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病娇男神修罗场》 第一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 南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喜庆寂静的火红。 朱红色的纱幔,燃烧的龙凤喜烛,大红色的凤凰锦褥缎面。 以及端坐床中,穿着大红嫁衣蒙着红盖头的娴静新娘。 南羡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地转过身,探手摸向胸前。 好险。 虽然是个平丘,但细细感知下,还是有点起伏的。 她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穿成了个男人。 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记得她回家过年后就被母上大人火急火燎的安排相亲,在她相亲失败n次,正被母上大人和亲朋好友训斥眼光别太高巴拉巴拉时,就触发了这个见鬼的男神恋爱系统。 这个恋爱系统里有许多个小说世界,每个世界她都需要攻略一位男神,才能离开前往下一个快穿世界。 至于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恋爱系统,系统没有说,南羡也没有追问,她现在是安全的,且终于不用面对相亲的那些大肚油腻奇葩男,她已经很知足了。 脑中“叮”的一声,系统七喜的声音跳了出来:“恭喜宿主进入第一个快穿位面——重生的侯府世子。” “现在为宿主传输剧情。”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产生了些微不适,南羡蹙了蹙眉,担忧大红喜床上的新娘察觉出蹊跷,忍着刺痛踱步到桌边,一手撑着桌,两指并拢缓揉着太阳穴减轻不适。 片刻后,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全部灌入。 原主居然和她同名,也叫南羡,是东耀国国君,十四岁登基称帝,十六岁纳了永荣侯府的嫡长女司瑶为后,获得永荣侯府支持后,南羡才逐渐坐稳了帝位。 然而次年秋季围猎大会之后,南羡对永荣侯府的态度骤冷。 皇后司瑶禁足坤宁宫,失了恩宠,永荣侯府的势力也逐步被南羡瓦解,北齐国来犯之际,弃骁勇善战的永荣侯府世子司逍不用,敕令其交出兵权。 永荣侯府失势后,皇后司瑶被打入冷宫,不久后悬梁自尽。 南羡在司瑶死后,担心永荣侯府叛变,干脆将永荣侯府满门抄斩。 侯府世子司逍是唯一逃过劫难的人,这场变故令他彻底黑化。 他逃去了北齐国,与北齐六皇子西烬联手,利用东耀国里曾经的势力,里应外合灭了东耀,两国交战之际,他潜进皇宫,将欲要自刎的南羡带离战场。 他并不是要救南羡,只是不想南羡死得太痛快。 他用尽各种手段欺辱南羡,让她吃泥喝血,将她拖在马后疾行,让她亲眼看着东耀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北齐大军四处烧杀抢掠。 西烬知道司逍是个能够左右时局,有勇有谋的人才,利诱笼络让他归降北齐不成后就动了杀心,一直派人追杀两人。 司逍在南羡被北齐人刺死前,一剑捅进了她的心窝,满目恨意,似乎在嫌对她的折磨还不够多。 最后一幕显示的原主结局令南羡脚底生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七喜为宿主这么快就进入角色感到很满意,提示道:“宿主,这一世司逍是重生的,您今天迎娶的皇后不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本人。” ! 南羡猛地睁大双眼,心神剧颤。 小心翼翼的转头瞥了眼榻上乖巧宁静的新娘。 等一下,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她娶的不是娇滴滴的侯府嫡女司瑶,而是拥有前世灭族灭国记忆的黑化反派司逍? 黑化后的司逍可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无时无刻不想折磨原主,让原主生不如死啊!!! 脑海里又回忆起原主死前那绝望凄惨的一幕。 国破家亡,一剑穿心,鲜血未干尚有意识就活生生的被野狗撕扯吞食。 南羡望着大红喜榻上端坐的纤柔身影,狠狠打了个哆嗦。 “陛下,您还不掀盖头吗?”凉柔的声音幽幽传来,带了丝讽刺的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南羡嘴角一抽。 前世司逍至死都不知道原主是个女人,亏他对她这个“男人”能说出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样的话,变态。 南羡前世是个程序猿,bug遇多了,惊悚过后开始条理清晰的想对策,她降落的时间点还很早,永荣侯府没被灭门,东耀国也没灭国,她还有机会改变命运。 原剧情里南羡并不是个暴君昏君,在看见家国破灭后她悔恨不已痛彻心扉,即便被司逍一剑穿心,她也并不恨他,而是恨害她国破家亡的真正幕后推手——此时在东耀国做质子的北齐六皇子西烬。 虽然这个恋爱系统跟别的系统不一样,不需要她完成原主心愿,但她既然占据了这具身体,自然不能只享用这具身体带来的福利。 尤其是这具身体还和她同名,她总有种怪异感,呃……无论如何也不能沦落到国破家亡,被野狗分食的凄惨结局。 她可是来谈甜甜的恋爱的。 平复好了情绪,南羡深吸一口气,有些好奇的朝垂着红色纱幔的喜榻走去。 不知道这个恋爱系统分配的男神都长什么样? 小可怜,别让姐姐失望。 如意秤杆一点点挑开红色喜帕,像是开启神秘盲盒。 弧度完美的下颌线一点点露了出来,紧接着是薄而润红的唇,挺翘的鼻梁,鸦黑如羽的长睫,最后是乌黑深沉的一双墨瞳。 在乍然看见光亮后,黑眸中来不及收敛的恨意尽显锋芒,又冷又戾,倏而,蛊惑众生的漾开一个羞赧的笑,“陛下对臣妾还满意吗?”。 第二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2) “满……满意。” 南羡心跳漏了半拍,妈的!这个恋爱系统,怎么这么晚才找上她。 果然是男神,居然还有一颗殷红的小粒眼尾痣,好欲。 想舔(划掉)想啵啵(划掉)想推倒,内心一万头“啊啊啊”在疯狂咆哮,南羡心跳如鼓,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 要是母上大人早给她找个这样的极品帅哥跟她相亲,她孩子都生一打了好嘛,也不用顶着张万人迷的高级脸,却单身了整整二十三年,落入了被催婚行列。 “叮——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宿主是否要绑定司逍为本世界的攻略对象。” “绑定”,南羡毫不犹豫,难得心动一次。 “绑定了司逍便不可以再绑定别人,宿主确定……” 南羡伸手勾起“美人”的下巴,眼睛灼灼的打量着男神精致的容颜,眉眼弯弯的打断了七喜的话,“就他,确定绑定”。 要是睡不到这个极品,她就不离开了。 司逍看着越凑越近的皇帝,伪装的极好的面容突然有些发黑。 这个混账想做什么? 重生一世,他不能再让妹妹落入这个狗皇帝手中,因此打昏了妹妹和喜娘,伪装成妹妹入宫,近距离监视皇帝。 只是——司逍盯着缓缓欺压下来的小脸皱了皱眉,手撑着榻,厌恶的往后仰躲避着南羡的靠近。 就是这个昏庸无能的狗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妹妹打入冷宫赐死,灭了永荣侯府满门,成了国破山河碎的丧家之犬…… 想到这里,司逍眉宇之间爬上戾气,墨黑的眼里涌出几缕红色血丝,干净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皇后,你嘴上的胭脂没抹匀”,这妆画得太粗糙了,全靠颜值撑着。 唇上忽然覆上一抹柔软,司逍浑身一僵,下一秒,南羡的指腹在他唇上狎昵的轻压揉弄,“这样就好多了,刚刚嘴角都没涂上胭脂。” 余光瞥见他脸色逐渐变得阴鸷难看,南羡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既然司逍是重生的,现在想必恨死了原主,在他对自己改观产生好感之前,还是先不作死了。 “臣妾葵水来了,怕是不能伺候皇上。” 看见狗皇帝毫不避讳的在自己面前脱衣裳,司逍脸黑如锅底,将早已想好的托词丢了出来。 南羡本没想到这茬,也压根不指望今夜就睡到这个极品男神,然而经他提醒,却忍不住想逗他,挑着眉问:“那……热吻一番?” “……”司逍眼底的杀气快压不住了。 这个色令智昏的狗皇帝!前生可是他妹夫! “咳咳……”南羡看他指骨捏得咔咔作响,识趣作罢:“夜深了,朕明日还要上朝,就不等皇后卸妆了”,盖上被褥后露出个小脑袋,“皇后若是葵水汹涌,记得在屁股下面垫个毯子。” 司逍攥紧双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臣妾谢皇上关心”。 他要忍住,前生妹妹被打入冷宫的真相,他要亲自调查清楚,至于这个狗皇帝,取他的狗命轻而易举,不急于一时。 子时,万籁俱寂,坤宁宫的宫女太监都守候在外殿,给帝后绝对静谧的洞房花烛空间。 妆台前,喜服如血,衬得司逍愈发面如白玉。 桃木梳在浓黑的长发上,一下一下,从头梳到尾。 他的长相本就偏阴柔,石黛描了眉,指上涂了丹寇,愈发的雌雄莫辨,明艳生花,可是阴狠凶戾的眼神破坏了这副美感,他就像一颗包裹着砒霜的仙果,外表诱人靠近,内里却藏了把刃。 他咧开嘴,冲着铜镜中的人森然一笑,恢复成少年的声音,如春雨敲琉璃,冷而脆,“司逍,你是重生的厉鬼,将他们都拖下地狱。” 早朝结束,南羡神情恹恹的点了几个小宫女到御书房。 一个捶腿一个揉肩,一个打扇一个剥葡萄。 昨夜她惊悚了大半夜,精神高度疲惫,别问她为什么没睡着,不是她睡眠质量不好,而是有个变态反派梳了大半夜的头发,简直午夜惊魂有木有! 并且——刁民害朕之心不死。 昨夜她好不容易熬到司逍睡了,满心以为解脱了,谁知这厮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冷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二话不说就掐她的脖子,还好她急中生智踹了一脚他的命根子。 揉肩的小宫女心惊胆颤的看着皇上脖颈上的一圈红痕,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在宫里,知道的秘密越少,活的就越久。 朱笔在奏折上飞快的唰唰唰。 这些奏折弹劾的都是同一人——信国公世子郭云骁。 信国公是先皇后的嫡亲兄长,也就是原主的舅舅,无德无才,但东耀上一任国君,一生痴情,只娶了先皇后一人,爱屋及乌,对先皇后的娘家人自然也格外优待。 信国公府许多庶女,但嫡女只有郭淑仪一人,郭淑仪早在原主还是太子时就被先皇后指给她做了侧妃,为的就是掩盖原主女子身份。 信国公府的嫡子更罕有,只有郭云骁一人,所以自幼被当成了宝贝疙瘩,宠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剧情里这个郭云骁因为流连青楼画舫,早早地损了身体,弱冠后那处就不行了,信国公一直为这个儿子遍访名医,原主还赐了两个御医常驻信国公府。 然而郭云骁虚损的太厉害,药石无医,而郭云骁自此之后自暴自弃变本加厉,不仅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娘子,还喜欢夺别人的妻子亵玩,让别的男人也遭受灭顶之灾。 一开始郭云骁玩弄的只是民女,平民百姓们状告无门,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但原主登基后,郭云骁仗着自己妹妹成了独占皇恩的淑贵妃,愈发猖狂,将魔爪伸向了官家女。 此次被百官弹劾,就是因为不少官员的千金都惨遭毒手。 南羡觉得这个“诛”字都快写得自己不认识了。 门外传来贴身太监小梁子尖细恭敬的声音:“陛下,淑贵妃求见。” 与此同时,御书房外传来一阵骚动—— “让本宫进去,本宫要见皇上!” 第三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3) “皇上,皇上表哥——” 一袭胭脂香侵入,闯进来的女子穿着金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虽是贵妃,但仗着南羡偏爱和掌握着帝王的秘密,领口居然用的是皇后才有规格用的金丝绣线。 “皇上——”女子酥胸半掩,泫然欲泣的扑跪在地,满头步摇叮当作响。 南羡微微往圈椅后一靠,指尖把玩着朱笔,眼角朝下压了压,“爱妃何须对朕行此大礼。” “皇上”,淑贵妃微微诧异南羡冷淡的语气,随即想起此行目的,媚色天成的眼直勾勾的望着南羡,泪水大颗滚落下来,“臣妾,臣妾是替不争气的兄长向陛下求情。” 先皇和先皇后过世之后,后宫之中,知道皇帝是女儿身的,只剩淑贵妃一人,因此原主对这个表妹十分的信任,又因为自己害表妹一生活寡,原主对她是有些愧疚的。 有了愧疚,自然就有了纵容。 前世淑贵妃也是在朝会结束之后就匆匆前来为兄长求情,在御书房外清冷的青砖上长跪不起,原主左右为难,最后淑贵妃雨夜里昏倒,原主还是软下心肠压下了此案。 只是此案过后,那些失了女儿的官家心里仍是愤怒。 北齐大军攻进东耀皇都时,不少官员自主叛变,打开城门迎北齐军入城。 而原主最信任的信国公府,临危叛变,投诚北齐军,她这个好表妹,更是瞒着她替北齐六皇子西烬生了对龙凤胎,给她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淑贵妃眼泪簌簌而落:“臣妾兄长罪该万死,但请皇上念在他是姑母唯一的侄儿对他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前世淑贵妃就是用先皇后压南羡,让南羡在前堂力排众议压下此案,令朝臣心寒。 “从轻发落?爱妃是想让朕为了个畜生当昏君?”南羡淡淡的掀起眼皮,几本奏折被重重掷到淑贵妃面前,“爱妃看看吧,令兄都做了什么好事?!” 奏折落在地上的啪啪声,令淑贵妃娇艳的小脸微微发白。 在看见上面清晰刚劲的“诛”字时瞳孔一缩。 “皇上,兄长确实荒唐,臣妾今后一定让父亲对他严加管教,臣妾求您,饶兄长一命,臣妾求求您…… 娇艳欲滴的小脸爬满泪水,淑贵妃双眼通红,跪爬着要抓住南羡明黄的衣角。 御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南羡眉头微蹙,快走几步将淑贵妃甩在了身后。 “皇上,老臣有罪,请陛下赐老臣死罪!” 永荣侯一见南羡,立即老泪纵横的跪在了地上。 一旁,司逍眉目阴沉。 南羡脑筋一转,立马明白了缘由,永荣侯定然是知道了司逍代嫁,这才慌忙前来请罪。 “孽子,还不跪下!”永荣侯厉喝一声,见骁勇善战的儿子一身女装,不男不女的站着,简直肺都快气炸了。 少年穿着简单的月白裙衫,乌发上斜插一支红宝石簪子,宛若高山冰雪世界里一只亭亭玉立的红梅。 南羡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在他面前,都产生了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皇上——”淑贵妃泪眼婆娑的追了出来,就见永荣侯跪在地上,皇后阴郁的站在他身旁,颀长的身子挺得笔直,竟比她的皇上表哥高出大半个头。 南羡见淑贵妃窜了出来,装作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永荣侯,你来得正好,信国公世子一案早朝上你也听说了,朕将此事交给你彻查,凡牵连此案的,无论身份,一律秋后问斩。” 一听这话,淑贵妃瞬间犹如五雷轰顶,神色灰败的跪在地上:“皇上,皇上开恩啊——” 南羡无情冷酷的瞥一眼淑贵妃的手,对方颤巍巍的松了她的袍角,眼含热泪,“臣妾愿为兄长长跪不起,求皇上改变心意,饶了兄长一命呜呜……” 这一番变故,令永荣侯压根没了再开口的机会,等领了任务浑浑噩噩的走出宫门,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永荣侯气得双目圆睁:“孽子,说什么皇上是昏君,老子看他才是昏了头了,皇上为了大义能灭亲,这是昏君所为吗?” 司逍的震惊不比永荣侯少,他记得前世昏君明明就没有下令彻查信国公世子一案,反而处处替信国公世子掩盖罪行,最后东耀亡了,信国公府全府迁到了北齐,继续荣华富贵。 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 傍晚的时候,淅淅沥沥落起了细雨。 南羡摆驾坤宁宫,和司逍一起用了晚膳。 古人的生活没有手机和娱乐产品,南羡无聊的嗑了半晌瓜子,托腮瞅着外面的绵绵细雨,招呼小梁子进来,“淑贵妃还跪着?” 拿着书册的司逍唇边泛起冷笑,果然后面还是会有转机。 昏君白日大义凛然要诛了信国公世子,夜里还是怜惜起了淑贵妃。 可惜…… 司逍眸中暗光一闪,讥诮地瞅了眼南羡头顶。 “回皇上,还跪着。” “哦”,南羡嘴巴有些发干,喝了口茶润喉,“昏过去了也别管,爱跪就让她跪吧。” 小梁子:“……” 皇上什么时候对淑贵妃这么铁石心肠了?皇上不是最疼爱淑贵妃吗?难道是因为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小梁子默默瞥了眼倚在榻上的皇后。 就见皇后目光微微发直,手上的书册半天没翻动一页。 雨越下越大,夜也越来越漆黑,苍穹像是裂开了一条口子,哗啦啦往下泼着雨水,雨滴锤在地上,啪的蹦出几缕水花。 淑贵妃咬牙跪了半夜,一直听着梆子声,好几次都想放弃,但她知道她“表哥”是个女人,是女人都心软,也许再跪一跪,表哥就改变主意了。 冰凉的雨水浇醒了装昏的淑贵妃,她以为皇上会派人在暗处守着,只要她装作昏迷,定然会派人将她送回淑心殿,可她昏了半天,雨倒是下得更大了,半个人影却都没见着。 淑贵妃的心被雨击打的拔凉拔凉的,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她本该有更璀璨的人生,她的身份,做西烬公子的正妻都绰绰有余,如今却只能和西烬公子偷偷摸摸的媾和,这一切都是拜南羡所赐! 她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只是想让她饶兄长一次,有何不可? 第四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4) 若是她将东耀帝是个女人的消息宣扬出去,她还能坐得稳这个皇位吗? 一把青纸伞接住了倾盆大雨,男子幽幽的叹息声响在头顶:“你何必糟践自己的身子,你这般,我多心疼。” “公子”,淑贵妃浑身一颤,泪花汹涌,想起身去抱住来人,脚下一软,栽倒在了雨水里。 接下来的几日,淑贵妃都没了出淑心殿。 南羡去看过她一次,她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跟去了半条命的女鬼似的。 她也确实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流产了。 前世本该降世的龙凤胎,因为这场“雨跪”没能降下来,南羡从七喜那里得知,西烬公子和淑贵妃没敢请御医,西烬公子自己又见不得脏污,是西烬公子的随从采非替淑贵妃擦的下身血污。 “皇上,永荣侯求见。” 小梁子进殿,就见皇上又在给皇后娘娘描眉,所谓举案齐眉,他这些日子仔细瞧着,皇上是真心疼爱皇后娘娘,反而淑贵妃,大有失宠之势。 听见永荣侯三字,司逍长睫微颤,面无表情的盯着凑的极近眼神极其认真的昏君,乌润含光的眸子里泄出几缕郁闷。 这个狗皇帝很有点病,没事就送他裙衫钗簪,给他描眉涂胭脂,他稍有不愿,狗皇帝就白日宣淫动手动脚,说反正没事,不如来造个小皇子小公主。 南羡描完最后一笔,挑起司逍下颌,左右端详,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忽而眼睛狡黠的眨了眨,“让他进来吧。” “臣妾回避一下”,司逍身子一僵,黑润润的眸子里闪过几分难堪。 “不必”,南羡手臂圈住他的腰,笑吟吟道:“皇后又不是外人。” 感受到那手在腰间轻轻摩挲游曳,司逍脊背瞬间紧绷,眼神已经彻底晦暗下来,脸色阴云密布。 永荣侯已经大步踏了进来,看见两人缠搂在一起,皇上手执石黛,司逍还被化成了娇滴滴小美人的模样,瞬间感觉天都塌了,惊恐地跪在地上:“皇上,微臣死罪——” 南羡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爱卿别每次见到朕就死罪死罪的,晦气。” “皇上,老臣愧对皇上信任之恩……” 永荣侯老泪纵横,愤怒的瞪着面色平静的司逍,也顾不得先汇报信国公世子一案了,哽在心口的大石不吐不快,“皇上,臣有一事隐瞒了皇上。” “爱卿直言便是”,南羡从红木梳妆匣里取出一支梅花形金簪别进司逍盘好的发髻里。 永荣侯手心冒汗,一番话说得视死如归结结巴巴:“小女司瑶并……并未……” 司逍森幽幽的打断了永荣侯的话:“爹,皇上待我很好,女儿亦心悦皇上,若是离了皇上,女儿也不活了,女儿不活了,娘和兄长也会痛心而死,您真的忍心吗?” 南羡听了这番话,简直差点笑喷,如果她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压根听不懂反派这话里的威胁意味,这是拿永荣侯府满门威胁永荣侯不准说出真相啊! 果然,永荣侯嗫嚅片刻,神色千变万化,不吱声了。 “皇后当真心悦朕?”南羡故作惊讶,杏眼却晶亮亮的。 原主的容貌随了先皇后,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眉目精致鼻梁挺翘,尤其是一双杏眼,清而圆,充满灵气,司逍倏地被这双清泉般的眼眸一盯,竟有几分被照亮心思的彳亍。 恍神之际,唇上已经覆上了一抹柔嫩。 明亮的杏眼狡黠的藏着笑意,唇瓣在他薄唇上轻轻一吮则分:“不管皇后心不心悦朕,朕都心悦皇后。” 目睹此幕的永荣侯只觉辣眼睛,心里的三观高墙片片崩塌,孽子,孽子,孽子啊…… 信国公世子一案已经尘埃落定,与案件株连的还有礼部尚书的孙子陈志伟、大理寺少卿的庶子刘劭以及郭云骁的其他几个狐朋狗友,这些人一律秋后处斩,其父或祖父有官职在身的一律抄家贬为白丁,受害民女和官女之家则获得相应补偿安抚。 此举一出,东耀百姓无不赞叹南羡乃大义灭亲的盖世明君。 而此时,明君南羡正瑟瑟发抖的躲在床底。 坤宁宫,剑光闪烁,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 看着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仅露出一双星目的刺客,南羡呼叫七喜:“怎么肥事,剧情里没有这一段刺杀啊,谁安排的人刺杀大反派?” 七喜:“宿主,表问我,我也不知道,你好好躲好,别冒头。” 南羡:“……那你有啥用?有积分商城给我兑换道具吗?” 七喜:“没有”,顿了顿又道,“不过每个世界都可以赠送宿主一个霸体功能,可以让宿主免疫一次致命伤害,比如现在,宿主如果想冲出去英雄救美,本系统可以让宿主免疫一次致命剑伤。” 程序猿南羡抓住重点:“只有一次使用机会?” “是的。” 南羡从床榻下探出半个脑袋。 剑刃的寒光让她心头一凉,她虽然不懂武功,也知道眼前黑衣人武功不弱,不然不会跟反派缠斗这么久还不落下风。 两个人的招式都干脆利落,南羡只觉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两人如何出手的,只能听到两剑相击时清脆的撞击声以及剑刃颤抖的嗡鸣。 默默地缩回头,南羡想往床底里面爬一爬,余光却突然瞥向一处。 她眨了眨眼,瞪着不知何时咕噜咕噜滚到床底的白馒头,脑海里冒出一行字:“大反派的胸掉掉掉掉掉了。” 七喜显然也注意到了,立马匿了。 南羡牙齿打颤:“七喜,如果我将反派的胸踢出去,装傻充楞,反派能信我没看见他的胸吗?” “应该……信吧,反派现在没空看他的胸在哪儿。” “听你的”,南羡咬了咬牙,小脚一蹬,将白馒头给踢了出去。 然而,那白花花的大馒头还没消失在她视线中,就被一只黑靴“啪叽”碾成了饼状,下一瞬,一柄青色长剑唰的削去她一缕头发。 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的南羡吓得失声尖叫,生死关头爆发出无限潜力,手脚麻利的爬了出去,躲在司逍背后,抓住他雪白的湿濡中衣,“皇后,护驾!” 第五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5) 这刺客来得突然,司逍正在浴桶里沐浴时就来了,二话不说就劈开了浴桶,花瓣水洒了一地。 南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坤宁宫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没有大内侍卫赶来,她唯一能想到的是,买通这刺客的人绝对是宫中人。 司逍目光阴鸷的盯着刺客脚下的白馒头,手指收紧,剑锋更凌厉的朝前送去:“找死!” 然而他刚运起内力,握了长剑挥过去,中衣却被背后的人扯住,刺啦一声,布帛碎裂,结实平坦的胸膛瞬间裸露大半在外。 剩下的一颗白馒头“咚”的掉在了地上,还弹了几下,骨碌碌滚到了黑衣刺客脚边。 刺客明显一怔,一时竟没有再出剑。 司逍也是一愣,紧接着额角青筋乱跳,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吓慌了神的皇帝,阴戾杀气在眸中氤氲聚集:“你故意的?” “我不是……” “小心——” 南羡瞳孔骤然放大,在利剑刺来之前,猛地闭上眼睛将少年撞开。 长剑刺入胸膛,入肉的噗嗤声清晰可闻,南羡杏眼圆睁,剧痛令她浑身痉挛,眼前最后闪过司逍茫然震惊的脸。 南羡醒来时,已经是两日后。 刺客的剑法很准,本来直中她心脏,却因为“霸体功能”硬生生将长剑偏了几寸,护住了心脉。 不过即便如此,南羡也疼得死去活来,稍微喘重一口气牵扯伤口,胸口就会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那刺客在你倒下后问了句到底谁才是皇帝,我估计他想刺杀的人不是反派,而是你,只是看见反派沐浴时是个男人的身体,所以将反派当成你刺杀了。” 七喜的声音在耳畔叙说。 南羡胸前缠着纱布,小脸咯白,疼得哼哼两声:“司逍呢?” “被淑贵妃约到莲池去了。” 听到莲池,南羡想到什么,猛地激动起来,这一激动,胸前又疼得一哆嗦,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莲池,那不是西烬公子常去的地方?他们现在进展到哪里了?” “宿主别担心,只是初见。” 南羡松了口气,胸口丝丝的疼痛又蔓延上来,招呼小梁子去御膳房端了几碟精致的点心上来,吃了几口就睡了过去。 病恹恹醒来的时候,司逍正坐在榻旁看书,感受到频频扫来的目光,少年漫不经心的掀开眼皮,“陛下醒了?” 南羡身体虚弱,声音极轻的唔了声。 “还疼?”司逍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烦躁,这一世跟前生实在差别太大,南羡怎么可能会舍身救他?但偏偏,她就是救了。 还有那个刺客,前世是否也出现过,那刺客剑法诡异莫测,招招致命,不像是各府圈养的死士,倒像是江湖杀手,前世他不在狗皇帝身边的时候,狗皇帝又是如何逃过这场刺杀的? “刚刚吴太医来上过药,不疼了。” 吴太医是个医术精湛的女医,提起吴太医,司逍眉头微皱,他不明白为何宫内替南羡调养身体的是个女太医。 “那是什么?”南羡突然瞅到八仙桌上翠绿的莲蓬。 顺着她晶灿的眼神看过去,司逍脸色变了变,冷嗤道,“别人送的莲蓬。” “朕想吃。” “没什么好吃的。” “可朕想吃,就吃几颗,皇后——”南羡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毛茸茸的长睫扑闪着,无意识带上祈求的眼神比夕阳落下的余晖还要流光溢彩。 司逍心头一跳,不知又想到什么,讥讽的看她,“皇上忘记那雪白的馒头了?刺客那一剑伤的是陛下胸口,不是脑子”。 南羡一噎。 见她这幅样子,司逍冷笑一声,缄默的起身拿起桌上的莲蓬走了出去。 “七喜,你告诉我,反派和西烬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南羡明亮的眼睛涌上不可置信的绝望,控诉道:“西烬给他摘的莲蓬,他一颗都舍不得给朕吃!” “朕可是为了他豁出去过生死的人!” 七喜不太懂感情,只会陈述事实:“宿主,刺客想杀的是你。” 南羡已经脑补了西烬公子勾搭司逍的全过程,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到了司逍这里,成了“救命之恩以身相绿。” 还嫌她头顶不够绿嘛!!! 南羡咬牙切齿的在心底将司逍鞭数百驱之冷宫。 这一激动,胸脯起伏直接又扯到了伤口,疼得南羡眼泪花一下子就飙了出来,下唇咬得发白,直接在心底将驱之冷宫换成了驱之猪笼。 面前忽然一阵清风掠过,南羡茫然的睁大水盈盈的杏眸,就见司逍去而复返,手里捏着几颗鲜嫩欲滴的莲蓬。 瞧见她盛满泪水的眸子,司逍一愣,心底有些想笑,见她动作不便,犹豫着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她擦拭了去,阴恻恻道,“陛下哭什么?”就为了几个莲蓬? 南羡没料到她去而复返,眼泪又收不回去,委屈的瘪了瘪嘴,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施施然坐到榻边,修长如竹的手指灵活剥开一个莲子,嫩嫩的莲心甚至都不用挑开,凑到南羡唇边,“别人送的太老了,这个嫩。” 南羡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了下,默默的将驱之猪笼变成了驱之美榻。 耳尖悄悄泛红,嘴上却哼了声,不情不愿张嘴含了进去。 他继续剥下一颗,纤细白皙的指尖和莲子一样的白。 他喂一颗她就吃一颗,饱满红唇翕合,水洗过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少年专注凝神的漂亮眸子,终于,只剩最后一颗了,她连他的手指带莲子一起咬进了嘴里。 湿润的温暖将指尖包围,司逍眸光一暗,声音带了些沙哑:“皇上还没吃饱吗?” 南羡早就被喂饱了,甚至有点撑。 松开贝齿,杏眸清澈无辜的装傻:“那些莲蓬呢?” 司逍将手负到背后,缓缓摩挲着被咬过的指腹,眸光潋滟的锁着她,薄唇微启:“扔了。” “朕看着那些莲蓬也不算老。” “臣妾觉得老了。” “那皇后为什么要把它们带回来。” “……皇上的问题未免太多了。” 窒息的沉默。 司逍眸色深沉,如描如画的俊丽容颜看不出喜怒:“我也有话问皇上,那夜,皇上为何要替我挡那一剑?” 第六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6) 注意到他自称从“臣妾”变成了“我”,南羡默了默,眼睫微垂,开始煽情:“你是朕的皇后。” 听到这话,司逍嘴角讥嘲,眉目冷炙的睨下来,皮笑肉不笑:“皇上不会以为那白馒头是我藏着吃的吧。” 南羡:“……” “皇上不问问我替妹妹进宫的目的?”司逍心里有些燥闷,干脆直接挑明,他的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像是猎人看着陷阱里嘶吼无力地野兽。 “朕不想知道,朕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皇上什么意思?”司逍拧眉。 猎人想捅入野兽心口的刀子,被野兽避过,捅入了野兽背后的土墙。 “朕新婚之夜就说了,朕对皇后是你很满意,朕心悦的是你,不是司瑶”。 杏眸含光直直注视过来时,那双眼愈发的动人心魄。 司逍呼吸一窒,霍然起身,心脏仿佛被重锤猛击了一下,嘭的巨响。 嘴角的笑容慢慢僵住,他目不转睛凝视着榻上的俊俏皇帝,有震惊,有错愕,有不可置信,阴柔的脸上拢起一层霜冰,眼神骇人:“皇上大婚之夜就发现了我的身份?” 南羡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面不改色的扯谎:“朕,以前看过一本书……” 鲜黄色的纱帐被指尖勾落,缓缓合拢。 少年单膝抵上床榻,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容色昳丽的皇帝。 眼里涌起杀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精巧镶满宝石的匕首,冰凉的匕首抵上南羡纤细白嫩的脖颈,眉峰凌厉,涂着胭脂的薄唇微微一翘,透着股邪气,“书?皇上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真的是书……书名叫美、美男集,现在找不着了。” 这书名,司逍眼角跳了一下。 “里面是东耀的美男子排行,附有画像,你……你排第一”,南羡瞳仁往下,瞅着那在自己脖颈上游移的冰凉匕首,在匕首刺入皮肤前惊慌呜咽,“朕说的都是真的,朕有龙阳之癖呜呜呜。” 听到最后一句话,司逍脸上的暴戾阴鸷瞬间烟消云散,换作一脸震惊茫然,瞠目结舌半晌,匕首猛地捅进她颈窝旁三寸处,气恼得脸颊发烫,“昏君!” 这种时候,南羡哪里还敢碰他的逆鳞,红着眼圈不说话,眼睫一点点湿润,水漉漉的杏眼委屈可怜。 司逍越看她这副模样越烦躁,想起上次在父亲面前,昏君还亲了他,司逍就恨不得割掉她的脖子将她挫骨扬灰,但不知为何,看到她哀戚的躺在榻上,又想起那夜她奋不顾身的救他。 匕首随着他阴沉压抑的心思,搅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南羡看他神色变了又变,一副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十个八个窟窿的模样,眼一闭,伸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通红的眼睛立马蒙上一层水雾,委屈的盯住他,“朕不是昏君,那是朕的初吻。” 湿红的眼眶滚出的泪珠晶莹圆润,司逍忍下心底窜出的那点诡异喜悦,阴冷的与她对视,须臾,狼狈的败下阵,如避洪水猛兽般落荒而逃。 半个月后,喝了多日黑乎乎药汁的南羡终于被吴太医告知可以下床走走了。 这半个月司逍完全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她只能从七喜那里知道他经常在莲池和西烬偶遇,西烬送完莲蓬后,又送了他一根亲手雕琢的木簪,被反派直接折断丢屋檐上去了。 皇帝遇刺,虽然免了上朝,但是奏折依旧晨昏定省的送来,朝臣们似乎都怕皇帝将他给忘了,递奏折的速度一个赛一个勤快,尤其是谏官,某某大臣的儿子和某某大臣女儿幽会都要参一个治家不严有辱门风。 既然大臣们都这么闲,南羡自然不介意替他们找点事做,命刑部和大理寺以及五城兵马司的人全东耀搜查那名刺客。 “小梁子,去莲池。” 搜查了这么久,虽然刺客依旧没找到,但是幕后主使就在宫里,她这半个多月来吃的苦,可不能白受,何况这么久没见司逍,得去刷刷存在感,让他记住他是“有夫之妇”。 御花园百花争奇斗艳,一路走过去清香扑鼻。 莲池在御花园东面。 先皇后爱莲,先皇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宫中修建了莲池,池里的荷花常年不败,到了炎炎夏日,荷叶碧翠成片,红莲菡萏亭亭,景色美不胜收。 “皇上,您怎么来了?” 见南羡突然朝莲池走过来,淑贵妃慌张的从盛放的花树后走了出来,经过一段时日的修养,她憔悴的脸上恢复了点血色。 啧啧,居然还有个把风的。 这个西烬手段的确高明,居然能将高傲的淑贵妃调教的这么听话,剧情里他俩可是翻过无数被浪的,淑贵妃居然能忍着心痛看西烬和司逍卿卿我我。 “朕到处走走”,南羡挑眉:“爱妃怎么也在这?”朝她身后瞥了一眼,“这么热的天,爱妃怎么也不带几个宫人伺候?” 淑贵妃极力压下慌张,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臣妾也是随意出来走走,便没有带宫人。” 南羡抬起眼帘,意味不明的牵了牵嘴角:“爱妃还在怪朕没有开恩放过信国公世子?” “臣妾不敢”,淑贵妃眼里闪过一抹恨意,飞快的垂下眼皮掩饰,“是兄长糊涂,陛下是一国之君,自要以国体为大。” “爱妃理解朕就好”,南羡掠过她就要往前走。 淑贵妃情急上前两步挡在她身前,对上南羡冰寒的目光,心下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皇上,臣妾许久不见皇上,不如皇上去臣妾的淑心殿坐坐?” 南羡眸子半眯,落在淑贵妃身上。 小梁子眼瞅着这微妙的气氛,确认淑贵妃绝对肯定一定是失宠了。 淑贵妃被打量得战战兢兢,正不知如何是好,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闯入耳中,从莲池拐角走出两个高挑身影。 走在前方的正是多日不见的司逍,他今日穿着件月牙凤尾罗裙,斜插一根碧玉簪子,雌雄莫辨的面容未施粉黛却自妖娆。 落后一步的西烬公子却和南羡想象中的有点不同,前世满腹诡计最后逼死原主和司逍的北齐六皇子,竟然只是个看起来才十五六的孱弱美少年。 “西烬,见过皇上”,美少年行了礼,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似乎要将肺都咳出嗓子眼。 第七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7) “免礼”,南羡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难怪朕到处找不到皇后,原来皇后与西烬公子在一处?” “咳咳,咳咳咳……”随着少年的咳嗽,额间缀着的蓝宝石摇摇欲坠,他弱不禁风的被随从扶靠着,恭敬解释,“莲池的莲花开得盛好,西烬只是偶然与皇后遇见,闲聊几句”。 南羡淡淡的笑了笑,目光落在司逍身上:“朕也好些日子没见到皇后了,想念的紧,既然同是赏莲,就一起吧,小梁子,差人摘些莲蓬来”,顿了顿,似笑非笑,“要嫩的。” “奴才领命”,小梁子回道,立马利索的去指挥宫人摘莲蓬去了。 司逍不经意撞上那清澈柔软的眸子,薄唇一抿,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莲池别出心裁的留了一条花草小径通向湖中央的凉亭,炎炎盛夏坐在凉亭中,荷花荷叶环抱,不仅沁凉无比,还能嗅到一缕缕幽香。 小梁子很快指挥宫女端上了糕点茶果。 不一会儿,翠绿的莲蓬也用鲜嫩的莲叶包裹着摆上了桌。 南羡剥了一颗,没朝自己口中送,而是掰开司逍的手腕放在了他手心,笑吟吟道:“皇后尝尝这颗嫩不嫩?” 指腹相触,司逍脊背下意识绷直,冰冷的目光落在皇帝明亮期盼的杏眸上,略一犹豫,放入口中。 淑贵妃神色怪异的盯着南羡看了会儿。 西烬咳嗽不止,喘得脸颊微粉,惹人怜惜,自南羡出现后,连落座都刻意和司逍拉开。 南羡又剥了颗莲子,想了想,关心的递到淑贵妃面前:“爱妃也尝尝?朕近日见爱妃都消减了,眼角都有了细纹。” “……”淑贵妃双眼睁大,下意识摸了摸脸。 “西烬公子怎地咳嗽的这般厉害?”南羡后知后觉的看了过去。 “西烬让皇上扫兴了,咳咳咳,兴许是前几日夜里受了风,咳咳咳咳咳,不若西烬先行告退……” 南羡注意到一旁反派的嘴角讥诮的扬了扬。 “这可不行,朕刚想玩个游戏,西烬公子走了,可就缺角了。” 几人都将眼神投了过来。 南羡嘴角微扬,朝后招了招手:“小梁子,将朕最近时常把玩的那把匕首拿来,镶嵌了许多宝石的那把。” “奴才这就去。” 听到匕首,司逍眼神微闪,朝她瞥了眼。 淑贵妃和西烬也诧异的看过来。 南羡没有解释的意思,趁着小梁子去取匕首的功夫,又剥了几颗莲子塞进司逍手心,“皇后,朕剥的莲子好不好吃?” “皇上剥的莲子,自然清脆爽甜。” 南羡嘴角抑不住的上扬:“皇后小嘴真甜。” 联想到什么,司逍俊容一黑,沉着脸不说话了。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互相挑选对手,轮流赋诗,且每个人所作诗句里都要有个莲字,获胜者朕就将这把匕首赏赐给他,至于落败的么”,南羡眸光下移,淡淡道,“就从这凉亭跳下去,游回岸边吧。” “如何?” 虽是询问,但皇上下令,谁敢不从。 很快,几人选定了对手。 淑贵妃选的南羡。 西烬和司逍则是互选。 南羡念的是《临江仙》里的一句“一番荷芰生池沼,槛前风送馨香”。 她虽然是个程序猿,但她爷爷是书法大师,自小耳濡目染了不少诗词国画,赢淑贵妃绰绰有余,只是不知道司逍…… 似乎心灵相通,两人的目光竟又撞到了一起。 司逍一边应付着西烬,一边听着南羡念出的诗句,越听越惊讶,昏君居然文采这么好,这些句子他扪心自问,自己都难以作出。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南羡托着腮,笑容甜糯。 司逍被她盯得一悸,恼恨的移开目光,就见西烬也眸色温柔的盯着他,“皇后惊才绝艳,西烬佩服”。 司逍神色淡淡:“只是比西烬公子略胜一筹罢了。” 西烬:“……” 随着关于“莲”的诗句被说完,游戏也进入最后的厮杀环节,淑贵妃绞尽脑汁的自作了几句诗后,柳眉越蹙越深,最后不甘言败:“皇上,臣妾输了。” 司逍和西烬那边没一会儿也分出了胜负。 南羡慵懒的剥了颗莲子塞进嘴里,瞧着败者组淑贵妃和西烬:“游戏继续吧。” 西烬身体羸弱,一直咳嗽,淑贵妃怜惜他败给他在南羡意料之中。 跳水前,淑贵妃还是挣扎了下:“皇上,换个惩罚可好?”信国公府虽然大不如前,但她一介贵妃白日落水,到底不光彩。 她甚至怀疑南羡根本不是想玩游戏,就是想折磨她而已。 可是,为什么啊? 南羡不可能知道那个刺客是她找的,她都联系不到那个刺客,南羡派出的官兵也一直没有刺客的消息,南羡不可能怀疑到她头上。 “爱妃堂堂贵妃,竟要耍赖不成?”南羡眉目一沉。 淑贵妃身子一抖,我见犹怜的看了西烬一眼,见他咳嗽得弯下腰,并不看她,心中一酸,起身跳了下去。 “噗通——”溅起数尺浪花。 淑贵妃犹如一只落汤鸡回了淑心殿,心腹宫女紫星慌忙迎上来,吩咐小宫女们准备热水香胰子沐浴。 淑贵妃一腔怨恨,不敢对着南羡发作,全撒在了伺候她沐浴的小宫女身上,几个小宫女捂着红肿的脸颊,瑟瑟发抖的跪着,直到紫星进来,才哄着淑贵妃,将几个宫女都赶了出去。 夜色融融,天幕上缀满繁星。 南羡假装入睡后,司逍施展轻功出了坤宁宫。 怕他察觉,南羡等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的从榻上下来,朝着淑心殿而去。 “公子如何说?” 紫星替淑贵妃盘着发髻,看着铜镜里妖娆明艳的美人,轻笑道,“采非说西烬公子晚些便来,还说娘娘你今日受委屈了,公子给娘娘准备了惊喜。 铜镜里的美人明眸一亮,雀跃的回头:“紫星,公子喜欢喝君山银针,你去泡上一壶。” “嗳”,紫星刚要去煮茶,淑贵妃忽然抚着脸盯着铜镜唤道:“等等……” “娘娘,怎么了?”紫星一愣,瞧着她的神情,福至心灵:“娘娘盘上这凌云髻,美得不可方物,西烬公子定会喜欢。” 第八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8) “紫星,皇上今儿说我眼角生了细纹,你看看,本宫是不是真的有眼纹了”,淑贵妃纤纤素手按在眼角,低声喃喃。 紫星顺着那手看去,嘴角的笑意顿时一僵。 竟真有几缕细纹。 “娘娘定是这些日子太忧心了,奴婢给娘娘多用点脂粉遮掩住,再多熬些燕窝粥给娘娘好生补补,过些日子娘娘定会和从前那般容光焕发。” 淑贵妃手指用力攥紧,指尖嵌进了掌心:“是皇上害本宫落了胎,伤了根本,不然本宫怎会如此?她今日又当众羞辱我,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 南羡刚悄摸摸的翻墙进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差点给气笑了。 又不是她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与人苟且怀胎,雨夜跪地不起。 朝天翻了个白眼,南羡眼珠转了转,开始搜寻司逍,最终在一个视野最开阔,最容易观察殿内情形的树杈上瞄见了反派身影。 只是,树上的人正用一种幽暗深邃的目光目不转睛凝视着她。 南羡身子一僵,甜甜一笑,挥手打了个招呼。 司逍拆了发髻,卸了珠钗,乌黑的墨发仅用一根白绸系了个高马尾,阴柔的身影隐匿在婆娑树影之间,更添了几分深不见底的墨色。 南羡刚展露了友好,树上的人影一晃,已经闪到了她身旁。 他武功极高,仅仅是贴上来时带起的一缕微风拂起南羡耳畔发丝,并未发出一点声响。 “你来做什么?”少年眉峰微压。 “朕怀疑淑贵妃有问题”。 两人躲避之处空间不大,容纳南羡一个人还好,司逍也下来,几颗瘦弱的花树遮出的阴影就显得有些逼仄了,因此南羡几乎是在对着他耳朵说话。 暖暖的热气扑洒在耳边,修竹般的少年腮边被熏得微热,刻意用严肃的语气掩饰绷紧的身体:“什么问题?” “朕怀疑那夜的刺客是淑贵妃派出去的”,南羡生怕打草惊蛇,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了几分。 司逍闻着近在咫尺的馨香,眸色深了几分,嘴唇忽然被人堵住,南羡见他发怔,冲他比了个口型:“嘘。” 殿中蓦地多出三道身影,其中两道赫然是西烬公子和他的随从。 “公子”,淑贵妃惊喜的从椅子上起身扑了过去。 两人搂抱了一会儿,西烬不停地咳嗽。 随从采非忙道:“贵妃娘娘,公子昨日受了伤,切勿压到公子伤口。” “受伤?”淑贵妃惊讶不已,担忧的想扒开西烬的衣衫看看哪里伤了,“怎么回事,谁能伤得了你?” “无妨”,西烬制止住她的动作,又接连咳了好几声:“我也不知那人是谁,他武功在我之上,我和采非一同出手也让他跑了,不过万幸的是,名册没有被他找到。” “会不会是皇上的人?”淑贵妃抬起媚眸:“我总觉得这段时日皇上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会不会皇上已经发现你我的事了,所以今日刻意刁难你我?” 西烬叹了口气:“我也有如此猜测,你上次派刺客刺杀东耀帝未果,虽然东耀帝未能追查到刺客,但必然是打草惊蛇了,看来计划只能提前了。” “她将我爹贬为白丁,信国公府一夜倾塌,我……我一时心急,才买通了江湖杀手,不过你放心,那是杀手榜上的顶尖杀手,从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皇帝抓不住他的。” “阿仪,我知你近日受了许多打击,不过,你看看他是谁?” 采非上前揭下人皮面具。 信国公的脸露了出来,相较信国公府没落之前,他的容颜苍老了十岁有余,双鬓已经夹生了许多白发,老泪纵横的盯着淑贵妃咿呀叫唤,倏而又警惕愤恨的瞪向西烬,在女儿面前一边跺脚一边哇哇哭叫。 “爹”,淑贵妃神色大变,痛拗的抱住信国公,泪眼汪汪:“爹,爹你怎么了?是谁将你弄成这样的?爹你说话啊爹……” 南羡看见信国公这疯癫的模样,愣在原地,一偏头,意外对上少年漆黑如浓墨的眸子,她压低声音,“不是朕干的。” “知道”,少年的声音像江南烟雨落进了名贵的瓷碟,“是西烬做的”。 南羡微微睁大双眼,她其实很聪明,很快理清楚了里面的逻辑:“袭击西烬的人,是你?” “嗯。” “你要偷什么名册?”作为一个知道全部剧情的人,这种时候只能装什么也不知道。 少年没说话,定定的盯着她,半晌,伸手覆住她的唇,学她的样子薄唇微张:“嘘。” 殿内,淑贵妃哭成了一个泪人。 西烬公子搂着伤心欲绝的淑贵妃:“我找到信国公时他已经被人毒哑了嗓子,身上也到处都是伤痕,精神也出了问题,不过阿仪你放心,待我成事后,我就将你和信国公接到北齐,请最好的神医为信国公诊治。” 淑贵妃眼底通红,精心打扮的面容因愤恨一阵扭曲,含着泪看向哭叫不止的信国公:“公子,一切依你吩咐,淑仪什么都听公子的。” “过几日,你将司瑶引到莲池,将她……什么人?” 庭院中突然传出短促的窸窣声。 殿内几人神色一凛。 采非朝西烬望去一眼,手按上刀鞘踏出殿,在漆黑的庭院里戒备的搜了起来。 淑贵妃依偎在西烬怀中,梨花带雨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倏地,夜幕里传来一声慵懒清亮的猫叫:“喵~” “是猫”,淑贵妃松了口气,抬起眼帘朝西烬看去,却见他向来温润孱弱的容颜此刻讳莫如深。 采非搜了一圈,进来冲西烬摇了摇头。 清寂的月光洒落在两人肩头,司逍偏头瞥了眼手里还捏着蛇七寸的南羡,嘴角抽动的睨着她:“还捏着它做什么?” 南羡至今还没从少年那似真似假的猫儿音里回过神来,那一声猫吟叫真是苏润到了她的骨子里,到现在她还心跳如鼓。 试问谁能抗拒一个软糯糯学猫叫的少年? “忘了扔”,南羡对上少年水灵幽凉的目光,心脏又扑通了下。 司逍嘴角上扬,又蓦地僵住,缓缓压住后故作不在意的转移话题:“皇上挺敢啊,不怕蛇?” 第九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9) 方才两人躲藏的地方突然滑出一条蛇,他以为她会吓得尖叫,谁知她竟然精准的抓住蛇的七寸。 南羡如实道:“怕毒蛇,这蛇没毒”,两指一捏,眼睛笑成两道弯弯的彩虹:“你看,它没毒牙。” 司逍到嘴边的冷笑没有挤出来,强行收回目光,黑润润的眸子闪烁不定:“皇上为何会怀疑淑贵妃?” “朕下旨斩了信国公世子,又抄了信国公府,淑贵妃虽不敢表露,但心底定然生出了恨意,那刺客身手极高,能与你不相上下,必是江湖顶尖杀手,能出得起这么多银子又想致朕于死地的,后宫之中也就只有淑贵妃了。” “只是朕没想到”,南羡垂下眸子,失落的将蛇丢进了一旁的草丛里,“淑贵妃伴朕数载,朕自认待她不薄,她竟、竟……” 南羡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处,总算是盯得双眼酸涩,挤出几滴清泪,语气哀怨委屈,“她竟背叛了朕!” 皎洁的月光仿佛世间最温柔的薄纱,让人的心肠也禁不住软了几分。 司逍盯着皇帝通红的杏眼,想起前世种种,本该冷硬不可摧的心墙被哭出一道裂纹,他有些烦躁不安的压下眉梢,唇角微掀,勾起一抹讥嘲,“皇上既然如此生气,方才怎么不闯进去?” “朕打不过,若是他们要杀朕灭口,你未必会护着朕。” “呵”,司逍心里哭笑不得,脸色却冷漠异常,忽地倾身上前,几乎面贴着面,冷嗤着嗟叹:“皇上顾虑的对,我最厌恶的就是断袖。” 眨眼又是几日过去,南羡每日除了处理朝廷奏折,就是在校场跟师父学习武艺。 前世南羡就对中华功夫很感兴趣,学过跆拳道散打之类的,不过那些课程都是报名练一阵之后就没了用武之地,毕竟前世可是法治社会。 但这些快穿世界就不一样了,危机四伏,南羡觉得技多不压身,多学几样比较有安全感。 “师父,我蹲了好几日马步了,今日可给教我几招剑法吗?” 南羡一直觉得高手在民间,因此这位教她习武的穆师父是张贴皇榜从民间寻来的。 穆玄其貌不扬,面对她这个一国之君也不卑不亢,南羡见他第一面,私以为此人必是高手,可惜高手都有怪癖,此人特别喜欢吃甜食,甜到发齁的那种。 “师父……”南羡苦兮兮的顶着烈日,额头汗如雨下,眼睛斜瞟着一旁荫凉下慢条斯理尝着甜点的黑衣青年。 穆玄状若未闻。 南羡咬了咬牙根:“小梁子,将这些糕点都收了。” 黑衣青年凌厉的抬起一眼。 小梁子很没骨气的被那眼睛里的杀气给吓退了,进退维谷:“陛下,这……” “你想学什么剑招?”穆玄表情淡淡的直起身。 他身形颀长,虽然面貌普通,但一袭黑衣修身匀称,面无表情走来时,能让人感受到他骨子里的冷意和危险,下意识的无法将他归纳为普通人。 南羡这几日也了解了他的秉性,这人话少,极其讨厌啰嗦,很少流露表情,偶有几次皱眉都是因为御膳房上的甜点不够甜。 “杀招”,南羡言简意赅。 她这具身体早过了习武的年纪,要学就学对自己最有用的。 穆玄视线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 “杀招往往都是出其不意,若没高深内力,变掌为刃,第一步便是寻找尖锐利器……” 话音未落,南羡腰腹一紧,她错愕的低头看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蓦地,脖颈一凉。 冰凉的簪尖抵住脖子,如墨的发丝逃脱了桎梏,倾泻而下。 小梁子眼睛都瞪圆了:“大,大大大大胆!” 南羡动也不敢动,金镶玉簪抵上脖子的那一瞬,她真实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冷意和杀气。 “师父”,她弱弱地小声呢喃。 默了片刻,穆玄面无表情的收了簪:“这是第一招。” 南羡庆幸这个师父不仅是个面瘫,还是个男女不分的面瘫,赶紧利落的将头发绾了起来,心有余悸道:“师父是教我出其不意,可我的速度没有师父快怎么办?” “声东击西”,穆玄皱了下眉,似乎是嫌弃她蠢。 南羡嘴角抽了一下,想起刚刚穆玄突然勾住她的腰,点了点头:“懂了师父。” “人体的死穴共有三十六处,头部和心脏都是人极喜欢护住的地方,但若要杀人,人体多的是死穴,你个子矮,记住两处死穴的位置便可。” 南羡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却有种拿针将他嘴巴缝上的冲动,黑着脸听他说完,认真请教:“请师父指点。” “鸠尾穴,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男人修长的指尖点上一处。 “巨阙穴,体前正中线,脐上六寸”,指尖来回在两处穴位点了点,“若想杀人,只用一根银针插入这两个穴位,那人便会震动心脏,血滞而亡。” 南羡紧盯着穆玄两指中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银针,脚底猛地生出一股寒意,直往头顶窜去,连忙点头如捣蒜,“师父,我懂了。” 一下午的时间,南羡从穆玄那里学了三招,前两招都是致命的杀招,最后一招则是如何从致命杀招中逃脱。 当然,南羡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用到最后一招。 坤宁宫,瑰丽的晚霞笼罩住整座宫殿。 “听说皇上最近在习武?”司逍夹起一块鱼肉放她碗里,眸子微眯,“习武很辛苦,陛下多补补”。 岂止是辛苦,简直是要命! 南羡受宠若惊的盯着碗里的鱼肉,想起下午在校场里的惊险教习,睫毛颤了颤,没吭声。 她现在想起来还会浑身冒冷汗。 穆玄在她心里的危险系数不比反派低,他如果想取她性命,简直像喝水一样简单。 “皇上怎么不吃?不喜欢?” 南羡恍然回神,细心剔了刺,在司逍直勾勾的目光中将鱼肉吃了:“是学了几招”,顿了顿,抬起眼帘,“朕也听说皇后最近总去莲池,是去赏莲了?” 司逍差点被喝进嘴里的银耳羹噎到。 “皇后没事吧?”南羡贴心的递了方帕子过去。 第十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0) 司逍咳得脸色潮红,拿帕子捂了会儿唇,不露情绪的抬眸:“皇上明日有空吗?” 南羡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心里早就雀跃的开了花,这是要约她? 矜持的点了点头。 “那臣妾请皇上明日一同看出戏。” 南羡心里咯噔,内心里窜出来的花萼瞬间焉了,诧异的道:“皇后请戏台子来宫里了?” 七喜在脑海中提醒:“宿主,是落水剧情。” “落水”,南羡一怔:“这么快?” 前世司瑶落水是剧情的重要转折点,若说在落水前,司瑶对西烬是“发乎情,止乎礼”,两人清清白白,那么落水后两人之间的那层暧昧窗户纸就被彻底捅破了,司瑶失了身,彻底沦陷在西烬的温柔陷阱里。 前世淑贵妃为两人的幽会牵线搭桥,司瑶视她为姐妹。 然而次年秋季围猎,淑贵妃却向原主告密,污她与侍卫通奸。 原主命嬷嬷一查,司瑶果然已经失了清白。 司瑶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西烬和淑贵妃做的局,死活不肯说出真相。 原主大怒,将她禁足坤宁宫,这之后淑贵妃时常在原主面前吹耳旁风,说永荣侯府的坏话,长而久之,原主对永荣侯府失了信任,开始瓦解永荣侯府的势力。 永荣侯府失势后,紧接着就是北齐来犯。 淑贵妃在此时前去冷宫将西烬利用她毁了永荣侯府,攻打东耀的目的说了出来,彼时司瑶已经有孕,得知自己被西烬利用,牵连整个永荣侯府后直接被刺激得投寰而亡。 “是宫里人排的一出戏”,司逍嘴角讥诮的扬了扬,眸子微眯,“在莲池,陛下可一定要来,若是错过了好戏”,他倾身凑近,修长的指节凉凉的划过她下颌,冷硬的捏住,眉梢邪灵四溢,“臣妾可能再也看不见皇上了。” 南羡呆若木鸡的凝视着他乌黑的双眸,仿佛没听懂他的威胁。 “皇上在想什么?” 和他说话居然神游天外。 司逍皱了皱眉,不爽的抬起南羡脸蛋,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茸毛,红润的小嘴,总是水汪汪宛若注了水的杏眸,以及浓密卷翘的长睫。 指腹上嫩豆腐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情不自禁的缓缓摩挲起来,待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宛若被毒蜂所蛰,猛地撤回手。 手腕忽地被人攥住,对上一双含着水波的眸子。 司逍动作一滞,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几分心虚几分恼怒的寒下脸,“皇上想做什么?” “皇后……”南羡朝他嫣然一笑,起身坐在他身上,环住他的脖颈,察觉到他身体越来越僵硬,脊背绷直,表情无辜的将他双臂反剪到头顶,“朕这么喜欢皇后,皇后却威胁朕,还想取朕性命,若是有一天,朕真的消失了,皇后会不会想朕?” 不知为何,听到她说消失二字,心口突然像是被割裂了一条口子。 “皇上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伤害皇上”,这句话脱口而出,简直就像是在心中排演过无数遍。 司逍眉头紧皱,心底深处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条藤蔓,将他搅得心神不宁,心跳燥乱,前世深可见骨的恨意,何时变成了只要她乖乖听话,就轻易绕过她? “朕明日会去,但不用皇后威胁朕,只要这样……便好”。 柔软的唇瓣轻轻碾压下来,辗转吮吸,呼吸交融。 相比较之前的蜻蜓点水,这个吻虔诚又深入,司逍眼睛瞪大,白皙冷戾的俊脸瞬间红得要滴出血来,心底的藤蔓愈发张扬舞爪,放肆的滋生出了分支,在胸腔里凶猛的乱撞撩拨,让他呼吸凌乱粗重。 怎么可以? 司逍眼底湿红,就要伸臂将人推开,唇上却传来温温热热的吐息:“别动。” 百会穴上不知何时落下一根银簪,尖锐的抵在他头顶中央。 南羡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很早之前就想挫挫这黑芝麻馅少年的锐气了,当她好欺负? 司逍一愣,蓦地想起这几日南羡都在校场习武,他嘴角微抽,不知道该欣慰懦弱无能的皇帝终于知道习武保护自己,还是该气愤她将刚学到的东西用在了他的身上。 更不可置信的是,他居然被她这点小计俩给骗到了,将致命死穴落到了她手中。 他要杀了他吗?或者说这段时日她那般对自己虚与委蛇,说什么心悦他,给他描眉画妆,替他挡住致命剑伤,都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和杀心,为的就是这一刻。 然而他等了许久,那簪子也没有再往里深入一寸。 反而唇上的触感越来越软,越来越重,越来越朝里钻入。 司逍脑袋里轰的一声,鼻尖的馨香让他跌落深渊,忘了一切。 南羡前世没谈过恋爱,但其实也幻想过接吻的感觉。 少年的唇并不像他这个人般冷戾冰冷,相反,软热湿润,像是阳光下暖洋洋晒着太阳的甜美樱桃,皮嫩汁多,尝一口便想要再吃一颗。 司逍不明白皇帝身上为何会有股奇异的馨香,他的唇被她舔咬的麻麻的,感觉她就像一个从没吃过糖果的孩童,看见了一颗漂亮的糖果,舍不得直接咬碎,就一点点的舔舐,吮吸糖汁,过程折磨黏人。 司逍告诉自己,不反抗是因为她拿簪子抵着他的百会穴,并不代表他就甘愿当这颗糖果。 “皇上,穆师父他——” 小梁子小跑进殿,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瞪圆了眼睛,反应极快的背过身,“奴才该死,奴才什么也没看见,奴才待会儿再进来禀报。” “等等,师父怎么了”,听到是穆玄的事,南羡脸颊微红的收了簪子,面色平静的将手指插入少年散落下的黑发中,稍微勾弄,就盘出了一个精致简单的单螺髻,重新将银簪插了回去。 “穆师父走了,留了一封信给陛下。” “皇后好生歇息,朕明日会去”。 南羡过去拿了信笺,跟着小梁子走出去几步,忽然转过头看着面色绯红,缄默不语的司逍,笑容恳切,“朕很好说话的,皇后以后想要什么,亲亲朕,朕就答应了。” 小梁子闻言,躬着声悄悄看了皇后一眼,暗道永荣侯府怕是要因皇后成为东耀第一世族了。 司逍嘴唇还湿濡着,冷冷的睨着她,待南羡背影消失得看不见了,这才阴沉着脸将银簪从发髻中拔出,满头青丝瞬间散落,衬得少年一张脸愈发秀丽动人。 许久之后,司逍鬼使神差的将手指抚上唇,幽黑的眸子光影烁烁。 第十一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1) 信上只有短短两字,笔锋潦草:“刺君。” 南羡惊愕的盯着那两个字,又掏出了里面的一叠银票,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信笺最里面,躺着一根银针。 南羡刚要伸手去碰,想到心里那个猜测,将信笺带银针交给一旁小心翼翼观察她神色的小梁子,“带去给御医查验是否有毒。” 小梁子双眼倏地瞪大,跪拜在地:“陛下,穆师父有问题?” 他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在宫中斡旋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他炉火纯青,陛下的话外之意分明是怀疑穆师父,而穆师父是他替陛下选拔进宫的武术师父。 “皇上,奴才该死!” 南羡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欲裂:“怪不得你,下去吧。” “奴才遵旨。” 等小梁子跑远,南羡长长呼出一口气:“七喜,穆玄是刺杀我的刺客?你怎么不提醒我?剧情里有这段吗?” 七喜这回没有一问三不知,而是合理的解释:“前世原主遵从淑贵妃的心意,放了信国公世子,自然没有淑贵妃买通江湖杀手进宫刺杀这一段,但宿主穿过来后改变了剧情,后续世界……就崩了。” 南羡嘴角一抽:“意思是后续还会崩?” 七喜心虚的“嗯”了声,又欢快的安慰道:“这个刺客将银票返还了,估计是放弃这票了,宿主不用再担心被刺杀了。” 南羡沉默不语,后背发凉,原来那次穆玄教她杀招时流露出的杀意不是她的错觉。 可穆玄……为什么又放弃了刺杀? 难道是她最近让御膳房给他做的甜糕点令他非常满意?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不好意思下手了? 翌日,天高云清。 莲池通往水中央的凉亭上,淑贵妃妆容精致,涂着艳丽蔻丹的指甲在青柚木叶纹茶盏上扫过,余光睨着对面的人:“皇后入宫以来,宫内发生了许多事,妹妹没有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吧?” “淑贵妃别乱用自称,本宫可不希望有你这般妹妹。” 司逍滴茶未饮,余光若有似无的在莲池周围扫过,眼角压着不耐和暴戾。 南羡昨夜没宿在坤宁宫。 但他却做了一夜被她压着亲吻的春梦。 闻言,淑贵妃嘴角的笑意一僵,眸中闪过几分恼怒。 “臣妾今日请皇后娘娘来,其实是有事相求”,淑贵妃倒了两杯茶,推过去一杯,笑容哀婉,“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去臣妾宫中了,臣妾自知比不上皇后娘娘貌美,但在这深宫之中,若没了皇上宠爱……” 前话点到为止:“还请皇后娘娘多在皇上面前替臣妾美言几句,臣妾定当感激不尽!臣妾以茶代酒,敬皇后娘娘一杯。” 淑贵妃捧着茶,一饮而尽。 司逍心弦拨动,冷幽幽的目光飘了回来,长睫微掀:“皇上昨夜没去淑心殿?” 他还以为她迟迟不处理淑贵妃和西烬,是因为她对淑贵妃还有情,舍不得动她,但听淑贵妃的意思,南羡很久没去淑心殿了。 淑贵妃一愣,黯淡的眸光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皇后入宫尚浅,但应当也发觉了,陛下她……不喜与女子行房”,妩媚的眼尾上挑,看向司逍。 司逍平静的神色被淑贵妃悠悠的一句打破,冷锐的目光扫了过去。 知道南羡女儿身的淑贵妃心里冷笑一声,什么永荣侯嫡女,什么一国之母皇后,嫁给了南羡,还不是得守活寡。 “此处就臣妾与皇后两人,皇后也不必瞒着臣妾,倘若皇上近女色,臣妾早已贵为人母”,她幽怨同情的看了司逍一眼,“真是可惜了皇后的花容月貌,皇上她,没碰过皇后吧。” 司逍面色稍变,不免又想起那个称得上是莽撞的吻。 南羡,果真是断袖。 见他终于变了脸色,淑贵妃眼神微闪,又倒了一杯茶,顺着话题继续说。 “皇上定是没有碰过皇后的,臣妾嫁给皇上数载,伴着她从太子到高高在上的帝王,但不怕皇后笑话,皇上连臣妾的手都没牵过……”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旖旎多情的吻,明知道他和南羡是不对的,世人所不容的,他最厌恶的,却又忍不住去想,去回忆南羡温热唇瓣欺压上来的颤栗感。 司逍口干舌燥的抿了口茶,目光四下环视一圈,继续听淑贵妃哀哀切切的叙说:“……皇后丽质貌美,入宫前可有心上人?” “贵妃的意思是,皇上不近女色,近男色?”并未瞧见西烬的身影,司逍耐心告罄,淡淡的打断她的话:“贵妃若是无事,本宫就先走了”。 见他起身就要离开,淑贵妃心中一急,朝着凉亭边跌去,“哎哟——” 不知道她要搞什么花样,司逍脚步一顿,眉眼锋锐的看过去。 淑贵妃有些被他的眼神怵到了,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惨白着脸道:“皇后娘娘,可否扶臣妾一把,臣妾好像崴到脚了。” 司逍眼睛眯了眯。 小梁子满头大汗的盯着猫着腰偷看淑贵妃和皇后谈话的皇上,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内侍卫以及宫女太监,压低声音凑了过去:“皇上,贵妃娘娘好像摔倒了……” 都说帝王心难测,他服侍皇上这么多年,还以为自己对皇上已经有所了解,可这段时间,皇上的心思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宠冠六宫的淑贵妃突然失宠。 以前皇上最宠爱的佞臣户部侍郎被皇上秘密下令彻查,查出贪墨百万银,直接抄了府邸,还有江南水患,一向胸无谋略碌碌无为的皇上居然想出了南水北调的引流方法。 还有陛下突然心血来潮要习武,以前陛下可是十天半月都不会去校场的。 更令他吃惊的是陛下交给他的银针上,居然真的查出了致命剧毒。 “陛下,吃点葡萄……”小梁子从宫女手里接过托盘。 他们都在这里蹲了一刻钟了,炽烈的骄阳下,个个满头大汗。 南羡没有理会,目不转睛的盯着莲池凉亭的方向。 “噗通——” 落水的声响传入众人耳底。 第十二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2) 小梁子一愣,慌忙看去,眯缝着眼睛瞅了半晌,就见南羡已经冲过去了,忙边跟上边道,“皇上,奴才瞅着,落水的好像是……是贵妃娘娘。” 后宫里这些手段多了去了,虽然南羡登基后宫内嫔妃少,但小梁子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落水的虽然是贵妃娘娘,但贵妃娘娘不一定就是被皇后推下去的。 君心难测,皇上如今这般宠爱皇后,未必会因为贵妃这点手段而降罪冷落皇后。 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司逍转过身,目光在南羡和一群宫人侍卫身上扫过,淡淡的行礼:“皇上。” “贵妃落水了?”南羡故作惊慌的朝莲池里探看。 七喜冒出头:“宿主,又崩了,淑贵妃是想推司逍落水,没想到却被司逍反推了下去……那待会儿西烬救的人岂不成了淑贵妃?” 司逍觉得南羡脸上的着急有些刺眼,冷漠的看向碧叶连天的莲池:“臣妾推的,皇上要救吗?”阴恻恻的歪头,“臣妾可以帮皇上一把。” 匆匆赶来的小梁子将这番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眼珠子瞬间瞪圆了,暗道:皇后太恃宠而骄了,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皇上可是万岁爷,这话就是在万岁头上动土。 悄悄把眼神移到皇上身上。 谁知皇上压根就没发火的意思,也没招人立即下水救贵妃,而是诧异的看着皇后问:“这就是皇后请朕看的戏?” 司逍默然片刻,冷讽的勾起唇:“皇上觉得如何?” “妙啊!这一出贵妃落水,当真是精彩!”南羡眸光赞叹:“只是委屈了淑贵妃,前些日才落了水,今日便又要为戏献身,朕深受感动,要好好奖励淑贵妃才是。”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司逍深深看了南羡一眼。 小梁子:“……” 啥?这是贵妃娘娘和皇后排出来给皇上逗乐子的戏? 挤进亭中的侍卫宫人面面相觑,心里有个疑问却不敢说。 这个时候,不应该先救落水的淑贵妃吗? 淑贵妃怎么也没想到,皇后的力气那般大,她明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对方纹丝不动不说,轻轻一挥手,她就掉进了莲池。 西烬和采非早隐在莲叶芳菲之中,听到落水的响动,采非立即划动扁舟,在淑贵妃呛了几口水后,将人捞上了小舟。 “怎么是你?” 淑贵妃喝了好几口莲池水,整个人湿透的宛若落汤鸡,见到心上人,委屈一下子弥漫上心头,扑了过去,“公子,皇后的力气太大了,我……我推她不成,反被她推了下来。” 西烬白净的脸阴沉似水,心里暗骂一声废物,脸上却柔情似水:“阿仪,你别急……” “公子,不好了,前后都出现了小舟,咱们被堵在中间了。” 与此同时,四周传来呼喊声:“贵妃娘娘,你在哪里?贵妃娘娘——” “他们找来了,公子,我们该怎么办?”淑贵妃惊慌的抬起头,目光触上西烬雪白的下颌和红唇,小腹突然升起一股灼热感和空虚。 手臂不受控制的环上男子后颈,淑贵妃眼角妩媚,吐气如兰:“公子,我、我……我好热……” 女子如菟丝草般缠绕上来,肌肤滚烫,西烬一怔,按住淑贵妃软若无骨的肩头:“阿仪,你也喝了那茶水?” “皇后精明多疑,她一直不喝茶水,我……我只能喝了”,淑贵妃燥热不已,细嫩的手掌抚上男子霜白的脸颊,“公子,你下了多少药,我怎么、怎么这么难受?” “公子,那些小舟越来越近了,我们怕是中计了……”采非神情焦急。 “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您在哪里?” 四面舟筏越来越多,西烬强行镇定,将缠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淑贵妃扒拉下来,“阿仪,你先下去将人引开,若是被东耀帝发现你我纠缠在一处,我们就完了。” 淑贵妃喝了好几杯茶水,此时浑身燥热,哪里还听得进西烬的话,只知道依靠着清凉不断索取。 “公子,要早做决断”,采非听着越来越近的划桨声和呼喊声,眉头紧锁。 西烬心里也早慌了,只是勉强镇定而已,抿了抿唇,攥掌成拳:“阿仪,委屈你了”。 淑贵妃腹部受了一拳,高亢的惨叫声顿时传开,须臾,那惨叫溺进了水底,溅起片片浪花。 前来寻人的侍卫宫人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朝着那处划去。 西烬和采非弃船而逃,朝着相反方向往岸边游去。 “西烬公子”,两人刚靠近岸边,就听到南羡凉凉的嗓音。 西烬身子一僵,抬头看去,南羡和司逍并肩而立,宛若璧人。 他心底一凉,不可置信的盯着“司瑶”。 他这些日子虚情假意的讨好“司瑶”,对方虽然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但他送的礼物他全部都收了,今日赏莲他也是让淑贵妃出面邀的约,他不可能知道他的盘算才是,怎会带着东耀帝来此…… 落河的人怎会从司瑶变成淑贵妃? 忽地,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 清荷殿里刺伤他的人,难道与司瑶有关?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连接起来,脑海里只剩下一个人名——东耀战神司逍。 司瑶的嫡亲兄长。 西烬脸色惨白,心脏狂跳,若不是司逍,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清荷殿探听消息并刺伤他,又有谁会将今日之事告诉司瑶,将计就计提前布局引他入瓮? “来人,将淑贵妃带上来”。 淑贵妃浑身湿淋淋的被拖了上来,小腹受击加落入莲池,她神识清明了些,见到南羡,立马惊惧的扑过来喊冤,“皇上,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邀皇后娘娘喝茶赏莲,皇后娘娘却把臣妾推入湖中,若不是西烬公子搭救,臣妾说不定就被害了……” 南羡实在是很佩服淑贵妃这把黑说成白的本事,前世原主就是被她这张伶俐的嘴给吹昏了头,最后灭了永荣侯府,失了东耀。 “哦?”南羡嘴角残忍的勾起,目光直直看向爬上岸的主仆:“西烬公子,是否如贵妃所言,你与她只是偶遇?” 淑贵妃脸色潮红的看向西烬,她不知道西烬给她的是什么药,但现在她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只能咬紧舌根极力忍耐。 想到这,她忍不住朝皇后看去,皇后虽然就抿了一口茶,但应当也中了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十三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3) 司逍自然是有反应的,只是一直用内力压制着,即便如此,额上也是汗水涔涔,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是,西烬今日恰巧泛舟,见贵妃娘娘落水,遂出手搭救,西烬该死,辱了娘娘清誉,请陛下降罪。” “西烬公子可知道在东耀,欺君是何等罪?”南羡眸光薄凉。 跟随在身旁的小梁子彻底懵了,本来只是一出后宫嫔妃争风吃醋的戏,怎么又冒出了个西烬公子? “西烬不敢欺瞒陛下”,西烬和采非惶恐的匍匐叩首。 “来人,给贵妃娘娘验伤……和清白。” 闻言,淑贵妃犹如五雷轰顶,跪爬上前,抓住那明黄色的五爪龙袍,“皇上,皇上表哥,表哥我是冤枉的,表哥你难道忘记了,我嫁给表哥,是姑母的意思,表哥,我——” 淑贵妃语无伦次的辩解,想让南羡念及往日情分,她可是为了替她遮掩女子身份才嫁与她为妻。 然而,南羡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她。 淑贵妃梨花带雨的被侍卫给拖了下去。 西烬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若是淑贵妃被验了身子,他还逃得掉吗? 采非和自家主子对视一眼。 片刻后,几个嬷嬷带着淑贵妃疾步走了回来。 小梁子听到淑贵妃不是清白之身倒没怀疑,但听到淑贵妃中了春药,并且曾经流过胎时,脸色骤变,不敢怠慢,一字不落的禀报给了南羡。 南羡听完小梁子的转述,厉喝出声:“郭淑仪,你还有何话可说?” “表哥,表哥你听我解释?”淑贵妃娇嫩的肌肤在地面上磨蹭出数条血纹,一向爱美的她却顾不得了,只能让这些疼痛提醒她清醒点。 “你太令朕失望了!” 南羡居高临下的瞪着淑贵妃,额头青筋迸起,忽地俯下身一巴掌扇了过去:“告诉朕,那孽种是谁的?” 淑贵妃脸被打得歪向一边,泪如雨下的扭回来直勾勾盯向南羡:“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如果不是因为你……” 南羡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两巴掌是替原主打的,前世原主那般信任她纵容她,她却将原主坑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淑贵妃脸上很快红肿一片,泪水盈盈的直勾勾盯着南羡,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眼前寒光一闪,一柄软剑闪电般抵在了淑贵妃脖颈上。 淑贵妃吓得“啊”一声尖叫。 采非持着长剑站在西烬和淑贵妃面前,喝道:“都后退,否则我主子就杀了淑贵妃!” “护驾,护驾!”小梁子惊慌失措的指挥侍卫。 宫内侍卫反应迅速极快,立即拔出佩剑将西烬等人团团围住。 司逍往前一步,将南羡护在身后,两人贴近时压低声音:“放他走。” 南羡长睫一颤,指尖悄悄戳了戳少年腰肢:“可以,事后我要奖励。” 司逍本就被药效折磨得浑身紧绷,那根手指在他腰间撩拨了两下,他差点呻吟出声,幸好及时咬紧嘴唇,将那些声音堵在了舌尖。 “西烬,你和淑贵妃好歹情缘一场,淑贵妃至今都未供出你是她的姘头,你居然为了脱困,将淑贵妃作为人质”,南羡怒极反笑,“你可知你这一逃,北齐会有何后果?” “废话少说,放我们离开!”西烬眉头紧皱。 事到如今,他没得选择,今日若不离开便只能死。 他筹谋多年,如何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要搏一搏,若是搏赢了,东耀这广袤的国土都将属于北齐,父皇也不必再将他们兄弟几人送于其余几国为质。 他要让三国都对北齐俯首称臣! “淑仪,你要背叛朕,背叛东耀吗?” “表哥,表哥我求求你,你放我们走吧,我们对你不会再有威胁了,你放了我吧,如今信国公府死的死散的散,求求表哥放我离开”,淑贵妃肿着脸哭求。 南羡面沉似水,眸底闪过一抹痛色:“母后离开了朕,父皇离开了朕,你也要离开朕吗?” “你为何要如此对朕?朕给你享不尽的荣华,你不仅背叛朕,背叛东耀,还要买通刺客杀朕!” 南羡将一叠东西砸了过去。 淑贵妃和西烬以为是暗器,下意识防范,谁知却是纷扬的大额银票。 “表哥,我……我……我是一时糊涂”,淑贵妃见南羡神色越来越暴怒,吞了吞口水,惧怕的颤抖起来。 南羡什么都知道了,那个刺客被抓了? “滚!” “不要等朕反悔!” 南羡背过身。 淑贵妃浑身酥软的被西烬抓着朝后疾退,采非跟在两人身后,确定东耀帝确实没派人追来,一路踩着轻功朝着宫门口掠去。 两人在东耀数年,早对东耀皇宫的地形掌握清晰,避开防卫最多的几个甬道,奋力斩杀了几波禁卫军,负伤逃出了皇宫。 可几人不知道,从他们逃出皇宫开始,就落入了司逍亲卫视线中。 “御医说这是北齐秘药红情散,你洗十盆冷水澡也是没用的。” 南羡听着屏风后传出的淋浴声,心里就像有猫儿抓子在挠似的。 “你出去!” “我不出去,你还没给我奖励呢。” “呵!”司逍冷笑一声,心中烦躁不堪,只想将耳边叽叽喳喳的人丢出去,“皇上要什么没有?需要我给?” “朕馋你身子,你给不给?” 屏风内动静一滞,接着爆出一声惊天怒吼:“南羡,你给我滚!” 南羡撇撇嘴:“说话不算话”。 顿了下,幽幽道:“朕把永荣侯请进宫了,西烬阴毒,你两个时辰内若不与人欢好,这毒会断了你后半生的子孙根,朕想了想,此事还是告知永荣侯比较好……” 面前一阵清风掠过,南羡猛地被人拽进了浴桶里。 少年黑发润湿,贴在肩头,长睫轻颤,露出发红的眼底,平日一望无垠的黑眸,此时血丝像是毒藤似的爬上来,发红发狠的将她抵在浴桶边缘:“别逼我。” 南羡眨了眨眼,被他凶狠的目光震住了,她向来对危险感知灵敏,结结巴巴的推他胸膛想逃:“司逍,我……我改日再向你讨奖励。” “晚了”,少年露出森森白牙,残忍一笑。 第十四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4) “啊——” 南羡直接被翻了个篇,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直接被单手扯裂,少年手腕残暴毫无章法,环住她的手臂紧得她胸口发疼。 凌乱粗重的喘息散乱在耳边,南羡又疼又气,她是喜欢他,想睡他,可她发誓,她绝对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和姿势! 妈的! 后臀传来剧烈的撕扯般的疼痛,浴桶内冰寒的水笼聚成海啸,一波一波猛烈汹涌,几乎要将木制的浴桶给撞成碎片。 她怎么忘了,司逍是黑化后的反派,暗黑属性的。 她怎么能因为这段时间他乖巧了几分,她就觉得这人骨子里的阴鸷罪恶消散了,傻了吧唧的在这头凶兽发疯的时候撞上去。 “司逍,你不要脸!”南羡疼得小脸惨白,双手紧紧的抓着浴桶,“朕要废后!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少年动作一滞,旋即用动作封了她所有的话。 “皇上,永荣侯求见——” 小梁子的尖锐的声音传来,南羡心里一喜,刚要说话,嘴巴却被修长的手捂住,司逍胸腔剧烈起伏着,小腹腾起的火焰烧得血液沸腾,阴冷着脸,头也不回:“滚!” 这一声厉喝暴戾阴冷,小梁子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就听屏风后浴桶不堪重负吱吱呀呀惨叫,沐浴的水随时都会嘭的倾洒出来。 “皇上,您没事吧?” “唔”,南羡手指在司逍手背上狠狠一抓,血珠毕现。 “滚!”屏风后嗖的飞出一支细长的金簪,尖锐的刺穿吉祥如意花鸟屏风,直直插进小梁子红顶太监帽缀着的绒球。 被金簪刺破的窟窿里,喘息交织,暧昧不已。 那激烈的声音令他一个小太监都脸红心跳。 “奴才这就滚,奴才这就滚……”小梁子吓得两腿发软,颤巍巍拔了好几下才拔掉金簪,转头就跑。 心道皇上才习武几日,武艺不精,他要是滚慢了,皇上下一根簪子失了准头,他哭都没处哭去。 永荣侯负手侯在坤宁宫外。 此时夕阳西斜,男子高大的身影被余晖拉长,俊美沉稳的脸略显焦急的迎了上去:“公公,皇上可宣我觐见?” 西烬公子和淑贵妃媾和,逃离宫中一事已经随着一张皇榜,传入百官耳中。 这么大的事情,逍儿居然瞒着他,难道这就是逍儿替代瑶儿进宫的目的? “侯爷,皇上和皇后不太方便”,小梁子挡住永荣侯的视线,不太自然的陪笑:“侯爷还是先回府吧,这一时半刻,皇上怕是没时间接见侯爷。” 永荣侯一愣:“皇上不是说有急事要与微臣商量吗?” 小梁子意味深长一笑:“再紧要的急事也得搁一搁。” “还请公公明言。” “侯爷,皇上和皇后感情正浓,你我就不要大煞风景了”,小梁子笑眯眯的朝殿里看了一眼,转过头,就见永荣侯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 “侯爷?”小梁子纳闷儿的看着永荣侯。 皇后被圣上宠幸,是侯府荣光,永荣侯这副被雷劈了的模样是为哪般? “孽畜!孽畜!” 永荣侯恍然惊醒,目眦欲裂的往殿内冲,声如洪钟:“小畜生,你给老子滚出来!” 夫人一直安慰他司逍识大体,进宫必有苦衷和安排。 他信夫人,也信自个儿的儿子。 在司逍面前他这个当爹的向来不苟言笑,可实际上,他打心底为这个儿子骄傲,少年之躯镇守边疆,万军之中取敌首级令北齐闻风丧胆,可现在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在做什么? “小畜生,你发疯了是不是小畜生,你敢……你竟敢对皇上不敬,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今天就要行家法!” 小梁子眼睛瞪大,不明白永荣侯反应怎么这么大,还当众骂皇后是小畜生。 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按照官阶,永荣侯即便是皇后的爹,见到皇后也该行礼,不然就是大不敬。 “公公,你别拦我,我今日就要打死这个逆子!” “哎哟,永荣侯,奴才说了,皇上和皇后现在没功夫见你……不能往里闯啊永荣侯……” 小梁子哪里拦得住身材魁梧常年练武的永荣侯,火冒三丈的永荣侯很快就闯进了殿内。 屏风内翻云覆雨的声音已经停歇,浴桶里的水洒了一地。 永荣侯犹豫片刻,压抑着怒气站在珠帘后请罪:“皇上,微臣教子无方,教出此等不孝逆子,若皇上降罪,臣愿受之,恳请皇上放永荣侯府其余人一条生路。” 轻微响动后,影影绰绰走来一人。 司逍撩开珠帘,秀丽的脸上残留着红晕,黑瞳润黑:“爹。” “你还有脸叫我爹,你是要将整个永荣侯府都害死是不是?” 永荣侯怒火腾升,一巴掌拍了过去,力道奇大。 司逍没有侧躲,冷冷睨了一旁吓傻的小梁子:“滚。” 小梁子看看气得脸色铁青的永荣侯,又瞧瞧容貌似乎比往日有所不同的皇后,踌躇了下没往后退,弱弱的朝里看,唤了声:“皇上——” 南羡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听到外面的声音,咬着压根抱起瓷枕甩了出去:“都给朕滚!” 动作一大,臀部又一阵钻心裂开的疼。 “七喜,司逍这个王八蛋,我恨死他了!” 七喜为宿主默默点了一根蜡:“可是宿主,人是你选的,被捅了皮燕子也得攻略完。” “你也滚!”南羡气哭了。 她心心念念的初夜,心心念念的浪漫和温柔,全泡了汤。 “好的宿主,祝你菊花早日康复。” 瓷枕落地,巨大的声响惊动了珠帘旁的三人。 小梁子还是第一次见圣上发这么大的火,吓得面皮一抖,狐疑的看了眼神色冰冷的皇后,拿不准皇上是不是欲求不满,迟疑着开口:“侯爷,皇后,不如我们出去说?” 退出殿外,永荣侯又是狠狠一巴掌抽在司逍脸上:“孽障!永荣侯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不在边关好好待着,滚回来做什么?” “你代替瑶儿入宫,我本以为你有千种苦衷,没再圣上面前揭发你,可你都做了什么?你告诉老子,你刚刚是不是在里面魅惑圣上?!!” 第十五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5) 司逍硬挨了这巴掌,不是躲不开,而是他内心混乱罪恶,狂躁急切的需要疼痛让他安定。 他怎么能对南羡做出那种事? 双拳捏紧,司逍听永荣侯怒骂了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爹,等事情平息,我会跟你解释。” 永荣侯扬起来的巴掌僵在了半空,愤怒的瞪着他,最终无奈长叹了口气,抓住头发:“你到底要做什么?!和西烬质子有关?” 司逍阴冷的目光在远处偷瞄的小梁子身上扫了一眼,淡淡道:“是。” 永荣侯冷静了几分,忽地又想到什么,一脸便秘表情,欲言又止:“那你方才和皇上……你们有没有?” 想起方才的事情,司逍喉结滚了一下,沉默不语。 知子莫若父,一见儿子这副表情,永荣侯觉得天都塌了,一掌挥过去:“你这个孽障,那是皇上,那是一国之君,你真的要亡了永荣侯府不成?” “爹,她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司逍冷静的声音令永荣侯唾沫横飞的嘴一下子闭了上。 以为自己没听清,迟顿了半晌,狐疑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爹放心,若皇上要对永荣侯府下手,我会提前杀了她,这是她欠我们司家的”,司逍眉梢眼角攀上戾气,语调幽冷,炎炎夏日也令人足底发凉。 “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永荣侯怒沉着脸,一巴掌就要甩过去,这次却还没挨到少年的脸就被截住。 司逍盯着他,忽地笑了,嘴角的弧度森冷嘲讽:“爹,你就当我疯了吧。” “我就是一条恶犬,谁要对永荣侯府下手,我就嚼碎她的血肉,让她尸骨无存。” 永荣侯被他这番话慑在原地,瞪大了双眼,这一瞬间,他在自己儿子身上感受到了真切的恐怖和阴暗气息:“你……你你何时变成了这样……” 少年缓缓收起身上的冷丧阴戾,微微一笑:“爹,很快就会结束的,你护好娘亲和妹妹就好,其他的我会处理。” “小梁子,送我爹出宫。” 少年言笑晏晏,和柔温顺的立着,仿佛刚才只是和父亲叙了番家常。 “侯爷,请吧”,小梁子蹬蹬瞪跑了过来,皇后现在正得宠,可得多献献殷勤。 永荣侯眼神复杂,定定的看着心性叛逆,越长大他越看不懂的儿子。 拂袖临走前,沉着脸从齿缝里低声挤出一句话。 “治水除佞,减免赋税,皇上是不可多得的明君,你将你刚刚离经叛道的话给老子咽回肚子里,否则,司氏族谱再也没你司逍这个人,你往后也别叫老子爹!” 南羡独自生着闷气,眼眶红红的。 被穆玄刺那一剑,她都没这么哭过,但现在她就是想哭,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凭什么……凭什么不顾她的意愿,又疼又丢人啊操了! “抹药。”司逍拿着瓷瓶,心中有愧,语气较平日软糯了好几分。 他清楚他那时的动作有多粗暴,她哭得嗓子都沙哑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看见点肉星的恶犬,发了疯的要她。 心里名为理智的弦绷到极致,随着药效发作,所有的束缚松散,他释放了心底那头恶魔。 “道歉!”南羡将头偏过去,即便这张脸长得再好看,她现在也喜欢不起来。 司逍嘴唇翕动,轻轻吸了一口气,看着盖着薄毯的娇小皇帝,慢吞吞吐字:“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南羡紧咬压根,转头杏眼怒火灼烧:“不会再有下次了,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司逍皱了皱眉,耐心告罄,本想将药膏放下转身离开,但突然看见南羡湿红的眼眶以及被泪染湿的长睫,那脚落地生根似的,怎么也挪不开了。 薄唇抿了又抿,张了又张,最后艰难的挤出一句:“对不起。” 从他重生开始,他想过将南羡剁成人彘装入恭桶,想过将南羡身上刻满昏君二字掉在城墙头,想过将南羡千刀万剐浑身淋上辣椒油,唯独没想到自己会对南羡说对不起。 “不接受!”南羡恨恨的瞪着他。 司逍默了默,脸色转瞬阴云密布,嘴角冷勾:“那皇上就恨吧”,一把扯开绣着芙蓉牡丹的毯子,指尖蘸了药膏,轻轻涂抹上去。 “啊啊啊啊啊——” 南羡伸腿踢他,疼得泪花泛滥:“司逍你滚啊,司逍啊啊啊,啊啊疼死我了,操,疼死了你能不能轻点……” 西烬三人逃进一处民宅,这是北齐暗探在东耀的据点之一。 一个穿藏青色布衣的中年男人匆忙迎了上来:“六皇子,你受伤了?” “轻伤,采非伤得比较重,将胡大夫喊来,先给采非止血包扎。” 淑贵妃随着几人进了民宅,等西烬处理好伤口,和那个中年男人谈完,才惴惴不安的走过去:“公子,我……我爹可在这里?我想见见我爹。” 西烬一脸的疲惫,伸手揽过她:“阿仪,令尊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别担心,我今天以你为质,实属迫不得已,阿仪,你不会怨我吧?” 淑贵妃摇了摇头,深情的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依偎在了他怀里,眼泪簌簌而落:“我怎么会怪公子?我早就是公子的人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公子成功。” “阿仪,你是东耀国待我最好的人,你对我的付出我都知道,待我事成,定接你和令尊去北齐,届时你就是北齐王妃,我们永远在一起。” “公子……”淑贵妃扬起妩媚的脸蛋,感动的稀里哗啦:“只要能和公子在一起,就算是过普通人的日子我也愿意。” 两人月下互表衷情,不一会儿就搂抱吻在了一处。 翌日早朝,群臣都发现陛下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南羡扶着腰,小步子挪动着走去了御书房。 第十六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6) 小梁子近日感觉皇上周身都围绕着一股低气压,做起事来更小心翼翼了。 南羡一声不吭的站着批阅奏折,这一批就是半个时辰,小梁子贴心奉上茶,“陛下可要休息会儿,奴才召几个宫女进来给陛下捏捏肩。” 没等到皇上回应,小梁子识趣儿的站在一旁继续等候差遣。 “命人将缉拿刺客的皇榜摘了,将这张皇榜贴出去”,南羡搁下狼毫。 小梁子心头一凛,垂首上前接了皇榜,心里猜测皇榜内容定是关于淑贵妃和西烬质子的,果然,惹陛下不悦的就是这两人。 然而到了城门处,张贴皇榜时,小梁子看着里面的内容一愣。 皇榜里的内容甚是简单——御膳房新推出了一份糕点,软糯弹牙,外酥里嫩。 小梁子一愣,御膳房何时出了新糕点? 有一点小梁子没猜错,南羡这段时间的心情的确低到了谷里。 受伤的部位太难以启齿,不能让吴太医问诊开药,自己又够不着,只能每晚憋着气回坤宁宫,让始作俑者给她涂抹药膏。 坤宁宫内,烛火摇曳,一室暖光。 南羡臀部上好药,寒着脸指挥打铺盖卷的某人:“将烛火熄了,晃眼睛,睡不着。” 司逍一言不发的起身吹灭烛火,静谧幽黑的室内,少年脚步放得极轻,覆上锦被,躺了下来。 “这事不会这么算了”,空旷安静的内殿突然传来一声委屈的嘟囔,“你给朕等着。” 司逍丝毫不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无声的咧了咧:“嗯,等着。” “你别太得意,也别太瞧不起朕”。 南羡觉得自己被鄙视了,脸上染上一层气恼的薄红,磨了磨后槽牙有心气他:“你先前说你厌恶断袖,朕还以为你多直,没想到孟浪起来朕都自愧弗如。” 不知想到什么,黑暗里,少年呼吸忽然混乱起来。 南羡没想等他回答,自顾自地扭开头,声音低了下去:“强扭的瓜不甜,待抓到西烬和郭淑仪,朕会找机会废后,还你自由——” “司氏一族是朕登基时最大的助力,朕不会动永荣侯府,朕只当你替司瑶入宫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戏,戏落幕,就离散。” 听到“离散”二字,少年心头忽然像是被小刀子剜了一圈,短暂疼得痉挛。 七喜在南羡脑海里响起警报:“宿主,攻略对象已定,不能中途停止,否则你会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里,等这个世界的躯体死去,你也会死。” “我是会放弃的人吗?”南羡低落的声音在脑海里一下子变得激昂:“这叫欲擒故纵,懂伐,兵法有云,以退为进。” 七喜老实道:“不懂,但是很有道理的亚子,我刚刚检测到反派居然有情绪波动。” 南羡睁大杏眼:“你还能检测到这个?” 七喜平淡机械的音调俏皮起来:“嗯呐。” “那你能检测到司逍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有多少吗?” “低于50。” “被攻略对象好感度高于50后我们才能探查到”,七喜解释。 司逍双眼微阖,却未曾睡着,心神一直注意着床榻上的动静,那方声音渐渐轻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悄悄坐起身,看向龙榻,橘黄色的帐子将里面的人影圈上一层朦胧的光影,司逍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指尖陷进了掌心也没察觉疼。 良久,少年轻手轻脚的走到榻边,素白的指尖挑开帐子。 刚涂了药,皇帝穿的寝衣光滑丝薄,白皙的小腿明晃晃的露在外面,脸朝下,卷翘的睫毛安静的贴着下眼睑,樱红的唇微微张合,睡颜恬静毫无防备。 司逍眸色渐深,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伸手将南羡额前的碎发捋到了耳后。 “师父,你的脸怎么变了?” 校场树荫下,黑衣男子安静的享用着美食,对耳旁聒噪的声音置若罔闻。 “师父,你脸上这个是人皮面具吧?” “难怪刑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不住师父,原来是因为有人皮面具。”南羡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盯着男子的“新脸”。 瓷碟中的红糖糍粑肉眼可见的减少。 “师父,你一次性吃这么多,不会腻吗?” 南羡前世也喜欢吃甜食,这红糖糍粑是她的拿手绝技,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它来哄一个杀手教她武功。 “之前那张,扔了”,穆玄慢条斯理的舔了舔唇上的汤汁,淡淡点评:“不错。” 南羡嘴角登时扬了起来,不忘趁机提要求:“只要师父将我教成一个武林高手,我必定督促御膳房多研制新糕点给师父解馋。” 她还会好多种甜点美食的做法呢。 穆玄淡淡瞥一眼笑得眉眼弯弯,极其殷勤的皇帝,面无表情的打击:“你根骨太差,习武已晚,难成大器。” 南羡笑容一僵,小脸垮了下去。 穆玄被她怨气的瞅了半晌,悠悠喝了口花茶,接着道:“虽难成大器,但若勤勉,练成二流高手还是可以的。” 南羡心情舒畅了些,拎起茶壶笑眯眯续上花茶:“徒儿相信师父。” “这次想学什么?” “从头学起,剑法招式,还有内功心法。” 穆玄眼帘微抬,瞥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两本蓝皮册子丢在石桌上,薄唇轻动:“背”。 南羡如获至宝的捧着两本册子,拿出了当初背马克思毛概时的毅力,批完奏折看,吃饭时看,睡觉前看,蹲坑看,就连上朝听奏时觉得无聊也会将内容在脑海里过一遍。 司逍从宫外回来,踏进坤宁宫,不出意外,冷寂不已。 “这几日皇上有没有来过?”司逍问殿中清扫的宫女。 宫女蓦地听到声音,吓得一哆嗦,连忙回禀:“回皇后娘娘,没有,梁公公说皇上最近都在校场练武……” “你退下吧”,司逍皱眉。 “喏。” 走进内殿,空落落的。 司逍觉得许久都没见到皇帝了。 以前南羡总是在他面前晃悠,他觉得烦,但当南羡一离开,他感觉整个坤宁宫都静了下来,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燥乱感。 不知不觉走到了校场外。 宽阔的校场中,纤瘦的人脚踝上绑着比腿粗了好几圈的石头,后背累得微弯,喘气如牛的绕着最大的那个圈艰难的小跑。 第十七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7) 看得出来她早就疲累到了极限,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很艰难,但她始终没有放弃,咬紧牙根,被汗水打湿了的眼睛直盯着前方,继续往前。 脑海里忽然响起不久前南羡对他说的那句话:“你给朕等着……别太瞧不起朕……” 先前他对这句话多少是有些轻蔑的。 可此时,一颗心沉甸甸的,那根不知何时在心底滋生的毒藤,再一次搅得他心绪不宁,烦躁难受。 突然,他感到有道视线注视过来。 司逍眸子微眯,与那道视线在半空碰了碰。 那人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衣,眉目倒并不突出,看他的同时,筷子上似乎还夹了什么往嘴里送,只看了他片刻,就将视线转落在了校场奔跑的人身上。 司逍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敌意,本来打算路过的他,此时脚步却不听使唤的朝校场里走。 南羡跑得大汗淋漓,她几日穿了件灰色骑装,此时骑装内襟完全被汗湿透,极其难受的紧贴在她肌肤上,但穆玄没有喊停,她不能停下来。 这人脾气古怪,仿佛自由自在的寒风,来去无踪,必须要趁着他还没对红糖糍粑腻歪前,多学一点是一点。 日头晃得头晕,南羡恍惚看见了司逍。 她心里一咯噔,她不会中暑了吧?居然出现了幻觉。 见南羡神情古怪的看了他几眼后就移开目光,司逍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拧了拧眉,伸臂将人拦住。 南羡撞上他的手臂,真实的感觉令她茫然了一瞬。 “司……逍?” 迟疑地语气令司逍心头微涩,冷声道:“几日不见,皇上认不得臣妾了?” “你来做什么?”南羡瞪了他一眼,绕开他继续往前跑。 怎么气还没消? 司逍眉梢阴郁的跟在她身后。 “西烬将信国公送到了府衙,我去看了眼,浑身上下没有好皮,嗓子被毒哑了,十指全削,就连足指也切断了——” “西烬若要取信国公的命轻而易举,可他却将身躯残破的信国公送进顺天府,我思来想去,他这般做只有一个好处——让淑贵妃更仇恨你,陛下可有什么把柄落在淑贵妃手中?” 不愧是城府极深的黑莲花大反派,猜的和真相八九不离十。 她最大的把柄就捏在淑贵妃手上。 南羡抿了抿唇,没有吱声,一部分原因是不想答,另一部分原因是累得嗓子干哑,没力气说话。 加快速度跑完最后两圈,没回头看司逍一眼。 两人跑到树荫下,南羡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气,等胸腔疼得没那么难受了,接过小梁子递来的水,咕噜噜灌了下去。 “师父,十五圈跑完了”,南羡犹自喘着气,小梁子心疼的看着陛下,正要用湿帕子给南羡拭汗,湿帕子被人冷不丁抽走。 司逍将湿帕子对叠,不由分说的擦上南羡小巧的脸颊。 这般近距离的看,才知道她出了多少汗,连脖颈都湿润润的,整个人仿佛刚从浴桶里捞出来。 南羡怔了怔,目光直勾勾盯着少年乌黑水润的眼眸。 这算是……讨好她? 默了片刻,按住司逍的手,长睫微颤:“朕自己来。” “照顾皇上是臣妾分内之事”,司逍警惕的看了眼的穆玄,强制的挤在二人中间,隔开距离,手指捏住湿帕轻柔的擦拭南羡颈侧。 南羡觉得这姿势有点暧昧,也有点痒,尤其还是在穆玄面前,她脸颊一热,劈手夺过湿帕子,退后几步:“西烬和淑贵妃的事情,朕自有打算,皇后若是为此事而来,现在可以回去了。” 司逍还是第一次在南羡眼中看见疏离,心脏瞬间像是被冰锥击中,疼得发冷。 南羡坐到穆玄旁边,掏出内功心法的册子,将几处不懂的地方指出来,求穆玄解答。 司逍冷飕飕的睨着两人,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小梁子瞬间感觉周身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战战兢兢的瞥一眼浑身冒冷气的皇后,又瞥一眼神色严肃请教武功的皇上,犹豫着说道:“皇后娘娘,皇上一时半会还走不开,不如您先回宫?” 话音未落,司逍已然冷嘲着坐下:“臣妾回宫也是闲着,不如在这里陪着陛下”。 自那日之后,南羡每去校场,司逍隔不到一会儿就会准时出现。 她和穆玄稍微离得近一点,就能听到某人阴阳怪气的冷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月,南羡终于等来了剧情的高潮点——秋季围猎大会。 她这些日子夜以继日的练武,已经有了一点成效。 以前每到夜晚,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穆玄惬意慵懒的坐在屋檐上吹陶笛,自己像个落单的小可怜。 等让小梁子搬来梯子吭哧吭哧爬上去,还要被穆玄嘲笑一番。 可现在她已经可以运起内力飞上房檐,和穆玄一样,在离天空更近的地方看星星。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小梁子蹬蹬蹬的跑过来。 南羡正托腮看着今日呈上来的奏折,都是关于秋季围猎大会安排等事宜,有两本是刑部尚书和新任大理寺卿上奏的关于西烬和淑贵妃下落的奏折,人自然是没找到,奏折上都是臣惭愧等字眼。 “宣”。 司逍一袭月白罗裙走进御书房,就看见皇帝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朱笔,桌案上摆放着的奏折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那张精致明媚的小脸从奏折中抬起:“皇后有事?” 司逍看一眼小梁子。 南羡淡淡挥手:“小梁子,你先下去。” “西烬会在秋季围猎上设下埋伏,参加秋季围猎的勋贵子弟中也有他的人,我的亲卫只查到了这些人是西烬的人手”,司逍神情凝重的将一份名单递给南羡。 南羡一目十行扫过名单上的人名,冷冷勾唇:“北齐就是野心过盛,妄图吞灭三国,最后被三国压制,又连连征战,才导致国力衰弱,如今就是献上质子,竟还贼心不死……” 司逍掀起眼皮,南羡眼中一闪而逝的厉色令他心头一颤。 那是激动地震颤,北齐与东耀接壤,因物资匮乏常年骚扰东耀边陲,他早想将这群蛮子斩于刀下了。 第十八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8) 秋高气爽,皇家围场方圆十里插满旌旗,阵仗浩大。 百官勋贵携带着亲眷出席,每个人都经过繁复的梳妆打扮,脸上带着笑颜,贵夫人间互相攀谈,眼光时不时在场中青年才俊身上划过。 “皇上驾到——” 南羡今日也精心打理了一番,头束紫金冠,身穿玄色蟒袍,腰间盘着龙纹锁扣,束得纤腰盈盈一握,整个人龙章凤姿,颀长清隽。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皇上到来,场面顿时一静,众人纷纷行礼。 “平身”,南羡这个皇帝已经当得驾轻就熟,笑容恰到好处:“在座不少都是东耀数一数二的优秀儿郎,就让朕看看这次秋季围猎上会是哪家公子拔得头筹,朕重重有赏!” 此话一出,不少勋贵子弟都摩拳擦掌。 秋季围猎一年一度,若是能在皇上面前猎得头名,必能平步青云。 围猎场一开,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打马而过,尘土飞扬。 南羡骑着匹温顺的白马,背着箭囊和司逍并排齐驱。 听着耳旁传来的杂乱马蹄声,也来了兴致,拉弓满弦,对准一只隐在灌木丛后的鹿,胸口成竹:“司逍,给你看看我近日练习的结果。” “嗖”地一声,箭矢射偏,小鹿受惊逃窜。 司逍嗤的轻笑,漆黑的眼带着点点细碎笑意望来。 南羡被看得脸一热:“我是见那鹿太小,舍不得杀。” “嗯。” “再往前走走,这猎场里放了许多生禽”,南羡一夹马腹,马儿扬蹄朝前跑去。 司逍环视一圈,眉头轻皱,紧追在南羡身后。 待两人平齐,司逍面色凌肃压低声音:“西烬今日一定会动手,你别离开我身边,我好护你。” “我知道,那天你让我放西烬和淑贵妃走,就是为了用大鱼引出小鱼,不过那天我真没想到,西烬在东耀为质的这三年,居然在东耀安插了这么多细作。” “若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后患无穷。” “圣上英明”,司逍神色复杂的盯着弯弓瞄准一只灰兔子的南羡,若是前世他早些认识南羡,替她拔除西烬洒下的蛀虫,会不会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已经猜到前世妹妹被贬入冷宫的原因,多半是被西烬蛊惑产生了情愫,又被人设计将奸情摆到南羡面前,这才失了宠。 一切,不过是西烬的算计而已。 “你难得夸我”,南羡笑盈盈的转过头,不经意撞进一双冷冽阴寒的眸子里。 大反派想到了什么,表情这么骇人? 司逍淡淡收了戾气,刚要说话,耳边传来“嗖”的破空声。 “小心——”飞身跳到南羡马上,伸出双臂将人压紧贴在马身上。 这一箭就像是进攻的信号,无数箭矢从林中窜出,密密麻麻的朝两人身上射去,马儿受惊打转,其中一头当场毙命,殷红的血流淌一地,另一匹腹部被射成了筛子,嘶鸣一声逃进林中。 两人周边没有掩体,司逍只能拔出长剑,密不透风的将羽箭击落。 另一手牵着南羡在林中纵越。 “杀!” “侯爷有令,只取狗皇帝人头,不能伤了世子。” 一批黑衣人从林中窜出,手上的长剑寒光闪闪。 司逍将南羡抱上一棵高树枝桠上放好,直接跳进了黑衣人群众,手中长剑既快且准,每挥一下都会飙出一串血花,很快就有几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但这些黑衣人像是死士,眼里根本没有惧意,分出一批将司逍缠住,另一批跑到树下,试图砍掉树擒住南羡。 若是搁在没习武前,南羡对这种场面还会有些畏惧。 可此时,她心底无比冷静,手指搭弦,手臂绷直,对准一名黑衣人的眉心,手一松,箭矢插进黑衣人额头,那人圆睁着眼直挺挺倒了下去。 司逍往这边看了一眼,心知南羡撑不了多久,薄唇残忍的冷勾,身法忽然快了十倍有余,黑衣人还没看清他出手,就丧命当场。 司逍身边的黑衣人很快就被他解决,南羡这边也用箭射死了几名黑衣人,剩下几个黑衣人一见同伴都死了,直接咬碎了毒牙,栽倒在地。 南羡施展轻功从树梢上借力跳了下来。 以她现在的内力,要在瞬息之间越上这么高的树梢简直天方夜谭。 司逍果然和穆玄一样,都是武学天才。 看着满地尸体,南羡皱了皱眉,西烬这人果然阴险狡诈,派人刺杀她,居然还打着永荣侯府的旗帜。 若她是历史上那些胆小怕死的昏君,怕是即便不信这些黑衣人的话,也会暂时对永荣侯府保留怀疑态度,毕竟皇帝都怕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司逍眸色暗沉的拿着一根羽箭走了过来:“是我们府上的箭。” 围猎大会为了区分各府才俊所猎数目,箭矢上都会标注府邸名字。 “糟了”,南羡心里一咯噔:“你去看看永荣侯和你母亲妹妹。” 司逍也想到了,黑润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一层阴郁。 两人飞快的回了女眷官员休憩的地方。 刚踏进营帐,一支羽箭就从外扎了进来,司逍抬手攥紧,羽箭上系着一张纸条:“永荣侯夫人和司瑶在我手上,想救人,三日后城门处拿东耀帝来换。” 南羡看着他的神色,走上前去看:“写的什么?” 司逍捏紧纸条,脸色冷峻的走出营帐,射箭的那个方位早已人去无影。 南羡能理解他的心情,重生一世,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护住家人,护住永荣侯府,如今却为了保护她这个前生最痛恨的人,而将家人置于险地。 他心底必然自责的濒临疯狂。 “西烬想要的人是我,这三天内,你母亲和妹妹应该是安全的。” 司逍十指死死攥紧,眸色阴雾缭绕,身体正紧绷着,手掌被人轻轻握住,一点点掰开他嵌入掌心的指尖:“别担心,我答应你,不会让你母亲和妹妹出事。” 南羡庆幸西烬不是要司逍拿她人头去换,只要她活着,就还有机会。 “三天后,我去将永荣侯夫人和司瑶换回来。” 第十九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19) 她语气笃定,神色出奇的宁静和温柔,司逍眸子一滞,紧接着迅猛地摇头:“不行,你不能去。” “你以为我会死在西烬手上?”南羡狡黠的眨了眨眼:“你可别太小瞧我,我这大半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我师父可是江湖第一杀手。” 围猎场中惊现刺客,这场秋季围猎匆匆落幕。 永荣侯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匆匆赶回时,已经晚了,听到南羡要以身犯险救永荣侯夫人和司瑶,他坚决表示不同意。 并在回皇城时,往南羡身边又增了一批精兵保护。 然而一群人还未从围场回到皇城,一道惊爆众人眼球的消息就从皇城内传扬开来。 就在前一日子夜,皇城上空突然洒下无数宣纸。 第二日有百姓拾起来看,纸上的内容赫然是:“东耀帝是女子,天要亡东耀。” 霎时,流言四起。 翠盖珠缨八宝车内,南羡默看着内功心法。 司逍沉默的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偶尔几次悄悄掀起眼帘偷看南羡一眼,神色复杂。 七喜想不明白:“宿主,你为什么不早处置了淑贵妃这个麻烦?将她毒哑了也好啊,现在你是女子的身份暴露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我就是要让她说出我女子的身份,谁说女子不能为帝?” “……”七喜发觉这个宿主越来越让它刮目相看了。 原以为宿主只是个长得漂亮的颜狗,没想到宿主的内在这般不拘一格。 在司逍又一次将视线投过来时,南羡淡淡抬眼:“想问就问。” “你、是女子?”司逍神情复杂地盯着她,眸色乌黑。 南羡将目光落回内功心法上,不以为然的“嗯”了声。 对面的少年突然炸了毛:“你怎么会是女子?你不是说自己有龙阳之好……!!” “你觉得朕好看吗?”南羡被他震惊的反应逗乐了,倾身靠近。 小样!当初捅她菊花的时候那么干脆,都不给她开口自爆身份的时间,现在懵逼了吧。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司逍盯着近在咫尺的小脸,杏眼灿亮,唇红齿白,他一直都知道南羡长相随了先皇后,容颜天生绝色,可没有哪一次靠近,让他这般心跳如鼓。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好看的女子多会骗人”,南羡暧昧的伸手戳了戳少年胸口,眼睛含笑:“所以三日后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也想早点将事情了了,天下太平。” 慢慢直起身,靠坐在车壁上:“你也不必愧疚,朕不仅是为你,也是为自己,如今我是女子的流言传开,倘若我不做件大事让众人臣服于我,这帝位我也坐不稳。” “永荣侯府是很好的选择,朕若是救了永荣侯夫人和司瑶,那今后,永荣侯府必将誓死效忠于我,朝野之上,又还有谁敢质疑朕的女子身份?” 司逍安静的看着她,仿佛从未认识一般。 他甚至怀疑,南羡是故意让自己女子之身昭示天下的。 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尖锥冰面上,如履薄冰,却浅笑盈盈。 因着“东耀帝是女子”的流言,皇帝带着浩荡队伍回皇城时,满城百姓摩肩接踵的站满街道,伸长脖子想一睹皇帝真容,却被开道的禁军威严肃穆的挡在了几丈外。 即便如此,南羡还是在熙攘的人群中听到了质疑。 “皇上,敢问您是否真的是女子?” “自古没有女子称帝,东耀若是女子为帝,将会引来天谴啊!” “女子祸国,皇上请给万民一个交代。” “……” 南羡充耳不闻,淡定的看着内功心法。 三天后就要殊死一搏,临时抱佛脚,能多补一点是一点。 回宫第一日,南羡失眠了,飞上屋檐数星星数到大半夜,睡着后又被冷风冻醒,哆哆嗦嗦的回到乾清宫缩进被子。 第二天早朝,百官望着空悬的龙座,面面相觑。 “皇上驾到——” 小梁子扯嗓子喊完,南羡缓缓从他身后踱步走出。 百官瞳孔一震。 自小梁子身后走出之人穿一袭流彩飞花蹙金锦缎,秀丽的青丝盘了个尊贵繁复的发髻,插云凤纹金簪和金海棠珠花,行走间镂空步摇轻晃,玲珑娇俏,摇曳生花。 “众爱卿可有本启奏?”南羡坐在龙椅上微微一笑。 众臣喉咙里似乎被塞进了一团泥巴,早就拟好的奏折,此时再看,似乎没有必要了。 陛下,当真是女子。 流言是真的。 朝殿上唏嘘了一阵,终于有个年纪大的老臣惶恐的站了出来:“臣斗胆,陛下既为女儿身,便不足以再继任东耀皇位,自古没有女子从政的先例。” “朕不就是先例?”南羡满脸无辜:“朕登基三载有余,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姑且从信国公府世子强抢民女玷污官女一案来看,皇帝能做到大义灭亲,不顾先皇后的裙带关系,硬是抄了信国公府还受害府邸公道,就足以称得上明君了。 更别说去年皇帝还在治理洪水,南水北调促进国脉经济发展一事上见解独特雷厉风行,引得上至朝堂,下至庙堂,一片称颂赞美。 “这……”老臣面色稍变,却仍是硬着头皮道:“圣上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只是四国之中,均没有女子当政的前例。” “杜爱卿这句话,朕已经听腻了,朕既然当了这个先例,自然就有信心做好这个先例。” 忽地眼尾一挑,南羡睨着杜御史笑了:“杜爱卿这么着急赶朕下位,莫非已经有了推举称帝的人选?” 此言一出,殿中登时噤若寒蝉。 杜御史顿了顿,眼神一凛,冒死谏言:“臣心中的确已有人选。” “哦?” 南羡似笑非笑,面上看不出喜怒:“杜爱卿认为谁比朕更适合坐这帝位?” 众臣视线投向杜御史,真没想到这老头平日里上朝下朝都不跟人寒暄的,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这么勇于蹦跶。 “臣认为永荣侯世子司逍,文韬武略,智勇不凡,堪任皇位。” 第二十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20) 朝殿中,众人皆惊。 “诸位爱卿也这么想吗?”上方传来帝王轻飘飘不怒自威的声音。 众人心底一惊,殿中瞬时死一般的寂静。 南羡目光从朝臣身上扫过,只看到一排排低下去的脑壳顶。 揉了揉眉心,看向朝臣中央的永荣侯:“永荣侯,朕没记错的话,司逍少时从军,一直常驻边陲,近两年来并无战事,他可还在边关练兵?” 被提名,永荣侯上前启奏:“回禀陛下,犬子不日前已从边关返回。” “既如此,宣司逍进殿,让朕瞧瞧。” “宣——司逍进殿——”小梁子尾音拉长,尖细悠扬。 这一声之后,殿中落针可闻。 不一会儿,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走进殿中。 少年面如傅粉,口似丹珠,头戴银冠身披寒光凛冽的雪铠,一双眼睛璀璨冰寒,犹如夜空中最亮最遥远的星斗。 “末将司逍,参见皇上”,少年虔诚跪地。 永荣侯世子常年驻守边关,京中鲜少有人见过他的模样,谁都想象不到这么一个清隽秀丽的少年会是战场上残忍嗜血,令北齐闻风丧胆的战神将军。 除却那日在淑心殿外,这是南羡第二次见到司逍着男子装束。 心脏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脑海里胡乱冲撞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么美的少年郎,要再睡亿次。 “爱卿平身。” 司逍起身,与她平视。 目光相触,两人都被对方的容颜震得目光发直。 静了片刻,南羡率先回神,杏眸冷定的看向司逍:“方才杜爱卿说女子为帝没有先例,有失国统,建议朕将这皇位让贤给司将军,不知司将军有何见解?” 众人缄默着将目光悄悄对准司逍,神色各异。 杜御史这是和永荣侯府有仇啊! 永荣侯父子手握二十万重兵,边陲多有心腹,亦是东耀的保护伞,百姓无人不敬仰永荣侯府,就连先皇都曾忌惮永荣侯三分,若不是那些年边关屡有战事,还需要用到永荣侯府,只怕先皇早将兵权收了。 自古没有哪任帝王不惧功高盖主,若是司逍回答的稍有差池,只怕永荣侯府这次算是完了。 “回陛下,末将只想做陛下的刃,陛下指哪儿,末将杀哪儿。” “好!”南羡抚掌大笑。 嘴角咧到最开时忽然凝住笑意,眼眸微眯,刀子一般剜向杜御史:“那朕现在就要你杀了杜御史。” 闻言,杜御史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双眼圆睁看向司逍:“司将军,老臣是站在你这边的司将军,你难道不想当皇上吗?只要你想……” 话音未落,喉管被长剑割裂,血溅朝堂。 杜御史死不瞑目的盯着司逍,喉咙咕噜咕噜滚着血泡,手指微张,似乎要抓住什么,最后栽倒在了血泊里。 “啊!” 朝臣中有几个胆小的,吓得颤抖尖叫,离杜御史近的几人生怕那血溅到自己的皂靴上,惊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南羡好整以暇的看着殿中的慌乱,嘴角翘了翘,又点出数位大臣的名字,红唇轻启:“司将军,将这几人都给朕诛了。” 此言一出,殿内一慌,人人自危。 被喊到名字的几个大臣目眦欲裂,喊冤道:“陛下,臣何错之有啊?陛下,您就算杀了臣等,亦会受天下人指责,女子为帝,千古不容啊!” 俊丽的少年一步一步,提着染血的刀剑,将一切冤声唾骂声化为浓稠的血腥,干净整洁的大殿中,刹那汇聚了好几滩红色血河。 朝中众臣脸色惊变,被这接连的变故吓得腿脚哆嗦,如受惊的鹌鹑。 一个胆怯的文臣,更是吓尿了裤裆,阵阵尿骚味儿蔓延开来,混合着血的腥气,令人如坠地狱。 可不就是地狱么?皇座上的人就是决定他们生死的阎王。 而殿中雪铠上染了点点红色血沫的冷戾少年,就是阎王夺人生死的镰刀。 “诸爱卿不必惊慌,朕前几日得到密报,这十余人是北齐质子西烬安插在东耀的细作,为的就是搅混东耀朝堂,趁虚而入。” 众臣错愕的看着地上狰狞的尸体,脸上青白交错。 难说皇上杀这些人不是因为他们反对女子为帝。 “怎么?众卿不信?”南羡眼尾略挑,声音低了几分。 “司将军,你替朕看看,他们脸上可戴了人皮面具或者用了易容术?” 殿中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大家本能的离血泊远远地。 然而持剑的阴戾少年却视若无睹的踩上血水,纤长的手指在死尸脸上摩挲一圈,最后顿在一处,两指一捏,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就被揭了下来。 那人皮面具下,赫然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注视着这一幕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司逍一声不吭的将倒地数人的人皮面具都揭了下来,恭敬地跪在殿中央,长袍下摆被浸染成了艳色,眼尾殷红的小痣妖冶似血,“陛下,北齐卑劣觊觎我国,臣愿攻下北齐后上交兵权,只求陛下答应臣一个要求。” 永荣侯立在一旁,听到此话,脸色骤变。 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 “臣母和臣妹在围场被西烬贼子所擒,指明两日后于城门处用陛下交换,臣请求陛下两日后随臣一同前往。” 此话一出,大殿中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嘴巴张的都能吞下一颗鸡蛋了。 司将军是疯了吧,要用陛下去交换永荣侯夫人和皇后。 秋季围场上皇上遇刺,永荣侯夫人和小姐失踪一事他们略有耳闻,却不知抓走永荣侯夫人和皇后的人竟是逃窜在外的西烬,更不知西烬提出的交换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悄然变换,看向司逍的眼神带着怜悯鄙夷。 暗忖司将军这是在边陲蛮荒之地待久了,不知朝中权欲斗争,才这般天真的对皇上提出如此请求。 自古来哪个帝王不爱惜生命,更有甚者寻道士练仙丹,只为长生不老永为尊,司将军居然想要陛下以身犯险去换永荣侯夫人和皇后。 “允。” 上方传来的回答令众臣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龙椅上高高在上的帝王。 第二十一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21) 距离前去城门换人的前一日夜。 天幕黯淡无光,星子隐觅,昭示着明日不会是个好天气。 南羡绕着校场跑了几圈,又练习了会儿剑法,坐在石凳上,觉得心情轻松了一大截。 明日,她并没有十全的把握。 但若是她不能将永荣侯夫人和司瑶救出,这将会成为司逍毕生心结。 眼前一暗,南羡掀起眼皮,对面石凳上已经多出一道黑影。 “师父”,南羡甜甜一笑,将一碟红糖糍粑推了过去,又将一碟糖醋里脊推了过去:“御膳房出炉的新品,尝尝”。 穆玄不动声色的拿起筷子,先尝了尝红糖糍粑,有些不悦的皱眉:“前几日御膳房的厨子是不是换了?” 南羡一怔,她明明将红糖糍粑的做法原封不动教给了御膳房,难道穆玄还吃出区别了? 不都是红糖糍粑。 顿了顿,南羡杏眸亮晶晶的反驳:“没有呀,难道是我去围场这几日,御膳房给师父做的糕点敷衍了?朕明日定让小梁子好好训训他们。” 穆玄又捻起一块,眼也不抬的道:“好端端的男扮女装做什么?” 南羡:“……” 默了一瞬,噗嗤笑出声:“师父,你平日里都不关注下朝事民事吗?” 穆玄眉梢微动,面无表情的瞄她一眼:“与我有关?” 南羡想想也是,摇了摇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没有。” 穆玄默默垂下长睫:“新品不错,好吃。” 南羡嘴角上扬,懒洋洋的站起身,将长剑放到一旁的兵器架上,嫣然回头:“师父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顿足回头望着树下吃着甜品的黑衣男子,笑意更深了些:“师父,谢谢你教我武功,也很高兴认识你。” 清冷的秋风吹拂过,穆玄的目光追着女子的背影直至对方融入黑暗。 “司逍”。 南羡愣愣的看着堵住前路的少年。 他束着高马尾,一身紫衫几乎融入墨色,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仿佛冻得僵住了,一动也不动,只那双星子般剔透清冷的目光牢牢锁住了她。 两人对视良久,少年嘶哑开口:“今夜,回坤宁宫吗?” 南羡抿了抿唇,她今夜是打算回乾清宫的。 “我有话对你说。”似乎怕她拒绝,他又补充了一句:“还和以前一样,隔着那把匕首睡,或者……我睡地上,好吗?” 见惯了少年眼含杀意,此时他这般小心翼翼,带着几分祈求的同她说话,南羡觉得心里像是塌了一小块。 “嗯。”她轻应。 少年眼中划过一抹惊喜,与她并肩走回坤宁宫。 守夜的宫女太监早就被司逍点了穴,昏倒在殿门口。 殿内烛火昏黄,南羡伸手抓过床榻上的匕首,饶有兴致的把玩了会儿,笑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将它当做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闻言,司逍心口似有烟花炸开,黑润润的眸子多了几分光亮。 “可惜,你不喜欢朕”,南羡将匕首塞进少年手里,“这个你拿回去吧。” 那匕首并未贴到肌肤,司逍却感到了利刃刺破皮肉的钻心剧痛。 “朕有些困了,你要对朕说什么?” 女子话中的疏离感令他不适,司逍攥紧手中匕首,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阴冷之色,默了片刻,他倏地抬起头,唇边绽放出一个阴郁的笑容:“我想告诉皇上,朝堂上那番话,都是骗皇上的。” 少年翻脸比翻书还快,阴晴不定的脸令南羡一怔。 “臣的兵权,要用皇上的这颗心来换。” 纤长的手指握住匕柄,尖端对准了南羡的心脏。 末了,他将匕首强硬的塞回南羡手中,一根根合拢她的手指,眼尾下的小痣在光线下殷红似血:“臣,甘愿做皇上的裙下臣,辅佐皇上一生一世。” 少年双膝跪在榻上,缓缓逼近,蛊惑而危险。 别再靠近了…… 南羡呼吸急促起来,下一秒,后颈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勾住,耳旁传来少年温热的呼吸,他的嘴唇贴吮着她的脖颈,轻轻一吻,低柔的声音仿佛绵软的白云:“睡一觉吧。” 这一招“声东击西”南羡曾用在他身上。 现在报复在了自己身上。 南羡被点了睡穴后,灵魂就飘荡在了空中。 七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恭喜宿主,反派对您的好感度达到65点,请再接再厉哦。” 南羡舒了口气,攻略反派果然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活。 想到明日之战,南羡嘴角牵起一个笑容:“七喜,咱们这个系统空间,真的没有啥别的牛叉技能了吗?” “没有哦宿主。” 南羡叹了口气,眼尾余光突然瞥到榻上司逍将她抱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又小心翼翼的碰了下她的唇,做这两个举动时,阴戾的眉宇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南羡嘴角抽了抽,她醒着的时候,司逍总一副要杀剐了她的模样。 她被点了睡穴后,他竟然偷偷地亲她。 卧槽,够闷骚的啊! “南羡,你知道前世我有多恨你吗?我嫁入宫中就是想一步步毁了你,折磨你,但是我现在下不去手了,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那般信任我、纵容我。” “真的喜欢我么南羡?”少年歪侧头,重重的含住她的唇瓣,似乎这一吻便欲罢不能,手掌压住她的后脑勺,加重了这个吻。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女子?” “南羡,南羡……”他抵着她的唇,喘息诱人:“你是在我身上下了蛊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好像,舍不得你死了。” “南羡,你知道吗?淑贵妃在茶水里下了药,我一开始就知道,但我或许是疯了,喝了茶,怀着不可告人阴险无耻的目的毫无节制要你……” “但我竟然从没有后悔过,午夜梦回,夜夜都是你那天在浴桶里愤怒羞红的脸,柔软的耳垂,不堪一握的细腰,南羡,继续心悦我,别不理我了,否则我会忍不住将你锁起来,让你的眼睛时时刻刻只能黏在我身上。” 南羡:“……卧槽,病娇啊!” 第二十二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22) 南羡错愕良久,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床榻上,只见司逍亲了她一会儿后,眼角带着几分克制隐忍,将她的双腿盘了起来,坐在了她的后面,阖上双眸。 南羡盯了好一会儿,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司逍这是在给她传功。 灵魂体向前飘荡,南羡看见司逍额头逐渐溢出汗水,脸色因为内力流失过猛而微微苍白。 她习武有段时日了,自然知道内力有多难得。 没了内力的招式就是花架子,空得其形没有威力。 有的武林高手受了高深内伤,只有废除武功才能保命,却宁死也不肯废除苦苦修习的内力,因为积攒内力极耗心血和时间。 内力高深之人,寿命亦会延长。 司逍居然这般轻巧的就将他的内力渡给了她。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双手猛烈颤抖起来,紧接着,阖紧的双眼突然睁开,喉中涌出一股血沫,乳白的牙齿被染得鲜血淋淋。 “够了,司逍,够了……” 南羡用虚无的身体去碰他,毫无疑问地穿了过去。 少年面无表情地将嘴边血水咽了下去,双掌继续贴着南羡后背,只是额上的汗珠越聚越多,手臂越绷越紧,冰凉剔透的汗珠混着黏稠的血液蜿蜒着从下颌滴落,隐匿于紫衫之间。 南羡心口难受的厉害,很想摇醒他,让他不要再继续了。 “哇——” 已经是第三次吐血了,少年秀白的脸几乎没了人色。 唇边却绽出一抹浅笑,缓缓收了掌,几乎是有些跌跌撞撞的下了榻,将她放平在床榻上,盖上锦被,拢上帐帘,孤寂缓慢地走出了坤宁宫。 灵魂体南羡追了出去,殿外下起了细小的雨,少年连轻功都没有用,踉跄着融入了漆黑墨色。 东耀城门处,人声鼎沸。 上到食俸禄的文武百官,下到卖苦力的贩夫走卒,全都仰头望向城门高处俏丽的明黄身影——东耀帝南羡。 他们东耀的皇帝,竟真的是个女子。 城门下,西烬和郭淑仪也同样望着城楼,他们身后站着几十个带刀青年,采非和一个面貌朴素的中年男子各压着司瑶和永荣侯夫人。 南羡这是第一次见到司瑶,她的眉目与司逍有七八分相似,竟也带着几分叛逆桀骜之色,被采非压着,也不露怯,灵动的眸子顺着南羡的目光望了回去。 盯了南羡片刻,又盯向她身旁的司逍。 “哥,不能用皇上来交换我和母亲,母亲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哥,你要好好辅佐皇上,谁说女子不能为帝?你们不要中了北齐逆贼的诡计,我和母亲不惧死,只求皇上能让兄长荡平北齐,替我们报仇!” “是啊逍儿,不能糊涂——” 天上飘着细雨,永荣侯夫人和司瑶的话令众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拗和感叹——永荣侯府当真是满门忠烈。 “闭嘴!” 采非和中年男人暴喝一声,粗鲁的扯住头发,往两人嘴巴里塞了汗巾。 “西烬,你有什么冲我来,抓女人算什么本事?”司逍眉头一拧,声音里已含了几分杀气。 西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面白如玉,笑起来时就像徐徐盛开的昙花,不可否认的好看,“司逍,你将我骗的好苦,原来宫中那个司瑶,竟一直是你,你和东耀帝串通起来骗我!” “公子,公子,你先替我将爹爹换出来好不好?” 多日不见,郭淑仪妩媚妖娆的脸失了保养,憔悴了些许,她一直站在西烬身旁,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求生的稻草。 “你爹那副模样,死了是解脱,你别碍我的事!” 从郭淑仪口中套出秘密后,西烬对她越来越不耐烦,直接将胳膊抽出,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公子,我什么都没了,我不能没了爹爹,你救救我爹,你说过,要请神医将我爹治好的,公子,我没有回头路了……” 郭淑仪被推倒在地,泪水眨眼模糊了双眼。 “滚!” 西烬抬脚将人踢开,有些病魔的朝南羡看去,得意勾唇:“东耀帝又怎样?你的女人不仅被我睡了,还怀过我的种,曾经的淑贵妃,现在还不是像狗一样求我——” “东耀居然让一个女人当皇帝,东耀是没男人了吗?” “司逍,你个孬种,我要是你,现在我就杀了东耀帝自己称王,你空有一身本事,却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低下,你甘心吗?” “司逍,我以北齐六皇子的身份承诺,若你和我联手,攻下东耀后我分你一半疆土,与你共享山河。” 雨突然大了起来,但在场无人撑伞,也无人离开,越来越多的百姓闻声赶来。 西烬就像头疯了的猎狗,在雨中无休止谩骂。 郭淑仪泪流不止,求西烬被踹了好几脚后,痛苦的抬头看向南羡:“表哥,表哥我错了,表哥求求你,放了我爹,我爹是先皇后唯一的弟弟啊——” 自从将南羡女子身的身份告诉西烬后,他对自己就像是对待废弃的垃圾,昨夜得知宫中内应都被南羡处死后,更是疯了般将她赏给了那些北齐人玩弄。 她后悔了。 西烬对她一开始就是利用,或许就是为了套出南羡身世的秘密。 “表哥,我给你磕头,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只想要爹爹,我只想和爹爹相依为命,我错了表哥,表哥你原谅我呜呜呜……” 郭淑仪跪在地上,额头砰砰落地,很快便有血丝沁出,与雨水缠绵一处。 一直未语的南羡终于出声:“将人带出来。” 郭淑仪见到满头白发,十指全断的郭父时,一张花容彻底崩溃:“爹!” 郭父发不出声音,只能咿咿呀呀哭着喊叫,手臂颤巍巍指向西烬,情绪激动,脸上的皮肉不停抖动。 西烬看见这一幕,像是看见什么好戏似的,笑得愈发大声:“老东西,没想到东耀帝竟还将你留着”。 “你什么意思?”或许是对西烬失望过了头,郭淑仪此时脑子被雨冲刷得无比清醒。 她惊愕回头,像是看见一头怪物,不可置信声嘶力竭:“我爹,我爹不是被南羡抓走的,是你、是你,你是为了知道我藏的秘密,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会这么对我爹的,你说过会对我们好的……” “阿仪,你真的太蠢了。” 第二十三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23) “信国公世子染指官女被抓现行,也是我做的手脚,可惜你太没用了,居然没能让东耀帝赦免信国公府得罪朝臣,阿仪,你太让我失望了……” 孱弱病美的少年讷讷嗟叹,手扬起,刀出鞘,雪亮的刀刃捅入满目绝望震惊的女子腹中,血水洋洋洒洒溅在手背刀面上。 “咿呀呀呀”,郭父疯了似的跑过来,抱住雨水中不断抽搐的女儿。 众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到了。 雨水哗哗落地,似乎要洗净这一地血污。 西烬仰头看着阴云密布的苍天,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想再拖,朝城楼吼道:“司逍,将东耀帝交给我,我还你母亲妹妹。” 永荣侯夫人和司瑶紧盯着城楼,剧烈挣扎着。 司逍眉峰隐忍,拳头紧握。 南羡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声不吭下了城楼,语气清冽:“朕过来,你放人。” 西烬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她,确认没有任何诡计,才道:“好。” 雨水纠缠如蛛网,嘈杂切切,众人心头都绷紧了一根弦。 这一刻,他们心底升起一股澎湃的大义和自豪感,即便女子又怎样? 他们东耀的帝君,治洪减税,勤勉治国,为救忠臣之后,甘愿以身犯险,这样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南羡一步步朝前走着,在与永荣侯夫人和司瑶交错开身子时,身形忽然一转,拎住两人的后领施展轻功飞快往回急掠。 有了司逍渡给她的内力,现在她体内真气充盈,带着两个人依旧身轻如燕。 人群一阵哗然,皇上的武功居然这么高深。 身后西烬并未怒喝,反而是得逞的冷笑,南羡心蓦地沉了下去。 下一秒,两柄匕首又快又狠地朝她致命处刺去。 下意识侧身,一掌将永荣侯夫人挥开,堪堪躲过一处致命刺伤,另一柄匕首却是躲不过了,“噗嗤”入肉声清晰可闻,鲜血如柱从腹部流了出来。 南羡疼得面色一白,咬牙再挥一掌,将“司瑶”击落下去。 西烬没想到东耀帝武功竟这么高,不过即便躲过了一击,也难逃一死。 “保护陛下!” “杀了北齐贼子!” “北齐人滚出东耀!”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紧接着浪潮般的喊声震耳欲聋,乌压压的人冲了出来,朝西烬等人扑去。 少年的身影比这些人更快,长剑出鞘,折射出发红的眼底,两个假扮永荣侯夫人和司瑶的人先一步身首异处,飞溅的鲜红滴溅在司逍白色衣袍上,如披了一层煞气。 “护驾,护驾!” 南羡被一群冲上来的人挡住了视线,视线模糊中只看见那道白影杀疯了眼似的乱砍乱撞。 西烬没料到司逍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猩红着双眼冲过来时,他的护卫无人可以抵挡,他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受了伤也不往后退,像头丧失了痛觉功能的野兽。 西烬手臂中了一剑,眼中的从容逐渐变成了恐慌。 那剑直直插进他的骨肉,将他的手臂钉得入地三分! 他彻底慌了。 扯着嗓子在雨幕中瞪大双眼尖吼:“司逍,司逍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永远不知道你母亲和妹妹在哪里了!司逍——” “你何不考虑我的提议,你我联手攻下东耀,届时我全力支持你做东耀的王,我们再吞并另外两国,平分这天下……” “司逍,别杀我!别杀我,你不管你母亲和妹妹了吗?” 西烬仰倒在雨水里,骇然的看着少年布满猩红血丝的眼,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突然,他惨叫一声,狠狠一扯,手臂被长剑断成两截,破败狰狞的躺在血水里。 他怨恨的爬起来,将带来的护卫挡在自己身上,喃喃:“挡住他!” 护卫蜂拥上前,不到片刻,大半数人已成少年剑下亡魂。 西烬身前再没了一个盾牌,惊恐的被滴血的长剑逼到地上,一阵寒意爬上后背。 “别杀我,要是我死了,我的人会立即杀了你母亲和妹妹……” 少年阴冷的笑了起来,剑尖“噗嗤”刺进他腹部,狠狠一搅,在西烬惨烈的痛喊中愉悦的狞笑:“西烬,你赐她一刀,我还你十剑。” “啊——” 长剑抽出,又狠狠贯穿进身体。 一次,两次……十次。 西烬大力的惨叫起来。 腹部的血粘稠的流了出来,长剑剜刺出一个碗口大的豁口,滋滋冒着血,隐约可见翻卷皮肉下的器脏。 “司逍,我要你后悔!”西烬手里忽然多出一个信号筒。 只是那信号还没来得及放,那只苍白的手就已经被长剑凌厉的砍了下来。 “啊!”凄厉的惨叫令人头皮发麻。 仅存的几个活口护卫和扑来的一众百姓都被少年残忍的手段惊怵到了,个个面目震惊,僵在了那里。 西烬一滩烂泥般死在雨水里,没了气息,那双眼睛却死不瞑目的大睁着。 几个西烬护卫转身就要跑,司逍背后宛若长了眼睛,一剑斩杀了左侧的刺客,用脚踢起地上的长剑,那剑直直插入逃跑一人的后心。 少年的声音犹如厉鬼,森冷瘆人:“说出我母亲和妹妹的下落,我饶他一具全尸,否则攻下北齐后,我将你们的亲人挫骨扬灰,掘坟鞭尸。” “我说,我说……”活着的三人争先恐后。 南羡疼醒过来时,御医们正在榻前忙碌,个个面色紧张,灰败如土,似乎要死的是他们。 一个小宫女捧着一盆血水匆匆出去。 殿外的雨似乎还没停,殿中金砖上有鞋履的湿印,南羡觉得身体也是潮湿冰冷的,像是浸入了深渊海水,骨骼打颤,呼吸也困难起来。 “南羡,南羡你别睡,别睡,看看我……” 南羡转动眼珠,司逍急切的走上来,他一身白袍湿透了,那血就像是凝在上面一样,洇染出朵朵眼里的花。 不知是不是南羡的错觉,他的脸上似乎不止有雨水,微红的双眼下,似乎还有晶莹的泪珠渗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像是行走沙漠渴了半月的旅人,嘶哑低沉:“司逍……” “我在”,少年眼里迸出一缕微光,冲过去想握住她的手,但似乎又想到什么,将手在帕子上狠狠擦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 像捧一件易碎的珍瓷。 南羡失血后的脸苍白得厉害,她嘴唇翕动,每一个字都像是踩在尖刺上艰难吐出来的:“我心悦你,也……也恨你…那天那般对我…好疼的……” 前半句让司逍整颗心飘入了云端,后一句却直坠深渊冰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南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长睫微颤,带着祈求和无助:“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早就后悔了。” 第二十四章 重生的侯府世子(24) “那你学声猫叫给我听……” 南羡肌肤滚烫起来,冰火两重天中,晕得厉害,她觉得她或许熬不过去要死了,死前再满足下自己涩涩的小九九。 少年轻喘着,发出小猫似的轻吟:“喵~” 南羡心跳快了几分,伤口也更疼了,满足后扛不住眩晕昏了过去。 “南羡,你别睡,别睡,你喜欢听我就再叫给你听,喵呜……喵喵喵……别睡”,司逍指尖惊慌失措的碰了碰她的额头。 “都愣着做什么?救她!”司逍猛地转头,湿漉漉的眼睛红得骇人,目光落在一群御医身上。 御医被他的眼神吓得心脏一缩,却只能硬着头皮欲言又止道。 “司将军,陛下受伤过重,且……且那匕首上还带有毒素,若不是陛下内力高深,怕是当场就殒命了——” “臣等只能替陛下处理腹部的伤口,这毒短暂时间内,臣等实在是拿不出解药,除非……” “除非什么?”司逍嗓音干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救活她,否则我要你们统统给她陪葬!” 御医们一脸为难,抹了抹额上的汗水:“除非有百草神医研制的解百毒的百清丸,臣或可一试。” 这话说了等同于没说,世上见过百草神医之人寥寥无几,一个存在于江湖话本中的人物,如何去找他要百清丸? 果然,室内一静。 “在我回来之前,保住皇上性命”。 司逍眼尾湿红,浓密的长睫颤抖的看了眼榻上又陷入昏迷的人,吩咐一句,转身便踏出殿去带人全城搜寻百清丸。 雨幕很快将少年包裹住,司逍整个人都在恐惧的发颤,他一生沾血无数,视人命如草芥,今日第一次认识到人命脆弱的可贵。 他不想让南羡死。 舍不得。 想到那张鲜活的脸会了无生气的躺在冰冷棺材,埋进土里,他的一颗心就如被钝刀磋磨,毒藤刺咬,疼得要滴出血来。 一个青年亲卫迎了上来,见到司逍的脸色,焦急道:“将军,夫人和小姐已经找到了,您也稍微包扎一下吧,剩下的事交给属下。” 清棱棱的雨水拍打在坚硬的地面朱瓦上。 司逍走后,殿中一时只闻太医们细微的交谈声和换药包扎声。 南羡四肢百骸都像是浸在海水里,冷涨得发疼,可偏偏体温又极高,额头滚烫,冰凉的冷汗顺着白皙细腻的脸颊滑落,痛苦的皱紧了眉。 就是这种钻心的痛,让她清楚自己还活着。 “七喜”,她本能的呼叫系统。 可七喜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应她。 她难受的张着嘴,喉咙干哑嘶疼。 忽然,唇齿被人捏开,嘴里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很苦,她下意识的想用舌尖抵出去,额头却被人轻轻弹了一下,她吃痛,嘴中的东西就滑进了喉咙里。 嘴里一阵苦涩,她咬了咬唇,下一瞬,嘴被掰开塞进了一颗糖。 甜味瞬间驱散了苦意,她没那么排斥了,又隐约感觉到腹部的伤口上被洒了什么东西,火辣辣的痛楚更甚,她小小的呻吟几声。 身体里突然流窜入平和的真气,替她梳理奇经八脉,那股焦灼疼痛感逐渐减轻。 南羡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的穆玄,声若蚊呐的轻声喊:“师……父。” 穆玄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手,将两瓶药放在她榻前:“一瓶内服,一瓶外敷,钱我从你国库里取了。” 南羡彼时脑子转得非常慢,只怔怔的看着他。 星眸凝视她一会儿,穆玄起身欲走的动作顿了顿,盯着她神色莫名:“你是第一个说认识我很高兴的人”。 他是杀手,见到他就等于看见了死期,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沾染的存在。 “你真的挺让我意外,能在我的刺杀和毒杀中活下来,我杀的人不计其数,接下来的任务从未失败过,唯有你,破了我的例,那一剑明明……” 他似乎觉得再说这些没有意义,沉默一会儿笃定道:“还有那些糕点,是你做的。” “如今我给你一颗百清丸,两清了。” 南羡头疼欲裂的听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师父,你要走?” 她竟然还想挽留他。 穆玄似乎笑了一下,那一笑在平平无奇的面容上并不突兀,但或许是他常常肃着一样脸,南羡觉得那笑动人心魄极了。 “我不会失手第三次,再见便是你的死期。” 所以……最好别再期待看见他。 南羡这一病,足足病了三个月才稍有好转。 这三个月,司逍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以前有多嫌恶憎厌她,如今就有多黏着她,仿佛一会儿不盯着她,她就会消失一般。 有永荣侯府镇压,前朝并未生出什么事端。 西烬身死的消息传到了北齐,北齐王立即修书八百里加急,表达西烬所为他并不知情,他从未有过此等野心要吞并东耀。 南羡看见北齐王呈上的书信时,司逍已经前往边陲。 半月后,由司逍率领的军队所向披靡,连日捷报。 北齐质子西烬妄图颠覆东耀朝纲,本就是自取灭亡,东耀出兵言之有名,其余两国虽不甘心北齐被东耀独吞,但也无可奈何。 而且东耀攻势迅猛,北齐节节败退,一个月不到居然就被攻进了皇宫,北齐王领着一众花枝招展的嫔妃投降示诚。 司逍带领大军凯旋回城那日,夹道簇拥,鲜花和瓜果香囊纷纷朝这个意气风发俊美无俦的少年将军身上掷去。 然而朝堂上论功行赏。 少年不求封王拜相,腰杆如松跪在帝王面前,垂下骄傲的头颅:“臣请求入宫,为东耀绵延子嗣。” 此事传出宫外,被不少文人墨客编纂成了话本,广为流传。 深夜,坤宁宫。 少年结实的腹肌紧压着南羡小腹,夺过她手中的话本,将黛笔塞入她手中,几分讨巧软糯糯道:“羡羡,要不要给我画眉?” 总盯着话本做什么?话本有他好看? “不要”,南羡去夺话本。 上回画着画着,就被他化身为狼按着酱酱酿酿了。 第二十五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 “羡羡好香”,少年猫儿一样的在她腰间挠着,鼻尖凑到她颈上小狗一样轻吻,手指勾上她的系带,黑眸含了水般波光盈盈:“那我给羡羡画……” 他恶作剧的吮吸一口,南羡尾椎骨一麻,捏住他的下巴凶巴巴:“明日还要上朝,不许再在我脖子上留下痕迹了!” “听羡羡的,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留……” 朝廷平稳后,有大臣谏言选秀充盈后宫。 然而那些大臣下朝后,无一不是被人抓着痛打了一顿,翌日上朝鼻青脸肿,好不凄惨,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恭喜宿主,反派好感度达到100,攻略完成,宿主可以选择立即前往下一个世界,或者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直到寿终正寝。” 系统七喜来袭时,南羡正被司逍压在榻上妖精打架。 明明急得眼睛都红了,却还是腻腻歪歪的亲了她半天才下手,最后将南羡累得趴在他怀里轻声求饶,他才心满意足替她揉揉酸疼的腿和腰,哑声夸她:“羡羡脸红红好可爱。” 凤后司逍像个祸国妖姬一样痴缠陛下,却迟迟未能让陛下怀上子嗣。 又一年,朝臣再次联名上奏,请求陛下纳新男妃。 众臣心里盘算,即便这次凤后报复,也不会只毒打自己一人,心安理得的递上了折子,结果还没到晚上,就被人套上麻袋拖入巷中一阵残忍毒打。 被毒打时隐约还能听到同僚的惨叫。 翌日上朝,群臣鼻青脸肿,一脸悲愤,却再也不敢对陛下纳妃指手画脚了。 南羡也很奇怪,她和司逍没羞没臊的那么多次,怎么她就没怀上。 多年后,南羡头上长出了白发,容颜衰老,才知道司逍一直在服用避子的药,南羡曾经受过伤还是折损了身体,生孩子比常人风险更甚,所以他宁愿一生无子。 南羡默认了他的做法,生命最后几年,设置推贤制,不论出身,选拔东耀有才有贤之士,入国子监,作为下一任储君备选。 东耀女帝,在位三十二年后薨逝。 凤后司逍自愿陪葬,帝后合棺入殓。 后有人传说,帝后棺椁入黄陵那日,空中传来寥寥陶笛之音,被不少百姓闻之奉若神明。 东耀下一任帝王出自民间,朝政上贤能勤勉,民事上体察民情,有了南羡治国留下的基础,延续了东耀鼎盛,并效仿先皇,逐渐推崇一帝一后制。 “宿主,即将前往下一个世界哦,请宿主做好准备。” 上一个世界犹如一个透明的漩涡,飞速的拉扯旋转,灵魂体南羡从中抽离出来,那种老态龙钟的无力虚弱感缓缓消失,只剩大梦一场的疲惫。 虽然疲惫,但这种恋爱的感觉是真的很美好,是现实里根本体会不到的美好。 南羡感觉自己现在彻底对这个恋爱男神系统上瘾了,虽然有些遗憾和司逍只有短短几十年,但又有点兴奋下一个位面会是什么。 “七喜,进入下一个位面。” 灵魂穿梭的眩晕感再度袭来,还未附着上身体,七喜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了起来。 “叮!恭喜宿主进入第二个快穿位面——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 听名字,像是江湖剧情。 “羡儿,快走,拿着这份地图去七曜剑派找你姐姐!” 耳边传来男子慌乱粗重的呼吸声。 这次穿过来的落脚点似乎不是很好。 南羡耳边充斥着惊呼惨叫和马蹄哒哒声,一颗心也紧张急促的跳动着,她的身体本能的抱住朝她手中塞东西的男人。 “爹,你和娘跟我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走,我怕……” “羡儿乖,爹和娘将他们拦着,你快走!快走!” “源哥,快让羡儿走,啊——” 柔软温和的女声话音未落,喉咙迸发出一声惨叫。 “琴娘!”男人嘶吼一声。 俯身抱住女孩细嫩柳条般双臂,将一份东西塞到南羡手里,气息急促的叮嘱。 “羡儿,你记着,将这份地图交到你姐姐手上,除了你姐姐,谁都不能给!明白吗?!” 南羡睁开眼,身子猛地被男人推开,男人见她眸色怔然,似乎是被眼前厮杀之景吓傻了,额角青筋乱跳,厉喝一声:“走啊!” 恰在这时,一柄大刀从身后朝他肩膀砍去。 “爹!”南羡脱口而出。 男人在她眼中看见了惊恐之色,瞬间一个侧身,双手握着刀与身后偷袭之人的长刀撞到一起,铁器相撞发出刺耳尖锐声响。 南羡耳膜一嗡,心头也跟着刀锋一震。 她低头看向男人拼死也要交给她的东西——羊皮地图。 “宿主,情势危急,剧情传输暂停,请宿主积极自救。” “警报——” “警报,目前宿主处于危险边缘,请宿主注意人生安全。” 南羡看着眼前凶悍的马匪和一地尸首残骸,不等七喜第三次警报,立即将地图塞进怀里朝远处跑去。 七喜莫名欣慰:“……这届宿主孺子可教。” “琴娘!” 男人凄厉的厉喝令逃命的南羡脚步一顿,转身看去,就见一片兵荒马乱中,先前给自己塞地图的男子目眦欲裂的劈开一条路,跌跌撞撞的抱起一个直挺挺倒进血泊的女人。 女人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哗啦啦流着血,嘴里也不断涌着血沫。 眼神绝望哀怜的看向她这里,似乎是见她突然不跑了,眼里露出几分焦急,嘴里的血喷的更多了。 南羡也想跑,但这具身体像是还存在着本能的意识,脚生了根般站在原地,眼里源源不断流着泪水。 周边不少人还在惊叫着逃窜,但他们的速度哪里有骑着骠骑大马的马匪快。 被追上后,瞬间皮开肉绽,惨叫着死去。 耳边充斥着马匪猖狂的笑声,马蹄哒哒追上惊恐逃窜的人,在对方绝望的眼神中挥下刀,看头颅落地鲜血四溅,那些笑声愈发狂傲嚣张。 站着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地上的血越来越多,琴娘和男子也相继丧命在马匪的弯刀下。 “大哥,还有一个。” 有马匪发现了南羡。 第二十六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 “杀了”,落下的声音毫不留情。 南羡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时,已经使出了体能测试的速度狂奔,但面对一群骑马的夺命马匪,她跑出的五百米显得弱小又可怜。 闪着寒光的长刀擦着头皮削过。 几缕发丝飘落下来。 那扛刀的马匪哈哈大笑,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哟,这小丫头还会躲。” 南羡很想朝他翻个白眼,不躲难道等着被他砍掉脖子? “老三,别玩了,快点解决掉!” 马匪们结束了厮杀,开始搜查马车上的箱子。 “不是听说福绵镖局这次运的货是送到七曜剑派的吗?怎么没找到几样值钱玩意儿?” “妈的!咱们不会上当了吧?” “别废话!”马匪老大皱了皱眉:“去总镖头身上搜搜,值钱的东西说不定会藏在他身上。” 先前抱怨的马匪眼前一亮,恭维道:“老大英明。” 另一边,老三被大哥指名,心里也有些窝囊,他刚刚真没放水,这小丫头看着不大,十三四岁的模样,跑得是真的快,反应也够机敏,像受过训练似的。 南羡感受到头顶上方传来的杀意,就地一滚,那刀斜斜砍进泥草里。 “哟呵!” “老子不信邪了!” 一阵连砍,南羡虽然堪堪躲了过去,但这具身体太过瘦弱,又没有内力,几番下来已经力竭,躲避的速度逐渐变慢。 发现这一点,老三狞笑着扯开嘴角,猛夹马腹,长刀劈下:“去死吧!” 锃亮的刀刃被阳光反射了一道白芒映在南羡睁大的杏眼上。 “啊——” 几道交错嘹亮的惨叫忽然从后方传来。 老三往下挥砍的动作一顿,冷不防一抔黄土朝他脸上撒了过来,糊了他的视线。 等眼前清明,那道小巧纤弱的身影已经头也不回的跑了百米远。 “妈的,贱人!真能跑!” 老三怒骂一声,就听几声惨叫又从后方传来,掉转马头往回一看,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暴怒的瞪大眼睛:“大哥,二哥——” 只见先前骁勇无比的马匪,瞬间被抹了脖子,重力歪斜下那一线红的疤口越来越大,咚地坠地,飙出一串血花和白色的浆状体。 他们眼睛大睁,嘴巴震惊的张着,临死前不由自主发出的惨叫都被这利落的一斩卡在了咽喉里。 来者只有一人,速度奇快,剑落下残影已掠远。 躲在树后的南羡心跳如鼓,不是因为这少年俊美勾人的长相,而是这人满身裹挟着凛冽冰寒的杀意,就仿佛是黑白无常索命的铁勾。 “刺啦——” 先前追砍她的马匪还没在这少年手里走过一招,就被一剑抹了脖子。 眨眼间,偌大的场地里只剩她和少年两个活人。 南羡吞吞口水,脚开始往后挪。 系统七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叮——检测宿主心律失常,宿主是否要绑定角色腥雨楼天杀残夜为本世界攻略对象?” 尼玛,这次不是心动,这次纯纯惊吓好吧! 不对。 腥雨楼? 是位面提示里的腥雨楼? 按照系统的尿性,位面名字必定和攻略对象有关联,司逍是重生的侯府世子,这个残夜是腥雨楼天杀…… “先不绑定。” 南羡决定接收剧情后再做决定。 “好的宿主,祝您好运。” 系统说完,立马遁了。 南羡抿抿嘴角,放轻呼吸,蹑手蹑脚的准备开溜。 刚跑五步,右脚跟还没落地,眼前飘然多了一道黑影阻住去路。 少年一身黑色劲装,衣摆绣着两朵金纹莲花,冷冰冰的将一柄古朴的墨剑剑尖对准了她的喉咙:“福绵镖局总镖头南源是你什么人?” “……我、我爹”,南羡嗅着墨剑上浓郁的血腥气,嘴唇打着哆嗦。 残夜盯着身量不到自己肩膀的怯弱女孩,皱了皱眉:“你是南羡?” 他看过江南福绵镖局的案牍。 福绵镖局总镖头南源有两女,长女南俏拜入七曜剑派门下,次女南羡尚未及笄。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南羡瞪大杏眼,毫无设防惊喜的望着他:“你……你认识我?” “大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女孩眼中灿烂信任的光让残夜默然一瞬。 顿了顿,撤下墨剑,极薄的唇抿了抿:“交出地图,我不杀你。” 女孩闻言,欲盖弥彰的抱紧了胸前,圆溜溜的杏眼涌出水雾,慌张的摇着头,咬唇说道:“不行,爹让我交给姐姐,不能给你……” 残夜蹙起眉,眼里那一丁点怜悯和恻隐眨眼消失。 修长的手指按住墨剑。 南羡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见他二话不说就要下杀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从胸前掏出地图,抽噎道:“我可以给你地图,但你能不能发誓……” 发誓什么? 残夜面色冰冷的凝着她,觉得这小女孩分外聒噪。 “发誓不能杀我,在我找到姐姐之前保护我。” 这具身体太过瘦弱,她前世修炼的内功没有一并穿来,方才躲避马匪那致命几击,完全是仗着身量娇小和上个位面被穆玄操练出来的危机灵敏度。 以这副身体想上七曜剑派找原主的姐姐,简直天方夜谭。 而且突然出现的马匪也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是个太平的世道。 “大哥哥,求求你,我会报答你的。” “话本上说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以后长大了给、给大哥哥生孩子……” 瘦小的女孩杏眼水汪汪直勾勾盯着他,盈满了剔透的泪珠。 残夜被女孩天真无邪的话说得嘴角一抽,但脸庞依旧冰冷,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也冷冰冰的:“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要命还是要地图,自己选。” 言外之意,不给地图就杀了她再夺走地图。 果然是杀人如麻的江湖杀手。 还是不会怜香惜玉,莫得感情的那种…… 南羡叹了口气,杏眼红红的朝着尸堆走去,故意扬高声音哭喊:“爹,娘,女儿没用,不能把地图送到姐姐手上,女儿来陪你们……” 残夜蹙眉盯着女孩走到死去的总镖头夫妇身边,手臂抬起,似乎在拭泪。 然而下一刻,女孩红彤彤的杏眼转了过来,手中地图悬在一滩血液上面,略显脏乱的小脸紧绷,强自镇定道:“现在我有资格和你谈条件了。” 少年一愣,漆黑的眸子杀意氤氲。 第二十七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3) 南羡看着他走近,身体瞬间紧绷如临大敌:“你别过来了,不然我就将地图摁进血水里毁了……” “劝你不要”。 少年声音如金曜石撞击玉璧,清脆冰冷。 修长的墨剑泛着冷光,上面还有未干涸的血迹,南羡眸光闪烁,直觉如果她将地图毁了,会死得极惨。 心里一番斗争。 手臂僵住,在少年伸出修长手腕时,咬着嘴唇乖巧的将地图交了上去。 残夜瞥一眼地图,就感到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长睫半垂,看见女孩怯弱可怜的看着他:“哥哥,我爹娘都没了,我没处可去了。” “我会做饭洗衣裳,还会扫地劈柴,你带着我好不好? 少年眉眼之间涌上一丝不耐。 南羡乖乖松手,杏眼水汪汪的,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猫。 小猫眼睁睁看着少年手中墨剑唰唰挥动,羊皮地图瞬间被斩成拼凑不了的碎片。 他亲手毁了地图? 那她刚刚用地图威胁他…… 南羡怔愣愣的看着这幕,打了个寒颤,后颈发凉。 无比庆幸自己刚刚选择将地图交了出去,否则,变成碎片的可能就是自己。 星月下,一堆篝火熊熊燃烧。 残夜听着灌木丛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剑眉稍动,面无表情的翻烤着串在树枝上的鱼。 少年显然没少风餐露宿,技巧娴熟,鱼肉被烤得两面金黄。 南羡掩映在灌木丛里,闻着空气中的鱼香味使劲儿吸吸鼻子。 这个位面的剧情信息她已经接收了。 同样地,原主也叫南羡,是福绵镖局总镖头南源的次女,衣食无忧的长大,自小不喜欢拳脚,就喜欢绣花看话本。 和胸无大志的她相比,长姐南俏就要出彩许多。 在她六岁时,南俏就入了七曜剑派,八年的时间,南俏一次也没回过家,仅仅和南父南母有书信往来。 这次南父南母解散了镖局举家迁徙,也是南俏授意。 只是南俏没想到,七曜剑派让他父亲护送的腥雨楼地形图会要了她父母妹妹的性命。 说到腥雨楼,就不得不提腥雨楼楼主三生。 江湖无人不知,腥雨楼楼主三生乃是四大派之一飞女剑派上一任掌门与魔教教主的私生子,虽然后来四大剑派联手灭了魔教杀了这对不为世俗所容的狗男女,却让他们的孽种活了下来。 当年四大派掌门本想斩草除根,穿禅派的方丈弥念大师却一声“阿弥陀佛”,出手阻止了众人对年仅四岁魔子的杀戮。 弥念大师功力深厚,在江湖上极有威望,四大派掌门也不想落人口舌说他们连稚子都不放过,遂退了一步,将三生交给了一对普通的农家夫妻抚养。 然而没想到三生韬光养晦数载,十三岁那年,用修习的魔功杀了夫妻一家三口逃了出去,并在数年后创建了腥雨楼,培养杀手为己所用。 四大派毕竟做了亏心事,一直忌惮着三生报复他们,想方设法打压腥雨楼,可惜腥雨楼崛起之势无人可挡,别说楼中天杀,就连地杀都深不可测。 再放任腥雨楼成长下去,倘若有一日三生要复仇,四大派定然要承受灭顶之灾。 于是四大派暗中密谋,派人进入腥雨楼,窃取腥雨楼地形图,试图一举将腥雨楼歼灭,永除后患。 原主一家就是受七曜剑派奸细临死所托运送这份地图,才招惹了杀身之祸。 只是杀害原主一家的并非是腥雨楼天杀残夜,而是东城山马匪。 后来南俏调查出家祸真相,却并未澄清腥雨楼无辜,而是听从师父七曜剑派盟主的话,将矛头指向了腥雨楼。 正派和腥雨楼不可避免的一战,这一战打得可比当年四大派攻打魔教要艰难轰动得多,腥雨楼楼主三生将魔功修炼得比他父亲更厉害,四大派中接连惨遭灭门。 但邪不压正,作为本世界女主的南俏和她的师兄男主万灵御最终找准机会,杀了被魔功反噬的三生,摧毁了腥雨楼,还江湖一片宁静。 剧情里原主就是个死得早的小炮灰,后面江湖风雨浩荡时她坟头草都长很高了。 ## 少年很快解决了晚饭,躺在了青草地上歇息。 篝火只剩下小小的一捧。 南羡蓬头垢面的走出来,盯着篝火堆旁剩下的半条鱼,狠狠咽了下口水,见少年并无动静,嗖的眼冒绿光冲出去抱着鱼就啃。 当小炮灰太惨了,连续七天吃不饱穿不暖。 每天担惊受怕的跟在残夜身后,生怕稍一闭眼人就不见了。 这世道果然乱的很,不止有马匪,山匪也挺多,这七天要不是紧跟着少年的步伐,等他解决山匪后再畏畏缩缩跟上去,她怕是早被抢上山寨当压寨夫人了。 “嗝儿~” 吃呛着了。 要是有水喝就好了。 南羡遗憾的想。 拍了拍胸口顺气,又眯着眼睛沿着鱼骨又舔了一遍,坚决不放过一丝肉。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鱼骨头都吃了。 南羡仰头望天,一张小脸因为几日奔波,灰不溜秋的,心里无比悲伤,想她上一个世界,可是养尊处优钟鸣鼎食的皇帝,这一世,咋感觉跟个乞丐似的。 这落差不要太大。 “七喜,你是不是在搞我?” 七喜窜了出来:“绑定吗?绑定吗?绑定吗?” 南羡:“……嗝儿~” 七喜嫌弃:“宿主,你几天没漱口了,都有味儿了。” “我特喵滴连口水都喝不到,你跟我说漱口,漱你个毛线球球。” 南羡偷偷摸摸啃完少年丢弃的半条鱼,又鬼鬼祟祟的躲回了灌木丛。 其实一开始她怀疑过这鱼是少年故意留给她的,但后面发现自己想多了,这鱼口感寡淡,什么调料也没放,也就是在她这个饿得差点啃树皮的人士看来,是至高美味。 人家就是单纯的嫌难吃,吃不完。 月光柔和,就是蚊子有点多,南羡抠了十几个包,最后捂住耳朵防虫,将身子缩成一团,捡了点草搭在身上睡了过去。 “卧槽!” 南羡是惊醒的。 她睡过了! 都怪蚊子太多,咬得她浑身挠大半夜才睡。 眼前一片黑,两脚也不沾地,南羡一声惊天动地的卧槽完,本能的扭了扭身子,伸手要将遮掩的黑布取下来,就听少年不耐烦的冷喝:“再动将你丢山下去。” 第二十八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4) 南羡听到这道冰冷的声音,瞬间老实的如同鹌鹑。 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心底深处一丝欣喜逐渐扩大。 残夜这是……将她带走了? 不过蒙着她眼睛做什么? 还没等她想完,耳边传来一道恭敬冷严的声音:“残夜主子,楼里有规定,不允许带外人上山……” “我自会和楼主交待”,少年声音冷淡如霜。 南羡甚至能想象的他说这话时定然面无表情。 “这……”那人踌躇片刻,似乎是对同伴说了什么,只听“咔哒”一声,似乎是沉重铁门轰然打开的声音,铺面而来一股冷意。 “残夜主子请。” 南羡刚冻得打了个寒颤,失重的眩晕感陡然袭来,感受到少年带着自己似乎从某处高台跳了下去。 脚步轻盈的旋转借力,翩若惊鸿,片刻后,耳畔的风缓柔了些。 他们似乎落在了什么上面,一阵急掠,复又腾空。 辗转数次,南羡差点被这种过山车般的感觉整吐了。 终于,少年的速度慢了下来。 时值春日,鼻尖嗅到了各种烂漫山花的香味。 因为蒙住了双眼,耳力极为敏锐,少年靴子和地面山石摩擦的声音被扩大数倍,隐约还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哗哗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路脑袋朝下的南羡头重脚轻的着了地。 将她放下后,残夜径直走了出去。 揉了揉因为颠簸有些昏沉的脑袋,南羡掀开黑布,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宽敞简洁的屋子,地面用奢华的汉白玉铺就,房梁垂下天青色烟雨古画布帘,临窗设了个罗汉床,床上有个小茶桌,放着几本蓝皮书册。 贴壁立着一排博古架,搁放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 南羡好奇的拿起几个瓶罐瞧了瞧,担心有毒,没敢打开,又看了下博古架的书册,这些书册被整理的很好,有关于武功的,也有医书。 残夜许久没回,她猜测他是去向那什么楼主复命去了。 阳光透过雕花窗的窗桕洒下斑驳光点,窗下芭蕉翠绿欲滴,南羡在庭院里转了一圈,就将整个小院的布局摸清楚了。 小院十分宁静,除了雕花窗下的一丛芭蕉,院前还栽种了一片竹林和一颗老桃树,初春时节,粉色的桃花缀满枝头,为这处处清寂单调的小院增加了一抹颜色。 厨房不知多久没使用过了,到处都是灰尘。 推开门时,本就脏兮兮的南羡成功的又镀上一层粉。 哼哧哼哧的提着水桶去院边打了水,南羡先喝水喝到撑,然后抹抹嘴,找了个类似净房的地方麻利的洗了个澡。 晾晒完衣裳,南羡这才松了口气。 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太阳下抖湿发,南羡懒洋洋的跟七喜唠嗑:“七喜,我昨天刚和残夜绑定,今天他就带我回腥雨楼了,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七喜小心翼翼试探:“布吉岛,或许有,或许没有?” “呵呵,你说了跟没说有啥区别?” “呃……” 南羡继续用手指梳分发丝,沉吟道:“我分析了会儿,残夜带我回来的原因大概有三个——” 七喜默默地当听众。 “这第一个嘛,就是他良心发现,被我坚韧不拔紧跟不舍的毅力打动,不忍心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小姑娘丢在荒郊野岭。” 七喜小声bb:天天偷窥=坚韧不拔。 “这第二个原因嘛,就是他看中了我的美色,想要我给他生孩子,杀手都很难讨老婆的,我刚刚提水时看了,我这副身子长大了绝对是个绝色美人,啧,当个炮灰太可惜了——” 七喜bb的更小声了:没洗澡前您都臭了。 “第三个原因,我觉得最靠谱。” 七喜竖起耳朵。 名侦探·南羡眯了眯眼:“我这七天唯一和残夜有交集的地方就是每晚吃他烤的鱼,你想啊,一个人烤的鱼那么难吃,我居然还捧场都啃完了,一丝鱼肉都不剩,他心里肯定无比满足啊!” ……这回七喜连bb都忘了。 残夜回来时,院中桃树下放着张小杌子,旁边散落着些黑黑白白黄黄的蔬菜和食材,就连盛水盛米的缸都被扛出来搁在太阳下沐浴阳光。 他眉头微隆,提起的脚步一转,朝着厨房走去。 女孩正在往灶里扔柴火,白皙的小脸被火光映得微红,额前碎发混着汗水紧贴在额头,她随意一抹,光洁的额头登时多了一抹黑灰。 少年平静冷淡的目光在落到女孩身上的黑色衣裳时骤然变色。 “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 南羡根本没听到少年比鬼还轻的脚步声,听到怒吼时,少年已经寒着脸冲至身前,一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 “脱掉!”少年额角经络暴跳,星眸赤红:“我叫你脱掉!” 南羡被吓懵了。 先前她以地图威胁他,他也没现在这般暴怒。 她洗完澡没有裙衫换,便在他衣柜最里面发现了这件破旧黑衣,尺寸很小,袖口还被磨破了许多细口子,明显是他的旧衣裳,她以为这只是一件他忘了丢的旧衣。 看少年瘆人阴鸷的表情,这衣裳应该对他意义特殊。 一码归一码,南羡不是三观不正的人,杏眼含着真诚的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衣服你还要,我衣裳脏了,刚洗了晾晒,等我的衣裳干了,我立马把衣裳洗干净了还你。” 少年攥紧女孩衣领,听了解释面色依旧森冷,重复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脱、掉!” 南羡本就不是个软脾气,她是有错在先,但事急从权,闻言,杏眼红彤彤毫不示弱瞪了回去,嘴巴一抿:“凶什么凶,你不讲理!” 她现在脱了,难道光着身子? “别让我动手”。 少年一脸阴寒,宛若风雨欲来的天堑。 “脱就脱,你松开我”,南羡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少年松了手,眸光犀利凝视她,声音低沉清雅的立规矩:“别再乱碰我的东西,也别出这个院子,更别想着离开腥雨楼。” 南羡抿唇不语,心底却咬牙切齿盘算着一定要将武功重拾。 第二十九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5) 换了衣裳,南羡站在雕花窗下。 平复了下心情,看向盘坐在罗汉床上看书的冷敛少年,将褪下来的黑衣扬了扬:“虽然你不仁,但我不能不义,衣裳我穿过了,洗干净再给你”。 默了默又补充一句:“我洗衣裳很干净。” 残夜冷着脸看向窗外,正要说不必,结果就看见女孩袒露在外白皙的藕臂和锁骨周围雪白的肌肤。 阳光太过耀眼,女孩肚兜上绣的喜鹊登梅活灵活现。 细腻乳白的皮肤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如同蝴蝶扇翅。 他瞬间收回目光,全身血液逆流冲刷上来,怒斥:“不知羞耻!” 南羡呵地翻了个白眼,不脱也生气,脱也生气。 初春容易倒春寒,如果她将湿裙衫穿在身上,感冒了怎么办? 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的南羡心底轻哼一声,慢悠悠道:“那我当你答应了,给你洗干净我俩恩怨就抵消了。” 再说了。 哪漏点了? 南羡低头看看自己红艳艳的肚兜撇撇嘴,多喜庆啊! 七喜适时飘了出来:“宿主,牢记你来谈恋爱的,千万不要路子走偏了啊。” “我心里有数,你羡姐现实社会那是不想谈,对付这种只存在于虚幻里的颜好身材一流的帅哥业务能力杠杠的,你羡姐迟早让他为我痴,为我狂,为我哐哐撞大墙!” 午时,一个穿着翠色比甲的娟秀女子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看见桃树下满地的烂菜烂叶,女子微愣,随即目不斜视的走到石桌旁,将填漆描金勾莲葵花食盒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南羡饥肠辘辘的在给厨房大扫除。 听到动静,立即冲了出来:“你好,等……等一下。” 那女子听见身后的声音,眼底闪过惊讶,残夜主子的院子何时有女子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很快她就恢复了常色,转身看去。 从厨房跑出来的女孩衣衫不整只着肚兜,蓬松凌乱的头发垂在胸前背后,白皙的小脸泛着红晕,犹如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眼睛也水汪汪的,清澈又明亮。 阿若脸肉眼可见涨红,吃惊的看着她。 腥雨楼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阿若垂下头,默默后退两步。 南羡厚着脸皮笑了笑:“这位姐姐,我方才看见你送了膳食来,你是厨房的人吧?能不能给我送些新鲜的蔬菜和肉来?” 说到肉时,生理反应的吞了下口水。 “嗯”。女子虽然有些许惊讶,但声音十分温柔。 楼里谁人不知残夜主子生人勿进,她也只有每日送膳食时才被允许踏进浮生苑,楼里除了楼主,恐怕也只有那位敢挑衅和踩踏残夜主子的底线。 这女子能住进浮生苑,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 况且,楼中富裕,宝宴楼的蔬菜瓜果以及各种肉类每日都有盈余…… 南羡没想到女子这么好说话,眼睛登时更灿亮了,惊喜的抓住她的手:“那谢谢姐姐了”,顿了顿,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能不能再劳烦姐姐给我找套女子衣裳?” 这回阿若没有回答的很及时,局促不安的盯着被握住的手,脸红如霞:“姑娘,你不必这么客气,叫我阿若即可。” “我是宝宴楼的婢女,无法下山给姑娘带衣裳,不过……如果姑娘不嫌弃,我可以拿两套自己的衣裳给姑娘。” 南羡怎么可能嫌弃? 点头如捣蒜:“谢谢你阿若,你可帮了我大忙了,你也不用姑娘姑娘的叫我,我叫南羡,南方的南,羡慕的羡。” 说话间,一串令人尴尬的咕噜声从南羡腹中飘出。 阿若一怔,红着脸点了点头,在南羡翘首以盼挥动小爪爪的目光中匆匆走了。 夜晚降临,星子从黑夜里挣破显露,颗颗如露珠般晶莹的洒满苍穹。 厨房里,南羡朝灶里添了些柴火,放入盐后,大火收汁。 又添了些青椒小米辣快速翻炒均匀,一锅香喷喷的红烧鸡肉焖土豆就完成了。 浓香诱人,口舌生津。 实在想不到腥雨楼这种阴暗血腥的地方还有阿若这样的大好人! 南羡将红烧鸡肉焖土豆和一桶香喷喷的米饭端到了院中桃树下的石桌上,嗅着浓郁的肉香,觉得自己可以干完这一整盆饭。 古代的调料虽然不如现代丰富,但食材胜在原生态无添加。 鸡肉鲜嫩多汁,咬一口辣味在舌尖爆开,挑开味蕾,土豆鲜香软糯,经过一道热油小火慢煎,吃着还有种薯条的味道。 南羡美滋滋的干完两碗白米饭,正准备盛第三碗。 门外传来剧烈急促的敲门声。 这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显得突兀极了,明显来者不善。 看了眼正堂方向,一丝动静都没有。 她都听到了敲门声,武功高深的残夜定然也听到了。 南羡默默地盛完饭,瞥了院门一眼,决定也当做不知道,心安理得的干自己第三碗饭。 砰砰砰—— 敲门声越来越剧烈,院门发出脆弱的哀鸣,仿佛随时都要被外面的人拍成木板。 南羡心满意足的吃撑了,她白天忙碌了一天,此时喂饱了自己就犯困。 她不清楚门外的是谁,但屋里那位状若未闻,她才不要多事。 深夜胆敢找上浮生苑,猛敲一个腥雨楼天杀院门的,能是善茬? 南羡去厨房收拾一番,打着哈欠朝她下午整理出来的西厢房走去。 忽然,身后一阵衣袂翻飞声。 南羡哈欠打到一半,嘴巴毫无形象张着,杏眼无神的盯着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高挑少年,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好家伙,能飞进来,非要敲特么半天门? “小妹妹,听到哥哥敲门怎么不开门呀?” 少年有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眼尾微翘,眼周略带着朦胧的粉晕,笑容无辜又压迫十足的贴近,膝盖稍弯,暧昧的刮了刮她的鼻尖,“残夜这次就是因为你,所以延迟了任务时长?” 不知为何,南羡看着他那双眼睛,有种强烈想回答他的意愿。 意识到不对,她猛地咬了口舌尖,疼痛让她敏锐警惕的退了两步。 第三十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6) 瞧见她的动作,少年饶有兴致的弯起嘴角:“你怕我?” “怕哥哥什么呢?” 少年嘴角上扬,笑容亲切勾人的将南羡逼近阴影死角,单臂一撑,颀长的身影瞬间将瘦弱的女孩笼罩起来。 瞬间,一股缥缈的桂花香侵袭而来。 夹在花香中,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南羡循着血腥味的方向看向少年受伤的肩膀,那里衣衫破裂,血肉和黄色的布料糅杂在一起。 清冷的月光下,隐约可见被武器钝伤的长长沟壑里血迹泛着不正常的黑紫。 原来是个中毒将死之人! 南羡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抽回被少年勾在指尖漫不经心饶卷儿的发丝,从手臂下钻出:“残夜在那个屋,不想毒发身亡就快去”。 后衣领被少年修白的手指攥住:“好妹妹,既然看出哥哥中了毒,帮哥哥偷个解药怎么样?以后在腥雨楼,哥哥罩着你。” 南羡表情冷淡,示意那边有窗子:“你可以翻进去。” “我中毒了,刚刚运功进院已经加快了毒素扩发的速度”,少年无助祈怜的看着她,那双桃花眼泛着迷离的水色,最容易让女人心软。 “窗户太高,我翻不了。” 南羡不动于衷的瞄了眼那大长腿:“我还没长高,也翻不了。” “小妹妹,这么冷血可不太好。” 杀手窝里的人跟自己说冷血不好,她呵呵。 南羡被拎得脚尖离地,衣领勒住脖子,瞬间一阵窒息感,她叹了口气,勉强维持平稳的语速:“实话对您说吧,我确实是残夜主子带回来的,但只是他带回来的婢女……” “您拿我威胁残夜主子,没用。”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残夜主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什么意思? 南羡心里一咯噔。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在南羡感觉酥痒时,已经被拎到了雕花窗下,黄衫少年桃花眼波光潋滟,笑意盎然,仿佛肩头的伤和毒素不存在似的。 “残夜,出来!” 屋内寂静无声。 少年懒洋洋叫了两声,伸手勾起南羡下巴,遗憾道:“你再不出来,这丫头我可就带走了,也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哦对了,听说这丫头是……福绵镖局总镖头的次女。” “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啊,没晋升绝杀,却找到了这么个宝贝”,少年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捏着南羡下巴的手用了几分力,白皙的皮肤上顿时染了层胭脂红。 他啧的轻叹:“美,像血一样,这皮可真嫩,疼吗小妹妹?” 南羡嘟着金鱼嘴,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批。 疯批说的话,古里古怪。 “还不出来吗?” “一颗百清丸而已,跟这丫头相比,孰轻孰重?” 黄衫少年的语气虽然仍是漫不经心,但南羡眼睁睁看着,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没有温度。 下颌像是要被捏炸一般,刺疼令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偏偏这疯批一边用力捏,一边眼神无辜的嘴角怪异上扬:“小妹妹,哥哥真不想当坏人,他们都逼我,他们才是坏人,你说对不对?” 南羡拼命伸出小短腿蹬他,嘴里艰难吐字:“你、蛇精病,残夜,救……救偶……” 腿弯被捉住,咔嚓一声,院内响起南羡痛苦的惊呼。 四周栖息的鸟雀惊飞一片。 突然,雕花窗内飞出一个圆滚滚的瓷瓶,伴着残夜冷冽的声音:“滚!” “别那么绝情嘛夜”,少年接过瓷瓶,嘴角笑容微微一滞,很快又戴上了那张笑容面具,“好歹我们也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被扔出去的南羡听见这话,心里一紧,对深夜闯入的黄衫少年有了猜测。 腥雨楼天杀的另一位,与残夜齐名的——天杀光隐。 在腥雨楼,这两位可是并肩阎王的存在。 光隐和残夜,是腥雨楼杀手营唯一破例走出的两人。 楼主三生立的规矩,杀手营历经七七四十九日,最终淘汰剩余一人,挂名地杀,然而有一年,杀手营残酷的屠杀到了第四十九日,却意外的活下了两人。 这简直就是令人不可置信的存在。 因为在这四十九日的厮杀猎场中,楼中仅会投放仅够一人存活的食物和水。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杀手营厮杀的第四十九日,猎场里还有两名男孩,当楼主三生走进去时,一个男孩握着刀,浑身鲜血淋漓的在树梢上嚼树叶,满眼警惕,另一个,在尸堆里双眼发红啃尸。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的脊背发寒。 两个小男孩都已经筋疲力竭,衣裳破烂,宛如蓄积着最后一丝力气的野兽,蛰伏待机。 若是放任两人继续厮杀,这两头杀红了眼的野兽只会为了生存互相撕咬下对方皮肉,不死不休,得到的结果也只会是两人同归于尽。 最后三生破例,将两个小孩都带出了杀手营,赐名残夜,赐名光隐。 “小妹妹,哥哥不是故意弄疼你的哦。” “可能还会有点疼,忍一忍么。” 黄衫少年径直吞服下药丸,月光下,蹲下身看了眼在芭蕉叶旁神游的南羡,修长的五指伸出,轻轻一扭,方才被扭断骨折的关节瞬间伴着剧痛归位。 南羡痛苦的“啊”了声,额上瞬间爬满汗珠。 错不及防大张的嘴中被塞入一颗裹着糖汁的山楂球。 看着女孩被噎住差点窒息满脸通红想干呕出来的样子,少年眸光一暗,手指勾住她下颌,整颗还没嚼烂连着籽儿的山楂就被南羡吞进了肚子里。 光隐嗤笑起身,笑容不达眼底:“不可以拒绝我的糖。” “小妹妹乖乖,下次记得给我开门。” 那疯批终于走了,南羡左腿被拆卸安装,站起来虽然活动自如,却仍有一股股钻心的痛从骨髓深处传出,她默默朝天翻了好几个白眼,将七喜拖出来骂了一顿。 “什么恋爱攻略,他妈的都是疯批!” 七喜被骂了也不敢吱声,等南羡骂完了,才小声bb:“宿主,哦不,羡姐,您本位面的绑定对象是残夜,不是那个疯批。” “偶知道”,南羡对着梳妆镜,噘着嘴看着红了一圈隐有淤青的下颌,气不打一处来:“不睡了,练功!” 妈的! 浮生苑在腥雨楼偏居一隅,清晨微风徐徐,桃花瓣上露珠晶莹剔透。 南羡受了刺激,果真一夜没睡,将前世穆玄教她的内功心法《九玄心经》练了一夜,翌日精神勃发的起床蒸了蛋,卷着绢布放在下巴上滚着敷。 第三十一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7) 敷得蛋没那么烫了,剥掉蛋壳,几口吞掉。 吃完鸡蛋,天边已经抹上了一层粉色,粉色的天幕下万道金光渐渐穿破云层,微暖的曙光如水波四散,映在她额头。 南羡看了看外头冉冉上升的红日,回屋抱起衣裳走进小院,反复清洗,确定没有污垢也没留下自己的气味后,瞥一眼正屋方向,走入厨房。 昨夜练了一宿的内功,两个鸡蛋根本填不饱南羡的肚子。 将昨天阿若送来的食材看了看,心里有了注意。 南羡挑选了几个红薯和紫薯,上锅蒸熟后将红薯块和紫薯块倒入大碗中混合白糖用木勺碾碎,等到红薯泥和紫薯泥凉至温热,朝其中加入少量曲蘖。 撒入面粉和成光滑偏软的面团,用湿布盖上放在一旁醒发。 最后和了一块白色面团,将发好的面团排完气,分成等份的小块。 抹上些干粉防粘后将这些搓圆的白面团用擀面杖擀成饼状,装入事先准备好的紫薯泥和红薯泥。 用菜刀在面团收口处轻轻划两个十字,等所有夹心馒头都依法炮制完,放在旁边二次醒发一刻钟。 锅里倒入水放上木制隔板,垫上湿布开蒸。 趁着蒸馒头的时间,南羡又将一块新鲜的瘦肉和葱段放入锅中同煮去腥,将南瓜掏籽儿切块,待瘦肉煮好后捞出切块,南瓜放入锅中炒香。 倒入米煮至七八成熟时,加入南瓜和瘦肉一起煮,最后加入青菜碎和少许盐调味。 一锅香喷喷的开胃瘦肉时蔬清粥就完成了。 南·小厨娘·羡心满意足的往大碗里装了五六个蓬松绵软的夹心馒头,又端着一大碗清粥,坐在石凳上开始享受美好的清晨。 阿若前来送早膳时,看见的就是女孩毫无形象,大口吃馒头大口喝清粥的情景。 好香啊,她闻了闻空中若有似无的馒头香气。 “阿若!” 南羡也看见了她,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阿若,你吃早饭没?我蒸了馒头,要不要也来吃点”。 阿若受宠若惊的被南羡抓住手往石桌边走,女孩的热情让她无法冷漠,局促不安的轻声说:“谢谢,我吃过了。” 默了一瞬看向石桌上香喷喷的馒头和清粥,惊讶不已:“羡主子,这些都是你做的?” 南羡听到“羡主子”三个字,仍然有点别扭,不过阿若显然在楼里待了许久,规矩刻进了心里,她也就随她怎么叫了。 “嗯”,南羡笑眯眯的掰开一个紫薯夹心馒头,将里面紫色的夹心给阿若看:“我里面加了糖,又甜又糯,蒸了许多,你带两个回去吃吧。” 阿若愣愣的看着白馒头里裹着的紫馅儿:“羡主子,民间都是这种吃法吗?我……我第一次见。” “第一次?”南羡觉得这说法有些奇怪:“你难道一次都没有去过山下吗?” “还是在很小的时候看过山下的世界,已经没有印象了”,阿若淡淡摇头,神色添上几分落寞伤痛。 南羡不知道古代有没有发明这种夹心馒头,含糊道:“我其实也很少出门,不过因为我贪吃挑食,我爹给我请了位民间大厨,每天变着花样的做给我吃,耳濡目染,我也会那么一点。” “原来如此”,阿若脸上露出艳羡之色:“羡主子的爹爹真好。” “是啊,不过我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南羡想起原主记忆里的南源,刚正侠义,铁骨柔情,明明在马匪出现时可以让镖局其余人抵抗自己带着妻女先逃,却最终选择和兄弟妻子同生共死。 阿若一愣,旋即满脸歉然:“对不起羡主子,我、我不是故意提起你伤心事的……” “没事”,南羡豁然一笑:“残夜主子替我报了仇。” 阿若抬起眼,没想到南羡跟随残夜主子回来是这个原因。 “那你呢阿若,你怎么会在腥雨楼这种地方?” “我……”,阿若抿了下唇。 不知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却强行压住,鼓起勇气靠近,极轻极轻的说:“羡主子,我也是被残夜主子带上山的,和我一起上山的还有我妹妹阿笙,但阿笙不见了,你能不能……” 话还未说完,一道凌厉肃杀的目光从身后扫了过来。 站在阿若对面的南羡立即伸手用馒头塞住了她的嘴巴:“阿若,你莫不是嫌我做的馒头不好吃才三番五次推辞?” “这食盒我替你交给残夜主子”,南羡拿过食盒,笑逐颜开的朝台阶上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年扬了扬手中的馒头:“残夜主子早上好。” 阿若身子一僵,猛然回头,撞上少年冷淡清卓的目光时,心差点跳出嗓子眼,颤抖的低下头去。 “见过残夜主子。” 南羡提着食盒朝少年走去,头也不回的道:“行了你退下吧,残夜主子有我照顾。” 阿若闻言战战兢兢朝俊美无俦的少年看一眼,见他将目光移开,似是默许,不敢多留,行礼告退,匆匆离开。 “别自作聪明”。 少年冷漠的接过食盒,撂下一句掀帘进屋。 南羡盯着他的背影慢慢抿出一个微笑,看在你长得鲜嫩水灵秀色可餐的份上,姐姐忍,总有你哭的时候! 吃完早饭,南羡又开始躲在屋子里练功。 所幸残夜似乎没有拿她当成婢女看待,没有招呼她端茶倒水,给了她很大的自由空间。 偶尔几次她踏进庭院,看见他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双腿盘曲,捧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侧脸如刀削斧凿,瘦削的下巴更衬得他冷不可攀。 西厢窗棱下,镂空梅花雕窗的孔隙中投下橙黄的光。 南羡手中拿着黑色针线,将旧衣破损的地方一点点修补,对着光严丝合缝,尽力寻求完美。 这一点拙脚的技艺还是以前读初中时和室友学的,许久没用,手有些笨,多花了些功夫,总算在太阳落山前,将衣裳破损的地方补好了。 阿若送晚膳时,南羡特意掐着点提前等在桃树下。 她不能出这个院子,想打听一些消息只能通过阿若。 第三十二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8) 下午缝补衣裳时,她反复琢磨阿若早晨的话,总觉得她后面没说完的半截话里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被遗漏了。 残夜带她回腥雨楼,却不将她当做婢女差使,联想昨夜光隐的话,残夜带自己回腥雨楼,可能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然而她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阿若。 反而等到残夜面若寒霜的从屋中踏出。 “不必等了,她以后不会再来浮生苑。” “为什么?” 南羡一怔,清透的杏眼黏在少年身上,脸色有些难看的起身:“你将她怎么样了?她什么都没告诉我。” 残夜面无表情坐下,眼皮微掀:“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南羡紧紧攥住拳头,抬脚就要往院外走:“既然你不告诉我,总有人愿意告诉我,反正你从头到尾也没想过收留我。” “良禽择木而栖,我走就是,啊靠——” 腿肚子痛得一麻,一颗小石子滚落在地。 南羡咬牙捂住腿,愤怒的扭头。 少年面沉似水,眉眼拢上一层阴色:“你以为腥雨楼是你可以随意乱闯的地方?” “还有昨夜那个人,劝你离他远点。” 少年淡淡的嗓音下,似乎压抑着什么更深的厌恶情绪。 南羡想到那个糟糕环境中生啖血肉的男孩,脚底生寒,默了片刻冷静地爬起来,走过去一瞬不瞬盯着他:“残夜主子,阿若死了吗?” 女孩的声音镇定又陌生,刻意带上了几分恭敬。 残夜目光薄凉的看向她。 两人之间死寂了好一会儿,少年薄唇微掀:“没有。” 南羡松了一口气,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长睫微颤:“是我求着残夜主子带上我的,我这条命也是残夜主子救的,如果残夜主子想收回我的命,我绝无怨言——” “我只希望不要因为我连累到别人。” 女孩眼圈憋得通红,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阿若是无辜的,她没有透露任何关于楼里的事情给我。” “阿若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腥雨楼里没有朋友”,残夜目光骤然燥冷:“与其多管闲事,不如先管好自己的命。” 南羡暗磨后槽牙,她演了半天苦情戏,结果这货油盐不进。 忿忿的走进厨房,菜刀剁肉剁得砰砰响。 晚膳南羡做了蒜香蜂蜜炸鸡腿和辣子鸡丁。 鲜嫩的鸡腿洗净后两面划刀,充分入味,最后在炸至金黄酥脆的鸡腿表皮裹上调制的蜂蜜柚子酱,蜜汁香甜,散发出浓郁的酥肉香味。 辣子鸡丁也是选用肉质最嫩的鸡腿,用剪刀沿着骨头剪开,剔除鸡骨,打入蛋清加调料抓拌均匀,先炸后炒,麻辣过瘾。 残夜看着端上桌的两盘菜,幽黑的眼睛里迸出些许光芒,目不转睛看向落座的女孩。 头发简单的绑在脑后,露出小巧的瓜子脸,皮肤细腻乳白,额头湿湿的贴着几缕碎发,弯弯的细眉下,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里面除了懵懂的纯真,还有……桀骜叛逆。 “想吃吗?特别香!” 南羡洗完手坐到少年对面:“你让我见阿若一面,以后我可以天天给你做。” 少年眸光微敛:“她有那么重要?” 两人认识两天不到。 “这些食物都是阿若给我的,没有她,我或许早在你的不闻不问中饿死了!” “我给过你机会离开”。 瑰丽的夕阳映着少年清绝出尘的容貌:“你可知道,腥雨楼的人分为两种——刀俎和鱼肉。” “锋利的刀会不停被打磨,生锈的刀就会被折断。” “而像你们这种被带上山的,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从进山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个死物。” 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破风声。 南羡还没从残夜话中回神,少年清脆烂漫的声音已经从后方传来:“好香啊,残夜,你不吃我可就笑纳了!” 落日余晖温暖明亮,闯进院中的少年也一身鲜艳明媚的金黄衫子。 衣衫下摆,张扬的绣着三朵盛开的金纹莲花。 只瞬间,少年仿若移形换影贴到了她身旁,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笑嘻嘻的弯起桃花眼:“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光隐。” 虽是轻飘飘的一摁,南羡却觉得身体瞬间像被控制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既然动不了,索性不动了,南羡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光隐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少年挑了下嘴角,葱白玉润的指尖伸向盘中炸得金黄酥脆的鸡腿:“羡妹妹,哥哥只会杀人,别的都不会。” 啪—— 手掌被人面无表情拍开,残夜冷飕飕的看向连筷子都不拿的少年,眼里闪过鄙夷:“滚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回去可以,我要带羡妹妹一起走”。 光隐若无其事收回手,垂眸盯着被拍得泛红的手背,嘴角弧度扬了扬。 “光隐,你知道你动不了她。” “谁要动她了?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当然要拿来疼。” 南羡边啃鸡腿边听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脑子飞快转着,末了,吃得满嘴流油准备开溜,后领又被人勾住。 “羡妹,哥哥也饿了,这些菜都凉了,给哥哥再做一份好不好?哥哥爱吃甜的。” 少年托腮看着她,形状漂亮的桃花眼眨呀眨的不断放电。 “不好”,南羡收拾碗碟起身,冷哼哼地盯着两人道:“一丘之貉。” 等女孩走进厨房,两个少年之间的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光隐,你一定要事事都同我争吗?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 “幼稚吗?”少年眉眼温柔的漾开,笑意深沉:“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陆大公子,我就喜欢抢你们这种富贵公子的东西,越是得不到,我越是想要,何况你这浮生苑,还是第一次住进别人,真是新奇得很!” 璀璨明亮的桃花眼深处,掠过一抹试图毁灭一切的疯狂。 残夜皱了皱眉:“她是楼主要的人,你最好适可而止!” 光隐半支下颌,似笑非笑的盯着厨房窗口晃过的小人和晕黄的烛灯:“夜,其实院子里多一个人,会显得没那么孤单,对吗?” 第三十三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9) 阿若消失后,残夜没有再让宝宴楼的人来送膳食,多半也是怕她向他们打听阿若的情况。 于是南羡正式成为了浮生苑里的小厨娘。 残夜提供食材,她提供厨艺。 少年的吃相虽然慢条斯理,但吃的并不少。 南羡还发现他一个特点,特别爱吃甜食,有回她做了一碟红糖糍粑,她就吃了两块,剩下的他全吃了。 这让南羡以为,杀手都是爱吃甜食的。 上个世界里自己的师父穆玄也一样。 这样的日子眨眼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残夜对她依旧冷冰冰的,与之相反,光隐就像是团热烈的火,时不时会出现在她面前。 在她劈柴时,就坐在她对面屋檐上半腿悬空,笑眯眯的对她将他当杀手的光荣事迹,尤其喜欢讲那些人垂死挣扎和身体死前僵直扭曲的那一幕。 对一个小姑娘讲这些自以为搞笑的事情,简直病得不轻。 南羡很想忽略他,但少年那一身亮眼的金黄衣衫,活像坨爱笑爱发光的金子,她想不注意都难。 在她洗衣裳时,他会来检查她有没有给残夜洗。 倘若里面有残夜的衣裳,他会拖出来丢到地上狂踩,然后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求她洗他的衣裳,若是不帮他洗,这人绝对不放过自己。 最头疼的是吃饭的时候,几乎每顿都要上演一次索命厮杀。 堂堂腥雨楼绝杀,每到饭点就翻墙进来想蹭饭。 堂堂腥雨楼天杀,一块红糖糍粑都不肯割爱。 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 南羡默默地吃饭看着两人交手,暗记下两人的招式路数,晚上洗漱完后就将这些招式记录在宣纸上,一边练一边思考如何规避这些招式。 有了上一个世界的练武经验,这次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仅仅三个月,她的内力已经有上个世界半年才能积攒的内力了。 砰砰—— 院门忽然被急促的拍响。 正准备躺下去的南羡愣了愣,除了第一次光隐中毒在身所以剧烈拍门外,之后他都是直接施展轻功翻墙进院。 来人不是光隐,会是谁? 想了想,南羡迅速穿好衣裳,走到镂空雕窗前,探头往外看。 清亮的夜风吹拂在脸上,残夜从正屋走出,快步朝院门走去。 黑夜里,看不清外面站着的是什么人,只隐约听到几个字眼“楼主召见”、“任务”、“最后一人”…… 然后,南羡发现残夜侧开头,冰冷的目光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虽然听不完整两人的对话,但这些日子南羡不是没有过猜测。 剧情中腥雨楼的楼主三生修炼的魔功无人能及,所以才能灭了四大剑派。 但一个将魔功到顶级的大魔头,为何最后会被男女主轻而易举给灭了呢?说是魔功反噬,会不会…… 三生修炼的根本就不是魔功,而是一种最终会反噬自身的邪功? 如果真是这样,那三生从决定复仇的那一日起,恐怕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这么深的仇恨,当真只是因为四大剑派联手灭了魔教杀了他的爹娘吗? 能听到宿主心声的七喜:程序猿的头脑风暴果然、厉害! 原剧情中并未揭露的密辛不会都要被她羡姐找出来吧! 正在南羡神游的时候,少年清冷残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南羡,楼主召见,你陪我一同前去。” 自打进入浮生苑后从未出过院门的南羡没想到,自己在腥雨楼打卡的第二处地点居然是搅得江湖腥风血雨不断地腥雨楼总部大殿——暮死殿。 这名儿……不太吉利。 她以为这种由魔教后裔兴建起来的杀手组织应该会起个霸气点的名字,比如阎罗殿,戮神殿之类的。 不像这鎏金牌匾上镌刻的名字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两人走进去时,殿中已经站了一道娇俏的黄色身影。 他似乎在和上座的人说什么。 殿中伺候的人从他手中拿起一个琉璃盒子,双手托着奉给上座的黑袍男子。 听到脚步声,话语一顿。 光隐微微侧头,在看见南羡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瞥了眼她身旁的残夜,桃花眼一闪,似笑非笑的移开目光,看向黑袍男子。 “楼主,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既然你能从穿禅派拿到他们的镇派之宝血菩丹,必然也能完成这个任务,光隐,这是你晋升绝杀后的第一个任务,别让本尊失望。” 头顶传来的声音嘶哑沉闷。 “属下定不负楼主所托。” 南羡抬起头,想看看这传说中的腥雨楼楼主长什么模样,却只看见一块银质的铁面,这铁面具将整个人脸都包裹住,仅露出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和两瓣殷红如血的唇。 腿弯突然被人一踢,南羡“砰”的跪了下去。 她回头瞪向离开的灿黄少年,冷不防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天杀残夜,见过楼主。” “这就是福绵镖局总镖头南源的次女?” 三生将琉璃盒子打开检查一番,目光淡淡的瞥向殿中穿着粗劣衫裙的女孩脸上,半晌,忽然轻声说了句:“江南女子,个个婉约柔美,水灵动人。” 南羡恭顺的垂着头,心里却仔细品味着三生的这句话。 他怎么知道江南女子个个水灵动人?说得像他见过一样! 忽然,南羡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魔教教主之子三生当初就是被丢在了江南一对普通夫妇那里收养。 “抬起头来,让本尊仔细瞧瞧。” 南羡巴不得多研究研究他,闻言丝毫没有踌躇的抬起头直视了过去。 琉璃盒忽然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上座的黑袍男子声音粗嘎难听,失控的喊道:“将头低下去,将头低下去!不准这么看本尊!” 闻言,南羡立即将头低了下去。 殿中侍候的人迅速拾起琉璃盒,等楼主喘息稍匀,恭敬递了上去。 “楼主,是否有新的任务吩咐属下?” 少年清淡的声音打破微妙僵硬的空气。 须臾,三生粗哑干燥的嗓音从上方淡淡传来:“残夜,你上次任务虽略有闪失,但福绵镖局运送的地图你已销毁,还带回了南源次女,本尊记你一功。” “待你灭了凌霄剑派,本尊一并奖赏。” 第三十四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0) 南羡默默的垂着头,还在想刚刚她抬头的时候,三生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异常,活像是见到鬼似的。 就突然听到灭派。 杏眼不由瞪大,心脏嘭嘭跳起来,三生对四大剑派的报复要开始了吗?! “残夜领命,但残夜想向楼主讨个要求。” “哦?” “凌霄剑派位于苍穹山,地形易守难攻,且门派极擅长五行八卦阵法,若属下不幸殒命,请楼主让南羡随我陪葬!” 卧槽! 少年,不带这么坑队友的!! 南羡一双杏眼都瞪圆了,内心无数头草泥马在青青草原奔驰而过。 残夜无视她震惊的目光,清冷的音调如高山上堆砌的冰川:“请楼主允。” 上方沉默了会儿,传出嘶哑的怪笑:“残夜,你若要陪葬,本尊给你十个百个都不是问题,为何一定是她呢?” “她做的糕点饭菜,甚得属下欢心。” 南羡嘴角抽抽,瞥了少年俊美清冷的面庞一眼。 这理由,是她没想到的! “哈哈哈……”三生殷红的唇像润了血一样鲜红的扯开,姿态怪异,铁面之下传出的笑声沉闷干哑,让人头皮发麻。 大殿中瞬间充斥了这怪异嘶哑的笑声,沙沙的刮得人耳膜疼。 南羡很想说:大锅,咱能别笑了嘛,别人笑要钱,您笑要命! 过了许久,三生磨哑刺耳的笑声停了。 “本尊给你十五天,你若能灭了凌霄剑派,本尊允你一个要求!” 少年冷敛从容的面容有丝皲裂,抬眸看了眼上座之人,唇角的弧度情不自禁勾了起来:“谢楼主!” 将他嘴角的笑容尽收眼底,三生黑沉阴郁的眸底闪过一缕杀意。 捕捉到那丝杀意的南羡心微微一沉。 回到浮生苑。 在残夜进屋前,南羡对着少年背影别别扭扭道:“我做些吃的你带着上路吧。” 以为残夜会拒绝,却没想到他轻轻点了下头。 在她转身去厨房时,他顿住脚步,乌黑明润的眸子凝在她身上,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成一句冷冰冰的:“别随意踏出院子,等我回来。” “你能活着回来吗?”这句话脱口而出。 少年表情沉了瞬,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回屋。 南羡撇撇嘴,简直跟她穆玄师父一样高冷,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干脆直接忽略。 烟囱里炊烟袅袅,残夜有些不自然的走进厨房。 他连包袱都没有背一个,仅仅抱着他那把古铜墨剑。 南羡没想到他收拾的那么快,将锅里的红糖糍粑盛起来,又包了些昨日刚蒸的夹心馒头和红枣玉米糕,像个小陀螺一样跑来跑去,最后将包袱打了个蝴蝶结,塞到他手上。 “你爱吃的红糖糍粑,我做了两份,都在里面,不过天气转暖,这些东西都不能放太久,你早点吃掉。” 她本来还想做个烤鸡或者盐焗鸡给他带在路上吃,但现在根本就来不及。 忽然,窗前掠过一道鲜黄身影。 残夜耳尖微动,在一只手伸过来时侧身避开。 “羡妹妹,我的呢?” 没抢到东西,光隐潋滟的桃花眼眨瞬阴狠,然而在对上瘦小漂亮的小姑娘时又变成了文雅乖巧的模样,泫然欲泣:“羡妹妹,我的心也会痛的。” “走了!” 不等少年委屈的说完后一句,残夜伸手抓起他的手腕。 光隐用了内力,纹丝不动,明媚的眸深情的盯着南羡,倔强的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也想尝尝红糖糍粑是什么味道。” 残夜眉宇一沉。 不可否认,南羡被他看得有些心软。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他乐此不疲的缠着她自言自语的讲话,也或许是因为此刻她从他天然微翘的眼睛里看见了深处的渴望和……可怜。 “怎么都不说话了?” 少年忽然嬉笑起来:“哈哈哈,我早就不爱吃糖了,那种甜得黏腻腻的东西,怎么会有肉好吃?” 说罢,嫩黄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人眨眼掠出数丈远。 空气中,仅余下淡若不可闻的桂花清香。 南羡一言不发的看着光隐消失,总觉得他像是乞讨不到糖,为了捂住仅剩尊严……落荒而逃的可怜虫。 残夜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抱着包袱走出去前,手紧紧的握紧,唇翕合片刻,感受着包袱里温热绵软的温度,低声道:“那件衣裳,谢谢你。” 南羡愣了愣,想起他说的是那件她缝补过的衣裳,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那天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先碰了你的东西。” “嗯”,少年应了声。 顿了下表情依然严肃,耳根却悄悄红了:“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两件女子衣裳。” 南羡没注意他的异常:“谢谢。” “不必客气。” 似乎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残夜抿了下唇,转身走了。 走到院中,又停下看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目送他离开的女孩,不知怎地,心脏咚咚猛跳两下。 “你……要胭脂吗?”少年全身紧绷,俊脸没什么表情,唯有耳根的红逐渐晕染到了颊边。 南羡狐疑的看着他,觉得他今天的话有些古怪,但想想他此行是要灭掉凌霄剑派,性命攸关,死到临头话多点也无可厚非,于是点头:“我都行”。 “好。” “轰隆——” 两块长满植被的山壁陡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栈道。 残夜骑马疾行下山。 山脚下,少年躺在马背上,嘴里叼着根细长的青草。 桃花眸微微眯着看着天边的日光,白皙的脸颊上毛孔细小赶紧,皮肤好得阳光下连根根细小的茸毛都看得清。 那双眼睛里盛着这世上最温暖的太阳,深处却一片冰天雪地的孤寒。 听到马蹄声,懒洋洋垂在马肚子旁的手指一动,三枚飞镖同时射出。 嗖嗖嗖—— 锋利尖锐的飞镖头部在阳光下折射出致命的寒光。 残夜眉头一皱,握紧剑柄,朝三处一挥,只听“铛铛”几声,三枚飞镖同时被击落,滚进青草泥地里。 “光隐,你又疯什么!” 回答他的是五枚攻势更猛的梅花飞镖,在空中旋转的尖齿,不管是人皮碰到哪一面齿,都会瞬间被割裂吸血。 第三十五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1) 残夜虽然避过了,但身下的马儿未能幸免。 骏马嘶鸣,暴躁痛苦地扬起蹄子,可那梅花飞镖却宛若活物般,扎进体内仍在剧烈高速的旋转,朝他血肉里深钻。 “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残夜冷冷瞥向神情恹恹把玩飞镖的少年。 他要在十五日之内灭掉凌霄剑派,才能求得南羡一线生机。 “是呀,我们这种在富贵公子胯下乞讨的低贱之人,陆大公子连看都不屑于看上一眼呢,可惜天道轮回——” “锦衣玉食的陆大公子,不也沦落到和我一样只有双手染满血腥才能活下去吗?” “和我一样,都是污泥里肮脏的臭虫罢了!” “哈哈哈哈哈”,少年潋滟的桃花眼里涌出灿烂张狂的笑。 良久,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散,冷冷的凝出一个嗜血幽冷的弧度:“夜,你猜这次谁能领先完成任务?” “谁会活着回来?” ## 自残夜下山后,浮生苑较以往更加安静。 南羡一如既往的练完早功,摊了两张鸡蛋煎饼裹腹,让七喜汇报残夜那边的进度条。 剧情里结尾的时候只提到了腥雨楼楼主三生被男女主联合消灭,并没有提到腥雨楼的天杀最后如何了。 对此只有两种可能解释:一个是男女主上山前残夜已经不在腥雨楼了,另一个就是残夜在男女主踏平腥雨楼前已经死了。 “宿主,残夜已经乔装混入凌霄剑派了,不过还没着急动手,应该是想擒贼先擒王!” “嗯”,南羡看不见画面。 但残夜能成为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天杀,除了武力值,肯定也是有智谋的,何况她见过他一人瞬杀上百马匪的场景,恐怕男主万灵御对上他也毫无胜算。 “对了七喜,我有件事很早就想问你了”。 南羡走进厨房,从清凉的水缸里抱起一个西瓜,咔擦切成两半,拿着木勺一边挖西瓜红瓤吃,一边问。 “那件破衣裳,对残夜有什么特殊意义?” 七喜:“这属于隐藏剧情,如果宿主要知道这部分剧情,需要付出一部分代价。” “什么代价?”南羡警惕的抱着瓜,嘴里的也不咽了。 “昏睡一天。” “害,我以为你要我卖肾呢,吓我一跳!” 七喜:“……宿主,我们是正规恋爱系统,童叟无欺。” “行了,我同意,你让我看看隐藏剧情。” “宿主请闭眼。” 灵魂轻飘飘游离的感觉令南羡一愣,险些以为她要脱离这个位面前往下个位面了,直到眩晕感消失后,她迷茫的睁开眼,看见一片火海。 无数的人在宅院里惊慌奔走,一桶桶水朝着被火舌吞食的正院泼去。 房梁倾塌,溅起一大片火焰。 离得近的家丁吓得连忙后退,有人大声喊道:“火势太大了,快去提水,老爷夫人还在里面……” “小公子,小公子,府上走水了,您不能到处乱跑——” 锦衣华服的小男孩抱着一件黑色的衣裳,不顾人阻拦,冲进了正院,当漆黑剔透的眼珠被火海映成赤红,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薄唇艰难张合:“爹,娘——” 紧接着,疯了一样往里冲。 后面跟来的婆子小厮立即将人拉住,哭喊道:“小公子,使不得啊!您是陆家唯一的子嗣,老爷和夫人也不会让您白白送死的。” 南羡揪心的看着下面一幕,这个唇红齿白的奶团子,就是小时候的残夜吗? 画面一转,被火光映红的夜幕变成了青天白日。 似乎是下学。 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成群结伴,残夜的身边围了几人。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锦袍,身材肥硕的跟个球一样的男孩双臂伸开,脸上赘肉夸张的摇晃,显摆道:“你们看,这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衣裳,用的是宝华楼的上等面料。” 旁边的人嗤之以鼻:“切,还没我娘给我做的好看呢!” “当谁没有似的,我娘每年都给我做,我衣柜里都快塞不下了!” 几人哈哈大笑,唯有面容最精致的男孩脸上一丝笑容也无。 路过墙根,几个讨饭的乞儿就像嗅到肉腥味的狗一样蜂拥而上,挤成一堆,手伸过去:“大爷们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他们大张着嘴,蓬头垢面,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胖公子鄙夷的后退两步,将手里的烧鸡用油纸包好,似乎怕这股恶臭透进油纸包里染脏了烧鸡似的。 “滚滚滚!信不信小爷让人打死你!” 闻言,几个乞丐看一眼公子哥儿身后的随从,不甘心的又求了几句,见得不到好脸色,又瑟缩回墙角。 但有个骨瘦如柴的小乞丐站着没动,黑白没那么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胖公子手上的烧鸡,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抢。 胖公子显然也看见了,脸色很不愉快:“小叫花子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给挖了!” 几个公子哥儿看热闹般哄笑。 残夜冷淡的连个眼神都没看过去,任由几个同窗戏弄侮辱那个小乞丐,朝家中走去。 陆府。 陆夫人正在练剑,她出身武将世家,性格不拘小节,对唯一的儿子也没有其余夫人那般溺爱依恋。 南羡犹如一个虚影般跟着小小年纪就面瘫脸的残夜,看见他去给陆夫人请安,母子寒暄两句后,残夜慢慢将手掌蜷了起来,似乎在捏聚勇气:“娘——” “你可以给我做件衣裳吗?” “香囊也行。” 陆夫人闻言皱眉:“你衣裳不够穿了吗?那我让人再给你置办几件。” 陆大人是大都督,皇上面前的红人,为皇上办差,自然不缺这点银子。 “娘,我想要你给我做一件,行吗?” 他也想穿着娘做的衣裳出门。 后一句话他没说出来。 陆夫人看着儿子期盼的目光,犹豫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那……那娘试试吧,你这孩子,娘女工拙劣,你让娘教你练剑都没这个难!” 数日后,陆夫人有些赧然的让下人将一套黑色衣裳送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一向从容冷淡的儿子抱着那衣裳爱不释手的抚弄翻看,直到烛油燃尽进入梦乡,嘴角还挂着丝掩也掩不住的满足笑意。 第三十六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2) 南羡看着男孩嘴角翘起的弧度和怀里紧紧抱着的黑衣…… 原来这件衣裳是残夜娘亲亲手做给他的! 又是晴朗的一日。 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儿们下学嬉闹着走过长街。 街角几个衣着褴褛的小乞丐面前搁着破饭碗,罕见的没有凑过去伸手乞讨,而是傻笑看着前面的热闹,时不时用乌黑的手指抠挖脚趾,爆发出一声好字—— 瘦弱枯瘪的小乞丐四肢在地上摩擦爬行,他背上垫了个金黄的垫子,一个头戴金冠拿着糖葫芦的男孩坐在上面,手里拿着根长鞭:“驾!驾!” “马儿马儿快快跑——” 长鞭“啪”一声落下,小乞丐瘦小的身子一颤,紧接着又若无其事的要紧牙根在这一圈爬行。 “驾!跑快点!你慢死了,我打死你!” 重重一鞭子抽在小乞丐小腿上,剧烈的疼痛使得腿部肌肉猛颤,瞬间失力,马儿一歪,上面做的男孩差点跌到地上。 四周爆发出一阵笑声。 男孩觉得面子挂不住,气急败坏的跳下来,对着小乞丐遍体鳞伤的身子就是一阵猛抽:“我让你摔我!我让你摔我!打死你这个臭虫!” 空中看着这一幕的南羡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他妈哪里来的熊孩子,真想上去给他两巴掌! 小乞丐被打得趴伏在地,本就破烂的衣裳被鞭打得更加凌乱,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鞭痕以及一些淤青。 真瘦啊!皮包骨头一样。 南羡有些不忍看下去了,但残夜却被他的同窗兴奋地拉着,这种富人凌虐卑贱乞丐的戏码虽然常见,但每次看起来却仍旧让人热血沸腾。 那是一种踩在别人身上骄傲优越感。 “爬三圈,给一颗糖……糖葫芦”,奄奄一息的小乞丐颤抖着伸出手,脏污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晨。 “你这臭乞丐,还想要我的糖葫芦!我不嫌你又脏又臭,骑在你身上是你的福气,你还敢要糖葫芦!” 男孩将手里的糖葫芦扔到地上,靴子狠狠碾上去,霎时,鲜红可爱的山楂球被踩成一滩泥状。 男孩翘起脚尖,眼里满是恶意:“你不是想吃吗?过来舔啊!” 街上热闹喧嚣,路过的行人看着这一幕。 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哈哈大笑,有的跟着附和:“舔啊!舔啊!一辈子没吃过糖葫芦这种东西吧?不舔可就没机会了哈哈哈!” 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只因为被欺负的人是个卑微低贱到骨子里的小乞丐。 忽然,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嬉闹嘲笑的人逐渐散去。 踩烂糖葫芦的男孩却似乎玩疯了,不顾小厮的劝说,抬脚就要将靴底的烂山楂碎末往小乞丐嘴里压。 南羡的灵魂跟随着残夜游离。 就在飘出街巷转角的那一刻,她看见地上瘦弱的小乞丐突然用手抓住了男孩的脚踝,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将男孩压倒在地。 抽出了男孩腰间别着的鞭子,双目赤红的朝地上的人抽去。 又抽又踩,破鞋底下厚厚的泥灰混合着雨水在男孩脸上留下一道道脏印,男孩肥硕的脸被踩得变了形,抱着身子疼得惨叫!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臭虫,我要让我爹爹杀了你!” 一块红色板砖猛地拍下,雨中的惨叫戛然而止。 等候自家公子的两名小厮被一群一天没有收获,饿得两眼昏花只想讨口吃的乞丐们堵在中间。 听到惨叫望过去,眼睛顿时惊恐的骤缩。 自家公子额头殷红一片,先前被欺凌辱弄的小男孩手里拿着块砖头,疯了似的砸向公子的头,脆弱的头颅破了个大血口,那双嚣张恶劣的眼睛里再也没了光彩…… 南羡灵魂轻飘飘的游走,一颗心却沉甸甸的。 方才那场雨冲刷了小乞儿脸上的脏泥。 露出的那双桃花眼,那么熟悉…… 光隐。 七喜带她场景时间差很混乱,但南羡还是将前因后果连了起来。 残夜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父亲是当朝大都督,却因为查出了丞相贪污的线索,被丞相提前部署灭门。 她第一眼看见的那场火,就是丞相命人放的。 陆夫人和陆大人之所以没能逃出来,是因为事先被人下了药。 而那些泼水救火的下人中,早混有内应,他们朝火海里泼的不是清水,而是能让火焰猛涨的油! 七喜:“宿主,您已经查看完毕隐藏剧情,接下来您要沉睡一天哦。” 南羡脑海里响起七喜的声音,此时她头疼欲裂,像有无数根绵针在扎,须臾,那股刺痛直接令她陷入昏睡。 ## “哎呀哎呀,春季里杏花开,雨中采茶忙,夏日里荷花塘,琵琶叮咚响,摇起小船,轻弾柔唱……” 呢哝软语的江南小调温柔的回旋在耳边。 南羡眼皮动了动,意识逐渐苏醒,听到反复循环的江南小调,诧异道:“七喜,你们系统还有bgm?” 什么时候这么高级了? 七喜没有回答她,一道嘎吱嘶哑的嗓音传入耳膜。 “南姑娘醒了?” 掀开眼皮,待看清对面长案后坐着的三生后,南羡心口一紧,连忙扶着额头坐了起来。 环视四顾,白色的纱幔很有仙气的随风轻摇。 一个身姿袅娜的女子抱着琵琶,水葱般的手指拨弄,朱唇微启,反复吟唱着一首江南风光小调。 极快的看清形势,南羡故意装成一副受惊的样子,咽了咽口水怯生生道:“见过楼主。” “南姑娘这一觉睡得很香。” 粗糙嘎哑的声音总让人心头升起一股不适感。 南羡不知所措的将发丝顺到耳后,微红着脸道:“我自小嗜睡,雷声都打不醒,让楼主见笑了。” “不过,这次睡的时间确实久了些,兴许是这位姑娘唱的曲子太好听了”,南羡转头看向唱曲儿的女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南羡转移话题的能力相当到位。 三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抚琵琶唱曲儿的女子,眼神柔和了几许,笑看向南羡:“南姑娘可会唱这首曲子?” 南羡将目光转到女子身上,飞快分析三生找自己来的用意。 第三十七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3) 女子丝毫不为二人所扰,优美的颈项微垂,小燕子式的齐刘海隐约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标准的鹅蛋脸,眼睛里似含了江南清晨朦胧迷离的水雾。 这是首江南小调。 南羡装作仔细听了会儿,红着脸窘道:“这首江南小调家喻户晓,我听过许多遍,可惜五音不全,无论如何也学不会,或许是天赋不好。” “各有千秋,南姑娘厨艺精湛,这是南姑娘的长处。” 三生暮色沉沉的眸子定在南羡身上:“实不相瞒,本尊令人将南姑娘带来,是因为近些日子总是怀念起江南来,江南啊,是个好地方——” “本尊也曾在江南住过九年。” 杏眸闪过一抹诧异,三生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这应该是他的大忌才对。 “南姑娘可有喜欢的人?” 南羡喉咙一哽,刚挺直脊背做好了吃瓜的专业姿势,没想到瓜田下乱蹦的碴竟成了自己。 犹豫了会儿,她挠了挠发丝,脸颊泛红,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楼主……” 三生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尝了口香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淡淡说道:“本尊手下的天杀和绝杀,在南姑娘来到腥雨楼后没少争斗,南姑娘或许不知道光隐的性子。 本尊第一次见到光隐的时候,那孩子衣衫褴褛,头发脏乱,被揍趴踩在雨水集满的坑洼里,手上拿着一块滴血的板砖,眼睛里没有死前的恐惧,而是一股恨—— 冲天的怨恨! 恨天恨父母,恨这天下所有人! 他嫉恶如仇,睚眦必报,在这腥雨楼,除了本尊和残夜,得罪过的人都比他用残忍惨烈的手法整死。 但……南姑娘到现在还活着。” 审视的目光令南羡眼皮直跳,稳住心神强笑道:“光隐大人确实与常人有所不同,但我觉得他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人性本善,必然是经历过某些恶劣糟糕的环境,才让光隐大人变成了这副样子。” 粗哑的笑声桀桀的怪响起来,瞬间打破了温婉柔和的江南小调。 弹琵琶的女子似乎被这突兀怪异的笑声吓到了,手指勾错,发出一声嘈音。 从容不变的眼睛瞬间变了,她惶恐的跪下来,全身颤抖:“楼主,楼主求您再给青青一次机会!” “拖下去!” 先前在暮死殿见过的两名杀手侍卫一言不发的堵住青青嘴巴,将人抛进了水榭旁的池水中。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须臾,许多银色的小鱼像是嗅到什么一样游了过来,女子落水的地方眨眼洇染出一滩殷红。 隐约可见女子痛苦的垂死挣扎,面部扭曲,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南羡惊悚的瞪大眼:“楼主,她……” 三生面色不愉的看来。 南羡握紧拳,将目光从水中濒死的女子身上移开,脸色发白的说道:“楼主此举是何用意?” “南姑娘不必紧张,只是她弹错了弦,本尊觉得聒噪而已。” “我们继续聊。” 南羡满头黑线,特么的大变态,谁想跟你聊! “南姑娘喜欢的人应该是残夜吧? 说实话,本尊也很喜欢残夜,他很像本尊,羽翼未丰前,会隐藏得很好,像是头不声不响沉睡的野兽,伺机一口咬断猎人的脖子! 他成为天杀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灭他的仇人满门。 相府三百二十三口,全死在他一人剑下。 你知道一夜斩杀三百二十三个人是什么滋味吗? 手腕会酸到拿不动刀,衣裳会被别人的鲜血溅成洗不干净的血红色,就像个地狱来的恶魔,自那之后,残夜便不穿白衣了。” “南羡愚钝,不知楼主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三生唇边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没什么,本尊和南姑娘投缘,想提醒南姑娘,不要玩火自焚!” “有的人明知道相爱就是在奔赴死亡,却不自量力,害人害己。” “南姑娘觉得呢?” 南羡微微蹙眉,不知道三生是不是意指他爹娘的相爱。 默了片刻,在对方冷讽的目光中,她大大方方扬唇一笑:“我爱的人,纵然飞蛾扑火,安知非我所乐?” 铁制面具框住的眼睛微微一愣。 三生僵了一瞬,眼神里流露出了片刻迷茫,没有说话。 南羡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嘴角微弯:“还是多谢楼主提醒,天色渐晚,我就不打扰楼主用膳了。” 见她转身欲走,三生叫住她:“南姑娘——” 南羡顿下脚步,诧异回头:“楼主还有事?” 三生目光微敛,少了几分先前的隐晦审度,多了几分清澈:“江南农家有一种吃食叫做米粿,不知南姑娘可会做?” 这种米粿是江南农村传统特色小吃,南羡现实世界里在电视的一档节目中看过这种传统工艺。 她记忆力好,大致能回忆起来做法,但是她没有过动手经验。 抿了抿唇,她谨慎的玩笑道:“看过厨子做,可以一试,但如果做的不好,楼主不会将我抛下去喂鱼吧?” 女孩调皮的话娇俏可爱,三生眼里漾过些许笑纹。 “本尊不责怪你就是。” 南羡松了口气,莞尔笑道:“明日午时,楼主可差人来取。” ## 米粿最主要的是菜馅和趁热揉米粉的手艺。 所谓米粉,就是大米磨成的粉。 在往锅里倒入米粉时,南羡将从残夜屋子里偷出来的药粉一同洒进了锅里。 为了避免被三生察觉,她撒入的药粉只是一种类似于安眠药的助眠药粉。 至于她怎么知道这药粉功效的,这得感谢光隐这个疯批贡献出来的老鼠和蛇。 这疯批三天两头就喜欢抓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丢她房间,想看她惊慌失措被吓哭求抱抱的样子,简直又中二又傻x。 午时,那两个昨天将琵琶女抛进水池的三生亲信前来取米粿了。 一炷香后,两个亲信又来了浮生苑。 南羡还以为下药的事情暴露了。 结果虚惊一场,三生很满意米粿,并让两个亲信送了她一箱珠宝首饰和一箱黄灿灿的金子。 光隐和残夜下山的第十日。 第三十八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4) 夜风吹动院里的海棠花树,偶有几声蝉鸣。 丑时。 西厢房的门轻轻被人推开,南羡身手轻盈的越出高墙。 她现在的武功面对三四个腥雨楼的地杀应该没有问题,但腥雨楼的地形和守卫她一无所知,还是要小心行事。 残夜说阿若没死,她要找到阿若。 小心翼翼的走了几百米,南羡发现腥雨楼的构造并不是很复杂。 她一边走一边摸索,暗暗记下自己走过的路径。 路上遇到了三队巡夜的杀手,南羡担心其中有高手,小心翼翼的躲在阴影转角,警惕的屏住呼吸放慢心跳。 有惊无险的找到宝宴楼,南羡松了口气。 整个宝宴楼都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下,楼中安静得有几分诡异。 宝宴楼一共三层,南羡在第一层看见了许多桌子椅子和打饭菜的窗口,这里应当是楼中最普通的杀手用膳的地方。 悄悄摸摸的上了二楼,这里的桌椅明显要比一楼的精致华贵。 南羡从三楼下来,心下了然。 宝宴楼也分等级,三楼是天杀用膳的地方,布置得最富贵华丽,二楼是地杀用膳的地方,稍次,一楼则是普通杀手用膳的地方。 夜色掩映下,南羡略微思考,走向连着后厨的后院。 厨子和婢女既然不住在宝宴楼里,那么最有可能就是住在后院里连着柴房的那一排矮旧屋舍了。 忽然,南羡脚步顿住,身子一侧,躲到墙后。 前方传来了幽幽的哭声。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陡然听到女子飘渺呜咽的哭声,令人后背一凉。 南羡悄悄探出头往哭声的方向看去。 只见院中大树下,一个铜盆里正燃烧着什么,火舌噼里啪啦的窜出手臂长的火花,红色的火光映照着女子泪流满面的容颜。 南羡默默地看了会儿,听女子期期艾艾的哭道。 “青青,我将你最喜欢的簪子衣裳都烧给你了,你在天上如果看见了,一定要保佑保佑我,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 阿若也被冷流主子带走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我好怕,我好怕啊青青,我好想离开这里,我好想回江南,我该怎么办呜呜……” 偌大的院子,女子的哭声盘旋回荡了许久。 南羡没有直接动手,观察片刻见后院里无人出来,这才现身将哭哭啼啼的女子一个手刃劈晕,扛着人跑进宝宴楼第三层,才掐人中将人弄醒。 见人醒了,南羡凶相毕露的捂住她的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废话,否则我杀了你!” 女子脸上还带着泪痕,闻言惊恐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南羡慢慢松开手:“你是什么人?怎么来的腥雨楼?” “我……我是江南唱曲儿的名伶,是被抓来的”,还想问什么,想起南羡让她不要废话,生生咽下,看着南羡的目光突然涌出一丝光。 “你刚刚说阿若被冷流带走了,冷流是谁?他为什么要带走阿若?” “冷流主子是将我和青青姐姐抓来腥雨楼的人,是那个楼主的手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走阿若,但是被带走的人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南羡蹙了蹙眉,三生身边确实有两个她不知道名字的杀手护卫。 冷流,应当是其中一人。 阿若被冷流带走,带去了哪里不必多说。 正在她沉吟之际,女子突然哽咽无助的抓住她的手。 “你是住在浮生苑里的姑娘对不对?阿若跟我提过你,你会武功,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求求你!” “青青死了,明日就轮到我唱曲儿了,我也会死的!我也会死的!” 女子哭着喃喃,眼里满是绝望:“来的时候七个人,我们都是江南小曲儿唱得最好的名伶,可那个什么楼主一个也不满意,不满意就要杀人呜呜……” 南羡眼里掠过一丝怜悯,但她现在肯定是无法带青青离开的。 既然不能,就不给对方希望。 南羡抿了抿唇:“你知道阿若的妹妹阿笙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 “好像是……六个月,我和青青她们是一个月前被抓上山的,我来这里的时候只看见了阿若,阿若一直在找她的妹妹,我也是从她口中知道她妹妹阿笙失踪了六个月了。 阿笙肯定是死了,阿若……阿若可能也……” 女子泪流满面,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结果,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南羡站起来,掏出个绢帕递过去:“别哭了,我虽然不能帮你逃出去,但你可以自己努力保全性命。” 闻言,女子怔怔的红着眼睛看向她。 “腥雨楼楼主曾经寄居江南农家,他想听的江南小调或许并不是现在热流的名曲小调,而是数年前单纯质朴的农家小调。” “不需要有多高超的琵琶琴技,欢快的简单清唱或许就可以了。” 南羡用了好几个或许,因为她也不确定,只是通过昨日三生听曲儿时表情上的一些变化,以及联想已知剧情后产生的猜测而已。 三生忽然想吃江南农家小吃米粿,突然想听江南小调。 这证明在江南这个地方,他的心中产生过铭记于心的美好(噩梦)回忆。 南羡收起发散的思维,没有再和女主多说,决定趁着天亮之前,找一找三生的住殿。 作为腥雨楼楼主,三生的住殿并不难找,但想进去,却难如登天。 南羡暗暗记下明处和暗处守卫的人数。 眼见天色渐亮,放弃了一晚探个究竟的打算,悄无声息回了浮生苑。 距离残夜和三生约定的十五日越来越近。 她心里也有些焦虑,没有睡觉,直接修炼内力到天亮。 残夜和光隐下山第十二日。 南羡在宝宴楼送来的冬瓜上看见了刻字:“谢谢姑娘。” 她面无表情的将冬瓜皮销毁,做了盘红烧冬瓜。 接下来的两日,南羡白天一半时间修炼内功,一半时间将前世掌握的剑法和这个世界里看见过的招式反复练习。 到了夜里,就去三生住殿周围探路。 可惜那座殿宇被把守的密不透风,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有杀手看守。 南羡不敢冒险,只能每夜蹲在殿外,伺机而动。 第三十九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5) 第十五日,约定的最后一天期限。 南羡隐匿在阴影里,心脏抽紧,今夜她必须行动! 那日在殿中残夜表面是想要她给他陪葬,但南羡和他相处这么久,如果残夜想要她的命,早就可以拿走,何必要对三生说完不成任务再让她给他陪葬呢? 她隐约觉得,这十五日期限,或许不止是针对残夜,也是针对自己。 三生昨日又要自己做了江南米粿。 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频繁怀念过往? ——临死前。 忽然,沉重的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走出来的人南羡并不陌生,正是常伴随在三生身旁的杀手护卫冷流。 他背后似乎还背着什么东西,脚步匆匆的朝前走去。 南羡眼神一凛,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身后。 夜色下,她没注意到前方行走的人步子停顿了一下,眼神掠过一丝杀气,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 南羡看着他将一具尸体抛入养着银鱼的湖中,眼睛瞪大。 冷流处理完尸体,身形一掠离开。 南羡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想到湖中的尸体可能是阿若,提起内力,足尖轻盈的点在湖面上,在一口内力耗尽之前,飞快的将尸体捞了上来。 月色下,尸体的面容已经被银鱼啃毁了许多,但依稀能辨认出这是阿若。 南羡心里叹了口气,收起对这可怜女子的升起的难过,迅速查看起尸体来。 很快,她发现了不对劲。 阿若的身上居然一丝血都没有。 肌肉皮肤白喀僵硬,脸上也没血色,脖颈上的动脉血管被银鱼咬破,居然也没有一丝血流出,身体的青色血管里,本该流出血液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太古怪了,即便是这些银鱼啃噬的再快,也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滴血液也没留下! 就在这时,南羡发现阿若纤细的后背上,居然有一片褐红色像是用血迹刻染的诡异图案。 图案上半身像花,下半身却又像是……人。 她刚想近距离看清楚,剑刃从刀鞘抽出的“刺啦”声令她警铃大作,动作比大脑快一步,侧身躲开这记偷袭。 “南姑娘,不必遮遮掩掩了,既然已经发现了,你就不必再回浮生苑了,想知道什么,楼主会告诉你。” 冷流面色冰冷的盯着她,目光宛若再告诉她别不自量力。 南羡脑子飞快运转,她还是低估了三生的洞察力。 恐怕从自己指点那个名伶开始,三生就已经对她开始有所怀疑了。 或者说,从残夜带她回腥雨楼开始,三生就已经怀疑她了。 “三生取阿若的血到底有什么用?阿若背后的图腾代表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笑,以及迅猛攻来的长剑。 仅仅十招下来,南羡就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个冷流的武功,怕只比天杀稍微低上一点。 他的招数带着杀手特有的狠绝和不择手段,若不是南羡先前钻研过残夜和光隐的对战招式,恐怕在他手下连三招都走不到! “你是四大剑派的奸细?” 冷流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江南福绵镖局总镖头的女儿,怎么可能和他交手这么多招还没被自己拿下? 南羡没有说话,她没有武器,在本就劣势的情况下和冷流持久交手无疑是自寻死路。 而冷流也没打算一定要等她回答,是不是奸细,将人抓了交给楼主,楼主自有定夺。 本来楼主今夜行功,按照从前惯例,是要修养六个月才能吸取另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女子的鲜血。 但楼主既然吩咐要他明日就将南羡带去,他提前将人抓住,未尝不是好事,何况这女子身手不错,多留一晚,怕夜长梦多。 思及此,冷流认真起来,剑招变得更阴险狠辣,势要将南羡捉住。 湖泊距离三生的寝殿并不远,南羡本就艰难抵挡,余光瞥见黑暗里不少杀手听到动静朝这边赶来。 腥雨楼里就没有废物,随便一个普通杀手搁在江湖上都是二流高手。 若是这些人一起围攻,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南羡眸光一变,不敢再多做逗留,她本是赤手空拳不断击掌,用内力抵消冷流的长剑攻击,这让冷流以为她身上一点暗器也没有,注意力只停留在她的掌力上。 直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肝胆剧颤,心脏似乎被一股冲上来的气血猛地冲撞,轰然闷响过后,异常震动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气血滞留! 他的惨叫卡在嗓子里,双眼弥留着茫然和震惊。 南羡夺过他手里的长剑,捏紧手里剩下几枚绣花针,飞快朝夜色里逃去。 身后的一批杀手在她逃走不久,落在了死去的冷流身旁。 “冷流主子死了!” “追!不要让她跑了!” “快追——” 身后的脚步声密密麻麻,南羡在前几日勘察过的地形里艰难躲避,方才被冷流缠住,她消耗了不少内力,此时再提起内力时,丹田出传来丝丝缕缕的灼疼感。 就像是蜡烛燃尽前,不断滴落的蜡油,她运起内力越快,蜡油滴在丹田上的量就越猛越多。 “她坚持不了多久了,将她抓住!” “她朝宝宴楼的方向跑了,快追!”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重,南羡心也越跳越快,彼方人越来越多,动静越越来越大,而她已经快气竭了,再拉不开距离,自己铁定会被抓住。 心里越急躁,脑子就越清明。 南羡咬住下唇,忽然转变方向,朝着最危险的地方跑去。 对付这一群人,她一点胜算都没有,与其这样,不如擒贼先擒王,说不准她可以利用霸体功能出其不意的杀了三生。 越想越觉得这方案靠谱,南羡飞快朝着三生的寝殿跑去。 与此同时,后面紧追不舍的杀手也看清了她要去的方向。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所有杀手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不屑的嗤笑。 殿门半开着,殿内的烛灯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森幽幽的烛火像是野外狼群的眼睛,盯住了慌不择路跑进来的南羡。 南羡没来得及去看周围布置,借着幽绿的光,朝着里室跑,然而一脚踏空,本应该是实地的地方,突然没了地面,延伸出一条隐秘蜿蜒的石梯。 第四十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6) 暗道? 南羡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像皮球般在凹凸不平的石梯上嘚儿嘚儿的滚下去,五脏六腑都被这猛烈的颠簸给弄得差点移位。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地面来个亲切的接触时,腰肢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她身子一僵,下意识朝手臂主人的面门招呼去。 手腕被人截住,少年清甜如柑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含着一丝无奈:“羡妹妹,我可是带着伤接住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光隐。 “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梯下,是一座宽敞昏暗的殿宇,空气闭塞,隐约有股铁锈气息环绕在鼻尖,令人作呕。 光隐将人放了下来,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或许是知道羡妹妹需要我,所以我就在这里了。” 南羡白了他一眼,忽然,目光微微一滞。 地下的殿宇虽然昏暗,但两人隔得极近,她很容易就看见了光隐身上深浅不一的血痕,最长的一条伤疤是从腰部到膝盖,素黄的布料被长刀刺穿,露出皮开肉绽的皮肤。 除了这一处伤痕,还有其余大大小小交错的十几条伤口。 刚刚接住她,他手臂用力,肩肘周围的伤口撑开破裂,汩汩往外冒着血。 南羡看着都疼,但少年连闷哼都无,甚至嘴角挂着无所谓的笑。 真是…… 南羡无法形容。 咚咚咚!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那些杀手就像死咬住人的鲨鱼,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南羡蹙了蹙眉,眼睛将大殿迅速环视一圈,除了在大殿中央看见了一个和阿若后背一模一样诡异的图腾,并没看见楼主三生的踪迹。 “三生呢?” 光隐喘了口气,一手撑着墙壁站直身子:“楼主每次运完功,身体都会无比虚弱,我只知道楼主有间刀火不侵的密室,他会躲进密室里。 但密室在哪里,只有楼主自己知道。” 南羡抿唇看向脸色发白的少年,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正在她出神的瞬间,一直风轻云淡置生死于度外的虚弱少年突然身形如闪电般来到她身旁,南羡瞳孔一缩,却没来得及防范,少年手臂弯曲,将她脖子牢牢地卡住了。 “羡妹妹,你被我抓住了。” “我抓住了,就是我的!” “谁也别想跟我抢!” 尽管因为这一剧烈的动作再次撕裂伤口,但光隐似乎已经痛得麻木了,薄唇轻轻落在她发丝上,微阖双眼,嘴角上扬出得逞后愉悦的弧度。 南羡银牙紧咬,大意了操! 她刚刚为什么会觉得光隐可怜? 为什么要因为他身上狰狞遍布的伤口而忽略了此人的危险程度? 这人特么一开始就是个疯批! “光隐主子!” 追过来的一群杀手望着眼前一幕,纷纷停在了距离两人几米之外。 “谁允许你们进来这里的?”少年桃花眼里泛着浓烈的杀意。 “回禀光隐主子,这个女人杀了冷流主子,属下等是追着这个女人进来的,唯恐这女子伤了楼主……” “楼主刚行完功,已经去歇息了,这女子我会严加看管,你们下去吧。” 众杀手面面相觑,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杀手皱了皱眉道:“光隐主子,这恐怕不妥,楼主醒来,怕是就想看见南姑娘。” 南羡瞥向这个杀手,他是和冷流一起随侍在三生旁的人。 光隐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冰魄,你在质疑绝杀的决定?” “属下不敢。” “不敢就滚!” 少年虽满身伤痕,但腥雨楼中无人不知少年的残暴手段,闻言纷纷被字眼里的冷冽杀气吓得一抖。 冰魄眉峰压得极低,和少年阴冷危险的眸子对视片刻。 “光隐主子完成任务了?” 少年嘴角一勾,俊逸卓绝的脸美绝人寰,说出的话却冷冰冰的让人如坠冰窟:“若是连一个穿禅派都处理不了,怎么配当腥雨楼绝杀呢?” 四大剑派之一的穿禅派,真的没了! 拦路的杀手眼睛不由自主瞪大。 须臾,冰魄让开了路:“还请光隐主子看好南姑娘,不要误了楼主大事。” “用得着你教?” “滚!” 冰魄脸色一黑,沉着脸避到一旁。 浮生苑。 少年苍白着脸歪在罗汉床上,嘴角浮着清甜的笑,左手握拳撑着侧颊,看着女孩翻找药粉:“诶,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别拿毒药毒死我!” 南羡默默赏他一个后脑勺。 还真多亏光隐送给她的那些小白鼠和蛇,她对这架子上的药粉功效大致都摸清楚了。 她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虽然这人疯批起来既吓人又讨厌,但毕竟今晚帮了她一个忙,她也不欠他的,给他找药大家互不相欠。 南羡将装着止血粉,金疮药和骨伤膏等的瓷瓶放到小几上。 在少年可怜巴巴的视线中冷声道:“自己涂。” “羡妹妹,我手臂疼。” 他将受伤了的手臂给她看,狰狞的刀伤下皮肉翻卷,湿血将皮肉和衣料粘连到了一起,根本无法估测他这是流了多少血。 “手臂疼,刚刚挟持我的时候,不是挺狠吗?” 南羡瞪他一眼。 起身往外走。 然而人才刚踏进院子,走了十步不到,一柄飞刀“嗖”的贴着她的鞋尖扎入地下,入地三分。 飞刀末端缀着红绸,鲜艳似血。 南羡眼角狠狠一抽,俯身将飞刀抽出来,气得嗖的回射回去。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在支起的窗棱下直直的看着她,不闪不避,任由那飞刀“噗嗤”扎进肩膀,鲜血四溢,脸色又惨白几分。 南羡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光隐根本没躲她的飞刀。 又往前走了五步,又一枚飞刀扎入前方三寸处。 南羡忍无可忍回头,看着黑夜下看不清情绪的桃花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你走!” 少年清脆的嗓音带了点沙哑。 “谁说我要走了?”南羡气极反笑:“我去烧开水,不然你想我硬生生把你伤口的皮连带着衣裳一起撕下来?” “你不走?” 低哑的声音涌上喜悦,甜得又乖又巧:“羡妹妹真好”。 不知怎的,南羡心里的暴怒霎时就烟消云散了,总觉得他有点……可怜。 或许是因为看见过光隐凄惨卑怜的过去。 第四十一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7) 南羡并不是特别懂药理。 处理起伤口来有些手忙脚乱。 少年身上的伤口繁多凌乱,深可见骨,南羡拿着简单消毒过的剪刀,从后背开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将触目惊心的伤口一一用纱布缠住。 做这些的时候,光隐一声不吭,就像个任她摆布的瓷娃娃。 半个时辰后,南羡紧张的处理完少年狰狞交错的上半身伤口,呼出一口气,长睫颤了颤:“疼的话你告诉我,不要不说话。” “嗯。” “不疼。” 南羡白他一眼,抿了抿唇,手握着瓷瓶有些踌躇。 光隐一直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染血的下裤,想到什么,嘴角扬起:“羡妹妹,别害怕,看了哥哥的身子,负责就行。” “你想得美!”南羡嘴角一抽。 热水洇染布料,剪刀剪开一个豁口,用手轻轻地揭开。 “啊——” 少年压抑的叫声令南羡手一颤:“弄疼你了?” 手下动作更轻了些。 光隐看着她专心致志的动作,嘴角情不自禁弯起一个弧度,潋滟的桃花眼眯了眯,贪婪的刮过女孩每一寸眉眼:“羡妹妹……” 他喊的缱绻又温柔。 南羡却没理会。 “嗯哼!” 少年闷哼一身,全身开始猛烈痉挛,嘴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通红粘稠的血液沿着嘴角滑下,更衬得他面容苍白。 南羡吓坏了,以为自己哪个步骤做错了或者用错了药:“你怎么了?你……” 话还未说完,少年猛地伸手将她拽下,犹如深渊的野兽咬住了奇异的稀世珍宝,眼里波光诡谲。 南羡猝不及防的倾身上去。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个趁机轻薄少年的登徒子。 然而少年脸上哪有半分慌乱无措,一双撩人的桃花眼里漾满了鸟语鲜花,雀跃的、兴奋地、期盼的、虔诚的等待即将落下的吻。 温热湿润的唇落在了额头。 仿若羽毛挠过心间,光隐心头一悸。 灵魂如同长出了透明的蝶翼,振翅翩飞。 柔嫩的胸脯紧紧压在少年结实的胸膛上,感受到身下人缓而沉稳的心跳,南羡双眼瞪大,急忙撑着床爬了下来,脸颊染上气恼的红晕。 “你拽我做什么?” 月光倾洒,伴着屋内的明烛,将少年嘴角满足的甜笑照得纤毫毕现。 南羡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气得将剪刀扔到小几上。 也不顾少年上半身因为刚才动作挣裂的伤口,看着重新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把伤口挣开,对你有什么好处?” 额头上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在扩散,光隐耳尖略微发红,桃花眼里却是满不在乎的随意,语气何其无辜。 “羡妹妹,你误会我了,我刚刚是太疼了,就想抓住什么东西。” 少年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若不是刚刚看见他嘴角的笑容,南羡险些就相信了! 她沉着脸,转身就要走。 手却被人牢牢抓住。 “啊啊啊,好疼!!!” “要疼死了,羡妹妹救救我!” 少年忽然像条脱水的鱼,不安难受的在床上扭动起来,随着他的挪动,先前被包扎好的纱布迅速被血丝渗透。 南羡看得脑瓜子一疼。 立即伸手将乱动的人手腕摁住:“不要命了吗?” 这人是真的不知道痛吗? 这么多伤口,她撕裂他衣裳时手都在抖,光是看着这些伤口都觉得触目惊心,而当事人,皮肉粘连着布料脱掉时,眼也不眨,更别说疼的落泪了。 折腾了大半夜,总算将伤口都处理包扎完成。 南羡将一盆血水和换下来的血色纱布端出去,简单清洗了下因为高度集中注意力而沁出来的汗水,又回自己厢房换了套衣裳。 寅时末,天色已经微微发白。 南羡将手贴在光隐额头上,确定他并没有因为受伤引起发热,微微松了口气。 难怪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正常人受这么重的伤,又没有专业的医疗器械消毒杀菌,怎么会不感染发热? 走进厨房,简单做了两份薄饼卷菜,又煮了小半锅苹果小米粥。 今天已经是第十六天了,残夜仍没回来,腥雨楼她不能继续待下去。 靠窗的罗汉床上,少年歪侧着头靠在墙壁上,看着女孩端着托盘从桃树下走过,失血后略显苍白的唇微微牵动,浅浅恬静的笑。 “羡妹妹,你以前也这么照顾夜吗?” 少年乖巧的张口含住伸过来的勺子,含笑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暗沉。 南羡瞪他一眼,又舀了口粥递过去:“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够闭上?” 光隐嘴角弯了弯,认真思索了下,不以为意道:“死了的时候。” 对着她,他总想逗她,引起她的注意。 羡妹妹生气的时候,笑的时候,做饭的时候,劈柴的时候,偷偷练武功的时候,悄悄摘院子里的桃花时,吃东西的时候,发呆的时候,都好可爱! 南羡一噎,将勺子凑到他唇边,恶劣的碰了碰:“你能不能快点吃?” “太烫了”,少年委屈无辜的颤了颤睫毛。 真是麻烦精! 南羡一边嫌弃,一边将勺子凑到窗棱旁让风吹了吹。 再递过去。 少年慢条斯理的喝完一碗,又看向南羡吃剩的半碗,桃花眼迸出令人无法拒绝的怜光:“羡妹妹,还想吃。” 这是他第一次吃她做的粥。 原来夜每天都吃这么好的东西,却不肯分他一星半点。 这样好的羡妹妹,他居然将她带回腥雨楼,给三生做练功的血鼎! “这碗我吃过了,我再给你盛一碗!” 南羡起身,心里有几分怪异,皱着眉道:“粥不能喝太多,不然待会你小解怎么办?” 光隐被她的顾虑逗笑,嘴角压抑着上翘的弧度,眼神直勾勾看着她:“羡妹妹,锅里的太烫了,你这碗刚刚好,而且……不能浪费。” 南羡忽然想起回忆里少年为了一颗糖葫芦给人当马骑的画面。 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舀了勺自己碗里的粥,抬眼看他:“你不嫌弃?我喝过的?” “羡妹妹这么干净,我很喜欢。” 他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第四十二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8) 南羡最终没有如了他的意。 去厨房又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过来。 然而等粥被风吹凉了,少年却意兴阑珊的阖上眼,少顷,呼吸逐渐平缓均匀,竟是睡了过去。 南羡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会儿,将一旁的薄毯取来盖在他身上。 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屋门“吱呀”关上。 室内光线陡然暗了大半,唯有窗棱处透进些许日光,投射在少年凝白如玉的面颊上,将那白皙的皮肤映照得仿若透明般剔透。 乌黑长睫颤了两下,露出的桃花眼盛着夏日的迷醉。 他抬起手臂,慵懒的搭在额头,微眯着眼睛看向朦胧的骄阳,太阳外圈彩色的光晕美好又温暖,可惜……离他那么遥远。 他这一生,为数不多想要得到的,都失去了。 一如那颗被富贵公子狂笑碾压踩碎的糖葫芦。 一如这碗近在咫尺却永远不可能属于他的清香米粥。 光隐唇角忽然露出了细碎的微笑,支离破碎的,带着令人窒息绝望的美。 “羡妹妹啊……” 嘴角染笑,双手紧紧攥紧薄毯,一个翻身,缠满纱布的清瘦身子将薄毯死死抱进了怀里,整张脸连带着粗重的喘息都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眼神迷离的抬起眼。 总是潋滟着水色的桃花眸泛着情.潮后的红,略微苍白的唇因为牙齿的蹂躏咬出艳丽湿痕。 胸腔里急促跳动的心脏在寂静的清风中慢慢平复,光隐垂下眼眸,看向黏腻的手心,唇角溢出一缕自嘲的笑容。 窗外的蝉鸣都低弱了下来,仿佛是被刚刚屋内传出的少年低喘给羞到了。 南羡还未踏出院门,就被冰魄挡住去路。 “南姑娘,楼主醒之前,还请您不要离开浮生苑!” 言语虽然还算客气,但眼底的警告和戒备毫不掩饰。 “我就是要去见楼主。” “我想知道残夜主子的消息”,南羡脸上露出些许不安,杏眼祈求的看着冰魄。 “我的命是残夜主子所救,如今残夜主子和楼主的十五日之约已过,我很担心残夜主子,希望楼主能派人去找残夜主子。” “楼主派下的任务,非完成不得回楼。 南姑娘还是请回吧,楼主醒来后若是要见南姑娘,属下自会带南姑娘前往。” “这样啊,楼主什么时候能醒来?楼主是出什么事了吗?” 南羡表情难掩失望,有些担忧的问。 冰魄鹰隼般的目光注视着她,眉头微皱,女孩神色柔弱,若不是知道她就是杀了冷流的凶手,险些真要以为她手无缚鸡之力了。 “楼主只是练功过于疲惫,要多歇息一会儿,南姑娘不必担心。” “你叫冰魄吧?我听光隐主子这么叫你。” 女孩话锋一转,令冰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 南羡讪讪一笑:“那个,冷流是你什么人?” 冰魄目光微沉,没有答话。 “我没打算杀他的,是他想杀我,我昨夜只是想去找楼主,没想到正撞见他杀人抛尸,被我发现他的行径后,他就想杀我灭口,还好我运气好,不知怎么就把他打死了—— 我其实也没有很厉害,所以你不用派这么多人防范我,我跑不掉的。” “冷流和我是仅此于天杀的杀手,南姑娘不觉得自己厉害,可我觉得南姑娘非同寻常。” 冰魄并没有因为她的示弱放松警惕:“南姑娘若没有其他吩咐,请回!” “有,我中午想吃蒜香蜂蜜炸鸡和烈酒鱼,你给我准备些蜂蜜和酒来。” 冰魄没听说过做鱼还要用酒的,微微迟疑。 南羡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不行?” 冰魄沉默的看向面色并无异常的南羡,拧了拧眉:“我去吩咐人给南姑娘送来。” 说罢,眼神朝两处院墙瞥了眼。 整个浮生苑犹如铁桶,被严密看管,四面都有腥雨楼杀手埋伏,别说一个镖局总镖头之女,纵然是绝杀光隐,负伤的情况下,也休想逃出去! 南羡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笑眯眯看着冰魄离开。 进入厨房,南羡神色顿变,微不可查的朝厨房窗口正对着的墙面看去。 碧洗蓝天下,墙上空无一人,但那种监视感始终存在。 南羡剁好葱姜蒜放入碗中,加入精盐、白糖、干辣椒等调配酱汁。 脑子却在飞快转动分析。 从看到阿若的尸体开始,她心里的猜测就已经被证实了。 三生修炼的绝对是邪功,并且和人血有关,但应该不是每个人的血都可以用,否则偌大的腥雨楼,就是三生取之不尽的血库。 阿若曾经告诉过她,她的妹妹阿笙失踪了。 腥雨楼虽是杀手组织,但除了杀手营外,楼里的人并不会自相残杀,更别说阿笙和阿若只是两个不会武功负责后勤的小姑娘。 那么阿笙的失踪就只可能和三生修炼的邪功有关,很可能三生吸干了阿笙的血液后,冷流就将阿笙的尸体抛入了银鱼池里,尸骨无存。 而阿若在没看见妹妹尸体的情况下,自欺欺人的认为妹妹还活着,只是失踪了而已。 阿若和阿笙都是三生修炼邪功的供血者。 这一点毫无疑问了。 但南羡想到宝宴楼遇见的那个名伶说的话,又觉得细节上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名伶说阿笙已经失踪了六个月,而她是在昨日才看见阿若的尸体。 也就是说三生每次吸血要间隔六个月。 既然要间隔六个月,三生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让人将她看管起来? 自己和阿笙、阿若姐妹的血液有什么特殊,可以被三生取用? 三生修炼的邪功到底是什么!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 南羡瞪大眼睛,清洗青红椒的手一顿。 阿若和阿笙,她和南俏,都是血缘至亲的姐妹。 而且…… 她和南俏一个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一个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 她记得原主的记忆中,曾经有个算命先生给姐妹俩算过命,说她们一个是纯阳之格,一个是纯阴之格,若合在一起,必逢大难。 因此原主的姐姐南俏才在十岁时就入了七曜剑派。 第四十三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19) 厨房外传来的响动打断了南羡的思绪。 冰魄将蜂蜜和一坛子泥封的酒拎了进来,语气不冷不热:“南姑娘,你要的东西。” “多谢”,南羡朝他露出个笑容。 冰魄没有多言,退了出去。 小院恢复了安静,有了事先调好的酱料,烈酒鱼很快大功告成,鱼肉完全除腥,散发出浓郁鲜美的味道。 又炒了几样蔬菜,将做好的烈酒鱼和蒜香蜂蜜炸鸡一起放在托盘上。 打开正屋的门,雕花窗下的罗汉床上,已经没了光隐踪迹。 就连临走前搭在少年身上的那条薄毯也消失了。 南羡一愣,将菜放下转身出门,唤了几声后在后院水井处看见了蹲在地上认真搓洗衣裳的少年。 阳光落在他洁白无瑕的侧脸上,长睫在眼窝处投下模糊的剪影。 鲜黄的衣裳像是春天第一朵沐浴温暖的迎春花,耀眼璀璨。 可南羡却知道,那鲜艳明媚的金黄之下,是数不清的惊心伤痕。 “光隐,吃饭了。” 南羡没有走过去,杏眼复杂的看向安静清洗衣裳的少年。 听到声音,光隐欢喜的转过头,眼角眉梢爬满了盎然的生机:“好,我马上就来。” 在他侧身的时候,南羡看见他清洗的亵裤和薄毯,愣了一下,顿了顿道:“薄毯不用你洗,而且那亵裤脏了,你可以重新换一条。” 堂堂腥雨楼绝杀,应该不至于穷到舍不得丢条亵裤吧? “你伤还没好,不要随便走动。” 闻言,少年低垂下眸子,缓缓拧开亵裤水滴,波光流转的桃花眸闪过一道旖旎梦幻的异色。 本就略带粉晕的眼尾愈发眼里勾人,若无其事抬起头,目不转睛盯着南羡,宛若一只饿狠了,想立即散发媚香扑倒猎物吸取精气的狐狸精。 清脆的声音也含了沙子一般,低哑勾人:“羡妹妹,不要对我这么好,否则我会忍不住,在我临死之前咬断你的脖子,吞光你的血肉,和你融为一体!” 他一字一句吐字缓慢清晰,南羡心脏咚的狂跳。 疯批安静的时候,只是个安静的疯批,仅此而已。 深深瞥了少年一眼,南羡缄默无声的离开后院。 身后的视线如芒在背,直到她走出了光隐的视线范围,那股危险感才陡然消失,南羡绷直的脊背瞬间松垮下来。 院中蝉鸣令人心中烦躁,也让南羡心里更为紧张。 她若无其事的回了正屋,取走几个架子上的药瓶,又回了厨房,将没用完剩下的辣椒粉倒进一个空瓷瓶里。 厨房里还有大半坛烈酒,烧掉整个浮生苑是不可能的,但也足够吸引外面杀手一时半刻注意力了。 因为午时从光隐那里感知到了危险,整个下午南羡都缩在自己的屋子里,一边反复研究前几日观察腥雨楼记录下的地形图,一边寻找着最可能逃出去的路线。 最后,南羡手指轻轻点在了银鱼池上。 腥雨楼想处理一具尸体再简单不过,何须将尸体抛进水里让银鱼撕咬? 让银鱼啃噬尸体,整个池子就犹如一个化尸池。 若河水不流通,长而久之水面必定会产生异味污浊不堪。 唯一的可能就是水底有直通楼外的暗河,三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暗河之上饲养了一群食人银鱼,杜绝了这条通往外界之路。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南羡迅速将笔纸塞进袖子里,扫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走去打开了房门。 光隐逆着落日余光站在门外,看见她,唇边挑开一抹笑。 “羡妹妹。” 依旧是亲昵的称呼,不客气的挤进了屋内。 仿若午时那个笑着说要咬断她脖子、吞光她血肉的疯批根本不存在,只是阳光太晃眼让她产生了错觉般。 “你来做什么?”南羡蹙眉。 看了眼门外投来的视线,反手将门关上。 “架子上的毒药少了几瓶,我来问问羡妹妹看见没?” 南羡警铃大作,她就拿了几瓶药,光隐怎么会发现? 那是残夜的屋子,光隐怎么会一副如数家珍的笃定表情! 光隐看着她轻笑:“真淘气,就知道是羡妹妹拿了”。 少年绕着南羡走了一圈,指尖漫不经心点过她僵硬的肩胛骨,轻轻在她耳边暧昧的吐出一口热气:“羡妹妹是要毒鱼还是毒人呢?” 南羡倏地瞪大眼睛:“你……” 光隐笑容扩大:“我怎么知道? “羡妹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如跗骨之蛆紧贴在她耳侧,带起一片颤栗:“其实我,走过那条暗河。” 南羡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他。 薄唇得偿所愿的擦过女孩耳尖,柔嫩的触感,至死沉溺。 南羡也察觉到了两人的距离,脸颊一热,后退两步:“银鱼池下,真的有暗河?在哪里?” “你叫它银鱼池?哈哈哈”,少年嗤的轻笑,直到看见南羡一眨不眨瞪着他,才降下了嘴角的弧度,“哈哈,实在太好笑了羡妹妹……” “那河水里里外外光秃秃的,寸植不生,虽然没有名字,但我们腥雨楼里的人都知道进河必死,因此叫它往生池。” “那些银鱼你也看见了,咬合力极强,一具尸体几个呼吸之间,就会被啃噬干净。” “那你怎么下去的?”南羡自然知道那些银鱼的可怕。 “我、我比它们更可怕!” 少年眸色暗沉,嘴角似笑非笑。 南羡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光隐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南羡脑袋:“吓到你了?” “羡妹妹,你这么怕我躲着我,实在令我很伤心。 不如这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告诉你离开暗河的方法?” 南羡默默看着他。 少年桃花眼竭力保持着镇定,耳根却悄然红透,白皙纤长的指尖忽然从浅黄的衣袖里勾出一支蜜花色珍珠钗。 “路过时瞥见的,挺好看,但我戴不了,怪可惜的。” 清脆柑橘般的声音竭力保持镇定,语气风轻云淡:“送你了。” 南羡表情很懵:“你的要求就是这个?” 送礼物算什么要求? 光隐细腻乳白的面颊骤然通红。 “我的要求自然不是这个!我的要求是你戴上后就永远都不许摘下来,你若是敢摘下来,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化成厉鬼也要咬死你!” 第四十四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0) 南羡将发钗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蜜花色的发钗带着一股甜甜的桂花香味,钗首是花朵形,花蕊镶嵌的珍珠圆润可爱,右边缀着一串流苏。 确实挺漂亮的发钗。 她疑惑地看向脸色绯红的光隐。 对方并没有窘迫的躲闪,反而在她的注视下嗤笑起来,眉目生动:“羡妹妹,不过一支发钗而已,不足五十银,值得你顾虑这么多?” “你没在发钗上下降头?” 光隐一愣:“什么降头?” 少年眸光清澈,看起来确实不懂。 南羡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想多了。 杀手都是木得感情的。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和残夜朝夕相处,满足了他的胃,却打动不了他的心,人家每天依旧冷冰冰的像是高山上万年不变的冰川。 到现在残夜对她的好感度还没升到50。 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的南羡小声道:“就是给心仪的女子下降头,让女子一直爱着自己至死不渝的一种诡异手段…… 我也只是听说,未曾见过。” 薄唇微敛,桃花眼死死盯着她,光隐似笑非笑的翘起嘴角:“羡妹妹觉得我喜欢你?” 难道不是你给我的错觉吗少年? 保守的古代,男子怎么会随意送发钗给女子? 南羡在他的压迫中与他视线交汇,心猛地一颤,在少年缓步走来距离渐短时,朝后退去。 忽然,手中的发钗被夺走,少年修长的指尖在发丝上一抹,青丝如瀑飘扬散开。 南羡腰窝抵到书案,手指慢慢捏紧,杏眼中少年精致飞扬的眉眼越来越清晰,越逼越近,一股香甜的桂花香气将她笼罩。 “羡妹妹啊,被你发现了,我就是喜欢你”,少年眸底洇出几分疯狂偏执,眼尾殷红的攥住南羡想要偷袭的手臂。 喉结小丘般上下滑滚,嘴唇从女孩纤细藕嫩的手腕往上落下一个个吻。 吻到肩膀,忽然压抑的咬了一口,濡湿和噬咬的痕迹令南羡生理性的感到一阵心麻。 但身量差距,实力悬殊,她被少年压在书案上,一丝反抗的力气也无。 身后传来少年宛若野兽癫狂般的怒吼。 他俯身凑在她耳边,舌.尖舔过她的耳尖和耳廓,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厮磨。 “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就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被我喜欢很难受吗?厌恶吗?鄙弃吗? 凭什么你对残夜那么好,对我就如避蛇蝎?我哪点比不上他,如今我是绝杀,他只是一个被我踩在脚下的天杀! 十五日内,我血洗灭了穿禅派,他残夜呢?被几个凌霄剑派的废物困在剑阵之中,说不定已经内力耗尽死在了外面。 羡妹妹,不要喜欢他了,喜欢我,看看我,我们一起逃出腥雨楼,找一个世外桃源远离江湖—— 我以后再也不杀人了,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我就变成什么样子,我努力学,努力改变,让你喜欢,让你喜欢好不好?” 南羡手臂被他用力的掐得发疼,耳垂也被他玩.弄挑.逗得湿红一片,咬紧嘴唇,吐出的字眼令身后动作蓦地一僵:“我喜欢残夜,不会改。” 画面因为她轻飘飘的一句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被松开了钳制,头顶传来少年轻哑的嗓音,带着卑微可怜的自嘲:“羡妹妹啊,你哄哄我啊,骗骗我啊…… 最起码,骗到出了暗河,再将我一脚踹开!” 南羡转过头,杏眸复杂的看向光隐。 少年却像是被她濯亮的眼神烫到了般,狼狈的捂住脸,脚步凌乱的朝后避开她的视线,大声吼道:“别看我……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像水沟里无人问津的可怜臭虫!” “光隐,你很好”,南羡唇瓣微分,说出心底话。 她真的觉得他挺好的,至少对她,很好,无从挑剔。 光隐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高几上插着几支桃花的天蓝釉六方瓶“砰”的落地,瓷片裂开,缀着桃花的枝桠点缀在一片碎瓷之中,鲜艳凄零。 天边,挂上一轮弯月,清冷的月光在室内投射出一圈光影。 梳妆台前,南羡盯着铜镜,已经一动不动的维持这个姿势许久了,视线下移,落在珍珠发钗上,她抿抿唇,将发钗用绢布包好。 浮生苑里,漆黑的夜忽然燃起红光。 四周埋伏监视的杀手们立即将情况禀报给了冰魄。 冰魄看向着火的厨房,眼神暗沉:“救火!楼主就快醒了,不要让她跑了!要活的!” “是!” 十几道身影立即从暗处窜出,提水浇火。 然而厨房的火还没熄灭,东边院墙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人在这里,快,她要跑了!” 东边院墙附近留守的杀手刚察觉到不对劲,迎面就被撒了一脸的辣椒粉和粘稠香甜的液体,紧接着,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地上掉落的马蜂窝内,突然飞出了无数金黄扇翅的蜜蜂。 密密麻麻的朝他们扑面而来,霎时,被辣椒粉糊得眼睛涨疼的杀手们惨叫声震破夜空。 “追!”冰魄脸色阴沉。 “要是她跑了,你们也都别想活了!” 寂静的黑暗,嘈杂的脚步声响彻整个腥雨楼。 南羡内力运转到极致,在夜色中飞檐走壁,犹如拖尾的流星般朝着银鱼池掠去。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要么逃出腥雨楼找到残夜完成恋爱攻略,要么成为三生修炼邪功的祭品。 冰魄带人追到往生池岸边,恰好听见“扑通”入水声。 其余杀手顿下脚步,面露迟疑,谁不知道这水下养着一群噬人肉食人血的怪鱼,跳下去的活人几息之间就会被咬得骨渣不剩。 “冰魄主子,这……这怎么办?” 冰魄眉头紧皱,拳头死死握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让她跑了!” “下水!” 楼主的阴阳掌距离大成只差最后一步。 穿禅派已灭,今晨得到消息,凌霄剑派剩余几名精英弟子苦心设下的剑阵也已经被残夜破了。 恐怕此时,凌霄剑派和穿禅派一样,都已经从四大派中消失。 腥雨楼已经和四大派开战,楼主的阴阳掌必须修炼至登峰造极,才能灭了四大派,让销声匿迹的魔教血洗前耻,重出江湖! 第四十五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1) “扑通扑通——” 岸上的杀手如下饺子般硬着头皮跳入往生池。 然而不出片刻,成群结队的银鱼犹如闻到了腥的猫,前仆后继咬住他们的皮肉血管,咔擦咔擦的咀嚼声密密麻麻令人头皮一紧。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从池水里的杀手嘴里喊出。 伴随着咀嚼骨皮脑髓的声音,惊呼惨叫和扑棱水面的求救声此起彼伏,须臾,万籁俱寂,水面上仅剩一滩殷红。 岸上的杀手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吓得全身颤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冰魄死死盯着墨色池水中时不时冒出来换气的脑袋。 南羡还没死! 跳下池水的杀手哀嚎惨叫,眨眼间尸体都被咔擦咔擦啃噬得渣儿都不剩,她怎么会还活着,还游那么远? 怎么做到的? 冰魄眉头紧皱,眼里闪过一抹嗜血的杀意。 取弓搭箭,弓弦拉开,绷到极致。 眼睛紧紧盯着潜游在水下,不时抬头换气的头颅,心中估略着换气时间,食指置于箭尾上方,左手虎口推弓,瞄准。 就是这个时候! 同时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箭矢嗖的朝冒出池面的脑袋急射而去。 咻咻咻! 冰魄眉头一拧,他射出的箭矢冷不防被两枚飞刀在空中折断,啪嗒落进池水中。 就在刚刚那一刻,察觉到危险的南羡猛地回头。 皎洁的月光下,两截被斩断的羽箭和两枚系着红绸的飞刀叮咚落入水池,溅起几缕水花。 “光隐,你要为了她背叛腥雨楼?” 冰魄冷眸里压抑着怒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颀长少年。 “你别忘了,若没有楼主,你早就死在雨水积洼的阴沟里了!是楼主给了我们重生的希望!” 光隐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他穿着最鲜艳明亮的衣裳,却做着世上最阴冷残忍的杀戮。 “我光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生就生,想死就死,用得着你一个将死之人教?” “你……” 冰魄喉咙里只挤出一个字,心脏突然被尖锐的飞刀猛地刺穿,他惊恐错愕的瞪大眼珠,嘴里涌出一股鲜血,手中长剑甚至还来不及刺出去。 这就是腥雨楼的绝杀。 一人可灭一派的腥雨楼绝杀! 可以为了生,生啖人肉,犹如野兽。 也能一瞬求死,不问缘由。 南羡听不清岸上的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一道嫩黄的影子,在疯涌扑上来的杀手里手起剑落,宛若杀神,鲜血和惨叫瞬间弥漫了整个夜晚。 一股钻心的疼痛令南羡猛然回神。 她撒出去的毒粉在水里被稀释,又一波银鱼朝她游了过来,在她刚刚分神的时候,有五六条狠狠咬住了她的小腿,血珠瞬间迸出。 鹅日! 南羡嘶的倒吸一口冷气,咬牙将几条银鱼连带着它们尖锐口器里咬住的血肉一同拽下,飞快的又洒了一瓶毒粉。 这毒立竿见影,周围的银鱼瞬间死了一片,翻浮上水面。 然而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银鱼嗅到血腥味儿朝她这里游来,在她身边盘旋不去。 南羡心脏狂跳,又服下一颗百清丸。 正准备潜游到水底,继续找暗河入口。 忽然听到巨大的重物落水声。 她冒出水面,就见一具具尸体天女散花般被抛入了水池,岸上的杀戮已经停止,月下仅剩下少年形单影只的鲜黄身影。 就在第一具被抛掷入水的尸体快要被银鱼吞噬融化时,光隐动了。 嫩黄的衣衫在夜色中翻飞,他如同一朵初春枝头落下的迎春花,轻得毫无重量,足尖在尸身上飘逸辗转,几个起落,犹如神只降世。 南羡目瞪口呆的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光隐,完全失了言语。 光隐也并未和她说话,深深瞥了她一眼,攥紧她的手臂就朝着河中央游去。 游出一长段距离后,南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下来了?等等! 距离超过了,我要撒毒粉,不然这些银鱼会……”南羡捏紧了最后一瓶毒粉。 话还未说完,少年的手掌突然毫无预兆的抚上她的后脑勺,一言不发的薄唇倏地覆上,堵住了她所有的担忧顾虑。 南羡脑子轰的炸响,什么也不剩了。 七喜的警报声充斥脑海:“警报,警报!” “与非绑定攻略对象逾矩亲吻,将改变恋爱系统游戏规则,请宿主即刻停止不合法行为!” “羡姐,您这样不合适啊啊啊啊啊!!! 虽然……虽然光隐和残夜美得各有千秋,但咱不能美男通吃啊,咱不能脚踏两条船、一心二用、三心二意啊啊啊!” 南羡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光隐确实对她有过几次若有若无的亲昵撩拨举动,但像现在这样正大光明情深难抑的吻自己,是她没想到的。 少年低哑的喘息令南羡波澜不惊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光隐指腹刮过她微凉湿润的脸颊,滑到唇瓣上眸色深重的揉了揉,觑见她迷茫的眼神,嘴角自嘲的勾起:“羡妹妹,我满足了。” “暗河入口就在前方一丈远的水中央,你走吧!” 猛地被推开,南羡攥紧手中的毒粉:“你和我一起走吧,你杀了这么多腥雨楼里的人,三生不会放过你的!” “羡妹妹和我私奔,我就走。” 少年微笑启唇,桃花眸里光影绰绰,苍白的脸一如天边弯月。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儿女情长。 “不能”。 “我就这点出息,只想要羡妹妹。” 南羡心急如焚,咫尺远的少年面上却仿若风轻云淡,如果可以,她很想将他爆锤一顿。 能不能爱惜下自己! 悬在悬崖上的花,得不到就放弃,何必冲得满头鲜血也要龇着一嘴血腥去咬住那些花儿。 正想要不要先把人哄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南羡突然发现,水底的银鱼似乎很久都没有发动攻击了。 而她……根本没有撒毒粉。 越往河中央,银鱼越密集才对。 她的身上却很久没有传来那股被尖齿噬咬的疼痛了。 静下来,她嗅到水面上散发的一股淡淡血腥味,原先她以为这些血腥味是被光隐抛下来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然而此时河上哪里还有半具尸体! 第四十六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2) 不远处,少年容颜异常的苍白。 只是风轻云淡的表情和故作无事的调侃让南羡忽略了他脸色和身体的变化。 他双臂都垂在水里,仅露出修长颈项以上的部分。 南羡猛地扎入水底,浓郁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 光隐鲜黄的衣衫已经被银鱼尖锐锋利的口器咬得破破烂烂,露出的雪白肌肤此时千疮百孔,血液从体内汩汩涌出。 丝丝缕缕的血线在水底交织,一片刺目的殷红中,银鱼如同吸入了致命的毒药,鱼尾狂摆抽搐,最终一动不动浮上水面。 他的血液就像是一个剧毒屏障,银鱼嗅到罂.粟般香甜的血液疯狂的想咬上去,但触到血液后,又承受着巨大痛苦扭曲身体死去。 光隐的身上不停流着血,但没有一条银鱼能再近他周身。 南羡心脏宛若巨锤击中,冒出水面急促的呼吸。 夜里的水本就如同墨色,这些银鱼又不过小孩子巴掌大小,南羡竟直到现在才发现方圆五米的水面上早就飘满了的鱼尸。 她不打算在和光隐讲道理,想直接将人拖走。 然而光隐看见她游来的动作,清凌凌的声音带着遗憾的喟叹:“来不及了羡妹妹—— 别过来,再靠近,百清丸也清不了你吸入的毒素! 走吧,别回头,我看着你走。” 皎洁的月光点缀在少年苍白的面颊,朦胧生光。 嘴角翘起的弧度温柔了几度,仿佛在说“走吧,夕阳落了,明天我们一起看日出。” “光隐……”南羡胸口像堵了石头,闷酸的难受,她直直看着月色下容颜雪白的少年,红唇微动:“你很好。” 少年微微一怔,旋即笑得愈发灿烂,语气中竟有几分腼腆:“除了楼主,羡妹妹是第二个夸我的人……” 不知为何,南羡心口饱胀酸涩的难受。 不能靠近光隐,只有她赶紧离开,光隐才可能早点离开水面。 “活着,光隐,你不要死”,南羡说完,不敢去看少年的表情,再度扎入水中,这次她没有回头,月色下漆黑的水面包容了她所有泪水。 七喜的声音惊讶的在耳边徘徊:“宿主,你哭了?” 南羡没有理它。 顺着暗河游了不知多久,南羡“哗”的一声从水下窜出,借着逐渐微透的日光逐渐看清了眼前景色。 远处山峦叠嶂,青峰苍翠。 天光已经逐渐大凉,日光透过云层洒入大地。 南羡上了岸,用手拧干裙衫下摆的水渍,内力运转一圈,烘干衣裳,这才漫无目的的朝着远处走去。 她要先找到残夜。 她要带人回腥雨楼救光隐,不管……他是不是还活着。 一个时辰后,南羡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里。 摊贩叫卖声,笼屉里包子散发的香气,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酒楼里传出的说书声,都让南羡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腥雨楼度过。 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人间烟火气了。 游了一整夜,南羡肚子饿得厉害,不由自主凑到包子摊前,闻了闻香气只觉更饿了,舔了舔唇:“老板,您这赊账吗?” 包子摊老板瞅了眼南羡:“哪家的?” 面生啊。 南羡嘴巴动了动,张口就来:“七曜剑派您知道吧?” 老板狐疑的点了点头:“江湖上谁人不知道七曜剑派!”这可是四大派之首,可惜前不久穿禅派和凌霄剑派突然被灭门。 四大派如今只剩七曜剑派和飞女剑派了。 “我姐是七曜剑派的弟子”,南羡眉飞色舞:“您先赊给我俩包子,等我找到我姐姐,还你十两银子,怎么样?” 老板“嘁”了声,只将她当成了讹人的骗子,挥挥手:“滚滚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这时,正好有一群七曜剑派的蓝衣弟子从街转角而过。 包子摊老板嘲讽的睨了南羡一眼:“你不是说你姐姐在七曜剑派吗?喏,刚刚过去的那批人就是七曜剑派的弟子。” 这年头不太平,说自己是某某皇亲国戚的都有,这种骗子他见多了! 包子铺老板正要再讥笑南羡几句,却发现刚才还眼巴巴看着他笼屉里香喷喷大馒头的女孩已经咻的跑远了,正拦住了那群蓝衣弟子。 老板揉了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怎么就一转头的功夫,就跑了那么远! 此时,小镇最大的酒楼里,临窗落坐着一男一女,朱红色的木桌上,平摊着一张地图。 男子温润俊美,女子明眸皓齿,端的是一对璧人。 “师妹,你不必担心,爹已经传信于我,他和钰双掌门正在带领门内弟子赶来,待集结所有江湖有义之士,一起攻上腥雨楼,为伯父和令妹报仇!” “师兄,我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南俏红唇微抿,清冷的眉头紧锁:“弥念大师那般高深的内功,连师父都自愧弗如,却死在腥雨楼绝杀手下! 凌霄剑派的剑阵变化多端,然而全派四百余弟子,却在几夜之间全部死绝! 我真的不敢相信,腥雨楼一个天杀,凭他一人,如何让一个有百年根基的大派惨遭灭门! 腥雨楼天杀和绝杀都有一人灭绝一派的能力,那楼主三生呢?我们如果贸然攻上去,会不会……会不会……!” “师妹”,万灵御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安抚的轻拍了拍:“不会的,穿禅派和凌霄剑派的掌门只是没有防备,才遭遇了灭顶之灾。 只要我们筹备周全,一起讨伐腥雨楼,必能铲除这些祸乱江湖的贼人! 而且师妹,我们现在不正是在追杀腥雨楼的天杀残夜吗?他伤得那么重,只要抓到他,兴许能从他那里套出更多关于腥雨楼的消息。” 闻言,南俏心头安宁些许,她探头看向窗外,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蓝衣弟子急匆匆跑上楼:“大师兄,师姐,找到腥雨楼天杀了——” “人呢?”南俏和万灵御霍然起身。 “被……被一个女子救走了”,弟子边说,边抬头看了眼南俏。 南俏眉头一皱:“有什么话快说,他们人朝哪个方向跑了?” 弟子闻言,努力将舌头捋直:“那女子本来是要和我们一同回来的,她、她说是南师姐的妹妹,但那个腥雨楼天杀出现后,她就将我们都打趴了,把人救、救走了。 东、东南方向!” 第四十七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3) 郊外碧梧青青,天空万里无云。 “你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南羡将残夜扶靠在大树旁,看了眼他因缺水微微干裂的唇和被刀剑刺破的衣裳,眉头蹙紧。 残夜脸色苍白倚在树干上,点了下头。 不一会儿,南羡用叶子叠了个巨大的漏斗容器,捧了清水回来:“你先喝点水,休息会儿我们再出发。” 残夜艰难的咽下水,喉咙干哑:“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大夫! 你身上的这些剑伤已经溃烂发脓,引起发热,若是再不处理,就算不失血而死,伤口恶化感染也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你怎么从腥雨楼出来的?”残夜没有反驳她的话,星目牢牢锁住她。 他医术精湛,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 凌霄剑派的剑阵和阵法不负盛名,若他仅仅是名杀手,恐怕已经丧命于十几个凌霄剑派高手合布的修罗剑阵中。 但他同样也是精湛高深的医者,人体穴道器脏,他了如指掌。 修罗剑阵是按照人体死穴所研制出来的剑法,每一招都直刺死穴,但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死穴方位和刺死所需要达到的深度。 每一个夺命的剑招,都被他生生偏移了一寸。 这才堪堪破了剑阵,浴血杀了出来。 想到自己满身鲜血缩在街角时脑海里浮现出的幻影,残夜目光炙热起来,目不转睛凝在南羡身上。 若是自己死了,就再也吃不到她给他做的红糖糍粑了。 她会不会被光隐夺走? 她会不会被楼主用去当血鼎? 她会不会……恨自己带她回腥雨楼? “光隐送我出来的”,南羡长睫微颤,想到用血液驱散银鱼的少年此时生死不知,手指不由自主蜷曲起来。 残夜神情微变,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异色。 南羡却想起了什么:“光隐的体质是不是和普通人不一样?为什么他受伤后能飞速痊愈,而且他的血还能……毒死鱼?” “你很关心他?” 少年唇瓣经水一润,殷红了许多,就连吐出来的字眼,都带着一股发热伴随的灼烫。 “对,他救我出腥雨楼,我关心他,这是人之常情吧?” 不像你,带我进腥雨楼,只是为了将我送给三生修炼邪功。 后半句南羡没说出来,只是察觉残夜上句话里带了丝质问,这才忍不住语气呛人的回视过去。 “咳咳咳……咳咳”,残夜突然急促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因为这番剧烈的咳嗽染上病态的嫣红。 许久,他慢慢缩回手指,将已经抽出半截的淡粉色流苏绣花发带默默推回了袖中。 两人都静默了会儿。 残夜淡淡道:“光隐体内有蛊,名曰续命,这种蛊可以令他的伤口快速愈合,但每个月都会在他的血液里产生毒素,我的百清丸可以替他抑制这些毒素。 一旦他体内的毒素多到百清丸也抑制不住,他就会被蛊虫反噬,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毒人,无药可解。” “谁将这种蛊放进他体内的?” “他自己。” “蛊虫续命,需要以人心头血喂养一月才能与被寄体取得联系。 姑且不说日日以针取心头血的痛苦,单是蛊虫入体时,一寸寸咬断经脉骨骼,再重塑,咬断、重塑就非常人可以忍受。” 残夜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所以南羡,离他远点,他就是个疯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谁让他受伤见血,他就让谁去死!” 南羡没有说话,她的关注点跑偏了。 原来第一次见到光隐时,他找残夜要百清丸竟是为了抑制蛊虫吐出来的毒素么? “七曜剑派的弟子搜了我好几天,不会放弃,只怕现在已经有大批弟子赶过来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往前走。” 残夜忽然撑着墨剑站了起来。 “那你的伤怎么办?不能再耽搁了。” “无碍,我心中有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用剑将我伤口溃烂的地方都刮掉,我再教你施一套针……” 腥雨楼的天杀和绝杀灭了两派,已经成了江湖公敌。 若是残夜被七曜剑派的人抓住,下场可想而知。 南羡当机立断,带着残夜找到一处破庙。 因为一直被追杀,没有时间去处理伤口,残夜身上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经溃烂生脓了,老旧的剑伤周围留着干涸的褐色血迹,新伤则还在往外渗着血。 南羡看得头皮发麻,握剑的手抖了抖。 忽然,颤抖的手腕被人握住:“不要怕,将那些溃烂的地方都刮挖掉。” 南羡深吸一口气,暗暗道:不能抖!不能抖!疼的不是你,不怕不怕! 锋利的墨剑削铁如泥,更何况是削掉薄薄的皮肉。 或许是残夜一直闷不哼声,南羡渐渐地放松了动作,越挖越熟练,很快,少年大半个后背都被削了个遍,难看见一块完整的皮肉。 等刮挖完了腐肉,南羡准备问下施针技巧。 就见抬起头来的少年冷汗涔涔,一张脸雪白憔悴,眼尾和紧咬的嘴唇却泛着崴蕤的绯红。 呃…… 南羡瞬间升起一股负罪感:“很疼吗?” 残夜丢给她一个“废话”的眼神。 “嘿嘿,疼你可以哭出来嘛,你不哭不叫,我怎么知道嘛”,南羡讪讪一笑,“我第一次刮皮,这不……赶鸭子上架么。” 残夜有气无力的瞥她一眼,取出一包银针:“过来。” 南羡不明所以的蹭过去,眼含戒备:“你不会要打我出气吧?君子动口不动手!” 残夜脸色一黑,但经过刚刚南羡刮肉疗伤,他现在真的是一点多余的力气也没了,微喘着道:“你看清我点的穴位,记住了。” 说完,手指一连在南羡身上点了三十几处,没点一处,口中吐出一个穴位名。 南羡记忆力好,在残夜演示了一遍后点头:“我记住了。” 银针按照残夜所说,分毫不差的扎进了这些穴位中,每隔半刻钟捻动一遍,重复三次后,苍白虚弱的人果然略有好转。 南羡拔掉银针,又用真气替他疏离了一下经脉。 残夜只觉滞涩多日的气血终于运行顺畅起来,浑身舒畅了许多。 第四十八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4) “这是你们南家的内功心法?” 残夜感觉替他疏离经脉的真气有些熟悉。 南羡一僵,顿了顿,半真半假道:“不是,这套内功心法是我以前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师父教的。” 残夜眉头皱了皱,自然知道南羡在撒谎,这么短的时间,她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练武,还修炼出一身内力,是他对她太忽视了吗? 他刚要问问这套内功心法叫什么名字,破庙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眨眼间,破庙便被几十个七曜剑派的弟子持剑围住了。 南俏和万灵御满身戒备的走进破庙。 两人光彩斐然,男俊女美,和残破老旧角落蜘蛛网遍布的破庙形成鲜明对比。 南羡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男女主,果然是备受天道喜爱的幸运儿,五官精致绝美,如刀削斧凿的艺术品般。 “你是……羡儿?” 南俏红唇微张,惊喜错愕的看向破庙中的女孩。 女孩稚嫩的眉眼和她有几分相似,即便是阔别八年,她还是认出并确认——这就是她的妹妹南羡。 离开家的那年,妹妹只有六岁。 那么小的人儿,紧抓着她的衣角痛哭流涕的不许她走,后来还是爹娘将妹妹抱住,羡儿才哭着被迫松开了她的衣角。 回忆起过往,南俏眼圈微红。 但在看见南羡身旁衣衫半.褪的少年后,眼神陡然锐利,气急败坏:“残夜,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你这个禽兽!我杀了你!”南俏拔出长剑。 这一地的碎衣裳和少年因为发热迷醉微红的脸颊,实在太容易诱导人想象出一段旖旎糜.乱的画面。 “姐姐,你别误会,我们清清白白”,南羡见势不好,忙挡在了残夜身前。 “羡儿,你这是做什么?” 南俏神色骤变,长剑停在了南羡眉心前:“爹娘惨死在他手里,你还要护着他?莫不是被他一张好皮囊给蛊惑了,忘了爹娘的死!” “你让开!”南俏怒吼道。 “姐姐,爹娘之死不是腥雨楼做的—— 是马匪!那些马匪以为爹和镖局的叔伯他们运送的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所以半路劫掠,是……是残夜救了我!” 听到这话,南俏神情一怔。 站在她身旁的万灵御忽然道:“羡儿,你还小,不知道腥雨楼里的人有多危险,听你姐姐的话,到我们这儿来。 这个人灭了凌霄剑派,背负数百条人名,我们是要带走的。” 南羡摇头,杏眼明亮祈求的看着南俏:“姐姐,能不能不要杀他?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腥雨楼楼主吗?” 闻言,南俏和万灵御对视一眼。 南俏瞥了眼皮肉被刮挖得坑坑洼洼遍体鳞伤的残夜,眉头紧皱:“羡儿,江湖险恶,恶人不会有向善的那一天,不管是腥雨楼楼主还是他,都该死!” 听到这句话,南羡蹙了蹙眉,南俏的思想怎么会这么极端? “你若不让开,阿姐只能动手了!” 话音未落,南俏剑锋一偏,试图用剑柄和手腕击中南羡睡穴。 南羡反应迅速,在南俏长剑移开的刹那,一手捏住她的手腕,旋身一个手肘击在她肋骨处,逼得她连退数步。 长剑“铛”的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羡面露歉意,将残夜扶了起来:“姐姐,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带走他,也不能让你杀了他。” “你觉得恶就是恶,但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善恶的一面,善中藏恶,恶中向善! 小时候的教书先生不是说过么:人之初,性本善。” “羡儿”,南俏被南羡这番话惊到了。 手腕酸麻,她捂着钝痛的胸口,无奈的看向南羡:“爹娘还是将你保护的太好了,江湖的血雨腥风你不懂,四大派不是没给过三生机会—— 当年四大派摧毁魔教,杀了魔教教主和前飞女剑派掌门,本可以一同诛杀三生这个魔教孽子,但就是因为一时善念,放虎归山,这才埋下祸根! 穿禅派的弥念大师饶他一命,他却派人灭穿禅派满门。 你还觉得善中藏恶,恶中向善吗? 羡儿,别再做傻事了,就算他从马匪手中救了你又如何,他必然另有所图,你不必感激他。 到姐姐这里来,姐姐会保护你!” 南羡抿紧唇,眼睛扫了一圈。 男女主武力值不若,她根本不可能带着残夜从这么多人手下闯出去。 “姐姐,你放过他,我带你们上腥雨楼。” “羡儿,你知道去腥雨楼的路?”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腥雨楼的地形图,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对残夜穷追不舍的原因! 这些天她和师兄一直在研究这附近的地形图,推测腥雨楼的大致方位,若是有了完整的腥雨楼地图,那他们会更有把握攻下腥雨楼! 南羡点点头,何止是知道去腥雨楼的路,那张地图她也能画出来。 七曜剑派的弟子都聚集在一个大庄子里。 南羡和残夜也在庄子住了下来。 残夜的伤口上药包扎后,喝了药汤,紧绷数日的身体终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南羡在他床头守了半日。 申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似乎许多弟子走动的声音,她悄悄出去看了眼,只见庄子里走进了许多人,看服饰,应该是两派人。 七曜剑派的弟子统一着靛蓝衣衫,男女皆有,男子多数。 飞女剑派则和门派名字一样,清一色的女弟子,着碧绿裙衫,发髻上系莲花绸带,个个面如芙蓉,煞是养眼。 南俏和万灵御也在其中,两人给为首的,年纪稍长的男女分别见礼:“师父、钰双掌门——” 南羡眯了眯眼,看了眼剧情中打酱油的另两个掌门。 这俩人攻上腥雨楼时,直接被邪功大成的三生拧断了头颅,没活过三秒。 南羡默默地缩回脑袋,轻手轻脚的回了屋。 然而她在屋中没待上一会儿,南俏就敲门进来,说各路豪侠想见见她。 不去也得去。 南羡进入花厅,就被无数张生面孔投以注目礼。 济济一堂的人,除了下午在别庄门口见到的七曜剑派和飞女剑派的精英弟子外,还有一些穿着各异的人,全部拿着刀剑或者倒刺锤之类的武器,应当是一些江湖散人。 第四十九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5) “这就是南镖头的次女?” 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上下打量南羡一眼,粗犷的朝众人大笑:“南镖头运镖不咋地,养的两个女儿倒是个个绝色!” 大堂中皆是些三教九流,平时说话荤素不忌,闻言,已经有不少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各色目光猥琐的在南羡和南俏身上转悠。 南俏清冷的脸上青白交错,手腕却被万灵御按住,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跟这些人计较。 攻打腥雨楼,还需要这些人的力量。 南羡就没这么好脾气了,杏眼微眯,下一刻,一巴掌就掴在了络腮大汉脸上,凉凉勾唇:“别长着一张嘴用来吐屎。” 被猝不及防扇了一巴掌的大汉被扇懵了。 须臾,意识到面子里子全丢,气急败坏的就要一锤头砸向南羡脑袋:“死丫头,敢打你爷爷!” 他身后有几个人是他的兄弟,当场就亮出了武器,嘴里污言秽语的咒骂。 “好了,各位稍安勿躁!” 花厅太师椅上坐的万千山出声了。 “大家都是江湖义勇之士,既然想拔除腥雨楼,就需要齐心协力,万不可内讧—— 南姑娘也莫要将诸位大侠的话放在心上,令尊和令堂的事大家都很痛心,如今只需南姑娘画出腥雨楼的地图,万某和在座诸位侠士定当攻下腥雨楼,替南总镖头报仇!” 不愧是四大派之首的七曜剑派掌门,和得一手稀泥,此言一出,双方都不得不给他一个面子。 然而南羡却觉得万千山这张脸怎么看怎么虚伪,既然不喜欢,也没必要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她冷淡道。 “地图我是不会交出来的,我只会带你们上山,并且——” 她扫视一圈:“真要追究起来,我爹娘是运送腥雨楼地图这块烫手山芋才遭遇不测,为江湖身先士卒的人,被你们调侃运镖不行,不知道我爹娘九泉之下,会不会后悔运了这趟镖! 万掌门不知道吧,我爹娘不是死于腥雨楼之手,而是死于半路杀出的一群马匪,至于这群马匪是恰巧出现在那里,还是有人故意走漏消息……” 她话并未说完,杏眸看向南俏。 她拜入七曜剑派这么多年,江湖人脉比她广,若是她想查,比自己容易许多。 况且,南父南母以至整个福绵镖局遭此横祸,本就与南俏间接相关! 触上南羡的目光,南俏全身僵硬,清冷的面容雪一般苍白。 作为本世界的女主,南俏并不蠢,经过南羡点拨,她瞬间抽丝剥茧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她僵硬的从万灵御掌中抽出手,慢慢蜷紧手指。 万灵御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唤道:“师妹……” 花厅中气氛微妙。 少顷,一个光头黑皮男扯开嗓子厉声道:“南姑娘这是何意?既然福绵镖局遇上了马匪,那敢问南姑娘是怎么逃脱的? 南姑娘既然有腥雨楼的地图,为何又不肯交出来? 并且还将腥雨楼天杀带回来救治,南姑娘莫不是已经投靠了腥雨楼,想将我们引进去一网打尽?” 数连问,令在场众人骚动起来,投向南羡的目光不善居多。 南羡不急不躁,冷笑着负手站在厅中:“腥雨楼如今的实力,还需要设计请君入瓮么? 诸位可以不信我,然后等着腥雨楼楼主灭掉剩余两派,再一点一点蚕食整个江湖。” “黄毛丫头,好大的口气!今日我就替南总镖头教育教育你!” 光头唰的跳出来,挥动长刀朝南羡砍去。 南羡侧身一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要是自己武功稍弱没躲开,刚要那一下会直接削掉她整条胳膊。 正要给这光头一点教训,一柄长剑朝着光头袭去,南俏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南俏的妹妹,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南羡看着护在她身前的女子,不知是不是原身记忆的作用,胸腔里蓦地涌上一股暖意。 就在南俏和光头剑拔弩张,要大战三百回合时。 万千山又开始和稀泥了,将两边都安抚了一番,三言两语止了冲突,冲万灵御道:“御儿,你和俏儿先带南姑娘下去歇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说是从长计议,实际上一天后,南羡就又被万千山叫去了。 依旧是百般恳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想让她画出腥雨楼的地形图,却被南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要图没有。 除非你带我一起上山。 无奈之下,万千山只好同意了南羡的要求,但要求南羡一直跟随在他身旁,并且捆住残夜。 半月后,其余江湖侠客都抵达了山庄,在一日清晨,由七曜剑派和飞女剑派为首组成的江湖侠士队伍浩浩汤汤的朝着腥雨楼而去。 蜿蜒的队伍犹如长龙,在山垣上盘旋。 南羡第一次上腥雨楼时被蒙住了眼睛,她这次带众人走的路完全是按照南源塞到她手中的地图上得路线走的。 一路上,残夜缄默不言,有些憎恨腥雨楼的大汉想上来找茬,也被南羡挡了回去。 夜行的时候,没人敢点火把,所有人摸黑前行。 “为什么要回去?”残夜的声音压低在耳边。 他整个人穿上了一层极其坚硬的九冥玄铁,这种玄铁至阴至寒,刀剑不侵,没有钥匙根本解不开,而钥匙,捏在万千山手里。 此时万千山正和钰双掌门等人聚拢在一起,似乎在商讨什么。 见南羡不回答,残夜剑眉微拧,薄唇微动:“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楼主在修炼邪功,而你和南俏,都是合适的血鼎! 为什么还要回去?” 为了光隐吗…… 他不在的时候,她和光隐发生了什么? 南羡虽然猜到三生在修炼邪功,但具体并不是很清楚,想到此行凶险,更要知己知彼,于是道:“什么血鼎?”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和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姐妹,就是血鼎,楼主每隔六个月,便要吸取这些人的血液用于修炼。” “阿若和阿笙也是?” “嗯。” 南羡长睫盖住了眼帘:“你知道她们是无辜的,你早知道阿若会死?” 良久,残夜嗓音幽冷:“我是杀手,在我手下死的人数不清了。” “那你为什么要与三生定下十五日之约,你是不是想救我?你不让我回去,是不想我送死?” 第五十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6) 长久的沉默。 直到万千山和那些人商议完回来,检查了下九冥玄铁,询问的看向南羡:“南姑娘,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到腥雨楼?” “穿过前方的千米甬道,明日我们便会抵达腥雨楼的山背面。” “好!”万千山问完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神移到残夜身上,嘴上浮起和煦笑容:“不知南姑娘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 “万某可否听一听?” 南羡瞥向他,眼神微闪,顿了顿道:“也不是不可以说给万掌门听,只是关于一些江湖传闻,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可否请万掌门解惑?” 万千山愣了愣,紧接着笑道:“这是自然!” “我们刚刚谈到,腥雨楼楼主三生修炼的是一种邪功,这种功法阴邪无比,要以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和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血缘姐妹作为血鼎修炼……” 夜风微凉,却也寂静,虽然南羡没有刻意扬高声音,却还是被不少关注着她和残夜的人听了进去。 “还有这种邪门功法?”万千山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 “南姑娘可知道这种功法有没有什么弱点?” 万千山语气有些急促。 他虽对那些江湖豪杰说得豪言壮语,将攻打腥雨楼说得微不足道,但实际上他心里是没底的,甚至有些畏惧。 穿禅派和凌霄剑派朝夕之间就被腥雨楼的天杀和绝杀翻手覆灭,那三生这个魔教余孽,又会厉害到什么地步?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那日南羡说得没错,即便他不集齐门内弟子和江湖义士一起攻上山,三生也绝不会放过他,他不能坐以待毙。 弥念大师已经死了,当初参与过那件事的自己…… 万千山脸色难看,拳头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根根鼓起。 “万掌门脸色怎么这么差?” 南羡的声音将万千山扯离思绪,他勉强笑了笑:“或许是连日赶路,胃有些不舒服,南姑娘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种邪功的弱点我也不知道,万掌门既然决定攻山,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完全准备吧?”南羡似笑非笑的看着万千山。 这人心中有鬼。 万千山嘴角的笑容有几分牵强,并没有回答南羡的问题,而是试图转移注意力:“南姑娘刚刚说有些江湖传闻想问万某?” 南羡一挑眉,嗯了声。 这时,万灵御和南俏走了过来,两人手里拿着食物和水,为了尽快抵达腥雨楼,这一路上众人都是边走边吃,连吃饭歇息的时间都省了。 就是为了一鼓作气干翻腥雨楼。 万千山从走过来的万灵御手中接过水囊。 “万掌门,当初三生杀了那对抚养他的农妇一家三口,是否另有隐情?” 噗——! 万千山一口水猛地喷了出来,修剪整齐的胡须有几缕被打湿成了一撮。 “爹”,万灵御眼里闪过惊讶,掏出手帕。 南羡杏眸微眯,将万千山一瞬间慌乱的表情尽收眼底。 万千山狼狈的呛咳一会儿,用手帕抹干水迹,浑浊的眼睛看向南羡,语气沉了沉:“南姑娘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三生此等魔教余孽,杀人能有什么隐情?万某只恨当初听信弥念大师一时善念,没有手刃了他,造成今日祸患!” 南羡冷淡的瞥了眼万千山大义凛然的神情,嘴角勾了勾:“这也是我感觉奇怪的地方,若按照江湖传言,弥念大师应该是三生的恩人才对,为什么三生连他也不放过?” 万千山一噎,顿了顿阴沉着脸色道:“魔教余孽,这种孽种心里哪会有什么恩情!” “是吗?” 南羡算是知道南俏为什么会有恶就是恶这种三观了,感情整个七曜剑派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是三生,三生,能给孩子取这种名字的人,应该十分深情吧,有情人生出的孩子,又怎么会无情到恩仇不分呢?” “南姑娘这是何意?莫非仅仅因为一个名字,就同情一对违背门派规矩,媾和在一起的野男女?” 南羡幽幽看着温和面孔被撕裂的万千山,微微挑眉不言。 在未抵达腥雨楼前,地图就是她的护身符。 到了腥雨楼,她才不管这群伪君子的死活,她的任务不是打打杀杀尔虞我诈,而是谈甜甜滴恋爱,顺便吃吃瓜。 “师父,羡儿初涉江湖,心直口快,还不太懂其中的阴险诡诈,您别和她计较。” 南俏跟在万千山身旁多年,自然知道万千山这是气急了,连忙将南羡拉到身后。 万灵御看见南俏拉着南羡,刻意离自己远了两步,心头闪过一抹黯然,将万千山劝走了。 南俏走在南羡身旁,眼里是浓浓的忧虑:“羡儿,你太冲动了,师父再怎么说也是一派掌门,你不该顶撞师父。” 若是腥雨楼被灭,整个江湖还不是师父说了算! 得罪万千山,就等于得罪整个武林。 “姐姐,你不觉得当年的事情蹊跷吗?” 太多地方说不通了。 这些天她在这条由江湖人士组成的长龙队伍里,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当年三生血洗农妇一家三口的事情,甚至还听到了些关于三生爹娘的香艳轶事。 三生的娘亲曾是武林第一美人。 和魔教教主相爱后,两人一直偷偷摸摸的幽会,可纸包不住火,飞女剑派太上掌门发现两人有孽情后,一怒之下将三生的娘亲幽禁起来。 然而这依旧阻止不了热恋中的男女相互奔赴,魔教教主很快找到了三生娘亲的幽禁地,两人夜夜偷欢,并计划着私奔。 可惜天不遂人愿,两人私奔时还是被堵住了。 飞女剑派太上掌门看着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掌门人要为了一个魔头连门派都不顾了,气得以死相逼。 一边是恩同再造的师父,一边是至死不渝的爱人,三生娘亲苦苦哀求师父不得果,最后只能和太上掌门回了飞女剑派。 然而这次,太上掌门没有再将她幽闭在飞女剑派的思过阁,而是将她秘密送往了一个众人想不到的地方——穿禅派! 古寺幽静之地,净心洗尘渡性。 第五十一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7) 为了找到三生的娘亲,魔教教主确实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但谁都没想到,再相见,阔别多日的男女就像是干柴和烈火,爱得更加粘稠,最后那丝道德规矩也没了。 即便是飞女剑派的太上掌门故技重施,以死相逼,也没能换来三生娘亲的回心转意,反而和魔教教主一起战斗,折损了许多飞女剑派的女弟子。 飞女剑派太上掌门气愤交加,相邀四大派一同铲除叛出师门的三生娘亲和魔教魔头。 后面的事情众所周知,三生的娘亲和魔教教主躲了几年后被四大派合攻而死,仅留下一个年仅四岁的幼子三生。 “羡儿,你不要多想,不管三生屠杀那对夫妇是否另有隐情,腥雨楼这些年来暴虐不仁的行径有目共睹—— 不止是江湖义士惨遭毒手,就连朝廷官员,被他们血洗灭门的也不在少数……” 南俏话未说话,旁边传来一声冷笑。 她蹙眉看向被九冥玄铁锁住的残夜,面色郁冷:“你笑什么?” 残夜并不看她,森冷的目光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漆黑,嘴角冷峭的勾起一个弧度,默了片刻,扭头看向南羡:“我饿了。” 少年手臂被缚,这些天都是南羡喂他吃饭喝水。 南羡习以为常的拍了拍他胳膊,示意他蹲下来点。 秀丽的少年听话的弯了弯膝盖。 南俏看见这一幕,嫌恶的瞪了残夜一眼,眼不见为净的走开了,心里打算等攻下腥雨楼,一定要将南羡和这个披着羊皮的狼分开! 妹妹太单纯了,这个残夜……分明是对羡儿起了心思。 ## “腥雨楼就在这座山峰上?” 经历了湍急湿滑的岩石甬道,又前行了几公里,一行人终于看见了一座雄伟壮丽的山峦。 山上植被茂密,站在山脚下根本看不清山上的情形。 “南姑娘,你确定是这里吗?”万千山看向南羡。 南羡点头。 地图所指之处就是这里了。 “哼,万掌门,还对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客气什么?大家杀上去,要是这丫头敢骗我们,老子第一个开了她的瓢!” “对!还有这个腥雨楼的天杀,她不是护着他吗?一起杀了!” “替凌霄剑派报仇雪恨!” “杀了三生那个大魔头!还江湖宁静!” 众人群情激亢的举起手里的武器,万千山看着这些人,面容严肃的又说了番激励人心的话和战术布局,见众人情绪都调动的差不多了。 一挥手:“上山!” 南羡和残夜被迫走在队伍的前方。 出乎意料的,山上并没有陷阱。 就在这群满腹多疑的正派人士又要怀疑南羡领错路时,一名七曜剑派的弟子忽然惊恐的跑回来:“看见了,看见了,腥雨楼的人——” 不一会儿,又有前方探路的弟子回来禀报:“掌门,我们的人已经和腥雨楼的人交上手了,这里是腥雨楼的老巢不假!” 霎时间,一群人全神戒备的朝着弟子所指方向而去,路上遇到腥雨楼的杀手,直接以数量碾压,鲜血溅满青草。 “快去禀报楼主,有人攻上山了!” 守山的腥雨楼护卫们根本没想到这些人会从背面上山,面对一群杀气腾腾的江湖义士围攻,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被打得节节败退。 “腥雨楼也没想象中的厉害嘛!” 光头咧开嘴大笑,将刀从一个腥雨楼护卫腹中抽出,飙出的血染红了刀身上方的铜环。 “不要大意”,万千山叮咛一句。 一行人继续朝山上行去,路上又遇到了几波腥雨楼杀手,这批杀手明显比先前负责守山的护卫要厉害许多,以一挡三不落下风。 然而最终却败在了人数悬殊上,被消耗后合攻至死。 越往上打,这些人的信心就越足。 三生修炼的邪功再厉害,能以一抵千?他们这么多人,怕啥呢! 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就连万千山和钰双掌门心里也稍稍放宽,然而,当他们带着兵器闯入暮死殿,看见高座上的男子时,心底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还是人吗? 南羡在看见三生时,也被吓了一跳。 他脸上长满了红色的肉瘤,里面似乎包着一泡脓血,将银质面具顶开,狰狞可怖的面对着众人,简直可以用面目全非恶心透顶来形容。 飞女剑派不少女弟子看见那张脸,纷纷捂住嘴弯腰吐了起来。 太恶心了! 就好像是一个人身上的血液满的要溢出来,但被那层薄薄的皮肉挡住了出口,于是在皮肤上挤出一个个血泡,将皮肤撑得只剩下一层透明的膜儿。 桀桀的笑声从头上传来。 “万掌门,钰双掌门,你们来了,本尊等你们很久了。” “弥念那老东西在黄泉路上应该等着急了。” 万千山恐惧的咽了口口水,强撑着颜面怒道:“三生,你残杀收养你的一家三口,创建腥雨楼搅动朝局和江湖,覆灭凌霄剑派和穿禅派,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 杀了你这孽种!” “杀了孽种!” “杀了孽种!” “杀了孽种!” 随着七曜剑派弟子跟随自家掌门高呼,其余人纷纷高喊起来,凶狠的目光落在三生脸上,下一刻就要冲杀上去。 然而有两道身影比他们冲得更快! 三生抬起手掌,万千山和钰双掌门就像是被强性磁铁吸住的铁块,不受控制的朝他手掌飞去。 “万掌门(爹)!” “钰双掌门!” “孽种,放开我们掌门!” 飞女剑派和七曜剑派的弟子怒红了眼,无数把剑对准了三生。 上座的人神色自若,仿佛看不见剑和杀气,狰狞怪异的脸凑到万千山面前:“万掌门,你还记得水烟吗?” 听到这个名字,万千山脸色一僵,刹那间爬满恐慌。 “不认识,我不认识……” “就这么让万掌门死了,太便宜万掌门了”,三生一手掐紧他的脖颈,看着万千山脸涨红发紫,阴鸷的眼底闪过报复的快意。 “三生,你放开我爹!” 万灵御脸色骤变,持剑飞上前,剑尖对准了三生的心脏,朝前送去。 第五十二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8) “铛铛铛!” 三枚飞刀击在剑刃上,万灵御只觉虎口一麻,手里的长剑险些都握不住,愤然的看向甩出飞刀的人。 少年漫不经心的看了过来,一双潋滟无光的桃花眼在看见人群前方的南羡时,蓦地亮了起来,声音掩不住的雀跃惊喜:“羡妹妹—— 你是来找我的吗?” “绝杀!”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光隐的身份。 众人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有那么几个在少年笑吟吟走过来时出手想挡住他,却被少年眼也不眨的收为了手下亡魂。 他没事了。 南羡将光隐上下扫了眼,心底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光隐在自己走后是怎么离开的水池,但现在,他好端端的活着。 光隐走到南羡身旁,瞥了眼被九冥玄铁锁住的残夜,冷冷嗤笑:“夜,这次又是我赢了,我比你更有能力保护好羡妹妹。 她,是我的!” 残夜星眸凛冽,薄唇微分:“她不是你的。” “你果然早就投靠了腥雨楼!你这个贱人!是你害了我们!”一名飞女剑派的女弟子愤怒的朝南羡喊道。 “聒噪!” 一直笑容灿烂,眼含曦光的少年忽然凝固了笑意,手指微动,那女弟子胸前就多了枚飞刀,霎时,鲜血直涌,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啊!” “师姐、师姐——” 惊呼声中,所有人都六神无主的惊慌起来,没有人再敢妄动,毕竟他们的领头人万千山和钰双掌门还在三生的手中。 “嘘!”光隐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殿里的人陆陆续续闭上了嘴。 光隐嘴角的笑又绽放了出来,像是一朵无辜纯洁的迎春花,手掌却悄悄摸到了南羡手背,十指缓而坚决的挤入相扣:“羡妹妹,我们看戏。” 南羡的手被他滚烫的掌心覆盖得发热。 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啊这……少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要攻略恋爱的对象是你死对头! 感受到来自残夜的死亡凝视,南羡戳了戳七喜的狗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世界我感觉攻略之路会道阻且长。” “羡姐,你自信点,去掉感觉。 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到现在还没达到50,努把力呀羡姐! 说实话啊羡姐,这个位面我感觉你对攻略对象不是很……热情,为什么?” 南羡一怔,还真认真的思索起来。 “不知道为啥,我感觉残夜某些方面很像我上个世界的师父,你不觉得他很像穆玄吗?熟人不好下手,你懂伐? 我有恐师癖,对老师天然敬重恐惧,师父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话说,你们这个男神恋爱系统的男神不会重复吧?” “大……大概吧”,七喜小声bb。 南羡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指节忽然被人轻轻夹了一下,光隐微俯下身,灼热的呼吸轻轻吐在她耳侧:“羡妹妹,怎么又在发呆?” 少年颀长的身形挡住了殿外透进的阳光和外人的视线。 旁人只以为光隐是在对南羡说话。 光隐竟然敢…… 这疯批!不分场合! 她脸色涨红的正要发火,少年却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表情纯良无辜的抽出手,在她头顶摸了摸,似乎在给要暴躁的小猫咪顺毛。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令南羡心头一震。 殿中拥挤的人群中,飞女剑派的女弟子们如丧考妣的奔到已经咽了气的钰双掌门面前,碧绿色的裙衫在地上铺开:“掌门,掌门!” “孽种,你敢杀我师父!拿命来!” 十几名飞女剑派的女弟子举着长剑火冒三丈的朝三生刺去,殿中霎时混乱一片。 光隐将所有人都拦在高座之下。 嫩黄的身影如鬼魅的影子,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将原本对准他的长剑轻轻一转,就抹上了剑主人的脖子,刺啦一声,鲜血狂涌。 那一瞬间,众人仿佛明白了为何穿禅派会在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手中毁于一旦! 高座之上。 三生还死死掐着万千山的脖子,他似乎陷入疯魔了般:“你说你不认识水烟,你不认识水烟?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水烟?!”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失控。 钰双掌门就是这么被活生生掐死的! 万千山脖颈被掐出了红痕,脸色青紫,经络暴跳,拼命地用两手扒住三生鼓起血泡的手腕。 裤裆里传出一股尿骚味。 他看着三生逐渐变得血红诡异的眸子,似乎随时都会从里面长出两个血泡,恐惧和死亡让他嚎啕大哭,彻底瘫软:“认识,认识,我认识……” 血红的瞳孔里倒映出万千山惊恐慌乱的脸。 南俏和万灵御和光隐缠斗在一起,虽然都受了伤,但作为本世界的男女主,他们并没有像那些炮灰一样被直接抹了脖子。 南羡带着残夜避开了这场混战,杏眸一直盯着万千山,九冥玄铁的钥匙在他身上! 万千山还在惨嚎,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嘶哑而惊恐。 “水烟的死真的不关我事啊,是她自己想不开,你不是已经杀了弥念,你放过我,放过……我……” 剩下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再也发不出来。 比起剧情里,万千山这一世害苟延残喘了好一会儿。 南羡瞅准时机,只等三生将万千山的尸体抛下来去摸钥匙。 然而她眼巴巴的等了个寂寞。 三生眼睛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占据了瞳仁,裸露在外的手背和脸上又一点点鼓起了许多血泡,血泡将皮肉撑到极致,恶心又丑陋。 卧槽! 南羡眼睛瞬间瞪圆。 “喀嚓喀嚓——” 三生猛地低头咬住万千山的脸,用力一撕,那张脸瞬间掉了半张皮,鲜血淋漓,紧接着,万千山的手臂被咯嘣拧断,被三生连肉带骨头的咬碎。 鹅日,丧尸啊! 第五十三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29) 大殿内也有人注意到了三生的变化。 他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高亢刺耳的尖叫充斥耳膜,拿着武器纷纷后退:“万掌门死了,怪物、怪物啊!” 有人心生怯意,转身想跑,然而暮死殿外忽然冲进来一群杀手,面无表情的堵住了这些人的去路。 三生的身体还在不断变化,皮肤里胀鼓起来的血泡越来越多, 南羡后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悄悄地将残夜拉着朝后退了退,眼睛却一直盯着三生的方向。 自认为自己承受能力还不错的南羡瞥见这一幕,胃里一阵翻腾。 卧槽!实在……太特么恶心了! 她将目光落在正和光隐缠斗的男女主身上。 现在的三生神志涣散,已经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不知道男女主还能不能像剧情里那样将三生诛杀。 “爹!爹——” 瞥见面前的一幕,万灵御五内俱焚。 万千山在他眼前被掐死,前所未有的愤怒激发了他所有潜能。 他出招的速度越来越快,双目赤红的朝光隐刺去。 南俏和他双剑合璧,两人的剑法都已经施展到了极致,甚至超出以往的高度,但被两柄长剑包围在中央的少年始终抿着微笑,轻而易举化解了他们所有的剑招。 “砰!” 万千山的尸体像垃圾般被丢了下来。 尸体头颅破碎,仅剩下一层连接头发的头皮骨脏兮兮的搭着,南羡只看了一眼,就立马恶寒的将目光从那处移开了。 视线落在万千山系在腰间的蓝色荷包上。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三生飞了下来。 此时他双眼通红,丑陋狰狞的对准了大殿中还未跑出去的人。 “杀了这个怪物!为武林除害!”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今日若是除了他,我们就是江湖的英雄!若是将他放跑了,那武林将会永无宁日!各位武林同道一起上!” “杀!杀出去!” 前有三生,后有腥雨楼的杀手,上山的千余人别无退路,只能背水一战。 柿子挑软的捏,这些人都朝暮死殿外冲去,和一百多个腥雨楼杀手酣战到了一起,一时间,兵刃相击的清脆撞击声此起彼伏。 危险面前,他们宁愿冲出去面对一群冷血无情的杀手,也不愿意面对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 然而并不是奔出暮死殿就安全了。 这些逃出去的人在三生眼里就是一个个会移动的血库。 他飞出了暮死殿,悬在空中,两手的指节微一弯曲,空中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拼命逃窜的人吸过来。 无数的尖叫和痛苦惨嚎在殿外响起。 南羡没有去看殿外,趁着三生现在还没注意到她和残夜,准备从万千山荷包里拿了九冥玄铁的钥匙就悄悄溜走。 然而,她的手还没摸上荷包,一只修长的手就快她一步勾走了荷包,并取出了里面的钥匙。 少年清澈的嗓音带着一丝失望:“原来羡妹妹不是为了我来的啊,是为了这把钥匙?” “光隐,把钥匙给我!” “我很伤心”,。 少年嘴角的笑意凝滞,潋滟的桃花眼平静死寂的看着南羡,又咬重了这四个字:“我很伤心,羡妹妹。” “为什么呢?羡妹妹,明明刚刚我看见你时开心得想死,现在你却又让我伤心难过得想死……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光隐!你后面!” 南羡杏眸圆睁。 少年眼神空洞,一错不错的盯着她,根本没去看后面万灵御刺来的长剑,然而在剑刺进身体前的那刹那,修长的手握住了剑尖。 “铮”的一声剑身被折断。 鲜血淋漓的手中握着剑身残片,未被血液染红的地方冰冷的倒映着少年微垂下的长睫和黯然眼眸。 他说:“不会再有期待了,羡妹妹。” “师兄!” 南俏捂着受伤的胸口朝抓着半条残剑已经震惊傻了的的万灵御爬过去,生怕他偷袭不成遭到光隐报复。 然而少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径直走到南羡面前,先前明媚含笑的脸此时晦暗无光,死死捏住了女孩的手腕。 南羡的武功应付三教九流还可以,但面对光隐,还差一大截,而且……她隐约觉得今日的光隐,似乎比寻常时候更加厉害! 万千山和钰双掌门在剧情里是个活不过三秒的炮灰不假。 但是男女主可是气运子! 天道的宠儿! 剧情里三生就是男女主双剑合璧击杀的,但为什么,光隐一人应付起男女主双剑合璧的无敌绝技来,会赢得那么轻松? “你要带我去哪儿?” 南羡被他扣着手腕,另一手不忘拉上残夜。 残夜从看见光隐亲.舔南羡耳垂时,漆黑的目光就变了,深沉的盯着两人,一言不发,暗地里却调动内力疯狂的想打开身上的九冥玄铁。 暮死殿外,血肉横飞,三生身上的血泡被剑戳破了十几个,从里面流出散发恶臭的脓血,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恶臭! 众人四散,逃的逃,死的死,一千多人眨眼间死了三分之一,地上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 而三生身上那些令人作呕的血泡还在增长,随着他每吸食掉一个人的脑髓血液,他身上鼓起来的血泡就越多。 被剑戳破的地方更是翻倍猛增,无穷无尽。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的本能,甚至连腥雨楼的杀手,也随手杀掉吸食脑髓血液,他就像个饥渴的沙漠旅人,血液就是他的止渴剂。 “救命,救我,救救我!” 一个飞女剑派的女弟子身子不由控制的被三生吸了过去,她眼睛里露出绝望和惊恐,手臂乱挥,试图抓住擦身走过的南羡:“救救我,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 第五十四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30) 同样被吸过去的人还有许多,惊骇欲绝的哀嚎惨叫令南羡的心跳砰砰加速,她看向一言不发果决狠辣的杀出一条道路的光隐。 “你……你那天在水里怎么……” 她想问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又觉得这样问出来像是自己巴不得他早点死一样,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无论怎么样,他活着就好。 “姑、姑娘……” 一道熟悉的嗓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南羡愣了愣,回头去看,就见先前在宝宴楼里见过的名伶女子战战兢兢的躲避着战场。 看见她,女子眼里明显闪过惊喜。 但那道惊喜在看见她身旁的光隐后,骤然变成了恐惧,朝着她跑来的脚步一滞:“姑娘,他、他和楼主是一伙的,他很危……”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到地面猛地一颤。 鲜红的血液如游蛇般流到她的脚下,染湿了她脚上绣着百灵鸟的白色绣鞋。 “啊!” 高昂的尖叫很快被惨嚎淹没。 名伶女回头瞥了一眼,霎时神魂俱颤。 那浑身长满血色脓泡的怪物就在她身后,两只手吸了五六个人,伴随着惨叫,鲜红粘稠的血液不断被怪物吸入嘴中。 很快,三生也发现了她。 名伶女吓得花容失色,两条腿吓得哆嗦起来,根本没了逃跑的力气。 在三生逼近时,她吓得瘫软在地。 “她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是三生的仇人,能不能救救她”,南羡目露不忍,看向敛了笑意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的光隐。 忽然,在惨叫奔逃的嘈杂声中传出一阵歌声—— “哎呀哎呀,春季里杏花开,雨中采茶忙,夏日里荷花塘,琵琶叮咚响,摇起小船,轻弾柔唱……” 呢哝软语的江南小调从名伶女嘴中传出。 她咿咿呀呀的唱着,眼睛里却挤满了吓出来的眼泪,手和身子轻轻发颤,却不敢唱错一个音节。 欢快甜软的语调,惬意悠闲的歌词意境和刺鼻的铁锈味与呻吟声格格不入,不少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惊愕的发现,不断杀戮饮血的怪物竟然停止了攻击。 血红的眼睛像是还能聚焦一般凝在了女子脸上,许久,他迷茫的用嘶哑的嗓音低声唤道:“水、水烟……”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似乎怕重一分就见眼前唱歌的女子惊走了,小心翼翼的有几分可怜的叫道:“水烟。” 名伶女根本不敢回应他,依旧反复清唱着这首江南小调。 南羡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光隐也停了下来,手上松了些力道,之间在将南羡被勒红的手腕上轻轻摩挲揉开,薄唇轻启:“水烟是楼主最爱的女子。” “楼主是魔头之子,虽然被寄养在普通农妇家中,但这对夫妇并没有将他当成普通人对待。 他每天都会被捆住双手双脚,吃饭只能吃馊食米糠,像牲畜一样活着,时不时还要被农妇的儿子吐口水和扇巴掌。 他们叫他小畜生,骂他杂种,稍微看他不顺眼就会将他锁进房间里不给吃喝。 有一天,他以为自己熬不住快要饿死了,屋子的窗户被扒开,从外面伸进来一条嫩白的胳膊,女孩扎着可爱的莲花包包头,手上拿着热乎乎的米粿,钻了进来—— 她就是水烟,会唱呢哝软语的江南小调,会给他带软糯热乎的江南米粿,会给他采七月的莲花莲叶,会对他说你的名字真好听,你长得真好看! 自那之后,他不再那么盼望着死去了,他每天都盯着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户,期盼着女孩出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农妇的儿子撞破了两人见面,农妇儿子也喜欢娇俏可人的水烟,出于嫉妒,那夜,他拿着馊掉的发霉饭菜使劲儿往三生嘴里塞—— 大海碗被三生用头顶开,啪的落在地上砸碎了。 农妇儿子从碎瓷里捡了块碎片,就那样,硬生生将三生的脸毁了。 水烟再见到三生时,被他脸上的纵横伤疤吓到了,原本可以称得上的妖孽的一张俊脸上爬满了丑陋的痕迹,像是一条条褐色蚯蚓趴在上面,恐怖丑恶。 被粗绳捆住手脚的三生连挡住脸都不能,只能紧咬着嘴唇低吼着让她走。 水烟确实被吓跑了,然而几天后,她又来悄悄地给他送吃的,并且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四大派的万掌门和弥念大师来了。 只要他将在这对农妇夫妻这里受到的不好待遇说出来,也许万掌门和弥念大师会重新替他找户人家。 三生不知道自己走了后还能不能看见水烟,他忐忑不安的见到了万掌门和弥念大师,以为这两人是来救赎他脱离苦海的,直到两天后…… 他在屋子里听见了水烟的惨叫! 他拼命的挪动椅子,低头撕咬粗绳,用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挣开束缚,而水烟的惨叫还在继续,隐约还能听到男人的粗吼。 这时,门开了,一脸慈悲的弥念大师走了进来,他的袈裟有些凌乱,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散发着神圣的光辉,手上那串小佛珠却不见了。 他掏出了匕首,在自己手指上割了一刀,又在三生的手指上割了一刀,在看见碗里的两滴血并不相容时,脸色难看至极:贱人!竟然骗我!” 南羡听着光隐的叙述,目光黏在三生身上。 他庞大的身躯上长满了血泡,触目惊心,五官扭曲,明明被邪功侵袭得失去了所有神智,但最深处的那抹记忆,还是让他在听到这阵熟悉的江南小调时停止了攻击。 然而,一柄柄刀剑趁虚而入,噗的刺入三生的后背。 鲜血四溅,恶臭难闻。 名伶女的歌声陡然吓得止住。 三生犹如野兽一般嘶吼一声,任由后背被剑刺成筛子,通红的双眼转了过去,先前偷袭的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剑都没拔出来,就被吸了过去。 眨眼间,地上又多了十几具尸体。 随着三生的移动,地上留下一滩又一滩殷红的血迹。 有从他身上血泡里流淌出来的,也有从他齿缝里漏出来的。 他又成了毫无神志的怪物! 南羡看着一步一条血河的三生,以及仓惶逃走的名伶女,忍不住问光隐:“那水烟呢?是弥念大师和万千山杀死了她?” 少年唇边泛起讥讽:“她是投河自尽。” “怎么会?” 第五十五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31) “她被玷污了身子,所有人都问她怎么有脸活着,连她爹娘也让她去死!” 少年冷笑一声,指尖缓缓揉着南羡的手腕,仿佛只有这样能让他的心宁静下来:“临死前,她最后去看了他一眼,唱的就是这首江南小调。” 残夜侧头看向他,剑眉微拢。 楼主的过去是腥雨楼大忌,连他也未曾听闻。 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南羡想起名伶女先前说的话,红唇微抿:“是三生告诉你的?那天……是三生救了你?” 光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染着点点红晕的桃花眸定定落在南羡脸上,声音听不出情绪:“羡妹妹不是让我活着吗? 所以即便再痛苦,我也想再见羡妹妹一面。” 闻言,残夜微不可查的蹙紧了眉,光隐他对南羡是认真的? 南羡心头一跳,莫名的有几分慌乱,躲避着他炙热哀伤的视线:“我……我是想要你活着,还有,谢谢你帮我。” 真的谢谢! 她的声音在激烈的厮杀中显得并不是很清晰。 落在光隐耳中却犹如惊雷。 少年明艳的桃花眼瞬间冷暗下来,伸手捏住南羡下颌,嘴里溢出一丝冷笑:“羡妹妹啊,光是谢谢怎么够? 我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啊!” “光隐,你放开她!” 残夜眉心紧皱,冷淡的嗓音夹杂着凛冽的寒意,他朝前走了一步,若不是内力无法冲破九冥玄铁,他已经和他打了起来。 少年蔑笑的瞥他一眼,不仅不放开,反而伸臂将南羡揽进了怀里,手里捏着钥匙:“夜,你现在这幅样子,拦得住我吗? 没错,我出生没有你们这些富家公子高贵,习武的天赋也没有你高,就连运气也总是差你一截,但你能得到的,我也能得到!” 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做不到家仆随从前呼后拥。 他就做刀尖舔血的恶魔,人人畏他三尺! 不是骨骼清奇的练武奇才,执行任务总是伤痕遍布命悬一线。 他就在体内种下续命,断骨重续,皮肉新生。 不是第一眼看见羡妹妹也没关系。 只要他比所有人都厉害,羡妹妹就是属于他的! 浮生苑。 院中的大桃树上,粉色的桃花已经谢了,枝梢掩映间露出许多圆润饱满的红桃,沉甸甸的,压弯了枝桠。 镂空雕窗下,那丛芭蕉仍然绿得盎然。 暮死殿前的惊呼惨叫并没有蔓延到这方宁静的天地。 南羡望着熟悉的院落,不知道光隐到底要做什么? 残夜显然也不明白,疑惑的盯着手也不洗从树上摘了颗桃子随意坐在石桌上啃起来的少年,眉头深深蹙着。 新摘下的桃子带着一股自然的清香,被少年简单用衣袖擦了擦,就放在嘴边嘎嘣脆的咬了起来。 吃完一个,他又跃到树顶,将两个果皮最红,沐浴阳光最充足,看起来最甜的两颗桃子摘下,桃花眼弯了弯:“羡妹妹,我去洗给你吃。” 说完,也不怕南羡带着残夜跑了,自顾自的转身去了后院,用井水清洗干净,又折身回来。 将两颗洗去柔毛的桃子捧到南羡面前,嘴角的笑甜丝丝的:“洗得很干净,吃吧。” 南羡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清香又甜蜜的汁水瞬间涌进舌腔,她忍不住又咬了几口。 耳边传来轻笑,光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将桃子吃完,摊开掌心宠溺的笑:“还有呢。” 南羡摇摇头,看一眼身旁容色冰冷的残夜:“我吃一个就够了,给他吃一个吧,可以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能屈能伸。 “行啊”,少年唇瓣漾开一抹笑,答应的异常轻松:“羡妹妹将这个也吃了,我再去给他摘。” 南羡狐疑的接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潜意识里觉得光隐应该……没那么好心。 对方虽然经常亲切的喊残夜为“夜”,但两人每次交手,都恨不得搞死对方,没有一招不是冲着夺下对方性命的企图去的! 盯着她吃完了桃子,光隐十分愉悦的在她头发上摸了摸:“羡妹妹真乖。” 片刻后,他摘了两颗生了虫的畸形桃子过来,眸底闪过阴冷,粗蛮的将桃子塞进了残夜嘴里。 薄唇冷勾:“吃吧,我看在羡妹妹面子上为你摘的!” 粉红的桃子底部有个拇指大小的黑色虫眼,周围是淡黄透明的胶状物,别说是吃了,看起来就令人心理不适。 残夜嘴唇紧抿,漆黑的眼底幽凉深邃,因为握得太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南羡愣了会儿,忙上去阻止。 “光隐,别这样……” 桃子“砰”的落到地上,一条乳白的虫子慢悠悠从虫眼里钻了出来。 三人之间形成了微妙的气场。 半晌,光隐轻轻地笑了,睫羽微垂,咧开嘴角将地上的桃子踢开,眸光闪烁:“不过是个虫眼就嫌弃成这样,烂桃子我都吃过……” “算了,放他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羡妹妹,我也要吃红糖糍粑。” 少年扬起脸,棱角分明的脸庞被阳光照得纤尘不染,乌黑的墨发零碎散落在额头鬓角,更衬得他白皙似雪,色若春晓。 南羡有些头疼,心里却松了口气。 看来光隐并没有打算要她和残夜的性命,只是红糖糍粑…… 南羡将目光投向一旁占有欲极强,分享欲等于零的某人,脑瓜子嗡嗡的疼,这俩没少为了红糖糍粑打架。 没有这副九冥玄铁时,光隐一次都没在残夜手下占到便宜。 因此这么多天下来,光隐似乎真就一块儿红糖糍粑都没吃到…… “不许给他做!” 果然,残夜听见这句话,脸色瞬间更冷了些,瞥了眼南羡后,将目光转向光隐:“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想吃羡妹妹亲手做的红糖糍粑。” “光隐,我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你配不上!” “我配不上,你配得上?”少年立在阳光下哂笑:“你能吃羡妹妹做的红糖糍粑,凭什么我不能?就因为我比你杀的人多? 别自欺欺人了,我和你都是戴罪的魔鬼,手上的血永远也洗不干净! 羡妹妹,选一个吧,是给我做红糖糍粑,还是等我杀了他之后再给我做红糖糍粑?” 第五十六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32) 南羡烦躁的挠了挠头,将残夜拉到一边隔开两人:“我做。” 无视掉残夜罡刀般的眼神,南羡径直走进厨房。 目光追着女孩进了厨房,光隐唇角的哂笑荡然无存,嘴唇死死抿紧,似乎是在忍耐剧痛,秀气白净的脸微微痉挛,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痛苦之色。 等南羡做好了红糖糍粑出来,小院里已经没了光隐的人影。 她皱了皱眉,看向残夜:“他人呢?” 残夜目光幽深,想起方才光隐痛苦的神色,微微皱眉:“走了。” “去哪儿了?” “这么关心他做什么?趁着他离开,你赶紧下山吧,找个他不会找到的地方藏起来。” “那你呢?” 残夜眉心一蹙,冷冷道:“不用管我!” 他早就已经报了仇,在这世上无牵无挂,生死早已看淡。 “我不会走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既然你不要以身相许,那我只能还你一命,等替你拿到钥匙,你若还想要我离开,我自然会走。 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不知道三生和那些人厮杀的到底如何了? 踏出浮生苑,沿路寂静无声,此时的腥雨楼就像是个空楼,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暮死殿前。 雄伟古朴的殿宇前,偌大的平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从尸体身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粘稠的红褐色,空气里飘散着一股腐肉腥臭的味道。 光隐手中的剑直刺进三生的心脏。 血淋淋的肉泡突然像是被戳漏气的气球般快速瘪了下去,湿哒哒的液体流到地面,很快汇集成一洼血河。 四周已经没了活人,南俏和万灵御也不知所踪。 南羡震惊的瞪大眸子,这跟剧情里不一样啊! 怎么会是光隐杀了三生? 他又不是气运子,怎么杀掉的这个位面大boss? “七喜,怎么肥事!我不理解!” 七喜:“由于宿主进入这个世界,所以会导致世界的原本剧情有所偏移,光隐之所以可以杀掉三生,是因为他吃了血菩丹。” 血菩丹? 南羡觉得这名儿有点耳熟。 她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总算想了起来——穿禅派的镇派之宝,她第一次去暮死殿时,三生手里那个琉璃盒里装的东西。 “血菩丹不是在三生那里吗?怎么会被光隐吃了?” 南羡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三生和光隐做的一个交易,三生从水里救下光隐,光隐要在他报完仇后将神志消散的他杀死。 凭借光隐本身的力量,自然杀不掉已经变成怪物的三生,但吃下血菩丹后,短时间内功力会暴涨——” “羡妹妹,你是来喊我回家吃饭的吗?” 光隐看见了她,嘴角缓缓上扬。 少年雪白明俊的脸上溅上了污秽的脏血,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妖冶,也更加……可怕。 他在尸堆上如履平地,鞋尖和衣摆都被血液润湿。 待走到南羡面前,见到她眼底的惊恐,他身子一僵,停在了几步远处,嘴角的笑意僵住,轻声道:“都结束了,回家吧。” 说完,又悄悄离远了几步。 远离暮死殿,那股腥臭难闻的味道渐渐消失。 “光隐,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腥雨楼,以后要做什么?” 南羡朝右侧瞥去,少年眸光四处飘着,浓卷的睫毛微微打颤,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有”。 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他目光荡回来时闪过一抹欣喜。 “你为什么一定要吃红糖糍粑?” 只是要和残夜比吗? “因为……看着很甜啊。” 他将沾着血迹的手缩到身后,依旧离她一丈远,桃花眼流连在她脸上,突然说道:“羡妹妹,你吃过糖葫芦吗?山楂外面包裹一层晶莹的糖衣,特别特别甜。” 南羡蓦地想起瘦小的人儿给人当马骑,却被人用鞋底的山楂泥在嘴上碾压的画面。 她没有说话。 顿了会儿道:“你过来。” 光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迟疑了:“我……我身上……脏……” “过来。” 少年踌躇一会儿,听话的走了过去,桃花眼专注的凝在她眼睛上,似乎只要她眼里流露出一点不喜,他就会立马受惊的逃开。 南羡拉了拉他的袖子:“把头低下来。” 少年眸子焕发,弯下腰和她平视,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越翘越高,好想伸手默默羡妹妹软乎乎的脑袋,还是忍住了,笑道:“羡妹妹还会长高的。” 南羡抬起胳膊,袖子轻轻擦拭掉少年脸上的血点。 光隐身子一僵,胸腔里的心脏突然咚咚直跳,伴随着激烈的喜悦,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挤满了心脏和眼眶。 一颗心迸上了云端,急速的跳动着。 他好怕,下一刻会忍不住抱住她。 但那样,会将羡妹妹也弄脏的。 回到浮生苑,红糖糍粑已经凉了。 少年却并不在意,沐浴换完衣衫后,坐在桃树底下,一口一口将整碟都吃完了,然后心满意足的朝她笑:“好甜,和羡妹妹一样。” 南羡提了个小篮子正在摘树上的桃子,闻言回头:“还要吃吗?” 光隐摇了摇头,神情似乎有些困倦,强撑着眼皮看她,忽然问道:“羡妹妹,我送你的发钗呢?” “丢了”,南羡顿了一下,将桃子丢进篮子里,违心的说道。 “我不信,羡妹妹是喜欢我的”,他自顾自的呢喃,桃花眼迷离的看着跃到树杈上的女孩,神色眷恋又温柔。 “羡妹妹,你吃过糖葫芦吗?真的……是甜的吗? 我好喜欢你啊羡妹妹,真的很想将你拖进我的地狱,但是那里太多血了,每晚都能听到好多好多的惨叫声,他们太吵了,会吓到你—— 羡妹妹,一个发钗不够,我想给你买很多漂亮裙子,精致的发簪和珠花,想等到你及笄,想看你长大后的样子,想每一年都陪着你……” 不知过了多久,南羡突然发觉耳边碎碎念的声音消失了。 “南羡”,残夜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 砰—— 刚摘下来的鲜桃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桃树下,少年容颜恬静,眼睛阖上,舒长的睫毛乖顺的覆盖,像是睡着了一般,然而身体却一点点化成了血水。 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 第五十七章 杀人如麻的腥雨楼天杀(33完) 南羡瞳孔骤缩,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她的声音空灵到迷茫:“七喜,这是怎么回事?” “他吃了血菩丹呀”,七喜的声音再寻常不过。 “服用血菩丹后,光隐的功力会在两个时辰内暴涨,但也会在暴功期间溶解消融内脏,最后承受剧痛全身化为血水。” 七喜机械冷漠的声音在南羡脑海中不断回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跳下桃树,只是直勾勾的睁大眼睛,看着那鲜艳颀长的少年一点点融化消散。 怔怔的看着化为虚无的血水,缓缓蹲下身,手指颤抖的悬在血泊上方。 不敢碰! 鲜红蜿蜒的血液中,缺了胃部消化的糍粑干干净净的躺在血泊里。 从暮死殿到浮生苑,这么长的时间,他承受了器官消融,五脏六腑溶为血水那么大的痛苦,她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难怪她问他腥雨楼覆灭后,他想做什么? 他不假思索的回没有想过。 因为……他没有以后了啊。 从服下血菩丹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尸骨无存,化为一滩血水,可是他掩饰的那么好,风轻云淡的朝她笑,仿佛他是不会痛的。 暮死殿,原来这个名儿真的不吉利。 原来江湖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大魔头,比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想弄死自己。 ## 四大派消失了,但江湖还是那个江湖。 酒楼茶馆,随处可见说书人拿着醒木,唾沫横飞绘声绘色的讲述正派和腥雨楼那惨绝人寰的一战。 “话说这腥雨楼三生,那真是作恶多端,当初四大派掌门好心留他一命,他却不知感恩,卷土重来创建了腥雨楼,修炼邪功最后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这怪物身上长满了血泡,两掌一吸,纵使是再高深的内力也无法逃脱。 前去围攻他的武林同道虽然合力在他身上刺出无数血窟窿,但是只要怪物一吸血,伤口又会被新的血泡填满,可以说是刀剑不侵。 这可怎么办呢?” 醒木一拍,说书人眯缝着眼睛盯着下面一排排看客。 众人不解,顺着道:“照你说,那三生简直无敌了,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书人笑了笑,食指搭在醒木上,继续讲道。 “先前我们说过腥雨楼有两大高手,一个是天杀残夜,一人灭了凌霄剑派,另一个就是绝杀光隐,以一己之力灭了穿禅派。 万掌门和钰双掌门带人攻上暮死殿,两人身先士卒,其余人在看见怪物三生后,也死的死逃的逃,但有人目睹,腥雨楼的绝杀带着福绵镖局总镖头的次女以及天杀离开了战场—— 万掌门在腥雨楼天杀身上套了一副坚不可摧的九冥玄铁,那小姑娘自然也没那么大本事能杀掉腥雨楼楼主,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名绝杀下的手!” 听到这话,南羡朝那说书先生瞥了一眼。 他自然没上过腥雨楼,但揣测的也并不是完全不对。 底下有酒客显然有不同意见。 大声嚷嚷道:“那绝杀是腥雨楼的人,怎么会杀自己的楼主? 我还是更倾向上个听见的版本,定是万大侠和他的师妹联手杀掉的那怪物!” 一时间,酒楼里人声鼎沸。 南羡收回视线,目光对上残夜清冽的星眸。 四目相对,残夜耳尖红了红,表情却十分镇定的将一条淡粉色流苏绣花发带放到了她的面前,嗓音克制冷静:“及笄之礼。” 他知道她很少会去扎女子繁复的发髻,总是很简单随意的将头发束起来或者编成辫子垂在肩头。 南羡摸着发带愣了愣:“什么时候买的?” 惭愧!她都不知道今日自己及笄。 “不久前”,他表情凌肃的含糊其辞,耳尖却红透了。 镇定的举起茶盏,里面却没水了,他顿了顿,假装有水凑到唇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谢谢”。 南羡弯唇笑了笑,将肩头垂着的旧发带取了下来,换上崭新发带,流苏在黑发中若隐若现,粉色的绣花为女孩增添了几分俏皮灵动。 “喜欢就好”,少年声音听不出情绪,转动茶盏的指腹却泄出几分躁乱和忐忑:“要离开吗?” 南羡顺着发尾的动作一顿,杏眸不解的看过去:“你要我走?” “没有”,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几分拘谨,他又想喝水了,将茶盏举到半空,才想起没水,尴尬的对上她的视线,“我没有想你走。” 七喜简直快急死了:“宿主!任务啊任务!攻略对象明显对你有意思了。 赶紧问他喜不喜欢你,然后说你也喜欢他,捅破窗户纸后扑倒酱酱酿酿增加好感度啊啊啊!” “那我就不走了,我们相依为命,仗剑江湖,做一对劫富济贫,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侠客!” 南羡自动屏蔽了七喜的呼唤。 残夜一愣,薄唇浅浅勾起:“好。” 南羡同样笑了起来,扭头冲小二道:“替我取份笔墨纸砚来”,说着,将几个银锞子塞到小二手里。 残夜看着她在纸上写了一会儿,将纸上墨迹吹干。 递给小二:“替我将这些东西交给说书先生,多谢。” 小二得了银子,喜笑颜开的点头:“客官您放心,包在小的身上!” 两人走出酒楼,残夜见她嘴角微扬,扫了多日苦闷,情不自禁问道:“写了什么?” 南羡偏头看他:“自然是真相!” “万千山和弥念大师这俩老东西,凭什么死后还留有好名声?武林少了这两个虚伪败类,才是整个江湖的福只。” 后来,说书人将南羡留下来的真相传扬开来,自有江湖人前去探查前因,最后知晓起因经过的人唏嘘不已。 有叹三生痴情的,也有叹他狠绝的,宁死也要拉上那么多武林同道陪葬。 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弥念大师和三生娘亲的那点风韵事,骂其玷污佛门,表面正义凛然,骨子里竟淫.秽不堪……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两年后,南羡从七喜那里得知,残夜对她的好感度达到了50点。 彼时,南羡正将一个穿着缎子锦袍的瘦削男子揍得嗷嗷嚎叫。 第五十八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 男子抱着脑袋,雨点一般密集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不知为何,这次被揍得格外的疼,疼得他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他哪里能想到,明明是个清秀可人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身上还散发着清甜的桂花香,结果他魔爪还没伸过去,桂花姑娘摇身一变,成了朵霸王花。 周边围了不少人看热闹,将两人堵得水泄不通。 有人认了出来:“这不是官府通缉的采花大盗吗?” “对,就是他,我邻舍那家姑娘就被他祸害了,可怜人家姑娘还没出阁就被毁了清白,现在整日寻死,被家里人关在家里了!” “这狗娘养的,老子三十好几娶不到婆娘,他一人祸祸了那么多好姑娘,妈的!” “女侠好样的,打死他!” 人群爆发出激烈的叫喊。 忽然,一阵急促叮咚的陶笛声响了起来,南羡停止挥动的拳头,最后狠狠一脚踢向采花盗的两腿之间。 啊—— 一声惨叫直冲云霄,男子整个身子疼得蜷成了虾米,额头沁出细汗,脸色惨白扭曲,不用想,他那玩意儿再也雄伟不起来了。 人群里的男人看见这一幕,纷纷膀胱一紧。 南羡在官府抵达之前功成身退。 她这两年身手和内力都有了进步,轻轻一跃就上了房檐,冲鸣“笛”示警的俊美男子明媚一笑,他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多年后,江湖侠士名录里多了个名衔——陶笛双侠。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两人中女子美若天仙,男子瘦雪霜姿,出现的地方,往往都会传出一阵轻盈嘹亮的陶笛声。 “恭喜宿主,被攻略对象好感度达到100,任务完成,宿主是要立即前往下一个世界,还是在本世界中待到寿终正寝?” 七喜的声音令南羡一怔。 她看了眼院中正熟练灵活的穿插竹丝编制竹筐的青年,心情有些复杂,这些年她虽然一直和残夜待在一起,但两人从未有过亲密接触。 也从来都没有再提起过光隐这个名字。 但古怪的是,残夜对她的好感度一直在增。 将锅里的汤汁淋到晶莹剔透的糍粑上,南羡低声道:“寿终正寝吧。” “好嘞!”攻略完成,七喜回答的很痛快。 顿了下又道:“对了宿主,关于您在本世界与非攻略对象逾矩亲吻,上面的处罚已经下来了,谅在您是初犯,警告一次—— 若有下次,会直接对宿主进行电击处罚。 并且,游戏规则也有了改变,宿主将不再有自行选择攻略对象的权利,接下来每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将会实行随机模式。” “随机?”南羡瞪大双眼:“那要是你们随机的人我不喜欢怎么办?” “你们不是恋爱系统吗?恋爱要建立在喜欢的基础上!”南羡试图讲道理。 “那您不喜欢残夜吗?这个攻略对象是您自己绑定的,您在本世界却没有和他谈恋爱,反而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光隐”,七喜小声bb。 南羡嘴角抽了抽:“关你屁事。” 特么的又偷窥她心思! 七喜心虚装死。 南羡和残夜在这一世活了很久,残夜比她先一步去世,而她也在替他收敛入棺下葬后,离开这个世界。 ## 洁净虚无的水元空间中央,端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忽然,空气像是波纹一样晃了晃,男子紧闭的双眼睁开,狭长的凤眸清冷的凝在飘浮进来的一缕幽魂身上。 “回来吧。” 残夜茫然的看了眼四周,目光定格在清冷男子身上:“你是谁?” 男子并未回答他的话,绣着祥云的宽袖轻轻一挥,残夜的魂魄瞬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水元空间内响起一道老者的声音:“恭喜慕折仙君成功收回一条仙尾,恢复仙力指日可待!” 叮——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第二个任务,请宿主做好准备,即将前往下一个世界!” 南羡应了一声,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就再度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南羡脑子昏沉的睁开眼,她想伸手按按太阳穴,手里却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咚的砸到地上。 “头怎么这么难受?” 南羡嘶哑的开口,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整个人简直难受到爆炸。 七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恭喜宿主进入第三个快穿位面——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 顶流? 娱乐圈剧本? 南羡脑子浑浑噩噩的想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屋子里很黑,手指胡乱摸索,最终摸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摁亮屏幕,刺眼的亮度让她情不自禁离远了些。 划开屏幕,跳入的赫然是微信界面,绿色的输入框挤满了屏幕,往上滑了半天,白色输入框里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南南,我们分手吧。” 波澜不惊的退出微信,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打开手机手电筒,按亮了屋里的灯,南羡看清楚了这屋内的布局。 二十几平方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卫,狭窄又拥挤。 窗帘被严丝合缝的拉了起来,不透入一点光亮。 地上散落着许多酒瓶和食物垃圾,茶几上还有一瓶安眠药,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脑袋剧痛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羡姐,要现在接收剧情吗?” 南羡嗯了声,在沙发底下找到了另一只拖鞋,踩着走进卫生间。 镜中的女孩黑眼圈浓重,脸色苍白。 先前应该是还没卸妆又大哭一场,眼睛上的妆容全哭花了。 劣质的眼线笔和眼影细闪糊了一片,两个眼睛浮肿得跟水泡一样,而且长发飘飘的披散着,乍一看镜子,把她吓了一跳。 简单用卸妆水清洗了一番,南羡也接收完了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是个现代世界。 这具身体毫不意外,也叫南羡,是个靠涩.情直播赚取收入的小网红,因为长相清纯甜美,在网上还算受欢迎。 每个月的收入能有四五万。 照理说每个月四五万的收入,不该住在这种狭小破旧的老居民楼里。 但她赚的钱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有着巨星梦且爱装b的男朋友乔凯。 乔凯是表演系科班毕业,长相也算中上,但他家里穷,演戏天赋也不高,混迹娱乐圈多年,仍旧籍籍无名。 唯一一次出演网剧里的男二号,还是原身花光所有积蓄替他砸进去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乔凯倒霉,那部网剧最后因为男主吸d强.j而没能播出。 第五十九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 这件事让乔凯消沉了很长时间,没日没夜的酗酒,也不出去工作,整日在南羡面前咒骂那个害网剧不能播出的男演员。 南羡一边要安抚他,一边还要直播赚取两人的生活费。 其实最开始,南羡做的并不是涩.情直播,而是凭借一副好嗓子在平台唱歌博取关注挣钱。 但乔凯要角逐演艺圈,为了争取到好角色,很多时候他不仅零片酬出演,还要给自己付钱给剧组买道具和衣服。 这样一来,唱歌挣的钱根本不够乔凯的开销。 转做涩.情主播后,收入涨了三倍,但她从不露点撩骚,每次直播的时候只会腼腆的坐在镜头前,看着那些人刷的h色弹幕羞红脸。 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 这样的反差形象反而让她的热度比一般主播要高,可现实的是,那些给她打赏的金主们其实都怀着不轨的心思,在她拒绝后,就不会再来她的直播间了。 有一天,她直播的时候,乔凯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推开她的房门一阵发酒疯,虽然原主反应及时将摄像头挡住了,但乔凯的声音还是被直播间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事后,原身清纯女神人设崩了,直播打赏直线下降,全是辱骂刷屏,连每个月的任务都完不成。 直播的签约公司警告她,要么,她改变清纯路线,学别的主播一样走性感撩拨路线,继续给公司挣钱。 要么,就以违反签约合同起诉她,赔偿500万的违约金。 别说是500万了,50万南羡都拿不出来。 乔凯更不可能帮她拿出这笔钱,只能劝她还是先好好直播,再过两年合同的期效就过了。 这段时间,是南羡最抑郁的日子,她每天都活在焦虑恐慌之中,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一些负面情绪,整个人变得越来越阴郁。 她不想直播,但又不得不直播。 看到那些刷屏的骂她装清纯的弹幕,她会一下子就哭出来,心理脆弱的像块玻璃,在看到直播有人喷她去死的时候,她真的想要冲去大马路一死百了。 痛苦压抑让她每晚要吞服大量的安眠药才能入睡。 而乔凯,除了给她心灵鸡汤外,就是从她这里拿钱。 不久前,乔凯告诉她,他即将参加一档恋爱综艺——心跳加速。 如果他凭借这档综艺火了,不用两年,他就会替她还完500万让她解约。 前去综艺前,他千叮咛万叮嘱,让她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因为参加这档综艺的嘉宾必须都是单身,且必须都是连初恋都没谈过的! 事实上,虽然两人谈了两年,但一直都是地下恋情。 就连每次和相熟的朋友聚会时,乔凯也会提醒她岔开时间去,因此身边根本没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乔凯的朋友圈文案,也一直营造的是单身状态。 这些都是为了避免出名后被狗仔查到过往黑料。 原主虽然觉得心里有些委屈,但一想到乔凯参加这档综艺也是为了出名后挣钱替她解约,是为了她好,就哭着同意了。 但她没想到,《心跳加速》才录制两周,乔凯就在节目对偶像女神袁艺萱大献殷勤,帮对方拖行李箱,给对方倒香槟。 两人多次甜蜜互动,连续两晚互发短信。 一次小屋众人聊天中,袁艺萱更是直勾勾的看着乔凯说自己就喜欢年下恋,而乔凯也说不在乎年龄,观众看着这一对直呼好甜。 而原身在看见这些后完全懵了,她不可置信的打开微信,颤着手哭着给乔凯发了很多条消息。 然而,最后乔凯只给他回复了一句:“南南,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丝稻草。 直播间的侮辱谩骂,公司的起诉威胁,男友的背叛,让本就抑郁了很长时间的原身彻底崩溃,一时想不开,吞服大量安眠药死在了这间小房子里。 直到房东上门讨要房租,才发现人没了,尸体都发臭了。 “妈的,这乔凯什么垃圾玩意儿!” 南羡忍不住骂了一句。 将窗帘和窗户全部拉开,微凉的夜风让她又昏又涨的脑袋好受了些,屋里食物腐烂的臭味和阴雨天的霉味也被冲淡些许。 目前接收的剧情里,统共就出现了几个人物。 南羡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问:“七喜,我这个位面的攻略对象不会是乔凯吧?” “宿主您在想什么呢?我们恋爱系统给宿主提供的绝对是颜值爆表、器大活好、腹肌和人鱼线一个不少的极品男神哦!” 南羡稍微放下了心。 将手机充上电。 南羡按照原主记忆里的密码,分别打开了某支和微信,微信上还有四毛钱,某支上还有一千多元。 看了眼账单,全是给乔凯的转账。 南羡冷笑了声,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然后回来用手机搜索起这档恋综。 《心跳加速》这档综艺与别的恋综还有些区别,无关身份地位,素人和明星都可以参加,进入这档综艺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母胎单身。 第二颜值过关。 每一项都由节目组严格把控,绝对是颜控们的福利,既能看小姐姐小哥哥们的盛世美颜,还能看甜甜的恋爱。 关键是,节目从第一期开始,每隔一周会安排一男一女两个新人进入恋爱小屋,保持了绝对的新鲜感。 新人的身份在进入小屋前严格保密,这种每次进入新人嘉宾就犹如开盲盒一般的刺激感让这档综艺热度空前的高。 每天热搜前十里,有三个热搜话题都是关于《心跳加速》! 到目前为止,《心跳加速》已经播出了两个星期,嘉宾共有六人,四个明星两个素人,乔凯就是其中一个素人。 她点开了微博实时话题,广场上都在磕cp。 #乔凯x袁艺萱 爱吃螺蛳粉:【凯凯好体贴啊,萱萱说肚子不舒服,他就早起给萱萱煮生姜红糖水,我家那个大猪蹄子只会让我多喝热水╭(╯^╰)╮】 眼中里的星:【啥也不说了,高举“凯旋cp”大旗,萱萱我女神一定要幸福啊!我是看萱萱电视剧长大的嘤! 貌似暴露年龄了(擦汗.jpg)】 可能否77:【这一对真的太好磕了,看得老夫少女心爆棚,突然也好想谈恋爱啊(不,我不想!捂嘴.jpg)】 来瓶快乐水:【送楼上一份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不谢(狗头.jpg)】 第六十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 #狄楚x戴灵 爱狄狄子的小迷糊:【呜呜呜,狄狄子才22岁,为什么要上这档综艺,看着我宝谈恋爱,为什么我有种失恋的感觉呜呜。】 一只小贝壳:【同楼上,好羡慕戴灵小姐姐,居然能和狄狄子出去约会,没错,我是一只柠檬精(柠檬头.jpg) 不过有一说一,戴灵小姐姐好美,这颜值都可以进军娱乐圈了!】 你很不讲武德:【啧,说不定人家参加这档综艺就是为了出名,现在这档综艺这么火,很难说里面的人都只是单纯的为了谈恋爱来的。】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啊?不要吧,千万别告诉我我磕的cp是剧本,我会哭的!】 小鱼崽汁:【楼上别太阴谋论了,别的综艺我不知道,《心跳加速》可是24小时同步直播—— 所有嘉宾一进入恋爱小屋就暴露在镜头下了,完全是自然发挥,哪来的剧本?!】 #白清丞x谭茵茵 给我吃块小饼干:【茵茵之前就说过遇到喜欢的会主动,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茵茵真的好喜欢白清丞啊,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都在笑!】 夜袭单身汉村:【吸溜,白清丞这样干净阳光的小哥哥谁不喜欢?赌杯奶茶,他白衬衫底下绝对有八块腹肌(吐舌头.jpg)】 晚风吹过八千里:【真的,我中毒了,我居然连作业都没写,一口气看了两期,手控党表示几个男嘉宾里最喜欢白清丞小哥哥了。】 # @马什么溜溜梅啊:【啊这,只有我期待下一对吗?】 @小时候可凶了:【举手,我也期待!】 “……” 退出微博,南羡将节目组目前的六位嘉宾挨个百度了一遍。 等看完百度百科,天也差不多亮了。 空着肚子洗了个澡,南羡脑袋晕乎乎的走出居民楼,在一家早餐摊上吃了碗肥肠粉,这才有了几分精神。 向早餐摊老板询问了附近的二手市场,南羡将家里的家具和电脑、直播设备等全卖了,折价卖了五千多元,将拖欠的房租给交了。 “你要退房?” 房东正在照顾孙女,听到她的话,惊诧的看了她一眼:“你那个直播不做了?准备和男朋友回家结婚?” 这小姑娘在她这里租了一年多,她也知道一些她的情况。 她那个男朋友,每次来的时候都跟做贼一样,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有段时间还整天醉醺醺的,看着不咋可靠。 南羡点点头,没有回答房东的八卦,又多给了两百块:“房间有些乱,您请个阿姨打扫一下。” 说完,直接离开了。 房东阿姨探头看着她离开,将钱数了数,一分不少。 下午两点四十五,s市机场。 南羡一下飞机,微信就不停地震动,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她划开看了一眼,指尖顿了顿,将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一秒被接通,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 “南南,你早上给我发的微信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直播了? 合同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每个月都要达到至少两万流水,否则就要接受公司的要求进行整改。 你已经两个月没达到月流水两万了,云姐念在你年纪小,替你向公司说了多少好话?你要是还这样不听劝,云姐也帮不了你,你等着公司起诉你吧!” 南羡默默地等女人吼完,才淡淡道:“云姐,直播我是不会做了,如果公司要起诉我,那我们只能和公司同归于尽。 不知道强迫女生做涩.情直播,法律是否允许?”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噎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紧张的警告道:“你别乱来。” “云姐,实话告诉您,公司这么逼我,我昨晚差点自杀,现在我在s市,我要去参加一档综艺的选拔,如果您真的可怜我,就再替我多争取一些时间。” 说完这句话,南羡直接挂了电话,戴上口罩,打开地图导航,朝着《心跳加速》的嘉宾面试地点走去。 周围被工作人员清了场,但远处还是有不少媒体偷拍。 说不定这轮面试的人里就有新嘉宾呢! 如果能拍到第一手消息,那绝对妥妥的爆啊! 大楼电梯外已经站了几人,男俊女靓,身高腿长,外形条件优越,但脸上都跟她一样戴着口罩,其中一个大波浪卷女生还戴了墨镜。 听到脚步声,几人不约而同朝她这边瞥来。 南羡穿着牛仔套装,早上去理发店洗头发时,店里没什么生意,理发师小姐姐顺手给她扎了两个双马尾,还弄了个当下潮流的彩色小脏辫。 想到这些人中也许会有人和自己一同进入下一期《心跳加速》,南羡友好的招了招手:“你们好。” 仅仅有两个人回应了她。 那个戴着墨镜的女生打量了她几眼后,嗤之以鼻的哼了声,低声对一旁的助理说道:“一身衣服还没我一个发卡值钱,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参加节目。” 那助理瞥了南羡一眼,没有说话。 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杏眼。 女孩眼睛透亮如泉,竟是没有化妆! 这时,门被推开,所有人都噤了声,朝里面看去。 戴墨镜的女生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她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明显气得不轻,被助理哄着拉走了。 南羡前面的人一个个整理衣冠进去,又垂头丧气的出来。 轮到南羡时,她深吸一口气,咧开一个得体不失礼貌的微笑,推门进入。 负责评选的有四人,三男一女。 南羡一进去,就被要求摘下口罩、卸妆,询问是否整过容。 “没有整过容。” 口罩取下,露出充满胶原蛋白纯天然的脸。 眼睛下方虽然有着熬夜产生的黑眼圈,但杏眼灵动有神,马尾辫显得青春洋溢,发辫之间的彩色小脏辫和牛仔套装让女孩看起来又酷又飒! 颜值没得说。 几个评选对视一眼,流露出满意之色,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后,态度明显变得好了些:“南羡对吧?保持手机畅通,回去等消息吧。” 第六十一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4) 步出电梯间时,余光瞥见门口又走进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身似修竹,脚下生风。 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不怒而威的凤眼带着疏离和冷漠。 气场强大。 在他身后,两个体型健壮戴着墨镜的男子,正面无表情拦着先前她看见的那个大波浪卷女子和她的助理。 大波浪女神情激动:“真的是容岭,容岭你真的要参加这档恋爱综艺吗?以你的咖位,根本不需要这种热度啊—— 容岭,容岭我也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抱歉,我们家艺人现在没有时间”。 一个穿正装的男子面容严肃的转身冲纠缠不休的大波浪女道:“公共场合,这位女士,请您不要大声喧闹。” “容岭,你每场演唱会我都会去看,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是为了你才进入演艺圈的!” 南羡正默默地看戏,七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宿主,本世界待攻略对象已出现!” 南羡愣了愣,看向已经走进电梯的男人:“是他?” “是的,攻略对象容岭,娱乐圈顶流,微博粉丝八千多万,每场演唱会座无虚席,拥有无数的老婆粉和女友粉,然而本人是朵冷矜的高岭之花!” 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那朵高岭之花冷冷的朝她扫了一眼。 在酒店里住了两天,南羡将容岭的资料翻来覆去全看了一遍。 容岭,当红流量明星,20岁,签约公司盛世传媒,出道三年,除了唱跳外,不接综艺不演戏,圈内零绯闻,身世成谜。 有黑料说他是豪门私生子。 也有人说他是真正的豪门贵公子,不好好唱跳就要回家继承万贯家业。 虽然是个冷美人,但是微博广场上他的热度比一些一线流量小生小花还要高。 南羡点开了容岭的超话。 被冲到最前面的一条评论旁边有个红色的火。 【爆!容岭被拍前往《心跳加速》嘉宾面试大楼,或将成为下一期嘉宾!附图为证,我家崽戴上口罩也遮不住那矜贵高冷的气势!】 下面附了六张图。 楼里哀嚎一片。 【崽崽你为什么想不开要去参加恋综!!妈妈不允许啊啊!】 【女友粉也表示泪奔,我崽那么帅,应该是大家的才对,呜呜,要是让我发现《心跳加速》里的女嘉宾勾引我崽,我要犯法了!】 【老婆粉在这儿,不管是谁,只要崽崽喜欢,我们都支持!】 【没想到崽崽的综艺首秀竟然是恋综,我噗噗噗噗噗(吐血三升.jpg)】 【楼上的都多虑了,《心跳加速》最大的投资商就是盛世传媒,崽崽肯定是被公司逼着去的,虽然有些同情崽崽要不断吃狗粮,但能看见崽崽,就好开心。】 正刷着评论,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想起两天前的面试,南羡急忙接通。 “您好,请问是南小姐吗?” “是的。” “很荣幸的通知您,您被选中成为《心跳加速》下一期嘉宾,请您于今日下午两点前往s市机场,会有工作人员接您。” “好的谢谢。” 虽然不意外以这张鲜灵水嫩的脸会入选,但正式得到通知,南羡心里还是很愉悦的。 将这两天买的三套换洗衣物装进行李箱,南羡打车去了机场。 《心跳加速》这个节目的保密性很高,节目播出到现在,除了几个明星的身份被网友认出来,其余几个素人到目前还没公布职业年龄。 就连恋爱小屋的地址也没公布。 南羡看了眼机票的终点——w市。 两个小时的飞机,四十分钟的车程,南羡被节目组准备的深灰色商务车送到了一栋郊区别墅前。 将她送到后,司机头也不回的将车开走了。 南羡拖着行李箱下车,一眼就看见了道路两旁的摄像头,与此同时,等了一个星期才盼到《心跳加速》播出的热情观众们也在屏幕里看见了她。 弹幕瞬间因为新人的加入而空前暴涨。 【哇,小姐姐颜值好高,貌似不是圈里的。】 【她是不是在看摄像头哈哈,好可爱啊。】 【透过屏幕,我感觉她紧张了。】 【额,只有我关注这个素人小姐姐似乎……生活有点拮据吗?你们看她的衣服和鞋子,感觉是目前出现的女嘉宾里最寒酸的了。】 【y1s1,我也发现了,而且还是淡妆,连耳环项链都没有!】 小屋门“嘎吱”被推开,屋内正聊天的几人话音戛然而止,互看一眼:“有新人来了。” 南羡一进去,高高架起的摄像机和工作人员就围了上来,她咽了咽口水,竭力保持淡定,在玄关处换好了拖鞋,然后将鞋塞进了鞋柜里。 屋中的六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这六人南羡早就了解清楚了。 扎着活泼丸子头的戴灵和清秀衬衫小哥哥白清丞是素人,两人年纪都不大,和她差不多。 袁艺萱是偶像剧女神,早年演了许多部偶像剧,年纪是目前几人中最大的,32岁,但是保养的很好,黑发编了几缕马尾,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狄楚,中戏毕业后跑了几年龙套,去年因为一部耽改剧大火,但也被质疑性取向问题,上这档综艺很大程度是为了自证是直男。 谭茵茵,童星出道,父亲是娱乐圈老戏骨,很有演戏天分,长得也非常漂亮,出道后凭演技征服观众,几乎没有黑粉。 乔凯在看见南羡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就失去了控制管理,张大嘴惊诧的看着她,又在看见摄像头的刹那回神。 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你们好,我叫南羡,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关照。” 南羡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乔凯身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乔凯整个人瞬间僵住。 镜头将几人的表情完全录入画面。 【咦,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乔凯在看见新人小姐姐后表情怪怪的,难道两人认识?】 【我也觉得,乔凯刚刚嘴角的笑都僵住了。】 【对对对,不对劲,以前小屋来新人的时候,乔凯都是第一个替新人指路,给新人倒水的诶,这次居然这么沉默!】 第六十二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5) “你好,我叫戴灵,很高兴认识你,外面挺热的,先进来坐吧,等会儿我带你去看我们的卧室”。 从戴灵开始,几人依次报了姓名。 轮到乔凯的时候,南羡笑容加深:“好巧啊,我有个朋友也叫乔凯。 他刚跟女朋友分手。” 闻言乔凯心头一紧,嘴边的笑彻底僵住,不自然的动了动眼珠:“同名同姓的很多,我的名字可能太大众化了吧。” 此时他心底慌成一团乱麻,南羡怎么会出现在节目里? 她是承受不住分手的打击,来节目里揭穿他的吗? 南羡看着乔凯难看的脸色,心里暗爽:狗东西吓死你! 一行人走到沙发前坐下,袁艺萱注意到落在后面的乔凯脸色有些发白,诧异的看过去:“乔凯,过来坐啊。” 南羡似笑非笑的看过去。 乔凯掌心冒汗,勉强挤了个笑容,避开南羡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倒水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 好在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南羡身上。 戴灵由衷的夸道:“南南,你好漂亮啊,睫毛好长,我看了半天,你这居然不是粘的假睫毛。” 谭茵茵也探过头来,很直接的问道:“你是素人还是艺人?以前演过电视剧吗?” 狄楚和白清丞没有说话,但眼睛也看了过来。 南羡接过乔凯递来的水杯,却没有喝,而是冲几人微笑道:“我是素人,以前没演过电视剧,不过确实想进娱乐圈。” 这话直接到连向来以耿直人设圈粉的谭茵茵也愣住了。 《心跳加速》这档恋综现在的热度和收视率持续增长,在各大综艺榜单上稳居第一。 想来这档综艺增加曝光度的艺人不少,即便是他们,也因为这档综艺知名度进一步提升,频繁被送上热搜,流量蹭蹭的涨。 不说艺人,一个半月的小屋生活过去后,素人也会收获巨大好处,庞大的磕cp粉丝群体会为他们带去高额流量。 大家心照不宣,但没想到新来的嘉宾居然这么简单粗暴的说出目的。 南羡荣获“冷场王”称号。 空气寂静了几秒。 袁艺萱好奇的往外面看了眼:“女嘉宾到了,男嘉宾也应该快到了吧,不知道这期节目组请的男嘉宾是谁?” 谭茵茵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看向尴尬了别人自己却浑然不觉的南羡:“南南,你知道和你同期进入的男嘉宾消息吗?” 南羡想到那天面试离开时在电梯间里看见的男人,以及这几天关于容岭的热搜话题,刚要说话,门口传来动静。 几人纷纷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男生戴着pilgrim的帽子,穿着军绿色长袖t恤,将行李放在角落后,弯腰换鞋,平凡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却赏心悦目。 “omg”,谭茵茵惊呼:“是容岭。” 这期的男嘉宾居然是容岭! 少年出现在镜头下那刻,整个直播画面都被弹幕大军攻占了。 【啊啊啊啊啊,崽崽真的上恋综了!超话里的那个帖子居然不是造谣(窒息.jpg)】 【mdzz盛世传媒,为什么要让崽崽上这个综艺?恋综的热度也蹭,你们是要倒闭了吗?】 【崽崽,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崽崽上恋综了,我的心碎了。】 【呜呜,我2g网了吗?崽崽不是在准备巡演彩排吗?为什么会来恋综,粼光(粉丝称呼)我要哭死了。】 【崽崽是娱乐圈的高岭之花,谁要是敢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粼光撕得她妈都不认识!】 【楼上好凶残,楼上我喜欢。】 【+】 弹幕持续刷屏中,短短几分钟,在线观看直播的人数又多了几万,并且还在持续增长。 容岭换好鞋走过来,冲着几人微微点头,减少了些许生人勿进的气场:“你们好,我是容岭。” 不用他介绍,小屋里的人都认识这个当红的流量巨星。 几人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这回给新人倒水的居然是袁艺萱。 容岭谢着接过,却和南羡一样并没有喝,交流中话也比较少,但弹幕并没有因为容岭话少而冷淡下来,粼光们疯了般刷屏。 【啊啊啊,崽崽竟然和我一样是水瓶座!感觉和崽崽贴贴了,好开心!】 【崽崽好有礼貌呀,pickpick。】 【好想化身为节目组的女嘉宾,和崽崽近距离聊天接触啊啊!】 简单寒暄几句,狄楚提议先带新人熟悉下环境,顺便分配下卧室。 南羡没有异议,跟着站了起来。 这栋别墅一共三层,男生住在二楼,女生住在三楼,卧室的风格一个是粉色公主系,一个是蓝色海洋系,此外还有衣帽间和梳妆台以及各种清新绿植。 “我来帮你拎吧”。 南羡拎着行李箱走到二楼转角,前面的少年忽然停了下来,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 南羡一愣,其余几人也纷纷转回头看。 其实这种帮女嘉宾拎箱子的事,一般都是乔凯做的,但今天乔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狄楚犹豫了许久,还是伸出手。 但南羡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几件衣服,很轻的,谢谢啊。” “那好吧”,狄楚也没有强求。 晚饭是乔凯和袁艺萱搭配完成。 菜肴虽然比不上餐厅的大厨,但是差强人意。 几人落座的时候,位置也很玄妙。 谭茵茵主动坐在了白清丞对面,吃饭的时候还给对方夹糖醋排骨,眼神总是偷瞟过去,又在对方看过来时撩撩头发,嘴角上扬。 和南羡之前在网上看见的评论一样,谭茵茵很主动,而且认定了白清丞后,就没变过。 戴灵和狄楚面对面坐着,两人上次出去约会过,回来后互发了短信,但举动并没有十分暧昧。 乔凯和袁艺萱对座。 南羡一直注意着两人,因此没有遗漏袁艺萱在看见乔凯落座后眼里一闪而逝的失望。 哦豁! 她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看来渣男这次是遇到女海王了。 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南羡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愉悦的借着喝牛奶的动作悄咪咪的将目光在乔凯和袁艺萱身上扫来扫去。 没有注意到对座少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第六十三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6)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乔凯,我看好你! ——啧啧,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乔凯还会做饭? ——我煮的热牛奶真好喝。 ——喝什么香槟红酒,热牛奶yyds。 ——不过好像煮多了,有点喝不完了,算了,能喝多少是多少吧,大不了夜里多跑几趟卫生间。 将南羡心里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容岭凤眼微掀,见女孩压根没往自己这边看,一双杏眼还鬼灵鬼灵的在乔凯和袁艺萱身上晃悠。 不由自主的也将目光投到袁艺萱和乔凯身上。 淡淡的一扫,就又收回了视线。 他突然有点好奇那牛奶好喝成什么程度, 冲内心活动丰富的女孩举起了杯子:“姐姐,麻烦给我也倒杯热牛奶,谢谢。” 姐……姐姐…… 南羡反应慢了两秒才看向他。 容岭没喝红酒,玻璃杯里是空的。 “哦,好”,南羡接过杯子,倒好牛奶后递了回去。 容岭又说了句“谢谢”,接过抿了一口,牛奶温热香甜,喝到胃里暖暖的,并没有很浓重的腥味,确实好喝。 ——弟弟还没断奶啊。 听到这句话,容岭差点将入口的牛奶“噗”出来。 弹幕此时一片高能。 【啊啊啊,崽崽居然喝牛奶,好可爱,我们家崽崽简直太棒了,不抽烟不喝酒,唱歌还辣么好听!】 【咦,只有我注意到了细节吗?崽崽进屋后袁艺萱给他倒的水他没喝,反而找南羡小姐姐要牛奶喝。】 【崽崽居然喊女嘉宾姐姐!啊啊啊,我的错觉吗?喝牛奶的崽崽好像一直求rua的小奶狗!】 这边,容岭虽然没有喷出来,但还是呛到了,白皙的脸咳得微微透出几丝红晕,庄严不可侵犯的凤眼眼尾也浅浅红了一片。 好一副被蹂躏的娇花模样。 守在综艺屏幕前的粼光们集体尖叫,恨不得扑上去舔屏。 什么时候见过崽崽这副样子! 截屏截屏截屏!手机壁纸该换了! “容岭,你没事吧?”袁艺萱掏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少年没接,摆了摆手,站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南羡莫名其妙的看着少年身影消失,自己也没了胃口,又喝了几口牛奶,主动道:“今晚我洗碗吧。” 因为小屋里新增了两人,做饭的安排表也要更换。 容岭回来的时候,几人正在商量做饭表。 谭茵茵道:“南南,你会做饭吗?” 南羡点头。 “那你和容岭一组吧,明天我和清丞做,后天是狄楚和灵儿做,外后天你和容岭负责,可以吗?” “我这边没问题”,南羡看向容岭。 少年也点了点头:“我都可以。” 吃罢饭,众人就都散了。 白清丞被谭茵茵拉着出去夜跑。 其余四人则是各自上楼。 南羡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哼着歌洗洗刷刷。 身后传来少年清冷好听的声音:“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南羡哼歌的调子一顿,转头笑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你上去休息吧。” 镜头转到了厨房,粼光们看见孤男寡女独处厨房,瞬间战斗力爆棚,紧张的盯住两人一举一动。 “我帮你擦干碗碟吧”,容岭淡淡看她一眼,不由分说站到了她的旁边。 南羡知道容岭是自己本世界的攻略对象,但她现在一个负债500万的擦边球网站小网红,要是敢撩容岭,绝对会被网络唾沫淹死。 因此南羡是有目标有规划的。 起码达到一个和容岭差不多的高度,拥有自己的粉丝群体,再展开攻略。 “那……那行吧”,南羡往旁边挪了挪,尽量避免和容岭的肢体接触。 然而即便如此,弹幕里也开始恶意攻击她了。 【新来的小姐姐好作啊,崽崽来帮忙,她怎么还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太作了!】 【欲擒故纵吧这是,一个素人,就是长得好看点,看见我们崽崽居然一点也不激动,肯定是装的,心里都乐疯了吧!】 【也不一定吧,我看这个新来的女嘉宾吃饭时一直在看乔凯,说不定人家的目标是乔凯,不是容岭,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刚刚唱的什么歌?” 南羡默了默,斜睨了少年一眼。 ——故意的吧? ——嘻唰唰听不出来啊! ——有毒吧! 容岭凤眼斜睨回去,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挪开。 综艺画面又炸了! “老鼠爱大米。”南羡面不改色的随口报了个歌名。 “五音不全,下次别唱这么高难度的歌,你驾驭不住”。 ——卧槽,有毒。 ——难怪要上恋综,弟弟,这么毒舌,很难找到对象的! 南羡心里mmp,脸上笑嘻嘻:“好哒。” 晚上十点。 小屋灯光通明,南羡拿着节目组分配的专用手机,很快就敲好了短信,发送了出去。 剩下几个女嘉宾还在纠结犹豫。 南羡洗漱完毕出来时,正碰到谭茵茵,对方露出一个甜笑:“南南,你不敷面膜吗?” “不敷,用不起。” 谭茵茵一愣,她身边的小姐妹,还没听说过连面膜都用不起的。 “要不你用我的吧,我带的有多的”,谭茵茵热心道。 南羡想了想,无功不受禄,摇了摇头谢绝了谭茵茵的好意。 睡觉前,南羡叹了口气。 谈恋爱吗?骗光你积蓄的那种。 一觉睡到自然醒。 节目组也公布了昨夜几人短信发布情况。 谭茵茵和白清丞互发晚安。 狄楚和戴灵也是互发。 乔凯发给了袁艺萱。 袁艺萱却发给了容岭:【你唱歌很好听,期待以后能有合作。】 南羡发给了乔凯:【饭做的不错哦。】 容岭发给南羡:【姐姐给我的感觉很亲切,晚安。】 因为乔凯和袁艺萱这对网友臆想的cp突然没有互发短信,《心跳加速》官博底下一阵热议。 但最惊讶最不能接受的人还是乔凯。 两人互发了这么久的短信,从语气上他就能分出昨夜给他发短信的人不是袁艺萱。 小屋里其余几人都吃过他做的饭菜,不会多此一举夸他做饭好吃,唯一会给他发短信并且暗示自己的人,只可能是南羡。 南南果然对他还余情未了。 但他已经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她根本对自己一点帮助都没有。 第六十四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7) “萱萱,昨晚睡得好吗?” 乔凯精神不济的抬头看向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袁艺萱,眼里流露出落寞的脆弱。 不知道她昨夜的短信发给谁了? 袁艺萱今天穿着件法式复古风的波点裙,白色的海军风衣领让她全身焕发着少女的轻盈感。 她目光在厅内扫视一圈。 落到乔凯脸上,装作没看懂他的眼神笑道:“挺好的,只有你一个人在吗?他们还没起?” 乔凯眼里闪过伤痛,点了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爱心早餐推到袁艺萱面前:“我给你准备了三明治。” “嗯”。 袁艺萱又朝楼梯口看了一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眼睛时不时朝楼梯口瞥一眼,对于乔凯伤心憔悴的表情视而不见。 这些天乔凯每天都会早起给她做早餐,她习以为常了,并没有最初的惊喜。 乔凯很想问她为什么昨晚没给他发短信,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萱萱,你上次不是说想看海豚吗?今天下午我们去水族馆吧。” 恋爱小屋的规则,除了每晚发送短信外,每天还有一项必要任务——约会。 袁艺萱吃早餐的动作一顿,面上现出犹豫。 虽然犹豫的时间很短,但还是让乔凯心里很不舒服。 容岭刚走进客厅,就听到一阵气急败坏的辱骂。 【贱婊子,老子每天给你做早餐,你tm的居然喜新厌旧的这么快!操你m的!给你逼脸了妈了个巴子的!】 【一个人老珠黄的贱人,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要不是你他妈d一开始勾引老子,老子早就把谭茵茵搞到手了。】 【贱人,都是贱人!】 少年凤眼微掀,朝面色郁郁的男人扫了一眼。 袁艺萱看见他,脸上瞬间绽放出自认为很美的笑容:“容岭,早上好啊。” “早”,少年淡淡吐出一个字。 朝着厨房料理台走去。 没有人做早餐。 乔凯一直以来都只替自己和袁艺萱做,体现了对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袁艺萱看见容岭打开了冰箱,热心的走了过去:“阿岭,你会做早餐吗?你喜欢吃什么,不如我帮你做吧?” 看见这一幕,乔凯恨得牙根发痒,在心底又骂了袁艺萱几句。 “容岭”,少年眉眼淡泊疏离,纠正称呼。 袁艺萱脸色一僵,尴尬了几秒,看着少年动作干练优雅的在碗里打入鸡蛋,用筷子打散。 葱花切成葱末,胡萝卜切丁,火腿和西蓝花依次切丁。 刀工整齐,切出来的菜丁像是机器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她眼里流露出些许惊讶:“你会做饭?” 不是她少见多怪,而是像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少又会做饭的。 至少狄楚和白清丞就不会,两人刚进小屋时,都是靠着度娘慢慢摸索,一些做菜的常识都不知道。 容岭淡淡嗯了声:“略会一点。” 袁艺萱闻言心脏砰砰直跳,她喜欢会做饭的小弟弟。 一旁,乔凯脸色有些发绿。 这时,南羡和戴灵也下楼了,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是素人女嘉宾,戴灵和南羡相处起来感觉很舒服。 趁着化妆的时候,还将小屋的约会规则给她讲了一遍。 小屋里的嘉宾每天都要约会,主动方可以是男生,也可以是女生,但如果先发出邀请的一方邀约失败,那么她\/他就失去了再邀约的权利,只能等待被其他的嘉宾挑拣。 也就是说,假如戴灵向狄楚发出约会请求,对方没有同意,那么戴灵就不能再选择其他约会对象,只能被选。 “哇,好香啊!” 谭茵茵像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下了楼。 在看见烙煎饼的人是谁时,嘴巴都可以塞进灯泡了:“容……容岭……”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看到这个直播画面的粼光们会有多激动了,有什么能比自家爱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更令人激动地呢! 一顿早餐吃得众人对容岭刮目相看。 少年不仅烙煎饼的姿势帅气,煎饼的味道也是一绝。 袁艺萱突然道:“容岭,我们公司投资的偶像剧《校园甜心》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唱主题曲,你有没有意向?我们下午可以聊一聊。” 这就是变相邀约了。 乔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南羡托着腮,圆滚的杏眼在乔凯脸上滴溜溜转了一圈。 感受到被一道目光注视,乔凯抬起头来,正好撞进了南羡似笑非笑的水眸,他心头一颤,心虚的眼神飘移。 “抱歉,没有意向。” 这已经是袁艺萱第二次被噎住了,她不仅没退缩,反而迎难而上:“那你下午想和谁一起出去约会?” 闻言,几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唯有南羡,一双圆滚滚的杏眼像小奶猫一样眯着,看到乔凯瑟缩发抖的样子心里狂笑拍桌。 ——就喜欢你怕得要死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干嘛非要逐梦娱乐圈呢?这么白的脸,不去当鸭可惜了。 “姐姐,下午能邀请你一起约会吗?” 南羡后知后觉的发现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她身上。 她愣了愣,差点以为她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直到容岭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姐姐,下午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教你唱老鼠爱大米吗?” 少年一本正经的微笑,看着绅士又礼貌。 坐在南羡旁边的谭茵茵听到歌名,噗嗤笑出来:“南南,你不会唱老鼠爱大米?这是一首很老的歌了。” 南羡此时脑子一团浆糊,她没有攻略容岭啊,为什么她感觉容岭似乎很关注她。 难道因为她五音不全,他这个专业歌手想挑战下教学难度? 不过又为什么要喊她姐姐? 他咋不喊袁艺萱姐…… 一系列的问号在脑子里形成,想到容岭是自己的攻略目标,他提出的约会邀请自己不管是拒绝还是接受,都会被他的粉丝黑。 权衡了一下,南羡沙雕式回道。 “老鼠爱大米太高难度了,我驾驭不住,你教我唱嘻唰唰吧,洗碗的时候唱这歌我洗碗的速度都加快了。” 少年凤眼目不转睛望着她,薄唇微勾:“好。” 第六十五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8) 《心跳加速》综艺直播画面被粼光乌拉拉刷屏。 【啊啊啊,崽崽是不是真的喜欢新人女嘉宾啊?短信发给她,还请她出去约会,啊啊啊,我直接原地狗die】 【srds,你们不觉得南羡小姐姐的颜值是真的很能打吗?和谭茵茵袁艺萱坐在一起也不逊色,而且另外两人还是化了完整妆面的。】 【不是粼光,我也喜欢南羡小姐姐。 感觉她不是来谈恋爱的,而是蹭吃蹭喝围观别人恋爱的,父母健在,嘴下留情(狗头保命.jpg)】 【粼光们不要给崽崽招黑,尊重崽崽的选择。 我家崽崽真的好优秀,做饭时的崽崽我真的超可,好想吃崽崽烙的煎饼(留下了羡慕的口水.jpg)】 【哈哈,我觉得崽崽就是单纯的想教南羡小姐姐唱歌,你们不要多想啦,我更期待崽崽会选什么约会场所<(* ̄▽ ̄*)\/】 下午一点,小屋里的人逐渐离开。 谭茵茵和白清丞是最先离开的。 紧接着是狄楚和戴灵。 南羡担心下午容岭会带自己去做一些户外运动,因此也上楼换了衣裳。 袁艺萱坐在梳妆台前补口红,余光扫了眼她身上穿的宽大印花t恤和格子休闲裤,弯唇笑道:“你这身搭配挺好看的,是哪家的牌子啊?” 南羡闻言脚步一顿,不以为意道:“china的牌子。” 这话说得没毛病。 袁艺萱却故意想让她出丑,眼睛看着镜中女生窈窕纤细的身材,故作随意问道:“多少钱啊?我也想买套同款。” 袁艺萱针对的这么明显,南羡也很无奈。 她耸了耸肩,一脸淡然。 “上身这件粉色兔子t恤60元,休闲裤45,但恕我直言,萱姐你可能不适合这种少女穿搭,所以同款还是算了。” 说完,也不顾袁艺萱黑成锅底的脸,转身下楼。 南羡这一发言,彻底将袁艺萱的粉丝给得罪了。 弹幕大军半骂半中立。 骂南羡的基本都是袁艺萱的铁杆粉,而保持中立的则是觉得袁艺萱那番话有点不妥。 作为冻龄偶像女神,袁艺萱的机场造型经常能上热搜,并且国内国外很多服装品牌她都一清二楚。 很难让人相信她一个穿搭女王看不出新人女嘉宾的服装值多少钱! 再加上袁艺萱先前邀约容岭失败,容岭转而又约了南羡。 就不难让人猜想袁艺萱针对南羡的原因了。 也因此,先前酸溜溜骂南羡靠作和心机赢得容岭注意的一批粼光沉默了。 还有少量粼光替南羡说话,觉得她耿直不吃亏的性子很飒。 新人女嘉宾来小屋第一天就说过想进娱乐圈,并且直言自己“穷”,第一晚在没帮上忙后,还主动洗碗。 目前来看,除却容岭这层原因,新人女嘉宾真没有哪点可喷的。 这年头虚情假意的微笑寒暄和拐弯抹角的明嘲暗讽太多了,真诚耿直就显得格外可贵。 南羡并不知道弹幕的内容,她此时正坐着节目组的车子驶向约会地点。 车辆越驶越偏僻,柏油路逐渐被黄土地取代。 要不是南羡确定开车的司机和跟拍的两人是摄制组的没错,简直都要以为自己即将成为一场“绑杀案”的主角。 颠簸了一路,车子终于停在了一片果园旁。 两个跟拍和两个拍摄助理分别从车上下来,将镜头对准了樱桃园。 远远望去,一颗颗淡红色的樱桃像是躲在绿叶间的红宝石,对爱吃酸酸甜甜小果子的人来说,看见圆滚滚、胀鼓鼓的红樱桃就忍不住流口水。 “姐姐,这里”。 少年沐浴在阳光下,举着草帽对她招了招手。 明亮的阳光将他照射得愈发耀眼,也愈发肤白如玉,挺直俊秀的鼻梁下,淡红的唇犹如头顶樱桃的果皮,薄润间带着丝艳色。 微微勾着,弧度并不热烈,却依旧让人移不开目光。 守在直播面前的粼光们疯狂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崽崽美绝,溺死在崽崽的盛世美颜里。】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啊,崽崽太鲨我了,崽崽你是天使吧?人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少年!】 【惊艳了时光的少年是你,温柔了岁月的少年也是你。】 【路人即将转粉,哥哥真是太帅了啊啊啊!不过很好奇,你们为什么叫哥哥崽崽?】 【回答楼上,崽崽是哥哥的小名啦。】 这个樱桃园很大,每棵树上的小樱桃都结的很多。 南羡还挺惊喜的,挎着个小篮子,戴着和容岭一样的同款草帽一前一后在樱桃树间穿梭,看见成熟的樱桃就摘下来丢进篮子里。 跟拍的工作人员也戴上了草帽。 “你怎么会想着来摘樱桃?” 南羡心里很惊讶,当红流量明星居然这么接地气的吗? “昨天姐姐穿的那件t恤上面的樱桃挺可爱的,就想到了。” 统一入手的t恤买了三件,原价200被她砍到了180元。 南羡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嘴角弯了弯,打趣道:“你不是要教我唱嘻唰唰吗?” 高冷矜贵的少年在樱桃园里唱嘻唰唰,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姐姐真的想学?” 南羡点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奇怪的看向他:“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容岭信手拈樱桃,在听到南羡的问题后,停下步子,唇角微弯:“我不是告诉姐姐了吗?姐姐给我的感觉很亲切。 第一次看见姐姐,我就觉得姐姐很像家人。” 南羡杏眼眨了眨。 ——弟弟你真会玩,好好一个恋综,被你玩成了认亲节目。 ——可惜,你把我当姐姐,我以后可是要睡你的。 少年漂亮庄严的凤眼突然眯了眯:“姐姐,你在想什么?” 那一瞬间,南羡忽然有种心思被他看穿的感觉。 她若无其事的又往篮子里放了些樱桃,淡淡道:“没想什么,你唱吧。” “好啊,我唱一句,姐姐学一句。” 南羡点头。 少年嗓音优越,一开嗓就让南羡这种五音不全的人士直接惊成了猫眼。 好听。 跟原唱没啥区别。 但很快,南羡的溜圆的猫眼变成了仇恨的白眼。 嘴里发出的不是“嘻唰唰嘻唰唰”,而是大鹅的叫声——哦哦。 在被纠正了三次“哦哦”尾音后。 容岭终于放过了她,开始唱后面的部分:“嗯冷啊冷嗯疼啊疼嗯哼啊哼 我的心哦 嗯等啊等嗯梦啊梦嗯疯啊疯” 南羡完全傻眼。 卧槽,嘻唰唰里有这么多的嗯哼啊吗? 为啥她听着感觉这么羞耻? 她污了。 唱得这么欲这么性感这么撒娇,容岭不怕崩坏高岭之花的人设吗? “姐姐,该你了”,少年转眸看向她。 明明是冷淡俊白的一张脸,但侧脸盛光的时候,意外的暖甜软糯。 像是白色的年糕,外面一层像是冰山积雪,高不可攀,里面却是甜软香黏的糯米。 南羡被看得无法逃避,嘴巴张了张,却忘词了:“那个啥,我以前只会嘻唰唰,你能不能再唱一遍?” 她没说谎,她就只会嘻唰唰…… 几组嘉宾恋爱环节不断切换。 但其他几组嘉宾的热度明显没有容岭和南羡这一组高,等直播画面转到南羡和容岭时,观众正好听见少年正经的唱。 “嗯冷啊冷嗯疼啊疼嗯哼啊哼 我的心哦 嗯等啊等嗯梦啊梦嗯疯啊疯” 尾音拉长的“嗯”特别像是小猫咪在对主人撒娇,求主人摸摸,求主人疼爱,求主人瞄瞄自己,真的可爱到炸! 容岭出道以来出了十二张单曲,还没有哪一首歌的曲风是这样的! 粼光们登时就炸了。 【呜哇,崽崽一撒娇,我人都软了。】 【已经录好了,这就去改成起床铃。】 【以前怎么不知道嘻唰唰这么好听?崽崽啊,妈咪快被你可爱死了,啊啊啊啊啊,妈咪爱你,永远不离不弃!】 【这样骚气撒娇的崽崽也好爱呜呜呜。】 【啊啊啊,南羡小姐姐,求你多唱错几次,求求(祈求手.jpg)】 【欠容岭一张演唱会票,粉了粉了。】 南羡不负众望,连续唱错了好多次,直到和容岭挎着两篮子丰盛的樱桃上车,脑海里还盘旋着嗯、啊、哼…… “姐姐”。 正对着窗外风景一脸生无可恋的南羡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动都不动弹一下:“不学了。” 容岭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凤眼落在女生黑发上:“我是想告诉姐姐,你头发上有虫子。” 卧槽? 南羡立马绷直了身子,伸手往脑后摸:“哪里?” “左边一点”,少年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神态悠闲,“上面一点。” 南羡摸了半天,摸了个寂寞。 “容弟,你帮姐姐弄下来呗?”她凑过去,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容岭听着她的称呼眯了眯眼,轻轻嗯了声:“好吧,你过来一点。” 南羡听话的将脑袋凑过去。 少年修长的指尖在她头发里拨了拨,捻出一片发枯的叶片,眉头挑高,在南羡还没抬起头的时候,神态自然的丢出车外。 “好长一条虫子,浑身黑黢黢的。” 南羡闻言脊背绷得更紧了:“拿……拿掉没?” “丢了。” 容岭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莫名心情有些愉悦的伸手插进发丝里将她的头发整理了整理:“已经没了姐姐。” 第六十六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9) 南羡呼出一口气。 樱桃园的日光太烈,她汗流浃背的把草帽取下来扇了扇,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有虫子落到了头顶。 想到容岭说那条虫子又黑又长,她胳膊起了层鸡皮疙瘩。 “谢谢你啊容弟。” 容岭弯起的指节抵在额角,凤眼含着道不明的曦光,薄唇略勾:“不客气。” 将直播画面尽收眼底的观众。 【啊这,我眼花了吗?那不是片枯叶吗?崽崽怎么说是虫子?】 【啊啊啊,崽崽你怎么能这么坏?但姐姐好喜欢唔。】 【崽崽的手好好看,骨节修长,整齐干净,好想被这样的一双手撩头发。】 【感谢《心跳加速》综艺,让我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崽崽,但还是不能接受崽崽谈恋爱(叉手.jpg)】 离开樱桃采摘园,车子将两人丢在了一个繁华的商业街。 南羡看向双手插兜,沿着步行街缓缓朝前走的少年,几步追上去:“我们不回小屋吗?” 容岭微微歪头,笑得特别好看:“姐姐不是在和我约会吗?” 约会哪有这么早回去的? 两人沿着商业街逛了一圈,半个小时后,南羡手臂上挂满了购物纸袋,身上的t恤和格子休闲裤也变成了偏桃粉色的背心裙。 肩膀上还斜挎着一个鲜橙色的麦瑞迷兔子包。 单是一个包的价格,都比她某宝里的全部资产要多! “容弟,我拿不下了”。 南羡脸蛋红扑扑的,在看到容岭的大长腿又要朝商场走去时,急忙将人拉住:“够了够了,拿……拿不下了。” 她感觉她就像是容岭新喜欢上的一只fufu(初音未来玩偶),他目前最大的爱好就是给fufu收集各种漂亮衣服。 “姐姐,你体力不行啊。” 少年凤眼在她红润的脸蛋上凝了一瞬,伸手将她胳膊上的购物纸袋勾到自己手上,嘴唇不由自主牵出一道小弧线。 一旁活动着酸软胳膊的南羡闻言瞪了他一眼。 又凶又奶,还笨呼呼的很好欺负。 容岭嘴角弧线又扩大几分,毛茸茸的长睫无辜的扑闪着:“姐姐别生气,我们去休息会儿。” 两人上了节目组的车,到了附近一家高档咖啡厅。 咖啡厅的旁边是个书店,南羡下车后,让容岭先进去,自己顺便进书店里买了两本书。 咖啡厅里响着轻缓的音乐,调子柔和舒适。 南羡进去后看见桌上居然还放着一篮子的樱桃。 她面前有一碟已经洗好的,粉嫩的果皮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 少年修长的指节在手机屏幕上点着,听到脚步声,只是仰起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吃面前的樱桃,就又迅速埋头奋战。 那模样,像是在认真的打比赛。 这个世界和她所在的现实世界基本是一样的,容岭玩的那款游戏,现实世界里同样爆火。 听着耳边熟悉的一血、击杀、团灭音效,南羡眉头挑了挑。 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和手,回来后南羡一边吃樱桃,一边翻书,享受着宁静舒适的下午茶时间。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唯有游戏的声音不断响起。 在听到第五个失败的“defeat”时,南羡眉头蹙着朝容岭瞥去一眼。 然而尴尬的是,容岭的目光也恰好飘了过来。 眼神相碰,南羡若无其事的伸手将自己碟子里最后几颗樱桃给塞进嘴里。 一股甜甜的带着清香的汁水沁入咽喉,真的甜! 一颗两颗根本不解馋,越吃越想吃。 面前突然多了一碟还未动过的。 诧异看过去,少年掌心撑着下巴,凤眼盯着她:“姐姐把我的也吃了吧”,那个“的”字咬得特别轻。 南羡心猛地一跳。 ——说好的高岭之花人设呢? ——第一次见面时,你对大波浪女和她的助理可是高冷到空气都发寒诶弟弟,现在怎么这么奶乖啊! ——真把我当姐姐了?你这样又是给姐姐买衣服又是给姐姐洗樱桃,姐姐都不忍心糟蹋你了。 容岭凤眼逐渐幽深。 “你不吃吗?” 南羡嘴上询问,手已经口嫌体正直的将樱桃盘推到了自己面前。 “手脏了,姐姐给我喂一颗。” 少年将头凑近,不怒自威的凤眼和乖怜讨巧的神情特别不符。 一张如描如画的脸带着央求,特别像某种大型犬类耍无赖的撒娇。 窥见这一幕的直播弹幕犹如暴走的典韦彻底疯狂。 【啊啊啊,崽崽我以为你是高山上的雪绒花,没想到你是白色天使萨摩耶,可高冷可奶狗,宝藏崽崽我爱你。】 【老公,我不许你对别的女人撒娇,呜呜呜,别拦我,我要砍人(bushi)】 【不许喂!不许喂!】 【新人女嘉宾我劝你别不识好歹,不许碰崽崽!】 南羡虽然看不见弹幕,但也能猜到弹幕现在对自己的攻击。 游戏已经开了。 容岭将脑袋又缩了回去,长睫垂下,仿佛刚才那个崩掉高冷人设软糯糯撒娇的少年只是海市蜃楼,眼前幻影。 忽然,一道中年男人暴躁的声音从游戏里传出。 【操,小鲁班你到底会不会玩?会不会站位!靠后点站懂不懂?团战谁能保你?】 【你那个二技能鲨嘴炮能不能放准点,真是牛马射手!】 【老子真是服了,你说说你到底有啥用?老子扛了这么多伤害你都杀不掉,你看看人家对面射手。】 【法师和辅助能不能帮忙看看野区,我野区都被反完了操,这怎么打?】 南羡默默听这中年男人骂骂咧咧了半天,手中书册半天没翻一页,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容弟,那个鲁班不会是你吧?” 要不是从中年男人骂人的频率以及容岭死亡的频率来推断,就少年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真猜想不出来中年男人骂的是他。 实在太……淡定了。 “是呀”,容岭又死了,凤眼波澜不惊的看着灰了的屏幕。 “姐姐也玩这个游戏吗?我们可以组队。 你玩蔡文姬奶我,我小卤蛋无敌!” 中年男人还在怒骂,隐隐有种会被小鲁班气得肺穿孔的趋势:【鲁班你开麦,我跟你聊聊。】 说是聊聊,其实开麦就直接问候家人。 第六十七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0) “你怎么不屏蔽他或者关掉全队语音?” 那个男人越骂越难听,南羡眉头皱了起来。 “他和边路组队的,用的边路的麦克风骂我”,少年形状漂亮的唇角委屈的抿了抿。 游戏里又传出死亡音效。 南羡摊开白皙的掌心:“手机给我。” 五分钟后,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消失了。 经过五分钟猥琐发育的小鲁班支棱起来,辅助见状也不到处乱跑了,保镖一样围着小鲁班。 哒哒哒,哒哒哒—— 最滑稽的音效,最暴力的输出。 最后以penta kill 五杀结束了游戏。 容岭已经将椅子搬到了侧边,一边往嘴里放樱桃,一边围观南羡的操作,彩虹屁特别多。 “姐姐好厉害,连夏侯惇这么肉的血条都扛不住伤害。 哇,姐姐抢了他们的红。 姐姐你被妲己定住了,哇哇哇,反杀了,姐姐无敌。 姐姐你和小鲁班一样可爱,是不是可爱的人都喜欢玩小鲁班,越可爱的人小鲁班就玩得越厉害? 嗷,五杀了,谁都别抢我姐姐人头!” 直播屏幕前觑见这一幕的粼光集体沉默。 【崽崽你是被精神控制了吗?如果是,你就眨眨眼。】 【南羡小姐姐玩游戏好厉害啊,刚刚特写的游戏画面你们看见没,好精彩,难怪崽崽那么激动。】 【懂了,现在就去练鲁班。】 【明星的人设果然都是包装的,这才是容岭的真实性格吧,不是说他的性格不好,就是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楼上,崽崽从来没有包装过人设,高冷矜贵、不苟言笑是崽崽出道后观众的一致感受,是大家给他安的人设。 崽崽从来没说他是这样的性格,不要黑我们崽崽谢谢。】 【同,粼光证明崽崽只是喜欢打游戏。】 【不喜勿喷!崽崽和南羡小姐姐待在一起确实活泼很多,但你可以去看看崽崽以前的采访和演出视频,崽崽是真的人帅话不多!】 在外面吃完了晚饭,两人才坐车回到恋爱小屋。 小屋内其余几对约会的人已经回来了。 谭茵茵坐在沙发上,浅笑盈盈。 白清丞面前放置着画板,在给她临摹画像。 狄楚和戴灵在厨房忙碌,准备晚饭。 乔凯独自靠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看起来心情有些不大好。 袁艺萱坐的离他有些远,在听到门口动静后将目光投了过来,笑着问道:“你们回来了呀,吃晚饭了吗?” 目光在看见容岭提着的各个品牌纸袋以及南羡那一身昂贵裙子和包包时,嘴角笑容缓缓凝住。 “吃过了”。 见容岭没有回答的意思,南羡还是礼貌的回了句。 走进厨房将今天采摘的樱桃递给戴灵,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南羡赶紧上楼洗澡了。 今天出了一身的汗! 沙发上,袁艺萱都快将沙发坐垫给抠破了。 她今天跟乔凯去了水族馆,全程聊天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还拐弯抹角想问她为什么昨夜没发短信给她。 搞笑!这是恋综,这么多男嘉宾,又不是一定要择一而终! 虽然能察觉到乔凯在小心翼翼的讨好她,但有容岭这样的珠玉在前,谁想要砂砾? 晚上十点。 南羡照例收到了一条短信:【约会开心吗姐姐?】 整栋小屋里会喊她姐姐的只有容岭。 此时少年清爽的倚在阳台栏杆上,眺望远方。 手机屏幕时不时摁亮,凑到眼前,刷新下,瞅瞅信息。 信息没瞅到,倒是在别墅外的绿坪地上瞅到了两道身影。 乔凯心里十分烦躁。 今天出去约会,他能感觉出袁艺萱对他的冷淡。 自从南羡来了小屋后,他就觉得自己处处不顺。 看到她,就感觉心口堵得慌。 节目已经进行了一半,他不能这时候跟袁艺萱断了,于是他将袁艺萱约出来在草坪上看星星。 “萱萱,我最近是不是有哪些做得让你不满意的地方?” 忍了许久,乔凯终于问了出来。 袁艺萱眼睛一直粘在阳台少年挺直颀长的身姿上,闻言顿了一下才侧头看向乔凯:“没有,你对我很好啊。” “萱萱”,乔凯欲言又止:“我今晚发给你的短信你看了吗?” 月光下,乔凯的脸白皙帅气。 毕竟没有这张脸,他也无法通过《心跳加速》的挑选。 袁艺萱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轻轻抿了下唇:“乔凯,我觉得……我们还是更适合当朋友,节目后面还会有新人女嘉宾,或许会有跟你更合拍的。” “萱萱”,乔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明明我们相处的很好啊。” “抱歉”,袁艺萱歉疚的站起身:“有些晚了,我先回去了。” “萱萱”,乔凯追了上去。 两人走进小屋,恰好碰见下楼洗樱桃的南羡。 袁艺萱看见她,眼里闪过嫉妒,唇边却还是绽开一抹笑容:“南南,容岭今天带你去的樱桃园啊? 我也很喜欢吃樱桃,不介意我洗一些吃吧?” 樱桃带回来就是给大家吃的,而且樱桃也不能久放。 南羡点了点头:“都放在冰箱。” 说话间,朝脸色灰败的乔凯看了眼,然后心情大好的端着樱桃蹬蹬蹬上楼去了。 二楼拐角,容岭背靠着墙,默默地数着阶数。 南羡刚蹬蹬上二楼,就听到少年清冽勾人的声线:“姐姐晚上好呀。” 她被斜侧方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差点跌下去。 纤腰被一条匀称结实的手臂缠住,轻轻一勾,带近了几步,少年睫毛轻扇了下,凤眸黑润:“姐姐小心一点。” 南羡无语凝噎:“不是你吓我,我怎么会差点跌下去?” “嗯,怪我”。 少年垂下眼,目光扫过女孩白皙的道天鹅颈和锁骨旁凝脂般莹白的肌肤。 “作为赔罪,明天我再带姐姐出去约会好不好?” 小屋里她可以约会的对象,要么是容岭,要么是乔凯,每晚给乔凯一个“爱”的短信就够了,她才不想和这恶臭男出去约会。 想了想,南羡嗯了声,将碗里的樱桃举到他跟前:“吃樱桃吗?” 第六十八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1) 容岭微愣,随即挑起嘴角。 “刚刚洗完头发,手上还有洗发水的味道,姐姐能喂我一颗嘛?” 听到这话,南羡才注意到他的头发有点凌乱蓬松,额角两侧的浅栗色的碎发看起来软软的、潮潮的。 南羡目光逡巡一圈,动作迅速的将少年摁到摄像头死角,飞快的从碗里抓了一把樱桃塞进他薄润的唇里。 然后又一副闲庭自若的模样端着碗上楼了。 追逐她的背影消失,少年靠着壁墙,一颗颗咬碎汁水饱满的甜樱桃,眯起笑眼,像只得到主人宠爱的大猫。 修长的五指爽的在身后墙壁上忍不住挠了挠。 帝国大厦a3幢。 一场大型会议刚刚结束,各领导高层陆续散场。 身穿职业ol装的美艳女子揉了揉后颈,和秘书一同走出会议室:“崽崽那边怎么样?今天应该是他第一次约会吧? 和哪个女嘉宾? 还是直接违背小屋规则待在恋爱小屋打游戏?” “华总,容先生今天和同期进入小屋的女嘉宾一起出去约会了”,秘书事无巨细的将约会过程和女嘉宾信息汇报给了上司。 华茜的疲惫一扫而空,脚下速度加快。 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时间去看崽崽的恋综。 等将最新一期的约会进展看完,华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姨母笑。 朝微信列表里一个昵称为“卜算子咏春”的好友发去一笔50万转账:“咏春大师,您算的真准,这是您剩下的报酬。” 对方很快接收了转账。 然后又打了一行消息过来:“不妙!” 附带一个血淋淋的红色人脸表情包。 那血红的诡异人脸像是要冲破屏幕一样。 华茜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啪嗒掉在了地上。 心脏咚咚跳得几乎快要窒息。 那边又输了一行字:“华女士,大事不妙,我算到,你儿子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呐!” 华茜按着胸口,急促的呼吸,慢慢弯腰将手机捡了起来。 不敢去看上面血淋淋的表情包,尽量将注意力放在拼音九键上,“咏春大师,明天我去你店里详谈。” 对方高冷的回复了一个字:“妥。” 《心跳加速》成了全网最火的综艺。 但凡跟《心跳加速》相关,都会迅速成为娱乐爆点,话题高涨。 恋综这个流量密码很快被人注意到。 前去面试节目组嘉宾的人也越来越多。 蹲守在面试大楼前的狗仔媒体每天都会往网上放一大批的美图,里面有素人,也有戴着墨镜由助理陪同前去的明星网红。 这些明星的咖位不等,有n线小糊咖也有一线二线的小生小花。 很快,南羡在恋爱小屋里也待了一周了。 这些天她和容岭俨然成了固定约会cp。 两人除了第一天一起出去摘樱桃逛街,后面还去了博物馆、动漫展、k歌厅、汗蒸桑拿、网咖、滑雪场。 每次约会完回到小屋,南羡也没闲着,她买的两本书——《表演训练手册》和《如何当个优秀的演员》都看完了。 这两本都是关于演戏的基本功讲解,对于南羡这种小萌新来说,再合适不过。 “南南,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戴灵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洗了洗,边啃边凑了过来。 她脸蛋圆圆的,穿着牛仔背带裤特别减龄可爱。 南羡正切着椰肉和荸荠,闻言没有抬头,笑着回她:“椰子鸡汤。” “用椰子煮汤吗?”戴灵眼睛都亮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脸,“南南,我感觉你来我们小屋后,我脸都变圆了。 哦对了,今天貌似要来新嘉宾,这个点了,不知道会不会来吃中饭,容哥她有没有煮多一点饭啊? 容哥呢?” “他出去扔垃圾了。” 不确定容岭有没有煮多一点饭,南羡还是决定等会再做些番茄炒面。 一刻钟后,容岭冷若冰霜的走了回来。 袁艺萱紧随其后进了小屋,她今天穿着件低胸裙子,敞开的衣领露出了弧度性感的事业线。 此时她的耳环少了一只,裙子上沾了污泥,形容狼狈,脸色也有些难看,进来后连鞋子都没换,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上了楼。 谭茵茵和白清丞坐在客厅下棋。 在袁艺萱上楼后,谭茵茵将他的脑袋掰了回来,嘴里嘀咕道:“萱姐也真是的,还没对容岭死心啊。” 说着,又瞥了眼不远处玩着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乔凯。 袁艺萱走进来的时候,乔凯看都没看一眼,不知道是没听到脚步声还是故意不想看。 容岭走进厨房的时候,戴灵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 规规矩矩喊了声:“容哥。” 容岭淡淡点了下头,取出新的垃圾袋套上,又将桌上用剩的的椰子壳倒进了垃圾桶里。 “容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戴灵总觉得容岭看见厨房里多出一个自己时,眼神有那么一点不太友好,在听到容岭说不需要的时候,麻溜的窜了出去。 半个小时候,厨房里飘来香味,别墅外的鹅卵石小径上也传来了行李箱拖动的声音。 客厅里的几人互视一眼,乔凯率先起身。 节目组这次居然没有安排男女嘉宾错开时间进入小屋,而是一起前来。 最先露面的男嘉宾金发碧眼,皮肤冷白,头发朝上抓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五官,身材堪比一线模特。 他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笑得很阳光很帅:“你们好,叫我大卫就可以了。” 说完,他让出了身后娇小的女嘉宾。 女生一头齐肩短发,戴着个彩虹色发箍,高腰短款的上衣在肩膀处有个露肩绑带设计,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上衣下摆又恰好卡在腰最瘦的地方。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一双眼睛,居然是稀有的琥珀色。 “你们好,我叫安娜。” 女生羞涩的自我介绍,琥珀色的眼睛在看见最后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俊秀少年时,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眼底深处,有某种积聚许久的炙热在这一刻没有捂住,泄露了出来。 “你好,我是乔凯,欢迎来到恋爱小屋”,乔凯不经意走过来挡住了女生的目光,露出帅气温柔的笑容。 第六十九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2)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饭菜已经做好啦”,戴灵冲新人嘉宾甜美一笑。 “你们两个都是外国人吧?” 谭茵茵做了自我介绍后,盯着两人异色的眼睛:“你们眼睛真好看,皮肤好白。” “谢谢”,安娜很羞涩的低下头。 此时直播弹幕一片喧哗。 【哇!新人嘉宾我好可,这男嘉宾好性感啊,嘴唇好红,刚刚他露出舌头舔嘴唇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见?那是什么意思啊!】 【女嘉宾也很漂亮啊,跟王祖贤一样的琥珀瞳,真的好美。】 【这档恋综直接封神好吗?别的不说,挑选嘉宾的眼光是真的nice!】 【5分钟内,我要新人嘉宾的所有信息!】 【凯凯对新人女嘉宾好主动,呜呜呜,我的“凯旋cp”啊,终究是辜负了。】 【楼上你还粉“凯旋cp”呢?早凉了! 袁艺萱真是不要face,今天还假装掉耳环要崽崽帮她找,真大脸,还故意露胸,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别提了,本来对袁艺萱印象还挺好的。 今天这波操作真掉价,她想和容岭约会可以大大方方争取,但是用这种方式,真的有被yue到。】 午餐很丰盛。 但是气氛有些微妙。 大卫在挑选座位时,径直选在了南羡对座。 当容岭从厨房出来时,众人只觉周身气温瞬间降低了十度。 少年整个人冻成冰雕,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坐在南羡对面的大卫。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坐了某人专属宝座的大卫,手肘撑着餐桌,两手相握,疯狂的朝南羡放着电。 这个华国小姐姐很漂亮。 是他钟意的类型。 “容岭哥,你坐这里吧”。 安娜脸颊微红,窘迫的站起来,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一颗心激动地几乎快要跳出来。 ——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容岭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抢了他座位的人身上,并未听到安娜的心声。 他目光凶冷的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搭在了椅子靠背上,轻轻点了点:“起来。” 痴迷于给小姐姐放电的大卫终于感应到了一道冷飕飕的目光,他错愕迷茫的仰起头。 就看见少年垂着眼角,威严的凤眼里迸出令人如坠冰窟的寒意。 他被这股凶狠的寒意吓住了,但并没有直接起来,而是摊开手,迷茫无措的说:“why?” 餐桌上几人互相对视,谁也不敢乱发声。 他们看不见容岭和南羡的约会过程,因此容岭在他们心中还是高冷淡漠的存在。 少年本就是淡薄冷清的长相,俊丽的容颜上还添了双不怒自威的凤眼,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甚至是有些惧怕。 “这是我的位置”,薄唇毫无感情的掀动。 “这上面又没写你的名字。” 新人男嘉宾似乎是觉得将座位让出去就丢了面子,坐在上面纹丝不动,碧眼火药味十足的看向容岭。 少年凤眼冰凉的眯起。 就在谭茵茵担心两人要打起来时,南羡声音清脆开口:“大卫,我想和容岭对座,可以麻烦你坐在安娜对面吗?” 嶙峋的冰山瞬间被柔光安抚。 容岭感到刚刚难受到想揍人的情绪消失大半,唇角不自觉上翘,威严冷肃的凤眼也软了下来,冷冰冰的声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骄傲:“听见没有?” 姐姐想和他坐。 众人只觉周边的低气压一扫而空。 少年抿着唇角弯了弯,在心满意足的赶走大卫后,给南羡夹了块鸡肉,声线自然而然的清甜软糯:“姐姐多吃点。” 谭茵茵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高岭之花容岭,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体贴了? 袁艺萱看着容岭给南羡夹菜,冷冷哼了一声,没吃多少就离桌了。 新来的女嘉宾安娜脸上的嫣红也逐渐消散,狠狠掐了下手心,余光一直悄悄地落在容岭身上。 哥哥不记得她了。 不过没关系,她会以一种全新的身份让哥哥喜欢上她! 安娜的表情被一直关注她的乔凯暗收眼底,他眼里闪过一抹恨意,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容岭,自己长得也不差。 晚上,乔凯提议组织次户外烧烤。 刺激的音乐在耳边炸起。 大家边吃边嗨。 谭茵茵拉着白清丞在户外场地上跳起了华尔兹。 狄楚和戴灵也在吃了些烤串后跳起了情侣舞。 颜值高的青春男女跳起舞来活力满满,伴随着劲爆性感的音乐,两人每一次肢体接触都让人想尖叫。 南羡吃着烤串看得津津有味,别说看直播的观众了,她自己都觉得磕到了。 在她没注意时,乔凯走了过来:“南南,我烤了你喜欢吃的扇贝,要不要过来吃一点?” 南羡愣了愣,咬下烤串上最后一块臭豆腐。 这还是渣男在她进入恋爱小屋后,第一次主动跟她搭话。 乔凯看起来有些拘谨,声音压低,被劲爆的音乐声完全遮盖:“南南,你还在怪我吗? 你进这个节目是不是不满我跟你分手?” 别,我可太满意跟你这种人渣分了。 不分留着过年? 南羡自然没将心声说出来,而是跟着乔凯走过去,想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此时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场地中央跳舞的几人,镜头仅仅扫过她和乔凯一起走过去的画面。 至于两人说了什么,直播前的观众根本听不见。 “南南,你和容岭一起约会是在报复我吗? 你是故意想让我吃醋吗?” 走到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乔凯声音拔高了几分,眼神焦急的看着南羡:“南南,我和你提分手不是代表我不爱你了,只是以防万一,我怕你守不住秘密,我太担心了才—— 南南,你理解我的对不对,你知道我有多想火,我为了出名做了多少努力,这个综艺节目就是我大火的跳板。 南南,你不要闹了,你退出综艺好不好?当我求你,等我火了,我还是会替你还清那500万违约金。 你还不相信我吗?” 南羡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让自己退出《心跳加速》,气极反笑:“你还将我当傻子哄呢。” 第七十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3) “乔凯,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感情了,我们现在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南羡拿出手机,将早就算好的转账金额亮在他眼前。 不算不知道,这几年乔凯就跟吸血虫一样,从原主身上要走了一百二十多万。 这笔钱,都够原主在老家x市最好的地段买栋房子了。 乔凯脸色一白:“南南,你居然跟我算这些,我们之间的感情你都忘了?这些钱都是你自愿给我用的,你别跟我赌气。” 谁特喵的跟你赌气! 南羡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节目组一开始要没收手机,她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和乔凯算债。 “你可以不还钱,那就别怪我曝光你恋爱期间上恋综,上了恋综又分手的丑闻了。 不知道到时候你还能不能成为led大荧屏上光鲜亮人的大明星。” “南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乔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以前那个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处处为他考虑的南南去哪了? 南羡读懂了他的眼神。 心底冷笑。 死了,尸体发臭好几天才被人发现。 “还有两个星期综艺就收官了,在这之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将128万打到我的银行卡上。 银行卡账号你知道的,如果收官前我收不到转账,就别怪我曝光证据了。” 乔凯身体僵硬的定在那里,眼珠一动不动:“南南,你是要逼死我吗?这么短的时间,我到哪里找128万给你? 况且,你要是曝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现在这档综艺这么火,我们可以双赢的,出了节目后,你也可以接广告代言赚钱……” “128万,分文不能少”,南羡冷淡的打断了乔凯后面的说辞。 “这128万,本来就是我的,我的青春喂了狗,钱不能还留在狗肚子里。” 这句话彻底惹火了乔凯,他额头青筋凸起,拳头已经捏了起来:“你骂谁是狗?” “你不是吗?”南羡冷冷勾唇,淡声反问。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对我那么体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你每天除了从我这里要钱,你还会做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转型做涩.情直播吗? 你每天pua我,贬低我抬高你自己,你觉得我会一直被你pua到死是吗?说实话,我不仅没后悔跟你分手,我还得谢谢你。 分手后我才彻底大彻大悟,你是个什么狗东西? 一边拿我直播赚的钱,一边嫌弃我做擦边球主播,让我在你面前,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越来越自卑,只会听从你的使唤。 滚吧你!” 南羡一连串说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软饭硬吃您可真牛逼! 乔凯被她怼得脸色铁青,拳头紧握,在听到最后一句“滚”时,扬起拳头就要朝南羡腹部打去。 即便在这种时刻,他也不忘要火爆娱乐圈的理想,避开了南羡的脸和露在外面的肌肤,朝着不会被摄像头捕捉的地方打去。 然而愤怒的拳头还没靠近,就被南羡一把抓住。 乔凯一愣,使劲儿想将手臂抽回,南羡的手却好似钢铁,牢牢钳住,他眉头紧拧,下意识要一脚踹上去。 却眨眼间天旋地转,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肩膀被南羡从后面狠狠摁住。 耳边响起南羡冰凉的嗤笑:“又渣又废!” 在乔凯的哀嚎呻吟中,南羡头也不回离开。 灯光照不到的阴影角落,刚刚准备冲出去的容岭嘴角一挑,默默地收回了迈出去的长腿。 姐姐好飒。 南羡走回去的时候,草坪上跳舞的几人已经结束了,正围在烤架旁做烧烤聊天。 “南南,你去哪里了?刚刚到处都找不到你。” 戴灵握着一把烤好的羊肉串,塞了一半给她。 南羡谢着接过,眨巴了下眼睛:“找我做什么?” “那个……”戴灵有些扭捏的拉了拉南羡的衣袖,在接收到谭茵茵鼓励的眼神后,眼神坚定起来。 “南南,我们都想听容哥唱歌,但是大家都不敢去说,平时你跟容哥接触的最多,要不你问问容哥呗。” 南羡咬着羊肉串,目光越过戴灵看向走过来的少年。 戴灵还在嘟着嘴摇晃她的袖子:“好不好嘛南南,要不我们一起去问容哥? 容哥唱歌可好听了,我以前买过容哥演唱会的门票,超贵,但也超值!容哥唱歌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发光!” 戴灵回想着之前看容岭演唱会的场景,两只手攥成拳放在下巴下面,瞬间迷妹附体。 “姐姐想听我唱歌吗?” 容岭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让戴灵身子一僵,圆脸立马尴尬的熟透了,磨蹭了一会儿,转身低头,支吾:“容、容哥。” 大型社死现场。 “姐姐想听的话,我唱给姐姐听呀”,少年凤眼弯成了一道月牙,无比甜糯乖巧。 戴灵默默缩到南羡身后。 果然让容哥从凶狠高冷大狼狗切换成乖巧懂事奶喵喵,只需要一个南南。 嘈杂喧闹的音乐声骤停。 紧接着是试麦的声音。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着音响器材处看去。 谭茵茵和白清丞紧紧靠在一起,两只手竖在嘴巴旁边,大声喊道:“容岭,我们要听情歌,甜甜蜜蜜的情歌~” 白色的灯光打在少年白皙俊美的脸庞上。 白色衬衫仅仅扣了上面一颗,a字型的敞开外襟修饰出完美廓形比例。 修长的五指轻轻握住麦克风,唱出了第一句:“点穿过空隙连成线,线牵着线构成了初见 …… 想做你的一只猫 闻你身上味道 不要怪我太傲娇喜欢睡回笼觉 想做你的一只猫 陪着你逗你笑 …… 认真听好 不能爱别的猫” 少年的声音磁性又温柔,揉碎进夜风里,让众人心中像是打开了夏日汽水,咕噜噜冒着恋爱酸甜的气泡。 “想做你的一只猫,闻你身上味道……” 摄像机将少年侧头清唱画面特写。 直播弹幕狂刷不止。 【啊啊啊啊啊,想做崽崽的猫。】 【崽崽唱情歌的样子好甜啊啊啊,是我梦中的白衣少年。】 第七十一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4) 【呜呜呜呜呜,我妈问我为什么傻笑?】 【哥哥勇敢飞,粼光永相随!爱崽崽!】 【你们难道没发现崽崽是对着南羡小姐姐唱的吗?呜呜,崽崽你陷入爱河了,你居然开始唱情歌了。】 【樱桃cp锁起来,不止我一个人磕崽崽和南羡小姐姐吧?我要掉在樱桃cp坑里,永远都不出来,谁都别拉我!】 【楼上没人拉你,我家崽崽不处cp,抱走崽崽。】 晚十点。 又到了发短信的时间。 南羡已经盯着【想做姐姐的猫】这条短信5分钟了。 戴灵笑嘻嘻的看了她一眼,心照不宣的朝她比了个爱心,起身去浴室洗澡了。 谭茵茵从沙发上挪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南南宝贝,今晚的小情歌超棒!我实在没想到容岭会唱这种歌噗呲——” 袁艺萱冷冷看了南羡一眼,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讽刺一笑:“容岭是盛世传媒力捧的艺人,傍上他,确实对你进娱乐圈很有好处。” 闻言南羡眉头一蹙,掌心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你很美好,好想带你去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 听到短信的震动声,袁艺萱和安娜都将眼神投了过来。 袁艺萱今晚没收到短信。 一直坚持不懈给她发短信的乔凯今晚将短信发给了安娜。 第二天,在安娜邀约容岭失败后,乔凯也主动向安娜发起了约会邀请。 安娜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好和乔凯进行了一日约会。 南羡和容岭又去了那片樱桃园。 要赶在离开节目前再来摘一次新鲜樱桃。 “姐姐,出综艺后你想进娱乐圈吗? 我看见你在看关于演戏的书籍,姐姐想当演员?” 少年将摘下来的樱桃放进南羡的篮子里,凤眼剔透。 “嗯。”南羡应了声,弯腰将一串艳红欲滴的樱桃摘了下来。 “姐姐有经纪公司吗?要不要来盛世?” 南羡想想自己还未解决的500万违约金,摇了摇头:“我暂时不签约经纪公司。” “那如果以后姐姐想签约公司了,我可以为姐姐引荐盛世,一定给姐姐安排最专业的团队,让姐姐三年内爆火。” “你这么有自信我会火?”南羡嘴角往上弯。 “一定会,姐姐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姐姐?” 阳光下少年发梢都是软的,声音也软腻的让人浑身放松。 南羡被他注视得耳根升温发热。 刚要移开目光,少年骤然上前。 挺直颀长的身姿完全舒展,毛茸茸的脑袋微微低下来。 距离极短,贴得极近。 低磁的嗓音凑近她耳廓,在摄像机镜头下黏黏软软的吐气:“喜欢姐姐的可以有很多个,但姐姐只能喜欢我一个。 姐姐不能有别的猫。” 那声音就像小猫爪子似的钻进心窝窝。 挠得心间发痒。 七喜的声音忽地在脑海里炸起。 击碎了南羡砰砰胸腔里通通乱跳的小桃心:【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提升至50,请再接再厉!】 南羡一脸懵,她真的还没开始攻略。 七喜比她更懵:【宿主,为啥你啥都没做,好感度就升了一半了?】 南羡:“我我我也不知道啊,难道瞎猫撞上死耗子,他不喜欢那种倒贴的,喜欢自己送上门?” 七喜:【或许可能大概……】 “还是我太优秀了,七喜,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没错,我就是太优秀了,太迷人了,无形之中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七喜:【……】本统更倾向于瞎猫碰上死耗子。 一个半月的时间很短暂,在观众意犹未尽的时候,《心跳加速》迎来收官前的最后一期。 最后一期是“心动表白”主题。 只要男女嘉宾表白成功,就可以牵手成现实情侣。 节目组布置的表白场地也很烂漫——心形的玫瑰花海。 还有工作人员用机器从上往下撒红色的玫瑰花瓣。 谭茵茵和白清丞互相表白成功的时候,成功磕到这对cp的粉丝纷纷将“恭喜”、“我磕的cp成真了”、“百年好合”打在了公屏上。 狄楚和戴灵这一对没有牵手成功。 弹幕有喜有悲。 狄楚是艺人,并且还这么年轻,在娱乐圈前景光明。 经纪公司将他送到恋综里来,主要还是因为先前演的耽改剧太深入人心了,来洗白一下性取向问题而已。 虽然磕他和戴灵cp的粉丝们有些伤心,但也尊重两人的选择,并且两人还互相给了对方祝福,今后也会是朋友。 安娜和大卫这对最晚来的嘉宾没有互相表白。 安娜表白的是容岭,没有成功。 第七十二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5) 大卫一反常态,表白的是节目最后几天和他频繁接触的袁艺萱,袁艺萱也开心的接受了他的表白,两人一起对着镜头比了个甜蜜的爱心,并表示接下来会计划一起出国旅游。 弹幕对这一对在一起感到十分惊讶。 毕竟看过综艺的都知道袁艺萱在放弃乔凯后,对容岭百般纠缠,还因为一些小心机手段被粼光群嘲,这一波反向操作,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也收获了许多人的祝福。 而乔凯,他表白的是安娜,也没有成功。 最后备受期待瞩目的,就是南羡和容岭了。 少年今日上身穿着荧光绿短t恤,外叠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下身穿着西装版型的白色休闲裤,颀长挺秀的身姿在玫瑰花丛中十分清凉惹眼。 南羡今天也稍微化了个妆,穿的是第一次逛街容岭买给她的桃粉色背心裙。 发型是戴灵给她编的公主头,蓬松的麻花辫拉开盘住,头顶中间夹了个白色纱质的蝴蝶结,额边有点点碎发随意露出来,整个人显得特别可爱水灵。 戴灵给她整理完发型后,忍不住在她颊边打了个啵:“一定要和容哥牵手成功啊南南!以后容哥演唱会的门票,就靠你了嘤。” 走出去的那一刻,南羡是紧张的。 满地的玫瑰花红毯,特别像是要步入一场婚礼。 这也是节目组故意营造的氛围和仪式感。 “姐姐。” 在看见南羡朝自己走来时,容岭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漂亮的凤眼凝在她脸上,背在身后的掌心微微发热:“我有东西要送给姐姐。 姐姐把手伸出来。” 南羡脸上腾地覆上一层薄薄的红,心跳声震得手脚发麻。 不会是戒指吧? 这么快! 她抿抿唇,自认为很厚脸皮的脸在这么多摄像头下肉眼可见的涨红,手探了过去。 少年滚烫炙热的手掌瞬间包裹住她的,修长漂亮的五指穿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终于握住了! 容岭喉结微微滚动,睫毛抖了抖,声音低哑诱人:“姐姐要养小猫咪吗? 我把自己送给姐姐。” 【啊啊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崽崽你是矜贵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不是什么小猫咪啊!】 【我就说崽崽动心了,你们都不信。 崽崽每次短信都发给了南羡小姐姐,只跟南羡小姐姐约会,我觉得崽崽对南羡就是一见钟情,先前怕被喷,我都不敢说。】 【樱桃cp锁死,啊啊啊,今天的崽崽好帅,南羡姐姐也好可爱,为什么我一个单身狗看别人谈恋爱这么激动!】 【都是剧本吧?他俩如果成了我直播吃屎。】 【我倒立洗头!】 【我我我直播吃键盘。】 【我表演跪榴莲。】 【呜呜呜,千万不要啊,我现在只祈求这是综艺剧本,这个女嘉宾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哪里配得上我们优秀的崽崽?】 直播弹幕疯狂刷屏,不少偏激的粼光已经开始无中生喷了。 正在此时,密密麻麻的弹幕中突然多出了一条红色弹幕。 【《心跳加速》女嘉宾南羡曾是xx平台涩.情主播,房间号111xxx,清纯人设都是假的!】 这条弹幕被反复复制粘贴。 很快,守在直播画面前的观众们都看见了。 开始有人质疑:“真的假的?” “这瓜保熟吗?” 【都上热搜实时上升榜了!】 【卧槽!节目最后一天来这么大个瓜!节目组怎么选人的?难道真的只看颜值,连曾经的工作属性都不计较吗? 瞬间觉得好恶心,主播就算了,还是涩.情主播,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崽崽,口区(吐了.jpg)】 【实锤了,南羡真的是xx平台涩.情主播,直播间的头像都是她的脸,只是化了很浓的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网友们吃瓜一个接一个,很快就将南羡停播的原因也扒了出来。 【靠!有人在她直播间里听过年轻男子的声音,不会是她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吧!】 【沃尼玛,崽崽你不要被这种心机女蒙蔽啊!】 【南羡去死!】 【心机绿茶离我们崽崽远点,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心里没点逼数吗?还想进娱乐圈,想屁吃呢。】 网上的戾气在看见镜头里南羡答应容岭的表白后彻底升华。 【操,她还真有脸答应啊!】 【贱人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没啊?是脚踏两条船还是无缝衔接啊,我去nm的,真贱啊。 节目组也tm有病,我今天真是气死了快!】 【我靠,拜托节目组看看热搜吧,这女嘉宾都快被骂烂了,居然还让她和崽崽牵手,求求节目组和盛世传媒做个人吧。 别再给崽崽接这种莫名其妙的综艺了!】 这边,《心跳加速》摄制组在拍完嘉宾整体合照后,节目总导演陈创宣布收官。 别墅外,早已停了数辆豪车。 谭茵茵、狄楚和袁艺萱的经纪人和助理早就在路旁等候多时,看见自家艺人出来后,连忙上去帮忙拎箱子。 《心跳加速》拍摄一个半月,几个艺人手里积压的通告工作都亟待处理。 谭茵茵本来还想和白清丞说说话,但经纪人焦急的拉着她的胳膊,腋下夹着一份文件。 “小祖宗,你晚上还有场脱口秀,从这到s市时间紧促,快上车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主持人会问的问题都在文件里,你还要在路上背一背。” 几辆轿车扬长而去。 节目组给南羡几人安排了到机场的商务车。 容岭看着南羡钻进车里,修长身子快走两步,凑到车窗边贪恋的看着她,扬了扬手机:“姐姐记得要给小猫咪发微信。” 少年发梢柔软,金色的阳光给他乳白的肌肤镀了层暖橙蜜色,南羡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容岭凤眼眯了起来,心满意足的蹭了蹭她的手心。 在南羡猝不及防时,俯身亲上她的额头。 “姐姐要想小猫咪。” “会想的。” “嗯,小猫咪也会想姐姐。 小猫咪还想让姐姐对我换个称呼。” 少年得寸进尺,薄唇又贴上女孩杏眼,轻轻触碰,沙哑呢喃:“姐姐今天好美,像我梦里的公主。” 南羡心头像被什么搅了一下,微微发慌,悸动不已。 容岭看着她迅速升温酡红的脸蛋,特别想捧在掌心,舔一舔。 他克制的滚滚喉结,声音愈发低沉喑哑:“姐姐唤我一声容小猫,我就放姐姐走。” 几个素人都已经坐上车了,就等着他们两个。 南羡耳根隐隐发热,整张脸都快要臊得烫出血来。 她没想到容岭丢开清冷的偶像包袱后,会这么清甜软黏,她咽咽口水,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容岭唱的那句“想做你的一只猫”,抿抿唇羞赧开口:“容……小猫。” 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南羡扭头往回看。 少年白杨般立在路边,目光一只追随着她,明明已经远到看不清他的眉眼了,但南羡却知道,他在笑。 一颗心在胸腔里上蹿下跳,将脸凑在风里吹了许久,才慢慢散去红晕。 “七喜,你们这个恋爱系统的男神可以带回现实世界吗?” 原来恋爱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在外人面前凶狠不近人情的小狼狗,到了自己面前就变成喜欢撒娇还软黏黏的小奶狗,她真的太喜欢这种style了好嘛。 她真的抵抗不住! 我是颜狗渣女我有罪。 如果这个恋爱系统可以变成一个游戏软件,她可以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身心奉献给游戏里面的男神! “宿主,您在想屁吃。”七喜毫不客气的将新学的网络词汇用在了南羡身上。 “hetui。” 南羡躁动的少女心被七喜一句话锤进了嶙峋深渊,余光扫到前座透过后视镜脸色阴郁偷瞄她的乔凯,心情又舒畅了起来。 看到手机上银行预留短信到账128万,她甚至想哼首嘻唰唰。 真不知道乔凯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到的128万。 但这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戴灵表情古怪的拿着手机,看着她欲言又止:“南南,你快看微博!” 南羡闻言划开了微博,热搜前十居然有两条是关于她的。 #劲爆!《心跳加速》女嘉宾南羡系曾经是涩.情主播。 #《心跳加速》女嘉宾南羡或非母胎单身,附她前房东的采访录音。 点开评论,一片骂声。 黑得简直比营销号还敬业。 “南南,你没事吧”,戴灵咬了咬唇,义愤填膺道:“不知道是谁这么整你,肯定是看见容岭今天跟你表白,嫉妒你所以才造谣黑你。 没事的,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嘴上这么安慰,但那些黑料说得一板一眼,还有邻居录音指认,几乎是证据确凿了。 而且放出黑料的人简直其心可诛,偏偏选在容岭告白这一天、《心跳加速》收官这一天,蹭得一手好流量。 她一个素人,都知道南南这几条黑料的价值至少7位数。 “我没事”,南羡杏眼冷了冷,她大致能猜到这是谁干的。 乔凯也听到了她们后面的对话,在看见微博热搜条后,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第一个想法就是南羡有没有牵连到他? 幸好他每次去南羡租住的小区都戴着墨镜和帽子,包裹的很严实,并且不论再晚也一定会离开,因此那房东虽然能描述出他的大概身高体重,但也拿捏不准他是不是南羡的男朋友? 即便如此,乔凯也惊出了一背冷汗。 原本打算和南羡坐同一趟飞机回h市,找机会和她好好聊聊,现在也不敢了。 眼睛四处看看,确定这辆车子没有监控摄像头,他悄悄将南羡所有的联系方式和聊天记录全部清空了。 做完这一切,他虚脱的吐出一口气,耳朵竖起听着后座的动静。 戴灵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在轻声安慰。 他以为南羡被黑的这么惨起码会哭一场,但后座沉默不已。 他忍不住又通过轿车后视镜朝后面看,就见南羡头微微低着,似乎是在手机上打字。 这个时候,她打什么字?回复黑评? 乔凯胡思乱想着,突然,他脸色变了变,想到了容岭。 心底溢出一丝冷笑。 呵,这俩人刚刚还甜甜蜜蜜难舍难分,现在南羡黑料满天飞,名声臭成这样,娱乐圈谁还敢用她?容岭要是一意孤行跟她在一起,也得糊! 容岭肯定是要跟南羡分手的。 乔凯想到这里,又肉疼的想起自己的128万,这笔钱是他诓骗爸妈自己得了绝症,他爸妈卖房子的钱,他必须要从南羡那里讨回来。 他熟悉南羡,只要他诉诉苦,然后在她最难受伤心的时候安慰下她,哄一哄,再发几个誓,给几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这个傻女人就会蠢到什么都听他的。 南羡确实在打字。 她在弄微博认证。 微博名改成了自己的名字,微博介绍写成《心跳加速》女嘉宾南羡。 第一条微博她编辑了很久。 【你们好,我就是今天被黑的体无完肤的《心跳加速》女嘉宾南羡,针对今天被爆出的黑料,我想大家都想听我的答案。 第一:关于我是否为母胎单身这件事。 我在上《心跳加速》前,确实有个男性朋友,但我并不认为男性朋友=男朋友。 因为我和他从来没有过牵手接吻等亲密动作,而且他从来没有对我表白过,我也从来没有接受过,请问这样算男女朋友关系吗? 第二:直播间出现的男子是谁? 该男子就是上个问题中的男性朋友。 第三:我是否做过涩.情直播? 我做过。 但如果大家能在网络上找出任何一张我直播时露点的涩.情图,我把脑袋剁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如果你们扒得再深一些,应该会发现我最开始是一个在平台上唱歌的小主播,我之所以转做涩.情直播也是因为那个男性朋友,因为他需要从我这骗走更多的钱。 谁的一生没有遇见过渣男? 遇到这种狗男人是我的错吗? 题外话:奉劝姐妹们离那些不愿意给你名分的男人远一些(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四:我将起诉造谣者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xx涩.情直播平台背后的公司,强迫我直播涩.情内容,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拿着合同漏洞向我敲诈500万,并且侵犯了我的隐私,我将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第七十三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6) 她现在正在舆论的风头浪尖上。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很快就被人扒了出来。 紧接着以坐火箭的速度窜上了热搜榜。 评论热度直逼一线流量明星。 【卧槽,我第一次见这么快的澄清速度,你们觉得南羡的这波回应有几分可信度?】 【做涩.情直播的女人能有几个单纯的?这回应我就笑笑,不是她男朋友,会深夜去她家?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那个男朋友真可怜,妥妥一个绿头背锅侠。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冒充单身参加恋综,知道了估计得气得原地离世。】 【求崽崽摆脱苦海,这种女人我真的yue了。】 南羡的微博在十几分钟内转发了上千条,微博粉丝也蹭蹭蹭的往上涨,辱骂私信层出不穷。 评论区更是将她快要黑出翔了! 人们往往会将第一眼认定的消息当做真相,她的这番回应根本没有人买账。 评论区里大片恐吓人肉评论。 甚至有人开始在各大机场蹲点,试图围堵到南羡。 戴灵看得心惊肉跳,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口罩和墨镜:“南南,有些网友太极端了,待会儿咱们下车你就将这些戴上。” 幸好节目组对恋爱小屋的保密性做的够好,这些网友并不知道他们即将去的是w市机场。 这个侥幸的念头,在戴灵看见沙丁鱼罐头般拥挤在w市机场外的媒体和人群时轰然消散。 什么情况? 媒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她们会出现在w市机场? 蜂拥而来的媒体将麦克风和相机对准了南羡,专业训练的语速又快又准:【南小姐,请问您是否在上《心跳加速》节目前有过男友?】 【南小姐,请问您和容岭目前是否真如节目中那般已经确认了情侣关系?】 【请问您和您微博自述的那名男性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否还在交往?】 【您在微博里说做涩.情直播是因为该男子找你要钱,那么请问您上恋综,该名男子是否知情?你们是否在上节目前分手?】 【请问这些丑闻曝光后,您是否有和容岭交流过,你们现在处于什么样的情感状态?】 【可否请您透露,您直播中醉酒闯入的男子身份?】 四面八方挤来的媒体和路人黑几乎要将南羡一行人淹没,戴灵被挤得东倒西歪,长长的披肩发被扯得凌乱,竭力用手护住面部。 “大家冷静些,南南不是这样的人。” “啊——” 惊呼淹没在一片质问声中。 乔凯和白清丞在这种时候也不可能置之不理,两人双臂展开,竭力将南羡和戴灵护在中央,但是腹部和胳膊也被撞击得发疼。 坐在另一辆商务车中的大卫和安娜晚一步下车,没有被殃及,但也被一批挤不进去采访南羡的媒体包围。 【安娜小姐,您和南小姐一同生活过,请问您觉得在日常生活中,南小姐表现如何呢? 是否如网上所言,南小姐是个城府很深的女生?在节目上的行为都是装出来的? 请问《心跳加速》是否有剧本存在?容岭对南羡的感情是真的吗?】 “对不起啊,我不清楚”,安娜小脸微红的回避着镜头,嗫嚅道:“南姐姐人挺好的,很会做饭,也很会照顾人。 容岭哥会喜欢她,可能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吧。” 这番话引来媒体们更激烈的反问! 【那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南小姐是故意在节目里营造成一个全能的人设,以此博得容岭的喜欢?】 安娜似乎被吓到了,脸色微变:“你不要这样说南姐姐,我相信容岭哥的眼光。 而且不管网上的这些传闻是真是假,不管南姐姐是否做过涩.情直播,是否有过男友,在节目里南姐姐确实一直在照顾我们。” 她这样说,不仅没有替南羡澄清,还让人猜测南羡在综艺节目上表现出的形象是作秀,目的就是让容岭喜欢上她。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女生突然浑身颤抖,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朝人群中的南羡扔去。 “南羡,你去死!” 装满水的矿泉水瓶重量堪比石头。 若是砸到人头上,不用想也知道多疼多严重! 南羡被一群媒体记者围在中间,根本无法抽身,她若是蹲下来,矿泉水瓶砸到的就是她身后的戴灵。 她脸色微沉,在周围的尖叫声中伸手将飞来的矿泉水瓶握住,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她掌心微疼。 一旁采访她的媒体记者们后知后觉的惊出冷汗,散出一条路来。 能第一时间得到南羡行踪,又能这么迅速赶来的,基本都是媒体狗仔界的扛把子了。 有人认出了丢矿泉水瓶的女生是容岭的私生粉。 之所以对容岭这个私生粉有印象,是因为这个私生粉痴迷跟踪容岭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辍学追星,连家人都管不住。 她的家人还曾哭着接受采访说是容岭害了他们的女儿。 后来容岭冷淡的发了条微博:“理智追星,拒绝私生”,并且足足两个月,停了所有行程,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粼光们慌了,担心他因为私生饭退圈。 那段时间容岭的最后一条微博下,全是求崽崽回来这样的流言。 也因此,粼光内部是抵制私生粉最厉害的。 没想到容岭的私生粉今天会再出现。 胖胖的女生看起来有些邋遢,丢完矿泉水瓶后,一双眼睛阴狠的瞪着南羡,呼吸急促,像是一头随时会发疯袭击人的鬣狗。 戴灵在媒体记者散开后,总算能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她将凌乱的贴在脸上的头发顺到耳后,不经意看见了女生袖子底下隐约露出来的寒光,眼睛瞬间瞪大:“她有、有……” 话还没说完,胖女生已经攥着一把水果刀冲了过来。 啊—— 四周响起惊恐的尖叫,众人不约而同的往旁边撤。 白清丞眼疾手快的伸出胳膊去拦,却被女生猛地挥出手腕,薄薄的衬衫袖料顿时被刀刃划破,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第七十四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7) 他“嘶”的倒吸口气,强忍着疼痛,神色紧绷的看向似乎吓傻了一动不动的南羡:“快跑啊!” 还傻站着做什么? 乔凯就站在南羡旁边,闻言,像嗅到了危险的老鼠般立即窜了出去。 戴灵看着水果刀上的鲜红血迹,吓得两股战战,说话都带着哭音:“南、南南,怎……怎么办?我跑不动。” 她腿都吓软了。 这女孩的眼神也太恐怖了,不会要杀人吧! 这个念头刚闪过,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戴灵跟被针扎了似的,吓得“啊”的一声尖叫,抓着南羡衣服紧紧的闭上了眼。 老天爷啊,别她想什么来什么啊! 耳边传来一声痛苦惨叫。 紧接着利刃掉在地上的清脆砰咚声。 “你个贱女人放开我,你凭什么和崽崽在一起?你这头母猪怎么不去死!我杀了你啊——” 女孩的怒骂声在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中戛然而止。 戴灵牙齿打颤的睁开眼,就见先前眼神凶狠着冲过来的女孩被南羡一手抓着手腕,另一条手臂扭曲下垂,半边脸被抽得通红。 这一巴掌不止女孩呆住了,就连前来采访围堵的媒体记者和粼光们都懵了,还有路过乘机的旅客,也都闻声朝这边看来。 南羡目光在地上的水果刀上冷冷一扫,抬眸看向一脸愤怒的女生:“清醒了吗?没清醒我可以再打你几巴掌。” “你……”女孩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目光发赤。 肥胖的脸一阵扭曲,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从南羡手里挣脱,矮身就要去捡地上的水果刀朝南羡身上扎去。 然而这种速度在经历过江湖位面的南羡看来,慢得彻底。 在女孩即将摸到水果刀时,纤细的腿轻轻一动,那沾着血迹的匕首瞬间滑出去几米。 机场甜美的女声正播报着空乘客次,提醒乘客登机。 南羡面无表情的在女孩冲过来时,咯嘣卸掉了她另一条胳膊:“灵儿,报警!” 戴灵被南羡利落的身手震惊得表情有些憨,闻言急忙拨通了警局电话,半小时不到,警车滴滴答答赶了过来。 白清丞受了伤,虽然他表示没事,但南羡还是陪同他去了附近的医院。 警察局做完笔录,南羡最后看了眼那个看起来年龄不大身体却过于臃肿的女孩:“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吗?” 女孩仇视的瞪向她,无差别攻击:“不用你对我说教!” 南羡默默地看着她:“喜欢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让自己变得和喜欢的人一样优秀。 爱人先爱己,连自己都轻贱自己的命,谁会去珍惜你?” 机场遇袭,直接让南羡成功包揽大半热搜。 走出警察局,外面居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润湿了夜色。 街道显得更冰冷荒凉了。 从天而降的雨滴在路面上打出了一个个圆形水点,在路灯的光芒下折射出不同于地面的光度,让人能分得清哪里有水洼哪里是平地。 这种天气,真是很容易让人emo啊! 南羡仰头看看墨黑的天色,掏出手机准备叫个滴滴。 应节目组要求,手机是静音的,一切通知都关了。 摁亮屏幕,未接来电上的数字显示红色的99。 点开,全是容岭打来的。 她盯着那个数字,甚至能想象到他有多焦急。 毫不迟疑地回拨了过去。 那边几乎是一秒接通,听筒里传来少年略重的呼吸声。 “姐姐,你别怕。 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南羡看着浓重的雨夜一怔:“你在什么地方?” 他不是从高速走离开w市了吗? 听筒里传出汽车鸣笛的噪音,少年声音有些微沙哑:“我在w市,姐姐,你让我见见你。” 南羡嘴唇动了动,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雨水灌满,胀酸得发酥,她咬了咬唇,打开定位,在地图上找了找附近的酒店。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听筒里的声音有些急切:“你还在听吗姐姐?” “我在看地图,你来xx酒店吧”。 这话说出来,莫名的有些暧昧,南羡用手捂住眼睛羞耻了会儿。 十几分钟后,南羡率先抵达酒店。 洗漱完后,连上酒店wifi,南羡一条一条的看容岭给她发的微信。 【姐姐你到机场了吗?下飞机要跟我报平安哦。】 【刚离开w市就想姐姐了。】 (图片)一张帅气奶乖的自拍。 【今天要拍一个杂志封面,现在在摄影棚做造型,这次的造型是奶白色猫系少年。 姐姐看见我的领带了吗?上面的刺绣印的是小猫咪的爪子哦。 想做姐姐的小猫咪,每天窝在姐姐怀里。】 …… 之后的画风急转。 【姐姐,你不要去看微博,也不要去看评论,不要难过不要哭,姐姐是最好的,他们都不懂!】 【姐姐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姐姐你理理我,你别不理我。】 【姐姐你是要和我分手吗?你不要小猫咪了吗?】 【姐姐,羡宝,你别不理我,我心慌,你现在在哪里,告诉我,我马上去找你!】 【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我喜欢姐姐是真的。】 【姐姐,你如果看见了消息理理我好吗?】 【姐姐你还在w市吗?】 【姐姐你在w市等我,不要走,我会保护姐姐的,姐姐不要不理小猫咪,不要怕。】 【我不分手,死都不分手!姐姐别想摆脱我!】 两分钟都滑不到尽头的微信信息。 没有被今天遭遇的袭击吓哭的南羡,这一刻眼睑却有些湿润,眼尾红红的,睫毛也扑湿了。 这么相信她? 她还以为今天爆出来的这么多黑料,足以让容岭语气冰冷来质问她。 可没想到,他却是一副担惊受怕害怕被抛弃的小媳妇模样。 南羡眨了眨通红的眼睛,嘴唇抿了抿,手指滑到少年自拍的那张图片上,盯着出神。 越看越觉得猫系容岭真的好可爱。 忽然,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来电显示。 南羡吸溜了下口水,按下了绿色接听键。 听筒里少年声音微喘:“姐姐,你在哪个房间?” 南羡报了房间号。 片刻后,房门被敲响。 少年浑身湿淋淋的,带着一身水汽,头发和衣服全被窗外的骤雨淋湿,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在门外站了会儿,地板就湿了。 乌黑的长睫下,漆黑的眼珠似乎还浸着水雾,一开口,委屈又低哑:“姐姐,别不要我。” 第七十五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8) 少年柔软的发梢淌着水。 整个人惨兮兮的,可怜巴巴开口的时候,喉头闷闷的带着轻微鼻音。 随着容岭的靠近,南羡觉得周围的呼吸在一寸寸被掠夺。 她定定的看着他,声音不由自主的放柔,怕这个刚从疾风骤雨和黑夜里穿行而来的小猫咪再受到惊吓:“没有不要你。 我只是没看见信息,对不起……” 温热的脸颊忽然被冰凉的手掌捧住,少年嗓音压抑着颤栗,一个湿冷的吻颤巍巍印了上来:“姐姐,我真的好害怕。 怕姐姐出事。 怕姐姐觉得喜欢我太辛苦,将我丢了。” 吻轻轻的,薄唇之间的吐息却异常灼热。 “姐姐,小猫咪想要安慰,姐姐抱抱我。” 他牵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 少年身材纤瘦,腰间肌肉紧实,此时雨水将薄薄的衬衫和肌肤湿黏在一起。 南羡碰上去,滚烫的温度从少年劲瘦的腰透过手心传来,她心间一颤,耳边乍然涌起怪异的红热。 察觉到她没有抗拒。 容岭挤进了房间,关上门。 抵着房门,略弯下腰,绯红偏薄的唇贪恋的在她唇上吸吮舔舐,就像阳光下慵懒的小猫咪舔爪子,细致入微,反复不厌。 耳边的心跳震耳欲聋,分不清是谁的。 “姐姐好甜”,无师自通的少年在不经意闯入贝齿后,像是突然被按开了新世界的开关。 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瞬间从头轻轻舔舐的小猫咪变成了露出尖齿的狼狗,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 南羡发顶的蝴蝶结被摘下,盘起来的公主头散落成了双马尾。 在少年凶猛灼热的攻势中不停的往后退。 “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可以听见别人的心声哦。 姐姐现在心里在说:快要喘不过气了,小猫崽子太凶了。” 修长分明的手指从发丝滑到耳垂,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容岭沙哑的在她唇边喃喃,蜻蜓点水般一碰即分的缓缓啜吻。 南羡脸颊通红,被他碰过的地方像是燎原的星火,烧烫成一片。 鱼鳞一样的双马尾搭在胸前,她就像是一条诱人犯罪的娇羞美人鱼。 容岭喉结上下滑动,凤眸涩暗。 小猫咪爱吃鱼,嗅到了一点鱼腥味就发了疯的想要索取吞噬。 才刚刚克制住从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上分开,容岭觉得自己又抑制不住的想咬上去了。 灯光下薄薄的两片红唇湿漉漉的泛着浓重欲光,狼崽般带着掠夺侵占的目光紧紧箍住了南羡:“姐姐,你想不想尝尝小猫咪的味道?” ——什么小猫咪,分明就是头大尾巴狼! 少年唇边溢出一丝轻笑:“姐姐,我真的能听见你的心声。 我是小猫咪还是大尾巴狼,姐姐扒光了看看就知道了。” ——这人……这人说骚话怎么脸不红气不喘的! “你、你去洗澡”,淋了雨感冒了怎么办? 南羡心跳如鼓的抽回手,慌乱的避开少年炙热的视线,几乎是同手同脚的扭头走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浴室。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铃声响了许久,容岭也没有接,而是听话的去了浴室。 花洒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来。 南羡揉了揉红得像个熟番茄一样的脸,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砰砰落地的声音像是黑夜里野兽的怒吼。 路边树叶被吹得婆娑摇曳。 轰隆隆的雷声在天际沉闷的响了几次后,一道耀眼的白光陡然劈裂苍穹,天地间短暂一亮,又陷入黑暗。 容岭的手机还在不断地震动和响铃。 南羡回头看了一眼,将窗户和窗帘严丝合缝拉上。 “七喜,容岭他刚刚说的是真是假,他会读心术?” 南羡瞄了眼浴室的方向,暗暗回想自己有没有在心底想过系统和攻略的事情? 【宿主放心,与本恋爱系统有关的一切词条都会自动在攻略对象面前屏蔽哦。】 南羡一口气还没松完又提了起来:“那就是说容岭确实有读心术咯?那我之前在心里吐槽乔凯,他也都听到了?” 他早就知道她和乔凯的关系? 【是的呢宿主。 您毒打乔凯的那次,任务角色容岭也看见了。】 南羡嘴角轻扯:“那你现在才告诉我?” 【影响不大宿主,请您淡定,祝您早日与任务角色来场不和谐的妖精打架,提升好感度。】 “hetui,你咋不叫我羡姐了?你很精分你造不?” 【羡姐再见,期待您今夜能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浴室里的水声一停,南羡就注意到了。 薄透的玻璃上朦胧的勾勒出少年的挺秀的身影。 在门被推开那刹那,南羡假装没听到任何声音的样子垂头盯着鞋尖,根本不朝容岭那里看! 她刚刚突然想起来,容岭的衣服全湿了。 洗完澡肯定不能穿湿衣服,那就只能裹……裹浴巾。 想想那画面,南羡刚降燥的耳根又热了起来。 “姐姐,我洗好了,你要洗吗?” 少年脚步声渐近,低沙声音里透着一股慵懒。 “姐姐不看我,我就……亲姐姐了哦。” 额头被亲了一下。 软润的触感q弹q弹的。 南羡心如擂鼓,整张脸肉眼可见涨红,一抬眼,看见一片白皙结实的胸膛,纤细而不孱弱,壁垒分明的肌肉并不夸张。 恰到好处的完美。 尚未擦干的水珠从发烧滚落到锁骨,一路向下,延伸到浴巾最深处。 南羡感觉自己就像是只被开水烫到的虾米,心脏到四肢,都蜷了起来。 ——啊啊啊! ——这就是所谓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这腹肌、这锁骨、这若隐若现的人鱼线,真的是紧致到一丝赘肉也没有! ——不愧是娱乐圈顶流! “姐姐,想摸就摸,我不会反抗的”。 手腕突然被拉起,容岭滚烫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背,按在了腹肌上。 第一块、第二块、第三块…… ——别别别,别往下了! 手指探到了白色的浴巾沿,南羡突然惊跳起来,在少年若有似无的引诱中吭哧喘气,落下两行鼻血:“我我我……我去洗澡。” 身后,是少年肆意低哑的笑声。 容岭目光追着落荒而逃的小人鱼公主跑进浴室,隔着朦胧的玻璃,修长的手指勾抵在齿上,咬了咬指节,却怎么也止不住上扬的唇角。 手机铃声像催命符般又响了起来。 他嘴边的笑意淡了下去。 第七十六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19) “崽崽,你微博上的官宣怎么回事? 真动心了? 动了心好哇,什么时候把羡羡领回家让妈咪看看? 你这个坏小子,邹异跟我说路上堵车,你直接跳下车冒着雨跑了,你现在在哪儿?冻着了没?” 容岭等女人絮絮叨叨说完,觑着浴室的方向抿起唇角:“酒店,人找到了,刚洗完澡。” 听筒那边静默一秒。 华茜的声音陡然扬高:“你们! 做好措施没有?” 容岭早就习惯了华女士别具一格的超凡思想,朝着窗户走去:“她看着大胆,其实很害羞,没那么快吃掉我。” “崽崽,你听妈咪说。” “嗯?” “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女孩子害羞其实就是在说你来呀~ 你可不能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妈咪还等着抱孙子呢! 啊对了,tt(避.孕.套)长什么样你去百度一下,酒店都有常备,妈咪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你把持不住怎么办?” 容岭:“……” 听筒里突然传出一阵嘟嘟嘟的忙音,华女士握着手机脸都青了,气愤的想砸手机:“臭小崽,妈咪还没讲完呢!” 华女士气恼的又打了几通电话过去,对方直接关机。 好你个容小崽! 有了媳妇忘了娘! 华女士将脸上敷的面膜扯下来丢进垃圾桶。 又拨出去一个电话,恼怒的表情在瞬间收敛,语言简洁干练:“邹异,将容岭最近的行程通告全部取消。 另外,调查南羡的黑料是谁放出来的? 找业界最好的律师,接洽南羡,替她打赢和xx公司的官司,另外那个涩.情网站隶属的公司,对它进行打压,一个月内我要它破产到无暇顾及官司。 买一批营销号,等法院判决书下来,瞅准方向给南羡洗白。” 邹异将她的话记下来:“好的华总。” 华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让你和《心跳加速》总导演接洽,他那边怎么说?南羡等人出现在机场到底是谁曝光的?” “陈导演已经调查过,节目组相关的工作人员没有问题,透露消息的人应该是几个节目嘉宾之一。” 华茜眉头皱了一下。 《心跳加速》她从头追到尾,甚至还成了崽崽和南羡最大cp粉丝后援会的会长,自然知道节目里袁艺萱和南羡有些不对付。 酒店里,南羡洗完后磨磨蹭蹭的挪了出来。 看了眼站在床头柜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低头看得专注的容岭,咽咽口水。 少年后背笔直修长,漂亮的蝴蝶骨轮廓完美。 “容岭,你带身份证了吗?要不你再去开间房?” 南羡轻咳两声,十分诚挚的建议。 虽说两人现在是男女朋友,但总觉得综艺刚结束就睡一屋有点怪怪的。 “姐姐要赶我走么?”少年无辜的转过脸来。 长睫轻微颤了颤,薄唇委屈的轻抿:“姐姐不叫我容小猫和容弟,直接称呼全名,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没有”,就是感觉容小猫有点叫不出口。 容弟这个称呼只是针对他叫她姐姐,她就顺着喊他弟弟了。 “外面这么大的暴雨,姐姐要是将我赶走,我只能露宿街头了”,他说得可怜兮兮的,凤眼里挤满了哀求。 “那……那”,南羡还没那完,蓦地看见了少年指尖捏着的tt,白皙的脸瞬间红得快要滴血。 身体的本能比意识更快,冲过去抱住床上的被子,裹住容岭,被角掖进少年臂弯,打开房门,推出去。 动作一气呵成。 “姐姐”,容岭身体贴着房门,咚咚轻扣:“姐姐我不用它,我只是好奇研究看看。 姐姐你让我进去,外面好冷。 姐姐我没带身份证。” 南羡倚着门,抱着膝盖不出声,唇都快咬出血了,耳朵却竖起,听着外面的动静。 容岭没有再敲门。 接连打了几声喷嚏。 南羡看了看手机天气上显示的温度,今夜降雨后普遍降温。 她攥着手机锤了锤脑壳,实在不明白她害羞什么? 这是恋爱系统,谈恋爱睡男神的。 不是现实中正儿八经的谈恋爱。 在这里可以抛弃节操,变成一个睡完男神就跑的渣女! 明明第一个世界她挺会调戏司逍的,深刻灌输恋爱系统“渣”的宗旨,怎么现在又开始束手束脚了? 男神腹肌都让她摸了,tt都准备好了,她居然将人赶了出去! 难怪自己前世沦为母胎单身汪。 不明白南羡经历了怎样心路历程的容岭在听到房门把手拧动的那一刹那,将两条修长的大长腿露在了被褥外面,一阵猛咳。 少年裹着被子可怜兮兮靠在她房门口。 不知是不是咳嗽的原因,嘴唇嫣红得像是涂了胭脂。 “姐姐,我晚上就在外面睡,就一晚没事的。” 这话说得十分善解人意。 指尖却勾了勾她的手腕,又得寸进尺的抓住她的小拇指,摇了摇,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直盯得你心尖融化。 南羡沉默的和他对视一会儿,勾住了小猫咪的指尖。 拖回房间。 让酒店前台拿了套备用被子。 将容岭洗干净的衣服用吹风机吹干,南羡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本来打算看下微博风向,现在直接放弃。 蹬下鞋子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任何事情,明天醒后再处理。 容岭撑着下颚,侧头看着五分钟内入睡的南羡,嘴角情不自禁翘出一个弧度。 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手机对准女孩毫无防备的香甜睡颜,咔的一声,照片出炉。 他盯着照片,嘴角都要咧到天际。 然后自己小心翼翼的靠过去,唇轻轻地虚虚地贴着女孩额头,拍下一张合照。 凌晨四点十五分,微博服务器瘫痪了。 上一次服务器瘫痪,是下午容岭微博官宣恋情时。 #一辈子只做姐姐的小猫咪,姐姐的名字叫南羡。 距离现在,十个小时都不到。 容岭又更博了。 #晚安,我的公主。 配图是南羡的睡颜。 粼光们集体惨嚎:【崽崽不要恋爱脑啊!】 【亲,这边建议您立即分手!否则您将失去我这个真爱粉!】 【盛世传媒我rnm,就你们为了赚钱非要将崽崽塞进恋综,害了崽崽。 还有崽崽的经纪人,能不能劝劝崽崽,渣女无边,回头是岸啊!】 【崽崽,如果南羡没有跟她前男友分手,那你就是三啊,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少年,我不允许你这样!】 【虽然我也不喜欢南羡,但是如果因为崽崽恋爱了就要脱粉,那也不是什么真爱,你们要脱粉就脱,我永远支持爱崽崽!】 【救命!崽崽是和南羡在酒店吗?这白色的床单……家用大多不会选白色床单吧?】 第七十七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0) 五星级豪华总统套房内。 安娜面色阴冷的盯着电脑屏幕上放大的女孩睡颜照。 指尖深深嵌入了掌心里,她麻木的感受不到疼痛的刺感。 良久,她倏地站起来。 端起桌旁的红酒朝屏幕上泼去。 红色的葡萄酒液顺着屏幕滑落,紧接着,透明的玻璃酒杯被猛地掷在电脑上,脆弱的显示屏破开裂纹,玻璃渣子四溅。 “哥哥,你不可以爱上别人,你是安娜的!” 红唇翕动,女人紧紧勒住怀里小熊的脖子,脸上闪过一抹疯狂。 一把美工刀突然被她握在了手里,疯狂的插进松软的枕头和床单被褥。 “南羡,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白色的鹅毛在她的戳刺和抛扔下,洋洋洒洒的似雪花般飘落。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变成了微信通话的界面。 安娜停下划拉床单的动作。 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厌恶。 她慢慢走过去,在视频通话即将挂断的时候接通,阴郁疯癫的神色切换成了甜美可人的模样:“亲爱的,你怎么还没休息?” “baby,你不是知道吗?我没有午休的习惯。” 视频电话里的男子有着深邃的轮廓和明显迥异于中国人的五官,虽然不再年轻,但依旧英俊有魅力。 两人交流都是用的英文。 她一不留神忘了,美国和中国有时间差。 安娜不露痕迹的掩饰过去,红唇微撅:“人家不是跟你说了嘛,养胎要静养,你少给我打电话嘛。” “baby,我很想你,我已经隔了很久没给你打电话了,你在孕妇中心过得怎么样? 我忍不住想去见你了,你告诉我地址。” “不行!这个孕妇中心是私密的,只有孕妇才能进来。 亲爱的,你也想要我们的宝贝平安健康出世吧?忍一忍,再多等几个月我就带着宝宝回去。”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短信。 安娜看了眼,冲着视频中的中年男人道:“不说了,待会儿我还要上冥想身心舒缓课,先挂了。” “baby,等等。 我要看看你的肚子。” “讨厌”,安娜垂下长睫,遮住浓重的恶心,一只手翻起衣角,露出平坦的肚皮:“才三个多月,你急什么嘛。” “baby,再往上掀一掀。” 男人棕色的眼睛盯住了安娜白皙的肌肤。 等视频对话结束,安娜因为羞喘而微红的脸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她回复了上条短信,捡起地上的内裤和内衣,走进浴室冲洗身体。 微博热搜又有了新的动态。 依旧是关于南羡的。 #恋综上唱歌五音不全,当小主播时唱歌朗朗上口,大家细品! 这一夜,南羡睡得很香,但不少粼光和路人却吃瓜到凌晨。 下了一夜的雨,清晨时终于停了。 酒店外的街道上不少货车轿车开过,络绎不绝的噪音将南羡吵醒。 有些迷茫的睁开眼,蓦然对上少年完成月牙的笑眼。 “姐姐早。” 南羡杏眼像是没了电池的挂钟,停止转动。 “你、你你你怎么在我被窝?” 明明两床被子! 她手忙脚乱的缩回搭在少年腰上的腿和环在他后背上的手臂,脸蹭蹭蹭的升温,将所有的被子都卷到自己身上。 包成了个蚕蛹。 “昨夜打雷,我害怕,想到姐姐被窝里躲一躲,后来,姐姐就抱住我,不让我走了”。 少年看似纯洁,眼底却划过满足的笑意。 “你怕打雷?”南羡不相信。 “嗯,真的怕”,他表情诚恳:“要不是有姐姐在,昨夜我可能会吓哭,姐姐真好,被姐姐抱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南羡嘴角抽了抽。 目光落到容岭块垒分明的健壮腹肌上,咽咽口水,强迫自己从那诱人犯罪的身材上移开:“你先穿衣服”。 “好。 我去浴室穿,姐姐不用这么防着我,反正姐姐也只会是我的。” 南羡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像只缩进壳里的小乌龟。 用力敲了下脑壳:瞧你这出息!脸红什么!!! 她发现自己在骚气小狼狗面前就是个弟弟。 完全浪不起来! 不行,她要反客为主,不能这样羞羞答答! 给自己鼓完气,南羡一骨碌爬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等待容岭洗漱时,点开微博。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见一条条黑料霸据热搜榜时,嘴角还是垂了下去。 突然,南羡看见了两条有容岭的词条。 #一辈子只做姐姐的小猫咪,姐姐的名字叫南羡。 #晚安,我的公主。 配图是她的睡颜。 我靠! 点进容岭的微博,这两条微博的转发量都是100万+,点赞量评论量也都过了百万。 点开评论,除了当初磕她和容岭cp的cp粉后援会成员为他们送上祝福,其余的全是劝崽崽擦亮眼睛,别被无缝衔接的渣女骗心又骗身。 南羡自己的微博粉丝也蹭蹭蹭往上涨。 还没进入娱乐圈,已经黑红了一把。 私信里多的是千篇一律的辱骂,看着糟心。 她正打算退出微博去网上搜搜专业律师事务所,其中一条私信引起她的注意力。 【你好,我是你和容先生的cp粉,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是业界知名律师,打你这种解约官司很厉害。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引荐。 我的微博上有我的联系方式】 南羡第一反应这是个圈套。 但聊一聊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万一是真的呢? 南羡先将这个人的微博内容浏览了一边,发现这个人的全部微博都跟容岭有关,里面很多演唱会的剪辑视频,还有点赞容岭的微博内容。 就连容岭官宣恋情的那条微博,他也点了赞,并且评论祝福。 南羡想了想,试探着加了这个人的联系方式。 不一会儿,对方就同意了好友。 简单寒暄了句你好,对方直接发过来一个律师名片。 南羡也回了句你好,去论坛上搜了搜,果真有这个律师,打官司的胜率非常高,但律师费也高到离谱,她从乔凯那里索回的128万,打完这场官司也就没了。 仅仅迟疑了一瞬,南羡就添加了这个律师好友。 钱没了可以再挣,这场官司必须打赢! 第七十八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1) 在网上订了到s市的机票。 容岭也从洗漱间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南羡抬头看了眼。 少年穿着猫系的衬衫西裤,浅色印着精致猫爪刺绣的领带柔和了含威的凤眼,无法言喻的一种反差萌帅气。 从酒店离开时,南羡本以为容岭会继续缠着她。 谁知他只是将她壁咚到墙边,俯身轻轻的吻了下她的唇角。 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将领带塞了进去,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扯,整个人像礼物一样送进了她的怀里。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耳边,容岭声音又沙又哑:“姐姐,再过两年我就到合法结婚年龄了。” “嗯”,南羡耳根发热。 他埋在她肩窝里轻轻地笑:“所以,姐姐两年后能接受我送的彩礼吗?” 他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只是怕她受伤,怕她受惊吓,怕她受不了网上的流言蜚语想不开,更怕她受不住压力抛弃他! 但经过昨夜来看,更受惊吓的明显是他。 南羡抓着领带,掌心出了汗。 容岭没听见她的回答,直接耍赖般不起身了。 贪恋的搂住她的腰肢,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脖颈轻蹭:“姐姐,你会在两年后嫁给我吗? 嫁不嫁? 嗯?” 南羡摁住他胡乱晃动的脑袋,强压下砰砰跳动的剧烈心跳,侧头在他耳根处吻了一下:“我很难娶到的,除了彩礼,还要腹肌。” 她馋他腹肌很久了。 回应她的是一番狂风骤雨。 她的脸泛起浅红,手指在碰到容岭滚烫腹肌时轻轻打颤,但没等她退缩,又被抓了回去。 “腹肌是姐姐的,姐姐是我的。” s市,南羡头戴棒球帽和墨镜走出人潮攒动的机场。 她要先去见一见那个律师,将手机里先前整理出来与云姐的聊天记录和录音等证据转交给他。 乔凯是不可能替她出来作证的,她只能靠自己。 不管是谁在网上引导风向,打赢官司是她翻身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w市警局。 正忙着公务的严警官听到下级禀报有人找。 在看见容岭摘下墨镜后,严警官眼睛都瞪圆了。 将人请进办公室,倒了杯水递过去:“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您这个大明星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地方? 不会又是为了你那个私生饭吧?现在的年轻人哪……” 三年前,也是在w市。 因为私生饭尾随追星,造成东环路四辆车相撞追尾,致重伤两人轻伤三人。 后来,是容岭替这个私生饭赔偿了受伤者家属相关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这些家属才没有起诉那名私生饭。 而这个私生饭正是昨日袭击南羡的那个女生。 严警官叹了口气:“你要是为了那个女生来,就不必了,她杀人未遂不构成犯罪,拘役15日就放出去了。” “严警官这案子办得不严谨。” 容岭微微一笑:“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行为人杀人的意志这么强烈,明显是故意杀人,只拘役15日,是不是不太够?” 严警官看着笑意深沉的少年,莫名有种额头冒冷汗的感觉。 他是把整本《刑法》给背下来了吗? 三年前,他觉得容岭是个不愧被万千粉丝追捧的暖心爱豆。 所以一直反对闺女追星容岭的他,在那之后,支持起了闺女轰轰烈烈的追星事业,还给闺女钱买明星周边写真集等等。 甚至他的钥匙扣…… 想到这里,严警官抹了把额头,果然一片湿润:“容先生,黄雨的情况,情节较轻,并且她刚满18岁,杀人未遂在法律上也会酌情考量。” “十年”,容岭薄唇微启:“我会让我的律师跟你联系。” 闻言,严警官心底为黄雨默默地点了一排蜡。 闺女吃瓜在前线,他自然也知道这两日爆出来的新闻。 看来容岭这次不是为了私生饭来的,而是为了官宣女友来的。 这鲜嫩昳丽的美少年,可以是善良助人的佛陀,也可以是修建炼狱的死神。 只能说私生饭这次误踩入了炼狱。 见完律师,南羡在s市影视基地附近租了套一居室。 在影视基地跑了两天,总算是有导演看中了她黑红的人气,答应给她一个没有台词的炮灰角色。 这种群演角色根本不用试镜,当天晚上就直接开拍。 南羡饰演的是个被鬼子追杀的普通逃难百姓,听到场记打板,立即跟身旁的群演惊慌失措的朝密林逃去。 摄像机捕捉到他们的背影后,导演喊“咔”。 然后就是下一个被鬼子追上屠杀的镜头。 南羡和十余个群演每人都分到了一个血浆袋,用来听到枪声后吐血用。 枪械师检查了下道具枪支,确定没问题后导演高声喊道:“action!” 这场夜戏不需要什么演技,南羡只用表演一个痛苦死去的镜头。 她将第一个位面里被西烬安排的“假永荣侯夫人”刺中腹部时五脏俱裂的那种痛苦代入了进来,效果出奇的好。 一晚上挣了100大洋。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南羡洗漱完就打算睡觉。 突然想起什么。 打开静音了一天的手机,容岭并没有给她打电话和发微信,她抿唇看了看聊天界面,缓缓打出去一句:“晚安,容小猫。” 深夜,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晚安,小猫咪的公主姐姐。” 翌日,心里惦记着容岭回没回复的南羡很早就醒了,摁亮微信看了眼,嘴角情不自禁勾起。 心情很好的洗漱完,去楼下吃了碗汤面。 进了影视基地,南羡又晃去了昨天参加群演的那个剧组。 虽说昨夜拍了夜戏,但今天很早,剧组就又开工了。 南羡到的时候,正在拍男女主的戏份,南羡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后面边看边咬着笔做笔记。 现场的场记和导演还会在男女主情绪肢体表达不到位时进行教导提示。 其中有场戏是男女主在爆炸时朝前扑,两人眼里迸出了惊恐,但没有表达出情侣间相互惦记的那种关怀,重拍后,男主在爆炸的一瞬间护住了女主头部。 第七十九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2) 南羡深以为然,将一天的收获都在本本上记录了下来。 一连几个星期,南羡每天都在影视基地晃悠学习。 抱着买来的折叠小板凳,这个剧组取景拍摄地蹭蹭,那个剧组溜溜,一个笔记本很快就不够用了,她又一口气买了十个。 不仅记录,回到出租屋后,还经常对着镜子自导自演。 虽然宿主的举止在七喜看来过于神经病,但也不敢打击宿主的热情,每天在南羡问起来演的怎么样时,都要麻木的吹一波彩虹屁。 七喜:╮(╯▽╰)╭ 影视基地里的各大剧组导演和工作人员们也都认识了南羡。 天天挂在热搜上,很难不认识啊。 不过这主可是顶级流量容岭的官宣对象,碍于不得罪容岭和盛世,大家都默认了她的围观。 南羡没想到自己会在影视基地里看见乔凯。 这是一个现代都市剧。 乔凯站在两个女人中间,脸颊被其中个字稍高的女演员重重扇了一巴掌。 高个女演员愤怒的说出台词:“你说你在加班?加班和别的女人约会?乔凯,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婷婷,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另一个女演员柔弱可怜的躲到乔凯身后:“丁总,你老婆怎么这么凶呀?难怪你说喜欢我的小鸟依人。” 高个女演员将一个被背叛的事业型女性诠释得淋漓尽致,神情盛怒,在女小三没反应过来时扬手就是一巴掌:“还有更凶的!” 虽然是经典狗血桥段,但南羡看得还挺爽的,尤其是乔凯饰演的男人明显不想放弃自己老婆,竟然当众跪下来认错。 发誓说要跟女小三断绝联系,并且写保证书。 南羡啧了声,这种有碍名声形象的渣男角色,乔凯以前绝对是看不上的。 看来还给自己128万后,他是真的穷途末路,什么角色都接了。 中午到外面街上吃完快餐,路过卖的摊贩时,她奖赏了自己一朵。 看到乔凯这么惨,她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让南羡开心的事情不止只有这一件。 她委托的律师电话通知了她出庭的时间,并且告诉她,之前她签订合同的那个以涩.情营业为主的网络公司被打压破产。 且那家公司被多人匿名举报,公司领导层急得焦头烂额。 这样一来,他们的官司会好打很多,胜诉的机会很大。 南羡能听出来对方是保守发言,这场官司应该十拿九稳了。 她第一反应,替她处理那家涩.情网络公司的人是容岭,因为除了他会这么帮自己,似乎她没有认识什么商界厉害的大腕。 “不是我”,接到电话时,容岭嘴角立刻弯了起来:“姐姐,总有些人眼里有星辰,能分得清善恶。 愿意帮姐姐的不止我一个。” 一旁负责舞美设计的工作人员看到刚才还清冷不苟言笑的少年转瞬清甜软糯,都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 “姐姐,你现在在做什么?今天有没有想小猫咪?” 南羡瞄瞄手里的:“和你聊天呀,准备回家了,过两天要去h市出庭。” 两人聊了会儿生活日常,明明已经没什么可聊的了,但容岭就是舍不得挂断,撒娇黏人:“姐姐,我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嗯。” “我感觉姐姐都没有想我。” “想了”,南羡差点被的甜丝呛住。 不是天天早安晚安,一天两通电话一通视频嘛。 “可姐姐从来没对我说么么哒,也没发过亲嘴的表情包,每次都是一只小黄鸭戴个睡觉的帽子,姐姐就是不爱我。” 听筒那边的声音很低落,仿佛如果有跟电话线,他会用手指一直卷啊卷啊伤心的泫然欲泣。 南羡挠挠脑袋,猛地吸了口,四处看看,走到一个偏僻的行人少的花坛旁,嘟起嘴巴:“mua~” “嗯?姐姐你声音好小,我这边信号不好没听见? 你刚刚说什么?” 南羡下唇包裹住唇峰,生气的发出一声哼,明知他是故意的,却还是懊恼的凑近麦克风:“muamuamuamuamua~” 容岭噗嗤笑出声,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单手插兜,微垂着头,白球鞋兴奋地颠了段即兴舞步。 舞台周围。 负责舞台灯光效果的工作人员、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负责舞台服装的工作人员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注视同一个方向。 容岭嘴角凝着笑,凤眸凉凉看向目光最震惊的几人。 那些人急忙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工作。 “没什么事我挂了哦”,南羡脸有些热,将当做冰激凌舔了舔,试图降温。 “还有”,容岭急迫的喊了声,却没下文。 南羡等了等,确定对方没挂断,狐疑的眨眨眼:“还有什么?” “姐姐,你也弄一个官宣嘛。 或者转发我的官宣,@我一下。 总感觉我孤零零的发官宣微博,好可怜啊。” 这些话在容岭心里酝酿了很久,但每次和南羡聊天,对方都在片场或者很晚了,他只能告诉自己不着急。 “这个……”,南羡又吸了口,蓬松的粉色云团瞬间小了五分之一。 “我现在黑粉很多的。” “不怕”,容岭听到她没拒绝,眉眼弯成七色小彩虹:“我们还有cp粉。” 说到cp粉,南羡突然想到什么。 “那个樱桃cp粉丝后援会的会长,是你的粉丝吗?” 最近她有看见,他们cp粉的粉头带领了许多后援会的成员以及水军在给她洗白,虽然在cp粉后援会群里她有感谢过。 但总感觉这种为了她和容岭敢于和所有黑粉宣战的粉头应该更正式的感激一下。 “嗯,亲妈粉”,容岭笑了一下:“以后我带你见见她。” 南羡没听出里面的深意:“好。” “那姐姐会官宣艾特我嘛?”又开始撒娇。 “好……好吧,我想想文案。” 下午飞去h市,在律师事务所里见几份文件逐一签字。 晚上住在酒店里,南羡翻来覆去滚了好几下,最后抠着床单,绞尽脑汁的思索怎么官宣才合适。 输入框里打入一行字,又删掉。 打入,删掉,打入,删掉。 最后,干脆利落的写下三个字:男朋友@容岭。 第八十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3) 这条官宣微博就像是南羡转运的一个信号。 随着官司胜诉,樱桃cp粉丝后援会特别给力的将胜诉新闻冲上了热搜,且足足挂了一整天,热度都没有降下去。 评论区里依旧有许多黑粉十分活跃。 #求求别买热搜了,南小姐,您已经黑得跳进长江都洗不清了。 #胜诉又能代表什么?只是说明那个网络涩.情公司营业不合法而已,你去他们平台直播又不是他们用刀架着你脖子逼你的! #这几天真的是yue到饭都吃不下去了,这姐戏也太多了,难怪想进娱乐圈。 这些黑南羡的评论,很快就被一批樱桃cp粉冲击,这批cp粉就像是蛰伏了许久的蜜蜂,就等着官司胜诉后全军出击! #这是买的热搜吗?敢问?南羡小姐姐自带热度好不?瞧把你们酸的,中午是喝了多少坛子醋啊? #相信崽崽的眼光,永远爱崽崽,也爱崽崽放在心里的小公主! #w市机场南羡遇袭那日我在场,你们是没看见姐姐身手有多飒,那天白清丞小哥哥还为了护南羡小姐姐受伤了。 南羡小姐姐陪同白清丞去的医院。 要是姐姐真的有网上说得这么差,白清丞怎么可能奋不顾身的救她。 扪心自问,节目里,南羡小姐姐真的很照顾大家。 我支持南羡小姐姐! #楼上,机场遇袭那个新闻我也看了,说到底,大家对南羡恶意这么大的原因不还是觉得她配不上容岭? 人家配不配得上,用得着你来评价吗? 我不是粼光,就是个单纯磕两人颜值cp的路人,连我都看得出来,是容岭在狂追南羡,别告诉我你们这些粼光看不出来! 自己去看看容岭行程吧,全部取消了,要真是成为第一个被粉丝逼退圈的艺人就厉害了。 网上这些风风雨雨南羡根本无暇顾及。 她的人生信条就是:封不住别人的嘴,就不要在乎别人的话。 影视基地,正午。 南羡在这个大型剧组里已经待了一个星期。 剧组在拍的是一部古装社会家庭题材剧,根据一部大ip改编,整整五个编剧和一个金牌导演,此外还有统筹、制片人、执行导演和副导演等。 据悉这个剧拉的投资足足有六个亿,因此剧组的服化道做的相当精致。 男主的古装颜值很高,女主虽然不是令人一眼惊艳的长相,但是越看越好看,会将人代入到角色里而忽略她的长相。 导演很会选角,剧里好几个老戏骨都是“剧抛脸”,虽然是绿叶,但人设立的好,或老谋深算令人恨得牙痒痒,或可爱顽皮让人噗嗤一笑。 这种大型剧组,南羡能在里面待这么久,其实还是托谭茵茵的福,她在剧中饰演的是刁蛮郡主。 虽然不是女主,但谭茵茵出道多年,导演还是给她几分面子。 加上南羡每天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拿个小本本记录,也不妨碍剧组拍摄,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就随她去了。 “咔!” 导演检查了下摄像机里的画面,高喊一声,站起来拍拍手:“大家辛苦了,先吃饭吧,休息会儿下午继续。 心语,你过来一下。” 第八十一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4) 剧组订的盒饭还不错,从这里到影视城外的小吃街还有段距离,南羡懒得走出去,直接在剧务那里买了一份。 正吃着,面前忽然多了道影子。 谭茵茵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同样抱着和她一样的盒饭。 瞅着把盒饭吃成满汉全席的南羡,从助理手里接过奶茶,递给南羡一杯:“你还真是无忧无虑呀,网上现在都炸了。 你和容哥的cp粉跟那些黑粉吵得不可开交。” 南羡谢着接过:“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学演戏,等我红了,曾经那些黑料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了。 我现在只有综艺女嘉宾的头衔,说什么都没人会信。” 谭茵茵轻笑,偏头看她:“你还挺懂嘛。 不过学演戏没那么容易,圈里虽然有部分一线艺人是非科班出身,但他们大多数都是跑了多年龙套累积的经验。 你光是看我们演戏还不够,要多接角色。” 说着,谭茵茵朝休息室的方向看了眼:“刚刚导演将心语姐叫进去了,你看见没?” 南羡点点头:“她怎么了?” “不是心语姐怎么了,是参演这部剧的一个女配角,听说来剧组前在一个野外竞技挑战综艺里受了伤,但为了能进组,她经纪人隐瞒不报。 现在那个艺人旧伤复发,进不了组了,导演将心语姐叫进去,应该是跟心语姐商量先拍她的戏份。 另外那个女配角也得重新选角了。” 南羡听出了谭茵茵的话外之意:“你是想要我去竞争这个女配角?”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看过你机场遇袭那个视频,你是不是练过散打柔道之类的? 刚刚跟你说的《金钗》里的这个女配角,她是尚书府二老爷在外面与江湖女子旋风刀风娘的私生女,十五岁前往尚书府认亲时已经一身武艺。 如果你自身有些武术底子,没准真能得赵导青眼。” 听到这话,南羡眼睛亮了亮:“茵茵,你再跟我讲讲这个角色。” 看她提起了兴趣,谭茵茵将自己所知道的与这个角色关联的剧情都告诉了她。 凌晨一点五十五,剧组终于收工。 “赵导再见。” “赵导早点休息。” “辛苦了。” 工作人员和演员们疲惫的撑起笑脸打个招呼,陆续离开,片场的喧嚣小了,冷清下去。 赵导一一点头回应,等人走了,又沉着脸凑到机器前,将今天拍摄的画面倒回播放,又看了一遍。 “赵导”,南羡一直等他看完,准备离开时,才轻声喊道。 “你有事吗?”赵导眉头微皱的看向她。 “纪迎雪这个角色,我想争取。” 闻言,赵导默不吭声的看着她。 纪迎雪之母旋风刀风娘以美艳狠辣闻名江湖,在与痴心武学的纪二老爷机缘偶遇后,一见倾心,屡次找茬比武。 多次痴缠不成,使用阴谋诡计睡了纪二老爷。 而后纪二老爷回京,风娘再也未曾与其相见,直到临终前,将纪二老爷的贴身玉佩交给纪迎雪,让她入京寻父。 虽然只是个女配角,但这个角色的性格其实是相当讨喜的,出身江湖,不谙后宅风云,经常弄巧成拙。 但一颗赤诚善良之心,原着小说前世的结尾可谓是赚足了粉丝眼泪。 “赵导,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能成为纪迎雪。” 南羡眼神坚定。 “能拍吻戏吗?”赵导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淡淡反问。 南羡脊背一僵,吻戏…… 上个位面,她和光隐一吻后,直接失去了自主选择绑定攻略对象的资格。 赵导慧眼如炬,看着她目光中的迟疑,径直道:“这是一部女主重生剧,前世纪迎雪为救女主而死—— 这一世女主识清谁善谁恶,不但没有重蹈覆辙,还和纪迎雪成了亲密无间的姐妹。 而纪迎雪,也和伪装京中小霸王的乔小侯爷不打不相识,一吻定情。” “导演,我能问下乔小侯爷的人选是?” 南羡动了一点让容岭来演的心思,虽然希望渺茫。 “盛世传媒的签约艺人”,赵导说这话时神色有些无奈。 他中意的乔小侯爷人选本来是古偶小生宋放,但下午他接到最大投资商盛华集团的电话,这个角色暂时保留给盛世传媒的签约艺人。 违约金由盛华集团这边支付。 赵导已经56岁了,这是他拍的最后一部电视剧,他想尽善尽美,无论是对剧组演员还是对自己,对拍摄画面,每一帧都要求苛刻。 但盛华集团是最大的投资商,几个亿的投资,也是将这部剧拍好的关键! 得罪不起。 ## 一名穿着保洁服的家政阿姨从别墅内走出来。 路边街道停了许久的面包车上迅速跳下来几人,将家政阿姨嘴巴捂住拖进了面包车里。 一个瘦高个男人拿着钥匙又走进了别墅,十几分钟后,面包车驶离街道,在一个偏僻的山道里将女人丢出车外。 容岭回到家中,刚洗了把脸,房门突然被敲响,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站在门外:“您好,请问是容先生吗?有您的快递。” 他没有买快递。 如果是邹异买的,他会给自己先发条短信或打电话。 容岭眉头微皱:“寄件人是谁?” 快递小哥在快递包装上看了看:“小香,这里有她的联系方式132xxxxxxxx。 如果没有问题,麻烦您签个字。”快递小哥露出职业笑容。 “抱歉,我不认识这个人,麻烦您给我退回去,谢谢。” 说完,容岭面色不善的打算关门。 然而,一阵手机铃声阻止了他准备关门的动作。 是串陌生号码,不过是国内的。 默了片刻,容岭按下接通,等着电话那边的人先开口。 “容哥哥,我是安娜,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容岭眉头紧皱:“寄件人的名字不是安娜。”他没办法说出“小香”这两个字。 “哦,我随便填的一个名字,想看看容哥哥能不能猜到是我”。 听筒那边的声音很柔弱小心:“容哥哥,那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容岭薄唇微动,眼神里尽是冷漠。 “礼物就不必了,多谢。” “容哥哥,我只是想送你一份礼物,以曾经恋爱小屋同住人的身份,我……我每个人都送了,你别拒绝我。” 安娜似乎要委屈的哭出来。 容岭却眉峰一凛:“你给南羡也送了?你送的什么?” “当然是跟送给哥哥一样的礼物,哥哥想知道,自己拆开看一看就知道咯”,听筒那边,安娜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快递员左右为难:“容先生,您这快递,是收还是退回去啊?” 容岭龙飞凤舞的在签收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总统套房内,安娜看着走入监控画面中的俊美少年,一颗心像是掉入沸水般剧烈扑通起来。 她怀里抱着一只棕色小熊,做着精细美甲的手指贪婪痴醉的从电脑显示屏上划过。 看见容岭拆开礼物后骤变的神色。 又疯又喜的勒紧小熊喃喃自语:“哥哥,你没忘记小香,哈哈哈,你没有忘记小香,哥哥还记得我……” 安娜盯着监控画面,歪着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小熊脑袋,嘴角诡异的弯起。 这边,南羡也接到了同样的包裹。 寄件人是安娜。 她有些奇怪,《心跳加速》节目上她和安娜并没有过多地交集。 这个女生看似柔软怯弱,但或许是经历的位面多了,她总觉得安娜并不如她看上去那般楚楚可怜和懂事乖巧。 礼物并不重,她放在桌几上,拿小刀划开包装。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棕色的玩偶小熊。 安娜为什么要送她这种小孩子玩的玩偶? 脑海里刚闪过疑惑,南羡突然听到了“滴滴滴”的声音,很像是时间倒计时,本能的察觉到危险。 南羡一秒也不敢耽搁,快步冲到窗户前纵身一跃。 砰—— 出租屋里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 墙皮脱落,房屋内的钢筋混凝土成片砸了下去。 浓浓的黑烟和粉尘漂浮在空气中。 整栋楼都跟着震了一下,不少人匆忙逃了出来,第五层和第七层的住户紧挨着南羡那一层,受到的波及最大。 其中五楼住户男主人被楼上掉下来的石块给砸到了脑袋,血流不止昏死过去。 立即有人报了案。 救护车和消防车以及警车接连赶来,将受伤的群众送往医院救治。 南羡身姿轻盈的从六楼跳下,虽然事态紧迫,但还是有人看见了这一幕,惊为天人。 网络时代,大家第一时间拍视频发朋友圈。 若不是爆炸伤到了人,还有居民以为这是在拍戏。 但跳楼的姑娘身上根本没有吊威亚! 时隔数月,南羡又进了警局。 她将收到小熊包裹的全部经过阐述给了询问的民警。 民警立即和安娜联系,将嫌疑人传唤到警局。 “警官,我确实给《心跳加速》的嘉宾们都送了礼物,但是我并不知道小熊里面有炸弹,我不知道是谁想这么害我?” 安娜紧张不安的抿着唇角,两只手紧紧拧在一起。 送快递的小哥也被传唤到了警局,但也是一问三不知。 第八十二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5) 警局立了案,又联系了安娜其余送玩偶的对象,分别审讯排查。 48小时后,达到最长留置时间,因为没有证据南羡等人都被放了出来。 警局外的林荫道上。 “真是没想到,离开恋爱小屋后大家居然会在警察局相聚”,袁艺萱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戴上墨镜。 眼睛飘落在南羡身上,从鼻孔哼气:“你以为你这种低贱的下等人,傍上容岭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当“活”凤凰!” 说完,她姿态妖娆的钻进路边的豪车里。 谭茵茵暗暗翻了个白眼。 挽着白清丞和众人挥手:“那我们也先走啦!” “既然来了,那我带你到剧组里转一转,晚上再走嘛,也不急于这一时”,谭茵茵撒娇的靠在白清丞肩上。 “我这边也还有工作,就先走了”,狄楚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在触及戴灵时,微微顿了下。 “好哒,拜拜”,戴灵倒是很豁达,甜甜一笑,朝他挥挥手。 “嗯”。 戴灵本来想多和南羡说些话,但容岭站在南羡身边,跟尊大佛似的,她怂了,和南羡说了句微信联系,就麻溜的闪人了。 寂静的警察局门口,只剩下南羡、容岭还有安娜三人。 气氛很僵直。 安娜漂亮的琥珀眸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容岭,抱着小熊玩偶,嘴角病态的弯起:“哥哥,你认出我了,对吗? 你还记得这个玩偶吗? 是你送给小香的。” 目光从小熊上扫过,容岭的脸色登时犹如雪松般冰冷,将南羡拉到身边,冷冷的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这里不是a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死!” “哥哥,这可是警局门口”。 安娜红唇微扬,手臂缩紧了怀里的小熊玩偶:“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和哥哥在一起。 还像小时候一样好不好? 哥哥陪我玩。 跟她分手!”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有几分歇斯底里的嘶吼,琥珀色眼珠也阴狠的瞪向南羡。 南羡瞬间明白了:“w市机场暴露我行踪的人是你。” “买通稿黑我的人也是你。 你可真是处心积虑呀,安娜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吧……” 她从容岭颤抖的手中抽出手掌,然后反握住他的手,十指扣紧:“我怎么不知道容岭有个妹妹?别乱认亲! 容岭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有个往别人家里送炸弹,不顾他人生死的妹妹? 容岭不仅不会和我分手,只要他一到法定结婚年龄,我们就会领证。” 南羡笑眯眯的看着脸逐渐扭曲的安娜:“如果到时候你还没被警察抓进去,可以来送个份子钱。” “哥哥不会娶你的! 你做梦! 哥哥是我的,哥哥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 安娜猛地扑了过来,表情狰狞。 然而没等她抓花南羡的脸,手腕就被容岭眼疾手快擒住,他目光极冷,另一手去扯她怀里的小熊玩偶:“放开!” “不要,不要,这是哥哥送我的,呜呜呜”,安娜死死抱住小熊,眼里蓄满泪水:“哥哥不要! 这是你送给小香的。” 容岭目光如铁,用力一扯,刺啦一声,本就破旧的玩偶熊瞬间碎裂成了破布,散落一地丝绵。 “啊!” 安娜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小熊,我的小熊,啊啊啊啊啊,我的小熊,哥哥送我的小熊……” 她跟疯了一样,语无伦次的呢喃,伸手去抓空中落下来的碎布,漂亮的眼睛里眨眼泪水翻涌,流了满脸。 容岭松开她的手腕。 平静的看着她在地上捡拾小熊的碎布。 南羡被安娜发疯的一幕震惊到了,不明白安娜和容岭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看向容岭。 少年容颜冰冷,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她的,再一次喊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小香,你和那个人的事我永远不会忘记。 你不是在我妈带我回国后,才和那个人在一起的。 我在后花园里撞见过你们,你不是也看见了我吗? 我和我妈已经离开了a国,离开了那个家,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安娜将一堆破烂的玩偶碎布拢到怀里,楚楚可怜的顶着满脸泪痕看向颀高的少年:“哥哥,我……我是来跟你解释的。 我、我也是被逼的,我没想拆散哥哥的家。 哥哥你不知道,当华姨将我从孤儿院里领出去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我以为自己也有家了,并且、并且我还有一个很帅很温柔的哥哥。 哥哥会弹钢琴,会唱歌,还会给天空飞下来的小鸟投食,每当这时候,我都好想当那只小鸟,被哥哥抚摸。 第一次被戴瑞daddy喊去后花园,哥哥和华姨都不在家,事后daddy警告我,如果我敢说出去,就让我从这个家滚出去。 那天我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是哥哥敲门,送给我这只小熊,让我坚定了要留在这个家的想法。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拆散哥哥的家庭,daddy一直都有这个癖好,与其让daddy去找别人被华姨发现,不如我和daddy在一起,这样才能维持我们这个家。 我是爱哥哥和华姨的!” 南羡没想到她和容岭的关系是这样。 这妹子真的能把很离谱,常人很匪夷所思的事情,用一种稀松平常,我为你好的语气说出来。 “所以,你觉得自己是520粘胶吗?”南羡忍不住冷笑。 “你懂什么?”安娜朝她怒吼:“你知道我为哥哥付出了多少吗?” 这妹子脑壳有包,鉴定完毕。 “你不会将你自己出卖.s体以换取待在那个家的权利,强行压在容岭的身上吧?认为你是为了容岭才那么做的?” 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了安娜心声,她恶狠狠地瞪着南羡没说话。 南羡慢慢松开手,在容岭紧张的目光中安抚的笑了笑,蹲下身,手指拽住安娜脖子上在阳光下折射出闪光的珠宝项链。 一字一顿:“你为的是你自己这一身珠光宝气!” “你胡说!你这个贱人! 是你蛊惑了哥哥!” “够了!”容岭脸色阴沉的走上前,将玩偶碎片踩在脚底。 安娜瞳孔骤缩,急忙扑过去:“不要,不要踩,哥哥,不要踩小熊——” 第八十三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6) “这只玩偶,是我妈让我拿去给你的,并不是我送的。 从你第一天来家里,我就不喜欢你。” 少年冷冰冰的声音犹如冬日冰棱尖锥,将安娜的心刺得鲜血直流。 她不断摇头,痛苦的捂住脑袋:“不会的,哥哥你骗我,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你是骗我的……” ## 出租屋被炸毁了,相关赔偿一付,南羡拮据得想拉容岭去吃炒饭,最后被少年勾住肩膀,去了一家豪华餐厅。 “羡宝,你是不是很烦我?” 容岭冷不丁出声。 南羡掀起眼皮莫名其妙的看他:“烦你什么?” “跟我在一起,你多了很多麻烦”,容岭在餐桌下的手掌紧握得发白,天知道他得到爆炸消息时有多害怕。 “那谁叫我男朋友这么优秀呢?” 南羡嘴角弯弯:“你要是不优秀,说不定我俩还没缘分。” “姐姐你真好”,容岭被哄得心花怒放,抑郁一扫而空,飞快的跑出座位,在南羡脸颊上啵唧一口。 南羡一摸,没油。 但还是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忍不住想亲姐姐嘛”,少年弯起月牙眼,甜糯的伸出手:“姐姐要是生气,就打我”。 真是瞬间让人没了脾气。 南羡戳了戳他的掌心:“快吃饭。” “好!” 容岭掰开蟹壳,将清香的嫩肉放进南羡碗里。 南羡看着堆起来的碗:“你是要把我喂成小猪吗?” “那也是我的小猪公主。” “快吃饭”,南羡朝他碗里夹了块脆皮乳鸽:“点了这么多,不许浪费啊!” 最便宜的一道菜就500块呢。 少年修长的腿在桌下有意无意的蹭蹭她小腿,将埋头干饭的南羡彻底惹火了,抓住他乱动的大长腿:“干嘛?” “姐姐,太窄了,我腿没地方搁。”少年委屈的抿唇。 借口! “不好好吃饭,晚上带你睡桥洞!” 南羡想了半天,气咻咻的撂下一句狠话。 睡桥洞是不可能的,晚上两人在酒店里差点酒精擦火。 最后容岭洗了个冷水澡。 隔着被子将南羡紧紧抱在怀里,嘴唇在她柔白的颈窝里亲了又亲,将刚洗完澡的南羡又熏出一颈窝的热气。 “呔!再不睡觉弹你脑壳蹦”,南羡翘起莲花指。 容岭失笑,看她倦了终于不闹了,将人搂进自己怀里:“睡吧,明天有惊喜等着姐姐哦。” 翌日,一串急促的手机铃声将南羡吵醒。 身旁已经没了容岭的身影。 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也没看见,疑惑地接通电话:“喂,您好。” “是南羡吗?”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无比熟悉。 南羡一愣,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赵导?” “是我,纪迎雪那个角色,你有时间出演吗?” “有有有!” 南羡答应完,突然想起昨夜临睡前容岭跟她说的惊喜,顿了会儿问道:“赵导,可以问您为什么要将这个角色给我吗?” “盛世传媒派来的签约艺人是容岭,指名道姓只跟你拍亲密戏”,赵导似乎是叹了口气。 一个顶级流量爱豆,一个黑料缠身素人。 两个一点演技都没有的新人,他这把老骨头想想就窒息。 幸好……盛华集团指定的只是女配男配,而不是男女主,否则他宁愿不要盛华集团这个投资商,也决不妥协! 南羡哑然失声,盛世传媒派来的签约艺人竟然真的是容岭。 怎么会那么巧? 是容岭跟公司要求的吗? 盛世传媒和盛世集团是什么关系? 还没等她想清楚这些,赵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别高兴的太早! 虽然容岭指明要你和她搭戏,但要是你们两个表演不好,那就要反复ng,直到拍得我满意为止。 你先来剧组,研读下剧本。 明天上午拍摄定妆照。 后续没什么问题就先签合同,还有剧组订的商务酒店是xx酒店,统一都要入住,电视剧拍摄期间,一切服从剧组安排。 好了,剩下的你进组后再说吧。” “谢谢赵导,我马上就过去。” 《金钗》开机不到一个月,官方公布的定妆照只有男女主。 南羡和容岭是最晚进组的,化妆师给两人整理好造型后,其余没有拍摄定妆照的演员也在一起拍摄。 《金钗》定妆照在电视剧官方微博下一经公布,瞬间挤上热搜。 粼光们终于等到了销声匿迹多天的容岭。 容岭和南羡的定妆照一副浓浓的欢喜冤家即是感。 南羡扛着一把大刀背对着容岭往前走,突然腰上多了条紫鞭,缠上她的纤腰,一用力,不见面貌的少女惊诧转头。 露出一张美而不俗的脸。 @西岛来信:天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崽崽拍戏,崽崽以前说过只喜欢唱歌的啊,是为了黑料戏后吗? @小星星想学习:掐指一算,此女手段了得。 @葡葡萄吖:毁灭吧,我累了,一个路人天天看你们吵来吵去的好烦呀,容岭粉丝也好,樱桃cp粉也好,能不能消停点? @爱吃火锅的橘子:《金钗》改编自我最喜欢的小说,希望不要拍毁了呜呜呜。 不过就乔小侯爷和纪迎雪的颜值来说,本原着粉超满意。 @浪漫赐予林:小道消息,听说容岭和南羡都是大投资方要求进组的,两个人都不是科班出身,要不是迫于投资方,赵导怎么可能看中? @小琪琪爱看流星:啊这,要是楼上说得是真的,那不是带资进组吗?突然感觉容岭好败好感。 @鹿啊鹿7:静待剧播好吗?都别说了。 《金钗》是原生态古装家庭爱情剧,取景地就在影视基地以及s市及周边的几个风景古镇。 有了数月的观摩经验和群演实战,再加上之前看了许多关于演戏的书籍,南羡在镜头下丝毫不紧张。 第一场戏是纪迎雪持玉佩上纪府认亲。 少女神采飞扬,胸前用布包着一把大刀,站在庄重气派的纪府面前,颇有些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感觉。 好奇的在门口石狮子上摸了摸。 镜头焦距拉近,将少女脸上的纯真烂漫照得纤毫毕现。 “哪里来的野丫头? 这里是尚书府,不是你讨饭的地方,去去去!” 第八十四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7) 门房从门槛里跨出,面色不善的驱逐衣裳破旧的少女。 ……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中午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吃的是剧组统一派发的盒饭,就连男女主演都没有私下开小灶。 短暂的午休结束后,又继续拍摄了一下午。 下午没有南羡和容岭的戏,两人也没有离开剧组。 而是凑在一起对戏。 在《金钗》剧组里,赵导就是绝对权威,组里的许多工作人员都是一直跟着赵导拍电视剧的老员工。 并且为了保证剧播前不被剧透路透,就连群演也都要签保密协议。 因此南羡和容岭聚在一起讨论剧本、对戏时,虽然仍是有人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但是并没有拿出手机拍摄。 对戏前,第一场戏只ng了三次的南羡以为容岭是个渣渣。 对戏后,南羡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俊白的脸:“想不到,你竟然是个戏精!” 容岭被她的话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谢谢姐姐夸奖,期待姐姐的……恶女强吻。” “好好说话!”南羡轻轻戳了下他额头。 “好”,容岭眼睛和嘴角都弯成了月牙:“期待姐姐霸王硬上弓我。” 南羡瞬间涨红了脸,低下头继续去背台词。 赵导本来担心南羡和容岭这两个毫无演技的新人会成为全剧组的拖油瓶。 没想到几天拍摄下来,两人ng的次数比一些跑了多年龙套的实力演员还少。 容岭虽然以前没有涉足过演艺圈,但考虑到他的咖位,剧组还是给他单独准备了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内,邹异每天都会为两人准备最新鲜的水果和补充身体营养维生素的食物。 晚上9点,剧组里突发了一些小状况。 女主演谢心语拍摄时胃病犯了,疼痛难忍,赵导和几个工作人员以及谢心语的助理急忙将人送进了医院。 谢心语的胃病还是早期跑龙套时三餐不继,时常吃冷饭造成的,这些天《金钗》拍摄量大,又大部分是女主的戏,可想而知谢心语的压力。 谢心语送医后,拍摄就停止了,大家纷纷收工回了酒店。 这也算是忙碌多天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假期,虽然只有那么几个小时,但大家都想早点回去歇息。 南羡因为修炼内力的原因,这些天精神状况还算好。 和容岭回了酒店后,又戴上鸭舌帽和眼镜开了房门,打车去了医院。 她前世也有严重的胃病,后来她爷爷找了许多中医西医,最终找到了一个偏方,她持续喝了半年,胃病再也没发作过。 医院里,赵导和几个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 谢心语的经纪人匆匆赶来,正给她倒热水,助理也在病床边坐着。 心急的打小报告,“欢姐,心语姐她早上就开始不舒服了,我想找赵导请个假,心语姐不让,说不能耽误拍摄!” 谢心语刚喝了药,脸色还有些苍白,闻言淡淡笑了笑:“老毛病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还忍?这都忍进医院了”,经纪人欢姐横了她一眼:“身体是本钱,别什么都忍着……” 经纪人教训的话还没说完,病房门被叩响。 几人看了过去。 谢心语说了声:“进。” 看到摘下口罩墨镜的南羡,几人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我向赵导问了地址”,南羡友好的露齿一笑,看向病床上的谢心语:“你好些了吗?” “谢谢,我好多了,明天就可以去剧组了。” 谢心语以为南羡是担心进程的问题。 南羡能看得出几人并不是很欢迎自己,走过去问道:“有笔和纸吗?”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谢心语的助理还是说:“我有”,然后从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 南羡飞快的写下治疗胃病的偏方。 眼神真诚的看向谢心语莞尔:“我以前也得过胃病,是喝了半年这张偏方上的药治好的,想着你或许会需要。 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南羡像个风一般的女子,说完也不顾几人目光,朝谢心语点了下头,戴上墨镜口罩离开病房,还贴心的掩上病房门。 病房内,谢心语将偏方拿起来看了看,又看向被掩上的房门:“欢姐,按照偏方上的剂量中药抓来我试试吧?” “心语姐,你真的要喝这药啊?” 助理惊呼:“南羡她在网上的名声可差了,都说她工于心计,万一这药有问题怎么办? 我看她就是过来假装探视一下,然后博得你好感度,想巴结你,来探视病人连个花篮都不提,真敷衍……” 助理年纪不大,日常冲浪全是南羡黑料,听到谢心语的话,一张嘴都快努到能够挂酱油瓶了。 “网上的信息不一定都是真的”,谢心语嘴角勾出浅淡的笑容,看向经纪人表姐:“我以前不也被爆出过潜规则黑料?” 翌日,谢心语准时出现在了剧组。 赵导心里赞叹她的敬业,一边还是走过去问她身体怎么样,千万不要勉强。 谢心语说:“已经没事了,谢谢赵导关心。” 拍摄一个月后,剧情迎来了第一个小高潮——尚书府嫡出长房大小姐纪筝的生辰宴。 汴京所有的京贵子弟和簪缨世家大族的嫡女公子们纷纷到尚书府庆贺。 单凭一个尚书府的头衔,自然吸引不了这么多勋贵子弟。 但汴京无人不知,尚书府有三绝。 这一绝,是尚书府后花园里艳丽多姿、雍容华贵的牡丹林。 这二绝,是尚书府的六位姑娘,无论嫡庶,皆秉承父母倾城清雅之姿。 这三绝,就是尚书府前不久闹出的笑话,听说尚书府二老爷年少游历江湖时在外面遗留的私生女找上门了。 将尚书府闹得鸡飞狗跳不说,还在街上打了汴京小霸王乔小侯爷,用刀背将乔宝宝的屁股都拍肿了。 可巧,今日这睚眦必报的乔宝宝也在受邀之列,仇敌相见,可不绝么? 这是场多人对演的戏,南羡一开始没有找好状态,ng了三次,赵导隐隐有些不悦,语气里都强压着暴躁。 第八十五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8) 全剧组都等着拍完这一段戏赶紧休息吃饭。 “放轻松”。 谢心语在赵导过休息五分钟后,走到南羡和谭茵茵身旁。 看了眼南羡手里台词下密密麻麻做满批注的剧本,将刚刚拍戏时南羡出现的一些问题简洁犀利的指了出来。 “你刚刚给我送礼物时只体现了角色喜悦的情感,但除了喜悦之外,纪迎雪的表情应该还有期待和骄傲—— 纪迎雪是个思想很单纯的人,她将收藏里最喜欢的宝刀送给长姐,是期待着长姐会喜欢她送的礼物,甚至是期待被褒奖…… 这群世家公子小姐不懂这是柄江湖人人争抢的宝刀,但纪迎雪却知道这刀是宝贝。 因此她觉得她送的礼物是这些礼物中最耀眼贵重的,所以她会有骄傲的情绪。” 有了谢心语的开解,南羡醍醐灌顶。 接下来的拍摄一切顺利。 “纪迎雪”骄傲自信的送出宝刀,却被一群世家贵公子和千金们歪曲词义。 “刀等于剑,这是在暗骂纪大姑娘是贱人呢!” “不不不,或许是宝刀未老的含义呢哈哈哈!” “到底是江湖草莽生出的野丫头,可惜尚书府二老爷走得早,不然还有个爹教教她。” “可别这么说,要是尚书府二老爷在,滴血认亲未必就有这么大一闺女儿,单凭一块玉佩啧啧,尚书府这回也只能认栽了。” “我倒觉得她真有可能是尚书府的姑娘,你看那脸蛋,跟她几个姐姐比,也不遑多让嘛。” “……” 上午的拍摄到这里结束,大家纷纷领盒饭休息。 下午的时候,主要是拍“纪迎雪”被众人言辞激怒,持刀追着一群嚼舌根的公子小姐们拍屁股。 热热闹闹的尚书府被她闹得人仰马翻。 许多大家闺女惊声尖叫,各府夫人也吓得惊慌失措。 这场戏要和武术指导交涉。 赵导原本以为南羡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学习动作,慢悠悠的躺在了沙滩椅上,轻轻吹着热茶。 谁料保温杯里耳朵枸杞桑葚养生茶还没喝完,武术指导和南羡就回来了。 赵导震惊得烫了嘴巴。 但为了保持形象,硬生生咽了下去,若无其事的看向两人:“好了?” 晚上剧组提前收工,举组嗨翻。 赵导非常阔绰的包了全剧组一顿夜宵。 聚会之后,整个剧组的氛围变得特别好,当然,这还是依赖剧组有个好导演。 导演虽然严厉,但其实刀子嘴豆腐心,自谢心语胃病之后,隔三差五关心询问拍戏量大的演员扛不扛得住? 宣传组长在拍剧组花絮发《金钗》官博时,将剧组几个主演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玩跑得快的场面给发了上去。 几人都穿着戏服,手里却拿着扑克,画面冲击感相当大。 男主演郎煜一手好牌,特别的嘚瑟:“唉,没一个能打的,我已经等好下局被进贡了。” 谢心语:“你现实里要是有戏里一半沉稳,也不至于现在还找不到对象。” 郎煜捂住胸口,一副被射了一箭的模样,痛心疾首:“筝筝,昨晚我翻窗与你幽会时,你倒在我怀里不是这样说的。” “对二”,谭茵茵一摊手:“我先跑了略略略。” 没人出牌大过对二,轮到谭茵茵后面的南羡出牌:“三个三带四。” “要不起。”容岭淡定的给了过。 等打完,郎煜看着容岭倒下来的三个九,表情犹如雷劈:“兄弟,你怎么会要不起呢? 你三个九压她三个三啊!!! 嘤嘤嘤嘤嘤,你们都欺负我。” 郎煜化身嘤嘤怪:“我去找导演。” 谢心语:“导演不会给你评理,只会给你加戏。” 人到中年不由己,保温杯里泡枸杞。 导演正喝着菊花枸杞茶,察觉到郎煜等人的目光,拿开保温杯露出一张极力保持的严肃国字脸:“再休息十分钟,继续拍摄。” 剧组的日常和花絮视频放到官博之后,总是能掀起一大波热度,热评里,南羡的黑粉可以早到,绝不缺席! ——南羡怎么做到的啊?居然和男女主都混熟了! ——求剧播后好心的up主剪辑掉南羡的画面镜头。 ——一点演戏经验都没有,就靠着讨好人际关系找资源了吧? ——我感觉她抠图瞪眼都不会,剧播后不会像个死木头一样表情僵硬吧?不敢想象!她参演《金钗》,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在网友的热议中,剧组的拍摄如火如荼。 剧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拍摄期间多次有媒体记者想来采访探班,赵导都让场务以剧组演员全心拍摄中不便打扰为由给拒了。 越是神秘,网友越是想要揭开这层神秘面纱。 南羡饰演的“纪迎雪”和容岭所饰演的“乔宝宝”第一场亲密戏,不知被谁曝光到了网上。 视频画面中。 纪迎雪因为被纪府庶出的三小姐下了chun.药,浑身燥热发红,冲出房间想要去找大夫,却被受伤躲进纪府的乔宝宝劫进闺房。 屋顶上传来刺客的脚步声。 纪迎雪双颊泛红,嘴巴被乔宝宝堵着不能说话,难受的用额头去撞对方的脑袋,被他压着的小腿使劲儿踢他。 情况紧急,乔宝宝没有吭声,扯下蒙巾,露出苍白如纸的脸。 纪迎雪瞬间瞪大眼睛,少顷,不仅因为对方是个熟人而配合,反而挣扎的更剧烈了! 梁上朱瓦被追杀的刺客掀开。 千钧一发之际。 天旋地转,乔宝宝和少女颠倒位置,两片绯红的唇紧密的贴在一起。 对于中了chun.药的纪迎雪来说,这个冰凉的吻犹如上好的解药,理智全然溃散,踢踹出去的小腿紧紧地勾上乔宝宝膝弯。 后面的镜头自然不会给特写,而是暖帐低喘,就没了。 这一波福利直接令樱桃cp粉疯狂了! 面对黑粉水军,樱桃cp粉丝后援会会长带头硬钢。 咱们不虚好嘛! 比谁水军多,比谁营销通告买得好? cp粉头华女士表示:“姐最不缺的就是钱!” 历时6个月,《金钗》剧组杀青。 几个主演纷纷发博宣传,并且相互艾特超欢乐。 南羡的微博认证也成了演员。 第八十六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29) 《金钗》之后,有不少经纪公司找上了南羡,想跟她签约。 剧还尚未播出,这些经纪公司自然不是看中了她的演技,而是看中了她的热度和美貌。 关于经纪公司这个问题,谭茵茵也给了她一些建议:如果想要长期发展,小的经纪公司就不必考虑了。 没实力的经纪公司就没有专业团队,为艺人争取不到什么好资源,想在娱乐圈立稳脚跟,团队和经纪人是最重要的! 盛世和华艺都不错,两家公司实力雄厚,只要艺人有发展前景,公司都舍得砸钱,娱乐圈有一半的一线艺人都出自盛世和华艺。 她和谢心语就都是华艺的艺人,所以她才会给谢心语的新剧作配。 不过赵导出品,必属精品,他导演的作品里,配角爆火的不在少数。 “其实相比较华艺,我更推荐你去盛世。 容哥是盛世力捧的亲儿子!盛世这次能默认你和容哥饰演情侣,说不定是要将你们捆绑cp来炒。 你有接到盛世工作人员的电话吗?” 南羡歪头夹着手机,将买回来的多肉放到阳台上。 “暂时还没有,不过赵导上午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朋友新剧缺角色,问我要不要试试?” 谭茵茵:“赵导这个人是真能处,太仗义了!” “嗯”,南羡弯了弯嘴角,应了一声。 “那你接了那个角色吗?什么时候去试镜,容哥会陪你一起去不?” “他有事要处理,杀青宴结束后就走了。 赵导说不用试镜,后天就直接进组,也是要拍很多打戏的一个角色,听说是那个剧组原定的女演员拍打戏时受伤了,临时找人救场。” 两人聊了会儿,谭茵茵那边有事先挂了电话。 南羡坐在窗台边,看着买回来的多肉,心情美得冒泡。 赵导这人是真能处! 杀青宴后,南羡就收到了全额片酬。 整整一百万,让她仅剩下两千多块的银行卡又一次充盈起来。 租了这间宽敞明亮的两居室后,南羡在自己和容岭的cp粉丝后援群里发了一万块钱的红包,表达谢意。 ——啊啊啊,羡羡这是发喜糖的意思嘛? ——羡羡,你第一次在cp粉群里冒泡,居然是发红包哈哈哈,谢谢羡羡的奶茶钱,羡羡人间天使嘤嘤嘤。 ——羡羡,崽崽在你怀里,还是你在崽崽怀里? ——呜呜呜,日子太苦了,想吃糖,姐姐和崽崽要多发点甜蜜日常啊,我已经把《心跳加速》看了三遍了,太好磕了! ——从来没黑过羡羡,我是群内老粉了,羡羡康康我! ——公主和小猫咪的故事,啊啊啊我死了,期待羡羡和崽崽的《金钗》,每天都在《金钗》官博底下蹦跶的我呜呜。 南羡看着cp粉群里瞬间弹出来的消息,手指在九宫格键盘上敲敲打打,但小作文越看越矫情,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谢谢。 聊天消息瞬间被啊啊啊刷爆。 ——羡羡,我们永远相信你!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小樱桃们永远站在你和崽崽背后,斩破荆棘,风雨同行。 ——羡羡,我以前压根不相信娱乐圈的感情,你和崽崽是我磕的第一对cp,我已经在坑里爬不出来了,一定要99呀! ——羡羡你好,我是看见你微博的那条声明粉上你的。 我今年34岁,24岁那年,是我第一次恋爱,被花言巧语哄得动了心,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付出了。 后来渣男劈腿,踹了我,30岁那年,我经家人介绍谈了第二段恋爱,也就是我的前夫。 结婚前,他说不在意我不是chu子,结婚后,每次一争吵,他就用我不是chu女来攻击我,贬低我,在我怀二胎时,他出轨了。 被我发现后,他说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女人,那天,我情绪波动很大,晚上我感觉很不舒服,我对他说我不舒服,他也不管。 第二个孩子流掉了,我的心也彻底死了,我死活要离婚。 婚离了,周遭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我前夫为了报复我,对我父母和亲戚说:她根本不是什么清纯女人!没结婚前就被别的男人睡了! 就一个破鞋而已,贱人! 我遭受了许多异样的目光,成了所有人口中的二婚、不洁女人,就连父母,也因为我而遭受别人的白眼,出门买菜都低着头。 我很惭愧,也很懦弱,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于是我想到了死。 看到你被全网黑的时候,我就坐在楼顶,不停地哭。 你说:谁的一生没有遇见过渣男? 遇到这种狗男人是我的错吗? 我看了很久,从楼顶护栏上爬了下来。 是啊,遇人不淑是我的错吗? 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现在我孤身离开了我们那个偏僻落后的小城镇,在g市找到了一份工作,每个月会寄钱给父母和孩子。 虽然有些累,但每天看看你的动态,知道有比我承受更多语言暴力的人都在坚强的活着,就觉得微不足道了。 很羡慕你和容岭的爱情,希望未来有一天,也会有一个人不顾流言蜚语想要和我携手白头,身抵万剑亦面带笑容护我身后。 这个34岁粉丝发言时,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打字不快,但每个人都耐心的等着她。 群里不少年纪小的粉丝都湿了眼睛,在女子发言完后,纷纷打字:“抱抱。” 南羡在一串复读机“抱抱”后,输入一句:“会好起来的的。” 她在发那串声明时,根本没想到自己那段发自肺腑的心声还会挽留下一条鲜活的生命,她只是单纯的替原身不值。 ·原来这世上,像原身这样被伤害的女孩子不止一个。 退出粉丝群聊后,南羡沉默了会儿,突然想给容岭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就在南羡以为没人接时,电话被接通了。 容岭声音嘶哑,透着一股疲惫,似乎许久没有睡觉了:“羡宝。” 声音沙沙软软的,又在撒娇。 “你在做什么?怎么声音这么嘶哑? 有没有好好吃饭和睡觉?” 容岭:“没有姐姐的美色吃不下饭。 不抱着姐姐睡不着。” 南羡扶额:“容小猫,你一天不撒娇就会死是吗?” “嗯,不对姐姐撒娇浑身难受。” 第八十七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0)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见你”。 南羡想到自己后天就要进组,可能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主动提出去看容岭。 这还是两人谈恋爱以来,南羡第一次主动。 容岭嘴角疯狂上翘,瞥了眼正和大师畅谈的华女士,迈开长腿走出去,将所在的位置发给了南羡。 “羡宝,我就在门口等着你。” 南羡看了下地址。 容岭居然也在s市。 昨夜两人视频通话时,他还在w市来着。 等南羡按照地图找过去,容岭果然还在门口等她。 这家店的装潢风格与别的店铺不同,颇有些装神弄鬼的味道,隐在狭长的小巷子里,门口匾额写了三个书法大字——卜算子。 喀嚓。 一个穿着黑色t恤,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瘦削男子拍下两人走进店里的照片。 等两人和华茜一起出来后,又拍下一组照片。 酒店总统套房里。 房间满目狼藉,到处都是美工刀刮擦过的痕迹。 酒店的两个服务员在卫生间里小声嘀咕:“8812的那位客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每次去收拾她的房间,我都心惊肉跳的。 她那个小熊都破碎成那样了,也不让我们扫出去。 还有她的表情,真的好瘆人啊,我真怕哪天去收拾她房间的时候,她发疯用美工刀在我身上也戳几个窟窿。” 另一个服务员也压低声音抱怨:“是呀,怪吓人的。 每天都要发疯,也连累咱们每天都要收拾一次。 不过谁要她有钱呢?咱们也得罪不起,只能伺候着呗。” 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安娜呆滞的琥珀色眼珠动了动,飞快的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因为动作太迅速,掌心蹭到了被美工刀划得起了毛刺的桌面。 鲜红的血珠瞬间从划痕处挤了出来。 匿名短信的内容只有寥寥几字。 邮箱里多了好几分邮件。 鲜血蹭到了鼠标上,在看见邮箱图片里甜蜜无间的两人后,安娜脸色扭曲,砰的将鼠标砸在了桌子上。 手掌攥紧,伤口挤压后,鲜血流出的更多。 安娜浑然不觉,用修图软件将南羡和华茜从照片上剪掉,只留下容岭的照片,然后移入了自己的私密云盘里。 整整一个云盘,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容岭的照片。 她病态的抚摸那些照片,委屈欲绝:“哥哥,你怎么能说小熊不是你送的?明明就是你送给小香的。 哥哥不会讨厌小香的,不会的…… 哥哥,小香好伤心,为什么要不理小香?哥哥明明就记得小香,是那个贱女人迷惑了你是不是? 很快……很快就没人打扰我们了。” 安娜缓缓站了起来,整理了下鬓发。 走到玻璃酒柜前取了瓶昂贵红酒,手腕微抬,任由那紫红似血的液体溜进玻璃杯内,嘴角牵出一抹诡异微笑。 夜晚。 南羡拨通了容岭的电话。 心里用戒尺小小的打了打容岭掌心。 小猫崽子居然坑她! 她以为的两人甜蜜约会,居然是未来婆媳见面大会! 小猫崽子很快就接通了,嗓音依旧沙哑疲惫,似乎是刚下飞机,软软磁唤:“羡宝,我想你了。” 想个锤子,下午才见面! “羡宝,你生日那天,出来约会好不好?” 南羡一愣:“要看剧组……” “华女士问过冯导了,姐姐生日那天没有你的戏,准假~” 少年音调上扬,软磨硬泡的撒娇:“恋爱后羡宝的第一个生日,想陪羡宝过嘛,别人情侣都是这样的……” “那好吧”,南羡揉了揉鼻子,对容岭的撒娇完全没辙。 “不对!” 南羡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 “嗯?”少年嗓音带着喜悦的张扬。 “盛世传媒的总裁是你妈妈?” 天知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有多卧槽,谭茵茵居然一语成谶了——容岭还真是盛世传媒的“亲儿子”! “如假包换”,容岭低低笑了声:“所以,羡宝无论签不签约盛世,资源随你挑。” “那……盛华集团呢?”南羡索性将疑问一股脑抛了出来。 “那是我的公司。” 南羡:“……” “放心,就算哪天不唱歌了,我也养得起羡宝,你的男朋友名下的公司可不止只有盛华集团。” 南羡想起这段时间一直替她洗白和起诉造谣者的陌生团队,忍不住问:“网上那些关于我的营销洗白通告是你买的?” 容岭喉间溢出轻笑,片刻后发来一张樱桃粉丝后援会粉头的微博截图:“这是华女士小号。” “羡宝”,听筒里的声音突然低郁下来。 “嗯?”南羡:“怎么了?” “我爱你。” 突然被表白的南羡,小心脏咚咚乱跳:“干嘛突然说这个?” “因为真的好爱好爱好爱羡宝,爱到在别人攻击中伤羡宝的时候,想将他们都杀了!” “不许乱讲话!”南羡被少年语气里的阴冷森鸷吓得心跳咯噔一下,抿了抿唇角:“我没事的,我自幼脸皮就厚。” “羡宝,你脸皮不厚,我亲过,很薄,还很容易红。 我一想到以后的每一天,我醒来能看见明亮的暖阳洒在你的脸上,你的手臂会搭在我身上,我们呼吸缠绕,就觉得好幸福。 如果我先醒来,我一定会一直看着你,忍不住再亲亲你,将你蹭醒后,听你沙哑迷离的唤我的名字,然后把你压在床上。” 南羡想象着那个画面,脸一点点变成血红。 “容岭,你不许再讲了。” 南羡脸红心跳的在心里用戒尺噼里啪啦打他掌心。 “羡宝,嗯……嗯哼” 少年突然一声闷哼,像是喝醉了一样难受的呢喃。 南羡听着那小勾子一样性感的声音,心跳咚的加速:“我挂了,我要睡了,你别无病呻吟,小心吵到邻居。” “我病了,姐姐是药。 别挂,我就听听姐姐的声音,真的很难受,每次和姐姐聊完,都要冲三次凉水澡。” 又一声泛欲的嗓音。 “en~” “羡宝,羡宝你还在听嘛?” “没有,我睡了。” 绝对不能承认是少年的粗喘太诱人! 南羡这次真打算挂电话了,再听下去遭不住:“容小猫,我听说咳咳容易肾虚,婚后我是不是要给你准备一些肾宝片?” 听筒那边迷之沉默。 良久,少年沙哑的嗓音性感得让人耳朵怀孕:“姐姐可以试试。” 南羡当时想的是:试试就试试。 后来,贴心的准备了几瓶肾宝的她三天没能下床,浑身散架一般酸疼的躺在床上,满身伤痕。 心里脑子里不断冲撞的只剩一句话:肾宝补女吗? 第八十八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1)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南羡都泡在剧组。 新戏是一部仙侠题材的电视剧,男主是上神,女主是个有着“唐僧肉”属性的小花妖。 剧情就是围绕女主特殊的体质展开,无数妖类想要吞噬这只小花妖,其中包括金牛精,大鹏妖,蛇妖,狗妖等等。 这些想诛杀女主的妖物等级由低到高,难度不断加大。 最终,饰演女主师父、一直保护女主的南羡被妖力最强的反派boss杀死。 女主变回一株小花被男主拾取,护于麾下。 剧中有许多需要吊威亚的动作,其实以南羡现在的内力,临空不动一刻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还是按照剧组要求的来。 因为打戏很多,很多演员都害怕跟没有打戏基础的新人对戏。 但和南羡对戏就完全不会有这种心理上的压力,她的打戏干脆利落,很多时候忘了动作,也会被她引领着回忆起来。 剧组里唯一对南羡心有怨恨的,应该就是乔凯了。 真tm冤家路窄! 这是南羡看见乔凯时心里的第一句话。 在看到乔凯“狗妖”扮相后,南羡当场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在对方趁着打戏想报复她的时候,毫不客气将人痛打了一顿。 结果毫不意外又上了热搜。 #南羡被拍在剧组耍大牌欺负男演员! #男演员乔凯发声:未曾在《心跳加速》节目中得罪过她。 可能是因为她机场遇袭的时候,我没有挺身而出。 我一直也很懊悔,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我一定也会和白白一样冲上去保护她。 对不起,无意占用公共资源,被推上热搜榜单,实非本意。 南羡原本不打算理会这条热搜,但看见乔凯发声蹭热度后,啧了一声,更新了条微博: 导演真会选“狗”@乔凯。 拍完夜戏,乔凯和几个剧组演员一起吃完烧烤回酒店,路过偏僻公园,头上突然被黑色塑料袋罩住,又是一通毒打! 乔凯气怒交加:“谁,谁打我? 南羡,是不是又是你?肯定是你,南羡你敢打我,你这个见异思迁的臭婊子!啊——” 惨叫惊起夜栖的鸟雀。 翌日,乔凯鼻青脸肿的去了剧组,却没有看见南羡人影,找剧务一问,南羡请假有事离开了,过几天才会回剧组。 他也因为尊容损伤太严重,化妆师都修不回来,这几天的戏直接取消,还被导演臭骂了一顿。 回酒店后,乔凯将外套掷到床上,越想越气,脸色铁青拍了张被揍得红肿淤青的脸到微博。 配上文案:“昨夜收工后被蒙住头打的。 今天的戏全被取消了。 真的不知道得罪谁了,下手这么狠。” 他虽然没有明说对方是谁,但句句诱导。 这段时间和乔凯在网上怒怼的,除了南羡就没有别人。 他这一发博,所有人都想到了南羡。 黑子们又成群结队的开始网bao了! ——我就说南羡在《心跳加速》里都是装出来的温婉善良,她要是真的善良,怎么会找人把乔凯打成这样? ——乔凯好可怜啊,我记得他在综艺里没有得罪过南羡吧?南羡居然骂他是狗,这就是她的素质啧啧。 ——这姐身上的黑料真是多到数不清了,居然还有cp粉洗白,简直了,无大语。 ——话说,只有我关注乔凯的资源很差吗?而且他接的角色都好离谱,我前不久看的一部都市情感剧,他演的那个渣男。 真就入木三分,好渣啊,吃软饭不说,还养小三! 被原配抓到后,下跪写保证书,无所不用其极,但私下里还跟小三联系,还给小三的微信备注为理发店老板。 他老婆第二次抓j,他直接怂到躲床底emmm 乔凯本来是想看看网友怎么骂南羡的,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看见评论区的人讨论他上一个角色又渣又恶心。 瞬间有被内涵到。 他气得双拳紧握,青色血管在皮肤里被绷得发直。 胸膛起伏,乔凯对着空气将这些骂他的网友都告慰了一遍父母祖宗,退出了微博。 刚准备去接杯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以为是推销产品的,他烦躁的皱了下眉,嘴里骂骂咧咧“老子现在泡面都快吃不起了,还想骗老子的钱!” 没接。 刚起身,电话又来了。 “喂,谁呀?”刚刚才看见一些自己的恶评,他语气不大好。 对方并没有恼怒,声音是用变声器处理过的搞怪声音。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你公布和南羡曾经的恋情,咬定你们是未分手时上的恋综,我们老板会给你五百万。” “你们老板是谁?”乔凯眼睛瞪大,惶恐不安的握着手机:“你们怎么知道我和南羡……?” “这不重要”,对方用变声器伪装的声音很冷静:“你只需要选择,是否要用这个秘密换五百万。” “五百万太少了,我要是曝光和南羡的事,我也会被网bao的!我在娱乐圈还怎么混?” “一千万。” “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你们到底是谁?” “需要你理解,您如果不配合,我们依旧会曝光直播间画面中醉酒男子是您的消息,您依旧会声名尽毁。 选择给您打这通电话,只是想节省时间,让您在最短的时间内指认南羡。” “好,我答应你们,一千万,一分钱也不能少,而且我要两百万定金,一个小时内,打到我的账户,我就配合你们。” 挂断电话,乔凯坐到床边,手臂放在腿上,两手交叠。 烟灰缸里多了很多抽完的烟头,乔凯的眼神也在烟雾缭绕中逐渐阴冷,掐灭最后一根烟蒂,他打开了微博。 南羡,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微博沦陷时,南羡正在飞往w市的飞机上。 上午她发的最后一条微博,是替电视剧《金钗》首播做宣传,不止是她,《金钗》剧组的演员们纷纷转发了官博。 这部历时六个月,从夏天拍到冬天的戏,在后期剪辑制作完成后,终于要和粉丝们见面了。 晚上下午四点三十三分。 演员乔凯发布微博。 第八十九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2) #思来想去很久,还是想跟大家道个歉。 我和南羡其实在上《心跳加速》前就是情侣,为了红,我一直隐藏我们的男女朋友关系,甚至还上了恋综,我知道这点是我不对,我的错。 在恋综里,我遇到了自己真正动心的人——袁艺萱。 我觉得她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很会撒娇,也很善良,需要我的保护,所以我动心了。 我不是脚踩两条船的人,意识到我爱上萱萱后,我第一时间找南南分手,但是南南并不同意,并且发微信跟我说如果我敢分手,就自杀给我看! 我真的吓到了,后面没敢再回她,但不知道怎么地,她居然也面试上了《心跳加速》这档恋综。 看到她从别墅小门里走进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南南第一次进小屋时说的话? 【她说的朋友乔凯其实就是我,只是我们根本没分手。】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她和容岭出双入对,自然也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而我本来以为自己和她好聚好散,从而追求萱萱。 谁知道在我提分手的时候,她依旧不同意,并且说要将我们的事情告诉萱萱。 我真的被她吓怕了,最后给了她128万的分手费,她才放过我。 附图.jpg (以下是我给她转账的银行记录。) 我知道自己在和南南的这段恋情中也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接受大家的批评,今后我将会严以律己,认真对待事业和每一份感情。 ##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整个微博陷入了水深火热。 乔凯的粉丝在几个小时内从20多万激增到了80多万。 评论和转发量直逼一线明星。 就连袁艺萱,也因点赞该微博而上了热搜前十。 谭茵茵看见这条微博的时候,震惊得嘴巴都快塞进鸡蛋了,一旁给她化妆的造型师因为她蓦地低头,眼线液笔不小心一抖,画歪了。 经纪人在一旁见状,抬腕看了下表,催促道:“茵茵,商演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别动,让coco好好给你画!” “不是,黄姐,你看微博。 微博炸了!” 谭茵茵急躁的翻开通讯录,先打了个电话给南羡,没接通。 又打给容岭的经纪人,对方倒是接了,但说容岭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网上的新闻他已经看见了,会着手处理。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先好好化妆行不行?来不及了!你就算看见了热搜,你能做什么?只能等正主回应。 都在圈里待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改改你这毛毛躁躁的脾气!” “黄姐,怎么偏偏是这时候?”谭茵茵看着化妆镜烦闷的吐出一口气,“今晚八点,《金钗》首播。 这时候乔凯曝光和南羡曾经的恋爱关系,这不火上消防吗?羡羡一定能凭借《金钗》圈粉的,这个节骨眼上爆出丑闻。 是有人诚心不想她火,想黑她到底啊!” w市飞机场,南羡刚下飞机就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 有谭茵茵打来的,也有戴灵打来的,居然还有狄楚打来的…… 她愣了愣,点开未读短信。 一目十行扫过后,心底只剩下冷笑。 说乔凯是狗,还真是对狗最大的侮辱! 叮铃铃。 南羡低头看了眼来电通知——容岭。 滑上绿色接通键,听筒那边传来的却不是容岭的声音。 【南小姐,我是容先生的经纪人邹异,请问您现在出飞机场了吗?容先生让我来接您。】 闻言,南羡四处看了看:“我出来了,你在哪儿?” 怎么生日约会神神秘秘的? 半个小时后,w市最大的体育馆内。 舞台灯光尽数熄灭,座位席上空无一人。 邹异将她送到门口,绅士的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南羡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预感的,心跳一点点变得快了起来,当她走进体育馆的一刹那,无数荧光的星星从黑暗中升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仰起头。 就在这时,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01-唯一的光 【听闻花开你会踏着光前来 我觑见了 星星碎掉后流溢出的光彩 你伸出手掌那么耀眼那么明亮 若朝暮与年岁共往我愿携花与你一同行至天光 铺满阴霾的地方渡了光万物也会野蛮生长 若二十岁遇见了唯一的光我也将会灿烂一场不惧岁月长 我喜欢的人啊闪闪发光撕开黑雾那般耀眼滚烫 ……】 舞台闪耀的射灯和光源在少年的歌声中一点点打开。 南羡看见了站在舞台中央的少年,他穿着定制的礼服,肩膀处的设计像是恶魔的翅膀,黑色的羽翼上点缀着荼红的花朵,充满邪气。 这是南羡第一次听他的演唱会。 这大概也是容岭第一场只有一个观众的演唱会。 容岭一曲唱完,朝她甜丝丝的笑了:“羡宝,这首歌叫做唯一的光,23岁生日快乐。” 这一刹那。 南羡的心脏仿佛被电击中,酥酥麻麻的。 她仿佛知道了前段时间为什么每次给容岭打电话,他都显得那么的疲惫,原来是为了筹备这场独一无二的演唱会。 02-公主的酒樽 【…… 生来彻骨冰冷当碰上你的唇 公主酒酣一笑温如春 日夜想要侵占内心躁动翻滚 那柔软粉嫩的唇 ……】 这是一首性感摇滚的歌曲。 容岭换上了一件红色的西服套装,鲜艳夺目的红色和柔软长及耳尖的黑色额发,强烈色差形成了极致张扬的美。 古朴带着银质细小流苏的项链,愈发衬得少年肌肤雪白如玉。 七套演出服,七首原创歌曲。 全部是为她而穿,为她而作。 谭茵茵参加完商演,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看微博。 热搜第一条已经从乔凯变成了容岭。 #容岭直播,7首原创歌曲为南羡庆生! 点进去,弹幕一片哗然。 @摸你头说你乖:【啊啊啊,崽崽开演唱会了,我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崽崽有新歌了。】 @每天都爱容宝贝:【呜呜,崽崽,你是不是不爱我们了?】 @橙子你听:【崽崽新歌太好听了,但为什么搜不到?】 演唱会现场还在同步直播。 容岭唱跳完七首歌,声音有些微喘,眼角却带着由内散发的笑意,张开手臂:“姐姐,你不奖励一下我吗?” 第九十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3) “啊啊啊啊啊,容哥好会”,谭茵茵将ipad递到经纪人手里,划出通讯录,片刻后电话接通。 “嘤嘤嘤,小白,你有没有看容哥的直播,呜呜,这是什么旷世神仙爱情,甜死我了w,小白我也要! 我生日那天,你为我办个画展好不好? 我也想官宣了,太甜了呜呜。” 经纪人听到“官宣”二字,瞬间警铃大作,抓住谭茵茵肩膀:“茵茵,现在还不到官宣的时候,你别冲动!” 谭茵茵指着直播中拥吻的容岭和南羡。 “我没冲动,谈恋爱又不犯法,凭什么不能公布恋情? 我也要跟容哥一样,明目张胆的喜欢,将心里那份喜欢告诉全世界! 就算官宣后脱粉无数,我也不后悔!”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生日礼物”,南羡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脸颊潮红,杏眸直直的看向光下肌肤白里透红的少年。 他喘息的幅度很大,胸膛每次贴过来时,都传递下热度和安全感。 容岭沉默的勾起唇角,亲上她的额头:“有羡宝这一句,一切就都值了。” 南羡心脏登时一麻。 后背又被少年手臂压住,贴着他滚烫剧烈的心跳。 磁性微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羡宝,我有些累,站不稳了,你抱住我。” “容岭,你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 他身上出了很多汗,刚刚她替他擦拭的时候,一包纸巾都用完了。 “不要,只想要姐姐抱着我”,他耍赖的将她抱得更紧,整个人几乎柔弱无骨的挂在她身上:“姐姐,你真的心疼我吗?” “当然!”南羡感到他身上的温度好高。 “那姐姐抱紧我,用力一点。” 南羡听话的圈紧胳膊。 少年低哑的笑,性感撩人的哼唧两声:“好像舒服了一些,姐姐果然是治病救人的药。 要是姐姐能说一句我爱你,我肯定好得更快。” 听到这话,南羡哭笑不得,手指在他后背挠了挠,将少年猫儿一样拱啊拱蹭啊蹭的脑袋托了起来,唇印上他的。 “我爱你,容小猫,明年还能带我去摘樱桃吗?” “羡宝!” 少年嗓音高亢的将她抱了起来,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哪里还有半分委屈屈惨兮兮的病弱模样? 整个人打了鸡血一样抱着南羡转了好几圈。 “就知道你是装的,哼”,南羡佯装生气,伸手捏了捏他通红的耳根:“真的没事?” “有事,心脏跳得特别快,羡宝你摸摸。” 手掌下只有强壮结实的胸肌,南羡耳根一热,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男朋友,害羞个什么呀? 就又伸手戳了戳。 容岭一声闷哼。 南羡立马紧张的收回手:“怎么了?” 灯光下,少年容颜雪俊,抓住她缩回去的手,轻轻按到心脏上,缓缓勾勒,嘴角上扬:“这里,刻着羡宝的名字。 羡宝,此生此世,都在我的心尖上。 除非心脏枯萎,一身腐烂。” 南羡心脏咚咚咚跳着,指尖颤了一下,蹙眉瞪了他一眼:“花里胡哨的!心脏上刻字多危险!还疼不疼? 我看看,你放我下来。” 容岭将她放了下来,又低头亲了亲她蹙起来的眉心:“越疼,我就能记得羡宝越久。” “你让我看看”,南羡伸手去掀他的衣服:“刚刚你跳舞用了那么多个动作,是不是扯到纹身伤口了?笨蛋容小猫!” 手腕被修长的手攥住,少年声音清哑,脸蛋无辜:“羡宝,直播的时候掀我衣服不好吧?回家了给羡宝一个人看好不好?” 直播!!!! 南羡瞬间看向舞台周围。 先前还能看见的工作人员和击打乐器伴奏、伴舞的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舞台的灯光还在四处照射。 “羡宝,你不会后悔跟我亲亲了吧?” 容岭悲伤欲绝的看着她,一副即将被抛弃的小媳妇神情。 “没有”,南羡看着舞台下被支起来的摄像头,有些头大,压低声音道:“那刚刚我们亲……不就是所有人都看见了?” “嗯”,少年颇为自傲的扬了扬下巴,又歪头亲了口南羡因为气闷而鼓起来的脸蛋:“所有人都知道羡宝是我的了。 盖章印戳了!” “你听起来很骄傲哈?”南羡斜瞪他一眼。 “不骄傲不骄傲”,少年谦虚莞尔,清隽挺拔,凤眸里却闪过狐狸般的狡黠:“羡宝你脸红了。 害羞的话可以躲我怀里喔。” “没脸红,我们快走,走走走——” 一想到可能在几千万粼光和网页面前和容岭又是低腰擦汗,又是搂吻,又是抱起来举高高,又是抚摸名字纹身的,南羡就觉得脸蛋都快臊出血了。 “等一等,我还有几句话想跟粉丝说。” 容岭指尖捏住南羡的手,将人占有性的搂进怀里,冲着直播镜头薄唇轻抿,凤眸清冷。 和方才粘腻讨巧的小猫完全判若两人。 “我容岭,将永久退出娱乐圈。” 此话一出,守在直播间的粼光们全都炸了! 【崽崽不要啊!崽崽你退圈了,我以后听谁的歌?】 【崽崽,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啊,崽崽求你看看微博吧!乔凯自己承认在参加恋综前和南羡是男女朋友关系!】 【啊啊啊,我的青春啊,崽崽,别退圈,求求不要啊!】 【别再刷乔凯x南羡了好吗?崽崽就是被你们逼退圈的。 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崽崽是艺人,不是你们的男友老公,崽崽谈恋爱,自己喜欢就好,用得着你们指手画脚?! 不关注崽崽的作品,只会关注崽崽的私生活,跟私生饭有什么区别?】 【对,赞同楼上,崽崽对不起,我们以后都不说南羡小姐姐坏话了,别退圈好吗?求求求求求。】 谭茵茵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容哥要退圈?为什么?” 经纪人也是一怔。 谭茵茵自言自语:“我知道了,因为从公众人物变成素人,就不会有人再去攻击羡羡了,容哥他……真men! 不行!我也要官宣恋情,黄姐你别拦我!” 这一夜,称得上是娱乐圈近五年来最轰动的一夜。 顶级流量爱豆,唱跳天花板容岭宣布永久退出娱乐圈。 《心跳加速》谭茵茵和白清丞辟谣综艺做戏,综艺后两人分手的传闻,配图比心依偎照。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曾经被狗仔拍到的同回公寓、一同逛街、餐厅亲吻的男女演员纷纷发博官宣恋情。 当然,也有许多演员发博表示重返单身,并艾特不敢官宣的渣男前任。 感谢容岭让她们明白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时,能为女人做到哪一步! 第九十一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4) 短时间内不眠不休的编舞作曲,容岭还是病了。 南羡在病床前守着他,完全没心思去理会网上的事。 直到她被矫情小猫咪要求把苹果削成个五角星,正拿刀笨拙的雕刻棱角时,手机响了。 “羡羡,你和容哥现在怎么样了?” 南羡看了眼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病恹小猫,将五角星苹果塞进小猫手里,回道:“我们没事。” “没事就好”,谭茵茵松了口气,语气轻快起来:“我是来给你报喜的!你又上热搜了!” 南羡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上热搜不是啥好事。 “这次热搜不一样,不是骂你的,是夸你演技好! 昨晚《金钗》首播,全网收视率第一,赵导出品必属精品,这部剧一定会成为今年爆火的大剧! 还有昨天容岭宣布退圈,他那些粼光像疯了一样,以前黑你有多惨,现在就有多打脸,那些黑你的评论下全是一堆粼光怼黑子,看着不要太爽! 我估计……也是为了讨好你,求容岭重返娱乐圈。 诶对了,容哥怎么说?真的要永久退出娱乐圈吗?” 南羡瞅了眼一口一口啃掉星星棱角的俊美少年,扶了扶额:“他在吃苹果。” “啊?” 南羡看着病床上少年微扬的嘴角,去洗手间清洗手上的苹果汁。 “咳咳……我是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说退圈,应该是会永久退圈。” “啊?那容哥退圈后打算做什么?你赚钱养容哥吗?” 听到这话,南羡一脚差点踏空,扶着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茵茵,其实容岭他,不止会唱歌,应该……也不需要我养。” 如果她对谭茵茵说华艺是容岭的公司…… “那你呢羡羡?你会退圈吗?” “我…我还不知道,先拍完手上这部戏吧。” 两人又聊了会儿,谭茵茵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去看微博,现在风向倒转,简直太啪啪打脸了。 南羡走回去的时候,容岭已经将果核扔进了垃圾桶,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出去,又盯着她进来。 “看我干嘛?”南羡抬头看了眼输液瓶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葡萄糖,用毛巾将他的脸和手擦了擦。 “羡宝,还有两个月十五天。” “什么?”南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少年莞尔,露出整齐贝齿:“再过两个月十五天,我娶羡宝就合法了。” 下午,南羡看了下微博热搜。 的确和谭茵茵说的一样。 先前将她黑得体无完肤的粼光和路人或因为《金钗》大火,或因为容岭宣布退圈,从攻击她的茅变成了守护她的盾。 那些相信乔凯变本加厉攻击她的人,也被大量粼光和《金钗》剧粉淹没。 她的私信里,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粼光,都是求她劝容岭重返娱乐圈的。 “也不全是羡宝的原因。” 容岭放下水杯。 “我跟华女士有过三年的约定,给我三年的时间做我喜欢的事情,往后旗下所有公司,由我全权接手。” 容岭出院后,南羡就回了s市继续拍摄。 半个月后,她的戏份杀青,却在微博看见一则与容岭相关的热搜。 #偶遇容岭开豪车载美女,疑似被包养。 评论里一片骂狗仔的:【崽崽都退圈了,还造谣呢!没新闻发了可以不发!】 【你是乔凯请来的吧?】 【崽崽就算退圈了,也比你们这些整天扒别人隐私的狗仔有钱!】 【不信谣不传谣,还网络一片净土。】 南羡看着狗仔拍的照片,哭笑不得。 转发了这条微博,配文:我未来婆婆。 随着《金钗》播放量破400亿,南羡的微博粉丝已经涨到了一千万,不少粉丝都在喊着粉丝福利。 她一转发微博,立即有人开始抢热评。 #默默大夜猫:【啊啊啊,姐姐发言一如既往的刚,好喜欢怎么办?】 #小宝北:【姐姐,纪迎雪是你本人吧?好飒好可爱,和乔小侯爷的cp好好磕,我居然磕到了真人cp呜呜,一定要跟崽崽好好的啊!】 #古古咕:【姐姐,一人血书求你们原地结婚!】 #星空中的安心:【未来婆婆看起来也好漂亮,好有气质呀,姐姐已经见过家长了吗?】 #子乔他小姨妈:【姐姐,终于等到你发微博了,能不能多多营业呀,如果能再拍拍崽崽就更好了呜呜【bushi】 …… 南羡选了几条微博回复。 @子乔他小姨妈:安排。 被翻牌子的粉丝疯狂土拨鼠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居然被姐姐翻牌子了!仙女们冲鸭!! 狭窄的出租屋内,泡面盒子堆了一桌子都没有去扔。 黑暗的空间内,手机屏幕上的光亮将乔凯一张脸照得分外狰狞扭曲,他不断地打给那个曾经打给自己的陌生电话。 然而怎么可能打的通? 自从他在网上伪造抹黑南羡后,工作就处处不顺,“狗妖”一角拍完,再也没有剧组要他。 就算好不容易塞钱进了剧组,第二天也会被通知不用去了。 他多方打听,才知道是上面有人搞他。 那番微博陈述中,他虽然将锅都推到了南羡身上,但自己名声也臭了,想在娱乐圈再闯出一片天是不可能的了。 幸好他还有一千万。 他查了银行账户,在他发完微博后,对方果然信守诺言付清了剩下的费用。 然而就在他丢下偶像包袱,在s市的酒吧夜馆潇洒了几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容岭在体育馆宣布永久退圈。 《金钗》播出好评不断。 南羡微博@他:撒谎精,说你是狗都侮辱狗了。 并附上了两人先前的聊天记录和对话时的语音录音。 他甚至都不知道南羡是什么时候录的音? 他只知道自己完了,被网暴的对象从南羡变成了他自己,就在他打算带着钱回家乡时,又发现卡里原本的一千万突然不翼而飞。 一切就像是镜花水月。 只有那个陌生电话证明他的确曾经拥有过一千万。 他疯了一般的给这个陌生电话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他的钱都在前几天挥霍完了,现在身无分文,买不起机票回家,还随时会被房东赶出去。 第九十二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5) 三日后,乔凯穿着黑色帽衫,走投无路的去了派出所。 “你好,我要报案,我卡里的一千万被人盗走了。” 年轻女警握着笔,看了眼将脸和头蒙得严严实实的男子:“您好,可以请您摘下口罩和帽子吗?” 乔凯默了会儿,摘下口罩和帽子。 半个小时后,女警带着技术部的调查结果将乔凯请进了审讯室。 乔凯坐在审讯椅上,惊恐的看着前方坐下来问讯的两个警察。 “你们为什么拘留我?我犯了什么法了? 我是来报案的!有人盗走了我的一千万!你们应该替我抓到那个人,把我的钱还给我! 你们警察可以随便抓人是不是?我警告你们,赶紧放了我!” 两个警察淡肃的看着他。 “我们检测到,你提供的那个虚拟电话ip与一起爆炸案有关,现两案合并立案侦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乔凯眼睛瞪大:“什么爆炸案?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你们抓错人了,我根本没有参与什么爆炸案。” “你不要激动。 请您阐述下您和这个虚拟电话号码主人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现在也在找他”,乔凯眼神闪烁:“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一千万,我不知道什么爆炸案。” 警察盯着他的神色,拿出桌上的材料:“四月23日,你收到过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是只小熊玩偶。 这只玩偶来源于《心跳加速》女嘉宾安娜赠送,然而,其中一位女嘉宾收到的小熊玩偶中含有炸弹。 当时警局找你做过笔录,这上面是你的签字。” 一份文件摆在乔凯面前。 乔凯脸色微变:“就……就算我知道这个爆炸案,又能说明什么?不是我做的,我有不在场证明,我也没有寄过快递。 你们可以查。” “爆炸案里也出现过一个虚拟电话,是拨打给快递员的。 经我们调查,那个虚拟电话的ip地址与你今日提供的虚拟号码ip地址高度重合。 说说吧,这虚拟电话的号主为何会将一千万汇到你的账户上?” 乔凯将头埋在桌子上,一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 十几分钟后,乔凯双眼无神:“我都交代了,你们可以去查,我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你们再怎么问,我也是那句话,我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的是谁?他的声音经过处理,我要是能找到他,我用得着报警吗?” “那据你所知,南羡是否与谁结过仇?” 乔凯双手搁在桌子上,在警察威严的目光中,陷入回忆:“她以前脾气挺好的,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大多时候都宅在家里,没和什么人有过节。 要说与谁结仇,那只能是容岭的粉丝了”,他冷笑一声:“她以为傍上了顶流,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野鸡变凤凰的本事! 之前她不是被容岭的私生饭袭击过吗?没捅死她算她命大,爆炸那次说不定也是私生饭动的手脚。” 月朗星疏,城市里霓虹灯闪烁迷离。 酒店总统套房内。 浴缸里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安娜将视频通讯中的手机对准了自己的脸,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端过旁边一杯红酒。 缓缓的沿着眉骨洒下,神态妩媚,红唇微吐。 “亲爱的,我看中了一条钻石项链和一款高级定制的包包,想要~” 她的手指在手机前画着圈圈,舔去嘴角的红酒汁。 “baby,钱不是问题,我马上让助理给你转过去,那现在,baby是不是要好好款待我一番? 让我看看,今天baby又准备了什么精彩节目?” 安娜红唇微弯:“讨厌~” 浴池中的红色花瓣被白皙的手臂拨开,露出水池下悠闲自得游来游去的黑色长鱼…… 没有鳞片的黑鱼像是一个巨大的渔网,将安娜白皙的身体环绕在这狭小的浴缸里。 男子喉头一紧:“baby,你真是无论何时都能给我带来惊喜,你就是上帝赐给我的缪斯!” 从浴室里出来,安娜浑身冰冷。 头发上湿哒哒的滴着水。 她没有吹干,裹着浴巾走到落地窗前,发出一行信息:“最后一单,一亿,做完后,不再联系。” 匿名短信的上一句是:【那个傻b去警察局投案了,估计警察会很快找到线索,我不能再继续跟踪监视容岭了。】 发完后,那边没有立即回复。 她姿势奇怪的走到床边,对着被鱼刮伤的地方沉默阴骇的上药。 良久,手机响了一声。 【你想我怎么做?】 【绑架华茜。】 ## 《金钗》剧播之后,热度持续攀升,南羡俨然从黑料女王变成国民女神,她在剧中的好几套服装都被娱乐大v博主转发点评。 剧粉们纷纷点赞满意剧组的服道化。 南羡、谭茵茵以及谢心语等主演也在剧火后,被安排组织了一次线上直播,当晚直播观看人数突破一亿。 直播后面还有彩蛋,《金钗》主创团队和原着作者纷纷对剧粉们、演员们和工作人员们表示感谢。 后续采访环节中。 赵导不可避免的被问到了“剧组里哪个演员他最满意”这个问题? 原本导演们碰到这种容易得罪人的问题都是模棱两可的过去,但赵导却在思索了几秒钟后道:“最满意的,应该是容岭。 这个演员给我的感觉很意外! 他进组的时候,我很担心他演不好乔宝宝这个角色,因为他没有任何演戏经验。 但后来出现了反转,如今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适合乔宝宝这个角色。 当然,剧组里还有一个人让我很意外,那就是南羡,这个演员在剧组里是最刻苦好学的一个,她和容岭,演活了纪迎雪和乔宝宝。” 因为赵导这番话,南羡身上的黑料又被刮掉了一层。 数日后。 演员乔凯突然将先前公布与南羡恋情的小作文微博删除。 此事掀起一波热议。 不少先前人云亦云跟风黑过南羡的路人或黑粉纷纷在南羡的置顶微博和私信里道歉。 对此,南羡只发了一句:【来点实际的道歉,都蹲好马步,我要开始拍屁股蹲了。】 配图是纪迎雪扛着大刀恶霸似的满园子追冷嘲热讽讲她坏话污蔑她的贵家子弟们的场景。 第九十三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6) 乔凯因为捏造事实诽谤罪,被判处了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造谣微博也被删除。 他的大明星梦破碎了,南羡去探监的时候,他神色沮丧邋遢,一蹶不振,情绪激动的大喊大叫,最后骂骂咧咧被带走。 南羡热度提升,赵导又肯定了她的演技. 先前黑她的人或因为愧疚或因为喜爱,组织建立了庞大的全国粉丝后援会和官方超话,还有了粉丝名称——小仙(羡)女。 从全网黑女艺人,到炙手可热的二线小花,南羡这犹如坐了火箭一般的成名速度,引得圈内无数人热羡。 来找她合作影视剧、综艺的导演越来越多,还有许多经纪公司闻风而来,想让她成为旗下签约艺人。 然而南羡…… 她现在正在国外顶级婚服设计师kallr的花园洋房里量尺寸,工作桌上是各种婚服设计图纸,包括头纱、佩饰等等,都精细唯美。 “小姐,您先生一定很爱您,您会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 kallr看着漂亮的南羡,诚挚的说。 南羡瞄了眼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小猫崽子,脸微微的红了:“我也爱他。” 容岭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威严深沉的凤眼弯起来,像只被投喂后乖巧甜软的小猫。 等待婚服订做完成的时间里,南羡和容岭将国外大部分景点都打卡了一遍,应粉丝要求,南羡将部分照片发到了微博。 粼光们尤其激动。 自从容岭退圈,微博再不更新后,粼光们自发前往南羡的微博下蹲点。 日常潜水躺尸,但只要南羡一发和容岭的合照。 粼光们统一破水而出,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崽崽,救命,崽崽的笑太鲨我了!】 【崽崽你怎么可以这么甜,呜呜呜,可乐多都没你甜!】 【啊啊啊,他们真的在芬兰!上次我看见的背影真的是崽崽,啊啊啊家人们给我戴上痛苦面具,我居然没有拍照!】 【崽崽,妈妈们同意你恋爱了,再也不插手你的感情了,你回来唱歌好不好?】 【呜呜,老婆粉也同意,我们是爱崽崽,但只要崽崽幸福快乐就好。】 数日后,南羡又上了热搜。 真是人在餐厅做,锅从天上来。 热搜内容比以往的都离谱:南羡腹部微隆,疑似怀孕。 南羡盯着这条热搜,刀叉上的牛排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杏眼幽幽的看向对面一脸无辜的少年:“都怪你!把我喂胖了!” 容岭轻笑,坐过去伸手摸摸她的小肚子:“是圆了。” 南羡恶狠狠瞪着他,哼的将他手拍开,将牛排塞进他的嘴巴里,少年嗷呜一口咬住。 南羡托着腮,将一盘牛排都喂进容岭嘴里,嘀咕道:“你怎么长不胖呢?” “因为每晚我出力多”,少年凤眼幽深的凝着她,像是她是块比牛排更让他欲罢不能的食物,“要不今晚换羡宝出力。 我乖乖躺好,给羡宝一个减肥的机会。” 南羡嘴角一抽,耳根迅速染红,屁股挪了挪,离这个年轻气盛肾功能极其强大的少年远了点:“我不想要这个机会。” “真的不想?”修长的手指箍住她的腰,将人抱到自己身边贴好。 “容岭,你迟早会肾虚的!”南羡放出了自认为最狠的狠话。 结果晚上,她被收拾得很惨。 哼唧哼唧了大半夜,鸡都叫了,某位还龙精虎猛的亲咬.挺腰。 第二天,南羡双腿都站不稳,小拳拳锤了给自己穿衣服的人好几下:“容小猫,你这个斯文禽兽!” 少年任她不轻不重的捶着,无声的抿唇笑了,眼神无辜又怜人:“我只是想跟羡宝证明,我肾好得很。 倒是羡宝,你有点虚,才四次就哭了。” 南羡默默攥紧小拳拳:…… “羡宝,你知道男人清早都会发生一个什么反应吗?你再用这双水灵灵的杏眼深情的看着我,我会忍不住再欺负你一次。” 哪里深情了?明明是痛恨! 容岭忍住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揉了揉,将粥吹了吹:“不想明天也起不来床,就乖乖吃饭。” 三个月后,南羡微博发布了一条视频。 视频中女孩穿着一身珍珠镶嵌的象牙白丝缎婚纱,披着洁白的长款刺绣头纱,笑容甜美,五官精致。 与她手挽手的亲密男子穿一身黑色西装,别着同色领结,身姿挺直秀拔,嘴角勾勒的笑容比身后的骄阳还要灿烂灼目。 两人深情对唱。 “点穿过空隙连成线 线牵着线构成了初见 我侧身站在另一面就这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我睁开眼仿若昨天 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你轻声说爱我一遍下一秒亲你的脸 想做你的一只猫 闻你身上味道 ……” 视频的最后,是绵长的亲吻。 看见视频的粉丝们都激动地发出了返祖尖叫! 最激动地当属樱桃cp粉。 先前骂《心跳加速》有剧本有黑幕的人纷纷跑去《心跳加速》官博下嗷嗷节目组太有良心了。 【我先前说话太大声了。】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那么久呜呜。】 华茜在看见这组婚纱照后,差点兴奋得再给卜算子咏春打五百万。 “崽崽,你和羡羡受邀参加年度星光大赏的颁奖典礼,红毯一周后举行,你和羡羡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嗯,我知道,过两天就回去。” “那那那……那羡羡怀孕的事,是不是真的?” “华女士,你这么不信任你儿子?” “我就是信任你,所以是不是怀上了?” 嘟嘟嘟,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 “这臭崽子!”华茜气闷的放下手机。 邹异适时上前:“华总,有什么话等容总回来后再问也不迟,两人连婚纱照都拍了,想来好事将近。” 闻言,华茜嘴角缓缓浮起笑容,看着微博上的婚纱视频叹息道:“这孩子以前跟着我受了太多苦,见多了背叛虚伪,尔虞我诈。 后来他变得冷硬,生人勿进,连我这个当妈的,都很难再见他笑。 外人都说崽崽是淡漠冰冷的高岭之花,但其实我们崽崽小时候是朵特别温暖爱笑的太阳花呢。 真好,这朵太阳花还是回来了。” 第九十四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7) 华茜眼神慈爱的看着视频里露出发自内心笑容的容岭,心里的钝伤一点点被磨平。 当年被崽崽拉着发现后花园里衣衫不整的两人,她前半生垒起来的高墙骤然倾覆,一败涂地。 她歇斯底里,执意离婚,什么都不要,只要容岭。 带着容岭回国后,父亲花费毕生心血打造出来的盛世传媒濒临破产,父亲受不了打击生病住院。 她昼夜不歇,想尽办法救回公司。 那时候,崽崽才13岁,又瘦又小,每天早早起床准备好早饭,一份给她,一份带去医院给外公。 外公吃不惯医院的饭菜,他就每天往返医院和家,替外公和她准备一日三餐。 后来父亲还是没能挺过去。 她得知消息赶去医院的时候,小小的崽崽就孤零零站在手术室外,手上拿着还没给外公读完的童话故事。 天黑了,手术室外灯光熄了大半。 她冲过去抱住他,小小的人脸上全是无声的泪水。 父亲过世后,公司的股东们愈发欺负他们母子,在这些人丑恶的嘴脸中,她和崽崽破釜沉舟,卖了父亲其他所有的公司。 硬生生闯出一条血路。 拿资金收回了其余股东手上的股份,保住了盛世传媒,而后一步步稳中发展。 崽崽在经商方面极有天赋,16岁那年,用五百万启动资金创建了盛华集团,而后又有了泰创科技、云端文化、华艺娱乐…… “华总,上次您让我查小香的地址,已经查到了。” 邹异打断华茜沉思。 “人在哪?” 华茜用纸巾擦拭了下不知不觉流出来的眼泪,语气冷静。 邹异将酒店名片递了过去:“8812房。” “找个私家侦探跟着她。” “是,华总。” “下去吧”,华茜喝了口咖啡。 在邹异走后,办公室陷入死寂,唯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不断转动。 华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广阔的景色。 时隔多年,前夫的容貌早在她脑海中淡忘,曾经跨国相恋,自以为浪漫又感人,到最后,不过是过客一场。 脑海里关于那个男人的印象,只剩下恶心厌恶。 很难想象,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上那样的人? 她原以为那个男人答应她收养小香,是体贴她喜欢女孩,在身体受损无法再孕后,满足她想要个女儿的愿望。 可没想到,事实竟然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将小香在中国的消息告诉那个男人,或许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但她真的……永远永远不想再跟那个男人扯上半分关系。 年度电视剧星光大赏的举办地在s市。 南羡没有经纪公司,直接和容岭去了他的御用造型师工作室,礼服是邹异提前准备的,是一款来自黎巴嫩的秋冬高定。 换好礼服后,就是化妆。 这个造型师最擅长打造的就是想南羡和容岭这样年龄不大的小生小花,在给南羡化完干净妆面后,将她的头发高高盘起。 并配上了一条搭配她身上淡绿色蓬蓬裙礼服的浅色系发带,将高高盘起来的头发稍微抓了抓,让五官显得更为立体深刻。 在给南羡搭配完耳环和花朵戒指后,造型师忍不住赞叹:“真美,像花之国度的精灵公主一样。” 南羡看着镜中的自己,也震惊呆了。 礼服从腰间到肩膀点缀着浪漫彩色的花朵,衣领是v字型的,但有一层薄薄的类似轻纱,不会显得特别的透,礼服露出圆润的直角肩,将天鹅颈完美呈现。 淡绿色的礼服就像是鲜嫩的草坪,而上面用刺绣一针一线缝制的花卉,就像是开出的多多绚烂花瓣。 这套淡色立体雕花长裙,搭配上造型师精巧熟练地手法和南羡天生丽质的脸,让她整个人宛若从童话里走出的灵动小公主。 “羡宝,我有点舍不得给别人看了”,腰间突然多出一条手臂,容岭侧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南羡小小的抬起腿踢了踢他:“哎呀,我刚化好的妆。 我今天要美美哒领奖。” 容岭失笑,嗓音低磁优雅,将南羡手臂挽住,凤眸凝视着她的眼:“遵命,我的小公主。” 年度星光大赏的获奖名单早就透露给了各位艺人,今晚受邀参加电视剧大赏的,基本都会获得奖项。 南羡和容岭坐车到了场馆红毯入口处。 守在门口的人很多,有媒体,也有举着各大明星灯牌的粉丝,南羡在一片荧光闪闪里,看见了粼光和小仙女。 下车后,她喜笑颜开的朝粉丝们打招呼。 然后,将容岭的手也举起来挥了挥。 不管粼光们先前怎么黑她,但她们是真的爱容岭,在这么多灯牌里,数容岭的灯牌最多最亮,远远望去,到处都是绿色的应援色。 粼光们应该也是事先知道容岭会来参加星光大赏,所以才会守在场馆门口,天已经快黑了,今天的天气其实是有点冷的。 看着这么多黑压压的粉丝们守在马路边和场馆边,只为给喜欢的爱豆应援,南羡心里也颇为感触。 “你们应援注意安全,天太黑了,回去时别一个人走。” 南羡扬高声音,冲路边粉丝道。 立刻有粉丝尖叫:“羡羡你今天好美,好漂亮啊啊啊!” “羡羡脸好小,你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羡羡你今天是来领奖的吗?我超级喜欢纪迎雪这个角色!” “羡羡,你和崽崽一定要一直幸福下去!” “羡羡对不起,之前我黑过你,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但希望崽崽能再复出,呜呜呜”,有粼光忍不住现场哭了起来。 不止一个粼光落泪。 在看见容岭的一刹那,守候多时的粼光情绪都上来了,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灯牌和应援道具,高声大喊:“崽崽,崽崽——” 红毯外设有安保,这些粼光们进不来,只能边看着容岭边哭。 南羡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人:“你笑一笑。” “她们欺负过你”,容岭唇角抿着。 南羡:“我都在微博上打她们屁股墩了,该报的仇也报了,还真跟这群十几岁的小姑娘们计较呀?” 少年抿了抿唇角,挤出一个僵硬冷漠的笑。 直接将一旁高举灯牌的小姑娘吓得哇哇大哭。 南羡低头五秒,蓦然踮脚,双手攀住少年肩膀,蜻蜓点水给了他一个吻。 少年紧抿的唇角缓缓展开,像窃了糖的小孩。 无数的媒体闪光镜、单反、手机照相机拍下了这个镜头。 “呜呜呜呜呜……” “好一口狗粮,噎到了。” “妈妈,这是什么神仙爱情,你一吻,我就笑,呜呜呜,磕爆了家人们,男朋友看见这一幕没哭,我直接将他打哭!” 第九十五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8) 电视剧星光大赏上受邀出席的大牌艺人很多。 南羡在休息室见到了谭茵茵和谢心语、赵导和制片以及其他演员们,《金钗》收视率大满贯,不只是主创团队和主演们名利双收。 和南羡一样的配角也火了好几个,手里的通告都增加了。 许久不见,大家聊得很欢乐,谭茵茵还调侃她和容岭什么时候结婚?一定要请她当伴娘! 走红毯时,主创团队三人一起同行。 女主演谢心语和男主演郎煜相携走红毯。 谭茵茵因为已经官宣了和白清丞的恋情,这次是独自走红毯,不过她身高腿长,一个人也能走出御姐女王的范儿。 她这次拿到的奖项是年度突破电视剧演员。 南羡和容岭的出场顺序排在谭茵茵之后。 主持人的声音字正腔圆:“现在即将步入红毯的是青年演员南羡和容岭,让我们欢迎他们!” 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雷鸣般的尖叫。 巨大的led屏幕上播放着南羡和容岭在《金钗》里饰演的纪迎雪和乔宝宝画面。 伴随着台词画面,还有更为激情洋溢的讲解。 【她,是《金钗》里武力值超高的护姐小妹纪迎雪,敢爱敢恨,单纯善良,美貌与演技并存的她,未来一路可期!】 【他,是《金钗》里擅于伪装的小侯爷乔宝宝,是舞台上唱跳俱佳顶流艺人,无论是歌手还是演员,他都用心诠释!】 当两人一起踏上红毯,无数的眼睛落在他们身上。 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南羡倒并没有很紧张,和容岭一起从主持人那里拿了金色签字笔,在背景板上签上自己名字。 容岭拿到的奖项是年度全能艺人。 南羡拿到的奖项是年度潜力女演员。 拿了奖杯,接下来就是一段分享获得荣誉后的心情致辞。 南羡和容岭默契的对视一眼,两人嘴角都弯了起来。 摄像头将这一刻捕捉到,无数没能去现场而眼巴巴守在直播前的粉丝们瞬间热血上头:“啊啊啊啊啊,甜死我算了!” 容岭在镜头前的发言一如既往简洁冷酷:“非常感谢星光大赏颁发给我这个荣誉,也谢谢大家喜欢乔宝宝这个角色。” 南羡握着话筒,朝观众席微微一笑:“哈喽大家好,我是南羡。 获得今天这个奖项,我要感谢的人有很多,感谢《金钗》剧组里所有的演员前辈,传授了我许多经验和技巧。 也感谢《金钗》剧组里所有在幕后辛苦付出的工作人员,缺了任何一个人,《金钗》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完美。 最后,感谢我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不会被辜负,所有的汗水都会有回报,谢谢星光大赏颁发给我这个荣誉,再见纪迎雪。” 两人走完红毯,打卡留念后,就被安排坐到了观众席。 后续还有许多演员盛装出席红毯。 距离红毯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 刚坐下来,南羡的肩膀就多了件西装外套。 整个人也被少年抱进了怀里,薄唇贴着她的额头亲了亲:“是不是有点冷?” 今天的温度确实有些低,不少女星在走红毯时都是竭力忍住寒冷。 但南羡有内力,稍一运转,就足够御寒。 可她突然想撒个娇,将脑袋缩进容岭怀里,环住少年纤瘦匀称的腰,轻轻唔了声:“是有点冷。” 容岭闻言蹙了蹙眉,将她整个人拎到自己大腿上。 像抱小孩一样抱进怀里,压低声音:“还冷不冷?我让邹异送件外套过来?或者我们提前走?” 南羡还没出声,容岭的手机一震。 来电正是邹异。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先生,出事了,华总不见了!” 南羡看见容岭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继续说。” 邹异向来稳重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刚刚收到了一封匿名视频,华总好像被绑架了。 先生,那绑匪指明让您一个人去,不能报警,否则就撕票!” “赎金要多少?”容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语气却幽冷平静。 “绑匪没有提到赎金”。 “我知道了,让绑匪直接联系我!” “先生,您知道华总是被谁绑架的?” “按我说的去做!”容岭说完,沉着脸挂断电话。 南羡在旁边也听到一些字眼。 飞快想明白遭到绑架的人是谁:“阿姨出事了?”说完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我和你一起!” 容岭将她摁在座位上:“不行,你乖乖的在这里看完颁奖典礼,相信我,过了今晚,一切就都过去了。” 他说过,这里不是a国,那个女人既然想死,他送她一程! 半个小时后,郊区的废弃工厂内。 安娜看着走进来的清隽少年,琥珀眸子宛若带毒的倒钩,死死的钉在了他身上,痴迷欣喜的像小时候一样甜滋滋喊道:“哥哥。” 容岭抬眸,眼底深处一片深寒。 “华女士呢?” “哥哥,我没想伤害华姨,我只是想带你和华姨回去,我们继续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华姨,有爸爸,有我,还有哥哥。 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容岭冷漠的走上二楼,看见了被捆在椅子上身上缚满炸弹的华茜,那些红色的闪光灯仿佛就是垂死的信号。 废弃工厂内,还躺着一具青年男性的尸体。 地上流出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唔唔唔,唔”,华茜嘴里被塞了布,复杂痛苦的看着容岭,似乎是在叫他不要管她,快跑! “哥哥,我订了飞机,除去赶飞机的路程时间,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安娜手上拿着炸弹的遥控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红色的爆炸按钮上轻轻打转,精致白皙的脸病态又癫狂。 “哥哥,我爱你,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若是不想和我回a国,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到时候,我们的骨头和血肉都飞溅在一起,让所有人都无法将我们分开,你说好不好?” 容岭沉默许久,冷冷的盯着安娜自言自语。 终于,他开口了:“放华女士走,我留下。” “不行,哥哥最聪明了,要是把华姨放走了,哥哥就不会听话了”,女孩嘟起红唇,像一个和哥哥撒娇耍赖的小妹妹。 前提是,没有这些炸弹。 第九十六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39) 容岭冷冷盯着华茜身上的炸弹,手指收紧。 五分钟后,他冷冷的看向安娜:“我妈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但凡你还是个人,就不该做出今天这样的事。” 是华茜将她带出了孤儿院。 “哥哥,我是很感谢华姨,但同样也恨……” “我好恨啊!”安娜走过去,伸手用力捏住华茜的下颌:“华姨,你既然给了我一个家,为什么又要毁去? 爸爸确实是个禽兽,但我呢? 我是被迫的啊! 我也不想的! 你带走哥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将我也一起带走? 你不是说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吗? 如果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会忍心将我孤零零的留下来任那个畜生糟蹋吗?” 华茜闻言,回忆起当初龌龊不堪的画面,眼底流露出痛苦之色,不断摇头,泪水瞬间挤满了眼眶。 安娜抽走她嘴里的布条,轻声细语的贴近她:“华姨,你劝劝哥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华茜神情崩溃,眼睛定在安娜漂亮的脸上,嘴里不住喃喃:“你说谎! 你说谎!是你勾引他的!” 安娜嘴角的笑容一僵。 华茜愤恨的看着她:“他确实是畜生,没经住诱惑和你鬼混到了一起,但你更令我恶心—— 我以为我从孤儿院里接回来的是个天使般纯洁的小姑娘,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你还那么小,怎么会……那么肮脏!” 时隔多年,华茜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将这番话说出来的机会。 当年她第一次目睹这种事,选择了隐忍退让,提议在家里安装监控防盗,以此提示两人收敛。 可没想到,两人竟将幽会地点选在了露天花园。 还被崽崽看见了。 崽崽就是她的逆鳞,或许是为母则刚,她铁了心要离,即便离婚后她分不到丝毫财产,也要带崽崽离开那个龌龊肮脏的地方! 安娜敛起笑容,京剧变脸似的冷漠站起来:“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多说了,还剩九分钟。” 手腕抬起,葱白的手指压在按钮上。 “只要我按下这个键,这栋大楼都会化为废墟,哥哥,我等你的决定。” 容岭眉头紧锁,思考着如何从安娜手中夺下遥控器。 安娜不蠢,她一直站在一个足以安全的距离,就算容岭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一举夺过遥控器。 只要他稍有不慎,她就会拉他和华茜同归于尽。 她就是个没有道德理念的疯子! 嗖—— 突然,空气被利刃割开的破风声让容岭耳尖一动。 他虽然静静站着,但眼睛已经将废弃工厂二楼尽揽眼底,耳朵也一直注意周围的动静。 是以他比安娜要先听见这道破风声。 “啊!” 安娜手腕一疼,发出惨叫。 下意识去看割疼自己手腕的东西,居然是片沾着血的绿叶,她胸腔里涌出滔天怒意:“哥哥,你找人暗算我! 既然这样,谁都别想活!” 她气急败坏的要摁下按钮。 然而容岭早在听见破风声时就有所注意,动作比她更快,在安娜摁下按钮的前一秒将她右手腕抓住,狠狠一拧,骨头喀嚓断了。 “啊啊啊!”安娜疼得脸色一白,眼神阴晦,强忍下剧烈的疼痛,咬紧齿关,把遥控器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就在她视死如归满目疯狂摁下去时,又一片绿叶精准的割伤她的手腕施力点,顿时指尖一点力气也没了,摁在按钮上的手指软软的。 容岭凤眸阴鸷,将安娜的左臂朝后狠狠一掰,顿时又是一阵凄惨的尖叫。 拿回引爆按钮,容岭汗津津的掌心猛地掐住安娜脖子。 安娜呼吸一窒,脸瞬间缺氧涨得紫红。 少年眼里流露出深渊怪物嗜血阴冷的杀意,清晰明了写着一个“死”字! 南羡身姿轻盈的从窗口跳了进来。 方才那两片绿叶,灌注了她全部内力,她也很紧张,怕失手后反而打草惊蛇激怒安娜引爆炸弹,幸好,她成功了。 “没事吧?” 容岭浑身阴狠冰凉的气息在看见南羡跳进来的刹那烟消云散,将已经断了气息的安娜随手丢在了地上。 颀长的身体挪了挪,试图挡住死不瞑目的安娜。 凤眸无辜慌张:“羡宝,我……我杀人了,我好害怕”,白净俊美的脸惊慌失措,手在抖,声在颤。 南羡很怕他一不小心手抖摁了按钮。 刚要说话,耳朵突然听到一阵不同频率的声音。 “不好! 先给阿姨拆炸弹,这炸弹应该不止遥控器操控,到点了也会爆炸!” 南羡边说边呼吸急促的走过去,可看着华茜身上不断闪烁红灯的炸弹,她人傻了。 她前世看过一些关于拆弹专家的港片,但她不会拆炸弹啊! “不用管我,你们先走! 走啊!”华茜泪水干涸在脸上,听到炸弹到点依旧会爆炸,连椅子都不敢摇晃了,全身僵直的催促。 “十五分钟,现在还有五分四十五秒!” 南羡突然想到安娜之前说过的时间,扭头看向蹲下来的容岭。 “羡宝,你先走”,容岭修长的手指已经移到了华茜身上绑着的炸弹上。 华茜泪流满面:“走啊!妈这一辈子也活够了,只要你们两个以后好好地,妈死了也值!不要管我,走啊! 崽崽,别不听话,快带着羡羡走!” 容岭一言不发,神情严肃的专注着手上动作。 南羡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让他分心,朝华茜露出一个笑容:“华姨,我相信容岭。” 砰! 巨大的爆炸在废弃的工厂上空形成了可怖的黑云。 不久后,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纷纷赶来。 南羡再醒来,鼻尖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小护士,见她醒了,朝她温和的笑了笑:“你后背大面积灼伤,需要静养,不要剧烈移动,有什么需要告诉我。” 南羡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和我一起的两个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那位先生伤得重一些,另一个是轻伤,稍微处理包扎就没事了,她刚刚还在你这个病房看护你呢,这会儿估计出去买饭了。” 第九十七章 顶流他白天冷冰冰晚上小奶狗(40完) 半年后,海南三亚。 蓝天,白云,大海,众星齐聚。 无数媒体在得知南羡和容岭即将大婚后,都想方设法的打听婚礼的举办位置和受邀出席婚礼的明星。 和公开恋情一样,容岭并没有隐瞒。 他像是要向全世界公布他妻子是南羡一般,挽着心尖上的小公主,在无数人艳羡恭喜的目光中和南羡交换婚戒,虔诚一吻。 这场婚礼盛况空前,奢华无比。 媒体报道的宾客阵容强大。 不仅有炙手可热的娱乐圈巨星,还有许多商界大咖,也是这场婚礼,让许多人惊觉盛华集团和华艺娱乐的董事长居然是容岭! 网上那些喷容岭是小白脸,靠脸吸粉的黑子瞬间哑了。 而粼光们彻底沸腾:【啊啊啊啊啊,最优秀的崽崽!】 【崽崽你最棒!粼光永远追随!】 【我粉的爱豆果然是最正能量的,我要以崽崽为榜样,我要考清华!啊啊啊激动死了!】 【崽崽好帅好温柔,羡羡今天也超美哒,我喜欢的纪迎雪和乔宝宝一定要99,一定要永远幸福下去!】 【祝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樱桃cp永远滴神!家人们,这波狗粮我先干了,你们随意!】 …… 南羡和容岭结婚这天,微博服务器瘫痪了三次。 @谭茵茵:【羡羡,恋爱小屋第一次见你,当时心里第一个感受就是:哇,这个人这么漂亮,不会跟我抢白白吧? 吐舌(?????) 后面接触下来,才发现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漂亮小厨娘,你做饭是真的很好吃,当时还想过如果你想开餐馆,我一定资助你!一定爆火! 容哥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高冷,在你面前却软甜的一塌糊涂,一度让我惊掉下巴,你们能修成正果,我真的非常开心!祝福?~ 今天发这条微博,是想声明:羡羡足够优秀,没有人比她更配得上容哥,营销号不要带节奏!over】 谭茵茵之后,当初恋爱小屋的几人,除了安娜、大卫和袁艺萱、乔凯之外,都纷纷发文祝福二人喜结连理并力赞南羡人品。 就连南羡和乔凯以前的同学。 也在微博上发文表示:“认识南羡和乔凯很多年了,每次同学聚会两人都一前一后到,并且也不挨着坐。 乔凯的朋友圈也向来是单身发言,作为同学,从来不知道两人在一起过,当时南羡被黑得太狠,没敢站出来说。 但有些话不吐不快,乔凯这个人人品很差,读书时借我六百块钱,到现在也没还给我! 啧,还经常喝酒吹嘘以后成大明星了不缺钱,狗眼看人低,听说现在进局子了,该!” 一人拉踩,立马又涌来许多人的发言。 “我是xx百货商场的销售员,之前南羡和乔凯来我们店里买衣服,每次都是南羡付的钱。 小姐姐特别温柔有礼貌,也很尊重我们这些销售员。 男的脾气差,特别瞧不起人,每回戴着口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软饭硬吃可真牛逼。” “天呐,我终于敢发微博说句公道话了。 我以前和乔凯合作过一部网剧,后来这部网剧因为男主的原因没能播出。 但据我所知,乔凯能在这部网剧里饰演男二号,是因为有人赞助剧组,给剧组捐道具捐服装替他争取的角色。 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南羡,小姐姐实惨。” 网上众说纷纭,比不上容岭倾城情绵的一句:“终于娶到你,我一见倾心的小公主。”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达到100,任务完成,是否前往下一个世界?】 七喜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开。 正被少年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他“肾很行”的南羡:…… “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啊靠!” 七喜:【已经看完了宿主,攻略对象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人鱼线弧度优美,可持续循环力优秀,您也很享受。】 “哥屋恩!” 南羡咬牙切齿的在脑海里怼完,纤白的手臂捞过被子将自己和容岭严丝合缝的盖住…… 少年呼吸微微凌乱,喘息低哑:“羡宝,我棒不棒?” “棒棒棒,你最厉害了,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人鱼线弧度又没,可持续……啊唔”,嘴唇被堵住。 “容小猫,你可恶!” “姐姐,你可爱。” “容小猫,明天开始分房睡!” “不要,小猫咪没姐姐抱睡不着,姐姐就当我是猫咪抱枕,不要分房睡嘛~” “你不许给我撒娇了!还用……用这种(又喘又受的)语气”,脸羞红。 “姐姐明明很喜欢。 没节制到两点以后,南羡彻底没了困意,尤其是时不时被蹭蹭颈窝,被亲一口脸颊的,让人怎么睡! “姐姐睡不着吗?” 月光下,少年威严深邃的凤眸里写满了“我还没满足”五个大字。 南羡嘴角一抽,从十点到现在,四个小时了,她都快被榨成鱼干了。 “那我给姐姐唱歌听吧。” 容岭看着南羡装睡的侧脸轻笑,将她脸颊碎发温柔的轻轻拨弄到耳后。 “遗忘遗忘都遗忘随我的节奏摇荡 摇晃摇晃再摇晃若隐若现的微光 …… 如梦似幻浮在云端 云雨的纠缠即刻贪欢 梦之彼岸坠入泥潭” 特喵的,嗓音好受好欲啊操了!!! 没等少年哑着嗓音骚气满满的哼唱完,南羡忍无可忍鲤鱼打挺,嗷呜一声,扑到他身上:“小猫咪乖乖,给姐姐摸摸你腹肌。” “好呀。 ## 照例在这个世界活到了寿终正寝,南羡才和七喜前往下一个世界。 七喜有点担忧宿主对任务世界的攻略对象生情,妨碍以后的任务,穿梭时空时道。 【宿主,其实不用活那么久啦,任务完成就可以离开了。】 南羡长睫一闪,默了会扬起个笑容,不甚在意道:“你一个小系统懂神马? 我现在是运气好,万一哪个世界我完不成任务死翘翘了,那我在此之前活了那么多年,也赚了!” 七喜小声bb:【这个宿主有点狗,居然狗时长……】 “你说什么?”南羡眸子危险一眯。 【没……没啥,我是说祝宿主下个位面好运。】 “哦,下个位面是……”还没问完,南羡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眼前天旋地转,她难受的闭上眼睛,心里靠了声。 好你个破七喜,居然踹我! 南羡感觉这次穿梭世界带来的不适感太浓烈了,不止头疼欲裂,全身上下也像是被千箭射万剑刮一般痛得神经发麻。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一片黑暗。 四周的空气似乎很潮,还有点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貌似还听见了蛇虫鼠蚁爬行的窸窣声。 尼玛,这什么鬼地方? 这里比上个世界原主那个没开灯的破旧小出租屋还要脏黑,现在落地点环境是越来越差了! “七喜!” 南羡咬着后槽牙怒吼一声。 七喜立即窜了出来:【对不起宿主,刚刚……脚、脚滑了,您不会生我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系统的气吧。】 第九十八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 一股子茶味。 南羡阴森森一笑:“你要是有实体。 我一定先把你搓圆再揉扁,用擀面杖翻来覆去蹂躏,最后丢油锅煎炸,啧,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香味……” 七喜瑟瑟发抖。 完全忘了自己没实体这回事。 南羡逗弄够了,却发觉身体的疼痛感丝毫没有消失,她嘴角笑容一僵,动了动手臂。 哗啦—— 铁锁与坚硬石壁相击的清脆声传来,手臂某处传来钻心彻骨的疼痛,南羡嘶的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白如鬼。 不等南羡惨白着脸开口,七喜立刻将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灌入南羡脑海中。 【恭喜宿主成功进入第四个位面——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 【本位面是一个恐怖游戏的虚构世界,宿主为本游戏暗黑大boss,玩家需要消灭您,才能重返现实世界。】 伴随着七喜的声音,南羡忍着剧烈头疼接收了原主身体的记忆。 许久之后,那股噩梦般的记忆终于走马灯般传输完毕,南羡痛苦的喘出一口气,瞳孔一下一下抽缩。 密闭阴潮的空间内,困缚她的铁锁随着她凌乱的呼吸当啷作响。 ## 学校篮球场。 段宥礼刚打完一场校篮球比赛。 大汗淋漓的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了一大口,随手拿起衣服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半。 他想起舍友要他从老校区这边给他带饭,却没说具体是什么饭,正准备打个电话问问,手机屏幕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白光范围巨大,就像是眼球一下子贴近白炽灯。 强烈的光亮几乎要刺瞎人眼。 身体本能的慌忙闭上眼,下一瞬,段宥礼感觉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一道冰冷机械的游戏女音。 【欢迎玩家003来到由蓝星最新研发的新型神经性全息游戏“怖村”,目前背包内的物品有矿泉水x1瓶。 请您认真对待游戏,消除掉游戏最大boss青龙,您将会重返现实世界,若在游戏中死亡,现实也将死亡!】 随着机械女音的消失,段宥礼鞋子终于接触到了平地。 眼前好像有金星在冒,他整个人晕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景色。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 地上都是龟裂开纹的黄土。 他看手机的时候明明是下午五点半,这里的天边却已经挂上了星月。 月亮格外的圆,清冷的光辉像是一只巨大的眼,冷冰冰的凝视着深坑里突然多出来的“人”。 “呜呜呜,一帆,这里是哪里啊?我好冷好害怕”。 女人的哭声被夜风吹开,呜呜咽咽的,显得此地更阴森了。 “琪琪,我们应该是进入那个怖村游戏了”,男人的声音也带着惶恐,但比哭泣的女人显然镇定许多。 “都怪你,玩什么游戏不好,非要玩恐怖游戏,现在好了,我们……我们肯定出不去了呜呜。” “好了琪琪,你都哭了半个多小时了,别哭了,万一招来东西怎么办?”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女人抽泣的死死捂住嘴巴,满脸泪痕恐惧的看向周围,生怕自己刚刚的哭声招来什么诡异东西。 “啊!” 她还真看见了一个黑色人影,死死扯住男友袖子:“一帆,有……有人,那边有人!” 或许……不是人? 她吓得嘴唇哆嗦,手指下意识发里抓紧男人的手。 “两位晚上好,我是川大的大二学生,我叫段宥礼。” 段宥礼举起双手慢慢走过去,笑容璀璨的朝两人挥了挥。 男生身影越来越近,月辉清晰的扑洒在他棱角分明,阳光帅气的俊脸上,嘴角的真挚温暖的笑容怎么也让人升不起厌恶感。 张梦琪的脸不由自主的泛起红晕。 朝孔一帆身后躲了躲,悄悄地用眼神偷瞄这个帅气小哥哥。 孔一帆惶惑的看向走近的少年:“你也是进入游戏的玩家?” 段宥礼点头,朝四周望望:“这里应该就是游戏提示女音所说的怖村了,你们也是被白光吸进来的吗?” “什么白光?我们是……”孔一帆还没说话,张梦琪抢先说道。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孔一帆打断了,他皱着眉岔开话题:“这里太冷了,而且荒郊野岭,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好啊好啊,先离开这吧。” 张梦琪抱紧双臂,早就不想待在这个阴森森的黄土坑里了。 这么大一个黄土坑,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挖掘好的坟墓,她心里发毛,胳膊也被这格外刺冷的冷风吹得直冒鸡皮疙瘩。 段宥礼没有什么意见。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拉到这款恐怖阴森的游戏里来,他的手机软件里唯一的一款游戏就是光遇。 压根没下载过什么“怖村”。 这对情侣明显有所隐瞒,但三人并不熟悉,他就算刨根问底别人也未必会告诉他。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前方毫无预兆的又多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先是虚幻的,光影闪了几次后,现出一个肥胖的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多岁,落地后就激动地怒骂起来:“操你mb,老子正打团呢!最后一波让老子挂机! 谁tm跟老子恶作剧,md,这什么鬼地方? 老子十连跪眼见要赢了,tmd气死老子了! 什么“怖村”老子不玩,让老子回去!” 这人口吐芬芳骂骂咧咧半天,终于注意到走过来的三人,目光登时惊吓的警惕:“你们是谁?” “和你一样被拉进游戏的玩家。” 胖子还在垂死挣扎不肯接受现实:“什么玩家?什么怖村?我根本没下载这破游戏!我刚刚玩的是王者啊tmd! 这tmd是不是搞错了?” 段宥礼眼睫颤了颤,看来触发进入“怖村”游戏的条件,并不是一定要下载“怖村”。 只是不知道这几人初始背包里的物品是什么? 这胖子明显比情侣里的男人要好套话的多。 段宥礼问:“你进入游戏前是多少点?” 胖子一愣,顿了会儿答道:“中午12点左右,我外卖是11点四十多分到的。” 果然,每个人进入游戏前的时间也不一样。 一刻钟后,胖子脸上布满了绝望,蹲在地上两手用力薅着头发,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们都会死的,会死的……” 张梦琪听到胖子的喃喃自语,心里更害怕了。 忍不住轻轻用拳头捶打孔一帆,小声啜泣:“明明是你玩的游戏,我怎么会跟你一起被拉进来? 那个游戏女音说要是在这个恐怖游戏里死了,现实世界也会死,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嘛?” 听到张梦琪的话,段宥礼和胖子都将目光落在了孔一帆身上。 “你玩过怖村这款游戏?” 孔一帆被张梦琪捶打得心烦,忍不住将人往旁边一推:“你闹够了没有?我忍你很久了! 现在已经进游戏了,你怪我又有什么用?” 第九十九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2) 张梦琪被他推得一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孔一帆,你推我?你居然推我!” 说完,她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孔一帆这回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安慰。 目光扫过几人,冷笑道:“这游戏不是那么简单通关离开的,胖子说得没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面。 琪琪,如果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拿分手要挟我认错妥协,那就分手,我无所谓了。” 张梦琪泪雨朦胧的小脸一怔,仿佛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孔一帆口中说出来的。 “孔一帆!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是你女朋友,明明就是因为你玩这个游戏,我才被牵连着拖进来的。 你不道歉就算了,还这副态度,我真是后悔上次没跟你分手分彻底!” 就在情侣争吵时,黄土坑中又显出一道身影。 那是个穿着蓝色晚礼服的女人,她画着精致的妆面,五官美丽典雅,落地后,倒是没有如胖子一样大喊大叫。 而是很快看见了其余几人,发音标准:“你们好,请问这里是?” 胖子还蹲在地上不断抱头嘟囔“死了”、“完了”。 情侣还在争吵。 段宥礼嘴边泛出一丝苦笑,冲女人道:“我们都是进入恐怖游戏《怖村》的玩家,你也是吗?” 女人陷入沉默,目光朝四处看了看,惊惧的收回目光,点点头,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我叫苏婷。” “你好,段宥礼”。 几人本准备先离开这个地方,但陆陆续续又从天而降几道虚影,大家商量等所有玩家聚齐后一起行动,也有个照应。 第六个落下来的是个麻子脸的男人。 他个头不高,眼睛小小的,两颗门牙有点外凸,尤其是那一张布满细小黄褐色斑点的麻子脸,有密集恐惧症的看了心慌。 总的来说,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猥琐。 对众人介绍的时候,只说叫麻子,显然也不是他的真名。 最后一个玩家是个中年秃顶男,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灰色条纹领带,肚子鼓鼓的将蓝色衬衫挤出一个球形。 他显然喝了不少酒,满身烟味酒气,被众人告知这是在恐怖游戏里后一口咬定不可能,认为自己是喝醉了在做梦。 在众人要离开时,他死活不走,直接躺在了黄土坑里。 孔一帆目录鄙夷,他似乎耐心不佳,冷声道:“你们要留着继续劝他那就留下吧,我们先走了。” 张梦琪死死挽着他的胳膊,虽然刚刚哭闹了一场,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分手? 起码孔一帆是玩过这款恐怖游戏的,说不定他是唯一一个能带大家离开这款游戏的人。 张梦琪和孔一帆先一步走了。 先前蹲地抱头的胖子见孔一帆离开,立马站起来小跑着追上去。 苏婷看了段宥礼一眼,她也有些害怕,但是真把这个秃顶男丢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 段宥礼看向麻子脸:“兄弟,要不我们两个下点力?” “谁是你兄弟?” 麻子脸闻言,事不关己的拉下脸:“我可没那个力气和功夫,你想做好人就自己搬吧。” 说着色眯眯的盯着苏婷搓了搓手:“美女,我们一起走呗。” 苏婷隐藏着心中的不喜,微笑道:“不用了,谢谢。” 麻子瞅了眼她旁边的小白脸段宥礼,不屑的嘁了声,也没再多说话,跑去追孔一帆等人了。 最终,段宥礼无奈的蹲在地上。 双手合十:“兄弟,别怪我。” 啪啪啪啪啪。 秃顶男两颊高肿,但酒意确实清醒了不少,茫然的一双眼慢慢聚焦,对上少年白皙阳光的面孔。 段宥礼站起身来,冲苏婷道:“走吧,他醒了。” 苏婷扭头看了秃顶男一眼,点点头。 两人走了几百米,并没有看见先离开的孔一帆等人身影,反而是秃顶男惨叫着追了上来:“等等我,等等我,别丢下我啊——” 段宥礼和苏婷停下。 秃顶男此时酒已经完全被吓醒了,微微发福的身材似乎很久没这么剧烈运动过,跑得气喘吁吁,两手撑着膝盖不停喘气。 等气喘匀了,惊惶道:“这里是哪里?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已经被问烂了。 但苏婷仍然是温和浅笑的告知了他答案。 秃顶男跟着他们一起朝前走。 等弄清楚一切后,他脸上充斥着困惑和惊恐:“我没玩过游戏啊,我正在和王总喝酒应酬,我怎么会进这个游戏? 你们玩过这个游戏吧? 一定要带我通关出去,我有钱有房有车,我给你们钱,一定要让我离开这个恐怖游戏,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 他已经急得语无伦次了。 段宥礼看着他肿得高高的脸上滑稽的流下两行热泪,讪讪的默默鼻子:“我也没玩过这款游戏。” 苏婷:“我也没有玩过。” 搞了半天,都是新手。 “不过,有一个男玩家貌似接触过这款游戏”,段宥礼将男人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回来。 三人走了许久,终于在黑夜里看见了一个小村庄。 整个村庄里静悄悄的,虫鸣犬吠都没有,安静的诡异,但隐约可见前方有些微烛火,应该是有人家居住的。 不知道孔一帆他们是不是进村了? “有没有人啊?”秃顶男心里实在害怕,忍不住高喊一声。 嘎嘎嘎。 突兀的乌鸦叫声令秃顶男如惊弓之鸟般吓得后退一步。 空中乌鸦盘旋,叫声凄厉古怪。 有几只甚至像是嗅到血肉味的秃鹫,朝他们袭击过来。 狼狈的将这些乌鸦挥开。 三人这才发现,村口被夜色笼罩的老槐树上,居然密密麻麻伫立满了乌鸦,这些乌鸦阴冷冷的注视着从村口走进来的人。 像是盯着一具具美味的尸体。 被惊飞的乌鸦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村庄里的人终于被吵醒。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一只枯瘦干瘪的手推开,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端着个煤油灯走了出来,声音沙哑难听:“谁啊?” 煤油灯的光映照出老头苍老死白的脸。 秃顶男骤然看见这样一张死气沉沉,像是阴尸一样的脸,吓得哇一声尖叫:“鬼……鬼啊!” 第一百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3) 他这一声大叫,让槐树上栖息的乌鸦闻声扑翅。 嘎嘎嘎。 不少乌鸦朝他们这边盘旋飞来。 秃顶男刚刚被啄咬了好几口,脸上都被咬出血印子了,压根不想再被这些畜生啄咬。 见老头房门开了,焦急道:“快让我们进去,这些乌鸦凶得很!”说完,就要推开老头往里冲。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秃顶男的力气奇大。 老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灯火在空中摇曳了下,竟是隐隐有些发绿。 片刻后,屋子里传来秃顶男惊悚惨烈的尖叫。 啊! 段宥礼和苏婷都被这叫声吓得心跳一颤,一边驱赶乱飞的乌鸦,一边心里咯噔的朝屋内看去。 煤油灯的光变得惨绿。 老头的脸被映照的愈发惨白,死人一样,浑浊的眼睛盯着惊恐的从屋内跑出来的秃头男,面色阴沉。 “我家里不招待你这种没有礼貌的客人。” 秃顶男吓得腿软脚软,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看见了什么?跑出来后似乎怕极了老头,躲在段宥礼背后浑身颤抖。 他凑近段宥礼耳边,害怕的嘴唇哆嗦:“这……这老头,不是人。” 段宥礼心里也有些惊恐。 但从小到大异于常人的好运,让他勉强镇定住。 朝老头微笑道:“老伯,我们不是有意打扰你安睡。 实在是夜深了,我们路过此地人生地不熟,想找个住宿的地方,这才叨扰了您,对不住。” 小伙子长得俊俏,又极懂礼貌。 老头阴森森的脸上虽然还残留着不悦,但还是给他们指了条路:“住宿去村长家,沿着这条路直走,第五户人家就是。” 说完,走进去关了屋子。 那屋子缝隙一点点变窄,老头的神情也越来越诡异狰狞。 苏婷吓得不轻,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门缝合上后,三人朝着村长的家走去。 那些乌鸦还盘旋在头顶,它们的叫声嘶哑难听,像报丧一样,为这个死寂的小村庄镀了层阴寒的死气。 三人走出几步,苏婷就忍不住问秃顶男:“你刚刚冲进屋子里看见什么了?” 秃顶男犹似惊魂未定,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我看见了一幅画。 画上的人就是那老头,画下面,放着一尊灵牌,那屋子里好冷,像是能冷透骨子的冷,然后那副画就开始渗血……” 秃顶男狠狠咽了下口水,惊慌不安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我听说乌鸦都是吃死人肉的,这村子里这么多乌鸦,会不会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段宥礼和苏婷在听到他最后一句时,齐齐沉默。 虽然没玩过恐怖游戏,但既然游戏前面加了“恐怖”二字,那游戏里有一些超乎科学之外的东西也纯属正常。 “顺其自然吧,先去村长家看看,说不定孔一帆他们也在村长家里”,段宥礼叹了口气。 他这句话并没有安抚到秃顶男。 他仿佛被刚刚渗血的灵画和灵牌给吓出阴影了,一路上不停地喃喃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头都不敢抬。 村长家的屋子明显是村子里最好的一家。 此时,村长家的门开着。 堂屋亮着光,夜色里传来交谈声。 孔一帆等人果然是来到了村长家中。 村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年纪要比村口那个老头年轻十来岁,面容却十分和蔼,笑容满面的将他们迎进了屋。 见人数有点多,村长为难道:“家里只有两间空屋子,怕是住不了这么多人。 要不分两三人出来随我去村子里其他人家借宿?” 秃顶男瞬间想到了老头家的灵牌灵画,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我不去!村长,我留在你家住。” 跟那老头的家想必,村长的家里干净整洁。 虽然也有些阴冷,但这里人多,就算夜里出事了也能呼救,万一借住到像老头那种人家里去,半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通这点,秃顶男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村长家。 其余人虽然不知道秃顶男在村民屋子里看见过骇人的一幕,但也不愿意离开。 见状,村长只得道:“那就只能大家挤一挤了。” 孔一帆和张梦琪、苏婷住一间屋子。 剩下的四个男人挤一间屋子。 分配完房间,村长和他老婆就离开了。 夜,重新安静了下来。 段宥礼四人就分了两床被褥,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床,麻子和胖子率先霸占了床铺,秃顶男愤愤不平的和他们吵了一架。 两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嚷着本来就是他们先来的。 秃顶男吵不过两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铺地盖的段宥礼,暗道学生就是学生,一点心眼也没有,吃亏了也不知道! 半夜,秃顶男将被子都卷在了自己身上。 段宥礼被冻醒了。 他坐起来听着院中风吹枣树的沙沙声,将进入游戏时那道提示女音的话又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 “消除掉游戏最大boss青龙,您将会重返现实世界。” 青龙? 是条龙吗? 这条龙在哪? 人怎么可能杀死龙? 几个疑问彻底驱除了段宥礼的睡意,他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圆月之光,微微出神。 他现在背包里的道具就一瓶矿泉水。 总不能用矿泉水瓶子砸死青龙,或者拿着矿泉水瓶子对青龙说一句“妖怪,你敢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想想就有点傻x,段宥礼摸摸鼻子,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村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长,段宥礼干坐了会儿,只觉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冷,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奇怪异响。 沙沙之声不同于风吹树叶,像是有什么沉重的铁链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那动静越来越大。 坠重的声响也越来越近。 这么晚了,谁在院子里乱走? 段宥礼心跳陡然紊乱,下意识屏住呼吸,去仔细听那铁锁磨地的声音,突然,他听到堂屋门吱呀开了。 紧接着,那声音似乎是朝着他们这间屋子来了。 他的心霎时提了起来。 在房门被推开的刹那,他迅速躺下闭上眼睛,假装入睡。 第一百零一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4) 原以为张军睡着了,可后背贴上张军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后背紧绷,显然也已经被院子里走来的剧烈响动给吵醒了。 亦或者,他压根没睡着。 也是,突然进入恐怖游戏,又在村民家里发现了灵牌灵画,谁能心大到安然入睡? 门被推开的刹那,段宥礼听到屋子里不知道是谁惊吓得打了个嗝儿。 然后那人死死捂住了嘴巴。 嗝儿。 嗝儿,嗝儿。 显然,打嗝是捂不住的。 进来的“人”被声音吸引,朝着床榻走去。 随着她的动作,沉重的锁链哗啦作响。 屋里的空气更加阴冷潮湿了,鼻尖隐约还能嗅到一股不知道是腐蚀的铁锈味还是血腥味,让屋里所有人都紧张恐惧起来。 “啊啊啊!” 这是胖子的声音。 段宥礼在黑暗里睁开一条眼缝儿。 他看见胖子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嘴里惊恐大喊:“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你要是想吃,你吃他们,别吃我啊啊啊!” 他吓得泪水尿水失禁:“屋子里还有个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你吃他,别吃我,我皮厚,里面全是脂肪……” 段宥礼眨了眨眼,暗忖这个细皮嫩肉莫不是指的他??? 胖子还是被抓住了。 像条死鲶鱼一般被帅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见过我的鳞片吗?漂不漂亮?” 蓦然闯入的“人”低哑开口,她的声音辨不出男女,但段宥礼在皎洁的月辉下看见她有一头长及腰间的发丝。 她的身上缠着许多锁链,难怪会发出那般沉闷刺耳的声音。 胖子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的头在墙上撞破了,流下来的血糊住眼睛,却仍是看清了“怪物”面容。 好美的一张脸。 他愣愣的望着。 然后又被抓了起来,重重朝墙上一砸。 这一砸比第一次要重得多,胖子浑身骨骼都仿佛被撞碎了,像一滩死肉般被扔在地上,嘴巴和耳朵里都流出了鲜血。 “你喜欢下雨吗?如果天空下雨,你会跳舞吗?” 胖子吊着最后一口气,骇然答道:“喜欢,喜欢,我会跳舞。” 他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否令她满意,惴惴不安的盯着雌雄莫辨的绝美容颜。 砰! 胖子的头颅犹如被开了瓢的西瓜,他的四肢以一种极不协调的诡异角度折在一起。 眼睛圆睁,没了气息。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锁哗啦,一点点远去。 阴冷的小屋中,血腥味慢慢扩散,像是一朵染血的雾,将剩余几人笼罩。 清晨,第一缕曦光照射进来。 屋内三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 提心吊胆的第一夜总算过去了。 胖子死了。 浑身的骨头和肋骨都被撞碎了,墙上留下了大片血痕,墙边还落下了不少撞击掉落的土渣。 胖子死相很惨,惨到看了第一眼就不愿意再看第二眼,张梦琪和苏婷这两个女人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死尸,狂呕不已。 虽然尸身恐怖,但是尸体旁边粘了血迹的汉堡,却被孔一帆拿走了。 村长家有四口人。 昨夜太晚,他的两个女儿在屋中睡着没出来见客。 早上两个女儿和母亲一起给众人准备了早饭。 一盘窝窝头,两盘野菜,一盘看不出啥肉的荤菜,还有六碗几乎看不见米粒的黄粥。 也不知道熬粥的水是不是黄河水,浑浊不堪,看着就令人没了食欲。 张梦琪嫌弃的看着黄粥,怎么也喝不进去。 但昨夜到现在滴水未进,她也确实饿了。 伸手拿了个窝窝头啃了起来。 越啃越想喝水,忍不住看向热情好客的村长:“村长,有水吗?” 村长一直是副笑脸,就连早上看见胖子尸体时,也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恐惧的表情,仿佛除了笑,他没学过别的表情。 “这几个月村子滴雨未落,村里的河流都干了,这已经是我们家仅剩的水了。” 张梦琪抿了抿发干的唇瓣:“那这些水喝完了怎么办?” 村长笑眯眯道:“会下雨的。” “你怎么知道会下雨?什么时候才能下雨?” 张梦琪心里有些烦躁,她从前哪里吃过这种粗陋的食物? 麻子见她不愿意喝那黄粥,直接伸手去把粥端走了,贱贼贼的说道:“你不喝我喝,别浪费了。” 张梦琪无语的瞪他一眼,见他动作极快的将黄粥倒进了一个看起来就不干净的陶瓷罐中,瞬间也没了要回来的欲望。 麻子那双细缝眼又贼溜溜的看向其余几人面前的粥碗。 秃顶男昨夜喝了酒,一大早起来就干渴到不行。 虽然心里也嫌弃,但还是端起来喝了。 苏婷轻轻抿了几口,就不动了。 麻子自然将她面前的黄粥也倒进了自己的陶罐。 剩下段宥礼和孔一帆,两人都是各喝了一半,剩下的被麻子拿走装进陶罐里了。 村长吃完早饭,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副担架,找人搭伙将胖子从屋子里抬出去。 没人愿意抬死人,更没人愿意跟村长一起去村子后山的荒坟。 最后是段宥礼和村长去了。 白天看村落,看得更为清楚。 村子里有五十几户人家,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出来活动,看见村长,热情的和村长打招呼,然后神情莫测的看向段宥礼。 段宥礼猜想这些都是游戏npc。 和村长一样,这些npc看见死了人,完全没有露出惊吓的表情,像是那担架上抬着的不是人,而是小猫小狗。 跟村长埋完胖子尸体,回村的路上,段宥礼假装不经意问道:“村长,村子里闹干旱,为什么不迁徙到别处去?” “会下雨的”,村长乐呵呵的扛着锄头道。 又是这句话。 段宥礼眼神闪了闪,想到游戏女音提示的boss青龙以及昨夜看见的长发妖怪,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默了会儿笑道:“村长,咱们村子里是不是有龙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我昨夜进村的时候,听村口老伯说的。” 村子哦了一声,笑呵呵的说:“你说老冯啊,嘿,他那条瘸腿就是青龙神给治好的,青龙神可真是我们村子的大恩人!” 第一百零二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5) 段宥礼眨眨眼:“那龙神会布雨吗?” “那是当然,行云布雨对龙神来说,再简单不过,你且等着,后日这个时辰,龙神就会施法降下甘霖。 到时候,村子里就不缺水咯。” 村长嘴角的笑咧到了耳根,看起来格外诡异狰狞。 段宥礼附和着笑笑,心里却暗道看来村长口中的这条青龙神就是游戏提示的邪恶大boss青龙了。 只是村长口中的青龙神治病降雨,分明是一条心善的好龙。 为何又被游戏设定为邪恶boss? 段宥礼心中有事,一路就没再和村长说话,两人回到村子里,前方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这汉堡见者有份,你凭什么一个人拿着?” 声音很熟悉,是麻子。 他们就站在村长门口争吵,周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npc。 “这汉堡既然是我拿走的,自然是我的,胖子死在你们屋,离你更近,你自己害怕不敢拿,关我什么事?” 孔一帆脸色也很差,显然两个人争吵了有一会儿了。 没看见早餐之前,那个沾血的汉堡自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现在,谁知道下一餐村长会拿什么东西招待他们? 一上午的时间,他们也弄清楚了村子目前的状况。 干旱缺水,很多植物庄稼都枯死了,早上那些味道古怪艰涩的野菜都来之不易,更别说米粮了。 现在别说那汉堡只是沾了血迹,人若是真的饿疯了,就算是沾了屎的汉堡,只要能填饱肚子,也照吃不误。 一行人中,只有麻子是挨过饿受过冻的,在进入游戏之前,他就是天桥下装乞丐讨钱的无赖。 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因此他比任何人都看重食物和水! “孔一帆,你小子行,不把汉堡拿出来是吧?反正老子混账一个,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吃人肉喝人血。 反正这是游戏,杀了人老子也不用进局子!” 麻子吊儿郎当的看向孔一帆,嘴角扯出一丝阴损的笑。 贼溜溜的目光从孔一帆身上转到了娇滴滴的张梦琪脸上,舔了舔嘴唇,手往下巴一抹,上下打量张梦琪前凸后翘的身材。 像他这样的人,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要是能在死前好好享受一把,那也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张梦琪被他盯得心头一突,抓着孔一帆胳膊的手指紧了紧。 苏婷眉头微皱,看见段宥礼回来后,轻轻松了口气。 村长像是看不见几人之间的硝烟,将围观的npc村民乐呵呵的劝走,招呼几人进去吃饭。 天上烈日当空,艳阳高照。 村子里却异常的阴冷,仿佛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村子上空时就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挡住了。 但偏偏,身体还是会发出像是被十个太阳直射般比往常更干渴的信号。 中午,村长老婆和女儿端出了三盘子黑黢黢的不知名野菜。 味道很怪,吃到嘴里还带着股难闻的臭气,像是放过期的鸡蛋,嚼出来的汁水又腥又臭。 但没有人再去抱怨。 就连张梦琪也紧蹙着眉头艰难咽了下去。 麻子仍然想捡漏,但这回没人给他捡漏的机会,吃不完或者实在吃不下去的野菜都丢进了有保鲜功能的背包里。 下午,苏婷来找段宥礼出门挖野菜树皮。 段宥礼点了下头,问同屋的张军要不要一起? 张军半死不活的瘫在床上,嘴唇干涸得有了细小裂纹,张着嘴,舌头露了出来,像是炎炎夏日里不断吐舌头哈气的土狗。 他在想进游戏前的那场酒局,上万块的美食和洋酒,但他进游戏前手里拿着的却是递给合作方老总的烟。 一千多块钱一盒的名贵香烟,他现在只想换瓶2块钱的矿泉水。 真的太渴了,浑身的水分都像是被抽干了,人也没了力气。 喊了张军两声,他都没应。 倒是床上的麻子猥琐的看向身段窈窕的苏婷,嘴角一咧,意味深长笑道:“美女,想喝水吗?哥哥这里的水攒了很多年了。 比早上的稀粥可粘稠多了! 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能不懂这话里的暗示意味。 苏婷和悦的脸色发沉,她一直是电视台知性优雅的女主持人,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死变态! 恶心,妈到家了。 段宥礼也被麻子这不要脸的话给惊到了。 两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没看见一颗野菜,反倒是更渴了,明明周身阴冷,空气也潮得能拧出水来,可就是渴,越来越渴! “我走不动了”,苏婷张嘴喘气,整个人像是被毒日晒干水分焉耷耷的茄子。 段宥礼也渴得不行。 他现在确信,自己的好运并没有彻底消失。 至少,他在进入这个游戏前,最后抓着的是矿泉水。 他咽了口口水,看看直接省略落日残阳的步骤,挂上清冷月亮的天空,鼓励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回去了。” 苏婷摇摇头,声音干哑:“你没发现吗?那颗花岗石,我们明明走过的。 我们……我们在原路循环,出不去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节肢动物爬行的声音。 村子里本就阴潮,蛇虫鼠蚁就更多了,一到夜晚,潮水般从阴暗的角落洞穴里钻出,到处爬行觅食。 “别放弃啊!如果停下来,或许就真的永远都出不去了。 我听说过如果遇到这种鬼打墙,童子尿管用,我……我可以试试”,段宥礼脸上现出一抹尴尬的羞红。 苏婷却仍是摇头,在段宥礼走过来的时候,表情平静的掀开礼服裙摆:“我被毒蛇咬了,活不了了。” 段宥礼看着发黑肿胀的伤口,神情一愣。 “我知道你是好人,这些人中我最信任你”,苏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手中凭空出现一个话筒。 “进入这个奇怪的游戏之前,我正在主持一场红毯活动,也不知道这话筒对你有没有用,反正我是用不到了,送给你了。 说不定我死后,就回到现实了”。 苏婷脸上并没有被毒蛇咬伤的痛苦,反而是一种抱着美好期望的希冀。 第一百零三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6) 段宥礼望着苏婷嘴角凝固的笑容。 神情复杂的合上了她的眼睛。 从昨夜到今夜,不过一天的功夫,七个玩家就死了两人,他们能捱到下雨的时候吗? 段宥礼在苏婷尸体旁坐了下来,叹口气,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一点点滋润干渴皲裂的唇。 不敢多喝,等嘴巴干裂的没那么疼了,就收了起来。 月辉铺洒大地,光芒虽不如白日,但段宥礼低头睁大眼睛,也能看见时不时从他身边游走的蛇和蜥蜴壁虎等生物。 他分不清这些蛇里哪条是咬死苏婷的那条? 一开始瞅见蛇时,他还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只有眼珠子随着蛇身的扭动而转。 但逐渐,他发现这些带毒的生物似乎并不想咬他,只是从他身边游走,想要去盘住噬咬苏婷的尸肉。 乌鸦嗅着死气飞来,在上空刺耳的嘎嘎尖叫。 段宥礼挥舞着话筒去赶乌鸦。 可是防住了想啄腐肉的乌鸦,却挡不住那些蛇虫鼠蚁,苏婷的尸体很快被咀嚼得支离破碎,可见白骨。 “别过来,滚,滚……” 段宥礼反复念着“滚”字,但这些畜生根本不听他的,直到尸体成了干枯无肉的森白骷髅,乌鸦们才嘎嘎嘎的飞走。 巴掌大的蜘蛛和虫蚁从骷髅黑洞洞的眼眶嘴巴里爬进爬出,画面骇人,段宥礼仅看了一眼,魂都差点吓飞。 夜风森幽,蛇鼠窜游。 段宥礼吓出一身冷汗,最后对着苏婷双掌合拢默哀数秒,将话筒放在了森白的手骨中,什么话也没说,扭头走了。 深夜里突然对上这么一副死人新骸,骸骨的主人还是不久前一起同行的伙伴,没人心里会不害怕。 但游戏不会因为害怕而停止。 他想尝试着用童子尿破鬼打墙,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尿不出来,这就很尴尬了。 他以为方才尿不出来是因为身边有苏婷这个姑娘,总不能当着姑娘的面脱裤子,但现在,他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不仅毫无尿意。 甚至这风吹得屁股.蛋子有点凉。 段宥礼扶额,心塞的提上裤子。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嫩稚脆的声音:“你在我家门口走来走去做什么?” 黑暗里突兀的响起这么一句话,段宥礼后背顿时一凉。 “奶奶,你眼睛不好,我将人赶跑就好了,你怎么出来了?” 身后又传来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小丫忘了?奶奶的眼睛已经被青龙神仙治好啦?” 女童似乎想起来,欣喜不已的蹦蹦跳跳。 “青龙神仙真是好,浑身上下都是宝!治好冯爷爷的腿和腰,又赐我奶奶明眼神药,说下雨就下雨,说刮风就刮风,啊呀呀,真妙!真妙!” 段宥礼僵硬的扭过头。 黑沉沉的夜色苍穹下,圆盘般的月将方圆十米都照得明亮。 四周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稚童和老妪? 段宥礼揉了揉眼睛。 他想到方才女童说自己在她屋门口走来走去,心里有些发毛,没敢继续往前走,索性这些毒虫毒蛇似乎也不敢咬他。 他干脆原地躺了下来,打算等明天天亮再走出去。 翌日,天光大亮。 像省去落日步骤一般,村子里也没有破晓。 圆盘般的月亮一落,炙热的骄阳就挂在了天空上。 村子里依旧阴冷无比,一片死寂。 段宥礼昏昏沉沉的醒来,小口小口的抿了点生命之水,就发觉今日的干渴的速度和程度似乎都要比昨日严重。 但幸运的是,鬼打墙似乎破了,他毫无阻碍的走回了村子。 村口的老槐树上,乌鸦的数量似乎少了一些。 走到村长家门口,发现村长正微笑着和两个哭得特别假的npc说话。 “出现这种事我也很痛心,但你们也不能因此怀疑是我的客人杀了你们的嫂子和大哥。” “村子里没进生人前都好好地,这些人进村后,我的嫂子和大哥就没命了,不是他们杀的还能是谁? 村长,我大哥大嫂不能平白无故死了啊!这些人应该以命偿命,以慰我大哥大嫂在天之灵!” “小段回来了啊?”村长抬头看向段宥礼。 他没有问段宥礼昨夜去哪儿了,只是笑眯眯的说道:“早饭大家已经吃完了,你只能等中饭了。” 段宥礼点点头:“谢谢村长。” 两人说话的时候,两个假哭的女npc用无比怨恨幽忿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村长转圜道:“小段你先进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段宥礼应了声,在两个npc阴冷的目光中芒刺在背的走进厅屋。 “孔一帆,你杀人了!”张梦琪的声音带着颤抖。 “那些都是游戏npc,只有杀光他们,我们才能出去!” 麻子不以为然嘁了声:“你现在开始跟我们扯游戏规则了?一开始进村的时候,你可什么都不肯说,现在说要杀npc才能出去。 怎么?要我们当你的杀人工具? 我们怎么知道杀了这些npc后到底是不是真能出去?” “信不信由你”,孔一帆冷冷道:“就算你们不杀,我也会杀,到时候村民们若是怀疑起来,你们以为自己能逃得掉?” 众人不说话了。 “可是游戏的提示是杀掉青龙大boss,才能重返现实世界”,段宥礼推门进来。 屋内,孔一帆,张梦琪,麻子和张军都在。 这证明昨夜除了苏婷外,没有其余玩家死亡。 但根据在门外听见的对话,似乎是孔一帆杀了npc。 几人看向段宥礼,麻子细小的眼睛眯了起来,朝他身后看了看:“那个美女妞呢?” 段宥礼想到苏婷的惨死,默了一瞬,道:“她死了。” “你……你们遇到那个怪物了?”张梦琪惊惧不安的看向段宥礼。 “没有,她是被毒蛇咬死的。” 几人闻言表情各异,或许信了,或许没信。 麻子明显不信,目光落在段宥礼身上猥琐打量,眼神意味深长:“你们一起出去采野菜,她被毒蛇咬死了,你却没事。 整整一夜你都没回来,兄弟,可别说你在野外迷了路,大家都是男人,在这鬼游戏里能活一天算一天,谁不想死前乐呵乐呵,只是你将人搞死就……” 第一百零四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7) 他话还未说完,脸上就硬挨了一拳。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段宥礼突然发火挥拳,几人都没有意料到,麻子被这一拳打得踉跄了几步,扶住桌子站稳后,就要冲过来和段宥礼撕扯。 “去你妈的,想打架是不是?老子奉陪,来呀!” 他撸起袖子,抓起一旁的木凳就要朝段宥礼头上砸。 谁知平日里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俊白少年伸手就抓住要抡来的凳子腿,紧接着,长腿猛地一踹,就将麻子给踹出两米远。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段宥礼已经拎着掉在地上的木凳朝麻子挥了下去。 麻子惊惨的啊了两声,骇然欲绝的伸出两臂去挡,几秒后,两条手臂传来被打折的剧痛,他更凄惨的哭喊出声。 但望向段宥礼的目光已经添上了恐惧。 他向来欺软怕硬惯了,看段宥礼岁数小,生得又白净,以为是个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动起手来这么狠! 他的两条手臂都快痛断了,不敢想象如果这凳子要是砸在自己脑袋上,会是什么后果? 张梦琪虽然也讨厌麻子,但段宥礼发狠的时候,那不管不顾将木凳往人头上抡的气势,还是令她心脏惊得一颤。 段宥礼平日温润有礼,阳光开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张军看看抱臂惨嚎的麻子,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段宥礼,舔舔干涩的唇,做和事佬道:“好了,我相信段老弟。 麻子,你嘴巴也积点德,人都死了,别拿死人开黄腔。” “你身手不错?练过?”孔一帆刚刚一直默默地盯着,压根儿没有上前拉架的想法。 此时他一开口,众人这才想起他们聚集过来的原因。 “副业兼职,散打教练。” 孔一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对他的态度要比平时温和许多:“你刚刚听了多少我们的谈话?” 段宥礼没再搭理麻子,看向孔一帆将刚刚听到的话大概重复了遍:“就听了这几句。” “关于怖村这款游戏,其实有一个传说。” 闻言,几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孔一帆。 孔一帆侃侃道:“相传,怖村原名其实叫布村,是一个很大的村落,村子里的人靠养蚕制丝,织布贩布为生。 然而不知从哪年开始,村子里的降雨量越来越少,不止这个村子,周围许多村落都遭了旱,庄稼颗粒无收,蚕也全死了。 村民们都开始朝苍天祈祷下雨,可天不遂人愿,有一年,村子里滴雨未落,别说牲畜和蚕,人都没有水喝了,渴死的不计其数! 村子里的水塘和水井都干涸了,有部分人开始迁徙,离开家乡。 但也有部分人没有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园。 这些人里有念旧的老人,也有水和食物不足以支撑到找到新家园的青年人,还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迁徙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村子也越来越清冷安静,不少乌鸦嗅到腐肉的气息飞进了村落,叼啄腐肉,盘旋在村口的老槐树上。 久久不离。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因为它们知道,村子里还会死人。 你喝过人血吗? 当你渴到极致,你会失去味觉和嗅觉,血水和井水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清透无色,一个粘稠鲜红而已。 留在村子里的无赖泼皮,开始专挑手无缚鸡之力,家里也没男人的妇孺儿童下手,剥皮喝血,他们宛如冷血野兽。 残酷的现实一点点蚕食了人的理智。 可就在这时,一道光走进了这个死气沉沉的村落。 仙人施展仙术,行云布雨,村子上分霎时乌云密布,雷鸣大作,轰隆几声后,降下了村民渴盼已久的甘霖。 幸存的村民感激涕零,雨中高歌欢舞,跪谢仙恩。 仙人施展法术的范围有限,雨水无法庇佑到所有的村庄,于是被旱灾侵袭的周围村庄的活口都纷纷挤进了怖村。 他们一日三跪,恳求仙人莫走,恳求仙人救命。 仙人被绊住了脚步,日日施法降雨,法力渐竭。 可人心是不会满足的。 最开始是仙人怜悯一个老妪瞎眼多年,还要独自拉扯孙女,种地艰难,于是伸手在她双眼一抹,赐她光明。 消息在村落中不胫而走。 治腿、治心疾、治喘症、治风寒、治癫症……来找仙人治病的越来越多。 仙人看着一张张朴实痛苦的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想,她是神仙,神仙就是要救苦救难。 于是每一个上门求救的人,她都尽力救治。 为了省下法力降雨,仙人悄悄地拔下自己漂亮的龙鳞,以龙鳞和血肉入药,替村民们拔除病痛。 变故发生在一个清晨。 一个矮瘦的汉子背着脏兮兮的包袱,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到了布村,他面黄肌瘦,嘴唇发白,刚走到大槐树下,就渴得昏死过去。 村民们将他送到了神仙那里,再自然不过的恳求神仙救命。 可他们却发现,神仙不见了,屋子里盘踞着一条血迹斑驳的青龙。 青龙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身上的鳞片微微泛着光,一闪一闪的,龙身上大部分的鳞片都已经剥落,露出红色的肌理和狰狞的血肉。 青龙告诉村民她就是神仙。 但她现在法力耗尽,连人形都维持不住,至少需要三个月她才能恢复人形。 村民们既惶恐又敬畏。 他们听从青龙神的指令,从她的尾巴上小心翼翼的拔了一片稍微亮点的龙鳞,煮了一碗汤,给昏迷的矮瘦汉子喂了进去。 汉子很快就醒了,跑去水缸前将头埋进去喝了个痛快后,兴奋地告诉村民他们村子的人也正在朝这边迁徙来。 自从龙神来了后,布村开始在七里八乡闻名,闻讯而来的邻乡人很多,像汉子这样的村落,举村迁徙来布村也不足为奇。 可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村子里竟然出了疫病。 村口的老槐树上又多了许多栖息的乌鸦,嘎嘎嘎的叫得人心不宁,惊慌恐惧。 这疫病发作迅速,发病的人会高热不止,呼吸急促,连续干呕两天后,就会心跳骤停死去。 谁都不想死! 他们挤进了神仙居住的屋子里,贪婪的觊觎着龙身上晦暗的鳞片。 还有两个月,龙神才能恢复法力。 可他们等不到那个时候就会死了! 龙神身上还有这么多鳞片,自己只要一片,一片就够了,龙神不会责怪自己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所有人都这么想,所有人也这么做了。 鳞片被活生生从身上剥落,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令龙神从虚弱的浅眠中醒了过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龙身上那些手。 贪婪的,惊喜的,果决的,用力的剥下她的鳞片。 鲜血淋漓,血肉翻卷。 有些人等不及回去熬汤,直接将混着龙血龙肉的鳞片塞进嘴里,大力的咀嚼着,嘴角翘起诡谲兴奋地弧度! 手舞足蹈! 我不用死了!我吃龙鳞了!啊哈哈哈哈哈! 龙神满目不可置信,她愤怒的一甩尾巴,那些剥她龙尾鳞片的村民们瞬间被甩飞出去。 她又吐了一口龙息,撕扯她脖子下鳞片的村民们也惊惨出声,被一股飓风抛出屋外。 龙神没了法力,一口龙息,一个摆尾,让她浑身犹如骨裂般疼痛,更遑论被上百村民眨瞬撕扯下这么多护身龙鳞。 她犹如一条被拔了牙齿的瘸腿猛虎,挣扎着想逃,但身后是一群穷追不舍的鬣狗,他们龇着牙,咧着嘴,流着贪婪的涎水。 失去坚硬龙鳞的柔软身体轻易被地上的碎石子钻入,伤口被锋利的石块割得更大,汩汩流血,在地上绘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蜿蜒血痕。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救救我,不要,不要…… 啊! 巨大的龙尾被钉耙刺中,鲜血四溢,握着钉耙的村民见自己打中了,脸上露出狂喜,将钉耙往下一摁,用力往怀里一拉。 噗嗤噗嗤。 龙尾上大片的龙鳞和血肉被钉耙刮落。 立即有人蜂拥去抢。 我的,别抢我的龙鳞!这是我刮下来的! 别让这龙跑了,龙的身上都是宝,可不只有龙鳞能救命。 听说吃了龙肉能长生不老,一根龙筋价值千金! 快,抓住青龙,有了这条青龙,我们就发啦! 他们仿佛忘了,没有这条青龙,他们早就死了。 谁来救救我,好疼,好疼啊。 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好疼呀…… 没人理会青龙的求救和痛苦呻吟。 村民们红着眼睛争抢她的血肉和龙鳞,拿着各种刨地锄草用的农具棍棒朝她身上招呼过去,刮龙鳞,挖龙肉,剥皮抽筋! 乌鸦嘎嘎盘旋在众人头顶,像是高冷的地狱死神,冷冷蔑视着残忍荒诞的一幕。” 孔一帆讲完,屋内落针可闻。 张梦琪咬着下唇,神情不忿:“这些村民怎么能这样?青龙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吗?他们却恩将仇报!” “这个故事里的青龙不会就是游戏里提示的大boss吧?”张军问道。 “对,这条青龙就是我们通关游戏的关键。” 孔一帆看了眼段宥礼,见他神情有些发怔,问道:“你在想什么?” 段宥礼眉头微拧,脑海里浮现出第一天夜里看见的浑身缠满锁链的“怪物”,顿了下道:“那条青龙后来怎么样了?” 麻子手臂还疼着,闻言故意呛道:“还能怎么样?剥皮抽筋,去骨刮鳞,被那么多人分食血肉,当然是死了!” 段宥礼并不理他,而是看向孔一帆。 孔一帆皱了皱眉道:“应该是死了吧,游戏背景里讲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是那夜,我看见青龙的身上缚了许多锁链。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或许游戏通关的条件并不是消灭青龙,而是……解救青龙。” “不是没那个可能”,孔一帆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这条青龙含怨而死,最后一刻弃仙堕魔,法力强大。 我们普通凡人想诛杀青龙,根本不可能,只能杀掉这些当初作恶的npc,等青龙怨气消散,或许游戏也能不复存在。” “可是靠我们几个人,真的可以吗?” 张军嘴唇干裂,声音已经嘶哑到变形。 麻子忙道:“别算上我,我连这个小白脸都打不过,怎么杀得了这村子里的npc? 再说你们都是猜测,谁知道把村子里的人杀光后到底出不出得去?” “你就是懒,什么都不想做,白占便宜!”张梦琪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就死在游戏里面。 反正你也就烂命一条!” 麻子的确烂命一条,但这话搁张梦琪口中说出来,就让他很不爽了。 他脸色变了变,嘴里下流说道:“小娘们嘴上功夫很厉害啊!没少给你男朋友弄过吧?” 张梦琪听到这话顿时气得涨红了脸,跺跺脚:“你有病!真不要脸!” 麻子嘿嘿一笑,目光猥琐:“是是是,我有病,我不止有病,我还有水,你想喝吗? 你跟我睡一觉,我给你和你男朋友一人两口水,怎么样?” “做梦!跟你睡觉,我不如死了算了!” 张梦琪被气得不轻,恶声道:“你这种人就该被打,嘴真贱,第一夜死的怎么不是你?” “好了琪琪,别跟他一般见识”。 孔一帆别有深意的看了麻子一眼:“我用汉堡跟你换点水,你换不换?” 麻子贱笑:“嘿,我就不换,你拿你女朋友来换,我就换,除此之外免谈!” 张梦琪又一跺脚,生气的看向孔一帆:“别跟他说话了,真恶心,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恶心下流的人! 他那陶罐里的水又脏又臭,我才不要喝!” 张军听到“水”这个字眼,喉结上下滚了滚:“再等等吧,听村长说,明天早上就会下雨了。 到时候,我们就都有水喝了。” 这场雨比村长所预料的时辰来得更早更急促。 偌大的皎洁月光挂在头顶。 无数细亮的长线从苍穹垂下,不一会儿,就打湿了槐树和鸦羽,寂静的小山村里,传出乌鸦古怪刺耳的叫声。 陡然,一道雷电闪过,将整个村子照得犹如白昼。 雨势扩大,雨滴争先恐后的往下落,夜空像是坏掉的水龙头,雨水落地发出啪啪巨响。 “下雨了,下雨了! 下雨了,有水喝了! 终于有水喝了,快去拿盆子碗出来接水。 我们有救了!村子有救了!” 整个怖村仿佛因为这场雨活了过来,村民们都兴高采烈从家里涌了出来,手上捧着各种能接水的陶盆瓷罐。 第一百零五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世界之后(8) 村长和妻子女儿也欣喜若狂的拿着碗盆冲出家门,仰头欢呼,盛接久违的甘霖。 滴答滴答的雨声在寂静的雨夜显得声势浩大。 屋内几人也醒了。 张军垂死病中惊坐起,嗓音沙哑得犹如破锣,两只眼睛却在暗夜里放起光芒:“下雨了?” 麻子也坐了起来,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在张军跑出去后,也不甘示弱的跑了出去。 跑到院子里,他们看见了同样惊喜冲出来的孔一帆和张梦琪。 张梦琪声音抑制不住的喜悦:“村长没有骗我们,真的下雨了,下雨了!” 孔一帆没空和她说话,张开嘴大口大口的接从天而降的雨水。 张军也跑到院子中仰起头,脖子不可思议的折成了与大地平行的弧度,最大限度的接着天上降下的雨水,拼命往喉咙里咽。 门外,村民们在雨中跳起了村子里传统的牵手舞,所有人的手都牵在了一起,笑容满面,嘴里哼起古老传统的歌谣。 “龙王救万民哟 清风细雨哟救万民 …… 天旱了着火了 地下的青苗晒干了 地下的青苗晒干了” 悠扬亘远的歌谣伴随着雨丝飘扬在村子里,像是春末夏初无处不在的柳絮,幽幽荡荡,不经意就钻入人的鼻腔。 段宥礼在麻子和张军跑出去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场雨下得有些古怪。 按照村长所言,这场雨应该在明日辰时降下才对。 为什么降雨的时间会提前? 段宥礼眉头轻皱,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碰到这些雨丝。 他透过窗棱看向在院中疯狂吞咽雨水的几人,心里隐隐不安,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绪不宁。 如果他开口提醒这些人别喝雨水,百分之一百没人会听。 人渴到极致,连血都能当成清泉下咽,更别说…… 突然,像是捕捉到什么。 段宥礼瞳孔一缩,集中精神嗅了嗅湿漉漉的空气,片刻后,少年秀白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验证般的将手伸出窗外,接了些许细润的雨丝。 碰到雨水的刹那,手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对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干渴的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然而,将手缩回来后。 心底那丝对雨水的渴望瞬间烟消云散。 修长的手掌被月光映照得骨节分明,这是一只相当好看的手,指骨又细又长,对手控来说无可挑剔。 然而,此时这只手上却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红得刺目,红得骇人心神。 几滴血液顺着掌心滑落,啪的落地,溅出一个个红色的血印,黑夜里,明亮的月光将血点照得阴森又诡异。 天上降得哪里是雨水,分明是鲜血! 段宥礼心神一震,慌忙从窗户向外喊道:“别喝了,天上下的是血雨,这雨不能喝!” 然而院中的几人和他之间仿佛被一层透明的雨水罩子隔开了。 他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贪婪渴望,迫不及待的张大嘴巴,将雨水吸溜到自己嘴里。 村子里的歌声还在继续。 所有人都像是陷入到了绝处逢生后的惊喜狂欢中,唯有段宥礼,是狂欢之外孤零零的人。 听着外面的歌谣和舞步欢呼。 段宥礼突然响起胖子死的那一夜,boss问过胖子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见过我的鳞片吗?漂不漂亮?” 第二个问题:“你喜欢下雨吗?如果天空下雨,你会跳舞吗?” 将青龙救人却被背叛的故事和今夜联系在一起,段宥礼似乎明白为什么boss的设定台词会是这两个问题了? 他心事颇重的呼出一口气,靠着墙闭上眼睛。 外面雨声叮咚,但听在他耳里却是催命的擂鼓。 这场雨水狂欢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 村子里的人包括除段宥礼意外的玩家都将能接水的盆罐接满了“水”,这才心情舒畅美好的回了家。 然而。 “啊啊啊啊啊!” 张梦琪喝饱了水,声音比以往高亢数倍,尖叫恐惧的指着孔一帆鲜血淋漓的脑袋:“你……好多血,好多血!” 紧接着,是张军和麻子走了进来。 “啊!”张梦琪又是一声崩溃的尖叫。 她想用双手盖住嘴巴,然而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珠,眼睛登时瞪圆了,心脏狂跳,受不了的惊恐大叫! 离了那雨水,几人像是瞬间被打了镇定剂。 没了在院子里饱喝雨水的疯狂劲儿。 在看见自己身上的血迹后,先是一愣,转而惊恐的想将血迹弄掉,但他们此时浑身上下,包括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色,怎么可能擦掉血迹? “这怎么回事?我们刚刚喝的是……” 张军惊骇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以及另外几个血人,脸色大变,不难猜测他们刚刚喝下去的是什么? 顿时,他有种想把肠子都呕出来的冲动! 麻子在震惊错愕之后,坦然接受了事实,阴恻恻笑道:“血水也不错,能喝就行,说不定营养更丰富呢? 你们装的血水要是不想要了,送给我啊,我不嫌弃!” 他这话一出,其余几人仿佛被安慰到了,纷纷将装血水的器皿往怀里抱了抱,防备着麻子。 “嘿嘿”,麻子随手将手上的血迹往桌子上一擦,木制的桌子上顿时出现了好几个血手印。 张梦琪想起这是他们吃饭时用的桌子,忍不住怒道:“你能不能注意下个人卫生?真脏真恶心!” 麻子这回没有怼回去,而是眼神阴淫的在张梦琪胸口打量。 孔一帆眼神变了变,拉着张梦琪走了。 这时,村长和他的妻子女儿也回来了。 村长笑眯眯的眼睛在几人血淋淋的身体上落了落,像是看不见那些血水一般,语气和寻常一样问道:“小段怎么不在?” 麻子和张军互视一眼,这才想起还真没看见段宥礼。 村长十分的客气热情,从大女儿那里接过一个泡酸菜的坛子,递给了麻子:“这是我们送给小段的。” 坛子里满满一坛子的血水。 麻子眼里闪过贪婪之色,笑着接过:“村长你放心,我一定交给那小白脸”。 交是不可能交的,麻子和张军一人分了一半坛水,若无其事的回了屋,甚至都没叫醒段宥礼。 第一百零六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9)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渐渐蔓延开一股铁锈般冰凉腥臭的味道。 这味道越来越浓,甚至隐约凝结出了一层淡绯色的雾气,挡住了月光苍白的光辉。 阴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身体穿过丛林杂草,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这一夜,村口大槐树上的乌鸦叫了许久,久到后半夜里,所有的玩家都被这凄惨阴厉的嘎嘎声给吵醒了。 然后,听着夜色里多出来的奇怪声音,惊悚的一夜未眠。 翌日清早,村长家门口就围满了许多拿着棍棒铁锹的村民。 这些村民的神情都很激动。 挥舞着手里的农具,叫嚷道:“村长,把他们交出来,不能再包庇他们了!再把他们留在村子里,村子会死更多的人!” 村长压根拦不住这么多村民,他戴着那张永久假笑的面皮,表情为难:“可他们是客人……” “他们是杀人犯!昨晚我的妹妹和父亲就是被他们给杀了,尸体还被乌鸦吃得一干二净!” “我婆娘也是被他们杀的!也被乌鸦吃了!” 一群村民npc越讲越激动,直接将假笑村长推开,气势汹汹的冲进院子里。 这边,听到动静的孔一帆等人聚在了一起。 张军慌张的看向孔一帆:“昨夜你又杀人了?” “没有”。 孔一帆脸色很难看,也来不及解释:“先跑吧,要是被这些npc抓住,我们也会成为那些乌鸦的食物。”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麻子已经从后窗翻了出去。 门口愤怒的npc们闯了进来。 在看见几人从后窗逃跑后,神情出离愤怒,仿佛他们真的是与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拿着农具就追了上去。 “不能让他们跑了! 把村子里里外外都搜一遍,一定要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段宥礼扭头看了眼身后紧追不舍的凶恶村民,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默了会儿,方觉这画面跟青龙被追着刮鳞剥皮的画面何曾相似! 要是被这些穷凶极恶的村民抓住,他们不会也会被剥皮拆骨,饮血吃肉吧? 这么一想,段宥礼狂奔的速度更快了。 麻子和张军只感觉身边有一道残影嗖的窜到前面,气喘吁吁的抬头一看,竟然是段宥礼。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秀弱少年,这特么逃跑的速度也太快了! 几人中,落在最后面的是张军。 常年喝酒应酬让他的肚子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体重不轻,但却是虚胖,虽然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跑,奈何气力不继,跑着跑着,还落在了张梦琪后面。 张梦琪一开始被孔一帆拉着跑,但渐渐地,她就达不到孔一帆的速度了,腿一软,被孔一帆带得扑倒在地,下巴都磕破皮了。 她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好疼,你不能慢一点吗?” 孔一帆皱眉看了她两眼,心烦意燥的停下脚步,试图伸手拉她起来:“别矫情了,你快点起来!” “谁矫情了?”张梦琪忍着疼爬起来,泪水莹莹控诉道:“你根本不在乎我能不能跟上你,你就只顾你自己!” 说着甩开手:“你走吧,不用你管我!” 孔一帆心里不耐烦了,扭头就要先跑,但不知想到什么,还是忍着脾气哄道:“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行不? 你也不想被那些npc追上大卸八块吧?别和我赌气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张梦琪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闻言抽泣了下,还是咬牙和孔一帆继续跑了起来。 “啊!” 身后响起一道凄惨的叫声。 那声音直接让跑在前面的张梦琪和孔一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背发凉的朝后看。 只见张军的腿被村民们用坚硬的棍棒打得血肉模糊。 他光秃秃的脑门,也被一钉耙拍开了花,迸出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那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睁着,看着张梦琪和孔一帆的方向。 张梦琪吓得失声尖叫:“啊啊啊啊啊!” 而那群村民,却像是对待偷吃家里粮仓的老鼠一般,畅快的笑着将老鼠狠狠拍打成肉泥泄愤。 张梦琪感觉自己的腿有些麻,像是生了根一样扎进了地底,无法动弹。 孔一帆纵使杀过npc,面对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吓住了。 但他反应比张梦琪快,看见张军死了后,立即带着张梦琪扭头就跑。 张军的死引来了乌鸦,暂时绊住了村民npc的脚步。 麻子紧跟在段宥礼身后,不知不觉,就跑进了一处杳无人烟的荒地里。 孔一帆和张梦琪落后一会儿追了上来。 在看见这里是一片一望无垠,连遮挡物都没有的荒地,心里顿时凉飕飕的,这要是村民们追过来,他们可连躲都没办法躲! 虽然觉得这地方不好,但村民npc们暂时也没追过来。 几人都是气竭,挥汗如雨,喘气如牛,也没力气继续跑了。 于是都坐下来喝着血水补充体内。 明明昨晚梗着脖子喝血水时,一丝异样的味道也没察觉出来,只觉得喝下去又凉又舒服。 可现在再喝,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几乎令人难以下咽。 然而即便再难喝,也得硬着头皮喝下去。 就在麻子和孔一帆喝血水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问题——昨夜段宥礼没有出来喝血水,也没接血水,他靠什么存活下去? 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靠着岩石坐着的段宥礼。 却惊愕的发现段宥礼的手上居然拿着一瓶矿泉水! 段宥礼默默地转过头,对上他们的目光,在两人错愕复杂的眼神里将最后一小半矿泉水一饮而尽。 靠!他们这几天喝黄水米粥喝血水,这小白脸居然有矿泉水喝! 段宥礼挤压着手上的空矿泉水瓶,帅气的脸表情诚挚无辜:“进游戏前,我手上拿着这瓶矿泉水,没想到一起带进来了。 可惜再怎么省着喝,还是喝完了。 不知道下次下雨是什么时候?” 孔一帆抿了抿嘴上的血迹,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十分的烦躁,仿佛这血水越喝越渴,怎么也填不饱他的肚子似的! 第一百零七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0)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孔一帆一人。 旁边,张梦琪和麻子也已经喝了许多血水,背包里储存的血雨都喝了一大半,却丝毫缓解不了干渴。 喉咙越来越干,血水灌进去就犹如泥牛入海。 终于,张梦琪忍不住埋怨道:“我怎么越喝越渴了?这血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舔舔发干的唇瓣,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暴戾的烦躁感。 捡起地上一颗石头猛地扔出去,大吼道:“好想喝水!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孔一帆眉心紧蹙,他储存的血水足有20升,就在刚刚,全被他喝完了。 关键是,他还是渴得要发疯! 他甚至都想现在冲回村子里,抢夺村民npc的水,将这些npc统统杀光,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他们这些人中,唯一还有水源的,只剩下麻子。 此时他怜惜的抱着先前装入黄水清粥的陶罐,不敢有丝毫浪费,喝了两三口后,就恋恋不舍的将陶罐收了起来。 感觉到孔一帆阴幽幽的视线。 他警惕的朝孔一帆投去一眼。 孔一帆看着他冷笑道:“我们都会死的,不过是早死和晚死而已。 既然昨夜不是我们杀的村民npc,那么杀npc的就只可能是boss青龙,如果我没猜错,天上降的血雨,是青龙的血液。 喝了血雨的人都会死。 堕魔的青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吃了她血肉的人!” 段宥礼靠着冰冷的石头,指尖把玩着从地上拔起来的枯草,听了孔一帆的话,若有所思遥望天边。 怕死吗? 他也怕。 他嘴角突然勾了勾,有些嘲讽地低眸看着手中的枯草,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或许,他这个逢抽奖必中的锦鲤体质,前十九年花完了所有好运,这才倒了大霉,被卷入到了这个恐怖的游戏里。 但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生命啊! 他想,或许今夜能再见到青龙boss。 夜风清凉,空气里却多了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味道和声音。 面对死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方式。 如果死亡即将来临,你会在死前做什么? 张梦琪和孔一帆月光为被,杂草为席,就在距离麻子和段宥礼不远的地方打在了一起。 孔一帆似乎是因为缺水干渴,整个人分外暴躁凶猛,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雄狮,只想咬死猎物。 两人闹得动静有些大,张梦琪似乎被他打哭了,啜泣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惊醒了浅眠的段宥礼和麻子。 “啊!孔一帆,孔一帆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张梦琪娇媚的声音陡然变得惊恐尖利,她的高跟鞋与地面发出撞击声。 “琪琪,一个人和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如果我们能从这里活着出去,我还是会娶你,我不会嫌弃你的。” 麻子已经跟猴一样窜了过去。 看见被孔一帆掐住脖子的张梦琪,他兴奋的搓手,就要开始解裤腰带。 “你们要做什么?”张梦琪意识到什么,挣扎的更厉害,一张脸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缺氧,变得紫红。 手也不断的拍打孔一帆的手臂和后背,眼里流泪:“孔一帆,你禽兽,你不是人! 救命啊,救命——” 孔一帆却没有理她,而是看向麻子:“水先给我!” 麻子也不墨迹,直接将陶罐拿出来灌了两口,然后丢给了孔一帆。 其中一口水他含在嘴里,等孔一帆让出位置,直接嘴唇贴上了张梦琪的。 两人的嘴唇早因为干燥而变得发白起皮,麻子又粗鲁庸俗,直接将张梦琪的嘴巴咬出血来,混着脏污的黄水粥,吸进了嘴里。 他笑得阴险又得意:“小美妞,你不是瞧不上我吗?现在你男朋友可是为了几口水把你给卖了,哈哈哈哈哈!” 张梦琪看着麻子丑陋恶心的嘴脸,简直像是看见一只厕所的苍蝇,她奋力呼救。 麻子狠狠在她身上拧了一把,面目狰狞道:“你叫啊,你再叫得大声一点,看有谁能来救你! 你男朋友都把你卖了,你不会指望那个小白脸吧?他可是男人,你说他看见你这副模样,是救你还是和我一起? 老子告诉你,要是不想被玩死,就他妈老实点!” 张梦琪顿时心生绝望,是啊,孔一帆都不要她了,她能指望谁? 但她也绝不想被这种丑恶粗鄙的小人侮辱。 她满脸泪水的抓起旁边一块石头,用力的朝着趴在身上的麻子后脑勺拍去。 “啊!”麻子惨叫一声。 伸手抹了把后脑,感到一股黏腻湿濡后,表情变得阴沉愤怒,一巴掌掴在张梦琪脸上:“贱人!” 他夺过张梦琪手里的石头,就打算将她的两只手先砸废了,省得她挣扎。 然而,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张梦琪泪眼朦胧的看着颀高白净的少年,羞耻和难堪登时涌上心头,呜呜呜的痛哭起来。 “你少多管闲事!”麻子见又是段宥礼,脸色变得很难看。 回应他的是“咯嘣”一声,他整条手臂都被卸了。 “段段段……我错了我错了,唉哟……饶了我。” 他其实并不记得段宥礼的全名,一串叠音后佯装道歉,实际上却攥紧手上的石头,眼里闪过阴色,将尖锐的一头朝着段宥礼腹部捅去。 段宥礼轻松避开,长腿一踢,在麻子猝不及防扑倒后一脚踩住了他的后脖颈,像是拿捏住了蛇的七寸。 麻子倒在地上惨嚎,怒骂道:“段宥礼,这他妈关你什么事?她男朋友自愿把她给我玩,你管得着吗?” 张梦琪在后面抽噎着拢好凌乱的衣服,嗓音微颤:“我不愿意!” 段宥礼加重了踩压麻子脖颈的力道:“听到了吗?她不愿意,你要是觉得你的水换亏了,可以去睡她男友。” 麻子嘴角一僵,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 这他妈神逻辑! 他脸贴着地面,两只眯缝眼看向不远处捧着陶罐朝嘴巴里倒的孔一帆,怒从中来:“孔一帆,你他妈的,能不能来帮忙?” “我奶奶都睡着了,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别吵我奶奶睡觉?” 森幽的夜色里,一道冰凉稚嫩的声音突然令几人后背一凉。 第一百零八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1) 荒郊野地,突然冒出这样一道诡异的童音。 一股毛骨悚然感油然而生。 麻子狠狠咽了口唾沫,裤裆里传出一阵难闻的尿骚味,布满斑点的脸被吓得扭曲变形,哪里还有刚刚的雄风? 没人出声,空气寂静得可怕。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一阵铁链撞击地面的“哐啷”声从远处风中传来。 这回,众人身子僵硬的更厉害了。 这种沉重压抑的铁链摩擦声他们分外熟悉,胖子死的那一夜,这个声音就出现过,段宥礼失踪的那个晚上,也出现过。 那天晚上要不是孔一帆出门去杀npc了,恐怕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到了这种时候,麻子爆发了无限的潜力,他用力推开段宥礼踩在他脖子上的脚,头也不回的冲进了被夜色掩映的丛林中。 然而几秒钟后。 枯败的丛林里就传出了麻子凄惨的尖叫。 等他惊叫着跑出丛林,众人只看见巨大的月色光辉下,麻子身上爬满了各种爬虫,密密麻麻,将他的脸都盖住了。 盘踞在他脖子上的是条一米多长的大蛇,蛇脑袋是倒三角的,蛇身花纹鲜艳,一看就是剧毒。 那蛇慢慢蜷紧了身子,越缠越紧,最后“咚”的一声,麻子的脑袋被绞断,掉在了地上。 而那脑袋上,已经看不见五官,全被毒虫覆盖。 突然而来的变故彻底绷断了人心底最后一根弦。 张梦琪喉咙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惨叫:“啊!” 尖锐的声音在夜色里直冲云霄。 那明亮硕大的月盘似乎更冷更亮了些,残忍的漠视着大地上的蝼蚁。 麻子的尸体瞬息之间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蛇虫鼠蚁啃噬成了一副白骨。 这几天见多了死人,段宥礼人有些麻了,并不像张梦琪那般激动。 他甚至觉得有些嘲讽,那日他说苏婷被毒蛇咬死,麻子不信,并且拿死人开玩笑,现在自己居然也被毒蛇绞断了脖子。 耳边铁锁哐当的声音越来越近,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随着boss的靠近而变得潮湿阴冷起来。 乌鸦像是boss的使徒,成群结队的从槐树上飞了过来。 那些被麻子引出来的毒虫鼠蚁也躁动起来,从森白的骨架上爬了下来,朝着段宥礼等人游来。 张梦琪下意识朝段宥礼靠近,心跳吓得剧烈跳动,花容失色道:“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原以为可靠信任的男友,最后为了几口水将她卖给了别人。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还能指望谁? 进入游戏才短短几天,她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 孔一帆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毒虫,嘭的将陶罐砸了出去,但那根本阻挡不了毒虫蛇蚁的路。 那些毒物从破碎的陶罐上扭曲着身体朝他爬来。 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孔一帆的呼吸因为紧张突然变得很重,他掏出一柄吃牛排用的小刀,不断后退。 后面是游戏里武力值最高的boss青龙。 前方是黑海一样蠕动冰冷的毒虫。 旁边还有个小女鬼。 孔一帆看了眼被毒虫鼠蚁包围的张梦琪和段宥礼,心里已经将两人认定成了死人。 现在只剩他一个玩家,只能赌一把了! 他朝着山村的方向拼命跑去。 张梦琪看着在旁边游来游去虎视眈眈的毒虫,浑身颤抖,忍不住又贴近了段宥礼半步,疑惑道:“这些毒虫……为什么不咬你?” “我也不知道”。 段宥礼笑着避开半步,腿却荡开那些想要靠近张梦琪的毒物。 麻子的死,孔一帆的背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张梦琪眼圈泛红,盯着少年挺拔干净的背影,咬唇道:“谢谢你。” “没事。” “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张梦琪听着boss越来越近的锁链声,眼睛里露出些许迷茫,这份迷茫中和了恐惧,她的声音没有先前颤的厉害。 段宥礼没有说话。 张梦琪继续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我和他恋爱长跑九年,去年他参加工作,我们也见了家长,准备结婚了。 可是他劈腿了。 劈腿完,继续跟我睡觉呵呵。 还打算瞒着我一切把我娶进门,可没想到他劈腿的那个女孩,知道他有未婚妻,而自己被玩弄感情后,想不开跳了楼。 女孩是家里独生女,父母辛辛苦苦把她养到25岁,突然女儿就没了,女孩的父亲跑到孔一帆单位去闹,让他还他女儿。 因为影响不好,他被单位开除了,我也跟他提了分手,但他不同意,各种好话说尽,让我看在9年的感情上原谅他一回。 我最后心软了,九年啊,我没那么容易遗忘,他又说以后都不会再做对不起我的事,花了更多的时间陪伴我,呵呵……” 说到后面,张梦琪的脸上已经是一脸的泪水。 可她嘴角却翘起了一个笑容:“我觉得是报应,是那个为他跳楼的女孩将他拉进的这个游戏,他会死的对不对?” 张梦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山村的方向。 黑黝黝的小山村,矗立在月色里,简直像是座巨大腐败的坟墓。 “青龙神大人!” 女鬼惊喜雀跃的喊出声。 凄清如水的月色下,段宥礼终于看清了游戏boss的全貌。 耳边,张梦琪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好美。” 她的皮肤奇白,晶莹得如天边溶溶银月,脸很小,五官描画出来的一般精致,双眸似水,嘴唇红润,一头黑发直垂脚踝。 脚踝上似乎系着铃铛,行走间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只是活泼清脆的铃铛响声被沉重厚实的铁锁声覆盖住了。 她慢慢走到张梦琪身前。 段宥礼费力驱赶的毒虫因为她的走近而纷纷如潮水般惊恐的散去,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boss粉嫩的唇轻启,幽幽的盯着张梦琪:“你见过我的鳞片吗?漂不漂亮?” 张梦琪心头巨颤。 她想起了孔一帆描绘的故事里,青龙神自拔鳞片舍己救人,最后却被一群村民追赶着活生生刮下鳞片的恐怖场景。 她舌尖打结,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第一百零九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2) “我没有见过你的鳞片,但想必很美。” 少年青瓷落珠般的声音极其温柔。 张梦琪脸色惨白的不敢吱声。 boss漂亮的眼珠没有转动,依旧死寂无波的停留在张梦琪身上。 “你喜欢下雨吗?如果天空下雨,你会跳舞吗?” 张梦琪瑟瑟发抖的偏头看向段宥礼,嘴唇恐惧的哆嗦翕合。 段宥礼沉吟了会儿道:“我喜欢天空下白色透明的雨,但不会在雨中跳舞,因为下雨了要收衣服。” 这次,boss的眼珠动了动。 那颗黑曜石般漆黑死沉的眸子缓缓落在了段宥礼身上。 凝视了许久,她开口问出了第三个问题:“如果晴空打雷,你会躲进屋里吗?” 若说前两个问题,在怖村游戏背景里都有痕迹可循。 那么第三个问题,当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但唯一肯定的是,他前两个答案必定是回答对了,所以boss才会抛出第三个问题。 毕竟胖子死的那一夜,他只从boss口中听到了两个问题,因为胖子回答错误,所以他死了。 但晴空打雷?是指下雨前的雷鸣吗? 无论是古时还是现实的21世纪,每年都会有被雷劈死的人,如果遇到很密集的雷电,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是最好的方法。 他该怎么回答? 是躲还是不躲? 段宥礼心里偏向于逆向思维,boss抛出这个问题,肯定不是简单的常规想法,但他没有试验的机会。 若是回答错了,他和张梦琪可能都会死。 张梦琪惊惶的看着他,见他还在思索,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惊吓的叫出声。 boss又朝着他们走了两步,铁链哗啦啦的响声令人心头生寒。 张梦琪被这冰冷沉重的锁链声惊得心头一跳,见段宥礼还在皱眉沉吟,一咬牙,挡在了他面前。 “唔啊……”或许是因为喝血水的人是她,boss第一个选择杀掉的人也是她。 张梦琪被寒冷的锁链缠住了脖子,发出痛苦的呜咽。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拧断脑袋,然后和麻子一样,被毒虫啃噬得只剩一堆白骨时,身后传来段宥礼温和急促的声音。 “我会救你!” 他回答完,下意识屏住呼吸,怔怔的看着boss清冷绝艳的容颜,又重复了一遍:“我想救你。” 【恭喜玩家002,玩家003触发游戏关键剧情——回忆,请玩家于60秒之内踏上传送法阵,完成解救青龙剧情任务。】 进入游戏后再也没响起过的冰冷女提示音再度响彻两人脑海,五米开外,出现了一个亮着白色光芒的五角星传送阵。 缠缚住张梦琪脖颈的锁链陡然消失,容颜绝色倾城的boss也一并消失,周围挤压湿冷的空气也渐渐变得稀薄。 张梦琪瘫坐在地,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惧惶恐。 段宥礼脸色也有些发白,将她拉起来:“快走,空气有些不对劲。” 两人一同进入了传送阵里。 天地变换,下一刻,两人出现在了怖村村口。 大槐树茂密的树荫下,稚童们在嬉戏玩闹。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点点金色的光斑,天气很闷热,树上蝉鸣阵阵,却没有代表死亡的乌鸦。 “小丫,你篮子里装的什么?”几个熊孩子嘻嘻哈哈的朝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围了过去。 小女孩护住手臂上挂着的篮子:“是我奶奶炖的鸡汤,给青龙神大人补身体的!我奶奶说龙神大人降雨很辛苦。” “嘿嘿,神仙哪里用得着喝鸡汤呀?神仙想吃什么,一变就出来了,把鸡汤给我们!” 有小孩上前夺,另几个皮肤黑黑的小孩也去帮忙抓住女孩手臂。 “哎呀,你们不要抢!鸡汤洒了!” 小女孩又气又急,这鸡汤是奶奶炖了家里唯一一只老母鸡熬的,奶奶只给她留了一小碗,剩下的全在陶罐里了。 要是洒了一丁点,她都心疼。 “不要抢了!不要抢了!”女孩的手被滚烫的鸡汤溅到,肌肤红了一片,她却不敢撒手。 这鸡汤奶奶都舍不得喝,要是洒了她肯定得哭。 但一群熊孩子哪里听她的?陶罐上的碗被丢了出去,浓郁鲜美的鸡汤香味窜了出来,让人垂涎三尺。 装鸡汤的陶罐最终还是被夺了过去,女孩站在原地哇哇大哭:“你们还给我,我要告诉村长你们欺负我呜呜呜。” “味道真不错啊,好香啊! 小丫,你别哭了,神仙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不会想吃这只鸡的,你快点过来,我们一起吃,吃完你可不许跟村长告状”。 “呜呜呜,我讨厌你们!”小女孩从地上捡起几颗碎石,朝一群疯抢鸡肉的小孩扔去。 小孩们嬉笑的抱着陶罐跑开,纵使鸡肉滚烫,烫得手心发疼,也还是使劲儿往嘴里塞。 “这是你自己不吃的,可不能怪我们。” 段宥礼和张梦琪朝槐树下走了过来,小女孩还在抹眼泪,看见生人,也不说话,一个劲的哭。 “你叫小丫?”段宥礼弯下腰看向哭红眼睛的小女孩。 小女孩听到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疑惑地红着眼睛看向他,抽噎着鼻音:“你怎么知道?” 段宥礼心里咯噔了下。 那荒郊野地里出现的稚嫩女童,可不就叫小丫吗? “我不仅知道你叫小丫,还知道你奶奶的眼睛是青龙神治好的”,段宥礼温润的笑了笑。 他本就长相阳光俊朗,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小女孩委屈的点点头:“你们村子里也发生了旱灾吗?” 张梦琪闻言急忙道:“是啊小姑娘,我们已经很多天没喝水了,能给我们一点水喝吗?” 她感觉再不喝水她就要渴死了。 小女孩耸了耸鼻子,恨恨的瞪了眼坐在树荫下啃鸡肉的几个男孩,眼睛在看见地上的鸡骨头时又忍不住红了。 她收回目光,抬袖子抹了把眼泪:“你们跟我来。” 张梦琪和段宥礼跟了上去。 小女孩的家就在村口第二户人家,和段宥礼第一次进村落时遇到的那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家毗邻。 “奶奶,他们是新进村的外乡人,想讨点水喝”,小女孩在进门前又用袖子擦了擦脸,这才跳进院子。 第一百一十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3) 院子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坐在堂屋门口的阴凉处缝补鞋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疑惑。 “奶奶,我先带他们去喝水了”,小女孩躲避开奶奶的视线。 厨房里有口大缸,缸里的水满满当当,清澈见底。 人生四大乐事,排在第一名的就是久旱逢甘霖。 张梦琪和段宥礼两人拿着葫芦瓢,各自在厨房里灌了个饱,这才感觉像是活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boss问题的答案的?” 缓解了干渴,张梦琪随口问道。 段宥礼:“我其实也拿不准,可能我运气比较好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好像回到这个村子覆灭之前了。” “如果我第三个回答是正确的,那我们应该是要拯救青龙神,只有未雨绸缪,让她不再心生怨气,这个游戏才会停止。” 张梦琪点点头,但神色并不松快:“可是如果要拯救青龙神,那我们就要和整个怖村为敌,我们……有胜算吗?” “尽力而为吧”,段宥礼苦笑了下。 小院里,奶奶和孙女因为意见不和吵了起来。 小丫道:“奶奶,下蛋的老母鸡你已经杀了,我们只剩这二十个鸡蛋了,你眼睛刚好,要多吃点东西补一补。” “我不用,青龙神仙是我们的大恩人,没有青龙神仙,我们命都没了,还吃什么鸡蛋?” “可是奶奶……”小女孩还是有些不愿意,委婉的妥协道:“留两个鸡蛋好不好奶奶?” “小丫,你听不听奶奶的话了?” “小丫听奶奶的话。” “那就去。” “可是奶奶,二蛋和大壮他们家都没给青龙神大人送东西,他们还抢了奶奶炖的鸡汤”,小女孩心里委屈,眼里又泛了泪花。 “他们是他们,咱们管不了别人,但可以支配自己。” 小丫抹抹眼泪,用蓝布遮好篮子里的鸡蛋,啜泣着点头:“小丫知道了。” “去吧”,老太太慈爱的摸了摸孙女头发。 段宥礼走到院子里,温软出声:“等一等,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想见见博爱赐福的青龙神仙。” 自从干旱后,进村子的外乡人不少。 人人都倾慕敬仰神仙,想一睹神仙真容无可厚非,老太太没有反驳,和颜悦色道:“那便一起去吧。 只是最近青龙神的身子不大好,你们莫要耽搁太久时间。” 村子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有兴建房子的村民。 他们从山上砍来木头,在炙热的日光下挥汗如雨的建造房屋,时不时从妇人手里接过水壶,酣畅淋漓的喝完,继续干活。 小孩子们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笑声和蝉鸣声交织成欢躁的乐曲。 两人跟着小丫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一座洒金木雕的神庙前。 看见这神庙的位置,段宥礼和张梦琪脸色都微微变了。 张梦琪嘴唇微动,想说什么。 段宥礼冲她点了点头,道:“进去吧。” 这神庙的位置,可不就是刚进入游戏时那个巨大黄土深坑所在的地方? 此时神庙前排了长长的队伍。 游戏里那个一脸假笑的村长就在队伍前,笑容和煦的维持着秩序。 从神庙走出来的人都面带欣喜,攥紧了手中的闪光鳞片匆匆离去,而排队的众人则面带艳羡。 段宥礼和张梦琪在人群中还看见了一个熟人。 老头枯瘪得像是被抽干脂肪和水分的海狮,浑身上下只剩一张皮皱巴巴的贴在骨头上。 他一条腿瘸着,拄着根拐杖。 似乎察觉到有目光在看自己,老头慢慢转过头,因为年迈变得苍黄的眼球就这么直勾勾的落在段宥礼和张梦琪身上。 饶是有心理准备,张梦琪还是被吓得“啊”了声。 前后排队的人狐疑的看向两人。 那老头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拄着拐杖朝前又慢吞吞挪了几步。 轮到段宥礼一行人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这还是进游戏以来,段宥礼第一次看见瑰丽的斜阳,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阳光和风。 那鹤发鸡皮的瘸腿老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阴恻恻的一张脸也不由绽放了喜极而泣的笑容,他丢掉手里的拐杖,一瘸一拐的下了阶梯。 等适应后,他干脆快步走了起来,嗓音嘶哑而兴奋:“我好了,我的腿好了,我能走路了哈哈哈!” 一旁有人忍不住道:“冯老头瘸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这腿还能被治好,神仙真是神了!” 她旁边的妇人冷笑一声,啐道:“青龙神好是好,就是这法力,居然浪费在救这种老腌臜的身上。” 那个外乡人不明所以,问道:“怎么说?这老头莫非不是好人?” 妇人笑:“你知道他的腿怎么瘸的吗?” 外乡人摇头。 妇人也不卖关子了:“咱们村子以前养蚕织布,他婆娘可是养蚕的一把好手,织出来的布也是村里女人里手艺最好的。 那时候靠着他婆娘,他们家里可是咱们村子里的大户,可是这老头不争气啊,和村西头的寡妇勾搭在一起不说,还被寡妇教唆着往赌坊跑。 最后赌得家破人亡,老婆被赌坊抓走卖去镇上最低等的窑子里去了,他的一条腿也被赌坊给打瘸了。” 旁人听着唏嘘:“这老东西,真是祸害遗千年!” “各位乡亲,今日青龙神大人累了,各位如有病症,明日再来”,村长站在高阶上冲众人道。 闻言,没能排上的村民面露失望。 即使已近暮色,但神庙外的队伍依旧很长。 这些人中,未必就都身患绝症,但谁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健康?谁不想沾沾仙气延年益寿?谁不想抹去身上瑕疵呢?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呀! 排队的人渐渐散去,但有的人仍不愿意走,就在神庙外随地打盹,想明天早点排队。 “村长,我奶奶让我来给龙神大人送鸡蛋。” 小丫走上台阶。 “龙神大人今日施了许多法术,已经累得睡过去了,这鸡蛋我帮你送进去,你早点回家吧”,村长笑眯眯道。 “可是……可是我奶奶让我亲手交给龙神大人”。 小丫面露难色,祈求道:“村长,我就进去将鸡蛋交给龙神大人,然后就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4) 无论小丫如何说,村长就是不让几人进去。 最终,小丫只能失望的将鸡蛋交给村长转送,带着段宥礼和张梦琪朝家里走。 路上,段宥礼和张梦琪对视一眼。 段宥礼假装对盖房子感兴趣,让张梦琪和小丫先回去,他待会儿再回去。 小丫以为他也是想在村子里搭建房子,并没多想,嘱咐他早点回来,就和张梦琪先回家了。 等两人身影消失后,段宥礼再度朝着神庙走去。 此时,夕阳接近西山,西边的天空一片通红,神庙的轮廓被勾画成了瑰丽的浅金色,像是有无数的碎金点缀。 神圣不容侵犯。 段宥礼绕到了神庙后面,发现了一堵矮墙。 他朝后踱退了几步,猛然发力,修长的双腿抬高,一脚蹬在矮墙的缺口处,手臂紧接着按上墙沿。 劲瘦的身体借势一跃,翻入神庙之中。 目光四周逡巡,瞥见村长鬼鬼祟祟的从正殿走了出来,手上还从篮子里拿着鸡蛋朝袖子和怀里塞。 他等人走了,才从树后现身。 夕阳斜沉,眨眼之间火红的晚霞从天地间湮没,苍穹暗淡下来。 段宥礼穿过游廊,脚步轻微的朝神庙正殿走去。 不知为何,他心跳得有些快。 即便已经见过游戏boss,但还是难以避免的紧张,不知道在未黑化前的boss是什么样子的? 暮色下的神庙没了白日求福治病的喧嚣,寂静得连叶子落地的声音都可以辨闻。 “龙神大人,冒昧打扰,可否一见?在下有些问题想请教大人。” 段宥礼声音温和,脚步声和呼吸声也调到最轻。 他甚至学着古人那一套垂首作揖,极为恭敬。 可半晌,里面都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他不由想:莫非青龙神仙不在屋中?可他方才分明看见村长从这里走了出去,大殿后也只有这一处厢房啊。 “龙神大人,您在吗?我……进来了?” 他声音扬了些,甚至用指骨在桌面上敲了敲。 里面仍是没有回应。 段宥礼想到游戏背景里青龙神频繁降雨导致法力不继后,拔鳞剜肉给村民治病,暗道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疾走几步进入里间,只见地上延伸出了一条血线。 血线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浴桶。 他一下子就看见了那黑发掩映见若隐若现的雪白肩头,登时涨红了脸,嗫嚅着转过身:“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看的。”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代入到boss那张倾城绝艳的脸,段宥礼还是觉得浑身血液直往头上窜,耳根和脸颊烧得厉害。 他连声道歉,可身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段宥礼僵着身体,捏了捏自己红烫的耳朵,余光瞥见地上半干的血迹,心头一震。 口中默念着抱歉,走到浴桶旁边,伸手在青龙鼻尖探了探。 呼吸弱得令人心惊。 他原以为他会见到一个风华绝代,救死扶伤,浅笑嫣然的龙神,可没想到竟然在疫病还没蔓延时,她就已经伤痕累累,遍体鳞伤。 浴桶内的清水已经被染成了血水。 女子皮肤乳白细腻,更衬得伤口狰狞可怖,除了脖子和小腿下面肌肤完好,其余的地方都裂出了细纹,在一点点渗着血丝。 她双眼紧阖,似乎正忍受着痛苦,翠眉紧皱,洁白饱满的额头不断地渗出冷汗,那汗珠似乎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段宥礼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将手臂探入桶内,搂住细腰,将人抱了起来,又取来布帛擦干她身上水滴。 这才轻手轻脚的放在了床榻上。 等做完这一切,段宥礼已经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熟爆炸了,几乎是同手同脚的找了药和衣裳。 上药的时候,眼睛总是不小心扫到一些尴尬的地方,段宥礼脸红得快要滴血。 羞赧煎熬的上完药,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却不经意对上一双黑湛湛的水灵眸子。 女子不知醒了多久,秀目清澈水粼的盯着他,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待两人撞上视线,她才狡黠的眨了下眼。 段宥礼怔了几秒,迅速火红着脸站起身,局促羞窘:“不是,我是看你在浴桶里昏迷了,才把你抱上床的。 我不是登徒子。” “哦。” 青龙的反应让段宥礼一愣,哦是什么意思? 一般姑娘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立即给一巴掌然后叫非礼吗? “谢谢你啊,我刚刚太疼了,就睡了一觉。” 青龙扬起一个笑容,那样天真纯粹的笑,让段宥礼觉得自己更龌龊了,他连忙摇头:“不用谢,你不怪我就好。” “你是谁?这么晚了怎么会出现在神庙里?”青龙随手一挥,身上就多了件广袖水绿轻纱天衣。 “你也是来求我治病的吗?” 段宥礼见她穿上衣裳,这才敢把目光投过去,她的眼神很清澈,眼睛像是无辜纯净的小鹿般,一眼就能望到底。 纯真无暇到让人想要玷污涂鸦。 或许是因为法力流失的太过厉害,她脑袋上长出了两个肉色的青龙犄角,可爱的想圈养起来。 段宥礼暗暗惊愕自己刚刚一闪而逝的想法,微微敛眸掩去暗光,轻声道:“我……我不是来治病的。 我想救你。” “救我?”青龙惊讶的看着他,眼神纯真疑惑。 段宥礼心头骤然被盯得一跳,有些口干舌燥的抿抿唇,垂下视线,嗓音微哑的“嗯”了声。 青龙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悦耳:“我第一次听人说想救我呢,你叫什么名字?” “段宥礼。” 少年耳根泛红,第一次体会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心宽泓宥,知书识礼,你名字真好听。” 少年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忍不住问:“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青龙微愣,旋即笑如明珠:“你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他们都叫我神仙。 那你记好了,我叫南羡。 南海之渊,有女名羡。 我是条小青龙喔,如果以后你想找我,就来南海,你唤一声我的名字,我就跃出海面见你。” “我记住了”,段宥礼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有些挪不开眼,喃喃的念了两遍她的名字后也笑了:“你真好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5) “噗嗤——” 南羡莞尔,光脚走下床,径直走到呼吸凌乱的少年跟前,伸出葱白的指尖在他额头一点。 一缕淡白色的雾气从段宥礼额心被抽了出来。 “龙的体香有催.情作用。” 段宥礼耳尖滚烫,额心微凉的指尖丝毫没有祛热,反而让他身子更加滚烫燥热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南羡收回指尖的时候,他声音极轻极轻的道:“可是你真的很好看,头上的犄角也很可爱。” 南羡愣了下,抬头摸了摸自己的犄角。 有些头疼道:“又冒出来了。” 段宥礼直直的看着女子头上那两个晶莹玉润的青色犄角,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对怖村村民滔天的恨意。 察觉到少年情绪变得阴鸷晦暗,南羡将脑袋凑过去,笑容暖甜:“你要摸摸吗?” 煞气尽褪,段宥礼有些木讷的站着,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薄唇微动,红着脸向内心的渴望屈服:“可以吗?” “嗯。” 手指缓缓触上去,好软,像柔软的含羞草,还会害羞的颤抖。 “天黑了,你回家吧,我也要睡了,神庙外还有很多人等着我给他们治病呢”。 南羡拿了一个灯笼递给他。 少年却没有接,低垂着脑袋,眸光在一闪一闪的灯笼光亮下无比晦暗。 “为什么要给他们治病? 世间万事,皆有因果,他们身上的伤痛也不是平白无故得的,你为村子降雨,已经给予村民福只,为什么还要替他们做这么多? 人心都是贪婪的,不会满足,你对他们有求必应,只会将他们的胃口养得更大,他们未必感恩于你!” 说到后面,段宥礼想到游戏背景里被凶恶的村民追着刮鳞剥皮的青龙,心脏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疼得喘不过气。 一只手放在他黑发上揉了揉。 女子声音如明珠落地,清脆动听:“可是我是神仙呀,神仙就是要治病救人的。 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呀。 村子里的人都对我很好,我救他们不是要他们感激我,只是不想看见他们痛苦。” 不想他们痛苦,可你最后却被他们刮鳞挖肉,疼得死去活来,也没有人来救救你啊…… 段宥礼提着灯笼走在寂静的小山村。 他脑海里全是南羡的身影,这只纯真善良的小青龙,一定刚入尘世不久,被海水滋润着长大,根本不懂人心险恶。 才会被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欺骗。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去想小青龙凄惨的结局,一想到她无助慌乱的被人拔走鳞片,剜去血肉,心底的暴戾嗜血因子就开始疯长! 接下来的几天,段宥礼每天都会偷偷翻进神庙。 他看见南羡让病人等一等,走进内室痛苦拔鳞的场面,看见她白日里都收不起犄角,披起黑色斗篷掩饰。 看见村长在替她收拾屋子的时候,悄悄将擦拭血迹的绢布收进怀中。 看见有人没病装病骗鳞片,有人无病呻吟想一睹仙子芳容占便宜。 看见南羡越来越虚弱,鳞片上的光芒越来越黯淡,药效越来越差,看见村长向南羡祈求再降一场暴雨,填满村子里的河渠。 这一日晚上,段宥礼回来时,屋里亮着油灯。 张梦琪等在屋中,见他回来,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白天我跟着你,见你翻进了神庙。” 段宥礼“嗯”了声,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有事吗?” “你……”张梦琪有些难以启齿:“你真的只是为了离开游戏才接近boss的吗?” 段宥礼没有看她,倒了杯茶水润喉。 “我不是想指责你什么,如果那天不是你挡在我身前驱散那些毒虫,又回答对了boss的问题,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她咬咬唇:“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boss只是游戏人物,如果我们侥幸通关了游戏回到现实,我们会有父母亲人,而游戏,都是虚假的。” 张梦琪说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段宥礼默然的放下茶杯,跳动的烛火下,少年秀白的脸也随着烛火忽明忽暗。 张梦琪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 只是如果喜欢一个人能轻易放弃,那就不叫喜欢了。 青龙神仙施法降雨那天,全村人都涌去了神庙前的空地上。 村长早就命村里的人摆好了祭台。 纵使南羡并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村长还是摆足了场面,开坛,扎泥龙,草龙挥舞,牲畜供献逐一准备齐全。 村民都匍匐跪地。 忽听天空一声炸响,轰隆隆几阵雷声过后,万里无云的晴空被大片黑云覆盖,乌云漫过头顶,像群野马在天空奔腾。 云层越聚越厚,越压越低,瞬息之间,已从白昼变傍晚。 “啪、啪”,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天地间一片水雾迷蒙,人们什么也看不清了,只知道站起来欢呼雀跃,跳起舞蹈。 嘿……龙王救万民 清风细雨哟救万民 嘿……救万民 天旱了着火了 地下的青苗晒干了 嘿……晒干了 龙王救万民... 震耳欲聋的霹雷和哗啦啦的雨声,让村民的歌声显得弱不可闻。 雪白的闪电像是巨剑一般将黑压压的天空撕出道道光痕,映亮了大地上每一张喜悦的面孔。 张梦琪第一次见到这种神仙降雨的情景,内心不由感慨这游戏的真实程度,她被这雷鸣电闪的画面震撼到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只有段宥礼的目光一直凝在那道施法降雨的小青龙身上。 她的斗篷被大风吹开,一头青丝随风摇曳。 两只柔嫩的犄角暴露在冷风中,显得脆弱娇小。 段宥礼看见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眉头也越皱越紧,可双手还维持着施法的手势,眼睛紧闭,死死承受着。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她在承受痛苦。 凭什么? 巨大的怨忿将段宥礼吞没,少年双拳紧攥,全身紧绷着犹如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野豹,猛地冲到祭坛前将人抱起来就跑。 天空的炸雷停了,暴雨停了。 漫天飞卷的尘土树叶间,少年和神明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有人掳走了神仙! 他阻止了龙神降雨,他是罪人,抓住他! 抓住他!还回龙神!”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6) 跑不出去! 整个村子像是一个巨大的旋转囚笼,段宥礼像是迷阵中不断撕咬冲撞的野兽,拼尽全身力气,最后却被冰冷的铁柱弹回。 他被一股虚无的力量掀翻在地,翻滚之中不忘护住小青龙的脑袋,将人轻轻按在怀里。 “疼……” 南羡嘴里发出一声痛吟。 她腹部的鳞片都被拔掉了,肌肤柔嫩的仿若刚出生的幼崽,即便少年将她护着,但还是被地面磨出了伤口。 血丝浸透了薄如蝉翼的天衣,猩红也染上了少年眼眸。 他手足无措的将人抱起,一向总流露出爽朗笑容的嘴角慌张的抿着,方寸大乱:“我带你回去上药,很快就不疼了。” 村民们追了上来,面目狰狞的将两人围在中间。 “放开龙神大人!” “你竟然敢打扰龙神大人降雨,你这个该死的外乡人!” “把他赶出村子,他亵渎了龙神大人!” 群情激奋,张梦琪站在一群咆哮的村民中目光担忧的看着抱着青龙神的少年。 她担心的事情,终究是成了真。 可这只是游戏虚拟人物,就算青龙长得再美,怎么能对一个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人动心呢? 哗然的喧闹声让南羡掀起沉重的眼皮。 杏仁般通透的眼眸带着刚苏醒的迷茫,阴云散去,天边红灼的骄阳将原本和善可亲的村民脸孔照得有些陌生。 身体的疼痛让她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看了面容苍白的少年一眼,又转眸看向一群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暴起杀人的村民,声音空灵:“他是我的朋友。” 村民们愕然的咀嚼着“朋友”两字,喊打喊杀要驱逐少年出村的声音小了些,但依然躁动不已。 村长笑眯眯的转身面向众村民,示意安静。 “既然是龙神大人的朋友,那想必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龙神大人必然会再挑选吉日降下甘霖!” 村民们不甘怨忿的散去。 没人不怨恨这个中断龙神降雨的恶人。 他们像是一群瞎了眼的畜生,选择性忽视掉龙神苍白疲累的脸和被血浸染的衣裳,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 游戏的齿轮仍然在运转。 三天后,青龙依旧在所有村民期盼祈求的目光中下了一场雨。 村长命村里几个身体强壮的汉子将段宥礼看住,怕再出上次那样的意外。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龙神在降雨时突然露出原形。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雷电密集的天幕中划过,苍凉的雨滴击打在青龙稚嫩脆弱、失去了鳞片保护的身体上。 像是一根根银针从天而落,惩罚似的要叫青龙尝尝万箭穿心的剧痛。 龙吟阵阵,那痛苦惨叫的声音令每个人都听得心头一紧。 村民们怕青龙伤人,都面露惊恐吓得纷纷后退。 所有人都在退,唯有俊朗的少年在瓢泼大雨中像那逆流而上的鱼,不顾阻力和恐惧,抱住了青龙的脖子,脸贴着脸。 他听不懂龙语。 但他知道,她一定在喊疼,好疼…… 青龙化出了庞大的原形,奄奄一息盘踞在神庙里,随身侍奉青龙的是那个俊朗的少年。 村民们为此多有不满,认为龙神既然来到布村,理应由布村村民前去照顾。 村民之心昭然若揭,照顾是假,趁机捞点油水才是真。 村里有这样一则流言,说村长近日来脸上皱纹少了,人显得年轻精神了,都是因为日日服用青龙仙血所致。 人心蠢蠢欲动,每日在神庙外晃悠的村民不在少数,段宥礼已经痛揍了好几个偷偷摸摸进入神庙想要拔鳞取血的村民了。 被他打跑的村民屁滚尿流逃出神庙后,在村子里恶人先告状,抹黑造谣段宥礼控制了龙神。 村民们对少年的恨意愈发高涨。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游戏背景描述的那样,矮瘦汉子和他村子里的人将疫病带到了怖村。 一个月后,村子里的人陆续发病,在死了十几人后,村子里人心惶惶,村长带着大批村民前往神庙,祈求龙神祛除疫病。 小青龙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性命攸关,村民撕破了平日里佯装伪善的面皮,撞开古朴凝重的庙门,一个个犹如恶鬼般冲进神庙。 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正殿前是村里匠人赶工做出来的两尊栩栩如生的泥龙雕像。 此时,雕像之后,悬金匾额之下,立着一个俊朗阴冷的少年。 他手里拿着一柄巨斧,斧头被磨得锃光瓦亮,锋利无比,一如他那双锐利森冷的眼睛,冷漠的注视着闯进神庙内的不速之客。 所有人都被少年周身流转的阴寒煞气给吓到了。 他们停在了五丈之外,惶恐的盯着照出他们身影的巨斧,心里不安的大叫:“你让开,我们要见龙神大人!”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们这么多人吗?大家一起冲,我就不信他真的敢杀人!” “对!我们这么多人,难道怕他一个?在他进村子前,龙神大人分明好好地,他就是个瘟神!” “瘟神!瘟神!” 村民们像潮水一样冲了过来,段宥礼眼神凶狠,扬斧,劈下,大串血珠飚溅到他脸上和身上,那村民瞪大着眼珠子死去。 “啊!” “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一阵骚动,但不是所有人都被吓退,有人趁着别人缠住少年时钻进正殿,直奔里间。 看见地上虚弱的龙神,他们眼睛放出奇光异彩,仿若地上的不是神,而是被开掘出来的金矿! 村民们贪婪的伸出手,将一片片光芒黯淡的龙鳞粗鲁的撕扯下来揣进怀中,又用脏污漆黑的指尖去抠.挖龙肉。 甚至如鬣狗一般低头用牙齿去撕咬龙肉,饮食龙血。 少年追进殿中,看见眼前的一幕,双眼被刺激得发红:“住手,住手!不许碰她!” 斧头疯了似的朝着村民们砍去,那尖利的斧头贯穿了村民的身体,从村民的怀里掉出来的鳞片和龙肉立即被其他人疯抢。 “啊!” 斧头一下子剁掉了伸手在地上捡鳞片的手,那男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手腕血肉模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7) 可人在巨大利益面前,往往愿意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 疯抢龙鳞和龙肉的村民没有因为殿中有个杀红眼的嗜血疯子而罢手,而殿外,村长带着许多拿农具棍棒的壮汉闯了进来。 双拳难敌四手,这些人就像丛林里狡诈的毒蛇,专门盯着少年后背攻击。 很快,少年的背部就被耙子和锄头的利齿刺得鲜血淋淋。 前后夹击的扁担拍弯了少年挺直的脊背,打断了他的肋骨,钉耙扎进他的两只脚背,段宥礼哇的吐出血水,斧头被打落在地。 他伸出手臂欲要去捡,两个村民自他身后用镰刀狠狠锁住了他的脖子:“去死吧!” 他的额头似乎也被打破了,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混杂着他恼恨无力又绝望的泪水,蜿蜒在尖尖的下巴上汇集,滴落。 眼前仿若出现了幻影。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和一头垂及脚踝的乌发,但莫名的,他还想见她第二次。 第二次见她,他觑见了她的容颜,美得让他仰止,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剧烈跳动的心脏到底是因为惧怕还是心动。 第三次见她,原来作为游戏终极boss的她那么灵动单纯,她让他摸她的犄角,真的好软好可爱,那一刻他心脏跳得好厉害。 他真的好想……好想保护她。 南海之渊,有女名羡。 如果他死了,下辈子能投生在一个离南海近一点的地方吗? “快住手,住手,你们这是亵渎神灵,要遭报应的!” 苍老的声音带着无以言喻的愤怒。 在看见青龙被摧残得血肉模糊的龙身时,老太太险些气得晕厥过去。 “畜生,一群恩将仇报的畜生!怖村怎么会养出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奶奶”,小丫轻轻唤了声,用手轻拍了拍老人后背。 “冯老头,你的瘸腿是青龙神给你治好的。” “村长,你女儿差点旱死,是青龙神从死神里把她救回来的。” “还有你,没有青龙神滋润你家那几亩田,你哪来的庄稼?你儿子怎么娶到媳妇?” “你男人建房子时摔下来,若搁在从前,不死也得残,是青龙神救了你男人,你都忘了?” “……” 老人苍凉悲哀的话像一记重锤猛地敲在在场众人的心头。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村民们眼神躲闪,那一丝被他们弃之敝履的良心在这一刻扩散着光辉,让他们备受谴责。 张梦琪趁着众人良心发现,跑过去拿开勾住少年脖颈的镰刀。 用力拍着段宥礼的脸:“醒醒,段宥礼,你醒醒……” “可是我们染疫病了,我们是迫不得已的!” 一个黝黑的汉子出声道:“神仙不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既然龙神解救了村子的干旱,为什么不能送佛送到西,解决村子的疫病? 再说了,神仙不是肉体凡胎,神仙不会死的!我们只是取她一点鳞片而已,神仙不会怪我们的! 她救了我们村子,只会增加她的功德!” 他找了个无可挑剔的借口,彻底摈弃了所谓的良心。 村民们几乎瞬间就赞同了黝黑汉子的话,他们前仆后继冲到青龙身上剥取鳞片,生怕落后一步,青龙身上所剩无几的鳞片就没了。 小丫和奶奶的制止声被争抢龙鳞、为龙鳞和龙肉乡邻反目扭打的声音淹没。 南羡在锥心刺骨的痛苦中苏醒。 身体上的疼痛撕心裂肺,他们似乎是想扒下她每寸皮肉,指甲深深的陷进龙肉里,或撕扯,或咬拽,或借助锋利的农具刮挖。 好痛!!! 龙尾一摆,屋内哐哐当当巨响,巨大的气流让那些想吸血蛭一样粘在她身上的村民们被甩得七荤八素。 龙眼一扫,看见了地上被血淋透的少年。 一声震天龙吟,众人只觉眼前呼啸而过一阵飓风,那萎靡消沉的青龙竟然腾空而起,一缕龙息掀飞凶恶的村民。 嘴里叼住少年被血染透的衣裳,冲出神庙。 村长愣了一会儿,急声道:“不能让龙神离开村子,追!” 所有人都追了出去,路上看见有趁手的农具,顺手就抄在手中。 青龙逃出神庙后不久就从空中嘭的落地,没了龙鳞的皮肤瞬间鲜血如注,沙尘挤进了细嫩的皮肉里,地上蔓延出一条粗壮的血痕。 村民们顺着这条血痕很快找到了不知生死的少年和摇摇欲坠的青龙。 “你们都疯了,不能对神不敬啊! 青龙神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老太太和孙女挡在村里人面前,声声悲痛,句句泣血。 但没有人听她的,衰败的老太和年幼的孙女就这样死在了急切想要拔龙鳞喝龙血吃龙肉的村民脚下。 那一脚脚踏过去的,不只是老太和孙女的尸体,也是利益面前不值一提的良心。 张梦琪完全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傻了。 她手软脚软的爬过去,推搡着老太和她的孙女,但两人都已没了气息,死在了这个阳光明媚但人心阴冷的上午。 “呵呵”,张梦琪嘴角动了动,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都会死的,都会死的…… 和游戏背景里一样的结局。 boss会被这些村民刮鳞挖肉,抽筋剥皮,然后由神堕魔,杀了所有村民,游戏会继续循环,而他们这轮的玩家都会死。 张梦琪已经不抱生还的希望了。 她脑海里闪过爸爸妈妈的面孔,泪水流的愈发汹涌,闭上眼睛,和老太和她的孙女躺在了一起。 轰隆隆—— 天空突然亮起雷电,乌云翻卷。 晴日惊雷,令所有村民都吓了一跳,他们惊恐的停下手中动作,以为是上苍知道了他们对神灵的暴行,要降下惩罚。 村民们纷纷扔下手中农具,惶恐地匍匐跪地。 “上苍开恩,上苍开恩!” 村民们仰头看着天上黑压压的乌云,以及隐在云层中不断翻滚的雷电,口中喃喃念着,身子抖得跟个鹌鹑一样。 张梦琪被这宛若天公震怒的雷声惊住,迷惑的睁开眼。 游戏背景介绍里并没有这一段。 这是怎么回事? “轰!”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村民们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当锦鲤进入恐怖游戏之后(18完) “南海青龙,你私自降雨,违反天条,屡教不改,现赐你九道劫雷散尽法力,留人间历届九载,你可心服?” 乌云密布的天边突然泛出神圣的金光。 一道威严凛然的声音自云层破出。 古钟般庄严沉稳的声音直击得人心魂巨颤,本能的低头臣服,全身颤抖。 南羡甫一睁开眼,一阵刺目的白光撕裂了苍穹径直朝她鞭打来。 霎时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痛苦的龙吟令周围树木摇曳、飞沙走石。 穷凶极恶的村民们被震出老远,地上一片狼藉。 “轰隆隆”,天边雷鼓重重的敲击,雷声仿若要震破人的耳膜。 若是南羡没有失去那一身护体鳞片,硬扛下九道天雷不是没有可能。 可她现在就像是刚出生毫无防御能力的幼兽,没有法力,施不出防护结界,没有龙鳞,少了护体宝衣。 三道劫雷,已经将她轰得体无完肤,龙鳞龙肉像碎肉屑沫一样飞落在地。 可惊雷还在继续,狂猛无情的打在青龙身上。 村民们纷纷逃离了这个雷电风暴中心,他们从未见过这么粗壮的雷电,仿佛是百根麻绳扭缠在一起形成的白鞭,轰的一声落下。 令人心惊肉跳。 巨雷轰鸣,好似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张梦琪数着,这是第八道劫雷。 还有最后一道。 青龙痛得昏死过去,又会在下一道劫雷鞭笞中痛苦的醒来。 发出凄厉绝望痛苦的龙吟。 村民们有一点没有说错,神仙是不会死的,即便是身体被摧毁,只要灵魂没有灰飞烟灭,他们就依然活着。 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痛。 甚至,他们的痛觉感官比人类更敏锐,承受的痛苦往往也是人类的百倍千倍。 最后一道劫雷在黑蒙蒙的天幕中不断扭曲膨胀。 像是无数根酸奶麻花扭结到一起,一眼望去,五个成年男人都不一定能合抱住,这比百年老树还要粗壮数倍的雷电。 若是劈在人的身上,怕是会劈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轰隆隆——隆——隆——” 巨大的雷电马上就要降下来了,村民们惊恐的四散奔逃。 张梦琪被吓得浑身僵硬,看着天边那道刺目的白光以奇快的速度降下,心脏骤停,没有再做任何求生挣扎,绝望的闭上眼。 一切都结束了。 轰! 惊雷比洪水猛兽更凶狠的滚下,天地为之一震,巨大的白色光芒像闪光弹一样瞬间把村落照得纤毫毕现。 所有人都这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睛。 没有人看见,在劫雷落下的最后一刻,少年头破血流的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小青龙的脖子,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我没能救你。” 少年清哑痛苦的声音令小青龙身上环绕的黑气渐渐消散,在最后一道劫雷劈下时,一龙一少年顷刻化为齑粉。 一周后。 川大男生宿舍305的门被敲响了。 正玩着游戏的男生不耐烦的搁下鼠标,走过去开门:“谁啊?” 外面站着一个穿着格子连衣裙的女生。 男生瞬间就红了脸,语气转了山路十八弯:“那个……小姐姐你是不是走错宿舍了?” 他们这是男寝!!! 女孩撩了下耳边碎发,笑道:“没有,我是来找段宥礼的,请问他是住这个宿舍吗?” 男生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失望的叹了口气,每每有妹子和他搭讪,十有八九都是为了段宥礼那小子。 “段仔下去打印东西了,可能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你看?” 女孩莞尔一笑:“那你可以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吗?” “行”,男生翻出了电话。 “谢谢。” 女生走出男宿舍楼,正准备拨通电话,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她连忙走过去:“段宥礼?” 少年手里拿着一叠资料,闻声抬眸,有淡淡的惊讶:“张梦琪。” 游戏里大家都是本来样貌,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张梦琪笑了笑,如释重负:“你没事,真好。 我以为我们都出不来了。 你知道吗?孔一帆死了,现实世界中心脏骤停死了,他们都以为他是突发心梗,但我知道不是。 还有那个秃顶的男人,她是腾程餐饮的老总,养了好几个小明星当情妇,他也死了,一样的死因,心脏骤停。” 张梦琪观察着少年表情。 段宥礼神情很平淡,他平静的道:“除了我们,他们都死了。” “我爸妈给我找了个知名的心理医生,如果你需要,我……” 她还没说完,少年目光淡漠的打断:“我不需要!” 张梦琪哑然,视线落到那爹关于怖村的游戏资料上,默了许久,轻叹着开口:“那你保重。” 段宥礼嗯了声。 “无论如何,谢谢你,如果你哪一天需要心理医生,随时找我,我会给你推荐最好的”,张梦琪拨了个电话过去:“这是我的电话。” 段宥礼坐在操场上,抱着双臂将脑袋埋了起来。 脑海里是小青龙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这些天他到处搜集关于“怖村”的恐怖游戏信息,但毫无所获,这款游戏像是凭空出现,然后凭空消失。 除了他和张梦琪,所有人都说从没听过“怖村”这款游戏。 偶有几次在游戏论坛上找到谐音“怖村”的游戏,他兴奋的点进去,却根本不是同一个游戏,满心失望的退出。 他大概是真的病了,反复梦见劫雷劈下来的那刻。 反复梦见小青龙笑颜纯真的把头凑过来说:“你要不要摸我的犄角?” 张梦琪随父母移居国外前,又去了一次川大。 却没有见到段宥礼。 她也没要拨通他的电话,最后在他辅导员的口中得知他大二还没读完就去了南海工作,工作半年后听说出了意外落海了,尸体也没找到。 段家人哭得肝肠寸断,段母在收拾儿子屋子的时候发现了一封遗书。 少年的遗书只写了短短几行,前面交代了自己的存折密码和金额,最后一段写着:南海之渊,有女名羡,寤寐求之,琴瑟友之。 十年后,天灰蒙蒙的下着下雨。 张梦琪冲举着黑伞的保镖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 说完,踩着细高跟,穿着知性优雅的黑色长裙,捧着一大束白菊走到w市公墓里。 她看着墓碑上笑容灿烂阳光的少年,也跟着弯起唇角。 将盛开的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她蹲下身,不在乎长裙沾上脏污,盯着墓碑叹息笑道:“你找到她了吗? 十多年了。 其实,我挺感谢怖村这款游戏的,一开始觉得游戏可怕,到后来觉得人心更可怕。 我真的很羡慕你,心里有份即便死也要去赴约的爱情,我现在呀,看得特别开,早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大概……也不会结婚了。 你放心,你父母我替你照顾着,不用感谢我啊,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游戏里了,哪有现在上市企业董事长的身份?” 女人又哭又笑的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拭干泪水,又恢复成了商界雷厉风行女精英的形象,走出公墓,黑色豪车扬长而去。 虚无洁白的水元空间内,男子拂袖一挥。 忘川河畔徘徊多年的幽魂仿若受到了某种召唤,从万鬼深渊的地府里陡然消失,出现在了白净的空间内。 少年的神识早在几十年的等待中逐渐消磨。 如今脑海里唯一残留的记忆,只剩那条刻进骨血记忆里的小青龙,他甚至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张开嘴,喃喃道。 “南海之渊,有女名羡。” “你想再见到她吗?”白衣男子凤眸淡淡落在这缕幽魂身上。 段宥礼迟钝的点头:“想。” “那就不要抗拒我,回归你本来该在的地方。” 男子拂袖一挥,浑噩的魂灵似乎看见了记了一辈子还要久的人儿,他痴痴地,毫无反抗的走了过去,眨眼消失在了水元空间内。 “恭喜慕折仙君再收一尾,如今九尾已回归三尾,想必收服另外六尾也只是时间问题。” 老者喜笑颜开的走进水元空间,他穿着红色大袍,精神矍铄,手臂上悬挂着许多红绳。 “老朽所言不虚吧?这南海小龙女就是仙君命定的情劫,若非这小青龙触犯天条,被罚下界,早就和仙君成就神仙眷侣了。 仙君历劫失败,也皆是因为情缘未了。” 清冷的白衣男子面沉不语,起身便走。 老者一愣:“仙君去哪儿?” “和冥帝下棋。” 好端端的,慕折仙君去找冥帝那个臭棋篓子下棋? 月老脑子一转,瞬间明白了过来,冥帝掌管天帝孤魂,慕折仙君这是要替小青龙整治当初怖村的那群村民了。 仙界谁人不知慕折仙君看上去清冷寡欲,实则毒舌记仇,被他仙姿倾倒的花神帝女们表白时没少被他气哭。 偏他法力强大,鲜有敌手,青丘那几位姑姑又都嫁得好,整个仙界没人敢动他这个青丘太子爷。 这些怖村村民,怕是永难投胎咯。 叮—— 【恭喜宿主完成第四个任务世界,新世界位面为——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 脑海里七喜的话音刚落,南羡的身体就被人粗鲁的往前一推,跌进冰冷的囚牢里。 “没想到妖界妖王居然是只女妖,她不会是只魅吧?眉眼也太妖冶了,能勾魂一样,难怪是妖精!” “听说妖王性情残暴! 为了抓这妖王,门内死了一百多名弟子,这妖王可不容小觑,你别被她的脸蛊惑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嬉笑着应了:“我哪敢肖想妖王啊? 好了不说了,师尊让我们去找期生师叔,只有期生师叔的功力才能镇压妖王的妖气。” “这个时间,期生师叔正在后山给兔子喂食呢,我们直接去后山吧。” 两个清琊山弟子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 地牢中,南羡慢悠悠睁开眼,冰冷沉重的锁链和触目的黑暗险些让她以为自己还在上个世界里。 “七喜,传输剧情。” 【好嘞!】 半炷香后,南羡揉了揉眉心。 开局坐牢,没谁了。 她这个位面的身份是个残暴狠辣的妖王,手下一众殷勤狗腿的妖精小弟,整个妖界,唯她独尊。 看不惯她的、想篡位成妖王的、不服管教的,通通被原主给灭了,尸体就挂在妖界大门上,迎风招展。 有了这些像风筝一样的“迎风尸”震慑,妖界再无人敢置喙原主的决定。 于是原主逐渐在这些讨好恭维声中迷失自我,认为自己天下无敌第一碉堡,将妖爪伸向了繁华迷离的人间。 妖王游戏人间,只要不害人命,人间除魔卫道的清琊山向来是不插手的。 双方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你不杀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常在路边走,怎能不湿鞋? 妖王人是没杀,而是将人掳到了妖界,日日搔首弄姿,浓妆艳抹,为心上人摘树上最甜美的橘子,为心上人弃暴从良,咬文嚼字。 这种滑稽的行为令妖界小弟们暗中嗤笑。 但表面上却夸妖王大人您真棒、妖王大人您的爱慕之心日月可鉴,一定会感动玉公子终成眷属云云。 奈何,这玉公子没有想当妖夫的崇高志向,千方百计想逃出去。 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妖王被磨去了耐心,在五月初八生辰这天命自己最宠信的手下妖将陆宜修将玉公子下药绑了丢进自己房内。 要好好享用这个温润如玉的凡间美男子。 可当妖王和一群小弟们酒过三巡,脸颊飞霞时,清琊山的人突然闯了进来。 刀光剑影,法术和符纸齐飞,一群没有防备的妖精被打得哇哇唧唧惨叫,有的还露了原形,变成一只穿山甲灰溜溜钻山遁走。 妖王这只食草兔其实妖力并不强。 众妖惧怕的也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半妖大将陆宜修,妖王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直是狐假虎威,还以为自己宇宙无敌超级碉堡。 “啊打”一声就露出红兮兮的兔子眼冲上去了,然后——被擒了。 清琊山的弟子们都没想到妖王的实力这么弱。 就在众人莫名其妙的时候,妖气四溢的黑衣少年从殿中走了出来。 他拎着玉公子的锦衣后领,容颜刀削斧凿般俊美无双,嘴角勾着一抹邪气睥睨蔑然的笑,仿佛所有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2) 惊慌逃窜的小妖们看见他仿若看见了主心骨,而所有清琊山弟子,则是从少年身上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传说妖王有两名得力干将。 一曰金昭,乃是千年蝎子精。 二就是半妖陆宜修,乃是前任妖王和人类结合之子,承袭了前妖王强大的法力!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少年拎着人质玉公子出来,自然是要交换回妖王。 清琊山仙风道骨的僧人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但门规第一条戒律便是不得杀生,更遑论玉公子是京中簪缨世家的子弟。 他们是受了贵人委托要将玉公子救出妖窝。 于是,就在双方打算以人换人,和平解决的时候—— 被擒住的妖王顶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声嘶力竭的大吼:“陆宜修,不许放人!” 说得好听点,原主对爱情执着坚毅,可歌可泣。 说难听点,妖王脑子里可能装的是稻草,自己都被擒住了,满脑子里想的还是风花雪月。 “玉郎,你对我当真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妖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红了鼻子,并且立下g:“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这些秃驴们根本就不懂爱!我是真的爱你啊玉郎!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喜欢那些迎风尸,我让金昭把他们都取下来了。 你害怕小妖怪们露出来的原形,我将那些低级的尚不能修炼成人形的妖怪都赶出了妖界,我让妖界剩余的妖怪都对你笑。 你喜欢吃橘子,我在妖府种了好多橘子树。 反正这一辈子除非……除非你死了!否则你休想摆脱我!” 结果,清俊温润的玉公子吓得当场掏出匕首刺入腹中,白衣染血,那力度和深度,分明一丁点活路都没给自己留。 临死前玉公子满脸悲愤。 “跟你这种品味低下庸俗不堪的妖怪在一起我宁愿死!” 事情发生了神转折,人质竟然自杀了。 在场的人和妖都懵了,回神之后双方打了起来,妖怪们在两大妖将陆宜修和金昭的带领下,隐隐占据了上风。 但因为妖王在清琊山弟子们手中,陆宜修束手束脚不敢进攻的太猛,最终屠杀了清琊山百余名弟子后,微眯着眼睛撂下狠话。 若妖王在清琊山有一丝一毫损伤,他比百倍千倍还之! 这一战,清琊山的僧人都对半妖少年恐怖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知,清琊山百余名弟子中,至少有八成以上都死于黑衣少年之手。 南羡接收完记忆,想起这个位面的名字,搓了搓手:“七喜,圣僧是和尚吧?” 要她攻略一个出家人?很有负罪感的好吧! “咱能不能换个攻略对象,我看那个忠犬半妖小将就不错。” 【宿主已经失去自主选择攻略对象的权利了呢!】 七喜声音有点欠揍:【啊~圣僧诶,宿主不觉得跟圣僧谈恋爱很刺激吗?不要怕,冲鸭~~】 神特么骚气的波浪号! 南羡还是有点过不去思想上的那道坎:“真的是和尚?” 见南羡真的比较在意这个问题,七喜安抚道。 【安啦安啦,清琊山上的和尚和庙宇佛堂里的和尚不同,这里的和尚剃发但并不点戒疤,他们只是在清琊山清净修行。 若是遇到喜欢的女子可以还俗结侣。】 听到这话,南羡心里稍稍放松了些:“那就好”。 默了会儿,她想起什么,突然问道:“那个虚无世界里的白衣男子是谁?我看见他把段宥礼收进去了。” 【哦,那是青丘仙君。】 七喜浅答了一句,就试图转移话题:“宿主,你本位面的攻略对象是清琊山圣僧期生,加油哦,本系统的心与你同在!” 像是瞬间被切断了信号,南羡耳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溜得比狗都快的七喜突然又连线了:【哇哦宿主,好清纯娇嫩的小和尚,好想看宿主蹂躏他,啊~~】 这系统有毒! 终于,南羡看清了这个世界要攻略的任务对象期生。 他年岁不大,约莫十六七的样子,难怪七喜用娇嫩来形容他,确实娇嫩水灵,唇润得仿佛刚沾了蜂蜜花水,满脸胶原蛋白。 小和尚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僧衣,衣领和袖摆边缘绣着金色纹边,腰间系带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 将黄色蒲团放到地上,他就闭紧了眼睛,嘴里开始念经。 全程连看南羡一眼都不曾。 “噗嗤!” 南羡一声轻笑,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你就是他们口中的期生师叔?模样生的倒是好,多大了?” 小和尚充耳不闻,闭目念经。 南羡也不恼,目光下移落到他屁股下的蒲团上:“我都没有蒲团坐,这地好硬好冷啊,你给我那个蒲团好不好?” 期生耳朵里仿佛塞了棉花,始终不搭茬。 南羡跟他杠上了,他念他的,她说她的:“你年纪看着也不大,为什么那群弟子叫你师叔?你功力很高强吗?能渡我吗? 我可是妖王!妖界至尊!” “星辰蓝冰功法可以压制你体内的前妖王妖丹,你好好听,莫要胡闹了。” 小和尚依旧没有睁眼,却总算出声了。 声音很好听,像是夏日竹林里吹过的清风,很润很温柔,让人心头宛若流淌了一汪清泉,清爽舒适。 可语气里又夹杂了丝别样的情绪,像是面对上课调皮捣蛋睡觉开小差和后排说悄悄话的学生,有些着急又有些无奈。 南羡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很配合的说道:“好呀,我不闹了,但是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你靠近点。” 那边似乎犹豫了几秒,慢吞吞拿着蒲团走近了些坐下。 南羡:“还是太远了,听不见。” “太远了,你是不是怕我吃了你,不敢靠近我? 你怎么不敢看我?” 期生抿紧唇,死活不去看她的脸:“你刚刚说不闹了的。” “那你看我一眼,我就真的不闹了”,南羡笑着逗他。 “不能看。” “为什么?”南羡好奇。 期生不语,又要念经。 南羡不依不饶的追问,激将道:“难道你怕你看了我会喜欢上我这只妖精?怕犯戒,所以不敢看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3) 期生抱元守一,排除心中杂念,保持心神清净,再不回答南羡的问题,漂亮的唇微微翕合,晦涩繁复的经文从口中默念而出。 南羡再这么和他说话他也无动于衷。 直到念完经文,期生睁开眼准备离开,囚牢那边一点动静也无,他到底还是停下步子,皱着眉看向囚牢里那片衣角。 心里挣扎了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少女唇红齿白,乌发如瀑,小小的瓜子脸雪白晶莹,看上去人畜无害,像他捡回来的那只小白兔,一点都不像传说中性情残暴的妖王。 他看得有些入神。 僧衣突然被假装沉睡的妖王抓住,对方眼睛水汪汪的,盛着狡黠的笑意:“哈哈,抓住你了。 喏,你看见我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刚刚不肯睁眼看我了吧?” 没料到女孩是装睡,期生吓得不轻,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却因为妖王手揪着他的僧衣,差点摔倒。 最后竟扶着铁杆,弯腰和女孩目光平视。 脑子“轰”的一声闪过白光。 清秀水嫩的脸被妖王盯得泛起绯红。 因着意外,两人之间仅隔着囚牢铁杆,呼吸可闻。 南羡看着小和尚红透的脸颊,忍不住揶揄:“期生,你脸红了,你这个小和尚不太正经哦。” 期生踉跄不稳的逃出了囚押妖王的山洞。 清琊山的弟子看见大惊失色的期生师叔,都以为那妖王妖力太强,连期生师叔都镇压不住。 “师兄,我……我明日不想再去渡化妖王了。” 清琊山掌门刚令弟子将玉公子的尸身送去京城温府,焦头烂额的想着后续温府问责的问题。 忽见往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师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语气急切,他愣了愣,给期生倒了杯茶:“师弟坐下说? 发生何事了?” 期生嗫嗫嚅嚅好一阵,神情变幻道:“我看见她的脸了。” “噗——”掌门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师弟”,掌门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目不转睛看向自己秀气俊美的小师弟:“此言当真?” “嗯。” “那看来你的确不能再与那妖王多接触了”,掌门幽幽叹口气:“可是清琊山里会星辰蓝冰功法的唯有师弟一人,这可如何是好?” “师兄挑选一名杰出弟子,我传授给他便是,功法虽难,但只要勤学苦练,十天半月亦能有所成。” 掌门沉吟片刻:“好,此事交给我,不过在此期间,怕还是需要师弟多费心了。 妖王如今妖力虽不继,但她毕竟吞噬了前任妖王的妖丹,若不能净化她体内的暴戾妖气,难保有一日妖王不会为祸人间! 她手下那两名妖将实力不容小觑,清琊山能留妖王的时间不长,还是要早日净化妖王体内的暴戾妖气,以免夜长梦多啊。” “嗯”,期生眼神坚定,含着悲悯众生的佛光:“明日我会继续渡化妖王,直到新弟子学会星辰蓝冰功法。” 掌门目露满意之色:“有劳师弟了。 晚点我命人将门内天资卓绝的弟子花名册送至师弟住处,明日师弟亲自来挑选中意弟子即可。” “好!” 师兄弟两人又浅谈了会儿,掌门留他吃罢饭再走,期生想起家中兔子还没喂,起身告辞。 而地牢里,期生心目中不好好学习的刺头学生南羡,此时正盘腿而坐,两手捏出同样的手势搭在膝头。 若是期生此时还在地牢,定能听出妖王嘴中念出的经文正是前不久他默诵出来的星辰蓝冰功法经文。 这套经文晦涩难懂,读起来语言也艰涩拗口,且除了渡化人妖魔心底恶念暴劣外,并没有其他实际用途。 因此整个清琊山,只有博览群书、记忆超群的期生能将这经文完整默诵,且能令其发挥净化效力。 谁都不会想到,妖王仅仅听了几遍,就已能倒背如流。 南羡那会儿假装沉睡,实际上是在默默暗记期生念出的每一句。 她实在是不想再发生像上个位面那样被动的局面! 上个位面美其名曰她是游戏大boss,但每到夜晚,她的意识就会被原主占据,身体失去她的控制。 翌日,山中鸟雀叽啾。 南羡打了个哈欠,歪头靠着冰冷的山壁又眯了会儿,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山洞石阶入口处。 那里透进了一丝光亮。 但昨天落荒而逃的小和尚迟迟没有来。 南羡有点苦恼,将七喜拉出来唠嗑:“他不会不来了吧? 不对呀,我这张脸很丑吗?他昨天怎么吓成那样? 这破地方,连个镜子都没有!也没人送早饭!” 【宿主,您是妖,不需要干饭的。】 “哦,我忘了”,南羡往后一仰,眉梢微挑,“七喜,你是不是少回答了一个问题?” 【呃,您不丑,您巨美!】 “你的意思是说,我把人美跑了?怪我咯?” 【咳咳,攻略对象不是被宿主的脸给吓跑的。】 南羡淡淡扬眉。 【是这样的,攻略对象期生自幼就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因此百病缠身,后来他的家人受一名云游道士点拨,将他送上了清琊山。 到了清琊山后,期生的病不治而愈,并且因为天赋卓绝,被上一任清琊山掌门收为关门弟子。 期生佛缘很深,常有菩萨仙人入梦,15岁那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神仙告诉他,他将会为在今夜之后看到的第一个女子弃道还俗。】 难怪吓成那样! 南羡嘴角微微勾起:“那神仙算得不错,我可不就是来勾引小和尚破戒还俗的吗?” 这边,正挑选“渡化妖王接班人”的期生没来由打了个喷嚏! 一群弟子怔愣的看向面容清俊的师叔:“期生师叔,您着凉了吗?” “没事”,期生温和一笑:“许是昨晚给乖乖搭新房子受了风,不碍事,待会儿去厨房煮碗姜汤喝便可”。 “乖乖?”众弟子面面相觑,期生师叔又给那兔子换名字了… “啊,乖乖,我叫它小白、白白它不应我,兴许是不喜欢这名字,我就给它取了个新名儿——白乖乖。 你们下次试试叫它乖乖、白乖乖,它就让你们抱了。” 期生嘴角挂起一抹温柔的笑。 众弟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4) 见期生从一众弟子中点出一人。 清琊山掌门款款笑道:“师弟好眼光,泽央是这届弟子里天资最出众的,虽入门不足月余,但颇有慧根。” 被指名的小弟子眉清目秀,望向期生的目光满是崇拜拘谨。 “泽央,你可愿跟着你期生师叔修行?” “泽央愿意。” 一直等到傍晚,山洞石梯那边才传来脚步声。 南羡立即从盘腿而坐的姿势变成歪歪斜斜懒散靠着石壁,手指轻轻的在柔软的黄色蒲团上戳戳摁摁。 期生如避蛇蝎般坐得比昨日更远。 南羡:“……小师叔,你念经念得我好烦,这种枯燥的经文有什么意思?不如我讲点有意思的故事给你听?” 意料之中,对方没有给任何回应。 南羡唇角微挑,自顾自讲道:“有一只小老鼠,它一不小心掉到了盛满米的米缸里。 这飞来的口福小老鼠岂能放过?于是它将这个米缸当成了窝,每天在米缸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不知不觉过去了许多天,小老鼠除了米缸,哪里也没去过,有时候它也想跳出米缸,但看见米缸里的白米,嘴里直痒痒,又舍不得离开。 就这样,米缸里的白米都被小老鼠吃完了,小老鼠才惊觉缸底到缸口的高度是那么难以企及。 更要命的是,天天饱食的小老鼠已经成了只大胖鼠,长时间不运动,让它几乎没什么弹跳力了。 于是,老鼠饿死在了米缸里。” 期生感觉女子的声音就像个魔咒,不知不觉他就听入了迷,经文也念错了好几处,黑暗中,他的脸涨的通红。 幸好他隐在黑暗里,幸好妖王不知道他念错了。 南羡抿嘴轻笑,星辰蓝冰功法的经文她已经滚熟于心,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背错了五六处? 可她还是装作不知道小和尚心乱了,娇俏道:“看来小师叔不喜欢听这种故事,那我换一个?” “传言罽宾的三藏和尚,奉行阿兰若初修苦行。 有一天,寺庙中举行盛大的斋会,守门僧人见三藏和尚衣衫破烂,不肯让他进去。 三藏和尚试了好几次都不得其门而入,无法,他只好向别人借了华丽的衣服穿,这才得以进入。 当他坐下之后,人们供养他各种美食,三藏和尚却将这些美食都倒在了衣服上,众人不解,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藏和尚回答说:我之前衣衫破烂,别人不肯让我进来,只因我换上了这套好衣服,才能进来。 如今我能得到这些美食,都是这衣服的缘故,所以,让它先吃吧。” 期生这遍念错了六处经文。 繁复拗口的经文只要念错一处,就没有任何效力了。 期生白皙的俊脸红透了,但又觉得妖王讲的故事确实好听,故事里似乎还透露着些许哲理,不由自主的就将他吸引了过去。 “小师叔,这个故事你也不爱听啊”,妖王得不到回应,似乎有些苦恼:“那我给你讲个更有意思的。” 期生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妖王的声音慵懒动人,和她讲的故事一样勾人。 他年幼时能见鬼怪体弱多病,从未出过府门,后来被爹娘送上清琊山,更是从未踏出过山门。 他从未听说这种有意思的故事。 “有一条白蛇精,曾被一位许姓老人从黑鹰口中救出性命。 为了报答许家的救命之恩,白蛇精修行千年,化为人形与许家后人许仙在西湖相遇,两人同舟避雨,篷船借伞,白蛇对许仙一见钟情。 许仙亦觉白蛇温柔貌美,遂与她结为夫妻,然而婚后多生波折,金山寺和尚法海对许仙说其妻乃是蛇妖。 许仙将信将疑,按照法海和尚所言在端午节让白蛇喝下带有雄黄的酒,白蛇不得已显出原形,许仙当场被白蛇吓死。 为了救夫君许仙,白蛇上天庭盗取仙草灵芝将许仙救活。可法海却将许仙骗至金山寺软禁。 为了救出夫君,白蛇与她的姐妹青蛇一同与法海斗法,水漫金山寺,最终触犯天条,生下与许仙的孩子后,被法海收入钵内。 镇压在了雷峰塔下。” 南羡幽幽讲完,语气叹息:“小师叔,人与妖在一起真的天地不容吗? 如果不是法海从中作梗,白蛇也不会水漫金山寺,伤害那么多生灵,她只想想要回她的夫君而已,她错了吗?” 经文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就在南羡以为对方不会开口时,一道温润窘迫的声音在漆黑寂静的山洞响起。 “施主,强扭的瓜不甜,玉公子已经故去了,你也放下吧。” 南羡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女子笑声清脆,像是风中摇动的风铃,叮叮当当,悦耳极了。 若不是今日念错了好几遍经文,任务没有完成,期生忍不住又要逃跑了。 “你……你笑什么?” 南羡笑了一阵,弯着唇角看向被黑暗笼罩的期生:“我笑你这个和尚这声‘施主’叫得好不正经。 你想渡我,让我放下感情,那我且问你,你爱过人吗?” 黑暗里,鸦雀无声。 南羡冲着那个方向一笑,魅惑妖娆。 “我若是爱那个人,强扭的瓜也是甜的,我若是不爱,那瓜自己长了腿跑到我面前,我也觉得苦。 呐,小和尚,人生在世,不要天天念经,心如止水,要不要试试做点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和妖王谈场恋爱?”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期生喃喃念着清心诀,可脑海里突然冒出妖王娇艳如花语笑嫣然的脸来,他吓了一跳,额汗淋漓的睁开眼。 “你你……你不要闹了,期生毕生只想修行,不入红尘。” “那可惜了”,南羡遗憾叹道:“我也不想扭瓜,奈何瓜不从,不知道小师叔这瓜强扭下来是什么滋味?” 期生心头一跳,只觉妖女就是妖女,伶牙俐齿,诡计多端! 他忍不住担心若换成泽央来渡化妖王,泽央是否能在妖女巧舌如簧的谈词中坚守本心? “小师叔,你们这些济世救人的修行者不是都心怀天下吗?你何不做做好事,收了我这妖女,解救万民于水火呢? 还是我长得不好看,入不了你的眼? ……” 第一百二十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5) 期生在南羡轻缓慵懒的声调中紧皱着眉头念完三遍星辰蓝冰功法,急急忙忙起身准备离开。 妖女却委委屈屈道:“小师叔,我饿了。” 期生步子一滞,身体僵了会儿,缓缓挪了回去,从怀里掏出两根胡萝卜:“我只有这个。” 随身带着胡萝卜是方便喂白乖乖的。 南羡将胡萝卜接过,嘎嘣咬了一口,很清脆,有些微微的甜,但:“小师叔,我想吃肉。” 期生嘴角一抽:“清琊山戒荤戒酒。” “小师叔替我买一些酒肉呗,我是妖王,不用遵守清琊山的规矩。 我保证,要是能吃肉喝酒,下次听小师叔讲经我一定不捣乱!好不好嘛小师叔~” “不行!” 期生的心被妖王撒娇得酥酥麻麻,见她听见他拒绝后垂下明眸,神使鬼差又补充一句。 “我不下山,不能替你买,你若是有别的想吃的蔬菜,我给你种。” 南羡没有理,站起来走到囚牢另一边,背对着他。 期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一头乌黑雪锻般的黑发。 他手指下意识捏紧了牢柱,薄唇抿成直线,一颗心像是被雨水淋润,湿透了,沉甸甸的坠得他焦虑发慌。 她生气了? 纯真无暇的小和尚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开始在意妖王的喜怒哀乐了,一步一步踏进妖王编织的陷阱里。 清琊山的弟子们发觉每日期生师叔从那关押妖王的囚地出来后,都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此时,泽央师兄跟期生师叔打个好几遍招呼,期生师叔却始终心事重重的低着头,像是没有听到。 “期生师叔——” 直到泽央堵住期生前路,对方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眼神小鹿般错愕迷茫:“嗯?” 泽央恭敬朗声道:“星辰蓝冰功法泽央已经将最后一部分默背出来了,只等师叔查验功课。” 星辰蓝冰功法最后一部分经文是最难理解背诵的,期生原以为泽央至少要花费半月才能领悟,没想到短短十日,对方竟已能默背而出。 期生心里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清风堂查验完泽央功课,期生失魂落魄的回了住所。 前些日子搭好的兔子窝里铺着柔软鲜嫩的青草,一只皮毛光滑雪白的兔子正趴在青草上小憩。 听到脚步声,兔子睁开两只红彤彤的眼睛。 “乖乖,吃胡萝卜咯”,一只修长的手探进兔窝,温柔的摸了摸白兔的脑袋,揉揉它的耳朵。 另一只手上拿着胡萝卜凑到兔子嘴边。 白兔咯嘣咯嘣的啃着胡萝卜,特别乖巧。 期生眉眼笑得更润了,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一暗,自言自语道:“乖乖,胡萝卜没有肉好吃吗?” 白兔啃胡萝卜的动作一顿,突然不吃了。 “咦?怎么不吃了?”期生疑惑地回神,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了捏白兔耳朵,“乖乖,再多吃一点。” 白兔不搭理,一个猛扑跳到俊秀小和尚肩头。 期生一愣,意外白乖乖今天的热情。 手从白兔头上抚弄到背上,轻拍了拍:“好了乖乖,下来,不吃就不吃了,明日我给你弄别样的蔬菜草叶吃,好不好?” 期生左哄右哄,小白兔就是扒拉着他的脖子不下来。 白净温润的小和尚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的将白兔带回了屋内,取来布帛沾水,动作轻柔的将白兔清洗了一遍。 夜凉如水,榻上的白兔却摇身一变,成了窈窕绝色的妖王。 南羡侧过身子,支着下颌,伸手点上熟睡之人的唇珠,一点点勾勒他精致的眉眼。 别的不说,这恋爱系统里走出的男神攻略对象就没让她失望过,这挺直的鼻梁,不点而赤的深色红唇,无暇瓷白的脸蛋。 真像个漫画里走出来的纯情小和尚。 光头都这么俏! 南羡眸色加深,缓缓倾身过去,在红唇上采撷一吻:“嗯,很软,软到让人想狠狠撬开蹂躏。” 唇下突然一颤。 哟嚯,醒了? 南羡嘴角一勾,故意亲出“啵”的声响。 期生俊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瞳孔大睁,清晰明了映着妖王艳丽无双的小脸。 他的声音被南羡堵在了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真可爱”。 妖王指尖缓缓拨开那层僧衣,感受着手掌下蓬勃失控的心跳:“小师叔,你真的是个不正经的和尚,居然做春.梦了。” 期生被撩拨得呼吸逐渐粗重,脸蛋也红扑扑的。 眼神迷离:“这是梦吗?” 妖王怎么会从囚牢里逃出来? 师兄说妖王法力低微,根本无法从困妖笼里逃出来的。 这一定是个梦! 可他为什么会梦到妖王?还这么荒唐…… 南羡的手指从那薄薄的僧衣里钻了出来,唇缓缓上移,吻在期生迷离纯洁的眉眼上,手指摩挲着颈后的肌肤。 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妖王唇边溢出一丝轻笑,然后一口咬住了他的唇珠,听他轻轻哼了声。 “强扭的瓜本妖王尝了,很嫩很甜,汁水饱满。” 知道不能玩得太过火,在期生反应过来之前,南羡迅速消失,回到了白兔的壳子里。 而仰躺在床上的期生,泛着水光的眼眸陡然一清,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四处张望,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走到窗边,月色迷离,窗外只闻虫语低鸣。 遥望向镇压妖王的地方,期生的心依旧滚烫起伏,脸上犹带着余热,他关上窗,转过身,眸色深晦的抚上唇。 唇珠隐隐还有些痛。 真的是个梦吗?他……他竟然梦见妖王…… 心情复杂抑郁的期生没有发现床榻上的小兔子不知何时睁开了一双红彤彤的兔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极其失落的后背。 清琊山,掌门书房。 期生神情萎靡的走了进去:“师兄。” 掌门刚看完温家来信,那温家收到玉公子尸身后,温丞相大发雷霆,在信中风度尽失唾骂叱责清琊山无能。 又听说妖王关在清琊山内,温丞相扬言要那妖王为玉公子抵命! 算算时间,温府的人不日就会抵达清琊山下的垂柳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6) 焦头烂额的清琊山掌门在听到期生声音的那刻,神色从容转换,风轻云淡的转过身来:“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期生羞于启齿的抿紧唇。 掌门师兄的目光就像是灼烈的阳光,钻透石缝,照在躲在嶙峋怪石下的他身上。 无处遁形。 所有的保护层都被烈日融化,他惶恐不安又羞耻。 “师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如此难看?” 掌门看着小师弟眼底下的青影,走上前几步担忧询问:“昨夜没睡好?” 他这小师弟一向极易入眠,作息规律,往日来气色极好,唯有一回,小师弟也如今日一般脸色奇差,眼睛浮肿,失魂落魄。 那是上一任清琊山掌门——他们的师父驾鹤西去后的第二天。 “师兄,你做过春.梦吗?” 此言一出,书房死一般寂静。 约莫二十一二岁的青年掌门表情便秘,呆若木鸡了半晌,瞅着自己清秀俊俏的小师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梦?” 期生脸色爆红,耳垂红如血滴。 “师弟,你做春.梦了?”青年掌门犹不可信的抓住小师弟双肩:“真的假的?” 期生最是不会说谎,慌张逃避的扭开视线,沉默羞耻。 “师弟,你长大了!哈哈哈哈哈!” 青年掌门朗声大笑,拍了下期生紧绷的肩膀,揶揄挤眼:“不要紧张,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师兄不仅做过,醒来后还以为自己尿了。 咱们虽然在清琊山中修行,但又不是断了根的太监,咱们是男人”,视线下移,掌门师兄意味不明的微笑。 “师弟,你早上起来洗床单了没?” 闻言,期生耳根滴血,离这个有时候很靠谱,有时候又贼不靠谱的师兄远了点。 青年掌门只觉好笑,知道这个师弟脸皮薄,这会儿定臊得没边了,勉强憋住笑:“师弟,长兄为父,跟师兄说这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来跟师兄说说,师弟梦到的那人是谁?都做了什么?” 期生吓得落荒而逃。 回到住处,期生面上仍带着未褪的红晕,尤其是看见院中竹竿上晾晒的床单,更是羞耻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他抱着白乖乖,坐在院中的藤椅上自言自语顺便给兔子喂食了一下午。 也不怕撑死兔子! “乖乖,你昨晚看见妖王了吗?真的是我做的春.梦吗?可这也太真实了,醒来的时候我嘴巴还有点疼。 难道是我自己咬破的? 乖乖,你昨天要是看见妖王了,你就吃一颗提摩西草,要是没有看见,你就不吃,我们开始了喔”。 期生修白的手指在绿草的映衬下分外冷白。 可无论他怎么将提摩西草凑到兔兔嘴边,兔兔就是不啃张嘴,反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竟然感觉到白乖乖嫌弃他了。 衣裳白净的小和尚悻悻的缩回手,低声喃喃道:“真的是梦啊,是梦就好,是梦就好……” 南羡在期生细雨秋风般的轻语中睡了过去,等醒来时,日暮西山,藤椅上只剩下她一人。 白色柔软的兔毛上还被贴心的盖了条褐色小毯子。 糟了! 忘记回原体里去了! 修行星辰蓝冰功法之后,南羡现在已经可以将前妖王的妖丹逐步化为己用。 但那颗妖丹就好比是万年冰封的雪山,她需要一点点融化表层积雪,才能从中抽取妖力,过程漫长。 尽管融化妖丹不易,但从妖丹上汲取的妖力令她受益无穷,比如现在,她能以妖力威慑召唤同类族人,并钻进对方的躯体。 南羡回到地牢中,发现期生竟然还没有走。 “小师叔今日似乎多念了几遍经文”,南羡冲黑暗中的人影一笑:“莫非小师叔舍不得我,故意多念几遍?” 女子轻揉慢捻的声音像是徐徐波动的琴弦。 期生仿佛成了那根弦,悸动得心尖微颤。 耳尖柚红的启唇,清润的嗓音低低的,有些说不明的喑哑:“明日我便不来了,会有新弟子来渡化你体内妖丹之力。” “哦”,妖王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又问:“是个和你一样俊俏的小和尚吗?” 不知为何,期生听这话听得心口有些发堵。 她都不留念他吗? 听见他不会再来了,就一声哦,然后没了吗? 他鼻音闷闷的站起身,腿有些发麻酸痛,却强忍着,老气横秋一派正义的道:“泽央是个好弟子,你莫要胡乱引诱人。” 南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喟叹道:“小师叔都不管我了,还要训诫我一番,好生无情。 既然小师叔不渡我,那就莫要再管我的事了。 倘若那泽央小师父如小师叔这般定力超群,我这个法力低微的妖王也是引诱不成的,我现在可连这困妖笼都出不去呢~” 泽央已经完全领悟参透星辰蓝冰功法了。 期生听完对方流畅的默背出长串经文。 微不可察点了下头:“不错,明日你前去囚押妖王的地牢,师叔要提点你几句。” 泽央盘腿而坐,闻言一副潜心受教的模样,恭敬崇拜的看向俊美的师叔:“泽央洗耳恭听。” “第一,妖王诡计多端,莫要与她多说话。” “第二,每日入觉前要多念几遍清心诀,摈除杂念,不可胡乱做梦——” 期生耳根微红,轻咳两声道:“假如……假如梦到一些匪夷所思、不可能梦见的人,一定要即刻醒来。” 泽央摸不着头脑:“师叔,不可能梦见的人是谁?” 小和尚看着师叔的脸一点点染上红晕,心里更加古怪了,不由猜测:“莫非是妖王吗?” 他听说,妖界有不少诡异的入梦妖术。 “不是!”期生驳完陡然沉默,半晌,在泽央不解注视的目光中红着脸义正言辞道:“你记住师叔告诉你的这两点便可。” 泽央被师叔陡然急切的语气吓了一跳,愣愣的郑重点头:“期生师叔,我记住了。” 待泽央离开,期生整个人像是抽干了水的海绵一样仿佛卸去了所有力道,心里天人交战,烦乱不堪。 他说谎了,生平第一次说谎。 可他竟然不后悔。 夜里,他有些不敢睁上眼睛,心里却又有些隐隐的期待,那种期待让他觉得心脏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 既羞耻,又让他忍不住心跳怦然。 “乖乖,你最近怎么了?” 抓住白兔的那只手修长洁白,指甲盖修得干干净净,将白乖乖冲自己中衣里捞了出来,指节在白软的兔毛里挠了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7) 小白兔眨着一双红兮兮的兔子眼与他对视。 特别无辜。 方才刚刚那个钻进中衣内胡作非为的小白兔不是她一般。 期生轻笑,忍不住又摸了摸白乖乖的耳朵,然后将白兔塞进泛着清冷檀香的被褥里,隔着被子摸了摸它的小肚皮。 “好了乖乖别闹了,睡觉。” 这几日乖乖都缠人的紧,他一回来就窜到他身上,上下其手,想要训它一通,它又顶着双无辜可怜的红汪汪眼睛。 让人下不去手。 半夜,清琊山下起了小雨。 雨声淅淅沥沥,润湿了山间空气,丝丝缕缕的清风从敞开的窗棱中钻了进来,微凉的寒意让人更好眠了。 期生是被一阵沁凉的山风吹醒的。 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手臂稍动,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一扭头,期生睡眼惺忪的眸子骤然紧缩。 身上的中衣凌乱敞开,山风吹在肌肤上激起一片冰冷的战栗,然而更让期生心乱的,是横压在他腰上的一只手。 手臂宛藕,晶莹洁白。 可期生却惊恐得心脏咚咚咚的狂跳。 女子睡颜恬静,卷翘的长睫毛不谙变故的低垂着,她似乎睡得很熟,呼吸均匀,漂亮的锁骨也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妖王自是生得极好看的。 细细的弯眉,月牙一般,薄红的唇像是春日海棠,恰到好处的润红,皮肤娇白滑嫩,像是水中生长出的野生菱角果肉。 期生渐渐放松了警惕,但也不敢再去碰妖王的身体。 他红着一张脸坐在离妖王一尺远的地方,眼睛不由自主落到妖王白皙的脖颈和周边冷白的肌肤上。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怯怯上前,用被子盖住了那瓷白的微光。 盘腿而坐,期生双眼紧阖,足足念了三遍清心诀才敢睁开眼。 哪里还有什么春光乍泄的妖王? 窗外雨声绵绵,那清寒的雨丝像是滴落进了期生心里,一股冷意在心尖蔓延开,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翌日,山雨仍未停。 整个清琊山雨雾蒙蒙,山林青苔都湿漉漉的,门内大部分弟子都无法结出金罡罩避雨,因此都聚集到了玉湖阁修炼。 期生被掌门师兄传唤去了玉湖阁。 由他督促众弟子修习金罡罩。 泽央也在一众僧衣弟子之中,=。 他天赋颇高,早已领悟金罡罩的口诀,因此众人修习金罡罩时,他则是在研究自己几日前从藏宝阁挑选的法器。 清琊山里法器众多,藏宝阁共有六层阁楼专盛放法器。 其中刀剑斧锤等都为下品法器,越是阁楼往上法器越难驾驭,驾驭法器所需的口诀也越复杂难学。 清琊山挑选法器没有限制,每名弟子都有选择的权利。 但若是选完法器,十日内无法参透该法器口诀,那只能说与该法器无缘,须得归还藏宝阁。 一般天赋不高的门内弟子,即便挑选到了高阶法器,若无法参透领悟法诀也是枉然。 一个不能被你驱使的法器又有什么意义呢? 泽央察觉到期生师叔频频投来的目光,心里有些欢喜,在目光扫过来时,灿烂的回以一笑。 他一直将期生师叔当做修行的榜样,所以才会选择了跟期生师叔一样的高阶法器——九曲连环锁。 藏宝阁的第六楼只有一件法器,就是这九曲连环锁。 而最初,藏宝阁上是有两套九曲连环锁的。 其中一套,如今在期生师叔手中。 听闻期生师叔解开九曲连环锁内的法诀只花了三个时辰。 他有些羞愧,自己已经研究三日了,别说锁内的绝顶法诀,就连这九曲连环锁他也没能参悟解开。 在期生眼神又一次不经意扫过来的时候,泽央脸有些愧红,他赧然的站了起来,走过去虚心求教。 “师叔,可否给泽央指点迷津?” 不少弟子闻声望来。 看见泽央手中的九曲连环锁,皆露出畏惧唏嘘之色。 九曲连环锁乃是清琊山的镇山之宝,传闻是清琊山开派祖师羽化登仙前留下之物,灵气充裕,是妖魔鬼怪天生克星。 可是想解开这九曲连环锁获取里面的法诀,同样也困难重重。 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曾尝试过,但都失败了。 虽然唏嘘不舍,也有不甘,但这高阶法器若是不能参透,对他们而言也只是废铜烂铁! 期生对泽央的点拨与先前捧着九曲连环锁来寻他解惑的弟子一模一样。 “九曲连环,变换万象,这九颗佛珠里含有一颗仙祖师留下的舍利,你若能找出这颗舍利,这九曲连环锁也就解了。” 泽央轻蹙着眉宇,看向一模一样的九颗佛珠:“师叔当年是如何寻得这颗舍利的?”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自观自在,守本真心,就能看见了。” “多谢师叔指点迷津”,泽央知道再往下问就属于违规了,谦卑的作了一揖后回到自己的蒲团上。 午时小雨霏霏,南羡回到妖王体内。 懒惰惰伸了个腰,神清气爽。 施了个小法术让牢笼里洁净出一块,将前几日总爱丢三落四的某人暗戳戳放在她囚牢旁的瓜果蔬菜一股脑丢了出去。 泽央忐忑不安走进来吃,差点被一个迎面飞来的桃子砸中。 额头被擦到一点,有些疼,他揉着被砸中的额头,视线往下移,看见了罪魁祸首——一颗毛茸茸圆滚滚的毛桃。 妖王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囚牢里,还有毛桃吃? 等等,这桃子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像是期生师叔栽在后山的那颗毛桃树上结出来的。 现在还不到七月,他上次和同伴去后山看了眼,毛桃青里透红,还不算特别的熟,忍着心痒痒没摘。 可这毛桃,分明又大又红,看起来熟的刚刚好,吃起来肯定脆脆的,甜津津的! 咚咚咚—— 泽央有一瞬间感觉洞内下冰雹了。 他贴着石壁站好,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左右,那阵砰砰通通的声音才停止。 泽央呆若木鸡的看着满地瓜桃蔬菜,心想这妖王是偷了他们清琊山多少瓜和菜啊? 正想着太浪费了,就听一道轻柔俏嫩的声音响起:“呀,是个俊俏的小师父呀,没把你吓到吧,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8) 洞内这么黑,泽央也不知道妖王是怎么知道他俊俏的。 但被夸奖了,还是些微有些不好意思。 “见……见面礼?” “是呀,若是来的和尚貌丑,我就用这些瓜果蔬菜把他砸出去,如果新来的和尚俊秀,我就把这些当做送他的见面礼。” 妖王咯咯轻笑:“你比你那期生师叔生得也不差,能进来这洞中渡我,想必天资也不错。 嗯,我很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 听着妖王轻慢的笑声,泽央莫名想起了师叔的告诫。 “第一,妖王诡计多端,莫要与她多说话。” 泽央对偶像师叔的话深信不疑,闻言并不作答,而是挑了处略微干净的地方盘腿而坐,诵起星辰蓝冰功法。 妖王似乎有火眼金睛,轻笑道:“期生没有告诉你洞内阴寒潮湿,要带个蒲团吗?” 大胆妖物!竟然直呼师叔名讳! 泽央总算明白了期生师叔的戒言是什么意思? 妖王果真诡计多端,轻易就能扰乱人的心神。 泽央依旧不答,但方才听进妖王的话,他忘记自己默背到哪里了,不得已,只能闭上眼重新默诵起星辰蓝冰功法。 心中担忧妖王继续扰乱他的心神,泽央惴惴不安,直到五遍经文默诵完,他才惊觉囚牢里的妖王没有再发出丝毫动静。 五遍经文,两个半时辰。 泽央站起来时腿有些寒麻,尤其是洞内的石头凹凸不齐,并不平整,他的僧袍也被压出了些许褶皱。 “妖王前辈,明日小僧会继续前来渡化您体内的妖丹。” 言罢,囚牢那边并无动静,泽央步子顿着等了会儿,正欲转身离开,妖王却又懒洋洋的开口了。 她似乎刚睡醒,声音又软又沙:“慢着,将这些垃圾都收走。” 泽央被这声音惹得脸红心跳,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妖王说的是地上的这些瓜果蔬菜。 期生是清琊山前任掌门的亲传弟子,现任掌门的师弟,众弟子纵然觉得师叔友善可亲,但到底不敢在师叔面前造次。 妖王囚禁在清琊山。 不止妖界哗然,清琊山的弟子们也八卦不已。 五月初八,妖王生辰宴上与清琊山掌门对战,一招被擒的菜鸟身手早已传遍各界。 妖界子民自己都觉得有这么个老大很丢人,可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能说,谁要妖界两位大佬都自愿当菜鸟妖王旗下妖将呢? 小妖们不仅不能说妖王菜,还得夸妖王您真威武勇猛,打遍天下无敌手,您打个喷嚏大地都得抖一抖。 常年经受马屁精们洗礼的妖王压根不知道自己其实是狐假虎威,才会在清琊山众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洋相! 可不管怎么说,妖王“菜鸟”的头衔已经在坊市传扬开了。 关于妖王的臭名有很多,丑陋残暴,嗜血阴狠,品味低俗,如今又多了个菜的一笔的称号。 事实上,在没有遇见玉公子前,妖王的确残暴不仁。 她手下那帮小妖每天都战战兢兢活着,生怕今天马屁拍少了,被剥皮做旗的妖成了自己。 但在遇见玉公子之后,妖王从一个恶毒暴徒变成了一个辣眼小妹,从荼毒众人的身体变成了荼毒众人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那群妖怪整日活在妖王残暴的阴影中,审美也扭曲了。 妖王被女妖打扮得“花枝招展”,犹如开了屏的孔雀,全身花花绿绿,难为玉公子看了没有倒吐三天三夜。 如果要用个动物来形容丑陋阴险妖王,外界没见过妖王的人通常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癞蛤蟆。 而玉公子,就像那天鹅肉。 癞蛤蟆把天鹅肉掳回洞府,想强吃那天鹅肉,奈何天鹅肉宁死不屈,以身殉节——这是凡间话本。 天鹅肉不嫌弃癞蛤蟆,想给癞蛤蟆一个吃自己的机会,可是癞蛤蟆自认为配不上天鹅肉,在天鹅肉深情告白后,内心受不了这么刺激的恩惠冲击自尽而亡——这是妖界话本。 没错,即便妖王不在妖界,妖界依旧流传着妖王的传说。 只要妖王不死,妖界马屁就不能停! “泽央师兄,你可看见那妖王了?妖王到底长什么模样?是美如妖魅还是丑得如同那地上的癞蛤蟆?” 一群清琊山弟子将泽央围在中间,个个面带好奇。 先前和掌门前去妖界解救那玉公子的弟子皆是内门精英弟子。 且这些弟子回来后,掌门便言辞严厉的让众人对妖王一事缄默封口,是以清琊山内关于妖王的流言并不多。 但当初押送妖王进地牢的两名弟子中有一人隐晦神秘的跟朋友说过:“诶,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朋友:“好!” 弟子:“那妖王生得美如魅妖一般,多看几眼魂儿就被勾去啦嘿嘿。” 于是,朋友告诉了另一个朋友:“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遂,整个清琊山都知道了。 传闻妖王丑陋无盐,假! 清琊山到底不是真正的和尚山,只是修行福地罢了,小和尚们平日里青灯古佛的修行,日子枯燥无味,一八卦起来就很难镇定。 泽央周身被一群修行尚浅的弟子们堵得水泄不通,僧袍兜着的毛桃都掉了好几个,他焦急道:“诶掉了掉了。” “什么掉了?”众人莫名的看向那骨碌碌滚掉地的桃子。 “泽央师兄,那囚押妖王的地牢里还有桃子树?” “不是不是,这是妖王送的见面礼”,泽央连忙道。 “啥?妖王还给师兄你送见面礼?” “妖王很有礼貌啊!” “妖王莫不是喜欢师兄?期生师叔给妖王念经时都没见那妖王给师叔见面礼呢!” “师兄,你还没说呢?那妖王是不是生得貌美如花?如同窃人魂魄的妖魅?” 弟子们看见泽央怀里的瓜果,兴致更浓了,叽叽喳喳的像是一群十万个为什么? 泽央弯下腰去捡毛桃,嘴上道:“我没看见妖王,众师弟,我真的没看见妖王,洞内很黑,我离得很远。” 头顶杂乱细碎的声音陡然一静。 泽央诧异的看着毛桃边的黑色僧鞋,神情一怔,抬头看去,便见到自己崇拜尊敬的师叔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9) 不知为何,他从这个一向温润自持的师叔身上感到了一股敌意。 “期生师叔”,泽央艰难的捡起师叔脚旁的毛桃,迅速起身,岂料动作幅度过大,僧衣兜着的瓜果哗啦啦掉了一地。 期生目光深暗的看着地上的瓜果蔬菜,喉结滚了一下:“无妨,既是妖王送你的见面礼,就收着吧。 掌门师兄找我还有要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师叔慢走。” 众弟子噤若寒蝉的等期生走远,才长出一口气。 弟子甲:“我觉得期生师叔刚刚有点可怕怎么肥事?” 弟子乙:“谁注意到期生师叔来多久了?我们刚刚说的话师叔听了多少?” 弟子丙惊恐捂嘴:“完了完了,期生师叔刚刚说要去见掌门,期生师叔不会打小报告吧?” 期生在众弟子目送的眼神中去了掌门的书房。 师兄其实并没有找他,这只是他情急之下找出的借口,但人已经走到了书房外,一路又有弟子看着,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明日你下山与温家的人交涉,务必要让温家的人熄了找妖王报仇的心,清琊山虽关得住妖王一月,却关不住妖王一年。 妖王迟早还是要放回妖界,不要让温家人引火自焚。 这届妖王比起前任几届妖王来说,已经算是良善的了,至少她接任妖界之后,天下太平了不少,到凡间作乱的妖也少了。 如今只要渡化她体内的前妖王妖丹,让她不被那股血腥暴戾气息影响性情,或许百年内妖界和人界都能维持如今的太平。” “善祁明白师父的意思,明日定会竭力劝服温家人。” 掌门叹了口气,似乎又想到什么,提醒道:“还有,近日垂柳镇有妖邪出没,你和温家人见面时谨慎些。” “师父是担心那些妖怪因为妖王被擒一事对温家不利?” “旁的小妖也便罢了,为师是担心那个半妖。 不要掉以轻心!你不是那个半妖的对手!” 善祁也是经历过那场大战的,想到那个黑衣少年可怖的战斗力,脸色紧绷道:“徒儿谨记。” 期生也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就听了墙角,等师徒俩说完看见他时,青年掌门一口茶不雅的喷了出来。 “师弟,你何时来的?”掌门儒雅的擦了擦嘴。 书房内还有一名高瘦弟子,正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善祁。 “弟子见过师叔”。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掌门冲自己的徒儿摆了摆手。 “弟子告退。” 屋内烛火明亮,窗外烟雨过后的微风拂得火舌摇曳。 青年掌门看了眼天色,疑惑道:“师弟,这个时辰来找师兄,有什么事?” 小师弟心里除了他那捡回来的白兔就是后山他的一亩三分地和几颗果树,他可不觉得期生这个点来找他是想和他叙旧。 “师兄,明日我与善祁他们一起下山吧?” 青年掌门不语,站起身匆匆走过来,伸手在小师弟额头上探了探:“师弟,你发烧了?” 期生脸一红,撤身退了几步,黑眸亮亮的对上青年掌门大为吃惊的眼神:“没有,我就是想下山买点东西。” “师弟,你虽是见了那妖王的脸,但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啊,下山了会看见很多姑娘,师弟不怕? 你要买什么东西,我让善祁给你带回来便是。” 期生想到自己想买的东西,一颗心咚咚咚的重重跳起来,脸色略微复杂:“不方便。” “什么东西善祁买来不方便?”青年掌门更迷惑了。 “师兄不同意便罢了,明日我自行下山。” 掌门:“……师弟,你认识路吗?” “可问。” “那你有银子吗师弟?” “银子?那是何物?” 对一个自幼就在清琊山生活,且从未下过山的期生来说,根本不知道掌门师兄所说的黄白之物。 青年掌门捏了捏眉心:“罢了,师弟真要下山?” 期生嗯了声。 “那你冲师兄笑笑,笑一下什么都答应你。” 期生弯起嘴角,笑容腼腆温柔让人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一笑师兄心都化了”,青年笑了笑,从书房内取了把青纸伞递过去。 “既要明日同行,今日就早些歇息,别淋了雨着凉。” “师兄也早点休息吧,温家的事会处理好的。” 期生悄悄将青纸伞放在了书房门口,走至门前又看了眼烛光下拉长的高大身影,他犹伏在书案前,指尖攥起狼毫,悠悠落笔。 师兄在上,长兄如父。 申时雨就停了,期生沿路回去的时候,青草的芬芳扩大了数倍在鼻尖弥散,清幽的冷香令人心旷神怡。 期生心里却唯留着青草的涩。 妖王将自己送她的东西都送给了泽央当见面礼,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在耍弄自己? 还是如旁人所言,妖王对泽央喜欢的紧,所以将那些他用灵力催熟保鲜的瓜果蔬菜都送给了泽央,讨他欢喜? 妖怪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坏登西! 期生随手抓了把青草揉成了球,团了团,抛了出去。 闷闷不乐回到住所。 他发现这几日黏着他睡觉的乖乖也不粘着他了,跑去了它的兔子窝,小嘴巴跟饿了好几天一样飞快咀嚼着兔手抓着的胡萝卜。 咯嘣咯嘣。 “乖乖,你不是不爱吃胡萝卜了吗?” 他伸手,兔子就跟见了狼般猛地抱着胡萝卜往窝里缩。 咯嘣咯嘣。 “乖乖,你不认识我了吗?” 期生郁闷的心更梗塞了,仿佛受了一万点暴击伤害:“乖乖,昨天你还钻我衣裳里摸肉肉,今天怎么这么冷漠? 乖,过来让我抱一抱。” 兔子灵活的东躲又躲那只狼爪,贴着兔子窝瞪着火红的兔眼警惕的盯着他。 咯嘣咯嘣。 “乖乖?” 期生觉得白乖乖突然不给抱了一定是这名字的问题。 “白白。” “小白。” “小白白。” “小乖乖。” “雪团……” 期生丧气了,心情沮丧抑郁。 默了许久,他盯着不间断啃胡萝卜的雪白兔子,眸起幽光,嘴角扬起一抹笑:“妖妖,以后叫你妖妖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0) 下山前一夜,期生破天荒失眠了。 他歪侧着头,盯着窗外黑黢黢的夜空,心也像是坠进了漆黑深渊里,空荡荡的,落石无响。 妖王今日没有入他的梦。 “坏登西”,期生小声呢喃,缓缓扯过被褥盖住脸,漂亮的眼尾微微湿红,晕得眼尾并不明显的小泪痣竟明艳起来。 南羡原本是打算如往常一般召唤来白兔钻入它体内,然后和清美俊俏的小师叔一起睡觉觉做梦梦。 可今日在地牢中她莫名的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妖气。 这股强大的妖力威压若是搁在从前,她不一定能察觉到,可现在她已经炼化了大半的前妖王妖丹为己所用,妖力今非昔比。 纵然对方刻意隐藏了妖力,念经的小和尚没察觉,但身为妖族之王的南羡却敏锐捕捉到了。 果然,等念经的俊俏和尚一走,一股黑云便不知从何处流动了出来。 清琊山引以为傲的困妖笼在对方眼中犹如一块废铁。轻易的钻入,在南羡面前,黑云中慢慢凝聚出一个俊美的黑衣少年。 少年眉目如画,生了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但偏偏肤冷白如皑雪,极暖极冷的两种元素碰撞,像是料峭山崖上长出的玫瑰。 阳春三月不失料峭春寒。 这是南羡见陆宜修第一眼的感觉。 “修见过妖王殿下。” 少年单膝下跪,让南羡想起希腊神话里公主的骑士。 虽然惊异少年妖异姝丽的美,但南羡做过这么多次任务,对美男也算有些免疫力了,眨了眨眼,神色自若问道。 “你怎么来了?” 少年抬起浅碧色的眼,目不转睛盯着她:“修来看看殿下是否安好?若殿下想回妖界,修随时接殿下回去。” “暂时不必了,我在清琊山住得还不错。” 她的攻略对象在这里,攻略对象又是个不爱下山的宅和尚,要是她跟陆宜修回了妖界,还怎么继续攻略任务? 陆宜修扫了眼阴冷潮湿的地洞囚牢,碧眸中冷光一闪,默了会儿,垂下眸子请罪:“殿下是怪罪修?” 南羡愣住:“哈?怪你做什么?” “修没看顾好玉公子,让玉公子在殿下面前自尽,是修的过失,请殿下惩罚修”,少年手中突然多出一根紫藤鞭。 “没有,我没怪你……” 正要论起对错,是妖王先看上了那玉公子,才逼得人家为了保住贞操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尽。 “请殿下惩罚修。”少年将双手往前一送,紫鞭呈在南羡面前。 南羡脑瓜子嗡嗡作响,这条紫鞭她熟啊! 原主吞下前妖王妖丹后,性情受妖丹的影响越来越残暴易怒,喜怒无常。 于是陆宜修就炼制了这条紫藤,灌入妖力,令其坚如磐石,韧如蒲草,一旦妖王处于暴躁愤怒边缘,就让妖王抽打自己宣泄。 陆宜修的身上,深深浅浅都是紫藤鞭痕。 新伤添旧伤,月月复年年。 这世上没人能伤得了妖力强悍的陆宜修,能在他身上留下伤口的只有妖王南羡,但他甘之如饴,愿做其隶。 “请殿下惩罚修。” 南羡:“……”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求着别人抽自己的!少年,你莫不是被鞭子抽成了抖m? 陆宜修膝盖在地上厮磨着靠近,微仰着头,碧色眼眸犹如一池碧波,悠悠荡漾,嗓音喑哑绵长:“请主人惩罚修。” 挖槽! 这种引颈就戮请您蹂躏的姿势是怎么肥事! 南羡猛地朝后退了两三步,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镇静,在少年翻翻涌涌的眸色中走近,拿起紫鞭。 啪—— 巨大的一声,困妖笼坚不可摧的铁柱上留下一排深深的鞭痕,困妖笼附近的石子都被强劲的气流冲飞了出去。 虽然倾注了陆宜修妖力的紫鞭无法将困妖笼摧毁,但留下的痕迹入铁三分。 “陆宜修,鞭子打在身上不疼吗?” 南羡转头看着表情凝固,呆呆盯着铁柱痕迹的陆宜修,微微蹙眉,将紫鞭卷盘起来递了过去。 “将紫鞭上的妖力收回去,以后我用不上这东西!” 陆宜修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指蜷缩,抑制着心底狂热的惊喜,碧眸灼灼盯着南羡:“殿下,您体内的妖丹渡净了?” 闻言,南羡微眯双眼,陆宜修怎么知道清琊山里的人会给她渡化前妖王妖丹? 古怪…… 陆宜修既能如入无人之境般进入清琊山,为何不早些来清琊山地牢将她带出去? “修确实曾听闻清琊山上有一功法,能渡化妖丹上的邪恶气息,是修逾矩未曾相告,请殿下惩罚修。” 少年将还未抽回妖力的紫鞭再度举了起来。 南羡没有接紫鞭,而是幽幽道:“所以我进入清琊山的地牢,实际上是你一手策划? 那玉公子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空气陷入沉默。 良久,少年嗓音飘幽低磁道:“修只是给了他一柄匕首,是他自己觉得配不上殿下,所以羞愧自尽。” 南羡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 她有些知道妖界颠倒黑白的风气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这是! “玉公子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令妖界众人不得骚扰温府,另外,送去一箱宝物当做赔罪。 还有,你一定要跪着跟我说话吗?起来。” 南羡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少年红润唇角抿起来的一小缕弧度,那弧度眨眼即逝,陆宜修听话的站了起来。 少年很高,颀长的身形像是天山上挺直的雪松。 “殿下,真的不跟修回妖府吗?” “再过些日子吧”,南羡心虚敷衍的移开视线。 你家妖王想在清琊山“入赘”。 “好,那修等段时间再来接殿下。” 清琊山下,垂柳镇。 小镇不如京城繁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镇上有卖金银首饰的宝珠楼,也有酒楼成衣铺,街边支摊的小贩们叫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各种小玩意儿小摆件琳琅满目。 期生在善祁与另两名清琊山弟子与温家人在茶楼雅间交谈时,心如擂鼓的走出茶楼。 守在茶楼外的几名弟子见他要朝外走,想起掌门的叮咛,急忙道:“期生师叔,您要去哪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1) “我四处走走”,期生眼神乱飘,因为说谎耳根有些红。 弟子们倒是不疑有他,只当期生师叔从未下过山,对山下的繁华感到新奇,但也不放心让师叔一人前去。 “让玄妙和玄崇陪师叔一起去吧?”一名年长弟子道。 “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期生连忙道。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 期生又道:“方才来的时候我已将地形看清楚,我在街上转转后就会直接回清琊山,你们不必等我。” 见师叔执意如此,几名弟子也不好过多阻拦,最终无可奈何的看着温润俊美的师叔融入了人潮之中。 期生模样俏,垂柳镇的普通百姓从未见过这种恍若话本里走出的美男子,一路走过,不少眼睛都像苍耳一样黏在了他身上。 这些如芒在背的目光让期生脸越来越窘红。 俊白的脸仿佛镀了层云霞,一个小和尚比垂柳镇东头的豆腐西施还要娇艳三分。 烧鸡铺的老板看得目瞪口呆,一时没听清期生的话,哈喇子嗦回嘴里,咧嘴问:“小师父要买烧鸡吗?” “嗯”,期生脸如火烧:“一只烧鸡”,说完,又觉得似乎有点少,他也不能常下山,于是改口道:“两只、两只烧鸡。” 老板麻利的用油纸包住两只烧鸡,喜笑颜开收了钱:“您下次再来!” 期生买了烧鸡和两斤酱牛肉,又去酒肆买了坛梅子果酒,走出酒肆时,凝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少反增。 他耳力好,听见旁人议论。 “这是清琊山的和尚吧?不是说清琊山戒荤戒酒吗?这和尚荤酒全沾,要是传出去会不会被清琊山逐出山门?” “我在垂柳镇住了几十年了,清琊山上的弟子我也见了七七八八,着实没见过这么清俊的小和尚,像那天边明月似的!” “这要是还了俗,怕是门槛都得被媒婆踏破咯!” “小师父,你是清琊山的弟子吗?” “小师父别不理人呀,家父是镇上黄员外,家境殷实,你若是还俗与我成亲,我保准你天天吃肉喝酒”,女子的手绢丢在期生身上。 社恐的期生小师叔吓得脸色一白,抬脚就跑。 “哎呀怎么跑了?” 镇上的小娘子们惊呼一声,忙追了上去,香囊、花朵、手绢不要钱般往前方逃命的小和尚身上掷去。 后面的人不知道这些人在追什么,但这么多人追着跑,那肯定是有好东西,于是也加入了队伍,半个垂柳镇的人都在追期生。 清琊山山门口,期生心有余悸的朝后看了一眼。 秀美的额头上沁出冷汗。 山下的世界太恐怖了! 手在空中一挥,一道金光由远及近,最终缩小到钥匙大小,落在了他的掌心。 另一边,垂柳镇的人看着凭空出现在面前挡路的金栅栏突然又凭空消失,都大为吃惊。 人群散了之后,添枝加叶的将此事在镇子上传得沸沸扬扬。 期生避开守山弟子,从另一条险峻的山道进入清琊山,径直去了囚押妖王的禁洞附近。 直至傍晚,看见泽央从禁洞中走出,期生才从灌木丛中施施然露出身形,拍拍草屑,踏进山洞。 一踏入洞内,期生眉心就皱了起来。 里面多了一股妖气。 他脚步快了几分,听见妖王懒洋洋的道:“怎么又来了?” 期生脚步一滞。 默了会儿,南羡察觉有些不对,漂亮的眼眸望过去,见期生长身玉立在黑暗中,手上拎着油纸包和酒坛。 两人都没有说话,期生长睫微垂,走过去,半蹲着身子头也不抬道:“酒和肉我给你带来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南羡盯着那只解开油纸包的手,修长,细白。 期生一言不发,薄唇抿得紧紧地。 油纸包里的酱牛肉和烧鸡散发着浓郁的肉香,他隔一会儿就用灵力捂捂,鸡肉和牛肉片还是温热的。 酒还没入喉,南羡却觉得腹腔火烧火燎的灼热,滚烫的心一下一下跳动,她托腮浅笑:“小师叔,那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她知道他想弄到这些有多难,或许还要顶着许多人非议谴责的目光,他脸皮那么薄,轻轻朝他吹口气就红了。 不知道是下了多大决心用了多大勇气才弄到这些酒肉。 “不用你报答”,期生鼻音糯糯,眼尾蓦地红了。 “哦,小师叔说要我以身相许啊”,南羡伸手勾住小和尚下颌,眼中的调笑却在看见期生湿红的眼尾时渐渐敛去了。 她一直知道期生是个美绝了的小和尚。 万没想到小和尚生了一双会流泪的眼,委屈起来的时候浅红眼底蓄积出水雾,像春日枝头落在樱花上的露珠,雾中透红。 “怎么哭了?” 指腹掸去眼尾那滴清寒的泪,南羡想他或许是买这些酒肉时被刁难了,轻声问:“被谁欺负了?我替你教训回来!” 期生幽怨的瞪了她一眼,泪水润润的拍开她的手,将油纸包塞进她手里。 “你到底要不要吃?如果不要就还给我,我丢山崖下去!用不着你找泽央丢东西!” 南羡瞬间明白期生这是在怨怪她送给泽央的“见面礼”,她低垂下头,片刻后,小声的啜泣声传入期生耳膜,令他一怔。 “你……你哭什么?” 两人像是倒置了身份,期生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心脏上像是被人打了个水漂,荡起圈圈涟漪。 南羡泪眼朦胧的抬起眼,控诉道:“既然你不渡我了,那我还留那些东西做什么?” 期生心头一疼,见她越哭越凶,急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你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嫉妒泽央。” 他心乱如麻的捧着酱牛肉和烧鸡,俊脸无措:“别哭了,会引人来的,你吃点东西好不好?是我错了。” “你嫉妒泽央什么?”南羡委委屈屈抽噎着看他。 期生神情一怔。 他嫉妒泽央什么? 女子明明是妖王,眼神却纯净的让他无所遁形,他磕磕巴巴的含糊道:“嫉妒你给泽央讲故事。” “我没给他讲故事”,南羡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只给你讲故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2) 一股红意顺着脖颈往上蔓延,期生的心骤然狂跳不已。 明知道这人是诡计多端的妖女,不可信,不可近,可心却不受控制的生出妄念、执念、贪念。 “小师叔,你是不是吃醋了?” 妖女的泪说没就没,又是一副巧笑嫣然惬意勾人魂的模样。 “小师叔,我弃妖入道,入赘清琊山你说好不好?” 期生脸色通红,呼吸凌乱的看着妖王勾魂摄魄的笑容,半晌,垂下眼睑,薄唇里艰涩的憋出几个字:“你别闹我了。” 说者无心,他却总爱当真。 “听店主说烈酒太辣不适合女子,我给你买的是果酒”。 心跳得厉害,也乱得厉害,他不敢再留在这里任由心魔滋长,低颤着眼睫道:“我先走了”。 “等等”,妖王忽地凑近,轻轻朝小和尚耳廓吹了口气。 期生浑身一颤,心口发麻的抬起头,震惊复杂的看向唇畔含笑的妖王,语不成调:“你……你……” “我想喝酒,但是这酒坛太大,拿不进囚笼怎么办?”南羡无辜的眨了眨眼,仿佛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做。 买酒时倒是忘记了考虑这一层。 期生红着脸:“明日我拿个瓷碗来。” “可我今天就想喝”,妖王葱白的指尖在酒坛泥封上打转。 期生皱了下眉:“好,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南羡拉住他的袖子:“一来一回多麻烦,我有办法”,说着绽开笑容:“小师叔用手捧着我就可以喝了。” 一直在装死的七喜忍不住冒了出来:【宿主666啊!】 【宿主你撩汉的技术什么时候这么强了?您是去了蓝翔吗?】 南羡:“娱乐圈顶流那个世界,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各大剧组打酱油吧?好歹你羡姐的演技也是得过奖的人!” 【溜溜溜溜溜,羡姐您比溜溜球还溜!】 南羡现在没功夫理它,矜贵嫌弃道:“你继续装死吧,别突然冒出来,吓我一大跳。” 七喜:…… “不、不行”,期生瞥见袖子上嫩白的手,心像是被什么握住,又难受又心悸,“男女授受不亲。” 脑海里一想起她埋在自己手心喝酒的画面,期生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炸开了,这种感觉像生病了却被大夫告知无药可救一样。 “就知道小师叔不会同意”,妖王收回手,难掩失望:“多谢小师叔送来的酒,夜色已晚,就不打扰小师叔歇息了。 明日泽央小师父来了,我让他给我拿个瓷碗来便是。” 闻言,期生藏在袖中的手指慢慢攥紧,她引诱他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引诱泽央吗? 南羡慢悠悠捻了片酱牛肉放进嘴里。 余光看见期生还站在囚牢前一动不动,嘴角轻勾又极快压下,奇怪问:“小师叔还不走?” 期生垂眸看着妖王没心没肺的样子,只觉气得心肝疼,偏又不能将心底那不知何时滋长出来的偏执妄念说出来。 只能抿着薄唇,一声不吭又蹲了下来:“伸手。” 南羡第一次见他沉脸,乖乖巧巧将手伸了出来。 “两只”,俊俏的小师叔眸光幽幽盯住妖王纤细白嫩的手,多少次这只手在梦中将他拨弄得心跳失控,低声喘吟。 另一只手上拿着刚撕扯下来的鸡腿,油汪汪的,鸡腿肉质最多的地方刚被咬了一口。 妖王神情无辜的看着他,红润的唇被油润得仿佛涂了蜜。 期生心里那点气在看见她这么可爱的表情时霎时烟消云散,甚至动了揉揉那唇瓣的想法。 怕眼睛泄露情绪,他迅速垂下眼,故作镇定道:“先吃完。” 南羡压下嘴边笑意,暗道三十六计里的激将法果然是个好东西,听话的将鸡腿吃完了,然后又伸出了手。 期生抱起酒坛,先倒了些酒水在女子白嫩的掌心:“先洗洗手。” 南羡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乖乖的先用果酒洗了下手,然后合拢手心,接住琥珀色的梅子酒。 青梅的酸甜酒香飘散开来,闻着就令人沉醉,南羡低头将一小捧黏稠的酒液喝完,就有些熏熏微醉了。 古代酿制的梅子酒与她前世喝的略微有些不一样,果香甜柔,比现代的梅子酒更加浓郁可口,也更加烈。 期生不知不觉倒了大半坛果酒,微微皱眉:“虽是果酒,但不宜多饮。” 妖王脸蛋红扑扑的,伸手过来抓他的手:“小师叔,我又没喝醉,这酒不能放,搁到明日就坏了,我今日就喝完。 免得明日还要……还要找人拿瓷碗。” 从未喝过酒的期生压根不知道酒越放越醇,被南羡忽悠得只好拧着眉头继续给她倒。 妖王一杯接一杯,像个酒瘾.君子。 期生看着空掉的酒坛,微微松了一口气,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打算将空酒坛带走丢到山崖下去。 谁知还未起身,僧衣就被醉酒的妖王抓住,猝不及防吻上了对方柔嫩的唇瓣,酸甜的,带着青梅酒的清香。 也很柔嫩,像梦中一样如莲花轻吻。 胸前的僧衣被纠扯出褶皱,期生的心口也仿佛被巨刃劈裂,皱起无数裂纹。 青梅酒的酒液被渡了进来,一人的饮醉成了两人的缠绵。 南羡半醒半醉,只知道这就是爱情电视剧里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不借着酒劲更进一步就不是个合格的言情女主。 吻了不知多久,两人气息都有些不匀,南羡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两扇如蝴蝶翅翼般剧烈颤动的浓密睫毛。 眼尾湿红,左眼下半寸的黑色小痣殷红似血。 半晌,那双眼睛水雾迷离的睁开,痛苦中夹杂着欢愉。 连破两戒:酒色。 垂柳镇上的八卦很快穿到了清琊山上来。 青年掌门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小师弟会在垂柳镇上买酒买肉,可山下的百姓们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详细描绘出了九曲连环锁。 “师弟!”清琊山掌门推开期生的屋子。 屋内空无一人。 他找了许久,最后在清琊山后山祠堂里看见了自家小师弟。 清润乖可的小师弟跪在黄色蒲团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地上还搁着个铜盆,火舌吞卷的不是一叠叠纸钱,而是宣纸。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3) 他走过去,从火盆里抓起一张还没燃到的宣纸,拂开上面的黑灰,只见其上赫然写着: 【师父,师祖们在上,弟子期生犯了滔天过错,沉迷女色,还饮下果酒,让师门蒙羞,弟子自请离开清琊山,永不冠以清琊山弟子之名——】 青年掌门瞪大眼睛,小师弟什么时候近女色了?他怎么不知道? “师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师兄”。 砚青蹲下身扶住期生双肩,小师弟眼睛红肿,面色浮白,显然在祠堂待了许久。 “师兄,你让我离开清琊山吧”,期生嗓音沙哑。 “垂柳镇上买酒肉的人真的是你?可是清琊山并没有女子,你所言沉迷女色是……”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青年掌门脸色变得跟便秘挤不出来似的,呆怔的看向这个他自小疼爱的小师弟,嘴唇艰难颤动:“不可能是妖王吧?” 期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青年掌门心如死灰。 良久,啪! 砚青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和他一起跪在了祠堂先祖面前。 “是师兄害了你,师兄早知道你不能看女子的脸,就不该抱着侥幸心理让你去见那妖王! 师弟,只要你潜心悔过,师父和祖师们都会原谅你的,你是清琊山上唯一得高阶法器认主的圣僧,不能离开清琊山。” 期生红着眼睛摇头:“回不去了。” “师弟,你……你喜欢那妖王?”砚青有些难以启齿,暗恨自己对小师弟的疏忽:“春.梦也是妖王?” 期生不说话,将九曲连环锁恢复成本来大小,递了过去:“清琊山的圣器,期生不配再拥有。” “小师弟……” 砚青追了出去:“小师弟,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他现在脑子很乱,他只知道他无法再做那个一心向道的圣僧期生了。 砚青跟在期生身后,也觉得糟心透了。 都是他的错,明知道小师弟就是只不谙世事的纯良小白兔,还将他送进了妖王视线中,他怎么就这么糊涂! 见劝不住期生,砚青只得道:“师弟,师兄许你离开清琊山散散心,但你永远是清琊山的弟子。 若是师父和师祖们责怪,那便由师兄顶着,若不是师兄让你去渡化妖王体内妖丹,你们也不会相见,归根究底,是师兄的过错! 等离开清琊山后,师弟想明白了,忘记那妖王了,随时回来清琊山,师兄永远留着你的屋子。” 砚青将九曲连环锁强势的塞进师弟手中:“既然下山散心,那就顺便替人间除除妖,减轻点清琊山的业务。” 期生眼睛红润,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砚青显然也听见了,望着那嘈杂声传来的方向,微微皱眉——那边是小师弟住处附近。 “小白,你怎么乱跑出来了?要是跑不见了师叔会着急的。” “白乖乖,让我抱一抱”,一人奇怪道:“上次师叔分明说喊这白兔乖乖它就让抱的,这白兔一点也不乖嘛!” “你不行,看我的!白白~小白白~小乖乖~白乖乖~到我这里来,我给你胡萝卜和青菜吃哦~”小和尚掐着嗓子学期生师叔说道。 几个小弟子试了好几个称呼都不行,有弟子领悟道:“期生师叔是不是又给这兔子改名了?” “你们离远点,别吓着这只兔子,待会要是把兔子吓得跑到山里去,谁能抓住它?” “期生师叔养的兔子也太能折腾了,我们这么多人都抓不住!” “掌门和期生师叔来了”,有弟子嚷了声,众弟子瞬间静音。 皮毛雪白的白兔在看见憔悴苍白的小师叔后,那双红色的兔子眼就移不开目光了。 期生嗓音微哑,朝着小白兔展开双臂:“妖妖,过来。” 好几个弟子制服不了的高冷机灵小白兔猛地一跳,舒服的窝在了他们小师叔怀里。 有弟子嘀咕:“小师叔果然又给白兔换名字了。” 砚青看着郁郁不乐的小师弟嘴角终于在小白兔跳上来的刹那扬起弧度,轻轻叹了口气:“师弟,这只白兔也随你下山?” 期生抚摸着白兔身上的雪毛,低低嗯了声。 众弟子仿佛吃到了什么瓜,瞠目结舌:师叔要离开清琊山了? 虽然垂柳镇里还在津津乐道清秀俊美的酒肉和尚,但清琊山上掌门下令一律封禁此类传闻。 与此同时,掌门告知众弟子期生下山历练降妖之事。 这两件事整合在一起,清琊山弟子们心里其实已经有猜测——垂柳镇盛传的酒肉和尚怕就是他们俊美清隽的期生师叔。 和山下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不同,清琊山弟子们即便心中有此猜测,也绝不妄议,倒不是因为掌门的绝对权威。 而是期生师叔在清琊山弟子们心中的地位就有如天上神明,莲座佛子,让他们诋毁小师叔,就犹如让他们摧毁修道信仰。 于是,清琊山弟子们心照不宣的不再议论此事,偶有弟子下山时被垂柳镇的人追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客官,您的菜都上齐咯,请您慢用”。 店小二笑容满面的看了眼客人怀里的兔子,殷勤道:“客栈里有草料,要不要将兔子交给我们喂一喂?” 南羡瞟了店小二一眼,只听过客栈里有喂马的草料,没听过连兔子也能喂。 期生朝店小二笑笑:“不必了,它和我一起吃。” 店小二嘴角的笑有些僵硬,但这家客栈以南就是妖界,什么样稀奇古怪的客人没见过?也就不再追问,随口回了句退下了。 南羡自那日看见期生颓丧苍白的脸后,没敢再刺激他,因此下山后老老实实的扮演着他的甜宠兔。 当兔子的福利就是好,时不时就能欣赏个美男出浴图,还能窝在美男胸口睡觉觉。 “你听说没?妖界和清琊山要打仗了!”一个猴精冲同伴道。 之所以知道那是只猴精,是因为他还未完全化形,屁股后还有一根黄褐色的尾巴露在外面。 “整个妖界都知道了,你问我听没听说,瞧不起谁呢!”同伴道:“我再过半年就可以完全化形了,到时候就能回妖界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4) “熊哥,你真厉害,我还差三百三十五年,呜呜”,猴精两颗花生米下肚,竟是饱含起热泪。 “行了,你也别气馁,你还是有希望提前进妖界的。” 猴精眼泪汪汪,怔愣的看着他:“熊哥,真的?” 狗熊精瞥他一眼:“你知道咱们妖界为什么要跟清琊山打仗吗?那是因为妖王大人不见了!” “清琊山有那么大的胆子?”猴精惊愕的瞪大眼睛,却懂了为什么妖界要攻打清琊山。 妖王可是修大人的心头肉! 别说清琊山这个凡间小修仙山门,即便是天魔两界,倘若对妖王不利,修大人只怕上天入地也要替妖王报仇雪恨。 “这谁知道?但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妖王在清琊山内失踪了,修大人给了清琊山七日之期交出妖王,不然就要血洗清琊山。 如今妖界三百年以上的化形妖几乎都聚集在清琊山下了。 明日就是七日之期最后一天,倘若这次清琊山交不出妖王,依修大人狠辣果绝的行事作风,清琊山以后就成鬼山了!” 猴精:“哈哈,清琊山那群爱多管闲事的臭和尚死绝了才好。 妖王也最好被清琊山的和尚弄死了,这样丑妖未完全化形妖不得进入妖界的规矩也可以改了……” “你他奶奶别高兴得太早!” 狗熊精眼睛惊恐的四处扫视一圈:“要是你刚刚咒妖王死的话穿到修大人耳中,你他奶奶也不用等到化形就可以滚去投胎了!” “……” 桌上的菜几乎未动,期生就抱着白兔离开了客栈。 听了两只妖精对话的南羡有些脑壳疼,一个多月前,她已经完全炼化了体内前妖王的妖丹,妖力大增,困妖笼已经不再能困得住她。 于是她召唤了期生喂养的那只白兔,施法将它变成了自己的模样留在困妖笼里,而她则是化成了白兔的模样去找期生。 可她忘了陆宜修。 那个为了让妖王发泄体内戾气,甘愿自制紫鞭经年往复受她鞭笞的黑衣少年。 一匹枣红马冲出街道,在荒野上疾行。 期生日以继夜的赶路,不吃不喝,根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南羡知道清琊山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在他心中,清琊山是他成长修行的地方,是比家还要让他眷恋的地方。 这大半个月来他们一路南行,因为期生不善言辞,极少与其他人交流,因而根本不知道妖界和清琊山要开战的消息。 依昨日狗熊精所言,今日就是妖界和清琊山开战之日。 南羡被蓝布兜缠在期生怀里,清琊山又怎么可能交出妖王? 骏马颠簸,期生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手背上微微鼓起的青筋昭示着他现在内心有多不平静,有多急切的想赶回清琊山。 忽然,怀中的兔子一下子跳了出去。 “妖妖!吁——” 期生脸色一变,急忙勒住缰绳。 然而不等马蹄缓下来,身侧刮过一道轻风,一股庞大强烈的妖气瞬间席卷而来。 身下枣红马不安的踢踏着蹄子,躁动嘶鸣,但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它摁着,让惊吓的烈马无法狂奔出去。 期生转脸望去,妖王红衣如枫,面如白雪。 “你早知道了吧,白兔是我”。 南羡定定看着骑在骏马上的期生,他戴着斗笠,黑色的薄纱垂在脸庞,面色复杂痛苦的看着她。 “别这样看着我,最讨厌看你痛苦为难的样子,不就是清琊山,我替你保住就是了”。 妖王红唇一抿,化作红色流光消失在了荒野中。 期生看着那眨眼不见的红光,心口一滞,喃喃自语:“妖妖”,一扬马鞭,疾驰而去:“驾!” 枣红大马先前被南羡妖力所吓,一没了压制束缚,速度比原先提快了两倍。 此时,清琊山下的垂柳镇,死一般的寂静。 百姓们闭门不出,纷纷将门窗封死,用家具抵住。 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妖怪! 约莫十天前,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进镇子,一开始垂柳镇的百姓们不以为然,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垂柳镇坐落在清琊山下,清琊山的修行修道圣地,每年都会有许多想要修行的人来到清琊山求入门内。 就连当今圣上,偶遇灾年也会前往清琊山祈求风调雨顺。 最开始出现的奇异现象是村子里的猫猫狗狗日夜狂吠,吵得人心不宁。 后来有个新入村子的“人”吃了包子不给钱,知道包子是牛肉馅的后在店老板面前大呕特呕,店老板被侮辱得脸色青白。 喊人评理:“我这招牌是写了不好吃不要钱,但乡亲们都知道,我这包子都是用纯正宗的牛肉做的,牛都是新杀的——” 话没说完,人群倒吸一口冷气。 店老板诧异的扭头一看,魂都吓飞了,那先前吃他包子的客人在他眼前变成了一头健壮的黄牛。 两只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又长又粗的牛角锋利的对准了店老板,口吐人言:“为什么是牛肉馅不是猪肉馅?” 店老板吓得脸都白了,没晕过去就是好的,哪里还能说利索话? 却听旁边有人不满道:“我们猪得罪你了?” “妖怪啊!”围观的百姓看着身旁的人突然变成一只猪头人身的猪妖,惊恐的声音直冲云霄,下意识的窜逃出去。 妖力和轻功完全不同。 轻功需要修炼内功心法积蓄内力,而妖力,是妖天生便拥有的东西。 南羡的本体虽是食草系的兔子。 但是她熔炼了前妖王的妖丹,一下子得到了前妖王千年的妖力传承,腾云驾雾抵达垂柳镇仅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然而,还是晚了。 陆宜修和金昭带着妖军已经攻上了清琊山,沿路都能看见打斗痕迹,清琊山的鎏金牌匾都被人拆了下来,从中劈成两瓣散落在地。 南羡不敢耽搁,急忙朝山内飞去。 清风堂前宽阔的静心广场上,掌门被两个妖怪一左一右压住肩臂跪在地上,旁边是一众山内弟子,地上还倒了好几个弟子尸体。 红色的血液蜿蜒淌进地上镌刻的繁复佛文里。 第一百三十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5) “我再问你一遍,离开清琊山的那个和尚去哪里了?” 陆宜修眉眼妖异,面无表情的一寸寸抚过手上的紫鞭,紫色的藤鞭映衬着修白的指节,诡异的漂亮。 金昭看见他眼底的杀意,微微朝擒持着清琊山弟子的妖将点了下头。 妖将从一群清琊山弟子中抓出一个。 那弟子眼里闪着无畏,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别说他不知道期生师叔去了哪里?即便知道,他也绝不会说出来! “泽央师兄!” 身后的一众师兄师弟都不忍去看。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空中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缓缓抚摸紫鞭的黑衣少年闻声一颤,惊喜的抬起头,便见妖王拂开欲下死手的妖怪,救下了清琊山弟子,雪白的小脸满是娇怒。 “陆宜修,你做什么!” 南羡看着静心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怒气翻涌,愤然朝着陆宜修走了过去,然而面前却突然闪出一人。 女子面目清冽,宛若水仙,若不是那一身不弱的妖气,根本不会让人将她与妖艳惑人的妖精联系在一起。 “殿下息怒,修是找不到您才……” 金昭话未说完,就被陆宜修挥手拨开,少年碧色的眸子凝在南羡脸上:“修惹殿下生气了,殿下想怎么惩罚修都行。” 他呈上紫鞭。 南羡心里一腔怒火在看见紫鞭上流动的妖力后更为恼火,俏脸紧绷:“没我的命令,不许再动任何清琊山门人! 还愣着做什么?将人都放了!”妖王转头冲一众不明所以的妖将怒吼。 妖界的将士却悄悄将目光投向了修大人和昭大人。 陆宜修面色不愉,嗓音沉哑:“听不见殿下的命令吗?放人!” 于是,一群妖将们这才开始放人。 南羡看着这些妖将的神情,冷冷勾唇,转脸看向陆宜修和金昭:“看来妖界不是我这个妖王说了算,既如此,我退位让贤可好?” 金昭心头一颤,妖王这次给她的感觉比之以前大相径庭。 妖王的妖力似乎提升到了一个恐怖如斯的地步,连她都受到了些许压制。 修的目的达到了,妖王已经炼化了前妖王的妖丹。 但是修啊修,让妖王拥有超出你掌握之外的力量,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殿下,妖界不能没有殿下,这次是修擅作主张,殿下怎么责罚修,修都无怨无悔,但求殿下莫要生修的气。” 南羡低垂眼睫,睨了眼跪在自己脚边的黑衣少年,嘴角残忍的勾起:“那若我要你的命呢?” 金昭浑身一僵,下意识道:“殿下,修都是为了您,请殿下开恩,饶过修……” 南羡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两人。 而是看向脸色青白红肿,明显受了不少折磨的清琊山掌门,心里想的是期生看见清琊山这副样子该有多难受。 “殿下若能不生修的气,修愿赴死。” 身后霍地传来少年阴沉低冷的声音,南羡眉心一蹙,下意识觉得这不过是陆宜修说来让自己心软的假话。 “修!” 金昭突然的尖声惊叫令南羡猛地转身,就见先前少年爱惜抚摸的紫鞭紧紧缠住了他的脖颈,像是一条不断收拢身躯的蛇。 “陆宜修,紫鞭给我!”南羡瞳孔骤缩,俯身去碰那缠在陆宜修脖颈上的紫鞭。 触手光滑湿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南羡只好转而去握住陆宜修的手,和紫鞭一样的冰冷,不一样的是陆宜修的手极白,阳光下仿佛能透出光来,青筋分明。 少年的手在妖王攀上来时微微一颤,妖异的碧曈如即将渴死的鱼看见了清水,死死盯在了红衣妖王身上。 南羡解下紫鞭,睨着他脖颈上的勒红的地方,话在嘴边翻转,最后抬起紫鞭冷冷道:“陆宜修,你真当我是妖界之主吗?” “是。”少年声音粗哑,他刚刚下了狠,喉咙又肿又疼。 “那这鞭子你为什么不毁了?” 陆宜修的目光落在紫鞭上,顺着紫鞭又游移到妖王白嫩小巧的手,眸光晦暗,一言不发。 “罢了,我也不想知道”,南羡慢慢直起身,看向金昭:“清琊山于我有恩,你知道怎么处理。” 妖界和清琊山一战落幕,不少妖界子民都觉得分外憋屈。 明明妖将们所向披靡,眼见就能将清琊山血屠了,偏偏妖王突然出现,制止了大战不说,还令金昭大人送了许多灵丹妙药给清琊山。 如今妖王回归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又改了新规。 丑妖和未完全化形妖不得进入妖界的规则改成了——不管丑妖美妖,自即日起在人间做满一百件好人好事方可进入妖界。 而所有妖规里最显眼的一条是血淋淋几个大字:清琊山,妖王护的地方。 南羡已经在妖府待了一个多月了。 不是不想见期生,而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无法弥补清琊山那些死去的弟子,她只能励精图治管理好妖界。 自她回归妖界制定新规后,妖怪们为了进入妖界都在努力的做好人好事。 毕竟妖界才是妖精们的大本营,无法进入妖界的散妖若是实力不强,极有可能未修成正果就被其余强大的散妖或者邪修消灭。 凡间小孩在荷塘玩不小心落水,娃妖和虾妖为了争这个好人好事打了一架,最后被鱼妖渔翁得利。 最后,鱼妖被虾妖和娃妖联手爆捶一顿。 这样的妖界轶事屡见不鲜。 这天晚上,南羡心浮气躁的躺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打算悄悄摸摸去清琊山看看期生。 至少,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然而他还未掠出妖府,就听见两道模糊的谈话声。 稀疏的橘子树下,站着两人。 南羡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金昭和陆宜修。 话说她回归妖界后,就没怎么见过金昭。 倒是陆宜修,每日都将最新的妖界轶事讲给她听,珠玉翡翠、绫罗绸缎、法宝法器一箱箱往她面前送,她若是嘴馋说想吃什么糕点,不出半个时辰,那糕点必然摆在她面前。 别的不说,陆宜修对妖王真是百分百忠诚,她甚至怀疑她要陆宜修将心掏出来,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捧着一颗心求妖王亵玩。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6) 妖界的土壤是深紫色,没有水分且有轻微灼烧感,本栽不活凡间娇滴滴的果树。 这几颗橘子树能在妖府出现,完全是靠妖力维持。 当初妖王为了哄玉公子高兴,不惜耗损妖力亲自种下这一片橘子树,以妖力催花结果,兴高采烈的拉着玉公子前来观赏讨他欢喜。 原主并不知道,这些橘子树之所以能成活,不是靠她那浅薄的妖力,而是陆宜修每晚朝树根输送的大量妖力。 可惜,玉公子嫌弃橘子树长出的是妖果,一口也不啃尝。 耗费了大量妖力催长出来的橘子除了摘下来给玉公子的几碟被妖王心烦意燥的丢给了陆宜修,剩下的都烂在了果树上。 南羡望着在玉公子死后未经打理而变成枯树的橘子树,心思一下子飘得远了。 最后被金昭压抑的娇呵扯回神思。 “陆宜修,你还没死心?妖王不会喜欢上你!玉公子死了还有清琊山的期生,永远都轮不到你这条野狗!” 黑暗中,少年身形高大挺拔,并未理睬她的话,只是话中透着彻骨寒意:“我只问你,温家满门惨死,是不是你做的? 殿下生辰那日,妖界的护门结界是不是你打开的?” 金昭望着少年碧曈里的阴寒,终于察觉到了惧意,她声音不复之前清冷凛然,微颤道:“修,这不也是你想要的? 护门结界洞开时,你应该第一时间就能感应到,但是你默许了,你也想清琊山的人将玉公子带走不是吗? 我知道,玉公子的死也是你做的手脚,如果我将这一切告诉妖王,你……”话未说完,金昭的咽喉被少年迅疾捏住。 “那日我去见温如玉时中了幻术,金昭,是你做的”。 少年碧眸冷澈,像是暗夜里嗜血的孤狼,语气笃定:“你打开结界让清琊山的那群和尚进入妖府,是为了要殿下的命!” 陆宜修每说一字,手指便捏紧一分。 “你屠杀温府,也是想让清琊山再度插手,让殿下和那个和尚相见,你以为殿下爱上别人,我就会死心喜欢上你? 金昭,我陆宜修在还不懂什么是喜欢时就爱上殿下了。 殿下若是喜欢上别人,只要殿下开心,我便成全殿下,但若是那人令殿下伤心了,我就……杀、了、他。” 陆宜修咬重了最后三个字,眉目间的阴鸷几乎能凝结出寒冰。 金昭心悸的看着面前仪容俊美的少年,清冷的容颜满是不可置信和嘲笑,这只疯狗! 忽然,她盯向陆宜修身后开口道:“妖王殿下!” 原本阴冷杀绝的少年倏地浑身一僵,手上动作稍顿,趁此机会,金昭藏于袖中蓄积的十成妖力猛地朝陆宜修胸口拍去。 偷听对话的南羡:“……” 她觉得金昭应该不知道她躲在暗处偷听,完全就是说出来炸陆宜修的! 但现在也没功夫想那么多,如果金昭真的屠杀了温府满门,她定是不能让金昭逃离妖界的。 于是,南羡化为红色流光冲天而上。 黑夜中,金昭化成本体金翅大鹏鸟,腾空而起,扶摇直上,一对暗金翅膀犹如金色利刃破开虚风。 可未等她拔地十丈,一股磅礴的妖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金昭的五脏六腑仿若被铁锤用力敲击,震得心头激荡,腥甜的气息直冲喉咙,嘴中吐出一口鲜血直往下坠。 金色的翎羽被无数妖力化形的利剑戳刺,纷纷扬扬犹如雨花般飘落在空中。 那个废物妖王,如今实力竟然强大到一招将她击败的地步! 金昭全身剧烈的疼痛着,可恨清琊山那群臭和尚居然没将妖王杀死,火眼余光看向地上的陆宜修,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呕血嘶吼道:“陆宜修,如今连我也不是她的对手,你若再不出手,以后休想还能伴她左右! 她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你以为妖王会留一条不忠又贪婪的野狗在身边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南羡听到金昭的怒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她垂目看向枯败橘树下长身玉立的黑衣少年,恰好对上一双沉静的绿眸。 陆宜修在她出现后就没有动手,但是一双深沉的眸子如崖渊一般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忽然,南羡看见少年修白的手指动了。 他手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白光陡然从他袖中飞出,将少年黑色的窄袖破开一条豁口。 南羡妖力全开,视力极佳,甚至能看见豁口露出的肌肤——并不如他的手那般修长如玉,而是狰狞的不平整的可怖至极。 金昭看见那道白光,瞳孔骤缩,不顾浑身骨骼断裂的剧痛,强行凝聚最后妖力,止住坠势,猛地向右上空盘旋而起。 南羡见状,刚要去追,那道白光却已至近前。 她皱眉打出妖力想要击散那道白光,可妖力打出去,白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骤然暴涨,刺眼的光芒中陡然多了无数根白骨。 喀嚓喀嚓。 白骨像是活了一般开始拼凑,片刻后,一个白色的牢笼骨架构成,哐的将南羡关进其中。 南羡骇然,可她发现她的妖力似乎被这副骨架牢笼给封住了,所有的妖力攻击在碰到白骨时倏然消散。 自从吸纳了前妖王的妖丹,南羡从未再有这种无能为力受制于人的感受。 不知道这白骨囚笼是什么做成的,竟然能克制她的妖力! 清琊山的困妖笼在这副白骨囚笼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南羡眼睁睁看着金昭狼狈逃走,而自己则被白骨囚笼困住落在了陆宜修面前,她神色愤怒:“陆宜修,你想做什么?” “留住你,殿下”,黑衣少年缓缓从阴影处走出,俊白妖孽的面容上点缀的一双碧曈犹如琉璃。 他看着在囚笼里挣扎的南羡。 眉峰微隆:“没用的殿下,这个囚牢是我用前妖王妖骨所制,你吸纳前妖王妖丹越彻底,就越离不开这个笼子。” 南羡闻言唇边溢出冷笑:“陆宜修,你早就准备好这个笼子了?你早等着这一天!” “殿下,你不要生气,只是将你关起来,留在我身边,殿下依旧是妖界之王,你要什么,修都为你取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7) 南羡没有说让他放她出来这样的废话,默了会儿,忍着心中怒火道:“不许伤害清琊山里任何一人,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殿下!” 少年面无表情应了,明明可以用妖法将囚笼升起来,他却亲自上前抱住了缩小的囚笼,朝妖王寝殿走去。 南羡心里十分复杂。 若是早知今日,她会不会提前杀了陆宜修? 只要她一句话,陆宜修连命都可以给她。 但是原主记忆中,陆宜修是真的待她极好。 若不是有陆宜修护着她,别说随心所欲爱上凡人,就连适者生存、弱者淘汰的妖界,也不是原主这只食草系妖力低微的兔子可以长留之地。 南羡做了这么多个世界的恋爱任务,自然知道陆宜修喜欢妖王,这只半妖心里尽是恶海,唯有海中央的小岛上住着妖王。 那片小岛屿,是陆宜修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南羡对陆宜修下不去杀手,也是因为他对原主的情感。 她以为陆宜修会事事听她的话,她能劝他向善,万没想到陆宜修早早就为妖王打造了这么一座白骨囚笼。 前妖王的妖骨。 南羡接收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前妖王的记忆,她正准备朝七喜打听一下,就见陆宜修踢开了寝殿的门。 夜风透进,风吹帘动。 陆宜修将囚笼放在了妖王床榻上,囚笼扩大到床榻大小,然后从柜子里找到了备用床褥,铺在地上,仅靠着床榻。 这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南羡沉默的盯着陆宜修的举动,少年一双碧眼在夜里犹如会发光的夜明珠,璀璨却也幽凉。 “许久没有和殿下这样靠近过了”。 少年躺在地上,半条腿微曲,偏过头,碧眸对上朝思暮想的妖王,唇边的笑眷恋温柔。 “我记得第一次见殿下的时候,殿下还未化形,只睁着懵懵懂懂的眼睛看着我,被我发现后,嗖的一下就跑开了。 那时,我是妖界人人摈弃的妖王私生子,我的母妃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人,我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妖,而是不人不妖的怪物。 我以为殿下和那些嘲笑鄙弃我的小妖一样,只是来看我笑话,看我这个妖界私生子有多落魄可笑。 可是殿下又回来了,还递给我一根胡萝卜。 殿下不会说话,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示意我吃。 其实那天我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甚至看见肉就想呕吐。 因为那日,我亲眼看见母妃被那个男人赏给了手下妖将们。 只因为母妃身上有那个男人的气息,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妖王之力...... 母妃死前看见了我,我知道她看着我,她在恨她生了个孽种出来,她恨没有在死前亲手掐死我…… 我被母妃的目光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像个懦夫一样在阴暗的角落流泪。 若那天没有殿下出现,我大概也会死在那一天,我是个人人厌嫌的野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但殿下的眼睛好亮,殿下喂给我的胡萝卜好甜,我想,至少要守护殿下到化形再去死—— 于是,一天又一天,看见殿下化形,像我心目中幻想的那般甜柔可爱、明眸皓齿。 我想,殿下这颗珍珠太过耀眼,我必须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守护住殿下这颗明珠。 于是我日夜修炼,天不负我,我虽是半妖,却承袭了最纯正的妖王之力。 那个男人开始注意到我,将我带进密室里修炼,我疯狂的汲取里面的妖法卷轴,隐藏实力,趁机杀死了妖王。 我从不把他当做我的父亲, 母妃是个人类, 人类的寿命毕竟比不上妖,再者母妃心中郁结,整日被囚禁于妖界,容颜比寻常人类衰老得更快。 那个男人渐渐很少来了,他有许多妖妃,母妃只是沧海一粟,虽然男人不来之后,我和母妃的日子变得很难过,时常没有吃食。 可是我却很高兴。 殿下,有时候我会想起母妃,我杀了那个男人,算是替母妃报仇了吧? 让殿下吃掉那个男人的妖丹,扶持殿下成为妖界之主,让殿下成为妖界无人敢欺凌嘲笑,凌驾众妖之上的妖王。 可是我没想到那个男人的妖丹过于强悍,殿下无法熔炼那颗妖丹,反而被妖丹影响了心境。 当我知道这件事时,心里竟是高兴的,我想,我又有理由留在殿下身边了。 从守护殿下化形,到守护殿下成为妖界之主,到想要守护殿下一生,再到想得到殿下垂怜。 修以为可以放任殿下喜欢上别人,可是修高估了自己,早早就打造好了这副白骨笼,想要将殿下锁起来,永永远远只做修的明珠。” 少年声音低缓喑哑,在黑暗中犹如涓涓流淌的溪河。 可这河中承载了太多痛苦难堪阴暗卑劣偏执的回忆。 南羡脑海里浮现除了陆宜修记忆里的一幕幕,心里的愤怒慢慢湮灭,只剩叹息。 她沉默着听完,侧转过身,不去理会身后一直灼热的凝在她身上的视线。 “殿下,你可以让修去死,修死了,你就可以出白骨笼了。” 陆宜修嗓音淡淡的,仿佛谈的不是生死,而是今天吃什么? 南羡抿唇不语,呼唤七喜:“七喜,我这具身体的原魂魄在哪里?” 【宿主,你不会是要成全陆宜修和原主吧?】 “能成全当然成全啊,这陆宜修对妖王的感情,我特么都快听哭了,这种生死皆由你的感情是现代那些女方要彩礼就喷女人物质的男人能比的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8) 【呃……宿主冷静,您是来谈恋爱的,不是来当红娘的……】七喜小声bb。 “废话少说,原主的魂魄去哪里了?” 南羡突然发觉她做了这么多次任务,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我的魂魄离开了这个位面,原主会回来吗?” 七喜的声音恢复正常机器腔调,认真解释。 【宿主,原主的魂魄并没有消失,只是在您进入她的身体后沉睡了,等您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位面,原主的魂魄就会苏醒。】 南羡沉吟了会儿问:“那如果我提前离开位面,期生会不会将白兔当成是我?”她可不要这么狗血! 【不会哦,宿主只要离开这个位面,系统会自动清洗掉宿主在本世界留下的所有痕迹,所有人都不会记得宿主,一切回归正轨。】 南羡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回归正轨?说得她好像是邪轨一样! 心里闪过些许黯然。 经历了这么多个恋爱位面,跟那么多人有了联系,可想到这些人在自己离开后全都会忘掉自己,还是有些心塞塞。 七喜似乎是察觉到宿主低迷的情绪,笨拙的安慰道:【宿主,前面还有许多极品美男等着您~】 南羡呵呵。 罢了,既然她离开这个世界后妖王会重新回到这具躯体里来,那么她和陆宜修的感情纠葛她就不掺和了。 还是想想怎么离开白骨笼,继续攻略期生好了。 翌日,南羡睁开眼睛时,陆宜修已经不见了。 被褥被收了起来,地面整洁明亮,桌上的斗彩葡萄松鼠葫芦中放着一束白色的金银花,清香特殊的香气被微风徐徐送入。 南羡盯着瓶口外郁郁苍苍的藤蔓看了会儿,外间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陆宜修端着早膳走了进来:“殿下,吃点东西吧。” 托盘里的都是素食,南羡一眼便看清那精心雕琢成花卉、憨态可掬动物的原材料是胡萝卜和提摩西草,胃口顿时失了大半。 她恹恹的吃了几口,便移开了视线:“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陆宜修看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长睫微落,没有回答南羡的话,而是问:“可是不合殿下胃口? 殿下午膳想吃什么,修给殿下做。” 南羡眉心青拧,不悦的看向他:“陆宜修,你非要答非所问惹我生气对吗?” “修不敢”。 “我不吃,什么都不想吃!你不用白费心思给我做这些,我只想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温府被屠,清琊山定不会坐视不理。 还有逃出妖府的金昭,虽然深受重伤,但保不齐她会为了报复妖王和陆宜修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殿下,修去人间摘了许多金银花,过些日子晒干后,用茶沛吸香,做金银花茶给殿下消暑清热”。 少年半垂着绿眸,将妖王未吃完的胡萝卜刻花慢条斯理的吃完,若不是他阳奉阴违的言辞,定会让人觉得他乖巧安分。 “陆宜修,你关不住我一世”,南羡盘腿坐在白骨笼里,清澈的眼眸冷冷落在少年乌黑倾泻的发丝上。 “殿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吸纳前妖王妖丹,出白骨笼自然也只是时间问题”。 少年语气平静,然而碧眸里的炙热几乎快要溢出来。 南羡不想和他说话,偏陆宜修出去后又折身回来,他像个闲人一般也不管妖界和人间的事,整日守在她笼前雕刻小木人。 小木人雕刻的惟妙惟肖,或卧或坐,或怒或静,姿态万千,栩栩如生,但雕刻的小木人容貌如出一辙都是妖王。 都说男人认真做事时的样子是最帅的。 陆宜修本就生得妖孽,剑眉修目,翩翩年少,垂眸安静雕刻的样子更是如同一卷赏心悦目的画。 若南羡心中没有清琊山和期生,或许会边嗑瓜子边赏画,可是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再美的画卷看在眼中也只令人烦躁。 这些天她想了许多办法想破了白骨笼,可最终徒劳无果。 “陆宜修,我想出去走走。” 南羡紧皱着眉看向白骨笼外精心雕琢小木人的黑衣少年,目光在他磨出厚茧的指侧上落了落。 不止厚茧,还有许多不小心割出来的小伤口。 这种小伤口对妖来说,不足半日便会自愈,但是陆宜修的伤口却留了许久,像凡人一样结痂,留下浅淡疤痕。 陆宜修轻轻吹开木屑,抬起绿眸,将手中雕刻好的木人凑到白骨笼前,唇角微勾:“殿下,这是修雕琢出跟您最像的木人。” 南羡瞥了一眼和自己眉眼棱角几乎一模一样的木人,眼神不耐的看向他:“陆宜修,你要答非所问到什么时候?” 良久沉默。 陆宜修用毛笔蘸了蘸千层红的染料,一点点涂抹在木人的裙裾上。 嘴里轻声念道:“殿下以前爱穿白衣,但殿下穿红衣很美。” 南羡神色一僵,直勾勾盯着给裙裾描彩的黑衣少年。 是她多想了吗?为什么她觉得陆宜修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 天色转黑转白,朝夕眨眼而逝。 这日,陆宜修来晚了。 几乎是在他踏进殿中的刹那,南羡就闻到了极其浓郁的血腥气,陆宜修黑色的衣袍濡湿了大片,像是淋了雨水般贴在肌肤上。 妖对血腥味格外敏锐,虽然黑衣显不出颜色,但南羡知道,洇染黑衣的液体不是水,而是血。 金昭逃走那日,用尽十成妖力给了陆宜修一击,可他没有疗伤,而是同她诉说了一夜过去的回忆。 今日的陆宜修,比那晚的脸色还要苍白。 他跌跌撞撞的跑进殿中,像是只濒死的野狼,绿眸森幽幽的盯住南羡,握着白骨柱的手上全是粘稠鲜血。 “你怎么了?” 南羡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惊愕的看着陆宜修满身的伤口,那些伤口或深或浅,有刀剑的伤痕,也有利爪锯齿一样的痕迹。 清琊山攻进来了? 陆宜修没有说话,扯下殿内天青色的纱帘,将木柜上的小木人网住抱在怀中。 又深深看了南羡一眼,打开了白骨笼。 白骨笼打开的一瞬间,陆宜修喉间倏地涌上腥甜,抑制不住的血大口大口吐了出来,他扶住木柜,才勉强没有倒伏在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19) 南羡听到了喀嚓喀嚓白骨笼破裂的声音。 囚禁她两月余的白骨笼终于在这一刻化为了森白骨架,像是失去了支柱之源,上面的白光泯灭消失。 一颗白色的圆珠“咚”的掉落在白骨之间。 南羡余光瞥见,心头一紧,这是——妖丹! 妖丹落在白骨之间,一点点生出裂纹,随后化为一滩齑粉。 “你……”南羡没想到陆宜修是用妖丹控制的这副白骨笼,难怪他可以收放自如囚笼大小,难怪这种死物居然会听他使唤。 太疯批了! 妖若没了妖丹,所有的修为都会尽数消散。 为了留住她两个月,陆宜修七百多年的修为一夕废却。 南羡眼神复杂的瞪了他一眼,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殿内冲来。 片刻后,一群小妖冲进妖府。 “快!陆宜修就在里面,杀了他和妖王,以后妖界就是我们的了!” “兄弟们冲啊!陆宜修被清琊山的和尚打成重伤,又受了我们那么多攻击,坚持不了多久。” “老子早就看不过去了,堂堂妖界被一只兔妖和半妖掌控,简直是妖界之耻,杀了妖王和陆宜修!” “杀了妖王和陆宜修!” 妖怪们叫嚣着冲了进来,果见陆宜修奄奄一息的扶靠在木柜上,漆绿的眸子晦暗无光,出气多进气少。 一群妖怪宛若打了鸡血:“杀啊!陆宜修要死啦哈哈哈!” 或许是妖王在妖界中“草包”的名头过盛,这些妖怪看见南羡丝毫无惧,举着妖兵和利刃朝着陆宜修冲了过去。 陆宜修容色沉寂。 仿佛死不死对他而言只是吃饭喝水一样普通。 唯一遗憾的—— 是清琊山的那个臭和尚太过锲而不舍,不断用九曲连环锁撞击护门结界,每日不断,他没能多囚禁妖王一段日子。 天青色纱帘上到处是红色的血手印。 陆宜修最后看了南羡一眼,微挑着唇,容颜昳丽苍白:“殿下,你不需要我了。” 南羡沉默的跃到陆宜修身前,抽出他腰间的紫鞭凌厉一挥,一股强劲霸道的妖力瞬间将杀机盎然的小妖们掀飞出去。 “啊!”妖怪们发出不同音调的怪叫。 南羡并未留情,她想到陆宜修身上的那些利爪齿痕,眼神微冷,将一众小妖打得落花流水,嗷嗷嚎叫。 最后没有妖怪再敢上前,狼狈的逃出妖府。 然而妖府之外,护门结界已破,他们迎面遇到清琊山的弟子,又是一番厮杀。 南羡看着断掉的紫鞭,心中微叹。 陆宜修妖力消散,这紫鞭也等同于普通的鞭子。 倒是鞭身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十分有韧性,里面的紫藤断了,这鞭身依旧光滑如初,一点裂纹都没有。 “你走吧”,南羡将紫鞭物归原主。 “我囚禁了殿下,罪该万死,殿下为什么不让那些妖杀了我?” 南羡别开脸:“你修为已废,一炷香之后就会化出原形,需要重新修炼才能再凝聚人形,这比死更痛苦。” 少年轻轻笑了笑,薄唇微张:“殿下错了,若是再也见不到殿下,才比死更痛苦。” 南羡眉心微蹙,转身看向陆宜修怀中的小木人。 所以,他早便料到会有分离这一日,所以日以继夜雕刻这些小木人,想要…… 南羡切断脑海里的想法,不再回头看陆宜修一眼,踏出寝殿。 院中紫石板路上,年少貌美的圣僧不知立了多久。 南羡望着他,挑眉一笑:“小师叔,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你不用你的九曲连环锁去打妖怪,莫非是要擒贼先擒王?” 期生定定的看着笑颜如花的妖王。 眼睛深处有些涩,眼尾小痣被妖界霞红如血的天衬得殷红,轻声低语:“妖妖,我不修道了。” 七喜的声音在脑海里恰时响起:【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升至75,请您再接再厉哦~】 先前期生对她的好感度一直在50以下,南羡还以为他心智太坚定,不好撩,没想到七喜第一次报好感度,居然冲到了75。 真是个不失去就不会珍惜的闷骚小和尚。 南羡故作不解,背着手偏头迷茫问:“这是为何?小师叔为何不修道了?” “妖妖,我还俗和你成亲,你不要喜欢上别人好不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 但是泽央也好,半妖陆宜修也好,他不想她再和任何一个人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他心里会忍不住吃醋,忍不住想占用。 南羡心蓦地跳快几拍,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而是诧异道:“我小名不叫妖妖呢,小师叔认错人了吧? 我堂堂妖王,被你抓去成亲成何体统?” “妖妖,别装作不认识我”,期生眸中弥漫起水雾,湿红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吻干他湿润的眼泪。 南羡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微叹,步下台阶压下他的脑袋在他额心一吻:“那小师叔说说,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妖王的?” 期生脸颊生粉,心脏嘭嘭跳动,几乎快要跳出来。 哑声赧然道:“第二次入梦,我在你身上洒了佛潜香,翌日念经时在你身上嗅到了佛潜香的香味。” “小师叔果然是个不正经的和尚”,南羡低头衔住了唇,声音懒懒痒痒的:“可是我喜欢。” 期生耳根和脖颈通红,却笨拙的回应她的吻。 寝殿窗前,一双森绿的眸子冷暗的注视着这一幕,时辰到,颀长俊美的少年眼底邪光流失,黑色衣裳慢慢瘪了下去。 片刻后,一条金褐色的小蛇从中游出。 它试图用尾巴卷起地上散落的小木人,但它体型太小,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院前传来清琊山弟子的惊呼声:“师叔!” “小师弟!” 小蛇闻声,只得放弃将所有小木人带走,咬住其中最美的红衣小木人迅速游走。 期生听到掌门师兄和弟子们的惊呼,一张脸红得不能再红,偏妖王不放过他,刻意在清琊山弟子面前给他们师叔打了个响亮的啵。 “说好了还俗成亲,清琊山戒诳语。” 走在众弟子前方的青年掌门眼前一黑:“师弟,你每日勤勉执着的破妖界护门结界,是为这?”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20) 南羡被陆宜修囚禁在白骨笼里两月余,外界的信息一点都不清楚,如今出来了才知道金昭逃出妖界后滋生了不少事端。 京城中的不少权贵死于她手下。 不仅如此,金昭还妄图杀了人间的皇帝引发人类和妖界更大的冲突。 幸好皇帝是个清醒的,在各大世家接连发生被妖屠门后,秘密召唤清琊山弟子入宫,金昭来刺时,正中埋伏。 即便金昭身死,但她做的一系列给妖界拉仇恨的事情到底是成功了,这才有了清琊山和人间皇家军队合攻妖界的一幕。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南羡借此机会彻底肃清了妖界,将一些心思不正的恶妖都关进了重妖楼。 她还借用了现代刑法,给作恶的小妖劳改的机会,让他们在重妖楼里打铁做木工活,赚取劳改积分,积分达到一定量可以减刑。 在妖王的带领下,众妖向善。 一些食草系功力低低微的小妖也能在妖界生存下去。 且南羡废除了丑妖不得入妖界的条例,不少未能完全化形的妖也能在妖界行走自如。 渐渐地,妖界开始称颂起他们的妖王。 和从前的谄媚奉承不同,这次是真心称赞。 人间和妖界前所未有的和平,以前人们见到妖怪都是惊吓的叫着逃跑,现在看到妖怪都是受宠若惊:“麻烦了、谢谢啊……” 太平盛世下,清琊山接到的除妖任务都少了,有时甚至十天半月也接不到一份人间除妖卷宗。 青年掌门坐在书房唏嘘,抬头看了看窗外斜阳,又唏嘘,执起狼毫,还是唏嘘。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地上就多了许多个揉得皱巴巴的纸团。 砚青拧着眉心,犹豫许久,终是落笔…… 许久后,掌门站起身,将信封塞进袖子里,若无其事出了书房,恰巧看见弟子善祁背着个包袱经过。 轻咳两声:“善祁。” 善祁转身,看了眼双手负在身后的掌门,恭敬打招呼:“掌门。” “下山做任务那?” “嗯,清溪镇似乎闯入了一只蜈蚣精,弟子收到执事堂的任务,下山去看一看。” “哦,那你注意安全”,掌门眼神飘忽,又咳了两声,故作奇怪:“清溪镇这名字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期生师叔和妖王隐居在清溪镇”,善祁接话道。 掌门又哦了一声,嗤笑一声继续扯:“那只蜈蚣精也是不长眼,妖王隐居在那里,它也敢在镇子上兴风作浪! 不过既有妖王坐镇,哪还需要你下山?” 善祁正要说话,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看了一眼后转头对掌门笑了笑:“弟子下山不完全是为了蜈蚣精。 马上除夕了,弟子和泽央师弟受其余师兄师弟们委托,将这一年来不懂的问题写在书信上,送去清溪镇让期生师叔解答。 还有师兄师弟们包的饺子,用灵气包裹着,一并送去给期生师叔。 掌门若是有要送的书信,也可交予弟子。” 善祁微笑道。 砚青闻言脸色有些莫名,瞅了眼跑来的泽央,又瞅了眼善祁,嘴里嘀咕道:“都快除夕了也不肯回来,谁惦念他?谁要给他写信?” 泽央和善祁抿唇憋笑,对视一眼。 心想还不是您那日看见期生师叔和妖王吻在一处,气得晕死过去,人家不敢回来刺激你吗? 青年掌门别扭的转过身,走了几步又顿下,头也不回的甩出一封信。 也不顾弟子是接住了还是掉在了地上,故作镇定的挺直身子继续走,只是那左脚绊右脚的姿势着实令人担忧他下一步就摔了。 期生和南羡见到善祁和泽央那日,天降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将清溪镇镀上了一层银装,镇子上的小孩穿着厚厚的棉袄,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 孩童稚嫩的声音和大红的棉袄让万木凋零的素冷冬日添了几分颜色和生机。 南羡和期生的屋门前也有两个歪歪扭扭不甚美观的雪人。 善祁和泽央敲门前还围着雪人讨论一番。 “这个雪人的鼻子像期生师叔。” “那是胡萝卜……” “这个雪人的头像期生师叔。” “……这倒是,没头发,不过说不定现在期生师叔长发及腰了。” 见到妖王给自己泡茶,善祁和泽央肉眼可见的紧张。 为了缓解这份紧张,善祁转移注意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期生师叔,这是掌门师叔给你的信!” 虽然清琊山除了新入门的弟子外几乎人人都给期生师叔写了信,但善祁觉得,期生师叔最想看的信还是这封。 果然,期生眸眼亮了亮。 窗外雪花纷扬,预示着一年又过去了,曾经的腼腆温柔的少年添了些沉稳,但依旧面冠如玉,唇红齿白。 不像泽央猜测的那般长发及腰,但是也长出了一头乌发,仅用一根乌木簪别住,流瀑般披散在肩头肩后。 “师弟亲启: 一别经年,可安好? 妖王欺负汝否?师兄偶览古籍,见有文言,妖行房之时会吸人精气,特寻调养解决之法,取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当归…… 此药方乃千古名方,补心补气补脾补肾。 除夕快乐,师弟,望好。” 期生的目光淡淡落在书信上,俊白的脸在看见药方时变得薄红,后又归于宁静,唇边掀起淡淡的笑。 抬眸看向泽央和善祁:“师兄可还安好?” 两人异口同声道:“掌门很好。” 善祁笑看向泽央,示意他说。 “近些年妖界安定下来,来凡间作乱的妖很少,清琊山接到的除妖任务也少了许多,不足从前百分之一,掌门也清闲下来,教导弟子修炼。” 期生点头。 “期生师叔,掌门一直保留着你的住处,你留下的那只兔子也是掌门在养着,弟子听掌门说那兔子吸纳了清琊山的天地灵气,应该会比寻常的妖要早一百多年化形。 弟子也瞧着那兔子很有灵气,以前只让师叔抱,现在只让掌门抱了。” 泽央调侃。 几人聊着清琊山的趣事和变化,期生始终面带笑意。 最终,善祁问道:“师叔,你何时再回一次清琊山吧,掌门和我们都很想你。” 如今人间和妖界一派太平,当初清琊山圣僧为妖王还俗一事已经渐渐从耻笑演变成了美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21) 清琊山的弟子们本就内心崇拜能够驾驭九曲连环锁的期生师叔,随着时间推移和对妖怪的改观,早就接受了和妖王私奔隐居的师叔。 更何况抛开别的不说,妖王确实生得花容月貌、勾魂摄魄。 人间世族遭难是金昭一人所为。 当初陆宜修带妖屠戮清琊山,也是妖王及时赶来救下清琊山弟子。 从这些方面来看,妖王可谓人美心善。 而此时,人美心善的妖王正面无表情的踩在蜈蚣精的头上,紫鞭狠狠抽着它的妖体:“吐出来。” 蜈蚣精疼得摆头缩脚,嘴里吐出绿色粘液。 那密密麻麻跟触须一样的脚像是被海水冲荡的海草,恶心至极。 又一鞭,挟裹磅礴妖力。 蜈蚣精惨叫一声,张开嘴。 那绿色腥臭的嘴巴里什么也没有。 蜈蚣精快哭了:“它不出来,它不出来啊……!” 南羡将脚挪了挪,从一旁捡来一根树枝,撬开蜈蚣精的嘴巴往里看,这动作让蜈蚣精的口涎流得更多了,绿液滴落在地。 腥臭的气息令南羡想将它丢到黄河里去洗一洗。 妖怪每吃一人,口中就会生出异味,这么浓烈的臭气,清溪镇失踪的三个孩童恐怕都已丧生它的腹中。 南羡目光冷了冷,伸出树枝在蜈蚣精嘴里掏了掏,漫不经心:“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蜈蚣精流出生理性泪水。 它原本是想吃小孩打牙祭,谁料突然窜出一条金褐色的小蛇打搅了它的好事。 小孩吓跑了,它愤怒的想吃掉小蛇,谁知道这蛇修为不高,却十分钻机,它追进山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蛇吞了。 还没来得及笑话,就来了个又美又凶的女妖精,对着它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狂抽。 “陆宜修,你若不出来,我将家里的蛇洞给堵了”。 蜈蚣精灵智不高,但也知道女妖精这是认识它吞进去的蛇,它一心想着把蛇吐出来,殷勤讨好几句,好求得一命。 于是,蜈蚣精开始狂呕。 可它能明显察觉到,那条蛇在听见女妖精的话后不仅没有钻出来的想法,反而像是……往它喉咙里游…… 蜈蚣精想骂人!艹! “你不出来也没关系,等我将这条蜈蚣精皮囊扒开,照样也能看见你”,南羡慢条斯理的往蜈蚣精天灵盖上抽了一鞭。 近十米长的蜈蚣精脑袋轰然砸地,激起一片尘灰。 那些密密麻麻的触脚死而不僵,还在缓缓蠕动。 南羡蹲下身,手里多了把菜刀,她寻思剥了这蜈蚣精的皮后这菜刀不能用了,得去张铁匠家买把新的。 刺啦刺啦—— 雪亮的刀锋在蜈蚣精坚硬的表皮上刮擦过,留下刺耳的摩擦声。 南羡微垂着眸子,灌注妖力,那刀锋骤然凌厉,犹如削泥般轻松剥开蜈蚣精脑皮。 恶心腥臭的器脏中,一条金褐色的小蛇露了出来,对上女子清水明澈的杏眼后,迅速游开想逃。 可惜四处大雪封山。 小蛇没游一会儿就四肢僵硬,行动迟缓。 金褐色的蛇身在银白的雪地里过分耀眼醒目。 南羡拿着紫鞭缓缓踱步跟了上去,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叫“紫鞭”了,这是一条金褐色表皮的鞭子。 鞭子内的紫藤早已折断,唯有鞭身,一如既往坚硬光滑。 原先南羡总奇怪这鞭身的制作材料,直到那层紫色的漆料随着时光推移慢慢淡去,露出它本来的颜色。 直到她在院中雪地上瞥见了蛇形的弯曲痕迹。 直到她回想起陆宜修手臂上不同于修长双手的可怖肌肤。 五年了,她和期生在清溪镇隐居五年。 陆宜修就在她家凿了洞住了五年。 小蛇终于游不动了,金褐色的蛇身上覆盖了一层霜雪,南羡蹲在它身旁,伸手碰了碰,冰冷僵硬。 蛇的血液和皮肤没有保温功能,冬眠乃是天性。 即便是曾经妖力强大的陆宜修,到了冬日也会神情困乏,更别说是如今妖力尽散,修为为零的小蛇。 天上的雪花还在纷飞,南羡叹口气,对已经冻昏过去的小蛇自言自语:“陆宜修啊陆宜修,别人对你半点好,你就用一生来报。 没见过你这么痴傻的蛇!” 南羡将小蛇抱进怀中,衣袂飘飘朝山下走去。 “七喜,期生的好感度多少了?” 【99哦宿主,这次您是不打算在本位面待到寿终正寝,要直接进行下一个任务吗?】 南羡蹙了蹙眉:“半年前不就99了吗?为什么最后一点始终升不上去?” 【可能小师叔想要个孩子,和您一家三口。】七喜认真考虑。 南羡:“……” 她想了想,貌似期生确实很喜欢小孩子来着,每年村里小孩来拜年祝贺的时候,期生都会给小孩准备许多糖和糕点。 南羡回去的时候,泽央和善祁已经走了。 厨房烟囱内飘出黑色的烟雾,南羡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蛇,有些心虚蹑手蹑脚的进去,甜甜的唤道:“小师叔,我回来啦。” 男人拿着锅铲转过头:“那条蜈蚣精处理好了?” “嗯”,南羡深深嗅了嗅锅内热腾腾的香气:“小师叔你不知道,那只蜈蚣精好臭,我将它打死了,但是……” 她顿了下,去看期生的神情:“村里那几个失踪的小孩应该回不来了。” 期生将锅里的饺子捞了出来,喉间低低“嗯”了声。 南羡立即转移话题:“好香呀,这是泽央他们送来的饺子?” “你还记得泽央?”期生看过去。 南羡立即求生欲极强的改口:“不记得,小师叔我饿了。” “那它呢?”男子冷淡的看向她怀里的小蛇:“它没脚,让你抱?” 南羡嘴角微抽,想说蛇怎么会有脚呢? 但话到嘴边,弯出彩虹般的笑。 “小师叔,这条小蛇差点被蜈蚣精吃了,我将它从蜈蚣精嘴里救出来,但漫天雪地,丢了它会冻死的,所以我把它带回来了。” “大冬天的你能捡回一条不冬眠的蛇”,期生往小碗里倒醋,清俊的容颜怎么看怎么不高兴。 南羡紧盯着他,突然开口:“小师叔,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期生倒醋的手一抖,耳根微红瞥了她一眼。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圣僧娇宠的小白兔是妖王(22完) 南羡突然就知道为何期生的好感度始终少那么一点了。 一点……醋!!! 她能发现陆宜修一直跟着她,期生肯定也发现了,只是他不说。 难怪两人有几次妖精打架的时候期生突然停下来,定是和她一样发现了偷偷摸摸游进屋内偷窥的小蛇。 南羡捂额,半晌后吭吭哧哧道:“小师叔,小蛇是陆宜修。” “它是真的冻僵了,我才将它抱回来”。 南羡将冻昏过去的小蛇凑到期生面前,明眸似水轻漾,“小师叔,别吃醋了,吃我。” 期生被她陡然倾身吻住,一张雪清冰润的脸立刻红了剔透,却不忘将妖王怀里的小蛇拿出来抱在自己怀里。 好半晌,两人吻得气喘吁吁,呼吸凌乱,期生哑着声音抵额呢喃:“妖妖,你这是引蛇入室。” “小师叔,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妖王探向男子衣料内,刻意压低的耳边低语轻缓撩人:“小师叔要不要试试在厨房吃我?” 耳根在妖王兰花般的气血中逐渐染红,蓦地又被一含,男子清瘦挺直的脊背顿时过电般一颤。 “妖妖,回房再……” “小师叔明明也想,你就是个不正经的和尚。” 南羡眼尾潮红,伸手按住小师叔的头。 “走吧”, 身姿一跃,离开了这方宁静隐居了五年的小院。 七喜小声bb:【宿主……您现在特别像……】 “嗯?”刚经历过妖精打架的声音自带撩人的音调。 七喜咽了咽口水,不吐不快飞快道:【特别像渣女!】 南羡挑了挑眉,没有否认,而是问道:“陆宜修现在变成了小蛇,如果它再度找到妖王,妖王会认出它吗?” 吐槽完本想装死的七喜:【宿主,凡间不是有句话嘛,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咱们还是进行下一个任务吧~】 南羡眼神微动,片刻后抿嘴笑:“你说的挺有道理。” 【嘚嘚嘚嘚嘚嘚嘚嘚!】七喜臭屁的发出了斗地主的嚣张音乐。 南羡:“……” 一人一系统交流了会儿,南羡就被传送进入了新位面之中。 不知是不是穿梭世界穿习惯了,南羡竟然觉得这次进入新位面灵魂没有以前那么难受。 虽然依旧有晕眩感,但是并没有剧烈难忍的疼痛。 【恭喜宿主进入第六个位面——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 【宿主是否要现在接受剧情?】 “先等等”,南羡睁眼看了看所处环境,嗯,很好,不再是阴暗潮湿的囚笼了。 这是一个很梦幻的房间。 落地窗前的纱幔是少女系粉红色,床上放着可爱的粉兔子和各种可爱的娃娃,床褥很软,梳妆台非常大,上面放满了各种护肤品和化妆品。 南羡身上穿着一件冰蓝色的丝绸睡衣,粉色纱幔稍微遮了点阳光,大部分明媚的日光透了进来,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粉嫩粉嫩的。 原身应该是在午睡,南羡扭头看向床边的电子钟,刚刚下午两点。 从目之所及的一切来看,原身家世应当很好。 南羡刚想让七喜传输剧情,电子钟突然发出一阵轻快悦耳的纯音乐声。 片刻后,房门被敲响:“小姐,您醒了吗?大少爷已经将车驶出车库了,正在楼下等您。” 南羡立即进入角色:“我换个衣服马上下去。” “好的小姐。”屋外传来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南羡迅速起床换衣,简单描了个淡妆,从衣帽间里取出一款比较百搭的包包,打开房门,又放缓了步调慢慢下楼。 视线扫过镂金的楼梯,豪华的装饰和贵重的摆件,南羡回想刚刚拉开衣帽间门看见的琳琅满目奢侈包,心里对这个世界的身份基本确认了。 “七喜,可以传输剧情了。” 看见南羡下楼,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 瞧见南羡身上穿的衣服,微讶着提醒:“小姐,您要穿这身参加您的订婚宴吗?” 南羡一愣,旋即隐藏好表情,恍然大悟捂嘴:“啊!我睡糊涂了,我上去换套礼服,你让哥哥多等我一会儿。” 甜美可人的少女露出抱歉的神色,谁还忍心责怪? 阿姨立即安抚道:“宴会一个半小时后才开始,还来得及,小姐去换,我去和大少爷说一声。” 南羡微点头,迅速折身踏上楼梯。 与此同时,七喜也将本世界的剧情信息灌输得七七八八了。 【宿主,您本位面的攻略对象为俞改,不要弄错了攻略对象哦。】七喜友善提醒。 南羡已经换好了一身黑色镶钻露肩礼服下楼,嘴角微挑:“俞改啊,我知道了”。 不就是她今天订婚宴的男主……继弟吗? 七喜觉得宿主这个笑容很搞事,但又深深被宿主完成任务的能力水准所折服,于是识趣的匿了。 别墅外停着一辆劳斯莱斯,驾驶座上的男生戴着墨镜,听到脚步声,不耐的抱怨:“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我等了你半天!快点快点!” 男生是原主的哥哥南尧,今年23岁,有着英俊帅气的外表和不菲的家世,奈何废话太多自诩大直男,打游戏从不带妹,到现在单身狗一个。 南羡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油门一踩,劳斯莱斯好听的引擎声在耳边响过。 【……上路是暗影先锋,这个龙有点难清啊!三路高地全破,tx战队最早复活时间是13秒,可以直接点水晶! 让我们……恭喜武汉dsg战队以4:0横扫战胜上海tx战队,获得2025年kpl王者荣耀职业联赛春季赛总冠军!恭喜他们成功卫冕荣耀! 星辰冲破黑夜,黎明终将到来,是他们让我们看见了星光少年的热血和同心协力,让我们再度恭喜武汉dsg!】 车载广播连着手机蓝牙,南羡一上车就听见了赛事直播解说激昂的声音! “艹!tx这支傻.逼战队!”南尧忍不住重重砸了下方向盘。 自言自语道:“明明可以蝉联三连冠,总决赛居然将change从首发降成替补,靠!” 第一百三十八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 “哥,你要不要喝点水?”半个小时后,南羡贴心的递过去一瓶矿泉水,顺嘴道:“哥你是change的粉丝?” 本位面需要攻略的对象俞改,职业名称就是change。 南尧灌了口水,这才住了嘴,但也仅仅停了几十秒钟,就又有大骂tx这支商业电竞战队三百回合的趋势。 但他忍住了。 偏头看了妹妹一眼,担心到了订婚宴见了爸妈后妹妹告他的状,心虚的嗯了声:“王者玩打野的谁不是change粉丝?” 俞神16岁进青训,18岁成年后直接被tx战队高价挖走,让原本连kpl资格赛都摸不到边的tx战队一年时间内直接冲到了kpl赛组! 连续两年击败kpl最强的老牌队伍武汉dsg夺得冠军。 然而去年的秋季赛常规赛中,tx战队的选手状态普遍下滑,连续失利了好几次,甚至有一回输给了常规赛倒数第一的队伍。 电竞论坛上关于tx战队的爆料和猜测从未停止过。 有人说tx战队打野change年龄大了,管理层有意让change从打野转成边路,但是change本人不愿意,因此一直在被战队管理层穿小鞋。 也有人说change为人桀骜,和tx战队其他队员不和,游戏里一直单飘不管队友,不适合电竞这种团体游戏。 电竞圈就是这样,从来不缺黑子。 但这次kpl春季赛总决赛的对赛画面,实在是让许多tx战队的粉丝们心中窝火! 若不是今天是妹妹的订婚宴,南尧一定在总决赛现场体育馆内激情四射的怒骂起来了。 他妈.的打的什么玩意儿?tx战队是没睡醒吗?!! 居然被零封了! 真他妈丢人艹! 这四场比赛,tx战队跟打假赛似的,中路选个安琪拉,发育路选小明配鲁班七号,边路选个亚瑟,唯有change的打野镜稍微正常点。 简直跟路人五排似的。 南尧越想越气,南羡下楼那会儿,他正看得暴躁,这才语气不耐的和妹妹说话,搁在以前,他哪敢呐? 订婚宴设在s市最恢弘顶尖的格林威斯酒店。 南尧下车后完全换成了另一幅姿态,殷勤绅士的替妹妹打开车门,露出一排笑齿:“妹妹,刚刚哥哥不是冲你哈。” 南羡莞尔,优雅下车:“嗯,哥哥是冲tx战队。” “对对对,那傻.逼战队……”意识到自己又喷.脏了,南尧连忙闭上嘴。 挽住妹妹后,又忍不住嘀咕:“真希望俞神赶紧转会!他妈……妈妈喊他回家吃饭。” 南羡微妙的瞟了南尧一眼,这哥哥不太……稳重。 南尧被妹妹瞄得心虚,一边往宴会厅走一边眼神飘游,最后忍不住又可怜兮兮提醒妹妹。 “馅儿,待会真不能跟爸妈告状啊! 哥哥为了你的终身幸福,连俞神的比赛都没去现场看,哥哥那么宠你,你不能要哥哥的命,哥哥再去公司加班会死的。 你看哥哥都累瘦了。” 南羡嘴角一抽,心想,你这不是加班熬出来的,是通宵打游戏熬瘦的。 “哥”,南羡想到原剧情中原主一家的下场,秀嫩的小脸微微紧绷,“爸一个人打理泰康集团很累,你也多帮爸分担些”。 原剧情中,原主和秦天南的这场订婚宴就是南家倒霉的开端。 秦天南私下里一直有个秘密交往的初恋女友,在订婚前夕,秦天南和秦父坦白了,表明不会娶南羡。 秦父听了之后大发雷霆,让秦天南和初恋分手。 但俗话说初恋就是男人心头的白月光。 秦天南自然不舍得和娇小可爱又温柔懂事的白月光分手,两人在书房里争吵许久。 秦父被气得不轻,最终愤怒的盯着儿子放下狠话——如果秦天南不分手,那么以后家里所有的财产他都会留给俞改,一分也不会给他! 秦天南是秦父的亲生儿子,而俞改只是随着他妈妈改嫁到秦家的继子,甚至都不愿意改成“秦”这个姓! 亲生儿子和继子之间,一向会存在财产纠纷。 秦天南一丝一毫都不愿意秦父将财产留给俞改,不止是因为秦父在他母亲生病期间出轨了俞改的妈妈,更是因为俞改什么都比他优秀! 明明他才是天之骄子,可俞改每次看他的眼光,都像是在看角落里的一堆垃圾,冷蔑、不以为意。 秦父知道儿子在意什么,果然,秦天南垂下了脑袋,答应了出席今日和南羡的订婚宴。 原剧情中,秦天南在订婚宴后依旧和初恋偷偷保持着联系,而他的初恋在知道他有未婚妻后,不仅没有和他分手,反而体谅了他的被迫。 两人像对苦命鸳鸯一般每半个月才能见一面,每次见面那必然是天雷勾动地火,缠绵一夜。 而原主,和秦天南结婚后,对方一次都没有碰她,每回都以工作忙等事推脱,甚至饭都在外面吃好了才回来。 秦天南确实忙,忙着吞掉南家的泰康集团! 当初原主和他大婚之时,南父给了丰厚的陪嫁,不仅是要让宝贝女儿风光出嫁,更是希望男方婚后对女儿好,珍惜女儿。 这丰厚的陪嫁中,最让秦家满意的就是泰康集团25%的股份! 后面因为南尧对商业上的事情不感兴趣,又被秦天南设计利用,一点点卖出泰康集团股权,等意识到手上的股权都被卖完后,为时已晚。 而南父,因为女儿和女婿结婚后迟迟没有诞下子嗣,心中对秦家始终多了份愧疚之心,在许多商业竞标上都让着秦家。 可最后,秦天南却收购了泰康集团,还让南家背负高额巨债。 南父被活生生逼得跳了楼,南母抑郁而死。 南尧被巨债压得少年白了头。 终于沉稳了,但也不会笑了,竭力想护住的妹妹,最终也被送进了特殊会所里,受辱前打碎了香槟瓶割破喉咙。 而男主秦天南和他的初恋女友,领证那天双喜临门,多年的地下恋情守得云开见月明,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察觉到妹妹的语气有些严肃,南尧吊儿郎当的神情收了收,垂头丧气:“好了,我知道,我会帮着爸的”,有时他真希望家里再多个弟弟。 妹妹是爸妈的心头宠,他欺负不了,也不忍心妹妹进公司受苦,但要是有个弟弟,他一定将家里的产业都让给弟弟打理!他每个月只要五万块零花钱就成! 第一百三十九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 宴会厅富丽堂皇,灯光通明,男人们穿着得体昂贵的西服三三两两寒暄,女人们穿着高定礼服,比美比身材比雍容华贵。 漂亮的香槟塔在灯光下折射出纸醉金迷的色彩。 介于橙色和黄色指尖的香槟酒在女人们手中微微摇曳,优雅入喉。 “南小姐来了!” “这套黑色天鹅镶钻礼裙是ghoka新出的春秋高定,1000多万,还有南小姐戴的耳环和戒指,是rger的牌子,五百多万!” “南小姐的天鹅颈真美,这套礼服我本来没欣赏到美点,今天突然想买了,黑色礼裙上点缀白天鹅刺绣,她就像个公主一样……” 南尧听着四周的议论声,骄傲的扬了扬下巴,这是他妹妹! 他妹妹就是高贵的天鹅公主! 女孩一出场,就吸引了宴厅所有人的注意力,不止是因为那一袭华贵亮眼的高定礼服,更是女孩漂亮鲜灵的长相。 黑色礼裙和黑色的披肩发衬得她愈发白嫩若雪。 女孩的妆不算浓,甚至让人觉得太素了,唇上涂的是清甜的日杂豆沙冰唇釉,眼睫毛简单用眼睫毛膏刷了下,连眼线都没化。 然而尽管妆容敷衍,女孩同样美得动人心魄! 南羡抿唇朝众人一笑。 “馅儿,爸妈在那边”,南尧看见了走过来的南父南母。 人逢喜事精神爽,南父南母脸上挂着笑意,透着红光,走过来后南母伸手挽住南羡:“羡羡,来跟你秦伯父和天南打个招呼。” 南羡抬头看向秦父和秦天南。 作为本位面的男主,秦天南长得英俊潇洒,剑眉挺鼻,自然归不上丑人那一挂,但此时的秦天南脸色难看,硬生生减了几分颜值。 南羡微笑着看向秦父和秦天南,就是不开口喊人。 南母嘴角的笑意一顿,微讶的看向南羡:“羡羡?” 南父也投去诧异的目光,转脸看见秦天南黑沉的脸色,微微皱起眉。 刚刚他一直和秦父聊天,倒是没仔细观察秦天南的表情,但年轻人一见到他和妻子就彬彬有礼的打了招呼,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再者他和女儿是高中同学,他和秦父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知根知底,他对这门婚事还是挺满意的。 “天南”,秦父声音重了几分,威胁性的开口。 闻言,秦天南不情不愿的阴着一张脸看向南羡,僵笑道:“你今天很漂亮。” 南羡唇角微勾:“我哪天不漂亮?” 这句话可谓是相当不给面子了! 秦天南勉强挤出来的笑快要维持不住,附和道:“是,你每天都很漂亮,高中那会儿你就是校花。” 南羡掩嘴轻笑:“我记得你那时也是校园风云人物。 学校都没人敢跟你抢倒数第一的位置,我记得你是留级了三年,最后请了个家教才考上了大学吧? 那个家教一定很厉害,会变魔术,能变废为宝呢!” 女孩娇俏的声音不急不躁,听在秦天南耳中却格外刺耳。 秦家当年请的那个家教就是他的初恋——谢小婉。 眼前咄咄逼人的千金大小姐哪里比得上温柔可人的小婉? 他几乎是下意识攥紧拳:“你……” 南羡故作惊恐,怯弱的扯住南母袖子:“妈,我觉得我和天南giegie性格不合,都没办法好好聊天,他……他是不是要打我? 天南giegie以后不会家暴吧?” 听见这话的秦天南气得脸色铁青! 什么叫没办法好好聊天?你特么有想好好跟我聊天吗? 南父南母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常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去让女儿嫁一个婚后可能对闺女家暴的男人?! 南父方才一直留意秦天南的神情动作,也看见了对方悄然攥拳的举止,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羡羡,天南怎么会家暴呢?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秦父见状,忙叹气转圜道:“那几年,天南妈妈过世了。 天南一时接受不了妈妈过世,再加上我这个爸爸平时又要忙公司的事,对他缺乏关心,天南在学校的成绩才一落千丈。” 秦父隐瞒了婚内出.轨一事,心里却想起曲英柔,眉头微皱转头看向洗手间方向。 刚刚曲英柔突然说肚子不舒服,去了洗手间。 可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出来! 这种场合,应该是她们女人来转圜缓解气氛才对! 而此时,厕所隔间内,曲英柔正蹙着秀眉和人通电话。 “你23岁了,打游戏有什么前途? 你爸不让你继续打下去也是为你好,国外已经给你联系好大学了,学费和生活费每年都会打到你卡上,去国外镀层金,什么工作不好找?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我是你妈,我能害你? 你到底有没有再听妈妈说话?阿改!” tx战队基地顶层,窗户敞开,男子一条腿悬空,一条漫不经心抵在窗户框沿,闻言默默掐灭烟蒂,吐出一圈烟雾。 “16岁那年,我就成孤儿了。” 听筒那边的声音是倦倦的那种磁性,像是烟嗓,但比烟嗓更有味道,好听到让人心跳失控的那种。 曲英柔一愣,随后气得身体颤抖:“你就这么不理解妈妈?妈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知道多不容易吗? 妈妈受了多少苦?妈妈改嫁也是为了让你拥有更好的教育条件和生活而已,妈妈是为了自己吗?” 俞改薄唇泛起一抹冷笑:“所以,罹难消防员家属给人做小三?” 不管曲英柔说什么,电话那边的人总能一语扎中她的痛处! “秦毫要是知道那晚你给他倒的那杯水里加了药,你说……” “别说了!”曲英柔大喝一声,胸脯起伏:“既然你不想再认我这个母亲,那你以后的路我都不会再管! tx战队已经被秦家收购,不会再有你的发展余地,现在搁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再在tx战队待上三年,等合同失效。 或者出国留学,合同的问题秦家替你解决。” 电子竞技只有黄金几年,他现在已经23岁了,三年不训练不上场,再好的天才也会荒废在颓迷消沉的岁月里。 第一百四十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3) 俞改指尖在ipad上清颜展笑的女孩脸上顿了顿,唇边笑意若有似无:“我选第三条路。” 曲英柔以为俞改在听明白自己的话后会果断选择第二条路,毕竟900万的违约金他不可能付得起。 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的曲英柔皱眉刚要再问,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通话。 她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理了下鬓发,确定仪容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姿态优雅的走了出去。 等在人群中找到秦家父子,曲英柔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她没注意到几人之间僵硬微妙的气氛,看见南羡眼前一亮,心里立刻对南羡这一身有了估价,笑容灿烂亲切道:“你就是羡羡吧? 皮肤真白真漂亮,跟我们家天南真是郎才女貌!” 南羡笑着看她:“刚刚正说到您呢阿姨。” 这个称呼令曲英柔的面色变了变。 两家今天订亲,南羡叫秦毫伯父的话,应该称呼她伯母才对!阿姨……家政阿姨、扫地阿姨也是阿姨。 听着像在叫佣人一样。 曲英柔心中不喜,暗道南父卖水出身,文化不高,走狗屎运才有了今天的辉煌家产,生出的女儿也没什么教养! 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依旧得体微笑,诧异的看了眼秦父:“你们还谈起我来了?今天的主角可是羡羡和天南!” “是啊阿姨,刚刚我和秦伯父聊到五月是个好季节,你们领证结婚也是在五月,不过秦伯父记不清日子了,说您一定记得。” 曲英柔不疑有他,没注意秦毫的脸色脱口而出道:“哪里是五月?我们是二月二日领的证!” 话一说出口,意识到什么,曲英柔连忙住嘴。 偏头看了眼秦天南的脸色,果然风雨欲来般阴沉,恨恨的瞪着她。 她心头一跳,又看向秦毫,早熟悉对方情绪的她一颗心瞬间坠入冰窖,不明所以的看向南家千金。 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当年秦毫妻子住院,她是医院的一名小护士,借着照顾秦毫妻子的机会,频繁和秦毫接触。 知道对方是商界有名企业家后,就动了傍上他的念头。 后来她在给秦毫倒的水中加了些东西,两人睡了一夜后,她在床上展现风韵,极尽可能让秦毫迷恋上她的身体。 妻子缠绵病榻,秦毫多日没有碰过女人,再加上曲英柔长得不差,床下是清纯玉女,床上火辣得不行,秦毫渐渐被她迷住。 后来妻子过世不久,秦毫就在曲英柔的软磨硬泡下和她领了证。 但妻子刚去世就另娶,难免招人闲话,为了保留秦毫的名声,两人对外宣称的领证日期是秦毫妻子过世三月后。 四周不知何时围过来了许多人。 今天是秦家和南家订亲的大喜日子,被邀请来的宾客中不乏商界政界大佬,见时辰早过了,秦家和南家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免好奇的围过来,这一凑近,就不小心听到了秦毫掩盖领证日期的丑闻。 其实要说豪门贵族,哪家没点丑闻? 但秦毫的丑闻是在儿子订婚宴上被揭露出来,这就十分尴尬了,不少人都鄙夷的看向曲英柔,心底嘲笑这女人是个蠢货。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曲英柔和秦毫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痛。 秦毫还想说什么,不愿意放弃和南家结亲,可他还没开口,南父就冷漠道:“我看今日的订婚宴就算了吧! 我闺女年纪还小,被我和她妈娇惯着长大,我们家把羡羡当公主宠,也希望她能嫁个宠她一辈子的好男人,既然两个小辈话不投机,那就不用耽误彼此时间了!” 气咻咻说到这里,南父看了眼女儿,粗犷的声音放得很轻:“羡羡,你是想再处处还是了断?” 谈对象和做生意一样,不能优柔寡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但是想到女儿以前喜欢秦天南喜欢到给他写情书,亲手给他做烤面包和爱心便当,老父亲又踌躇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爸,我相信你的决定。” 一句话,说得南父差点泪奔,呜呜呜,闺女真懂事! 订婚宴突然取消,原本满堂宾客觉得有些荒唐和不悦,但南父大手一挥,今日所有的花费由南家承担,众人又觉得南家当真阔气! 南父早年穷苦人家出身,没卖水之前还摆过地摊、做过泥瓦匠。 后来机缘巧合跟着师傅卖水,虽然也是下苦力的活,但南父从不埋怨,因为他知道有许多比卖水更苦更累的职业。 南父就是靠着诚信质朴的性格,才一点点积累了人脉,之后自己创办纯净水公司,许多先前累积的人脉就发挥了作用。 白手起家,几十年的时间内,南父陆续又收购了其他几家公司,分别都是亲民的服装产业和饮食产业。 水、饮食、服装整合在一起才有了泰康集团。 郊外别墅。 秦父脸色一路阴云密布,沉着一张脸回到家,朝着曲英柔的脸就是重重一巴掌:“蠢材!天南好端端的亲事都被你给搅黄了!” 曲英柔惨叫一声,捂着被打红的脸,细声细气的哭:“我也不是故意说出去的,我……我知道错了老公。 我看那南小姐也没有跟天南结亲的意思,订婚宴上说这些,分明就是想看我们秦家笑话!” 秦父冷哼一声,走到真皮沙发坐下,转眼看向秦天南:“南家千金不是很喜欢你吗?你是不是最近做什么惹她生气了?” 突然想到秦天南说的那个女朋友,秦父怒道:“是不是你那个女朋友跟南羡说了什么?故意搅黄你的订婚宴?!” 一直没说话的秦天南反驳道:“小婉不会这么做的”,小婉是最识大体的。 “小婉?”秦父脸色青白交错,厉声道:“她为了勾引你都能做你免费家教,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我告诉你,我秦家的媳妇,就算不是南家千金,也绝不可能是这种乡野丫头!你趁早死了心!” “呵呵,别因为曲英柔勾引了你,你就觉得所有女人都跟曲英柔一样!” 秦天南盯着秦父,嘴角嘲弄:“小婉不是曲英柔那样的婊.子,我也不是你这样妻子还没死就和别的女人上.床的禽兽!” 第一百四十一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4) 一旁哭啼的曲英柔捂着红肿的半张脸,听到秦天南毫不留情面的辱骂,死死咬住唇,眼里的泪水泛滥的更汹涌了。 在这里家里,她从来没有任何地位! 不过这里能给她优渥的生活,她能买以前只能在奢侈品柜看的包包,能穿顶级品牌高级定制的衣服,能参加各种上层人士聚集的宴会…… 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感。 现在若要她再过回从前一无所有的生活,比让她死了还令她难受! 别墅内,秦家父子硝烟弥漫,争吵声几乎要掀破房顶,曲英柔尽量减少存在感,哭声压到极低。 生怕秦父战场转移,将她另半张脸也打得肿起。 “你知道和南家联姻的好处有多少吗?只要跟南家联姻,以后福寿堂的保健品的销售渠道会多出好几倍! 而且南志远把他女儿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你娶了南羡,好好把握利用,以后南家不都是你的?” “你想娶你去娶!”秦天南冷声呛道。 你这个逆子!你是要气死我!你给我滚!滚!”秦父捂着胸口,一副气得喘不过气的样子。 秦天南面色冷漠,转身就走。 看见脸庞红肿,泪水盈盈的曲英柔,他冷冷哼了声,沉着脸走出别墅。 曲英柔在他走后才敢放松喘气,见秦父脸色难看,连忙翻出医药箱将秦父平时常喝的几样药拿出来。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tx战队基地顶层训练室内没有开灯。 所有机位都关着。 kpl春季赛结束,将会有三个月的修整时间,接下来选手们还面临转会,和新战队磨合等各种事情,训练室也就空了。 俞改将ipad上不小心落下的烟灰吹开,又仔仔细细一寸又一寸刮过女孩眉眼,薄绯的唇角在夜色下微微上扬。 悬挂在窗外的长腿慢悠悠收了回来,狭窄的窗户让男子两条大长腿搁放的空间十分逼仄,他起身一跳,打开训练室的灯。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男子声音清倦磁哑。 “俞神!”听筒那边的声音难掩激动:“视频收到了吗俞神?俞神你为什么要让我录南家和秦家订婚宴的全过程啊?” 相比那边激昂亢奋的声音,俞改的嗓音显得很平淡,默了片刻才回:“看看未来嫂子。” “啊?”电话那头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俞神你是秦家的人?” 但不对啊,俞神姓俞不姓秦! 他家和秦家也有商业往来,没听过秦毫有两个儿子。 “继嫂”,俞改轻描淡写道。 这回电话那边激动地声音停顿了许久,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蓦地又回忆起今日秦南两家订婚宴上秦昊和他老婆的丑闻,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不被豪门承认的继子,他俞神怎么这么可怜! “俞神,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李鹏万死莫辞!” “嗯,有个事”。 “借钱吗? 春季赛决赛我看了,tx战队分明就是打假赛,俞神你是不是被威胁了?你好久都没直播了,实在不行从tx战队退出来吧? 这种垃圾战队只会耽误你,解约需要多少钱我借给你,你想多久还都成!” 俞改微微抿唇,指尖点下鼠标:“解约金我会想办法。” “啊?那俞神还要我做啥?”李鹏摸不着头脑。 但俞神说有办法那肯定就是有办法! 俞改看着百度词条:“有南羡联系方式吗?” 李鹏:“……!!!” “没有,但我有她哥南尧的微信。 俞神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弄来,对了,南尧也是俞神你的粉丝,要是我找南尧要不到,可以把俞神你的微信推给南尧吗?” 俞改:“推给我吧,我来要。” “好的俞神!” 李鹏一通操作,一边问:“俞神,你下赛季打算转会去哪个战队啊?” “自己创战队,从王者荣耀全国大赛重新打。” “啊?哦,好好好!”李鹏震惊得语无伦次,“俞神加油!俞神你是最棒的!!!” “俞神你为什么要南尧妹妹的微信啊? 我听说他妹妹不打游戏,俞神你要是想组建新战队,可以找南尧,那小子天天熬夜打游,对象都不谈!” 俞改添加了南尧微信,嘴角微勾:“年纪大了,想谈女朋友了,小姑娘挺水灵,心动了。” 李鹏:“……俞神,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不过说实话,南家那丫头确实长得明艳动人,今天看见南羡,她似乎比读书那会儿长得更好看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朵娇花似的。 南家。 南父南母怕订婚宴取消一事令女儿心情不好,正关切询问女儿要不要出门旅游散散心?余光瞥见南尧鬼鬼祟祟在门口探头。 “小兔崽子,做什么呢?” 南尧拿着手机,看了南羡一眼,笑眯眯走进来:“爸,妈,已经很晚了,你们快去睡吧,我来开导妹妹!” 南父严厉的瞪了眼南尧:“你小子肚子里憋什么坏水?” 实在不是南父多疑,南尧太不让人省心了。 记得羡羡读初中那会儿,被几个坏学生欺负,哒哒哒跑去找哥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南尧火气冲天的将那几个坏学生揍得鼻青脸肿。 打完后摆了个pose洋洋得意跟妹妹说:“哥哥刚刚帅不帅? 回家后跟哥哥学跆拳道和散打,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就打得她妈都不认识!” 之后,那几个坏学生家长找到南家,让南家赔偿医药费。 羡羡开始跟哥哥学跆拳道,经常被哥哥没轻没重揍得哇哇大哭,然后,南父南母逮到南尧就是一通教训。 后来,南尧打游戏时,南羡又从他那里学会了骂人:“靠!傻.逼!大煞笔!你踏马的辣鸡!” 南父南母听到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口蹦脏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抓住南尧狠狠揍了一顿! 不过这都是高中以前的事了,女儿越长越漂亮,也懂得了吸取精华,去除糟粕,没有再被不良哥哥带歪。 “爸,我只是想和妹妹聊聊天,当哥哥的关心下妹妹也不行嘛?”南尧委屈。 第一百四十二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5) 南父哼了声。 南母扯了扯南父袖子,嗔道:“你也别对儿子这么凶,行了,你明天早上还要去公司开会,让兄妹俩聊会儿。” 南父被南母拉走,南尧心虚的凑到南羡身旁。 “妹妹,你别伤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南尧出口,永远都是语出惊人。 南羡瞥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伤心了?” 南尧仔细看了看妹妹的眼睛,明澈清亮,没有红也没有水雾,他愣了会儿:“妹妹,你真对秦天南那小子死心了?” 南羡不置可否。 “死心了好,秦天南那张冰冻冷漠脸,看谁都像对方欠他几千万,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小女生觉得那是禁欲那是帅—— 我们男生看见这种脸,都忍不住想揍一拳!” 听到这话,南羡忍不住噗嗤一笑。 顿了下,她挑眉:“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南尧嘿嘿一笑:“妹妹,你要不要学打游戏?很好玩的,我这里有个大神的微信,我推给你,我们一起打游戏呗。” 听见“游戏”二字,南羡挑了挑眉,随即拒绝:“我就是大神。” 南尧:“……” 压根不信:“妹妹,你以前玩程咬金都能死20多次……” “以前是以前,我现在是钮钴禄·南羡。” “妹妹,你要是能带我游戏飞,我喊你爸爸!”南尧下意识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不行,我不想年少为父。” 南尧扯了个椅子坐下:“你就是不敢。” “你直播吃屎吧。”女孩淡淡道。 南尧:“……”我把你当妹妹,你却想让我吃屎呜呜呜。 南羡回来后就将王者下载了。 这是款全民风靡的5v5团队推塔游戏。 游戏内红方五人,蓝方五人,小兵若干,野怪若干,率先推倒对面水晶的一方为胜。 每方五个人的职业为中路1人,边路\/对抗路1人,发育路1人,辅助1人,打野1人。 中路也被称为法师,技能大多部分是远程攻击消耗。 边路也叫对抗路,按血量和攻击力分为坦边和战边,坦边就是比如夏侯惇、廉颇这种大肉的英雄,身法笨重,支援不快。 战边就比如关羽和马超,跑得快,能打输出。 发育路也被称为射手,射手中的呆射是指鲁班七号这种没有唯一的英雄,职业上一般如果选了鲁班七号,多半会再选一个鲁班大师来保护鲁班。 辅助分软辅和硬辅,软辅血少皮脆多为女英雄,硬辅血多人丑多为男英雄,是队伍里的游走位,负责探草、开团、保护输出。 打野就不必说了,承包野区的霸主,跑得快,爱蹭线,玩打野需要极厚的脸皮,蹭线被骂了依旧要笑。 但是野王一般是游戏胜利的关键,许多节奏都需要打野来带,后期团战如果打野能切掉对面双c(法师和射手),那团战基本稳了。 “妹妹,这个大神,你真不加?” 南尧不死心:“这大神很帅的,操作是王者顶尖水平!” 南羡点开王者商城,买了几个英雄和皮肤,提升了下铭文,眼也不抬道:“那让他跟我solo一把,赢了我再说。” 南尧的脸色变得很古怪,不确定道:“妹妹,你真的要跟俞……要与这个大神solo?” “怎么?他不敢?”南羡转脸看南尧。 见过俞改直播巅峰赛杀哭对面嘤嘤嘤女粉丝的南尧心里暗道:他敢,他太敢了! 南尧将妹妹的话颤巍巍打字发进聊天框内。 默了会儿,又补充一句打上去:“俞神,我妹妹游戏新手,下手轻点。” 俞改指尖动了动,嘴角似乎弯了弯:“嗯。” 结果,1v1竞技房内。 南羡盯着死在自己面前的露娜,语音转文字发过去一条消息:“再练练吧。” 南尧紧盯着游戏屏幕里被k了一血的俞神,表情魔幻:“……”下手轻点也不是这么轻的啊大神! 接下去的两分钟,俞改死了3次,几乎是复活就送。 南尧捂脸,已经不想说话了。 堂堂王者荣耀职业顶尖打野,比赛fmvp选手,输给他刚刚玩游戏的新手妹妹,丢人啊! 南羡杀了对方四次,就没了兴致,敲字:“你太菜了,我不加菜鸡微信。” 南尧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要是妹妹知道对面的男人是谁…… “我要是杀了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游戏聊天框内弹出来的字让南尧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搞什么?搞什么?!!! 俞神要妹妹的微信是为了……啊操操操操操,我要成俞神大舅子了!! 这不会是假俞神吧? 俞神不是跟他一样的牡丹(母单)花吗? 南羡盯着屏幕上的小字嘴角抽了抽,两人的经济已经拉开到了3000多,隔着一大件装备,他想杀自己? 当这是俄罗斯方块呢?前面乱落下来,提高游戏难度,后面开始消消消扭转乾坤? “做你女朋友不可能,但要是你接下来的两分钟内能杀我3次,那我就加你微信。” “好。”对面回应。 对王者这个游戏来说,经济压制是比手法更重要的东西! 经济越高,能买的装备越厉害,打出来的伤害也就越高。 反之,经济低了,就没钱买装备,再好的手法也打不死人! 南尧也想看看俞神的操作,直接从椅子上起身站到了南羡身后。 露娜这个英雄最关键的就是不能断大,只要不断大,就可以月下无限连,飘来飘去,形如鬼魅。 俞改前几次都是因为断大,才没了逃命和输出的能力。 峡谷里,两个露娜一个比一个飘逸,当真就如露娜的原型——紫霞仙子一般飘然若仙,南尧看得眼花缭乱。 卧槽!这是他那个玩程咬金都能死20多次的妹妹吗? 这特么是两个战神啊! 这手速,这换装的能力! 不到30秒,南羡的露娜追对方残血露娜追到了塔下,本来一个大招后对面必死无疑,谁知前方残血露娜一个走位躲掉。 南羡暗道不好,想要断大逃跑,前方残血露娜却果断回头,折回来就是一个弦月斩。 南羡手速就算再快,也没想到残血的人还敢回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6) 最后自己先死,对方后死,两个露娜的尸体叠成一堆,被小兵无情践踏。 南羡:“……再来!” “还差两次。” 两边露娜很快又从泉水满血复活回到战场,由于经济压制,依旧是南羡的露娜追着对方露娜压着打。 可最后,对方露娜预判了草丛里的河蟹,借着河蟹跳板在草丛隐身了几秒,追过来的南羡一下子断大,被对方露娜反攻死亡。 南尧看得热血上头,兴奋鼓掌:“这就是俞……俞神教出来的露娜!细节,全是细节!” 南羡的露娜接连死了两次,经济被对面追平。 最后一次机会南羡格外谨慎,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穷寇莫追,但还是被对面露娜辉月躲开大招,死在对方手下。 愿赌服输,南羡添加了那人微信。 “馅儿,女孩子不能说这些话,不端庄”,南尧红着脸瞟着两人微信聊天界面:“赶明儿让爸妈听见,又要以为是我教你的。” 南羡缓缓在聊天界面敲下去一行字:“爆个照, 转头看向脸红脖子粗的南尧:“哥你说什么?” 对面回消息很快,发来了一张大长腿的照片。 南羡点评:“不粗,但腿很长。” “该你爆照了。” 南羡一本正经将头发拢在侧面,拍照发过去:“怎么样?” 女孩的头发海藻一般,蓬松密集,乌黑光润。 “我是问你我的技术怎么样?” “……很不错,比许多职业选手都要强,要是经过系统训练,会更强!” 南羡对自己的游戏技术自然是自信的,前世她可是在这款游戏出来不久后就开始玩了,不说王者第一人,她曾经也是拥有大大小小30几个国服的人! “你也很强”,南羡实事求是点评:“你是职业选手吗?” 一旁的南尧欲言又止。 他还没从妹妹突然从游戏小白变身成游戏大神的冲击中回过神,又突然看见妹妹和俞神比粗比长,无声咽了咽唾沫。… “嗯”,俞改咬着吸管糖果,漫不经心敲字。 “我喜欢的人也在打职业。” 俞改一字一顿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眼睛微眯起来,嘴中的吸管糖果一点点被咬烂嚼碎。 噙着意味不明的幽深笑意:“哦?谁啊,电竞圈子就这么大,说不定我认识。” 南尧也愕然:“馅儿,你今天刚刚退了订婚宴!” 所以说,妹妹劈腿了? “刚开始暗恋。” 所以说,妹妹无缝衔接? 南羡似有所觉,看了神情复杂的南尧一眼:“哥,你在骂我渣女?” “没有没有”,南尧俊脸极其自然的义正言辞:“馅儿,哥是觉得暗恋没前途,不如你跟哥说说是哪个职业选手,哥替你要微信!” 南羡摁灭屏幕,打算去洗个澡睡觉。 起身时轻飘飘道:“俞神,你要得到微信吗?” 南尧一整个傻住,表情都失去了管理:“……馅儿,那个你刚加的……人就是俞神!” 剩下的半截话已经走远的南羡并未听到。 她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随手拿了个粉兔子抱在怀里睡了过去。 而南尧回了自己卧室后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好友李鹏邀请他五排,他也拒了。 “忙着呢,不打!” “搞毛,少一个射手,快点!” “鹏鹏,我感觉,我可能要成为俞神大舅子了。” 对面发了个蕉太狼头像的表情包【想笑.jpg】 对面发了个蕉太狼头像的表情包【狗叫?.jpg】 对面发了个蕉太狼头像的表情包【sb.jpg】 对面发了个蕉太狼头像的表情包【艹.jpg】 对面发了个蕉太狼头像的表情包【想哭.jpg】 南尧以为他不信:“真的,俞神刚刚跟我妹妹solo,为了加我妹微信把我妹杀了3次!” 对面发了个蕉太狼头像的表情包【爱心kiss.jpg】 “艹!你踏马能不能别刷屏了,说人话!” “我信啊,俞神的原话是——年纪大了,想谈女朋友了,小姑娘挺水灵,心动了!” “卧槽!俞神怎么知道我妹妹的?” 对面发了个蕉太狼头像的表情包【爱心kiss.jpg】 “队伍进了个妹子,掰掰。” “你踏马……”南尧刚要暴骂一篇八百字小作文痛斥基友的无耻,微信弹出了新消息。 俞神!他俞神!!! 南尧调整了下表情,小心翼翼划开聊天界面:“俞……俞神你好。” “不用那么客气”,对面出现了正在输入中,许久后出现一行字:“南羡暗恋谁你知道吗?” 南尧呼吸都快屏住了。 挠挠头:“俞神,你真的喜欢我妹妹吗?”太秃然了! “嗯,一见钟情。” “那俞神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妹妹的?” “南家和秦家订婚宴上。” “啊?俞神你也去订婚宴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那边默了默:“我就是曲英柔带到秦家的继子。” 南尧嘴巴张得几乎能吞下一个鸡蛋:“俞……俞神,秦家那个隐而不宣,进秦家不到半年就离家出走的人是你?” 俞改面无表情回了个嗯。 之后就是一段沉默,谁也没说话。 俞改有些心烦,想要抽烟,指尖点开和南羡的对话框,翻到女孩海藻似的乌发,微微愣神,心底那股厌躁感莫名就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想让她属于自己。 她笑起来很好看,很甜,甜到他第一次觉得尼古丁的味道呛喉窒息,甜到让他在灰暗的世界里觑见了美好。 那边,南尧终于回了信息:“我妹妹说她暗恋的人是俞神。” kpl春季赛结束后的转会阶段共分为四个阶段:挂牌期、定价期、竞价期、资料注册期,一共是10天。 南羡这段时间开始也没闲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7) 大量翻阅电竞职业相关知识,了解一支队伍想进入kpl需要经历哪些流程,选手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被联盟审核同意进入正式名单参赛。 了解完后,南羡深深感觉到了电竞职业的残酷。 职业战队一般都会有一队和二队,如果首发队员的状态下滑或者发挥不好,很可能立刻被二队替补上去。 除了二队,每个战队还有青训营,持续不断吸纳新鲜血液。 换句话说,电子竞技永远不能止步,因为你的后面永远都有更年轻更鲜活的选手等着接替你的位置。 当南羡第一次找到南父说自己想组建电子竞技俱乐部时,南父并没有表现得很不赞同,但也没有很赞同。 毕竟电子竞技在老一辈的观念中始终觉得这是虚无的行业,没有实体业来得靠谱。 “爸,我听说公司准备了三千万准备竞标郊外的一片地,如果我能一分钱不花将那块地竞标下来,这些钱你就给我组建战队嘛,好不好?” 南羡摇了摇南父手臂。 一分钱不花能将郊外那块地竞标下来?怎么可能! 南父根本没将女儿这话放在心上,但漂亮伶俐的女儿一撒娇,他这个当爸爸的什么都想给她。 “你要是真的想组个战队玩,爸给你5000万,你随便玩玩就好,不要累着了。” 当老板太辛苦!羡羡累坏了怎么办? 南羡心里感叹:原主真是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啊。 爸爸妈妈和哥哥真的都超好,超宠她! 可惜这善良的一家子结局却家破人亡,离的离散的散。 想到剧情里的结局,南羡看着南父染了白霜的鬓角眼睛有些涩,“爸,我是真的想好好组建战队,我有把握能挣钱! 以后泰康集团我也会帮你打理,哥哥也会成熟起来的,你和妈妈别太辛苦了。 下周的竞标,我一定将那块地皮拍下来!” 南父被女儿这番话感动得红了眼圈,摸着女儿发丝:“爸爸和妈妈这么努力挣钱,就是为了让你和你哥哥过得好,你们过得好了,爸爸妈妈再辛苦也值得。” 郊外的这块地皮位置虽然有些偏,但是占地面积大,可以建工厂也可以建房子,因此参加竞标的人很多。 南羡在座位上看见了秦毫。 秦天南并没有跟在他身旁。 等所有人到齐。 主持竞标的工作人员喊道:“城郊千城湖地皮,起拍价1000万”。 随着1000万话音落下,陆续开始有人举牌子。 等三个人喊完价,南羡磨磨蹭蹭举起牌子竞价:“2000万。” 秦毫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皱了皱眉朝声音来源看去,果真看见了南家千金南羡。 南志远这次居然没来竞标,让女儿来竞标!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秦毫刚要举起竞标牌,前方坐着的南羡突然回头,笑灿灿的:“好巧啊秦叔叔,你也来竞标啊?” 秦毫没想到南羡在订婚宴泡汤后还会面不改色跟自己打招呼,愣了下,尴尬地挤出一丝笑点头:“羡羡替爸爸来竞标?” “秦叔叔还是叫我南小姐比较合适。”南羡将发丝勾到耳后,露出月牙形状的银耳环。 闻言,秦毫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没再看南羡,伸手举起竞价牌,沉声道:“3000万。” 这块地皮虽然不错,但是3000万已经是它最高的价值。 周围好一阵没有声音,片刻后,有人举牌喊:“3100万。” 秦毫看了眼南羡,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南志远的女儿,他总觉得心口不踏实。 南羡没有再竞标,仿佛只是来竞标会玩一玩而已。 最终,秦毫以3500万的价格拍下了郊外的地皮。 “秦叔叔,等一等”,竞拍结束,人们陆续往外走,南羡叫住准备上车的秦毫。 秦毫转过头,想到刚刚南羡明显撇清关系的话,连敷衍的笑容都懒得给,沉着脸冷声道:“南小姐有事?” “秦叔叔看看手机,有惊喜哦。” 看着女孩甜美的笑容,秦毫心头一跳,拧眉打开了手机。 等看完邮箱里的那些图片,秦毫的眉目已经阴沉到一旁的秘书都感觉到了,轻声询问:“董事长?” 南羡走过去,笑容恬淡,人畜无害。 “秦叔叔,原来你们竟然瞒了我这么大一个秘密,秦叔叔不觉得应该给我这个受害者一点补偿吗?我可是差点就被迫当了后、妈呢。” 那些照片都是秦天南和谢小婉的亲密照。 其中一张照片是两人去医院的妇产科做检查。 秦毫盯着那些照片,脸色极其难看,眼前一阵阵发黑。 秦天南和谢小婉的事情曝光出去,那秦家就别再想和其他商圈豪门的千金联姻,他秦毫的脸也会在圈子里丢尽了! 这个逆子!! 秦毫气得心口发疼,强压下怒火看向南羡:“你想要什么?” “秦叔叔真是个聪明的商人,这些照片若是曝光出去,秦家的损失应该不低于郊外那片土地,我要得也不多,就要秦叔叔方才竞拍下的东西。” 女孩明艳如春的脸上挂满无辜,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秦毫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铁青。 方才他花了3500万竞价下来的地皮! “秦叔叔,这3500万和秦家的前途相比较,孰重孰轻,您心里应该有数。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这块地皮,毕竟我们南家不缺钱,大可以竞标下块地,如果秦叔叔实在为难,那我还是把这些照片公布出去吧。 毕竟你们秦家这样骗我,我实在……心痛得很呢,得让别的千金们知道嫁给秦天南得提防着不小心当了后妈。” “将这些照片都毁掉,郊外地皮给你!”秦毫眼神阴狠,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秦叔叔,我已经订好了西餐厅,我们一边签合同一边删照片。” 西餐厅内,手风琴者正演奏着一首舒缓清脆的纯音乐。 而此时,s市地下拳场,四方形拳台上,清瘦的男子已经干掉了十几个对手。 他的身上脸上全是汗水,红色的拳套却在每个新对手上来时重新举起,宛若涂了口脂的嘴角低蔑的微扬,眸子凶狠。 第一百四十五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8) 新上来的男人约莫三四十岁,身材结实,膀大腰圆。 台下不少人认出了男人,热闹的欢呼,有吹口哨的,也有叫好的:“豹哥,往死里打!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拳台上的俞改已经连续打了十几场,全身如同被雨淋过一般,状态明显不如一开始上台时。 但没人在意这个! 这种地下拳场就算是把人打死打残也是常有的事,来这里讨生活赚钱的人,基本都是把脖子挂在裤腰上。 裁判一吹哨子。 豹哥就猛地冲了过去,狠狠挥着拳头朝俞改砸去,然而看起来清瘦文弱的男人在他拳头快要送来的刹那陡然暴起,一记右勾拳狠狠打在豹哥下颌上。 豹哥被打得直接倒在了拳台上,发出咚的一身。 整个拳台都在震,拳台周围的白色围绳上血迹斑斑,也在晃动。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都将目光投向了喘着粗气的狠戾青年。 …… “25场,18万”,一个涂着艳丽口红的女人嘴里衔着一根烟,朝后面的男人道:“小毛,给他拿20万现金。 剩下两万,郭姐送你。” 女人妖娆的吐出一口眼圈,一手撑着另一个手肘:“这十几天你天天来这边,每天都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怎么?又遇上事儿了? 要不要姐给你介绍个更赚钱的路子?”女人看着青年白皙俊美的面容,啧了一声:“真是上帝眷爱的一张脸,跑来打拳可惜了。” 手下很快将18万现金用箱子装着提了过来。 俞改一言不发接过箱子,将外套往肩上一搭,离开了喧嚣之地。 看着青年挺拔清瘦的背影,手下道:“郭姐,这人好拽啊!什么来路?身手那么狠,地下拳场的那些台柱子都被他打趴了!” “他呀,小时候就挺狠。”女人扬唇一笑。 将烟夹在两指之间,转头看向自己小弟:“你见过12岁就来打拳的吗?” 小弟瞠目结舌:“他……?” 郭姐红唇咧开,看向俞改离开的地方:“对,就是他,我记得他第一次上台的时候,肋骨断了三根,左臂挠骨和掌骨都骨折了。 那一场,他赚了三千块,还不够他医药费的。 后来呀,他的台子费越来越高,很多拳手都不肯跟他打,因为他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打法,狠的跟匹狼似的! 就是玩命!” 小弟表情唏嘘:“我说他那么狠呢,原来以前打过,那中间为什么许多年又不打了?” “听说跟他妈妈嫁进豪门享福去了,谁知道呢?”郭姐的声音在烟雾中显得有些缥缈,似乎笑了声:“好了,干活去吧!” 虽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可属于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俞改照例去药店买了药,寻了个无人的花坛边坐下,一声不吭的朝身上青紫淤血处涂药。 身上的汗被夜风一吹,凉飕飕的贴在衣服上。 他这次打得狠,往常最多一晚打15场,今天多了10场,即便涂抹着活血祛瘀的药水,依旧能感觉全身上下都叫嚣着疼痛。 将能涂到的伤口都涂了涂,站起身去了附近一家大排档,洗了手,拿了瓶汽水,随意找个地方坐了。 大排档的服务员是个女生,看着年纪不大,过来介绍菜单时看到青年俊美桀骜的面容,脸微微泛红。 转身走时还忍不住多看了俞改一眼。 这人长得好像明星啊! 不!比明星还帅!好有魅力! 女生踌躇要不要上去要个微信,就见青年状态随意支着额,低头看着手机。 大排档明亮的白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冷白皮像是有层天然滤镜,棱角分明,白皙俊俏的脸莫名带了几分野性的性感。 女生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不听使唤的走了过去,却在无意间瞥见聊天框上的文字后,顿感尴尬,若无其事装作路过这桌的样子。 俞改完全没注意到女服务员的表情和动作。 他的注意力全在与南羡的微信聊天界面上。 自从那晚从南尧口中得知南羡暗恋的职业大神是自己后,时不时想起来嘴角都会情不自禁翘起。 失眠了一整夜,最后在好友彭春宇的建议和鼓励下,用诡异的语术心怀期待的对南羡说了自己就是俞改。 女孩完全不信。 当时两人的聊天记录是这样的: 【羡羡,我就是俞改,我不喜欢暗恋这种磨磨蹭蹭的方式,自己想办法得到我的肉.体。】 【你好油腻,40了吧?听我说谢谢你,我yue了!】 从来没追过女孩子的俞改第一回合——卒。 他给彭春宇来了个屏幕炸弹攻击,不断丢炸弹表情。 彭春宇:“别慌,我还有土味情话秘籍,你每天说一句,水滴石穿,迟早拿下这小姑娘!” 于是,俞改将信将疑每天给南羡发一句土味情话。 第一天:【我以前叫憨憨,现在叫敢敢,因为你偷走了我的心。】 南羡:【你以前是只鸟,现在是只鹅,不是因为多了一个我,而是你脑壳有包。】 俞改卒。 第二天:【屁股都有另一半,而我却没有。】 南羡:【豆腐都有脑,而你却没有。】 俞改卒。 第三天:【莫文蔚的阴天,周杰伦的晴天,都不如你和我聊天。】 南羡:【我不想跟你聊天,因为你的土味情话有点阴间。】 俞改卒。 疯狂朝好友彭春宇砸地雷:“彭春宇,我信了你的邪才听你的话跟她这么聊天,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死?” 彭春宇:“队长,我就是靠土味情话追到我对象的,当初咱们小队可就我一个有对象,你不信任我,难道信任范竹、费科他们? 队长,她要是真不想跟你聊天就不会理你了。 咱们往好处想,她至少回你了是不?” 俞改抿唇。 于是第四天:【世界上有4种k,红桃k,梅花k,方片k,还有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会伤心的ok?】 南羡:【世界上有4种辣,微辣,中辣,变态辣,还有你要再这个样子我就要忍不住揍你辣!】 俞改已经卒习惯了,心想羡羡真的是风里雨里只要看到消息就会回自己。 第一百四十六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9) 第五天:【这是脉动,这是果冻,你是我的心动。】 南羡:【这是下巴,这是上巴,你……你没事巴?】 第六天:【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南羡:【月色被打捞起,而我想打你。】 第七天:【我知道三种莓,草莓,杨梅,今天你想我了莓?】 南羡:【狼来了是羊没,羊来了是草没,我来了是你倒霉。】 第八天之后的土味情话南羡一概没回,俞改几乎每晚都要翻来覆去将两人的聊天记录看一遍,等南羡回复。 可一连几天他发过去的土味情话都石沉大海。 俞改嘴角的笑容缓缓往下压了压。 南尧自从加上俞神微信后,就悄咪咪去翻对方朋友圈,结果发现对方的朋友圈比自己脸还干净。 正在网上搜kpl各职业战队俱乐部的成员转会情况,就看见微信冒出了一条新消息。 俞神:【你妹妹最近在做什么?】 南尧一愣:【俞神你还没追上我妹妹吗?】 这俩人不是彼此喜欢吗?他还以为两人揭开身份后直接就在一起了呢。 俞改咳咳两声,拉开气泡水易拉罐:【出了点误会,她不信我是俞改。】 又飞快补充:【她这几天都没理我,她心情好吗?】 【哦,我妹妹这几天很忙,她要组建电竞俱乐部,一直在忙这事,我都很少看见她。】 俞改指尖顿了顿,停了两分钟才敲字:【俱乐部招人吗?】 南尧心头狂跳:【不会吧,俞神你想来我妹妹的俱乐部?我妹妹的俱乐部刚成立,要想打上kpl,要从城市赛和全国大赛等开始打起。】 虽然他相信俞神的水准,但俞神已经23岁了,如果这时候从kpl推出来重新从次级联赛打起,至少要一年的时间才能重返kpl赛场。 对电竞选手来说,职业巅峰也就那么几年,一般25岁不到就会退役,有的22岁就直接退役了。 俞神是王者荣耀赛场上的老将,让一匹老将再回到次级联赛上,南尧几乎可以想象这将会在电竞圈掀起怎样的狂潮! 【俞……俞神,你认真的?】 俞改神色自若的打了行字发过去:【嗯,跟你妹妹说,明天中午11点,我在福楼西餐厅等她。】 南尧愣了半晌,这是要面基? 一想到俞神很可能以后要叫自己大舅子,南尧乐得发出奇怪的猪吼,捂住嘴巴,吭哧吭哧的问:【俞神,明天我可以去吗?】 他也想跟偶像面基。 对方敲字很快:【躲好。】 南尧眼一亮:【俞神放心,保证不打扰你们!】 【拍几张我们的合照,发给我。】 南尧:【啊啊w(?Д?)w】 得寸进尺的抠字:【俞神,你喊我一声大舅子我就答应。】 王者荣耀职业联赛最强打野,双冠王change,人帅技术还雕的俞神,会同意吗?会同意吗?会同意吗? 【大舅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南尧在电竞椅上疯狂的爱的魔力转圈圈。 【保证完成任务,妹夫!】南尧像是接到了什么神圣而艰巨的任务,目光坚毅。 南羡这段时间确实很忙。 组建一个电竞俱乐部要顾全的方面很多。 不仅要挑选战队选手,还要考虑基地各项设施成本。 成本包含于:选择合适有能力会bp的教练、基地的煮饭(清洁)阿姨、官博新媒体运营、摄影师、视频制作团队等等。 南羡要赶在kpl夏季赛开始前将战队建立好! 但她没想到tx战队不想要change了,却也不肯放人。 将change的挂牌价定在了8000万,即便其他战队想要change,也会因为这高额的挂牌价而望而却步。 王者荣耀职业联赛举办这么多年,像change这样发挥稳定的老将不是没有。 比如sfg战队的闪闪,22岁,打职业5年,顶级边路,kda6.32,这次转会期被sfg挂牌出来,挂牌价仅仅600万。 一般来说网上是不会直接公布选手挂牌价格的,南羡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她参与了竞价。 闪闪就是她买下来的选手。 600万的挂牌价自然不是最后的成交价,闪闪被竞价83次,最终南羡以1100万的价格将其买入thb。 thb是南羡新建俱乐部的名字,谐音“天花板”。 南羡最想竞拍的选手当然是俞改! 看见tx将俞改的挂牌价定在8000万时,几乎所有参加竞价的战队都沉默了,用这么多钱买一个23岁、不知道下个赛季是否还能保持水准的选手不值当。 南羡是唯一出价的人,8000万,没有俱乐部跟她抢着当大冤种。 可之后却出了意外。 听说俞神砸了900万给tx战队,干脆利落收拾东西解约了。 现在tx战队也不知道俞改去了哪里。 tx战队的清洁阿姨说打扫卫生时在窗户那边发现好多烟蒂和烟灰,让许多俞神的粉丝担心偶像想不开。 这段时间俞神粉丝在tx战队的挂牌官博下将tx俱乐部老板骂了个狗血淋头。 南尧敲门的时候,南羡正敷着面膜刷微博。 闪闪和俞改曾经是线下青训营里的队友,后来几经转会,两人各归属于不同战队,但闪闪和俞改关系不错。 南羡从闪闪那里拿到了俞改的联系方式,可惜电话拨过去却是空号。 俞改解约tx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整个电竞圈子都没人知道他的新联系方式。 “进”,南羡听见敲门,头也不回道。 “妹妹,我听说你的俱乐部在招揽人才,我给你推荐个人呗”,南尧笑嘻嘻凑过去:“保准大神级别!巅峰无人能敌!” 南羡端起桌上新鲜的蜂蜜水喝了几口,突然想起南尧前不久让她加的那个微信。 虽然那个人的情话土了点,但露娜玩的是真不错! “我们俱乐部不招收40周岁以上油腻人士。” “啊?”南尧一愣。 “字面上的意思”,南羡淡淡道:“你还有人推荐吗?” 南尧虽然没懂妹妹40周岁以上油腻人士是指什么?但还是能听出南羡话里的松动之意,急忙举荐:“我推荐俞神!” 南羡一口蜂蜜水差点喷出来。 震惊看向自己哥哥,默了会儿,拿纸巾擦了擦嘴,看向南尧:“你认识几个俞神?” 第一百四十七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0) 那个整天给她发土味情话的老叔叔也自称俞神。 也是南尧介绍的! 就那些土味情话,但凡用个4g冲浪都在b站上看过。 被她反杀得渣儿都不剩,还锲而不舍的每日一句土味情话,她看见都想翻白眼了,杀了几次报了对方露娜杀己之仇就消息免打扰了。 “一……一个啊”,还能有几个俞神? 脑中白光一闪,南尧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道:“馅儿,这次是真俞神,我拿我项上人头保证,如假包换。 明天中午11点,俞神会在福楼西餐厅等你。” 南羡眯眼看他:“你怎么和俞神联系上的?” “李鹏,李鹏告诉我的,他和俞神曾经是室友,不过俞神只在那所贵族高中读了不到半年就去青训营了。 现在俞神不是和tx俱乐部解约了吗?正物色新战队,李鹏跟我说了这事,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不如让俞神进馅儿你建的俱乐部!” 被妹妹犀利的眼神盯着,南尧有些心虚。 但他也没有骗妹妹,俞神和李鹏的确曾是短暂的室友关系,所以李鹏说那个微信是俞神的微,他一点没怀疑! 南羡将手机摁到桌面页。 “俞改电话多少?” “啊啊……啊这”,南尧眼神飘了飘,下意识觉得不能报俞神微信的手机号给妹妹,于是道:“我忘了问。” “行吧”,南羡将剩下的蜂蜜水端起来喝了:“明天我去看看。” 得到妹妹的首肯,南尧长松口气,笑得跟朵花似的:“那哥哥先回去了,晚安妹妹。” 这皮皮虾哥哥一般都爱叫她“馅儿”,只有心虚愧疚的时候会叫妹妹。 南羡也不拆穿,是不是俞改,明天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翌日,天蓝水碧。 s市环境最好的西餐厅,南羡抬腕看了看手表。 上午十点50。 早上忙着处理一些俱乐部相关资料,还没吃饭,南羡点了份意大利提拉米苏慢慢吃着。 忽然,面前的椅子被人拖动,一个高瘦的身影笼罩下来。 南羡抬眸,就见到了比海报上还帅了几个度的俞改。 似乎刚做了发型,银色头发并不服帖,略有些叛逆的散乱在额前,堪堪在光洁的额头形成一个小椭圆的形状。 其实这种淡色系的发色真的特别吃颜值。 即便是娱乐圈爆火的男明星,也不敢轻易尝试染发,稍有不慎就会翻车。 但眼前的人无疑是成功的,银色长发,衣服是纯黑搭配,冷白的肤色,嫣红的嘴唇,每一种颜色都在碰撞、震惊人的瞳孔。 “你好,我是俞改”。 看起来十分禁欲高傲的人,笑起来却露出比斜阳还温柔的暖色。 阳光从餐厅的落地窗渗透进来,照在他银白色的发上,仿若高山仰止的雪山之巅镀了层金色。 南羡觉得等从这个恋爱系统出去后更找不到对象了!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既见惊艳少年郎,往后再无心中客。 “你好,我是南羡。” 说完,南羡看向菜单:“要吃些什么?” 俞改的目光自进来后一直凝在女孩身上,身体里似乎有股岩浆在翻滚,炙热得心脏快要融化窒息。 这种感觉比看见女孩照片的那一刹更强烈更汹涌。 心底深处似乎有头猛兽在嘶吼着说这个人是自己的,死也不能放开!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南羡疑惑的拧了拧眉,看过去,就见对方盯着她喉结滚了滚,唇边泛着绅士有礼的笑:“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哦”,南羡觉得刚刚从对方眼里看见的炽烈偏狂是自己眼花了。 也不客套,询问服务员点了几样招牌菜。 趁着菜还未上来。 南羡嘴角漾开一抹笑,诚挚的看向对方。 “俞先生,我新组建的俱乐部thb有意请你来战队打野,不过俱乐部刚成立,要从次级联赛开始打起,你……” “好,我去。” 南羡的话音戛然而止,嘶了声,心里暗戳戳地想这回答是不是太草率了? 虽然她也希望俞改来thb俱乐部,但是作为征战kpl多年的老将,面对她这种萌新俱乐部的邀约,怎么着也得思考下。 提提条件,谈判好再做决定吧? “不着急,你可以想想你有什么条件?tx俱乐部那边给你多少工资,我给你涨三倍!” 南家小公主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俞改定定的望着她,沉默了几秒:“我可以不要工资,俱乐部可不可以付别的报酬给我?” “嗯?”南羡错愕的睁大杏眼,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想要什么?” 男子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目不转睛盯着女孩粉嫩可爱的脸蛋:“想谈恋爱。” 南羡被他盯得心头猛地一跳。 脑海里七喜的声音已经开始报喜:【恭喜宿主,攻略角色俞改对您的好感度升至50,请您再接再厉哦~】 南羡整个人懵住,她还什么都没干呐! 七喜的声音依旧在响:【攻略角色俞改对您的好感度升至52。】 【攻略角色俞改对您的好感度升至55。】 【攻略角色俞改对您的好感度升至58。】 …… 最终俞改对她的好感度停在了69这个数字上。 “俱乐部的选手可以自由恋爱”。 第一次见到初次相见就蹭蹭蹭涨好感度的攻略对象,南羡心里雀跃得像是住了只喜鹊,托腮笑看向养眼的青年。 明知故问:“有目标吗?” “可以追你吗?”俞改的声音倦倦的,像午后似醒未醒的人,声音不自觉压低,性感苏撩。 啧。 南羡轻轻溢出一声叹:“你有点贪心呐!别的选手我只用付工资,到了你这,我要付出身心。 那你说我雇了你,你拿什么回报我?” “只要我在thb,冠军就永远属于thb! 只要我俞改还活着,就永远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俞改,一生只爱一人,生,为她遮风挡雨,死,佑她岁岁安康。” 每句承诺掷地有声,青年的眼睛格外璀亮干净,充满了自信张扬和款款深情,看得南羡微微怔住。 直到服务员走过来说菜品已经上齐了,南羡才蓦地回神,杏眸一瞬不瞬盯着对面:“俞改,我们不过是初次见面。” 第一百四十八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1) 若是别的男人对她说这番话,她必然会直接判定对方是嘴瓢的渣男,这种听起来就不切实际的话,有多少男人能做到? 但从第一个世界到如今,这个恋爱系统里分配的男主就是完美的极品男神,不止是无可挑剔的长相,人品也都是毋庸置疑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有些惊慌。 俞改的好感度升得太快,她似乎也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一丝熟悉感。 “秦家和南家联姻那天,我看见了你的视频”。 俞改一直注意着女孩的神情,意识到刚刚太过情绪外露了,稍稍收敛,微弯着嫣红的血唇:“对你而言是初见,对我而言、一眼万年。” 南羡突然捕捉到什么。 没头没脑的问:“你玩露娜吗?” “那天连杀我三次的人是不是你?” 女孩凛冽的眼神令俞改笑容一顿,默了好一会儿,讪讪的委屈开口:“我没40,今年23岁,从没谈过女朋友。” 南羡噗嗤笑出声。 “那个微信还真是你的啊?好油腻的土味情话,你被哪个阿婆主坑了?” 俞改:“什么是阿婆主?” 南羡:“……你是2g还是无人区啊?平时不冲浪吗?” 看男子一脸迷茫的表情,南羡扶额,难怪俞神的粉丝吐槽辱骂都是去tx俱乐部官博下,自己的爱豆压根不开微博不冲浪的! “你替thb战队拿下3连冠,我就做你女朋友。” tx战队想要雪藏俞改,职业电竞圈里也有许多人吐槽俞改年纪大了技术下滑,她偏要让这颗电竞明珠重新闪耀。 再度站上巅峰舞台!受万人瞩目! 又补充:“还有,不许再对我说土味情话了!” 她不仅不吃这套还很强迫症的想怼死回去。 俞改嘴角不由自主上扬,心跳砰砰有力,乱得无法自控:“好!” 下次还是要将彭春宇那小子狠狠揍一顿。 kpl春季赛结束之后就是王者荣耀世界冠军杯。 但南羡组建的新晋电子竞技俱乐部就像一只新生的雏鸟,在打入kpl之前要先打各种次级联赛获取冠军,筹备进入kpl的资格。 thb俱乐部坐落s市。 自从南羡在thb俱乐部官博下放出俞神加入thb后,官博的粉丝急剧上涨,前来thb试训的选手也络绎不绝。 毕竟俞改在王者荣耀这款游戏里成神已久,拥有数不清的粉丝群体,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一些青训选手和职业选手。 南羡很快就填充完了thb二队。 相比较二队,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一队,一队的都是首发成员,换句话说,就是会上赛场的选手。 目前thb战队的首发成员为:打野(change)、中单(润如酥)、对抗路\/边路(闪闪)、发育路\/射手(红尘)、游走位(悲欢)。 除了闪闪是南羡从sfg买来的,其余几个都是自发进入thb俱乐部的。 中单“润如酥”的现实名字叫彭春宇。 进俱乐部的那天颧骨处青了一圈,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活泼。 发育路“红尘”现实名字叫范竹。 游走位“悲欢”现实名字叫费科。 这几人都是俞改最开始进电竞圈时一起打过比赛的伙伴,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退役。 但他们没有俞改幸运,将最好的青春挥洒在电竞舞台上,却没有给自己的青春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如今几人重新组成战队,目的只有一个:夺冠! 大家都有手法在身,也有昔日的默契,磨合了不到一个多月就已经配合自如,轻轻松松拿下tga王者荣耀省队赛锦标赛冠军。 而后又获得wcg2025《王者荣耀》项目冠军。 获得2025tga王者荣耀省队赛冠军。 获得2025年第十届王者荣耀全国大赛总冠军。 thb战队势如破竹,俨然2025年王者荣耀冬季冠军杯上的一匹黑马! 从夏日到秋再到冬,大半年的时光眨眼而逝。 为了让妹妹多去thb俱乐部,南尧主动接手了许多泰康集团的产业,白天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晚上跟八爪鱼一样求妹妹和俞神带自己开黑。 南羡都不知道南尧欠自己的屎有多少斤了。 一般来说电竞俱乐部都会尽量榨干签约选手的商务价值,让他们跟直播平台签约。 但是thb俱乐部不硬性要求这一点,想播就播,不播就不播。 于是粉丝们经常能看见thb一队的哥哥和二队的弟弟们五排开黑,但一次也没看见俞神出现在队伍里。 【想看俞神!想看老公啊啊啊!】 【闪闪,能不能让俞神也开播一下啊,五排怎么能少了俞神?】 【俞神yyds,让俞神开播嘛,我们保证安安静静看他打游戏,要是有黑粉带节奏我们骂跑他们,呜呜,想看哥哥!】 闪闪和其他队员们每次一开直播,弹幕必有一大片是刷俞神的,后来有一天一个网友突然无限刷屏: 【俞神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打游戏看见一个游戏id叫我是俞神大舅子的,我演了,不接受俞神谈恋爱,俞神是属于我们大家的呜呜!】 评论立刻就有人回应。 【那个id叫我是俞神大舅子是不是微信区的? 卧槽,我也遇见过?在我对面,可菜了,我杀了他10几次,不知道他怎么上到的百星段位?】 【哈哈我也遇见过,冲他这不要碧莲的名字,我那天抓了他的孙尚香n次,最后他待在水晶不出来和我对骂。】 立刻有人去搜这个名字,最后在某果微信区搜到了此人。 【我靠,这坑壁在三排!】 从王者营地可以看见对战记录:【尼玛,这菜.逼果然是被带上去的,俩高手带他!另两人还是情侣id id 欢喜 id 满心欢喜 俞神大舅子多少瓦了啊,为了上分连人都不做了去做狗灯!】 【等等等等等,卧槽!这俩情侣id国服好多,这个id满心欢喜的常用英雄怎么那么像俞神啊艹!!!】 直播中的闪闪看见满屏惊悚的吃瓜弹幕。 偏头看向旁边懒洋洋靠在电竞椅上的俞改,取下耳麦,压低声音:“哥哥哥哥哥,你和老板游戏id被扒了。” 俞改戴着蓝牙耳机,嘴角流泻着微笑,听着蓝牙那边女孩偶尔冒出来的声音,满心眼里都是甜蜜,直到闪闪跑过来拍他肩膀,他才皱眉掀起眼皮。 第一百四十九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2) 片刻后,闪闪直播间的镜头下出现了一抹高挑英俊的身影。 直播间弹幕直接疯狂嚎叫,下条评论盖住上一条的那种。 涌进直播间的人数也呈倍数增长。 【啊啊啊啊啊,我男神终于出现了,宝你上次比赛表现好棒!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离开tx你会越来越好!】 【老公你是出来辟谣的吗?那个情侣id肯定不是你!】 【肯定是假的!另一个情侣id战绩那么好看,每把不是金牌就是银牌,肯定是个男号,我宝绝对不是0和1中任何一位!】 【老公,如果不打电竞了去混娱乐圈吧,我们众筹你进圈,你演什么我们都看!】 …… 弹幕哗啦啦冲过去。 俞改唇角扬起弧度,笑得桀骜又欢喜:“她说要三连冠才当我女朋友,我正在努力,所以……还不算男女朋友关系。 不过,我迟早会上位。”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真的,那个女人是谁?】 【俞神这一脸幸福是怎么回事?电竞选手莫得感情,俞神,你清醒一点,女人只会扰乱你的心湖,让你滋生心魔!】 【俞神23岁了,过完年就24了,谈个恋爱怎么了?俞神我支持你,我相信thb一定会夺得三连冠!】 【含泪接受(爆哭.jpg),想看俞神喜欢的人长什么样的扣1。】 弹幕:【……11……】 这边南羡刚推完水晶,就听到电脑里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她蹙了蹙眉,以为自己幻听了。 俞改不是在跟自己打游戏吗?怎么会出现在闪闪直播间里? thb各选手开通的直播间,赚取的收入俱乐部分毫不取,归选手自己,不仅如此,南羡还是thb所有选手直播间的榜一大哥。 这也算是给二队弟弟们的一些补偿。 毕竟如果没有意外,赛事上场的选手都是一队的固定成员,创立二队只是因为这是联盟赛事组要求的硬性条件罢了。 不过二队的选手年轻,职业生涯刚刚开始,在俱乐部里也可以慢慢磨练学习技巧。 跟其他俱乐部相比,thb俱乐部给选手的待遇是最有利于选手发展的,也是最为选手考虑的。 不会为了榨干选手商业价值而做出许多硬性要求。 “馅儿,俞神在对你表白诶”,南尧转身看向电脑,越看越觉得自己妹夫真帅,也就比自己差那么一点点。 “三连冠会不会太苛责了馅儿?”大舅子试图让偶像早日抱得美人归。 “馅儿,你看俞神多帅,这原装无滤镜的摄像头都挡不住俞神的盛世美颜!” 南羡看着摄像头中俞改没摘的耳机:“过两天就要比赛了,让他们都早点睡。” “比赛那天你来吗?” 直播弹幕在俞神说出这句话后有短暂停顿,随即跟江水涨潮般汹涌而至。 【俞神在跟他女朋友说话吗?】 【俞神的语气好宠啊啊啊!!】 【这次冬冠赛的门票我一定要抢到!说不定能在体育会馆里偶遇俞神的未来女朋友!】 【女人,请珍惜这个男人!他是电竞的神!是我们粉丝心中最桀骜帅气的少年啊!】 南羡手指无意识扣着水杯,顿了几秒,轻轻嗯了声:“你哪次比赛我落下了?” 俞改的笑容在直播镜头前越咧越大。 像个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h市有些冷,你来的时候穿厚一点,别冻感冒了。” “买了机票发我一下,我去接你,带你去吃这边最好吃的火锅。” 南羡翘着嘴角应了:“冬冠赛加油,赢了这场比赛就会进入k甲,拿到k甲冠军和亚军就可以竞争kpl席位赛了。” “嗯,迟早上位。” 直播间的女粉和男粉齐齐失恋。 【俞神的声音好苏啊。】 【耳朵快怀孕了,又低又沙的磁性慵懒声音好好听,以前喜欢上俞神就是因为我是个声控,这声音一听就戒不了了啊!】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手控,以前俞神开直播只露两只操作的手,你们没发现俞神的手修长干净,指甲也剪得整整齐齐的,手特别白特别好看吗?】 【骨灰级颜控在此,不打游戏,单纯吃change的颜,这次的银发造型我直接舔屏,好帅啊哥哥,像王子一样!】 【哥哥的腿不是腿,赛尔河畔的春水,内娱也没几个颜值超越哥哥的吧?】 …… 等南羡退出游戏,俞改就让其余几个队友都关播关手机睡觉了。 彭春宇感叹:“哥,你就跟老板安插.在咱们俱乐部的奸细一样,老板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你知道这叫什么不哥?” 俞改正和南羡互发晚安微信,没看他。 彭春宇仰头叹息:“哥,我已经能看到你的未来了,妻管严你好,妻管严再见。 我坚决要做一家之主,绝不能被小女子左右!” 旁边几人被队伍活宝彭春宇逗笑。 范竹起身准备去洗漱,路过彭春宇时轻轻锤了他后背一下,调笑:“得了,刚刚跟你老婆打电话,哭得跟个弱智似的。 嚯,谈那么早的对象有什么用?你看兄弟我,无爱一身轻。” 彭春宇反击回去:“你有老婆暖被窝吗? 你有老婆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你有老婆分享第二杯半价的奶茶吗?” 范竹被怼的脸色漆黑:“彭春宇你够了!” 彭春宇笑得见牙不见眼,娃娃脸凑到范竹面前,特欠扁:“哥,打职业的时候就算了,退役的那些年你也没找女朋友啊? 你是那方面不行还是喜欢男人啊? 你别喜欢我啊,我对我老婆忠贞不二,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呵呵”,范竹将人毫不客气推开:“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哥,也不能经常累到手啊,我们这个年纪要开始学会保温杯里泡枸杞”,彭春宇笑着追闹上去。 不管曾经几人分开了多远的距离,再聚在一起依旧犹如生死之交的兄弟。 秦家别墅,秦毫怒意磅礴。 “曲英柔,你能不能有点用? 你自己的儿子你都管不住?不是让你将他送去国外,为什么他还在打电竞,还加入了南家千金组建的俱乐部?” 第一百五十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3) “他和tx俱乐部的900万违约金是从哪儿来的?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给你儿子塞钱了?” 曲英柔被秦毫肃穆沉怒的表情吓了一跳,慌乱的辩驳:“我没有,我没有给他钱。” 俞改除了16岁那年刚踏进这个家时在秦父的资助下读了半年贵族高中,就再也没拿过这个家一分钱。 他敏感又自傲,知道这个家的人都不喜欢自己,来到这个家后话变得特别的少,甚至自己提出要住进学校宿舍。 可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俞改当时又和秦天南一个学校。 虽然那时俞改是秦家继子的身份还没公开,但秦天南很针对这个继弟,曲英柔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也猜到俞改在贵族学校里受了不少委屈。 那是一个周末,贵族高中放学了,俞改却没有回来。 她去学校找他,没有找到,最后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网吧里看见了浑身青紫的俞改,她劈头盖脸一通骂! “你又跟谁打架了?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妈妈在秦家过得如履薄冰,你就不能少为妈妈惹点事?别跟天南顶撞,人家是大少爷,你就这个命! 在秦家懂事一点,凡事忍让一点,你秦叔叔以后也会给你谋个好前程。 怎么还抽烟?谁教你抽烟的?你要当街溜子吗?” 那时眉眼青涩的少年嘴里咬着烟头,又恹又冷的听着她的劝诫,神色一动不动的打着面前的游戏,键盘和鼠标敲得啪啪响。 曲英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亲儿子。 大概是这些天秦父脾气太过阴晴不定,让她从前编织起来欺骗自己的谎言被撕开,让她终于意识到这个迷恋她身子的男人从没将她当做妻子来尊重。 她含着泪,哭得楚楚可怜:“我真的没有给他钱,你可以查我的卡。” 秦父明显不信:“你没给他钱?她从哪里拿出这900万?他在tx俱乐部的工资我都有数。 他不转会,一季度赛事奖金平摊下来也只有两百多万,去年他在s市买了房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凑出900万!” 他就是咬定俞改没有900万才放心将他挂牌,正大光明想要雪藏他。 毕竟俞改再优秀,也不是他的儿子! “他……他以前也经常会拿些钱回家,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钱”,曲英柔眼珠子转了转,水雾蒙蒙的。 震怒中的秦毫拧眉:“什么意思?” 俞改还真会无中生钱不成? 曲英柔脸色有些古怪,不太想说,但秦毫咄咄逼人,为了引开战火,她也只好吞吞吐吐道:“大概是从他12、3岁的时候,我也记不清了—— 他爸爸过世了一年多的样子,家里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怄病了,我一个女人既要挣钱养儿子又要赡养公婆,实在是累。 就……萌生了再找个依靠的想法,那天我拖着行李箱已经走到了公交站台,一扭头,却看见他追了上来,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我。”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曲英柔眼里的泪水真实了几分。 她永远记得那个夏日午后,站在阳光下目不转睛看着她,祈求她“妈妈别走”的俊秀男孩子。 那时候的阿改对她还没这么冷漠,还会甜软软亲密密的跟在她身后喊她“妈妈”,像个粘人的小年糕。 秦毫却被曲英柔哭哭啼啼的样子整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是要听他们母子情深的戏码:“后来呢?” “后来……”曲英柔被吼回了神志,颤声道:“后来每当我想走,家里就会多出钱来。 一开始我以为是公婆给的,后来那些钱的数额远远超过了公婆可能的存款数。 我真的不知道他从哪里弄的钱”,曲英柔摇着头,泪水滑到嘴巴里,“他有什么事都不跟我这个当妈妈的说,你知道的。” 秦毫没吭声,冷冷盯着曲英柔,半点没有上前安慰的样子。 别墅内的佣人知道主人在吵架,都识趣的躲在隔间。 别墅外突然传来刹车声。 秦天南牵着谢小婉走进别墅内,看见哭丧着脸的曲英柔,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嫌恶的转开视线。 这个女人除了哭还会做什么? 秦毫心里正憋着火,看见秦天南和谢小婉牵着的手,一腔怒意直往头上冲。 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你回来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跟她分手你就别回来了!我们秦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秦天南不理会秦父的怒吼,反而掰开谢小婉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爸,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小婉怀孕四个多月了,胎儿很健康,我不会和小婉分手,还会和小婉结婚,我这辈子只娶小婉一个。” “骗我儿子未婚先孕……你这个臭.婊.子,想靠肚子进我秦家门,做梦!” 秦毫怒气冲心,五指并拢举起,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谢小婉惊呼一声,掐紧了秦天南的袖子。 秦天南身高体健,扬手握住秦毫手腕,面色沉冷:“爸,你有什么冲我来,跟小婉没关系,是我喜欢小婉,强.要的小婉。” 身后,谢小婉眼神惊恐,但站在秦天南身后,又莫名觉得安心,手指下意识抚了抚肚子。 “你……你是要气死我!”秦毫觉得有瞬间喘不上来气,捂着发疼的胸口脸色极差的跌坐在沙发上。 秦天南冷漠的看着他。 “爸,你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想想身后事了,秦家的财产你带不去地下,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以后你能指望谁给你养老送终呢? 你不会指望那个连继父都不叫的小野种给你买墓烧纸吧?我秦天南才是秦家子嗣,我身上流的,才是你的血! 以后小婉肚子里生出来的,也是秦家的后人!” 秦天南说完,径直带着谢小婉朝别墅一楼的电梯走去。 秦毫盯着两人的背影,胸口疼得脸色发白,恼恨的转头看向曲英柔,呼吸困难:“药……给我拿药……” 曲英柔迟钝了两秒,连忙去柜子里拿药。 又给秦毫倒水。 秦毫吞服了药,躺在沙发上,胸膛急促起伏。 第一百五十一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4) 过了一会儿,秦天南和谢小婉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谢小婉脖子上、手腕上、耳朵上多了一套昂贵首饰,含羞带怯的挽着秦天南胳膊,像朵可爱怕生的小雏菊。 秦天南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看起来颇有分量。 秦父停了他的卡,但这些东西也能卖不少钱。 反正家里的财产也不完全都是秦家的,当初他母亲嫁过来也带了丰厚的陪嫁,他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拿母亲的东西毫不过分! “爸,你好好养好身体,我等你承认了小婉这个儿媳妇再回来”,秦天南淡淡看了眼瘫软在沙发上的秦父,冷酷说道。 “当然,如果你觉得将我这个亲生儿子赶出去,曲英柔和俞改会给你养老送终,我也可以一辈子不回秦家。” 说完,秦天南牵着谢小婉径直走出了别墅。 “逆子!” 秦父大吼一声,脸色难看的将水杯摔在地上,玻璃渣瞬间散了一地,将曲英柔惊得浑身一抖。 谢小婉坐在豪车内捂着肚子,有些惴惴不安的开口:“天南,这样气伯父真的没问题吗?我刚刚看见伯父的脸色特别差。” 秦天南面色冷酷的握着方向盘,闻言偏头露出一抹柔色:“小婉,你就是太善良了,什么事都喜欢为别人着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什么都顺着他,那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吗?没有南羡,依旧会有别家的千金。 他就是个利己主义的商人,何时把我当做他儿子来关心,他只在乎我能不能娶到一个对秦家有助的妻子!” 谢小婉想到若秦天南顺从了家里,很可能会抛弃她和孩子,不自觉咬住了唇,“天南,我感觉宝宝在踢我,你摸摸。” 闻言,秦天南冷峻的脸绽开喜悦的笑意,顺着谢小婉的手摸了过去,却并没有摸到胎动。 “刚刚动了,这会儿可能是动累了”,谢小婉含情脉脉的看着秦天南。 秦天南看着女人羞怯脸红的样子,一颗心顿时心猿意马起来,手没从衣料下退出来,反而往上,干哑道:“小婉,四个多月了。” 谢小婉闻言顿时红了脸,抓住他的手,力道却不重,像欲拒还迎:“天南,要五个月才可以……” “我轻一点,小婉,注意卫生是可以的。 你也想要的,是不是小婉?” 谢小婉的脸更红了。 有些喘的道:“别在这里,开车注意安全。” 秦天南撤回手,嘴角勾起,一打方向盘,朝着偏僻的郊区开去。 郊外树木凋零,行人稀少,停在路边的玛莎拉蒂中却温暖如春,谢小婉脸色通红,像是烤了炭火一般,浑身都被火苗点燃了。 “天南,你以后会不会后悔跟我在一起?”手臂圈住男人脖颈,娇热的吐息又媚又苏。 “不会,我这辈子只要你。” 虽然知道这种时候男人说的话多半不可信,但谢小婉还是觉得无比满足。 她见过南家那位千金,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但秦天南喜欢的却是自己。 谢小婉嘴角弯起,抱住男人脖子,将自己全部奉献了上去。 此时,h市体育馆内,王者荣耀2025冬季冠军杯比赛已经开始了。 杀入总决赛的两支队伍分别是thb和tx。 thb俱乐部这一年来披荆斩棘、扬帆起航,屡战屡捷,拥有大批战队粉和选手粉。 tx是支老牌战队了,战队实力一直都很强,除了春季赛的摆烂行为,以前的每一场比赛都是场视觉盛宴。 如今俞神对阵曾经的老东家,还是一个故意将挂牌价开成天价意图雪藏俞神的老东家,这场比赛空前热闹! 体育馆内人满为患。 粉丝们高举着手中灯牌,灯牌上印着自己喜欢选手的名字,戴着夜光可爱发箍,在现场欢呼雀跃,为自己喜欢的选手加油。 俞改的应援色是绿色,会场里最多的灯牌颜色也是绿色,醒目又盎然。 南羡坐在里面的休息室内,和教练以及二队的弟弟们一起紧张的看着前台的比赛。 tx战队里的五个首发选手,有三个是今年转会期挂牌价仅次于俞神的选手,另外两个是二队补上来的天才电竞少年,刚成年就上了赛场。 其中有一人接替了change打野的位置。 这么一看,tx战队的首发选手全部大换血,以前的选手一个都没留下,要么被卖,要么被俱乐部逼着退役。 转会期一过,以前tx战队的粉丝纷纷怒转黑粉! 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春季赛上tx战队的选手们齐齐摆烂了,肯定是事先知道他们会被tx战队抛弃了,所以才会用那种并不恰当的方法抗议。 电竞论坛上【心疼俞神】的帖子成了热议帖,没有置顶,这么多天过去依旧没有沉下去。 成千上万的玩家们在体育馆或者屏幕前注视着thb对阵tx战队,电竞论坛每一秒刷新无数条帖子。 【thb必胜!tx战队狗都不如!】 【支持俞神,支持天花板,连夺三冠!】 【俞神永远的电竞之子,tx俱乐部给爷死!】 thb的表现让粉丝们越来越亢奋,在thb连赢三局后,不少守在赛前的粉丝啊啊啊的大叫,兴奋地站起来又蹦又跳! 冬冠赛总决赛是bo7制。 也就是说总共有7场比赛,赢四局为胜。 解说清晰激动地声音在所有观赛人面前响起:【恭喜thb率先拿下三局比赛,来到赛点局。 ……这就意味着tx战队想要反败为胜,至少要连赢四局……】 最后一局。 tx战队明显不甘心被零封,开始了稳扎稳打。 10分钟,两队都还没有爆发出一个人头! tx战队这边选的是大乔和老夫子阵容,大乔的二技能可以放圈,己方残血踩进圈内就可以回城补血。 射手选择的是虞姬,二技能免物理攻击,出了魔女斗篷后是个后期能难切死,生存率很高的英雄。 打野是橘右京,中路是清线能力较强的王昭君。 第一百五十二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5) thb这边,射手拿的是公孙离,稍微可以克制一点大乔和老夫子的阵容,但公孙离这个射手特别脆,打团容易蒸发。 中路是工具型中单西施,一技能可以将人牵引走。 辅助是张飞,硬辅,坦度高。 边路芈月,比较灵活,大招免疫,很难抓死。 thb这边射手和中路的选择都是为了克制tx战队的大乔和老夫子组合,边路和辅助的选择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唯独thb的打野令解说看不懂。 bp位上没有澜,这场比赛thb战队是可以拿澜的,但是俞神却选了露娜。 并且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锁了! 开局,tx战队明显十分针对thb的露娜,蓝区一刷新就集合反露娜的蓝。 对露娜这个英雄来说,没有蓝就等于没了命脉,会非常难受。 男解说见自己先前预料的结果在游戏里实现,就抓着这个点说道:【大乔和老夫子又来露娜野区反野了,这已经是连续第五波反野了,露娜难受呀!】 【大乔开大了,双方都在赶过来,让我们看看这波。】 【橘右京被露娜蹲到了!露娜居然不在蓝buff的草丛里,而是在蹲对面打野,橘右京是有手法的,能逃吗?不能,露娜单杀!】 【露娜杀了橘右京,现在身上是有蓝的,现在正往自己的野区走。】 【老夫子捆住了西施,西施交金身没死,闪现拉住了虞姬!】 【tx战队这边知道死了打野,准备撤,能撤走吗?】 【大乔的圈贴墙放细节,但是被赶过来的公孙离位移到墙那边推开啦!天哪,推开了!公孙离双杀!】 【虞姬和王昭君丢闪跑了,但是被露娜追上,虞姬和王昭君现在是没技能的,露娜双杀,tx战队团灭!】 不被解说看好的打野露娜,后期犹如战神,最后一波完美飘逸收割对面双c,对面没有清兵的英雄守塔,他直接飘进塔内秀了对面三人一脸。 关键还死不了! 电竞论坛直接炸了。 【啊啊啊啊啊我俞神,露娜天秀!】 【tx战队没了俞神也太菜了,这几个人连原先的队员都不如!】 【谁说俞神年纪大了不能秀了?这金身换复活甲换名刀的手速,全服有几个?喷子们好好看看,俞神是你爹!】 到最后,甚至没等到打风暴,tx的选手直接被change的露娜堵在了泉水口,心态都被打崩了。 解说不停地喊着thb的名字。 看到水晶爆炸那一刻,解说的声音变得高亢无比:【越北海,踏南疆,少年纵马走八方,总冠军的名字是——thb!】 颁奖完后是赛后采访。 解说采访了thb的主教练和本局fmvp俞神。 解说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请问最后一局打野为什么要拿露娜而不是澜呢?澜的大招可以将人推出去,针对大乔不是更好吗? 请问教练这方面有什么考量呢?】 主教练:【没有什么考量,是选手自己想拿露娜,我们也相信他的露娜。】 解说员更兴奋了,在采访change时也问了这个问题。 弹幕哗啦啦刷过。 【解说员是在露娜这个坎儿上过不去了吗?】 【相信俞神就完事儿了,就算玩司空震打野,我也相信俞神可以以雷霆之力击碎黑暗哈哈哈!】 在所有观众的注视下,change的唇边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单手插兜,声音既野又骜:“喜欢这英雄的台词”,顿了下,笑意延伸:“她也喜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俞神赛场上用的居然是露娜一生所爱的这款皮肤。 皮肤台词是:{给你盖个章吧!} {心跳的好厉害。} {如果有人欺负你呢,就报我的名字。}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过来,乖一点!} 电竞论坛上,玩电竞的单身狗们吃了满满的狗粮! 【俞神,你是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吗?!!!】 【啊啊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冬冠赛是有fmvp皮肤的,由fmvp选手指定英雄皮肤,俞神可不可以给新皮肤配音配台词啊!再贵我也买!】 【我一个男人,为什么听到俞神的声音心跳会加快?艹!】 【哈哈哈,楼上你弯了。】 【不不不,只是俞神声音太好听了,我还是喜欢女孩子的,今晚就通宵练露娜,有没有小姐姐双排?王者30星带妹。】 晚上是俱乐部的庆功宴。 thb的每个成员心里都是高兴的,脸上洋溢着获胜的喜悦。 彭春宇给老婆打电话时又哭了:“老婆,你看见了吗?我赢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站在kpl的赛场上。” 他溜走前特意看了眼范竹,发现对方专注扒拉火锅,这才悄无声息躲到楼下打电话。 南羡和俞改走出火锅店,俞改正悄摸摸想插.进女孩子手缝,就听到彭春宇的哭声。 “他怎么了?”南羡眨巴着眼看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白净少年,指了指蹲在雪地上的彭春宇。 不是赢了吗? “喜极而泣吧”,俞改垂头看了眼荡走的小手,皱了下眉,踢了踢地上的积雪:“我今天很努力。” “嗯”,南羡看了会儿彭春宇那边。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瞧着不像是遇到什么事了的样子,也就放了心。 衣袖被人拉了拉。 南羡看过去。 红色的围巾衬得男子肤色愈白,唇红瞳黑,直勾勾的盯着她,嗓音被风吹得有些喑哑破碎,但南羡却听见了,俞改说:“不要奖金,你亲我一下当奖励我好不好?” 南羡心中好笑,杏眸清澈的望着他:“亲哪里?” 俞改心中一喜,本想直接点嘴唇,但怕吓到小姑娘,就点了点额心,羞红耳根又故作稳重的道:“这里吧”,说完又扭扭捏捏补充:“刚刚我洗脸了。” 岂止是洗了脸,嘴也洗了,比赛的时候还偷偷嚼了口香糖。 就是为了赛后的奖励! 南羡抿嘴笑,纤细的胳膊攀上男子的肩膀:“靠过来一点”。 俞改心跳如鼓,听话的弯下腰,呼吸微微加重。 女孩的吻如同盖章一般落在他的额头上,软软的,柔柔的,因为季节的原因有些凉,但却放入一根根火热的羽毛撩动他的心湖,一圈圈漾起的涟漪让他心脏悸动得抽搐。 俞改暗暗想:迟早让小姑娘将自己脸都亲一遍! 第一百五十三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6)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thb经过王者荣耀甲级联赛组委会审议,拿到了2026年k甲春季赛参赛资格。 南羡在比赛结束后给俱乐部成员都放了个假。 彭春宇收拾完东西,从训练室经过,看见机子还亮着,俞改安静的坐在电竞椅上,机子上播放着喜羊羊与灰太狼。 忍不住走过去,娃娃脸尽可能绽放出轻松自在的笑:“哥,我们广东冬天特别暖和,你不是怕冷吗?不如去我家玩段时间!” 最开始认识俞改的时候,他还不是俞神。 只是个形单影只的单薄少年,看起来傲傲的、冷冷的,不太合群,更多的时间时默不吭声的待在角落里打游戏。 彭春宇却是个自来熟,主动凑上去,即便俞改话少,也不妨碍他围着他打转。 后来和俞神双排几把后,就被对方的技术深深折服。 整天跟在俞神身后喊哥,偶尔俞改随口提醒的几句,他就能恍然大悟自己刚刚失误在哪里。 电竞圈里只知道俞神是野王,殊不知俞神是隐藏的全能,彭春宇玩中路的节奏和蹲人技巧许多都是俞神指点的。 彭春宇就像个润滑油,让茕茕孑立的俞改也有了几个朋友。 几人都知道俞改每次过年都不回家,之前也邀请过俞改去自己家过年,但他都拒绝了。 “不去”,果然,这次依旧是拒绝。 彭春宇被拒绝惯了,倒没多大失望,他知道俞改不喜欢别人同情他可怜他,咧嘴一笑说:“那哥我先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喜羊羊与灰太狼》,忍不住挠头提醒:“哥,这集貌似你看过。” 俞改面无表情扭头看了他一眼:“看过吗?” 彭春宇点头,其实他很想说哥你这么大岁数了还看这种幼稚的动画片真的很违和,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我忘了,再看一遍。” 彭春宇嘴角抽抽:“哥,我走了。” “嗯”,俞改没回头,淡淡应了声,示意自己听见了。 “哥你过年要是没出去就去我那里吧”,憋了半天,彭春宇在训练室门口走走回回,还是回去探头道。 “我有女朋友”。 俞改手肘撑着座椅扶手,视线从屏幕上被灰太狼丢进锅里煮的喜羊羊和懒羊羊上移到彭春宇身上。 声音有丝得意:“员工无处可去,老板得管。” “……”哥你打的这主意啊。 彭春宇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表情微僵地提醒道:“哥,老板好几天没来俱乐部了,说不定还不知道你无处可去呢……” 俞改神情一顿。 默了默,朝群里发了个口令红包。 口令:【都回家了吗?】 彭春宇将微微震动的手机拿到脸前,看到红包下意识地点。 彭春宇:【都回家了吗?】 二队几个小弟弟先前几天就走了,机票俱乐部报销,此时都已经回到了温暖的家,感受着父爱和母爱。 毫无防范的在群里嘻嘻哈哈:【到啦,俞神你好暖呀,我以前都不知道俞神面冷心热,俞神你到家了吗?】 【俞神俞神,我现在正开直播,粉丝问你什么时候开播?】 【啊啊啊啊啊,500块20个包,我只抢五毛,呜呜呜,非到家了。】 【哈哈哈,俞神都发红包了,此处艾特群主】 南羡被微信@的叮咚声吵醒时,窗外已经黑了。 她头有些疼,整个人晕晕的,有些没力气,最近降温,应该是冻感冒了,下午吃了点退烧药后就一直睡到现在。 这段时间不仅俱乐部的事情要处理,泰康集团也出了些问题。 先是几家一直定期购买泰康集团水源的大客户突然不续订了,再然后就是南父几个投资的项目都出了事。 其中一个项目是工地,工程做到一半,包工头突然卷钱跑了,南父投进去的钱工人们一分都没落着,闹着要跳楼,引来了记者采访。 接二连三的出事,让南羡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搞南家。 最后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秦家头上。 她本来百思不得其解,来到这个位面后,她至今还没对秦家出手,男女主的感情线她也没去掺和,只是请了私家侦探一直盯着男女主。 她知道男主秦天南在和她退婚后和秦父大吵一架,负气离开了秦家,和女主谢小婉郎情妾意的过了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还让谢小婉辞了职,两人到处旅游打卡。 直到把谢小婉攒的钱花完了,秦天南又带着谢小婉回了秦家,从秦家搜罗了许多值钱的古玩字画珠宝,当了钱继续挥霍。 照秦天南这样的消费,其实并不需要南羡出手,他自己都把自己给玩废了。 这也是南羡不屑于出手的原因。 前世秦天南被迫娶了原主,一腔委屈的收受着娶了原主带来的好处和财富,自己在外面和谢小婉藕断丝连,养着谢小婉。 说句难听的,不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没了前世原主的助力,秦天南哪有前世商业大腕的风光,哪有人前一声秦总,人后初恋入怀的情景? 秦天南前世之所以对谢小婉恋恋不忘,不止是因为谢小婉是他心头的白月光,更是因为家花不如野花香。 前世原主是个骄傲脆弱的小公主,面对秦天南的冷脸,自然不可能伏低做小的去哄他,总是等着秦天南主动,久而久之,两人就无形开始冷战。 面对压抑低沉的家庭氛围,秦天南当然更喜欢谢小婉这朵床上床下都无比贴心顺从的小雏菊,一有时间就在他给谢小婉购置的私宅里颠鸾倒凤。 环境变,人心变,她倒要看看,她不掺和秦天南和谢小婉的感情,这对王子和灰姑娘的爱情在秦父不支持的情况下能恩爱多久? 南羡仔细想了想,她和秦父的梁子也就是那批私家侦探拍下来的秦天南和谢小婉亲密照片而已。 可照片的事早就尘埃落定了,秦父这个时候针对南家,会不会反射弧太长了? 因此南羡又找人查了查秦父最近的活动。 果然从中又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第一百五十四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7) tx幕后的东家,居然是秦父。 tx俱乐部的创始人是秦父的妹妹,一开始俱乐部的运营很一般,直到俞改加入tx俱乐部那些年,tx俱乐部一路走向辉煌。 那时候tx战队一个临时席位都卖1600多万,更遑论赛事奖金和转会期卖选手的收入。 南羡得知这些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知道俞改知不知道他曾经效力又将他遗弃的tx俱乐部幕后老板是秦毫? 既然秦毫是tx俱乐部的幕后boss,南羡就能理解为什么秦毫会气得跳脚和商业同行联手打压南家了。 冬冠赛thb4:0零封了tx战队! 作为征战kpl的老牌战队,tx战队这次的比赛直接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尤其是被俞神堵水晶乱杀,网上关于tx战队的黑评漫天飞。 估计以后tx俱乐部都很难再招到选手了。 谁敢去这样一个动不动卖选手和雪藏选手的东家? 俞神都被tx俱乐部给坑了,不惜高价毁约出走,电竞圈里的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资本只管利益,但十几岁的年纪里选择放弃读书去当职业选手,那是因为心中有职业梦,有冠军梦! 谁都希望遇到的是伯乐俱乐部,而不是自己逐梦路上的刽子手。 南羡昏沉沉的起来倒了杯开水。 家里只有保姆在,南父和南尧还在公司没有回来,南母出去参加一个聚会,也还没回来。 “小姐,您晚饭没吃,现在想吃些什么,我给您做。” 阿姨冲从走廊过去的南羡道。 南羡有些无精打采,但能感觉自己没有下午那会儿难受了,应该再吃两片药,睡一觉就好了,哑着声音道:“都行,莲姨你看着做吧。” “那我做些清淡的”,莲姨望着南羡:“小姐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还是去趟医院吧?” “好多了”,南羡哑声道:“不用。” 说完回了屋。 屋内微信还在响。 南羡喝了药,坐在桌旁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有几条@自己的,点了点,又爬了会儿楼,就看见俞改发了红包。 红包是按照群里人数发的。 只剩一个没领。 她点了口令。 群主:【都到家了吗?】 先前抢到五毛的那位大兄弟率先窜了出来,发了个表情包。 【群主今晚会发红包吗?(熊猫头表情包.jpg)】 【没有,还在俱乐部。】 【群主发红包(大喇叭对着红包表情包.jpg)】 【报,人已平安到家,群主,是时候发红包了(衙差抱拳表情包.jpg)】 …… 俞改的一句话夹在一群呼红唤包的表情包里是那么渺小。 但南羡最先看见的确实俞改的话。 后面彭春宇也冒了出来:【老板,你把俞神领走吧,不然他又是留基地守家,看喜羊羊和灰太狼过大年!】 thb俱乐部基地内,俞改在看见彭春宇这句话后,面无表情的点开对方微信,往聊天框里丢了几颗炸弹。 彭春宇看着狂轰来的炸弹,眼角一抽。 真想将高傲狂野的俞神一生气就爱给人丢炸弹的习惯告诉他那些粉丝啊! 啊对,还有一无聊就重复刷喜羊羊和灰太狼的爱好。 这真就跟猛男的歌单是恋爱循环一样! 神情严肃专注,容颜俊美苍冷,你以为他在研究比赛,研究战术,研究双方bp,研究对方弱点和习惯,实际上——他在看喜洋洋和灰太狼! 看见彭春宇发的消息,南羡指尖一顿。 包了个5000块的红包发出去,然后就离开了群聊。 【你不是有房子吗?怎么还在俱乐部?】 俞改看见南羡冒泡后就一直盯着手机,在对方发完红包后更是直接离开群聊盯着置顶的那个人。 甚至将喜羊羊与灰太狼也暂停了。 【冷,还有很多灰。】 他买那套房子,其实是为了以后曲英柔不想待在秦家了,可以出来住,但是……曲英柔大概永远都不会去那套房子住了。 想到曲英柔,俞改神色暗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戳着屏幕。 【那过年来我家?】 南羡知道他想听什么。 电脑显示屏前,俞改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露出两边可爱的虎牙:【那要是阿姨和伯父问你我是谁,你怎么回答?】 【未来男朋友啊。】 俞改自动忽略了“未来”二字,男朋友这个称呼令他心情愉悦。 嘴角越翘越高,修长的手指在聊天框上点啊点啊,想到即将要见岳父岳母,浑身血液都在吹嚣:【羡羡,你现在在做什么?】 南羡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再者病也快好了,就道:“刚睡醒,准备吃完饭后忙些公司上的事情。” 秦父这么费尽心力的想打压南家,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吃了吗?】南羡突然想到,问他。 【等会儿叫外卖。】 【按时吃饭,以后少吃外卖,那些油不干净,对身体不好。】南羡皱眉道。 【嗯,我以后学做饭,做给羡羡吃。】 南羡被他逗笑,顺口道:【以后我做给你吃。】 俞改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彭春宇说你看喜羊羊和灰太狼?】南羡笑问。 俞改悄悄退出聊天给在飞机上打瞌睡的彭春宇丢了几颗炸弹,又默默回来,聊天屏幕上缓缓打出一个“嗯”。 心里忐忑,羡羡会不会觉得他看这种少儿片子心智不成熟? 【为什么喜欢看这个?】 南羡是觉得俞改这种狂放不羁的美男子看这种动画片有些违和,但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并不会觉得他不成熟。 那边默了几秒,才打来一行字。 【以前每当电视播放完喜羊羊和灰太狼的时候,我爸都会回来。】 南羡目光一滞。 剧情里俞改的生父是个消防员,在一场火灾中殉职。 俞改一直以自己的父亲为骄傲和榜样。 即便是成了秦家继子,也绝不改姓! 【俞改,你知道tx俱乐部幕后真正的老板是谁吗?】 当一个人沉浸在悲伤中时,安慰相当于反复提及悲伤事件,加剧那个人沉浸在悲伤的痛苦中,南羡打算转个话题。 谁知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复。 【秦毫。】 南羡愣神:【你知道?】 知道tx电子竞技俱乐部的老板是秦毫还……还签约这个俱乐部! 这不是狼入虎口吗? 为什么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8) 【他是我的继父。】 缓慢的敲出这句话,俞改盯着绿色的聊天框,墨瞳许久都没有转动。 16岁步入秦家,那个家很奢华,却也冰冷陌生。 母亲在家里处处谨慎讨好,求他千万收敛性子,别给她惹麻烦,求他乖乖听话,别和秦家少爷对着干,求他喊秦毫爸,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忘记过去! 她总是哭,哭着求他别让她为难。 哭着求他和她一起在豪门大院里谄媚伏低。 那时他只剩她一个亲人了,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她的眼泪,所以他忍,面对秦天南的挑衅和冷嘲热讽,他只当做没有看见。 他搬去学校住宿,试图有个清净的地方。 可未能如意,他永远记得那个下午,学校教务处,教务主任愤怒的将从他抽屉里搜到的考试(泄露)卷拍在桌子上。 曲英柔一脸歉意难堪的站在他旁边。 就因为教务主任的一句“证据确凿”,曲英柔就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或者说,她根本不需要解释。 她只是觉得丢人,他害她丢人了,如果他偷盗考试卷、提前得知考题的事情被秦毫知道,秦毫可能觉得她不会教孩子。 她就是这么一个卑微到将男人的看法刻进骨髓的女人,从嫁进秦家的第一天就小心翼翼,学着做个豪门贵妇,处处逢源讨好。 走出教务处的时候,他看见了走廊上被几个同学簇拥的秦天南,眼带嘲弄,嘴角勾着胜利的微笑。 曲英柔还在教务处道歉,等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翘课去了学校对面巷子里的网吧。 走到网吧门口,他掏出兜里皱巴巴的满分试卷,挤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真可笑啊!他努力的听话隐忍,换来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他想成为好学生,靠自己实力考出来的满分,打算给母亲一个惊喜,却因为这么低劣的污蔑,就被定了罪,甚至不给他重考证明能力的机会。 真的厌了,有什么意思呢? 俞改唇角扯出一丝轻嘲,眼神落在电脑中上的可乐上,手指勾开可乐罐,灌了几口。 刺激灼甜,入喉猛烈。 笑容未逝,眼皮微阖,他像是醉了般,一手撑着额头,眼睛直勾勾盯着聊天屏幕:【羡羡,你怎么不理我了?】 【你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嗯……单亲家庭?】 【是不是?】 【你理我,快理我,不然我就亲……亲你】 可乐是不会喝醉人的,俞改只是突然想起那天第一次放弃母亲,放弃乖巧,放弃顺从,放弃学业,放弃自己……的时候。 他缩在网吧的角落里,压抑的无声的咬着手腕啜泣,咬出了血,再喝可乐,混着血腥的味道一股脑冲进喉管,那么难受。 【羡羡,我是你男朋友,我可以亲你的! 上次、上次冬冠赛的时候,我嚼了口香糖,嘴里香香的,当时出来后就想把你抱到没人的地方,抵着墙压着你亲……】 【羡羡,你再不理我,我就生气了,你会失去一个打游戏很厉害,还能为你赚钱,还有……有腹肌和人鱼线的男朋友!】 【我偷偷学跳舞了,我上次看见你在看男生跳舞的视频,你还夸会跳舞的男生很帅!我听见了!我也学了,我也会!】 【彭春宇说女孩子喜欢看腹肌,悄悄告诉你,我的腹肌特别硬,你想不想摸摸?想不想摸摸羡羡?】 【你理我,理理我,羡羡,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 【是不是觉得我没有钱?我有的羡羡,我能挣好多钱,我可以打游戏赚钱,可以打拳赚钱,我把赚的钱都给你,房子也给你。】 …… s市人民医院。 南羡突然接到南尧电话,说父亲突然昏迷。 她赶过去的时候,南父已经被推进了icu,兄妹俩守在病房外。 手术整整三个小时,南羡焦虑的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想起自己离开前正和俞改聊天,连忙拿出手机。 结果手机黑屏了。 她摁了半天开机键,依旧没有反应。 南尧看见她的动作,目光落在屏幕裂开花的屏幕上:“馅儿,你这手机怎么碎成了这样?怎么不换一个?哥给你买一个!” “前几天摔的,这手机上有资料,本来打算忙完这阵再换的”,南羡皱眉又捣鼓了会儿。 见实在打不开,放弃了,扭头看向南尧,伸出白皙的手掌:“哥,手机借我用会儿。” 南尧疑惑的把手机递给她:“干嘛?” 南羡边用南尧的手机给俞改发消息,边道:“单身狗勿要自取其辱。” 南尧:“……” “靠!哥这颜值,想谈恋爱分分钟!” “那你明天给我带个嫂子回来。” 南尧眼神飘忽:“哪有那么快的?” “那后天”,南羡头也不抬:“传宗接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不是不想继承泰康集团吗?你生个儿子,让你儿子继承。” 南尧:“……” 艹,妹妹说的好有道理! 南羡的第一条消息发得很艰难。 反复想着俞改说的那句“秦毫是我继父”,删删改改的犹豫很久,才打完字发上去。 有点俏皮有点梗,但南羡觉得似乎还不够,又补了两句话发上去。 发完信息,南羡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琢磨自己这两句话会不会勾起俞改的伤心回忆,对方却没有回过来。 将手机还给了南尧。 南尧好奇妹妹给俞神发了什么,又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的看,于是借着去卫生间的名义溜了。 噗哈哈哈。 厕所里发出一串诡异的非人类笑声。 【哦,我差点成了你的继嫂。】 【你和秦天南不一样吧?有没有白月光什么的?】 【你和秦天南熟吗?秦天南这傻.逼绿我,我敲了秦毫3500万,创建了txb电子竞技俱乐部,你女朋友白嫖的本领强不强?】 等做完手术,医生摘下口罩告诉两人南父是脑梗,但所幸送医及时,现在已经没了大碍,不过病人还没醒,还要留院观察一周。 兄妹俩稍微松了口气。 等医生一走。 南尧突然一拳狠狠砸在墙上,眼睛喷火。 “秦毫这个龟孙子,居然联合王家和朱家一起搞我们,这个月我们几家连锁餐饮都遭遇了他们恶性竞争,爸就是被这群王八犊子气病的!” 南羡闻言,眸色冷了冷。 “这事我会处理,你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我给爸守夜。” 今天1月20日,大寒。 s市气温很低。 南尧和南羡僵持了好一会儿由谁守夜,最终南尧拗不过妹妹,答应先回去洗个澡吃个饭拿两件厚衣服,再来接替妹妹。 兄妹俩默契的暂时没将南父急病一事告诉南母。 南父和南母一向恩爱,要是知道南父生病,肯定也得急出病来。 夜渐渐深了,医院窗户外又飘飘扬扬落下了雪花,地上尚未融化的积雪又铺了一层,覆盖住了所有痕迹,病房内很安静。 南羡抓住南父手掌,盖进了被褥里。 她晚上吃了药,有些困倦,但偏偏肚子饿得不行,空落落得心头发慌,眯一会儿就又难受的醒过来。 手机也坏了,看不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羡昏沉沉的醒来,整个人又饿又虚,难受得厉害,喉咙也有些嘶哑发疼,她想出去接杯开水,起身推门出去。 刚走没两步,她就顿在了那里。 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看见俞改了呢? 自己病得这么严重?等会儿找小护士再拿点药吃。 南羡如是想,继续朝前走,谁知那个以为是幻觉的人影却伸出手臂,一下子将她箍进了怀里,声音低哑沉闷:“羡羡,白月光和朱砂痣都是你。” 铺天盖地的寒气让南羡冻得一个哆嗦,脑海清明了些,喃喃:“俞改。” “嗯,是我。” “你怎么来了?” “你不理我”,声音有些委屈,涩涩的。 “没有不理你,我爸出事了”,南羡察觉他声音里的消沉颓靡,轻轻顺了顺他后背。 “嗯,知道,我只是快被吓死了,以为你……”知道我身份低微,再也不理我了。 后半句俞改没有说出来,只是抱女孩的手指紧紧缩了缩。 南羡在皮夹克外套上摸到了水汽,在俞改怀里挣了挣:“你坐飞机来的?外面现在在下雪你知不知道?” 俞改闷闷的嗯了声,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松开女孩,一双剔透的瞳子紧张的凝视她:“冷不冷?” 南羡摇摇头:“病房里开着空调。” 那会儿他说自己等下点外卖,现在却突然出现在s市,肯定是搭乘了最近的航班连夜赶过来的,南羡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是不是还没吃饭?” 俞改盯着她的神情,默了几秒才点点头。 南羡走到护士台,让值夜的护士帮忙注意下病房,自己半小时后就回来。 然后走到俞改身旁,牵起他的手:“走吧,去吃饭。” 俞改指尖微凉,突然被一抹暖意包围,全身像是窜起一股电流,黑眸水汪汪亮晶晶的。 两人走出医院,南羡才知道外面的雪下得有多大。 昏暗的路灯下,大片的鹅毛雪洋洋洒洒,又被冷风一吹,竟形成一种凄凉的意境美。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医院?我哥告诉你的?” “嗯,他说你手机坏了。” 南羡默了会儿,突然道:“你把手机给我看看。” 俞改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南羡径直划开了聊天框,毫不意外的看见了俞改发的好多条消息,一开始撒娇,接着不安,后来懊恼,最后生气又委屈。 俞改一直垂眸观察着女孩的神情,看见南羡划开两人的聊天界面,耳廓和脸颊登时一热:“羡羡——” 南羡嘴角一点点挑起,在黑眸一瞬不瞬的注视下突然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在俞改嘴角啄了一下。 “比赛偷嚼口香糖,还偷学跳舞,游戏打得好,还会打拳挣钱,有腹肌有人鱼线,房子和钱都上交,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晶莹的雪花下,女孩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俞改的心怦怦直跳,嘴边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温热的气息。 “羡羡,再亲一下”,俞改眼瞳幽深的盯着她,双眸盛满了期盼渴望。 “我感冒了,不能亲了,不然传染给你”,南羡现在被冷风吹得清醒了许多,没刚醒来那么难受,但还记得自己是有点感冒的。 果然,俞改眼神立刻紧张,脱下身上的衣服就要裹在南羡身上。 南羡哭笑不得:“我不冷”,替他理好衣服:“你穿好,等会儿我们吃完饭回医院就有空调了。” 两人都饥肠辘辘,点的饭菜吃了大半。 回医院后,俞改出去给南羡拿药,接了温水让她吃药。 南羡吃了药后就有些昏昏欲睡,靠在俞改肩头打算眯一会儿,谁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的的大床上。 “馅儿,你醒了?感冒怎么也不说一声?” 南尧恰好敲门走进来,见南羡醒了,松了口气。 “哥”,南羡声音犹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俞改呢?” “俞神在医院,昨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医院接的你。” 南尧看着妹妹,俊美飞扬的脸上写满恋爱的酸臭味熏到单身老狗的表情,酸溜溜道:“知道你担心俞神,我现在就去医院,将俞神换回来。 对了,妈昨晚问爸为什么没回来,我跟妈说爸有事临时出差了,你别露馅,等过几天爸醒了再告诉妈。” 南羡应了,催他:“你快点去。” 南尧嘴角抽了抽,这还没嫁人呢,已经心疼男朋友胜过心疼他这个哥哥了。 南尧走后,南羡就起床洗漱了,顺便化了个美美的妆。 下楼的时候南母正在和保姆有说有笑的聊些什么。 南母和南父白手起家,虽然现在家财万贯,但从来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家里的保姆佣人都知道老爷太太和蔼善良,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为自己有个这么好的东家而庆幸。 “小姐醒了?”莲姨听见脚步声,笑容满面的看过去。 南母也看了过来,有些讶异:“今儿怎么起来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南羡摇摇头:“妈,你和莲姨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19) 听到这话,南母脸上笑意更甚:“正聊着你呢,昨天妈妈参加宴会,盛达的董事长夫人有意跟咱们结亲,她的小儿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听说仪表堂堂,文化也高,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见见?” 南羡闻言额角一跳,决定还是先给南母打个预防针:“妈,我有男朋友了。” 虽说她和俞改说的是等他拿下三连冠再做他女朋友,但其实在南羡心底,自己早就名花有主了。 更别说俞改现在就在s市,除夕肯定要跟南父南母见面。 南羡这句话对南母的冲击相当大,南母和莲姨震惊的瞪大眼睛,好一会儿,南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羡羡,你有男朋友了?” 南羡弯唇点了下头,走过去亲昵的扶住南母双肩:“妈,他今年来我们家过年。” “来我们家过年?这也没几天了,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告诉妈妈?也不让妈妈有时间准备一下。” 南母心花怒放,嘴角的笑意快要咧到耳朵根了,嗔怒的看向闺女。 “男孩子多大?怎么认识的?在做什么工作啊?”南母将女儿的手拽在手里摸了摸:“谈了多久了?竟然连妈妈都瞒着!” 整个用餐期间,南母都在询问俞改的情况,南羡揉着额心:“妈,等他来咱家了,你想问啥,问他不就成了吗?” “你这孩子”,南母瞪了她一眼。 “你先跟妈妈说,妈妈心里好有个底不是?那孩子有什么忌口的没有?性格是内向还是外向?” 南羡看着南母着急思忖的样子,淡淡一笑。 “你笑,你笑什么?”南母嗔怒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手掌突然搁在桌上:“不行,这么大的事情我得跟你爸商量下。” 听到这话南羡眼神一闪,急忙起身:“妈,爸在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啊。” 下午,南母出门打牌。 南羡准备出门去医院,随意扯了个借口让莲姨打包了两份饭菜,到了医院,发现南尧守在病床旁,南父还没醒。 问了下南父的情况,南羡道:“俞改呢?” “俞神他去染发了”,南尧嘿嘿笑:“我跟俞神说咱爸咱妈有点传统,喜欢自然的黑色,俞神就说染回来。 也不知道谁跟他说女孩子喜欢银毛的,馅儿你喜欢?” 南羡淡淡瞥去一眼:“他什么发型都帅,我主要看脸。” 南尧:“……” 南羡留了个食盒给南尧,拎着另外一个食盒边给俞改打电话边朝南尧抛出一串钥匙:“晚上我留下来守夜,你带俞改去我的公寓住。”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南尧打开食盒,疑惑地看向妹妹。 “他对s市不熟。” 南尧勾起钥匙环丢回去:“俞神又不听我的话,你要是留下来守夜,俞神肯定也会留下来,要给你自己给!” 南羡刚要说什么,电话接通了,听筒那边传来吹风机剧烈鼓动的嗡嗡声和俞改显得有些低磁的声音。 “羡羡。” 拿着吹风机的理发师听到进店后就冷漠着一样脸的男人居然能吐出这么温柔磁性的字眼,眼神古怪的看了镜中秀芝玉树般的男人一眼。 他干这行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完美的脸型。 这张冷白皮和锋利冷桀的轮廓线条,不管什么颜色的头发都能轻松驾驭,传说中的有颜任性! 除了那些有私人造型师的大明星,谁敢把头发染成适配度最低的银白色?这颜色稍有不慎就从漫画少年变成了沧桑老年。 理发师从男子和听筒里人的对话中猜测对方是要来找他。 也有些好奇让男子露出这么温柔宠溺表情的女孩长什么模样? 结果,女孩还没见着,理发师无奈了。 “小哥,麻烦头摆正。” “小哥,头往那边一点。” “小哥,麻烦看着镜子,头不要乱动。” 理发师满脸无奈,几乎是有些抓狂了。 那女孩到底有多迷人啊!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怎么就跟个痴汉一样,他剪着剪着他的头就偏到门口的方向去了。 “你剪你的”,俞改正襟危坐看着门口。 理发师嘴角一抽,拿着剪刀调整角度:“小哥,要是剪坏了你可不能赖我”。 又剪了一会儿,帅小伙突然摆正了身子,看向镜子,弄得理发师措手不及:“咋啦?” 话音刚落,一个扎着蓬松小丸子的女孩走了进来。 迎面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弯弯的,像彩虹一样。 理发师登时愣住了,店内其余几个还在理发的青年也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落在了南羡身上。 这女孩好甜好乖巧,笑起来像是彩虹糖一样会发光发彩! “还要多久剪好?”南羡走过去。 丸子头下缀着两个粉色的绒绒球,一摇一摆在黑发间晃荡,俏皮可爱。 自南羡进店起,俞改的视线就一眨不眨落在她身上,闻言看向怔愣的理发师,片刻后,理发师才醒神:“快、快好了。” 俞改皱了下眉。 回头狠狠瞪了几个悄咪咪将视线飘到自己女朋友身上的男人几眼。 南羡,他的! 某人酸溜溜的牵了下女朋友小手:“我觉得剪得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南羡看了下理发师手里拿着的剪刀,应该是到了最后的步骤,但还要修一下,抿唇笑:“我等你一会儿,不着急。” 又将食盒拎到他眼前:“给你带了饭,莲姨的手艺特别好,比外面的都要健康卫生。” 俞改瞬间幸福得扬起嘴角,然后端正坐好,冷幽幽看着镜中映着的理发师:“快点剪完。” 理发师:“……”小伙子你忘了你头可劲儿往门外偏的时候了吗?该配合我剪发的你视而不见! 两人走出理发店,南羡怕饭菜冷了,找了个大型商场一楼的肯德基空位,让俞改先吃饭。 他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在冷白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南羡托腮看着他,有些心疼:“几天没休息了,吃完饭你去我的小公寓里先睡一觉。” “不困,我陪着你。” “我又不会跑,你睡一觉我又不会不见”,南羡眼神灼灼盯着他失笑:“还不困?眼皮都要耷拉到眼睑了,知道自己多久没休息了吗?” 俞改默不作声与她对视,执拗:“不困。” 好不容易能看见她,看多久都看不厌! 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第一次见到南羡心底就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侵占欲,像是上一辈子就藏在心底刻入骨髓的人,在遇见了,死也要紧紧牢牢的抓住。 南羡被他缠得没办法,只能先带他在商场买了衣物,回公寓洗了个澡,然后又将人领去了医院,打算让俞改在空置的病床上先将就着补觉。 还未走到南父所在的病房,就见南尧背对着他们正和一对年轻的男女说着什么。 女孩年纪约莫比南羡要大上一点,化着精致的妆容,眼妆上晕染的细闪布林布林的,鼻头上翘,皮肤细嫩,留着一头披肩长发,发尾微卷,鬓边编着几缕小辫,看起来乖巧粉嫩。 “呵,朱小玉,这就是你男朋友?你的眼光就这?” “朱家和王家联合秦家对付我们南家,你知道吧?算我错看了你,当初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我和馅儿就不该帮你!你个胖丫头!” “给我滚!带着你丑对象从我眼前立马滚,不然我揍你!” 南尧的声音又沉又凶,跟平日里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不同,衣袖下的手已经紧紧攥了起来,凶神恶煞的看着女孩。 南羡盯着似乎要坠下泪来的朱小玉良久,总算从剧情回忆里扒拉出了此人的身份。 朱小玉的家里是暴发户,转去贵族小学后没多久就被一群优越感十足的贵族子弟们扒出了暴发户的身份。 那时候的朱小玉和现在的长相完全不一样。 读小学时候的朱小玉像只丑小鸭,时常被同学们嘲笑她又矮又胖的身材,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总是形单影只,孤零零的。 朱小玉相识是一次机缘巧合,原主家里的司机在路上遇到车祸,来晚了,等学校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南尧打算带着妹妹打车时,朱小玉让自己爸爸把车开了过来。 那时候南尧正咬着雪糕,塞给妹妹一包辣条,时不时从妹妹包装袋里撕一片下来塞嘴里。 朱小玉爸爸把车靠过来时,南尧和原主都不知道啥意思? 直到朱小玉从车窗里探出圆圆的小红脸,很腼腆也很客气的问他们要不要搭乘? 彼时原主是很嫌弃朱小玉的——她长得太胖了。 那个年纪的女生都爱美,也爱看美丽的事物,和漂亮的原主和帅气的南尧比起来,朱小玉就像个另类,身材胖硕,发型也土,厚厚的齐刘海遮了小半张脸,看着就丧气。 南尧直接拒绝了,原主也不愿意坐,可朱小玉的爸爸是个善良热心的好市民,反复劝说后,兄妹俩还是上了车。 路上,朱小玉爸爸笑眯眯问两人小玉在学校跟同学们相处的怎么样? 他们是不是朱小玉朋友? 朱小玉还是第一次邀请朋友上车,以后多来家里玩,在学校照顾下小玉云云。 在学校的事情,朱小玉都没有告诉自己的爸爸。 原主当时特别不能理解,也特别震惊,在她看来,遇到什么难事就该告诉爸爸,或者告诉哥哥,哥哥会给自己出头,哥哥打人骂人都很厉害,还会给她买爸妈都不准她吃的辣条雪糕。 朱父问话的时候,朱小玉一脸紧张祈求的看着他们。 原主那时还小,朱小玉六年级,原主才二年级,啥也不懂,正要如实说朱小玉在学校里一直受排挤和吐槽,就被南尧把辣条袋子都差点塞进了嘴巴里。 “以后学校里我罩着她!”南尧嚣张的说。 罩一个妹妹是罩,罩两个妹妹也是罩! 他就是当大哥的命! 如果不是朱小玉额间那点美人尖,她还真记不起朱小玉这个人,读初中的时候,因为一些矛盾,南尧不再罩着朱小玉,而朱小玉也转学去了一个普通的公立中学,再也没和两人联系过。 想不到居然会在医院里碰见。 朱小玉也完全长变了样,成了一个纤瘦可爱的小美女,小巧伊人,额间多出来的那点头发像个分割线,将她的脸分成匀称的两份,整个人显得更妩媚玲珑。 “王飞,我们走吧”,朱小玉几乎快要哭出来,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南尧,低头扯着王飞袖子。 “凭什么走?”王飞扶了扶眼镜框,身杆儿挺直,仰头看向南尧:“年轻人语气不要这么冲,有什么事情好好沟通,怎么能让人滚呢?你认识小玉?” 南尧看向头快要埋进地缝的朱小玉,嘴角一勾:“怎么不认识?当初你女朋友可是追在我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特别会夸人。” “朱小玉,把头抬起来,告诉他,你认不认识我?” 王飞眉头一皱,扭头看向朱小玉:“小玉,你真认识这人?” 朱小玉眼里蓄满了雾气,隐有泪花耸动,闻言直接甩开王飞跑了出去,撞见南羡时,她捂着脸愣了一瞬,匆匆说了句对不起,低头跑开。 南尧克制着自己没回头看那个没心没肺的胖丫头,冷冷觑着王飞:“王飞,王家?” “我是姓王,你是谁啊?”王飞仍旧一头雾水。 谁知话音未落,南尧已经一拳头招呼了上来:“你祖宗!你踏马的瞅瞅你这熊样,你好意思踏马的牛屎上插鲜花?朱小玉我罩的你知不知道,跟她分手听见没……” 王飞的眼镜被打落在地,视线模糊,到后面几乎是被南尧摁着揍,揍一下说一句分手。 “谁他妈说我是朱小玉男朋友?我是她表哥,你这人有病吧?!” 王飞忍无可忍学着南尧怒骂,饱含读书人的羞愤,一张脸涨得通红:“有辱斯文!你说谁是牛屎?你这人怎么这么粗俗?” 雨点般的拳头忽然停下,南尧的胳膊被南羡抓着,却没看向南羡。 而是呆若木鸡盯着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眼镜片也摔碎了的王飞:“表……哥?” 王飞恨恨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南羡和俞改,文绉绉的愤慨道:“你们是他的朋友对吧?他怎么能随便打人呢?我表妹说不认识他,他就打我……都流血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0) “谁说我是因为朱小玉打你的?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跟那胖丫头有什么关系?” 南尧拽拽的说完,有些心虚的看了南羡一眼。 南羡朝他呵了声,压着他的手臂:“跟人家道歉!” 道歉?他不要面子的吗? 南尧表情一僵:“馅儿,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大不了赔给他医药费?男人流点血留点疤那都是真男人铁汉子的勋章!” 王飞:“……我不需要你赔我医药费,你让我打回去。” “好啊,你来打,我肯定不还手”,南尧不着痕迹扫了眼转角一闪而逝的衣角,闭上眼睛,将帅气的俊脸欠扁的凑过去。 他比王飞高出不少,倾身过去的时候一身痞气,压迫感十足。 王飞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双拳紧握。 他第一次被人打,也是第一次要打别人,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要打出一拳,朱小玉冲了过来抓住他的衣袖:“表哥,你别打他,他……他不是故意的,我们走吧,我们走好不好?” “朱小玉!”南尧一声大吼,冷笑着走到女孩面前,抬起她下颌强迫她那双闪躲惊惶的眸子对上他的:“不认识我?嗯?那些情书不是你写的?” 女孩眼泪簌簌,不断摇头。 南尧冷笑更甚:“怎么?敢叫哥哥不敢认哥哥,敢写情书不敢对哥哥负责?” 南羡和俞改对视一眼。 王飞一脸懵逼。 “那个,先去把伤口包扎下吧”,南羡善解人意的将王飞给带走。 其实当初南尧和朱小玉具体发生了什么矛盾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后来两个人关系闹得挺僵,朱小玉转走后,南尧彻底成了校霸,那段时间打架特别狠,几乎是教务处的常客。 南尧将朱小玉带去了医院顶楼。 朱小玉眼圈通红,头埋得低低的,时隔多年,再被当初欢喜的少年牵着手,依旧心悸不已,脸蛋红扑扑的像是鹅蛋黄。 两人面对面站定,南尧也没松手。 暴躁的语气在看见女孩泪光闪闪的模样后竭力平和:“朱小玉,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你认识我吗?” 朱小玉红唇紧抿,不吭声,在南尧非要得出一个结论的火灼视线中轻轻点了一下头。 南尧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你他妈,我说让你以后别跟我说话,你他妈就真的能憋到现在一句话不跟我说?朱小玉,你属铁的吧?!” 女孩抿了抿唇,好半晌,才红着眼眶看着气怒的男生:“认识。” 南尧心里松了口气,却装作气笑了的样子,半边眉微挑:“只是认识?” 朱小玉沉默的低下头,鞋尖对着鞋尖,眼睛瞄着地面。 南尧烦躁的一薅头发,像以前一样在小姑娘肉乎乎的脸蛋上轻轻掐了掐:“以前怎么叫我的,记得吗?喊声哥哥来听,以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 女孩摇头,慢慢退后,扭头就又要跑。 南尧心里一急,将人捞进怀里,体内暴躁多余的心思再也压制不住,火山爆发般直往心口窜,手掌虎口压着女孩纤细后颈,削薄的唇不由分说印了上去。 朱小玉呜呜咽咽的哭了,等南尧放她呼吸,她才喘着气湿红眼睛控诉他:“南尧,说好了再也不见,再也不说话的,你这个骗子,你欺负我!” “那你呢?朱小玉! 一边给我写情书,一边偷偷谈对象,你想要几个好哥哥?” 闻言,朱小玉哭声一凝:“我什么时候偷偷谈对象了?” 她明明从小到大,喜欢的人一直是他好不好? 即便她给他送情书那天,他当着好几个兄弟的面大声朗读她写给他的情书,让她羞愤到脸颊通红,即便那日他将她写给他的情书一封封丢进垃圾桶,要跟她划清界限、再也不见,她依旧喜欢着他。 一想到告白那一日,朱小玉浑身都有些发颤,嘴唇也咬得近乎发白。 她藏了好久的喜欢,好不容易想拿到烈日下来,却被生生撕裂了那份喜欢。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那日南尧对她说再也不见,永远不会喜欢她,让她永远不要再缠着他,不要再和他说一句话的冷酷表情,那一刻,她如坠冰窟,全身发冷。 她很多次都在后悔那日表白的决定。 她应该将那份欢喜偷偷藏一辈子。 这样她不会那么难堪和狼狈,不会逃也似的以死威胁父母离开那所有他的学校。 他现在亲她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变漂亮了? 朱小玉狠狠擦着唇,她不稀罕! 南尧怔怔看着女孩嫌弃的擦嘴动作,猛地擒住她手腕:“朱小玉,你到底喜欢谁?” “关你什么事?反正……反正再也不会喜欢你了,你讨厌死了!” “你要是真的讨厌我,王飞打我的时候,你冲出来做什么? 朱小玉,你那时候真的没有谈对象?那你和蔡平经常偷偷摸摸的在学校小树林里见面,是做什么? 我看见你把情书给他了!” 南尧隐约觉得当初的事情,或许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一颗心顿时慌了起来。 “我……你混账你肮脏,我和蔡平什么都没有,我……我只是帮他写作业,他帮我、帮我——”朱小玉跺跺脚,咬唇怒瞪南尧:“反正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南尧,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 王飞的伤口消毒包扎完,给朱小玉打去电话。 听筒那边女生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 王飞有些焦急:“你怎么了小玉?那个坏小子又欺负你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南羡看着王飞匆匆离开,和俞改回病房时给南尧去了个电话。 “朱小玉变化挺大的,我差点没认出来,你居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可惜啊,人家一见你就哭,我不管你们之间当初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妹妹,友善提醒你一句。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实在不知道怎么追姑娘,可以跟你未来姐夫学学土味情话。” 俞改:“……” 接下来的几天,南羡和俞改几乎都住在医院。 南父也终于在一周后苏醒了过来,看见女儿和女儿身旁的英俊青年,南父先是一愣,后来经南羡和俞改介绍后又是大喜,病也好得快了许多,赶在除夕前康复出院。 在家里翘首期盼想看未来女婿的南母等啊等,终于在除夕前一天等到了女儿的对象。 男生又高又帅,头发乌黑,皮肤冷白,见人也很有礼貌,第一次来家里买的东西堆满了别墅一角,看起来乖乖的,特别懂事听话,南母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南父更不用说,他住院期间俞改精心照顾,这小伙子又善良又宠闺女。 除夕夜,城市禁鞭,但每家每户依旧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莲姨前一天回家过年了,南母在她临走前塞给她一个过年红包,不用拆开也知道里面的数额很丰厚。 以前的除夕夜,南家都是南母掌厨,做一桌家里人够吃的菜,其乐融融的喝点红酒或者果汁庆祝一下,说些祝福的话就过去了。 然而今年,掌厨的人却变成了俞改。 南羡不放心的溜进厨房,果然看见男人一边翻查度娘,一边速度奇快的整理食材将羊腿去骨,她嘴角沁出一丝笑:“百里挑一的男朋友,要不要我帮忙?” 这个男朋友又会挣钱嘴巴又甜,还会做饭宠老婆,如今在南父和南母心中,俞改的地位直逼除夕夜还闷闷不乐刷手机的南尧,彻底的准女婿。 “不用,我学了,你等着吃就好”,俞改按照视频教学将油锅里煸炒过的羊肉取出来焯水干净,去除膻味,歪头朝南羡一笑。 南羡一愣,前不久他似乎确实说过要学做饭以后做给她吃来着。 她没当真,因为觉得自己的厨艺肯定比他厉害,以后自己可以做给他吃。 然而没想到,等俞改做出的菜端上桌,南母和南父又是一通夸赞。 “色香味俱全,小俞这手艺都比得上厨师了!闻着就香哈哈!” “尧尧,别躺沙发上一直盯着手机,对眼睛不好,过来吃饭了!” “唉,尧尧要是有小俞一半懂事就好了。” “小俞,不要再忙了,这些菜够了,快出来一起坐下来吃饭。” 南家的餐桌不是那种豪华的长餐桌,这头离那头十万八千里的那种,而是普通的圆桌,一家人围拢聚在一起,特别温馨。 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歌曲喜庆,小品诙谐。 南羡替俞改解开围裙后的系带,在他转身前猝不及防踮脚侧头在他唇边一吻:“宝,除夕快乐。” 俞改喉结一滚,在南羡要落下脚跟时,猛地掐住女孩的细腰,轻轻往上一提,放在料理台上,歪头衔住了柔嫩的唇。 外面,春晚主持人在字正腔圆的介绍下一个节目。 南父和南母乐悠悠的一边看电视一边笑着聊上个节目有意思。 而厨房内,南羡被吻得脸颊绯红,轻轻咬了俞改嘴唇一下,在对方松泄期间细声轻语的呢喃:“我爸妈还在外面,要是他们现在进来,你苦心经营的未来好女婿人设就崩了!” 俞改喉头低笑,抵着她的唇研磨:“明明是你先亲的我。 还喊我宝,这我哪里受得了?” “宝宝宝宝宝”,南羡挑眉。 俞改按在她腰间的手掌一紧,声音磁性危险:“羡羡,你不要调皮,信不信我真的……” 南羡不等她说完,扯开嗓子喊:“妈,俞改他亲——” 尾音全被男人吞进腹中。 直到南母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羡羡,你刚刚说什么?春晚声音太大了,妈妈没听到,你们怎么还没出来,快出来,让小俞别忙活了。” 俞改掐在南母进来前一刻松开攫取的软唇,将南羡从料理台抱了下来。 南羡微红着脸颊,看着一本正经和南母说话的男人,嘴角一抽。 晚上,南羡和俞改一起收拾碗筷。 南母又将俞改一通夸。 丝毫不知道她这个十全十美的未来好女婿在洗碗洗碟子的时候把她闺女亲亲舔舔抱抱举高高,最后喘息克制的低头靠在她闺女肩膀上,嗓音又软又柔的说:“羡宝,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好年。”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期待过年了,甚至讨厌除夕这个节日。 因为这个日子在他这里,再也无法团团圆圆了。 “羡宝,除夕快乐。” “阿改,除夕快乐。” “陪你岁岁年年。” “伴你朝朝暮暮。” 过完了年,各大电竞俱乐部又要开始筹备春季赛。 thb电子竞技俱乐部要参加k甲春季赛,需要获得k甲春季赛的冠军或者亚军才能去角逐kpl夏季赛的席位。 之前和秦家联手给南家使绊子的朱家和王家不知为何突然转变了风向,还是和南家一起联手对付秦家,听说秦父也因此被气出了病,甚至比南父病得更严重,人已经进了icu。 秦天南在秦父生病住院后,每去一次医院,秦父的病情就加重一次。 他根本不在乎秦父死活了,那点父子情分早在他母亲未过世,秦父就和曲英柔上床后烟消云散,每次去医院,秦天南都只是找秦父要秦家产业的股权和秦家丰厚的家底。 秦父纵横商场,怎么可能甘愿被儿子拿捏?回回被秦天南气得半死。 但谁叫他只有秦天南这一个儿子?偌大的家产,他不可能给曲英柔,也不可能传给其他外人,现在嘴犟,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 秦家最着急的人应该要数曲英柔了,她本来依靠着秦父,可如今秦父病倒,她不仅要伺候秦父,还要担心秦父突然过世,自己一分好处都捞不到。 她想在秦父没死之前,用秦父给她的卡多买点东西给自己以后做打算,却发现秦父居然停了她的卡! 她找秦父哭,秦毫只是戴着呼吸机冷冷看着她。 对秦毫而言,曲英柔只是个床上消遣的玩物而已。 如今他没体力没能力消遣了,那还养着这个玩物有什么意思? 南羡只是取消了和秦天南的订婚宴,找人拍了些秦天南和谢小婉的亲密照片和孕检照,不用再多出手,秦家就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事实上,若不是朱家和王家突然倒戈对付秦家,南羡手里也有些东西够秦家人喝上一壶,只是时机未到,她且再等等。 第一百五十八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1) 过完了年,就是2026年。 k甲春季赛在2月12日正式开赛,相较上个赛季,本赛季在赛制规则上做了一些调整,参赛队伍也有了一些变化。 有战队解散,也有新战队加入。 thb战队无疑是新加入k甲赛事战队之中的佼佼者,常规赛完全碾压另外11支战队,积分遥遥领先。 就连k甲排名第二的队伍碰到thb也是零封结局,连一局的胜利都拿不下来。 别的俱乐部主教练研究过thb的战术,知道change是thb的主力。 试图在bp(禁选英雄)上和游戏内针对thb的打野change,但俞神的英雄池太深,禁了露娜,他就拿娜可露露五连绝世。 这个人简直就是峡谷野帝!野区每一只野怪的刷新时间和龙的血量以及自己的技能伤害、惩戒伤害心算到了变态的地步。 论各大俱乐部打野选手最崇拜的人是谁? 俞神! 论各大俱乐部打野选手最恶心的人是谁? 还是俞神! 之前有人统计过,俞改职业生涯这7年,从敌方手下抢到的风暴龙王不下百条,更别说暴君和主宰【抢龙会让己身队伍有增益】。 不少职业打野都曾在俞神快准狠抢龙的速度下产生过阴影或者被搞崩过心态。 太他妈损了! 自己辛辛苦苦打了半天的龙,转眼被抢,给别人做了嫁衣,心理防线差一点的,当场几乎都要气得呕出血! k甲战队的实力本来就比kpl选手的实力要弱上许多,队伍的磨合力和抗压力也没有kpl战队强,因此几乎无人可以限制俞改的操作。 bo3【三局两胜】的常规赛和bo5【五局三胜】的常规赛,碰到thb战队,主教练干脆将重心放在让选手练新阵容上。 反正赢是不可能赢下thb的。 不如研究下新阵型,争一争第二第三的位置,再不济前八也行,反正常规赛结束后总积分排名前8的队伍都能进入季后赛。 俱乐部稳稳占据总积分榜第一,南羡偶尔会在比赛赢了后给选手发红包,或者大家集体出去聚一聚。 俞改要求不高,一场mvp一个吻。 自从知道俞改是thb俱乐部选手后,南父和南母就差将闺女赶去俱乐部住了。 南父也不觉得打电竞是不务正业了,还和南母一起拿着平板问游戏里面的小人哪个是女婿? 最后看了未来女婿的操作,南父眼睛差点被闪花了,直拉着南母的手啥也不懂的兴奋讨论:“小俞真厉害!小俞太棒了! 羡羡你快来看呀,快来看小俞!” 南羡往嘴里丢了颗红提,凑过去看一眼,脑门登时挂上三条黑线。 “爸,你看的是对方打野。” “什么是打野?”南父满脸疑惑的将视线从花花绿绿的屏幕上落到女儿身上。 南羡嘴角轻扯:“就是打野怪的人。” 南父听不懂,将平板递过去,语重心长:“羡羡,小俞是你男朋友,今天是k甲总决赛,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下小俞? 你把画面调到小俞身上,爸爸和妈妈只看小俞!” 南羡嘴角抽了抽,暗想冠军肯定是thb,全场最佳肯定是俞改,结局早已注定,看不看又有什么所谓? 她现在头疼的是赢了比赛后他又会要什么奖励? 她也不知道俞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水果接吻方式。 第一次含着草莓。 第二次是荔枝。 第三次是圣女果。 …… 上一次是樱桃。 男人的唇软而薄红,沾染上干净香甜的果肉气息,像是水果糖一般引人采撷。 南羡觉得俞改就是一只水果精! 她现在每看见草莓、荔枝、樱桃等水果就会不受控制的想起某人甜薄的嘴唇,真是……羞耻! 思绪飘得太远,南羡脸一热,赶紧扯回神思,深吸一口气,摈除杂念,冲南父摇头解释:“调不了,这是总决赛直播视频,都是导播给的镜头。 爸,反正你看这个头上有蝴蝶结、能变成鸟飞起来的就是俞改!” 这时,导播正将镜头给向三杀的change。 南羡指着游戏屏幕上狂秀操作的娜可露露对南父道。 南父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南母指着游戏屏幕惶惑认真说:“哦,我就说这女孩子怎么这么可爱,是小俞啊,还能变成鸟飞起来,小俞真厉害!” 虽然知道南母说得是游戏人物,但南羡还是脑补俞改女装,然和南母夸奖: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定是小俞!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这时,两道脚步声响了起来。 南父和南母埋头看着精彩比赛视频,注意力集中在娜可露露身上,南羡倒是吐掉提子核,抬头看去一眼。 多日不见的南尧牵着朱小玉走了进来。 朱小玉小脸红扑扑的,有些羞窘,对上南羡的目光,羞赧的弯唇一笑。 南羡一愣,但也没太过奇怪,朝朱小玉回以一笑。 南尧昂首挺胸大踏步走进来,声音洪亮:“爸、妈!” 南父南母听到声音这才将目光从k甲总决赛直播上移开,看了眼南尧后,视线飘到朱小玉身上,十分疑惑:“尧尧,这是?” 南羡笑眯眯的又拧了颗提子塞进嘴里。 “爸妈,这是我女朋友,朱小玉”,南尧声音铿锵。 身旁朱小玉脸颊红透,冲南父和南母露齿柔笑:“阿姨,叔叔,南妹妹好,我是朱小玉。” 南父和南母还没从儿子何时谈了个女朋友的问题上转过神,南尧又砸下一记惊雷。 “爸、妈,我要结婚,我要娶小玉!” 满堂鸦雀无声。 朱小玉的脸就像是熟透了的番茄,掌心被南尧握出了汗,热潮潮的感觉并不舒服,但却舍不得抽出来。 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 她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只想每天都粘着他,弥补过去几年的空缺。 “尧尧,婚姻是终身大事……”南父和南母神情都十分震惊。 毕竟儿子一直排斥相亲,沉迷游戏,只见过儿子把女孩子喷哭的画面,还从未见过儿子能把女孩子小手攥那么紧的! 这突然带个女孩子回来说要结婚。 南母心里的忧愁多过喜悦:“尧尧,你是不是在外面又胡来了?” 南父和南母对视一眼,心里也一咯噔。 这么仓促迅速的说要结婚,难道自己要当爷爷了? “我是哥哥,我肯定不能在妹妹后面结婚,爸、妈,我这辈子就认定小玉了,我就要娶她,除了她以外我谁也不要!” 南父脸色几变,突然想到商场上的某个死对头:“姓朱,是朱家的千金?” 朱小玉腼腆的点点头:“我爸爸是朱成德。” “那个大老粗?”南父一拍大腿,下意识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尴尬的摸了摸才刮干净的下巴,讪笑着补充:“没想到他闺女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朱成德和南父在生意场上多有碰撞。 交情不深,但交锋不少。 两人相看两生厌。 如今老朱的女儿要嫁给自己儿子,南父心里竟隐隐有些不恰当的得意,只是要跟朱成德结成亲家,去朱家提亲,南父光是想想就脑仁疼。 臭小子怎么偏偏找了朱家的姑娘? 朱成德那老家伙,第一次见面知道他姓南后就处处针对,每次看见他,就一副鼻孔朝天怒气冲冲的态度,生像是他偷过他家种的白菜似的! 南父没说话,他头疼。 南母倒是看朱小玉挺喜欢,招招手:“过来坐,跟阿姨聊一聊,怎么跟我们家尧尧认识的啊?” 南羡听到这里,扬起嘴角看向南母:“妈,小玉是我们小学同学,有次司机出事没来接我们,就是小玉爸爸送我们回来的。” “同学啊,同学好啊,知根知底的”,南母眼睛一亮,站起来牵着朱小玉坐下。 朱小玉红着脸看了南尧一眼,坐在南母身边,拘谨问好:“阿姨好。” “都好,都好”,最初的震惊过后,南母脸上挂满了喜悦。 朱小玉性格温柔腼腆,穿的裙子过膝,今天扎的是条鱼骨辫,小巧温柔,南母越看越喜欢。 笑眯眯看了朱小玉一会儿,给朱小玉介绍:“既然你和尧尧和羡羡都是同学,那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家就两个孩子,羡羡如今也谈了男朋友——” 想到什么,南母将平板拿了起来,指着游戏角色:“你看这个戴蝴蝶结的小人儿,他是羡羡男朋友,叫小俞,咦,还跟你同音……” 那边,南父带着南尧去了书房,一通询问后,表情古怪莫名。 ……敢情不是他偷了老朱家的菜,是他儿子偷的! 南父:背锅好多年的大冤种。 南尧和朱小玉想的一样,因为误会错过了那么多年,自然要好好珍惜后面的时光。 自那日医院再相遇后,南尧就开始了狂热追妻模式。 南父还以为儿子终于懂事了,知道替自己处理公司上的事情了,孰知南尧是借着职务便利多次从国外购置好酒登临未来岳丈的门,偷偷见朱小玉。 朱成德知道朱小玉曾经特别喜欢南尧。 也正是因为知道前因后果,后来才果断替朱小玉办理转学。 自己的亲闺女读书时被渣男伤透了心,哭哭啼啼回家疗伤了大半年才肯慢慢和人接触,人都饿瘦了好几圈,当父亲的哪能不心疼? 因此南尧第一次拎着礼物登门,就被朱成德不留情面的赐了一个“滚”字。 连带着那些昂贵的礼物,也被丢出了别墅外。 南尧锲而不舍,第二次登门还特意准备了不容易被砸碎摔碎的礼物。 被赶出来后,拿着个红色的大喇叭站在朱小玉楼下高唱改编版的《老鼠爱大米》——《南尧爱小玉》 朱成德被这小子城墙般的厚脸皮气得不轻。 怎么赶也赶不走! 偏偏自己闺女还就吃这套,渣男一来就躲在窗帘后悄悄看,还用缝衣服的针在窗帘上扎了两个不明显的小洞。 这样下去还得了? 又一日南尧来唱情歌,朱成德守候多时,一盆水淋了下去。 南尧被淋成了落汤鸡,毫不在意的抹了把脸,开始唱: “天空好想下雨 我好想住你隔壁 傻站在你家楼下 抬起头数乌云 如果场景里出现一架钢琴 我会唱歌给你听 哪怕好多盆水往下淋” 朱成德:“……太他奶奶滑头了这小子,以为唱两首歌自己闺女就会忘记从前的伤痛跟他跑了?做——” “梦”字还没说出口,自己闺女已经冲出卧室,蹬蹬蹬的跑下了楼。 朱成德:“……” 女大不中留! 虽然朱成德竭力阻拦,对朱小玉说了不少南尧的坏话,但女儿依旧鬼迷心窍的一头扎进了坏小子的甜蜜陷阱里。 今日南尧带着朱小玉来南家见家长,提结婚,朱成德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非得扒掉南尧一层皮不可! “你……你个臭小子,别人的事你拎得清,到了自己这里就糊涂得很,你觉得人家姑娘脚踏两条船,你去问了吗?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真,什么事都顺着你的未必是真为你好,早跟你说过这个道理!” 南父恨铁不成钢觑着自家儿子:“叫你犟!你这脾气我说过,迟早要吃大亏的!老朱让你滚,滚得漂亮! 要是谁敢这么对我闺女,我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回头草和后悔药?” 南尧一声不吭听着父亲训斥。 等南父吼累了,牵出一抹笑低声道:“爸,妹妹肯定不会遇到这种事,妹妹永远都是主动抛弃别人的那个,你看秦天南,长得也算英俊,但妹妹还不是订婚宴上将人甩了?” 南父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最近也听到了些风声,皱眉道:“还是你妹妹眼光好,我听说秦天南身边已经有了女人,还有了孩子。” 虽说订婚宴取消后双方婚嫁自由,但这才不到一年,秦天南居然就有了孩子,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不言而喻。 “还是小俞好,会赚钱养家,长得也一表人才,关键是对你妹妹好!”南父感慨。 南尧最近虽然没玩游戏,但比赛的重播还是会看,想到俞神比赛中霹雳潇洒的技能衔接,立刻认同:“秦天南哪里比得上俞神!俞神在遇见馅儿之前洁身自好,妥妥男德班班长!” 南父瞪了儿子一眼,沉了沉气神:“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现在看朱家姑娘漂亮,才想娶人家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2) “没有”,南尧立即摇头:“她以前胖胖的我就觉得她可爱,一双鹿眼特别萌,就是被厚刘海遮住了,脸还特别容易红,逗一逗就——” 南父扬手,示意打住。 他还担心自己儿子迟迟不找女朋友是性冷淡,谁知道自己儿子读小学就惦记上人家白菜了! 回想当初的自己……读小学时在干嘛? 南父沉着脸:“朱成德那老家伙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你要娶人家闺女,自己搞定她老子!” 南尧面上一喜:“爸,你答应了?” 南父哼了一声:“别高兴得太早,朱成德没那么容易松口,能不能娶到他闺女,看你小子自己的本事!” “爸,只要你同意,剩下的交给我来办”。 南尧喜形于色,眼睛微闪几下,勤快的给南父捶肩:“爸,小玉说他爸特别喜欢古董字画,以前有一副山水图被您给高价抢拍了——” “你什么意思?”南父肉一疼,犀利的瞥了眼自己儿子。 “嘿嘿,爸,以后我娶了小玉,两家就是一家人,这画挂在咱们家或者小玉家不都一样嘛?” 南父脸皮一抖,甩了甩肩膀:“别锤了,肩膀都被你锤断了。” “爸我轻点”,南尧又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轻轻敲击南父肩膀讨乖卖巧:“爸,那副山水图……” 等南尧和南父从书房出来,k甲总决赛的冠军已经诞生! “鱼跃龙门海天阔,虎啸云端山川摇!恭喜thb获得2026年王者荣耀k甲职业联赛春季赛总冠军!” 直播视频中thb战队的选手和教练一起高举胜利的奖杯,每个人脸上都流出喜悦激动地笑容。 就连从前获奖了也漠然无表情的俞神,嘴角也微微上翘着,黑瞳一瞬不瞬盯着镜头,像是要透过镜头看向什么。 南羡望着直播视频中意气风发的青年,杏眼也弯了起来。 她为他们感到高兴! 赛后颁奖和采访,往往是最戳人泪目的环节。 闪闪、范竹、彭春宇和费科之中只有闪闪曾经拿到过冠军奖杯,如今能再登上冠军的舞台,好几人眼里都有泪花攒动。 尤其是彭春宇,在礼炮彩带落下来的那刻,眼皮包不住眼泪,簌簌往下落,最后靠在范竹肩上不停哽咽:“哥,我们是冠军!” 范竹没有将人推开,也没黑脸,任由他靠着,嘴里道:“你老婆在屏幕前看着。” 虽说在别人看来thb目前势头凶猛,所向披靡,但每一场胜利的背后都有着辛苦的训练和团队磨炼。 2026年王者荣耀甲级职业联赛春季赛总决赛fmvp的获得者change是最后一个接受采访的选手,当主持人询问他有什么话想对队友和教练说时。 俞改微扬唇角,和几个队友逐一击拳:“我们的目标远不止于此,我们会站在kpl的赛事舞台,拿下每一场比赛,占取荣耀!” 这话可谓是十分嚣张了,但不管是现场还是屏幕外,没人不相信俞神! 男人握着话筒,温柔深情望着镜头,嘴边的笑一点点扩大,:“……最后,我想谢谢我的老板,感谢她让我有了一份归属感,一个家。” 俞神和thb俱乐部女老板之间的爱情早就被扒出来放在电竞圈子里热议了,这届网友是真的厉害,thb俱乐部老板的身份被扒得一干二净。 南羡,s市南家千金,曾和秦家少爷议亲,却在订婚宴上揭露秦父与秦天南丑事,与秦家退婚,而后建立thb俱乐部。 如果不知道俞神爱恋自己的俱乐部老板,估计无法领悟俞神深一层的意思,但是俞神和南家千金的事早被放到了电竞论坛里。 还有网友偶遇过两人在商场一楼吃饭。 即便没官宣,但部分网友已经开始暗戳戳磕糖了。 【一个家????俞神已经隐婚了吗?】 【啊这,我也注意到了,为什么我第一反应是:原来结婚不会影响操作和手速吗?】 【哈哈楼上你xswl,俞神就算八十岁我也相信他可以凌晨五杀!】 【俱乐部恋情什么的我太磕了,甜美有钱大boss和冷酷桀骜神话选手,啊啊啊啊啊,什么神仙情侣啊!比爱情肥皂泡还让人上头!】 比赛采访一结束,选手们回到后面休息室。 南羡的手机就收到了俞改的微信。 【羡羡,过几天就是夏季临时席位资格赛,我有点紧张,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比赛赢了,还要奖励。】 【要吃草莓吗羡羡?你上次吃的很喜欢……】 【羡羡你今天看比赛了吗?我想听你夸我!】 【我棒不棒羡羡?我厉不厉害羡羡?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点?想不想推倒电竞神话change,想不想摸冠军的腹肌,想不想……】 南羡早就订了头等舱机票,临走之前附耳过去对朱小玉道:“我哥这人就是嘴狠,其实心软得一塌糊涂,除了你以外,还没和别的女生牵过手呢!” 说完,拍了拍朱小玉肩膀,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朱小玉脸颊霞红,两只手搅在一起,轻轻点头。 坐在飞机上,关机之前,南羡浅笑着敲过去两行字。 【宝贝最棒最优秀,蝴蝶结真可爱!】 【爱吃草莓爱摸腹肌,想看宝贝女装跳舞。】 俞改说要跳舞给她看,一直没实现,她可一直记着! 飞机起飞前,空姐提示关机,南羡又发了两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等你跳舞哦宝贝!】 这边,南羡飞机还未落地,电竞论坛里已经多了一则帖子。 发帖人为蓝天。 【呵呵,俞神?你们知道change的真实身份吗? 他是秦家继子! 他的妈就是个婊子,为了嫁入秦家不惜当小三,跟有家室的男人上床,贱货生的野种儿子,你们居然吹他是神? 呵呵,现在网络风气已经这样了? 小三的儿子也能备受吹捧,你们知道你们天天追天天夸的change是个什么东西吗?读书时偷考卷作弊,抽烟跑网吧,就一个不入流的混混。 没有秦家的tx俱乐部收容他,他能有那么好的训练环境? tx俱乐部将他培养出来,他不仅不知道感恩,还解约tx战队投靠thb,你们也知道thb俱乐部的老板是南家千金。 南家千金和秦家少爷什么关系?两人曾差点订婚,最后南家为什么突然解除订婚宴?南家千金为什么在订婚宴上给秦家难堪?反跟change在一起? 这其中没有猫腻吗?贱人小三生的狗种就是上不了台面,只会在暗地里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就是你们粉的change!】 这条帖子一发出来,立马就有人评论,很快就被顶到了热议话题里,有人骂楼主,也有人支持楼主,还有人要证据。 楼主很活跃,看见有人要证据。 立即贴出了俞改当初在学校偷试卷被喊进教务处,以及俞改在网吧抽烟、在秦家别墅的照片。 楼里有人道:【楼主,你从哪儿来的这些照片啊?你认识俞神吗?】 秦天南盯着这条评论冷笑一声。 谢小婉替孩子掩好被子,脸凑过来,担忧的轻声道:“天南,爸现在病重,俞改又和南小姐走得近,咱们这样子会不会招来麻烦?” “秦家现在的麻烦还少吗?”秦天南脸色阴冷:“既然秦家乱成了一锅粥,凭什么俞改这个杂种风调雨顺!” “你别生气”,谢小婉抚着他胸口顺气,叹道:“可惜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帮不到你什么。” 女人素白的手探进衬衣内,主动送上香唇。 秦天南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热情的回应,眉头微皱着将人推开,神情疲倦:“小婉,我现在心里有些烦。” 秦毫眼见就要病得快不行了,却仍是不肯签字将秦家产业过到他名下,他现在和谢小婉住的地方也是租的,环境差不说,每个月还要交房租。 他从秦家拿出来的珠宝首饰和古董,能换钱的都换了,他没告诉谢小婉他网上赌.博把钱都输掉了。 谢小婉脸一僵,自从她生下孩子后,就再也没和秦天南亲热过。 上次和秦天南做那种事还是在大着肚子的时候,怕伤了孩子,她用嘴巴伺候了那处。 她唯一的依靠就是秦天南,如果秦天南失去了对她的兴致,那她和孩子今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天南,一切都会好的,爸心里有数,肯定不可能把资产留给曲英柔,你才是他的亲儿子啊!” 谢小婉的话让秦天南稍稍安心,他现在就指望秦毫早点将公司和房产存款给他,他好还网上那些赌债。 对比秦天南狗急跳墙的操作,南羡和俞改惬意又开心。 彭春宇最先看见电竞论坛上的帖子,张口就是国粹“卧槽”,然后整个训练室都知道了。 “俞神呢?”彭春宇找了一圈。 范竹刚洗完草莓端出来,咬了一颗道:“去机场接老板了。” “出大事了!”彭春宇将帖子给范竹看:“有人黑俞神!” 范竹神色淡淡,瞥了一眼后又往嘴里丢了个草莓:“走吧,把草莓分了,开始干活!” “干、干啥活?”彭春宇一脸懵。 范竹朝他嘴里塞了颗草莓,棱角分明的脸上无甚表情:“当然是黑回去!这楼主请了那么多水军,当咱们俞神没兄弟呢?” 南羡在机场外的人潮里一眼看见了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俞改。 男子单手插兜,皮肤冷白,高挑的身形在接机人群中分外惹眼。 看到女孩的一刹那,俞改立即散了一身懒散气息,脚步急切,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将南羡拦腰抱起,声音清哑:“羡羡,我好想你。” 南羡勾着他脖子,男子的气息清冽又干净。 “水果精”,南羡咕哝一声,歪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唔,今天是草莓味的俞改。 “羡羡”,俞改全身血液直往头上冲,啄了啄女孩耳垂,嗓音嘶哑克制:“再亲一下。” 南羡调皮的眨了眨眼,歪头又亲了一下:“想看哥哥跳前世今生的青蛇舞,你说过的,可不能不算数!” “嗯”,俞改应了声,抱着自己的女孩往车旁走。 南羡又亲了亲他的眉眼,得寸进尺:“想看哥哥女装跳。” 俞改被“哥哥”两个字叫得心跳剧烈,他的羡羡还从没叫过他哥哥,她唤他一声哥哥,命给她也甘愿! “好”。 南羡嘴角愉悦的勾起,她以为劝说俞改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赖在他身上,两只手捧起对方弧度优越的下颌:“好喜欢哥哥。” “羡羡”,俞改无奈的揉了揉女孩腰窝:“哥哥是个正常的男人。” 还是某方面很厉害的男人。 再这么甜的撒娇,他就把持不住了。 坐在副驾驶座,俞改倾身过来替她系安全带,终于将刚刚的忍耐化为实质,唇重重的压下,握着女孩的手指,十指交扣。 一刻钟后,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 南羡嘴角弯弯,眼睛也弯弯:“哥哥,你吃草莓了?” 俞改眸子依旧幽暗,紧紧锁着女孩红嫩的唇瓣,嗓音磁性低音:“羡羡不是喜欢吗?亲哥哥亲得这么狠!” 指腹搭上被女孩咬破的唇角,望着那抹殷红失笑,揉了揉女孩发顶:“还真把哥哥当草莓吃了?” “哥哥本来就是水果精,嘴巴总是甜甜软软的,像果冻”,南羡手肘抵在车窗上,甜弯弯的眼睛看着男朋友。 她男朋友真好看,剑眉星目,冷皮挺鼻,唇红齿白,关键是身上还香香的,可爱干净还又纯情! 俞改闻言耳根红了红。 垂眸片刻,他在女孩眉心轻轻啄吻:“羡羡,你是救赎。” 以前的他,满身尼古丁的味道,在地下拳场与血腥和殴斗为伍,颓劣寡言,萧瑟冷寂,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 真心爱他的人埋于黄土,唯一信任的人踩他入泥,所有爱与不爱都在远离,他也失去了热爱任何东西的能力。 是羡羡让他重新学会了热爱。 热爱这个有羡羡的温暖世界! 南羡抱着他,慢慢与他额头相抵,声音像羽毛一样落在俞改心头:“那我救赎哥哥一辈子!” thb俱乐部基地晚7点,吃完饭后,一队和二队的选手都开了直播。 俞神不回应帖子的事,不代表他们可以忍! 闪闪的边路给粉丝的印象一向是沉稳,今儿的直播却跟沉稳差了十万八千里。 【直播间里谁喷过俞神,自觉滚出我的直播间,和俞神为敌,就是和整个thb战队为敌,thb无条件护我俞神,thb之所以所向披靡,就是所有的选手都如同亲人。 犯我亲人者,虽远必诛!】 第一百六十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3) 俞改下午去接南羡,两人去海洋馆里玩了一下午,拍了不少照片,又去照相馆里将照片冲洗了两份。 根本不知道thb俱乐部选手全体开直播怼黑粉的事。 thb俱乐部的主教练和运营负责人也贴心的没有打扰老板和俞神的约会,只是提醒选手们注意措辞,最好能一个脏字不露的优雅骂人。 这天晚上电竞圈子热闹得如同过年。 黑粉们来来去去说的无非就是“取关”、“俞神心虚不敢回应”、“thb俱乐部欺人太甚”云云。 但thb俱乐部的选手根本不惧! 支持俞神的人不会被一些流言黑语左右,轻易被黑粉蛊惑跟着黑粉喷俞神的,也不是多忠诚的粉丝。 【俞神早就戒烟了,现在吃的都是吸管糖果!】 彭春宇从change的座位上拿过来一包吸管糖果。 范竹举了举手中的篮子:【还吃草莓。】 一众直播选手中数范竹最淡定,悠悠的吃着草莓,看见黑子眼也不眨的直接禁言。 碰到说想吃草莓的嘤嘤嘤小仙女,薄唇一掀:“我都不够吃。” 【队长和老板回来了!快快快!关直播!】 一直在外面望风的保洁阿姨旋风般冲了进来。 众人手忙脚乱的刚关好直播,就看见队长俞神和老板手牵着手甜甜蜜蜜的走了进来,队长的嘴角都快扬到天边了。 南羡看了训练室里的人一眼,似笑非笑:“急着关播做什么?那些黑子不是想要回应吗?开播回应!” 一队和二队的选手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谁把这事告诉老板了? 南羡默不作声的牵着俞改走到他的训练位面前,开了机子。 俞改投屏开播的时候,南羡浅笑着看向缄默的众人:“怎么都不说话了?该训练训练,该打巅峰赛打巅峰赛,不要被那个帖子影响状态。” 电竞论坛黑帖的事情倒不是thb俱乐部有人泄密,而是南尧告诉她的。 也幸亏南尧告诉了她,否则这则黑change的帖子极可能影响到几天后thb征战kpl夏季席位赛选手们的状态。 蓝天,倒过来不就是天蓝(南)吗? 她没闲心整他,他倒是自己作死蹦到自己面前! 【##俞神开播了!!!】 俞改一开播,直播的弹幕就疯狂的刷了起来。 【俞神,电竞论坛上的帖子你看了吗? 你真的是秦家的继子吗?你妈妈真的是小三吗? 抽烟打架、偷试卷被叫教务处的照片真的是你吗?】 当然,与质问相对的也有安慰:【俞神我们永远相信你!】 【就算俞神的妈妈是小三,关俞神什么事?俞神16岁就踏足电竞圈,挣的钱足够养活自己了,需要秦家?】 南羡搬了张椅子坐在俞改旁边,两人的颜值即便是没有滤镜和美颜功能的摄像头,依旧让屏幕前众人眼前一亮,倒吸一口气。 【卧槽!这是thb俱乐部老板?南家大小姐?】 【好漂亮啊,这脸也太自然了,好可爱啊,跟我俞神天造地设一对,本柠檬精表示再也不酸了!】 【老婆……】 俞改死死盯着那条飘过的“老婆”,心里醋味儿一阵阵冒,往南羡身边靠了靠,手臂将人圈住宣示主权。 南羡侧头飞快在他脸上啵了一口,低声道:“哥哥,我是你的。” 两人垂在身侧的十指紧紧相扣。 俞改酸溜溜的心突然就被灌了蜜,仿佛屏幕上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也都是浮云了,抿直的嘴角一点点翘起。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欠秦家任何东西!” 男人的声音低磁性感,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唯有南羡能觉察到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tx俱乐部幕后东家是秦家,我替tx俱乐部赚的钱也早够还秦毫了,至于我母亲,从我离开秦家那一天,就脱离母子关系了。 我抽过烟打过架,但从来没有偷过试卷。” 南羡知道俞改说出这些有多不容易。 他封存在心底最痛苦的记忆,在此时此刻一点点被揭开,伤口露出红色的血肉,狰狞可怖。 但有些事情埋在心底,并不会腐败烂掉,而是会被岁月磨成一柄利刃,扎在心房最深处,偶尔想起,就会戳刺得鲜血淋漓。 南羡今天就是要让俞改心底深处最痛苦的那处溶解消融。 她捏了捏俞改的手,朝他弯起一个笑容:“剩下的交给我”。 看向直播镜头:“在和秦天南退婚前,我根本不认识俞改,和秦天南退婚,是因为秦天南劈腿”。 南羡将前些日子私家侦探发给她的照片在镜头前划过。 都是秦天南和谢小婉同进同出的照片,有时照片里两人还推着婴儿车。 当初秦毫买下的照片可不包括这些,她这也不算毁约。 等两人关了直播,训练室里依旧鸦雀无声。 其实关于俞神的事情俱乐部成员知道的也并不多,但thb俱乐部所有人都是一体,无条件维护信任俞神! 南羡牵着俞神去了俱乐部天台。 这是个露天天台,布置了许多花草,氛围感很浓,可以开party也可以露天烧烤。 夜风轻轻吹拂在花草上,有几盆栀子花散发出浓郁沁鼻的馨香。 “羡羡,我……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俞改声音干哑。 “问什么?” “我母亲的事。” “那你想告诉我吗?”南羡笑着偏头看他。 俞改低低嗯了声。 “你要说,那我就听。” “我妈确实使了手段才和秦毫上了床”,俞改以为这句话说出来会很难,但看着女孩清澄澄的眼睛和温暖包容的笑容,释然的舒了口气。 “我爸过世后,我妈一直想改嫁,我不想她走,所以我拼命的挣钱,每当我妈想走的时候,我就去地下拳场,将赚来的钱放在桌子上。” 俞改的唇角也流出浅浅的笑意:“我妈看见了钱,就不会偷偷的去车站,不会离开我们了。” “可有一次,我在地下拳场受了很重的伤,要修养半年才能重新打拳,就在那半年,我妈离开了我们家。 我亲眼看着她去了车站,上了车,离我越来越远。 后来,她光鲜亮丽的回来,将我接去了秦家,每天都在叮嘱我懂事点,别给她惹麻烦。” 俞改嘴角的笑慢慢变得讽刺:“羡羡,我在那个家是多余的,我在她眼中,是个拖油瓶。” “你不是”,南羡捧住他的脸,在额头落下一吻:“俞改,你在我眼中,是星辰。” 男人痛苦沉浸的眸子一点点怔住,然后被吻着阖上。 “咚咚”的心跳声在两人之间回荡。 俞改的耳边只剩下一句话反复回荡——“俞改,你在我眼中,是星辰。” 原来,也会有人用这么美好的词汇形容他! 是上天怜他前半生孤苦伶仃、寄人篱下,所以赐给他一个救赎吗? “羡羡,你是恩赐”,俞改磁哑低喃,虔诚的捧住女孩后颈侧头吻了上去。 通往天台的楼梯上挤满了俱乐部的人。 最前方的彭春宇望着天台上的情景,兴奋地朝身后挥舞起小手手,压着嗓子激动道:“亲了,亲了!” 楼梯道里发出小声的骚乱,一群人个个表情激动。 范竹站在楼梯末尾,手里端着新洗的草莓:“俞神忘记拿草莓了。” 彭春宇轻手轻脚跑下去,勾住范竹的肩,张开嘴:“喂我一个,啥意思?” “呵”,范竹瞄他一眼:“精致boy,你这个只会土味情话的懂什么?”说完转身。 “诶诶!啥意思啊?精致boy?”彭春宇摸不着头脑,追上去:“我手脏,你喂我一颗呗哥?” “男男授受不亲”,范竹头也不回:“自己去洗手。” 俞改从未对谁这么敞开心扉过,但直到今夜,袒露全部心事给他喜欢的姑娘,他才觉得自己自由了。 漆黑的眼睛仰视着漫天星辰,俞改嘴角微微上扬,“羡羡,等我替thb夺三冠,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当男朋友了,只想更近一点,牢牢地,永永远远的,圈住他的小姑娘,宠她照顾她一辈子! “好”,南羡侧头与他四目相对。 先前心头的苦涩倏然冲散,只剩下汩汩的甜蜜在心尖流动,酥麻到四肢百骸,血液翻涌。 俞改喉结上下窜动,黑眸幽深。 他的羡羡怎么这么好! “羡羡,我跳舞给你看”,他学了好多舞,只想他的羡羡以后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黑眸湛湛,南羡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忽然有些心虚,摸了摸装衣服和假发的袋子:“哥哥,你真的愿意女装?” 长臂伸过去捞出下午两人购物时买的假发和衣服。 “只给羡羡看。” 南羡被撩的心脏砰砰乱跳,又有些小激动,回头朝铁门处望了一眼,见铁门不知何时露了个缝隙,赶紧跑过去将门关紧。 俞改盯着女孩警惕防范的表情,黑眸漾出深情缱绻的笑意。 “哥哥,你先换衣服,我给你守着”,南羡拉着门,扭头话音未落,就看见一具精健结实荷尔蒙爆棚的身体。 宽肩窄腰,腹肌人鱼线一样不少,还有那大长腿—— 南羡欲盖弥彰的捂住鼻子,脸颊潮红。 哇靠靠靠靠靠,太香艳了!!! 南羡捂额,该看的不该看的自己都看了——俞改绝对是故意的! “羡羡,这衣服的系带我不会系”,男人茫然中夹着低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过来帮帮哥哥?” 南羡将头轻轻在铁门上撞了撞,保持清醒:“你、你裤子穿好没?” “羡羡,这是裙子……” 闻言,南羡一拍脑门,她忘了。 这套衣服是宋制汉服款式,上半身是宋抹、飞机袖,浅绿色褙子,下面是两片旋裙、合围,不是宋裤加褙子的简单搭配。 南羡磨磨蹭蹭走过去,发现俞改用裙子遮住了腰部以下。 她松了口气,红着小脸暗道一句“自作孽不可活”,然后故作矜持目不斜视的开始给男人穿宋抹。 女孩细白柔嫩的指尖不经意划过肌肤,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就会更暗一分。 俞改的目光随着南羡的手指挪动,看着她微微弯腰,指尖灵活的替他系好系带,打好蝴蝶结,心里那丝穿女装的怪异感彻底烟消云散。 穿女装就可以找借口让羡羡碰他亲近他,这感觉好像也不是很坏。 就是这种心上人若有似无的手指撩拨,让他该死有了某种生理反应,还好……裙子够长够飘逸,替他遮掩几分。 南羡替他编头发时,发现他耳垂和耳根都红得快要滴出血了。 她并不知道原因,笑着揶揄:“哥哥,你穿女装害羞啊?” 俞改含糊应了声。 南羡轻笑着给他涂口红,上底妆,用刷子抹匀散粉,又给他勾勒了眼线,简单化了个眼妆:“害羞了也不能反悔哦!” 等替俞改换装完毕,南羡眼睛一亮,不愧是赛场上奶凶奶凶的娜可露露,含羞带怯,耳廓霞红。 让她想起网上一句话——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哥哥,我们合照一张好不好?” 南羡抱住男人的腰撒娇:“哥哥真的太可爱了!” 俞改反应未消,被她抱得浑身一僵,生怕小姑娘发现他可耻的苗头,赶紧揉了揉小姑娘脑袋,浑噩点头:“好。” 南羡立即松开,掏出手机咔咔几张,然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双手做捧心状等着欣赏俞改的舞姿。 月光和灯光下,男子身姿如松,肤白如玉。 将前世今生的伴奏歌谣打开,人也随着歌谣舒展,每一个动作都在歌曲的节点上,不快不慢,恰到好处,干净利落得犹如一条青蛇在眼前活灵活现的舞动。 在俞改跳之前,南羡是抱着舔颜值看的。 可等男人舞动起来后,南羡逐渐被男人妖娆妩媚的舞姿吸引。 前世今生的青蛇舞在某音上特别的火,她前段时间沉迷其中,什么白蛇、青蛇、大蟒蛇等都看过。 但没有一个人跳得有俞改这么绝美脱俗、动人心魄! 等到最后一个收尾的动作落下,南羡已经抑制不住的啊啊啊鼓起掌来,活像个见到偶像的小迷妹,起身蹬蹬蹬跑过去扑到微喘中的男人身上:“哥哥跳得好好看,哥哥好棒!” 俞改起伏的心跳因为女孩突然扑上来,越跳越剧烈,低低的喘息在女孩耳畔回绕:“那羡羡怎么奖励哥哥?” 南羡特上道的在男人敏感的耳尖咬了一下,就听俞改一声轻哼。 第一百六十一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4) kpl夏季赛临时席位争夺赛共有四支队伍参加。 其中两支是k甲冠亚军,另外两支是从kpl场上下来的队伍。 巧合的是,这两支从kpl赛场下来的队伍中,有一支就是tx战队。 自从change与tx战队解约,成为自由人,然后投靠thb电子竞技俱乐部后,tx战队在kpl春季赛上的表现狗看了都摇头。 短短时间内,tx战队从s组战队沦落到要打kpl夏季赛临时席位赛从而争取继续留在kpl的舞台上。 5月9日,为期三天的kpl夏季赛临时席位争夺赛拉开帷幕,thb战队选手丝毫不受电竞论坛上那则黑帖的影响,比赛操作表现得比平时更亮眼! thb毫无疑问拿下了kpl夏季赛的临时席位。 这期间,又将面临一次选手转会期。 和上赛季一样,tx俱乐部依旧将所有的选手都挂牌出售了,只是这赛季tx俱乐部在赛场上的表现观众有目共睹,选手卖出去的价格自然高不了。 夏季赛开始之前,俱乐部依旧有半个月到一个半月的休息时间。 南羡并没有强行安排thb俱乐部选手的假期时间,他们可以回家探望父母亲人,也可以留在基地继续训练,假期内工资照发。 thb俱乐部所有成员听到假期安排都欢呼雀跃,纷纷和相熟的职业选手安利自己老板! 假期开始,彭春宇是最积极的那个,前段时间他老婆就怀了孕,但怕影响他比赛,一直没说。 如今thb战队稳进kpl,照如今的势头,极可能横扫其余17支战队问鼎2026年kpl职业联赛夏季赛总冠军! 彭春宇走后,范竹、费科、闪闪等人也相继离开俱乐部,两三天后,唯有二队的一些年轻选手仍留在俱乐部里开直播。 俱乐部里环境好,伙食好,网速配置也高,他们又没有女朋友,假期也没什么安排,回家又怕听父母唠叨,索性留在俱乐部呆段时间再回去。 南羡带着俞改回了南家。 南父和南母一直很想这个未来女婿,早跟南羡通话,让比赛结束后就把小俞带回去。 这段时间南家大部分的产业已经慢慢交到了南尧手上,南尧也一改从前怕苦怕累的性格,奋力工作,竟还真做出了些成绩! 南羡和南母通电话时,才知道朱父给南尧下了死命令——要想娶朱小玉,必须拿出一个亿的彩礼,且彩礼钱必须是南尧自己挣的。 什么时候挣到一个亿,什么时候两人结婚。 s市,南母看见女儿女婿,高兴得眼睛都笑眯起来了,招呼莲姨,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 还给南尧和朱小玉打了电话。 南尧和朱小玉正郎情妾意,走到哪里都牵着手,南父和南母显然对这个未来儿媳妇也相当满意,南母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给朱小玉和俞改夹菜。 宛若这两人才是她亲生的一般。 南羡无奈,托着腮看向南尧:“哥,你一个亿凑得怎么样了?反正阿改拿三连冠是肯定的,可别到时候哭着让我等你先结婚。” “你问爸,我前段时间东兴那个大项目赚了多少?”南尧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梢。 南尧看向南父:“爸?” 南父竭力想装出一个严肃的看,轻咳两声,盯着南尧训道:“不可自满”,但咧开的嘴角证明了他对儿子的满意。 似乎许多东西都因为南羡取消了那场订婚宴而悄悄改变。 南羡嘴角略弯,突然余光瞥到碗里多了好些剥好的虾肉。 s市盛产小龙虾,现在又是正吃小龙虾的季节,南羡早就馋得不行了,还准备先喝点排骨汤然后就戴手套剥虾,结果俞改已经替她剥了。 “唔,哥哥真好”,南羡凑到俞改耳边小声咬耳朵。 俞改眼睫一颤:“有多好?” “世界第一好,这世上,没人比哥哥对我更好了。”南羡的甜言蜜语说起来自己都齁得慌。 俞改嘴角情不自禁上弯,低低嗯了声。 南羡盯着他潮红的耳尖直想笑,明明就害羞了,还故作一本正经。 南母悄悄扯了下南父袖子,示意他看闺女和小俞。 老两口看得一脸姨母笑。 直到南羡察觉到视线看过去,两人才佯装无事的移开目光。 在南家住了一个礼拜后,南父和南母突然丢给南羡一个地址,说有个朋友在那里开了酒庄,让她和俞改给南父买几瓶陈年老酒回来。 这年头了,想喝酒直接快递就空运过来了。 南父和南母支支吾吾了半天,南羡终于懂了两人的意思,是要俞改开车带她出去旅游一圈。 南羡上网搜了搜地址,发现那边的风景确实不错,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大部分时间是在忙工作,是该放松下。 于是和俞改来了场自驾游。 两人一路拍了不少照片,吃了不少当地美食,有许多美食甚至是南羡以前没听过的,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和好学心,品尝的同时顺带学习。 秦天南就没有南羡这般惬意了。 他好不容易熬到秦毫进了icu,抢救无效死了,可是等来的却不是秦毫将财产转移给他,而是等来了秦毫的律师。 秦毫生病期间,秦天南从未陪伴过他,偶尔几次来医院也只是找他要遗产,刺激他发病,诅咒他去死。 这一切令秦毫心灰意冷。 他清醒的时候将所有的遗产都公证赠与给了孙子,也就是秦天南和谢小婉的儿子,只等孙子年满十八周岁,成为完全行为能力人,就可以从律师那里取走秦毫所有的财产。 换句话说,十八周岁前,任何人都取不出秦毫所留财产! 南羡从私家侦探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也懵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秦毫居然将钱都留给了孙子! 秦毫这一世走得比前世早太多。 南羡也没料到秦毫会走得这般快。 俞改在她面前放了杯冰镇的西瓜汁,见她神色不对:“怎么了?” 南羡抬起眼睛看向高挑挺拔的男生:“秦毫死了。” 俞改黑眸一怔,旋即敛去神色,并没有询问南羡怎么知道的?只是淡淡嗯了声。 南羡抓住他微凉的手指,继续道:“他把遗产都留给了秦天南和谢小婉的儿子,但据我所知,那个孩子并不是秦天南的……” 俞改并未抬眸,似乎并不在意,但南羡知道他在听:“当初谢小婉和秦天南没了家教这层关系后,谢小婉和一个一直追她的男生在一起过,孩子是那个男生的。 后来谢小婉和秦天南又意外遇见,谢小婉就摆脱了那个男生,和秦天南暗下往来,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和秦天南退婚,秦天南和秦父大吵一架,正式和谢小婉同居。” 南羡搅了搅杯中粘稠的西瓜汁:“如果秦毫知道自己把资产留给了别人的儿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而且秦毫将所有的财产都不留给秦天南,秦天南网上的那些赌债只会越垒越高,往后的生活不会宁静。” “羡羡,这些人与我们无关”,俞改反握住女孩指节。 南羡想到原主前世结局,意味不明莞尔:“我知道,就是看恶人有恶报,挺爽的”,说到这里,话音顿了下:“你妈妈他——” “与我无关”,俞改眼睛里划过一丝厌恶。 他欠她的生养之恩早就偿还干净了。 从她决意留在秦家那刻,她就放弃了他这个儿子。 他替tx战队效力六年,当初秦毫送他读书的那点恩情早就还清了,他之所以不离开tx战队,也是为了让秦毫看在他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对曲英柔好一点。 这些,曲英柔都不知道。 他始终怀有一丝期盼的妈妈,不仅抛弃了他,还要他背井离乡,奔赴他国,他……就这么不招人疼! “秦毫死之前一直防着她,冻结了她的卡,并且先前送给她的两栋房子,也让律师通过转账记录打官司拿回来了。” 南羡心下唏嘘,秦毫千防夜防,百般算计,却没想到秦天南和谢小婉的孩子并不是秦家的子嗣。 “曲英柔”,南羡换了个称呼:“如果走投无路,她应该会来找你。” “她是个成年人,有手有脚,饿不死”。 南羡轻轻伸手戳了戳俞改雪俊的脸:“好了,别绷着脸,妞给爷笑一个~” 女孩俏皮的话让俞改紧绷的神色缓了缓。 抓住女孩的手搁在唇边盖了个戳,尾音清哑:“羡羡,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漠?” 南羡伸手摸了摸男人蓬松的黑发,就像是再给萎靡的大狗顺毛:“怎么会?哥哥最会疼人了,只是有些人不值得哥哥给予温情。” 话音刚落,倏地被人搂住,俞改气息有些重,没有说话,但南羡敏锐地察觉鬓边被蹭了一抹湿意。 6月8日下午三点,2026年kpl夏季赛正式拉开揭幕赛。 开赛的两支队伍分别是上赛季的冠军和亚军,都是s组战队,实力强大,因此一开赛,就吸引了许多玩家观看! 秦家的tx战队因为在夏季赛临时席位争夺赛中落败,无缘于kpl夏季赛。 thb战队目前分组在b组。 赛事官方为了噱头,特意在开赛第一天让s、a、b组都进行了一场组内赛,和thb战队对打的也是b组战队lh。 thb在全国大赛和k甲上表现突出,此番第一次登上kpl的赛场,许多俞神的粉丝和战队粉都在关注thb在kpl上的首秀! 南羡这回没有等候在后台休息区,而是拿着战队的应援灯牌在体育馆现场为台上耳朵thb战队选手加油! 依旧是那一句——俞神在没意外。 bo3的比赛,thb零封了对手。 曾经的俞神重归kpl赛场,依旧震慑力十足! 第一局用澜打野,十分钟经济领先对面打野三千五,十分钟后,对面的射手和打野已经不敢随便从草丛旁走了。 第二局拿露娜下路一秀四状态还剩一半,队友支援及时,露娜双杀、三杀、四杀、五连绝世,解说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第三局赵云打野,极限刷大招收下对面射手和法师双c,对面辅助在旁保护得无能为力,谁能扛得住一个乱军之中取敌首级的俞神! thb战队第一场kpl比赛打下来,众人心中只有一句——你俞神还是你俞神! 虽是b组战队,但参赛的战队没有哪一支敢小瞧thb战队。 压力最大的应该还是上赛季的冠亚军,主教练和队员反复观看thb对阵lh的回放视频,甚至将所有thb比赛过的视频整理到一起。 试图找出thb打法中的套路。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thb战队上到打野,下到游走,每个人的英雄池都深不可测,压根无法从bp上针对。 游戏内,thb战队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往往针对俞神不成,反被thb套路! kpl夏季赛常规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南羡大多时间都待在俱乐部,不过和俞改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 除开比赛之外,俱乐部每天都有大量的训练赛,要磨合新阵容,要磨炼新英雄、拓宽英雄池,要研究别人的bp。 南羡能做的,就是给俱乐部每一个选手提供好伙食,让他们营养均衡,能身体健康的去打每一场比赛! 秦家的事情南羡也有关注,秦天南被债主逼得整个人都快疯了,脾气越来越暴躁,好几次还动手打了谢小婉和儿子。 他恨秦毫将所有遗产都留给了孙子,连带着仇恨转移,痛恨上了连爸爸都不会叫的儿子。 房租到期后,三个人被赶了出来。 靠着谢小婉变卖包包和首饰衣服,又租了套廉价房,三个人挤在又热又狭小的出租房内,小孩还动不动嚎啕大哭。 秦天南稍有不顺心,就会将孩子揍得鼻青脸肿。 谢小婉也在这种环境下渐渐对秦天南生了怨怼,他不是孩子的生父,但她却是儿子的亲生母亲。 如今自己的儿子就是个摇钱树,只等他长到十八岁,秦毫所有的遗产都能由自己儿子继承! 原本秦天南要是温顺点,她不介意他当自己儿子的爸爸,但秦天南已经完全变了,冲动易怒,还瞒着她在网上赌博欠下这么多钱。 谢小婉已经生出将秦天南一脚踹了的想法。 而曲英柔这边,大厦倾覆焉有完卵。 秦毫早做了财产转移,她一分钱好处也没捞着,秦天南还像个疯子一样隔三差五来缠着她要钱,跟讨命鬼一样。 这时候,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亲生儿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5) 南羡听保安说有个美妇来找俞改,就已经猜测到来人是谁了。 她让二队的一个年轻选手去楼上训练室告诉俞改一声,自己先走了出去。 门外花坛边,曲英柔神色有些惴惴,两只手紧紧抓着红色的手提包,眼睛时不时往入口处看。 南羡刚出来,曲英柔就看见了她。 女孩长得太耀眼,蓬松的丸子头用发圈裹住,上面有浅蓝色的花朵刺绣,而黑发上,别着两个闪着钻石光亮的晶莹发卡。 她嫁给秦毫后,看过许多时尚杂志和奢侈品牌,女孩头上的钻石发夹是popb品牌的,单独一个就要五千多块。 若是从前,曲英柔或许会想:不就是五千多块钱吗?我也买得起!然后暗暗在心底和人比较一番。 而现在,曲英柔微微侧身,低头假装捋了捋头发,不太自然的移开视线。 南羡缓步走来,停在曲英柔身前,嘴角微弯:“阿姨,许久不见,您老了……挺多的。” 听到声音,曲英柔一愣,随即脸色有些扭曲的抬头看向南羡,这女孩还是和初见一样令人讨厌! 她索性也不卖关子了:“我要见阿改!” 南羡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杏眸轻轻眯起,走近俯首道:“阿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有些人,一旦弄丢了,是找不回来的。 阿改不是你随意可以丢弃的阿猫阿狗,你不疼他,自然会有人心疼,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置若罔闻,现在他不需要你了——” 女孩嘴角凝着的笑幽冷如冰:“你孕育他,赐他血肉,可又拿锈迹斑斑的钝剑,一下一下割破他的血肉,听着他淌血的声音,任由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阿姨,你配当阿改的母亲吗?” “你、不、配!”女孩一字一顿开口,清脆幽冷的声音令曲英柔浑身浸满了寒意。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脑海里突然又出现了那日她拖着行李偷偷离开,却在上车前望见茂密树荫下跑得大汗淋漓,黑瞳幽深的少年。 他就那么沉默的看着她,无声的挽留她,可她毅然决然的踏上离开的客车,将瘦小的少年远远抛在了车后! 那双黑眸太幽深沉寂,以至于总是在她脑海里回响,后来前公婆病逝,她保留着最后一点当母亲的良知,将他接到了秦家。 又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 秦家那么大,秦毫和秦天南始终和她隔着一层,她被秦毫和秦天南掌控,于是她也要有那么一个人,供她发泄情绪…… 当然,这些深藏在心底的情绪,曲英柔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家事?”曲英柔脸狰狞暴怒:“我是阿改的妈妈,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他,难道他连我这个妈妈也不认了?” 南羡望着气急跳脚的女人,伸手摸了摸布林布林的发夹,似笑非笑:“认不认你我说了都不算。” 她喜欢俞改,就尊重他的任何决定。 他愿意原谅曲英柔,她支持。 他不愿意原谅曲英柔,她也支持。 俞改现在的资产,在s市买两栋别墅都绰绰有余,他若是抛不下心中的生育之恩,养着曲英柔一个妇人也未尝不可。 曲英柔望着女孩嘴角的哂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难堪。 但想到以前阿改那么听话,手工课会用五颜六色的小珠子串成蝴蝶翅膀,悄悄藏了好久,等她生日的时候害羞又期盼的将蝴蝶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她就又挺直了脊背站在俱乐部门口。 阿改不会不要她这个妈妈的! 只要阿改知道她现在过得不好,他一定会心疼她这个妈妈的! 阿改最懂事了,她的阿改,她唯一的儿子,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阿改!”曲英柔看见穿着黑色t恤的白净少年,脸上露出极大的喜悦,快步走了过去。 “妈妈来看你了!”曲英柔的手在看见少年冷漠清戾的眼神后不尴不尬的悬在半空中。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腆笑着把手收了回去。 只是眼中热情不减:“阿改,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俱乐部伙食不好?妈妈记得你小时候最挑食了,你爱吃糖醋里脊,妈妈以后给你做了送过来……” 女人的话没得到少年半点回应,他默着脸擦肩而过,牵住南羡的手:“外面这么热,回去了。” 南羡立即读懂了俞改话中的意思。 他不原谅曲英柔。 迟来的关心比草还轻贱! 她莞尔勾唇,回握住:“我给大家订了凉饮,你陪我一起去拿。” “嗯。” 完全被两人无视的曲英柔,脸色千变万换。 最后终究忍不住上前去扯俞改袖子,声音哽咽:“阿改,妈妈知道你恨妈妈,但妈妈真的一无所有了,你不会坐视不理的对不对?阿改!” 女人红了眼圈:“阿改,我是妈妈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妈妈以后一定改,妈妈再也不会改嫁了,妈妈每天给你做糖醋里脊吃好不好?” 俞改目光平视前方,听着曲英柔泫然欲泣的哽咽,手指微微收紧,失控的力道让南羡有些微疼,但她没有说话。 “曲女士,这句话是我第二次对你说——16岁那年,我就成孤儿了。” 曲英柔被冷冷甩开,她愕然的看着少年颀长秀挺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歇斯底里怒吼:“贱种,秦天南说得没错,你就是贱种! 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认,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当年就不该生下你!生了你之后就该把你掐死! ……” 女人的怒骂声传出很远,南羡感到俞改周身的气息越来越阴鸷。 两人交握的手心出了汗,但南羡觉得俞改的手冰冰凉凉的,仿佛刚在冰窖里趟过一遭。 俞改表面风轻云淡,但刚刚曲英柔哀婉悲求的那一刻,心中有多煎熬纠结只有他自己知道,原本……原本他就要忍不住回头了。 可是曲英柔尖酸恶毒的中伤话语如弩箭般将他刺穿,那微微变得迟缓的脚步一顿,冷笑着快步离开。 那一日,她说行李箱破了,要把行李箱丢掉,他追出去才知道,她要丢掉的人是他。 呵呵。 他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这一日之后,南羡以为曲英柔不会再来了,但她低估了这女人的脸皮,接下来的半个月,曲英柔每天都会来,还会做一保温桶的糖醋里脊。 俞改却再也没出来见过她。 南羡知道曲英柔不是善茬,得不到她想要的,情愿毁了,于是早防范着曲英柔在网上败坏俞改的名声。 不得不说,南羡未雨绸缪得很及时,曲英柔在连续送了半个月的糖醋里脊之后,气极生恨,想要在网上抹黑俞改去博取关注度。 可惜出租屋内突然就没网了,她不得已去了外面的商场,依旧是没网,她就像个信号干扰器,走到哪里哪里就没有网! 她以为是手机的问题,换了手机,依旧如此。 曲英柔吓得不轻,清洗一番后在衣物上也没找到什么屏蔽信号的东西,但所有人都说是她干扰了信号,就连房东都让她搬出去! 在这么发达的社会,突然和网络绝缘,这简直比死了还令人难受,曲英柔去了医院检查,但得出来的结论是她一点毛病也没有! 曲英柔惶惶不可终日,因为wifi绝缘体的体质,她连份好的工作都找不到,最后只能去了工地上搬砖。 南羡得知曲英柔去了工地搬砖,差点笑抽。 估计曲英柔也没想到自己苦心谋划嫁了豪门,没享到多久的福就去工地搬砖了! 南羡并不同情曲英柔,和俞改十余岁就去地下拳场打拳相比,搬几块砖又算得了什么? 夏天一眨眼就过去了,2026年kpl夏季赛总决赛将在三天后举行。 进决赛的两支队伍分别是dsg战队和thb战队。 在之前的常规赛和季后赛中,dsg战队从未赢过thb战队,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将注压在thb战队上,认为thb战队必胜! 南羡也是这般想的。 可是谁都没想到在总决赛的前一天,边路闪闪出了问题,身上多处红肿发痒,送医治疗后说是过敏,且服用过敏物太多,要留院治疗。 俱乐部每个选手忌口的食物南羡之前都让营养师有收集,绝不可能比赛前一天突然出现饮食上的问题! “南羡姐,对不起”,躺在病床上的闪闪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眼泪流出:“昨天dsg战队的寒星约我出去,我们是朋友,我没想到……” 明日就是决赛的舞台,对一个职业选手来说,辛辛苦苦奋战这么多个日夜,就是为了明天,却因为外在原因无法上场。 这种感受,南羡明白。 是她对选手的管理比较松散,她也有责任! 她没有去指责闪闪什么,事已至此,埋怨和责怪都没有用,何况现在最难受的人就是闪闪,不仅是无法登上总决赛的舞台,更是遭到朋友背叛! 南羡深吸一口气,冲泪水盈眶的少年微微一笑:“没事,你好好休养,听医生的话,明天收看thb战队夺冠直播!” 俞改给闪闪削了一个苹果,递过去,面上没有任何忧愁的神色,淡声道:“听老板的话。” 南羡闻言朝他瞥去一眼。 二队的两个选手和闪闪关系比较好,主动提出来留下照看闪闪。 其余的人回了俱乐部。 晚上,thb俱乐部基地分部召开紧急会议! “明天的总决赛由谁顶替闪闪的位置?”主教练双手撑在桌上,看着二队的选手。 没有人说话。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场常规赛或者季后赛,他们或许还不会这么紧张,但是明天是kpl夏季赛总决赛啊! bo7决定胜负。 眼下thb战队分明剑指冠军,胜利在望! 若是因为替补的选手发挥失常,而与冠军失之交臂,不仅是对不起整个战队,更是对不起俱乐部和老板的栽培、以及闪闪哥的信任。 所以,替补选手的压力十分巨大。 主教练说了好几遍,总算有两个替补选手鼓起勇气试训。 一直试训到了晚上10点,众人都有些疲惫了,却没有试出效果。 两名替补选手中,其中一名是主打中路,边路的英雄池不深,很容易被对面针对,并且对边路英雄的理解也并不算全面。 单单一夕之间,很难让他掌握所有边路玩法技巧。 另外一个倒是可以打边路,但太紧张了,平时的操作发挥不到7成,游戏中能很明显看见他和团队的脱节。 如果thb战队以这样的状态去面对全盛时期的dsg战队,最后的冠军争夺,thb只有三成不到的把握能夺下奖杯。 王者荣耀是5v5游戏,其中一个环节崩盘,就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南羡不想输。 thb要是输了,那选手们这么多个日夜的付出就化为了乌有,还有闪闪,她能想到如果thb输掉了比赛,闪闪会有多自责?! 这或许会成为闪闪以后问鼎冠军之路的心魔。 南羡推开窗户,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答应了闪闪,thb不能输! 夜十点半。 南羡走进训练室,试训的两个男生依旧在一遍又一遍的跟着队伍磨合,其实都很累了,打得也快吐了,越打越找不到感觉,但没有人放弃。 “明天还要比赛,今天就到这里吧,早点洗漱歇息”。 南羡四指曲起在门上敲了敲。 主教练看见她,朝她轻轻叹了口气,时间还是太紧了。 如果多给他一点时间,他有信心能再打磨出一支可以征战总决赛的队伍! 南羡冲着主教练摇了摇头。 主教练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冲几人道:“回去休息吧。” “打完这局吧教练”,中路替补选手神情认真的埋头操作。 主教练看向南羡,见老板没发话,也就没有阻止。 一局结束,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垂头丧气。 突然流失掉一人的团队,和突然加入团队的新人。 不管是哪一方,都无法做到一个夜晚就融合。 “今天让阿姨给大家准备的夜宵是烧烤哦”,南羡见气氛有些凝重,嘴角弯起:“有羊肉串、牛肉串、腊肠小串、鸡肉串,撒上麻辣孜然,香喷喷…… 老规矩,先到有,后到无。” 俱乐部的烧烤都是用最新鲜食材做的,烤串也是阿姨自己手动穿的,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以往听说晚上的夜宵是烧烤,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今天却安静如鸡。 第一百六十三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6) 南羡瞥向训练完咬着吸管糖果的某人,轻咳两声。 俞改会意,懒洋洋站起身配合自家小姑娘演出:“嗯,饿了,好饿。” 南羡嘴角微不可查抽了抽。 等训练室内的选手走得差不多了,主教练才拧着眉拿着记录的本子朝南羡走过去,表情沉重。 主教练没说话,只是朝她摇摇头,将本子上记录下来的数据和问题递给了南羡。 “时间太紧了,明天下午三点就要比赛,照现在的状态,如果替补选手发挥失常,很可能导致整个队伍溃盘。” 南羡低头看着主教练记下的笔记,片刻后,杏眸冷静的合上本子:“我知道了。” 主教练的话戛然而止,看看一旁的俞神,又看看自家老板,忧心道:“那明天的比赛,老板觉得张洋和冯崔远谁上更合适?” 南羡指尖在桌子上轻点两下:“目前的数据和状态,两个人都不合适。” 她要说的就是主教练要说的,闻言主教练立即附和道:“是啊,各有各的弊端,想在一晚上纠正过来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明天是kpl夏季赛总决赛,选手们的内心压力会更大!” “教练,明天我上场。” 女孩清脆不容置疑的话如雨点撞击在心头,主教练和俞改皆是一脸震惊,不过俞改神色收得快,很快唇边流露出星星碎碎的笑。 南羡深思熟虑过,她虽然没有打过职业,但是逢年过节俱乐部放假的时候,她没少和首发选手们开黑。 thb战队创立至今,每一场赛事她都有看,对其余kpl战队也有一定的了解。 最主要是,她不会因为明天是总决赛就紧张! 快穿了这么多位面,她早就习惯了大风大浪,一个kpl夏季赛总决赛,还不足以让她惊慌。 好一会儿,主教练才转动眼珠,声音还有些不可置信:“老板,你、你上场?” “嗯,替我把名字传过去。” 南羡明日替补thb边路闪闪的消息并未传出去。 只有两个年轻选手吃完夜宵返回来还想训练,被南羡劝了回去,两人得知明日自己boss会替补边路上场后,眼睛快要瞪出来了! 这么漂亮可爱的老板,会玩边路那种真男人solo的位置? 不止两个年轻替补选手不信,主教练对南羡的实力也十分怀疑,毕竟除了thb几个首发选手,没人见过南羡打游戏。 唯一看过的南羡战绩图还是曾经网友扒俞神恋情时扒出来的战绩图,好看是好看,厉害是厉害,可是明天是kpl夏季赛总决赛啊! 上场的都是首屈一指的顶级游戏大佬,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几十个国标、巅峰2600以上那种。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人打王者以下的局,一挑五都没有问题! 主教练苦口婆心想劝老板再考虑考虑,就算闪闪不在,两个替补选一个上也行啊,有俞神在,好歹有个百分之三十的胜率。 老板不能因为两个替补实力不稳就自己上去摆烂啊! “老板,明天可是总决赛,战队这几个月的努力都系在明日……”,主教练的国字脸上像是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这怎么能草率决定呢? “你有国标吗?”教练怀着一丝希冀。 南羡诚实摇头,她连巅峰赛都没打过。 “巅峰多少分?” “没打巅峰。” “那王者什么段位?” 南羡回想了下:“大概王者26、7颗星。” 自从谈恋爱后,打游戏的时间都少了,偶尔打个一两回,有俞改这尊野王在,往往十分钟以内就结束了游戏。 简直木得游戏体验感! 教练一脸你在逗我的绝望表情:“成为职业选手的第一步,就是要能单排到荣耀王者100星。” 俞改在旁边听得轻笑,最后忍不住拍了拍主教练肩膀:“教练,我们有配合。” 5v5的团队游戏,团队配合不应该排在第一位吗? 主教练仍然坚持从替补选手里择一位上场,thb内部人员组织了投票,最后两名替补选手将关键票都投给了南羡,决定了最终上场人选。 翌日,s市体育馆内,人潮攒动。 dsg战队和thb战队的粉丝将体育馆挤占得座无虚席,战队和选手的灯牌闪着荧光,远远望去,像是一片萤海。 比赛前十分钟,有工作人员最后来确认一次选手信息。 南羡跟着俞改和thb其他队员,穿过长长的走廊朝比赛前台走去,外面粉丝观众的加油呐喊声犹如山呼海啸喷薄在耳边。 当南羡穿着thb战队特定制服走出来时,场馆内有短暂的死寂,随即是更大的躁动浪潮。 【thb怎么有个女选手?】 【怎么回事?thb临时换人?边路闪闪去哪里了?】 【活久见!kpl总决赛赛场上居然有女选手!不是吧,这女的不会要替补闪闪打边路吧?】 【thb这也太胡来了,这是摆烂吗?我要举报thb打假赛!我花钱买门票进来,给我看这个操?!!】 【u1s1,这女生好漂亮!总决赛变成娱乐赛了吗?】 【哇靠!】 后面有两个女生捂嘴惊呼:【这女生……是thb俱乐部老板,南家千金,俞神女朋友!】 一声过后,陆续有人靠靠靠:【还真是!之前俞神开播,这个女生在俞神直播间露过脸的!】 【啊我想起来了,俞神还有个大舅子,俞神和他女朋友、大舅子一起打过游戏,这是那个数据很好看的小姐姐,小姐姐居然要打kpl总决赛,小姐姐威武!谁说女子不如男!】 【呵呵,别吹太过了,女的打游戏都菜得要死,这场比赛thb必输,等着看吧!】 thb主教练虽然心有戚戚,但和对方教练握手时还是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想到自家边路选手被对方暗害,thb主教练还暗暗使了巧劲,dsg教练手一疼,嘴角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比赛开始,双方由教练指点着bp。 本场决赛共有三名解说,两男一女,从bp开始,男解说就在分析双方bp的水准以及预测进游戏后双方的优劣势期。 dsg这边先行ban(禁用)了澜。 thb紧随其后ban掉大乔。 等bp结束,双方的阵容呈现在选手身后的led大荧屏上。 thb打野位凯,中单沈梦溪,射手孙尚香,边路蒙恬,辅助太乙真人。 dsg打野位镜,中单西施,射手鲁班,边路廉颇,辅助鲁班大师。 因为thb突然出现了女选手,所有观众都很关心这名女选手玩什么英雄? 蒙恬!居然是蒙恬大将军! 这女生敢闪现到人堆里切对面c位吗? 【她会玩蒙恬吗?】 【第一次见到女生玩蒙恬!确定她玩的不是那个中路沈梦溪?或者辅助太乙真人?】 【我身边的朋友还没一个女生玩蒙恬的,倒是有玩程咬金和颇颇公主的,蒙恬这……长见识了。】 比赛开始,几个解说的声音彼此衔接,镜头一开始对准了中路,但解说发现thb似乎又入侵对面野区的想法,打野和辅助都在中路草垛藏视野。 确定对方是蓝开之后,thb的打野、辅助、中路直奔dsg的红区抢走对面的红buff。 解说声音激扬:“thb开局反了对面的红,dsg要再想追回这个红是不大可能了,这个战术thb还没用到过,看来之前thb的比赛视频一直在藏东西!” “thb的打野是change就不难理解了,有change在,一切皆有可能”,女解说笑着调解气氛。 男解说附和:“上届冬冠赛上change是fmvp打野选手,那我们期待change今天的表现!” 这时,镜头转到了上路,dsg中野联动去抓thb的边路蒙恬。 解说:“蒙恬手里死死捏着闪现没放,她还在抗!她不撤退!西施技能没拉到,镜打了一套,但是蒙恬在回血! 剩一丝血了!闪现还不丢吗? 廉颇忍不了了,突然闪现冲进塔里想要带走蒙恬! 蒙恬交闪,西施紧跟着交闪用二技能带走了蒙恬。 但是!thb的打野和中路已经包过来了!猫咪(沈梦溪外号)一个大,dsg三个人都残了!凯直接交大,拿下三杀! 凯还没被塔给点死!这波dsg亏了呀,蒙恬一个人换了三个!” 另一名男解说笑:“只能说蒙恬丝血诱惑的好,丝血的诱惑,并且那么丝血还不交闪,太拉仇恨了!” kpl夏季赛总决赛的直播间里,弹幕占了满屏,针对蒙恬这波操作,有人称赞,自然也有人黑。 【这就是运气,运气不好一点直接就白给了。】 【我目前没看出来蒙恬有啥操作,就普通玩家水平吧。】 第一轮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双方鏖战了20分钟,各有千秋,thb这边孙尚香有太乙真人辅助,经济领先对面。 而对面的鲁班父子阵容也太铁,凯带的惩戒不是闪现,也不好切对面射手。 蒙恬对阵廉颇五五开,经过第一波越塔亏了的事件,廉颇也不敢轻易越塔。 解说:【第一局双方都打得很谨慎啊!dsg这边一直在让廉颇看凯的位置,防止凯切鲁班,鲁班这边还有鲁班大师保护,很难切得死。】 女解说:【对,鲁班魔女也做出来了,现在猫咪的伤害对他来说降低了许多。】 男解说:【thb这边都是突脸英雄,dsg这边就全程保鲁班,等西施拉人,就看双方的操作了,是dsg保得好还是thb切的好…… 等等,看看这波! 双方忍不住要在龙坑动手了!西施拉到了猫咪,这对dsg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看dsg能不能抓住!】 女解说:【天啊!蒙恬怎么会在蓝背后的草丛里!thb这次居然不是凯在藏视野,而是边路藏!】 男解说:【thb不打龙了,太乙真人跳上去炸了对面两个,廉颇开大砸了过来,逼退孙尚香,鲁班在疯狂的点,猫咪一个大招砸的非常好! 凯开大上去了!他像个战神!鲁班有些点不动他,点了鲁班大师的链子往后撤,但是后面——】 【后面窜出一个蒙恬!鲁班直接被怼在蒙恬脸上,一枪、两枪、鲁班手速极快的换了复活甲,但是凯已经追上来了!】 【鲁班阵亡,鲁班大师也被追上死掉,廉颇和西施被孙尚香收割,镜切了孙尚香,但太乙真人给复活了。】 【thb零换五,是选择拿风暴龙还是中路一波?】 男解说:【有兵线,可以一波的!】 【他们将兵线运过去了!】 【dsg鲁班复活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没有干扰,thb完全可以直接点水晶……让我们恭喜thb拿下第一局!】 当dsg水晶破裂的那一刻,许多围在屏幕前的thb粉丝都激动地站了起来,全体起立! 不管thb总决赛队伍为什么临时换人?他们永远相信thb,永远相信俞神和thb里每一名选手! 从次级联赛到冬冠赛,再到k甲,再到如今走上kpl的舞台,thb未尝一败,他们期待thb能一路连胜拿下kpl夏季赛总决赛冠军! 总决赛是bo7赛制,需要赢得四局才能问鼎冠军! 很快,第二局的bp开始。 thb主教练在看见南羡的蒙恬灵活绕后,并且果断大闪堵去鲁班去路时,惊得目瞪口呆!但好歹突突突直跳的小心脏稳定了一些。 第二局南羡在教练的指导下拿了关羽,因为对方是公孙离加大乔组合,关羽能将人推出大乔的圈内。 主教练表情复杂中又带着点希冀:“你会玩关羽吗?不会的话咱们换一个。” 狗日的dsg欺负他们边路,上把南羡玩蒙恬,这把dsg居然直接把蒙恬禁了,就是赌thb替补边路的选手英雄池不深! 从娘屁眼里蹦出来的龟儿子! 主教练心里暗嘚嘚骂了一句。 “会”,南羡挺自信:“玩过很多把,拿手绝活、之一。” 其实她最开始玩这款游戏时,最开始接触的是中路和辅助,后来为了和小姐妹开黑,怕撞位置,所以就苦练了一段时间其他的路。 结果就是,她爱上了别的路。 比如孤独的边路,皇城pk,是男人就别叫兄弟来支援。 比如帅气的打野,刷龙带节奏,永远是队伍的核心,也是最容易拿五连绝世的位置。 再比如坐牢射手,要命不要塔,前期我唯唯诺诺缩在塔下,后期我重拳出击送你回家。 南羡记忆很深刻,之前就因为有次她玩了关羽,不慎忘记关掉之前和小姐妹组队时开的组队麦,被队友误听见了声音。 队友:【关羽,你人妖?我怎么听你声音这么像女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7) 总决赛第二局,双方bq后的阵容分别是: dsg打野娜可露露,中路周瑜,射手马可波罗,边路夏侯惇,辅助瑶。 thb打野裴擒虎,中路不知火舞,射手蒙犽,边路关羽,辅助东皇太一。 因为thb的打野是裴擒虎,前期打野节奏强,dsg选手一进游戏就防范着thb反野。 周瑜铺火快速清完兵线后,配合自家打野和辅助守下了野区,娜可露露丢惩戒拿下buff。 四级后双方爆发一次团战,dsg这边射辅双死,周瑜拿下东皇太一的人头稍稍止损,娜可露露丝血逃生,裴擒虎借机入侵敌方野区占领资源。 夏侯惇一直在牵制关羽,但他是坦边机动性不高,只能不断被关羽踢开,眼睁睁看着裴擒虎(change)拿完红buff后离开。 观赛的粉丝:【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小姐姐和俞神这配合,天衣无缝!】 【感觉夏侯惇要被气死了哦嚯嚯嚯。】 【thb所向披靡!小姐姐的关羽好飒好勇!我真的超激动!一直超希望能在kpl职业联赛上见到女子选手,小姐姐你好棒啊啊啊!谢谢小姐姐圆我心中梦想!】 【“鲜鱼cp”嘤嘤嘤,好可爱,请为鲜鱼cp创个超话,我要天天去打卡,可甜死我了ww!】 第二场游戏结束的比第一场更快,仅用了15分钟,最后依旧是在龙坑的位置爆发了团战。 虽然dsg这边派出夏侯惇一直在找关羽位置,但thb这边不知火舞蹲的位置实在刁钻,她击杀掉了进草想反蹲的娜可露露。 在dsg这边少一人的情况下,东皇太一直接开奔狼,thb队员直扑往后撤的dsg成员,双方连龙都没打,dsg被thb突了个团灭。 解说的声音在thb点水晶的那一刻变得刺耳嘹亮:【恭喜thb取得第二场胜利,可以看出来虽然thb换了边路选手,但是thb的配合依旧默契无解!】 女解说笑着点头应和:【不错!这两把thb的边路选手操作同样亮眼,一把蒙恬,一把关羽,进场时机都把握得非常好!给了dsg双c非常大的压力!】 另一名男解说:【dsg还是不能小瞧了thb的边路选手,不过因为thb的边路选手这是第一次上场,dsg不明白她的英雄池也情有可原。 不知道经过这两局之后,dsg是否能想出新的策略或者有什么新的战术拿出来对付thb战队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直播画面一转,片刻后,女解说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下面来到双方的第三局,蓝色方dsg,红色方thb,我是解说xx。】 两名男解说也依次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解说xx】 第三局的结束时间比第二局晚两分钟,thb拿到了阿古朵加马超阵容,阿古朵这个打野英雄change用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谁也没料到change的阿古朵也打得这么好,尤其是最后两波,马超侧面进场,配合队友七进七出拿下三杀,引起一众观众尖叫! 如果说前两局只看到thb替补选手的灵活蹲点能力和thb选手的配合能力,那么第三局就是南羡的成名局! 七进七出的马超,丢枪收枪,灵活走位,于乱世之中取敌首级! dgs作为春季赛冠军战队,bo7的决赛局直接连跪三局。 第三局能明显看出dsg成员的状态下滑得很厉害,连续被对方控龙控野区,经济差距越拉越大,最后连防守都守不住。 解说:【dsg现在的操作有点变形了,应该还是受前几局的失利影响,希望dsg能够稳住心态,拿出自身实力!】 女解说双手交握:【不错,下一场就是thb的赛点局了,如果thb赢下这局,将会直接问鼎kpl职业联赛夏季赛总冠军……】 男解说顺势接过话茬:【看究竟是dsg能追回一局,力挽狂澜,还是thb更胜一筹?让我们一起观看第四局比赛!】 第四局,十二分钟,thb攻破dsg水晶。 观众已经看不下去了:【dsg怎么拿到春季赛冠军的啊?这么水?居然直接被零封了!这总决赛看得真没意思!】 解说台上几个解说正恭喜thb夺得kpl夏季职业联赛总决赛冠军,说着激动人心的鼓舞称赞之词。 台下thb俱乐部的粉丝和选手个人粉丝纷纷高举手中灯牌和应援物品,爆发出山震海啸般的呐喊——永远的俞神,永远的thb! 与此同时,医院病房内,年轻的男子眼里不由自主蓄满了泪水,红着眼睛盯着模糊了的视频,哽咽:“我们赢了!” ——恭喜thb获得2026年王者荣耀职业联赛夏季赛总冠军! thb二队的几名选手嘴角情不自禁扬起:“是啊闪闪哥,我们赢了!冠军是我们的!” 有名选手怔怔道:“没想到老板打游戏这么厉害!她的边路都可以出教学了!” 金色的冠军奖杯被thb五人高高举起,缤纷彩带落在几人身上,狂吼和喜悦回荡在脸上。 fmvp选手change捧住鲜花,嘴角扬起鲜衣怒马般的少年桀骜笑意,紧紧贴着南羡站着。 thb的主教练正接收着采访,面对镜头,眼眶有些微红发涩,骄傲又坚定地说:“thb每一名选手都非常努力,是他们的努力成就了今日的荣耀!” 南羡和thb几名成员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百战将士不殆,星光银河长明! 轮到后面的选手采访。 俞改字句寥寥。 于是主持人将满箩筐的话对准了南羡,问出了今天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请问thb为何会选择临时替换掉边路选手闪闪呢?” 屏幕前和体育馆内所有人都等着南羡的回答。 回到后台休息区的dsg教练和选手们心头突然一紧,dsg教练安慰自己大不了就死不承认,反正那天约闪闪见面的地方没有监控。 何况thb已经赢了比赛,他们的计谋也没得逞,thb俱乐部的老板要是聪明点,就不会公布真相,得罪dsg幕后的大老板。 是他们thb的选手自己不谨慎,他们dsg这也是给thb提个醒而已,兵不厌诈! 南羡并不知道dsg教练复杂隐晦的心情,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嘴边泛起一抹冷笑,一字一顿道。 “因为dsg的选手寒星在比赛前一天将thb的边路选手闪闪约出去,给他下了让他过敏的药物,导致闪闪无法出席总决赛,必须留在医院治疗。” 此话一出,场馆内的喧哗声震耳欲聋,甚至传进了后台休息室。 dsg教练死死盯着屏幕,脸色死灰一般难看。 她竟然真的敢…… “每个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都是宝贵的,thb的选手们愿意将最好的电竞年华托付给我,是对我对thb俱乐部的新人,我会联系律师起诉dsg,给thb选手闪闪一个公道! thb绝不会止步于这一个kpl荣耀,往后每一个荣耀之战,thb都会全力以赴勇往直前,秋季赛时,闪闪会再登上kpl舞台。 我相信闪闪的边路,相信thb这个团体,也相信法律会制裁每一个违反电竞规则的人!” 全场哗然,紧接着,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鼓掌声。 此刻后台,dsg教练的手机铃声不断响起。 他心底只剩下一个声音:完了。 作为征战kpl多年的老将dsg,因为赛前给对手战队的选手下了过敏药物,被所有的电竞粉丝们群嘲。 thb.闪闪的微博下,也有许多粉丝留言宽慰。 【闪闪你是最棒的,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啊!】 【我们等你秋季赛大放异彩!】 【早日康复闪闪,不要难过哦,我们还有许多个赛季。】 【你的实力有目共睹,期待下个赛季你伴着thb夺冠!】 …… 闪闪总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感性,但是在看见南羡在总决赛的舞台上为他发声,说出真相,他强忍着的眼泪终究还是倾泻而出。 成为thb一员,此生不悔! 微博上粉丝的暖心评论又让他破防了一回,眼睛湿漉漉的发了条微博。 ——谢谢关心,正在积极治疗,恭喜thb夺冠!(后缀两个抱爱心表情包.jpg) 每个赛季结束,都会有一两个月的休整时间。 thb官方俱乐部发布了向dsg起诉的公告。 南羡如她采访时所言那般,请了业界最好的律师起诉了dsg的选手寒星,以及dsg教练和其幕后的俱乐部老板。 彭春宇等到闪闪出院,去找南羡说明了想退役的想法。 男生一张娃娃脸上挂着满足的笑:“二队的选手都很优秀,并且年轻,我也拿过了kpl夏季赛总决赛冠军,碰过奖杯,已经满足了,应该把更多机会留给他们。” 南羡微怔,如果是为了让机会给二队,完全没必要,她早就想过二队选手的发展问题,心里有安排。 彭春宇挠挠头:“其实也有私心……” 南羡静静看着他,等他往后说。 彭春宇脸一红,腼腆笑:“我老婆怀孕了,我想在她生产时陪在她身边,虽然不能减轻她的痛苦,但是我想陪着她。” 听完这话,南羡唇边微微一笑:“好。” 虽然早知道南羡会答应他的请求,但彭春宇心头还是微微一颤,这就是thb,永远不会因为选手的价值没有榨取干净就强迫他们留下。 永远尊重选手自己的选择。 彭春宇眼睛微红的离开办公室,眼睛扫过俱乐部的一砖一瓦,心里的不舍充斥胸腔,但后悔吗? ——不后悔。 他热爱电竞,义无反顾的走了电竞这条路,为之奋斗,为之欢喜,为之落泪,但都过去了,他的电竞之路没有遗憾。 他拿过冠军,也有过高光操作! 他高捧过奖杯,紧张过,激动过,大笑过! 现在,他有更喜爱的东西需要他的保护和陪伴,电竞之路上的风景他已经和兄弟们一起看过,往后,会有其他的人陪他看另外的风景。 彭春宇离开thb电子竞技俱乐部基地时,静悄悄的,他想他不是文化特别高的诗人,但是他应当如徐志摩诗中所写的那般——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以为没人来送他,他的眼泪不会被那么多人看见。 可是一转身看见俞改,眼中的泪花还是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特没出息的抹了下眼泪,仓促掩饰:“哥。” 俞改没说话。 彭春宇越抹泪越多,最后干脆泪汪汪的仰起头:“呜呜呜呜呜,南羡姐告诉你的?” 俞改沉默着走过去,掏出纸巾递给他:“路上注意安全”。 彭春宇眼泪流得更凶了,上前一步就要抱俞改:“哥,抱抱。” 俞改嫌弃退开,让开道:“走吧。” “哥”,彭春宇眼含水雾的控诉看他:“哥你这是赶我走!我们好歹兄弟一场,临别时的抱抱都不给我!” 俞改唇边溢出一丝冷嗤:“呵。” 小tips:彭春宇有强迫症,thb里所有男性选手包括教练运营他都抱过,势要抱个大满贯,将他俞神也抱一抱。 奈何俞神太高冷,每次都能看穿他的诡计! 看着彭春宇提拉着行李箱离开,躲在暗处偷偷送行的thb众人这才站起了身子,不少人眼睛都通红着看向彭春宇背影。 这就是电竞! 和大学宿舍一样,大家同吃同睡在一起,早已在相处之中积累下了深厚的感情。 俞改表面上风轻云淡,但手却插入兜里,想抽烟,却只摸出了吸管糖果。 他想起自己在见到女孩第一眼时,就掐灭了烟蒂。 他的羡羡那般明媚欢悦,他不能让她见到一个被烟雾沼泽吸进地狱的人,他要干干净净的奔赴那张璀璨纯洁的笑颜。 咬开吸管糖果,放在嘴里嚼了许久,没感觉到丝毫甜意。 余光瞥见,疾步走到暗处南羡身旁,男人磁性的嗓音微哑:“羡羡。” 南羡嗯了声,知道他难过,看看没人注意到这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了一口。 “东西给了吗?” 俞改情绪不高,低低应了声:“放他口袋里了。” “乖,不难受了”,南羡抓住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心里叹气,她也最不喜欢这种分别的场景了,总是莫名让人悲伤。 但她不会阻止彭春宇离去,电竞于他而言是热爱,但是妻子和家庭于他而言是责任。 她能做的,只是在他离开thb之时,给他一份丰厚的祝福。 “羡羡,嘴里发苦,想吃糖”,男子颀长的身躯将女孩笼罩,双臂将人圈紧,头埋在女孩颈窝。 乌黑柔软的发丝蹭在南羡皮肤上,像是小猫咪的绒毛一下一下的蹭着撒娇,朝主人讨糖吃。 第一百六十五章 豪门继子是电竞大佬(28) 俱乐部厨房里大部分食材都有。 俞改要吃甜的,最简单最好做的莫过于红糖糍粑。 这道甜品南羡做起来得心应手,不一会儿,香甜软糯的一碟红糖糍粑就摆在了俞改面前。 红糖汁水和芝麻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不知为何,俞改看着红彤彤的红糖糍粑,心里竟然涌起一股窒息般的难受。 几个二队的活泼少年嗅到香气,蹬蹬蹬跑过来扶靠着门框:“好香啊,还有多的吗姐、哥?” 俞改忍着心头那莫名的酸悸,面无表情走过去关上门,将一干来蹭饭的少年关在了门外。 南羡见状噗嗤一笑,托腮看他:“想不到俞神有吃独食的癖好,难怪你买的吸管糖果吃这么久还没吃完。” 本是和他开玩笑,没想到男人一本正经的拿起筷子回望过来:“你做的只能给我吃。” 南羡唇角微弯,暗道今天的水果精是柠檬精。 将盘子朝他那边推了推:“吃吧,趁热吃。” 俞改咀嚼第一口红糖糍粑时,心里那股涩悸感瞬间膨胀开来,黑色瞳仁剧震,脑海里倏地像闪电般闪过零碎片段。 ——羡妹妹,哥哥也饿了,这些菜都凉了,给哥哥再做一份好不好?哥哥爱吃甜的。 ——羡妹妹,我的心也会痛的。 ——我也想尝尝红糖糍粑是什么味道。 ——羡妹妹,你被我抓住了,我抓住了,就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羡妹妹真好。 ——啊啊啊好疼,要疼死了,羡妹妹救救我! ——羡妹妹,你这么怕我躲着我,实在令我很伤心。 ——路过时瞥见的,挺好看,但我戴不了,怪可惜的。送你了。 ——我的要求自然不是这个!我的要求是你戴上后就永远都不许摘下来,你若是敢摘下来,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化成厉鬼也要咬死你! ——你为什么一定要吃红糖糍粑? ——因为……看着很甜啊。 ——羡妹妹,你吃过糖葫芦吗?真的……是甜的吗? ——我好喜欢你啊羡妹妹,真的很想将你拖进我的地狱,但是那里太多血了,每晚都能听到好多好多的惨叫声,他们太吵了,会吓到你。 ——羡妹妹,一个发钗不够,我想给你买很多漂亮裙子,精致的发簪和珠花,想等到你及笄,想看你长大后的样子,想每一年都陪着你…… 每吃一口,那些回忆的画面就越清晰,脑袋也会更剧痛。 俞改的脸色一点点发白,指骨捏紧,额头渗出细汗,他像是个负重前行的受虐者。 明知道吃下这些红糖糍粑会令他痛不欲生,却不愿意停。 任由锋利的钢刃携带着痛苦的回忆在脑海中穿梭戳刺,任由心头疼得渗血,任由悲戚哀意弥漫胸腔,但嘴唇是甜的,记忆里的那个女孩也是甜津津的。 终于,一盘红糖糍粑见底。 画面中的女孩容颜和眼前有些虚晃的焦急人影重叠在一起。 俞改墨瞳微微扩大,似乎要看清楚面前的人。 南羡被他的状况吓了一跳,哪有这么快就吃完一叠红糖糍粑的?风卷残云像是饿了三天三夜才看见肉星的狼一样! “阿改”,南羡握住他的手摇了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俞改摇了摇头,头依然疼得厉害,像是被罡刀一层层刮过脑膜,回忆停了,但是那些入骨深刻的血痕还在,滋滋淌着血。 “羡妹妹”,他无意识的呢喃,意识并不清晰。 南羡听到这个称呼,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是意外吧? 俞改一向是喊她羡羡的。 突然,对面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像是缚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又哭又笑,蓦地就侧头吻住了她。 良久,南羡红着脸倒在俞改怀里,心脏还在扑通狂跳,暗忖还好俞改关了厨房门,不然要是被俱乐部那群小崽子们看见…… 不过南羡忘记了,门关了,声音还是会传出去的。 一群俱乐部的年轻小伙子抵在厨房门口,个个听得面红耳赤,唏嘘不已。 俞神太猛了! 老板不会在红糖糍粑里下了什么药吧? 俞神平日里多冷静自持的人啊,fmvp常驻选手,kpl第一打野,拿冠军的时候俞神都没这么呃……激动! 只有范竹在听完里面火辣缠绵的激战后表情淡定的呵了声,转身走开:“呵,想骗我谈恋爱。” 半个月后,南羡发现俞改变了。 变得越来越爱啵唧她。 看她的眼神总是浓情蜜意的。 隔三差五就给她买漂亮的小裙子小发钗什么的,还跑去和古风发型up主学了许多古装发型,动不动给她盘个双环髻、灵蛇髻等等。 南羡被他拍了许多古风照片,每张都像是话中走出来的仙女一样。 哪有女孩不爱美的,南羡心里美滋滋的,嘴上虽然嗯哼,但看见自己美美哒的照片,嘴角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扬起。 两人去杭州旅游时,南羡心血来潮,拉着俞改要跳青蛇和白蛇的舞,就那个前世今生和渡情。 俞改在小姑娘主动啵唧了自己三口后很没原则的应了。 替小姑娘挽了个白蛇的发髻,买了白蛇的古装服饰,又自学了白蛇的妆面教程,亲手给小姑娘化了白蛇妆。 这回南羡没有要他女装,毕竟她想带着俞改去西湖跳,公众场合,万一有人路过,她怕俞改害羞。 俞改穿的是青色的衬衣和西裤,扎着皮带,戴着黑色的鸭舌帽,阳光下冷白的俊脸欺霜赛雪,帅气非凡。 午后的西湖桥中间并没有多少行人。 俞改架好照相机,播放前世今生的音乐。 随着音乐声起,两人一起舞了起来,每个动作都落在拍子上,干脆利落,流畅如行云。 不知何时,周围慢慢聚集了许多人。 有人拿着手机开始拍,发朋友圈或者dy。 还有个老爷爷吹着笛子应和曲调。 南羡是真的很喜欢青蛇和白蛇,跳完前世今生后又开始跳渡情,耳旁是人群的议论声。 “小伙子真俊那,小姑娘长得也标志,来西湖拍视频的吧?” “这可是我看过跳得最好的青蛇白蛇了,那小伙子怎么能把青蛇跳得这么妖娆,哎哟这身段比我闺女都瘦……” “我相信小青是公蛇了,小青和小白才是一对吧?” “真丝滑,怎么可以这么妖!” “小姐姐和小哥哥可以去拍新版《新白娘子传奇》吗?” “看灵魂摆渡说青蛇原本是一条公蛇,因为打赌输了才变成母蛇跟着白素贞,看到小哥哥的青蛇,有那味了……” “这才是青蛇白蛇,小青妖娆妩媚迷人,小白貌美无双温和,怎么能跳得这么柔软利索?好美啊!姐妹们这谁能顶得住不点赞?” 两场舞毕,南羡和俞改的去路已经被一群老大妈老大爷和年轻男女堵住。 “再跳一场!” “再跳一次!” “小姑娘、小伙子,你们跳得真好,再跳一次行不?我们发个朋友圈,之前的没看见。” 人群欢呼着请求。 俞改漠无表情的对着人群,牵住南羡的手,眉眼微微有些躁,他讨厌人多的地方,要是将他和羡妹妹冲散怎么办? 南羡想过他们在西湖跳舞会引来旁人围观,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明明刚刚来的时候桥上的人也不多。 一旁吹笛子应和的老爷子摸了摸胡子,他微信上十几个杭州西湖交流群,一条穿云息,千军万马来相见! “仇老头,你别光看着,说话劝劝啊!”一大妈冲老爷子道。 南羡和俞改这才看向一旁拿着笛子的老头身上。 老头胡子和头发雪白,拿着笛子和蔼笑:“姑娘,好不容易来西湖一趟,再跳一遍吧,我给你们伴奏。” “是啊姑娘,再跳一遍吧,我们录个全的”。 “姑娘,你和你对象跳得真好,发去dy,你们一定会火的!” “姑娘,你和你对象感情真好,这还是阿姨我第一次看见男女情侣合跳前世今生舞的,你们以后一定会幸福到白头的,阿姨祝福你们!” 俞改从被人拦路就一直紧绷冷漠的脸在听见“幸福到白头”几个字时如冰雪消融,抿直的薄唇翘起细微弧度。 盛情难却,南羡也不是扭捏的人,闻言弯唇一笑,朝俞改低声询问:“那就再跳一场?” 黑色帽檐下,男人黑曜石般的眼眸熠熠烁烁:“30分钟。” 南羡嘴角一抽,压低声音:“你不怕亲秃噜皮了。” “35分钟。” 南羡:“……” 在俞改薄唇一翻要吐出更长的时间之前,南羡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喉间溢出一串叠音:“嗯嗯嗯,我答应行了吧。” 俞改唇角飞扬,俊美的脸如川水壁画徐徐铺展,惊艳了一群看客。 “呜呜,小哥哥笑起来好帅!原谅我词穷,我只想说真tnn滴帅!这颜值,内娱也没几个能比得上吧?” “可惜小哥哥名草有主,还很深情。” “小哥哥的眼睛跟被502粘在小姐姐身上一样,狠狠地慕了!” “开始了开始了,拍拍拍,我要发给我闺蜜康!” “人间还是有神仙爱情的,妈妈我又相信爱情了ww。” 伴随着音乐,南羡和俞改身子舒展,两人的节奏把控都非常好,虽然不是职业舞者,但两人都聪明灵活,身体的柔韧性也好,一点就通。 跳起来分毫不比习舞多年的职业舞者差! 桥上时不时能听到观众的惊呼,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数据时代,南羡和俞改的舞蹈视频很快火爆全网,再加上前段时间thb夺冠,不少网友都认出了这是俞神和thb美女老板。 【呜呜,狗粮吃噎着了,哥哥姐姐们行行好,倒杯水。】 【好绝的小青小白,啊啊啊啊啊,thb永远滴神!鲜鱼cp给我冲!!!】 【摊牌了,我是俞神的颜粉,呜呜呜,这身材真的好棒!哥哥穿衬衫和西裤真是绝绝子,一人血书跪求鲜鱼cp多发视频呀!】 【哈哈哈哈哈,楼上+1,到目前只会玩蔡文姬和瑶,队友还老喷我不会放干扰,嗯哼!要不是磕俞神的神颜,宝宝才不稀罕玩这破游戏!】 …… 打卡完西湖后南羡就被南母催着回了南家。 南尧在经历诸多磨难之后终于得到了岳父的认可,南父也将泰康集团都交给了南尧打理,每天乐得跟一群老友出去垂钓。 南母将南羡叫回来的原因是南尧和朱小玉打算定日子办婚礼了。 以前别人总称赞南母家里一儿一女刚组成一个好字,因此南母也希望儿子女儿的婚礼办在同一天,寓意双喜临门。 “羡羡,你和小俞感情也稳定,就按照妈妈说的,跟你哥哥一起举办婚礼,这事要是定了,妈妈就去找人算黄道吉日,保证不跟小俞比赛的时间冲突!” 南母是越看女婿越满意,嘴角的笑硬生生将眼角多挤了两条皱纹。 “小俞,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清俊的男子眼神温和,笑意腼腆,脸颊秀红的看向女朋友:“阿姨,我都听羡羡的。” 冬冠赛和kpl夏季赛已经是两连冠,拿下kpl秋季赛的冠军也是迟早的事。 虽然当初南羡和俞改约定的是他替thb拿下三连冠后再当他女朋友,但这个约定早在两人亲亲抱抱跳舞舞的时候模糊了。 南羡瞪了一眼装乖的大灰狼,朝眉飞色舞的南母道:“妈,你挑日子吧。” 这是答应了? 南母大喜,双手一合,连说了三声好字,激动地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开始从茶几上拿新鲜的水果给乖女儿和乖女婿吃。 南羡唇边悄无声息溢出一丝笑意,她想,如果在现实世界自己找到对象并愿意结婚,她母上大人应该也如南母这般喜悦吧? 有人欢喜有人忧。 kpl秋季赛即将来临,南羡和thb主教练商议后,决心在kpl秋季赛前期的常规赛中让二队的年轻选手在赛场上练练手。 老板和教练给上场的机会,让一群刚成年的小伙子们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激动,拼了命的打训练赛和练体系配合。 他们不奢求能在这个赛季就站到决赛的舞台,但是能走上职业赛场是每个职业选手的追求和梦想! 南母精心挑选婚礼日子的时候,南羡和俞改回了thb电子竞技俱乐部基地。 第一百六十六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 秋季赛开赛后,南羡在刷微博时刷到了一则新闻。 ——震惊!某男子光天化日当街砍s妻儿,刀刀入骨,血流一地,触目惊心。 因为性质太过恶劣,且受害者是妇女和儿童,这则新闻被顶在了热搜榜一。 南羡点进去,呆住了。 新闻通告某男子用的化名为秦某南。 视频中男子被捕之时没有打马赛克,俊脸沧桑,胡子拉碴,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和意气风发时的俊美模样判若两人。 但南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身份——秦天南! 秦天南杀了谢小婉和孩子? 难道他发现谢小婉的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了? 南羡看着视频中的残忍屠杀怔愣。 她有段时间没有关注秦天南和谢小婉了。 秦父死前经过律师将遗产公证赠与给了谢小婉之子,但秦父和秦天南都不知道谢小婉的儿子并不是秦家的种。 南羡之前想过如果自己将谢小婉之子不是秦天南儿子的消息通过某些手段告诉秦天南,或许会成为压垮这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这个念头反复升起,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秦天南已经债台高筑,她想看看秦天南不是富二代之后,谢小婉是否还会和他不离不弃,是否会像前世不介意秦天南有家室那般情意绵绵的苦等情郎? 刷了会儿新闻,南羡微抿着唇,拨通了侦探事务所的电话。 “我看见新闻了,秦天南那个,我想问一下是怎么回事?秦天南怎么会杀了谢小婉和孩子?难道他发现那孩子不是他的?”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南小姐,秦先生并不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南羡眉头微蹙,不解:“那怎么会……” “秦先生欠的债高达千万,无论他躲去哪里,都有债主找他,秦先生求助了许多亲戚和朋友,但都被拒之门外,还被打得遍体鳞伤。 谢女士受不了带着孩子跟着秦先生东奔西逃的日子,趁着有一日秦先生醉酒,带着孩子逃了,就在前不久,秦先生找到了他们。 一言不合,和谢女士发生争执,最终引发命案。 我得到的消息,秦先生在砍死母子俩前说的是要一家三口到地下团聚。” 南羡听得后脊背发凉。 良久,她叹了口气,嘴角哂笑,不知可悲还是可笑,将手机相册里那张dna鉴定结果给删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 若秦天南好好听秦父的话当他的富家公子哥,自然会拥有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财富。 若秦天南选择爱情,要和白月光长相厮守,也大可凭借自己的努力组建一个小家庭。 偏偏他碗也要盆也要,舍不得谢小婉,又放不下秦家财富,一无所有仍将自己当成名门贵子,试图走捷径,最后踏上网赌的歧路。 若秦父将遗产留给秦天南,也不会将自己的儿子逼成一个犯罪分子。 若谢小婉不贪慕虚荣,也不会葬了命。 若曲英柔肯多爱爱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会老无所依,到老了还要去工地搬砖、捡垃圾维持生活。 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南羡对秦家这一大家并没有同情,他们这顶多只能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而原主呢? 原身一点错都没有,就因为嫁了个心里有白月光的人渣,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凄惨死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秦家的事尘埃落幕。 thb俱乐部发展越来越好,二队选手虽然在秋季赛场上有输有赢,但是发挥出来的实力和团队凝聚力令许多老牌战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有解说来thb电子竞技俱乐部基地参观,想探察thb究竟是如何训练选手的?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thb俱乐部选手自由度和活跃度高,伙食好,睡得早,晨练不间断,人均偶像颜值,每天还爱吃老板和俞神的狗粮…… 关于thb选手人均偶像颜值这点,电竞圈子里的女粉是公认的! 其他的战队选手,十个中有三四个都是胖子,因为久坐游戏,热爱喝可乐等肥宅饮料,导致身体严重变形。 但是反观thb战队,这战队“养人”啊!进战队跟换头似的。 胖子也能给你养成个眼里有星星的帅哥。 其实这个年纪的男生,没有几个五官丑的,只要养一养,颜值就高了。 thb俱乐部有营养师和厨艺顶尖的厨师,用柠檬水果汁代替可乐等气泡水,只要调得好喝,选手的接受度一样很高。 再加上晨练和偶尔俱乐部组织的篮球赛,有俞神带领,能和偶像近距离解除,俱乐部没有人不愿意参加,久而久之,身材就好了。 人长得帅了,自然也就更自信了,不仅是在外人面前自信,在赛场上同样自信! 自从thb进驻kpl后,kpl夏季职业联赛、秋季职业联赛、冬季冠军杯、王者荣耀挑战者杯、王者荣耀世界冠军杯等,所有赛事的冠军奖杯拿了个大满贯! 有网友戏称:【王者荣耀可以改名叫做美男天花板荣耀了!】 几乎只要看见thb的赛事,都不用考虑,就可以押注thb了。 而曾经风靡一时的dsg电子竞技俱乐部,因为赛前违规,暗害thb边路选手闪闪,导致教练撤职,选手寒星终身禁赛,再也未能崛起。 正如thb电子竞技俱乐部老板南羡所言,在2026年王者荣耀秋季赛总决赛上。 thb边路闪闪再登总决赛舞台,连带着未能参加夏季赛总决赛的遗憾,配合thb选手横扫全场! 每到转会期,就会有许多挂牌选手希望被thb俱乐部买走。 但是每个赛季,thb的选手都稳得一批。 除了之前的中路选手彭春宇退役离开thb,thb俱乐部补足了一个中路外,再也没有更换一队和二队成员。 有时候赛后采访,主持人也会问change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外界都说俞神年纪大了,请问你是否考虑过退役?” 男人微笑勾唇:“我还没有年纪大到举不动奖杯的程度。” ##大龄美男子thb电子竞技俱乐部 在拿下2027年王者荣耀世界冠军杯后,这条热搜整整在微博上挂了两天一夜。 彼时南羡正在和俞改试婚服,男人西装笔挺进来,俊脸黑黑的,蹲在她身旁不开心的玩着婚纱上的细钻,等工作人员走出去。 闷闷的抱住她的腰:“羡妹妹,你也觉得我是大龄美男子吗?” 南羡并不知道微博上的事,哭笑不得垂眸:“怎么了?” “没有,觉得……恍若隔梦”,俞改拥紧了她,喃喃嗅着女孩身上的馨香,“羡妹妹身上有桂花糖的香味。” 南羡浑身一僵。 默了会儿,鬼使神差的道:“以前,有个人的身上也有股缥缈的桂花香味,他也总爱穿一袭桂花般金黄鲜亮的衣裳。” 埋在腰窝的人猛地抬起头,黑瞳狂震,闪闪烁烁,看着陷入回忆的女孩嘴吧不断张阖,可吐出来的话一如之前全被消了音。 他狠狠的攥紧拳,捶落在地,阴鸷沉冷的站起身。 南羡被捶地的动静惊了一跳,懵然回过神,瞥见俞改面色阴郁狠戾,心头一跳,以为他是吃醋了,站起来拉了拉他的手。 “阿改,那是我梦里的人”,南羡将后面一句“不可能重逢的人”咽进了喉咙里。 摇了摇骨节分明的手掌,轻哄:“阿改,你看,我不是要成为你的新娘了吗?你这么不高兴,是不是不想娶我?” 女孩转着圈,洁白的昂贵婚纱如白色的梨花铺落。 俞改手上的温度一远离,心立刻抽紧,上前揽住女孩的腰,唇若有似无亲了亲女孩修长的天鹅颈:“怎么会不想娶你?” 从上辈子想到这辈子,想到都快疯了! 南羡缓缓伸手环住他的腰,嘴角微翘仰头,像个胡闹的小妖精:“有多想?” 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猛地低头衔住女孩柔软的唇,用激烈的行动告诉她自己有多想! “啊!” 朱小玉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南羡被未来妹夫压在沙发上亲吻的画面。 她脸一红,下意识捂脸转身,婚纱翻卷,将跟在后面替她拎婚纱的南尧给绊倒,朱小玉一急,还未惊呼出声,手臂被往下一带。 两人的唇阴差阳错贴到了一起。 朱小玉瞪大眼睛,脸颊通红的不知所措。 南尧倒是就势一亲芳泽,余光瞥到有工作人员过来时才赶紧扶着朱小玉站起来,不慌不忙替她整理婚纱。 南羡在里面也听见了动静,急忙将身上的人推开。 脸颊绯红的和朱小玉大眼瞪大眼。 等两个男人随着工作人员离开,朱小玉怯红着小脸,盯着南羡唇角:“口红……蹭到脸……脸庞了”。 南羡有些尴尬,和朱小玉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一个忙着擦拭被蹭到唇外边的口红,一个忙着拿扇子给自己的脸降温。 婚礼是在海边举行的,徐徐的海风伴随着并不灼人的日光令参加婚宴的宾客心情都十分舒适。 电竞野神change和thb俱乐部老板南羡婚宴的消息早就在网上发酵,不知道是谁将婚礼地点po到了网上,以至于婚礼这日前来参加婚宴的人绵延几十里。 现场没有记者,但还是有不少宾客拍下了这蔚为壮观的一幕。 这些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的人大部分是thb的战队粉和俞神粉丝以及thb其他选手粉,有部分还未满18岁。 南羡立即安排人将这些未满18岁的粉丝统计,安排住处,确保他们的安全,以及联系家长。 婚礼上两对新人先后走上洒满白色花瓣的红毯,相互承诺,交换钻戒,扣腰亲吻,每个步骤耳畔的欢呼鼓掌声都震耳欲聋。 南羡的婚纱是由国外知名高级定制品牌chakran几十位设计师赶工了近5个月才完成,一共有8套,每套的风格都十分迥异。 有复古的50年代风格,也有浪漫的20世纪典雅款式。 参加现场婚礼的thb粉丝拍摄了许多俞改和南羡的双人照发到电子竞技论坛上,每个九宫格照片墙下都是粉丝们满满热情的祝福。 伴郎团队是thb一队和二队的选手。 伴娘团队则是thb的女运营以及thb选手女友。 许多暗戳戳啃瓜的电竞吃瓜群众在婚礼上总算扒出了thb某某选手的女友照片。 婚礼热闹,电竞圈子里同样热闹。 论坛上。 【哈哈哈哈哈,闪闪和费科都有对象了,为啥范竹还是单身狗?】 【求拍拍范竹在干啥?好奇.jpg】 于是有人在宾客席里找范竹,因为穿着伴郎服,且都坐一桌,很快就有人找到了,拿着手机悄悄对准了正往嘴里送哈密瓜的范竹。 【噗哈哈哈哈哈,为啥范竹一直在吃???】 【他们那桌的瓜果甜点会不会不够他吃?已经空了两盘了。】 【不愧是孤独的射手,我终于知道红尘(范竹职业id)每次直播的时候清完兵线站在塔后面是在干嘛了……要是职业赛场允许带零食进去,我估计……】 【楼上,去掉估计。】 【作为红尘亲妈粉,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在红尘的直播间你听不见吧唧吧唧声,那一定不是真的红尘在直播。】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他怎么那么好笑?】 …… 洞房花烛夜,俞改洗完澡,就看见盘腿坐在床上数钱吃瓜时不时乐得哈哈哈的媳妇。 哄了两遍让媳妇去卸妆洗澡,媳妇一拖再拖,某狼耐心告罄,将媳妇公主抱进浴室,不久后,浴室里传出脸红的喘息声。 婚后第一个结婚纪念日,南羡收到俞改微信,说准备了惊喜。 南羡回到家中,换了鞋,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她喊俞改的名字,四处找了会儿,推开了主卧。 主卧的墙上不知何时挂满了她和俞改的合照,有两人之前一起旅游的、有西湖桥上青白蛇舞的,有两人的婚纱照和第一次合照…… 还有许多南羡快要忘记的照片。 都被俞改珍而重之的保存着。 南羡怔怔的看着满墙的照片,只觉心里像是填满了蜜糖,唇角不由自主的弯起,特别想立即扑到阿改的怀抱中。 她正要拿起手机打俞改的电话,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南羡笑容嫣美的回头,却蓦地呆住。 浅黄色的衣衫一如桂花秋色,黑色的长发不羁散落,冷白的皮肤瓷白秀冷,身材高挑颀长,妥妥的古风美男子。 “羡妹妹,你还记得xx吗”,俞改缓缓走近,唇边荡漾开的拗甜笑意在被消音后略略凝滞。 眉头微皱,又缓缓松开。 第一百六十七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 修长白皙的手指抓住的蜜花色珍珠钗随着他的移动而轻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南羡杏眸在看见俞改那身鲜黄色衣衫时就不受控制的睁大,目光下移,落到那熟悉的蜜色珠钗流苏,整个人宛如被点了穴般失去了行动能力。 她僵着身子被俞改拥入怀中,听着对方在耳畔叹吟般呢喃:“羡妹妹,你是属于我的,瞧呀,又被我抓住了。” 南羡脑中轰然大响。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一股急促刺耳的电流音突然充斥脑海,南羡本能的紧闭双眼,根本听不清俞改对她贴耳说了什么。 只觉一阵天选地转,那股灵魂抽离的疼痛比以往更剧烈! 许久之后,南羡浑浑噩噩的睁开眼,揉着额头,只觉脑海里似乎缺失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心里一阵难受无力。 七喜蹦了出来:【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上一个位面,成功进入本世界——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 【宿主是否要现在接收剧情?】 南羡眼前红彤彤的一片,似乎被什么盖住了,只能看见地面和下半身红彤彤的衣裳。 耳旁偶有人压着嗓子低声轻咳,还有细微的交谈声。 【不过是江淮来的歌女,会弹几首解乏小曲儿,何其有幸竟然被向大公子看中,要聘为妻室。】 【嘘,小声点,这入了门可就是向夫人了,可再也不是那身份卑微的歌姬了。】 【唏,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向大公子生来体弱,一直被大都督拿天材地宝吊着,京城中谁人不知向大公子是个药罐子? 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人,纵使大都督手眼通天,深得帝宠,哪个官宦之家又舍得把闺女嫁到都督府里? 这跟冲喜有什么区别?冲好了让向大公子多活些时日还好说,冲差了姑且不说那姑娘倒霉,最怕大都督迁怒,全家人跟着倒霉……】 【此言有理,此言有理啊。】 南羡头疼欲裂,来不及去猜想周围的议论声,眉心紧蹙着发问:“七喜,我……我怎么这么快就转世界了?” 她记得俞改在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上说要给她惊喜,但具体是什么惊喜,她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那之后脑袋就非常的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喜心虚的小声道:【上个位面出了点问题,后续可能崩坏,检测到宿主攻略角色俞改任务已完成,就……就顺手让宿主提前离开了那个位面。】 “什么问题?” 南羡执行任务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不过知道狗系统不是要剥夺她离开位面的时间选择,稍微放下心。 【就……就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七喜打哈哈。 南羡狐疑的眯起眸子:“跟俞改有关?” 七喜:【……诶诶额额嗯】 “呵”,南羡低呵了声。 垂眸试图想起来点什么,但脑海里像是被下了禁咒,一回响和俞改结婚纪念日那天,就疼得撕心裂肺。 彼时,水元空间内,透明的魂魄与白衣男子面面对立。 “你可以选择继续逃”,白衣男子的嗓音如高山皑雪般清冷冰脆:“但我会让你再也碰不见她。” 魂魄的虚影很淡,唇边淡淡抿着细微的弧度。 良久,他缓缓邪笑道:“慕折,就算回归了你体内,你以为你就可以控制我吗? 你的身体会是我的,其余八尾也莫要想跟我争抢,羡妹妹是我一个人的。” 慕折冷眸看向他:“不过一条尾巴而已,我大可断了弃了,但若你今日逃走,我慕折立誓,碧落黄泉红尘,你与她再无相见可能!” 慕折与冥帝那个臭棋篓子交情有多深,作为慕折仙尾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神仙之誓,上证天道。 若违誓言,必降天雷! 虚影脸色逐渐难看,俊秀的脸上满是阴鸷,对峙片刻,虚影忽地一晃,不甘不愿的融入了男子体内。 这一幕南羡自然是看不见的,但她心里仍然觉得突然离开位面是件很蹊跷的事情。 七喜的解释,她不信! 但眼下已经进入了新位面,木已成舟,再去追问七喜,它不想说的事情依旧不会告诉她。 南羡没有做白费功,理直气壮道:“强制离开位面违反了我作为自由人的意志,你们系统得给我补偿!” 七喜竟然松了口气,感谢宿主没追问,否则它又要断线跑路了,嘤嘤嘤它好难! 【宿主想要什么补偿?】 南羡听着耳畔文绉绉的悄悄话,又低头看看自己红色的鸳鸯绣鞋,不难猜想自己就是今日婚礼的女主角。 那么自己身旁一直低咳个不停像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的人应该就是那什么向大公子了。 南羡被他咳得脑子都不会转了,本来想要保命技能,但想想自己有个“霸体功能”一直丢着吃灰,还能修炼武功,就弃了这个念头。 转念一想,要攻略对象的好感值也不错,能轻轻松松早点完成任务。 于是南羡正准备开口,身侧咳嗽不止的人突然一个倾斜,重心不稳的将她压倒在地。 咚—— 肉·南羡·垫:“……” 看见向大公子突然猛咳着栽倒,在座的宾客发出惊恐的尖叫,慌成一团,厅堂之上登时一片嘈杂。 “向大公子死了!” 向云峥呼吸微弱,鬓边很快渗出褐色细汗,毒发之时五感皆弱,但还是听见女子那愤怒压低的一声“靠!” 他不懂“靠”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能听出女子语气里的愤怒和不满。 耳边是凌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声,向云峥眉心拧紧,身体因为剧痛一阵阵的抽搐而无法移动。 喉咙里溢出类似野兽般凶恶的狂吼:“闭嘴!” 他的贴身小厮山明急急忙忙从外面狂奔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公子、公子你坚持住,老爷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就又慌忙跑出去拿药。 一干宾客望而却步,离着几丈远震惊的看着男子脸上流出的褐色液体小声议论。 “这向大公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身体里渗出的汗怎么是褐色的?好吓人啊!” “压在新娘子身上,看样子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这这……这快请府医啊!再耽搁下去,向大公子可就真没了!” “这歌姬太晦气了,还没拜堂就把向大公子给克得发病!” “向大公子坚持住啊,我听说大都督此番离京就是为了给向大公子请神医诊治这恶疾,再过一会儿,大都督就该回来了。” “啊!向大公子咳血了!天哪!” 人群里突然有人惊呼,似乎是要上前,却被向云峥冷冷盯住,满嘴鲜血呵斥:“滚!” “可是向公子,你在吐血……”那人被盯得毛骨悚然,讷讷两句,双脚竟是不敢再朝前迈进一步。 他退回去,有人嘲讽他道:“向大公子脾气古怪,性情不定,你想讨好向大公子进而讨好大都督,呵呵,做梦呢,我听说啊—— 这向大公子手上沾着不少人血,你可别看他一副孱弱气竭的身子,就以为他性情温顺,实则……呵呵呵……” 南羡背后虽然没长眼睛,但向云峥咯血的声音她还是能听清楚的,杏眼往上一翻,无语的龇牙咧嘴。 靠!敢情她不仅是个肉垫,还是个接血缸呗? 南羡撑着地,腰一使劲,骨碌碌的从向云峥身下爬了出来,揭开红盖头,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个古代世界没错。 在南羡自己揭开红盖头的刹那,四周传出一片倒抽气声。 不知道这些人是惊诧她将向公子拱到一边,还是惊讶她竟然自己掀盖头,亦或者震惊于原主的脸? 南羡扫了一眼那些穿着古代服饰的人,就见目光落在了他们口中的向大公子身上。 男子也是一身喜服,忽略肌肤渗出来的褐色薄液,面目十分俊朗,他的身子虽然孱弱,但五官却十分英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给人一种锐利的萧杀感。 此时,那双锐利的眼正直勾勾盯着南羡,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南羡很想怼一句“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啊?” 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没说出口,而是爬过去伸手抓住男子手腕。 她虽然没有习过医,但是最基础的探脉还是略知一二的,通过脉搏起码能看出此人是身体强健还是病弱垂危。 然而令南羡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人都快死了,居然还能在她探脉的第一时间转动手腕,避开命门! 会武功? 虽是诧异,但南羡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结果。 这向大公子会武,且武功还不弱,否则常人咳血成这样早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失去反抗意识和能力了。 可他面对命门,完全是下意识的保护。 “松、开!”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 南羡默然对上男子冰凉犀利的眼睛,一声不吭的号脉,很快,她将男子的手丢开,看向门口。 方才跑出去的小厮还没回来! 但这个向公子明显是等不了了。 思忖须臾,为了不连累自己,南羡咬牙呼唤七喜。 “我想好了,兑换一瓶万能药,里面要有三颗药丸,全吃掉病才能好的那种。” 如果她一次性救活了这人,万一这人病好后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南羡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得这么周全! 先喂他一颗缓解燃眉之急。 第二颗换他一封休书。 第三颗么,留个余地以后看看能不能让他成为自己攻略本位面对象的助攻。 七喜见南羡的要求如此简单,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南羡的手里立即多出一瓶药丸,瓶外的包装纸上言简意赅写着三个大字——万能药。 她用宽大的喜服袖子掩着,倒出一颗,在男子咳血之时飞快扶起他半个身子,将药丸猛地扣进他嘴里。 向云峥脸色大变:“……” 想问她给他吃了什么? 女子却像是防着他将药丸吐出来似的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一手还不轻不重拍着他后背,还挠他痒痒肉。 向云峥一双厉眼几乎快要喷出火来,恨不得立刻抽出剑来刺眼前女子几个窟窿! 可偏偏,他真的怕痒得笑出了眼泪。 南羡觉得这人眼里又凶又水雾迷蒙的样子很有趣,捂了会儿,确定那药丸不会被他吐出来后,施施然挪开手。 捡起红盖头擦了擦手,杏眼微弯:“你怕痒啊?” 向云峥内心阴暗密集,盯着女子的笑容只想着将人千刀万剐,暴虐阴戾的目光犹如实质,不知是不是太过气愤,眼底竟有些湿红。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暗忖这貌美歌姬怕是要完。 就听歌姬蹲在地上清凌凌道:“恩同再造,我刚刚喂给你的可是救命良药,你若是杀了我,就等同于弑母。” 一句话,成功地令厅堂内死寂一片。 就听歌姬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你若是宁可背上弑母的名声杀我……那也不行。 这药一共有三粒,三颗全服才会彻底消除你的病根。 我刚刚喂给你的是第一粒,如果你伤我或者杀了我,就永远得不到另外两粒!” 就喜欢你想杀我又杀不死我的样子! 女人得意猖狂的小表情被向云峥尽收眼底,他胸膛起伏,忽地伏地呕出一大滩血,只是这血相比之前的鲜红要暗沉许多。 “峥儿!” 一道威严急促的男声从外响起,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 南羡抬眸看向外面,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左右身着暗色常服的大叔从外面大踏步进来。 他蓄着胡须,腰间配着刀,眉眼之间隐约笼罩着层煞气,应当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皇帝宠幸的近臣、众人口中的大都督了。 果不其然,此人一踏进来,先前恐慌议论的人都纷纷恭敬唤一声:“大都督。” 煞气大叔径直无视,殷切的目光直直落在儿子身上。 见一地的鲜血暗红,瞳孔圆睁,扶起来:“峥儿,你怎么样?怎么会提前毒发了?” 明明计算的毒发时辰应该是明日。 “老爷,少爷的药没了”,小厮山明抱着个檀木盒子跑了进来,将空空如也的盒子打开盛在向大都督面前。 向大都督并没多少意外,转头朝厅堂外喊道:“故乘,你进来!” 厅内众人都闻声望去。 庭院中站了个玄衣墨发的少年郎,听见向大都督的传唤,温温柔柔一笑,似清风似山泉,撩人心魄,令人赏心悦目。 南羡脑海里突然传出七喜激动急迫的声音:【叮——本位面攻略人物已出现,角色故乘好感度进度条已开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 听见这话,南羡杏眸一闪,径直站了起来顺着人群的目光朝明灿的庭院中望去。 少年如清风朗月般温柔,像是一轮毫无瑕疵的天边满月。 皎洁优美,于黑夜之中熠熠生辉,温柔包容。 “七喜,这就是那个捡回来的义子?这温润如玉的气质,跟本位面的名字有些不符啊! 他是来灭大都督府满门的?!!! 卧槽,现在白切黑这么内卷了吗?隐藏得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这是复仇之子的形象?这光辉……你说他是圣父我都信!” 七喜:【宿主你知道夹竹桃吗?很美很温柔叭,但是折断枝条后流出的白色黏液都含有剧毒。】 南羡挑眉:“你是说这个义子就是株夹竹桃?” 七喜:【……(⊙o⊙)…宿主你可以这么认为。】 其实它是想用玫瑰带刺来形容本位面待攻略的角色。 但故乘清风云卷的气质跟娇滴魅诱的红玫瑰不同,淡雅宜人的夹竹桃更类似他几分。 一人一统说话间,故乘已经缓缓走了进来,温雅抱拳:“义父”,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淡青色瓷瓶递了过去。 向大都督立即如捧救命神药般紧张接过,转脸过去看向嘴角挂着血迹的向云峥。 倒出三枚棕褐色药丸:“峥儿,快先吃下去!” “吃了就好了!一定会没事的!乘儿可是神医名徒,医术了得!定能解了你的毒!” 向云峥抿紧唇,本能不喜的看向温润少年,对上少年投来的温和一笑,眉头紧锁着推开向大都督手中药丸。 声音虚弱:“爹,我没事。” 言罢,阴霾覆盖的眼珠死死瞪向事不关己高高站起的南羡。 语气怎么听怎么咬牙切齿:“江淮的歌姬才医双绝,随身携带良药,儿子已无大碍……” “爹,这门亲事,您挑的甚好!”向云峥不知作何想法,嘴角竟沁出一抹诡异弧度。 闻言,向宽一愣,直直看向南羡。 他的神情难以抑制的激动。 “峥儿,你刚刚说她有药?什么样的药?是不是和你以前吃的药一样?”一连串问出来,向宽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四周的议论声倒是一潮接着一潮。 “原来向大公子不是病,是中毒了,盛京之中,谁敢对向大都督的公子动手?” “什么毒流出的汗液会是褐色的?见所未见前所未闻呐!” “向大都督去一趟江淮,回来怎生多了位义子?金鳞卫十三太保各个都是文武双全的能才,为向大都督立下过汗马功劳,也不见向大都督收他们当义子啊!” “这少年俊俏温润,说不定是向大都督怕向大公子烦闷,寻来陪向大公子玩耍的……” “嘿……两个大男人玩耍什么?再说了,向大公子都娶妻了,要玩耍也该是和咳咳咳……” “诸位,今日是向某招待不周,犬子旧疾复发需要静养,改日向某定备歉礼送往诸位府上以示赔罪!” 向宽强挤出一丝笑容,勉强寒暄几句送走宾客,待人走尽,脸色陡沉,警惕的望了南羡一眼。 淡淡吩咐:“山明,扶少爷回房!” 向云峥被小厮扶着站起,鹰隼的眸子微眯。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南羡身上。 自然能发觉他那胆敢拿药威胁他、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自那风光朗月般的义子一进厅就目光发直的看向了他。 简直……不知廉耻! 蓦地,向云峥又猛咳出了一大滩血,污褐色的血水径直溅落到地面上,厅内几人爆发出急促的惊呼。 “少爷!” “峥儿!” “山明,还不快扶大少爷回房?还愣着做什么!”向宽收回视线,心头一紧,庄严厉喝。 几人之中对向云峥吐血没有表现出激烈反应的,当数南羡和故乘,四目交汇,故乘依旧是温柔暖玉的清浅微笑,点头示意。 原以为对方看一眼就会回避。 没想到新娘子却是直勾勾坦荡荡的盯着他,在新郎和公公面前,一点也没有男女有别的避讳。 他面上不显,笑如桃粉。 心里却冷讽哂笑:这个府邸的人,当真都是烂池腐泥里的臭鱼烂虾,一如他所调查的那般,污浊不堪!难以入目! 不过也罢,一年后,花团锦簇的大都督府,不会留有一个活口。 这般想着,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明艳了几分,那笑真是如暖玉般温润剔透,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好感。 南羡的确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故乘。 但脑海里却是在接收七喜传给她的剧情内容,越听,她越觉得毛骨悚然,越觉得故乘春风拂面的笑里含满了煞气腾腾的杀气。 故乘是个表里不一的黑芝麻馅白汤圆没错! 他对向宽的恨意来源于十三年前江淮艺莲楼的一场大火。 这个位面的主要版图帝国是大雍。 十几年前,北境大凉有奸细潜伏进了大雍国,这批奸细乃是一群国色天香的美人,他们被大雍国的官员打点进入了高官府邸窃取情报。 向宽此人年轻时性风流,有手腕也爱美人,其中一名大凉的女奸细就入了他的府邸,成了他的一名美妾。 他甚是宠爱这名美妾,不久后,这名美妾就有了身孕。 向宽虽然在这名美妾之前早已娶妻,另有多房妾室,但从未有哪一房传出过有孕的消息。 他自然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曾经有一回他办差时,为了追拿逃犯之时不幸伤到了命根子。 虽诊治及时,但那一脚用力过猛,他于房事上时常撑不到半盏茶时间。 对男人而言,这无疑是莫大的打击。 向宽也曾求医问药,甚至还剑走偏锋尝试过一些离奇手段,但反复折腾下去,那处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抬不起头。 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与子嗣无缘—— 谁知有名美妾善用香料,他在她房里的时候尤为兴奋,那美妾又长得勾魂摄魄,一举一动勾人心魂,撩得他不行也行了。 后来,这名美妾告知向宽她怀孕了。 向宽自然是欣喜不已,绫罗绸缎珍宝玉器山珍海味的往她屋里送,甚至有了将她抬为平妻的想法。 给她安排的丫鬟婆子也是按照正房的规格。 处处小心翼翼伺候着。 可有句话叫乐极生悲。 向宽没想到,大凉细作的事情被一名年轻将军举发,圣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这一查,就查到了他头上。 向宽是个遇事沉着冷静的,手段果决又狠辣,与其被动搜查,不如他主动揽下这个差事! 表面来个大义灭亲,背地里来个暗度陈仓。 圣上准允后,向宽就回了府和美妾密谈。 他送这批美姬安全离开大雍国,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必须留下来! 如今大势已去,留在大雍国已是无用。 美妾同意了。 但是她也有一个条件——向宽每年的惊蛰、白露、大雪三个节气需至江淮继续传递大雍国情报给大凉。 这个条件,向宽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答应的,但箭在弦上,他不和美妾配合演戏戴罪立功,那他就是包庇敌国奸细的罪臣! 他安慰自己等美妾将孩子生下来,这些人离开大雍国后,山高水远,他就算不给他们传递情报,她们也奈何不了他! 于是他嘴上答应了。 江淮的艺莲楼乃是远近闻名琴曲教坊,里面的姑娘个个绝色,风姿绰约,琴棋书画各有所长,是名流公子们附庸风雅必入之地。 但没人知道艺莲楼的楼主乃是大凉人! 艺莲楼,实则就是大凉奸细的总窝点。 向宽奉命前去江淮,但他和美妾私底下有交易,自然不会真的抓大凉奸细。 他从其他地方寻了十几个姿容不俗的女子,来了个李代桃僵,将那些大凉奸细的身份令牌放在她们身上,捆缚住手脚,关进了艺莲楼。 最后伪造成走水的场景,一把火烧光了艺莲楼。 有大凉的身份令牌为证,向宽又打通好了关系,回朝后,他一举从罪臣变成了功臣,朝廷不仅没有降下处罚,还将他调任到了金鳞卫。 向宽为人圆滑阴险,一步步往上爬,最后不仅成功在金鳞卫衙门养出一批心腹,还成了权倾朝野,实权在握的金鳞卫指挥使! 但向宽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名大凉美妾诞下向云峥后,竟然料到了他会毁约,临走之前在向云峥体内种下大凉剧毒宛木。 此毒发作之时血液逆流,生不如死! 体内血液和汗液会呈现深褐色或者浅褐色,中毒越久,颜色越深。 若每年不定时排毒,毒素会沉淀成褐色石块,堵塞中毒者五脏六腑,往后每次毒发石块如利刃冲击肺腑,将会比上一次痛苦十倍百倍! 京城的人只知道向大都督爱子心切,每隔几个月都会遍访名医想尽办法替体格孱弱的向大公子治病。 殊不知向宽只是借着寻觅神医的幌子,每年定时去江淮艺莲楼的旧地,用大雍的情报从大凉人手中换取延缓宛木毒发的解药。 可向宽不是蠢材,他是大雍国的金鳞卫指挥使,自然不甘长久受制于人。 何况那名大凉美妾当初使用的那些香料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原本他还可以微微抬头,就是不能长久支撑。 但如今……他堂堂金鳞卫指挥使,成了个不举的太监人! 向宽早在得知自己因为过度使用香料不举后,心底就埋下了仇恨大凉的种子,因此有几次他故意传送了错误的情报。 虽然动不了大凉的根本,但也让大凉人吃了不少暗亏。 去年,大凉人探查到向宽有异心,并且发现向宽秘密派人前来大凉打探宛木的解药,打算自己找神医研制。 大凉人对此就十分不满。 前几个月的惊蛰日,本该是大凉人给解药的日子。 但是大凉人却并没有给向宽解药—— 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负责给向宽传递宛木解药的接头人,在惊蛰当日告诉向宽大凉对他私查宛木一事不满。 想要宛木解药,需得看看向宽今后的表现。 在此期间,让向宽好好看看儿子毒发的痛苦过程掂量掂量,还要不要和大凉作对! 这其实就是给向宽的一个下马威! 向宽虽然厌恶被威胁,但他膝下就向云峥一个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让他眼睁睁看着向云峥毒发,绝不可能! 但大凉铁了心不给他解药,他无法,只能先将原主给带了回来。 大凉只要还有用得到他向宽这颗棋子的地方,这个接线人就绝不会看着向云峥毒发坐视不理,肯定会保峥儿一条命! 也为了给大凉吃一颗定心丸,也为了解释峥儿院中突然多了名女子,向宽对外就说是江淮寻的歌姬,会唱小曲儿给向云峥解乏,定了她和向云峥的婚事掩人耳目。 不久前,向云峥的解药吃完,距离下次毒发之日却所剩无几。 向宽将刀架在大凉接线人的脖子上,对方都不肯拿出解药! 抱着最后一丝希冀,白露时节,向宽又去了江淮一趟,满心惦记着解药,可惜这次大凉与他接线的人连出现都未曾! 向宽气愤不已,原以为要空手而归,谁知“福从天降”。 酒楼茶馆里盛传江淮来了一位神医,活死人肉白骨,阎王见了心发堵,被江淮百姓夸得神乎其神。 徐员外多年的老痛风都被治好了,打铁铺的王铁匠中风瘫了几十年的大伯也能动弹了,知县夫人多年的不孕不育也给治好了…… 这神医简直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 向宽被“不孕不育”四个字给说动了心,前去拜访了神医,然而神医都是有性格的,神医不为财利,施施然拒绝了。 越是如此,向宽就越觉得此人高深莫测,绝对是隐士高人! 就算解不了向云峥的毒,要是能像治知县夫人一样,把他的隐疾给治好,那即便峥儿捱不过毒发,他也还可以再生第二个。 他还年轻,他身强力壮,只要不让他有心无力,对着十几房美妾彻夜空叹,哪怕让素娘减寿二十年他也愿意! 于是向宽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还整了一出“三顾客栈”。 最后神医道:“我徒弟于解毒一事上颇有天赋,令郎的毒他可解,且他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朽都自愧弗如,你且问问他罢。” 神医口中的徒弟,自然就是本位面的攻略对象故乘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 向宽不识得故乘。 但安排设计这一切的故乘,却对向宽以及向府的一切近乎了如指掌。 他为了报仇,筹谋了太久,忍耐了太久,调配了太久,终于,制造出了一款完美毒药……可以实施他的计划了。 向宽最大错特错的地方,就是对故乘深信不疑。 包括到后来全府上下都中了毒发了芽,全身腐烂恶臭,犹如一只只丧尸,他还是忍着浑身剧痛腥臭爬着去找故乘治病。 直到向宽的身体在阳光下腐烂灼烫成泥,一点点和土壤黏在一起分不出血肉,他那向来温柔淳善的义子才微笑着居高临下: “这个毒药,可是我研制了许久,最贴近被大火灼烧的温度,是不是感到浑身滚烫剧痛,犹如浸身沸水? 当初你放火烧了艺莲楼,毁尸灭迹,可有想过那些替大凉奸细惨死的女人? 她们身处烈焰,被火烧,被烟熏,凄厉惨叫,可窗户都被封死了,她们逃也逃出不去,只能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等死,向宽,你也该体会下那种绝望惨烈的痛楚……” 十几年前用来当替身的那十几名绝色女子,向宽早就记不清容貌了。 少年微笑着看着男人如冰块一般在烈日下化成了黄色的土壤,血肉和土壤相连,里面钻出一颗颗青色幼芽,嘴角的弧度缓缓凝住。 良久,在满府惨叫和腥臭异物爬行之中独树一帜的离开。 路过后花园,还顺手折了一枝海棠。 “春阴漠漠,海棠花底东风恶。 人情不似春情薄。 守定花枝,不放花零落。 ……” 以前娘亲最爱弹唱这首琵琶小调。 南羡接收完记忆,看着如沐春风的俊俏少年郎只想说:阔怕。 果然有些人是笑得越温柔,灭你满门越狠吗? 收义子吗?灭你满门那种! 特喵的突然觉得亏了!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个补偿机会,为什么她就要了一瓶万能药?为什么她还强调只要三颗?!!! 故乘是个黑得不能再黑的黑莲花啊! 还是个毒医双圣黑莲花! 她那啥霸体功能只能抵挡一次伤害,一次性道具啊啊啊! 故乘后来给向府下的毒可是有传染性的! 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故乘精心制作出来的毒更离谱,一个能传染无数个,就跟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到处乱飘。 “爹,让她扶我回去!” 正沉浸在后期大都督府惨状的南羡正按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询问七喜。 “七喜啊,那啥,万能药还剩两颗,这个药能解故乘下的毒吗?” 如果能解毒,她不想浪费在向云峥身上了嘤嘤。 休书,总有其他法子拿到! 反正原剧情中,向云峥身体底子弱,被向宽传染后,是最早发病的那一波,也是最早死的一个。 【万能药,当然是万能的啦宿主,什么毒都能解,吃三颗的设定也只针对角色向云峥,每一颗药都是万能的哦! 本系统概不售假货,正规渠道,正规经营,一经发货,概不退款哦,宿主不能再更换补偿要求了~】 南羡嘴角抽了抽:“你还挺懂我在想啥。” 眼前突然多了道黑影。 南羡杏眸动了动,就见向宽一脸不愉的看着她,鹰眼犀利:“你和峥儿已经成亲,往后你就是向大夫人! 先扶峥儿回房,晚点我有事和你谈。” 闻言,南羡淡淡抬眸瞥了他一眼。 故乘仇恨向家,尤其憎恶向宽,想要得到故乘的好感,首先就是要和向宽划清界限,绝不能当一个唯唯诺诺的后院妇人。 因此她打算这个位面扮演一个刁蛮任性的人设。 怼天怼地对空气!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南羡弯腰捶了捶腿,又捏了捏胳膊,柳眉一挑:“我不扶,我站了大半天腿都酸了!哪里有力气扶人? 另外,向大都督你要搞清楚一个道理,我和向云峥还没拜堂,更没入洞房,红盖头都是我自己揭的,我还是清白女儿家,别玷污我清誉! 您儿子都病入膏肓了,要不是我给了他一颗良药,早一命呜呼了。我是你们向府的恩人,可不是下人。 向大都督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私下约谈,我虽然没和向云峥结为夫妻,但也不想当您的下一房小妾。 我喜欢床上特别会喘会叫的,然后得是公狗腰,长得还得帅,要有八块腹肌,手感得好……哎呀我还是给向大都督留点自尊心吧。 我知道,您、不、行……” 女子说话柔声细语,听在向宽耳中却像是狠狠扇了他几个耳光,目光登时如同淬了毒般刺向南羡。 在向宽伤口上蹦完迪的南羡说完飞快的扭身出了厅堂,遥遥听见向宽爆烈的怒吼。 女子踏出门槛,身影眨眼犹如红云消散。 厅内小厮仆从噤若寒蝉望向面色黑沉如墨汁的大都督,皆不敢出声。 故乘的视线从厅外收回,觑了眼向宽神色,见他气得脸部肌肉抽搐,纤长浓密的睫毛扇了扇,瞧不出表情,缄默而立。 最终,鸦雀无声的厅堂里,向云峥惨白着脸咳了几声,引回众人视线,凶肆的目光延向喜服消失的方向:“山明,走!” “是,少爷,您慢点!”山明满头大汗的将人扶好。 听到向云峥的声音,向宽因为气怒而飙升的嗓门压了压,嘱咐随从将南羡抓回来!千万不能让她逃出向府! 走到门边的向云峥脚步蓦地一顿,转身,略扫一眼故乘,轻咳着冲向宽道:“人抓了,送到我房里,交给我处理,咳咳……” 南羡在向府逛了一圈。 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走到哪里就招摇到哪里,很是吸引众人的目光。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人越多,消息就传得越快,很快,向府里几乎就传遍了少爷和江淮歌姬未能完婚一事。 这没拜天地没入洞房怎么能叫成亲呢? 大少爷如今病邪入体,这婚事怕是又得耽搁了。 这则消息对一些春意萌动,想要爬上大少爷床的俏美丫头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她们这些家生子身世清白,比那江淮来的贱姬要好多了—— 也算这贱姬知道身份低微配不上大少爷,主动澄清,否则…… 民以食为天,南羡去到一个新环境,习惯性找两个地方,一个是食堂,另一个是茅房,吃了得拉,拉了得……hetui你想啥呢? 按照沿路丫鬟指的路,南羡找到了向府的厨房。 向府的厨房肉眼估计得有两三百平,宽敞明亮,菜香扑鼻,袅袅烟火下十来个婆子守着土灶正议论着什么。 今天本是大少爷大喜的日子,厨房准备的菜品甜点花样丰富,前院早摆好了曲水流觞,长案上也摆好了清新雅致的茶点。 可方才却突然传信说大少爷突发旧疾,宾客都被大都督给赶走了。 一群婆子也不知道前厅具体什么情况,都暂停了手上的活,围在一起八卦着前厅的事。 南羡一袭红衣,凤冠霞帔的走进来,可把众婆子吓了一跳。 惊愕的看着女子身上的红衣,暗暗递眼色:这莫不就是老爷从江淮带回来的歌姬?少爷今日迎娶的新娘子? 她们可是听说了前厅的事,这新娘子犯冲,大婚当日就克得少爷病发,不详啊! 南羡看着几人躲瘟疫一样躲着自己,也不理会,自顾自盛了一桶米饭,又端了几碟菜和一盅粥。 丝毫不顾及后面如芒在背的目光,狼吞虎咽开吃。 这具身体也不知饿了多久?她觉得她现在一人可以干三碗! 可惜有人不让她好好干饭。 尖辣的嗓门在她耳旁炸响:“你懂不懂规矩?到底是个身份低微的轻贱歌姬,一点礼数都没有! 这是给三姨娘准备的燕窝粥,你这不长眼的贱蹄子有资格喝吗?”婆子劈手去夺。 三姨娘是向宽最喜爱的一名姨娘,向宽十日有五日都会宿在三姨娘房中,听说她有秘密手段可以让不举的向宽获得心灵上的满足。 这婆子南羡在剧情里没有接收到,不过听口气,应该是三姨娘的人。 南羡微微挑眉,手腕一转,那滚烫的燕窝粥哗一下泼了婆子小半个手臂,婆子条件反射尖叫:“啊——” “天杀的!你不仅克死了大少爷,还想打死老奴,你们快来评评理啊!我只是想护住主子的燕窝粥而已……” 婆子膀大腰圆,嗓门也大,哭爹喊娘很快将其他几个婆子给招了过来,个个面目凶狠准备来掐南羡大腿扯她头发。 南羡这么嚣张,全仗着这具身体有武功底子,向府这种逞凶斗狠,恃强凌弱的婆子,她并不放在眼里。 很快,一群婆子被打得倒地哀嚎,眼睁睁瞅着女子从厨房顺走一个梨,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厨房。 她前脚刚走,向宽派来抓她的人后脚就到了厨房。 随从看见一众倒地惨叫的婆子都愣住了。 南羡逛去了后花园。 她记得剧情中故乘在离开向府的时候,踏着遍地腐败的尸体,折了一枝海棠,哼唱着他娘生前最爱弹唱的那首海棠琵琶小调不染拂尘的离去…… 那画面,太有想象感了,动人心魄得勾起了她心中好奇。 向大都督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朝中大小案子都由金鳞卫衙门督办。 上头赏赐的金银珠宝不少,南羡穿梭在后花园里,看见了许多名贵的花种,还有罕见的绿菊,花匠婆子穿梭其中忙活。 很多不合时节的花卉争相怒放,百花齐妍。 南羡在后花园的西角发现了一大片的海棠花树。 瑰丽的景观令她叹为观止,似乎有些明白故乘为何要折下一支海棠了,真美! 粉色的海棠花大簇大簇的盛开,向下垂挂盛开,花姿明媚,楚楚有致,微风徐来,粉花轻颤,袅袅娉婷。 垂丝海棠,垂耳不卑丝丝入扣。 南羡生出些感触,故乘的娘亲那般喜爱海棠,或许也是喜欢垂丝海棠的属性——垂而不卑,美而不妖。 剧情里并未着重去讲故乘的娘亲,但南羡觉得那肯定是个绝美温柔的女子,善良慈爱,所以故乘才宁愿以自身为毒皿,倾覆整个向府。 没错,最后将向府满门变成青色丧尸的毒,起先是种在故乘身上。 南羡微微叹了口气,她觉得这个恋爱系统对她有什么误解? 怎么给她安排的恋爱攻略对象一个比一个偏执病态? 能不能多让她谈几场甜甜的,不走剧情只走肾的恋爱?就跟圣僧那个位面口嫌体正直的期生小师叔一样。 多俊俏腼腆的小和尚啊,清心寡欲被她拽入泥潭,甘愿为她叛离佛门、床上一个人床下一个人的那种! 她可太吃这个类型了啊啊啊! 七喜:【宿主,你……这个渣女……都离开那个位面了,还馋着别人的身子,hetui】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可以聆听她心声的系统。 南羡理直气壮:“你们这个系统本来就是要让我全位面谈恋爱,我渣也是被你们逼的! 个个极品,我怎么把持得住嘛?! 有本事你们恋爱系统让我睡的那些攻略角色都是同一个人,通关恋爱系统后自动分配给我啊! 破系统,任务通关后连奖励都没有!我每天施肥种树还能领免费水果呢,hetui!” 七喜心里一突,弱弱不敢唧声:【……】 那啥……还真就是同一个人。 但它不敢说呜呜呜。 海棠开得正好,南羡怼完系统,折了几支准备回去插瓶,心里则暗自盘算着原剧情的进度。 故乘并不是一进向府就开始撒毒。 他研制的毒药必须在体内发芽,生成胎体,才会具备传染性。 原剧情中,故乘将毒药种到自己的体内,经历了三次失败,才最终将自己培养成了毒皿。 在这期间,故乘承受的痛苦并不比向府后来满府的毒芽青面丧尸少。 他是毒皿,体内的毒素孢子是最多的。 后来他埋葬了整个向府,其实自己也毒入骨髓回天乏术,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神容隽雅,内脏腐烂,不过是为了看向府谢幕。 “人在这里,大都督有交代,将人抓了送去少爷房内!” “快,人在后花园!” “别让她跑了!” 南羡原本也没打算跑,逛也逛够了,十分顺从的让随从引路回了向云峥的院子。 第一百七十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5) 一路走,一路盘算。 原剧情里的向云峥,是个疯起来连自己都砍的暴徒。 他深受毒素侵扰,性情也因此变得暴戾而不稳定,以前毒发时曾出现过自残的现象。 后来向宽为了让他不伤害自己,每当向云峥毒发难忍之时,就会将活人带入他房中,让他观看活人被分尸刀砍之痛,借机转移向云峥身上的痛苦。 这种方法从身体上来说自然是没效的,毕竟痛苦不能转移。 但向云峥心灵上却病态的得到了满足。 以至于后来他爱上了这种残暴的游戏! 剧情里提到向宽某次曾意外目睹了向云峥残虐凶狠的血腥手段,一向手腕狠辣的金鳞卫大都督心底也升起股寒意。 那年向云峥刚十五,孤僻残暴。 向宽深思熟虑,让三姨娘挑选两个貌美的丫鬟送去给向云峥品玩,想要再度转移向云峥的注意力,就像是当初防止向云峥自虐而让他观看虐人游戏一般。 可惜向宽没想到,第二天见到的会是两个丫鬟体无完肤早已冰凉的尸体。 让府医检查,两个小丫鬟分明还是完璧之身。 几个随从将南羡带到向云峥院子里就不再跟进去了。 向云峥的院子在向府孤僻一角,此时天还未全黑,但南羡觉得这个院落比向府任何一处地方都要阴冷。 尤其是屋内传出的凄哀惨叫,更让人脊背发寒。 南羡朝领她进来的几个随从脸上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脸麻木。 见她瞥来,其中一人幸灾乐祸斥道:“得罪了大都督和大少爷,还想活着走出向府?呵呵,赶紧进去吧,少爷等着你呢!” 里面撕心裂肺的惨叫还在继续,让人不禁去想里面的人到底是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发出这种惨绝人寰的尖叫? 南羡抬脚进了屋。 一股刺鼻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她下意识蹙眉,屋内昏暗,窗户被覆上了黑色绸布,将阳光都阻隔在了舍外。 南羡顺着从门外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见了地上粘稠的血渍,还有血泊里的断指,以及披发持剑的向云峥。 他现在已经没有之前在厅堂时那般虚弱。 仿佛一柄见血开刃的利器,锋芒残暴! 南羡呼吸微窒,目光落到已经淌成一个血人的男子身上,他的双眼被刺瞎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睛里冒出来的全是血泪。 舌头也被割断了,因此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只能哭着惨叫哀嚎,不断砰砰砰以头撞地,不知是求死还是求饶…… 南羡内心os:淦!难怪剧情里死得早,这造了多少孽啊! 向云峥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手中染血的刀刃凌厉的划过弧度,落在南羡下颌处,抬起。 鲜血洇染了女子白皙的下颌。 南羡手指动了动,回瞪过去:“向云峥,你有病,我有药,你要是伤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好了,你考虑清楚……” 向云峥阴冷冷的盯着她,寒凉的剑刃贴着她的下颌往上游走,最后轻轻一划。 南羡眉心一痛,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额头滴出。 圆润的杏眼不由自主聚成了斗鸡眼。 操!是血! 狗东西破她相! 能忍吗? 忍你妈! 南羡咬了咬下唇,心里迅速盘算要不要先逃出去,等向云峥这个比他爹还疯的凶东西毒发死了再回来。 刚要出手夺剑,就听向云峥阴恻恻冷嗤道:“是啊,我有病!” “但你莫不是忘了,我爹新收了个义子,医术了得,那你对我又还有什么用?” 向云峥的话让南羡动作一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眨眨眼:“你真的信任故乘?” 要是相信故乘,此时屋里应该还多出一人。 向云峥在厅堂那会儿毒发,无力抵抗她喂出去的药丸,但在那之后,他如果信任故乘,就该让故乘来检查他的身体。 而不是靠着虐人发泄心中的疑云和暴劣…… 南羡两指拈住剑尖,一步步朝着向云峥靠近,直到两指抵达剑的根部才停步。 微微勾唇:“你不信任故乘,就只能信任我。 起码,我给你的药没有要你的命,反而让你舒服很多,对吧?你应该也找府医检验过了,我的药没问题。” 南羡嫌弃的看着指尖染的血迹,蹙蹙眉,又瞥一眼旁边仅剩下半口气哀吟的男子,扫一眼屋子。 轻叹口气,目光落在向云峥脸上,嘴角微诮:“我真佩服你!这么臭的屋子你也能住,难怪病情越住越严重!” 不透气不透光,血腥阴暗。 这种屋子住久了,没病也能整成神经病! 向云峥阴沉的盯着尚未脱下喜服的女子,她说得八九不离十,他的确是不相信那个表面温俊淡然的故乘。 但他同样不相信她! “如果你变成和他一样,我不信你不交出另外两粒药”,向云峥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 南羡心底呵呵,就知道向云峥会这么威胁她。 淡定自若道:“你如果想对我用酷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反正她有霸体功能,到时候来个假死脱身也不错。 向云峥唇边的笑凝住,人生第一次有了拿一个人没有办法的挫败感。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低沉的笑意里夹杂着几分咬牙切齿:“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南羡莞尔:“巧了,我也是。” “看了这些,你一点也不怕我?”向云峥长睫微垂,落在苦苦哀嚎的男子身上。 南羡还未说话,眼前突然寒光一闪,那呻吟惨叫多时的男子喉咙咕隆几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山明妥帖的递来帕子给少爷擦手。 纵然南羡知道这个男人伤得这么重活不了了,但一个方才还竭力呻吟惨叫的人突然死在了面前,心脏还是骤然紧缩。 向云峥一直注意着南羡的表情,见她表情忽然一僵,唇角冷勾:“看来,你也不是不怕。” 南羡深吸一口气,看着山明将尸体拖出去,视线从那一地血线上扫过。 转脸冷漠的直视向云峥:“向公子,我觉得你的病不仅出在身体上,还出在心理上,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铛的一声。 向云峥丢开剑和拭血的帕子,笑容阴冷的走到圆桌旁坐下:“大凉女子,都如你这般,说得话叫人难懂?” 南羡知道他这是不懂心理医生是什么意思,但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正要开口,外头传来山明的声音:“老爷——” 向宽带着故乘走了进来。 瞧见一屋尚未收拾完的污血,向宽眉头都没皱一下:“峥儿,这种事让山明来做就行,怎么你又亲自动手了? 爹还是不放心,你听爹的话,让乘儿给你把把脉,别任性,这件事听爹的!” 说完,向宽朝山明摆摆手,沉着面色:“你先都出去吧。” 山明识趣离开。 向宽朝南羡瞥了眼,见她额头被划出一道血痕,眼睛微眯:“南姑娘,你不是告诉我你身上没有宛木的解药吗?” 屋内几人将目光落在南羡身上。 不可否认,大凉出美人,南羡的美与大雍的女子截然不同,有股飒爽异域之美,眼神灵动,犹有碎星。 看了南羡,就也不奇怪当初大凉送入大雍的那批美人细作为何短短时间内就成了大雍国各朝臣府上的宠妾美姬,差点乱了朝纲? 向宽并未沉迷美色,甚至看着南羡就想起当初使用香料害他半身不举的美妾,心中暗恨,目光自是不善凶恶。 南羡目无所惧的回视向宽,微微勾唇:“我确实没有宛木的解药,但是曾经机缘巧合得过一瓶神药,万毒可解。 大都督将我抓回府内,不就是想在拿到宛木解药之前,让我保住向大少爷的命吗?我可以答应大都督,但我有一个要求。” 向宽阴冷的扯了下嘴角:“南姑娘认为自己的处境有资格和本官提要求吗?” 不愧是禽兽父子!想得都一样。 南羡讽笑一声:“我若没有准备,现在已经成为向大少爷刀下亡魂了,大都督可以猜想一下我为什么还活着?” 闻言,向宽眉头微皱,目光投到向云峥身上。 男子目光阴鸷,红色喜服上溅落着点点暗红血迹,脚旁安静躺着长剑,上面有血,却不多。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行事比自己更狠辣果决,自己能想到的,他也该想到才对。 何故南羡伤到的仅仅是眉心,而不是胸口? “大都督将我带回向府,切断了我和大凉所有联系,于大凉而言,我已经是颗弃子,我是死是活大凉并不关心。 但大都督也不要认为我只有屈服向府一条路可以选,剩下两粒解药如果我不愿意给,大都督就算是派人将我大卸八块,也是搜不出来的。 小女子薄命一条,大可一死,黄泉路上有向大少爷陪伴,也算风流……” 南羡似笑非笑:“向大都督想赌一赌吗?赌赢是不可能赌赢的,你搜不出解药,赌输了可就断子绝孙了哦。” “断子绝孙”四个字犹如钢钉刺进向宽心脏,他脸部肌肉抽搐片刻,恶狠狠瞪着南羡:“你将剩余的解药藏哪儿了?” 南羡轻轻摇头:“诶,向大都督此言差矣! 我方才不是说了?宛木的解药我没有,我给贵公子服的药乃是我自己机缘巧合得来的神药,这药是我的,我藏在哪里要跟向大都督报备吗—— 说起来,我应该是向大少爷的救命恩人。” 南羡杏眸一闪,朝故乘走去,浅笑嫣然:“向大少爷就不必以身相许了,可以的话,以义弟相许如何?” 一直默然无声的故乘眸光微动,看向走过来的女子。 南羡在他眸底捕捉到了一丝杀意。 她有些头疼,但作为外貌协会会长: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长得帅!哥哥颜值这么鲨我!不睡哥哥天理难容。 黑芝麻馅白汤圆,说实话,她挺爱吃的! 还未走过去,横过来一只手将她手腕死死攥住,南羡不悦回头,对上一双黑沉幽冷的眸。 “从今日起,你就住在碎玉轩,哪里也不许去!” 南羡蹙眉,倏而冷笑:“向大少爷这是命令我?我连死也不怕,在大雍无牵无挂,你拿什么命令我? 还是向大少爷想陪我一起死?” 扭头瞥向向宽:“那也要看向大都督愿不愿意?” 向云峥手指捏紧,牙关紧咬:“我们成亲了,你就是我的娘子,你敢背叛我,我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这话,南羡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我们没拜天地,不算……” 她话还未说完,向云峥冷冷打断,睨着她一身红裳:“共穿喜服,你就是我的妻,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休想另嫁他人!” “哈?”南羡整一个大懵圈。 你一个死得最早的病弱小炮灰,凶你个小猫咪呀凶! 南羡左耳进右耳出,反正等故乘体内的毒发芽后,向府最早死的就是这个毒心肠的病秧子。 距离故乘培育出毒皿,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南羡深吸一口气,暗道不跟将死鬼计较。 转脸看向向宽:“大都督,我救贵公子的要求就是我要和故公子学医,不知大都督允否?” 话音未落,南羡就觉察手腕传来一股被捏碎的剧痛,她嘶的惨呼一声,愤怒瞪向向云峥:“向云峥,你松开!” 这句话瞬间让向云峥想起了在厅堂她抓他手腕时,他也是冷厉的让她松开,薄唇不由自主残酷的扬了扬。 手腕上疼痛加剧,再捏下去手都要断了。 南羡银牙紧咬,直接出手,和向云峥交起手来。 屋内顿时响起拳脚风声,故乘余光瞥了向宽一眼,见其并未出手,知道他这是借机试探南羡的武功。 拧了拧眉也看向交手的两人。 向云峥招式狠辣凌厉,仅仅三招下来已经逼得女子没了还手之力,只能被动防守。 但这女子反应也够机敏,躲了好几次向云峥的阴招,招式也很古怪,好几次的出其不意让向云峥也始料未及差点受伤。 向宽看得眉头微皱,等屋内摆设被南羡砸的碎落一地,这才出声:“够了!峥儿,你身体还虚弱,不要再浪费体力。” 南羡警惕的盯着向云峥,等他停手,这才旋身落地。 刻意往故乘那边走了几步:“师父,以后就劳烦你教我医术啦。” 第一百七十一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6) 闻声故乘侧首,看着对方没心没肺的笑容,淡笑道:“故某不收徒,恐怕要拂了姑娘之意了。” 南羡嘴角微翘:“那就不以师徒相称,我叫你……故哥哥,嗯?故哥哥……”尾音稍低拉长。 故乘:“……”人生从没有这般被噎得无语过。 他没有被调戏得红了脸,反而嘴角笑意淡了几分。 “南姑娘自重。” 两人压低声音的对话落入向云峥耳中,他也不知为何,胸腔中升起一股浓腥气。 向宽见他身子微晃,忙上前扶住:“峥儿,你怎么样?” 向云峥声音嘶哑低沉:“爹,喜服……我一生只穿一次,你要让我用自己的女人去换我的命,我宁愿去死!” “峥儿,你何必呢?只是和乘儿习医,你要什么样的女人,爹日后都给你寻来,只要你身体好,爹什么都依你。” 向云峥死死盯着南羡:“就、要、她!” 南羡看着他又吐出来的一口鲜血,纳闷的问系统:“七喜,你给我的药不会是假药吧?向云峥怎么又吐血了?” 【被您气的,系统不背锅。】 “峥儿,莫要赌气!” 向宽大急,匆忙拿帕子擦他嘴角的血:“女人如衣裳,不可把女人看得太重,她去习医,换你一条命,爹觉得值!只要她在你下次毒发时拿出解药!爹……” 后面的话被向云峥冰冷的视线截断。 向宽喉结滚了滚:“峥儿……” 南羡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局面,她以为她提的这个要求很好达成。 向云峥不喜欢她,更不爱她,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偏执要她了? 果然疯子的内心是常人不可理会的。 但显然,向宽管不住自己的儿子。 他将目光投向南羡。 室内静默了少顷,南羡顶着几人视线脆生生开口:“向云峥,你未免太可怜了,你觉得你不如故公子?” 一言既出,满屋鸦雀无声。 向云峥的脸色已经难看到要吃人的地步。 南羡视若无睹,浅笑着继续道:“你还真比不上故公子,你连阳光都阻挡在窗外,每天住在这个盛满血腥味的黑笼子里,你好可怜啊—— 可怜到只能用威胁和手段来对付我一个弱女子,我真瞧不起你!” “峥儿!”向宽看着向云峥又吐出来的一口鲜血惶恐尖叫,转脸瞪向南羡,脸色阴沉:“贱人!你闭嘴!” 这女人不能留在碎玉轩,迟早会将峥儿气得吐血身亡! 向宽心意已决,扶着向云峥朝榻上去。 南羡风轻云淡看过去,对上向云峥发红的眼睛,她心头一悸,但总算,激将法还有点用。 向宽将向云峥安顿好,就将南羡和故乘唤到了书房。 “南姑娘,你应该知道你目前的处境,我可以随时要你的命,但既然你身上有峥儿所需的药,本官不是不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向宽坐在书案后,语气凛冽,先发制人。 南羡莞尔:“向大都督,我是大凉派来与您接头的人,您觉得,我是被吓大的吗? 还是您觉得,我是傻子? 我若是交出了药,那才是没了活下去的凭仗,依您的处事风格,分分钟会要了我的命吧?” 默了默,向宽目光审视,“南姑娘说解药本官搜不出来,但本官尚未派人搜过,南姑娘怎知本官搜不出解药?” 南羡笑容不减:“可向大都督敢赌吗? 大都督不敢! 我的生死大都督或许不在意,但是贵公子,大都督是舍不得有丝毫闪失吧?” 一句话说到了向宽心坎上,他目光阴鸷的盯着无所畏惧的大凉女子,心中虽然气得快要喷出火焰来,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他赌不起。 但凡多一个能救峥儿的希望,他都不能放弃! 良久,向宽看向故乘,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乘儿,峥儿自幼见到的都是府里人,没和你接触过,所以多有抵触。 待日后你们慢慢相处,峥儿会敞开胸怀的。” 视线转落在南羡身上,嘴角的笑意也消失干净。 “南姑娘想随乘儿学医,本官自不会阻挠,只是乘儿虽是本官义子,却师承高人,是否愿意教习南姑娘,要看乘儿自己的意思。” 南羡闻言挑了挑眉,看向芝兰玉树的少年郎。 向宽这是将皮球踢给了故乘,他不能拒绝她,但是故乘可以。 原身是大凉人,向宽现在与大凉交恶,自是不信任她的,之所以不敢动她,是因为她给向云峥服用的药没有问题。 但故乘不一样,向宽目前信任故乘,将向云峥解毒的希望都寄托在故乘身上,自然不希望故乘和她这个大凉人走得太近,怕她从中做手脚。 南羡心里门儿清,杏眼狡黠的看着故乘,见他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故乘想取得向宽的信任,进府第一日自然要顺着向宽的意思。 “向大都督,方才在府里逛了一圈,贵府的海棠花开得甚好,让我想到一首诗—— 春阴漠漠,海棠花底东风恶。 人情不似春情薄。守定花枝,不放花零落……” 女子声音如春雨落瓷,故乘几乎是眨瞬转身,一直戴着的温雅含笑面具皲裂开来,狭长的眸子少见露出震惊。 南羡冲他俏皮一笑:“乘哥哥,我是真心想跟你学医,打打杀杀的我已经厌了,以后我跟你救死扶伤好不好?” 两人对视了多久,向宽的目光就在两人身上游走了多久。 稍许,他皱眉轻咳一声:“乘儿。” 故乘心神收回,唇边已经挂上浅薄的微笑。 不顾向宽示意的目光,朗声道:“义父,南姑娘既然曾经机缘巧合得到过神药,想必与医有缘,我愿意教授南姑娘。” 向宽眼角抽抽:“……” 从向宽的书房出来,日头已经偏西,瑰丽的橘光晕染天边,朦朦胧胧的洒在人的身上。 领路的是个年轻管家,看着就很机灵,名唤石秀。 “南姑娘,故公子,小的简单介绍下府内各主子的住处,您二位是刚从主院出来,那是老爷平日处理事务和居住的地方,老夫人的眉舒堂也在北房。 东面的碎玉轩是大少爷的住所,西面是众姨娘居住的地方,至于您二位的住处,小的安排在药房。 第一百七十二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7) 两位贵人放心,下午已经叫人收拾过,很干净……前面就是。” 南羡抬头看了看匾额上遒劲的“药房”二字,跟着故乘走了进去。 一入院,各种药材的气味融和着扑鼻而来。 几个收拾晾晒药材的药童闻声望了过来,石秀沉声道:“南姑娘和故公子是府上贵人,以后精心伺候好了,这些药材随故公子和南姑娘取用,明白吗?” 药童纷纷应是。 石秀笑着扭头伸手:“南姑娘和故公子住的院子在后面,府上其他的府医已经安排住到别处了,两位放心,里面也都打扫过。” “有劳”,故乘温润浅笑。 石秀连忙道:“故公子客气了,都是小人应该做的,两位若是还缺什么,尽管吩咐。” 后院很宽阔,如石秀所言,打扫得一尘不染,正殿两侧立有几颗松柏,翠绿繁茂。 南羡在东西厢房看了看,殿内地面都是汉白玉铺就的,更别提价值连城的家具和摆设。 仅仅一个给府医居住的地方就奢华成这样,整个向府简直就是穷奢极欲的典范! 余光瞥见故乘径直走进西厢,南羡愣了愣:“你不住正殿?”正殿明显更豪华! “正殿铺就的暖玉,于女子有益”,故乘冲南羡温和一笑:“南姑娘早日歇息,明日卯时,我教习南姑娘认识药草。” 南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推出屋的,在正殿里坐了会儿,蹲地上傻缺似的摸了好一会儿暖玉地面,越想嘴角翘得越高。 “七喜!这是个黑芝麻馅的暖男汤圆,呜呜呜,我陷入爱河了,我爱他!” 【宿主,明天早起学习,请收起你荡漾的神情么么哒。】 “嗯哼,今天一天用了我多少个心眼子?我死了多少个脑细胞你知道吗?我现在是靠着对男神的爱慕撑着才没倒下! 七喜,你听到我的心动了吗?它在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那是你的肚子,它在咕咕叫。】 南羡表情一僵,摸了摸肚子:“giao!对哦,我和我的男神还没恰晚饭!向府的管家太不到位了!居然没安排人送晚膳! 七喜,你说管家这么年轻,不会是新上任的吧? 还好我记得去厨房的路!” 南羡推开院门,顺着白天的记忆朝向府厨房走去。 太阳西沉后,天黑得很快,向府各处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整个府邸比白日里安静了许多。 南羡走路时鞋履与地面摩擦的嗒嗒声都清晰可闻。 走出一段路,就见到白日里逛过的海棠花树,夜风里花蕊轻簌,南羡突然停了步子,打算折几支回去插瓶,送给故乘。 可想起自己现在要去厨房,手又顿了顿,还是等回来的时候再折吧。 这念头刚转完,南羡突然听到一缕人声。 她朝声音的方向望去,瞥见昏暗的假山旁隐约立着两道人影,男子的声音十分耳熟,正是前不久领路的向府管家石秀。 “秀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吗?老爷真的说要给大少爷选通房?” “千真万确!秀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晚上老爷去老夫人那里用的饭,要老夫人留意挑两个模样俏的识趣儿的丫头送给大少爷当通房。 我听红朝亲口说的,还能有假?红朝可是我亲妹妹!” 说着,石秀一把搂住女子,凑上去亲了一口。 女人扭腰娇嗔:“哎呀,秀二哥你讨厌,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石秀嬉笑着又亲了好几口:“好妹妹,哥哥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你不好好回报哥哥?” 女子被抱进假山里面,留下压抑的轻呼:“秀二哥……” 假山内别有洞天,刚好有够两人舒展起伏的地方。 南羡额角跳了跳,在走与不走之间踌躇了会儿,还是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里面令人脸红心跳的喘吟声忽略,女子不时旁敲侧击追问:“秀二哥,你觉得老夫人会挑谁当大少爷的通房啊? 我觉得红朝姐姐和翠暮姐姐就很有可能,她们一直伺候老夫人,老夫人心底肯定是喜欢的,不像我,就是个伺候姨娘的下等婢子。” 男人喘息着哂笑,在女人身上快活了什么也说了:“你以为给大少爷当通房是什么好差事啊我的好妹妹!” “这话怎么说?”女子诧异。 “嘿嘿,你知道大少爷屋里为什么只有山明一人伺候吗?” 女子很配合:“为什么?” “山明水秀,湖光山色,大少爷屋内起初有两个丫鬟两个小厮,山明和湖光是小厮,水秀和山色则是婢子,你进府晚,你是不知道水秀和山色长得是有多美……” 石秀感慨的啧啧两声,挺动更猛:“水秀清秀如碧荷,山色浓烈如牡丹,多美的两个美人啊,就在被赐给大少爷当通房那晚都死了。 湖光当夜在大少爷屋外守夜,听到惨叫冲进去试图阻拦,也被大少爷拔剑刺死,自此,大少爷屋里就只剩山明一人了。” 女人脸色一白,许久说不出话。 只剩石秀自言自语道:“……你以为被赐给大少爷当通房是个美差?这府里,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红朝和翠暮是老夫人最喜爱的两个丫头,老夫人不会舍得将她们赐给大少爷去送死,多半是从你们这些姨娘的丫头里挑—— 不过你放心,伺候好哥哥,以后哥哥会多提点提点你的,不会让你这么早就香消玉殒的……” 女子似乎吓到了,声音微颤:“秀二哥,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还不想死,求求你秀二哥,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 向府的厨房晚上也有柴火婆子值夜。 灶内火焰未熄,糕点和米饭菜粥也都热着,就是防止主子们夜里叫食。 南羡一走进去,正好撞见老熟人。 白天率先和她起冲突的婆子眉头瞬间拧成一根毛毛虫,但少顷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稍有缓和,挤出笑脸道:“南姑娘,你是来领饭的对吧? 瞧我,石管家吩咐了,但我一忙给忙忘了”,婆子一拍脑门,转身将整理好的食盒小心提着递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8) “这个象牙镂雕的食盒是您的,放了女子养颜补身的红枣山药粥。 这个红酸枝八仙食盒是给故公子的,不知南姑娘是一起带回去还是老婆子待会吩咐人送去?” 南羡盯着婆子一张笑脸眼睛眯了眯,手放在食盒上似笑非笑:“把食盒分得这么清楚,婆婆该不会是对白日的事情怀恨于心,想害我吧?” 此话一出,婆子脸色一僵。 南羡心下了然,笑容凝固:“婆婆,你既然知道故公子,还知道我们住在一处,就该知道故公子是神医之徒,医术了得。 你这食盒里的饭菜有没有问题?我带回去让故公子一查便知。 给您送信的人应该告诉过你,我和故乘是府内贵客,你一个小小婆子……还惹不起我……” “哎哎哎,姑娘”,婆子脸色奇差的抓住南羡手腕,腆笑道:“姑娘,这些菜不合姑娘胃口,老婆子再给姑娘装一份。 姑娘爱吃什么挑什么,老婆子都给姑娘装上!” 南羡但笑不语,抱臂看着婆子将镂雕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挑拣出来,换上其他新鲜可口的菜肴。 她以前那些宅斗宫斗的剧可不是白看的。 这不是就用上了? 通过路上的春宫和厨房里的小人,南羡大概能明白剧情里为什么反派能毫不心慈手软的毒死向府全府人了? 关系网盘枝错节,恶者生善者死,整个向府烂到根了。 死到最后,全府恶人! 南羡面无表情看着婆子重新拎着食盒谄媚的递过来,意有所指挑了挑眉:“石管家的鼻子和婆婆挺像的,母子吧?” 说完,不顾婆子僵硬的表情,弯唇离开。 回去时路过假山,里面已经没了动静。 南羡折了几支海棠,嗅着香气慢悠悠回了药房。 咚咚。 “乘哥哥你睡了吗?我去了厨房,顺便给你稍了食盒回来”,南羡看着屋内跳跃的烛火,脆声问道。 “乘哥哥、故哥哥、故乘哥哥、故公子……” 南羡唤了好一会儿里面无甚动静。 正要再敲门,屋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 故乘一袭月白衣衫,墨发披散,满身湿气立在屋内,看了眼南羡手里的食盒和花瓶,谦然有礼道:“方沐浴完,失礼了。” “多谢南姑娘。”伸手。 南羡眼睛都看直了:“不失礼不失礼”,迟钝好一会儿,才连忙将食盒递过去:“故公子慢用。” “南姑娘”,故乘盯着女子的背影,眉心微蹙,犹疑开口。 南羡一愣,转身,双眼亮晶晶的:“故公子还有事吗?要拼桌吗?我食盒里有好几种不同的菜!” 故乘:“……” “南姑娘手中的海棠花是要送给故某的吧?” 南羡低头瞅瞅,递过去:“是,路过花园时,瞧见偏角的海棠花开得正好,折了几支,送给乘、故公子。” “南姑娘进来说吧”,故乘抿了抿唇,侧身让开一条路。 南羡有点懵逼,愣了会儿,一手撑着房门:“故公子稍等,我去把我的食盒拎来,等我一会儿啊……” 说完生怕对方把门关了,嗖的冲进自己的正殿,又嗖的冲了回来,露齿一笑:“可以拼桌了故公子。” 故乘:“……” 第一百七十四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9) 厨房的婆子被南羡恐吓一顿,饭菜给的很丰盛,南羡将菜肴都摆好,故乘也抱着药箱从里室走了出来。 屋内的烛火都被他挑亮了,将少年刀削斧凿般的俊美轮廓映照得纤毫毕现。 少年身上有沐浴完的皂角香,清雅宜人,南羡小心脏扑通狂跳,只好转移话题:“故公子,你拿药箱出来做什么?” 故乘嘴角微弯:“南姑娘日后私下里可唤我的表字,祈年。” “祈年”,南羡嘴里轻念:“祈求岁岁年年?这名字真好听!是你娘给你取的吗?” 闻声,故乘手指微颤,浓密的长睫下,乌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南羡,末了轻笑,多了份真实:“南姑娘聪慧。 祈求岁岁年年粥可温、人犹在、笑春风、赏夏棠、顾雁飞、看冬雪,这便是故某表字的由来。 还未问南姑娘怎知我喜爱海棠?又为何猜测我的表字是我娘取的?还有那首诗……” 南羡眼睛咕噜一转,看向菜肴:“祈年,先吃饭吧,这么多菜,凉了就可惜了。 还有啊,你以后也别叫我南姑娘了,我没有表字,你就叫我南羡、小羡就行,羡羡也可以……” 故乘微微一笑,并未再追问。 这个府邸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为人知的秘密。 南羡夹了几筷子菜,将碗放到对面,转头朝站着的故乘没心没肺一笑:“吃饭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叫我认草药嘛!” “南姑娘的手腕不痛吗?” 故乘隔着手帕轻轻搭在南羡手腕上。 不碰还好,一碰南羡立马疼得缩了回去:“疼疼疼……” 故乘轻笑:“祈年还以为南姑娘不知疼痛”,边说边取出一包银针,拿开帕子,在淤紫的地方不紧不慢下了几针,慢慢碾动几圈。 “银针通血散瘀,能让南姑娘好得更快一些,这是活血祛瘀的药膏,也有辅佐功效,南姑娘带回去每个睡前涂一次,两三日便可恢复。 这瓶,是治南姑娘额头,不会留疤。” 南羡恍然自己被伤过的额头,接过药膏,在手心捏了捏,心里甜蜜的冒泡:“谢谢你祈年,我会按时涂的。 你也别总叫我南姑娘,怪生分的,以后我肯定是要跟你学医的,你叫我小羡就好了。 我想好了,既然离开了大凉,我以后就不再是大凉死士。 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以后不想杀人了,我想学医,说不定我多做点好事,以后死了身上罪孽也没那么重,可以在十八层地狱少待几年。 我也想听别人对我说谢谢,而不是用那种仇恨的目光看我,所以此次被带回向府,或许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坏,至少我还活着,对吧?” 七喜啪啪鼓掌:【宿主,您的表演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您真是牛逼哥拉斯!】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我受伤的时候会关心我,谢谢你祈年”,南羡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你是我在大雍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七喜:【啧啧啧。】 南羡:“tui,一边凉快去。” 事实证明,卖惨无论对男对女都有效,一顿饭,成功让南羡知道了故乘的表字,还成功地让故乘对她的称呼从“南姑娘”变成了小羡。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0) 南羡满意的溜达回屋,擦完故乘给的药膏后美滋滋的睡到…… 卯时。 也就是现代社会的凌晨5点。 南羡对着竹编簸箕里的草药和手里医书边背边打哈欠,总算等来了早饭。 药童们的早饭是简单的馒头和粥,她和故乘的则有配菜,荤素皆有,有面食也有主食,丰富又有营养。 南羡跟着故乘动过筷子的地方夹菜。 得来故乘一记眼光。 “记了几种草药?” 南羡嚼了嚼嘴里的荠菜馅饺子,眨眨眼,突然觉得香喷喷的饺子不香了,含糊道:“五六种吧。” 故乘慢条斯理的用公筷朝她碗里夹了个两个饺子。 还没等南羡受宠若惊的表达感激,就轻声道:“那我考考你。” 南羡:“……哦,好”。 埋头准备夹走男神清早的爱心饺子吧唧掉,却被某筷摁住,对座美男一丝不苟:“答对可食。” 南羡:“……” “花瓣黄色,花药四方形,子房无柄,荚果纤细,近四棱形,种子菱形,花梗死状,萼片稍不等大,是为何植?取何为药?” “豆科植物决明,取其干燥成熟种子晒该除杂入药。 决明子味苦、甘、咸,性微寒,入肝、肾、大肠经;可润肠通便,降脂明目。” 故乘淡淡收回筷子。 “根粗壮,分枝黑褐色,上部茎生叶为三出复叶;小叶狭卵形,椭圆形或披针形。花数朵,苞片4-5,披针形;花瓣各色,有时基部具深紫色斑块;花丝黄色,此为何植,药有何效?” “芍药,春、秋二季采挖,除去根茎、须根及泥沙,晒干。苦,微寒。归肝经。有清热凉血,活血祛瘀的功效。” 南羡目光微亮,抬起手腕:“活血散瘀,祈年,我手腕这里,是不是也可以用芍药的根来治?” “是”,故乘唇边不由自主翘起弧度。 南羡心安理得吃下饺子,撑着下颌:“祈年,以前你是不是也这样,答不对题就不可以吃饭?” 故乘稍默,静看女子片刻,嘴角弧度又扬了扬:“若不是知晓你是大凉女子,我会以为你是我师父的女儿。” 南羡嘻嘻露出一排小白牙。 “我要见神医,我要见神医!” “神医,神医求你救救我家姨娘,神医——”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女子凄厉尖锐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清脆的宁静。 南羡抬头看向故乘,对方已经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她放下筷子叹口气,也急忙起身跟上。 真是从昨天到今天,向府就没消停过! 院中,药童们神色惶惶,有几个药童还被绿比甲丫鬟推到了地上。 绿比甲丫鬟身后,跟着一个妙龄女子,面上覆着黑纱,一直将头低着,两只手在黑纱上抓挠,似乎脸很痒。 “神医!你就是老爷请回来的神医对吧,求求你救救我们姨娘,治好我们姨娘的脸!” 那绿比甲丫鬟看见故乘就像看见了神仙,两眼放光,往后退了几步扶住黑纱女子。 “我们姨娘被人暗害,脸上起了很多小红点,上次府医开的药吃了几天也不见好转,反而那些红点变成了黑色贴附在脸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1) 神医,求您救救我们姨娘吧!你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但要是姨娘的脸毁了,以后……以后老爷就不会再去芳心院了!” 小丫鬟语气急切,还带着担忧。 黑纱女子也终于抬头看了过来,抬手卸下手腕上的玉镯:“神医,我的脸不能毁了,你救救我,救救我的脸。 这样的玉镯我有很多,很值钱的,你要什么我都给,只要你能治好我的脸!” 故乘轻飘飘躲过黑纱女子的触碰,彼时一阵轻风吹过,黑纱撩起一角,南羡恰好看得清楚,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除了发麻还是发麻! 情况比丫鬟说得还严重,女子脸上已经爬满了连成珠串的细小黑点,像是一只只蚂蚁碾死了贴在脸上一样,光是瞥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那姨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按住黑纱。 红着眼睛朝四周投来异样目光的药童身上看去,底气不足吼道:“看什么看?都滚出去!” “十二姨娘让你们滚,还不快滚!一群狗奴才!再看小心我挖了你们的眼珠子!”小丫鬟叉腰怒道! 药童们听到是大都督前不久新纳入府的十二姨娘,不敢过多耽搁,纷纷退出了院子。 剧情里提过向宽纳了多房小妾,但这都属于剧情里的微末元素,并没有过多的展开描述。 南羡对这个十二姨娘没什么印象,但彻彻底底看到她黑纱底下的“蚂蚁脸”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十二姨娘显然是个美人胚子,不知道得罪了谁,脸被整成这副模样,这要是向宽半夜看见,估计阳痿还得再痿上一截! 女子不停地哭泣,但泪水丝毫没有冲淡脸上的黑点,反而显得更狰狞了:“神医,我的脸能治好吗?” 故乘神色从容的把完脉:“姨娘不必担心,只是墨紫莲的根茎汁液沾染过多,引起中毒,我给姨娘开副方子,回去煎服几次便可痊愈。” 这句话对感觉天塌了的十二姨娘来说犹如绝处逢生的井泉,神情激动的失去了面部表情管理:“真的吗?我的脸有救?” “小羡,取笔墨纸砚来。” 南羡一愣,旋即点头,哒哒哒跑去取纸墨。 回来的时候,十二姨娘已经戴好了黑纱,神情没有方才激动,倒是身旁的小丫鬟喋喋不休打抱不平。 “姨娘脸上长黑色东西之前,就用了十姨娘送来的凝香霜,肯定是十姨娘在凝香霜里做了手脚!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姨娘近日正得宠,定是那十姨娘眼红不过,就动了歪心思,婢子待会就找十姨娘算账去!也不看看姨娘是出身什么——” 小丫鬟话未说完,十二姨娘陡然咳嗽两声,瞪去一眼:“小环,是我将你宠坏了!” 称作小环的绿比甲丫鬟懊恼住嘴:“姨娘,婢子错了,但这件事绝不可就这么算了,这次要是算了,下回那些人还不得爬到姨娘头上来? 一定要告诉老爷,让老爷给姨娘讨个公道!” 南羡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故乘写完方子,耳朵却已经将小环和十二姨娘的对话听完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2) 三个女人一台戏,向府后宅的戏可是一出接着一出。 她要是本位面的宅斗女主角,一定是钮钴禄·南羡! 送走十二姨娘后,南羡继续开始了一天的学习之路。 故乘并不一直盯着她,而是在一间独立药室内捣鼓一些奇形怪状的药材。 下午,向宽派来人将故乘叫了出去。 南羡一直等到傍晚,故乘才乘着黄昏回来,进屋后就将自己关在了里面,南羡借机送食,也没能踏进屋子半步。 之后的几天,向宽也偶尔会找故乘出去,一走就是几个时辰。 南羡则是留在院子里继续学习草药知识。 她记忆力不错,故乘布置的功课往往小半天就完成了,剩余的时间就溜回房间里修习内功心法。 上回和向云峥过招,她其实并未使出全力,从残夜和穆玄那里学来的一击毙命杀招她都没用,否则向云峥未必能那么轻松的占据上风。 向宽、向云峥、故乘都是心思缜密,敏感多疑之人,她保留一些后招,也就是保留一条生路。 “南姑娘、南姑娘——” 房门被人急促的拍响。 南羡立刻收功,睁开眼睛,跳下床榻,开门看见管家石秀焦急的站在门外:“石管家,怎么了?” “故公子出事了!南姑娘随我去一趟吧。” 南羡闻声拧眉,没有犹豫耽搁:“好,石管家带路吧。” 两人走了一路,来到向府的湖边,岸边站了不少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皆是目露惊恐不安之色。 有的还捏着帕子一角轻轻拭泪。 南羡不明就里的走过去,一群女子听到脚步声纷纷望了过来,眼里先是闪过惊艳嫉妒,随即就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人群逐渐散开。 露出岸边一具湿淋淋的女尸。 女尸尸身浮肿,脸上血糊一片惨不忍睹,看不清本来样貌,但南羡一眼就瞅见了女子手腕上的剔透玉镯。 ——十二姨娘! 她前几日天天去给她送药,分明看见她的脸有好转了,那些黑色的蚂蚁点也消掉不少,怎么会突然成了这幅样子?! 南羡想到什么,目光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身上逡巡一圈。 不必多说,这些定然就是向宽的小妾了,瞧着都是豆蔻年华,玲珑有致,跟后花园的百花一样各有颜色。 “南姑娘,十二姨娘的脸,你有何解释?”向宽眉峰低压,负手立在岸边。 故乘站在向宽身旁,惯有的浅笑从容消失不见,闻声朝她望来一眼。 南羡微微一哂,面带疑惑:“大都督这是何意?莫非觉得是我暗害的十二姨娘?” “本官还未说姨娘身份,南姑娘何以一口咬定是十二姨娘?”向宽语气咄咄逼人。 “十二姨娘的脸被毁了,但是玉镯质地很好,保存完整,十二姨娘喜爱这个玉镯,整日戴着,我去送药过几次,自然识得。 大都督,我体谅你痛失爱妾之心,但也不能乱咬人吧?杀了十二姨娘,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向宽被南羡的一番话气得脸色愈发铁青,什么叫咬人?她是骂他是狗? 第一百七十八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3) “依南姑娘的意思,不是你在给十二姨娘的药里动了手脚,致使十二姨娘毁容投湖,而是乘儿开的药方有问题? 乘儿,你说说看,你开给十二姨娘的药方到底有没有问题?” 闻言,南羡心里一咯噔,她好像突然懂了什么? 向宽针对的并不是她,而是…… 向宽怀疑故乘? 怎么可能? 原剧情里,向宽到死都没有怀疑过故乘! 可如今却借着十二姨娘的死来试探故乘,若是故乘说他的药方没问题,那么就只能是送药的她有问题。 她和故乘,这是向宽给他们的选择。 南羡蓦地心底冷笑,原来如此! 十二姨娘的生死向宽未见得有多关心,也不一定非要揪出真凶,只是借此敲打故乘,离间她和故乘的关系。 这么想来,向宽不是怀疑故乘,而是不希望故乘和她走得太近,借着这件事情看故乘会不会包庇她! “大都督,你这是认定了十二姨娘的死不是我做的就是故公子做的?这般武断的断案,您手底下的冤假错案一定不少吧?” 南羡在故乘开口前冷笑一声,目光从向宽身上移到他的一群姨娘身上。 “十二姨娘的脸上突生怪病,去药房时她的身旁还有个小丫鬟跟着。 如果我没记错,那丫鬟叫小环,十二姨娘投湖,那个丫鬟又去哪儿了? 大都督说十二姨娘是因为毁了容才想不开投湖自尽,可是小环的脸确是好端端的,若是小环是忠心侍主随主子一同投湖,这湖中捞起来的应该是两具尸体才对!” 姨娘们听到这话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是啊,小环是随十二姨娘一起入府的,往日里和十二姨娘形影不离,小环去哪了?” “莫不是也出事了?” “说不定是小环杀的十二姨娘,畏罪潜逃了?” “小环对十二姨娘那么忠心,就是自杀也不会伤害十二姨娘,你说小环杀了十二姨娘,不如说六月的天降飞雪了……” 南羡将这些细碎的嘀咕声听入耳中,垂首看了眼十二姨娘浮肿不堪的尸体,杏眸暗敛:“十二姨娘出事前,我曾从她的丫鬟那里听到一则消息—— 不知是否与十二姨娘的死有关?”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向宽神色看不出喜怒,他分明要的不是真相! 他虽然鲜少搭理后院的勾心斗角,但睡过的女人谁有点小心思,他一清二楚,只要不伤害到向府根本,很多时候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包括沈芳心的死! 沈芳心,是十二姨娘闺名。 南羡不顾向宽沉甸甸的神色,看着众姨娘轻缓慢语道:“小环曾说,十二姨娘脸上发病前,十姨娘曾经送给了十二姨娘一瓶凝香霜。 敢问哪位是十姨娘?” 闻言,姨娘们纷纷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了正主。 令南羡意外的是,十姨娘外貌柔软胆怯,两肩微缩,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听到被点名,浑身不可控的抖了抖。 鹌鹑一样怯弱的抬起头,未语先哭。 可怜又急切的看向向宽:“老爷,妾身没有,不是妾身做的,那凝香霜妾身也在用,九姨娘可以给妾身作证,妾身也送了她一瓶…… 第一百七十九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4) 妾身真的不知道芳心妹妹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妾身真的没有害人,老爷,你相信妾身! 就是借妾身十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做出这种事啊!” 十姨娘哭哭啼啼,向宽心烦意乱,偏又拿南羡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冲十姨娘吼道:“哭什么哭?都给我滚回去!” 十姨娘吓得浑身一颤,其余姨娘对向宽明显也是畏惧的,说话的声音弱了下去。 唯有一个身穿赭红八幅罗裙的秀美女子执着团扇安抚道: “老爷,我看十妹妹也不是会害人的人,十二妹妹落水身亡,姐妹们都很难过,老爷也别气坏了身子,人死不能复生,老爷节哀顺变。 我和众姐妹就先回去,不叨扰老爷了,老爷若是有传唤,再派人来传便是。” 南羡闻声望过去,罗裙女子似有所觉,也悠悠望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未出声的故乘检验完尸体站起身,朝向宽走近,低声道:“义父,姨娘怀有身孕。” 没人注意到故乘是何时开始查验起尸体来的,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南羡身上。 但所有人都能看见在故乘低声说完话后,向宽的脸色瞬息数变,激动得脸部肌肉都在颤抖:“乘儿,所言可真?” 沈芳心有身孕了? 沈芳心死了! 两个消息在向宽脑海里来回炸响,将他的沉着冷静炸了个干净,府上好不容易有个怀孕的,就这么死了?! 向宽的眼睛突然死死盯向三姨娘。 蓦地,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向宽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三姨娘脸上:“贱人!你是不是知道芳心怀孕了?所以迫不及待要她死!” 三姨娘半边脸被扇肿,整个人懵了一瞬,还未消化十二姨娘怀孕一事,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下来:“老爷,妾身不知,妾身不知啊……” 从湖边回到药房,天色已暗。 在故乘回房前,南羡忍不住叫住他:“祈年。” 故乘脚步稍顿,转身回头,良久,见南羡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你心思聪慧,当知义父今日之举,在于你我,不在凶手。” “我知道,但是他不敢动我,你以后也不必犹豫,直接往我身上推便是,就像今日,就说是我在药里动了手脚,向宽也不敢将我怎么样!” 少年纤细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将目光落在南羡身上:“为什么要维护我?” “因为你是我在大雍的第一个朋友!” 女子笑颜纯真,看不出半点伪装。 故乘嘴角抿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说出的话却淡漠至极:“我们不是朋友,你最好也不要离我太近。 向宽并不如表面表现的那般容易掌控,不要反复去试探他的底线,你知道这几日他召我去做什么吗?” 南羡无所谓的咬着唇望望天:“知道啊,研制宛木的解药。” 故乘不意外她能猜出来,继续道:“那你觉得我能研制出解药吗?” “能”,南羡不假思索的看过去,嘴角没心没肺的咧起。 第一百八十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5) “那你不担心等我研制出解药后,你就没了价值?” 故乘眉头拧得更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担心,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本来就是捡来的命,多活一天赚一天!你可不要再说我们不是朋友这种话了,很伤人心的!” 话是这么说,但南羡心里早就做好了盘算,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打不过,她也可以先逃出去避祸。 夜风拂起,南羡撩了撩吹到脸颊上的碎发,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祈年,你这么为我担心,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的!” 这句话让故乘紧绷的心一松,霍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表现有多失态。 “宛木的解药,我会在两个月后研制出来,这期间若是你想离开向府,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是内功传音入密。 南羡微怔。 故乘要帮她逃走?他不想杀她? 她就知道,剧情里那个灭了向府满门的清隽少年,一颗心并不是全黑的。 虽然剧情里并未详细描写,但故乘一定是在灭府之前让良善之人都离开了向府。 房门合上,故乘行至窗前,见南羡仍傻乎乎的在院中立着,伸手扶额,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这是怎么了? 一个大凉死士而已,他竟然想救! 眉舒堂,气氛凝肃。 太师椅上坐的老夫人面色不愉,地上是被摔碎的青白釉双鱼茶盏。 左右两手分别坐着三姨娘、向宽,以及一个锦袍蓄须男子。 屋内伺候的丫鬟都被挥退了出去。 “宽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二姨娘她有身孕?何时有信的?我怎不知?为何没人通报?” 向宽脸色也奇差,瞪了锦袍男子一眼:“娘,此事你该问衿德表弟,而不是问我!” 闻言,锦袍蓄须男子一合折扇,无辜道:“宽表哥,这何以能怨到我的身上?不好这么侮辱读书人的! 衿德只是听姑母的来府上替你解决繁衍问题,这是善举,我又不是医者,哪能看出哪个姨娘有了身孕? 姑母,衿德这一番好心为表哥,他竟然出了事就埋怨我,我大大的委屈,这沈芳心也不是我杀的啊!我们读书人做不来坏事的!” 听到这话,老夫人脸色变了变,狠狠瞪了三姨娘一眼:“你是真不知这沈芳心有了身孕?” 三姨娘慌忙摇头:“老夫人明鉴,我是真不知道十二妹妹她有了身孕,否则我怎会……” 锦袍蓄须男子吃惊的瞪大眼睛,折扇头对准三姨娘:“你你你……是你做的?毁了沈芳心的脸,还将她丢进湖里? 最毒妇人心呐,古书诚不欺我哉!” “老夫人,我这也是为了老爷”,三姨娘楚楚可怜的看向向宽,又看向老夫人:“临平侯府被圣上下旨诛了九族,老爷却将沈芳心和她的丫鬟接进府里—— 这终归是后患,我做这些,老爷,你也是默许的呀。 若是让沈芳心知道参临平侯府通敌叛国的折子是老爷您递上去的,拼死跟咱们鱼死网破,那……” “住口!”向宽一声厉喝。 第一百八十一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6) 锦袍蓄须男子吓得手一抖,撇浮叶的茶盏盖“哐当”一声从手中掉到桌子上。 愣了片刻吹胡子瞪眼站起身,“表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鄙野蛮,大吼大叫,当真……有辱斯文!” 向宽冷哼一声,嘲讽的看向上座的老夫人:“娘,你确定他的种能比峥儿强?” “哎哎,表哥,怎么说话呢?我可是16岁就中了进士,饱读诗书的圣贤人”,男子用折扇敲了敲脑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知道不?” 向宽跟看傻臂一样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剩余的废话,冷淡打断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想了想,心中怒火实在无法平歇,向宽冷蔑折身。 “衿德表弟,你是读书人?”冷嗤:“好一个夜夜当新郎的正经读书人,沈芳心,我记得我没有让你碰她!” 蓄须男子被看得喉咙里紧涩的发不出声音,直到向宽气得拂袖离去,才一屁股瘫坐回椅子上,委屈的看向老夫人诉苦道。 “姑母,是您说过的,表哥后院的女人我都可以碰,我这也是为表哥开枝散叶着想,毕竟孩子生下来还得跟表哥姓,这表哥这……这还凶起我来了…… 我一介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有什么坏心眼?我这都是为了帮表哥解决子嗣问题,表哥不好恩将仇报的呀!” 老夫人面色稍霁,叹声安抚道:“前几日峥儿发病,你表哥心里定是着急,你莫往心里去。 只是可惜了沈姨娘肚里的孩子,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早知道她怀有身孕,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再——” “老夫人,谁也没想到沈芳心肚子里竟有了孩子”,三姨娘余光瞥了老夫人一眼,佯作叹息。 心里却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暗暗得意,沈芳心肚子里有了孽种,更该早点除掉! 衿德已经听懵圈了,眼睛眨了眨:“老夫人,这事你也有参与?” “咳咳”,老夫人轻咳两声,不答反道:“衿德,姑母也要说说你的不是,姑母知道那沈芳心国色天香,你表哥一直宠爱她不让你碰—— 你心痒难耐占了沈芳心的身子姑母不怪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瞒着姑母,若是你事先告知姑母,姑母派府医给那沈芳心检查几次,不就不会出这起意外了吗? 你知道,你表哥子嗣艰难,姑母也正是因此将你请进府中,你凡事不肯跟你表哥说,却可以跟姑母说,姑母定是护着你的。” 衿德表情古怪,想到沈芳心的滋味儿,心里不由可惜美人香消玉殒。 但临平侯府满门皆斩的事他也知晓一二,表哥能在美人陨落之前接进府内享用品尝一番,已是难得。 “姑母教训的是,衿德以后入了哪位姨娘的房,一定及时让红朝通报给姑母。” 老太太这才满意点头,戳了口茶淡淡道:“给峥儿挑选通房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姨娘闻声忙道:“选的是新进府的两个丫鬟,俏丽懂事,都还是处子身,已经验过了,现在正让嬷嬷教习房事,过个两日就给大少爷送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7) 总算有一头是办利索的。 老太太心中舒坦了些,嗯了一声:“你办事我放心。” 三姨娘闻声露出笑容:“老夫人也莫要动肝火,既然沈姨娘能有孕,就说明表哥没有问题,以后多让表哥在几处姨娘房内走动走动——” 说着,三姨娘娇羞的朝衿德抛了个媚眼:“这子嗣不就出来了?” “还是你说的话我爱听”,老夫人嗟叹一声:“但愿如此吧,要是府里个个都像你这样令我省心,那就好了!” “表姨母,我这半生荣华都是托您的福,自然事事听您的”,三姨娘没有再称呼老夫人,而是亲昵的唤了声表姨母。 老夫人嘴角总算露出些笑意:“就你嘴甜!” 又转眼看向蓄须男子:“衿德,这两日,你就歇在烟兰的屋里吧。” 白日的事情如一阵风般刮到了碎玉轩。 屋内依旧幽暗封闭,黑色的帘幕完全遮蔽了天光。 血腥被清扫了出去,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门窗幽闭,常不透风的关系,滞闭的空间内依旧弥漫着一股阴冷的腥气。 山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处理起尸体也干净利落。 进来奉了茶,点了一盏微弱烛灯,照往常一般将精美的菜肴摆好,抬眼看向珠帘后虚虚晃晃的人影。 “少爷,用饭了,都是您爱吃的菜。” 珠帘后默了会儿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向云峥挑开珠帘走了出来,瘦白的手中捏了一卷蓝皮书。 头也不抬冷淡道:“拿去烧了!” “是”,山明急忙将书抱进怀中。 暗忖这才不到一日,少爷竟又看完了一本武功秘籍。 若是少爷能够出府能够赴考,大雍的文武状元都该是少爷才对! 可惜少爷身子不好,长年累月,连碎玉轩也不愿意出了,上次大婚,他还以为少爷愿意出去是真的对那淮北歌姬有意,碎玉轩要多个女主人了呢! 山明心中叹了口气,正要将老爷费尽心力搜集来的功法孤本拿去烧了,却听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少爷开口问。 “近日府上有无事情发生?” 山明惊疑的看了眼垂首用食的向云峥,确认自己没听错后答道:“今日确实发生了一件事。” 向云峥冷冷勾唇:“和那个女人有关?” 山明跟着向云峥久了,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向云峥说的女人是谁,忙道:“是有点关系,不过老爷好像没打算深究,放那个女人和故公子回药房了。” 向云峥闻言眸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山明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入府没多久的十二姨娘死了”。 不是他冷漠,而是进了向府后,看见的死人太多了,姨娘们平均过段日子就会死一个,死因各式各样,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当初他和湖光、水秀、山色四人被拨来照顾大少爷,后来一夕之间湖光、水秀、山色都死了,只剩他一人。 他不是不怕的,他也怕哪天大少爷的剑就抹了他的脖子,但如今他觉得,整个向府最安全的就是碎玉轩。 第一百八十三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8) 反正大少爷每次发病时,老爷会送来专门的人供少爷发泄,他只需要处理好尸体,清理掉血腥现场就行。 “十二姨娘是投湖自尽的,脸被毁的血肉模糊,听说十二姨娘投湖之前曾去过药房,故公子为其把过脉,开了方子,送药的是南姑娘—— 所以老爷怀疑是故公子或者南姑娘在药上做了手脚,害得十二姨娘毁了容,才想不开自尽的。” 向云峥低低呵了声:“后院还是这么热闹。” 山明笑着附和,表情却有些僵硬,以前大少爷从来不会主动过问这些事的。 “那我爹怎么就放他们离开了?我爹最近不是甚是宠爱十二姨娘吗?” 山明将南羡在湖边那番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出来。 说完忍不住感慨了句:“这南姑娘说得确实也有道理,她和故公子都没有害十二姨娘的理由,况且十二姨娘的贴身丫鬟小环也未找到,南姑娘说……” “说什么?” “说小环和十二姨娘没有同时溺毙于一湖,极可能是小环身上有伤,凶手怕伤痕暴露,才分开抛尸,还能伪装成小环是凶手,洗脱自己的嫌疑。” 向云峥唇角冷勾,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嘴上油渍。 山明小心翼翼察看着主子神色,还有些话不知该不该告诉少爷? “有话就说”,向云峥淡淡掀起眼帘。 山明被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得心头一颤,动了动唇道:“小的当时还看见故公子凑到老爷耳边说了句话,看唇形……是说十二姨娘有孕了。” 说完,山明慌张下跪:“少爷,兴许是小的看错了,小的也不确定……” 向云峥缓缓起身,唇边蔓延着阴冷的笑意,走过去,修长的手按在他的头顶百会穴上,俯身低语:“没有,你做的很好。 去告诉故乘,我不要他号脉,我要南羡给我号脉,既然教医术,就要好好地教,明日,我要见到南羡,而不是他!” 山明感到颅骨之上不是一双手,而是一座泰山,浑身沁出冰凉的冷汗,直到向云峥抽手回去,才恍若从阎王殿逃了回来。 “少爷,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药房传信!” 山明几乎是头昏脚软的离开了碎玉轩,被冷风一吹,才知道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夜里,突然降下大雨。 雨落了一晚,满园芳菲被打乱落地,凄凉翻飞。 一场雨过后,温度骤然降了许多。 南羡定点卯时起来,雨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朝西厢房那边瞥了一眼,又打着哈欠乖乖缩回去披了件防寒的披风。 昨晚山明来传信,让她今日去碎玉轩。 说实话,向云峥这条疯狗,南羡是真的不想打交道。 但她能活到现在,也全靠这条疯狗,倘若向云峥死了,她和故乘就都失去了价值,所以她还真就得去! 执了青纸伞,路过西厢房门前,南羡还是伸手敲了一下。 屋内无人回应,南羡抿了抿唇道:“祈年,我去碎玉轩了,你给我的草药书籍我已经看完了,挪到晚上抽查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19) 说完,也不等屋内回应,转身离去。 清晨雨雾朦胧,空气却是格外的清新,南羡深吸一口气,走到后花园时,见一地残红落花,几个婆子忙碌其中。 细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被扩大数倍。 “十姨娘投缳了!” “说不准就是她害的十二姨娘没错,不然怎么会心虚得投缳自尽?” “嘁,也就你信,我还说杀人灭口呢!十姨娘那个胆子,被克扣了这么久的月银都不敢声张,委屈吞声的,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活命! 她要豁得开去死,早在被表老爷玷污清白时,就一死百了了!” “……” 几个婆子嘀嘀咕咕,南羡修炼了数日内力,加上这具身体本身也有武功底子,避开几个婆子听清她们对话很容易。 十姨娘死了? 南羡眉头一皱,这才来向府几日?已经有三具尸体了。 偌大的大都督府,背地里肮脏的如水渠深底的烂臭恶泥! 离开后花园,通往碎玉轩的路上丫鬟仆从越来越少,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 碎玉轩里就只有山明一个小厮,南羡进去的时候,山明刚从厨房提了早膳回来,恰好撞上,登时眉开眼笑招呼:“南姑娘。” 南羡淡淡点了下头。 山明合上伞,笑着看她道:“南姑娘快随我进屋吧,外面天凉。” 说着,带着南羡往院子里走:“南姑娘用早膳了吗?我再去厨房给南姑娘提一份过来。” 要是留下来用早膳,又得耽搁时间。 夜长梦多,南羡笑着摇头:“不必了,给大少爷请完脉我就回去了,还有功课要做。” 山明一愣,顿了下点点头,到正殿前时驻足回头道:“南姑娘稍等,我先去跟少爷通报一声。” 南羡含笑回应,示意他随意。 山明回来的很快,依旧是一张笑脸:“南姑娘随我进去吧,少爷正等着南姑娘呢。” 南羡抬脚迈入,一股涩苦的气息就窜入鼻腔。 和上次来这个房间的感受一样——阴暗,封闭。 像是一个黑色的铁皮笼子,圈养的不是人,而是嗜血的野兽! “嗖——” 凌厉的破风声令南羡瞬间警惕,身体随着本能躲避,右手在空中一拂,一支金色的羽箭被她抓在了掌心。 杏眸精准的捕捉到了行凶者。 向云峥今日着一袭绛紫色骑装,黑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眉宇阴鸷,死死盯着她,像是盯着隔代的仇人。 故意伤人,他不解释也不道歉,见南羡瞪过来,清凌凌的低笑一声,不以为然的垂首勾弄弓弦的韧性。 乌黑的碎发因为垂头的姿势而略微遮住眉眼,也遮住了眼瞳里的阴郁和凶狠,若不是手里的弓和背后的箭囊,会让人误以为他只是个乖巧的少年。 修长的手伸向身后的箭囊。 又一支箭,搭弓,拉弦,瞄准。 南羡杏眸冷静漠然的注视着他,在向云峥松弦前迅捷闪身,随手抄起一个紫檀木椅子砸了过去。 未料到她突然动手,向云峥一愣,随即反应也非常快的离开原地,看着椅子砰的砸落在地,阴冷白皙的眉眼变得愈发沉郁。 第一百八十五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0) 南羡手指懒懒搭在另一个椅子上,挑衅轻笑:“还来吗?” “看看是你的箭射得快,还是我的椅子丢的快?” 屋外,山明听着里面的动静,暗暗舒出一口气。 还好溜得快! 蓦地,脑袋旁边传来“铮”的一声,山明僵硬的转过头,只见被封得死死的窗棱竟然露出了一个锥形泛光的箭头。 山明的眼睛一点点瞪大,连忙远离了门窗。 等箭囊里的箭射完,屋子里已经糟乱一团,黑色的幕布被射出了几个窟窿,几缕稀薄的光和潮湿的空气透了进来。 屏风倒在地上,博古架和椅子桌子都挪了位,花瓶碎裂,清水和碎瓷溅落一地。 满地狼藉中,两人沉默对峙,一个面色阴郁如同外面随时会降下暴风雨的天气,一个神色浅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南羡怡然自得的看着屏风后的“天地”,微微挑眉:“你武功不错,莫非都是自学的?” 屏风后,是一个小型的练武场,除了刀枪棍棒外,地上还有许多直立的木桩,旁边摆着沙盘,还有一些精巧的还未制作完成的武器。 屏风倒地,一直隐藏的东西骤然被发现,向云峥心情很不好。 想将这个女人的眼睛挖掉! “你手挺巧的,那些武器是你做的?”南羡刚朝练武场走去一步,面前就咚的一声落下一个掉了两条腿的椅子。 向云峥一脸阴沉:“不许你碰!” 南羡无辜的举起双手:“我没说要碰你的东西,就是觉得有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就是做起来要费些功夫——” “大少爷有没有兴趣?” 南羡循循善诱:“也是武器哦,比你屋里这些的威慑力都大!” 向云峥眉头微皱,狐疑的盯着她:“你也会做武器?” “不精通,但粗糙版的可以”,南羡如实道。 她其实就是记忆力好,记得武器的构造图而已,至于手工,咳咳,她尽力而为。 向云峥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在思索。 上午的时间本就短,两人一来一回打了一圈,南羡肚子都饿了。 见少年防备心减了下来,扬声冲门外道:“山明,再提两份早膳过来。” 躲到院子树后的山明避及战火的山明闻声惊诧的发现南姑娘声音还很洪亮,那方才屋内乒乒乓乓的,少爷不会受伤了吧? 进屋查看是不可能查看的,服侍少爷这么多年,深知少爷喜怒无常的性子,这一刻屋里是没动静,保不准下一刻就死人了呢! 山明脖子一缩,大声应了一声,蹬蹬蹬朝厨房跑去。 天大地大,小命为大! 两盏茶后,山明提着两份食盒回来,小心翼翼观察了下屋内的动静,在格外安静的环境中心跳咚咚的走进去。 屋内的情景令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想象中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已经被简单收拾过了。 他家阴晴不定的少爷竟然看起来有点乖的坐在南姑娘身旁,傲娇别扭却又好奇的盯着南姑娘在宣纸上图图画画。 山明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最大的改变在哪里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1) 屋子里被封死的窗棱像是被剑砍过,黑色幕布全被扯了下来,整间屋子洒满了光,不再是黑夜白日无差别的屋子了。 向云峥本就一时不适应自己巩固居住许久的牢笼被打开。 见自己的小厮跟傻了一样眼神惊讶的左瞟右瞅,登时黑了脸,不自在的低吼:“还不快布菜,要饿死本少爷吗?” 山明被吼回神,连忙提着食盒跑过去。 对南羡的态度比清早时更好,笑得弧度快要咧到嘴角了:“南姑娘,我们少爷还从没跟谁同坐一桌呢? 就是老爷,也没和少爷一起用过饭!” 闻言,南羡并未抬头,继续着手上动作,笑道:“你家少爷怪癖够多的。” 山明心里一咯噔,一抬头,果见自家少爷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只得硬着头皮补救:“南姑娘,我们家少爷其实也很好相处的,那些也不是怪癖,是老爷不准许少爷出府才……” “山明”,向云峥冷冷打断:“出去!” “是……少爷”,山明动作利落的布置完菜,低头:“少爷,南姑娘慢用,有什么吩咐再唤小的”。 说着收了食盒,顺便将屋内被破坏的椅子等物一并收拾了出去。 “先吃饭吧”,南羡将画了一半的图吹了吹。 向云峥眉心蹙着,看着画上从未见过的线条:“这是什么?” 南羡用筷子戳了个馒头,喝了口清粥,看向又警惕又好奇的向云峥,咬着食物含糊道:“枪。” “好东西,是最厉害的武器之一”,南羡露出个狡黠的笑容,看着他点了点下颌:“快吃啊,早上和我打了半天,你不饿啊?” 向云峥移开目光,端起清粥啜了一口。 极其敏感的发现女子一直盯着他,登时恼羞成怒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噗嗤。” 南羡睨着他急红的耳根,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社恐啊?” “别盯着我!”向云峥暴躁了。 南羡眨眨眼,见好就收:“好,不盯着你,不过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故公子给你把脉,非要我来给你把脉?” 向云峥冷笑一声:“怎么?你不是要学医?我让你来把脉,他自然不能拒绝教你医术,你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 又或者,你住进药房不是为了跟故乘学习医术?” 南羡:“……”她当然是为了接近美男!! “南羡,你想不想活着离开向府?”两人之间默了一会儿,向云峥突然盯着她开口。 这貌似还是向云峥第一次这么正式的称呼自己,南羡看过去:“你想做什么?” 向云峥嘴角稍弯,黑眸沉沉。 “我要你帮我炼制一种药。” “什么药?” “让女人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的药。” 南羡嘴角抽了抽:“???”又叉了个牛肉包子送入嘴中,吧唧吧唧的盯着俊美阴鸷的少年。 向云峥被她看得嘴角笑容逐渐消失,忍不住不耐烦的拧眉:“你做不做?” “缺德事不做”,南羡回答的很干脆,又微妙的盯着他,欲言又止:“你小心这种丧良心的事做多了以后生儿子没有小鸡鸡。” 第一百八十七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2) 向云峥:“……”总感觉又要被这女人气呕血了! 南羡善解人意的夹了几个饺子递过去:“别生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放下屠刀还来得及。” 向云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连饺子带碟挥在了地上,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道:“别怪我没给你活命的机会!” 南羡没心没肺的瞅了眼被糟蹋的饺子,认真的哦了一声。 向云峥:“……”,再跟她待下去非要气死不可。 “你快点吃,吃那么多!什么时候能把枪形的图纸画完?” 南羡对暴躁的少年没多少宽容,慢悠悠的捧着粥碗吸溜吸溜,含糊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向云峥头生第一次体会到了等人的滋味。 无可奈何的又坐了下来,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南羡进食,他倒要看看他一直盯着她,她还能不能慢条斯理吃下去! 事实证明,南羡不仅能吃,还吃得很香。 向府这个大染缸,下人们都趋炎附势,哪位主子身份高,哪位主子的吃食就精致新鲜,哪位主子没势了,吃的东西连下人都不如! 碎玉轩的早食是南羡这些天里吃得最美味的! 向云峥牙根有些痒,额角直跳,忍无可忍暴躁道:“你喝粥能不能不发出声音?” “喝粥怎么可能不发出声音?”南羡一脸迷茫,喝粥不就是捧着吸溜吸溜的吗? “你的勺子呢?”向云峥按捺着胸腔里的怒火。 “勺子喝多慢啊”,南羡理所当然的又嗦了一口:“你不是等着我画图吗?” 向云峥不吭声了,默默等着吃完早饭,唤山明进来收拾。 南羡看着没被动过的红薯双米粥,瞥了眼冷冽不言的少年,朝山明道:“这个粥留下。” 山明一愣,条件反射看向自家少爷。 少爷脸有点黑,语气也很冲:“你还没吃饱?” 南羡不搭理,朝山明道:“好了,你去吧,牛肉包子不错,明天早上我来给你家少爷把脉时记得给我再拿一份来。” 山明喜笑颜开,巴不得碎玉轩里多来一个人分散少爷精力,忙不迭应了。 “研墨!” 南羡摊开宣纸,找到自己吃早饭前最后落笔的位置。 向云峥:“你说什么?” “你耳朵不好使吗?”南羡眨眨眼:“研磨啊!” 反正也不是她的攻略对象,就是一颗长歪了的毒牙草,她才不惯着! 向云峥深吸一口气,将清水滴入砚面,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两侧,轻匀着力,反复研磨。 过了一会儿,南羡将打了一棒槌的糖塞过去:“墨正不偏斜,均匀细腻,这墨不错,奖励你一碗红薯双米粥。” 向云峥手一顿,眼神变得些微复杂。 “这粥……给我留的?” 南羡也不抬头,专心画着图纸剩下的部分,轻轻嗯了声。 向云峥不说话了,默默的盯着那碗粥看,又不着痕迹扫了几眼南羡,又盯着粥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之粥没喝,人非常安静的等着南羡画完枪的图纸。 南羡画的是伯莱塔92f型手枪。 第一百八十八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3) 了解枪,还是因为一款叫做“和平精英”的求生游戏,有段时间沉迷其中,对枪也生了兴趣,就看了许多关于枪械的资料。 想要将原版手枪在条件落后的古代复刻出来是不可能的,不过用木头和铁皮制作一把暗器枪还是可以的。 向云峥的屋子里什么工具材料都有,省了找材料的功夫,两人捣鼓了一下午,手枪就做出来了。 少年薄抿着唇角,眼里也没有颜色,但南羡知道他挺喜欢的。 “我还会做很多你没见过的小东西,你想不想要?” 向云峥给手枪上膛,石子发射的速度和爆破力令他吃惊,闻声狐疑的扭头看过去,兴致盎然:“什么东西?” “有条件的!” “呵”,向云峥喉中不屑的溢出一声,嘴角阴冷上勾:“现在后悔了?求我保你一命?” 南羡摇摇头:“以后不要杀人了。” 向云峥眯了眯眼,手枪缓缓转过,对准南羡的额心,眸色乌沉险恶:“你以为你是谁?用得着你来管我的事?” 南羡伸手握住枪头,杏眸冷淡:“没打算管大少爷的事,听不听由你,只是在我给大少爷把脉期间,屋里要有光。 我不喜欢黑暗封闭的地方,会让心情很低沉。” 向云峥默然的凝视她。 南羡松开手,转身就走。 等离开碎玉轩有一段路了,南羡才翻了个白眼,她刚刚是智障了,想让向云峥放弃杀人? 暗暗tui了自己好几口,去厨房拎了食盒。 路过海棠花树,又折了几支海棠,这才回了药房。 十姨娘的死讯除了清早从几个婆子口中不小心听到外,在向府没有击起半点水花,就像死的不是个人,而是阿猫阿狗一样。 虽然是剧情npc,但是昨日才见到的活生生的人突然死了,说心里一点没有波动是假的。 回正殿前,南羡去敲了敲故乘的门。 屋里熄了灯,也没人来开门。 南羡心里有些失望,回屋将海棠花枝插了瓶,连同食盒一起放到故乘门前,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半夜,又一阵疾风骤雨。 雨珠将树叶打得哗啦作响,风声雨声交织耳旁,让本来就有心事的南羡更睡不着了,在榻上滚了好几圈,还是决定起来看看。 打开屋门,冷风呼啸而入。 青纸伞在风雨中被吹得左摇右晃,所幸离故乘的住处不远,南羡小跑了冲了过去。 门口的食盒和海棠花都没被人收进屋子。 南羡皱了皱眉,将食盒抱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又把海棠花装进花瓶,试探性的敲了敲门,里面并未人声。 又咚咚敲了几下。 南羡后退几步,抬脚将门踹开。 孤冷的风猛地灌了进去,屋内并未燃灯,寂静的深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南羡一点点摸索过去,口中喊着祈年,正要去点燃烛火,漆黑的屋中突然响起连续的压抑的喘息声,像是被撕裂出巨大创伤面的野兽,本能的从喉间溢出痛苦的低吟。 南羡心头一颤,眼睛猛地转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祈年?是你在那里吗?” 回应她的是痛苦迷糊的喘息。 南羡迅速跑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看见了匍匐蜷缩在榻边的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4) 故乘只着纯白的中衣,南羡俯身扶住他的肩膀,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眉头刚蹙紧想将人搀扶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将她拽倒在地。 “祈年……”南羡低呼一声,伸手去碰他,却在黑暗中不知道摸索到了哪里,一手的湿濡泥泞。 即便看不见,南羡心里也是一惊。 是血。 “祈年,你怎么了?你身上都是血!”南羡声音有些颤,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但按照原剧情里,故乘的第一次种毒失败应该是在进入大都督府的半个月后,怎么会提前发作? 南羡知道这种未被故乘命名的毒素发作起来有多可怕。 想想向府后来满府青面丧尸,体内生长出幼芽破土而出,身体被毒素焚尸化为泥土,南羡就一阵头皮发麻。 作为第一个体验毒发痛苦,甘愿被毒素孢子寄生于体的故乘来说,他承受的痛苦,是不可估量的。 南羡被压在地上,杏眸对上那双黑夜中隐隐泛着翠绿的失神瞳孔。 心脏不可抑制的泛起抽痛:“祈年,你是不是很痛?你不要怕,我陪着你……” 突然想到什么,南羡泛着水雾的眸子眨了眨,盯着他顿了顿轻声唱:“春阴漠漠。海棠花底东风恶。人情不似春情薄。守定花枝,不放花零落——” “娘”,一直轻声哼哼的人突然像是找到了什么支柱,翠绿的眸子一瞬不瞬的黏紧了南羡,用力攥住她手腕。 南羡也不知道看起来很虚弱的人为什么时不时能爆发出这么强悍的行动力? 被攥住的手腕火烧一般灼热,就像行刑时用的烙铁,烫在皮肤上一阵燎原刺痛。 “娘,我好痛,有火,好多火,好热……”故乘迷迷沉沉的小声低喃,像小狗一样蹭着南羡颈窝。 像是沙漠上渴久了的旅人终于见到一滩绿洲,死死地粘着缠着,汲取一点清凉。 南羡被他圈进怀里,那股灼热得近乎媲于焚烧的温度立刻传满全身,感觉头发都要烧起来了一样,她口干舌燥的喊:“祈年、祈年……” 故乘自然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的,身体里的痛苦让他几乎想即可去死,但是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死! 浑身滚烫,冒出的汗水瞬间就被蒸发干净。 南羡感觉空气都被故乘滚烫的体温给蒸发走了,有些喘不过气,但他紧紧地箍住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赎。 “真是败给你了”,南羡低低叹了一声,垂头在少年滚烫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少年仍然在含糊不清的呓语,南羡哄着:“乖,祈年把手松开,我拿糖给你吃好不好?” 在这么烧下去,她怕明天早上房间里只剩下两坨灰烬了。 哄了许久,他像是终于听进了她的话,不情不愿的松开攥住她手腕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脖子,委屈哼哼。 手腕那里,一动就疼得撕心裂肺你,南羡拿到眼前一看,一圈皮肤已经溃烂,被烧得火红,起了许多个气泡。 七喜看见南羡拿出的东西大吃一惊:【宿主,你要用万能药?这不是给向云峥吃的嘛?你把这药用了,在向府不就没有保命符了吗?】 第一百九十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5) 南羡眼也不眨的将药丸喂到故乘嘴里,神色平淡:“那你希望我和他今晚就被烧成灰? 我还没说你们呢,这怎么个情况?故乘毒发起来怎么会这么痛苦,如果今天晚上我不来,明天看见的是不是就是他的尸体?” 七喜用新学来的词小声bb:【啊对对对!】 南羡拧眉:“你说什么?” 七喜心虚的转开话题:【……宿主,这真是意外,原剧情中故乘第一次种毒失败虽然痛苦,但不至于致命。 但本统刚刚查了下,今天故乘种毒时心不在焉,有一颗毒草的剂量多了一指甲盖,导致毒性没有相克,才会变得这么严重!】 南羡表情凝重,给故乘服下万能药后,缓缓引导真气进入他的体内替他梳理温润被灼伤的筋脉。 窗外雷雨阵阵,偶有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屋舍内两个脸色惨白相互依偎的人。 南羡是输送内力过度脱力昏过去的。 天明时分,暴雨停了一会儿,就又噼里啪啦下了起来。 整个向府都笼罩在滂沱的湿气当中,昨日花剪婆子精心修理维护过的花卉再次被摧残得失去了颜色。 清晨,一群婆子家丁冒着雨去后花园里急急忙忙搬运昂贵的花卉。 有个家丁突然惊叫一声,吓得跌坐在地。 “有死人,死……死人了!” 一群婆子家丁闻声赶来,只见昨夜雨太大,松软的泥土被大雨冲开,竟冲出了一具沾满泥土的尸体出来。 有人认出女尸的身份,竟是投湖自尽的十二姨娘的丫鬟小环。 清早出尸,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向宽连日来的心情跟这绵绵不绝的阴雨一样差!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比往日更阴沉,让进去传话的小厮都心惊胆战的。 “老爷,少爷他让山明将三姨娘送去的两个丫鬟又打发回去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向宽眉头都没皱一下,沉着脸问:“峥儿如何说?这两个丫鬟他不喜欢,就再送两个他喜欢的!” 峥儿这次没杀人,说明是不排斥纳通房的。 也是,峥儿去年就已弱冠,也到了对男女情事好奇的年纪。 “老爷”,小厮结结巴巴道:“少爷说他一生就穿一次喜服,不纳通房不纳妾,往后再有除了南姑娘以外的女人踏进他的院子,他就……” “他就什么?”向宽拧眉。 小厮表情为难,梗着脖子复述向云峥的原话:“少爷说他就离家出走,让您只能找到他的尸……尸尸……” “闭嘴!”向宽冷冷喝断,抬脚就往碎玉轩走。 小厮胆颤心惊的捂住嘴巴,见向宽朝外走,忙举着伞匆匆跟上。 路过后花园,看见被冲出来的丫鬟骸骨,向宽脸色微变,想起了自己打从看见的第一眼就倾慕上的高门贵女——沈芳心。 临平侯府,他本来嫁祸的目标并不是它。 但凡临平侯识趣点不和他作对,乖乖将沈芳心嫁到向府,临平侯府根本就不会有被株连九族这个劫难,大都督夫人的位子也会是沈芳心的。 可惜临平侯太不通情达理,死活不肯将沈芳心嫁给他,侮辱他是个阉人,就是养女儿一辈子也绝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朝堂上羞辱他,私下里调查他,最后查到他和大凉的事。 逼得他出手! 想到这里,向宽多日来阴郁的脸上有了笑容,临平侯活着的时候能阻挠,死了又能管什么? 沈芳心不仅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感恩戴德的伺候他,他即便与阉人无异,他堂堂临平侯的女儿还不是跪趴在榻,用嘴伺候? 小环的尸体被白布裹着运出了府外,但是后花园里的恶臭经久不散,甚至越来越浓郁。 花香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臭味搅合在一起,闻着令人作呕。 第一百九十一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6) 碎玉轩内,山明已经给自家少爷续了三盏茶了。 今日少爷比昨个儿起早了一刻钟,在屋内练武场内反复练习那个叫“枪”的武器。 叮叮当当了一早上,铜牌上满是被石子射穿的弹孔。 原本他瞅着少爷心情不错,可眼下,少爷脸色越来越阴沉,显然是等南姑娘等得心情不悦了。 山明瞅了眼屋外,干巴巴的笑了笑:“少爷,许是今晨暴雨,南姑娘被雨拦下了,不若小的去看看,催一催?” 向云峥薄唇紧抿,冷哼一声,默了会儿将视线移向窗外:“这雨都停了有一会儿了!” 山明暗暗叫苦,只道南姑娘不知出了何事今日来得这般迟,他有心去药房看看,少爷又不让,偏要耗着等着。 正想着,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少爷,定是南姑娘到了”,山明眉眼大喜,扭头,见自家少爷显而易见的挺直了腰,一脸不屑。 连喜爱的把玩了一早的枪都弃如敝履的丢了出去。 “老、老爷”,山明笑眯眯的迎出去,看见来人,笑容顿了一下,然后迅速换了称呼。 向宽何等的人精? 一眼看穿却没说什么,目光四下一扫,微微惊愕的走入屋内。 向云峥早听出来者的脚步声不是那个女人,但心里也不知抱着什么希冀?此刻看见向宽,脸上也无甚笑意,淡淡道:“爹。” 天气虽然昏暗,但润了细雨的微风穿窗而过,屋内透亮干净,和往日大相径庭。 就连峥儿今日穿着也是仪表堂堂,看着悉心打理了一番。 向宽心中有数,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峥儿,坐! 爹今天来,你想必也知晓缘由,那两个通房丫头你看不中,爹不勉强你,但爹听你的意思,是对南姑娘很满意?” 向宽施施然在桌边坐下,目光不着痕迹的从桌上满满当当的早食上掠过:“怎么未动早膳?” 山明闻言顺着接道:“少爷在等南姑娘,如今每日是南姑娘来碎玉轩替少爷把脉。” 向云峥冷漠的瞥了眼山明。 山明立刻闭上嘴巴。 向宽看了儿子一眼,敞笑道:“不过一个女人,我儿喜欢,是她的福气,那日你和她未能拜完堂,爹挑吉日替你们补上!” 闻言,向云峥淡淡看过去:“不劳爹操心了,爹还是多操心后院吧,今日后花园的臭味都飘到碎玉轩了。” 向宽嘴角的笑容一僵,旋即又恢复自若:“都是那些下人偷懒耍滑,才污了府内环境,爹一定狠狠惩治他们!” “我的身子爹知道”,向云峥眼神冷淡,凉凉打断向宽的话:“我是中毒不是病了,宛木之毒不解,我一日无法拥有子嗣!” “爹最清楚不是吗?宛木之毒可过体,若毒不解,即便我纳了通房,那些女子与我有染后也会染毒,等不及诞下胎儿就会身亡。 从前爹没有将向府后嗣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往后也希望爹莫要再往碎玉轩送女子。 这几日我不愿闻血腥,可孩儿不敢保证,往后爹遣人送来的女子会是个什么下场?埋在后花园还是投湖,亦或者……喂三姨娘的猫? 府上已经够臭了,这暴雨,都冲刷不掉。” 向云峥声嗓淡淡的,山明却听得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向宽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但终究没有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动怒,盯着向云峥看了会儿叹道:“峥儿,我知你想出府—— 但你身子未好,爹也是不放心才让你留在府中,除了出府,你要什么爹都允你,莫要和爹至气。 这府上再多刀剑,有爹在,也伤不到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7) 向云峥低嗤一笑,深邃的黑眸幽幽落到向宽身上。 “那还要多谢爹,给了我这么多些年苟延残喘的日子”,少年咧开嘴,白牙森森:“待解了宛木之毒,孩儿定让爹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可向宽为官处事多年,怎能听不出向云峥话中的讽意? 低低叹息一声:“峥儿,你不必与为父如此疏离,爹知你自幼聪明敏感,自你衿德表叔入府,你便再也不踏出碎玉轩。 爹知道府上一些事污了你的眼,爹也默许你寡居碎玉轩,为的就是让你少听闲言碎语,可是爹就你这一个儿子,血浓于水,爹万万不会害你! 这些年爹苦寻良医,为的就是解你体内之毒,你以为爹就希望你那衿德表叔驻府吗?爹都是没办法……” “罢了,爹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向宽语重心长的吁出口气,抬眼看向俊朗阴鸷的少年,“峥儿,你实在是误会爹了—— 爹命人给你挑选通房,不是为了让她们怀上我们向家的子嗣,只是……只是你早该到了知晓男女之事的年纪,爹在你这么大时,已经咳咳咳……” 跟尚是童子身的儿子说这些,向宽罕见赧然。 尤其是向云峥还一脸面无表情,似是根本就对男女之事不开窍,向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向宽骨碌碌将目光移向屋外:“向一,向二!” 寂静的庭院中忽闻几道风声,原本空无一人的墙上现出两道身影,嗖嗖几声入了房内。 双双叩拜:“大都督!” 看着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能将,向宽眼里闪过一抹满意之色,沉声道:“见过你们少主,今后你们二人就跟着峥儿!” 两名金鳞卫太保没有丝毫犹豫和质疑,转脸面向俊俏少年,异口同声:“向一\/向二见过少主!” 闻声,向云峥淡淡看向自己父亲。 向宽回视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过去缓缓道:“峥儿,这是爹新得的消息,故乘的确是神医弟子,自幼被神医抚养长大,并无不妥。 但他如今和那个大凉死士接触过密,的确不能全信,我儿担心不无过,当今之际,只能更稳妥行事。” 沉吟片刻,向宽阴冷的眯起眼:“峥儿,只要有同你一样身中宛木之毒之人替你以身试药,那……” 话未说完,向云峥冷冷扫过去:“宛木之毒,只能通过房事过身。 爹喜欢像动物一样匍匐耸恿,孩儿却觉得恶心!” 八岁那年,他和小厮们在府上玩躲猫猫,他躲进了假山旁的湖水里,轻轻闭气,等了许久,不见小厮来寻。 他窃然自喜,可许久之后又觉无聊,从水里爬了起来,谁知泥土湿滑,一下子掉进了湖里。 他想喊救命,可一张嘴,便有许多许多水灌进嘴里,呛得他哪里眼酸难受。 于是他拼了命的抓住岸边湿泥杂草,抠得脆弱的手指出了血,手臂发麻,拼了命想上去…… 没人知道他那时有多绝望和无助,他甚至听见了假山旁有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像是很痛苦,又想很欢愉,零零碎碎的…… 终于,他好不容易冒出水面,喊出了第一声求救。 那些娇媚的喘息声戛然而止,他听见了匆忙的脚步声,尚未欢喜终于得救,头上却多了一只大手,死死地狠狠地重重的将他压回了水底。 窒息重新将他包围。 后来,他在濒死的那刻被救了上来,生了场大病,生寒发热并着毒发,直接去了大半条命,病好后,就再也不得玩这些小游戏了。 而那个将他摁入水中的人,听说是府上的一个年轻侍卫。 事发后被割了舌头砍了四肢,向宽盘问不出与他通奸之人,一怒之下将人做成了人彘泡在了盛装便泄的瓮桶里。 第一百九十三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8) 想及往事,向云峥脸色彻底阴戾下来。 薄唇边勾泛着冷笑,目光不着痕迹在向宽脸上落了落。 旁人都以为他那时年幼,定是辨不出与那侍卫私通的女子,可只有他清楚,那与人私会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三姨娘。 为何没有揭穿三姨娘? 因为报仇只有自己亲自来才爽快! 这么些年三姨娘用尽苦心想要诞下子嗣,却偏偏一无所出,怀疑过向府后院所有的女人,却唯独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 作壁上观看着她上蹿下跳,平淡的日子才不似死水一般无聊。 向府后院有这只脏鼠乱跳,他也不必担心向宽会有别的子嗣! 他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生来便受尽毒素钻心之苦,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欠他负他! “峥儿、峥儿……” 向宽蓦然对上一双冷薄的眼,心头颤了下,见向云峥似在出神,忙唤道:“峥儿,你若不愿,为父就再想别的法子!” 向云峥悠悠醒神,并未给向宽笑脸,见窗外天光已然大亮,不会再有下雨的迹象,心里突然增添几许烦闷。 皱着眉头将密信揉进掌心:“无事的话爹回吧。” 对自家儿子的脾性态度,向宽早已习以为常,只当是他多年来身受宛木之毒侵扰所致。 干笑两声起身:“那峥儿你好好休息,爹下次再来看你! 这屋子确实要透进光线,常通风,常通风好啊!这一场雨下来,空气都清新了……” 说到这向宽突然想起后花园被雨水冲出来的尸体,嘴角的笑容又几分凝固,正打算起身离开,余光瞥见了一个奇怪的物什。 “峥儿,这是何物啊?” 向宽知道儿子喜欢捣鼓一些武器,且在这上面颇有天赋,先前向云峥自制的千钧弩,就比寻常的弩箭要好用上许多。 如今那千钧弩已经成了金鳞卫随身必携带之物。 向宽饶有兴致的走过去,然而还未拿起那黑黢黢造型奇特的物什,面前就一道身影急掠过,转眼,那物什就没了。 向宽一愣:“峥儿。” 向云峥面色浅淡,不甚在乎的将枪用手腕掩住:“一个小玩意儿罢了,想必大都督定是看不上眼的。” 少年低敛着眸子,衣袖浅拭枪支,抬眼都未曾。 向宽却心知他是不悦了,自己这个儿子虽不喜自己,跟自己也不甚亲近,但往日还会称呼他“爹”。 只有在极度不悦和不耐烦时,才会躁然的称呼他“大都督”。 向宽眸光闪了闪,没有再多说,又叮嘱两句天凉记得添衣云云,离开了碎玉轩。 山明踏进屋时,听见砰砰砰的密集枪声顿觉头皮一紧。 梗着脖子开口:“少爷,老爷留下的两名金鳞卫正在庭院候着,小的是将他们安置下来还是遣回正院?” 又是一阵砰咚的枪声。 山明听得心惊肉跳,只恨不得立刻躲出去避祸。 少年今天心情太差了点…… “还没来吗?她是死了吗?”枪声迅疾了须臾,忽然停了下来,向云峥霍然转身,眉眼阴戾的死盯着山明。 山明叫苦不迭,他就知道少爷是恼了南姑娘的不守时,可是不是少爷自己不准他去找南姑娘的吗? “小的这就去药房请南姑娘”,山明头快要埋进地底下去了,声音抖如筛糠:“那老爷留下来的两个金鳞卫……” “让向一向二进来,你还不快滚!” 向云峥面色阴沉。 往日这屋内不透光,看不清自家少爷面貌还好,如今屋内敞亮如曦,少爷白俊阴沉的脸只让山明愈发胆寒。 连滚带爬的起身,还未出去,只听向云峥在身后冷冷道:“将铜牌撤下,换副新的来!” 山明抖抖嗖嗖将铜牌抱住,望着被打成筛子的铜牌,一出屋子,又是满身冷汗。 他是真佩服南姑娘,居然能在少爷面前神色自若。 他都怀疑自己生了个铁胆,不然早被吓破胆一命呜呼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29) 药房。 南羡醒来时,浑身剧痛,没有丝毫力气。 七喜哭唧唧的声音在耳边徘徊,活像是哭丧。 南羡动了动手腕,钻心的剧痛像是野兽撕开了皮肉,她轻吸了口气,垂眸一望,瞥见两条手臂都布满了被灼烧后的紫红痕迹。 【呜呜,宿主,你毁容了。】 七喜的哭丧声更大:【完了完了完了,谁会喜欢丑八怪?这个位面的任务铁定完不成了嘤嘤嘤……】 南羡气若游丝的吐出两个字:“闭嘴!” 七喜哭泣的声音小了点,过了会儿又嘟囔道:【宿主,本统可守了你们一宿,现在待攻略角色故乘是没事了,但是你的脸……好丑哦……】 听到系统嫌弃的声音,南羡嘴角抽了抽,手撑着地忍着疼痛站起身,抓住故乘的手腕探了探脉,确定已经无事后松了口气。 还好昨夜她来得及时,又有万能药傍身,否则单靠七喜这个不着调的系统,故乘被烧成灰了她可能都不知道。 说什么陪了她一宿,其实只是心虚没能实时探查到故乘的异样而已。 完成了这么多次任务,她大概也明白了,每个世界每个角色的轨迹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很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看见铜镜里显现的几块像是暗红胎记一样的褐块,南羡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七喜见自家宿主盯着铜镜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拙劣的安慰:【宿主,你也别太伤心了,我听说……关了灯都一样……】 神他妈关了灯都一样! 南羡盯着铜镜呵呵两声,平复了下被自己丑到抽搐的小心脏,缓缓挤出一个微笑:“七喜?” 【……】七喜觉得自家宿主现在的笑容很瘆人:【在……在在在……】 南羡笑容越扩越大,抬手一撩额发:“你羡羡姐靠的是容颜征服的星辰大海吗?” 七喜:【……瞪大狗眼.jpg】 “错!姐靠的是有趣的灵魂!” “你信不信就算我长这样,照样迷死万千男人,攻略故乘完成任务?” 七喜看了看镜中不忍直视的丑脸,绞尽脑汁的吭哧道:【信宿主……关了灯……都都都一样】 南羡嘴角的笑容一僵:“你还是闭嘴吧。” 回到自己的屋内,南羡先将内力运转了一个大周天,这才感觉枯竭的丹田稍微回春,有了些气力。 路过故乘的屋子,屋内依旧没有动静。 吩咐了一个小药童去厨房取膳食送到故乘屋内,南羡就一个人潜进了珍药阁。 珍药阁里珍藏的都是向府最名贵的药物,这些年向宽在寻求宛木解药之时,没少收集其他奇药,防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也中毒遇险。 其中有一味宝药乃是ly药王谷的镇谷之宝,相传是以太岁肉为引,垂死之人服之,可再活上百年。 向宽为了夺得此宝药,派金鳞卫十三太保秘密诛杀了药王谷所有童子。 后来向府丧尸横行,人人为了活命,将珍药阁洗劫一空,可谁都没有找到那味太岁奇药。 因为那味药早在很早之前就被三姨娘盗取给了那被剁成人彘的情郎侍卫续命。 三姨娘以为那药能如传闻中那般令情郎再生出四肢与她缠绵,谁知却养出了一个只爱生吞人肉的怪物。 不得已,只好以养的猫爱吃生肉替情郎掩饰。 南羡在架子上挑挑拣拣自己需要用的药,不知不觉就扒拉进怀里十几瓶。 她脸上和身上的烫伤虽然有些严重,但这些日子她也学了些医道,只要对症下药,脸上和身上的烫痕还是有希望祛除的。 更别说大雍国毒术和医术最好的大夫就在自己身边! “南姑娘——” 南羡刚用裙子兜好药瓶,突然听到一声由远及近带点喘气的叫喊。 她一愣,听出是山明的声音。 蓦地反应过来今日事情太多,忘了去碎玉轩。 避开看守珍药阁的侍卫,南羡悄无声息的打开悬窗跃到屋檐,灵巧的在山明踏进院子前回到屋里。 “南姑娘,南姑娘您起了吗?” 山明跑得有点急,说话也有些喘,谁知手还未挨上屋门,里面的人就将门给打开了。 “啊——!!” 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险些将南羡炸得失聪,疑惑的盯着山明。 山明盯着面前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狠狠咽了口口水,不太确定的唤道:“南……南姑娘,你的脸?” 南羡看着呆若木鸡的山明,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去戴个面纱。” 看着女子姣好的背影,山明嘴巴动了动。 等南羡戴好面纱回来,看着露在面纱外的褐色皮肤,忍不住开口问道:“南姑娘,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南羡莞尔一笑,不甚在意的掩上门。 “以身试药,中招了。” “所以呀,不可以随便吃药草哦。” 山明听得半信半疑:“南姑娘吃的什么药草,居然……居然有毁容之效果?” 南羡说谎不打草稿,随口扯道:“不知道是什么药草,在药房看见的,吃了后浑身发痒,体生红斑,类似烫伤痕迹,就那一株药草……” 说着难过的叹了口气:“唉,我还说等故公子起来后找他问问,看能否医治?不过既然你来寻我,想必向大少爷等急了,我先与你同去吧!” 山明想到那个被打成筛子的铜牌,心道:岂止是等急了,简直是要疯魔了! 两人路过后花园,湿乱的地上还有不少婆子家丁在忙碌。 南羡闻着空气中的浊味皱了皱眉,睨了眼佝腰忙碌的婆子小厮,将目光落到在前方走得飞快的山明身上:“这是发生何事了?” 山明疾走的步子一顿,回头瞥了眼挖土的侍卫,皮笑肉不笑道:“没什么大事,南姑娘快走吧,少爷等您许久了。” 南羡眉眼一转,嗅着空气中那股腐败的恶臭味敛了敛睫羽:“这明明是尸臭味。” 山明脸上挂出苦笑。 这处臭气熏天的,来的时候可没把他给熏呕,也不怪南姑娘闻出来。 “谁的?”南羡轻声问。 “沈姨娘的丫鬟,小……小环”。山明表情有些古怪:“南姑娘,咱们还是快走吧,这地儿……不太干净,省得脏了您的衣裳。” “可我瞅着那白森森的像是骨骸”,南羡眸光幽幽的落在一众仆役挖掘的那处,面无表情道:“小环死了没多日,尸身不至于腐烂成这样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0) 山明盯着女子的侧脸欲言又止:“……南姑娘……” 南羡婉颜转头,盯着山明忽地一笑:“紧张什么?莫非你也杀人埋尸此处了?” “难怪这满园芳菲长得这般好,汲取的养料竟是来自死尸!” 女子虽是笑嘻嘻的,却看得山明浑身一哆嗦,口齿不清的辩解道:“南、南姑娘,我没有、小的没杀人……这些都是……” 想到什么,山明陡然闭上了嘴。 顿了片刻,一脸为难的提醒道:“南姑娘,您虽和小的身份不同,但小的也斗胆劝您一句,府上的事您知道的越少越好!” 南羡似笑非笑的翘了翘唇角,没有说话。 百无聊赖的捻了捻一旁牡丹上落的雨珠,垂眸片刻,正要抬步和山明继续朝碎玉轩而去,侧方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石管家!”南羡遥遥唤了声。 石秀闻声脊背有片刻的不自然,随后冲抬尸体的两个小厮训喝了两句,这才挤出一个笑转身:“南姑娘——” 余光瞥见山明,心下了然:“南姑娘这是要去碎玉轩给大少爷问诊?” 南羡点了点头,眸光微动,笑道:“石管家真是辛苦,府上大小事务都要劳烦石管家出马,不知石管家打算如何处理这些尸体? 近日天气阴沉,府内也多湿气雾霭,不处理干净恐会滋生疫病。” 石秀表情一僵,转身冲两个双手脏污的侍卫怒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南姑娘的交代?还不快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莫要染了病带进府里!” 两个侍卫手上皆拿着刀,地上落着惨白齐切的手臂和腿骨。 被石秀呵斥完,急忙将被切断的四肢捡拾起来用白布包裹着,那熟练的动作让南羡眼皮微微一跳。 在向府存活下来的人,谁能没点心眼? 就连山明也看出了不对! 这些死尸,不太像是生前被分的尸,反倒像是…… 他额上出了一层冷汗,清风一吹,只觉那股凉意冷到了骨子里,悄悄打量了下旁边的人,却发现南姑娘没有半点反应。 不知道为啥,看见南姑娘镇定的样子,山明心里也略微淡定下来。 心想也是:南姑娘并非普通人,连自家少爷都不畏惧,见到这些死人的断肢残骸无动于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等南羡和山明走远,石秀嘴边的笑容便消失了,眼里也多了抹狠色。 一旁有侍卫小心翼翼的问道:“石管家,那这些东西……” 石秀扭头,自顾自骂了句这狗娘天气,怒道:“自然是像以前一样放进冰窖,给三姨娘的猫儿做猫粮,这种事还需要我再交代?” “是、是……”被骂的侍卫头也不敢抬,急忙和同伴应是,继续搜集残肢了。 后花园里一片喧乱,碎玉轩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从南羡给向云峥把脉开始,对方就一句不吭,若不是冷峻的眸子一直死盯着她,南羡都以为这人是根木桩。 山明早识趣的溜出去了。 向云峥心烦意乱了许久,见对方不开口,皱紧剑眉将手抽了出来,一脸不屑的冷嘲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医术,能诊出个什么?” 说完,蹙眉看着露在面纱外的烫痕:“脸怎么了?” 南羡随意撩了撩耳畔碎发,挑眉看过去:“想看?” “你搞什么鬼?”向云峥皱着眉头。 话音刚落,眉头皱得更深,猛地起身过去摁住南羡肩膀,双目阴戾的看着那张被毁的脸,声音沉冷:“谁干的?” “我问你谁干的?!” 肩膀被捏得有些疼,南羡拧了拧眉,疑惑地看向一脸阴沉的少年,伸手拍了下他的爪子:“毁容的又不是你,激动什么?”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令向云峥一愣,目不转睛的盯着南羡的脸看了会儿,冷哼:“真丑!” 南羡莫名其妙的揉了揉被弄疼的肩膀,从药箱里拿出清晨偷来的珍药,头也不回的冲阴鸷未消的少年道:“有没有菱花镜?” 向云峥瞥了眼在窗边兀自忙碌的人,紧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扬声道:“山明——!” 守候在外的山明急忙小跑进来:“少爷有何吩咐?” “给她找块菱花镜!”向云峥的头顶宛若笼罩着一块乌云,吐出的字也冷冰冰的。 山明不敢怠慢,将菱花镜递给南羡的时候不小心瞥到那张毁得半夜能吓哭小孩的脸,心脏又是一抽。 南羡涂抹药膏的时候,身后一直有道冷飕飕的视线盯着。 药膏并不是透明状的,而是碧绿色,等涂完转身,向云峥冷冽的视线明显一怔,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了下。 “真丑!”又是冷冷一句强调。 南羡毫不示弱的冷睨回去:“又不嫁给你,你慌什么?” 闻声,向云峥脸色一变,阴着脸冷声呵道:“晚了,你这辈子只能是我向云峥的妻,你以为那个故乘能救你?别痴心妄想!” “最好他能研制出宛木的解药,否则我会给他一个最惨的死法!让他死后灵魂都不得超生!” 南羡悄悄翻了个白眼:果然死得最早的炮灰都喜欢放最毒的狠话! 她没搭理向云峥,上完药闲庭散步般在屋里逛了一圈,看见铜牌上密密麻麻的弹孔,忽然停住了脚步。 昨日她教向云峥用石子或者铁块充作子弹,这铜牌并未被击穿。 可如今这铜牌上却多了许多圆形小孔…… 向云峥见她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杰作,阴郁了大半天的心情忽然扫去阴霾。 微昂着下颌冷嗤道:“昨日你给本少爷那么多钝圆的子弹,是把本少爷当三岁孩童,玩过家家吗? 本少爷不过把那些铁块和石子前端稍微削尖了些,威力就比从前大了两三倍!” 少年的话里有抑制不住的得意和一点想要求表扬的窃喜。 矜持傲娇的说完,却发现女子没有半分回应。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脸眨瞬又阴沉下来:“怎么?看傻了?” 南羡心里咯噔,她岂会不知子弹前端削尖了会有更大的杀伤力? 她就是为了不让向云峥知道,只想让他将枪当成一个小玩具玩,才刻意教他使用钝圆的子弹。 良久,南羡缓缓转身,竖起一个大拇指:“大少爷,你真棒!” 闻言,向云峥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轻呵了声,默了会儿见南羡没看他,又别扭的哼了声:“你做的枪也还行,挺有意思的,我很喜欢。” 第一百九十六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1) 他难得表达一次欢喜之意,墨发下的耳根有些发红。 然而却没等到女子的半分回应。 俊朗的少年脸色又阴沉下来,一股滔天的怒气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洋般时而掀起浪涛,时而偃旗息鼓。 “向大少爷,那个枪你可以还给我吗?”南羡犹豫许久,还是转脸看了过去。 少年雪白阴冷的神色还未收,陡然听到送给他的礼物竟然要拿回去,神情有片刻的怔忡。 随后胸腔的怒气直冲头颅,咬牙切齿的反问:“你说什么?” 南羡看着满脸阴鸷,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的少年,双手举在胸前往下扇了扇,做了个消消气的动作:“向大少爷,别激动!” 作为一个现代人,南羡当然知道枪的威慑力。 若是里面装的子弹是钝圆的石子或者铁块,杀伤力不强,给向云峥当个玩具玩倒也无妨。 可如今看来向云峥的智商显然不是普通标准。 不过一晚,已经发现了提升子弹威力的窍门,倘若再给他一些时日,没准能将枪完善的更完美! 故乘和向云峥注定了会是死敌,她不能给故乘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 “我还会做很多别样的奇巧玩意儿,向大少爷,我用别的跟你换好不好?”南羡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向云峥手中的枪。 “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你想要回去?”向云峥紧盯着女子的脸,不放过一丝神情,微微邪气的勾唇:“除非杀了我。” “我向云峥抓住的东西,死也不可能放手!” 两人四目相对,南羡将少年眼里的阴狠和认真看得一清二楚。 默了会儿,南羡盯着向云峥扶额惆怅的叹了口气:“所以说,向大少爷没见过什么世面——” “一个小手枪而已,在我们大凉,这是稚童才玩的玩具。既然向大少爷对我做的别的东西没兴趣,那也罢了,我先回了。” 南羡转身数着步子:“一二三……”,五还未落,手臂忽地被人从身后用力攥住:“你说本少爷是稚童?” 南羡嘴角上扬,转过身时却一脸无辜:“难道不是吗?我听闻向大少爷从未出过府,更未去过大凉,那与关在笼中的鸟雀有什么分别?” “你说本少爷是鸟雀?”向云峥额角青筋暴起,像是被夺了猫条的猫。 “痛!别靠那么近,男女有别!” 南羡伸手在越欺越近的俊脸额头上点了下。 少女指甲修剪整洁圆润,轻轻地一戳并不疼,却让向云峥骤然仿佛被摁了开关键一般下意识松了些力道。 薄唇抿了抿,挺直身子拉开距离,眼睛依旧恶狠狠地盯着红绿交错的丑脸,冷嗤:“不要以为做了个本少爷喜欢的玩意儿,就可以在本少爷这里放肆……!” 南羡看着少年凶狠的表情,敷衍的嗯了声。 彼时外面的天光亮了些,恰好映在少年如珠如玉的脸上,南羡眸子微凝,脱口而出:“呀,向大少爷好生俊俏!” 闻言,向云峥后面一大串想要怒斥的话突然堵在了嗓子眼。 脸色几变,最后表情怪异的吼道:“北凉女子,都如你这般狡猾?!”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 南羡笑眯眯的弯起眼眸:“向大少爷不生气了就好,明日我再来给向大少爷请脉,告辞。” “你倒是大胆,偷了珍药阁的贵药,竟然敢拿到我这里涂”,向云峥目视着女子的背影,冷冰冰讥讽:“你怎么不找那位故公子给你治伤?” “还是怕他嫌弃你这张丑脸?” 南羡脚步一顿:“哎呀,向大少爷说得对,我脸受伤了,得快些回去找乘哥哥,让他心疼心疼我!” 向云峥:“……” 望着女子飞快消失的身影,向云峥胸口堵了一大团闷气。 “山明!” 院中恭送完南羡离开的山明听到自家少爷的召唤浑身一颤,急忙跑进去:“少爷,小的在。” “她的脸怎么回事?”向云峥脸色阴沉。 “听南姑娘说……是误食了草药。” 山明边说边瞅了眼自家少爷的黑沉脸色,愈发大气不敢出了:“少爷……” “滚出去!”向云峥暴喝,胸腔起伏。 他问她脸是怎么回事?她不肯说,倒是肯跟一个小厮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2) 向宽搜罗的奇药效果显着,不过数日,南羡脸上的灼痕就淡的几不可见了。 这几日整个向府没有再生波澜,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一样安静。 药房内同样宁静祥和。 自那日南羡发现故乘种毒失败,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南羡觉得故乘在刻意躲避着她。 南羡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她发现了他的秘密。 总不能说她是通晓剧情的任务者,连他种毒会经历三次失败都提前预知吧? 索性顺其自然,每天替向云峥把完脉后南羡就去故乘那里讨几本医书回屋翻看。 素日窝在房中修炼真气,再看看医书,偶尔去药房亲手调制个药丸药膏,体验感也还不错! 唯一让南羡郁闷的大概就是那把送给向云峥的枪无论她怎么讨要都讨不回来。 那个桀骜邪戾的大少爷就像貔貅转世,她给他做了许多这世上不存在的美味糕点,又给他做了鲁班锁、飞鸟环和魔方等稀奇玩意儿…… 试图换回手枪。 可惜那个小煞星糕点吃了,玩具笑纳了,一提到把枪还回来就秒变黑脸。 离开碎玉轩的僻静小径上。 南羡糟心的摁了摁太阳穴,微微眯眼仰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气,红唇微张吐出几个字:“月黑风高夜……” 子时,向府万籁俱寂。 天色漆黑,腥冷的夜风吹得廊下灯笼大幅度摇晃。 南羡身子灵巧的从药房腾跃出来,朝着碎玉轩而去。 明着取枪不行,只能来暗的了! 这段时间她日日进出碎玉轩,对这里的地形早已摸透。 正院的屋子里就住了向云峥一人,山明平日并不守夜,住在离正院较远的下人偏房。 东西墙头分别有一名金鳞卫蹲守。 夜风掠过,向一和向二察觉到什么,朝着庭院中看去。 萧瑟的冷风将院中花草拂得微微摇曳,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 两人在空中交换了个视线,向一如鸿毛般警惕的落到方才觉察不对的地方,却发现那处空空如也。 向二环视四周,再无动静,蹙着眉朝向一作了个手势,两人又回归各自墙头看守。 还以为是看花了眼的两人并未注意廊檐下轻手轻脚攀伏的身影。 南羡鞋底用棉花特意包裹了几层,此时像只壁虎一样贴在廊檐下,一点点磨蹭着靠近正院的窗户。 还好向云峥改了那不见天日的习惯,否则门窗紧封,她还真的没机会溜进来! 外室很静,南羡蹑手蹑脚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能硬着头皮朝内室走—— 越往内走,向云峥的呼吸就越清晰,想到这人嗜杀记仇的性子,南羡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佛祖保佑,我愿意用七喜单身五百年换我不被向云峥发现!! 突然被cue的七喜:? 片刻后,翻找了一圈一无所获的南羡僵硬着身体将目光投向了床榻。 人麻了。 南羡嘴角抽了抽:“不会吧,那枪他贴身放着?” 床帐旁的挂钩下悬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南羡对这颗夜明珠并不陌生,是她前日从向府库房里顺来送给这小煞星的。 当时想着讨他欢心,用这颗夜明珠换回枪,结果枪没换回来,煞星当场变脸把夜明珠一掌拍在桌上。 幸好那一掌没用内力,否则这颗夜明珠早就尸骨无存了。 南羡没想到这颗夜明珠不仅命大逃过一劫,还为她今夜的行动提供了一份助力,这碧幽幽的光芒,比她第一眼看见还觉得喜欢! 她脚步放的更轻,动用真气,将呼吸也压到最低频率。 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取出几颗红褐色丸子,再掏出火折子,南羡随手顺了个茶杯轻轻搁在床头。 等看着熏香袅袅腾起,南羡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这几天的医书可没白看,有了迷香,她就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南羡用手扇了扇那迷香,看着迷香越来越多朝着床榻蔓延,嘴角微扬。 碧绿的珠光映在向云峥脸上,少年精致的眉眼分毫毕现,在翡翠色的光泽下更添几分妖异邪妄。 就像是被镇封已久的邪祟,嗜血危险,却又让人因为那绝世罕见的天颜而忍不住靠近。 见惯了美男的南羡轻轻喃了声妖孽,就别开眼找寻那把枪支。 从床尾摸到床头。 向云峥都被她来了个乾坤大挪移,仍然未曾找到。 南羡有点怀疑,莫不是向云峥把那枪丢了埋了? 她确定自己找的很仔细! 南羡咬唇站在床头冥思,正想着要不要再加点迷香从头彻尾的再找一遍…… 深夜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啊啊啊啊啊!” 声音可以辩出是个男人,但南羡是第一次听到男人的尖叫声居然比女人还尖锐! 碎玉轩离向府的中心主院并不近,但那凄厉的男声居然可以在寂静冷清的声音飘荡这么远。 南羡被这突兀的震天惨叫吓了一跳,杏眼圆睁,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去。 只瞥了几瞬,南羡陡然感觉背后一凉,暗道不好,下一秒整个人被缠得跌倒下去。 她慌张的抬眸往上看,就溺进了一双幽洞似的黑眸中。 向云峥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另一手圈着她的细腰,也不说话,就居高临下望着她。 外面的惨叫仍在继续,那男子活像是受了什么炼狱般的折磨,扯着嗓子惨叫。 南羡头皮一紧:“向云峥,你……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她下的迷药分量不会出问题,向云峥不可能这时候醒来才对,除非—— “你根本没中迷药?!”南羡一动不动盯着向云峥的眼睛,像是确认了什么。 可是既然没有中迷药?为什么任由她搜了那么久? 南羡眼神复杂,伸手抓住向云峥掐在她下巴上的手:“你放开我!”又叹气低劝:“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想拿回那把枪。” 向云峥不着痕迹瞥了眼被甩开的手腕一瞬,嗓音嘲讽冷淡:“若是你有杀意,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南羡:“……” 这小煞星一张嘴她就手痒,想揍! 见向云峥也没有跟她动武的意思,南羡胆子肥了点。 拍了拍还搁在她腰间的长臂,南羡瞥向窗外,听着越来越大的动静,好整以暇:“府上出事了,你不出去看看?” 第一百九十八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3) 女子的手又小又软,轻轻拍上来的时候像是一根羽毛,向云峥手指触电似的蜷了一下,眸光微黯:“是我表叔的声音。” “表叔……”,南羡思忖了下,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给向宽制造绿帽子那位。 她“哦”了声,向云峥一松开手她就站了起来,转身看他,垂死挣扎:“那枪你真不能还我?” 向云峥冷漠和她对视。 “好吧”,南羡深吸一口气,最后不死心的问了句:“那你总能告诉我你藏在哪儿了吧?” 她想知道那枪是在还是不在了? 如果在,为何她搜遍整个屋子都没找到? 向云峥没有给她解答疑惑,听着外面的动静倏地勾出一抹冷笑,披上外衣大氅,风轻云淡看向南羡:“不是好奇吗?” 眉舒堂,哀嚎惨叫以及求饶哭泣声不绝于耳。 门外候着的小厮丫鬟个个也战战兢兢的,像是生怕里面的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忽然,人的惨叫声被猫的凄厉哀鸣盖过。 猫声诡异刺耳,在乌云蔽月的向府回荡,几乎让所有人脊背生寒,心底发慌。 胆小的甚至打起了哆嗦。 “老夫人,我真的不知道房中怎么会有这么个怪物,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老夫人,老爷,你们一定要相信妾身啊!” 三姨娘花容失色的哭喊。 南羡一走进去,就见到地上血肉模糊的猫尸。 猫已经被摔死了,向宽手上沾血,一脸阴沉的站在屋中,猫尸旁还有个“怪物”爬伏在地,哇哇乱叫。 那怪物嘴角涎血,四肢生的十分古怪短小,蓬头垢面,似乎也不会讲话。 “你说你不知道?那他怎么会藏在你屋中的暗室中?” 向宽目眦欲裂,一掌扇在三姨娘脸上,直接扇得三姨娘嘴角淌血:“贱人!” “你别以为你把他养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就不识得他是谁了!当年与那侍卫通奸的人竟然是你!” 向宽额角和手上青筋暴起,气急了般疯狂删三姨娘巴掌。 三姨娘被扇得话都说不出,只能一个劲儿哭:“老爷,别打了老爷,求你别打了……” “求求你别打了”,三姨娘惨嚎不止,见求向宽没用,又转而去求老夫人。 “老夫人,表姨母,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被打死,妾身知道错了!” 地上的怪物似乎被眼前一幕吓到了,嗬嗬怪叫着四肢并用往外爬。 向云峥嗤笑着走过去,一脚踩在那怪物柔嫩的仿佛刚生出来的腿脚上。 “啊啊啊啊啊!” 怪物发出桀桀的痛苦怪叫。 向云峥黑色的云靴上瞬间沾上了红色的粘稠液体。 一晚上被惊吓数回的老夫人看见怪物腿脚直接被碾爆出血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婆子丫鬟忙高呼着接住老夫人。 场面一片混乱。 南羡看着如同孩童天真踏水玩耍般碾断怪物四肢的少年,内心疯狂卧槽。 她还以为这段时日向云峥肯见光通风了,精神病多少有所好转。 但是妈妈咪诶,他是真变态! 正在她如此想的时候,少年忽然转头,冰锐的目光黑沉沉落在她脸上。 黑红洇染的云靴似乎僵了僵,片刻后,不着痕迹收了回去。 “峥儿,是不是吵到你了,你怎么来了?” 向宽威敛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虽然在气头上,但是看见向云峥,向宽还是稍稍收敛了怒意。 三姨娘左边脸高高肿起,右脸也通红一片,活像两个发面不均匀的大红馒头。 外面被喧闹声吵得赶过来看热闹的姨娘们看到昔日光彩夺目的三姨娘变成如此模样,个个面色殊异。 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嘤嘤哭泣的…… “义父。” 故乘清澈舒柔的声音如同一缕清风吹散了室内污秽。 他一进厅堂就在人群之中看见了南羡,两人对视片刻,见她身上并无伤痕,故乘稍稍放心。 南羡也冲他微微一笑。 这笑不偏不倚落在向云峥眼里,少年袖中拳头紧握,眉眼如刀割向故乘。 翩润少年只当未见,冲着向宽微讶:“义父,发生何事了?” 向宽脸色沉沉,想到事情经过,一张脸黑的如同墨炭,不愿再提。 只道:“先去看看老夫人怎么样了?” “宽表哥,宽表哥你可不能忘了我,我也被咬了,这怪物会不会有病传到我身上啊?” “神医弟子,我听说你是神医弟子,你快帮我看看,快帮我看看!” 惊吓过度瘫坐许久的衿德突然弹了起来,伸手撩起衣袖惶惶的给故乘看。 “神医,你看我有没有事?你快点给我开方子,我要吃药,我要吃药,我不要变成那种怪物!” 衿德脸色惨白,他先前安静了许久,这会儿像是才回过魂儿来。 指着地上的三姨娘破口大骂:“古人云最毒妇人心,果真不假,哪个良家妇人在闺房饲养这种怪物的?” “可恶!可怕!可恨!”他的手指都快戳到三姨娘眼珠子里了,气得浑身颤抖。 “闭嘴!”本欲家丑不可外扬的向宽听他竹筒倒豆子般大声说,只觉头疼欲裂。 衿德却讶异不解的看向他:“宽表哥,表弟这是在为你叱责这毒妇,你怎生让我闭嘴?” “我为何要闭嘴?这毒妇的行径就该让府上所有人都知晓!” “若不是有我替你挡灾,这毒妇他日暗害的可能就是表哥!” 不得不说衿德还是有点文化在身上的,这种时候还不忘立个“恩人”人设。 “你都不知道这怪物有多凶狠,一蹦数尺,芸莲就是被他给活生生咬死的!” 衿德越说越害怕,越害怕越想说,然而向宽已经听不下去了。 事情的经过府内几人知晓就够了,如今此事闹得满府人都聚集了过来,他的脸都快掉在地上了。 权倾朝野的大都督,此刻像是被扒光了般立在人群中。 向宽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脸上青白交错。 衿德的声音在一片寒光中戛然而止,死前他还犹不可信的瞪大眼睛盯着剑锋寒芒。 向宽如同发狂的狮子般,将厅中离得近的几个婢女拔剑刺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4) 一片尖叫声中,他沉声喝道:“都滚出去!今天的事情谁要是胆敢外传,我让他死无全尸!” 闻声,厅内一片混乱。 所有的婢女小厮纷纷往外逃,姨娘们也个个花容失色的离去。 随着脚步声纷沓远去,厅内也逐渐安静下来。 在寂静的气氛下,被向云峥碾爆四肢奄奄一息的怪物叫声就显得尤为刺耳。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常年在黑暗的环境中生长,导致他整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脸了,面部狰狞,眼球浑浊,眼白几乎快要占据整个眼眶。 拥有着成年人的身体,但是新生出来的四肢却像是压扁的藕节般,此时藕节都化为了脓浆,他整个人似乎癫狂了。 发出既痛苦又仇恨的吼叫。 向宽眼中厉色一闪,手腕翻转,两手握住剑柄径直捅进惨叫的怪物腹部。 汩汩血液从怪物胸口和嘴角喷涌而出,他叫得太过凄厉,嘴巴张得特别大,以至于南羡能清楚看见他是断舌。 一旁的三姨娘看见这一幕,吓得骇然变色,哭喊得大叫求饶:“老爷,老爷你饶了我,妾身知道错了,老爷饶妾身一命……” “老爷,老爷,你饶了我吧……” 三姨娘涕泗横流,早没了平日里的体面,她不敢跪爬过去和以往一样拽着向宽袍脚撒娇,惧怕的哭着往后退。 向宽脸色阴沉,剑尖尚在滴血,盯着三姨娘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声音却平和极了! “烟兰,你告诉我,他是怎么长出的四肢?” 他的四肢和舌头明明是他亲自动手砍掉的,如今这生出来的四肢虽然怪异,但确实是长出来了。 三姨娘整个人瘫坐在地,听着向宽辨不出喜怒的声音,一颗心直坠到了谷底。 她和向宽同床共枕这么些年,对他的脾性了解得一清二楚,这男人表情越温和,内心就越狠。 她今日是难逃一死了。 三姨娘眼里涌出绝望,绝望过后,心底竟升起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死死盯着向宽,蓦的笑了。 觑了眼地上怪物的尸体,她一挑眉,风情万种的盯着向宽,笑得眼角飙泪:“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长出四肢了,兴许……” “当初我把珍药阁里那味珍药给他服用,他也没能快速生长出四肢,如今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哈哈哈!” 三姨娘的话令向宽脸色大变,差点就铁青着脸一剑捅下去,最后堪堪停在了她的脖颈,似乎是觉得一剑刺死她太便宜了! “贱人!你偷的是什么药?” 三姨娘吃吃一笑,洁白的牙染上血红:“哈哈,当然是你最宝贵的那味太岁奇药,为了那味药,你不是不惜杀光药王谷所有童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贱妇!你竟敢!”向宽面目狰狞,一剑直朝三姨娘心口捅去。 三姨娘痛苦的抓住了刺到胸口的剑,嘴里哇的又涌出一大滩的血,顺着雪白的下巴往下流,融进眼里的红裳里。 “我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有个你这样两面三刀杀人如麻的枕边人,妾身若是良善之辈,或许比素娘更惨!” 三姨娘满口血丝冷笑:“一开始我也没打算……,可是你派了那么多金鳞卫监视府中,我也无法下手。 我也没想到,这么些年了,他一直没生出腿脚手臂,可突然就长出了一点胳膊腿脚…… 你不知道呀,他可高兴坏了,在暗室里爬呀爬呀爬呀……总跟我说肚子饿了,今儿夜里,他又爬起来了,搅得我不得安宁。 深更半夜,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抱着他去了婢女芸莲的屋子。” 三姨娘说得很慢,谁都能看得出她是强弩之末。 可她就是慢慢的笑着去说:“可是谁能想到呢?表老爷竟然躲在衣柜里,哈哈哈哈哈……表老爷呀吓破了胆。 哎呀,是妾身的错,在老爷面前……” 话说到这,向宽脸色已经彻底铁青,抖动手腕猛地朝前一送,又狠狠一旋。 三姨娘发出痛苦的闷哼,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双眼慢慢失去生气:“向宽,你不得好死!我……我在下、下面等你哈哈……哈” 剧情里,三姨娘算是故乘撒毒后苟到最后的一波人。 仗着向宽对她的宠爱,府内人逐渐丧尸化时,她拿到了许多珍药阁的丸药,虽然这些药不能根治她已经中毒了的身体。 但是歪打正着,延缓了她毒素发作的时间。 这会儿就这样死在她眼前,南羡虽然并不同情,但看见剧情npc提前死亡,还是有些唏嘘意外的。 她看了眼厅内还站着的几人,忽然,目光落到了向云峥身上。 少年不知何时脱去了染血的鞋袜,站在她稍侧身就能看见的地方,她目光投去的一刹那,少年就冷着一双眼锁上了她的。 意识到南羡在盯着他的脚,肉粉色的脚拇指轻轻动了动,眼神萧杀的瞪过去。 南羡默默收回目光,有些好笑的弯弯唇角:“小心着凉。” 听到这话,向云峥冷哼一声,微微低头,让耳侧的长发遮住有些滚烫的耳垂,厌恶至极道:“要你管小爷?” 言罢,他眉梢微挑朝温润如枫的男子瞥去一眼。 故乘微微蹙眉,对上少年凛冽挑衅的双眼,一向含笑的唇抿去笑意。 前几日极力维持的平静一夜之间被打破,府上人心惶惶。 向宽接连做了几夜噩梦,总觉得有猫在他窗外床头惨叫,一怒之下让金鳞卫砍杀了府内所有的猫,一位爱养猫的姨娘也因此无辜惨死。 府内风声鹤唳。 南羡的生活倒是跟以往没什么不同,照例学医请脉,每日上午待在碎玉轩直到用完午膳才被向云峥准许放走。 下午去故乘那里讨要几本医书,学习医理,被留下吃个晚饭。 晚上回到自己屋内就修炼内力。 第两百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5) 偶尔心血来潮做点点心美食,想讨故乘欢心涨涨好感进度条,结果刚给人送去没多久,山明就来讨了。 等山明一走,故乘好不容易升上去的好感进度图就哗啦一下连本带利的掉下去了。 南羡躺在藤椅上,时隔多日,向府上空总算有了点稀薄的日光。 光很亮,却并不暖,晃得南羡头晕。 从白玉果盘上捻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感受到四道被监视的目光,南羡微微叹口气,手指搭上额头。 透过指缝觑了眼故乘紧闭的屋门。 算算日子,也快第二次毒发了,刚刚那么凝重的将她推出来,定是体内毒素孢子扩散发作极为难受。 复仇是故乘这一生的使命也是宿命,她不会去阻止她。 倘若换作她是故乘,娘亲惨烈火灼而死,连娘亲的骨灰都无法聚拢辨别…… 那一刻的绝望心死,她大概会拼尽一生不惜代价的去报复吧。 南羡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回了屋子。 须臾,蹲在墙头的向一向二以及向三向四就看见正门又被推开了。 少女裹着一件碧霞云纹斗篷,娇小明媚的小脸被帽兜盖住。 几人对视一眼,在南羡朝外走去时默默跟上。 南羡听着身后的动静,数着跟上来的人数,脚步不急不缓的往外走。 直到她站到了向府外围的高墙前,身后尾随半天的人才忍不住现出了身影,面色冷峻:“请南姑娘回去!” 墙外是热闹的大街,小贩们热情洋溢的哟呵声和阴暗冷寂的向府仿佛是两个世界。 南羡笑容明媚的冲几个蹲守了她和故乘十余天的金鳞卫打招呼,眉眼弯弯:“几位大哥,我就是嘴馋了,出去买些零嘴就回来! 可否通融一下?” 几人面色不为所动,不动如山的拦在南羡面前:“南姑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可我就是想出府怎么办呢?不如你们去和大都督禀报一声,看他如何说?” 南羡笑容淡了些,微微挑眉:“这就是府上的待客之道?将恩人像犯人一样扣押着?” 训练有素的金鳞卫不再开口,分开用实际行动挡在了南羡面前。 僵持片刻,向一拧眉道:“不若这样,南姑娘想吃些什么零嘴儿?属下替您买来!” 南羡瞅了眼脑子挺活泛的向一,笑眯眯的摇头否决:“别人买的没有我买的香,而且我总得到处转转,才知道要买什么。” 听到这话,几人眉头同时一皱。 “那恕属下们无礼了!” 四人同时出手,竟是打算强行将南羡给押回去。 金鳞卫是离天子最近的侍卫,武功自然不虚,南羡早做了一人对上四个的最坏打算,腰间佩戴的香囊里装了特有的幻兰香。 几个金鳞卫早嗅到了这种香味,却只以为是女子涂脂抹粉所致,然而缠斗期间,却发觉眼前越来越模糊,甚至连南羡的面容都看不清了。 他们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匆匆用真气压制这突如起来的幻觉。 “向二,去禀报少主和大人!” 向一一剑劈空,咬牙在手掌上割开一长条口子,冲向二沉声喝道。 向二此时眼前也模糊一片,看见的仿佛都是南羡的残影,心知他们低估了对手,中了这幻香后再无胜算,急忙折身回撤。 南羡没有去阻拦向二,如今故乘正在毒发之际,她本身就是要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让故乘顺利渡过第二次毒发和第三次毒发。 幻兰香的香气本身清雅恬淡,和兰花香气极其相似,因此这四个金鳞卫才不小心中了招。 但南羡深知几人用内力压制后,幻兰香迷惑不了几人太久,在向二走后,便不再恋战,提起真气跃出了向府高耸的府墙。 三名金鳞卫见南羡逃出府外,立即也越上高墙追了出去。 只可惜街市上人声鼎沸,人影重重,很快就跟丢了目标。 碎玉轩,向二急匆匆的禀报完,便准备离开去禀告给大都督。 然而刚转身,一柄雪亮的长剑就穿透了他的心脏。 向二圆睁着眼睛,至死也不知大人令他来保护的少爷为何会对他出手? 山明也吓傻了,哆嗦着唇提醒道:“少爷,这是老爷给你安排的金鳞卫,你……” 向云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山明颤巍巍闭上了嘴。 “处理干净”,向云峥淡声道。 山明心底有些捣鼓,怎么南姑娘逃出府去,自家主子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好像还在帮南姑娘? 苦着脸将向二的尸体拖出去,山明心里七上八下。 既然少爷有意替南姑娘瞒着,他自然不敢去跟老爷告密! 老爷和少爷相比,还是少爷更令他恐惧! 离开向府,这个世界的空气似乎都要干净畅快许多。 南羡舒服的呼吸了几口清新空气,摸了摸腰间鼓囊囊的钱袋子,买了串糖葫芦,又逍遥的逛了半天繁华的街道。 将五脏庙喂饱后,去成衣铺换了身男子装束。 等转悠到天色微黑,锦袍贵公子似的少年抖开折扇,朝着满京城最繁华的烟花柳巷而去。 南羡早有过思量。 若是向宽派人出来寻她,必定先搜客栈这等落足之处,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落足客栈。 烟花柳巷人多复杂,即便向宽搜寻过来,她也更容易脱身! “七喜,故乘第二次毒发过去了没有?” 南羡悠闲含笑的抬头冲二楼朝她吆喝献媚的姑娘们摇着折扇,引得一众女子惊叹羞呼。 七喜瞅着那群衣裳不好好穿的女子,心底对自家宿主悄悄的下了个lsp的定义。 什么青楼容易躲藏,分明就是包藏涩心! 如果南羡能听到七喜的心声,估摸会感慨一句:“七喜,人生在世不好涩好什么,难不成how are you?” 都说古代青楼是穿越者必经之地,南羡的确也想看看这古时的青楼是何种模样? 七喜将查收到的数据汇报:【宿主,角色故乘已经安全度过第二次毒发了,第三次毒发约莫是一月之后,这期间宿主不回向府了吗?】 南羡正和头戴大红花,满脸谄笑的老鸨攀谈。 听到七喜说故乘已经安全度过了第二次毒发,心情一好,解开钱袋子掏出两锭金子:“叫你们这最漂亮的姑娘出来,爷有钱!” 第两百零一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6) 老鸨看见金锭子,瞬间两眼放光,笑着扭了下腰,妖娆万分的挥了挥脂粉香浓烈的帕子:“哎哟,这就给公子安排! 花酒,还不快去喊寒橘下来,有贵客来了!” 南羡挑眉,难怪这满街的青楼数这家“天仙狂醉”最为热闹! 这名字起的就不俗,她还真怕老鸨给她喊一堆水仙、菊花、牡丹之类的过来。 那换作花酒的婢女立刻哒哒哒跑上楼去传话了。 老鸨将金子不着痕迹收了,脸上的笑越来越浓烈,仔细打量了南羡一番:“公子是外地来的吧,长相不似我们京城人士。 不过妈妈我见了那么多人,都不及公子万一,公子这天仙儿般的容貌,恐怕也只有我们寒橘能配得上公子了!” “鸨母这一张巧嘴儿倒是会讲话”,南羡挑了挑眉梢。 “哪里哪里,是公子本就生得好,这眉这眼这脸蛋……”鸨母不错眼的盯着瞧,啧啧感叹:“若是妈妈再年轻个几岁,也愿意伺候公子。” 这话南羡是真的接不上了,讪笑了两声:“鸨母过奖”。 又从钱袋子里摸出两块上好的龙形玉佩,在鸨母面前晃了晃:“鸨母,你看这玉佩好看吗?” 鸨母的目光瞬间从南羡身上落在了玉佩身上,目光发痴,连声点头:“好看,好看,真好的玉!” 南羡微勾了下唇角,这是从向府库房摸出来的,能不是好东西吗? 不过这些金银珠宝,于她而言都是身外之物,反正也带不走。 她勾着玉佩漫不经心的晃了晃,两块玉佩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犹如乐曲,一听就知玉质极好,价格不菲。 正在此时,花酒带着另一个女子出现在二楼连廊处。 女子轻纱覆面,乌黑发丝如瀑般垂在胸前,露出一双妩媚多情的含情眼。 楼外冷风呼啸,楼里的女子却个个衣衫单薄。 这女子也不例外,两侧肩头和锁骨都裸露在外,乌色的长发浅浅掩了部分,却还是透了些令人浮想联翩的雪光。 老鸨眼睛发直的看着玉佩,直到花酒唤了声:“妈妈,寒橘姑娘来了”,才如梦惊醒的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唉哟—— 公子,不瞒您说,我们家寒橘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姿色更是拔尖,关键是……”老鸨压低了声音,笑得意味深长,“还是个雏儿!” 老鸨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南羡神色。 南羡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个美人”,用玉佩碰了碰老鸨手背,在老鸨要接住时又笑着收回,“鸨母看我是不是面生?” 老鸨抓了个空,愣了愣,随后又咧开笑脸。 看着南羡的脸道:“公子确实眼生,定是第一次来秦楼楚馆,所以我特意让寒橘侍奉公子,怎生……公子对我们寒橘不满意?那再换一个便是!” “不,本公子很满意,就是有个小要求,不知道鸨母能不能办到?” “公子有何要求提便是”,老鸨道。 南羡示意她上前,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我已有妻室,妻族有权有势,可惜内子是个不解风情的母老虎,将我看管的着实是紧—— 数日前岳父犯病,内子回娘家探望伺候,我这才有时间偷跑出来,鸨母可一定要替我保密,若然我妻族得知我在外寻花问柳,定会拆了你这楼!” 听到这话,老鸨神色微变,但看见面前晃动的美玉,脸上的担忧又一扫而空。 来她这“天仙狂醉”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哪个家中没有个母老虎镇着? 要是怕这怕那,畏首畏尾,天仙狂醉也成不了京城第一青楼! “公子您放心,您尽管吃好玩好,让寒橘伺候好您,妈妈我保证绝对没人打搅您的好事!这楼里哪有您这位公子?” “如此甚好!”南羡唇边慢慢绽开一个笑容,松开玉佩:“那就有劳鸨母了。” 楼外天色愈发浓黑,楼内却温香软玉歌舞生欢,正是热闹的时候。 南羡在厢房坐下不久,房门便被敲响,琳琅满目的酒菜上了一桌。 等人退下,屋内就只剩下了南羡和名唤寒橘的女子。 “听鸨母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南羡肚子还不饿,顺手从果盘里拿了根香蕉边剥边道。 “会一些。” 南羡看着她拘谨的样子,轻轻笑道:“不要紧张,跳舞会吗?” 闻声,寒橘脸色微红,含情眼似乎有些嗔怪:“公子想看奴家跳舞?” 南羡眨了眨眼,不懂她为啥突然露出这种欲拒还迎的表情,茫然的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寒橘脸色羞红:“既然公子想看,寒橘便给公子跳,公子且稍候,容奴家去换身舞衣。” 长夜漫漫,南羡本就是无聊图个乐子,漫不经心的应了。 可等舞蹈一开始,南羡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惊吓的嘴里的枣核差点咽下去! 那薄如蝉翼的舞衣随着舞蹈一点点滑落,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南羡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水蛇腰”,再加上那撩人的眼神…… 南羡都怀疑自己是变态了,卧槽,她竟然看得心跳砰砰砰的! 寒橘这是第一次接客,她听楼里的姐妹们谈过第一次接客的对象,很少有完美的。 可她很庆幸自己的第一次面对的不是肥头大耳的富商,也不是精明恶心的权贵,所以她极尽魅惑,想要留住眼前的俊美公子。 可她发现,她一将纱裙勾到大腿,这位公子就扭头喝水。 她再脉脉含情的去挑.逗,这位公子就扭头吃枣。 她再一扭臀靠近,这位公子竟然弯腰去捡地上的花生粒儿。 听花酒说这贵客十分大方,怎的一粒花生都要捡? 让她没法坐在他腿上!!! 眼看一舞快要结束,寒橘心一沉,破釜沉舟的撩开了面纱。 面纱下的脸蛋肤若凝脂,嫣红的唇在白皙精致的五官上犹如一株点绛红梅,鬓发侧边的银色流苏随着舞姿微微摇摆,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美人婀娜多姿的靠过来:“公子,夜深露重,奴家给您倒杯酒祛祛寒……” 第两百零二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7) 南羡感受到肩膀上搭上来的芊芊素手,手背又被柔弱无骨的小手一摸,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夹着嗓子用浑厚的声音道:“好啊!” 寒橘心中一喜,急忙端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作势就要喂她。 南羡微微后仰,突然故作诧异道:“咦,这酒里怎么还有个小虫子?” “啊?哪里有小虫子?”寒橘一怔,探头去瞧:“没有啊公子……” 楼里给贵客用的美酒都是千挑万选的,怎么可能混有虫子? “真的有,你再仔细瞧瞧?”南羡认真的忽悠。 “哪里……有虫子呀……” 寒橘睁大眼睛去看,可不等问完,便觉后脖颈一疼,软软的倒了下去。 南羡伸手接住,将人抱到床榻轻轻放下,盖上锦被,落下了红色帘帐。 在楼里住了几日,并未有向府的人寻觅过来。 偶而婢女花酒送吃食进来,也总发现自家小姐躺在榻上,呼吸均匀,帷幔间若隐若现的藕臂上痕迹点点。 明明日上三竿了,小姐还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显然夜里没少折腾。 身处青楼,花酒对这些事自然耳濡目染,每次都脸红心跳的迅速低头离开,因此也没发现她家姑娘是在睡觉还是晕过去了。 虽然老鸨有交代,不许乱传关于姑娘屋内那位公子的事。 但花酒到底没忍住,悄悄跟楼里同样伺候姑娘的好姐妹说了。 这一传十十传百,寒橘屋内那位俊俏公子不知餍足,猛如公狗之类的消息不胫而走。 天仙狂醉跟别的青楼一样,白日都是不营业的。 姑娘们睡到午时左右醒来,闲着无事,最爱讨论的就是楼里的风花雪月。 南羡压根不知道她整日待在屋中不出去,已经被楼中的姑娘冠上了“一夜十次郎”的称呼。 之前逃出向府是为了转移向宽的目光,替故乘引走那些监视药房的金鳞卫,让他成功熬过第二次毒发。 但这几日下来,日子过得太平静了,她反而有些心慌。 不论怎么说,她身上还有最后一颗万能药,事关向云峥的性命,向宽不可能轻易放过她才对! “七喜,向云峥还没被找到?”南羡蹙眉思索。 向云峥失踪的消息是七喜前几日告诉她的,这个剧情完全偏转了原剧情轨道,南羡也有些茫然。 【报告宿主,还没有!这几日向宽找他儿子已经快找疯了,满京城都贴着向云峥的画像,估计无暇顾及宿主。】 “七喜,你说向云峥为什么要逃出向府?他要去哪里?” 七喜没吭声,听着自家宿主自言自语道:“还有回去报信的那个金鳞卫,向云峥为什么杀了他?” 这几日,南羡心中隐有猜测,但这个猜测古怪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向云峥在隐瞒她失踪的消息! 他想放她走? 难道是这段时日她日日替他把脉的情分?亦或者是给他做了那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和合他口味的糕点? 南羡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决定再观察几日,然后溜回向府看看情况。 “啊~救命” “啊啊啊公子您轻点” 南羡正冥思,隔壁忽然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鬼哭狼嚎,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声音。 她嘴角抽了抽:“又来!” 隔壁这兄台跟她前后脚来的天仙狂醉,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隔壁这兄台实在是个怪胎,玩得花! 每次不折腾个一两个时辰不会罢休。 南羡听着耳边无孔不入的沙哑噪音,感觉头都要变大了! 这姑娘也不知造了多大的孽,百灵鸟般的好嗓子,这才几日,已经被折磨得仿佛一副公鸭嗓。 南羡朝花酒打听过隔壁的消息。 她还记得小姑娘原话。 “公子,不是小奴不想帮你,而是柳瑟姑娘她自己不愿意离开隔壁那位公子,隔壁的公子不仅丰神俊朗,出手还阔绰,跟您一样,给的都是金子。 这一天得的比一辈子挣的还多,柳瑟姑娘怎么舍得放手呢? 不过说来也怪,那公子进去后,跟您一样,除了饭点送饭,别的时候都不让人进,就连妈妈都没机会跟他说话呢! 让隔壁公子换房有些困难,若是……公子觉得吵,你们离的这般近,就隔着一堵墙,可以和那位公子谈上两句让他轻点,或者……我跟妈妈说说,给公子换个房间?” 寒橘还昏在榻上,南羡自然不可能去换房间。 本想忍一忍,但奈何隔壁噪声太大,她只能出言提醒。 说来也怪,隔壁这兄台每次跟他说话都不搭理,但还怪听话,听她说几句后,那声儿就渐渐小了,然而消失不见。 南羡很庆幸,她生怕隔壁那位天天听破锣嗓音的兄台是个聋子! 彼时,隔壁屋。 一墙之隔,冷峻的男子歪侧着头倚在墙边,乌黑的碎发略有些长了,遮住了眼尾,但眼眸里的寒意还是森森点点的透露出来。 捕捉着隔壁的动静,他嘴角晦暗不明的扬了扬。 离开了向府,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现在就像是……他将她藏起来了一样。 外面的空气,真自由呢! 跪在地上的柳瑟瞧见男子的笑容,活像见鬼一样,哭声一滞,紧接着又惨哭起来。 南羡听得脑瓜嗡嗡,和往常一样去敲敲隔壁的墙壁,一边听着隔壁的动静,一边劝道。 “兄台,你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吗? 我这听着,柳瑟姑娘像是哭了……” 她嘀嘀咕咕说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啥。 直到听到那破锣一样令人心底发慌的声音小了下去,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感觉她这几日心口老是发慌,应该也跟这婉转嘶哑的叫声脱不开关系。 那边柳瑟听见南羡的声音,顿觉松了一口气,抬眼去看那位俊美的冷面公子,果见那蹙起来的剑眉没先前那么凌厉了。 这几日每当隔壁那位公子开口,她便可以不用再喊叫了,还能得上各种各样的宝贝! 果然,不用她张口,一串五彩斑斓的珠子朝她飞过来,她急忙喜笑颜开的伸手去搂进了怀里。 待看清琉璃珠子原貌,顿时高兴得哑着嗓子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向云峥冷冷瞥去一眼,厌戾极了。 柳瑟被吓了一跳,立即消了音,乖乖闭上嘴巴,欢天喜地的将琉璃连珠收好,再不敢和他多说一句。 第二百零三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8) 临近年关,天气一日比一日森寒。 南羡推开窗户,指尖捻着最后一刻万能药,怅然思忖。 窗外冷冽的寒风吹得人想不清醒都难。 她轻轻叹了口气,听着楼下过往行人的议论声,目光流转。 往日在街道各处搜寻的金鳞卫们今日一个也见不着,所有人都在议论向府,议论那个名曰素娘的女子! 昨日—— 向府墙角土壤松动,一个满身脏污的女子从向府西北角地底下爬了出来。 她衣衫破烂,满身泥土污垢,浑身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活像是风一吹就会散架一般。 从向府路过的行人见到地上的土突然松动,冒出一只手来,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女子神情恍惚的爬出来后,怔忡许久,像是突然醒过了神,冲着越聚越多来看稀奇的百姓哑声大叫:“我是向宽夫人,我是……素娘,向宽杀人,快把他抓起来!” 她的话说得很不利索,好几次咬到舌头,但不知疲倦的在大街上冲人就说,手脚并用的比划。 许多人都被女子疯婆子一样的举动吓到,所有人第一时间涌出的想法都是不可置信。 向大都督的夫人,怎会是这副脏乱如乞丐的模样?! 这事闹到了顺天府尹那里,顺天府尹哪里兜得住? 只好先派人想将这名叫素娘的女子抓住押去牢中,再禀报向大都督,可谁知派出去抓人的官差谁都没有动手。 顺天府尹气急败坏的赶过去,才发现这个素娘是前任顺天府尹的千金乔素素。 前任顺天府尹清正廉洁,深得手下信赖仰重,据说当年这个乔素素和向大都督是因为一场盗贼手下英雄救美结下姻缘。 向宽彼时还并不是如今风光无限的大都督,乔素素却是个正宗的名门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还会些浅墨武艺。 乔大人那时并看不上向宽,总觉得此人城府颇深,过于圆滑狡诈,但乔素素却一门心思的陷了进去,甚至不惜为了情郎与亲生父亲决裂。 两人成亲之时,乔父未到场,甚至没有给这位自小宠爱到大的女儿半分嫁妆。 后来……两人成婚不到三年,乔父便病逝了,乔素素因大婚之时父亲未来参加,连乔父的葬礼都未出现。 再后来,向宽官路亨通,纳了一房又一房妾室。 向府传出乔素素因妒生恨,毒害向家子嗣,向宽一纸休书将乔素素休了、但因为顾念发妻之情,留置向府冷院传闻。 此事虽然令人唏嘘,但是向宽官越升越高,多纳几房妾室在坊间看来不过是男子的风流韵事而已。 闲谈时说起就是乔素素不懂规矩,犯了七出之罪中的善妒之罪。 时隔多年,乔素素这个名字都快被人淡忘了,但谁能想到当年在乔父手下当过差的衙役们却仍记得。 顺天府尹见到乔素素时,女子虽然清寡可怜,却已经被拾掇干净,一双眼睛盛着恐惧,但更多的是恨意堆积出来的苍冷。 这些衙役告诉她,他们帮她仅是因为乔大人临终嘱托。 她身在向府,这些衙役即便有心也无能为力,如今她自己爬出了向府,他们看在当年乔大人的恩情上,冒着被革职的风险帮她此次。 素娘抬头看向匆匆赶来的顺天府尹,颤巍巍抬起一双血肉混成一体、乌黑得辨不出指甲和骨头的污手……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含着泪痕:“我要告御状!告向宽无故杀人,告向宽贪赃枉法,告向宽欺君罔上、勾结外族、通敌叛国!” 最后一条罪状实在太过沉重,在场所有人皆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向宽原配夫人挖掘地道逃出向府,罗列数十道罪状状告向宽一事短时间内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一日时间,向府派出在外搜寻南羡和向云峥的金鳞卫被尽数召回。 南羡关上窗户,走至榻前点开寒橘的穴道,扭头睨了眼镜中眉目清秀的少年郎,朝着门处走去。 七喜见她如此,惊道:【宿主,您不是说再等几日吗?】 南羡眸光微敛,玉白的手搭在房门上:“如果你是向宽,会如何对素娘?” 七喜一愣。 如今素娘闹得满城风雨。 如向宽那般心狠手辣之人,必然是在风声传到皇帝耳中前先下手为强,早早地除掉素娘性命,省得这把火越燃越旺。 【宿主……你要插手素娘的事?那、那咱们的任务……】七喜欲言又止,素娘也不过是个npc而已。 南羡抿了抿唇,原剧情中,素娘早在整个向府毒发之前就活生生饿死了。 她被向宽关进冷院也不是因为嫉妒向宽纳妾,而是忍受不了向宽让她侍奉自己表弟的决定。 她是名门闺秀,怎可做这种背德伦理之事?只觉向宽是疯了! 不仅向宽疯了,老夫人也疯了!夜里命令婆子强压着她就范,她被捆在床榻上。 幸好衿德表弟是个怂货,她三言两语让他解开了绳子,将人打出了屋子。 她虽保住了清白,但是再也未能踏出向府一步。 时过境迁,向宽原形毕露,直言当年那场英雄救美不过是他的一场策划,为的就是攀上乔大人这根高枝。 乔大人当初瞧不上他,这口恶气他就出在乔素素身上,将她囚在向府冷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向宽料定乔素素再也出不去向府,多年下来已经淡忘了府内还有这么个人,压根儿没想到乔素素会有这么强的毅力掘洞数载逃离向府。 南羡估摸着是自己穿进了这个世界,导致产生了一些变数,才间接改变了乔素素的结局。 “我也不完全是为了救她,乔素素此事若是继续发酵,圣上必定下令彻查,整个向府都会被监管起来,届时祈年就难以再轻松下毒了。 所以……”南羡顿了顿,蓦地抬眸:“他会提前引起第三次毒发,加快摧毁向府的速度。” 话音落,南羡打开门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天仙狂醉。 就在隔壁房门关上不久,柳瑟就瞥见靠墙闭目假寐的少年陡然睁开眼。 少年剑眉一皱,跨步走向窗台,果见那人已渐渐消失在人流之中。 他心中似乎被什么挖走了一块,眉目不悦的拿走桌上佩剑,看也没看战战兢兢的柳瑟一眼,一声不发的推门离开。 直到看不见少年清秀的背影,柳瑟才觉自己能呼吸了。 第两百零四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39) 柳瑟将这几日所获搂进怀中,暗自唏嘘,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生得俊白如玉,却冷彻的像冰山下的寒剑。 古里古怪的,稍微靠近便仿佛要将人血溅当场。 南羡离开天仙狂醉,在顺天府周边环扫一圈,总算打听出了素娘的位置。 虽然顺天府的衙差看在已逝前府尹的情面上没有缉拿素娘,但到底不敢太得罪顺天府尹。 现任顺天府尹令人将素娘请进宅邸,衙差们见人无事,便也听从了。 向宽的人来得比南羡想象的还快,观察府邸地形之时,南羡就发现不少金鳞卫乔装打扮分布在府宅四周。 向宽此次必定是急了,当年他和素娘决裂之际,以为素娘此生必定逃不出向府,洋洋自得地吐出不少内幕。 这么多金鳞卫,向宽是必取素娘性命无疑了。 府宅内,素娘的屋子前后均有人严加把守着,任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花厅内,下人都被屏退出去。 向宽阴厉的双眼紧盯顺天府尹,嘴角强挤出来的一丝笑意也敛了去:“这么说……贾大人是不愿意处置那个疯子了? 那种疯言疯语贾大人也信,莫非在贾大人眼中,本官就是那种忘恩负义,通敌叛国之人?” 向宽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双眼瞪如铜铃。 贾大人吓得一哆嗦,脸皮抖了抖,忙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只是……”他急得大冬日里出汗,“只是此事已经人尽皆知,下官也无能为力。” 向宽冷哼。 “你顺天府大牢里死个人还不是你贾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可人不在大牢,在、在下官府里啊,这人要是在下官这里出了事,下官……下官也难辞其咎啊!”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贾大人本就满面愁容,闻声只觉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突,怒道:“又出了何事?” “曹全他们闯了进来,将看守素娘的人给缠住了,素娘逃了!”曹全是顺天府的衙役。 如今素娘可是个烫手山芋,贾大人心里一咯噔,逃了?逃了是好事啊,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不着痕迹看了向宽一眼,佯怒道:“一群废物,还不快将人给寻回来?” “寻人这种小事就不劳烦贾大人了,此女心思深重,散发谣言、颠倒黑白,污蔑当朝命官,其心可诛,既然本官在此,便替贾大人料理了此案。” 言罢,向宽拂袖径直离开。 贾大人求之不得,心情舒畅的在台阶处站了半响,捻了捻胡须,才朝着素娘居住过的院子走去。 南羡正筹划着如何将素娘从宅子里救出来,就突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府邸传出—— 她转头去望,便见一群人追着一个饥瘦憔悴的女子冲了出来。 她虽不知道乔素素长何模样?但被这么多人追的女子,想也知道是谁! 来不及思索乔素素是怎么逃出来的,南羡在金鳞卫动手前掠了出去。 踹翻两个就要抓到乔素素的护卫,南羡一手抓住乔素素胳膊,便被女子惊叫着又打又踹,南羡抓紧了力道:“乔姑娘,我是来救你的。” 乔素素一愣,慌张的脸上现出不知所措,警惕的看着面前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你是谁?”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走”,南羡低声道。 少年面目清秀真诚,让乔素素没来由产生了一点信任,不管这人是谁,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到向宽手底强! 乔素素没有再反抗,眼神惊惶的双手抓住南羡衣袖。 见状,南羡挽住她腰肢便要带着乔翠翠飞身离开。 然而留守在府邸周围的金鳞卫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纷纷拔出长剑堵住两人的去路。 能被选为金鳞卫,武功自然不若。 南羡丝毫不敢大意,将身上所带的迷药迷香全使了出来,却还是突不出重围,拖了一时半刻,四周被越来越多的金鳞卫堵住。 蓦地,她感觉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女子声音轻微颤抖,却又带着视死如归地决绝恨意:“公子莫要管我,只要公子能将这份东西呈到皇上面前,小女子就是死也无憾了!” 那是一份用血写成的罪书,血迹尚未晕透,南羡甚至还能感到掌心的湿濡。 “谁都别想走!”向宽冷厉的声音从背后沉沉传来。 南羡心下一沉,这下麻烦了。 向宽竟然在顺天府尹的府邸! 她以为这些金鳞卫同她一样至少要等到夜黑了才动手,但看向宽这样子,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亲自带领这么多金鳞卫堵在顺天府府尹的府宅门口。 夜色未黑,本就不利于逃跑。 附近的金鳞卫数量又远高于估算。 南羡一颗心沉到谷底,已有了最坏打算。 她对上向宽打量的目光,盈盈一笑,解开束带,青丝如瀑洒落:“向大都督,好久不见!” 向宽瞳孔微缩,皱眉道:“是你。” 南羡微笑:“听闻府上向大公子失踪了,大都督有没有想过是你作恶多端,报应到了儿子身上?不如向大都督对发妻网开一面,我替都督劝她山隐如何?” “峥儿是你设计掳走的?”向宽怒喝! “将峥儿交出来!” 南羡挡在素娘面前:“都督此言差矣,向大公子一个大活人,身手又斐然,怎会被我所掳? 有没有可能向大公子是不愿待在恶臭脏污的向府,自行离开的呢?” “胡说八道!别想拖延时间!”向宽看着朝这边聚过来的百姓,眉头紧锁,喝道:“金鳞卫,拿下她们!” 南羡笑容凝住:“七喜,若是我冲不出去,记得开启霸体功能。” 七喜:【收到!】 四周数十柄剑刃朝着两人刺来,南羡带着素娘旋身躲避,握住其中一名金鳞卫手腕喀嚓一折,重踢对方腿部,夺过一柄长剑当做武器。 眨眼间,只听一阵剑刃碰撞的铛铛响声。 素娘早年习过一些浅薄武艺,但嫁进向府后便荒废了。 因此面对来自训练有素金鳞卫的攻击,完全招架不住,好几次多亏南羡及时将她拉开才捡回一命。 甫要围过来的百姓见这边激烈的打了起来,又忙惊恐的朝后退去。 第两百零五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0) 迟迟拿不下两人,向宽脸色黑沉。 这里毕竟是盛京,天子脚下,拖得太久对他没有丝毫好处! 他虽是权倾朝野的大都督,但是朝堂上始终有几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与他作对,其中有两个御史明日就会来找乔素素。 所以他才这般焦急,今天乔素素必须死! 向宽朝身侧的近卫使了个眼色,近卫心领神会,眼里掠过一丝凛冽杀意,扬起剑锋径直朝着乔素素后背刺去。 南羡余光闪过白光,眸光一凌,电光火石间拎起乔素素的衣领朝后疾步后退。 那道剑锋却穷追不舍,寒芒直入南羡眼底。 乔素素朝后看去,心脏紧缩:“公、姑……娘,你丢下我走吧,我是逃不掉了,你不要为我送了性命,向宽这个狗贼想杀的是我! 我只求姑娘将这份血书公之于众,揭露向宽狗贼的真面目!若有来生,我愿给姑娘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乔姑娘,无论有没有这份血书,向宽都会死,你不用搭上自己的性命”,南羡神色很凝重,提足真气,又往前掠出十几丈。 手下这副身体瘦弱的可怕,压根没有成年人的重量。 自从嫁给向宽,这姑娘就开启了厄运之旅。 南羡难以想象她这些年是怎样支撑下来的,但一定是刻骨铭心的恨,才令她即便身死也要爬出向家那处地狱。 原剧情中,乔素素是向府毒孢四散时唯一一个没有变为丧尸的人,但她的死相比之那些沦为丧尸泥土的向府人也不遑多让。 相当可怖。 她死在自己挖掘的地道中,地道尚未挖通,她便饿死在了土壤深处,尸体没有人发现,渐渐变冷发臭,成了鼠类虫蚁的食粮。 “右边巷子倒数第二户,有个地窖。” 南羡俯身低语,随即在乔素素震惊恐慌的眼神中将人轻飘飘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她矮身避开一剑,扬起地上尘沙短暂迷住众人视线。 攻击她的剑锋一顿,随即是更猛烈的攻势。 南羡一人挡住众人去路,不过须臾,乔素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巷道之间。 她呼出口气。 庆幸,乔素素没有蠢到扭身回来。 这处窄巷是南羡白日里踩过点的,巷中堆积的杂物多,每家每户门前也是差不多布局,很容易迷惑视线。 “还不快去追!” 向宽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双眼怒火膨胀,拔剑朝南羡斩去。 周遭越聚越多的百姓让他耐心告罄,加之自从此女出现后,府上异事频出,他心底一腔怨火本就无处发泄,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南羡堪堪避开两次攻击,第三次动作就慢了。 双方缠斗几个回合,南羡试图先将人拖延住。 道:“向宽,我这里还有能救向云峥的解药,你不救你自己的儿子了吗……” 话音未落,笔直的剑锋已经刺进了南羡心窝。 南羡忍着剧痛,盯着向宽火红的眸子,嘴角涌出血液,缓缓笑了:“承认吧向宽……在你心里,永远都是自己比较重……要……” 女子摁住剑柄,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因为生机的丢失身体渐渐无力,半跪着倒下,而后慢慢倒在了血泊里。 满地鲜红的颜色让向宽蓦地清醒。 一瞬间,严肃的脸上微有悔意,但很快就转变成了冷漠,伸臂一挥,一众金鳞卫冲进了巷子中。 他蹲下身,欲要去搜南羡身,找出能解宛木之毒的解药。 手掌还未碰到女子尸体却被一个尖锐物体击中,霎时血流如注。 向宽瞬间疼得冷汗涔涔,整个手麻木得一时失去了知觉,他暴怒的回头,刚要拔剑起身,瞧见来人却呆住。 少年如一尊冷冽秀竹般立在那里,寒星般的眸子里仿佛盛了潭隆冬的死水。 向宽有刹那间的怔忡:“峥、峥儿”,随即他站起身,喜不自胜,“峥儿,你回来了?你这些天去哪儿了?让爹好找!” 向云峥朝这边走来,与向宽期盼的眼神擦身而过,蹲下身,指尖探向南羡鼻息。 人已经死了。 那深幽寒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动了动。 “峥儿,你听我说,爹一定找出根治你体内之毒的解药!这女人不识好歹,与爹作对,死不足惜! 她先前说不定是故弄玄虚,解药没准就在她身上!爹这就给你搜出来!” 向宽将手上的血迹随意在衣衫上抹了抹,就要蹲下身继续方才没做完的事,谁知胸前突然一股掌风袭来。 他连躲避都来不及反应,猛地被摔出几丈远,吐出一大口鲜血。 “峥儿……”,向宽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抬眼。 向云峥却连个眼神都吝啬于丢过去,轻轻地将血泊中的女子抱了起来,环紧了腰肢,嗓音森冷:“我让你碰她了吗?” 少年声音很低很冷,听在向宽耳中只觉与平素并无异样,却又迥然不同。 他愕然的看着向云峥的举动,嘴唇蠕动:“峥儿,你莫不是……对这异域女子动了……真情?” 最后两个字他实在不敢相信。 他向宽的儿子,怎会是个为了女子与亲父作对的逆子?怎可能有真情? “向宽,我都舍不得动的人,你害死了”,少年终于将眼神投了过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伏地的向宽,一字一句,漠视而幽冷,“你该死!” 向宽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这是他第一次在向云峥身上感到了恐惧。 从前,只是恐惧这个儿子心态扭曲,每每毒发之时使出的残暴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可如今,他竟然从向云峥身上感受到了对他切骨的恨意和杀机。 “峥儿,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我可是你的生父!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向宽冲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怒吼! 天,变成了暗色。 有飘絮般的浮尘从空中悠悠荡荡的飘落下来。 大魏盛京的第一场雪,竟在这时候缓缓降临了。 南羡的魂魄在空中随着向云峥往前飘,方才向宽那致命一击送入她胸口之前,她的魂魄就被七喜扯了出来。 只等向宽等人离去,七喜再将她的魂魄送入躯壳。 可是这之后的发展有些令南羡出乎意料。 她现在是……被向云峥抱在怀里?他要带她去哪里? 第两百零六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1) 雪夜寂寂,初冬的雪看似缥缈,但很快便将大地覆上一层霜白。 南羡在等着向云峥停下来。 然而衣衫单薄的少年郎似乎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想法。 寒冬腊月,冷风像是寒刃一样刮过肌肤,灵魂状的南羡感受不到四周的温度,但知道入了夜,温度必然更低。 她以为向云峥会运起内力御寒。 但少年并没有,他只是抱着她的尸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似乎连个目的地也没有,只是哪里有路他便去哪里。 雪地上被踩出一行足迹,很快又被降落的鹅毛大雪掩埋。 这一段路,是南羡第一次观察向云峥。 少年俊朗挺拔,五官并未随向宽,没有那般粗犷,反而带着一种阴柔的美感,皮肤白皙如凝脂白玉,鼻梁高挺,只是过于冷漠。 南羡曾在给向云峥制作那些小玩意儿和糕点时发现过他的另一面—— 像是个没人走进过他世界的傲娇小公子。 他不是天生就喜欢血腥和黑暗,只是他自出生便身中剧毒,囚于深府。 有些人会因为他是向府大公子而对他恭敬有加,也会有人因为他是向府大公子而对他百般忌惮、痛下杀手。 向府之人,包括向宽,待他皆不是真心的。 久而久之,他的一颗真心也就封存了起来。 冷漠的面对向府所有人,将自己封锁在一方小院,不是他不能离开,而是离开了向府,也不过是步入另一个陌生的“向府”。 “咳咳……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南羡的思绪。 她环顾四周,向云峥也不知将她的尸体带到了哪里? 山地宽阔,入眼一片白茫。 远离了人群和屋舍,冷风吹得愈发猛烈,向云峥脸色惨白,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在这寂静的地方咳嗽声仿佛扩大了数十倍。 南羡实在想不明白向云峥这是要做什么? 只觉得少年不间断的咳嗽让她心烦意乱。 向云峥怎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府门前?又怎么会朝向宽动手夺回她的尸体?他带着她走了这么远,难道不想从她这里搜出解药? 南羡还没想明白这些问题,前方咳嗽不止的少年突然一个踉跄,抱着她的尸体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她的灵魂体急忙飘了下去。 这是一座险峻的山峰,嶙峋怪石被大雪覆盖住,成了天然陷阱。 向云峥应当就是踩上了某处石头,才不慎滚落。 雪地上,少年将女子的尸身拥在怀中。 手心护住了女子的头部,明明那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像是还觉得她会受伤喊疼似的,自己被摔得遍体鳞伤,也将人紧紧护在怀中。 南羡哑然。 此情此景,让她油然生出一个很荒谬的念头。 向云峥……当真一辈子只娶一次?不管喜不喜欢,真的将她当做妻子了?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云峥护住她脑袋时明朗起来。 她离开向府后,向府传出向云峥失踪的消息,紧接着在天仙狂醉,她的隔壁突然住进了一个古怪的客人…… 答案呼之欲出。 南羡难掩震惊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片刻后,她脸色微微一变。 向云峥的嘴边咳出了鲜血,浑身发抖,俊逸的脸上不知何时渗出了细密的褐汗,整个人慢慢蜷曲起来,五指扎入雪地。 这种情景南羡刚穿到这个世界时就曾见过。 向云峥毒发了。 在这种时候毒发,无疑是致命的。 这里没有向宽,没有…… 蓦地,南羡想到自己身上最后一颗万能药。 是了,只要向云峥搜出她身上的万能药,应该还能捱过这次毒发。 “七喜”,南羡唤道。 【宿主,最后一颗万能药了,你确定要给向云峥?】 她先前并未糊弄向宽父子二人,这万能药她不用时,都是放置在七喜那里,只有她找七喜索取,万能药才会出现在她身上。 “当报答他替我免受向宽的咸猪手吧。” 七喜没有再劝,只道:“放好了宿主。” 南羡“嗯”了声,就不再讲话,只将目光静静落在向云峥身上。 少年显然疼痛到了极致,手脚发抖,脸皮抽搐,但不知为何,他没有痛苦的惨叫出来。 南羡知道宛木这种毒每次发作都比上一次更痛苦。 向云峥从出生到现在,毒发不说千回至少也有百回。 这种毒发的过程,南羡都有些不忍目睹。 她将眼轻轻别开,没过多久,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声,她一愣,回头去看,只见向云峥竟然在拖拽着她的身体往前一寸寸爬动。 她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要命了?! 冰天雪地里,他不吃药,不找地方取暖,带着她的尸体爬这么高耸的山,他是要…… 南羡看着前方的悬崖,心蓦的沉入谷底。 向云峥……他就没打算活! 他要带着她、不对,是带着她的尸体,去死! 这近乎千丈的高峰,若是两具尸体掉下去,只怕千百年都无人发现,更遑论如今正下着冬雪,只怕掉下去不久,两人的尸体都会看不见了。 疯了! 南羡心中暗道,顺着向云峥在地上拖行的痕迹飘到两人跟前。 少年墨发上落了飘雪,整张脸被冻得惨白,嘴里的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喷涌,他擦拭了几次,便懒得擦了,星目直勾勾盯着前面不远处的悬崖。 南羡只觉毛骨悚然。 她虽然让七喜使用了霸体功能,可是若尸身被摔得粉碎,她还怎么使用这副躯壳? 如今她是灵魂状态,说不了话,也做不了事,只能干着急看着向云峥拖行她的尸身。 她盯得太专注,以至于注意到了少年微微翕合的嘴唇。 他的声音淹没在风声雪声里。 咳嗽声也渐渐没了力道。 说话的声音就更几不可闻。 幸而南羡是灵魂体,可以自由变化缩小形态,这才能凑近听到。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此生……也算……共……白头……” 第一遍的时候南羡并未听清,只是少年一遍又一遍的念,仿佛是在喊“加油加油加油”一般,让她想忽略都难。 她的灵魂体飘到半空中,神色复杂。 向云峥什么时候对她起了这种感情?她从未感受到。 第两百零七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2) 不过若是如此,似乎也就能想通为什么明明在天仙狂醉前的街道上看见过金鳞卫,但那些金鳞卫偏偏找不到她的落脚处了。 或许并不是她侥幸躲过了那些训练有素的金鳞卫,而是有人设计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所在地! ……向云峥是想要所有人都寻不见她,唯独他自己可以日日与她隔墙相伴。 南羡心神剧震,也不知是被自己胡思乱想吓到,还是被少年不要命想同她一起坠崖埋葬的举止震惊。 向云峥还在缓慢的带着她的尸体挪移,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这种时候还强行调动内力,无疑是抖动翅膀飞速扑向火焰的飞蛾。 他是一开始就抱了赴死的念头。 所以一路之上就算再冷再难受,他也忍着不动用内力,为的就是这一刻,这一瞬…… 南羡眼睁睁看着她的尸体被拖着离悬崖越来越近,一颗心几乎沉浸了铁水里。 七喜显然也看傻了,半天都没有发声,若是向云峥抱着宿主的尸体跳下千仞悬崖,那宿主的身体不说粉身碎骨也得是面目全非了。 这么高的悬崖,向云峥缠得又紧,说不定到时候宿主的骨头血肉都和向云峥的黏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七喜打了个冷颤。 【宿……宿主、主,不如你现在就诈尸吧?我瞧着你再不诈尸就要成真尸了……】 南羡瞅着越来越近的崖顶,灵魂飘荡在空中朝深不见底的山崖下瞥了几眼,下方云深雾绕,恐怕几百斤的巨石掉下去都不会有半分回音。 正如是想着,南羡陡然听到七喜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呼:【宿主!】 声音颤得变了调。 南羡心头一咯噔,来不得犹豫,直接道:“快!把我送回去!” 话音未落,南羡只觉身体一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来不及适应突如起来的灵魂归位,失重感下伸手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 可是抓了个空,身体急剧下坠,她嘴角抽抽:“卧槽!” 女子的声音在风声中并不清晰,向云峥并没有听见,他闭着眼睛,坦然而惬意,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赴山花烂漫的桃源。 七喜在耳边尖叫,南羡感觉自己脑袋快爆炸了。 崖壁上伸出来的不是树枝,而是怪嶙的尖石。 一路抓下来,满手伤痕,再加上胸口被刺的伤口仍在,她一番剧烈的动作,原本有些凝固的伤口再度鲜血汩汩,霎时染红半边衣衫。 向云峥终于发觉了异样。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就对上女子一双愤怒通红的水眸:“向云峥!你是不是疯子?! 从这里摔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无全尸!” 向云峥愣愣的没有说话,他直勾勾凝视着女子灵动的眉眼,片刻后,竟有些羞赧病态的笑了。 南羡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得这种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大概真是疯的不轻。 蓦地,她后脑上游移上来一只手,来不及反应,便被少年压着朝他那边倾斜过去,唇被衔住。 柔软,冰凉,却发狠的越吻越深。 南羡水眸瞪大,七喜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像是搁浅的鲸重归大海,贪婪而痛苦的索取。 南羡又急又气,可此时若是她运起内力挥出一掌,内力耗竭的向云峥必定会瞬间毙命。 向云峥此人,确实算不上良善之辈,但他却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她,南羡心头浮躁,眼神却冷了下来。 女子不再反抗,向云峥厮磨了一会儿动作缓缓停滞下来,似乎神台恢复了半分清明,少年有些怯弱的抬眼。 溺入一池冰潭。 南羡觑着向云峥怜弱的星眸,恍然觉察自己似乎有看到了少年的另一面。 那个手段残忍冷酷、暴戾杀伐的少年也会怕? 凝视良久,向云峥眼神镇定下来,薄凉的唇角微勾:“阿羡,你看,你活着,我活着,你死了,我陪你,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一个!” 他甚至都没诧异南羡为何死而复生。 南羡眸光流动,从向云峥眼里看出了认真和疯狂,她抿了抿被咬出鲜血的唇,声音有些涩:“向云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少年笑意漾暖,眉间戾意也因这一笑退却不少:“阿羡,你忘了?是你亲手砍断窗棱上的枷锁,扯掉黑布,让阳光透进来的。” 南羡怔了怔,那个时候…… 向云峥的屋子阴暗森冷,空气中总带着一种淡淡的血腥铁锈气,她去给他请脉,实在受不了那种令人难受眩晕的味道。 “阿羡,你和阳光一样暖,可是你眼里为什么只有那个故乘呢?” 少年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偏执:“我有哪里不好吗?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你不喜欢向府,我跟你一起走,你死了,我替你报仇! 我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就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谁都发现不了我们!” “向云峥”,南羡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有些疯魔的神态,轻轻地,有些撒娇道:“我怕疼。” 女子胸前的衣裳一片鲜红,脸色比雪花更苍白。 向云峥像是突然中了一箭,神情凝固,愣愣的看着女子胸前的伤口,片刻后小心翼翼的去看南羡的眼睛:“阿羡,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那个老东西敢伤你,他该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羡一定很疼……不过……不过等我们死后就感觉不到疼了,阿羡,你再忍忍,再忍一忍——” 南羡皱了皱眉:“我不想死,阿峥。” 她在心头做了好一番思想建设,才喊出“阿峥”两字。 不过效果显然跟她预想的一样。 向云峥整个人如同雷击一般定住,几息后才不知所措的露出狂喜的表情:“阿羡,你喊我什么?你再唤我一声。” 像是尝了糖味的小孩,食髓知味,怯怯的,渴望的,想要再尝一口。 “阿峥——” “好!我们不死了,我们活着,活着!” 向云峥嘴角飞扬,想伸手将南羡圈紧,但想到她的伤,动作生生僵在了半空,改为轻轻环住她的腰。 他高兴的要死掉! 第两百零八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3) 南羡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面对少年微有些灼亮的眼神微微避开头去。 先前以为向云峥是漫无目的的在走,有时还会折返驻足,可如今看这千仞高山,他分明一开始心里就有了目的地。 原剧情中向云峥一生幽闭于向府,并未出过门才对,南羡也不知他为何会摸索到了此处。 似乎早就知道这里有座巍峨山巅。 南羡眼神略有些焦急的寻找可以抓住的藤蔓或者崖壁斜生的树枝,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向云峥垂头餍笑:“阿羡,不要怕。” 南羡还没听懂他话里的含义,忽觉坠势一滞。 她愣了一瞬,抬眼看去,只见少年一只手鲜血淋漓的抓着把嵌进崖壁的匕首,额上冷汗涔涔,双唇抿得死白。 南羡倒吸一口冷气,脱口而出:“向云峥——” 剧痛之下向云峥都未曾蹙眉,听到她的唤声却微微不满的拧了拧眉:“阿羡,你刚刚不是这么唤我的。” 南羡没理他的话,直勾勾盯着那只染满血色的手:“向云峥,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你的手也会废掉的!” 峭壁嶙峋,加之太过用力刺出匕首,向云峥整个手已经看不出原先秀白的颜色,洇红刺目。 何况还承受着两人的重量。 南羡运起内力,尽量让自身变得轻盈。 可少年手上的血依旧越沁越多,看着触目惊心。 “阿羡,你再唤我一遍。” 少年惨白着唇,漆清的眸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痛楚而有些隐忍的发红,深处盛满了偏执。 南羡蓦地一噎,顿了顿启唇:“阿峥。” 向云峥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片刻后低低闷哼一声,南羡惊慌看去:“怎么了?” 匕首承不住两人的重量,朝下滑下去一段,锋锐的崖壁凸起直接在少年手臂上划下一条蜿蜒丑陋的裂口。 血流如注。 “没事儿”,向云峥垂眸低低地笑:“疼习惯了就不疼了。” 南羡心里突然木木的有些发闷,她想起向云峥体内的宛木之毒,他确实一直在痛苦中长大、挣扎…… “阿羡,你抓紧我,一会儿我数三声我们直接往下跳!” 向云峥声音有些虚弱但是掷地有声。 南羡拧了拧眉,足下就是万丈深渊,眼下也只能信他一回。 她点了点头:“好!” “三、二、一”,向云峥扬声:“跳!” 南羡紧紧抓住向云峥衣角,随着话音落,两人又齐齐朝下坠去。 坠落一段距离后,向云峥让她集聚内力朝左侧两丈远的地方偏了偏。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踩上一处平地高台,南羡的头皮仍在发紧。 向云峥失力的伏在她肩上,脸色咯白,嘴角却痴醉的翘着:“阿羡,你信任我,真好。” 南羡胸口起伏,伤口残留的刺痛让她此刻无比清醒。 她微喘着气,没想到向云峥真的做到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处斜生的高台?”她刚偏过头想问,肩上力道便是一沉,向云峥彻底昏死了过去。 南羡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少年惨白却难掩绝色的脸,最终盘坐下来,将最后一颗万能药送入了他的口中。 虽然向云峥确实疯狂到令人害怕,但是对一个愿意和一具尸体共同奔赴黄泉的人,她也狠不下心看他去死。 “向云峥,这颗万能药就当是我与你最后的情分”,南羡看着少年惨白如纸的脸,眸光闪了闪,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转身打量了这处平台一眼。 这里竟然有藤编的椅子和石头砌成的石床和石桌,虽然器皿都很简陋,也积了许多灰尘,但俨然一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南羡甚至找到了几瓶疗伤的药粉。 她在自己和向云峥身上各自撒上了些,想到坠崖时在崖壁上看见的那些奇花异草,猜测这里可能是采药人方便采药而临时居住的天然平台。 服下万能药后,向云峥呼吸果然平稳了许多。 南羡四处搜寻了一圈,勉强做了顿晚餐狼吞虎咽的吃了,晚上骤冷,燃着火堆将就了一晚。 翌日,天刚蒙蒙亮。 七喜就提醒她向云峥快醒了。 南羡将火堆扑灭,回头望了眼单薄倚靠墙壁的少年,转身抓着侧旁采药人留下的藤蔓朝上爬去。 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盛京。 就听闻向宽病重,奄奄一息、向府闹鬼,皇帝令高僧驱邪贴符镇压封锁邪祟的消息。 南羡走到向府门前,原先负责看守大门的侍卫也统统不见踪影,鎏金匾额和铜门墙壁上都被贴上了橙黄色的符纸。 墙壁被砌高了一丈有余还铺满倒刺,一眼望去只觉像副禁锢野兽的铁笼子。 门也被铁链铁板封锁得严严实实。 门口只有两座石狮子冰冷的立着。 一副残府落败的阴凉迹象。 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道。 南羡心头陡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七喜,故乘是不是……已经种毒成功了?” 原剧情中,不该这么快才是。 【宿主稍等……】 七喜那边沉默了片刻,不知看见了什么,陡然音调变得尖锐:【卧槽!宿主,你别进去,你别进去,进去你就没命了!】 【里面好多丧尸!!】 南羡心底一咯噔,抬头看向高高的向府围墙,声音轻颤:“故乘在里面吗?” 七喜点了点头:【他在,他出不来,那些丧尸都堵在了向宽屋门口。】 【宿主,这可怎么办?没了万能药,你进去也会变成和那些丧尸一样,中毒后熬不过几日就会腐烂成泥了!】 南羡此时心乱如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原剧情中,向府众人中毒乃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听七喜之言,似乎向府里的人都知道是故乘下的毒,并且知道他有解药,这才围困住他。 南羡心底慌乱,但被巩建得这么高的围墙,她一时也翻越不进去。 路边有过路的行人,见她傻呆呆站在向府门前。 好心上前惊恐地低声道:“姑娘,快别在这府门前站着了,这府上啊不干净!当今圣上听闻向大都督病重缠身,着了御医前来诊治—— 谁知那御医好生生的来,回去后没过几日,整个人都变样了,青面獠牙不说,每日都嚷着疼痛难忍,最后……最后竟是变成了一滩泥水,连骨头都没了! 跟那御医接触过的人也接二连三发病,晦气啊!圣上当即就令人封了向大都督的府邸。 前段时日有位叫素娘的女子告御状,圣上还未来得及查实,向府就出了这档子事。 都猜这向大都督定是阴损害人之事做多了,这才得了报应! 诶呀,这府上的人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赶紧回家吧,别被这里面的邪祟惹上了身!” 行人拢了拢衣裳,心有余悸的快步走远了。 第二百零九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4) 南羡手轻轻搭在朱漆色铜环上,触了一层薄灰,不过区区数日时光,偌大的都督府就树倒猢狲散,一片苍凉。 府门口有着凌乱匆忙的脚印,隐约还能看见斑驳血迹,总是高悬在廊檐上的灯笼此时也瘪白的东一只西一只零落在府门两侧。 八尺多高的廊柱上溅上了猩红点点,各种蛛丝马迹不免让人浮想联翩曾经向府门口发生过何等的惨烈惊慌的杀戮和逃窜! 七喜拿不准自家宿主心中决策,只觉这次任务比哪次都要艰难。 怎么事情就一下子演变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呢? 七喜咬手手。 但它一个小系统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担忧焦急的让宿主三思而后行,而心底已经做好本次任务失败宿主嘎的打算了。 耳边七喜连连叹气,南羡恍若未闻般眸光明灭扑闪。 向府之毒根本无药而解。 而三枚万能药,两颗给了向云峥,一颗给了故乘,若是踏进这处院门,她的结局……只能是成为向府丧尸中的一员。 死便死了,还死得奇丑无比。 轻轻“啧”了声,南羡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罢,容色不过皮囊,反正各个世界都是虚幻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她心底清楚。 若是她不踏进这道门,恐怕此生都跟故乘无法相见了。 尖锐爪子挠在坚硬巨石上面发出的刺耳抓挠声伴随着恐怖的哀惨的低吼传入耳孔,南羡推了推府门,那里面的东西像是收到了刺激。 嘶叫的嗬嗬声更大了。 整个向府府门被彻底封死。 也不知道皇帝有多怕向府的东西跑出来,整个铜门所有缝隙被堵死,别说一只苍蝇进不去向府大门,就是一根针也难以从厚实的府门中穿过。 高高的墙垣上布满锥刺,墙壁被刻意打磨的光滑,纵使武林高手,也无法纵身飞入。 南羡皱了皱眉,围着向府观察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 一炷香后,向府后宅的某处地洞里爬出一个灰头土脸的蓬垢少女。 南羡将嘴里不小心沾到的黄土呸呸吐了出来,龇牙咧嘴的搓了搓血泥糊在一起的双手,额头上的冷汗都快疼得滴下来了。 这地洞被乔素素钻过一次,她如今钻起来应是第二遭。 然而依旧受了罪,发髻被勾散,乌发和身上布满泥灰,南羡索性将发带解了,满头青丝披散下来抖了抖。 洞内潮湿阴暗,很多地方根本就尚未完全打通,难以想象乔素素是有着多大的毅力和多大的决心,竟是满身疮伤也要离开向府。 说来也是讽刺,整个向府鬼哭狼嚎,惨叫不绝于耳,乔素素居住过的这间偏院竟然冷清到尚未有丧尸踏足。 南羡推开院门,空荡荡的青石小阶。 七喜说过故乘在主屋。 南羡不做犹豫,脑海里回忆了下向府的地形,尽量专挑僻静无人的小道朝主屋挪去。 她这副身子并未好全,胸口的伤也是实打实的,不敢一直提气运功,便省着力气一路疾行。 然而她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儿还是引起了府里怪物的注意。 连接前后院的月洞门旁,一具丧尸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躁动的嗬嗬两声,僵硬着脖子慢慢转了过来。 丧尸穿着普通丫鬟的服饰,整张脸在转过来时令南羡瞳孔紧缩。 丧尸脑袋正中间被一颗青芽贯穿,整个人被青色的芽木分劈成了两半,脸色也失去了正常人的红润,变成诡异的惨绿。 两只眼珠被青色的芽木枝桠戳穿,翠绿色的叶子随着它的转动微微晃动,不止是眼睛,嘴巴、耳朵、鼻子都延伸出了绿色枝桠。 枝桠之间,还有白绿的浓稠液体不断从孔洞中流淌出来,这种溶液似乎还具有腐蚀性,丧尸身上多处呈现白骨状态。 皮肉将掉未掉看着恐怖至极又令人几欲作呕。 南羡一瞬间头皮发麻,急忙朝一侧避开去,原以为这丫鬟丧尸会嚎叫着扑过来,谁知身后并没有追上来的响动。 她扭头一看,明眸圆睁。 丧尸的身子不断朝前扑腾,然而它的脚早已与地上的泥土黏在了一起,任由它怎么扑叫,地上盘绕的青藤像是枷锁一般将它牢牢束缚在原地。 “嗬嗬,嗬嗬嗬,嗬嗬!” 丧尸口中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南羡警惕的看过去,就见丧尸身上的那种恶心稠液像是被太阳蒸得沸腾了般突然咕噜冒泡起来。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的味道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南羡觉得身上突然一痒。 这种痒很短暂,但却猛地扯断了南羡脑海中绷紧的弦。 苦笑一声,南羡不再做停留,飞快朝主屋奔去。 路上遇到了几波麻烦的丧尸,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摆脱那群没了意识的丧尸群体。 她在这些丧尸中也看见了不少熟人,厨房那个与她刁难的嬷嬷、年轻管家石秀、还有向宽后院的姨娘小厮侍卫们…… 这之中有中毒轻的,尚能四处走动的,也有中毒深的,早已化作向府之中的一抔黄土,在变成僵硬麻木的怪物之前,它们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主屋。 因此主屋附近的丧尸是最多的。 也难怪,主屋内有活人,对怪物而言,鲜活的人气是最能令他们兴奋的地方,所以它们久久徘徊在主屋门口不愿离去。 南羡嗅着空气中说不出来的怪异味道,眉头紧皱,身上越发瘙痒,恨不得挠破皮肤挠破骨肉将发痒的地方切掉。 心里有存着一点希冀。 这些丧尸既然徘徊在主屋门口不敢入内,故乘定然有克制这些丧尸的法子,兴许……会有解药? 南羡眼睛亮了亮,抱着一丝渺茫的希冀用火把驱散了丧尸靠近主屋,然而尚未看清主屋里的情形,一阵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 整个身体像有无数利刃割过,疼得几乎令她一瞬间弯了腰,原本令身体躁痒的毒粉此时像是钻心的金针般刺激着感官。 这感觉就像是不断经历着万箭穿心的痛苦。 南羡脸色苍白,望着屋门外那些徘徊不去又翘首以盼的丧尸,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它们不敢踏进主屋了。 第两百一十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5) 每走一步几乎都是踩在针尖上,南羡死死咬紧唇瓣,很快唇上便被咬了一排牙印,渗出了血迹。 她的血已经不再是正常的红色,但在巨大的痛苦中,她能感觉到原本体内要勃然而发恣意生长冲破体内的东西似乎撞到了什么壁垒萎靡了下去。 主屋内静悄悄的,南羡冷汗涔涔。 好痛,身体像是要被割裂了…… 瘫软在珠帘旁大口喘着气,虚弱的目光在室内逡巡。 故乘呢? 她半爬半拖着身子往前走,用尽最后的力气喊:“故乘,故乘……祈年,你在哪儿?祈年……” 声音不算嘹亮,但已经是南羡能发出最大的声音了,她几乎每喊两声就要大口喘息一会儿。 寂静的内室里,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蓦的一顿。 青年手中的鞭子细微的抖动起来,他双眸布满血丝,下巴上生出了细细的青色胡茬,清隽的容颜灰败的如同落败的残枝海棠。 在他面前的墙壁上,冰冷的铁链锁着一个脸色死白的男人。 向宽还活着,然而却活得生不如死。 短短数日,他仿若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多岁,威严的脑袋耷拉着,头发散乱,眼睛浑浊,恨恨的盯着吊着他半口气不停折磨他的男人。 他甚至不知道他折磨他的原因,只知道这个少年宛若地狱滋生的恶魔,毁了向府,毁了他,甚至、甚至他的儿子…… 想到向云峥,向宽麻木的心中一痛。 那日他受了向云峥一掌后,便狂吐血不止,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抱着那个女人走远,他暴怒的想阻止,却发现自己站都站不起来。 直到故乘的衣角在他眼前翻飞,这个向来乖顺聪敏的义子,第一次对他冷下了面孔,唇角没有了暖若春风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折磨。 他的目光从远去的两人身上收回,神色浅淡,漆黑的瞳孔难辨墨色:“向宽,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他被用绳子套住脖子一路拖回了向府。 被铁链锁起来时他还犹在梦中,不可置信自己带回来的义子会突然换了一副面孔,觉得荒谬。 可这些天炼狱般的折磨和变化让他从心底深处第一次感到了恐惧,来自灵魂的恐惧。 他叱咤朝堂多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可竟然被这个少年蒙蔽了双眼,他竟然一直没有看透这个心底住着魔鬼的少年。 他后悔过没听峥儿的告诫,多查查故乘身世…… 想到向云峥,向宽心底又是一颤。 只觉得那大凉女子宛若妖精转世,他的儿子,他的义子,一个两个都像是疯魔了,为了那么个贱人,竟然想要他死! 故乘一开始说向云峥那一掌要他死,他是不信的,纵使他心里有过其他算计,但是对峥儿,他一直竭尽全力想要补偿他。 峥儿性子是冷淡了些,但是他和他才是血浓于水的父子,他怎么会为了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妖女,就忘却多年的父子情分对他下杀手? 可等到他吐血吐得脸色苍白浑身痉挛,嘴巴大张却呼吸不得时,他不得不接受了峥儿想要他命的事实。 内心不是没有悲哀的,只是他来不及悲哀,便在命垂一线时被故乘救活,那是他第一次从少年眼里觑见刻骨的恨。 浓烈的像是一团火,足以燃烧一切的恨。 他面无表情的用铁锥慢慢敲断他的两个手腕,听着他痛苦的哀嚎,面上无波无澜,自顾自的呢喃:“本来,带她走的人该是我才对。” 如果没有一身仇恨,如果没有十三年前的那场大火。 他或许不会拥有另一张面具,是真正的清润公子。 天知道他再看见她时心脏的撞击有多厉害!他恨不得、恨不得抛却所有冲过去…… 他知道那晚他毒发了,是她守了他一整个晚上。 他还知道毒发时身体的体温会有多高,可她不顾烫伤的贴过来,清凉的让他绷紧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被抚平了。 她说:“祈年,祈求岁岁年年,你的名字真好听。” 可是每一年,对带着仇恨的他来说都是凌迟。 十三年前,他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染着无数仇恨的恶鬼。 他不配……不配动欲、动念、动心。 放人向云峥带她离开,是恶鬼最后的善念。 可是,这熟悉到梦里回放无数遍的声音…… 故乘浑身僵直,随后自心头升起一抹惊慌,紧接着一股不知名情绪涩然的充斥了整个胸腔,说不清是恼恨还是震颤。 是幻觉吗? 他狠狠用指尖剜了下手心,垂眸看见和他一样有些微震惊的向宽。 向宽也觉得是幻听了,那一剑他分明刺透了女子的胸膛,不可能活着,不可能还活着,早该死透了才对! 这些天他一直用女子的死刺激故乘,哪怕换来的是暴风骤雨般的怒意和折磨,他也觉得痛快,他毁了他的一切,至少他也毁了他心底最重要的人。 故乘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将一旁脏污的麻布塞进向宽断了舌的口腔。 在男人青筋暴跳的愤怒呜声中,他步履略微踉跄的往外走。 折磨了向宽多少天,他就有多少天没有出过这间屋子。 毒性扩散之前,他留了些保命的食物,但并不会规律进食,因此腿脚竟虚软的有些不听使唤。 等看见这些天盘踞在脑海里的身影,故乘身姿晃了一晃,心底浮起的酸涩瞬间充斥整个胸腔,发麻发胀:“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送死吗? 整个向府都被皇家查封了,连鸟雀都不敢落入这里。 府里又脏又臭,一具具狰狞丑陋的丧尸,把她吓到了吧? 南羡看到他,剧痛得想让她骂娘的身子竟有片刻安宁,她唇边清浅的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因为你还在这里啊,祈年。” 沉寂如死海的心脏在青年胸腔里猛然痉挛起来。 灰色的眸子燃起光亮,跑过去抱住了瘫软在地的少女,生出青色胡茬的下颌轻轻搁在少女发顶,目光在触及少女身上偏绿色的血液时微微一颤。 嗓音喑哑沉痛:“你不该回来的,羡羡。”此毒无解。 第两百一十一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6) 南羡伸手握住他冰凉的五指,扣进指缝,垂下眼睑,软软的声音带着些委屈:“你让我被向云峥带走,不来寻我,只能我来找你了。” 故乘不可能放弃复仇,原计划中,向云峥还是最早死的那一个,可是为了放她离开,他竟然也愿意放了向云峥。 “羡羡,你明不明白,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南羡眼皮上润上一丝湿意,她愣了愣,抬手去触。 青年瞧见了,耳根微有些红,但心底巨大的拗痛让他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只听见少女清脆的笑:“祈年,你果然喜欢我。” 身后闷闷的:“不喜欢。” 南羡才不相信,笑声脆脆的:“那你哭什么?难不成眼睛进沙子了?这屋子里可没风沙进来。” 青年不语,只默默抬起手臂将少女整个圈在了怀中,另一手伸进怀中掏出一颗青色药丸抵到她唇边:“吃了”。 南羡乖乖巧巧吃了,片刻后,身体里的那种剧痛消散了些,只是依旧使不上力。 “外面那些……都看见了?”故乘艰涩道,我们也会变成那副样子。 南羡“嗯”了声,他不愿意说的话她不会开口问,虽然她什么都知道。 身后静默了良久,青年将她抱起来放到了一旁的罗汉床上。 再回来时,故乘手里拖着一碗蔬菜粥和一叠松软的馒头。 他将食物放到一边,用干净的帕子给她净了手,又仔细温柔的擦拭了她脸颊,简单给她束了发。 主屋里熏有芷琅,若是没有他调配的解药,那些丧尸每吸入一口就会犹如钝刀割肉,浑身无力,因此才不敢靠近。 她虽服了药,但疼痛不会那么快消失。 十三年前那场大火毁了他的一切,再之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撬动他的心怀,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是什么滋味,是一个叫南羡的小姑娘教他的。 南羡一眨不眨的盯着给自己喂食的青年,长睫微颤,像是翩飞的蝶。 故乘耳根的红晕就没消退过。 少女咬肌鼓起的时候像只可爱的小松鼠,潋滟的眸光让他不太敢和她对视,克制的目光始终落在嫩.白的馒.头上。 故乘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甚至为了进入向府他也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让向府满宅子人都变成不人不鬼的丧尸更说明他的良心早就泯灭了。 向宽有句话没说错,他就是地狱里滋生的恶魔。 可是面对女子清凌凌直勾勾的明眸,他的心跳和身体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 明知入府死路一条,她却还是回来了。 因为他在这里。 心软得一塌糊涂。 故乘心跳的声音有些过于猛烈了,怕少女听到,屡屡克制。 南羡咽下一口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故乘疑惑的目光中,她摇了摇头,示意吃饱了,两手托腮目不转睛看着一脸严肃耳根红如血滴的青年,只觉这个男神恋爱系统甚得她心! 唉。 恐怕离了这个系统后,现实中她真得注孤生了。 遇见过太惊艳的人,其余的就太过平淡无奇了。 * 有故乘在,满园的丧尸倒是不足为惧。 这些丧尸惧怕芷琅的熏香,南羡接下来几日在熏香的保护下,倒是可以在向府里四处行走。 向宽看见她还活着,无比激动。 南羡看见他的时候,纵然有心理建设,也还是被他满身伤痕骇了一跳,故乘冷淡的错开眼,但余光还是流连了一眼少女表情。 “你想问向云峥在哪里?” 向宽双眸圆瞪,若是他能讲话,定然已经骂了南羡和故乘无数遍。 “他死了”,南羡淡淡说谎。 向宽这一辈子,唯一的执念就是留下后人,告诉他向云峥身死的消息,无外乎是剜了他心头最嫩的一块肉。 面白如纸的男人听见这话,身子突然剧烈的抽搐起来,咬紧的麻布上洇染出大片血迹。 故乘上前一步将南羡挡在身后,眸光阴冷,抽出麻布,嫌恶的扔在地上,抬手在向宽身上几处点了点。 向宽绝望的呜咽,恶狠狠的诅咒都因那断了半截的舌堵在了喉咙里。 比起死,更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南羡心想,果然还是那个黑芝麻馅儿的大boss。 第三日,南羡发现囚禁向宽的锁链断了。 她跑去药房找故乘的时候,在路边发现了向宽衣料边角和零零散散的骨头残渣以及头发。 心头蓦地一跳,猜出了结果。 活生生被丧尸撕裂,连痛苦的惨叫都发不出声来。 南羡头皮发麻的去了药房,故乘果然在那里。 青年眉头紧锁,手上却不停,向府毒发扩散后,不少人来药房洗劫过,里面很凌乱,许多药材都被府中人慌不择食的吃空了。 故乘配起药来显然束手束脚。 南羡在门边看了许久,终究没有进去,抱着熏香炉默默走了。 天上飘下了雨夹雪,夹杂着府中的恶臭,难闻得很,南羡走到湖边,原本是活水的湖在府外被堵塞住,成了一潭死水,长出许多绿藻。 南羡在湖边待了会儿,觉得有些冷,她有内力傍身,这点湿空气对她本来不算什么,但故乘研制的毒自是厉害的。 他抱着和向府同归于尽的想法,而今为了救她,不眠不休的研制解药,虽然在她看来是徒劳无功。 他和她毒发的缓慢,但终归还是会变得跟满院丧尸一样。 南羡默默看着远处假山旁一具丧尸挣扎着发芽,树根深深扎进地里,绿色的脓液散发出恶臭,半边脸融化,心想自己一定要在彻底毒发前结果了自己。 正这么想着,药房里走出一个温润青年。 故乘疲惫的抬眸,就看见湖对岸的少女冲他遥遥一笑,灿烂极了。 他的心顿时更为沉重。 药材缺失,他中毒已深,身子极其容易疲惫,竟然能将白芝草和盂兰花给认错了,他如何能在她毒发之前配置出解药? 南羡欢脱的跑过来,亲昵的挽上他胳膊,假装不知道向宽被他丢出来让丧尸分食的事,杏眸完成一弯月牙: “祈年,刚刚我看见湖里竟然有鱼,我们钓几条上来,晚上烤鱼吃好不好?” 向府到如今这副光景,湖里的鱼自然也变异了。 不过反正中毒了,也不差多吃几尾鱼。 故乘看着少女眼中亮晶晶的光芒,眸光黯了黯,唇角却微微扬了一下,纵道:“好。” 第两百一十二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7) 两人在湖边忙碌了一个时辰,捣鼓了五六条上来。 故乘去洗鱼,南羡没有跟着,她想去花园里看看。 虽然时日不多了,但摘点花插到瓶子里,就觉得生机勃勃,到底是养眼的。 在花园里到处逛了逛,发现还真有几株开得盎然的花儿。 向府毕竟曾经盛极一时,府里的花卉都是来自各地的珍品,春夏秋冬四季都有鲜花怒放。 南羡折了几枝肖似腊梅的花,轻轻嗅了下香气,瞬间心旷神怡。 她又挑挑拣拣的到处瞅了瞅,忽略一些地里冒出的惨白人骨,淡然自若的晃着花枝准备回主屋。 忽然,她隐约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像是撞击声。 她准备去看一看,但想到自己摘花也耽搁许久了,而且向府早就被严严实实围封了,就算有声音,应该也是别处传来的。 入夜的天更冷,南羡打了个哆嗦,迈出去的鞋尖儿转了个方向,蹦蹦跳跳回主屋了。 屋里小炉子上煨着鱼汤,雾气袅袅,汤汁煮成了奶白色,鲜香扑鼻。 南羡眼睛一亮,凑过去闻了闻,在青年温和宠溺的视线中称赞道:“真香!” 故乘囤积的食物大多是馒头腌菜这种能存放比较久的食物,这几天她的胃早就在叫嚣不满了。 “祈年你真棒!”南羡眼巴巴望着锅中的鱼肉,眼睛晶灿灿的夸奖。 故乘唇角的笑意深了深,将碗碟放好,目光在花上掠过:“花也很香。” 南羡满足的笑了起来,像个得了夸奖的孩子,笑嘻嘻的将花用瓶子插了起来,又坐回小火炉旁。 冷彻刺骨的雪夜,火炉旁暖色融融。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向宽的事。 南羡话多,拉着他问起他从前的旧事,结果引火烧身,青年眸光晦暗的盯着她:“羡羡,当初你为何会念出春阴漠漠,海棠花底东风恶这首诗的?” 那时他正是因为这首诗才关注到了她。 南羡身子一僵,讪讪道:“就、就随口念的。” 故乘黑眸沉沉,却也没拆穿,定定望了南羡一会儿后目光移向了屋外,冬雪萧瑟,片片雪花柳絮一般在夜空飞舞。 “羡羡,后悔吗?”后悔来找他? 到现在他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实,她……真的喜欢他吗? 喜欢到不顾生死。 明明那些日子,她往向云峥房子跑的次数更多,向云峥为了她出府,他却不能为了她放弃复仇,只能一次又一次目睹她离开。 少女回答的干脆:“不后悔”。 故乘瞳孔缩了缩,有些微亮光闪动,少顷又沉寂下去,罕见颓丧:“配置不出解药了,我们都会死的。” “我知道”,少女杏眼弯弯,又眨了眨,伸手抚平青年眉宇间的愁容:“所以你要珍惜最后的时间,也要珍惜我,别再费功夫研制解药了。” “你不怕死吗羡羡?”故乘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自然是怕的”,南羡手肘抵在膝盖上,目光也落在外面凄冷的雪景上:“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欣然接受。” 故乘久久不语,就在南羡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十三年前,向宽于我有杀母灭亲之仇……” 南羡听他静静袒露往事,虽然早就知道他复仇的原因,但还是忍不住又心疼起这个少年。 那场大火之后,他没有一天是为他自己而活的。 或许他的心底也期盼着死亡重生,逃脱噩梦,所以才没有给第一个中毒的自己备下解药。 黑芝麻狠起来连自己都可以毒死! 两人一直聊到了夜深,入睡前,南羡听见七喜激动的叫声:“哇哇哇哇哇!宿主宿主,故乘的好感值突然猛增到了满值!” 南羡抓紧被褥,晃了晃脑袋:“别吵!” 翌日清晨,大雪停了。 南羡缩在被窝里,怎么也不肯出来,睡眼空蒙的撒娇:“好祈年,再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保证再睡一会儿就起来。” 青年抑制不住的笑意从眼里流淌出来,轻声应了,又将早食拿去厨房温着。 出了厨房,青年又去了药房。 只是今日不再是研制解药。 昨夜少女软软的依偎在他身侧—— “祈年,我不想变成怪物,你可不可以研制一种没有痛苦就让人死去的毒药,最好是甜的,我怕苦。” 少女轻飘飘的话几乎瞬间让故乘垂下的双手紧攥成拳。 南羡又赖了好半天床,终于慢腾腾的爬了起来。 没办法,冬天真的是个万物都该休眠的季节。 吃罢早饭后,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屋脊和树上遥遥望去一片素白,南羡去药房看了祈年一会儿,见他在调药,也不多问。 自顾自在雪地上堆起雪人来。 她做事很认真,不一会儿就堆砌出了雪人的轮廓,只差修缮和点缀,她跑得远了些,到处找能让雪人变得活灵活现的装饰品。 路经前院时,她再次听见了猛烈地撞击声。 她蹙蹙眉,朝着大门走去。 一院之隔,里面静谧无声,外面萧杀震天。 这是皇城军第二次围杀向云峥。 谁也没能想到这个病弱的少年竟然能撑到现在。 可也只能是现在了。 圣上下了死命令!向府里的东西,绝对不能被放出来! 这少年却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粗壮树干,一下又一下不要命的撞击向府大门。 他想死,他们可不想变成跟向府众人一样的怪物! 身着银白色盔甲的将领冷冰冰望着撞击府门的孱弱少年,眼里杀意浓烈,一挥手:“陛下有令,格杀勿论!” 无数支羽箭如同绚烂的烟花齐齐没入少年身体。 向云峥五指痛苦的蜷缩,他顿了一下,复又艰难的抬起手臂,撞击府门。 “疯子!”所有人脑海里都冒出了这个词。 将领皱了皱眉,又一扬手:“放!” 噗嗤 少年被射成了个血筛子,鲜艳的血铺染了整个向府门口。 有属下去探鼻息,看到少年那双乌黑阴戾的眸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颤声复命:“禀将军,他死了。” “尸体如何处置?” “扔去京郊乱葬岗!” 将军刚下令,一旁有人忍不住道:“将军,向府不干净,这少年在向府门口待了好几日,难免身上没沾上污秽,若是尸体被乱葬岗的野狗误食了,恐有麻烦。” 中年将领思忖片刻,认同了属下说法,带领将士们浩浩荡荡离开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 捡回来的义子要灭你满门(48) 南羡看着从府门外蔓延至门内的血,整个人僵立在了风雪中。 傍晚的时候,故乘寻了过来。 就见她一身风霜,头发和衣裳上都落了薄薄一层雪花,也不知道呆呆的看了府门多久。 他捡起雪地上她落下的彩石,看向府门,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南羡唇色有些发白,身子也冻得有些僵了,木木的转头看他,确认道:“是向云峥。” 除了这个执拗的疯子,不会有其他人。 故乘将少女眼角的薄红尽收眼底,压下心底滋生的嫉恨恼意,能得她难过,向云峥,你何其有幸! 向府里的每个人都不无辜,他从没后悔毁了向府。 他轻轻“嗯”了声,接下大氅披在少女肩膀上。 “我不是难过”,南羡抿了抿发干的唇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傻,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也不管不顾的撞上来。” 故乘想说,她也是。 南羡继续抿紧唇,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摊血:“你说,他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那天我离开时,他比如还要虚弱,他又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里的?” 故乘无法回答,只觉得心口绞痛。 他也不擅长安慰人,只是静默的站在她身边,任由逐渐变大的风雪侵蚀覆盖两人身躯。 …… “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故乘淡淡应:“好。” 两人回了主屋,药房外的两个雪人终究无人照料了。 向云峥的死像是一团乌云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七喜倒是不管这些,它只默默祈祷boss不要因为宿主这几日的冷淡寡言而把好感度降下去。 一场大学后,向府也仿佛被洗涤了一般。 所有的丧尸在一夜之间都融化成了泥土,一颗颗嫩芽被覆盖在了霜雪之下,只等来年春天将它们唤醒。 南羡和故乘的日子也走到了尽头。 那一天,两人都很平静。 桌上饭菜丰盛,南羡自己盛了两碗饭吃了,又强迫故乘也吃两碗,俗话说,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嘛。 吃饱后,南羡笑着举起毒酒杯,朝着故乘的酒杯碰了一下:“一起赴黄泉,来生再相见!” 青年黑眸墨染一般宁静,映着她一人,端起了酒杯。 这一生很短,短到他和她还没有拜堂成亲,这一生又很长,长到他在短短的时光里有幸遇见了想刻进灵魂的人。 故乘默默地看着少女娇软的身子垂落下去,在落地的刹那,伸手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潮热的吻落在了女子眉心。 他的触碰只是蜻蜓点水,仿佛怀里的人是一件易碎的珍品,从眉心,到眼尾,到脸颊,一点点蹭到了唇上。 南羡漂浮在空中简直要羞耻死了,怎么会有人对着她的尸体这样啊…… 她活着的时候不亲她,死了后他倒是主动了。 七喜心肝颤颤:“宿主,boss他没有喝毒药啊?” 南羡:“还用你说,这毒药效果立竿见影,没见我已经飘出来了?他还能亲她,怎么可能真喝了毒药?” 七喜:“啊这这这……那咱们要离开吗?” 南羡默了默:“再等等吧”。 七喜心说还等啥?就见自家宿主竟然朝着门外飘去了,它只好闭嘴,好奇的看自家宿主想干啥。 南羡魂魄飘到了向府门外,冬日温度低,向云峥尸身并没有腐坏多少,只是千疮百孔的身体依旧让南羡颤了颤。 少年眼里早没了生气,可是眼帘始终没有合上。 执念让他死不瞑目。 他的目光,死死落在了府门里。 南羡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向云峥的死状,她心绪紊乱的问七喜:“向云峥下辈子能投到人道吗?” 七喜很少见自家宿主这么落寞伤心的样子,一咬牙,给她查了,结果它嘞个乖乖,一下子被自家主人弹了回来。 南羡本也没想过七喜会帮她,见它不回答,也不再开口。 当天夜里,南羡就知道故乘想做什么了。 他在院中升起了火堆,她的尸体被火焰吞噬。 少年抚琴奏响一曲,曲音孤独寂寥:“春阴漠漠,海棠花底东风恶。人情不似春情薄,守定花枝,不放花零落……” 曲音久久在寂静的院中回荡,向府除他一人,只剩孤魂怨鬼,东风一吹,簌簌的响,犹如鬼哭狼嚎。 火势越来越大,一曲罢,少年唇角带着浅悦的笑意扑入火中。 同她长眠。 水元空间内,突然降临的一道魂魄打破了另一道魂魄与白云男子的僵持。 故乘皱了皱眉,脑海里忽然多出许多不同的记忆。 片刻后,他与向云峥对望一眼,难掩嫌恶。 慕折淡淡扫两人一眼:“回归,亦或者强制回归,你们选一种吧。” 不管选哪种?都是要回归本体的。 “我可以重新做你的尾巴,但是我要你娶她”,向云峥眸色戾气未消,仿佛还带着死前的偏执。 他们是一体,他就是他。 慕折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方才就是因为这个要求,两人一直僵持不下。 不止是这两条尾巴,所有回归的尾巴无时无刻都在叫嚣一个名字——南羡。 这让他好不容易恢复的灵力时不时就崩溃迸散。 他转眸看向故乘:“你呢?” 淡色透明的魂魄直视他须臾:“娶她。” 向云峥闻言,眸中恨意翻江倒海。 他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和他一样都是九尾中的一条。 * 南羡再度醒来时,四周的环境让她有些茫然。 这么快又进入下一个世界了吗? 七喜怎么一点都没有跟她汇报世界内容? 就在她愣神之际,一连串美丽的人鱼甩动着鱼尾游了进来,她们手中都放着一个托盘,大红色的物什琳琅满目。 “公主,您醒了?”一尾人鱼迅速朝她靠近。 面带喜悦:“快来看看您的嫁衣,好漂亮呢,是天上帝君着令织女赶织的,用了七色彩虹里最鲜艳的红色,您看看喜欢不喜欢?” 嫁衣?人鱼? 这是个魔幻世界? 南羡懵懵懂懂的听人鱼婢女叽叽喳喳,其余的婢女也都好奇的望着她,她听到她们窃窃私语。 “这就是咱们南海走失的那位公主啊?听说在外面受了很多苦。” 第两百一十四章 大结局 “若不是走失,公主早几百年前就该跟青丘那位殿下完婚了,也不用拖到现在,早该荣华富贵一步登天啦!” “听说,还是青丘那位殿下寻回的公主呢,龙王和龙后对那位殿下看重得不得了。” “怎么可能不看重?慕折殿下可是所有仙女仰慕的神君,不仅神力高强,还是天帝帝君的外甥,慕折神君不染女色,一直醉心修道,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被誉为天界战神。” “据说,慕折神君还分外俊美呢!咱们公主真是好福气!慕折神君不仅将公主送了回来,还主动提出求娶公主,送来的聘礼比帝君迎娶帝后时也不遑多让呢。” 南羡听着人鱼婢女的小声议论,大致弄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她应当就是她们口中的龙宫公主,青丘的慕折仙君将她寻了回来,并且不日即将迎娶她。 南羡经历了那么多世界,适应能力非常强,淡定的查看了人鱼婢女们送来让她过目的珠宝首饰和七彩嫁衣,露出喜悦和满意。 人鱼婢女们不疑有他,只道梳洗完毕后请公主面见龙王和龙后,便又端着托盘退下了。 南羡见人都走远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满室华光璀璨,身下的床竟然是个巨大的蚌壳,还真是水晶龙宫。 接下来几日,南羡一边应付着龙宫众人,一边不断呼唤七喜,然而七喜不知是不是死机了,完全呼叫不通。 七日后,青丘帝君与南海龙女大婚,六界八荒哗然。 凤凰于天际衔着香车而来,朝霞与落日交织,漫天流光溢彩,人间四季花卉仿佛得赐甘霖,紊乱时节,争相盛开。 种种异相令所有人激动地凝望苍天。 天降吉兆,八荒有喜。 南羡被龙王龙后不舍的送出龙宫,上了凤凰飞辇,也被阵势浩大的婚礼震惊了。 她对青丘帝君的了解只存在于这些日子龙宫婢女的描述中,天界战神,俊美无双,醉心修道,不染女色。 不染女色,却突然要娶她。 南羡想不通其中环节,只是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顺随剧情发展。 【七喜,活了速速联系!】 她又呼唤了七喜一遍。 慕折感应到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唇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 跟随他前来迎亲的天界仙君和青丘仙君们险些惊掉下巴,谁不知道慕折仙君不苟言笑,严肃冷漠,可他、他刚刚竟然笑了。 众人心里暗暗明白,慕折仙君这是真动了心了。 当年慕折仙君和南海青龙订下婚事时,慕折仙君可是足足冷脸了几百年,谁都以为他不满意这婚事,后来南海青龙失踪,这事儿也就慢慢搁浅了。 万万没想到这南海青龙竟是被慕折仙君寻了回来,还一回来就将婚礼抬上了日程。 婚礼上,南羡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青丘慕折帝君。 芝兰玉树的男子气质清冷,一张脸刀削斧凿般俊美,天界的喜服并不似人间红艳,他着一件玄色长袍,袍脚绣着金丝祥云,眸子浅浅睨过来,南羡只觉身心俱震。 这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南羡心头却突突直跳。 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让她没有丝毫排斥对方伸来的手,婚礼出奇的顺利,南羡被送入宫殿,和无数新娘子般等着郎君陪酒归来。 可等了许久,那个清清润润的仙君也没有回来。 南羡无聊得在宫殿转了一圈,啃了几个仙桃,又尝了仙酿,只觉仙界果然不凡,这仙酿不仅不醉人,还分外清醇香甜,一时没忍住多喝了几壶。 慕折进来看见的,就是女子睡颜柔和,两腮薄红趴在玉桌沉沉睡去的模样。 众人皆知九条尾巴是他灵力的源泉,但鲜少有人知道,他的九尾直通心脏,南海青龙经历的每个世界,他都存在。 手轻轻触碰到女子滑嫩的脸颊,慕折心中悸动怦然,如今他的九尾已经归位了大部分,剩下的只待时间他自会寻得。 他心里清楚,和南海龙女成婚并不是因为那几条尾巴,而是因为他自己动了心。 南羡再醒来时,敏锐地察觉身边多了一人。 她惊愕的睁大眼睛,许久未曾联系的七喜突然跟她连线了。 【那个、宿主你听我说完,不要激动,其实这个男神恋爱系统本身是为了给慕折仙君寻找散落的九尾,您经历的每一个世界,男神其实都是慕折仙君的分身,而您真正的身份,也不是平凡的人类,是因私自降雨被罪去人间历劫的南海龙女……】 南羡细细消化着七喜的话,杏眸圆睁,盯着佯装未醒的俊美男子。 咬牙切齿开口:“慕折?” 慕折知道再也躲不过了,缓缓睁开一双漆黑明澈的眼:“羡羡,是我。” 是谁? 南羡:“司逍?” 慕折:“是我。” 南羡:“穆玄、残夜?” 慕折:“是我。” 南羡:“容岭、段宥礼、期生、俞改、故乘、向云峥!” 容颜清冷的仙君讪讪垂下视线:“都是我。” 南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