妈的…… 但周小龙还是面不改色的跟在陈谅身后，说：“嗯，拿到了就好。” “啊？？”豆子和风骚抹着嘴巴紧随其后，“什么？这就拿到了？拿到的是什么啊？哎哎哎……猎客大神，跟我们说说啊……” 第67章 谁不会伪装似的? 从香巴拉旋转餐厅离开，豆子紧追不舍。 “猎客大哥，我们不是组队状态，我共享不到你的隐藏任务。怎么办？”豆子拉着陈谅的衣服说着。 周小龙无语。 隐藏任务？哪有什么隐藏任务？ 蒋妈可以伪装npc，陈谅就不可以伪装接到了npc的任务吗？ 都是假的！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连这都看不出来？ 陈谅清了清嗓子，跟豆子说：“这个隐藏任务不刷任务列表，我也不知道收益。我自己做一做算了，就不麻烦你们了。” “那怎么能叫麻烦？”豆子瞪大眼睛，拍着自己的胸脯，“猎客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人都给你们送过来了，哪有半路撂挑子的道理？” “这样啊。”陈谅眯了眯眼睛，似乎犹豫了一下，朝着豆子勾了勾手。 不仅豆子凑过来了，风骚也赶紧凑过来了。 陈谅低声说道：“你们听npc说吗？” “说什么？”豆子不理解。 “她说，你好像知道了一些被隐藏起来的事情。但你最好知道，探索，有时候也会为你带来灾祸……”陈谅重复蒋妈刚才的一段话。 当然，他心里很清楚，这段话只是蒋妈为了伪装npc，临时编出来的一段让她自己看起来像职能npc的台词。 可她既然敢编，他就敢用…… “额，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豆子问。 “她身上有事儿，大事。”陈谅白了他一眼，“这都不明白？” “啊啊啊……”风骚喊了一声，然后捂住自己的嘴，“蒋妈可能是个坏人？” “嗨，她要拿男童换物资，怎么可能是好人？”豆子接着风骚的话，说，“其实，这个任务一开始就已经给出线索了，只是，我们都只知道傻乎乎地拿男童换物资，根本没去质疑她，所以，我们都没有接到这个任务。” “明白了，猎哥去当面挑衅她，才能接到这个任务。”风骚左顾右盼，看看四下无人，说，“那这事儿操作起来，其实挺简单的，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可是，任务内容是什么？”豆子问。 陈谅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这还得一口口喂啊？找线索，揭穿蒋妈的真实身份，或者营救那些男童……这么多任务方向，随便选。” “懂懂懂。”豆子和风骚立马明白。 “懂了？懂了就滚吧。”陈谅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就滚。”豆子和风骚一溜跑走。 …… 陈谅赶走了豆子和风骚，拉了一下周小龙，跟他一起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香巴拉餐厅的门口。 这两个上层玩家太碍事了。 本来，陈谅拿玩家的“红区”的措辞，让蒋妈宕机了那么几秒的时间，能再上一把戾气，鼓动上层玩家去抢抢看的。 结果，被豆子一句话，一个滑稽的举手动作，把气氛破坏得干干净净。 “就那个叫‘豆子’的，非要装踏马最懂的。等你三件事做完了，老子得去杀他们一百遍解气。” 周小龙全程看懂了陈谅的行动。 那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蒋妈的反应实在太快，掌控局面的能力也太强，稍微出一点差池，就功亏一篑了。 “没关系。”陈谅却已经习惯了和蒋妈打交道的感觉。 上辈子，谁不是被她骗得团团转？ 她那个特别的嗓音，以及浑身洋溢的中年妇女的温柔，就连陈谅这么警觉的人，和她见面三次都没察觉出她的真面目。 “但你这波操作，我也很是反应了一会儿。”周小龙冲着他竖起大拇指，“她给自己编了一个npc的身份，你就随口给她身上编了一个隐藏任务。” “嗯呢。这个任务很快就会传出去。”陈谅说。 “为什么？” “那两位都不是什么口风紧的人。” “所以，很快就会有很多上层玩家，得知这个隐藏任务，而后，去调查这个蒋妈？” “嗯，调查完了，肯定会想着怎么杀了她。”陈谅眯着眼睛说，“毕竟，蒋妈杀人犯的身份，是藏不住的。” “信息差啊。”周小龙已经无话可说。 现在，蒋妈可能以为，全世界知道她是杀人犯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但没想到，陈谅知道。 陈谅不仅知道，还拿这事儿编了个任务，让上层玩家去调查——本来就有的事儿，他们肯定能调查出来啊。 “但你不是说要杀她吗？”周小龙问。 “我又没有说要亲手杀。”陈谅是个绝对是实用主义者。 “那我们现在回来干嘛？” “找个机会，聚出二烛。”陈谅却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 …… 十分钟后，豆子和风骚就被带到了长核落日圆面前。 两个人一脸懵。 事实上，从他们离开洛山电视塔复活点的时候，长核的人就已经跟上他们了。 长核的人一直利用追踪道具，远远吊在后面，等他们跟陈谅、周小龙一分开，马上就把他们“请”到了长核这里。 “猎客真的通过你们的好友申请了？”长核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 这两个人，要等级没等级，要技术没技术，猎客凭什么愿意加他们，都不加自己？ 豆子愣了愣，点了点头，而后又马上摇了摇头：“不是他通过我们的好友申请，是我们通过了他的。” “对啊，他主动加了我们。”风骚说。 “……”长核感觉心梗，我只是问个结果，你们不必这么扎心。 他加猎客加一百遍都被拒绝，并不想听到有人主动被猎客加了的事实。 但他深呼吸了两次，还是稳着语气，问道：“他加你们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让我们送他去找了个npc。”豆子眼神闪烁。 长核旁边一个玩家踢了他一脚：“说清楚，哪个npc，为什么要去找，目的是什么？” 风骚在旁边嘟哝了一声：“你们是谁啊，我们为什么要说。” 长核又是一阵心梗。 他现在名气确实还不大，但是，好歹也是做过直播，上过新闻的人，不至于两个人里一个都不认识他这张脸吧？ “我们谁也不是。”他队友直接说道，“可如果你们不说清楚，那以后，我们就是全地图追杀你们的人。” 豆子和风骚互相看了一眼。 要不要说？ 看这群人的装备，貌似挺不错的样子。 就在他们犹豫之间，长核站起来，朝着他们伸出手：“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长核落日圆。” 第68章 二烛，低频追声 “长核落日圆？” 豆子和风骚先愣了愣，随后，啊地一声，两个人都想起来了。 长核虽然和老牌的那些竞速大神、攻略大神没得比，但确实是这两年冉冉升起的游戏新星一枚。 他的战斗风格以快速刚猛为主，擅长fps游戏和格斗游戏，实力非常强，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还录过好几档节目，似乎是对这种新类型的游戏期待很高。 但更让老牌大神们忌惮的还是长核小队的存在——他们年轻、团结，企图心也跟长核一样强，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再加上这种新的100%真实游戏的加成，他们还真的可能打出一片天地，成为下一个游戏时代的王者。 一想到这一层，豆子跟风骚都不敢怠慢了。 面对这种升到一半的新星，当然是…… “那个，事情，我们可以跟你说清楚。但这事儿，说实话，也费了我们好大的工夫，浪费了不少道具，不能把线索白告诉你们吧？”豆子清了清嗓子，这么说道。 风骚嗯嗯地点了两下头。 他俩只有眼神沟通，但想法完全一致。 虽说猎客大哥交代了，不能把那个蒋妈的“隐藏任务”告诉别人，但当时在场那么多人。 npc都说了“你好像知道了一些被隐藏起来的事情。但你最好知道，探索，有时候也会为你带来灾祸”。 不可能没有第二个人反应过来，这是隐藏任务的意思吧？ 所以，他们就算把任务泄露给了长核落日圆，猎客也没法证明是他们干的。 再说了，长核跟猎客又不认识。 综上，他俩泄密几乎毫无风险。 而长核看到他俩听到自己的id终于有了反应，也是欣慰地一笑——毕竟，如果自报家门人家还没反应，那就真的很尴尬了。 对于他俩的小心思，长核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那是当然，能够加上猎客，还能弄到他的任务，你们的付出肯定不少，要什么，你们提。”长核说。 “哈？那就先来一桌满汉全席，我们存背包里慢慢吃。”风骚赶紧说。 “……”场面突然安静。 “咳。”豆子推了风骚一下，笑道，“开玩笑，我们开玩笑的。” 榜一大哥的养生局，他们跟着混一次也就够了。 哪还能想着天天吃？ 这是求生游戏！ “你们的意思是，要一些生存物资，是吧？”长核旁边的队友问道。 豆子和风骚点点头。 长核朝着旁边说了声：“繁星，给他们报个价。” 一边的夏夜繁星走过来，清点了一下背包里的物资，说道：“我们可以提供2人份的压缩饼干5份，牛肉罐头1份，单兵自热包2份，还有一些防具类的，可以根据你们现在的等级配齐。” 豆子看了风骚一眼，瘪了瘪嘴，说：“这……有点少吧。” 虽然不指望长核能拿出猎客那样的一桌食物，但……这也够不了几天的。 “药品得来一点。”风骚说。 “可以。”夏夜繁星又说道，“创可贴和绷带可以各给你们配5份。但是……得看你们的情报价值。” 长核端着手坐在一边，看着栗子色头发的男人跟他们讨价还价。 食物，药品，装备，道具…… 全掰扯了个遍。 豆子和风骚在猎客那里见过了好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范，夏夜繁星很是费了一番口舌， 等商量得差不多了，长核这边开始切入正题。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npc？” “嗯嗯，”豆子看了风骚一眼，决定自己开口，说道，“这件事，还得从一个隐藏补给点说起……” “隐藏补给点？”长核眉头一皱。 “嗯呢，一个连猎客大佬都没有找到的隐藏补给点——香巴拉旋转餐厅。在那里，有一个名叫蒋妈的npc，她的身上，藏着一个惊天的大案！” 豆子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添油加醋地说了下去。 …… 香巴拉旋转餐厅的侧门。 陈谅和周小龙蹲在背光的小角落，没有任何轻举妄动。 他的到来，似乎惊动了蒋妈——她身边保护她的玩家，一下子又多了十几个，其中，10级以上的高级玩家，已经有了两个。 但陈谅也没有打算跟她硬刚。 陈谅只是不停的在接任务，做任务，接任务，做任务，不像周小龙……不停地在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总觉得也许能找到点什么机会。 陈谅的玩家等级已经5级。 任务比之前多出了不少，可供他选择的任务挺多。 等任务清完一波，他背包里可以远程做掉任务的道具，几乎也用光了，而他又拿到了320点生存值。 紧接着，魂火同步。 他又拿到了320点魂火。 原本，在胸腔里静静围绕着一支火烛飘荡的834点魂火，与这320点魂火迅速的交融，胸腔中第二股明媚的暖意流遍全身。 陈谅静静地闭了一下眼睛。 耳朵里的感觉，让他更熟悉了几分。 他的力量微微一动，一墙之隔的餐厅里面，每个人的嗓音的频率，都像是自动在他的大脑里做出了标记一样，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而其中最清晰的，还是蒋妈。 陈谅从她身上听到的，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频率，两层交叠，波动极大，忽高忽低，毫无规律。 “怎么样了？”周小龙没有找到机会，从门边回来，又在他旁边蹲下，看到他不盯着手环了，问道。 “搞定了。”陈谅说。 “搞定了？”周小龙愣了愣，“二烛了？可你这在原地也没动啊。” 他以为陈谅的意思，是杀不到蒋妈就杀一点搞绑架的玩家。 解解恨。 也刷刷魂火。 没想到，他还跟这儿观察机会呢，陈谅就已经说，搞定了。 “嗯，二烛了，”陈谅没跟他多说不重要的细节，“我的耳知，有所提升。” “额……你都能靠耳朵朝一公里外开枪了，你还能提升什么？”周小龙惊道。 “二烛之后，能听到更高、更细致的频率，以及，更远的距离。”陈谅回答。 “那现在具体是能……”周小龙问。 “我这么说吧，如果我把耳知之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不管她在这个城市的哪个地方，我都可以追索到她的频率。当然，前提是，这个频率我听过一次。”陈谅说。 “……”周小龙瞳孔放大，无声的指了指一墙之隔的香巴拉餐厅里面。 “你没猜错。我已经锁定了她的频率。”陈谅点头。 不管“隐藏任务”发酵之后，蒋妈是被杀还是逃亡，陈谅都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第69章 回家吧 陈谅和周小龙离开餐厅。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半了。 灾难的夜晚是寂静的，连哭声都没有。 九点之后，城市的通讯就在陆续恢复——实际上是被上层世界的通讯系统覆盖了，空气中只有焦急的电话声来来去去。 联系上亲人的惊喜、询问储备粮的焦急、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挚爱的悲怆。 一切都很安静地在发生着…… “龙哥有地方去吗？”陈谅问。 周小龙抬头看了看没有星星也没有下雨的天空，说：“开发区那边比老城区的地势高不少，我那儿应该没事。但……我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回家？”陈谅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 这个家，不是指的周小龙住的地方。 那只能叫屋子。 家，对于周小龙来说，其实一直都只有一个——他哥和他大嫂的那个家。 而周小龙也知道，陈谅指的是什么地方。 “嗯，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周小龙低了低头，“而且，以后，踏上九天六道，就是献身了抵抗入侵的事业，我就……不会再回去了。” 周小龙这是一开始就已经存了死志。 这次回家，是做最后的告别。 陈谅却皱了皱眉。 这样不好。 虽然周大佬的那个家庭吧，父母早逝，大哥好赌，真说不上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家”，但好歹还有他大嫂吧？ 人不能一点牵挂都没有。 一旦没有牵挂，就容易走极端。 上辈子他的家肯定已经不在了，否则，周小龙不会那么毫不犹豫地跟上层玩家同归于尽。 “话说，你离家出走，走上邪路之后，就再没有回去过了？一次都没有吗？”陈谅问。 “没有，没脸。”周大佬叱咤江湖十来年，这会儿却有点犯虚。 所谓近乡情更怯，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了。 “怕大嫂骂你啊？”陈谅突然问道。 “额，也不是……”周小龙不知道怎么说。 “别怕，”陈谅笑了拍了拍他的肩，“也许……你不在的这十年，她都已经被你哥弄死了呢？” “你！！”周小龙的茫然，顿时就变成了哭笑不得，你踏马是懂怎么安慰人的！ 他虽然没有回过家，但不代表他没有关注过家里的情况吧？ 事实上，在他当大佬的这些年，他那一片已经没有人敢借钱给他哥赌了，他哥也算是被迫，去寻了个送外卖的营生。 虽然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但至少不祸害家里了。 他嫂嫂在附近做起了钟点工，还生了个小女儿，今年都已经四岁了。 周小龙远远地在幼儿园门口看过几次，挺可爱的。 他把这些跟陈谅说了以后，陈谅又一笑：“哥，你是觉得，你自己现在是家里唯一的污点了？” “可不是嘛。”周小龙挠了挠头。 他大哥都已经（被迫）改邪归正。 一家人不说大富大贵，但还算和和美美吧。 而这个时候，他一个混社会的突然回去，是个什么事儿？ 陈谅却说：“你觉得，你不回去，你大嫂就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她知道。她还找到过我几次，但我没脸见她，就没见。”周小龙叹了口气。 “那你这不是鸵鸟吗？脑袋埋沙子里，就当什么都不存在了。” “我……” “得，以后你别叫周小龙了，改名周小鸟。合适。” “你滚！”周小龙踢他一脚，仿佛跟着回到了少年时光。 “说起来，你今天说要回去，也只是准备在外面看看，不准备见面？”陈谅又问。 “嗯……”周小龙点头承认。 所谓最后的告别，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表演。 只是想念家人，看他们一眼罢了。 “回家吧，见一面吧。”陈谅说道。 “哎……”周小龙应了一声。 家肯定是要回的。 但见面，他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龙哥，你觉得，什么是家？”陈谅问。 “什么是家？”周小龙看了他一眼。 “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爸妈也早逝，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那个屋子里有我姐在做饭做菜的时候，就是家，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不是家。”陈谅枕着手臂说道，“家，是有人等你回去的地方。” “……”周小龙愣了半晌。 “你问问自己，是不是有一个人，已经等你很久了？”陈谅笑。 “是倒是……” “所以，回家吧。那个地方，离开的时候不需要任何勇气，因为，回去的时候你要十倍、百倍的勇气来还。” “我知道了。”周小龙觉得不能再听少年掰扯了。 再让他掰扯下去，别说今天回不回家的事儿——他回了之后，还想不想再离开那个家，都说不定了。 结果，少年问他：“喂，我在你旁边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刷了半天存在感，你就没想着求助一下我吗？” “啊？”周小龙再次被他甩掉大脑。 什么什么？ 少年的存在感还需要刷吗？？ “我是说，你打算游回去啊？？” “……”周小龙觉得自己思维越来越跳脱了，一下就知道现在说什么，“是是是，谅哥，能给弄艘船吗？拜托了。” “哈哈哈，小事儿。”陈谅打了个响指。 …… 陈谅跟周小龙交换了一下手机号。 然后，慢走不送。 他没有走远，随便找了个香巴拉餐厅附近的酒店休息下来，就听到门口三四个上层玩家路过。 他们一边走一边在说话。 “哥们，我拿到了一手消息，那个旋转餐厅的补给点，有隐藏任务。” “隐藏补给点有隐藏任务，不是很合理吗？这有什么……” “嘘，小声点，我也听说了，这个任务不简单。” “隐藏任务哪有简单的……” “不简单还不好？越难奖励越高啊，几级的？” “没有明确的级别，得我们自己去触发，去探索……但我听说，如果完成了，可以得到一个物资补给点。” “哈？？一整个物资补给点？” “那是。不然，你以为猎客为什么在秘密探访这个任务？” “来，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我跟你们够哥们，才跟你们说的，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夏夜繁星的亲友那里，搞到的消息……” 几个玩家的声音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陈谅也没有再动用耳知去听了。 今天这个夜晚，一部分上层玩家注定会很忙碌。 而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睡觉，养精蓄锐。 今晚好好仰卧，明早才能更好地起坐。 至于隐藏补给点的隐藏任务…… 让子弹先飞一会儿吧。 第70章 不会真的有人晚上不睡觉吧? 陈谅睡了。 但他在香巴拉餐厅一个惊雷，让更多的上层玩家睡不着了。 长核落日圆听完豆子和风骚的绘声绘色的讲述，足足沉默了五分钟，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在他眼里，简直是一个奇景！ 一个npc，叫蒋妈，发布绑架男童的任务，却运营着一个隐藏的物资补给点，救济幸存者们，深受大家爱戴。 一个玩家，叫猎客，先是帮助其他玩家做任务，却又转头回去杀了他们。 两个忽善忽恶的人。 却在一个任务中遭遇。 “我去。”长核游戏生涯七八年，都没遇到过这样巧合又刺激的事情。 他恍惚了好一会儿，陡然回神。 “你们两个很好，继续跟猎客保持联系，放心，我不是要抢他的任务，我会尽全力帮他的忙。”长核拍了拍豆子的肩膀，说。 “哈？”豆子和风骚面面相觑。 “兄弟，实不相瞒，我认为，猎客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玩家，有职业向的天赋，虽然现在他还没什么名气，但我已经认可他的实力了，我们想要拉拢他，所以，你们今天的情报帮了我一个大忙。” “啊，好说，好说。”豆子和风骚都得到了承诺的物资。 本来他俩还想再要一点东西，但长核这样跟他们兄弟相称，还说得这么客气，他俩也不好意思多拿多要了。 买卖情报，说实话不是什么光鲜事儿。 可长核光明磊落地跟他们交代出自己的目的，说明自己对猎客的企图心，还承了他们一个人情，直接把事情的性质就扭转了。 两头帮忙，那能叫出卖吗？ “行，那我们先走了，猎客还有进一步需要帮忙的任务，我们随时会告诉你，”豆子说，“哥们，你放心，猎客那个人，我接触下来，觉得不是坏人，你们……应该能成功。” “加油。”风骚还给长核他们打气。 等他俩走了，夏夜繁星才冷笑一声，说：“什么东西，猎客好不容易捞到的隐藏任务，他俩转头就把猎客卖了，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长核按了按手，摇头说：“至少，他们运气比我们好。” “哎。”夏夜繁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叫加速光子过来。”长核说道，“按照豆子的说法，这个隐藏任务不会显示在列表中，要自己去找线索，扒出那个叫蒋妈的npc身上的剧情。” “嗯，我已经给光子哥发了消息。”繁星笑道，“今天要攻略大神熬夜加班的节奏了。” “我跟他一道。”长核说。 “啊？”繁星问道，“我们明天早上十点，叫了副本集合。” “你准备好就先休息去吧，我早上会准时到场。” “长核你也不要太拼了。”夏夜繁星怔了怔，说，“成名不是一两个游戏的事儿。” “但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波机会。”长核看着繁星的眼睛，说，“我今年已经二十五了。” 夏夜繁星默了默，叹了口气，不再多劝，只是交代了他跟加速光子安排好工作后，就早点休息。 加速光子是他们团队专门负责攻略的，就跟夏夜繁星负责后勤一样。 有光子哥，蒋妈身上的任务线索，还不是手到擒来？ …… 但还在奋战的不只是长核的团队。 一个小时之内，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幸存者小队，至少到了三位数。 “猎客的隐藏任务？” “能得到一个物资补给点？？” “我去，这才是这个游戏正确的打开方式吗？” “派人接触一下那个蒋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而相对的，蒋妈这边就压力倍增了。 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上层玩家跑过来找场子，挑衅，逼得她不得不设计出一套安抚流程……还真有点npc的样子。 而一个个被安抚好的玩家，都说着“我也拿到任务了”，转身离去。 “所以，你们拿到的是什么任务？？”蒋妈嘴上没说，但心里开始咚咚打鼓。 久而久之，就连蒋妈身边的玩家，似乎也知道这个“任务”是什么了，看着蒋妈的目光十分复杂。 而蒋妈竟无法开口问。 而且，别的什么线索她还可以旁敲侧击地问。 但自己发布的任务，让她自己怎么问？？ 夜深了。 陈谅已经不在这里了。 但蒋妈头上的冷汗，还是不断的在往下流！ 因为，现在，在她的视角里，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发布的“任务”是什么，却只有发布任务的npc本人——蒋妈，不知道！！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能知道绝对不是好事。 所以，她得想点办法了。 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谋事于先，是她杀了十几个男童才被抓住的唯一原因。 “松子酱，累了吧？”蒋妈看向保护她的一个上层玩家。 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等级问了说是有10级，对她也足够信赖，稍微洗脑一下，应该能为她所用，帮她卖命。 “啊，还好。”id叫松子酱的玩家回答，“保护您的任务，还有34分钟，我看着时间呢。” “行，那你保护我回家。我得给孩子们送点吃的回去。”蒋妈说道，“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如果愿意的话，路上咱娘俩聊聊？” “额。”松子酱没想到自己低落的情绪，被npc捕捉到了，顿时一口答应，“好啊，聊聊。” …… 不久，长核那边等到了攻略大神——加速光子。 他刚准备说话，加速光子就伸手说：“大致的情况我已经掌握了，我直接跟你说我拿到的线索。” “嘶。”长核竖起大拇指，“找你来果然是对的，咱俩说的应该是一个任务吧？” “嗯，那个隐藏物资补给点的蒋妈任务。”加速光子说道，“我做了两件事，拿到了三个线索。” “说。”长核点头。 “第一个线索，蒋妈的住所。” “……”长核直接坐直了，“你知道她住哪里了？” “是的，蒋妈除了这个隐藏任务之外，还有发布了其他普通任务，一个是保护她安全的任务，两个小时能换盒饭一份，另一个，则是绑架男童的任务——完成过那个任务的玩家，都知道她的住所。” “被她绑架的男童也在那里？” “是的。” “她绑架那么多男童干嘛的呢……” “那我就接着跟你说第二个线索，”光子说，“我拿到了公诉书。” “她是罪犯？？” “我也只是顺着绑架男童这件事，猜她会不会有前科，然后，就去调查了一番，果然，在数据库里找到了一份绑架男童并杀害大量男童的案件的公诉书。” “对得上吗？” “对不上。公诉书上的犯案人，名叫王桂香，不姓蒋。” “没有照片？” “没有。” “那……” “然后，我又找到了第三份线索。” “是什么？”长核问道。 “王桂香的辩护律师，名字叫蒋芳华。” 第71章 长核牌牛皮糖 “你等一下，我捋捋。”长核落日圆眼睛亮亮，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数，“也就是说，这个蒋妈，并不是真正的蒋妈，实际上，她是一个名叫王桂香的罪犯，犯下了杀害十几个小孩的重罪，正在被公诉死刑？” “对。”加速光子点了点头。 “然后，灾难爆发，她趁机从监狱里逃了出来，想办法套用了她律师的身份，混进了这家旋转餐厅工作。” 光子继续点头。 长核深吸一口气，尼玛，这真的是大案啊。 他立刻跟光子说：“这三份线索，有办法毁掉吗？” 加速光子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公诉书我已经就地删除了，关于案件的资料，我也在全网找了一遍，都删掉了……但不排除哪个内网有存档。” “嗯，今天连夜再删一遍。”长核说。 在这种开放式游戏里，任务线索是可以从公开，变成独占的。 只要自家的人技术到位！ “嗯呢，”加速光子脸上浮起笑意，“有了这些，加猎客稳了吧？” “绝对稳了。”长核仰天长叹。 帮猎客搞定一个隐藏大任务的线索，甚至听说这个任务的奖励，是一整个物资补给点。 要一个好友位，不过分吧？ 他让加速光子继续忙去，他则把“隐藏任务”的信息，编成一个简报，打开好友申请，分了八条发送出去。 “猎客应该已经下线了吧。” 长核看到对面没有回复，只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耐心。 耐心。 …… 早上，太阳穿过纱帘把陈谅叫醒。 天空已经完全放晴，城市里的水位明显有所下降。 他的耳知轻轻一动…… 低频追声。 “啧，最好告诉我上层玩家晚上有很努力地帮我工作，已经搞死了蒋妈。” 然而。 事实让他大失所望。 他想象中的，上层玩家连夜扒了蒋妈祖宗十八代身份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蒋妈毫发无伤地躺在一处地下室里，频率十分稳定，应该是睡着了。 蒋妈那样警觉的人，能有如此睡眠质量，一定是因为身边有人保护，非常安全。 “真踏马难搞啊。”陈谅骂了三分钟上层玩家怎么那么不给力。 明摆着的“隐藏任务”，都没有人感兴趣吗？ 就没有一个人，能扒出蒋妈的身份，莽去给她几颗花生米吗？ 难道是保护蒋妈的人太多？ 就连上层玩家，都拿她没有办法？ 陈谅正在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看到了长核的好友申请又过来了。 八条。 他本来准备点全部忽略的，但扫眼好像看到了“蒋妈”两个字？ 他立刻点开看了一眼…… “猎客，你的隐藏任务，我已经帮你拿到了全部线索。” “蒋妈的真实身份是王桂香，边县怀安村人，年龄46岁，性别女。” “实际上，她是一个杀人犯。她利用自己和蔼可亲的形象，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陆续拐骗十余名男童回家，其真实目的是杀死他们。” “但最后一次作案，因为被绑架的男童将自己的电话手表遗落在她的车内，而手表由被害男童的一名叫做叶飞凡的同班同学，解析了定位，最终，导致她被抓捕。” “在逃狱后，她混入旋转餐厅，顺利掌握住了那家餐厅的物资，并利用物资继续为自己换取男童。” “这个隐藏任务，应该是要当面揭穿她的身份，并杀死她，随后，取得物资补给点的所有权。” “而所有的证据，包括公诉书、身份证明，我全部帮你存档了一份，并连夜删除掉了所有其他存档——我帮你，把这个任务，变成了独占任务！” “今早十点，我在‘决堤’副本门口等你。” …… 陈谅一口气把八条消息全部看完。 然后…… 气得差点把酒店的窗帘给撕了！ 如果不是这个长核落日圆的存在，他是真的不知道，竟然有一种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倒！忙！！ 神特么独占任务！ 根本就没有什么任务，全都是我编出来的啊。 目的就是要让尽可能多的玩家去扒蒋妈的身份，去做这个假任务，去杀蒋妈！ 你踏马直接把公诉书都删了可还行。 其他玩家拿头去找扒蒋妈身份啊？？？ 如果不把蒋妈作恶多端的身份扒出来，他们凭什么以为这个任务的需求是杀死蒋妈？ “长核这个人，不能再让他这样放飞自我了。”陈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右手按着太阳穴思考。 聪明，执着，认真，进取心，都是很好的特质。 但不好的是，长核是一个上层玩家！ 那他身上所有的正面特质，就会持续不断地给陈谅带来麻烦。 他脚步停住了。 然后…… 叮。 他连按了七个拒绝之后，通过了长核落日圆的最后一条好友申请。 “你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被你的诚意打动了。”陈谅内心妈卖批，给长核的却是这样一句。 长核的消息几乎是秒回过来：“虽然过程很不容易，但我相信，我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对，很值得。”陈谅说，“多谢你扒出的线索，但是……这个任务，我今天睡醒突然就不想做了。” “？？？”长核一口气差点闷过去。 为了猎客的这个任务，他跟光子哥两个人，可是熬了大半夜。 昨天晚上的睡眠时间，应该不到三个小时。 他试探地问道：“你现在是……善意猎客，还是杀戮猎客？” 陈谅丝毫不试探地反问：“能不能说人话？” 什么善意猎客，杀戮猎客？ 你当我是精神分裂患者呢？ “哦哦，没事，”长核一想，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有病，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以你的财力，应该也不缺那一两个物资补给点，不想做就算了……来跟我们刷副本吧，我们今天准备进‘决堤’那个副本，洪水退了之后，就没有了。” “不。”陈谅一口拒绝。 “为什么？” “你们的团队实力咋样，有没有前途，我都不知道。你证明给我看。”陈谅说道。 “完全可以，怎么证明？”长核对自己的小队信心十足，一点儿都不虚。 “下午三点半之前，拿到蒋妈的人头。”陈谅说，“那个任务，虽然我不想做了，但不代表我就要放弃了。” “很难吗？”长核觉得杀一个npc而已，问题应该不大吧。 “相信我，会很难。”陈谅心道，就她身边那几个保护她的高等级玩家，就够你们喝一壶的了。 更别说，蒋妈为了求生，什么反人性的操作做不出来？ 好在她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杀死上层玩家能变强，也正因为如此，长核他们必须要在她入“烛”之前杀死她。 而陈谅自己也随时做好了补刀的准备。 他回完消息，躺回床上，没有再看手环，而是翻出手机。 江慢慢和周小龙，都给他发消息了。 第72章 再给我一点时间 差点被长核那个傻逼气出内伤的陈谅，躺回床上。 宛如一条咸鱼。 他先打开了江慢慢的消息。 看了第一眼，心就微微沉了一下。 “陈谅，早上好。” “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去复仇的路上了。” “昨天，我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父母，还有在我家补习的表妹，都已经死了。” “我家楼层很高，没有被洪水淹没，但他们三个人，却在逃到天台之后，被三个玩家故意激怒，争吵之中，其中一个玩家无意间杀死了我的爸爸，然后，他们说着什么斩草除根的话，不顾我妈妈的认怂求饶，将她和我表妹残忍杀害……” “对不起，虽然我是一个觉醒者，我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对这样的事情也有心理准备，但当它这么快地降临到我自己的身上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接受。” “你昨天在游艇上和我说的，想要团结觉醒者，抵抗上层入侵的事业，我也思考了很长时间。” “我一定会加入你们。” “为了不让更多的悲剧发生，我愿意站出来。” “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好我自己的私事，以及，我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你有没有同样的感觉——我的体内，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呼唤我，我等不及了，我要去解开它的封印。” “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无论什么灾难，车祸，癌症，来得都很突然，而这些突然的灾难，会帮助我长大，变成一个不一样的江慢慢。” “我希望，当我与你并肩作战的时候，我不再是一个只会站在甲板上哭哭啼啼的女高中生。” “而是一个像你一样，能冷静面对一切悲伤和离别的战士。” “我预感，我们的这条路会很长、很难，如果一开始你还要带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拖油瓶，那就更难了。” “所以，我想自己走这一段。” “陈谅，相信我，你不会等我太久。” “叶飞凡和张范言，已经被我和孙老师埋葬在了你指定的地方。” “孙老师被我送去了医院，已拜托认识的护士姐姐照顾，也不用担心。” “你在游艇上说的，‘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记得优先保护好自己，再重要的行动，都没有你的命重要’，我会一直遵守。” “一切妥当，勿念勿挂。” 消息到这里为止了。 “唉。”陈谅看完之后，心情非常复杂。 因为，他从来没有觉得江慢慢是什么“拖油瓶”。 哪怕她现在什么都不会，他也不介意一点点的带着她去突破。 毕竟，她也是他上辈子能以命相交的队友，为觉醒者立下汗马功劳，最后，惨烈地牺牲在终章之战中的元勋。 陈谅开局帮她杀三两个上层玩家，报个仇，又有什么问题？ 要知道，江慢慢的【柔体】能力，在突破天灾之后，不仅能复制别人的记忆，甚至能复制别人的能力、上层玩家的私有技能……算是在情报获取和战斗上，文体两开花的角色。 如果没有被叛徒出卖，她是板上钉钉的天灾级强者。 但是，陈谅的手按在江慢慢的号码上半天。 最终，还是没有拨过去。 也许在这个时候，江慢慢需要的不是他的什么帮助。 而是，宣泄。 用杀戮去洗礼自己。 自己去完成复仇这件事，去亲手点亮自己的魂火。 之后，她才能用全新的状态，投入这个面目全非的新世界。 所以，思考了一下，陈谅只是回了一句：“好的，注意安全，有事随时摇我。” 对江慢慢的行动能力，陈谅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即使她现在还没有凝聚出一烛。 她在班上当三年的班长，处理班上的大小事情，都是井井有条，除了张范言偶尔挑刺之外，无论老师同学几乎没有不给她点赞的。 陈谅不插手她的复仇，是因为知道，她能行。 毕竟，上辈子她就是自己做到了，这辈子也一样可以。 …… 关掉江慢慢的消息，陈谅又打开了周小龙的。 陈谅眼皮直跳。 龙哥就没女孩子那么细腻了。 就一句。 “哥，我摊上点事儿，现在被困在曙光一村了，你要是搞到杀蒋妈的机会，就想办法跟之前拉我去银河天街一样，拉我回去，咱哥俩一起杀，如果还没找到机会，那就再给我一天半天的时间，我干死这帮孙子。” 陈谅就觉得这事儿新鲜了。 今天怎么全都是“再给我一点时间”的？ 他立马把江慢慢的消息，咔地一截，给龙哥发送过去！ “龙哥，蒋妈的事先不说，你是怎么个被困住了？你要能打电话，就麻溜地给我回个电话。要是不能，你就按照这个格式，重新给我组织一遍语言！” 妈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是曙光一村，又是拉他回去，又是这帮孙子的。 哪帮孙子啊？？ 不指望他像江慢慢那样前因带着后果、有条有理的吧，至少，也得把事儿说清楚是不？ 等了大概五分钟，周小龙的电话过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哥，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有点气火上头，没说清楚。”周小龙声音洪亮，明显人身安全没有什么问题，不是被控制住的状态。 “那这会儿火气下没去没啊？”陈谅没好气地说。 周小龙就怕上头。 不上头能考985，一上头就只知道666。 “下了，但没完全下。”周小龙赶紧说正事，“就是……我不是去找我哥我嫂了吗？他们住在一个城中村里。昨天晚上的大水把他们的房子冲垮了，还有同村的一大半房子都被冲垮了，他们就带了食物细软，一起到地势比较高的鱼塘那边避难。” “嗯，找到一个避难点了是吧？”陈谅问，“那不挺好吗？你气什么呢？” “本来是挺好的，但今天一大早，村里的几个大学生突然说，进村出村的路都被塌掉的房子堵了，有很多老人都没带吃的出来，需要大家把所有的物资集合到一块儿，统一分配，人员也根据男女老少统一安排，搞个‘护村队’，轮流值岗什么的。” “食物？集合到一块儿？有那个必要吗？”陈谅眯了眯眼睛，说。 “反正说是那么说的。” “你一上头就智商掉线了？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你刚才说避难点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鱼塘边上啊，怎么了……” “都在鱼塘边上了，没带食物出来的还怕没东西吃？非要急急忙忙组织集中什么物资？” “……”周小龙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这一层。 第73章 各自的小九九 对啊，避难点本身就是一个鱼塘。 如果只考虑食物的话，撑上一个星期，都肯定是足够的。 周小龙不得不说：“你总是能注意到一些看起来并不重要，但实际上……相当奇怪的华点。” “必然啊。所以，你看着，组织大家交物资的，绝对不是那几个大学生，他们只是一腔热血，又有能力，被顶出来干活的，”陈谅耸了耸肩，问，“鱼塘的塘主最怕有人没带食物出来，饿了要吃他的鱼，所以，推了大学生出来当坏人。” “所以，这不是什么组织自救？” “他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先抢别人，”陈谅说道，“我猜，你哥你嫂带的物资比较多，不愿意交出去，你在那跟他们顶着呢，是吧？” “额，是的，我大嫂养了很多小动物，灾前就已经躁起来了，所以，她的准备工作做得很早，把食物、药品都打包了好几份，装了两个大背包，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就来洪水了……” 陈谅记得，之前周小龙跟他说过，他大嫂伺弄小动物很有一套，家门口的麻雀窝，都能被她训成定时叫唤的闹钟。 而动物能听到的频率，跟人能听到的不一样，灾前肯定会给他大嫂预警一下。 结果，现在却怀璧其罪了。 “曙光一村现在受灾的有多少人？”陈谅问。 “两百来号人吧，挺不少的。”周小龙说，“现在，是个人都盯着我大哥大嫂呢……其实，食物倒还好，也就是炊饼、馒头、酱菜这些，我大嫂已经交了一个大背包出去了，并不是说一点都不帮别人。” “就一丁点都不应该吐。”陈谅摇了摇头，更不用说，他大嫂居然还分了一半食物出去了。 当然，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已经没用了。 周小龙的大嫂，能忍他大哥的赌瘾，还能抚养周小龙这个弟弟长大，一定是很传统很善良的女人。 这种女人，不可能自己准备了大量物资，却一点都不分出去。 “我也是这么说的……算了，不说这些，”周小龙也知道他大嫂的性格，又说道，“除了食物，大嫂还带了小侄女的止泻药、退烧药这些东西——主要就是那个退烧药，起了争执，村长他二舅爷发烧了，但我嫂打死不肯把药交出去。所以，刚刚，那几个大学生组织起来的护村队，直接就上来抢了。” “你把他们干趴下了吧？”陈谅问。 “那必须干趴下啊。”周小龙回答道，“先不说小孩子用的这药，现在很难买……这事儿怎么也不能这么干啊，抢算什么？” 周小龙身为一个踏入烛境的觉醒者，实力对普通村民来说，已经属于是碾压级别的了。 陈谅倒是不担心他会打输。 只担心他上头。 “摆平这事儿没花多少力气，老子黄金甲都没开，主要是气人，”周小龙跟陈谅说，“之前，我嫂嫂不是交了一大背包的食物出去了吗？结果，就因为这退烧药，她不肯让，那帮孙子说什么，不分配大哥大嫂和我侄子的一日三餐了——现在堆在食堂的食物，有一半都是我大嫂捐出去的，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就不给分配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你大嫂有药的？捐食物的时候看到的？”陈谅问。 “不知道，可能是邻家大婶儿看到了她手上麻布袋子里的急救包和药箱，”周小龙说，“反正，我要是不在，今天这药肯定被抢走了。” “知道了，所以，你现在得守在你嫂嫂那里，走不开。”陈谅明白了周小龙现在的处境。 事情其实很简单。 鱼塘的塘主担心自己的鱼遭殃，鼓动大学生去组织统筹自救。 而那几个大学生的出发点是好的——合理安排物资，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组织大家有序自救。 但他们社会经验不足，不知道受益者是谁。 更不知道，这种时候搞出“护村队”这种东西，就是在培养和滋长暴力的话语权。 短则三个小时，长则三天。 那个避难点的大小事务，就都得听“护村队”的了。 “你嫂嫂现在在干嘛？”陈谅眯了一下眼睛，问。 “当然是要回她的背包啊，既然食物都不分给我们了，那我们捐出去的东西，总得还给我们吧？”周小龙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听上去有女人的声音，还有地皮无赖的声音，推推搡搡一大群人。 “回来。”陈谅立刻说道。 “回……回来？不要了？”周小龙问。 “嗯，东西都已经到了城中村的食堂，他们怎么可能再吐出来，你嫂嫂现在强行去要，反而容易激起众怒，会受伤。” “……”周小龙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你们一家四口，现在集在一处，最好是离人群远一些的地方，三个小时之后，我再跟你打电话。” “可是，”周小龙问道，“那你一个人去对付蒋妈？能行吗？” “我不是一个人。”陈谅没有多说已经交给长核了，只是说，“你注意，这三个小时，你们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如果没事干，就帮我观察一下鱼塘旁边有没有大片的空地，可以做堆场的。” “你要干嘛？”周小龙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智商也就回归了。 “我之前不是说了，要找个地方建基地，顺便清理一下背包吗？” “神特么……你清理一下背包而已，确定需要用到，堆场？？？”周小龙惊。 陈谅没有跟周小龙多说。 食物、药品，甚至帐篷、毛毯，他的背包里都多的是，没有必要跟那帮人争抢。 周小龙好歹也是个觉醒者，去跟着抢几个炊饼有点掉价。 要抢，就直接把整个一片鱼塘都抢下来，周小龙才有出手的价值！ 陈谅关掉手机。 手环上，长核已经来了消息。 “猎客，你又对了。蒋妈这边的情况，比我想的……要更复杂。” “说。”陈谅从床上做起来，一边催动耳知，定位蒋妈的频率，一边给长核回复了一句。 第74章 叛徒的背后 “刚刚光子给我发回了一个新的信息。”长核说。 “嗯。”陈谅回了一个字。 “光子全文阅读了公诉书，两遍，再结合蒋妈也就是王桂香的入狱记录，发现了一些疑点。”长核说道，“首先，公诉书里提到她是从三十五岁开始作案，一直到四十六岁被抓，一共十一年，但在那之前，她一个人都没有杀过，一件坏事都没有做过。” 陈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上辈子没有查到这个叛徒的公诉书，也只跟她见过三面，所以，并不清楚她的犯罪详情。 “猎客，你应该知道，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在成年之后就很难改变了，更不用说，三十五岁突然开始作案。” “也许是十三十五岁的时候，人生遭遇了重大变故？”陈谅猜测道。 “光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继续深挖了她的家庭背景。”长核继续说道，“但是，她一直独身，未婚未育，父母也没出什么事……光子没有顺着这条线调查下去。” 陈谅发了个举手的表情：“你等一下，光子是谁？” “我们团队的攻略大神，加速光子。”长核既然要拉拢他入伙，当然也不会藏着掖着。 “好，你继续说。”陈谅说。 “但是，光子刚才找到了昨天晚上护送蒋妈回家，并被蒋妈杀了三次的一个女玩家，叫松子酱的，得到了一些额外的信息。” “……”陈谅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妙，“松子酱，是她旁边那个10级的玩家吗？” “嗯，是的，你认识？” “不认识。”陈谅绝口否认，“为什么蒋妈杀她杀了三次？怎么杀的？” “说是蒋妈通过松子酱的尸体，可以跟她死去的女儿对话——所以，光子才知道，蒋妈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陈谅按下呼吸。 他的耳知，已经定位到了蒋妈的频率。 虽然她还没有入烛，但身体的频率中明显带了一丝亢奋——那是凝聚出一烛之前的频率。 杀死一个10级玩家。 三次！ 凭她那张嘴，要弄到99点魂火，好像一点都不难。 一旦让她入烛，她的能力【死刑抗辩】就可以生效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长核继续说道，“反正，松子酱可以回复活点复活，她很愿意帮助蒋妈降灵，让她看看自己的女儿……” 陈谅心道，不，这才是重点！ 蒋妈杀一个10级玩家三次，才是真正的目的。 对长核他们来说，这是一个任务，所以，重点会放在解开真相上。 但陈谅并不关心真相，他只关心长核什么时候能把蒋妈的人头交给他。 而且…… 杀了你，就能和我的女儿说话这种扯淡的事情，竟然真的有女孩子会信！ 明显就是编的啊！ 蒋妈撒谎这个技能，简直比她的能力【死刑抗辩】还好用。 先是伪装成npc，编造出一堆任务，牢牢控制住一个隐藏补给点，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一个上层玩家为她献身。 要知道，这才一天的时间！ 陈谅只能说，他们上辈子一群涉世未深的觉醒者，栽在了她手里，一点也不冤枉。 别说是土着了，那个叫松子酱的女孩子，堂堂一个上层玩家，不一样被蒋妈忽悠得团团转？ 还什么反正可以复活。 要知道，上层玩家10级以上复活是要掉经验的。 她大概还觉得，掉一点经验，就能帮助一个npc缓解思女之痛，自己挺伟大的吧？ 但陈谅还是沉住了一口气。 因为，这些事情，长核是没必要知道的。 长核还在继续说：“根据蒋妈有女儿这个信息，光子又去深挖了一遍，发现了另一起案件——是在蒋妈二十岁的时候。” “什么事？”陈谅一边回复，一边起身洗漱。 “王桂香在大学二年级一次回乡过暑假的时候，被同村一个十五岁的小畜生推到玉米地里给办了，事后她报警处理给小畜生抓了，但因为对方未成年，只做了退学处理，她姥姥却因为这件事气死了，之后，王桂香辍学去沿海打工，没有再回过村子。” “蒋妈那个女儿，就是那会儿有上的？”陈谅问。 “嗯，应该是的，虽然没有证据表示她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但根据松子酱所述，蒋妈说，她的女儿十年前就不在了，也就是跟松子酱现在差不多大的年纪……而松子酱今年十五岁，如果十年前蒋妈的女儿十五六岁的样子，那时间正好对得上。” “也就是说，她不是完全在编假话，半真半假，才最能取信于人……”陈谅思考片刻，就知道长核想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她的犯罪是从她女儿的死，开始的？” “是的。”长核又说，“我在想，有没有可能，解开她这个心结，就有可能让她停止犯罪？” “所以，她停止犯罪，被她杀死的那些男童就白死了吗？”陈谅无语道。 “关于这件事，光子也有别的想法。”长核很冷静地说道。 “什么呢？” “根据入狱记录的记载，蒋妈身材不高，还有些微胖，力气也不大，但她四十四岁的时候，杀害的一个男童十六岁，身高一米七五，她自己供述说是拿木棍在男孩脑后敲晕他，拖进车里，实施绑架——刚才光子和繁星试了一下，以蒋妈的身高，要对受害者实施有效击打，还要绑住并拖行一百四十多米，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还有共犯？”陈谅听到了一个不想听到的消息。 一个蒋妈就已经够头疼了。 【死刑抗辩】这种能力，一旦发育起来了，几乎就没有能正面应对的办法。 如果还有一个共犯…… 如果那个共犯也可以觉醒，也有类似的能力…… 简直不堪设想。 陈谅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不得不说，他非常欣赏长核对待游戏、对待“任务”的这股子认真劲——毕竟，以陈谅的做法，对蒋妈这种人，绝对是先杀了再说！ 那么，上辈子错过的一些底层信息，这辈子很可能再一次错过。 而“共犯”一直就躲在叛徒的背后，不会现身，后面会为他们的事业带来什么隐患，都未可知。 有那么一刻，陈谅真的很想赞美长核。 “现在的问题是，光子没有发现蒋妈有与他人联系的痕迹，在蒋妈的住所，除了被绑架的男童，也并没有看到其他共犯。”长核说道。 “所以，你的任务现在僵住了。”陈谅脑子里微微一闪，“你等一下，我想一下。根据现有信息，蒋妈无法一个人完成那么多的绑架杀人，但是，你们又没有找到第二个人……” 第75章 行动 陈谅洗漱完，自己这边也打开了长核发过来的公诉书。 这是他上辈子没有拿到的东西。 可能上辈子的蒋妈，也伪装了npc，也被人扒了身份，也被人删了这些资料——为了什么狗屁独占任务。 等陈谅再想办法去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嗯……”他看完之后，跟长核说道，“公诉书本身没有提到她的早年经历和女儿，也就是说，她的女儿，以及女儿的死，都是来自松子酱的只言片语。” “是的。”长核就是在这里僵住了。 信息量实在是不足。 陈谅看着文件，说：“她能够感动松子酱为她去死，说明这个女儿的存在，应该是没问题的。但……如果她在女儿死掉这件事上，做了手脚呢？” “……”长核愣了一下才回，“你的意思是……她女儿其实没死？” “那天然的共犯不就有了吗？”陈谅回答。 长核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应该是跟他的攻略组去沟通了。 天然的共犯…… 确实是一个大胆的方向。 之后，他才回复陈谅：“猎客，我们接下来准备去找二十四到二十七这个年龄的女性，在十年前差点死亡的事件。” “可以，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你要注意……”陈谅现在对这个躲在蒋妈背后的人非常关注。 但他转头一看…… 他的目光落在了文件的最后一行。 沉默两秒之后，他突然问：“长核，蒋芳华的年纪多大？” “……”长核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二十五岁。” “你猜蒋妈为什么要叫蒋妈？”陈谅托着下巴问。 “！！！”长核直接呆住。 一个老谋深算的罪犯，为什么要找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律师，来为自己辩护？ 她俩要没点关系，谁信？ 而且，蒋芳华的职业是律师……她光明正大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让人怀疑。 她就是蒋妈的女儿。 同时，也是蒋妈的共犯。 虽然还不清楚十年前，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她出了事，蒋妈才性情大变开始绑架男童并杀害。 “你手上的人够吗？不够我给你买点。”陈谅说。 “……本来聊得好好的。你这突然埋汰人就不应该了。这种事情，买的人，你敢用？”长核说道。 “你安排？” “我安排。这种任务必须同时布控两个npc，同时击杀才行。不然，其中一个人先惊了，另一个肯定就跑了，任务肯定会出问题。” 长核对“任务”还是挺有经验的。 “能搞定？”陈谅不动声色地问……心道，哪里有什么任务，只有你给自己加的一吨戏。 “我跟繁星两个人，分别带两个小队上去，蒋妈这边可能麻烦一点，我亲自带，蒋芳华那边，让繁星去。” “……”陈谅本想说好。 但转念一想…… 想起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听到的几个不知名玩家的对话。 那几个玩家之所以能知道“隐藏任务”，是因为他们从“夏夜繁星的亲友”那里，搞到的消息。 也就是说，夏夜繁星的小队，并不可靠。 “你换个人。”陈谅说道。 “换个人？”长核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蒋芳华那边情况不明，她战斗力怎么样，有什么武器，身边有哪些可用的人，你都不知道……得找个机灵点的带队，我看，那个加速光子就不错。” “但光子是做攻略的。”长核说道，“而且，他已经熬了一宿了。” “再熬熬。你也不想，这个任务忙活一晚上，最后砸在执行上吧？”陈谅问。 “……”长核不知道，夏夜繁星怎么就不行了？ 为什么猎客坚持要换光子上。 这是他的团队！ 猎客都还没加入，就开始指手画脚的，他属实有点不高兴。 但长核也不是气量那么狭窄的人，不至于跟猎客计较。 只要不继续跟猎客沟通行动细节就行了。 至于蒋芳华那边，是让繁星去还是光子去，不都是他们团队内部的事情吗？ 他只回了一句：“你放心等人头。” 之后，就没有再跟陈谅交流。 …… 决堤副本门口。 本来都已经要进副本的小队，却接到了长核的临时改道通知。 “长核，我们这样费心费力地帮猎客去做这个任务，图什么啊？”夏夜繁星在听完长核的安排的时候，长叹了一口气，问。 “图他这个人。”长核与猎客短暂的一番交流，更觉得应该把他拉入团队了。 猎客有着不输攻略大神的敏锐思维、大胆猜想，还有着能跟他打个五五开的强劲实力，还……有钱。 对这个人，长核是志在必得。 “一山不容二虎，我倒觉得现在的团队配置挺好的，全力推我们长哥一个人。”夏夜繁星耸了耸肩。 “行啦，长哥让你带队去做，就去做了，废什么话？”加速光子乐呵呵地说道，“这个隐藏任务做下来，我们也打响了名头不是？” “那倒是，现在全城都在说这个任务……那两个人，叫什么豆子还有风骚的，嘴巴是真的不严。”他们另一个队友说。 几个人都在吐槽“隐藏任务”泄露的事情。 夏夜繁星的队伍里，有一个小个子眼神闪烁了一下。 但很快长核就说：“蒋妈，蒋芳华，两个人位置定位了没有？” “定了。”光子把她们的位置发出来，“蒋妈刚刚离开住所，在去往香巴拉餐厅的路上，预计五分钟后到达沙河路北，现在她身边的配置是，8级两个，7级两个，四个人，可以考虑冲了。” “蒋芳华呢？”长核搜索了一下地图，问，“她那边什么情况，几个人保护她？” “也找到了，她昨天在一个叫曙光一村的地方取证，现在跟一群难民在一起被困在一个鱼塘边上，繁星带一队人过去应该就够了，似乎没有人在保护她。”光子看着手环上的信息说。 “曙光一村的……鱼塘，好，找到了。”繁星也准备带队出发了。 “直接用空降道具，”长核看着时间，说，“务必保证要同时动手。” “蒋妈刚从监狱逃狱出来，这么快就能跟蒋芳华联系上？”夏夜繁星觉得长核对这个任务，有点太认真了。 做一个任务，收益却是猎客的，这让他感觉有点不爽。 长核按了按手：“两个目标都是罪犯，可能拥有武器，也很狡猾，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夏夜繁星点了点头。 五分钟的沉默。 读秒…… 然后，长核说了声：“出发！” 第76章 粒子电盾 长核亲自带领两个幸存者小队，一行十个人。 直接空降目标地点！ 沙河路北原本是一个老商业区，街道逼仄狭窄，平时如果双边停车，中间就只有一条车道，经常会被堵住，两侧的骑楼只有七八层，外墙已经泛白，楼下两层是光线昏暗的旧商铺，上面则是老民居。 现在这个地方被大水淹没了四层，红红绿绿的内衣内裤跟早餐摊的小车一起，胡乱飘在尚未退去的水面上，导致船行速度非常缓慢。 蒋妈和四个保护她的玩家，乘坐一艘小型龙舟，朝着不远处开阔的大道慢慢行驶而去。 这段水面上没有什么船只。 毕竟，龙舟相对窄小，才可以往这种小路中穿行，如果是稍微大型一点的船舶，可能进都进不来。 四个上层玩家都好奇地看着两侧的骑楼景观，其中一个还拿着相机不停的拍照。 这是他们在游戏外，得买门票才能看到的，真实的骑楼老街，虽然陈旧，却别有一番陈旧的风味。 老街的原住民不多，一路行驶过去，也只有几个五楼六楼的老人，在挥着手有气无力的求救。 结果，长核一行十个人的出现，直接打破了灾后老街的平静！ 嘭！ 长核的团队里一个手持防爆盾，穿着一身漆黑重装的玩家，直挺挺落在了蒋妈的船上，几乎距离蒋妈只有三个身位的距离。 第二个玩家落在龙舟船头扬起的龙头位置，掏出一把迷彩色的突击步枪。 咚，咚，咚。 第三、四、五个玩家落在船侧的水面上，几乎是同时甩出钩锁往船上爬。 而长核和另一个队友，已经一前一后落在了骑楼老街长满青苔的青瓦屋顶上，同时架起了狙击枪。 同一小队的另外三个队友，甩出了一艘橡皮艇，从后方朝着蒋妈的位置包抄过来。 “落点怎么样？”加速光子没有跟来，但还是跟长核保持着沟通。 “蒋妈这边的龙舟，比你计算得要窄一些，有三个应该落在船上的人落水了。”长核在狙击镜里看着，说。 “下次一定注意。”加速光子哈哈笑了一声。 游戏里的群体传送类道具，本来就很难掌控，更何况长核这边用的这个道具——群策群力，还不能以npc为目标传送，只能以一个固定的地点为目标。 控制开道具的时间，控制每个人的站位和落点，就非常考验操作者的技术水平了。 首先，他们要按照预定下落的位置，在原地点一个个站好。 然后，再由光子开道具，在恰到好处的时间，传送到目标地点。 两个幸存者小队，十个人落下来，只有三个人的位置有轻微的偏差，这已经算是操作非常牛逼的了。 “可以了，你先下线休息。”长核跟光子说了一句，立刻手上就是一枪开出。 砰！ 从落地到枪响，中间的架枪时间还不到三秒钟。 然而，三秒钟对面竟然就已经有了反应！ 随着蒋妈那边一个8级玩家一抬手，一组跟电流一样滋滋直响的能量盾顿时出现在了他们每个人身上。 不到一百米的一发强力的狙击枪，子弹却炸在距离蒋妈眉心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 长核皱了皱眉。 看来，蒋妈的保护者也是经过了挑选的，并不是只看玩家等级。 长核他们这边为了去“决堤”副本，一直压着等级，平均比对面低了2-3级，不仅他的这一枪没有打出一丁点伤害，而且，落地之后短短两三个交手，蒋妈身边的两个7级玩家，就带走了落水玩家中的两个。 砰！ 长核开出第二枪。 落地才十秒钟，他们十个人直接死了三个，而且，在对方能量盾的保护下，别说打到蒋妈了，即使对她身边的四个玩家，也没能打出任何有效的攻击来。 “麻烦了。” 长核一想到，自己刚才还跟猎客说什么等人头就行了。 十个打五个，人数是对面一倍的局面，却一下子被反杀三个。 能不送人头就不错了！ 长核正在重新规划战斗，正准备让另一个狙击手直接放弃高点，下去协助战斗……却看到眼前扫过猎客的消息。 “双狙穿盾，你们能打出来吗？” “？？？”长核飞快地语音回复，“你在附近？” “不重要。对面的技能是一个群体带盾的大防护，叫【粒子电盾】，这个盾的特点是群防群伤，只要破掉一个，所有人身上的盾全破。现在，你立刻放弃蒋妈，配合你的队友，远程破掉最靠近你举盾队友面前，那个7级玩家身上的电盾——三个以上的攻击同时落盾，或者三个以上的攻击在同一落点，都能造成双倍的杀伤。” “……”长核来不及多想，立刻按照猎客的指令调整战斗。 在这种随机技能的设定下，刷出什么生存技就只能拿什么生存技，而这个【粒子电盾】是非常少见的群体带盾的技能，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不能判断猎客说的对不对。 但这种紧要关头，不能犹豫。 “集火悠悠前面的。”长核说着，同时砰地一枪打出。 另一边的队友接到他的指令，同样一枪打出。 两个人的枪线在落点几乎重合！ 实力，他们绝对是有的。 就看打出来的效果了…… 咚！ 滋滋！ 准确的两枪加上船上剩下的两个玩家的一刀一枪，在同一时间到位！ 那面电盾滋滋响了一下，果然，直接破散！ “我去，盾破了一个。”船上的三个玩家继续集火那个7级玩家。 紧接着，一条闪电链在所有的电盾之间流转了一遍。 之后，所有的电盾全部都破掉了。 “牛逼！！破一个就全破啊？长哥太厉害了。”从背后包抄过来的橡皮艇上的队友，本来还在想这个盾怎么处理，没想到，他们才刚到，盾就被破了。 “不愧是我们长哥，这都能知道……” “喂，前面的那个8级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以为自己的技能是无敌的？” 那个放出粒子电盾的玩家，确实脸色很难看，但长核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队友都觉得是他厉害。 可他自己知道，完全是猎客远程搭了把手——不然，他们至少还得再死两个人。 长核想想又觉得有点憋闷。 毕竟，说好了让猎客等人头就行的。 这就好像在以前的游戏里，拿赏金带老板过任务，结果过到一半得老板自己动手carry一波一样。 说实话，挺丢人的。 “猎客，你在哪？”他皱着眉头问道。 第77章 听我说，谢谢你 陈谅从椅子上翻起来。 他的耳知追着蒋妈的频率，不断定位着她的位置和状态。 长核以为他离得很近，但实际上，他离他们大概有七公里的距离。 而他现在耳知的极限，只有2000米。 2000米内，他连两个蛐蛐聊天都能听清楚。 但七公里这个距离，他能做到的只有“低频追声”——他可以追踪一个人，再通过她的位置、频率，以及她身上形成的声音反射，来塑造现场的画面。 也就是说，他只能以蒋妈为圆心，听到蒋妈周围的声音。 如果蒋妈死亡，他就会立刻失去对那片区域任何东西的感知。 低频追声，和超声成像比起来，准确度要低很多，但好在它能追得够远。 而且，这次似乎起效了！ 他听到的信息是正确的——长核根据他的指令做出的反应，也是正确的。 电盾破了！ 他能听到，蒋妈身上的频率明显变得更慌乱。 但，似乎也更亢奋。 她身在危险之中，却也面对着非常丰厚的机遇——每杀死一个玩家，她就能感觉到自己离变强又进一步。 而变强是觉醒者活下去的基础。 砰！ 砰！ 又是两声狙击枪的声音，来自长核核他的队友。 由远及近！ 但很可惜，两枪都没有命中蒋妈。 她在破盾的那一刻，就已经躲在了她身边的8级玩家后面。 反而是前面那个保护她的7级玩家，再一次被长核的队友夹击，身受重伤。 随后，那个7级玩家迅速地往后退。 就在这个时候，从7级玩家的后方伸出了一把刀…… “这个蒋妈。” 陈谅听着这一出，心往下微微一沉。 那把刀，是蒋妈从怀里掏出来的！ 唰。 蒋妈一刀刺出去！ 直接杀死了保护她的那个7级玩家！ “牛逼。”陈谅嘶了一口气，“不愧是惯犯！” 周小龙那样的大流氓，在杀死花翩翩的时候，都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 因为，在那之前，周小龙手上没有人命！ 而蒋妈这一刀，背刺那个保护她的7级玩家，竟一丁点都不带犹豫的。 如此的行云流水，如此的水到渠成！ 杀完。 蒋妈身上的频率，兴奋中又多出了一丝癫狂。 她离聚火为烛，又近了一步…… 那个7级玩家错愕地回了一下头，蒋妈却啊了一声，转头叫了一声“别挤我啊”，手一松，就扔掉了手上带血的刀。 叮。 陈谅紧接着听到的是刀落地的声音。 剩下的三个玩家也以为蒋妈只是被橡皮艇上包抄过来的玩家挤了一下，一时失手，才会错杀了那个7级玩家。 “蒋妈，你不用动刀，交给我们就行了。我们拿了你的物资，就肯定会保护你到底。” 此时，蒋妈身边还剩三个保护她的玩家，两个8级，一个7级。 其中一个8级的跟蒋妈说话。 “孩子，你们的牺牲，必将获得双倍的回报。”蒋妈简单地回复他说。 “大牛逼。”陈谅听着直打喷嚏。 蒋妈的这个不慌不忙的应对，这个对答如流，确实是够够的了。 而她周边的频率，竟因为她这一句话，明显开始变得兴奋且激昂！ 以前，陈谅总不相信，一个智商正常的人，怎么可能被骗致死？ 直到，他重生之后，在蒋妈身边，接二连三地看到高级玩家被她洗脑，对她死心塌地…… 这个女人。 一手能玩弄感情，说服那个叫松子酱的玩家，自愿为她死三次。 一手能掌控利益，聚集一群玩家，在她身边保护她，为她去做各种并不存在的任务。 “一个人，即使她不是觉醒者，也没有【死刑抗辩】这种逆天的能力，仅凭她能玩转感情和利益，一样能无往不利。” 陈谅到今天才想明白，自己上辈子，为什么会被这个叛徒打入老巢了。 觉醒者抗击入侵者的同盟，有信仰，有梦想。 但绝对无关利益。 也没有被刻意强调的感情。 蒋妈要混入他们中，搅出点什么乱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叛徒虽然可恶。 但更可恶的，还是上辈子的自己太年轻，没有经验，给了她可乘之机。 “所以，利益，感情，缺一不可。要运营一个强力的同盟，我还有很多要学的。”陈谅并没有因为击杀蒋妈受阻而慌乱。 反而，他感谢蒋妈又给他上了一课。 而他感谢的方式就是…… “长核，蒋妈身边的7级玩家在捏一个道具，打断他。” “长核，带防爆盾的那位收起来，你们本来级别就低，火力不够，还盾什么盾？直接上。” “长核，蒋妈不会游泳，让带盾的那位右边的兄弟，把她晃到水里去，把她跟保护她的人分开。” 让她死！ …… 狭窄的龙舟上的战斗，在橡皮艇上的三个玩家三枪齐出之后，开始变得紧张且无序。 蒋妈拿死掉的7级玩家的尸体，挡在自己身前，整个人躲到剩下的三个高级玩家中间，她还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带血的匕首，装作帮忙，实则继续寻找着捡漏的机会。 但长核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 在他的指令下，队友们有序地动起来。 龙舟突然一下剧烈摇晃，蒋妈一下子没站稳，从两个玩家中间被晃下了船。 她身边的一个玩家准备伸手去拉。 却被之前带防爆盾的玩家侧身一挡！ 没拉住。 咚。 蒋妈咕噜咕噜就掉下了船。 长核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枪给她崩了出去！ 下沉中的蒋妈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扒住了龙舟的船舷，而长核的这一枪正好打在她的手腕上。 蒋妈两眼一翻，啊地狂叫了一声，疼得差点晕厥。 但她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中枪的手仍死命地抓着船舷，很快，另一只手也扒上来了。 砰！ 长核的另一个端枪的队友又是一枪，眼看要打在她另一只手上。 那个8级玩家却手掌一翻，却直接一挥手臂，用手臂挡住了这一枪。 另一个8级玩家已经杀死了从橡皮艇上包抄过来的三个玩家的其中一个，但自己也被拉掉了半血。 短暂的混乱之后，战况立刻又变得稳定下来。 船尾的8级玩家与橡皮艇上剩下的两个玩家战在了一处。 船头的7级玩家与之前的带盾玩家和站在龙头上的手枪玩家对峙。 而中间的8级玩家，再一次腾出手来保护蒋妈。 狭窄的龙船上到处都是技能的光芒和火药的硝烟，远远看去呈出一条长长的线，血雨横飞，此起彼伏…… 而在这样的视野条件下，长核的队友已经不敢开枪了。 长核的枪口变了又变，终于，砰地再次开出了一枪。 这一枪，是冲着蒋妈的脑袋去的！ 然而…… 不到一秒之后，他好像听到了回音。 紧接着，他像是被爆头了一样，猛地一晕，再一看自己的健康值竟然掉了37%！ “什么情况？谁在打我？”长核纵横fps游戏五六年，还是第一次中枪之后，找不到枪源的！ 第78章 不可能杀死的人 “长哥，我死了。” “气死了，老子就差一刀！” “长哥，情况不对，悠悠死得很蹊跷，我看得很清楚当时没有人打她。” “嗯，npc身上有反伤……” 在长核这一枪落空的同一时间，他的队友的信息也都全部汇聚过来。 虽然他们平均被对方压了2-3级的等级，但他的队友非常给力，愣是拼死了蒋妈身边的全部高级玩家。 可眼看只有蒋妈一个光杆司令了，却打不动。 “她不是普通的npc？难不成，是个boss？？”之前带盾的那个玩家不信邪，挥起长刀就朝着蒋妈砍了上去。 蒋妈整个人蹲在船上，死死抱着最后一个阵亡的8级玩家的尸体，无助地看着带盾玩家，生扛了这一刀。 咚。 那个带盾玩家的长刀一震，差点脱手飞出去。 而他自己的健康值也飞快的下降。 和长核那一枪打出来的效果一模一样。 反观蒋妈，还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身上却一点破皮都没有。 她抬起头，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不行啊，反伤加无敌，这怎么打？”带盾玩家怒了。 砰！ 长核不远处的另一个狙击手，也朝着蒋妈开了一枪。 然后，长核就看到屋顶上一个人倒飞出去……翻了好几个跟头才稳下来。 “长哥，这怎么搞？”他的队友都停手了。 这怎么搞？ 长核自己也还愣着呢。 别说是npc了，就算是boss也没有无敌还反伤的设定吧？ “猎客是对的，这个npc，不好弄。”长核就皱着眉思考，一般游戏里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关键线索没拿到，不能开，要么，就是缺失某个重要道具……但他真的想不出来，光子还有什么是漏掉的。 “长哥。”队友在催促他。 “等一分钟。”长核直接关掉团队对讲机，去跟猎客建立语音联系了。 他也知道，这里的情况不能等。 蒋妈这么谨慎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后援。 如果有10级以上的玩家到场，他们这几个人绝对扛不住。 即使她没有后援，也会有闻着腥味而来的玩家，到时候，他们打了一大场，却被别的玩家捡了漏，收掉了蒋妈的人头，那他怎么跟猎客交代？ 一分钟，联系猎客，是他能接受的极限。 …… “蒋妈已经摸到烛境了。” 七公里外，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陈谅，按住自己砰砰增速的心跳。 刚才，上层玩家的技能和各种火药的烟雾干扰了长核的视野，但没有干扰一点陈谅的“视野”——虽然他人远在天边，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让他给长核复盘刚才的一通混战中发生了什么，他大概可以讲上十分钟。 可惜，现在没有十分钟。 陈谅听到的结果就是，长核前后的两拨队友，打得非常不错。 在被对方玩家等级压制的情况下，拼死了蒋妈身边所有的有生力量。 虽然他们也付出了好几个阵亡的代价，可长核那边对此没有太大的抱怨——阵亡应该是他们在战前就已经预料到的结果——有等级压制的情况下，见面秒一两个都是正常的，不可能所有人全身而退。 但问题就出在……阵亡的玩家身上。 长核他们空降两个小队十个人，拼死蒋妈身边全部高级玩家后，还剩远处的两个狙击手，以及船头半个，救生艇上半个。 勉强算他四个人还生存。 他们阵亡的六个人里，有两个是最后被蒋妈杀死的！ 蒋妈昨天杀了那个10级玩家三次，应该就已经拿到了至少80点魂火，今天随便补上两刀…… 妥妥入烛！ 长核他们的杀伤被反伤回来，是因为，她的【死刑抗辩】生效了！ 虽然一烛的【死刑抗辩】，每降低1%的抗辩成功率，只能为她带来1%的杀伤返还。 但只要抗辩成功，她就能免疫任何恶意的加害。 也就是说，她可以挂着一个99%的抗辩成功率，保自己安然无恙。 更何况，从陈谅听到的情况来看，她并没那么谨慎。 什么99%的成功率？ 1%的杀伤返还，能把长核的健康值一下拉掉37%吗？ 陈谅飞快地在大脑中进入了计算。 “长核的防具是5级顶配，要拉掉37%的健康值，至少就要打出45%以上的杀伤，而长核开的那一枪是爆头，对蒋妈应该是99%致死……”陈谅低下头，说了声，“真狠。” 他计算出来的结果是……蒋妈至少把死亡抗辩的成功率，降到了51%！ 所以，她能返还49%的杀伤！ 长核的一个队友直接被她抗辩致死。 长核自己，也拉掉了37%的健康值。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陈谅上辈子认识蒋妈很晚，看到的是一个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信心的女人。 次次以命赌命，次次死里逃生！ 而这辈子他才明白，她对自己的信心来源是什么。 开局直接把成功率拉低到51%，都能不爆——这不是一般的幸运，能解释的吧？ 陈谅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他上辈子缺失的信息，好像还不是一般的多。 刚好，他玩家手环震了一下，长核一个语音直接打过来了。 “猎客，蒋妈是一个不可能杀死的人，我这……”长核抓紧时间跟他沟通战斗细节。 而陈谅却直接拦住了他的话头，说：“蒋芳华那边情况如何？” 长核带的两队人，一空降就战事吃紧，还没问繁星在曙光一村那边，找到蒋芳华没有。 但现在不是将芳华的问题…… 长核试图继续自己的沟通：“猎客，先不说蒋芳华那边，她那边没有人保护，难度偏低。我觉得，这个隐藏任务的打法，是不是应该先去解救男童，之后掉落什么线索或者道具，拿来破掉蒋妈的防，之后，才能杀死她？” 陈谅重重叹了一口气。 长核完全是从游戏的角度，去思考【死刑抗辩】的破局方法。 所以，长核认为蒋妈无法破防，是因为他们抢先了一个任务流程，导致出了错。 倒也不能说他的思路是错的。 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玩家，行动，反应，实力，都无可挑剔。 然而，无论是蒋妈，还是他陈谅，都已经跳出了游戏。 他们不再是这局游戏中的人！ “你说，她是不可能杀死的人？那我问你，为什么你的第一枪就没问题？”陈谅反问他道。 “额。”长核顿时呆住。 对啊，他不是没有打到过蒋妈。 蒋妈落水之后，他开出的第一枪就是正常的。 所以，她不是从一开始就无敌的，也就是说，他们这波行动，并不存在什么抢了流程的错误。 “长核，你啊，打游戏确实很认真，很刻苦，也很有进取心。但……游戏这种东西，努力没有用，是要一点灵性的。”陈谅说。 “我……” 长核怎么感觉自己被cpu了呢？ 不过，时间紧迫，他也不纠结那么多了，直球发问。 “那你说，怎么打？” 第79章 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陈谅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个个的都是非要让人喂到嘴里才会吗？ “你是打不过蒋妈吗？不是。你是永远打不破她的防御吗？也不是。你只是在今天，现在，这个时刻，遇到了一点点问题，那……你就不会把你独占任务的那个劲头拿出来吗？”陈谅无语地问。 然而…… 长核那边只有沉默。 什么独占任务的劲头？？ 他一度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因为，猎客说得那么轻松，而他，是真的没懂猎客的意思。 “算了，跟你沟通费劲，你把我的原话。发给你那个减速光子什么的，让他给你解释。”陈谅对待上层玩家和对待土着觉醒者，完全是两个态度。 对周小龙，即使事情再怎么复杂，他都愿意一点点地嚼碎，跟他解释通顺。 但对长核这种上层玩家…… 对不起，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反正，他知道长核那边有一个能嚼碎他意图的人，就够了。 长核也同样没工夫跟他打哑谜，说了一句“他叫加速光子，不叫减速光子”，就直接挂断了语音，去找光子解决问题了。 还好，光子还没有下线。 听完陈谅的话，加速光子果然秒懂。 “长哥，猎客的意思很简单——绑了她啊！”加速光子顺口就报出标准答案。 “绑了……蒋妈？？”长核怎么觉得光子的语气，也那么轻松呢？ 和猎客一样轻松。 所以，真的是他智商有问题吗？ “害，这不明摆着吗？我们一开始能打破她的防御，那么，她身上的反伤和无敌，就不可能是一个持续的状态——那你绑了她，回头有事没事朝着她随便开一枪，什么时候看到能打出血来了，什么时候再杀，不就行了？”光子反问。 “……”长核一听，这特么……还真的是够简单的。 他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陈谅说得那么直白了——他们既然能为了独占这个任务，拿走公诉书和入狱资料，那为什么就不能为了独占这个任务……直接拿走npc？？ “我去，可谁能想到把任务npc 拿走啊！！”长核猛地一拍脑袋，“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这绝对是猎客和光子的脑回路，出了什么差错！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的猎客是善意猎客，还是杀戮猎客呢？ 都不像啊！ 这一波的猎客太正常了，正常得……就像一个正常玩家！ “长哥！”队友已经在催促他下一步的行动了。 满头黑线的长核，没空再多想现在的猎客是什么猎客，只能先回答队友说：“先绑了！” “哈？？”船上的两个队友一脸懵。 先绑了是什么鬼？ 重操蒋妈的旧业？ 蒋妈绑男童，他们绑蒋妈？？ “绑了，带回去慢慢杀。”长核没好气地补充说明。 天地良心，他真不知道自己嘴里，是怎么能吐出这种虎狼之词的！ 大概是被猎客和光子给弄迷糊了。 结果，队友只是轻微愣了一下，立刻行动！ 就好像他们想绑架良家妇npc，已经想了很久似的。 开工具箱的开工具箱，拿绳子的拿绳子！ 其中一个看到蒋妈似乎想开口忽悠，二话不说，撕了一节透明胶带，给她嘴上缠了个严严实实。 哎，把骗子的嘴堵上，不就杜绝了任何被骗的可能性？ 两个队友忙完，对这波活儿非常满意，互相打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看着蒋妈在船上蠕动的躯体，他俩还骄傲地说了声：“长哥霸气！” “霸你妹……”长核欲哭无泪。 这叫什么事儿啊？ 做个任务，都做成了把任务npc绑走的节奏了！ 他整个游戏生涯，都没有出现过这么不像话的时刻好不好！ 结果，竟然还被队友说霸气？？ 但这都打落门牙了还能怎么办，小队头牌的场面还是得撑住啊。 不管这个处理方式有多离谱，他……都得处理好！ 绝对不能再出岔子了！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正色说：“你们两个，先把她身上衣服都扒了，检查有没有隐藏通讯器，之后，开艘大船出来，带到隐蔽一点的地方，拿匕首一刀刀地割她，什么时候能割出血了，什么时候一枪崩了她。” “嘶，裤衩子都不给留一条啊？”队友说道。 “凌迟？长哥果然霸气。”另一个队友嘿嘿一笑，又来一句。 “没意思，这要是个小女生还带点劲。” “你差不多得了，咱哥俩精神点，忙了一大早上，别到最后给干砸了，坏了长哥的大事。” 长核听着他俩的对话，叹了口气，摇头。 自己队友自己了解，有些话他们也就是玩笑一下，不会误了正事。 但他还没法放松下来。 因为，猎客的消息又追过来了。 “蒋芳华那边的情况，确认了吗？” “刚把大的扒了绑走，正往小的那边赶过去。”长核回复猎客道。 他们四个小队十九个人，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带队去杀蒋妈，一路由夏夜繁星带队，去杀疑似蒋妈女儿的蒋芳华。 但长核其实心里也很奇怪。 从开始行动到现在已经十分钟了。 夏夜繁星一条消息都没有给他发过来？ …… 陈谅坐在窗台上，深呼吸。 他能感知到蒋妈身上的频率从亢奋变得慌乱——纯粹的慌乱，这是一个人在没什么后招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频率。 所以，无论是长核队友的透明胶带封嘴行动，还是长核的扒衣指令，都是非常有经验且奏效的手段。 蒋妈无法说话，身上的通讯设备也被尽数扔掉。 即使她留了后援，后援也找不到她的人在哪。 而长核选择把她关到一艘大船的底舱，也是无可挑剔的处理。 大船的底舱吃水深，就算蒋妈还有什么千般手段，在那种地方也没法使出来。 但他的心跳速度还是很快。 因为，蒋芳华的存在，是一个他上辈子没有搂到的未知因素。 而未知，代表着不可控…… 他一边等待长核那边的回复，一边用手指无规律地敲着窗台的石板。 自言自语。 “上辈子我就很奇怪，为什么蒋妈的【死刑抗辩】，从来没有翻车过。” “哪怕是99%成功率的事情，也有那么1%的失败可能。” “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幸运。”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幸运！” “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蒋妈的不败抗辩，问题应该就出在她的女儿，蒋芳华的身上。” 当然，陈谅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都只是猜测。 他要等最佳工具人的回复，来验证他的想法。 第80章 错了吗? 陈谅闭目等待。 而长核给他的，却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酒店房间越安静，就越是有一种奇怪的压抑感。 砰砰，砰砰。 他的耳朵，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两分钟…… 两分半了…… 三分钟。 陈谅突然一睁眼睛，长核的语音直接过来了。 “基本可以确定你的猜测没错，蒋芳华就是蒋妈的共犯，因为，她也是boss。”长核的语速极快，声音也还没从某种震惊中恢复过来。 “也是boss？”陈谅对这个说法倒是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是的，我现在就带队空降曙光一村。” “你不急去。”陈谅皱眉说道。 蒋芳华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和她母亲蒋妈之间是一种什么联系，以及，她能做什么，都不清楚。 长核一个5级玩家，赶过去有什么用？他还真当这对母女是boss了。 “我不去？这个boss跟蒋妈不一样，是偏攻击的。带队过去的不是加速光子，是夏夜繁星，所以……” “你不是很信任繁星吗？” “……”长核被怼，却无话可说。 毕竟，一开始猎客就说了，蒋芳华那边未知因素较多，让加速光子带队去找蒋芳华。 但他没有听。 现在被怼，也只能装作没听见了。 “行了，不说那些。我刚才说了，你不去，你守住蒋妈就好了。”陈谅强调。 “你想让我从蒋妈嘴里，问出点东西来？打蒋芳华的方法？”长核问。 “不不，”陈谅飞快地思考，飞快地决定，“你，记住，不要跟她有任何对话。然后，告诉我，蒋芳华现在在那里，以及，夏夜繁星带的那队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陈谅问出两个关键问题。 地点，事件。 “蒋芳华在一个叫曙光一村的地方。”长核语气有点复杂，说，“繁星带的队伍，一落地就遭到了npc的袭击……” “曙光一村？” 陈谅眉头一皱。 蒋芳华怎么偏偏就在曙光一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周小龙一家，应该就住在那个城中村里。 “我去，龙哥你是天降灾星吗？走哪哪出事儿？”陈谅自言自语。 他正准备掏出手机联系周小龙，就看到周小龙已经给他发过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地的血。 一个穿着正常的人，双腿、双脚，都变成了蛛腿一样尖刺，其中一道尖刺，迎胸刺穿了另一个人，把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很显然，那个穿着正常的人，是个土着。 反而，那个被尖刺钉死在地的人，手上戴着手环，是个上层玩家。 “什么意思？那里还有人觉醒了吗？还入烛了？”陈谅转眼一看。 却看到同样不正常的土着，不止这一个——旁边还站着好几个。 觉醒者又不是大白菜。 不可能这么密集地觉醒。 所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正在盯着周小龙的照片看，又听到长核的声音从语音里传来。 “繁星说，蒋芳华身边的npc，像是感染了什么病毒，一个个口舌外翻，丧尸状……还有的身体的一部分干脆就野兽化了——他们受到蒋芳华的驱使，一个照面，就把繁星带去的人灭了一半。” “……变异？操控？”陈谅敲击窗台的手指直接停下了。 所以，土着的变异是因为蒋芳华？ 不对啊。 倒不是说这种能力的觉醒者不存在。 事实上，释放病毒或者是驱使土着的能力很常见，但蒋芳华的能力如果是这一系的，那蒋妈次次赌命次次能赢的事情，怎么能说得通？ 难道说，他想错了？ 她们的能力之间没有关系？ 蒋妈做死刑抗辩的时候，并没有靠自己这个女儿？ “不。”陈谅摇了摇头。 他不相信，蒋妈能在长达十二年的生存中，一直靠运气过活！ 靠运气翻身的人，不会活得那么自信，因为，她不知道，运气下一次还能不能眷顾自己。 “猎客，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个区域剧情。”长核根据这个情况分析道，“蒋芳华可以使人变异，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就是她屠掉这个城中村里的人……在剧情走完之前，我们拿她没办法。” “……”陈谅无语。 神特么区域剧情。 只能说，脑补能力很强，下次不要再瞎补了。 他想了想，说：“那边是不是区域剧情，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事，夏夜繁星漏了关键信息。” “区域剧情不重要？”长核也有点憋不住了，声音不自主地加大，“你玩过游戏没有？区域剧情一开，剧情相关的npc就是无敌的，我们只有走剧情的份儿。这也正好解释了，蒋妈为什么在这段时间内无法攻击，不是吗？” “正你妹的好，完全不搭边的事儿，竟然也能给你脑补到一起去？”陈谅也是服了他了，“我告诉你，蒋妈打不动，大概率就是因为这个蒋芳华的存在……” “是是是，你都没见过蒋芳华，你就知道她能远程给她妈加buff，还知道我的人漏了关键信息。” 长核火气也有点压不住！ 今天的行动一直受挫，士气相当低迷。 他要赶去曙光一村被猎客阻止，他好好沟通任务进展，还被说漏了关键信息。 这种啥啥不懂的公子哥儿，他不伺候了，行不？！ “……”陈谅也听到长核的音调尾音明显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稳住自己的情绪。 蒋妈身上不可控因素再多，他也不应该失了方寸！ 而且，跟一个工具人较什么真？ “抱歉，长哥。”陈谅秒怂。 “……”长核能让一群玩家死心塌地地推他，也不是什么气量小的人。 一句抱歉，还管他叫哥，他立刻就沉住气了。 说，“算了，不管蒋妈身上的反伤是不是因为蒋芳华，你让我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说不用你过去，其实是因为我自己会去一趟。”陈谅随口扯淡的功力也不浅，就说，“你没有注意到吗？你，跟我约好的事情，其实，已经算是完成了。” “……”长核想了一下。 确实，他只承诺帮猎客搞定蒋妈的任务。 而蒋妈现在就在他的船的底舱，只等什么时候她身上的“反伤+无敌”失效，她的人头就直接到手了。 而蒋芳华，属于横插出来的一条支线。 那么，猎客的意思是？ 他已经认可了自己和自己团队的实力？所以，剩下的支线，他决定自己去清掉？ 也就是说，猎客，愿意加入他们了！ 一想到这一层，长核的心情就变好了：“你刚才说，繁星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指的是哪方面的？” 陈谅又摇了摇头，却没有跟他多说，直接挂了语音。 这个缺失的关键信息，就是“方式”！ 现在可以确定，蒋芳华有能力让人变异，还能驱使这些变异的人，但她是用什么方式怎么做到的，是个问题。 陈谅立刻在背包里翻出一个单人传送道具，一边在地图上找曙光一村的位置，一边给周小龙发消息。 “龙哥，有多远躲多远，然后，告诉我，在这些人出事之前，发生了什么。” 周小龙的消息马上回过来了：“一开始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昨天早上过来取证的一个女律师，刚才拿出一个骰子，跟食堂那边的护村队赌大小。” “赌大小？”陈谅心道，果然不是什么驱使系的能力。 “嗯，说什么她如果输了，就给赢了她的人做媳妇儿。”周小龙说。 “……”陈谅心又一沉，“所以，就没有人问一句，如果她赢了，会发生什么事吗？！” 第81章 傀儡骰子 没有。 其实，陈谅不问都知道，没有人会问。 那个曙光一村的护村队，都是由一些平时好吃懒做的小地痞组成。 他们会把蒋芳华这么个“小姑娘”当回事？ 估计想着陪她玩两把骰子，然后，不耐烦了，该怎么办就把她怎么办了！ “那个骰子长什么样？你看到了吗？”陈谅问道。 “看到了一眼，不是一个规则的正方体，有八面，其中七面黑色，一面白色，黑色上面用甲骨文刻着什么字，”周小龙回答说，“那个女律师不管怎么扔都是白的，别人怎么扔都是黑色。” “……”陈谅想到了一个坏东西。 “所以，你知道吗？那是什么？” “主战能力，傀儡骰子。” “傀儡骰子？？”周小龙又透过破败的窗缝，看了一眼隔着一个鱼塘的女律师。 看上去大学毕业没几年，穿着小花裙子的小姑娘。 竟然觉醒的是主战能力？ 和他的【史诗力量】一样的主战能力？ “嗯，傀儡骰子是存在于觉醒者的传言中的一种能力。”陈谅说道。 事实上，他在过去的十二年，见都没有见过！ 没有想到，它竟然出现在了蒋芳华的身上。 “谅哥，这能力怎么能主战了？”周小龙蹲在被冲垮了一半的砖瓦房后面，继续观察。 没有陈谅的指令，他不会轻举妄动。 陈谅又说：“觉醒了傀儡骰子这个能力的人，如果对赌目标是对她有恶意的人，那么，她必赢。” “啊？所以，那几个护村队的，拿了骰子互相之间对赌都没有问题……”周小龙又问道，“但是，跟她赌输了的人，怎么都……” 说到一半，周小龙自己反应过来停住了。 傀儡骰子！ 输掉了的人，就会成为她的傀儡。 而她可以操控这些傀儡，进行战斗。 陈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傀儡骰子，有七死门。” “就是那七个黑色的面？”周小龙问。 “是的，投中哪一面，就会进哪个死门，”陈谅看着周小龙的照片，说，“你发给我的那个人，就是投中了‘肢变’的死门。” “所以，他的腿变成了蛛腿……” “七死门其中有五门都能制造出很强的傀儡。”陈谅说道，“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那重要的是什么？” “傀儡骰子，可以剥夺傀儡身上的运气。” “毕竟是骰子……额，等一下，”周小龙抓紧了手机，“运气？？” 他的能力给他提供力量，这很容易理解，但运气是个什么玩意儿？ 看不见摸不着的。 收集起来去买彩票吗？ “从时间上算的话，她应该才刚刚一烛，只能拿到傀儡身上1%-3%的运气，不多，”陈谅说道，“至于什么人需要运气，你没想到吗？” “……蒋妈？！”周小龙陡然反应过来。 他还等着陈谅喊他去杀蒋妈呢。 没想到，事情就转回到他身边来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个女律师，叫蒋芳华。姓蒋，还不懂？”陈谅又说。 “懂了。懂了。”周小龙错过了一大堆长核提供给陈谅的线索，可关键的点一说出来，他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胜利。 蒋妈一次次地去赌命都能赌赢，甚至，敢把死刑抗辩的成功率，降到51%，都是因为，有一个好女儿，在背后不断为她输送运气！ 周小龙硬着头皮问：“那，如果我们赌赢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们有恶意，她必赢。” “那怎么赌……” “……”陈谅一度怀疑周小龙是不是被长核传染了，“我们为什么要跟她赌？” “啊？” “直接砍死！不会？”陈谅不跟他多说了，“我马上就到了。” “咳。”周小龙收起手机。 尴尬。 他跟陈谅两个人，对付一个小姑娘还赌什么赌？ 当场干死完事儿啊！ “但是……” 他看着鱼塘的对岸，傀儡似乎已经不少了！ …… 哒哒哒。 子弹的声音在地形狭窄又复杂的城中村里此起彼伏，夏夜繁星和仅剩的三个队友，一路狂奔，朝着身后射击。 夏夜繁星手上的冲锋枪，打在一个四肢着地的人身上——那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了，他的躯体朝上翻转，头颅反折向前，眼睛倒视着前方，手指脚趾都长出锋利的爪牙。 被冲锋枪的子弹打中，嘴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反而加快了速度！ “我草，这什么鬼东西啊？不就是一场洪水吗？怎么还带变异的！！”夏夜繁星一边继续攻击一边跑。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他的队友配合了他一枪，说，“虽然……来得这么快，确实不大对劲。” 事实上，这种烈度的异变，完全不是这个逃生游戏设定内的东西了。 这是来自觉醒者的能力——傀儡骰子！ 但现在的上层玩家，还不知道。 扭曲到非人的怪物太快了，嘴里发出一阵阵嚎叫，几个冲刺，竟手脚并用地扑到夏夜繁星的队友身上。 “打！”夏夜繁星眼看跑不掉了，眼疾手快把人一脚踢开。 他踩住那怪物的脑袋，手上的冲锋枪向下压，哒哒哒打出一排子弹。 那怪物吃痛，一发狠，竟硬生生地甩头把夏夜繁星弹开，夏夜繁星刚刚空翻落地，怪物就是一个前冲，双手双脚抱住了他的上半身！ 脖子反扭，倒视的眼睛和夏夜繁星四目相对，猛地张开了那张已经变大了三四倍的嘴。 “艹……”夏夜繁星背后的一个队友，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实，太踏马真实了……”另一个队友捂住嘴呕了出来。 “……”夏夜繁星扔掉手上的冲锋枪，掏出一把匕首朝着那张嘴刺下去，喊道，“站起来，这种小场面都受不了，以后怎么跟着长哥，在这种真实游戏里出头？” 全新的游戏，是他们全新的机会。 两个队友撑着一咬牙，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个抓住繁星的衣服，说：“得叫长哥来，boss战必须得他来，夜哥快问问他在哪！” 第82章 出师未捷队先散 boss战肯定要叫长核过来，夏夜繁星对这点并无异议。 可他正准备联系长核的时候，脑子里灵光闪了那么一下……总觉得刚才听到了什么多余的东西。 队友说，得叫长哥来，boss战必须得他来。 这没问题。 但下一句…… 他说，夜哥快问问他在哪！ 夏夜繁星眉毛跳了一下。 叫长哥来就叫长哥来，为什么要加那句“快问问他在哪”？ “……先不急，清掉小怪再说。”夏夜繁星囫囵了一句，从怪物嘴里抽出匕首，一脚把张着嘴一边飙血一边狂吼的怪物踢开，退后两步，重新掏出冲锋枪，打上子弹再一次投入了战斗。 那个刚才说话的队友赶忙上前：“长哥那边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你别硬刚啊，赶紧要支援啊！” 哟，你还知道长哥那边战斗结束了？ “你当我真就是小队的仓库主管了是吧？”夏夜繁星吼了一声，冲锋枪的枪线稳稳地压进怪物的一张大嘴中。 一梭子子弹打出去，直接带走了这个傀儡。 紧接着，他手中甩出一道钩锁，勾在城中村横七竖八的晾衣绳上，借着力量一跃而起，闪过另一个傀儡的扑咬，在空中突然松手回身，骑坐在了那个傀儡的脖子上。 然后，手上换出匕首从傀儡的天灵盖扎下去。 红色和白色的浆体从傀儡的身体里喷出来！ 夏夜繁星双腿一蹬，踩着傀儡跳起，在空中换弹，又是一梭子子弹冲着天灵盖的伤口打了进去。 击杀！ “……”那个队友没想到繁星一发猛，竟然能有这样的战斗力。 “懂了吗？不是我打不了，只是我想利用地形甩掉小怪，回去直接打boss。” 夏夜繁星看着另一个队友也磨死了追击他们的最后一个怪物，说。 他浑身都是血，看着那个两次问长核的队友。 那个队友脸色有点尴尬——因为他们小队的物资，基本全都由夏夜繁星管理，他真的以为繁星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一个大总管而已。 没想到，长核身边有名有姓的核心玩家，哪怕只是一个管仓库的，要发狠也一样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实力。 他摸了摸鼻子说：“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觉得你打不过，只是觉得boss战还是得叫长哥来一趟吧？不然……会不会太不尊重。” “叫他来一趟没问题。”夏夜繁星甩掉匕首上的血，说，“但，你想知道的不是他来不来吧？” “额。这个……” “你想知道，他打哪儿来。”夏夜繁星笑了一声，“也就是说，你特别想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那个队友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转眼，他就看到夏夜繁星的手环翻红。 “不是，夜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 “就算有什么误会，也不必跟我说，长哥才是我们小队的唯一领袖。而我，只负责送你去见长哥。” …… 长核收到繁星的消息的时候，正在一艘大船的底舱见到蒋妈。 “有内鬼，别来了。”夏夜繁星给他发了这么一条。 长核顿时无语。 神特么的内鬼！ 他帮猎客做个任务而已，结果离谱接离谱，连锁离谱的节奏——先是把任务npc给拿走了，打着打着还打出个内鬼来了？？ 他打了那么多年游戏，算是跟着猎客大大地长了一波姿势！ “我没准备过来。”长核回复道，“我在守着蒋妈。等你那边杀了蒋芳华，我这边才能杀蒋妈。” “怪不得。”夏夜繁星那边说，“那个内鬼，一直想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哦？” “他问出你在哪，也就能问出蒋妈在哪了。” “……” 长核再度无语。 今天这个任务，出师未捷也就算了，还拔出萝卜带出了一堆泥？ 他知道，有不少人盯着这个“隐藏任务”。 但没想到，盯着的人就在自己的小队中。 他叹了口气，跟夏夜繁星说：“你先回来。” “现在？回来？” “是的” “但boss还没有打。”夏夜繁星回答。 “猎客去曙光一村了，我们只负责管好蒋妈这边。”长核说道，“而且，内鬼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得先处理一下？” “明白。”夏夜繁星收掉内鬼的人头，和另一个队友打了个手势，“收队。” …… 曙光一村。 十几人的护村队，在短短一轮傀儡骰子之后，竟只剩下了一人。 食堂边上，已经没有村民了。 只有蒋芳华坐在原地，周围是七八个变化各异的傀儡。 “蒋芳华这就一动不动了，是在给她妈输送运气吗？我是不是可以上了？”周小龙躲在破败的砖房里，朝着对面看去，自言自语道。 “是的，可以了。” 他的背后，陈谅已经到场。 陈谅使用的道具是【微缩地图】，只能对自己使用，能指定地图上第一个点，并以1:100比例尺将起始点和目标点的距离进行微缩，也就是说，原本要100分钟的路程，使用道具之后一分钟就能走完。 周小龙躲藏的是一个两户室的土砖房，已经有些年代了，其中一间房间已经被大水冲垮，只有一间里屋是完好的，但房顶也已经被风吹跑了。 而周小龙躲在里屋外面的厅堂里，说是厅堂，但实际上只剩下一面墙，上面有半边有瓦，半边也破损了。 突出一个叙利亚风。 “来了？”周小龙知道陈谅有一层玩家的身份，所以，对他突然出现倒是不意外。 “嗯。”陈谅观察了一下现场。 从周小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鱼塘对岸的蒋芳华，以及她身边的傀儡。 虽然距离挺短，但他目测了一下，高度还可以，比较好用狙击枪。 看了一圈，他听到背后轻微地响了一声。 他咔一下掏出了【白头翁70型】狙击枪。 却看到躲在里屋的，只是周小龙哥哥一家三口。 三双眼睛，从门缝里漏出目光来，看着陈谅，脸色都有点恐慌。 “没事，这我兄弟，以前当兵的，我这里出了事，叫他来处理一下。”周小龙安抚了嫂嫂和侄女，说，“躲好，不要出来。” “小叔。”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里面冒出来。 “哎。”周小龙拿起陈谅扔给他的刀，正对上小侄女的眼睛。 “你……你答应我的，不要死了啊。”小侄女小声说道。 周小龙一愣。 陈谅明显看到他的眼睛里软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小动物挠了一下似的。 小小的女孩子绵软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哭腔，又带着一点点担忧。 陈谅的目光都忍不住变温和了。 轻轻地落在小女孩的身上。 周小龙以为他要安慰一下小侄女什么的…… 结果，陈谅的目光立马转回他身上，捏着鼻子说：“你也答应我的，不要死了啊！” “滚。”周小龙操起刀就跳出去了。 陈谅则跟小女孩扮了个鬼脸，爬上被冲垮了一半的屋顶，轻巧地挪动两步，找到一个高点。 砰！ 一枪出手。 第83章 骰子的第一面 蒋芳华，律师。 实际年龄25岁，但看上去像才十七八的样子，长着一张和蒋妈完全不像的瓜子脸，即使闭着眼睛，细长上挑的眉毛也在昭示着女人的锐利锋芒。 陈谅一枪开出。 一颗子弹划过平静的鱼塘，从正面正中她的眉心。 蒋芳华猛地惊醒，陡然睁开眼睛，一双清波般的流目像是能追寻枪线一样，朝着陈谅的方向看过来。 陈谅立刻往下一跳，回到厅墙的后方，枪口下压，从窗口的小洞侧身看出去。 结果，却看到他完全没想到的一幕。 蒋芳华眉心中弹，血从她的眼睛、耳朵、嘴角溢出来，淌到她白色的连衣裙上。 然后，她的眼神从犀利变得空洞，僵直的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朝着后面倒下去。 陈谅听着风从她的口、鼻穿过的声音。 没有一丝丝的波动。 就这样，她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胸口再没有一丝起伏，空气也不会因为她的呼吸，而有一丁点扰动的声音。 换句话说就是，她死了。 “我去，谅哥威武。”周小龙刚从左边绕过鱼塘，朝着一个傀儡冲过去，就看到陈谅一枪崩死了蒋芳华。 他看着蒋芳华倒下去。 然而，陈谅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早在他从镜头里看到蒋芳华的目光朝着他这边投射过来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一个人，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女性，即使中枪，也无法判断出子弹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即使她是一个觉醒者，也不应该。 觉醒可以增强个体的体质，更高更快更远，也能获得属于自己的能力，但无法得到原本就不会的技巧！ 简单来说，一个觉醒者如果以前做饭就很难吃，并不会因为他觉醒了，就突然很会做饭了。 而判断出枪点，是一个长期训练的过程。 别说是一个律师，就是已经跟着他打过几场战斗的周小龙，要完全判断子弹的来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上层玩家能判断子弹来源是因为他们在第三视角下，玩游戏玩得多。 蒋芳华玩游戏吗？ 大概率是没有时间玩的。 毕竟，她又要忙着当律师，又要忙着跟蒋妈一起犯罪。 “而且，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她们母女那么狡猾，怎么可能就被我一枪崩死了？”陈谅收起狙击枪，慢慢从屋子里摸出去。 一边摸，一边听。 被洪水洗礼过一遍的城中村，大大小小有二十多栋最高不超过三层的民居，一栋一栋之间距离特别近，有的楼贴得后窗对后窗。 没有一栋民居是稳固且安全的，受损最轻的至少也窗户全破。 从食堂四散逃开的村民，躲在这些摇摇欲坠的民居边上，呼吸慌乱且紧促。 “谅哥，你就在高点支援啊，过来干嘛？？”周小龙看到陈谅从鱼塘的右侧朝着他绕过来了，赶紧说道。 “出来走走。”陈谅没有回答他，抽出【追光利刃】，跟周小龙并肩而立，一刀斩断了面前一个傀儡的脖子。 “神特么……”周小龙就无法直视他这个出来走走。 他们是来鱼塘边散步来着？ “妈的，那个傀儡骰子是个什么能力，蒋芳华都死了，她的傀儡还在？”周小龙问道，刀锋上闪着淡淡的光芒，费劲地推开面前的二龙。 然后，一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砍下去。 二龙跟他同龄，小时候两家人关系还不错，他叫周小龙，隔壁的小子就给起名叫二龙了，长大以后他俩倒是没有什么交集，毕竟，周小龙对读书感兴趣，二龙对打架感兴趣，两个人走不到一路。 直到周小龙家里出事，周小龙离开城中村，两个人就更没交集了。 没想到，再见面就是今天，二龙被编进了护村队，还想来抢药，被周小龙胖揍一顿赶走。 之后，食堂门口的骰子赌局，二龙也参加了——不知道投中了哪个面，身体鼓胀了一倍有余，全身的皮肤变成了绿色，嘴里长出獠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周小龙冷着脸，手起刀落。 凌厉的刀光将二龙一劈两半，身体里的鲜红血液溅了周小龙一身。 陈谅也解决掉了一个傀儡，回答周小龙说：“傀儡骰子这种能力，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不知道主体死了，傀儡会不会死……但是，”他话锋一转，说，“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主体并没有死。” “可主体不是已经……”周小龙指着旁边的蒋芳华。 “她也是傀儡。”陈谅在记忆的不知道哪个垃圾堆里，翻出了一点信息。 如果要问游戏里的道具、技能，他可以倒背如流。 但傀儡骰子是觉醒者的能力。 陈谅只听说了一些觉醒者之间的传闻，并不清楚全部真相。 “艹。傀儡？不对啊，刚才跟村民对赌的，就是她，也只有她，说明从昨天开始，到一村来取证的律师，也是她——不然二龙他们肯定会问，她是谁啊。”周小龙搞了半天，这是白高兴了一场？ “是的，傀儡，一开始出面取证的，也是傀儡。”陈谅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之后，确定地说。 他想起来了。 上辈子，江慢慢跟他说过，傀儡骰子这个能力，根据不同的觉醒者而不同，但第一面都是一样的。 那一面叫，生门。 不幸投中了这一面的人，会成为替身傀儡，完全受觉醒者本人的操控而行动，也能使用觉醒者的能力。 “那真正的蒋芳华在哪？”周小龙问道。 “再怎么样，她也才刚刚入烛，不可能跟自己的傀儡离太远。”陈谅一边配合周小龙清理被骰子异化的村民，一边继续倾听。 他的耳知，现在可以对两公里范围内的任何动静，做到全覆盖。 不远处，惶惶躲藏的村民在窃窃私语。 巷子里，三个被异化的傀儡在垃圾、鞋架等杂物的阻挡下横冲直撞。 楼上，有婴儿在哭闹。 还有父母焦虑地安抚声。 各种听不懂的方言在城中村里交错响起，但声音都很低很低。 但陈谅听这些动静和对话……只是为了把它们都屏蔽掉。 他要听的不是这些。 而是心跳声，以及，频率…… “找到了！”他把手上异变的傀儡扔给周小龙，陡然睁开眼。 一瞬间，收刀翻枪。 第84章 狮子岩 “这个距离有什么必要……”周小龙看到他翻枪，打中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异变傀儡，本能地问了一声。 但，问到一半就停住了。 陈谅是蹲下来开的这一枪，银色的子弹顶着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傀儡的腹部穿出。 以至于，就连他身边的周小龙都没有察觉到，他这一枪的目标，并不是面前的异变傀儡。 子弹穿过傀儡的身体斜向上，飞往两百二十米外的一扇窗户，镫地一声，破旧的窗框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白色的窗帘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蓬鲜血像是在里面陡然爆开，血色从白窗帘的内面晕染出来。 “我去……打中了？” 周小龙的角度能看得非常清楚，陈谅的这一枪，没有任何视野。 陈谅和那扇窗户之间，隔了一个一米九的傀儡怪物，子弹是穿体而出，命中那个窗帘后面的目标。 “死了吗？”周小龙紧张地问。 然而，陈谅摇了摇头：“没有。” “你怎么找到她的？”周小龙看到陈谅原地翻滚，避开了那个一米九的傀儡的一个爪击，再次翻枪。 “呼吸，心跳，频率。”陈谅简单地说道。 傀儡嘴里流下的粘稠液体，让他的枪把握得有点松垮。 他不得不重新握紧狙击枪。 刚才，他在城中村成千上万的声音中，找出了一个特别的呼吸和心跳——大多数村民都躲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瑟瑟发抖，呼吸慌乱，心跳加速，只有一个女性，一直在移动，在观察，心跳有微微的加速，呼吸却十分平静，而她的身边，还有两个毫无情绪波动的心脏一直跟随、保护。 还需要什么判断？ 那个不断移动的女性就是蒋芳华。 而两个毫无情绪波动的心脏，则分属于她身边的两个傀儡。 只可惜，他听对了，第一枪却没有命中蒋芳华。 陈谅的出枪已经够快了，借着面前那个傀儡的遮挡，毫无征兆地打了蒋芳华藏身、观察的那个窗帘背后，然而，蒋芳华的反应也很快，先控制陈谅面前的傀儡扭身影响枪线，随后在她身边的一个傀儡飞身挡枪。 所以，陈谅的这一枪，命中了蒋芳华的两个傀儡，却没有打到她本人。 【白头翁70型】不是重狙，一近一远的两个傀儡一下都没有死。 突然，陈谅近前的三个傀儡，突然一下全部朝着他扑过来。 “小心。”周小龙一刀横劈拦住一个，喊了一声。 一时间，和之前的随机攻击不一样了，陈谅和周小龙面对的傀儡，攻击变得更加有目标，有章法。 这应该是蒋芳华在有意操控了！ 而远处，两个傀儡正在护送着蒋芳华转移！ “她要跑。”陈谅眉头一皱。 “那不能啊！！”周小龙说。 “我当然知道……”陈谅说。 蒋芳华觉醒的能力是【傀儡骰子】，一旦让她逃了，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组织起一队傀儡大军——这不比她妈妈的【死刑抗辩】更麻烦？ 必须趁着她还没成气候，把她灭杀在这里。 但陈谅翻进掩体，正准备开枪，一个傀儡跟着就一拳打破食堂的墙壁就跳进来，紧追不舍。 他左冲右突，身上被拉了几道大大的口子，却都没有找到开出第二枪的机会。 蒋芳华的战斗素养不高，但她知道怎么乱拳打死老师傅。 “妈的。”陈谅用耳知测量了一下双方的距离。 不狙了。 他收起枪，想试试能不能直接再废掉一个道具，空降到她身边，一刀砍死她？ 只要能杀掉她，别说20%爆率的道具了，0.1%的他都舍得用。 但他还没找到道具，就听到耳边空气一阵爆鸣。 “岩形若狻猊，不能千里走。”周小龙双手执刀，朝着面前的一处空地，挥刀平推。 飞沙走石般的爆鸣中，凭空凸出了一处嶙峋的小丘，怪石噼里啪啦地打在小丘上，迅速垒高，形成灰褐色的石头假山。 陈谅从墙头一跃而起，抱起狙击枪几步踏上假山。 在他的脚下，一步一石，随着他往上面跳而迅速成型。 周围的沙土、石板都被一层淡淡的金光覆盖，在周小龙的口念之中，碎成一块块地扑向假山，打成假山的一部分，成为陈谅的垫脚石。 但在他的身后，那三个傀儡仍然无视已经浑身放空的周小龙。 还是以陈谅为第一目标，跟着往不断垒高的假山上冲！ 很快，周小龙的后两句从喉咙里喷出来了：“岂无鸟兽群，当假风雷吼。” “嗷欧……”空气中，仿佛凭空多出了一声雄狮的吼叫。 比风声更激烈，比雷声更沉闷。 整个城中村的空气都似乎跟着这一声怒吼而震动、颤抖。 “你这……”陈谅心道，诗词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短暂的半秒钟后，附近所有的傀儡，都朝着他脚下的这座假山的奔袭而来。 周小龙的这首《题狮子岩》，前两句硬生生打出来一座假山，后面两句咆哮出一声狮子吼。 狮子吼的效果，竟然是强制攻击。 让附近所有无意识的傀儡，来攻击前两句出现的这座假山。 同一首诗，上下配合。 不仅给陈谅搭了个狙击的高点，而且，还拉走了傀儡的仇恨，让它们不再攻击陈谅。 周小龙给陈谅让出了一个完美的攻击环境。 “妥了。”陈谅站在周小龙的狮子岩的顶端，飞快地开出了一枪。 这一枪，穿过两百多米的杂物的遮挡，击碎一扇中空的玻璃，落在了蒋芳华的太阳穴下。 然后，紧接着，陈谅没有关镜头。 连着第二枪，落在了蒋芳华的胸口。 砰砰，砰砰…… 砰……砰砰…… 两百多米外的心跳，从稳定变得杂乱，又从杂乱变得细弱。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连细弱的声音也消失了。 一切归零。 “这回打死了吗？”周小龙从被背后刺入一个傀儡的脖颈，问道。 “死了。”陈谅亲耳听到蒋芳华的心跳停止。 “额，总觉得还是有点不放心。你打着，我过去确认一下。”周小龙指着假山说道。 “可以。”陈谅站在假山的顶端，对着傀儡的脑袋，就是一枪一个的节奏。 周小龙口中念着“所用皆鹰腾，破敌过箭疾”，脚下生风地朝着被陈谅击碎的那扇窗户飞奔而去…… 第85章 三验正身(1) 哐。 周小龙制造出的狮子岩假山被傀儡击碎，也刚好正是陈谅清场之时。 滴滴咚咚滴滴滴滴咚…… 陈谅的手机响起，周小龙一个视频通讯发了过来。 但他一接起，镜头里并没有周小龙，只有一个年轻女性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她身上的两个血洞还在往外流血，沿着她的小臂在形成了一股红色的溪流，在她的身下聚集成大大的一汪。 她一脸是血，眼睛瞪得圆圆的，咔白的嘴唇微张，似乎自己的死是一件让她觉得难以置信的事。 那双死掉的眼睛并不像一般尸体一样空洞。 里面有悲伤，有不甘，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都已经定格。 “谅哥，人是死了没错，但蒋芳华长什么样？这位到底是不是蒋芳华？”周小龙再三确认，被陈谅命中的女性已经死亡。 但现在问题来了。 不管是陈谅还是周小龙，都没有见过蒋芳华。 长核的资料上也没有律师的照片。 有没有可能他们还是没有杀到蒋芳华？ 被陈谅一枪狙死在这里的，仍是一个傀儡？ 毕竟，谁也不知道，在昨天灾难爆发之后，蒋芳华人在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嗯，这是个问题。”陈谅看着一地死掉的傀儡，思索道。 他能从心跳和频率，确定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 而出现在曙光一村，又被傀儡保护着逃跑的人，99%就是蒋芳华了。 可还有那1%的不确定性…… 就很让人犯强迫症。 如果可以拿到蒋芳华的照片就好了。 陈谅想着，先跟周小龙说：“你把尸体带回来。我问一声长核落日圆。” “好，我打个包。”周小龙又问，“长核落日圆，是帮我们抓了蒋妈的那个工具人？” “也不能这样说。”陈谅摇了摇头，“显得太低级了。” “……那怎么高级一点？” “黄金工具人。”陈谅毫不迟疑地说，“就跟黄金工具箱一样好用。” “……太高级了。”周小龙哽了一下，不跟他扯淡，问，“也就是说，蒋妈在长核手上，那蒋妈身上或者手机上，应该有蒋芳华的照片？你是问长核要照片吗？” 陈谅愣了一下：“我都找长核了，还要照片干嘛？” 周小龙也愣了一下，反问：“不要照片，你怎么知道我们杀的是蒋芳华？” 陈谅幽幽叹了口气。 “龙哥啊。” “额，又怎么了？” “你不能被长核传染了死脑筋呐。” “……那必须不能啊。我都长达……十八个小时，没见过这个人了，我咋被传染？”周小龙反驳道。 “……”陈谅有些绝望地说，“你的意思时候说，如果这十八个小时你全跟他待在一起，就有可能被传染了？” “……害，差点被你绕进去了。没那个道理哈，”周小龙一边利索地打包尸体，一边挥挥手说，“你不要蒋芳华的照片，那你要问长核什么？” “……”陈谅默了默，说，“我就不能……直接让长核杀了蒋妈吗？” “……”周小龙一拍脑袋。 他还真被传染上了死脑筋了。 蒋妈在手，还需要个毛线的蒋芳华的照片？ 现在，他们已经确定蒋芳华的能力是【傀儡骰子】，也确定她能抽取傀儡的运气，输送给蒋妈，为蒋妈的【死刑抗辩】提供支持。 那么，如果长核一动手，就能杀死蒋妈，那蒋妈必然是没有再收到运气支持了。 反推可证，为她输送运气的好女儿已经死了。 而如果蒋妈还是怎么杀都杀不死，【死刑抗辩】一直成功，一直还是在高额反伤……那反推就是蒋芳华还活着！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不对，还是不对，”周小龙想起来另一件事，“那个长核落日圆，不是一直在骚扰你，让你加入他的小队吗？他帮你搞下来这么大一事儿，不就是默认了你答应他了？” “哦，龙哥你记性挺好嘛。”陈谅摸了摸鼻子，说。 “那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处理？赖账？”周小龙低声说，“反正，我们跟上层玩家，也不用讲什么道义？” “不不不。”陈谅眯着眼睛说道，“不管对谁，我都不是那种耍赖的人，这是我的人品和操守。” “你这话……除了你自己谁信。”周小龙无语。 人品和操守？ 这种东西你有过吗？ “相信我，我真没准备赖账。”陈谅说。 “那这波你准备怎么办？真跟那个黄金工具箱去当小弟？”周小龙怎么觉得越聊越别扭呢，“工具弟？” “别扯。”陈谅无辜地看了看天，“他要我加入他的小队……那前提是，他先得有个小队吧？” “他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 “咳，玩家小队这种东西，你知道的，一般都是很不稳定的，”陈谅人畜无害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的小队解散了，那这波就不算是我赖账了，对吧？” 周小龙只觉得自己心脏，好像又有点扛不住了：“可是，好好的小队，为什么突然会解散？” “我怎么会知道？又不关我的事。”少年眼神飘忽，语气肯定。 他，陈·不粘锅·谅，怎么可能关他的事儿？ …… 一艘大船上，被长核叫回来的夏夜繁星脸色很不好看，旁边的加速光子也摆着一张臭脸，两个人谁都不想多看谁一眼。 长核挺无奈的。 刚才，他从头开始复盘了一遍自己这边的战斗，以及猎客和他的沟通细节。 他说，粒子电盾那个技能，是猎客读出来的。 他说，绑走npc的指令，其实也是猎客下达的。 为了说服队友们认可猎客的重要性，他连战前陈谅说的“得找个机灵点的带队，我看，那个加速光子就不错。”的话，都跟他们说了。 在自己的队友面前，他绝对真诚，谦逊，且绝不贪功。 可是…… 一听完…… 夏夜繁星直接就炸了！ 几个意思？ 猎客不想要他带队？ 一开始就叫长核用加速光子替换他了？ “呵呵哒，猎客很厉害——猎客能未卜先知，猎客在战前就预判了我这边搞不定，猎客知道我手上会出一个内鬼，猎客还知道一大堆我们不知道的技能，猎客最后还接住了我搞砸了的战场，你是这个意思吧？” “繁星，你今天怎么回事？我们做完一次任务，客观地做一次复盘，搞清楚自己发挥的作用，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长核懵。 他完全get不到繁星的情绪点在哪。 反而，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感觉到莫名其妙。 第86章 三验正身(2) 夏夜繁星本来因为内鬼的事情，就有点恼羞了。 他跟着长核这么多年，也没出过这种失误！ 但游戏才刚开始，失误涉及的又不是核心任务，在他们小队内部消化消化，很快也就过去了。 偏偏！ 冒出一个纯纯的外人，说什么，早就知道繁星不行，最好换加速光子上。 这谁能忍？ “长核，你觉得猎客那么强，要钱有钱，要脑子有脑子，要实力有实力，那我们还开什么长核小队？” 人一旦恼羞成怒起来，就有点口不择言了。 长核眉头猛地一跳，沉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直接叫猎客小队不好？” 啪！ 长核一脚踢翻了椅子。 “行啊，那就叫猎客小队。”长核跟繁星说话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说道，“不谈财力，只论猎客的战斗力，判断力，阅读力，都是顶尖的……我复盘战斗的时候，难道要瞒着这些事情？” “你那是不瞒吗？你那是在强调。”繁星问道。 “我，长核落日圆，你是第一天认识？”长核也很气繁星不理解他，“复盘就是复盘，谁做了什么，谁哪里打错了，都得复得一清二楚。猎客预判了蒋芳华那边的情况复杂，要我换光子上，这都是事实，我不该讲？猎客读出了蒋妈一战中的关键技能，我难道应该直接说，那是我读出来的？” “……”夏夜繁星被怼得无话可说。 因为，长核就是这样一个人。 强大且固执，年纪不大，却处处老派作风。 让他把猎客的功劳，全安到他自己身上，那还不如直接删他的号算了。 既然如此…… “我不想说什么了。猎客还没入队就不待见我，等他入队的那天，就是我彻底沦为仓库主管的那天……所以，算了吧。” 夏夜繁星摇了摇头，撂下一地的东西，说。 长核感觉到有点危险了…… “繁星，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把小队的物资交给夏夜繁星掌管，是因为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仓库主管从何说起？？ 他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错觉？？ “对不起，我一开始认同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不管猎客多强，我对猎客的定位，一直都是一个金主，而不是什么第二核心。”夏夜繁星惋惜地说道，“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自己独行一阵了……” “繁星！！”长核脸色一沉。 他这是什么意思？ 威胁？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僵了两秒钟。 夏夜繁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而四五个队友都看了长核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跟上了夏夜繁星。 很快，船上只剩长核和加速光子两个人。 长核的目光转向加速光子：“所以，攻略大神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什么情况？” “哎。”加速光子摸了摸后脖颈，“这事儿，还真是你的问题。” “繁星的队里出了个内鬼，我没说什么，这还是我的问题了？” 长核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正因为繁星手上出了差错，心情不好，你才更不该提什么猎客一开始就想换下他的事情。”加速光子叹了口气。 “……”长核被他这么一点，似乎反应过来了。 “你知道，繁星对你，一直都属于是个人崇拜。以前的游戏里，有不少金主挖他，他都没走。而在这个小队里，你几乎把所有战斗与任务以外的事情都丢给他，他心里早就憋了火……只是，今天这口火，被那个猎客点燃了。” 加速光子句句都是在说长核的不对。 所以，他不可能当着其他队友的面说出来。 而长核静静地听完，不知道是在跟光子说，还是在跟自己说：“可我不需要他的崇拜。繁星是我最重要的队友之一，是与我平等对话，一起在游戏里闯出一片天地的伙伴……而不是什么小弟、粉丝之类的东西。” 加速光子一笑。 心道，正因为你是这样一个正直的人，繁星才会崇拜你啊。 但他话题一转，只是说道：“那么，现在就需要你自己做取舍了。要繁星，还是要猎客。” “……”长核无语。 “我先下线了。”加速光子伸了个懒腰，说，“因为，这个选择，谁也帮不了你。” 说着，光子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大船的甲板上。 只剩下长核一个人，面对着眼前一片平静的污水陷入沉思。 不过，他也没“思”太久。 说猎客，猎客到。 “长核，我这边搞定了，你可以去杀蒋妈了。”陈谅的一条语音消息发过来了。 搞定了？ 长核愣了一下。 从夏夜繁星回来，到现在也就过去了十五分钟的样子。 猎客就已经搞定了一个区域boss？？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还跟猎客说什么“区域剧情一开，剧情相关的npc就是无敌的，我们只有走剧情的份儿”的话，结果，猎客又是对的…… 不到十五分钟就搞定了蒋芳华。 “嗯。”长核沉沉的压下一口浊气，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说了声，“好。” “怎么着？你情绪有点低落啊。”猎客那边发过来一条。 “没有，跟队友闹了点矛盾。”长核叹气。 他其实现在处于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中。 但偏偏这个抉择，跟猎客有关，又不好跟他说。 因为，长核如果选择猎客，就等于选择了起飞，但代价是，他要放弃自己多年的好友——夏夜繁星。 而如果选择夏夜繁星，就等于带着老游戏的配置与优势进新游戏，代价则是放弃一个各方面都让他觉得无可挑剔的新队友。 烦躁。 为什么两者就不能共存？ 本来都好好的，是从哪里开始出问题的呢…… “害，夫妻还有个拌嘴的时候，你跟繁星还能有什么矛盾？这样，哥拿一套哈尔移动仓库出来给你，你送去给他道个歉，行吧？”陈谅在那边说道。 长核心道我可谢谢你了。 本来繁星就管全队的物资管得很不爽了。 你还给他送什么移动仓库？？像话吗？ “不对啊，”长核回过味来了，说，“猎客，你的语气……似乎有点高兴？” “没有没有，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库库库。” “你刚才就是笑了。” “我杀了蒋芳华，我还不能笑了？” “嗯……”长核一想这也说得通，但念头一转，“还是不对，我又没说是跟哪个队友闹矛盾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繁星？” 第87章 三验正身(3) “我能未卜先知啊！”陈谅大言不惭。 “？？？”长核愣住。 “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长核信了他才有鬼，“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唉，其实吧，你一说跟队友闹矛盾，我就知道肯定是我坏事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多句嘴，让你拿光子换繁星带队去蒋芳华那边。”陈谅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虽然，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长核听他前半句，还觉得说得像人话。 结果，听后半句…… 顿时哑口无言。 你老人家认个错，聊到最后，这个错还是对的是吧？ 本来就应该拿光子换繁星是吧？ “行了，正的反的都是你占理。”长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问，“我可以下去杀蒋妈了？” “嗯呐，长哥要是方便的话，给我开个视频呗。”陈谅说。 “不是。你拒绝我好友申请的时候，怎么就不是这个态度？” “有吗？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陈谅理直气壮道，“我拒绝的不是长盒落地扁吗？” “……”长核一头黑线，闷了半天，才说，“你踏马是懂拱火的。” “那你开不开啊？” “不方便。我要杀蒋妈，战斗状态下开了不了视频通讯。”长核说。 “你身边是没有队友了吗？变成光杆司令了吗？哎，就不能让别人战斗一下？”陈谅想了想，“要不，这次，你给繁星一个机会？” “……”长核又是一大顿无语，“你就别火上浇油了行不行？！！” 夏夜繁星是炸在哪里，长核心里有数了，当然不可能让猎客再送什么移动仓库，更不可能让他过来杀蒋妈。 这种时候，最好让繁星冷静一下。 当然，长核这也是在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 所以，即使猎客的消息过来，他也没有提让人尽快入队的事儿。 “行。”猎客那边秒收。 “……”长核又长叹了一口气。 他摇了摇头，一个人下去了底舱。 没有开视频。 只给猎客拍了一张蒋妈的照片。 开杀。 …… 陈谅这边，周小龙已经回来了。 带着蒋芳华的尸体。 尸体在陈谅的耳中，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的安静，是一种比无声还更无声的安静，像一个无形的黑洞，会把周围的喧嚣都往里面吸。 蒋芳华穿着一身夏天很常见的过膝长裙，大部分已经被鲜血染透了，身体没有变硬，拳头死死攥住。 睁大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陈谅翻开她随身的包，里面没有身份证，但有一些现金、银行卡以及律所的文件。 “没问题吧？”周小龙问道。 “大体上没问题，再等个蒋妈的人头。”陈谅盯着蒋芳华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有些什么。 但他又说不上来。 周小龙又问：“长核落日圆那边怎么说？” “他啊？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陈谅说。 “……”周小龙嘴角抽了抽，“我是问，他那边，蒋妈死了没。” 神特么人心散了。 你还真把别人小队给摇散黄了是吧？ 然而，陈谅还没回答，刚刚说着不要开视频的长核就一个视频通讯给他打过来了。 “蒋妈可以打了。但是，我开了二十多枪，只命中了一枪，这正常吗？”长核问。 “反弹的伤害，是不是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了？”陈谅回问。 “你怎么知道的……” “未卜先……” “你打住，”长核阻止了他瞎扯淡，“你就告诉我，这正常不正常？” “正常啊。而且，你运气挺不错的，二十多枪就能打出一枪来。”陈谅笑着说道，“这一枪就能杀了吧？” “没有，她还吊着一口气，但也差不多了。”长核让开半步，指着墙角奄奄一息的蒋妈，说，“她死前说什么都要见你一面。” 周小龙看着陈谅盯着手环，问：“怎么了？” 陈谅看了一眼蒋芳华的尸体，回答周小龙说：“没怎么，算是验明正身了——我们杀的就是蒋芳华。” 因为，长核那边的蒋妈，不能再接受到【傀儡骰子】输送过去的运气了。 蒋妈的【死刑抗辩】是一种以降低抗辩成功率为代价，返还杀伤的能力，一旦失去运气支持，蒋妈就不能随心所欲地降低抗辩成功率。 所以，反弹的伤害降低了。 蒋妈估计把【死刑抗辩】的成功率，调到了很高很高。 95%以上。 而5%，或者不到5%的反伤，对长核的装备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证明，没有外部支持的情况下，即使是95%以上的抗辩成功率，都不能保证蒋妈次次赌命成功。 长核二十多枪就赌赢了她一次。 一次，就足以致命！ “蒋妈是怎么表达要见我的？你给她把封嘴胶带撕了？”陈谅痛心疾首地问。 “不是。你过剧情，不听npc的遗言？”长核反问。 “剧……”陈谅被噎住了。 并没有什么剧情啊。 连隐藏任务都是我瞎编的好不好！ 但事实真相又不能说出来。 算了算了，这波算是自作孽，陈谅浑身难受地说：“那你爱听你自己听吧，我只要人头就行了。” “我？自己听？你不怕我被她洗脑了？” 长核这话说得义正言辞。 就跟这是一句什么好话似的。 “我……”陈谅短短十秒钟之内，竟然又被噎住了。 如果是萝莉本色之流的，他还真不担心会有这个问题。 但长核…… 别说，还真的有被蒋妈洗脑的可能性！ 到时候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一激动就给人放了，那不是功亏一篑？ “别扯了，来吧，她点名要跟你对话，你不来，我肯定听不到完整的临终剧情。而且，我也有事需要当面跟你说。” 长核没有等陈谅回复，就直接挂断了语音。 “……”陈谅一脸无语。 周小龙愣愣地看着他：“咋了？很少看到你这种被人拿捏了的表情。” 陈谅有苦说不出。 可不是被人拿捏了吗？ 长核这是陡然回过味来了，知道自己手握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目标”，可以跟猎客这个榜一大哥掰掰腕子了，所以，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没事儿。”陈谅扛起地上蒋芳华的尸体，说，“不知道为什么，蒋妈点名要见我……那我去会会她呗！” 一个将死之人而已。 陈谅不信，她还能空血反杀自己了？ 第88章 狡辩 陈谅带着一身汗钻进长核这艘船的底舱，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蒋妈。 那张脸，他再过俩辈子估计也忘不了。 和蔼，温柔。 残忍、癫狂。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却在这个妇女的脸上丝毫不违和。 “在这了。”长核看到陈谅进来，说道。 他一个人守在蒋妈这里，端着一把狙击枪，而他枪口的指向，正是蒋妈的脑门，一下都没有含糊。 “她竟然没有试图先说服你？”陈谅看着奄奄一息的蒋妈，有些意外。 蒋妈让长核帮他打开了封口的胶带，就是要做垂死挣扎——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她竟然放过了长核？ 长核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蒋妈，说：“她试过。” “然后呢？”陈谅问。 “说了几句，没力气了。”长核说，“估计还是要跟你说的话比较重要。” “哦？”陈谅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慢慢靠近了蒋妈。 他想过蒋妈的各种求生手段，但没想过，蒋妈会因为没有说话的力气，而无法使出这些手段。 长核打中她的那一枪，开得是真的漂亮。 蒋妈的脖子都已经没了半边，从脖子到胸口焦黑一片——伤口边缘竟然还是夜光的——也不知道长核用的是一把什么花里胡哨的枪械。 这个女人，在上辈子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视她为母亲的觉醒者们。 为自己，或者为她女儿，换取了一个前往上层世界名额。 而现在，这个女人却在他面前，只剩下半口气了，看到她这幅模样，陈谅的心情都平静了许多。 在长核眼里，这是一个任务。 但在他眼里，这是一个了结。 嘭。 陈谅一脚踩着蒋妈的额头把她的脑袋抬起来，按在墙上，抱着手问。 “听说，你要见我？”他问。 他这猛力一脚，让蒋妈从昏迷的状态中醒转过来。 蒋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清楚了陈谅的面容，喉咙里突然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 陈谅听到她的心脏和脉搏，已经处于有一搭没一搭的状态了，大概也没力气说什么话了吧？ 谁知，蒋妈噗地吐出一大口黑血，眼睛亮了几分，嗓音沙哑地开口了：“你，就是要我人头的人？” “正是在下。”陈谅心道就是我了，怎么着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我想死个明白。”蒋妈散乱的头发里飙出两道犀利的目光，射向陈谅的眼睛。 陈谅嘴角一撇，脚上一松。 任由蒋妈的脑袋耷拉下来，转头跟长核说：“杀了吧，没意思。” “等……”蒋妈意外地，赶紧颤出一声。 “猎客？”长核也愣住了。 陈谅挺无语地跟蒋妈说：“不是，你想死个明白，你就……自个儿想啊。” 蒋妈：“？？？” “我只要你的人头就行了，你非要把我大老远叫来一趟干嘛？特意给你解释解释，我为什么要杀你？” 长核又一愣。 额，有道理啊。 凭什么蒋妈想死个明白，陈谅就一定要满足她呢？ 大老远过来就为了满足一个恶徒的临终愿望？猎客是这种好心的路人甲吗？？ 善意猎客也许是。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绝对不是。 “而且，”陈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王桂香，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跟你女儿做过的那些反人类的事儿，死一百遍也不足为惜吧——难不成，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不该死？” “对。我该死，我被同村的那个小畜生侵犯的时候，我就该死了，我最不该的就是把芳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我，该死！”蒋妈声音低沉，“但是，我不能死。我死了，这个世界就没救了！” “为什么？”长核说着，看了陈谅一眼。 蒋妈以前的遭遇，他都知道——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在大二回乡过暑假被同村一个十五岁的男孩侵犯了。 但因为对方未成年，蒋妈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蒋妈艰难地擦了一把嘴边的血，说：“那个小畜生的爹妈在医院气死我姥的时候，我可以忍。小畜生被放出来之后，追到我学校，翻进我的寝室，调戏我的室友，我可以跑。后来，因为他阴魂不散，我换了四个工厂做工，在那一片都成了公共笑话，我也可以不在乎……” 陈谅和长核都静静地看着她，不吭声。 “无所谓，真的，那个时候，我全都无所谓。” “我一天可以干十四个小时，发烧到38度，还能坐在车间里干活。我出过两次意外，摔断过腿，还丢过一大笔钱，甚至被化工原料毁过容——这就是我的命，不管怎么努力，都会被意外打回原形的命。” “我，我可以认。” 她垂着头，有一声没一声地继续说。 “因为，只要能拉扯芳子长大，我的人生过得多差都无所谓。我的芳子……和她的畜生老爹不一样，又聪明，又争气，又懂事，比我当年的成绩还要好，没钱补习，也照样考上了这里最好的大学……” “她以后要当律师。” “她要让她妈妈身上发生的事情不再发生，要让每一个做了坏事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优秀，善良，前途一片光明。”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也许我这一辈子，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替她把人生中的坏运气都扛了。也许，以后，她的人生里就只有好事儿了……那我吃的那些苦，算得了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我哪能想到。” “同样是大二，芳子居然会落入跟我同样的命运！” “她只是去ktv兼职，却被几个十五岁的小畜生……事后，还被反诬成不良职业者给关了一个星期。” “反而是那几个小畜生，才关了三天就给放出来了！” “一个星期之后，被学校退学的，竟然是我的芳子？！” “凭什么？？” “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我不明白。” “我这辈子做错了什么？我的芳子又做错了什么？我们只是想好好活着，命运凭什么就这样嘲弄我们？？” “凭什么无论我们怎么挣扎，都挣不开头顶上的这张网？凭什么我前半生撞得头破血流，都不能给我的芳子撞出哪怕一个小小的豁口，送她脱离和我一样的命运？” 蒋妈的喉咙剧烈地抽动，一口一口血往外涌。 “不过，芳子比我有用！” “两个月后，她把那几个小畜生骗出来，杀了他们！！” 第89章 我想吃炸鸡 长核愣住。 他手上的狙击枪缓缓放了下来。 他看过蒋妈的档案，却不知道蒋芳华竟然也被侵犯，也因为对方是未成年无法判刑，更没想到被迫退学的会是蒋芳华——母女两个在同样的年龄遭遇同样的惨事——这个剧情也走得有点太过分了吧？ 巧合都不能这样巧到一起去的吧？ 蒋妈继续说道…… “我后悔……后悔把这么好的芳子，带来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配……” “但后悔没有用，后悔有什么用？我只能弥补……怎么弥补，还是芳子点醒了我。” “我的芳子，真的比我强多了，我十九岁的时候只知道哭，但她，知道杀人！” “只不过，她杀得还不够，远远不够，只有那些小畜生都死绝……这个世界才会有所改变。” “才能配得上我的芳子。” “所以，在杀光他们之前，我不能死！” 蒋妈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她的脸上还是跟之前一样，有母性的光辉，也有变态的癫狂。 “猎客？”底舱里很安静，长核的目光静静转向陈谅。 他听懂了。 虽然蒋妈没什么力气，只能长话短说，但稍微脑部一下，他也能理解她为什么那么恨那些男童，要把他们诱拐回去虐杀。 她的人格，在被命运的大网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扭曲了。 “哦。”陈谅掏了掏耳朵。 “哦什么啊，所以呢？”长核叹了口气，等着他的决定。 他们要告诉蒋妈，你的芳子已经死了，所以，你才没有运气可以用了吗？ 陈谅却看了他一眼，问：“所以？你肚子饿了没？” “？？？”长核看了看蒋妈，又看了看他，“不是……这……” “我有点想吃炸鸡。”陈谅说。 “……”长核一双眼睛瞪着陈谅。 炸鸡？ 现在的猎客是切换成杀戮猎客了吗？ 他俩正跟这儿过剧情呢，说什么炸鸡…… “唉，一会儿找个店去吃炸鸡吧，我请。”陈谅说着，扫了蒋妈一眼，从背包里掏出蒋芳华的尸体，给蒋妈扔到地上。 蒋妈的瞳孔陡然放大，从胸腔里蔓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如野兽一样在地上爬行，想朝着蒋芳华的尸体爬过去。 长核在一边看着，胸口激烈地起伏，眉头都能拧出水来了。 结果，陈谅却冷冷地说：“别演了。” 长核顿时一愣。 “我刚才说炸鸡，说了两遍，你都没有一点儿反应。”陈谅又从蒋芳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你自己看，你女儿的日记里说她最喜欢吃炸鸡了，因为这是她小时候考满分才能吃到的东西，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你那么爱女儿，还叫嚣着要为她改变这个世界，却不知道她喜欢吃炸鸡？” 蒋妈神色一滞。 “人，其实都是你杀的。你根本没那么爱你女儿，相反，你女儿好像还挺爱你的，她愿意把一身的好运气都给你。行了，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自己。”陈谅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蒋妈眼里变了又变，最终，声音平静低落，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又怎么知道我的弱点？” 陈谅语重心长地说：“大妈，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事，但没有好处的活儿我不干。你……得拿东西来换。” “……”长核的目光顿时又转向蒋妈。 我去，猎客这不是直接明示npc要奖励的吗？游戏还可以这样玩吗？ 等等，猎客要杀这个npc，然后，还问这个npc要奖励？这不叫奖励，这叫勒索吧…… “有。有东西。”蒋妈浑浊的眼睛里闪出一丝精光。 长核诧异地看到，蒋妈的眼睛甚至都没有再多看一眼蒋芳华的尸体。 她真的是在骗人？ “有东西不行，好东西才行。” 长核还跟一边愣着，陈谅却已经进入到讨价还价的环节了。 “是的，是好东西。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蒋妈声音低低。 这一刻，一切谎言都被揭穿，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她的语气里，反而多出了一丝自信。 因为，她确实还手握一张底牌。 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就是，土着中有一种特殊的存在——觉醒者，觉醒者已经知道了这个游戏的真相。 觉醒者中，一定有人会反抗！ 只要她把这件事告诉上层玩家，换自己一条命没问题吧？毕竟，上层玩家身上有各种各样的好道具，即使她伤成这样也没问题，一下子就可以救活！ 以后，她还可以作为觉醒者里的内应，帮助上层玩家剿灭觉醒者。 呵，还不是能活得好好的？ 然而，陈谅目光一凝！ 他听着蒋妈的语气，瞬间就明白了她想说的“秘密”是什么。 好家伙。 不愧是他认识的那个蒋妈，一上来就要以暴露所有觉醒者的存在为代价，换自己一条命吗？ 他冷笑一声，说：“抱歉，我这人有个坏毛病。” “什么？” “不八卦，偏偏就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蒋妈眼睛一直，撑着半口气加快语速：“不，我这个秘密，关系到你们的游……” 她竟然准备直接把觉醒者的秘密，对陈谅这个“上层玩家”说出来！ 然而…… 嗖。 一声凌厉的破风声。 陈谅抽出【追光利刃】猛地回头，一刀甩在了她的脖子上。 刀光一闪。 蒋妈脑袋一歪，眼睛里最后一丝求生的火焰熄灭了。 陈谅也没想到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只攻击了蒋妈一次，却一次就破了她的【死刑抗辩】！ 也许，这也是蒋妈的“命”吧？ 他凑到蒋妈耳边，低声说：“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死刑抗辩】？我为什么知道蒋芳华的【傀儡骰子】？” “因为，我和你知道同一个秘密。” “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是觉醒者。” “……”蒋妈的眼皮猛地翻了一下！ 满脸都是震惊。 但生命的最后一秒，她肚子里有一万条信息，她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秒，两秒…… 四秒钟之后，她那双罪恶的眼睛，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死了？”长核看着陈谅，问道。 “嗯。”陈谅从背包里甩了个燃烧弹出来，又把蒋芳华踹到蒋妈旁边。 两条罪恶的生命，一起烧了。 长核在火光中看着他的脸，问：“我怎么觉得，你像跟这个任务目标……有点私仇？” 第90章 骗子与骗子与老实人 陈谅转过头，看着长核认真而疑惑的脸。 这个人，仔细看看，脑袋长得有点尖，像立在火光边上的一杆笔直的标枪。 “呵，有这么明显吗？”陈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问。 “很明显，”长核的声音很安静，“你的身上有两种人格，一善一恶。有时候，我感觉你热烈正直，锄强扶弱，可以为了众人的命运燃烧自己，有时候，我又觉得你睚眦必报，心眼狭窄，为了自己拿到好处，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别人。但是……在蒋妈面前，你表现出来的，不是这两种人格的任何一种。” 陈谅歪了一下头，揉了一下脖子：“哟，我又冒出第三个人格来了？” “……”长核噎了一下，无奈地说，“那倒没有。” “没有？” “是的，在蒋妈面前，你像是没有人格。” “哈？这又是什么意思？” “刚才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你身上的好像不是你自己……你像是在代表很多人。” “你别吓我。”陈谅噗地笑出声，“代表很多人？？玩个游戏而已，我还能被鬼魂附身了？” 他准备一个玩笑揭过这个话题。 不想聊。 尤其是蒋妈的背叛，跟一个上层玩家更没什么可聊的。 没想到，长核指了指他，点头，说：“对，对对。” “对什么对？” “就是被鬼魂附身的感觉。” “……”陈谅侧着脚虚踢了他一下，笑道，“我可去你的吧！” 什么鬼魂附身？ 他只是代表月亮消灭蒋妈而已。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蒋妈让你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过往？和你的心理疾病有关？”长核追根问底。 “我？心理疾病？”陈谅愣愣地指着自己，“长哥，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冷静一点，双重人格又不是什么很少见的病症，我一开始……” “你才要冷静一点。”陈谅擦了一把头上汗，伸手按了一下长核的肩膀，说，“你是被什么影视剧荼毒了，觉得双重人格跟抑郁症一样烂大街了？” “猎客。”长核把陈谅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叹了口气，说，“不要这样。有病我们就要直视它，战胜它，而不是逃避它……” “我……”陈谅张了张嘴，看你这人浓眉大眼的，怎么凭空诬人清白呢？ 但是，反驳的话到嘴边…… 却变成了，“啊对对对！” 罢了，一个上层玩家误会他有病，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精神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欢乐多。 没问题。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名光荣的病人了。 “猎客，你跟这个任务目标之间，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长核看着两幅尸体烧也烧得差不多了，问陈谅道。 “呵，没什么，”陈谅摇了摇头，“我平生最讨厌骗子，不行吗？” “就这？”长核不太信。 “我更讨厌骗子骗你这种老实人，知道不？” “就这？” “差不多吧。” 陈谅眼睛里写满了虚假的真诚。 “差不多是什么？太笼统了一点吧？不能更详细一点，具体一点？”长核完全没得到任何有效信息啊。 可陈谅耸了耸肩，斩钉截铁地：“不能。” 因为，我也是骗子。 而且，专骗你这种老实人！ 事实上，他对长核的回答都是实话实说——他杀蒋妈就是因为她的欺骗。 骗人钱财不可怕。 蒋妈却是专门骗人感情、骗人性命。 留她一命，后患无穷。 而长核看陈谅是真的不想说，也就没有追问了，只是说：“行，那说另一件事吧。” “嗯哼？”陈谅知道，长核叫他来一趟，不会仅仅因为蒋妈要见他。 “就是，关于我之前邀请你入队的事情。”长核决定开诚布公。 “哦，虽然你的小队人少了点儿，领袖弱了点儿，队员脾气大了点儿……但既然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我肯定说到做到。” 陈谅心里有数。 这事儿绝对成不了。 所以，面对这个话题他表现得相当轻松。 果然，面露难色的是长核。 “我这边出了一些状况。”长核说。 “因为……夏夜繁星？”陈谅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嗯，这是我的失误。我在复盘战斗的时候说得太具体，引起了繁星的情绪，”长核的目光沉入面前渐渐熄灭的火焰，说，“如果我坚持让你入队，那么，繁星一定会离队。” “所以，你纠结了，你不知道应该选我，还是应该选他？” 陈谅在心里乐了一下。 有意思了。 队内纷争最后变成了“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局面？ “嗯，夏夜繁星无论实力还是天赋，都无法跟你相比。但他，是我梦想的一部分。”长核说道。 “……嘶，你们，原来，哦，是这个关系……”陈谅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说了，我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 “你那什么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长核撇了一下嘴角，看着他，说，“我跟繁星一起打游戏五年多了，是最好的战友，伙伴。就算我真的在这种100%真实游戏里闯出了一片天地，如果繁星不在，我也会觉得，这一片天地不完整。” “呵。”陈谅第一反应就是想反问他。 那如果你准备大展宏图的100%真实游戏，是建立在别人的天地不再完整的前提下呢？ 天塌海陷，丧尸异兽！ 他们出生长大的世界，已经物理意义的不完整了！ 但陈谅强行忍住了。 现在，距离觉醒者被上层察觉还早得很，他没必要在这里就跟长核翻牌。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放弃一个完整的小队，但又希望我这个新血能加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能便宜都让你占了呢？”陈谅继续pua他。 “也是，是我太贪心了，总想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长核说。 “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陈谅说。 “那如果是你，你会选谁？”长核却把问题抛给了陈谅。 “那当然是选夏……咳，”陈谅差点脱口而出，放弃我吧放弃我吧，但看了一眼长核迷茫的眼神，他默了默，目光跟长核落在同一点，说，“其实，这种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嗯？” “这样吧，我先跟你说个故事，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上……” “……”长核扁了扁嘴，“麻烦跳过片头曲。” “行。”陈谅笑了笑，勉为其难给了他一个vip待遇，“从前，我也有过一个很好的哥们。” “嗯？” “我们大概也并肩作战了五六年的样子，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跟你和夏夜繁星之间的关系差不多。” “五六年？你今年才多大？”长核看着陈谅。 “我都说了是故事——第一人称的故事，很难理解吗？听不听吧你就说，不停我还懒得跟你讲……”陈谅道。 虽然陈谅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长核选择繁星，放弃让自己入队的想法。 但，长核一个上层玩家，自己肯跟他多说两句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爱听不听！ “听听听，我不插嘴了，你说。”长核赶紧说。 陈谅嗯了一声，朝着烧完的灰烬走过去。 一边走，一边说出他前世的往事…… 第91章 三年之约 “我那个兄弟身高一米六，在……一场灾难中，出了点小意外，导致半边身体被烧伤了，走路一瘸一拐还有点佝偻，远远看上去像个七八十的小老头，但实际上他那年才二十一。” “……”长核心道，你这是小意外？ 但一想到他说不插嘴了，就没吭声。 陈谅继续说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俩就决战了三百回合，结果，打了大半个晚上，也没分出胜负。哎，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把他拉进我的团队……跟他说，进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打。” “……”长核一口气闷住。 他只能说，学到了。 同样是想拉人入队，看看人家少年这丝滑的功夫，再看看他……跟这搞得费劲巴拉妻离子散的。 “事实上，那大兄弟进来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打过了，反而是队里的脏活苦活，大家不愿意干的小任务，他都愿意去做。”陈谅的目光微微沉了一下，“就这样，一直到一个漂亮妹子加入了我们的团队。” “出事了？”长核大概听懂了，这个加入团队的“漂亮妹子”，对应的就是他这件事里的陈谅自己。 一个吸引力非常高的“外人”。 “可不就出事了吗？”陈谅笑着说道，“我们队里大老爷们一抓一大把，但妹子真没几个，更何况还是长得那么好看的……当然，那个时候，其实不只是我们队里，哪里都没有漂亮妹子了。” “哦。”长核点了点头——猎客说的应该是一款硬核游戏里的事儿，天天忙着上强度的玩家多，妹子自然就少了。 他也玩过一些类似的，能脑补。 “队里那帮牲口天天追在她屁股后头跑，”陈谅说着笑了一声，“跑就跑吧，就跑进了不该跑进的地方……有天晚上，一群人闹着哄着，闯进营地里的一个房间，就看到我那兄弟跟那个漂亮妹子，滚在一块儿了。” “啊？？”长核声音都拉长了。 不是…… 他是哪里想错了吗？对应错了？怎么会是这样的展开？ “看吧，你也是这个反应。”陈谅苦笑地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是这个反应。呵，我就不明白了，那个漂亮妹子跟我那兄弟是真心相爱，她敬佩他的人品与修养，他能透过姑娘的外表爱上她的灵魂，两个人情投意合，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额，抱歉……” “但事实上，就是不能。”陈谅却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说，“从那以后，营地里就传出了各种版本的传言，有说我兄弟使了一大堆脏手段才搞定了妹子的，也有说妹子是图我那兄弟的万贯家财的……谣言如刀，源源不断。” “你呢？你干什么吃的？” “我？我听到营地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不也信了吗？” 陈谅上辈子遇上这个事的时候，年纪也轻。 他根本没有弹压团队的能力与经验。 “额，那后来呢？”长核问。 “后来啊，我那兄弟在一次重要的决战中，把自己的人头挂在了入城收费站的牌子上，保护了我们所有人……妹子，也死在那场战斗中。”陈谅说。 “……”长核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殉情呢？ “我兄弟是坏人吗？”陈谅问。 “不是。” “漂亮妹子是坏人吗？” “也不是。” “那谁是坏人？”陈谅又问。 “你。”长核回答。 “没错。是我。”陈谅点了点头，“我是一个还不成熟的领袖，所以，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妹子入队……至少，还能保下一个人。” 长核默了默，懂了。 他也是一个不成熟的领袖，他的小队在这个游戏里力量还很薄弱。 同理。 夏夜繁星是坏人吗？ 不是。 猎客是坏人吗？ 也不是。 而他，就跟猎客的故事里的这位领袖一样，现在还没有能力，处理好新队友入队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 所以，他应该选夏夜繁星。 否则，最后的结果可能就像故事里的发展一样，两个人都会离开。 “我那兄弟，在赴死之前还立了个g。”陈谅低声说着，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说，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就是跟我当兄弟的时间太短，如果有下辈子就别踏马那么磨叽，哥俩要是早点认识，早点死也其实都无所谓。” “……”长核也低声问，“你们，这什么游戏啊？这么硬核的吗？以后就约不上了？” “啊？能约上啊。”陈谅说。 他当时完全没听出人家的g，还傻乎乎地答应了人家一句，如果真的能有下辈子，老子第一个就去找你。 而长核只有一阵无语——什么鬼啊？能约上？能约上，你们两个大男人，还上辈子下辈子地在那闹腾半天？ 戏多不压身是吧？ “害，那都不是重点。”陈谅一边说，一边把地上烧干净的蒋妈和蒋芳华的灰烬打包起来，翻了个空盒子出来装上。 “我知道。你的重点我懂——不就是让我选繁星？”长核只是轴了一点，又不是智商有问题，“其实，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跟我干。也是，你是自己能拉起一个团队，干出一个自己的游戏王国的人……我能理解。” “多谢理解。”陈谅没有否认，又说，“但……回头有任务还是可以找你。” “那我不能再给你干白工了。”长核笑着说道。 “啊，你竟然反应过来了？”陈谅诧异地看着他。 “你也大可不必这种表情吧……”长核眉头跳了跳，“只是我做事，一贯是先想‘舍’，再想‘得’。” “完了，那你碰上我，注定是血本无归。”陈谅看着长核，说，“我做事，一贯是只想‘得’，不想‘舍’。” “……”长核指着他的鼻子，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舍不舍，得不得，咱不知道。 但你脸是真的大。 “不对，这样的话，咱俩正好互补。”陈谅若有所思。 “滚。”长核拉开身后的内舱门，“这不叫互补，这叫我补你，凭什么啊，我上辈子又没欠你的。” 陈谅飞快溜出去，撂下一句：“你还真欠了，欠不少！！” 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因为，这句，他只是实话实说。 第92章 烛骨 陈谅一离开长核的船，立马就跑得嗨远。 “你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吗？”他嘀咕了一声。 他找了一个无人的洗车店，爬到二楼，拉上窗帘。 这个洗车店是临街的两层门面，地势比较高，但一楼的水也还没有完全退去，水面大概在成年人的胸口位置，大门没有关闭，里面很多空的洗车液的瓶子、塑料椅子和白色泡沫，都还漂在水面上，说明当时水涌进来的时候比较急，人跑出去很匆忙，没来得及把瓶瓶罐罐收拾进柜子里。 二楼有一张床铺，床垫和花被子也都是湿的，窗户和地上都是杂物、泥土和树叶，说明昨天的洪水已经卷到了二楼，只是今天已经退下去了。 天气炎热，窗户狭小，房间里是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 但他没有在意环境有多糟糕。 因为他的心思，已经完全在背包里的东西上面了。 他拿小臂粗略地扫了一下，在摇晃斑驳的红油漆方桌上扫出一块地方，然后，从背包里掏出刚才装骨灰的大盒子。 挺大一个。 打开，里面是一些粗糙的灰烬。 实际上，以当时长核的船内的火温和压力，不可能在他俩说话的时间里，就直接把蒋妈和蒋芳华的两具尸体，烧成这样的骨灰。 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觉醒者死后的余温，参与到了这场火化的反应里。 事实上，陈谅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 烧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发觉不对劲，所以，一烧完，他就不动声色地把骨灰全打包走了。 好在，长核那个时候还在自个儿内耗，问都没问一句他打包这些骨灰干嘛。 唉，但凡长核问一声…… 陈谅也能回他一句“有钱人的恶趣味你少管”啊！ 可惜，又少了个喷上层玩家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觉醒者烧完之后是这种颜色？”他从盒子里抓出一大把骨灰，摊在手上仔细看。 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觉醒者的尸体燃烧之后的结果。 毕竟，上辈子他们没有火葬的时间和条件，即使是天灾级的觉醒者，死了直接埋入大雪纷飞的万圣墓园，就已经是最高待遇了。 陈谅的手心里，轻薄的灰烬裹着一颗颗暗橙色的骨片，拿在手里的感觉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全吹走。 但它们还在发烫。 和他刚才把它们扫进盒子里的时候一样，温度没有一点减损。 “不会吧……” 陈谅的心里冒出一个猜想。 随后，他几乎没怎么思考，轻轻扒开轻薄的灰烬，翻出里面一颗颗大小各异、形状各异，但边缘还算光滑的骨片。 全部收集起来，确定没有遗漏，他返回一楼，找了个水龙头，冲洗这些骨片。 在水流的冲刷下，表层覆盖的暗灰色渐渐褪去，露出里面如玉石一般的橙红色泽，忽明忽暗，散发着暗暗的幽光，仿佛在呼吸一样。 偌大的洗车店里没有灯光，昏暗且安静，陈谅捡起一块轻轻敲击，幽光仿佛共鸣一样亮了亮，发出悦耳的声响。 很难想象，在那样两个虐杀儿童的罪犯的身体里，竟能产出这样美妙的东西。 “这是……烛骨？” 陈谅难以置信地反复观察、确定。 烛骨，是一种对觉醒者来说无比珍贵的物质！ 因为，被改造成了游戏的世界里，游戏装备是觉醒者无法使用的，更不可能带出游戏。 只有添加了烛骨制作出来的装备，才能跟着觉醒者走南闯北，穿越一个又一个的游戏，共同经历风霜雨露，慢慢磨合，直到人器合一。 但这东西，非常稀少。 上辈子，只是他们在烤制一些野牛、斑马，或者是狮子老虎什么的来吃的时候，偶然在第二天的火塘里有所收获。 非常非常偶然。 从来就没有人想过，烛骨会出现在人的身上！ “也就是说，其实，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死后都可以烧出烛骨——前提是，它踏入了烛境？” “上辈子，我们在火塘里捡到烛骨的时候，还以为是特殊的火温，特殊的木柴，特殊的动物，偶然烧制出来的……但实际上，和火温、木柴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有一部分野兽觉醒了，它们踏入了烛境。” “既然人能够觉醒，那为什么动物就不能觉醒？既然人能聚火为烛，那动物为什么就不可以？” “一些大型的猛兽，在游戏初期要杀死几个上层玩家，可比人要容易多了！” “只是，野兽的灵智不够，对世界的认知也不够，需求只有生存和进食而已，没有更高的目标，所以，它们杀死上层玩家都是偶然行为，一般也就停在一烛的境界，不太容易往上升了。” 陈谅看着手心里的烛骨，一下子就把上辈子的一大疑问给解开了。 烛骨的原理，竟是这样简单。 上辈子，对于觉醒者来说，烛骨是非常珍贵的资源，所以，大多数觉醒者都只能换一个游戏换一波装备，只有极少数的人，能把青冥剑带入丧尸围城，把电磁炮带进拳王争霸…… 陈谅的脑子里一下子多出了很多操作。 良久，他把蒋妈和蒋芳华产出的一小袋子烛芯，小心翼翼地拿袋子装起来，封口，然后，不动声色地回了曙光一村。 …… 制作觉醒者专属的装备，至少得有一些基础的冶炼设备、简单的手工车床，以及配套的水源和电力供应等等。 陈谅还要清理背包、存放物资。 这也需要相对安全且固定的场所。 所以，他得有一个基地。 他原本的计划是杀完蒋妈，就去完成他重生后的第三件事——赴一场隔世之约。 但因为烛骨的意外出现，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先搞定基地。 作为第一个基地，即使小一点，破一点，都没有关系，只要初期能够容纳一批绝对信任的觉醒者，就足够了。 曙光一村老楼林立，地形错综，流动人口多，鱼龙混杂，是一个很理想的地方。 而且，这种城中村以租户居多，一整栋楼的房主一般都是同一个人，只需要买下或者租下其中两到三栋楼，稍作改造就行了。 他回到曙光一村，看到那些异变村民的尸体，都已经被堆放在了旁边，正在被几个中年人焚烧。 齐小腿深的水里，到处都是碎玻璃和老旧的石砖。 不远处，二十来个大学生和村里的青壮年，正一锹一锹地挖坍塌的楼体，试图挖出一条出村的通路。 上层玩家有各种办法可以来去自如，但土着没有——要出去求救就只能靠人力把路挖出来。 陈谅一看，最前面带头的正是周小龙。 他正准备过去打招呼，就看到手环闪了闪，他抬起手打开小地图，上面一串任务闪了出来。 【任务（区域触发）：希望之路。】 【任务（区域触发）：三姑父的救命药。】 【任务（区域触发）：泡水物资大抢救。】 【任务（区域触发）：汽车修理工。】 【任务（区域触发）：……】 “额，还真被长核说中了？出了区域剧情了？”陈谅愣了愣，这种区域触发的任务，只有玩家自己到达一个固定区域内的时候，才会出现。 在外面看地图，是看不到，也接取不了的。 而一个区域剧情的刷新，一定会伴随着巨大量的限时任务！ 不，这不是什么区域剧情。 这对陈谅来说，都是闪闪的生存值，闪闪的魂火…… 第93章 我热爱劳动，劳动最光荣 “龙哥。”陈谅把能接的任务全接上了，之后，也取了一把铁锹，在周小龙旁边忙活起来。 “哟？”周小龙都没看到他回来了，擦了把汗，低声问，“蒋妈那边搞定了？” “嗯呢，不仅搞定了，还拿到了一些意外的东西。”陈谅把烛骨的存在、产出、用途，都简单跟周小龙说了一遍，又说，“但我要制作装备，还需要设备和场地。” “设备好说。场地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周小龙环顾四周。 半个村子都跟废墟似的，不能用吧？ “场地啊……”陈谅想了想，“我们可以先搞一个养猪场，专门挑出觉醒了的小猪，然后，绑架上层玩家丢进去喂给它们吃，等它们聚火为烛之后，我们杀了这些猪，烧掉，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产出烛骨了。” “……”周小龙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同理，还可以再来一个养兔子场，养老鼠场，什么繁殖快，我们就专门养什么，饲料全部是上层玩家……” “……”周小龙手上的铁锹都停了。 “然后，再搞一个斗兽场，狮子老虎什么的，吸引上层玩家主动来，为觉醒的猛兽贡献魂火。还有……” “等等等，别还有了，”周小龙受不了了，“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神特么拿上层玩家喂猪？ 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陈谅瞟了他一眼：“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周小龙摇了摇头，吐了一口气。 结果，陈谅又说：“毕竟，现在环境比较简陋，条件比较艰苦，办不到啊。” “！！！”周小龙眼皮砰砰直跳。 “好了好了，说正事儿，”陈谅一边挖着石土，一边说，“我需要开面比较大，内部结构相对简单的楼体，可改造性强，既有足够的地方放东西，又有足够的空间布置防护设施。不要太高，也不要太矮，楼房的位置最好在最难找的地方，不……虽然这里建得本来就跟迷宫似的。” 周小龙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亮了一下：“那我倒是想起来了。” “什么？” “这里以前有一栋楼租给了一个小制衣作坊，楼面大概就一百平米左右，每一层能放几台缝纫机什么的，有六层，不高不矮，里面已经全部打通了，他们一开始是仿制一些衣服包包什么的，但是，听说上个星期被查封了。” “房主你认识吗？”陈谅点了点头，问道。 “认识啊。”周小龙脸色古怪。 “在哪儿？” “喏……”周小龙朝着他们背后不远处的火堆努了努嘴。 火堆里面烧的，是之前被蒋芳华的【傀儡骰子】变异的村民。 “……”陈谅嘴角抽了抽，“房主已经被我杀了？” “可不是嘛！” “……” 陈谅在心里duangduang敲了两下木鱼。 这事儿可不能怪他。 那房主如果不是心存歹意，就不会被蒋芳华的【傀儡骰子】赌输，也就不会异变。 所以，严格来说，在变成傀儡的那一刻，那房主就已经死了，陈谅和周小龙杀死的，只是一个异变的傀儡。 “不过，那栋楼修得有点早，怕是在这场洪水里撑不住。”周小龙放下铁锹，说，“我先带你去看看？” “嗯，稍等一会。”陈谅一锹一锹地挖着石土、 “你又不需要挖路出去，”周小龙看着他，“放着他们来就行了。我们先去看基地。” “稍等。”陈谅面无表情地说，“我热爱劳动，劳动最光荣。” “……”周小龙无语的看着他，一句击穿他，“有任务？” “你大可不必说出来。”陈谅说。 “为什么不用炸药？”周小龙又问。 “我热爱劳动，劳动最光荣。”陈谅认真脸重复了一遍。 …… 一个小时之后，一条狭窄的通路总算是被挖出来了。 陈谅已经二烛的身体，倒是没感觉到有多累，反而是旁边一起挖路的小年轻，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 对陈谅来说，天坑的是，这个挖开希望之路的的任务，任务描述里有具体的工具要求，所以，他只能用铁锹挖。 好在任务奖励还不错。 他的完美工具箱里多出了一个【希望铁锹】，比普通铁锹更坚固耐用，永不损坏。 此外，还拿到了132点生存值，同步也获得了132点魂火。 聚出第三根火烛需要1800点魂火，第四根需要5600，第五根需要9000，从第六根开始，就是五位甚至六位数的魂火需求了，所以，魂火不管多少都不嫌多。 聚出二烛的时候，他的耳知范围扩大到了2000米，追踪低频的声音远超2000米，而三烛将会让他的耳知范围再次扩大，并听到更多高频的声音，比如蚊子传递的信息，蝙蝠之间的对话等。 希望之路一挖开，住在城中村的几个大学生就先安排起来。 “张东栋，扇子，你们两个出去看看，有没有地方能报警。刚才异变的村民，我都用手机拍好了，发到群里面了。” “麻绳仔。你去最近的药店，问一下有没有退烧药，那个老人再没有药用，可能到晚上情况会恶化。” “之前的护村队，大部分人都死了，我们需要组织新的护村队，以应付今晚的突发状况。我觉得应该由周小龙哥哥来……诶？周小龙哥哥呢？” 他们安排他们的。 陈谅和周小龙已经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挖通通路的地方，朝着那个制衣作坊去了。 “拍照？”周小龙一边跑一边问陈谅，“为什么那几个大学生，能拍下被蒋芳华的【傀儡骰子】搞成来的异变？” 陈谅被他问得愣了两秒：“为什么不能？” 周小龙盯着他：“不是有逻辑墙吗？逻辑墙不会删掉他们的照片？还有他们对异变的记忆？” 不只是那几个学生记得清清楚楚。 沿路的人都在说，食堂那边谁谁谁被异变了，好可怕。 “龙哥，你是不是对逻辑墙有什么误解？”陈谅回头说道，“逻辑墙的作用，是阻止土着知道这个世界被改造成游戏的真相。” “对啊。”周小龙没明白他的意思。 “觉醒者，是游戏的一部分吗？” “不是……” 周小龙这才陡然反应过来。 觉醒者，是已经跳出了游戏规则的一群人。 逻辑墙像是挡在上层世界和下层世界之间的一面墙，但觉醒者和土着都属于是下层世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东西阻挡。 “所以，曙光一村的村民，认为我们这里闹变异了。”周小龙听着一路的交谈，基本都是在说这件事。 很是担忧。 “嗯，人前显圣的觉醒者……会给土着造成很多困扰呢。”陈谅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 “没办法，”陈谅回答，“但好消息是，我是上层玩家，所以，与我有关的场景，都会被逻辑墙挡住。” “也就是说，他们记得村子里人有人先了异变，但不知道是谁杀死了这些异变者？”周小龙问。 “对。只有那一部分，被墙了。”陈谅点头。 他跟着周小龙跑到一半。 突然，转身扭进了一个挂着“补胎”、“钣金”的招牌的小平房。 周小龙往前跑了大概五十米，才发现陈谅没跟上。 “你又干嘛？”周小龙问。 “再稍等我一会儿。”陈谅说。 “……又是任务？”周小龙有点哭笑不得。 “我热爱劳动，劳动最光荣。”陈谅认真脸+1。 第94章 一千零一封邮件 以陈谅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的速度，天黑的时候到周小龙所指的那栋六层楼的楼栋前，都已经算快的了。 陈谅付出了不少劳动，但也换到了满意的生存值和魂火。 天黑。 两边的房屋已经稀稀拉拉亮起了灯。 大概有十分之一的村民，不敢去食堂那边了，尤其是一些本来就住的楼层较高的，干脆回到摇摇晃晃的危房里，打算关好门先将就一晚上。 毕竟，食堂那边发生了异变事件，总让人觉得害怕。 如果横竖都是个死，那他们宁愿楼塌了被压死，也比变成那种怪物要好得多。 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陈谅勉强看清楚了面前的楼房的全貌。 楼房一共六层，确实很有些年头了，外面是没有任何装饰的粗糙的混凝土墙体，里面有的地方还露出腐蚀生锈的钢筋，一根钢筋目测连8mm都不到，被洪水猛烈地冲击过一轮之后，上面的玻璃都在嘎嘎作响。 都不需要什么专业的仪器，看一眼，听几声，就能知道这确实是一栋很危险的建筑了。 再经不起一点儿折腾。 “这栋，应该不能行吧？”周小龙看着都有点尴尬，“风吹一吹都在晃啊。” “没事，先进去看看。”陈谅看了一眼大门边上的胶印，应该是之前贴封条的地方。 周小龙说，这里一个星期之前被查封了，但昨天晚上的大洪水，早就不知道把封条冲到哪里去了。 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人来查了吧。 毕竟，世界都这样了。 陈谅踏入门内，一楼是一个挺粗糙的客厅，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几张接待桌椅还被冲得七歪八倒的，一起挤在墙角。 墙角还有一颗发财树，连树带盆一起倒在了小腿深的水里。 “之前的租户，好像把中间的承重柱和剪力墙都打了。”周小龙跟进来之后，越看越后悔给陈谅推荐这一栋。 虽然开面确实很大，宽敞通透。 但墙壁上的裂缝，实在是大得吓人。 陈谅却没说什么，越过大厅，从右侧走上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就是那个被查封的缝纫作坊的所在地。 也是和一楼一样通透的一个大开间，密密麻麻摆满了平车缝纫机，地上散落的都是颜色各异的线轴。 陈谅继续往上走，三楼的中间有一个大桌子，摆着桌面式的缝纫机，桌上桌下都是打样纸、碎布块，墙边有一架裁布机，一些书籍、衣服和包包的原件，东边有一个房间里全部是布料库存。 两个人上到四楼，才看到四个大一点的房间。 其中两个房间里摆着八张高低床，一共十六个床位，另外两个房间各两张床，应该是制衣作坊的女工住宿和休息的地方。 五楼和六楼都放着一些废弃的杂物，其中，五楼的外墙还破了一个大洞，六楼的屋顶已经被掀飞了，基本等同于一个露台。 两个人都没有开灯，打着手机的手电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下来，周小龙问道：“你不会真的要用这里吧？” 陈谅直接点头：“我挺满意的。” “哈？这还能满意？主要满意在哪？” “我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周小龙无力反驳。 这栋楼的区域位置确实没毛病。 但它也真的很危险，指不定哪天就垮了。 如果，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塌房，那就有点尴尬了。 “不用担心。”陈谅知道周小龙在想什么，说，“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小硬币了吗？” “……”周小龙这一下又不知道被他跳跃到哪里去了，“什么硬币？” “让我在两个生存技里，放弃了【空想家】的那个……” “我去。”周小龙这才想起来。 当时，陈谅在两个优质的生存技中无法取舍，是他出借了一枚硬币猜正反，帮陈谅决定了放弃哪个。 被放弃的那个技能叫【空想家】，是一个非战斗生存技，能修复建筑物，使建筑耐久度提升，稳固性增加。 1级的“风雨坚城”，就能使指定建筑物的耐久度提升100%，抵御自然灾害和能量攻击的破坏。 “你找到你要的玩家了？”周小龙记得陈谅放弃了，但也没完全放弃，因为他直接世界“收人”了。 收抽到了【空想家】技能的玩家……当老奴。 简直把上层玩家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不知道，我还没看。”陈谅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在手环里翻看堆积如山的邮件。 自从发布了招聘老奴的启事之后，他就没有看过邮件了。 没想到竟已经累计了上千封。 当然，其中大部分是捣乱的。 比如…… “姓名：陨落尘埃，性别：男，年龄：22。求职优势：在校期间，我曾多次荣获三好学生、大扫除小能手、再来一瓶等多项奖励。” “本人，男，水果忍者2000+战士，能熟练处理十六种常见水果与炸弹。” “我精通黑暗料理，枪法无脑描边，一天能睡十二个小时，一顿饭能干三大碗——菜得如此全面的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陈谅考虑个毛线。 全当是牛鬼蛇神鉴赏大会了。 他连翻了七八十封邮件，还没有看到带【空想家】技能的玩家，但其他的非生存类技能已经出了不少，其中有几个意外的还不错。 回头可以约来“面试”一下。 “怎么样？”周小龙站在他旁边，只能看到他盯着手环一动不动，却看不到陈谅面前悬浮出来的面板和信息。 “不着急。”陈谅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找到【空想家】的玩家，还在继续往下看。 “要是不行的话，我还有另外两个合适的选址，一个是个牙科诊所，在稍微往里面几栋，有四层，是十年内修起来的，强度应该要好一点。还有一个防空洞，我小时候去过几次，很宽敞，不过现在估计淹了，水退了可以去看看。”周小龙说。 “嗯，这两个地方也都不错。”陈谅点头说道。 “那先去诊所看看？”周小龙问。 “但这里也很好。”陈谅说，“不冲突。” “不冲突？”周小龙不理解。 “我全都要。”陈谅一边继续翻阅邮件，一边回答，“但是，一个个来。” “行，那你慢慢找你的老奴，我下去看看哈。”周小龙顺手从兜里翻出个烟盒。 他们在二楼说话。 周小龙说下去看看，其实就是想下去抽根烟。 但单手磕了两三下，没磕出来一根烟来。 看到他愣了愣，陈谅一笑，从背包里翻出一盒烟扔了过去。 “少抽点。不健康。”他说。 周小龙也没客气，接过来笑了声：“没事。都觉醒了，身体抗造。” “……”陈谅无言以对，被觉醒强化的身体是这样用的吗？ 第95章 空想家 夜幕低垂。 周小龙下楼去抽烟了。 陈谅一个人留在危楼里，继续翻看邮件，差点翻出了一种开盲盒的感觉。 【空想家】这个生存技，虽然是非战斗使用，但和他记得的一样，相当稀有，他开到第三百一十二封邮件的时候，才看到了一个玩家明确写了自己抽出了这个技能。 老奴一号的id叫“过期香水有点毒”，看发件人的头像，应该是个女性玩家。 “才2级？”陈谅又点进发件人详情里去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等级挺低的。 陈谅扫了一眼世界频道的聊天，说现在等级榜的第一名，那个叫无眠的玩家，都已经15级了。 大多数玩家今天也都是6-8级的等级了。 就连他这种不正经的玩家，都已经摸鱼摸到了7级了，真正的上层玩家才2级，像话吗？ 陈谅本来以为她是今天才刚进游戏，又往下面拉，看了看她的游戏时长。 游玩时间28个小时。 “28个小时，2级？她是怎么做到的？” 陈谅觉得前面那位捣乱的说自己菜得很全面，还是有点太自信了，这位香水小姐姐才叫一个无敌菜中菜吧？ 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从进入游戏开始，一直都在死，啥正事儿都没干成，才可能28个小时才摸到了2级。 这不是游戏在搞他心态吧？ 好不容易开出一个有【空想家】技能的玩家，却是这种货色。 就算没接触过这种游戏的新玩家，进入到100%真实游戏不适应，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唉，再来一个老奴二号？”陈谅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翻邮件。 很快，在第六百九十九封邮件里，出现了第二个带【空想家】技能的玩家。 id叫“小胖龙炸天”，他不止有【空想家】的技能，还有【黑色食神】的技能，也就是说，陈谅在招聘启事中提到的三个非战斗生存技里，他就拥有两个。 所以，这人的语气也挺不客气，没有大多数邮件里那种对充值榜的榜一大哥的跪舔。 反而是开出了一个双倍工资的价格。 “呵，我招聘启事上面写了要【点金手】、【黑色食神】和【空想家】三个生存技，是避免暴露我想要【空想家】的目的，你还跟这儿牛起来了。”陈谅嘀咕着摇了摇头。 怪不得人家都不叫龙傲天，直接就叫龙炸天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位龙炸天的等级，至少比上面那位香水小姐姐正常点。 龙炸天已经升到了8级，属于是现在的大部队级别，游玩时长也有23个小时，在线时间不算短。 人具体怎么样，能不能用，还得等见了面才知道。 老奴一号和老奴二号现在都不在线，陈谅分别给他俩回复了邮件，通知他们明天早上九点整，到某幸咖啡参加面试。 某幸咖啡的地势，比曙光一村这边还更高，明天早上水肯定全退干净了。 当然，同时，他也给其他提交了【点金手】或者【黑色食神】技能的玩家，都发了面试邀请。 除此以外，还有两个分别抽出【电气工程】和【合成大师】的玩家，也被陈谅列入邀请行列。 一共十名上层玩家。 陈谅回完邮件之后，敲了敲手环关闭邮箱。 还有一小半的邮件没有看，但他也不准备现在看了，如果明天过来的上层玩家没有他满意的，他再看也不迟。 “龙哥，不早了，我继续去做我的任务，你找个地方休……”陈谅伸了个懒腰，走到窗户旁边，准备跟周小龙交代一声。 却看到楼下空无一人。 陈谅愣了一下：“下楼抽根烟而已，人抽没了？” 他倒也没有很慌。 毕竟，以周小龙现在的战斗力，对上土着都是随手砍，对上5-10级的玩家也不是不能打。 而且，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也跑不到多远。 肯定不会脱离陈谅的耳知范围。 果然，陈谅催动能力，以自己为圆心，往外辐射状覆盖，不过三四秒的工夫，就找到了周小龙的位置。 他在白天他们藏身的鱼塘边上，身后还有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子。 而他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人，三十个都不止，有老有少，还有妇女怀里抱着婴儿，声音非常嘈杂，骂骂咧咧和哭哭啼啼纠缠在一起，还有人喊着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伴着杂乱的鸟鸣狗吠。 陈谅听得眉头直皱。 “这个周小龙。家里出了事也不知会一声，一个人就这么跑了？” 他一阵无语。 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朝着鱼塘那边溜了过去。 …… 夜晚，房屋被冲垮了的村民一部分在天黑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曙光一村，去外面找酒店住了。 另一部分则分成了三拨，一拨借宿在没有被冲垮的邻居家，混吃混喝，一拨强壮有力的青壮年占据了食堂，将里面存放的物资保护起来，其实就是有点占据的意思了。 最后一拨年老体弱的，没有办法，找到了周小龙的哥哥嫂子，过来讨点晚饭吃。 而周小龙的哥哥在手机上看到了新闻，说城内物资持续短缺，当然是说什么都不肯给！ 说着说着，就推搡起来了。 对方人实在太多了，没有办法，他这才给周小龙打了电话。 “周小龙，你在外面混过几年，是讲江湖规矩的人，你说，欠债还钱是不是天经地义？再说了，我也不要他还钱，只是要一点吃的喝的怎么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指着周小龙的鼻子骂。 “老王叔。你不是脑子坏掉了吧？你在东口坐庄喊我大哥赌钱，输了就借，输了就借，还都是利滚利的，我嫂子利息都已经还了你三倍本金了吧？”周小龙露出结实的花臂，也指着他的鼻子骂。 周小龙客气什么？ 他能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货色？ 这些年也就是他在外面的名头响了，这老头不敢欺负他大哥一家，怎么反倒这会儿还像是帮了他哥嫂多大忙似的？ 脸呢？ “小龙，我没借钱给你哥赌吧？你看，我媳妇儿怀胎五个月了，大人可以饿，肚子里的小家伙不行啊。” 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贼眉鼠眼地想越过周小龙，去拿他大嫂的大背包。 “就是就是，周家嫂嫂，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就算不给我们，也多少分一点吃的给小孩子嘛，小孩能吃你多少？” 几个带小孩的妇女往里面挤。 几个小孩则在大人的怂恿下，从周小龙的手臂下往里面钻。 “我妈妈已经分了一半食物给食堂了，你们去问他们要啊。实在不行，你们也可以出去买啊，我叔都帮你们把路都挖出来了，为什么不出去……”周小龙的小侄女一看四五个小孩都钻进来了，赶紧挡在她爸妈面前。 “滚开。”几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哪管那么多，一把推开她，七手八脚地上去抢夺周小龙大嫂的背包。 而他们的母亲就在外面看着，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出去买，不要花钱啊？现在发灾，东西多贵。” “对啊，他们恶意囤积了那么多吃的，还不分一点出来？” “等水退了又不是不还给他们，那么小气……”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周小龙他哥一下子眼睛通红。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穿一身泛黄的白背心，看上去有些佝偻、猥琐，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但看到自己女儿被推倒在地上，手臂上擦了一大条血口……他也不能忍啊，飞起一脚，就踢开了个子最小的一个小男孩。 因为女儿受伤，他在气急之下也没顾得个轻重。 那个小男孩被踢到墙上，后脑勺重重磕了一下，口里吐出一大口血，顿时就软倒下来不省人事。 “啊！！杀人了。周家大哥杀人了。我的儿……”小男孩的母亲脸色一变，挺着个大肚子，嚎了一声就往里面冲。 她这么一冲，周小龙一下也懵逼了，趁着这个工夫，二三十号人一涌而入，抓着周大哥就一顿揍，同时，把周小龙他大嫂背包，甚至衣服都要扒下来了。 “艹！”周小龙心道完蛋，这下全乱了。 第96章 以后也买不起 人群争先恐后地踩着水涌入鱼塘边的这个破了一半的砖房，后面推着前面的，嗓门大的吵闹都几乎要撞出回音。 背包被拉到地上，忙忙乱乱之中还被踩了好几脚。 周小龙气的从后面抓住一个人的衣领，扬起手就往外面一扔，也不管摔没摔骨折，大踏步地往前，一个，又一个，一连都扔出去三四个了。 但这群人根本不理他。 他们的目光全都在周嫂嫂的背包上，背包一下子就被撕开了，东西洒落了一地，人群就跟疯了一样往前挤压，手脚在地上扑棱，生怕多犹豫一秒钟，食物就被别人抢没了。 周大哥则已经跟这群人打成了一团，本来就不强壮的身体，被冲得东倒西歪，身上还多出了几道口子。 “报警，报警啊。”周嫂嫂满脸都是眼泪，一只手护住女儿，一只手护住装药的小包，这种时候食物被抢了还有办法，但药被抢了，绝对没地方买。 “报警？”老王头嗤笑一声，“你看看有谁现在能管到你们头上来？” “就是说啊，拿你一点吃的东西而已，警察来了能判我死刑啊？”那个孕妇的老公说。 “妈的……”周小龙一脚把老王头踹到墙角，伸手拎起那个孕妇，一巴掌扇到水里起都起不来。 随后，他的口中念念有词…… 虽说觉醒者显圣不是什么好事——那个蒋芳华的【傀儡骰子】就被人拍下来了，但一上头就有点考虑不了那么多。 可是，他身上刚刚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嗖。 一道惨绿色的光，突然从人群的后面涌入，在以周嫂嫂的背包为圆心的三四米范围内一闪而过。 覆盖了满地的食物！ 不过，绿光来得快去得也快，谁都没有注意到。 只除了周小龙。 陈谅在外面跟周小龙说道：“龙哥，跟他们费什么劲。把人带出来就行了，什么的东西都不要，都让给他们。” “知道了。”周小龙二话不说，照做。 陈谅在勾引香巴拉餐厅乱起来的时候，就能摆出一桌满汉全席，他嫂嫂背包里的这点干粮，确实没什么必要在意。 只是，他心里憋得慌。 离家十年，好不容易回一趟，还没保护好嫂嫂。 但陈谅现在要他憋，他再怎么不爽也能憋住，一只手捞起小侄女，一只手捞起嫂嫂，踢了他大哥一脚示意赶紧爬起来跟他走。 一家四口毫不费力地闯出了人群。 那二三十个人还在里面吵吵闹闹，又发生了新一轮的争抢。 周嫂嫂被周小龙拉出来，哭着一步一回头：“药，你等等，退烧药……” “嫂嫂，药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陈谅把小侄女接过来，顺手给她的伤口拍了个创可贴上去，低声跟周嫂嫂说。 “啊？”周嫂嫂愣了愣。 周小龙这朋友的话是好话，但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 谁想拿药当饭吃似的。 周小龙扛着嫂嫂，陈谅抱着小侄女，后面跟着个周大哥，五个人远远退出了鱼塘，去到周小龙之前说的牙医诊所，安顿下来。 “你说这栋楼新一点？也没坚固到哪去啊。”陈谅看着这牙医诊所，并不比之前的那栋六层的小楼好多少，一楼的积水到腰，二楼就已经在漏水了。 “咳。”周小龙也没想到，明明是新修起来的楼房，怎么质量反而还更差了。 但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陈谅拿出食物和淡水，分给周大哥和周嫂嫂，还翻出了一大盒饼干和一瓶ad钙奶，送到小女孩手中。 “谢谢，谢谢你这么帮我们小龙。真不好意思……”周嫂嫂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发丝，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小龙这孩子在外面这些年没有回家，受了你们不少照顾吧，我们当哥哥嫂嫂的，没给你做一桌好菜，招待一下，已经很不像话了，唉，还要劳烦你帮我们。” “客气了，龙哥是我哥，过命的交情，所以，他嫂就是我嫂，他哥就是我哥，他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陈谅笑着说道。 “？？？”周大哥掰着指头怎么就算不过这个关系呢。 他只知道，他好像平白无辜就分出去了一闺女？ “？？？”周小龙更是莫名。 他跟陈谅之间，一共才认识不到十天！ 什么时候过的命？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其实，就算没有一桌好菜，那背包里的干粮也行啊，也挺好吃的……玉芳做了一整个晚上咧，好歹给留两块，你跟小龙现在也能分着尝尝。”周大哥看着周嫂嫂，眼里都是心疼。 明明她在小动物的躁动下，已经为灾难提前做了准备，他却保护不了她们娘俩。 “算了，没事。”周小龙知道陈谅饿不死他们，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说，“人都全须全尾地就好了。” “小龙，我以前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活得混账，”周大哥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好不容易改过自新，家里眼看一天天好起来……怎么就发这么大的洪水呢？这也太难了……” 陈谅点了点头：“没关系，以后……还会更难的。” “……”周小龙无语地盯着他。 虽说这是句实话，但对土着也大可不必吧。 “不说这些了，”周嫂嫂擦了擦手，掏出手机，说，“新闻里面说，现在我们城市都失联了，外面的救援都进不来，全城物资都很短缺，你还买这些，饼干和钙奶什么的，应该花了不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陈谅笑着摆摆手，“你一件都付不起。” “……”周小龙想当场锤死这个祸害。 “也行吧，以后付。”周嫂嫂以为陈谅是客气，心道以后多照顾照顾他们。 尤其是陈谅，看上去还是学生呢。 小小年纪跟他们家小龙混在一起，应该也挺不容易的。 谁知，陈谅摇头说：“以后就更付不起了。” “？？？”周小龙皱眉说，“你今天什么情况？” 周嫂嫂还没反应过来。 周大哥却眉头忽地一跳，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小兄弟，是因为今天出现的变异吗？这里是不是要闹病毒，闹丧尸了？” 没等陈谅说话，周小龙就抢先点头：“差不多吧，反正，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今天的事情，才刚刚是个开始，我们都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心理准备。” “所以，你们常年在外面混，消息比我们灵通，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周嫂嫂慌张地问。 “唉，这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周小龙摇摇头不想多说。 结果，陈谅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再次对着周嫂嫂输出：“但如果你用力想一下，也许也是能知道的，就是头会很疼……” 周嫂嫂一脸问号。 而周小龙却听懂了，震惊地看着陈谅：“你……” “嫂嫂，你记得的吧？”陈谅根本不跟周小龙说话，只点他嫂嫂的名，说，“刚才你们逃出来之前，是不是有一道绿光……” “额。”周嫂嫂猛地一下捂住脑袋，“有，有看到。” “然后，发生了什么你也看到了吧？”陈谅一点点诱导她。 “发生了……发生了，它覆盖了食物，然后，食物就，就开始……”周嫂嫂感觉本来有什么遗忘了的东西，正在逆着记忆的长河往前翻涌。 “……”周小龙更震惊地看着陈谅，“不是，你又干了什么？” 之前，陈谅跟他说，把人带出来就行了，东西留给那群人的时候，周小龙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就连他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受气受惯了人，都觉得一肚子憋屈。 更何况，陈谅骨子里就不是那种惯着别人的人，他能忍？ 是的，那群抢东西的人是土着。 但就是觉醒者，陈谅都两天杀了仨！ 果然他让把东西留下，是有问题的…… 第97章 水深火热，自取其咎 “哎呦，哎……” 鱼塘边上二三十个人或坐或躺，一片哀嚎——他们都是吃了抢周嫂嫂的食物的人，吃的少的脸色惨白，呕吐发烧，吃得多直接就是上吐下泻，抵抗力差一点的老人、孕妇，都已经不省人事了。 “肚子，肚子……疼死我了。” “这么大热的天，干粮在她背包里捂了一天，变质了吧？” “那怎么可能，我刚拿到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对啊，食物怎么可能变质那么快？？” “去医院，这必须得去医院啊，谁帮把手抬抬我老婆……” 说是要去医院，但实际上，他们哪有什么劲往外走？ 而且，新闻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受灾消息，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他们就算去了，这会儿也轮不到他们吧？ 有限的救援力量，也都去了老城区。 毕竟，那边的受灾情况，可比他们这边要严重得多。 陈谅和周小龙他们只是挖出了一条能容纳人低着身子爬出去的通路，要出去，先要爬上残垣废墟，还要用力钻出去、爬大概七八米的距离。 身体健康的人都要费点力气，更何况是吃坏了肚子的人？ “我小孩发烧了，退烧药……刚才退烧药谁捡了？”一个母亲扯着嗓子哭喊道。 “你发烧了别人就没发烧？”老王头虚弱地说，“大家都吃坏东西了。” “周家嫂嫂平时挺老实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歹毒。”有人说。 “这关周家嫂嫂什么事了？”黑暗里，有人低声说道。 “要不是吃了她给的东西，我们能这样吗？”那个小孩的母亲哭着说，“我娃娃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放过她……” “她给的？是她给你的吗？是你自己抢的吧。”其中也有参与抢食物的人，慢慢冷静下来了，嘲讽别人道。 “那她也不能往包里放变质的食物啊。” “对啊，这不是害人吗？” “她自己的背包，就算往里面放依托答辩都不关你的事……” “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什么态度啊？” “行了，都省省力气吧，再吵你们连变鬼的力气都没有了。” 鱼塘边上被冲垮一半的残破小屋，里里外外病倒了一大片，有几个吃的少的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想去敲开一些房屋没有被冲垮的村民的门，寻求帮助。 但眼看漆黑的天穹越来越低沉，城中村里本就稀疏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 安静燥热的空气里，只有不安在蔓延。 “雨也停了，洪水也在退，我……我看他们那些回了自己家的，也没出什么事，我回去了。我媳妇儿不能再在外面这么熬着。”那个孕妇的家属打了无数电话，也没打到救护车。 他只能考虑先把人转移回去了。 现在，没有食物，也没有药，至少要保证休息好吧？ 结果，他这话刚说完，不远处一栋五层的楼房轰地一声垮塌，瓦砾和石块砸在相邻的楼栋的窗户上，几乎没有一片玻璃幸免，那栋楼里面两户人家，只来得发出一声惨叫，就再没了声音。 甚至连第二声的呼救都没有。 尘土在漆黑的夜空中蒙上了一块薄布似的。 附近的几栋楼刚刚熄下去的灯，一下又亮起来。 随后，好几栋楼里都又开始亮灯，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声音，又开始嘈杂起来。 “……”鱼塘边哀嚎的人群鸦雀无声。 良久，旁边一个人问那个孕妇家属：“你还回家去睡吗？” “不了不了。” 鱼塘这边相对开阔，没有被任何东西砸到，但眼睁睁看着一栋楼倒塌，状态又不一样了。 昨天晚上，大量楼房被冲垮的时候，又是风又是雨的，所有人都闷着头躲在伞下，都没看到楼是怎么坍塌的，但今天头顶一片晴空，视野很好，楼体坍塌的每一幕都被他们收入眼中。 其实，曙光一村的七成以上的楼体都是危楼，早在五年前城建统计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他们了，年年都说，可城中村的租户还是来来去去，络绎不绝……毕竟，城中村的租金便宜啊。 再问，房东一个个都说自己请了人来加固了，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出事。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确实没有出事。 直到灾难来临，这种脆弱的自欺欺人在洪水面前瞬间被撕裂，房屋一夜之间就塌了一半，现在，还有陆续垮塌下去的趋势。 这种情况，谁还敢回屋子里面睡觉？ 不止鱼塘边的人不敢回去，就连已经回屋的人，都狼狈地又跑出来了。 一天一夜的淋雨、疲惫，再加上没吃东西，还上吐下泻，很快就有人扛不住了，高烧一路飙升烧到39度。 即便如此，那个捡了周嫂嫂的退烧药的人，依然没有站出来。 “今天晚上，估计要死不少人了。”黑暗中，有人身体虚弱、情绪也低落地说。 “撑着，只能尽力撑着，撑到救援来了，我们就没事儿了……”有人这么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直到没力气再说出一句话。 倒在鱼塘边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肯定有人会来救援的，只是还没到而已。 他们只要比别人活得久，就有生存的希望。 而那些从楼上跑下来的人，不像鱼塘边吃坏了肚子的人这样虚弱，他们争先恐后地钻进白天挖出的通路，爬出去找生路去了，食堂那边也有不少人下定决心，先爬出去再说。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人更少了。 这片城中村又安静了许多。 现在还留在曙光一村的，除了鱼塘边的人群，似乎也没几个人了。 人们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有几个哭着后悔，低声说不该跟着别人起哄，不该去抢周嫂嫂的食物。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夜色中，鱼塘边也越来越安静，安静得都不知道身边的人，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 半昏半睡之间，他们听到旁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像老鼠，又比老鼠的动静更大一点。 借着昏暗的月光，老王头勉强睁开眼睛。 他一下差点蹦起来。 “救命！！救命！！！” 他看着鱼塘里的鱼在水里兴奋地翻腾。 鱼塘里的鱼苗，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三四倍，最长的竟然有六米多！ 它们翻在水中咧开嘴，月光反射着大鱼嘴里的尖牙利齿，它似乎是在嘲笑这群贪婪的人类。 老王头活到五十岁，就没在电视以外的地方，见过长这样一排尖牙的鱼！ 疯了吧？这鱼是要吃人啊？ 他使尽全身力气，往鱼塘的反方向爬…… 可他吃变质的食物吃得多，感染严重，这会儿又惊又怕又要使力，急火攻心，没爬两步，身体就罢工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保持着一个慌乱而狼狈的姿态，一歪，倒在了路边，再也没爬起来。 第98章 这片鱼塘被你承包了 与此同时。 牙科诊所里，周家嫂嫂已经被剧烈的头疼折磨得昏死过去。 为了刺激周嫂嫂觉醒，陈谅刚才直接掏出了另一份【腐坏试剂】，也就是他在鱼塘边的破房子里，扔出去的东西。 那道绿光的源头。 【腐坏试剂】能大幅度加快3.5米直径内，所有食物、花朵或者尸体的腐败速度，所以，周嫂嫂被抢走的背包里，食物都被腐坏了。 大概只有保质期比较长的退烧药，能扛住这个道具吧？ 但退烧药只有一份。 反而可能引起更激烈的哄抢。 实际上，这个道具对上层玩家来说，不是什么珍贵道具，因为它一份只能持续几秒钟，也无法造成什么额外的伤害，还带提前的绿色光效，看到了跑几步就能闪开，所以，只能算是个恶作剧的小道具。 游戏里，有很多这样对玩家来说只是恶趣味的小道具，却可能对土着造成重大的打击。 “陈谅同学，你说句话啊。” “就是啊，陈谅哥哥，我妈妈怎么了？” 周大哥和小姑娘都焦急地看着陈谅。 一开始就知情的周小龙，本来情绪还算稳定，但见嫂嫂昏迷了快一个小时还没醒，也有点焦急了。 只有陈谅一个人一点也不焦急。 反而相当期待地看着周嫂嫂，说：“再等等。” “你能不能用……”周小龙本来想说“道具”，但看了看大哥和侄女，压了回去，问，“能不能用什么办法先把她唤醒？” “不能。”陈谅摇头说道，“她年轻的时候身体底子伤了，昏迷是一种保护机制，强行唤醒反而会让她身体和精神崩溃。体质较弱的觉醒者，撞墙会有这样一个昏迷的过程，不会像你那么快。耐心点，再等等。” “知道了。”说实话，周小龙还是有点担心。 但既然陈谅这么说，那就说明，他曾经见过这种情况，心里是有数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们的事业有一个这样带路人，真的挺幸运的。 不过，周小龙也很困惑。 陈谅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嫂嫂，怎么就那么确定她能觉醒了？ 说不定，以他嫂嫂的能力，根本撞不破逻辑墙呢？ 他了解他嫂嫂，嫂嫂是个很普通的妇人，生儿育女，任劳任怨，性格软弱，辛苦了半辈子，也被人欺负了半辈子，没有读过几天书，人不聪明，更没有什么很高的志向与理想。 她是那种能撞破逻辑墙的人？ 焦躁，疑虑，担忧。 每一分钟的等待，都显得特别的煎熬。 那边，周大哥已经全然忘了绿光的事，眼睛只盯着孩他妈，拳头攥得紧紧的，紧张得不停地往下淌汗。 小姑娘一双小手在她妈妈脸上抹下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突然，寂静的空气里，传来远处鱼塘边的惨叫声。 周小龙嗖一下站起来：“什么情况？” “一群急性肠胃炎，总有那么几个烧糊涂了的吧。”陈谅本来是靠在墙壁上闭眼休息，随口应了一句之后…… 却马上睁开眼睛！ 紧接着，从鱼塘那边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大。 这不是烧糊涂了的反应。 “我靠，我听他们在喊咬人……人再怎么烧糊涂了，也不带咬人的吧？不会又异变了吧？”周小龙立刻关紧牙科诊所的门，从里面反锁上。 然后，操起长刀守在门口。 外面，极少数还留在危房里的人家，又都打开了灯。 大家都听到了。 但没有持续几分钟，那边的惨叫声就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缥缈，直到最后一声都没有了。 所有的动静消停下来，周小龙看向陈谅：“你都听到了，是吧？” “嗯……”陈谅目光冷冽。 “发生什么事了……”周小龙大多数时候，看到的陈谅都是不正经的，满嘴跑火车的，很少有看到他目光这样冷冽的时候。 陈谅静了静，声音仿佛跟夜色融为了一体：“都死了。” 周大哥瞪大眼睛，也跟周小龙一样嗖一下站起来：“什么叫都死了？” “鱼塘那边，抢你们食物的人，都死了。”陈谅更具体地说明。 “……”周大哥、周小龙和小孩儿三脸懵。 周小龙很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刚才你不是说，那群老不修和小垃圾，在那边至少要拉一晚上肚子吗？” 小姑娘严肃地点点头，脆生生地问：“对啊，他们这还没拉够半个晚上呢，怎么就这么死了？？” “……”周大哥和周小龙无语的看着小姑娘——你这个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陈谅却给小姑娘竖了个大拇指：“有前途。” 事实上，他所看到的，远远不是死亡这么简单。 重要的是，死的过程。 就连他一时间都没有搞明白。 刚才，从惨叫开始出现，一直到全员死绝，短短的几分钟里，陈谅听到了水面翻腾的声音，土狗狂吠的声音，甚至公鸡打鸣的声音……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部汇聚到鱼塘边上，形成了一波陈谅从未想象过的攻击。 说直接一点，就是那群人被突然蜂拥过来的公鸡追着啄，被村里的土狗疯狂撕咬，他们要么跳进鱼塘，要么滚落鱼塘。 结果，被鱼塘里的食人鱼，啃成了骨头渣渣。 洪水过境的地方，几乎所有的水体里都出现了这种食人鱼，陈谅倒是不意外，但问题是…… 村里的动物为什么突然要发狂？ 而且，这种发狂是有目标，有情绪的！ 谁听说过发狂竟然还能理智在线？ 难道是…… 陈谅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昏迷的周嫂嫂身上。 “也许，鱼塘那边的人，是找到了一点没被腐坏的食物，开始自相残杀？又或者，是为了那一瓶退烧药？” 周大哥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想到了诸多可能，浑身打了个寒战。 每一种可能都很可怕。 他早年好赌成瘾，被人打过，也差点被人捅死，家里有吃不起饭揭不开锅的时候，算是见过了不少的恶。 但他也没见过这样的…… 而陈谅不打算解释耳知的事情，所以，也就没纠正他的猜想，只是一边紧盯周嫂嫂，一边回答：“就这？这都还没开始。” “还没开始？”周大哥怔怔地看着他。 “一个星期之后，整个城市弹尽粮绝的时候，才算是开始。”陈谅叹了口气。 土着真正的人口锐减，也会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一千三百万人口的城市，最后能存活到游戏关服的土着，不超过十分之一。 对此，谁都没有办法，这就是“设定”。 至于能凭空制造出食物的，后勤系的觉醒者，陈谅在第四年的游戏《避难所》里才遇到一个。 后勤系的觉醒者非常罕见，与食物相关的就更罕见了。 这时，昏迷的周嫂嫂手指动了动。 “妈妈！！”小姑娘立刻整个人扑上去了，眼泪珠子扑扑往下掉。 “老婆！！”周大哥也整个人扑上去了，眼泪珠子扑扑往下掉。 “嫂嫂！！”周小龙也整个人扑上去了，眼泪珠子扑扑往下掉。 “……”陈谅先是愣了两秒。 之后，当然是…… 毫不犹豫地跟着扑上去了！ “？？？”周大哥，周嫂嫂，周小龙和小姑娘，四双眼睛盯着他。 “额。”陈谅淡定地清了清嗓子，问，“嫂嫂，感觉怎么样了？” 周嫂嫂刚刚醒来，目光很慌，情绪很乱，抓住陈谅就说：“我……我做了个梦，我梦到我承包一个鱼塘。” “哈？”周小龙当场愣住。 不是说好的撞逻辑墙吗？承包了一个鱼塘是什么鬼？？ 第99章 番茄小说，你值得拥有 周嫂嫂脸色惨白，不断地淌冷汗，眼睛慌乱地左右梭巡，没有一个焦点。 她无意识地吐了很多词出来，什么“降临”、“游戏”、“真实”、“土着”，很显然这些涌入她脑子的信息……她一个都无法理解。 但凡平常看点小说，打点游戏，都不至于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她的生活太简单了，努力支撑一个并不怎么美好的家，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她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混乱。 “啥情况啊？啊？陈谅同学？小龙？”周大哥一把抱住周嫂嫂，脸色比她还白。 好好的人就昏迷了，昏迷之后还跟傻了一样？ “没事了。” “成功了。” 陈谅和周小龙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周嫂嫂杂乱无章地吐出的这些词，证明她是觉醒成功了。 只是因为周嫂嫂对这件事的理解有限，在整个突破过程中能搞明白的，就只有梦到了承包鱼塘这件事…… “你承包了鱼塘，然后呢，梦到鱼塘发生了什么？”陈谅直接从她能理解的部分入手。 “然后，然后，我刚刚承包完，鱼塘里的鱼就都死了，我急得直哭，在鱼塘边上喊，有人投毒……结果被他们说诬告，再然后，他们就说要把我关进桔子里去……”周嫂嫂这一段还是说得颠三倒四，却已经是她表达最清楚的一部分了，“我一急，我一急，就……” “就怎么了？”周小龙赶紧问道。 “就……”周嫂嫂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表达，“村里的狗也急了，鹅也急了，鱼塘里的鱼也跟着急了……” 周小龙直接愣住。 他没再问下去了，而是看向陈谅。 她这个觉醒的副作用，似乎比他要大很多啊！ 而且，在她觉醒的过程中，村里正好发生了惨剧，还就在鱼塘边上……这也是正常的吗？ 其实，周嫂嫂一开始说鱼塘的那部分还算正常，毕竟，在逃到诊所来之前，她刚刚被一群村民抢了食物，后来，又知道了陈谅在食物里投了毒，昏迷之中编排出了这么个梦。 但后面她说，她急了，所以狗急了……这实在是很难不让人瞎联想。 比如，鱼塘边那群人的死，不是因为陈谅的腐坏道具，而是因为嫂嫂的觉醒？ 所以，周小龙才没有问下去了——要是让嫂嫂知道，她很可能不是在做梦，她杀了那么多人，那她估计真的会疯掉！ 但陈谅什么也没有多说，而是在翻手机。 “你在找什么？”周小龙看到他打开的是一个红白色的app，奇怪地问。 陈谅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而是跟嫂嫂说：“来，我在番茄小说找了几本书，你看看，还挺好看的。” “？？？”四双眼睛再一次集火陈谅。 小说？ 都这种时候了，还看什么小说？ 周嫂嫂也怔了一下，连连摆手：“我不看这些东西的，我没工夫，我……” “现在有了，而且，这灾害眼看还得持续一阵子，后面你有的是时间。”陈谅劝道。 “可是……” “最好看快一点，这几本末日的看完了，后面还有游戏小说。”陈谅继续说着，“至少，你能对现在的处境，有一些基本的认知。” “额。”周嫂嫂本来还想拒绝，但一听陈谅后半句，总觉得这书她得看，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周大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对陈谅的提议也相当赞同：“对，看书，你就是要多读书。而且，这种时候心思都在书上，就不那么害怕了……你吓晕了，我也要被你吓晕了。” 周小龙无语地看着他，吐槽道：“你是怕她晕了，没有人照顾你吧？” 周大哥尴尬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周嫂嫂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说：“没事，照顾，都照顾。”她看着陈谅，想到了什么，又说，“你家里受灾了吗？有人照顾你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就……” “嗯，我爸妈早就不在了，有一个姐姐，灾前就飞去度假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所以，现在就我一个人，很可怜的。” “……”周小龙差点喷他一脸口水。 “所以，这段时间就麻烦嫂嫂照顾龙哥的时候，顺便连我一起照顾了吧。”陈谅都没等她反应，自个儿就贴上去了，“你放心，虽然我洗衣做饭都不会，但我很听话的！” 周小龙脸颊直抽抽。 你特么……听话？这两个字跟你就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而且，什么人能做到洗衣做饭都不会？你是瘫痪儿童吗？？ “好，好，”周嫂嫂却完全没计较，声音虚弱地笑着说，“我会把你们照顾好，也会尽量多抽点时间出来看书。” 周小龙一顿白眼。 直接搭上陈谅的肩膀，把他给扯到外面了。 …… 其实，周小龙也知道，陈谅是不想跟他嫂嫂直接说觉醒者的事情——主要是没有认知基础，很难解释通顺。 他也不得不承认，要建立这个认知基础，最快的方法，可能还真的是，看小说。 虽然哪哪都透着离谱，但很气人的是，它偏偏就是有用！ 一把把陈谅扯出来之后，周小龙掏了支烟，问：“所以，我嫂嫂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会不会有事？” “你应该问，我们会不会有事。”陈谅摊手。 “我们？”周小龙疑惑道。 “你嫂嫂的情绪波动比较大，以至于，觉醒的时候，对周围环境的冲击也很大。”陈谅回答说。 “……”周小龙整个人呆了三秒，“不是觉醒撞墙的过程冲击了我嫂嫂的身体，反而是我嫂嫂，冲击了周围环境？那之前鱼塘边上异变，确实是……” “是的。你嫂嫂的情绪影响到周围动物的情绪，她急了，怕了，慌了，村里大到牛羊小到蚂蚁都跟着急了，怕了，慌了。”陈谅低声说道。 “动物……”周小龙想起来了什么，“我嫂嫂确实很会伺弄动物，她不高兴的时候，也会跟动物说话，动物也跟她很亲……这就是她的能力吗？” 陈谅摇了摇头。 他上辈子不认识周嫂嫂，也不知道她的能力具体是什么。 可能是能跟动物对话，进而操控动物的个人辅助系觉醒者。 也可能是仅仅能跟动物交流，而无法直接控制它们的支援系觉醒者。 但他知道，这一类使用非本体力量的觉醒者，都很危险，万一控制不住……今天鱼塘边的那群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其实，陈谅，你没必要让她觉醒。” 周小龙拿着烟在手里，并没有点燃，而是低着头说道。 第100章 躁起来吧，嫂嫂 陈谅低低嗯了一声，他其实知道周小龙想说什么。 “我嫂嫂这个人，一辈子没有什么很高的追求，就只想把家照顾好而已。” “年轻的时候，家里有我这个拖累，她的日子过得苦，过了几年，我长大了，我哥又染上了赌博，她的日子更苦，好不容易我哥不赌了，小侄女又出生了，她还是苦……她就是想照顾好家而已，结果，又来了这么一场大灾。这么点儿卑微的追求，都实现不了。” “她不像你，不像我，不像你的同学江慢慢。她的世界很小，没什么见识，对自己的人生定位也极其简单——活得容易一点就可以了。” “就算觉醒，赋予她一个新的身份和价值，她也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承受。” “我已经做好了照顾他们，保护他们的心理准备，没必要让她们去承担这个世界的意外……”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觉醒者，需要杀上层玩家才能得到魂火，99盏魂火才能聚火为烛，一烛之后才能使用自己的能力……这样的一个过程，你确定我嫂嫂能做到吗？不说别的，就是第一步，杀人，都能把她拦住。” “所以，这种情况下，她还不如不觉醒，什么都不知道。” 周小龙拿着烟在手上磕，犹豫了半天，但因为陈谅在旁边，没有点起来抽。 陈谅一直在听，也一直在点头。 但听完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龙哥，道理我都懂……” “嫂嫂是什么样的人，我见到第一面就能看出来。” “我也知道你有保护他们的决心和能力，但是，你以为觉醒是什么？” “是你每天吃饭喝水撒尿拉屎吗？” “觉醒，是憋不住的啊！！” 陈谅是想刺激周嫂嫂觉醒吗？当然不，虽然觉醒者很珍贵，但有的人，确实没那么必要非要逼她站出来。 周小龙说的每一个问题，几乎都在点子上，比如，周嫂嫂觉醒了要怎么突破？ 即使冲破逻辑墙后，知道是上层玩家是侵略者，死了也不会真的死，但是……就这样让她去杀人？这不开玩笑呢吗？ 再怎么着，上层玩家也长了个人样儿。 事实上，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多数也确实都是跟土着一模一样的普通人。 “唉。”陈谅拍了拍周小龙，说，“一个能觉醒的人，早晚都是要觉醒的，区别只是觉醒的时机和方式，我认为，在这个战争还没萌芽，一切都还没铺开的时候，先觉醒了，总比拖到后面谁都没法照应她的时候，她才突然觉醒，要好得多。” “嗯……”周小龙听完也知道了，陈谅的考虑是很全面的。 既然陈谅察觉到了嫂嫂的能力，觉得她有可能觉醒，那还不如早点刺激她觉醒。 至少，现在觉醒者的存在还没有暴露。 还有陈谅这个领路人的存在。 “而且，我说句不好听的，”陈谅盯着周小龙的眼睛，问，“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呢？” “你这……”周小龙笑着捶了他一下，他这不好听的，还真的是够不好听。 “我说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在这个时候，知道得多总比知道得少好，有能力总比没能力好。”陈谅说道，“就算你死了，他们也得活着呐。” “……”周小龙苦笑了一声，还真是这个道理。 “是吧，”陈谅又说道，“现在，你左一个你嫂嫂没见识，右一个你嫂嫂做不到，说不定到时候人比你还牛逼呢？” “害。能活就行，没必要那么牛逼。”周小龙看着陈谅，问，“说真的，我出了事，你就不能帮我照顾照顾他们吗？” “我能干啥，我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 “滚！”周小龙又伸手捶了他一下，瘫痪儿童再次刷新了属于是。 陈谅耸了耸肩，说：“虽然但是……我也可能会死啊。” 周小龙瞟了他一眼：“你？你有上层玩家的身份，你怎么死？” “我又没死过，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复活过来我人在哪里，说不定在上层世界的某个地方下线了呢？” “你这话，说得跟谁死过似的……” “对吧，到时候，我还记不记得他们孤儿寡母的都说不定。” “……”周小龙指了指他，“别咒我哥啊喂！” 神特么孤儿寡母的，他哥还活得好好的呢，他嫂嫂有老公，他侄女也有爹。 陈谅扯了他一下：“我说了，进去吧。” 他的耳朵已经听到嫂嫂在里面说话，说是要出来看看他俩在干嘛。 周小龙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知道嫂嫂觉醒这件事已经一锤定音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也跟着陈谅进去了。 他只能抱着某种美好的希望。 说不定，他嫂嫂哪天刷小说刷入迷了，冲出门去唰唰唰一刀一个上层玩家呢？ 一进去。 他发现脑子里一直都满的，结果烟还捏在手里，没抽。 …… 就这样，一家四口，附赠一个陈谅，五个人在牙科诊所睡了一晚上。 陈谅的耳知一直听着细微的动静，这栋危房有任何垮塌的迹象，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好在，一夜无事。 早上起来，陈谅发现附近的危房又倒了两栋，所幸里面的人都已经撤出去了，没有人员伤亡。 而嫂嫂已经冒险回家里去拿了一些锅碗瓢盆和调料，就着陈谅昨天晚上扔在墙角的一箱方便面和鸡蛋，煮了一锅清汤挂面。 灾后的第三天，陈谅终于吃上了第一口热乎乎的，有锅气儿的食物。 “嫂嫂，下次要拿什么东西，喊我去拿，一个人太危险了。”周小龙吃得贼溜但满嘴抱怨。 “天都亮了，没什么的，不危险。”周嫂嫂看着他们吃，自己也高兴，毕竟，受灾这么严重，还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鸡蛋面条，相比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周小龙对这逻辑都不知道从哪辩驳起。 天亮了，和塌楼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吗？ 那些危房是白天要去上班是怎么的？没空塌？ “不危险不危险，嫂嫂说的都对。”陈谅吸溜着面条，笑着说，“白天最多也就能砸断两条腿什么的，血流得一地都是，还去不了医院打不了骨折板，一辈子坐轮椅让小龙伺候着……也还好啦，不像晚上，黑灯瞎火的，手脚都被砸断，爬都爬不出来。” “……”周小龙眼皮跳了跳，“你少说两句，还能多吃几根。” “好啦，我再也不去了。”嫂嫂从锅里给陈谅又多夹了一个蛋出来。 她回去不只是拿了锅碗瓢盆，还拿了一家人的换洗衣物。 女人天生爱干净，这没办法。 周大哥最先吃完，说：“那一会儿你就留在这边看小说，我出去看看他们联系上救援没有……” “不行。”陈谅抬起头说，“我一会儿不在。我不在，屋子里就不能留人，嫂嫂得出去看书。” 周嫂嫂倒是没意见，在哪看小说不是看？ “你要去哪？”周小龙问。 “今天早上约了几个面试。”陈谅说。 “外面都这样了，你还要去面试呢？”完全在另一个频道的周大哥，一听就竖起大拇指，说，“小小年纪就这么努力，真不错！” “……”周小龙突然觉得，没觉醒的土着好幸福。 第101章 老奴八位，里边请 陈谅跟老奴们约的面试地点，离曙光一村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就是之前周小龙背了几个小时课文的某幸咖啡。 这个地方，相对来说端庄一点。 毕竟，事关【空想家】这个技能，他还是挺重视的。 他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多，还很早，他不需要使用道具，可以慢一点溜达过去，毕竟今天要见的是上层玩家，他身为榜一大哥，架子也很重要，不说要迟到吧，但肯定不能到得太早。 多没牌面。 他一边出发一边看邮件。 昨天发出去的十封面试邀请，竟无一例外全部被回复了，这让陈谅有点意外。 “你们都没点儿正经事干吗？”陈谅就挺无语。 不过，转念想想，他也知道，他给老奴开出来的工资，是一个上层世界的普通人都无法拒绝的价码。 哪怕这个岗位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个“陪玩”，那也是陪玩界的顶流。 陈谅看完邮件，正好走到了鱼塘边上。 围在鱼塘边的人很多。 陈谅目测，除了昨天分几批离开的村民之外，其他食堂里的或者冒险睡在自己家里的村民全都在这儿了。 “这绝对出事了，出大事了，先是闹天灾，然后是变异，现在连人都被咬死了。” “我不管了，我今天肯定要走，这个村子有问题。不干净。” “走？你能走去哪儿？没看新闻吗？外面到处都是受伤的，得病的，溺水的。医院里挤得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就是，酒店一晚上涨到一万多块，就前面街口的如家。王大角一家子早上都回来了，你还出去……” 鱼塘里面横七竖八漂浮着的尸体，有老人的，有孕妇的，有小孩的，惨状各异，看起来比那些变异的怪物还要瘆人，毕竟，前护村队的异变有一个前提——他们跟蒋芳华赌骰子了，其他人觉得，只要自己不去赌就肯定是安全的。 可这场半夜的屠杀，像是无差别一样，甚至，都没有人看清楚他们是怎么死的。 “会不会是狗咬的啊？我昨天听到这边四五条狗在狂吠。”有人说。 “我看不像，狂犬病还有个潜伏期呢，而且，狂犬病怕水，他们肯定不至于往水里跳啊。” “那是昨天晚上有一群马蜂过去了？他们躲水里躲马蜂？”又有人说。 然而，反驳他的声音不止一个。 “我没听到马蜂的声音。” “对啊，躲一会儿也得起来的吧，马蜂一直不走啊？” “他们脸也没肿，身上也没肿，不像惹了马蜂的样子……” 早上灿烂的阳光照射下，鱼塘波光粼粼，没有一点翻腾，食人鱼似乎是吃饱喝足，都沉入水下休息了。 所以，任谁也想不到，死者是被狂暴的动物吓进水里，然后，被鱼给活活咬死的。 食人鱼是游戏设定。 在逻辑墙的作用下，没有任何照片流出。 即使昨天晚上真的有人看到了现场，今天早上也肯定忘掉了。 “我昨天在窗台看到，他们这些人，在鱼塘边抢周家嫂嫂的食物。”一个女人说道，“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你也不能这么说话。” “救援还没有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七嘴八舌。 陈谅只是听听，并没有跟他们搭话，他路过鱼塘，从昨天挖出的洞口爬出去了。 …… 某幸咖啡门口的水已经退去，门上的锁早就被破坏了，里面一片狼藉，食物和淡水都已经被拿走了，木质的桌椅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些没用的破损的塑料件。 陈谅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九点十分，咖啡店里面已经坐了八个人。 “这帮上层玩家……” 陈谅心道，虽然他开出的工资很有吸引力，但毕竟这还是个游戏，娱乐心态比较重，大家的感觉不会那么正式。 所以，有两个人迟到或者是缺席了。 八个人四男四女，坐在湿漉漉的地板上聊着天，倒是有点像群体面试之前的热场。 不过，这里的气氛，跟曙光一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游戏里体验天灾的玩家，和真正遭受灾难的土着，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谅索性再等等，没有进去。 站在外面听他们说话。 “我听说，猎客准备跟长核落日圆结盟。一个是游戏头号金主，一个是游戏新星，应该要搞大事。” “有钱人的事你少瞎猜，他搞不搞大事，都不关我们的事。我就是冲着他那随便填的工资条来的。都是为了生活，不寒碜。” “怎么着，这位哥是职业玩家啊？打个游戏谁想着靠这赚钱啊。” “哈哈哈，对，我就是纯粹想跟猎客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我支持那边的大哥。我就看不惯你们这种人，都是来应聘老奴的人，要是嫌丢人，我背包里有面具可以借你们啊。” “行了，反正猎客还没来，有空不如先说说，你们都有什么优势？” “小姐姐，既然是你先问的，那自然也该你先说……” 里面的讨论很激烈。 因为，陈谅注明了是“收：老奴一名”，这意味着他们八个玩家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成为猎客的老奴。 所以，他们互相之间可都是竞争关系呢！ 而陈谅在外面听了一圈，大致对他们八个人摸了个底。 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他们各自报了一圈个人优势之后，他发现，这八个人全是他叫来的“遮掩物”，两个拥有【空想家】技能的玩家——过期香水有点毒、小胖龙炸天，竟然都缺席了。 那他还在这儿干嘛啊？可以转头就走了吧。 但是，里面有几个人的生存技也还不错…… 八个人，有的人一上来就满嘴八卦，有的人目的性极强，有的人表演浮夸，有的人唯唯诺诺，有的人敢于争取，有的人不肯吃半点亏。 陈谅稍稍思量了一下。 还是决定暂且压下两位【空想家】玩家缺席的遗憾，先会会他们。 “不好意思，八位老奴。我迟到了。”陈谅深吸了一口气，从墙后绕到正门走了进去，打起精神，挤出笑容跟打了个招呼。 “……”当即就有两个男玩家的脸色很不好看了。 他们是来应聘老奴的没错，但没必要当面说出来吧？ 陈谅将他们的反应收入眼底，又说：“既然有人迟到了，那你们就更不应该耽误时间，直接开始吧。” 一个女玩家噗地笑出来：“迟到的是你自己，却说我们不该耽误时间？” “咳。”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玩家清了清嗓子。 那个笑出来的女玩家立马说：“所以，这件事说明，老板的错就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一定把时间给你抢回来。” 陈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位机灵，反应挺快。 “我还没面试过呢，怎么面？”一个面相看起来不大的男玩家腼腆地笑笑，说，“猎客你好像也不大吧，初中？高中？”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陈谅的年纪，其中一个中年人眼神里立刻就透出了一丝轻视。 才十七八岁的少年，能懂什么面试？ 也就是过家家的水平吧…… 陈谅再一次把这位中年人的反应收入眼底，说：“现在，面试正式开始。” 八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陈谅在脑子里翻了翻，找了个上辈子某大叔跟他说过的题目，说了出来。 “现在，有一艘游艇突发险情，无法修好，即将沉没，你们八个人都在游艇上，而直升飞机一次只能救两个人。” “我需要你们在十五分钟之内，讨论出谁先获救，谁后获救，给你们八个人排出一个顺序来。” “接下来，我会给你们分别安排身份……” 第102章 然而 “首先，你，id，沉默的大多数，我就叫你沉默好了。”陈谅看着所有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位中年人，说，“我给你的身份，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男，65岁，身上的每一处刀伤、枪伤，都是为这个国家赴汤蹈火的见证。但你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你早年在战场上，为了伪造军功，屠过一个平民村落，这件事，只有一位军医知道。当然，那位军医已经去世多年了。” 陈谅报出了第一个身份。 八名老奴面面相觑——还真来啊？ 但这貌似跟当老奴的技能，也没什么关系吧？ 但八个人里正有要举手提问的，就看到猎客摆出了精美的果盘，附带一叠十块钱的通用点券，扔到了“沉默的大多数”面前。 目测这一摞就有五百块了。 一上来就撒币啊？ “怎么了，有人对面试流程或者面试问题有意见吗？”陈谅问。 “没没，太没了。”八只脑袋齐齐摇动。 “没关系啊，虽然我招的是老奴，但面试这种事，讲究一个公平公正公开，有意见可以提。” 那个刚刚还目露鄙视的中年男人，立刻表态：“我就是将军，将军就是我，我觉得挺好的，请继续吧。” 陈谅在心里笑了一声。 随后，指着那个刚才准备举手提问的女玩家，说：“你的id是青青草，对吧？我给你的身份是，一个41岁的外科医生，经验丰富，身经百战，救死扶伤。” “然而？”青青草听完之前将军的身份之后，很懂。 “虽然你手术刀上的工夫很牛逼，但论文几乎全部是造假的，而且，行医这么多年，骗取的科研经费和病人红包，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回到医院的你，必将面临法律的重裁。” “好家伙……”青青草点了点头，“谢谢猎客，这个身份我喜欢，不管这趟是死是活至少人生也牛逼过。” 陈谅微微颔首。 然后，看着青青草旁边的年轻男玩家说：“你，id，无情小透明。” “对。”那个小透明男生有点紧张，被点到名直接站起来了。 “你的身份是两届国际数学竞赛冠军，今年才19岁。”陈谅说。 八个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身份给的更牛逼啊。 “额，然……然而呢？我是抄答案来的？”小透明问道。 “噗。国际数学竞赛你抄答案？”青青草笑出声，说。 陈谅也摇了摇头，说：“然而，你家境实在太过贫寒，爷爷和父亲重病，母亲跑路了，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家里无力再供你继续读书，所以，这次回去之后，你就准备跟辅导员提请退学了。” “啊这……”八个人里有几个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我觉得，小透明应该排在获救名单的第一个吧？这么优秀又这么年轻。”青青草说道。 “一会儿我会给时间你们讨论，现在先继续听我给完身份。”陈谅看向稍远一些的一个男人，说，“你，id是三十秃顶。” “嗯，是我。”秃顶坐的比较远，话也不多，看上去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你的身份估计还真秃顶了，”陈谅指着他说，“年龄45，大学教授，正在加班加点赶工一个重要的项目研究，如果能有重大突破，那么，整个人类的材料和能源科学，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然而，你的心脏病已经拖无可拖了，随时可能死在工作岗位上……” “好。”秃顶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陈谅也没跟他多对话。 继续指了下一个玩家，也是之前反应很快的那个妹子：“你，圆圆媛，身份是一个运动员，才20岁，手握金牌数量却比你的年龄都还多。” “哇。”圆圆媛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玩家，听着有点激动，“哪方面的运动员？” “……”陈谅说，“游泳，长跑，铅球，什么都行，可以自由发挥。” “嗯嗯，然而？”圆圆媛很期待。 “然而，你的身体已经严重受伤。但你的背后有一个经纪团队，为了广告费和代言费，你们一直都在隐瞒实情。” “哦了。明白。”圆圆媛收完了自己的身份。 再然后，就是坐得跟圆圆媛很近，用咳嗽声提醒她的女玩家。 “id，夜雀落幕曲，是吧？”陈谅对着这个女玩家说，“我给你的身份，是一家小银行的基金经理，30岁，你能力很强，数次帮银行处理坏账，短短几年就把几支濒死的基金扭亏为盈，能力出众，然而……你的大客户，基本都是睡出来的，为此，你的内心一直十分煎熬且痛苦。” “……”夜雀皱了皱眉，但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身份。 陈谅点了点头，看向了最后的两个上层玩家，一男一女。 男玩家的id叫人生回归线，是一个气质看起来有些阴郁的青年，女玩家的id叫柳叶纷飞，是一个气质看起来有些阴郁的……女青年。 不过，陈谅估计他俩并不认识。 “回归线的身份，是一个28岁的小学校长——学校在贫困山区，只有十三个小孩，你是所有人眼中年少有为的好青年，也是孩子喜欢的好校长。然而，你喜欢上了自己的一个学生，面对这段不伦之恋，你不知如何自处。” “柳叶的身份是一所中学的英语老师，虽然年近40，却还保养得和20多岁的小姑娘一样，你桃李满天下，数次被评为学校的劳模，学生和家长对你的评价都很高。然而，你的儿子已经被你严苛的教学逼疯了，一直在精神病院无法出来。” 最后这两位一个校长一个老师，都是好身份，但八个人却都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 毕竟，他们这光环之下，干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陈谅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思考，拍拍手说：“那么，现在各自身份确认好了吗？” “好了。” “没问题。” “很清楚。” 八个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记住了自己身份。 陈谅也点了一下头，说：“那么，我最后再提醒一次，面试的规则是，讨论出你们谁先走，谁后走，直升飞机一次只能救走两个人。” 说着，他在手机上翻出一个六面骰子。 又说：“在你们讨论出顺序之后，我会用这个骰子，判定直升机飞来几次。也就是说，如果投出来的骰子的数字是1，那直升机就只会飞来一次，也就是，只有第1个和第2个获救的人能存活……后面没有存活的人，将直接失去竞岗资格。” “我去……”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八位老奴，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啧，这竞争还很激烈啊。”青青草说。 “其实也还好吧，如果投出4、5、6三个数，也就是全员存活，先救谁后救谁也就不重要了。”拿到数学竞赛冠军的小透明说。 “那你先垫个底？”拿到将军身份卡的中年人沉默说。 这个沉默，成功地让八个人全沉默了。 陈谅又拍了拍手：“还有不清楚的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开始了……” “等等。”最后拿到小学校长身份的回归线，突然举起手。 “嗯？”陈谅朝着他看过去。 只见这阴郁青年低沉地说：“关于我那段……我恋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陈谅眼皮跳了跳，目光无语地飘开。 直接说：“开始！” 第103章 人性，兽性与本性 八个人互相看了看。 面试流程他们是听懂了，但依然没搞清楚猎客的用意。 猎客看上去好像是让他们争夺生存的名额，甚至还给出了末尾淘汰的制度。 但事情真的会那么简单吗？ 咖啡店里短暂的安静之后，拿到大学教授身份的玩家三十秃顶，率先发言，说：“我放弃优先权的争夺。” “哈？直接放弃了？？”圆圆媛直接瞪过去了。 “该死……”回归线却阴郁地撩了一下头发，似乎是三十秃顶抢了他的台词。 其他人也有一部分，瞬间明白了秃顶的用意。 陈谅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问：“为什么？” “我虽然是带着重要课题的大学教授，但是，我的心脏病撑不了太久了，就算活着回去，也很可能在某天晚上，突然心脏病发身亡，所以，与其占用这个机会，还不如让给别人……比如那个数学天才？”秃顶的回答很通顺。 拿到数学天才身份的腼腆男孩小透明，站起来朝着他鞠了个躬。 先生大义。 但那个中年男人沉默，和阴郁青年回归线，一个斜着眼睛看秃顶教授，一个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嘲讽。 因为，他俩都看懂了秃顶教授的操作。 他这是反其道而行之的玩法——在大家都要争夺优先存活的时候，他另辟蹊径，试图用大度与牺牲，直接打动外面的“面试官兼雇主”，猎客。 这是在玩人性。 “真脏。”拿到黑医生身份的青青草撇了撇嘴，笑了一声。 “不要脸。”最后拿到身份的女教师柳叶也说。 秃顶主动退让的操作，一下子让原本简单的局面变得复杂起来，更多的人除了考虑如何赢得面试之外，还要考虑考虑如何赢得榜一大哥的“芳心”。 而他们的眼神瞟向猎客，试图找出一点提示，却发现猎客始终微笑脸，情绪没有任何的变化。 又是一阵安静之后。 中年男人沉默，举手开了口，说：“我第二个发言，我先做一个简单的陈词吧，我是一个将军，为国征战，屡建奇功，是一个把一辈子都献给了战场的人，我用我的功勋换一个前三的名额，应该不过分吧？” “但你不是屠杀过平民吗？”圆圆媛说。 “你不知道。”黑医生青青草说道，“猎客说了，这件事只有一个已经死掉的军医知道。” 圆圆媛看着陈谅，陈谅也还是没有任何解释，让老奴们自由发挥。 沉默也算是给他们打了个样——他选择了隐瞒人生经历中，对自己争取生存不利的一部分。 虽然无耻，但它有效。 其他人理论上确实不能拒绝一位功勋卓着的老将军的要求。 而且，沉默很聪明，他只要前三的名额，没有要求第一个上直升机，因为，争第一的玩家必然会遭到其他玩家的群起攻之。 和秃顶一样，沉默也是在玩人性。 不过，第三个冒头的玩家就没那么客气了——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圆圆媛，口气却很大很大：“我是一个拳击运动员，别的不说，你们都打不过我，所以，我第一个上飞机。” “噗。”他旁边的小姐姐直接一口西瓜喷出来了。 陈谅嘴角抽了一下，但也不能说什么——她之前都问过自己是什么运动员了，是陈谅随口让她自由发挥的。 那她给自己套上一个拳击运动员的身份，也没毛病吧？ 人性不行，她就直接兽性上！ 打呗，抢呗，谁怕谁啊？ 所以，这菇凉果然很机灵，反应很快。 “我觉得现在直接给自己定排位，是不是太早了？”数学天才身份的小透明发言说，“至少，我们要先确立一个救援的标准吧，要按什么来排序？这样争来抢去，十五分钟的时间是不够的。” “有道理。”青青草举手同意。 “附议。”回归线立刻说道。 小透明的一句话，最大的作用就是推翻了前面两个发言的，沉默、圆圆媛给自己的排位。 陈谅看了他一眼。 沉默直接以将军身份，抢了一个第三生存位，圆圆媛则直接以身体素质，抢了第一个上飞机的名额。 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人的本能，所以，对这个结果，大多数人都是不满意的，而小透明一上来就推翻，自然能得到其他人的赞成。 于是，八个人在一起讨论出来了几个框架标准。 有说应该按年龄排序的，年轻的先走，因为剩余的生命更多。 也有同样按年龄排序的，但说让年轻的垫底，因为年轻人体力最好，经得起更长时间的等待。 还有说，应该按对国家和社会做出的贡献排序，贡献大的先走。 甚至有提议按照性别排序的，女士先走。 最后一个框架，四个女玩家都同意，只要有一个男玩家同意，那估计就真的通过了。 但并没有，哪怕是看上去最学生气的小透明，或者是一开始就表示可以垫底的秃顶，都没有同意这个方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希望建立的标准能对自己更有利一些。 在各方妥协之下，最后通过的框架，是综合考虑贡献排序和年龄排序，之后，又是一轮激烈的争论…… 这里的每个人身份都很优秀，贡献的高低很难排出一个准确的顺序。 而他们争到最后排出来的是，将军、教授、数学天才、小学校长、医生、英语老师、运动员、基金经理。 当一个结论出来之后，局面顿时又变了。 排在前四的将军、教授、数学天才、小学校长四个人，自动形成了统一战线。 而排在后面的四个女孩子，则开始抗议这个排序不公平。 陈谅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差不多了。 等一个破局的人出现。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前面四个人集中火力，朝着年纪最小的拳击运动员圆圆媛进行劝导——他们的目标也很简单，只要说服四个女生中的一个，那么，这个排序就可以通过了。 然而，陈谅知道，他们找错了目标。 圆圆媛虽然年纪最小，但脑子很机灵，哪有那么容易被说动？ 不过，让陈谅没想到的是，破局的人并不是圆圆媛，而是拿到医生身份的青青草。 “将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走上医学道路吗？”青青草直接按着手让其他人都停止讨论，说，“因为，我是一个军医的女儿。而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事？” 漂亮。 陈谅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青青草用加戏的方式破了局，成功地把这场老奴面试带进了第二回合。 第104章 啊456 其他七个人也被青青草的突然加戏，给玩愣住了。 还可以这样的吗？ 等于说，小透明先利用所有人的共性，把他们带进了一个设定标准的框架，然后，青青草又想办法打破了这个框架！ 他们八个人都听了猎客讲了其他人的“然而”的部分，每个人的“然而”无一例外都很不堪，但只要他们自己选择隐瞒，其他人就不能以这些不堪，去攻击他们。 青青草却解决了这个问题。 将军过去的不堪，在于他屠杀了平民冒领军功，而青青草拿到的身份是医生，她就把自己定位成了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军医的后代，直接把丑事揭开。 其他人眼珠子都动起来。 他们也在搜寻自己听到的身份信息里，有没有类似可以利用的地方。 不过，还没等他们组织好语言，青青草在揭完将军的疮疤之后，又把目光转向大学教授。 “教授。你的心脏检查是我负责的，直升机的起落对你来说身体负担特别大，你基本没有活着回到陆地的可能性。” 这一刻，青青草真的很像一个技术高超还会疯狂敛财的女医生。 仿佛这就是她的本性流露。 “啊？”教授身份的三十秃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刚刚不是还在说将军吗？ 而陈谅在这里微微皱了一下眉。 他觉得，她咬教授这事干得似乎不太聪明，她明明集合其他人，把目前排第一个走的将军拉下马，胜算会很大吧。 她为什么要以一敌二？ 这不是让将军和教授天然成为同盟吗？ 然而，一旁的圆圆媛突然插入了一句：“哦，对了，教授一开始就说，他愿意垫底了，现在，医生又说他上飞机也活不了，那就先把他排倒数第一呗，前面的再说吧，我们至少先定一个。” 这个提议，当然是全票通过。 就连教授都只是愣了一下，随后自己投了自己。 毕竟，当着猎客的面，他也不能这么快打自己的脸吧？垫底还有机会，但如果被猎客认为人品不行，出尔反尔，那就彻底没机会了。 而陈谅也明白了，青青草也跟他一样，发现了这个拿到运动员身份的圆圆媛小姑娘很机灵。 所以，她抛出教授的心脏病上不了直升机的树枝，就是给圆圆媛接的。 最后一个垫底名额定了，剩下还有七个人。 青青草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打了个回马枪，抓住将军滥杀无辜的点不放，之后，又说将军已经65岁了，应该发扬军人的牺牲精神，把生存的希望让给年轻的数学天才。 “好，这里翻转了。” 陈谅知道这个时候，青青草的战车上，一下子就有三个人了。 她自己、圆圆媛以及数学天才小透明。 毫无意外，将军虽然发了一段长篇大论试图否认污点，但终究无法洗清，而且，他65岁的年龄，让他被道德绑架。 没有可能翻身。 直接被扔到了倒数第二。 一下子，最后一架飞机上的两个人，都被青青草确定下来了。 陈谅有些意外，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医生，之前都是在暗中观察，一旦抓住机会，就开始主导这场面试了。 他不吭声，继续往后面看……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基金经理夜雀落幕曲，站出来说：“既然如此，第一架直升机是飞来救我的。我的大客户怕我死在这里，他们的钱就飞了。以他们的能量，弄来一架直升机，不难吧？” 青青草能给自己加戏，那别人自然也可以啊！ 第二个加戏的这不就出现了？ 而且，提出的理由也很合理——第一架飞机就是来救她的，怎么着吧？ 她有钱，能帮大佬赚钱！ 至此，陈谅还是没有吭声，示意他们继续。 圆圆媛和小透明下意识地看向青青草——短短几分钟，在这个三人小团队里，已经明显形成了青青草的核心地位。 陈谅也看着她，想看她这次怎么办？ “不，第一架飞机当然是飞来救我的。”青青草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直接就说道。 “？”夜雀歪了一下头。 “我的手术刀牛逼，大客户不会比你少。我问你，对于那群大客户来说，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圆圆媛哇了一声。 青青草这是直接借用了基金经理的编排，安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安得严丝合缝，毫无违和感！ 基金经理正要说话，青青草却直接说道：“但第二架飞机肯定是飞来救你的。所以，我和小透明在第一架飞机上，你和圆圆媛在第二架飞机上，这个安排不好吗？” “……”对于青青草的说法，夜雀落幕曲思索了片刻，没有办法，只能点头说，“可以，合理。” 至此，第一、第二和最后一架飞机上，六个人已经安排好。 剩下的小学校长和没什么存在感的英语老师，就算拿出再炸裂的发言，也已经没有用了。 只能被迫在第三架飞机上。 他俩当然也抗争了反驳了，但由于反应太慢，失了先手，目前的这个排序八个人直接有五个人同意，就这样通过了。 咔哒。 陈谅掐了一下表。 十三分钟。 从第一个排序排出来，到被修改为第二个排序，一共只用了十三分钟。 青青草把自己从救援第五顺位，拉到第二顺位，而且，丝滑到大多数玩家都没有什么感觉。 “你们有结果了吗？”陈谅看着他们八个人的目光都看过来，笑着问道。 “嗯。”八个人神色各异，却都点了点头。 所以，最终他们决定的救援顺序是：数学天才小透明、医生青青草、基金经理夜雀落幕曲、运动员圆圆媛、小学校长回归线、英语老师柳叶、将军沉默，以及大学教授三十秃顶。 和他们之前十五分钟的讨论出的第一版，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如果确定，那我就开始扔骰子了。”陈谅打开手机。 “嗯。”八双眼睛顿时紧紧盯着陈谅的手机屏幕。 一个六面骰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正中间。 教授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456，456，456。” 骰子只有6面，他们只有8个人，所以，只要来4架以上的飞机就够了，有50%的几率，他们所有人都可以安全生还！ 50%的可能性，不低了。 叮。 陈谅点了一下屏幕。 骰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带着众玩家面试老奴成功的希望……不知道，它最终会在哪个数字停下来。 第105章 你很好，但我选择她 六面骰子在陈谅的屏幕中转动，并没有多久，就停下来了。 三个红色的点，呈三角形展示在最上方。 三点。 也就是说，只会来三架直升机。 “……”将军和教授一脸死色。 尤其是拿到教授身份的三十秃顶，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哪能想到能这么倒霉？他就在最后两位，正好就差一架飞机把他救走。 世界多我一个活人，会毁灭吗？？ 而且，他一开始说什么，他自愿垫底，愿意让出生存的机会，结果，搞得自己到最后很被动，真的被扔到垫底去了，也不能为自己辩驳两句。 他以为的那些骚操作，最终也只是骚操作，猎客并没有因为他的骚操作就认为他具有牺牲精神和服务精神，而赏识他、雇佣他。 骚操作的全场唯一表现，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拿到将军的中年人，看到这个结果，直接掉头就走：“小孩子玩的把戏，无聊。” 他的脸上挺拧巴的，又舍不得猎客的工资，但要伺候搞这种面试的小孩又觉得有点掉面子，不甘心。 不过，他走了也就走了，没有人挽留他。 等他走出七八米，青青草才说：“我还以为，他要抢救一下呢。” “哈？这还怎么抢救？”圆圆媛问。 “他是将军，他可以说自己不需要坐直升机，等会儿就有军舰来救他啊。”青青草说。 “啊……还能这样？”小透明愣住。 “或者，他可以说自己受过专业训练，身体素质好，抗极端环境能力强，能游到陆地上呗。”青青草脑子里都是歪主意。 “额。”圆圆媛也愣住了。 “面试，这不还没结束么……”青青草摇了摇头，却看了陈谅一眼。 显然，她刚才的几句话，并不是真的在为中年人的放弃而惋惜。 她是在向猎客展示自己的聪明。 虽然在刚才的面试过程中，她的力挽狂澜，已经让她和其他人区别开了，但谁会嫌自己表现的机会多呢？ 而拿到教授身份的三十秃顶，却把她这话听进去了。 对啊，面试还没结束，一切皆有可能。 他立马跟陈谅说：“我是教授，我是很重要的科研人员，我也不会死，我也有军舰……不，战斗机来接。” 听到他这么说，青青草噗地一声就笑出来。 陈谅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三十秃顶，求生欲挺强，而且，挺没底线的，一开始想走偏路，吸引雇主的注意，现在被打回原形了又后悔，想补救还自己想不出办法，强行套用别人出的主意。 多牵强。 他就算说一句，自己的学生一定会划着龙舟来接他，也比有人开战斗机来接他要靠谱一点吧？ 脑子捉急。 怪不得三十就秃顶了。 …… 沉默的大多数与三十秃顶都离开了，陈谅面前就只剩下六个人。 高薪老奴也即将在他们六个人之中产生。 看到陈谅似乎在犹豫，青青草又率先打破了僵局。 “不开玩笑，我还挺擅长当老奴的。”她目光一下子低垂下来，眼睛里似乎有泪在打滚。 陈谅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区，家里姐弟六个，我排行老五，上面四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出生的时候差点直接被弄死，家里的脏活累活基本都是我来干，如果不是好心人资助我读书，上大学，考研究生……我可能一直都会留在那个山沟沟里，像姐姐们那样过一辈子。我从大二开始就没有继续让好心人打钱了，我出去洗盘子，当代练，担负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这样我还能抽出时间，去好心人家里打扫一下卫生……我做饭可好吃了。”青青草眼眶里的眼泪一直在打转，但偏偏就是不掉下来，“所以，虽然我今年才二十四岁，但我已经有至少十五年的工作经验了……” “……”剩下的五个玩家，其中小透明和圆圆媛的眼圈都红了。 这两个上层玩家年纪不大，但看装备情况应该都是充值玩家，应该是第一次遇到青青草这种，“山区”的孩子。 夜雀落幕曲的年纪稍微大一点，皱着眉没有说话。 最后的回归线和柳叶两个人，同时露出恍然的表情。 青青草这是开始打同情牌了啊！ 在全方位展现了自己力挽狂澜的能力和聪明的反应之后，画风一转突然拉同情票，雇主很难不动容的。 而陈谅的目光，也确实落在了这个青青草身上。 因为这种100%真实游戏的外貌调整幅度不高，依稀还是能看得出这个玩家现实中的美貌和身材，一个又美又聪明又有着悲惨童年，同时还勤奋努力的女孩子，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分分钟保护欲爆棚好吧。 而且，她在邮件里写的生存技，有【机械之心】和【美食家】两项，硬性条件也是六个人里拔尖的。 其他五个玩家看着陈谅炙热的眼神，都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这一场出现了一个发挥太突出的人。 在名额只有一位的情况下，他们肯定都没戏了。 然而，陈谅笑了笑，目光从青青草身上挪开，沉默了片刻，指向了另一个方向，说：“就你了。” 青青草红通通的眼眶里，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一脸错愕。 其他五个人更是震惊地看看陈谅，又看看青青草，再看看被陈谅指着的人。 圆圆媛。 怎么都不会是圆圆媛吧？ 她年纪又小，又没有什么很亮眼的发挥，长得也就一般般，就连之前被淘汰的三十秃顶，至少都有操作，都比她给人的印象要深刻一些。 圆圆媛自己也很错愕，这个大回旋转得太快，她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自己也觉得，怎么都应该是青青草得到这个机会吧？ 然而，陈谅非常确定地指着她，点头说：“没错，你，圆圆媛。” 他说着，眼睛的余光也瞟了一下青青草。 他本来以为，这个玩家会问一句为什么…… 谁知，青青草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笑着说：“猎客这么有钱，多招一个老奴也没关系吧？我可以免费试用三天哦。” 其他五个玩家再一次愣住——这是真的强啊，都已经被排出局了，而且还是在众望所归的情况下，这么没面子地被出局，正常人绝对已经陷入了满心的懊恼和崩溃之中。 她第一时间却没有被情绪裹挟，而是肯定陈谅的选人，不质疑，不吵闹，然后，飞快地调整策略，继续为自己争取机会。 所有人都看向了陈谅。 人都主动提出试用了，这总得给人一个机会了吧？ 第106章 别沾猎客的边，会不幸! 陈谅也没想到，这个青青草的生命力会这么顽强，都已经被怼脸拒绝了，还能情绪稳定地继续寻找破局的方法。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上层玩家，那他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妹子收入囊中——即使她身上没有任何他需要的技能。 但很可惜他不是。 这里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游戏，所以，青青草的存在，反而是一个威胁。 她聪明且自私，谦虚且自信，懂得利用自己身上的一切作为武器，抢占先机，不管顺境还是逆境，她都能存活得相当好。 这种人，只适合自个儿去当主角。 陈谅他们的事业容错率太低，不适合引入这种不稳定的因素，不知道哪天就被她给卖了。 只能说，这未来也许会是一个让他尊重的敌人。 “所以，还是不要让她有未来了。”陈谅默道。 不过，对于对方提出的免费试用三天的建议…… 陈谅当然是欣然采纳。 “三天试用不够看，至少一个周，怎么样？”陈谅眯着眼睛问。 “你还真是……”青青草摇了摇头，却立马破涕为笑。 对于青青草来说，只要还有机会，她就不会认输，三天和一个星期，有什么区别吗？ 而其他人也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家都是竞争关系，但现在竞争题目已经结束了，如果表现那么优异的青青草真的没有入选，才让他们觉得不合理。 不过，陈谅话头一转，又说：“至于你提出的，我多招一个老奴也没关系……我觉得很有道理。只招一个，别人还以为我招不起！” “？？？”六个人再次面面相觑。 你都榜一大哥了，谁会以为你招不起啊？？ 陈谅笑着点了一下小透明，说：“所以，你也来吧。” “啊？”无情小透明看向青青草。 “啊？”青青草看向陈谅。 不是，你既然要多招一个，那为毛不直接要我啊？还试用个什么期？ 陈谅却完全没有跟他们解释的意思，目光转向了咖啡店外，说：“那你们几位，就先这样了。没选中的，也都有安慰奖。” 说着，他一人一瓶【希与干红】扔了过去。 本来还一脸丧气的夜雀、回归线和柳叶，立马又精神起来了。 猎客大佬出手就是不一般，现在大家连一块压缩饼干都分三餐吃，人家一出手就是一瓶红酒。 不过，出门之后，他们也更懊恼没表现好，没拿到老奴的职位了。 在门口，他们和一个跑过来的小胖子擦肩而过。 不远处，还有另一个女玩家，也在擦着头上的汗，急急忙忙往这边跑。 “额，不会是迟到的吧？”回归线记得猎客一开始说的是一个十人面试。 “现在的玩家素质真差，跟金主见面还迟到。”夜雀落幕曲无语地看了两个迟到的玩家一眼，拎着红酒离去。 …… “一不小心睡过头了，猎客大哥不会介意吧？”小胖子慢悠悠地跑过来，看到其他人都已经面试完离开了，脸上才出现了些微的焦躁。 陈谅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点头说：“你就是那个……小胖龙炸天？” “对啦，是我。”小胖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挺起胸，“就是同时抽到了【空想家】和【黑色食神】的那个。” “哦，双技能啊。”陈谅点了点头。 因为陈谅说的非战斗生存技里，他有两个，所以，他在邮件里就开出了双倍工资的要求。 今天来面试也不是太上心，别人都结束了他才到，可能是真的睡过头，但陈谅觉得这更多的是一种端架子。 他要找的是“老奴”，又不是祖宗。 “那我们现在开始？”小胖眼见猎客记得他，心也就放下来了，说。 “开始？开始什么？”陈谅指了指其他人，“你没看到都已经结束了吗？” 小胖一愣，脸色突变：“可是，我跟他们不一样啊，我……” 陈谅冷笑一声：“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你比别人多了颗七窍玲珑心，可以挖来给我炖汤是怎么的？” “我草……”小胖打了个哆嗦，你也不要这么凶残啊。 不过就是迟了个到而已…… “你问问，这位有什么生存技？”陈谅指向青青草。 青青草立刻站出来，笑着说：“双技能，【机械之心】和【美食家】。” 小胖子的脸色变了变。 也是双技能啊…… 而且，美食家这个生存技，好像还比黑色食神更好一点。 “你再问问，她得到的岗位是？”陈谅又说。 青青草相当上道，张口就说：“我得到了一个试用老奴的岗位。” 陈谅笑眯眯地看着小胖龙炸天。 我不说话了。 你说吧。 小胖子呆滞了一会儿，随后……竟然直接哭了：“不是，你们都这么卷的吗？猎客你这么凶残的吗？双技能都只能当个试用，你知道现在抽出非战斗生存技的人只有多少吗？抽出两个极品的几乎是凤毛麟角……我去，我还面什么啊面？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青青草、小透明和圆圆媛三脸懵逼。 无情小透明还想解释一下，他们两个正式老奴，其实也并没有双技能啊。 结果，被圆圆媛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 “怪不得我老大说，别沾猎客的边，会不幸！”小胖子委屈地扭头就走，“我干嘛来找不幸啊。” “等一下，”陈谅叫住了他，“你老大哪位？” 谁敢在背后说他坏话？ 不，当面说也不行。 “长核大佬的头号手下，夏夜繁星。哼唧。”小胖子跑得比来的时候还快。 “？？？”陈谅无语。 所以，这位来一趟的唯一作用，就是卖了一波长核跟夏夜繁星？？ 陈谅再一次觉得，没有加入他们那个小队，是无比明智的选择。 但他之所以能放走小胖龙炸天，只是因为，他看到了另一边的那个一身破烂的女玩家。 当时，邮件里只有两个玩家有【空想家】技能，一个就是小胖龙炸天，另一个则是一个id叫“过期香水有点毒”的2级玩家。 应该就是不远处那个了。 不过，听了陈谅跟小胖子的对话，香水小妹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呆滞，脸红。 随后二话不说，转头就想溜。 “喂，那边的那位迟到的，过来啊。”陈谅一看，立马喊道。 “……”香水的脚步竟然还加快了。 “不是，你直接上步法类的技能？？”陈谅脸一黑，更是二话不说，赶紧追了上去。 第107章 这也能通过? 陈谅一边追一边深刻反省。 刚才他又是嘲讽小胖子的双技能不行，又是扬言要挖人心脏的，能不吓到妹子吗？ 香水怕跟他沾边，真的会不幸。 所以，扭头就跑。 陈谅没有步法类的技能，追得那叫一个费劲，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三个老奴啊。 “谁有步法，开啊。”他朝着身后喊道。 在他说话的同时，青青草和圆圆媛就已经动了，只有一个小透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慢了半拍。 三个人齐齐上手，乱七八糟地就把香水给拦下来了。 毕竟，香水再怎么开技能，她也只是一个2级玩家…… 不一会儿，圆圆媛和小透明押着香水的肩膀，送到了陈谅面前，香水的第一反应是赶紧下线遁。 圆圆媛反应非常快，甚至都不到0.5秒，直接就手环翻红，把香水带进了战斗状态。 “额。”陈谅摸了摸鼻子，略尴尬，“那个，香水过期？” “嗯嗯嗯，我只有一个非战斗生存技，等级也不高，应该不用面试了，过不了的。所以，我，我……”香水赶紧解释道。 “那你跑什么啊？”陈谅说道，“没关系，只要你能给出一个让我信服的迟到理由，我可以单独给你一个面试机会。” “哈？”青青草像是刚认识猎客一样——事实上确实也是刚认识。 但同样面对迟到的人，小胖龙炸天和过期香水，他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态度。 搞不懂。 当然，青青草什么都不会说出口，理智地选择了不吭声。 有钱人的行为艺术，既然搞不懂就不要搞懂了，反正，她的目标又不是搞懂猎客，而是通过试用期，成为金主的正式老奴就好了。 耳多一个老奴少一个老奴，对猎客这种财力级别，根本是无所谓的，所以，她不会把新来的香水妹子看成竞争对手。 而香水听到陈谅的话，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真的？” “真的。”陈谅很确定地点头。 “为……为什么啊？”香水本来都以为自己肯定没戏了，没想到，猎客居然叫人把她押回来给个机会。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高端待遇？ 陈谅一笑，这还能是为什么？因为你是我唯一的【空想家】了啊，不把你抓回来，我又得去翻邮件，多麻烦。 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他盯着香水的眼睛，笃定地告诉她：“因为你逃跑的姿势很好看。” 唰一下，香水的脸又红了。 青青草嘴角抽了抽……这算什么理由？怎么不说她见势不妙，一个健步就飞出去追人的姿态也很好看？而且，论颜值，她这脸这身材才叫好吧，那个过期香水最多算是可爱。 “那要怎么开始？”香水都不知道怎么去看陈谅的眼睛。 “就先从你的迟到原因说起吧。”陈谅转头走回咖啡店里。 圆圆媛和小透明放开了香水，香水也没有再跑，跟着就进到咖啡店里。 气氛突然有点紧张。 香水妹子咽了一口唾沫：“一定要说吗？” “一定要。”陈谅不容置疑。 “好吧，”香水妹子低头对了对手指，“本来，我早上八点四十就上线了，准备过来参加面试的。” “下线点离这里太远了？”圆圆媛问。 “隔着深水区，过不来？”小透明问。 然而，香水摇了摇头，说：“我半路遇到一个npc，抱着我的腿就哭，说他们一个工厂几百号人，都被关在铁闸门里面了，工厂的燃料随时有爆炸的危险，他看到我手上有工具箱，就求我去帮他把铁闸门打开。” “……”青青草懵了一下，“你是赶来面试的，为什么会拎着工具箱？” “额，这个就要说到昨天的事了——我去一个小区检修电路，修了差不多一整天，还没有修完，那种老小区的电线你们见过吗？暴露在外面太危险了，又被洪水冲断了很多，要一片一片地检查，修理，然后，我就想着工具箱反正明天还要接着用的，就没有放回背包里去，免得又难找……谁知，下线之前就收到了猎客的消息，我太激动了，回复完了之后就忘了把工具箱收回去。” “不是，你为什么要跑去修电线？”陈谅无语道，他好像不记得有这么个任务吧。 “害，那就要说到前天的事了……”香水声音有点着急。 “……”陈谅看了看青青草他们。 果然，跟自己一样，都是一脸的无语。 幸好这个游戏开服没几天，不然，他今天保准能在这里听完一千零一夜！ 香水对了对手指，继续说道：“前天，我做新手任务的时候，救了一个npc，我们聊得挺开心的，把他送到安全区之后，他说，他叫木法沙，然后，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有什么事儿可以去这个地址找他，所以我昨天就去了……” “然后，人也没找到，就修了一天电线？还因为拿了个工具箱，今天被npc挡路搞迟到了？”青青草完美总结了她这进入游戏的全过程。 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妹子脑子有点不好使呢？ 做事完全理不清重点，也没点儿目的性，这怎么行。 就比如，她今天早上明明要来面试，只剩下二十分钟的事儿，还被人叫去什么工厂剪闸门。 就算要开，面试完了再去，又能怎么样？ 青青草心里觉得，这妹子可能好不容易拿到的面试机会又要飞了…… 尤其是看着陈谅渐渐低沉下来的脸色。 不妙。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香水九十度鞠躬，一脸羞愧。 她也知道她有干事容易被打岔的毛病，所以一开始不想说——哪个金主想要一个这样的老奴呢？ 可金主坚持要问，她有什么办法？ 她也不可能这么快编出一套谎言来吧。 只能实话实说，听天由命…… 就在所有人目光集中到陈谅身上的时候，他托着下巴点了点头，问：“你救那一厂的人，拿到了什么奖励？” “额，那个不是任务，没奖励。”香水愣了愣，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要去救啊？”青青草更觉得这妹子分不清轻重缓急了，“错过了面试不是损失更大？” “可是，不救的话，工厂会爆炸啊！”香水理所当然地回答。 “……”青青草当场无法反驳。 陈谅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 青青草也摇了摇头，没继续问了。 然后，她就听到陈谅说：“好，那现在开始面试。” “嗯。”香水紧张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金主。 再然后…… 陈谅问她：“1+1等于几？” “额。”香水眨了眨眼，“这是，面试题？” “嗯呢。”陈谅点头。 香水有些不确定地试探：“等于……二？” “恭喜你，通过了！！”陈谅微笑鼓掌。 “？？？”青青草、圆圆媛和小透明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第108章 无用的技能又增加了 “我知道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也没想到这么不相通啊！”此刻的青青草，感觉到了深深的侮辱。 凭什么啊？ 为毛有的人的面试题可以是1+1等于几，而有的人的面试题，就需要发挥各种主观能动性，过五关，斩六将？ 而且，1+1的那位，直接当上了一名光荣的正式老奴。 勾心斗角一百年的她，却只能是一个试用期的见习老奴？ “有问题吗？”陈谅笑着朝她转过头。 “没有没有。”青青草摇头摇出残影。 圆圆媛和小透明都捂着嘴偷笑不说话。 而香水似乎觉得，她这面试也得太简单了一点吧，有点不好意思，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正式开始上岗？” “现在。”陈谅回答道。 “好的老板，你累了吧老板，我去找艘船或者找辆车来载你老板。”青青草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额，那老板你渴不渴，饿不饿？”小透明被青青草这光速上岗，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主观上想不出什么点子来，他也只好直接问老板需要什么服务了。 “不饿。对了，你的生存技是……”陈谅却问。 对【空想家】以外的面试者，陈谅都有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应该都是拥有不错的生存技的玩家。 在青青草去找载具的时间里，他正好可以跟其他人摸个底。 “合成大师。”无情小透明小声说道。 “喔……”陈谅托着下巴，在脑子里翻出了这个技能。 【合成大师：灾后的世界满目疮痍，而你是一位合成大师，擅长从残破的废料中提取有用的材料并合成新的物品。你的创造力和技巧允许你将废弃物转化为有价值的资源。 1级：废料收集者：你能够更迅速地发现可合成物，如食物、金属碎片、电子零件、植物纤维等，并把它们简单地组合成更有价值的合成材料，如合金、高级纤维等。 2级：材料分解：你学会了将废弃的装备和物品分解为有用的材料。这些材料可以作为合成的原材料，让你更有效地利用资源。 3级：创造工艺：你的合成技巧炉火纯青，能够合成稀有的高级材料，用于制作持久耐用的工具、设备和药剂，或制作更高级的家居装饰、艺术品等。 4级：资源炼化：你能够将一些常见资源进一步炼化，创造出更高级的材料，如高能电池、钢铁合金等。 5级：大师传承：能够合成出超科技级别的材料，如能量水晶、超级纤维、星辰金属、神秘机械等。】 合成大师也是游戏里相当稀有的非战斗生存技，拿到的玩家并不比【空想家】多。 而且，这也是基地建设和觉醒者装备打造相当重要的一环，毕竟，材料和能源是限制人类科技发展的两大重要因素。 只是，这不是陈谅的第一刚需技能。 陈谅的大脑里记住了它的全部描述，但不知道它具体是怎么实现的。 “不错。”他不动声色地问小透明说，“你之前合成过什么东西了吗？” “合成过了啊，”小透明说道，“我昨天拿两个馒头试了试。” “……”陈谅嘴角抽了一下。 “合成出来蒸饺。”小透明有点尴尬。 “面包面？”陈谅眨眼，“然后呢？” “我又做了一个蒸饺，然后，拿两个蒸饺，合成出来一个白灼青菜。” “……”陈谅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些生存技的期待，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再然后呢？” “我拿两个白灼青菜，合成出来一个……豆腐。” “还能往上合成吗？” “可以，我用两个豆腐合成出来一个香菇油菜，两个香菇油菜合成出来一个炸酱面，两个炸酱面合成出来一个番茄炒蛋，两个番茄炒蛋合成出来一个鱼香肉丝，两个鱼香肉丝合成出来一个蒸香肠，两个蒸香肠合成出来一个糖醋小排，两个糖醋小排合……” “够了够了够了。”陈谅连连摆手，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真实游戏！！ 这是什么年薪五毛钱的页游策划做出来的鬼东西？ “没有尝试合成一些其他的东西吗？”陈谅问，“不是食物的那种？” “额，没什么别的废料可以捡，就是走运在一个任务里，抢到了一大包馒头……”小透明也知道自己这技能有点离谱，有点怕上岗不到30分钟就被开除，赶紧又说道，“但是，每往上合成一级，确实会有新的用途出现。” “……”陈谅问道，“比如？” “比如，这是我合成出来的糖醋小排。”小透明直接掏出了一团黑乎乎的失败料理。 陈谅接过来看了一眼属性。 【糖醋小排：美味又好看的一盘美食。饱腹度+10%，使用后30小时内失去对甜度和酸度的味觉。】 陈谅认真地看着小透明，问：“……什么场景下，会用到这样的用途？” “额，比如……比如，某个boss有能把人甜死或者酸死的负面状态？吃了这个就能抵抗？” “……”陈谅问，“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神特么boss给一个负面状态，是把玩家甜死？这是在boss家给boss过生日趴体吗？？ 这boss以后出不出门了？ 面子呢？ “对不起，我会努力开发新品的。”小透明闷闷道。 陈谅满心无语。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郁闷地转向圆圆媛，问：“你简历里写的生存技是什么来着？” “电气工程。”圆圆媛还不忘补上一句，“我这个肯定有任务需要的。” 确实，电气工程怎么都有任务需要的，陈谅心里稍微平和了一些。 【电气工程：这是一项涉及电力、电子和电路方面的技术，让你能够理解、设计、安装和维护各种电气设备和系统，驾驭电力、修复电子设备等。】 1级：电路启蒙及电力维修：你可以设计和搭建更复杂的电路，包括串并联电路、简单的数字逻辑电路等。你能够使用电子元件如电容器、电感等。 2级：电力布线：你可以拼凑出更复杂的电路，如小型发电装置、简易通讯设备等，并规划并布线一些小范围的电力系统，分析电力负荷、电网结构等，确保能源高效分配。 3级：自动化控制：你掌握了自动化控制系统的原理，能够设计并搭建基本的自动控制电路。你了解传感器、执行器的应用，能够设计和制作复杂的电子电路板，包括嵌入式系统、控制板等。可制作安保系统、自动照明装置、太阳能电池板等。】 不得不说，能源问题也是陈谅建设基地需要解决的问题，但这些生存技，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陈谅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问：“那你试过这个技能吗？具体有什么用？” 圆圆媛却笑着说：“还没有机会试呢，这不是准备等老板吩咐再试吗？老板想要我做什么？先做个变形金刚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变形金刚？”陈谅疑惑。 “会发声，会动的那种哦。”圆圆媛捧着一张小圆脸，笑眯眯地说。 “……”陈谅沉默两秒，“来一个吧。” 第109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陈谅当然不是想要一个变形金刚，但一个会发声还能动的变形金刚，可以检验圆圆媛的专业怎么样，所以，也就让她去做了。 这时，香水对了对手指，说：“可是，我的生存技是【空想家】，这个……主要是对建筑使用的技能，可能不是很好表现出来。” “很好表现出来，一会儿就给你找一栋濒危建筑去练练手。”陈谅其实都没问她。 我当然知道你的技能是【空想家】，这不就是特意找你的吗？ 你就是那朵鲜花，其他人其实都是你的绿叶。 “问题是，香水，你为什么要选这个技能啊？”圆圆媛挺不理解地看着香水，“我选电气工程是因为我特喜欢科学实验……你难道喜欢玩建房子？” 香水说：“额，那就要说到十一岁的夏天的事了。” “……” “……” 圆圆媛和小透明都很无语。 你下次再回溯，能回溯到上辈子去吧？ 香水接着说道：“十一岁那年，我外婆家真的遭水灾了，而且，房子真的被冲垮了。你们没有见过那些惨状，不知道……房屋大量大量地变成危房，灾民流离失所，一个帐篷里要住两家人，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食物和用品都被埋在废墟里，所以，我当时看到这个技能，也没有多想，就觉得，这个技能好啊，有这个技能，很多人都不用死了，很多像我这样的小孩子，也不会失去最爱的亲人了。” 圆圆媛和小透明互相看了看，怪不得香水在水灾中一直都在帮人，即使没有什么任务奖励，宁可影响到面试。 对她来说，她不是在玩一个游戏，而是在解开她心里一个心结。 不过，这么在猎客面前说，似乎不太好吧…… 圆圆媛看向猎客。 陈谅却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但以后不要擅自行动。” “嗯呢，毕竟拿工资，就要以老板的需求为先。”圆圆媛提醒香水。 “好的，对不起。”香水再次为自己面试迟到道歉。 正说着。 青青草回来了，带着一辆看上去经历了很多故事的越野车，开得叮叮哐哐响。 某幸咖啡这边水已经退掉了，一辆五人座的越野车刚好。 “话说，老板你这么有钱，都没给自己搞个载具吗？”青青草问。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背包里其实还有一艘船，有两辆车？”陈谅云淡风轻地说。 “呜，那您还让我去找啊？”青青草委屈。 “那不是因为你积极性太高，跑太快了吗？我都没来得及拦住你。” “额。”青青草欲哭无泪。 她总觉得猎客老板是在整她是怎么回事？ 载具是搞来了。 但问题也随之来了。 青青草那个开车技术那叫一个糟糕，正正的大路她能开得七歪八拐，连撞了三个电线杆之后，圆圆媛忍不了了，说：“要不，我们还是换老板的车？” “啊？为什么？”青青草好不容易才搞来的呢。 “……因为，它都没车门啊。”圆圆媛说。 “也没有倒视镜……”小透明说。 “好像也没有刹车板……”圆圆媛说。 “还没有后挡风玻璃。”小透明说。 陈谅打了个哈欠，靠在后座上，说：“没关系。” 圆圆媛一脸问号。 “毕竟，她也没驾照啊。”陈谅说。 …… 陈谅在车上闭目养神，都规划好了回到曙光一村之后，立刻就开始着手这几个上层玩家的技能研究。 由香水使用【空想家】技能，固化那栋之前作为裁缝作坊的六层小楼，以及不远处的诊所，然后，由圆圆媛使用【电气工程】技能重新布线，提供能源，青青草的【机械之心】和小透明的【合成大师】，也许可以配合一下，把那些织机拆解开，制作成他需要的车床设备。 而他自己，就先跟周小龙去防空洞里看看，水退下去了没有——他需要地方存放食物和淡水，清理包裹，把一直没开完的礼包开完。 如果这一切顺利，他就可以考虑去赴那场隔世之约了。 然而，刚一进村，陈谅就发觉气氛不太对。 他离开的时候，鱼塘边上还有一群人在叽叽喳喳地讨论昨晚的躁动和死亡，而现在整个村子迎接他的，却只有死寂。 没有嘈杂人声，也没有蝉鸣狗吠。 只有一种低频噪音。 像是高考考场旁边，那种用来防作弊的屏蔽信号的设备发出的声音，人的耳朵听不到，陈谅却可以听到。 而他的耳知，也被这种噪音干扰了，定位不到周小龙他们的具体位置，但能知道他们肯定还在曙光一村里。 还活着，没有事。 但是，明明村子里有很多的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安静呢？ 陈谅揉了揉耳朵。 二烛之后他可以低频追声，但一旦近距离出现低频噪音，也会对他造成干扰，但三烛之后，高频中和可以调整这种干扰，让他的耳知在噪音干扰下正常运转。 但他现在距离三烛的1800点魂火，还差那么一点。 “我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青青草奇怪地问。 “哦，就是刚才听了一圈你们的技能，我突发奇想，想要一个秘密基地。”陈谅说，“我看这里顺眼，想在这里建。” “……”青青草奇怪地说，“可是，这里的房子很破旧啊，你这样的身份，为什么不选好一点的酒店什么的改建……咳，秘密基地？” “这种地方，没住过，想试试。”陈谅耸了耸肩，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四个人集体无语。 有钱人的脑回路…… 算了，他们还是不要问了。 陈谅又看了一眼地图，说：“这村子感觉有点不对劲，青青草跟小透明先进去探探。” “好。”青青草和小透明是四个玩家里等级最高的，一个8级一个9级，他俩进去探路最合适了。 圆圆媛和香水则留在陈谅旁边：“那我们干什么？” “随便捶捶背吧，累了。”陈谅往地上一坐，说。 毕竟，他昨天就在墙边坐了一晚上，没有怎么休息好。 圆圆媛愣了一下，这才刚大早上的，你累什么累啊？ 而香水妹妹一双柔软的手，已经在陈谅的背上捶起来。 圆圆媛当然也不能说什么，身为一个老奴哪有不干活的道理，立刻就开始帮陈谅揉腿。 陈谅放弃了耳知的探查，一边享受两个上层玩家的服务，恢复精力，一边打开手机询问周小龙什么情况。 可是，消息发出去十分钟，他都没有收到周小龙的回复。 陈谅的身体不自主地坐直了。 他又想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加了嫂嫂的微信，又给嫂嫂发了个消息，但又是五分钟过去，还是石沉大海。 陈谅突然站起来，把香水吓了一跳。 他决定自己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而他正站起来，青青草和小透明回来了，说：“老板，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给你建秘密基地吧？有一个幸存者小队，已经占据这里了。” 第110章 大逃杀 “占据？什么叫‘占据’？” 陈谅都被这说法气笑了。 幸存者小队，必然是玩家小队。因为，大灾刚过，土着还不能形成有组织的幸存组织，但玩家已经经历了各种任务和剧情，在战斗中磨合，形成了各种自发的小队，一起开发这个100%真实游戏的更多玩法。 比如，占山为王？ 呵，都是地图上红色显示的公共区域，他们一个小队说占据就占据了？多大的脸啊？还真当这是没人管的游戏了？ “就是要占用一下这个曙光一村吧，也不是说永久，”小透明说道，“意思好像是，他们小队今天要在这一片区域搞一个什么……额，小队团建？” “团建？”陈谅莫名其妙。 “就是大逃杀那种，猎客应该玩过吧？”青青草尽量用最简单的方式去给老板解释。 谁知，陈谅啪地一声直接就扔掉了手上的一碟水果。 西瓜葡萄圣女果…… 各种多汁水果连同瓷盘子一起，被摔得稀碎。 四个人顿时鸦雀无声，香水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陈谅，好像这一瞬间他身上流露出了一种杀人无数的气质。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吧，陈谅也确实是杀人无数。 在上层玩家里，他对花朝他们的暴行，不少玩家都是知道的。 而此时的陈谅想的却不是那些…… 他指着青青草的鼻子问：“我玩过又怎么样，没玩过又怎么样？哦，我看中的地方，别人说一声他们占了，我就得给他们挪窝是吧？你的建议就是我另外找地方？你们这上岗上得……可真有本事！” 青青草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坏了。 对啊，她怎么能那么说呢？这不是在戳老板的肺管子吗？ 她觉得自己还挺聪明挺积极的啊，这一爪子咋就拍到马腿上去了？ 果然她还是没伺候过有钱人，没经验——对有钱人来说，没人跟他抢地盘还好，说不定他自己都看不中。 可一旦有人跟他抢了，那对不起，他就必须得拿下！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青青草改口改得特别快，“老板要的地方被别人占了，那必须是要抢回来。” “妈的，你这还像句人话。”陈谅说。 “那我们赶紧拿个计划出来？”青青草她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也都恍然过来——手上手环直接都翻红了。 管他什么计划，反正干架的态度先拿出来。 陈谅这么浮夸的演出，即使是反应最慢的小透明和香水，也知道老板气到了。 陈谅表达出的就一个意思。 要快！ 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立马给我解决问题！ 因为，我已经非常非常生气了。 “现在，里面什么情况？”圆圆媛抓紧时间问青青草和小透明：“他们玩大逃杀的小队，大概多少人，是长得比我们老板帅，还是比老板有钱？” 她小拍了一把，但陈谅的脸上毫无缓和的迹象。 “都没。我们跟他们那帮人就匆匆沟通了一下，他们自己的人数也就十来个吧，但这个村子的npc都被他们控制住了，一百多个人呢，不管是青壮年还是老人小孩，都给发放了武器或者物资。”青青草说。 “……”陈谅没想到他们是这么个玩法，“你的意思是，不只是他们十几个人找个地方玩大逃杀，而是……村子里的人，也都被迫参与他们的大逃杀？他们哪来那么多武器？” “武器来源不清楚，但那个小队倒是挺会玩儿的，还问我们要不要参加，我说，我们要回来问问老板，毕竟，我们几个的行动，都得是老板说了算。”青青草低声说道。 香水捂着嘴皱了皱眉：“他们怎么能这样……” “会玩。”陈谅这是真无语了。 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怪不得村子里那么多的人，却鸦雀无声的。 这帮占据了村子的玩家确实会玩啊，在游戏里玩自己的游戏，还能拉上一大群npc一起死，毕竟，土着死了就是死了，他们在大逃杀中表现出来的惊恐和死亡，都是线下那种真人cs比不上的。 对玩家来说，这就是真正的大逃杀的体验！ 而现在的曙光一村里面，有周小龙，有嫂嫂，还有小侄女…… “大逃杀什么时候开始？”陈谅问小透明道。 “快了吧，现在正在收他们的手机，还安置了信号干扰的装置，就是说，一会儿大逃杀开始的时候，让npc之间不可以互相联系，然后，由他们其中一个玩家，使用广播播报死亡信息”小透明说。 陈谅大概明白了，周小龙和大嫂并不是不回他的消息。 而是，信号被屏蔽了，手机也被收了。 “那我们现在是……”青青草看向陈谅。 “玩啊。进去，跟他们玩啊！”陈谅冷冷地看她一眼，“正好，我也可以看看你们几位的实力怎么样，能杀几个，毕竟，说不定我哪天想去什么龙潭虎穴看看，别到时候还得让我保护你们，那才搞笑了。” “咳。”香水脸色微变。 陈谅的目光落在香水身上：“你就不必了，你那2级的等级跟装备，开红去干嘛的，给他们送人头？” “噗。”圆圆媛没忍住笑出声。 身为老奴，他们干架倒是没问题，保护老板的……领地，应该也是老奴的工作范围之一。 但一直被猎客优待的香水，这次行动被排除在外，他们心里还是会有些奇怪的窃喜。 “那……那我守在这里？”香水问道。 “……”陈谅叹了口气，“我不叫你开红，又没叫你不跟着我们进去。” “啊，好的。”香水立刻关闭了屠杀模式。 虽然她仍然不知道，不开红，她跟进去是干嘛的……打酱油的吗？ 但她不知道，她也不敢问啊。 …… “所有人听好了，我说一遍游戏规则。” 此时，站在鱼塘边上的一个上层玩家，小鼻子小眼睛，一脸阴鸷的笑容，对着村民开始说话。 “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参加一场以生死为赌注的游戏，你们可以尽可能地利用自己手上拿到的武器，或者物资，去杀死别人，或者延长自己的生存时间。” “游戏的范围就是这个村子，游戏的参与人员就是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你们必须互相杀戮，直到这个村子里就剩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最终的优胜者。” “优胜者可以得到……” “我放在这里的，满满一箱子金条！” “当然，你们可以试图逃跑，但你们也可以试试，逃跑的路线和位置上，会不会有一把枪架在那里等着你。” “如果都听懂了的话，我们……开始？”那个小个子甚至还语气温和地问了一声。 下面，周小龙和嫂嫂两个人挤在人群里。 嫂嫂低声问道：“你消息还没发出去吗？赶紧的，让他不要回来了。” 周小龙低头看了一眼被藏在怀里的手机，只是摇了摇头。 他发的消息并不是让陈谅不要回，相反，是让陈谅放下手头的事情，赶紧回来。 可是，不管消息怎么发，都发不出去。 第111章 狩猎开始 游戏规则宣布完，曙光一村的村民大多数都是一脸呆滞。 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的，他们为什么突然就被要求自相残杀？ 而且，一百多个人就只能活一个？ 这竟然都没有人来管管吗？ 其中几个年轻的，看过一些类似的电影，知道大逃杀是什么，顿时就脸色发白，身体不停地颤抖。 还有好几家人，都是昨天晚上明明已经逃出去了，今天早上才刚回来的，准备冒险拿点换洗衣物用品什么的，没想到，就被拦在了村子里。 早知道会出这种事，他们就不回来了啊！ 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其实，周小龙的嫂嫂，也是今天早上才刚从小说里知道大逃杀这个东西，没想到，居然马上就遇到了。 虽然她是觉醒者，心里什么都清楚，但脸色比起其他村民却镇定不到哪里去。 不过，因为周大哥和小侄女被周小龙及时藏起来了，没有暴露，她心里大部分还是安定的。 短暂的懵逼和沉默之后…… 被发了枪的村民才慢慢反应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啊？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对啊，我只是回来拿个衣服的，谁要陪你们玩游戏……神经病啊。” “为什么你们会有枪啊，这还不赶紧报警？” “电话打不出去，他们把信号都屏蔽了，我们的手机也被收了。” “我不信，这枪是假的吧？肯定是那种打游戏的电子枪……” 刚才，这群奇装异服的人进了曙光一村，就开始拿着枪挨家挨户地搜人出来，集中到一处。 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也没开一枪啊。 说不定，都是假的呢？ 村民们在互相鼓噪，互相观望，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试试，但挤挤攘攘好一会儿，并没有愣头青跳出来去挑衅说话的小个子。 经历了几天的大灾大难，土着都开始变得很警觉，也很驯服。 面对突然发生的状况，他们优先选择的不是莽上去，而是先自保。 而小个子看他们都没有异议，微笑地点了点头，说：“那就开始了，两人一组，你们有15秒的时间……” 说着，他的队友踢了一脚排在最前面的两个村民。 那两个村民一个拿着枪，一个拿着布包，先是愣了愣，然后撒丫子往离开曙光一村的那个通道跑去。 “蠢货。”周小龙躲在人群里看着他们的行动方向，暗暗骂了一声。 从鱼塘边上到出口，你让博尔特来跑，15秒也跑不进去啊！ 而且，从鱼塘到出口，中间几乎没有视野遮挡…… 但那两个人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他们忙手忙脚就朝着通道冲过去，果然才冲出去不远，小个子又踢了踢另外两个村民，说：“跑。” 第二波的两个村民一个直接朝着背后的城中村跑去，一个则不知所措地端起枪，突然一通胡乱扫射…… 哒哒哒哒哒。 密集而杂乱的枪声后，第一组往出口跑的两个村民都倒在了血泊中。 鱼塘边上的其他人纷纷尖叫起来，哪还能顾得上有没有轮到自己，直接撒腿就跑。 甚至有人连上层玩家发放的枪和物资都没有拿，只顾着跑了。 “枪是真的，是真的……” “快跑啊。” “疯子，我们村子里来了一群疯子。” “该死的，你别挡我路啊……” 砰，砰。 地形复杂的城中村里，此起彼伏的枪响。 而互相之间的谩骂和踩踏，远远比枪响要更频繁。 “呵，”虽然才到第二组就失控，但小个子也没阻止他们逃跑，反而和队友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那就等他们一会儿。” “等他们散开是吧？”队友们都贼笑贼笑的，心领神会。 大概等了有三四分钟，小个子才招了招手，说：“我们也开始吧。” “哈哈，江鲫老大你小心了，我碰上你也不会留情哦。”一个女性队友笑着说。 “朔月你那枪法就算了吧……”其他队友嘲笑她道。 “尽风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行了，出发，亏得江鲫老大想出这么个玩法……” “出发吧，五分钟内不能互相攻击，五分钟后随意。” “狩猎开始啦。” …… 周小龙拉着嫂嫂躲入一栋瓦房的后方，在大多数村民都拼命往看上去不那么危险的楼栋里面钻的时候，他们两个是极少数还留在外面的人。 他们就这样看着，有人跑着跑着放弃了，抱着怀里的婴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被后面跟上的暗枪一枪了结，而开了枪的那个人，顿时被四面八方的子弹打成了筛子，人都跟失去了理智一样，哭着闹着杀着。 其实，谁都没信心自己会是最后拿到金条的那一个。 但大多数人此刻的本能，都是先杀一个是一个……也许活到最后的就是自己呢？ 也有不愿意杀人的，直接就承受不住这个精神压力了，哭着给了自己一枪，就这样无声地倒在路中间。 还绊倒其他后来的人。 更有没拿到任何枪械的村民，在忽远忽近的枪声中慌乱奔跑，一头扎进摇摇欲坠的危楼，刚挤进去，楼体直接就塌了被砸死的。 绝望的惨叫和受伤的哀嚎在寂静而封闭的城中村不断响起，嫂嫂抓着周小龙的手一片冰凉。 忽地，斜刺里窜出一条狗，咬着嫂嫂的袖子就跑，周小龙二话不说跟上，两个人刚转了一个弯，就看到刚才的小个子，出现在了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 “奇怪，我明明看到这里有人的啊。”小个子独自一人，拿了一把涂装得花里胡哨的喷子，贴着墙往里面慢慢走。 这个城中村地势复杂，可以藏身的地方特别多……对他来说，很带劲。 村民们不受掌控的意外反应，也特别的真实。 这才叫游戏嘛！ 他静静地往前面走…… 周小龙把嫂嫂拦在背后。 嫂嫂一只手抱着狗，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身子抖得厉害——虽然她一辈子都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女人，但现在尤其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就连把她带开的小土狗，表现都比她要冷静得多，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抖动。 然而…… 砰！ 从他们头顶上的窗户，漏出一声枪响。 小个子立刻举起枪抬头反射，一个人影啊地叫了一声，飞快地从楼上的窗边消失，而小个子立刻一道不知道什么银色的钩锁甩上去，钩锁一收，他整个人跟着就翻上窗台，去到居民楼里面追那个偷袭者了。 那个偷袭者的动静还有点大，开枪开得很很慌，不稳，连小个子一根头发都没打到。 反而被小个子发现了。 “应该凶多吉少了。”周小龙叹了一口气，却也松了一口气。 嫂嫂颤抖地问：“所以，他们就是……玩家？” 周小龙点了点头：“嗯。土着就算拿了武器，对我们威胁也不大，但遇上玩家就有点麻烦了。” 嫂嫂嗯了一声，把狗子放在地上。 狗子连叫都没叫一声，就飞快地跑走了，仿佛只是一个来报信的。 嫂嫂也松了一口气，说：“也不知道陈谅同学怎么样了。你消息发出去没有？” “不用管他，我的消息也影响不了他的行动。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肯定会到的……”周小龙观察了一下，跟嫂嫂说，“我们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什么事？” “看到那辆到处溜达的信号屏蔽车了吗？”周小龙问。 “嗯，看到了……” “嫂嫂，我们得去炸了它。” 第112章 我是猎客，加一个 周小龙能看到嫂嫂的眼睛陡然一下变成了汤圆。 他说的事情，在嫂嫂看来，确实跟天方夜谭似的——刚刚才说遇到上层玩家会很麻烦，但信号屏蔽车里就有两个上层玩家啊！ 而且……什么叫“炸了”？ 他们要拿什么炸？ 她一个连鞭炮都没点过的妇人，哪里去接触什么爆炸物？ “为什么？”周嫂嫂不理解，“你不是说，不用联系陈谅同学了吗？” 不用联系陈谅，那就不需要破坏屏蔽车吧？ 周小龙却嘘了一声，说：“那个东西，对陈谅的身体不好……很不好。我们必须要优先搞定它，否则，它有可能让陈谅阴沟里翻船。” 陈谅的耳朵很牛逼，但也相当脆弱，虽然他们正常人听不到这屏蔽车的声音，但周小龙认为，陈谅肯定能听到。 因为，那是干扰。 干扰既然能对手机生效，那也可能对陈谅的耳朵生效。 如果陈谅的耳朵造成什么永久损伤……万知之神子在这里这么废掉了，那他们就真的没希望了。 当然，会不会有那么严重，周小龙也不知道，事实上，陈谅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二烛低频追声之后，他会受到近场干扰的事情。只是，周小龙作为一个觉醒者，设身处地站在陈谅的角度稍微一想，就能想到这种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危险。 他一个主战位的觉醒者，在战斗中都有可能因为被封口，而无法正常运转能力，更何况，陈谅还是个人辅助位的觉醒者？ 周嫂嫂脑子转了一下，仍然不是很理解：“因为陈谅同学的……那个，觉醒，的，能力吗？” “对。他的耳……”周小龙一开口的涉及陈谅的能力，他当即就打住了。 “小龙？”嫂嫂还在一边等他解释呢。 “对不起，嫂嫂，这事儿回头再跟你说。”周小龙只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一个字都没有跟嫂嫂多说。 他并不是不信任这个抚养他长大的女人…… 如果陈谅和嫂嫂同时遇到危险，他毫不犹豫会放弃陈谅，去救嫂嫂。 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隐藏陈谅能力的优先级，是比告知嫂嫂实情要高的。 “可陈谅同学就一定会回来？”嫂嫂奇怪地问道，“如果他不回来，那我们也不必炸那辆车吧？” “是的，他一定会回来。”周小龙却笑了。 陈谅都已经选了这里做基地了，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拱手让给他人？ 周嫂嫂不再多说，只是问道：“那我们要怎么炸？” 周小龙的拳头上腾起了淡淡的金光。 “徒手炸。” …… 砰！ 陈谅带着四个老奴进来，直接上到一栋楼房的废墟顶上，高高的一枪，打破了曙光一村的混乱。 这一声太悠扬了，听声音就能听出，这个人枪好，枪法也好。 唯一的不好是……小个子压根不记得自己带进来的玩家里，能有这样的人。 正疑惑着，在村里移动的屏蔽车里，就传出了广播的声音：“幸存者朔月死亡。” “不是吧，”马上就有信息从手环上传出来，是他的队友在附近频道里讨论，“谁那么不讲究，第一个上来就杀妹子啊？” 反正，这个信息npc也是看不到的，他们吐起槽来无所谓。 “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跟我们一起过来找乐子的人。”小个子赶紧找了个掩体躲好，说。 “哈？江鲫老大，刚才进来的时候不都已经清场了吗？”尽风说道。 “鬼知道，”江鲫直接在附近频道问道，“刚才谁开的枪？” 等了一会儿…… 青青草先发了个摇头的表情。 然后，圆圆媛、小透明和香水，先后发了个摇头的表情。 “？？？”江鲫的队友一片问号。 啥情况？ 怎么莫名其妙多出了这么多人来了？？ “我想起来了，你们是刚才进来，问我们在干嘛的人？”尽风说。 刚才，青青草和小透明刚才过来找了他们，问清楚了他们在村子里干什么。 得知他们要玩大逃杀之后，说了句要问问老板就走了。 江鲫他们都以为，这群人不会回来了，结果，他们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回得这么突兀，直接加入了大逃杀中！ “不是，我们刚才也说了，你们要进来玩，那就要守规矩啊，门票是一张技能刷新券哈！！”尽风说。 “就是啊，场子是我们找的，游戏是我们组织的，你们直接进来就玩啊？要不要脸啊？？” “穷鬼交不起钱，等别人开了再跑进来蹭别人的场子是吧……” “真踏马恶心，先杀他们几个吧。” 手环上消息一闪一闪，附近频道顿时不依不饶了起来。 一张技能刷新券2块钱一张，可以刷新一次技能池里的技能，说贵，在游戏道具里也不算贵的。 但对于普通玩家来说，这确实是不会轻易购买的东西。 没必要。 生存技这种东西，自然刷新靠脸抽就好了嘛。 干嘛要花钱刷新？ “哈哈，还要门票？？那我们要是偏偏就不给呢？”青青草揣摩了一下猎客的圣意，觉得这波可以嘴替一下。 “不给？我们建起来的场子，你们说占就占啊？不怕被挂世界？” “你们想怎么挂？”圆圆媛笑着问。 “一群穷逼不花钱蹭场子玩啊。这么一挂，以后还有人带你们玩不？”尽风说。 “那我们也可以挂你们啊。”青青草紧接着说道，“一群穷逼开个大逃杀，竟然还要收门票才让进，打个游戏指着这点小钱过活……不更笑人？” “行了。不想多说，你们还要点脸的话，就自己滚出去。”江鲫试图制止这场无休止的吵闹。 太耽误游戏体验了！ 一场十分真实带劲的大逃杀，氛围却都给他们破坏了。 可看到他这么说，青青草只是发了一个笑脸到附近频道。 其他三位立马跟进。 然后…… 陈谅的消息刷了出来。 “对，我不要脸。毕竟，我是穷逼猎客。” “？？？”附近顿时一片死寂！ 这一句，就十个字。 没有使用拟人排比隐喻等任何修辞手法，句式一点也不复杂。 但刚刚骂穷逼不交门票的几个活动组织者，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难道他们要真的挂猎客是穷逼？到时候被世界群嘲的，肯定是他们自己吧！ “那什么……既然是猎客大神看中了我们的场子，不至于一张门票出不起吧。”江鲫的口气果然就软下来了，“毕竟，我们策划这么一场大逃杀，上上下下准备起来也蛮辛苦的，对不对？” “我出得起啊。”陈谅说。 “那就……” “但出得起，跟我不想出，有什么关系吗？”陈谅漠然地回复了一句。 然后，砰地又是一声枪响。 从枪声里都能听出来，他的情绪相当不妙。 随后，听着几声追枪过来的声音，陈谅皱着眉头跳下了高点。 他的耳朵很不舒服，以至于人也有点烦躁，他这是当万知之神子当太久，低阶时的这些不适，他已经非常陌生了。 就在他皱眉杀人的时候…… 轰！ 城中村的远角，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裂声！ 第113章 射线阵列的正确用法 爆炸声像是两块铁板狠狠撞在了一块儿似的。 紧接着，又是第二声。 第二声是车辆的油箱爆炸的声音！ 再然后就是…… “像这鱼儿在你的荷塘……” “滴滴嘟嘟，滴滴滴滴嘟……” “最好哒，最俏哒，最妙哒，最骄傲哒，阳光彩虹小白马……” 鱼塘边上被没收的一袋子手机，都呜呜哇哇地响起来了。 陈谅的耳朵就像是一大块棉花被掏出来了一样。 瞬间，变得一片清明。 “艹。牛逼。为龙哥献上心脏。”陈谅刚刚还皱着眉的脸上，顿时就有了笑容。 青青草他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陈谅，用脚拇指都能猜出来，肯定是周小龙找出了干扰手机信号的装置，比附低功率移动基站或者屏蔽车之类的。 然后，炸了它！ 他炸了干扰装置，就等于是帮陈谅拨开了遮眼的云，摘下了蒙眼的布。 只要周小龙不上头，他就是最强力的队友。 陈谅的耳知再一次覆盖整个城中村，每一个人的反应重新在他的脑中形成清晰的投影。 刚才在附近频道闹得凶的那几个，在他自报家门之后，都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很显然，他们都不想跟猎客起冲突。 反倒是非组织者，也就是交了门票来玩的那几个人里，有四个朝着陈谅开枪的位置就摸了过来。 两个8级，两个9级，装备都还不错。 能交门票来参加这种大逃杀的玩家，也算是小金主了，升级速度和装备都不会太差。 砰。 第一枪是从陈谅背后开过来的。 青青草已经提早听到了动静，一面大盾举起来，子弹哐地撞在上面，打出了一个小小的坑，而青青草后面的小透明，立刻低头架枪，一枪还了回去。 圆圆媛朝着陈谅贴近，身体几乎贴在陈谅身上，手上拿着一把开山斧，随时应对近战的玩家。 陈谅就这样背对着第一个攻击者，一动不动。 而青青草嘴角不自然地上扬了——这波她的动作很快吧？老板都还没来得及转身，她就已经提前预判了枪线，挡住了射向老板的那颗子弹！ 她身后的小透明也觉得自己这波表现很不错——在从来没有和青青草搭档过的情况下，马上就能与她配合反击。 圆圆媛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不抢功，不冒进，在队友战斗时候，选择守在老板身边保护他。 似乎只有2级的香水妹妹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在青青草和小透明稳步向前推进的时候，在圆圆媛的目光还落在队友的战斗上的时候…… 陈谅嗬一下向前冲去。 嗖嗖嗖。 三道刺眼的射线交错纵横，冲着前方的一栋居民楼呈旋转状铺陈过去。 而这个时候圆圆媛才陡然回头，反应过来，老板这边正面来敌了。 “今天，所有人都得扣钱。”陈谅云淡风轻地说着，手上拎着一把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枪，推开香水，朝着前面冲过去。 他往前冲，那三道射线也迅速地往前移，直到射线前就出现了一个玩家。 “射线阵列？”他看到的时候先愣了一下。 高杀伤还是群攻的优质技能不好刷出来，能量攻击的技能在前期更不好刷出来。 所以，他也没想到自己从楼里一出来，就已经有这种技能在他脸上等着他了。 【射线阵列：释放多道能量射线，交错排列，随机移动，形成能量阵列，对目标区域内的敌人造成伤害。 1级：在直径5米范围内释放出3道射线，每道造成等同于当前主武器50%的伤害，持续15秒。】 这个技能，是陈谅当时放弃了【空想家】，才选到的！ 所以，用出来的时候多少带着一点火气。 那个玩家不是一个人，嗖嗖两道身影从楼栋的二楼楼梯间的窗口跳下来，同样也是直接被突如其来的射线亮瞎狗眼。 “能量盾？”其中一个玩家跟另一个说。 唰！ 半空中的一个玩家，反应也不慢，看到射线阵列这种稀有技能，心里慌归慌，可还是第一时间开出了防御技能。 在这个游戏了，只有能量能抵挡能量，一般的大盾对射线阵列的防御力度有限。 但一个红色的【脉冲螺旋】出来，射线阵列的伤害应该就不足为虑了…… 毕竟，射线阵列这个技能，被打到一次的伤害，也就只有主武器的50%，而开个加速道具冲过射线阵列的范围，最多也就被打到两次。 所以，开出脉冲螺旋的玩家，没有后退，直接顶着射线阵列就上去了。 结果……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高能的射线从他的头颅、四肢、躯干切割过去，发出一阵刺鼻的焦糊味道，他整个人带着盾却被切割成了三段——秒杀！！ 他的表情直接定格在脸上。 身上的断口处全部是一片焦黑，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怎么可能？？”另外两个玩家赶紧后退，回到楼体里，而高能的射线还在继续往里面推移…… “射线阵列的伤害没这么高啊？” “猎客是不是又用了什么道具……” “加伤害的道具我没见过？没这么加的吧！” 其实，两个一起躲进去的玩家，互相之间都还在大逃杀的关系中，但猎客的这一手射线阵列，直接把他俩给打失忆了一样，完全没有互相攻击的意思。 青青草和小透明刚杀完他们拦住的那个玩家，回头刚好看到射线秒杀的这一幕，也是一脸震惊。 在对方有能量盾的情况下，猎客居然直接秒了一个比他等级还高的玩家？ “所以，老板刚才不是来不及转身，而是，他判断出来……大多数敌人都在他前方。”青青草刚才还觉得猎客的实力可能不是很强，一直没有转身，对背后来袭敌人的反应完全没有她快。 她还以为，自己这回会被表扬。 而现在？ 突出一个无话可说。 唰唰唰！ 陈谅往前推进，射线阵列也打着旋转进入了楼栋内，那两个玩家在里面再怎么跑，也会被障碍物挡住，但射线却不需要，所以，肯定比他们跑得快…… 只听两声刺耳的惨叫响起。 射线阵列和楼栋里的动静一起消失。 十五秒的时间，三个玩家就直接被送走，而陈谅只是站在楼栋门口，收回手上的武器，回头看着他们。 又面无表情地强调一遍：“太菜了，都扣工资。” 青青草立马说了声“是是是”，然后，上前问道：“老板你怎么知道这个方向的敌人，比背后的更多，等级更高？” 小透明也不理解：“老板，为什么你的射线阵列这么恐怖？” 第114章 黑心老板诈骗犯 “好奇啊？”陈谅看着他们。 “嗯嗯嗯。”青青草和小透明还有圆圆媛都点头，他们一层是好奇，但另一层也是在赶紧给老板拍马屁啊。 毕竟，像猎客这种有钱人，最喜欢的就是“为人师”了。 然而，陈谅却说：“我不能白告诉你们吧。” “额。”青青草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年头，信息是很昂贵的，要付费。”陈谅义正言辞地说。 “……”小透明看了圆圆媛一脸，都很尴尬。 什么鬼？ 他们都才上岗第一天，还没拿到工资呢，就要先交钱？ 这什么黑心老板？？ “我也不多收，一个人就收一天的工资，不过分吧。”陈谅笑道。 他们又互相看了看。 猎客之前在招聘中说的是，待遇：月薪制。我提供三个零，前面的数字，你填多少，我给多少。 就算他们要点脸，前面只填一个1，那一天的工资也要三十多块。 这是上层玩家中的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不过分不过分，一天工资三十三块，我们四个人平摊，一人八块钱可以吧？从我们的工资里面扣？”青青草眼睛转了转，说道。 “哦？”小透明的第一反应是，三十多块太贵了，但没想到，陈谅只用说一次，他们可以四个人平摊啊。 而且，从工资里扣就行了。 然而，香水摇了摇头，尴尬地说：“我……我不听了，你们平摊吧。” “为什么？你都是猎客大神的头号老奴了，这个钱，不至于不舍得吧？”青青草笑着说道。 “额，这跟舍得不舍得没关系……”香水走开了两步，挺为难地说，“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别人不愿意说，还强行窥探的感觉不是很好……” 说着，她尴尬的笑了一声，又走远了一些。 猎客看了香水的背影一眼，跟青青草说：“你的小聪明差不多得了哈，我什么时候允许你们平摊了？三十，一人三十。而且，你还要从工资里扣？你搞清楚，你是个试用的，都还没工资，拿什么扣？” 圆圆媛噗地一声笑出来。 就是啊，青青草是个试用老奴，免费的，怎么在工资里扣？ “而且，就你们这表现出来的业务水平，我真的很怀疑，这工资扣着扣着，到月底，你们是不是还得倒欠我钱。”陈谅脸黑地说道。 “那不能啊……”青青草下意识反驳。 可想到刚才他们自以为是的战斗反应……确实有点拉胯。 要是次次遇到危险，都得让老板亲自上，还得让老板扛大梁，那还要他们干嘛？ 说不定到月底，他们还真得付钱上班。 “我怎么觉得，我们老板很有搞诈骗的天赋呢。”圆圆媛小声吐槽。 青青草扁了扁嘴。 这么一说，还真是。 “我听说老板很讨厌那个蒋妈，是因为她是个骗子？”小透明托着下巴，思索道，“因为，同行互斥？” 突然觉得逻辑全通了有没有？ 陈谅眼皮跳了跳：“在背后妄议老板，也会被扣工资的。” 青青草举手说：“可我们是当面妄议的。” 陈谅还想说什么。 青青草又嘻嘻哈哈地说：“我不怕，你自己说的我是个试用的，还没拿你工资，所以，你没得扣。” 陈谅无语。 可以可以，这波是你赢了。 …… 关于陈谅为什么能预判前方来敌，和射线阵列为什么伤害那么高的问题，就这样都被揭过去了。 事实上，陈谅是压根就不想说。 预判来敌的方位，是因为耳知对城中村的覆盖恢复了，而射线阵列的高伤害，则是来自于他之前拿出来的一把枪，【娑曼珠】。 娑曼珠是一把50级的枪械，伤害不是现在10级左右的枪械能比的。 而射线阵列这个技能，特殊就特殊在，它造成的伤害只跟当前的主武器有关。 所以，陈谅手上拿着一把50级的枪，就算一道射线只有主武器50%的伤害，也是遇谁秒谁的节奏！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种事的，因为现在的玩家无论从什么途径，都不可能拿到一把50级的枪。 有的充值多的运气好的，拿到二三十级的武器就已经很逆天了。 陈谅这把枪的出现，纯属是他断崖式地甩了别人的充值量一大截。 而且，就算其他人充值高，也不一定刚好就能拿到【射线阵列】这个技能，那自然也打不出这么高的伤害了。 可以说，他能拿【射线阵列】秒高级玩家，是技能和装备搭配的结果，也是这个游戏里成千上万玩家中的独一份。 “啊。” 突然，和他们有点距离的香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低低叫了一声。 “怎么了？”青青草又是第一个动的。 毕竟，香水只有2级，打这里的哪个玩家都打不过，肯定需要人救援。 而陈谅耳知一动，摇了摇头，笑了一声。 几秒钟后。 青青草一个大盾上去，把香水脚下一条从树上掉下来的蛇，拍成了一坨蛇肉酱。 “哎，一条蛇而已，我还以为你被人攻击了！！”青青草很无语地看着自己大盾上的脏污，说。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它突然窜出来，我都没见过蛇……”香水吓得脸都红了。 “唉，你又让我在老板面前丢了个大脸。”青青草看着这次猎客又没动，像是早就知道香水这边是怎么回事一样，结果，她一回头，眼睛猛地眨了眨，“猎客呢？” “额？”小透明和圆圆媛也跟着回过头。 “人呢？？” 三个人顿时懵逼。 他们只是去看顾了一下2级的美子。 一回头，刚刚还在他们背后的猎客，竟然就不见了。 “我们，把老板弄丢了？？”圆圆媛说。 “额。这种失误，得扣多少钱……”小透明说。 “要不，你们还是直接跑路吧。”青青草说。 …… 同一时间，陈谅正在朝着诊所的位置赶去。 在他的脑子里，各个关键的人，都已经被他一一定位。 周小龙在城中村的远角位置，嫂嫂也在他身旁，两个人躲在旁边的仓房里。 爆炸的信号屏蔽车距离周小龙大概十五米，车里的两个上层玩家被炸到濒死状态，有一个土着上来想捡漏，结果被射杀在旁边。 但陈谅没有去管他。 因为，周大哥和小侄女，还被他留在诊所里——他俩被周小龙藏在墙角的一口破箱子里面。 现在，已经有一个土着提着枪，钻进了诊所里面。 虽然这个土着还没有发现周家爷俩。 但一个不会用枪的人握着枪，比会用枪的人还危险好吧！ 不会用枪的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就是一梭子子弹过去了。 “周小龙你咋想的？”陈谅对这个把俩大活人闷在箱子里的安排，直接无语住了，一条消息就给他发了过去。 第115章 我到得很及时嘛 五秒钟后，周小龙先是回了三个感叹号。 陈谅知道他的意思是，通讯已经恢复了？ 再然后，周小龙的大段消息才过来。 “当时，我们一家四口都在外面，我在跟小侄女玩，嫂嫂在看小说，大哥突然看到一群上层玩家挨家挨户搜人，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情况比较紧急，我们只能赶紧躲进了诊所里面。诊所里面能藏身的只有那个箱子，但那个箱子不大，也躲不下所有人。我就让我大哥和小侄女躲进去了。” “嗯……”陈谅一边跑一边思索。 虽然这个结果，看起来是有点不讲究。 但事发的时候，慌慌忙忙的，面对一群上层玩家组织的大逃杀，周小龙选择先把人藏起来，肯定是正确的做法。 至于为什么是周大哥和小侄女两个人躲进去，而不是嫂嫂和小侄女？ 估计是周小龙觉得嫂嫂的性格比较弱。 如果把她和小侄女留下，万一中途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她一慌，可能就没主意了，失去应变的空间。 更不可能三个大人都被上层玩家抓走，只把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留在箱子里。 紧接着，周小龙的消息又过来了。 “陈谅，你已经回村子里了？” “嗯，有个土着提着枪摸进诊所了，”陈谅说着，“我先不管你了。我过去看看哈。” “去去。”周小龙倒也不是很担心。 一个土着而已。 “你还在那干嘛呢？不回诊所？”陈谅又问。 “回。没路线，没机会。刚才我打火机扔油箱，搞得的动静有点大，这一片现在人太多了，得让他们互相打一轮，我们才能动身。”周小龙说道，“不过，你回来了，我们两个干脆在这边多待一会。” 他倒是不客气。 陈谅却一下就明白过来，说：“你不会是想……” “嗯，我想试试，能不能蹲几个9级、10级的玩家，让我嫂嫂先入个烛，至少，她也是个觉醒者，得搞清楚她的能力是什么吧？”周小龙也没藏着掖着。 他重视的家人，他可以放心地交给陈谅。 而陈谅身负的事业和梦想，他也会尽心竭力地为其奋进。 “知道了。能捡漏就捡漏，不要硬刚，安全第一。”陈谅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嘱托了一句，加快了去诊所的脚步。 “嗯嗯，还有个事儿……”周小龙说。 “什么？” “你那应该还有打火机吧？” “……说机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懂了，那就是有。”周小龙低声一笑。 “废话。”陈谅翻了个白眼，你当老子的充值是白充的？ …… 整个曙光一村，因为楼房建得杂乱密集，采光都不是很好。 陈谅直接从后窗进入诊所，踹碎窗户进去，完全没有诊所里那个土着的谨慎小心。 那个土着一只手拎着枪，一只手正在到处翻找。 可这个诊所只是一个牙科诊所，只有一些工具、麻醉药品、止血止疼药和失活剂之类的东西，而且，都已经摔坏了，泡在水里了，没办法再使用。 而像消炎药退烧药这些容器耐造、常温保存、容易携带的药物，早就在医生跑路的时候就给顺走了，一颗都没剩下。 那个土着最多只能找到陈谅他们遗留在墙角的面条和鸡蛋。 但他的目标显然不是食物。 因为，陈谅在外面就听到他一脚踢翻了墙角的鸡蛋。 土着嘴里一直在嘀咕某种陈谅听不懂的方言。 反正，很愤怒的样子。 陈谅刚到，就看见土着打开了墙角的箱子。 嗖！ 里面突然就窜出了周大哥的身影。 他咬着牙朝那个拿枪的土着扑过去：“我刚才就听到了，你个死瘟鬼，老子跟你拼了，跟你拼了……” 砰！砰！ 土着完全没想到箱子里有人，下意识就连开两枪，如果不是陈谅从后面一脚飞过去，把他连人带枪踢飞，他至少有一枪能打到箱子上。 小姑娘还在里面呢。 “他在找什么东西？”陈谅全程没听懂这个土着的方言，一只手制住他，问瑟瑟发抖却死死挡在箱子前面的周大哥。 “麻醉药啊。”周大哥说。 “他要那东西干嘛？”陈谅问。 “拿去做害人的那个……你懂的啊。”周大哥吓得够呛，声音都在发抖，“这个死瘟鬼，自己吸得家破人亡不说，还想哄着我跟他一起卖，老子好不容易过两天好日子，差点又被他带沟里……不过，他都已经被抓走了两年了，不知道怎么又溜回来了。” 陈谅心一沉。 看来，这场灾难不只是让蒋妈那样的犯人，从监狱逃出来了。 各种精神病院或者戒毒所里，逃出来的人应该也不少。 那个土着被陈谅制住，还咧着嘴冲着周大哥笑：“药呢？是不是被你拿走了？快给我……我给你说，那玩意儿现在在外面老值钱了。” “给毛线给。”周大哥不敢靠近这个瘾君子，守着箱子说，“没看到都摔坏了？玻璃瓶儿的！” “你没拿，你怎么知道是玻璃瓶的？周子，你这就不厚道了，咱俩一起长大，一起玩泥巴玩尿，现在好不容易有发财了机会，你可不能藏私啊。”土着说。 周大哥还没有回答，就看到陈谅已经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刃。 唰唰。 两刀，直接抹了那个土着的脖子。 “我去……”周大哥直接傻住。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陈谅指了指箱子，“你们快躲回去。” 这时，箱子里冒出一个小脑袋。 周大哥赶紧给按了回去——这要让小女儿看到地上的尸体，还得了？ 可一缩回箱子，他就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似的，记不清细节了。 而陈谅压根不关心周大哥和这个瘾君子发小的恩怨情仇，更没兴趣让他们两个跟这儿继续叙旧。 毕竟，曙光一村的上层玩家还没有死绝。 大逃杀也还没有结束。 哪有那个闲工夫让他们掰扯？ 这时，他的手环上也弹出青青草他们的消息：“老大，你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没看到你？” 陈谅耸了耸肩，随手回复道：“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已经被坏人抓走了？” “啊？？？”隔着文字都能感觉到青青草那边的石化脸。 第116章 好心的老奴们 青青草几个面面相觑。 他们这群老奴当得还真的是……够称职的！ 上岗的第一天，老板就给人绑架了。 要不要这么离谱啊？重大工作失误了啊喂！ “跑路吧。”圆圆媛垂着头说。 “跑路吧。”小透明垂着头说。 此情此景之下，不告而别也许是一种对自己的礼貌。 青青草却思索了片刻，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就那么一会儿……实力差距能有那么大吗？” “什么？和谁的实力差距？”小透明问。 “没什么。”青青草没有跟他们分享自己不成熟的猜测，只是说，“就算跑路，我们也得先把这场大逃杀给他清场了再说吧……伺候老板的时间再短暂，至少也得有头有尾，你们说，对不对？” “有道理，这波我听青青姐的。”小透明说。 “额，要不要先问问老板？他被谁抓了？抓去哪儿了？要怎么才能营救他？”圆圆媛问。 “老板就给我说了一句不用管他，然后，就不回我消息了。”青青草挺无奈地说。 圆圆媛哦了一声，思考片刻，点头说：“行吧。” 小透明情绪低落：“先听青青姐的。” 三个人达成了一致，才看向香水妹妹：“你怎么打算的，先去做点任务升升级还是？” “嗯，这里的区域任务挺多的，我先去做一下。”香水的等级毕竟才2级，跟着他们去杀大逃杀的玩家，也属于是送菜党。 既然如此，青青草他们三个就先分散出去，清理曙光一村的大逃杀玩家了。 而等他们都走了，香水却并没有去做任务。 她一条消息给陈谅发了过去：“那个，老板，他们好像决定先去把大逃杀清了。” 陈谅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是青青草提出来的吧？” “嗯，我觉得青青姐还是挺敬业的，要不然，我把正式老奴的名额让给她？”香水实话实说。 陈谅却没有回应，说：“刚才我叫你在树林里尖叫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演得还挺像的。” “老板，”香水有点委屈，“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是真的很怕蛇？” 陈谅点了点头，说：“那不正好？” 香水：“……” 正好反应更真实是吧？ 这个黑心老板，是真的不把他们当人啊。 还挺难伺候的。 不过，香水搞不懂，他玩这一波消失，是要干嘛？ 为了考验一下老奴们吗？ 看看他们在这种突发情况下，分别会有什么表现？ ……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考验。 陈谅只是远远听到了有土着提着枪进了诊所，才临时决定赶过去的。 诊所那边地方不大，用不着一群人一窝蜂挤过去。 吓着周大哥和小姑娘了怎么办？ 当然，青青草那个八百个心眼子的妹子，肯定会猜测陈谅的用意，比如，这会不会是陈谅给他们安排的一场考验？ 所以，他们会采取行动，陈谅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既然如此…… 他当然也不会浪费三位老奴的“好心”。 他的耳知跟着青青草、圆圆媛和小透明的动向，在曙光一村散开，观察着他们的方位和战斗力。 青青草的战斗风格，突出一个心眼子多。 她刚遇上一个上层玩家，就以大盾示弱——明明那个上层玩家的技能是能量攻击，她的防爆盾几乎无法挡多少伤害，但她还是挡了。 承受了这一波伤害后，她举盾抢攻，对方以为她只有这一面盾，攻防都得靠它，连武器都没有，上来就跟她放开了打，结果，几秒钟就被青青草轻松地干倒在地。 她第二个遇上的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土着，她一照面又是扭腰又是挠头的，一副不会打架的样子，等对方一靠近，立马暴起盾击。 那土着估计到死都没想到，一个这么好看的妹子，怎么能突然掏出一面重盾来？ 她的战斗，是三个人里最轻松的，总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到最大的战果。 相对而言，小透明的推进就比较慢了。 他的枪法比较生硬，反应也不灵光，手上拿着两把手枪，第一个撞上的是一个拿冲锋枪的土着，他竟然都差点被人家带走。 不过，他打酱油还是蛮会的。 他选择的路线都不错，一次最多只会遇上一个玩家或者土着，如果没有把握拿下，他的选择会是掉头就跑。 偷奸耍滑，滑不溜手。 而圆圆媛介于两者之间，她喜欢近战，实力算是中规中矩，但遇上有人开枪，她的选择是避开，因为她的反应力很高，又拥有闪避类的战斗技能，杀了两个人，倒是一点伤害都没有受到。 “青青草打得很激进，杀的人很多，但自己受伤也很重，一会儿可以让嫂嫂找机会收一下人头。” “小透明受伤不重，但实力不是很强，龙哥可以帮嫂嫂打个侧翼。” “圆圆媛的人头……拿不了就算了。” 陈谅听着他们几个和周小龙的距离，都在渐渐靠近，在心里计划道。 但他也知道…… 这一切的计划，都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嫂嫂自己必须要有勇气踏出第一步，否则，周小龙再怎么着急上火，也帮不了她。 而就在他的注意力从青青草他们身上，转回周小龙身上的时候，周小龙的消息也过来了：“我这边搞定一个。” “是你搞定的，还是……”陈谅问。 “是嫂嫂！” 陈谅还以为，嫂嫂那样柔弱的女人，需要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能下定决心，去杀死一个上层玩家。 结果，这不比周小龙当时还快？ “你这是喂她吃了什么迷惑药吗？”陈谅问。 周小龙回过来三个感叹号。 那是我亲嫂嫂，我喂药？我是想干嘛啊？ “没有，其实，我就跟她说了一句话。”周小龙说。 “说了什么？”陈谅有点好奇。 “我问她，如果，现在有一个来自上层的玩家，在你面前要虐杀妞妞，你难道就只能坐在旁边哭吗？” “……”陈谅叹了口气，才说，“还是你狠。” 这种假设，一不小心很容易精神崩溃的。 毕竟，嫂嫂和其他土着不一样，她清醒地知道，这种假设很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周小龙在她面前拿孩子做文章，说实话，确实挺不人道的。 但它有效。 所以，陈谅除了叹气之外，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好，那你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听我的报点行动。”他说。 陈谅看了一眼背后的箱子。 算了，他最好还是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但他即使一动不动，也照样可以是这场战局的掌控者。 “等一下，不对啊，”他又仔细听了一下周小龙那边的情况，问，“你们杀的那个玩家都9级了，嫂嫂是怎么杀死的？” 理论上来说，她都没法破防！ 第117章 报点，火力全开 “我破的防。”周小龙警觉地看着四周，回陈谅的消息说。 “怎么破的？”陈谅问。 “传声漠北单于破，火照旌旗夜受降。”周小龙回复道。 “……破盾减防？”陈谅问。 “不止，好像还降低了意志力什么的。” “明白。”陈谅那边沉默了片刻，说，“在玩家面板上，那个叫‘精神状态’，状态低于50%，他就没法正常攻击了。” 周小龙看着消息，不自觉地挑起了一丝笑。 原来，他真的可以这么厉害。 原来他这个出生在阴沟里的蛆虫，不止能对高高在上的入侵者造成身体上的伤害，还能造成精神上的摧残。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嫂嫂。 “加油，你也行的。”他低声说。 两栋城中村楼房中间，不到一米的夹缝中。 周嫂嫂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有一下没一下的，她脸上的眼泪和手上带血的刀，都仿佛在说明她脚下的那具尸体，死的价值有多高。 在杀死这个“玩家”之后，嫂嫂的体内跳跃的魂火，应该让她对觉醒者身份的理解，更进了一步。 很重要的一步。 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周小龙经历过，他知道那种过眼神是什么。 嫂嫂这半辈子，面对生活的苦难，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眼里被点燃了一种……对力量的渴望！ “谢谢你，陈谅。”周小龙在心里默道。 他们这种家庭，管了上顿没下顿的，几乎没有多余的物资储备，更是无权无势，不会有人来保护他们。 如果不是幸运遇到了那个少年，他和嫂嫂这样的存在，在这场“天灾”里，一定会是第一批死掉的人。 就像曙光一村死掉的其他村民一样，沉睡在看不见真相的永夜中。 嘭！ 突然，在二十米外炸开的燃烧弹，让周小龙回了神。 一个上层玩家和两个土着在那辆燃烧的屏蔽车旁边交火了，上层玩家见面就是一个燃烧弹过去，烧得两个土着嗷嗷直叫，其中一个拍掉身上的火星，举起枪一通乱射，另一个身上起火面积大，顿时疼得满地打滚。 那个上层玩家竟收起手枪，翻出一把弓箭来，站在屏蔽车顶上，朝着举枪乱射的土着射去。 但只有周小龙的这个角度能看到，屏蔽车的侧后方，其实还有一个上层玩家。 那两个土着和正面冲过来的上层玩家，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开屏蔽车的上层玩家有两个，现在，都已经烧成跟土地融为一体的颜色了，其中一个刚才已经被周小龙找到机会，拖进楼体的夹缝里，让嫂嫂给宰掉了，而另一个，他还没来得及呢…… “龙哥，准备。”陈谅直接给他打了语音过来。 周小龙嗯了一声，把手机挂在脖子上，没有回复，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况。 就在那个土着被射中大腿，转头就跑的时候，陈谅的声音又出现了：“嫂嫂去干掉烧焦的残血玩家。” 周小龙立刻一拉嫂嫂，飞快地跟她交代了两句。 只见那个被射中大腿的土着往前拼命奔跑，上层玩家拿着弓箭紧追上去。 而周小龙两人从他俩背后跑过去，和那个上层玩家的距离其实只有不到五米，但上层玩家的注意力全部在前方，就是没有注意到他们。 嫂嫂闭着眼睛，皱着眉，捂着嘴，侧着身子，一刀斜斜地刺向濒死土着的脖颈。 本来随便踢一脚就能弄死的玩家，她愣是连续刺了好几刀才死。 好在周小龙的刀是陈谅给他的模具，还算锋利，虽然刺杀姿势不怎么雅观，但好歹也算是弄死了。 “龙哥，躲到车体的左前门。六点钟方向有一个狙击手，镜头马上要朝你们转过来了。”陈谅说。 周小龙又一拉嫂嫂。 两个人绕到燃烧的车辆左前门的位置，蹲下。 “可以了，”十几秒钟之后，陈谅又说，“上去，杀了刚才那个拿弓的！” 周小龙拍了拍嫂嫂的手，鼓励她站起来，跟上他往前追击。 嫂嫂没有力气说话，点了点头，飞快地跟上他。 连杀了两个人，嫂嫂的脸色已经很白了，一身的冷汗浸湿了她的旧裙子，但她仍然保持着捂着嘴的姿势，怕自己叫出声，导致她跑动的姿势有些滑稽。 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形象什么的。 第一个9级玩家给她贡献了27点魂火，第二个则是33点，她体内两次累积的魂火，就已经到达了60点。 她的大脑里，明显有几根神经在跳动。 而这些跃动的魂火，似乎想要突破大脑里的一层屏障，让她那几根跳动的神经发挥作用。 也许，这就是她的“能力”？ “龙哥，出手。”陈谅说。 轰！ 前方的周小龙泛起一身金光，一拳暴起，砸在了那个拿弓的上层玩家的后背。 而陈谅叫出手的时间，正是那个上层玩家击杀了前方土着的一刻，在击杀得手的一刻，他最放松，警觉性最低…… 周小龙带着史诗力量的一拳，直接就把他直接砸出三米远，嘴朝下扑在地上。 他一转身，还没来得及切武器。 三步冲上来的周小龙，又是一拳下去。 “呕……” 周小龙这一下力道太强，上层玩家差点都被砸进地里，被自己散落在地上的箭簇，从背后倒插进体内，穿透身体，带着鲜红的血浆从前胸钻出来，体内多处破裂，一口血喷到了周小龙的脸上。 就在眼看要杀死这个上层玩家的时候，陈谅却说：“拿他挡一下三点钟方向的【穿心糖】，挡住了立刻把他扔掉。” 穿心糖？ 那是什么东西？ 周小龙大概能猜出是玩家的某种技能，但具体是什么，不重要了，他一把抓起地上这个被箭簇穿体的上层玩家，一回身，挡住了一团七色的光芒。 随后，他也不敢在手上观察。 手感上确定挡成功了，他就立刻用尽全力把这个上层玩家往远处扔去。 轰。 半空中，那个上层玩家的腹部中心位置，也就是周小龙拿他挡【穿心糖】的地方，竟直接爆开。 落地的时候，他的肠子都流了一地。 周小龙一脸懵。 什么糖？ 糖衣炮弹还差不多吧！ “嫂嫂上，干掉他。”陈谅继续说道，“龙哥，你在他左手边的那栋楼门口等，马上有一个上层玩家要冲出来了，健康很低，你直接杀。” 周小龙看了嫂嫂一眼，对她指了指那个上层玩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毫不意外地…… 他看到嫂嫂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那个上层玩家的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恐怖了，身上到处都是血，腹部还一个大窟窿，正常人一辈子也不会见到这样的存在啊。 虽然嫂嫂意志上还在负隅顽抗，但生理上实在是扛不住。 她直接哇一声就吐出来了。 而地上的那个上层玩家，在周小龙的诗词笼罩下，攻防和精神力确实都有降低，可这不代表他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玩家只要不死，就还有翻盘的可能性。 就在嫂嫂一边捏着刀，一边低头吐的时候，那个上层玩家却从背后拔出了一根箭。 手持箭头，唰一下指向了嫂嫂！ 与此同时。 周小龙也跟从门里穿出的一个身穿重装的上层玩家，狠狠撞在了一起。 “嫂……”周小龙分神了。 第118章 觉醒，万兽之主 嫂嫂和周小龙两个人手上的上层玩家，看上去并不认识。 但巧合的是，他俩偏偏就在同一时间攻击，或者说是反击了。 “她不会死。”陈谅的声音出现得很及时。 周小龙背对着嫂嫂。 却在听到陈谅这条消息之后没有再回一下头。 他猛地一顶，把面前刚刚出来的上层玩家，又撞回到了没一点采光的楼栋里面。 这一个上层玩家，不用留什么人头了，速战速决要紧！ 而在外面，就在嫂嫂挣扎着想止住生理性的呕吐，却怎么都止不住的时候，一群土狗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 黑的灰的黄的白的，各种颜色各种花色！ 那个手持箭簇的上层玩家，手上的箭头都还没有刺出去，就一条黑狗连箭带手咬住。 血，肉皮。 和箭一起被狗嘴吐飞出去。 另外几条狗则是疯狂地在他身上踩踏，撕扯他的血肉。 “啊啊啊啊啊。”那个上层玩家也疯了，手脚的行动彻底失去章法，“滚开，都给我滚开啊。” 可是，回应他的却只有激烈的汪汪汪的声音。 而周小龙的嫂嫂，也终于吐空了整个肠胃，脚步虚软地站起来。 噗。 她这一刀，不再是像之前两刀那样，捏着刀的最远处捏着鼻子侧身戳的。 而是看着那个上层玩家的心脏。 一刀下去。 毙命。 “小龙，小龙你怎么样？”嫂嫂摸了摸小黑狗的头，一步一跌地朝着旁边的门栋要进去。 “没事儿。”周小龙也顺利击杀了被他撞进去的那个上层玩家，“多少魂火了？” “86。”嫂嫂回答。 “很好，撑住。”周小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嫂嫂已经86点魂火了，应该再杀一个不低于5级的上层玩家，就可以了。 今天，对嫂嫂的心理状态，确实是一个很严峻的挑战。 周小龙只能希望，她还能再撑一会儿，再多撑哪怕一刀…… “好，可以往诊所方向前进了，在第二个路口左转。”陈谅再一次说道。 周小龙仍然是没有回复，点了点头，拉起嫂嫂，就朝着陈谅报出的方位前去。 中途，陈谅又说了几次躲进旁边的什么位置，避开上层玩家或者土着之间的冲突。 “龙哥，差不多结束了，整个村子的玩家就剩三个，”陈谅说，“你们可以放心大胆一点。” “那土着呢？”周小龙听到他这么说，也敢出声说话了。 “死得差不多了。”陈谅的声音低低的。 上层玩家心血来潮搞了一个什么大逃杀，收门票，而为此付出生命的，却是被迫参与其中的土着。 老人也好，婴儿也好，尸横遍野。 “左转之后，原地等几秒钟。”陈谅说。 “嗯。”周小龙把嫂嫂保护在身后，摆出了战斗姿态。 “转角位置，三，二，一……对，杀了那个青青草。”陈谅说。 轰。 周小龙接过嫂嫂手上的刀，立刻就朝着转角直接挥过去，金光一闪过后，他的眼睛才看到从转角转出来的一个女玩家。 哦，她就是青青草吗？ 周小龙也没多少工夫去想陈谅怎么会知道她的id。 一刀下去，正好落在青青草的侧脖颈。 切掉了一半。 “交刀嫂嫂。”陈谅说。 周小龙立刻把嫂嫂推上来，握住刀，也握住嫂嫂的手，身体一个急旋，猛地发力切断了青青草的头颅。 击杀。 嗡！ 随着最后十四点魂火注入嫂嫂的身体…… 突然，一声似乎从天边，从地底传来的远古的低吼，笼罩了整个曙光一村。 四面八方，幽声阵阵，如晨钟暮鼓，低哑，却无比庄重。 没过多久，周小龙猛地侧过头……因为，他发现，这些声音朝着一处汇聚，最后，好像是落在了嫂嫂身上！ “一烛？”周小龙有点诧异。 他突破一烛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大的动静吧？ 这天地间的生灵，似乎都被这缥缈的声音给震慑住了。 随后，他看到嫂嫂泪流满面地朝着那条保护她的小黑狗招了招手。 “汪！”小黑狗乖顺地朝着她贴过来。 却在靠近她的时候，突然前膝蜷起，低头在地上！ 嫂嫂哭着，轻轻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说了声：“小黑。” “汪！”随着她这伸手一摸，小黑狗的叫声明显比刚才大了一倍。 之后，它的身型开始暴涨。 浑身的肌肉迅速凝结成型，甩动的尾巴在空气中一甩而过，像鞭子一样唰地甩出一声破风的气音！ 周小龙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土狗，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只半人高的猛兽。 那浑身黝黑的皮毛，就像缎子一样光滑，却又像城墙一样坚固！ “这什么啊？”周小龙问。 此时，守在诊所里的陈谅，也被嫂嫂的这波突破给听懵了。 不可能吧？ 嫂嫂觉醒的是…… s级潜力的万兽之主？ …… 陈谅难以置信，赶紧让周小龙他们回来。 同时，他收到了青青草的消息：“老板，你到底躲在哪里？你在暗中观察我们的表现，对不对？我都听到了，刚才杀我的那个npc身上，传出了你的声音。” 陈谅脸一黑，回复道：“你一定是听错了。” “老板的声音，就如同甘泉雨露，早就被我牢牢记在脑海里，我怎么可能听错？”青青草反驳的同时顺手一个马屁。 陈谅抬起手腕，思考片刻，一个语音消息给她发过去。 “你好，青青草，需要客房服务吗？很酥糊，很专业的内种哦……”他憋出来一个嗲嗲的女声。 “……”青青草顿时满头黑线。 “你说你，现在还确定自己听出来吗？” “老板，我错了，打扰了，告辞。”青青草差点吐出来。 “呵，这就告辞了？放弃试用了？”陈谅问道。 “你想得美。”青青草虽然隐隐觉得好像是被老板故意摆了一道，但她哪有那么容易认输，“我回复活点一趟，下线吃饭，一会再战。” 很快，她就回复活点下线了。 听着村子里的战斗基本结束，陈谅打开箱子，让周大哥和小妞妞出来透口气。 “刚才，屋子里有女的在说话吗？”周大哥左顾右盼。 “……”陈谅刚才憋的那一声女声，到底是被箱子里的父女俩听到了。 “没有吧，是陈谅哥哥自己跟自己在说话。”小姑娘一语道破天机。 陈谅转过头捏着她的脸，恶狠狠地说：“忘了它。” 小姑娘眨眨眼，立刻跟周大哥说：“啊，哪有人在说话？爸爸你听错了。” 陈谅哈哈大笑，捏着她的小圆脸说：“真乖。” 不久，周小龙和嫂嫂一身是血地回来了，外带一条半人高的大黑狗！ 周大哥眼睛瞪大，都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周小龙就先抓住了陈谅，指着大黑狗，喉咙里有很多问题在滚动，却惊得一句都问不出来。 陈谅的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嫂嫂身上，点了点头，说。 “嫂嫂，你是万兽之主。” “万兽……之主？”嫂嫂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苍白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什么是万兽之主？” 第119章 唯一觉醒 陈谅沉默片刻。 因为这个能力的要素太多，他甚至都不知道从哪说起。 “万兽之主，是觉醒者对普通的动物，进行异化、培养、驱使的一种能力，这是……相当稀有的‘唯一觉醒’。”陈谅静静地说道。 “唯一觉醒？”嫂嫂困惑地问道。 “嗯，但凡能称‘主’的，基本都是唯一觉醒，也就是说，即使很多人都有这个觉醒的可能性，但只要其中一个觉醒，其他人就无法再获得这个能力了。” “我去……”周小龙猛地看向嫂嫂。 他的【史诗力量】是主战位的觉醒，s级潜力，算是觉醒者的天花板存在，极其稀少。 可陈谅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是独一份儿的能力。 也就是说，如果觉醒者基数够大，还是可能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史诗力量】。 凭什么就不能有热爱诗词的健身教练呢？对吧？ 哪怕是陈谅的【绝对感知】也是一样。 他可是未来的“万知之神子”，他也没说过他是“唯一觉醒”！ 嫂嫂却是。 “还真被你说中了吗？”周小龙锤了陈谅的胸口一下。 之前，他反对嫂嫂觉醒，还埋汰了嫂嫂一大通，结果，陈谅就说，说不定人家以后比你还厉害。 没想到，一句话竟然还成真了。 可是，嫂嫂的眉目仍然低顺，并没有周小龙脸上的那种惊喜。 “主，即主宰，而主宰，也就是唯一。”陈谅看了一眼周小龙，尽量平静地说道，“只要是一个动物，都可以接受你的培养和驱策，但前提是，这个动物之前一直没有名字，你要给它赋予一个名字。” “……”嫂嫂若有所思地看向大黑狗，试探地喊了声，“小黑？” “汪！”大黑狗尾巴一扬，威风凛凛地昂起头回应。 陈谅说得没错，她给大黑狗赋了名字之后，抚摸它的脑袋，动用能力，才将它异化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但这个能力的效果，其实把她自己也吓得不轻。 一只随处可见的小土狗，就在她眼皮底下，异化成了健硕如小牛犊子的大黑狗！ 这也太颠覆一个连网文都没看过几本的妇女的认知了。 “所以，她得先给动物赋名，才能异化动物？”周小龙低声说道，“这就挺不爽了，平白多了一层限制。” “但她破道成灾的时候，可能有希望突破这个限制……如果能给已有名字的动物赋名，那她，就是难以想象的逆天存在了。”陈谅说。 “为什么？” “因为，人也是动物啊。” “……”周小龙眼睛一下瞪圆了。 对啊，人也是动物！ 如果嫂嫂能强行给人赋名，那不是可以直接手搓超人了？？ 虽然吧。 嫂嫂破道成灾的希望，实在是微乎其微。 周小龙也不去考虑太远之后的事情了，问：“那她要怎么……怎么异化动物？” “使用情绪就可以了。”陈谅说道。 “情绪？”周小龙看了看嫂嫂。 别的不说，嫂嫂的情绪绝对是很丰富很细腻的。 只是，有时候不太容易控制住。 “比如，恐惧，对应的是保护能力，当她极度害怕的时候，可以强化被赋名的动物的身体素质，也就是让它变得更加壮实、皮毛更为坚固。”陈谅回答。 “额，还有呢？愤怒？”周小龙又问。 “强化的是动物的尖牙利爪。”嫂嫂没等陈谅回答，就自己说出来了。 她已经凝聚出了一烛。 所以，对自己的能力，差不多做到了心里有数。 “额，那……你忧虑的时候怎么办？”周小龙继续问。 “忧虑，可以通晓动物的语言，与动物谈心，交流。”嫂嫂说。 “咳咳，高兴呢？” “……”嫂嫂有点不好意思，“长膘。” “长膘？？？”周小龙哭笑不得。 他们觉醒者的能力，还可以这样玩儿的吗？ 所以，嫂嫂的情绪可以直接反馈到被她赋名的动物身上。 可以将很普通的动物变成尖牙利爪的猛兽，也可以……变成餐桌上的食物。 他看向陈谅，问：“那她这算是什么位置的觉醒者？” 陈谅摇了摇头：“这得看她自己的使用，如果用来养猪养鸡养鱼，那必然就是后勤位，但用来培养猛兽，那就是主战位……” “也就是说，她可以在最前线和最后方，反复横跳？”周小龙彻底惊了。 觉醒者的能力，会决定其定位。 比如，周小龙觉醒的是【史诗力量】，他就是主战系的，陈谅觉醒的是【绝对感知】，他就是第二战斗顺位。 而嫂嫂的能力，竟是这样极端的两头，主战和后勤。 “事实上，万兽之主，还有很多别的突破方向。”陈谅又想了想，说道，“抽取一个动物身上的优势，嫁接到别的动物身上，定向异化，也是可以做到的。” “啊？比如，给熊猫装鹰眼？”周小龙问。 “理论上是可行的，”陈谅说，“但我对这些不太清楚，需要嫂嫂自己去探索。” 嫂嫂在一边咬了咬嘴唇，可没有吭声。 “所以，你其实没见过万兽之主？”周小龙明白了——就跟之前蒋芳华的【傀儡骰子】一样，嫂嫂身上的能力也是陈谅不太了解的。 “嗯。”陈谅又沉默了一会儿。 他也不能说没见过，但就那一面之缘。 前世的万兽之主，是一个带着八岁女儿的中年男人，他们在灾难发生前，就已经在丛林里隐居了。 他们本来也不关心城市里的是非纷扰，更不是陈谅的队友，只在紧要关头帮过他们一次，事后，就带着他的大狮大虎，小蛇小蚁，回到了他的丛林。 这时，嫂嫂的目光却沉下来：“为什么会是我？” “啊？”周小龙奇怪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这样的……真的可以吗？”嫂嫂捂着脑袋，脑子里都还是刚才回诊所的时候，一路血肉横飞的惊险，“我是一个没用的女人。如果这个觉醒，发生在别的人身上，会不会比我做得更好？” “额。”周小龙属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嫂嫂说的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她性格软弱，战斗力低下，不代表别人也是，大多数人拿到这个能力，应该都能比她牛逼得多。 然而，陈谅却一口反驳：“可是，什么叫‘有用’呢？” 第120章 以后的日子 没错，嫂嫂觉醒之后，上辈子那个男人肯定就没有办法再觉醒万兽之主的能力。 唯一觉醒就是唯一觉醒。 甚至，他不能觉醒这个能力，还能不能觉醒其他能力，都不知道了。 他和他的女儿，也许这辈子就会寂寂无名地死在丛林中。 可那又如何呢？ 本来都是不可控的事情。 “嫂嫂，不管是你还是我，其实无法无法得知，如果是别人拿到这个能力，会去干什么，对吧？”陈谅说。 “额。”嫂嫂愣愣地看着他。 “简单来说，你在看到小孩子挨饿的时候，会分出背包里的饼，但你能保证别人也会吗？” 不只是嫂嫂，周小龙都沉默了。 陈谅继续说道：“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大多数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甚至，我也不会。” “嗯……”嫂嫂看了看墙角的面条和被踢翻的鸡蛋。 “现在，只是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大家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知道永远不会有救援到来了，所以，文明和秩序还能苟延残喘。但是，最多一个星期，城市里的资源就会被暴力垄断，能活下去的人也越来越少，谁都想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会迅速滑落到一个竞恶的时代。” “这我明白。”嫂嫂说道。 谁都不是傻子。 在只有一份退烧药的时候，她也知道要留给自己女儿。 “所以，到那个时候，你真的能保证，成为了万兽之主的那个人，不是立刻使用能力去杀人抢粮吗？如果他抢到我们头上，你还会问出这个问题吗？再如果，他要拿妞妞去喂他的狗……”陈谅问。 “别，别说了。”嫂嫂无话可说。 确实，与其被别人指挥一群异化的动物，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那还不如，她先抢了！ 至少，她确定自己拿了能力也不会主动去作恶，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说道到这里，陈谅想起来上辈子在第三基地的一天晚上，听江慢慢提出的一个“西瓜假说”。 一个无人值守的西瓜摊，一直都是顾客自己挑选西瓜，自己扫码付款，自己拿走西瓜的模式。 但有一天，有一个老人直接拿走了西瓜，没有付钱，那么，他身后的其他顾客，就会出现三种行为。 第一种，跟那个顾客一样，不扫码，直接选好西瓜拿走。 第二种，和以前一样，为自己拿走的西瓜付钱。 第三种，帮前面那个没有付钱的老人，把钱给付了，也就是说付双倍的西瓜钱。 江慢慢在初中的时候的社会实践活动里，做过这个实验，那个时候灾难还没有发生，发生这三种行为的人，比例是23%、75%和2%。 也就是说，秩序尚存的情况下，其实大多数人在面对作恶的诱惑的时候，还是能够坚持本心的。 那个时候，竟然会有2%的人，不仅包容别人的错误，甚至还别人的错误去买单。 江慢慢那天躺在草地上，跟他们讨论起初中的社会实践，问，如果是灾难发生之后的时代，这三种行为的比例，会变成什么样？ 当时，基地里的大家沉默了很久。 最后，一致认为，应该会无限趋近于100%、0%、0%！ “嫂嫂，在以后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漫长日子里，世上最昂贵的奢侈品，不再是衣服包包名车名表，而是，道德。”陈谅抬起头，说道，“嫂嫂知道它昂贵在哪里吗？” “额，不知道。”嫂嫂看着眼前眼神清明的少年。 “这个世界是很双标的，有实力去支撑的善良，才叫道德，而没有实力支撑的，叫圣母婊。所以，我们要先有实力，再去考虑别的……” “噗。”嫂嫂低低笑了一声，若有所思，“你说得对。” 少年总会说一些听不太懂的怪话。 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不过，少年沉静坚定的目光，像是为她面对觉醒而极度不安的身体里，注入了勇气。 周小龙也完全认同陈谅的说法：“对对对，这种唯一觉醒，万一被蒋妈他们那种人先抢了，那还真不如废了。” 陈谅白了他一眼：“这个能力在嫂嫂身上，也不能说废了吧？” “额，”周小龙脸一僵，“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嫂嫂一笑。 她已经习惯了。 就连她自己都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怎么能指望别人对她有什么很高的期待呢？ 三个人说了半天，周大哥和小妞妞在旁边也听了半天。 陈谅是上层玩家，他的话会被逻辑墙扭曲，但周小龙和嫂嫂不是，他们口中的信息，断断续续地对爷俩造成了一些思维上的冲击…… 周大哥听着听着，突然一拍大腿，问：“哇，你们的意思是，我媳妇儿有超能力了？跟那个把村民搞变异的女的一样？但她搞变异的不是人，是狗？” 陈谅、周小龙和嫂嫂一起看着他。 你人还怪聪明的咧。 …… 大逃杀结束了。 效果不能说是相当炸裂，只能说是全程翻车。 参与游戏的玩家几乎是毫无体验，都在世界频道上跟组织者喊话退门票，而那几个组织者也没商量清楚，有的甩锅猎客，有的反骂买票的玩家，有的说这个曙光一村不正常，吵架吵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毫无重点。 直到，陈谅表示对此事负全责。 “我不喜欢这种游戏，所以，拆了。” 我艹！ 本来还有玩家觉得，是不是组织方能力太差，组织得不好，让猎客玩得不满意，才搞出的问题。 结果，直接就是榜一大哥不喜欢。 突出一个简单粗暴。 我不喜欢，那就都别玩了！ “太无聊了。以后，我见一个拆一个。”陈谅直接使用标红道具撂下一句话。 沉默了三秒钟后。 公开频道整个就是骂声四起！ 比刚才大家搞不清状况的时候，还要混乱。 “什么人啊？别人辛辛苦苦开的场子，你不喜欢就强拆啊？” “这种100%真实游戏，本来就是各人探索各人的玩法，猎客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就是啊，因为你不喜欢，就随便影响别人的游戏体验。” “这不是缺大德吗？” 而陈谅压根不在意这群上层玩家的无能狂怒。 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同时，他的手环上，又多了上百条好友申请，他也一个都没有理会。 只是寥寥几个好友，都发来了消息。 比如，长核问他：“你是多无聊去玩大逃杀？我有一个好任务，一起去吧。” 陈谅斜着眼睛回复道：“别扯。我等级还比你高一级，你有的任务我能没有？” 他确实是要去清一波任务了。 他得尽快到达三烛，开启耳知的高频感知，免得下次再碰上这种屏蔽车，又被搞得耳朵堵棉花似的，难受。 但不是今天，更不是现在。 第121章 第一基地 早上，曙光一村如火如荼地忙起来了。 昨天弄丢老板的大事件，让今天的老奴都显得异常乖巧。 一个个都生怕陈谅提扣工资的事情。 结果，陈谅就像得了失忆症一样，压根就没提此事。 陈谅带着老奴们巡查曙光一村。 在大逃杀中死去的村民，再也不像第一批死的村民那样，有人去处理，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这个城中村的各个犄角旮旯，冷不丁就能看到一个，炎热的天气和潮湿的地面，让尸体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陆陆续续回到村子里。 毕竟，外面也不好住。 一样都是没地方住，一样都是满地危险。 陈谅面色沉沉，先让老奴们把尸体堆叠在一起烧掉了，然后，把散落在各个地方的枪械收到一处。 最后，他停在那个六层的制衣作坊面前。 “香水，我看中了这栋楼，把它固化大概需要多久？”他问。 虽然搞不懂老板非要住这里是什么恶趣味，但香水还是使用【空想家】技能检测了一下。 “材料充足的情况下，把它的强度提到100%，大概需要16个小时的时间。”香水妹子擦了一把汗，回答说。 “材料充足是指？” “我需要直径12毫米、长度6米的hrb400钢筋四个大件，h型钢200x200x8x12二十六件，厚度3毫米的sbs弹性体防水卷材一车，如果涉及到保温层修复这些，还需要导热系数0.035 w\/(m·k)的聚苯板等等……” “……”陈谅脸颊直抽抽。 此时此刻，他很庆幸自己选择了【射线阵列】，而没有亲自去拿【空想家】这个技能。 这个【空想家】也太特么麻烦了吧？ 【空想家】的1级效果，风雨坚城，描述上只说了“指定建筑物的耐久度提升100%，抵御自然灾害和能量攻击的破坏”，但并没有说还有这么多事儿啊。 上辈子，陈谅压根没负责过具体的基地建设这种“杂事”。 所以，听完之后，他只能看向小透明。 “咳。”拥有【合成大师】技能的小透明，见老板的目光飘过来，一脸惊恐。 “她说的这些，你能不能搞得定，说句话。”陈谅问。 “能……是能的，但是，”小透明都被吓惨了，“我，我的【合成大师】才1级啊，一时半会应该是搞不定……” 陈谅很无奈，很无奈地盯着他的眼睛。 盯了好久。 无情小透明都就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花儿？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用技能去搞了？”陈谅见这个榆木脑袋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额，那我……”小透明竟然还没明白。 刚上线不久的青青草，实在是忍不住了，抚额说：“老板的意思是，找个载具，去拖现成的啊！” 这个城市只是遭了洪灾。 又不是被原子弹夷为平地了！ 找到一个在洪灾之前卖建材的地方，应该不会很难吧？ “啊这。”小透明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蠢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不久，圆圆媛的变形金刚也做好了。 陈谅让她摆在制衣作坊那栋楼的最前面。 三米高，有声音，真会动！ “变形金刚不错，但不实用。”陈谅又给她提出了新的需求，“如果把它的内部，做成一个可以发电的电池组呢？” 老板提出需求，圆圆媛当然很乐意陪着他玩：“你想要哪种发电呢？汽油柴油，风力水力，还是太阳能？” “太阳能吧。”陈谅说。 “那我需要单晶硅或多晶硅太阳能电池板，支架和基座用金属管和废木材就可以了，12组逆变器，还有12组蓄电池或者深循环电池，电动车里面的那种就可以了。控制器我可以手搓……”圆圆媛思索道。 “打住。有材料方面的需求，都发给合成大师。”陈谅继续把压力给到小透明，“反正，他在外面拖材料。” 无情小透明离开他们已经很远了。 但青青草、圆圆媛和香水三个妹子，都仿佛听到了一声大大的喷嚏声。 “老板，其实，昨天你根本不是被绑架了，是自己走的吧？”青青草等圆圆媛和香水都忙活去了，才低声问道。 陈谅看了她一眼：“打工人就要有打工人的样子，问那么多干嘛？” 青青草嘿地一笑。 算是得到了答案。 猎客这种黑心老板，要是真被绑架了，那还不扣他们工资扣到飞起？既然提都没提这事，就说明问题不大…… “行，那我不问了，”她说，“你不给我分派一点任务吗？我可是双技能，【机械之心】和【美食家】。” 陈谅思考片刻，说：“那你准备员工餐吧。” “啊？”青青草眨眼。 “不行吗？” 青青草愣了半天，不情不愿地说了声：“也……行吧。” 其实，陈谅是想用上她的【机械之心】的技能，去搞定基地里最重要的，冶炼设备和手工车床。 但她太聪明了。 一些核心细节，可能会让她猜到不该她知道的事情……比如，这套设备，是用来制作觉醒者的装备。 所以，她的【机械之心】要怎么用，陈谅还得花点时间，仔细想想。 …… 午后。 陈谅跟周小龙一起去查看了防空洞，里面的积水还没有完全排干净。 “怎么办？”周小龙问道。 “等呗。”陈谅很平静地说，“先不管这边，我们去收枪。” “收枪？” “嗯，那几个玩家搞大逃杀的时候，应该是给六十多个人发了枪，我早上收起来三十多吧，”陈谅说道，“那些枪不太对。” “不太对？” “我仔细看过了，那些不是枪模。” “不是枪模，那土着是怎么用的？”周小龙惊道。 上层玩家的装备，土着是无法使用的——这一点，陈谅跟他已经头疼过很多次了。 可那几个组织大逃杀的玩家，发出来的枪，却是村民都能用的……周小龙突然想到这一点。 “只有一种可能性，”陈谅伸出一根手指，“他们有计划、有预谋地杀死了拥有这些枪械的人。” “……”周小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杀死了…… 拥有这些枪械的人？？ 在灾前的城市里，什么人能合法使用枪械的？ 一定都是资深的军人或者是警官。 他们，是这场抗灾救灾的中坚力量！ 可那几个上层玩家，为了组织这场大逃杀，要拿到他们的枪……必然是特意把这一批人找出来，杀死了！ 周小龙想明白这个逻辑，胸口顿时堵得发闷。 第122章 尊重他人命运 以前，周小龙和警察也没少打交道，并不喜欢他们，在他们那里也吃了不少亏。 但现在这个时候，听到他们死于这种荒谬的原因，过往的仇恨早就烟消云散了，他心里只剩一股悲凉。 要知道，这个群体撞墙的机会非常多。 因为他们被迫顶在第一线，持续面对各种危险，所以，他们觉醒的可能性会远远高于一味躲避的普通人。 可他们就这样死了。 死于上层玩家突发奇想的，一场收门票的游戏。 周小龙掏出了一支烟来，点燃，猛地吸了一口。 目光低沉。 “这些枪械本来就是属于土着世界的，所以，发给土着，土着当然可以用。”陈谅说。 “嗯，这我明白，”周小龙默默地抽完一支烟，直到烟屁股都要烧着手了，才在地上踩灭，问，“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收？” “我们不收，那几个上层玩家再想组织类似活动，不过来回收吗？”陈谅反问。 大逃杀的玩法，暂时是被陈谅在世界频道上给压住了。 可是，他能压多久？ 只有最骚的玩法，只有最骚的玩家。 曙光一村的这批土着能用的自由枪械，一天归属权不确定，就一天是个隐患。 周小龙没思索两秒，就点头说：“也对。我们不收，总有人要收的。如果枪在你手上，上层玩家气得牙痒痒也拿你没办法，但如果枪在土着手上……那后果，用屁股都能想到。” “也不可能完全回收，尽量吧。”陈谅说。 大逃杀有一百多个人被迫参加，死了九十多个，其实，也没剩下几个幸存者。 有的伤了残了，有的已经离开了。 “行，我一个个去找。”周小龙说干就去干。 两个人正说着，就看到一个男人托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拉链没有拉全，露出一把长枪的一截枪管在外面…… 他准备带着行李箱出村。 “你，把枪留下来。” 刚刚说到这事儿呢！ 周小龙看到枪管就急了，三两步冲上去了。 那把枪只漏出一小截，但上面也没用衣服什么的覆盖，堂而皇之，并不掩人耳目。 “你干嘛？凭什么？”那男人看到周小龙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拉开行李箱，想要从里面取出那把长枪来。 那是一把制式步枪，迷彩色的涂装看起来特别帅气，但男人却一点也不帅气，枪刚刚逃出来，都还没端稳，就直接被周小龙一脚踹飞。 已经凝聚出了二烛的周小龙，即使不动用【史诗力量】，他本身的体格就已经对普通人形成碾压了。 “妈的，你……” 那男人伸手就要去捡被踢飞的枪。 却被周小龙一脚踩住！ 周小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烦躁，说：“不让你把枪带走，是为你好。” 那男人脖子都红了，怒道：“你懂个屁啊。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乱成什么样了？当街就有拿着刀砍人，我手上有枪就能保护自己……”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 周小龙懒得跟他废话，低声念了两句，脚直接踩在了枪管上，淡金色的光芒在他的脚掌上一闪而过！ 一把制作精良的制式武器，从枪管中间被踩进泥土里。 枪管竟然严重弯折。 看得那个男人一下子大气都不敢出。 “周小龙，你……”那男人满脸通红，愣了好久，才突然上来揪住周小龙的衣领，“你不想活，你也不让别人活吗？你凭什么踩我的枪……” 而此时的陈谅抬起手腕，把那个男人和他身后被踩坏的枪，放在一起，拍了张照片，发上了世界频道。 附上一句：“我，不喜欢大逃杀是认真的。” “我就踩了，怎么着？要走就快点滚。”周小龙瞪着那个男人。 “我……”那男人指着他，“你，你给我等着！” “可以。”周小龙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行李箱里塞。 那男人还想说什么，却在看了一眼那把被周小龙踩坏的枪管后，忍住了，捂住衣服匆匆离去。 …… 猎客收枪的消息，同时在玩家中，和曙光一村的村民中，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他一张一张照片往上发。 那几个组织活动的上层玩家却不敢跟榜一大哥硬干，只能吃哑巴亏。 “这么狠吗？参与了大逃杀的枪都给人毁了？”上层玩家这下都知道，猎客不喜欢大逃杀，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了。 而曙光一村这边的村民，只有一两个乖乖交枪，其他几个反抗情绪都非常激烈。 “老子凭本事搞到的枪，为什么要交给你？” “对啊，你谁啊？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又不是我们村里的人。” “我踏马就是不交，你能拿我怎么样？杀了我？” 收上来的所有的枪械，都被陈谅收进了背包。 作为交换，交了枪的土着和他们的家人，陈谅把他们集中到了那个六层的制衣作坊附近，给他们安排新的住处。 至于打死都不交的…… 陈谅就两个字。 算了。 周小龙还在那气着：“不交，可以。不交你们就后果自负吧，到时候别人来收你们的枪，就没有我们这么客气了。” “自负就自负，反正我收拾好就走了，去我姨妈家了。有本事来找我啊。” “你自己找死还要带上你姨妈……”周小龙彻底无语。 “我有枪。我就能保护我姨妈。怎么着？羡慕啊？” 周小龙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谁给你的勇气啊？ 为什么一个普通人，拿到枪就觉得自己能用、会用了？ 事实上，他们连怎么上子弹都不知道吧？？ …… 晚上，陈谅清点了一下枪械，一共四十五把，其中四把步枪，四十一把手枪，步枪子弹二十盒，手枪子弹除了枪里本来就有的，并没有找到多余。 周小龙端着面条进来，正看到陈谅把枪械收回背包里，问：“你收它们能干嘛？能做土着武器的模具吗？” 陈谅摇了摇头：“不能。” “那拿着有什么用？” “这些东西，应该在受过训练的人手上。”陈谅说，“我会把他们还回去。” “还回去？怎么还？”周小龙皱了皱眉，“它们的主人，不是已经都……” “它们的主人，死不完。”陈谅看到周大哥带着小黑进屋来了，低头不说了。 周大哥进来就看到陈谅和周小龙，说：“我听说，你们今天收枪了？哇，你们两个小子，厉害啊，别人囤粮我囤枪，真有想法！” “……”陈谅低头吃面。 “……”周小龙低头吃面。 周大哥永远能想到完全不搭边的事情上去。 “所以呢？枪在哪？我看看？”周大哥兴奋地问。 “行了，他们都扔了，泡坏了，没用了。”嫂嫂带着妞妞进来，帮他们打了个掩护。 “哎，”周大哥失望地扒拉面条，“那也太可惜了。” 倒也没有再追问。 饭后，周小龙问：“明天估计防空洞的水还退不掉，怎么办？你清理背包急吗？” 陈谅嗯了一声：“急。但可以等，而且，我明天有别的事情。” 虽然防空洞的水还没退，但开发区这边大多数地方，水都已经退去了，新任务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他要去清一波任务了。 第123章 后果自负 当晚。 夜空被明月照得透亮。 即使不开路灯，也能看清楚残破的曙光一村里散发着一股股刺鼻霉味的残垣。 大逃杀的主要组织者，江鲫、尽风、朔月三个人，直接落在了鱼塘边上，分三个方向深入这个已经不属于他们的游戏场。 不一会儿，在扫描器的帮助下，江鲫找到了第一个藏枪的村民。 嘭。 门猛地被他踢开，连带整栋楼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那个村民睡在危楼里，本来就睡得不熟，立马就翻身起来，从枕头边上掏出白天没有交给陈谅的那把手枪。 可是，还没等他打开灯，黑暗中一只手就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连连扣动扳机，却怎么都按不响。 情急之下，他挥动枪管朝着江鲫的脑袋猛地砸去，手上的力量却一下比一下小。 喉咙处的手掌不断收紧，让他双目眩晕，喘不过气。 他这才知道慌了，拼尽全力开口求饶：“我……我把枪给你，别杀我，别……” 咔。 结果，他只听到了自己脖骨折断的声音。 江鲫吐了一口唾沫到他身上：“妈的，搞不了猎客，我还搞不了你了？” 一个非职能npc而已。 另一边，尽风也找到了另一个藏枪的村民，但那个村民并没有把枪放在自己身边，尽风拿走了枪之后，也懒得找藏枪的人在哪里，出来之后直接一个炸药扔进去。 轰地一声！ 本就摇摇欲坠的危楼，在他身后直接倒塌。 那个藏枪的村民、他的家属，以及同一栋楼栋里的另一户人家，都在睡梦中结束了生命。 而朔月那边更简单了。 那个藏枪的村民的手枪就摆在床头柜上，她直接进去，拿到枪，在那个村民一睁眼的时候，顺手一枪干掉了他，把枪揣回了自己兜里。 枪声惊醒了那个村民的父母，两个老人赶紧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朔月砰砰两枪，干掉了他们。 三个人在鱼塘会和，换了个道具再次探测，确认没有其他人手上有枪了，江鲫点了点头：“还有几个跑了，可能需要花点时间。” “嗯，走吧。”三个人去如一阵风。 …… 半夜。 某酒店的大堂里，挤满了人的沙发上，鼾声四起。 那个之前拖着行李箱离开，却被周小龙一脚踩坏了长枪的男人，被鼾声吵醒了，烦躁地一睁眼，却看着住自己隔壁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名叫王贵的，捂着衣服走进来，东张西望。 别人不知道王贵捂的是什么。 但行李箱男一看，就知道他捂住的，应该是藏起来的手枪。 他正准备站起来，过去跟王贵打个招呼。 毕竟，他的枪被周小龙踩坏了，王贵却顺利地带着枪逃出来了，他只要抱紧王贵的大腿，也许还能混一口饭吃。 可他刚准备上前去，就看到三个奇装异服的人走进来。 他们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迅速就找到了王贵……因为逻辑墙的缘故，行李箱男不太记得江鲫他们的长相了，只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但还没等他想清楚，江鲫就已经走到了王贵面前。 王贵似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们是要干嘛的，从怀里掏出枪，砰地一声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行李箱男吓得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发现王贵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而那三个人，拿着他的枪，扬长而去。 “啊啊啊啊啊。”酒店大堂里避难的人群直接就乱了，大家争先恐后地冲出去，行李箱男被左推右搡，破旧的行李箱直接散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被无数人踩过去…… 但行李箱男的目光，完全不在自己的衣服上。 他死死地盯着王贵，自言自语：“他们……是来拿回他们的枪吗？” 他急忙又发消息问还在曙光一村没有走的朋友。 因为，他记得村里有几个刺头，一人也拿了一两把枪，他们肯定不会交给周小龙的。 结果，朋友的回复让他止不住发抖。 “他们啊？他们应该死了吧？” “刚才有几声枪响，还有一栋楼被炸了，还在起火。” “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现在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人敢出去看……” 行李箱男没有跟着人群往外跑。 他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周小龙的不讲道理，其实，让自己躲过了一截。 “周小龙，不，小龙哥是对的，他早就知道，藏的枪都会被找回去。” 短暂的思考和权衡之后，行李箱男突然窜起来，随手抓起几件衣服，拍了拍，随着人群挤出酒店大堂。 然后，他趁着夜色，朝着曙光一村的方向跑回去。 …… 清晨的曙光一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安静。 人少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因为恐惧。 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让还留在村子里的极少数人，变成了惊弓之鸟。 到现在都还没走的，必然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走不了的人。 有的是瘫痪在床无法自理，有的是体型实在太大，没法通过出村的那个通路，有的是拖家带口，出去了不知道怎么生存。 但无论是哪种原因，他们都已经意识到，这场灾难，在短时间内，可能不会结束了。 所以，他们变得更加的谨慎小心。 也就更加的安静。 唯独只有一个人，手里抓着一团乱七八糟的衣服，回村之后到处打听：“周小龙呢？周小龙在哪里？” “额，这不是大柱子吗？你不是早就就走了？怎么又回来了？”认识他的一个老婆婆问道。 “我……”大柱子也记不清楚，他跑出去之后亲眼看到王贵被杀的事情了，只能比划着说，“我要找周小龙，他在哪？” “可能在后面吧，昨天他跟他那个哥们，收完枪就不见了。”老婆婆蹒跚地指了指曙光一村靠里面的地方。 大柱子也没理会老婆婆，抓着衣服就往里面去了。 以至于…… 周小龙一早起来刚刚端起一盆洗脸水，打开诊所的门，就兜头盖脸地拍在了大柱子的身上。 透湿。 “你怎么又回来了？”周小龙也愣住了。 第124章 三烛在即 “我……”大柱子抹掉脸上的水，已经完全忘了那三个上层玩家，只记得王贵因为藏了枪被杀死了。 记忆断断续续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干脆，就直接扑通一声给周小龙跪下来。 “不是……几个意思？”周小龙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脸防备。 你踏马昨天走的时候，不是还叫嚣着“给老子等着”吗？ 他等着呢。 就等来了这么一出？？ 这时，陈谅从里面探出头，看到是那个行李箱男，古怪地笑了一声：“哟，你来得还真是时候。” “这还是时候啊？”周小龙举着手上破旧的塑料盆。 “他要是昨天晚上回来，淋的可就不是洗脸水了。”陈谅说。 “那倒是。”周小龙了然道。 “……”大柱子大脸抽搐。 灾难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让他淋什么都行啊！ 只要人能活着！ 就算周小龙端出来的是一盆粪水，他照样敢拿脸接。 “你不是让我等着吗？来啊，你想干嘛？”周小龙盯着他问道。 “不是，我不想干嘛，我错了，龙哥，我知道了，你收枪是要救我的命，我个子大脑子小，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回？”大柱子说。 “哈？”周小龙不懂他的意思。 “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呛声，不该不把枪交给你。现在，外面已经全乱了，没有任何救援，没有人会帮我们，所以……我们最好抱团，一起度过这场危机，你看，我跟你一样身强体壮的，虽然没有你那么强，但遇上危险我也能给你搭把手。”大柱子全程跪着说的。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们抱团？”周小龙听笑了，让开门口让他看诊所里面，“我这拖家带口的，又是女人又是小孩的，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大柱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在犹豫。 毕竟，周小龙说的确实有道理。 周小龙自己虽然很强，很能打，以前在外面也有一定的名声。 但他现在的负担这么重，身后事一个身材瘦弱的大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还有两个未成年人。 他似乎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抱团生存的对象？ “那，那你能给我一把枪吗？”大柱子说，“你们肯定有什么办法，能不让别人找到枪，能告诉我吗？看在我们俩一起玩大的份上……” 陈谅听着他的选择，“唉”地叹了口气，转身进去了。 这人，体格大脑子小，还真的是很有有自知之明呐。 这人恐怕不知道，他可能是错过了自己唯一的求生机会…… 之后，陈谅只听周小龙在门口怒道：“你比我小了五六岁吧，什么时候跟我一起玩大的，老子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滚！” “我，我叫大柱子啊，我……周嫂嫂，你知道的……”大柱子还在朝着里面喊。 就在这时候，从周小龙身后钻出一条黝黑的半人高的大狗，龇出两排锋锐的牙齿，瞪着眼睛跟上一声：“汪！！” 大柱子吓得往后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汪汪汪！”狗仗人势，狂叫这往前扑咬。 “啊啊啊！”大柱子被赶跑了。 实际上，抱上周小龙这条大腿，对于大柱子来说，还真的是个正确选择。 只可惜，他没有坚持下去。 周小龙关上门，收起塑料盆子，进来跟嫂嫂说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其实，如果我们不是觉醒者，肯定会接受跟他抱团，毕竟，多他一个多一把力气，但现在的情况……”周小龙跟嫂嫂解释道。 “嗯，我懂。”嫂嫂没说什么。 他们目前不缺一个普通人的力量，多一个人反而还多一份暴露的危险。 而且，大柱子跟他们也不熟，只跟嫂嫂有过浅浅的交集，就算真的要抱团，也没必要跟他抱团。 陈谅倒是心不在此。 他吃完早饭，看了一下老奴们的上线情况，交代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进度，带上青青草，就开始出门清任务了。 …… 日头正盛。 灾后的城市中任务非常的多。 陈谅一个个接任务、完成任务，参与剧情，打单人副本，从大早上一直打到傍晚。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他一个人，最多也就是他跟青青草两个人，但清任务的速度也不慢。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选的任务难度都不是最高的。 毕竟，陈谅不是冲着游戏来的。 他对名声毫无需求，他做这些任务的唯一原因，只是游戏的生存值能同步魂火，所以，他不打最难的怪，不挑战最惊险的副本，只以性价比为优先考虑。 什么任务难度低，奖励高，就先做哪个。 傍晚，叮的一声提示响起——提示他已经有足够的生存值，把等级升到10级了。 “10级有【生化头盔】，有【荒漠追踪者套装】，有【电力装甲】可以选择，可以把防具大更新一遍，终于可以用上极品了……然后，武器也可以升级一次。”陈谅思索了片刻，就使用生存值把等级提升到了10级。 然后，他打开自己的信息又看了一眼。 猎客：lv 10 健康：85.6% 精力：22% 饱腹度：23% 意志：100% 精神状态：100% 杀戮值: 12 生存技：骨骼强化1级、射线阵列1级 特殊能力：无 潜在危险：无 至此，游戏的新手阶段也差不多结束了。 一个典型的区别就是，10级以后，玩家不再受到保护，死亡会大量地降低生存值，所以，10级以上的玩家接任务会更小心，行动也会变得更加谨慎，非必要不死亡。 不过，陈谅有点好奇，自己获得生存值可以同步得到魂火，那如果掉了生存值呢？ 难不成魂火还会跟着减少？ 但好奇归好奇。 陈谅也不可能为了验证这个好奇，就去死一死。 “1650点魂火了，还差一点点到三烛。” 陈谅想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趁夜打完。 但青青草已经下线了。 比较容易做的单人任务，也已经被他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要么太远，要么难度和风险都比较高——对长核那种玩家可能会比较有挑战性，但对他，就毫无吸引力了。 天色已晚。 “先回诊所。”陈谅选择了回去。 在这个悬崖边缘的世界里，终究有一盏灯，现在是为他而亮。 第125章 人多力量也不大 夕阳落入山下的模样，其实仍和雨前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只看傍晚的天空，甚至都感觉不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就好像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灾难——和以前的大多数灾难一样，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他特意在制衣作坊那栋楼那里停留了片刻，看了一下进度。 无情小透明已经搞定了钢材，明天香水妹子应该就可以完成制衣作坊的主体结构的加固。 加固完成，他们晚上就可以在那边过夜了。 然后，包括诊所在内的周围民居，他也会让香水陆续进行加固。 等防空洞的水完全退干净，他就可以开始整理背包里的游泳材料，去搞定冶炼设备和车床了。 “那个大柱子有没有再来？”陈谅回到诊所，洗了手直接吃饭。 “没有。”周小龙回答说，“不知道去哪里了，听别人说，好像是去找之前在食堂里的那群人了。” 临时灶台边上，嫂嫂问：“找那些人干嘛？” 之前占领食堂的人，几乎是村子里最穷凶极恶的人了。 陈谅喝了口汤：“可以理解，人都是想跟强者抱团的。” “人多力量大。”周小龙帮忙端饭。 “是啊，越来越多的土着会意识到事态严重，开始报团取暖。但有时候，人多力量不一定就大……” 以家庭为单位形成的幸存者聚合体还好。 他们互相之间的感情，会成为安全的基础保障。 但像大柱子这种，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打工的人，就算个子很高，有一把力气，却也只能和陌生人结盟。 可是，在这种时候，有陌生人在身边，说不定比一个人还更危险。 更何况，之前占据食堂的那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今天把诊所楼上收拾了一下，床铺都晒过了，霉味小很多了，晚上你们两个要好好休息，都长黑眼圈了。”嫂嫂不想再说大柱子，转而说道。 “嫂嫂，”陈谅擦了擦嘴巴，说，“再坚持一下，这两天还不能睡二楼。” “为什么？”小妞妞揉着眼睛，问道。 “诊所仍然有坍塌的危险，睡在二楼，我们来不及跑。”陈谅说。 陈谅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本来他还以为，她在潮湿阴暗的诊所里睡了几天，忍不了了，要大吵大闹了，结果，听到他说不能睡二楼，她也只是失望地“哦”了一声，低下头，乖乖地看了一眼墙角的箱子，没吭声。 那是她每天晚上睡觉的地方。 在艰苦的生活中长大的小孩子，倒是有一个优势——精神韧性比一般小孩要强不少。 “挺好的，能活得更久一点。”陈谅默道。 …… 晚上的曙光一村，一天比一天安静。 陈谅刚吃完饭，手环上就是一个消息出没。 “猎客，在做什么？我这边拿到了一个高难度绝密任务！”是长核的消息。 虽然当不成队友，但这人贼心不死，依然跟他保持着频繁的联系。 陈谅耸了耸肩。 相当慷慨地把自己的已完成列表，截图给他。 “就这？”长核看着他的任务列表就一顿无语。 这个猎客，要钱有钱，要实力有实力…… 偏偏就是没有追求！ 看看他做的都是些什么破任务？ 不是上房顶救小猫，就是扶老奶奶过马路——明明1级就跑去pk别人，怎么做的任务都这么和平无趣？ “就这。”陈谅累了一天，并不想跟他多说话。 他有着上层玩家的身份，却没有上层玩家的待遇。 正常的上层玩家可以下线休息，在和平、安全的环境中，等待明天的游戏，而他的生存环境，依然是土着的生存环境。 夜晚是危险的。 所以，他即使睡觉，也依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好在现在的他才十七岁，精力体力都刚刚进入人生的巅峰期，不然，真的扛不住。 长核无法理解，直接用语音发消息过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进游戏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天天这样打酱油有意思吗？” “啊？我不是进游戏治病的吗？”陈谅反问。 “……”长核被噎住了。 “这不还是你告诉我的吗？”陈谅更奇怪地反问。 “……”长核气得半天才说，“不跟你扯那些，我是真的觉得这个任务很有意思，难度不低，a+评级。” “a以上都不去。”陈谅果断拒绝。 他没那么高的追求。 除非生存值给的远超预期。 长核说道：“但这个【普罗医药园危机】，就连叶以舟的小队都挂那儿了，宣布任务失败了……如果我们能拿下来，绝对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陈谅对扬名立万毫无兴趣。 却眉头一皱，问：“你说，什么危机？” “普罗医药园区的东南制药厂发生了酸性物质泄露，厂房严重塌陷，里面都是废墟，现在都找不到泄漏点，酸性物质已经腐蚀到了隔壁的曼农实验室，p4级的，随时有发生高危病毒逃逸事故的危险。这是一个连锁触发式任务，你没有碰上前置剧情，在地图上接不到里面的任务，但我可以共享给你。” “你等一下……”陈谅在脑子里回忆。 医药园？ 上辈子，那好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大剧情。 不过，因为上辈子这时候他还没有觉醒，后来回翻资料，才知道有这么个事。 整个园区从酸性物质泄露开始，园内的各个厂区不断沦陷，在上层的剧情设定中，这波预计造成数千人死亡……但那个剧情半路被更改了，酸性泄露被止住了，大多数员工都被救出来了，最终，园区变成了一个资源采集区。 已设定剧情的更改，玩家是做不到的。 这种剧情发生更改，只有一种情况——有觉醒者强力干预了。 所以…… 上辈子是谁干的？？ 长核继续说道：“猎客，上次杀蒋妈的时候，你和我讲过，你那个半边身体被烧伤的兄弟的故事。” “哦。”陈谅的心思却根本不在他身上。 “说实话，那个故事对我的启发很大，我这两天时常在反刍，也在朝着一个合格的领袖进发。” “挺好，恭喜。” “不是，猎客，你没听明白吗？我因为那个故事，想感谢你，才会告诉你这个踩着大神的脑袋扬名立万的机会！” 他的声音真挚而诚恳。 陈谅却叹了口气。 长核这样一个铁憨憨，如果不是敌人该多好？ 可惜，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追求和梦想，可以互相尊重，却注定两分殊途。 “长核，你说的那个任务，奖励怎么样？”陈谅松口。 “哦？我看看……”长核的声音甚至有些意外。 当然，更多的还是惊喜。 太不容易了啊！！ 猎客竟然松口了！！ 第126章 链式任务 根据前世的资料反推，那个医药园里，大概率会出现一个陈谅上辈子一次都没有见过的觉醒者。 可是，上辈子七成的觉醒者，他在终章之战前都见过。 他没见过，就说明，那位觉醒者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 甚至，死了。 像叶飞凡那样，死在游戏早期的觉醒者，估计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他都会去看看。 也许，能撞上呢？ 也许，能改变点什么呢？ 长核那边看了一下任务详情，跟他说：“这是一个链式任务，完成第一个才能接到第二个，完成第二个才能接第三个。第一环是一个处理泄露源的任务，我们要深入制药厂废墟，找到酸性物质的泄漏点，想办法把它堵上。这个任务会获得一件带有腐蚀性的稀有道具，一张定向技能刷新券，以及，医药包，大量的药品补给，还有几率能得到医疗器械、设备件这些。” “生存值呢？”陈谅问。 “第一环就有220点。”长核说。 陈谅内视了一下自己的魂火，差不多也就差150点，一个任务就能直接打到三烛了。 而且，如果能拿到医疗器械的话，让小透明拆解一下应该也能拆出他需要的冶炼和车床的部件来。 “可以，但我明天不行。” “明天你上不了线？” “……”神特么上不了线，陈谅心道，我压根就不下线，他摇摇头，回复长核说，“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约后天？”长核问。 “行，后天的时间可以全部留给你。”陈谅看了一眼时间，说。 “确定了啊？确定我就给你分享任务了，我只能分享三个人，算你一个，我再带上加速光子，就不带繁星了。” 长核略有一点激动——总算是能跟猎客当一次队友了！ 陈谅回复了一句：“没问题，后天见。” 说着，他就听到了一声“好友长核落日圆为你分享任务，是否接受？”的提示。 他敲了一下手环确认。 一个共享任务出现在了他的任务列表中。 【任务：普罗医药园危机1.0。】 【任务简报：位于园区第四街区的东南制药厂，厂房在洪水中严重塌陷，导致多种酸性物质泄露。目前已知第四街区内，有一个p4级实验室。幸存者，你必须找到酸性物质的泄漏点，阻止进一步的泄漏。】 【任务奖励：生存值220。干净的淡水x5，压缩饼干x5，抗生素x1，胰岛素x1，急救包x1。定向技能刷新券x1，稀有道具x1。】 陈谅看完任务详情，同时，也拿到了医药园的整个平面布置图和管道图纸。 一共八个街区，都是医药相关的厂区或者实验室，大大小小有数百家。 布置很杂乱且不合理，没有自动气阀门和隔离带，甚至制药厂和实验室的污水管道有好几条都是交错共用的。 槽点太多。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吐起。 不说这么大的一次洪水冲击了，就是一个叔丁基锂事故，大概率都能在一夜之间搞废一个街区。 他刚看完，长核的消息就又过来了。 “对了，你明天重要的事情是……赴约吗？” “嗯。”陈谅没想到长核能猜到这一层，倒也没必要否认，“是的。” “你很少说什么事情很重要，所以，我一猜就是了。”长核又问，“就是你跟我讲的，那个半边身体烧伤的兄弟？” “嗯。”陈谅点头。 “我能一起见见吗？线下也行。” “……”陈谅眉毛跳了跳，“当然，不能！” 他跟自己的觉醒者兄弟的溯世之约，带个上层玩家算什么事儿？ 而且，线下？ 线你个头的下啊，我们根本就没有线下。 “哈哈哈，”长核也就是随口问问，也没准备陈谅答应的，“那你早点下线吧，我也休息了。” “安。”陈谅敷衍了一句，就回了屋子里。 …… 晚上，大家都睡熟了。 陈谅对比了一下10级的装备，不禁感慨一声，终于到了他能挑选的时刻了。 之前，级别不够是真的没办法，手上有好东西，却两次都只能拿出来狐假虎威。 一次是打萝莉本色的时候用了把自动步枪，一次是【射线阵列】的时候，掏出了【娑曼珠】。 但10级以后就不一样了…… 他把【白头翁70型】收了回去，反复对比了五把10级以上的狙击枪，最终，选出了一把【xv-7 穿星者】。 这把枪是五把枪中唯一的一把同时拥有模块化设计和充能动力系统的的枪械，一次能装载多达13枚子弹，自带隐身涂层，能减少红外线和雷达反射，降低敌方侦测道具或者侦测技能的有效性。 最主要的是这把枪自重不重，手感非常平衡，很适合移动战。 当然，武器再好，也不能带出这个游戏。 他还是需要等基地建设完成，才能搞出一把能够跟着他走南闯北的主武器。 至于近战方面，他在二十多把适合的近战武器中，选出了一把【聚焦型涡流刃】。 他手上的近战武器都各有优点，各有缺点，所以……他选了一把最好看的。 涡流刃全长40厘米，整体是野营刀的板式，但刀刃部分由半透明的合成材料构成，内部透露着微光，刀刃的轮廓锋利而流线，轻微的蓝色能量涟漪在刀刃表面晃动，看上去很有未来感。 陈谅喜欢它的护手的设计，由坚韧的合金材料制成，表面布满了精细的纹路和凹凸设计，能够让握持更加稳固舒适。 最后，则是防具方面，他选择了一套【光学自适应外壳】和一个【源能头盔】，属于应对物理攻击和能量攻击都相对平衡的装备。 做完这些，他又刷了一下自己的技能池。 升到10级之后，他还剩两百多点生存值，升级不了【射线阵列】的等级，但可以考虑拿一个新技能。 此时，他技能池里刷新的两个技能，分别是【能量净化】和【陷阱工艺】。 【能量净化（非战斗生存技）：净化被生物、化学或者辐射污染过的物品，降低其对生物体的健康值的影响。】 【陷阱工艺：使用废弃物制作简易陷阱，如地雷、陷坑或爆炸物，当敌人触发时造成伤害或附加效果。】 “又是二选一？”陈谅在寂静的暗夜中，思索道。 第127章 为了特别的人 不过，这一次的二选一，不需要出动硬币君。 陈谅只是略微判断了一下，并没犹豫太长时间，就直接拿了【能量净化】。 毕竟，后天要去赶医药园区的那个剧情。 这个技能可以说是救火技能。 来得非常及时。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生存技是一个非战斗技能，不能产生有效的杀伤。 但他还是选了。 至于那个陷阱类的技能，他完全可以用购买道具的方式去替代——这是真·能花钱解决的事儿，所以，放了也没关系。 “睡了。”陈谅在窗外的星辉映照下，靠在墙角睡去。 早上，小雨。 嫂嫂看着外面，神色很是担忧。 经历过一场急速袭来的大暴雨之后，土着都会有点谈雨色变。 即使，这个土着已经觉醒。 “小谅醒了？”嫂嫂看到他起来了，收起脸色的忧愁，拿着手机过来，说，“正好，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呢，食物不够了吗？还是需要什么物资？嫂嫂尽管讲。”陈谅揉着眼睛，看着给他递上刷牙水的女人，笑着说。 水温都是刚刚好的。 “不是不是，都很够。”嫂嫂摇了摇头，指着手机说，“我今天早上在看这本书……额，就是，这个，宠物小精灵之天秀训练家……我觉得有一些启发，我想尝试一下培养大黑，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候保护家人，你觉得……我能行吗？” “能行，”陈谅想了一下，说，“但你的能力，需要调用情绪对动物产生影响，所以，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可能会产生不可控的危险，可以让龙哥陪你去防空洞试试，反正他每天也要去看防空洞，帮我看退水的情况。对了，你们就不要带妞妞了。” “好，好。”嫂嫂擦了擦手，又去烧热水了。 陈谅一笑。 嫂嫂进入觉醒者身份的进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啊。 挺好的。 不怕嫂嫂失败，就怕嫂嫂抵触自己的觉醒，不敢去做任何尝试。 大黑狗摇着尾巴，在嫂嫂的旁边又转又蹭的，似乎是知道它的身体，今天还会发生一些未知的改变。 …… 工作日的清晨，老奴们都还没上线，陈谅给他们分别留了言，等他们回复工作进度，就再一次离开了曙光一村。 他重生后的三件事，已经做完了两件。 第三件已经因为基地的建设往后拖延了好几天了。 所以，即使放下长核那边的医药园的链式任务，他今天也得先去赴那场隔世之约。 早上九点。 陈谅到了一个他曾经很熟悉，但现在已经面目全非的地方。 河西区长荣街派出所。 这个派出所平时也没几个警员，基本不负责什么刑事案件，日常就是处理一下邻里纠纷、家庭暴力，或者是办办户口、身份证，开点无犯罪证明什么的。 陈谅大步走了进去，畅通无阻。 此时，停车场前面的铁青色大门，现在倾斜在泥泞的水面上，起不到任何阻挡的作用，里面那个只能容纳四五辆车的停车场，此刻一辆警车都没有，地面被泥浆和残骸覆盖，只有一片狼藉。 两层楼房的外墙被水浪撞击得破破烂烂，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战斗，窗户玻璃被冲击粉碎，玻璃碴撒满了地面，墙体上的涂料已经被雨水冲刷得褪色。 只有楼栋侧边摇晃的牌子上写着“河西区长荣街派出所”的牌子，还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 里里外外都挤满了逃难的人，不分男女老少。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焦虑，湿漉漉的衣物紧贴在身上，都在东张西望——等待一个能救他们于水火的人。 陈谅挤过人群，站在了派出所正对大门的台阶上，往下看去。 不久，他的视线内，出现了一个年轻的警员。 说是警员，不如说是警校生，还没有接受完全部训练的他，脸上还有一丝稚气，二十左右的年纪，也就大二大三的样子，但身板笔直，脚步飞快。 他的制服上全是血，两眼黑眼圈，擦着汗匆匆往里面跑。 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有休息了。 却在台阶处被老老少少无数的人围住了。 “同志，我在路上被抢劫了，我打电话报警，怎么没人接电话啊？” “我自行车被偷了，你们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人管事儿？” “东方街的所有酒店坐地起价，标准间一晚上都涨到两万块钱，我要投诉……” “我的房子被一伙人占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粮店被人抢了，我们吃什么？你们管不管啊？” 那个年轻警员大口地喘着气，一直在说：“紧急情况，让让，医药园出大事了。快让我进去申请武器，来不及了……” 一个老太太一听他这么说，不仅没有让开，反而赶紧抱住年轻警察的大腿：“那不行！你们一个个都说有紧急情况……我也很紧急，我找谁去？” “就是啊，我们都三天没买到机票了，我现在就要去我儿子那里，必须马上走，你们现在搞的这些什么app老年人根本不会用，你得找个人帮我买了机票！！”她旁边的老头子说。 年轻警员非常着急了，甩开她说：“老人家，飞机已经飞不了了，现在谁都走不了。机场人挤人，跑道上都是人。”“能不能请您先让让，我真的很着急……” “不行……”人群没有一个让开的。 “你不能走，我们在这里等了两天一夜了。” “不得给个说法，凭什么让你走啊？” “现在乱成这样，你们都没有一个救援方案吗？” “你们也太差劲了吧……” 才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员，急得头上直冒汗。 他只是一个实习生，本来这里是轮不到他上的，但大洪水爆发的那天，正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 外勤的前辈几乎都在第一线。 死伤惨重。 好不容易通讯恢复，老大立马就通知所有实习生直接顶上。 可他也还是个学生而已…… 菜鸟中的菜鸟，完全没有经验。 现在倒好…… 大事一件接一件地来，能联系上的前辈却越来越少！ “所以，对不住了，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真的事态紧急……”年轻警员犹豫片刻，目光一沉，一张嘴，嘴里似乎吐出了几个无声的音符。 周围吵吵嚷嚷的人群立刻陷入呆滞。 年轻警员擦了擦额头的汗，抓紧时间快步冲了进去…… “哦？已经觉醒了？都入烛了？”陈谅揉了揉被他那几个音符搞得酸痛酸胀的耳朵，从台阶上站起来，转身跟了进去。 第128章 诡声者，肖弥天 年轻警员冲是冲进来了。 可是，下一刻，却挠头茫然了…… 然后呢？ 然后应该干什么？ 虽然按照应急手册上的说明，他可以走特殊流程打申请，申请到所需要的枪支的。 但，现在这个熟悉的小破楼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要找谁申请？？ “肖警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里面有人，为什么难民要在外面挤成一团？” 突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 …… 诡声者，肖弥天。 陈谅与他并肩作战长达四年，却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这张脸。 年轻，稚嫩，脸上仿佛写满了“我是新手，我是菜鸟”。 这是肖弥天被烧伤之前的脸。 比陈谅想象中的，要帅气很多。 他的五官线条分明，干净利落，眼神坚定，鼻子挺拔而匀称，形成整个面孔的支点，但嘴唇线条修长，微微上扬，很有亲和感，稳重却又不失年轻人的积极和能量。 虽然挂着两个黑眼圈，却仍显得精神焕发，一身正气显露无疑，即使他没有报警校，而是学表演的话，也绝对是最正统的警察的演员人选。 上辈子，肖弥天死得很突然。 他不是死于和上层玩家的战斗，却是死于营地里的流言蜚语。 而一切的开端，都是源于他在一场事故中被烧伤。 陈谅记忆中的他，从脸颊到颈部一道不规则的烧伤痕迹延伸，形状仿佛是火焰的舌头舔过的痕迹，痕迹边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肌肤疤痕，一只手臂从手背延伸到上臂的皮肤都是坑洼不平的，就连胸部和腹部，也是呈现出一种深红色的光泽。 因为他外貌丑陋，身形佝偻，行动不便，所以，他跟营地里最漂亮的妹子的恋爱，才会引发各种流言。 可那在陈谅看来，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恋情。 肖弥天爱慕姑娘美貌之下的如水柔情，姑娘钦佩他丑陋的表皮里闪光的灵魂。 然而，所有人都不相信。 这种怪物配美女的组合，怎么可能是正常的恋情？ 他们即使编，也一定要编出一些合理的“解释”来。 所以，肖弥天的死，其实一半属于是自杀。 当时的陈谅，已经是营地的组织者，一把手，他对营地的掌控力不够，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好在，这场重生之约，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 “你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吗？快回家去，现在外面很乱，很危险。”肖弥天听到叫他的名字，立刻回头。 看到陈谅，他第一反应以为，是求助的人群里的其中一个。 但是，话刚说完…… 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对！ 里里外外所有的难民，都在他口中念出几个字符之后，陷入了呆滞的状态，只有这个少年跟了上来！ 而且，少年还叫出了他……肖警官。 肖弥天现在还只是一个学生，还不是什么警官，但他确实姓肖没错！ 紧接着，他锐利的目光，就落在了陈谅的手环上。 黑色手环？ 上层玩家！ 他的脸色立刻又变了。 “你别过来，我可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都已经杀了好几个了。”肖弥天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合适的掩体，只能强壮镇定，言语恐吓。 然而，陈谅看着他，摇了摇头。 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一个警员的基本素养，算是很不错了，可惜，如果他遇上的是真的上层玩家……绝对无解。 “行了，你的能力是【伏音】，打的就是一个偷袭。如果正面跟上层玩家对上，你一个都杀不了。”陈谅说着，从背包里随手塞给他一把长枪和一把手枪，问，“你是想申请这个吗？” 肖弥天整个人呆在原地。 这个少年，不仅知道他的名字，竟然还知道他的能力？ 很显然，他不认识这个少年。 但更显然的是……少年认识他！ 可少年为什么会认识他？？？ 但…… 给他枪又是什么操作？ 肖弥天脑子是懵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拿我玩探案游戏？”肖弥天无法分辨少年是敌是友。 毕竟，上层玩家把他们的城市当成游戏场，开发各种各样的玩法，你不知道他想玩的是什么。 陈谅摊开手，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武器，就要先动脑子。” “什么意思？” “灾难发生好几天了，现在你怎么可能还能回所里申请到枪支？” “……”肖弥天愣了一下。 少年说得没错…… 即使现在所里有人，他估计也是申请不到的。 本来他们这种小所，就不是一人一枪的配额，所里的枪，肯定早就被申请走了吧？ “如果你想活下去，还想做一些更伟大、更牛逼的事，那首先就得摒弃规则的束缚，优先选择效率。”陈谅说。 “比如……接受你提供的枪？”肖弥天突然警觉地问，“可是，你这两把枪，又是哪来的？” 陈谅拉着他往后门走，给他塞进一辆车里。 然后…… 哗啦啦啦。 陈谅往车后座又扔下了几十把枪。 虽然大多数都是手枪，但场面还是一下子把年轻警员镇住了。 不是这两把枪是哪里来的…… 而是，这n多把枪是哪里来的！！ 肖弥天直接炸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枪？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都是你的前辈们留下的。”陈谅却静静地回答。 他甩在车后座的枪，正是在大逃杀之后，他和周小龙一起，收缴上来的曙光一村的村民的那些枪。 而这些枪支的原主人，无一例外，都已经死在了那几个组织大逃杀的上层玩家的手上。 “这……怎么可能？” 肖弥天愣了好久，才拿起一把枪，摸了摸，放回去。 又拿起一把，摸了摸，再放回去。 真的…… 9745，这是赵大哥的配枪…… 0336，这是师傅的配枪…… 还有，1767，4410，4852…… 里面的很多编号，都是他见过的且知道的。 而这些枪出现在这里，必然说明，它们的原主人已经牺牲了。 肖弥天咬了咬牙。 怪不得，他能联系上的前辈，一天比一天少。 因为，前辈们奋战在第一线，挡在他们这些小菜鸟前面……很多，都已经陆陆续续死了吧？ “肖弥天，我今天特意来找你，就是希望这些枪，能够尽快回到需要他们的人手中。”陈谅看了一眼肖弥天，说，“比如，你这样的人。” “为什么？”肖弥天问。 “因为，武器在对的人手里，它才是武器，在错误的人手里，它就是凶器。” “不是，你等一下，”肖弥天咀嚼了半天他这句话，回过神，“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实习生，为什么你要找我？而且……你不是上层玩家吗？你怎么会知道觉醒者？不，你不只知道觉醒者，你还知道我的能力？” 第129章 还枪 面对肖弥天的问题…… 陈谅只是扔过去一瓶矿泉水。 肖弥天懵。 “这瓶水里有安眠药，喝了吧。”陈谅理所当然地说。 “……”肖弥天更懵。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也就算了，这特么扔过来这么一瓶水？ 你是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里面有安眠药，还让我喝下去的？ 怕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吧？ “肖弥天，你跟我说过，只要我说出一件事，你就绝对会答应我一个要求。”陈谅却说。 这个要求，当然也包括喝下这瓶水。 “怎么可能？”肖弥天懵无可懵，“我……根本都不认识你，我能跟你说什么事？” “你五音不全。” “……” “而且，你很想当一次麦霸。” “……” “从幼儿园的第一次合唱开始，你就能以一己之力……” “停！！”肖弥天整个已经进入震惊土着一百年的状态。 他…… 无可反驳。 因为，他确实五音不全。 但这是他人生最大的秘密，他谁都没有说过。 哪怕是最信任的前辈，他也不可能透露一星半点！ 更不可能告诉一个陌生的少年！ 为什么？？？ 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慌，席卷他的全身。 他脸色惨白，本能地去扒拉车门，说：“算了，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五音不全这件事的……让我下车，我真的真的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不行，你说过会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不是，我没有……” “你既然已经觉醒了，那就应该知道，这场灾难不是一天两天能结束的，对吧？”陈谅一边开车，一边说，“每一天都会有紧急的事情，一天比一天更紧急……所以，你得先睡一会儿。” “……”肖弥天陡然一下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水。 额，这水，这药…… 只是让他睡一会儿吗？ 开什么玩笑？祭出这么大一个秘密，却没有要挟他做什么坏事，就只是想让他休息一下？ 所以，少年到底想干嘛？ 肖弥天更不懂了。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被他告知这个秘密的人，一定是他最信任的人，但他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少年…… “对了，睡之前，把你的通讯录复制给我。”陈谅突然说。 “干嘛？”肖弥天谨慎地打开瓶盖，却没有喝。 “在你睡觉的时间里，我药把武器交到正确的人手上。”陈谅耸了耸肩，说。 肖弥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虽然很想喝水，但还是很警觉地看着那瓶水。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少年的行为……还是决定把通讯录给他一部分。 不管他是怎么弄到这些枪的，只要他愿意把枪给到其他跟他一样没有申请到枪支的警员，那就是好事！ 之后，他暗中观察。 少年的行为，确实跟他自己所说的完全一致。 他不仅仅给每把枪，找到了新的主人，而且，还告诉他们，在哪里可以拿到弹药，不要跟什么样特征的人起冲突。 以及，一定会有人来抢夺他们手上的枪。 明确说，这把枪，会给他们带来生命危险。 他们自己可以决定，要，还是不要。 然而，肖弥天的通讯录里，不管是受伤的警员前辈，还是和他一样的实习生，竟然无一例外。 全部选择了收下武器！ 承担危险。 肖弥天都感觉自己身上这身染血的制服更亮了，忍不住挺了一下胸膛。 不久，他就自动进入了梦乡。 “你撒谎，这瓶水里，明明什么药都没有。” 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嘴角浮起一个笑容。 其实，他已经在抢险救灾的第一线忙了几个日夜，哪还需要什么安眠药？摇晃的车和飞速流逝的景象中，他很快就睡着了。 …… 几十把枪，几十个人。 陈谅很耐心地一一沟通，一一交代。 他们都是直面危险的第一线的人员，活的时间越长，撞墙的机会就越多。 陈谅希望肖弥天的通讯录里，能有更多的人能活下来。 但他也知道，这很难。 很难很难。 以前，他以为这些受过训练、有着强健体格的军人或者警员，会是灾难中活到最后的人，可上辈子的统计资料显示，恰恰相反——这种带职人员，包括老师、医生，反而是死得最早、最快的一批人。 陈谅有一段时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肖弥天入队之后，他开始慢慢明白了。 在灾难刚刚发生的时候，带职人员还会有一段时间的职业惯性，他们会主动承担他们的职业所带来的社会责任，去帮别人解决问题，所以，比起什么都不用承担的普通人，他们的伤亡率会更高。 理论上，陈谅可以不去管他们。 但实际上，他做不到。 哪怕只是多一个觉醒者的希望呢？ …… 傍晚，陈谅把车停在了一个加油站。 肖弥天在后座幽幽地醒转过来，手上握着那把上好了弹的手枪。 陈谅加好了油，看到他睡得通红的脸，问：“晚上有地方休息吗？” “不能，”肖弥天睡了一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说，“不能休息，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陈谅听他说了好几遍了。 “说了你也不懂，”肖弥天揉了揉太阳穴，扶着车摇摇晃晃站住，看了一眼周围，“这是哪儿？离普罗医药园有多远？” 陈谅眉头一皱。 普罗医药园？他跟长核约的任务地点？ “你是要赶去东南制药厂？”陈谅试探地问道，“因为酸性物质泄露？” “……你怎么又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肖弥天简直惊了，“这个消息还在对外封锁中，是谁告诉你的？” “如果我说我会占卜，你信吗？”陈谅说。 “我信了你才有鬼。”肖弥天果断回答，“……所以，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是谁，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知道觉醒者？还知道我的能力？” “如果我说我上辈子认识你，你信吗？”陈谅又说。 “那就更不信了。”肖弥天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不然，你说，我上辈子跟你什么关系？” “你能为我死，我能为你死。”陈谅简单地回答。 “……”肖弥天就无语，“这怎么可能？那最后是谁为谁死了？” “都没。”陈谅回答说，“主要是你这人吧，特别的不争气，为个女人死了。” “……”肖弥天彻底觉得他是在扯淡，“你编得再离谱一点，说不定我就信了。” “再离谱一点吗？”陈谅想了想，说，“那个女人也为你死了。” “噗。”肖弥天虽然知道这种时候不该笑，但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了。 他？ 母胎solo一百年的货色，还能有女人为他死？ “相当漂亮的一妹子，可惜了。”陈谅说。 “那你说，她叫什么？”肖弥天突然问。 “阿灵。苏子灵。”陈谅顺口回答道。 第130章 缺失的任务线索 肖弥天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刚才他抢问那一句，是他们在学校里学到的一个审讯技巧。 就是，在对方说话的中途打断，追问一个细节。 一般如果是在撒谎的人，被这么突然一个抢问，绝对会卡壳。 然而，少年完全没有一点卡壳，就好像这事儿是真的似的。 也许…… 是真的？ 肖弥天赶紧摇摇头，这种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上层世界入侵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还觉得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陈谅反问他。 “……”肖弥天觉得少年的逻辑完全正确。 自己正在被少年说服。 “如果你信，那就信，如果不信，你就当个故事听。” 说着，陈谅把跟长核说过的故事，稍微换了个重点，跟肖弥天又讲了一遍。 在事故中烧伤的丑陋青年，在末世中浴血求生的美貌少女，一段不被人理解的恋情，一场殉情式的战斗。 肖弥天听完，一张英俊正气的脸上，满是挣扎和犹豫。 “咳，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跟你说好了，下辈子我俩要早点认识，所以，你真的重生了，就真的来赴约了？” 作为一个受过二十一年科学教育的警校生，他理智上肯定是不信少年这些鬼话的。 但同样作为一个受过刑侦训练的警校生，他从专业角度，挑不出陈谅的故事里一丁点逻辑漏洞。 唯一的漏洞可能只有……陈谅上辈子是土着，那怎么这辈子变成了上层玩家？ 可转念一想就知道，两层世界的通道，估计不是完全封闭的，土着也肯定有成为上层玩家的办法…… 更重要的是，如果陈谅是骗他的，那作案动机是什么？ 他一个实习警员，身上完全没有诈骗价值。 “嗯，”陈谅问，“你读福尔摩斯吗？” “当然，哪有警校生不读福尔摩斯的。”肖弥天说，“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陈谅问。 “有。” “你说。” “这里到底离普罗医药园有多远？” “……” 陈谅还以为他要问，那个跟他殉情的妹子啥时候出现呢。 所以，普罗医药园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让肖弥天这么着急？ 陈谅从长核那里接到的任务里，只说东南制药厂酸性物质泄露，要找到泄露点并阻止继续泄露，作为一个链式任务的第一环，看上去难度不是很高的样子。 他初步判断，那里应该是被上层设计成了一个迷宫类，或者是逃生类的关卡，不涉及战斗。 但肖弥天的反应，完全不是无战斗的反应。 陈谅记得，他回派出所就是想申请枪支——如果是无战斗的纯救援，或者是堵漏，又或者是破拆，都不应该用到枪支才对。 “难道说，给到玩家这边的任务信息，有缺失？”陈谅思索道。 长核说，叶以舟的小队都在这个任务里栽了跟头——叶以舟算是上层世界的顶级玩家了，他的小队也是前世的觉醒者们最难啃的骨头之一，连他都栽跟头的任务，说不定还真的有猫腻。 而且，叶以舟带队非常严格，他们是怎么失败的，不会流出一点风声来。 不只是长核想踩着他们出名，估计现在很多的幸存者小队，都想踩着叶以舟“扬名立万”。 “算了，不问你这些了。”肖弥天看陈谅半天没反应，也不知道他在嘀咕什么，自己打开手机查地图，说，“如果我俩真的是能分享五音不全的好兄弟，那……这辆车你能不能借我？” “车？”陈谅从任务的思考中回神，看了一眼他们开出来的车。 “嗯，你知道，现在找辆能用的车，太难了。不是泡在水里报废了，就是轮胎被卸了，要不就是是油箱被抽空。” 满大街都是车，但满大街99%都已经是废铁。 陈谅缺摇了摇头：“不能。” “好吧。”肖弥天也就是一问。 “因为，我没能加到油。”陈谅指了指旁边的加油站，都已经没有油了。 洪水退去的第一时间，开车的人只要脑子不抽的，肯定第一反应都是先把油箱加满。 而这种日常资源，根本不可能应付大规模的挤兑。 所以，陈谅加不到油了，也是正常。 “那怎么办？”肖弥天问。 “不要了。”陈谅回答。 “不……不要了？”肖弥天看着那辆车，“可它还好好的。” 然后，他眼前一花，一辆崭新的非承载式卡车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紧接着，陈谅拎出一大桶一大桶半透明的燃油，吨吨吨给灌了进去。 肖弥天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直接从背包里掏卡车，他还能说什么？ 上层玩家，就是这么为所欲为。 “我没有刚才那辆车的油，所以，只能换一辆车了。”陈谅把空桶收回背包里，又翻了一瓶淡水出来洗了个手，跟肖弥天解释道。 “……能借我？”肖弥天指着这辆干净得甚至有些招摇的车，问。 “人都借你。”陈谅直接跳上了副驾驶座。 陈谅开了一天的车，反正是不会再开了。 他记得肖弥天的车技挺不错的。 然而…… 在肖弥天握住方向盘的那一刻，陈谅就眼皮跳跳——他整个人身体前倾，小心而僵硬，完全就是个新手？ 果不其然，等他开起来，那车技简直跟青青草有的一拼。 一路火花带闪电，路上的杂物、倾倒的广告牌、拦路的信号灯，碰到一个撞一个，好在没撞到人。 “算了，”陈谅也不在意这些细节了，枕着头，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问，“能不能说清楚，医药园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肖弥天都还没来得及回答。 只听，轰地一声。 医药园的方向猛地腾起一道黑色沉云，没有火光，却像是糖和硫酸混合之后形成的那种膨胀样黑色固态轻悬物，瞬间笼罩了一大片天空！ “我靠，我要杀了那个金厂长！！”肖弥天脚一抖，一个急刹。 第131章 天灾?人祸? “果然……” 陈谅看到肖弥天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 真实的园区，和任务描述中展现出来的，确实存在着一些线索的偏差。 从任务简报中，玩家只能看出这个园区在遭受洪灾之后，发生了酸性物质泄露，甚至都没有说明是什么酸性物质，需要玩家自己去探索——整体描述都是一个天灾导致的事故。 但从肖弥天的这句话，就可以知道，不止…… 天灾之后，一定有人祸。 就是肖弥天说的那个“金厂长”。 “金厂长是谁？怎么了？”陈谅问道。 “金东南，东南制药厂的厂长啊，”肖弥天专心看路，没有看他，但眼睛的余光还是诧异地飘过来一缕，“你是本地人吗？不知道金东南？” “那还真没关注过。”陈谅心道，谁会知道本地的一家药厂是谁管事？ “金东南这个人本来就是个混子，管九州药房那一条街的，以前跟光头强、过江龙、刀疤他们都是平起平坐的人物，后来不是打得严么，其他人势力都小了，他反倒是因为有一波感冒药脱销，靠倒卖感冒药发了一笔财。” “嗯，然后呢？” “就那一笔之后，他发现一个感冒药的利差，都比他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赚得多，更不用说其他贵价药了……”肖弥天实习归实习，但业务还是相当熟练的，“他突然觉得药的生意好做，这人运气也是好，刚好那个时候普罗医药园新建，有招商免租的优惠，他就找关系拿下了一大片厂房，又搞了几十条别人废弃的生产线，开始自己当源头了。” “等于说厂房也是免费的，报废的生产线基本也是免费的。”陈谅问。 “嗯，你说这种厂房生产出来的东西，能过关吗？”肖弥天说道，“别说出来的药品了，就连排掉的废水，都天天被环境评估挂黑户……” “那停工了？” “早就勒令他们停工了。谁知道，他们表面上大门紧闭，把外面的厂房废弃，但在里面搞厂中厂，还在加班加点继续生产！” “不会是这次原材料泄露，出事了，你们才发现的吧？”陈谅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就是啊，这次洪水一冲，厂房垮了，到处都是废墟，厂中厂的位置都找不到……”肖弥天说道。 “停工却没有停电？”陈谅无语。 只要电表一跑起来，不是很容易就能监测到厂中厂的存在吗？ 肖弥天气得牙痒痒：“监测不到。” “为什么？” “那个医药园刚开始不是有点冷清吗？他们为了抓入驻率，抓开产率，拉了隔壁实验室的线，私自给他们供电了。”肖弥天说起这个都不可思议，“他们明明知道这是环评都过不了关的厂……” “那现在里面什么情况？” “不知道。要不是金厂长跟他那几个保安逃出来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东南制药厂里面还有人！” “……”陈谅默了默，“多少人？” “也不知道，金东南不肯说，问他就是一句，没几个。还说，里面现在很危险，我们谁都不能进。” “额，”陈谅想了想，“其实，这种事故，确实轮不到你们进。” “但消防车都到了他们也一样不让进啊，几个人还把消防打了，直接拖进去了，无法无天简直是……”肖弥天越说越急，“我看到他们手上竟然有枪，枪支事件要第一时间上报，所里电话又没人接，所以，赶紧就回来上报，然后申请枪支了。” “……”陈谅太阳穴跳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吐槽肖弥天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按正规流程一步步地处理。 但太阳穴这一跳…… “他们确实做的是药吗？”他问。 “额。”肖弥天思路一下打开。 他秒懂了陈谅的意思。 “你看，生产线也有，人也有，原材料也有……厂中厂还没有人知道。”陈谅托着下巴，说，“难保他不做点什么别的……” “我靠，你别说了！！再说，我真觉得这特么是撞上大案特案了。我一个人搞不定啊。”肖弥天欲哭无泪。 他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一定要这样对他吗？ 陈谅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不是一个人。” “服了，你还笑得出来，这是危险物泄露事故加制毒啊！无论哪个，都是重案那边的事儿。” “那你最好抓紧适应一下这个节奏。以后，你就是重案了。”陈谅耸了耸肩。 “……”肖弥天愣住。 “专心开车吧。”陈谅指着前面，“哎哎，看路！” 嘭。 车头又撞飞了一个垃圾桶。 …… 医药园区厂房多、人口少，平时就显得比其他地区冷清，灾后更加是静得可怕。 陈谅和肖弥天到场的时候，整个园区除了一些来这里找药的私家车，几乎都不见人影。 两辆救护车停在一旁，都已经坏了，一辆消防车闪着灯，停在第四街区的尽头。 洪水退去的街道，倒是非常干净，树木和植被大体完好，只是里面的厂房突出一个豆腐渣，几乎没有哪个厂房是扛住了洪水的冲击，完好无损的。 可是，这不是他们学校那种楼龄三四十年的地方。 整个医药园区的建成时间和使用时间，都还不到十年，而且，当时新闻上说是抗震级别的。 抗1级地震的级别是吧？ 厂区连绵一片，导致地势非常复杂。 陈谅和肖弥天是顺着消防车的呜哇呜哇，找到的东南制药厂。 “等等。”就在肖弥天要把车往里面开的时候，陈谅让他靠边刹住了。 “怎么了？”肖弥天问。 “你没看人家都是怎么进的吗？”陈谅指着匆匆赶到的一队上层玩家。 刚才，这里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还腾起了浓密的固态黑云，肯定陆续会有不少上层玩家赶到这里来一探究竟。 但这个任务是共享任务，他们来了也不一定能接到任务。 肖弥天看了一眼，说：“额，那是……防护服？” “看到了？看到了就赶紧换衣服。” 陈谅从背包里拉出了两件白色的生化服。 这个东西不属于防具装备，它跟绷带、退烧药一样，属于消耗品，所以，土着可以使用。 但它的价格相当之贵，要29点券一件。 而且，只能使用一次，脱下来就直接没用了。 两个人换好了衣服之后，陈谅问：“怎么进？” “这边。”肖弥天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小路，“金东南他们是从这边逃出来的。” “他们现在人呢？” “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守在这里，不让人进去。” 情况不是很乐观，因为，消防车里的人，也不在车里了。 陈谅又回头看了看。 那些过来探险，或者来做任务的上层玩家，基本都是从正门进去的。 而那里只有废墟。 第132章 伏音千里 酸性物质爆燃后的东南制药厂，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浓烈化学气味。 天上地上都是同一种焦黑色。 很多没有穿防护服的上层玩家，进去之后不久，就不得不骂骂咧咧地退出来了。 就算其中有幸运儿拿到了链式任务的，没有防护服也只能是放弃。 夜幕下，破损的管道和破裂的管线从地面冒出，形成一片错综复杂的迷宫，里面残留的发光灯泡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大多数上层玩家也是冲着还有光的地方去的。 不只是虫子有趋光性，人也有。 但陈谅和肖弥天选择的这条路，是最漆黑也最难走的一条路、 他们穿过了一个失修的厂房。 月光透过破裂的天花板和残破的窗户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他们参差不齐的阴影，废墟的角落，有一些扭曲变形的化学容器，曾经是制药工艺的一部分，如今却在潮湿的阴暗处沉寂。 黑暗之中，弥漫着一种不安和危险感。 仿佛随时都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会发生。 “你有听到人的声音吗？”肖弥天问。 “当然……” 陈谅不止听到了人的声音，还听到了争吵声，求救声，急促的脚步声。 厂中厂，对于正常玩家来说，可能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探索的一件事，对于土着来说，也是只有肖弥天这样的特职人员，才会知道的事情。 但对陈谅来说，就像透明的一样。 只要进入到园区内，耳知就能告诉他里面清晰的情况。 这个看上去空旷且安静的东南制药厂，一点也不安静，距离陈谅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废墟里藏着一百多个人，有的人用力地呼喊着，声音充满了绝望，仿佛呼唤能够穿透隧道，有的人紧握着手机，拨打着号码，希望能够与救援队取得联系，然而，电话信号的寥寥无几，通讯却无法建立。 还有人在废墟中寻找着可以敲击的物体，拼命地用力敲打，希望发出声响引起救援人员的注意。 碎石、金属残片、木板，一切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成了他们的工具。 呼救的其实都是很年轻的男人女人，但他们能传出的声音却非常微弱。 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有的腿被沉重的机器压住，有的被水泥板砸到，又经历了长达数天没有食物和淡水的供给的生活，身体状况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再拖上一晚上，至少要死一半人。 厂中厂原本是在一栋三层建筑的第二层，正中间，现在，在洪水的冲击下，一楼和三楼全部塌陷，只有二楼正中间被加固过的厂中厂，整体跌落在地面上，被废墟掩埋住了。偏偏四周的钢板墙壁厚实且坚固，连机器的噪音都能隔绝，更不用说人能发出的求救声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洪水的冲击下，钢板也只是轻微变形，并没有直接倒塌砸到人。 否则，情况恐怕更是惨不忍睹。 可他听到，就在废墟外部，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几个保安，打着手电筒，带着消防员飞奔而过。 他们是朝着酸性物质燃爆的地方赶去的。 只有几个保安中的其中一个，看了一眼那栋楼的废墟。 其他人，包括那个中年男人，脚步都丝毫没有放慢。 他们明显知道那个废墟里还有人——很多很多的人，但是，他们竟然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两个消防员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路过的废墟里面还有人在求救。 “……”陈谅沉默片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追上金东南，追问酸性物质泄露源的信息。 这条路，涉及到自己接到的链式任务，以及，这场次生灾难能不能被隔离在东南制药厂之内，不波及到隔壁的实验室。 二是去到那个厂中厂，先把人救出来。 这条路，涉及到一百多条人命。 如果现在这里只有陈谅一个人，那这个选择题还真的是挺为难他的，选了第一个就等于亲手放弃一百多个年轻的生命，但选第二个就要承担次生灾难扩散的风险，任务也可能会失败。 但好在今天这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向肖弥天说：“我已经锁定了金东南、保安、消防员，还有受困的工人的具体位置，你的【伏音】现在能到什么范围，什么强度？” 肖弥天之所以上辈子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就是因为他的能力【伏音】，算是比较克制陈谅的能力。 陈谅第一次知道他的能力的时候，只觉得，拥有这个能力的还好是他。 如果是蒋妈那种心术不正的人，拿到了克制他的能力，那他的生存难度绝对成倍上升。 因为，陈谅耳知能听到看不见的声音，而肖弥天的【伏音】，则是能制造出根本不存在的声音。 在他的干扰下，陈谅基本没有办法用耳朵去判断一个场景。 上辈子，肖弥天在死之前，已经到达了焚境，可伏音千里。 也就是说，只要他动用能力，哪怕他在一千里外的海滩上晒太阳，也能让陈谅这边遥闻深巷中犬吠、有妇人惊觉欠伸、有夫呓语、有儿啼…… 一地齐发，众妙毕备。 肖弥天制造出的音量。可大可小，可如蚊蚋振翅，也可如雷声贯耳，可以像海妖一样蛊人心神，也可以像催眠一样使人昏昏欲睡。 但陈谅不确定，他现在能做到什么程度。 肖弥天扒拉开碎石，往里面跑，说：“我现在真的有点相信，你上辈子认识我了。” “本来就是。”陈谅穿过厂房，拉着他往厂中厂的方向奔跑。 “我现在能飞声三十米左右，”肖弥天一边跑一边说，“能制造出五秒钟左右的声音，音量最高能到150分贝。” “行，”陈谅继续往前面跑，快到厂中厂的那片废墟，他指着就说，“前方三十米那个位置，你再搞一次爆炸。” “爆炸？”肖弥天问，“什么爆炸？” “我们在路上的时候，看到的那场无火爆燃。”陈谅说道，“就要跟那个一模一样的声音。” “有什么用？”肖弥天问。 “这片废墟下面，全部都是等待营救的工人，你仔细听，能听到……”陈谅说。 在数层钢板的阻隔下，求救的声音几乎传不出来，但如果用心听，仔细听，还是能听到的。 肖弥天又往前跑了好几步，果然听到了细弱的敲击声。 “所以，你响一个。你猜上层玩家来不来？”陈谅说。 “……”肖弥天秒懂，却愣道，“他们肯定来啊，以为这里有任务线索。我们……跟上层玩家玩套路？” 他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靠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把人都救出来，实在是太慢了。 但如果上层玩家听到了求救声…… 他们来把人救了，那陈谅和自己就可以放手去追金东南。 陈谅拍了拍他，说：“上层玩家，只不过是在层级规则的帮助下，才入侵了我们的世界，并不是说他们真的比我们强……别把他们太当回事，该用就用。” 不一定还能用多久呢。 第133章 第二次爆炸 轰！ 又是一声爆炸的声音，在厂中厂的废墟正上方炸响。 “在那边！”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迅速越过复杂如迷宫一样的乱世堆。 他们本来在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厂房里钻进钻出，完全找不到方向。 现在，一声惊雷般的爆炸声，就仿佛给了他们一个方向的指使。 “江鲫哥哥，这个地方，这么冷清，真的能接到好任务吗？”一个女声问道。 “叶以舟的小队昨天一天往这里跑了四次，你说呢？”江鲫转身从铁锈味的厂房里钻出来，朝着爆炸的声音方向跑去。 “老大，你这波最好靠谱点。我都快被那个猎客气死了，再不来点好任务，我都想弃游了。”尽风说。 “我也……”朔月跟着朝爆炸的方向跑，说道，“真特么莫名其妙，我们玩我们的大逃杀，他不喜欢，他自己不玩不就是了？非要跟我们过不去？” “我们就是不想充值，想在游戏里卖点门票赚点钱而已，这也不行？”尽风说。 “没什么道理，就是猎客看着不爽。”朔月说。 “他那种人，充钱就能变强，怎么会懂得我们的难处？算了，认倒霉呗。”江鲫也只能这一句。 他们也不知道猎客在线下是个什么身份。 玩个游戏而已，万一玩得惹怒了什么大人物，那才叫得不偿失。 “没意思。”尽风再一次表露出了想退游的心思。 “本来每天上班就已经够累了，玩个游戏还被人欺负。”朔月说。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花朝他们的，敢跟猎客硬刚。”尽风说。 “哈，花朝跟花翩翩两个，能跟猎客拼充值拼到第二第三，我们能吗？”江鲫也挺无奈的。 那两个脑残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当然敢跟猎客硬刚。 至于他们这种成年人，这种普通玩家……为了自己每天短暂的几个小时的游戏体验，还是算了吧。 “惹不起，躲得起。”江鲫这么跟他们说着。 “嗯，惹不起，躲得起。”朔月和尽风也都点头。 …… 肖弥天凭空制造出来的第二次爆炸声，同时让三四个上层玩家的小队，朝着废墟的位置探索而去。 但被惊到的不只是他们。 金东南猛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厂中厂废墟的位置，诧异到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为什么？ 厂中厂的废墟里面应该只有一群快死的工人，并没有什么能引起爆炸的原料啊！ “你到底怎么回事？”一个穿着橙色制服的消防员，也没那么多耐心了，“这都连着第二起爆炸了，你都还没带我们找到储存危险物品的地方？你到底知不知道具体位置？不知道就早点说，我们去请求支援。”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来逼一下金东南的。 他们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支援？ 所有城市内救援力量里，就属他们装备最多，路子最野。 任务，当然也更繁重。 要不是医药园的事故过于重大，他们两个人甚至都分配不到一辆车。 金东南却像是没听到他们的逼问一样，看了几个保安一眼：“不是，那……那怎么会爆炸？” 几个保安也面面相觑。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啊？？ “金厂长！！”消防员开始忍无可忍。 “是是是，”金东南一脸茫然，无辜，说，“我也不知道啊，原料应该都不在那个方向……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啊。” “走。过去看看。”两个消防员说着就要往厂中厂的废墟那边跑。 既然发生了第二次爆炸，那肯定得先回转去看看。 而且，他们明显已经对金东南失去了耐心和信任。 “哎，别啊。”金东南赶紧拽住他们，“不能去！” “这里也不能去，那里也不能去，你跟我们兜圈子呢？”消防员是真急了。 “哎呦，这个制药厂关停很久了，我是真的搞不清楚东南西北，要不，你们先去救别的地方，我自己先搞清楚了，再跟你们联系？”金东南朝着几个保安使眼色。 “走吧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几个保安推推搡搡地把消防员往外赶。 “浪费时间？你当我们是傻子呢？”一个消防员说道，“早上就已经被你们哄走一次了，晚上我们看到爆炸了，又赶回来，结果，现在带着我们绕了一大圈，又要赶我们走？你到底在制药厂里面藏了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吗？？” “……”金东南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了。 夜似乎更深了。 空气也似乎突然安静了。 几个保安隐隐把那两个消防员围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消防员开始觉得气氛不对。 “夜黑风高的时候，人最好还是傻一点比较好。”金东南抬头看了看天，说。 “什么意思……”两个消防员往后退了两步。 “因为，这个时间很容易想杀人，所以，太聪明了会出事。不该去的地方就不要去，不该问的问题也不要问。叫你们走就赶紧走……为什么非要逼我？”金东南说着，朝着保安就一挥手。 一个保安从兜里掏出一把枪，照着先说话的那个消防员脑袋上就是一下。 那个消防员都还没反应过来，子弹瞬间就穿破了他的头盔，从他的眉心扎入，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话都没说出一句，仰头倒在了地上。 枪声一响，剩下的那个消防员脸色就变了。 “为什么……这两天这么多人都有枪？”他往后猛地倒退几步。 “现在才知道问为什么，晚了。”金东南朝着保安又使了个眼色。 他本来就是个亡命之徒，趁着城市里这场动乱，杀个把人，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谁让他们不长眼睛，撞破了自己的好事？ 砰。 一声枪响。 那个消防员眼睛一闭，以为自己就要见阎王去了。 金东南也以为保安已经得手，挥挥手说：“把他们衣服扒了，随便找个反应池给他们扔进去。” 这里是制药厂。 在这个地方，有一万种方法，让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一秒钟之后，消防员的眼睛睁开了，金东南的眼睛也睁得更开了。 因为，那颗子弹命中的是那个拿枪的保安，之后，他看到一早就离开了的那个实习警员，竟然又回来了！ 开枪的是他身后的一个少年…… “开什么玩笑？”金东南简直不敢相信，“狙击枪？？” 要不是他旁边的保安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拿重武器，第一反应绝对会以为是假的。 是真枪。 一把真的狙击枪。 第134章 歪，是长核吗? 漆黑的天幕下，身高不到一米七的金东南，几乎整个人缩到了一堆石砖的后面，瑟瑟发抖。 三个保安只剩下两个，两个的反应不一样，一个眼疾手快想要去抢死掉的那个保安掉落的枪，另一个则跑得比金东南还快，直接掉头就窜进黑夜里，鬼哭狼嚎的。 砰！ 又一声枪响从那个保安逃跑的方向传来。 金东南愕然回头，看到刚刚逃跑的保安又鬼哭狼嚎地窜了回来。 而他再转回头来，发现眼前手持狙击枪的少年，却并没有开枪。 砰！ 紧接着又是一枪，从第三个方向传来。 再是第四枪，第五枪…… 金东南干脆是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恨不得把整个身体埋进石砖的废墟里，以躲避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子弹。 “你们……你们有多少人？你们又是什么人？你们想干嘛？”金东南只敢冒出声音，却根本不敢冒头。 他不敢冒头，不代表陈谅不能帮他冒头。 陈谅伸手一拽，就把他从废墟里面拽了出来，一脚踢到他的肚子上：“你踏马哪来那么多问题？这里有你问的资格？” 夜风凉飕飕的，金东南稀疏的头发飘来飘去。 他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像是下一刻就有一颗子弹要落在他脑袋的某一处一样。 确实…… 此情此景，哪有他问话的资格？ “你什么都不要问，只回答就可以了，要是答案是我满意的，我也许会考虑回答你的问题，但如果我不满意……”陈谅一只手举起狙击枪，啪地一下砸在他的背上，“你踏马知道结果！” 金东南呆滞片刻，立刻转向肖弥天：“警官，警官你看，他……这个人，这个人他持枪，他还……还威胁我，我……啊！！” 陈谅拿枪管重重捅在金东南的胸口。 金东南像一只四脚朝天被钉在地上的乌龟，四肢疯狂舞蹈，嘴里咒骂惨叫，却动弹不得。 肖弥天其实也呆住了。 这个少年，刚刚还在跟他一起想办法勾引上层玩家去救人。 一到金东南面前怎么就…… “说不说？”陈谅把枪管挪开，用脚踩住金东南的手，问。 “不是，你什么都没问啊！！”金东南简直无语。 “我不问，你就什么都不说吗？”陈谅凑近他，咧嘴露出一排牙看着他笑。 “我……”金东南这就哔了狗了，你不问，我说什么啊说？ “该问的，不是已经有很多人问过你了吗？”陈谅说道，“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就是！”被肖弥天拖到身后的消防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陈谅的声音突然又放低了，说：“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反正……” 他看了一眼旁边捡枪的保安，和被四面八方的枪声逼回来的逃跑保安。 反正，我有人问。 你不说，你就可以去死了。 “等等等，”金东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就是一个原料仓库吗？我说，就在3-124厂房，最北边那片白色的就是了。密码是八位数，我生日，你去，你去……” “说清楚。谁知道你生日是几月几？”陈谅重重踩了他一下。 “。”金东南赶紧说。 肖弥天看了陈谅一眼。 什么情况？ 之前一直百般推脱，各种兜圈子的金厂长，被陈谅拿着枪吓了一下，就真的说了？ “好。”陈谅眼神一跳。 肖弥天正想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看到陈谅似乎是信了，脚也从金东南身上挪开了。 陈谅按了按手，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稍等我一下。”陈谅走到了一边。 金东南坐在地上，又是一口一口地喘气，脸色惨白，眼珠子却转个不停。 他的目光飘过肖弥天，看的却是陈谅的背影。 两个保安也都站在原地。 他们不知道这暗夜里还藏着多少人，所以，即使只面对一个肖弥天，加一个消防员，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 陈谅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五十五分了。 刚才，四面八方的枪声，当然都是肖弥天的【伏音】制造出来的——他们哪来那么多队友？ 但刚才没有，现在可以有了。 陈谅一个消息发给他的上层大冤种：“速来。” “？？？”长核很快回复，“我刚刚准备下线。” 长核这样立志于在新游戏里闯出一番天地的职业玩家，作息是相当规律的。 一般在线时长不会低于八个小时，也不会高于十六个小时。 但猎客的消息，足以让他再耽搁一会儿…… “不是约好了来普罗医药园，下什么线？”陈谅理直气壮。 “？？？”长核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时间，“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没空，后天去？” “对啊，还有五分钟不就是了？” “……”长核无言以对。 有钱人都这样吗？ 想到哪出是哪出？ “不开玩笑，重要线索。”陈谅说。 “重要线索？”长核一下反应过来，“你一个人提前去了？” “路过。”陈谅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复。 “……”长核信了他才有鬼，但这不重要了，他问，“什么重要线索？” “原料仓库在3-124厂房，最北边那片白色建筑，密码是。”陈谅说。 长核那边沉默了长达五秒钟。 然后，他问：“这游戏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叶以舟他们找了n多次都没找到的原料仓库，猎客就这么直接报给他了？ 而且，连密码都直接喂到他嘴里了？ “你这……得有个‘但是’吧？”长核问。 “对，但是，”陈谅继续说道，“原料仓库可能是一个厂中厂，里面也可能有爆炸物，更有可能不是唯一原料储存地，所以，任务的泄漏点，在不在那里，我也不能确定。” “那没有关系，我去确定那里有什么东西。”长核说。 “还有，叶以舟的小队，擅长正面战斗，但并不擅长搜点和关卡类……你大可不必太在意他们做成了还是失败了。” 长核一愣。 这是猎客第一次主动提叶以舟。 他本来以为猎客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游戏大神，但没想到，他似乎还挺熟的样子？ 有几个人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叶以舟的小队，这不行那不行，你不必在意。 “你认识他？”长核问道。 但陈谅没有再回复他。 第135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陈谅跟长核沟通完，把原料仓库那边一手甩出去了，回过头看着金东南。 金东南揉着胸口，被他盯得一抖索。 “你哆嗦什么？”陈谅看了一眼地上那位消防员的尸体，又看着他，“刚才杀人的时候，不还挺能装逼的吗？” “……”金东南一声不敢吭。 “你说什么来着，夜黑风高的时候，人最好还是傻一点比较好？”陈谅问。 “你……你听错了。”金东南一脸无语——他那句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大，少年是怎么听到的？ 陈谅盯着他的脸，看得他浑身发毛。 谁知，陈谅话一转，说：“你很配合，我很满意。所以，刚才答应你的，你可以问一个问题。” 金东南“啊？”了一声，赶紧整顿了一下自己。 这实在是有点峰回路转。 他狐疑地盯着陈谅，考虑了一下，才问：“你……您，已经派人过去了？” “我看在你回答态度很好的份上，回答你一个问题，但，只一个问题。你确定要问这个？”陈谅说。 “哦，不不不，”金东南赶紧摇头，“我想问……你们，是哪个部门儿的？” 肖弥天眼皮一跳，突然转过头看了陈谅一眼。 确认了。 这个地方，确实是一个制毒工厂！ 陈谅朝着他按了按手。 他知道，受过专业训练的肖弥天，听到这一句，肯定能确定他们之前的猜测了。 只有一个问题的机会，正常人都会问厂区破坏的情况、自己犯了什么罪、会判多少年这样的…… 但他问的竟然是，他们是哪个部门的？ 他明显是觉得，如果只是几个警校生，那大概没什么事儿，但如果是缉毒的……事情就会有点麻烦？ 陈谅清了清嗓子，说：“我们的部门，你应该没听过。” “啊？”金东南额头上冒出汗来。 “你听好了。” “嗯。” “我们是世界安全委员会下属特别第四事务司危险品专管局处超自然事件处理处第十三行动小组。你可以叫我，陈sir！”陈谅回答。 “……”金东南无语。 “……”坐在地上休息的消防员无语。 “……”两个保安也无语。 这突如其来的瞎扯是几个意思？？ 只有肖弥天脸色不变，给了陈谅一个“我懂了”的眼神。 陈谅只是想让金东南问出一个问题而已，至于回答什么的，人压根都没考虑过。 反正，他只是答应了回答金东南，但答案是不是现编的，那他可不保证。 “你小子……”金东南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你耍我？” 砰。 陈谅朝天一声枪响，回答了他。 我就耍你了怎么了吧？ 金东南当即失声。 “现在，又轮到我问了。”陈谅说，“3-124厂房的原料，那不是我需要的。我要你藏起来的那些东西。” “……”金东南装作听不懂，“什么东西？我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你怕人找到的东西。”陈谅说。 如果他现在鼻知已经觉醒，倒是用不着金东南说。 他一个人就是一队缉毒犬。 但毕竟现在还没有…… 金东南愣愣地张了张嘴唇。 此刻，他也意识到了，刚才那个问题，只是少年在套他的话而已。 可不就是耍他吗？ 制毒工厂的事情一经暴露，他横竖都是个死，谁都保不住他…… 他心里计较一番，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旁边本来已经被肖弥天踩住了枪的那个保安，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 直刺金东南的胸口！ “艹！！”陈谅和肖弥天几乎是同时抬手。 但是，两把枪里，子弹都没有射出去。 匕首直刺金东南的心脏，几乎是一下毙命。 金东南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杂音，指着那个杀死他的保安，似乎想要说什么。 却已经说不出话了。 鲜血呈喷射状从他的身体里喷出来，几秒钟之后，他就倒在了地上。 而那个保安转身就想跑，却被肖弥天一个精准的背扑，扑倒在地上。 双手反剪过来，抽出他的皮带捆好。 刚才，陈谅和肖弥天都没有开枪，是因为，他们都能判断出，即使杀了那个保安，也来不及救下金东南了。 他们不仅不能杀保安。 相反，还必须留下他的活口。 所以，这就是身边有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队友的好处了。 如果换了个普通人来，面对那种突发状况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冲着那个保安开枪了。 金东南死了，保安也死了，他们的线索就全断了。 只是没想到，装得一手好逼的金东南，竟根本不是正主，反而他身边的这个保安，才是这里的主事人？ “你们想黑吃黑？”那个保安拼命挣扎，说，“做梦。报上你们的名号，荣哥不会放过你们。” “你是不是傻？知道荣哥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还主动报上名号？”陈谅对这人的脑回路也是无力吐槽。 但信息又多了一层。 保安虽然不是主事人，却是主事人的代理人，或者说是监工，而金东南从一开始，就只是个放出来装逼的。 不过，他认为陈谅是黑吃黑的……也正好。 砰。 陈谅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枪，一枪打在了保安的腿上：“说啊，货在哪儿？老子就干这一票，饭管够自己吃就行……再不说直接杀了你，反正，还有一个。” 他面目狰狞，宛如一个快要发作的瘾君子。 那保安眼睛一瞪，脖子一缩，问道：“你们只是想抢点货，自己吃？” “南二所被水冲垮了，咱哥几个都出来了，不抢点货怎么活？啊？你踏马告诉我怎么活？快点，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陈谅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通红。 “你早说啊！！”那保安一下就不怕了，指着他手上的狙击枪，问，“要买的，拿这个。” 只是一群从戒毒所逃出来的瘾君子而已！ 怪不得，看上去年纪这么小……瘾君子，人再多又怎么样？一群废物。 只要不是黑吃黑，他怕个毛，给一点甜头让他们赶紧滚蛋算了。 “别踏马废话，老子看了货再说价。”陈谅不耐烦地拿枪管戳了戳他。 那保安又看了一眼肖弥天：“那这个警官……” “……”肖弥天全程看完少年浮夸的表演，只能无奈地说，“我跟他一伙的。” 和少年搭档，还真的要有点突如其来的默契。 比如…… 被他俩救下来的那个消防员，现在就是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