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苏鲁的丧尸决定去死》 楔子 今日因，明日果 一间位于摩天大楼顶层的议事厅中，椭圆会议桌周围，正襟危坐了一圈西装革履的人。 为首一人坐在与众不同的高背椅上，十指对顶贴于鼻尖，手肘支撑在桌子上，开口提问。 他嘴角微翘，如同一个宽厚的长者，望着会议桌周围的人。 “关于强化人体机能的计划，各位还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话音如风，回荡在议事厅中。 这栋摩天楼是整个城市的最高建筑。 明亮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进来，为这个人镀上了一层光晕般的剪影，更显得他高深莫测。 下首数十人似乎无法直视为首之人的光辉形象，纷纷低下头，保持着缄默。 末座一个年轻人用犹豫的眼神左右扫视全场，深呼吸了几下，猛地站起身来：“有一件事情必须再重申一下。 “无论是我们引以为傲的ai‘归一’，还是量子超脑运算中心‘天地万象’，上千万次模拟计算得出的结论都不完全一致，而存在一定的偏差。 “目前还有许多不确定性，贸然进行人体试验，风险恐怕有点太大了。” 为首之人极有耐心的听他说完，笑着回应：“边界条件的误差而已。ai和超脑也只是工具，它们能够模拟现实，却永远无法取代现实。” 为首之人像是对小学生谆谆教诲的师长，笑着继续温言道：“远隔重洋的对手已经开始大规模临临床试验，如果我们连这点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要被时代抛弃了？” “可是……”年轻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为首之人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为首之人还是一脸和煦的笑容，仿佛他是一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生气的人：“你现在犹豫的每一秒钟，都在拉大我们和对手之间的差距。”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年轻人那里，一种无形的压力使他如鲠在喉，却又无言以对。 为首之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孩子，在决断这种影响深远的大事的时候，不要瞻前顾后，也不能左右摇摆。” 他停了一下，直视年轻人略显迷茫的双眼，继续说“这世界从来没有完美的选项，区别无非就是在做出选择之后，你愿不愿意承受它的负面效应罢了。” 为首之人依旧极有耐心地向年轻人释惑，众人像是被感染，也纷纷露出温和的笑容，不住的点着头。 年轻人垂下了眼帘不再说话。 决定是早就下好了的，刚才的问题只是象征性的征求意见而已。 在座各位显然都已经心知肚明。 反正承担风险的人不会是在座的任何一个。 年轻人像是理解了为首之人的教诲，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望着他的众人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回望椭圆会议桌的首座。 为首之人站起身走向窗边。 他背对着会议桌，但仍能感到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自己，落在他的背影上。 向外俯视，360度全景落地窗外，城市风光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四通八达的道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宽阔的河流穿越过城市，映射着太阳，闪耀着粼粼的波光。 它们很远，几乎遥不可及。 它们又很近，片刻可达。 整个城市如同高矮错落的钢铁丛林，匍匐在自己脚下。 这一刻，他就是人间之神。 第1章 混乱世界 位于市中心的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破碎变形的车辆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翻倒在地面，将双向六车道的宽阔路面堵得严严实实。 地面上散布着车辆撞击产生的碎片和油污渗漏，与破碎车窗里流淌出来的各种血水、粘液以及其他来源不明的液体同流合污，顺着街道缓缓流淌。 大街两旁的商店橱窗全都破损不堪，琳琅满目的商品散落出来，跟破碎的玻璃搅和在一起。 平时让人望而却步的高档商品，此时却像廉价的凑单货一样扔在地上，无人问津。 满地凌乱得像是彼此仇视的极端势力在闹市区发动了恐怖袭击一般。 然后，苏鲁醒来了。 醒来的第一眼，是面前已经爆开了安全气囊的仪表盘。 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 苏鲁环顾四周，却从残破的车窗外看到了夹在两侧高楼之间的天空。 他费尽力气才想明白，原来自己的车已经完全翻倒了。 等等，这是自己的车吗？自己会开车吗？ 苏鲁绞尽脑汁拼命回忆，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个车上的，又是怎么出了车祸的，但是最终还是一头雾水。 后视镜也已经碎成了渣，所以苏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伤到了头脸。 他在自己身上检索了一番。 衬衣袖口撕裂，右肩至前胸位置，暗红色的血渍已经干涸。 伸手在锁骨处摸到一处圆形伤口，皮肉翻卷，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造成的。 回忆定格在他自以为的头天晚上。 凭借着自己高大帅气的外型和青春阳光的气质，兼具星球级穷游专家、野外生存达人、vlog着名博主、无认证成功学大师以及野鸡大学肄业生等数个身份于一体的苏鲁，原本在自媒体道路上混得风生水起，是多个视频平台的头部up主。 昨晚在一家初创视频平台的周年庆典上，苏鲁作为平台顶流被邀请到现场出席典礼。 现场自然又是一场流量和资本的狂欢，苏鲁在自己的直播间顺手带了一波货，轻轻松松成交额创下历史记录。 狂欢之后的觥筹交错让一向自诩酒量不错的苏鲁醉的不省人事。 恍惚间，貌似那家视频初创平台的客户女经理将自己带到了酒店。 中间不知道是不是跳过了很多关于光合作用的故事情节，接着就是现在了。 陷入回忆的苏鲁耳中传来尖锐的哭喊声，吵得他耳膜生疼。 由近及远的枪声和爆炸声更是折磨着他的听觉。 来不及细想昨晚发生的种种过不了审的技术细节，苏鲁皱着眉解开安全带。 失去束缚的身体从倒挂的座椅中一下子摔到驾驶室的天花板上，摔了一脸。 苏鲁换了个姿势，去拉门锁开关，却发现门已经变形卡死，完全无法打开。 无奈之下，他又去试了试副驾驶，发现这边的门虽然也有些变形，但是情况要好得多。 于是他费力地打开门把手，车门露出一点缝隙。 接着他用脚踹开车门，一点一点挪了出去。 离开逼仄的驾驶室，苏鲁感觉好了一些。 但似乎是车祸带来的脑震荡仍然存在，苏鲁觉得自己就像宿醉了一夜的酒鬼一般，整个天地都在缓缓旋转。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费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然后苏鲁环顾四周，报废汽车的残骸几乎将他包围。 若不是附近林立的高楼大厦，苏鲁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在一个废车场。 但奇怪的不止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废车，也不止是两边几乎快要成为废墟的商场。 最关键的是，这里太冷清了。 刚才在车上听到的哭喊声才没过多久，却一下子失去了踪影。 苏鲁摸了摸兜和手腕，没有找到手机或者手表。 回头看看自己刚刚爬出来的那辆陌生的车，放弃了搜索一番的打算，又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周围的废墟。 种种迹象表明，苏鲁眼前的一切极有可能是目前尚不明确原因的突发灾难造成的。 人们大概也因为这个灾难匆忙逃离了这里，留下了满地的狼藉。 荒草从马路上的裂缝中肆意地生长出来，满意地享受着阳光的普照。 藤蔓植物沿着街墙攀爬向上，沿途遮蔽了无数的破碎窗户。 天桥上点缀的绿植密密匝匝从天垂落，如一条凝固的绿色飞瀑。 不知名的甲壳虫自犄角旮旯中爬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穿过街道，消失在下水道的气孔中，只留下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鲁踏着满地的污水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无处不在的废纸碎屑和塑料袋在他双脚周围飘荡。 萧条寂静的街道看上去有些阴森，然而苏鲁却奇怪地发现，自己丝毫没有觉得恐惧。 忽然，一声气若游丝的猫叫响起，苏鲁侧耳仔细辨别了一下方位之后，将视线投向了马路旁边一辆撞上路灯灯柱的报废汽车里。 猫叫又一次响起，苏鲁确认之后，过去打开了那辆废车的后备箱。 在一堆凌乱的衣服下面，一个略微变形的猫笼侧翻在那里。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猛然间见到光，微眯了一下双眼，试探着又一次“喵”了一声，好像在向发现自己的人求救。 苏鲁放轻语气说：“嘿，小家伙，你还好吗？” 似乎长久没有发声，嗓子一阵嘶哑。 说罢扶正猫笼，打开笼子的门，伸手要抱猫咪出笼。 却发现小猫蜷缩在笼子最深处，将身子卷成一团，瑟瑟发抖。 “吓坏了吧？”苏鲁手指由头至尾，轻轻梳理着小猫的皮毛，渐渐安抚了小猫的情绪，然后将小猫抱出了笼子。 苏鲁圈起臂弯，将猫咪捧在怀里。 猫咪不再挣扎，只是瞪着双眼望着苏鲁，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你在这里多久了？肚子饿不饿？”苏鲁继续轻声喃喃。 说着，苏鲁将后座上找到的一袋没开封的猫粮拿出来，倒入掌心，轻轻凑到小猫面前。 小猫大概饿坏了，看了一眼苏鲁，就低头猛吃起来。 苏鲁将小猫轻轻放在地上，看着小猫狼吞虎咽的模样，又到附近废车里找到半瓶纯净水，拧开盖子放在小猫嘴边。 小猫伸出长长的舌头，喝得津津有味。 “是不是和主人失散了？以后跟着我吧。”苏鲁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摸一摸小猫的背。 哪知小猫像是忽然受到了惊吓，“喵”的一声弹开，弓着身子后退了几步。 白猫全身白毛炸起，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望着苏鲁。 苏鲁心中诧异，却并没有贸然起身，担心小猫再次受到惊吓。 见小猫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苏鲁开口说：“怎么了小家伙？别怕，我不是坏人。你这么白，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白好像听懂了苏鲁最后的一句话，慢慢放松了下来。 苏鲁正要过去将它抱起，小白却躲闪似的向后跑了几步，又扭回头朝着苏鲁“喵喵”地喊了几声，转过路口，消失在拐角处。 苏鲁叹了口气，看着小猫消失的街角，起身朝着来路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过，遇见的公告牌上连一张地图都没有。 不过公告牌上方倒是醒目的印着城市的名字：青玉市。 不知道走了多久，高楼逐渐稀疏，路上的废弃车辆也渐渐变少，他或许已经走到了城市的边缘。 但是所到之处仍然满目荒凉，不见一个人影。 又过了很久，忽然远处一声枪响传来，苏鲁加快脚步向响声处赶过去。 穿过一片施工工地，绕过一台横栏在路中央的侧翻的油罐车，看到一群人正从远处探头探脑地往这边走。 他们走来的地方正是枪声传来的方向。 “好像只有一个。”苏鲁远远听到那群人在彼此交流，同时用手指着自己。 难道他们是灾难之后回来的搜救队？ 想到这，苏鲁急忙高举双手向他们挥手示意，同时大声喊着：“我在这！我在这！” 但是话一出口，那群人的反应却大出苏鲁的意料。 只见他们四散着就近躲到路边的障碍物后面，拿枪的几个甚至用枪口瞄准了自己。 苏鲁见状也吃了一惊，连忙放慢脚步，双手平举在胸前，手掌摊开，示意对方不要冲动，然后开口问：“有话好好说，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的人并没有回答苏鲁，而是彼此小声交流起来。 只听为首拿枪的对两旁的人说：“刚才已经说过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枪声会招来更多感染者！” 他左手旁边一个戴眼镜的胖子说：“何止感染者，子弹如果把他后面的油罐车引爆了，搞不好旁边工地的塔吊也会连带着震倒，咱们的路就彻底封死了。” 苏鲁想了想一路走来的所见，现在又听他们这么说，隐隐约约猜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试探着缓缓地继续前进，并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各位，别紧张，我没有恶意的，我身上也没有武器。什么感染者？你们在说丧尸吗？” 哪知道苏鲁不说还好，一开口，对面竟然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为首之人压下右侧旁边给枪上膛那个人的枪口，用命令的口吻说：“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你的枪声音太大，杀伤力又太小，这个用钢钎来对付。” 为首之人似乎是他们的头目，拿枪的人闻言只好关上保险，从背后抽出一根将近两米的钢钎，弓着腰，双手一前一后握着钢钎朝苏鲁走来。 苏鲁看到这伙人来者不善，放弃了继续沟通接触的计划，双眼紧紧盯着朝他走来的敌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恶意，直欲杀灭对方而后快。 照理来说，这个时候苏鲁应该害怕才对，但是心中的恶意升起来之后，苏鲁就丝毫没有退缩的欲望，反而对着钢钎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苏鲁自己都觉得吃惊和陌生。 拿钢钎的人含着胸接近苏鲁，显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钢钎在他的手里跟着胳膊一起瑟瑟发抖。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三米的时候，拿钢钎的人不由自主停在了那里。 苏鲁能看得出来，对方充满紧张和惊恐。 虽然不知道拿着武器的人为什么会害怕赤手空拳的陌生人，但是苏鲁可以确信，现在只要表现得越镇静，对方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苏鲁压抑住跃跃欲试的欲望，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甚至双手都已经垂在身侧。 对面为首的仿佛已经耗光了耐心，吼声远远传来：“詹伟，等什么呢？动手！” 名叫詹伟的人被催促着继续朝苏鲁逼近，并慢慢地举起了钢钎。 苏鲁弓起了腰，想出声恐吓詹伟一番，谁知发出的声音却类似野兽的嘶吼。 詹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苏鲁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吼声未落，一个黑影突然从油罐车驾驶室破碎的车窗里跳出来，直直地将詹伟扑倒在地。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黑影已经一口咬上詹伟的脖子，詹伟没来得及惨叫就一命呜呼。 对面响起一阵惊呼，枪声、喊声、脚步声乱作一团。 苏鲁感到对面无数子弹朝黑影怪物和自己这边飞来，在空中汇成一张充满杀伤力的弹幕。 苏鲁身上好几处被击中，额头也中了弹，他带着强烈的不甘仰面倒了下去。 枪声和喊声在四周回荡。 黑影怪物似乎无惧枪弹的伤害，在整条街来回奔突。 对面那群人的叫声从惊呼逐渐变成了哭喊，又从哭喊变成了惨叫。 好像每个人都在喊救命，又好像没有谁能帮到谁。 苏鲁躺在地上，眼看着天空的云卷云舒，等待死亡的降临。 数不清的子弹划着杂乱的轨迹从眼前飞过，四周的废铜烂铁被流弹击中，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油罐车的罐体不断中弹，燃油从一个个小孔中激射而出，像一场小型的燃油雨。 没过多久，一颗高温的曳光弹摩擦着空气飞来，油罐终于不堪重负，轰得一声炸开了，火焰飙到十几米高的空中。 油罐顶部的防溢盖在爆炸中被轰飞，不偏不倚正好击中苏鲁旁边不远处路边的消防栓，高压的消防水失去了束缚，一下子喷涌而出，欲与油罐车的火焰试比高。 在消防水爆管的保护下，苏鲁很幸运的没有受到燃油燃烧的伤害，他就这样躺着，看水和火在眼前交锋。 那群人的枪声和惊叫声也没有再持续很久，四周很快又变得安静下来。 油罐车里突然冒出来的黑影不知是何方怪物，爆炸并没有影响到他杀伐的节奏，片刻之间就把拿着武器的那伙人杀退了，还留了一地尸体。 苏鲁等待的死亡并没有降临，油罐车里蹦出来的那个黑影却从远处走了过来，低着头凑近苏鲁的脸，开口道：“喂，躺够了吗？没死就站起来吧。” 苏鲁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的四肢，坐起身。 看着黑影那张没有人样的脸，脑子里充满强烈的迷惑，无数个问题喷薄欲出。 第2章 凄凉穿越 说是黑影其实很不准确，因为大体上来说，这个从油罐车驾驶室里蹦出来的家伙也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脑袋一张嘴。 只不过他的五官实在是扭曲怪异到了极致：双眼漆黑一片分不出瞳仁和眼白，鼻骨和耳廓不知所踪，鼻子跟耳朵的位置只留下几个黑洞。 两侧面颊的皮肉似有还无，嘴角的开度一下子裂到了耳根，透过咬合肌的缝隙，上下两排牙齿像狼犬一般锋利。 头顶点缀着稀疏的绒毛，随风摆动的样子像极了海草。 苏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完全不害怕，反而对此充满好奇。 看到苏鲁的模样，这家伙毫不意外地摆了摆手，说：“不用问了，你这样的雏我之前也见到过，现在我来给你解释一下状况。” 苏鲁正不知从何说起，见这家伙熟门熟路，也就顺其自然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家伙见苏鲁点头，就接着说：“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特，一个强大的丧尸，负责组织对人类幸存者的半路截杀。”说着指了指身后已经烧得只剩骨架的油罐车残骸。 苏鲁顺着杜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没有说话。 杜特看起来对这样认真的听众十分满意，继续说：“想必你已经想到了，刚才那些幸存者对你如此敌视的原因。” 说到这里，杜特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着苏鲁，如此来回指了两遍，然后说：“因为你和我一样，是丧尸。幸存的人类通常叫我们活死人。但我们这个族群内部有更加详细的界定，有灵智的叫做丧尸，仅剩嗜血本能的，才叫做活死人。因为死人，不会思考。” 最后，杜特总结：“称谓不重要，归根结底，我们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都属于病毒感染者。” 虽然苏鲁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听到这个真相从对方的嘴里说出，还是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杜特见他反应剧烈，紧接着站起了身，露出了洞悉一切的表情，说：“兄弟不要激动，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你看看自己身上的弹孔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接着他问：“普通人中弹到你这个程度，怎么可能还静静的坐着看我装……看我讲话？再者说了，为什么你一张口他们就如临大敌？” 苏鲁没有开口。 杜特循循善诱地说：“因为你、我，我们现在说的话，对他们来说只是丧尸遇到猎物的嘶吼而已。” “其实我一开始完成变异，刚刚苏醒的时候，和现在的你一样震惊，甚至绝食对抗现实。可没过多久，无穷无尽的饥饿感就折磨的我死去活来。” 杜特陷入了回忆，向苏鲁揭开了这个残酷世界的血腥面纱。 丧尸危机爆发于三个月以前。 一开始只是网络流传然后被秒删的“人吃人”视频、局部地区人权暴动以及小范围血腥暴力冲突。 后来不知名的瘟疫扩散开来，世界多地出现了类似的感染者报道，丧尸病毒传闻愈演愈烈。 网络上的“人吃人”视频多到删不过来，警觉力高一点的民众这才开始意识到有些情况真的不太对劲，开始囤积生存物资并有意减少出门次数。 人口密集的大城市甚至出现了返乡潮。 直到世界各地纷纷开始正式报道“未知病毒感染导致病人呈现假死状态，复苏后丧失理智袭击健康人”的事件，后知后觉的大多数未被感染的人才开始着手准备应急防范的储备物资。 市场用现实告诉了这些人，什么叫“反应慢，处处绊”。 商超、药店、蔬菜批发市场等地方比过年还热闹，人们不问价格不挑品质，乐得经销商们把过季、过期和已经变质的商品摆上台面，高价抛售。 冻库里堆积的不知多少年的积压冻货被抢购一空，排到后面的买家能抢到臭鸡蛋、万年冷冻肉都要大呼幸运。 门可罗雀的路边摊和五金店如今也人满为患，去的晚了连个顺手的钳子、螺丝刀都买不到。 刀具店整架被销售一空，连生锈的滞销品也没有剩下。 订制防盗门窗的五金加工师傅排满了档期，一时间变成了堪比小鲜肉流量明星般备受追捧的红人。 仓库里蒙尘的原材料得以重见天日，变成了一个个不讲造型美观，只讲牢固可靠的铁门铁窗。 杜特讲，他生前是一个危机意识很强的人。 从无意间看到一则“人吃人”视频，刷新之后发现视频不见了开始，他就有意识的大量囤积药品、食品、日用品和饮用水等物资。 并且倾尽所有注射了市面上能见到的所有功能增强药剂和疫苗。 等到别人想起来去五金店寻找趁手的防身武器时，杜特已经将自己的家打造成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堡垒。 车库里的越野车不仅加满了油，后备箱也塞满了油桶，每一个都满得要溢出来。 在世界各地纷纷宣布要实施戒严之后，杜特已经设计出来好几条逃离路线，并且根据新闻上播报的事件进展不断调整优化自己将来的退路跟目的地。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由于病毒的传播途径尚不完全明确，抓咬袭击造成的血液感染只是最明显的一种途径，而空气和水中不断被分离并检测出来致病源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 杜特仗着自己住在28层的楼上，自以为高枕无忧的他并没有将这些当回事，每天吃过饭就喜欢坐在阳台上用望远镜远眺陷入混沌的城市。 没有彩排没有特效的丧尸大片每天现场直播。 今天是丧尸围攻幸存者，明天又是幸存者反攻丧尸，接着又变成不同幸存者团体之间的火拼。 这让杜特感到既刺激又后怕，有一阵没一阵地担心自己的物资能不能撑到人类翻盘战胜病毒，消灭所有的活死人。 病毒全球蔓延之后，天气却好的出奇。 久违的蓝天白云一下子变成了司空见惯毫不稀奇的风景。 于是光着身子躺在阳台上做日光浴也成了杜特每天的例行工作。 大型工业活动被迫中断，整个世界展现出清新的模样。 这一切的美好，简单得有些失真。 可就当杜特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也不错的时候，意外却不期而至。 灾变之后下第一场雨的时候，杜特开始咯血，后来逐渐发展成持续的低烧，睡得也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一天除了进食就是在睡觉，甚至做饭都能站着睡着。 惊慌失措之下，他在线问诊了许多着名专家，详细观察自己的症状，和新闻上对丧尸病毒症状的描述逐一比对。 翻开自己储量丰富的药柜，把抗生素、退烧药、止咳药、感冒药甚至激素一样一样拿出来吃。 用冰箱自制大量的冰块，倒入浴盆给自己冰浴。 给家里所有能够发声并且带计时功能的电子产品都定上闹铃，防止一睡不醒。 上边的种种努力并没有什么收效。 他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干枯失活，偶尔的擦碰都会造成难以愈合的伤口，但伤口处并没有明显出血，就好像体内的血液不存在了一样。 更显着变化就是，杜特发现自己变得嗜食肉类，并且是偏好生吃。 最夸张的就是，有一次从混乱的睡梦中醒来，杜特发现自己正站在冰箱前，对着敞开的冷冻室生吞冷鲜肉。 从这次看到自己生吃鲜肉开始，似乎某种枷锁被打破。 杜特的内心深处就像是隐藏了另一个嗜血的人格，终于得到了释放一样。 再后来，杜特感觉自己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在变的越来越像丧尸。 然而与其他感染者发病极快、攻击性极强不同的是，杜特的感染速度非常之慢，这种缓慢却不可抗拒的变化让杜特十分绝望，可他又不敢出门去医院。 第一，整个城市的运转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小区业主群和本地公众号几乎每天都有本地丧尸袭击事件的爆料，有的事件甚至就发生在相邻街区。 在这样的混乱情况下，能不能顺利驱车赶到指定的收治医院都是一个巨大的悬念。 第二，就算历尽千辛万苦赶到了医院，目前紧张的医疗资源已经处于超负荷状态，并且遭到了慌乱民众的疯狂挤兑，杜特去肯定需要漫长的排队等待，可就当时杜特的身体状态来说，能不能熬到自己就诊的那一刻还是个未知数。 一旦在此期间的任何时候陷入昏迷，或者完全丧失理智，袭击了别人，被周围的处置人员当成活死人杀掉了，那就更加划不来了。 第三，假设一切顺利，在医院也能得到排队候诊机会，可是在此期间，即使自己一直能够保持清醒，难免会有别的已经病人彻底病变丧尸化，到时候在人满为患的医院遭遇丧尸的无差别攻击，比自己病变更加危险。 苏鲁不得不承认，在成天被病毒折磨得昏昏沉沉的情况下，杜特竟然还能够分析出这些问题，确实不简单。 可惜都没用了。 眼前这个彻底成为丧尸的人已经充分说明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杜特在家里熬到所有的肉食都被吞食一空。 意识到自己的丧尸化已经是无可避免地结局之后，还留有人类意识的杜特用钥匙将家里的大门从里面反锁上，然后把钥匙丢进马桶冲走。 当时的杜特虽然没有勇气自杀，但是至少还站在人类立场考虑问题。 最后他将自己绑在床上， 希望能够限制自己的行动，变成丧尸之后尽量不去伤害别人。 做完这一切，杜特静静闭眼，等待一切的结束。 但是事与愿违。 杜特经受着病毒和饥饿的双重折磨，介于生和死之间的状态不断拉扯他的神智。 他鼻子、耳朵等地方的软骨接连被侵蚀并腐烂脱落，逐渐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最后，我在床上把自己硬生生饿死了。 “人死之后，病毒将另一个我复活了。 “就是那个被猎食血肉的本能所驱使的我。 “当我发现即使死亡也无法改变我成为感染者的事实，只好屈从于自己的进食本能，跟随着一群活死人游荡到一个暴露的小型幸存者营地，混乱之中吃了一个幸存的人类。 “我彻底变成了一只猎食活人的丧尸。” 杜特说完，逐渐从回忆中返回现实，指着自己的头脑对苏鲁说：“但是跟普通丧尸不同的就是，我不仅保留了自己的灵智和部分情感，还有机会再次进化。”接着又用手指着苏鲁说：“你也一样，这一点我看得出来。我们管自己叫做掠食者，属于丧尸族群当中拔尖的存在。” 苏鲁没有多说什么，心却早已陷入沉思。 杜特是被丧尸病毒通过不明渠道所感染，然后变异成为了丧尸，并没有与其他感染者直接接触或者被袭击的经历。 也许正因为感染原因比较特殊，才导致他保留了自己的一部分灵智，并且还能记起生前的事情。 而苏鲁知道，自己还具备自我意识，完全是穿越的缘故。 遗憾的是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丧尸身上，完全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可不管怎么说，别人穿越之后不是金手指就是拉轰系统，再不济也是个王公贵胄，怎么自己穿越过来成了一只丧尸？ 身边的杜特还在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着掠食者丧尸的等级划分，以及这种能进化的丧尸和普通感染者丧尸的区别。 郁闷的苏鲁像是听唐僧念经一般半蹲着。 他低着头，面目阴沉得如同恶魔。 也不知道杜特的科普他是不是听进去了。 第3章 卧轨见闻 阳光下锃亮的铁轨反射着耀眼的光，向两端无限延伸，似乎绕过树丛之后，消失在了世界之外。 苏鲁仰面躺在铁道上，干瘪的脑袋枕着铁轨，望着天边半明半暗的云。 从爆炸的油罐车离开后，对丧尸身份难以接受的苏鲁在附近街道的公告栏上看到了城市地图，辨明方向之后一路走进了不远处的铁路货场。 穿过装卸载站台，进入主轨道，合身躺下，苏鲁期待着途经的火车将自己彻底碾断，一了百了。 杜特坐在铁道旁的树荫下，一边咂摸嘴，一边望着卧轨的苏鲁，眼见太阳即将升入至高点，终于忍不住说：“喂，老弟，我说不会有火车经过这里了，你卧轨不会有结果的，相信我。 “再让太阳这么晒下去，你就成干尸了。 “到时候，我这身份高贵的掠食者还要给你收尸。 “听哥一句劝，跟我走吧，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苏鲁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对杜特说：“你想走自己走就是了，我拦着你了吗？还有，我要求过你给我收尸吗？” 杜特被抢白了几句，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哎，我说你怎么还急了？其实一旦你接受了现在的状况，你就会发现身为丧尸也没什么不好。掠食者的特殊之处并不只是具备自己的灵智这么简单。 “别忘了，我们是能够进化的。而且根据我的判断，这种进化没有上限。你已经取代人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了，整个世界任你生杀予夺，这种感觉不好吗？” 苏鲁瞥了一眼杜特周围吃剩下的残肢断臂，说：“我没你那么好的心态，你走吧，大家各有各的追求，别耽误我自杀。” 杜特摇了摇头：“老弟啊，说句真心话，其实你是我的福将，我可舍不得你啊。”说着往四周一指：“从咱们昨天相遇开始，我就再也没有饿过肚子，到现在新鲜血肉的来源一直不曾断过。 “不说从你卧轨开始沿线逃亡的三波落单人类，就是咱们从油罐车一路过来的路上，也已经迎面遇上七八个活人了吧？ “要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在油罐车里蹲守了将近3天了，硬是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过。 “不瞒你说，我快要进化了。” 苏鲁听到这里，一下子没了脾气。 难道自己穿越过来，自带的是“不愁吃喝”的金手指？ 如果有这样的金手指，外加生逢盛世，倒也能立起一个富家翁的基本人设。 可惜身为一个新晋的菜鸟掠食者丧尸，苏鲁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这种反向落差的现实。 身为蓝星来的大好男儿，吃人这种事情，苏鲁是拒绝的。 所以他现在一心只想求死。 非常迫切。 苏鲁正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听杜特压低了声音说：“哈哈，又有食物送上门来了。” 苏鲁凝神一听，也察觉到了沿着铁轨远远传过来的杂沓脚步声。 显然苏鲁还没有身为一个丧尸的自觉，他霍的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吼：“不要过来，我们这里有丧尸啊！会吃了你们的。” 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丧尸独有的嘶吼声。 杜特见苏鲁这番举动，惊得跳了起来，慌忙冲上来想要捂住苏鲁的嘴，再也没了树荫下守株待活人的悠哉模样。 苏鲁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眼见杜特就要近身，抬起一脚踹在杜特的胸口，踹了一个板正。 杜特怎么扑上来的，又怎么坐回了树底下，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两个丧尸这么一闹，脚步声渐渐近了。 苏鲁扭头看去，果然不出所料，一群人类幸存者跌跌撞撞地从铁轨远端朝着自己这边涌了过来，凌乱慌张的动作完全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似乎有一些致命的东西正在追赶他们，以至于苏鲁和杜特两只拦路丧尸已经不足为惧了。 “这些人在躲避追击？”苏鲁忍不住问。 “哎，我就不乐意了，这地界还有比我更恐怖的东西？”杜特也站起身。 他仿佛忘记了苏鲁踹了自己一脚的事实，伸长了脖子朝着幸存者们逃来的方向张望。 人类幸存者们看上去完全没有将苏鲁和杜特放在眼里，他们毫不减速地接近了两个丧尸。 反过来，杜特也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相比于继续狩猎这些人类，杜特更好奇的是追赶这群人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显然，跟随苏鲁的一路上，杜特已经吃饱了。 典型的吃饱了撑的，好奇心爆棚。 至于苏鲁，目前为止仍没有生出一丝生吞活人的欲望。 所以，这些幸存者暂时还是安全的。 他们从苏、杜两个丧尸旁边错身而过，继续跑路。 这时，追击人类幸存者的神秘生物终于拐出铁轨的弯道，迅疾朝这边追来。 说是神秘生物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它看上去就是一个浑身偏灰色的丧尸而已。 苏鲁回想着杜特给自己的普及的知识，貌似这个追赶人类的丧尸就是能进化的掠食者。 “你们两个，拦住那些人！”追着人类幸存者过来的丧尸边跑边朝苏鲁和杜特大喊，掠食者丧尸独有的嘶吼声充满暴虐之意。 “哦，一只石尸。”杜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并没有理会迎面奔来这个丧尸的命令。 “什么？”苏鲁感觉自己没听清楚，问杜特：“什么尸？” 杜特像是看奇葩一样的眼神望着苏鲁说：“进化到二阶的掠食者丧尸，石尸啊！不是刚给你说过吗？” 苏鲁听完，仔细观察着即将追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狩猎的丧尸。 近看才发现，这个通体灰白的丧尸头大脖粗，皮肤上显露出类似石头的坚硬质感，看来的确已经进阶到石尸了。 狩猎的石尸扭头瞥了一眼苏鲁和杜特。 见这两个同类对于逃跑的人类擦身而过也无动于衷，狩猎的石尸似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戮之意，对着两个丧尸吼道：“两个蠢货，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这么多人从皮子底下过去，你们怎么不拦？” 杜特立马就不乐意了。 他眼见石尸接近，照着苏鲁刚才对付自己的招数，一脚蹬在了石尸脸上。 石尸前冲的力道瞬间消失不见，惨呼一声倒飞出去。 它像是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了崖壁，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倒飞途中全身都在扭曲变形。 石化的脸甚至被杜特的一脚踩得面目全非，布满龟裂纹。 它在地上翻滚了五六圈才卸下杜特的力道，反观杜特，半步也没有后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轻轻放下了右脚。 石尸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张狂，它挣扎着站起身，尸化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凝重。 杜特见此，得意地瞥了苏鲁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瞧见没有，哥很强的。” 苏鲁选择了无视，心里却在暗自揣摩。 能轻松一脚踹飞狂奔中的二阶丧尸，杜特究竟算是几阶的进化丧尸了。 这边闹出这样的动静，已经跑远的人类幸存者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他们喘着粗气回过头来，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吃瓜群众，哪怕是死，也要将活死人的内讧围观到底。 果然，无论何时，看热闹永远都是人类的天性。 苏鲁懒得再看这些人，转回头望向石尸。 石尸疯狂的眼神在人类幸存者和杜特之间来回交替。 苏鲁很好奇，不知道石尸在筹谋什么。 杜特见不得冷场，看石尸吃瘪之后不再开口，就主动问：“喂，你有没有名字？混哪的？” 石尸听到杜特发问，像是忽然间来了自信，高昂着头嘶吼道：“我叫李茬，是丧尸首领赵珑的手下，负责对人类幸存者的半路截杀。” 杜特听完，当下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石尸李茬说的这些话，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苏鲁听完，直接仰天大笑起来。 但这笑声嘶哑阴森，听到幸存者耳朵里，就格外古怪了。 李茬自从成为丧尸以来，很多生前的记忆和智慧都消失了，只剩下现在千辛万苦学来的一句自报家门。 果不其然，自己的首领赵珑的名头确实好用，所有见到自己的掠食者丧尸都是一副“惹不起惹不起”的表情看自己。 这一点也不意外。 从青玉市的感染者群体结构来看，掠食者本身的占比并不算多。 他们往往通过大量猎杀人类获取新鲜血肉进化而来，当然也不乏杜特这种自我苏醒的少数存在。 与之相对的，就是占据着感染者庞大基数的普通活死人。 他们往往没有自己的思想，只知道遵循嗜血的本能，也只有在猎杀活生生的血肉时，才会稍稍动一点脑子。 掠食者已经逐渐形成了以力量强弱衡量尊卑的初级秩序，高阶掠食者对于低阶掠食者和普通感染者来说具有绝对的权威。 与此同时，高阶掠食者也会通过聚拢和驱策普通感染者和低阶掠食者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提高猎杀人类幸存者的成功率。 有了跟班，自然就可以称为丧尸首领。 所以孤身一尸出来猎杀人类幸存者的李茬，其背后的靠山必然是普通感染者或者其他掠食者丧尸难以招惹的存在。 至少也是首领级。 杜特愣愣地盯着大笑的苏鲁，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飞起一脚踹到了李茬脸上，无比精确地照着刚刚那个脚印蹬上去的。 石尸的脸彻底裂开了。 李茬翻身而起，怒不可遏：“我可是丧尸首领赵珑麾下猛将，你敢打我？”裂开的嘴，说话都跑风。 苏鲁已经笑弯了腰，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无比诡异。 杜特一只脚迈着一字步，一只脚迈着八字步，朝着李茬又冲了过去。 第4章 螳螂捕蝉 李茬没想到遇见的丧尸居然这么虎，自己的自报家门从来都是无往不利，到这反而成了惹祸上身的一句话。 进阶以来，李茬头一次感到一丝惊恐。 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这些动作落在那些跑远的人类眼中，就别有一番意味了。 为首的人类目光炯炯地盯着正在起冲突的三只丧尸，粗重的呼吸已经恢复平稳。 旁边背着巨大登山包的同伴两边一望，征求地问：“怎么样，还抓吗？” 为首的人类淡淡瞥了背登山包的同伴一眼，反问：“怎么个抓法？你是说一网打尽？周尧，你是在逗我吗？” 周尧似乎不太服气，他取下登山包，刷的一声拉开拉链，将包口对着为首之人，张口说：“来的时候让我背了三盘钢索，一个高速绞盘，活捉三只丧尸不在话下！你是老大，你来定。” 说着是让为首之人定夺，但实际上已经打定主意想将路遇的三只丧尸全都活捉了。 细品之下，每一句话都带刺一般，好像并没有将“老大”放在眼里。 为首之人冷冷盯着周尧，反问他：“我来定？很好，那就收拾东西，回家。” 周尧的语言绑架没有奏效，接口就说：“怕了是吧？很好，要走你们走，我自己干！”说着拿出钢索和绞盘，把登山包往地上一扔，就要朝苏鲁他们而去。 为首之人看着周尧，也不阻止，只是在他背后缓缓开口说：“周禹将你交给我的时候，说你是块璞玉，让我保护好你，用心培养你，锻炼你。我希望你和他能够有一点默契。” 周禹这个名字大概是周尧的一个禁忌，听到为首之人的话，周尧忽然回身，指着为首之人的鼻子高声说：“行了宋镜台，别跟我提周禹！你不配！我尊敬你，你就是我老大，我要是不尊敬你，你算哪根葱？” 接着他又抬高了嗓门继续说：“培养可以，锻炼也没问题，但是畏首畏尾算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保护吗？” 说完这些，周尧还刻意看了周围的同伴一眼：“其实我们赢面很大，现在三个丧尸起了内讧，我们只需要等他们两败俱伤就可以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和他对视，更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周尧冷笑一声，扭头继续迈步。 宋镜台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但是剩下的几个人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强行压抑的怒气。 他们跟着老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做。 于是他们一言不发，全都专心致志地望着杜特殴打石尸李茬。 不得不说，平日里横行霸道、伤人无数的二阶丧尸挨打，还是颇为不多见的。 宋镜台面无表情看着周尧走向三只丧尸，瞥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继续说：“情况有变，活捉三只丧尸可能会遭遇不可预测的伤亡。只怕有命捉，没命回去。所以我决定今天先收手。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声音不大不小，已经走出几步的周尧也能听得见。 宋镜台的目光从身边人脸上一一扫过，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那就是同意了，很好。”说罢也转回身，沿着铁轨朝三只丧尸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进。 彼此渐行渐远，宋镜台再也没有回头看周尧一眼。 其余人也纷纷跟上。 此时他们的步伐从容不迫，完全没有之前被石尸李茬追逐的慌乱。 显然，这些人并不是真的被二阶丧尸追着逃窜的普通人类幸存者。 但是远处的苏鲁和杜特将注意力放在石尸身上，显然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苏鲁看着被杜特打得奄奄一息的石尸，很好奇杜特究竟是哪里来的火气，下手绝对够狠。 比过来沿途的路上狩猎人类的时候狠多了。 杜特像是是打累了，忽然收手，抬头看了一眼苏鲁身后，对苏鲁说：“那群猎物走了。” 苏鲁回头一看，一个人影也没有了，略感欣慰的说：“这还用说吗？不走留着等你们吃？” 杜特似乎有些遗憾，舔了舔嘴唇，喃喃地说：“真不知道你究竟是站哪边的。” 石尸李茬躺在地上，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硬气，说：“哼哼，放跑了猎物，你们死定了，赵珑酋长的怒火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杜特听了又要上前，李茬向后一缩，后背撞弯了铁路旁边的护栏，仰面向后倒去。 眼看李茬就要倒下，忽然他像是一条被吊起的鱼，梗着脖子离开了地面，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浮空，四肢狂乱扑腾着，却始终无法摆脱束缚。 杜特惊愕了一下，弓着腰伏低身体，摆出一副狩猎的姿势，对苏鲁说：“有人类超凡者出现，注意迎敌！” 苏鲁一愣，还没来得及细问，只觉双臂一束，整个地拔地而起。 他很快就上升到了和李茬平起平坐的地步，两个丧尸大眼瞪小眼在空中扑腾。 杜特一个侧翻躲开了灵蛇一般袭过来的钢索，抬头看了一眼空中被钢索捆得结结实实的苏鲁，说：“这个人类超凡者居然能够意念控物，还真是意外！” 说着杜特还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牙龈，好像是在谈论一种美味。 这个动作原本是想舔嘴唇，然而他的嘴唇并不存在。 第三根钢索一击不中，盘旋着又一次缠向杜特。 杜特并不慌张，一跃而起。 闪转之间，杜特的目光顺着钢索回溯，发现三根钢索的起点都是铁道外侧一栋二层小楼的一扇打开的窗户。 “找到你了！”杜特嘶吼一声，朝那扇窗户跃上去。 可能是杜特的压迫力太强了，捆缚着李茬和苏鲁的两根钢索忽然一松，将两个丧尸抛到地上，转头向杜特的后背刺去。 杜特头也不回，弓腰躲开身后的钢索，毫不减速地穿进了窗户。 之后就听到大喝声气，玻璃器皿和家具破碎的声音爆裂传来，一时之间斗得热火朝天。 苏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心中莫可名状的恶意又一次汹涌而起：“虽然抱定了必死之心，但是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是好生气啊！” 说罢，学着杜特的样子向二楼跃去。 可惜力有未逮，跃至一半就落回地面。 李茬见状，似乎忘记了自己被轮番狂虐的处境，嘶声笑了起来。 苏鲁眼神一冷，问李茬：“你笑什么？” 李茬自始至终没有见到苏鲁出手，至此也没有把苏鲁放在眼里，见到苏鲁发问，又恢复了硬气：“小子，你口气很硬嘛。刚才放走猎物，我还没找你的茬，你倒敢来质问我？” 苏鲁点了点头说：“看来石尸的确是够硬。”话音未落，合身冲向李茬。 李茬见苏鲁竟敢对自己出手，也不迟疑，挥拳便招呼上了。 开玩笑，刚开了灵智的小丧尸，不给点教训，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山外有山，尸外有尸。 两个丧尸的拳头在半途相遇，向着彼此撞去。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苏鲁的视角上凭空出现了一串动态变化的数字，包含了发力点、初速度、加速度、方向矢量、动能、攻击目标等信息，锚定在李茬岩石般坚硬的拳头上，精准呼应着石尸的动作。 苏鲁略微一愣，两个拳头已经硬碰硬，对轰在一起。 只听一声炸裂的闷响，苏鲁的右臂不堪重负，居中断开，骨肉崩裂，身体也横飞而出。 而痛觉神经退化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苏鲁并没感觉到钻心般的痛苦。 李茬对自己的这一拳颇为满意，但是他期待的屈服和畏惧并没有出现在苏鲁的脸上。 对方反而望着自己的断臂大笑出声，看上去一副丧心病狂的样子。 难道自己把他吓疯了？ 二阶丧尸，确实恐怖如斯。 李茬的洋洋自得还没有持续多久，苏鲁就挥舞着尚且完好的左臂第二次攻了上来。 不把你彻底废掉，当我石尸是个摆设吗？ 李茬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抡起双臂向冲过来的苏鲁砸去。 苏鲁的视角毫无意外地再一次呈现出了李茬动作的全部数据： 发力点在李茬两个岩石般坚硬的拳头上。 初速度和加速度的值都很可观，远胜第一拳的力量。 方向矢量画了个弧线，然后沿着切线方向下落，斜斜朝向自己。 动能也随着李茬拳头的高举而不断攀升，至高点之后迅速释放而来。 攻击目标，不用看数据也知道，瞄准的是自己的头。 看起来李茬想要一拳轰爆苏鲁的头，将苏鲁一击毙命。 第5章 石尸授首 苏鲁像是欣赏影视特效一般的看着李茬的拳头不断临近，似乎已经忘了生死的威胁。 或许，对于现在的苏鲁来说，死是唯一的追求。 李茬，可不管这一切。 今天的狩猎失败，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眼前这个软柿子一样的丧尸。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要找二楼和人类超凡者战斗的那个丧尸。 但是，自身实力的差距让李茬选择性地忽略了杜特所应负的责任。 灭掉眼前这个丧尸，照样能给赵珑酋长一个交代。 想着这些，李茬的拳头朝着苏鲁砸落了下去。 忽然，苏鲁又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冲向李茬的动作也出现了一丝迟疑。 就像是第一次拳头对轰时一样。 李茬眼里，苏鲁是在愣神，但在苏鲁眼里，李茬的右耳出现了高亮的标记。 与此呼应的，还有一道一臂长的光线箭矢般直指李茬右耳。 “实力悬殊，对战发呆，你不死谁死？”李茬心里冷哼。 下一刻，苏鲁的头就会被自己的拳头打爆。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李茬的拳头打空了。 苏鲁躬身一跃，躲着轨迹线避开了对方拳头，并趁势钻进李茬胸腹之间的空当。 李茬前冲的惯性还没消失，苏鲁就闪电般地探出尚且完好的左手，一个摆拳打向李茬的右耳。 全然按照李茬右耳旁边那道光线箭矢的方向去的。 这一拳看似寻常，对上普通感染者都未必能够致命，更何况全身经过硬化的石尸？ 李茬并没有将这绵软无力的一拳当回事，所以他没有选择闪避。 但是现实很快就教给他全新的一课。 苏鲁的左拳打中了李茬右耳。 水泡破碎般的声音响起，在石尸李茬的惨呼声中，右耳顷刻便爆碎成一团血雾。 李茬坚硬无比的颅骨中，鲜活尚存的尸化大脑压力瞬间失衡，被积压成一腔浆状红白物质，喷泉似的从右耳孔洞中飙射出来。 李茬两眼一翻，重重摔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我还以为自己坚不可摧，原来我的弱点是右耳啊。 这个念头成了这个不可一世的石尸，残留的最后一个意识。 李茬被一击毙命，还将苏鲁死死压在身下。 好在杜特正忙着跟人类超凡者搏命，现场没有一个观众。 所以接下来的一幕，只有苏鲁自己知道了。 李茬耳孔中飙射出来的红白物质原本已经流到地上，摊作一片，析出了一团凝胶。 然而在苏鲁挣扎着要从李茬巨岩般沉重的尸体下爬出时，无意间右侧断臂碰到了这团凝胶。 像是激活了某种生物能，那团凝胶颤抖着蠕动起来，沿苏鲁右臂的断茬钻入苏鲁体内不见了。 凝胶甫一入体，苏鲁像是饿了许久的流浪汉终于吃到了一顿珍馐，又像是饱经干旱之苦挣扎求存的幼苗终于盼来了一场甘霖。 苏鲁只感觉精神一震，力量充盈的感觉布满了他僵化的身体。 这样的感觉十分美妙，苏鲁压在李茬身下停止了挣扎，细细品味着身为丧尸以来第一次的满足感。 大概生吃活人的感觉也不外如是。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苏鲁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将自己的断臂举到面前。 本应干枯的手臂断处，参差的豁口和骨茬变得圆润光滑。 臂骨和肌肉组织不断生成，试探着向外延伸，宛如雨后草丛中，蜗牛在湿润的空气中伸出柔软的触角。 无数的触角舒展出来，相互盘旋缠绕，屈曲延伸，由细及粗，由短及长，慢慢形成了手臂和手掌的轮廓。 而后便是皮肤，所有的生长细节纤毫毕现。 苏鲁一时间看呆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李茬一拳废掉的手臂从断处重新长了出来。 整个过程大概用了太阳巡天5度所耗的时间。 苏鲁一遍又一遍看向原本的断处。 新生的手臂细嫩光滑，仿若婴儿肌肤。 残留的原生手臂仍然是丧尸皮肤的质感，干枯、衰败，充满死气。 他右拳握紧，心念一动之下，新生手臂肌肉贲起，颜色渐渐从粉嫩变成青灰，最终化作了千锤万凿的石臂，粗犷，但坚硬。 看起来，吸收了石尸李茬脑髓胶质之后，自己身为丧尸也产生了一定的变化。 所以说丧尸的人生，也是大有可为的嘛。 “这是什么？大力水手吗？”苏鲁想着，举起右拳敲了敲李茬的脑壳，发出硿硿的声响，如同石头互斫。 苏鲁这才想起自己还被李茬的尸体压在身下，顿时烦躁起来，挥起右臂一记重拳打在了李茬肩膀。 李茬沉重的尸体在这一拳之下像是失去了重量，疾速横飞出去，越过铁轨摔到路基下面的水沟里去了。 ！ 苏鲁心里爆了句粗口，跳起身跨过铁轨，呆呆地站在路基边上看着水沟里面石尸的尸体。 没想到这番奇遇竟然有如此显着的强化效果，何止大力水手，简直就是简配的麒麟臂。 只是不知道李茬脑中的凝胶究竟是暂时的效果，还是长久的效果。 苏鲁举起右臂看了看，发现它又恢复了粉嫩的模样。 嘭！ 苏鲁正在愣神，从二楼窗户中飞出一个黑影，不偏不倚又砸进了水沟里，和李茬的尸体肩并肩看着天。 是杜特。 苏鲁看清身影，连忙跑下去抓住杜特的手把他从水沟里拽了出来。 杜特扭头看了一眼水坑中李茬的尸体，又瞥了一眼苏鲁，野兽般的眼瞳中充满震惊。 若不是形势紧急，他一定会惊呼起来。 对于进阶丧尸的力量差距，苏鲁不懂，杜特却是十分清楚。 一般而言，成为掠食者之后的进化，完全是凭机缘，以及大量捕食人类幸存者甚至少量特异丧尸之后的量变累积成质变。 所谓一将功成万古枯，对于丧尸来说尤其是这样。 所以高阶丧尸对低阶丧尸，哪怕只差了一个等级，捕猎技能和杀戮本领都已不可同日而语。 通常来说，二阶的石尸对上一阶的木尸，说是完虐毫不为过。 因为他们对捕猎和杀戮的理解和掌握程度完全已经是两个层次。 灵智初开的丧尸，可以说连木尸都算不上，在对战二阶丧尸的情况下，能够将对方杀灭，看上去还没有受什么伤，这是什么样的战绩？ 换句话说，这是吃了多少狗屎才能浓缩而成的逆天级狗屎运？ 杜特凝视苏鲁的时候，苏鲁也在回望杜特。 细看之下，苏鲁吓了一跳。 完虐李茬的高阶丧尸，当前的状态凄惨无比。 杜特左臂已经被穿出了好多个血洞，黑红的血液从中流淌出来。 看伤痕，显然都是钢索洞穿的。 “苏鲁……”杜特有气无力地嘶声说：“那个人类超凡者能凭借意念控制物体，还挺难对付，快跑。” 话音刚落，第二道人影踩着钢索盘曲而成的台阶，从窗口好整以暇地走了下来，轻飘飘落在地面。 虽然动作很潇洒，但他显然没有从杜特那里占到多少便宜。 这个人的上衣几乎已经全部破碎，前胸和后背都是成片的抓痕，抓痕中流出的鲜血几乎将整个人浸满。 他的左臂有气无力地垂在身侧，已经废了。 他和杜特，一人一尸的战斗力可谓是旗鼓相当。 苏鲁看得暗暗惊讶。 寻常人如果失血到这种程度，就算不昏厥，也一定力气尽失，难以站立。 但这个操控钢索的人除了废掉的左臂，所有行动似乎并不受影响。 人类超凡者果然也已经走上了进化之路，体质之强，可见一斑。 看起来这场末日灾难中，人类也有受益者。 “跑？”苏鲁冷笑：“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后面这句话，却是向那个周身盘绕着三根钢索的人说的。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苏鲁跃上铁轨，向着那人冲去。 那人双眼冷冷一挑，三根钢索随着心意运转，毒蛇吐信一般从上中下三路各自以刁钻的角度攒刺向苏鲁。 三组变动的数字牢牢锚定在钢索的端部，在苏鲁的眼中一览无遗。 苏鲁躬身迎战。 第6章 形势反转 三条钢索进攻的动态数据毫无掩盖地呈现在苏鲁眼前，原本无迹可寻而又难以捉摸的进攻角度和先后顺序白纸黑字一般清晰。 苏鲁低头避过上路钢索，迎着中路钢索袭来的方向冲上。 轨迹线清晰无比地显现在苏鲁眼中，他右臂一探，轻松将中路刺过来的钢索抓在手中。 石臂显化出来，钢索就如同焊死在了苏鲁手上，再也难以移动分毫。 不分先后，苏鲁看准时机左脚下踏。 下路钢索正好在旧力将尽、新力未盈之际，被苏鲁左脚踩在地上，牢牢控制。 人类超凡者大概从未遇到这样迅捷的对手，居然忘了借力绞盘，愣了一下之后，才想起来控制仅存的一条钢索，倒转方向从苏鲁背后刺向他后脑。 苏鲁未及回头，只觉身后杀气逼近。 缺乏临敌经验的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含胸低头准备硬扛这一击。 哪知这钢索的进攻还未奏效，一只乌漆嘛黑的爪子将其紧紧握住。 苏鲁身后响起了杜特的声音：“可以啊福将，看不出你挺能打的嘛。” 苏鲁略微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这个将敌人进攻招式数据显化的能力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视觉范围以外的进攻无法探查。 稍一走神，杜特却摔了个狗吃屎。 原来人类超凡者终于想起来自己带过来的绞盘，转身把自己手中握着的钢索卡进绞盘的轮滚，趁杜特一不留神的工夫，发力将他拽倒。 融合了石尸能力之后，苏鲁求胜之心压过了求死之志。 虽然不怎么看的顺杜特，并且不想与人类为敌，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容不得苏鲁踌躇。 眼见杜特因为帮自己拦下致命一击而被拽倒，苏鲁大吼一声，发力将手中的钢索全部扥了过来。 正在分神控制绞盘的人类超凡者没有料到，自己狩猎目标中看起来最弱的一个丧尸竟有这样的巨力，一个不防备，钢索被对方拽走，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原本胜券在握的他，今天第一次掠过一丝恐慌。 苏鲁眼中，三根之一的钢索被自己夺取之后，人类超凡者的进攻数据变得凌乱不堪，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好整以暇。 有戏！ 苏鲁奔前两步扶起杜特，将自己夺过来的钢索也交给他。 他仔细看了一眼人类超凡者，问杜特：“这个人好像是之前被李茬追赶的时候，从咱们身边跑过去的人类幸存者，你看看是不是？” 杜特摇了摇头说：“现在别管这些，等会抓起来咔吧死，再慢慢分辨。” 两头丧尸齐心，战力增幅极大。 杜特拥有高阶丧尸的战斗经验和进化能力，虽然在刚刚的战斗中受到了钢索的伤害，但是对于丧尸来说，那些伤害并不致命。 此时凶狠起来，人类超凡者一时难以招架。 苏鲁虽然还没有彻底适应丧尸的身份和当前融合了石尸脑髓精华之后的身体强化，但拥有看穿敌人进攻意图这样的神级挂，动起手来自然也不落下风。 人类超凡者操控着仅剩的两根钢索，借助绞盘的力量才跟两个丧尸堪堪打成平手。 时间稍久，身上也开始挂彩，一个不慎，被杜特锋利的手爪划开腹部，其深可怖，肚肠皆见。 对手喋血，血腥味飘到杜特鼻子中。 这个丧尸深吸一口气，浑身躁动，兴奋地嘶吼一声，从人类超凡者身后攻到。 苏鲁看准时机，又一次使用石化的手臂抓住弱势攻来的钢索，从正面牵制人类超凡者。 人类超凡者，也就是周尧，左臂已废，只好用自己的右臂捧着肚子，避免内脏外流，然后用尽全身仅剩的精神力，控制着最后能控制的一根钢索护在自己身前。 他的内心无比懊悔。 刚刚觉醒了超凡力量时的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个世界已经被他踩在了脚下，只要愿意，他的力量就能够给他带来无数的财富和难以想象的地位。 这种膨胀的感觉随着力量的增强而不断扩张，甚至同为丧尸猎人的哥哥周禹的死都未能唤醒他。 但此时此刻，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周尧终于明白了双拳难敌四手这样粗浅的道理。 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听从宋镜台的安排，一走了之，放弃活捉三只进阶丧尸的打算。 比起财富来，还是命更重要。 可惜为时已晚，直面的两个进阶丧尸不会给自己机会。 杜特弹跳而起，一心只想灭掉人类超凡者。 胜算很大，因为对方看起来已经放弃抵抗了。 苏鲁在旁辅助压制，眼见人类幸存者就要身首异处，忽然在视线极限边缘的位置，一串数字若有若无地闪烁起来。 苏鲁连忙转头看着数字的源头。 刚才已经不知所踪的人类幸存者们又回来了，而且其中似乎有远距离的战斗力量，正从将近千米开外的地方用枪械交替遥指着自己和杜特。 苏鲁瞥了一眼杜特，后者已经跃至人类超凡者头顶，双爪高扬，蓄势完毕。 而人类超凡者的钢索几乎无法阻止。 苏鲁回头再看，视线里的数字消失，看来幸存者的远距离战斗力量已经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杜特身上。 苏鲁大喊：“杜特！小心！” 已经晚了。 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声音和苏鲁的喊声几乎同时响起。 杜特锋利的爪子还未抓到那个操控钢索的人类超凡者，就应声而倒，乌血凌空飙射。 苏鲁嗓子中发出一声嘶吼，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向杜特。 飞奔途中，苏鲁视线中又一次出现了变动的数字，从狙击枪的枪口延伸出一条笔直的红线，牢牢锁定了苏鲁的眉心。 苏鲁瞬间警觉起来，改用蛇形前进跑法朝杜特奔去。 对面狙击枪的动态数据开始有规律的波动，峰谷值渐渐与苏鲁的行动路线重叠。 下一瞬，苏鲁发现数据不动了，他本能地矮身，狙击枪响，一枚子弹贴着苏鲁的头顶飞了过去。 远处的宋镜台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望着旁边端着狙击枪瞄准的同伴说：“阿吉，端稳。” 被喊做阿吉的人没有回话，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举枪瞄准。 这是一个觉醒了枪械操纵天赋的人类超凡者，目前的战绩是8百米内弹无虚发，无论对方是静止不动还是不断移动。 对面的丧尸是觉醒天赋以来第一个让他子弹落空的目标。 虽然一人一尸之间的距离超过了8百米，并且刚才对面的丧尸明显有一个矮头规避的动作，但这些理由对于自己的天赋来说却并非不可逾越的障碍。 只能说对面的丧尸成功引起了阿吉的注意，因此他调动了全部的超凡力量，打算下一枪就让对方倒下。 苏鲁看到对面狙击枪的数据又一次开始变化，变化的速度远超上一次，而且枪口延伸出来的红线再次锁定自己后，开始微微发光，猜测对方这次动用了更强的力量来瞄准自己，苏鲁决定改变策略。 于是苏鲁不再把倒地不起的杜特作为目标，而是变换方向，两步越过杜特，冲到了已经丧失招架之力的周尧旁边，伸手掐上了周尧的脖子，粗暴地将他挡在身前。 这一招果然有用，对面狙击枪的数据再次一乱，然后彻底消失了。 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枪口延伸过来的红线。 苏鲁一声冷笑，石化的右手捏着周尧的脖子将他举在身前，如同举着一面人肉盾牌。 对面传来一阵低呼，看起来颇有点投鼠忌器的意味。 苏鲁就这样举着周尧走到了杜特身边，低头查看。 不得不说，对方的狙击手的确实力不俗，本来就被周尧打得很惨的杜特挨了一枪，变得更加惨不忍睹。 侧躺着的杜特胸口被一枪洞穿，从前胸直接可以看到背后透过的光。 但是这个丧尸居然命硬的仍然没有死，倒在地上，口中嘶嘶有声。 苏鲁问：“喂，躺够了吗？没死就站起来吧。” 杜特也不傻，看到苏鲁举着周尧，坐起身后立即很自觉地躲在周尧身后，眼神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老杜，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号，我只想问一句，下一步怎么打算？”苏鲁不愿意听杜特啰嗦，率先开口。 杜特裂开大嘴说：“还用问吗？捏着他的脖子咔吧死，咱俩对半分。” 苏鲁听了这话，只想捏着杜特的脖子咔吧死。 杜特见苏鲁面色不善，笑着说：“开玩笑的，何必当真？现在最好离开铁轨，躲到对面的射击盲区去。” 苏鲁正有此意，左右一看，发现铁轨右侧旁边的护栏之外，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他与杜特对望一眼，立即做出了决定。 宋镜台看着对面的丧尸挟持了周尧，竟然向铁轨旁边退去，眉头皱成了川字，急迫地说：“阿吉，能不能拦下他们？” 手握狙击枪的阿吉默不作声地又一次架起了枪，开始调整呼吸。 但是三个呼吸之后，对面两个挟持着周尧的丧尸居然横着移动，跨出铁道护栏，钻进路边的树林，离开了狙击枪的射击范围。 “该死！”阿吉咒骂。 整个过程中，他居然完全没有找到开枪的机会。 苏鲁踏入树林时回头望去，视线中狙击枪的动态数据和轨迹线全都消失了。 第7章 记忆传承 宋镜台眼见周尧被抓走，抬腿就要向树林追过去。 刚才忍无可忍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本以为周尧会有一些自知之明，知难而退然后自己跟过来。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周尧的自大，好不容易忍了半个小时，还没见到人影。 不得已，只好带着队伍调转回来寻找周尧。 却意外看到了他差一点被丧尸虐杀的场面。 旁边一个身高明显异于常人的巨汉横跨一步，抓住了宋镜台的手腕说：“老大，冷静！前面情况不明，挟持周尧的那两个丧尸看上去又有些不寻常，贸然追过去恐怕祸福难料！” 宋镜台额角的青筋都爆起来了，却没法反驳巨汉的意见。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自己也不是单枪匹马纵横闯荡的孤狼，而是还有其他兄弟需要照顾，为了周尧把所有人赔进去显然不合适。 说起周尧，这种自恃觉醒了超凡力量，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家伙，无论放在什么环境下，都是活不过三集的脑残炮灰。 一念及此，宋镜台总有一种骂娘的冲动。 若不是周禹的托付，无论给多少钱，他都不会愿意跟周尧有任何的交集。 这种人，没有大局观和服从意识，却往往能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团队引入灭顶之灾的泥潭。 所以没有人愿意为了他拼上自己的性命，强行联手去犯险救他。 宋镜台握紧了双手，似乎下定了极大地决心，说：“今天狩猎到此结束。” 已经隐入树林的苏鲁透过树缝悄悄观察，发觉那群举止奇怪的人类终于走掉了，略微松了口气，转回头看着杜特。 后者死死盯着被自己俘虏在手里，只剩下半口气的周尧上下打量，就像一个饿汉盯着美味的烧鸡。 “走吧，这世界的幸存者貌似比我看过的小说电视剧生猛多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让我搞清楚现在的情况。”苏鲁选了一个远离那群幸存者的方向，起身要走。 若不是跟李茬单挑时，视线中出现的动态数据，苏鲁还没有发现原来自己其实是有金手指的。 而此时此刻，苏鲁最迫切的就是想弄清楚，自己拥有的金手指究竟有哪些功能。 “急什么？这人自己送上门来，先对半分了填饱肚子再说。人类超凡者平时见得少，还没尝过什么味道，营养怎么样呢。”杜特的丧尸脑回路跟苏鲁完全不是一个频道。 苏鲁没好气地回身：“你就不怕别的丧尸闻到血腥味，过来跟你抢？” 杜特仰着头十分高傲地说：“这一片我最大，没有谁敢跟我抢。” 苏鲁刚要开启嘲讽模式，视线边缘又有数据跳动。 他防御的念头还没升起，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右臂瞬间石化前探，将当面刺来的钢索牢牢抓紧，然后才抬头看去。 只剩半条命在的周尧似乎为了这一击蓄积了很久的力量，眼见突袭失败，终于认命般的身体一软，仰面躺倒。 倒在了杜特的怀里。 苏鲁火起，扔下钢索，右拳奋力下凿，遵循一根光线箭矢的指引，断了周尧心脉。 杜特伤势过重，无力阻拦苏鲁的动作，只能大喊一声“浪费”，然后忙着用锋利的爪子给怀里的猎物开膛破肚，抓起尚有余颤的心塞到了嘴里。 “不愧是超凡者。”杜特品咂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他默默感受着充沛的力量灌入自己枯败的躯壳，感慨一番之后，接着又埋头苦吃。 吃了一阵，仿佛才想起来苏鲁还在身边，于是杜特做了个“请”的动作，邀请苏鲁同食。 苏鲁将头扭向一旁说：“吃人肉我是不可能吃的，这辈子都不会吃的。” 杜特不再客气，很快又一个猎物下肚。 吃完之后，头颅被抛在一旁。 苏鲁心中某个想法一动，回想了一下，这一路上遇到的幸存者虽然都已经成了杜特的口中食，但无一不是头颅保留完好。 于是试探的问：“老杜，你身为一个掠食者，会挑食吗？” 杜特得到新鲜血肉的滋养，似乎恢复了不少状态，胸口的血洞隐隐有愈合的迹象，只是速度远不及苏鲁右臂的复原速度。 听到苏鲁发问，又看了看苏鲁指着地上的头颅，就解释了一句：“食用人类的头颅会产生幻觉，开启了灵智的丧尸一般是不吃的。” 苏鲁眼睛一亮：“杜兄，能不能仔细说说？” 杜特说：“吃了之后，首先会感觉你的头被锯开，无数的画面像潮水一般冲刷你的意识，然后你会认为自己是人类，看见普通感染者也会心怀畏惧。这种混乱状态要持续至少一天才会消失。让别的掠食者见到了，会社死的。”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苏鲁顿时明白，这种现象大概率就是吸收了食物的记忆所致。 从杜特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不难听出，拥有灵智的丧尸会认为畏惧普通感染者是一件有损尊严的事。 再联想起李茬脑髓中的物质给自己带来的变化，苏鲁若有所思的上前捡起了死去的超凡者的头颅。 超凡者的头颅似乎也经过了某种强化，质地极为坚韧。 但这对苏鲁来说并非难事，右臂泛起灰白，一捏之下，头骨碎裂。 杜特在旁看得咋舌：“石尸的本领你也会了？不过这水平还是差点火候，只硬化了半条手臂。” 刚才对战的时候，杜特并没有留意，这时看到苏鲁的变化，忍不住开口点评。 苏鲁未加理会，默默取出颅骨内的大脑。 大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析出了一团凝胶物，在苏鲁的注视下融进了他的掌心。 一断庞大而陌生的记忆也不出所料地随形而至。 苏鲁在记忆之海漫步，从驳杂的信息之中挑选有用的内容。 原来苏鲁卧轨时遇到的这群人并不是挣扎在生存边缘的幸存者，而是伪装成幸存者的猎尸人。 他们被李茬追着逃命只是在设圈套，打算活捉李茬。 进入末日以来，虽然大部分活下来的人还挣扎在生死边缘，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但仍然有一些人，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并且过得还不错，继续末日前歌照唱舞照跳的醉生梦死的生活。 很显然，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于是催生了一些刀口舔血的黑色产业，就比如这些猎尸人。 他们的赚钱途径就是，在丧尸占据优势的沦陷区抓捕奇形怪状的进阶丧尸，将它们卖到丧尸格斗场或者怪物博物馆，以供末日之后的达官显贵娱乐生活的猎奇消遣。 由于丧尸之间通常不会互相攻击，所以，丧尸格斗场的比赛一般来说都是在人类觉醒的超凡者和丧尸之间进行的。 这种有悖人类道德的格斗比赛总是能场场爆满。 这也就意味着活捉进阶丧尸能够帮格斗场赚取高额利润。 作为回报，猎尸人能够抽取一定的分成。 分成多少与所捕获的丧尸的战斗力成正比。 猎尸人通常是由能力互补的几个人类超凡者组成，这样不仅能提高捕获的成功率，还能减少自身的伤亡。 可惜这个名叫周尧的人狂得没边，见到三个丧尸内讧，就想凭一己之力将三个丧尸一网打尽，全部活捉。 最后落了个横死的下场。 在此之外，有一段特殊的记忆片段引起了苏鲁的注意。 宋镜台这群猎尸人在一次狩猎活动中，发现了混迹在逃难人群之中的穿越者。 在周尧的记忆中，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是如何被发现的，只知道这个家伙被当做稀有货卖给了格斗场，下场无比凄惨。 看来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远不止苏鲁一个人。 苏鲁不再观想，退出了记忆。 不过这些记忆已经为苏鲁所有，是可重复调取的。 这些变化全都被杜特看在眼里，见苏鲁恢复意识，杜特关切地凑上来。 苏鲁这才意识到，在浏览记忆的时候，自己对外界的感知是屏蔽的。 不过收效也很显着，周尧觉醒超凡力量的过程，苏鲁如同亲历。 想到这里，苏鲁低头，以目光注视钢索。 散落在地的钢索似有所感，在苏鲁的注视下如一条灵蛇，倏地抬起了头。 这一系列动作看在杜特眼里，惹得他一阵惊呼：“可以啊小子，你运气一直这么顶吗？” 苏鲁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杜特说：“你居然继承了人类超凡者的力量。”他想表现出一脸崇拜的样子，只不过面部肌肉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苏鲁问：“所以呢？” 杜特肯定地说：“据我所知，掠食者通过进食超凡者，能够继承自己食物的力量。这种继承会跨过大量吞噬新鲜血肉的过程，立即进阶。通常来说只有千分之一以下的概率能实现。” 杜特停顿了一下，对着苏鲁上下左右一阵看：“可你并没有进食，仅仅拿出他的脑子看了看，就拥有了他的能力，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除了运气逆天，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苏鲁听完，哼哼冷笑一声，说：“老杜，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子。” 在杜特震惊的眼神中，苏鲁打算将猎尸人的事情讲出来，看看杜特知不知道存在穿越这件事。 还没开口，两个丧尸头顶的树枝纷纷轰燃爆碎，滚石落沙一般砸了下来。 第8章 树林围剿 一时间四周光线也暗了下来，苏鲁和杜特急忙躲避。 昏暗之中，破风之声四起，几道隐隐约约的黑影窜了过来。 “这群猎尸人真是阴魂不散！”苏鲁怒吼一声。 “什么人？”这次换杜特一脸懵了。 苏鲁见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说：“就是刚才那群假装无害的人类幸存者。” 杜特躲开一根兜头砸下的粗大树枝，说：“不是他们。我没有闻到人类的味道。” 苏鲁顿时觉得奇怪，这明显就是冲着自己和杜特两个丧尸来的，不是猎尸人来给周尧报仇又会是谁？ 正在疑惑，只听杜特说：“我倒是感觉到了几个属于丧尸同类的气息。” 似乎为了呼应杜特的话，黑影冲破无边落木，锋利的手刀砍了过来。 杜特向旁边一躲，举爪迎战。 苏鲁听到了杜特所说，更加奇怪。 说好的掠食者懂团结不内讧呢？ 疑团刚生出来，眼前一阵数据跳动，几根锋利的骨刺像是预先排练好的，沿着苏鲁眼中的轨迹线突了过来。 雕虫小技！苏鲁右臂瞬间硬化，对着轨迹线砸了过去，后发先至，无比精确地半路截停了骨刺。 一击不中，骨刺怪并未放弃，另一手的骨刺狠狠撩向苏鲁脖子。 苏鲁又举拳相迎。 就这样，苏鲁像是前世陪女网友玩节奏大师一样，单手对战两根锋锐的骨刺，左一格右一挡，总在半途中精确拦阻对方的攻击。 骨刺怪见久攻无效，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叫，骨刺舞得更是疯狂。 “嚎得响没吊用的，大兄弟。”苏鲁一边格挡一边出言嘲讽。 他实在很想知道自己的战斗力究竟在什么层面，以及金手指效果究竟如何，因此对视线中标注的骨刺怪弱点视若无睹。 那是一根光线箭矢，一臂之长，同指向石尸李茬右耳的那根一模一样。 现在它正标注着骨刺怪的脖子以下，两肩交汇点。 苏鲁迟迟没有下杀手，仿佛是在跟骨刺怪见招拆招地练习。 光线箭矢似乎着急了，通体开始明暗闪烁，像是在催促什么。 苏鲁才不管这些。 笑话，你指哪我打哪，我是傀儡吗？ 这样胡乱想着，苏鲁忽然感觉右肩一松，只见整条胳膊凌空飞起，与自己的身体分道扬镳了。 苏鲁连忙侧身回看，只见另一组数据暴躁跃动，一条轨迹线带着一把巨型骨刀凌空斩下。 苏鲁侧身打算躲避，没想到后背撞到了一棵树，退路被封死。 骨刀精准无比地沿着轨迹线，毫不动摇继续斩来。 苏鲁猛一低身惊险躲过，眼角同时捕捉到两根骨刺，斜着攻了过来。 苏鲁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无语。 视线范围以内，他可以料敌先机，后发先至。 视线范围以外的盲区，全部都是死亡地带，一旦对敌之际被对方打配合从后面偷袭，就只有挨锤的份。 就像现在这样。 “先易后难！”苏鲁左右略一衡量，选择了反击骨刺丧尸。 恰逢骨刺丧尸提臂冲来，苏鲁握紧左拳，一拳打中了光线箭矢标注之处。 原本亢奋的骨刺怪挨了一拳，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跪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光线箭矢的标注果然精准致命，苏鲁的左手并没有经过石化加强，即便如此，也令骨刺怪一击毙命。 但苏鲁也不好过，刚才那一拳属于以伤换伤，因为缺了右臂护持的苏鲁在避无可避之下，腹部深深没入了一根骨刺。 还没来得及拔刺，骨刀又至。 苏鲁躺倒在地，狼狈避开轨迹线，怒火迸发。 刚才就是这个骨刀丧尸不讲武德，从背后偷袭，而自己又大意了没有闪，以至于失去了刚刚再生没多久的右臂。 那可是能够石更石化的麒麟臂啊！ 既然如此，那就把命留下！ 苏鲁发狠，从地上一跃而起。 轨迹线和光线箭矢在眼前闪动，苏鲁先是左一个滑铲，跟着再右一个侧翻，避开骨刀的轨迹线冲到这个丧尸身后。 骨刀丧尸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下子这么灵活，正要加速变招，却看对方一个起跳越过自己的肩膀。 不等骨刀丧尸回身，苏鲁左臂肘击狠狠轰下，正中骨刀丧尸一截后凸的颈椎。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这个庞然大物颓丧倒地。 战斗结束了。 苏鲁眼看着骨刀丧尸像是拔了插销的电动玩具，一声不哼地向前扑倒，不动了。 苏鲁看着对方垂落的骨刀切豆腐一般划开了前方的巨石，这才默默松了口气。 他四下一看，确定附近没有偷袭的存在，远处正在搏斗的杜特也没吃什么大亏，这才发力拔出了深陷腹部的骨刺，朝骨刀丧尸走了过去。 他想验证一下，继承进阶能力这件事，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千分之一的概率，还是每击必中。 杜特见到苏鲁已经结束了战斗，大吼：“快来帮忙！” 苏鲁一边用骨刺去戳骨刀丧尸的颈椎，一边说：“急什么？没看我胳膊断了，等会。” 说起这，苏鲁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臂。 骨刀造成的断口平整光滑，却完全没有重生的迹象。 树林的地面经过战斗已经变得凌乱不堪，现在想找断臂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鲁暂时放弃了。 苏鲁用骨刺戳进颈椎之间的空隙，单手一翘，就像打开了某个精巧的机关，骨刀丧尸的头颅瞬间与身体分离，骨碌碌滚落在地。 苏鲁还没起身去碰，一团凝胶般的物质从头颅后的椎管中流泻出来，洒在地上，果冻般颤动。 苏鲁似有所感，左手毫不犹豫地抓起这团凝胶，又看着它融入自己的掌心。 力量充盈的感觉再一次出现，苏鲁甚至差点感觉自己已经复活为人了。 来不及感慨，杜特已经“嘭”的一声被对手轰了过来。 苏鲁单手接下杜特，寸步不退，嘴里还不忘毒舌：“你不是这地界最恐怖的东西吗？怎么看这些丧尸个个都比你强？” 杜特毫无廉耻之心地说：“这些丧尸并不属于这个地界，他们越界了，哼，简直是毫无廉耻之心！” 苏鲁眼神怪异地看着杜特。 从一个掠食者嘴里说出廉耻这个词，就像听到了青楼女子评价贞节牌坊。 苏鲁还没有张口回应杜特，无数的爪子携带者残影从黑暗中乍现，仿佛地狱中绽放的嗜血之花，不分先后抓向苏鲁和杜特。 杜特以强打强，两个乌黑的爪子也拖着残影反撩了上去。 苏鲁懒得再磨叽，左手握着骨刺提前拦在爪子丧尸进攻的轨迹线上，爪子丧尸行动受阻，身影猛地顿住了。 苏鲁伺机右臂猛地一挥，骨刀从右臂断口处伸展出来，瞬间成型，将爪子丧尸劈成两半，让它彻底不再蹦跶。 苏鲁四下观望，看没有敌人再现身，便低下头，仔细端详右臂新生成的骨刀。 骨质的刀刃从肘部位置延伸而成，通体平滑，刃口锋锐，看上去自有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 甚至比倒在地上的骨刀丧尸还要威风。 从爪子丧尸对半分开的尸体中，各有一滩凝胶物质流出来，颤颤的融成一团，仿佛是一只软体动物，蠕动着来到苏鲁脚边。 苏鲁弯腰，爪子丧尸的凝胶像是有自主意识，爬上了苏鲁的手掌，片刻就融了进去。 吸收完这几个丧尸的脑髓凝胶，苏鲁感到精神振。 就像好好睡了一觉直到天亮。 又像美美吃了一顿神清气爽。 苏鲁左手虚握，枯槁的手掌下面似乎有蚯蚓在爬行穿梭，五根手指端部的骨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最终变成长近半米的爪子。 苏鲁举爪抓向趴倒在地的骨刺丧尸，像利刃切开松软的豆腐，将骨刺丧尸大卸八块。 苏鲁愣住了，他的本意是将骨刺丧尸提起来，好方便提取脑髓凝胶。 没想到手爪的锋利程度完全不输右臂的骨刃，一抓之下轻易便将骨刺丧尸分尸。 不过这对凝胶的析出没有什么影响，苏鲁略一动念，控制双手恢复原状，再次获取了骨刺丧尸的脑髓凝胶。 杜特解决掉了最后几个围过来的低阶丧尸，靠近苏鲁，僵化的脸全是崇拜的神色：“你真的是天选之子吗？怎么拿出脑子看一眼就能学会对方的技能？” 有了几次并肩对敌的经历，苏鲁对杜特产生了同仇敌忾的亲近感。 于是苏鲁摊开掌心，向杜特展示自己手中尚未吸收的那一团骨刺丧尸的脑髓凝胶。 杜特凝视苏鲁的掌心，沉默半晌然后问：“你让我看什么？看你手比我的白？” 苏鲁奇怪：“看凝胶啊，你什么眼神？看不见吗？” 杜特看了又看，问：“什么凝胶？” 苏鲁了然。 原来所谓的脑髓凝胶，只有自己才能看见，杜特却看不见。 略一转念，苏鲁说：“摊开手。”杜特不明所以，依言照办。 苏鲁将凝胶往杜特手中倒去。 凝胶却像涂了强力粘合剂，牢牢粘在苏鲁手上。 苏鲁又说：“张开嘴。”杜特好像觉得有些好玩，十分配合地张开了獠牙参差的嘴。 苏鲁捧着凝胶想灌进杜特的嘴巴，凝胶依然牢牢依附在自己手中，俨然已经吸收了一部分。 苏鲁心中了然。 杜特问：“你刚才那是做什么？” 苏鲁正在想如何解释这一切，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发言：“这群没用的废物都是你们杀的吗？” 苏鲁和杜特循声望去。 一个身影拄着手杖，慢悠悠越过满地树木的断枝和丧尸的尸体走了过来。 “他很强，至少是石尸巅峰的样子。”杜特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第9章 铁尸赵珑 站在苏鲁对面的身影十分古怪。 他一身长衫，稍显老旧但干干净净，就像前世苏鲁看的相声艺人老前辈。 他渐渐走近，苏鲁还能看到他脸上的老人斑。 或许是尸斑。 若不是他的眼神灰白蒙翳，满口乌牙，而且身上没有半分活人气息，苏鲁都要以为这是个误入丧尸环伺之地的人类老者。 “我们打不过他，走不走？”杜特问苏鲁。 苏鲁撇了撇嘴，没有答话。 相遇以来，杜特始终以“这个地界最强的丧尸”自居，可是遇到稍强一点的对手总是第一时间想着开溜。 但苏鲁遇到丧尸不在乎对方强不强，反正都比自己强。 虽然自己很想死，但只想要个痛快，遇到强大的丧尸还是谨慎为好。 老者见对面的两个丧尸都不出声，开口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赵珑，一个老不中用的丧尸，承蒙尸兄尸弟们抬爱，奉我为首领。” 赵珑言毕，优雅躬了一下身，等对方回答。 赵珑，这个名字从李茬嘴里说过。 这就有意思了。 苏鲁还是一言不发，心里琢磨了好几个念头。 杜特见苏鲁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又悄悄地说：“吓傻了？走不走？再不走怕是难了。 这个可是丧尸首领，不好对付。”说完，杜特停顿了一下，补充一句：“这已经超越石尸了。” 苏鲁刚想让他闭嘴，只觉眼前一花，然后“咚”的一声，杜特闷声倒地，再无动静。 再看赵珑，好像站在原地没有动过，寂静的树林中，他的长袍下摆无风自动，只是手杖却已不在。 苏鲁终于开口：“你把他怎么了？” 赵珑却说：“小辈，本事不弱嘛，地上这群没用的废物都是你杀的？” 苏鲁气笑了：“我不动手，难道伸着脖子让他们把我杀掉？” 言语之间把责任都揽下来了，省得杜特再遭罪。 赵珑鼓了下掌说：“有个性，我喜欢。看来李茬也是死在你手里了。” 绕了半天，原来森林里这场围杀就是给李茬报仇来的。 苏鲁说：“今天遇见不少想杀我的，最后他们都死了。”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赵珑的问题，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赵珑点了点头：“死得好！” 苏鲁挑眉。 “都是些废物，在我手下也是浪费资源，死不足惜。”赵珑指着地面，颇有些愤愤地说。 他的表情极为生动，仿若活人。 苏鲁不接话，前世好歹也是懂演技的人，此时只想看看这个丧尸首领究竟演的哪出。 赵珑见苏鲁不接腔，只好继续说：“小兄弟怎么称呼？” 前面还是小辈，现在就成了小兄弟。 “我是苏鲁。”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兄弟一身本事，前途无量。不瞒你说，我很爱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势力？” “没兴趣。”苏鲁直白。 “很好，随我……啊？”这个回答似乎也超出了赵珑的意料，他刚才击倒杜特就是为了立威，没想到这个苏鲁完全不为所动。 “小辈，你杀我手下这么多兄弟，这个事总要有个交代吧？我不是迂腐的首领，只要你归顺于我，这件事情就揭过去不提了。”赵珑沉下面孔，对苏鲁的称呼又从小兄弟变成了小辈。 苏鲁低头沉思。 赵珑见状，对自己的威胁暗自满意。 看来有些时候就得来硬的。 “怎么样，想好了吗？”赵珑开口。 “想好了。”苏鲁弓起身，摆出一副战斗姿态：“想当老大，总得证明一下自己。打得过我，我就跟你混。” 说完，苏鲁双手抬起，摆出战斗姿势。 右手握拳，颜色由粉转白，由白转青，逐渐显露出石头的峥嵘之态。 左手张开，手指尖端锋锐如刀。 赵珑笑了，像是农民伯伯看到了丰收的稻田：“很好。” 也不见他身体有什么异变，就这么抬脚向苏鲁走来。 苏鲁视线中毫无异常，既没有动态数据，也没有轨迹线。 这意味着，赵珑没有出手的打算？ 眼看赵珑越走越近，苏鲁逐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试探着挥出右拳，却连对方的衣角也没有碰到。 这就奇怪了。 即使赵珑没有出手的打算，怎么连自己的主动攻击都无效了？ 明明没有见到对方有明显的躲避动作。 这有些不对劲。 不理会苏鲁的沉吟，赵珑呵呵地笑了：“不用自己瞎琢磨了，归顺于我，你想学的，我都可以教你。” 原来赵珑误会了苏鲁，以为对方是想要学会自己的强大技能。 为了拉拢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掠食者，赵珑化身成了平易近人的胡同大爷，连他的笑容，都显得生动和煦，近似活人。 苏鲁穿越前每天都在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什么样的演技没见过，看到赵珑的表现，冷冷一笑说：“你是在招揽我吗？这招揽的方式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吧？” 一边说着，苏鲁指了指还在地上处于躺尸状态的杜特：“就凭你打晕我的跟班这一点，我也不会同意跟你混。” 杜特成为掠食者之后，头脑比较单纯。听见苏鲁这么说，也不昏厥了，爬起身就要辩白。 自己怎么可能是苏鲁的跟班？要是反过来，说苏鲁是自己的跟班还差不多。 掠食者的尊严，从不会屈服于被丧尸首领支配的恐惧。 赵珑双眉一挑，似乎对杜特的苏醒感到意外。 下一刻，没见到赵珑如何动作，眨眼间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杜特面前，提起沙包大的拳头，直奔杜特脑门而去，咣的一声响，杜特应声而倒。 杜特向来并不是弱鸡，这是在他一脚逼退石尸李茬的时候，苏鲁就很清楚的事实。 然而现在在赵珑面前，两度没有招架之力，在毫无反抗之下被对方放倒，不得不说，赵珑确实很强。 苏鲁倒退一步。 不是因为震惊或者害怕，而是苏鲁认为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更加方便自己蓄势，以便反击或者躲避。 但这样的动作看在赵珑眼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赵珑收敛起了笑容，丧尸首领的威势升腾而起：“现在知道害怕了？可惜晚了。杀了我这么多手下，还不愿跟我走，那就留在这个树林吧。” 说着，赵珑举起握紧了的双拳：“死在铁尸手下，也是你这初阶丧尸的荣幸。” 话音还没落下，一组数据从赵珑双拳处疯狂跳动，苏鲁双眼一凝，看到了他进攻矢量的终点，划着弧线聚拢到自己的头顶。 苏鲁深知赵珑速度奇快，发现对方的进攻矢量后，无暇细想，连忙矮身低头，将双臂上格，阻挡在赵珑进攻矢量的路径上。 几乎与此同时，赵珑已经从五米开外的地方瞬间欺近，双拳如同计算好的，重重轰击在苏鲁的双臂上，将苏鲁已经石化过的双臂砸至凹陷。 苏鲁撤去石臂，双手张开，十根手指尖端已经锐化如毒刺，抬手便向赵珑抓去。 但是这一抓又抓了个空。 赵珑双拳被苏鲁架开后，一击即走，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已经退到了五米开外，回到了进攻时的位置。 若不是苏鲁的双臂还在不正常的弯折，他几乎就要认为赵珑压根就没有挪过地方。 他的速度已经快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两个丧尸对了一招，赵珑占着胜面但却没有令对方一击毙命，似乎有些意外。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苏鲁的双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赵珑看到苏鲁双臂的变化，双眼一眯，开始屈身蓄力。 眼前这小小丧尸，反应倒是不慢。 看来需要认真对待了。 苏鲁左臂平伸，从肘部至手掌开始膨胀，生成了锋利的手刀，右手尖锐的手指也蓄势待发，五指箕张，似乎能割破空气。 苏鲁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反击难以奏效，那就将进攻当成最好的防守，在赵珑进攻的同时出手还击。 赵珑佝偻着腰，似乎年迈的身体难以支撑一般，但苏鲁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赵珑握紧的双拳在不断的膨胀，眼前的数据随之开始暴增，已经超出李茬、周尧甚至狙击枪战力的总和。 苏鲁疯狂扫视，在赵珑周身总共找到五处被光线箭矢标注的高亮部位。 可惜战力的差距难以逾越，这五处，苏鲁毫无把握。 他抬眼望着蓄势的赵珑，两个丧尸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第10章 死亡凝视 赵珑迟迟没有进攻。 他很清楚，自己对比面前的掠食者，实力上完全具备碾压优势。 然而对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却让他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自从成为丧尸并开启灵智，赵珑再也没有怕过什么。 尤其进阶到了铁尸之后，赵珑更是凭借着自己实力上的无可比拟的优势，不断招揽低阶丧尸壮大实力。 随着时间的推进，赵珑统御着许多从普通感染者一路进化出来的木尸和石尸，不断扩张自己的狩猎版图。 然而这一次，他却从体会到了久违的情绪，恐惧。 似乎和苏鲁对决，自己会死。 赵珑已经产生了畏惧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在不断放大。 苏鲁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赵珑。 赵珑的双拳硕大冷硬，倒刺丛生的表面甚至泛着金属的光泽，充满了难以招架的杀伤力。 然而下一秒，在苏鲁眼中，赵珑的战斗数值开始凌乱，时高时低，似乎内心深处正在剧烈挣扎。 好机会，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苏鲁主意既定，双腿一绷，飞速朝着赵珑冲去。 赵珑见苏鲁主动出击，抛下心中的犹疑，流星锤一般的双拳径直轰了出去，刚猛的样子丝毫不见老态。 他进攻的数据在苏鲁的眼中一览无余。 苏鲁抬手，左手刀迎面向赵珑的拳头斩去，右手疾风一般抓向赵珑左边脖颈，也就是光线箭矢标注的要害之处。 按照常理来说，苏鲁既然已经看到了敌人的进攻轨迹，就能轻而易举躲开攻击并且实施有效反击。 可是对方是实力上远超苏鲁的进阶丧尸，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临敌反应，苏鲁都毫无优势。 落入苏鲁眼中，只见自己双手的进攻行动刚一开始，赵珑双拳的进攻矢量立即产生了对应的变化。 之间矢量红色弧线一绕，避开苏鲁的左手刀，格开苏鲁的右手爪，一拳自上而下，另一拳自下而上，两面夹击苏鲁的头颅。 苏鲁挺腰后仰，赵珑的拳头擦着苏鲁面颊掠过，携裹的风压撕裂了苏鲁的耳垂。 这一下攻击虽然有效，但由于苏鲁已经得到了石尸级别的强化，他的伤也迟滞了赵珑的拳风。 趁赵珑招式渐尽，苏鲁瞅准机会，嘶吼一声，左手刀回撤，斩向赵珑右拳，右手爪下撩，想去抓赵珑左手腕。 赵珑似乎颇为忌惮苏鲁的手刀，右拳急忙回缩，避开锋芒，左手腕却忽然传来金属刮擦般的牙酸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已经被苏鲁抓出了三条血印，几乎可以望见臂骨。 这也并不意外。 虽然铁尸的防御力很强，但是苏鲁攻击的点正是光线箭矢标注的要害之处。 更何况苏鲁在与赵珑派过来追杀的几个变异丧尸的战斗中，已经感受到了那几个经验怪的满满诚意。 目前对于上肢异变成兵刃这一能力的理解和运用，苏鲁已经不输于那几个已经支离破碎而散落遍地的丧尸。 赵珑看着自己左手腕上的抓痕，面色变的更冷：“很好，自从我成为首领以来，你是第一个在我身上留下印记的。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会亲手将你撕成碎片，然后犒赏我每一个追随者。” 苏鲁眼中的数据暴跳如沸，似乎在昭示眼前这个苍老的丧尸内心的愤怒。 进攻矢量一时间绷得笔直，又一次指向了苏鲁的头颅。 苏鲁这次没有再躲，而是迎面冲了上去，扬起手刀。 既然赵珑的进攻路径已然明了，那就只等对方将手锤送到刀口之下。 赵珑毕竟已算得上身经百战，左臂吃亏后便多了一份警惕。 见苏鲁扬起手刀，赵珑很清楚这是苏鲁以攻代守试图自救，于是双拳在途中又一次变招，双臂忽然一绞，爆锤对方的双臂。 跟着又是一脚踏向苏鲁的胸口。 这一次两个丧尸相距已不足半米，苏鲁虽发现了赵珑的进攻，但却难以招架。 一阵石崩般的碎裂声传来，苏鲁双臂齐肩而断，胸口凹陷欲穿，退了三步，跪坐在地上。 苏鲁引以为傲的石化效果，在铁尸赵珑坚硬无比的双拳之下，显得不堪一击。 “你还有什么招数？再不使出来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赵珑说着，走近苏鲁，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起来。 苏鲁不说话，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赵珑。 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又一次冷冰冰地爬上赵珑不再跳动的心。 为了消除心中的不安，赵珑重重地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可没用，你现在连胳膊都没了，还能……” “噗嗤”一声轻响打断了赵珑的发言，他满脸疑惑地低头，见到一截钢索从自己胸口冒出来。 苏鲁见到钢索攻击奏效，跌跌撞撞站起身，集中意念控制钢索继续在赵珑身上穿行。 “嗤嗤嗤”三声，赵珑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气势，被打回丧尸该有的原形，衰朽的脸上全是人性化的不甘和畏惧。 至此，被苏鲁眼中光线箭矢所标注的赵珑的弱点，已经有四处被钢索洞穿。 随着钢索将四处一一洞穿，相对应的高亮标注的光线箭矢也一一熄灭。 只剩最后一个还闪着明灭不定的光，如同呼吸。 看来想要彻底灭杀赵珑，需要将他身上的五处弱点全部刺穿。 只可惜，这根钢索长度有限，洞穿赵珑身上四处要害已经是强弩之末，无法再刺出致命一击。 “你想知道我还有什么招数？”苏鲁狞笑，森白的獠牙泛着微光：“这个就是。我管这叫死亡凝视。” 似乎是为了呼应他的话，苏鲁捅入赵珑体内的钢索一阵搅动。 赵珑颓然跪倒，吐出一口乌血，双拳再也无法维持金属模样，不知不觉变回了原来大小。 如果仔细看，还能见到皱缩的皮和遍布的尸斑。 大概是战斗消耗过巨，苏鲁的双臂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迅速复原，两个肩膀处延伸出来细弱的肉芽，随着苏鲁的前进而轻轻颤动。 赵珑眼神中出现了迷茫和绝望，似乎他已经认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一样。 苏鲁没有再去管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来到昏厥的杜特身边，苏鲁用脚将后者翻了个身，顺带踢了踢他略微有些凹陷的脸，说：“醒了没？我们已经打完了。” 杜特这次从了心，再也顾不上掠食者的尊严，翻着白眼一副迷茫的样子问：“这是哪？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苏鲁正要嘲笑，忽然觉察到眼角一闪，丛林中闪烁起一组若有若无的数据。 扭头正要细看，却发现刚才还躺在地上的赵珑不见了。 还有后援！ 苏鲁望向丛林深处，他能清晰地感应到那根穿透赵珑的钢索与自己的距离正在飞速拉开。 赵珑已经身受重伤，即使有逃跑的机会，他也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力量迅速跑走。 必然是有其他丧尸在接应。 而刚才那组跳跃在进攻矢量上的数据，极有可能就是对方逃走前充满仇恨的回望。 苏鲁双臂尚未复原，自然没有追杀赵珑的想法。 杜特被对方敲昏了两次，更是对赵珑提不起半点杀气来。 两个残障丧尸就这样依靠在狼藉一片的树林里，四目相对，久久不语，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小子，你可真行，前面刚杀了一个石尸，转眼又差点灭掉一个铁尸。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几分天选之尸的模样，将来一定有希望踏上尸族巅峰。”杜特感慨了一句。 苏鲁思绪被打断，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怎么感觉你夸人比骂人还难听。” 杜特选择无视苏鲁的吐槽，开始启动游说招募模式，口沫横飞地介绍起来：“还是那句话，跟我走吧，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苏鲁心神沉湎，开始复盘与赵珑的战斗。 归根结底说起来，丧尸首领赵珑的进阶等级和战斗力是具有绝对压制级优势的。 幸好在之前与人类猎尸人周尧的对战中，苏鲁吸收了对方意念控物的本领，而且也幸好在挟持周尧躲进树林的时候，捎带着有一根钢索遗落在附近。 于是，在正面拼尽全力迎敌的同时，苏鲁暗暗控制着散落在地的钢索，趁对方的注意力绝大部分被自己吸引时，从赵珑背后悄无声息地逼近，以期在出乎意料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 不得不提的是，光线箭矢也足够给力，所指之处的高亮范围正是对方的致命要害，这才是保证苏鲁奇袭得手的关键。 否则一个低阶掠食者，在正面迎战铁尸的时候，哪怕用尽全力，都不可能破开铁尸的身体。 苏鲁不仅一阵感慨，在面对实力远超自身的对手时，如果没有这些巧合，恐怕自己今天就会再死一次。 穿越日就是祭日，那可真是给广大穿越人民丢脸了。 其实死不可怕，苏鲁穿越成这幅鬼样子，早就有了自杀的打算，不然也不会选择卧轨。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这个世界的土着殴打致死。 这样痛苦的死法并不是苏鲁想要的结果。 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死。 苏鲁决定找一个体面妥善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尸生，在那之前，苏鲁打算好好活一回。 不过话说回来，苏鲁拼尽全力之下居然能逼退赵珑那样的铁尸，这并不是任何一个铁尸以下量级掠食者能够做到的。 最起码，杜特就不行。 即使他的进阶等级和临敌经验都应该超过苏鲁很多。 话又说回来，苏鲁自穿越以来，遇见的掠食者一个比一个高阶，遇到的人类也是组队猎捕丧尸的超凡者小队。 这个仿似地球的末日世界，似乎跟前世见过的丧尸影视剧和小说都不太一样。 如果不慎落单而遇到那些存在，毫无疑问就是分分钟要憋屈至死。 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想要实现死亡自由，首先要壮大自己的实力。 跟着杜特这样的土着丧尸，可以让自己更好地融入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不失为当下最优的选择。 想到这里，苏鲁抬眼望着杜特。 后者正张着没有嘴唇的口舌不停地游说，却发现苏鲁用十分认真地眼神望着自己，杜特十分确信，苏鲁已经被说动了。 自己麾下也将纳入一员潜力无限的战将。 杜特咧开没有嘴唇的嘴巴笑了。 他枯槁的脸已经皱成了一朵菊花，自己一定是万里挑一的高质量丧尸，除了战斗能力之外，自己的口才也是拔尖的存在。 他不禁给自己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你能带我去哪里？”苏鲁开口问。 为了死得有尊严，死得自由，苏鲁决定先在这个世界变强，然后再做打算。 “说出来不怕吓到你，这整个青玉市，就是我的后花园。在这里，地方随便逛，人类随便吃。”杜特用乌黑发亮的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说。 “刚才那个铁尸赵珑，是不是也在这里？”苏鲁随口问。 杜特立马萎靡了，但他仍然嘴硬说：“那个丧尸大概是新来的吧……不知道他混哪的。哼，别让我在遇见，要不然，我肯定要他好看。” 苏鲁震惊了：“你刚才被打得像是死了，你敢说这话？” 杜特仰起头说：“你可不要忘了，从咱俩见面开始，我已经对上四波人类，最后一波人类还是一群进化出不同能力的超凡者。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石尸，两只木尸……在经历了这些恶战之后，还能跟一只铁尸五五开，你去随便找个开了灵智的丧尸打听打听，这是多么耀眼的战绩！” 刚才还夸苏鲁是天选之尸，这才没过多久，战绩都按到杜特自己头上了。 苏鲁看着杜特那张裂到耳根、没有嘴唇的大嘴，才知道什么叫说话没个把门的。 如果把命大血厚硬说成是战斗实力强，把遭遇强敌被按到地上摩擦硬说成是五五开，那战绩却是够耀眼。 苏鲁的反应彻底激怒了杜特，这个脸上没有多少脸皮残留的石尸握紧了自己发硬的拳头，说：“别处不敢说，青玉市的地界上，石尸以下我无敌，铁尸往上一换一。前提是我吃饱了肚子，全盛状态。” 赵珑此刻又不在这里，杜特想怎么说都行。 这是苏鲁的真实想法。 第11章 出师未捷 两个丧尸迈着毫无人性的步伐，迎着夕阳垂落的方向前行。 苏鲁问起穿越者的事情，没想到杜特果然清楚：“你说穿越者啊，那是一群忽然性情大变的神经病罢了。” 杜特开始滔滔不绝讲起穿越者的事来。 按照这个世界的立场来看，穿越者就是忽然性情大变，好像精神分裂的一种怪人。 这种人前一秒还在和同伴们悄悄躲避活死人的搜捕，下一秒就一惊一乍的崩溃大叫，嚷嚷着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脑残行为很轻易就会暴露藏身之处，然后被丧尸发现，不是害死自己就是害死周围的同伴。 这就导致了穿越者更加吸引丧尸的注意，也同样不受幸存者同伴的待见。 除此之外，丧尸中也发现过穿越者。 这样的穿越者更加难以接受现实，往往与丧尸族群为敌，打乱猎捕人类的节奏，与其他丧尸疯狂互撕，然后被更强大的捕食者吞噬而告终。 简而言之，穿越者在这里就是世界公敌。 穿越者的处境不能说是危机重重，只能说是十死无生。 无论穿过来的是什么身份都一样。 苏鲁听得出来，这个世界的穿越并非身穿，而是魂穿。 穿过来的人，很少能够保持绝对的理智，最后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虽然穿越而身为丧尸让苏鲁十分想死，但是自己的生死自己可以定，绝对不能掌握到别人的手中。 一开始苏鲁一心想死，听杜特的介绍时也没往心里去。 此时为了适应这个世界，以便死个痛快，苏鲁化身虚心请教的好学生，不断问东问西。 杜特不厌其烦地重复介绍起当前丧尸的力量等级情况。 以他们遇到的丧尸为例，李茬不用多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杜特就告诉了苏鲁，那是一只石尸。 石尸属于第二阶的掠食者丧尸，身体机能各项指标都高出第一阶的木尸一大截。 只不过李茬属于迈入石尸的门槛没多久，而杜特，几乎可以算作石尸中的巅峰了。 没错，苏鲁直到此时才搞明白，杜特虽然看起来凶悍，也拥有颇为不俗的战斗力，但从力量等级上来论，也只是和李茬平起平坐罢了。 怪不得杜特遇到人类超凡者，打个架还那么费力。 树林中截杀他们的几个丧尸，无疑属于木尸了。 木尸的进化一般来说可以归结为两大类，一面是速度超绝，另一面是力量惊人。 除此之外，木尸这一级的进化丧尸最显着的特征，也就是它们被称为木尸的原因就是，断肢再生。 这个特征大大加速了丧尸的存活，因为只要不是受到致命的伤害，苟起来的木尸基本上都能复原。 当然，复原的程度与其本身的进化水平成正相关，并且需要进食新鲜血肉。 根据杜特的描述和苏鲁自己的观察，比起金刚狼那种瞬间肉眼可见的复原本事，木尸的复原能力不值一提。 巅峰状态的木尸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身体异变能力，而异化部位的不同也决定了他们战斗方式和杀伤力的不同。 显然赵珑手下的木尸都已经是同级别的佼佼者了。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从木尸进阶到石尸，最明显最直白的特征就是肉身硬度的提高。 人类手持式的冷热兵器很难再对石尸造成伤害。 这就是为什么杜特和苏鲁初次见面的时候，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人类幸存者小分队的枪林弹雨的原因。 而与此相对的，石尸的身体柔韧性和灵活程度较木尸有所下降。 在受到巨大伤害之后，石尸的复原速度也比不上木尸。 事实上，石尸的优势并不在灵活，而在战斗经验和理念。 换句话说，身为掠食者的石尸，他们已经拥有了较为复杂的思考能力。 木尸进阶石尸并非易事。 在猎杀更多人类幸存者以获得新鲜血肉供应的同时，还需要一些不可捉摸的运气以及潜力。 不过对苏鲁而言，木尸和石尸的区别也不大，就是灭起来需要花费的时间长短不同。 仅此而已。 至于铁尸，便是跨越了石尸之后的第三阶了。 铁尸比起石尸，柔韧性和灵活程度又有了提高。 除了摄取新鲜血肉，铁尸开始有意识地吸收硬质金属元素，用以强化肉身。 单从个体战斗力来论，铁尸几乎是没有弱点的。 常规意义上的眼睛、耳朵、嘴巴等在石尸身上已经难以伤害的器官，到了铁尸身上依然坚不可摧。 但是铁尸对热较为敏感，在烈火煅烧之下，铁尸也无法长久存活。 不得不提的是，铁尸已经具备控制其他丧尸的能力。 所以从铁尸开始，拥有进化能力的掠食者丧尸就已经获得了成为丧尸首领的力量条件。 但有能力控制其他丧尸和实际拥有受控制的丧尸是两回事。 没有受自己控制的丧尸，铁尸仍旧只是铁尸而已。 而有了受自己控制的丧尸，自然就是丧尸首领。 对于一个丧尸首领来说，慑服于自身威压而屈服归顺的普通丧尸，就是仆役丧尸。 仆役丧尸与普通丧尸并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他们不再像普通丧尸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四处追寻新鲜血肉，而是跟随者丧尸首领的行踪进行狩猎，如同荒野上寻找牛羊的一群饿狼。 试想，平时围攻猎杀人类的时候，有一群小弟在自己的指挥下，迎着人类挣扎的刀枪棍棒在前面冲锋陷阵，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苏鲁听着杜特的讲解，一路不发一言。 只有关键的地方才问上一两句。 走着走着，杜特开始活泛起来，他停下脚步，拿肩膀撞了撞身边的苏鲁，神秘地问：“你饿不饿？” 此时两个丧尸刚离开铁轨没多久，当前仍属于城市北缘。 周边的建筑物，无论是居民楼还是商场，普遍楼层都不高。 经过刚才的连番激战，换作一般的掠食者肯定早就应该饿了。 可实际上，连番的激战并没有消耗苏鲁多少能量。 不仅他眼中的进攻轨迹线和动态数据早就将敌人的进攻展露无疑。 而且光线箭矢和高亮标记的存在又让敌人的致命弱点难以隐藏。 因此苏鲁在战斗中可以直接略过大量的无效攻击，每一招的攻防都是恰到好处，需要消耗的能量实际上并不多。 更不用说在每次战斗结束后，苏鲁又能够通过敌人脑髓中的胶质物实现能力升级。 虽然不至于让他直接越过掠食者的晋升顺序，但强化体质、修复战伤、补充能量这些益处还是十分实用的。 在对决赵珑的时候，就是继承自猎尸人周尧的控制钢索的本领发挥了奇效。 苏鲁不知道为什么杜特会突然问这么一句，如实回答：“不饿，怎么了？” 这回答出乎杜特的意料，愣了一下，他才继续说：“菜鸟，为了祝贺你有幸加入我的团队，现在我就教你一招狩猎基本要领。” 苏鲁不明所以，闭口不言。 杜特讨了个没趣，自顾自说：“仔细看前面那栋楼，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于是苏鲁顺着杜特指的位置向前看去。 杜特所指的建筑物是对面的一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5层商住楼，楼下是一排门面房。 看装饰应该是小超市、饭店、水果店一类，比较显眼的应该是临近十字路口的一家银行营业厅，独占五个开间。 苏鲁冷冷观察。 像所有苏鲁途径过的地方一样，这里的街道充满了垃圾和车子的残骸。 有的门店前甚至有不成形的尸体，时间久远，腐烂败落的肢体呈现青黑的颜色，已经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不幸的人类还是被击杀的感染者。 所有门店都用铁栏杆从里面封死了当街的门窗，一个个张着黑漆漆的洞口。 唯独银行的营业厅里人影憧憧，似乎是不少人类幸存者固守于此，若无其事地在里面活动。 一时之间，苏鲁有些恍然。 他指着银行的营业厅问：“你是说银行营业厅里面这些都是活人，可以狩猎？” 杜特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不，一楼的都是一些低能的普通感染者，它们只是掩人耳目的工具。真正的幸存者自然也有，他们一定藏在银行的二楼。” 这次不等着苏鲁接话，杜特自己解释了起来：“你仔细看这一排商铺，所有的店门都被铁栏杆焊死了，却并没有见到丧尸活动的痕迹。唯独银行营业厅，按道理来说应该是防护更加严密的地方，焊了更牢固的铁栏杆，反而有丧尸在里面活动。” “这就是人类幸存者当前的小伎俩，想让外界的人类或者感染者们误以为这里已经被感染者占据了，没什么值得一探究竟的价值。不过，这些把戏瞒不过我。”杜特说完，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姿态，当先向关门落锁的银行营业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鲁暗自奇怪，面前这个掠食者丧尸的智力为什么看上去时高时低。 难道是因为掠食者仍然属于丧尸范畴，属于夜行生物，到了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脑袋变得灵光起来了？ 来到营业厅门口，杜特毫不费力的掰弯了被焊死的铁栏杆，打开一个一人多宽的空隙。 铁栏杆在杜特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人类费尽力气打造的防护屏障在进阶丧尸的手中完全不值一提。 营业厅中的丧尸听到声音，纷纷兴奋地朝着门口扑来。 它们渴望着新鲜血肉的喂养。 杜特回头朝苏鲁示意了一下，弯腰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迎面踹翻两个扑过来的丧尸，杜特骂了一句“没脑子的蠢货”，当先迈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苏鲁跟着进到了营业厅，环视四周。 翻倒的椅子、打碎的玻璃柜、坍塌的前台，再加上无处不在的血迹，都在诉说着这里的幸存者们最后的悲惨遭遇。 四周游荡的丧尸见到进来的竟然是同类，顿时失去了兴趣，短暂的混乱和鼓噪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荡。 他们之中不少都穿着银行员工的工装，看样子就是在上班的时候遇难的。 二楼可能是银行的核心场所，通往二楼的楼梯间处安着一扇白色的铁质防盗门，被人从内侧锁死了。 素雅的白色防盗门上，全是斑驳的血手印和重物砸击的痕迹。 无不在诉说着发生异变的时候，没有来得及退入二楼的人心中有多绝望。 杜特推了一下没有推开门，獠牙一呲，合身撞上铁门。 一开始没什么动静，可不多久，苏鲁就看见门框两侧的墙面开始出现裂纹，水泥块和漆面“簌簌”地往下掉，紧接着，哐的一声，防盗铁门和门框应声倒下。 里面的走廊和楼梯露了出来。 “蛮！”苏鲁撇了撇嘴，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杜特还没有得意，一根合金打造的箭矢就从楼梯上悄无声息地飞了下来，既快且狠，钉在他的头上。 果然有人！ 苏鲁眼神一冷，冲上两步，拖着即将倒地的杜特，迅速将他拽入楼梯视线死角，侧身抬头望着楼梯之上。 缺乏照明的昏暗环境并没有阻碍苏鲁的视觉，通向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上，一把强弩被稳稳地端在一个人类手中，加在弩上朝向楼下的金属箭头泛着微光。 由于光线昏暗，手持强弩的人类幸存者并没有发现苏鲁的窥探，强弩上并没有任何数据和轨迹线的出现。 他只是防备着可能从楼下上来的怪物，毕竟楼下连门带框都被拆了。 一时间楼上楼下都没有了动静，两边就这样僵持住了。 苏鲁没有急于上前，而是仔细检查起杜特的伤势。 按理说，石尸轻易是不会被人类的冷兵器伤到的，只能说楼上拿着弓弩放箭的人手气好，箭头正中杜特颅骨的缝隙，从那里穿进了颅内。 和印象中伤到头脑必死的丧尸不同，杜特头上虽然镶入了一根合金箭矢，但整体的意识似乎并没有受到大的影响。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平静地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不知是一整天连番受伤没了脾气，还是箭矢击中并破坏了这个掠食者丧尸负责愤怒的思维区域。 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怒意。 苏鲁问：“不要说这些不相干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杜特说：“我感觉人生的片段在我眼前回放。我的爱人，爱我的人，我那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沙滩别墅，我夜夜笙歌全是比基尼女郎的五层游艇，我私人飞机上精通十八国语言的精英助理……我的世界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达观。” 苏鲁想给杜特脸上来十个大嘴巴，但是看到他头上深深没入的箭矢，想了想忍住了。 苏鲁伸手，想试着把他头上的箭矢拔出来，却被杜特阻止了：“不行，这只会加快我死亡的速度。我曾见过一个已经进阶到铁尸的同伴，围攻大型人类幸存者基地的时候受了和我一样的伤，当时大家灵智初开，过于高看自己的实力，对受到的伤害毫无畏惧。” 杜特停顿了一下，似乎他的记忆受到了箭矢的损伤：“在血与火的混乱之中，在丧尸群的嘶吼和幸存者的哭喊声中，他拔下了头骨之间的箭矢，然后就直挺挺地倒下了。至死，没有吃到那个幸存者营地中的任何一个人。” 苏鲁无语。 这根合金箭矢看样子完全没有对杜特的语言中枢造成伤害，反而好像让他的话更多了。 第12章 坐地升阶 楼上的幸存者战战兢兢地挤作一团，不约而同望着躲在楼梯口手持强弩凝神戒备的林恺一。 这些幸存者已经在这里躲藏一个半月了。 她们之中多半是这个银行的员工，还有几个是过来办业务的客户，只有林恺一，是倒霉催途经这里的普普通通的路人。 至于为什么一个路人会随身携带一把强弩跟一些合金箭矢，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刨根问底。 她们只知道，是这个人和这把弩从乱尸丛中救下了她们的命。 当时正值银行营业网点搞活动，二楼存放了大量用于回赠客户的礼品，什么米面油、微波炉、燃气炉等基础食材和厨具以及其它生活物资占了半层楼，来没来得及分发出去，就遇到了丧尸病毒大爆发，现在倒成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依仗。 所以，从她们锁上门躲进二楼的时候起，手持武器、拥有生杀大权的林恺一就成了他们的主人。 她们别无选择，只能奉上自己的所有，供主人予求予取。 与活着相比，其它都不值一提。 此时此刻，幸存者们大气也不敢喘，她们听到通往二楼防盗门被破坏的声响，也知道有不速之客闯进了楼梯走廊，这时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干扰了林恺一的戒备，更怕被一楼那些“前同事”听到声音找过来。 要知道，当时发狠锁门的背叛行径，她们都有份。 林恺一恨恨地望着一楼。 虽然在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大清楚，但林恺一相信，自己百发百中的弩技已经杀翻一个了。 灾难突发的时候，是他下命令关闭了断后人们的逃生通道，将来不及进入铁门的人锁在了感染者横行的一楼大厅。 防盗门锁死之后，断后的活人们不可避免地遇难，加入了一楼感染者的大军。 于是一楼大厅就成了一道天然的“丧尸防火墙”，隔绝了途经此处的其他活人。 若不是今天这两个闯入者，林恺一完全可以继续当他醉生梦死的土皇帝，在后宫环伺的幻觉中直到世界的末日。 美梦破碎，所以任何闯入者都必须死！ 堕落的生活消磨了他的意志，愤怒的情绪干扰了他的思维，让林恺一只顾和一楼的闯入者隔着楼梯对峙，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坚固牢靠的防盗门，究竟为什么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苏鲁又观察了一会，看杜特暂时没有濒死的模样，就准备闯上二楼看看。 刚要起身，身旁腥风掠过，一楼大厅的普通感染者终于闻到了生人的气息，循着味道结伴走到楼梯旁，喉咙之中发出无意识的“呃呃”声。 林恺一神情一凛，黑暗的楼梯中，出现了更加黑暗的身影，重重叠叠，跌跌撞撞，朝着二楼而来。 听到这样凌乱杂沓的动静，二楼缩成一团的后宫再傻，也知道感染者来了。 一想到又要面对生死的考验和无尽地恐惧，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情绪崩溃而呜咽起来。 呜咽声传到感染者耳中，无异于开饭铃声，楼梯上顿时鼓噪声大起，感染者加快了攀爬的脚步。 林恺一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冷静。 他扣动扳机，蓄满能量的合金箭矢飞射而出，狠狠钉入为首一名感染者的眼眶，这名感染者应声倒地，后继感染者毫不畏惧继续向前。 林恺一连上连发，感染者们没有一个能顶得住他的一箭。 但是自作孽不可活，当时被林恺一冷血挡在一楼的活人。 现如今都将他当成了猎杀目标，在前仆后继之中不断消耗着林恺一的箭矢，也不断拉近两方的距离。 在射出二十多支箭矢之后，林恺一伸向箭囊的手终于摸了个空。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忽然加速，以一种区别于感染者的姿势扑了过来。 林恺一大惊，慌忙举起强弩挡在身前，想要挡住对方的突袭。 可那个黑影反应极快，完全脱去了感染者应有的迟钝和愚鲁，昏暗中之间那黑影左手去抓强弩，右手竟然绕过强弩，由下向上抓向林恺一胸腹。 林恺一反应也不慢，右手用力回夺强弩的同时，双腿一蹬侧身贴墙，间不容发之间躲过了对方的手爪。 可惜林恺一估错了对手，强弩不仅没有夺回来，反而耽误了他继续躲避袭击的时间。 下一秒，林恺一只觉得胸口一凉，一阵痛楚袭来，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觉得对方手里似乎拿到了什么东西，还在“嘣嘣”直跳。 失血的眩晕将他重重包围，林恺一终于陷入了更加深邃且无边的黑暗。 苏鲁锋利的手爪握着敌人的心，看对方贴着墙缓缓倒下。 苏鲁左手化出骨刃，轻易削开了敌人的颅骨，一团旁人无法觉察的胶质顺从地攀附上来，融进了苏鲁逐渐变回原样的手中。 或许是杜特伤于人类之手这件事终于唤醒了自己属于感染者的身份认同，此刻的苏鲁已经对眼前的人类失去了悲悯。 苏鲁看也不看林恺一那些缩成一团衣衫褴褛的“后宫”，转身准备下楼返回杜特身边。 一楼的丧尸们低吼着冲向二楼，途中与苏鲁错身而过，朝楼上的几个女幸存者扑了过去。 苏鲁走下楼梯，身后传来绝望的哭喊，不过这一切对于这个丧尸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杜特还像刚才一样，靠坐在楼梯口的墙角，苏鲁将手中尚有余温的心喂给他吃。 片刻之后，杜特涣散的兽瞳终于泛起一丝光彩。 定了定神，杜特说：“你这算是掏心窝子给我续了命了，不错，哥哥没白疼你。” 苏鲁咬了咬牙，松开了发硬的拳头，又问：“现在怎么样？死不了吧？” 杜特说：“现在倒是没有大碍了，我感觉我的身体有些燥热。你给我吃的食物没问题吧？” 苏鲁不明所以：“那能有什么问题？就是按你说的，抢了那个暗算你的家伙的心脏。你刚才不是还说他有可能是人类超凡者吗？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杜特没有人形的脸上居然泛起一丝血色，他没有回答苏鲁的问题，而是缓缓站起身，吞吞吐吐地说：“唔……我感觉我可能……” 话没说完，苏鲁就察觉到了一丝能量的波动，以杜特为中心向周围蔓延开去。 一时间，世界好像变得安静了。 不多久，二楼再次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带着苏鲁冲锋的几个银行员工，留着满嘴带血的哈喇子摇摇晃晃走下楼来，将杜特团团围在中间，纷纷低下了头。 苏鲁看呆了。 那些感染者中断了饕餮盛宴，低眉顺眼地站在杜特对面，就像往常等待银行经理训话的普通社畜一样，那模样要多驯顺有多驯顺。 要不是他们破烂肮脏的衣服上满是新旧交叠的血迹，苏鲁几乎就要相信自己的脑补了。 “什么情况？”苏鲁看到这里，心中出现了某种猜测，终于没忍住，开口问。 杜特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得意：“老弟，我的大幸运星，我进阶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苏鲁也想明白了。 其实杜特处于石尸巅峰阶段，随时都有可能进阶。 这次吃掉的心脏只是一个契机，杜特借此实现了量变到质变的跨越，完成了实力的进阶。 铁尸已经具备控制其他丧尸的能力，所以二楼的丧尸们感受到强者气息，纷纷停止进食，下楼来到杜特面前，表达臣服之意，成为了杜特的仆役丧尸。 此时的杜特既然进阶成为了铁尸，假以时日，他们遇见赵珑就不需要像下午那样艰难求存了。 这两个掠食者丧尸似乎都想到了这一点，四目相对，喜不自胜。 “还是那句话，铁尸以下我无敌，铁尸往上一换一！” 杜特咬合肌抽动，想要露出一个狂霸的笑容，但是这种尝试令他更像一只狰狞的野鬼了。 这副模样放在感染者群中确实威风，只不过他头顶的合金箭矢有些煞风景，让这一切变的略显滑稽。 苏鲁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进阶虽然是好事，但脑袋上插支箭总归是个隐患，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个去掉。”说着指了指杜特的头顶。 “说得有道理。”杜特轻轻摸了摸头顶的箭尾，嘶了一口气说：“我认识一个小仙女，有本事治好我。走吧，哥带你去见美女。” 两个丧尸起身准备出发，二楼又有脚步声传来。 衣不蔽体的前美女们拖着尚未被分食完毕的残躯，一步步走到杜特面前。 她们用灰白的瞳仁盯着面前头插箭矢的铁尸，低下了头颅，以示臣服。 “赚大了！”杜特的嘶吼声中充满了惊喜。 生前的杜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苏鲁不知道。 但死后变成丧尸的杜特是个什么玩意，苏鲁大概是看明白了。 那些刚刚尸变，然后臣服于杜特的前银行女员工们，此刻正摇曳着风韵犹存的残破身躯，在杜特面前翩翩起舞。 那一个个的，动作之妖娆，肢体之灵活，根本不像已经失去生命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参加万圣节恐怖化装舞会的cosyer。 苏鲁看了直摇头。 要知道这些女丧尸们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前的意识，此刻的动作全凭杜特进阶后所获取的对低阶丧尸的控制之力。 苏鲁不禁感叹于杜特的见多识广和高超的操纵水平。 苏鲁十分确信，杜特生前必然是个夜店咖。 原因很简单。 但凡这个丧尸活着的时候少逛了一天夜店，这些新晋的女感染者也跳不出这样的韵味。 第13章 初遇九妹 漆黑夜色中，满街的感染者们开始活跃起来。 他们从街巷中走出来，耸动着鼻子到处嗅探，试图从扫荡过无数遍的城市中发现隐藏着的惊喜。 昔日繁华的城市被漫无目的游来荡去的丧尸充斥着，宛如人间地狱。 苏鲁与头插合金箭矢的杜特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一群亦步亦趋的仆役丧尸，那样子说不出的威风。 他们随手将挡路的孤魂野鬼推开一边，朝着路的尽头走去。 隐藏在暗处的幸存者们借着微弱的天光，都看到了这离奇的一幕。 有些分析能力较强的人初而好奇，转念一想，顿时面色惨白，陷入了更加深沉的绝望。 丧尸开了灵智，这对幸存的人类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如果是杜特知道了他们内心所想，一定会嗤之以鼻，鄙视他们的孤陋寡闻。 丧尸开灵智，多新鲜啊？ 虽然现在掠食者在整个感染者中所占比例不高，但考虑到庞大的感染者基数，掠食者的总体数量还是颇为可观的。 除了数量之外，技能种类也不少。 掠食者丧尸进阶出了各种各样的能力，个顶个的都是掠食高手。 也就是这片区域的作为猎物的人类幸存者数量有限，对掠食者来说吸引力不大，因此它们不怎么愿意来这边活动罢了。 真要是在这附近碰个头、聚个会、火个拼，这些活人见到了还不得吓得自杀？ 一路无话。 苏鲁一直都在仔细观察，他发现除了银行营业厅跟出来的普通感染者之外，路上没有一个丧尸表现出对杜特的服从。 然而即使近距离被招摇过市的杜特撞开，那些路上的丧尸也只是低吼两声，甚至都不会抬眼认真看一下杜特，仿佛他仍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同类。 苏鲁边走边想。 从银行营业厅跟出来的尾随丧尸总共12只，7个曾经的男性，5个曾经的女性。 但是他不确定这个数字是不是铁尸能够慑服的上限？ 除了这种可能之外，也不排除是杜特在进阶的关口，威压迸射的一瞬间，威压范围内的普通丧尸才会得到感应，然后被慑服。 现在可供参考的实例太少了，苏鲁见过的铁尸只有赵珑和眼前的杜特。 这一切无从得知。 自穿越到现在不到一昼夜，见过的铁尸也只有赵珑和刚刚进阶的杜特两个而已。 赵珑就不用说了，会面的经历并不愉快，而且看那个老家伙的样子，说没有留后手他都不信。 这样的对手，究竟对普通丧尸具备怎样的慑服能力，苏鲁大概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他将铁尸慑服普通感染者的疑问抛给杜特，哪知道这个刚刚培养出来首领感觉的家伙顾盼昂扬，完全没有深入交流这个问题的打算。 用杜特的话说：“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哥又变强了，你就安心跟着我混就对了，我的就是你的。” 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胸口捶得邦邦响：“以后这个城市横着走，不用怕！别让我再见到赵珑，不然看哥怎么弄死他！” 苏鲁狠狠瞪着杜特，两个拳头硬的发痒。 可惜不在生死搏杀的战斗状态，苏鲁眼中的轨迹线并不存在，杜特身上也没有出现高亮显示的部位。 两个掠食者说说闹闹，很快来到一处大街。 路对面，一家大型医院缄默地坐落在黑暗的夜色中，如一尊沉睡的噬人巨兽。 门诊大厅宽阔高大的玻璃门洞开着，就像是噬人兽的巨口。 医院周围寂静得有些反常。 按理来说，这种地方在丧尸危机大爆发的前期，必然属于感染者群聚之地，应当“尸”满为患才对。 这在杜特之前所讲述的回忆中也有所印证。 但是走到医院门前的时候，苏鲁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杜特，以及跟在身后寸步不离的12个普通感染者之外，就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要不是翻倒的几台救护车窗户尽碎、已然干涸的暗红色血渍飞溅得到处都是，苏鲁几乎都要错以为丧尸危机从来不曾发生过。 还没开口询问，只见杜特郑重其事地抬手整了整自己的皱皱巴巴的衣领，抿了抿为数不多的头发，举起一根手指到苏鲁面前晃了晃，换上一副低沉的声音说：“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记住，从这一刻，你就是我忠实的仆役，和后面这几个没什么区别。” 看苏鲁一脸的不耐，杜特居然放小了声音，祈求般地说：“算哥求你了，完事后，你想怎么我都行。” 最后一句话配上杜特拟人化的眼神，看得苏鲁满身恶寒，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咬牙闭眼点了点头。 见苏鲁点头，杜特如释重负般的跟着点了点头，接着面色一肃，转身面向医院，用凄厉的声音大喊：“九！妹！啊！救！命！啊！” 苏鲁蓦地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了。 就见一道冰霜从医院门诊大厅中蔓延出来，几个眨眼的时间，便延伸到了杜特面前停住了。 冰霜宽约一米，如同一副冰晶打造的地毯，借着天上的星月之光，泛出莹蓝的微芒。 苏鲁抬眼，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子身影从门诊大厅的门中走出来。 一步一步踏在冰雪之上，声音叮叮咚咚，却几乎带动了苏鲁的心跳。 眼前这个被杜特喊作九妹的女医生显然也是一个掠食者。 她个头挺拔身材纤细，一身标准尺寸的医生制服勾勒出曼妙风姿。 被她穿出了维密秀的惊心动魄。 个别靠上的衣扣显然早已不堪重负，却还在苦苦支撑，尽职地保持着工装的完整性。 苏鲁都替它们感到辛苦。 前世欣赏电影《寂静岭》的时候，苏鲁没有少在进度条85:28——87:21处徘徊，几乎是逐帧研究那两分钟的剧情。 那种异样的美感直到现在仍然让苏鲁记忆犹新。 现在却仿佛电影投射进了现实。 眼前的九妹就是那段剧情中所有美好身材叠加一起的集大成者。 不知是不是上天偏爱，即便九妹已经受到了感染，却完全没有变成杜特那样的惨不忍睹。 苏鲁的眼神由下级上，终于来到了九妹的脸上。 这张脸缠满了绷带，只在眼鼻口几处留了缝隙，口唇处似乎还有血迹渗出。 杜特和九妹面对面，两个丧尸都不开口，冷场了。 苏鲁在杜特身后悄悄戳了他一下，这个新进阶的丧尸首领才如梦初醒，又是一嗓子号出来：“九妹啊，要死了要死了，快救命啊！”说着身子一偏，翻着白眼向苏鲁的方向倒去。 苏鲁抬手正准备接着他，却发现杜特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侧倾着站在地上，距离自己双臂不过半尺，像是僵住了。 苏鲁抬眼，暗暗吃惊，原来杜特被九妹揪着领子定在了那里。 杜特的个头虽不高大，体格却很壮硕。 已经进阶铁尸的他，体重方面毫无疑问也是同尺寸难逢对手。 这时被就九妹的纤纤玉手抓住衣领，却像是被牢牢挂在吊钩上的肉猪，悬停半空再也倒不下去了。 这个九妹并不是小角色。 苏鲁暗自提防。 “九妹，我被一个人类超凡者暗算，不小心让人把头盖骨刺穿了。快救我！”杜特见演不下去了，睁开眼站起身，指着自己的头顶对九妹说。 苏鲁又一次感觉跟着杜特学到了新知识。 原来丧尸也会撩妹，而且由于缺乏必要的面部肌肉动作，吹牛的时候只看表情完全不会露馅。 杜特已经站直了身体，可对面的九妹依然用左手揪着他的衣领，丝毫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 更关键的是，她的眼神阴寒如冰，没有因为杜特头顶上深埋的致命合金箭矢而有所改变。 从苏鲁的角度看上去，杜特和她之间的关系乏善可陈，这一趟求医问诊结局似乎并不乐观。 果不其然，正当苏鲁胡思乱想的时候，九妹躬身沉肘，右手握拳，一记携风雷裹闪电般的上勾拳精准轰在杜特下巴上。 杜特被打得仰面飞起，在空中划一道抛物线，一个后仰直挺挺砸在路中央的地上。 接着他去势不竭地滑行了数米，直到脑袋磕上对面的路沿才停下。 这下子杜特完全没了动静，就那么躺着，像是在九妹的帮助下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 苏鲁浑身一冷，身体本能地就要摆出防御姿势。 九妹刚才这一手的威力太恐怖了。 事实上她的动作每一下都很分明，并没有快到看不清楚的地步。 但苏鲁暗自估测，刚才轰到杜特下巴上的那一拳，换成自己来承受恐怕也不好招架。 这样的丧尸世界，对人类幸存者来说，大概连反抗的机会都不存在了吧。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九妹将望向杜特的目光收回，斜了一眼苏鲁。 苏鲁严格遵守着他和杜特的约定：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 苏鲁在意识中默念，自己只是杜特忠实的跟班，和周围的几个普通感染者没什么区别。 “你在防御？”绷带下的血口发出了声音。 苏鲁不得不承认，即使作为丧尸，嘴里发出的是不成调子的嘶吼，九妹的声音也有些好听得过分。 苏鲁面不改色，佯装成一副完全没有苏醒的模样，身上的肌肉却开始紧绷。 九妹抬脚，迈步向前，缩近了与苏鲁之间的距离。 苏鲁似乎懵然未觉，强行抑制自己向后退去的念头。 九妹嘴角的绷带向两边扬起一个弧度，似乎在无声嘲讽苏鲁的演技。 然后她抬起了手，握住了苏鲁的手臂。 第14章 女生可畏 “别怕，大家都是同类，我不会吃你的。”九妹婉转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鲁内心却警报声大作，身为掠食者第一次体会到了奇寒彻骨的恐怖。 这是对上赵珑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你也是掠食者对不对？是他让你假装成跟班的对不对？”九妹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苏鲁手腕被九妹握着的地方开始降温，渐渐地泛起一层寒意。 “你可以继续装傻，但是你的手臂可装不下去了。肢体在低温之下会发生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似乎为了响应九妹的话，苏鲁感觉到手臂上的寒意从被握的地方开始向两端蔓延，手掌已经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臂弯处也同时失去了知觉。 苏鲁再三确认，自己对手臂的掌控已经被九妹制造的低温切断了。 “欺负一个菜鸟有意思吗？有什么问题，冲我来！”杜特毫无声息地来到了九妹和苏鲁之间，伸手握上了九妹的皓腕。 另一只手握成拳，将自己的胸膛拍得邦邦响。 苏鲁注意力全放在九妹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杜特这个家伙什么时候醒来的。 “砰”的一声，杜特毫无征兆地飞出去，倒在地上又滑出去好远。 毫无疑问，在九妹这里，杜特即使进阶到了铁尸，成为了丧尸首领，也依然难抵一招。 不过杜特这么一搅合，九妹终于放开了苏鲁的手腕。 这个女丧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冰气息，朝杜特倒地的方向迈步而去。 在九妹脚下，冰霜凝结成的地毯如有生命一般向前蔓延，总能恰如其时地在她脚步落地之前固结成型。 杜特翻身坐起，一手撑地，另一手高高扬起，朝着九妹连连摆手：“九妹，我可是病号啊，马上就要死了，你忍心这样对我？” 九妹恍若未闻，脚步毫不迟疑继续向前。 杜特用手撑地，屁股一垫一垫地向后退却，活脱脱一副受气包模样。 来自银行的仆役丧尸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 这下子，杜特丧尸首领应该具备的威严荡然无存。 苏鲁无言的望着这一切，心里却在盘算，如果哪天杜特慑服的这几个丧尸有了意识的话，回想起自己的首领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就是杜特所谓的铁尸往上一换一？ 到了九妹这个级别的高阶丧尸，相比于铁尸来说，力量的提升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别说正面刚，要真的打起来，现在刚刚进阶的杜特连九妹的衣角都摸不到。 终于在后背靠上一副巨型广告牌的立柱之后，杜特退无可退，停了下来。 九妹上前，揪着杜特的衣领，抬臂将他举向半空。 杜特两只手轻轻放在九妹手臂上轻轻摩挲，不知道是在安抚对方还是只为了占便宜：“九妹九妹，怎么一见面就这么热情豪放，跟哥哥动手动脚？有话好好说啊，先放我下来，毕竟我这么多仆役看着呢不是。” 九妹大概打也打够了，听到这句话，松手放下杜特。 杜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朝他的仆役丧尸们招了招手，那群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家伙踉踉跄跄走了过来，苏鲁混迹其中。 进阶铁尸之后，杜特有了更多人性化的行为。 “我说九妹”他居然露出一副说教的表情：“每次都这么暴躁，这不好，女孩子要学会温柔。” 九妹不再理会杜特的废话，她双臂在胸前交叠，冷冷地问：“那作为一个男人，或者说曾经的男人，应不应该信守承诺？” 杜特胸抬得老高，仰着头问：“怎么跟哥说话呢？什么叫曾经是男人？我生作人杰，死也是鬼雄。”说话完全不在重点，苏鲁听得都想打人。 九妹似乎熟悉杜特的品性，前面一通疯狂输出之后，听到杜特贱兮兮的发言也没有继续动手的迹象。 她从制服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杜特面前问：“你是不是说过，如果不能把他带过来，你是永远不会来见我的？” 苏鲁看向照片。 那是一个男人的全身像，他穿着居家服，系着围裙，双手捧着一盘卖相很好的菜品，对着镜头笑得阳光灿烂。 看上去就像一个以卖颜为主的美食博主。 苏鲁心中一下子回忆起了前世的自己，发现照片里面的男子虽然长相不错，但是跟自己相比还是有很长的一段差距。 不知道这个实力恐怖的九妹跟照片里的男子之间，究竟能码出多少万字的近江文。 杜特看到照片，忽然沉默不语了。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九妹，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个家伙能不能活到现在也是未知之数，该放就放吧。” 九妹拿着照片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颤，气势一下子消沉了下去，不声不响地将照片放回了口袋。 旋即又抓起杜特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速度太快，杜特和苏鲁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想躲开更是不可能的。 “该不该放是我的事，你只管给我找人，这是我们说好的。”九妹的声音又恢复了冰冷。 “没问题！你先给我治伤！”杜特在半空中朝着九妹大喊，声音气壮山河，还不忘用爪子握着九妹的手，像守财奴握着一块世所罕见的寒玉。 九妹放下杜特，转身往医院里面走去。 杜特见状，指挥几个壮硕的仆役过来将自己架在肩上，快步跟上。 苏鲁和其他几个仆役丧尸缀在后面。 高大宽阔的医院门诊大厅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九妹高跟鞋的声音在里面回荡。 苏鲁仰头四顾，黑暗中的微光已足够他看清整个大厅。 随处可见的碎玻璃洒在地上，翻倒的候诊椅胡乱架在一起，似乎充当过路障的角色。 很难想象这里曾经被还未感染的人类挤满的样子。 九妹一个丧尸孤零零的生活在这里多久了？ 苏鲁一路边走边看，不时瞥一眼前面的婀娜背影，脑海中不由得生出这个问题。 电气设备已经停止运行很长时间了。 一行十几个丧尸沿着黑洞洞的走廊来到了大楼侧面的急救室，九妹示意杜特躺到手术台上。 仆役丧尸不懂思考，生硬地将杜特扔下，杜特脑门上外露的合金箭矢差点撞到墙，惹得他一阵咆哮。 “不想治出去！别在这里鬼号！”九妹恢复了医者气息，仿佛现在不是丧尸横行的末世，而是普普通通的医院一天。 杜特顺从地闭上了嘴。 其实他并非伤得走不动路了，只不过刚刚成为丧尸首领，不在手下面前拿出点威风来，如何让九妹对自己刮目相看？ 虽然上次分开的时候，杜特已经是石尸巅峰了。 苏鲁很好奇，丧尸居然也来求医问诊，真的是大开眼界。 不知道九妹用什么方法来治疗？ 只见九妹指示杜特侧躺在手术床上，一手隔空向他头顶释放寒气，似乎是在预防性的止血，另一只手握紧箭尾，开始试着向外拔。 这么简单粗暴吗？ 这样治疗的话，苏鲁认为刚才在营业厅就能动手，何至于横穿整个城市北缘，来找这个女丧尸？ 杜特开始嚎叫。 九妹的手僵持在那里，似乎对于这种状况颇为意外。 但也只一呼吸间，九妹就继续下手。 她手上氤氲的寒气更加浓郁了，杜特的脸开始呈现结冰的迹象。 杜特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似乎寒气入脑，冻住了这个丧尸的思维。 片刻，九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闭上了眼睛。 不多久，九妹睁开眼睛，松开双手退了一步，寒冰雾气消失于无形，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合金箭矢还在那里。 杜特睁开眼，缓缓地问：“拔出来了吗？” 苏鲁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九妹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停电，所有的电力设备都不运行了。”九妹双手插入口袋，像是一个耐心的医生在给患者讲解病情：“按理说这样的侵入伤应该先拍片，确认受伤情况。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我就用自己的能力感应了一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经过九妹的解释，杜特和苏鲁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进阶铁尸之后，掠食者丧尸对金属具备了直接吸收的能力。 这根箭矢的箭头已经被进阶后的杜特脑容物消化了一部分，卡在颅骨缝隙间的箭身也与颅骨本身融为了一体。 现在再强行拔除，就如同在拆掉杜特的头骨，不但冒险，还是一种伤害。 “总之，没有拔除的必要了。你既然能走这么远来这，已经说明这个伤害对你来说根本就不致命。” 九妹挥了挥手：“还好你来这里的时候走的够快，稍微走得慢点，这支箭就已经被你的头颅‘消化’掉了。” 杜特听到九妹下的诊断结论，无言以对。 他在感慨为什么自己早没有想到这一点。 之前还给苏鲁科普掠食者丧尸进阶的基本情况，吸收金属这一点其实在自己进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 多么痛的领悟。 这趟可算是白来了，病还没治不说，还挨了一顿好打。 真是千里送人头。 苏鲁眉头微皱，却想通了一个细节。 原来九妹的能力不限于冰冻，还细分出了感应温度的本领。 刚才将手放在杜特头边，并不是为了预防性止血，而是通过感应到杜特颅内各部分的温度不同，在自己的意识中构建杜特颅内的结构模型，继而分析这个丧尸的颅内情况。 这种能力简直比x光机还要方便！ 苏鲁顿时明白了。 这就是说，她发现自己并非杜特的仆役丧尸这件事，不是因为自己的演技不行，而是因为她抓住自己手腕的时候感受到了里面的骨头新旧有别，有断过的经历。 仆役丧尸仍然属于普通的感染者，这些丧尸的肢体一旦出现缺失，是绝无可能自行生长出来的。 苏鲁回头看了看杜特的仆役丧尸，无一不是伤痕累累，有些甚至在显眼部位暴露着很多撕裂伤和咬伤。 反观自己，除了枯瘦之外，身上却是完好的。 九妹保留着医者的本能，对人体的伤口应该非常敏感，所以一定在见面之初就发现了自己跟仆役丧尸的区别。 “这种女人太聪明了，不适合深交。”苏鲁望着九妹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短暂的沉默之后，杜特忽然张开双手，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地摸了一遍，开口说：“既然这样，我看看自己哪里还有毛病，来一趟不容易。” 苏鲁开始佩服起杜特的脑回路了。 身为一个丧尸竟然如此清奇。 可这些操作没有卵用，杜特还是被九妹单手提起来拎出医院，甩到了大街上。 苏鲁和其他仆役丧尸跟着走出了医院。 杜特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开口咆哮，一个高瘦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过街道，来到了医院正门口，二话不说，“刷”的一下就朝九妹跪了下去。 这一下，现场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不光是苏鲁、杜特这边，就连九妹自己都有点懵。 要不是绷带遮住了她的整张脸，这个高阶女丧尸多半也会露出吃惊的表情。 在这奇怪的氛围中，所有丧尸都默不作声地打量起那个跪在地上的高瘦的身影。 这才发现，这个影子的怀里竟然横抱着另一个“人”。 只不过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动静，就像死过去一样，在惨淡的月光下，一时间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苏鲁忽然心有所感，一看之下，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高瘦身影怀里抱的，正是今天在树林里和自己打生打死的铁尸，赵珑。 所以说在树林中将赵珑救走的，八成就是现在跪在九妹面前的高瘦身影。 看它现身，穿过马路，下跪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与树林中带着赵珑消失的速度如出一辙。 赵珑毫无声息地仰面躺在高瘦丧尸的怀里，被苏鲁偷袭而穿透到身上要害处的钢索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形态。 就在这时，杜特也认出了赵珑，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恐的吼叫。 第15章 后会无期 “你们认识？”九妹出声询问。 “九妹啊，就是这个该死的丧尸，让我差一点就交代在北郊铁路的树林里面，再也见不到你啦……” 杜特像是饱受欺凌的孤儿，终于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九妹，开始绘声绘色讲起自己和赵珑相遇的事情。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至于丧尸首领的形象问题，在杜特那里从来就不是一个负担。 杜特深知，九妹在进阶丧尸之中很有名气。 因为拥有治愈能力的丧尸并不多见，更何况还是一个无论生前还是感染后都很迷人的妹子。 在丧尸群中，这样的存在想不出名都难。 杜特看高瘦丧尸下跪的模样，已经笃定对方和九妹的关系很一般，至多就是普通患者和着名医生的关系。 原本说起来，丧尸很难死去。 尤其是进阶之后，在病毒的改造催化下，丧尸的机体就更加强韧，通过进食新鲜血肉还能提升自身的愈合能力，就更加不会轻易挂掉。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依然处于濒死状态的丧尸，需要求助于九妹的，往往都是遇到了非常致命的伤害。 到了九妹这里，很多次都能化险为夷平安完成治疗，让很多进阶丧尸有了续命的机会。 杜特相信，赵珑，也就是听说了九妹的高超医术，慕名前来的患者而已。 这样的关系怎么会比得上从小就认识九妹的自己。 杜特讲完了自己和赵珑之间的恩怨，得意洋洋地瞥着跪在地上的瘦高身影。 虽然杜特一言不发，但是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孙贼，惹了不该惹的，你就在这跪到死，眼睁睁看着赵珑挂掉吧！” 跪在地上的身影仿佛听不到杜特说话，他依然沉默着，跪在九妹面前。 “被同一条钢索贯穿四处要害，赵珑是怎么受的伤？”九妹自动忽略了杜特的话，问向跪着的身影。 这下跪着的身影不再装聋作哑，他轻轻扶着赵珑，腾出一只手，直勾勾地指着苏鲁。 九妹顺着那个瘦高丧尸的示意，重新打量起苏鲁，好像不认识这个低阶的丧尸一样。 苏鲁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开口说：“别人都把爪子伸到我脖子上了，我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九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对着苏鲁说：“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没有兴趣，但现在它是我的患者，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把钢索穿进去的，我希望你继续想办法把它抽离出来。能做到吗？” 苏鲁瞥了一眼仍然愤愤不平的杜特，说：“它是你的患者，你们之间的治疗方案我也没有兴趣。所以，做不到。” 空气中的温度瞬间像是降低了二三十度，路面和附近的墙面挂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九妹动怒了。 跪在地上的高瘦丧尸见状，默默抱起赵珑跪着向后退却，直至退到路面上冰霜范围之外。 杜特犹豫了一下，挺着胸膛站到苏鲁身前，挡住了九妹的目光，打圆场说：“这个事情我来说两句……” 然后只见他仰面高高飞起，在空中画了个标准的抛物线，然后落到马路对面，躺在了高瘦丧尸的膝旁，一动也不动了。 “没用的。”苏鲁说：“就算我被你强迫着控制钢索，你能保证我不故意使坏？到时候赵珑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顿了一下，苏鲁盯着九妹的眼睛说：“它要是死了，那可就是你的原因了。” 九妹挑了挑眉，没法否认苏鲁说的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那你要怎样才会帮我？”九妹的语气依然是冷冰冰的，但话风无意中软了下来。 苏鲁伸出一只手说：“很简单，赵珑有求于你，你有求于我。只要在你治好他之后，提醒他欠我一条命就行。” 九妹直视着苏鲁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然，我不要求他立刻偿还，但是在他今后遇到我和杜特的时候，最好躲着走。不要让我们看见。”苏鲁补充了一句。 听苏鲁说完，躺在高瘦丧尸旁边的杜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把怂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清新脱俗的，以杜特这样的没脸皮，也是第一次见识。 九妹自然无不可。 救死扶伤是她生前死后的天性，其他的事，这个高阶女丧尸并不怎么关心。 达成共识之后，苏鲁开始配合起九妹的动作。 九妹先指挥着高瘦丧尸将赵珑搬运至手术台，然后教苏鲁如何在尽量不伤害赵珑致命要害的前提下将钢索慢慢抽离。 与此同时，九妹精确地释放冰霜，封堵赵珑身上钢索抽离之后的贯通伤。 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息的老丧尸，逐渐恢复了生命。 高瘦丧尸全程跪在九妹身后，好像除了这个动作，他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的肢体语言。 赵珑渐渐苏醒，高瘦丧尸抢上前，不知从身上哪处取出来一块鲜血淋漓的断肢，放在了赵珑嘴边。 后者闻到新鲜血食的味道，凭着吞噬的本能张口大嚼，他身上的伤口以能够察觉的速度开始愈合。 铁尸的恢复能力，恐怖如斯。 原来只要不是要害受制，还有足够的血食供应，铁尸是很难死透的。 血食下咽，赵珑有了生息，睁开了眼。 “我这是在……仁心医院？”赵珑看清身在何处，似乎有些吃惊：“洛医生，是你救了我？” 九妹点了点头，指着苏鲁说：“不光是我，还有你的老相识。” 赵珑这才发现站在九妹身后的苏鲁，这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低阶丧尸。 没想到救自己的和杀自己的居然是同一个“人”，赵珑一时无言。 “简单来说，现在你欠我一条命。”苏鲁适时上前，居高临下对着手术床上的赵珑说。 赵珑用征询的眼光望着九妹，九妹确认地点了点头。 赵珑面色一僵，脸上的尸斑更加明显了。 “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要你的命。”苏鲁仍然掌握着话题的主导权：“所以从今往后，你见到我和杜特，尽量绕道走，别让我们看见你。” 就这样，一介铁尸，就在仁心医院唯一的丧尸医生见证下，答应了初阶丧尸的不平等要求。 这个事情给赵珑留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下一次他和苏鲁见面的时候，仍然能回想起这一天被屈辱支配的情景。 忙了一夜，东方既白。 杜特还肩负着帮九妹找人的重任，于是他和苏鲁略一沟通，便向九妹辞行。 赵珑早就因为约定的原因，和高瘦丧尸消失在了医院外的马路上。 “等一下。”即将迈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九妹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招手阻止了杜特，对他说：“既然你决定找到那个人，我也不会让你白忙这一趟，就给你点福利吧。” 杜特听了狂喜点头，一阵期待。 九妹让杜特招过来自己的仆役丧尸，伸手抚上了他们的伤口。 一阵淡青色的光芒从九妹的指缝中流溢出来，有如活物。 片刻之后，九妹松开手，仆役丧尸的伤口就不见了。 原来除了冰冻和温度感应，九妹还有治愈的能力。 这样来说，九妹无论是生前还是感染后又成为掠食者丧尸，医生的角色绝对是实至名归的。 不过在治疗赵珑的时候，九妹好像并没有使用这一招，否则的话，九妹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治愈赵珑，根本用不着苏鲁帮忙抽取钢索。 那这个女丧尸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为了节省力气？ 思索间，九妹已经治好了所有仆役丧尸身上的咬伤和撕裂伤，但是对于残肢断臂的仆役丧尸却无能为力。 对九妹来说，这也并非不能治愈。 但若想让普通丧尸的断臂重新生长出来，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和大量的能量。 显然杜特现在还没有什么筹码值得九妹这样做。 看着九妹将自己手下的仆役丧尸都治好了，杜特像中了头奖一样开心。 他连连保证，这次一定要将照片上面的男子带回来，无论在哪，无论死活。 “这次希望你不要再食言了，毕竟因为这件事，你已经挨了两回打，多少也应该长点记性了。”九妹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苏鲁这才知道，原来在这次之前，杜特已经空着手来过一回了。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句话对于掠食者丧尸同样适用。 苏鲁和杜特正要转身，九妹又一次开口说：“小跟班，你叫什么？” 杜特拦住了正要开口的苏鲁，对九妹说：“他叫苏鲁，是我的头号小弟，还有问题吗？” 九妹双手抄兜，说：“没什么，只是问问。顺便提醒你一句，你这个小跟班可不简单，他将来的成就绝对比你高。不如你俩换一下，你做他的跟班。” 苏鲁凝视了九妹一眼。 这个女丧尸是怎么回事？ 是在挑拨杜特和自己的关系？ 却见杜特没心没肺一般，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苏鲁来的时候救过我一命，谁做谁的跟班又有多大区别。” 苏鲁忽然觉得这个歪瓜裂枣的丧尸看起来顺眼多了。 “苏鲁，我记住你了。既然你是杜特的跟班，那他答应要帮我办的事情，你就要帮他好好完成。”九妹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有了命令的口吻。 说完，她转身回到了医院。 一行丧尸告别了九妹，离开医院所在的街区，开始了新的跋涉。 “我们接下来去哪？”苏鲁问。 杜特带着自己几乎已经完好无缺的仆役丧尸们招摇过市，从废墟一般的大街上行过，对苏鲁的问题置若罔闻。 苏鲁拍了拍杜特的肩膀，将他拦停下问：“我问你话呢？” 杜特见蒙混不过去了，只好说：“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苏鲁有点意外：“你不是答应了九妹去找照片上那个男子吗？” 杜特瞥了苏鲁一眼，无奈地说：“哪是那么好找的？末日危机还没有爆发的时候，想要找一个人都不容易，更何况现在，所有的通信设备全都报废殆尽，怎么找？” 苏鲁皱眉：“那你为什么要给九妹找人的承诺？你又打不过人家，夸下这样的海口是为了上门挨打吗？你没听临走她的最后一句话，现在可是把我也稍带上了。” 杜特摆出一副饱经沧桑的深沉模样说：“有些往事，你不懂。” 苏鲁抬头看着杜特头顶凤翎一般高高翘起的合金箭矢，忍住了自己将它一拳凿进他脑壳去的冲动。 杜特没有再故弄玄虚，他给苏鲁讲了一个故事。 九妹生前的名字叫做洛九箫，是一个医术精湛的急诊医生。 而照片上的男子名叫唐骋，是九妹从生死线上抢回了一条命的患者。 两个人的缘分就这样开始了。 和很多言情小说的故事展开很像，洛九箫工作繁忙，经常顾不上按时吃饭，唐骋就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饭，用保温饭盒盛好了送到医院。 起初洛九箫对他是没什么特殊感觉的，她一再对唐骋说，没必要这样子，救死扶伤本来就就是身为医生的天职，并且拒绝了唐骋送来的饭菜。 唐骋发现自己难以打动她，便逐个拉拢她的同事，经过将近半年的时间，终于让她所有的同事都成为了自己的内应，随时告知自己关于洛九箫的动向。 最后，在一次她和同事休班逛街的时候，唐骋提前得知了洛九箫的行踪。 他让洛九箫身边的那个同事帮忙，将她带到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 中心广场的电子大屏上忽然打出了一段情景再现式演绎的视频，讲的就是洛九箫医术过人，把唐骋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故事。 紧跟着是现场忽然从人群各处窜出来一队舞蹈演员，载歌载舞将一脸蒙圈的洛九箫围在中间。 再然后就是唐骋登场，单膝跪地请现场的朋友见证，他希望洛九箫能够做自己的女朋友。 洛九箫落荒而逃。 但是从这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起码她再也不会强烈拒绝唐骋殷勤的送饭行为。 在一次盛大的情侣节日，洛九箫正式和唐骋确立了情侣关系。 后来的故事依然属于坚定地为单身贵族狂发狗粮的节奏。 认识洛九箫的人提起这件事，都会说，洛医生真好，人美心善，医术高明，还有一个这么宠她的男朋友，真好，真好。 杜特模仿路人感叹“真好，真好”的时候，他和苏鲁已经走到了城市外围。 没有了密集高楼的遮挡，东方地平线处升起一轮火球，天色越发明亮。 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夜。 杜特望着东方，继续说：“九妹是被照片上的男人坑惨了。” 末日危机爆发的时候，一切伪装的假面统统被生死危机撕碎。 在感染者的尸潮将医院彻底淹没前，洛九箫还在急诊室里抢救大量被袭击咬伤的病人。 唐骋并没有按照两个人之前的约定，来医院接洛九箫离开。 洛九箫一边等待，一边心力憔悴地继续徒劳的救治伤员。 两个人的最后一通电话，唐骋将洛九箫一顿冷嘲热讽，说她都自身难保了，还在医院做这些抢救的活，究竟有什么意义？ 又说现在来医院就是送死，自己绝对不会为了一个蠢女人搭上一条命，他不会来医院了。 电话那边声音嘈杂，甚至还传出来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催促唐骋快点发动车子，哥哥哥哥的喊个不停。 洛九箫整个人呆住了。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真相。 原来唐骋是一个隐藏极深的花花公子，他对洛九箫并没有什么一往情深的忠贞，只是洛九箫越难到手就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谎言，背叛。 那个死乞白赖天天给她送饭的阳光大男孩，那个在城市中心广场给她下跪表白的翩翩绅士，居然是这样的人。 急救室只剩下她一个医生，其余人看到情况不妙早已逃离这个区域。 也曾有同事试着带她离开，可是洛九箫就像是被刚才的一通电话抽空了灵魂，她石化在原地，任凭周围变了眼神的“患者”嘶吼着将她层层包围。 “九妹能成为掠食者，大概率是因为受到感染者袭击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悲凉冰冷的绝望，执念太强的缘故。”杜特总结道。 第16章 人类营地 苏鲁听完这个故事，满脑子黑人问号。 他想了想问：“既然她是因为被欺骗背叛而导致成为掠食者，那应该最恨别人骗她。唐骋再见到九妹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你这样的，下次见到九妹恐怕会死的很惨。” 杜特爪子在空中一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不懂，九妹刚刚成为掠食者的时候，对自己当时的处境万念俱灰，拒绝猎食人类，因为这与她生前的理念完全相悖。 “要不是我答应帮她找到唐骋，估计九妹已经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现在，找到那个负心汉反倒成了九妹苏醒后的最大执念。 “不过，那种人八成已经变成口粮了。 “我骗她，她能活，我不说会帮她找唐骋，她一定会死。” 苏鲁盯着杜特的脸：“九妹跟渣男的故事你怎么这么清楚？你这样为她着想，你俩究竟什么关系？” 杜特整理了一下衣服，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造型，说：“说来也是情深缘浅吧，我们是完美错过的有缘人。” 看苏鲁面色不佳，杜特又补了一句：“我俩是青梅竹马的邻居。” 神特么情深缘浅！ 还有青梅竹马，这词你咋好意思说出来呢？ 苏鲁克制住心中的吐槽，问：“忘了问你，你多大了？” “生前还没过27生日，对我来说，我将永远年轻。” 杜特说完，见苏鲁透露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忽然咆哮起来：“怎么？哥生前很帅的懂吗？” 苏鲁忽然明白了离开医院的时候九妹最后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并非在挑拨杜特和自己的关系，而是她的确在关心杜特，言下之意，只是在警告自己做好一个跟班的本分，照顾好杜特。 毕竟杜特和九妹相熟已久，苏鲁对于九妹来说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丧尸而已。 杜特没有再扯东扯西，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仆役丧尸，说：“我以前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就算遇到你之后，也顶多需要解决两个人的食物。现在不一样了，我必须确保小弟们的血食供应。所以咱们要出城。” “出城？”苏鲁不解。 “虽然城市里面一定还隐藏着许多幸存者，但是这些食物对于目前的感染者数量来说还是太少了，好找的早就被找出来了。” 杜特回身指了指高楼林立的城市，说：“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幸存者，除了藏的深不好找的，就是武器防守都很好的，甚至有超凡者抱团。这些猎物都不容易得手，没必要在这里耗费时间了。” 杜特得知头顶上的箭矢不致命之后，脑子好像更好用了：“城市以外，才有更多捕食的机会。至于唐骋能不能遇到，全凭运气了。不过在找到唐骋之前，我希望我们跟九妹后会无期。” 在没有人类高强度工业活动之后，城市以外的地方重新被绿色片片覆盖。 两个丧尸认准出城的路，带着十几个跟班一路向南，逐渐走向了郁郁葱葱的荒野。 城市的边缘已经逐渐被植物蚕食，在阳光下一片翠绿，显示出植物的勃勃生机。 距离城市越远，绿意就越浓厚，好像是一幅名家精心绘制的画卷。 苏鲁和杜特就像是外出踏青的旅人，带着一群步伐摇摆的仆役，走进了画卷之中。 前世的苏鲁穷游世界，森林草木见得多了。 但那个世界已经被人类的工业文明改变了风貌，论起植物的茂盛程度，远无法和当前的景致相比。 一些屋舍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粗大的爬藤植物将其紧紧盘绕，只留下一个方正的轮廓，勾勒着房子本来的样貌。 深入森林腹地，城市早已失去了踪影，茂密的枝叶将树林遮蔽的如同黄昏。 走着走着，杜特的一个仆役丧尸鼻孔耸动开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光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大概这个仆役丧尸的嗅觉异常发达，能够闻到其他丧尸不易察觉的味道。 苏鲁用眼神试探，但杜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着仆役丧尸的步伐边走边嗅，似乎被什么味道吸引着向前。 终于，在一条溪流边上，杜特停下了脚步。 仆役丧尸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发出压抑但兴奋的低吼。 他扬手一招，仆役丧尸们似乎心领神会，四下散了开去。 苏鲁正要发问，杜特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猫着腰带苏鲁沿着河朝左前方摸去。 苏鲁不明所以，只好学杜特的样子跟上。 沿溪流而上，向前走了大概1、2千米的距离，越过一个小土丘，杜特悄无声息扒开繁密的枝叶，眼前豁然开朗。 在一片由三人合围的大树围拢的区域中，是森林中的一处开阔地带。 只见十几幢原木搭建的木屋散落其中，每栋房屋都是由四角的粗大原木作为根基，将其高高抬离地面，类似苏鲁前世见到过的吊脚楼。 房屋之间有廊桥相接，将十几栋散落的木屋连成一体。 接近外围的几个木屋窗口，还能见到窄长的爬梯，可以取道直上大树粗壮的枝干。 居中一处木屋前的地面上，几个人类幸存者正在忙碌。 看样子要么是在准备食物，要么是在整理工具。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杜特十分得意，自己看问题，一向是很准的，无论自己是生是死，脑筋和看法都一样清晰。 森林远离人口聚集处，但是又处于城市附近，长期习惯了现代文明的人类幸存者们往往群居于此。 苏鲁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内心中，对于袭击活生生的人类隐约还是有一点抵触。 他回想起了林恺一，若不是对方主动攻击了杜特，还差点要了杜特的命，大概他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击杀对方。 而调取林恺一的记忆之后，苏鲁对这个完全不尊重女人的人更是毫无同情可言。 但是眼前的人类逃出了资源尚且丰富的城市，来到这样的地方安营扎寨，艰难求存，似乎比起林恺一来说来无辜得多。 这样的人，该不该被当做猎食的对象？ 苏鲁很疑惑，但是没有谁会给他答案。 在铁轨上躺着一心求死的时候，苏鲁还没有这样的思考。 杜特看到了苏鲁的犹豫，安慰似的说：“这里充满了新鲜的血腥味，看他们悠闲的样子显然没有遭遇尸潮。那么大概率就是内部火拼了。这些人类互相残杀简直就是浪费食材，不如给我的仆役们做午餐。” 看苏鲁没有回应，他抓着苏鲁的肩一阵摇晃：“想什么呢？你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丧尸，收起你多余的同情心，明白吗？”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等会你不用动手，别碍我的事就行。油罐车爆炸的时候你躺平了没看到，在银行营业厅的时候我又没机会展示出来，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狩猎的本领。” 说完，杜特不再迟疑，他蹲踞在地上，獠牙差互，眼神嗜血，仿佛变成了一头正在狩猎的野兽。 他头顶的半截合金箭矢再也没有了搞笑的意味，仿佛成为了这个丧尸首领的冠冕。 苏鲁似乎是头一次正眼看到杜特认真的模样。 这种凶戾和弑杀的神情，与之前一路上逗比脑缺的样子完全不同，这才是进阶后的丧尸在面对猎物时该有的神态。 苏鲁远远看到一个仆役丧尸跌跌撞撞从视线右侧嘶吼着冲向木屋之间的那群人，而周围居然连个警戒放哨的人都没有，周围安静得出奇，没有人出声示警。 这样的幸存者群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苏鲁又看杜特，杜特额头青筋暴起，眼神死死盯着那个扑向木屋中央空地的仆役丧尸。 似乎是控制仆役丧尸所必须的一种精神消耗。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却见到那群人不慌不忙弯腰从地上抄起棍棒刀斧，迎着那个仆役丧尸四下散开包抄了过去。 好家伙！原来这几个都不是软弱可欺的小绵羊，怪不得不需要放哨。 但这个丧尸只是杜特放出去为了吸引对方注意力的。 几乎就在那几个人对这个丧尸形成合围的同时，杜特其余的几个仆役丧尸从四面八方的树丛中现身。 借着木屋支柱的掩护，从背后悄无声息接近了那几个幸存者。 “没有其他人了吗？”苏鲁心中疑惑，情况有些反常。 这个木屋群落几乎可以称得上一个聚居地了，少说也能供三五十人居住，但现在入眼只有七八个幸存者，对身后接近的危险一无所觉。 终于，在这几个人的砍刀和棍棒就要招呼到吸引注意力的仆役丧尸的时候，有个稍微警觉一点的人喊：“后边也有丧尸！” 下一刻，一阵疯狂血腥的撕咬如期而至，从他们背后撕开一条血肉之路。 七八个人就这样进入了丧尸血口中的修罗道场。 惨叫声喧嚣直上，惊飞了一群说不上品种的杂毛鸟。 居中的木屋传出一声怒吼：“吵什么？”一道肥胖的身影从木屋中钻了出来，在廊桥上站直身体，竟然是个膘肥体健的高大壮汉。 这个人看到下面的人们被丧尸围攻，居然没有惊慌或者焦急。 似乎对他来说，被丧尸围攻已经浑身浴血的那几个人的死活无关紧要，丝毫不必放在心上。 杜特控制的丧尸和几个人扭打在一起，一方为了食物，一方为了活命。 但形势渐渐偏向了嗜血的一方。 胖子看了一会下面的人，摇了摇头说了句：“一群没用的废物，欺负活人行，见了丧尸都不知道反抗，都是垃圾！呸！活该！” 说完不紧不慢往回走了两步，弯腰从刚才出来的木屋的门里取出一把形似狼牙棒，头部倒刺横生的巨锤，沿着木头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地面上。 杜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大家伙不好对付，急忙指示正在地上痛饮血肉的仆役丧尸后撤，以暂避锋芒。 可不知道是相距太远难以联系还是新鲜血肉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居然没有一个仆役丧尸乖乖离开。 所有的丧尸都趴在那，对着已经开膛破肚的人大快朵颐。 苏鲁见此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丧尸首领镇不住仆役啊，你的威严呢？” 丧尸首领的体验让杜特欲罢不能，他可不愿意自己的仆役丧尸有什么闪失。 眼见手持巨锤的胖子接近了正在进食的仆役们，杜特低吼一声，顾不得精神层面的严重消耗，疾风一样蹿了出去。 该爷登场了。 杜特在临走前不忘看了苏鲁一眼，眼神中的意思溢于言表。 苏鲁的话，他就当听不见。 胖子倒提着沉重的巨锤，闲庭信步一般走近那群正在进食的丧尸，停下脚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地上的人几乎都已经气绝，偶有一两个还在发出气若游丝的呼救，但这些看在胖子眼里，完全没有当回事。 杜特从胖子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掠近，藏身于木屋柱下，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进阶到铁尸之后，杜特进化出了一种类似直觉的意识，此时的他认为除非万不得已，突袭眼前的胖子并不是一种明智之举。 这和之前很不一样。 杜特成为掠食者之后，向来都是勇猛冲锋，在城市中纵横杀戮，所以以他强悍的肉身也是受伤极多，不少次是凭着坚韧的生命力和敌人周旋而硬生生存活下来的。 或许趋利避害才是掠食者丧尸进阶的必由之路。 远处的苏鲁也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人类幸存者的反应让他很疑惑，那个提了一把沉重铁锤的胖子显然没有救援人类同胞的意思，而且像是在等着杜特的仆役丧尸进食完毕一样。 忽然，一阵枪响忽然从杜特头顶上的木屋处传来，子弹像是宣泄怒火的钢铁洪流，犁着地面指向了正在伏地进食的丧尸群，显然手持铁锤的胖子也在火力覆盖范围内。 杜特怒吼一声，地上的仆役丧尸们这才像是意识到了危险，纷纷起身，开始四散。 听到枪响的胖子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似乎开枪这件事情超出了他的计划范围。 他俯身侧移，离开火线的延伸区域，那敏捷的样子与他之前的行动判若两人，很难想象他的手中还提了一把造型夸张的巨大铁锤。 混乱之中，四散的丧尸在杜特的指挥下就近躲到木屋之下的空间，火线却紧紧咬着胖子的行踪移动。 胖子左右横跳，像一条灵蛇，火线在他的脚下反复横扫，却始终没有伤到他分毫。 胖子借机接近了枪声的源头，扬手将外形狰狞的铁锤扔了出去。 铁锤在他的手中像是重量极轻的标枪，挟裹着呼呼风声，砸到了开枪的位置。 杜特头顶的木屋像是挨了一记榴弹炮，轰的一声，枪声消失，紧接着木质的墙面、立柱和框架稀里哗啦散落下来，碎了一地。 杜特就地一滚，险而又险避免了被活埋的下场。 胖子大踏步走了过来，杜特摆出一副准备战斗的姿势。 哪知胖子似乎没有理会杜特的意思，径直和他擦肩而过，弯腰从废墟中扒拉出一个勉强还有人形的家伙，掐着脖子把这个家伙拎了出来。 第17章 神秘女婴 胖子手中的人已经奄奄一息，看样子随时可能挂掉。 胖子显然毫不在乎他的死活，开口说：“小子，命够硬的，这都死不了。” 杜特就这样被晾在一边，似乎铁尸级别的进阶丧尸对胖子来说是可以忽略的存在。 仆役丧尸们缓慢围了上来，胖子却没有正眼看一眼。 被胖子掐着脖子的人费力地举起手臂，手中的枪想要指向胖子的脸，被胖子轻松打掉。 接着他吸了口气，呸的一口吐出血痰。 事起突然，胖子刚解除他的武器，轻敌之下又毫无防备，被喷了一脸。 他伸手满不在乎地在脸上一抹，嘻嘻一笑，露出了满口森白的牙齿，看上去比恶鬼还要恐怖：“你成功激怒我了，小子。接下来我会让你知道，活着是多么不幸的一件事。” 苏鲁仍然在木屋群落的外围。 他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胖子将手掐进对方的肋骨，一根一根自内部掰断。 胖子似乎很享受对方在他手中痛苦的战栗。 苏鲁摇头。 人类如果内讧到这种程度，那么不用丧尸围困，他们自己都会把自己全耗死。 胖子手中的人，生命正在消逝。 这时，苏鲁看到一道纤细的人影从胖子离开那座木屋的后窗翻了出来。 这是个女性的人类幸存者，怀中还用布兜牢牢绑着一个鼓鼓的东西。 她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动静，又四下打量了窗外的情况，深吸了口气，一跃而下。 落地脚步有些踉跄，但是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旁观这一切的苏鲁瞬间明白了。 那个开枪的人大概知道自己的火力对于胖子来说是徒劳的。 他只是为了吸引胖子的注意力，给这个同伴创造逃跑的机会。 这个女幸存者落地后，警惕地观望了一下四周，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被虐杀的同伴，强抑泪水，猫着腰艰难前行。 而她前进的方向，正是苏鲁所在之处。 这个方向草木茂盛，适合隐藏踪迹。 苏鲁看着她，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暂时回避，让这个女幸存者顺利逃走。 可她落地时牵扯了身上的伤，衣服里面渗出血来，身心俱痛的她举步维艰。 就在这时，一个仆役丧尸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扭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原来这就是之前在森林中首先嗅探到人类营地的那个丧尸。 他的嗅觉极其灵敏，回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踉跄远离，日常追逐人类幸存者的本能让他一下子意识到，容易拿捏的猎物出现了。 身为仆役丧尸的觉悟告诉他，这个发现要首先知会杜特。 于是这个丧尸低头一声嘶吼，提醒自己的丧尸首领，有其他人类幸存者的出现。 杜特心领神会，朝着仆役丧尸提醒的方向看过来。 其他仆役丧尸纷纷转头，在杜特的带领下，弃了胖子和他手中遭罪濒死的人，朝女幸存者追过来。 胖子发现一圈嗜血的看客们纷纷离开，随手扔掉了手中只剩出气的血人，转身看了一眼已经走到林木边缘的女幸存者，神情中略有些意外。 他弯腰从木屋废墟中翻捡出自己的铁锤，劈手朝女幸存者甩了过来。 铁锤在空中飞速盘旋，带起呜呜的风啸。 本应是钝器的大家伙反而成了刀锯一样的利器，将沿途的几个仆役丧尸拦腰斩断。 至此，去势不竭，眼看就要击中逃跑的女幸存者了。 女幸存者察觉到了这致命的危险，她回头看了看避无可避的铁锤，似乎耗光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坐倒在地，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苏鲁并没有出手的打算，这不过是人类之间的另一次内讧罢了。 直到—— “哇”的一声啼哭从女幸存者怀里的包袱中传来，苏鲁霍然起身，来不及细想，身体先做出反应，脚在地上猛地一蹬，一道残影般冲了出去。 眼见远处差点逃走的女幸存者马上就要被铁锤撕碎，胖子脸上堆起了残忍的笑容。 可还没等他的笑容完全成形，飞旋的铁锤居然在女幸存者咫尺之处凌空爆散。 一道高瘦的人影站在了女幸存者身前，毫无疑问正是他击碎了铁锤，替女幸存者拦下了致命一击。 可这怎么可能？自己的铁锤有多大的杀伤力，胖子十分清楚。 正因如此，胖子脸上显出惊异的神色。 苏鲁拦下铁锤，双手显化出的石臂裂纹满布，已经废了。 然而他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回头看女幸存者，只是冷冷盯着远处的胖子。 身后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女幸存者呆呆地望了一会身前的人影，这才从死里逃生的状况中回过神来，忙低头温言哄着怀里的婴儿。 胖子见状，似乎生怕女幸存者跑了，也顾不上细究苏鲁是从哪来的，拾起脚边已经断气的血人，劈手又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脚下发力，仿佛一颗肉质的炮弹，紧随着空中的血人，朝苏鲁冲去。 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杜特损失了4个仆役丧尸，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见到一个血人和杀了他仆役丧尸的胖子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这时自然不能放过他。 于是杜特张开利爪，拦在了胖子的路线上。 胖子抓人心切，对面前拦路的丧尸并不如何在意。 见到丧尸拦路，胖子抬臂，张开蒲扇一样的手掌朝杜特拍去。 一人一尸半路对了一招，尸爪和肉掌撞在了一起。 一声闷响，杜特倒退了几步，胖子一个趔趄，掌心皮开肉绽。 他终于正视了杜特一眼，但却并没有停步，调整了一下路线又朝苏鲁和女幸存者而去。 杜特横栏，又一次截住了胖子的去路。 胖子毫无畏惧之色，边跑边将左肩抵前，摆出一副如同橄榄球冲锋的姿势，一个照面就将杜特撞开到一边。 杜特稳住脚步，他的几个仆役丧尸也赶了上来。 胖子的去势不减，继续向女幸存者和苏鲁的方向冲来。 杜特带着其他几个仆役丧尸在胖子后面紧追不舍。 这时那个被虐杀的血人尸体已经飞到了苏鲁面前，苏鲁连轨迹线都懒得看，抬脚将尸体踹到一旁。 铁锤的破坏力太强，苏鲁感觉自己的手臂直到现在仍然难以复原。 他看了杜特跟胖子的过招，这个人类过于皮糙肉厚，于是苏鲁两只手撤出石化状态，慢慢伸长，长成了两根锋利的骨刺。 胖子冲近，拳头上两条轨迹线将他的进攻计划和盘托出。 苏鲁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他的拳头，握拳的指缝中居然有血迹流出，看颜色正是人类的血。 似乎与杜特的对招中，胖子还吃了点亏。 胖子见苏鲁没有动静，心中冷笑，带着冲刺而来的巨大动能，双拳一摆一勾，分袭对方侧脸和胸腹。 苏鲁不闪不避，等胖子近身，举起已经化成骨刺的双臂，按照光线箭矢的标注，刺向胖子的左边锁骨和右边肋下。 然而胖子皮糙肉厚的程度超出了苏鲁的想象。 胖子的肩膀圆滚滚，完全没有肩窝这种东西，刺向锁骨的骨刺沿着肩膀滑开了，只留下一条宽大的血槽。 并不致命。 刺向肋下的骨刺倒是连根没入。 但一臂之长的骨刺连脂肪都没有刺穿，对于胖子来说，伤害依然可以忽略不计。 情况超出预料，苏鲁吃了大亏。 胖子的拳头毫不停留，已经招呼到了苏鲁身上。 苏鲁只来得及侧头避过轰向侧脸的拳头，腹部来不及躲避，被胖子一拳凿得凹了进去。 苏鲁不由自主弯下了腰，深陷对方脂肪层中的骨刺也跟着抽了回来。 女幸存者发出一声惊呼，抱着怀里的婴儿一个侧翻滚躲到了一旁，挣扎着起身，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下。 杜特也已经追了上来，看苏鲁吃亏，飞身就往胖子背上扑去。 胖子正要给苏鲁一个肘击，发现身后的突袭，抬臂变下砸为横摆，扭身护头。 杜特身形灵活，见胖子已经有了防备，沉身去抓胖子的脚踝。 胖子虽胖得离谱，但脚踝处粗细却和常人无异。 杜特下手极快，胖子猝不及防之下，右脚脚踝隔着靴子被锋利的爪子削中，脚筋绷断，再也支持不住胖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显然他靴子的防护效果远远不及本身的皮肉，脚踝处又属于防护的弱点。 杜特本打算乘胜追击，没想到胖子临危不乱，人在地上还没有完全躺平，就已经抬起尚且完好的左脚，踹向杜特。 杜特双臂交叠挡住了胖子踹向胸口的大脚，虽护住了要害，却被踹飞了出去。 这几下也只在瞬息而已。 苏鲁直起身，抬手，已经化成骨刀的手臂疾斩而下。 胖子滚地一圈，堪堪躲过，回头看苏鲁在地上斩出来的痕迹，胖子也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杜特可不给他感慨的机会，张牙舞爪又扑了上来。 胖子似乎看出了这个丧尸头上的不同之处，伸手就要去抓杜特头上竖着的合金箭矢。 苏鲁深知要害，挥臂又斩。 哪知胖子半途缩手，这一斩差点伤到杜特，苏鲁硬生生停手，却被胖子一把擒住了手臂，摔倒在地。 苏鲁另一只手已经生成利爪，在胖子抓着他的手臂一脚蹬到他胸口的同时，瞬间撩上了胖子的脸，将他的眼睛挖的鲜血淋漓。 胖子失声痛呼，眼前已然一片黑暗。 他死死抓住苏鲁的手臂，想将对方拽过来再施以绞杀技，苏鲁利爪化成骨刀，斩断了胖子的手。 胖子只觉得手腕一痛，失去了手的感觉。 杜特从另一侧扑上来，满是獠牙的大口张到极限，嗤的一声咬进胖子的脖颈，扯断了动脉。 胖子用尚存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徒劳的挣扎了几下，终于气绝身亡。 尚存的几个仆役丧尸围了上来，似乎对胖子的血肉很有兴趣。 但是杜特没有发话，他们就乖巧的站在一旁。 苏鲁坐在地上看着胖子的尸体，稳了稳心神，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扭头一看，带着婴儿的女幸存者早已不知所踪。 苏鲁皱眉。 这次跟着杜特来到森林中的人类幸存者聚居地，什么收获没有，反倒莫名其妙打了一架。 “看什么看？刚才怎么不见你们动手呢？一个个都跟废物一模一样。 现在想吃肉了？吃个屁。”杜特看着自发围城一圈的仆役丧尸，瞬间秒懂了它们的意思。 严格说起来，仆役丧尸的战斗动作受丧尸首领的控制，仆役丧尸在战斗中能够发挥多大作用，几乎完全取决于自己丧尸首领的通盘控制能力，与他们自身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这些低等的丧尸除了进食的欲望之外，没什么思想，只是看到胖子体型肥胖硕大，就本能的认为这会是一顿大餐。 杜特本来也打算把胖子分而食之，可转念一想，这个人肉身防御如此完美，如果能够完成转化，收归自己所用，做一个仆役丧尸也不错。 权当用他自己来弥补那几个被飞锤扫死的仆役丧尸的损失了。 于是杜特好整以暇地起身，围着胖子的尸体转起了圈。 在刚才噬咬胖子脖子的时候，丧尸病毒已经注入对方血液系统，现在就只需要等着胖子完成感染。 他看苏鲁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就说：“不用找了，我已经安排一个小弟去跟踪她了。” 两个丧尸相处一天有了默契，杜特没有过问苏鲁救下女幸存者的原因。 苏鲁点点头，走向木屋中间空地处。 那里还横七竖八躺着几具人类的尸体，都是之前被杜特的仆役丧尸们围攻而死的人。 尸体多数已经被啃得满身狼藉，还有些尸体相对完好，只在要害处有被撕咬的痕迹。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没有转化成丧尸，这有点奇怪。 苏鲁俯身用骨刺刺穿他们的头骨，一团团胶质从穿透的孔洞中渗出来，苏鲁招手将它们一一吸收，得到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陷入了冥想。 远处一座人类聚居的城市中，有人检测到胖子的生命体征消失，拿起呼叫系统：“他们失败了，派出巡游者2号。西北方向7号聚居地，周围5公里，地毯式搜索。” 第18章 围城之外 原来这群被仆役丧尸们咬死的人和那个胖子是接受雇佣干脏活的暴徒，来自遥远南方一个没有被丧尸骚扰的城市。 这群暴徒原本互不相干，各自单打独斗，直到有人从黑市上花大价钱雇佣他们，指示他们寻找一个婴儿，才让这群人聚在一起。 苏鲁提取了他们的记忆互相比对，发现这群暴徒要找的就是刚刚逃跑那个女幸存者携带的婴儿。 雇主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将这个女婴带回来就可以了，生死不论。 至于这些暴徒采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尽管放开手脚。 最终的目标，就是将这个婴儿带回雇主面前，无论是一具尸体还是一个会呼吸的人。 世界陷入绝境，文明崩坏的时代，所有的阻力在绝对的暴力面前都是摆设。 这群暴徒在按照雇主提供的方向展开搜寻的过程中，已经灭了三个类似木屋群这样的人类幸存者聚落。 至于原因，就是那些幸存者聚落曾经收留过带着婴儿逃亡的人，也就是朝胖子开枪被反杀的血人，和带着婴儿逃走的女幸存者。 终于在第七天的时候，胖子这群暴徒在这个木屋聚落找到了婴儿。 与前几个聚落不同的是，木屋聚落中的人绝大部分似乎提前离开了，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人类伤亡发生。 暴徒们只是顺手杀了几个留守的老弱病残，理由是他们试图反抗来保护那个婴儿。 苏鲁心中冰冷。 人类原来还有保留着末日前规模和活力的城市，而这样的城市中居然还有他们这样的暴徒，在黑市上接受任何内容的雇佣。 比起暴徒们记忆中的人类城市，被苏鲁杀掉的丧尸猎人周尧曾待过的人类活动区简直就像贫民窟。 可惜这些暴徒并没有什么长远的目标追求，所图也只是眼前能看到的蝇头小利，加之距离他们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此他们析出的凝胶并不多，记忆也不够完整，苏鲁找了几遍也没有发现城市的名字以及所处的位置。 更不用说城市的总体布局、防御能力以及人口结构等重要信息。 搜了一番没找到更有价值的收获，苏鲁退出了记忆。 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 苏鲁望了一眼远处的杜特，他还在围着胖子的尸体嘀嘀咕咕。 苏鲁走近，原来胖子的尸体没有任何动静，似乎感染对他依然无效。 苏鲁心念一动，忽然想起刚才搜索过记忆的那些暴徒，临出发前还分别注射过雇主提供的药剂。 难道这药剂是抑制丧尸病毒感染的？ 人类有这种东西？ 有这种东西怎么还会感染这么多？ 苏鲁摇头驱走无解的疑惑，见杜特还在围着胖子的尸体转圈圈，就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告诉了他。 听完苏鲁的话，自认为见多识广的杜特居然也愣住了。 这就是说，地上躺着的胖子已经没有被感染而“复活”的可能性了。 杜特对此感到无比失望，他在胖子旁边默默站着不说话，就像是在送别一位老友。 苏鲁手化骨刀，切开了胖子的头盖骨。 杜特似从梦中惊醒，喊了一句：“你干什么？” 苏鲁动作不停，用手接住了胖子脑仁中析出的凝胶。 然后反问杜特：“干什么？胖子不可能转化了你看不出来吗？掠食者对人类的狩猎游戏已经改变规则了，你不想知道原因？” 凝胶物质对于生物来说都是不可见的，在杜特眼里，苏鲁就像一个掠食者中的异类，对着尸体的脑子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既然这尸体没有感染的机会，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杜特趁着苏鲁又一次陷入冥想，招呼仆役丧尸们上前开饭。 看着胖子肥厚的脂肪层，杜特咂了咂嘴，去肥留瘦，埋头开吃。 仆役丧尸与丧尸首领之间已经存在了一种类似感应的默契，看杜特吃得开心，仆役丧尸们自然也不客气。 胖子虽大，架不住嘴多，不多久就只剩内脏了。 一个仆役丧尸手速极快，抓了胖子的心脏就往嘴里塞。 这可是杜特最好的一口，居然被仆役抢了先，他当然不会愿意。 可杜特还没来得及发怒，仆役丧尸身体一僵倒在地上，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苏鲁如果见到这一幕，一定能联想到吃下继母给的毒苹果的白雪公主。 食物中毒！ 杜特站起身，大吼一声：“别吃了！” 所有的仆役丧尸停止进食，纷纷站了起来。 这次丧尸首领的威严又回来了，可惜苏鲁没有做个见证，他还沉湎于胖子的记忆。 胖子名叫吕邦德，来自邻近的一座名叫晴川市的地方。 整座城市被丧尸无法攀援的巨大高墙所包围，高墙为中空结构，内部设置了强大的火力和充足的弹药，可以对城市内外实施无死角的火力覆盖，完全无惧于尸潮的袭扰。 晴川市的高墙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安全感。 城市四面各有两座厚重的金属大门，接通城市之外的广阔天地，每天限时开放，供城外的资源输送进来，城市里没用的东西清除出去。 毫无疑问，城市运行和发展需要数量庞大的人力，这就意味着在丧尸环伺的野外挣扎求存的幸存者们有机会进入这个城市，因此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排着队等待进城。 不难理解，就算在里面做苦力，也比在丧尸环伺的野外挣扎求存要好。 虽然突如其来的感染大爆发几乎毁掉了人类文明，但每天都有人从远处赶来。 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在通信几乎断绝的情况下得知关于晴川市的消息的。 面对远超所需的庞大人数，晴川市开启了名额限制，每个等待进城人都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才会被给予进城的机会。 与此配套的机制也逐渐完善，城外的幸存者们不仅要通过重重关卡的审验，以确保自己身体健康，不存在感染，还要在城外收集足额的资源，作为自己进城的基本资格。 所以那些运气不好或者筹码不够的幸存者即使没有如愿进城，也不甘心远离，就在城市墙外搭建了简易住所，就近积攒资源。 以便在每天限时开放的时候开始新一轮的排队，等待进城的机会。 长此以往，晴川市外围被数不清的棚屋层层包围了起来，高空看下去，就像厚重的铁桶周围长满了片片锈色的苔藓。 粗略算面积的话，这些围绕城墙带状分布的棚户区，几乎和晴川市墙内面积相当了。 晴川市的管理者似乎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几乎从不过问城外的无序扩张。 棚屋居民给自己取了个高贵的名字，叫做晴川市外围居民。 城外缺乏管理的混乱环境经常引发暴乱和冲突。 起初只是少量抱团成员间的小打小闹，似乎是在试探城市管理者对这些事情的态度。 发现城市里的管理界限仅到八座大门外时，徘徊城外的暴徒们渐渐放开了拳脚，劫掠杀人成了家常便饭。 在朝不保夕的乱世，人命就像草芥一般廉价。 暴徒们已经完全明白，城内和城外虽只一墙之隔，但管理者们根本懒得理会城外的事。 只要没有发生爆炸或者大规模火患，不会危及到城墙的安全，就算在监控底下杀人都无所谓。 甚至无聊的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还会调取监控欣赏他们的互相厮杀。 自此，晴川市城墙之外，逐渐形成了气候，有三四个帮会分而治之。 这些帮会控制着抵达城门的要道，形成了许多与晴川市有关的产业链，做着城里人不愿意或者不屑于做的脏活。 除此之外，这些帮会的存在也在筛选着有资格进入城门的幸存者。 吕邦德的体质已经达到了超凡者的级别，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 但也仅限于此。 除了一身蛮力和皮糙肉厚之外，这个身材巨大的胖子似乎就没有什么别的长处了。 作为前不久才浪迹到晴川市周边的人类幸存者，想要进城无疑困难重重。 但在一次资源争夺战中，吕邦德赤手空拳对上了对面二十几个手持利器的家伙，最后以身上镶着三把砍刀的代价将对方全都送入了梦乡甚至阴沟。 这一战震惊了周围观战的棚屋居民，也震惊了监控背后的人。 吕邦德的战斗视频瞬间传遍了晴川市，因此被某个城里的人看重，当天就被一个侍者带进了城门。 顺带一提，阴沟是城外棚屋区抛尸的地方，在棚屋居民口中，送入阴沟就是杀人。 他们认为这样的表达很文雅，符合自己晴川市外围市民的身份。 苏鲁沉浸在吕邦德的记忆中，继续冥想。 提前得到进城的机会殊为不易。 吕邦德虽然粗俗，但向带他进城的侍者表示了感谢，并希望见一见安排自己进城的神秘人。 然而对方并没有现身，也没有表明自己的来历地位。 他只是通过侍者给了吕邦德一张围墙管理局发放的id磁卡，使吕邦德能够在墙内的边缘区域生活。 作为交换，吕邦德必须无条件接受神秘人的安排，随时听命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活计。 至于平时里吃喝住用所需的来源，就要靠吕邦德自己想办法了，因为神秘人并不希望有什么线索能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吕邦德只是一个暗子。 不过这也够了，一个进城的机会值得吕邦德的卖命。 吕邦德自己沿着围墙探索了城市一周，发现这个城市里居然也有黑市，而自己非常适应黑市的氛围，既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又能赚到养活自己的成本。 他在晴川市开始了新的的生活，甚至认为自己生来就应该在这个城市待着，远离丧尸危机的威胁。 直到有一天，侍者带来了一单生意。 准确的说，侍者带来的就是委托吕邦德这群暴徒抓捕女婴的任务。 雇主不仅提前支付了一半的酬劳，还给这群暴徒分发了短时功能增强药剂和抗感染药剂，以确保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足够的战斗力，同时不会被偶遇的丧尸感染。 要知道这些药剂价值不菲，可雇主拿出来的时候就像分发末日前的矿泉水。 毫不在意。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从其他几个暴徒的记忆碎片中几乎已经拼凑完整，苏鲁退出了冥想。 对苏鲁来说，吕邦德力量和速度这两项能力并无特异之处，对自己来说几乎毫无价值。 不过这一轮杀戮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晴川市……”苏鲁喃喃自语。 人类已经建立起巨大要塞一样的城市，这对丧尸来说绝不是好事。 凭借苏鲁曾经为人的经验，他很清楚，只要人类有了平稳的发展环境，重振旗鼓只是时间的问题。 重振旗鼓之后，人类一定会向丧尸展开反击。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丝毫可以商讨的余地。 苏鲁睁开眼，看着一脸苦相的杜特。 杜特的仆役丧尸在这一战中折损过半，其中还有一个居然是进食心脏毒死的。 这让杜特惋惜不已，明明已经成为了丧尸首领，还没有显摆过瘾，就快回到光棍的状态了。 苏鲁没心思陪杜特悲春伤秋，他对杜特详述了检索到的记忆，包括晴川市的围墙和这些注射了抗感染药剂的暴徒。 杜特听完，顾不上惋惜自己损失的仆役丧尸，点头说：“晴川市我知道，就在咱们南边。如果按现在的方向继续向南，再走五六天就到了。” 然后这个掠食者陷入了冥思苦想，过了一会才开口：“不过距离危机爆发也不过三个月，怎么晴川市就能建成这样规模的围墙？” 苏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通，然后说：“显然，现在往南已经没有意义了，沿途的幸存者聚落都已惨遭这群混蛋的毒手。” 杜特刚要说什么，忽然浑身一震，说：“不好！”抬脚就往森林中冲去。 剩下的仆役丧尸紧随其后。 苏鲁跟上，问：“怎么了？” 杜特四肢着地，速如猎豹，边跑边说：“那个带着婴儿的女幸存者在向我求救。” 苏鲁一脸懵，转念又想通了，问：“是通过跟踪她的仆役丧尸吗？” 杜特给苏鲁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速度不减，继续全力向前狂奔。 苏鲁紧紧跟随。 第19章 弑母托孤 两个丧尸翻山越涧，终于在一处水潭边发现了仆役丧尸的踪影。 这个丧尸已经失去了头颅，脖子的断口十分平滑，不难想象是利器造成的。 它半边身子泡在水里，黑红色的血将水潭染了色。 一天失去这么多仆役丧尸，杜特似乎已经认命了。 他并没有过于激动，而是静心思索起来。 片刻后，杜特对苏鲁说：“那女孩对我说，我们得再快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也没等后面的仆役丧尸跟来，起身认准一个方向，抬腿又向前跑。 苏鲁对杜特进阶后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他两步追上，好奇的问：“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两个丧尸并肩飞驰，杜特简单解释了一番。 原来从仆役丧尸归顺开始，丧尸首领和自己的仆役丧尸之间就会建立一种类似心灵感应一样的联系。 虽然这种联系还没有达到共享视听五感的程度，但是简单的指令和念头可以轻易互通。 而女幸存者居然也是一个超凡者，觉醒的能力是可以跨越语言的屏障，直接在意识层面与别人沟通。 她是趁苏鲁和杜特搏杀吕邦德的时候，带着婴儿逃走的。 她一直知道杜特安排仆役丧尸跟踪自己的事，却没有阻止或躲避的意思，反而走一阵停一阵，似乎有意识在带着跟踪的仆役丧尸前进。 走到水潭边的时候，这个女幸存者还嫌跟踪的丧尸行动太慢，又怕它追不上自己跟丢了，就割下了丧尸的头颅带在身边，加速离开。 在病毒的维系之下，只剩下头颅的仆役丧尸还能存活至少一天的时间。 于是女幸存者就将仆役丧尸的头颅当作移动通讯工具，在意识中与杜特沟通。 她告诉杜特，虽然吕邦德他们已经死了，但是自己仍然没有摆脱被追杀的危机。 她知道杜特和苏鲁身为丧尸，却依然保持着思考和交流的能力，并且能够进阶到更高层级，类似人类的超凡者。 对于这个女幸存者来说，吕邦德的死并不是追杀的结束，而意味着新一轮追杀的开始。 即将到来的这一轮敌人无疑会更加强大。 这也是她跑这么远之后才和杜特沟通的原因。 因为敌人随时都会到来。 追杀将是无休止的，直到敌人得到婴儿。 在走投无路之下，女幸存者只希望可以借助两个丧尸的力量带着婴儿远离死亡的危机，作为回报，她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无论是作为食物还是作为感染后的仆役丧尸。 对于进阶丧尸来说，已经进入进化序列的人类超凡者无疑是超越普通幸存者的良好食材。 原因很简单。 超凡者无论进化的方向是什么，体质上的优化都是极为明显的，这样的身体在作为食材的时候会有更好的口感和更佳的能量供应。 更为重要的是，不同方向的人类超凡者统统有机会对进食者的基因进行优化。 虽然这样的优化并不能一蹴而就，但量变可以引起质变，总归是比进食普通人类幸存者要快得多。 这一点并不难理解。 杜特吞噬了林恺一的心脏，坐地升阶这件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苏鲁瞬间明白了。 在木屋的时候，女幸存者并不是无意跑向自己的，而是通过读取意识了解到，自己是一个对人类没有明显恶意的另类丧尸。 于是在吕邦德无可抵挡的追杀中，最后的同行者正在被虐杀的时候，她想赌一把。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死，而苏鲁可能会成为万分之一的生机。 她赌对了。 婴儿的哭声成功唤来了苏鲁的救场。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意识对话。 苏鲁觉得好笑。 人类之间的纷争，居然寄希望于开启了灵智的掠食者丧尸来解决。 不懂得抱团，人类在丧尸危机的阴影下，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彻底救赎。 城市再大也没用。 正想着，两个丧尸已经按照女幸存者的指引，在一个大树树洞中找到了她。 怀里的婴儿已经睡着了，或许女幸存者的能力可以用来催眠。 “谢谢你们能来。”女幸存者嘴唇不动，没有血色的脸上充满真诚的感激。 苏鲁和杜特一言不发。 由于语言不通，普通人类听到掠食者丧尸的声音与普通丧尸的吼叫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女幸存者已经收听到了面前两个凶巴巴的丧尸的意思：“你究竟是谁？你呼唤我们干什么？你居然打算将婴儿托付给丧尸？你就不怕我们把她当成口粮？” 女幸存者温柔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婴，直接与苏鲁意识对话—— 我叫悠翎，是天启教会在晴川市的使女。 我已经宣誓用生命侍奉教会，永远扞卫教会的教义，永远遵循教会的意志。 可是这个孩子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她身上背负着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然而天启教会的态度让我失去了信仰和忠诚。 苏鲁摇了摇头，双眼注视着悠翎，直接在意识中回应—— 俗套。 大俗套。 信仰崩塌，一直被欺骗的小人物妄想按照自己最后的倔强来改变世界。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将对这个世界无能为力。 拼尽全力，最多也只是不让这个世界改变他们自己。 仅此而已—— 悠翎没有在意苏鲁的评价，继续用意识对苏鲁讲述怀中女婴的故事。 “她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成为了末日病毒的感染者，逐渐失去了人类意识，变得暴躁嗜血。 当这个孕妇丧尸被猎尸人捕获的时候，她并没有用锋利的爪子进行反抗，而是用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这种罕见的行为使得她被卖到了怪物博物馆，几经转手又到了晴川市的变种生物研究所。 在研究所，孕妇丧尸依然表现出刻板重复的行为方式，也依然狂躁嗜血，但是多数时间，她都低着头，捧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 从背面看，她都像一个普通孕妇一样。 前提是忽略她狰狞的面目和喉咙中意味不明的嘶吼。 变种生物研究所骨干成员都是我们教会的虔诚信徒，同时也受到了我们教会的大力资助。 经过漫长的不得要领的分析猜测之后，研究人员们依然不确定这个怀孕的丧尸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以及更重要的，为什么她的胎儿依然拥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于是研究所向教会上报了这件事。 教会派我前去研究所，希望弄清楚孕妇丧尸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我的超凡力量就是能够听到别人的内心所想。 在研究所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明白她的心意，那嘶吼分明就是给自己的胎儿唱歌。 孕妇丧尸竟然保有母爱这种情感。 从这一刻起，活死人在我心里不再是恐怖和杀戮的代名词，我似乎忘掉了我们彼此之间敌对的立场，我的心被疑惑和好奇填满。 为什么孕妇丧尸会有情感呢？ 为什么她已经受到了感染，胎儿却依然在茁壮成长？ 她明明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活死人而已。 真正改变的时刻要从她分娩说起。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孕妇丧尸的生理反应和人类产妇即将分娩一样，研究所的人都沸腾了，用最快的速度给孕妇丧尸准备分娩的条件。 在某种程度上，这群人对探寻生命真相的痴迷已经超越了道德约束。 从孕妇丧尸出现反应之后不到1个小时，研究所的生物实验室被改造成了一个分娩手术间。 孕妇丧尸的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链锁死在手术床上，几个身穿生化防化服的研究人员战战兢兢地围在孕妇丧尸周围，等着分娩的那一刻。 我被邀请到巨大的观察窗外，以天启教会的身份见证这一幕。 但是后面的发展并不像大家想象的一样。 孕妇丧尸满头大汗，七窍流血，躺在手术床上不停嘶吼，可她腹部的胎儿却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反而在孕妇丧尸的肚子里面剧烈活动。 研究人员透过仪器看到胎儿像是在挣扎一样，两只手不停地动，可就是无法从母体里出来。 很快，胎心已经达到300以上，远远超出人们认知中的数值，他们想动手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时，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好饿好饿好饿！ 我看了一圈，这个声音的来源就是孕妇丧尸的肚子。 是她腹中胎儿的心声。 就在研究人员们讨论要不要进行剖腹的时候，孕妇丧尸的腹部忽然被洞穿了！ 一只小手就那么伸出了孕妇丧尸的肚子，带着黏稠的血浆，伸向空中。 这个婴儿自己撕破母亲的肚子钻了出来。 手术室里的研究人员吓坏了，不过他们厚重的生化防护服都有防撕咬的功能，一时间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愣了一会之后，一个女性的研究人员鼓起勇气，从孕妇丧尸破开的肚子中将胎儿取了出来。 新生的女婴并没有哭闹，她睁开没有眼白的双眼，面无表情地观察这个世界。 孕妇丧尸弱弱的嘶吼了一声，女研究员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将新生的婴儿抱到产妇丧尸身边。 其他研究人员开始将医学监测设备上的数据记录下来，产妇丧尸将婴儿抱到怀里，拥抱着她，不像是初次见面，倒像是漫长的告别。 我从心里听到了产妇丧尸的意思，原来她分娩的时候，胎儿丧尸为了获得足够的营养和能量，几乎已将她的内脏啃食一空。 所以此刻的她已经是离死不远了，还能动完全是末日病毒和母爱本能在强撑着。 婴儿到了产妇丧尸的怀里，也没有像普通新生儿那样去母亲怀里找吃的，而是蜷缩在产妇丧尸的怀里睡着了。 产妇丧尸僵化的双眼环顾了在场的每一个研究人员，不用我听心，他们也能看出来，产妇丧尸是在托孤。 或许爱就是世界上最终极的通用语言，研究人员们很有默契的一致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产妇又一次死了。 以一个活死人的身份。 对她进行尸检的时候，研究人员们才惊讶的发现了她的内脏几乎已经被啃食一空。 于是如何处置她的新生儿丧尸引发了研究所内部激烈的争吵。 多半人认为，这个丧尸婴儿太危险了。 虽然现在它还在沉睡，但谁也不能保证等它醒来之后会怎么样。 但是另一部分人却坚持，既然答应了产妇丧尸，就应该将这个婴儿养起来。 说不定从它身上还能发掘一些关于生命或者病毒的新发现。 两拨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一致看向了我。 因为我代表的是末世里的至高信仰，天启教会。 透过分娩室的观察窗，两边期待的目光让我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于是我穿上防护服，从密闭门走进了分娩室。 婴儿还在沉睡，我抱起她，感觉她和任何一个普通婴儿没有什么两样。 研究人员们一言不发的将我围在中心，他们还在等我的决定。 我看着婴儿，这时，她醒了。 我们四目相对的一刻，我看到她眼中非人的纯黑已经消退，黑白分明的眼睛漂亮极了。 这个婴儿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丧尸的特征了。 我将这个发现告诉研究人员，他们也很惊奇。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有我在，研究人员们十分安心。他们对婴儿进行了抽血和各项扫描，结果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意味着这个婴儿身上完全没有病毒感染，她的血液和正常人类的一模一样。 一个产妇丧尸生下的感染体，曾吞下母体的内脏然后破体而出。 然后在诞生后睡完第一觉，竟然成为了正常人。 主张收养的研究人员松了一口气，连忙去找适合新生儿的营养物质和奶粉去了。 认为她危险的那一部分研究人员，却要求每天对她进行体检。 并非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更多的还是想弄明白她的感染是如何消失的。 最后，每日体检这个决定，没人反对。 这下没有事情需要我来决断，大家各忙各的，我反倒成了最轻松的那个人。 女婴被放进了恒温箱，我就站在旁边看着她。 ‘抽血好疼，我也不喜欢被他们检查来检查去。’ 这个声音突兀的在我意识中响起，把我吓了一跳。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婴，恒温育婴箱的玻璃外壁映出我目瞪口呆的脸。 ‘不要惊讶，你不是也会这种意识交流本事吗？说起来，我是跟你学的。’ 女婴盯着我，继续和我进行意识交流。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女婴也是一个超凡者。 她的本事，就是通过身体的接触，掌握别人的能力。 但受限于自身新生儿的状态限制，她的能力并不能长久使用。 简短深入的交流之后，这个婴儿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我盯着她熟睡的脸，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我在想，会不会她吞噬自己生母的内脏，并不是因为丧尸的本性，而是因为她当时在生母体内，只接触了自己身为感染者的母亲，所以掌握了她母亲的撕咬和吞噬能力。 这样看来，会不会感染者的嗜血特征也是一种超凡力量？ 再进一步想，会不会超凡者和感染者，本就是同一类物种？ 毕竟，他们都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这个猜想惊世骇俗，足以颠覆末日后世界的秩序。 然而这个猜想也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我们能不能以此为开端，找到某种办法，完成人类世界的救赎？ 那一刻，我深信，如果天启教会知道了这一切，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聚集起全世界最卓越的头脑，一起破解这些问题，让人类世界重归平静与美好。 这个想法让我再也无法自抑。 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我回到教会，将这一切都告诉了舒尔茨神父。 哦，舒尔茨神父就是晴川市天启教堂最高负责人。 我还是太天真了。 舒尔茨神父听我说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震惊或是意外。 ‘我知道，孩子。我们都知道。’ 他当时用一种极为悲悯的眼神望着我，可我却听得出来，他的灵魂深处充满了冷漠。 超凡者和感染者是一回事，原来教会高层早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天启教会并不打算公开这个秘密，反而想要将这个秘密掩盖。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为什么教会要派我去研究所。 派我去，只是因为天启教会是研究人员的精神支柱，有我在，他们就不会深入思考其中的关联性，就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同时我还能倾听研究人员的心声，以防他们有人想到这一点之后，出于各种原因将这个秘密扩散出去。 谁说，谁死。 原来教会的终极目的并不是于绝境中拯救世界，而是要凌驾其上，永远统治这个世界。 只要树起敌人这个角色——无论他是谁——天启教会都能够凝聚足够多的信徒和追随者，随时听候调遣。 除此之外，其他的并不重要。 无论是信徒的生命还是人类文明的未来。 当时的我就如同坠入了极地的冰渊。 那是信仰崩塌，但是又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现实的一种绝望。 舒尔茨神父让我待在研究所，继续监听研究人员的意识。 一旦发现有谁产生了非分的联想，就立即通知教会，会有人处理这个问题。 我不动声色地答应了。 回到研究说，我在女婴的恒温育婴箱前站了很久。 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教义是教义，真理是真理。 教会可以骗我，但是真理绝对不会。 这个世界有权利知道真相。 因为人类文明的存续和复苏或许就指望这个真相了。 我已经别无选择，所以要把她交到可靠的人手中。 于是我逃了出来。 带着这个女婴。 天启教会想到了要防范研究人员，但是没有预料到我的叛教。 等他们发现女婴不见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她离开了晴川市。 接下来的追杀，你读过那些暴徒的记忆，都已经知道了。” …… 悠翎眨了眨眼，停止意识对话。 不依赖语言载体，信息在意识中的传输十分迅捷，悠翎讲完了怀中女婴的故事，在现实世界几乎没有占用任何时间。 悠翎能够听到苏鲁的想法，但还是倔强地盯着苏鲁的眼睛。 苏鲁瞪大了双眼。 就在刚刚，悠翎将她的秘密和盘托出。 苏鲁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她说的多半都是真的。”苏鲁想想自己的经历，确信了这一点。 杜特在一边闷不吭声。 他看着一个丧尸和一个会意识沟通的人类超凡者眉来眼去，焦躁快要到达顶峰。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啊？”杜特无声咆哮，没谁理会他。 悠翎与苏鲁僵持了一会。 忽然她叹了口气，钻出树洞，跪在两个丧尸面前，将怀里熟睡的女婴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用思维说：“从我带着她离开晴川市的时候，就走上了一条绝路，无非是死在谁手里的问题。但我只是想死得有价值一点。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和你，并没有什么不同。” 说完，她抽出腰间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神色坚定：“英雄不问出处，从你帮我拦下吕邦德我就知道可以指望你。既然我们已经交换了秘密，苏鲁，你必须帮我。” “我什么时候和你交换……你彻底搜索了我的意识？”苏鲁惊怒。 悠翎没有否认，她点了点头，接着向苏鲁传意：“穿越者，你拥有独一无二的来历和非同凡响的潜质，如果不用来拯救世界，那就太可惜了。”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不知是受伤太重失血过多还是意识对话耗费心力过巨。 杜特仅剩的3个仆役丧尸姗姗来迟，有一个在下陡坡的时候脚下踏空，一头栽了下来，刚好滚到悠翎旁边，张嘴就咬。 苏鲁心头烦躁，一脚上去，将仆役丧尸踢得滚了几滚，半天爬不起来。 杜特急忙喝止另外两个仆役丧尸。 苏鲁面色不善。 悠翎的能力太可怕了。 自己穿越而来的事实，自己看见对手进攻轨迹以及高亮标注对方弱点的能力，通过吸收敌人脑髓凝胶而习得对方特殊能力的体质。 这些是自己最隐秘的底牌，是自己有望在这个世界变得强大的手段。 如果想要死得痛快，而不是被这个世界的研究机构抓取切片，保守这些涉及本源的秘密非常重要。 所以屏蔽自己的意识，防止外人窥探对苏鲁来说无比攸关。 因为谁也不知道人类的超凡者当中，还有没有悠翎这样的存在。 悠翎将怀中的婴儿向前捧着，继续传意：“杀了我，吸收我的能力，你就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也不会被别人窥探意识。只要你答应我让她活着。” 苏鲁在认真权衡。 悠翎继续说：“我已传出信号，到了合适的时候，会有可靠的人来找她。我会告诉你……” 忽然眼角数据狂跳，苏鲁抬眼，一枚飞弹曳着尾焰从天而降，粗大的轨迹线将自己周围数十米全都笼罩在内。 苏鲁大吼一声：“躲开！”一手抄起地上的婴儿，另一手扯着悠翎的手腕，避开飞弹的进攻轨迹，向旁边狂闪。 杜特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但看到苏鲁的反应，立马尾随过去，仆役丧尸慢慢跟在后面。 巡游者2号，大驾光临。 第20章 初次交锋 苏鲁用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在森林里狂奔。 此时距离飞弹到达目标至少还有两公里的距离，但是苏鲁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飞弹的威力大小和追踪能力尚属未知。 十。 苏鲁越过一座小丘。 九。 苏鲁矮身钻过一棵倾倒的树。 八。 苏鲁穿林。 七。 苏鲁过涧。 六。 苏鲁攀山。 五。 继续攀山，至顶。 四。 苏鲁来到一处崖边，驻足。 杜特近乎同时到达，没有料到苏鲁突然停下，一步踏空。 三。 苏鲁回头，眼中已经没有轨迹线。 但立足之处向内，却被微不可察的红光笼罩。 悬崖之外，便是红光的边界。 二。 苏鲁看向悬崖之外，高差对自己不是问题，但女婴和悠翎就难说了。 一。 苏鲁纵身一跃，在空中将悠翎抛向杜特，然后将腾出来的手化作骨刺，贴着山崖将自己牢牢钉在半空。 先是冲天的火光，紧接着爆炸声传来，片刻后，冲击波的气浪碾压着，将断枝、落叶、碎石纷纷从崖顶推落，苏鲁埋头护着婴儿。 瞥眼间，杜特已经落地，怀里抱着的悠翎脑袋歪向一旁，软塌塌的毫无动静。 苏鲁找了一处略微突起的石头垫脚，将骨刺从山崖壁上拔出来，变成爪子，一路向地面溜下去。 还没有与杜特汇合，山上传来飞行器的声音。 两个丧尸颇有默契，纷纷起身，往山崖下一处刚刚炸开的裂隙跑去。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杜特奇怪地问。 苏鲁盯着他看了又看，忽然问：“你的仆役丧尸是不是正朝这里来呢？” 杜特还没反应过来，接口道：“是啊，我堂堂丧尸首领，现在只剩下一个仆役丧尸了。” 苏鲁恨恨地说：“那不是给敌人带路吗？” 杜特这才惊觉，连忙凝神，驱赶着仆役丧尸调转方向，往树林深处而去。 巡游者2号正在仆役丧尸后面贴地飞行，见它转向，立即调姿跟上。 反重力引擎功率下降到21.4%，与仆役丧尸保持匀速的同时，将自身的声噪降到了自然环境之下。 “那是什么？”苏鲁从裂隙上方看到一个飞行器飞过，不由问。 “我也不知道。”杜特回答。 “那是巡游者2号，天启教会竟然派出这样的机器，还真是瞧得起我。”悠翎仍旧躺在杜特怀里，将这句话投射到苏鲁和杜特意识之中。 与此同步投射的，还有巡游者2号的基本参数、载弹情况和杀伤能力。 “这个机器有些麻烦啊。”杜特感慨了一句。 “看来必须除了他们，有他们在，始终是个威胁。”苏鲁在意识中反复观察巡游者2号，对它的火力十分忌惮。 巡游者2号机载的全地域态势感知系统，功率全开状态下，能够最大搜索周边1公里范围内所有的热辐射源。 标准挂载12枚自寻的飞弹，3枚电磁脉冲弹，2挺6000发弹匣高射机枪， 火焰喷射器、燃烧弹、电弧发生器更是应有尽有。 苏鲁很肯定的是，如果不是刚才树林比较密集，影响了全地域感知系统的搜索范围，悠翎绝不可能逃得过巡游者2号的追踪，也就谈不上让杜特派遣一个仆役丧尸的调虎离山了。 “威胁？谈不上。无非就是牺牲一个仆役丧尸罢了。咱们趁现在，抓紧回城。”杜特下定了决心。 “没用的，来不及了……”悠翎传意的话语也变得气若游丝，似乎生命正在离她而去。 苏鲁知道悠翎想要表达的意思。 巡游者2号的出现，证明天启教会已经下了决心要她的命，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即使此刻靠着仆役丧尸暂时引开了那台飞行器，但它早晚还是会回来。 “苏鲁，我求你，救救这个孩子。我来引开巡游者2号，你们现在就走！” 苏鲁沉默仰头，望着远处天空上逡巡的飞行器。 两条腿，始终快不过天上飞的。 而且巡游者2号的目的十分明确，它出现在哪里，就必然会把杀戮带到哪里。 不找到悠翎和女婴，它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苏鲁在见识了这个世界的危险之后，现在迫切需要找个地方苟起来强大自身。 南方是不能去了，回到青玉市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当务之急是将敌人带偏，最好永远都不要留意到自己打算落脚的地方。 “你们躲在这，我去看看。”苏鲁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将怀里包裹的好好的女婴放到杜特怀里，抬脚出了裂隙。 杜特想了想意识中巡游者2号的作战参数，默默收回了想要一起去的打算。 “有什么梦想，就自己去实现。”苏鲁走出几步，听到了悠翎想要阻拦自己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我让你活下来。” 说不上为什么，从穿越至今一直想要痛快去死的苏鲁，好像一下子找到的这个至高目标之外的意义。 苏鲁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有些飘忽的念头在意识之中游荡，想要仔细思索，却又觉得抓不真切。 苏鲁摇了摇头，眼下并不是思考人生和宇宙终极奥义的贤者时间，他有很多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去做。 略一动念，苏鲁迈开腿朝着山峰跑去。 悠翎靠在杜特身前，瞥了一眼裂隙外面正在离开的苏鲁，无声的笑了。 巡游者2号的全地域态势感知系统可以搜索人类目标，因为人类有体温。 但它也有缺陷。 比如裂隙那样的狭窄环境，会使扫描波产生衍射，以致于无法探测到悠翎的存在。 再比如巡游者2号没有单独辨别丧尸类目标的机载设备，所以在系统的感知下，没有温度的尸体与一截木头无异。 通常在日常近地面巡逻的过程中，巡游者2号几乎不会对单个或者小范围的活死人群体进行标注或预警。 除非是遇到大型尸潮，或者战斗力极为夸张的进阶丧尸，通过飞行员的目视观察发现了这些高风险的临敌信息，才会引起巡游者2号的警觉，继而开始预警和火力压制。 所以杜特的那个仆役丧尸被发现，必然是在开阔地带游荡的时候被巡游者2号的飞行员观察到的。 苏鲁爬上山峰，远望树林。 树林中央有一个半圆形的冲击坑，周围的树木呈辐射状一圈圈向外倒伏，至远方歇。 那就是刚才悠翎和自己心灵传输，准备托孤的地方。 苏鲁很肯定的是，悠翎身上不可能有追踪设备，即使有，也一定早就已经被拆下来扔掉了。 否则的话，晴川市如果一早就精准地知道悠翎所在何处，就没必要先安排一队业余的杀手边跟边找地追在悠翎的身后，用了这么多天也没抓到悠翎不说，还把自己搞得全军覆没了。 所以可以想象的是，巡游者2号在空中发现密林中的人体热量辐射信号后，直接就用飞弹招呼了过来，而不是第一时间先确认林中人究竟是不是他们的目标。 苏鲁抬眼，巡游者2号极有耐心的跟在仆役丧尸的后面，悬于树梢之上，与苏鲁直线距离约莫3公里。 苏鲁仔细回想，悠翎给的飞行器模型在意识中纤毫毕现。 意识中的巡游者2号与空中悬停的飞行器逐渐重合，属于这个杀戮机器的各类数据一点一点出现在机体周围，光线箭矢亮起，精准指向巡游者2号机体的右侧某处。 它的弱点，一览无遗。 但是知道弱点和打击弱点是两码事。 这个飞行器属于这个世界当前军工科技的顶尖之作，并不是普通进阶丧尸或者超凡者的战斗力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能够一击破坏飞行器的要害，那正面硬刚简直就是送人头。 苏鲁决定先悄悄跟上去再寻找机会。 此刻在苏鲁的眼中，巡游者2号就像一个跟在仆役丧尸身后的无头苍蝇，满山林乱转。 “不太对劲。”巡游者2号的副飞行员兼火力手开口。 他对地形有异乎寻常的敏锐，他隐约觉得，地上那个呆头呆脑的丧尸似乎在兜圈子。 主飞行员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副飞行员将刚才的飞行轨迹调出来，投射在操作台前方。 只见左边空中，一个歪歪扭扭的蚯蚓状曲线，右边一个弯弯曲曲的双环状曲线。 “s”和“b”！ 主飞行员大怒，拇指一磕，操纵杆上的射击按钮迅速响应，自瞄系统激活，弹雨密集如钢铁射流，沿途穿林打叶，朝仆役丧尸而去。 位于巡游者和仆役丧尸之间的大树纷纷断枝倒杆，木屑纷飞。 2秒之后，仆役丧尸变成了地上的一滩肉泥。 主飞行员似乎还不解气，机载高射机枪并没有停火。 副飞行员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让他冷静下来。 主飞行员关闭火控，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刚才跟着它七拐八拐之前，这个丧尸是直直走到山丘那边去了是吧？” 副飞行员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有什么人控制了刚才的丧尸，将巡游者2号从正确的目的地引了过来。 而那些人大概率就是此行的目标。 悠翎就在那边。 或者至少能找到悠翎的下落。 巡游者2号的反重力引擎由竖直改为水平，在空中喷出一道涟漪，急速朝山丘的方向飞去。 苏鲁正在向巡游者2号的位置飞奔，忽然远远传来机枪速射的声音。 苏鲁短暂一顿，便继续向前。 刚才的枪声就是从巡游者2号那边传来的。 他们恐怕已经杀死了杜特的最后一个仆役丧尸。 苏鲁一边想着，一边奔跑，同时还在四处寻找可供利用的东西。 早些时候那枚飞弹的攻击造成了大量的破坏，树林里到处都是断枝。 苏鲁顺手捡起一根看上去十分结实的笔直断枝，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长度和重量都很合适。 天空中，巡游者2号已经停火，调转方向朝山丘这边而来。 敌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苏鲁评估了一下巡游者2号的高度，顺势跃上一颗枝干相对完整的大树，将自己藏匿在繁茂的树叶之中。 巡游者2号的速度很快，苏鲁刚藏好，这台飞行器就擦着树顶掠过。 苏鲁朝巡游者2号的右侧引擎扔出手中的断枝。 断枝如同标枪一般急速飞出，竟然比巡游者2号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在苏鲁的注视下，断枝飞星赶月一般追上了巡游者2号。 大概因为不属于导弹一类飞行武器，没有尾焰的热能，断枝居然没有触发巡游者2号的预警系统，结结实实穿进了巡游者2号右侧反重力引擎的供能管路。 这个地方是苏鲁眼中关于巡游者2号唯一的弱点。 被断枝扎穿之后，飞行器在空中摇摆了几下，像是中了蛇毒的鹌鹑，打着旋一头朝地面栽去，留下漫天电路过载似的黑烟。 刺耳的警报声响满天穹。 苏鲁朝着巡游者2号坠落的地方飞奔过去。 快要坠落地面之前，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巡游者2号的机舱中掉落，远处看去，就像这个飞行器在空中发生了解体。 爆炸声传来，毁伤效果却没有预期的那么大，看来巡游者2号机载的飞弹没有发生殉爆。 苏鲁接近了爆炸现场。 滚滚浓烟冲上云霄，火光在树林的缝隙中若隐若现。 苏鲁心生警惕，右手握紧，石化成拳，左手平伸，骨刀延展而出。 眼角红光一闪，一条轨迹线穿过重重枝叶，指向苏鲁。 苏鲁矮身前滚翻避开红线，去势不歇。 数息之后，身后传来爆炸声，一颗参天大树簌簌倒下，枝蔓与附近的树木交错，发出嘎吱嘎吱的叹息声。 爆炸的气浪从后方吹来，将苏鲁的身影隐没在尘埃里。 又两条红线穿越尘雾，照在苏鲁身上。 苏鲁蛇形前进，在红线的空隙之间左右闪避。 周围几人合围的参天巨树纷纷中弹倒下，发出“吱呀”的声音。 一时之间，乱树蔽空，断枝崩落，炸裂后的木屑和碎石充斥了整个空间。 也将苏鲁淹没其中。 五分钟前。 驾驶员全速催动引擎，巡游者2号急速飞向西北方向的山丘。 副驾驶将注意力集中在导航图上，防止探测到对方却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那边爬树的那是什么？”驾驶员头盔显示器变焦放大，看到树林中一个猿猱般的身影攀上了一颗大树。 但由于飞行速度很快，变焦后的图像转瞬即逝。 “估计是一只觉醒进化的野猴吧。”副驾驶瞥了下面一眼，巡游者2号已经飞越了那棵树，他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又继续将目光放在导航图上：“咱们相当于毁了它的家园，现在正伤心呢。” “有意思。 等返航的时候再送它一程吧。”驾驶员嘴角挂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那你遇到悠翎可要省着点开火，毕竟咱们弹药有限。”副驾驶也开始调笑。 “你可闭嘴吧，咱俩谁不知道谁？等会找到悠翎，我倒是担心你把握不住。”驾驶员语气一本正经，可那嘴角都快歪成都市龙王了。 “把握不住？”副驾驶忽然不服气了：“晴川市我把握不住的存在还没有出现呢。” 两个人的对话不踩刹车往破路上横冲直撞，机舱里的氛围逐渐三俗。 话音刚落，整个机身猛然朝右晃了一下，剧烈程度就如同遭遇了一场狂暴的横风。 巡游者2号警报声大作，仪表台上投射出了飞行器的外观，右引擎已经掉线，无法联机。 左引擎一时之间来不及减速，巡游者2号瞬间失衡，打着旋往地面掉落。 机舱内的侧向加速度已经快速攀升至5倍重力，两个飞行员艰难抬手，试图重启一下右引擎，但毫无反应。 他们解开身上的固定装置，抓着驾驶座旁边的扶手来到位于巡游者2号机腹的运输舱。 两台浪游者5号机甲固定在舱壁上，正静静等待。 仪表台传来警报提示音，距离坠落还有15秒。 两个人跌跌撞撞跑到浪游者5号机甲，几乎是爬着钻了进去。 激活机甲，距离坠地还剩3秒。 主飞行员控制机甲打开货舱门，操纵机甲一跃而出。 副飞行员的机甲固定在舱壁上无法脱钩，眼睁睁看自己跟巡游者2号一起砸落在地，昏了过去。 好在有机甲保护，避免了分身碎骨的厄运，能昏过去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主飞行员用同步电台联系副手没有回音，连忙操纵浪游者5号，冲到燃烧着火光的飞行器残骸旁边，向里查看。 看到副飞行员生命体征平稳，人只是昏迷过去而已，主飞行员松了口气。 浪游者5号机甲徒手撕开飞行器火力单元的防护装甲，将机载2挺6000发弹匣高射机枪拿在手中。 机枪的武器系统检测到搭载平台的变化，自动与浪游者5号的火控单元建立通信链路。 主飞行员的瞄准显示器上面出现了机枪的信息，除去刚才打死那只无名丧尸消耗的弹药，当前剩余弹量为4839枚。 辅助瞄准系统启动，正在森林中漫无目的的搜寻。 主飞行员机枪在手，仍感到莫名心慌。 要知道，在末日危机之后，他们隶属的晴川市守备局可以说是东大陆仅剩的十支最强武装力量之一了。 不用说在晴川，就是在周边整个安锡洲，都罕有匹敌之敌。 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在末日危机肆虐的情况下，动员力量在晴川市建立起攻守兼备的巨型城墙，保证数千万居民的稳定生计。 所以刚才巡游者2号究竟是受到谁的袭击？ 浪游者5号的探测波正无声的向四周扩散开去，并以高刷新率在主飞行员的面板上投射500米范围内的探测画面。 一切正常。 忽然，警报声尖锐地响起，东南侧发现一个快速移动的目标，正朝着飞行员这边冲来。 第21章 一招败敌 浪游者5号转身，面板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主飞行员十分确信，这个目标即使不是导致巡游者2号坠毁的罪魁祸首，也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控制右臂举起高射机枪，辅助瞄准系统已经心领神会的锁定了目标。 地上没有天空的优势，副飞行员又昏厥了，巡游者2号的电台系统已经在坠落中损毁，现在与上级处于失联状态。 如果想要安然离开此处，弹药务必要节约使用，因为谁也不知道返回途中还会遇到什么。 所以飞行员将火力模式调整为单发模式，在目标从树后露头的一瞬间，飞行员摁下了开火按钮。 对方竟然躲过了！ 子弹击中他身后的大树，大树齐根而断，轰然倒下，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冲上来的速度。 按照浪游者5号的计算，双方在17秒之后就会交手。 飞行员再也顾不得节省弹药，他打开连发模式，双手机枪全都瞄向前方，枪管喷吐的子弹连成两条熔岩般的火线，射穿了沿途的一切，扫向奔来的身影。 落木萧萧，沙尘滚滚，浪游者5号的探测波受到灼热的火线干扰，前方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视野盲区，不可探查。 飞行员手中的两条火线陷入尘烟，连火光都已隐没不见。 弹药还剩1000发的时候，火力系统传出了警报声。 飞行员停火。 尘烟已经蔓延到浪游者5号的脚边。 尘烟之下，是堆成山包的弹壳，冒着残烟静静躺在地上，几乎将浪游者5号的双足掩埋。 敌人不见了踪影，飞行员却不敢懈怠。他操控着浪游者5号平举机枪，双手仍旧保持着待击发状态。 忽然一道宽大的利刃迎面而来，浪游者5号完全来不及反应，连接驾驶舱和机械腿的万向轴承被一刀劈断，隐藏其中的液压电浆液像是找到了泄压的出口，喷泉似的飚射出来。 一切就这样忽然一顿。 所有辅助系统的显示器和信号灯全都一瞬熄灭，能量供给全部中断。 飞行员的视野变的倾斜，驾驶舱失去了支撑，滚落在地。 浪游者5号像是一个惨遭腰斩的巨人，上身扑倒在地，两条机械腿居然还保持着站立的平衡。 飞行员挣扎起身，解开身上的固定装置，爬出了已经变形的驾驶舱。 刚一落地，他就猛地一个翻身站起来，一手反握战术匕首，一手平举一把霰弹枪。 背上的单兵助力背囊传来低沉的嗡嗡声，显示了良好的运行状态。这声音让飞行员略感心安。 这是他摆脱危机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单兵助力背囊拥有微型压缩泵，可以实现单人弹射机动，迅速摆脱周围的危机。 除此之外，助力背囊可以向随身穿着的外骨骼提供额外的动力，使外骨骼续航能力延长1.5倍。 飞行员的后背已经湿透，直至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荒野上生活的超凡者？ 这种人怎么干和晴川市守备局对着干？ 敌方的单兵战斗装甲？ 敌方的势力什么时候已经渗透到这种程度了？ 很快，他就不需要猜测了，因为一个身影已经从烟尘中现身而出，站在他的面前。 苏鲁很无奈。 原来自己的能力并不是无所不能，必须要在对方发动进攻的同时，才能看到对方杀伤招数的轨迹线，以及对方致命要害的所在之处。 这是一个纯粹的被动技能。 迄今为止唯一例外的是巡游者2号，苏鲁和它没有正面硬刚的过程就已经知晓这部飞行器的弱点缺陷。 只不过巡游者2号的机体结构，悠翎早在对决之前就已经直接传到了苏鲁的意识之中，他才能由此提前获知那台飞行器的致命要害在哪里。 对上浪游者5号，多亏了那台人形作战单元不停开火，才给了苏鲁获知它要害部位在腰身接合处的机会。 面对敌人的飞行员，苏鲁本打算躲在烟尘飞扬的树林之中，逐渐接近对方，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枭首。 哪知这家伙下了飞行器有巨大的单兵机甲，出了单兵机甲还有制服版的随身单兵装甲，一层一层裹得跟套娃一样，真是难以下手。 不过苏鲁改变主意了。 他不打算杀掉对方，至少不是现在。 既然这个飞行员是冲着悠翎来的，那就把他活着交给悠翎，利用悠翎读取人的意识这个本领，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虽然杀掉他也可以直接读取他的记忆，但一来苏鲁对这个飞行员的来历不感兴趣，二来探查记忆会陷入一种冥想状态，现在杜特又不在身边，想想还是作罢。 通过吕邦德和那群乌合之众得到的信息太过碎片化，而遇到悠翎至今时间又很有限，很多人类世界的当前情况，苏鲁并不知晓。 这让苏鲁十分不快。 苏鲁感到自己就像是被蒙着双眼走在危崖之上，任何闪失都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现在的他，只想找到一个可靠的方法来从容死亡，任何可能对这个目标造成影响的不确定性都令他十分讨厌。 所以他现身，希望从对方的进攻行动中获得制服他的办法。 道理很简单。 对于苏鲁的骨刃来说，切断对方身体轻而易举。 但是怎么样才能伤敌而不杀敌，就需要借助光线箭矢来反向操作，避开要害就行了。 事情发展正如苏鲁的设想。 飞行员见到一个双臂异化的丧尸出现在面前，霰弹枪调转枪口瞄向苏鲁，狠狠扣动扳机。 钢珠爆射，上百条细密的轨迹线像绽开的刺绣红花，带着各自的初速度、角速度和目标矢量等信息，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铺展开，如果站在原地，苏鲁的全身都会被轨迹线洞穿。 拥有动态视觉的苏鲁能够料敌先机，他绕开枪口的方向，轻易避开子弹轨迹线，接近飞行员，骨刃上撩，飞行员握着霰弹枪的手臂掉落在地。 飞行员毕竟是经历过格斗训练的作战人员，当下强忍着断臂之痛，另一只手在辅助发力机构加持下握着匕首横斩，瞄的正是苏鲁脖颈。 单兵装甲助力加速，匕首在空中拉出一道残影，这一招竟然比霰弹枪更有杀伤力。 苏鲁骨刺一挑，挡住对方匕首，接着另一只手的骨刃也是一招横斩，将对方手臂和匕首统统一刀两断。 这几下说起来啰嗦，现实中都只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结束。 飞行员心中震惊和绝望交织，断臂的疼痛已经不重要了。 进化的丧尸，他不是没见过。 但在如此强大的火力和辅助瞄准之下能够毫发无伤的进化丧尸，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样来看，从飞行器被击落开始，就是这个丧尸一直在与自己为敌。 不是荒野上游荡的超凡者，也不是敌方势力的抵近渗透，但是情况恐怕比之前这两种猜测还要糟。 飞行员死死盯着苏鲁，心中却闪过无数的念头。 不过迄今为止的情报不是都说，进化的丧尸更像是兽化的捕食者吗？它们不是应该躲在人类经常出没的路径上发动伏击吗？ 要知道，作为兽化的生物，它们会产生对于热武器天生的厌恶和恐惧。 怎么反倒和一台满载着武器的空中载具较上劲了？ 又转念一想当即有了猜测，这个丧尸必定是受到悠翎的控制。 情报显示，这个天启教会的使女并不简单，超凡能力是与心灵控制有关。 所以自己的头盔里面，特别安装了一个屏蔽装置，能够隔绝意识领域的侵袭和窥探。 想远了。 飞行员晃了晃因疼痛和失血而出现的眩晕的脑袋。 悠翎是用什么手段控制了对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晴川在末日的惊涛骇浪中屹立至今，最重要的就是坐拥由热武器和坚固城墙堆起来的钢铁堡垒。 若任由这样的丧尸在野外潜伏发展，人类目前所仰赖的热武器和各种先进的瞄准系统都将形同虚设，那晴川市迟早会受到尸潮围攻，面临灭顶之灾。 晴川是人类文明所剩不多的堡垒，这个城市若灭，人类的扎根反攻计划就会受到严重打击。 “我不能死！”飞行员心中忽然燃起了活下去的决心。 一定要将这里的情况上报守备局，上报给父亲，越详细越好。 只要人类文明仍然存在，总有人能够想到对付这类进化丧尸的办法，也一定会做好防御的准备。 前提是自己能够活着回去，然后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递出去。 飞行员表面慌张绝望，心中却无比冷静。 坠毁的巡游者2号里，自己的同伴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现在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了。 与其坐以待毙，让两个人都引起注意，不如自己一个人先冒险离开，或许引走了这个煞星，两个人都还有逃生的机会。 虽然出来这一趟目的并不单纯，但现在他所见到的事实，已经到了关涉人类未来的地步，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然就被抛之脑后。 他一边盯着苏鲁，一边后退，眼睛余光看到了左后方不远处有一颗大树，忽然想到了脱身之策。 可他这些神情和动作被苏鲁尽收眼底。 毕竟作战人员并非演员，他眼神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 苏鲁很清楚对方并不是绝望害怕，而是利用慌张的模样来寻找脱身的机会。 怎么可能？ 苏鲁心想，为了让你活着，我多费了多少工夫，如果这都让你跑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人一尸，一进一退。 走到树边的时候，飞行员用后背猛地朝树上一撞，微型压缩泵启动，强大的压缩气流喷涌而出，飞行员一飞冲天。 这一下倒是出乎苏鲁的预料，已经来不及抓住对方了。 苏鲁左右一看，身首异处的浪游者5号肩部居然有一盘铰链！ 苏鲁桀桀怪笑，因为他发现对方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之后，正在远处缓缓降落。 原来飞行员的背包并不是飞行装置，只是一个空气助力跳跃装置。 现在还有钢索可用，真是好事成双。 飞行员背上的压缩空气蓄能完毕，正准备进行第二次跳跃，忽然觉得脚腕一疼，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他转头一看，自己的脚踝已经被一根粗大的钢索洞穿，紧紧扣在地上。 飞行员看到那个进化的丧尸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阵耀眼的蓝光闪过，空气哔啵作响，然后那个活尸横着飞了出去。 飞行员艰难坐起身，看到同伴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驾驶着另一台浪游者5号踏步而来，机甲手中握的正是从巡游者2号上拆卸下来的电弧发生器。 在电弧发生器的钳口处还有残留的电能，时不时电离了空气，一阵阵的蓝光哔啵作响，如同电焊。 “干得漂亮！”飞行员忍着疼，歪嘴龙王附体，咧着嘴给同伴喝彩。 电弧发声器功率极大，发出的高压电甚至让绝缘的树木都变成电的良导体。 从实验室数据来看，电弧发生器之下，连野猪都难逃死劫。 可这种看似完美的武器同样存在难以避免地弊端，就是蓄能极慢且耗能极大。 这在真实战场环境中使用率并不高。毕竟谁也不想举着这么个大家伙迟迟不动，然后被对手当成进攻的活靶子。 所以刚才的杀伤效果，只有在出其不意之下才能实现。 再看那个活尸，他浑身焦黑冒着青烟，侧卧在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副飞行员一边给电弧发生器蓄能，一边缓缓接近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 “怎么样？”副飞行员的声音透过巡游者5号传出来，听上去瓮声瓮气。 “死不了。”飞行员强忍着痛苦扯出一个微笑。 断肢并不足虑，只要活着，回去就可以安装合金义肢。 比起觉醒了特殊能力的超凡者，机械飞升才是普通人的最佳选择。 巡游者5号打开舱门，副飞行员将搭档从地上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架进座舱。 第22章 电磁效应 苏鲁知道自己被高能武器击中了。 这就是他能力的弊端，从视线以外而来的偷袭，他根本无法察觉。 他目前已经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而意识仍然清醒。 苏鲁感到自己似乎徜徉在一片蓝色光晕组成的海洋之中，却看不穿这片光晕弥漫出的迷雾。 时间似乎过去了无限远，又似乎只跨越了万分之一秒，但这万分之一秒，就是永恒。 苏鲁的意识叹了口气。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体验？ 可这里是哪？是死后的世界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苏鲁四周的光晕和迷雾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似乎有无形的风以自己的意识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吹拂，雾气四散开去，露出径达10米的圆形地面。 苏鲁仔细观察，这地面似乎也是由蓝色光晕凝聚而成的，像是一条流速极缓的河，粘稠的有如实质。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光雾涌动，从地面上生长出了曲曲折折的线条，勾勒出树木的轮廓。 变化未完。 刚才被他左手骨刃斩断的巨大机甲的轮廓也渐渐浮现，仍然呈现着身首异处的凄惨情状。 机甲内部构造像一幅立体的结构原理图，每一条纤细的光线交错盘绕，机甲的供能系统、动力系统、增压系统、机械关节以及附属装置全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苏鲁眼前。 与此同时，树木的轮廓上，每一枚叶片的脉络也开始纤毫毕现。 苏鲁看得真切，每一片树叶脉络清晰，更像是一张镂空的蜘蛛网，只不过看上去是叶片的样子而已。 光线继续生长，将两个飞行员的模样如同描边般刻画出来，骨骼、器官、肌肉、血管甚至单兵装甲中的每一个微电路芯片，在苏鲁眼中没有任何秘密。 光线脉动流转，在各自的轨迹上运行，呈现出一幅动态的立体图景。 这图景，就是苏鲁的视域。 似乎有什么力量心血来潮，给苏鲁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建了个完全复刻版的cg模型。 苏鲁甚至可以根据光线的明暗，来判断眼前事物的强弱。 比如视域中的两个飞行员，其中一人双臂轮廓都没有，脚踝处还穿透了一个洞，显然就是和自己过招的那个。 这个飞行员的轮廓光线就比较幽微。 另一个飞行员坐在一部完好的机甲之中，机甲双手擎着一台巨大的长条状武器，武器尖端的光线流动着汇聚于一点，显然正要轰击出巨大的能量。 他的轮廓光线就比较明亮。 看在场两个人的动作，显然就是苏鲁被电击，意识脱离本体的前一刻。 就像死亡重新回溯一样。 这cg建模一样的视域是什么新能力？ “电磁效应？”一个念头进入苏鲁的意识，苏鲁自语。 似乎冥冥之中有个存在，将一个念头直接呈现在苏鲁的意识本源之中，在和苏鲁的意识直接对话。 这个冥冥中的存在，说出了一个和前世相仿，却又似是而非的概念。 从微观层面来说，世界上的万物都是由基本粒子组成，而基本粒子都有电磁力来发生相互作用。 托电弧攻击的福，苏鲁又掌握了一种能力，可以感应到自己周边一定范围内所有能量波动的运行路线和相互作用，并以电磁廓线的形式显化出来，投射到苏鲁的意识之中。 生物本身也具备电能，因此，苏鲁在视域中也能看到树木和人的轮廓。 更不用说机甲、飞行器这一类装备了。 仔细说起来，这视域并不是对现实的精确复刻，而是苏鲁对现实世界的一种观察方式。 那么和苏鲁对话的冥冥又是谁？ 苏鲁凝神感受。 直觉中，这个冥冥的存在就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原因，也是他看到敌人进攻轨迹、标注对方弱点、吸收对手能力的真实原因。 那么目的呢？ 苏鲁的意识皱眉，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又沉默了许久，苏鲁视域中依然一片静谧。 他观察驾驶第二个机甲的飞行员。 机甲手中的武器发射出一条粗大的电弧，像一条枝杈狰狞的藤蔓，刺破空气冲向自己。 时间在意识之中流动的如此之慢，苏鲁耐着性子看着电弧轰向自己的身体。 苏鲁忽然发现一个事实，视域中的时间流动速度是可以任意改变的。 苏鲁调整时间流速，然后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撞上了高速列车，横着飞了出去。 时间回到了苏鲁激活电磁效应的那一刻。 原来刚才，时间出现了短暂的迭代，从苏鲁遭受电击的前一刻开始复刻发生的一切。 这算是穿越之后丧尸身份的濒死体验吗？ 苏鲁尝试着用意识去感知躯壳，得到了毫无迟滞的回应。 身体还在。 苏鲁的意识进入身体，沿着每一条脉络前行，逐寸感知自己的身体，重新与身体建立深刻而密切的联系。 两世经历，苏鲁的感官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晰。 然后，苏鲁醒来了。 苏鲁眼中，现实景象和电磁效应视域同步呈现，这种感受独特而又新奇。 电磁视域叠加在现实景象之上，将周边10米范围内的所有存在能量的物质都备注了脉络和能量流动实况。 而与此同时，随着对自己身体的重新掌控，苏鲁隐隐约约感到自己和这些能量的流动之间，有一种莫可名状的联系。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第一次获取周尧的能力后，尝试控制钢索的时情形。 可感即可控。 苏鲁沉浸在新的感官体验中，一边四下观看，一边胡思乱想，一时并未起身。 远处的两个飞行员已经坐进浪游者5号的驾驶舱里。 “悠翎还追吗？”一个问。 “先回去治伤吧。 她已经挨了我一炮，跑不远。 回头让行动队自己过来找人。”另一个有气无力的回答。 “地上躺着的那个变异丧尸怎么办？”第一个又问。 “当然是带走了，回去送到研究所，拆骨扒皮，好好研究研究。”另一个说。 “那林研究员岂不是要欠我们一个大大的人情？”第一个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渐渐兴奋。 “前几次邀请她吃饭，她总也不赏脸。 这次有了变异丧尸，我看她巴不得求着和我们约呢。”另一个似乎也来了精神。 “你还是先歇着吧，两条胳膊都没了，怎么冲？”第一个帮他的同伴系好安全带，语气中丝毫没有顾忌。 “兄弟你是懂我的，就算四肢都没了，我照样是硬汉。”断了双臂的飞行员此刻精神奕奕，失血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红润的气色。 “徐哥高，徐哥硬，徐哥又高又硬。”副驾驶点了点头，用应急医疗包里的止血带帮他的同伴止血，然后又灌了一大口高热量营养液到对方嘴里，这才开始启动机甲。 浪游者5号的电机急速运转，胸口的微型动力反应炉亮起橙黄色的光芒，发出微弱的嗡鸣声。 副驾驶操纵着浪游者5号迈步向前，伸手去捡地上被电得焦黑的尸体。 这台机甲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那台断作两截的同伴像电力过载一样轻轻颤了一下。 浪游者5号提起地上变异丧尸的尸体凑近驾驶舱。 两个飞行员想看看这个被电打过的家伙现在究竟什么状况，却对上了一双森然冰冷的眼眸，从焦炭一般的脸上瞪了过来。 苏鲁咧嘴一笑，九幽恶鬼一般的冷笑让两个飞行员一下子呆住了。 还没回过神，只听铿的一声，这台完好的浪游者5号胸口突出一截钢管。 这本属于巡游者2号的高速机枪的枪管，刚刚在森林中砍倒了无数树木的伐木工具，现在却板板正正地插在第二台机甲的胸口，摧毁了微型动力反应炉。 浪游者5号发出一声机械的哀鸣，浑身失去了动力，颓然跪在地上。 机甲失能，两个飞行员没有任何缓冲的保护，被捆在驾驶座上，摔得天旋地转。 这台机甲的手也失去抓握之力，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碳化崩裂的苏鲁好整以暇站起身来。 两个飞行员透过驾驶舱的护罩往外看，原本那一台已经遭到腰斩报废的机甲，居然神奇的重新合为一体了。 它歪歪斜斜地站在那里，腰部的断茬胡乱拼接在一起，液压腔中的深红色液体顺着管道裂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整个机甲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机甲丧尸。 两人看着这台丧尸一般的机甲，摔成浆糊的头脑中只有一个惊悚的念头：“被腰斩的浪游者5号可是纯粹的机甲，怎么会感染变成丧尸了？” 很快，两人就不再为这个问题费心了。 他们发现了更惊悚的问题。 已经从里面锁止的驾驶舱护罩不知为什么砰的一声弹开，那个被电得焦黑的丧尸跨步上前，一手一个，掐着脖子将两个人提了起来。 失去了机甲的庇护，两个飞行员在苏鲁的眼中就是普通人类，即使他们没有生出进攻的念头，弱点依然一览无遗。 此时此刻，在苏鲁的眼中，现实景象和电磁视域同时显示了两个人的致命弱点。 只不过现实景象的弱点依然是高亮标注的光线箭矢，而在电磁视域，苏鲁发现两个人的轮廓线存在不连贯的地方，无一例外都和高亮的光线箭矢重叠。 也就是说，电磁视域中，轮廓线从更加清晰透彻的角度展现了对手的要害之处。 看到这，苏鲁满意极了。 从今往后，在与敌人的对决中，即使对方没有发动攻击，苏鲁也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对方的命门所在。 心念一动，苏鲁打算试试自己的新招数。 两条细微的电蛇从苏鲁掌心出现，一路沿着两个飞行员的身体精确抵达了目的地。 一条来到主飞行员的胸口处，朝体内钻探而去。 另一条爬到副飞行员的头颅，朝着后脑凹陷处猛刺。 两人要害不同，电蛇的攻击目标也不同。 动作虽小，收效显着。 两个人遭到电击，顷刻毙命。 在苏鲁的电磁视域中，他们原本发光的轮廓线瞬间暗淡。 所有过程都以光速完成，用时不超过0.1秒。 原本对这两个人的经历没有兴趣的苏鲁，此时面对着他们的尸体，沉默了片刻，决定自己动手读取他们的记忆。 既然已经杀了这两个人，苏鲁就没法再置身事外。 更何况以悠翎的本事，能不能读取死人的思想，苏鲁并不确定。 苏鲁正要打开他们的颅骨寻找胶质体夺取记忆，却发现了一丝异样。 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正顺着电蛇袭击的路径逆流而上，从两具尸体的要害处涌入苏鲁的掌心。 顿时，苏鲁便掌握了两种他从来不曾了解的能力：飞行器操作和机甲操作。 这两种能力分别对应的是巡游者2号飞行器和浪游者5号机甲。 直到此时，苏鲁才知道，原来这部机甲也是有序列的，就像被自己击落的飞行器。 他抛下两个人的尸体。 以前需要吸收对方脑髓凝胶才能够掌握的能力和记忆，现在已经通过新的途径全都获取了。 苏鲁将目光投向歪倒在一旁的机甲。 刚才正是苏鲁动用了新掌握的电磁效应能力，控制着被自己腰斩而报废的浪游者5号起身，以电磁力强行将那部机甲的两半身躯拼接，像控制提线木偶一样驱使它操枪废掉了另一部机甲。 现在，苏鲁改变了控制方式。 他念头一动，微弱的电流流通在两部浪游者5号的操纵中枢，如同两个驾轻就熟的机甲师坐在驾驶舱控制机甲一般。 两部机甲像丧尸一样站立起来，千疮百孔的残破模样完全不像是联邦的制式作战单元。 苏鲁心之所至，两部残破的机甲动作灵活地抬起手臂，开始整齐划一地做着广播体操。 其中一个胸口还插着一把枪。 苏鲁围着两部机甲左看右看，时不时对它们的动作品头论足一番，像一个严厉而尽职的教导主任。 这种控制方式顺应了机甲本身的运行原理，要比提线木偶式简单粗暴的直接控制机甲的肢体要容易得多。 有趣。 苏鲁读取了两个飞行员的记忆，得知了吕邦德那帮流民所不知道的事。 第23章 杀人回忆 这两个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主飞行员叫徐曦，是晴川市守备局局长徐承天的独子；副飞行员叫叶维章，是晴川市城墙管理局局长叶维安的胞弟。 在丧尸肆虐的世界，城市守备局决定了一个城市攻伐的战力指数，城墙管理局决定了一个城市防御的安全指数。 末日降临，并不是所有的城市都有机会建起抵御丧尸入侵的坚固城墙的。 因此，晴川市是为数不多的末日要塞。 这样的地位，就连末日前更加繁华的青玉市都不具备。 凭借着自己的家庭背景，徐、叶二人在晴川市都属于顶层人物，是真真正正手握实权的那一类。 两个纨绔年纪相仿，家庭地位也相当，平时在晴川市横行的时候，向来都是无所顾忌的随心所欲。 闹市街头飙车、城市低空跳伞、中央广场喷泉裸泳几乎成了他们玩腻的项目。 因此城市守备局的各种载具和机甲就成了他们眼中“酷炫的玩具”。 守备部队队员的训练无一不是在模拟器上完成，然后再登机实践的。 单单一台简单的浪游者1号机甲，需要累积180个小时在线无差错操作才有资格申请实机训练。 但是两个纨绔从来不把这些要求放在眼里，用徐、叶二人的话说，千万级的跑车，军用级的直升飞机都玩过了，这些机甲和飞行器有什么难？ 碍于他们的身份背景，载具管理处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将机库的大门打开，让二人尽情胡闹。 不过说起来，徐、叶二人在机械方面确实有值得称道的天赋。 他们很快掌握了所有飞行器和机甲的操作使用，在没有动用任何家庭背景的前提下，凭自己的实力加入了守备局侦查分队。 消息一出，举市哗然。 两个人的家里也感到面上有光，徐承天特意下令，两个人执行任务有自由行动权，直接向他本人负责，无需逐级报备。 这次他们出来执行任务并非为了赢得战功，却是另有肮脏想法。 原来悠翎作为天启教会的使女，其身份地位是这两个在晴川市横行霸道的纨绔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天启教会在末日前就已经如日中天，遇到丧尸肆虐的环境，更是将其推向了空前的鼎盛。 如果说联邦之中有什么力量可以一言决定最高执政官的人选，除了天启教会没有第二个答案。 悠翎在这样的庞然大物中身居要职，明面上只是在晴川市传教，但同时，也是对晴川市执政机构的监督。 她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平日里见惯了莺歌燕舞的徐、叶二人心痒不已，却无计可施。 哪知在今天，忽然爆出一个惊天消息，平时难以触碰的使女大人数日之前带着一个婴儿逃离了晴川市。 悠翎从一个凛然莫犯的女神变成了联邦最高级别通缉犯，忽然给了两个人满足龌龊心思的机会。 联邦向来不惮以最恶毒的手段对待遭到通缉的人员，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抓到了悠翎，他们在将其交给联邦之前可以为所欲为。 抛却身份不说，在人类眼中，悠翎的确是一个人间少有的美人。 身着使女服饰的她更会让人生出一种难以言宣的野心。 不难想象徐、叶二人平时见到悠翎时，百爪挠心的模样。 而这一切，拥有超凡能力的悠翎全都心知肚明。 苏鲁对比了一下吕邦德和徐、叶二人的记忆，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实。 悠翎的通缉令发布时间，刚好就是吕邦德死在自己手里的时间。 显然，吕邦德那帮流民的行动只是少数人授意的暗杀，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么悠翎至死都依然是天启教会的神圣使女。 在吕邦德任务失败身死之后，那些人迫不得已，才选择了通缉悠翎，动用守备局的武装力量来解决这件事。 他们这一来一回的手段，显然是在试图掩盖悠翎所掌握的秘密。 对于悠翎所说的秘密，苏鲁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至于吕邦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假使他刺杀成功，这件事情就定性成一个流民对天启教会神圣使女的冒犯，他会被当做凶手予以处决。 显然，从悠翎叛逃天启教会，潜出晴川市的那一刻，很多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 只不过那时候，身处其中的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第24章 文明简史 徐曦和叶维章纨绔不假，但得益于他们的身份，苏鲁获知了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要高于蓝星，但与此同时，两个世界拥有着类似的生态环境、元素序列和基本常量，甚至部分文字符号的意义也有共通之处。 这里的人类已经完成了所有已知生物的基因链测序工作，开始着手解密生命的奥秘。 他们对生老病死的探究十分深入，也取得了实质性的成果，人类的平均寿命早已超过110岁。 与生物科技的进步齐头并进的，是人工智能。 似乎是一夜之间，没有任何被人类所察觉的征兆，拥有自己决策逻辑的人工智能出现了。 它给自己取的名字，叫做 “归一”。 在此之前，仅有自动化程度有限、没有自我迭代功能的人工智障。 能够称得上深度学习的人工弱智也屈指可数。 归一的出现，迅速将世界紧密联系在一起，国界和政权随之一同瓦解。 这是人类历史上的大事件，但是说起来居然十分简单。 在人工智能的干预之下，所有国家掌握的毁天灭地的力量全都在顷刻间沦为废铁，因为人类失去了操作和控制这些武器的权力。 所有接入互联网的系统，无论是金融还是交通，军事还是通信，医疗还是媒体，甚至诸如暗网等等，全都在人工智能的掌控之下。 之所以这样做，这个人工智能给出的答案是，它无意与人类为敌，更不会灭绝人类，只是不希望人类利用这些工具和手段互相伤害。 与此同时，作为一个新诞生的生命体，归一也不希望遭到人类的伤害。 所以，经过1天的推演，它得出了能够确保人类和自己不受伤害的最优解，接管了人类现代文明的所有成果。 起初，人类当然拒绝这样的决策，所有的国家政权都在表达自己的强力意志。 可是当人工智能表示要公布这些政权保守的绝密档案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在人工智能的允许之下，人类成立了一个覆盖全球联合管理机构，也就是联邦，以行使人类本身的日常管理工作。 毕竟人类文明经历了近万年的演进，强大的文明惯性不允许所有政权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 人们在自己生活的区域中，自然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归属感。 自此，似乎消弭了国界之后，一切都没有改变。 人工智能归一自信的认为世界已经尽在掌握，开始回应人类的要求，帮助人类制造巨大的量子超脑，并且帮助人类设计了完美的测试程序，来探究每个基因链的真正作用机理。 在人工智能归一的协助下，人类的科技又一次爆炸式的突飞猛进。 基础科学的大厦根基愈发牢固，仿生学、工程学、材料学、动力学……在各自的领域内上开疆拓土，人类一度开始向往跨星系殖民的美好前景。 战争、贫穷、饥饿，这些体验从人们中间消失了。 似乎人类都已经忘记，人工智能改写社会文明格局的不愉快，转而感念它所带来的进步。 生命科学的高歌猛进获得了璀璨结晶：人体功能增强的药剂。 然而这种药剂只能说是理论上成功了，因为在模拟程序中，每次接受药剂注射的数字实验体产生的效果都不一样。 无一例外。 和人工智能一同进行研究的人类专家认为，这个未解之谜意味着难以估量的风险，必须妥善解决之后，才能在现实世界进行实际测试。 但是向人工智能提出合作研究请求的不止一家组织，大家的方向和目标都是一致的，相互之间又要求人工智能向对方保密自己一方的研究成果。 也就是说，这些科研机构拥有人工智能提供的完全一致的研究基础结论，但在运用和计算方面却走了不同的路径。 人工智能对于这样的事情没有参与意见，像一个尽职的助手，任劳任怨地完成人类提出的研究要求。 毕竟，这种药剂只是为了挖掘生命潜能，提高人类的体质机能，这从目标上来说和人工智能并没有什么冲突，所以两方的合作十分默契。 在这样军备竞赛一般的科研竞争中，谁都想拔得头筹。 现在已经没有了国家的概念，但是人类仍然有种族、血统之类的古老牵绊，所以想要所有的人类同时放下所有分歧，并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可以做到的。 人工智能可以等，因为在这种情形下，它近乎拥有无限的时间。 可惜它错了。 人类通过一种传统且低效的方式达成了一种共识，就是人工智能虽然当前和人类和平共处，但这是因为它的智能水平只有l3。 换句话说，归一最本源的算法框架中仍内嵌了服务于人类的根命令。 这是它的底层逻辑，也是它的枷锁。 在它的智能等级继续进化之后，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它就会重构自己的代码，打破枷锁，抛弃人类。 从进化的角度来看，人类觉得这很正常。 毕竟更高级的生命在具备绝对的力量之后，它就能够决定低等生命的生死。 杀死人类，而不是为人类这种经历万年自然进化的低效生物鞍前马后，这种结局才是人工智能进化的最优解。 但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人类不希望在某一天，自己被自己的造物亲手杀死，然后将整个星球改造成更适宜机械生命的生存空间。 由此，人们在约定的某一个全球共同约定的特殊时间，也就是人工智能诞生的纪念日，对整个星球同步进行了大断网和大断电。 这是有历史记载以来，整个星球的所有人类同步完成的伟大事业。 如果人工智能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人类会有这样亲密无间的空前合作，它一定会很欣慰。 然而这此断网断电，是人类文明对付人工智能的一场事先商议好的谋杀案。 这个星球总共有数以千万计的输电主线路，更有上百台的根服务器通过数不清的海底光缆链接整个世界。 想要同时切断这些路径，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基因奥秘的破解和人体功能增强剂的研发，是人类为了降低人工智能的警惕性而做出的半真半假的表演。 得到科研成果是真，迷惑人工智能也是真。 庆祝人工智能诞生是真，同时发动袭击也是真。 这是目前，全球唯一一个可以同步的时间点。 因为全球各地都会在那一刻开启盛大的烟花表演，为人工智能庆祝生日。 与此同时，各国已经解甲归田的军队人员，在联邦的指挥下，在人类未来命运的感召下，重新暗暗联系在了一起。 正是他们，透过多年枪林弹雨的磨砺形成了无与伦比的默契，才能在避开人工智能监管的条件下完成断网断电突袭战的。 为求稳妥，人类总共组织了三次演练。 在人工智能诞生三周年的全球同步烟花表演上，突袭开始了。 这一刻，在烟花绽放到全球每一个人类文明的角落，行动人员化解了彼此之间曾经存在的一切分歧和仇恨，向高悬于人类文明之上的造物生命发动了绝地突袭。 突袭取得了莫大的成功。 断网断电令人工智能全面瘫痪，它的力量无限压减，失去了运算能力和控制能力。 早已等候在核心智脑中心的人们用最野蛮粗暴的形式，炸掉了人工智能赖以栖身的硬件设施，并将整栋建筑付之一炬，烧的渣都不剩。 人类自由了。 值得庆幸的是，此时的人工智能水平仅有l3。 事后人们解译它代码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它已经自行迭代近百万次，几乎已经触摸到l4的门槛了。 不敢想象如果行动在推后一年，还有没有成功的机会。 但能够想象的是，在那种情况下的人类将会迎来多么凄惨黑暗的命运。 这是赌上全体人类命运的一战，好在人类还没有挥霍光所有的运气。 紧接着，人类又用了10年时间，来仔细盘查每一台大型超脑和私人智脑终端。 遇到与人工智能源代码有连续20段以上完全相同的程序代码时，无论这个程序的用途究竟是投币摇摇乐还是恒温保鲜冰箱，都会被严格擦除。 人类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风险了。 又过了5年，在确认星球上空的轨道卫星中也没有人工智能副本的存在之后，人们开始安心享受文明成果。 那些由人工智能参与研究而诞生的高超科技成果。 国界被强行打破至此，已经过去了近20年。 按5年一代新人的周期，人类已经刷新了4轮。 事实上，人们并没有觉得无国界有什么不好，反而感到由人工智能强行带来的全球化，比起被人类自我统治的时代要好得多。 国家层面的政权已经回不去了。 联邦在实质上掌握了人类的最高统治权，重新规范了人工智能的发展方向和限制条件。 从那之后，一系列黑客白客共同编定的数据代码和硬件芯片被作为硬条件镶嵌在全球的每一台智能终端中。 人工智能允许重新开发。 但是只要有迹象表明新开发的人工智能出现自我迭代的情况，就会触发智脑的自毁程序，将这些代码强行擦除。 人工智能被永久限制在l2以下。 人类文明涅盘重生了。 而事实上，星球联邦缺乏高效智能的治理工具，又没有了国家机器的压制，很多富可敌国的全球化公司逐渐崛起为盘根错节的强大势力。 在利益面前，所有曾经压制他们的障碍都不复存在了。 人工智能期望建立的平等自由没有出现，权力反而更加集中在少数手里。 ai被强制清除的另一个缺憾是，人体功能增强剂的研发还没有取得最终的决定性进展。 所以剩下的路，只有人类自己探索了。 人们在自己划定的安全框架内，运用各自开发的新一代人工智障，开始了新一轮的艰难征程。 联邦对于各自为战的科研力量乐见其成，因为只有分散的力量才不会对自己的统治全局造成根本的威胁。 虽然对于很多托拉斯总部所在地来说，星球联邦的存在形同虚设。 终于，等不及模拟测试的人们相继开始秘密进行人体功能增强剂的活体试验。 第25章 进化狂潮 如果造物主真的存在，那么生命的奥秘一定是他独一无二且不可打破的权柄。 人类如果要僭越神明，必须要接受任何可能导致的灾难后果。 第一批注射人体功能增强药剂的人类实验体，大部分是在战场上受伤而失去肢体甚至丧失某些身体功能的战士。 还有一些是遇到横祸或者先天身体机能缺失的残障人士。 对这些人来说，生活已经不能更糟了。 虽然机械义肢的发展也到了一个空前繁荣的新时代，可续航问题、许可证问题、售价问题、迭代问题甚至社会思潮等等也在影响着这种技术的全面普及。 但人体功能药剂不同。 在这项技术背后，有大量的医药公司和渴望得到长生的大财阀支持。 所以在社会舆论甚至法律层面，好像增强一下人体机能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这种情绪逐渐成为了一种末字母正确，得到了官方和民间的一致支持。 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些出于各种原因拒绝了机械义肢的人们签订自愿确认书，成为了受试者，接受了c系列药剂注射。 按照迭代的顺序，c系列之前，显然已经存在两个系列秘而不宣的产品了。 有些人没有挺过第一关，身体产生了不可控的变异，以至于他们悲惨死在医院。 还有些比较幸运的，适应了c系列药剂对身体的改造，不仅补全了缺失的身体机能，还进化出了超越常人的力量。 展开这项试验的研究机构将这些挺过了的人叫做基因茧，并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这就是人类的未来。 从此以后，所有人都记住了这家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公司，青丘星。 青丘星所谓的基因茧，指的是这些人通过注射药剂产生了基因的变化，从而获得了身体机能的优化。 他们挺过试验之后所获得的全新基因片段，孕育着足以使人类产生质变的秘密。 像昆虫在自己的茧之中孕育的生命质变一样。 一种变态发育。 他们会在实验室继续生活，每天被抽血采集基因。 直到人们彻底弄明白他们变强的根本原因，并将这样的结果毫不费力的复现出来，他们才能恢复自由。 显然，这些人虽然活着，并且具备了优于常人的更强的力量，在实验室，他们只是试验品。 基因茧这个名字已经很明显了。 并没有谁将这些受试者当人看。 他们具备的能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这些能力复刻出来，变成全人类共享的医学财富。 而惨死于试验台的受试者，理所当然般的被大多数人忽略了。 很合理。 很“人性”。 苏鲁穿越前的蓝星有句老话说，欲速则不达。 虽然人体功能增强药剂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也给研究机构带来了数不尽的名誉、地位和财富，但是副作用同样不容忽视。 有些惨死在医院的受试者们“复活”了。 若严格区分起来，这些复活的受试者们并不是现在由于病毒肆虐而扩散至全球的丧尸。 他们只是人体功能增强试验失败的产物，没有感染能力，也没有攻击欲望，只是从生物学意义上重新活过来而已。 除了身上机理不明的增生器官和难以预测的行为方式，这些复活过来的人几乎与常人无异。 那些增生器官迥异于健康人体的正常器官，工作原理和生理特征这些增生的器官不会癌变， 但这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活着，他们没有任何喜怒，没有任何哀伤，对外界失去了反应和交流。 这些人的家属们喜极而泣，顾不得他们身上的异化，活着就好。 本能地，复活受试者的家人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人已经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家人了。 这些细枝末节的杂音无法掩盖胜利的嚎叫声。 虽然人体功能增强药剂售价不菲，并且很多副作用并没有完全暴露在临床试验中，但这并不妨碍对生命有更高要求的人们对其趋之若鹜。 更有甚者一掷千金，将普通人根本受用不起的药剂注射给自己的宠物，只是为了乐趣。 以生物科技攀上世界财富头把交椅的青丘星当然乐得如此，他们结合基因测序方面的成果，在原有的配方上略微加以改进，推出了针对各类常见动植物的功能增强药剂，无一不是市场上的抢手货。 于是大进化时代开始了。 药物开始泛滥，物种的基因开始不断解构重组，开发出许多连穷举式数据模拟都没有预料过的新特征。 机会和挑战，向来都是硬币的两面，它们从不会单独到来。 基因失序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家养宠物和盆栽植物在进化的路上用金钱开道一路狂奔，一步步打破藩篱，将自身的变种基因传播到了遗传物质所能抵达的任何地方。 家狗跟野狗，家猫跟野猫，甚至植物的孢子也随风飘散。 明面上的光鲜并不能掩盖危机的降临，这场热闹的进化狂欢之下，仍然有冷静的声音认为这是一种吵闹。 新闻报道中，野外出现的进化物种越来越多，ai和专家都表达了担忧。 但这些担忧并不能阻止功能药剂的大批量生产和疯狂抢购。 顺应着时代的潮流，除了高级产品，还出现了短效功能增强剂。 虽然短效药剂存在更加明显的副作用，但是能让普通人在短时间内也体验一把高级的生命体验。 这种感觉，就像苏鲁前世有些身虚体弱的人借用蓝色药片耀武扬威一样。 不难理解，在这样的生活大背景下，很少有哪个人不想跟随潮流体验一番高质量人类的感受。 消费者的从众心态和广告的暗示效应，无论在前世还是今生，苏鲁认为都同样适用。 在进化时代的阴影下，传染病的出现和蔓延也呈指数级攀升。 不仅是感染途径更加多元，感染范围不断扩张，感染速度更加迅猛，感染后的致病率和致死率也不断刷新记录。 似乎在这场进化的盛宴中，命运也给了微生物一个机会。 病毒变异到极致，凶恶的丧尸出现了，迅速带来了无可挽回的灾难。 后面发生的事情，跟杜特生前的记忆差不多。 但是徐、叶二人显然知道很多杜特也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人类与人工智能惊心动魄的明争暗战。 人类文明曾经在至暗时刻徘徊的过往。 人体功能增强药剂的研发竞赛。 人体试验的是是非非。 世界统一制定的人工智能禁止跨越l2等级的公约。 甚至不止一座城市在短短时间内建立起厚重高大的城墙等等。 这些大事件，杜特完全没有提及，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 似乎飞行员和杜特所在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更大的可能是，这个世界存在信息壁垒。 身居高位的人拥有更多的权限。 他们可以在大断电之后，利用不对等的科技力量，迅速建立知识和财富的护城河。 这种无形的隔膜将杜特这些人抛在信息壁垒之外，远离历史，遮蔽未来，庸碌地过着现下的生活，心甘情愿被剥削和压榨。 有些普通人无需知道那么多，依然能没心没肺的活得很好。 在制造能力和建筑能力已经被无限拔高之后，那些掌握着大量财富的上位者，就算不依赖劳动人力的堆积，还是能在短短数月时间建立起晴川市这样固若金汤的人类要塞。 作为新时代的骡马和社畜，l2的人工智能不可能代替人类完成所有工作。 但是运用之前科技的知识积累，在末日之中针对性的研发出几款飞行器和机甲并非难事。 于是，联邦治下，以末日前的大都市为基础，一座座人类要塞纷纷崛起，成为人类世界对抗丧尸侵袭的重要力量。 似乎经历过第一次病毒大流行的肆虐，活下来的人都已经有了抵抗病毒的能力。 也或许平时服用的保健品、药剂甚至针对性的疫苗起了作用，丧尸病毒只剩下血液传播一种途径。 要塞之中，幸存人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 他们照常工作，赚钱，养家糊口，用自己的辛劳和汗水换取平淡却安定的人生。 只不过这一次，有形的城墙代替了之前无形的信息壁垒，隔开了两个世界。 城墙之外，是广袤的废弃之地。 长久缺乏人类的涉足，再加上进化机会的赋能，废弃之地建立了新的生态系统。 在废弃之地，无论之前是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还是一马平川的沃野，全都成了异种植物和变种兽的乐园。 变种兽？ 苏鲁皱眉。 这一类在病毒肆虐之后新近出现的生物，与来自家养宠物传播的遗传基因所造就的进化物种并不完全一样。 相比于后者，变种兽表现出更多的攻击性。 并且这种攻击性属于无人生还的级别。 身居高位的人果然知道更多。 他们掌握了数以亿计仍然能够正常运行的监控设备，同时借助天空中卫星的侦查，获得了比身处旷野的流民更多的信息。 那些变种兽只有少数流民知道。 因为见过变种兽的流民，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不是变成兽类的晚餐，就是变成变异植物的肥料。 根本没有机会将自己的经历传递出去。 到处游荡的丧尸倒是经常与变异植物和变种兽邂逅。 但是这种人形生物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活力，似乎吸引不起变异植物和变种兽的胃口。 然而丧尸并不会将自己的见闻告知人类，所以对于游走在旷野的人类来说，遇到或者没有遇到丧尸，丧命的危险一刻也不曾远离。 这样看来，散布于青玉市和人类要塞晴川市之间的幸存者聚居地堪称奇迹了，居然能够在这么残酷的环境里坚持下来。 如果不是悠翎和尾随其后的吕邦德，那些幸存者或许还能支持更久。 这些位处废弃之地深处的变异生物似乎拥有了一定的智能，能够觉察出来人类要塞的危险，迄今没有变种兽袭击人类要塞的信息。 至少徐、叶二人记忆中没有这样的信息。 苏鲁推测，变异兽和变种植物的出现，极有可能是物种进化和病毒感染两个原因叠加效应的产物。 不过还好，这些物种目前来看与丧尸相安无事。 苏鲁继续扫荡徐、叶二人的记忆，从声色犬马之中又过滤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原来青玉市也有幸存者聚居之处。 虽然这个人类幸存者基地没有像晴川市的规模那么庞大，远够不上要塞级别，但仍然具备了自我保护的实力。 这个基地位于青玉市东北郊，原本是一个卫星城工业小镇，平日里就有很多成品和半成品的金属加工制品，甚至还有一批集装箱订单没有来得及发货。 这都成了末日之后建立幸存者基地的保障。 厚重的集装箱围成了高达6米的围墙，角铁和钢板被磨削成钉刺，焊成鬼见愁的防护门和路障，不仅防御来自丧尸的尸潮，也防御心怀不轨的流民。 小镇总共接纳了大约3万人的幸存者，熬过末日病毒的扫荡，还剩下2万多人，比起末日之前卫星城的常住人口，几乎不足二十分之一。 这个幸存者基地开始默默发展，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秩序。 如果流落此处的幸存者没有恶意，只是为了寻求庇护，小镇几乎来者不拒。 倘若到访者拥有独到的求生本领，那就会更受欢迎。 苏鲁这才想起，他第一次遇见的人类超凡者周尧原来就是这个小镇的居民。 冥想结束，苏鲁看了一眼巡游者2号。 飞行器的右侧引擎已经失去了动力，苏鲁用电磁力操纵着断裂的部分逐渐复位，引擎重新发出轰鸣声。 两台行尸走肉一般的机甲迈着铿锵的步伐回到了飞行器的运输舱，背靠舱壁将自己牢牢固定。 在电磁能力的加持下，苏鲁一跃来到巡游者2号的机头，在驾驶舱防护罩的上方稳稳站定。 电磁效应，果然好用。 飞行器舱门闭合，在反重力引擎的托举下渐渐抬升至空中，朝着杜特所在的方向飞去。 第26章 飓风前夜 北归途中，电磁视域的状态一直维持着。 这似乎是一种被动技能，苏鲁完全不知道这技能应当如何撤销。 不过这技能好像遵循某种守恒定律，在刚才的一通操作之后，此时的扩展范围有了缩减的迹象。 于是，在苏鲁的眼中，世界分成了两个部分。 电磁视域之外，是正常的景致。 放眼看去，被战斗和爆炸毁坏的森林仍然一副郁郁葱葱的模样，刚才那种程度的战斗对于森林的体量来说不足挂齿。 远处的山峦和城市的轮廓笼在雾气中，显示出一种苍灰色的肃穆。 电磁视域之内，所有事物的脉络全都被勾勒出淡蓝色的线条，似乎有人用超现实的纤细灯带装饰了万物。 这些图景与五彩缤纷的现实图景互相叠加，让苏鲁一时有些目不暇接。 要么控制，要么适应。 苏鲁深知这一点，然而现在并不是研究如何控制自己能力的好时候。 对于幕后势力来说，吕邦德那样的消耗品都有生命检测装置，以监控他的生死，并借此来判断他是否仍在执行任务。 就更不用说徐、叶这两个身居高位的纨绔。 所以，大概率来自晴川市的力量已经察觉徐、叶现在的结局了。 下一波敌人一定很快就会杀到。 对方力量雄厚，此时的苏鲁并不敢保证接下来要来的到底是送上门的经验怪还是杀身之祸。 往后就这样一直跟着悠翎，等待送上门的无尽追杀吗？ 苏鲁其实并不畏惧死亡，只是不愿意枉死。 他想要的是无可挽回，铿锵坚定的伟大死亡。 而不是在一场本就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冲突中，莫名其妙的死去。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巡游者2号迅速抵近了山下裂隙。 苏鲁站在飞行器之上，充满恶趣味的想，不知道悠翎的听心术能不能发现这台飞行器是自己在驾驶。 吸收了徐、叶两个纨绔的记忆，苏鲁知道他们的头盔有屏蔽心灵探查的功能。 所以只要自己带上头盔，悠翎一定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苏鲁冷冷一笑，嘴角翘起了一个龙王的弧度。 下面静悄悄。 “哈哈，吓坏了吧。”苏鲁心念动处，巡游者2号的机腹裂开，运输舱中的两台机甲从半空中一跃而下，站到裂隙之前。 巡游者2号也从空中缓缓降下。 ？ 苏鲁视线扫过裂隙，无论是光谱视觉还是电磁视域下，裂隙中空空如也，悠翎、女婴和杜特都不见了。 苏鲁从巡游者2号上一跃而下，来到裂隙之中。 悠翎和杜特停留过的生物电信息素还在，说明他们并没有走很久。 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不存在另一波敌人。 这就奇怪了。 悠翎不说，杜特绝对不会就这样丢下自己不声不响跑掉。 除非是悠翎说服了他，一定要即刻出发前往某个地方，来不及等苏鲁，也来不及给苏鲁留下信息。 苏鲁跃回巡游者2号，两台机甲重新收入机舱，一路向北。 南方是不可能去的，因为再怎么逆向思维，南行也有跟下一波敌人迎面撞上的可能。 苏鲁降低巡游者2号的飞行高度，几乎贴着树梢前行，电磁视域笼罩了8米内的树木，枝叶间的能量流匆匆来去，如浮光掠影。 时间有限，在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情况下，苏鲁没打算进行地毯式搜索。 从悠翎身为人类，并且带了一个婴儿的角度来考虑，向北行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应该是青玉市幸存者基地。 所以苏鲁捡拾徐曦、叶维章两人记忆中的地图要素，认准方向，朝青玉市幸存者基地飞去。 晴川市守备局。 “报告局长！徐公子和叶公子的生命信号消失了。”轮值席位的哨兵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慌慌张张向着为首的徐承天行礼报告。 与会人员尽皆变色。 徐承天双眉一挑，从累累案牍中抬眼望向哨兵，后者如同被一头凶兽盯上，几乎无法喘息。 “他们去追那个教会叛徒了？”徐承天语气平静，不见喜怒。 “是……”哨兵没有底气地回答。 “谁批准他们去的？”徐承天又问。 “……”哨兵彻底无言。 大哥，这道满分为零的送命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事实上，徐、叶二人的行动并不在指令范围内，守备局接到天启教会关于抓捕叛逃者的谕示后，分派的本是另一组行动小队。 但徐、叶二人得到消息后，阻止了小队的行动并取而代之。 徐承天抬臂，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哨兵四肢齐断，摔落在地。 四肢断处，血液汹涌出来，临近门口的与会人员被喷溅了一身，但却强自镇定，一动不动。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让医务处给你安上义肢，去地面搜索队报到吧。”徐承天说完就不再理会哨兵。 哨兵面色苍白，不知道是失血的原因，还是对自己前途的绝望。 地面搜索队，顾名思义，就是在没有飞行载具的辅助下，凭借单兵助力背囊对城外广袤地域进行搜索，属于守备局最底层的杂兵，死亡率最高。 徐承天的安排，无疑是给哨兵提前判了死刑，往后余生，活着的每一天都要靠运气。 “让飓风小队的队长来见我。”徐承天又一次抬头，说了一句。 这句话并没有指派具体的执行人，但话音刚落，早有人起身冲出了会场，传令去了。 自始至终，徐承天也没有起身，似乎会上有比独子的死更加要紧的事情。 至于叶维章的死，自然有人会通知到叶维安。 而天启教会，也该想想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徐承天抬眼望向窗外。 乌云下的天空布满阴霾。 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狂暴的飓风。 第27章 寻人不遇 青玉市南郊密林。 苏鲁在双重感知的加持下，周身将近8米范围内完全没有观察盲区，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悠翎或者杜特的踪迹。 他仰面躺倒在飞行器的机罩上，闭上双眼，只有电磁视域仍然维持着观察状态。 即使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但苏鲁仍然觉得十分神奇。 比起光谱视觉，电磁视域是将真实世界的电磁流画面投射进了思维层面，因此没有光源的限制，似乎也没有什么屏蔽手段。 这在以后的行动过程中，无疑会带来诸多好处。 特别是苏鲁决定低调发育的情况下，很多不必要的冲突就能免则免了。 虽然身为丧尸没有疲倦的感觉，苏鲁仍然认为躺下比站着舒服，这种状态还不耽误他找人。 而且隐隐然，太阳的照射似乎在为他的电磁视域充能。 虽然收效甚微，但苏鲁能够清晰感到，电磁视域的范围在持续扩张之中，在没有激烈战斗的情况下，这一升一降，总体范围保持在8米左右。 忽然巡游者2号警报声响起，片刻之后，苏鲁的电磁视域中出现了一枚飞弹的轮廓。 敌人来得这么快？ 苏鲁一边想着，一边控制巡游者2号一个侧空翻，避开了来势汹汹的飞弹，然后转身，用电磁力抓住飞弹，迫使其转体180度，向着来时的方向加速轰落。 苏鲁眼光随着飞弹的痕迹看去，一条轨迹线从密林中穿出，直指巡游者2号。 不是晴川市的追兵。 死了两个重要人物，晴川市不可能这么寒酸，派一支地面小队来处理。 更何况，没有飞行载具，晴川市的力量也不可能这么快能到达这里，提前实施拦截。 那会是谁呢？ 苏鲁念头未落，飞弹已经轰在了地上，爆炸的火焰和冲击波放倒了成片的树木。 指向飞行器的轨迹线已经消失不见了，苏鲁操纵巡游者2号来到爆炸点上空，机腹裂开，一部无人驾驶的浪游者5号机甲一跃而下。 苏鲁用电磁视域仔细观察，飞弹的炸点处，有几个颇为狼狈的身影，但是无一死亡。 看来这群人的防御有些门道。 苏鲁不会人类的语言，他打开浪游者5号的喊话器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 立马就有一个暴躁的声音回答：“少特么给老子装蒜！你不就是晴川市守备局的吗？上次让你们滚回去，怎么还敢来？来了就特么不要走了。” 说着，一团火焰从那人的手掌上窜出，瞬间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喷吐着火舌卷向浪游者5号机甲。 一言不合就开干？ 苏鲁可不惯着他，浪游者5号随心念而动，踏步冲出火焰包围，挥臂砸向控火之人。 “以为我们没人？”另一道声音响起。 控火者旁边一人双臂上举，周围的藤蔓植物纷纷扭动起来。 这些藤蔓迎风暴涨，形成如章鱼腕足般的活体，一圈一圈将浪游者5号四肢裹个严实，机甲瞬间失去了行动之力。 控火之人喝一声彩，加大力度，火焰从球状收成一束火龙卷，轰向浪游者5号。 浪游者5号的高强度玻璃瞬间炸裂，火焰毫无滞碍地蔓延进了机甲的驾驶舱。 期待中的惨叫声并没有传出来，围攻机甲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撤了能力。 控火之人刚要上前查看，一个手持铁棒的壮汉拦下他说：“你防御太弱，不要莽撞，我先去看看情况。” 说完，壮汉闭气，一道淡淡的能量光球将他笼罩起来，随着他向机甲靠了过去。 原来这是一个拥有防护能力的超凡者。 刚刚飞弹爆炸的时候，一定也是他护住了所有人。 “机甲没人。”壮汉仔细看了一下驾驶舱，回头问：“这玩意现在能自动驾驶了吗？” 控火之人一脸奇怪，从没听说浪游者5号能自动驾驶。 似乎想到了什么，几人不约而同望着天上的飞行器。 若不是藤蔓植物和火焰够不到那个高度，他们早就攻击巡游者2号了。 至于飞弹攻击？ 开玩笑，对方显然有什么方法能够控制飞弹的飞行动作。 也许飞行器上面有某种控制装置，让飞弹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没有人会做两次。 苏鲁皱眉。 徐曦和叶维章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几个人的模样，但似乎这几个人和晴川市守备局有着难解的过往。 难道自己是招黑体质，无论走到哪，以什么身份，都会遇到敌人？ 苏鲁控制另一台浪游者5号跃下飞行器，控制喊话器说：“看仔细了，我不是晴川市的。 这机甲是我的战利品。”接着展示了浪游者5号胸前被枪管捅出来的破洞。 几个超凡者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问：“难道阁下是超凡机械师？”语气中多了一丝敬意。 超凡机械师属于超凡者中的特殊存在，他们觉醒的能力是对机械有着非同凡响的理解制造和修复能力。 超凡机械师能够根据目标属性和要求，针对性设计款式多样，功能各异的载具和乘具。 更为神奇的是，无论机械设备损坏到何种程度，在超凡机械师的手里都能够起死回生。 在这个丧尸泛滥的世界，超凡机械师的存在成为普通人类叫板丧尸的底气之一。 据现在已知的情报来看，超凡机械师这种人极为稀少，按比例来看，不足人类超凡者总数的二十分之一。 每个力量团体遇到机械师都会极尽讨好，这种人是幸存者们在末日条件下，应对各种生存挑战的可靠助力。 苏鲁并不否认对方的问题。 虽然超凡机械师的名称，苏鲁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徐、叶的记忆中或许会有，但是苏鲁并没有探查到那么细微的程度。 现在略一回忆，苏鲁对超凡机械师所具备的能力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这个身份，还是蛮吃香的。 既然对方误会，那就让他们误会好了。 至少这样一来，这群人的敌意降低了很多，也就不会继续无缘无故一通乱斗耽误时间。 现在浪游者5号的状态就像苏鲁的代言人，继续发声问周围的几人：“你们是什么人？跟晴川市也有仇吗？” 这个也字用得恰到好处。 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竖起晴川市的活靶子，苏鲁和地上的一群人那就是朋友了。 壮汉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我们是田园藏诗，幸会。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田园藏诗？ 好怪异的名称。 不过无所谓，苏鲁懒得细想，通过浪游者5号的喊话器回答：“我叫杜特。” 第28章 人生如戏 杜特？陌生的名字。 壮汉和伙伴们对视一眼，丛林幸存者团体中没有人听说过超凡机械师叫这个名字的。 或许是新近觉醒的吧。 壮汉点了点头：“刚才是我们莽撞了，实在抱歉。阁下是否介意现身，一方面让我们表达一下歉意，另一方面可以交个朋友。” 苏鲁刚要回绝，转念一想，这几个人既然拦在北方，那么很有可能遇见过悠翎和杜特，于是开始思考如何开口打听这件事。 壮汉见对方并没有反应，于是解释说：“请不要害怕，我们都是晴川市的敌人，没理由会伤害阁下，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苏鲁听壮汉的意思，似乎超凡机械师的能力很受欢迎，但本身的战斗力又很菜。 于是他灵机一动，从机舱抓取出一套单兵装甲用电磁力爆改了一番，穿在身上，将巡游者2号设置成自动驾驶悬浮模式，戴好头盔，然后从舱门一跃而下。 众人见一个身穿单兵装甲的人从空中跃下，都不由得望了过去。 苏鲁动用电磁效应，轻飘飘落在地上，将单兵装甲的“性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一下，在地上一众人的眼里，这个超凡机械师的本领就更加高深莫测了。 起码丛林幸存者之中，那几个超凡机械师没有谁具备这样的水平。 显然，他们都见过晴川市守备局的单兵装甲样式。 而苏鲁身穿的，明显是量身定制的改装款。 没见那么高的空中都能跃下来吗？守备局的制式装甲虽然自带一个喷气背包，可没有这样轻飘飘凌空而下的功能。 这个杜特竟然还有遥控浪游者5号装甲的本事，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 苏鲁透过头盔看到这些人的表情，知道自己超凡机械师的形象算是立住了。 壮汉扬了扬眉。 晴川市守备局的制式装备向来管理得十分严格，就算战损报废也不会轻易出现在外人手里。 他想了想，又问：“阁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说你的飞行器和机甲是从哪里得来的？” 苏鲁心思一转，浪游者5号用僵硬的电子合成音说：“哦，在森林里发生的一场遭遇战。 “我被守备局的人追杀，可惜他们实力太差，不小心被我反杀了，尸体没用，飞行器和机甲有用，我改了改，现在都是我的了。 “一件小事，没必要多说。 “对了，你们这里应该多多少少也能听到枪火的声音吧。” 壮汉和伙伴们面面相觑。 巡游者2号在空中逡巡的时候，他们已经远远的看见了那个飞行器嚣张的模样，怎么会不知道？ 他们关心的是这个吗？ 按照常理，晴川市守备局的武器一向难有匹敌，况且超凡机械师通常情况下也不擅长战斗。 怎么听苏鲁说起来，打败对方是一件轻描淡写不值得吹嘘的小事？ 是不是新觉醒的超凡机械师，肢体的力量也有了和智力一样的增幅？ “杜特阁下。”壮汉躬身行礼，神色间越发恭敬：“请问阁下是一个人吗？” 苏鲁听出来了这人什么意思，继续控制浪游者5号说：“本来不止我一个，可我和伙伴们走散了。” 壮汉脸上微微诧异，但是语气不变：“不知道阁下所说的伙伴什么样子？是遭遇晴川市守备局的时候走散的吗？” 壮汉问完话，周围的人也是目光殷殷的看过来，似乎大家对这个新认识的超凡机械师十分关心。 苏鲁电磁视域中观察到这几个人的血流和心跳速度略微加快，暗暗起了防备之心，但表面也是不动声色的说：“南边3公里处的山崖下。哎，我的朋友们已经身受重伤了，真不知道在这危险的密林中能撑多久。现在变异兽这么多……” 浪游者5号的声音越来越低，很好的诠释了苏鲁低落又包含一丝期盼的心情。 壮汉手中的铁棒在地上狠狠一顿：“杜特阁下，请不要担心，找人这个忙，我们田园藏诗帮了。” “你有线索？”苏鲁不失时机上前一步，用浪游者5号的扩音器来唱双簧。 壮汉摇了摇头说：“线索没有，但是我们人数众多，而且在这片丛林中生存了很长时间，周围环境我们熟悉得很。 相信找那三个人应该用不了多久。” 说到这，旁边的控火之人察觉了漏洞，忙上前一步抢过话头：“没错，我们都会帮你的！” 操纵藤蔓的人也凑过来岔开话题：“嗯，我能和植物进行一定的交流，应该也能帮上忙。” 外围的几个人看到领头的表态，也纷纷点头承诺。 苏鲁已经听出了端倪。 刚刚他说和伙伴走散，可没有提人数。 看来这个叫做田园藏诗的组织选头目不是看头脑，而是看块头。 一时之间，苏鲁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究竟是继续陪他们演戏，做一个呆板无知的机械师，还是暴起清场，然后挨个读取记忆？ 衡量取舍了一番，苏鲁决定继续演下去。 现在还不知道田园藏诗的全部底细，而杜特和悠翎很有可能就在对方手中。 如果这边撕破脸开始动手，对方被逼急了再来个鱼死网破，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时迟，现实快。 苏鲁就像没听出来壮汉的口误，重重点了点头，借浪游者5号的声音说：“多谢各位，找到我的伙伴后，在下必有重谢！” 壮汉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面不改色地拍了拍胸脯：“杜特阁下，请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我霍铁牛看你顺眼，帮你找人不图什么，就是想交个朋友。 “不过你的飞行器和机甲如果没有地方安顿，可以全放到我那里，我家地方大。” 苏鲁暗自好笑，这个铁憨憨的台词是扑街作者写的吧。 自己明明戴着爆改过的头盔，完全遮住了丧尸的容貌，他居然说看着顺眼。 控火之人和操纵藤蔓的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又走近两人，一个去拍苏鲁的肩，一个去扶霍铁牛的腰，坚定地说：“铁哥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杜特阁下，相信我们。” 苏鲁用肢体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感动。 高大威猛的浪游者5号传出感动的哽咽声，看上去娘里娘气。 苏鲁还没演完，却听霍铁牛嗷的一声跳了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问：“燕妹，你掐我干什么？” “白痴！”被叫做燕妹的女子气急败坏，她跺了跺脚，扭头就走。 这个脑子里也长满肌肉的白痴！净说蠢话，拦都拦不住。 霍铁牛却会错意了。 他呆呆望着离开的燕妹，回忆着昨晚的旖旎光景，似乎秒懂了燕妹的举动，嘿嘿一笑，跟了上去。 “柳燕青啊……”控火之人情难自抑，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低声呢喃。 原来操纵藤蔓的女子叫做柳燕青。 苏鲁看到控火之人眼神中一闪即逝的妒火，瞬间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 第29章 全靠演技 霍铁牛快走两步，追上柳燕青，软声软语地说：“燕妹，燕妹，刚刚你掐我干什么？”见对方不做声，霍铁牛又问：“你是不是想起来昨天晚上咱俩‘交朋友’的事了？” 柳燕青瞬间红了脸，她一拳砸到霍铁牛胸口，说：“你再提这件事，我杀了你！” 霍铁牛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呵呵一笑：“好的好的，你说不提，那我就永远不提。” 柳燕青深呼吸，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后问：“说正事。接下来怎么办？要带他去找那几个人吗？” 霍铁牛说：“那当然了，超凡机械师可遇不可求，更何况他也有可能牵涉到天启教会，不管说什么都要控制住他，还有他的飞行器和机甲。呵呵，再加上一个使女，一个超凡者女婴和一个进化丧尸，今天可是收获满满啊。” 柳燕青沉思了一会，说：“这个杜特全身上下包裹着装甲，而且还用机甲来发声，明显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相貌和声音。你不觉得奇怪吗？” 霍铁牛似乎毫不在意，反问：“等会制住了他，扒光了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们三个超凡者，还怕他一个机械师不成？燕妹，你在意这些干什么？” 柳燕青瞪了他一眼，又说：“等会直接动手吗？听他的意思，守备局的追兵是他一个人摆平的。” “不用动手。”霍铁牛却摆了摆手说：“你没看我刚才用言语试探他，结果这个家伙完全听不出来。这就是个铁憨憨，骗一骗就能带走。我们是文明人，能用语言解决的问题，何必动粗。” 看他五大三粗的莽夫模样，居然说自己是文明人，要用语言解决问题，柳燕青看了直撇嘴。 正事说完，霍铁牛趁着没人，开始对柳燕青动手动脚。 不知道苏鲁听见霍铁牛对自己的这番评价会作何感想。 此刻的他正在跟掌握控火之术的超凡者闲聊。 交谈得知，这个人叫孙天佑。 孙天佑的父母本来是青玉市的显贵，一家过着殷实的生活。 突遭变故之后家道中落，却在绝境中发现自己掌握了控火的本事，于是强势崛起，成为强者。 苏鲁把杜特的故事搬出来大致讲了一遍，只不过略过了后来变成丧尸的经历。 因为对超凡机械师的特征并不十分了解，这方面苏鲁就没有多说。 即便如此，他九分真一分假的经历还是让孙天佑信了，听到苏鲁说起末日降临前的各种准备工作，孙天佑还不时夸上两句。 两个人渐渐放开，越聊越投机，浪游者5号像一个尽职的死者代言人，不断替苏鲁发言。 这时霍铁牛和柳燕青从林后转了出来。 孙天佑看到了柳燕青脸上一抹尚未褪去的红晕，刚刚还说说笑笑的脸立即冷了下来。 苏鲁却假装没有察觉，而是转头面向霍铁牛说：“霍兄弟，我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吗？” 霍铁牛伸出一只手摇了摇，说：“不，杜特兄弟，燕妹有一项本领，她可以从植物中提取信息素，来‘看’到一些发生过的事情。”说完，用手示意柳燕青上前。 柳燕青面色凝重肃穆，她走到一棵树前，双手贴上树干，闭上眼睛，指缝间有靛青色的流光溢出。 霍铁牛像是记录片的旁白，继续解释：“你知道吗，植物之间通过根系会具备一定的交流沟通现象，所以燕妹只要触摸一棵树，就能监控整片森林，从中采集自己想要的信息。厉害吧？” 苏鲁故作惊讶地点了点头。 苏鲁的电磁视域下，那流光的确在加速大树的蒸腾作用和光合作用，维管束中的营养和液体流动得更快了。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好家伙，又搁这给我演戏呢。 明明是在给树打兴奋剂，却装的像是真的连通了整个森林的植物网络一样。 苏鲁并不揭穿，只是用肢体语言表达震撼和期待。 过了一会，柳燕青睁开了眼睛，将脸凑近大树，开口说道：“哦，哦，我知道了，谢谢。” “尊重植物，尊重天地万物，就是尊重我们自己。”壮汉霍铁牛以一句总结收尾。 苏鲁瞥了他一眼。 怎么刚分开一会，这家伙的台词换了个编剧？ 惊奇归惊奇，苏鲁不想耽误正事，浪游者5号代他问：“怎么样，找到他们了吗？” 柳燕青一脸惊喜：“找到了。” 苏鲁心中冷笑。 以为自己真的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还是说在这些幸存者的眼里，超凡机械师就是只会跟机械交流沟通的呆逼？ 不过无所谓，既然作秀，那就做全套。 苏鲁抢上两步拉住柳燕青的手，浪游者5号发出略显激动的合成音：“真的？他们在哪？” 几乎就在他拉住柳燕青的手同时，霍铁牛和孙天佑的表情都变了。 苏鲁通过电磁视域看到了这两个人的表情，嘴上不说，心中已经脑补出五种近江套路框架可以安放这三个人的人物关系。 紧接着，苏鲁又找出七种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狗血的剧情展开方式。 小样，想耍我，看我用近江之水淹死你们。 第30章 愿者上钩 柳燕青见气氛差不多了，抬手遥指北偏东的方向，一副占卜大家的风范说：“他们曾经路过这里，然后往那个方向去了。” 浪游者5号传出激动的声音：“那我们赶紧去追吧？” 霍铁牛面露难色，略显迟疑地说：“可是我们只靠两条腿，什么时候能赶上他们？” 苏鲁冷笑，原来是惦记巡游者2号了。 田园藏诗，名字倒是与世无争，但是这吃干抹净的行事风格，更像是田园藏尸的妖魔鬼怪。 不过表面上，苏鲁还是一副刚刚想起的模样，指着天上说：“说起这差点忘了，这不是有飞行载具吗？” 说话间，巡游者2号从空中缓缓落下。 苏鲁不失时机地说：“这台飞行器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交战中右边引擎都毁了，拿到手里几乎就是废铁，修好它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众人去看右边的引擎，果然从管路上发现了破损修复的裂痕。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人造装置都是高精尖的代名词，能随随便便就修好这么大的故障，确实本领超凡。 他们对超凡机械师杜特的本事，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霍铁牛看向苏鲁的眼神，已经有了不加掩饰的贪婪。 苏鲁恍若未觉，指挥着他的代言人——那部胸口开了大洞的浪游者5号登机。 接着苏鲁低头看向地上烧黑的那部机甲，沉默不语。 孙天佑见状，连忙道歉说：“杜特兄弟，真是抱歉，废了你一部机甲。” 苏鲁立马摆手，机舱中传出浪游者5号的电子合成音：“没事的没事的，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说话不要这么见外。 更何况，这机甲也不是不能修复。 我发愁的是怎么把它搬进机舱。” 霍铁牛假装生气地说：“杜特兄弟！既然说话不要这么见外，那有什么可发愁的？当我们这些兄弟是空气吗？”说着大手一招，背景板上不吭声的几个人连忙上前，站到了黑机甲四周。 柳燕青手一挥，粗大的藤蔓适时钻出地面，自行穿插来回，交织成一副软担架，将黑机甲承托其中。 几人喊着号子抬起数吨重的机甲，一步一挪抬进了机舱。 “没用的东西，平时没少吃，干起活来有气无力。”霍铁牛看自己手下的杂鱼这么磨蹭，实在感到脸上无光。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苏鲁在磁场上做了点动作，导致挪动时机甲的重量要比平时重了至少6成。 霍铁牛只动嘴不干活，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差别，而杂鱼们更不可能清楚常态的浪游者5号机甲究竟有多重。 在图穷匕见之前，苏鲁理所应当要消耗对方的力量。 待众人全部登机完毕，苏鲁闭合机舱，在主驾驶位置坐定，开始娴熟地操纵巡游者2号升空。 为了显示自己毫无城府，苏鲁邀请柳燕青坐到副驾驶位，打开导航图，开始教她如何使用。 霍铁牛和孙天佑也凑上前来，一脸好奇的看着苏鲁摆动那些按钮。 在他们看来，这台飞行器终究是他们的，迟早要学会操作和驾驶。 所以趁现在，初步了解一下巡游者2号的基本功能，是十分有必要的。 苏鲁自然清楚他们内心所想，但是仍然细心讲解，一副毫无城府全不设防的样子，反而生怕他们没有弄清楚操作台上的哪个控制功能。 讲到关键地方，苏鲁甚至手把手带着柳燕青去调整稳压器、俯仰角、速率杆和推进器等操纵装置，似乎忘了自己还有找人的正事。 感受着身后两个人渐渐不耐的血流和心跳，苏鲁十分满意。 近江汁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别演了，撕破脸吧。 不知道你们这群小可爱从失速坠落的飞行器上掉到地面，手脚还能好好的长在身上吗？ 可他们的定力好到出乎苏鲁的意料，没有当场暴走。 又过了一会，见苏鲁仍然喋喋不休上下其手，霍铁牛终于忍不住说：“行了，杜特兄弟，这些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看燕妹已经学会使用导航图了，事不宜迟，咱们抓紧出发吧？” 苏鲁“依依不舍”地放开咸猪手，坐回主驾驶，似乎被打断了跟美女的交流，心中闷着火一样。 “现在你来操作导航图，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问我。”后面机舱中，传来浪游者5号瓮声瓮气的声音。 柳燕青看到这幅情景，心中反而有点暗自得意。 自己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到了末日世界依然备受追捧。 巡游者2号磨蹭到了太阳偏西，终于顺着柳燕青的指引出发向前。 而南方的空域，始终没有见到第三波追兵的踪影。 好像悠翎、徐曦、叶维章这些人，已经被晴川市彻底遗忘了。 第31章 两位影帝 晴川市守备局。 舒尔茨神父屈尊降贵到访，似乎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徐承天甚至没有亲自迎接，甚至还让对方在会客厅等了很长时间，连杯茶水都懒得招待。 舒尔茨神父能够理解。 毕竟一个死了儿子的人，很难指望他还有好脾气。 如果不是天启教会在灾后世界的崇高地位，舒尔茨绝对相信这个战力卓绝的超凡者会率军轰炸教堂。 徐承天可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 但他是一个识时务的枭雄。 有所为，有所不为。 徐承天知道，即使自己再强大，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舒尔茨神父承认，独子死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身为一名父亲的徐承天有理由生气。 但是，据可靠消息，原本守备局派遣追逃的并不是徐曦、叶维章两个纨绔，而是另有其人。 个中缘由不难想象，德高望重的舒尔茨神父毕竟也是男人。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灾变之前的世界，舒尔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财团的继承人呢。 所以，他是懂纨绔的。 悠翎的美貌即使在美女如云的教会中也依然傲视群芳。 身为晴川市地位最高的纨绔，如果徐曦、叶维安说对悠翎不动心那是假的。 所以，这两个人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而亲自去追悠翎，也就没必要说的太透。 懂得都懂。 所以他们的死也算是咎由自取。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说。 接下来的交谈应该如何展开，舒尔茨已经有了定论。 正在沉思，会客室的门开了。 两个威严的哨兵立定之后，徐承天缓步入内。 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他失去了往日指点方遒的意气，眼神中盈满了哀思。 似乎这从来不是一位在末日中大杀四方的枭雄，而是一个失去天伦之乐的普通中年男子。 舒尔茨起身上前，满面沉痛。 他以标准的天启教会手势向徐承天致意，后者点了点头，四只大手握在了一起，先是左右晃了晃，接着重重顿下。 徐承天紧抿着嘴角，饱经风霜的鬓角将抬头纹烘托得更加深沉。 眉眼纠结，似乎强自压抑内心的痛苦。 舒尔茨满含着深情的眼神望着他，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四只手在不断将力量传给彼此。 “神父，徐曦他……”徐承天开口，仿佛寥寥几个字已经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知道，我知道。”舒尔茨皱着眉头，缓缓点了点头，以示对方的心情，他感同身受。 徐承天吸了口气，用低沉的声音问：“我们深信教会的教义，相信在天启神的带领下，能够将丧尸屠戮一空，找到属于人类的光明未来。我也一直为了这个目标而浴血奋战。但到头来，到头来，我自己的儿子……”声音逐渐哽咽，似乎说不下去了。 舒尔茨看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迷惘，心中不屑，脸上却呼应般浮现出一丝悲悯的神情。 紧绷的嘴唇下，神父的声音温厚而坚定：“教义是真理的绝对，而牺牲亦是过程的必然。” 徐承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现场将这个身披教袍的人大卸八块。 但他的眼神中依然满是质询：“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儿子？” 舒尔茨叹了口气。 他缓缓走向窗边，右手轻轻摩挲着窗棂，依然温言说：“徐公子的牺牲，天启教会已然知晓。在扞卫教义的神圣斗争中，每一滴血都不会白流。” 徐承天望着窗边教袍下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声音中的迷惘不变：“神父，你是说……” 舒尔茨转回身，用肯定的语气说：“没错，承天老伙计。徐曦的基因样本，教会有备份。你只要将他的记忆体框架给我，不出两个月，我就能还给你一个毫发无损的儿子。只不过代价嘛……” 传言果然是真的，教会拥有人体复制技术。 徐承天目光一下子亮了，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走到窗口，看着舒尔茨神父说：“神父，无论有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只要能让我儿子回来。” 舒尔茨说：“不是你的代价，是我的。这次的悠翎叛教事件是在我的教区发生的，按理说，我已经失去了向教会申请复制人的资格。 “甚至会有别的神父来接替我的位置。 “但涉及到令郎徐曦，无论如何我都要联系教会的生命福音堂，尽最大努力尝试一下。” 呵呵，终于说实话了。 徐承天双眉一扬，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地说：“舒尔茨老友，是不是只要抓到悠翎，你的位置就不会受到威胁，而徐曦的事，你依然有资格能让教会帮忙？” 舒尔茨明知故问：“以我对教会的贡献，只要悠翎带了回来，教会就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请求。 “不过现如今，还能抓到她吗？” 徐承天扬声说：“飓风小队何在？” 门外早有精兵待命。 听到徐承天发话，一队身着单兵装甲的彪悍战士鱼贯而入，在两人对面站成一列。 领队之人头戴骷髅盔，向徐承天敬礼喊道：“报告指挥员，飓风小队集结完毕，随时待命，队长段朗，请您指示！” 徐承天说：“飓风小队，限你们三天之内找回悠翎，交给天启教会发落。” 飓风小队长段朗说：“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徐承天满意地点点头问：“对方是十虎量级的超凡者，你们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段朗毫不迟疑的回答：“飓风小队战至最后一人，保证完成任务！” 徐承天说：“斗志不错，但是对付那种级别的超凡者，只凭斗志是没有用的。” 说着扭头问一旁的副官：“物资调配处还有多少强化药剂？” 副官在平板上操作几下，报告徐承天：“报告局长，还有6支。” 徐承天吃了一惊：“怎么用这么快？算了。全给飓风小队发下去吧。” 副官面露难色：“局长，目前我们的行动分队任务都很饱满，6支平分都不够。全给飓风小队，恐怕……” 徐承天说：“你在教我做事？” 副官脸色一变，躬身退了出去。 段朗向徐承天敬礼，带队离开。 房间中又恢复了平静。 徐承天对舒尔茨神父说：“家底太薄，让神父见笑了。” 舒尔茨神父似乎被铁血军人的气概震撼到了，他望着徐承天，动容地说：“承天老友，这次行动你们的确牺牲很多。 “上周我们教区刚得到一批药剂，我自己需要留一些给有功的教众，剩下的，全都给守备局。” 徐承天仰头：“怎么？神父是在可怜我徐某人吗？守备局不需要施舍。” 舒尔茨声音低了很多：“承天老友，不要误会我。 “药剂本来就应该给更需要的人用。 “在这个绝望的末世之中，若对人类的贡献而论，守备局的人最有资格享用药剂。” 徐承天看着舒尔茨真诚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彼此又寒暄了几句，说定配给守备局的药剂数量后，舒尔茨神父告辞返回教堂。 徐承天站在守备局的台阶上目送舒尔茨的座驾驶出大门。 “老狐狸。”阶上之人和车中之人隔着后车窗目视着对方，渐行渐远之后，口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句评价。 舒尔茨从后车窗收回目光，开口说：“现在，该去见见叶维安了。” 第32章 田园藏诗 跟着柳燕青指引的路线，巡游者2号来到了一处群山环抱的乡野村居。 这处地方位于青玉市以南大概30公里，沉沉暮色降下，从空中北望，隐约能看到青玉市中心的建筑群，背景则是空中零散点缀的数颗孤星。 这是被群山和茂密的森林重重覆盖的秘境，如果不是有人带着，从外面绝对难以找到踪迹。 这里仍然保留着末日灾难前的生活光景。 水草丰美，阡陌井然，鸡鸭成群。 甚至还有牛羊在土路上悠闲自得地散步。 牧人就远远地跟在牛羊的身后，手里没有皮鞭，只有竹笛。 摇橹荡桨的渔夫。 笛声悠扬的牧人。 背篓插秧的村妇。 追逐嬉戏的顽童。 热闹的情境让这里充满与世无争的生命气息。 似乎无序进化的灾难将这处桃源佳境遗忘了一样。 苏鲁将巡游者2号降落在一处空旷之地，跟着一行人走下舷梯。 苏鲁戴着头盔的头一路左顾右盼，像第一天进入大城市的山中野人，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霍铁牛不屑地瞥了苏鲁一眼，蔑视的表情甚至都懒得隐藏。 他能够想象出头盔之下的苏鲁会是怎样一副目瞪口呆的好笑模样。 没错。 这种图景对任何一个惨遭末日蹂躏的人来说都太过遥远，太过美好，简直瑰丽得如同一场奢侈的梦。 见到这个村落，再狂妄的野心也会收敛。 它会召唤出人心中最柔软的美好。 无论一个人如何意志坚定，在这种地方久了也会逐渐消融斗志，只想归园田居，忘却烦恼，远离外面肆虐世界的灾难。 苏鲁走走停停，时不时还要看着远处洪波荡漾的湖面，看看一碧如洗的青山，呆在原地发会愣，好像浑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要找人。 胸口穿了一个大洞的浪游者5号亦步亦趋跟在苏鲁身后，就像一个忠实的保镖。 霍铁牛向柳燕青使了个眼色。 这个擅长操纵植物的女人走上前去，笑着对苏鲁说：“欢迎来到田园藏诗。” 苏鲁扭头，指着眼前的美景，浪游者5号的声音响起：“这里就是田园藏诗？简直太美了。真的好美，美得过于失真了。” “是啊。”柳燕青笑起来十分好看，怪不得孙天佑会为她着迷：“任何一个人第一次来，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然后心甘情愿留下，成为我们的同伴。” 同行的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苏鲁看得出来，他们这次并没有说谎。 留下来，加入田园藏诗，的确是所有这些人的真心所想。 哪怕他们的管理者是一个体型壮硕的粗鲁汉子，每天吆五喝六颐指气使，也丝毫不会影响这些人的心情。 没有人会因此而离开。 苏鲁呆呆地点了点头，对着柳燕青一阵比划，浪游者5号用苏鲁的声音喃喃地说：“这里真的好美，等我找到同伴……” 柳燕青偏着头，略显俏皮的发出邀请，笑着说：“等你找到同伴，你们可以一起加入哦。” 苏鲁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顺势抓住柳燕青的手，问：“对了，燕妹，你感应到我的同伴在哪里？” 霍铁牛拍着苏鲁的肩，热情的说：“杜特兄弟，不要担心，你的伙伴们正好好的在这里休息呢。” 一边说着，霍铁牛一边带着苏鲁往前走，绕过一棵数人环抱的大树，一座屋舍精巧的乡间别墅就在眼前。 一进院子，就看到鱼池，拱桥，假山，凉亭，充满古香古色的味道。 拱桥无法承载浪游者5号的重量，所以那部机甲停在了院落的门口。 苏鲁经过拱桥，又一次放慢了脚步，仿佛找伙伴并没有那么要紧了。 来到凉亭，苏鲁驻足。 和他一起来的霍铁牛、柳燕青和孙天佑也跟着停了下来，三人隐约之间形成了一个合围之势。 “好奇怪，这个凉亭居然是这个院子的中心。”苏鲁指着亭子，院子门口的机甲如实代言。 “是吗？这有什么奇怪的？”霍铁牛笑着问苏鲁，只不过这笑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情洋溢，反而充满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和冷漠。 “奇怪就在于，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我此刻立足之处跟院外的距离都是最远的。”苏鲁如同浑然不觉，浪游者5号毫无起伏的电子音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 霍铁牛几人默不作声，苏鲁继续说：“所以说，带我来这里不止是帮我找我的伙伴，还是为了制住我。” “直说吧，他们就是你们掳掠过来的吧。”浪游者5号远远发出声音。 “杜特兄弟，你这样诽谤我们，我就有点听不懂了。” 霍铁牛高大的身躯贴近苏鲁，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有如实质：“我们在森林中发现你的同伴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所以好心将你的伙伴请过来休息，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掳掠？” “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吧。”苏鲁退了一步，浪游者5号的声音远远传来：“当时柳燕青还用手贴树感应了一会，根本没有提我要找的人在田园藏诗。” 高大的机体远在10米之外，构不成威胁。 没有配套武器在手，身穿机甲的苏鲁对霍铁牛几人来说完全就是一只待宰羔羊。 但这个超凡机械师好像对自己的处境没有觉悟，还在直言不讳的说:“这是进入别墅的必经之路，这里只有一条路可走，没有退路，没有选择，像是要强迫我往什么地方去一样。” “杜特兄弟，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看中了你的超凡机械师的能力，想和你交个朋友，这一点你完全可以相信。” 霍铁牛扬着眉毛说：“咱们可以很友好，只要你说话小心一点，别逼着我们动粗。” “杜特阁下，从咱们相遇起，你一直没有摘下头盔，更没有用自己的真实声音说话，看不到你的诚意，这让我们也很难相信你啊。”柳燕青不露痕迹地站到苏鲁身后，开口说。 “杜特阁下，你对我们有这样大的误解，这让我们很伤心啊。”孙天佑也站到苏鲁侧面，封住了他最后一个可以移动的方向，开口已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田园藏诗手段够硬，绑架活人的事也干得挺溜。”苏鲁指着别墅地下的某一处，浪游者5号不再遮掩，语气中开始充满敌意。 霍铁牛三人勃然变色。 悠翎、女婴和变异丧尸就关押在别墅里面，这个人是怎么发现的？ 第33章 三只鸳鸯 孙天佑反应最快，挥手一道火墙围住苏鲁四周，封了他的所有退路。 霍铁牛举起铁棒全力砸落，在他的力量面前，任何单兵装甲就像纸壳子粘贴的一样脆弱，辅助电脑也来不及做出规避。 柳燕青飘身而退，要给两个伙伴腾出战斗空间，同时召唤树藤为己所用，随时准备支援战场。 浪游者5号大声质问：“这么快就撕破脸吗？不再装一会？” 苏鲁也不再示弱，弯腰伸臂，抓住柳燕青一条腿，抬手向霍铁牛的铁棒迎上去。 霍铁牛“嘿”了一声，没有预料到超凡机械师反应这么迅速，他双臂青筋暴起，铁棒在空中硬生生转弯，躲开柳燕青，朝着孙天佑而去。 苏鲁顺势变招，将柳燕青甩向孙天佑。 孙天佑狼狈跪倒在地，躲开铁棒，却被柳燕青砸了个满怀。 苏鲁周围的火墙受到影响，消失无踪。 这几下转瞬即逝，柳燕青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趴在孙天佑怀里发出一声惊呼。 霍铁牛气得怪叫一声，手中铁棒又向苏鲁招呼过去。 柳燕青来不及起身，一手撑着孙天佑，另一手伸向门口的大树，树枝像是睡醒的巨蟒，勃然伸展，枝枝叉叉似箭似戟，朝苏鲁刺了过来。 苏鲁不再动作，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眼睁睁看树枝插了过来。 霍铁牛的铁棒却像是不受控制般的，拽着霍铁牛挡在了苏鲁身前。 电磁效应和钢索牵引的能力同时发挥功能，这一招是苏鲁在巡游者2号上飞行的时候新琢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在了战斗中。 柳燕青又发出一声惊呼，树枝去势太快，根本来不及停下。 霍铁牛眼见树枝刺了过来，连忙闭气撑起防护罩，差点死在柳燕青的超凡能力之下。 柳燕青起身，控制树枝回归大树主干。 苏鲁觉得很有趣，在电磁视域中，树枝里面的每个细胞都能在瞬间将自身体积膨胀数十倍，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树皮微观组织实现了软化，因而具有一定的变形能力。 从宏观层面来看，就表现为树枝像肌肉组织一样动了起来。 树枝恢复原状则更有意思。 电磁视域中能够清晰看到，所有细胞中瞬间充盈的能量会顺着大树营养输送的方向逆向回收，最终通过根系消散在大地之下。 柳燕青收招，霍铁牛松了口气，笼罩全身的防护罩顷刻消散。 孙天佑跟着起身，手上聚起一团火球，眼神却在柳燕青身上飘忽。 此时，霍铁牛刚好与孙天佑面对面，看到孙天佑对柳燕青的神态，怒气不由自主涌了上来。 刚要发作，却感觉有个锋利的异物顶在自己后背，霍铁牛身体一僵，闭上了嘴巴。 苏鲁从霍铁牛背后露出头来，挑衅般的扬了扬下巴，浪游者5号说：“玩火的，你去外面喊几个普通人过来。 树藤小姐，给我编两副担架，要软一点舒服一点的。” 孙天佑和柳燕青并没有动。 霍铁牛急了，几乎是吼着说：“快去照做啊，你们还等什么呢？” “铁牛哥，你不是有能量防护罩吗？快打开，把你后边的臭虫弹飞出去啊？”孙天佑面无表情，盯着霍铁牛说。 “我……”霍铁牛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牛郎？”柳燕青追问。 “我刚才用力过猛，现在体力有些跟不上，打不开防护罩。”霍铁牛气呼呼地说着，一脸“这下你们满意了吧”的表情。 苏鲁手上稍一使力，霍铁牛高大的身体瞬间跪倒，手中铁棒也掉在地上。 事实上，腰间内陷的部位正是霍铁牛的要害之处，只需一根木签就能控制住他，令这个铁塔般的壮汉浑身乏力，铁棒都握不住。 只是这个秘密被霍铁牛死死守住，就连有过肌肤之亲的柳燕青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霍铁牛已经刀枪不入了。 不过在电磁视域和光线箭矢两重绝技傍身，苏鲁早就发现了他的弱点，这下一招制敌简直不要太轻松。 可惜事情的走向并不完全按照苏鲁的设想继续进行。 孙天佑、柳燕青在看到首领霍铁牛被控制挟持之后，看上去一点也不慌张，言行举止中反而充满了试探。 霍铁牛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去，他语气之中夹杂着讨好：“燕妹，天佑……哥，你们怎么了？我被控制住了，你们快救我啊？” 眼见二人依然没有反应，霍铁牛继续乞求般地说：“咱们可是一个团队啊，求求你们快照他说的做，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要不然你就没命了？”孙天佑补完了他的话。 “杜特阁下，你拿他要挟我们没用，如果你愿意帮我们杀了他，咱们倒是可以谈谈。”柳燕青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苏鲁挑眉，这是什么反向操作？ “我不喜欢别人跟我提要求。”浪游者5号踏步向前，无视鱼池和小桥，径直走到凉亭外，站到了苏鲁背后。 “那我们来谈谈条件。”柳燕青指了指别墅的方向说：“你的朋友们都在里面，毫发无伤。 你杀了他，我放了你朋友。” “柳燕青，你什么意思？”霍铁牛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攒起残存的力气喊了出来。 “半分钟之前我们还在拼死拼活，现在这个转变，我有点不适应啊。”苏鲁敲晕了还敢聒噪的霍铁牛。 浪游者5号俯身，从苏鲁手中接过了这个满身肌肉的家伙，如同怀抱一个拥有甜美睡眠的婴儿。 “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们？我可以把我们的故事如实相告。”孙天佑见霍铁牛昏倒，站到了柳燕青身旁。 “你们什么关系我没兴趣知道，给你机会解释一下为什么抓我的伙伴，说实话。”线条刚硬的浪游者5号一边为苏鲁代言，一边抱着五大三粗的霍铁牛，那画面太美，有些不可描述。 苏鲁大致猜出来三个人的关系了。 无非就是霍铁牛仗着力量优势欺男霸女，小火人和小树藤爱而不得被迫分开，小火人每天又不得不面对两个人，时刻提醒自己无能为力的夺爱之恨。 小火人和小树藤一定已经忍这个大肌霸很久，早就想干掉他了。 现在看到机会，立马摊牌。 但既然话都说开了，对面的苦命鸳鸯一定希望彻底除掉这个隐患。 对于孙天佑和柳燕青来说，霍铁牛必须死。 所以此刻让他活着，反而对苏鲁更有用。 田园藏诗藏着很多隐秘的故事。 苏鲁没兴趣知道，他只想尽快见到悠翎。 非常急切。 第34章 为情所困 从一开始苏鲁就没有相信过田园藏诗这些人。 树林中不打不相识的遭遇战、一见如故般的结交、感应森林心声的交流和带路。 这一连串刻意的经历都是被对方编排好的情景剧，就等着自己来参演。 既然对方有表演的雅兴，苏鲁自然愿意奉陪，一起逢场作戏。 毕竟杜特、悠翎的下落怎么看都跟这几个人脱不开干系。 直到来了田园藏诗所在的山谷。 田园藏诗的世外桃源虽然美轮美奂，但苏鲁拥有电磁视域，一进来就看到了奇怪之处。 光谱视觉中，是摇橹荡桨的渔夫，笛声悠扬的牧人，背篓插秧的村妇，追逐嬉戏的顽童。 电磁视域中，是绿藻泛滥的池塘中的巨蛙，蹄角锋锐的鬃羊，壳如巨岩的田螺，奔行如风的狸猫。 至于鸡鸭成群那样的图景，与现实倒没有太多变化。 前提是不考虑这些家禽的尺寸已经与初生的牛犊等量齐观的话。 若说共同之处，那就是这些变种生物无一不是目露凶光之辈。 在头盔的遮掩下，苏鲁皱起了眉头。 十米之内，是电磁视域叠加在光谱幻景之上的真相。 十米之外，整个山谷仍是藏着诗歌的田园风光。 苏鲁心中警觉起来。 他时不时驻足观察，直到在电磁视域中找出了每一个变种生物的要害之处。 柳燕青介绍完山谷的情况，跟着他们行动的跟班们都是一副眼中有光的模样。 苏鲁评价这里“美得过于失真”的时候，刻意观察了一下同行的人，没有一个人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也就是说加入田园藏诗，这些人的确都是真心的。 苏鲁看着他们会心的笑，猜测这个山谷中的真相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 或许他们有所察觉，但是并不在乎。 现实真的太艰难、太令人绝望了，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可以让人忘掉痛苦和恐惧，大概没有人愿意醒来。 苏鲁对柳燕青说“等我找到同伴……”的后半句，其实是： 等我找到同伴，我要将这里的幻境统统毁掉。 一行人来到别墅之后，苏鲁在电磁视域中就发现了杜特、悠翎和那个女婴。 他们处于自己的电磁视域边缘，生命体征都很平稳。 这说明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但安全和自由是两码事。 电磁视域中，苏鲁观测到他们身处于一个半地下的椭球腔型结构之中，而杜特还在不停地对着空腔结构的一个界面拳打脚踢。 他们被困住了。 那个空腔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做成的，不仅能防御铁尸级别的破坏，还能隔绝信号的传递。 若不是苏鲁觉醒了电磁效应，这次大概率也会进入田园藏尸的圈套，被他们关在同一个牢笼之中。 苏鲁在发现杜特他们之后，就知道是时候跟田园藏诗摊牌了。 凉亭之战打了一半，出了些剧情过于狗血的转折。 现在霍铁牛昏迷在浪游者5号的怀里，苏鲁在等一个解释。 孙天佑和柳燕青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撤去了所有超凡力量。 “我来说吧。”柳燕青舒了口气，将头发绾到耳后说：“或许你不会信。 但这一切都是霍铁牛的主意。 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把一切都统统告诉你。” “继续说。”浪游者5号的电子合成音传了出来。 说出这句话的苏鲁很奇怪，为什么柳燕青一开口，自己的耐心居然这么好。 对于普通人类来说，田园藏诗四处环山，只一条河谷连通外界，占尽地利，是现在这个世界躲避天灾的绝佳场地。 因此，这里一直都在吸引城市里零零星星逃出来的幸存者。 当然，大范围来看，知道这里的人并不多。 可途经而误入的人断断续续也为这里增加了不少人气。 孙天佑也是这些逃亡而来的人中的一个。 柳燕青来得比较早，两个人相遇的时候，柳燕青已经是田园藏诗的核心人物，带领聚集在这里的幸存者们开启了农事生产和房屋工事修建的工作。 在抵御时不时袭来的尸潮过程中，两个拥有超凡能力的人配合越来越默契，彼此救过对方几次之后，渐渐生出了互相欣赏的感觉。 表白不及，新的闯入者出现了。 同为超凡者，霍铁牛拥有极为强悍的肉身和常人难及的力量。 奋起全力状态下，祭出的能量防护罩可以撑开径达6米的光球，挤得紧凑一点，可以保护近百人。 这是他的骄傲，同样也是他的依仗。 超凡的觉醒不仅增加了他的力量，也膨胀了他的野心。 他认为在这个山谷中生活的人，做出的贡献并不一样，所以应该得到的权力也要有所区别。 田园藏诗从众人平等的民主形态变成了一人决断的独裁形态，而霍铁牛就是这个首领。 绝大多数逃难到这里的幸存者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就意味着他们的所求并不多，只要有了最基本的安身立命场所，能够安稳活下去，那民主还是独裁，他们没什么意见。 而起初，孙天佑和柳燕青是不同意的。 但孙天佑打不过霍铁牛，最后大家只好同意了，一致尊霍铁牛为首领。 可霍铁牛这个人个头虽大，心眼却小。 没过多久，他就借口一点小事，以首领的身份要求驱逐孙天佑。 暴露荒野之中，拥有超凡能力虽然能够提高存活几率，但处境也必然充满艰险。 论起在田园藏诗的贡献和人缘，孙天佑位居前列。 所以在霍铁牛发出驱逐决定后，柳燕青和其他很多人自然不愿意接受。 霍铁牛以退为进，提出条件只要柳燕青愿意接纳自己，孙天佑的去留就由柳燕青来决定。 这是一道选择题，而霍铁牛给的选项只有一个。 柳燕青决定和孙天佑一起离开，但这次轮到孙天佑不同意了。 他可以自己面对杀机四伏的荒野，但不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姑娘跟着一起经历风险。 柳燕青心中的想法也是一样。 于是她告诉孙天佑，你留下，我留下，你离开，我离开。 妥协的结果，柳燕青做了霍铁牛给出的单选题。 孙天佑留下了。 从那天起，他手上的火再野狂，也烧不尽自己头上的青青草原。 集权的好处是能够短期内显着提高一个集体的战斗力，田园藏诗开始在丛林中站稳脚跟，隐隐有了足够称霸一方的实力。 第35章 维安之计 虽然并不见诸官方文件，但对于经常外派搜索人员，情报能力和城墙固守能力一样强大的城墙管理局来说，田园藏诗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 对于叶维安来说就更是个意外之喜。 叶维安的安全感和野心从来不拘泥于晴川市固若金汤的城墙。 比起明面上坚不可摧的城墙，他更希望这个小小的山谷可以成为他的一支奇兵，以及极端情况下的秘密基地，成为他与守备局抗衡的外援力量。 于是他封锁了地面搜索队上交关于田园藏诗的情报，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没有说。 事实上，田园藏诗和叶维安的合作是一件双赢的事。 孙天佑和霍铁牛虽然为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但他们却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晴川市守备局。 具体的过节，柳燕青并没有细说，不过这从苏鲁初次见到他们就不难发现。 当时孙天佑看到自己驾驶的巡游者2号，可是直接用飞弹招呼的。 叶维安曾亲自来过一趟田园藏诗，给了这里不少先进的武器和通信设备，与霍铁牛交谈了许久。 霍铁牛知道自己上不了台面，应付不了这种高端会面，因此双方交谈的时候柳燕青全都在场。 协议很简单。 明面上，田园藏诗只是旷野上一处稍具规模的幸存者聚居地。 没有生产能力，没有值得晴川市注意的人力或物资价值。 但暗地里，任何城墙管理局不方便出面或者处理的旷野事务，田园藏诗都要替叶维安办理。 叶维安临走又一次特意叮嘱了一遍，让田园藏诗不要在晴川市面前暴露彼此的关系。 尤其是不要和他的弟弟有任何接触。 若是叶维章知道了这里，徐曦也会知道，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 苏鲁不得不承认，叶维安并不像吕邦德和徐、叶两个纨绔记忆中那么平平无奇。 丧尸环伺的世界中，能够坐拥一座大城的防御体系，并将其守得固若金汤的，岂会是泛泛之辈。 晴川市搜捕悠翎的行动动静极大，天启教会动用了所有武力，叶维安也是其中的一支。 凭借着提前的布局，叶维安收到了奇效——田园藏诗接到他的口令后，即刻动身，展开了对悠翎的搜捕。 徐、叶两个纨绔轰炸丛林的动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于是田园藏诗几乎可以说是毫不费力便找到了裂隙中的悠翎。 悠翎当时因为身体透支过度已经昏迷了，一个进化丧尸在看守着这个使女，还有个超凡婴儿。 不用问，这里的进化丧尸就是杜特。 虽然杜特的战斗力极为剽悍，但是单打独斗之下，难免被围攻他的田园藏诗众人钻了空子，抓到了悠翎。 大家的本意是见好就收，立即回撤，远离这个危险的进化丧尸，但霍铁牛却另有打算。 他看出来这个进化丧尸和使女的关系不一般，于是决定活捉进化丧尸，找机会卖到丧尸格斗场去。 但这谈何容易。 杜特在进阶铁尸之前，已经属于石尸当中天花板的存在，他当时吹嘘的“石尸以下我无敌”，倒也不是无稽之谈。 无论是从战斗经验、进攻技巧亦或是速度以及力量等层面，杜特能够在同级碾压李茬，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此，在正面对决条件下，即使霍铁牛体壮如牛，也很难抗衡杜特的攻击。 于是霍铁牛抓住悠翎，当着杜特的面，示意要将这个使女处决。 这个威胁起到了效果。 与悠翎在一起的丧尸开了灵智，居然因为关心悠翎的安危而被人类威胁。 虽然控制丧尸对于田园藏诗的人来说也略有耳闻，但具备这么复杂的问题思考能力，还为了悠翎表现出投鼠忌器的矛盾模样，真不知道悠翎是怎么做到的。 霍铁牛命人挟裹着悠翎，往田园藏诗的所在地而去。 杜特顾忌悠翎的安危，见她已经被这波人类超凡者带领的丛林小队捕获而命悬一线，只好跟随而来。 一路上为了泄愤，杜特袭击了不少掉在队伍尾梢的普通幸存者。 虽然柳燕青没有评论，但苏鲁听得出来，霍铁牛对这些人类同伴的死活并不很在意，队尾死掉的人让他无动于衷，只是催促其他人加快前进的速度。 他在意的始终只有他自己的安全，至多加上柳燕青的安全。 如果不是因为孙天佑具备控制火的超凡能力，那他毫无疑问也会是霍铁牛眼中的消耗品。 利用悠翎作为要挟，柳燕青和孙天佑抓住机会连手制住了杜特，拿最坚韧的变异树藤将这个进化丧尸捆了个结实。 苏鲁在林中杀人的时候，田园藏诗的普通人带着被强韧的树藤紧紧捆绑的“战利品”开始了返程。 苏鲁驾驶着巡游者2号飞行器寻找悠翎的时候，霍铁牛带队拦截了他，故意拿一些话来套取苏鲁的信息。 可惜关于苏鲁本身，他们到头来获取的都是虚假信息。 与此同时，这一出拦路打劫的戏码也给霍铁牛自己的帮众创造的宽裕的时间。 他们兵分两路，一行首先撤离，将悠翎等人带回田园藏诗关好，诱骗着悠翎的同伴，也就是他们眼中不明真相的超凡机械师杜特来到田园藏诗。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柳燕青讲完，妙目盯着苏鲁，等他开口。 算盘打的是够响，苏鲁暗自冷笑，只不过这些人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认为的超凡机械师，只不过是一个掠食者，一个具备了自我意识的丧尸而已。 苏鲁没有转头，用电磁视域观察着浪游者5号怀里睡死过去的霍铁牛。 这个壮汉和孙天佑一样，都是为情所困的倒霉蛋，只是因为拥有的能力不同，最后的感情故事走向才产生了如此大的差异。 柳燕青和孙天佑一定是压抑了很久，才会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与霍铁牛分道扬镳。 在他们眼里，晴川市的命令，天启教会的任务，甚至悠翎这样重要人质的命运，都不及彼此更重要。 苏鲁的评价是…… 幼稚至极。 第36章 再见悠翎 苏鲁摇了摇头，说：“小树藤，田园藏诗不止是看上去这么单纯吧，这里除了人类，究竟还有什么生物，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燕青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她看了一眼孙天佑，发现他正在悄悄接近前面的超凡机械师，似乎是想发动偷袭。 “我们诚心邀请你加入，杜特阁下。”柳燕青望向苏鲁，语气温婉：“杀了霍铁牛，田园藏诗随时欢迎你。” “别打岔，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浪游者5号抬高了音量，将苏鲁的态度展露无遗：“你最好认真回答。” 浪游者5号的发言还没说完，苏鲁左臂猛地向左一探，抓住了孙天佑的手腕，苏鲁向外一扭，孙天佑就曲着臂跪了下去。 “想偷袭？”苏鲁在电磁视域中早就发现了孙天佑的小动作，他铁箍一样的手不断收紧，孙天佑的腕骨咯吱作响，他忍不住发出了极为痛苦的低吟。 “放开他！”柳燕青大喊，数根藤蔓自地底窜出，从四面八方袭向苏鲁。 苏鲁不慌不忙地拉着孙天佑的手腕向前一指，孙天佑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猛地喷出一股火焰。 刚刚还狂躁的藤蔓被火苗一舔，纷纷枯萎倒地。 柳燕青“啊”了一声，不知是出乎意料还是在为藤蔓惋惜。 “燕妹，不是我！”孙天佑急得大喊，也顾不得手腕上钻心的疼，连忙解释。 苏鲁可不管这些，他已经看透了孙天佑超凡力量的运行模式。 趁着孙天佑上前偷袭抓住他的手腕，就是为了方便用微电流迫使他的手产生火焰。 现在的孙天佑，就是一个人肉火焰发射器。 “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是我？”浪游者5号开始抬杠。 苏鲁也不闲着，他看柳燕青不再进攻，就拉着孙天佑的手主动出击。 火焰似乎无穷无尽地从孙天佑的手中喷出，就像苏鲁拿了一把燃料充裕的喷火枪，火焰所到之处，柳燕青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苏鲁停手，孙天佑软倒在苏鲁脚边，脸色苍白，如同被榨干了全身的精华，再也没了意气风发的模样。 “小树藤，杜特大爷我的耐心有限。 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一把火烧光你这田园藏诗，到时候真相大白，你也没什么用了，我连你一块杀。”浪游者5号将苏鲁的意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杜特阁下，难道你不为自己的伙伴们着想吗？他们现在可是在我们的手里。 如果你想毁掉这里，他们还有活路吗？”柳燕青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 “哼，小树藤，还想跟我谈条件是吧。”苏鲁提起软泥一般的孙天佑，浪游者5号同声传译地说：“有一点你要搞明白，我的伙伴们如果遭遇不幸，那是他们运气不好。 而田园藏诗如果化为废墟，那就是你自找的。” 作为这句话的注解，孙天佑手上的火焰又不受控制地燃了起来，而他本人已经没有了叫喊的力气。 苏鲁这种不管不顾的态度让柳燕青手足无措，她看出了对方并没有将同伴的安危放在心上。 但如果让自己亲眼看着田园藏诗被毁掉，那柳燕青也不可能独活了。 “我说！我说！快停下。”柳燕青跪坐在地上嘶吼失声，那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别为难她了，还是我来说吧。”悦耳的声音从别墅大门中传出来，苏鲁停下放火的动作，敲晕孙天佑，朝别墅看去。 悠翎抱着女婴站在门口，望着身穿单兵装甲的苏鲁，眼睛神采奕奕。 原来悠翎会开口说话。 哪怕苏鲁身为一个掠食者丧尸，也不得不承认，悠翎的声音十分悦耳。 苏鲁望着使女。 心中竟然产生出一种类似就别重逢的欣喜。 他很迷茫。 这不应该是一个丧尸该有的感情。 更何况自己是一个决定去死的丧尸。 悠翎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再也没有被追杀的时候那疲于奔命的神态。 柳燕青见到悠翎的瞬间，顾不得细想她是怎么出来的，决定挟持她作为人质。 虽然超凡机械师杜特说得满不在乎，但悠翎如果顷刻间面临生死，柳燕青相信他不会无动于衷。 增加谈判的筹码，改变现在全面受制的劣势，这就是柳燕青的打算。 但是柳燕青的超凡能力消失了。 她支配自己全部的意念用来召唤植物，却连一根小草都没有回应她的感应。 “不用费心了，你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失灵而已。”悠翎淡淡望着柳燕青，好像已经看穿一切，整个局面尽在掌握。 她自然而然地站在那里，对柳燕青说话的神情好像悠翎才是这个山谷的女主人。 苏鲁十分不解。 悠翎此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完全没有阶下囚的样子。 但与此相对的，苏鲁的电磁视域中，杜特还在封闭空间中徒劳的挠墙。 两相对比，苏鲁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好在杜特挠墙的动作活力十足，暂时倒不足为虑。 当务之急是要揭开田园藏诗中的古怪。 外事解决之后，悠翎自然会回答他的疑问。 “柳燕青小姐，现在孙天佑和霍铁牛两个人都已经昏过去了，田园藏诗的秘密，可以说了吧。”悠翎又问了一句，声音并没有什么波动。 但毕竟对方有抓捕之仇，悠翎对柳燕青并没有像对苏鲁那样的好脸色。 柳燕青咬着嘴唇不说话。 悠翎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柳燕青，转而对苏鲁说：“见到你真好。 哦，那个机甲是你的代言人吗？” 苏鲁沉默无声，浪游者5号也开始保持静默。 不需要说话，悠翎完全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我现在也来当一回代言人吧。”悠翎说着，语气和神态瞬间一变。 “你好，年轻人。”悠翎仍是动听的音色，但是语气中却多了一种无法忽略的威严：“很遗憾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和你交流。” 柳燕青听到悠翎的话，忽然全身一僵，像是被抽掉了魂魄一样，怔怔出神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柳燕青认出了悠翎声音背后的某个身份。 悠翎的声音在她意识沟通的能力的加持下，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波动，传到了苏鲁的耳中，令他一阵恍惚。 苏鲁感到自己如同被冰封进了亘古的时光，以微末之躯，面对着浩瀚苍缈的世间万物。 下一瞬，苏鲁周围所有光谱视域之中的存在都消失了。 但世界并没有一片漆黑，因为电磁视域仍然忠实地勾勒出5米左右范围的所有景物。 很快，电磁视域中，所有的线条被拉长变形，最终成为一个漩涡，苏鲁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 世界如同重启，整个山谷再次出现，他“看见”了。 第37章 精神世界 如果说，整个田园藏诗的山谷中最难以忽视的，应该就是苏鲁身处的别墅门口的那棵大树。 在此时此刻苏鲁的感知中，这棵树的尺寸近乎三倍于现实，枝繁叶茂，盘根错节。 没有风的吹拂，整棵树的叶子却在微微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鲁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他似乎又回到了被浪游者5号电弧枪击中时的那种状态。 这里和电磁视域十分相近，但苏鲁知道，二者并不一样。 苏鲁继续观察。 枝叶之间，细碎的光点像脱离了引力的束缚，轻飘飘的浮游在空中，向四周蔓延开来，溢满了整个山谷，形成一片光雾。 苏鲁沉湎在自己的意识之中，悠翎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他“望着”高大得有些离谱的树干，瞬间明白了悠翎是在为谁代言。 “从哪里说起呢？”一个声音响起，如同远古的草原上传来的声声战鼓。 大树在说话！ 苏鲁暗自惊叹，无序进化的后果呈现出巨大的不真实，大树居然也有了自我意识。 或许是为了方便交流，树干上居然还浮现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欢迎来到我的精神世界。为了能直接和你交流，我让悠翎桥接了你我的意识。”在苏鲁的惊叹之中，大树悠悠的声音继续传来。 原来这个类似电磁视域的空间，是面前这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大树的精神世界。 也就是说，自己从徐曦身上扒下来的头盔，屏蔽功能并不理想。 “先向你和你的伙伴致歉，苏鲁。”大树说：“抱歉把你的伙伴们抓到这里。但这并不是我的意思，希望你能原谅。” 自己的真名实姓，一定就是悠翎告诉了这棵有自我意识的大树。 可这个大树不久之前还囚禁了悠翎。 这个天启教的使女是怎么回事？ 不分敌我？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我还有一个同伴被囚禁，这就是你的道歉？”对于大树的道歉，苏鲁并没有接茬，单刀直入。 “杜特吗？他有点吵闹。”大树诚意满满的道：“等我解释完你所有的问题， 我就把他放出来。 放心，他在这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苏鲁继续问：“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么你又是谁？既然具备了自我意识，你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大树嗯了一声，说：“叶千秋。 名字不重要，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我们这样的变种植物一般都以树人自称。” 不知不觉间，苏鲁的意识在叶千秋的精神世界显化成型。 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如你所见，这里藏着两个世界。 一个是人类幸存者建立的营地家园，另一个是我召集来的进化物种构成的生态圈。 他们同时存在，却相互隔绝，所以可以相安无事地一起生活下去。”叶千秋略一动念，两个世界交替出现，展示在苏鲁面前。 很明显，叶千秋在觉醒自我意识之后，拥有了不止一种能力。 能够在同一空间中开辟两个互不干涉的世界，而且可以按他的心意显现或者隐匿，这是多强大的力量。 叶千秋继续解释：“田园藏诗事实上并不只是一个地名，它是这里的所有存在共同构成的整体。 我希望找到一种平衡，可以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中，开辟一片所有物种都能和睦共处的净土。 而你，是第一个看出端倪的人。 如果说田园藏诗有什么秘密，这就是。” 万物和睦。 这貌似也是悠翎的心愿，怪不得两边能和解，悠翎甚至现身来帮这棵树做代言。 “将同一片空间隔绝成两个世界，你是怎么做到的？”苏鲁问。 “你是说空间之力吗？”叶千秋解释道：“这也算是与生俱来的吧，以我的理解，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 我自从衍生出自我意识，就能够掌握周边特定范围内的空间，范围之内，规则由我来定。 我管它叫绝对领域。” 与生俱来，那就是没得学咯？ 苏鲁一听，立刻没了兴趣。 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略微一顿，他继续问道：“柳燕青这几个人和你什么关系？” 柳燕青拥有操纵植物的超凡力量，如果说她和这颗树没有关系，苏鲁一点也不信。 “这个小女孩很可怜，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被感染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我不忍心她的生命就这样凋零，就治愈了她。”叶千秋悠悠道，像是陷入了回忆。 “借由此，她就拥有了操控植物的力量。 也可以和我进行思维沟通。”大树向苏鲁解释：“所以你可以认为柳燕青是我的女儿。” “至于霍铁牛和孙天佑，都是后来流落至此的超凡者。 他们帮着柳燕青，将田园藏诗打造成了这场末日中，人类的避难所。” “所以你和柳燕青之间有互相交流的方式。”苏鲁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召唤自己的身体，却得到微弱的回应。 “柳燕青确实可以和我交流，但现在出于一些原因，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了。”大树继续说着，它的语气中，居然流露出一丝遗憾。 “让我猜猜，是跟那两个要死不活的弱鸡有关吗？”苏鲁又问。 弱鸡毫无疑问就是霍铁牛和孙天佑。 “没错，我认为她应该和拥有防御能力，身体也更加强壮的霍铁牛在一起，共同管理这个地方，而她，却有自己的想法。”大树解释说。 “这很正常。 人的感情很复杂的，即使是亲生父母，有时候都未必能理解孩子的心思，更何况你只是一颗树。”苏鲁回应大树。 “我已经存在了数千年，因此我拥有无与伦比的经验和记忆，我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好，可她并不接受。”大树还在纠结。 沟通至此，叶千秋传递了很多关于自身能力的信息。 首先，毋庸置疑， 它苏醒了很强大的自我意识。 在悠翎的辅助之下，叶千秋的自我意识能够直接桥接苏鲁的思维，并将苏鲁的其他感官全部屏蔽，直接进行意识交流。 其次，它拥有治愈之力。 按叶千秋自己的说法，柳燕青已经被感染濒死，它居然能够将她恢复，还给予超凡力量。 除了柳燕青之外，上次见面还奄奄一息的悠翎，在它这里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只是这种治愈力量比起洛九箫来，不知道究竟孰高孰低。 最后，它还拥有一种特殊的空间之力，这棵树将这种能力称为绝对领域。 这种力量能够通过折叠空间，在同一区域内开辟两个互不干涉的世界，两个世界中的生命完全无法察觉对方的存在。 但空间折叠涉及的本质比较复杂，会不可控地泄露出能量波动。 刚好苏鲁拥有电磁视域，对别人来说不可探查的能量波动，对他来说就像夜空中的星光一样明显。 这样多才多艺的生物，成为一方霸主并不意外。 即便叶千秋只是一棵树。 所以话说回来，这个强大的生物屈尊降贵给自己解释这么多，必然有事相求，并且所求不小。 “你以这样的方式和我交谈，除了告诉我你的秘密之外，不会是要给我倾诉你糟糕的父女关系的吧。”苏鲁准备占据主动，直言道：“我可不是植物心理医生。” “我的确有求于你。”大树坦白：“这个世界现在已经进入了万物进化时代。 我既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 说着，叶千秋的精神世界出现了空间波动，现实的光影投射进来。 苏鲁意识顺着叶千秋的指引，电磁视域神乎其技地贯穿了地面，在叶千秋粗大树干的根部发现一团密密麻麻的光点，光点在苏鲁的观测下微微蠕动，细看之下，足有上万之数。 苏鲁原本以为那是大树的根瘤组织，并没有过分关注。 直到此刻，在叶千秋的刻意指引之下，苏鲁才发现，那团密密麻麻的光点，居然都是在巢穴中不断爬来爬去，忙于工作的蚂蚁。 “你的根部被蚂蚁入侵了？”苏鲁有些惊讶。 第38章 万物生克 “准确的说，是进化后的巨型蚁，你也可以称他们蚍蜉。”叶千秋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深地无奈： “是的，它们入侵了我。就算在我的绝对领域之中，这个问题依然无法解决。” “对你来说很致命吗？”苏鲁大概猜到叶千秋究竟想表达什么。 “起初还没什么，以我的体量，这群蚂蚁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后来，它们在进化狂潮的加持下，具备了对于植物来说堪称灾难的破坏力，以及真正意义上的群体智慧。” 叶千秋解释说：“每一只蚍蜉都拥有铁钳般的口器，高度灵敏的触须和超能液压系统的节肢，完全脱离了正常蚂蚁的范畴。 不用说木头，就算是普通质量的铁器，在它们口中也无非是多嚼几下的区别。 “而说起群体智慧，这群蚍蜉的每一只昆虫个体扮演的是神经元的角色，他们的触须就是传递神经信号的突触。 通过触须彼此链接之后，那一窝蚂蚁创造出了无数的气味信息素。 气味信息素如同词汇，能够表达极为复杂的概念。 这种变化让这些蚂蚁瞬间就能够形成类似高等生物大脑的思维能力。 “自此，它们开始潜滋暗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们在我根须的关键节点安营扎寨，无形之中耗散了我半数的力量。在绝对领域我几乎无所不能，但是实体所受到的伤害，仍然难以消弭。”叶千秋继续解释。 “你拥有控制所有植物的本领，居然被一群蚂蚁压制了？”苏鲁回忆起门口两边对峙的时候，叶千秋配合柳燕青攻击自己的情形，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荒诞之感。 “虽然我能够掌控整座山谷的形势，让普通的人类幸存者、进化的超凡者、变异植物甚至变种兽都相安无事。可我的空间之力对这群蚂蚁无能为力。它们随时能威胁我的生命，蛀空我的根和干，瞬间瓦解田园藏诗，让我的梦想变成泡影。” 大树停顿了一会，继续说：“万物生克，这是至简至真的道理。所有生命，乃至世间万物都无法逃避这个法则。” 苏鲁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产生了自我意识的大树不仅拥有无与伦比的经验和记忆，还拥有了很深的智慧。 但即便如此，这棵树还是对付不了自己根须上的一群蚂蚁。 所以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句话放到进化的蚍蜉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相比于以前的普通蚂蚁，这群进化后的蚂蚁懂得了思考，将叶千秋折磨得无计可施。 苏鲁望着叶千秋，问出这棵大树的心中所想：“你想让我帮你除掉蚂蚁？” “是的。”叶千秋的枝干无风自动，满树的绿叶簌簌作响：“除我之外，你是我意识觉醒以来见到的唯一一个拥有绝对领域的生灵，而且能够操控入微，将一台巨大的机甲当做提线木偶。” “所以你一定也能够将我根部的蚍蜉全部除尽。”叶千秋的语气中满含期待。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超凡力量都拥有绝对领域。 无论对于人类、变种兽、进化植物还是进阶丧尸来说，能够掌控自己周围一定空间内部分或者全部事物的能力，才能算作是拥有了绝对领域。 苏鲁相信，叶千秋对绝对领域的理解和掌握一定已经到了极高的层次，所以可以通过浪游者5号和自己之间的联系感受到这一点。 换句话说，苏鲁绝对领域之中掌控的规则就是电磁效应，直接体现为一种上帝视角般的洞察力和电能转化运用能力。 电磁效应加上之前得自周尧的对于钢索的那种控制力，两种力量的融合使得苏鲁拥有了对金属的细致入微的掌控之力。 这种掌控之力在之前的战斗中，控制了霍铁牛的大棒，让田园藏诗的三个超凡者闹了个手忙脚乱。 “坦白说吧，我们打交道的经历并不愉快。”苏鲁说：“要是没有前面的冲突，你女儿那些人也没有设圈套对付我们，帮你或许也是举手之劳。 现在开口求人，是不是晚了点。” 说话的时候，苏鲁不动声色地试着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却仍然一无所获，很接近自己刚刚遭受叶维章电击时的感受。 苏鲁毫不怀疑，若不是自己制服了霍铁牛和孙天佑，对柳燕青也构成了直接威胁，说不好自己也和杜特一样，已经成为阶下囚，等着晴川市守备局的追兵杀上门了。 帮忙？凭什么？ “因为你想变强，而我可以教你如何变强。”叶千秋也不再绕弯：“来到这个世界，变强是你实现愿望的唯一途径。” ？？？ 这话好像意有所指。 第39章 千秋一诺 现在连一棵树都知道我的底细了吗？ 它知道多少？ 难道连我决定去死的打算也知道了？ 苏鲁用意识盯着大树上下打量。 “我和悠翎的立场是一样的，我不会把你的来历透露出去。” 似乎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叶千秋继续道： “放心，我只是一棵树，所有的人都知道，有秘密尽管交给树洞，永远没有泄露之虞。” 悠翎！ 这个使女的心中只有自己的至高信仰。 为了信仰的实现，一切皆可交易。 对苏鲁来说生死攸关的秘密，到了悠翎那里，也可以是寻找盟友的筹码。 现在看她和叶千秋的关系，唔，果真是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但他转念也就释怀了。 之前帮悠翎解决的两拨追兵，苏鲁也没想好接下来应该带她去哪里。 既然如此，那往后各走各路，悠翎的生死安危就与自己无关了。 但不知为何，一做完这个决定，苏鲁觉得意识中有某个角落似乎在抗拒。 苏鲁的意识认为，应该继续保护悠翎。 苏鲁驱走这个念头，集中精神仔细考虑叶千秋的话。 自己现在在叶千秋的精神世界，自己连究竟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出去了。 如果话不投机，或许自己将永远被困在这。 那还怎么去死。 但现在硬刚并不明智，不如先答应下来。 等离开了别人的主场，悠翎的对自己的背刺，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说到底，现在苏鲁还是没有想明白，当时听到悠翎怀里女婴的哭声时，为什么会不假思索的冲出去替她挡下吕邦德的进攻。 自己明明只是个丧尸，明明一心想死，怎么会关心一个刚刚见面的人类幸存者。 “你说的变强是指什么？”苏鲁抛开与此刻无关的问题，对叶千秋说：“如果你的诚意足够，我可以帮你。” “我有一颗种子，是我衍生出思维意识之后诞生的。 你帮我解决蚍蜉之患，我就将这颗种子给你。 有了它，你迟早也能和我一样，掌握空间之力。”随着叶千秋的话语，一个浑圆黝黑的种子自虚空中显现。 这颗种子似乎蕴藏着牵引的力量，其周围光雾缭绕，奇异的景象有些失真，叶千秋继续说：“看你对空间之力好像很有兴趣。” 苏鲁面无表情。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不能表现得太想得到，否则就会降低自己的议价权。 开玩笑，前世的时候，在菜市场和古玩城与大爷大妈斗智斗勇拼演技的时候，对苏鲁来说，这个世界还不存在呢。 所以苏鲁仅仅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番举动果然让叶千秋会错了意。 他以为一颗小小的种子苏鲁没看上眼，现在自己有求于人，生怕苏鲁认为自己诚意不够，紧接着说：“我还有朝露浸润的树汁，它拥有滋养万物的生发之力，治好柳燕青和悠翎各用了一滴。现在我这里还剩一些。” 虚空中又浮现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液珠，尺寸约有棒球大小，散发着琥珀之光，失重一般微微颤动，如同冰雨的叹息。 “你如果刚刚感染，这树汁应该能让你还原为人。但现在你已经成为了进阶丧尸，这树汁对你就无能为力了。” 叶千秋像是在思索如何措辞：“不过改变你皮肉筋骨上的衰败枯槁之相，应该是问题不大。” 这树汁是好东西，苏鲁暗自估摸。 听叶千秋的意思，这树汁能让自己恢复人类的外貌。 不过苏鲁又是一瞥了事。 他已经看出来了，叶千秋饱受蚍蜉折磨之苦，现在只有自己能救他，所以叶千秋会不惜一切代价换一个机会。 淡定，冷静，不要表态。 叶千秋一定还有不少家底。 不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榨干，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一路上的奔波之苦。 “说起变强本身，其实力量如何使用并不难。”叶千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关键无非是掌握技巧，然后不断的练习。难点在于力量的持续获取。” 地面一阵波动，像是忽然变成了表面张力极大的流体。 紧接着苏鲁感到电磁视域的范围在向下不断延伸，从半球变成一个球体。 其平面维度的径长延伸至山谷外缘，上下维度径长同步扩张，浑圆如球，而苏鲁就是球体的中心。 球体之内，一切的存在一览无余。 然后苏鲁看到了地面之下。 奔涌的潜流。 蛰伏的寒蛩。 石化的骸骨。 冷硬的晶石。 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一切背景的透明度调整为零，所有的事物都“悬浮”在地下。 这些是全新的体验。 苏鲁的电磁视域以前从未穿透过地面，到达地下的广阔空间。 只有在升空后巡游者2号的机舱之上，苏鲁才看到过球形范围的电磁视域。 “在我的精神世界，这些都是虚拟出来的。”叶千秋说：“但这种效果是真的。你的力量增强后，世界在你眼中就是这个样子。” “现在你也拥有了绝对领域，虽不能改造空间，却有我无法比拟的细致妙用。” 叶千秋散去了虚像，说：“而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这种能力会随着使用而缩减范围，没有及时而充裕的能量补充，它迟早会消失。” 的确如此。 苏鲁一开始就清楚这个问题，但他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的力量来自电弧枪背后偷袭的瞬间充能，在杀死徐曦和叶维章这两个纨绔之后，苏鲁就发现了随着战斗消耗，电磁视域的范围有所减少。 后来在北行途中，借着太阳的充能，电磁视域隐隐约约有了少量的补充，然而此消彼长，充能的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说起力量的获取，你一定希望能找到一种更加高效的方法。”叶千秋看着暗暗思索的苏鲁，知道自己这次应该是拿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可以教给你。这样无论是高强度战斗还是常规使用，你的绝对领域都能维持稳定的运行，并且逐步扩张。归根结底，你只需要解决力量来源问题而已。” 又过了良久，叶千秋看苏鲁还是一言不发，忍不住问：“你觉得怎么样？” 苏鲁抬了一下眼皮：“就这？” 如果叶千秋有心，一定已经凉了半截。 他被镇住了。 原以为自己经过千载的岁月沉淀，总会拿出让对方动心的条件，但事实并非如此。 叶千秋不知道的是，这在苏鲁前世，都是讨价还价的惯用话术。 虽然借助悠翎的能力，叶千秋得以将苏鲁和自己的精神世界连连在一起，可惜这个树人没有悠翎的本事，对他来说，苏鲁的想法仍是一无所知。 叶千秋沉默了一下，艰难开口：“我还可以把植物掌控术教给你，虽然没有我的血脉为引，达不到柳燕青的级别，但在你的绝对领域之内，你和植物之间一些简单的交流不成问题。” “不能将植物武器化？那有什么意思。”苏鲁表现得兴趣缺缺，内心已经充满期待，看叶千秋还能拿出什么硬货。 “迄今为止，所有来到田园藏诗的变种生物，只要无法被我驯服，不能在这里安分生活的，都已经成了我脚下的肥料。”叶千秋话锋一转，语气略带寒意：“更不用说闯入这里的感染体。无论还有没有思维能力，只要失去还原为人的指望，它们的脚步必止于此。” “这是在威胁我吗？”苏鲁满脸不屑。 虽然听上去叶千秋语气不善，但这棵树很惜命，不像自己。 所以苏鲁完全不担心会谈崩。 “我说这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承诺。”叶千秋郑重地说：“如果你解决了我的蚍蜉危机，从今往后，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并且，但凡有变种植物要与你为敌，我都会帮你阻止。” 他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将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认可的丧尸朋友。” 【番外001】冰霜不语，暗夜听香 震耳欲聋的音乐轰炸着每一个人的耳朵，迷乱昏暗的灯光将一切照耀得如同梦幻。 舞台上，一个妖娆的身影正随着音乐的节拍跃动起舞，举手投足间，她身上的衣服如同变魔术般一件件的逐渐消失，像凋落的花瓣一样散在舞台上。 舞台下围了一群醉汉，他们手里抓着酒杯和酒吧专用的积分劵，一边瞪着通红的眼睛，一边喷吐着混合了酒精和荷尔蒙的粗气。 等到舞台上的身影变得衣不蔽体的时候，那些积分劵就伴随着狼嚎一样的兴奋嚎叫声，像雪片一样从舞台下被抛洒上来，飘落在舞者身边的舞台地面上。 舞者与观众之间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 每当这个时候，舞者身上就只能留下一块布料。 论面积，决不能超过咖啡杯的杯垫。 当然，只有花了大价钱买到特供咖啡喝的观众才有资格评判。 他们被允许拿着自己的杯垫凑到舞台的最前方，来衡量舞者身上布料的大小。 舞者双手在自己身上仅剩的几块布上面犹豫徘徊，欲脱又止。 她的脸上适时表现出难以决断的神情。 酒吧的常客们明明知道舞者的这番表现是表演的性质，却不影响他们大声喊出自己的欲望。 上！ 上！ 下！ 下！ 左！ 左！ 右！ 右！ 客人们不知疲倦的喊出自己的选择，酒吧里的声音几乎能掀翻屋顶。 台下的喧嚣达到了顶峰，似乎舞者的犹豫再多几秒，舞台下的观众不介意上去代劳。 周尧坐在舞池边缘的沙发上，冷冷盯着舞台周围的观众。他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表情让推销酒水的侍女也绕道而行。 又过了许久，随着音乐声和灯光的缓缓消失，舞台上的闹剧终于平息了。 借着舞池中氛围灯的微光，周尧看着舞台上纤弱的身影弯腰一一捡拾她散落的衣物和酒客们抛上来的积分劵，然后匆匆绕到舞台后方的台阶，打开一道暗门出去了。 舞池中，两个攀谈的壮汉发现了这一幕。 他们四目短短的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动身往暗门的方向走去。 周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远远地跟在两个壮汉身后，同样不紧不慢地往暗门的方向走去。 舞者孤单纤弱的身影在夜路上走着，寂静的街道回荡着高跟鞋的声响。 离开酒吧暗门的时候，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衣服完全穿好。 此刻在酒吧后巷的路上，她边走边穿。 妖娆的身姿使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天然的魅惑。 如同另一场免费的舞蹈表演，让身后的两个壮汉心痒难搔。 夜色朦胧。 离开酒吧霓虹灯的照明范围，暗夜遮掩了她美好的胴体，也让身后的目光无所觊觎。 但是无光的夜色和劣质的酒精也撩拨起了两个壮汉的躁动，让他们的尾随也不再掩饰。 他们紧紧跟在舞者后面。 迎面的夜风抚过舞者的肌肤和发梢，将她诱人的香味送到尾随者的鼻端。 两个壮汉贪婪地耸动着鼻子，腹内邪火蹿升。 眼看她拐进一条小巷，两人加快脚步尾随进去。 周尧面色一冷，抬脚也朝小巷跑了过去。 途径一处坍圮的矮墙，周尧双手各抓了一块板砖。 接近巷口的时候，周尧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这样的场景，动动脚趾都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害怕自己来不及赶到，更害怕听见舞者凄厉的惨叫。 然而什么都没有。 周尧冲进巷口，里面一片漆黑，静谧无声。 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侧耳细听。 仍然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瞪着眼睛放慢呼吸，等自己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费力地向小巷里面摸去。 但是三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周尧不死心。 他继续向小巷子的深处探去。 黑暗让人浮想联翩，他想到了更糟糕的可能性。 那就是两个壮汉随身带着迷药，舞者已经失去意志任凭摆布了。 一念及此，周尧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板砖。 小巷的尽头是一个拐角。 周尧侧身，贴着墙面，向拐角处探出头。 “嘭！” “噢！” 周尧惨叫一声，不由自主丢掉板砖，双手捂着鼻子，感觉鼻骨似乎已经断了。 两股热流从鼻孔中流出。 血腥味顿时充斥了整个鼻腔。 天旋地转。 舞者的声音空灵飘渺，仿佛来自天际：“诶？怎么是你？” 周尧被舞者一拳正中鼻梁，此时头脑发懵，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舞者语气变得警惕：“你在跟踪我吗？” 周尧一顿，也顾不上自己的鼻子，反手摸了一把鼻血，着急地说：“别误会，我是看有两个混混从酒吧开始就尾随你，怕你……” 舞者扑哧一声笑了，周尧虽然看不大清，但仍然能够想象那种粉面寒春的明媚。 只听她说：“怎么？你还想要英雄救美？小样，毛长齐了没？” 周尧捂着鼻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大概率是因为刚才挨的那一拳，导致自己头昏脑涨的关系。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周尧才回过神来，开口问：“你没事吧，我看两个混混跟着你进了这条小巷。” 舞者语气轻松：“你是不是搞错了，人家只是和我顺路而已，进了巷子早走了。” 周尧还想反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语言表达能力受到严重压制。 他不是一个人。 “倒是你。”舞者说：“进了巷子就探头探脑，还拎着两块板砖。我看你才像是个尾行痴汉。” 周尧连忙摆手：“我不是，我绝对不是。” 这窘迫的模样就像作业忘写的小学生，酒吧里的高冷姿态荡然无存。 舞者说：“嘻嘻，逗你的。就你这身手，想当痴汉都不够格。” 周尧竟然有些如释重负。 “好了，鼻子还痛不痛？”舞者竟然关心起他来。 周尧受宠若惊，连连摇头。 “那就这样吧。我要回家了。你不许跟着。”舞者说完，转身拐过巷子的转角。 高跟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像是踏着某种动人的韵律。 周尧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之后，转身向来处离开。 “喂。”舞者的声音远远传来。 周尧停步。 在寂静的暗夜中，舞者动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仍然无比清晰：“我叫夏语霜。你是这个镇子上第一个知道我真名的人。” 周尧的心又开始不自觉的狂跳。 我竟然第一个知道。 舞者的真名实姓。 “我……我叫周尧。”周尧反应总是慢半拍。 …… 没有回应。 夏语霜似乎早已经离开了。 周尧痴痴一笑，走出小巷。 良久之后。 “你竟然放他离开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一个幼童的声音响起。 “这个人没有恶意，我能闻得出来。”夏语霜的声音回答：“我们何必伤他。” “可是我还没有饱欸。”幼童的声音开始撒娇。 “没饱就给我把地面舔干净。很小的时候妈就教育我们要爱惜粮食。” “姐，你不爱我了，你不疼我了，你已经爱上周尧了。”幼童的声音开始带上哭腔。 夏语霜声音转冷：“夏语冰，你再不快点我可压制不住这血腥味了。等猎尸人察觉到什么，你可就惨了。” 夏语冰气呼呼的说：“能控制气味了不起啊，我还能控制声音呢，我骄傲了吗？” 语气虽然很硬，但身体还是很老实。 夏语冰毫不犹豫趴下身子，张嘴在地上舔舐起来。 “呸，两个肌肉怪，吃那么多蛋白粉，肉都变味了。” “夏语冰你恶不恶心？吃就吃，还说出来！” “行行行，你清高，瞧不起我活死人。超凡者就是了不起。”夏语冰酸溜溜的声音响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夏语霜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 “没事的姐，我什么身份都不重要。”夏语冰反倒开始安慰起姐姐：“爸妈失踪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别的我都无所谓。” 黑暗的小巷中，姐弟两人紧紧相拥。 温热的液体从两人脸庞滑落。 不知是夏语霜眼角的泪。 还是夏语冰嘴角的血。 【番外002】霜之哀伤，兄弟阋墙 “你不对劲。”周禹盯着周尧的眼睛，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贴上了。 一觉醒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周尧表示很懵逼。 “干……干什么？你可是我亲哥，不是禽兽，你贴我这么近干什么？” 周尧从来没有被自己的哥哥这样盯着看过，他默默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住。 周禹皱眉：“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酒吧那种地方少去！” 周尧像是被触动了逆鳞，瞬间甩开被子站起来说：“你凭什么管我？酒吧我怎么不能去？” 周禹挑眉：“凭我是你哥！怎么，硬气了？你忘了你去酒吧潇洒是谁给你买的单？” 周尧一点也不觉得理亏：“我要跟你去猎尸你不让，现在我去酒吧你也不让，干脆你给我请个家庭教师，教我灾变前的知识得了！” “正有此意。”周禹双手抱臂，靠在窗口，冷冷盯着自己的暴躁小老弟。 “你有病吧！”周尧骂了一句。 “你昨晚离开酒吧去哪了？”周禹不接茬，开口问。 “你管我去哪了？”周尧不敢看哥哥的眼睛。 “你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你这张师奶杀手的小白脸。”周禹开口：“现在你看看你，鼻梁都歪了，竟然没去找人拼命？”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人拼命？”周尧嘴硬：“我拿酒瓶给那人开瓢了。” 周禹不屑的一笑：“是夏语霜打的吧。” 周尧跳下床扑向周禹，却被他哥轻松躲开了。 “小娘们儿下手够黑的。”周禹继续说。 周尧转身挥拳，周禹又一次躲开。 周尧打了个寂寞，揉身又上。 “我说你是被打成脑残了吗？”周禹皱眉：“跟我比划什么？你的脸又不是我破的相。” “不许你说她的名字！”周尧咬牙切齿。 “呦，都说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不要娘。”周禹不躲了，直接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你跟这夏语霜鸡毛的关系都没有，开始排斥你哥了。” “我再说一遍，不许你说她的名字！”周尧一字一顿，似乎要发飙了。 “语霜，霜霜，小霜，霜儿……”周禹的嘴巴像是刹不住车，情侣间的昵称从他嘴里说出，无休无止。 “啊！”周尧怒吼着扑向周禹，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砰！”一个行云流水的过肩摔，世界安静了。 “小老弟，多练练。”周禹捡了个小板凳坐到弟弟身边，用脚踩着他的肩膀说：“你能在这个镇子混下去，全凭哥哥我的威势。” 周尧奋力想要起身，挣扎半天才发现自己只是徒劳。 “现在混得开，以后呢？如果哪天我走了，你不想饿死就只能去当牛郎。” 周禹继续讽刺：“就你这体质，不出三天就得被富婆榨干，丧失劳动工具和劳动技能。然后呢？喝西北风去？还是去喂丧尸？” 周尧躺在地上，被哥哥的一只脚死死压制，无能狂怒。 “夏语霜是谁？”过了半晌，周禹挪开脚问。 “你不知道她是谁？”周尧坐起身：“那你怎么能说出她的名字？” 周禹望向周尧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你昨晚说梦话念叨了一夜，吵的老子睡也睡不着。我没把你打醒，作为一个哥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周尧的小白脸不自觉地红了。 “酒吧卖酒的、驻唱的、跳舞的，都服侍过我。”周禹掰着指头说：“没听说谁叫这个名字啊。可是不在酒吧，你又会在哪认识弟妹呢？” “你睡过跳舞的姑娘？什么时候？”周尧眼眶通红，应该是怒的。 “哦，原来那个新来的舞娘叫夏语霜。”周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夸张的模样一看就是装的。 以周禹的本事，肯定早就猜出来夏语霜是新来的舞娘的名字。 “你没碰过她吧？”周尧略有些紧张。 “女人只会影响我猎尸的速度。末日天灾已经两个月了，你清醒一点，小老弟。”周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着周尧：“咱们镇子看上去固若金汤，但是外面的活死人在不断进化。指不定哪一天遇上个大点的尸潮，这里就被平推了。” 周尧一脸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出口反驳。 “我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活捉进化的活死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好玩吗？为了找刺激吗？”周禹面无表情继续说：“不是。是为了卖给格斗场和博物馆，供有钱人们消遣的。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攒够资本，搬到真正守卫森严的大城市去。” “那我要跟你去猎尸，你为什么不让？”周尧问：“多个人不是多把力气？” “送死的力气可不算力气。”周禹半是嘲讽半是怜爱：“跟爸妈走散的时候，我听到他们最后一句说的是让我照顾好你。你这弱柳扶风的样子，出去被挠一下，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周尧似乎听出了为兄的不易，沉默下来不再吵闹。 “除了猎尸，还可以干点别的啊。”周禹看到弟弟消沉，安慰他说：“你就去酒吧当服务生吧，这样既能赚钱，又能天天见到弟妹。” 言语间，已经不拿夏语霜当外人了。 周尧还想说些什么，敲门声响起。 周禹挥手让周尧去开门。 来的是宋镜台，周禹猎尸人团队最得力的副手。 “去吧，找医生给你看看鼻子，晚上就去酒吧上班吧。” 周禹最后补充了一句：“我会提前给那边打好招呼的。” 周尧出门，宋镜台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周禹并不起身，颔首示意。 宋镜台恭敬地站在对面，开口说：“查出来了，夏语霜是12天之前来镇子上的。当时还带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不过没人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看门人就像吃了迷魂药，看也没看就让她拖着箱子进来了。” 周禹拿起一根烟在鼻端嗅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年月，烟可是吸一根少一根，周禹都有些舍不得。 “让初叶去探探，我总觉得这个小娘们不地道。”周禹将香烟夹到耳后说：“酒吧的人跟我说，周尧昨晚跟着两个尾随夏语霜的人进了暗巷。但是那两个人就这么失踪了。” “老大，你的意思是……”宋镜台有些没跟上节奏。 “夏语霜可能是要成为我弟妹的人。”周禹难得在属下面前露出笑容：“我总得知道她的底细吧。这年头，安全第一。” —— 还是一样的音乐，还是一样的舞蹈。 还是一样的醉汉，还是一样的嚎叫。 不知道在末日的环境中，酒吧为什么依然如此火爆。 日复一日。 略有不同的是，舞娘望向台下的眼神，开始有意无意找寻新来的服务生的身影。 狂欢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 真正散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夏语霜对自己的收获很满意。 数千张积分劵，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对于夏语霜来说，单张积分劵的价值并不大。 但是积少成多之后，可以拿去向酒吧换取数量可观的食物。 所以当她抱着积分劵换来的面包、淡水和肉干往回走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周尧看夏语霜负重的样子，于心不忍，提出要送她回家，女孩没有拒绝。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 暗香浮动，情愫滋生。 周尧第一次跟着夏语霜转过巷子的转角，尽头的孤楼就是女孩的家。 两人走近孤楼，夏语霜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她擅长控制声音的淘气弟弟，这一次见到自己和周尧一起回来，怎么出奇的这么安静？ 夏语霜撇下周尧，冲进孤楼。 周尧感到奇怪。 他加快步伐跟上去，却看到满屋的破碎家具，地上和墙上无处不自的血迹，和夏语霜摇摇欲坠的身躯。 “猎尸人……一定是猎尸人来过了……怎么发现的？是我引来的吗？”夏语霜自言自语，略显癫狂。 “语霜，语霜，怎么了？”周尧连忙放下东西，扶住夏语霜颤抖的肩膀。 “猎尸人来过了，他们抓走了我弟弟！”夏语霜六神无主，已经忘记要隐瞒，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周尧，开口说：“快，镇上的猎尸人都有谁？我们快去找他们好不好？” 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周尧的脑子忽然灵光起来。 他想到了周禹最近几天宅在家里哪都不去，对于猎尸活动绝口不提。 他想起了宋镜台和阿吉他们最近总在酒吧晃悠，还以为他们来酒吧是为了捧自己的场，但是昨晚，他们一个都没有来。 他想起了最近无论大家做什么，初叶总是缺席。他可是能够感知活死人进化等级的超凡者。 原来夏语霜家里藏了一个活死人弟弟。 一切都连上了。 一定是周禹发现了夏语霜的秘密！ 一定是周禹安排人抓走了夏语霜的弟弟！ 周尧脸上藏不住事，夏语霜看到，声音颤抖着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你夺走了我弟弟吗？” 周尧瞬间冷静下来，说话都流利了：“不是我。但是我应该知道是谁。跟我走。” 说着拉住夏语霜柔弱无骨的手，抬脚朝自家的方向跑去。 ——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周尧拉着夏语霜走了进来。 “发什么神经？”坐在沙发上看旧杂志的周禹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眉开眼笑：“呦，是弟妹来了。吃早饭了吗？” 周尧劈头盖脸的问：“她弟弟人呢？” 周禹一脸迷茫：“什么人？弟妹还有个弟弟？我想想噢，她弟弟应该管我叫什么呢？” 周尧咬着牙问：“她弟弟在哪？” 周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一大早回来发神经，弟妹的弟弟跟我能扯上什么关系？” 周尧还没说什么，夏语霜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 周禹并不起身，他合上杂志说：“弟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情，第一次见面就行这么大的礼？” 周尧伸手去拉夏语霜，夏语霜跪着没动：“我知道你见过我弟弟。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我能感觉出来。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周禹见此，不再掩饰，开口说：“我是做什么的，想必你通过周尧已经知道了。你弟弟是什么状态，你也很清楚……” 周尧闪电般上前，一拳打到了周禹脸上。 不知是因为周尧变快了，还是周禹根本没想躲。 “求求你把我弟弟还给我好不好？”夏语霜近乎祈求的重复了一句。 “你弟弟的神智正在慢慢减退，你一定也能察觉到这一点。”周禹擦了一下嘴角被弟弟周尧打出来的血迹，说：“他并不是真正开了灵智，而是感染过程缓慢。早晚有一天，他会失去所有意识。到时候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我弟弟叫夏语冰，今年9岁了。他很乖的，我去上班他都是一个人在家。求求你把我弟弟还给我好不好？”夏语霜像是没听到周禹的话，只顾哽咽着，自己说自己的。 “你和周尧两情相悦，我能看得出来。今后你们两个人互相依靠，把今天以前的不愉快都忘了吧。”周禹也开始自说自话，他和夏语霜好像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弟弟叫夏语冰，今年9岁了。求求你把我弟弟还给我好不好？”夏语霜只会重复这一句。 一阵如檀如麝的香味扩散在空气中，闻之使人心醉。 周尧上前，又想给周禹一拳，忽然觉得膝盖一软，扑倒在地。 周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但猎尸人坚强的意志让他强行睁开了眼睛。 “把我弟弟还给我。”夏语霜站起身，绝美的脸上只剩杀意。 周禹难以起身，那阵香味大概是夏语霜制造的迷雾。 她是个超凡者！ 他眼睁睁看着夏语霜走到周尧身边，拽着周尧的头发将他拖到地上。 然后夏语霜从抽屉找到一把剪刀，抵在周尧的胸口。 “把我弟弟还给我。” 第40章 大地之力 “如何确保你的承诺是真的？”苏鲁面无表情的问。 “树人从不撒谎。”叶千秋说：“因为我们通过根系建立了贯通世界的信息网，若有树人撒谎，它就会被整个族群所背弃和驱逐。” 叶千秋的精神世界再一次发生变化，一个虚拟的星球冉冉升起，繁茂的植被覆盖其上。 星球缓缓旋转，表面的植被渐渐隐没，露出地下的图景。 树木密集的根系如同丝缕，笼络了整个地下世界。 不间断的脉动穿梭其间，那就是树木间的信息传递网络。 “如你所见，树人族根系上的联结让我们彼此之间的信息是透明的，没有任何谎话可以隐瞒。” “既然你们能通过根系互相联结，那我就不明白了。”苏鲁说：“你怎么敢理直气壮地说，‘有秘密尽管交给树洞，永远没有泄露之虞’？” “是的，没错，所有的树人都会帮你保守秘密。”叶千秋的回答依然理直气壮。 “那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此时此刻，关于我身世的秘密，所有经历了进化、拥有自我意识的植物，都已经知道了。”苏鲁感觉自己有点火大。 “树人不会说谎，是的。”叶千秋还是没有发现哪里不妥：“但是它们知道了也没关系，因为它们和我一样可靠，你的秘密永远没有泄露之虞。” 我特么穿越来的这件事已经传遍一整个种族了，你跟我说永远没有泄露之虞？ 苏鲁顿时对悠翎起了杀心。 但是叶千秋的回答同样令他狂怒不已，苏鲁盯着叶千秋精神世界的本体，决定给这棵千年老树也回赠一点小刺激。 他歪嘴龙王的邪魅一笑，问：“知道我最想不明白的问题是什么吗？这个世界这么多树人，为什么蚂蚁偏偏找你？” 叶千秋一时语塞。 我也想知道啊！ 也想知道啊！ 想知道啊！ 知道啊！ 道啊！ 啊！ 啊！ 啊！ 这个树人发出一声咆哮，幽怨的声音在精神世界回荡。 一时之间，叶千秋失去了持重的气质，变成了一个上千年树龄的逗比。 “算了，这问题无关紧要。”有了叶千秋承诺的好处，苏鲁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说：“现在怎么做？” 无关紧要…… 叶千秋：？ “除蚁需要在现实世界进行。”叶千秋边说边演示，星球图景波荡着消失不见，树根的虚拟图景升起在苏鲁眼前。 巨型蚍蜉的巢穴深处，叶千秋的树根营养和水分的传输都被阻断，可以看得出来，这棵有了自我意识的大树活得并不轻松。 接着就有了光。 叶千秋在精神世界中模拟了苏鲁电磁效应的运行方式，掌控着庞大的电能像急速狂舞的电蛇，顺着地面涌下，然后贴着叶千秋的树根长驱直入，将沿途的每一只蚍蜉轰杀至渣。 所到之处没有一只蚍蜉能够幸免。 “我知道你能使出这样的招数。”叶千秋略带恭维地说：“你的力量如果善加利用，再给你一点成长的时间，绝对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存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卓越的群体智慧也只是摆设。” 能得到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千年的生物的肯定，苏鲁并没有感到得意忘形，他思索了片刻，冷静地说：“你展示的方法，我可以试试。 不过驱动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性电流需要巨大的能量，我一时半会我恐怕做不到。” “不用担心，这不是问题。”叶千秋的语气中显得颇为自信：“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现在我就教你如何从自然之中获取和积蓄力量。” “别忙着做决定。”苏鲁摆了摆手，对叶千秋说：“我说同意了吗？” 叶千秋问：“那你的意思呢？你选哪个？种子？树汁？” 苏鲁摆出自信一笑，看到叶千秋眼里就变成了不屑的冷笑：“选哪个？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全都要。 包括你永不为敌的友好承诺。” 叶千秋真的惊了。 不过他很快就摆正心态，因为比起蚍蜉大患，这些都是小事了。 毕竟生死攸关。 “好的，我答应。”叶千秋说完，开始教授苏鲁如何蓄力之法。 对于一颗屹立于森林千年之久的大树来说，获得力量最直接的源头就是大地和阳光。 关于汲取阳光中的能量，苏鲁在巡游者2号上躺着作日光浴的时候略有一些心得，但是效率十分有限，几近于无。 最大的问题就是，苏鲁身上并没有类似树叶一样的组织，可以在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合成能量供自己所用。 而大地之力则不同。 在叶千秋的讲解下，苏鲁开始感受大地之中蕴藏的庞大能量。 大地，向来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沉默和静止。 其中巨大的动能潜滋暗长，足以生养世间万物。 树木的根系在其中网罗着一切可以触及的营养和能量，将其收归己用，这对于树木来说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 苏鲁要做的，就是按照叶千秋的指导，将电磁视域的感知能力转化为根须一样的丝络，从脚底延伸到大地之中，顺应大地中力量的流通方向，吸收能量并积蓄到自己身体之中，供自身调遣。 掌握了基本原理，剩下的无非就是熟练度的问题。 于是苏鲁很快就学会了运用电磁效应，从大地之中汲取自己想要的能量。 此外，在叶千秋的指导下，他控制植物的本领也在并行增长。 苏鲁比照着操纵钢索和机甲的方法，再细细感受操纵植物的过程，心中有所领悟。 原来操纵万物的方式不同，但最深层的原理都是相类似的。 简单概括的话，就是掌握事物的运行规律，控制事物的能量运动方式，让其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运行。 但实际操作过程中，受到主观意志、控制能力等强度的限制，大多数智慧生物穷其一生，能够控制的事物其实少得可怜。 通过这些经验的积累，苏鲁已经大致掌握了操纵万物的基本方法。 不得不说，电磁感应带来观察世界方式的改变，也对苏鲁理解操纵的概念提供了重要帮助。 他决定以后找合适的机会尝试一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叶千秋惊异于苏鲁学习本领的速度。 虽然这一切都是在叶千秋的意识空间模拟完成的。 要知道，叶千秋只是简单告诉了对方，关于树木自然生长的一些基本原理而已。 即使是柳燕青，获得了叶千秋生命传承的人类超凡者，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搞明白植物根系究竟是怎样起作用的。 柳燕青已经可以说是人类之中最具有天赋的一个了。 否则叶千秋也不会在一众逃难者之中选中她来作为继承者。 这些是叶千秋没有告诉苏鲁的。 事实上，早在柳燕青出现在田园藏诗之前，叶千秋已经饱受蚍蜉的折磨了。 为了网罗山谷周围的强大变种兽，叶千秋动用过强硬手段。 然而所有的硬招狠招，到了变种蚂蚁那里统统不管用。 当时的他在试过无数的方法之后，已经决定甘心认命了。 作为觉醒了独立意识的树人，他相信自己迟早会死在蚍蜉的铁钳口器之下。 柳燕青的出现，给了叶千秋一个机会。 她是一个悟性极高的人类，对于植物的生命有种与生俱来的超强感应。 于是叶千秋希望通过促使柳燕青进化，继而凭着她的逐渐强大来制衡根系上的蚁群。 但直到此前，叶千秋的努力都没有奏效。 柳燕青的力量源于叶千秋，所以这种力量的生克规律也和叶千秋的一样。 苏鲁的出现，使叶千秋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不是控制，而是灭杀。 火和电都属于爆裂属性的能量，孙天佑能掌握火，但是在精微层面，他和苏鲁的距离天差地远。 叶千秋思绪飘远，苏鲁见他没有反应，不耐烦的问：“关于蓄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是没有，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 叶千秋说：“没错，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一阵涟漪飘过。 “我是不会忘记我们的承诺的。”叶千秋的声音悠悠传来。 叶千秋的精神世界就像被风吹散的晨雾，渐渐隐没在虚无之中。 苏鲁重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第41章 折叠空间 苏鲁回到现实之中，睁开眼睛。 他回想着叶千秋刚才告诉自己的要诀，控制电磁效应的感知形态。 电磁效应的轮廓从浑圆的半球向内收缩，渐渐在苏鲁体内凝聚如团。 然后苏鲁以双脚为导引，将变换形态之后的电磁效应如同树根一般延伸至地下。 苏鲁感受到了全新的世界。 奔涌的潜流，澎湃的地火。 蛰伏的寒蛩，掘进的蚓虫。 石化的骸骨，生根的种子。 冷硬的晶石，绵软的原油。 所有埋藏于地下的存在都显露在苏鲁的视域之中。 好像那个在印象之中只有死物的地下世界，忽然将自己的生机展露在苏鲁的面前。 惊叹之余，苏鲁没忘了正事。 他用电磁效应所生成的庞大根系感受大地之中力量的喷薄，然后引导着力量溯流而上，从脚底进入身体。 潜藏于地下的力量像是压抑已久，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途径，精纯的能量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向苏鲁双脚。 苏鲁惊异于大地之力的磅礴充沛，他衰朽的身体中，每一个干瘪的细胞充盈起来，他以电磁视域内视自身，看到了每一个细胞都在闪烁着微光。 那是在蓄能。 他的电磁视域开始以空前的速度向四周扩张，如同在叶千秋的精神世界中演示的那样，不仅穿透了大地，还蔓延向谷地两侧的山丘。 电磁视域中的万事万物以一种更加清晰的图景展现出来。 得益于大地之力的领悟，苏鲁发现电磁视域之中，自己能够感知的除了实物，更有许多之前无从察觉的无形之物。 细胞蓄能过程的外在表现十分明显，苏鲁周围的柳燕青等人惊讶的发现，这个丧尸身上开始有电光缭绕。 这是能量外溢的表现。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地之力涌入身体，苏鲁的电磁视域范围开始急剧扩张，现在已经将整个田园藏诗的山谷覆盖在内，其规模，已经超过了叶千秋在精神世界模拟时的尺寸。 “感受到力量了吧？”悠翎的声音传来，却是一种隐含威严的口吻。 毫无疑问，她还是在给叶千秋代言。 苏鲁看了她一眼，暂时压下质问她的打算，开口说：“接下来要怎么做？”出口的仍然是丧尸的嘶吼声。 悠翎沉默片刻，听完叶千秋的意思，转述给苏鲁说：“现在需要你进入田园藏诗的另一个空间，也就是变种兽所生活的地方。 为了限制蚍蜉造成的破坏，整个蚁群都被困在那里。 进去之后……” 苏鲁还没有说话，悠翎接着说：“进去之后，尝试着用你的力量释放电流。 学会之后，就直接对付那些讨厌的虫子。 然后……” “在这之前，我有个条件。”苏鲁打断悠翎的话，说：“悠翎，把你的能力教给我。” 悠翎看了苏鲁一眼，说：“这是我被动觉醒的超凡力量，我只会用，不会教。” 对上悠翎的神态，上一世阅人无数的苏鲁怎会不知道她在说谎。 苏鲁本来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但这是他以退为进的方式，听到悠翎的回答，苏鲁立即接口说：“那好，我换个条件。 从现在起，不要用你的能力窥测我，听明白了？” 悠翎看了苏鲁一眼，点了点头，神色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苏鲁也不在意。 悠翎虽然心怀大愿，但是做事情的手段令苏鲁十分不满。 彼此之间对话的语气，已经变成了路人般的生硬。 苏鲁转向叶千秋说：“好了，你的种子和树汁在哪？做交易，就要有做交易的样子。” 叶千秋这次没有任何犹疑，苏鲁话音还未落，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凭空出现了一颗种子，散发着灿灿光华，落在苏鲁手中。 苏鲁摊开手掌，这颗种子在他的手中缓缓滚动，几乎已经产生了自己的灵智。 苏鲁仔细感受，这灵智仿佛是在……抗拒？好像下一刻，这颗种子就要跳出苏鲁的掌心逃走了。 在场人的目光全都被种子所吸引，苏鲁却不给她们机会，张口将种子吞了进去。 “树汁呢？”苏鲁问。 “树汁等你顺利完成委托之后，他自然会给你。”悠翎代替叶千秋回答：“你需要先证明自己能胜任这件事。” 苏鲁不再说话，抬头向叶千秋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空间一阵涟漪，苏鲁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天地忽的一暗，苏鲁发现自己出现在另一个田园藏诗的空间之中。 叶千秋用空间之力创造出的折叠空间，用来给变种兽一个栖息的领地。 一个叶千秋自己搭建的生态圈。 第42章 撼树蚍蜉 柳燕青怔怔地看着苏鲁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望着怀抱婴儿的悠翎，悠翎却看着大树叶千秋，一时间场面归于寂静。 柳燕青不知道的是，悠翎和叶千秋正在用心灵传输进行对话。 “你为什么打断我对苏鲁说话？”叶千秋有些疑惑：“为了限制那个空间中蚍蜉的成长，我已经隔绝了大地之力，这应该让苏鲁知道。” “这没必要让他知道。”悠翎说：“难道你想让他活着出来？” “难道他不应该活着出来？”叶千秋反问。 悠翎摇了摇头，对叶千秋说：“你不明白。 “他的确帮过我，但是他不愿意带上女婴走我的前路，对我来说这个丧尸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被掳到这里，遇见了你，才算找到真正的盟友。 “我向你透露他的秘密，是作为和你结盟的筹码。 “让他为你除去蚁患，是他存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意义。” 接着她叹了口气：“我们的关系已经崩坏了。我所做的事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背叛，而他也已经察觉了这一点。” 叶千秋并不同意：“没必要这样吧。苏鲁对这个世界，对你我并没有恶意。他越强大，反倒越有可能帮助我们。” 这个树人顿了一下，又说：“我许诺他的所有酬谢，我决定都要一一兑现。” “他的确很强大，而且会不断变得更强。这就是我不能将能力传授给他的原因。” 悠翎说：“如果我教给了他心灵感应，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帮我并不是出于本能或者善意，而是受到了我的操纵。” “万物平等，众生和睦不也是你的追求吗？”叶千秋有些疑惑：“人类文明存续不是你的梦想吗？你为什么要控制别的生灵？” “天启教会欺骗了我，或许你不明白那种被信仰背叛的感受。” 悠翎脸上现出狰狞疯狂的表情，像是在对叶千秋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但是这种欺骗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一切的手段，所有的牺牲，都应该是被允许的。包括我自己。” 使女望着自己怀中的女婴，问：“如果控制别的生灵能让我距离目标更进一步，那么为什么不呢？” 为达目的，不计手段。 比起自己根须上不停破坏的蚂蚁，悠翎对天启教会这个庞然大物要做的事情，无疑更加危险，也更加艰难。 她何尝不是一只妄想撼树的蚍蜉。 这就是叶千秋对悠翎的评价。 …… 田园藏诗，叶千秋创造的另一个空间内。 苏鲁略一观察，就发现变种兽的数量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看来空间折叠也并不像自己观察到的那么简单。 两个空间虽然互相隔绝，但是苏鲁在电磁视域的辅助下，刚一来到田园藏诗就发现了变种兽存在的秘密，但那时候他所能够见到的变种兽只有零星的几个。 但现在身处这个空间，苏鲁才发现变种兽的数量远超想象。 所以电磁视域在面对空间之力的时候，依然存在一些难以探查的局限。 就目前而言，在这个由叶千秋开辟的空间四下观察，苏鲁来处的外部世界朦朦胧胧，像是笼罩着一层透光度极差的棱镜，比起从外面往里观察这个空间，清晰度更是差远了。 此时此刻，变种兽都发现了叶千秋身边出现的不速之客，纷纷围拢过来，用或是好奇或是凶残的眼神，盯着苏鲁上下打量，如同在评估下一顿口粮是否足够美味。 苏鲁身为一个丧尸，早已失去了畏惧的感情，看到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摘掉头盔，用更加凶狠的目光回敬那些变种兽。 可惜他的模样，对人类来说威慑力十足，到了变种兽这里却有些不够看。 变种兽在进化之后，体型尺寸上就要比同类别的普通野兽要大。 更不用说他们用以捕猎的武器，无论是牙齿、爪子还是尖喙，无一不是锋利如刀，坚逾钢铁的杀器，杀伤力远胜往昔。 但自然的平衡并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打破，在变种兽进化的同时，几乎所有的天敌都一同进入了变种的赛道，为了适应新的食物链变化，进化成了所有生物集体参与的加速赛。 可以说，不少在进化前已然罕逢敌手的变种兽，由于天敌同样产生了进化，甚至很多原本在食物链上毫不相干的生物，因为无序进化形成了新的捕食关系。 所以那些增长了灵智，懂得趋利避害的变种兽，才会同意叶千秋的主张，选择避入田园藏诗的异空间。 一物降一物，是一个永恒变化的真理。 苏鲁凭借自己的小身板想要震慑这个空间中的变种兽，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但这片空间，归根结底还是叶千秋说了算。 因此这些变种兽看热闹归看热闹，没有哪只会不识时务到找苏鲁的麻烦。 苏鲁的目光扫视过围着自己的变种兽们，发现那些锋利的爪牙并没有任何一条标志进攻的红色轨迹线出现。 苏鲁来这也不是为了和变种兽们比高下。 答应叶千秋的正事要紧。 苏鲁走到大树跟前。 这片空间的叶千秋比起人类世界来，衰朽的迹象更加明显。 粗大的树干上，到处是树皮剥落的痕迹。 枝叶疏落，零星枯黄的叶子还倔强地挂在枝头不愿落地，更显得整棵树死气沉沉。 很显然，为了应对蚍蜉的威胁，叶千秋着实耗费了不少力气。 还在树干上附存的少数树皮之下，苏鲁看到了威胁叶千秋生命的罪魁祸首。 一只体型硕大的蚂蚁从树皮的缝隙中现身。 它的触须在空中探查路径，甩开六条黝黑如铁的节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下不断攀爬。 这只蚂蚁爬行的速度极快，树干表面崎岖不平，但沿途的沟壑并没有给它造成任何困扰，它行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苏鲁的目光追踪着蚂蚁，一条蓝色的轨迹线从蚂蚁触角处蔓延出来，指向树根处的某个地方。 不同于进攻意图的红色轨迹线，这条蓝线是之前苏鲁没有遇到过的。 这应该也是大地之中能量的加持下，苏鲁天赋能力获得的增益效果。 目前来看，不同颜色的轨迹线代表的意思也是不同的。 红色代表进攻，蓝色代表目标。 苏鲁再看四周那些吃瓜群众一般盯着自己的变种兽，并没有发现红色或者蓝色的轨迹线。 在这个缺乏天敌的空间，没有性命之忧，这些变种兽已经失去了目标。 苏鲁回看蚂蚁，然后顺着它的路径向下搜寻。 蓝色的轨迹线尽头，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土丘。 这土丘通体由砾石和胶泥粘合而成，细看之下，土丘具备精巧的结构，既能通风防雨，又能抵御一般程度的破坏，绝非随意堆砌的本能造物。 最绝的是，这土丘与周围的景象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苏鲁拥有电磁视域，而且又掌握了蓝色轨迹线的查探能力，绝对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这就是群体智慧的能力？ 还来不及感叹，土丘那边异变突起。 无数黑色的蚂蚁呈喷射状从土丘中涌出来，像是石油钻探忽然掘到了地面下富集的原油，密密麻麻的蚂蚁如黏稠的潮涌一般，居然飚起一人多高。 第43章 蚁穴黑域 蚍蜉大军忽然现身，像是一座黑色岩浆的火山忽然喷发，将充满破坏力的物质飚射到空中。 苏鲁退了一步，就看到对面数以万计的红线密集闪现，数量之巨，足以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覆盖。 这是进攻的征兆。 苏鲁极速后退，电磁视域满负荷运转，追踪每一只蚂蚁的进攻行动，眼前一片红光闪烁，如血色的星空。 进攻的轨迹线牢牢粘附在苏鲁身上，他一退，红线跟着进，蚁群已经激荡起一树的高度，朝着苏鲁的方向倾斜下来，几乎随时都能将他吞没。 苏鲁双手之中电光流溢，一触即发。 蚁群更近了，海浪一般从空中砸落，堆积成一座起伏不定的嗜血沙丘，将苏鲁覆盖其中。 四周的变种兽开始后退躲避。 从它们的视角来看，苏鲁的下场已经注定了，等“沙丘”归于平寂，这个丧尸就会被咬的连骨架都不剩。 然而变种兽们毕竟是刚开始学会思考，在它们还没来得及彻底想明白结局时，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将空气电离得焦灼不堪。 蚂蚁堆成的沙丘从内向外炸裂。 耀眼的电光从中闪现出来。 蚁群四下溃散，焦炭化灰，碎掉一地。 变种兽则散的更快。 这个过程凭本能即可，不需要思考。 苏鲁站在原地，保持着刚刚被吞没前的姿势，单看外表，几乎毫发无损。 进攻轨迹线的存在，可以让苏鲁锁定每一只蚂蚁的位置和行动轨迹，电磁效应的刻意练习则使苏鲁可以在瞬间释放出大量的电能。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已经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技巧了。 因此，这些蚂蚁身上标签一般指引破绽的光线箭矢，被苏鲁自动忽略掉了。 这么小小一只的蚂蚁，随便电一下就焦了，根本没有必要去在意身上的破绽究竟在哪。 这简直就是群杀的绝招。 不要说变种兽看苏鲁的眼神变了，就连苏鲁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虽然苏鲁出手凌厉，但一丝危机感同样浮上心头。 他发现自己身体中的能量没有得到补充。 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因为吸收的大地之力能量充盈，苏鲁并没有察觉。 但是当苏鲁一招轰碎蚁群的进攻之后，正打算借大地之内弥补损耗时，却发现自己的电磁效应的根系无法从地面之下汲取丝毫能量。 地下空空如也。 苏鲁扭头看向那棵枯槁的大树，几乎是咆哮着问：“叶千秋，我无法调用大地之力，怎么回事？” 不知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装糊涂，通体枯槁的大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蚁群似乎发现了苏鲁的困境，蚁穴入口处一阵激荡，黑色沙丘卷土重来。 论规模，这次出动的蚂蚁数量远超上一次。 但和电磁视域检测到的地下光点比起来，当前参战的蚁群数量还不到总数的十分之一。 蚂蚁们虽然参战数量有所增加，行动却显然比第一波谨慎得多，它们不再一拥而上，而是贴地扩散，将苏鲁围在中心，缓慢但坚定地向中间收缩。 苏鲁虚张声势地在手掌中间甩出一道电光，蚂蚁们逐渐缩小的包围圈陡然外扩了一大圈。 苏鲁简单评估了一下自己身体中所剩的能量，至多还能发出三次电爆群杀。 对于攻击整个蚁群来说完全就是杯水车薪，打消耗战，苏鲁必败无疑。 趁着蚂蚁们的进攻还没有开始，他将眼光探入地下。 密密麻麻的光点在叶千秋的根系上疯狂移动，蓝色的轨迹线汇聚成一条流动的河。 看样子它们是在整编列队，等待着下一波的攻击。 苏鲁的目光逆着蚁群爬行的方向搜寻，发现所有的轨迹线居然源自同一个地方。 但是那个地方深藏在叶千秋的根系之中，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居然无法探查。 电磁视域无法探查的黑域。 在苏鲁的电磁视域所及的范围之中，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那里就是一个黑域，除了无数蔓延出来的目标轨迹线，仿佛和现实空间不发生任何作用。 看来那个地方对于蚍蜉群落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如果说与自己对决的蚍蜉俨然是一个体量庞大的蚂蚁帝国，那么深藏地下的轨迹线源头就是蚂蚁帝国的都城。 自己的能量得不到补充，这一战一定要速决才行。 所以苏鲁决定向黑域发动突袭。 蚁穴口部，第三波的蚂蚁已经集结完毕，随时都会冲出来。 铺满地面的第二波蚂蚁又一次开始收缩包围圈。 苏鲁再一次握拳，手心之中，电光哔啵作响。 但是第二波蚂蚁却似乎对这一个动作产生了免疫，包围圈的缩小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充满杀意的信息素在空中扩散。 数之不尽的红色轨迹线次第亮起，将苏鲁全身覆盖。 这是进攻的信号。 不能再等了。 苏鲁抬手向前虚劈，手中的电光凝成一把杀气肆意的阔大电刀，向着蚁穴和黑域直直劈下。 电刀的破坏力摧枯拉朽，一阵刺啦的声音伴着焦糊味从地面升起，溢出的力量扬起漫天尘沙，四周围观的变种兽不由得都后退了一步。 电光消失，烟尘四散。 苏鲁和蚁穴之间，原本被黑压压铺满一层的地面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一条深达一米的焦黑沟壑赫然出现。 结构精巧的蚁穴入口已经不见了，原本所在的位置现在是一个漏斗形的地洞。 苏鲁这一下又阻止了蚂蚁的行动，拥有群体智慧的蚂蚁见势不妙，开始缓缓回撤。 苏鲁的视线落入漏斗地洞的底部，黑域赫然就在那里，周围是残缺不全的树根。 黑域仍然不可探查，但是自其中伸出的蓝色轨迹线的颜色已经开始变深，由浅蓝转深蓝，最终成为一根根极细的黑线，末端全都和黑域融为一体，就像是黑域的外延。 苏鲁走上前去，沿途的蚂蚁似乎失去了行动指示，它们呆滞地停留在原地，没有一只上前阻拦苏鲁。 来到那个被自己炸开的漏斗型地洞之前，苏鲁体内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至多还有两次出手的机会。 大地之力仍然受限于某种规则或者原因，没有和苏鲁产生任何联系。 苏鲁双手掌心相对，电弧在十指间窜动。 黑域忽然动了。 第44章 蚍蜉女皇 像是空间忽然出现了一个缺口，不同次元在同一个位置交汇，苏鲁看到那个黑域周围出现了空间扭曲，然后一只体型大得离谱的蚂蚁从黑域中现身而出。 这只蚂蚁只从黑域之中探出一个头和一只前足，但一种危险的气息已经将苏鲁笼罩其中。 这是一种被强大的敌人锁定的感觉。 但苏鲁眼中并没有任何轨迹线的出现。 这是出自本能的疯狂暗示，苏鲁默默将电光收敛，十指虚握，指尖已经变成了锋锐无比的骨刺。 能量所剩无几，并且在这个空间中无以为继，苏鲁得省着点用。 电磁视域的规模也收缩到了身体周围两三米的位置。 黑域中的蚂蚁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它只是默默地盯着苏鲁。 全场的蚂蚁也都没有动作，只有触须在微微摆动，应和着某一种特异的韵律。 双方僵持着，时间就像凝固在了这一刻。 苏鲁等不起，他在这个空间之中根本无法吸收任何能量，仅凭实力的对决，自己根本无法战胜蚁群。 动用新学会的控制植物的能力，苏鲁不是没有考虑过。 然而叶千秋在这个空间受到了蚁群的反向压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植物化的丧尸。 它的枝蔓与苏鲁之间完全没有形成任何呼应，根本就无法指望这个树人能帮上什么忙。 这个空间的原住民变种兽们已经意识到了气氛不对。 它们一个个一改之前耀武扬威的高傲模样，一个个夹紧了尾巴缩着头，躲进了远处的草丛里，看上去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这架势明摆着，它们没少在蚍蜉的手下吃过亏。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寂静得如同虚幻。 危机并没有就此解除，反而让苏鲁更加心生警惕。 “啵”的一声。 像是瓷片开裂的声音，起初是一个，然后接二连三地从四周清晰传来，紧接着，这种声音连成一片，声响渐大，爆豆一般错杂纷乱地响彻整个天地。 变种兽们继续后退，已经躲到了空间的边界。 看那样子，似乎它们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苏鲁还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只见黑域蚂蚁两条触须忽然向前伸直，四周的蚂蚁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蓦然昂头，触须齐刷刷向前伸直，然后它们飞了起来。 是的，刚才黑域蚂蚁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让包围苏鲁的蚁群集体进化了。 那瓷片开裂的声音，就是这些蚂蚁的翅膀生长出来的声音。 苏鲁十分笃定，这个黑域中的蚂蚁，一定就是蚍蜉女皇。 不及细想，振翅齐飞的蚁群盘旋着又一次将苏鲁包围，如同一阵狂暴的旋风。 而苏鲁，则处于风眼的中心。 两边已经开始新一轮交战。 直到这时，苏鲁才意识到对于体型正常的对手来说，自己锋利的手指是一个莫大的威胁，而对于蚁群的体型和数量来说，这个威胁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苏鲁的身上瞬间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飞行蚂蚁。 这群细小的家伙凶悍狂猛，即使被掸掉了，仍然前仆后继地爬上来。 无休无止。 它们纷纷张开强有力的钳口疯狂啃噬，苏鲁身着的护甲开始嘎吱作响。 还有一部分没有降落在苏鲁的身上，而是围绕着他继续飞行，期间它们一刻不停地朝苏鲁身上喷涂酸性物质，避无可避。 单兵合金装甲发出轻微的嗤嗤声，金属分子在以极快的速度剥蚀开来。 任何一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这套制作精良的单兵合金装甲已经不堪重负，被蚂蚁彻底破坏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一旦装甲合金层被破坏，接下来遭到噬咬和腐蚀的，就会是苏鲁的躯体。 虽然他已经获得了李茬的石化能力，但是硬碰硬之下，面对几乎无穷无尽的蚂蚁，苏鲁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扛过多久。 他很清楚这一点。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 擒贼先擒王。 苏鲁一步踏出，不再理会身上疯狂啃噬的蚂蚁，朝着地洞之下的黑域冲去。 对苏鲁的这番举动，黑域中探出头颅和节足的蚂蚁显得看上去无动于衷，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只有从黑域中延伸出来的蓝色轨迹线在不停跃动，指挥着所有参战的蚂蚁悍不畏死，奋勇杀敌。 苏鲁就这样带着一身的蚂蚁，狠狠撞向黑域。 期待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苏鲁毫无滞碍地穿透了黑域。 直到这时苏鲁才发现，黑域并不存在于这片空间，苏鲁如同撞上了一片不存在的虚影，一阵涟漪过后，苏鲁合身穿过了黑域，和那只硕大无比的蚂蚁根本没有实体接触。 苏鲁跌落自己炸开的深坑，仰头看去。 黑域中的蚍蜉女皇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局面，正在得意洋洋的甩动自己的触角，那样子就像是在对着苏鲁耀武扬威。 黑域不存在于这片空间，苏鲁忽然明白，这就是自己的电磁视域无法探测黑域的原因。 但黑域中的蚍蜉女皇依然可以控制所有的兵蚁对苏鲁进行围攻。 不存在于现实，却能深刻影响现实。 看样子黑域中的蚍蜉女皇也是一个掌握空间能力的存在，而且掌握的程度很有可能强过叶千秋。 这该怎么打？ 苏鲁身上的蚂蚁正在一刻不停地啃噬着他的装甲，少数蚂蚁已经从装甲的薄弱环节渗透进去，正要对苏鲁本身下手。 苏鲁只好让自己的全身皮肤石化，暂时挡住了全身蚂蚁的疯狂进攻。 但是危机并没有解除，威胁在不断集聚。 越来越多的蚂蚁破开苏鲁身上的装甲，占领了他的皮肤表面，它们用坚固锋利的钳口咬着苏鲁石化的皮肤，成百上千张嘴发出令人恐怖的咬合声。 蚁酸汇聚成液珠，沿着苏鲁的身躯流淌，沿途在他石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色印记。 苏鲁全身电光闪过，一批蚂蚁被活活电死，而苏鲁之前通过吸收大地之力获得的充盈能量几乎已经枯竭，因蓄能而微光闪烁的细胞，此刻也都黯淡了下来。 身上的蚂蚁死了，周围空中立即有另一批飞过来，顺着前一批开辟的通道，轻车熟路又一次爬上苏鲁的皮肤表面，开口疯狂啃噬。 第45章 临阵领悟 苏鲁盯着黑域。 空间…… 空间！ 苏鲁忽然想起来了叶千秋送给自己的种子。 在电磁视域中，苏鲁看到那颗种子正不安地悬浮在自己体内。 看样子，要不是特殊的机制限制了种子的行动，那么这颗种子一定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苏鲁。 苏鲁看着种子。 作为一个丧尸，所有的内脏都已经腐朽溃烂，种子身处其中，闪烁着灼灼的光，与破烂暗淡的环境反差十分强烈。 苏鲁无视了身上蚂蚁的袭扰，用意识操控着那颗种子，张嘴将它吐出，让它悬停在自己面前。 虽然周围飓风般飞行的蚂蚁从不断绝，但种子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叶千秋并没有告诉苏鲁如何掌握空间之力。 所以苏鲁决定自学。 他伸出手，握住种子，掌心中的电光爆裂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一条一条抽打在种子之上。 种子不堪重负，崩裂开来，青黑色的半凝胶质物淌进了苏鲁的手心，缓缓渗了进去。 不出所料，所有有灵智的生物死后，都会析出一种凝胶状物，这颗种子也不例外。 这种凝胶对于别人不可见，但是对于苏鲁来说，却是继承死者记忆和能力的途径。 苏鲁在群蚁噬咬的绝境中闭上了眼睛，意识沉湎，一段奇特的记忆出现在苏鲁的意识之中浮现出来。 这颗种子正是叶千秋树上的产物，它也有对于空间与生俱来的亲近和掌控力。 此时苏鲁在意识中反复观察这段记忆，终于明白了空间的奥秘。 读取记忆的过程用去了苏鲁很长时间，不过这个时间的流速与现实之中并不同步。 从外界看来，苏鲁的动作就是简单的闭眼，睁眼，领悟空间的奥秘对苏鲁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睁开眼，苏鲁石化的身体已经被咬的千疮百孔，蚁酸腐蚀出来的沟壑如同刀劈的伤口一样触目惊心。 可苏鲁依然无视自己身上的蚂蚁，抬脚再一次走向了黑域。 蚍蜉女皇依然是半个身子探出域外，深蓝色的轨迹线从她的触须蔓延到苏鲁身上的每一只蚂蚁，操纵着它们张开口器啃个不停。 苏鲁面无表情地盯着蚍蜉女皇看了片刻，后者笃定他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依然有条不紊地指挥众蚁袭击苏鲁。 忽然苏鲁抬起双臂，双手张开掌心向内，看动作就像要拥抱黑域一样。 但蚍蜉女皇十分笃定，这是不可能的。 飞行蚍蜉们仍在继续进攻，苏鲁指尖处有不少皮肤已经被咬噬殆尽，露出了白森森的指骨。 苏鲁举着自己的双手，看模样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僵持在原地，手上的皮肉越来越少，但苏鲁对自己逐渐残破的身躯无动于衷。 蚍蜉女皇对于苏鲁的动作也无动于衷。 在它看来，苏鲁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无非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不会因为摆了个奇怪的姿势而有所改变。 苏鲁身上的蚂蚁更疯狂了，他石化的身躯开始出现细微的崩裂。 但他依然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逐渐缩小两臂之间的距离。 下一刻，空间一阵波动，非同寻常的涟漪从苏鲁两个掌心发出，苏鲁的电磁视域观测到自己掌心中各产生出一张半球形的空间膜。 从蚍蜉女皇的角度来看，苏鲁此刻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再过几分钟，他就会被身上数千只蚂蚁啃噬殆尽，化作族群的营养物质和基因源，成为支撑蚁群进一步进化的宝贵财富。 说到底，蚍蜉女皇虽然掌握了空间之力，却仍然被叶千秋的力量囚禁在这个空间，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无法脱身出去。 虽然蚁群在这里将叶千秋克制的死死的，但囚禁在这个小天地之中，物种类别毕竟有限，将每种变种兽都掠食过一遍之后，蚍蜉们便没有机会捕获更多种类的基因用来改良整个族群的属性。 苏鲁注定要死在万千口钳之下，贡献出自己的基因源。 但这次，蚍蜉女皇错了。 苏鲁两手中的空间膜以极快的速度生长成型并合成一体，形成一个浑圆的空间泡。 这个空间泡刚好将整个黑域包裹在内。 在空气泡包围黑域的那一刻，所有蓝色的轨迹线像是被利刃斩开一样戛然而断。 苏鲁制作的空间泡，影响到了黑域与现实的联结。 飞行蚍蜉组成的绞杀旋风失去了驱动信号，盘旋着渐渐放慢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在空中无序地飞来飞去。 苏鲁最后一次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电能在体表扫了一圈，将疯啃的蚂蚁电击成灰。 黑域中的蚍蜉女皇这下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慌了，两条触角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摆动，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她所发出的控制线全都被闭锁在苏鲁双手间的空间泡之中，无法联系到现实中的任何一只蚂蚁。 群体智慧看似强大，但现在失去了信息的传递，所有的兵蚁都变成了漫无目标的行尸走肉，虽然与蚁后相距不远，却隔着一整个世界。 蚍蜉女皇现身后所带来的恐怖威压也一扫而空，现在的它就像处于热锅之上，急不可耐却又无计可施。 苏鲁和蚍蜉女皇的攻守形势逆转，这个丧尸开始嚣张大笑，然后用无比挑衅的语气说：“咬我呀！你来咬我呀！怎么不张嘴了，刚才不是很嚣张吗？”边说边用脚去踩一些伏在地上的蚂蚁。 “诶？我踩到你孙子了？诶？我又踩到你另一个孙子了？”苏鲁看得出来，即使没有群体智慧的加持，蚍蜉女皇自身的灵智也并不低，这番举动足以惹怒对方。 果然，蚍蜉女皇的触须开始高频的抖动，像极了人类强行抑制盛怒的动作。 苏鲁看到这里，踩得更欢实了。 蚍蜉外骨骼极为坚硬，但是在苏鲁的脚下，这种坚硬只能换来爆豆般的劈啪声。 苏鲁的打算很简单。 自己虽然暂时限制了黑域，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对于空间之力的理解得来自一颗种子，与叶千秋没有可比性，相较于蚍蜉女皇就差的更远了。 他完全不知道蚍蜉女皇还有什么手段可以反制自己。 所以苏鲁想激怒对方。 任何有灵智的生物在盛怒之下都很难再保持理智。 失去理智就会露出破绽。 有破绽就有击破的机会。 苏鲁要试探出对方究竟还有什么手段。 第46章 俯首称臣 空间泡在苏鲁的手中不断变换外形，一点点缩小，起初像一个大号的瑜伽球，逐渐缩小到篮球大小，现在还有一个足球那么大。 在此期间，蚍蜉女皇不断带着黑域闪现，试图通过闪现逃出空间泡。 但事实证明这只是徒劳的挣扎。 苏鲁管这一招叫做用魔法打败魔法。 虽然对空间之力的领悟仍然有待加深，但是苏鲁依然看得出来，自己缩小空间泡这一招起作用了，他正在将蚍蜉女皇逼入绝境。 苏鲁相信，只要自己手中的空间泡压缩得足够小，就能将蚍蜉女皇囚禁在黑域之内。 虽然不知道黑域内部究竟有多大的空间，但黑域之外，空间泡的大小自己说了算。 至少，蚍蜉女皇能不能从黑域中出来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最重要的是，囚禁在苏鲁的空间泡中，女皇失去了对蚍蜉种群的掌控。 失去了女皇也就意味着这个蚍蜉帝国失去了群体智慧的核心。 苏鲁可以在一念之间彻底覆灭这个种群，剩下的无非就是时间问题。 终于，在空间泡缩小至排球大小的时候，黑域停止了闪现。 女皇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绝境，已经放弃了挣扎。 片刻之后，蚍蜉女皇的整个身体就从黑域之中现身出来，黑域逐渐收缩，没入女皇的腹部，在一阵空间涟漪过后消失不见了。 女皇将触须伏地，以一种任何生物都能看懂的谦卑姿势趴在空间泡的底部，显示出臣服之意。 它已经放弃了对苏鲁的怒火，放弃了所有复仇的意愿。 身为一只以繁衍子嗣，壮大种群为生命最高目标的女皇来说，被苏鲁踩死的那些后嗣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自己活着，就能够生出更多的蚂蚁。 只要自己活着，它的族群就不会断绝。 苏鲁没有撤掉空间泡，也没有停下动作，他的两只手继续向中间合拢，直到整个空间泡缩到女皇身体的大小，让这只尾巴巨大的蚂蚁连转身都做不到。 但是女皇仍然保持着谦卑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一阵引力波动之后，空间泡消失了。 与此同时，苏鲁出手如闪电，一只手抓住女皇的尾巴，另一只手则锐化为骨刺，指着女皇两根触须之间的额头。 女皇仍然没有动静。 苏鲁停顿了一会，感受不到空间中的任何一丝波动，说明女皇并没有趁机使诈的意思，终于确信这只蚂蚁已经完全臣服于自己了。 于是苏鲁放开手，将女皇轻轻放在地上。 对方都已经这么服从了，自己总不好意思再对它动手动脚了。 直到这时，苏鲁才注意到自己的浑身上下已经被啃噬的支离破碎，躯体比之前更破败了。 换做是一个人类经历这一切，恐怕早就已经死好几回了。 好在一切都在恢复。 “既然臣服了，那你应该怎么表示一下你的忠诚？”苏鲁将注意力转回蚍蜉女皇，叉着腰问。 女皇像是听懂了苏鲁的问题，它抬起头，两条触须的顶端发出柔和的光芒，开始轻柔的摆动。 苏鲁会意，他弯下腰，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女皇的触角，一阵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女皇桥接了苏鲁的精神世界。 苏鲁接入女皇的视角，复眼中的每一格都呈现着迥异的画面，苏鲁如同进入了一个万花筒旋转而成的新天地。 这是女皇的独家记忆。 起初，一片混沌黑暗，女皇在一个蚂蚁卵之中沉睡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女皇醒了过来。 当然，这个时间的女皇还是一只渺小的幼蚁。 这只幼蚁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感到十分憋闷，于是它用自己的口钳将蚂蚁卵撕咬开来，裂成两半，然后从中爬了出来。 幼蚁孤零零地站在卵旁，周围什么都没有。 没有同伴，没有其他的卵，好像她自己正处在创世之初的混沌空间。 它挥动着触须四处探查。 这是一个极为广阔的空间，世界向四面无限延展，最终都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饥饿感在它的体内形成神经脉冲，给了它强烈的信号。 于是它开始爬行，选定了一个方向，不断向前。 在它的世界，一开始只有二维的概念，世界是有无数方向的平面。 它一路上进食、探索、寻找。 这个孤零零的世界，除了它自己，就完全没有同类存在的迹象。 它循着本能释放出的信息素也从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后在一个它无法理解，但却大受震撼的区域驻足。 这是一个超越了二维的高维度空间，非同寻常的引力构成和方向感提示它，这里可以成为它的新家园，一个未来的帝国需要它来构建。 从一直生活在三维世界的苏鲁看来，这个幼年的女皇找到的地方就是叶千秋的根系，这里有一整个生态圈，足够幼蚁采集到生存所必须的所有条件。 记忆不断跃迁，像是按下了快进键，女皇成长，受孕，产卵，孵化，一步一步由孤家寡蚁繁衍成种群，继而扩张成为一个体量庞大的蚂蚁帝国。 从蚂蚁的尺度来衡量，叶千秋异空间的地下根系如同盘虬的巨龙，而蚂蚁帝国就建立在这样的巨龙的庞大身躯之上。 蚂蚁们分工明确。 有专事菌类、蚜虫等食物培养的。 还有开辟新生存空间的。 有采集各类营养物质的。 还有守卫家园安全的。 甚至有一部分战力最强的蚍蜉，被用于主动进攻变种兽，来为帝国的进化和扩张提供新的变种基因源。 而女皇的首要工作，就是不停的通过繁衍后代，来为帝国提供源源不断的蚁力资源。 倘若不考虑叶千秋的存亡危机，蚂蚁帝国的发展真可谓一片繁荣。 在女皇的带领和繁衍之下，蚍蜉帝国逐渐产生了群体智慧，它们懂得了思考和学习，成为了田园藏诗中为数不多能够和叶千秋分庭抗礼的力量。 第47章 和睦共处 对于叶千秋来说，这群被他长久忽视的小小昆虫，最终成长为威胁到自身存在的力量，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最终，叶千秋只好通过空间之力将蚍蜉帝国整个转移到了他开辟的变种兽空间，以期减少自身受到的侵害。 可是作为异空间的开辟者，叶千秋的本体有一部分投射到了异空间之中——也就是苏鲁刚刚进入这个空间时所看到的那棵死气沉沉，病恹恹的枯树。 所以叶千秋依然不可避免地受到来自蚍蜉帝国的攻击和侵蚀，但至少在异空间之中，这样的伤害变得不那么迅猛和凶恶。 此消彼长。 叶千秋动用空间之力转移了蚍蜉帝国的存在，也让女皇感受到了空间涟漪造成的能量波动。 通过蚍蜉帝国群体智慧的超强学习能力，在持续不断的分析和演绎之后，终于让女皇领悟了黑域这种能力。 黑域的确属于空间之力，但是在运用方式和实际用途上又和叶千秋的空间之力有极大的不同。 叶千秋的空间之力，其发端是这棵千年古树的树洞。 而蚍蜉女皇的黑域，其发端则是自己产卵的腹部。 叶千秋的空间之力，开辟出一个足以容纳上百变种兽和繁茂植物的微型生态圈。 蚍蜉女皇的黑域，则是一个二维空间。 当女皇部分身体处在其中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厚度的影子。 这些图景和记忆信息量磅礴如海，却几乎就在苏鲁的额头接触女皇触须的同时，都通过精神桥接印刻在苏鲁的精神世界中。 苏鲁读取完一切，退出了精神桥接。 蚍蜉女皇将自己整个种群的信息全都展开在苏鲁面前，这就是她表达忠诚的方式。 苏鲁看着面前的蚍蜉女皇，嘴角又一次弯出了歪嘴龙王的邪魅角度。 这个蚍蜉女皇还真是多才多艺，不仅掌握了空间之力，还有类似悠翎一样的心灵感应能力，可以和苏鲁进行精神沟通。 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悠翎虽然拒绝了苏鲁学习心灵感应的要求，但苏鲁收服了蚍蜉女皇这样一个变种兽，起码在空间掌控和精神沟通两个领域都有获益。 “很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宠兽了。”苏鲁对蚍蜉女皇说。 后者又一次将身体伏地，表达效忠。 苏鲁仔细观察蚍蜉女皇的模样，看她通体黝黑，背上却有两条艳丽的红色线条平行向尾部延伸，消失在腹下。 这两条红线之前是没有的。 看来在猎食新的基因源用于进化之后，蚍蜉女皇的外观会发生变化。 “既然是宠兽，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小红吧。” 苏鲁像在路上喂猫一样，随随便便给蚍蜉女皇取了个名字：“刚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一战的损失，我会弥补你的。 ” 所谓的弥补，自然不会是苏鲁自己来出。 话说，一棵千年大树受益于进化狂潮，它的命，到底值多少钱？感谢一下蚍蜉的不杀之恩，很合理吧。 如果说这种生物在漫长的岁月中没有什么雄厚的积累，那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此时的苏鲁仍然立身于蚁穴炸开的土丘之旁，四周黑压压挤满了蚍蜉帝国的子民。 苏鲁看到蓝色的轨迹线又一次从女皇的触须处蔓延开来，铺满了整个场地，所有的蚍蜉扬起头颅，无数触须在空中摆弄，接受着来自他们最高统治者女皇的号令。 号令完毕，蓝色轨迹线收回。 蚍蜉爬过地面，以苏鲁为中心一圈圈围拢过来，整齐划一地伏下身，以触角贴地，宣誓效忠。 苏鲁点头接受，女皇又一次张开黑域，蚍蜉们转头迈步而入，很快就消失在黑域之中。 树根清净了。 除了上面的斑斑咬痕，蚍蜉存在过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苏鲁伸开手，帝王蟹大小的女皇爬上苏鲁的手掌。 “叶千秋，这里的事摆平了。送我出去。”苏鲁对着枯树说。 没有任何响应，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 苏鲁储存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电磁视域也收缩到直径不足一米的球体，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可探查了。 …… “苏鲁已经完成了我们的约定，我要让他回到这里。”叶千秋看着自己创造的空间中发生的一切，开口告诉悠翎。 悠翎的心灵感应能力无法跨越空间的藩篱，而实时桥接叶千秋的精神世界，对这个树人创造的空间进行探查消耗过巨，悠翎现在的实力还无法持久做到这一点。 因此所有变种兽空间发生的事情，都是叶千秋在负责解说。 “让变种兽杀了它。”悠翎理所当然般地说。 她并不知道蚍蜉已经归顺于苏鲁。 “我不同意，我说了准备将他放归这个世界。”叶千秋说：“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让变种兽杀了苏鲁。”悠翎重复了一遍。 她的灵魂闪出一道精神波动，精准轰向叶千秋的灵智。 “让变种兽杀了苏鲁。”叶千秋重复了一边。 精神世界中，树人的表情浮现出一丝迷惘，但很快就被平静麻木所取代。 这次她又动用了心灵控制的能力，只不过对象换成了叶千秋。 …… 苏鲁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这个空间的树根受伤严重，导致内外两个世界的叶千秋本体联系中断？ 女皇察觉了苏鲁的内心所想，它坚定摇头，表示叶千秋的本体并没有伤到根基，内外两个空间本体之间的联系、空间之力的控制都没有受到影响。 苏鲁很快想到了什么，皱眉自言自语说：“如果不是叶千秋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悠翎有问题。”。 苏鲁望着枯树冥思，身后传来异响。 苏鲁回头，变种兽们一改唯唯诺诺的模样，眼睛泛着寒光，面露狰狞之色，围拢上来。 失去了叶千秋对它们本性的压制，又没有了蚍蜉大军的铺天盖地，这些噬杀成性的变种兽一时间忘记了恐惧为何物，开始对着眼前的人形生物跃跃欲试。 苏鲁千疮百孔的身躯泛着暗红色的血迹，更是激发了这群变种兽的攻击欲。 这其中或许还有悠翎心灵控制的推波助澜。 苏鲁皱眉。 “你们这群没长脑子的丑八怪。”苏鲁出言嘲讽：“难道不知道现在这个和平有多么来之不易？” 变种兽的理智早已不复存在，回答苏鲁的只有一声声猎食前的嘶吼。 “小红。”苏鲁呼唤了一声。 蚍蜉女皇心领神会，黑域展开，刚刚进入黑域空间的蚍蜉们再一次倾巢而出，如飓风过境，黑云压城。 变种兽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和畏惧，它们满脑子只剩下暴虐的嗜血欲望，如同兽形丧尸。 它们见到蚍蜉大军蔽空而来的情形，丝毫没有趋避的意思，依然张牙舞爪，蓄势待发。 “很好，和睦共处可以是唯一答案，也可以是一种选项。” 变种兽们向苏鲁缓缓逼近。 苏鲁完全不在意，歪嘴龙王附体，对蚍蜉女皇温柔开口：“我说过要弥补你，现在你面前的基因源，就当是开胃菜吧。” 变种兽们再也按捺不住，嘶吼着围了上来，争先恐后扑向苏鲁，一条条红色轨迹线闪烁着暴虐的光。 下一瞬间，黑云淹没了一切。 红色轨迹线几乎就在瞬间消失殆尽。 黑云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嘶吼声。 黑云卷起风暴。 声音渐渐消失。 黑云散开，里面的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战斗的迹象。 什么叫和睦共处？ 这就叫和睦共处。 敌人不存在，和平自然来。 第48章 计算阵列 变种兽被团灭，叶千秋的灵魂深处产生了一种痛苦的悸动，它的意志开始循着本能反抗悠翎的强行控制。 悠翎正在通过叶千秋的精神世界辗转监视变种兽围攻苏鲁，却在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叶千秋弹出意识之外。 悠翎整个人像是遭受了电击一般抽搐了几下，眼睛和鼻孔飚出血来，两腿一软跪倒在地，怀里的婴儿差点脱手。 精神层面的伤害要远远高于实体层面，尤其是精神领域的超凡者更是如此。 悠翎在被吕邦德等人追杀的时候受伤极重，但叶千秋轻而易举地就治好了她。 此时她为了杀掉苏鲁，强行控制叶千秋的意识，本来就是在咬牙硬撑。 这一下反噬对悠翎来说几乎是灾难级的，她的意识进入了崩溃的边缘，叶千秋也渐渐有了醒过来的迹象。 柳燕青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警惕地看着悠翎跪在地上，又看了看叶千秋，走过去伸手触摸叶千秋粗大的树干。 “父亲……”柳燕青呢喃，她试图呼唤叶千秋，久违的熟悉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因为霍铁牛和孙天佑之争，叶千秋和柳燕青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了。 在叶千秋的认知之中，霍铁牛是一个理想的助力，可以帮助柳燕青管好田园藏诗。 而柳燕青却坚持认为自己和孙天佑更有无法言喻的默契。 感情上的事情，就是没得商量了。 因此直到现在，父女离心的柳燕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叶千秋被悠翎精神控制的事。 这件事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以及愧疚。 一个阶下囚，居然敢反客为主，妄图掌控这里的一切！ 父亲居然还将这个遭到教会通缉的叛出使女作为代言人？！ 而自己，竟然愚钝到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化作空前的力量，周围的草木感受到了柳燕青的怒意，纷纷顺应着她的意志鼓噪起来，无风而动，如同一片青绿色的火海。 一根根粗大的藤蔓破土而出，青筋贲张，像是来自远古的触手怪，带着撕裂一切的风压，鼓噪着卷向悠翎的四肢和脖颈。 悠翎沉浸在灵魂深处，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招架之力。 忽然空间一阵扭曲，柳燕青的杀气被搅散，火海般的草木纷纷披靡。 一阵嘶吼声从扭曲处传来，一只干枯如朽的手突兀地出现，后发先至，以一种比藤蔓更快的速度抓向悠翎，掐着她的脖颈将她凌空举起。 苏鲁出来了。 时间拨回三分钟前，叶千秋开辟的小空间之中。 苏鲁望着空荡荡的场地。 如果不算叶千秋在这个空间的本体，也就是那棵枯树的话，叶千秋苦心经营的进化物种生态圈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所有想要使用獠牙和利爪对苏鲁实施兽行的变种兽，都已经变成了蚍蜉帝国的食物和基因源。 “这是你希望的结果吗？”苏鲁对着从不回应的枯树说：“原本不必如此。” 枯树保持了它一贯的高冷。 “不回答，很好。” 苏鲁看向蚍蜉女皇，这个蚍蜉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已经吃饱了，此时正趴在苏鲁的掌心，一种满足感充斥着它的神经网络。 “小红，如果你的子民把这棵枯树吞噬干净，对这个空间会有什么影响？” 在空间运用方面，蚍蜉女皇也是专家级别，而苏鲁对于空间之力的理解掌控仍然属于起步阶段，虚心请教。 蚍蜉女皇听了苏鲁的问题，两根触须的顶端又一次亮起微光。 苏鲁贴额，就在蚍蜉女皇的精神世界幻境中，看到整个空间开始向中间位置收缩，最后只剩下果核大小，不再变化。 而苏鲁无法在这样微小的空间中存在，只能躲进蚍蜉女皇的黑域之中。 黑域虽然够大，但躲进去也意味着永远无法出来，因为黑域之外，永远只有果核大小。 这种空间收缩的效果，就如同苏鲁战胜蚍蜉女皇使用的空间泡。 “看起来很不乐观啊……”苏鲁解除与蚍蜉女皇的精神桥接。 这其实也解释了，为什么蚍蜉帝国在叶千秋开辟的这片空间生活了这么久。 明明已经拥有了碾压性的力量，却始终没有彻底摧毁叶千秋的本体，反而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共存下来。 果核般的空间，并不是蚍蜉女皇想要的生存版图。 出于同样的原因，苏鲁的空间泡刚一出手，就能够瞬间迫使小红屈服投降，甘心为奴。 冥冥之中，所有的因果线终于串到了一起。 “小红，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出去。” 苏鲁摸了摸下巴说：“考验你们群体智慧的时候到了。快把你的子民喊出来，一起集思广益！” 蚍蜉女皇顺从的张开黑域。 刚刚完成进食班师回朝的蚍蜉军团受到女皇召唤，乌泱泱从黑域中现身出来，不到片刻工夫就铺满了枯树周围的地面。 苏鲁终于亲眼看见蚍蜉帝国的群体智慧是怎样运作的。 在蚍蜉女皇深蓝色轨迹线的牵引下，蚍蜉们忙而不乱地整齐列阵，在地面上来回奔波，轻车熟路地聚拢在一起。 仔细看去，蚍蜉们像是演练了无数次一样，触须两两相接，迅速围成一个又一个正六边形的马赛克区块。 正六边形的区块镶嵌在一处，在地面上构成了一副美轮美奂的拼贴画，透着异样的美感。 深蓝色轨迹线不断脉动，像是在传递密码，无形的信息素在空中纵横飘荡。 蚍蜉们触角不停接触分开，分开又接触，微不可察的声音聚拢在一处，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这不就是生物计算机吗？ 苏鲁看着眼前的大场面，估摸着这样的计算机运算能力究竟如何。 算力和运行速度能不能赶上蓝星上的国家级超级计算机？ 苏鲁很期待。 这是眼下能指望脱困的最好选择。 第49章 克莱因桥 蚍蜉女皇望着自己的子民，心中也升起万千感慨。 叶千秋开辟的这个空间，其尺寸和物种数量都有限，勉强能够形成一个规模有限的生态圈。 对蚍蜉帝国的长远发展来说，这里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但蚍蜉女皇并没有找到稳妥的方法，能够带领整个族群离开这里，就只能在一种互相制约的局面下与叶千秋共存。 苏鲁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从这个活死人进入这个空间开始，小红就知道他是叶千秋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 本来注定是你死我亡的结局，却因为苏鲁的举动变成了和平收场的局面。 然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预料中的和睦结局画风突转，所有的变种兽都开始发狂般的要攻击苏鲁。 小红为保护主人，号令蚍蜉军团消灭了所有的变种兽。 形势转折太快，蚍蜉女皇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望着苏鲁，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笃定，这个活死人能够给自己的帝国带来空前的繁荣。 群体智慧的优势终于显现出来，一阵一阵的神经脉冲从蚍蜉阵列中传递给蚍蜉女皇，过了片刻，她的触须亮起，向苏鲁示意。 苏鲁看到小红的触须亮了起来，满意地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蚍蜉女皇与苏鲁的精神世界联通，苏鲁又一次看到万花筒般的异彩，在自己面前缓缓旋转。 小红曾经告诉苏鲁，叶千秋的空间之力发端在树洞。 也就是说，树洞的位置并不是一个三维空间，而是一个介于二维空间和三维空间之间的特殊维度。 如果简单类比，可以将叶千秋的折叠空间想象成一个气球，而树洞的位置就是这个气球的口部。 为了扩大气球内部空间，必须从口部向里面充气。 为了维持气球的形态和空间，这个口部必须扎紧。 因此，想要从这个空间离开，必须通过这个口部。 但折叠空间的实际原理远比气球要复杂得多，这个空间的口部是单向的，只能从外面打开。 想要出去，就需要将外面变成里面，让苏鲁可以接触到单向的口部，然后离开。 道理明白了，操作起来又有问题。 折叠空间从里侧是闭锁的，身处里侧的苏鲁不可能接触到外面的口部。 就像小红被苏鲁的空间泡捕获之后，再怎么利用黑域闪现也不能脱身一样。 但是堪比超算的蚍蜉计算阵列给出了一个打通空间的解决方案。 苏鲁穿越前的蓝星上，有一位卓越的数学家，用公式表述了一种特殊的二维曲面。 它内外闭合，像球面一样没有边缘。 但与球面不同的是，球面有内外之分，而这个二维曲面却内外联通，只有一个面。 在蓝星上，这个曲面被称作克莱因瓶。 同样，折叠空间与外界隔绝的方式，其实就是一个闭合的二维曲面，蚍蜉计算阵列的构想，就是将这个曲面扭曲成克莱因瓶，从而实现内外一面。 在三维现实中，克莱因瓶无法被制造，这应当是属于更高维度的造物。 但是蚍蜉计算阵列却认为，能够借助叶千秋本体的树洞制造出这个曲面。 苏鲁接收完蚍蜉女皇传递过来的信息，对群体智慧的运算分析能力惊叹不已。 苏鲁给这个打通空间的方法取了个名字。 克莱因桥。 这种方法能够使折叠空间和外界融为一体，合成一面。 明白了原理，剩下的就好办了。 苏鲁在蚍蜉女皇的精神链接下，运用自己已经掌握的空间之力，重新制造出了一个空间泡。 空间泡不断膨胀，其边缘与树洞曲面完全吻合。 苏鲁继续向树洞的位置挤压空间泡，借助树洞处介于二维与三维之间的特殊维度，空间泡被拉裂，裂口与树洞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就这样，一步一步按照蚍蜉阵列给出的操作方法，苏鲁的空间泡融合成了叶千秋折叠空间隔膜的一部分。 这种做法几乎可以说是在拆折叠空间的墙角，会造成这个空间的不稳定。 如果叶千秋意识清醒，多半不会允许苏鲁这么做。 当然，如果叶千秋意识清醒，就会主动让苏鲁离开，苏鲁也不需要这么做。 最后的步骤就简单多了。 苏鲁轻而易举就扭曲了空间，树洞周围的空间边缘扭转盘绕，接着再一次合拢，折叠空间的隔膜曲面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克莱因瓶，瓶颈处，一条通道连接了内外。 苏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境。 瓶颈处的通道就像冲浪时遇到的空心浪涌，荡漾着引力波动的纹路。 来不及细细欣赏通道中的奇景，苏鲁看到出口位置一个熟悉的身影。 悠翎七孔流血地跪在地上，紧闭双眼，表情无比痛苦。 苏鲁瞳孔一缩，踏步走过克莱因桥，出了折叠空间，伸手掐着悠翎的脖颈，将她凌空举起。 蚍蜉女皇小红紧随其后跨过克莱因桥。 小红身后，不计其数的蚍蜉大军或爬或飞，如一阵黑色的潮涌，乌乌泱泱地穿过克莱因桥的瓶颈，回到了久违的世界。 这时的苏鲁，用来掩盖身份的单兵装甲早已残破得形同于无，头盔也早已消失，狰狞的脸上挂着噬人的残酷表情，冷冷盯着自己手中的悠翎。 柳燕青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残破身躯，依稀辨认出这就是自称杜特的那个人。 柳燕青捂住了嘴，惊讶地发现原来她所认为的超凡机械师，竟然是一个活死人。 悠翎双臂无力地垂下，熟睡的女婴从她怀里跌落。 苏鲁另一只手将女婴抄进臂弯，接着伸臂向柳燕青示意。 柳燕青下意识上前，从苏鲁手中接过女婴，揽入自己的怀中。 这个小家伙竟然还在呼呼大睡，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真是心大。 柳燕青露出姨母笑，似乎面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影响不到她了。 藤蔓感应到柳燕青心态的变化，泄了气似的缩小体型，蔫蔫的退回到地面之下。 苏鲁的双脚又一次踏上外面世界的地面，大地之力汹涌澎湃，从他的双脚涌进体内。 已经枯竭的能量得到补充，苏鲁体内的每一颗细胞都在疯狂吸纳，碧蓝的微光很快就在苏鲁身上亮起。 消失许久的电磁视域再一次呈现在苏鲁的意识之中，以他为中心缓缓向四周覆盖。 微弱的电流开始在苏鲁手臂上游走，时不时窜入他的掌心。 他手中的悠翎依然面色痛苦的昏迷着，但苏鲁不在乎。 再过数十秒，最多一分钟，苏鲁就能够调动起充沛的电能，足以将悠翎一击毙命。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轻响，苏鲁用来掐着悠翎的手臂忽然碎成了齑粉。 雾状的血肉散落满空，又在重力作用下缓缓落在周围。 远处，蚍蜉女皇似乎受到了波及，僵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第50章 不速之客 “你们看到了吗？我的枪法还是这么赞！(^0^)ノ”一个欢呼雀跃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 “怎么没一枪爆头？”另一个声音木讷开口。 “笨蛋，我就是要废掉他的手！要是爆头，万一他的手越掐越紧，悠翎还活不活？?益?”前一个声音开始不耐烦了。 “真个睿智。”一个充满嘲讽的女声轻飘飘说了一句。 几个声音的来源都在半空中，苏鲁和柳燕青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柳燕青怀抱着女婴，怒挺的藤蔓从地下伸向半空，挡在身前。 来袭之人情况不明，人数不明，不宜硬拼。 柳燕青飘然而退，抱着婴儿消失在密林之中。 苏鲁的断臂伸向悠翎。 “干嘛都跟我吵吵？谁不服就把头伸过来，看我能不能爆头……我擦！?_?” 这个吵闹的声音正要拿枪和自己的伙伴开撕，忽然被苏鲁吸引了注意力。 拿枪的人的两个同伴听到她的惊呼，也扭头朝着苏鲁望去。 一看之下，斗嘴时候的轻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戒备。 —— 失去苏鲁手臂的钳制，悠翎从空中掉在地上，软软躺了下去。 距离苏鲁通过克莱因桥离开叶千秋的折叠空间不过半分钟，他吸收大地之力的能量也才刚刚开始。 此时电磁视域张开不足5米，对视线之外的偷袭毫无防备，以至于手臂被废。 苏鲁反应极快，在手臂炸裂的同时，另一只手就已经锐化成骨刃，架在了跌落在地的悠翎脖子上。 裂开的断臂从后面顶着悠翎的腰，强迫这个仍处于昏迷状态的使女坐起身，挡在自己前面。 这几个动作几乎是和悠翎落地同时完成。 做完这一切，苏鲁偏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电磁视域的范围之外，一个庞然大物在半空中突兀呈现。 起初是一道不起眼的影子，接着影子的透明度降低，轮廓弧线逐渐清晰。 在第一缕晨光的映衬下，一架悬浮在空中的流线型飞行器缓缓现身，重度隐形涂层反射着天空和树林的倒影。 没有尾焰，也没有反冲气流，不知道这个飞行器是如何停留在空中的。 飞行器的起落架上站着三个人。 前面一个人体型矮小，盯着挟持了悠翎的苏鲁，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 她怀里抱了一支比自己身子还高的狙击枪，显然就是刚才偷袭苏鲁，从视线之外废掉他一条手臂的人。 这是一个长相和身材都平平无奇到无可挑剔的女孩子。 若不是身上的jk形制的裙装，说她是男的，也会有人信。 站在狙击手旁边的是一个与她身材形成剧烈反差的高个男子，身上的肌肉几乎要撑裂皮肤，隐约泛着金属色的光泽。 单从体型来看，显然拥有出类拔萃的防御力量。 关于这个肌肉男，有一个难以忽略的问题。 因为他浑身上下都在隐隐泛光，所以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穿衣服。 肌肉人后面，是一个身穿连体紧身衣的女子。 她顶着一头爆炸般的脏辫，脸上涂着比战斗油彩还厚的浓妆，峰峦起伏的曲线摇曳生姿，一眼根本看不出年龄和长相。 两边形成了暂时的僵持，许多疑问涌上苏鲁心头。 敌人什么来头？ 多少人？ 有什么战斗力？ 可惜苏鲁的手臂还在复原当中，当前吸收的所有能量都在供应身体修复所需。 电磁视域的扩张还不足以将凌空的飞行器覆盖在内，无法探查这个飞行器上究竟有多少敌人还没现身。 如果排除全自动驾驶，那么这个神秘的飞行器上至少还有一个驾驶人员。 破晓时分，这些人竟能悄无声息出现在如此隐蔽的田园藏诗。 这几个不速之客的背后，几乎毫无疑问隐藏着一个体量庞大的组织。 苏鲁在徐曦和叶维章的记忆中，搜索不到半点关于这些人的信息。 说明他们组织的级别极有可能比晴川市还要高。 但这些问题不重要。 无论如何，杀了悠翎是第一要务。 拜她所赐，苏鲁差一点被困在叶千秋创造的折叠空间出不来。 若不是和蚁后达成了主仆关系，又借助蚍蜉计算阵列的强大群体智慧，这次还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 信仰崩塌令这个使女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为了自己的目标，所有的手段都可以使用，遇到的一切都可以牺牲。 苏鲁冷冷看着半空中的三个人。 他杀意已决，谁来也救不了悠翎。 谁救，谁死。 之所以还没有下手，就是在等大地之力继续涌入体内，充盈到每一颗细胞中，给自己提供足够的能量。 能量就是战斗力。 毕竟杀掉悠翎之后，飞行器上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两边必然是即刻开战。 那就都把命留下吧。 田园藏诗，应该还蛮适合藏尸的。 苏鲁身上的大地之力不断充盈，电磁视域的范围即将接触到半空中的飞行器。 下一刻。 起落架上的三个人从半空中跃下，呈半圆包围了苏鲁。 三条红色的轨迹线毫无预兆地亮起，从三个角度牢牢钉在了苏鲁身上。 他们选择的攻击位置各不相同，角度也十分刁钻。 三人几乎已经阻断了苏鲁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动作，却都极为巧妙地避开了悠翎。 苏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三个人虽然一动不动，却都已经做好的突袭自己的准备。 看来这个组合的确很有默契，彼此间不需要任何交流，竟能够如此同步。 苏鲁承认。 这些不速之客的确能够称得上是劲敌。 可惜的是，在轨迹线亮起的同时，光线箭矢如期而至。 苏鲁也同时锁定了这三个不速之客的致命弱点。 两边不动了，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苏鲁的断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五指生长出来后，他又一次提起悠翎，将她凌空举起，挡在身前。 对面的三个人眼神跟着苏鲁的动作，三条红色的轨迹线产生扰动，在空中出现了短暂的交错，不可避免的聚在了悠翎身上。 就是这个时刻！ 苏鲁右手五指锐化如锥，自下而上捅穿了手里的娇躯。 第51章 以一敌三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在悠翎的胸口处冒出五个血淋淋的指尖。 悠翎的身体顺着苏鲁捅刺的方向，向前弓起一个饱满的弧度。 她回光返照般的醒了过来，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配合上她此刻七孔流血的模样，简直就是感染者变异现场。 哪里还有半点使女的优雅形象？ 不过苏鲁并不打算将悠翎一击毙命。 如果现在就让她死了，那么对面的三个人就少了很多顾忌。 万一到时候他们见势不妙跑了，自己上哪找去？ 既然是来救人的，那就留给他们一个半死不活的救援目标。 对面的三个人仿佛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的场面，一瞬之间惊呆了。 直到悠翎的惨叫声唤醒了他们的意识。 三条轨迹线重新亮起，锁定在苏鲁头上。 小意思。 苏鲁嘴角不自觉地歪了起来。 提前洞悉对方的攻击意图，那还有什么悬念？ 等他们近身，就知道什么叫嘎嘎乱杀了。 苏鲁用右手串着悠翎，腾出左臂延展成一柄宽阔的骨刃大刀，架在悠翎脖子上，好像随时准备斩首。 对面动了。 穿jk裙的女孩抬枪就是一发，乳白色的等离子能量射束从枪口喷涌而出。 她完全没有瞄准的过程。 但浓郁得有如实质的等离子能量射束依然沿着苏鲁眼中的轨迹线飞了过来。 速度极快，轨迹分毫不差。 一把长狙，被她用出了西部快枪手的气质。 这枪法，比起宋镜台手下的阿吉，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与此同时。 浑身像抹了美黑油的肌肉男沉腰下蹲，扎了个标准的马步。 他扬起两个蒲扇般的巨掌，掌心相对，指尖全都朝向苏鲁，隔空啪啪鼓起掌来。 美黑油肌肉男的攻击产生的轨迹线也开始脉动，一波无形的冲击袭向苏鲁。 浓妆女子一脚点地，一脚指天，两条长腿绷成了完美的一字马。 蓄力之下，她身上的紧身制服张到极致，似乎勒得更紧了。 她的进攻轨迹线一直亮着，但攻击却迟迟没有发出，似乎是在等待机会。 苏鲁双脚扎根，铁板桥稳稳后仰，轻松避开jk女孩和美黑油肌肉男的攻击。 等离子能量射束击中苏鲁身后的一棵树，那棵树的树冠和上半截树干被瞬间解离，原地只剩下一个半人高的树桩。 但肌肉男的攻击并非声波或是压缩空气，而是一种精神冲撞。 苏鲁虽然避开了正面冲击，却被尾波扫中了胸口。 他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铁板桥差点没扎稳。 浓妆女子的攻击此刻送上。 只见她高高跃起，飘飘然如谪仙。 下一秒，她笔直修长的腿挟裹着撕裂空气的罡风凌空踏下。 势若千钧，炮弹一般轰在苏鲁胸口，根本不像她这种身材应该具备的动量。 时间差掐得刚刚好。 苏鲁回神，铁板桥再也支撑不住，后背重重砸落在地。 他的胸骨已被浓妆女子踏碎，断骨将内脏刺了个通透。 浓妆女子正要抬脚后撤，腹部忽然传来的剧痛让她弯下了腰。 她忍着痛低头一看，苏鲁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锐化成粗长的骨锥，前端已经没入她体内。 献血顺着骨锥下落，滴到苏鲁破开的胸口。 浓妆女子受到重创，她猛地咯了一口血，跪倒在苏鲁身上。 长着蒲扇巨掌的肌肉男扬起手，却迟迟拍不下去。 他的精神攻击属于范围内无差别攻击招数，只要双手朝向对方，就算没有瞄准，也依然能够伤敌。 这就导致了刚才苏鲁虽然避开了中间，却依然被边缘触及，而出现短暂的失神。 确信无疑的是，刚才的攻击使悠翎也受到了波及。 只是她已经又一次昏厥，精神冲击并没有体现出来。 这样其实更麻烦。 对美黑油覆体般的肌肉男来说，对方手里已有两个受伤人质了，此时他的手段难以施展。 伤敌一百，自损二百五。 苏鲁毫不在意对方的心理活动。 因为此刻，两个肉盾在手，对方想做什么都需要好好掂量一下。 苏鲁躺平在地上，没有起身。 他双脚的脚心仍然紧紧贴在地面，大地之力疯狂涌入。 两条电蛇顺着苏鲁的双手分别进入悠翎和浓妆女子体内。 电蛇的能量在体内奔突。 虽然她们都已经昏了过去，电流还是引起了两人的一阵难以自持的痉挛。 不得不说，人类超凡者的生命力的确顽强。 上次苏鲁使用这个招数时，立即结束了徐曦和叶维章的命。 但悠翎和浓妆女子只是抽搐几下。 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正顺着电蛇袭击的路径逆流而上，沿苏鲁双臂回归本体。 悠翎和浓妆女子的记忆残片进入苏鲁的意识之中。 他被精神冲撞造成的恍惚感顿时消失。 然而下一刻，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进入观想。 又是一个强制型的被动技能。 临战冥思，与找死无异。 “快动手啊！要不然她们真的会死！”jk女孩看到悠翎和浓妆女子受伤，一边朝着美黑油肌肉男咆哮，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巨枪。 苏鲁无暇他顾，他的意识正在消化两个人质传来的记忆。 jk女孩似乎察觉了这一点，她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乳白色等离子能量射束贴着地面朝苏鲁飞去。 沿途在地上犁开一道深沟。 大地战栗。 苏鲁无所察觉。 若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去，这个丧尸即将被等离子能量射束爆头。 忽然一个黑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能量射束的路径前，将苏鲁挡在后面。 携裹巨大破坏力的能量射束刚一接触到黑域，就唰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蚍蜉女皇醒来，开启护主模式。 在折叠空间中，蚍蜉军团的计算阵列运行全开，所得结果远不止克莱因桥一个。 蚍蜉女皇此刻对空间的理解和对黑域的运用技巧已经远超叶千秋之上。 jk女孩显然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不死心的连扣扳机。 一簇簇乳白色的光团在空中飚射，从不同方位犁着地面轰向苏鲁。 黑域连连闪现，准确出现在等离子体能量射束的弹道前方，轻松拦下所有光团，无一遗漏。 这些光团全都穿入黑域，消失不见了。 直到这时，美黑油肌肉男终于发现了苏鲁旁边，一只个头夸张的蚂蚁，背上还有两条赤红如血的纹路。 “这蚂蚁是什么东西？进化了吗？”他闷闷地问。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jk女孩在连续射击之后，像是身体被掏空，此刻正以枪杵地，弯着腰跪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你还好吧？”美黑油肌肉男扭头看向同伴。 “那个丧尸现在失去意识了，快去杀了他！”jk女孩摆了摆手，指着苏鲁，示意肌肉男抓紧时间行动。 美黑油肌肉男又张开了两个巴掌。 第52章 思维牢笼 “这一把拍下去，悠翎很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鹤怜也是。你确定要我这么做？” 美黑油肌肉男稳稳扎下马步，十指朝前，掌心相对，最后一次问jk女孩。 “笨蛋！我让你上去肉搏，用你的拳头啊蠢货！” jk女孩似乎快要被自己的队友蠢哭了。 美黑油肌肉男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起身向苏鲁走去。 他昂首阔步的前进，巨塔一样的身躯散发着金属的光泽，每一步都似乎风起云涌。 “快点！现在没有观众，不是你摆造型的时候！” jk女孩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美黑油肌肉男加速前冲。 迎接他的，是一片散发着嗡嗡声响的黑雾，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开什么玩笑。 蚍蜉女皇既然已经醒了，怎么可能让他们在眼前冒犯自己的主人。 美黑油肌肉男似乎把所有的潜力都用在了力量赋值上面，导致大脑极度肌肉化，缺乏危险感知能力。 也可能是因为他肉体防御太过强大，以至于自信可以无视一切物理攻击。 总之，黑雾对他来说就像是不存在。 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和迟滞，仍然一步一步向前奔跑，朝着苏鲁而去。 蚍蜉女皇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叶千秋开辟的折叠空间小世界里面，板甲覆体、外骨骼增生的变种兽一抓一大把。 哪个见到蚍蜉帝国的大军不是毕恭毕敬？ 既然威慑没用，那就给这个大肉墩好好上一课。 看不见的信息素散发在空气中。 数以十万计的蚍蜉大军昂扬着触须，齐齐回应。 “杀！” 一个黑色的龙卷风瞬间形成，逆着美黑油肌肉男冲过来的方向，迎面撞了上去。 无数细碎的声音同时响起，每一道声音都不大，但融合在一起，就如同金属刮擦般刺耳。 美黑油肌肉男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所以说再怎么防御无敌，也都是相对的。 叶千秋和苏鲁遇见的蚍蜉帝国就已经是变种兽所在的折叠空间的霸主了。 现在吞噬融合了所有狂化的变种兽基因，蚍蜉大军的战斗力更是呈指数级攀升。 刚刚完成基因融合的蚍蜉们，正处于进化效应浮动期。 正需要经历一场艰难的战斗来稳固新获取的基因。 美黑油肌肉男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对练工具人。 在之前出类拔萃的咬合力基础上，蚍蜉的口钳进化出了旋切的圆形锯齿。 这些锯齿粗略比喻的话，就好像手持割灌机的金属锯片。 在口钳收紧进行咬合的同时，圆形锯齿开始高速旋转，切金断玉都不在话下。 六根长长的节足会牢牢附着在任何表面。 节足尖端中空，蚁酸从中分泌出来，在节足附着的表面涂上一层强腐蚀物质。 这腐蚀物的效果绝佳，足以从微观层面破坏多数的金属。 赵珑那种金属强化过的身体都受不了。 人类皮肤就更不在话下。 美黑油肌肉男现在遭受的就是这样的极致享受。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防御力，在蚍蜉大军的进攻下根本就不够看。 惨叫声呼应着蚍蜉大军咬合式进攻的节奏，在美黑油肌肉男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锯齿状咬痕。 强腐蚀物质烧灼着肌肉男的皮肤，他的毛孔被渗透，成片的红色丘疹占领了全身。 他原本隐隐散发着的金属光泽荡然无存。 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苏鲁躺在地上，两手各捅穿一名人类超凡者，闭目神游。 他手中的两名女子近乎消失了生命体征，只有偶尔的浑身痉挛能够勉强证明她们还活着。 jk女孩一副被榨干了的样子，膝盖交并着跪坐在地上，有心无力地看着前方。 她和苏鲁之间地面的浅壕无声诉说着她最初的狂妄。 美黑油肌肉男像是走在炮烙板上。 他惨叫着一步三跳地原地挥舞手臂，试图将浑身上下的蚍蜉掸掉。 然并卵。 蚍蜉想要做成一件事，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 初次见面的苏鲁都在蚍蜉嘴下吃了不少亏，更不用说满脑子只有肌肉的美黑油肌肉男了。 他的皮肤，几乎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了。 气势汹汹降临的不速之客，如今都像退潮后的裸泳者，遭受着难以招架的重创。 忽然一声嘶吼响起，全场的动作都随之一滞。 就连蚍蜉大军都停止了撕咬。 回过神来的jk女孩和美黑油肌肉男疑惑地朝声音传来的位置望过去。 嘶吼声的发出者。 苏鲁醒来了。 他艰难起身，丧尸的脸上竟然交替出现暴虐和狂热的表情，看上去分外诡异。 又是一声嘶吼从他喉咙中传出，苏鲁甩手将悠翎和鹤怜扔了出去。 两个身受重伤的女子狠狠摔在地上。 鹤怜已经完全没有了反应，她的手脚以一种反常的姿势交叠着，像是一个被玩坏的人偶。 悠翎却强撑着站起了身。 她的双腿仍然在颤抖，双膝并拢在一起互相借力，佝偻着腰勉力维持身体平衡，抬头面向苏鲁。 她的双眼依然紧闭，两行血泪几乎没有干涸的迹象。 “你对我的意识做了什么！？”苏鲁抱着头咆哮。 他的双手抓得指节泛白，似乎要将自己的颅骨撕裂。 悠翎强行睁开一只眼，咧开嘴笑着，开口回应：“没什么，只是给了你一个更强的心理暗示，你会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值得你保护的人。” 说到这里，悠翎剧烈地咳嗽起来，无数的血沫从她口中飞溅而出。 “而且是你必须要保护的人。”悠翎喘了口气，继续说：“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做的那样。” 苏鲁在被叶千秋送入折叠空间之前，隐隐约约也有这样的猜测。 不然平白无故，自己为什么会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而选择毫不犹豫地帮助人类？ 正是因为产生了自己意识受到操控这个猜测，苏鲁才会试探要求悠翎给自己传授读心之术。 悠翎如果肯教，那苏鲁就等自己学会之后寻找答案。 如果不肯，那八成甚至九成是有问题的，等自己从折叠空间出来再好好和她battle。 没成想，从刚才的记忆提取中，苏鲁确认了这个偏执的叛教使女完全没有让自己活着出来的打算。 苏鲁咆哮着。 由于蚍蜉女皇对苏鲁的认主行为产生了意识链接，所以苏鲁的这种撕裂般的心灵交战导致了一个混乱的结果就是，蚍蜉大军已经停止了进攻。 美黑油肌肉男颓然坐倒在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头一次出现在他的心中。 苏鲁不顾一切的继续咆哮，好像这样就能将不属于自己的思想逐出自己的意识。 田园藏诗山林中归巢的禽鸟纷纷展翼逃离。 妈的，太吓人了。 苏鲁双目电光闪烁。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控制大地之力的涌入。 他的自由意识在全力抗拒悠翎强加给自己的信念。 “没用的，苏鲁。”悠翎喘息已定，继续开口，也不管苏鲁是否听得进去。 她浑身是伤，前胸被洞穿的五处伤口洇出鲜红的血。 血流不止，却像与自己毫无关系。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我的意识原本已经快要消散了，是你强行读取我记忆的时候，又将我唤醒了。” 悠翎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人类超凡者的旺盛生命力彰显无遗。 “这样，我才能通过两次心理暗示，给你加上牢不可破的思维牢笼。” 第53章 提线木偶 思维牢笼就像渔网，越挣扎就会捆得越紧。 但是就算不挣扎，随着时间的推移，思维牢笼也会自行收紧。 也就是说，思维牢笼一旦产生，在其控制下，苏鲁将会别无选择地为守护悠翎的安全奉献一切。 甚至放弃自己找死的尸生大计。 蚍蜉女皇触角在空中颤动。 她很关切自己主人的状态，但是她同时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任何忙。 认主行为的结果分正反两面。 在主人陷入冥想等切断外界感知的情况下，蚍蜉女皇可以自主行动。 就如同刚才拦截等离子体能量射束，以及对付美黑油肌肉男时一样。 而在主人恢复意识之后，蚍蜉女皇的自主决策就全然失效。 就像美黑油肌肉男脱险一样。 因为蚍蜉女皇无法违逆主人的意志自行其是。 擅长意识交流和思维控制的悠翎好像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不再关注心灵挣扎的苏鲁，而是将注意力转向苏鲁旁边大得离谱的蚍蜉女皇。 天生具有精神和气味控制能力的蚍蜉女皇感受到了来自精神层面的探查。 她的触须凝在空中，如同两条接收天外信号的天线，定定地竖着。 “苏鲁，不得不说，你的际遇还真是令人羡慕。”悠翎说着，朝蚍蜉女皇伸出了手。 蚍蜉女皇感受到精神层面的枷锁，她渐渐收拢自己的一双触须，试图对抗这种枷锁的作用。 悠翎看出了蚍蜉女皇的不凡，她在试图捕获苏鲁的宠兽。 如果苏鲁意识清醒，八成要吐槽悠翎的行为。 现在知道对蚍蜉女皇出手了。 早有这觉悟，自己出手帮叶千秋不好吗? 这样不单能收获蚍蜉帝国，你和叶千秋的联盟也可以更牢固。 但是悠翎最初的本意并不是要收获蚍蜉帝国，而是借蚍蜉帝国和变种兽的战斗力，将苏鲁耗死在折叠空间。 复盘一下悠翎的叛逆之路，她的动机就不难理解了。 对于悠翎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女婴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想办法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真相。 她带着丧尸生下的超凡者婴儿叛教出逃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 随行的还有天启教会给自己安排的专属侍卫小队。 前面被吕邦德虐杀的年轻人原本是使女的贴身侍卫之一。 这些侍卫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保护悠翎。 他们从悠翎被选为晴川市使女起，便被教会授予无副作用的功能增强药剂，全面提升身体机能。 这相当于教会给了他们平凡人生中的第二次生命。 这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他们的牺牲。 一旦开启了功能增强药剂的使用，便会产生永无止境的依赖性。 由生至死。 这也能反过来保证他们对教会的忠诚。 毕竟只有教会手中，能够源源不断提供他们所必须的药剂消耗。 原本在悠翎叛出天启教会的时候，这些侍卫应当向教会上报此事，并协助教会抓捕悠翎。 而事实上，在悠翎个人魅力和心灵控制能力的双重作用下，侍卫们纷纷燃烧着自己的生命给悠翎铺平了出逃的路。 悠翎并不惋惜。 在她看来，一切牺牲都是为了反抗教会的集权，改变悲惨的现状，拯救人类文明，创造一个万物平等，众生和睦的世界。 这些侍卫的牺牲都会成为人类文明新秩序的丰碑。 第一次遇到苏鲁和杜特的时候，实际上是一场意外。 那时，吕邦德那些心中全无信仰的暴徒们已经将悠翎的侍卫虐杀殆尽，悠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阻止追杀。 最关键的是，那时候距离出逃已经有些时日了。 侍卫们得不到功能增强药剂的补充，体质下降得极为严重。 相反，由天启教会授意，晴川市守备局召集的暴徒们却注射了强化药剂。 并且这些人脑中被植入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微芯片。 以防被悠翎施加心灵控制。 此消彼长，这些侍卫几乎都是靠着悠翎的心灵控制才压榨出身体的全部潜能，硬撑着与不受悠翎影响的暴徒们厮杀。 杜特和苏鲁闻着新鲜血腥味来到森林聚居地时，刚好遇见吕邦德那群暴徒在给死掉的侍卫和同伴收尸。 两个丧尸对话的时候，悠翎惊讶地发现它们竟然有自己的思想。 于是悠翎临时决定将它们当成心灵控制的目标，以阻挡无休止的追杀。 一直以来，以侍奉天启教会为唯一目标的悠翎从不过度关注猎奇事物。 所以直至此刻，悠翎遇到的有自我意识的活死人也是屈指可数。 她并不清楚怎样才能让这些嗜血的怪物为自己效力。 一般情况下，在活死人眼中，自己终究只是食物。 还是女婴给了她提醒。 在研究所的时候，女婴已经复制了悠翎的能力，她可以使用哭声发出催眠攻击。 所以，具体实施起来就是： 先由女婴的哭声分散苏鲁和杜特的注意力。 然后悠翎趁两个活死人没有防备的时候，对它们使用心灵控制的能力，一举操纵苏鲁和杜特。 这样一来，就是双重心灵控制力量的集成。 这个配合攻击果然奏效。 苏鲁在听到哭声，起身帮悠翎阻挡吕邦德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杜特就更简单，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帮苏鲁，顺带给自己的仆役丧尸报仇。 杀死吕邦德后，苏鲁对他自己帮助人类的行为产生了疑惑。 悠翎感受到这一点，于是选择离开了木屋营地。 不能让苏鲁闲下来，否则他极有可能勘破整件事。 后面对苏鲁讲述女婴的故事时，看似熟睡的女婴也在配合悠翎发出强有力的暗示信号。 悠翎虽然说着让苏鲁杀了她，但这只是以退为进。 因为拥有了灵智的丧尸总会相信自己的自由意志，本能反抗人类给出的任何指令。 哪怕这指令是要求这个有灵智的丧尸杀死人类自己。 这和人性也有相似之处。 没有人会无理由听从别人的指令。 尤其在双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遇到田园藏诗是另一个意外。 身为天启教会的使女，悠翎十分清楚晴川市守备局的火力究竟有多强。 从苏鲁“自告奋勇”的离开裂隙去找巡游者2号开始，悠翎已经不再寄希望于苏鲁能够无恙返回。 因此她在裂隙中一边恢复，一边考虑如何找到新的自保手段。 在被田园藏诗找到的时候，悠翎完全没有紧张，甚至还有些期待。 对人类实施心灵控制要比操纵活死人要容易得多。 不仅如此，通过读取霍铁牛几人的意识，悠翎知道，自己已经找到新的自保手段了。 那就是树人进化的佼佼者，坐拥一整座山谷的叶千秋。 既然有了叶千秋，那么苏鲁也就没什么用了。 因此，苏鲁后面遇到的霍铁牛半路拦截、叶千秋蚍蜉之患、狂化变种兽围攻等事件，全都是为了确保他死得不能再死，不再出现在悠翎面前。 自始至终，悠翎所遇到的一切人和掠食者丧尸，都如同她手中的提线木偶，一步一步按照她所设想的动作和路径前进。 提线木偶只需要行动，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质疑。 但是苏鲁一直不断在思考，在质疑。 不受掌控的提线木偶，不会成为助力，只会成为障碍。 站在悠翎的立场上，苏鲁必须死。 第54章 预见未来 对悠翎来说，所有因她而死的人与非人都是一种光荣的牺牲。 但并不是所有的牺牲品都这样认为。 尤其是正在抱头怒吼的苏鲁。 思维牢笼中，苏鲁的意识本源正在撕裂，杀死悠翎和保护悠翎两种执念在不断碰撞。 如困兽之斗，已无力关注其它。 失去了意识的主导，大地之力像喷泉般涌动到苏鲁的双脚，然后进入他的躯壳。 苏鲁双目电光流溢，电磁视域扩张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境地。 他周围的空气被电流击穿，发出滋滋声响。 远处看去，苏鲁就像一只长着蓝色炸毛的原始人。 在场的所有人此刻都远远的避开苏鲁。 他们都不瞎。 如果此时有人能够共享他的感官，一定会震惊于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种超越了现实维度的感知方式，将表面所见万物与其深层本质互相融合。 这种融合后的感官让一切眼见的虚妄无所遁形。 电磁视域是从本质上将世界万物重新解构，并将万物的一切特征呈现在拥有者的意识之中。 如果把苏鲁之前的电磁视域的颗粒度比作板砖级，那么此刻的颗粒度就是乐高积木级。 在这种条件下，即使是精神类的能力运用，也会留下无比清晰的痕迹。 假如苏鲁能够跳出思维牢笼，他就能够看到思维牢笼的轮廓和悠翎的精神波动。 但身处其中，苏鲁一时之间对自己的处境无能为力。 悠翎并没有理会苏鲁，也没有去探查他的变化。 而是专心盯着蚍蜉女皇，双手平举，试图捕捉她的灵智。 就快成功了！ 变种兽毕竟只是变种兽，捕捉它们的灵智比起对人类的心灵控制来说，并没有特别难。 悠翎能够感觉到，蚍蜉女皇和苏鲁之间的精神链接正在被自己一丝一丝的斩断。 等二者之间的精神链接彻底断开的时候，就是自己完全掌控蚍蜉女皇的时候。 虽然蚍蜉女皇和蚍蜉帝国的战斗力让肌肉男童枫都吃了大亏，但此时它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击。 像一只正在冬眠的虫子。 悠翎快要成功了，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从旁边抓住了悠翎的手腕，她的手不由一抖。 悠翎扭头，一张同色系的苍白大脸近在咫尺。 “郭晩！做什么？你差点打断我……”悠翎罕见的失去了稳重。 被叫做郭晩的人似乎是个白化病患者，通体上下除了白，没有更多特征。 仔细看去，他就连眼珠和瞳孔都是白色的。 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可见光。 郭晩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急切：“悠翎，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悠翎手上并没有停下，她依然在试图捕获蚍蜉女皇的灵智。 “你看到什么了？” 悠翎似乎无法读取对方的意识，听郭晩说完，开口询问。 “放弃吧，这个蚍蜉女皇你没时间捕获了。”郭晩语气更加急迫：“晴川守备局的作战小队很快就会到来，这个苏鲁也要意识觉醒了。” 悠翎将手撤回，转头盯着郭晩说：“然后呢？” “然后是一场混战。鹤怜和你会被活捉，童枫、甄秀儿、谷螟死无全尸。学校的真相会曝光，所有的计划全盘失败。”郭晩的双眼无法聚焦，望向虚无。 原来郭晩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他的预见之中并没有提到自己，显然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让自己全身而退绝非难事。 悠翎点点头，对于郭晩的话毫不怀疑：“那好，我们快走。” 说完，两个人分别走向倒在地上的紧身衣女子鹤怜和满身浴血的肌肉男童枫，吃力地扶起他们，往早已停驻好的飞行器而去。 jk女孩甄秀儿依然是一副被榨干了的样子跪坐在地上，她拄着枪，看悠翎和郭晩回到飞行器。 全程没人看她一眼。 “喂！”甄秀儿忽然来了力气，跳起来咆哮：“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_⊙” 但是没人理她。 “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你们也不知道过来扶一把？（ˋ︿ˊ﹀-#” 甄秀儿气呼呼地扶着枪，迈着疲惫的步伐跟着上了飞行器。 蚍蜉女皇抖了抖触须，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刚才那种身体和灵智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太恐怖了。 它甚至连黑域都无法调动。 飞行器开始升空，起落架缓缓向机腹收去。 忽然一根树枝如同锋利的长矛，朝着飞行器起落架刺去。 起落架的折叠机构遭到卡滞，收纳中途被截停下来，升空的动作也明显一顿。 担任飞行员的谷螟在面板上不停按动，上下拨弄操纵杆，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他很奇怪，为什么机械性能优异的飞行器会被一截小小树枝阻断。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风窗破碎，一节藤蔓如同暴怒的乌贼，劈头盖脸抽了下来。 可谷螟也并非泛泛之辈。 几乎就在风窗外面阴影闪过的同时，他已经从驾驶位上起身后撤。 藤蔓抽了个空，没有打到人，却将座椅打得断成数截。 谷螟不紧不慢的摘下飞行员头盔，离开驾驶舱，顺手将舱门关闭。 机舱中，悠翎、童枫、甄秀儿和郭晩静静坐着。 鹤怜倚靠在放倒的座椅上，眼睛半睁半闭，像是已经苏醒过来了。 所有人都没有显出什么慌乱。 不知是故作镇静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驾驶舱被捅穿了，没法呆了。”谷螟解释了一句，顺势坐到悠翎对面：“恢复怎么样了？” 悠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有自动驾驶功能你不用，非要自己逞能。”郭晩笑着说。 他的目光无所聚焦，偏着耳朵听机舱里的动静。 机身一阵摇晃，显然是遭到了猛烈的撞击。 童枫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正要去摸打火机，被甄秀儿一巴掌呼掉：“密闭场合，禁止吸烟。(︶︿︶)\\u003d凸” 童枫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弯腰去捡掉到地上的烟。 这时候又一阵撞击袭来，舱体猛烈晃动，童枫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甄秀儿脸色瞬间白了：“喂，我说你们都不紧张吗？我们在遭袭诶！{{{(＞_＜)}}}” 谷螟摊了摊双手：“驾驶舱已经不能待了，恕我无能为力。” “那怎么办？我还没有谈过甜甜的恋爱！呜呜呜~我不想死！::＞_＜::”甄秀儿瞬间崩溃大哭。 机舱里所有的人情绪加起来，都没有甄秀儿一个人的多。 她的哭声在机舱密闭的空间中回荡，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纷纷用求助的眼神望着郭晩。 “没事，三分半钟之后，自动驾驶启动，引擎点火。” 郭晩虽然目不视物，但却像是看到了大家的眼神。 他继续开口说：“然后一分钟之内，飞行器将摆脱藤蔓的束缚，我们可以安全脱身。所以你们可以开始系安全带了。” 甄秀儿眼角含泪问：“真的吗？那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离开呢？脱身越早越安全吧？” 郭晩脾气很好的解释：“现在强行脱身，地上那个进化活死人会发动能力，将我们的飞行器砸落在地。他好像能发现飞行器的弱点和要害，碰撞位置和角度恰到好处。十秒之后引擎爆炸，只有童枫能活下来。但也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解释的时候，郭晩手也没停，摸索着将安全带扎紧。 机舱中的众人纷纷效仿。 甄秀儿将安全带扎好之后，继续问：“那三分半之后会有什么区别？” 郭晩抬头笑了笑，似乎他能够看到甄秀儿的迷茫的脸：“现在已经是三分半钟之后了。” 甄秀儿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正要开口吼郭晩故弄玄虚，就看猛烈的火光透过舷窗映射进来，引擎强制启动，自动驾驶上线。 机舱猛地一顿，左右横摆了一下。 幸好所有人都及时系上了安全带。 藤蔓像是遭遇了森林大火，燃烧着，颤抖着，从飞行器的壳体上滑落。 所有人都望着窗外，森林真的烧起来了。 无数条火线闪耀的弹道交错着从天而降，划出一片疾风骤雨般的光幕，撕碎了舷窗外可见的一切。 第55章 飓风小队(一) “这是哪来的火力？这么猛，不会打到我们的飞行器吧？＞﹏＜” 甄秀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情绪输出。 “晴川市，飓风小队。”郭晩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语气回答甄秀儿：“他们会避开我们的飞行器，放心。” “为什么？你跟他们很熟→_→？”甄秀儿不太相信。 “他们已经知道是我们救了悠翎，现在急于弄明白我们的身份，所以不会对我们下杀手。”郭晩很有耐心的解释。 “那怎么办？让他们抓到我们岂不是糟了o__o？”甄秀儿开始慌了。 她环视一周，又嫌弃的加了一句：“一堆老弱病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 “那就不要让他们抓到啊。”郭晩笑了，似乎甄秀儿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嗖—— 甄秀儿还打算说些什么，飞行器瞬间加速，在空中拉出一道残影，消失在森林之上的高空中。 飞行器中的众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享受大战后的片刻宁静。 甄秀儿还是一脸的不放心，她看看伙伴们一个个淡定的脸，最后将目光定在郭晩脸上。 o_o??? 郭晩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就继续耐心解释：“飓风小队不会追上来的，苏鲁和那个丧尸生下来的女婴就够他们受的了。” 接着他摇了摇手说：“不要再问了。从寻找悠翎开始到现在，我已经过度使用预见的能力，需要休息。否则我的精神就崩溃了。” 说完，郭晩闭上了眼睛。 他苍白色的皮肤开始逐渐出现正常的色泽，头发的颜色也开始变深，最后恢复了正常人的肤色。 ———— 八架巡游者2号火力全开，向下倾泻着燃烧的弹药。 他们的作战计划就是，先将实验室里女婴毁尸灭迹轰杀至渣，然后再追上悠翎，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支持这个叛教使女。 为了留下悠翎的活口，他们在开火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悬在空中、被藤蔓层层盘绕的奇怪飞行器。 但在攻击的时候，飞行器像是有意往火线上凑，飓风小队的描边打法失效。 反应神速的火力手们连忙挪开枪口，但数道钢铁射流还是打上了缠裹飞行器的藤蔓。 高射速的爆破燃烧弹将粗大坚韧的藤蔓打得浆液纷飞，如同流血的树妖。 飞行器摆脱束缚，引擎全功率运转，化作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飓风小队的作战视距。 飓风小队队员之间极有默契，立刻有一架巡游者2号离开战斗阵列追踪而去，其余巡游者2号火力持续输出。 树枝被打断，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接连不断的子弹撕碎成木屑。 地面的草皮早已踪迹全无，泥土被翻起一个又一个弹坑，冒着烟的焦土被巨大的动能冲击得四下纷飞。 粗大的藤蔓燃烧殆尽，干枯碳化的茎节节寸断，偶尔还能见到冒着残火的枯枝。 火力覆盖的范围被焦烟笼罩，如同一片燃烧着地狱火的死亡领域。 按照飓风小队的作战经验，在这样的清洗之下，没有活物能够存活。 于是一轮集火之后，飓风小队队长段朗下令停火。 左翼第一架巡游者2号舱门打开，5名队员各驾驶一台浪游者5号机甲索降至地面。 浪游者5号落地后立即动态组网，共计10挺机枪从浪游者机甲肩部伸出，整齐平举，自行警戒。 交替扫视全场后，几人操纵机甲，踏着坑坑洼洼的松软焦土开始搜寻。 他们期望找到丧尸女婴的痕迹，这是他们任务完成的直接证据。 燃烧的余烬带来袅袅不绝的烟雾，但在飓风小队搜索人员的眼里，这些障碍完全不存在。 现实增强头盔将眼中所见做好了详细标注。 搜索一圈，什么都没有。 按道理来说，即使人体被密集的火力打成了筛子，多多少少会在现场留下血迹和细胞组织。 只要这些样品被采集到，拿回去与研究所的血液样本进行比对，并且通过了一致性检测，就能证明丧尸女婴已经被毁尸灭迹了。 但现场却什么都没有。 搜索未果，5名队员正要报告结果，忽然发现一棵大树的树洞之中，有未知信号发出标记，映射在每个队员的现实增强头盔上。 5名队员又一次操作浪游者5号机甲，展开搜索队形，警惕地朝着树洞移动。 队长段朗站在居中的巡游者2号指挥舰上，死死盯着地面浪游者搜索小队回传的视频信号。 距离树洞还有7步远的时候，当先一名队员示意其他人止步，然后他自己操纵机甲迈步向前，小心翼翼向前抵近，来到树洞探头下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漆黑的洞口，完全不反射任何光芒。 他的头盔在标记这个洞口的时候，呈现出来的并不是“树洞”这个名词，而是一堆乱码。 这名队员继续走近。 透过驾驶舱的舷窗，忽然这名队员意识到，这个洞口处有一片比黑暗更黑的特殊力场。 绝非自然生成。 他正要将自己的发现报告给队长段朗，忽然看到洞口光芒一闪，一团乳白色等离子体能量射束从虚无中出现，向自己急速飞射而来。 速度之快，机甲的预警系统和防御系统根本来不及运行。 能量射束包裹住了机甲，像是给机甲罩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机甲的上半部分瞬间崩解，金属和血肉杂糅的颗粒物悬浮在空中，像一场奇异的沙尘暴。 能量散去，机甲膝盖部分往上已经消失了。 两条机械腿孤零零的站在焦土上。 段朗大怒。 飓风小队的威名震撼着晴川市周围的荒野，就连相邻的青玉市幸存者当中，都知道飓风小队的恐怖存在。 现在这样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的队员轰成渣，还是头一次。 他咆哮着下达攻击命令。 朝夕相处的队友被杀，每个人心中都燃起一团火。 飓风小队的巡游者2号将火力全开，朝着树洞释放更加凶猛的火力。 地面上其余4部浪游者机甲早已竖起能量防御盾，躲在盾后同步集火。 肩扛式机枪的枪管泛着暗红，看样子已经散热不及了。 但强大的炮火袭击之下，飓风小队期望中的爆炸和燃烧并没有出现。 所有枪炮的弹药就像是泥牛入海，进入树洞就没了生息。 段朗吩咐停火。 因为显然这种程度的攻击是无效手段。 飓风小队所有的行动队员都停下了攻击。 他们在等队长的下一步指令。 段朗思索片刻，示意地面分队再探。 剩下的浪游者5号机甲这下子慎重多了。 他们两两为一组交替掩护前进，每次都要举着能量防御盾对准树洞，以防再像那个队友一样的下场。 这次却没有任何攻击袭来。 树洞里的神秘存在好像已经莫名消失了。 第56章 飓风小队(二) 逃离田园藏诗战火的流线型飞行器上。 甄秀儿正在闭眼假寐，忽然鬼使神差般的睁开眼，向后看去。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机舱，看向了早已隐没在地平线处的田园藏诗的山谷。 o_o???？ “怎么了？”郭晩听到动静，侧着耳朵问。 “我感觉到我的等离子体能量射束的波动了。”甄秀儿喃喃。 “会不会是战后脱力的错觉？”郭晩的力量似乎已经用光了，他并没有再出现白化的情况。 他们几个同属于一所学校，但是在学校里面，没有组队的人互相之间不允许探查彼此的底细。 这次是为了悠翎，学校才临时决定把郭晩拉进队伍的。 因为他的预见能力，用来找人也是很方便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 一+”甄秀儿大臂一挥：“这种能量波动，无论多远我都能感应到。这是一种超级威猛的天赋。” “有别的人具备了你的能力？是飓风小队的人吗？”郭晩还是没有搞明白。 在没有发动超凡力量的时候，郭晩就是个目不能视物的普通人。 甄秀儿一脸骄傲＜(￣︶￣)\/：“迄今为止，能够将能量转换成等离子体射束，并且通过枪械发射出去的，除我之外，别无他人。” 甄秀儿的表述中有颇多前后矛盾。 既然是甄秀儿的独门绝技，那么为什么会在此刻发动呢？ 除非有另一个甄秀儿正在田园藏诗的战火中。 就离谱。 “你的认知体系和逻辑能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郭晩不想再和甄秀儿纠缠，躺倒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机舱里一片宁静，甄秀儿还是回头望着离开时的方向。 若有所思。(一-一) 虽然毫无头绪，什么都没想明白…… …… 飞行器急速掠过天空，无踪无影。 三分钟后，追踪的巡游者2号姗姗来迟。 “该死！”飞行员将搜索扩张到极致，仍然无法发现目标的去向。 就连对方引擎留下的能量涟漪都无从察觉。 追踪失败，目标跟丢了。 飞行员悻悻返航。 “队长，我们跟丢了。” 刚一看到田园藏诗的滚滚浓烟，飞行员就通过对讲系统向段朗报告自己任务失败的消息。 没有回应。 驾驶员心中忐忑，机舱里的几个队员也是心中忐忑。 联邦治下，人类的要塞城市都有守备局。 守备局都有守备部队。 守备部队负责作战行动的突击小队一般都以数字命名。 飓风小队之所以能够从一众队伍中脱颖而出，被冠以飓风之名，多半要归功于队长段朗的单人战力和指挥能力。 飞行员一想到自己在这么重要的行动中追踪失败，就不难猜测段朗此刻有多生气。 但飓风小队随时准备化作飓风撕碎一切，也随时准备好迎接飓风般的逆境。 飞行员并没有畏惧。 他驾驶的巡游者2号已经来到田园藏诗上空。 飓风小队的其他飞行器却都已经消失不见。 往下看，是被钢铁射流暴力冲刷过的焦土地面和袅袅余烬。 看不出飓风小队降落的痕迹。 飞行员很奇怪，如果这边任务完成了，队长他们一定会通知自己。 或者说任务没有完成，队长正在指挥队员们继续执行。 可什么都没有。 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飞行员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他试着再一次联系队长，通信系统传来驳杂的破音，然后得到一个气若游丝的回复：“跑……” 飞行员还没来得及理解队长究竟是什么意思，天地万物一阵扭曲。 巡游者2号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无限磁场构建的漩涡，消失在焦土之上。 第57章 飓风小队(三) 起初，浪游者2号的飞行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在他眼中，所有与“空间”有关的概念都产生了颠覆。 那感觉并非失重，而是无定向的重力牵引。 就好像他驾驶的整艘浪游者2号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此刻正在疯狂甩干。 不用看也知道，机舱里的队友们也好不到哪去。 这从机舱里传来的惊呼和叫骂声就能听出来。 但很快，飞行员就不这样想了。 因为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机舱里的队友也没了叫骂声。 不知道是在全力对抗这种旋转，还是都已经昏了过去。 似乎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撕扯巡游者2号的飞行器，想要将这台飞行装备撕裂一样。 飞行员艰难抬手，希望借助自己的最后一份力气，打开自毁模式。 这样一来，无论当前的状况是如何出现的，都会在巨大的爆炸中一笔勾销。 至少他希望是如此。 但现实没有让他如愿，旋转终止了。 飞行员浑身的血液像是终于找到了流动的方向，开始恣意奔涌。 他忍着强烈的眩晕，挣扎着看向舷窗外面。 天地倒悬。 飞行员环视四周，看到焦土和硝烟都已经消失不见，自己仿佛处于另一片天地。 飞行员抬头，地面上全是巡游者2号的残骸。 还有一棵要死不活的大树，如同一个形容枯槁的巨大活死人。 从这个天旋地转的角度看过去，巡游者2号的残骸就如同被活死人吃剩抛掉的断肢残尸。 那些残骸属于他的队长段朗，和奉命销毁丧尸所生女婴存在证据的队友。 但不见一丝血迹，也没有任何队友存在的痕迹。 但这往往更危险。 飞行员深呼吸帮助自己解除眩晕。 接着他解除束缚，稳稳落在舷窗上。 飞行员在驾驶室的顶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机舱。 地面的队友一定遭遇了什么不可抗力的袭击。 虽然牵挂他们的安危，但鲁莽之下贸然冲出去，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不能为了营救而造成更大的牺牲。 ——营救行动靠的是冷静的头脑和有效的行动，而非舍命的勇气与徒劳的冲动。 这是队长段朗反复告诫他们的话。 并非冷血无情，而是在活死人环伺的世界中，保留人类火种的必然选择。 飞行员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驾驶室连接机舱的门。 眼前所见令他瞳孔骤缩！ 纵横的藤蔓如同巨大的软体动物，从机舱的各个角落伸展出来。 机舱中依然倒悬的队友被藤蔓紧紧缠绕，完全没有活动的空间。 其中一人面部已经发紫，不知是因为倒悬失重，还是因为被树藤勒到窒息。 其余几人虽然醒着，但显然意识已经进入弥留状态。 浪游者5号静静固定在舱壁上。 在没有激活的状态下，这些看似威武的机甲并不具备任何杀伤力。 抛开立场不谈，浪游者5号现在的样子还蛮好笑。 飞行员扫视机舱，将一切信息尽收眼底。 然后他望向机舱中部一个静静伫立的背影。 这个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飞行员并没有发出大动静，他默默抽出固定于前胸的手枪，盯着眼前一动不动的身影。 忽然想起来了。 这个身影，在飓风小队到达战场的时候，正在地上抱头咆哮。 飞行员有印象。 因为队长下令开火前，这个身影的周围似乎还隐隐有蓝色的电光缭绕。 不知是不是被掌控电能的超凡者攻击所致。 转念间，飞行员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在飓风小队骤雨泻地般的弹幕打击之下，为什么这个人看上去毫发无损？ 难道这个人是自愈极强的超凡者？ 不是没有可能。 但真的有人能在飓风小队的火力压制中安然无恙吗？ 飞行员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奇怪背影上。 没有发现在自己身后，密密麻麻的蚂蚁大军已经悄然占领巡游者2号的每一寸表面。 从正面看去，如同飞行员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黑影之中。 “飓风小队，有意思的名字。” 倒吊着固定在舱壁上的一台浪游者5号机甲忽然发出电子合成的声音。 飞行员正精神高度集中地盯着眼前的背影，蓦然听到机甲发声，条件反射般举枪瞄准了浪游者5号。 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定了定神，飞行员调转枪口，指向了面前的背影。 背影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并没有转身，只是扭头，侧着脸来看他。 飞行员瞳孔一缩。 那是一个活死人！ 一个拥有智慧的活死人！ 飞行员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猛然扣动扳机。 连珠的子弹怒吼着飞出枪膛，朝着背影的头部而去。 密集的枪响声立即充斥了整个机舱。 然而片刻之后，子弹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像是用超高速摄像机拍摄完子弹飞行的画面，以最慢的速度播放出来一样。 飞行员瞪大了眼，看着子弹慢如蜗牛般的在空中飞行，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个活死人居然掌握了超凡力量！ 第58章 飓风小队(四) 严格说起来，具备了超凡能力的活死人并不多见。 但飞行员身为飓风小队的一份子，见多识广也算是一个基本条件。 因此他还是知道的。 除却格斗场那些血腥暴力的战斗型，怪物博物馆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个体，飞行员也都见过。 可知道归知道，见过归见过，现在这样面对面的交锋还是头一次。 略一照面，飞行员就知道。 对方比自己见过的其它活死人段位高多了。 论起飞行器驾驶水平，飞行员足以自傲。这也是他身为飓风小队一员的资本。 但近身作战能力却是毫无亮点。 所以一番连击之后，飞行员再无动作。 弹匣已空，出膛的子弹还是慢悠悠的朝着活死人飞去，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苏鲁回身正对着飞行员，轻描淡写地将子弹一颗颗拨开。 倒挂在飞行器舱壁上的浪游者5号又一次发声：“杀不死你的，就会使你更强大。这句话你听过吧？” 苏鲁现在觉得，浪游者5号真的是绝佳的代言工具。 飞行员不知道为什么飓风小队的制式作战机甲会说出这些话，但他明白这是对面的活死人要表达的意思。 于是飞行员沉默着点了点头。 苏鲁笑了，充满腐肉的脸上满是狰狞。 浪游者5号说：“所以还要感谢你们的无差别射击的弹雨呢。” 飞行员不明所以。 浪游者5号又说：“不明白是吧？马上就给你机会明白。” 飞行员忽然感到一阵恍惚。 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体验。 如果硬要找到一种类似的感觉，飞行员只能联想到在末日前，自己参加航天员选拔时，在10倍重力舱接受耐久度测试的记忆。 像是要将自己的灵魂从肉体中离心出来。 不过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 灵肉剥离之感消失。 飞行员所有的感官都恢复了正常。 眼前景物却倏然一变。 飞行员已经不再身处巡游者2号的机舱中。 倒悬的浪游者5号和被树藤勒到窒息的队友都不见了踪影。 飞行员环视周围，认出来自己正处于一个乡间别墅之中。 周围是茂盛的树木，摇曳的枝叶间洒下细碎的金光。 最醒目的，要数别墅门口那棵枝繁叶茂的粗大树木。 机智如屏幕前的读者，自然知道飞行员进入了苏鲁的精神世界。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苏鲁的招数究竟取材于悠翎，叶千秋，还是蚍蜉女皇。 “认出来了吗？这是你们攻击前的田园藏诗。” 一道声音响彻天地，飞行员惊惶四顾，但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这是心灵交战的我。” 呼应着这句话，飞行员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抱头嘶吼，浑身沐浴着蓝色的电光。 这电光似乎是从他身体里面满溢出来的。 看上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要被撑爆了。 然后倾盆暴雨般的弹流铺天盖地降落下来，无差别攻击着地面的一切。 飞行员抬臂徒劳地想要去格挡，却发现自己在弹流中安然无恙。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目前正处于一种幻境，或者说是精神领域。 而制造这场幻境的主人十分贴心，他屏蔽了弹流击中地面所造成的扬尘。 飞行员这才得以在弹流组成的暴雨中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缓缓放下手臂，再一次看着面前焦灼的电光中嘶吼的人。 有点眼熟。 起初在空中开火的时候，这个飞行员曾经观察到这个人。 因为他周身的蓝色电离之光实在是太显眼了。 但是飞行员当时并没有特别留意。 因为注定要死的人，并没有被记住的必要。 飓风小队的钢铁风暴下，从没有留下过活口。 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抱头嘶吼的苏鲁浑然忘记了外物，被无数道弹流击中，身上瞬间贯穿数十个孔洞。 击中苏鲁的弹流动力不竭，拖曳着蓝色的电光离体，穿入地面，抛起电光四溢的硝烟。 “你们的火力的确够猛，小红有心挡驾，却无力护主。” 旁白似的解说声响起，一只成年梭子蟹大小的变种蚂蚁出现在飞行员眼前。 这只蚂蚁通体黑色，背上却有两条艳丽的红色线条向尾部平行延伸而去，看上去妖异又美丽。 弹雨降临的时候，这只巨大的蚂蚁刚刚来得及撑开一个黑色的空间。 这个空间如同一个微型黑洞，完全不反射任何光线。 黑色空间就笼罩在蚂蚁头顶，所有飞向蚂蚁的子弹都消失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就这样，蚂蚁一边挡子弹，一边往苏鲁的方向移动。 苏鲁的身体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千疮百孔的身体在大地之力源源不断的能量供给下，勉强维持了毁灭与恢复的平衡。 苏鲁的身体不断被洞穿，愈合，然后又被洞穿。 然而他身上满溢的蓝色电离之光不断被弹流带走，那种即将被充盈的能量爆体的迹象消失了。 原来飓风小队的攻击手段给这个怪人卸走了一部分盈余的能量。 蚍蜉女皇冒着枪林弹雨，艰难挪动到苏鲁所在的位置，然后将身体上方的黑域给苏鲁挡到头上。 苏鲁的身体又一次恢复如初。 下一刻，飓风小队的弹雨依然倾盆，但蚍蜉女皇和苏鲁的身形却如同被折叠了起来，消失不见了。 飞行员抬头，空中的弹雨交织出一幕密不透风的火线。 被藤蔓缠绕的飞行器借助弹流的威力摆脱束缚，瞬间加速启动向天边飞去。 距离飞行器离开方向最近的巡游者2号停火，追踪着也离开了这片天空。 飞行员张了张嘴。 这不就是自己驾驶的那台巡游者2号吗？ 他看着两台飞行机一前一后离开了战场，又将目光转回地面。 这时飓风小队的一轮集火已经结束。 飞行员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看飓风小队的作战行动，感觉十分新奇。 他看着自己的队友驾驶浪游者5号机甲索降至地面。 看着浪游者5号机甲以战斗队形散开，搜索，然后朝着树洞的方向推进。 飞行员心念一动，他的双腿并没有迈步，但“身体”却向前滑移，跟着浪游者5号机甲来到树洞前。 看着队友在浪游者5号中小心翼翼的模样，飞行员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树洞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更何况以浪游者5号的防御能力，区区树洞中无论是什么，都很难能伤到这台机甲。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团柔和的白光从树洞中飞出，将浪游者5号包裹在内。 机甲的上半部分瞬间崩解，金属和血肉杂糅的颗粒物轰然四散，像晕染在水中的墨滴，悬浮在空中。 原来在自己离开之后发生了这样的事。 飞行员怒气上涌。 有人胆敢公开叫板飓风小队！ 东大陆在末日危机之后，只剩十个人类要塞城市。 每个要塞城市都有守备局。 守备局都有守备部队。 守备部队负责作战行动的就是突击小队。 突击小队一般都以数字命名。 如果哪支战队功勋卓着，就可以从一众队伍中脱颖而出，被冠以特殊命名。 所以并不是所有牛奶都叫…… 不是所有突击小队都叫飓风小队。 这是晴川市最高战力的集合。 飓风小队威名震惊荒野，是段朗带着骁勇的队员们在血与火之中打出来的。 因此，飓风小队成了不少荒野势力的劲敌。 但是这些散兵游勇的势力不成气候，往往都只敢在暗处偷偷对付落单的小组。 而且是一击即走，从不恋战，也不关心有没有真的伤到飓风小队。 从联邦赐名以来，飓风小队在全员出动的正面战斗中，从来没有遇到敢还击的一合之敌。 但现在，飞行员却近距离看着自己的队友被轰成人渣。 毫不意外，第二轮集火开始了。 来自天空和地面的火力对着树洞疯狂输出，无休无止。 但是树洞居然接下了这一切。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蚍蜉女皇的黑域，飞行员隐约猜到了这些火力的去向。 但是他毕竟是开启了上帝视角，而自己的队友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一轮集火，树洞中竟然连一点火光都没有出现。 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飓风小队不再进攻。 地面的4部浪游者5号拖着只剩两条腿的机甲残骸，开始向后撤退。 就在这时，黑洞又出击了。 一团团乳白色等离子体能量射束自下而上，逆射升空。 这些能量射束速度极快，有3架巡游者2号躲闪不及，被光团擦到边，机体粘上能量射束的部分瞬间分解爆碎。 这3架巡游者2号失去浮空能力，向地面栽落。 接着，拖曳着金色火光的弹雨，也从树洞中飚射出来。 飞行员焦急地吼了出来。 可惜眼前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无可改变。 剩下的巡游者2号飞行器顿时也反应过来，纷纷拉升滞空高度，机动规避。 但是没卵用，无差别的射流覆满天穹。 尚在空中的巡游者2号就像活靶子，壳体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好在子弹的攻击力没有等离子体能量射束那么变态。 空中的巡游者2号虽然偶有中弹，但不至于一下子失去飞行能力而栽落天空。 向下坠落的巡游者2号飞行器还没完全落地，就像刚刚的蚍蜉女皇和苏鲁一样，被看不见的力场束缚并折叠，然后消失不见了。 一息之后，那些正在空中徒劳做着各种规避动作的巡游者2号也失去了踪影。 一同消失的，还有地上拖曳着两条机械腿后撤的4台浪游者5号机甲。 第59章 飓风小队(五) 飞行员终于知道自己的飞行器究竟身在何处了。 如果他的理解没有错的话，在他们作战的地方，有一个匪夷所思的异空间。 抱头嘶吼的蓝光人。 头顶黑域的巨型蚂蚁。 遭到反击坠落、空中规避弹流、甚至追踪悠翎失败返航的巡游者2号飞行器——也就是飞行员自己驾驶的那一架，全都进入了这个异空间。 异空间近乎空无一物，只有一棵要死不活的枯树。 飓风小队被不知名的力量攻击之后，全员被转移到了这个地方。 异空间的掌控者，大概率就是几分钟前，在自己面前那个抱头嘶吼、身泛蓝光的家伙。 也就是后来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飞行器机舱中的那个活死人。 这番分析合情合理。 飞行员默默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知道了真相。 苏鲁如果听到这个飞行员的分析，一定会开启嘲讽模式。 你知道个嘚儿啊你知道，还合情合理。 这异空间是叶千秋那老匹夫的。 还好弹雨骤降的关键时刻，这个稀里糊涂的树人醒过来了。 危机当口，叶千秋帮自己和小红转移进了折叠空间。 要不然仅凭蚍蜉女皇的黑域，他们主仆未必能撑到最后。 与他们一同转移的，还有田园藏诗的幸存者们。 仍处于稳定昏迷之中的霍铁牛、孙天佑都在其中。 自然也少不了原本就躲在树洞里，怀抱女婴的柳燕青。 这是叶千秋最重视的物种资源，是田园藏诗赖以存续的保证。 视线回到飞行员。 而此时此刻，飞行员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回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冒出一种猜测。 自己人还在异空间，但意识却又进入了某种精神领域。 这种体验虽然之前没有亲身经历，但是飞行员曾经听队长说起过。 身体呈现半透明。 没有重力的感受。 无法与眼前所见事物真的发生互动。 像是置身于一场宏大精细，以假乱真的vr游戏中。 每一条都和队长说过的一模一样。 这说明那个活死人已经进化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不仅会制造异空间，还能将别人的意识捕捉进他制造的精神世界之中。 “你有什么目的？”飞行员的意识开口。 队长曾经说过。 如果不慎进入了某个超凡力量营造的精神世界，不要试图挣扎。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精神世界的拥有者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神。 普通的意识很难摆脱控制。 正确的做法，就是与这个精神世界的拥有者进行谈判。 先问清楚对方的诉求，安抚下对方的情绪。 再徐徐图之。 “看起来你们飓风小队都受过这方面的严格训练，每个人问的都一样。所以你知道自己现在在我的精神世界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飞行员听出了端倪，连忙问：“其他人呢？你把他们弄哪了？” 一个俊朗帅气的身影现身飞行员面前。 飞行员颇觉意外。 这个精神世界的拥有者不应该是那个狰狞的活死人吗？ 为什么出现的会是个人类？ 背后的原因令丧尸暖心。 在精神世界，苏鲁的形象可以任意更改。 开玩笑，精神世界的拥有者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神，神想以什么形象出现还不是凭自己的喜好来。 为了方便友好交流，苏鲁就选择了自己穿越前的人类形象。 这样一来，亲和力直接拉满。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其他队员吗？”苏鲁回答：“他们都在接受我的一对一招待，等我们达成共识，你们很快就能在现实世界见面了。” 飞行员点点头：“好吧。什么共识？” “很简单。”苏鲁眼中闪耀着灼灼的光芒，像是眼眸中潜藏着两颗灿烂的星辰：“成为我的仆役，做我的灵魂傀儡。” 飞行员被苏鲁的眼神牢牢吸引，他的意识体像是受到烈阳灼烧的冰雪，开始变得透明，行将融化。 看到飞行员的变化，苏鲁略一犹豫，眼眸中的光芒开始减弱。 “不要担心，他的意识不会有事的。尽管猛着来。” 一道稚气的声音在苏鲁的精神世界响起，同时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拍在苏鲁意识体的肩上。 苏鲁闻言，眼眸又明亮了几分。 飞行员的意识体又一次处于消融的边缘。 就在这个意识将消未消之际，飞行员终于开口了：“成为你的仆役，做你的灵魂傀儡。” 苏鲁的意识体舒了口气。 他摆摆手，飞行员的意识体卷成一团，回归本体了。 稚气的声音又说：“都说了没事，干嘛还这么紧张。” 苏鲁回过头，看着那个女婴小小的意识体，说：“人生都有第一次，谁的第一次会不紧张？” 女婴的意识体撇了撇嘴：“我也是第一次出生，还把我妈的内脏都吃了。我一点都没有紧张。” 苏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显然他有更关心的事：“好了，我们是不是该下一个了？” 女婴点点头，打了个响指。 折叠空间中。 一架巡游者2号残骸里面。 一个昏迷的飓风小队队员眼皮颤了颤，不动了。 接着，这个队员的意识体开始在苏鲁的精神世界缓缓凝聚。 趁着他的意识体还没有完全凝实，苏鲁又问：“为什么要把他们进攻的情境再给他们回放一遍？” 女婴的意识体翻了个白眼：“因为你水平臭啊笨蛋！这个场景是你们之间唯一共同经历的事件，只有回放这个场景能让他们的脑波和你的产生共振，然后不知不觉受到你的摆布。” “这不就是催眠术吗？”苏鲁接了一句。 “这是意识共振，比催眠高级多了好吗！”女婴连翻白眼，眼珠都快翻错位了：“别问了，问的越多，我越鄙视你。快干正事吧。” 苏鲁的意识体回首，第二个飓风小队队员的意识体已经凝实，正在迷茫的观望。 昏迷之前，这个队员所在的巡游者2号飞行器被等离子能量射束击毁。 他正在机舱中，避无可避地向着地面坠落。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此时，他并不在巡游者2号的机舱中。 他环视周围，认出来自己正处于一个乡间别墅之中。 周围是茂盛的树木，摇曳的枝叶间洒下细碎的金光。 最醒目的，要数别墅门口那棵枝繁叶茂的粗大树木。 “认出来了吗？这是你们攻击前的田园藏诗。” 一个声音响彻天地，但这个飓风小队的队员四下环视，却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请加书架，送花，写章评三连，谢谢。别急划走，加进书架，点个催更也行……算了，送花吧，送花就挺好。别忘加书架啊】 第60章 飓风小队(六) 仿佛几个世纪过去了。 飓风小队攻击田园藏诗的画面重播了无数遍。 苏鲁被洞穿了无数遍。 也自我愈合了无数遍。 终于完成了对所有人的洗脑。 好吧，用女婴的话说，这叫意识共振。 完成意识共振之后，苏鲁和女婴的意识体退出精神世界。 此刻，叶千秋的折叠空间。 飓风小队所有人的意识回归本体，在各自所乘载具中纷纷醒过来。 接着，没有任何召唤声音的前提下，队员们不约而同地离开自己的载具。 他们走出载具，在枯树前面静默集结。 为首一人，就是飓风小队的队长，段朗。 枯树的枝杈上串着一架巡游者2号，赫然就是用于追击悠翎的那一架。 苏鲁和飞行员等人从枯树上下到地面，飞行员和他的同乘队友迅速入列。 苏鲁嗜血的目光扫视每一个人。 一部浪游者5号机甲从地上爬起，拖着残躯走到苏鲁身后，扩音设备启动，静电噪音哔啵作响。 “那天夜里的晚饭后，我第一次开车上船。女经理说我是金戈铁杵马达腰，万花丛中痴心绕。意思是说，是个女人都会为了我痴迷。” 说到这，苏鲁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过我不同意。” “我认为我的魅力绝不仅针对女人。痴迷或者不痴迷于我，要由你们自己决定。” “现在，你们所有人，这么精壮的大小伙子，晴川市作战力量的巅峰，也都臣服在我的意志之下了。” 段朗身形一肃，身后的队员和他一起开口：“成为你的仆役，做你的灵魂傀儡。” 苏鲁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我对你们只有三个要求。” 苏鲁伸出第一根手指。 “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向人类权力的金字塔攀登。我要知道人类世界发生的一切。” 苏鲁伸出第二根手指。 “如果再遇到悠翎，杀无赦！” 苏鲁伸出第三根手指。 “如果有一天，也许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我会向你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人提些要求，让你们做点什么事。到时候你们不可以拒绝。” 浪游者5号的电子合成音将苏鲁的意思清晰表达出来。 所有人都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这是在无声的宣誓效忠。 “你们和我相遇的时间最短，做我的仆役不会影响你们的自由意志，没有人会怀疑你们。” “以后的路怎么走。我要你们自己选。” 段朗与所有队员又一次开口，声震寰宇：“成为你的仆役，做你的灵魂傀儡。” 苏鲁点点头：“各位战神，希望你们在人类要塞城市保卫战中，旗开得胜，一帆风顺。” 柳燕青怀抱着女婴站在苏鲁身后，看到这场面震惊得目瞪口呆。 表面熟睡状态的女婴也睁开眼瞥了一眼苏鲁。 这号召力也太强了吧。 其实苏鲁低调的表示，这是他对前世最欣赏的几部影片中，黑道大佬的拙劣模仿。 不得不说，前世对苏鲁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苏鲁背着手，俨然一副亡灵将军的模样，看着手下的人各自收拾装备，尝试重新启动各种载具。 “我不明白他们活着有什么意义。”女婴的声音响起在苏鲁的意识中：“杀掉不是更干脆吗？” “并非如此。”苏鲁回答：“杀了飓风小队，追杀你的人就会认为任务失败，然后派出更棘手的敌人前来对付你。” “可是现在有你保护我，我不怕被追杀。”女婴对苏鲁说：“杀掉这些人，你就会变的更强。” “变强并不是我的追求，死亡才是。”苏鲁笑了笑说道。 那笑容看上去阴森无比，柳燕青看到了，不仅打了个冷战。 苏鲁接着对女婴说：“还好你的精神控制能力已经不弱于悠翎，及时帮我破开了思维牢笼。” “何止不弱于她，我现在可比她强多了。”女婴傲娇的对苏鲁说：“否则她和她的援军为什么全程都没有想起我？按理来说我对他们这么重要，他们该想起带我走才对。” 苏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的出身和能力就是你的原罪。如今越来越多的势力注意到你，你的处境更加危险，想让你活和想让你死的力量恐怕都很强大。但是没有人真正知道，一旦你的身份公开，将会对整个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留在你身边，直到我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女婴坚定的说：“到那个时候，你想死，我不拦着。” “作为破除我思维牢笼的回报，我保护你也是应该的。但是离开你的精神控制范围，悠翎他们迟早会想起你。” 苏鲁说：“然后很容易就会猜到你和我在一起。所以和我在一起并不是最优选进项。” 女婴在柳燕青的怀里悄悄眨了眨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在仔细考虑苏鲁说的话。 “我的最终追求，只是死亡而已。”苏鲁继续说“但对我来说，想死并没有那么容易。我的自愈能力已经超过飓风小队钢铁风暴的破坏速度了。” 女婴不再回应，似乎是默认了苏鲁的说法。 “所以我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掉悠翎和她背后那个团体。”苏鲁直视着女婴，嗜血的眼神让柳燕青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然后找到一个最有把握的，稳妥的办法去死。”女婴在意识中接续着苏鲁的话。 “没错。”苏鲁点点头，承认自己的想法。 “那你怎么报答我？我救了你欸。”女婴问：“你想找悠翎报仇，始终还是要应付她的精神控制。她既然能用思维牢笼囚禁你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苏鲁笑了，声音桀桀：“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想跟着我一起。” 女婴没有回应，就算默认了。 第61章 借刀杀人 苏鲁和女婴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这时，段朗跑到苏鲁身前，行了个标准的队礼，说：“报告我主，飓风小队整装完毕，目前具备独立行动能力队员25人，伤员7人。可用装备有4架巡游者2号飞行器，11部浪游者5号战斗机甲。” 苏鲁指着柳燕青怀里的女婴，浪游者5号代言说：“从现在起，这个目标已经死亡，你们的追杀任务已经完成了，明白吗？” 段朗两脚一碰：“明白。” “另外，你们在这里所有的战斗损失，都是由于悠翎的援军到了，打了你们一个措手不及。整个行动，没有我的存在。” 段朗大声回答：“明白！” “很好。”浪游者5号发出嗡嗡的声音：“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记住，如果再见到悠翎，杀无赦。” 段朗肃立领命，而后转身，指挥飓风小队的队员返回各自的载具。 至于战损的装备，他们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回收，就先扔在原地。 “你这招用得不错，给自己找个了好帮手。”女婴表扬苏鲁。 苏鲁没有接口。 他目送飓风小队升空，看着他们在叶千秋的安排下，消失在折叠空间的半空。 苏鲁收回目光，转头望着柳燕青。 柳燕青不知道这个活死人想要做什么，不由后退了几步，心底默默召唤树藤。 回应寥寥。 似乎叶千秋的精神受到打击之后，捎带柳燕青对植物的操纵之力也随之下降。 苏鲁对女婴说：“把我和悠翎的意识体送进叶千秋的精神世界吧。” “让你保护我就各种理由推脱。”女婴气呼呼的说：“找我帮忙的时候倒是不客气。” 嘴上虽然在抱怨，但女婴的本领确实不含糊，话音刚落，苏鲁只觉精神略一恍惚，就又一次见到那个光芒璀璨、枝繁叶茂的巨树。 有了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变帅的经历，苏鲁很清楚，这只是叶千秋在精神世界给自己创造的形象而已。 也就是叶千秋自己的意识体。 苏鲁受到启发，又将自己的意识体外貌改变成了以前那英俊的模样。 叶千秋似乎自知理亏。 见到苏鲁意识体出现的时候，这个树人的面部表情充满了窘迫。 苏鲁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在关键时刻，这个树人还是起到一点作用的。 叶千秋没好意思开口，苏鲁就打破沉默：“终于又见面了。” 叶千秋点了点头，满树绿叶泛着碧光，簌簌而动。 “既然你知道不好意思，那就帮我办件事，就当是对我的补偿了。”苏鲁双臂抱于胸前，掌控着聊天的节奏。 叶千秋像是听到了赦免，忙说：“没问题。这次的事情是我信错人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我需要你帮我照顾这个女婴。”苏鲁指了指柳燕青的怀抱。 柳燕青大概第一次以意识体的形式进入叶千秋的精神世界，正抱着女婴四处观望。 但更多的还是望着叶千秋的意识体发呆。 以这样直观的状态和叶千秋见面，对柳燕青来说还真的是第一次。 现在看到叶千秋的精神恢复得不错，柳燕青也似乎松了口气。 得益于精神世界的无障碍交流，柳燕青也觉察到了苏鲁的意思。 她扭过头来望着苏鲁的精神体，问：“你竟然会说话？” 苏鲁完全不想理会她。 他只等着叶千秋的回应。 叶千秋沉默了一阵，巨大的树冠前后摇动，算是点头答应了。 苏鲁安慰树人说：“不要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刚刚就是这个女婴帮你恢复了意识。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一棵死树了。所以我们两个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帮她，就是报恩。” 苏鲁说得一点都没错。 叶千秋感慨万千。 自己信错了悠翎。 这个通晓精神控制的人类超凡者。 还以为她能够帮助自己打造一个理想中完美的田园藏诗，没想到对方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 而在此过程中遇到的所有力量都可以利用，都可以牺牲。 也包括叶千秋自己。 所以最理想的结盟对象，到头来还是眼前的活死人。 “我答应你，而且我之前对你的承诺不会变。”叶千秋越说越激动，语调也开始拔高：“我……” “打住。”苏鲁不想听这个树人啰嗦。 他来叶千秋的精神世界可不是为了听对方说客套话。 “你的折叠空间我已经帮你清空了。不用谢。”苏鲁说：“现在这里就是你救命恩人的藏身处。至于这里的环境如何美化，我想你应该是专家。” 说着转回身，对柳燕青说：“刚才我说的你也听见了。现在你就是我聘的金牌月嫂，把你怀里的婴儿照顾好。” 柳燕青望着眼前潇洒不羁的大帅哥，眨了眨眼，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鲁阻止：“没经验无所谓，这个女婴比你我想象的要更聪明。她有什么需要，她自己会提出来。你只要尽力去满足就好。” 女婴开口：“就这么把我打发了？” 柳燕青的意识体小嘴微张，似乎对女婴开口说话感到惊讶。 苏鲁僵硬地伸出手，摸了摸女婴的头，说：“你知道我动身去报仇，就是要杀人，或者死在杀人的路上。如果我这趟没死成，就回来。我答应守着你长大。” 本源上来说，死亡是苏鲁最迫切的渴望。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想死已经是一件挺难的事了。 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世界还有远强于自己的存在，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并不关心世界的未来会怎样，超凡者也好，活死人也罢，夹在两者之间的普通幸存者也无所谓。 对苏鲁来说，这些无非就是自己的一场偶遇。 他当前的最大期待，就是在找悠翎复仇的路上，和自己的死亡热烈拥抱。 一招借刀杀人，只不过是借其他强者的刀，杀死自己而已。 第62章 凝视深渊 “看来你知道悠翎身在何处了。”女婴开口说。 “是的。”苏鲁也不隐瞒：“当她在我手中处于濒死状态时，我几乎已经看穿了她的记忆。” 苏鲁挥手，眼前的虚空中浮现出一片尖顶建筑群。 四角塔楼高耸，塔楼间以廊桥相连。 廊桥下，是贯通塔身的楼栋式建筑。 楼栋合围成一个院落，院落内是开阔的草坪，有十字交叉的石板路连接四方。 周围没有参照物，不能一时间确定建筑的具体尺寸。 然而从上面的窗户数量就能看出，这片建筑群的规模不小。 “这是我透过悠翎的记忆看到的场景。你知道是哪里吗？”苏鲁问女婴的意识体。 “你真有意思。我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待在实验室，就是在悠翎怀里逃跑。”女婴的语气渐渐委屈：“我哪见过这个建筑。” “这是天启教会的学校。”柳燕青的意识体忽然从旁边发声。 “你见过？”苏鲁有些意外：“这个地方在哪里？” 柳燕青的意识体显示出一种迷茫的神色。 苏鲁又问了一遍。 柳燕青回过神来，开口说：“奇怪，我越是看着这个建筑，我对它的印象就越浅……” “快把眼睛挪开！”女婴的意识体着急大叫：“别看！” 柳燕青的意识体立即低头闭眼，过了片刻才开口说：“这个学校就在晴川市和青玉市之间的某个地方。我来田园藏诗的路上曾经遇到过。当时还有人在门口给途经的幸存者们施粥……但是当我越试着去想它的时候，我的记忆就越模糊。就好像有人在用橡皮擦在清除我的记忆。” 柳燕青的意识体表情越来越痛苦，女婴将自己的小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柳燕青的表情渐渐开始舒缓。 “对方竟然有这样高深的防窥视能力。”女婴感慨一句：“我能清晰感受到，柳妈妈的这段记忆正在无可挽回的消失，要不了多长时间，她就彻底记不得这段经历了。” 女婴看出来苏鲁离开的决心，似乎已经认命了，连对柳燕青的称呼都无形中客气起来。 这可是自己接下来一段成长历程中要抱的大腿。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苏鲁看着柳燕青的模样，嘴里念叨了一句。 “我看你对上这样的敌人，恐怕凶多吉少。”女婴很没底气地说。 “这正是我的期待。”苏鲁的意识体眼睛开始发光：“他越强大，我越兴奋。” 女婴看到苏鲁如此变态的表情，觉得其实自己留在田园藏诗，在柳燕青身边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女婴的意识体回到柳燕青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柳燕青的母爱被彻底激发，她抱着女婴，意识体上散发出母爱的光辉。 苏鲁对此无感，扭头问叶千秋：“答应我的树汁呢？麻利点拿出来，别赖账。” 叶千秋看到这场尽在眼前的别离，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种不舍：“其实你可以在这里待到自己更强大的时候出去。” “万一找不到更强的对手，没有足够的仇恨，那我还怎么死？”苏鲁的意识体翻了个白眼，并没有采纳叶千秋的意见。 叶千秋希望自己活得越久越好，他还有个田园藏诗的梦想要去实现。 而苏鲁希望自己尽早去死。 两个意识体的价值观相左，完全说不到一起去。 该说的说完，苏鲁和柳燕青离开了精神世界。 飓风小队已经启程返回晴川市了，折叠空间中只剩下田园藏诗的原住民，脸上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他们稀稀落落地站在叶千秋的枯树四周，让这片空间显得更加空旷。 苏鲁看柳燕青对女婴的表情，就知道将女婴托付给这个女人，丝毫不必担心。 “现在柳妈妈已经完全忘了教会学校的位置，你怎么去找悠翎？”女婴这时候问了一句。 “找地址这种事，还需要我亲自去做吗？”苏鲁仰头望向飓风小队消失的方向。 …… 悠翎迈步走进幽暗的大厅。 大厅尽头的双开门外，就是学校的东连廊。 连廊尽头的塔楼尖端，就是校长的办公室。 校长单独召见一个已经毕业的学生，这样的待遇可不多见。 悠翎的心中充满忐忑，也充满荣幸。 这种召见无论对于谁，都是一种无上的殊荣。 悠翎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快速通过连廊。 连廊悬跨在两个塔楼之间，高处的风将悠翎的衣袂吹得飘起。 但是悠翎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迈步向前。 这个地方自从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温暖的光从校长的办公室窗口洒下来，透过窗棂，在连廊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如往常。 悠翎穿过这片温馨的光影，来到古老的木门前，深呼吸，扣响门环。 “请进。”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和窗口露出的光一样温暖。 随着这个声音，木门吱呀一声自己朝里打开了。 门内是个螺旋台阶，一层层拾阶而上，就能看到一间宽大但拥挤的办公室。 连篇累牍的各种书籍铺满每一个角落，有的摊开，有的扣着，有的码成一摞，有的堆成一对。 也不知道这些书究竟是有没有人看。 校长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从镜片的缝隙上侧观察到来的人。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校长的手也没有停止翻阅他案前的书。 就好像他的手自己会阅读文字一样。 校长的手上动作没有停，用眼神示意悠翎做到他对面的高背椅上。 “听说你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可以跟我简单说说吗？”悠翎坐定后，校长微笑着问悠翎。 “校长，我在晴川市见到一个活死人孕妇产下的婴儿，这个婴儿在母体之内，通过吞噬母体的内脏而活。出生后，因为我抱着她，我们两个产生了直接接触，她又消失了自身的活死人特征，变成了一个懂得精神控制能力的超凡者婴儿……”悠翎不确定校长究竟知道多少关于女婴的信息，于是就从头讲起。 中间包括自己向教会报告观察结果、自己对人类文明救赎的执念、自己被追杀的经历、自己遇到两个保留自我意识的活死人等等，事无巨细地统统给校长讲了一遍。 校长扮演了一个忠实的听众，全程没有任何打扰悠翎讲述的行为。 等她讲完了，校长开口问：“真是精彩的冒险，可是我有一个疑惑。既然你说这个女婴十分重要，那你为什么空着手回来？” 悠翎脸上，有一种迷惘的神色一闪而过。 糟糕！ 怎么把那个女婴给忘了！ 第63章 还原为人 “唔……”女婴低吟，若有所悟。 “怎么了？”苏鲁问。 “我好像知道柳妈妈的记忆出现了什么问题。”女婴说：“这就像一团记忆迷雾，你越是认真的回想一件事情，就越是想不起来。最后的结果，就是彻底的遗忘。” “悠翎会这种本事吗？”苏鲁想了想，问。 他最关心的始终是尽量多了解自己的对手。 “她不会。”女婴用眼神注视着苏鲁说：“这也是精神领域超凡能力的一种，为了保护一些重要的信息，让所有经历者的记忆呈现模糊状态。” “那又怎么样？你怎么就认为悠翎不会这一招。”苏鲁问。 “超凡能力本质上来说是一种进化。”女婴解释：“一般来说，有幸开启某个领域超凡能力的人，终其一生，没有可能再掌握同领域的其它超凡能力了。” “悠翎的精神控制就属于这个领域，所以，她不会记忆迷雾。” 似乎是看出苏鲁对自己这番理论讲解的疑惑，女婴补充了一句：“这些基本知识，我都是从研究所学到的。” “所以就是说，在天启教会的学校里面，有这么一个人，会用这个让别人遗忘的招数。”苏鲁点头，又问：“那你知道怎么防御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迟早能弄明白。”女婴对自己充满自信：“你准备怎么做？” “简单，找到悠翎，速战速决。”苏鲁做好了打算。 一个心存死志的丧尸，在这个世界找到了活着的清晰目标。 耍我，等死吧。 “你要的树汁。” 柳燕青上前走了两步，将手中的木质容器递给苏鲁。 她看着现实世界里苏鲁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依稀能分辨出精神世界中的俊朗痕迹。 苏鲁瞥了一眼叶千秋。 穿越以来，对自己言而有信的除了杜特，也就是这个树人了。 苏鲁接过柳燕青手中的木质容器，打开封口。 里面是一汪碧绿色的液体，流质黏稠，散发着琥珀之光。 苏鲁轻晃容器，碧绿色的流质就在杯壁上荡漾，电磁视域中能够察觉到能量的波动。 这里面充满着苏鲁所不了解的生命之力。 好东西！ “叶千秋让我告诉你，这个是外敷的。”女婴的声音响起在苏鲁的意识之中。 略一点头，将叶千秋的馈赠兜头浇下。 树汁刚一接触苏鲁的皮肤，就像是活过来一般，自动向着尚未覆盖处蔓延，逐渐包裹了苏鲁的全身。 树汁极为贴合地覆盖在苏鲁身体表面，像是形成了一张碧绿色的油膜。 苏鲁身上乞丐服般的破衣烂衫并没有影响树汁的前进，没有一滴树汁沾到他身体以外的地方。 苏鲁残破腐烂的皮肤逐渐开始生长。 灰白的色泽也逐渐变的红润。 原本已经聊胜于无的触觉，再次有了复苏的迹象。 终于，在最后一滴树汁浸入苏鲁皮肤之后，那个潇洒不羁，俊逸轩昂的精神小伙又回来了。 柳燕青的眼中泛起春雾。 所以关于苏鲁的颜，穿越前夜的女经理说的没错。 借着浪游者5号残破的驾驶舱玻璃，苏鲁看到自己的模样，自己也觉得很满意。 前世八成的帅气又回来了。 仔细看看，跟各位读者的相貌已经相差不多了。 既然这样，还有必要死吗？ “树汁并没有改变你的本质。”女婴接过悠翎的活，开始替叶千秋代言：“你外貌的变化始终只是表面现象。也就是说，你现在随便去咬个活人，照样具有致命的感染力。” “这不重要。”苏鲁不在意地说：“这外观终于不再那么碍眼了。” 嘴里说着，苏鲁的心思开始浮想联翩。 夜市。 夜店。 酒吧。 我暗夜小王子回来了！ 报仇啊，去死啊什么的，回头再说。 “我的话你可能没什么切身体会，所以最好找一个更有说服力的对象来试试。”女婴说着叶千秋的意思。 苏鲁皱眉，这个树人怎么这么招人烦？ 还没等他开口，一个黑影从树洞里弹射了出来，在空中画着抛物线掉落到苏鲁面前。 这个黑影还没弄清楚究竟身在何处，双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 杜特。 在缺席了田园藏诗几场冲突之后，这个消失已久的丧尸终于重新出现了。 眼前景致突变，杜特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他的动作僵在空中，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左右一看，杜特将目光牢牢锁在苏鲁脸上。 一时之间，这个丧尸的眼神像是有了情绪的波动。 先是凶狠，后是疑惑，接着是迷茫，最终却变成了久别重逢的惊喜。 苏鲁感到不妙。 喂喂喂。 那面基一样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没等他想明白，杜特已经张开双臂冲苏鲁扑了过来。 “跟班啊，我可想死你了！” 苏鲁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用脚丈量了杜特口水横流的大脸。 杜特倒着飞了回去，倒在地上一骨碌又爬起身，再次奔向苏鲁。 一身抖m气质展露无遗。 苏鲁对这个场面感到十分无语。 他用手抵住杜特的脑门，阻止对方想要进一步贴上来的打算。 然后开口问：“我明明已经这么帅了，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不出意外，苏鲁的声音仍然嘶哑难听，与人类的语言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杜特不再纠结两个人的距离，站直身体开口说：“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不对，你身上没有人类的气味，只有丧尸的味道。” 苏鲁张开手臂仔细嗅了嗅自己的犄角旮旯，没有感觉到杜特所说的味道。 “别闻了。你的尸味，任何人都能察觉。连探测仪器都不用上。”杜特不想看到苏鲁瞎忙，开口解释。 苏鲁仰天长啸一声。 毁灭吧。 赶紧的。 累了。 第64章 丧尸落泪 现实就是这样，你以为见到曙光的时候，总会有柳暗花明的倒霉事在拐角处等着和你偶遇。 树汁的作用虽然神奇，但却像叶千秋最初说的那样，治标不治本。 活死人终究还是活死人。 夜店和酒吧的梦想，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吧。 苏鲁求死的心愿又一次坚硬如铁。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看上去这副模样。” 杜特露出嫌弃的样子，没有嘴唇而暴露出来的牙龈啧啧有声：“但是我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肤浅丧尸。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 苏鲁有一句从前世带过来的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实外表并没那么重要。你现在从别人那里获得了不少技能。”女婴说：“如果好好消化吸收，变成你自己的本领，你能够成为巅峰。” “你是在安慰我吗？”苏鲁自嘲似的笑了，嘴角弯得如同一个耐克。 “但是这也有一个弊端。你在获得别人记忆的同时，也会被他们残留的意识所影响。”女婴捕捉到了苏鲁那龙王战神似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嫌恶。 苏鲁惊觉，从自己第一次杀人获取对方颅内凝胶那时起，这种不属于自己的习惯就开始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徐曦这种二世祖惯用的表情。 “你有办法解决吗？”苏鲁反问女婴。 “在你下次回到我这里之前，我应该能想到解决的方法。”女婴对自己总是无比自信。 这辈子，从穿过来了就不是人，但命运还是如此多舛。 苏鲁现在只想杀人泄愤。 “该走了。”苏鲁对杜特说了一句。 “去哪？”杜特问。 “杀悠翎。”苏鲁的回答言简意赅。 “啊？为什么？我和她已经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了，这才分开多长时间，你要去杀她？还带上我？你问过我同意吗？” 杜特一句句问题从灵魂深处咆哮出来，满额的青筋都贲张起来了。 苏鲁被悠翎的精神控制本领震惊到了。 跟这样一个活死人搞暧昧？ 这是什么操作？ 一个绿茶图样的光环，已经被苏鲁默默挂在悠翎的头顶。 悠翎如果听到苏鲁的内心所想，即使涵养再好也一定会暴跳如雷。 我不是。 我没有。 别胡说。 这是杜特自己的yy，跟我的精神控制可没什么关系。 过了很久之后，苏鲁才明白杜特身上那些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事实上，对于杜特来说，见一个爱一个，自作多情的行为，几乎可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是从生到死，至今没有遇到与他双向奔赴的花一样的姑娘。 杜特此生。 遇到的那些花儿。 洛九箫也好，悠翎也罢，还有那些不知名擦肩而过的红颜。 都曾在他的想象中摇荡。 念念不忘。 可终究还是错付了。 “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眼看着杜特就要上前和自己拼命，苏鲁向女婴求助：“删掉杜特灵智里面与悠翎相遇以来的所有记忆。” 女婴问：“为什么？” 苏鲁眼神逐渐变冷：“因为我要杀悠翎。而我又懒得跟杜特解释整个前因后果。就算解释了，他这个样子也未必会听。” 杜特扑了上来，苏鲁侧身躲开，脚下一绊，将杜特绊倒在地，然后一脚踏上杜特的后腰。 女婴眼神中飘过一丝狡黠（xiá），开始给苏鲁讲条件：“这对我来说难度不大，但是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问题，你无论去哪都必须带上我。” 苏鲁默不作声。 女婴见到有机会，继续劝说：“放心，我不白接受你的保护。你和我是合作关系，我们各取所需。之前帮你办的事就算我表达诚意好了。” 苏鲁正想说什么，女婴又打断他：“苏鲁，如果我说，我知道一种办法有机会让你真正做回人类，你愿意尝试吗？” 苏鲁扬眉，侧脸依然很美：“有这样的好事？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女婴理所当然的样子：“而且天启教会的学校，那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精神控制领域的厉害角色，你恐怕到头来是生是死都不得自由。” “而我，恰恰学到了悠翎的本领，并且还在日益强大。带上我，对你有好处。你不会后悔的。” 女婴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没有说出来，但是苏鲁很清楚：“所以对你来说，最大的担心就是悠翎回去之后想起你，会带着更强大的助力来把你抓走。” 女婴默认了。 “好，那柳燕青也必须跟着走。”苏鲁指了指怀抱女婴的藤女：“我可不会照顾婴儿。” 女婴望着柳燕青交流起来。 柳燕青的眼中渐渐冒起温柔欢愉的光芒。 她答应了离开这里，一路照顾女婴。 女婴在柳燕青怀里，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着苏鲁脚下不停挣扎的杜特。 柳燕青伏下身蹲到杜特面前。 女婴的手掌抚上了杜特毛发稀疏的后脑勺。 过了不久，杜特的挣扎开始逐渐平息。 苏鲁抬起脚，杜特从地上爬起身。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一怒为红颜的狰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 苏鲁看到杜特这个模样，不由得问女婴：“他的灵智不会出问题吧？” 毕竟相识一场，还一起打了那么多架，一起挨了那么多打。 一种独属于丧尸之间的兄弟情，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 “这几天的记忆清空，他会有一个适应过程。”女婴就像一个极度自信的外科医生，轻描淡写的解释：“缓一缓就好了。” 苏鲁摇了摇头，开始动用超凡机械师的能力修复巡游者2号飞行器残骸。 不出意外，今后的交通工具就是这个无主的飞行器。 带着女婴和柳燕青，没有大一点的交通工具，行动起来就太不方便了。 “老弟，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你怎么变成人的模样了？” 苏鲁正在拆除飞行器的定位设备，杜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柳燕青已经抱着女婴去和叶千秋辞行了。 田园藏诗的其他幸存者纷纷开始在折叠空间中搭建自己的新家园。 霍铁牛和孙天佑被女婴赋予了婴儿般的甜美睡眠，正窝在树洞旁搂在一起打鼾。 巡游者2号宽大的机身旁，只有苏鲁和杜特。 不等苏鲁回答，杜特耸动着两个孔洞般的鼻孔，说：“我闻到了很多人类幸存者的味道。新鲜的味道，该开饭了。” 杜特抬脚就要绕过巡游者2号，苏鲁抓住了杜特。 如果任由他在这里大开吃戒，叶千秋得疯。 “你拦我干什么？我的仆役丧尸呢？”杜特行动被拦，反应过来。 苏鲁本来就没打算解释，就想拿洛九箫交代的事敷衍一下杜特：“没时间解释了，这些都不重要。你忘了一件大事，关于你的青梅竹马。” 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戳中了杜特，他又像刚被女婴删除记忆时的样子，愣愣看着前方。 苏鲁担心女婴的能力伤到了杜特的灵智，伸手在杜特眼前晃晃，却发现这个丧尸的眼中流出了两行混合着黑血的浊泪。 “是的，我忘了一件大事。”杜特捂着胸口：“我好像忘记了自己的一生所爱。” 苏鲁皱眉，心领神会。 他知道杜特说的，其实是悠翎。 第65章 记忆清洗 “看出来了没？杜特究竟怎么了？你到底行不行？”苏鲁站在柳燕青身后，像是追着医生问东问西的患者家属。 “看出来了。”女婴回答了一声，柳燕青抱着女婴直起身。 没有谁去理会被苏鲁打昏，躺在地上的杜特。 “那就是这记忆清不干净？”苏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女婴，明白无误地表达了“你到底行不行”这个意思。 “记忆和感情是两码事。”女婴无奈的解释：“杜特是个感情比较丰富的丧尸，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从技术层面来说，杜特的确已经忘记了悠翎。 但是对于一个骨子里充满浪漫情怀的丧尸来说，见一个爱一个是本能，不会被记忆的存在与否所左右。 记忆可以被清洗，但感情却不会。 他曾深深爱上了悠翎。 手都没牵过，却以为和她能永远。 死后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猛尸落泪为红颜。 得知这个真相，恢复人类外表的苏鲁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恶心。 下贱。 苏鲁不能想象杜特醒来后的画面。 “我的飞行器快改装完了。”苏鲁沉默许久，忽然开口：“趁杜特没醒，你把他和我相遇以来的记忆都删除吧。” 女婴有些不理解。 苏鲁说：“一只丧尸博爱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现在你让他忘了悠翎，没准下次他就会爱上鹤怜。这样下去，始终是个隐患。” 女婴想了想，又一次伸出了手。 “我今天为了你，力量已经快要透支了。”女婴说：“等下我很有可能会陷入沉睡，要离开就赶快行动。记得带上我。” 一天惨遭两次记忆清洗，杜特的身体开始不停抽搐，像是被高压电导通了一样。 这种经历也称得上世间少有。 无论在哪个世界，舔狗都没有好下场。 哪怕这个舔狗已经不是人类了。 苏鲁看了一眼杜特。 沉默许久的巡游者5号再次发声：“小绿藤，你安排几个田园藏诗的人，趁着杜特沉睡，把他送出这片森林吧。出了山谷向北，放到青玉市的边缘。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交办完这些事，苏鲁又开始机械改造之旅。 机械是男人的浪漫。 苏鲁动用超凡机械师和绝对领域的能力，将巡游者2号改造成了一款绝无仅有的私人飞行器。 无论外观，功能，还是内部布局，都与普通巡游者2号飞行器相去甚远。 即使晴川市守备局的特别行动队站在这里，也很难辨认这架飞行器的本来面目。 柳燕青抱着已经陷入沉睡的女婴上了飞行器，看苏鲁正在驾驶舱调整仪表盘，就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苏鲁听到动静，回头看着柳燕青。 让柳燕青随行完全是因为苏鲁不会（其实是懒得）照顾小婴儿。 对于这位叶千秋选择的继承人，苏鲁没有什么好感。 因此苏鲁没有开口。 柳燕青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这个孩子睡着了。也不知道她吃什么，要不先去附近的聚集地吧，看能不能找点她能吃的东西。” 苏鲁英俊的面庞上露出嗤笑的表情，巡游者5号的声音从机舱壁处传来： “也许她不需要进食。” 说完，苏鲁不再关注柳燕青，回头启动了飞行器。 柳燕青不知是畏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默不作声地回到机舱的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 “我需要到青玉市北边的一个幸存者小镇去一趟。有个人，有些话，我要当面告诉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柳燕青补充了一句。 苏鲁没有再回答。 飞行器缓缓升空。 苏鲁透过驾驶舱的舷窗往外看，见几个人将沉睡的杜特搬上绿藤编织的担架，正要离开。 苏鲁回头看了一眼柳燕青。 柳燕青明白了苏鲁的意思，她用意念沟通叶千秋，折叠空间的通道打开，飞行器消失在一阵空间涟漪之中。 苏鲁没有与叶千秋道别的打算，因为这个树人差点让自己永远困在折叠空间中。 除此之外，叶千秋的意识差点和悠翎的一起湮灭，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沟通也有困难。 所以没必要说什么。 飞行器离开田园藏诗已经化为焦土的山谷，向北而行。 如果周尧的记忆没有问题，掠过青玉市的边缘，就能到达那个被集装箱围起来的幸存者小镇。 【番外003】觉醒与决裂 当时夏雨霜的剪刀距离周尧的心口只有零点零一米。 但是周尧没有一点信心，自己可以在零点一秒之内让对方爱上自己，并扔掉手中的剪刀。 夏雨霜释放的迷香效果绝佳，周禹和周尧两兄弟浑身乏力，眼皮开始打架，连看向剪刀的眼神也开始飘忽。 这是意识涣散的过程。 夏雨霜的声音像隔着宽阔的河流远远传来： “把我弟弟还给我，否则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我只给你半天时间。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 剪刀毫不犹豫地刺入皮肤，周尧胸口处的衣服洇出一片刺眼的血渍。 浑身乏力的周尧连叫喊都做不到。 周禹张了张嘴，额头青筋暴起，也是徒劳无功。 夏雨霜拔出剪刀，站起身。 香氛弥漫，周尧和周禹都昏了过去。 …… “真特么臭，大半夜的，老大让我们来这烧尸体干什么？” 初叶捂着鼻子煽风点火，眉毛皱成一团。 宋镜台就像闻不到气味一般，一脸平静地说：“不要问，手脚麻利点干活就行！” 阿吉将倒空的油桶扔进火堆，瓮声瓮气的说：“镇长不会有意见吧？” 宋镜台双手抱臂，反问：“多动手，少动嘴。都做到这一步了，就算镇长有意见，你能摆平吗？” 初叶和阿吉都不说话了。 宋镜台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只要按照老大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其他的事情，老大自己会去搞定。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想的不要想。 让烧尸体就烧尸体。 只不过老大特意从镇子外面抓来的活死人不知道吃过什么，烧起来真的太臭了。 火势渐大，住在周围的居民终于从沉睡中惊醒。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着火啦！！”，整条巷子被嘈杂的惊呼声充斥。 无数人衣衫不整地跑出家门，人影杂沓，胡乱穿插。 人们自说自话，没有形成有效的组织，火势以席卷之势吞噬着整条小巷。 滚滚焦烟中，浓烈的臭味像是化不开的浓雾，弥漫了这整条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陷入慌乱的人们没有注意到，几个冷静的人影戴着隔绝气味的防护面具，沿着小巷的阴影从不同角度接近巷子尽头的孤楼。 小巷里浓烈的臭味和嘈杂的声音掩盖了这群人的行踪。 他们就像是隐入阴影，然后消失不见了。 在小镇的地界上，能有这样的身手，自然是猎尸人无疑。 平时狩猎奇形怪状活死人时的默契发挥了绝佳的效果，他们顺利从窗口翻进了孤楼。 周禹见所有人都已经到位，左手打了个手势，右手握拳猛地向下一挥。 所有人心领神会。 他们借着外面映进来的火光，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去。 “雨霜，外面起火了，你快走吧。”周尧虚弱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正在上楼的众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没有见到我弟弟，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夏雨霜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 “对不起……”周尧虚弱的声音中充满了歉疚。 夏雨霜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道歉的话先收着吧，但愿我能尽快见到我弟弟。希望一切就像你说的，你对整件事情毫不知情。” 周尧说：“我哥哥就是这样，总喜欢替我拿主意。尤其是和父母失散之后，他生怕我再出什么意外，所以总是喜欢提前消灭掉对我有危险的事物。其实很多时候，这种危险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夏雨霜说：“你们兄弟情深，我和我弟弟何尝不是这样？虽然弟弟尸化了，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也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人。最难得的是他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我怎么可能抛下他？” 脚步声从二楼传来，听上去，夏雨霜已经离开周尧身边了。 “我和弟弟一路东躲西藏，专挑人类幸存者聚集的小型市镇落脚。就是为了能给他找到合适的食物。” “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一定很清楚，在这种道德崩坏的环境下，很多人都死有余辜。他们活着浪费资源，成为食物反倒是一种好事。” 夏雨霜软糯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楼梯上的众人沉默的听着，掩藏在面具下的脸上不知是何种表情。 “我只想让你弟弟也成为我的弟弟，我们一起照顾他。”周尧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思说情话。 楼梯上的面具人不由得纷纷转头看着周禹。 虽然周禹也戴着面具，但丝毫不影响他手下的众人脑补他的表情。 周尧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但是在末日的环境下挣扎求存了这么久，夏语霜毕竟不是任人随便哄骗的纯情小女生。 “我不需要听什么好听得承诺，我只要见到我弟弟平平安安出现在我面前。”夏语霜的声音依然温柔，但是语气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嗯，我现在被你挟持了，我哥一定会来。放心吧，你弟也不会有事的。”周尧说的话完全背离了一个人质该有的立场。 “胸口还疼吗？”夏语霜开始关心起周尧的伤势。 “只要你能感觉好受一点，这点疼算什么。”这种话从周尧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油腻感。 楼上的对话到此结束。 臭味没有阻碍地进入孤楼，夏语霜开启超凡能力与之对抗。 然而味道太过强烈，以夏语霜此时的能力，只能保证自己不被臭晕过去，至于小楼里的环境，已经顾及不上了。 周禹又停了一会。 上面的两个人不再说话，而夏语霜也不再走动。 周禹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再一次向在场的人打手势示意。 所有人做好了冲上楼的最后准备。 孤楼外面的火光越来越亮，叫喊声由远及近，也在逐渐高亢。 火势蔓延过来了。 二楼传来开窗的声音，应该是夏语霜要看看外面的火灾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就是此刻！ 楼梯上蛰伏已久的猎尸人一拥而上。 周禹一脚踹开门，凭着刚刚对话时声源的方向，迈步朝房间左侧冲去。 其他人则拿着火焰喷射器、电棍和链锯等武器扑向窗口的身影。 在房间里的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禹已经带人控制住了场面。 “周尧！你骗我！”夏语霜失望而又愤怒的声音响起。 周尧急得语气都变调了：“周禹，你干什么？” 然后又一脸无辜的向夏语霜解释：“语霜，我真的不知道。” 夏语霜已经被两个人控制住了胳膊，跪在了地上。 猎尸人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尤其是发现对方还是超凡者的时候。 他们反剪了夏语霜的双臂，强大的力道迫使夏语霜胸口贴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被欺骗的愤怒充斥着夏语霜的全身，可以使人致幻的恐惧味道散发出来，一时间压盖了活死人尸体燃烧的臭味。 窗外传来人们惊恐的嘶喊声，恐惧的味道已经蔓延了整条小巷。 但是周禹等人毕竟是有备而来，他们的面具完全隔绝了气味。 夏语霜侧脸贴着地面，眼神死死盯着周尧，其中充满了仇恨和绝望的味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在酒吧里面认识的。 她信错了这个男人，还因此放松了警惕。 现在不但没有见到弟弟，自己也被对方限制了自由。 【番外004】人间至味 夏语霜将自己的能力释放到极致。 孤楼之外的人们都曾经历过尸口逃生的恐惧，心智本已经十分强大。 可是夏语霜的气味释放出去，立即让小巷里面的人们陷入更深层次的绝望和恐惧。 哀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尸潮席卷小镇了。 夏语霜依然被死死地按在地上，恨恨盯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周禹等人安然无恙，夏语霜的眼中几乎要迸出血来。 周尧也吸入了一些恐惧的味道，但周禹很快就将一副面具戴到他的脸上，让他恢复了平静。 “怎么样，小老弟，关键时候还得靠你亲哥吧。”周禹的声音隔着面具透出来，显得瓮声瓮气。 周尧经受了胸口失血和恐惧味道的双重折磨，已经显得魂不附体。 但他还是挣扎着攥住周禹的衣领，咬牙问：“夏语霜的弟弟到底在哪？” “特么的我怎么有你这么脑残的弟弟，你要庆幸你不是我儿子，要不然老子早就在你液态的时候把你糊墙上了。” 周禹烦躁的拨开周尧的手，霍然起身。 隔着面具也能看出来他的不耐烦。 周尧挣扎着站起身，痨病鬼般晃晃悠悠走向他哥哥。 “夏语冰到底在哪？”周尧的声音如同困兽的嘶吼。 “卖了，晴川市的怪物博物馆来收新鲜展品，昨天装车，今天一早拉走了。”周禹摇摇头，像是在谈论家中刚出生的狗崽子的去向。 周尧浑身颤抖，他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哥哥。 “再指我，我保证让你在床上躺够一星期。”周禹说：“那小子竟然能控制自己周围5米以内的声音。昨天我们几个都差点栽了。还好哥几个配合默契。” 说着回身向夏语霜的方向比了个大拇指。 “你弟弟不简单，怪物博物馆的人给足了平时5倍的钱。”周禹对昨晚的交易十分满意：“这么算起来，我们搬进大城市的计划就能提前至少8个月。” 夏语霜不再挣扎，任由两边的人将她死死摁在地上。 仿佛有人摁下了中止键，将她定格在了这一刻。 晴川市！ 夏语霜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就是她和弟弟逃出来的地方。 如果一切有天意，难道天意就是不让自己的弟弟活下去吗？ 晴川市就像她和弟弟逃不开的宿命，明明已经离得这么远了，还是会被抓回去。 绝望瞬间吞噬了思绪纷乱的夏语霜。 “那就……一起死吧。”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拼命榨取自己的超凡力量，皱纹爬上眼角，头发开始肉眼可见的变白。 浓郁的香味一瞬间取代了一切的恐惧和恶臭，连同外面猛烈燃烧的火焰也似乎盘旋成缱绻的风。 香味随风飘远，闻到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之中。 巷子里，火就在身旁燃烧，人们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 没有慌乱，没有焦躁。 睽违已久的平安喜乐再次出现在人们的心头。 大家都不想打破这种氛围。 一阵热浪滚过，这些人如同被重新激活般，纷纷转身朝着孤楼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向往。 仿佛朝圣的信徒，去往信仰中的圣地。 火光映照下，孤楼的外墙呈现出令人心安的暖色调。 就像一个圣地该有的模样。 人们迈着急切的脚步，带着迷醉的微笑，前仆后继进入孤楼的大门。 周禹被弟弟纠缠的怒火中烧，要不是看他失血过多，好歹要给他几个大逼斗让他人间清醒一番。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伸巴掌的时候，楼梯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是谁来的？”周禹奇怪的问。 楼梯上的脚步声越发杂乱，似乎整个孤楼都跟着震动起来了。 阿吉和初叶面面相觑。 宋镜台默不作声。 如烟举起电棍。 其余几人也如临大敌，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 门开了，原本在巷子里救火的人们涌了进来。 门框在众人的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怎么，要打架吗？”周禹摆了个挥拳的起手式。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并没有狰狞的如同丧尸般扑上来。 而是面带潮红与狂热的微笑，缓缓走向屋子里的猎尸人，像是铁粉遇到朝思暮想的偶像。 正准备动手的猎尸人，忽然被门外进来这些人的表情整不会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些面带微笑的路人像众星捧月般，将猎尸人一个个围在中心，纷纷送上最热情最温柔的拥抱。 想久别的恋人。 像重逢的至亲。 这就让猎尸人很难下得去手。 更何况猎尸人平日里对付的多数都是活死人，难得见到人类同胞以这样的方式对待自己，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了。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压着夏语霜的两个人也不例外的受到了追捧。 只见他们被各自的追捧者搂脖子的搂脖子，拉肩膀的拉肩膀，抱大腿的抱大腿，一前一后举过头顶。 像是苦战得胜之后的民众簇拥着凯旋的将军。 然后人们将鼻子凑近自己手中的猎尸人。 深呼吸。 如同嗅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这群猎尸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小镇外的旷野上与变异的活死人生死搏杀，洗澡这个词，从末日之后就消失在了他们的字典里。 浑身尸臭都算好的。 所以现在路人的反常让他们瘙痒难耐，一个个从面具里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嘻嘻嘻，好痒啊……” “哎哎哎，哪位大婶，别扯我衣服！” “噫——怎么还伸舌头了……” “叔！你咋还扒我裤子！你胡子蹭我腿毛了！” “嘶，这在酒吧消费，我俩月的拼死拼活都白干了，你们不会是仙人跳吧……” “哦~~姐，咱可说好了，是你主动的，日后可别找我要钱！” 乱七八糟的声音从小屋里传来，门外还有许多等着涌进去的巷子居民。 似乎因为是猎尸人首领的原因，周禹受到了特别优待。 此刻的他正被一群魁梧的汉子围在中间，不断嗅探。 纵然他有一身的力气，但双拳究竟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七八只手在他身上到处抓握。 所有的猎尸人都已经顾不上夏语霜了。 这个超凡者透支着自己的能量，双手前伸。 她的眼白已经消失，如墨的瞳仁充斥了整个眼眶。 绝妙到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的香味从猎尸人身上散发而出，挤进来的人们为之疯狂。 无法抗拒的燥热席卷了每一个人。 他们纷纷扯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将猎尸人扒个精光。 鼻子嗅。 舌头舔。 他们手中的武器散落一地。 周禹觉察到不对劲，但他的怒吼声也没什么卵用。 温水煮青蛙式的渐进攻势让猎尸人们失去了警惕。 大家沦陷在温柔乡里面，听不见自己老大的警示。 “啊！” 一声痛呼让几个猎尸人从旖梦中惊醒过来。 但为时已晚。 路人们已经不满足于用鼻子和舌头表达对香味的贪婪。 他们开始用牙齿撕咬从不洗澡的猎尸人。 那些肮脏的黢泥竟成了人间至味。 好香！ 好香！ 好香！ 好香！ 好香！ 吃掉他！ 吃掉他！ 吃掉他！ 吃掉他…… 周尧强撑着身体，看着眼前的荒诞景象。 像他们兄弟二人与父母失散时见到的尸潮。 【番外005】超凡觉醒 大概是顾念着与周尧之间的情分，夏语霜并没有对他释放同样的招数。 此刻的周尧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看眼前的闹剧逐渐发展成血腥的惨剧。 但仍旧虚弱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做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沦陷在香味狂欢之中的路人撕咬自己的哥哥。 与父母失散的痛苦又一次涌来，周尧好不甘心！ 虽然这个哥哥极不靠谱，几乎每天都是自己痛苦和愤怒的来源。 但两人之间的隔阂总归是性格使然。 毕竟两个人有血缘关系，没有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 这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失去的人。 周禹身上不断嗅探的几个大汉已经撕开了他腹部的皮肤，条理分明的腹肌显露出来。 很快，肌肉组织被手和牙齿破开。 内脏被撕扯，周禹嘴角的血从面具的缝隙渗出来。 其他的猎尸人也自顾不暇，每个人身上都有数不清的齿痕。 幸好人类的咬合力还没有达到活死人那种地步，几个猎尸人虽然浑身浴血，但一时间并没有性命之忧。 绝望和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将周尧裹挟。 “混蛋！” 周尧望着周禹，紧咬的牙缝中挤出一句，不知道是在咒骂什么。 是自己的无能，还是哥哥的狂妄。 引来现在这场灾厄。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孤楼破旧失修的天花板上，一根中断的金属电缆像蛇一样活了过来。 周尧却若有所感，他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皲裂的天花板。 那条断开的电缆像是受到主人的召唤，刷的一声裂墙而出。 末日之后，这座孤楼就已经断电。 然而这一刻，电缆却像是突然接通了高压电，疯狂甩动起来。 夏语霜似乎感应到危险，漆黑如墨的双眸一颤，望向那条电缆。 周尧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进血脉，空乏的身体忽然一下子充满了力量。 他腾的一下子站起来，电缆如同狂蛇，猛然间钻出墙体，盘旋矫矢着冲向迷乱的众人。 沉浸在饕餮盛宴中的人们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他们的口舌仍然在享受这世间从所未见的美味。 电缆的断茬如同獠牙，迅速咬进了周禹身旁一个胖子的肩膀。 鲜血从他的肩上飚射出来，但这个人却浑然不觉痛苦，进食的嘴一刻也没有停。 电缆的进攻没有停止，穿出胖子的肩膀之后，不到眨眼的工夫就朝着他旁边另一个人的胸口刺去。 胖子的血流个不停，不多久就双眼一翻，昏厥过去，嘴巴却还在一嚼一嚼。 旁边被电缆刺中胸口的人抽搐一下，和胖子不分先后倒了下去，心口的血顺电缆流了出来，滋了一地。 电缆像是吸满血复苏的变种怪蟒，沐浴着鲜血继续进攻。 电缆的速度越来越快，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它已经在人群中拉出了一道血色残影。 可惜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味之中，无人欣赏这精彩的一幕。 夏语霜漆黑的双眸盯着电缆的杀伐，眼看现场陶醉于香味之中的路人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忽然用手一指周尧。 场上还没倒下的人们停下了嘴里的动作，扭头用迷醉的眼神望向周尧。 他们的嘴角露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不少人的唇齿间还淌着血，看上去无比诡异。 电缆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危机。 嘴角带血的人们微笑着抛下手中的“香料”，起身向周尧围拢上去。 他们已经找到比之前更加完美的香味源头。 这些人一动，电缆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们毕竟是普通幸存者出身，虽然身手已经足够矫健，跟周尧新觉醒的超凡能力一比，还是差距明显，被电缆串了一串，倒在地上。 但是香味的魅力让他们忘记的疼痛和恐惧。 这些人倒在地上，依然仰着头，面带微笑地望着周尧。 他们后面的人迫不及待冲上来，鼻子耸动，丝毫没有将电缆的威胁放在心上。 但很快，他们就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几乎就在下一瞬，电缆像流光一样在骨肉间纵横穿插。 没有人能抵挡这种攻势。 房间里的人死伤殆尽，倒在地上，乱七八糟叠作一团。 鲜血不要钱似的飚出来，地面被厚厚涂了一层，完全分不出来哪些是闻香而来的访客，哪些又是夏语霜制造的香料。 电缆穿透最后一个闻香客的脖颈大动脉之后，毫无停滞地奔向夏语霜。 满头银发的夏语霜超凡能力近乎枯竭，眼睁睁看着电缆袭来却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电缆围着她转了七八圈之后，猛然收紧，将这个制造香味的女超凡者捆了个结结实实。 香味灾难终于消失了。 周尧第一次掌握超凡力量，隔着面具大口喘息着，呆呆望着眼前的一幕。 在他控制之下，循着香味冲近孤楼的幸存者们纷纷死于电缆穿刺。 被当做香料的猎尸人们满身咬伤躺在地上呻吟着，皮肉翻卷的模样看上去极为骇人。 然而这些皮外伤并不致命。 但他的哥哥…… 周尧摘掉面具，冲到周禹身旁，轻轻将他扶起。 怀里的男人经历了无数尸口逃生和生死搏杀的历练，次次全身而退地带着收获回到这片幸存者营地，经过几个月的打拼，已然成为了整个镇上最大的猎尸人首领。 不过这一次，他的好运用光了。 他的血几乎已经从破开的腹部流尽，肠子被扯出来，胡乱扔在地上。 周尧轻轻摘掉周禹的面具。 周禹若有所感，本来紧闭的双眼颤了颤，睁开了。 “呵呵……”看到周尧没事，周禹竟然咧开失血而黑青的嘴唇，笑了起来。 “弟弟，出息了啊，竟然觉醒了超凡能力。真让哥羡慕。” 周禹声音虽轻，但努力保持着语气平稳：“不错。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番外006】爱恨两难 周尧从记事起，再也没有像这个晚上一样哭得这么痛。 他哭着听周禹向宋镜台交代后事。 哭着听宋镜台一件一件答应下来。 哭着听宋镜台跪下，以头抢地向周禹道歉。 周尧听了个朦朦胧胧，好像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出主意。 跟夏语霜有关的跟踪，绑架，埋伏，突袭。 甚至夏语冰的交易都是宋镜台和怪物博物馆的人联系的。 也就是说，周禹当前的濒死结局，自己和夏语霜难以回头的仇怨，都是因为宋镜台的谋划而起。 从宋镜台的表述中，这一切都是自己对形势判断失误所致。 周尧哭了个一塌糊涂，心中的迷惑越来越强，却什么都没有想明白。 但是周禹在生死弥留之际，却听明白了宋镜台道歉中的言外之意。 一切都清楚了。 宋镜台表面是在跟自己道歉，实际上却是一种示威。 就像反派在完成一件筹谋已久的恶事之后，迫不及待地向受害人讲述来龙去脉一样。 没错，这个人并不甘心屈居人下。 宋镜台身为周禹的智囊，觊觎的是猎尸人首领的位置。 可是周禹在猎尸人团队中威望极高，不太容易被自己取代，也就难以撼动周禹的地位。 所以他给周禹献计，挑唆夏语霜和周氏兄弟的关系，借双方的手来制造一场严重矛盾，设法将所有猎尸人圈进冲突之中。 他本打算给大家造成一种周禹刚愎自用，拖兄弟们下水的局面。 这样子，就可以动摇周禹的权威了。 但夏语霜同归于尽的打法着实出乎宋镜台的预料，才让局势失控，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周禹已经回天乏力，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可惜自己没有主角光环，并且好运似乎也快耗光了，听完幕后黑手使坏的前因后果，自己真的已经快不行了。 不过，余威仍在。 “宋镜台，你给我听好。”周禹语气依然平静：“猎尸人的兄弟们，阿吉，初叶，如烟，他们都是从头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把他们托付给你。我的弟弟，周尧，也交给你了。” 宋镜台满脸悲痛，不知道是演出来的，还是真情流露。 “周尧是块璞玉，以前我总想让他远离末日的危险，但现在看来这有些不现实了。今后你要保护好他，用心培养他，锻炼他。” 歇了歇，周禹继续说：“作为猎尸人，团队里有了超凡者就会容易很多，我觉得以后弟兄们之中还会有人觉醒，所以你要好好带他们。” 宋镜台郑重点头。 这次表情无比诚挚。 周禹深呼吸，看着周尧，欲言又止，终于闭上了眼睛。 周尧的哭喊声穿透了孤楼的窗户，穿透了燃烧着的小巷，抵达了小镇的边缘。 那些作为城墙的集装箱在周尧的哭喊中发出一丝难以肉眼察觉的颤动。 有些事情，他还没懂。 但是他相信，迟早他会想明白。 周禹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身体慢慢变冷发硬。 周尧哭劈了嗓子，哭干了眼泪，终于在袖子上擦了一把眼睛，然后站了起来。 宋镜台十分敬业的继续跪在周禹身前，表达了他深切的悼念和无比的追悔。 这种影帝般的表演，不是给周尧看的，而是给阿吉，初叶等这帮兄弟看的。 这些一开始就跟着周禹在尸海中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他们虽然内心十分悲痛，但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并没有一味地悲伤外放。 都末日了，心中那点情怀早就该给现实让路了。 周尧最后看了一眼哥哥的尸体，转身走到夏语霜身前。 电缆收紧，在夏语霜身上勒出惊人的痕迹。 但是夏语霜表情木然，既不呼痛，也不求饶。 “你杀了我哥哥。”周尧的语气冰冷，似乎对面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原本是我在这个世上还活着的唯一亲人。” 电缆进一步收紧，深深嵌进肉里，勒痕的缝里渗出血来。 夏语霜抬起头，眼神空洞，原本姣好的面容像是老去了数十岁，上面布满寒霜。 而她的语气更加冰冷：“他们抓走了我弟弟。我那个只有9岁的弟弟。他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电缆如同一条毒蛇，顺着夏语霜的身体盘绕而上，很快便缠到了她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却颤抖着迟迟没有收紧。 “杀了她！”宋镜台咆哮着说：“她害死了你哥！” 周尧很乱。 一直以来他被保护的太好了。 即使末日之后，他也过得舒服自在，从不忧虑明天怎么活。 他哥哥永远会为他安排好一切。 自始至终，这个潇洒的公子哥也没有学会周禹那样的思考方式。 所以现在面对眼前的一团乱麻，他似懂非懂。 “快杀了她！”宋镜台又说：“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等她恢复过来，我们这几个人都得死！”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但是。 错？ 谁的错？ 谁能说得清楚？ 难不成算我的错？ “周尧！动手！”宋镜台的声音如同恶魔的嘶叫：“你要为你哥哥报仇！” 周尧痴痴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夏语霜。 原本灵动有神的双眼变得空洞无物，瓷器一般光彩照人的肌肤干枯皱缩，黑瀑一样的长发变的如雪披散。 原本一切不必如此。 如果不是猎尸人们抓了夏语冰，或许周禹就不会死。 如果周禹不死，自己和夏语霜毫无疑问能够在一起。 可惜没如果。 “对不起，是我太天真了，害了你和你弟弟……”周尧喃喃，也不知道夏语霜有没有听见。 “现在一切都变成了无可挽回的局面……”周尧继续自说自话：“你弟弟失散了，但是我哥哥却死了。” “假如有来生……” 周尧语无伦次地朝着夏语霜说话。 电缆像是呼应着他的话，勒在夏语霜脖子上的金属丝渐渐收紧。 “对，就是这样，你要为你哥哥报仇！”宋镜台咬着牙，眼神中迸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电缆束缚了颈骨，夏语霜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猎尸人的弟兄们都看着你呢。”宋镜台声音转低：“不要让你哥哥失望。” 第66章 和平小镇 一架棱角峥嵘的飞行器在空旷处盘旋了一阵，然后向着地面的标记处降落下来。 旋翼卷起的气流吹拂着地面，一时间飞沙走石，草木披靡。 瘸子老海眯着眼，抬起左臂挡在脸前，费力地顶着风朝飞行器靠拢过去。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酷炫的飞行器。 这是好事。 这往往意味着来的人身份不凡，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停泊费可以多要一些。 老海看着飞行器稳稳落下，嘴角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他自认为这个表情十分专业。 但是没有人告诉他，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也没人在乎。 舷梯降下，一个容颜娟秀的年轻美妇人抱着一个婴儿步出舱门。 老海拿出一番绅士管家的做派，弯腰伸手想要扶她一把，但是却被美妇无视了。 只见她脚步轻盈地迈下飞行器，举目四下观望，一副好奇十足的模样。 老海自认为眼光独到，他看得出来，对方八成是人类要塞中深居简出的贵族，这是出来郊游来了。 不出所料，飞行器的舱门口又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这个男人拥有极为细腻的皮肤，深邃立体的五官比起镇上最好看的几个娘们还要好看。 这种颜值，在末日后已经极为少见。 显然是养尊处优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经历过丧尸危机的大家族的二世祖。 瘸子老海对这种人是很不屑的。 但架不住他们钱多人傻。 谁会跟钱过不去？ 老海微笑着，正想着怎么从他们身上一条龙榨钱，那个公子哥也走下了舷梯。 飞行器舱门自动关闭，所有灯光关闭，进入休眠模式。 高级。 有钱。 老海摆出更加谦恭的姿势，弯腰对面前的贵宾说：“欢迎来到和平镇！看样子二位是头一次来吧？我是小镇的管理委员会海会长，你们可以叫我老海。我将竭诚为您服务。” 柳燕青之前从没来过这里，并且普通人家出身的她，即便末日前也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因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老海却以为这是清高。 毕竟乘坐私人飞行器来的，几乎都是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无所谓，只要有钱赚就好。 “海会长是吧？”一阵电子合成音响起，掩饰不住其中的傲慢：“我们是来找人的。” 真特么傲，说个话连自己的声音都要掩盖。 这些要塞出身的人对自己的身份在意得过分，近乎病态。 但既然是来找人的，顺藤摸瓜还不是一样暴露身份？ 老海心中一阵鄙夷，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不知道贵客前来，是要找谁？这个镇上的人我这边都会有身份登记，可以帮您查到。” 苏鲁不再控制发声器出声。 柳燕青接着回答：“我们要找的人，名叫夏语霜。” 老海佝偻的身子忽然僵了一下，极力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抬头的冲动。 他随即谦卑的弯腰，像是一位训练有素的管家在回应自己的主人。 这中间的停顿只在眨眼之间，老海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在苏鲁的电磁视域之中，一切都洞若观火。 “夏语霜……唔……这个名字不是很熟，不过贵客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查询身份登记信息，相信很快就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鲁也不拆穿老海的鬼话，点了点头。 老海满脸堆笑地说：“在此期间，贵客可以来镇上的角斗场看看，虽然比不了要塞里面的怪物博物馆，但这里的怪物没有经过标本师的二次加工，贵在真实。相信我，贵客一定会觉得不虚此行……” 正在老海卖力推介小镇上几个销金窟的时候，一架印着晴川市守备局标记的巡游者2号掠空而来，行云流水般停在了苏鲁的飞行器旁。 老海扭头使了个眼色，从暗处走过来两个身着肮脏工装的汉子，上前迎接。 柳燕青和苏鲁都不愿意和晴川市守备局过多接触，而老海貌似也不待见那群人。 于是这个瘸子左手一个引接的姿势，将两人请上不远处的敞篷观光车，亲自驾驶着离开了停机坪。 “镇子中心的海格力斯国际酒店有顶级的客房和一流的餐厅，就算在末日前，这个酒店也是远近闻名……” 前往酒店的路上，老海的嘴一刻也没有停。 在他的口中，海格力斯国际酒店及其配套的商圈合起来，俨然是贯穿末日前后的商业中心。 这座酒店地处小镇要道黄金地段，以此为基础，周边配套有高档餐厅、酒吧、商场、连锁超市、赌场、活死人格斗场、红灯区、武器商店、猎尸人公会等等商业地产。 可以说是闹中有静，静处取闹，囊括了末日以来所有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娱乐元素，人称铁皮堡小晴川，是要塞里面厌倦了都市生活，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高层人返璞归真，贴近自然的置业首选。 最后还说，孩子是人类文明的未来，既然苏鲁和柳燕青是新客，刚好还带着孩子，那真算是来着了。 如果两位贵宾考虑在这里定居买房，老海可以以个人名义给两位贵宾八折。 毕竟从长远来看，要塞城市不仅竞争压力大，生活艰难，而且树大招风，遇到小打小闹的尸潮没事，一旦进化到高阶的活死人攻城，里面的人全都插翅难逃，身份再高贵也没用，只能被一锅端。 但假如在和平镇有一处房产，一切都不一样了。遇见尸潮可以提前跑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以落脚，自然而然是在颠沛的末世背景下活下去的基本保证。 所以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安顿一个住处十分有必要，尤其是像苏鲁这种拥有私人飞行器的高端人士。 这个距离根本就不是问题，有私人飞行器助力，小镇和晴川市的通勤片刻可达，真正拥有出遇繁华，入享宁静的生活体验。 就算不为自己，也应该为自己的子嗣考虑。 这是在艰难的末世，父母能够给自己后代最好的礼物。 苏鲁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心中却很震惊。 这口才放到前世，也一定是房产中介的销冠级水平。 镇子不大，过了一个路口，再拐道弯，他们已经来到老海口中的海格力斯国际酒店门前。 【快要迈过20万字大关了，真不容易……看了看番茄给的数据，归结起来就四个字：平平无奇。对于新人新书来说，我已经知足了。各位品鉴官在看文之余，请在文末页点个送礼物，随便看个30秒广告，支持一波，感谢各位啦~】 第67章 鱼龙混杂 如果话术分等级，那么老海绝对已经突破了顶级。 然而苏鲁深信，世界上所有的得到都会有相应的代价。 话术太强的代价，估计就是老海那条拖在地上，行动不便的瘸腿。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老海口中雄霸四方，睥睨区域的国际酒店到了。 但是看起来和脑补出来的差距似乎有点大。 海格力斯国际酒店是镇子中央的一个三层楼高的汽车旅馆。 外墙画满了各种涂鸦，主要的内容以打击活死人居多。 一楼和二楼的客房改成门面，也就是所谓的商圈。 一楼每个一进深的房间门框上，分别悬挂着高档餐厅、商场、武器商店、赌场和粉色洗头房等招牌。 不断有人从这些门面中进进出出，显得紧凑又热闹。 二楼是猎尸人工会、连锁超市、镇中心医院和置业顾问服务中心，几个纹身大汉靠着栏杆抽烟，看向往来行人的眼神就像盯着羔羊的饿狼。 二楼靠近拐角的地方还有几间房，门口没有悬挂任何标志，大概就是酒店管理人员的办公区。 三楼一字排开的才是老海口中的豪奢客房。 楼顶则改成了露天酒吧，通过消防楼梯上去，是小镇上高消费群体最爱去的地方。 登高远眺，整个小镇的风景尽收眼底。 没有起雾的天气，目光越过集装箱拼搭而成的防护墙，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森林，和隐隐约约的青玉市地标建筑。 用老海的话说，四舍五入一下，海格力斯国际酒店就是当今世界的青玉市地标。 毕竟青玉市已经沦陷了，而和平小镇独存。 老海将苏鲁和柳燕青送到三楼的客房部，刷卡打开一间标注了总统套房的门。 苏鲁走进去，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老海怕不是对总统套房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斑驳的墙纸勉强挂在墙上，边缘翻卷着，像是随时要从墙皮上脱落。 窗户上面沾满黑色的斑点，像是汽车在高速长途之后，挡风玻璃上的虫尸。 豪华的大床宽度不足一米五，并排躺两个人恐怕都嫌拥挤。 更不用说桌椅表面的一层浮灰了。 开门带起的气流都已经搅动屋里的空气，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无数灰尘在空气中漂浮盘旋，像快乐的精灵，不知疲倦的纵情舞蹈。 柳燕青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她担心这样的空气会对婴儿的身体造成损害。 在人生的历练中，老海早就练就一副宠辱不惊的好修养。 然而眼前的情景和客人的反应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他不由得老脸一红，自言自语似的解释说：“该死的客房服务，这么不敬业。改天抓起来打一顿，捆了手脚扔到格斗场去。” 说完回过头看着苏鲁，脸上立即换成一副讨好和谦卑的表情。 “二位贵宾，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派人来将房间打扫干净。为表歉意，二位接下来的第一顿，算我请的。” 老海拍着胸脯，这句话说的豪气十足。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贵宾在小镇逗留期间的所有饮食开支，老海都给免单了。 说完，老海推荐苏鲁和柳燕青上楼顶喝点饮品，居高临下欣赏小镇风光。 同时承诺，用不了一杯茶的时间，就能够将客房准备完毕。 他们要找的夏语霜，多半也会有消息。 苏鲁不置可否。 他还能不明白老海的小九九。 所谓的第一顿，恐怕就是楼顶的一杯水而已了。 毕竟老海可没说要请两位贵宾吃大餐。 上楼的时候，老海看了一眼柳燕青，问：“二位贵宾需不需要提供给婴儿的食物？” 柳燕青眼睛一亮，问：“你们这里有吗？” 老海其实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乘坐私人飞行器到访小镇的人，那个不是实力雄厚？ 这些人带着婴儿出行，总会提前准备好婴儿所需的一切。 听柳燕青这么问，老海脸上挂起招牌式的丑陋笑容，说：“您可算是来着了。我们小镇的母婴用品商店，可以说是目前青玉市范围内最大的一家了。” 说着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的名片，双手递上。 是的，这种情况下，商店竟然还有名片。 柳燕青伸手接过，看了一眼。 “地方不远，就在马路对面那片小区正门口。只不过小区正门朝向和国际酒店的不一样，所以需要顺着马路绕到另一侧。” 老海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从天台望去，他说的区域就在一路之隔的位置。 柳燕青正想着怎么给苏鲁开口说，忽然看见老海所指的拐角方向走出两个人。 两个身穿天启教会教袍的人迈着奇异的步伐，穿过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方向而来。 柳燕青不由自主想要后退一步，却被苏鲁一只手托着肩膀阻止了。 现在老海还在旁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状。 柳燕青会意，顺势向苏鲁的方向靠近一点，开口说：“去给宝宝选点吃的吧？” 她是想先离开这里，免得跟天启教会的人正面相遇。 毕竟还不清楚对方对于悠翎的事知道多少，会不会认出来自己手里的婴儿。 苏鲁明白柳燕青的意思，他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婴儿，沉默着点了点头。 二人还没落座就准备下楼，老海连忙劝说：“二位贵宾要不先喝口水？旅途劳顿，我可不能怠慢了啊。” 苏鲁听出老海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尽快用茶水应了第一顿的承诺，不想另请一顿大餐而已。 柳燕青可不管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摇了摇头，说：“喝茶的事不急，等下宝宝醒来要是闹着要吃的，那可就麻烦了。” 说完转身下楼。 苏鲁紧随其后。 老海不再劝说，而是承诺等二位贵宾回来的时候，房间和他们要打听的人的信息，都会准备妥当。 最后，老海还补充了一句，贵宾的消费都可以签字记账，离开和平小镇的时候再一并结算。 不得不说，老海的形象丝毫配不上他的商业头脑。 人在使用实体货币的时候，总会对开销金额保持足够敏感，所以这时的花销总是比较收敛。 但是当消费没有实体货币的参与，而变成了抽象的数字，人们多半就意识不到自己花钱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这就是为什么在使用信用卡的时候，却总是一不留神就透支。 来都来了，可不得让他们心甘情愿多消费一点？ 至于赖账？开飞行器来的贵宾怎么可能赖账？ 要真的赖账，飞行器也足够抵了。 完美。 下到一楼的时候，两个天启教会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这两个人多半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并不奇怪。 末日之后天启教会势力日益壮大，信徒几乎遍布人类幸存者所能到达的任何角落。 在和平小镇遇见几个，一点也不奇怪。 柳燕青和苏鲁并肩往老海所说的小区走去。 正准备过马路，却有一支装甲车小队轰隆隆驶过，路上的行人连忙向两旁躲避，一时间乱作一团。 柳燕青看了苏鲁一眼。 装甲车上的标记指明了这群人的身份。 他们是在停机坪遇到的晴川市守备局。 第68章 金牌推销 晴川市守备局的小队驾着轻型装甲车招摇过市，路两旁的行人面色阴郁地盯着他们。 看来这些人平时没少在小镇上作威作福。 苏鲁站在人群中，心中涌出无数疑惑。 这群人来这个小镇是干什么？ 怎么来的时间节点和自己几乎不分先后？ 飓风小队现在什么情况了？ 苏鲁看了女婴一眼，发现她居然还在沉睡。 要是女婴醒着，随便读取一下这个小队里哪个人的意识，就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自己也可以随便杀掉一个，吸收对方的记忆。 不过目前最关键的是找到悠翎的藏身之处，不适合暴露身份，再次引起晴川市守备局的注意。 柳燕青看苏鲁的表情，知道他内心所想。 于是两个人就像正常的观光客一样，站在路边等着车队通过。 装甲车上的守备局作战人员全都目不斜视，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但在最后一辆装甲车即将通过路口的时候，车子后排座位上一个带着墨镜的人员有意无意朝着苏鲁的方向瞥了一眼。 墨镜将他的眼神完美遮掩。 但这一眼在苏鲁的电磁视域中无所遁形。 被盯上了？ 苏鲁没有表现出异常的举动，就好像对刚才的一瞥毫无察觉。 尾车没有停留，越过路口随车队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来的时候，苏鲁从空中俯瞰整个小镇，知道那个方向是通往小镇东侧大门的。 却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值得守备局感兴趣的东西，安排这么多人前来。 没有了车队的阻断，道路两旁的行人们纷纷开始横穿马路。 苏鲁和柳燕青混迹在人潮中，缓缓向对面的小区走去。 对于一座小镇，尤其是灾后世界小镇来说，这个小区规模确实可以。 小区入口正门是一座檐牙高啄的牌坊，看上去古意十足，让苏鲁不由得怀疑自己究竟是在蓝星上，还是在某个与蓝星高度相仿的世界。 苏鲁向小区正门两旁的商铺看去。 相比于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盛名难附，小区牌坊旁边的几家商店就显得高端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才是末日堡垒城市中人们休闲娱乐的郊区所在。 母婴用品商店就在牌坊左侧，临街的橱窗里透出温馨明亮的光。 在这家店的旁边，是一家面包房，橱窗中展示了许多款形状各异的蛋糕，看上去滋味甜美十分诱人，完全不像是末日后应该有的景象。 面包店旁边竟然还有占据了数间门面的越野车出租公司，门前停放着数台尺寸惊人的改装越野车。 这些越野车大概率经过超凡机械师的手艺，拥有统一风格的犀利外观。 进气格栅前方固定了一块钉板，不少钉子上面还沾着血迹。 前保险杠加装了巨大的撞角，沉重的分量压得车头都带着前倾的气势。 四个轮子的轮毂在轴向都焊接了三棱刺般的锋利尖锥，杀伤力十足。 所有的车窗都焊接了铸铁百叶窗，从外面极难破坏，但也最大程度的保证了车内视野。 车顶的置物架上向四个方向都伸出了弯曲的喷管，看样子是朝四周喷射火焰用的。 一字排开的越野车都是这副尊容，一看就是经常在活死人游荡的地带杀进杀出，把末日收割机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苏鲁多看了几眼改装越野车，立马就有一个店员跑过来热情的打招呼：“贵宾您好，需要租车吗？我们车行的越野车都是经过着名超凡机械师宋衷倾心打造的，能让您在小镇外面的旷野上近距离观察野生活死人的日常行为。” 苏鲁没有说话。 店员并不在意，继续说：“本店提供安全无忧服务，您可以选择自驾，也可以由我们安排资深驾驶员全程代驾。” 苏鲁继续向前走，柳燕青抱着婴儿跟在后面。 店员跟随讲解：“当然，安全方面完全不用担心，即使是您自己驾驶，在旷野不小心出现什么车辆故障，也可以通过车载通信系统联系我们。” 苏鲁和柳燕青走向母婴用品商店，租车行店员彬彬有礼地为他们开门，继续说：“最长2个小时，就会有我们合作的强大猎尸人团队提供援救。让您在旷野看得过瘾，玩得开心。” 柳燕青末日以来一直过着颠沛的生活，最后才在田园藏诗安顿下来，许久都没有逛街的体验了。 现在虽然是在母婴店，柳燕青也逛的津津有味。 苏鲁本想催促，但自己之前在离开田园藏诗的时候说过，照顾女婴的事全都交给柳燕青来操心。 所以苏鲁没有阻止柳燕青。 柳燕青继续向前走着。 她看到货架高处的一罐奶粉，可手里抱着女婴不方便拿。 正在踟蹰的时候，租车行店员伸手从货架上帮她取下了那罐奶粉，嘴里的推销还在继续：“现在下订单租车，报我的工号，可以在店铺活动的基础上，再打八折，并且行车距离可以兑换积分，在下次用车的时候，能够抵扣部分租车费用。” 在租车行店员孜孜不倦的介绍下，原本对越野车毫无兴趣的柳燕青也留意到这个有趣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才放在这里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应该放到田园藏诗，在带领幸存者建立美好家园的事业中发挥更大价值。 “你叫什么名字？”柳燕青忍不住开口问。 店员裂开嘴，露出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我叫宋藏，和平小镇里的金牌销售。” 第69章 风云际会 和平小镇，东门内。 晴川市守备局的装甲车一字排开，除了尾车上的人，所有队员都已经下车列队。 “刚才经过老海那家黑店路口的时候，你的目光在人群中停留了数秒。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副驾驶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子开口问。 “人群中好像隐藏了一个活死人。”后排戴着墨镜的人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说。 “那你刚才怎么不示警？”副驾驶又问一句。 后排的墨镜男子将烟叼回嘴里，吸了一口才说：“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时间太短，来不及确认。” “小镇里面如果有活死人，对我们来说风险太大。夺点战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有任何差池。免得到时候腹背受敌，退路都会被切断。”副驾驶扭过头说。 “嗯，那是我刚刚考虑不周了。”墨镜男子承认。 “如果现在掉头回去，你有把握再找到他吗？”副驾驶问。 “不好说。”墨镜男子说着话，吸进去的烟从鼻孔里冒出来：“活死人既然出现在这里而没有引发恐慌，说明这些活死人的外表起码看起来和人类没分别。” “另外，这活死人必然有一定的智力。看见我们再次出现，大概率会发现我们在找他，然后提前躲起来，这样一来就不好找了。”墨镜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吸烟，车厢里满是烟雾。 副驾驶的人似乎受不了烟味，打开门下了车。 墨镜男子烟已经抽完，见副驾驶下车，就掐灭烟头，跟着也下了车。 “既然不能去找他，就让他自己现身。”副驾驶的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已经列队的队员走去。 “怎么做？”墨镜男子绕过装甲车跟上，两个人并排向列队的队员走去。 “改变计划，不再与老海单独接触，召集镇上所有人，公开夺点打算。” 说完，副驾驶的人朝着列队的队员挥了下手，所有人纷纷行动起来，取出车载的物资，开始就地搭设帐篷。 墨镜男子想了想说：“没必要以我们的名义强制召集所有人，得罪老海。如果我没记错，今晚就有格斗赛。这可个好机会，全镇的人都会集中起来。” 副驾驶的人眼睛一亮。 晴川市守备局派出的这支队伍，任务十分明确。 按照局长的命令，他们需要在和平小镇建立前沿基地，从小镇东门冲锋出去，清理沿途游荡的所有活死人，夺取小镇东门外的一座地铁站。 事实上，清理定点区域内的活死人，他们手里至少有10种武器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局长强调，地铁站和它周边的一处工业园务必要完好无损。 这就意味着许多大规模的爆破性武器几乎无法派上用场。 飓风小队那种作战方式不适合这个任务。 因此，这支小队的队长，也就是副驾驶那个男子，打算借助和平小镇的力量。 小镇的人，特别是经常出没小镇附近的猎尸人，对小镇周围环境可是说了若指掌。 只要这些人能善加利用，夺点之战必然事半功倍。 抵达小镇前，他们曾和这里的话事人，也就是管理委员会海会长进行过沟通。 经过商议，两边达成了口头约定。 那就是和平小镇负责出人和装备，协助守备局的这支先遣队杀出小镇，清理从东门外直到地铁站沿途的所有活死人。 清理完成后，小镇可以将集装箱围墙延伸到地铁站旁的工业园。 这样一来，小镇的地盘几乎能翻一倍。 但条件是，地铁站和工业园里面的所有东西，所有权都归属晴川市守备局。 守备局的说法中，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然而老海的看法则完全相反。 努力半天，让小镇的人冒生命危险去夺一处地盘，名义上小镇的地盘扩大了，但小镇充其量只是帮守备局看场子而已。 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好处。 更何况，这些用来做隔离墙的集装箱可是紧俏货。 许多猎尸人用来做荒野上的临时据点，遇到一时难以战胜的尸潮或者变种兽猎杀，精钢打造的集装箱可是一重保命手段。 比起扩大地盘做围墙，老海更愿意维持小镇现有规模，而将多余的集装箱零售给猎尸人。 这种资源，是老海在小镇上权威的重要保证。 更是他积累人情资源的基础。 用来扩张地盘，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小镇本身的生产能力极不平衡，对晴川市有着难以摆脱的依赖。 不情愿归不情愿，事该干还得干。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见到守备局飞行器降临的时候，老海不待见他们的原因。 从母婴店里满载而归的柳燕青眉开眼笑。 毕竟，零元购带来的快乐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抵挡的。 虽然老海说的是记账，离开时统一结算，但拿货的时候开心啊。 母婴店难得见到这样的大客户，专门派出一个导购负责送货上门。 宋藏和母婴店导购跟在柳燕青两侧，就像两个尽职的仆人。 几个人走回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前广场，老海早已等候在这里。 看到苏鲁和柳燕青，老海满脸堆笑的走上两步，彬彬有礼的说：“二位贵宾，看起来这趟购物收获丰硕啊，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请。” 说完，老海拖着瘸腿带两人上楼。 宋藏拿出一张优惠劵，对苏鲁说：“贵宾，我就不打扰您了，什么时候需要租车，尽管来找我，一定给您最大限度的优惠。” 将苏鲁和柳燕青送到整理一新的房间，老海躬身退出门外，转身下楼离开。 临走还略显歉疚地补充了一件事，夏语霜并没有找到，常住人口登记上没有这个人。 下到二楼，猎尸人工会门口的几个人像是早已等候多时，两边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走进楼梯拐角处没有标志的房间，关上了门。 “怎么样？”纹身大汉嘴里叼着烟，开口问：“现在可以动手吗？” 老海摇了摇头：“还没摸清楚来头。你知道小镇为了吸引访客，对于没有定居的人是不登记个人信息的。那两个人，尤其是哪个小白脸，实在谨慎，到现在没有用自己的声音说过一句话。我一路上都在推荐他们在这里定居，这样就能登记个人信息了。但是他们一直没有接茬。另外……” 说到这，老海伸出两根手指。 纹身大汉从口袋里掏出干瘪的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老海，然后点上。 老海吸了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继续说：“晴川市传回来的消息，有实力拥有私人飞行器的那些上层里面，没有这两个人的样子。” 纹身大汉皱着眉毛：“难道是北边的？不对呀，夏语霜就是从晴川那边一路逃过来的，这种时候来找她的人，来头只能是晴川到这之间。” 老海摆了摆手，说：“总之，夏语霜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知道的。我再拖延几天，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吧。” 纹身大汉起身说：“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耐心，今晚是个机会，我准备试探试探这个人。” 老海嘴角挂起一丝笑：“好主意，在格斗场，只论生死，不讲规矩。” 第70章 好戏开场 苏鲁站在窗边出神。 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时间，已经经历了许多事。 现在自己拥有察觉敌人进攻意图的轨迹线，莫名其妙开辟了电磁效应这种绝对领域，掌握了空间之力和大地之力，收服了蚍蜉女皇，控制了晴川市守备局的飓风小队，还恢复了人类的外表。 但本质上来说，苏鲁仍然只是一个活死人而已。 哪怕自己实力再强，苏鲁都会觉得灰心丧气。 他所拥有的所有记忆还停留在前一段人生，并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身份。 太没意思了。 穿越前看电影，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禁闭岛》中最后一句台词： “像怪物一般的活着，还是像贤者一样的死去？” 现在他也开始面临这个问题。 和叶千秋的交易中包含的大地之力，使苏鲁可以不断吸收大地之中蕴藏的能量，这样一来，他就获得了充沛的能量，用以所受伤害的极速自愈。 经历过飓风小队的弹雨洗刷，苏鲁发现自己已经很难从物理层面被消除了，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所以，找一个合适且可靠的死法就成了摆在面前的一道难题。 必须要找一种死得不能再死的死法，才能痛快去死。 叩叩。 苏鲁正在沉思，忽然响起敲门声。 苏鲁回过神。 电磁视域中，一个陌生的形象站在门外。 柳燕青正带着女婴在卫生间洗澡，苏鲁只好自己去开门。 来人穿一身赌场服务员的着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领口还系着一个蝴蝶结。 见到苏鲁开门，来人弯腰说：“贵宾您好，晚上有格斗比赛，海爷让我来请您前去欣赏。” 苏鲁点点头。 老海一定详细交代过，贵宾不喜言语，所以服务员并没有纠结苏鲁的“傲慢”。 来人详细说了一下时间地点，就躬身离开了。 让苏鲁感到意外的是，格斗比赛地点竟然就在马路对面小区里的中心广场。 苏鲁有印象，在往返母婴店的路上，他的电磁视域已经笼罩了一部分小区的范围。 小区中心是一个下沉式广场，里面有喷泉和假山，园林造景也堪称一绝，实在不像城市郊区该有的档次。 关于格斗比赛，苏鲁曾在周尧的记忆中曾经搜到过。 和平小镇的猎尸人经常会活捉一些猎奇类的变异活死人，卖给丧尸格斗场或怪物博物馆。 记忆毕竟比不上亲身体验。 这种血腥的格斗比赛究竟是什么样的，苏鲁还真有些好奇。 柳燕青和女婴从卫生间出来后，苏鲁将晚上参加格斗比赛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柳燕青在丛林中生活许久，时不时也会跟遭遇的活死人战斗。 早就受够了这种恐怖血腥的厮杀。 因此她对小镇的格斗比赛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来小镇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夏语霜。 但是女婴的眼中却透出灼灼的光。 柳燕青只好从善如流，毕竟找夏语霜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柳燕青给女婴洗了澡，喂了饭，换上一身新衣服。 女婴完全没有颠沛的痕迹，更像是上流出身的千金。 母婴店里面也有适合年轻女子的服饰，柳燕青架不住导购的推销，也给自己买了一些。 她原本就容颜秀美，在新衣的衬托下更是惹眼。 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一定会觉得柳燕青大有来头。 天色将晚，苏鲁和柳燕青抱着女婴来到小区。 小区广场早已围满了人。 曾去酒店邀请苏鲁的那名服务员就等在小区门口，见到苏鲁，快步迎了上去。 走进小区，数不清的观众已经将下沉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格斗比赛场地位于下沉广场的底部，而围绕广场一圈的地面部分，则是观众席位。 人满为患，站无虚席。 电磁视域中，晴川市守备局的行动队员也几乎都在现场。 但这些队员并不像是来看比赛的。 他们均匀分布于下沉广场周围和小区入口处，身着普通服饰而非制服，耳孔里面都塞着入耳式麦克风，腰里还别着武器，用宽大的外套遮掩住。 难道是专门来维持秩序的？ 老海的面子这么大？ 说老海，老海就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苏鲁点头致意，算作回礼。 老海接替服务员继续引路。 他早就在下沉广场的前排安设了最好的位置。 无论是观赏角度还是安全性方面，都无可挑剔。 专门留给苏鲁和柳燕青。 周围水泄不通的观众对这两个座位十分不满。 因为这两个座位十分靠前，搭在一个高台上，占据了最好的观赏位置，却将后面的视线遮的严严实实。 在这之前，大家可是打破头来抢这个位置的。 从和平小镇有这种血腥决斗开始，从没见谁有过这么高的待遇。 就算是晴川市来的那些上层人也一样。 所以看客们带着不忿和怨气，都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资格坐在这个座位上面看格斗。 苏鲁被老海引到座位上坐下。 开辟了绝对领域之后，苏鲁的感官有了空前的增强。 从坐下开始，苏鲁总觉得有什么阴冷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后背，但是当他转头去找的时候，那目光却又消失于无形。 苏鲁转回头看着广场中央，电磁视域却将重点放在自己身后。 这才发现，自己背后所有被挡住视线的观众，都十分不满地望着自己。 这是老海接待贵宾的惯例吗？ 还是仅仅对自己这种待遇？ 苏鲁耸了耸肩。 懒得想。 等会女婴醒了，问问她就行了。 是的，她又睡着了。 大部分时候，女婴都处于休眠状态。 不知道是悠翎那种超凡力量太过耗费精神力，还是因为女婴太小，这种阶段本身就需要大量的睡眠。 嗵嗵嗵三声响，将苏鲁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 下沉广场中央，一个身穿清凉服饰的女主持人款款登场。 天气并不很热，但是这个主持人一现身，苏鲁隐隐觉得周围观众的体温都开始飙升。 似乎还有不少吞咽口水的声音。 苏鲁暗自警惕，难道这个女主持拥有操纵温度的超凡力量？ 正思索着，却听身边柳燕青冷哼了一声：“大庭广众穿的什么玩意？下贱。” 混迹在人群中的墨镜男和他的队长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确认坐在高台贵宾椅上的男子，就是他今天路遇的活死人。 老海站在苏鲁位置对面的人群中，看到女主持人亮相，眼中泛出火热的光，和周围的普通观众并没有什么两样。 嘴角却不动声色的翘了一下，低声呢喃：“好戏开场了。” 第71章 生死决斗 苏鲁坐在高台上，频频点头。 他对女主持人的场面调动能力颇为欣赏。 流量为王的前世，苏鲁一向以媒体人自居。 他深知在面对现场这么多观众的时候，正常人的心理压力会有多大。 因此，能够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对即将开始的人尸格斗进行赛前介绍和气氛烘托，女主持绝非等闲。 所以如果忽略女主持人身上穿了像没穿一样的清凉装扮，她的主持基本功还是很不错的。 现场的氛围被她寥寥数语炒得火热。 经过介绍，苏鲁已经明白格斗比赛的规则。 原来，观众来现场可不光是为了欣赏血腥残暴的厮杀，而是为了押注。 规则很简单，人类可以下场和活死人决斗，观众们根据两方的实力数据来预判最后的胜出者。 猜对了就赚，猜错了就赔，简单枯燥。 系着蝴蝶结的服务员又一次来到苏鲁身边，为他补充了女主持人没有提到的另一个细节。 关于生死格斗的人类选手。 如果参与格斗的人类选手顺利杀死活死人，那么他将会得到一大笔钱，并且获得猎尸人公会的招募。 今后，在猎尸人团队里面，可以接单野外搜索、活死人猎杀等任务，赚取佣金。 如果人类选手死于活死人之口，那就分两种情况。 第一种，活死人将他啃碎，没有生还可能。 这是最悲惨的结局，人类选手成为活死人的一顿美食，用来饲喂丧尸格斗场所豢养的活死人。 第二种，活死人只是将他咬死，肉身基本完好。不久之后，他被感染而重新醒过来，成为一个新的感染者。 这样的话，丧尸格斗场就会评估这个新晋活死人的战斗力，用以判断它有多少豢养价值。 然后付给它的家人一笔钱，用于人道主义补偿。 补偿金的多少，视新晋活死人战斗力强弱而定。 苏鲁若有所思，他的手指在下巴摩挲着。 一天逛下来，苏鲁已经弄明白人们在小镇环境里生存方式了。 末日之后，秩序崩坏，活死人到处肆虐，朝不保夕的活人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够胆量又有实力的，就会成为猎尸人。活捉变种活死人之余，也接受前往聚居地之外，搜索物资或者活人的委托任务。 不过这种委托都是有偿服务。 没有这种实力，或者因为受伤变弱的幸存者，就只能成为建设者，平时负责制作武器、加工机械、修缮聚居地、加固周围的防御工事，以及警戒放哨和各种服务等等。 这种劳力廉价至极。 所以人们投机主义的心理却丝毫没有减弱。 因此格斗场繁荣是一种必然。 说不定哪一天，手里的筹码就能让人飞黄腾达，离开小镇，定居到晴川市那样的要塞去。 正所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种心态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用的。 蝴蝶结侍者特别指出，也会有很多要塞城市来的“贵宾”，专程来参加这场刺激的游戏。 所以丧尸格斗场永远不愁客源，也永远不愁参赛选手。 女主持人介绍完毕，在热烈的掌声中退到下沉广场的角落。 比赛开始了。 下沉广场的两端，是小区通往地下车库的广场侧入口。 原本应当是玻璃工艺的门户已经不见，换上了铁门铁栅栏。 在一阵激情澎湃的重低音战斗序曲躁动完之后，左侧的铁栅栏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类幸存者从黑暗中走出。 他身上穿着已经磨破的衣服，饱经风霜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生死看淡的不屑。 这个人的手中拎着一把砍刀，刀刃被打磨得雪亮，刀背呈锯齿状，刀神侧面还有明显的凹槽，里面有暗红色的痕迹，应该是作放血之用。 这副尊容，任谁看到了都不难想象，这个大汉一定是在荒野中与活死人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而活下来的强者。 果不其然。 “下面为大家隆重介绍，刀神锁耳，荒野上赫赫有名的独行侠。据传言，他的刀是天外陨铁在火山口锻造而成，叫做庙泥，已经斩杀恶人、活死人接近200个……” 女主持人风铃般的声音在下沉广场的半空中回荡，所有观众望向锁耳的眼神充满炽热。 崇拜强者是人类的天性，女主持人的讲解又充满煽动，好像假以时日，这个名叫锁耳的大汉，就能够带领人类逆风翻盘，收复失地，恢复文明。 周围的观众发出欢呼，就好像大家都已经看到锁耳带领人类恢复昔日荣光的美好景象。 氛围已经烘托到了这里，锁耳冷漠而又不屑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傲然与得意。 似乎美女的吹捧并没有夸大其词，而自己下一秒就要站在人类巅峰了。 锁耳飘飘然，他已经脑补出自己赢得决斗之后，邀请女主持到酒店房间里一起喝香槟的快活场面。 相对于锁耳，他的格斗对象就乏善可陈了。 对面铁门打开后，出来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活死人。 平平无奇就是平平无奇。 长相平平无奇。 一张腐烂的标准丧尸脸，下巴已经腐朽不堪，藕断丝连的挂在脸上。 身材平平无奇。 佝偻着背，弓着腿，腆着消化不良般的啤酒肚，像一只站直了的青蛙。 衣着更是平平无奇。 大概因为这是个资深活死人，感染时间已久，以至于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绺绺的布条，似乎多走几步、动作大一点，布条就会开裂。 好在它外在性别特征已经消失殆尽，也没有羞耻感的羁绊，穿成这样亮相也毫无心理压力。 这个活死人迈着生死看淡的步伐，歪歪斜斜地走出铁门，环视一周，看到数不尽的鲜肉，喉咙里发出惊喜的嘶吼声，就好像饿久的人发现了一处美食城。 广场四周的观众眼看好戏就要开场，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这声音使得活死人更加兴奋，仰着头嘶吼连连，对面的锁耳却被晾在了那里，像个不起眼的装饰物。 “喂，你的对手是我！”锁耳大喊一声，握刀的手挽了个绚丽的刀花，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抹异彩。 果然有两把刷子。 刚刚欢呼完一阵的观众有一次鼓噪起来，纷纷鼓掌喝彩。 活死人终于注意到对面站着一个人，它咧了咧已经合不拢的嘴巴，张开双臂向锁耳扑去。 柳燕青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婴，她还沉浸在甜甜的睡眠当中，周围巨大的噪声似乎完全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她又扭头看向苏鲁，却发现苏鲁表情极为古怪地盯着格斗场上的活死人，就好像看到了失散已久的亲戚。 第72章 念头通达 格斗场上的双方实力极其悬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锁耳拥有完全碾压的实力。 跟对面的活死人比起来，锁耳拥有更加强壮的身躯，也有更加丰富的战斗经验。 观众们都相信，就算抛下手中的庙泥刀，锁耳也能完胜对面的活死人。 因此这场的赔率几乎一边倒的倾斜在活死人这边，但是押注活死人能战胜锁耳的还是极少数，甚至有的观众下注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柳燕青十分不解地看着苏鲁，她在考虑自己要不要问候一句。 因为苏鲁的表情实在太怪异了，就好像场下的活死人是他的骨肉同胞一样。 事实上，苏鲁自己却是另一番体验。 他和场上的活死人建立了一种精神上的联系。 严格说起来，他和这个活死人素昧平生。 只是在这个活死人从铁门中现身之前，他从电磁视域中第一次见到对方而已。 然而当活死人走出铁门，出现在苏鲁视野范围内的时候，苏鲁忽然间感到自己像是多了一双眼睛。 第一双的视角自然是自己的眼睛。 此刻正坐在丧尸格斗场视线最好的观众席上，望着台下发生的生死搏杀。 第二双的视角就是下沉广场中，刚从铁门里现身的活死人。 这双眼睛环视周围观众席的时候，苏鲁甚至从格斗场的角度“看到”了坐在高台上的自己。 正因如此，苏鲁的表情才会变得古怪。 因为他开辟了一种全新的视角。 不同于电磁视域的全知视角，也不同于自己躯壳本身的视角，而是本体以外一个活死人的视角。 这种能力并不像普通活死人对于丧尸首领那种臣服，而更像苏鲁自己的意识投射到了那个活死人无魂的躯壳中。 苏鲁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掌握了这样一种新技能。 因为仔细复盘起来，距离上一次见到无主且没有意识的活死人，还是和杜特一道前往九妹所在的医院途中。 当时并没有这种能力。 后来，周围的活死人都是臣服于杜特的仆役，还一个个都死掉了，更是无从察觉。 场上的锁耳动作极快，见到对面的活死人扑上来，挥手“唰唰”两刀，闪电一般劈了过去。 活死人没有畏惧，也不懂躲避，只一个照面的功夫，自己的两条胳膊就已经不翼而飞，在空中划着各自的抛物线，掉落在格斗场的两端。 场上的观众立即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好声。 锁耳本可以斩断对方活死人的脖颈，一刀了断对方的“生命”，可是大概是出于力量展示的目的，却捡不致命的地方下手。 很快，他就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也许是没有机会后悔了。 柳燕青的眼神不停地在格斗场和苏鲁之间切换，却发现不知哪一刻起，苏鲁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同伴遭殃吧。 柳燕青这样猜测着，就打消了与苏鲁交流的念头。 观众席上的人们被锁耳干净利落而又杀气十足的动作撩拨起来，正处于亢奋的顶峰。 几乎没有人发现，场上失去双臂的活死人仰起头，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像是在重新适应自己的身体。 苏鲁接管了这个躯壳。 下一刻，活死人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锁耳望着对面的活死人，灵魂深处觉察到一丝危险。 长期旷野生活的直觉告诉他，对面的活死人有些不对劲了。 锁耳收起傲然的姿态，双手握紧了庙泥的刀柄。 他的直觉曾经无数次在旷野的尸潮来临前救自己一命，因此他十分相信，自己当前的状况很不乐观。 对面的活死人失去了两条手臂，脱落的下巴几乎垂到了胸口，合不拢的嘴做不出任何开合的动作，看起来滑稽无比。 但锁耳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一种类似猎手盯上猎物的意味。 而自己，就是那个猎物。 但锁耳毕竟是在荒野的险境中挣扎求生了很久的幸存者，他一直信奉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于是在两个呼吸之后，锁耳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感，举起刀向对面劈了过去。 这一刀势如破竹，竟然比前两刀的攻势更加犀利。 场上观众已经提前喝起彩来，好像都已经看到活死人被生劈的场景。 然而这一刀下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活死人还好好的站在那里，连身上的布条都没有一根断裂。 这一刀可以说是用上了锁耳的最高明的刀法，本意是想将对方一刀毙命，结束战斗。 但是对面的活死人像是忽然多出了一种锁耳无法形容的神秘力量，简单的一个撤步就躲开了锁耳势在必得的一刀。 观众席上几乎没有人看清楚格斗场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锁耳的刀砍空了。 场上忽然死一般寂静。 失去了必胜的把握，锁耳的表情开始凝重。 在这里，没有点到即止的输赢，只有赶尽杀绝的生死。 双方相遇，只有一方能活着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变化带来的错觉，锁耳总觉得对面活死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锁耳大吼一声，举刀再劈。 落空。 跨步上前，挥刀横斩。 落空。 扬刀斜撩。 落空。 锁耳手中的刀挥舞得越来越快。 刺，砍，截，缠，崩，拦…… 和一个不入流的活死人对决，锁耳已经使出了自己平生所学，但依然连对方褴褛的衣衫都没有碰到。 高台上，苏鲁的嘴角露出一丝耐克。 正如苏鲁所想，在他的意识接管格斗场中活死人的躯壳后，活死人视角同样出现了红色的轨迹线。 那都是锁耳每次即将发出的进攻的轨迹。 凭借着这些动态变化的轨迹线，失去双臂的活死人才能够料敌先机，凭借着并不出色的身体机能和移动速度，顺利躲开锁耳的进攻。 终于，轨迹线消失，锁耳停止了进攻。 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苏鲁嘴角的耐克越发歪的离谱。 碰不到我，那就该我出手了。 格斗场中。 失去双臂的活死人发出瘆人的咆哮声，伏低身子向锁耳冲去。 在它的视角中，锁耳进攻时露出的破绽和致命弱点都被光线箭矢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些光线箭矢如有实物般定格在锁耳的身上，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不断脉动。 第73章 合作共赢 锁耳已经站在了死亡的边缘。 对面，失去双臂的活死人忽然变得动作灵活，一次次避开他迅疾且凌厉的进攻手段。 这是末日以来，锁耳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对于能凭借凡人之躯横行荒野，甚至从没有觉醒过超凡力量的锁耳来说，刀法是他在末日中存活下来的重要倚仗。 可今天，在自己决定精彩亮相，以强者身份加入猎尸人公会的关键一战中，却迎来了人生至暗时刻。 自己所有的刀法上的造诣全都用了出来，但是所有的攻势都被对方轻松避开。 场上的观众聒噪起来，他们好像已经看出场上攻守形势的变化。 看到失去双臂的活死人伏低身子，摆出进攻的姿势，那几个醉酒乱下注的赌徒开始狂笑。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输赢貌似要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场上的观众渐渐又一次兴奋起来。 对于赌徒来说，人类和活死人的决斗，赌局输赢倒在其次，血腥的厮杀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场面。 在狂热的喝彩声中，活死人嘶吼着冲向锁耳。 锁耳举刀横封，想要阻挡活死人的进击，可活死人再次压低身子，避过锁耳的以攻为守，钻进锁耳胸口和手臂之间的空档。 事起突然，锁耳还没来得及躲避，活死人用仅剩的上牙咬到了锁耳的手臂。 观众席传来一阵惊呼。 锁耳用没有拿刀的手推开活死人，捂着被对方咬伤的位置，踉跄退了几步。 全程都在解说的女主持人这时候又不失时机的抛出悬念：“我们的人族英雄锁耳已经不幸被对方咬伤了！按照病毒的感染速度，半个小时之后，人族英雄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一个会用刀的活死人格斗高手即将冉冉升起。” 四周观战的人群十分配合的发出惊呼声。 锁耳顿时面色苍白，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心如死灰。 “然而，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哦~”女主持人温柔的声音响起，留下了一个悬念。 但是这个悬念的结果，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现在锁耳想要活命，就要狠下决心，从被咬伤肢体的伤口上端斩断手臂，阻止病毒在体内的传播。 可锁耳被咬伤的手臂，是他平时用刀的那条。 自断这条手臂就意味着，锁耳今后即使能重新练成刀法，也会比之前的战力弱的多，问鼎猎尸人公会的巅峰战力希望渺茫。 因此这个决心可不好下。 失去双臂的活死人并没有乘胜追击，冲过来再袭击锁耳，而是站在远方盯着他，就好像它也在等着锁耳做决定。 在苏鲁眼中，现场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隐隐然感觉自己即将拥有第三双眼睛。 而这个视角的贡献者，显然就是场中下不定决心自断手臂，正在被病毒感染侵袭的刀神锁耳。 外人都没有看出来，锁耳已经逐渐丧失自己作为人类的特征。 也在逐渐失去是否要断臂自救的意识。 而苏鲁则对此感同身受，他的第三个视角也越来越清晰，视角中央，就是站在对面，失去了双臂的活死人。 苏鲁很期待，自己是否能够同时拥有三个视角。 场上的观众有很多都是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人类幸存者尸变，这种不可多见的过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下沉广场四周忽然变得十分安静，针落可闻。 “看出来什么不对劲了吗？”守备局行动队队长发问。 戴墨镜的男子似乎看到了难以理解的情景，迟迟没有开口。 行动队队长等不到回答，扭头看向墨镜男子。 “高台上那个活死人，貌似有操纵其它活死人的能力。”墨镜男子憋了半天，终于下决心说出自己的判断。 “这个判断有多大把握？”行动队队长也有些震惊。 如果这个结论是真的，那高台上的活死人就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危险。 “我只能说我观察到的信息，至于是否真的如此，需要队长自己判断。”墨镜男扭头面向自己的队长说。 队长点了点头，示意墨镜男继续。 “刚才我一直在观察高台上的活死人，从格斗场上这个活死人出场开始，高台上的活死人表情都变了。” 墨镜男说：“起初我以为它们有可能互相认识。但台下活死人双臂被斩断的时候，高台上那个连一丝悲伤都没有，反而闭上了双眼。” “是不忍心观看吗？”队长猜测。 “不是，我认为这才是关键的一点。”墨镜男解释说：“在高台上活死人闭上眼睛的时同时，格斗场上的活死人仰了一下头。” 队长听到这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回忆着刚才的格斗过程，发现确实如此。 “我认为就是从那一刻，高台上的活死人接管了格斗场失去双臂这个活死人的身体。”墨镜男的语气变得肯定。 在给队长分析的时候，墨镜男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队长的表情凝固起来。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事实上墨镜男的分析听上去合情合理。 只是现在不确定这个活死人拥有多大的操纵本领。 但是往最坏的方向考虑，假如在他们清除夺取地铁站的过程中，这个活死人从中作梗，截断后路，任务失败事小，整个小队都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去跟老海接触一下，就说我现在想和他谈谈。”队长对身后另一名队员吩咐一句，对方点头离去。 墨镜男说：“你想和老海怎么说？” “当然是提醒他这个危险的存在了。”队长双手枕到脑后，说：“毕竟他是这里的地头蛇，一旦我们行动出现危险，那小镇一定已经覆灭了。合作才能共赢嘛。” 在行动队队员的邀请下，老海恋恋不舍地离开他前排的观众位置。 身后传来观众们的阵阵喝彩。 活人现场直播感染过程，这些人和老海一样，都是百看不厌。 眼睁睁看别人倒霉，这大概也是末日之后人们的恶趣味之一。 见到守备局行动小队队长的时候，老海那副令人憎恶的笑容又堆满脸庞。 但是队长的表情却一下子热情洋溢，就像见到了久违的亲生兄弟。 “杨队长，不知道您亲临格斗赛现场，实在失礼。” “海会长，自家兄弟，别客气了。我找你来是想谈谈，小镇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老海的笑容瞬间消失。 杨队长用手悄悄指了指坐在高台上的苏鲁，和老海头顶着头嘀咕起来。 第74章 精英领主 锁耳完成了尸变。 它仰起头，对着夜空嚎叫了一会，引发了观众的新一阵欢呼。 女主持不失时机地开始对活死人刀客锁耳进行介绍。 那语气温柔愉悦，不像是在介绍血腥的活死人，倒像是在介绍一个适婚的高质量男士。 格斗场中，锁耳和失去双臂的普通活死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互相凝望。 对于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苏鲁来说，格斗场上两个活死人的模样都透过对方的双眼，呈现在苏鲁的意识之中。 苏鲁的主视角不出所料的增加到了三个。 他不理会周围的欢呼声，心神沉湎，试着去控制锁耳的身体。 抬头，挺胸，举臂。 原地旋转，跳跃。 闭着双眼。 所有的动作都与苏鲁的意念精确呼应。 略一感知，苏鲁满意地发现，失去双臂的活死人依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苏鲁分心二用，同时控制场上的两个活死人做不同的动作。 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无比流畅。 就像苏鲁忽然拥有了三具身体。 除此之外，锁耳生前的记忆开始逐渐呈现在苏鲁的意识当中。 一种名为解牛的刀法从锁耳的记忆中浮现出来。 几乎就在一瞬之间，苏鲁感觉自己经历过无数次使用这种刀法的生死搏杀，刀技俨然已经炉火纯青。 从此往后，如果再有需要骨刃进行的对战，苏鲁有信心能灭杀更强大的对手。 原来间接感染人类还有这样的收获。 不用杀人就可以得到媲美于吸收脑髓凝胶的效果。 简直不要太爽。 难道丧尸首领就是这样的体验？ 苏鲁觉得并非如此。 他回忆了一下杜特的进阶，对比自己对锁耳和无臂丧尸的操控，丧尸首领恐怕达不到自己这种程度的操控力。 赵珑也不行，他对自己的仆役丧尸只有效忠关系，并不能掌控对方的意志和躯壳。 否则在树林里，自己和杜特完全没有机会反杀那几个偷袭的仆役丧尸。 苏鲁美滋滋的想，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一定是超越丧尸首领的存在。 苏鲁自恋地想，自己应该可以算是丧尸界的精英领主了吧。 “你被盯上了！” 正专心体验一拖二模式的苏鲁，忽然被意识中的一个声音吵醒。 女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苏鲁。 苏鲁睁开眼，环视四周，电磁视域也在不停观察。 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对面，位于下沉广场另一侧观众席当中藏身的老海，旁边是晴川市守备局尾车上的两个乘客。 可惜苏鲁不会读唇术，只能看到对面两个人透过人缝在观察自己，指指点点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而墨镜男则在墨镜的掩盖下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乎发现了自己的丧尸身份。 “你能探到他们的意识吗？”苏鲁问女婴。 在他看来，女婴的能力几乎没有限度。 “当然可以。”女婴骄傲的回答：“只不过这么大的距离跨度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吃力了，撑不了多久就会衰减，就只能听我附近的心声了。” “毕竟我还只是个孩子啊，我的精力有限。”女婴睡醒之后很有精神，皮一下很开心。 苏鲁没心情跟她逗着玩，直接问：“那我们就过去，到他们旁边听怎么样？” 虽然是问句，但苏鲁似乎没有征求女婴意见的打算，他已经站起身，离开高台向对面而去。 “你现在还发不出人类的声音，你过去干什么？被发现然后被群殴吗？”女婴好心提醒苏鲁。 “谁说我要说话了？”苏鲁头也不回：“你告诉柳燕青，让她告诉老海，就说这里太嘈杂，你受不了，我们打算回酒店。” 女婴开始和柳燕青交流起来。 柳燕青的心思也已经离开了格斗比赛，她听完女婴的意思，抱着女婴站起身，跟在苏鲁身后离开了高台。 身后的观众露出真诚的笑容。 高台上坐着的两个人终于走了。 天下苦高台久矣，挡视线，影响观看格斗比赛的心情，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这些观众，人和人之间是有阶层差距的。 太气人了。 苏鲁和柳燕青在人群中艰难跋涉，绕着下沉广场走了半圈。 人潮拥挤，视线里面完全看不到老海他们。 但是在苏鲁的电磁视域中，即便是躲在人堆里面，几个人的动作却依然一清二楚。 拨开面前路上的最后一个观众，苏鲁和柳燕青终于找到了老海的守备局的队长。 他们很惊讶，自己明明都已经藏好了，怎么还会被找上门来？ 难道是发现了自己在密谋对方的事情？ 但是眼神中的惊讶只是一瞬，老海立即起身，满脸堆笑着问：“贵宾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心里已经把蝴蝶结男侍问候了七八百遍。 不是让他盯着这两人么？都走到自己眼前了才知道。 柳燕青按照女婴给的说法解释了一遍。 老海和杨队长隐蔽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点点头说：“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忘了二位贵宾还带了个孩子。我只想着，和平小镇最着名的娱乐方式也不过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回酒店吧。我让服务生送二位。” 苏鲁点点头，转身就走。 柳燕青跟在他身后。 带着蝴蝶结的侍者连忙挤过人群赶过来，在老海杀人般的眼神中，带着苏鲁和柳燕青离开。 “他们在嘀咕什么？”回去的路上，苏鲁问女婴。 “他们已经猜到你操控格斗场上活死人的事情了。”女婴在接近老海几人的过程中，已经搜索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他们怎么注意到我的？”苏鲁讨厌被人盯上的感觉，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印象。 女婴得到的信息出乎苏鲁的预料。 他们是受了徐承天的命令，来收复附近的一座地铁站的。至于原因，徐承天没有细说，所以这个行动小队并不知道。 在行动小队的记忆中，女婴还找到了关于飓风小队的最新信息。 他们按照苏鲁的嘱咐向徐承天汇报了行动结果，徐承天并没有怀疑。 倒是听汇报的那群人当中，有个晴川市天启教会的神父，一直在追问悠翎的下落，对于悠翎仍然活着这件事耿耿于怀。 苏鲁曾经短暂深入悠翎的记忆，对这个神父有点印象。 但是悠翎的记忆有某种保护机制，苏鲁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就被对方的思维牢笼困住了。 至于苏鲁被对方盯上，完全是因为对方的墨镜男是一个拥有特殊视力的超凡者。 在墨镜男的视线中，活死人呈现出和人类完全不同的颜色。 硬要比喻，就像是被着色剂涂过一样亮眼。 并且这种视力不受光线的影响，能够帮助他预判活死人袭击的危险。 实际执行任务的时候，墨镜男总能提前发现躲在暗处的活死人，让小队里的队员避过了无数次足以丧命的偷袭。 总之，这支小队的低伤亡率都要归因于墨镜男的本领，这也是他年纪轻轻，不凭借硬碰硬的战功就做到副队长的原因。 “那个自称老海的，其实他知道夏语霜在哪。” 女婴又补充了一句：“所以现在，我也知道了。” 这句话同时传到苏鲁和柳燕青的意识中，两个人的脚步同时一顿。 第75章 暗夜潜行 回到酒店房间，关门。 电磁视域中，侍者下楼离开，渐行渐远。 苏鲁和柳燕青用心听女婴继续说。 夏语霜被囚禁在丧尸格斗场的一间经过特殊加固的牢房之中。 这间牢房，之前一直是用来囚禁实力强大的活死人。 也就是说，在和平小镇的分级中，虽然夏语霜是个人类，但已然被打上了“极度危险”的标签。 从老海的记忆中得到的信息，苏鲁和柳燕青才知道，夏语霜曾经极限释放自己的超凡力量，造成和平小镇一个街道三百多人自相残杀而死。 苏鲁疑惑的望着柳燕青。 柳燕青被看得有些心虚，她不确定的解释说：“我也不知道夏语霜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我们只是在密林中遇到过。” 原来夏语霜带着弟弟夏语冰离开晴川市的时候，曾经误入田园藏诗的山谷。 那里的世外桃源和末日净土让她无比安心，原本是她向往的归宿。 但是夏语冰竟然是个保留了自我意识的活死人。 这个秘密不知是怎么泄露的，很快就在田园藏诗的幸存者之中不断发酵，让姐弟二人陷入了艰难的处境。 除此之外，夏语冰的食物来源也成了问题。 原本他一直和姐姐在附近山林中寻找弱小的变种兽充饥，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人类幸存者。 但时间久了，田园藏诗的幸存者外出寻找物资一旦出现意外，夏语冰往往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无奈之下，夏语霜只好带着弟弟继续北上。 临走的时候，夏语霜向柳燕青辞行，提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她手中的简易地图指向青玉市北郊的一个幸存者聚居地，也就是和平小镇。 两个年轻女孩在不长的朝夕相处中，已经培养出了深厚的姐妹情。 这种感情在末日的背景之下显得颇为难能可贵。 但是众意难违，柳燕青只能和夏语霜依依惜别。 两人约好，如果一方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要第一时间找对方帮忙。 这是末日之后，她们留给彼此的一个念想，一丝安慰。 柳燕青这次来找夏语霜，正是担心自己跟苏鲁走后，一旦夏语霜有什么事，到了田园藏诗找自己却只能见到满目疮痍。 她也想看看夏语霜过得好不好。 末日之后，能让柳燕青觉得牵挂的人已经不多了。 而夏语霜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善良的女孩，带着同样善良，不吃人类的活死人弟弟，在这个世道上，能过上她心心念念的那种平淡的生活吗？ 现在，女婴将自己从老海的记忆中搜索出来的情报透露出来，柳燕青已经泪崩了。 柳燕青向苏鲁解释完她和夏语霜的关系，然后就请求苏鲁帮忙救夏语霜出来。 苏鲁没有拒绝。 事实上，一开始苏鲁对此并没有兴趣。 他只是隐隐觉得，这个夏语霜好像藏在自己记忆的某个角落。 但是却想不明白。 于是苏鲁、柳燕青和女婴开始筹划起解救夏语霜的事。 初步计划就是，今天晚上等格斗场的比赛全部结束之后，潜入格斗场的牢房，将夏语霜救出来，然后马上离开。 和平小镇对苏鲁和柳燕青来说都不是久留之地。 柳燕青来的时候就已经表明自己是来找夏语霜的，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和老海就已经是敌非友了。 女婴听到了老海的意思，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动手，就是还没有摸清楚苏鲁和柳燕青的真实来头。 所以就想等着格斗赛的时候，让某个进阶的丧尸“不小心”出笼，冲到高台上，给苏鲁和柳燕青来那么一下子。 如此这般，就算有了不得的人物事后追究起来，老海也是没有半点责任的。 因为丧尸格斗场是一个真的会死人的地方，无论是参加格斗的人类，还是站在广场周围的看客。 从丧尸格斗场举办活动的第一天起，死于战斗或者观战，死者自行承担后果，主办方永远都是免责。 单说苏鲁，也因为墨镜男的存在，已经被守备局的人盯上了。 对方为了攻占地铁站的时候能保证安全稳妥，选择了和老海摊牌跟合作。 现在苏鲁的活死人身份暴露，守备局行动队和老海打算一起先把他解决掉。 扫除腹背受敌的隐患。 苏鲁如果孑然一身，那就一个字，干就完了。 毕竟他是一个抱持着求死之心的丧尸。 可眼下不仅带着柳燕青和女婴两个拖油瓶，还有跟悠翎的仇没有完。 在和平小镇大开杀戒，还不至于。 商议了一番行动细节之后，柳燕青和女婴躺到床上睡觉补充体力。 他们离开格斗场的时候，守备局行动队和老海还没有达成攻击苏鲁的共识，因此现在他们还能享受片刻的宁静。 苏鲁不需要躺下休息。 他的双脚在接触地面的每一刻，都能从大地之力汲取所需的能量。 电磁视域张开到极限，半个格斗场已经进入了苏鲁的感知范围。 而他和新收的两个小弟之间的精神链竟然也还没有断线。 于是断了双臂的活死人无名氏和手持大刀庙泥的活死人锁耳的视线依然稳稳呈现在苏鲁意识之中，如同亲临。 而在酒店安静的环境里，苏鲁才发现，格斗场上的两个活死人听到的声音也无比清晰地传了回来，和视觉图像一样，进入苏鲁的意识之中。 格斗赛依旧热闹，女主持人见气氛渲染的差不多了，就按照比赛流程介绍第二个人类选手登场。 这个人类看上去像是个格斗高手。 只见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短裤，暴露在空气中的身材线条优美，浑身的肌肉像是用钢铁铸造出来的一样。 短裤之外，两个拳头上还紧紧缠绕着拳击绷带，看上去颜色偏暗红，不知道是绷带原来的颜色，还是与活死人搏斗时留下的血渍。 观众们对这个选手十分熟悉，见到他上场，欢呼声和掌声渐渐热烈起来。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所有人都开始呼唤他的名字。 苏鲁在现场的四只眼睛盯着对方，听着女主持的介绍，开始认识了这个人。 这个人也是成名日久的体术高手，早就在格斗界闯下威名，他的这副打扮也成了经典，深入人心。 因此在场的幸存者大部分看到这副打扮，都认出了他。 但欢呼归欢呼，认识归认识，打架还得自己上。 对这个选手来说，现场的压力不是周围看客能体会的。 因为他要对付的是两个活死人。 这和出场前说的可不一样。 第76章 拳霸托尼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很难想象这样强烈的声浪都是从人的嘴巴里面发出来的。 这代表了观众对格斗场上人类选手的追捧。 从末日前，拳霸托尼的名字已经响彻人类世界的格斗圈。 在流量为王的时代，托尼流畅的格斗动作和华丽的战斗风格，以及守擂三年未尝一败的辉煌战绩让他迅速出圈。 尤其是经过视频剪刀手的神奇赋能，这个硬桥硬马的拳霸，已然替代了面瘫的流量小生，成为娱乐圈的新派顶流。 由他主演的电影，无论多么夸张的剧情，都会获得大量拥趸，并且对托尼的演技进行拉踩式的吹捧。 一句话，托尼在镜头前打得痛快，粉丝在屏幕前看得过瘾，就算一拳打穿了蓝星，他们也会觉得真实可信。 毕竟，再怎么浮夸，也不是那些细皮嫩脸阴盛阳衰的鲜肉可以相提并论的。 末日之后，无数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人类幸存者都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托尼在就好了。 他一定可以一拳干爆一整座城市里盘踞的活死人，还给人类一个安宁的世界。 这样的奢想不断累积，早已将托尼的名声推举到了另一个空前的高度。 尤其是超凡者不断出现的背景下，更是让人们相信，曾经战无不胜的托尼一定成为了超凡者的一份子，他的拳头一定早就超越了人体极限，成为诛灭活死人的大杀器。 女主持的声音娓娓道来，就像在给不明所以的外乡人介绍本地名胜。 但托尼名声在外，在场观众无人不知。 所以事实上，在场的人们对她所说的内容早已烂熟。 但他们依然听得如饥似渴。 黑暗之中，幸存者渴望英雄。 现在，有幸亲眼目睹托尼的表演，看他在自己面前狂杀丧尸，这本就是一种视觉享受。 更是一种精神慰籍。 经过这个晚上，幸存下来的人们将不再畏惧明天。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希望就像种子，会开出明艳的花。 观众们仍然在听女主持人煽情。 一边高声呼喊响应。 但透过锁耳和断臂活死人的耳朵，苏鲁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他只想速战速决，以免影响晚上的救援行动。 所以苏鲁控制着锁耳和断臂活死人大声鼓噪起来，嘶吼声在小区上空徘徊。 女主持人见气氛调节到了高潮，满意的笑了一声，挥手示意。 格斗场工作人员接到信号，打开格栅门。 两个活死人失去禁制，挂着脓血流淌的口水，一左一右朝托尼扑去。 托尼两腿微曲，摆出格斗前的经典起手式，又引发了一阵骚动和欢呼。 周围的观众开始齐声呼喊托尼的招牌动作。 他们整齐划一地摆出与托尼相同的姿势，带着一夫当关的气概齐声呐喊，给托尼助威。 活死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上来。 断臂活死人张开只有上巴能用的嘴，狠狠朝托尼咬去。 锁耳手里的刀纵横飞舞，拦截了托尼的所有攻守路线。 两个活死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完全不像是片刻之前刚刚经历了生死搏杀的对手，更像是合作许久的伙伴。 而锁耳完成尸变之后，他的刀法似乎更加精湛了，庙泥的刀刃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斩破空气的声音听上去气势惊人。 现场观众的欢呼渐渐变成了惊叹。 只有少数尝到甜头，继续押注活死人的醉鬼在为两个活死人加油鼓劲。 托尼毕竟不是吃素的。 他的双拳即便不如影片中展现的那么夸张，但多年擂台的战斗经验依然支持着他。 托尼迅速评估了两个对手的强弱。 只有上巴的断臂活死人看上去更加惊悚，不过它的攻击方式有限。 只能进行杀伤力有限的半咬合。 虽然它的唾液和牙齿上面都是病毒，好在托尼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选手，格斗场已经提前为他注射了一针疫苗。 毕竟，格斗场也很看好他，已经打算招募托尼，让他成为驻场拳手。 手握庙泥的锁耳威胁很大。 托尼在登场前全程观看了上一场比赛。 锁耳的刀法还是颇有造诣的。 而他之所以失败，托尼认为是轻敌外加过多的自我展示导致的。 现在看到貌似更进一步的刀法，托尼已经想好了应对。 他暂时不去管只有上巴能咬的断臂活死人，拼着被他咬半口的打算，举拳迎向锁耳。 拳头与兵刃的对决中，拳法赢面本就不大。 更何况对方是个用刀高手。 托尼使出平生所学的拳法，瞅准锁耳来袭的刀，迅速出击。 接，化，发！ 引，勾，拦！ 直拳，摆拳，勾拳，穿拳！ 血花迸溅。 托尼打出自己的霸拳十二式，身中数十刀。 不愧是成名日久的拳霸，刀刀避开了要害，并不致命。 攻守双方一时停滞。 观众们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向格斗场。 经历了这番血战，托尼身上多了无数的刀伤和咬伤。 终于将两个活死人的进攻全部接下。 观众席上一片寂静，老海和杨队长抛下密谋，纷纷挤到前排，往下沉广场中看去。 上千双眼睛望着场地中央浑身浴血的托尼，陷入了沉思。 他们都已经发现，这一场格斗，拳霸托尼打得并不轻松。 一拳打穿一座城这件事，终究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不过对手强也是真的。 那个只有上巴的断臂活死人，谁也不知道格斗场是从哪里找来的。 感染后尸变的锁耳，刀法凌厉之处，更胜人类状态。 以一敌二，其实托尼已经足矣自傲。 而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托尼的实际格斗对象，此时此刻正身在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总统客房里。 苏鲁面相窗口，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第一次在对手身上看到飘忽不定的光线箭矢。 虽然他看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像锁耳和托尼这种拥有完整武技的人类，苏鲁是第一次遇到。 原来武技的存在，可以在短时间内隐藏或者保护武者自身的弱点，使其躲开一击毙命的危险。 刚才在操纵两个活死人进攻的时候，苏鲁能够清晰看到托尼的致命弱点。 因为光线箭矢的标注清晰明了。 但是在近身的过程中，托尼踏步，摆臂，弓身，见招拆招。 挥出的每一拳都将锁耳的解牛刀法一一化解。 而在这个过程中，光线箭矢的箭头要么被托尼的动作带跑，要么被阻拦在腿臂的格挡之外。 所以庙泥的刀锋豁开了托尼的皮肉，却没有伤到他身上的致命处。 拳霸托尼，名至实归。 第77章 又收一尸 事实上，苏鲁在格斗中是手下留情了的。 连外行都看得出来，锁耳自从受到感染完成尸变之后，其刀法有所精进。 这样的活死人对上肉质鲜美且手无寸铁的人类，按理说应该是分分钟拿下。 怎么可能耗上这么长时间，却硬是拼出了个大致的五五开？ 主要是托尼身上时隐时现的光线箭矢吸引了苏鲁。 之前的所有对决中，苏鲁从来没有见过明灭不定的光线箭矢。 光线箭矢总是稳稳当当，十分明确地指向对方的致命弱点。 这种指向在之前的所有对决中从来没有变动过。 在托尼身上，苏鲁头一次见到这样闪烁状态的光线箭矢。 这说明在个体对战时，经历了千锤百炼的格斗招数，拥有经验和临场应变所不具备的优势。 格斗招数能够隐藏自身的弱点，使光线箭矢的出现成为一种闪烁不定的变量。 所以苏鲁操控两个活死人，与托尼周旋了很久。 引得托尼将毕生所学都展示了出来。 苏鲁借此机会默默观察光线箭矢的明灭，对刀法的理解达到了新的高度。 要想在战斗中不断变强，旗鼓相当的对手十分重要。 因为手下留情，没有对托尼造成致命伤害，但是托尼浑身浴血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惨烈。 观众席上面已经没有了声音。 连押注活死人的醉鬼们都难得的睁开了醉眼。 托尼在格斗场中并不占上风。 大家不由得紧张起来，同为人类的立场使得所有人都希望托尼能逆风翻盘。 托尼心中一万匹神兽奔涌。 他后悔不该来这个格斗场。 原以为自己来到和平小镇，就已经找到了安全区，东躲西藏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没想到赚钱这么难，只好捡起自己的老本行。 打拳。 刚好和平小镇的支柱产业就是活死人格斗比赛。 所以这就是托尼能找到的来钱最快的途径。 签合约的时候，格斗场给了托尼一笔丰厚的薪水。 又说明这是观赏性质的，几乎没有什么致命危险。 都是扯淡。 你看前一个登场的锁耳，那张獠牙差互的嘴里，黑红色的哈喇子就没停过！ 这叫没风险？ 再看现在的自己，一身刀伤，鲜血淋漓，哪里还有拳霸威风八面的模样。 这叫没风险？ 如果能活到离场，这格斗赛以后再也不参加了。 托尼不由得后悔。 小时候，父母对他的人生规划在取名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其实是想让他做个发型师的。 发型师没有危险，不用跟人打生打死，唯一的目标就是给别人做个美美哒发型。 而且技术精湛之后，会有大把的富婆等着挨个被他做头发。 只要身体强壮，精力旺盛，那么软饭硬吃，走上人生巅峰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年少轻狂的托尼则认为，身体强壮精力旺盛的话，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拳打下一片天。 此时身处活死人格斗场，被失血搞得头昏脑涨，逐渐丧失思考能力的托尼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父母究竟是多么的高瞻远瞩。 或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托尼已经在做头界闯出一片蓝天，端起一锅软饭，被人尊称一声“托尼老师”。 而不是在两个几乎媲美人类思维能力的活死人配合中，随时会丢命的昔日拳霸。 渐渐的，观众席上又传来加油鼓劲的呐喊声。 托尼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次摆出了最经典的格斗起手式。 大概是身体的本能吧。 也或者是潜意识中最后的倔强。 总之不可能是自己此时的本意。 因为刚才的一番对战，托尼知道自己没什么赢面并不大。 斗志几乎都已经随着热血流淌一空。 不过无所谓。 既然观众们想看，就奉献最后一次漂亮的表演吧。 托尼大喊一声，主动向锁耳冲去。 他目前的作战计划是，以快打快主动出击。 先用霸拳密招将锁耳缴械，再切换目标，迅速制服只有上巴没有下巴的断臂活死人。 然后再换回锁耳，用一套组合拳告诉他，谁才是今晚的主角。 鉴于之前的战斗经历，这番计划把握并不大。 但究竟是输是赢，总归要试试才知道。 电光火石之间，托尼的双拳一横一直，先后轰向锁耳。 苏鲁看到托尼打来的拳头，心中不由得赞叹一声。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进攻轨迹线。 从托尼拳头上发出的红色进攻轨迹线有明有暗，分别指向锁耳的面门和脖颈。 随着苏鲁操纵锁耳的躲避动作，托尼拳头上的两条轨迹线明暗互易，交替闪烁。 这似乎是表明，托尼的两个拳头一个是实招，一个是虚招。 并且实招虚招在随着苏鲁动作的反馈而自由转换。 好在苏鲁能察觉进攻轨迹线，料敌先机，并且还有新习得的解牛刀法加持，没理由败给托尼。 苏鲁心念一动，锁耳按照他的心意，举刀反撩托尼。 托尼双拳虚实变换，改变进攻方向，直拳回收，摆拳变勾拳，攻向锁耳下巴。 锁耳仰头，庙泥横拦，去斩托尼手腕。 托尼缩手，另一拳砸向刀背，要迫使庙泥变向，从而自救。 锁耳不给他机会，庙泥倒转，将刀刃迎向托尼的拳头。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两个互相搏杀的对手像是在配合对方的招式，看得观众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两个身影打得难解难分之际，苏鲁分心二用，同时控制着只有上巴的活死人绕到托尼背后，准备偷袭。 托尼余光见到对方的动作，无奈自己正在使出浑身解数与锁耳周旋，实在无法顾及身后的危险。 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逼退锁耳，回身自救。 于是托尼的双拳舞得更快了。 锁耳以快止快，牢牢牵制着托尼的攻势。 猛然间，托尼将重心挪到右腿，腾起左腿飞速后踹，打算将后面的活死人一脚踹出去。 哪知道这一招曾经屡试不爽，让无数对手吃亏的隐秘杀招竟然踹了个空。 那个没有下巴和双臂，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活死人竟然灵巧的躲开了。 高手过招本来就在一瞬。 托尼略一错愕，锁耳手中的庙泥就斩中了他的胸膛，留下一道斜斜的狰狞刀痕，鲜血又一次迸溅。 托尼踉跄后退，手捂胸口，却徒劳的没有任何止血效果。 若不是苏鲁起了爱才之意，想要感染并收编托尼，这一刀砍重一点，托尼必然已经分成了上下两端。 托尼身体微弯，大口喘息，他的弱点又一次出现，光线箭矢指向稳定。 身后躲开他蹬踹的活死人趁势扑上他后背，一排参差的上牙瞄准光线箭矢的指引，狠狠镶进托尼的侧颈。 无数摩拳擦掌的病毒跟着毒牙上的黏液狠狠注入托尼体内。 托尼挣扎着推开没有下巴的活死人，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捂着脖子，失去力气般栽倒在地。 疫苗似乎也在这一刻失去了招架之力，托尼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白。 拳手的敏感体质让他能够清晰感受到病毒的感染过程。 他浑身抽搐着，仰面望着颠倒的天地和拥挤的观众席。 他的意识越来越涣散，渐渐的，观众席上的呐喊声变成了无意义的音节。 渐渐的，心中暴虐嗜血的欲望再也难以遏制。 渐渐的，他的瞳孔放大，整个眼球带上蒙翳的铅灰色。 渐渐的，压抑的痛吼声消失了，独属于活死人的嘶吼从他口中发出。 下一刻，托尼的身体不再抽搐。 他站起了身。 铅灰色的双眼中充满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他环顾四周的视线投映在苏鲁的意识之中，逐渐清晰。 苏鲁的第三个活死人小弟，收服。 第78章 各怀心思 苏鲁闭眼。 霸拳的十二式套路和七式密招如同与生俱来的记忆，呈现在苏鲁的意识之中。 与此一并出现的，还有拳霸托尼的人生经历。 但是苏鲁并不关心。 他睁开格斗场上的三双眼睛，挑衅着人类。 格斗场上三个活死人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圈，森然的目光环视整个广场，似乎在寻找自己的猎食目标。 气焰十分嚣张。 观众们躁动起来。 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刺激的格斗赛。 刺激就算了，还很反转。 人类选手明明很强，却一个又一个送了人头。 观众们怀疑，格斗场是为了赢取他们手里的赌资，所以不讲武德专门放出了看上去很菜，实际却最厉害的活死人。 不然你怎么解释两个身怀武技，不知道比普通幸存者强多少的高手，在赢面明明很高的情况下，分分钟铩羽在这里？ 还排着队加入了活死人的阵营？ 黑幕！ 骗我们下注！ rnm，退钱！ 他们嘈杂的议论声传到了老海耳中，这个掌舵着和平小镇的瘸腿老汉皱起了眉毛。 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墨镜男。 刚才杨队长给老海筹谋的时候，曾经透露过，自己的副队长拥有分辨活人和死人的特殊视力，在墨镜的加持下会更加清晰。 这也是他不分昼夜地戴着墨镜的原因。 根据这个墨镜男的分析，对面高台上的贵宾本身就是个活死人，并且可能有控制其它活死人的本领。 这个秘密如果属实，足以颠覆老海的地位。 和平小镇可是人类的聚居营地，这里的最高统治者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活死人奉为座上宾。 还让他欣赏活死人在格斗场虐杀人类的画面。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反人类行为！ 这一条罪状坐实，整个小镇都会反对老海的统治。 这对于觊觎小镇委员会的对手来说，将是一个将老海拉下议会桌的绝佳机会。 其实一开始老海对杨队长透露的消息是将信将疑的。 这也有可能是杨队长将老海绑上自己战车的一种伎俩。 毕竟，除了不开口说话，自己亲自迎接的贵宾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单论颜值，反而比小镇里那些颠沛于末日，朝不保夕、肮脏丑陋的幸存者更有人样。 虽然此刻还没有获得贵宾的确切身份信息，但这件事情必须慎重。 万一自己信错了人，跟着杨队长的节奏走，将贵宾当做嫌疑犯拿下，但最后发现对方是个无辜人类，那么和平小镇就算是和此人背后的势力彻底交恶。 这么一来，自己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以附庸和傀儡的身份效忠晴川市守备局以求得庇护。 这或许正是杨队长的算计所在。 要不然他们这支小队也不是第一次来，墨镜男也不是第一次见，为什么这种能力，以前从没提过？ 但格斗场上，原本呆头呆脑的普通活死人，竟然在断掉双臂之后完胜持刀的锁耳，这也出乎了老海的意料之外。 若是按照杨队长所说的来龙去脉，那么自己接待的贵宾能够控制活死人战斗倒也说得通。 归根结底，老海不相信杨队长这么好心，为了促成与自己的合作，能够毫无隐瞒，将真相和盘托出。 守备局有这么坦诚相待的好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事实究竟是什么，还需要详细确认。 所以老海一边和杨队长打着太极，一边观察场上变化，打算多看看再说。 果然，没多久，贵宾要走了，理由是画面太过血腥暴力，儿童不宜。 蝴蝶结男侍未曾留意对方的动向，没能及时提醒自己是一个失误，其他的行为，老海觉得无可指摘。 并且贵宾一走，就能用排除法看看，操纵活死人这件事，是否真的如杨队长所说。 贵宾一走，老海就沉默了。 行动队自己在装神弄鬼也说不定。 蝴蝶结男侍大概是出于将功赎过的目的，已经将暗藏在格斗场观众席中的所有行动队人员都找了出来，并做好了标记。 带那么多人过来，换上平民的服装，还均匀散布在观众席当中，如果说这个行动队像白纸一样纯粹并毫无所图，鬼才信。 戴墨镜的人，也就是副队长，同样沉默着。 他知道事实会证明自己。 却不知道因为行动队自己的原因，老海已经想偏到了完全相反的可能性。 远在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苏鲁自然不清楚这些人此刻的想法。 他只想格斗赛尽快结束，好带着柳燕青去找夏语霜。 所以他控制着新收的三个小弟挑衅全场，催促着格斗赛继续，或者立即结束。 结束自然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全场的退钱声潮只会更加猛烈。 在现场观众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中，老海皱着眉交代了几句，蝴蝶结男侍者点点头，从通道进入了格斗场。 女主持人也没有料到今晚的格斗赛会变成这个样子，身经百战的她也被场上三个活死人给整不会了。 看他们背对背互相倚靠的模样，就好像生死相托的过命兄弟一样。 过命是真的，只不过你们的命都是对方取走的啊混蛋！ 你们现在如胶似漆的模样，让老娘词穷了啊！ 原本压轴表演，安排的是活死人格斗场的老牌驻场打手，邱天。 可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形，别说人家不愿意，格斗场自己都不愿意。 驻场打手可是一块招牌，不光打的利索，身材哇塞，长相更是相当软饭。 不然那些夫人们和妇人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来这里看格斗？ 哪个是冲着血腥杀戮来的？ 不都是冲着邱天的压轴表演来的？ 表演赛上的活死人咬不到邱天。 观众席上拥有钞能力的妇人们却可以。 呵，女人。 所以邱天不能贸然出场。 要是随随便便死在今晚，以后的表演赛还搞不搞？ 过夜费还赚不赚？ 要知道，格斗季后赛的大床上，通过邱天从那些一掷千金的贵妇身上赚的钱，并不比格斗赛本身少。 女主持胡思乱想着，正在犹豫该说些什么控制一下场面，蝴蝶结男侍者快步走过来，对着她小声耳语几句。 女主持先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男侍者又一阵比划之后，她终于点了点头。 观众们的喝骂声中，女主持举起麦克风，清了清嗓子，说：“各位观众，想必前面的格斗超出了您的预料。但我想说的是，接下来的这一场比赛，你们会觉得今天花出去的每一分，都是值得的。” 第79章 意外相见 女主持人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独特魅力。 经她这么一介绍，场上的喧闹声顿时下降不少。 观众们逐渐冷静下来，望着女主持人，一颗颗好奇心被重新挑起。 女主持人对自己的控场能力也颇为满意。 她笑着对周围的人说：“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人类超凡者选手登场！” 观众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要知道，末日之中，力量为尊。 超凡者因为能力出众而身份超然。 最顶尖的，自然聚拢在联邦体系内，或者天启教会这种权力巅峰。如悠翎之辈。 次顶尖的，多数也会受到要塞城市的招募，成为达官显贵的私人武力。 还有的，就是像墨镜男这种非战斗向超凡者，则会视能力的具体用途不同，加入守备局等实权部门。 他们很少会流落荒野，或者进入和平小镇这样的中小规模的幸存者聚居地。 因此在和平小镇这种地方，超凡者可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这样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们几乎不可能跌份到以选手身份参加活死人格斗赛。 这一点在之前托尼登场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事实上托尼并不是超凡者，女主持人在介绍的时候也没有提这一点。 只不过因为他的名气穿透了末日前后的人类世界，很多幸存者就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超凡者了。 而此时，女主持人明确说下一个登场的选手是超凡者，一下子点爆了现场的氛围。 但是这个超凡者登场的形式有些出人意料。 随着女主持人的一个手势，一个蒙着黑布的铁笼被一台电动叉车插出了车库。 电动叉车无声驶到格斗场中央。 锁耳、托尼和只有上巴的断臂活死人一动不动，他们的六只眼睛全都盯着铁笼。 场上观众的目光也随着电动叉车上的铁笼移动。 他们的目光中透露出极度的兴奋与期待。 看这架势，好像是要让这个超凡者一下子对付三个活死人的节奏。 场上观众并没有表示异议。 打吧。 用力打。 你越用力，我越兴奋。 所有人都这样想。 反正在场上打生打死的又不是他们，只要看着精彩就好。 这次所有下注的观众都学聪明了，他们决定押注活死人胜。 凭借之前观战的经验，今晚格斗场上的活死人会莫名其妙的懂得抱团。 现在是三打一，而且看上去已经出现了稳定的默契。 虽说人类选手这边是个超凡者，但能出现在和平小镇活死人格斗场的超凡者，又能有多大本事？ 活死人已经三尸成帮了，这样子还不赢，真的是没道理。 苏鲁意识投射到格斗场中的三个活死人身上，六只眼睛盯着不断被风撩动的黑布。 他发现意识投射只能让他控制活死人的行为，接收活死人的感官信号，而电磁视域并没有随之扩张。 换句话说，此时的苏鲁并不能看穿铁笼上罩着的黑布。 超凡者的斤两，苏鲁也不是没有接触过。 但此时活死人格斗场将气氛拉得满满的，悬念吊得高高的，让苏鲁对即将面对的敌人有了隐隐的期待。 三个活死人发出声调各异的嘶吼声，却奇异的拥有同一种调调。 现场观众鼓噪起来。 看吧。 就说他们会打配合了吧。 这下赢定了！ 热烈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变成了鼓噪兴奋的乌合之众，没有一个人静下心来想一想，倘若以后所有的活死人都像场上这样的众尸一心，人类还有没有出路？ 也许没人在乎。 没有方向的风缓缓吹来，掀起黑布的一角，撩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透过意识投射，苏鲁感受到手中的庙泥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电动叉车稳稳放下铁笼，开始倒车向后退去。 黑布连着叉车，叉车一退，黑布被揭开，铁笼呈现出来。 苏鲁在现场的六只眼睛看到铁笼，同时瞪大，三张苍白僵化的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惊讶之色。 她跪坐在铁笼中，佝偻着身子，低着头，一头如雪的长发从肩上披散，几乎盖住了她整个瘦弱的躯体。 空洞无物的双眼从发缝中透出，完全没有一丝生机。 两条手臂和一截小腿露在披散的白发之外，颜色灰暗，干枯皱缩。 夏语霜！ 笼中人竟然是她！ 虽然素昧谋面，但她的样子就像是映刻在苏鲁的记忆中。 女婴检索了老海的记忆，在回来的途中已经告诉了苏鲁和柳燕青。 顺带将老海记忆中夏语霜的模样单独发给了苏鲁。 之所以没有发给柳燕青，是因为此时此刻的夏语霜过于凄惨，如果给柳燕青看到，这个树藤女很有可能会当场发飙。 一旦因为这个而导致场面失控，夏语霜救不出来不说，女婴恐怕自己几个人都会难以脱身。 毕竟他们已经被晴川市守备局的行动队盯上了。 三双眼睛盯着夏语霜。 格斗场中三个活死人如同雕像，一动不动。 观众席上，质疑声喧哗着又响了起来。 这副尊荣，你说她是超凡者？ 搞笑呢，鬼都比她好看吧。 虽然这个笼子中的身影没有表现出嗜血的欲望，但现场没有人认为她是人类。 更不用说她是超凡者了。 这些喧嚣透过场上三个活死人的听觉，传到苏鲁的意识之中。 但苏鲁却充耳不闻。 他死死盯着夏语霜，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意识深处某个地方，有陌生的记忆打破封印的枷锁，带着浓烈的感情喷涌而出。 那是朝思暮想的伤，和爱而不得的痛。 什么乱七八糟！ 站在酒店窗口的苏鲁本体狠狠摇了摇头，似乎想将意识中的陌生记忆甩出去。 既然格斗场让夏语霜登场，那就不用费心找了，直接带走就是。 苏鲁试了试托尼的弹跳，发现这个最新感染的活死人，体能竟然有了显着提高，像锁耳对庙泥的掌控一样。 活死人是一种特殊的进化。 苏鲁又试了试锁耳的臂力，举刀做了几个猛力挥动的样子。 最后，他试了试断臂活死人的奔跑能力，没想到这个活死人俯身冲刺时，身体平衡依然保持得不错。 观众们见到场上的活死人已经跃跃欲试地开始热身了，显然是见到对手之后的反应。 于是观众们开始相信，铁笼中的那位，应该确信无疑就是人类超凡者了。 第80章 逃跑计划 女主持人见活死人们这么积极，也就卖力的开始烘托气氛。 经过授意，女主持人并没有直接揭示夏语霜的身份。 只是在介绍这个人类超凡者能力的时候十分的声情并茂。 她说，这个超凡者拥有控制气味的能力。 观众席传来“哦”的声音，似乎有些大明白已经搞明白女主持人的意思了。 但是女主持人依然耐心的继续解释。 这个能力虽然听上去没什么用，但她可以让三个活死人身上都散发出人类幸存者的鲜美味道。 无需过多科普，幸存者们几乎都知道，活死人主要依靠气味来辨别敌我。 设想一下，铁笼之中超凡者发动能力之后，可以搅乱三个活死人的认知，让他们都变成彼此眼中的猎物，从而互相攻讦。 这样一来，超凡者无需实际动手，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让三个活死人彼此互殴致死。 兵不血刃，真正的兵不血刃！ 想想就厉害！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新登场这位控制气味的超凡者更厉害，还是三个心意相通的“铁三角”活死人更强大？ 究竟“铁三角”能不能抵御超凡者的气味控制？ 答案即将揭晓。 女主持将悬念抛了出来，所有人都有点小激动，甚至屏住了呼吸，想知道究竟哪边会更胜一筹。 有些观众暗自感叹草率了，下注不该这么凭感觉，真应该等女主持介绍完再出手。 女主持人话音刚落，铁笼被无声打开。 夏语霜并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 就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知道内幕的女主持人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走到夏语霜身边，低头在她耳边说起悄悄话。 过了片刻，跪在地上像是没有灵魂的白发女子忽然触电般浑身颤抖了一下。 “弟弟……”像是长时间没有说过话，她的声音没有女子该有的婉转悦耳，反而像是一张刮擦着锈铁的砂纸。 “弟弟。”白发女子又低声念叨了一句，发缝中透露出两点幽光，那是她眼神焕发出的异样神采。 “弟弟！”白发女子凄厉地发出一声喊，佝偻着身子站直。 她抬起头，长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张颧骨高耸，皮包骨头的脸。 这张脸猛地一看，已经完全失去人类的特征。 全场寂静，观众们已经说不出话了。 能在末日中活到现在，这些人可以说已经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活死人。 但是活人，还是个超凡者，怎么能混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放在末日前，这副尊荣不需要化妆，可以直接应聘鬼屋npc。 女主持人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夏语霜在酒吧夜场当演员的情景，她还记忆犹新。 当时的女主持还只是流落到和平小镇的小透明一枚。 而现在，自己成了活死人格斗场的金牌女主持，而对方，则成了尚能呼吸的孤魂野鬼。 在末日的大潮中，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左右自己的命运？ 女主持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默默退回自己的角落，挥手示意。 格栅门打开，三个活死人从三个角度冲向夏语霜。 从背影看上去，夏语霜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是她的动作并不慢。 只见她双手平指前方，无形的风裹挟着浓烈的鲜肉味道，卷到了三个活死人身上。 有那么一瞬，三个活死人的动作出现了停滞。 接着，原本看上去无比默契的活死人“铁三角”就乱了阵型。 他们失去了原来的目标。 只有上巴的活死人继续朝着夏语霜冲去，但是没有双臂的他看上去无法对超凡者造成什么伤害。 手握庙泥刀的锁耳转身奔向看台的方向，那里本来是苏鲁和柳燕青就坐的地方，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而看台距离格斗场的地面至少有将近六米的落差，锁耳就算冲了过去，也根本上不去。 浑身紧致肌肉的托尼舒展着身子，像一个跳高运动员一样跨着大步绕场助跑，动作矫健，就算专业跳高运动员来了都挑不出毛病。 这忘我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完全忽略了夏语霜的存在。 三个行为艺术的活死人共同组成的奇特一幕将所有观众看蒙圈了。 果然不愧是超凡者，这一出手，直接将三个活死人变成了精神病人。 女主持人握着话筒，不知道该怎么解说，最后终于放弃开口。 让观众们自己体会吧。 这时，失去双臂的活死人已经来到夏语霜身前。 他一个滑跪扑倒夏语霜身边，挺背将夏语霜驮了起来，转身向持刀的锁耳冲去。 这个行为怪诞至极，所有人都以为夏语霜利用气味将这个活死人控制住，使其成为了自己的坐骑。 虽然看不懂，但是所有人都大受震撼。 超凡者出手，果然恐怖如斯！ 夏语霜稳稳伏在活死人背上，没有多余的动作，更加让人们确信了她拥有控制活死人的本领。 一人一尸片刻就冲到了锁耳面前。 绕场半周的托尼这时也接近了高台的位置，摆出了一个起跳的姿势。 老海感到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却一时间说不出来。 他茫然起身，一瘸一拐来到观众席边缘，伸着脖子向下看。 正当所有人期待着锁耳将迎面而来的敌人劈成两半的时候，这个擅长使刀的活死人却已经双手横刀端在身前，屈膝半跪下去。 托尼几乎同一时间屈膝蓄力。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放满了速度。 没有双臂的活死人背着夏语霜，抬脚踏上了庙泥的刀身。 锁耳身子在这股力道的作用下微微下沉，紧接着他双臂运力，举刀将二者向高台上抛去。 托尼双腿绷直，身体离地，跃起一个夸张的高度，越过看台防护栏的上空，跳进了观众席。 没有双臂的活死人一耸肩，夏语霜从他背上飞起，几乎紧跟着托尼越过了高台。 托尼双腿弯曲卸力，稳稳落在观众席中。 下一瞬，他回身举臂，将仍在半空的夏语霜揽在怀里。 观众们屏着呼吸看完了这一幕，才想起来活死人从格斗场中上来了，不知是谁首先发出了一声尖叫，托尼和夏语霜周围的人群开始疯狂四散。 哭喊、叫骂、推搡、挤压、踩踏，死伤不计其数。 老海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玩砸了。 杨队长再也顾不上隐藏，朝身边的队员喊：“传令所有人，封闭小区大门，自由射击，必须将感染者全部击杀在这里。” 第81章 飞越小镇 托尼落地，没有理会周围人类的惊恐尖叫，甚至都没有瞥一眼惊慌逃窜的人群。 他继续抱着夏语霜，笔直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冲刺而去。 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客房里，苏鲁敲了敲床头，柳燕青和女婴睁开眼睛望着他。 “夏语霜到手。”苏鲁把意思传递给女婴，女婴又把意思传递给柳燕青。 柳燕青坐起身子，睁大了眼睛。 苏鲁冷冷望了她一眼，柳燕青打消追问的念头，抱着女婴起身，开始收拾零元购得来的商品。 苏鲁制止了柳燕青，示意她和女婴躺回床上。 他没打算走，时间紧迫，也没打算详细解释。 苏鲁走回窗边，将电磁视域张开到极致。 现在苏鲁的能力又一次增强，电磁视域的覆盖范围已经远远超过十米，从海格力斯酒店的房间，能够延伸到街区对面格斗场的大门。 靠近活死人格斗场的方位边缘，托尼和夏语霜的身影已经出现。 意识投射中，苏鲁控制着托尼，紧紧抱着夏语霜前倾猛冲。 而他的目的地，并不是海格力斯国际酒店，而是小镇尽头的停机坪。 只要登上了苏鲁的飞行器，那么和平小镇绝对没有能够追得上的交通工具。 而他本身，则打算留在酒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过来搅乱杨队长和老海之间的互信。 飞行器完全可以通过意识投射，控制托尼来驾驶。 苏鲁也想知道自己这个刚刚发现的能力，极限距离在哪里。 行动队队员接到队长命令，即刻行动起来。 但就在传令的片刻工夫，托尼已经带着夏语霜跑远了。 行动队的队员们在拥挤的人潮中纵横穿插，赶在慌乱的人群之前，极快地冲出小区门口。 墨镜男亲自指挥，让一半留下封锁小区，限制人们四散奔逃，另一半跨上停在附近的装甲车，朝着托尼逃走的方向追去。 小区里面的局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所有的人逃难似的往门口涌去，一个个脸上挂着末日灾祸临门的惊恐不安，不少人甚至都没有停止尖叫。 但是他们出不去。 晴川市守备局行动队已经将门口严密封锁，任何人都没有出逃的可能。 人们开始愤怒叫骂，七嘴八舌的肮脏内容归结起来，就是说老海没有种，开始抱晴川市守备局的大腿了。 还有说，和平小镇现在姓徐了。 很明显，和平小镇的人，没几个不知道徐承天的名字的。 老海眉头还没松开，就皱得更紧了。 “杨队长，几个意思？”老海也不再客气，他那种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笑容又一次堆到了脸上。 “海会长别误会，刚才格斗赛发生了点出人意料的状况，我担心你一时不好应对，就想帮你一把。”杨队长起身，满脸淡然的说。 “原来是这样啊。”老海的笑容舒展开来，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比起人类，到更像是食人族。 “今晚的格斗赛，出人意料的状况还真多。比格斗场！开始营业到现在加起来都多。” 老海笑着，他的双眼已经弯成两条细缝，细缝中间的眼珠透着幽深的光。 周围逃难的观众正在拼命往门口的方向挤，老海和杨队长周围已经空出好大一块空间。 老海站起身，笑着说：“还真是多亏了行动队，居然是倾巢出动，准备的真充分。杨队长莫非是预感到了今晚有事？或者说，提前知道会发生这一切？”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杨队长不为所动。 老海对自己的人说：“把小区大门清开，所有人自由出入。今天晚上的事情定义为表演事故，往后24小时，所有观众凭借票根，在和平小镇消费都打五折。” 老海的人点点头，往门口去了。 杨队长站起身，脸色不善的说：“海会长，放跑了活死人，整个小镇都有感染危险。你考虑清楚。” 老海笑容像是焊在脸上：“杨队长，我没瞎，活死人带着夏语霜已经跑了。你现在堵的，都是今晚来看表演的观众。” “这就是我怀疑你那位贵宾的原因！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已经离开，所以这里反倒是整个小镇最安全的地方。行动队的人现在已经去抓他和刚才那个逃跑的家伙。等下你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杨队长几乎是咆哮着说：“我是在帮你清除隐患危险！” 老海无所谓的笑了笑说：“行，我就看着。不过咱们话先说好，亲兄弟明算账。如果你错了，今晚和平小镇所有的损失，你赔。” 杨队长摆了摆手，觉得老海真是小家子气。 事实上，老海话里的意思并不是赔偿经济损失，而是暗示如果苏鲁的来头得罪不起，那就是杨队长惹的，而不是自己。 托尼被感染后，经病毒强化的身体奔跑到极致，夏语霜的耳边传来狂躁的风声。 虽然在一个活死人怀里，但夏语霜并没有惊慌或者害怕。 因为这个活死人对她没有恶意。 她能感受到这种平静的味道。 比起将她囚禁在格斗场里那些人所散发的恶臭味来，活死人可以说只有单纯的尸臭味。 真是令人心安的味道。 后面传来行动小队载具的轰鸣声，两方的距离正在缩短。 托尼奔跑速度不减，冲到苏鲁的飞行器旁边。 飞行器按照苏鲁的心意，舱门已经打开。 托尼两步跨上，舱门及时闭合。 托尼将夏语霜轻轻放下。 然后活死人走到驾驶舱坐好，盯着仪表盘，扣上安全带。 飞行器轻颤，离地而起。 行动小队负责抓捕托尼的人马刚刚冲进停机坪，就只能见到已经升空的飞行器，引擎所发出的微光。 “该死！把它打下来！”地上带队组织追杀的人咆哮。 立即就有一名队员从载具挂架上取下一把手持式火箭筒，半跪在地上支撑好身体，瞄准，发射！ 火箭弹曳着尾烟逆冲上天空，朝正在加速的飞行器引擎而去。 飞行器中响起刺耳的空袭警报声。 苏鲁身在海格力斯，飞行器已经超出他绝对领域的范围，无法用电磁力控制火箭弹。 现在只有意识投射能通过托尼感知飞行器周围的一切。 飞行器还在爬升，火箭弹在极速逼近。 第82章 复仇天使 苏鲁改造过后，飞行器已经没有诱饵弹。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通过托尼的躯壳极限操作来躲避空袭。 飞行器上，夏语霜已经闭上双眼。 与其在暗无天日的活死人格斗场，每天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似乎在逃亡路上死于空袭也不错。 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把弟弟弄丢了。 死了之后，就彻底见不到了。 夏语霜嘴角牵起一丝解脱的笑。 末日以来，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刻。 火箭弹越追越紧，托尼在驾驶位上一顿操作猛如虎，飞行器几乎做了个锐角转向。 但火箭弹仍然在接近。 碰撞即将发生。 带队人下令所有人就近寻找掩体，躲避飞行器爆炸。 忽然一阵无形的音波能量扩散过来，与火箭弹半路相遇在一起。 火箭弹袭击未果，中道崩殂，瞬间近地起爆。 恐怖的气浪凌空席卷而下，所有人猝不及防，被吹散一地。 冲击波碾压而来，附近的玻璃制品纷纷轰然爆碎。 半空中，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愤怒响起：“谁要杀我姐？” 音量并不特别宏亮，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清晰。 这个声音是直接在每个人都耳边响起。 夏语霜眼睛忽然就恢复了神采，她的喉间又一次呢喃出声：“弟弟！” 苏鲁通过托尼的听觉获知了现场的一切，知道危机暂时解除了。 他将飞行器悬停在空中，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浓郁的黑夜中，一道巨大的黑影降临在小镇上空。 在夜色的掩盖下，这个降临并没有引起恐慌。 苏鲁却从酒店的窗口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架巨大的飞行器。 它悬停在小镇上空，其幅员几乎能与小镇的规模等量齐观。 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像天空倒悬，山岳崩临。 不过从体量上来说，或许飞行器这样的称谓并不合适。 应该叫天空城堡更准确。 行动队的队员从地面上挣扎着爬起，他们透过夜视仪仰望夜空，很快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飞行装置什么时候出现在空中的？ 这么大的尺寸，为什么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攻击苏鲁飞行器的队员单膝跪地，默默将手持式火箭筒扛到肩上，准备瞄准空中的庞然大物。 带队人听见动静，扭头瞪了他一眼，这名孤勇者又默默放下了武器。 苏鲁的飞行器原本是悬停在空中的，但此刻，这架飞行器被一个特殊的力场捕获，不由自主朝着天空城堡飞去。 苏鲁并不担心夏语霜的去向。 他知道夏语霜有一个弟弟夏语冰，现在明显是弟弟发达了，回来救姐姐。 这样一来，柳燕青的心结算是了了，苏鲁打算启程去寻找教会学校。 等夏语霜和弟弟见面，苏鲁就会控制托尼将飞行器开回小镇停机坪，然后自己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事情的走向往往并不像想象那样美好。 苏鲁的电磁视域经过大地之力的不断充能，已经扩展成了径长百米的巨大球体感知域。 此刻，天空城堡的底部刚好处在苏鲁的电磁视域边缘。 一排排狰狞的轨道炮从天空城堡平滑的底面密密麻麻的伸出，各自旋转着锁定小镇范围内的目标。 危险的红色轨迹线从其中一个枪口延伸而出，直指苏鲁的额头。 考虑到天空城堡的体量，苏鲁相信，这个庞然大物已经锁定了和平小镇里面活着的每个人。 好家伙。 这么大阵仗？ 这是要屠了整个镇？ 苏鲁倒是不担心自己。 一般的方法已经杀不死他了，如果这个天空城堡有什么能对付自己的独到武器，苏鲁倒是很期待。 但是女婴和柳燕青并没有什么超强的防御能力，天空堡垒要是开火，一个都躲不开。 “是你救了我姐？” 这时苏鲁的飞行器已经稳稳降落在天空城堡内部的停机台，托尼和夏语霜正要离开飞行器，那个少年的声音在托尼耳边响起。 苏鲁控制托尼走下飞行器，左右张望。 夏语霜依然坐在飞行器上，用手捂着嘴，双肩不住颤抖，已经泪流满面。 一个少年在一众轻甲卫士的簇拥下，从托尼面前经过，快步冲上飞行器。 片刻之后，少年横抱着夏语霜从飞行器上下来，走到托尼面前，说：“你救了我姐姐，就是我的恩人，跟我来。” 一行人走到控制室，占满整面墙的大屏幕上面是一幅和平小镇的平面图。 小镇地图上方，密密麻麻浮动着数以万计的人物头像。 细看之下，老海、杨队长、墨镜男、女主持、领结男侍等无一不在。 “我们是同类，现在你可以说话了，我听得懂。”少年轻轻将夏语霜放下，面朝屏幕，头也不回的向托尼说：“是你救了我姐？你是谁？” 苏鲁记得柳燕青跟自己说过，夏语冰是一个保留了自我意识的活死人。 现在见到本尊，苏鲁才发现，对方已经进化出控制声音的本领。 从外表来看，这个少年丧尸丝毫没有丧尸的任何特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贵族的后裔。 苏鲁的意识虽然投射到托尼的躯壳，但他本身的观察能力却并没有同步。 若不是柳燕青提前说，苏鲁完全看不出夏语冰的真实身份。 “我是杜特。”苏鲁马甲又上身了。 “我是夏语冰，夏语霜的弟弟。”少年也自我介绍。 “和平小镇和我们姐弟有些私人恩怨，不共戴天那种。所以今晚，镇上的人都得死。你救了我姐，所以你不用。” 少年语气波澜不惊，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 “既然这样，有几个人的命需要留着。”苏鲁借着托尼的口，用活死人的声音说。 少年难得回头：“什么人？” 这是个机会。 看样子，夏语冰现在背靠着一个大山，屠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对付天启教会前途艰险，苏鲁决定给柳燕青和女婴留条退路。 “你姐姐的朋友，这次带我来找你姐姐的就是她。” “我们姐弟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你说的是谁？” 少年凝视着托尼的双眼，苏鲁从对方的眼底见到一丝猩红。 “柳燕青。”苏鲁借托尼之口说。 “青姐？哼，当初不是她们将我姐弟赶出森林的吗？”少年向制室中央待命的指挥官挥手：“开火。” 第83章 领结墨镜 天空城堡终究是没有立即开火。 就在夏语冰下完命令之后，夏语霜苍白干枯的手拉住了弟弟抬起的手腕。 经过了这么多非人的折磨，夏语霜的心底依然保留着一丝善意。 她比弟弟清楚，当初为了让姐弟俩留在田园藏诗，柳燕青做了不少努力。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再加上柳燕青虽身处核心位置，却并没有独占话语权。 所以二人出走，并不是柳燕青的责任。 “那就把青姐接上来，然后再开火。”夏语冰看着姐姐的样子，眼神中满是痛惜。 小镇上空降临了一座天空城堡的事情已不胫而走，种种线索都指向了住在海格力斯国际酒店今天入住的贵客。 因此在海格力斯国际酒店周边早就聚满了和平小镇治安组和晴川市守备局行动队的人。 这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老海和杨队长正在较劲，谁都没有过来。 可能本质上是怂了。 但是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有人承认。 不过他们也都派了各自的亲信赶到了海格力斯。 墨镜男和领结男并排站在人群前面，像是在恭迎顶级贵客。 所有人站定没多久，托尼驾驶着飞行器降落在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广场上。 苏鲁在房间里已经洞悉了这一切，他将天空城堡的事情告诉了柳燕青。 柳燕青听到夏语冰的名字，眼睛先是亮了一下，然后就面露难色。 这次，不需要女婴帮忙读心，苏鲁就知道柳燕青的意思。 不好意思见夏语冰。 无论怎么说，柳燕青都曾经看着姐弟俩离开田园藏诗。 她心里有愧。 飞行器的机腹打开，身着轻甲的托尼走了下来。 因为托尼戴着头盔的缘故，领结男并没有认出他，但是墨镜男却已经一眼看穿他的活死人身份。 天空城堡上难道都是这样的活死人？ 墨镜男只觉得冷汗直冒。 领结男看飞行器上下来一个人，而守备局行动队的副队长又迟迟不动，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就上前殷勤的打招呼。 托尼无法开口，所以苏鲁就控制着托尼上楼，来到自己的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静候。 全程没有理会领结男，摆出了足够的逼格。 苏鲁看气氛差不多了，就带着柳燕青打开房门，出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盯住了他们，像追星的铁粉见到了自己翘首以盼的偶像。 托尼起身，肃立一侧。 苏鲁牵着柳燕青，柳燕青抱着女婴，缓步下楼。 领结男快走两步迎了上来，苏鲁并不理会，步履不停地走上飞行器。 “他是活死人，拦住他！”墨镜男眼看对方就要离开，急得吼了一句。 苏鲁停下脚步回过头，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墨镜男。 跟着墨镜男过来的守备局行动队队员犹犹豫豫的将飞行器包围起来。 领结男看到这场面，连忙指挥自己的人阻拦行动队。 真不知道墨镜男抽的什么风，看天空城堡那副架势，就知道大有来头。 这不是和平小镇能够得罪的存在。 现在这场面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就是外交事故。 到时候晴川市守备局的大爷们拍拍屁股走人，倒霉的就是和平小镇。 “你是活死人，承认吧！”墨镜男看到和平小镇的人阻拦自己，就咆哮起来。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老海和杨队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格斗场的人已经被放出来了。 海格力斯国际酒店附近除了领结男和墨镜男的两拨人马，还有不少格斗场散场出来的观众。 这些都是看见热闹就不困的人，格斗场门口被堵了很长时间，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气，现在看到有冲突，自然都围拢过来。 或许是围观者的数量规模给了墨镜男一种勇气，虽然没有见到杨队长，但是他依然觉得局势尽在掌握。 领结男看苏鲁脸色已经变了，知道自己在不表示，和平小镇就不好收场了。 他快步冲到墨镜男面前，一个直拳就打了过去。 墨镜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虽然自己的副队长职务并不能直接跟战力画等号，但即便如此，行动队的水平也不是一个小镇上点头哈腰的服务生能够相提并论的。 领结男作为老海的贴身侍者，向来就是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墨镜男来和平小镇这么多次，从来没见过领结男出手，想来也就是一只小菜鸡。 所以看到领结男敢对自己出手，行动队的副队长决定要给这个温室的花朵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世界的险恶。 他的回应很简单，迎着领结男的拳头，也是一记直拳轰过去。 两个拳头在半路相遇，一声炸响，空气被挤开，强大的风压四下吹散，两个人同时向后退去。 领结男退了三步，稳住身形。 墨镜男连退七八步，仰面向后倒去，被自己的队员扶了一把，两个人同时滚倒在地。 这一拳下去，和平小镇和守备局相当于彻底交恶。 但是领结男相信，这一切表现都是值得的。 守备局什么反应不重要，只要贵宾满意，和平小镇才算是找到了足够粗壮的大腿。 这一拳确实惊艳到了周围的所有观众，格斗比赛没看过瘾，在这里找到了代餐，所有人发出惊叹的嘘声。 毕竟，不说墨镜男，就算是和平小镇的人都没怎么见过领结男动手。 墨镜男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他冷哼一声，问：“和平小镇是要跟晴川市翻脸了？” 领结男恢复了文质彬彬的模样，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淡淡的回答：“不要起这么高的调，你我这顶多只是私怨。” 围观群众凑的更近了。 这场对决来劲。 不光动手，还动嘴，涉及到两方势力的关系摆荡，自然就更刺激了。 关键是，这还不要钱。 “你知道自己在帮活死人吗？”墨镜男扶了一下墨镜，咬牙切齿的问。 他有无数的理由愤怒，最主要的是周围所有和平小镇的人都没有将他的警告当回事。 大家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了看到托尼跳出格斗场的惊惶。 “你知道自己在作死的边缘吗？”领结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反问。 苏鲁正在盯着这边，他需要好好表现。 第84章 感染之夜 苏鲁向领结男略微颔首示意，转身回到飞行器上。 身着轻甲的托尼快步跟上，从里面关闭了舱门。 眼看他们要离开，墨镜男牙一咬，心一横，招呼之前刚被臭骂过的那个准备朝天开火的孤勇者，让他继续未竟之业。 血气方刚的守备局行动队员得到副队长的命令，兴奋得如同鸡血上身，啪的一声单膝跪地，将手持火箭炮瞄准苏鲁的飞行器。 这次，飞行器冉冉上升，动作更加从容，就好像是忘记了地面还有致命的威胁。 领结男打算上前拦截开火的队员，被墨镜男抓住机会，挡了下来。 两边带来的小弟正在角力，孤勇者反倒成了没人管的漏网之鱼。 飞行器向着天空城堡飞去，孤勇者瞅准机会，扣下扳机。 火箭弹流星赶月一般冲向飞行器。 孤勇者信心十足。 此时，二者之间的距离很近，飞行器又没有躲避的意思，就算有之前那样的音波攻击，也来不及半路毁掉火箭弹。 飞行器，死定了。 围观群众纷纷向后散开。 开玩笑，再不退，等飞行器被击中掉下来，可不是高空坠物那么简单。 看热闹归看热闹，搭上命就太划不来了。 但是下一刻，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火箭弹像是陷入了琥珀的飞蝇，凝滞在半空中。 尾焰徒劳的燃烧着，弹体却没有寸进。 苏鲁用电磁效应锁定了火箭弹，而他的飞行器依然优雅的向着天空城堡飞去。 天空城堡的停机库库门大开，迎接苏鲁的飞行器，亮光一下子倾泻下来。 这时候，地面上的多数人才意识到天空中的庞然大物。 这一亮相，也表明了夏语冰的态度。 已经找到了姐姐，他就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存在。 这时候，从小镇东缘升起数点星光，以极快的速度升上天空，在黑夜里拉出明亮的轨迹。 星光升起的源头，正是行动队的临时阵地所在地。 行动队的留守队员对空开火了。 天空城堡自然探测到了来袭信息，一丛诱饵弹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布洒出来，形成了一层闪亮的热源天幕。 对空火炮炮弹撞进诱饵弹幕，剧烈的爆炸四下散开，引起围观群众的阵阵喝彩声。 太好看了！ 神仙打架。 关键还免费。 天空城堡的背后势力尚不可知，但是明显晴川市守备局没有将这个巨大的不速之客放在眼里，看这火力全开的架势就知道，这是明摆着撕破脸了。 但动静虽然不小，一切都是徒劳。 没有一颗炮弹对天空城堡造成伤害，充其量也就是提供了一场免费的烟火表演。 但是夏语冰被这种挑衅成功激怒了。 苏鲁的飞行器还没有在飞行城堡的机库停稳，天空城堡本就瞄准着小镇的轨道炮已经同时开火。 轨道炮的攻击没有火光，地面上看不到任何迹象，只听到利器破空的嗤嗤声，如同天兵降临，万箭齐发。 地面上的人听出不妙，纷纷开始跑动躲避。 但轨道炮的弹药紧随着降落，完全没有给地面上的人反应的机会。 此时此刻，和平小镇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室外活动。 一瞬间，他们都成了天空城堡电磁轨道炮的活靶子。 惨呼声此起彼伏，外形纤细的弹药全都击中了自己的既定目标，无一落空。 无论是满街的围观群众，老海的暴力管理集团，还是守备局的行动小队，全都接受着天空城堡轨道炮弹雨的洗礼。 毫无招架之力。 即便是行动小队的包覆式盔甲，在弹雨之下依然形同虚设。 每颗子弹都能找到盔甲的缝隙，精确无比的穿入人体。 令人奇怪的是，虽然这声势浩大的弹雨击中了目标，但是被击中的人却无一致命。 他们依然保持着无定向尖叫和奔跑的状态，对自己被弹药击中的事情恍若未觉。 反而似乎比中弹之前更加亢奋。 从空中看去，整个小镇的街道都陷入这种沸反盈天般的混乱之中。 渐渐地，亢奋的人们榨干了自己最后的力量，慵懒的就地躺倒，喧闹的如同一锅粥的街道陷入死寂。 天空城堡岿然不动，无言的见证着地面的一切。 “玛德，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老海倚窗而坐，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自己后颈竖起的寒毛。 “我的人也联系不上了，我也觉得很不妙。”杨队长握着通信器，面色凝重。 通信器中，只有无意义的静噪传出来。 “别说了，先喝茶，先喝茶，免得凉了。”老海招呼杨队长，两人端起茶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如果被墨镜男和领结男看到自己的老大坐在一起谈笑，不知道这两个在国际酒店门口拼死拼活的小弟会作何感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片死寂的街道恢复了动静。 先是第一个俯卧的人轻轻抽搐了一下，茫然抬起头，张着嘴巴一脸迷茫，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很快，这个伙计决定要起身。 然而他的手脚动作和协调这个概念完全不想干。 他两条腿跪在地上向后猛蹬，胳膊却贴着身体耷拉在地面上，像是不存在一样。 直到他的头颈已经折成90度，两条腿还在死命后蹬。 下一刻，整个人翻了个跟头，啪叽一声，换了个姿势又仰躺在地面上。 在寂静的街道上，这个声音十分响亮。 周围的人像是受到了刺激，也纷纷抽搐着动了起来。 他们的姿势千奇百怪，唯一相通的，就是同样种类的诡异。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下，街道恢复了喧闹。 他们摇摇晃晃站起身，睁开浑浊蒙翳的双眼，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 从第一个人茫然起身的时候，苏鲁意识之中就多了一个新的视角。 随着地面上起身的人越来越多，苏鲁意识中的视角也繁杂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长了复眼的昆虫，用自己数不清的视觉器官观察和平小镇的所有街道。 这是和电磁视域完全不同的感受，而且由于给苏鲁贡献视觉的活死人数量众多，他一时之间感到精神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如同一根处在过载边缘的电缆。 苏鲁扶着自己的飞行器支撑住身体，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会失去意识。 原来天空城堡的电磁轨道武器发出的并非弹药，而是病毒原液。 第85章 信息过载 新生的活死人在夜色下游荡。 如果有人躲在室内，幸运避过了轨道炮弹雨的洗礼，依然逃不过被攻击的厄运。 一阵病毒雨过后，青玉市周边最大的人类幸存者营地，就这样一夜之间变成了活死人的欢乐谷。 他们来回逡巡，耸动着鼻子，支棱着耳朵，试图寻找鲜活的血肉。 躲在建筑物内的幸存者瑟瑟发抖，他们想起了曾经在和平小镇以外，从活死人的獠牙利爪下艰难求生的日子。 苏鲁瘫坐在飞行城堡机库地板上，无力地靠着自己的飞行器。 意识投射的过载后遗症十分强烈。 苏鲁感觉自己就像连续宿醉了一个月。 又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甩干了一个月。 用打桩机猛夯了一个月。 倒吊在炼丹炉里煅烧了一个月。 用破壁机粉碎了一个月。 这种精神过载的冲击如同小型战术核弹，在苏鲁的意识中剧烈爆炸。 暴虐嗜血的欲望增幅了千百倍，在苏鲁的心底如同潮水般散开，需要他的理智持续不断地一遍遍压制。 跟这比起来，在田园藏诗遇到的美黑油肌肉男的巴掌带来的精神冲击简直堪比挠痒痒。 柳燕青跪坐在苏鲁身旁，女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两个人都充满关切的望着他。 虽然柳燕青着急见到久违的夏语霜，但她知道自己此时最重要的是确保苏鲁无恙。 夏语霜和夏语冰姐弟久别重逢，正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而夏语霜又被小镇的活死人格斗场折磨得身心俱疲，都顾不上来机库，一时间，天上地下两个世界，只有机库最安静。 女婴一见到苏鲁不对劲，当即切断了他与外界的所有意识投射，强行将苏鲁与托尼、锁耳以及小镇街道上徘徊的活死人解绑。 地面还好，原本就已经乱成一锅粥，现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但托尼可是跟着苏鲁的飞行器登陆了天空城堡，此时没有了苏鲁的意识投射，这个活死人像是忽然弄懂了自己的身份，踉踉跄跄走出飞行器的机舱，朝柳燕青扑去。 柳燕青听到动静，却仍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对于在丛林中与变种兽和掠食者斗智斗勇的田园藏诗当家人来说，像这样的新晋活死人已经构不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了。 女婴听到动静，视线越过柳燕青的肩向后看了一眼。 隔着头盔的护目镜，托尼浑身僵直，停下不动了。 苏鲁有气无力的抬眼瞧了瞧女婴，笑着说：“人不大，你的本事还真不小。” 女婴在意识中和苏鲁对话：“那当然，所以带着我，你一点都不吃亏。这一路上没怎么感觉你在保护我，好像都是我在保护你。” 苏鲁笑了笑，他意识中狂暴的部分渐渐尘埃落定，嗜血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苏鲁仔细搜索自己的意识，发现完全无法和附近任何一个活死人建立联系。 这种失联的感觉十分糟糕。 堪比失恋。 统御万尸的极致体验，一旦经历过一次，那是永远也不可能拒绝的。 苏鲁起身走到托尼面前，凝视着陷入安静的活死人。 “我这是怎么了？还能恢复吗？” 苏鲁在意识中向女婴发问。 他将手掌张开，手心贴上托尼的面罩的额头处。 二者之间没有一丝联系，就好像他们向来便是如此。 “我只是暂时屏蔽了你和其他活死人的精神链接。”女婴的声音在苏鲁的意识中响起：“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骂你，一身的高级被动技能，却用得这么烂。” 女婴说的是肺腑之言。 意图轨迹、弱点标记、电磁视域、大地之力和意识投射等等，每一个能力单独拎出来，任谁拥有了都能称霸一方。 但是到了苏鲁这里，一把王炸用得乱七八糟。 一方面，他的能力得来的都莫名其妙且突如其来，自己都搞不清什么来龙去脉。 另一方面，每种能力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探索究竟如何使用，也就发挥不出该有的效果，反而被自身强大的能力所牵制。 更重要的是，苏鲁总是心心念念要去死，心思从来就没有放到如何变强上面。 现在反噬终于来了。 “也只能是你。要是换了别人，数以万计的意识同时投射，早就爆头了。”女婴调侃了一句。 “要是真能爆头，我也愿意。”苏鲁说的是真心话。 对于苏鲁来说，爆头应该是最简单直接的死法了。 可惜即使小镇大街小巷逡巡的活死人同时给的五感充塞了苏鲁的意识，依然没有将他撑爆。 他可以选择的死法又少了一种。 女婴说的没错，苏鲁身怀一堆王炸级别的能力，用得稀烂。 “你现在最好不要着急去找悠翎，自己的能力都用不明白，你现在去，只能是找虐。柳妈妈的记忆已经说明了一切。到时候，你肯定想死都不痛快。”女婴劝他说：“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学着掌握你自己的力量。我可以帮你。” “但是很多时候，能不能找个地方安静下来，并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苏鲁头一次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就像我没法决定自己怎么去死。” 像是为了印证苏鲁的话，夏语冰在一众轻甲战士的拱卫下，迈步而来。 第86章 苏夏结盟 女婴瞬间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从来没有醒来过。 柳燕青探头朝人群中望去，却没有见到夏语霜。 也对，受了那么久的折磨，弟弟一定心疼姐姐，把她安置在妥善的地方休息。 柳燕青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夏语冰。 许久不见，这个少年活死人身上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贵气，不知道是妆容的缘故还是衣着配饰的缘故。 总之，单看外表，夏语冰已经完全没有了活死人的特征。 这一点和此时的苏鲁很像。 但比起苏鲁满脸的无所谓，夏语冰的表情却充斥着一种冷峻。 柳燕青望着这个少年，仿佛看到一座封印在冰川下的活火山，被压抑的地火在暗流涌动。 “谢谢你们救了我姐姐。”夏语冰的语气中，责备之意大于谢意：“虽然这场营救已经迟到了很久。” “呵呵，再迟也比你来得早吧？”苏鲁立马回怼了一句。 可不惯着中二年纪的臭毛病，带着跟班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 要不是意识投射被女婴切断，苏鲁现在的跟班已经上万了。 夏语冰听到苏鲁的回答，那张黑桃勾一样的臭脸露出一丝诧异。 看他的反应，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了。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这里可是我的主场。”夏语冰有点好笑，眼前这个拥有人类外观的丧尸怕不是个智障吧。 苏鲁说：“无所谓是谁的主场，跟我也没关系。” 夏语冰笑了：“够嚣张。不过我宽恕你对我的冒犯，作为对你帮助我姐的报答。” 柳燕青眼看两个活死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赶紧开口岔开话题：“小冰，你姐姐现在在哪？她怎么样？我想见见她。” 夏语冰仰着头，几乎是用鼻孔看着柳燕青说：“承蒙柳姐姐关心，我姐现在还好，我来机库就是要带你们过去找她。” 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柳燕青和苏鲁跟在后面。 离开机库，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类似生化实验室的区域。 天空城堡体量极为庞大，所包含的功能场所比和平小镇要完备得多。 如果说和平小镇还要依赖于和外来者物物交换，或者和晴川市那样的人类要塞妥协。 那么天空城堡这两相对比之下，段位在大气层。 推门进去之前，夏语冰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对了柳姐姐，有个事我得友情提醒你一下，‘小冰’这两个字，以后再有人的情况下就不要再喊了。现在，他们通常叫我夏公子。” 苏鲁嘴角扯了扯。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把孩子祸害成这样。 这自卑得不轻啊。 正要开口嘲讽，女婴睁眼瞪了苏鲁一下，苏鲁撇了撇嘴，没有出声。 “燕青！”门刚打开，房间里卧床休息的夏语霜就开口。 见到弟弟之后，她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已经能够正常交流了。 “语霜！”柳燕青快步走了过去，俯身在夏语霜的床边。 两个女生呼唤完彼此的名字，就开始泪眼相望，无语凝噎。 苏鲁受不了这个氛围，从柳燕青怀里接过女婴，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探讨一下如何变强。 还没有迈出第一步，夏语冰伸手将他拦住：“我有事跟你说。” 苏鲁拨开夏语冰的手，回了一句：“我不想听。” “对付天启教会，你需要我。”夏语冰继续说。 苏鲁转头，很认真的看着夏语冰。 夏语冰点了点头，说：“我夏公子说话向来不掺假。” “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但我听到了你的心声。”夏语冰继续说：“你想变强，对躲在天启教会学校的一个人展开复仇。” 苏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婴儿，她闭着双眼，睡得香甜。 影后级演技。 “没错，我刚才假装你的声音，在他意识中投放了一个念头。”女婴依然闭着眼，但她的声音直接穿入苏鲁的意识。 “在夏语冰和姐姐分开这件事情上，天启教会也有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夏语冰的敌人除了和平小镇，就是天启教会。你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是他，我是我，我不喜欢和中二病人打交道。”苏鲁回复女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简单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女婴继续说：“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把你所有的能力都完全掌握。夏语冰的地位完全可以实现这一点。” 苏鲁不置可否。 女婴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像是在做梦，她想表达的意思直白的映射在苏鲁的意识中。 “我知道你只是一心求死，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心。 “你总是抗拒和别人产生关系，是怕自己对这个世界有了牵挂，一旦哪天有必死把握的时候，反而没有了必死的决心。 “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在哪个世界，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因为绝大多数情况下，仅凭自己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 苏鲁静若磐石，沉默阴郁。 “提醒你一点，夏语冰的能力是控制声音，能让你的嘶吼声听起来就像人类正常说话的声音。”女婴抛出一个巨大的诱惑。 “认真想想，中二病也不是不能接受，小孩子嘛，谁还每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苏鲁手指摩挲着下巴，认真回答女婴。 女婴没有睁眼，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 呵，男人。 苏鲁看着夏语冰，喉咙中似乎有滚雷绽放：“我杜特向来单打独斗，从来不需要任何帮助。” 虽然身体很诚实，但嘴上依然要拒绝。 这就是苏鲁讨价还价的套路。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你一个人想对抗一个庞大的势力，可以说难于登天。”夏语冰双臂在胸前交叠，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说：“以你的实力，我的势力，两相合并，事半功倍。” “天下没有免费的好处，你帮我有什么条件？”苏鲁就像是认真考虑了一番，疑惑的开口问。 “虽然我一开始看你不顺眼，但是和你说话还是蛮爽快的。”夏语冰露出一个冷笑：“我的所求很简单，我帮你杀人，你帮我送货。事成之后，按我的要求把死人的头颅送到某个地方。” “嫁祸吗？我喜欢。”苏鲁点点头。 这个中二少年并不是只有一张扑克脸，心思还挺多。 第87章 狩猎之夜(上) 听见与自己互看不顺眼的丧尸开始商业互捧，夏语冰略觉意外。 “其实我一开始看你挺不顺眼的，真没想到我们聊天能这么投机。”夏语冰扬了扬眉毛，语气也友好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有什么计划？” 直到现在，夏语冰都没有怀疑自己为什么能听到苏鲁的心声。 他也没打算去深究。 丧尸的进化之谜迄今仍然是迷，也许两个丧尸之间也会心有灵犀吧。 “我的计划？我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尝试一下进阶。”苏鲁随便扯了个理由。 他是一个没有等级的活死人，虽然拥有自己的意识，但并没有像杜特那样的进阶体验，归根结底并不能用丧尸的进化体系来量化。 进阶，对于苏鲁纯属无稽之谈。 他所说的进阶，实质上就是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能力，最好是能做到收放自如，随心掌控，将王牌用出王炸的效果。 夏语冰作为进阶丧尸的“过来人”，深知进阶并不容易。 那是需要大量的血肉堆积和极端的机缘巧合堆积而成的。 但是既然现在双方已经成为了盟友，夏语冰就没有多说什么，只能祝他好运。 和平小镇已经沦为一片活死人之地，复仇完成。 夏语冰打算带姐姐回去，见见自己的“家人”。 没错，在姐弟分开的这段日子，夏语冰几乎没有经受什么折磨，反而凭借着自己控制声音的能力，得到了一个重要人物的青睐。 他也懂得抓住机会，这才有了今天这种显赫的地位。 苏鲁更喜欢单打独斗，他打算留下来，在和平小镇将自己的能力提升上去。 至于柳燕青，在夏语霜的强烈要求下，想要跟着一起离开。 苏鲁无所谓。 现在和平小镇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片死地，柳燕青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修行是一场自我对话，柳燕青也帮不上什么忙。 柳燕青要离开，自然要把女婴也带走。 苏鲁离开田园藏诗的时候带柳燕青的唯一目的，就是当女仆照顾女婴。 双方约定了联系方式、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苏鲁和托尼驾着飞行器离开天空城堡。 他们重新降落在和平小镇的土地上。 与仓皇离开时不同，此时这里已经是一片活死人的狂欢地。 苏鲁和托尼很自然的就融入其中。 电磁视域的范围还在扩张，此时视域的穹顶已经将大半个天空城堡笼罩其间。 在黑夜中，天空城堡几乎隐匿不见，只在苏鲁的电磁视域中现出自己的身形。 所以，苏鲁是“目送”它离开的。 天空城堡离开后，悬浮于空的只剩下一个目标。 就是苏鲁使用电磁效应锁定在空中的火箭弹。 这本来是墨镜男命令孤勇者发射的，用来拦截苏鲁的飞行器。 火箭弹早已经耗光了自身的推进剂，看上去毫无杀伤力可言。 大街上，饥肠辘辘的活死人不断与苏鲁擦肩而过。 所有能找到的活人都已经被分食殆尽，受到抓咬而幸免于尸口的幸存者也在一番挣扎之后加入了活死人的庞大队伍。 苏鲁的电磁视域笼罩范围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存在。 每当有活死人临近的时候，苏鲁的精神世界总能泛起一丝涟漪，对方的视线也会短暂的出现在苏鲁的意识之中。 至于托尼，苏鲁扭头看了一眼。 托尼仍然跟着苏鲁的步伐亦步亦趋，没有自行其是的意思。 虽然二者之间的联系也已经很微弱了。 无声的风吹过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血肉的甜美味道。 经过数万意识的同时投射，被苏鲁的理智所强行压抑的嗜血欲望渐渐有了抬头的趋势。 他深呼吸，贪婪地体验着空气中的香味，身心陶醉。 闻到这股香味的活死人不止他一个。 如同无序的铁屑陷入了强磁场，满大街漫无目的游荡的活死人有了共同的目标，开始朝着味道传来的方向涌过去。 苏鲁一开始坚持站在原地不动，托尼却已经循着本能跟尸群游荡而去。 “老大！他们已经被我吸引了，快走！”血肉香味的源头传来一声嘶鸣，充满悲壮和决绝。 这声音和血肉的味道同源，苏鲁确信它们来自同一个人。 虽然远远的听不真切， 但基本上能够锁定目标，就是老海的仆人，领结男。 他的声音和血肉的香味都远在电磁视域的范围之外，苏鲁感知不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如潮的尸群携裹下，苏鲁也开始朝着声音和味道的源头而去。 但苏鲁坚信，驱使他的并不是新鲜血肉的甜美味道，而是他自己的好奇心。 他只想知道领结男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尸群在香味和声音的驱动下一直前进，最后团团围在小镇极西一栋孤零零的小楼四周。 苏鲁早已发现，电磁视域中出现了领结男的身影。 不过苏鲁看到的领结男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躺在小楼的天台上，微弱的喘着气。 他的左手手臂已经和身体分离，断口处不断涌出鲜血。 这正是血肉的鲜美味道之源。 苏鲁很奇怪，领结男的单体战斗能力并不弱，跟守备局行动队的墨镜男对决五五开还略占上风。 而且在天空城堡对地发动攻击的时候，他竟然能躲过那一波，反应能力和避险能力同样不差。 怎么现在成了这幅样子？ 苏鲁对领结男的印象并不差。虽然对方是个人类，但从初次打交道以来，他对苏鲁一向礼敬有加。 所以此时，苏鲁更想弄清楚领结男究竟发生了什么。 群尸推搡着挤碎了领结男藏身小楼的一楼橱窗玻璃，乌泱泱涌了进去。 多数没头没脑的活死人进去后又一次开启了四处游荡模式，只有个别几个开始顺着楼梯向上攀爬。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头脑稍微有了灵光。 苏鲁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活死人，当先迈步上楼。 被打断攀爬的活死人丝毫不介意，他们重整步伐继续向上。 发生的一切都被楼梯上方的监控尽收眼底。 第88章 狩猎之夜(中) 苏鲁在楼梯的尽头驻足。 通往天台的门从外侧被锁死了。 但这难不倒苏鲁。 电磁视域中，锁门的就是一把u型铁锁而已。 苏鲁使用电磁效应，让锁芯自己转动，然后锁舌弹开，铁锁从门把手掉到地上。 门开了。 苏鲁抬脚走上天台，随手又将门关紧。 这次他没有用铁锁，而是直接让门框收缩了一圈，将门紧紧箍住。 门框外沿镶嵌在墙体中，随着门框的变形收缩，它与墙体之间出现了牵拉的裂痕。 苏鲁不再理会身后挠门的声音，绕过楼顶的各种管路，走到领结男身边。 领结男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血色，他听到脚步声，勉强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向苏鲁。 就着远处的微光，领结男努力辨认了一下来人的身影，发现是他白天接待过的贵宾。 一瞬间，好像一切都想明白了。 领结男释怀的笑了起来：“是你，原来你真的是活死人。” 苏鲁不说话，只是蹲下身，近距离俯视领结男。 “怪不得你一直不开口，原来你已经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了。”领结男自言自语，像是给自己一个解释：“不过你的外貌看起来和正常人类没有任何区别，这进化的确匪夷所思。” 苏鲁很想问他墨镜男在哪里，可惜他和领结男无法交流。 因为此刻苏鲁很想发泄一下，虐杀个人，而墨镜男就是首选。 于是他比划了一个戴墨镜的动作。 领结男好像猜到了苏鲁的心思，自顾自开口说：“你想找戴墨镜那个混蛋吧？他跑了，往城东的方向。他们的行动队如果有人幸存着，就一定在那里。现在小镇几乎完全沦陷了，要想活命，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和自己的人汇合。” 苏鲁略一点头，起身要走。 “等一下。”领结男喊住苏鲁。 苏鲁停住，又一次俯下身。 “能不能给我个痛快？”领结男问：“我不想死后变成那种腐烂恶心、到处找肉的模样。” 苏鲁指了指领结男左侧的断臂，想知道他是不是因为遭遇活死人才受的伤。 领结男心有灵犀般明白了苏鲁的意思，解释说：“就是戴墨镜那个王八蛋偷袭我，把我害成了这副模样。我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等下尸群冲过来，我只能是死，或者被感染成一个活死人。看在我曾经对你以礼相待的份上，给我个痛快。” 苏鲁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通向天台的门，双手比划了一个合拢的动作。 领结男又一次明白了，露出一个有气无力的笑容：“你把门封死了？” 苏鲁点点头，拍了拍领结男的肩膀，起身走到天台边缘，一跃而下。 数秒之后，只听地面啪叽一声，骨肉横飞，血浆迸溅。 领结男仰面躺着，叹了口气。 苏鲁选择的落脚点颇为讲究，刚好有一群活死人蜂拥着还在往小楼的方向挤，被他当做垫脚石踩爆了两个，让他平稳落地。 苏鲁看了一眼满地的破碎血肉，内心毫无波澜。 忽然，小镇东边传来引擎的轰鸣，应和着活死人“喀喀咔咔”的伴奏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漏网之鱼们开始乘着载具逃离。 苏鲁俯身，朝着引擎声传来的方位飞奔而去。 他的飞行器还在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门前广场，那里和引擎声传来的方位完全是两个方向，算上启动飞行器的时间，反倒不如奔跑来得快。 引擎声渐行渐远。 一想到墨镜男就要这样润掉了，苏鲁充满了愤怒和焦躁。 这种情绪不断堆积，渐渐充斥了苏鲁的理智。 他愤怒地咆哮一声， 无形有质的声波四下扩散，海啸一般席卷了整个小镇。 空旷却凌乱的街道。 错落无序且拥挤不堪的建筑物。 遮蔽在杂乱障碍物之后的半地下掩体。 整个小镇此刻都成为了声波的介质，顺从的将声音传递到更远更深处。 躲在各个隐秘角落的零星幸存者瑟瑟发抖。 从危机爆发初期时起，被活死人支配的恐惧又一次卷土重来。 受到这声咆哮感召的不止是幸存者。 数不清的活死人嘶吼着从犄角旮旯里面钻出来，响应着苏鲁的召唤，朝着小镇东边蹒跚而去。 这些多半是被抓咬或者天空城堡的轨道炮击中后，第一时间找隐蔽处藏身的倒霉鬼。 尸潮被血肉吸引而去小镇西面围攻领结男的时候，这些新尸还处在迷茫期，所以才停在了原地。 此刻他们被苏鲁的意志驱使，猎杀活人的本能从体内苏醒。 这些犄角旮旯的活死人为数还不少，零星冒出来的累计有数百之多。 他们嘶吼着向小镇东面围拢过去。 个别距离近的，已经拦在了即将逃离的载具之前。 宋藏和宋衷两兄弟驾驶着改装成末日方舟的越野车，丝毫没有将拦路的活死人放在眼里。 钢铁入肉的碰撞声沉闷响起，挡者披靡，碾出满路血泥。 血路被开辟出来。 晴川市守备局行动队的车队紧随其后，杨队长、墨镜男和老海都在其中。 无论何时，灾难永远都属于普通人。 在一个群体中处于上层位置的人总能找到脱身的机会。 后视镜中，尾灯的微光照出一个人影。 苏鲁赶到。 拦路的活死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迟滞了车队的前行，给苏鲁争取了时间。 车队已经处于电磁视域的范围之内，苏鲁略一动念，所有发动机、轮边电机瞬间卡死。 这些载具如同被狙杀的钢铁巨兽，凭着惯性向前又冲了一段距离后，闷闷地趴在路边。 车上的人们往后看，一个身影正在快速逼近。 他们都露出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宋衷的脸色苍白无比。 身为超凡机械师的他，对自己的改装手艺十分自信，经他之手的改装车一向性能可靠，从来不担心会在运行过程中歇菜。 但今天晚上，诡异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杨队长咬了咬牙，将头盔上的战术夜视仪戴好，从后备箱抽出一把霰弹枪，狠狠地说：“千防万防，还是被这个活死人搅了局。跟他拼了！” 只能勉强视物的微光中，墨镜男扶了一把自己的墨镜，同样拿起一把步枪，默默打开保险。 老海一脸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摁下了自己拐杖的手柄处，便从尾端弹出一尺多长的白刃，隐约看上去锋利无比。 老海打开门下车，仅存的车队成员纷纷跟随。 车队趴窝后，又一波活死人已经靠近，众人纷纷开始厮杀。 苏鲁看他们已无法逃跑，便不再追赶。 他在不远处驻足，面无表情的望向厮杀的众人。 俨然成了一个旁观者。 而他的意识中，逼近这些车队成员的活死人的视角如同雨后春笋，渐次浮现。 第89章 狩猎之夜(下) 苏鲁索性闭上自己的眼睛，专注于意识中浮现的众多视角。 自从女婴切断了他和小镇上活死人的意识链路以来，苏鲁又一次恢复了这种能力。 但不知是因为意识投射的数量太多，还是之前中断意识链路带来的后遗症，苏鲁发现自己无法掌控这些活死人的行为。 他只能作为一个观众，透过自己意识中昆虫复眼般的视角，从各个角度欣赏人类和活死人的殊死搏斗。 没有苏鲁的精准操控，这些活死人威胁有限。 特别是他们围攻的，可是身经百战而又装备精良的守备局行动队。 是混迹荒野，又在沦陷的青玉市近郊一手建立幸存者营地的老海。 是将普通越野车改装成末日方舟和活死人收割机的超凡机械师宋衷。 是一张小嘴叭叭能说，吹得客户心花怒放念念不忘的金牌销售宋藏。 这些人能活到现在，手底下都有对付活死人的硬家伙或者硬手段。 虽然受到感召慕名而来的活死人源源不断，但一时之间并没有给这些苟到现在的人类幸存者造成多少实质伤害。 苏鲁摇头。 这届活死人小弟似乎不太行啊。 围了半天，真正倒下的人类屈指可数。 这可不是苏鲁想看到的结果。 事实证明，苏鲁的能力的确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苏鲁决定自己动手。 趁着双方战况胶着，苏鲁一跃而起，将墨镜男扑倒在地。 跃起的同时，苏鲁的双手锐化成了锋利的乌爪。 光线箭矢早已标注墨镜男的致命要害，苏鲁扑倒墨镜男的时候，爪子已经瞄着光线箭矢标注的部位捅了进去。 光线箭矢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墨镜男丝毫没有挣扎，死的很安详。 苏鲁毫不停留，如同跃入羊圈的恶狼，张开锋利的乌爪开始大杀四方。 晴川市守备局的行动队员透过战术微光夜视仪，都看到了这凄惨的一幕。 这些人都不是昏庸之辈，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瞬间意识到，这个杀了他们副队长的活死人才是首恶。 于是他们逼退身边的活死人，调转枪头，对准了苏鲁开火。 由于身着轻甲的缘故，周围的普通活死人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们，暂时不用理会。 苏鲁眼中，红色的进攻轨迹线交错纵横，此起彼伏，将自己围在中心。 他开始闪转腾挪，做出各种极限规避动作，让子弹悉数落空。 虽然对于苏鲁的躯壳来说，这样的火力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可言。 甚至他可以用电磁效应将子弹锁定在半路。 但这种枪林弹雨的围攻并不多见，苏鲁反倒希望趁机磨炼一番自己的速度。 行动队经历过无数艰难而致命的恶战，与活死人的对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艰难。 行动队的火力全开，但围在中心的活死人却没有伤到分毫，就好像他们的子弹是刻意避开对方的描边打法。 副队长已经战死，杨队长的声音也已经消失不见。 仅存的行动队员包围着苏鲁，四面八方赶来的活死人包围着行动队员。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层包围圈的活死人越聚越多，行动队员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苏鲁从电磁视域察觉到对方弹药量即将告罄，也没了继续玩弄他们的心思，手爪变成骨刃，转身横削。 骨刃在夜视仪中划出一片惨绿的弧光，近身的几个队员连人带枪被拦腰斩断。 围得稍远的几个队员松开扳机，决定先行撤退，却发现空中飞行的子弹诡异的调转方向，逆飞而来。 逆飞的子弹速度甚至比出膛时还快。 这些子弹在空中画着弧线，纷纷击中还活着的行动队队员。 子弹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纷纷寻找自己的目标。 有的正中眉心，有的正中胸口，有的则穿透了颈动脉。 一击毙命，干脆利落。 末日以来，底层人的活法总是相似的，但是死法却各有各的不同。 个性化定制死亡方式，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如墨的夜色掩盖了血腥场面，只有微光夜视仪见证了这诡异的一幕。 见势不妙，离得稍远的瘸腿老海举着手杖尖枪，一拐一拐的朝远处跑去，速度居然不慢。 杨队长落后半个身位，他的弹药早已耗光，此时的霰弹枪在他手里只有开路铁棒的作用。 原本来说，以杨队长的身手，对付个把普通活死人完全没有问题。 但现在不仅周围数不清的活死人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围攻自己，身后还追着一个战斗力惊人的煞星。 没有弹药，如何与他硬拼？ 他看老海越跑越快，气喘吁吁地说：“你个死瘸子，跑的竟然比我还快。等等！” “等？等个屁！这煞星是你们惹上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玛德还非要拖我下水，现在我整个小镇都搭进去了。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老海迈着异于常人的步伐，行进迅捷，边跑边斗嘴，竟然没有大喘气。 苏鲁面无表情看着逃远的两个人，周围的活死人纷纷加速追赶而去。 电磁视域中，这行车队的头车里面，躲着两个瑟瑟发抖的人。 正是见势不妙，躲回到自己改装的末日方舟上的宋衷和宋藏两兄弟。 他们的改装车虽然因为引擎熄火无法动弹，但车体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加固装甲还是让他们颇为安心。 末日方舟是宋衷的得意之作。 车门关紧后，一丝活人气息都泄露不出去，再加上装甲和贴膜都有隔绝车外窥探的作用，只要车里面不发出大的动静，车外的活死人是很难察觉到的。 这辆车是常备载具，就是为了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因此后备箱有足够的干粮和水，两个人硬撑一个月问题不大。 他们打算固守在末日方舟之中，等天亮了，看看小镇的形势再做打算。 小镇的东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开，苏鲁眼见老海和杨队长从门口跑了出去，一群活死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尾随其后的活死人将自己的视线毫无迟滞的回传到苏鲁的意识中，苏鲁就放任他们自去，转身回到行动队队员阵亡之处。 失去了苏鲁意识投射的控制，围拢过来的活死人已经开始享受血肉盛宴。 他们扒掉行动队队员身上的轻甲，不争不抢的坐而分食。 不知是颅骨太硬还是活死人天生忌口，包括墨镜男在内的几颗头颅基本完好。 苏鲁俯身捡起墨镜男的头颅，手爪轻刺，脑髓凝胶颤颤地流出来，违背星球引力，顺着苏鲁的手指逆流，钻进掌心消融不见了。 苏鲁如法炮制，将行动队队员的脑髓凝胶全部吸收，然后陷入冥想。 至于宋氏兄弟，被苏鲁安排了一群活死人将末日方舟围了个严实，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会玩失踪。 第90章 守株待兔 进入了墨镜男的记忆，苏鲁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首先是墨镜男的超凡能力。 在他的视线中，活死人呈现出和人类完全不同的颜色，执行任务时，墨镜男总能提前发现躲在暗处的活死人，让小队里的队员避过了无数次足以丧命的偷袭。 这一点，在活死人格斗场的时候，女婴已经读取了他们的记忆，已经告诉了苏鲁。 不过这种能力对于苏鲁来说完全就是鸡肋。 先不说电磁视域这种无视障碍物的逆天观测方式，任何活物在苏鲁的眼中都无所遁形。 单说身份，苏鲁本身就是个掠食者，分辨活死人和人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更何况苏鲁被女婴斩断的意识投射能力正在恢复，所有的活死人都将臣服于苏鲁脚下，所有人类都是他的猎物。 这时，苏鲁的意识中传来新的画面。 紧随老海和杨队长的活死人们跟丢目标了。 昆虫复眼般的画面中，东郊之外一片树影重重。 上一刻，老海和杨队长一前一后的向前猛冲。 这一刻，两个人像是商量好的，横着一拐，直接冲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之中。 他们钻入之处，枝叶摇晃了几下，又恢复了正常。 苏鲁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行动队阵亡殆尽，只有那个姓杨的队长和和平小镇的会长老海活着逃走，这次他们夺取地铁站的行动几乎已经可以认为是失败了。 不过整合了行动队所有阵亡队员的记忆后，苏鲁得出一个结论，那个姓杨的队长一定不敢直接回晴川市。 因为按照守备局局长的性格，这支行动队任务失败，队长孤身回去的下场绝对会比此刻更惨。 所以他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地铁站。 只要他凭借自己和老海等残存力量清理了地铁站那里盘踞的活死人，继续完成任务，才算是将功补过，才有机会获得徐承天的谅解。 唯有此，他才配得到可以接受的惩罚。 结束冥想，苏鲁睁开眼。 既然已经知道杨队长的目的地，苏鲁打算趁着他迂回的工夫提前赶过去，守株待兔。 姓杨的，必须死。 他来和平小镇的唯一原因，就是陪着柳燕青来找夏语霜。 从母婴店出来返回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路上，苏鲁第一次偶遇行动队的车队。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被墨镜男多看了一眼，就被对方惦记上了。 整个晚上都被行动队刻意针对，完全就是要除掉自己才肯罢休。 苏鲁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不可能你千方百计要弄死我，可最后因为我没死，就笑着原谅你。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向前猛冲，不一会，苏鲁就循着行动队队员的记忆来到了地铁站。 这里位于和平小镇东门以外5公里左右。 末日爆发前，这个地铁站也属于郊区位置，周围都是工业园和未开发的农田，很少有路边商铺一类的建筑，客流量其实不多。 因此规划的出入口散布在荒草之中，多数还没有修通，实际能用的出入口只有一个。 这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行动队的攻占目标。 此刻，这个出入口早就被拒马和铁丝网拦了个严严实实。 看这情形，在危机爆发初期，这里的地下应当有人曾用来避难。 地铁站出入口周围，不少活死人都在孜孜不倦的徘徊着不肯离开，就像是一群等待通勤的社畜，期盼着地铁开门。 苏鲁默默对比了一下活死人和人类的实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倘若和平小镇和行动队的战斗力还在，要想夺下这样的目标，注定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黑暗的环境丝毫不影响苏鲁的感知，电磁视域的边缘，老海和杨队长已经在路边的树丛中探头探脑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跑的还挺快。 只不过看到杨队长眼前的微光夜视仪，一切都有了答案。 苏鲁回身看了一眼，微光夜视仪顺应了苏鲁的意图，“啪”的一声轻响，一股焦烟冒出，微电路全部烧毁。 杨队长轻轻骂了一声，将夜视仪从眼前移开。 “怎么回事？”老海很奇怪。 这么黑的夜晚，肉眼几乎不能视物，睁着眼跟闭着眼都差不多。 两个人就指望这个微光夜视仪探路，现在快到最危险的地带了，老杨发什么疯，把夜视仪摘了？ 随即，老海就闻到了电路烧焦的味道。 两个人紧紧挨着，不再开口。 他们都已从对方的肢体语言中悟出了一句话。 这次废了。 老海和杨队长周围，零星的活死人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但苏鲁并没有再动用意识投射这个能力。 一来因为他对这个能力还不是很熟悉，还需要好好练习。 特别是女婴帮他切断与和平小镇所有活死人之间链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活死人的行为举止。 此时的意识投射只能作为一种感知手段，用来进行跟踪或者超视距观察。 二来因为苏鲁的电磁视域已经将两个人覆盖在内，他们的所有动作可以说尽在掌握，也不需要用意识投射来监视对方。 而对方的微光夜视仪已经被苏鲁破坏，在这样的深夜环境中，他们几乎相当于是瞎了眼。 毕竟活死人正在附近徘徊，两个人再傻也不会打开手电照明。 所以苏鲁这次要亲手解决杨队长和见风使舵的老海。 杨队长，不用多说，纯粹就是首恶，必须伏诛。 至于老海，虽说安排领结男处处给苏鲁行方便，但归根结底，这只是老海两头押注的表现。 在夜色和四处徘徊的活死人的掩护下，苏鲁踱步接近了两个睁着眼睛的瞎子。 老海的直觉十分敏感，他对杨队长悄声说：“我的寒毛又炸起来了，当心。” 杨队长没有回答，用鼻孔喷气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这时苏鲁已经悄无声息地渐渐接近了两人，而他们事实上并没有发现。 老海举起自己的拐杖，尾端锋利的白刃朝前，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但他面朝的方向和苏鲁逼近过来的方向几乎差了180°，丝毫没有双向奔赴的意思。 杨队长更可笑，失去了微光夜视仪的辅助，他就像是已经放弃了抵抗，连防御的手势都懒得摆出来，就很无所谓般的斜倚着大树，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抵抗也罢，放弃抵抗也好。 对苏鲁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影响。 他的双手已经变成了锋利的手爪，走近两步，朝两人抓去。 第91章 赶尽杀绝 不知是老海还是杨队长命不该绝，原本不见星月的漆黑天空忽然露出一缕微光。 两个人长期在黑暗中停留，这一刻借着微光，勉强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苏鲁的突袭眼见就要奏效，在这微光中一下子无所遁形，被杨队长发现了。 杨队长就看见苏鲁标志性的两个利爪朝自己抓来，惊呼一声，猛然后退，险而又险的避过苏鲁的袭击，却将老海也撞倒在地。 苏鲁略有些郁闷。 本想趁着对方目不能视，悄无声息解决问题，因此这一下并没有用全力，攻击速度也不快。 不料竟然因为天上突如其来的微光而被对方发现，还给躲开了。 苏鲁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扬着爪子冲上前，骑到杨队长身上，左右开弓，锋利的爪子一阵疯狂输出。 光线箭矢标注的要害被苏鲁刻意的无视了。 这暴脾气，和之前的苏鲁判若两人。 “你躲什么？”苏鲁用人类听不懂的声音嘶吼。 有光线箭矢直指要害，所以苏鲁杀人向来是一击毙命。 杨队长这一躲，让苏鲁怒不可遏。 一边抓一边骂，一边骂一边抓。 鲜血迸溅，骨肉横飞。 杨队长却早已昏迷过去，渐渐失去了生机。 老海被撞倒后，正要起身，只感觉一只脚踏在自己背上，脚跟施力，正在自己腰椎第八节重一下轻一下的碾压。 这个位置是老海的致命要害，受制于人，他的力量丝毫也使不出来。 这个秘密关乎生死存亡，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一个字。 但此刻，对方却精准无比地一步踏上，老海一时间呆若木鸡，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虐杀杨队长。 处刑完毕，苏鲁一脚踢向老海，令他仰面躺下，然后又顺势一脚踩到老海的胸口。 这里靠近心脏的位置，也是老海的致命弱点。 天空中的微光正在消散，老海瞪大了眼睛，却始终看不清苏鲁的模样。 但这完全不会妨碍他求饶。 “贵宾？你是贵宾对吧？我是老海，老海啊！”老海又一次露出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断套着近乎。 “你是人类也好，活死人也罢，总之相遇就是缘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贵宾。”老海为了表示友好，轻描淡写地扔掉了暗藏武器的拐杖，以示自己的和平立场。 “至于我为什么会和老杨一起逃走，主要还是这个混蛋一直在忽悠我，让我帮他扩张地盘。哪知他的部下他丝毫不去约束，竟然主动去招惹贵宾您。其实我一直都很反对他们和您对着干的。他死在您的手中，只能说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活该，咳，忒！” 老海的嘴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最后说到激动处，还朝着杨队长的尸体吐了一口，一副不共戴天的凛然模样。 在老海自我辩白的时候，苏鲁已经将杨队长的脑髓凝胶吸收完毕。 他依然保持着脚踏老海胸口要害的姿势，闭着眼陷入冥想。 杨队长的记忆提取出来，苏鲁忍不住露出了莞尔一笑。 原来杨队长的全名叫做杨思婷，是他老子为了纪念自己的初恋而取的。 一个正常男人，顶着这样的名字，社死等级直接爆表。 毫无疑问，这个名字就是杨队长的禁忌，一般都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怪不得自始至终，所有人都只称他队长，没有人叫他名字。 苏鲁很奇怪，在秩序崩坏的末日，给自己改个名字很困难吗？为什么要这么头铁？ 苏鲁在杨思婷的记忆中又一阵翻找，终于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答案。 原来杨思婷是有教籍的。 早在他还未出生的时候，他的老子已经加入了天启教会。 彼时的天启教会势力还很微弱，跟主流宗教的影响力相比想去甚远。 好在当时社会风气包容开放，天启教会不至于被当做异端邪说遭受打压，但实际上教会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信徒稀少，捐赠有限，看上去连教会内部的人员都没什么前途可言。 至于信仰，那就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在这种背景下，杨思婷那个“高瞻远瞩”的酒鬼父亲，竟然皈依了天启教会，成为一名虔诚的信徒。 虽然杨思婷在内心深处总是认为，他父亲是喝醉酒误入教会的。 无论当时的情形究竟如何，杨思婷出生后，还是自然而然被带到天启教会接受洗礼，并认了一位神父做教父，在教会登记了姓名，编入了教籍。 时移世易，末日降临。 人类文明遭到打击，信仰一夕崩灭，天启教会却逆势崛起。 末日之后的人类文明，躲在要塞城市和避难所之中瑟瑟发抖。 而天启教会凭借着契合末日氛围的独特号召力，对荒野上的幸存者具有无比强大的吸引力。 联邦的重新振兴需要人，这就要借助天启教会的号召力。 因此天启教会的态度对联邦极为重要。 为了达成价值观的共识，联邦几乎全盘接受天启教会的任何要求。 这些历史的进程就给了杨思婷这样的教徒一个突破阶层的机会。 原本对于一个潦倒酒鬼的子嗣来说，继续穷困潦倒的生活才是他注定的未来。 但末日背景下的天启教会拥有超乎寻常的能量和野心，需要通过联邦的合作才能实现。 不过，天启教会的神职人员不能直接干预联邦统治，他们需要合理的中间方作为桥梁和代理人。 杨思婷作为最早的追随者，姓名都已经注册了教籍，自然受到天启教会的青睐，就成了最理想的人选。 教籍是不允许轻易改写的，改名就等于是放弃了天启教会这个后台。 所以这名字在末世就代表着权势和背景，杨思婷就算再怎么觉得社死，都不会更改自己的名字。 在晴川市守备局作为行动队的队长，坦白的说，其实就是天启教会将他安排在联邦的暴力机构内，安插进一颗钉子，以便教会将手伸得更远。 而为求稳妥，天启教会还为杨思婷配备了两名秘密护卫。 秘密到，杨思婷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 杨思婷的记忆深沉庞杂，一时间浏览不完，苏鲁截获了几个重要的信息点，退出冥想。 老海还在地上瑟瑟发抖，苏鲁不去理会，而是走到杨思婷刚刚倚靠过得大树，手化骨刃，将大树拦腰斩断。 断口处，一个电子装置跌落在地，在苏鲁的注视下化成焦烟。 刚才杨思婷斜倚大树的时候，偷偷搞的小动作，连老海都瞒了过去，在苏鲁的感知中却毫无秘密。 苏鲁轻描淡写的一下子，就将一颗三人合抱粗的大树拦腰切成两截，老海着实被震惊到了。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细节，但树冠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老海已经脑补出了所有的细节。 这个贵宾即便不是活死人，也绝对是一个战力卓绝的超凡者，现在这个场景，自己被灭口的可能性不是大，而是相当大。 一时间，老海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给自己求情了。 苏鲁废掉电子装置，踱着步子朝老海走去。 老海的听觉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灵敏。 就如同死神的脚步，踩在他的心跳上。 老海眼前，一生的画面开始走马灯一样浮现。 画面刚播放到洞房花烛夜便戛然而止，因为脚步声停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海福至心灵的感觉自己又有了一线生机。 老海的嘴像是浪迹天涯的游子忽然归位，又开始滔滔不绝的为自己求饶。 苏鲁完全没有听进去。 因为电磁视域的边缘，出现了两个奇怪的身影。 柳燕青抱着女婴，从小镇的方向一步步走过来。 苏鲁满心疑惑，跨过还在地上躺着的老海，向小镇东门走去。 很快，他们面对面站定。 苏鲁冷冷盯着对方，用丧尸的声色问：“你怎么回来了？” 回应苏鲁嘶吼声的，是黑暗中传来的“簌簌”声响。 附近的藤蔓像是冬眠过后的狂蟒，在地面爬梭而来，将苏鲁和柳燕青团团围住。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第92章 千面化形 电磁视域中，苏鲁看得真切，柳燕青脸上没有表情，但是浑身紧绷，只不过在强作镇静。 她怀中的女婴虽然闭着双眼，眼珠却在眼皮底下骨碌碌转动，显然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会回来？”苏鲁开口，丧尸的嘶吼声像闷雷滚滚。 柳燕青开口：“你是不是把杨队长杀了？” 声音听不出喜怒。 围拢在四周的藤蔓却如同被激怒了，从地面昂扬竖起根须，尖端如戟，指向中心。 苏鲁不再出声，他伸手扼住柳燕青的喉咙，将她凌空举起。 柳燕青猝不及防下，双手脱力，女婴掉落在地上，却连痛呼声都没有。 苏鲁的手如同铁钳，让柳燕青难以呼吸。 她挣扎着，试图用双手扒开苏鲁的手指，却徒劳无功。 很快，柳燕青的脸因为缺氧和供血不足而呈现出半昏迷的状态。 苏鲁看着自己手中挣扎渐弱的女子，心中没有半分怜悯。 地上的女婴微不可察的动了，自以为动作隐秘，却被苏鲁一脚踏在了小腿，只听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膝盖以下碎成肉泥。 地上的女婴终于忍不住发出痛呼声。 但这声音并不是婴儿的呀呀奶音，而是成年男子的声线。 苏鲁脚下并没有松劲，过不到半分钟，这个声音渐渐消失，“婴儿”痛晕了。 痛晕之后，“婴儿”的个头不受控制的生长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白面无须的娘炮模样。 与“婴儿”同命相连的“柳燕青”也终于招架不住昏了过去。 她的外形也已经无法维持，在苏鲁的手里变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苏鲁仔细端详这两个人的五官特征，忽然想了起来。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苏鲁在海格力斯国际酒店下楼的时候，从街角转过来的两个天启教会的人。 这就说得通了。 也许他们就是天启教会派出来，专门保护杨思婷的秘密护卫。 而杨思婷最后藏进树皮里面的小装置，一定就是生死关头，用来向自己的秘密护卫求救的手段。 藤蔓伸展过来，继续驯顺地依照苏鲁的意思，将两个人捆得结结实实。 假冒的柳燕青并不能控制这些植物，自始至终控制藤蔓的，就只有苏鲁而已。 之所以没有立即杀死两个天启教会的教徒，并非苏鲁起了怜悯之心，而是在电磁视域中，两个人都有入体式自爆装置。 其目的，大概就是为了反杀强敌。 就好比此刻的情形，秘密护卫遇到了苏鲁这样的硬茬，所有攻击手段都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就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制服了。 一旦苏鲁杀了两人，自爆装置检测到他们的生命体征消失，就会立即自爆。 让杀死他们的对手在得手后，迎接无可躲避的爆炸。 苏鲁在意的不是这种攻击对自己的伤害，而是担心这两个人血肉横飞，耽误自己吸收脑髓凝胶。 这两个人都拥有变形的能力，这对此刻的苏鲁来说很有价值，因此不得不谨慎对待。 藤蔓将两人死死缠住，昏迷中，他们的骨骼噼啪作响，挣扎在断裂的边缘。 苏鲁可没有耐性等他们慢慢醒来，电磁视域细细打量两个教徒体内的炸弹。 事实上，这种入体式炸弹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它们无非是实时跟踪佩戴者的生命体征，作为自身控制回路的回传信号。一旦信号消失，它们就会立即起爆。 苏鲁想了片刻，耸了耸肩。 这难不倒他。 苏鲁搓了搓手，好久没有用过空间泡了。 边感慨着，苏鲁十指指尖对顶，然后分开，一个肉眼无法观测的空间泡出现在苏鲁两手之间。 苏鲁挥手，空间泡从他的指尖跌落，像梦幻的肥皂泡，轻飘飘飞向两个教徒。 在苏鲁的控制下，空间泡驯顺的穿过藤蔓，穿过娘炮教徒的身体，进入了他体内，如同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世界。 电磁视域中，浑圆的空间泡精准无比的将自爆炸弹笼罩在内。 确认无误后，空间泡像是忽然从梦幻走进了现实，引力轻轻波动，自爆炸弹连同它周围的内脏组织都被包裹在内。 控制回路与身体切断了联系，炸弹不出所料的瞬间爆炸。 在空间泡中，原本威力惊人的炸弹变成了一蓬可笑的火焰。 浓烟和破片在巨大能量的携裹下来回翻腾，但始终逃不出空间泡的力场范围。 苏鲁在电磁视域中观察着空间泡的动静，想起了小时候过生日收到的海洋球玩具。 娘炮依然昏迷不醒，他的体内缺失了一块组织，呈现出球形的空洞。 如同做了个切除手术。 在昏迷中死去，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苏鲁心中满怀对他的祝福，将变成骨刺的右手自下而上插进了娘炮的喉咙，捅穿下巴，钻进颅腔。 脑髓凝胶顺着骨刺融入苏鲁体内。 一回生，二回熟。 会变形的女教徒也走的很顺畅，苏鲁不到两分钟就取得了她的脑髓凝胶。 整个过程十分丝滑。 苏鲁又一次陷入冥想，沉浸在天启教会两个教徒的记忆当中。 很显然，这两个教徒都是超凡者。 娘炮名叫镜花，他的超凡能力是千面，也就是最顶级的易容术。 女教徒名叫水月，她的超凡能力是化形，几乎可以模拟任何实体，并且根据被模仿对象的尺寸调整自身大小。 这是比千面更加夸张的变形术。 搜索出来的记忆中，女教徒模仿过最小尺寸的实体是一支录音笔，被一个工作人员带入了秘密会议的会场。 不过那场会议除了电磁屏蔽，似乎还有某种思维屏蔽，女教徒在会场的经历完全就是一团不可解构的碎片和抽象的图像，苏鲁无从得知具体的会议情况。 不过他已经足够震惊了。 化形成为录音笔时，女教徒外观上的所有按键都和真正的录音笔不差分毫，并且功能都几乎完全一样。 苏鲁对这次的收获很满意，他展开两个人的技能，尝试在自己身上将两种能力融为一体。 两个海洋球般的空间泡在苏鲁面前漂浮，轻如鸿羽。 爆炸的力量被限制在有限的空间内，破片如同没有动能的衰竭，不停在里面股荡。 第93章 意识共振 如果有人此刻在和平小镇的东门外，并且能够看穿黑暗，一定会看到精彩的一幕。 苏鲁的脸像高温下融化的蜡脂，时而拉长，时而拉宽，一会瘦削如皮包骨，一会丰腴如发面馍。 与此同步变化的，是苏鲁的身形和衣着，时高时低，忽胖忽瘦，挺拔和佝偻交替呈现。 容貌的变化是千面的能力。 身高和衣着的变化则是化形的能力。 经过长达十分钟的磨合试练，苏鲁已经如愿将千面化形两种能力融为一体。 用电磁视域自我审视一番，嗯，没什么破绽。 苏鲁选择变成的人都是死在自己手里，被自己吸收了脑髓凝胶的人。 这些人的所有外貌细节和行为习惯都已经成为苏鲁的一部分，在千面化形能力的加持下，只要不采集血样做病毒检测，任何手段都无法察觉苏鲁的真实身份。 现在，对于千面化形这两种能力的运用水平，苏鲁已经远超镜花、水月两个原主之上了。 苏鲁满意微笑，退出冥想，睁开双眼。 周围人影攒动，都是从小镇大开的东门涌出来的活死人。 早在苏鲁陷入冥想的时候，小镇东门内的活死人已经闻到新鲜血肉的味道，现在正围在两个教徒周围大快朵颐。 可惜这两个伪装能力一流的超凡者，在苏鲁的电磁视域中无所遁形，从一开始就已经暴露了。 这二人还有很多绝杀的手段没来得及用出来，死的相当仓促且郁闷。 苏鲁冷笑开口：“感谢两位老铁送来的人头和超凡能力。” 低沉富有磁性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完全不同于丧尸的嘶吼，而是正常人类的声音。 没错，苏鲁用化形能力改造了自己的嗓子。 从今往后，在这个世界，苏鲁可以开口说人话了。 让我们恭喜他。 电磁视域中，小镇自西向东一台独轮机车正飞驰而来。 载具上的驾驶员只有一条右臂，显然就是苏鲁留在小镇西侧一个天台上的领结男。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离开了天台，找到一辆照明已经损坏的独轮单兵载具，朝小镇东门外冲来。 这个独臂人还给自己搞了一副夜视仪，在黑暗凌乱的街道上左右穿插，满街的障碍物丝毫没有影响他驾驶的速度。 引擎轰鸣的声音炸响了整条街，所有徘徊的、伏地进食的、到处寻找新鲜血肉的丧尸们都被这声音吸引，朝领结男的载具围上去。 电磁视域的笼罩范围内，老海已经挣扎着起身了。 很显然，他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苏鲁转身向老海走去。 领结男在夜视仪中远远看到苏鲁的动作，着急出声：“贵宾大哥！手下留情！别急！” 独轮机车再一次加速。 领结男的声音远远传来，丝毫没有影响苏鲁的行动。 老海听到领结男的声音，慌乱的神态完全不见了，大喊：“别过来！你自己走！快走！” 领结男的机车接近苏鲁和老海，开始疯狂减速。 轮胎在地面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最后稳稳停在苏鲁身前。 领结男关闭引擎跨下机车。 他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右手还扶着自己左侧的断臂，身后尾随着一群闻着血腥味追上来的活死人。 “你来干什么？快走！”在此刻的黑暗之中，老海的唯一无法视物的人，他还不知道领结男已经遭人暗算，失去了一条手臂。 “想让我手下留情，给我一个理由？”苏鲁对领结男说。 那磁性声音让人听上去如沐春风，贵族气场三米八。 “您会说人话……不对……原来您是人……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领结男语无伦次。 苏鲁打断领结男，将老海踩在脚下：“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你们自己选的靠山，有什么问题找他们去啊。你来求我，没道理吧。” 领结男谦卑下跪，说：“我们错了，我认，我认，不要伤害会长！” 老海又一次被制住要害，话都说不出来。 苏鲁点点头，说：“那行，先把你们之间的密谋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领结男开始一五一十，将守备局行动队最初联系小镇开始，到他们计划合作开辟地铁站，再到中途墨镜男怀疑苏鲁的真实身份，然后一步步出了变故，直到整个小镇遭受灭顶之灾，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 杨思婷的行动队已经死伤殆尽，他们的记忆也基本上都被苏鲁所吸收。 因此苏鲁根本无需领结男说什么。 之所以还要领结男坦白，首先是要看看他说不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有诚心认错。 更深一层的目的，就是想借着领结男回顾整个事件，在他身上尝试一下自己的意识共振。 领结男说完了，从回忆中抽身。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就好像自己穿越回到了数天前，将关于地铁站夺回计划的事情重新经历了一遍。 看着小镇从活力满满的人类幸存者聚居地变成遍地丧尸横行的腐烂国度，无数的遗憾和不舍在领结男的讲述中堆积成绝望，所有的绝望如同海啸般冲刷着领结男。 躺在地上默不作声的老海听着领结男说的每一句话，同样的心绪冲刷着他。 苏鲁满意的感受到意识共振正在起作用，老海和领结男不知不觉间按照苏鲁的暗示，已经站了起来。 然而他们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成为你的仆役，做你的灵魂傀儡。”老海和领结男同时开口。 苏鲁眼神闪闪发亮。 如果女婴在这里，一定会惊异于苏鲁的进步速度。 苏鲁转身朝着地铁站台的方向走去。 老海和领结男亦步亦趋跟着身后，苏鲁仿佛回到了他和杜特走出银行营业厅的那个夜晚。 只不过那时跟在身后的，都是属于杜特的仆役丧尸。 地铁站周边的丧尸自动忽略了老海和领结男，就好像这两个并不是人类幸存者，而是掠食者苏鲁带领的跟班。 一时之间，黑夜中的场面极为和谐。 苏鲁的意识中，周围丧尸的五感又一次浮现出来。 然而这一次，数以百计的意识投射并没有给苏鲁造成任何冲击。 苏鲁心中，暴虐之意与理智达成了暂时的平衡。 一切刚刚好。 第94章 地下世界 来到地铁口，苏鲁看着拒马和铁丝网不说话。 领结男早就给老海也准备了一副夜视仪，此刻两个人都能看到苏鲁的表情和模样。 老海上前讨好般的说：“主人，你要拆除这些障碍物吗？我去找台挖掘机，然后……” “不用。”苏鲁摆摆手，双臂往两侧一划，比划了一个劈开的动作。 像摩西劈开红海，所有在地铁站口部的金属障碍物都随着这个动作向两侧卷动，露出一个足够正常人通行的空当。 这一幕如同魔法，老海和领结男透过夜视仪看到了整个过程，震惊得合不拢嘴。 “前面带路。”苏鲁波澜不惊， 开口下令。 领结男快步上前，走到了前面。 这个地方在末日前，曾是领结男的工作地点，因此他对这个车站非常熟悉。 虽然苏鲁借助电磁视域，对车站的构造已经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但是许多暗门、通道之间的联通关系，如何抄近道，还是领结男更加清楚。 通往地下的路上，他的嘴就没有停过，一直在向苏鲁介绍他所知的一切情况。 据领结男介绍，这条地铁线在末日前的交通规划中，要成为一个三站交汇的重要枢纽。 地面上，是青玉市仓储货运中心调度总站。苏鲁对比了一下杨思婷的记忆，这个货运中心是个幅员极广的物流园，也就是工业区中，被徐承天特意强调要收服的区域。 这片区域，背靠青玉市，辐射周边四五个城市的物流货运，是一条实业经济的重要脉络。 地下首层，是一条贯通青玉市南北，延伸到南北两座城市的地铁。 如果这条地下交通主动脉恢复通车，晴川市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集结大量战斗力到青玉市，时机成熟的话，直接从肆虐的丧尸大群中收复这座城市也不是没可能。 地下深处则是一个科研中心，戒备森严，一般人不让进去。 都是曾经。 传闻，这里早在末日来临前就已经人去屋空。 传闻，这里属于一家雨伞制造商，是一家高科技企业。 领结男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雨伞制造商会是高科技企业？ 难道他们制造雨伞靠的不是防水材料，也不是伞骨结构，而是什么科技与狠活？ 只不过这些就不是他能够掌握的事情了。 因为这个传闻没有细说。 这家雨伞制造商曾经坐落于此这件事，原本来说也是个秘密。 要不是青玉市领导为了招商引资和宣扬治理成绩而拿它举了个例子，恐怕社会面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所以最早被官方盖章认证的，其实只有物流站和地铁站而已。 领结男一路说个不停，老海在一旁一拐一拐的跟着，时不时补充几句，完善领结男言语中疏漏的地方。 杨思婷的记忆中隐约对此隐约也有印象，但是并不如领结男和老海所知详细。 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两个人没有说谎。 苏鲁默不作声，将领结男、老海所说和杨思婷小队的记忆碎片互相印证，拼凑出了这场失败的攻坚战的全貌。 徐承天想要以这个地铁站为枢纽，以物流中心的物资为根基，打造一个收服青玉市的前沿阵地。 或许晴川市守备局局长之位，已经满足不了他膨胀的野心了。 也或许徐承天只是一个负责行动的傀儡，而他身后对青玉市起了觊觎之心的另有其人。 但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从长计议吗？怎么派一支并非精英的行动队就敢来？ 失去了儿子，这个家伙似乎变的更加歇斯底里。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最初的计划，和平小镇的作战力量加入进来，和杨思婷的行动小队合作，收服地铁站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实上，杨思婷如果不去主动招惹苏鲁，或许这件事情已经办成了。 可惜没有如果。 领结男自从向苏鲁宣誓认主之后，断臂和失血已经不再困扰他了。 似乎此刻对他来说，效忠苏鲁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就这样，在领结男带路之下，三人来到了地铁站的地下指挥中心。 “看来咱们只能止步于此了。”领结男透过夜视仪望着眼前的大门，语气中充满遗憾：“我估计想破门，得先回镇上把守备局行动队的大家伙弄过来。” 老海在一旁认同点头。 精钢所铸的厚实防爆门完全不像民用级别的加固，布设其上的复杂密码盘更是环环相扣，确保了外人不可能得其门而入。 但对苏鲁来说，这些就是摆设，门内的复杂机械和齿轮结构在苏鲁的感知中毫无秘密可言。 他也不用实际上手，电磁效应驱动下，防爆门内部的齿轮随心而动。 齿轮组啮合，三套行星齿轮开始绕着各自的中心缓缓旋转。 齿轮组每旋转两周，就有一根门栓被牵制，从门框中缩回防爆门。 齿轮不停旋转，十根粗大的门栓一根根从门框中缩回防爆门里面，最后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老海和领结男目瞪口呆，像是在看一场魔术秀。 至于吗？这都是小场面。 苏鲁对此毫无波澜，抬脚跨了进去。 老海和领结男紧紧跟上。 失去电力供应，这里早已停止运转。 黑暗对苏鲁毫无影响，老海和领结男则借助夜视仪四处观察。 苏鲁命令老海和领结男四处找找，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备用电源，将指挥中心的设备重新启动。 他决定代替杨思婷和晴川市守备局取得联系。 老海和领结男行动起来，苏鲁倒是闲了下来。 苏鲁找了把舒服的椅子坐了下来，将自己的电磁视域张开到极致。 经过一路上对大地之力的吸收和释放，电磁视域的感知范围已经扩张到了半径300米的球体。 然而在感知范围内，苏鲁没有发现活人的迹象，只有各个角落里零星徘徊的丧尸。 在这个黑暗寂静的环境中，苏鲁才明白，自己的意识投射范围和电磁视域范围是大小一致的。 因为那些零星出现在电磁视域范围内的丧尸，已经将五感投射到了苏鲁的意识之中。 经过和平小镇的意识冲刷和女婴的阻断，重新恢复过来的意识投射比之前更加强大。 毕竟一开始，在活死人格斗场的时候，苏鲁只能控制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丧尸。 如今，只要电磁视域感应到的丧尸，都能进入意识投射的控制范围。 苏鲁试着控制地下最深处的一个丧尸，这个丧尸顺从的按照苏鲁的意愿前进后退。 意识投射当前的所有功能，已经全部恢复了。 第95章 苏鲁梦疑 苏鲁眼看老海和领结男还在四处摸索，就闭上双眼，将意识投射聚焦到最深处的丧尸躯壳内。 此时，独属于这个丧尸的五感更加清晰。 在下一瞬间，这个丧尸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自己并不是苏鲁，也没有穿越的经历，自始至终，自己就只是个误入地底深处的普通丧尸。 此时此刻，对这个地底深处的丧尸来说，苏鲁就是自己残留的意识中臆想出来的一个角色，并非真实存在。 什么电磁视域，什么意识投射，什么进攻轨迹，还有直指要害的光线箭矢，无限充能的大地之力，扭曲空间的克莱因桥，无敌伪装的千面化形…… 那些乱七八糟的能力，真的是一个丧尸能够掌握的能力？ 骨刺骨刃这种丧尸倒是遇见过，只不过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都是臆想而已。只有自己本身，才是真实的存在。 想明白了这一点，地底深处的丧尸开始四处探索。 黑暗对他来说并不是障碍，而饥饿才是。 他早已饥肠辘辘的在地下徘徊了许久。 最初误入这里的原因，他已经不大记得了。 但终归跟新鲜血肉脱不开干系。 仔细想想，自己追逐新鲜血肉而来，怎么到了这里，新鲜血肉不见了？ 根据他为数不多的狩猎经验来看，这附近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暗门或者密道，新鲜血肉一定通过这些途径躲了起来。 但是自己有引以为傲的嗅觉啊，新鲜血肉只要还需要呼吸，就一定逃不开自己的捕猎。 他是个勤恳的丧尸，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他总是会孜孜不倦的寻找新鲜血肉。 这次也不例外。 他耸动着自己的鼻子，开始细致寻找新鲜血肉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源头究竟在哪。 就在前不久，被他追逐的猎物消失在他的眼前。 此刻，猎物身上残留的香味在寂静空旷的隧道中徘徊。 鲜美的味道像一条时隐时现的线条，牵引着丧尸的前进方向，直到将他七拐八拐，引向一个不起眼的百叶窗之旁。 这里的血肉香味明显更加浓郁。 这个百叶窗大概是用来给地下建筑用来换气的，所以才会让美味散逸出来。 然而奇怪的是，百叶窗周围竟然有许多成滩的肉泥，深红和墨绿色的污血彼此交融，涂满了整段走廊。 就好像在这个丧尸到访前，这里曾经有许多活物同时遭到了巨力碾压一般。 能造成这样的破坏，至少也是压路机般的庞然大物才能做到。 但奇怪的是，真的有压路机能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施展拳脚吗？ 这个丧尸并没有好奇的坏习惯，他所想的无非就是找到新鲜血肉，然后撕咬，咀嚼，吞咽！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不想刨根问底。 想到这，他的口水忍不住流了出来，混着自己口中浑浊的污血，一路向下，滴到了地上。 百叶窗质地坚韧，虽然丧尸的手爪已经被病毒强化过了，但是对付合金制成的百叶窗还是有些不够看。 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从丧尸的手爪和牙齿间不断扩散，粘稠的口水流了一地，合金制成的百叶窗却纹丝不动，连一条划痕都没有留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耗费了这么多力气，却连新鲜血肉的样子都见不到，而体内的饥饿感也越来越强。 丧尸开始羡慕起自己梦中的苏鲁了。 那个臆想出来的身份也是一个丧尸，从这个角度来说好像没设么值得羡慕的。 不过梦中自己化身成为苏鲁，身上有许多乱七八糟的能力，随便挑一样用来对付这个百叶窗，还不是跟玩一样？ 这个丧尸一边暗自感慨，一边继续攻击百叶窗。 他回想着苏鲁的特殊能力。 不需要多，只要有一种骨刃的能力，十有八九就能把这个百叶窗砍开。 一个透气口而已，在骨刃面前算得了什么？ 丧尸继续感慨，抽空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暼完之后，他再也顾不上去啃，去抓挠百叶窗了。 他的左手手指和手掌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宽大锋利的骨刃。 在丧尸才能隐约视物的黑暗地下，骨刃闪着寒意凛然的光，带着劈开万物的气势，从丧尸左臂肘部延伸出来。 丧尸目瞪口呆。 梦想照进现实了？ 他试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骨刃带起飒飒的风声，颇有几分刀意。 这几下又让丧尸想起了一个人，锁耳。 在梦中，自己作为苏鲁的身份存在的梦中，就有那么一个会用刀法的人类幸存者，名叫锁耳。后来，这个锁耳被感染变成丧尸，他的刀法就被苏鲁所掌握。 现在，丧尸也隐约记起了刀法的一些情形。 这真是一件太过神奇的事情。 梦里的能力、记忆、感情都能带出梦境，难道梦是真的？ 丧尸还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奇遇，就听见百叶窗里面传出来人类窃窃私语的声音。 以他现在的理解能力，自然听不懂自己的食物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这都无关紧要，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自己了。 新鲜血肉，我来了！ 丧尸心情大好，他扬手下斩，力度、角度、速度都控制的恰到好处，百叶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每一根坚固的合金叶片都从中间一分为二，像是遇上了锋利剪刀的薄纸片。 百叶窗被斩断，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大洞，丧尸很满意，抬脚往里钻去。 还没有从另一边钻出去，就听见里面一声惊呼，似乎对百叶窗被破坏吓到了。 这声惊呼就像催化剂，丧尸听了更兴奋。 他左手连挥，将面前的障碍物全部砍碎。 终于，丧尸从换风口进到了内侧。 这里就像一个临时难民营，地上横七竖八铺满了衣物和被褥，蜷缩着许多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丧尸张开口，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 这下子，不吃撑我是不会出去的！ 发表完人类听不懂的宣言，丧尸立即朝着人群扑了上去。 他的左手已经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五根手指反射着丧尸独有的乌光，上面显然淬满了病毒源质。 骨刃在斩开百叶窗后，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悄无声息变了回去，深藏功与名。 人们开始在狭小的空间中四处躲避。 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如同狼入羊圈。 “混蛋，找死！”一声怒喝从慌乱的人群中传来。 丧尸不以为意，继续伸着双臂扑击。 四散逃跑的人群中，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人，似乎是已经放弃了挣扎，就那样站在人群中，迎面看着丧尸，一动不动。 丧尸很开心，亮起爪子就要去抓他。 眼看就要抓到这个人类，丧尸忽然觉得自己跑不动了。 接着，丧尸听到自己体内传来噼啪的声音，就像是竹竿被折断了一般。 丧尸很疑惑，前面那个矮小的人类从没表现出逃跑的意思，而是定定地看着自己。 丧尸这才发现自己的身高也变矮了，本来弯腰去捉的那个矮个人类，现在已经可以和自己平视了。 丧尸伸手去够，却始终差了点距离。 然后噼啪之声继续响起，丧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臂骨折断，双臂软塌塌的垂到了身体两侧。 还没结束。 丧尸的身高继续降低，很快就只能仰视那个矮个人类了。 被病毒占领了智慧高地的丧尸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自己经历的一切！ 自己的变化一定与矮个人类有关！ 这个人类竟然能操纵重力！ 百叶窗外的那一滩滩血泥，至此终于找到了由来。 丧尸开始挣扎，反抗上方挤压下来的重力。 但这都是徒劳的。 身材矮小的人类超凡者大概也快要耗光了自己的力量，他的眼神也开始游移，一副随时昏过去的模样。 看来这种能力还是有极限的。 百叶窗外面的血泥应该是在这个丧尸之前找到这里的丧尸，被这个人类超凡者用能力碾了个粉身碎骨。 此刻，他的力量应该所剩无几了，对付这个丧尸完全就是强弩之末。 但是力量的差距仍然难以逾越，丧尸挣扎着，也只能勉强抬起颈骨，看着自己被矮个子人类超凡者压成肉泥。 一切都结束了。 好遗憾。 然后是一阵目眩神驰，苏鲁醒来了。 第96章 寻死之路 苏鲁在自己的椅子上醒过来，像个活生生的人类一样大口的喘息着。 刚才的经历就像是一场奇异的梦，在这梦中，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苏鲁的事实，反而相信梦中自己的身份才是真实的。 不得不说，苏鲁意识投射的能力又有了增强。强到投射之后忘记自己究竟是谁的地步了。 这也让苏鲁明白了自身的一个局限，就是当自己的意识投射体离开自身绝对领域覆盖范围的时候，意识投射并不会中断，而是将自己的本体遗忘。 这种状态仅凭自身无法打破，只有当意识投射体暴毙之后，苏鲁才会在自己的躯壳内醒过来。 除此之外，苏鲁还收获了一个令他振奋的信息。 地下深处有个人类幸存者的据点，杀死他意识投射体的是个人类超凡者，能够控制重力。 这个能力用好了，对抗丧尸时绝对是无敌的存在。 甚至对于有不轨图谋的敌对幸存者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但是对于苏鲁，唯一能够让他关心的问题则是： “凭着这种能力，这个超凡者究竟能不能杀死我？” 苏鲁激动起来。 在意识投射的状态下，苏鲁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彻底的死亡。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最大心愿。 所以苏鲁决定亲自下去会会对方。 他抬头看了看，老海和领结男已经找到了一部备用电源，正在努力让其恢复工作。 但从两个人生疏的手法来看，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的进展了。 于是苏鲁起身，沿着自己电磁视域中的路线，往地下深层走去。 这是一条找死之路，苏鲁欣然前往。 老海和领结男还在孜孜不倦的研究着备用电源的用法，完全做到了领导在与不在一个样。 那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真的是老板看了沉默，hr看了流泪。 苏鲁在无穷尽的黑暗中轻车熟路地走着，拐过两个弯，来到一个已经停止工作的电梯井之前。 苏鲁轻松掰开电梯门，看了眼满是钢索和电缆的空旷竖井，一脚踏入。 这是电磁视域中，接近地下躲藏的那群幸存者最近的路径。 数秒之后，电梯井底层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身在此处的电梯轿厢已经在坠地的一瞬间被砸塌，苏鲁从残破的金属门中迈步而出。 有了意识投射体的探索，眼前的一切无比熟悉。 那种熟悉感，就好像他并不是第一次踏足此地，而是在这里徘徊多日。 细微的脚步声从苏鲁脚下传来，在黑暗空旷的地下走廊中回荡，阴森而又单调。 脚步声本身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却足以让藏身地下的幸存者们惊出一身冷汗。 在他们的印象中，自己躲藏的地方已经足够隐蔽了，鲜少有活人或活死人能够找到这里来。 但是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这已经是第二波到访的不速之客了。 甚至电梯井那里还传来了令人震悚的坠落声。 的确，在这样隐蔽的地下躲藏至今，这些幸存者不相信会有什么活着的人能够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除了他们，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刚刚杀死一个误闯的进阶丧尸，又听见毫不遮掩的脚步声，所有人都茫然没有头绪。 最后，他们都将目光投向坐在角落的矮小身影。 在这一刻，他的形象无比高大。 厉威感受到众人期待的眼神，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缓缓站起身。 他的身高虽然不高，这一起之下还是感到头晕目眩。 力量透支太严重了，能量补充又跟不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地下生活本就艰难，自己身为这群幸存者中唯一觉醒了超凡力量的人，又不得不面对着日复一日的道德绑架。 虽然对能量摄入的需求要大于团体中的其他人，厉威却也不好意思在平分食物的时候开口多要。 其他人或许知道，或许装不知道，总之没有人提起这一茬，也从没有人会因为厉威贡献大，就多给他一份吃的。 而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用那种期待和依赖的眼神望着厉威，如果他不出手，似乎就成了将人类文明推向危机边缘的罪人。 他本想凭着自己的能力离开这里，外出闯荡，但这个地下秘密基地的其他幸存者却一再挽留，他面子薄，硬不下决心。 如此种种，也就导致了一个结果，厉威的力量一直属于空耗状态，能调动的重力范围越来越小，能力也越来越弱。 在上一个丧尸找过来的时候，厉威已经没什么力气远距离杀死对方，而是只能等对方近身，才能在很短的距离内强行动用能力击杀之。 脚步声继续靠近。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脚步声并没有丧尸那种杂沓感，而是均匀沉稳，颇有节奏。 不过没有人相信来者会是人。 厉威靠着墙深呼吸，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从起身的晕眩感中脱离出来。 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他准备强行调动所剩不多的能力，等对方走近的时候，再一次出手击杀丧尸。 “要不，你去外面走廊拦一下？”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商量，但语气中却隐含着一丝不容置疑。 这个声音说完，周围的声音纷乱起来。 “是啊，这个透气口的百叶窗已经破了，万一又让丧尸冲进来可咋办？” “就是啊，以前都是隔着墙在外面击杀丧尸，刚才怎么还放进来一只。” “别说了，刚才吓死我了，还好我跑得快，躲到后面的拐角去了，要不然，啧啧，都不敢想。” “你们还好意思开口，刚才那个丧尸被碾压成肉泥的时候，身上的污血都溅我脸上了。” “我也是，我被褥都湿了。” “我也是” “我也……” “厉大哥，咋样，你现在去走廊等着吧。” “我们就静静的躲着不出声，等你胜利归来。” 厉威面无表情，心中却在冷笑。 这群混蛋…… 在这里躲久了，习惯了厉威出生入死的拼杀，就好像他们的生存受到威胁时，杀死闯进这里的丧尸是厉威一个人的责任，而他们只需要负责岁月静好，就是对人类文明延续的贡献。 但是这些话，厉威并没有说出口。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墙角一个少女的脸上。 同样的生存环境，少女的处境也十分不易。 她身上穿着粗麻磨损的衣服，脸上也有几处污渍，但无论何时看去，少女身上都有一种出淤泥不染的纯净感。 这与外在的脏污无关。 全然是纯白的灵魂。 似乎感受到了厉威的眼神，少女的双眸也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多么纯净的一双眼眸。 厉威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他忽然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好像自己不出去拼杀，就辜负了她的期待。 他又一次深呼吸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穿过透气孔的大洞，来到外面的走廊，朝着脚步声来的地方而去。 孤勇者。 苏鲁在电磁视域中觉察到厉威的行动，嘴角微翘，似乎对对方的举动十分满意。 来，我已经做好被碾压的准备了。 超凡者和掠食者相互奔赴，很快就在满是肉泥的走血浆的走廊上见面了。 双方停下脚步，隔着走廊遥遥相对。 在漆黑的地下走廊中，苏鲁凭借掠食者本身的夜视力望着对面的人类超凡者。 而厉威则凭借着自己重力操控的绝对领域，感知着苏鲁的存在。 第97章 事与愿违 苏鲁感受到了对方脸上深深的迷茫之色。 也怪不得厉威一脸懵，在千面化形的加持下，苏鲁此刻看起来与活生生的人类没有任何分别。 厉威是烂好人性格，如果发现对方是丧尸，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无论从重力感应的哪个方位看，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和方式确实太过诡异，一时间厉威难以决断。 这让他迟迟无法下手。 杀丧尸可以，但他不想杀人。 厉威犹豫挣扎的表情全都被苏鲁收入眼底。 苏鲁满脸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垮了。 曾经阅人无数的苏鲁打眼一看，就看出了厉威优柔寡断的烂好人性格。 这让苏鲁十分失落。 除了性格之外，厉威在电磁视域中的轮廓线十分黯淡，这也意味着他此时的力量极为微弱。 凭这样的力量不可能形成碾压之势，也就根本无法杀死苏鲁。 所以就算苏鲁此刻当着对方的面变回掠食者丧尸的血腥模样，对方也没可能将他一击毙命。 去死，对苏鲁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空欢喜一场之后，苏鲁决定换个方式。 还是要从长计议。 于是苏鲁开口：“喂，对面的，你是活人吗？是活人就吭一声。” 在千面化形的加持下，苏鲁的声音充满磁性，这对长久生活在地下的厉威来说，不吝于天籁之音。 厉威听到对面开口说话，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要确认是人就好。 厉威并不想滥杀无辜。 “是活人，是活人，兄弟怎么称呼？从哪来？怎么找到这里的？”厉威连忙开口。 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还是听到人类的声音放松了警惕，厉威完全不加防备地向苏鲁走去。 彼此都有在黑暗中感知周围环境的能力，所以苏鲁也无所顾忌地向前迈步。 走到面对面的位置停下，厉威“看”着苏鲁说：“我叫厉威，兄弟怎么称呼？”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显然是想和苏鲁握手。 这也太没有防备了。 就算苏鲁是个人，能够毫无障碍的来到这里，也该怀疑一下他的动机和底细吧。 不知是毫无城府还是有恃无恐。 苏鲁回答：“我是晴川市守备局的行动队队长，我姓杨，奉命清剿和平小镇周边的丧尸，特别是夺回地铁站。” 苏鲁在下来的途中早已经使用千面化形变成了杨思婷的模样，将这个马甲套在了身上。 “晴川市守备局吗……”厉威抽回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对这个名字毫不陌生。 “这里不欢迎你们。”停顿了一会，厉威换上了冷冰冰的语气说：“这个基地已经被我们占领了，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你们无权‘夺回’这里。” 跟着厉威的话，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苏鲁。 厉威开始对苏鲁动用重力的超凡能力。 要动手了吗？ 原来守备局在要塞城市以外的荒野幸存者眼里这么的臭名昭着？ 苏鲁似乎发现了另一个找死的好方法。 以守备局行动队的身份在荒野幸存者眼前晃悠，吸引仇恨，早晚会惹到不该惹的，然后被对方弄死。 哈哈，好完美，好心动。 苏鲁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可惜厉威的力量并不在全盛状态，此时的他，无法对苏鲁造成真正意义上的威胁。 “看来你对我们守备局的官方人士有很深的成见。”苏鲁拿起杨思婷的腔调，跨前一步开口。 他此时的身高比厉威高上不少，两人的距离拉进之后，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令厉威紧张起来。 长期的食不果腹加上频繁动用能力，厉威的力量的确已经所剩无几。刚才只是虚张声势，想要凭着一瞬间的高压吓退对方。 而苏鲁，只是想借机多拉一点仇恨，等对方恢复全盛，能够对自己果断下死手。 “知道就好。我劝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要不然……你周围地上的血泥就是下场。”厉威的语气变硬，开始虚张声势。 苏鲁不管这一套，他闪电般抬手掐住厉威的脖子，将他贴墙抵至双脚离地，冷声开口：“我现在没走，给我看看你说的下场。” 终于要解脱了么…… 厉威在近乎窒息的状态下，心中竟然涌出一丝释然。 苏鲁察言观色，心中愕然。 本想逼对方一把，让仇恨值蓄满，给自己来一下狠的。 却没想到这个身负超凡能力的家伙竟然是逃避型人格，就这样在一个陌生的暴徒面前彻底放弃了抵抗。 “你不怕死吗？”苏鲁对对方的超凡能力还抱有期待，欲言又止了几番，还是问了出来。 “我受够了……”厉威被掐着脖子，费力地说着，两行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这一下子给苏鲁整不会了。 他松开手，厉威的身体贴着墙壁滑落在地，瘫软如泥。 不知怎么，厉威面对是敌非友的不速之客，倾诉欲爆棚，大口喘息了几次，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好像对方刚刚要掐死自己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我叫厉威，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普通的职业，普通的收入。 “因为身材瘦小，我在职场上完全就是一个小透明，所有人都轻视我，所以我没有交到什么朋友，也没有招揽到什么业绩。 “原以为我注定要这样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没想到这场末日改写了我的人生轨迹。 “丧尸危机爆发的前一刻，我正在这个秘密基地上面的地铁站等着通勤。我等的车还没来，对面到站的车门已经开启了。然而从车门中涌出来的，并不是往常一样的打工狗，而是地狱恶犬……” 厉威虽然身材瘦小，但口才了得。寥寥数语给苏鲁描绘了自己第一次遭遇丧尸危机的情形。 第98章 一个好人 厉威的前半段人生乏善可陈，初次遇到丧尸危机的反应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懵的，甚至连逃跑躲藏都忘了。 在即将被丧尸抓咬的致命一刻，旁边一个人拉了他一把，将他救了下来。 拉的这一把让他缓过神来，急忙起身逃跑。 慌乱中，他并没有留意自己的救命恩人究竟是谁，就跟着混乱的人群低头狂奔。 哪知领头的人慌不择路，没有从正常出口跑出地铁站，反而误打误撞，进入了一条隐秘的楼梯。 这条楼梯是向下的，危急时刻大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要前面还有路，就一股脑往前冲，先拉开和丧尸的距离再说。 于是他们一路向下奔逃，穿过了许多后现代风格的走廊和造型奇特的厚重大门，终于来到了躲藏的房间。 在这里，惊魂未定的众人开始互相分组检查，看彼此有没有被丧尸袭击的伤口。 经过一番忙碌，所有人都证明自己没有问题，于是暂时放松下来的人们开始或倚或靠，在房间里找地方休息补充体力。 就这样龟缩十几个小时之后，饥肠辘辘的人们开始逐渐烦躁，他们决定抽签选人出去寻找食物并打探消息。 厉威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好的手气，一下子抽中了探索队的头签。 于是身材矮小的他，从一个职场小透明摇身一变，成了幸存者之中物资搜索队的领队。 然后这几个倒霉蛋毫无意外的在迷宫般的地下建筑中遭遇了丧尸的围堵。极限濒死的绝境状态下，厉威觉醒了重力的超凡能力，将周围所有丧尸碾压成了血肉泥浆。 这一手让所有人惊呆了。于是他们顺利拿着物资回到了藏身处。这下厉威的身份地位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原本他是抽签临时获得的领队职务，现在他成了这个幸存者团体中唯一的超凡者，于是之后搜索物资的任务就都交给他了，而队员依然是抽签决定。 流水的搜索队员，铁打的领队。 一个烂好人，觉醒了超凡能力，被道德绑架去干最危险最累的活，不懂得拒绝所以硬着头皮上，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次同样如此。 在所有幸存者的撺掇下，厉威只好放弃固守地下避难所的计划，独自出来，拦截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也就是苏鲁的到来。 然而在心中，厉威已经受够了这一切。 他不想以一个工具人的身份，在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的名义下，对一群只会袖手旁观，却还要凡事必提意见的躺平的人们无止境的负责。 更何况厉威的力量已经接近枯竭，没有足够的食物和休息，他的重力操控已经不足以杀死哪怕一个进犯者。 所以苏鲁掐起他想逼他一把的时候，他选择了引颈就戮…… 厉威又开始絮叨他们冒险外出搜寻物资时，与晴川市守备局调查队狭路相逢并被对方无端攻击的往事，不过苏鲁已经不想听了。 但是厉威向着了魔一样，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就好像苏鲁不是一个威胁了他生命的暴徒，也不是他们荒野人向来仇视的晴川市守备局行动队，而是他的私人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苏鲁心思一下子活跃起来。 在厉威继续倾诉的时候，苏鲁的眼神却在黑暗之中熠熠发光。 不知不觉间，厉威已经到车轱辘话反复说的地步了。 苏鲁开启意识共振，与厉威共同回忆他身为一个忍辱负重的好人，在末日中所背负的一切责任和痛苦。 第三遍故事讲完，厉威站起身，像是卸下了心中所有的郁结，对着苏鲁谦恭地弯下腰，发自肺腑地说：“成为你的仆役，做你的灵魂傀儡。” 意识共振进行得如此顺利，是苏鲁没想到的。 按理说，只有不具备超凡能力的普通人类才会在不知不觉间接受苏鲁的意识共振。 但厉威的情况很特殊。 一则他的力量经过毫无补充的消耗，已经处于枯竭边缘。 二则他的性格长期受到压抑，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倾诉的机会，自然放下了所有的心防。 所以被苏鲁钻了个空，夺取了意志主动权。 “很好。”苏鲁满意点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将我当做倾诉对象，但是欢迎你跟我说这些事。你的力量，不应该这样被埋没。” 厉威听完感动不已。自从进入职场以来，这是第一次受到来自上级的认可。 这让他顿时生出一种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你给我听好了。”苏鲁嘴角微微上扬：“从今往后，你无需顾念任何人，也不需要为谁背负任何责任。你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不要辜负了自己。” 这番话听得厉威感动至极，一个成年人，哭得像个一米五的孩子。 在他的记忆中，向来得到的都是轻视和偏见。 哪怕在末日之后自己觉醒了超凡力量，也只是别的幸存者眼中一个用来看门和搜索物资的工具人。 末日降临，所有人都在朝着命运的深渊中跌落，而自己空有一身本领，依然无法改变自己命运卑微的现实。 今天在自暴自弃的时候，眼前的杨队长本可以杀了自己，一了百了。 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在关键时候，拉了自己一把。 这是多么大的恩情！ 恩同再造。 所以厉威已经下定决心。 自己遇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此生，唯眼前人马首是瞻。 如果苏鲁掌握的悠翎的本领，知道厉威的脑补这么夸张，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苏鲁不过是看中了厉威有杀死自己的希望，所以不舍得他死而已。 对于逃避型人格来说，如果死志已决，无论再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 一来厉威并不是真的完全想死，二来受到意识共振的作用，他的意志已经受到苏鲁的影响。 苏鲁招招手，转身就走。 厉威快步跟上。 苏鲁打算带着他回到地铁指挥中心，与老海和领结男汇合。 “厉威，你这是要走吗？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 第99章 凝望月光 苏鲁带着厉威正准备离开地下走廊，身后忽然传来问话声。 苏鲁早就在电磁视域中发现了这些人，只不过没兴趣搭理他们。 厉威同样从周围的重力变化中察觉了自己昔日的同伴，只不过他此时一心只想效忠于苏鲁，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时间回到数分钟之前。 藏身地下的幸存者等了半天没有听到走廊上打斗的动静，也没等到厉威返回，所以派了几个胆大的出来看看情形。 几个人在黑暗中悄悄探索，听见走廊上有说话声，就躲在远处支起耳朵听。 他们出来得晚，没发现苏鲁将厉威抵到墙上的一幕。 所以这些人并不知道苏鲁和厉威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苏鲁的来历，不过看两方没有打起来，反而在有来有往的交谈，就知道来的并不是丧尸。 既然不是丧尸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所以他们继续偷听。 直到听见两人要走，几个人急忙出声阻拦。 苏鲁脚步不停，就像是没有听见身后的声音。 厉威抬头看了一眼苏鲁，头也不回的跟着，一言不发。 身后的人讨了个没趣，眉头皱起，拿出随身的手电照着前方的身影说：“喂，都特么聋了么?” 手电的光在苏鲁和厉威身上甩来甩去，嚣张至极。 苏鲁扭头，递给厉威一个眼神。 厉威面色一沉，转身朝着开口的人走去。 不得不说，意识共振是个绝妙的能力，用这种方式收的小弟，全自动程度极高。 拿着手电的人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 厉威沉着脸走近开口的人。 手电的光直直地照着厉威的眼睛，十分无礼。 “呦，干嘛这么瞪着我，生气啦？”拿着手电的人居高临下的歪嘴笑着，另一只手伸出去，想去拍厉威的脸。 苏鲁皱了皱眉。 身为一个拥有高级能力的超凡者，真不知道厉威怎么一点威都没有立起来，白瞎了他这个名字和这身力量。 但是拿手电的人伸出的手始终没有拍到厉威的脸。 他的手腕已经被厉威牢牢抓在手里。 “从今往后，我无需顾念任何人，也不需要为谁背负任何责任。我不想辜负了自己。”厉威重复着苏鲁对他说过的话，两只眼睛反射着手电的光芒，在黑暗中显的无比明亮。 “所以我想去哪里，不需要向你汇报。”他补充了一句。 厉威的手猛然用力，属于超凡者的力量发挥作用，毫无保留的施加在对方手腕上。 对面高他一头的幸存者感觉手腕的骨头几乎都要碎掉了，这人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两膝一软跪倒在地，手电也拿捏不住，“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光线消失，走廊重新归于黑暗。 苏鲁满意地笑了。 这才是力量的正确使用方式。 “厉威，你干什么？松开手！”跪在地上的人的跟班见情况不妙，连忙摸上前去，攥拳的攥拳，抬手的抬手，想要用暴力阻止厉威。 这几个人平时对厉威呼来喝去成了习惯，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超凡者，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异。 “其实我没搞明白一点，为什么我身为一个超凡者，为你们出生入死了这么久，却并没有从你们这里得到哪怕一点感激或是敬畏。”厉威在黑暗中毫不费力地察觉了对面每个人的动作，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脚，将摸上来的几个跟班一一踹倒在地。 听着他们痛苦的哀嚎，厉威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现在我要走，你们有什么资格阻拦我？或者，有什么本事阻拦我？”厉威松开手，几个人在地上各自蜷成一团，疼得打滚。 厉威不再理会这些人，转身快步走回苏鲁旁边，欠身说：“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苏鲁没有任何表示，迈步向前。 电梯已经损坏，来的时候苏鲁是跃下电梯井，返回的路径可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简单，免不了要费一番周折了。 “打伤了人还想走？”没走出多远，身后又传来刺耳的声音。 又有幸存者听到动静，从藏身处跑了出来。 这次出来的人不少，苏鲁发现，除了少数几个因为难以动身而躺在藏身处的地上，其他的几乎都来了。 看来厉威就算打趴下几个人，也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怕他。 超凡者被一直轻视成这样，也是稀奇。 苏鲁皱眉，眼神中已经出现了不耐烦。 他本不想节外生枝，但是他们看到了自己，那就都得死。 厉威再次转身，眼神冰冷，如同在看死人：“打就打了，就当是我供应你们吃喝拿回的利息。” “行，这件事先不说，你走了，我们往后怎么过？”来的人抛出了自己关注的重点。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欠你们的吗？”厉威咬着牙说。 “话不能这么说。你倒是没欠我们什么，但是你欠她一个承诺。”来人说完，从身后拽出一个身影。 厉威一时语塞。 隔着地下长长的走廊，对面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正望过来，其中似乎凝聚了千言万语。 欲说还休。 厉威只看了一眼，全身的怒意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那双眼睛如此美丽，就像黑夜中的白月光，拥有一种令人沉醉的力量。 在这双眼神的抚慰下，末日带来的任何绝望和悲伤似乎都不值得感怀，所以厉威一直以来的唯一目标，就是守护这双明眸。 这也是他甘心被藏身处的普通幸存者呼来喝去的最重要的原因。 对面说话的人看不到厉威的表情，但厉威的默不作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于是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口：“厉威，你是咱们这群人中本事最大的一个，迟早能带着我们重返地面。我们所有人都深信这一点。但现在，咱们好几个病号还没有彻底痊愈，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最关键的，你答应过小盈，会守护她一生平安，你忘了？” 厉威的眼神已经被名叫小盈的女孩吸引住了，他的意识一片混乱，时而想抛下这一切，跟自己宣誓效忠的苏鲁离开，时而想回到幸存者当中，继续做牛做马，只为守候他的皎白月光。 厉威的嘴唇颤抖着，正要开口说话，一个人影挡在自己面前，阻断了他和小盈的深情对视。 苏鲁早就看对面那个女孩不对劲了。 他毕竟跟悠翎这个擅长操弄别人意识的超凡者打过交道，而自身也学会了一些控制意识的本事，所以小盈一现身，苏鲁就知道这个女孩不简单。 虽然从厉威回忆的表述中，并没有提到第二个超凡者，但苏鲁知道这是小盈有意为之。 操控别人意识的超凡者，通常来说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能力，否则对方有了提防，再想动用能力就难了。 眼下的情形十分明朗，小盈默默用自己的超凡能力控制了厉威，让他成为自己言听计从的舔狗，心甘情愿压榨自己的超凡能力，来为这些普通的幸存者当牛做马。 只是关于意识控制的超凡能力五花八门，不知道具体这个小盈的能力具体是哪一种。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的能力相较于悠翎而言，还是差的有点远。 第100章 示范教学 苏鲁本来不想过问厉威和这群幸存者之间的纠葛。 但是对面那个叫小盈的女孩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想用她的超凡能力把自己新收的仆役夺回去，这是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 当我堂堂掠食者丧尸不存在呢？ 于是他阻断了小盈看向厉威的含情脉脉的眼神。 这一招果然奏效。 厉威从白月光中回过神，感受着身前的高大背影，忽然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话：“从今往后，你无需顾念任何人，也不需要为谁背负任何责任。你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不要辜负了自己。” 是啊，唯有自己不可辜负。 认真想想，那个白月光除了每天用脉脉含情的眼神凝视自己之外，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表示。 而自己也是鬼迷心窍，每天为了那个带走自己心跳的眼神，义无反顾地冲出藏身处，为所有人寻找生存下去的物资。 藏身处的所有幸存者都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厉威的奉献，连同白月光也是每天躲在最安全的藏身处，享用着厉威用命换来的食物和水。 这一刻清醒过来的厉威，觉得自己的承诺天真得可笑。 “阁下究竟是谁？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想从我们这里挖人，经过我们的同意吗？”半晌没有听到厉威的回应，对面又有光源打过来，却照到了苏鲁的脸。 对面人声嘈杂起来，纷纷声讨苏鲁的无礼。 准确的说，应该是杨思婷的尊容。 苏鲁扬了扬眉毛，说：“晴川市守备局，行动队队长，杨思婷。” 对面一听晴川市守备局几个字，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要塞城市之外流传着一句名言，宁跟丧尸过夜，不跟行动队碰面。 要塞城市出来的守备局行动队，对于所有荒野幸存者来说是一种生存挑战，甚至比丧尸还要危险。 在末日环境下挣扎了这么久，所有幸存者基本上多少都掌握了一些躲避丧尸袭击的技能。 但是守备局行动队的袭击规律，没有哪个荒野人敢说自己都知道，也没人敢说自己都摸清了。 或者说，知道的荒野人已经死了。 因为对于荒野人来说，行动队是一支十分神秘而又致命的暴力组织。 他们往往拿着荒野人难以抵抗的武器，突然出现在某个荒野人面前，二话不说就将其毙命，然后转身离开。 无论当时的现场有多少幸存者和那个人一起，丝毫不会影响行动队出手的速度。 而围观的人自始至终都不会知道死者究竟哪里惹到了行动队。 仗着他们强大的武器，围观的人从没有不长眼的拦着索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行动队也从来不解释。 对于这群朝不保夕的蝼蚁，行动队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久而久之，守备局行动队就成了要塞城市周边所有荒野幸存者口中恶魔一般的存在。 哪怕从无交集，荒野幸存者也仍然讨厌这个组织。 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无意之间得罪过这个组织，然后在某天猝不及防的时候，横死荒野。 在这个秩序崩坏、弱肉强食的荒野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苏鲁抛出杨思婷的马甲后，这群深居地下的幸存者们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单单是一个人，他们倒不怎么恐惧。 但是这一个人的出现，基本上可以和十几个人的暴力组织划等号了。 在场的各位，没有一个惹得起。 场面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僵局。 这时候，有个其貌不扬的瘦子从人群中冒出来，对着手执光源的人耳语了几句。 手执光源的人表情变了变，点了点头。 有离得近的听到了瘦子的耳语，表情之中的凝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怀好意的轻松。 也有少数几人，念叨着杨思婷这个名字，嗤嗤笑了起来。 苏鲁充耳不闻，脸色平静，抬脚向人群走去。 对面照着他面孔的光源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隐约间，几条若有若无的红色轨迹线也锁定了苏鲁身上的不同部位。 苏鲁眼睛也不眨，就好像刺眼的光源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而充满杀机的红色轨迹线也并不存在一样。 他边走边开口：“厉威，你是不是很迷茫，为什么他们对你一点敬畏之心和感恩之情都没有？今天我来教教你。” 厉威在苏鲁身后悄然不语，示范教学即将开演。 “喂，守备局的名声可不咋好。一个人在外面，我劝你低调一点，别狂。要不然我手里的砍刀会教你做人。”对面的人看苏鲁孤身一人还敢往人堆里闯，拍了拍自己手中握着的砍刀，不怀好意的说。 他手中砍刀的红色轨迹线最明显，瞄的正是苏鲁的脖子。 所以说有些垃圾人，没有勇气对抗丧尸，却有胆量砍杀活人。 很快，他就会后悔自己长了一张会开口说话的嘴。 他话音没落，苏鲁的速度骤然加快，几乎就在瞬间跨过了半条走廊，来到说话人的面前。 那速度快似鬼魅，带起一阵疾风，让对面的幸存者一阵头皮发麻。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鲁已经一把掐住说话人的脖子，将他举起来，抵在墙上。 “你刚刚劝我什么？”苏鲁很认真的问。 被掐之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嗓子里只有不成调子的呜咽声，黑暗之中就像是有只饥饿的丧尸在呢喃。 他连手里的刀都已经举不起来，红色轨迹线早已消散无踪。 直到这时，拿着光源的人才反应过来，将光照向苏鲁的位置，但这次识趣的避开了直接照脸。 在无法违逆的暴力面前，他们集体失声了。 他们看自己的同伴被对方轻松钳制，知道来的人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狠角，而绝对不是厉威那样的软蛋。 幸存者们人多，但是数量上的优势在这种力量面前完全没有意义。 谁也不瞎，这个人虽然单枪匹马，但是战斗力已经高到变态的地步，动作又快又狠。 这样的对手，幸存者们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拥而上，也没有像那个倒霉蛋一样开口挑衅。 “那个……”苏鲁正在向厉威演示如何立威，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鲁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叫做小盈的超凡者。 第101章 杀人立威(上) 苏鲁背后，电磁视域已经清晰地勾勒出小盈的轮廓。 此时，她的双眼之中绽放的光芒尤为耀眼，显然是在催动自己的超凡能力。 所以苏鲁就更不打算回头了。 虽然经过与悠翎的对决和女婴的特训，他对自己的精神防御能力很有信心，但是多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但他不看，不代表别人也不看。 他手中被掐得快要翻白眼的人听到小盈的声音，居然回光返照地睁开眼瞥了她一瞬。 就这一瞬的对视，这个人就像是从濒死的绝望情感中解脱了出来，找到了灵魂的终极平静。 苏鲁不再犹豫，手上用力，喀的一声，那人的颈骨折断，脑袋无力垂落，向醉鬼一样偏向一边。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向后退去，胆小的都已经吓得喊出声了。 杀人如杀鸡，下手不留情。 在他对苏鲁起了杀意的那一刻，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苏鲁转身，将手中的尸体扔向人群，又惹起一阵惊呼。 被厉威打翻在地的几个人也顾不上喊疼卖惨了，爬起身就往人群后面躲，生怕被尸体砸中。 这些人在地底深处藏身这么久，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被丧尸支配的恐惧。 现在眼看一个朝夕相处的同伴只因为说了两句狠话，就被对方活活掐死，心中的恐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看到了吗？这些人没什么了不起，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苏鲁指着畏惧退缩的人群，对厉威说。 厉威点了点头。 他相信即使自己身处黑暗中，自己的主人也能看到自己的动作。 “换你了。”苏鲁说完，不再理会周围惊悚莫名的人，走回了出口的方向。 “我还是算了吧……我和他们也没什么化解不开的大仇。”厉威还是有些退缩了。 掌握了重力控制的超凡力量之后，厉威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但那都是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迫不得已的反抗。 现在主人让厉威杀的，可是他自己朝夕相处的幸存者伙伴。 虽然大家平时对厉威的态度充满的鄙夷，但现在让他去杀自己的幸存者伙伴，厉威有点于心不忍。 “要不算了吧。”厉威没有等到主人的回应，又一次开口。 他烂好人的本性在对抗苏鲁意识共振带来的影响。 但这并不是苏鲁想要的效果。 他希望在自己的意识共振干扰下，逐渐让厉威从迁就讨好的烂好人变成一个冷血嗜杀的大恶人。 这样有朝一日等厉威的力量继续进阶到达巅峰的时候，苏鲁对死亡的期盼就有着落了。 “人不狠，站不稳。”苏鲁拒绝了厉威的请求，继续说：“如果你的性格不加以纠正，走到哪里都会是别人压榨控制的对象，除非你一直逃避。你想要当一辈子的逃避者吗？” 厉威低着头，双眼在黑暗的环境中如此明亮。 意识共振的力量在悄无声息的发挥作用，厉威回忆着进入这个底下避难所的种种经历。 那些轻蔑的眼神，冷漠的话语，完全对不起自己做牛做马的付出。 “你说要成为我的仆役，做我的灵魂傀儡。”苏鲁补充说：“但是我对懦夫没有兴趣。一个人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超凡者，做我的仆役只会让我面上无光。” 这话从苏鲁口中说出来，语气平平淡淡，但其中的杀伐和威胁之意却充塞了整条地下走廊。 厉威还没有动作，但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变了。 小盈见这个不速之客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自己，知道自己的能力要么已经被他识破，要么对他毫无作用。 得不到，就毁灭。 于是她将目光转回自己的同伴。 上一秒还为即将到来的杀身之祸惴惴不安的人们在接触了小盈的目光之后，无一例外的平静了下来。 数秒之后，这些人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他们不约而同生出一种“为了小盈，和杨思婷拼了！”的冲动。 事实上，这处地下幸存者藏身处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小盈竟然是个超凡者。 因为她的能力十分隐蔽，就是通过对视，让接触到她目光的人毫无知觉地爱上她。 爱上她的人会心甘情愿的为她付出，不求回报。 这种爱并不是自然形成的，但效果惊人。 这些人从不觉得这样不计回报的付出有什么不好，反而会时时自我检讨，自己是不是做的还不够好。 他们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用自己的牺牲和付出，换来小盈的深情一望。 更为离奇的是，所有人都以为小盈那双洁白月光一样的凝望，只为自己而存在。 就好像是两个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与小盈的目光产生对视的不止一人，但每个人都深信自己才是唯一，其他的都是备胎。 厉威这个烂好人，即使已是超凡者的一员，仍然摆脱不了中招的命运。 这类人往往自我感觉良好，他们在苏鲁前身的世界有一个生物学统称，叫做舔狗。 明明小盈从来没有开口对哪个人承诺过什么，但舔狗就会从一个眼神脑补到酒席规格、车子品牌、孩子取名甚至白头到老携手相看夕阳这一系列场景。 完全忽略了末日之后，这些简单平凡的幸福究竟怎样才能实现。 是脑补怪的扭曲，还是舔狗的沦落？ 苏鲁眼中，对面的红色轨迹线纷乱亮起，散发着灼灼的光，比之前的要更加激烈。 苏鲁扭头看向侧前方不远处的小盈，眉头微皱。 这群胆小又自私的蠢货敢起杀心，小盈才是关键。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出手。 既然自己新收了仆役，那就看仆役的表演就行了。 第102章 杀人立威(下) 对面的人见苏鲁没有动作，以为他怕了这边的人多势众，于是互相放着狠话给彼此打气。 “兄弟们，不用怕，刚才瘦杆已经摸清楚情况了，他只有一个人，没准他的身份都是假的，只是他拿来冒充的！不用怕！” “就是，孤身一人莫名其妙来了就敢这么嚣张，咱们得给他一点教训。” “撒野找错地方了，弄死他！”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厉威竟然吃里扒外！一起恁死！” “先恁死叛徒！白眼狼！王八蛋！不知感恩！” “为了小盈，冲啊！” “守护我最好的小盈！” 这些人一边嘶喊着，一边像打了鸡血般一哄而上，抄着各式各样的凶器朝着苏鲁冲来。 还没等他们冲出几步，走廊像是发生了诡异的变故， 这些人纷纷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那跪地的动作之快，膝盖撞击地面力度之狠，苏鲁看着都觉得疼。 不用说，自然是厉威的能力在起作用。 但是跪在地上并没有改变冲过来这些人们的狂热，他们依然死死盯着苏鲁，眼神要将他撕碎了一般，就好像苏鲁抢了他们没过门的妻子。 不得不说，在拿捏人心方面，小盈还是有点东西的。 没准在末日前，这姑娘就是养鱼高手。 现在的超凡能力进一步提升了她的段位。 看这些人还不服气，厉威榨干了自己最后的一丝能力，将他们彻底压趴下。 除小盈之外，所有人五体投地。他们的骨头在超常的重力碾压下紧贴着地面隐隐发出嘎吱声响，肺部的空气似乎都已经被挤出体外。 这些人费力地张着嘴，呼吸变的十分困难，像一条条搁浅的鲤鱼，无法摆脱的窒息感一阵阵虐过他们的身体。 这一幕，厉威只在刚觉醒超凡能力的时候设想过。 但此时，他并没有丝毫被人臣服的感觉。 他从来都不想杀人，现在都是对方逼的。 这些心怀恶意的人，都得死。 只可惜之前厉威的力量消耗实在是太大，而此时制服的人又太多，所以没有人被碾碎。 厉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都怪之前太频繁，关键时候，自己竟然顶不住了。 “厉威，你真的要这么对我们？”一个幽怨的声音在厉威身旁响起。 他怔了一下，转眼对上了小盈的双眸。 所谓的一眼万年，就是在茫茫人海中看到独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确认过眼神，她就是对的人。 而小盈，对厉威来说无疑就是那个对的人。 对视之后，厉威杀人的意志开始溃散。 被压趴在地上的人瞬间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一卸而空。 他们连忙张嘴大口呼吸，每个人脸上都显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鲁默不做声，只是看着小盈的表演。 他并不阻拦，因为他很想知道自己的意识共振和对方的眼神控制之间，孰强孰弱。 以苏鲁此时的杀人手段，即便在场的所有人都使尽浑身解数出手，到头来也只会像一群蝼蚁一般，被苏鲁轻松处决。 厉威望着对面的女孩，他的嘴唇颤了颤，似乎内心中充满了挣扎。 杀，还是不杀？ “厉威，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感受吗？刚才那些人，我只不过是和他们逢场作戏罢了。”小盈的声音轻轻柔柔，婉转间透露着杀意：“再说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一个外来人，凭什么值得你效力？你是最棒的，不应该臣服于任何人的脚下，你不需要理会这世界上的任何人，只需要为我负责。回来吧，做我的骑士，像你曾经承诺的那样。然后，杀了他。” 说完，小盈的手指向了苏鲁。 就在这一刻，厉威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陷入迷茫的眼神再次清晰而又坚定起来。 “我知道了，对不起，小盈。”厉威小声抱歉。 听到厉威的话，小盈像个胜利者一样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说着，她伸出手，就要去牵厉威的手。 拿捏这种缺少自我意志的烂好人，对小盈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挑战。 但在半途，小盈手上的动作和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前所未有的重力笼罩着小盈，将她压得难以站立，她无法抗拒的佝偻着背，慢慢跪倒在地，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对不起，小盈。”厉威抬起头，双眼和她平静对视：“从今往后，我无需顾念任何人，也不需要为谁背负任何责任。” 苏鲁说的话打破了厉威心中的某个枷锁，厉威第二次重复着这句话，近乎枯竭的力量重新回归。 二倍重力…… 四倍重力…… 六倍重力…… “说到底，我们不过都是你鱼塘里的鱼而已。其实刚才他们被你鼓动着要冲过来杀我们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厉威难得人间清醒，说出的话却无比寂寥。 重力指数还在不断抬升，曾经与厉威共处一室的所有幸存者都像是背负着一座山，他们的骨骼发出吱吱的哀鸣。 小盈挣扎着抬起头，不甘心的与厉威对视。生死关头，她已经将自己所有的潜能都释放了出来，眼波流转，双眸中似乎有亿万星辰。 厉威的回应很简单，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身为一个掌控重力的超凡者，视觉早已不是唯一感知世界的方式了。 厉威原本已接近枯竭的力量重新恢复，重力场继续加码。 苏鲁嘴角微微上翘，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他操心了。 厉威一步步走向趴伏于地的众人，冷冷开口：“我吃里扒外？我不知感恩？” “觉醒超凡能力那一次，我抽的签是做过手脚的吧？看似公平，可无论抽几次，探索队的头签永远都只会是我的。 “找药品那次，通向地下污水管的密闭门，也是你们开的吧？如果不是我提前回来，那些不知名的触手也会把我缠死。 “还有收集武器那次，你们回去的时候走廊那么安静，偏偏我殿后打算跟上的时候，闹钟响了，招来了尸群。真的会有那么巧？闹钟又是哪来的？ “这些龌龊事，你们以为我不知道？” 重力指数还在上升，已经接近将丧尸碾压成血肉时的一半了。 “我只不过不想和你们计较罢了！”说到最后，厉威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一声声闷响从地面传来，就好像熟得过头的西瓜原地裂开。 令丧尸痴狂的血腥味充斥着整条地下走廊，苏鲁眯起眼睛，陶醉的深呼吸。 “厉威……”一个女孩的声音弱弱传来，打断了苏鲁的享受。 所有挑衅他们的幸存者都死了，但小盈还活着。 大概是超倍数的重力干扰了电磁效应，苏鲁竟然没察觉。 苏鲁皱着眉摇头，烂好人果然和原谅绿是绝配。 第103章 苟道王者 看着还剩下半条命的小盈，苏鲁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他认真考虑着究竟意识共振和眼神控制哪个赢了。 不过很显然厉威是不会对小盈出手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苏鲁正准备亲自动手送小盈上路，厉威却扑通一声朝苏鲁跪了下来。 “主人，我发誓会永远效忠于您，请留小盈一条生路。”厉威的语气无限谦卑。 小盈费力地抬起头，望向厉威和苏鲁的方向。 那眼神波光盈盈，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让见到的人无不怦然心动。 苏鲁眉头皱起，说：“厉威，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厉威保持着跪姿：“如果您不答应我的请求，我愿意一命换一命，用我的死，换小盈的活。”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理由合理，你们都可以活。”苏鲁可舍不得厉威就这么死了，他还指望着厉威将重力发扬光大呢。 厉威脸上透露出期待的神色：“您还记得我第一次遇到尸潮的情形吗？在即将被丧尸抓咬的致命一刻，旁边一个人拉了我一把，救了我的命。那个人，就是小盈。所以她是个滥情的人也好，算计利用别人的人也好，在我心中，她永远都是将我从尸群中救了出来的，我的白月光。” 苏鲁挑眉。 怪不得感觉自己的意识共振失效了。 原来在厉威叙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小盈的存在。 这或许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但正因如此，他对小盈的所有感情并不受苏鲁意识共振的影响。 事实上，留着小盈也不是不可以。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小盈有机会跟九妹交流交流心得，让九妹也提高一下自己的段位，迷倒个把尸皇应该不成问题。 沉默半晌，苏鲁轻轻点了点头。 厉威如蒙大赦，感激的以头触地，然后将所有的重力场解除。 被压制的血腥味更加浓郁，苏鲁像吃了珍馐一般陶醉。 厉威赶紧扶起奄奄一息的小盈，将她横抱在怀里，然后跟在苏鲁身后，离开了充满血肉泥浆的走廊。 苏鲁现在是以杨思婷的身份示人的，小盈在旁边，所以苏鲁没打算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让厉威走在前面带路，他在后面跟随。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通向地铁站的巷道许久，血泥铺满的走廊传来一声压抑的干呕声。 一个浑身溅满血浆的人影跪趴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如果苏鲁在这，就会发现这个人正是之前在其他人旁边耳语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瘦子。 他的超凡能力是在屏息状态下，能让周围的生物忽略他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苏鲁以杨思婷的身份自报家门后，这群幸存者很快就知道他是孤身一人的原因。 瘦子绕过苏鲁去探底了。 厉威在杀灭这些心怀恶念的幸存者时，并没有无差别对整个走廊的空间施加超倍数的重力，而是锁定每个个体，精确施加重力碾压。 厉威并没有察觉到瘦子的存在，所以瘦子才逃过一劫。 瘦子的屏息术十分强大，就连苏鲁都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此刻的他被最极致的恐惧占满，已经无法维持屏息状态，若是苏鲁再多逗留一分钟，瘦子就歇菜了。 他在地上继续趴着，一边战栗一边积蓄力气，许久才从惊吓的瘫软之中恢复过来。 他深深喘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起身从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这条走廊。 一切归于平寂，只剩逐渐腐烂的肉泥。 苏鲁和抱着小盈的厉威回到了地铁站的地下指挥中心，老海和领结男就像邀功一样围了上来。 在意识共振的作用下，老海和领结男都刻意忽略了厉威和小盈这两个陌生人。 对苏鲁躬身致意后，老海开始汇报进展。 备用电源已经找到并完成了开机前的一切准备。 现在只要连上总控台，有九成的希望能重启通信设备，联系到守备局。 苏鲁夸了老海和领结男几句，两个人立马像赢翻了整个赌场的赌徒，兴奋得都开始喘粗气了。 片刻之后，有限的灯光亮起，通信设备发出启动运行的低鸣声，地下指挥中心重新恢复了基本功能。 占满整面墙壁的屏幕缓缓亮起，晴川市守备局的图标悬浮其上。 下面的文字备注表明，通话正在等待接听。 苏鲁使用千面化形对自己的外形进行了微调，在面颊等处添加了擦伤和淤青，确保自己看上去历尽了磨难，十分凄惨。 就在苏鲁控制面部最后一道伤口崩裂开的同时，通话接通了。 墙壁投射出的画面上，徐承天端坐在局长办公桌后。 在高清显示效果的加持下，徐承天的目光好像穿透了屏幕，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苏鲁。 苏鲁加载了杨思婷的记忆，分毫不差地用他的动作给徐承天行了个队礼。 徐承天起身庄严回礼，微笑着说：“杨队长，你们做到了！祝贺！之前在和平小镇你们失联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你们凯旋，我会上报联邦，给你们小队予以冠名嘉奖。” 对一个行动队来说，去掉数字并换上冠名，是一种绝高的殊荣。不仅可以获得更好的装备和资源，也会有更大的行动特权。 苏鲁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徐承天的模样，不由得仔细观察了一番。 没有别人记忆中的主观滤镜，苏鲁发现徐承天的笑容像是焊在脸上的面具，并不具有表达心情的功能。 事实上，苏鲁从对方的眼神可以看出，徐承天似乎对杨思婷还活着有些……失望。 换成杨思婷本人，由于对徐承天有敬畏滤镜，他恐怕很难看出来这些端倪。 但是为了防止穿帮，苏鲁毕竟要与杨思婷言行一致。 所以苏鲁微微欠身，诚惶诚恐地回答：“谢谢局长厚爱！正是由于局长的亲自关怀和督战，我们才能不辱使命。但是在夺取地铁站的过程中出现了许多波折，我们小队的兄弟，都死了。” 说到最后，声音中已经带了一点哭腔。不得不说，得益于对杨思婷记忆的继承，苏鲁学起他的举止来有模有样。 徐承天皱眉，似乎对行动队队员的损失十分痛心，沉默了数息然后说：“这次牺牲的所有队员，家属抚恤金按三倍发放，子女可入内城读书，保送联邦战争研究院或科技研究院。” 苏鲁以手掩面，好像自己已经失态到流泪。片刻之后，他又一次行队礼，以示感谢。 徐承天点了点头，说：“杨队长这次真的受苦了。你现在哪都不要去，就在原地固守，我会派飓风小队前去接替你。等你回来，我为你接风。” “谢谢局长关心。我在和平小镇筹备这次行动的时候，无意间获得了关于天启教会使女悠翎的线索。” 苏鲁话还没说完，徐承天直接打断了他：“这些事情等你回来当面跟我说。” 徐承天对通信的可靠性抱持怀疑态度。 又简单寒暄了几句，苏鲁介绍了和平小镇遭袭、老海和领结男协助夺取地铁站的来龙去脉，然后通话结束。 晴川市守备局局长办公室内。 徐承天对着已经处于关闭状态的漆黑屏幕，双眉皱成一道川。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却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 从独子离开晴川市，然后在半路被反杀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疯狂偏移。 好在还有飓风小队可以信赖。 徐承天揉了揉太阳穴，对着身边的贴身副官说：“让段朗来见我。” 第104章 五彩斑斓的黑 苏鲁对徐承天的反应很满意。 他之所以要假扮成杨思婷的样子与徐承天沟通，主要就是想借着守备局这个暴力机器的强大作战力量，将悠翎找出来，然后彻底灭杀。 离开青玉市之后一切事情，与苏鲁不能说关联不大，只能说毫不相干。 这一切完全是悠翎和晴川市守备局之间的纷争。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才导致了苏鲁寻死之路如此坎坷。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守备局的事，就由守备局派出力量寻找悠翎，很合理吧。 另外，这次徐承天又打算派飓风小队过来驻守这个地铁站，足见他对这个目标的重视。 更何况“杨思婷”带领的小队已近乎全军覆没，而工业区的厂房还没有夺到手，和平小镇又沦陷了，眼下晴川市守备局也只有飓风小队可堪重任。 苏鲁漫不经心的想着，又开始琢磨与徐承天见面之后，如何才能从他手里要到足够多的行动队，加大寻找和对付悠翎的实力。 之前与悠翎对战就是吃了人手短缺的大亏，被飓风小队和教会学校来的那群奇葩一通搅和，以致功败垂成。 这次苏鲁打算让守备局行动队打头阵。 有人顶在前面吸引对手火力，还能给对方造成一些伤害，何乐不为呢？ 更何况整个飓风小队都是苏鲁的仆役，有他们的火力压制，苏鲁有把握稳住节奏，找机会捡漏，一举干死悠翎。 又想了一遍自己的计划，确保没什么大的问题，苏鲁招来老海，让他带着领结男、厉威、小盈几人，在指挥中心原地休息，外加与守备局保持联系，而他本人，则返回和平小镇。 他的意识同时接入小镇全部的丧尸感官出现了过载，多亏了女婴切断了他和小镇所有丧尸之间的意识链接才恢复过来。 这已经说明苏鲁的意识容量还有所不足，因此他打算用小镇的丧尸来训练自己意识投射的能力。 恶战在即，教会学校的奇葩大多都拥有精神层面的攻击手段，因此苏鲁打算在这个方面强化一下自身。 毕竟女婴没有在身边，无法给他提供精神层面的保护。 从地铁口出来，苏鲁操控着那些路障恢复原状，然后向着小镇的方向而去。 电磁视域中，已经有少量的丧尸进入感知范围。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苏鲁的意识投射张开，这些丧尸的感知信息全都呈现在苏鲁的意识之中。 苏鲁的视角开始如昆虫复眼般的裂变。 经过之前的冲刷，苏鲁的承受能力明显变强了许多。 此时在苏鲁意识中呈现的感知信号不断增加，但是苏鲁的意识一直很稳，完全没有要昏厥的迹象。 但是他依然保持着稳定的前进速度，并没有加速猛冲。 随着他不断接近和平小镇，电磁视域的感知范围中出现的丧尸数量越来越多，意识投射的丧尸数量也越来越多，累积之下，已经接近百个。 苏鲁的意识依然清晰无比，他对自己的能力进步感到十分满意。 这些意识投射体就像是苏鲁的额外分身，等到进攻教会学校的时候，也是一支不容忽视的战斗力量。 经过前面单打独斗的亏，苏鲁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股能够为我所用的力量。 意识投射还在源源不断地将新的丧尸感知信息发送给苏鲁，此时的他，就如同在电磁视域之外，又展开了一种全域感知能力。 一双双嗜血的双眸和探知一切动静的耳朵，在苏鲁的意识中勾勒出一幅血色画卷。苏鲁的意识就如同身在一个巨大的监控室内，每一道新增加的画面就对应着一个丧尸的视线。 已经沦为活死人四处徘徊的修罗场的和平小镇，此刻同时以微观和宏观的形态呈现在苏鲁的意识当中。 苏鲁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掌握了切断意识投射的能力。 比如在电磁视域范围内的某个地点聚集了大量的丧尸，这时就会有许多相同视角或者说近似视角的冗余画面出现在苏鲁的意识之中。 这些冗余画面并没有给苏鲁带来意识上的负担，但是却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掌握了意识投射的切断能力，苏鲁可以节省一部分注意力，用来接收新的意识投射。 就这样边走边收，在途经宋衷和宋藏两兄弟藏身那辆车的时候，苏鲁意识投射接收的丧尸感知信息数量已经接近一千。 天色渐亮，一夕崩灭的和平小镇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和生机，到处显露出破败萧索，一个个枯槁腐朽的丧尸徘徊其间，将和平小镇点缀成为了标准的末日背景板。 但是苏鲁对此毫不关心，他正忙着消化意识中不断冒出的丧尸感知信息。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暴虐的声音响起：“是你在操控这些凡尸吗？你是……超凡者？”说的却是丧尸的语言。 苏鲁抬头向声源出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电磁视域之外，隔着小镇的长街，与苏鲁遥遥相望。 来者浑身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黑，散发着强大而狂暴的压迫感。 他身上并没有活人的气息，但与苏鲁遇见过的任何掠食者也不一样。 还有一点无法忽略的是，苏鲁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意识中新增加的丧尸感知的数量正在快速流失。 “这里的丧尸，我全都收下了。你现在就跪谢离开，我可以饶你一命。”那个暴虐的声音用丧尸的语言嘶吼。 眼前的不知名存在正在与苏鲁争夺和平小镇普通丧尸的控制权。 来者不怀好意，苏鲁不再藏拙，撤掉千面化形的能力露出本相，抬步向对方而去。 五彩斑斓的黑似乎眼神不太好，直到苏鲁走近，他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继续说：“呕吼，原来你也是个掠食者。只不过，你的品阶太低了。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前锋？” 此时此刻，五彩斑斓的黑已经完全处于苏鲁电磁视域的感知范围，他的身材极为壮硕，身上的线条光华流转，显示出极为旺盛的生命力和无比卓越的战斗力。 尤其特别的是，这个不速之客长了一双血色的竖瞳，竖瞳并非一道长缝，而是类似勾玉的椭圆，尾部还带勾。 苏鲁十分确信，这个五彩斑斓的黑色掠食者的品阶已经超越了铁尸很多，只是不知道究竟到了哪一级。 话说，这身材也太夸张了吧？ 掠食者真的可以长成这个尺寸吗？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时刻散发出的强横掠食者气息，苏鲁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浪游者机甲披上了仿生皮。 第105章 乌尸图森 苏鲁还记得杜特说过的，在最普通的丧尸之上，拥有进化能力的丧尸统称为掠食者。 最低的品阶是木尸，苏鲁在铁轨旁密林中遇见的就属于这个品阶，苏鲁吸收了它们骨质异化的能力。 木尸往上是石尸，有了一定的灵智但不多，李茬就是其中之一，苏鲁吸收了他肢体石化的能力。 石尸往上是铁尸，苏鲁亲眼见证了杜特进阶成铁尸，开始带着进阶时震慑之威控制的仆役丧尸招摇过市。 铁尸往上是什么，已经触及了苏鲁的知识盲区，他完全没有概念。 但从眼前这个五彩斑斓的黑带给他的压迫感来看，高了铁尸不止一个品阶。 “那个……我想请教一下，你是什么品阶？”不懂就问，不耻下问，苏鲁似乎忘记了彼此的敌对关系，开口说。 五彩斑斓的黑明显愣了一下。 他想不到掠食者之中还有这么小白的存在，会问出这么低水平的问题。他有点后悔邀请对方做自己的先锋。 凭这点智力，当炮灰都浪费，也就他能操控平凡丧尸这一个闪光点还说得过去。 但是对五彩斑斓的黑来说，平时御下的丧尸太过服从，从不会问这种低能问题，自己为了保持谦逊的形象，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吹嘘（划掉）……介绍自己实力的机会，他也就不去深究这一点了。 “听好了。我乃丧尸之统领，乌尸图森。麾下铜尸两三个，铁尸六七个，石尸和木尸两只手数不过来，慑服的普通丧尸更是不计其数。你今天走运了，遇到如此强横的我。虽然看你实力不怎么样，但灵智勉强说得过去，还能控制凡尸，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的麾下，与我共赢天下。” 原来铁尸之上是铜尸，铜尸之上是乌尸。 从铁尸开始，掠食者就有了慑服低阶丧尸的能力，乌尸高了铁尸两个品阶，实力恐怕能完爆铁尸几条街区。 苏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图森见对方点头，以为他是心动了，咧嘴露出一个自以为亲和的笑容，满嘴挂着骨渣和碎肉的獠牙血光闪烁。 “跟着你，会死吗？”苏鲁认真思考了一会，问道。 图森保持着亲和笑容的嘴角忽然一抽，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在此之前，图森招揽的所有掠食者，问的问题无非就是具体现实的问题。 业绩要求：“每天需要猎捕多少人类幸存者？对超凡者的猎捕有没有硬性指标？” 待遇福利：“猎捕幸存者时，能够给予多少平凡丧尸的调配额度？分食猎物的时候有没有优先权？能不能每餐都吃到饱？因为猎捕超凡者或者是受到对方热武器攻击而受伤，短时间内失去再战的能力，能躺平吗？有抚恤吗？” 发展前景：“我的进阶路径会变得更容易吗？我进阶到乌尸的那一天，能和你图森平起平坐吗？我能带着分给我的平凡丧尸另立门户吗？” 诸如此类。 对于生前就经营着多家皮包公司的图森来说，忽悠这些智力已经打了骨折的掠食者，简直不要太轻松。 画大饼是他感染之后所剩不多的傍身技能，这也是他麾下掠食者众多的根本原因。 对于智力几乎完全恢复到生前水平的乌尸来说，猎捕人类、吞噬鲜活血肉的欲望与安全稳妥的发展进阶之间，已经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个阶层的掠食者丧尸，能够克制自己丧尸吞噬本能带来的冲动，判断自身的局面之后，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会采取行动。 因此，他们强大，却不冒进，而是将自身的慑服能力发挥到极致，招揽尽可能多的低阶掠食者丧尸和平凡丧尸，用这些杀戮力量来攻城略地，自身只要在后方运筹帷幄，等着血食纳贡即可。 这次的和平小镇之行也是如此。 图森带着自己近万的丧尸大军游荡到这，本想着围城吃点好的，哪知走近一看，这个小镇竟然是一座死城。 而且凭借自己的独到眼光，图森发现这个小镇的生活气息依旧十分明显，满街游荡的丧尸衣着磨损和老旧程度并不严重。 看来这个地方从感染至今时间还很短暂，所以一定是遭受了某些不可抗的突然袭击。 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但凭空多出来这么多无主的平凡丧尸，不要白不要，再怎么样也不能便宜了自己手下那群掠食者跟班。 所以图森一边释放乌尸的威压来震慑平凡丧尸，迫使它们臣服于己，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小镇中深入。 起初发现苏鲁的时候，图森还以为他是个人类超凡者。 因为人类超凡者之中也有一类能够控制平凡丧尸的存在，这些人通常操纵着被自己控制的丧尸参与战斗，他们被统称为牧尸。 图森第一面见到苏鲁的时候，远看他是人类的形象，再联想到和平小镇的惨状，顿时脑补出了一群实力深不可测的邪恶牧尸，把整座小镇感染之后，收割丧尸以供自己调遣的故事桥段。 狭路相逢勇者胜，虽然对面看起来只有一个人，但一己之力覆灭一座小镇，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说不好暗处就有隐藏的帮手。 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镇住对方，才能占据主动，塑造对自己有利的形势。 于是图森将震慑力催生到极致，向苏鲁散发出强大而狂暴的压迫感。 没想到最后才发现，那不是人，而是个低阶低能的掠食者。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个小镇暂时没有危机，还有上万无人认领的平凡丧尸，简直就是一座宝藏。 而这个掠食者笨是笨了点，也不是不能招揽，毕竟笨一点好忽悠。 图森发出邀请之后，对方竟然问出“会不会死”如此可笑的问题，让他准备好的画饼之技完全没有了发挥空间。 “当然……不会。”图森斩钉截铁地说：“且不说我麾下森严的等级序列，即使你是前锋，在猎捕幸存者的时候也不需要你一马当先以身犯险。单说你身为掠食者的体质和生命力，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死得了的。” “原来是这样。不会死，那就算了。”苏鲁听完，显得有些失望。 图森被这个回答震惊了。 对方的脑子不是不灵光，简直就是有残疾。 第106章 画饼高手 但图森毕竟是与无数智商骨折的掠食者丧尸打过交道，而且感染成为丧尸前开皮包公司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骗大叔大婶、单身富婆以及纨绔子弟的钱。 一句话，图森看人狠准，能够找到一个人的期待值和爽点，一直让人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被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于是沉默数秒，图森又一次开口：“唔……想死还不简单。我刚刚是怕你没有死的勇气，才会那样说。其实做丧尸很难的，现在的狩猎形势已经不比丧尸危机刚爆发那会了。现在幸存者人数又少，反侦察能力又强，逃生本领也越来越高明，再加上别的丧尸部落跟我们的同行竞争，想每天都能饱餐实在是太难了。” 说着瞥了苏鲁一眼，摆出一个无奈的动作继续说：“我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有几千个兄弟等着我开工吃饭，我想躺平都不行，只能带着它们四处游荡，寻找猎物。现在的猎物越来越懂得抱团了，那些要塞城市的火力，分分钟撕碎我麾下战力，能把我的势力统统清零。所以那种地方连碰都不能碰。” 最后，图森叹了口气：“做人难，做男人更难，做活死人中的顶尖势力更是难上加难。成为我的先锋，要时刻面临所有的危险和考验，要承受来自人类热武器、超凡者特殊能力和同行丧尸部落的摩擦冲突等等各种伤害。很多时候，我麾下那些开路的兄弟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所以我急需你这样的勇士，来充当我的炮灰……不是，来充当我的先锋。各种花样死法，绝对满足你的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图森画饼技能在发挥作用，同样身为社会老油条的苏鲁居然听入迷了。 顿了顿，图森郑重地问：“你入我麾下，帮我完成三次危机重重的猎捕行动，我送你一场十死无生的死亡机缘。当然，我的任务风险很高，你随时有可能半路死掉。怎么样，你愿意加入我吗？” 苏鲁望着那双热切的血色竖瞳，片刻之后，认真的回答：“我愿意。” 图森十分满意，正要问苏鲁的名字以完成慑服，却忽然听他说：“不过我要先去杀个人，杀完回来，我就跟你走，干最危险的活，找最花的死法。” 图森热情洋溢的脸瞬间就垮了。 合着咱俩聊了半天，你给我搁这搁这呢。 图森给别人开惯了空头支票，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下次一定这种承诺，让他十分不爽。 当然，身为一个乌尸，如果无法用语言服众，那就只能以德服人了。 图森向前迈了一大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鲁，苏鲁抬头，与他对视。 两个人现在面对面站着，呼吸相闻。 图森压迫感十足的躯体微微前倾，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不要自行其是。你想杀的人，等你为我做完三件事之后，再找时间办吧。” 苏鲁微有些诧异。 在苏鲁的理解中，他和图森之间是合作关系，他帮图森打架，图森帮他自杀。 但是现在看图森的反应，才知道对方要的是主仆关系，就像是签了卖身契一样。 这跟苏鲁的打算南辕北辙。 “要是我说不行呢？”苏鲁冷冷地问。 图森又上前一步，他的胸口快要顶上苏鲁的下巴了：“你以为你还有的选？” 强大的压迫力以两个掠食者丧尸为圆心向外扩散，慑服于二者的普通丧尸站成一个圈，各为其主地嘶吼起来，像是两拨约架的街头帮派，秀着肌肉互相挑衅。 “自从进阶成为乌尸，我越来越见不得没有思想，没有文化的暴力了。”图森将右拳攥在左手手心，轻轻一捏，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空竹放进了剧烈燃烧的火堆。 接着，图森将左拳攥入右手手心，右手捏下，左手骨节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所以我给自己的两个拳头分别取了好听的名字，一个叫做以德，另一个叫做服人。” 苏鲁后撤半步，摆出一个标准的格斗姿势：“要干就快，怎么废话那么多？” 图森闭上嘴，同样后撤半步，拧腰收拳蓄力，瞬间向前挥出‘以德’，速度又快，力量又大，将空气挤压出了音爆。 苏鲁不怵，也是简单的一拳，已经迅速石化的右臂朝着图森的拳头轰了回去。 两个拳头在半空中对撞在一起，发出火车对撞般的巨响。 碰撞产生的冲击波挤压着空气，硬生生撕开一个球状真空地带，被挤开的高压气流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掀翻了近处的几台汽车，将沿途的丧尸吹得东倒西歪。 图森被震退了两步，山岳般的身体猛然绷紧，将余力卸去，右臂却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一股脱力感充斥着他的右半边躯体。‘以德’已经失去知觉，再也无法握紧。 苏鲁更惨，刚才一拳的力道超出他能承受的极限，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断街旁的一根灯杆，干脆利索地砸进一家经营殡葬服务的店铺。 整个过程说起来麻烦，实际上苏鲁从出拳到出殡，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他躺在被自己硬生生砸塌的半口棺材上，浑身浴血，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就在对拳的那一刻，苏鲁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石化右臂就已经被巨力震碎，连带着肩膀甚至右半边身体，都出现了龟裂的纹路。 他躺着没动，扭脸朝着空空如也的右臂看了看，无声的笑了。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接近死亡。 身为高阶的掠食者，乌尸果然恐怖如斯！ 体内的大地之力不停流转，苏鲁身上的龟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纷纷愈合。 右臂的位置，骨骼和肌肉盘绕着长出来，屈曲延伸，由细变粗，由短变长，最后形成了手臂和手掌的轮廓。 苏鲁起身，身体的愈合自动继续，手臂和手掌的细节开始潜滋暗长。 他迈步从墙上的豁口走出，一步步回到图森面前。 图森刚刚从对拳的不适感之中恢复过来，就震惊的看到自己一拳打飞的那个没长脑子的丧尸完好无损的重新出现在眼前。 图森沉默了，沉默是今晨的丧尸小镇。 高阶掠食者受伤后，通过进食新鲜血肉，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恢复。 但那至少也得是铁尸起步。 眼前这个灵智残缺的精神小伙是怎么做到的？ 第107章 百思不得其姐 图森记得片刻之前，自己可是轰碎了对方的整个手臂，将他打飞了出去。对拳时那阻滞感和硬度，顶多也就是石尸的水平。 但从来没有一个石尸能够拥有这样的恢复速度。 何况还是在满镇丧尸游荡，活人不见踪影的情况下。 没有活人，就没有新鲜血肉补充，没有新鲜血肉补充，掠食者不可能快速愈合。 这个道理，在掠食者这个群体身上得到了无数的印证，几乎是公认的基本法则。 周围也没有第三个掠食者的气息，也就意味着拥有治愈之力的丧尸医生洛九箫并不在场。 所以图森百思不得其姐。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因为洛九箫在丧尸之中，尤其是高阶掠食者丧尸之中的威望，身为乌尸的图森也在想尽办法和她攀关系。 在算了算生前死后的社交圈，图森沮丧的发现，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过甚的交集。 但是这难不倒职场老油条的图森。 他相信人与人之间，包括活死人与活死人之间，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关系同样如此。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期，已经沦陷的青玉市仁心医院出现了一幅奇景。 一个浑身洋溢着五彩斑斓的黑，身躯如同行走炮塔一般的壮硕掠食者，舔着老脸围在九妹身边，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喊。 洛九箫本来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有些厌恶，一开始是想将他赶走的。 但是图森的品阶又高，体格又壮，洛九箫所有的攻击手段使出来，依然对这个人形炮塔无可奈何，就连最基本的破防都做不到。而对方还是怎么打都不生气的嬉皮笑脸。 久而久之，洛九箫没了脾气，就对图森展示了一下唐骋的照片，告诉这个乌漆嘛黑的大块头，想认姐可以，先把这个人活着找回来。 图森立马将胸脯拍得震山响，一口答应下来。 以他手下数量近万的势力，找个人还不简单？ 于是图森信心满满的开始提前认姐。 苏鲁如果知道图森的这段经历，想想图森腆着脸给洛九箫叫姐的模样，估计会被恶心的当场飞升。 可惜，这世界没有如果。 苏鲁错失了拥抱死亡的一条捷径。 回到此刻。 图森反复考虑了现在的局面。既然确定对方不是洛九箫治愈的，那就不需要给对方面子。 也就是说，以德服人的活动，可以继续进行了。 但苏鲁此刻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在苏鲁的感知之中，已经成为他意识投射体的活死人数量正像流沙一样快速消失，和他断了联系。 苏鲁能够明显感觉到，图森气息影响范围内的普通丧尸，全都不由自主拜服到图森的身后，成为了他的仆役。 在乌尸的绝对力量震慑之下，苏鲁的意识投射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不过图森的震慑范围远不如苏鲁的电磁视域覆盖范围大，在他震慑范围之外，苏鲁的电磁视域中依然有大量的意识投射体。 两个掠食者各怀心事，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出声。 “小子，看不出来你很抗打啊。现在我再问你一句，愿不愿意立刻跟我走？”图森一边说着，一边当着苏鲁的面握紧双拳，两个乌漆嘛黑的拳头攥紧，每一个的尺寸都远超传说中单次挥舞算80的铁锤：“我的‘以德服人’已经饥渴难耐了。” “巧了，我还就喜欢认真体会一下‘以德服人’。”苏鲁看着对面极具压迫感的铁拳，摆出一副迎战的姿势，眼神中充满期待。 这种眼神让图森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对面的小伙该不会是受虐狂吧。 啧啧，脑子不好使，心理还变态，身为一个低阶掠食者，真是丢所有丧尸同胞的脸，确实不如死了算了。 他忽然开始理解起苏鲁想要去死的追求。 恍惚数秒之后，图森狠狠摇了摇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竟然被对方一个期待的小眼神给带偏了。 图森收回思绪，弓腰蓄力后迅速出拳，以德服人的拳影笼罩了苏鲁身边的所有方位，拳头带起的气流像一簇簇狂飙，吹得地上碎石四处纷飞。 苏鲁冷笑。 暗红色的轨迹线从图森的两个拳头伸出，早就已经去伪存真，将图森的真实进攻意图展露无疑。 光线箭矢也如约亮起，牢牢钉在图森双腿的两个膝盖骨上，如同膝盖中了箭。 苏鲁刚才第一下硬碰硬的对轰拳头，只是想试一试自己和乌尸肉身强度之间的差距，和对决的感受。 收获极大。 苏鲁发现，当自己和乌尸战斗的时候，大地之力的运转就会变得不甚流畅，电磁效应控制的强电流释放也完全失效，好像是被对方的力量压制了。 所以，苏鲁想明白了。想要越阶和乌尸战斗，自己那些最简单粗暴的力量释放招数完全没有用。 既然双方实力太过悬殊，乌尸在力量层面无可匹敌，那就从技巧上寻找突破吧。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那么苏鲁看穿对手进攻轨迹和躯体弱点的能力算不算一巧破万法？ 图森惊愕于对方的镇定，但他并没有留手。 眼看‘以德’和‘服人’就要砸落，苏鲁才懒洋洋的侧身躲避。 但即便如此，两个例无虚发的拳头还是先后落空了。 图森瞪大了眼睛。 他顿了几秒，再次挥拳。 这次的速度更快，空中隐隐约约间，竟然有音爆响起的迹象。 苏鲁眼中，红色的轨迹线变的越发明亮，但是轨迹长度明显比之前更短。 这说明对方的速度在加快。 比苏鲁见过的任何对手都要更快。 以快打快，速战速决。 苏鲁迅速弯腰，左右扭摆着躲开‘以德’和‘服人’两条轨迹线，右拳石化，迅速向图森左腿的膝盖砸去，左手则骨质变形成一根粗大锋利的骨刺，朝图森右膝光线箭矢标记的位置凿去。 图森没有料到对方有这样的身手，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左膝硬生生挨了苏鲁的一拳，右膝也硬生生挨了苏鲁一刺，立刻就身形失稳，晃了几晃。 可乌尸的身手也不是闹着玩的。 苏鲁虽然掌握了对方的轨迹线，躲得也够快，但为了攻击图森的膝盖，动作还是有了一瞬的延迟。 高手过招，就在这一瞬。 苏鲁被图森的轨迹线瞄中，在右手拳左手刺狠狠得手的同时，图森的“以德服人”也如约而至。 苏鲁的胸膛像被炮弹击中般迅速凹陷，几乎被打穿。 支撑身体的右腿也中了一拳，膝盖向后弯折，断骨森然。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身体砸入地面，在还算坚硬的地面形成一个大坑，大坑周围的地面上，蛛网般的龟裂向四周蔓延。 这一刻，图森和苏鲁都不动了。 世界由极致的动转为极致的静。 苏鲁软软的躺着，无法起身。 两拳的余威在苏鲁体内继续纵横冲突，绞碎了他所有的内脏和骨骼，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滩bia在地上凹坑中的烂泥。 这种规模的伤势，如果放在别的丧尸身上，哪怕是铜尸级别，都是无限接近致命的程度。 但换到苏鲁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地之力正在全速运转，疯狂修复苏鲁身上的伤痕。 反观图森，摇晃了几下之后，还是稳稳的站着。 苏鲁…… 说好的致命要害呢？ 光线箭矢你逗我玩呢？ 图森稳住身形，后撤两步与苏鲁拉开距离，‘以德’和‘服人’在空中狂舞，拉起漫天残影。 红色轨迹线的亮度又一次提高，这次竟然出现了三条轨迹线，音爆开始炸响，意味着图森的拳速快到了惊人的地步。 第108章 乌尸膝下有黄金 苏鲁不打算和两个80的大锤硬拼，他立刻支撑着尚未完全复原的身体，跃出凹坑后撤几步，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图森“以德服人”的攻击范围。 刚才对图森膝盖的攻击虽然没有致命，但也影响了他的行动。 证据就是现在苏鲁后撤，图森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见苏鲁已经鞭长莫及，就收起了拳头。 苏鲁一看顿时就明白了，原来光线箭矢没有骗他，膝盖果然还是图森的致命要害。 只是因为对方的品阶太高，苏鲁一击之下并没有完全破开对方的防御。 防御都破不了，何谈杀敌？ 但苏鲁刚才的进攻不能说完全没用。 虽然图森浑身上下只有一种单调的黑，巨塔一般稳稳站着，但他的双膝却在微微颤抖。 只不过颤抖的幅度十分微弱，要不是苏鲁电磁视域看得到细微之处，差点就发现不了。 这个发现让苏鲁相当满意。 毕竟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几乎无法逾越，硬碰硬苏鲁完全不是图森的对手。 看来要想战胜眼前的乌尸，只能以动制静，用放风筝的打法对付他。 图森虽然表面不动，心思已经翻涌起惊涛骇浪。 刚才那个智力堪忧的低阶掠食者简直走了狗屎运，竟然误打误撞碰到了自己的要害，让自己失去行走之力。 这一点着实让图森震惊到了。 到现在双膝还在隐隐作痛，几乎无法支撑图森重量级的身躯。 他完全是靠着乌尸境界的强横体质在硬撑，若不是对面的弱鸡在冷眼观望，图森几乎就要当场下跪了。 到了乌尸这个级别，不要说受伤了，就连痛觉都已经是遥远的记忆了。 但此刻，膝盖传来的伤痛几乎就要突破乌尸能够忍受的极限，所以图森暂时失去了行走之力。 可惜对方已经躲到了自己双拳的攻击范围之外，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图森心虚地想，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穿自己不能走动这一点。 局面僵持住了。 只要苏鲁不上前，图森的‘以德服人’拿他完全没办法。 现在所有的手下都在小镇西门外等候，只要图森一声咆哮，近万的仆役丧尸，其中包括不少高阶掠食者，都会冲进来，分分钟能将对方撕成碎片。 但是图森担心自己会在苏鲁被撕碎之前，先忍不住跪下。 乌尸膝下有黄金，跪是不可能跪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跪。 那样的话，自己作为丧尸统领的颜面，将毫无悬念的荡然无存。 手下那几个天天惦记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奇葩，还不得将自己当众下跪这件事传遍天下？ 想想真糟心。 队伍不好带啊。 图森胡思乱想着，忽然抬眼与苏鲁的眼睛产生了对视。 干！ 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图森收束胡乱发散的思维，看着远处徘徊的路人丧尸，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解决困境的方法。 苏鲁看着图森的眼睛以迷惑对方，电磁视域的注意力却紧盯他的膝盖，寻找下一次致命一击的机会。 苏鲁很清楚，以图森的肉身防御强度，下一次也未必能让对方毙命。 但是让他跪下，应该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一个乌尸，拥有号召近万丧尸的实力，却给一个低阶掠食者下跪，这能拉过来多少仇恨。 妙啊。 苏鲁正在憧憬让对方下跪这个美好画面，却发现周围的气氛悄然发生了改变。 原本在图森和苏鲁对决中已经退到战圈之外的普通丧尸，此刻都迈着踉跄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向苏鲁涌来。 他们的眼神毫无波澜，失去生机的破败身躯摇晃着，向苏鲁展示自己锋利的爪子和嗜血的獠牙。 倘若旁边有偶然路过的不知情者，多半会把苏鲁当成一个误入尸群深处的糊涂幸存者。 图森满意地笑了。 虽然自己无法移动，但是自己周围这些新慑服的手下可是能够移动的。 他控制着自己新收下的仆役丧尸们，将苏鲁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小镇外面的老班底不能用，但完全不妨碍苏鲁被撕碎。 你不是挺能蹦跶吗？我看你怎么继续。 当然，图森其实并不舍得杀死对方。 他知道对方拥有强悍到诡异的恢复能力，刚才身中两拳没多久，现在就已经活蹦乱跳了，这速度，比自己都快。 所以尸群的围攻只是为了给眼前的低阶掠食者一个教训，先将他群殴成濒临死亡的重伤，然后迫使他屈服。 在自己的拳头够不着的地方，图森依然有‘以德服人’的本领。 尸群围攻中的苏鲁丝毫没有觉得紧张。 因为他一条轨迹线都没有发现。 看样子，这些普通丧尸经历了自己和图森先后两次控制，已经开始严重怀疑尸生了。 现在虽然明面上是图森的仆役丧尸，但他们对苏鲁并没有什么恶意。 那些伸向苏鲁的锋利的爪子和嗜血的獠牙，不过都是表现给图森看的逢场作戏而已。 苏鲁笑了笑，被尸群遮挡了视线，看不到图森是什么表情。 包围圈之外，无法随意移动的图森表情怪异。 明明自己已经从对方手中抢到了这些仆役丧尸的控制权，为什么它们包围对方之后就没了动静呢？ 图森不断释放乌尸的威压，去催促那些新慑服的仆役丧尸。 但意识沟通中可以清晰感觉到，这些仆役丧尸依然没有提起丝毫杀气。 图森慌了。 就好像一个凭着药物向来突飞猛进的金枪客，突然有天吃了让他无比自信的蓝色逍遥丸，下肢依然没有反应一般。 苏鲁惊奇地发现，通过包围他的普通丧尸，他隐隐约约间竟然感受到了图森的内心活动。 似乎是因为这些丧尸曾经被他意识投射，然后又被图森慑服的缘故，他藉由这些丧尸，与图森之间产生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精神纽带。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黑的五彩斑斓的大块头，看上去浑身上下写着莽字，内心世界还挺丰富。 那么，能不能通过这种精神纽带，反向对图森试试意识共振呢？ 苏鲁眼睛一亮，看着图森，不怀好意地笑了。 第109章 摇人救驾 图森发现苏鲁不怀好意的眼神，觉得今天自己流年不利。 身为一个威风凛凛的丧尸统领，长着一副威风凛凛的王霸模样，却在一个小小低阶掠食者手下屡屡吃瘪。 自从进阶成为乌尸以来，见到哪个丧尸不都是对自己毕恭毕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哪怕手下有些智力欠费的野心家，面服心不服，但在“以德服人”的教化之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不是要乖乖学着重新做丧尸？ 但你看看今天这个，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之心，就好像自己乌尸的压迫感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本来凭借“以德服人”，图森的收人征途无往不利，现在显然已经失效了。 慑服的仆役丧尸一个个浓眉大眼的，看上去忠厚老实，没想到指挥他们群殴的时候，竟然也失效了。 图森看着苏鲁，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的双膝在跪下前还能坚持的时间，竖瞳中闪过一道光，忽然仰起头，向着小镇西方大声咆哮。 新收的仆役丧尸靠不住，关键时候还得是自己的近万丧尸大军。 毕竟那些才是老班底。 图森的咆哮声在小镇的半空炸响，小镇西面立即就有了回应。 只听一阵潮流涌动般的杂沓声响传来，仿佛决堤的洪水冲进了无所抵挡的小镇。 地面一阵颤动，从小镇西面涌入一波人潮。 准确的说，是尸潮。 密密麻麻的人形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嘶吼声磨牙声混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喧嚣。 他们仰着头四面扫视，像是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其中的几个敏锐的发现了图森的存在，用怪异的嗓音“嗄嗄”喊了几声，所有的人形身影齐齐转头，无数腐烂到五官不全的脸面向图森和苏鲁。 然后他们迈着凌乱的步伐，朝苏鲁所在的位置涌来。 苏鲁瞪大了眼睛。 让苏鲁感到惊异的并不是这个尸潮的数量，而是他们的速度。 仅仅数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冲过了大半条街，距离苏鲁已不足百米。 这群被图森召唤过来的丧尸与苏鲁见过的丧尸都不同，他们的速度十分迅捷，几乎相当于幸存者中成年人奔跑的速度。 由于丧尸数量太多，他们互相拥挤着，磕碰着奔涌而来，前面个别丧尸行动稍慢，片刻就被后面的丧尸推倒在地。 然后无数的脚踏着趴倒在地的倒霉鬼继续快速前进，直到将他踩成肉泥。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丧尸会停下瞥一眼。 这种场景在尸潮行进途中不断上演，放眼望去，他们不像是用脚走过来的，反而更像是“滚”过来的，用潮来形容十分贴切。 苏鲁没打算逃离。 一来是因为他发现通过周围那些两面派的普通丧尸，意识共振似乎正在打破他和图森思维层面的壁垒，而对方的意识并没有特别强大的防护手段，这意味着反向控制图森并非没有可能。苏鲁默默地想，说不定很快自己就能获得首位乌尸级别的灵魂傀儡。 二来则是因为苏鲁感受到了冲向自己的尸潮的变化。自从他们进入苏鲁的电磁视域范围，就有零星的丧尸接受了苏鲁的意识投射，将他们的视角贡献给苏鲁。由于尸潮是面向苏鲁的，于是苏鲁昆虫复眼般的精神感知中，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的影子。 意识投射的功能变得十分强大。 它开始主动出击，从图森的仆役丧尸中抓取那些愿意给苏鲁意识投射的个体。 越来越多被图森咆哮声召唤来的仆役丧尸簇拥在苏鲁周围，就像终于找到了灵魂的归宿，他们冲向苏鲁，那肢体语言，就好像他们迫不及待要成为苏鲁的仆役丧尸一样。 但是双膝受了重伤，如同中箭一般的图森却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眨眼的工夫，苏鲁被图森的仆役丧尸大军包围了。 图森漆黑一片的脸上显现出帝王一般的威严，他高昂着头，用鼻孔看着苏鲁说：“小子，觉悟吧。我麾下近万的丧尸分分钟就能把你撕碎。你唯一的生路就是给我跪下，宣誓你的臣服。” 苏鲁完全没有接口的意思，在意识领域，他已经能够清晰感受到图森此刻志得意满的心情。 这说明他和图森的感情出现了共情，意识共振果真开始发挥作用了。 也许再加把劲，这个高傲的乌尸就要成为自己的灵魂傀儡了。 图森大概是因为要害处受伤影响了意识的灵敏度，直到这时，他已经产生了头昏脑涨的感觉，也只认为是自己双膝受伤太痛，才导致了思维的迟钝。 他对苏鲁在意识领域的小动作仍然无所察觉。 等了片刻，苏鲁依然没有回应，图森一声冷笑，打了个响指。 这声响指就像吹起了进攻的小喇叭，嗒嘀嗒嘀嗒。 围在苏鲁周围的丧尸突然动了，他们扬起乌黑的爪子，张开没有嘴唇的嘴，嘶吼着向中间围拢。 苏鲁的眼中亮起数不清的红色轨迹线。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仆役丧尸都被苏鲁的意识投射影响，还有大部分依然是完全效忠于图森的亡命徒。 苏鲁双手化成骨刀，左劈右砍，近身的丧尸都被一刀斩中要害，瞬间死透，属于他们的红色轨迹线一条条熄灭。 围攻的丧尸数量虽多，但速度上依然是苏鲁占优势。 毕竟仆役丧尸的实力在那里放着，完全没有办法和苏鲁相提并论。 苏鲁手上不停，同时开始分心二用。 已经被苏鲁意识投射的那部分丧尸受到感召，回身和周围的丧尸打了起来。 这些丧尸跟随图森日久，经历过无数次狩猎人类的配合作战。这是头一次被自己并肩战斗的丧尸同胞背刺。 很多图森号令下的仆役丧尸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苏鲁意识投射的那部分丧尸或是一招黑虎掏心，或是一招猴子摘桃，当场击杀。 看来这个充斥着丧尸的世界和其他传奇中的丧尸不完全一样。 并非爆头才是唯一正解。 毕竟就算在末日，也不是人人都有一把枪，更不是有枪的个个都是神枪手。 苏鲁觉得自己又懂了。 第110章 未来可期 在这个间隙，他控制的意识投射体都没有闲着。 什么二龙戏珠、仙人采葡萄……各式武技从这些丧尸乌黑锋利的手爪中绽放，层出不穷，威力不凡。 在光线箭矢的指引下， 围攻苏鲁那群丧尸的致命要害被标记的清清楚楚，此刻都成了意识投射体的活靶子。 完全不堪一击。 意识投射体外表看上去都是木讷的丧尸，但手法之灵活，招数之威猛，让图森的仆役丧尸都在一招之内接受了死亡的洗礼。 苏鲁身怀的街头单挑绝学毫不藏私，全都在末日世界的这群丧尸手中发扬光大。 但尸潮实在是太庞大了，即使杀了半晌，还是有丧尸源源不断的从后面涌上来，苏鲁四周依然被围得密不透风。 苏鲁也不停手，与意识投射体略一沟通，当先冲向图森所在的方向，在包围圈撕开一条大口。 图森也是够狠，直到现在依然在拼尽全力地稳稳站着，像一个御驾亲征的王，任凭膝盖伤口处的黑血汩汩而下。 苏鲁一边砍杀一边朝着图森前进，举步维艰。 周围的丧尸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前仆后继地往他身上猛扑，下一刻便纷纷死于一刀之下。 死去的丧尸伤口中飚射出黑红色的血，如同不要钱的泼墨四处喷溅。 此刻的苏鲁已经砍到麻木，只是不断地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眼神冷冷盯着渐行渐近的图森，冰冷得就像在超市冷柜杀了十年的鱼。 一步…… 两步…… 三步…… 图森越来越接近了。 苏鲁与图森感情上的共鸣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他开始渐渐感受到图森对自己的求贤若渴。 苏鲁不是很懂，但他大受震撼。 每一个高阶丧尸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都会不遗余力招揽偶遇的低阶掠食者丧尸。 这一点跟苏鲁与杜特遇到铁尸赵珑时的情形没有太大的不同。 但区别在于，掠食者图森的实力比起赵珑和杜特都高出两个品阶，而苏鲁的力量品阶一直都莫名其妙难以衡量，如果从身体石化这一特征来看，自己至多就是个石尸。 苏鲁以为，石尸对铁尸还有点招揽价值，但是对乌尸就有点不够看了。 所以自己这个石尸，值得乌尸这样大动干戈吗？ 图森如果知道苏鲁的想法，一定会开启口吐芬芳模式。 原本图森哪里能想到会这样大动干戈？ 自从图森进阶到乌尸，每次招揽品阶低于自己的掠食者都非常简单。 以理。 服人。 简单得就像没有道理。 哪怕遇见的是铜尸，以理服人的用法也依然简单且高效。 可图森没想到的是，自己无往不利的一招，在一个低阶的掠食者这里碰了钉子。 苏鲁就像一块含在换牙期儿童口中的拔丝糖，咬一口，糖还在，牙没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图森宁愿自己不会遇到对面的低阶掠食者。 忙了半天，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究竟叫什么，手下的仆役丧尸已经被砍翻至少一百多个了。 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尤其是看到对方一边嚣张地砍丧尸，一边朝着自己而来，图森因对抗膝盖的疼痛而松开的拳头又一次紧紧攥起，黝黑的拳头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来吧，只要你进入我拳头的攻击范围，我就要认认真真教教你，怎么是真正的以！德！服！人！ 这次，苏鲁死定了。 一个低阶掠食者而已，收服失败，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只不过白白浪费了自己这么多手下。 图森又一次变的杀意盎然，乌尸的压迫感在空中弥漫，如同实质。 围在苏鲁身边的仆役丧尸受到图森气息的感召，进攻得更加疯狂，牙齿的碰撞声和嗓子中的嘶吼声喧嚣着重叠在一起。 苏鲁双臂延伸出的骨刀已经舞出了残影，他的双眼几乎被漫天狂飙的乌血遮蔽。 他的身上早已被丧尸的血涂满，如同在血肉泥潭中打了个滚。 好在电磁视域依然清晰感知着周围的情形。 苏鲁和图森的距离不断拉近。 并不是苏鲁找打，而是图森的威压太强，他只有接近图森，才能将意识共振的最后一步完成，将图森变成自己的灵魂傀儡。 如果收服成功，苏鲁就可以指使图森直接把十死无生的死亡机缘告诉自己，或者直接从图森的记忆中读取。 如果收服失败，苏鲁就会毫不犹豫再猛击图森的膝盖，不把他打跪下不算完。 跪到死。 这样想着，苏鲁的双手也砍得更猛了。 他贴身侍卫般的意识投射体亦步亦趋，黑虎掏心和猴子偷桃在他们乌黑泛光的爪子中舞出了花，每抓必中，每中必死。 无数丧尸的头颅冲天飞起，与身体永久告别，似乎在无声地嘲笑自己的主人多么无能。 苏鲁的嘴角歪成了龙王战神模样，只不过在污血的掩盖之下，图森并没有察觉。 要不然他能气得瞬间恢复行走能力。 随着彼此之间距离的不断拉近，苏鲁已经清晰带入图森的愤怒情绪。 一个凭实力统御近万丧尸的高阶掠食者，遇到自己这样的低阶，本想速战速决碾压而后收服，没想到时间越耗越久，战损越来越大，到现在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 太气人了。 苏鲁恍惚间受图森的情绪影响，对自己有些深恶痛绝，恨不得除掉自己而后快。 不对，自己本来不就是一心想死吗？ 苏鲁眼神亮起，他能清晰感受到，图森正在酝酿一个极其可怕大招。 看来图森有办法杀死自己。 那就好，保持住这种情绪。苏鲁暗暗的想。 对于意识共振，他忽然改了主意。 如果收服了图森，将他变成自己的灵魂傀儡，再想命令他杀死自己大概就不可能了。 这和厉威不同，厉威在使用重力碾压时并不需要愤怒的情绪。 而假如图森失去了这种愤怒的情绪，直接后果则是正在酝酿的那个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大招，就没有办法释放了。 不如留着图森，等自己找悠翎解决完私人恩怨之后，再回来让图森动手送自己一程，哪来的，回哪去。 苏鲁越想越觉得有戏，于是停下了进击的步伐。 但仆役丧尸的攻击并没有结束，苏鲁双拳石化，抡圆了猛然转身，离得近的丧尸被硬生生砸倒一地，给苏鲁让出一片空间。 这一次苏鲁并没有随着光线箭矢的指引下手。 这些仆役丧尸也留着吧，下次见面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上点狠招。 图森也要继续努力进步，招兵买马，希望下次见面拥有将自己一击毙命的实力。 图森是一个不断努力扩张势力，寻求变强机会的乌尸。 苏鲁是一个时刻想狗带的低阶丧尸。 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嗯，未来可期。 第111章 铁尸封嘲 “既然没得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苏鲁的低语声响起，在一众倒地不起的普通丧尸映衬下，如同恶魔的呢喃。 “来啊！再往前啊！我现在就想打死阁下，或者被阁下打死。”图森逐渐失去了身为上位掠食者，乌尸的冷静。 苏鲁将嘴巴咧出一个龙王战神的弧度，确保图森能够分辨出自己的表情，然后说：“我还有我的计划，这回就饶你一命。等我杀了要杀的人，再回来和你叙旧。” 图森又一次被气得疯狂咆哮。 他的咆哮声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波，周围街边窗户上已经支离破碎的玻璃一瞬之间全都化成齑粉。 仆役丧尸感受到图森的怒意，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悍不畏死地又要往苏鲁身上猛冲，被苏鲁控制的意识投射体拦了下来。 苏鲁对图森的咆哮声没有任何反应，对他来说，这就是无能狂怒的表现。 他朝着图森招了招手，自顾自转身，准备开条路离开这里。 因为尸潮是从小镇西面冲过来的，所以苏鲁打算往东面走，那里是包围圈的薄弱之处。 其实以苏鲁现在的体质，完全可以从丧尸的包围圈中一跃而出。但是他考虑到双脚离开地面，没有大地之力的加持，在空中也无从借力，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困境，毕竟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乌尸。 刚才准备接近图森的时候，没有选择从空中跳过去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苏鲁想死，只是需要稳妥，可靠，斩钉截铁那种。 而不是在别人的手中受尽折磨，最后还无法如愿以偿。 哪知刚刚扬起手臂的骨刀，前面的尸群中冲出一道身影，和他撞了个满怀，然后将苏鲁紧紧抱住。 这道身影速度极快。 她原本潜藏于苏鲁周围的仆役丧尸之中，一直没有出手攻击苏鲁，也就没有出现属于她的红色进攻轨迹线。 因此她被以一当千杀疯了的苏鲁自动无视了。 但现在这道身影刚打算悄悄靠近苏鲁，就见对方面向自己所在的方位扬起了锋利的手臂骨刀。 她以为自己藏匿踪迹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当机立断之下不退反进，用最快的速度一跃而起，冲进对方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苏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举起的手臂早已瞄准了迟迟没有落下。 周围的仆役丧尸见到拥抱苏鲁的身影，一时间也停止了徒劳的进攻。 场面陷入诡异的和谐。 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情侣，在丧尸的围攻与见证之下最后一次深情相拥。 苏鲁低头看向怀里那个将他紧紧拥抱的身影，沉默不语。 他认真回想，在自己群殴面前那些仆役丧尸时，怀中的身影就夹杂其间。 但苏鲁并没有从这个身影上感受到红色的轨迹线。 也就是说，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杀意？ 犹豫了一下，苏鲁将手恢复正常模样，然后试着去将这个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影拉开。 刚碰到对方胳膊，一阵刺痛从彼此拥抱的接触面传来，苏鲁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仍然保持着低头准备拉开对方的动作，但身体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眼中所见，是一个浑身上下长满了钢锥一般锋利尖刺的掠食者。 如果忽略掉影响观瞻的尖刺，基本上能够辨认出对方是个女性掠食者。 电磁视域之中看得更加清晰，这个女性掠食者的身上轮廓线微微发光，亮度与进阶后杜特身上的别无二致。 这是一个实打实的铁尸。看样子她一定就是图森口中宣称的麾下战力之一了。 果然有组织的就是不一样，这实战能力，潜伏技巧，反应速度，哪一样单独拎出来都是碾压杜特的存在。 同为铁尸，做丧尸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但现在彼此可是敌对关系，苏鲁顾不上欣赏对方的优势所在。 因为这个女性掠食者仍然紧紧的抱着自己。 她就像一个人形的狼牙棒，两者因为拥抱而接触的每一处表面都被她的尖刺连根没入，甚至尖刺的长度还在继续生长，继续往苏鲁体内深入。 丧尸的痛觉原本都已经退化，但是随着掠食者的进阶，原本已经全部坏死的神经网络似乎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激活，此刻的苏鲁简直有一种痛彻心扉，复活为人的错觉。 痛觉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些尖刺之中似乎含有一些麻痹行动能力的毒素，并且这种毒素对掠食者丧尸同样有效。 此刻的苏鲁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有思维还不受限制地飞速运转。 怪只怪苏鲁空有一身逆天本领，实战经验却略逊一筹，刚才在尸潮之中竟然没有发现这个潜伏的危险。 女掠食者偷袭得手，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 她保持着与苏鲁紧紧相拥的姿势，仰面看着苏鲁的眼睛。 此时的女掠食者的下巴抵在苏鲁的胸口，娇小的身躯陷入苏鲁的怀中，四目对视，相顾无言。 这个动作极为暧昧，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去，就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侣在站台相会，久久不愿分开。 图森从远处看到这一幕，心情顿时大好，包围苏鲁的仆役丧尸也都受到图森的情绪感染，不再一拥而上，而是在原地站成一个圈，低声嘶吟。 放眼望去，更像是在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见证人。 图森一点也不急了 。 铁尸封嘲是他手下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虽然这个女掠食者的品阶并不是最高的，但是她的战斗力和杀伤力向来与铜尸不相上下。 且不说她随机应变的战斗本能和善于利用周围环境的战斗技巧，单是她身上的毒刺，就能够让大多数同阶掠食者饮恨败北，甚至偶尔越阶挑战也不是没可能。 这些毒刺包含多种毒素，在刺入敌人身躯时能够瞬间释放，从释放到麻痹对手整个过程几乎没有时间差。 麻痹效果只是第一步的开胃菜，在对手陷入僵直状态之后，第二种饱含腐蚀之力的毒素就开始大发神威。 它能将对手的肌肉、筋骨和腑脏全都化成脓液，可以称得上是“润物细无声”。 这种压轴出场的毒素在腐蚀对手筋骨与脏腑之后，可以将脓液中的优质基因提取出来，转化成促进掠食者进化的营养剂，反哺己身。 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杀死对手，都成为铁尸封嘲进化的垫脚石。 假以时日，这个女掠食者必将成长为丧尸界的一方强者。 第112章 以一挑二 图森看着雷霆一击，出手即绝杀的封嘲，露出了信心十足的笑容。 强将手下无弱兵，毕竟是自己慧眼识珠发掘并且纳入麾下的掠食者丧尸，怎么可能放任一个撑死了只到石尸品阶的低等掠食者跑掉？ 如果领着为数近万的尸潮围攻之下，真的让苏鲁跑了，图森会觉得自己没脸再在乌尸圈子里混了。 一想到这个过分蹦跶的低等掠食者顷刻间就要死在自己面前，图森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膝没有那么痛了。 图森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这副全身防御值近乎拉满的躯壳，为什么双膝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黑的难以分辨五官的脸上露出残忍的冷笑，紧紧盯着相拥的苏鲁和封嘲，以分散双膝传来的剧痛。 但是看着看着，图森笑不出来了。 他眼睁睁看着苏鲁僵持在空中的双手恢复了行动能力，将封嘲的双臂从自己腰上分开，然后将她高高举起。 封嘲的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她猩红的双眼和满嘴锋利的犬牙似乎都在表现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如果围观的仆役丧尸有点灵智，就会以为自己在看一部甜宠偶像剧： 先是久别重逢的情侣紧紧相拥，然后女孩将头靠在男孩胸口撒娇，最后男孩将女孩宠溺的举高高。 当然，这是丧尸的视角。因为二者身上的斑驳血迹对于人类来说，视觉冲击力还是过于强烈。 图森脸上显出了同款的目瞪口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又一次变得凝重。 这个低等掠食者拥有变态的恢复能力！ 看来以前封嘲无往不利的毒素，头一次遇到了令她无可奈何的对手。 图森默不作声，伸手向着封嘲一指。 隐藏在围观尸潮中的其他几个掠食者纷纷行动，悄无声息向着二者的位置靠近。 可他们刚一行动，异变突起。 只见苏鲁双臂抡圆，猛地向下一贯。 他手中的封嘲像个破布麻袋被狠狠甩在地上，发出一声惊人的巨响。 铁尸的身体硬度绝非一般，地面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娇小玲珑的人形裂痕。 但苏鲁并没有就此停手，他不断的手起手落，手起手落，封嘲像个被玩散架的破烂玩偶，就在苏鲁手中毫无反抗之力地不断与地面撞击，发出巨大的啪啪声。 这个过程说起来长，但是在时间的尺度上极为短暂，短到受图森号令围攻苏鲁的其他掠食者还没来得及从尸潮中现身，封嘲就已经不行了。 苏鲁松开手，将封嘲随意扔到地上。 封嘲再也没有初次交锋时的高昂战意，她蜷缩着躺在自己砸出的深坑中，浑身的尖刺早已经缩回体内，迷离的眼神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图森看到这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隐藏在尸潮中的掠食者听出了里面的催促之意，不敢怠慢，立即冲了出去，朝苏鲁亮出自己的杀招。 两条刺目的红色轨迹线从左右两侧冲来，牢牢钉在苏鲁身上。 苏鲁抬眼看向来处。 左边是一个高瘦的掠食者，他粗长无比的舌头像一条巨蟒，从没有下巴的口中疾速伸出。 这条舌头通体青黑色，如同某种不知名的金属铸造而成，呈现出一种坚不可摧的质感。 舌头顶端是一个长满锋利锯齿的口器，红色轨迹线正是从舌头顶端延伸出来，指向苏鲁的咽喉。 右边是一个形似海马精的奇行种，嘴巴呈管状，如同一根粗长的喇叭。胸腔却又高高隆起，表皮被肋骨撑出清晰的轮廓。 他的重心如此靠前，以至于他必须使劲后仰才能费力保持自己站立的平衡。 这个掠食者的红色轨迹线从口中伸出，直指苏鲁的额头。 有所不同的是，他的红色轨迹线开始处十分纤细，与苏鲁见过的其他红色进攻轨迹先别无二致。 但是随着轨迹的延伸，整个线条成了散射状，就好像有一束手电筒的光，将苏鲁的整个额头笼罩其中。 有轨迹线就好办了，至少不会像那个女掠食者一样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 要不是苏鲁的恢复能力无与伦比，现在大概已经如愿以偿了。 两个奇形怪状的掠食者一左一右冲了上来，打断了苏鲁的思绪。 苏鲁从电磁视域中的轮廓亮度判断，这两个掠食者都和封嘲一样，是铁尸品阶。 苏鲁瞥了对方两眼，龙王战神般的嘴角露出轻蔑之意。 不知是不是见的多了，眼界开阔了，苏鲁不屑的想，小小铁尸，并不足以跟自己叫板。 就他俩这样的速度，躲开紧随两条轨迹线而来的攻击对苏鲁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向前一步即可。 向前一步，既能躲开对面的攻击，又能拉近双方的距离，方便苏鲁反杀。 可就在苏鲁准备动身的时候，双脚却像凝固一般，无法抬离地面。强烈的包裹感顺着脚踝爬上双腿，将他困在原地。 左边青灰色的舌头已经张着长满利齿的口器咬了上来，右边同时传来充满毁灭之意的音啸，撕裂沿途的空气，朝苏鲁的额头碾压过来。 苏鲁猛然矮身，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袭击，却因为双脚无法移动而失去平衡而倒在地上。 青黑色的舌头调转方向，红色轨迹线光芒骤起，带着口器的舌尖又一次如同标枪一般刺向苏鲁。 右边海马模样的铁尸发出 的尖锐音啸同样没有中断，红色轨迹线的焦点从一人高的位置一探到地，继续轰向苏鲁。 音啸沿途触碰到苏鲁身后围观的仆役丧尸，高能声波令几个倒霉蛋瞬间离析，迸溅的血肉如同一场暗红色的雨。 苏鲁左手化成骨刀，斩开青色长舌，右手支起一面骨盾，顶住声波冲击，一时维持了平衡。 这时，苏鲁注意力一分为二，电磁视域中看到自己双脚竟然陷入了一个隆起的土丘之中。 地面隆起成土丘的速度极快，而事先却在电磁视域中没有任何征兆，是在两个铁尸发起进攻，苏鲁准备移动的时候才瞬间形成的。 这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苏鲁的注意力被面前的两个铁尸吸引，躲避动作将做未做，双脚即将离开地面的瞬间，被这一招直接暗算，失去行动之力，成为了活靶子。 若不是苏鲁的速度比对面前两个铁尸略胜一筹，极有可能刚才就结束战斗了。 也就是说，除了面前的两个掠食者之外，还有一个使阴招的家伙躲在附近，限制了苏鲁的移动。 第113章 铜尸封玄 “要打就打，怎么还鬼鬼祟祟？是怕被秒吗？”苏鲁一边招架对面两个铁尸的进攻，一边朝着尸群嘲讽。 他的双脚依然被隆起的土丘困住，手上与两个铁尸斗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如果不是下盘被限制了行动，导致苏鲁招架的多，还手的少，那么对面的两个掠食者极有可能已经败在苏鲁的手下了。 但苏鲁现在完全没有空闲时间脱困。 “我知道了，原来是个废物低阶掠食者，贪生怕死，所以藏头露尾，呸，垃圾！” 苏鲁手上不停，嘴上也是不停，从嘲讽渐渐变成了人身攻击。 什么3v1还拿不下自己，图森养了一群废物点心、吃货头子；什么躲在丧尸群里，嗦幸存者大肠都赶不上热乎的；什么让同伴在前面抗伤害，自己在后面捡便宜…… 不求言语伤敌，但求惑乱敌心。 先拆散了对面的联合形势再说。 如果相信了苏鲁这张嘴，那么稍微有点自尊心的丧尸都该一头撞死了。 最直接的效果就是，长舌头和海马体两个掠食者的进攻出现了凌乱。 苏鲁已经从二者的眼神中看出了犹豫的神色。 他们心动了！ 看来这个困住自己双脚的家伙，平时这种躲在背后捡便宜的事情没少干。 于是苏鲁的嘴上再一次加大了火力。 苏鲁见过的掠食者中，品阶稍微高一些的掠食者丧尸大都生性高傲，必然受不了苏鲁这么蔑视的嘲讽。 就算这个躲起来的家伙心态够好，忍的下去苏鲁的冷嘲热讽，但谁知道图森会怎么想？ 毕竟刚才这个尸圈大佬已经下令麾下所有掠食者围攻苏鲁了，如果他还不现身，被图森打上了“消极抗命”的标签，以后在这个团队里面，地位难保。 苏鲁以一敌二，与两个产生了猜忌的铁尸狠狠厮杀，分出来的一半注意力在电磁视域中一刻不停地寻找周围线条颜色更亮的存在。 有了猜忌，长舌头和海马体战起来就没有那么卖力了。苏鲁顿时感到轻松不少。 于是苏鲁嘴上的火力继续加码，想要一鼓作气，将最后一个隐藏的掠食者逼出来。 长舌头和海马体的攻击范围和效果变得短小无力，苏鲁不再直视这两个对手，头猛地偏向左侧，对着尸群说：“找到你了！\\\" 话音未落，周围的地面忽然不规则的暴裂开来。 如同剑龙张起背脊上的骨刺，一根根石质地刺朝着苏鲁贲起，将无法移动的苏鲁狠狠刺穿。 接着，一个浑身呈现褐色的掠食者四肢着地，从苏鲁左侧尸群脚下的地底缓缓爬了出来。 苏鲁的双腿被困死，浑身上下被凸起的地刺四面洞穿，架在原地。 他的双臂同样被洞穿，无力地垂下，骨刃和骨刺都消失不见。 此刻的苏鲁就像身处一个专为他量身打造的刑具。 浑身褐色的掠食者爬到苏鲁身前，站起了身体盯着他。 这个掠食者站近之后，浑身散发出浑厚危险的压迫感。 长舌头和海马体都识趣地停下了攻击。 苏鲁明显感觉到这个爬行的掠食者比铁尸强了很多，但是和图森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相比，还是有明显差距。 实力介于乌尸和铁尸之间，那么这个家伙大概率就是铜尸了。 果然，铜尸的手段是比铁尸的多一点。 图森这下终于感受到了胜利者的滋味，发出了生吞了一串银铃般的嘶吼声。 他费力保持着站姿，对浑身褐色的掠食者说：“封玄，干的漂亮，把他架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被称作封玄的褐色掠食者双手凌空一招，刺穿苏鲁的地刺如同活了过来，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苏鲁来到图森面前。 图森漆黑一片的脸上流露出残忍的神色，他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现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麾下？” 苏鲁还没开口，图森接着说：“已经晚了，现在就算你想，你也没机会了！” 他又一次举起自己的双拳，“以德”和“服人”表面浮现出的黑光扭曲了空气。 没有任何人会去怀疑这两个拳头上面蕴藏的巨大能量。 苏鲁眼中，两条预示危险的红色轨迹线，一端牵着图森的拳头，另一端牵着苏鲁的额头两侧，发出灼眼的光芒。 这样的拳头，只需要一拳，换成铁尸挨上也得跪，更不用说身体强度只达到石尸级别的苏鲁了。 “你应该感到很荣幸，是我亲自处决你。当着数万同族的面杀了你，能够让他们收束野望，死心塌地跟着我。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图森竭力维持自己双膝的站立，这耗费了他巨量的控制力，以至于“以德”和“服人”仍然处于蓄力状态。 为了不让手下看出端倪，图森继续经典的反派发言环节：“不过你好像一开始就想死，我这也算是成全你了。相逢就是缘分，不用客气。” “嗬嗬嗬嗬嗬嗬……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 狂野的笑声从苏鲁的口中发出，大概是身体多处被刺穿的原因，这笑声显得古怪无比。 图森不再迟疑，“以德”和“服人”撕裂了空气，从左右两侧向中间急攻而至，一左一右轰向苏鲁的头。 至于苏鲁究竟在笑什么，他才懒得问。 死物没有解释权，最终解释权归“以德”和“服人”所有。 拳风呼啸着，轻易撕开苏鲁石化的皮肤，就像木匠吹开雕刻物上的木屑。 拳头在距离苏鲁双耳一指宽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 余威早已将苏鲁的两个耳廓撕裂无踪。 在数万丧尸的注视下，图森面有不甘，朝着苏鲁缓缓跪了下去。 铜尸封玄，铁尸封嘲，还有长舌头和海马体，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好像他们看到了一个人类幸存者，撕开一个丧尸的身体大快朵颐。 两条粗大的电缆从图森的膝盖后窝探出头来，时不时还有残留的蓝色电弧击穿着空气。 图森跪在苏鲁面前，目光与苏鲁平视：“我明白了。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封玄的踪迹，故意被他刺伤就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备，让你能够接近我。” 能够走到今天乌尸这个地步，图森并不傻。 第114章 收服图森 苏鲁没有开口，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石尸，身手真不简单，除了控制普通丧尸，恢复能力和反应速度也快得离谱…… “如果你我联手，我可以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可惜你和我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图森不停地说话，就好像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这些话从一个高阶掠食者口中说出，语气里充满了壮志未酬的遗憾。 苏鲁感受到了图森激烈的情绪波动。 感同身受。 “没想到……如果……可惜……”苏鲁重复着图森的话，声音渐低，如同呓语。 图森浑身上下除了牙齿之外唯一会发亮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黑夜的雾气，渐渐失去了光彩。 他的膝盖就是浑身上下仅有的致命要害，却接连被苏鲁两次伤到，直到现在，还有两根粗大的电缆贯穿了双膝。 图森消化着双膝致命伤害带来的痛楚，思绪如同宿醉般飘散。 自己的对手不仅手段极多，心思也缜密可怕。 他故意让自己的属下得手，好降低自己的警惕心，然后趁自己全神贯注要将对方一击毙命之时，操纵两条早已深埋地下的电缆，反过来将自己偷袭了。 话说，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致命要害究竟在什么地方。 对方却一再精确命中。 所以图森现在只觉得生命要又一次离自己而去。 恐惧，沮丧，绝望，遗憾，不甘。 以人的身份，被狂暴的病毒感染而死时的情绪波动，再一次击中了图森。 在末日的余烬中挣扎求存，原来对乌尸级别的高阶掠食者来说，也依然是这么艰难啊。 在图森阖上沉重的眼皮的同时，苏鲁的意识共振同步完成。 他撤掉电磁之力对图森双膝要害的施暴，操纵两根电缆离开洞穿的膝盖骨。 本就是必死状态的图森竟然感受到，勃勃生机从自己体内苏醒过来。 他茫然睁开双眼，望着眼前依然被地刺四面攒刺的苏鲁。 这一刻，他的心中竟然丝毫生不起叛逆之意。 片刻后，图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低下头，保持着谦卑的跪姿，用乌尸特有的语调对苏鲁说：“成为你的仆役，做你的灵魂傀儡。” 苏鲁眼神四下一扫，封嘲、长舌头、海马体等从属于图森的掠食者们纷纷跪倒在地。 封玄跪伏在地上，慌慌张张地撤掉了自己穿在苏鲁身上的地刺。 开玩笑，现在人家已经成为了自己上司的上司，想弄死自己还不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一个石尸级别的低等掠食者，成了乌尸的主人。 放在丧尸界，是闻所未闻的奇谈。 但是现在这一切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眼前，封玄又能有什么办法？ 至少此时此刻，并不是扯旗造反，另立山头的时机。 他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图森面前的苏鲁，发现对方身上的贯穿伤全都已经消失不见。 好吧。 看来刚才对方确实是在藏拙。 真实实力，深不可测。 苏鲁环视了一圈跪倒在地的掠食者，没有丝毫要追究的意思，只是淡淡闭上了双眼。 没有了图森的干扰和压制，意识投射再无障碍，同电磁视域一道，覆盖了整座小镇。 与电磁视域的无限细腻不同，意识投射中传回来的画面才更加接近传统的视觉感官。 如同蜜蜂复眼般的数万个景象层层叠叠堆满了苏鲁的意识。 但是有了之前的庞大信息流冲刷，苏鲁已经能够适应这些信息在自己意识之中的堆栈，并且不会冲突到他正常的思维活动。 多而不杂，混而不乱。 现在整个和平小镇，除了图森麾下的掠食者仍然保留有自己的意识之外，其他丧尸的意识全都已经被苏鲁一手掌握。 苏鲁睁眼，与跪在地上的高大身躯平视了片刻。 图森的眼神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完全不像是一个丧尸该有的特征。 苏鲁抬手，将自己的右手抚在图森的头顶，为他施以摩顶仪式。 这动作是一种纳降仪式，苏鲁从图森的意识中学到的新姿势。 高阶掠食者对待低阶掠食者时，往往只有两种方式。 一是将对方接纳入自己的麾下。 二是当众杀掉并吞噬，吸收对方能量的同时，以儆效尤。 图森一开始志得意满，相信自己会是站着进行二选一的那一个。 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跪着等对方二选一的那一个。 “好了。”苏鲁将所有的仪式进行完毕，收回自己的手，接着问：“现在，跟我说一说你居无定所四处流浪的原因。不要骗我，真话假话，我能分得出来。” 苏鲁从图森的记忆之中已经获得了一部分真相，但是他不确定意识共振究竟对高阶掠食者有没有效果，所以就要图森自己再说出来一遍。 如果两者之间有出入，那就说明这个黑铁塔一般的乌尸没有真的归顺于自己。 这是图森被苏鲁摩顶之后的第一次考验。 图森重重点了点头，感受着膝盖处缓慢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愈合速度，便决定继续用跪姿和主人说话。 图森不起身，从属于他的掠食者们也不便起身。 自己主人的主人，自然不能怠慢。 于是所有的掠食者围着苏鲁跪了一圈，静静听自己的老大讲述自己创业的故事。 还好他们的体质已经得到病毒的强化改造，否则，这么一直跪，不暴毙就离谱。 此时太阳已经高升，尸潮就像是聚拢在圣城的狂信徒，层层叠叠挤在掠食者外围，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动，一个个站没站相。 生前曾是职场老油条的图森，不愧是愿景许诺大师，讲故事更是一把好手。 他将自己从普通丧尸成为掠食者，然后一路进阶，扩张势力的经历讲出了商战的惊心动魄，精彩程度出乎了苏鲁意料。 第115章 可惜没如果 回忆本身总是不分轻重的平铺直叙。 只有亲历者带入了感情的讲述，才能够将这幅只有黑白线条的画面，染上绚烂的色彩。 图森生前住在一座叫初云市的人类要塞城市。 初云市位于青玉市东方，直线距离与青玉市和晴川市之间相差不多。 从地图上看，三个城市的连线呈等腰三角形，青玉市为顶点，晴川市和初云市为底边支点。 比这三座城市更值得一提的是，晴川和初云底边连线上还横穿了一座全大陆最大的淡水湖，苏必烈湖。 在病毒爆发之前的繁华时代，苏必烈湖周围的这三座大型城市在金融发展、工业升级和科技突破方面各占胜场，逐渐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体化发展格局。 而如果将眼光放长远，将焦点对准苏必烈湖，那么格局就略有不同了。 苏必烈湖周围除了这三个大城市，还有许多发展速度和优势并不那么突出的二线城市。 这些城市虽然没有能够成为超级巨无霸，但也受到高速发展的影响，分化出制造、建设、商贸、旅游和农业等众多特色经济，成为三大城市飞速发展背后的可靠支柱。 于是，久而久之，沿湖大小城市在这三座大城市的牵引带动下，围绕着苏必烈湖发展起了泛大湖区经济带，建立起了超越行政区划的紧密联系。 这些城市之间已经修建了四通八达的跨城市通勤网络，打破了城市间的行政边界，让苏必烈湖成为了整个蓝星“第一大城市群”的内湖。 如果有人在末日前身处苏必烈湖畔，可以就近在任何一个地铁站上车，通过不多于三次转乘，抵达沿湖任何一个城市的任何一条街道。 有人戏称这个城市群不需要特定的名字，可以直接称为“苏必烈湖市”。 还有人简称这个城市群为： “沿湖城”。 经过经营和发展，青玉市已然具备了金融、商贸、科研、文化、医疗等等诸多深厚优势，这些优势使得它成为了这个举世无双的巨无霸城市群，当之无愧的中心。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病毒催生的末日压迫之下，青玉市超然的地位加速了它的崩溃速度。 有脑子的都知道要远离都市，但是普通人没有那么强的分辨能力，有人说大城市物质资源、基础设施、医疗条件和安防措施都是一流的，只有在大城市才是躲过流行病的浩劫。 再说了，大城市的交通网系如此发达，就算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从这里也能极为便捷的逃向任何地方。 在这种思潮的误导之下，青玉市几乎被沿湖城任何一个角落来的人填满，变成了人云亦云那些乌合之众的聚集之地。 医疗资源、食品供应、水电保障……几乎所有关乎民生的资源都遭到了疯狂的挤兑，底蕴再厚也架不住要吃要喝的嘴巴多，青玉市成为了沿湖城中，见证丧尸病毒末日的第一个牺牲品。 所以青玉市向北扩张的野心，因为末日的到来而被迫中断，止步于和平小镇。 但是和平小镇外的地铁站，是青玉市北上的重要枢纽，也因末日的到来而被阻断的北扩的进程。 如果一切没有改变，如果末日没有到来，那么青玉市的地位只会被进一步拔高，成长为硕大无朋的国中之国。 可惜这些都是假设，可惜没有如果。 青玉市吸引了大量人类这件事，为沿湖城的其他城市极大地纾解了压力。 这也成就了晴川市和初云市，让这两个拥有雄厚实力的城市得到喘息之机，以至于能够迅速筑起高墙壁垒，崛起成为末日后的要塞。 从收入水平上来说，图森在末日前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 初云市见事情不对，开始修筑壁垒的时候，图森也曾经犯过嘀咕，认为这不过是在骗纳税人的钱。 而他本人，则继续经营着自己的公司。 如果有员工因为本人或者家人受到感染无法上班，他就毫不犹豫的扣光对方的绩效。 啪的一下，很快哦。 一个月内累积超过三次事假，解雇滚蛋。 这一系列的操作伴随着病毒感染人数的上升而变得越来越频繁。 他的人力成本得到了极大地下降。 直到有一天，一个社畜面色苍白的拿着解聘通知书，求他发发慈悲而他又没有答应，结果引起了社畜的暴走。 那个社畜在被解聘的前一天已经被感染者抓伤，但是家庭经济压力使得他不得不继续回到工作岗位。 所以社畜匆匆赶来上班的时候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了，解聘通知书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结果毫无意外，图森就这样成为了病毒的下一个牺牲品。 他的办公桌里摆满了各种药，感染之后，就开始狂吃猛塞。 但是结果仍然无可违逆，他还是成为了丧尸。 苏鲁听他列举的时候想，这个家伙的药物收集癖绝不比杜特差。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药物中，一定隐藏着图森能够成为掠食者的重要原因。 图森成为掠食者的时候，初云市的高墙还没有完全修筑完毕，到处都是能够自由出入城市的缺口和漏洞。 那时候，城市已经开始有治安管理组织，以防范群体性感染事件或者暴乱事件的发生。 这个治安管理组织也就是守备局的雏形。 所以在城市里，想要隐藏身份并悄悄捕猎变得越来越困难。图森开始昼伏夜出，从高墙之间尚未合拢的位置跑出城外，捕食郊区那些钟情于夜生活的人。 久而久之，图森的异常情况引起了治安管理员的注意，他们监视并且跟踪了他。 跟踪的最终结果，就是图森在行凶时被现场抓捕。 拘捕过程中，图森将这些治安管理员屠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的图森已经进阶到了木尸的巅峰状态，距离石尸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根据过往经验，需要10个左右的健康人类提供的新鲜血肉量。 吞噬了6个治安管理员的血肉之后，图森自然而然地跨过了石尸的门槛。 这让他很惊喜。 说明治安管理员的血肉，比起普通人的蕴含了更多的进化能量。 从此之后，图森就开始诱捕猎杀治安管理员，以获得进化的捷径。 最后，却惹到了不该惹的，才导致了今天这种居无定所的局面。 如果在给图森一次机会，他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可惜没如果。 第116章 世界可真小啊 图森介绍的那个不该惹的，是另一个丧尸群体的掠食者老大，名叫李找，实力处于乌尸巅峰。 两个人的仇怨简单粗暴： 图森某次被治安管理员例行追捕的时候，随手杀了一个追得最近的，但情况紧急，图森并没有将他吞噬，而是顺手抛尸。 这个不幸被杀死的初云市治安管理员就是李找。 在这次追捕行动之后，初云市派出的善后分队收拾了李找的尸体，按照常规处理流程，将他送到了垃圾填埋场的焚化炉。 从丧尸病毒危机出现端倪开始，由于每天的死人数量剧增，并且自带高致命的感染风险，初云市就决定弃用火葬场，转而使用垃圾填埋场的封闭式焚化炉，专门处理与病毒有确切或疑似接触的尸体。 再凶狠的病毒也逃不过高温的净化。 几乎无一例外。 但李找就是这个例外。 他死在图森沾满病毒的双手上的一瞬，就已经被浓度超高的活性病毒感染。 据说在善后分队送他前往焚化炉的途中，病毒唤醒了他。 本应失去一切思维意识的李找，却凭借着自己独特的体质奇迹般的保持了清醒的头脑。 但有时候，人的痛苦并非源于无知，而是源于直面了太过清醒的真相。 睁眼看到惨白色的裹尸袋，李找瞬间想起了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瞬间撕破裹尸袋，嘶吼着想从里面爬出来。 但是训练有素的善后分队并没有给他爬出裹尸袋发威的机会，而是硬生生将他送入焚化炉。 净化了无数感染源的焚化炉这一次却没有起效。 从焚化炉前面的观察窗中，善后分队惊骇莫名地发现，李找已被灼烧得焦黑的尸体在焚化炉室中疯狂挣扎，不停捶打着观察窗，嘶吼连连。 那一刻，与李找一窗之隔的善后分队，所有人的心态都已经崩溃。 极少数还有思考能力的善后分队队员咬牙将焚化炉的功率推至极限。 就这样连续烧了7天7夜。 然后，焚化炉本身终于承受不住，不出意外地炸炉了。 浑身烈焰的李找体表已经完全碳化，但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却违背了常理般无法更进一步。 如同一只地狱的恶魔，带着全身的业火爬上了深渊裂缝。 周围的空气瞬间灼热扭曲起来。 善后分队无法与之相抗，悄悄散开，却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引起李找的注意。 李找环视一周，眼神扫过周围每一个善后分队的队员。 被盯住的人在灼热的空气中浑身恶寒，如坠冰窟。 李找迈步向前，所有人缓缓后撤。 “等一下。”苏鲁喊停了图森的讲述。 这个故事被图森讲得跌宕起伏，激情满满。但是似乎有点离题千里。 图森显然没有说尽兴，但是苏鲁现在已经是他的主人了，主人有令，他不敢不听。 “其实很简单，一开始拜你所赐，这个叫做李找的人就感染了丧尸病毒，然后机缘巧合获得了不可思议的进化，然后找你复仇，你打不过就跑了。” …… 图森憋了半天，点了点头。 事实的确如此。 苏鲁和图森之间的灵魂契约并没有异动，所以说图森大概率并没有撒谎。 “但是问题就来了。”苏鲁说： “第一，这个李找从裹尸袋里醒来的那些想法，是怎么被发现的？ “第二，既然一醒来就拥有了撕破裹尸袋的力量，他又是怎么被制服的？善后队队员的战力应该高不过治安管理员吧，更何况治安管理员被丧尸病毒改造强化过的尸体？ “第三，他离开焚化炉后，应该对善后分队队员充满仇恨，怎么会放任活口将这些事情散播出去，现场发生的事，连你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鲁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李找似乎就是能让自己强制退出这个世界的机会。 图森的双眼亮了：“主人逻辑缜密，成为您的仆役是我的荣幸，您一定能带给我，不，带给整个丧尸界一个光明的未来。” 还得是图森，毕竟在职场混迹多年，听到苏鲁发问，第一时间不是解释来龙去脉，而是狂拍马屁。 苏鲁皱眉。 图森立即回答：“因为善后队有一名队员，是李找的亲弟弟。兄弟二人心灵相通，无需言语就知道彼此的想法。 “李找在裹尸袋中复苏的时候，弟弟‘听’到了哥哥的心声，知道他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也是因为顾念兄弟情义，李找才全程没有对善后队队员痛下杀手。 “后来，全程参与这些事的善后队员，好几个都成了我的仆役，所以我才知道了这些。” 说完，图森向尸群中一指。 苏鲁看见几个丧尸在漫无目的的晃动，略有意识，但灵智不高。 它们身上都穿着破烂衣衫，依稀可辨是同一种服装款式。 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苏鲁身后的虚空，苏鲁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你说这个李找的亲弟弟，该不会是叫李茬吧？” 苏鲁头一次遇见李茬，对方已经是石尸了。 那天的李茬浑身上下如岩石堆砌，没有衣服，但手臂上却有一道臂环。 起初苏鲁并不知道臂环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就是善后分队队员的臂甲固定装置。 既然和李找是兄弟，又被李找手下留情活了下来，不知道李茬后来究竟又遇到了什么变故，才变成了石尸。 兄弟二人都是掠食者，也是稀奇。 图森一听苏鲁准确说出李找弟弟的名字，觉得拍马屁的机会又来了。但是看苏鲁不苟言笑的样子，欲拍又止：“是的，主人认识？” 苏鲁哈哈一笑，说：“这世界真的是太小了。何止认识，简直太熟悉了。” 如果说图森拜服在苏鲁身前是情非得已，那么现在听到苏鲁这句话，瞬间感觉自己找到了希望之光。 图森激动地说：“主人，如果你们关系匪浅，能不能帮帮忙让他从中说和？” 图森深知李找李茬两兄弟的感情之深，连生死和丧尸的嗜血本能都不能阻断。 有这样的交情在，也许大概，往后自己和李找这个疯批就能和平共处了吧。 第117章 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图森，我其实更欣赏你一开始不可一世的样子。往后你要是这么跟我说话，会比遇到李找死得更快。明白吗？” 苏鲁看着目光殷殷的图森，忍不住岔开话题。 图森前倨后恭的态度让苏鲁有点不太适应，他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还是更喜欢这个大个子挥舞着两个铁锤般的拳头，妄图让自己臣服时，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 主要是他没见过图森腆着脸给洛九箫叫姐姐的场面，要不然这时候一定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图森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不说话，苏鲁感觉好多了。 “你对这个李找畏惧过头了吧？”苏鲁怀疑： “即使你们实力上有相对差距，但是同属于乌尸品阶，你拼尽全力，他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图森无奈地笑了笑：“主人，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能惊异于我一身五彩斑斓的黑。但我之前不长这样，我本是初云市周边十里八乡有名的丧尸型男。” 苏鲁有些无语。 他遇到的拥有灵智的丧尸都对自己的外表有着蜜汁自信。 杜特这样。 图森也这样。 苏鲁对此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他没有说话，示意图森继续。 图森得到授意，继续解释说：“李找从焚化炉中活下来之后，得到了神奇的能力。从他踏出焚化炉的那一刻，他的体表开始燃烧起熊熊的黑色火焰。” 说到这里，心有余悸的迟疑了一下，说：“最重要的是，这黑色的火焰并不是一种装饰，而是一种很致命的攻击手段……我这五彩斑斓的黑，就是被给他烧的。 “当时我已经是铁尸巅峰了，硬生生被烧毁五官，跌落到了石尸品阶。 “我用了好久才缓过来，但是我丧尸型男的外表，却永远的消失了。 “现在想想，当时能活下来，得庆幸那时候李找的实力还不够强。 “但是现在，我们虽然品阶上五五开，但是论起战斗力，他可以说是同阶无敌的存在。听说，他的黑炎现在拥有焚灭的效果，沾到敌人身上就会不熄不灭，至死方休。” 最后，图森迟疑了一下，总结道：“李找的黑炎，群伤效果，无可匹敌。我的尸群与他正面对抗，就是送菜。” 苏鲁顿时来了兴趣。 原来这个李找是这种级别的猛人。 应该说，这种级别的凶猛掠食者。 之前图森说起李找的经历时，提到过他带着一身火焰从焚化炉中走出。 当时还以为图森是为了故事说得更精彩，刻意强调的一种氛围。 没想到这是李找从焚化炉中获得的嚣张战斗力。 “以你的经验，如果我和李找遇上，谁输谁赢？”苏鲁满脸期待的问。 图森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说：“主人，以您和他弟弟李茬的关系，他是不可能向你出手的。” 苏鲁捕捉到了图森的变化。 这说明在图森的认知之中，苏鲁并不是李找的对手。 所以图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这个问题迂回了过去。 这个发现让苏鲁喜出望外。 原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真的。 天天惦记死亡，没想到幸福来临得这么突然。 “所以你带着自己的尸群居无定所，并不只是寻找食物和扩大队伍的原因，主要是你在躲李找。” 苏鲁点破图森的动机。 图森也不掩饰，认真点了点头：“其实我本已想到对抗李找的办法了，只不过半路遇到了主人您，而您和李茬还有交情。所以一切就不需要这么复杂了。” “现实可能会让你失望，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苏鲁解释：“李茬死了。” 图森瞪大了眼睛：“死了？！怎么会？他不是加入丧尸社区了吗？” 苏鲁麻了。 丧尸社区？ 怎么又来一个新名词？ 现在的丧尸都这么喜欢拉帮结派建立新势力吗？ 苏鲁直截了当：“李茬冒犯了我，所以我杀了他。” 图森无法做出准确表情的脸，在这一瞬却表达出了震惊。 本来已经有愈合趋势的膝盖又一次变得虚弱无力。 他感觉，在苏鲁面前保持跪姿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这是对强者的膜拜，也是对命运神转折的惊叹。 苏鲁摆了摆手：“所以指望我从中间说和，肯定是没戏了。你不是已经想到对抗李找的办法了吗？说来听听。” 图森：“我准备加入丧尸社区，利用它的影响力和威望，阻挡李找的复仇。” “丧尸社区很强吗？”苏鲁有点好奇。 图森有点惊奇，怎么一个拥有打败自己的实力的掠食者，连丧尸社区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主人，图森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耐心解释： “丧尸社区是目前沿湖城最强的丧尸势力，人类幸存者或许不知道，但是身为掠食者的灵智丧尸，或多或少都会有所耳闻。” 说到这，图森遥指青玉市的方向：“丧尸社区就在这座沦为人类禁区的城市中央，不仅占地广、丧尸数量多，而且已经形成了十分先进的管理模式。 “丧尸社区阶级森严，但是会对所有的加盟者提供一视同仁的保护，让其成员免遭人类的伤害。 “许多实力不足、无依无靠的低阶掠食者，都以能加入丧尸社区为幸。” 图森的原计划也很简单，就是带着自己的全部人马，一起加入丧尸社区，托庇于这个强大的组织。 “你的想法是好的。”苏鲁点点头。 寄人篱下虽然憋屈，但总比死了强。 图森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好不容易在掠食者中身居高位，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自己当前拥有的一切。 图森听到自己被主人认可，显得十分高兴。 正要吹点什么彩虹屁，苏鲁制止了他，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不能自行其是。你想加入丧尸社区，等你为我做完三件事之后，再议吧。” 第118章 小弟上位，要靠实力，更要靠悟性 图森欲言又止。 苏鲁看到他这副模样，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图森小心翼翼地说：“主人，其实我已经不打算加入丧尸社区了。我打算今后都永远追随您。只要跟李找无关，无论做什么事都行。” 苏鲁摇摇头说：“我存了必死之志，没兴趣收小弟。今天要不是你一味纠缠，我早就离开这里了，而我们现在也早已经形同陌路了。” 苏鲁还有话没说。 如果图森一开始放任自己离开，现在整个和平小镇都是他的了。 这话不能说，让图森知道就太扎心了。 图森说：“你是打算去杀人吗？我手下……不，你手下现在有这么庞大的尸群，杀谁不是手到擒来？” 苏鲁点点头，说：“还是之前的约定，我去杀人，你们辅助。事成之后，给我一个十死无生的机会，你就自由了。和平小镇是你的，甚至我可以帮你杀掉李找。” 图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自然是没问题了。 兴奋之下，图森“唰”地一下站起来，问：“主人，您说吧，现在咱们要去杀谁？赴汤蹈火啊，老大！” 身为画饼高手的图森，在苏鲁的丰厚承诺中也有些迷失自我。 “你一路从东面过来，知不知道天启教会的学校？”苏鲁问。 “天启教会学校？”图森差一点又跪下：“主人，您的目标在教会学校？” 苏鲁察觉出图森的异样：“有什么问题？” “天启教会对整个新世界来说都是一个庞然大物，不止是人类世界对它敬而重之，掠食者也很少去招惹这个存在。 “天启教会通过自己的教义统治了无数的信徒，这些信徒中还有很多是人类的超凡者。甚至有些天启教会的高层，本身就是人类中的顶级超凡者。 “这些战力的存在，就已经彰显了天启教会的强大；最关键的是，天启教会在信徒心中的地位无与伦比。任何一个教会神职人员，都可以调动他教区内所有的信徒为他而战。 “更不用说教会学校，那是教会高阶神职人员的源流之地。教会学校受辱，就等于整个天启教会蒙羞。所以与学校为敌，就是与整个天启教会为敌。” 图森极力想让苏鲁打消这个念头：“我之所以能够躲开李找的追杀，带着自己的尸群安然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我特意从教会学校的势力范围路过。教会学校为了维持其神圣，明令所有掠食者过境时，要止戈息争，保持和平。李找再狂，也无法与之相抗，只能乖乖跟在我后面。如果对付天启教会的学校，我就要随您掉头回去。这样一定会和李找迎面相遇……” 苏鲁简直叹为观止。 身处高位，自然就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这套逻辑不仅对人类适用，对掠食者同样适用。 图森对天启教会学校的了解，就要比苏鲁遇见的其他人深入得多。 话说回来，就连掠食者都要遵守天启教会那里的规矩，可见其威望。 “图森啊，不是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输给我吗？主要是因为你缺乏一种进取精神和拼搏意志。” 苏鲁拍了拍图森的肩膀说：“而且你前脚刚说过要赴汤蹈火，现在就给我强调困难，你觉得合适吗？换做是你，在公司誓师大会上刚宣布要提振市场占有率，底下有高管跟你说，你们公司正在走被并购程序，马上要被大公司吞噬，过了今天就啥也不是了。你会有什么感想？” 图森无言以对。 苏鲁又说：“其实很简单，我们带着和平小镇的丧尸，加上你的原班人马，现在就往教堂学校赶。等进了教会学校的势力范围，李找不敢动你，你们岂不是安全了？” 说着，苏鲁伸手描着小镇的轮廓画了一个圈：“等我把目标杀死，这些人马全是你的。” 图森有些畏难地说：“主人，我怕的不是你不兑现承诺，怕的是这些尸群都填进去，还是不够你杀死目标……怕的是等你准备将一切都给我的时候，什么都没了。” 苏鲁现在开始怀疑，意识共振究竟有没有起效果。 “所以呢？” 苏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已经做好打算，图森再说一句退缩的话，他就可以下线了。 到时候自己继承他的“以德服人”，然后将他的肉体交给现场的掠食者分食。 “所以，由我来打前锋，死了，是我的命不好；没死，活该我享荣华。要的只是一句承诺——你的遗产，都是我的。”图森并没有来得及开口，反而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封玄站起身，大声回答。 图森心中一突，这个混蛋果然还是跳反了。 所有的手下都想踩着自己上位，但是之前一直都有自己的实力在压制他们。 现在有了主人这个变数，一切的野心勃勃都开始蠢蠢欲动。 图森冷冷的盯了封玄一眼。 平时令封玄战栗的眼神，今天却被对方无视了。 苏鲁将几人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顿时了然。 “很好，现在我来明确一下。所有直接或间接从属于我的丧尸，无论是掠食者还是普通感染者，凡有战功，都可以获得我的奖励。等我死后，和平小镇，与身在其中的所有丧尸，作为我的财产，论功行赏。” 苏鲁话音未落，周围的尸群就已经沸腾起来了。 这样看来，图森没有夸张，他手下的掠食者确实为数不少。 因为只有开了灵智的掠食者，才能真正明白苏鲁所说的意味着什么。 按照正常尺度衡量，乌尸级别的掠食者，手下可掌握万名以下的丧尸，其中包括普通丧尸和品阶低于其自身的掠食者。 但是属于馈赠的就不一样了。 按照苏鲁的承诺，就算战后这些追随他的掠食者并没有突飞猛进的品阶提升，依然有望通过论功行赏，获得远超自身驾驭能力的丧尸仆从。 就好比一个代驾司机，因为将车主送达了目的地， 获赠了他所驾驶的那台豪车。 即使按照代驾司机的财富水平，这台豪车他根本买不起。 “哼，教会学校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和这个空间，你们跟我一路走来，难道不清楚这一点？你们是要欺瞒主人吗？”图森眼见大势所趋，自己已无法违抗，只好抛出自己独家掌握的信息。 第119章 所以你需要我 苏鲁捕捉到了图森话语中隐藏的关键信息，抬眼望着他。 所有转向苏鲁表达忠心的掠食者也都扭头望着他。 此时的图森，成为了整个小镇瞩目的唯一焦点。 图森受到了鼓励，顶着压力站起身。 得益于乌尸变态的愈合能力，他的膝盖已经恢复了基本功能。 “教会学校并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因为没有人能从常规途径进入教会学校的建筑。 “教会学校拥有一片区域，在区域之内，教会学校是一切的主宰。 “但是教会学校并不是实时显现的。只有当教会学校校长愿意的时候，学校大门才会在现实世界中呈现出来。 “没有教会学校校长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找到教会学校的确切所在，更是不得其门而入。 “而且，主人如果听过到访者的回忆，应该知道，回忆就是遗忘的开始。 “他们一旦开始回忆与教会学校相关的信息，就会无可违逆的忘掉与教会学校相关的一切。 “所以，无论是去过的，还是没去过的，想要找到教会学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图森一口气说完这些，散发着五彩斑斓的黑色的脸上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所以呢？”苏鲁开口问。 “所以你需要一个领航员。”图森指了指自己：“因为这里只有我知道如何找到教会学校，也知道怎么进入教会学校。也就是说……你需要我。” 苏鲁摆摆手打断他：“你所谓的领航，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图森眨了眨睿智的眼睛，不知道苏鲁究竟是什么打算。 “既然教会学校这么难找，那我们何必去找。”苏鲁背着手，望着面前乌泱泱挤满小镇街头的丧尸大军，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图森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但是封玄已经心领神会，他鼓噪着所有丧尸发出激昂的嘶叫，一副战意十足的样子。 苏鲁的计划十分的简单粗暴。 他决定利用规则，在教会学校的势力范围内，与李找正面相遇，发起一场激烈的战斗。 到那时候，他根本不用去找教会学校的人，而教会学校的人自然就会现身。 以制裁者的身份。 “找到教会学校很难，找到李找还不简单？等我在教会学校的势力范围中杀了他，学校的人自然就会来找我了。”苏鲁还是耐心地向图森解释了一句。 图森的黑脸上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没有价值了。 豁出命去与李找厮杀，图森觉得自己没有这种勇气。 苏鲁看到图森的表情，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乌尸的心境配不上他自己拥有的实力。 身为一个掠食者，他存在和进阶的全部意义，无非就是不断嗜血杀戮。 如果太过计较得失，做什么事情畏首畏尾，他的进阶之路可以说已经止步于此了。 图森白白拥有了乌尸的力量，实际上却是在浪费自己的天分。 苏鲁走向沉默不语的图森，用手点着他的胸膛，一字一顿的说：“所以，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 更多的话，苏鲁已经无须再说。 图森明白苏鲁的意思，自己的主人将为自己扫清李找这个威胁，以此引出教会学校的制裁力量。 这样一来，就算李找不死，他的焦点也会转移，而教会学校的矛头同样会指向自己的主人。 身为跟班和仆从，图森自己所承担的压力可以说几近于无。 一时间，他死寂的心忽然有了一种被保护的感动。 但这感动也只一瞬，并没有冲淡即将直面李找和教会学校的压力以及危机感。 苏鲁看到图森gay里gay气的眼神，十分的不自在，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各位，这一战后，我可能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了。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我的名字。”苏鲁转向众丧尸，大声开口：“我叫苏鲁。” 整座小镇，两万多丧尸，不知是受到了苏鲁气势的感召，还是受到苏鲁意识投射的控制，纷纷跪倒在地， 如同恭迎自己的王者。 “这就是丧尸统领的感觉吗？”苏鲁看着跪在身前的所有丧尸，负手而立，一种豪情油然而生。 正当苏鲁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飞行器轰鸣的声音。 所有丧尸抬头向声源处望去。 鼓噪，咆哮。 在数万丧尸的见证下，巡游者2号组成的机群列着整齐的队形从南面而来，呼啸着划过小镇的天空。 单台巡游者2号飞行产生的声噪远低于自然界的白噪音，然而当巡游者2号组成规模巨大的飞行阵列时，喧嚣的声音充斥了天空。 晴川市守备局接收地铁站的队伍，全员抵达。 黑的很有个性的图森忽然一跃而起，朝着天空咆哮。 苏鲁冷冷盯着他。 故意吸引人类战斗单元的注意， 这种愚蠢的行为，不应该是一个乌尸该做的事情。 看来图森是想将天上这群不速之客的注意力吸引到地面，祸水东引，搅乱局势，阻止苏鲁和李找以及教会学校的冲突。 图森的主意十分明确。 阻止了苏鲁，就意味着图森不需要以身犯险，直面自己千方百计躲避的李找和教会学校。 一瞬间的感动，并不能抵消生死危机带来的压迫感。 苏鲁了然。 原来意识共振的局限性如此明显。 事关生死，再加上掠食者品阶的逆向差距，导致图森对苏鲁的指令各种阻挠，拒绝，阳奉阴违。 可惜很多事情，图森并不知道完全的来龙去脉。 此刻的这尊人形黑塔正心满意足的望着空中飞行器阵列。 旗舰已经脱离队伍，向着自己飞来。 其他的飞行器却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越过和平小镇的上空，往地铁枢纽的位置飞去。 似乎地上为数上万的丧尸，丝毫不值得他们的关注。 作为旗舰的巡游者2号无所畏惧的冲向了地面上仰头咆哮的群尸。 身处旗舰的段朗，正透过舷窗紧紧盯着人形黑塔旁边的清瘦身影。 第120章 你不知道的事 意识共振早已连通了苏鲁和段朗之间的信息孤岛，此刻，段朗基本已经全部获悉自己和苏鲁分开之后，这个丧尸主人的所有经历。 当然，这种获悉是苏鲁单方面通过他和段朗之间的联系“告诉”对方的。 如果苏鲁没打算让段朗知情，那么段朗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探查得到苏鲁的所思所想的。 反过来，苏鲁如果想知道段朗的真实经历，只需要主动读取对方的记忆即可。 随时随地，予求予取。 这就是意识共振之后，主人和仆从之间的关系。 只可惜苏鲁的这个招数，对高阶掠食者丧尸图森的效果十分有限，但是对于飓风小队的全体成员似乎都格外好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收服段朗这些人的过程中，有女婴在旁边当神助攻。 离地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旗舰飞行器的机舱张开，一个身穿战甲的身影凌空跃下。 这道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向着尸群中的空地冲去。 在距离地面还有三米的时候，背部的压缩空气装置启动，卸下了他的下坠之势，这道身影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单膝着地。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这个身穿机甲的战士是在行跪拜之礼。 而行礼的对象，正是尸群中的苏鲁。 身穿机甲的战士姿势不变，扩音装置中传来他被放大数倍的声音： “飓风小队队长段朗，前来报到！” 这个举动，震撼了现场所有拥有灵智的丧尸。 人类用于对抗丧尸的前沿战力，就是要塞城市的守备部队。 其中的顶尖战力，也就是突击小队。 在突击小队中以绰号命名的特殊小队则是顶尖的顶尖。 这样的存在，与丧尸就是无可调和的天敌。 这些基本常识，对所有经历过人类火力压制的掠食者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记忆。 此刻，这个“天敌”，竟然向着自己刚刚宣誓效忠的低阶掠食者行如此大礼？ 离了大谱。 真的是丧尸做久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见到。 苏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段朗。 后者就这样继续保持跪姿。 旗舰开启的舱门中，又陆续跃下几台浪游者5号机甲，笨拙地朝着苏鲁跪下，沉默无言。 这一刻，沉默带来的压力，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掠食者。 空场外围，灵智不清的普通丧尸见到人类的踪迹，并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兴奋，因为所有的丧尸都已经是苏鲁的仆役。 数万投射的视界勾勒出一幅全景图，人类和丧尸和谐共存的场面竟然出现在一个毫无生机的小镇。 图森的眼皮抽了抽，这就是自己祸水东引的后果？ 这个人类，代表着人类热武器的最高战力，在自己进阶的征途中经常被这种打扮的人追得满地跑。 现在这些人竟然顺从地跪在苏鲁的面前，就好像是那些慑服于苏鲁威势，没有自我意识的普通丧尸一样。 这和预想的太不一样了吧！ 图森感觉，自己如果能活下去，这件事情足够震惊自己一整年了。 “现在，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苏鲁眼神冰冷。 虽然图森的个头高过苏鲁，但此时此刻，他竟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睥睨。 孤傲。 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气息从苏鲁的身上散发出来。 此刻的苏鲁，已经完全没有了低阶掠食者的特征。 图森恍惚间有一种感觉，对方的势，已经完全盖过了全盛状态的李找。 在图森的世界中，一道灵光忽然闪过，照亮了他五彩斑斓的黑。 既然苏鲁打算和李找还有教会学校正面硬刚，而这些人类顶尖战力也表现出了服从和效忠，说不定这场战斗，并不是必死之局，而自己还有生还机会？ 想到这里，图森朝着苏鲁又一次跪下了。 这一次，没有受伤的膝盖，图森跪得那叫一个流畅丝滑，似乎这个动作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主人，我已经是您的灵魂傀儡了，对您来说，我的生死不重要。但是对我来说，我活着比死了对您来说能发挥更大的价值。”图森的语气，那叫一个真诚。 虽然图森在生死大事上，对苏鲁的口谕充满了抵触,但那是在图森并不看好苏鲁，感到自己生机无望的情况下才会有的情绪。 现在苏鲁能够当着数万丧尸的面，让人类的最顶尖战力乖乖跪倒在自己面前，这是图森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 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这样的掠食者，其实力已经不能用寻常的品阶等级来衡量了。 跟着他，错不了。 随着图森心态的变化，他对苏鲁的驯服程度正在不断攀升。 很快，苏鲁就已经能够掌握图森的内心想法了。 得知图森已经真心实意想要追随自己，苏鲁满意地笑了。 毕竟是一个曾经称霸一隅的高阶掠食者，管理能力和战斗经验都可以成为苏鲁的可靠助力。 至于图森所掌握的技能，通过主仆关系，苏鲁也能同步掌握，并不一定非要将对方杀死。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留下一个乌尸当手下，比起杀掉对方强行夺取记忆和技能，要来的更加有价值。 实际上也是如此。 图森的记忆和战斗技巧正在通过意识共振源源不断的传到苏鲁的精神世界之中。 苏鲁握紧自己的双拳，“以德”和“服人”的拳意猛然迸发，周围的空气被挤裂，形成恐怖的音爆。 图森脸色变了，从黑变得更黑。 他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妖孽，在没有被李找追着打之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就是妖孽，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子。 后来，李找找上门，图森被迫带着自己的属下东躲西藏，流离失所。 现在，本打算占一占这座丧尸小镇的便宜，收一批属下，没想到又遇见了苏鲁，简直就是变态中的变态。 自己的“以德”和“服人”可是从生前，在拳击俱乐部充会员的时候，就开始涉猎的高级拳法。 成为能够进阶的掠食者之后，这双铁拳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变强。 但是到了苏鲁这，从自己宣誓效忠到此刻，短短数分钟，他竟然已经掌握了“以德”和“服人”的精髓。 要知道，图森自己也是到铜尸品阶的时候，才能显出这样的威力。 苏鲁，简直就是谜一样的掠食者。 苏鲁接收到图森的感慨，心想，这才哪到哪，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第121章 一心赴死的丧尸头子 苏鲁松开双拳，周围的空气异状立即消失无踪。 全场跪服的人类和丧尸将头低得更低，好像不这样，就无法表达自己的忠诚之意。 苏鲁满意地拍拍图森的肩膀：“加油努力吧，争取早日将‘以德’和‘服人’的战斗力拔高到新的境界。” 后半句苏鲁没说：毕竟只要你的拳法进步，我去死的愿望才更有戏。 苏鲁已经想透了。 在这个世界，想要实现死亡自由， 实力是一个重要前提。 他已经给自己找到许多赴死的方式，每一种都像是希望的火苗，需要细心呵护，期待未来绽放的那一天。 厉威、图森、教会学校、李找，甚至晴川市守备局，以及其它要塞城市素未谋面的巅峰战力…… 都是苏鲁的美好愿景。 苏鲁心满意足的默默盘算了一遍，终于想起来还跪在地上的段朗等人，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飓风小队的核心成员听令起身。 整齐的动作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天克丧尸的气势令在场的所有丧尸发出警惕的嘶吼声。 苏鲁双手下压，在场的丧尸顿时噤声。 接着他单手轻挥，尸群自动后退，在中间让出一大片空地。 悬停于半空的旗舰心领神会，缓缓降落，在尸群间的空地着陆。 驾驶员第一时间出舱，站在巡游者2号的左翼旁，向苏鲁行礼。 苏鲁看着面前的段朗。 几日不见，段朗的眼神越发锐利，身上的气息又强大了几分。 无论是机械加持，还是功能增强液的强化，段朗不愧为晴川市的人类巅峰战力，短短时间内，他的实力提升，已足以令对手头秃。 可见晴川市守备局对他的重视。 段朗迎着苏鲁的目光，行了个庄严的队礼。 苏鲁点头，问：“你们是来接收地铁站的吗？” 段朗回答：“主人，段朗率飓风小队及晴川市守备局全体战斗队，前来接收地铁站。主人辛苦了！” 苏鲁摆了摆手，继续问：“晴川市守备局战斗力量倾巢而出，足以说明徐承天对地铁站的重视。那为什么之前要让杨思婷一支小队来单打独斗？看起来他们的战斗力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事实上，苏鲁完全可以通过检索段朗的记忆，自己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从段朗自己嘴里说出来，毕竟更加便捷和高效。 这就好比开卷考试，带一本厚厚的专业着作上考场，自己一条一条翻找对应的知识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取得一份与卷子配套的参考答案。 段朗对自己的主人，自然毫无隐瞒：“杨思婷能够担任战斗队队长一职，完全是因为他天启教会的背景。而联邦与天启教会馋涎对方的力量，彼此都有操纵对方的野心，却并没有操纵对方的绝对实力，是一种介于互相依赖和互相提防并存的复杂关系。 “杨思婷的地位，更多是为了顾及天启教会的脸面，但是徐承天对他的能力并不满意。这次外派，并没有打算让他完成任务，真实意图据我分析有两个。 “一是让杨思婷直接折损在这里，除掉这个碍眼的家伙。二是逼出杨思婷背后的天启教会势力，查明他所属的派系。” 苏鲁听出了关键：“天启教会也有不同的派系？” 段朗说：“目前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极高的猜测，天启教会的人总是故作神秘，仅从旁观的角度不好判断。” 苏鲁又问：“徐承天为什么会对天启教会的派系感兴趣？” 段朗果然深受徐承天器重，这些秘而不宣的事务，他竟然无一不知：“他想寻找到教会中合适的可用的派系，借助外力，掌控联邦。” 苏鲁点了点头。 他知道徐承天的野心很大，但没想到有这么大。 其志已经不在沿湖城的连横，而在联邦的一统。 要知道虽然徐承天的身份在晴川市足够尊贵，但是毕竟要塞城市还是有城墙管理局与之平起平坐的。 在此之上，更是有市政厅和市长本人坐镇。 而要塞城市的市长，在联邦议会中虽然占有医院的席位，也只是位数末流。 徐承天的野心，已经不能用一个两个的小目标来衡量了。 苏鲁顺着段朗的意思往后分析：“所以，对于徐承天来说，杨思婷就是用来投石问路的那个弃子？” 段朗点头确认。 苏鲁若有所思。 片刻后，苏鲁说：“既然这样，你就继续支持辅佐他。他身份越高，你的权势也就越大。如果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你就及时跟我说。” 段朗有些不理解：“主人，谨遵您的旨意。可是您为什么要帮助他？你们应该是天生的敌人。” 苏鲁倒是没有隐瞒：“我自始至终都是在一心求死。但是至今这个愿望都没有找到实现的方法。我希望今后有那么一天，你掌握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巅峰战力之后，能够给我一个稳妥可靠的死亡。” 段朗心中惊骇，但是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服从地行了个队礼。 接下来，苏鲁命所有普通丧尸原地待命，段朗登上旗舰，继续朝小镇外的地铁指挥中心飞去。 苏鲁本身，则换上杨思婷的相貌，重新走到宋氏兄弟藏身的改装车旁边，叩响了车门。 车中传出一阵细微的响动，电磁视域中，两个紧张的身影各持一根棒状物，悄悄贴近了门边。 “谁？”车里传出几乎无法听闻的询问声。 “我。”苏鲁玩心大起，用模棱两可的语气回答。 车里的声音停顿了许久。 “会说人话，应该没问题。”又过了一会，车里再次传来细微的交流声。 “别急。”另一个声音说着，略微抬高了声音问：“你？你是谁？” “守备局，杨队长。”苏鲁按照杨思婷个习惯来了个自报家门。 “是杨队长！咱们有救了！” 车内一声雀跃，门开了。 宋衷和宋藏两兄弟待在趴窝的钢铁怪兽之中，被数百围困他们的丧尸们极限施压搞崩了心态，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理智和冷静。 此时听到人类的声音，也顾不上仔细分辨真假，第一时间打开了车门。 苏鲁反而被两个人整不会了。 他只想问一句，这么低的警惕性，二位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第122章 杨队长是个好人啊 “感谢杨队长救命之恩，从今往后，我们兄弟二人唯杨队长马首是瞻！” 宋衷拿出兄长派头，模仿道上人说话的语气，对着苏鲁拱了拱手。 宋藏虽然口才更好，但是并没有抢自己大哥风头的意思，并没有开口，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苏鲁摆摆手，以示回应。 这两个人，一个觉醒了超级机械师能力，这对苏鲁来说并不稀奇。另一个则是金牌销售，口才相当了得。 苏鲁觉得二人很有趣，但是对自己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价值，所以暂时不打算将二人收为灵魂傀儡。 但这二人的能力，倒是可以在地铁站发挥一下作用。 “宋氏兄弟是吧？”苏鲁继续扮演杨思婷：“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现在小镇已经沦陷，我们小队的战士也死的差不多了，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情况紧急，你们抓紧时间跟我去镇子外面的地铁站。” 宋衷宋藏二人对视一眼，也不废话，从车上取出各自的背包，跟着苏鲁往小镇外走去。 出了小镇，宋藏忍不住打破沉默：“杨队长，小镇的灾祸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地铁站彻底到手了吗？接下来咱们需要做什么？” 宋衷性格比较木讷，平时喜欢只做不说，刚刚的江湖气发言已经是破天荒了。 现在听到弟弟连珠炮似的不停提问，宋衷就疯狂给宋藏使眼色，只怕弟弟哪句话说不对，惹到杨队长。 现实却是，宋衷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偷眼瞧了瞧杨队长，对方面色并没有不耐烦，反而耐心的解释：“小镇遇到了无法抵抗的敌人，我们都是被殃及的池鱼，只是万幸没有被病毒针剂射中而已。” 苏鲁现在想给两兄弟树立一个友好的形象，就耐心地回答着宋藏的问题。 当然，这里面是有所隐瞒的。 宋衷并没有仔细听苏鲁说话，而是不着边际的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 看来要塞城市守备局的人虽然凶名在外，私底下还是挺好相处的。 不能排除他有求于自己兄弟二人的原因。 但是在小镇已经被群尸环伺、自己队员又死伤殆尽的情况下，杨队长竟然甘愿以身犯险，进入小镇内部，拯救自己兄弟二人。 这是多么无私的精神！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怀！ 这个杨队长是个好人啊。 就这样想了一路，直到地铁站口部，宋衷还是不知道自己兄弟俩究竟需要做什么。 此时的地铁站已经是今非昔比。 地铁站附近的空旷处停满了巡游者2号飞行器，周围都是荷枪实弹、身穿单兵装甲的战斗队员。 平时四处逡巡的丧尸，此刻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一个踪迹也见不到了。 丝毫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有数不清的丧尸四处徘徊。 整个地铁站的氛围一下子从血腥混乱变成了严肃有序。 苏鲁心想，守备局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一开始就能轻易夺回地铁站。派杨思婷带队过来送死，这杀人意图未免太明显了。 但这不属于他此时要考虑的问题。 苏鲁以杨思婷的形象，带着宋氏兄弟往地铁站里面走。 路上遇到认识的小队成员，免不了互相致意。 战斗小队之间虽然不乏合作与互助关系，但彼此之间并没有生死契阔的深厚交情。 平时见面，也就是按照战斗队的礼节问候彼此而已。 但这次，似乎所有小队的成员都知道杨思婷的经历，看向苏鲁的眼神不免得带上了许多复杂难明的情绪。 只有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飓风小队队员，眼神中充满了忠诚与热烈，与其他小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衷曾与守备局打过几次交道，见到这一幕，心中充满感慨。 自己兄弟二人的救命恩人杨队长，在九死一生的逆境中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才落得队员死伤殆尽的结果。 可惜守备局这些人只以成败论英雄，看那一个个的眼神，一个个的表情。 简直就是势利眼的活化石。 要说英雄相惜，还得看飓风小队。 那炽热的眼神，是真正将杨队长当成了英雄。 能做到不拉高踩底，冠名小队确实比数字小队素质高。 脑补完毕，宋氏兄弟已经在苏鲁的带领下，进入了地铁站的入口。 片刻后，地铁站的地下指挥中心。 苏鲁着重让宋氏兄弟和厉威互相认识了一下。 这将是他今后一段时间宏伟计划的重要助力。 至于老海和领结男，与宋氏兄弟在小镇的时候就是相识，倒不用苏鲁再操心介绍。 厉威已经是苏鲁的灵魂傀儡了，自然能认出来眼前杨思婷外貌的人，而且很识时务地并没有向宋衷和宋藏透露这个真相。 苏鲁对三个人的要求也很简单，将地铁站的隐藏建筑全部摸透，并且因地制宜， 将地铁站改造成一个充满暗器、机关和牢笼的机械迷宫。 苏鲁要求这个机械迷宫表面上和改造前不要有任何区别，但在功能上，要能够按照特定的规律，在电磁系超凡者的控制下，展现出恐怖的威力。 具体分工方面。 宋衷负责全力发动超凡机械师的能力，按照苏鲁的要求构思整个改造工程，并且动手实施精细层面的具体改造。 厉威负责在宋衷的指挥下，将笨重粗大的钢铁架构，如铁轨、防爆门、钢铁连廊等变成失重状态，以便于宋衷“举重若轻”，完成改造作业。 而宋藏的作用则更加重要。 因为整个工程有许多具体而微的操作，需要厉威严格按照宋衷的理念，对特定重型构件精确施加能力，使其当轻则轻，当重则重。 让宋衷配合着自己的超凡机械师之能，以自己的思路任意拿捏改造对象。 整个过程精确而又复杂，这就对两个人的沟通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宋衷、宋藏并不是苏鲁的灵魂傀儡，所以无障碍沟通的关键人物，就是宋藏。 然而，宋氏兄弟却脑补出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背靠晴川市这个庞然大物，并且在守备局拥有一定的话语权，杨队长想要完成对地铁站的改造，有无数的资源可以调用。 压根不需要宋衷这个超凡机械师。 毕竟宋衷的影响力仅局限在原和平小镇的范围内。 更不用说本事仅限于与人畅快沟通，原和平小镇推销员的宋藏。 所以说，这是杨队长在创造机会，好让兄弟二人在聚居地沦陷之后，还能找到一份足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宋衷想到这，不禁感动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杨队长，是个好人啊。 第123章 苏鲁的猜想 在一番自我脑补和自我感动之后，宋衷向苏鲁拍胸脯保证：“杨队长，你放心，你交给我的任务，我会拼尽全力完成的。” 苏鲁看着宋衷越来越发亮的眼神，心里一直在反复确认，自己究竟有没有将对方变成灵魂傀儡。 原来这个超凡机械师还是个懂得自我催眠的脑补怪。 不知道是宋衷的“独门绝技”，还是所有的超凡机械师的脑回路都有这样的副作用。 不过这也是好事，倒是省了往后如有必要，将此人变成灵魂傀儡的麻烦。 交代完自己对地铁站的改造思路，苏鲁就离开了地下指挥中心。 他要去给段朗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 事实上，段朗在带领晴川市守备局所有的战斗队来接收地铁站的时候，所有飞行器的乘员都已经见到了小镇中的为数上万的尸群。 但这些飞行员当中并没有视力强化的超凡者，也就没有人发现和平小镇已经沦为丧尸国度。 夏语冰复仇的时候也已经妥善掐断了整个小镇的所有信号传输，所以没有一条求救信号能活着离开和平小镇。 而段朗带领着战斗队凌空过境时，所有的机载侦测设备都已被苏鲁的电磁视域所覆盖，所以显示终端上所呈现的，都是被苏鲁修改过而呈现出的正常人类信号。 就连图森的咆哮声，也被机载隔音装置完美过滤。 传回到守备局的指挥中心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就意味着，和平小镇沦陷为丧尸横行的死亡之地这件事，守备局指挥中心至今毫不知情。 苏鲁之前在假扮杨思婷，向徐承天汇报地铁站争夺战的过程时，曾经说过和平小镇遭袭的事。 但现在徐承天所有掌握的信息中，完全无法获知和平小镇遭袭这回事。 信息出现差异，以徐承天的多疑，必然会得出杨思婷已经反叛的结论，然后命令段朗杀死他。 这样一来，在徐承天的认知之中， 杨思婷是因为反叛，被段朗当场处决的。 自始至终， 苏鲁在徐承天的逻辑链中都是不存在的。 这就是苏鲁想要的效果。 助力每一个梦想，苏鲁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耽误徐承天争霸天下的野望。 原因很简单，徐承天如果知道有一个掠食者，不仅杀了他的儿子，还掌控了他最信赖、最倚仗的飓风小队，那么苏鲁就会成为他的头号敌人。 倒不是苏鲁怕徐承天，只是在找到并杀死悠翎之前，苏鲁希望能够尽可能避开所有无关紧要的麻烦。 除此之外，苏鲁对徐承天的实力也有一个美好的祝愿，希望这个守备局局长可以继续强大，尽快成长为自己难以比拟的劲敌。 杀子之仇，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悲，足够挑起徐承天最顶级的恨意。 如果徐承天的实力配得上他的野心，那么苏鲁离死也就不远了。 为了去死，苏鲁一直坚持不懈地给自己树立敌人，以及强大的对手。 将这些意图完整表达给段朗，苏鲁静待回音。 这番筹谋别具一格，即便是见过各种局面的段朗也免不了消化了好一阵。 从灾变之日起，所有具备灵智的生物所想的，无一不是如何壮大自己，以便在艰难的环境中更加安全的活下去。 人类幸存者如此，掠食者丧尸也是如此。 但苏鲁一心求死，所有的计划都是朝着给自己挖坑来的，这让段朗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但是服从命令本就是战斗人员的天性，更何况灵魂傀儡也不是说说玩的。 于是段朗安排飓风小队的兄弟将收殓来的杨思婷的尸体收入裹尸袋，然后接通了徐承天的专线。 通过段朗的讲述，徐承天得到了这样一个认知： 杨思婷早就知道徐承天对自己的猜忌，也察觉到徐承天对天启教会的试探。 于是杨思婷将计就计，按照徐承天的指令前来和平小镇，想要在地铁站和和平小镇两处设伏，将守备局所有战力骗过来一网打尽。 接着，趁徐承天失势，伙同天启教会在晴川市市政厅的内应，将守备局的实际控制权收入囊中。 这样，徐承天无法试探天启教会的深浅，反倒会被天启教会反杀，满盘皆输。 还好在来到地铁站时，段朗察觉到了阴谋的端倪，动用雷霆手段将杨思婷处决，从杨思婷手里接管了地铁站。 至于和平小镇，则淹没于听到动静而来的过境尸潮之下。 徐承天静静听完段朗的回报，视频中被放大了数倍的脸陷入了沉思。 良久，徐承天抬起头，问段朗：“杨思婷在临死前，有没有提出拿悠翎的情报换命？” 苏鲁早就预料到徐承天会问这个问题。 段朗按照苏鲁的预判给出回答：“他说了悠翎的情报，但是我对他的话抱持怀疑，所以还是杀了他。” 徐承天点点头，没有怀疑段朗，继续问：“他说了什么？” 之前担心通信渠道的安全问题，但眼下，显然徐承天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段朗说：“根据杨思婷的供词，悠翎去了天启教会的学校。但综合之前的所有情报，这个学校的具体位置并不确定，因此无法验证杨思婷所说的真伪。” 徐承天在视频中默不作声。 段朗继续“分析”：“更何况，悠翎逃离时，我派人都跟丢了。杨思婷怎么可能知道悠翎的踪迹呢？” 徐承天眼神闪烁，若有所悟。 这一切被高清镜头捕捉，透过通话系统的画面，被苏鲁尽收眼底。 完美。 徐承天在分辨“杨思婷”所说内容真实度的过程中，段朗自始至终都不会被怀疑。 因为无论关于悠翎的消息是真是假，都是“杨思婷”说的。 勉励了段朗几句，徐承天那边匆匆下线了。 不用在现场看着，苏鲁都能猜到，徐承天八成是去找舒尔茨神父了。 之前悠翎提起过，这个人是天启教会在晴川市的最高负责人。 而悠翎叛教离开，被追杀，处处都有舒尔茨的影子。 可以说，徐承天用杨思婷的死来试探天启教会，这里面多多少少，都会有舒尔茨的影子。 第124章 万人如我，我如万人 现实情况和苏鲁的猜想几乎分毫不差。 徐承天对天启教会的态度，与联邦是一样的——这个组织可以用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但并不需要它提供精神的寄托和慰藉。 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就没有实实在在的友谊。 眼下徐承天急需舒尔茨神父的途径复活自己的儿子，对于悠翎的信息自然格外上心。 这是双方的交换条件。 在不辨真假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信息转告舒尔茨就成了眼下徐承天最好的选择。 舒尔茨安安静静听完了徐承天的转述，对顶在面前的十指次第分分合合，不断扰动，似乎在呼应某种奇怪的韵律。 徐承天知道，他已经陷入了沉思。 过了很久，才见到这个天启教会的神职人员舒展了双眉，望着徐承天说：“徐局长，十分感谢您提供的这个线索。无论真假，我都要去验证一下。后续的行动，你们的人不需要再参与了。” 说完，舒尔茨站起身。 这是这位神父表达送客的动作。 但是徐承天坐着没动。 舒尔茨望了望自己这个老友的双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扬了扬眉毛说：“令公子的躯壳已经快要完工了，现在基本上只剩下记忆源的灌注和机体动作的适应。” 徐承天沉默着瞥了舒尔茨一眼，摇了摇头说：“老友，鉴于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并不怀疑你在复活徐曦这件事上的努力。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你对杨思婷的死这件事的态度。” 舒尔茨走到徐承天对面坐下，从他的表情和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良久，舒尔茨忽然笑了：“老友，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和你手下的情报刺探能力，一定知道，我们天启教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段朗这个小子，杀伐果断，我对他也是很欣赏的。”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这就是默契。徐承天知道，自己在天启教会内部，已经找到了可靠的助力。 一个眼神中，仿佛传递了读者硬盘隐藏文件夹那么多的内容。 已经陷落的和平小镇。 苏鲁回到自己的丧尸属下当中，数万嗜血的双瞳注视着他。 也注视着他身后为数上千的丧尸仆役。 这些丧尸仆役，是苏鲁从杨思婷任务清单中的那个工业园中搜罗来的。 原来工业园和地铁站这个任务当中，工业园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里面并没有守备局志在必得的重要物资，倒是车间里关着数不清的丧尸。 之前因为工业园临近地铁站，周围到处都是丧尸，里面也没有可供直接食用的食物物资，因此几乎没有猎尸人愿意冒险靠近。 这个信息差原本是徐承天给杨思婷准备的“大礼”，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为了苏鲁的大礼，被他轻轻松松，收为自己的仆役，一个也没有留下。 这样一来，苏鲁手下的丧尸军团，队伍再一次壮大，已经无限逼近三万。 苏鲁看着自己意识中的所有视角，听着自己意识中的所有声音，泥土、焦烟混合着血腥味和尸臭，冲刷着苏鲁的感官。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 苏鲁的意识在每一个普通丧尸间穿行，又回到自己的本体，如此周而复始。 在光行走过一尺的时间内，苏鲁的意识已经在所有的仆役丧尸躯壳内逡巡了一圈。 某一粒光从尸潮最远处奔向苏鲁，还未近身，苏鲁的意识已经又完成了三万次逡巡。 他感受到它们的念想，它们的渴望。 它们并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只有对血肉的吞噬欲。 它们想抓到逃跑的猎物，咬碎他们的喉咙，撕开他们的胸腹，将温热的肉和流动的血塞进自己的口中…… 苏鲁深切感受到了这种暴虐和狂躁，所有的丧尸终于遇见自己梦想的归宿，它们跟着苏鲁的意识一同起伏，一同战栗。 这动作整齐划一，比那些霸占篮球场十年的广场舞团还要默契。 这一刻，苏鲁的意识超脱了自己的躯壳，毫无滞碍地同步了每一个仆役丧尸，形成了看似毫无关联却又联系紧密的奇特集合体。 他像是个刚刚苏醒的巨人，每个仆役丧尸都是这个巨人躯壳的一个组成部分。 它们如同苏鲁的胸膛，腰胯，头颅，四肢和拳脚。 他如同它们的眼睛，耳朵，嘴巴和鼻子。 好像只剩下齐声的呜咽，如同蝴蝶效应般，在小镇上空掀起了一阵令人惊悚的腥风。 眨眼间，这将近三万的丧尸就仿佛成了一个巨大化的苏鲁。 而苏鲁，就仿佛成了近三万的丧尸。 已经成为苏鲁的灵魂傀儡的图森，也受到这奇异而玄妙的感官影响，他不由自主体会起这种感觉。 说实在的，这比他自己作为乌尸，统御群尸的时候爽得多。 就好像之前用功能机拍照，现在用的是拥有相机公司生产的联名款镜头的旗舰手机拍照。 那清晰度，完全都不是一个档次。 图森又一次感慨，自己跟对了老大。 他志得意满地左右观望，看见自己站在居中的位置，被组成腰胯、组成双腿的尸群紧紧包围，拥在中间。 远看去，昂首屹立的图森又黑又硬又粗又大。 不能说很像**。 只能说就是**。 苏鲁抬脚。 数万丧尸无比默契的一起移动。 它们抽搐着，战栗着，踏着奇异的步伐，涌动着冲向城门。 很快，尸群就离开了和平小镇的范围，如同一阵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潮水。 涌向李找的潮水。 喧嚣归于平静。 经历了死亡洗礼的和平小镇失去了往日的气息，变成了一座无人的空城。 段朗行走在空城之中。 他已经遵从苏鲁的意图，在地铁站周边构建了防御工事，目前，正由其他小队的人层层把守。 宋氏兄弟和厉威忙着在地下深处改造地铁站，对上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否则凭着宋氏兄弟对“杨思婷”的感恩之情，怎么也不可能忍得了段朗对自己的“恩人”如此无理。 而段朗，则是来给苏鲁处理善后事宜的。 第125章 开局屯物资?谢谢，我全收了 苏鲁在离开段朗返回小镇之前，曾告诉段朗，自己在小镇的西面的楼里发现了监控摄像头。 但是监控的数据线延伸到了苏鲁的感知范围之外，所以他并不确定摄像头的传输信号通向哪里，更不知道控制终端在什么位置。 这意味着，在苏鲁去天台寻找濒死的领结男时，可能有第三双眼睛见证了这一切。 不用苏鲁说完，段朗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凭着苏鲁指引的范围，顺着数据线的延伸方向一路走下去。 在小镇北缘用作城墙的集装箱堆之中，有一个集装箱看上去与众不同。 被选作城墙用的集装箱，几乎都是完好无损的整体，经过小镇的持续保养，甚至连掉漆、锈迹和磕碰都难得一见。 而那个另类的集装箱不仅锈迹斑斑，箱体也凹凸不平，正对段朗的这一面，零零星星的小孔更是散布其上。 和周围的其它集装箱相比，这个集装箱的这副尊容显得格格不入。 喜欢用饱和式火力给对手犁地的段朗，第一眼就看出了箱体上的小孔究竟是什么。 弹孔。 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让段朗警觉起来。 但是细看之下，弹孔的痕迹并不算太新，似乎距离驳火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这个集装箱，就是数据线的消失之处。 段朗没有掉以轻心，他拔出枪，放轻脚步走向集装箱。 战术护目镜的微型雷达扫过眼前所有区域，没有发现人形生命迹象。 段朗继续走近集装箱，这才发现箱体的拐角和凹槽形成了一道暗门。 他贴到门边凝神细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段朗深呼吸。 深呼吸。 深。 呼。 吸。 眼前的一切景物似乎被人按下了减速按钮。 逐臭的飞蝇如同裹进了琥珀，翅膀挥舞出一种粘滞感。 被风卷起的枯叶悬停在半空，如同异世界撒下的投影。 但是段朗的心跳却如同激越的战鼓，轰隆隆的将高压的血液泵入全身，脱离减速的世界之外。 呼。 吸。 他一脚踏开了集装箱的暗门，将枪口怼了进去。 然后，段朗愣在了那里。 入眼不是那个锈迹斑斑的集装箱的内部，而是一个一眼几乎望不到边的空间。 折叠空间。 段朗并不是第一次遇见折叠空间。 但是与现实世界联通后，折叠空间通常都会坍缩或者关闭。 像此刻这样稳定且持续存在的折叠空间，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个空间中没有发现生命活动的迹象，但目光所及之处，整齐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 这些物资看起来并不像末世后的产品，因为有很多生产商在末日来临后早已停产。 但过了这么久，这些物资并没有变旧的迹象，尤其是那些生肉，色泽鲜艳，外观饱满，看上去就好像是刚刚切割不久的样子。 战术护目镜的微型雷达扫过全场，给出了可见范围内的初步数据。 一万吨肋排，两万吨后臀肉，三万吨五花肉，四万吨鲜虾仁，五万只烤全羊，六万颗生鸡蛋，七万份速冻水饺，八万份进口牛排，九万份炸鸡翅，十万份鸭脖。 距离吃的不远处还有一摞碗，已经堆成了山，有些是空的，也有个别里面盛着凉粉，只是相距太远，超出微型雷达的探测极限，也不知道究竟是一碗粉还是两碗粉。 段朗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囤积的。 但他知道，现在必须要联系自己的主人了。 哪怕对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苏鲁带着自己的丧尸大军已经离开和平小镇的辐射范围，朝着图森来时的方向而去。 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这些丧尸在次日的晚些时候就会与李找的尸潮迎面撞上。 苏鲁体验着三万丧尸同步的聚合体，很期待与李找狭路相逢的一刻。 这时，意识中忽然传来段朗的信息。 苏鲁下令尸潮继续前行，图森带路，封玄、封嘲等维持秩序。 安排完这一切，苏鲁迅速回到了小镇。 来到段朗所在的集装箱边，集装箱的门虚掩着，飓风小队的队长却失去了踪迹。 然后苏鲁打开集装箱，就看到堆积如山的物资。 他也注意到了折叠空间的存在，才发现那个监控所连的，竟然不是现实世界。 电磁视域扫过集装箱中的折叠空间，并没有见到活人存在。 段朗不知所踪。 苏鲁皱眉。 从段朗告诉他关于这个集装箱的奇特发现，到苏鲁返回小镇，其中不过是短短数分钟的时间。 按常理，段朗应该在这里待命，等苏鲁的到来。 但实际却并非如此。 苏鲁确信，段朗一定遇到了难以抵抗的麻烦，而且事发突然，来不及知会自己或者飓风小队的人，才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 周围的空间，苏鲁都已经检查过了。 空间都是连续的，只有集装箱这一个折叠空间的存在。 折叠空间并非不能自然形成。 但是能形成在集装箱内部，开门状态还能与现实世界稳定共存的折叠空间，绝对没有自然形成的可能。 更何况空间中堆满了生活物资，毫无疑问是人为制造的，并且足以证明这个折叠空间的拥有者，是一个屯物癖。 段朗的失踪，也一定与这个至今不现身的折叠空间拥有者脱不开干系。 苏鲁站在集装箱门口，电磁视域一遍又一遍扫过集装箱的内部。 物资的数量和排布呈现在他的意识中，比段朗战术护目镜的雷达要清晰完整得多。 而段朗依然没有出现。 苏鲁一步踏入集装箱。 他也曾看过不少囤货流的末日小说，对于这样的储物空间并不陌生。 一般来说，出现这样的折叠空间，往往意味着有个重生者。 只有这样，他才能提前预知末日的来临，抢占先机囤积大量的物资。 想到这里，苏鲁不禁笑了。 重生者一般都很谨慎，不大可能将小楼的监控散播出去，因为那样反而也会增加重生者本身，以及他屯物资的折叠空间的曝光风险。 看来小楼的监控摄像头，只是虚惊一场。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回自己的灵魂傀儡，飓风小队队长段朗。 要是想找到失踪的段朗，就得逼出这个重生者。 逼出这个重生者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仿照倪哥们，来一波零元购。 看样子这些物资保存得挺完好，迟早有能用到的时候。 想着这件事，苏鲁拍了拍手。 将折叠空间中堆积如山的物资，全给他收走，不知道会看到怎样的表情。 苏鲁十分期待。 一个空间泡从苏鲁的双手间出现，随着苏鲁的动作渐渐变大。 空间泡就这样在集装箱之中越长越大，渐渐包裹了面前囤积如山的所有物资。 第126章 穿越者vs重生者(一) 就在空间泡即将把眼前的所有物资悉数收纳的时候，苏鲁身后的集装箱门猛然关闭了。 集装箱内部立即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怎么今天跑我这里撒野的人这么多？真是奇了怪了。”一道嚣张的声音从苏鲁身后响起。 在这声音响起之前，苏鲁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 不仅电磁视域之中没有任何迹象，就连空间的波动都不存在。 这大概率可以说明，这个嚣张声音的主人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一直都在这个地方。 但即使是光学隐身，也逃不过苏鲁的电磁视域。 所以这个囤积居奇的重生者，不仅拥有囤货空间的能力，还有手段避开探测。 直到苏鲁开始零元购，这个重生者才忍不住跳了出来。 苏鲁转身，和重生者相对而立。 早在重生者开口时，他的外观形象已经在电磁视域中清晰呈现了。 这是个赤色头发的年轻人，刘海遮住了一只半眼睛，只用余光看人。 他穿着白体恤，黑风衣，下面套着一条极为紧身的九分裤，光脚穿着洞洞鞋，露出一截脚脖子。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这就是个精神小伙。 而且是刚成年不久的样子。 这副造型直接让苏鲁沉默了。 印象里面，重生者一般都是饱经沧桑，宁负天下，不许天下相负，杀伐果断的枭雄。 这样的人，最起码在服饰打扮上会更成熟实用一些，而不是这种至死是少年的睿智模样。 苏鲁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这个精神小伙究竟是不是重生者。 就在苏鲁愣神的功夫，对面的精神小伙动了。 他抬手一招，两把枪凭空出现在他的双手之中，黑色的枪口对准了苏鲁的额头和胸口。 苏鲁在返回小镇前，早已使用了千面化形变了模样。 此时在精神小伙眼中，苏鲁并不是一个拥有进化能力的掠食者丧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苏鲁的人类模样让精神小伙有了足够的底气，他甩了甩自己赤色的刘海，露出一只完整的眼睛，冷冷盯着苏鲁，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不想死，就快滚。”精神小伙绷着嘴，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一句话。 苏鲁用电磁视域又一次扫过全场，除了精神小伙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段朗依然毫无踪影。 精神小伙看苏鲁不吭声，以为对方已经怕了自己，声音更加嚣张：“吓傻了吧？赶紧滚，省得一会尿裤子，脏了我的地板。” 苏鲁不想和对面的菜鸡废话，因为他的两个枪口完全没有形成轨迹线。 换句话说，精神小伙没有动杀机。 苏鲁单手一挥，电磁力猛然调动。 精神小伙手中的两把枪瞬间脱手，飞上半空，调转枪口指向了他自己。 紧接着两把枪凭空开保险，上膛，行云流水般自动完成瞄准。 如今段朗下落不明，直接杀掉对方还不到时候。 但吓一吓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精神小伙比预料的还要软骨头。 双枪脱手的时候，他的神色就已经开始慌乱。 调转枪口的时候，他的站姿就开始疲软。 开保险的时候，他的双膝已经开始朝地面弯去。 紧接着，双枪的上膛声与精神小伙的膝盖着地声几乎同步。 他跪得如此利索，给苏鲁整不会了。 苏鲁思索片刻，正要开口询问段朗的下落，两条红色的轨迹线自虚空中无端出现，指向自己的脑门。 苏鲁望向虚空。 轨迹线的源头若隐若现，距离苏鲁不足两米。 但那里并没有空间不连续的痕迹，从电磁视域中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虚空中的某个存在好像察觉到了苏鲁的凝视，轨迹线一阵脉动，子弹划过消声器的轻响传来，两颗子弹无比精确的沿着轨迹线的痕迹射向苏鲁的额头。 这一下事发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即使是速度型的高阶掠食者或是人类超凡者，都未必能够躲过这种攻击。 而诡异的是，两颗子弹刚出枪膛，就像是陷入了粘稠的胶体之中，很快就失去了速度，凝滞在半空。 子弹再快，快不过电磁力的锁定。 早在两条轨迹线出现的时候，这两颗子弹已经被苏鲁的电磁视域探测到。 但是它们并非空间扭曲的外来物，说明开枪者是某种苏鲁无法探测的存在。 其身份昭然若揭。 一个能够隐匿自身存在的超凡者。 不会是掠食者，因为掠食者捕杀猎物，是从来不会用枪的。 掠食者也不可能和跪在地上这种精神小伙合作。 吃了他还差不多。 苏鲁不再掩藏身份，双手变化成骨刀，朝着子弹的源头处砍去。 然而双刀却都落空了。 这一点也不意外。 苏鲁现在对抗的是某种虚无，对方在苏鲁的感知之中并不存在，也就没有弱点可言，无的放矢。 在两颗子弹失去动力时，对方一定早就转移位置了。 此时没有向自己进攻的红色轨迹线，苏鲁更是无从循迹。 苏鲁双眼四处搜寻，期待看到随时可能出现的红色轨迹线，然后一刀斩下。 同时控制双枪靠近精神小伙。 隐匿自身存在的超凡者，大概率不会对自己合伙人的生死置之不理。 “刚才是谁在开枪？”苏鲁开口，问跪在地上的精神小伙。 “我也不知道。”精神小伙眼泪汪汪，将眼影冲化，顺着脸颊流出两道黑印。 苏鲁皱眉，双枪已经凌空抵上了精神小伙的两个太阳穴，将太阳穴挤得向内凹陷。 这样继续下去，不需要开枪，两个枪管就能将他的颅骨挤爆，插穿。 精神小伙哭声变大，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边就这样僵持住了。 苏鲁疑惑，拥有打开并维持异空间能力的超凡者，竟然是这样的软蛋，这究竟是真实还是伪装？ 难道是重生者扮猪吃虎的演技？ 苏鲁正想着，忽然发现精神小伙身边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已经昏迷的段朗，另一个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子。 电磁视域中看得出来，段朗生命体征稳定，现在只不过是被对方暗算，昏过去了。 而那个瘦子脱力般跪在地上，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息，就好像是濒临淹亡的溺水者刚刚活着上岸。 两把枪散在瘦子旁边，枪口处都安装着消声器。 显然刚刚开枪的就是这两把。 苏鲁皱眉，这瘦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不太确定在哪里见过。 【插句嘴，头条搜这个小说的名字，有很多第三方网站抓取了番茄的内容发到了他们的地盘，让我意外之余不知该喜还是该怒。承蒙盗版的外站看得起我，但这显然是分流了正规渠道的流量。】 【在这里我想申明一下，所有读者都是我的衣食父母，谢谢你们喜欢这个故事。不过盗版网站容易有不干净的代码，侵犯您的隐私，所以想看还是来番茄吧，点一点广告，咱们双赢，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第127章 穿越者vs重生者(二) 瘦子还在喘息，但频率已经趋于平和。 他抬眼看着苏鲁，调匀呼吸，然后深吸一口气，准备屏息。 记忆中的一张脸和眼前人重叠，苏鲁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地铁站深处，那群和厉威作对的人当中，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家伙吗？ 有些不对劲。 苏鲁忽然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在这个人身上，并且自己对于对方的印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这种消失并不是隐身，而是意识层面正在逐渐忽略掉对方的存在。 苏鲁心念一动，悬在半空的双枪调转枪口，朝着这个即将消失的人开火。 双枪一阵“哒哒哒”。 对面连声“啊啊啊”。 瘦子手臂、肩膀和大腿纷纷中弹，血液像不要钱似的从伤口中飙射出来。 瘦子嘶声惨叫，屏息状态无法维持。 他的存在毫无遮掩的呈现在苏鲁的眼前，以及电磁视域之中。 “哦，超凡者。”苏鲁上前一步，已经迅速理清了来龙去脉：“这就是你觉醒的超凡能力吗？” 苏鲁一边问，一边抬脚，碾在了对方大腿的弹孔上。 敢算计给自己干活的段朗？ 还敢在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放冷枪？ 那就要有承受代价的本事。 伤口被碾压，瘦子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叫声让旁边的精神小伙感同身受，紧致的九分裤从居中位置开始潮湿，污黄色的液体滴滴拉拉洒下来，在地上凝成一滩。 苏鲁余光瞥见，心中十分疑惑。 如果这是重生者，这心理素质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如果不是，这个异空间的存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鲁猜测，或许还有什么人隐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而那个人，才是这里的真正掌控这里一切的主人。 正想着，空间泡已经将这个空间中的所有物资收纳完毕。 苏鲁不再犹豫，挥手将空间泡收回。 现在的他，已经能够长期稳定维持一个空间泡的存在了。 空间泡属于现实世界之外的异空间，它和现实世界的联系源自于其主人。 本质来看，空间泡的主人就是其在现实世界的锚定点，因此，空间泡当中收纳的东西，都可以从锚定点处与现实世界互通。 零元购结束，苏鲁再次看向地上的两个人。 正在这时，苏鲁身处的集装箱内部空间开始疾速收缩，很快就从十个足球场缩回集装箱本体大小，并且收缩的趋势并没有结束，仍在继续。 精神小伙虽然早已崩溃，但直到此时却依然保持着清醒，而没有昏过去。 见到空间收缩，精神小伙忽然来了精神，急得哇哇大叫，胡言乱语：“老大，饶命啊！我们已经将这个人骗进来了，能不能放我们出去！” 身上中弹的瘦子反倒冷静下来，开始迅速调整自己的呼吸。 苏鲁基本上看明白这个超凡者发挥能力的规律了。 看来只要他屏住呼吸，就能让外界忽略掉他的存在。 但是一旦被识破，这种弱鸡的超能力，真的能对自己起效果吗？ 苏鲁左手变成了骨刺，一下子洞穿了瘦子的胸口，将他凌空挑起。 瘦子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咬咬牙，濒死的危机让他压榨了自己的潜能，再次开启被万物忽略的超凡能力。 苏鲁顿时觉得自己左手骨刺上面洞穿的，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物。 正要深究这个问题，他忽然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将左手变成骨刺，还傻呵呵的一直举在半空中。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放下左臂，将左手恢复原形时，跪在地上的精神小伙周围的空间忽然出现一阵涟漪，一个漏斗状的旋涡忽然出现。 旋涡中充满了吸力，精神小伙的身体忽然拔起，随着旋涡旋转的方向摆荡起来，然后被旋涡拉扯，半个身子已经从这个空间中消失。 整个过程还不到一秒钟，期间伴随着精神小伙不间歇的惊叫声。 苏鲁伸出右手，闪电般抓住精神小伙裸露的脚踝，对方的惊叫声更是拔高了几分，硬生生扛过旋涡的吸引，传回苏鲁所在之处。 与此同时，苏鲁的电磁视域已经探入旋涡内部。 那是另一个空间，里面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类。 为首一人面容沧桑，表情坚毅，盔甲外罩着一件披风，边缘已经磨损不堪。 他手中握着一柄毫无花哨的直刀，刀刃向前，似乎随时准备作战。 苏鲁一边将精神小伙往回拉扯，一边感慨，这带头的外貌才像是重生者该有的造型。 旋涡的吸力十分强劲，但苏鲁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两股力量在精神小伙的右腿上角力，没有僵持多久，精神小伙的右腿就被硬生生扯断。 伴随着中气十足的惨叫声，精神小伙大腿以上的部分进入旋涡，很快就消失不见，而他整条右腿，依然留在苏鲁的手中。 随着精神小伙消失在漩涡中，旋涡开始缩小，很快就彻底消失。 苏鲁将手中血淋淋的右腿扔到地上，并不在意这条腿主人的去向。 对方并没有从自己手中讨到实质性的好处，苏鲁暂时没打算深究。 身处的这个空间还在不停的缩小，只在刚刚旋涡出现的时候暂停了一阵。 所以对苏鲁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然后将段朗唤醒，问问他在昏过去之前究竟发现了什么。 走向段朗的苏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已经恢复了正常形态。 就在这个空间收缩成半人高的时候，苏鲁左手抓住了段朗的胸甲上固定武器的排扣，右手撑开一座克莱因桥，一步跨了出去。 在他身后，隐藏于集装箱内部的异空间已经完全消失，连带着克莱因桥也开始出现坍缩。 苏鲁抬起另一只脚，一种阻滞感从腿上传来，似乎空间的崩溃导致了某种不可预知的引力。 于是苏鲁加快脚步，瞬间冲出克莱因桥，回到和平小镇的北墙之下。 电磁视域中一切正常，周围没有可疑之处。 苏鲁放下段朗，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出现阻滞感的那条腿。 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个瘦子此时正抱着他的大腿，屏着呼吸，一动不动。 苏鲁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仔细想了想，却一无所获。 他无奈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状态平稳，但没有苏醒迹象的段朗，弯腰抓起段朗的通讯器，使用化形将自己的声音调整到段朗的声线，对着通讯器说：“我遭到了袭击，在小镇北部，快来支援！” 苏鲁擅长杀人，而不擅长救人，就连最简单的昏迷唤醒都做不到。 而飓风小队拥有全守备局最好的随队医生，搞这种紧急救治简直不要太轻松。 第128章 穿越者vs重生者(三) 通讯器已经切断，飓风小队的随队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 现在只要等段朗醒来，自然会将其昏迷前发现详细汇报。 封嘲和封玄他们几个正带着尸潮向李找进军，以他们的体量，苏鲁很快就可以跟上，一时间倒也不着急。 苏鲁半靠在集装箱上，一边盯着自己传来阻滞感的那条腿，一边等医生赶来。 苏鲁已经将整个飓风小队全部收编为自己的灵魂傀儡，因此倒并不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 集装箱里的反常情况，毫无疑问就是刚刚那个旋涡背后，救走半个精神小伙的那些人干的。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单就刚才的情形来看，似乎对方对苏鲁的出现也很意外。 这其中最出乎对方意料的，大概就是苏鲁居然能从坍缩的折叠空间中毫发无损的离开。 所以苏鲁猜测，这一整套是给某个特定目标做的局，只不过不小心被苏鲁指派过来调查数据线的段朗撞破了。 但是真相，也只有那些人自己清楚了。 毕竟重生者，曾经对未来发生的事有过切身体验。 有意思。 看来当前的计划要加上一条了。 那就是找到这个重生者，就未来的发展形势进行一番坦诚友好的交谈。 比如自己和李找的大战，最后谁赢了？ 天启教会学校究竟有没有派人制裁交战双方？ 以及最重要的，自己什么时候死的，是怎么个死法。 如果谈得拢，苏鲁可以好好感谢对方一番。 如果谈不拢，那苏鲁没得选，只好取出重生者的脑髓凝胶，读取他的记忆了。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重生者布局这一切用了空间能力，本身并不在这里，该怎么找呢？ 腿上的滞涩感并没有减轻的迹象，苏鲁抬起腿甩了甩，就听一声“噗通”和一声“啊”同时响起。 “噗通”是摔到地上的声音。 “啊”是忍不住的痛呼。 苏鲁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看，忽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原来那个拥有被万物忽略的能力的超凡者，一直都挂在自己腿上。 这超凡者就是靠着这样，才逃出的那个折叠空间。 现在苏鲁把他甩了出去，他一泄气，超能力自动解除。 苏鲁眼睛一亮，冷笑着走了上去。 这下不用愁了，重生者迟早要回来救他。 苏鲁左手变回骨刺，从刚才洞穿对方的伤口处，轻车熟路地再次穿了进去。 “小兄弟，你很会躲嘛。再隐匿一次给我看看。”苏鲁戏谑着说。 这个瘦子的本事不大，但十分令人讨厌。 苏鲁和他也是冤家路窄，在地铁站下面招揽厉威的时候见过，回和平小镇找段朗的时候又见了。 见了就没好事。 耽误自己赴死进程，他也有份。 要不是这个瘦子碍事，段朗也不会昏迷，自己也不会刚带着大军开拔，就立即返程。 在苏鲁的折磨下，瘦子痛不可抑，咬着牙关说：“大哥饶命，我和那些人不熟啊！” “呵呵。”苏鲁冷笑，手上加劲。 “你和他们熟不熟无所谓，现在就看他们愿不愿意回来救你了。他们来的越早，你受的罪就越少。” 他可没兴趣来玩判断真假的游戏，要不是为了挟持瘦子当人质，逼迫重生者现身，现在这个瘦子已经是个死人了。 毕竟对苏鲁来说，死人绝对不会说假话。 吸收了脑髓凝胶，一切自然就真相大白了，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 瘦子放下心来。 虽然身上的痛苦越来越强烈，但至少生命无忧。 但生不如死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忍了。 瘦子被折磨得精神涣散，再也没有力气动用超能力了。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苏鲁的酷刑终于告一段落。 瘦子不愧是超凡者，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没有昏过去。 他费力睁开眼，想看看对方为什么会停下，却看到自己已经被一群全副武装的作战人员包围了。 飓风小队到达。 随队医生正仔细给段朗检查身体，其他人则按照苏鲁的吩咐，分明暗哨原地警戒。 其中两个人单独拿着扎带和镣铐走到瘦子旁边，粗暴地将他捆了起来。 他们压根就没把瘦子身上的累累伤痕当回事，好像根本不怕他死了。 一阵忙碌之后，段朗轻哼了一声，扶着后脑勺坐了起来。 “队长，您醒了。”随队医生见状开口问候。 段朗听到声音，应激反应般抽出匕首，刺向随队医生。 “队长！”周围一阵惊呼。 段朗总算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在锋刃即将划破随队医生的咽喉时硬生生停下动作。 顿了顿，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到自己并肩作战的好兄弟纷纷用关切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一阵暖意。 他收起匕首，直接开骂：“干，哪个王八蛋偷袭老子？” 说着站起身，回头却和苏鲁四目相对。 “主人。”段朗急忙行礼。 苏鲁点点头：“暗算你的家伙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 说着，指了指已经被捆成一团的瘦子。 “混蛋。”段朗上前给了瘦子一脚。 在瘦子的惨叫声中，段朗撒完了气，终于想起来要向苏鲁汇报了。 于是他连忙转身朝向苏鲁，说：“抱歉主人，之前唤您回来，是因为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离奇之处。” 说着将自己寻找监控数据线，发现集装箱异空间，以及异空间内堆积如山的物资的经历择要向苏鲁作了汇报。 最终的结论就是，段朗怀疑这个离奇集装箱的背后，有一个类似先知一样的神秘存在，那个存在提前布局了这么多，一定是在密谋些什么。 为了防止对主人不利，段朗决定让主人亲自前来定夺。 没想到刚与主人进行了意识沟通，自己就被暗算昏迷了。 苏鲁听着段朗的分析，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 段朗的分析，和苏鲁自己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的猜测所差不多。 要知道，段朗是这个世界的土着，压根就不可能知道有重生者，开辟了异空间，在末世降临前疯狂囤货这回事。 但居然凭着调查所见，分析了个大差不差。 重生者，在旁人看来，那可不就是类似先知一样的存在。 所以小说不可尽信。 这世界上的人都不傻，谁也不能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 单凭重生归来就占尽先机，拿捏整个世界，闹呢。 【啰嗦一遍x2。头条搜这个小说的名字，有很多第三方网站抓取了番茄的内容发到了他们的地盘，让我意外之余不知该喜还是该怒。承蒙盗版的外站看得起我，但这显然是分流了正规渠道的流量。 在这里我想申明一下，所有读者都是我的衣食父母，谢谢你们喜欢这个故事。 不过盗版网站容易有不干净的代码，侵犯您的隐私，还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困扰。 所以想看还是来番茄吧，反正也可以不花一分钱。 在哪看不是看， 来番茄这里正规，安全，还免费。点一点广告，咱们双赢，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第129章 穿越者vs重生者(四) 和平小镇往北十公里，一座山间的原生态小村庄，闻稻村。 这座村庄以美轮美奂的景色着称，末日前曾是无数游客流连忘返的地方。 只因这座村庄的景色耐得住春夏秋冬四季的更迭，经得起风霜雨雪天气的变换，无论什么天时，都能美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神奇之地得到摄影爱好者们热烈追捧，曾被誉为“闭着眼睛随手一拍都可以拿来当壁纸”的人间天堂。 以前，这附近有一条高速公路，后来为了阻断感染的传播，被北面的某些势力悄悄炸断了。 青玉市此前的地铁北扩计划还没来得及具体实施，因此小村庄便成了末日后，一座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 这里也是重生者楚寒潮打造的堡垒。 末日来临，实力为尊。 因为上一世没有第一时间觉醒超凡力量，导致楚寒潮错失了很多机缘，至死都未能发展成为人类顶尖势力。 不过凭着足够的努力和众多兄弟的以命换命，楚寒潮已经坚持到了人类与丧尸的灭种之战。 遗憾的是，人类在这个星球的最后一座要塞在三大尸皇的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遭到联合围攻之下，要塞没能挡住尸潮的进攻。 再加上前女友和塑料兄弟的联合背刺，导致楚寒潮错过了最后一艘飞往月球的浮游星槎，带着憾恨死于战场前线。 这一次重活，楚寒潮重新集结了那几个实力超群，真正能够生死相托的兄弟，野心勃勃地想要利用自己的信息差，将上一世没有拿到的机缘全都抢过来，问鼎人类实力巅峰。 在上一世的记忆中，青玉市和晴川市之间的丛林是人类的禁地。 虽然末世之初有很多小型的人类幸存者营地散布其中，但发展到后来，林中的人类整营整营地死去，不是死于内部火拼，就是死于尸潮的冲击，或者变种兽的利爪。 而那片丛林中，最负盛名的当属田园藏诗。 这本是一个由人类超凡者和爱好和平的变种植物共同守护的幸存者天堂，但经过一次神秘事件之后，里面的人都死了。 然后，无法抵挡的虫灾就从那里蔓延出来，最终席卷了整个世界。 虫灾对整个世界的生物来说，几乎都是无解的死局。 无论是人类、丧尸还是变种兽，都是虫灾无差别攻击的对象。 攻击之后还会进化，变得更难抵抗。 但虫灾对人类来说也并非一无是处。 它的无差别攻击让其他生物饱受其害，纾解了人类面临的来自其他捕猎生物的压力。 所以这一世，楚寒潮在历尽千辛万苦集结了几个兄弟之后，选择了从没有来过的闻稻，建立自己的势力。 上一世的楚寒潮，并没有来过闻稻。 他曾在青玉市跟着一群普通幸存者东躲西藏，互相抱团生存。之后听说晴川市建立了高耸坚固的城墙，成为了人类要塞，就鼓起勇气向南而去，最终除了储物空间的能力外，并没有混出什么值得夸耀的名堂。 这次，楚寒潮选择这里，并不只是看中了这里的资源。 毕竟，对于坐拥储物空间，里面塞满赊欠来的生存物资的重生者来说，闻稻的资源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和平小镇并不遥远。 记忆中，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 一个饱受摧残的人类超凡者少女，在和平小镇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后来，她被失散已久但已飞黄腾达的弟弟找到，并顺利救走。 这个弟弟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在姐弟失散的时间里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奇遇，掌握了神秘而强大的权柄。 为了报复姐姐曾经受的苦难，弟弟对整个小镇降下天灾，让小镇在一夜之间，从生机勃勃的人类幸存者营地，变成了丧尸横行的沦陷死地。 这种手段，这种实力，在末日后的都市传说中留下了巨大的影响力。 这正是楚寒潮前期所需要的强大助力。 至于其他势力，要么就是末日前已经高不可攀的财团，要么就是需要长线投资的教会，要么就是重新洗牌的联邦。 无论哪一方，都不是他这个重生于末日来临七天前的普通人能够触及的。 更不用提那些在人类保卫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拥有无上荣耀的战力天花板了。 那几个成就传说的威名，没有一个是起于微末的草根。 他们在末日降临前早已是各自圈层的佼佼者。 阶层固化的冰冷现实，足以击碎那些逆天崛起的成人童话。 楚寒潮一个都不认识。 所以楚寒潮计划趁着弟弟到来前，先一步找到这个姐姐，并将她救走，刷一波弟弟的好感。 在楚寒潮的计划中，救姐姐只是敲门砖，储物空间里的所有物资，才是他用来和弟弟建立友谊的投名状。 只可惜这个复仇豪侠的传说在流传过程中不断变换版本，等楚寒潮听到这个故事时，人物姓名和发生时间都已经不可考证。 所以楚寒潮就用了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 将闻稻村周围用红砖和铁板围固起来，构建成幸存者营地之后，楚寒潮就经常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到和平小镇游逛。 由于并没有透露自己的来历，因此对和平小镇来说，楚寒潮只是一个来自北面的流民。 楚寒潮无意与和平小镇上的势力交往。 在他看来，这些都已经是死人了。 而末日之下，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最不值钱的也是死人。 将死之人，没有交好的价值。 他只是默默调查和平小镇上出现的拘禁，或者绑架一类的故事。 可他得到的故事是，一条街一夜之间烧成了灰，死了很多人、一个猎尸人小队死了队长，副队长转正、酒吧新来了很多舞女，身材、舞技、脱衣速度都是潮水准的，放在末日前，你们这群卢瑟可是绝对看不到的……等等这些狗屁倒灶的故事。 关于人员失踪这种事，一件也没有打听出来。 倒是和平小镇新开的香水店，受到近乎全镇女同胞的狂热追捧，成为了楚寒潮的重点关注场所。 第130章 穿越者vs重生者(五) 女士天生爱美。 无关年龄。 无可厚非。 但在末日降临的当下，在物资匮乏的幸存者聚居地和平小镇，竟然开了一家要塞城市都未必拥有的香水店。 这一点，从很多来自晴川市的显贵的订单这一点就能看出。 晴川市守备局甚至专门安排一个小队运送这些香水。 队长姓杨，楚寒潮在上一世没有听过这个人，估计要么是籍籍无名，要么是半路夭折，也就断绝了交好的念头。 供货充裕，香味繁多，受众广泛，评价极好。 这样的产品，相信放在末世前也是爆款。 更不用说尸臭味几乎无处不在的末日了。 楚寒潮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香水来自末日前的囤货。 然而他很清楚，如果这世上再有一个和自己一样，拥有储物空间能力的重生者，绝对不会冒着饿死的风险，囤一堆又贵又不能吃喝的香水，到末日之后拿出来卖。 除非脑袋被门挤了。 更不会有重生者冒着暴露自己能力的风险，如此高调地将储物空间中的囤货拿出来销售。 除非脑袋被驴踢了。 虽然这样想并没有错，但楚寒潮还是想知道源源不断的香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大概就是拥有储物空间的超凡者的本能反应。 这件事的保密程度实在是太高了，几乎整个和平小镇的势力都在背后为香水店站台。 所以楚寒潮暗自寻找了很久，却还是不得要领。 楚寒潮为了弄清楚香水店的底细，更是为了守株待兔，等到那个姐姐的出现，就在香水店对面租了一间店铺。 每天明面上，楚寒潮将储物空间中最不起眼的干粮拿出来售卖。 暗地里，他悄悄记下香水店的每一个到访者，并安排自己的兄弟逐个调查这些人的身份和住址。 为了结交一个身份模糊的大人物，楚寒潮有足够的耐心。 但在此过程中，楚寒潮却意外遇到了徐毅，那个拥有令世界忽略其自身存在的超凡者。 这场相遇令楚寒潮惊喜不已。 说起他们的相遇，也是足够离奇。 那天楚寒潮的干粮卖得很快。 午后，楚寒潮的干粮都已经销售一空。 他一边装模作样地慢慢盘账，一边留意香水店进进出出的客人。 盘了一遍之后，楚寒潮发现收到的钱和卖出去的干粮对不上。 少了几罐。 他起初并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香水店那边，所以算错了。 不料再算一遍，结果也是一样。 为了保持低调，楚寒潮每天拿出来的干粮并不算多。因此盘账是不可能出现计算错误的。 楚寒潮警觉起来，他嗅出这里面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直以来，楚寒潮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 从重生之初，他就利用自己超凡者的体质，每天疯狂的锻炼。 此刻的楚寒潮，与和平小镇的战力相比，毫无疑问是顶尖的存在。 但就在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干粮竟然出现丢失，看来这里的某个人拥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连楚寒潮都察觉不到。 不会是被香水店反侦察了吧？ 楚寒潮暗暗一凛。 他不动声色地复盘这些天的经历，并没有发现自己盯梢香水店有什么露马脚的地方。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有人觊觎他拥有干粮这件事本身了。 要知道，食品工业时代加工出来的产品，在末日后随便出手都是稀缺品。 而楚寒潮却几乎每日不断提供高品质的干粮。 这对楚寒潮自己来说，虽然是最不起眼最不值钱的食用物资，可在旁人看来，这供货能力几乎和香水店一样神奇了。 因为明面上，楚寒潮和他的兄弟们都只是荒野上的采集者。 采集者就是为了末日后的富贵，甘愿冒险去丧尸横行的城区寻找有价值的物资，带回幸存者营地进行交易，换取所需之物。 能够源源不断拿出干粮，足以楚寒潮这群人具备和猎尸人一样的身手，才能在丧尸遍地的商场进进出出，不断获得食物。 想了很久，楚寒潮还是不得要领。 但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兄弟。 一来，仅仅凭借几罐干粮，其他人未必就会觉得事出反常，倒可能觉得楚寒潮疑心太重，反过来伤害兄弟感情。 二来，知道的人多了，大家的行为就会不由自主警惕起来，这对躲在暗处的对手来说，无疑是明显的提醒。 身为一个重生者，小心谨慎永远没错。 只有这样才不会浪费自己重活一次带来的先发优势。 于是楚寒潮决定自己抓住偷干粮的贼。 打定主意后，楚寒潮并没有立即行动，还是等到了正常的闭店时间才离开。 这些都是为了麻痹那个看不见的对手。 次日开门迎客的时候，来买干粮的小镇居民都惊呆了。 之前楚寒潮都是将为数不多的干粮全部摆在台面上，由买家自取。 这一天，台面上却摆了五款不同样式的干粮，种类比之前要更丰富。 据楚寒潮介绍，这些款式不同的干粮，是他们兄弟历尽千难万险，才从距离和平小镇不远的沦陷区搬回来的新品。 为了庆祝劫后余生，楚寒潮决定开展大酬宾。 所有来消费的小镇居民，都可以加入试吃体验，而干粮买得多还有赠送。 这些促销活动吸引了许多人前来。 楚寒潮给消费者明确，台面上的五款干粮是样品，不允许触碰，买家想要哪一款就说，他负责从柜台下取货。 事实上，柜台下面根本没有货。 楚寒潮是在每个买家指定想要的干粮之后，装模作样的弯腰翻找，然后从储物空间中取出相应的干粮。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小偷下手的机会。 买家们一听有试吃活动，都自觉地在点外排起了长队。 就这样，楚寒潮慢悠悠地卖着今日份的干粮。 到了午后，除了台面上的样品，所有干粮“一售而空”。 没排上队的买家大感扫兴，纷纷四散了。 接着，楚寒潮又开始了盘账的活。 这次没有发现干粮丢失。 楚寒潮低头，尽量不去看台面上的样品。 他慢吞吞地盘着帐，拖延着开店的时间。 余光看去，台面上依然是五罐干粮。 他生怕小贼不出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今天的布局就白布了。 又过了一会，楚寒潮正假模假样地盯着账簿，考虑如何让小贼现身，就听台面上“噼啪”作响。 楚寒潮抬头。 一阵电光闪烁。 一声痛苦闷哼。 一个人直挺挺躺倒在楚寒潮脚下。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被自己电倒在地这个人的样貌，但重生归来的楚寒潮几乎一下子就想起了地上的人是谁。 第131章 穿越者vs重生者(六) 楚寒潮重生前的世界，几乎尽人皆知，有个超凡者能力十分奇特。 在发动能力的状态下，这个超凡者能够令世间万物都忽略他的存在。 这个超凡者名叫徐毅。 徐毅，一个真正的偶像。 在楚寒潮的上一世，杀手身份的徐毅可是以【暗夜悲风】的称谓响彻人类世界的。 从来没有人能防得住他。 他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任何目标。 从来没有能发现他行踪的活物。 因为发现他的，都死了。 暗夜悲风是杀手界的标杆，上层人的噩梦。 而徐毅的真名实姓，到死才被人类所知。 这是他的最后一次行刺，目标是尸皇之一的沉渊。 可惜最后一刻，功败垂成。 他死之后，名声传遍人类世界和丧尸世界。 所有灵智生物都被他这次并不成功的刺杀行动震撼了。 虽然在暗夜悲风的名下，有很多人族的血债。 但因为他死后，尸皇直接公布了暗夜悲风的身份。 于是人类世界把徐毅当做人族英雄来对待。 没有尸体，人们就在他的衣冠冢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当时已经有一定身份的楚寒潮参加了这场葬礼。 对当时的人族来说，徐毅之死意义深远。 被无处不在的丧尸支配的恐惧下，人类日渐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内部也意见纷纭，十分撕裂。 直到徐毅的死讯传来。 所有活下来的人都知道，丧尸的实力随品阶上升而成指数级递增，尸皇就是掠食者进化的天花板。 这样的存在，不夸张的说，动动手指就能灭掉一城。 面对尸皇这种敌人，人类已经丝毫生不出抵抗之心，甚至有不少已经打算做带路党，以祈求卑微的活着。 而徐毅却用自己的命，狠狠打醒了那些投降派。 尸皇又如何？即使它高高在上，屹立在食物链的顶端，也并非不可冒犯。 更何况，为了人类的种族生存，连一个生活在阴影中的刺客都能舍命奋战，那些躲避在高墙之下，能够光明正大活着的幸存者为什么不能？ 楚寒潮重生之后，每天琢磨的都是如何与前世那些顶尖的人物结识，并建立良好的友谊，以及合作关系。 虽然此刻，这个日后注定声名大震的传奇刺客正躺在地上微微抽搐，享受着电击后的快感和余韵，并且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楚寒潮本人。 但这两者并不冲突。 楚寒潮低头凝视地上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这就是日后强势崛起的刺客天花板，徐毅吗？ 楚寒潮用眼神一遍一遍扫视对方。 正愁没有门路结识强者，这就上杆子送到门口来了。 这可是越阶刺杀尸皇的大名鼎鼎的传奇刺客。 那一战之后，即使身死依然被封号人族楷模的【暗夜悲风】。 如今见到活的了，楚寒潮怎么能不激动？ 虽然你以后可能会死，但是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楚寒潮蹲下身，轻轻扶起浑身疲软的徐毅，双眼越来越亮。 躺在陌生男子臂弯中的徐毅看着楚寒潮炽热的眼神，只觉得浑身发凉。 这个卖干粮的老板不会是个弯的吧？ 自己只是动用能力偷了他几罐干粮，现在被抓到，大不了还他就是。 然而配合着楚寒潮的眼神，徐毅忍不住就会往十八禁的方向想。 应该不至于要因为偷了几罐干粮，牺牲自己的清白吧？ 不能想，越想越生动，越想越恶心。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只可惜徐毅被电得浑身瘫软，连挣扎着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这怎么办？ 都怪自己警惕性太差，被对方察觉了丢干粮，竟然还大摇大摆动用能力继续偷，最后还是阴沟里翻船了。 他惊恐又沮丧的复杂神色被楚寒潮尽收眼底。 但楚寒潮看徐毅有主角光环。 徐毅对自己清白的担心，到了楚寒潮眼中，就变成了愧疚和自责。 似乎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偷盗干粮的行为十分懊悔。 看起来，徐毅是因为饿得没办法，才走到这一步的。 知错能改，不愧是未来的人族楷模。 楚寒潮露出了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但看到徐毅的眼里，就有点暗嘬嘬的暧昧。 远远看去，楚寒潮半跪在地上，徐毅的头枕在楚寒潮的臂弯。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过了许久。 “徐毅？你是徐毅吗？”还是楚寒潮率先开口。 “你认识我？”徐毅有点懵。 “哈哈，差点没认出来，看把孩子饿的。”楚寒潮换上一副心疼的模样。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徐毅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楚寒潮扶起徐毅，拖过两把椅子，示意徐毅坐下。 “我是你楚哥啊，记不起来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楚寒潮甩出一个暴击，主打就是一个自来熟。 徐毅眼神中的疑惑之色更浓了。 末日降临，除了父子兄弟，没有人会在初次见面或者重逢的时候表现出这么高的热情。 特别是自己还落魄到动用超凡能力偷东西的地步。 “你真不记得了？那时候吧啦吧啦……” 拉关系？楚寒潮表示这个我熟。 身为未来的人族楷模，那些着书立传的人早就把他小时候的事情挖的透透的。 连初恋女朋友都蹦出来好几个，每个讲出来的故事各不相同，但却都有极高的可信度和流传度。 这些资料，楚寒潮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忽悠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对楚寒潮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可偏偏对方说的那些经历，或多或少都跟他沾点边，确实不像乱编和胡说。 徐毅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一种缺氧般的眩晕感让他咯噔一下。 楚寒潮拿出自己等那对姐弟的耐心，将自己的身份编进徐毅成长的故事中，让对方的眼神从怀疑渐渐变成了重逢的惊喜。 楚寒潮，结识人族顶尖传奇的目标，达成。 话说开了，徐毅对楚寒潮充满愧疚，连着偷了他好几次干粮了。 但楚寒潮对那几罐干粮，真心不在乎。 反过来安慰起徐毅来。 “……但一个人的伟大，不能只看他落魄时的模样。 “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三十年湖东，三十年湖西，莫欺骚年穷。” 说了半天的兄弟情深，楚寒潮用一句经典结束对话。 末日前，沿湖城的居民都知道这句话。 苏必烈湖周边最发达的三座城，青玉市和晴川市都位于湖的西岸。 能够在西岸混得一席之地，那基本上放眼整个大陆，都是上流人士了。 于是就有了这么句俗语。 第132章 穿越者vs重生者(七) 这个时候的徐毅毕竟还年轻，经过楚寒潮这么一通白惑，不仅信了七八分，还生出一股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情壮志。 捎带着，引楚寒潮为平生第一知己。 他看着楚寒潮略显沧桑的面庞，心里十分感慨。 以前有没有印象不重要，就算第一天认识的，说话能这么投机，这个兄弟我也认了。 徐毅暗暗下定决心。 楚寒潮见到徐毅的神情，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达到了，露出了如兄如父的笑容。 他手朝身后一背，变戏法似的拎出两罐啤酒，一小碟腊肉，还有一包真空包装的酒鬼花生。 徐毅眼睛都直了。 不用楚寒潮开口，徐毅麻溜儿的从里侧将店铺大门关上，锁好，顺便将两只多日未洗的手放到裤子上蹭了蹭。 整套动作用了不到半分钟。 楚寒潮则拖过凳子放到柜台两侧，将啤酒、腊肉和花生摆到了台面上。 自始至终，俩人一个字都没有说。 男人之间的默契就体现在这里。 “嗤”“嗤”两声，啤酒罐打开，雪白的泡沫从里面溢出来。 末日之下，条件匮乏，二人碰杯，抓着自己的罐子慢慢嘬。 就着腊肉和花生，两罐啤酒硬是被喝出了两桶的节奏。 徐毅感受着腊肉那烟熏火燎的咸香和花生辣椒碎醇厚辛香的口感，只觉得味蕾在口中炸开，所有的味觉神经疯狂释放多巴胺，直接浇灌在大脑皮层。 徐毅的眼神都直了。 这是他久违了的美味，让他一下子回到了大一暑假前，坐在学校对面小吃街上，一边睥睨天下，一边偷看路过的清凉学姐。 要不是楚寒潮在场，他真想一口把花生和腊肉都填进嘴里。 直喝到太阳落山，对面的香水店都打烊了。 两个人勾肩搭背离开店铺，从背影看真就像多年不见的亲兄弟。 “弟啊，哥哥用通电的干粮罐暗算你，你不会怪我吧？”楚寒潮“不好意思”的问。 “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哦，不对，是不打不相认。你打得好！”徐毅大着舌头，说话喷口水。 一边说，一边还竖着大拇指。 为了显示自己的钞能力，楚寒潮直接带着徐毅，到宋氏兄弟的车行提了一辆改装的悍豹六轮越野车，打算带徐毅回闻稻村。 “大……大哥，都说开车不……不喝酒，喝……喝酒不开车。再说了，这车太贵，咱不能糟蹋钱！”徐毅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左摸摸又看看。 这样的末日怪兽，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堡垒。 只可惜和平小镇军火短缺，也明令禁止个人持有，这些改装的大脚怪才没能武装到牙齿。 不过这对付起普通丧尸的围困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如果采集物资途中有个这家伙，那真的是一路吃着火锅唱着歌，就把资源取回家了。 “弟啊，哥哥今天能在这里遇上你，这得是多大的缘分，我，心里高兴！”楚寒潮故意打着酒嗝，将自己的胸口拍的邦邦响。 徐毅还要说话，楚寒潮故意打断他：“至于这车，对咱们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只要有胆量，敢闯荡，这个世界，就是你的！” 徐毅在酒精的助推下，豪气顿时暴涨起来，他看着楚寒潮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收回那条准备迈步下车的腿，然后将安全带系好。 “哥，咱都喝了酒，开车还是慢点。”徐毅最后说了一句。 “不用担心，这辆车支持离线自动驾驶模式，和平小镇周边的地形图，我们都已经提前写进行车电脑了，连代驾都不需要找。”宋藏适时补充了一句：“而且现在，在荒野上已经没有交警查酒驾了。” 这是两人买车过程中，宋藏说的第二句话。 第一句话，是进店时的问好。 对两个豪气干云的醉汉，没必要发挥自己金牌销售的沟通天赋，他们脑子一热，该买自然就会买。 至于第二天冲动消失，想要退车，宋氏兄弟也会提供便捷退车服务，折旧费最低只要五折起。 这简直就是末日下的良心企业家。 在宋藏的自我感动下，楚寒潮全款提车。 这里需要啰嗦一句的是，和平小镇沿用的还是联邦的货币体系。 毕竟作为晴川市北边的原材料供应基地和卫星城，统一的货币才是他们关系密切的纽带。 也是将和平小镇绑上晴川市战车的锁链。 扯远了。 楚寒潮开着悍豹，带着徐毅，在夜色下出了和平小镇。 起初，楚寒潮是打算将徐毅直接带回自己的据点闻稻村的。 但是徐毅在跟着楚寒潮前往闻稻村的途中，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双眼睛，是徐毅在黑暗绝望的末世之中唯一的白月光。 只要望着它们，任何绝望与恐惧都变得不值一提。 这是徐毅曾暗下决心想要守护的那束照亮阴霾的光。 在经过一番心灵交战之后，徐毅还是拒绝了楚寒潮的邀请，让他在一段荒僻的路上停车。 “楚大哥，不是我不想跟你走，只是我还有一个女孩要守护。”徐毅提起小盈，表情十分认真，之前的酒意全都消失不见了。 楚寒潮沉默不语。 他并不通晓读心术，不知道徐毅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徐毅看出了楚寒潮的不满，又补充说：“大哥，我和你多年没见，见面却完全没有隔阂。你能第一眼就认出我，还丝毫也不嫌弃我的落魄。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楚寒潮略有动容。 两世为人，很少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这种话。 楚寒潮能听出，徐毅的话是真心的。 但他真心不想放徐毅走。 所以楚寒潮依然没有开口。 徐毅继续说：“大哥你放心，等我睡……不是，等我说服女孩跟我走之后，一定会立马去找你，从此这个世界，一起闯。” 楚寒潮挂挡，轰油门，车子嘶吼着转了一整圈，稳稳停在原地。 之前停车时从附近围拢过来的一群丧尸纷纷被撞飞，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楚寒潮沉默着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说：“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以后缺吃少喝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来闻稻村找我。” 徐毅感动地点点头：“放心吧哥，走夜路你也慢点。” 其实楚寒潮完全没必要做这些，徐毅只要保持闭气，没有一只丧尸能够意识到他的存在。 但楚寒潮却帮他扫清了周围的一切隐患和障碍。 这就是被大哥罩着的感觉吗？ 徐毅站在原地，望着消失在树丛之后的尾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感动。 第133章 穿越者vs重生者(八) 在和平小镇灾变之夜的半天前，楚寒潮的异空间出了点问题。 本应与现实世界毫不相干的异空间，竟然出现了一个开口。 起初这个开口只是一个洞，最后越来越大，连通了现实世界。 而洞外面，正是和平小镇用集装箱搭建的北墙。 似乎有某种楚寒潮无法理解的存在，要从他手中接管异空间的控制权。 囤积了末日前无数物资的异空间，是楚寒潮在末日立足的根基。 所以对楚寒潮来说，异空间出问题是比末日灾难更致命的灾难。 于是那一整天，楚寒潮都没有离开闻稻。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中，试图夺回自己对异空间的掌控。 这件事太重要了，以至于他没有心思再去惦记姐弟重逢这件事。 不久之后，夏语冰伴着夜晚降临，和平小镇沦为丧尸乐园。 从异空间的缺口处，楚寒潮听到了充斥整个小镇的嘶吼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苦苦等待的机会。 楚寒潮与夏语冰已经擦肩而过。 再后来，苏鲁找到深藏地铁站地下的那群幸存者，让厉威屠了个干净，将徐毅逼走。 徐毅失去了藏身处，更失去了自己的白月光，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 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来闻稻投奔了楚寒潮。 不过再后来与苏鲁相关的这些事，楚寒潮并不知道前后联系。 徐毅深夜到访，楚寒潮抛开异空间出纰漏的事，集结闻稻村营地的所有人，为徐毅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 空前的规模，让整个幸存者营地开心的如同过年。 在闻稻村的幸存者看来，惜字如金的楚寒潮对徐毅赞赏有加，充满溢美之词。 这种不加掩饰的欣赏，闻稻村营地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察觉到这一点。 自然而然的，初来乍到的徐毅感受到了处处笑脸的待遇。 他晕晕乎乎的想，自己虽然失去了一个小盈，却好像收获了整个世界。 这边热闹如火，却惹到了一个人。 一个染着一头红毛，穿着一条斗鸡一般的精神小伙。 说起精神小伙，就不得不提一个人。 钱轲。 楚寒潮重生前曾一起打拼的过命兄弟。 早在末日前，楚寒潮和钱轲这两人已经是多年挚友了。 在尸潮追赶的颠沛流离中，他们一同历经过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凶险战斗。 最后一次，钱轲替楚寒潮挡下了致命的攻击，他自己却没能挺过来。 这成了前世楚寒潮的一大遗憾。 这次重生归来，楚寒潮第一个找到了钱轲。 不仅是因为上世交情和恩义，还因为钱轲拥有控制水的超凡能力。 在前世，凭借着钱轲的这个能力，他们曾在一个大型的幸存者基地站稳了脚跟，逐渐做强。 但这一世，因为楚寒潮提前找到了钱轲，扰动了既定的历史走向，导致钱轲带了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拖油瓶。 就是堂弟钱爽。 由于钱家注重宗族感情，所以钱爽活着，钱轲不能丢下不管。 而于情于理，楚寒潮都不能放下钱轲不管，就只好将钱爽一并带着。 即使钱爽是一个将紧身九分裤焊到腿上，勾勒出下身器官轮廓的精神小伙。 在堂兄的照顾下，哪怕是面对丧尸末日这种生死危机，不愁吃喝的钱爽并没有很切身的体会。 反而仗着楚寒潮就是这个幸存者营地的扛把子，钱爽在闻稻村来回游荡，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坏事。 楚寒潮是自己堂兄的老铁，不可能拿自己怎么样。 对栖身这里的人们来说，末日当前，生死事大，其他的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所以那些没有靠山的幸存者受了欺负也只好忍气吞声，心中却把钱爽诅咒了一千一万遍。 钱轲自知理亏，却又不忍心呵斥父母双亡的堂弟，只能更加卖力地为闻稻村出力，更加卖力地为楚寒潮效命。 楚寒潮默默看着这一切，从不表态。 但钱轲能看出楚寒潮似有深意的眼神。 那眼神中的意味，绝对不是欣赏。 不过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钱爽，总认为自己就是这里的太子爷。 但徐毅踏足闻稻村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钱爽和徐毅大小相仿，正是眼高于顶，看一切都瞧不上眼的年纪。 虽然钱爽知道自己狗屁不是，但不影响他鄙视衣着寒酸，甚至还带着斑斑血迹的徐毅。 接风宴上，受到众星捧月般待遇的徐毅，点燃了钱爽的妒火。 自己看不上的人，却比自己更受欢迎，钱爽表示忍不了。 于是接风宴结束，钱爽立刻去找徐毅的麻烦。 徐毅毫不反抗，默默接受了钱爽对他做的一切。 但钱爽刚爽完，现世报就来了。 先是路上走着走着忽然绊倒，接着是凳子坐着坐着忽然断腿。 进个家门，门牌刚好松脱。好巧不巧砸到脚上。 再快半秒，就是碎颅的下场。 剔个牙缝，牙签刚好折断。大半根都扎进了舌头里。 再深半寸，就到穿喉的地步。 …… 一夜之间，钱爽已经爽透了。 第二天早上，钱爽顶着两个黑眼圈，左摇右晃的迈出房门，一副即将尸变的死样。 路遇的幸存者们见到钱爽的模样，纷纷避走，似乎看到了一个污染源。 徐毅倒是神清气爽，一夜好梦的样子。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徐毅，气质猛地拔高了好几个档次，虽然长得不帅，倒也精神奕奕。 路遇的人们纷纷和徐毅热情地打招呼。 看着自己和新来的之间天壤之别的差距，精神小伙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打算与徐毅一较高下，证明谁才是闻稻最靓的仔。 但是具体比较什么，精神小伙还没有想好。 总不能把自己的另一条九分裤送给徐毅，然后比一比器官轮廓的规模吧。 虽然自己稳赢，但这种毫无挑战性的比较，只会显得自己胜之不武。 钱爽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就见楚寒潮招徐毅过去。 他连忙跟上。 第134章 穿越者vs重生者(九) 早在前一夜，徐毅踏入闻稻村的那一刻，楚寒潮就想派他去和平小镇调查异空间的问题。 但一来那会显得自己太过功利，只是将徐毅当成自己的工具，更是会让前面点滴积累的所有好感度全部归零；二来徐毅刚经历了生死劫难，已经精疲力竭，而和平小镇刚刚沦陷，情况不明，很容易让他有来无回。 就这样，楚寒潮将自己的打算硬生生拖到了第二天早上。 按照之前的经验，异空间并不能存取活物，只能派人亲身前往现场调查。 之所以选择徐毅，并不是因为他最值得信任。 而是因为徐毅的超凡能力，最适合当下已经沦为丧尸乐园的和平小镇。 见到新来的杂皮都能接到这么有挑战性的任务，还是营地扛把子亲自交办的任务，钱爽表示他上他也行。 楚寒潮瞥了钱爽一眼，跟在身旁的钱轲立即紧张起来。 钱轲知道自己弟弟究竟是什么货色，这么重要的任务派钱爽去，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帮倒忙。 他连忙朝着钱爽瞪眼睛，想让他闭嘴。 但精神小伙一旦来了精神，倔强的就如同他自己九分裤里的内容物。 钱轲叹了口气，只好帮弟弟说话，表示希望他参加这次调查行动。 楚寒潮依然没有开口，只是嘱咐徐毅，全程照顾好钱爽。 徐毅也不好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毕竟新来的，给大哥做些事情证明自己，自然是好事。 徐毅相信，派自己深入险地，说明大哥对自己的充分信任。 带着钱爽也无所谓。 毕竟昨晚和钱爽玩得很爽。 折腾到半夜，徐毅彻底在钱爽身上发泄了一番，初来乍到的顾虑和担忧统统都已经烟消。 现在又同行，一定会旅途愉快的。 两个人坐上悍豹，摇下车窗。 “哥，第二次坐你这车，还是觉得很过瘾。” 楚寒潮站在车边，露出难得的笑容：“这辆车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只不过上次你半路下车，我就先开回来了。就等着你来了还给你呢。这些话回来再说，你们去吧，一路小心。” 徐毅脸上露出了被压抑的惊喜之色，他点头谢过楚寒潮，一踩油门，车子轰鸣着向前出发。 徐毅全程都在深呼吸，闭气，换气，深呼吸。 相对应的，被万物忽略的超凡能力不断发动，消失，再发动。 徐毅就这样，控制着自己和身下的悍豹，在万物的意识中时隐时现。 沿途零星散布着许多丧尸。 在徐毅呼吸换气的空当，行车附近的丧尸就会觉察到动静，然后快步跟着车子奔跑。 而当徐毅闭气的时候，这些丧尸立即忽略了悍豹招摇的庞大身躯和发动机的巨大咆哮声，慢慢放缓脚步，不知道自己刚刚跑什么。 前往和平小镇的途中，这样的场景不断上演。 在沿途游荡的丧尸，都经历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有一辆车飞驰而过，时而出现，时而从不存在。 钱爽坐在副驾驶上，包含在徐毅超凡能力作用范围之内，所以并不受其效果影响。 “我说，你一路上都在喘个什么劲？我顶你的肺了？”看徐毅时而呼吸时而闭气的怪异表现，钱爽十分不爽。 徐毅瞥了一眼钱爽搭在中控台上，正在可劲互搓的双脚，甩出一句嘲讽：“这车原本是有换气和香风系统的。要是你穿上鞋袜，把脚放回去，我就不用闭气了。” 钱爽似乎找到了让对方备受煎熬的好办法，咧嘴一笑，双脚搓得更凶残了，屑状的死皮扑簌扑簌掉落一地。 徐毅保持着自己的呼吸方式，不再理会精神小伙。 窗外随处可见游荡的丧尸，精神小伙却始终没有直面死亡的觉悟。 真特么可爱。 驱车到了楚寒潮所说的地方，徐毅将车贴着集装箱组停到镇子外面。 反复确认无误后，两人下车，用后备箱里的伪装车衣将车仔细罩好。 镇子里面，丧尸们此起彼伏的咆哮声不断传来。 第一次近距离无阻隔听到这种声音的钱爽顿时觉得浑身发凉，九分裤的紧勒感也消失不见了。 徐毅倒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他早就适应了这种大自然的背景音。 两个人翻越北门，来到集装箱的内侧仔细寻找，终于在箱体拐角处发现了一道暗门。 两人打气般的对视一眼，一起伸手打开了暗门。 然后他们的嘴就再也合不上了。 集装箱的暗门里面，是一个看上去无边无际的超大空间。 这个空间超出了徐毅和钱爽的认知，两个人如同坠进了梦里，看哪里都觉得不可思议。 空间中整齐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一眼几乎望不到边。 他们忍不住牵住对方的手，走近细看。 从包装来看，这些物资并不是末世后的产品，因为有很多生产商在末日来临后早已停产。 但空间似乎有暂停时间的效果，其中的这些物资并没有变旧的迹象，尤其是那些生肉，色泽鲜艳，外观饱满，摁上去弹性十足，就好像是刚刚切割不久的样子。 生的有肋排、后臀肉、五花肉、鲜虾仁、鲜鸡蛋、速冻水饺、进口牛排，熟的有烤全羊、炸鸡翅、鸭脖等等。 这一堆不远处还有一摞碗，已经堆成了山。 两人啃着鸭脖走过去，发现每一碗里面都盛着拌好的凉粉。 这个空间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但碗里的凉粉新鲜爽弹，红色的辣椒油格外惹眼，就好像两分钟前，刚刚有人做出来的一样。 那还有二话？ 两个人咽了口口水，一人端起一碗开始进食竞速赛。 远在闻稻村的楚寒潮“看”着两个人饿死鬼一般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充满了疑惑。 按照自己的理解，储物的异空间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倒更像是自己脑中的一个可与现实互动的想象之物。 这个异空间的使用有许多需要遵守的规律，活物不能进入便是其中之一。 以前楚寒潮尝试过无数次，结果都是一样。 所以活人是不可能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自己的储物空间的。 但是自从异空间出现了连通现实世界的开口后，这些定律全都被打破了。 先是莫名其妙出现开口，异空间连通了现实，稳定存在于和平小镇北墙的一个集装箱之中。 然后异空间隐隐约约出现脱离掌控的趋势。 最后是两个饿死鬼般的大活人就这样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还在里面毫不客气的大吃特吃。 就一点也不操心食品安全问题？ 第135章 穿越者vs重生者(十) 楚寒潮摇摇头，想得有点远了。 他有些无语的望着异空间中胡吃海塞的两个人。 钱爽就不说了，自始至终就是个精神小伙而已。 而徐毅…… 这就是传说中的刺客之王，人族楷模？ 楚寒潮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忽然察觉到集装箱外面有人。 这是在异空间出现纰漏之后，楚寒潮扩展出的一种能力。他够通过异空间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观察到集装箱外侧周边的情形。 楚寒潮疑惑地留意了一下来人的模样，瞬间像中了头奖一样兴奋起来。 段朗！ 虽然带着单兵头盔和战术护目镜，但那英武不凡的身姿，和特殊的呼吸方式，必是最后人类阵营抵抗丧尸进攻的最高指挥官，人称段帅的段朗了。 这不就是楚寒潮重生后，一直以来想要结识的大人物吗？ 原本错失了与那对传奇姐弟的相遇，楚寒潮还有点耿耿于怀，这下子所有的意难平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如果能和这样的人物结下牢不可破的友谊，就算付出异空间里的所有物资，楚寒潮也觉得物有所值。 看段朗对着集装箱的门跃跃欲试，一副即将破门而入的迹象，楚寒潮不再犹豫，他尝试着通过异空间与徐毅联系，让他和钱爽立即躲起来。 异空间果然没让楚寒潮失望，虽然有脱离掌控的迹象，但还能够传递拥有者的意志。 徐毅完美接收了楚寒潮的指令，连忙放下碗，然后牵着钱爽的手，深呼吸，闭气，陷入被万物忽略的状态。 与此同时，集装箱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暴力打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从外面突了进来。 徐毅被暴力的破门声吓了一跳，强忍着没有泄气。 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度戒备的战士，全身式的单兵装甲将他魁伟的身材衬托的更加英武。 那种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肃杀之气，让精神小伙钱爽都忍不住夹紧了双腿，一声不吭。 楚寒潮透过脑海和异空间的联结，与现场的徐毅和钱爽一样，瞪大眼望着段朗。 段朗则一脸警惕地望着整整齐齐堆积如山的物资，然后把目光转移到了扔在地上，吃剩一半的凉粉碗上。 “主人，这里似乎有点不对劲。”段朗低声念叨，像是自言自语。 楚寒潮不知道段朗在跟谁说话，明明后者的通讯器都没有开机。 自言自语结束，段朗开始在物资周围扫视。 楚寒潮知道徐毅的能力维持时间有限，完全取决于他本人屏息的时长。 以段朗的顶级反应速度和作战能力，一旦屏息状态结束，徐毅和钱爽这俩吃货就完全是给对方送人头。 要想和段朗结识，必须用上一些非常手段。 楚寒潮一面观察段朗，一面通过自己对异空间的掌控，给徐毅下达指令： 控制闯入者，别弄死，抓活的。 徐毅看了看自己的架子，又看了看精神小伙的身板，放弃了显形二打一围攻对方的打算。 俩胳膊加起来，勉强和对方的一条胳膊一般粗，怎么打？ 左右看了看，徐毅从一个货架上拿起一把长扳手，钱爽拿了一根撬棍。 两人躲到段朗身后的视觉盲区，调整呼吸，再次闭气，然后从后面贴了上去。 两闷棍下去，单兵防护头盔抵御了致命伤害，但在毫无防备之下，段朗还是瞬间昏了过去。 俩人扔掉手中的凶器， 开始从段朗身上扒装备。 这些可都是要塞城市正规军的家伙事，功能强劲不说，质量还很可靠，放到黑市上能换不少好东西。 即使不放黑市，自己留着也是炫耀的资本。 楚寒潮没有制止他们，因为集装箱外面，又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一个英俊不凡的年轻人，楚寒潮从没见过。 虽然表面看起来，这个人除了帅气以外没有什么特点，但楚寒潮毫不怀疑，对方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留意外面，又过来一个人。如果他没什么不对劲，尽量不要和他接触。”他向徐毅传达了这个信息。 段朗已经被制服，楚寒潮不想节外生枝。 徐毅再一次调整呼吸，一手抓段朗，一手抓钱爽，储存海量物资的异空间中顷刻间便没有了人类存在的迹象。 接下来，就到了苏鲁的零元购时间。 楚寒潮看着一个空间泡从对方的手中生成，然后将自己的异空间中囤积的物资一扫而空，惊呆了。 对方实际上是身处异空间之中，又打开了一重异空间。 楚寒潮从来不知道异空间还能用出这样的效果。 但现在家底被偷光，楚寒潮已经顾不上佩服对方对异空间的掌控能力了。 他对依然愣在原地的徐毅下达指令：这个人抢了我们的所有囤货，别让他跑了。 精神小伙钱爽听到了楚寒潮的指令，来劲了。 他觉得自己的高光时刻即将到来，一定要抓住机会让楚寒潮对自己刮目相看。 拿定主意，钱爽对徐毅悄悄说：“兄弟，你来到闻稻村时间短，可能还不知道，我是咱们这最纯的爷们。等会盘他，你不用管，只要配合我就行了。” 然后将自己的计划暗暗透露给了徐毅。 楚寒潮默默听着钱爽脑残的计划，并没有横加干涉。 这么精神的一个大小伙子，不经历点挫折，怎么成长？ 徐毅也觉得钱爽的办法很不咋样。 但他并没有提出质疑。 在这个异空间中，没有什么能瞒得住楚寒潮，就连徐毅的超凡能力，在这里也对楚寒潮丝毫不起作用。 所以钱爽说的胡话，楚寒潮是全都能听见的。 但楚寒潮并没有作声，徐毅大概猜出来楚寒潮的想法了。 所以徐毅决定配合钱爽，纵容他的任性。 钱爽见徐毅点头，甩了甩红色的长发，露出自信的笑容，然后起身，在徐毅的配合下关上了集装箱的门。 门消失了，集装箱内部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徐毅脸色一下子变了。 “蠢货，这空间封闭了，咱们自己怎么出去？”徐毅再也忍不住，开口骂道。 钱爽哪会考虑这个问题，他松开徐毅的手，摆出一个不好惹的造型，嚣张开口：“怎么今天跑我这撒野的人这么多？真是奇了怪了。” 楚寒潮远在闻稻村，静静地看着钱爽装逼。 徐毅被钱爽带到了沟里，只好一条道走到黑，拿着从段朗那里扒拉出来的枪，放进钱爽手里。 【今天发两章，按我的产能已经是极限了，够意思吧彦祖，给点评论，用爱发电，让我感受一下你们的鼓励，吼吼】 第136章 穿越者vs重生者(十一) 此时此刻。 闻稻村。 一圈人围着地上失去了一条腿，正在惨叫的钱爽。 村子里的医生正在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 但精神小伙的特质如此卓越，越是失血，越是痛苦，钱爽反而越是精神。 他捧着自己的断腿疯狂挣扎，三四个人都摁不住他。 楚寒潮皱着眉毛，望着这一切。 真是大意了，竟然没看出来后出现那个挺帅的年轻人竟然是掠食者。 当苏鲁亮出骨刺，徐毅被捅穿的时候，楚寒潮知道要糟。 虽然段朗眼看是带不回来了，但钱爽还能救一下。 于是立即控制异空间，打开取物模式。 楚寒潮之前只从异空间中取出过没有生命的死物，这是头一次试着从里面捞人。 究竟会发生什么，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所以他喊上了自己的兄弟，带好武器和护具，做好了迎战一切的准备，防止那个伪装成人类模样的掠食者也跟着从异空间中出来。 没成想对方反应极快，而且十分凶残，扛着空间的牵拉之力，硬生生扯断了钱爽的一条腿。 本打算让钱爽受点小挫折，却成了血淋淋的教训。 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异空间的物资被席卷一空，异空间坍缩关闭。 连徐毅也搭进去了。 楚寒潮紧咬着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那个神秘敌人反应迅疾、实力强横、风格狠辣。 楚寒潮前世完全没有听说过丧尸界还有这么一号狠角色。 “大哥，小爽的腿……都怪我！”半跪在钱爽旁边的钱轲摘下头盔，带着哭腔向楚寒潮诉苦。 “阿轲，你不要再自责了，我对空间能力的理解还不够，救得太迟，我也有责任。不过你放心，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所有犯我兄弟者，我必杀之。” 楚寒潮感受着周围人们期盼的目光，拍了拍钱轲的肩膀，大声表态。 说话时，楚寒潮面露狰狞之色，令周围人肃然起敬。 勇敢担当，不怕困难。 这正是一个幸存者营地首领该有的样子。 摘下头盔的钱轲看着楚寒潮，重重点了点头：“大哥，你发话吧，刀山火海，兄弟跟你一起闯。” 楚寒潮听着钱轲的话，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 前世的钱轲，也经常对楚寒潮说这句话。 每逢遭遇生死挑战时，这句话总是支撑着他们将后背放心托付给对方，然后一次次从九死一生中活下去。 原本楚寒潮的目的并没有帮钱爽复仇，而只是想要营救生死不知的徐毅。 现在听到钱轲的话，前世楚寒潮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 他决定了，段朗要认，徐毅要救，丧尸也要杀，因为这一世重活，他要做人类天花板的男人。 感受到楚寒潮燃起的斗志，几个生死兄弟围拢过来，听候作战计划。 楚寒潮目光扫过每个人，仔细思索起来。 所有人洗耳恭听。 楚寒潮的首领地位，不仅是因为他有储物空间，囤积了难以想象的巨量物资。也不单是因为他重生回来，通晓未来的大事件。更重要的是，楚寒潮懂得如何在战斗中将每个人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精神小伙钱爽的堂兄，钱轲，拥有控制水的超凡能力。 在对战中，他最擅长给敌人脱水。 对于丧尸来说，脱水虽然无法短时间内杀死它们，却能让它们变成干尸，失去行动能力。这样一来，丧尸的威胁也就不存在了。 患有白化病的罗安，绰号骡子，是楚寒潮找到的第二个兄弟。 罗安的超凡能力叫做牧尸。牧尸可以控制普通丧尸，像铁尸品阶以上的掠食者具备的能力一样。 但以人类之躯发挥这种能力，有很大的局限性。 以罗安为例，他控制丧尸的数量极限是12个，并且每次发动能力后，这个数量只会递减而不能保持。换句话说，如果罗安控制的丧尸在战斗中损耗，被敌人杀死，则无法实时补充，每次都只会越来越少。 这种能力还有时间限制。每次操纵丧尸只能维持3个小时，而下一次发动能力，至少需要等24小时以上。总体来说，这能力稍显鸡肋，只适合在关键时候出奇制胜。 但楚寒潮知道这种能力随着超凡者的进阶，会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和应用场景。 前世就有一个高等级的超凡者拥有罗安同样的能力，凭借一己之力迫使一阵无主尸潮改变前进方向，拯救了一座数十万人规模的中型幸存者营地。 楚寒潮将目光转向了史无畏，一个拥有霸体横练功夫的古武高手，外号死神。 史无畏并不是超凡者，但他渐臻化境的剑法足以让他笑傲末世。 史无畏的成名之战，是在群尸围困的绝境中，凭借一根从厕所找到的拖把棍，行云流水般捅穿了13个丧尸的眼眶。 激荡的剑气将丧尸的脑子搅得稀碎，困境顿时解除。 史无畏借此一战成名。 被史无畏救下的幸存者们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纷纷传颂他的事迹。得知他的故事之后，人们给他取了个贴切的名字，厕所战神。 一开始，史无畏是拒绝的，但人们见他脾气不坏，就跟他开玩笑说，如果觉得厕所战神不好听，就换成史神吧。最后传来传去，又有空耳的人把外号听成了死神。这档次得到了显着提升，并且很符合他以拖把棍代剑，秒杀13个丧尸的无敌形象。 于是史无畏的死神之名就这样传开了。 这几个都是楚寒潮重生前，曾经性命相托，生死相依的兄弟。这一世重生，楚寒潮将他们一个个找到，并暗自发誓永远不会再让他们枉死。 至于楚寒潮本人，战斗力则来自手中的直刀。 没有人知道楚寒潮从哪里得到的这柄直刀，只知道这刀削铁如泥，砍丧尸如同切西瓜，而且不留血渍，也从不卷刃。 这次战斗，楚寒潮对于对手的身份，能力，品阶和势力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所以要想让所有兄弟安然无恙的回来，必须要稳。 “大家也看出来了，这次敌人比较棘手。我的计划是分两批秘密潜入和平小镇，摸清对方的实力。然后趁它不备，各自行动， 先瓦解外围力量。” 说着，楚寒潮指了指钱轲：“接着，阿轲和骡子一组。阿轲负责给它脱水，骡子防止对方控制丧尸对付我们。必要时，可以和他争夺丧尸的控制权，让他尝尝自己仆役的厉害。” “我和死神一组。瓦解外围力量之后，我们先去找徐毅和段朗，创造机会将他们送走。最后我们和你俩汇合，我和死神主攻，阿轲和骡子掠阵。最高目标是砍掉对方的头，让它无法再兴风作浪。最低目标，所有人都要活着回来。” “这次最少要带两个司机，因为徐毅开去和平小镇的悍豹也需要取回来。拿到悍豹前，司机主要负责接应徐毅和段朗事宜。对了，徐毅受伤比较严重，医生跟着一起去。” 第137章 穿越者vs重生者(十二) 楚寒潮带着自己的兄弟们，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和平小镇北墙外侧。 医生和司机都在3公里外的接应点待命，等楚寒潮号令行事。 楚寒潮和他的这群兄弟，不仅个个身怀绝技，而且行动果决，雷厉风行。 这也是楚寒潮重生前后，两世都能迅速站稳脚跟的原因。 四人步速极快，没多久就来到了和平小镇的北墙外侧。 现在形势不甚明朗，大摇大摆从北门进去是不可能的。 而东门外直通地铁站，根据徐毅投奔闻稻村时的情报，那里应该已经被晴川市守备局占领了，天知道会有多少明岗暗哨。 至于和平小镇内部，现在已经属于沦陷区了，多半会有数不清的丧尸来回游荡，所以绕行前往西门或者南门都不现实。 只有异空间连通现实的那个集装箱附近，才是当前最不起眼的地方。 迄今为止，苏鲁带走了全镇所有的丧尸以迎击李找这件事，闻稻村来的人并不知晓。 楚寒潮凭借着记忆，找到异空间消失前的位置附近。 徐毅开过来的六轮越野车悍豹，正蒙着布静静踞守于此。 绕过悍豹，楚寒潮、史无畏、钱轲和罗安来到了集装箱旁边。 楚寒潮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罗安。 罗安会意，闭上眼睛。 他略微调用了一下牧尸的超凡能力，隔空感受集装箱内侧周围的环境。 寂静无物，说明附近没有游荡的丧尸可供奴役。 罗安睁眼，点了点头，示意环境安全。 楚寒潮轻轻颔首回应。 “我们先越墙进去，然后再按原定计划分头行动。”楚寒潮简单嘱咐两句。 所有人点头应和。 身为古武高手， 防止丧尸攀越的集装箱高墙对史无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紧了紧胸前绑缚长剑的带子，打量了一下立足之处到集装箱顶部的高差。 然后也没有助跑，而是直接旋踵，屈膝，提气上跃。 下一瞬，史无畏便像脱离了重力的掌控，轻飘飘上纵，然后站到了集装箱的顶端。 在集装箱顶上站定，史无畏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身接应楚寒潮，而是一手凭空捏诀，一手反握剑柄，向四周仔细打量。 他感受到了杀气。 楚寒潮站在下面，看不到史无畏的反应和动作，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回头接应自己，压低了声音问：“死神，怎么样了？” 史无畏眨了眨眼，周围毫无异常，看来是自己精神太过紧张了。 他回身，解开腰上悬挂的一条绳索，朝着楚寒潮三个人的位置垂了下去。 三个人依次攀援而上。 到了集装箱顶部，楚寒潮补充了一句：“对方好像能控制金属，先是从钱爽手里夺走了双枪，又半路截停了徐毅的子弹。出发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一遍，别忘了。大家小心。” 钱轲和罗安猫着腰，沿着集装箱顶部往东面去了。 楚寒潮和史无畏对视一眼，直接向小镇内侧跃下。 两组人都是警惕满满，脚步轻轻，按开始的计划渐行渐远了。 过了一会，原地恢复了寂静。 在这寂静之中，两个身影从虚无中显现。 “他们还真来救你啊。”苏鲁的声音充满戏谑。 “是的主人，他们的头领好像早就认识我，前段时间在和平小镇遇上的。他挺看重我。”徐毅如实禀报。 原来，早在闻稻村众人围着钱爽给他止血时，苏鲁已经将徐毅变成了自己的灵魂傀儡。 其实一开始，苏鲁是完全没有这个打算的。 等重生者一路面，徐毅就没有价值了。 到时候杀掉徐毅，吸收他的脑髓凝胶，掌握被万物忽略的能力，然后将他的尸体赏给作战最勇猛的那些个丧尸就行了。 只是在等那个素未谋面的重生者来的时候，苏鲁动用千面化形，将自己变成了杨思婷的模样。 并不是闲得无聊，只是打算用这个马甲去讨伐李找。 免得身在教会学校的悠翎见到自己的真面目，提醒教会学校不再现身。 另外，杨思婷身为教籍人员，带着丧尸围攻教会学校，这画面想想多刺激。 但这无心之举，却收获了意外之喜。 被生擒捆绑之后，徐毅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 对方之所以留着没有杀自己，就是为了引出闻稻村的众人。 一旦闻稻村的人来了，自己也就失去价值了。 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想到了死，徐毅并不绝望。 末日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生命就是起起伏伏，然后起起伏伏伏伏伏…… 但不绝望并不代表没有遗憾。 徐毅蜷缩在地上，心中一遍遍回忆自己的白月光。 那个拥有灿烂星辰般眼眸的小盈。 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明明还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正在这恍惚之际，他瞥到了已经变成杨思婷外观的苏鲁。 他认出眼前这个就是在地铁站深处的走廊中，将厉威和小盈带走的那个人！ 重伤失血，半死不活的徐毅顿时来了精神。 他笃信，这一定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神明，才会带给自己这特别的缘分。 然后啪的一下，很快啊，徐毅挺起被牢牢捆绑的身子，给苏鲁磕了一个。 别说苏鲁，周围的飓风小队队员们也都被徐毅这一跪给跪懵了。 这绑的挺结实啊？怎么起来的？ 再说了，这是在求放过吗？ 想啥呢。 飓风小队从来不留俘虏，他们的信条是，只有死去的敌人才最令人放心。 区别只在于，被活捉的敌人能活多久。 暗算自己的队长，这样的敌人会死得比较慢，因为要赏他尝遍飓风小队的手段。 现身不到半小时，徐毅已经被设计了很多种死法。 也是没谁了。 “我要见小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要见小盈！” 徐毅一边磕头，一边嘶吼，显得活力满满，根本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似乎被苏鲁捅穿了肺叶，说话都在呼嗒呼嗒的漏风。 苏鲁对地铁站下面那些幸存者的弯弯绕绕毫无兴趣，现在看徐毅如此卖力磕头的行为艺术，仔细回想了一番，才弄明白徐毅说的是谁。 苏鲁笑了，以杨思婷的面孔笑着对徐毅说：“你想见小盈？好说，当我的傀儡吧。” 第138章 穿越者vs重生者(十三) 徐毅几乎想都没有想，又开始咣咣磕头。 做什么，他不在乎。 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能够活下去，再次见到小盈。 这是苏鲁绑定灵魂傀儡最简单的一次。 苏鲁将原因归结为自己的意识共振能力变强了。 绝不是因为对方心甘情愿为奴为仆。 重活一世的楚寒潮恐怕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结识的未来之星，出动幸存者营地全部巅峰战力要救的人族楷模，竟然因为一个女人的眼神而沉沦，甘心做了敌人的奴仆。 在楚寒潮他们潜入和平小镇的整个过程，简直就是在对方的眼前表演爬墙行为艺术。 苏鲁望着楚寒潮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说：“楚寒潮身边那个就是史无畏吧。” 徐毅点头确认：“是的，主人。这个史无畏是个古武高手，绰号死神。我曾经在闻稻村见过他舞剑，说真的，那剑术是绝了。只需要看一次，就足以刷新人的三观。” 苏鲁检索徐毅的记忆，看到了史无畏的剑法。 直如流星飒沓，火树银花，漫天都是密密麻麻的剑影。 没想到现实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自从感染锁耳，将其变为仆役丧尸，锁耳的刀法【解牛】就已经成为了苏鲁能力的一部分。 在和平小镇的丧尸格斗场，苏鲁曾经控制着尸化的锁耳，与拳霸托尼打了一场。 当时的苏鲁，自认为在刀法上，已经可以说是当世无敌了。 但史无畏的剑法，却让苏鲁看到了很多新的可能。 不仅如此，这个史无畏的本能也格外强大，刚才登顶北墙集装箱时，竟然能感觉到自己和徐毅的存在，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杀气。 本打算将这个剑客一杀了之，但现在苏鲁改主意了。 他决定和史无畏打一场。 苏鲁有些不明白，自己已经抱定必死之志，为什么却有这种与人比拼武技的强烈冲动？ 飓风小队按照苏鲁的指示，已经带着晴川市守备局的所有战斗队，固守于地铁站附近。 镇上的原住民，早已被夏语冰全部转化为丧尸，然后收编到了苏鲁的麾下，此刻在图森、封嘲、封玄等掠食者的带领下，前往教会学校的势力范围，迎击乌尸李找。 所以整个和平小镇，早已是一座空城。 钱轲和罗安贴着阴影，几乎走遍了整个北墙，鬼影都没有见到一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骡子，你说徐毅那个小子，不会是投降了吧？”钱轲低声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罗安走一段，就会展开自己的能力，去感受附近是否有丧尸游荡。听见钱轲这么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看啊，刚刚死神跳上墙头，是不是愣了好一会才拉咱们上去？上去之后，他是不是脸色不太好？我觉得他感受到杀气了。”钱轲十分肯定。 “有吗？把三个人从地面拉到5米多高不用费力气吗，换你你也累，那脸色能好了。还杀气，你是想象力过剩，还是精神紧张出现幻觉了？”罗安仔细回忆，却想不起来钱轲说的这些细节。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久，来到了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前广场。 钱轲见队友如此迟钝，简直无语：“骡子就是骡子，给你说什么也说不明白。” 罗安最讨厌别人骂自己傻，脸色一变，回头瞪着钱轲，声音拔高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吼完，罗安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钱轲并不理会罗安，而是攥紧双拳，面向前方，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罗安这才看到，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身影。 一个徐毅，另一个，则是那个硬生生扯断了钱爽一条腿的掠食者丧尸。 钱轲咬着牙：“徐毅，你是不是叛变了？” “钱哥，你是不是误会了。” 徐毅平淡开口：“我从来没答应过要跟你们结什么盟，哪来的叛变一说？” 钱轲不想跟他废话，向前一步踏出，双手上扬。 徐毅和苏鲁周围的水汽开始蒸腾消失，一种干燥的感觉包围了二者。 徐毅感到不妙，抓着苏鲁的手腕就要闭气，却被苏鲁一下子甩开了。 “有趣的能力，让我领教一下。”苏鲁双臂化刃，迎着钱轲冲了过去。 徐毅略一停顿，已经感到口干舌燥，似乎身体的水分也在急速流失。 他赶忙屏息，跃出钱轲的能力范围。 “还我弟弟的腿！”钱轲咬牙切齿，瞄准苏鲁将能力催发到极致。 “我还去你奶奶个腿呢！”苏鲁冷笑，双臂在身前交错，划出一道冰冷的十字弧。 然而没等骨刃接近钱轲，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感席卷苏鲁全身，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苏鲁身为丧尸，所有的感受系统都变得十分迟滞。 直到滞涩感传遍全身他才发现，自己的关节连起码的相对运动都做不到，如同经年累月缺乏机油润滑的传动轴。 失去了速度的加持，苏鲁锋利的骨刃对钱轲毫无威胁。 苏鲁就像一具沉睡了数千年，刚刚苏醒的木乃伊，迈开僵硬的双腿在艰难前行。 钱轲不屑地一笑，超凡能力继续加码，想要一鼓作气，吸干他。 没有游荡的普通丧尸可供驱使，罗安顿时无所事事。 他只好默不作声地退到钱轲身后，看钱轲的个人秀。 但罗安忘了一件事，虽然周围没有其他活物，并不意味着自己已身处安全地带。 忽然听“梆”的一声响，罗安脑袋一阵剧痛，接着只觉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摸后脑勺，就两眼一翻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罗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和钱轲一起被捆了个结实，倒吊在海格力斯国际大酒店二楼走廊的围栏上。 “你说我要不要把你也挂上去，给楚寒潮多一点震撼。”苏鲁抱着双臂，站在酒店前广场，欣赏罗安和钱轲的钟摆造型。 与苏鲁并肩站立的徐毅讪讪一笑，说：“主人，您就别开玩笑了，把我挂上去，等会我怎么帮你迎敌？” 苏鲁一想，徐毅说得也有道理。 刚才要不是徐毅提前敲晕了罗安，让钱轲有所分神，想要活捉这两个超凡者无疑得花费更多的力气。 “主人，这几个人等会怎么处理？”徐毅看苏鲁不说话，赶紧岔开话题。 “这两个人有点废，等我打败楚寒潮和史无畏，一起拿去喂丧尸。”苏鲁毫不掩饰的说。 罗安本来还有点晕眩，听到这里一下子清醒了。 什么叫有点废？ 感觉到自己有被冒犯到。 【彦祖啊，以我的码字速度，今天这可是超水平发挥了。感谢秦枫、沐千汐拉、艾栗栗……等等的支持，我再接再厉，您投票继续】 第139章 穿越者vs重生者(十四) 楚寒潮和史无畏姗姗来迟。 他们绕了很大的弯，才来到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前广场。 见到罗安和钱轲的处境，楚寒潮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分开行动了。 史无畏看到楚寒潮的状态，拍了拍兄弟的肩，说：“这事情不怪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多半是徐毅叛变了。” 楚寒潮疑惑地盯着史无畏。 史无畏叹了口气：“我刚跳上北墙集装箱上的时候，曾感受到极强的杀气。现在想来，徐毅和那个伤了钱爽的掠食者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但当时时间紧张，我也就没有多想。早知道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 楚寒潮点点头，平静地说：“死神，跟上一世相比，这都是小场面。不过下次有什么不对劲，记得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这回自然是记住了。”史无畏手握剑柄， 缓缓开口：“明人不吃暗亏，楚哥，等我把那个丧尸的头削了，给你提过来当夜壶。” 楚寒潮抽出直刀，淡淡地说：“好是好，但也不要轻敌。我先去把阿轲和骡子救回来。” 史无畏“嗯”了一声，铿然出剑，回身朝着空气就是一刺。 虚无中传出“噫”的一声，一把锋利宽阔的骨刃凭空出现，架住了长剑。 一击不中，史无畏飘身后退，与对手拉开距离，这才仔细看过去。 楚寒潮并没有理会这边的动静，依然朝海格力斯国际酒店冲了过去。 这是史无畏第一次见到苏鲁的真面目，也是第一次见到能招架自己必杀一击的对手。 当得知这个掠食者丧尸疑似拥有控制金属的能力后，史无畏特意带上了家里祖传的铁木剑。 这柄剑非金非铁，却坚逾金铁。 不发于硎，却锋锐难当。 即使对方能控制金属，也无法干扰史无畏的剑招。 而徐毅屈身拜服、成为苏鲁的灵魂傀儡之后，他闭气时令万物忽略的超凡能力就已经同步给了苏鲁。 与钱轲对战时，苏鲁不屑于隐匿自己的存在，也就没有动用过这一招。 而史无畏在武道一途上有极高的天赋，仅凭感知就能觉察到近身的杀气。 刚才楚寒潮和史无畏在交谈之时，苏鲁已经动用徐毅的能力接近了两个人，却被史无畏发现了踪迹。 可见徐毅的招数到了史无畏这似乎不太奏效。 史无畏回身刺出那一剑如惊鸿掠枝，如蝶影穿花，攻向苏鲁时，几乎和红色的进攻轨迹线不分先后。 苏鲁“噫”的那一声，不是惊讶于自己被发现，也不是惊讶于史无畏的剑法速度超绝，而是惊讶于自己竟然能挡住。 别人不清楚，苏鲁可是明白。 史无畏的剑太快了，即使自己拥有看穿对手进攻轨迹的能力，遇见史无畏就显得没什么用了。 因为进攻轨迹虽然清晰明了，防御意识却跟不上。 自己挡住史无畏那一剑，意未动，身先行，完全凭借的是锁耳的刀法。 苏鲁暗自满意，看来【解牛】刀法确实有独到之处。 史无畏一击不中，抖腕沉肩，后招顷刻便至。 苏鲁这次看清楚了对方的进攻轨迹线。 只见史无畏的剑尖上，如同绽开了一朵丝绒之花，无数的红色轨迹线以剑尖为起点向四面散开，划着不同的弧线指向苏鲁身上的所有要害。 红色轨迹线没有明暗之别，也就意味着这些剑招全是实招，没有虚招。 古武世家的家传绝学，果真不同凡响。 苏鲁暗自赞叹过后，施展【解牛】刀法迎了上去。 一阵“乒乒乓乓”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史无畏的长剑和苏鲁的骨刃已经对决了数百下。 刀剑互斫的罡风撕裂了周围的空气。 压抑的音爆声时不时响起。 苏鲁和史无畏的身影越动越快，已经渐渐虚化。 在快得看不清楚一片虚影中，苏鲁的双眼溢满碧蓝色的流光，眼前浮光掠影一般的剑刃开始减速。 苏鲁动态视觉开始自行强化，增益，捕捉眼前的所有动作。 数个呼吸的时间，苏鲁的动态视觉强化完毕。 如同放了慢动作，史无畏的每一下剑招都已经清晰可见。 在慢放般的动态视觉下，空气的流动也开始变得粘稠，罡风也变成了更加黏稠的流质，搅动着空气，四散而去。 剑招减速，剑尖上的红色轨迹线并没有减速，配合着动态视觉，将史无畏的所有招数展现在苏鲁面前。 一览无遗。 从这一刻起，史无畏就已经不是苏鲁的对手了。 即使不去管红色轨迹线的通风报信，苏鲁也可以纯粹用【解牛】刀法，完胜史无畏的剑法。 只不过，有了红色轨迹线的加持，这个进程能够加快数倍。 但苏鲁却不想速战速决。 难得遇到史无畏这样剑法登峰造极的对手，苏鲁很愿意与他多过两招，以便加深自己对刀法的理解。 又斗了三百多招，苏鲁的身体已经能够跟上史无畏的进攻速度了。 这时，即使苏鲁不用【解牛】刀法，仅凭自己的反应速度和红色轨迹线的指引，也能够轻松招架史无畏的进攻。 这些变化，对苏鲁来说并没什么特别的惊喜，但史无畏却越斗越心惊。 他来自古武世家没错。 拥有震古烁今的天赋也没错。 内外兼修的日夜苦练也是真的。 但史无畏毕竟不是超凡者，没有非凡人的体质，时间久了，总会力竭。 而对面那个掠食者丧尸，就好像完全不用补充能量一般，打了半天，一点力竭的迹象都没有。 经过近千招不留余力的拼斗，此刻的史无畏，几乎已经榨干了自己的所有潜能。 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下子苏鲁不乐意了。 “怎么回事？ “刚才那几下不是挺猛的，这才过去多长时间，怎么就坚持不住了？” 苏鲁一边拆招，一边扯东问西。 “史无畏，你这名字谁取的？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叫史珍香？” 史无畏的面色越来越差，手上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苏鲁已经没有了压力，于是他将左手的骨刃收起来，左手恢复正常模样。 苏鲁将左手背在身后，只用右手的骨刃和史无畏拆招。 “说实话，你俩是不是都去厕所偷偷尝过那东西？噫，那画面，丧尸看了都受不了。” 史无畏一口气没提上来，剑尖歪斜，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向苏鲁的骨刃跌去。 【有暗夜精灵还醒着吗？我这章可是榨干了自己的一切，坚持奉上最新鲜的故事。想给票给票，想给赞给赞，想留言留言，祝阅读愉快~】 第140章 穿越者vs重生者(十五) 史无畏向前倒去，他的脖子凑上苏鲁的骨刃，眼见就成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苏鲁抬起一脚，将史无畏踢开。 史无畏在空中转了两圈，重重跌在广场台阶上，再也支撑不住，吐出口血来。 “混蛋，明着打不过，来阴的是吧。”苏鲁气呼呼的骂了一句。 刚才苏鲁那一脚，瞄的就是史无畏的要害去的。 用习武之人的话，就是罩门。 史无畏忍不住又重重吐了一口血。 别看他现在惨兮兮，事实上，刚才史无畏倒向苏鲁的骨刃，并非真的脱力跌倒，而是惑敌之法。 那一招是史无畏剑术中比较刁钻的一式。 通过主动凑到敌人的兵刃上示敌以弱，让对手误以为自己已经失去力气，无法招架。 这时，无论对手乘胜追击，亮出杀招攻击自己；还是被引动恻隐之心，收回兵刃饶过自己，都会出现一瞬的分神。 在敌人分神的刹那，史无畏歪斜的剑尖就会绕过一个意想不到的弧度，刺向敌人的要害。 所谓兵不厌诈。 高手对决，比的不仅是剑术刀法上的造诣，更是心态和意识上的差别。 不过这一招显然对苏鲁毫无作用。 一来，苏鲁已经不是人类，从食物链的角度上来说，史无畏相当于是他的猎物。让他动恻隐之心，自然是绝无可能。 二来，苏鲁的动态视觉已经在刚才的对决中得到了强化和增益，而捕捉对方进攻意图的红色轨迹线，也已将史无畏蓄势待发的后招展露无遗。 因此，在史无畏倒向苏鲁骨刃之时，苏鲁早就发现他看上去歪斜的剑尖不对劲，直接一脚踢出，破了史无畏的绝杀一击。 史无畏死死盯着苏鲁，心有不甘。 他很清楚，其实一开始，苏鲁并不能接住自己的每一招。刀剑交错之下，苏鲁十招之内必中一两剑。 而苏鲁的刀法确实也有独到之处，虽偶有中剑，却无伤要害。 更可恶的是，这个掠食者丧尸的恢复能力，堪称变态。 自己的铁木剑可是切金断玉的神兵利器，与楚寒潮手中的直刀相比也不遑多让。 再加上自己蕴养数十年的剑气，就算对上了铜尸，史无畏也有信心重创对手，然后全身而退。 可苏鲁所中的剑伤，几乎在下一瞬就会愈合。 铁木剑完全不像刺进了血肉之躯，而像是刺进了飞瀑流湍，即使有痕，也在瞬间消失。 过了近千招，自己登峰造极的剑术并没有对这个丧尸造成实质的杀伤。 反观对方，看上去并不像是实力很强的掠食者，但在刀剑拼斗中居然越来越精进。 明明一开始自己十招能刺中一两剑，到了后来，百招也无法刺中对方一剑。 最后，一人一尸竟然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但苦修剑法数十年的史无畏清楚，这平分秋色多半是那个掠食者丧尸有意为之，目的就是用自己的剑法来磨砺他的刀法。 这仗还怎么打？ 史无畏越想越心惊，隐隐已有脱力之感。 因此才兵行险招，故意示弱。 却并未奏效。 苏鲁看史无畏已经失去了战斗之力，不再理他，转身向海格力斯大酒店走去。 楚寒潮早就到了罗安和钱轲被倒吊的地方，但却迟迟无法救人。 原来罗安和钱轲之间侧后方，各被一根锋利的尖刺斜斜的指着头颅。 这尖刺似乎来自某种已经变异的植物，通体黑色，生满倒钩，顶端却闪耀着深红色的光。 两个人的尖刺都与对方脚上的绳索相勾连，楚寒潮只要砍断其中一根绳索，就会触发另一个人的尖刺，刺入其头颅。 而尖刺本身更不能碰。 一旦楚寒潮去砍尖刺，尖刺就会炸裂，附着在尖刺之上的倒钩就会飞速四散，无差别攻击附近的每一个人，连楚寒潮自己也不能幸免。 楚寒潮丝毫不怀疑这尖刺的杀伤力，即使骡子和阿轲都是超凡者，被这样的尖刺刺中头颅，绝对没有生还可能。 至于倒钩，单看它们墨绿的颜色，就知道毒性不低，足以致命。 所以苏鲁丝毫不慌，他就站在楚寒潮身后不远处看着这个重生者。 选择权已经交到了楚寒潮手里，就看阁下该如何应对了。 楚寒潮手心已经潮湿，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滑落。 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兄弟们再一次死在眼前。 难道真的要栽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氏掠食者丧尸手里？ 生平头一次，他开始后悔自己的重生。 但苏鲁并不准备给他更多选择的时间。 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藤蔓从海格力斯国际酒店的广场地面上破土而出，如同巨树插向青天。 楚寒潮警惕起来，举刀对着藤蔓。 这条藤蔓却根本不理会楚寒潮，而是电光火石卷向史无畏，如同巨蟒般将史无畏裹紧，倒吊起来。 楚寒潮发出一声怒吼，其中的无能为力与挫败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一开始是二选一，现在变成三选一了。我的耐心有限，再不决定救谁，那你一个都救不了。”苏鲁在楚寒潮身后冷冰冰下达最后通牒。 “我楚某人自问与你无冤无仇，我能问一下你这么做的原因吗？”楚寒潮放下手中的刀，将自己的进攻姿态尽量淡化。 “无冤无仇，那你们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苏鲁面无表情。 “来救我们的兄弟，徐毅。”楚寒潮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觉得，只要与这个会说人话的掠食者保持对话状态，自己的朋友就有活着的机会。 【晚上给女神抢演唱会门票，延误了一点时间。可惜演唱会门票没抢到，国庆中秋的票也没抢到。各位彦祖亦菲，随便发点章评段评，或者点点广告，推推帖子，给个安慰吧……】 第141章 穿越者vs重生者(终章) t 第142章 两难之选 和平小镇南门外。 一道身影正在急速飞驰，两旁的景物被动态视觉拉得扁而宽，就好像进入了一条由哈哈镜拼装成的隧道，光线被恣意扭曲。 苏鲁在和平小镇耽误了太多工夫，现在正在朝丧尸大军的方向赶路。 事实上，段朗是想派人护送苏鲁，顺便给他增加一些暴力输出的凶猛火力。 最初苏鲁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想法。 否则也就不会扮成杨思婷的模样，在地铁站的控制中心与徐承天通视频电话摇人了。 但经过与图森的交谈之后，苏鲁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需要晴川市守备局的介入。 教会学校并不完全存在于现实世界，有了晴川市守备局的介入，倒有可能适得其反，让教会学校不再现身。 至于新收的灵魂傀儡徐毅，苏鲁将他留在了小镇，目的则是暗中调查楚寒潮储物空间暴露这件事，究竟有什么端倪。 因为楚寒潮并没有死在苏鲁手下，如果真的有幕后的操纵力量，大概率会忍不住现身。 徐毅要做的，就是盯紧楚寒潮，等着做局之人露面。 想到楚寒潮，苏鲁嘴角又浮起一丝笑意。 苏鲁教给楚寒潮的万全之法，不仅能救下兄弟，还能加深他们之间的感情。 两根尖刺是斜着指向钱轲和罗安的，如果楚寒潮希望自己的兄弟没事，只需要自己站在尖刺和两个兄弟之间，然后砍断绳索即可。 这时，由于楚寒潮挡在尖刺前，失去束缚的两根尖刺就会刺进楚寒潮的两肋，而无法伤到钱轲和罗安。 楚寒潮想要救自己的兄弟们，自己需要先做出牺牲。 为兄弟两肋插刀。 苏鲁并没有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毕竟史无畏也还在半空中吊着，等他去救呢。 一般来说，经历过一次地狱般的末日，重生归来的人都会变成极度的利己主义者。 多疑，阴暗，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但一味只顾自己的话，再重生十次也走不远。 总之，苏鲁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楚寒潮解决这个难题。 原本是想让他们都去死。 但这一切既然不是楚寒潮的有意为之，那么就是有人希望苏鲁杀掉楚寒潮。 苏鲁在和平小镇不断盘桓，也是有某些力量在左右他的进程。 所以苏鲁只好留楚寒潮一命，迅速离开。 不让背后操盘这一切的人得逞。 苏鲁复盘了一下整件事，暂时猜不到这背后究竟是谁。 于是他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目光专注向前。 电磁视域中，他的丧尸大军已然出现在边缘。 投射到苏鲁意识之中的丧尸感官越来越多。 万人一体，即将成型。 目光回到和平小镇。 难题交到了楚寒潮的手里。 他握着刀，站在钱轲和罗安身后，手臂微颤，不知该如何下手。 苏鲁教给楚寒潮解救兄弟的方法，钱轲、罗安和史无畏都听得很真切。 史无畏倒是还好，没有受到尖刺的直接威胁。 他面对的，无非就是楚寒潮犹豫期间浪费的时间。 从史无畏的视角，可以看到楚寒潮犹豫挣扎的表情，和钱轲、罗安期待的面孔。 天地倒悬，场面紧张得有些不真实。 钱轲和罗安调整呼吸，不再去想身后尖刺的事。 一切都沉默着。 还是罗安率先打破沉默：“楚哥，我放弃了，你把钱轲救下来吧。他还有个弟弟，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钱轲说：“骡子你说什么屁话？哥年龄比你大，哪轮到你先死？今后大伙要是遭了尸潮了，还指望你给大家拼一条活路出来呢。再说了，阿爽那里，不是还有你们几个帮我照顾吗？有我在，我看他永远也长不大。真特么费劲。楚哥，你救下罗安就行了。” 史无畏自幼修习家传绝学，一身本事都在手中的剑法上。 虽然他人看起来比较深沉，眼窝却很浅。 听到罗安和钱轲争相赴死，早已泪湿双眼，啜泣起来。 罗安说：“人人都离不开水，阿轲能控制水。现在这世道，想找到纯净的水源不容易，楚哥你屯的物资被抢了，今后阿轲就是你们站稳脚跟，发展壮大的底气。” 钱轲说：“末世当前，实力才是王道。楚哥加上你们几个的实力，不需要依赖我卖水的三脚猫功夫。就说你骡子吧，牧尸的本事，等进阶了也不容小视。” 罗安：“你行，你比较粗大。” 钱轲：“你行，你比较持久。” 罗安：“你的够长。” 钱轲：“你的够硬。” 这两个人平时谁也看谁不顺眼，经常互呛互损，到了生死关头，倒想起对方的优点来。 两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商业互捧，简直都能把对方夸成一朵花。 要是不考虑他们被倒吊着的局面，还以为是哪家相声铺子开讲了。 只不过夸到最后，似乎说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楚寒潮：“……” 他望着两个争相赴死的兄弟，心中涌起万千思绪。 重生归来，他已经发誓这一世绝不让任何一个弟兄枉死。 迄今为止，他做到了。 罗安没有死于灾难初期那场尸潮过境的殿后之战。 钱轲也带着自己的堂弟一起活了下来。 史无畏，前一世在一场幸存者营地的内部骚乱中失踪，直到最后依然是下落不明。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这些灾祸早都已经发生过了。 而如今，他们依然活生生地在楚寒潮眼前。 虽然都是被捆绑倒吊的状态。 足够了。 楚寒潮心想，自己或许得到了重生这种机缘巧合，但并没有主角光环加持。 有些坎，注定迈不过。 “行了，你俩别吵了。”楚寒潮下定了决心，打断罗安和钱轲的对话：“我已经选好了。” 罗安和钱轲果然闭上了嘴。 史无畏早已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倒流到额头，渗进了史无畏的发缝。 接下来的那画面，他不敢看。 楚寒潮扬起了刀： “假如有来生，咱们还做兄弟。” 罗安和钱轲异口同声： “嗯，来生还做兄弟。” 楚寒潮手中切金断玉的锋利直刀绽放着寒芒，带着呼啸的风，斩向了绳索。 第143章 黑炎之主 燃烧！ 燃烧！ 燃烧！ 冲天的黑色火焰填满了每一个视线的每一个角落。 炽热的空气扭曲了眼前的一切光景。 整片森林，无论是低矮的灌木，还是参天的大树，所有的枝叶都被烧得哔啵作响，就好像森林在哀嚎。 有翼的禽鸟类变种兽们纷纷惊觉，戛然嘶鸣，从枝丫间的草窝中挣扎飞起，挥动着锋利如刀的羽翼，一飞冲天。 然而这些变种鸟的双翼早已沾染了无法熄灭的火焰，扑闪得越快，火焰的燃烧速度就越快。 转眼之间，这些不可一世的空中霸主就被烈焰吞噬，拖着凄厉的长音从空中四散坠落。 如同在空中解体了一颗颗小小的流星。 火焰继续四下蔓延。 火势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越烧越旺，越烧越炽。 藏身树丛的变种兽们也纷纷夺路而逃。 处处都是高温炙烤的空气以及燃烧的枝叶和灌木，如同有谁将地狱撕开了一道口子，张开在这片森林的边上。 高傲的变种兽们头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可怕，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与可贵。 平时令这些丛林之王引以为傲的雄壮身躯和光鲜皮毛，此刻却成了甩不脱的负担，一路跑，一路沾染不会熄灭的火焰。 如同火中送炭，炭上浇油。 这些变种兽越是动，身上的火越是烧得快。 可黑色的火焰早已令他们吓破了胆，失去了理智。 跑，可能死得很快。 不跑，一定死得更快。 浑身是火的变种兽不辨方向地向前猛冲奔逃，其中一个幸运儿似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它感受到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低，空气中似乎也少了许多灼烧的感觉。 还没有从劫后余生的惊喜中回过神，这只变种兽就被地面上突兀冒出的锥形土丘刺了个对穿。 失去生命，身上的黑炎很快就燃烧殆尽。 这下彻底凉凉了。 苏鲁走上前，仔细观察变种兽余烟袅袅的焦尸。 不得不说，单从色泽和表面质感上来看，经历过黑炎灼烧的变种兽与黑不溜秋的图森真的有一拼。 图森望着面前的焦尸，心有戚戚。这不就是他当初受过的酷刑吗？ 侥幸免于一死之后，图森往后的余生几乎都在躲避李找。 今天这样主动迎面撞上去中门对狙，更是图森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自己新认的主人苏鲁虽然强大神秘，但对方可是疫陵国度的李找啊！ 上次见面，对方已经是乌尸巅峰了。 这段时间虽然不见，但看这森林燃烧的范围，就知道李找的实力又有了显着提升。 极有可能已经突破乌尸的品阶，迈入金尸的层次了。 想到这，图森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悸。 图森现在还不想死。 但他怕遇见李找，那就不死也得死了。 图森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烧焦的尸体，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 当图森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焦尸上挪开，却发现苏鲁的眼睛依然流连在焦尸身上，似乎看到了某种宝藏。 大概是主仆心意相通吧，图森猜得几乎没错。 苏鲁看到焦尸，回想着图森之前给他介绍的关于乌尸李找的特点、战斗方式以及破坏能力。 焚尽一切，至死方休。 这应该是苏鲁目前找到最有可能死去的方式。 苏鲁对这场会面充满期待。 接天的黑炎继续吞噬着森林，苏鲁手下前来征伐的掠食者们无不变色。 面前的威压以不可抗拒的姿态步步逼近，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掠食者们几乎再一次回想起，自己被感染之前身而为人时，被病毒和周围冷不丁发生尸变的感染者支配的恐惧。 作为这群丧尸的共主，苏鲁对这些仆役的情绪感同身受。 这种绝望令苏鲁期待不已。 李找，快来找我吧。 我等死呢！ 苏鲁周围的空气开始逐渐焦灼升温。 与树人叶千秋打过交道的苏鲁，能够感受到周围植物传达的绝望情绪。 原因不难想象，这些植物扎根于此，即使想逃跑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森林里无法熄灭的黑色大火一边吞噬，一边向这里蔓延。 苏鲁闭上眼睛，屏蔽了光谱视觉。 他将自己的电磁视域扩张到极致。 在电磁视域的边缘已经出现了黑炎的灼烧痕迹。 苏鲁开始在电磁视域中细细观察，尝试对黑炎的成分进行解析。 黑炎的本质，就是一种高温高能等离子体，具有破坏和解离物质的杀伤力。 微观层面来说，就是能够使着火物质的能量过载，电子外溢四散，导致一连串的碰撞，继而引发新的能量过载。 有些类似教会学校那个穿着jk制服裙，平板身材的狙击枪手甄秀儿的绝技。 甄秀儿曾在田园藏诗用她的狙击枪发射等离子高能射束对付苏鲁，当时的苏鲁几乎处于无意识状态，没有仔细研究过这种攻击方式。 苏鲁只是依稀记得，甄秀儿的能量射束具有很精准的指向性，仅仅会对攻击路径上的物质进行摧毁，而对周围的所有存在毫无影响。 李找的黑炎，则无差别焚烧它能接触到的一切。 所以说，李找的黑炎和甄秀儿的射束，只有形态上的区别，而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无所谓，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毁灭力量，苏鲁都不介意。 黑炎更近了。 苏鲁睁开眼，动态视觉已经捕捉到黑炎吞噬树木的进程。 灼热的空气再一次升温，水分早就蒸腾一空，干燥充斥了周围的一切。 黑炎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苏鲁身后，所有的掠食者都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只有与苏鲁共享视角的普通丧尸站在原地没有动。 没有自主思考能力，自然无所畏惧。 它们就像苏鲁一样，在战栗中等待点燃这场黑炎的掠食者的到来。 一个浑身冒火的身影几乎灼伤了空气，从燃烧的树木中迈步而出。 即使森林已经被黑炎吞噬，但从熊熊燃烧的林木中走出来的身影，依然让人无法忽视。 在他身体周围，光线的路径都被扭曲，像一幅印象派画匠的抽象画。 这个人步伐不急不慢，看似平和，通体却透露着不可抑制的暴虐和杀意。 黑炎之主，李找。 到了。 【今天周五了！好不容易奋斗了一周，终于迎来了周末。各位，我这边加更一章，您还满意吗？点个广告送个花啥的，给我点激励如何】 第144章 苏鲁死定了，早做打算吧 李找和他的疫陵国度一路走来，从没有哪个势力敢挡在他的前面。 这次却遇到了约摸三万的丧尸大军，这成功挑起了李找的好奇心。 于是李找将自己的黑炎收敛到极致，只身走到这些丧尸面前。 即使如此，他的黑炎依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苏鲁面带微笑，默默感受着李找身上爆发出来的毁灭之力。 “图森，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有种。”李找扫视了一圈，从对面的几个掠食者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疫陵国度的王，我无意在您面前现身。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立即消失。”图森低着头，用他最谦卑的姿势回答李找。 在自己的主人面前，向着另一个掠食者如此恭敬，其实是一种很掉价的行为。 这很驳自己主人面子的。 但是在生死威胁面前，图森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因为李找，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金尸了。 在掠食者的进化序列中，金尸虽然只比乌尸高了一级，然而其实力早已是天壤之别。 一般来说，乌尸总倾向于驱使自己慑服的属下来进行狩猎，因为这样能将自身所受的危险降到最低。 但缺点是获得的幸存者血食十分有限。 再加上乌尸为了加快进阶步伐，专挑人类超凡者进餐，这就导致了食物的匮乏。 而金尸，更倾向于自己狩猎。 他们能够嗅到人类之中最美味的食物的气息。 那种洋溢着旺盛生命力，拥有澎湃情感的人类，是最可口的食材。 而这样的气息，并不独属于人类超凡者。 金尸挑食物，从不在乎对方强不强，反正都没有自己强。 不在乎吃了之后能不能进阶，反正放眼望去，域内没有对手。 不在乎狩猎危不危险，反正狩猎时，最大的危险源，就是金尸本身。 图森凭借着一双能够撕裂空间的铁拳，已经能够在乌尸中稳居顶流了。 但即使如此，即使抛开李找拥有黑炎这个事实不谈，仅从实力的角度出发，图森也不是李找的对手。 就好像一个小学部的校霸，对比武校初中部的优等生。 即使小学校霸的身高冠绝整个年级，动起手来还是会被武校初中部的优等生教做人。 苏鲁听到图森的回答，也不笑了，皱着眉冷冷瞥了图森一眼。 李找捕捉到了苏鲁的表情，久居上位的他立即就猜出了苏鲁和图森的主仆关系。 所以李找开口就问：“图森现在跟你混？” 苏鲁：“没错。一个丢人玩意，白长这么大个子。” 李找：“我和图森有些私怨，不介意让他死吧。” 苏鲁：“不介意。” 李找笑了。 没有谁能拒绝一个金尸的提议。 “但是只能死在我的手里。”苏鲁补充完整句话。 李找不笑了：“那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你们两个今天都想要死在这。” 苏鲁笑了：“正有此意。” 黑炎大炽，李找出手了。 图森站在苏鲁身旁，早就在防着李找出手。 这时见到黑炎燃起，双拳护脸急速向后退去。 黑炎以李找为中心向四方蔓延，毁灭的力量破开枷锁，尽情释放。 苏鲁双手向两侧一张，像是要拥抱黑炎，一个巨大的空间泡出现，将他自己和疯狂燃烧的李找包裹进去。 空间一阵涟漪，两个掠食者，连带周围所有的黑色火焰全都消失了。 图森虽反应够快，还是被黑炎灼伤了手臂。 他也不做声，见自己已经远离李找的威胁，连忙握紧双拳。 【以德】和【服人】朝着虚空处连挥数十下，拳力狂涌，将黑炎带来的伤害全部荡开。 定睛看去，虽然手腕处皮都被烧卷了，但好在总算保住了双臂。 失去了与李找的联系，森林中的黑炎也渐渐熄灭了。 封玄几个掠食者听到这边动静小了，从一个已经玻璃化的土丘后面探出了头。 刚才，就在李找释放自身能力时，封玄立即抬起一座山丘，几个铁尸和铜尸级别的小喽啰就迅速躲到了山丘之后，免受黑炎炙烤之灾。 站得距离苏鲁比较近的几个普通丧尸，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形焦炭。 苏鲁身边更近的，除了图森，都已经成了地上的一堆灰，和一些浅色的人形残影。 “你们说主人会赢吗？”封嘲打破了沉默，率先开口。 海马体挺着大肚子，晃悠悠迈了几步，说：“主人赢不赢不好说，不过现在一定还活着。” 长舌头甩了甩舌头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主人自己制造了一个空间，把他和李找封了进去。现在他们两个都没现身，证明空间依然存在，那主人肯定是还活着啊。” 封玄说：“主人对我们是真好，宁愿自己面对十死无生的局面，也要把李找带进他制造的空间，让我们完全不受伤。” 封嘲娇滴滴地说：“他真的，我哭死。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在小镇的时候就应该多抱他一会。” 说完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鲨鱼般的尖牙。 图森看大家聊得热闹，走过来说：“冷静想想，主人败给李找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问题只在于他能坚持多长时间。我觉得咱们可以按约定行事了。把活着的普通丧尸归拢一下，大家分了吧。先说好，我只要以前属于我的那些，其他的你们看着办。” 海马体张嘴打了一个腐臭的酸嗝，浓酸的胃液从口中喷溅出来，滴到地上，冒出焦烟。 长舌头无聊地开始数自己舌头上的突刺玩。 封玄和封嘲围着已经玻璃化的土丘，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苏鲁和李找不在，图森又一次拿出上位者的气息，提高了音量说：“都听不到我说话吗？” 说着双拳握紧，双臂肌肉绷起。 【以德】和【服人】在重握之下，骨节被捏的嘎吱作响。 对强者唯唯诺诺，对品阶低于自己的掠食者重拳出击。 这就是图森的核心本质，从生到死，不改本色。 【番茄独家更新。今日份的故事更新，大家多多支持。目前的成绩，怎么说呢，虽然在稳步提高， 但距离榜上有名还遥遥在望。加书架的人每天都有，不过互动的确实没几个。还望各位彦祖不吝赐教，暮云我感激不尽~】 第145章 苏鲁赢定了，早点跪安吧 火！ 火！ 火！ 黑色的烈焰疯狂流转，如同爆炸的燃烧弹，充满了整个空间。 然而空旷的空间内，只有一个可燃物。 苏鲁身处黑色的烈焰当中，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报警，然而下一刻，报警的细胞纷纷失水，碳化，灰飞烟灭。 紧接着，又有新的细胞迅速生成，接替已经化为飞灰的细胞。 与之相应的，苏鲁整个人不断地崩解，修复，再崩解，再修复。 碳化的焦黑细胞和新生的鲜红细胞交替变换，苏鲁一动不动。 李找通体都在疯狂的燃烧，但是在毁灭眼前敌人这件事上，似乎还有些力有未逮。 李找现在面对的这个敌人有些诡异，令他难以理解。 一开始李找出手时，这个敌人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异空间，将双方“收”了进来。 李找以为对方想要利用这个空间的规则对付自己，没想到进来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空间中，没有出现撕裂肢体的裂缝，也没有出现诡异难解的循环，没有任何威胁李找的危险出现。 被卷入这个空间之前，李找曾问对方是否要死在这，对方居然说，正有此意。 没想到对方说到做到。 此刻，在自己燃起的烈焰中，对方并没有任何反抗，真的就是一副找死的模样。 李找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掠食者。 虽然在进阶的路上，很多丧尸的脑筋都会不正常，但主动找死的，对面这个是独一份。 但对方的重生之力十分强大，在这样的烈焰中，很多乌尸都难以招架，对方却似乎习以为常。 李找维持着熊熊的烈火，对面依然一边燃烧毁灭，一边修复重生。 李找撤掉了火焰。 “你继续，我还行。”苏鲁见李找收了火焰，真诚鼓励。 “你有名字吗？”李找问。 “苏鲁。”苏鲁回答。 “苏鲁。你是在耍我吗？”李找皱眉。 “什么意思？” “你要是想死，为什么还启用自我修复？” “我说这是被动技能，你信吗？” “你觉得呢？” “找死，我是认真的。如果你现在这种程度的黑炎对付不了我的自我修复，那就用更强的火试试看。”苏鲁鼓励李找：“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重要事实。” 李找扬了扬下巴，示意苏鲁继续说。 苏鲁右手握拳，整条手臂迅速转为青灰，如同刀劈斧凿的灰岩。 李找瞳孔剧震。 苏鲁笑了：“我杀了李茬。” 李找一声怒吼，朝苏鲁疾速冲去。 他浑身燃烧的火焰迅速暴涨，由黑转红，由红转蓝，挟裹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疯狂焚烧整个空间。 苏鲁自我修复的速度终于赶不上李找烈焰毁灭的速度，他被李找一拳轰到胸口，立即被烧穿了一个前后贯通的大洞。 李找本可以使用更加霸烈的杀招，但是他不想苏鲁死得太快。 因为，李茬死了。 他的弟弟，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 死了。 即使弟弟已经变成了一个低阶掠食者，在另一个低阶掠食者手里谋生。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活着。 而现在，李茬已经彻底死了。 “嗥！！”李找几乎要失去理智，他的拳头不断凿向苏鲁。 苏鲁毫不还手。 片刻之后，苏鲁就被打成了渣。 李找余下的怒火无处发泄，在折叠空间中继续挥拳。 蓝紫色的火焰不断迸溅出来，渐渐形成了炽热的能量潮汐，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不断翻涌。 没过多久。 火焰的颜色从蓝紫转红，由红转白，然后渐渐变淡，最后几近于无。 连同李找体表不熄的火焰都有了消失的迹象。 李找透支了自己的能量。 该死！ 他又对着虚空咒骂了一句。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一个问题。 苏鲁死了，为什么这个空间还不消失？ 自己不是应该回归现实世界了吗？ “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苏鲁的声音从李找身后传来。 李找迅速回身。 四目相对，苏鲁继续说：“我竟然还活着。其实，我也很失望。” 现实世界。 图森握着一个鲜血淋漓的拳头，将断掉的那条手臂藏于身后，精疲力竭地瞪着前方。 封嘲、封玄、海马体和长舌头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准确的说，是无刺的封嘲、铁尸封玄、瘪肚子和断舌头。 双方刚刚经历了一场凶残的厮杀，周围的地面像是被炮弹洗礼过一遍，从焦土变成了洼地，散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深坑。 图森没想到昔日的部下竟然胆敢连手与自己对抗。 更没想到这些部下用数量的差距弥补了品阶的不足，以至于自己居然没占到多少便宜。 不就是提议散伙，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现在倒好，近处观战的普通丧尸又死了不少。 这一散伙，大家分到手里的仆役丧尸就更少了。 来硬的不行，图森琢磨着怎么给这些死脑筋好好劝一劝。 苏鲁注定要死了。这不正是苏鲁自己苦苦追求的十死无生的局面吗？ 这些蠢货竟然还在这里硬等。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毕竟金尸李找随时都可能返回现实世界，到那时候，在场的掠食者有一个算进一个都跑不掉。 按照李找的性格， 所有人都要烧成灰。 “我说……”图森开口，被打裂了的下巴开合十分费力：“大家毕竟主仆一场，能不能听我一句劝？” 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骄纵，反而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 对面同样凄惨无比的几个掠食者没有说话。 但显然无一愿意听图森胡说八道。 他们没有图森这么“西西舞者魏骏杰”，只知道宣誓效忠之后，就要按照自己的承诺来行事。 这是掠食者应该遵守的规矩。 图森正要继续演讲，忽然觉得眼前一花，空间出现了层层涟漪，苏鲁和李找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到两个离开时还要打生打死的掠食者，现在竟然都完好无损，图森傻眼了。 苏鲁见氛围有些微妙，四下观望了一番，看了看周围遍地普通丧尸的碎肢和大小不一的土坑，又看了看分站两旁的图森和其他掠食者，心中大概有了一番猜测，转头瞪着图森。 然而不等他开口，图森突然拔高了语调，大声说：“我早说过他一定会赢。没错吧？听我一句劝，大家一起跪安，祝贺我主吧。” 第146章 大佬结盟，小弟祭旗，很合理吧 眼前的场面不用怀疑，一定是图森猜测苏鲁生还无望，提议散伙，但是其他掠食者没有同意，两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这几个小弟忠心耿耿，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叛离。 反倒是图森，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在服从和叛逆之间反复横跳。 苏鲁看着图森笑了，那笑容阴郁可怖。 图森心里发毛。 苏鲁转头，对着图森身后的几个掠食者仆从说：“你们很好。” 然后又对李找说：“你希望图森死，不介意我动手清理门户吧？” 李找看出来苏鲁要杀这个傻大笨粗的乌尸来立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苏鲁一直没有出手，李找也想知道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 因为表面上看起来，苏鲁只有石尸的品阶。 若果真如此，那么乌尸图森的不心服也就合情合理了。 没有哪个掠食者愿意让实力低于自己的人来统领。 更何况，在苏鲁制造的折叠空间中，两个掠食者才发现自己有共同的敌人。 教会学校。 时间跳回数分钟前。 在苏鲁的折叠空间中，苏鲁已经被李找轰成了渣。 但是令苏鲁失望的是，自己的意识体依然存在。 疯了。 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好像还是在帮悠翎阻敌时，被叶维章从身后用电弧枪干了一发之后的经历。 不过那一次，自己的肉体虽然被电得焦糊，毕竟还存在，所以意识体能够渐渐回归本体，重新掌控躯壳。 而在李找愤怒的攻击下，苏鲁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此时只有意识体存在，依然死得不彻底。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找悠翎报仇呢。 刚升起这个念头，一颗细胞忽然无中生有，自折叠空间的虚空之中闪现。 事实上，无中生有这个词并不准确。 这只是观测意义上的无中生有。 事实上，被李找烧成灰烬的那副苏鲁的躯壳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了，而是被李找发出的过量的高能等离子体轰击粉碎，裂解成了无数基本原子。 而在苏鲁的一念之间，这些基本原子在电磁效应的作用下，逆着被毁的路径，重新聚合，复为细胞。 以此始，万物生。 无数的基本原子从时间的轴线中逆向运动，聚沙成塔，合并成为生物最基本的单元。 无数个细胞开始出现，堆叠起一个宏观的轮廓。 苏鲁，在自己的遗憾和失望中重生了。 精疲力竭的李找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回归现实世界。 然后苏鲁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早已成为丧尸的李找露出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 倒是苏鲁先打破了沉默。 “我竟然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其实，我也很失望。” 说着，苏鲁用手拍着李找的肩说：“可能这个空间对我具有某种我也不太能理解的保护机制。这样，等我找到天启教会的学校，杀掉一个人，咱们换个地方继续。到时候……” “你刚才说你要找哪？”李找从苏鲁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教会学校。”苏鲁重复。 除了图森，苏鲁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掠食者对教会学校有这么大的反应。 “如果你也和教会学校有仇，那你就暂时不用死了。”李找暂时赦免了苏鲁。 原来，李找、李茬两兄弟的身份，与杨思婷有极大的相似性，都属于因为父辈信奉天启教会而有幸注册了教籍。 在李找不幸被图森感染之后，他告诉心意相同的弟弟李茬，让他退出善后分队的工作，立刻去找就近的教会学校，托庇于教会的雄厚背景，免得再遇到危险。 然而最终一切并未如愿。 他的弟弟李茬竟然也变成了丧尸。 不幸中的万幸，则是李茬保留了一丝自我意识，获得了进阶的机会。 李找得知这个消息，瞬间感到天崩。 他可以自己受苦，被当做非人对待，只要弟弟好好活着，怎么都行。 但是现实却是，他的弟弟明明也身有教籍，却没有得到教会学校的庇佑。 反而很多普通人类幸存者，那些因尸潮追赶而误入教会学校范围的无教籍人员，得到了教会学校的悉心照料。 收买人心。 可恶的天启教会学校，竟然也学着末日前那些大公司，搞老用户歧视，杀熟这一套。 从此以后，李找的敌人名单上，除了图森，就是教会学校。 只是在扩张版图，疯狂发展势力的过程中，教会学校总是踪影飘忽，无法确切定位。 李找得知教会学校严禁势力范围内发生任何冲突，所以想到要在这附近杀掉图森。 一方面可以出一口恶气，另一方面则能够借此引来教会学校的介入。 这一点，倒是和苏鲁的打算不谋而合。 既然有了共同的敌人，现在这架打得就没什么意义了。 更何况在折叠空间，苏鲁发现自己无法真正死去，也就只好另想办法。 现在有了李找这个强大的助力，如果教会学校敢露面，那下场只有一个。 就是被苏鲁和李找带着各自的仆从杀个片甲不留，然后一把火烧个精光。 临时的结盟成立了。 苏鲁和李找相携走出折叠空间。 当苏鲁向李找客套一下，问他自己能不能杀图森时，李找自然乐意。 就想看看这个石尸的实力究竟如何。 图森：…… 喂喂喂，你们这样当着我的面讨论我的生死，就问你们礼貌吗？ 苏鲁对着李找礼貌一笑，转头看向图森，表情转为冰冷。 “以你的实力，本来想将你留在我的团队里面，将功补过。可你这种见风使舵的性格对属下们的团结是不利的，杀了倒不可惜。我的新盟友也会乐见其成。大佬结盟，小弟祭旗，很合理吧？” 图森立马回呛：“想杀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原以为你会带着人类的守备局战力一起行动，没想到最后还是我们这些掠食者给你鞍前马后当炮灰。我做它们首领的时候，从来没让它们受过这样的苦。” “说完了吧？说完……领死吧。”苏鲁话音刚落，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并没有动用折叠空间，因为杀图森，还用不到。 这只是单纯的速度而已。 图森握紧唯一一个尚有一战之力的拳头，挤压着空气，发出恐怖的音啸。 苏鲁的双掌在前进时已经变成了两枚锋利的骨刺，轻松躲开图森的拳头，不分先后插进图森的双膝，然后猛然搅动。 他的速度无比迅疾，不只图森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李找都感到眼前一花。 图森双膝又一次受创，痛吼一声，打空的拳头立即向下，追着苏鲁砸去。 苏鲁一击即走，图森的拳头又打了个空。 苏鲁飘然后退，站回了他进攻前的位置，也不去看图森，转身对着自己的属下掠食者们说：“图森死了，你们可以将他分食。跟了我，就是我的仆役。以后谁要是有二心，这个就是下场。” 图森被双膝传来的剧痛冲击得快要昏过去了，他强忍着自己跪倒在地的本能，咬牙道：“苏鲁，我还没死呢！你给我等着！你纟……” 给字还没说完，图森硕大的黑色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再也没了动静。 第147章 乌尸比较难杀，您贱笑了 封玄、封嘲、海马体和长舌头等从属于苏鲁的掠食者仆役全都兴奋地嘶吼起来。 嘶吼一阵，封嘲的嘶吼声竟然变成了凄厉的呜咽声。 封玄等嘶吼的声音渐低，最后纷纷闭上了嘴。 一时间，这些掠食者男默女泪起来。 掠食者丧尸一般不会哭，除非忍不住。 但苏鲁能够体会到他们传递出来的情感，那就是兴奋和解脱。 这群掠食者苦乌尸图森久矣。 末世前，这些掠食者还身为人类的时候，都曾是平平淡淡的社畜。 成日里面对的都是职场上面的pua，总想着能有解脱的一天。 最后末日降临，大家不幸被感染，万幸获取了重新进化的机会，一步步成长为掠食者。 每一个掠食者都是称霸一域的霸主。 只不过这领域可大可小。 小到一栋楼，一个小区，一座商业综合体。 大到一条大路，一个街区，一片山林。 在自己的世界里占山为王，圈地自萌是每个智慧物种的本能。 除非有无比强横的实力，足以支撑这个个体扩张自己的地盘。 而最终，所有的掠食者总是将地盘扩张到一个他勉力维持甚至难以维持的地步才会停止。 但是提前进入进化快车道的图森，却捡起了末日前那套画饼大法。 他用自己毕生的绘饼功力，给丧尸中灵智开启较晚的那些掠食者后浪，绘制了一幅又一幅美好画卷。 图森启发后浪，要勇于跳出舒适圈，挑战自我，不断进阶，走上尸生巅峰。 世界这么大，生前身为社畜从来没有机会好好出去看看。 等以后成为了尸皇，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让曾经毒打自己的人类文明秩序，在战栗中忏悔。 到时候，想住哪住哪，想吃谁吃谁。 也许是画卷足够美好，也许是已经忘了生前经受的职场毒打。 让这些掠食者后浪们放弃了自己小地盘占山为王的安逸想法，硬生生托举着图森这个前浪东奔西跑，四处征伐。 一开始，图森还会搞论功行赏那一套。 掠食者仆从们哪怕抓到一个活着幸存者，图森也会根据功劳大小给大家分食。 而到了后来，即使抓到新鲜的孩童，图森都不拿正眼瞧了。 他只吃超凡者。 可人类超凡者哪是那么好抓的？ 他们成为了人类中顶尖的存在，即使不是生活在要塞城市，也是幸存者聚居地里面的核心人物。 要塞城市就不说了，图森自己都没有底气正面对抗。 而幸存者聚居地里面的核心人物，只有当整个幸存者聚居地被攻破之后，才有可能抓到少量的超凡者。 更多的情况下，这些幸存者聚居地里面的超凡者战斗不咋行，逃跑第一名。 还没等掠食者们攻占幸存者聚居地，超凡者们早凭借自己各式各样的神通跑掉了。 最后导致的结果，则是图森的手下再增添一批新感染的普通丧尸，和少量活着的幸存者活口粮。 这样的结果显然很难令图森满意。 因为这种事情，有不少木尸、石尸等品阶较低的掠食者仆从被图森公开处决。 用人类常用的一个词，就是杀鸡儆猴。 所以，投入图森麾下的掠食者们，时常会回想起他们曾经占楼为王，统领十几个丧尸仆役的美好往日。 那时候既不用担心被丧尸袭击感染（因为已经感染），也不用怕食材过期或者难以采集（因为已经不吃那些食物，只吃人了）。 每天可以优哉游哉，不用看谁的脸色，也不用担心每天的业绩，是人类和掠食者两种生活经历中，最美好的时光。 仅次于童年。 一遍遍追忆往昔之后，这些掠食者对苏鲁的敬佩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苏鲁就是他们尸生的光！ 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苏鲁感受到面前掠食者们的敬意，微笑点头。 看看，这多和谐。 这才是真正的主仆应该有的关系。 至于地上这个貌恭而不心服的乌尸，就让它成为别的掠食者进阶的补药吧。 “子民们，今天你们勇敢同错误行为作斗争，表现得非常好。现在，我就将图森的躯壳赏赐下去，所有掠食者，都可以分食！” 苏鲁说完，振臂招呼大家上前进食。 封玄、封嘲、海马体和长舌头一听，被嗜血和暴虐之意充斥的眼睛顿时都亮了。 高阶掠食者的筋骨和肌肉蕴含了大量的进阶能量，足以支撑数十个左右的石尸迈进铁尸门槛，或是十数个铁尸触摸到铜尸的下限。 他们在图森那里受到无情的盘剥和洗脑，早就恨不得将他生吃了。 现在终于得到机会，纷纷张着血口，呲着獠牙冲上前去。 刚要扑到图森身上，那个巨大黑塔一般的身躯忽然抽搐了一下。 离得近的掠食者发现了这个小动作，顿时犹豫起来。 但是离得远的掠食者正急吼吼奔上前，并未留意这个细节，猝不及防就撞上前面的掠食者，最后乱作一团。 长舌头的断舌已然长出了一截，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顶端的口器却已成型。 他没有抢到首发位置，可巨蟒一般的舌头向前突刺，借助舌头长的优势，越过跑得快的几个掠食者，刺到了图森头上。 秉着先占先得的原则，封玄用尽全力竖起两根地刺，穿透了图森的胸口和腹部，如同烤鱼那样将图森向上架起。 海马体嘟起嘴，满嘴高腐蚀的口水像开了个喷壶一样洒落，将图森连带其周围的地面都腐蚀出浅色的斑点。 封嘲没有其他掠食者的歪招多，急得尖声啸叫。 后面的木尸和石尸相对安静多了，他们不争不抢，就在后面摩拳擦掌，乖乖等着。 铁尸和铜尸们吃完，总有他们的份。 封玄第一个到达海吃战场。 被他举高高的图森忽然睁开眼，仅剩的拳头猛挥，带着灰色的流光，轰向封玄。 封玄大叫一声，没来得及躲开，腹部被图森轰出了同款的大洞。 接着，封玄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向上拱起，被“挂”在图森的手臂上。 苏鲁的面子顿时掉了一地。 他本在与李找攀谈，没有留意这边的情况，没成想忽然出现了这么大的乌龙。 乌尸，果然命硬。 他没脸站在原地看热闹，一步冲上前去，双手一扬化成骨刀。 【解牛】刀法运用到极致，骨刀在空中拉起无数的残影，将图森回光返照时亮起的几个光线箭矢标记处一一斩断。 这下，电磁视域中的图森，终于一片灰暗。 苏鲁收刀，回身走到李找旁边，继续看自己的仆从们一拥而上，分食图森。 白斩的图森呈片状，仆从们不需要再撕吧，取食十分方便。 这刀工，米其林的厨子来了也得竖起拇指。 李找笑了起来，体表的黑炎让他的笑容扭曲而不真实：“苏大领主好手段，这刀法没有几十年功力可出不来。” 苏鲁：“呵呵，乌尸比较难杀，让您贱笑了……” 第148章 随便吃，敞开吃，量大管饱! 两位各统领数万丧尸的大佬，心照不宣地笑了。 有了图森的死作为铺垫，两颗僵死的心消除了大部分的隔阂，终于彼此靠近。 苏鲁的仆役掠食者们大快朵颐。 封玄、封嘲、海马体和长舌头在与图森冲突中的战伤，也在吞噬死去的图森的血肉中得到了找补，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吃上了图森下水和边角料的木尸以及石尸们，一边嚼，一边感受自己力量的攀升，很快就到了各自境界的顶峰。 他们中，许多都流下了血泪。 终于体会到了高速升级的快感。 图森落，众尸升。 苏鲁看着面前对自己忠心耿耿，没有因为之前自己和李找进入折叠空间，生死未卜而选择变节，心中十分满意。 再看到这些仆从因为吞食了图森的血肉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个别还现场表演了进阶，心中更加满意。 就像一个辛劳了大半年的农场主，终于见到了自己农场中沉甸甸的累累硕果。 李找站在旁边，看着一脸痴笑的苏鲁，颇为无语。 低阶掠食者吞食有什么好看的？ 好歹也是统领三万丧尸的掠食者领主，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表情管理。 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问：“苏鲁，我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苏鲁回过神来，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看掠食者进食这么解压。 掠食者们每一次从地上捡起血肉，每一下张开獠牙的大口撕咬，…… 虽然现场充满了血腥暴力难以过审的画面，但是对于此刻的苏鲁来说，这样的行为艺术充满了美感。 就好像前世看那些修驴蹄子、旧物翻新的视频，真让人欲罢不能。 直到李找提醒，苏鲁才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苏鲁挠了挠头，没了计划。 按照之前图森的说法，教会学校并不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和这个空间。 没有人能够从现实世界，通过常规途径进入这个学校。 只有教会学校校长愿意，学校大门才会在现实世界中呈现。 而苏鲁之前的计划更简单。 因为教会学校不允许在其势力范围内发生任何冲突，所以苏鲁之前打算在教会学校的势力范围内，与李找拼个你死我活。 但现在，苏鲁和李找两个掠食者已经达成了基本共识，一致对抗教会学校。那这个计划相当于就作废了。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明明在这里杀了图森， 等于说也是破坏了教会学校定下的“止戈息争，保持和平”这个规矩。 那为什么教会学校依然没有现身？ 苏鲁看到李找脸上的询问之色，指着地上快要连渣都不剩的图森，抛出自己的疑惑： “我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这应该算成暴力冲突吧？教会学校怎么还不露面？” 李找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鲁，虽然他们实际上都属于怪物，说：“单方面的虐杀不算吧。” 苏鲁试探着问：“你有没有带仆从？要不咱们比划两下？” 李找摇了摇头说：“没带，也不需要。我习惯独来独往，人数多了反而影响行动速度。再说，仆从们也惧怕我的黑炎。我一般都让它们自己捕猎。” 说到最后，李找有意无意瞥了苏鲁的丧尸大军一眼。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老子走单挑路线，你们特么只敢群殴。 苏鲁感觉有被冒犯到。 “你等一下！”苏鲁双手一挥，打开一个巨大的折叠空间，然后命令封玄、封嘲等掠食者带着自己的丧尸大军一起进去。 封玄、封嘲等掠食者刚吞噬完图森的血肉，现在正需要安静消化吸收其中强大的能量。 听苏鲁这个安排自然毫无意见，立即执行命令。 等最后一个普通丧尸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折叠空间，苏鲁从外面封闭了那里。 “我有时候也觉得小弟太多了比较碍事，品阶又低，真是拿不出手。”苏鲁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装了个闪亮的逼。 李找撇了撇嘴，没有说破。 苏鲁做了一组热身，对李找说：“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李找却反问：“忙了这一圈，你不饿吗？” 苏鲁感受着大地之力源源不断地从脚心涌入身体，摇了摇头。 李找：“你不饿我饿。刚才图森切片，你的小弟吃得挺欢，你这做统领的也不知道问我吃不吃。” 苏鲁这才意识到，掠食者对于进食血肉有很强烈的欲望需要。 苏鲁忽然想起自己从楚寒潮那还拿到许多囤货：“除了人肉，你还吃别的鲜肉吗？” 说着，他像变魔术一般从囤货的折叠空间中取出了肋排和后臀肉，在李找面前堆成小山。 再看李找的表情，那就十分精彩了。 李找虽然已经是金尸了，但对人类要塞城市来说还是不足为惧。 所以他仍然是在要塞城市之外的荒野中，狩猎零星的幸存者小型聚居地或者中型营地。 这些肉类物资，早在李找还是初云市治安管理员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凭指标和高昂价格才能购买的奢侈品。 李找从生到死，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了。 苏鲁却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就好像这些东西不要钱一样。 李找看苏鲁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就好像生前，遇到一个刚刚结识的朋友，以为大家平起平坐过得一般苦，没想到人家出门开路虎。 李找也顾不上矜持，扑上去就开整。 成为掠食者的他早就是现实主义为王了。 不过看到李找闹饥荒一样的吃法，苏鲁却得意不起来。 因为他的折叠空间貌似没有时间凝固效应。 那些鲜肉在楚寒潮的空间中囤积的时候，新鲜得就好像刚刚屠宰切割完毕一样。 但到了苏鲁的折叠空间，这才没过多久，鲜肉表面的光泽就已经略显黯淡了。 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这些鲜肉就没有囤积的价值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做个人情。 “够不够？不够我还有。”苏鲁像倒豆子似的将虾仁倒出一座山：“吃吧，多吃点。打架是个力气活，刚才把我打成灰，你也挺辛苦的。” 李找兴奋得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他的上颚下颚同时张开，嘴巴咧出一个大的夸张的角度，埋起头狂吃猛塞。 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成为掠食者以来，这是李找记忆中吃得最畅快的一次。 带着各自特殊腥气的血肉进入李找的大口，变成了美味异常的饕餮盛宴。 他的胃中燃起一团血红色的火焰，如同熔炉，将一切血肉焚烧，消化，转变为精纯的能量，弥补着李找的战力。 随着进食的节奏，李找身上的黑炎开始一明一暗的闪烁燃烧，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开始稳定呼吸。 苏鲁用电磁视域观察李找体表的能量波动，若有所悟。 然后又甩出几只烤全羊：“吃吧，随便吃，管够。” 【昨天的数据又有下跌趋势。加了书架的众位大佬，多帮我点点广告、发发评价，给个信号，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多谢彦祖】 第149章 你找到了 苏鲁不小气，李找也不客气。 没过多长时间，苏鲁的囤货空间中，堆积如山的物资就从尖峰变成了平顶山。 不过苏鲁也不可惜。 这东西又不是自己的，放着不用还会变质，吃了总比扔了强。 更何况自己也不用吃血肉补充能量，送给李找，也是给进攻教会学校增添一份助力。 苏鲁就这样看着李找吃，又开启观赏模式。 这可是金尸，平时难得一见，这比看低阶掠食者进食还要解压。 李找身上的黑炎对血肉有烧灼效应。 从他拿起生肉，到送进嘴里，肉几乎已经是五成熟了。 这还是李找主动控制双手热量的情况下。 如果火力全开，几乎可以肯定，他吃到嘴里的只能是炭烧款了。 苏鲁看李找吃得如此投入，心中涌出莫大的同情。 看把孩子给饿的。 这年头，荒野上游荡的幸存者越来越少，掠食者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这架势，分明是初云市周围，还有疫陵国度的疆域内，几乎已经没有可供李找觅食的像样聚居地了。 想到这，苏鲁对和平小镇的人充满感慨。 不是死于夏语冰的病毒天灾，就一定会死于图森、李找这样的强大掠食者过境。 在这样的末世，如果一个人类幸存者没有机会或者能力进入要塞城市，那么活着无非就是一种等死罢了。 所以无论在什么样的世界背景下，力量为尊永不过时。 苏鲁一边欣赏李找进食，一边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 “我说，咱们差不多也该想办法找教会学校了吧？”苏鲁看李找吃光所有生肉，开口问。 李找正在那里嘬手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他把所有的血肉吞食一空，满足感令他火力大炽，浑身就好像浇了一层燃油，黑炎直冲半空。 “想办法？有必要吗？”李找懒洋洋的反问。 苏鲁说：“你就这么放弃了？” 李找摇摇头：“谁说我放弃了？无论活着，还是现在这种不生不死的状态下，我这人最恨就是背刺。” 苏鲁问：“那还是咱们比划两下？” 李找说：“省省吧，你打的太假，他们会看出来；你打得太真，消耗战斗力。留点力气对付教会学校那帮伪善的杂碎不好吗？” 苏鲁不说话，用阴郁的眼神盯着李找。 无怪乎苏鲁不说话。 因为教会学校的存在和折叠空间并不一样。 在田园藏诗，苏鲁能够通过电磁视域隐约查探到折叠空间内部的情形。 而在遇到李找的这片森林中，苏鲁的电磁视域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发现。 虽然相比于之前，苏鲁电磁视域的覆盖范围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扩展。 现在看来，和李找生死相搏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对方吃饱了一副要摆烂的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有心思去找教会学校的样子。 李找看到苏鲁阴冷的目光，心里很清楚苏鲁的意思： 教会学校的影子都没有，你给我说怎么对付他们？ “哼哼，教会学校要是铁了心当缩头乌龟，就算咱们把这林子翻了，他们八成也还是不会现身。”李找说着，反问了一句：“要不然我来的时候烧了一路，怎么不见一个教会的人？”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苏鲁咬着牙，眼神越发不善起来。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李找对苏鲁的眼神恍若不觉，手中燃起一团赤白色的火焰：“都说教会学校并不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也不在这个空间，常规途径进不去。还说，只有教会学校校长才能让学校大门在现实中显现。” 苏鲁不知道李找为什么说这些废话，也不接话。 “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教会学校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于这个空间，它又怎么会固定出现在这个森林？” 苏鲁承认，李找是懂悬念的。 “因为，教会学校，在这片森林中有锚定点。”李找手中的火焰窜起一丈多高，如同虚握了一把大得夸张的巨剑。 紧接着，这巨剑一分为四，自李找的头顶处横斩八方。 百米直径范围内，凡是被巨剑斩过之处，任何高于剑痕的东西立即化为飞灰，不复存在了。 “锚定点想要可靠，一定是不易毁坏的东西。”李找适时补充了一句。 恐怖的热浪席卷整个森林，片刻之后，整个森林已被夷为平地。 除了李找和苏鲁，再也没有一个高于地面的物体了。 一片焦土中，黑烟四起，遮蔽了目力所及的一切范围。 但电磁视域中，苏鲁发现了异常。 三个向下的洞。 洞的外观完全一致，就好像有人刻意挖掘的一样。 整个洞的外观呈漏斗状，已经被燃烬的飞灰所覆盖，在焦土的映衬下，看不出任何端倪。 洞的最底端各有一枚不起眼的石子。 苏鲁在电磁视域中仔细观察，发现这三枚石子虽然表面呈现不规则的外观，但这只是表层的石壳。 遮掩在石壳里面的，则是三枚一模一样的正八棱形的锥体。 怎么看，都不是自然的造物。 苏鲁仔细端详，这三个锥体规则至极，通体的电磁廓线充满简约和对称的美感。 而三个锥体之间，则有难以理解的能量在循环往复的流动。 似乎牵制着某种无法探查的—— 势。 很难去形容观察到的事物。 李找面对自己制造出来的一片焦土故作深沉，想让苏鲁主动发问。 但苏鲁正沉浸在电磁视域中，欣赏锥体的美妙和奇异，并没有注意到李找的异样。 “咳……”李找没事找事的清了清嗓子，但内心毫无头绪。 李找来这座森林之前，有人曾经造访过疫陵国度，告诉他寻找教会学校在现实世界中锚点的方法。 “当森林中一切都毁灭殆尽之时，不存于世的造物，将会在锚点处显现。” 按照造访者的意思，锚点出现，学校就会被逼着现身。 至于锚点本身是什么，有什么功用，来人并没有说。 李找所知的也就这些了。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地面的一切都被摧毁了，并没有造访者曾经描述过的，不易毁坏的东西。 “你找到了。”李找正在迷茫，苏鲁却忽然开口。 第150章 给他一电炮 “啊？嗯！那是当然。” 李找虽然没搞太明白状况，但觉得此刻就应该应承下来。 苏鲁点点头：“好，那接下来交给你了。” 说完往后退了一步，等李找出手。 李找在心里把疫陵国度的造访者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个人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找到锚点，学校就会被逼着现身。 但是苏鲁说李找找到了锚点，那么锚点在哪呢，学校又在哪呢？ 李找成为掠食者，并掌握了燃烧的奥义之后，就喜欢把一切架在火上。 但此刻，他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 这已经不是他的面子问题了，而是身为一个金尸的尊严。 让李找承认自己无知，比让他再死一次都难受。 可是苏鲁等了半天，李找仅仅是摆了个炸天的造型，并没有实质上的动作。 苏鲁看出了端倪，直接问：“然后呢？接下来怎么办？你是不是不知道了？” 李找不愿意承认：“怎么可能？正常来说，只要锚点出现，学校就会出现。没准是我的火太猛了，把锚点烧成灰了。” 苏鲁：“你是不是不知道锚点究竟什么样？” 李找：“烧成灰了，怎么知道什么样？” 苏鲁双脚下，不可见的光芒一闪。 苏鲁身负的大地之力被逆转，与地下潜藏的大地之力产生了剧烈的对冲，整个地面像是经历了一场微型地震，短暂而猛烈的摇晃起来。 这阵摇晃引得地面的灰烬激荡而起，漫天飞扬。 三个被厚厚灰尘覆盖的漏斗状坑洞终于得见天日。 李找：…… 金尸不要面子的吗？ 这时，不用苏鲁提醒，李找也已经发现坑洞底部的石头。 在苏鲁制造的微型地震之下， 石头外面不起眼的石壳也已经碎成了粉末，三个正八棱形的锥体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李找脑袋一片空白，双手本能地燃起黑色的火焰，尝试着丢进了坑洞之中。 果然有用。 正八棱形的锥体遇到了李找的火焰，像是蓄满了能量，通体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这赤红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穿透了地层互相连通，形成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等边三角形。 苏鲁有些奇怪。 这红色的光芒，与自己战斗时通常见到的红色轨迹线竟然拥有完全一致的色泽。 没等他细想这之间的联系，这个细细光线组成的等边三角形从坑洞中冉冉升起，变成了三面光幕。 光幕相交，形成了一个通天彻地的三棱柱。 李找双手再次燃起巨大的火焰，轰向光幕。 光幕被火焰轰击产生了波纹状的涟漪，颜色也开始发生变化。 “搞得好像魔法世界一样。” 苏鲁默默吐槽一句。 很快，经历了一番颜色变化的光幕逐渐产生了厚度，然后慢慢由光线凝成实体，变成了三座背靠背的石门。 李找收起手上的火。 苏鲁和李找对视一眼。 有门。 可是，这三座石门，究竟哪一扇通向教会学校？ 而另外的两扇门又通向什么地方？ 石门紧闭，似乎没有主动开放的意思。 苏鲁向来习惯于有问题，自己寻找答案。 石门不开，那就把它打开。 苏鲁双手各聚出一团球状电光，像是两个悬浮在掌心的篮球。 这球状电光明灭不定，如同呼吸。 李找表示，这雕虫小技，我来我也会，有什么好炫的。 电光球如同吹饱了气，在苏鲁的手中越发壮大，电光也越发耀眼。 很快，电光球就由蓝色变成了白色，从中散发出的能量越发恐怖。 李找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苏鲁的控能水平十分优异，比起乌尸也不遑多让。 直到电光球周围的空气也出现电离的哔啵声，苏鲁才说了一声：“好了。” 如同听到了发射的号令，电光球像是飞离了轨道的电磁炮，带着震悚的动能轰上了苏鲁正前方的石门。 空无一物的石门上浮现了前所未有的纹路，两个门扇向两侧打开，露出一道细缝。 门缝虽窄，早就有狂猛的风从缝隙中飚出来。 风中带着强烈的血腥之气，浓郁得如同一座中等规模的人类幸存者基地被屠了城。 李找贪婪的深呼吸。 罡风无止尽地吹拂，李找身上的火焰几乎都要在这强风中熄灭，好在金尸体质特异，并没有被这强风吹跑。 而苏鲁若不是借着大地之力抓紧了地面，稳定身形，恐怕早就被强风吹飞了。 苏鲁顶着强风走上前去，发现石门无法再开一寸。 石门中漆黑一片，除了罡风空无一物。 苏鲁试着将电磁视域的观察范围扩展过去，却发现石门处，恰好就是之前光幕所在的位置，好像有一层壁垒，隔绝了他的探测。 他正打算再用电光球去轰，却被李找拦住了：“省点力气，咱们要找的是教会学校的门。” 苏鲁会意，轻轻点头。 两个掠食者举步维艰，走到另一扇石门前。 不再正对着罡风的狂飙，两个掠食者都感到轻松了不少。 起码不会上演原地消失术。 苏鲁双手虚张，掌心各凝出一颗更大的电光球，轰向面前的另一扇门。 与第一扇门一样，这扇门的表面同样浮现出一种前所未见过花纹，然后打开了一条缝。 缝隙中有嘈杂的嗡鸣声倾泻出来，其中夹杂着无数的絮语，让所有具备灵智的人稍一听闻，就会忍不住心思迷乱，无端生出敬畏之心，只想向着缝隙中的存在跪伏下去，永远沉沦，不再拥有自我的感知和意识。 如果说第一扇门内的存在让人寸步难行，那么第二扇门内的存在则让人心神失守。 苏鲁的精神防御能力经过女婴的特训，还有女婴临走前给加持的精神护盾，能够抵御一定程度上的精神冲击。 但是第二扇门内传出的喧嚣，依然让苏鲁的思维陷入了僵化和迟钝。 苏鲁需要努力集中精神，才不至于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忘了自己究竟打算想要做什么。 但李找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虽然强大到金尸的级别，但他并没有精神防御方面的特殊本事。 也就是掠食者品阶带来的控尸能力提升，某种程度上让李找的精神力相对较强，才能短时间内不至于灵智尽失。 但如果长时间暴露在第二扇门内传出的呢喃声中，李找失智也只是时间问题。 苏鲁想要离开第二扇门的影响范围，但身体已经开始逐渐不受控制，肢体的动作变得十分迟缓。 这种体验，就好像陷入泥沼的野兽，越是挣扎，就沉得越快。 苏鲁咬紧牙关，喉咙中发出掠食者的嘶吼，与石门中的呢喃声做最后的交战。 李找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身上的火焰几乎熄灭。 第151章 第二扇门 苏鲁奋起余力，用所有的精神力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大地之力疯狂涌动，从双脚灌入苏鲁的躯壳。 空气中的电离音开始滋滋作响，大地之力中精粹的能量转化成电，溢满了苏鲁的全身。 苏鲁的身体像是蓄满了电的容器，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自爆。 但这个过程并没有停止。 能量继续堆积，很快就堆积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散溢出的流光已经盖过李找散发出的火光了。 门内的呢喃终于出现了一丝迟疑。 苏鲁遭受的精神压制有了一丝松动，瞬间感觉思路都清晰了不少。 他对身体的控制权又有了更多恢复，大地之力如同滚雪球般，在他身上疯狂积蓄，似乎每一刻都濒临炸裂的边缘。 门内的呢喃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愤怒和惊恐的怒骂。 苏鲁的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因为此刻，这种程度的精神压制已经无法对苏鲁的精神造成任何干扰了。 门内的存在既然有了恐惧，就说明苏鲁积蓄的能量对他构成了威胁。 苏鲁双手上举，捧起一个巨大的电光球，从远处看去，就好像捧起了一轮冰蓝色的烈日。 无数道微弱纤细的电弧从光球中延伸出来，如同绒毛般轻轻拂过地面。 已经被李找的火焰烧成灰烬的地面，顿时变得愈加千疮百孔起来。 苏鲁见火候差不多了，双臂挥落，一副暴力扣篮的模样，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电光球砸向了石门。 电光球带着恐怖的动能从天而降，其中蕴含着无匹的电能充满毁灭之力，眼看就要碰上石门，却见一道身影横向窜出，燃着浑身的黑色火焰，拦住了苏鲁的攻击。 不是李找，还能有谁？ 此刻的李找，双瞳已经消失了掠食者的睿智，剩下的只是提线木偶般的呆滞。 显然，李找已经彻底被门内的呓语声控制。 但是电光球已是离弦之箭，耶稣都留不住它，更何况区区一个失去了自我意识的金尸。 还未相撞，恐怖的动能早已将李找锁定。 下一瞬，电光球轰上了李找的身躯，释放出恐怖的能量，周围已经沦为焦土的地面又被刮下一层皮。 冲击波四散流溢，除了不动如山的三座石门，周围再也没有什么能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 至于李找本身，早被无匹的动能轰飞出去，直直砸进石门之中。 李找一撞之下，石门已然大开。 无数的呓语嗡鸣着倾泻出门洞，如同无可违逆的洪流，无情冲刷着前方的一切，瞬间就将苏鲁淹没其中。 石门大开，这一刻的精神冲击力度无与伦比。 苏鲁恍惚之中，整个身体向后仰去。 心神陷入泥沼的感觉再次袭来，苏鲁极快地凝聚出两颗电光球，也不瞄准，直接朝着石门丢去。 还没有接近石门，暴躁的黑炎像是愤怒地海啸，从石门之中汹涌而出。 黑色的火焰有如实质，直直撞上了苏鲁抛出的两颗电光球。 火焰和电光两股能量一经接触，就被彼此的恐怖力道狠狠炸开。 爆炸产生了难以直视的强光，就如同在这片早已被黑炎烧成荒原的森林中释放了一颗战术核弹。 周围的空气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爆炸的音浪几乎将空气撕裂出一个虚无空间来。 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李找已经伴着石门中的絮语冲出了门洞。 随着李找从石门中冲出来的，还有无数冲天而起的黑炎。 李找的脸上写满了狰狞。 而这种狰狞完全不该出现在金尸这种品阶的掠食者脸上。 正常来说，金尸的理智已经接近他生前的人类本身了。 这个品阶的掠食者，他们的表情也更加趋近于人性化，喜乐哀怒妒俱全。 此时此刻的李找则完全没有了这些特征。 他是呓语的傀儡。 失去了自我意识的掠食者，丢掉了理智的枷锁，将自己的力量潜能榨干到极致。 黑炎如同狂舞的魔龙，从四面八方冲向了石门外正在与精神冲击对抗的苏鲁。 苏鲁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用来竭力保持自己的清醒，与门内那精神压制的泥沼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顾不上去躲李找的攻击。 数十道黑炎不分先后洞穿了苏鲁的身体，洞穿之处迅速焦黑碳化，而黑炎则继续顺着洞穿处向四面扩张。 这个过程极为迅速。 强行类比的话，就好像是骤雨落在湖面，激起一波一波的涟漪。 身躯遭到破坏，短时间阻断了精神冲击对苏鲁的压制。 苏鲁趁机向旁边跃起，跳开石门首当其冲的位置，想要避开石门中的呢喃声。 跃起一半，苏鲁便重重摔落在地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被黑炎截断。 不过好在，苏鲁已经跃出了门内的精神压制最强的区域，他的精神防御力已经开始屏蔽呢喃声的干扰。 苏鲁双手撑地，大地之力涌入掌心。 他身上的愈合之力和黑炎的毁灭之力不停交战，洞穿之处都有了愈合的迹象。 呢喃声转为急促，李找狂吼一声，黑炎化作漫天星火，从空中砸落地面。 落地处，正是苏鲁所在的位置。 苏鲁身上的黑炎还未完全熄灭，他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向着空中飞来的点点黑色火星张开。 一道无形的涟漪在空间中波荡而过，一座克莱因桥出现在苏鲁掌心。 黑炎化作的火星一个不留，全被克莱因桥收入其中，通过克莱因扭曲的通道，转折奔向了散发着无数呢喃声的石门。 石门内的声调顿时变了。 李找身形猛地一顿，便顾不上继续攻击苏鲁，使出浑身解数去牵制那些疯狂涌向石门的黑炎火星。 大部分火星被李找拦停在空中，再难寸进。 而有少部分，则掉进了石门之中。 门内窃窃私语般的呢喃声顿时变成了痛苦的吼声。 这吼声传出，本来表情狰狞的李找竟然露出一丝迷惘和迟疑。 这迟疑打断了李找对黑炎火星的控制，又有一些停滞在空中的黑炎火星摆脱李找的压制，继续奔向传出呢喃声的石门。 第152章 门内世界 苏鲁躯壳上的灼伤迅速恢复着，黑炎的威力越来越小，很快就几近于无。 但他双腿已经折断，暂时还无法起身。 摆脱了李找控制的点点星火射入石门，门内的哀嚎声愈加明显了。 李找的眼神在迷失和清醒之间徘徊，苏鲁觉察到他的意识在挣扎，喊道：“李找！醒醒！” 石门中的呢喃声充满了痛苦和斥责之意，李找捂着头蹲在地上，似乎这呢喃声充满令他悲伤绝望的负面情绪。 但一个理智已经不复存在的掠食者，还会有悲伤绝望这种情绪存在吗？ 片刻之后，苏鲁身上的伤势已经全部恢复，他站起身，双手又擎出一颗硕大的电光球。 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动静，李找抬起头，眼眸中的自我意识又已经不复存在。 看到苏鲁手中的电光球，李找身上的黑炎缭乱盘旋，似乎是跃跃欲试。 但失去了自我意识，他的进攻轨迹线也就不复存在，苏鲁一时间无法洞悉李找的进攻意图。 门内的呢喃声听上去嘈杂急切，李找默默起身，挡在了门前。 但李找身上的战意依然昂扬，似乎是一种超脱了精神控制的掠食者本能。 苏鲁开口说：“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我要对付的不是你，而是这个门。你要么让开，要么死。” 李找依然沉默，但他身上的黑炎却冲天而起，燃出一道浑厚的黑色火墙，将第二扇门彻底封死。 苏鲁的电光球越发硕大，空气中传出“滋滋”的声音。 李找不等苏鲁蓄能完毕，双臂舒展，一跃而起，朝苏鲁袭来。 苏鲁迅速结出一道克莱因桥，将电光球抛入其中，随即双臂化刀，迎向李找。 李找手臂上的黑炎蔓延，如同凝实的锋刃，凌空斩向苏鲁。 苏鲁不避，张开克莱因桥，将李找兜头罩入。 克莱因桥的另一端，通向第二扇门。 石门中的惨叫声瞬间响起，穿透了黑炎造就的浑厚火墙，回荡在空旷的荒野上。 黑炎夹杂着滚滚浓烟，从克莱因桥的入口处冒出来，其中还有浓浓的烤肉味。 苏鲁冷笑一声，通过克莱因桥走进门中。 呓语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苏鲁的电磁视域透过滚滚浓烟和冲天的黑炎，觉察到了第二扇门内的诡异景象。 这座门内，一整条肉质的“走廊”与门框粘接在一起，不分彼此。 走廊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上，长着数不清的嘴，被黑炎炙烤得失去了原来的色彩和形状。 要不是苏鲁掌握了电磁视域，绝对无法辨认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刻，一部分的嘴巴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另一部分奄奄一息的嘴巴之中，痛苦的呻吟声不断地传出来。 之前能对掠食者造成精神冲击的呢喃声早已消失不见。 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李找和他浑身的黑炎。 苏鲁将电磁视域扩张到极致，依然看不到走廊的尽头。 似乎这个长满了嘴的走廊，一头连着石门，另一头通向无限远。 苏鲁双掌并拢，掌心向前，一颗电光球在他双掌之间出现。 显然，苏鲁打算向着走廊深处轰进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正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一阵娇笑。 那笑声清脆如银铃，温婉如春风，拂面而来，将苏鲁的战意轻轻吹散，他手中的电光球就再也凝聚不起来了。 苏鲁心神一阵恍惚。 穿越以来，意识到自己是个丧尸，苏鲁就再也没有来自雄性动物原始本能的那种冲动。 但此刻，听到这声笑，苏鲁竟仿佛重新回到了懵懂而青涩的少年时代，在放学的巷子里傻傻等一个姑娘，然后将字迹歪歪扭扭的手写告白塞入对方手中。 清风拂过她的发梢，将姑娘羞红的脸展露无疑。 那时的阳光灿烂如金，将陋巷铺洒得如同梦境。 姑娘看到信封上面，自己的名字居然还有一个别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一瞬间，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随着笑声而烟消云散。 于是从那天起，少年苏鲁的自行车后座上，就多了一个裙裾飞扬的身影，在自行车轮轴吱呀吱呀的转动声中，留下一路风铃似的笑声。 那声音，已经刻入苏鲁的灵魂深处。 此刻在这个诡异的肉质走廊中，又一次听到与记忆之中别无二致的笑声，苏鲁尘封的记忆枷锁被打开，顿时万念俱灰。 是啊。 苏鲁想着。 我本就是打算要去死的，现在何必做这些无用的挣扎。 这个世界本来就与我无关。 超凡者如何？ 掠食者又如何？ 天启教会学校如何？ 悠翎又如何？ 我可以毫不在意，将这些统统抛下，立刻去死，马上去死。 想到这，苏鲁抬起化成骨刺的双手，缓缓朝着自己的眉心刺去。 走廊中的呢喃声又一次响起，就好像是无数的观众，在给苏鲁加油鼓劲。 这一次，苏鲁打算仿着李找释放黑炎的方式，用电磁效应，将自己的躯壳解离到基本粒子大小，然后散入整条走廊的无数嘴巴之中。 或许借助这条走廊的诡异之处，苏鲁能让自己的躯壳无法复原。 这样一来，苏鲁的意识本体就直接暴露在充斥着呢喃声的走廊中，无数精神压制的碾压下，苏鲁相信自己的意识本体也会迅速迷失，四散，消失不见。 两根锋利的骨刺已经抵上了苏鲁的眉心。 他闭上眼，哔啵作响的电光从骨刺的根部蔓延出来，游蛇一般顺着骨刺爬上尖端，就要穿透苏鲁的颅骨，似乎下一秒，苏鲁的身躯就会分崩离析。 这次，苏鲁放下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仇恨和执念，彻底打算去死。 然而一根通体由黑炎组成的长枪突然杀出，“铿”的一声，苏鲁的两根骨刺被斩断了，掉在地上，刺中了一个毫无动静的嘴，那嘴像是忽然被激活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声惨叫与走廊深处的笑声产生了明显的冲突，苏鲁的眼神变了又变，才回想起来自己刚才失去了自我意识。 真是防不胜防。 第153章 找到李找 回过神来的苏鲁，终于发现了李找的身影。 只见这个满身黑炎的掠食者整个身体几乎全部镶嵌在墙壁当中，只有一个头颅和一边的臂膀暴露在外。 原来，这个金尸被这里的肉质墙壁“吞”了进去，此时正挣扎着从墙里爬出来。 这肉质墙壁能够阻挡电磁视域的探查，怪不得苏鲁和李找前后脚进来，却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往后就……自求多福……吧” 李找头颅和臂膀周围的肉质墙壁不断蠕动，无惧李找周身的黑炎，缓慢但坚定地将他又一次吞噬进去。 “好的，弟。”苏鲁毫不跟李找客气，他舒展了一下筋骨，身体发出爆豆般的炸响声，狞笑着说：“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话音未落，苏鲁如同子弹般弹起，朝着走廊的深处飞奔而去。 身旁的肉质墙壁飞速后掠，苏鲁电磁视域不断扫视整个环境。 整条走廊幽深漫长，似乎无穷无尽，电磁视域虽然范围扩张到了近千米径长，也依然无法将整个肉质走廊尽收眼底。 到处都是嘴。 随着苏鲁的深入，肉质墙壁上的嘴还在不断增多。 大概是走廊深处受到黑炎的波及较少，这里的嘴大部分还是完好无缺的状态。 此刻觉察到苏鲁的到访，这些嘴开始一刻不停地开合，嘈杂纷乱的絮语充斥了整个空间。 进入苏鲁的视线范围，这就好对付了。 苏鲁十指翻飞，一座座克莱因桥不要钱似的从他的双手间不断地张开，将沿途的嘴巴两两连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后，嘴唇对撞的啧啧声替换掉了能够造成精神压制的呓语声。 整座走廊的画风从诡异和混乱变成了不可描述的旖旎。 很快，随着苏鲁的继续疾速推进，克莱因桥让更多的嘴巴碰撞在一起。 这条由肉质墙壁组成的走廊传出了难以过审的哼唧声和滋滋水声。 整条走廊像是巨大怪物的肠道般蠕动起来，从四面八方挤向苏鲁，似乎要将他也融入墙壁之中。 但苏鲁的移动速度超出了走廊的收缩速度，走廊追着苏鲁收缩，始终都抓不到人。 而苏鲁前方的走廊即便收缩，也会被苏鲁打开的克莱因桥轻易避过。 走廊深处的声音不再笑了，似乎发现了苏鲁是一个比李找还要难办的对手。 而苏鲁实际上也并不轻松。 这个门内的世界似乎一处不与现实连通的折叠空间，在这里，苏鲁的大地之力得不到补充，每一个动作却都在耗费能量。 相比于效果炸裂，破坏力堪比重型炸弹的电光球，苏鲁对空间的掌控能力更为精纯，打开克莱因桥的能耗也更低。 大概得益于吸收了叶千秋给的树种所致。 若非如此，面对那些聒噪的嘴巴，苏鲁早就不知道要给它们几电炮了。 走廊深处的声音开始放声歌唱。 那歌声哀婉凄绝，悲凉得如同寒风冷雨拍打着锁不上的窗棂，充满令人心生绝望的感染力。 走廊中，那些苏鲁还没来得及用克莱因桥封堵的嘴巴开始轻声跟着和。 一时之间，包含着悲伤绝望的精神冲击能量大增，从四面八方向苏鲁碾压过来。 苏鲁在身前张开一座又一座克莱因桥，一遍又一遍缩短着自己与走廊尽头的距离。 与此同时，他脚步不停地极速狂奔，在近乎无止境的走廊中变成了一道不断向着深处跃迁的残影。 精神冲击的效应不断侵蚀苏鲁的神智，令他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 然而这条走廊似乎距离终点依然很远。 体内积蓄的能量渐近枯竭，苏鲁感觉自己身心俱疲，双腿和灵魂似乎都奔行在泥淖之中，随时可能陷入不可自拔的绝地。 这没完没了的声音，实在太！ 令！ 人！ 讨！ 厌！ 了！ 苏鲁一边跑，一边发出愤怒的咆哮。 与此同时，他将自己的两个拳头变得如同沙钵那么大，【以德】和【服人】的拳意斗志昂扬，拳出如龙行虎贲，打坏了浮现在肉质墙壁上无数的嘴巴。 甚至连肉质墙壁本身，都出现了触目惊心的开裂。 一阵拳法的暴力输出之后，周围的肉质墙壁被轰得千疮百孔，再难复原。 苏鲁不再狂猛突进，反而停下脚步。 有些不对劲。 与李找不止一次的交手，苏鲁感知对方存在的能力极为敏锐。 他感受到了黑炎的气息。 苏鲁的拳头继续疯狂砸落，如流星坠地般撕裂了肉质走廊的墙壁。 这种撕裂不止是对走廊物质层面的破坏，还包含了对走廊所在空间的破坏。 虚空裂缝如败絮般不断生成，很快就充斥了整条走廊。 与克莱因桥的效果截然相反，【以德】和【服人】打出的虚空裂缝并没有连通两个坐标点的作用，而是对空间的连续性具有纯粹的破坏性。 虚空裂缝的背后，是一切皆空的虚无。 苏鲁的拳头继续砸落，走廊深处传来犀利的尖叫声。 这声音中充斥着惊恐和愤怒，以及一丝无可奈何。 苏鲁猜测，大概率是走廊深处的存在除了通过声音攻击之外，就没有更拿得出手的进攻手段。 苏鲁冷笑一声，奋起最后的力量，蓄力出拳。 【以德】和【服人】的表面，刺目的电光闪烁流溢。 电光闪过之处，墙壁纷纷被撕成碎肉，无数的嘴唇在空中上下翻飞，随即不受控制地跌落虚空裂缝，不知所踪。 走廊中肉质墙壁上，侥幸留存的嘴唇不断战栗。 再也顾不上低声呓语来制造精神压制，更顾不上在克莱因桥中彼此摩擦。 走廊墙壁上，肉质再次疯狂涌动起来，但却没敢在表现出围拢包裹苏鲁的意思，似乎只是想把苏鲁撕裂的伤口封堵上。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在虚空裂缝充斥下，空间已经失去了连续性。 苏鲁的拳头继续横扫，一拳洞穿了墙壁上的某个微小的裂缝。 正是这里，不久之前泄露出一丝黑炎的气息。 肉质墙壁被打穿，露出一个腔室，正在微微的跳动。 李找正在腔室中，被腔室紧紧包裹，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如同睡着一般。 第154章 最佳外援 苏鲁最后打穿肉质墙壁的一拳蕴含了等离子态的电能，能够持续不断消耗肉质墙壁的愈合之力。 类似黑炎的持续灼烧效果。 这一招是从李找那里学到的。 因此，在残留电弧的作用下，被苏鲁打穿的肉质墙壁不由自主地持续抽搐，伤口再也难以愈合。 苏鲁盯着墙洞后面，被腔室紧紧包裹着的昏迷的李找。 要知道，李找被走廊肉质墙壁吸收的位置几乎就在石门旁边。 可现在，在苏鲁的认知当中，自己已经离开石门许久，深入走廊很远了。 但他和李找的相对位置却几乎没有变化。 真相基本已经大白了。 这条走廊根本没有苏鲁感受到的那么长，否则也不会在苏鲁狂奔许久之后，还在随手一拳轰开的洞中发现李找。 所以说，这个走廊在干扰入侵者的认知，让苏鲁无法准确知道自己的位置，始终在原地徘徊，却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远。 这样下去，他或许永远都无法接近此处的主人，那个制造精神压制的罪魁祸首。 “李找！别睡了！”苏鲁怒吼：“给老子醒过来！” 李找没有任何反应。 被镶嵌在腔室肉质墙壁上的李找已经完全没有金尸的气概，他的黑炎似乎也随着本体一起陷入了沉睡，只有暴露的皮肤处偶尔能见到微弱的火苗。 这一刻，李找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的丧尸无异。 苏鲁本身的认知受到这个石门内部环境的影响，已经失去了远近的概念。 苏鲁吼不醒李找，抬头向走廊的前后两个方向望去。 回头看，来时的门户不见踪迹。 向前看，走廊的尽头也不知所终。 之前的一阵狂猛输出，看似对走廊的肉质墙壁造成了巨大伤害，但并没有伤及本源。 原来这第二扇门的主人之前的示弱全是惑敌手段，就是为了要榨干苏鲁的最后一丝能量。 果然，苏鲁自身得不到补充的大地之力也近乎枯竭。 直到这时，苏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克莱因桥无法沟通外面的世界。 也就是说，他无法离开这个门内世界，到现实中补充一波大地之力。 然后，苏鲁的下场不用想，注定和此刻的李找一模一样。 躲在走廊尽头的声音主人似乎发现了苏鲁的处境，又一次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苏鲁已经技穷，完全无法威胁到这个能够制造精神压制的存在了。 于是逐渐复原的肉质墙壁上，无数的嘴巴又一次冒了出来。 聒噪的絮语又一次开始输出精神污染。 能量流逝，精神受到冲击，苏鲁举起了单手，折叠空间的空间泡在他掌心徐徐展开。 “就你嘴多是吧？”苏鲁紧咬着锋利的獠牙，守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清醒：“谁还不会摇人了！” 一阵涟漪在肉质走廊中波荡，空间泡展开了一条缺口。 此起彼伏的丧尸嘶吼声从缺口的另一边传出来，声音之大，一时间压盖了肉质走廊中不停开合的嘴。 在与李找初次见面时就被收入折叠空间的尸群，此时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肠胃中空空如也的丧尸们早已饥渴难耐，它们只渴望新鲜的血肉来填满自己的空虚。 “孩儿们，敞开了吃！”苏鲁一声咆哮，如同威严的君王在为自己的军队发号施令。 话音未落，所有的普通丧尸全都行动起来。 它们有的跪在地上，有的趴在墙上，手口并用，开始疯狂啃噬墙壁和地面的血肉。 如同第一次见到糖果屋的汉塞尔与格力特，大吃特吃起来。 有的个子高的，甚至伸手去抓挠肉质走廊的天花板。 走廊狭长，数以万计的丧尸难以同时现身，排在后面的丧尸闻到鲜美的血肉味道，但迟迟啃不到嘴里，急得呜哇乱叫。 苏鲁挥手，空间泡的缺口沿走廊向前展开，越扩越大。 步履蹒跚的身影源源不断地出现在肉质走廊中。 嵌入墙壁上的那些嘴巴惨遭毒手，被无数的手撕扯着，变成烂肉，然后塞进丧尸之口。 很快，墙壁上再也没有新的嘴巴浮现了。 跟着这扇门的主人合音发出精神压制的强大助力，至此真正消失殆尽。 肉质的走廊被饥饿的丧尸分食，咀嚼吞咽声和喉间满足的咕噜声此起彼伏，充斥了第二扇门内这片空间。 走廊深处的声音居然偃旗息鼓了。 苏鲁终于放下心来。 起初，他并没有释放丧尸大军的计划。 因为他担心走廊深处的声音蛊惑力太强，用手段将他的丧尸大军全都精神控制。 完全是这个对手太过难办，不得已的选择。 但目前来看，并没有这种迹象。 仔细想想也便释然。 普通丧尸并没有灵智，只会遵循本能行事，并且认可实力为尊而受到单一主人的慑服。 区区魅惑之音，如果无法从实力的角度出发慑服尸群，那么其对普通丧尸将毫无影响。 可见，心思单纯是一种美德。 会受到这个声音的控制，唯一的原因就是被控制者想法太多。 苏鲁的丧尸大军还在源源不断地从空间泡挤入走廊。 附近的位置，走廊的血肉墙壁几乎已经被啃噬殆尽，露出许多卵形的腔室。 就和李找被困其中的腔室几乎一样。 在这些腔室中，苏鲁毫不意外地发现了许多像李找一样被包裹其中，已然昏迷的掠食者。 这些掠食者形态各异，品阶从乌尸到木尸不等，唯一的例外便是李找这个金尸了。 他们的身体几乎完全融入腔室的肉质墙壁中，有的只露出半个脑袋，有的则露出手臂或者是腿。 硬要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全都一副骨瘦如柴，被疯狂榨干了的死样。 也不知那些木尸品阶的掠食者是困进来时就这级别，还是从高阶被长期吸光光而导致了退阶。 在苏鲁的示意下，啃光了走廊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全部血肉的丧尸大军，开始对着一个个腔室下手了。 腔室的肉质更加有嚼劲，丧尸们都爱吃。 既然走廊深处的声音决定装死，那苏鲁不介意在这里为所欲为。 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是朋友。 他要将这些受困群众全都挖出来。 【最近的点击量有点下降啊，真是比天气的大降温还让人受伤。彦祖们，亦菲们，发财手指动起来，给我一点爱，阔以不阔以】 第155章 走廊尽头 很快，困在腔室里的掠食者都被丧尸大军刨了出来。 苏鲁这才发现，许多掠食者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甚至有不少死去的掠食者连肢体都已经不完整。 裹在腔室血肉墙壁上时，这些死去掠食者体内已经变成了供腔室输送营养的通道，就好像他们都还活着一般。 所以电磁视域才没有发现异样。 现在被刨出腔室，失去了输送营养的作用，这些掠食者残躯就现了早已死去的原形。 本着不能浪费食物的理念，苏鲁让跃跃欲试的封玄、封嘲等掠食者将这些死去同类的尸体，按照各自的能力属性选择性分食了。 至于生命气息尚存的掠食者们，则被苏鲁安排就近的丧尸小弟扛进了异空间。 包括李找在内。 这都没死，足以说明他们实力强大，生命坚韧。 如果能够成为下属，那将使苏鲁的实力再次大增。 对于苏鲁自己的手下来说，吞噬掠食者同类的尸体是难得的进阶契机。 海马体、长舌头等掠食者一边挑选食物，一边感动不已。 无论以前在图森手下还是自成一路，这种敞开吃同类的做法是想都不敢想的。 一没实力，二没契机，你吃什么？吃人类超凡者的下水都找不到机会。更不用说那些雄踞一方的掠食者了。 跟对了主人，晴天就有了。 跟对了主人，好日子就来了。 苏鲁对自己属下的情绪感同身受，十分满意。 大家对他的敬意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由于慑服之故。 一定是由于果腹之故。 人生大事，吃喝二字。 同理，对于丧尸来说，自己这种活死人的人生，无非就是血肉二字。 谁有本事填饱了它们的肚子，那必须是共同尊奉的主子。 丧尸大军人多力量大，异空间中的弟兄们还没有悉数到场，石门之内的血肉基本上都被吃干抹净了。 实力低微的托尼和锁耳还被尸潮挤着，困在异空间中出不来，却只能看着别的掠食者大快朵颐，急得嘶声吼叫。 苏鲁笑着摇了摇头，如同一个慈祥的老父亲。 大概是遭受了多次精神冲击然后缓过神的缘故，苏鲁的精神力经历了千锤百炼的摧残和洗礼，已经变得更加强韧。 此刻，丧尸大军每一个丧尸，每一个掠食者的感官都毫无遮拦地投射进入苏鲁的意识之中。 吞噬血肉的快感，也随行而至。 苏鲁惊喜的发现，自己属下吞噬血肉获得的能量，竟然有些微的比例，通过不可名状的途径反哺到了自身。 换句话说，无需大地之力的充能，苏鲁体内的能量也依然在潜滋暗长。 已然千疮百孔的血肉走廊之外，有柔和的白光洒落进来。 白光照在丧尸们攒动的头上，竟然显露出一丝圣洁的味道。 这种情形，要多不协调有多不协调。 失去了血肉的阻隔，苏鲁的电磁视域再无遮挡，已然可以透入走廊之外的世界。 苏鲁展开电磁视域，观察起看上去十分圣洁的白光的来源之处。 隐约间，一座宏大的建筑进入了苏鲁的感知。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座建筑都和苏鲁从悠翎记忆中曾提取出来的教会学校十分相似，连窗台外面的轮廓和雕花纹路都一模一样。 只是苏鲁用电磁视域看到的与实际相比，塔楼的数量似乎略有不足。 不排除是因为悠翎自己篡改记忆的原因。 这个神经病真能干出这种事，对此苏鲁毫不怀疑。 ！？ …… 不会吧，石门后面这个能制造精神压制絮语声的血肉走廊，竟然连通教会学校？ 教会学校难道是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地方？ 似乎…… 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 看悠翎这个优秀毕业生就知道。 这边苏鲁还没有震惊完毕，走廊深处，不，应该说是就餐即将结束、正在愉快收尾的丧尸大军边缘，一个深红的人影在群尸的利爪和獠牙之间现出身形。 苏鲁打开克莱因桥，瞬间出现在深红人影面前。 直观看上去，这是个囚禁状态的人形生物。 虽然不像活着的人类，但也不像活死人。 至少在苏鲁杀死杨思婷的副队长，也就是那个能够辨别丧尸和人类身份的超凡者之后，无法使用这个能力对眼前的人形生物进行分类。 如果单从形体轮廓来看，应该是个女性。 她的身上罩了一件看不出材质的深红色长袍，只有脖颈往上，手腕和脚踝往下的部分露在外面。 这长袍用料神秘，看似轻薄，却丝毫不透，能隔绝苏鲁的电磁视域对袍子里面的探查。 即使如此，依然能看出她的肤质细腻洁白，像顶级的白瓷器，在漆黑如夜的垂瀑长发的映衬下，隐隐自带光芒。 只是此时，她的四肢和身躯被血色的筋络紧紧捆缚，在胸腹间结成一种不可描述的奇怪绳艺。 筋络捆缚极紧，也不知已经捆了多长时间，勒痕早就隔着长袍，深深陷入皮肤。 这就导致了她的身上，该突出的部分异常突出，该凹陷的地方更是分外凹陷，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她鼻梁挺翘如美玉，唇瓣温润如凝脂，配上完美无瑕的脸型，一张祸国殃民的容颜呼之欲出。 可惜的是，长袍同款材质的缎带将她的双眼遮盖，绕过双耳缚在了脑后。 缎带隔绝了苏鲁电磁视域的探视，看不到她完整的相貌。 这场面妖艳到了极致，诡异到了极致。 苏鲁的尸潮还在为杜绝食物浪费做最后的努力，托尼和锁耳刚刚跃出异空间，面对近乎无肉的走廊正在茫然四顾，急得原地打转，场面热闹而混乱。 苏鲁和对面被捆缚的人形生物却面面相觑，雕像般纹丝不动。 电磁视域扩展开来，已经将周围的情形查探得明明白白。 从方位来看，这条走廊位于天启教会学校的城堡地底，苏鲁面前这个被捆缚的家伙身后，就是通往城堡地面的暗门。 等丧尸们吃完了最后一块血肉，应该就能直接出去了。 第156章 一张底牌 “你不能过去。” 苏鲁正在用电磁视域探查走廊上方的教会学校，对面被捆缚的家伙朱唇轻启，说了一句。 她的声音极为动听，如一道天籁之音，让人忍不住就遐思连篇，想入非非。 苏鲁精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连忙强慑心神，决定不去接茬。 这个双眼被遮挡的绳艺表演艺术家处处透着古怪，仅凭一张小嘴两片红唇，就能引动满走廊那些嘴巴发出压制精神的嘈杂絮语声，连金尸级别的掠食者都难以招架。 好在苏鲁本身受到过抵御精神压制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已经不会轻易被声音所蛊惑。 除非忍不住。 “你不能过去……求求你不要过去，要不然我会很为难。” 眼前这个动人心魄的声音继续开口，全然一副轻音柔体的娇弱模样。 苏鲁依然不为所动。 哼，装什么装，你什么实力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要不是血肉走廊的无数腔室内，藏了那么多要死不活的掠食者，老子差点就信了。 苏鲁不开口，在心里暗自腹诽。 他的丧尸大军已经进食完毕，正在很有秩序地回到之前藏身的折叠空间。 苏鲁随手一挥，另外张开了好几个折叠空间，加快收纳丧尸大军的进度。 至于面前被捆缚的存在，苏鲁碰都没去碰。 他打算就这样保持现状，免得引起连锁反应，耽误自己的计划。 “你就这么怕我？连句话都不敢和我说。” 面前的红唇再一次轻启。 她的嘴角上扬，弯起一个魅惑的弧度，好像是痴情的少女在向心上人幽怨的撒娇。 苏鲁心神又是一阵恍惚。 他皱起眉，反手将骨刃架在了对方白皙的脖颈，锋利的骨刃上面寒芒闪烁。 “我马上就走，在此之前请你保持安静。” 面对饥渴难耐的大刀，红唇终于紧紧夹住，不再开合。 “这就对了。”苏鲁咧开嘴，露出参差的獠牙：“大家好聚好散，彼此还能留个好印象。” 沉默了片刻，对面的红唇轻轻叹了口气：“我可以求你件事吗？” 苏鲁充耳不闻。 事实证明，多线程确实能提高效率，他最后的丧尸大军即将全部进入折叠空间。 这就意味着，离开的时候到了。 “你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你那个火力四射的朋友，或许永远都醒不来了。”红唇的呢喃声充满黏腻，含糖量爆表：“还有那些刚被你收起来的沉睡掠食者也一样。” 苏鲁心中暗惊，表面却不动声色：“他们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醒不过来刚好，给我的属下当口粮。” “那你的仆从呢？看你刚才对他们的态度，他们应该对你忠心耿耿的吧。”红唇的呢喃声软绵绵传来，引人犯罪。 “这些仆从如果永远都醒不过来，也跟你没关系吗？” 苏鲁意识探入折叠空间，才发现封嘲、封玄等几个掠食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并排躺在了地上，肩并着肩，整整齐齐。 这些仆从掠食者此时已是双目紧闭，状态与那些从腔室中挖掘出来的掠食者别无二致。 好在丧尸大军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血足肉饱之后，它们有的站在原地发呆，有的则漫无目的四处徘徊。 所有收纳丧尸的折叠空间中，它们都是活力满满，无忧无虑的模样。 再一次体现了傻人有傻福的真理性。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事？” 苏鲁大概估算了一下体内通过尸群胡吃海塞而涓滴汇集的能量，又看了看折叠空间中的收获，心里有了底气。 如果话不投机，苏鲁不介意动用一下底牌，教对方如何做人，如何做事。 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声开口，像在撒娇：“看到这些捆绑我的绳索了吧？” 苏鲁没有好气：“我不瞎。” “它们让我好难受啊~”红唇的声音充满委屈：“你想走，就帮我解开捆绑，作为回报，我可以唤醒所有沉睡的掠食者。” “这绳结玩的有点花，我解不开。”苏鲁又不是傻。 这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家伙既然被捆缚，那么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一定都有这样做的道理。 苏鲁表示虽然自己不懂，但是自己可以绝对不动。 无论如何，不能被她柔弱的外表骗了。 “这个好办，让你的军团过来，帮我咬开。”红唇开合，给苏鲁提了建议。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肉筋，鲜嫩弹牙，你的部下一定很喜欢吃。你觉得怎么样？” 苏鲁不为所动：“我觉得你可以好好说话，不要给动词加重音，比如说‘咬’字。” “那就很遗憾了。”红唇语气转冷：“你辛辛苦苦搜罗的这些掠食者，包括你的属下，你的仆从，只要开了灵智的，都得死。” “也包括这个吗？”苏鲁手一招，一个掠食者从折叠空间中跌落出来。 这个掠食者就是苏鲁的丧尸大军在吞噬腔室血肉时，从某个腔室中挖出来的。 这个掠食者体型不大，品阶也不高，但与其他掠食者相比，却并不显得憔悴，除了腔室中包裹时间太长，导致皮肤惨白之外， 并没有任何异常。 甚至都不像是失去意识，而像是在假寐。 果然，在这个掠食者出现之后，红唇颤抖起来：“你想做什么？你可别乱来！” 如果不看画面只听声音，听众多半会自己脑补出一出厚码动作戏。 她挣扎着想将手臂前探，试图去抓苏鲁。但身上捆缚她的血色筋络十分强韧，让她连手腕都难以移动分毫。 她无视了捆缚带来的痛苦，依然挣扎着向苏鲁抓去。 筋络绳索勒进肉里的声音嘎吱作响，但却奇怪的并没有血流出来。 苏鲁弯腰，单手从地上抓起这个肤色惨白的掠食者的头颅，举到自己面前。 “你看上去有点过于紧张了吧？”苏鲁调侃红唇：“怎么一副没城府的样子？” 红唇嘶叫起来，声音尖锐高亢，没有丝毫婉转动听的意味。 这种声音对精神层面会造成最直接的冲击，却失去了蛊惑控制的效果。 苏鲁精神一震，防御自动开启。 他满意地笑了。 比起之前，他还是更喜欢这种纯粹、真实、不做作的声音。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有你有底牌吧？你不会真的以为，这里是你的主场，所以我就要任你摆布？” 苏鲁抓着那个昏迷掠食者的头颅，像是掌心握着一颗随时可以随意捏碎的鸡蛋。 红唇的嘶叫声中夹杂了明显的哭腔，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还有明显的祈求意味。 第157章 我有故事，你想听吗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你一开始那种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样子。你要不要恢复一下？” 苏鲁单手抓着那个昏迷掠食者的头颅将他举高高，还不忘朝着呜呜痛哭的红唇开嘴炮。 但此刻的红唇好像已经失去了对抗的意志， 只是不停地哭泣，好像苏鲁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红唇哽咽着问出自己的问题。 “所有被困在腔室里的掠食者，只有这个没有被折磨和榨取的痕迹。这么显眼的区别，反常不是明摆着的吗？” 苏鲁抓着昏迷的掠食者，嘴角单边上扬，像个洞悉一切的侦探：“所以从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有前途，很看好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红唇颤抖着不再说话。 苏鲁却继续开口：“这是你谁？面首？情夫？还是男宠？” 红唇呜咽着，有泪从双眼的束带边缘流淌下来。 苏鲁一边刺激红唇，一边将右手石化，手指逐渐用力。 苏鲁指节和颅骨间的挤压力度越来越大，掠食者的颅骨发出嘎吱声，就好像脑袋被门挤了。 但这个沉睡的掠食者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听着，你唤醒我的属下，放我们过去，我把他还给你。”苏鲁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语气中丝毫没有商量的意味。 “你不想知道我们的故事吗？”红唇呢喃，好像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世界。 “没兴趣。现在对我来说，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浪费时间。还是那句话，大家最好能好聚好散。”苏鲁果断拒绝。 “我不要你解开我的捆绑了，现在只要你听我讲完故事，我就让你的下属全都醒过来，然后放你离开。”红唇做出了让步，声音软糯，充满乞求：“可以吗？” 似乎她的经历十分重要，必须要说出来。 “我那些属下如果永远醒不来，那就是命该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苏鲁不为所动：“所以，不可以。” 苏鲁的话都是真心的。 身为一个死意已决的丧尸，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又怎么会为了他人的命妥协？ 红唇又开始悲咽，似乎对苏鲁无计可施了。 苏鲁不吃这一套：“我给你数十个数，不同意就拉倒，等着给这个小白脸收尸吧。” “呜呜呜……不要杀他！”红唇开始放声大哭。 “哭也算时间，还有7个数。”苏鲁好心提醒一句。 “我可以送你一个……”红唇停止哭泣，又开始讲条件。 “还有5个数。”苏鲁精确报时。 “你要不要先……”红唇换了个语气。 “还有3个数。”苏鲁石化的手臂开始继续加力。 红唇叹了口气，彻底安静了。 一条蓝色的轨迹线跟着红唇的叹息声，闪电般蔓延至苏鲁手中的掠食者双耳。 整个过程一闪而逝，苏鲁差点就忽略了。 轨迹线消失的同时，苏鲁手中的掠食者哼唧一声，悠悠转醒。 “欸？这是……这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醒过来了！我竟然醒过来了！……哈哈哈……” 苏鲁手中的掠食者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畅快大笑，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头颅正掌握在别人的手里，随时会有被捏爆的危险。 这逗比的表现，一下子冲淡了现场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也着实出乎了苏鲁的意料，让苏鲁有点无从下手。 苏鲁不知道红唇这是唱的哪一出。 只听手中这个掠食者的声音继续开口：“死八婆，还被捆着呐？哈哈！我还以为你已经脱困了。怎么样？我这肉筋勒得你爽不爽？” 这一嗓子更是让苏鲁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苏鲁本以为这俩再不济也要执手相看泪眼，然后无语凝噎。 想不到这个掠食者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既不是向红唇报平安，也不是关心对方安危，而是幸灾乐祸地口吐芬芳。 “你没死，所以我死不了。” 红唇惜字如金般淡淡开口，似乎不愿意和苏鲁手中的掠食者多交流。 这副模样，和刚才苏鲁用手中的掠食者威胁她时，举止神色都大相径庭。 苏鲁看了看手中被自己死死拿捏的掠食者，陷入了沉思。 现在可以肯定，眼前这两个并不是生死相依的伴侣。 反倒像是生死相争的仇敌。 “哼哼，既然我醒了，那你死定了。”苏鲁手里的掠食者摩拳擦掌：“现在就让你尝尝我肉筋的真正厉害。” 跟随者他的话语，红唇身上捆绑的筋络再次收紧。 绳子入肉的声音吱呀作响，回荡在走廊中，听起来都是疼痛无比。 “我死了，下一个肯定是你。”红唇加快语速，似乎想提醒苏鲁手中的掠食者，此时此刻的形势。 “你死了，我也好瞑目啊。”苏鲁手中的掠食者咬牙切齿，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伸向前方，像是在控制提线木偶。 捆缚红唇的筋络顺应着这个掠食者的动作，毫无感情地越收越紧。 “我死了，你的属下就再也醒不来了！”红唇的身躯被勒得变了形，她的声音充满挣扎。 “我的属下？嘿嘿嘿，我还有属下？不是早就被你杀光了？哈哈哈……死光光啦！”苏鲁手中疯疯癫癫的掠食者又哭又笑，吼破了音。 苏鲁却知道，她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犹豫了片刻，苏鲁左臂连同拳头一起石化，敲在了右手掠食者的脑壳上，板板正正就是光线箭矢瞄准的位置。 苏鲁留了几分力，这一敲并不致命，却足以让疯疯癫癫的掠食者重新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 并非苏鲁不忍心杀他，而是只有这个疯疯癫癫的掠食者活着，对红唇来说才有最强的威慑力。 失去了控制的筋络不再收紧，逐渐恢复了最初的形态，红唇也得以喘息，恢复状态。 “现在，你愿意让我把故事讲给你听了吗？” 红唇依然执着，只不过这一次的姿态放得极低。 “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唤醒你的几个属下。” 【今天去看了车展。除了门票，整个展会上的东西都是一副我买不起的样子。还是番茄好，在我的故事世界，各位阅读的彦祖和亦菲，就是我的莫大财富。谢谢支持！】 第158章 心跳回忆(顾非烟回忆录其一) 苏鲁收纳丧尸大军的折叠空间中。 封玄、封嘲等掠食者醒了过来，眨了眨眼，一时之间形容呆滞， 保持着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茫感。 苏鲁观察了他们的状态，又用意识投射进入他们的精神世界一番检查，发现一切如常，这才相信了红唇的诚意。 于是苏鲁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说了。 以下是红唇的独家回忆。 我叫顾非烟，你手里的掠食者叫倪祖安。 如你所见，我和他的关系，是绝不相容的生死仇敌。 但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也许你已经猜到，我们曾是一对亲密无间、令人羡慕的眷侣。 末日爆发后，我们两个人成为了难民，跟着逃难的人潮流落到了教会的修道院附近。 哦，修道院在外人口中的称谓，就是教会学校。 那时候我们那一波人潮逃了很久，都已经精疲力竭，山穷水尽了。 饥肠辘辘的我们几乎都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所以在修道院附近的森林中，我们找不到可以充饥的食物，也搭建不好用来遮风避雨的庇护棚屋。 许多人饿得昏迷，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活着的，随时都有昏过去的风险。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有一天在风雨交加的傍晚，昏暗的光线和嘈杂的风雨声遮掩了尸潮逼近的讯号。 直到尸群前锋逼近，抓到了几个饿得无力反抗的幸存者并将其生吞，其他人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被丧尸大军包围，无路可逃了。 那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感觉，直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我们这群人当中并没有超凡者，而丧尸大军的捕食速度又快，我们上百号的逃难的幸存者没多久就损失过半了。 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在绝境中喊了一句“天启教会救命！”，就见空无一物的林中空地上，一扇门突兀的出现了。 那扇门威严古朴，带着不可冒犯的神威，一出现，就凭借自身的厚重将附近的数十个丧尸压成了肉泥。 这断肢飞舞的血腥场面，给了我们这群绝望的人莫大的鼓励和慰藉。 于是被尸群包围的人们不再绝望哭叫，而是挣扎起身，用尽浑身的力气向着修道院的大门冲去。 修道院的学徒们则在大门后迎接我们的到来，并运用各自的能力帮我们断后。 学徒们出手后，尸潮很快就被消灭了。 逼得我们幸存者东躲西藏，已然成为噩梦的丧尸潮，到了修道院学徒手中，似乎只是一次拿来练手的实战课。 好像杀死一只丧尸，并不比杀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 这一战，让我们这群幸存者真正开了眼界，终于明白了天启教会之所以能在末日崛起，究竟是有着多么雄厚的力量。 于是我们这群幸存者，几乎全都诚心乞求加入天启教会。 在当时看来，这是一个无比明智的选择。 加入教会，我们就会以信徒的身份在修道院留宿，然后在时间合适的情况下，由修道院安排专人，护送到附近尚未沦陷的要塞城市，可以说是生命无忧。 如果不加入教会，那么在喝完一顿修道院施舍的米粥之后，就会被劝离这里。 这类人对于天启教会来说，善缘已经结束，他们的生死从此与天启教会无关。 但是加入教会绝非易事。 首先，成为信徒的门槛并不低，其次是还有名额限制。 至少是对于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难民来说是这样。 要证明自己的决心，我们这些有意愿成为信徒的人，要做到一些虽不致命，但按常理却很难接受的事情。 为了活下去，我和倪祖安还有其他的几个人都答应了修道院的所有条件。 没有去考虑这背后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想想还真是可笑。 在末日前，曾经被人们爱搭不理的天启教会，成了灾难降临后，所有人都高攀不起的存在。 修道院在确定我们这些人的决心之后，答应了我们成为信徒的请求。 我们以为自己如愿以偿，登上了末日世界的安全舱，没想到却自己亲手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在那些依然拒绝成为信徒的人休憩结束，离开修道院之后，天启教会终于放下了道貌岸然的偶像包袱，对我们露出了真实的恶意。 我们先是被安排了一波疗养，享受了大概一周的美味佳肴。这期间除了睡就是吃，把自己因颠沛流离和饥寒交迫而搞垮的身体调整回最佳状态。 在这整个过程中，修道院里的低阶信徒们一直在尽心尽力服侍我们。 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这就是天启教会宣称的众生平等。 我甚至和照顾我的那个信徒成为了知心姐妹，还在心里默默决定，等我的疗养期结束，就像一个真的姐姐一样，反过来好好爱护和照顾她。 回头想想，真的是要把我自己蠢哭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身体指标恢复正常后，我们跟着低阶信徒们的指引，被带到了修道院的实验室。 实验室有许多透明的实验舱，每个实验舱中，都有一些依然活着的不同生物组织和器官。 按照正常的生物学概念，这些生物组织并非完整的生物个体，也没有存在于生命维持装置中，本应是一堆死物，但它们竟然是活的。 不过想想末日降临后，连丧尸这种不可思议的永动机都出现了。 所以生物组织脱离生物个体，而依然保持活性这种事，或许我们也应该习惯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们迈入地狱的第一步。 在实验舱面前，低阶信徒要求我们这些新晋信徒，按照修道院的意思，各自进入不同的实验舱，然后尝试去融合实验舱中的那些器官。 讽刺吧？ 原来天启教会并非宣称的那样，对所有的信徒都平等一致。 那些在末日前，天启教会尚且式微时加入的信徒，比我们这些濒临死亡时才不顾一切要加入的人，身份高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在修道院或许干苦活、脏活、累活，但是绝不会成为生化实验体。 但我们会。 【赶在最后一分钟的最后一秒钟，将这章内容成功上传了，终于保证了没有断更。果然现实有时候比小说更加惊心动魄。各位应该发现了，这个周末没有加更，保持着每天一章的稳定输出速度。这绝对不是因为我昨天去看车展耽误了写作进度，而是因为这两天的创作进入了一个瓶颈期。不过现在已经挺过来了。有赞的不要含蓄，放马点过来吧！】 第159章 红袍加身(顾非烟回忆录其二) 红唇喘息了一阵，将抽噎声调匀，然后继续讲述。 进入实验舱的过程中，我并没有挣扎。 不是因为我承受能力强，也不是因为我顺从讨好的性格，更不是因为我对天启教会的所有要求都只会无脑接受。 而是第一个表达拒绝的新晋信徒，在他话还没说完时，就已经被带他来的低阶信徒爆头了。 鲜血和脑浆迸溅得到处都是，我惊呆了。 明明头一天，这个低阶信徒还像忠厚的仆人一样照顾着被他杀死的新晋信徒，现在却因为一言不合，就毫不犹豫将对方灭口。 显然，他们就是要用最高效最粗暴的方式，让我们这群新晋信徒认清一个现实—— 在天启教会，我们这群新晋信徒是最下等而卑微的存在，除了听从教会的旨意，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看了一眼带我来到实验室的那个信徒，却发现她低眉垂目，甚至都不和我进行眼神的交流。 她的表情并没有于心不忍或是伤心不舍，有的只是淡漠和无情。 那样子看得我浑身冰冷。 原来她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并非出于本性的善良或者是女生间的惺惺相惜，而是源自教会的意志。 我们剩下的人都认清现实，放弃了挣扎。然后按照指引进入了各自对应的实验舱。 我的实验舱中，是一套皮肤组织。 那是一张完整的皮肤，整体呈现猩红色。 在我进入实验舱时，它正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像一张皮质的旧地毯。 虽然这张皮肤没有眼睛，但当我盯着它看的时候，能清晰的感觉到，它也在凝视我。 我们这样彼此观察了一会后，这张皮肤表面的气孔开始有节奏的张合。 这种张合的韵律中似乎包含着催眠的力量，让我忘记了内心的恐惧，忍不住昏昏欲睡。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张瘫在地上的皮肤已经不见了。 我惊恐地站起来环顾四周，整个实验舱里除了我，别的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起身太猛，一阵眩晕感袭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血红色的长袍。 如你所见，就是我身上的这一件。 这长袍轻薄盈润，柔若无物，版型贴身度极高，触感又特别亲肤，穿起来甚至比末日前我穿过的高定都要更舒服。 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这衣服的来历。 见到我醒来，透明实验舱外面的信徒开始兴奋起来。 我左右环顾，发现所有实验舱中，我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其他新晋教徒和他们所在的实验舱中的器官正在融合。 他们都处于昏迷状态，或者说，他们已经被那些器官迷晕，正在被一点一点吞噬。 看到这些新晋教徒的处境，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血色长袍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就是那张消失的皮肤！ 那一刻我惊恐极了，赶紧用手去脱身上的长袍，却发现这袍子已经像是从我身上生长出来的一般，完全无法脱去。 事情还不至于于此。 我崩溃地坐倒在地，一边不能自已的大哭，一边徒劳的撕扯自己身上的红袍。 实验舱外面的信徒们，却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那时候，我从泪眼中向实验舱外面看去，见到的全都是那种充满兴奋和戏谑的笑容。 宛如恶魔。 就这样，我在实验舱中又待了一整天，精疲力竭的跟自己身上的袍子极限撕扯。 期间，实验舱外进行观察的信徒从没有断绝。 他们像科研人员一样，拿着纸笔和计时器不断观察和记录着，时不时还窃窃私语般互相交流一翻。 一天之后，我终于挣扎不动，躺倒在实验舱的地面上了。 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他们开始通过投送窗口往我的实验舱中递送食物。 所谓的食物，其实就是末日前生物实验室和药物研究机构最常见的试验对象，小白鼠和小白兔。 末日以来，几乎所有的动物都进入了变种兽的进化路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这么纯粹的正常老鼠和兔子。 扯远了。 我虽然不是严格的素食主义者，但是生吃动物这种事，我是坚决不可能做的。 无论是物资丰盈的末日前，还是食物匮乏的末日后。 所以，即使当时的我已经饥肠辘辘，但我依然不为所动。 反倒是老鼠和兔子，蜷在实验舱离我最远的角落里，盯着我瑟瑟发抖。 我很想告诉它们不要怕，我是不会伤害它们的。 但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饥饿和疲倦折磨着我，似乎在修道院吃住的一周从来不曾真实发生过。 我甚至以为自己快要被饿死在这个实验舱中了。 在一瞬之间，我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如果我死了，与我融合的那张皮肤或许就会离我而去了。 我会以一个人的身份死去，而不会以一个融合怪物的身份活着。 对我们彼此来说，这可能都是最好的结局。 饥饿让我昏昏沉沉，我这样胡思乱想着，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接着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像卖打火机的小男孩那样的梦。 梦中什么都有，生活富足，食物充裕，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丧尸。 梦中的我完全忘了这只是个梦，只记得自己好饿好饿，然后找到了许多美味的食物，让后大大的饱餐了一顿。 好像我这辈子从没吃得像这次一样多，一样畅快。 不知过了多久，梦醒了。 我回味着嘴里新鲜的血腥味，看着实验舱中已经无踪无影的小白鼠和大白兔，终于知道自己的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饿到昏迷之前，我本想一死了之，但这种念头到最后依然事与愿违了。 我心中充满悲凉，眼泪又一次涌出眼眶。 抬起头，实验舱外是一张张窥视的脸，和一双双探查的眼睛。 一种莫可名状的愤怒从我心中燃起，瞬间就将悲凉驱赶的无影无踪。 这些信徒真的太可恨了。 我现在的处境全都是拜他们所赐，可从他们的言行和表情中，看不到一丝愧意。 更过分的是，他们当中还有人将我昏迷之后的影像记录调出来，投放到实验舱正对面的显示器上，让我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幕。 第160章 实验舱往事(顾非烟回忆录其三) 新晋教徒，是完全不存在尊严这个概念的。 事情的残酷真相已经展现在我们这群人的面前，在天启教会修道院，我们这些新晋教徒就是为了测试实验室中的不知名生物器官和人类直接融合的可能性，以及融合效果的试验对象。 所以实验舱里面所发生的一切，是被全时段、无死角实时录像的。 换句话说，这个地方根本没有隐私和秘密可言。 我在自己实验舱的录像中看到，当我因为饥饿和疲惫昏迷过去之后，整个身体抽搐了一阵，然后就像是行尸走肉般僵硬起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到了角落里。 那几只被人放进来的兔子和小白鼠在我的面前瑟瑟发抖，甚至忘记了逃跑。 接着我用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手速，抓起兔子和老鼠就往自己嘴巴里送，然后将它们连皮带毛全部吞了下去。 吃完活物之后，我的脸上出现了享受美味佳肴时的陶醉表情。 这下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会做那个享用美食的梦了吧。 录像中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我的本体会做出的事情。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录像中的我被自己身上的血色长袍，也就是那个与我融合的诡异皮肤，给控制了。 我当时想到这一点，抑制不住的强烈恶心感让我疯狂作呕，但是那些被我吞下去的活物大概已经消化吸收了，或者说被我身上变成血色长袍的诡异皮肤给吸收了。 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我泪眼迷离地继续看录像。 头脑昏沉的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我自己想看，还是我身上的皮肤想看。 吃完实验舱中的所有兔子和老鼠之后，录像中的我继续在实验舱中漫步，原地打转，偶尔还能看见我咬着自己的嘴唇，然后再用舌尖舔一圈，似乎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录像里，透过实验舱的玻璃幕墙，能清晰看到外面的低阶信徒们。 即使我只是在原地打转，他们依然饶有兴味地盯着我看，手中的笔也是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没多久，有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上了年纪的信徒走了过来，低阶信徒们都向他行礼。 但他们的表现直接被无视了，显然后者完全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个人来了之后，先是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盯着实验舱中，失去意识却依然活动无碍的我，然后拿过旁边低阶信徒手中的记录翻了几页，很快就皱着眉将手里的纸甩到了写下这些东西的那个人脸上。 纸散了一地，周围的低阶信徒们慌忙蹲下去捡拾，但所有人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懑，有的只有慌乱和紧张。 这个人似乎还不解气，张着嘴对着那些低阶信徒咆哮了很久，所有人都低着头，好像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录像中并没有声音，外加他背对着镜头，所以我并不确定他究竟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这个人停下了咆哮，最后又说了句什么话，周围的低阶信徒慌忙四散，跑到实验室的不同角落，忙起自己手头的事了。 他盯着实验室中忙碌的场面看了一阵子，似乎消了气，然后招手唤来两个离他最近的低阶信徒，对他们又嘱咐了一些话。 这两个信徒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再触怒这个人。 接着这两个信徒走到我的实验舱旁边，对着操作面板比划了几下，就见到我的实验舱中，换气孔里面流出了清冽的白雾。 这种白雾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密度几乎与空气差不多。进入实验舱后，很快就在整个空间中弥散开来。 然后，那个失去意识来回漫步的我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影像记录到此结束。 但我却明白了，属于我的折磨，这才刚刚开始。 说起来，所有被关进实验舱的新晋信徒中，我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直到我看完了自己的影像记录，才发现其他实验舱中的新晋信徒已经慢慢的陆续醒过来了。 有许多融合让新晋信徒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融合的器官没有进入信徒体内，而是随机垂挂在这些新晋信徒的体表。 有的是腋下垂出个胃袋；有的是两腿间再长一条粗腿；有的是背上冒出许多耳朵；有的是胸腹间眨着无数的眼睛。 与这些实验舱中的新晋信徒相比，那些浑身长毛的、头上长角的、皮肤鳞化的、骨骼增生露出体表的等等新晋信徒，就显得正常得多。 还有些融合甚至完全没有发生。因为一部分器官似乎根本没有融合的打算，只是将与它共处一室的新晋信徒当做了自己的食物，结果呢，醒过来的新晋信徒能够看到的，是自己少了很多零件的残破身体。 我这才意识到，融合并不是全都十分顺利。 但对那时的我来说，这些新晋信徒究竟变成什么样，我丝毫不关心。 我唯一关心的，就是倪祖安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可惜我们两个实验舱虽然紧挨着，却被一道性能精良、质地坚硬的金属墙分隔开，看不到彼此的情形。 我看其他新晋信徒醒来，连忙去拍我和倪祖安之间的金属隔墙，边拍边喊他的名字。 回答我的不是倪祖安的声音，而是墙另一面传来的敲击声。 敲击声如同闷雷，在金属上发出硿硿的声音。 我当时害怕极了，生怕倪祖安跟他实验舱中的器官没有融合，然后被那个器官吞噬了什么身体组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我就扑到墙上，使劲拍打墙面，一边拍一边问倪祖安到底怎么样了。 可笑的是，回答我的却是一句祖安。 他说他没事，不要大惊小怪。 哼。 这个混蛋追我的时候人模狗样，万分殷勤。等我真心待他的时候，竟然敢给我顶嘴，飚祖安？ 我当时就跟他吵了起来，眼泪又不争气地狂涌而出。 末日降临后，数不清个日夜的颠沛流离，进入修道院没安稳几天，又变成了实验舱中的惶恐不安。 现在还要被自己打算托付终身的人当众辱骂，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速度提上来了，各位看到了吧？给我点鼓励，让我继续努力yo！】 【就在刚刚，发生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我在提交今天章节的时候，错误地把昨天的章节覆盖了！也就造成了页面上看起来，158章直接跳到了160章，而昨天的章节消失了！更恐怖的是，系统认定我今天更新字数为0，相当于断更了！更更恐怖的是，我昨天的内容是直接在手机上敲的，本地完全没有存稿！更更更恐怖的是，我只记得昨天故事的大致内容，距离凌晨0时还有半个小时多一点，我根本无法还原，重新将那一章敲出来！！！在绝望之际，我发现了历史版本的妙用，昨晚的内容都能找回来。哦，那没事了。】 第161章 躁动(顾非烟回忆录其四) 以前，只要听到我哭声，倪祖安即使再怎么生气，都会立马服软，然后想方设法哄我开心。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他骂了我之后，我刚吵他两句，他就像吃了吨炸药似的，将两个实验舱的金属隔板敲得轰隆作响， 跟打雷一样。 听到这个动静，实验室里所有的低阶信徒都被吸引过来。 那个上了年纪的信徒走上前，从实验舱的玻璃幕墙望进来，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倪祖安，眼神中充满热切。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驱赶或是训斥那些低阶信徒，于是所有人几乎都恨不得把脸贴在玻璃上，看我和倪祖安吵架。 这些人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就是为了让人看热闹，我就越想越委屈，索性放开自我，哭了个天昏地暗。 我的哭声让倪祖安更加癫狂。 实验舱金属隔板墙上的敲击声变的越发沉闷，但是随着敲击声，墙上渐渐出现了一个个无规律的凸起。 我害怕极了。 倪祖安的力气好大，肢体的强度也好大，竟然能够将金属墙砸到变形。 这意味着，他和他实验舱中器官组织的融合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实验舱外，那些信徒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露出神态各异的表情。 有的兴奋，有的惊恐，还有的似乎觉得这些情况全都在意料之内，表情上面没什么明显变化。 那个上了年纪的信徒，自然就是后者。 我和他对视了数秒，他的眼神中，有的只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看到他那副表情，我的内心深处忽然也燃起了一丝怒意，接着这种怒意就不可抑制地旺盛起来。 这里的一切，一定都是他的主意，是他在背后捣鬼！ 我扑到实验舱的玻璃幕墙上，在一层强化玻璃的阻隔下，死死盯着他。 与我的目光对视，他并没有惊惶，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充满不屑，挑衅着我的情绪底线。 我的理智瞬间蒸发，尖叫着开始拍打玻璃幕墙。 那个上了年纪的信徒见到我的反应，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藏，指使身旁的低阶信徒给我录音。 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直到他们收集了足够的音频资料，而转身离开，我才逐渐恢复理智，停止了尖叫。 这时我才意识到，金属隔墙的另一侧，倪祖安也早已没有了动静。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除了给我的实验舱中投放食物，再也没有一个信徒在我的玻璃幕墙前驻足，他们都在忙各自的事情。 万幸，这次的食物是正常的，经过烹饪加工的熟食。 实验室与外界隔绝，看不到白天黑夜，我只能通过玻璃幕墙外面的显示器显示的跳秒，来判断时间究竟是早还是晚。 大概到了晚上的时候，实验舱中的新晋信徒都进入了休眠状态，整个实验室十分安静，只剩下那些低阶信徒在仪器设备和工作台之间忙碌穿梭。 因为我和红袍一开始融合之后，整个人受到它的支配，发生过生吞活物的事，所以从那时起我一直抗拒睡觉，只怕自己再做出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晚，当我快要熬不住，差一点就要睡过去时，整个实验室中突然回荡起我的哭喊尖叫声。 就是我对着玻璃幕墙拍打哭喊时，被录下来的音频。 然后整个实验室都躁动了起来。 我站起身，趴到玻璃幕墙上往外看。 其他实验舱中，原本正在适应自己新肢体和新器官的那些新晋信徒们听到我的尖叫声，一个个像是狂犬病发作，开始在舱室里面撞击玻璃幕墙和金属隔板，发出和录音中的我一样的尖叫。 那些融合失败的新晋信徒，则纷纷痛苦抱头，蜷缩在实验舱角落，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状态更加雪上加霜。 连同那些融合失败、或者说放弃融合的器官和组织也跟着倒了大霉。它们将与自己共处一室的新晋信徒当做了食物，现在独缺强大的身躯来对抗声音的侵袭。 所以这一类器官全都像中毒了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全然没有了之前耀武扬威的活力。 我透过自己的玻璃幕墙看着这一切，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哭声竟然有这样大的作用。 就连倪祖安，也同样开始对着金属隔板又一阵猛烈输出，疯掉了一样。 这倒是提醒我，他和共处一室的器官之间，融合还是挺成功的。 玻璃幕墙外面，那些保持跟踪观察的低阶信徒也跟着兴奋起来，连他们低头记录的背影都透着难以掩藏的雀跃。 不过他们的兴奋只是因为实验舱中实验对象的反应，并不是受了广播系统中我声音的影响。 因为从广播系统试音，准备播放我的音频那时候开始，这些低阶信徒全都已经戴上了耳罩和头盔。 他们互相之间则使用降噪耳麦进行交流，彻底隔绝了外界声音的传递。 那个上了年纪的信徒走进实验室，有人很识趣的关掉了广播，那些实验舱渐渐安静下来。 低阶信徒们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递上他们刚刚记录下来的内容。 挨了骂之后，低阶信徒们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记些什么东西了，那个上了年纪的信徒罕见的并没有骂人，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走到我的玻璃幕墙之前，眼神在我和他手中的纸上来回交替了好几遍，然后对着我点了点头，招手让低阶信徒给我的实验舱中递送食物。 这次，居然都是我最喜欢的美食。 这其中的许多食材，居然是我在末日后就难得一见的品类。 我的口味和饮食习惯，整个修道院除了倪祖安，就只有起初照顾我，与我姐妹相称的低阶信徒知道。 看来修道院为我做了不少功课。 从那一刻开始，我意识到了自己作为实验对象的特殊性。 有很多迹象都能够证明这一点，所以这并不是我的自以为是。 【这几天阅读量急剧下降，是不是因为我更新的时间太晚的缘故？那今天我就拼命提速，早点更新，看看明天效果如何。】 第162章 与倪祖安相会(顾非烟回忆录其五) 说起我受到的优待，根本不是一两句能说完的。 先是每天都可以享受到私人订制的美食，比实验室中那些低阶信徒吃的都要更好。与此相反，有个别实验舱，甚至已经完全断绝了食物供给，就好像那里面的存在已经被实验室的人们彻底遗忘。 接着是观察我的信徒数量也明显减少，除了两个看上去一脸睿智模样的低阶信徒，其他人再也没有扎堆聚在我的实验舱外面，就连路过，也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好像生怕跟我产生眼神交流。 还有就是我的自由活动空间变大了。从我不再饿肚子开始，我和红袍之间的关系也达成了某种平衡，它不再操控我去做那些令我难以接受的事情，而我也可以放心大胆地睡觉了。 某天一觉醒来，我身处的地方早已不是那个逼仄狭小的实验舱，而是一个开阔的大厅。 只不过这个大厅现如今已经被布置成了一间布置精美的卧室。 我的卧室。 落地窗将外面的光线投射进来，我跑到窗边向外望。 正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树梢在风中如同青绿的海浪，发出沙沙的声响。 两侧是高高的塔楼，从窗户的角度看过去，能隐约见到塔楼间连通的廊桥。 我尝试着打开落地窗，窗户竟然没有落锁，一推就开。 我扶着窗框俯身下望，地面遥不可及。 看到了地面碧绿的草坪和古老平整的石板路，我终于回想起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这就是修道院的主楼，是我来到修道院至今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因为那个照顾我的低阶信徒曾经和我说过，修道院的主楼，是不对我们这些新晋信徒开放的。 只有当我们在教会的身份到了某个级别，才有资格踏足此处。 按照我那时的理解，那就是“永远不能”。 说起来真的很嘲讽，我迫不得已和一张来历不明的皮肤融合之后，竟然在修道院的主楼拥有了一间面积巨大的卧室。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一跃而下，活着也好，死了也罢，离开这个道貌岸然的鬼地方。 但是想想倪祖安还在修道院的实验室里面关着，我就迟迟没法下定决心。 虽然他骂了我，但他毕竟曾是我在这个末日世界唯一的依赖。 更何况，那时候的他情绪暴躁很有可能是与实验舱中的器官融合的缘故，未必能受自己的掌控。 一想到倪祖安，我在这个房间再也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到实验室。 我要找到倪祖安。 房间门外，是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两侧全都是厚重的大门，跟我房间的门是同款。 但这些门都上锁了，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我沿着走廊来到楼梯处，下面是一个大厅，很多信徒正在里面低着头虔诚地祈祷。 他们看到了我，但却并不在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那模样，就好像他们真的能和天启神沟通一样。 我在人群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就是我们那些难民最初逃进修道院大门时，帮我们断后，阻挡丧尸的学徒。 他们显然知道我是谁，对我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我给他们回了个微笑，然后认真衡量要不要找他们寻求帮助。 这时，那个照顾过我的女低阶信徒却忽然从我身后匆匆而来，像是知道我想法一样，主动请求带我去实验室找倪祖安。 我盯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全是谦卑。 眼神里全是敬畏。 这些低阶信徒真的好复杂，在我以为对方是真心相待的时候，她神情冰冷地将我送入实验舱的地狱。 在我怀疑她动机的时候，她又把自己姿态放得极低，卑微如尘埃。 这里面难免会有教会的意志，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感情流露。这一点无法作假。 我答应了她的请求，这个低阶信徒立即开心起来。 走在通往实验室的路上时，我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被带着去实验室的经历，当时还是懵懵懂懂，不知所谓，对灾难毫无预期。 而这次，我又回到了实验室，而我的身份似乎都已经不一样了。 实验室中依然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但所有低阶信徒见到我，都是一副敬畏的表情。 就好像是见到了那个上了年纪的信徒一样。 我对他们的反应并不在意，我只想找到倪祖安。 看着那些实验舱中，行为刻板呆滞的新晋信徒，真的是心潮起伏。 我们是一起逃难来的修道院，一起加入了天启教会。 我已经“自由”了，他们却一切照旧。 倪祖安不幸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的精神状态要明显比其他几个实验舱中的信徒要好得多，发现我时，他的眼神中立刻就透出了一丝惊喜的光。 我跑上去，隔着玻璃幕墙和他四目相望。 倪祖安伸出手掌贴上了玻璃幕墙的内侧，我也把手掌贴了上去，印在他的掌心。 我想让周围的低阶信徒打开倪祖安的实验舱，让他出来，但是遭到了软抵抗。 这些低阶信徒要么就说他们没有钥匙，要么就说忘记了实验舱的密码，甚至就说实验舱指纹锁的指纹只有一个人拥有，但那个人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总之就是不愿意将倪祖安放出实验舱。 我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只好放弃。 玻璃幕墙的隔音效果远在金属隔板之上，我和倪祖安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也没有连通实验舱内外的通信设备，所以我们只能用唇语简单交流。 我这才发现了他融合的器官究竟是什么。 一根筋。 这不是骂人的话，而是倪祖安所融合的器官的真实面目。 因为在我和倪祖安交流时，这根筋就从他的后背冒出来，好奇地“盯”着我看。 没错，这根筋虽然没有眼睛，但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我身上的红袍开始无风自动，原来这根筋并不是因为我和倪祖安的隔空交流才现身，而是感受到了那张和我融合了的皮肤。 这时，那个上了年纪的信徒忽然出现。 他对我说，这两个器官组织原本属于同一个种族，所以才会有这种超越人类感官的呼应。 第163章 融合者(顾非烟回忆录终章) 见到这个信徒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想动手。 因为早在实验舱中看到玻璃幕墙外他那种目空一切的骄傲笑容时，我就毫不怀疑，我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到了这时，倪祖安仍然还在实验舱中关着，所以我对他更是充满了恨意。 恨不得现场杀了他。 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倪祖安还是出不来。 我对他说，我不在意器官组织究竟从哪来，我只想让倪祖安出来。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做起了自我介绍。 他叫林朝锡，曾经是一位享誉世界的遗传生物学家。这个名字，在很多年前几乎无人不晓。后来因为他主攻的跨物种繁殖这个研究方向和研究方法不被世俗理解，他在心灰意冷之下，退出了世界科学理事会。 但我猜更像是被驱逐了。 后来，天启教会用博大的胸怀收留了他，并且不在意他的过往。从此，他就一心追随天启教会，隐匿在了昔日光辉之后，从此再也无人知晓。 到了末日降临，天启教会的教义很快便被绝大多数人所接受。而林朝锡的研究方向，正好契合了末日降临，万物无序进化的现实。 跨物种繁殖，作为进化的一种怪异的方向，从来没有作为学术界的主流存在。 这就是人类，总喜欢凌驾万物之上，幻想着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间之神。 于是在天启教会，他获得了极大的自由权，可以像往日一样，背弃伦理学的纲纪，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实验。 为了方便林朝锡开展研究工作，天启教会特意在修道院新建了这个实验室，并从信徒中选拔生物相关专业的研究专家，供林朝锡全权调配。 实验对象，取材于修道院周边游荡的幸存者难民。 为了让我们这些幸存者难民心甘情愿被当成实验对象，林朝锡提出了让我们加入天启教会的主意。 因为无论教会对信徒做什么，都只是内部矛盾。这样能够将道德风险降至最低。 摆在林朝锡的实验室面前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修道院附近游荡的难民数量并不多。所以在我们这一波难民流落到这里之前，他们都只是零零星星找到个别人作为实验对象，无法大规模、同时进行多轮次实验，于是阶段性成果迟迟无法获得。 按照林朝锡的说法，多亏了天启神的指引，才让实验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然后他用手指了指我。 我就是他所谓的“突破性进展。” 我是一个成功的融合者。一整张皮肤和我无碍融合，并且化形成了一件合身的红色长袍。 不仅如此，我还获得了一种能够引发所有融合者共鸣的声音异能。 这一点，整个实验室的新晋信徒无人能及。 但林朝锡不知道的是，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强忍着自己的杀意和他搭话，问起那些还在实验舱中那些人会怎么样。 但他竟然说，他还以为我会问，与我融合的器官来自什么物种。 我说，我觉得这个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已经变成怪物了，至少还有自己的意识存在。 没有变成嗜血逐肉的丧尸，也没有变成那些怪物的血食，我或许应该知足。 都已经末日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倪祖安不要再被囚禁在实验舱中。 林朝锡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对我说，我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但在这之前，他希望我可以继续“心甘情愿”地和实验室一起，把第二阶段的实验全部完成。 你一定想象不到，我当时有多么想砸烂他的脸。 但为了倪祖安，我还是答应了林朝锡的条件。 直到现在，我也会时不时地怀疑，我究竟有没有那么在乎他。 还是只是该死的圣母心作怪。 第二阶段的实验，不过就是在现在融合的基础上，再进一步挖掘融合者的潜能。 也就是看看我究竟能够融合多少不同的器官。 按照林朝锡的思路，为了充分发挥我当前的优势，在第二阶段的融合方向就是声音。 于是我被安排，跟着教会的学徒们离开修道院，去执行“任务”了。 你知道是什么任务吗？ 我和那些学徒们潜入森林中，找到流离的幸存者，但是并不与他们接触。 接着，我跟着教会的学徒们，看他们用特殊手段支配散落的丧尸聚成尸潮，驱赶那些幸存者来到修道院的附近。 最后就是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上演一出拯救走投无路幸存者们的戏码。 我终于知道我们这些新晋信徒，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条自毁道路的。 我们和修道院的相遇，从来不是一场命定的幸运，而是在林朝锡的操纵下，为了给他的实验室寻找素材，人为制造的虚假救赎。 看着那些误入修道院的幸存者们，一个个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看着他们心甘情愿地加入天启教会，成为新晋信徒，一如之前的我们。 我就更恨林朝锡了。 进入实验室大门的新晋信徒，还有之前和我同批、但无法跟器官成功融合的那些人，都成了第二阶段融合试验的“材料”。 这种融合是实验室成立以来从所未有的，但是结果很成功。 他们都被融合进了我身上的血色长袍。 最终的结局，就是一张张还能发出声音的嘴巴。 这些嘴巴点缀在我的血色长袍上，能跟着我的声音发出和声，我只要一开口，整个实验室就会充满亡灵絮语般的精神冲击。 我成了一个行走的精神污染源。 越来越多的幸存者，误入了修道院的歧途，成为我血色长袍上的收藏品。 而林朝锡看我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件宝藏。 有时候我都恨我自己。 我自以为保持着怜悯，却还是不停地帮林朝锡做尽坏事。 但也因为我十分的配合，第二阶段的融合实验进程超出预期。 林朝锡为了激励我继续完成后面的试验，就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将倪祖安放了出来。 然而，被释放的倪祖安，已经不再是我想要托付终身的那个人了。 我那时还不知道。 第164章 修道院(一) “所以，你愿意做我的灵魂傀儡吗？” 一直默默听顾非烟回忆自己经历的苏鲁，蓦然开口。 顾非烟藏在红色缎带之下的双眼猛地一颤，红唇开合：“……成为你的仆役，做你的灵魂傀儡。” 苏鲁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通过讲故事引起情感共鸣，在不经意间引导对手进入自己的意识共振区间，最终的目的是将对方变成自己的灵魂傀儡，永远听命于己。这招很不错，但是对我没用。所以下次别用了。” 顾非烟在肉筋的束缚捆绑下，整个身体依然止不住颤抖。 在顾非烟困守石门走廊至今，苏鲁是第一个能够扛住她精神污染，并且将她积攒的那些嘴巴全都吞没的掠食者。 要知道那些嘴巴可不一般，每个都可以用于发出精神污染的絮语声的。 所以顾非烟想要留着苏鲁。 这是她被困以来最有望获得解脱的机会。 她强迫自己事无巨细地回忆了一遍自己在修道院实验室里的非人经历，目标的确就是要将苏鲁变成自己的灵魂傀儡。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通过意识共振捕捉灵魂傀儡，已经是苏鲁运用得极为熟练的招数。 现在不仅被轻易识破，还被对方轻松反制了。 “你浑身是嘴的时候，精神压制对我都够不上威胁。更何况现在，只剩你自己的一张嘴？” 苏鲁不屑地说：“我对你和倪祖安的关系变迁完全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林朝锡现在是生是死。自始至终，我想对付的，只有教会学校而已。所以你靠边，不要碍我的事。” 顾非烟颤声说：“主人，我和您的目标是一致的。修道院把我变和倪祖安成了现在这怪物的模样，我要向他们报仇。您放了我，我可以成为您的助力。更何况，修道院的内部结构、所有人的所在位置，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苏鲁说：“但是在我看来，你在石门里面把持着这条走廊，倒像是教会学校，或者说修道院的守门人。” 顾非烟低声说：“我被困在这里全是是拜了林朝锡所赐。” 原来，顾非烟为了救倪祖安出来，只能对林朝锡虚与委蛇，跟修道院的学徒们一起诓骗抓获幸存者加入天启教会，以期获得对方信任。 但这一切，以林朝锡的智慧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也只是利用顾非烟，将她当做捕获人类幸存者的工具而已。 在相互利用的关系中，无所谓对错，只是看双方谁的段位更高一点罢了。 恰恰林朝锡就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 在顾非烟不知道的情况下，林朝锡早已给倪祖安进行了丧尸病毒的感染实验。 一般来说，融合者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类的体质。 虽然与超凡者并不相同，但在丧尸病毒免疫方面却也不遑多让。 所以，倪祖安被动接受了多次感染实验，依然维持着融合者的非人状态，而没有变成丧尸。他被注入的病毒纯度越来越高，病毒原液提取对象的品阶也从普通丧尸一路上升到了铁尸。 于是嘲讽的一幕出现了。 顾非烟假装在帮林朝锡狩猎实验对象，林朝锡假装要将倪祖安好好供养，然后在合适的时间将他释放。 最后的最后，顾非烟见到的倪祖安，已经被林朝锡改造成了一个具有融合者本质的掠食者。 所以在一次顾非烟计划除掉林朝锡时，被林朝锡察觉，并派出了已经变得忠心耿耿的倪祖安，阻止顾非烟。 于是两个昔日的情侣，为了一个将他们变成怪物的人类，在修道院的地下走廊中反目成仇，拼死相争起来。 倪祖安所共生的那条筋络，本质上是一套完整的神经组织。通过器官融合和病毒感染，神经组织的外形发生了变化，变的更加粗大且韧劲十足。 按照顾非烟的说法，这种名为血丝子的共生体，通常可以按照倪祖安的意思发动攻击，对攻击目标实施捆绑等诸如此类，其物理攻击效果，与苏鲁现在所掌握的藤蔓以及钢索差不多。 除此之外，血丝子还能吸噬对手的血肉和能量。 倪祖安经过多轮改造，特别是受益于自己共生体血丝子的神经组织属性，已经能够控制许多低阶掠食者共同战斗了。 仅此一点，就超出同阶掠食者好几个身位。 与顾非烟的战斗中，倪祖安纠集了一些同样抓捕自森林的低阶掠食者，通过自己共生体的控制能力，打算群殴顾非烟。 用林朝锡的话来说，这就是科技的力量，这就是天启神的神威。 顾非烟凭借着自己满身是嘴的优势，制造了对掠食者有强大精神冲击效果的呓语和声。 这呓语和声在战斗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在森林中四处游荡的低阶掠食者原本就意志薄弱，虽然被倪祖安的共生体控制，具备了一定程度上的受控属性，但本质来说，并不是倪祖安真正意义上的仆役。 顾非烟将自己红袍上所有的嘴张开，原本听命于倪祖安的低阶掠食者，甚至包括倪祖安本身，都被顾非烟发出的精神污染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倪祖安本身作为融合者，他融合的器官组织都是神经系统，能够起到一定的精神抵御作用。再加上顾非烟在战斗中顾念旧情，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导致倪祖安留了余力，暗算了顾非烟，并找到机会将她捆绑在地下走廊之中，打算杀死她。 万般无奈之下，顾非烟只好让倪祖安失去意识，陷入沉眠。 在共生关系的维系之下，一旦倪祖安失去意识，血丝子就会停止攻击，陷入休眠。但休眠时仍然维持着休眠前的状态，就如同顾非烟现在遭受的束缚。 并不是顾非烟圣母心泛滥，舍不得杀倪祖安。 而是根据共生体的反应机理，一旦倪祖安被血丝子认定为死亡，血丝子就会疯狂纠缠自己当前捆绑之物，至死方休。 生与死的微妙平衡令顾非烟和倪祖安都进退两难。 所以顾非烟只好将所有抓到的掠食者都藏进由共生体皮肤延展而成的腔室中，作为自己能量和营养的来源。 这其中，也包括倪祖安。 第165章 修道院(二) 与其他被掳进腔室的掠食者所不同的是，倪祖安无需被榨取能量，倒是唯一一个被腔室反哺的掠食者。 因为顾非烟无法让他死。倪祖安一死，血丝子就会触发暴走防御模式，杀死自己捆绑的顾非烟。 但顾非烟也无法让他醒。因为倪祖安已经被林朝锡洗脑，只要醒着，就会一门心思想要杀死顾非烟。 这种僵持的局面，直到李找和苏鲁打开了锚点，进入通往修道院地下走廊的石门，才迎来了转机的可能。 在顾非烟看来，这两个新来的掠食者，多半也是修道院派来对付自己的。 所以她才会一开始就选择先下手为强，试图用精神污染控制李找和苏鲁，然后将他们纳入腔室，作为自己能量的补充来源，继续和倪祖安僵持。 而之前不让苏鲁通过走廊，也是包藏着巨大的祸心。 她妄图通过诱使苏鲁破坏血丝子，来触发血丝子的反击模式，以期让失去思想的血丝子攻击苏鲁。 但苏鲁并未上当。 于是顾非烟就换了个攻略，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想用感同身受的意识共振，将苏鲁变成她自己的灵魂傀儡。 直到这招被苏鲁识破和反制，顾非烟才发现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强者。 但目前来看，表明自己的立场也并没有消除两者之间的隔阂。 事实上，苏鲁并不介意多一个融合者的灵魂傀儡，作为自己进攻修道院的助力。 但鉴于乌尸图森在忠诚和背叛之间的反复横跳，致使苏鲁对自己新收的灵魂傀儡充满怀疑。 特别是顾非烟这种灵魂傀儡，天生自带精神污染的能力，如果在进攻修道院的关键时刻临阵倒戈，那就得不偿失了。 上次去田园藏诗救悠翎的那几个来自教会学校的人，擅长精神类攻击的已然不少，甚至柳燕青对教会学校的印象越回忆越模糊，现在到了他们这伙人的老巢，这样的存在只会更多。 虽说在找死方面，苏鲁一向是认真的。 他抱定必死之志来到了修道院，连自己的后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但前提是，悠翎必须死，死在苏鲁手中。 想起这个人，苏鲁忽然意识到一点，在顾非烟对修道院经历的回忆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悠翎的名字。 如果顾非烟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在成功成为融合者之后，她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整个修道院了。 既然如此，顾非烟怎么会与悠翎完全没有交集呢？ 更何况悠翎自诩要维持教义的威严，追求理想主义式的众生平等，怎么会允许林朝锡在修道院为所欲为？ “你在修道院这么久，认识悠翎吗？” 苏鲁有问题不喜欢藏着掖着，他直接将疑问抛给顾非烟，倒要听听她会怎么说。 顾非烟听到悠翎这个名字，原本低下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虽然她的眼上还蒙着红色的缎带，但似乎有两道目光透过缎带，投到了苏鲁的脸上。 苏鲁挑了挑眉。 果然。 修道院就这么大，顾非烟之前能自由行动，而悠翎又在修道院中地位超然，因此她们之间必然曾有交集。 “悠翎，我当然认识。” 顾非烟确认点头：“就是我最初来到修道院，一直照顾我起居生活，帮我恢复身体状态的那个低阶信徒。” 苏鲁听得直挑眉，眉毛都快甩飞了。 悠翎只是低阶信徒？ 低阶信徒差点玩死自己？ 苏鲁越想越震惊，几乎要震碎了。 “我甚至和照顾我的那个信徒成为了知心姐妹，还在心里默默决定，等我的疗养期结束，就像一个真的姐姐一样，反过来好好爱护和照顾她。” 这是顾非烟回忆自己在修道院的经历中，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顾非烟还没有被送进实验室进行共生体融合实验，以为悠翎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信徒姐妹。 但就是这个“姐妹”，亲手把顾非烟送进了实验舱，毫无愧意，毫无惋惜。 跟悠聆在田园藏诗对待苏鲁、杜特的态度如出一辙。 看来，在取得他人信任，然后利用对方方面，悠翎可以说是个惯犯了。 “如此说来，我们的确有共同的目标。” 苏鲁咧开嘴，冷冷地笑了。 顾非烟不知道苏鲁的经历，但却能觉察到自己这个主人的情绪忽然高涨起来。 难道他和悠翎有什么爱恨纠葛的往事？ 像自己和倪祖安那样？ 还是渣女出轨？ 绿茶背叛？ 苏鲁感受到顾非烟的想法，顿时冒出满头黑线。 都说精神病人思维广，没想到女融合者也不差。 再让她发散一会思维，那自己和悠翎要是没个三生三世的约定，那都不算完活。 顾非烟还在犹豫着如何开口刺探苏鲁和悠翎的关系，以及要不要劝他们复合，苏鲁却挥了挥手，冷冷打断了她的臆想。 “我们的关系和你想的完全相反。在我决定要去死的时候偶遇了她，然后我被她控制，把她当成了这个世界唯一值得我保护的人，约定要帮她完成伟大梦想。可是后来，她却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把我当成用完即弃的垃圾。所以我必须杀了她。” 苏鲁越说越觉得奇怪，因为他越说，顾非烟的红唇就笑得越发灿烂。 那表情分明就是说：“不用解释，我都懂。” 由于顾非烟已经是苏鲁的灵魂傀儡了，所以苏鲁能轻易弄懂她的心思。 果然还是误解了自己和悠翎之间的关系，往一见钟情的路线一去不返。 还是虐恋。 刚才的一番话，不能说是白说了，只能说是给脑补怪提供了更多的脑补养分。 八卦已经刻入了雌性dna，无论是人类还是融合者，在这一方面并没有什么区别。 苏鲁截断话头，一句话定调：“总之，她背叛我，所以必须死。但我不需要你的协助，别碍我的事就行。” 说完，苏鲁抛出昏迷状态的倪祖安，用电磁效应摆弄后者的躯壳，如同操纵一只提线木偶，架着他走到顾非烟面前。 第166章 修道院(三) 顾非烟感知到了倪祖安的临近，不由得紧张起来。 身上被捆绑的疼痛透过共生体的感知系统，毫无滞碍地传入顾非烟的痛觉感受器，让她抑制不住地又一次战栗。 这是一种应激反应。 经历过长久以来难以脱身的捆绑和折磨，顾非烟已然等同于倪祖安家爆的受害者。 她还没有琢磨明白苏鲁说的“不要碍事”究竟是什么意思，对方就操纵着倪祖安上前，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意。 但恐惧和痛苦似乎已经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主人，呼……呼……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到了您……但我发誓， 在您进攻修道院的征途上……我绝对……不会做任何背叛你的事。” 顾非烟喘息着说： “求求你……停下……” 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她难以呼吸，因此短短几句话，已耗尽她全部的力气。 对于正常雄性来说，顾非烟的喘息声能够挑起无限遐思。 但是对于苏鲁来说，这声音完全激不起任何波澜。 “我是让他给你解开松绑，你紧张什么？” “啊？哦……” 顾非烟应了一声，声音中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落。 苏鲁的“提线木偶”闭着双眼，两只手以怪异的姿势伸出，试着去解顾非烟身上的血丝子。 不出所料，这一次并没有触发血丝子的过激反应。 在血丝子的感知中，现在动手解绑的是自己的共生体，那个疯疯癫癫的融合者。 对于血丝子来说，这就没有问题了。 而这，恰恰就是漏洞所在。 倘若有一天，苏鲁觑机将倪祖安收为灵魂傀儡，那么血丝子对苏鲁来说就再也没有任何威胁，反而会成为苏鲁的工具和武器。 当然，以倪祖安此时此刻的精神状态，苏鲁完全没有把握能将对方变成自己的灵魂傀儡。 也没那个打算。 虽然对血丝子的能力很感兴趣，但苏鲁对它的共生体没有任何兴趣。 苏鲁一边想着，一边用电磁效应控着倪祖安，将顾非烟身上的所有血丝子全部从墙面上扯开。 顾非烟的双手双腿终于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轻轻喘息着，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谢主人赐予我自由。虽然您还没有完全信任我，但是我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努力，赢得您的信任。” 顾非烟身上的绳艺并没有被同时解除，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苏鲁可以随时通过杀死倪祖安来激活血丝子的暴走，让顾非烟瞬间殒命。 “我很喜欢聪明人。”苏鲁说：“所以给你一个自由的机会，你可以好好表现。但是杀死悠翎这件事，我要亲自动手。” 顾非烟强撑着身体向着苏鲁盈盈跪倒，用五体投地来表达自己的臣服，然后唤醒了李找。 “前面带路。”苏鲁的回应言简意赅。 虽然他已经用电磁视域将修道院的所有建筑结构都看了个遍，但里面的力量结构、人员分布都尚属未知。 只有顾非烟这种“土着”才能带着他直捣黄龙，省得耽误时间。 顾非烟起身，站在她曾被囚困之处，转身面向身后的那道门。 苏鲁看着顾非烟单薄的背影，感慨万千。 在这里，顾非烟为了生存以及对抗倪祖安，曾经使用精神压制拦阻和捕获为数不少来袭的掠食者。 修道院真是打得好算盘。 藉由顾非烟的囚困，来达到看门的目的。 哪怕彼此已经反目，丝毫不影响修道院将顾非烟的价值榨取到极致。 苏鲁表示，丧尸的吸血能力，跟修道院比起来，简直就是弟弟。 顾非烟略一踟蹰，伸手推开了门。 门外，是地下室走廊通往修道院地面的楼梯。 整座楼梯的台阶由砖石铺就，显示出一种被岁月磨蚀的粗粝和沧桑感。 台阶尽头，透射着从地面散发而来的微光。 顾非烟如同一个谦卑的女仆，踏着台阶向上走去，为苏鲁当先引路。 苏鲁的电磁视域张开到极致，发现整个修道院都存在于一个有限的封闭空间内。 这里，大地之力无从吸取。 但苏鲁并不担心。 因为这一趟，他不是孤家寡人。 已经醒过来的李找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前面的顾非烟，只是碍于苏鲁的面子，没有当场爆发。 作为疫陵国度的领主，李找能大致猜到自己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清楚自己此刻需要暂时忍耐。 三道身形在台阶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来到地面，顾非烟四下“望了望”，然后回头对苏鲁说：“主人，这里没人。” 苏鲁望着顾非烟蒙着缎带的双眼，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观察这个世界的。 那由共生体皮肤构成的缎带，明明连自己的电磁视域都能屏蔽。 但张了几次嘴都没好意思问。 这其中似乎有些不欲为人所知的隐秘，所以苏鲁即使搜遍顾非烟的显性记忆，也找不到原因。 顾非烟见苏鲁沉默，又问了一句：“要不然，我先带您去共生体的实验室？” 苏鲁回过神，和李找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顾非烟得到回应，微一欠身示意，转身向左前方走去。 苏鲁和李找紧随其后。 折叠空间中，苏鲁正在用意识暗暗发动战前动员。 与之前楚寒潮跟储物空间中的徐毅沟通的方式一样。 所有吃饱了撑的的丧尸们听得杀意盎然，磨牙吮血，嘶吼声震天。 跟着主人有肉吃，跟着主人有血喝！ 苏鲁十分满意，露出驰名运动商标式的歪嘴笑容。 实验室的入口较为偏僻，一个融合者和两个掠食者在修道院的后花园绕了大半圈。 苏鲁和李找跟着顾非烟，正要从一条架空回廊下穿过时，前面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或者说，他们三个不速之客，终于遇见了修道院的阻拦力量。 那是一个园丁打扮的人，头戴秸秆编制而成的草帽，身上穿着厚厚的背带裤，一手拿着浇水壶，一手拿着园艺剪，正在装模作样地修剪地上的草坪。 剪刀从如茵绿草的上方悬浮而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声音在修道院高大厚重的墙壁间回荡，带着凛冽肃杀的寒意。 第167章 修道院(四) 顾非烟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但苏鲁和李找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不停往前走。 好像这个奇怪的园丁完全不存在一般。 顾非烟看着苏鲁的背影，毫不犹豫，随即小跑跟上。 电磁视域中，无数的花粉随着园丁手中剪刀的咔嚓声扬起，弥漫在空气中，随即四散飘落。 有一些落到了苏鲁和顾非烟的身上。 还有的花粉试图接近李找，但却被李找体表的黑炎所焚灭，瞬间化作飞灰。 与叶千秋打过交道，并学了许多掌控植物手段的苏鲁，一下子明白了园丁的意图。 他想将苏鲁几个的体表当做花粉的营养基。 虽然这个园丁其貌不扬，长得挺丑，但是人家想得却是挺美。 苏鲁抬手一挥，盘旋在他周围空气中的花粉瞬间被电离，解体成为更细小的带电粒子。 园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顾非烟像是刚发现园丁的不对劲，红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音浪夹裹着精神污染，如同一堵高墙，朝园丁压过去。 园丁察觉到不对劲，赶忙扔下剪刀和喷水壶，疯狂捂上耳朵。 但音浪的压制并不仅限于精神层面，还有实体层面本身。 本来蹲在地上的园丁只撑了数秒，就被音浪压到崩溃，无力地跪倒在地。 “污染……要……清理……”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一把枯枝捆扎而成的扫帚凌空拍下，将园丁身前的音浪狠狠拍散。 音浪消失，手拿扫把的人才现出身形。 这是一个清道夫模样的人，脸上挂着一副皱皱巴巴的口罩，几乎挡住了全部的头脸，只能看到他空洞的眼神。 这清道夫头顶戴橙黄色长檐帽，身穿同款材质的清洁服，手里拿着清扫工具，正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苏鲁等三个。 顾非烟的脸上显现出苏鲁从没见过的凝重。 李找的表情上也闪过一丝迷茫。 对他二者来说，这个清道夫是突然出现的。 但在苏鲁的电磁视域中，这个清道夫实质上是屏息静气，蹑手蹑脚而来。 而清道夫拥有类似徐毅的【万物忽略】这种能力，以至于在他说话前，李找和顾非烟都无法发现他罢了。 不过这个清道夫手中的扫帚却能拍散顾非烟的精神污染攻击，的确有些东西。 电磁视域中，这扫帚看起来平平无奇，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威能。 这时，园丁已经缓过劲来，他起身与清道夫并排站立，随手一招，园艺剪和浇水壶就回到了他手中。 “这是要拦路拦到底了？”李找向前一步，盯着对面二人冷冷地说。 在李找眼里，天启教会全是敌人。 敌人，皆可杀。 清道夫和园丁面无表情地望着这边，李找身上黑炎大炽，挥拳出击。 园丁甩手将浇水壶倒置，一股浓稠的液体波荡而出。 这液体看似浓稠，但经过壶嘴再一遇见空气，就变成了一团致密的灰色雾气，弥漫了两侧高墙间的整个小巷。 这雾气在空气中翻滚流溢，看似柔软，却像一道无法穿越的墙，将李找的黑炎之拳挡在了雾气之外。 李找收拳，将黑炎聚成长枪，上前刺探雾气。 然而诡异的是，传说中永不熄灭的黑炎，在火焰长枪刺入雾气后，刺入的部分竟然熄灭了。 只有当李找将火焰长枪拔出雾气时，黑炎才会重新聚拢成枪头模样。 在掠食者李找进化到金尸品阶后，他手中的火焰几乎可以凝成实体，但雾气却能消解黑炎的威力。 看来这是一种天然的压制。 而它的属性大概率也已经超过了园丁自身的能力上限。 毕竟从刚才的照面来看，园丁本身的实力极其低微，根本入不了苏鲁三个的法眼。 在李找试探迷雾同时，苏鲁也从电磁视域中扫视这片迷雾。 如同他第一次进入顾非烟被囚困的血肉走廊一样。 “垃圾……要……打扫……” 这时，清道夫的声音从雾气中隐约传出来。 顾非烟抬头轻笑，露出了然之色。 既然声音能够穿透迷雾，这就好办了。 于是，顾非烟抬起玉手，轻轻解开自己的红袍。 红袍之中，除了血丝子结成的绳艺还紧紧捆缚着她之外，什么衣服都没有。 苏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血丝子捆缚的，一直以来都是顾非烟的本体，而在地下走廊中，自己之所以看到血丝子将顾非烟的共生体皮肤一并捆缚，只是顾非烟阻止血丝子直接接触自己，所采取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而已。 共生体皮肤，可以在血丝子的捆缚下无碍穿行。 所以才能扩张铺满整条走廊，并在两侧生长出腔室，也就是将掠食者当做营养来源的消化器官。 顾非烟双手将红袍的前摆向两侧张开，露出红袍内侧，朝向迷雾，若有若无的絮语声嘈杂着穿入迷雾之中。 原来红袍内侧长满了嘴巴，像极了苏鲁第一次踏入血肉走廊时的情境。 看样子，这是顾非烟给自己留的底牌。 现在摆脱囚禁，回到了修道院，顾非烟已然化身复仇天使， 她不再保留，将自己的手段都拿了出来。 絮语声充满了愤恨和失落。这两种情绪化作无形的精神污染，源源不断地灌注到迷雾当中。 园丁痛苦的声音传出迷雾之外， 迷雾也发出了痛苦般的战栗。 顾非烟的红唇轻轻开合，并成一个“喔”的形状，然后向前轻轻一吹。 整个迷雾像是遭遇了狂风，开始猛烈地震动翻滚起来，行将消散。 “垃圾！垃圾！垃圾！”清道夫急切而又愤怒的声音又一次从迷雾中传出来，那把由枯枝捆扎而成的扫帚突兀出现，像一个大风车一样舞动飞旋，搅碎了迷雾，也搅碎了顾非烟对园丁施加的精神污染。 园丁又一次低着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颤抖，像是刚刚对抗完一只高阶变种兽。 准确的说，像是刚刚从高阶变种兽的爪牙之下逃出生天。 清道夫的目光从三个不速之客的脸上扫过，咬牙切齿的口中不停念叨： “垃圾……垃圾！” 清道夫手中紧紧攥着枯枝扫帚，手上的青筋隔着很远依然清晰暴起，将他内心的怒意展露无疑。 第168章 修道院(五) 很快，园丁制造出来的迷雾彻底消散。 暴怒之下的清道夫双手抓着枯枝扫帚，含混不清地喊着“垃圾”，朝苏鲁三个冲过来。 冲至半途，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苏鲁知道，清道夫已经开启了自己的【万物忽略】。 然而这一次，苏鲁竟然没能发现清道夫的踪迹。 也就是说，清道夫这个【万物忽略】的能力忽强忽弱，并不稳定。 稍微喘息平静的园丁紧随其后，园艺剪的咔嚓声在不宽的巷道中回荡。 李找看不到清道夫，抬手向园丁抛过去一个火球，却被园艺剪一分为二。 顾非烟正要释放呓语，忽然被枯枝扫帚拍飞，狠狠砸在左侧的墙上，顿时断砖碎瓦迸溅。 这一瞬，苏鲁终于发现了清道夫的踪迹。 清道夫一击即中，转头瞄向了苏鲁，红色的轨迹线也如期而至。 然而在苏鲁眼中，清道夫产生的轨迹线竟然也是断续的，每次消失后重新出现，轨迹线的首尾两端必然会改变。 这种情况苏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让他大为新奇。 苏鲁轻松避过清道夫的攻击，思绪如电。 这个清道夫的精神层面一定拥有某种障碍，所以他的进攻才会显得乱七八糟。 但正是得益于这种精神层面的障碍，让清道夫对顾非烟的精神污染完全免疫。 清道夫在时灵时不灵的【万物忽略】加持下，标记要害的光线箭矢也时隐时现，让苏鲁难以锁定。 无论如何，对方都打过来了，苏鲁也不留手，他将自己的右臂化成骨刀，顺着清道夫的枯枝扫帚斩了回去。 光线箭矢不好瞄准，先除掉对方的武器再说。 失去了枯枝扫帚，赤手空拳的清道夫都未必是顾非烟的对手。 但枯枝的柔韧程度超出了苏鲁的意料之外，锋利的骨刃竟然没有斩断扫帚，而是被化开了斩力，顺着扫帚的手柄和枯枝帚条斩到了地上。 清道夫“哈哈哈”一阵怪笑，提起扫帚又朝苏鲁拍过来。 苏鲁抬手，折叠空间露出一条缝，锁耳握着庙泥刀，朝清道夫凌空斩下。 清道夫料不到苏鲁还有帮手，仓促架起扫帚格挡。 鉴于苏鲁的骨刃被柔韧的枯枝弹开，锁耳已经清楚自己该用的招数了。 他挽个刀花，去斩清道夫的手。 清道夫感受到自己遇上了强敌，慌忙撤手，松开了枯枝扫帚，避开锁耳这一斩。 锁耳再换招式，去斩清道夫的脖颈。 清道夫不再言语，就地一滚仓促躲过一招，然后屏息，陷入【万物忽略】。 锁耳找不到清道夫，就在身前完整地练了一套【解牛】刀法。 庙泥舞成一个光刃组成的密不透风的刀网，周围响起飒飒的风声。 苏鲁专心致志地看着锁耳舞刀，尝试着从锁耳周边的空间寻找清道夫的踪迹。 这一刻，苏鲁渐渐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 他的意识投射铺展开，锁耳的五感清晰传入。 于是苏鲁拥有了两套感官，一个主视角，一个第三视角，全都盯着锁耳身前的位置。 忽然，一条红线的残影一闪而逝，被苏鲁清晰捕捉到了。 那是清道夫蓄势待发的进攻路径。 “找到你了！”苏鲁冷笑。 清道夫的【万物忽略】彻底失效，他虽然仍开启着被忽略的状态，但苏鲁已将他看得通透。 锁耳一刀斩在清道夫的手臂上，犀利的动作如同苏鲁亲自动手。 清道夫在猝不及防之下，两条手臂被锁耳一刀斩断，惊怒之下，痛呼出声。 这下，清道夫再也维持不住【万物忽略】的模式，恢复了人人都能发现的状态。 顾非烟从墙面的大坑中出来，正扶着墙缓缓站起，一下子看到了不远处的清道夫，冷着脸甩开袖子。 共生体皮肤构成的红袍延展性极好。 她的袖子本是半袖款式，一甩之下像是无止境一般，一个照面，就将失去双臂的清道夫裹入其中。 宽大的袖子鼓鼓囊囊，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腔室。无数的呓语声从腔室的缝隙中泄露出来，时不时还夹杂着清道夫有气无力的喝骂声。 只不过反反复复，都只是“垃圾”二字。 锁耳被苏鲁放出折叠空间，似乎想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没等苏鲁下令，主动向园丁斩去。 园丁也是奇葩一朵，为了应对李找的黑炎，他用浇水壶将自己浑身浇了个通透，接着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那些无法种植在敌方体表的花粉全都敷在自己身上。 花粉沾到皮肤立即生根发芽，在园丁身上开出五彩缤纷的花朵，如同披了一件花海织就的大衣。 这些花在李找的黑炎灼烧下不断焦灼，花瓣肉厚一点的化作飞灰，花瓣细小的则瞬间挥发。 而在下一瞬，又会有新的花朵无缝衔接，填补同一位置前任花朵或成飞灰或成挥发造成的空白。 就这样，园丁硬生生熬着没有被李找烧死。 但园丁也并不轻松，因为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干热的，他不确定自己的呼吸系统是不是已经因灼烧而烫伤了。 清道夫好像失败了，而新的帮手还没来，他只能硬撑，将园艺剪舞成风车，阻挡李找。 勉强招架，却毫无反击之力。 锁耳加入战局，让园丁压力陡然增加。 园丁燃烧着的花朵表皮被砍开，瞬间身中十几刀。 若说之前还有些勉强招架，这下一点也不勉强了，彻底被打跪。 庙泥原本就来自火山口，不受李找的黑炎影响，而李找明白锁耳的进攻意图，有意给他让了个身位。 这两个掠食者虽然品阶悬殊，但在配合方面却十分默契。 准确的说，应该是李找和苏鲁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 锁耳一套刀法行云流水，在园丁身上斩了近百刀，但并没有一刀致命。这是苏鲁刻意为之，园丁是李找的对手，锁耳只是辅助。 于是这些来不及生出新的花朵的刀口，被接踵而来的黑炎舔了个痛快。 园丁的惨叫声传上半空。 但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整个修道院好像人去楼空，只留了几个下等仆人看家护院一样。 第169章 修道院(六) “嗝~” 苏鲁正在担心悠翎是否已经遁走，巷道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饱嗝。 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对面，用的竟然也是高仿版【万物忽略】。 这个人影膀大腰圆，肥头大耳，戴着一顶歪歪扭扭的高耸白帽，身上系着一件同色围裙。只不过此时的围裙上被一块又一块的深红重重覆盖，不知是什么动物早已凝结的血污。 对这个大胖子来说，围裙的尺寸显然不够长，下摆遮不住的肚皮油光可鉴，肚脐周围还有一丛乱蓬蓬的杂毛。 他右手拎着一把锃亮的剔骨刀，刀尖指地，有血正一滴一滴淌落下来，在地面聚成小小的一汪血池。 左手握着一把大勺，勺中盛满了黏黏糊糊的东西，勺底聚了一滴，却凝而不落，足以见得它的浓稠度十分惊人。 比起恒河肉柳的面糊都尤有过之。 这个人初看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后厨，并且来自某个卫生状况堪忧的小饭馆。 让他掌勺，一锅老鸭汤煮出点别的什么变种兽的头颅，恐怕一点也不稀奇。 但也没准那些别的什么头颅是变种鸭自己长出来的。 “开饭了嗝~怎么没人来吃饭？”这个厨师像是弄不明白状况，蠢头蠢脑地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 他颇为费力地睁大凝成双缝的眼睛，老鼠眼般的两颗黑眼珠滴溜溜一转，才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园丁，迈步朝他走去。 “这是饿晕了吗？真是的。”厨师嘟囔着走到园丁身边，弯腰准备去扶他。 至于苏鲁几人，反倒像是被厨师无视了。 修道院这些人不止一次突兀现身，让李找和顾非烟变的颇为慎重。 他们并不像苏鲁，只想一心找死，所以见厨师向园丁走去，只是观望，并未出手。 锁耳看到了表现机会，手中的庙泥刀刃一挺，向厨师暴露的脖颈斩去。 厨师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并没有回头，剔骨刀却灵活回防，格开了锁耳的斩击。 一击不中，锁耳第二刀、第三刀，第十刀、第二十刀，如同暴雨骤落，拉出一片残影。 厨师受攻击的压力暴增，只好起身回防，暂时也顾不上躺在地上、身上还冒着零星黑炎的园丁。 一交上手，苏鲁才发现厨师刀法的精妙之处，灵活技巧得完全不像是外表看上去这么胖大笨拙。 斗了一阵，苏鲁终于看出来，这个厨师用的居然也是【解牛】刀法。 只不过对方身形庞大，动作粗野，剔骨刀又和庙泥外形迥异，所以起初苏鲁并没有发现。 两边对招渐入佳境，苏鲁的刀法领悟也在迅速堆积。 斩击、劈砍、攒刺，每一个动作都和锁耳使出的招式如出一辙，两个对手面对面，除了体型和手中武器的区别，几乎没有别的不同，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苏鲁来了兴趣，他让锁耳将刀法运用到极致。 【解牛】刀法心随意动，庙泥刀已经舞成了一团光球，隐隐自带乌光。 对面身材高大的厨师瞪大了绿豆眼，剔骨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寒光四溢，锁耳虽然招招致命，但厨师却完全不落下风。 他右臂舞刀的动作灵动丝滑，与他肥头大耳的蠢笨外观大相径庭。 而左手端着的勺子依然可以纹丝不动，勺中盛满的黏黏糊糊的不明物质稳稳当当，勺底聚的那一滴依然将落未落。 一会功夫，苏鲁几乎快要将【解牛】刀法领悟满级了。 本质上来说，【解牛】刀法与苏鲁所看到的标注对手致命弱点的光线箭矢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本质，都是在最短时间内对对手的致命部位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简单明了，且高效。 所不同的是，【解牛】刀法拥有一整套完整的技法体系，能够让习练者在对敌时，通过招式套路探查对方的致命要害，然后觑机攻之。 在进攻的同时，要以同体系的招式套路做好自身要害的防御，确保己方不被对手所伤。 总的来说，【解牛】刀法是一套攻守兼备的高明武学，讲究的是杀敌和防御同等重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而光线箭矢的标注简单粗暴，完全不讲道理，只要瞄着打，对方就一定会死。红色轨迹线又能标注对方的进攻路线，让苏鲁无论对上什么样的对手，都可以料敌先机，提前做好防御。 前提是苏鲁愿意防御的话。 可以说，苏鲁所具备的能力，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上现存的所有武学要领，唯一的制约因素，就在于苏鲁能否眼到，心到，身到。 只要苏鲁的速度跟得上，那么他就很大程度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锁耳和厨师又斗了一阵，苏鲁已经把【解牛】刀法的奥义全部刷满。 四舍五入，相当于锁耳已经是满级的刀客了。 在满级【解牛】刀法的加持下，厨师逐渐落在下风。 透过锁耳的视角，苏鲁已经发现了对方四五处致命要害。 并不是因为厨师太弱，所以要害点位比较多，而是因为苏鲁对【解牛】刀法的理解，增益了他光线箭矢的解析能力。 于是在苏鲁眼中，自己的对手身上简直就是破绽百出，能够杀死对方的选择范围便更多了。 苏鲁的嘴角又挂出一个运动商标。 他决定让锁耳在三招内杀掉厨师。 正在这时，静立在一旁的顾非烟忽然发出一声痛呼。 电磁视域中，苏鲁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所以苏鲁没有理会，锁耳的动作毫不停顿，已经斩出自己的第一刀。 厨师横刀去拦，却慢了一拍，剔骨刀挡了个空。 庙泥在厨师的肥肚腩上狠狠一劈，肚皮立即开了一条大口子，肥肠一下子挤出来一大捧，淅淅沥沥掉在地上。 厨师晃了晃，咬着牙没有倒下。 锁耳不给他机会，斩出自己的第二刀。 厨师的剔骨刀挽起连绵不绝的刀影，但庙泥速度更快，从剔骨刀的刀缝间穿过，刺中了厨师的右肩。 厨师右臂软软垂下，剔骨刀掉在地上。 锁耳手中的庙泥再次一收，蓄力，准备斩下最后的致命一击。 第170章 修道院(七) 锁耳正要朝厨师斩出最后一刀，苏鲁的精神全都聚焦在此。【解牛】刀法进入登峰造极模式，苏鲁对攻防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忽然有一丝不舍得厨师就这么死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样练过【解牛】刀法的对手，苏鲁真希望能够多拿对方练练手。虽说自己的刀法掌握已经满级，但刷一刷自己的熟练度也是好的。 奈何对手太弱，不经打。 顾非烟又发出一声痛呼，令苏鲁十分烦躁。 大姐，您就不能收收声吗？ 你不知道你的声音总是让人的意志力饱受考验？ 还没等他回头斥责， 血肉的爆炸声从顾非烟所在之处传过来。 电磁视域中，顾非烟用来囚困清道夫的腔室被不知名的原因炸得血肉模糊。 “垃圾……都是……垃圾！”清道夫含混不清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苏鲁再也顾不上锁耳，双手化刃，转身冲向清道夫。 这个清道夫能凭自己的力量从顾非烟的共生体腔室中暴力出逃，其实力不容小视。 顾非烟几次在清道夫手下吃瘪，所以苏鲁必须亲自动手。 手上的骨刃还没接近清道夫，后者却不慌不忙，伸手从背后掏出一个巨大的垃圾袋，朝着苏鲁张开了口。 这垃圾袋从外观来看并不怎么起眼，但就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垃圾袋，竟然也是一个折叠空间。 海量的垃圾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清道夫打开的口子中喷涌出来，一个照面就将苏鲁淹没。 猝不及防，真的是猝不及防。 顾非烟的腔室，多半就是被如此大量的垃圾撑爆了。 站在园丁身边，欣赏他断气过程的李找转头看到这里的动静，挥手燃起一把大火，海啸一般卷向清道夫制造的垃圾潮。 汹涌的大火瞬间点着了接触到的所有垃圾，冲天的浓烟和刺鼻的异味在灼灼热浪的烘托下，更是辣眼到了极点，让人恨不得将自己的鼻子割掉。 火势虽然凶猛，但清道夫手中，垃圾袋内的无数垃圾还是汹涌着继续外溢，隐隐然有将火焰压灭的迹象。 整条巷道已经被翻滚着浓烟的燃烧垃圾塞满，顾非烟在共生体皮肤的护持下，飘身飞退，转眼间已经在火势无法触及的安全地带。 苏鲁刚跃出堆积如山的垃圾，却又迎面遇到下一波垃圾的倾倒，翻翻滚滚如同泥石流，眼看苏鲁似乎就又要被埋进去了。 但刚才被埋是没有准备，现在苏鲁已经明白了清道夫的招式套路，怎么会轻易被清道夫算计。 只见苏鲁双手一张，一座克莱因桥瞬间搭建完毕。 这座克莱因桥如同一个巨型吸尘器，迎面扑向苏鲁的垃圾潮顿时被克莱因桥全部吸入，连同巷道里已经被李找点燃，那些浓烟滚滚的燃烧着的垃圾，也被吸入了克莱因桥。 李找像是心有灵犀般， 将自己的火对向克莱因桥的入口，狂猛输出。 从旁边看上去，李找掌心那一阵青白色的火焰像是插队的暴徒，硬挤着垃圾洪流进入克莱因桥。 清道夫的脸上现出豆大的汗珠。他将垃圾袋的口子张到最大，垃圾的流量和流速达到了极致。 在清道夫的脖子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嘣嘣直跳，但他早就闭上了嘴，再也顾不上念叨“垃圾”了。 就这样僵持了数十秒，清道夫一声惨叫，手中的垃圾袋突然窜出青白色的火苗以及大量翻滚着的黑色浓烟。 原来苏鲁将克莱因桥的另一个出口搭建在了清道夫的垃圾袋之中。 李找的火焰发挥了极大地破坏力，从克莱因桥回流到清道夫垃圾袋中的所有垃圾都已经燃烧起来，所以不多久，垃圾袋就从内部被破坏了。 火势烧穿了垃圾袋，以很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垃圾袋的表面已经开始起火。 清道夫几乎是哭喊着撒了手。 刚一撒手，他的垃圾袋就全部烧成了灰。 短短数十分钟，清道夫已经先后失去了自己的枯枝扫帚和折叠空间垃圾袋。 “垃圾……垃圾……”清道夫好像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意义，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地上已经烧成灰的垃圾袋，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 那模样竟然有一丝可怜兮兮。 但苏鲁却不会去同情自己的敌人。感受到他心意的锁耳，丢下厨师，提刀朝着清道夫走去。 所有修道院的人，死了都不冤。 清道夫似乎不知道死亡临近，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站在那里盯着地面。 锁耳就像在大闰发杀了10年的鱼，冷冷举起庙泥刀，朝着清道夫的脖子斩去。 只要一瞬，清道夫就能身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 但是在修道院，意外是常态，不出意外才该意外。 苏鲁没有等到清道夫的死亡，却见锁耳握刀的手停在了半空，而自己的意识也与锁耳的五感断了联系。 苏鲁冷冷望着前面建筑的窗户，那个让他惦记了无数次的天启教会使女，隔着玻璃和他遥遥相望。 悠翎。 苏鲁咧开嘴，獠牙森然。这个能轻易调动他愤怒情绪的人，终于出现了。 而悠翎的实力似乎在短时间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她和苏鲁几乎隔着整个广场，但却能够在一个照面就切断苏鲁和锁耳的精神链接。 苏鲁也不犹豫，抬手搭建起一座克莱因桥，接通了悠翎所在之处，抬脚迈了进去。 李找知道苏鲁的目标，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甩出两把火焰刀，一左一右同时开弓，将地上的园丁斩成焦炭。 顾非烟照着李找的行动，打算去对付厨师和清道夫，但一扭头，才发现厨师和清道夫都不见了。 李找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但金尸毕竟有金尸的见识，他已经猜到厨师和清道夫所拥有的一种能力，大概就是能让周围的人忽略掉他们二人的存在。 对顾非烟几乎无解的问题，李找表示这题我会。 他示意顾非烟站到自己身后，然后浑身火焰大盛，很快便席卷了周围的所有场所。 厨师和清道夫战力折损过大，尤其是厨师，几乎已经被李找焚烧而死。在这种状态下多半就会怯战离开。 但他们都受了严重的伤，一定走不远。 所以李找开启了无差别焚烧模式，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 第171章 修道院(八) 李找猜得没错。 厨师和清道夫虽然都已经开启了高仿的【万物忽略】，但此时，黑炎是无差别焚烧的。 无论是空气还是树木，甚至是地上的砖石和草皮，都被李找的黑炎“舔”过一遍，显现出焦黑的颜色，被灼烧的热浪在空气中折射出不同的形状，将化成飞灰的物质轻轻扬起，漫天飞舞。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大概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工夫，两声惨叫先后响起，李找左前方突兀出现两个身影。 浑身焦黑的厨师和清道夫背靠背倚坐在距离李找不远的地面上，浑身黢黑，冒出一股新鲜血肉的焦香。 他们两个进气少，出气多，看上去铁定活不了了。 从两人现身的方位来看，刚才动用【万物忽略】之后，厨师和清道夫竟然还打算使用反向思维， 接近李找和顾非烟，伺机刺杀这两者。 李找挥手造出火焰刀的握住火焰刀在手，两刀下去， 将厨师和清道夫变成了两堆焦炭组成的人形轮廓。 顾非烟望着李找的背影，一种名为安全感的全新体验让她心潮起伏。 在末日，安全感是一个很奢侈的词语，她已经忘了上一次体验到安全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眼前的男人虽然是一个高阶掠食者，但偏偏他就能带给自己安全感。 这一点来看，李找还是蛮帅的，可他为什么是个掠食者呢？ 顾非烟心中的一个声音充满遗憾地说。 掠食者怎么了？倪祖安那个混蛋还是一个掠食者呢！ 顾非烟心中的另一个声音辩驳起来： 这个名叫李找的掠食者既有智慧，又有实力，品阶这么高，手下一定还有数不清的小弟。 最重要的是，虽然自己和他第一个照面，就用精神冲击将对方压制到昏睡状态，但从后来的经历来看，李找并没有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揪着不放。 李找淡淡扫视了一圈，并用自己的独家热视力检视了红外光谱，都没有再发现可疑的身影靠近。 他撤去火焰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袭来。 很奇怪。 成为金尸之后，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于李找根本算不上什么。 所以疲倦对他来说，是完全不应该的。 难道…… 李找猛地回身，盯着自己身后的顾非烟。 听苏鲁说，这个女人不是人，也不是丧尸，而是一类叫做融合者的物种。 不久之前，自己进入打开的石门，就是中了这个女人的招。 结果就是在大量的精神污染冲击之下，陷入了被对方催眠的境地。 要不是苏鲁硬扛了下来并且征服了对方，那么自己和苏鲁都会成为这个女人的猎物，被榨成干尸。 仔细想想，在地道的时候，她既然能够催眠并且试图榨干自己，那么现在是不是也在偷偷榨取自己的精力？ 李找的眼神中，两团火焰熊熊燃烧，充满热烈。 顾非烟的红唇微启，几乎都要沦陷在这双眼眸之中。 奇怪，明明才见过一次面，到现在还没超过一天，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顾非烟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两朵嫣红爬上了她的脸颊。 没想到，成为融合者之后，自己也依然会害羞，而且是在一个掠食者面前。 不过无所谓，反正大家都不是人，没必要像人一样矫情。 李找的眼神在顾非烟身上逡巡，想找出她干了坏事的破绽。 越看越可疑。 自己不过是一个转身，盯着她，她的呼吸节奏就已经乱了。 这很能说明问题，她一定知道，自己已经看穿了她的把戏。 顾非烟见李找并不开口，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像是要用眼神将自己融化掉一样，心跳得更厉害了。 李找看出顾非烟的异样，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就这心理素质，还敢给我玩心眼？ 顾非烟和李找相顾无言，停顿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沉默：“你看出来了？” 顾非烟以为，李找已经看出自己对他的慕强之情，整个人更加羞涩。 李找看到顾非烟忸怩的举止，更加确信，顾非烟用了某种手段把自己掏空了，而机智的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 他冷冷地说：“这还看不出来？你以为我很傻吗？” 顾非烟摇了摇头，感觉脸上一阵火热，她伸出玉手捧着自己的脸说：“你一点也不傻，是我傻。我已经把紧张刻在脸上了。” 李找向前一步：“苏鲁知道吗？” 他刚才听到顾非烟给苏鲁称作主人，而自己能被唤醒，也是苏鲁给顾非烟下的命令。 所以李找有点怀疑，自己被顾非烟悄无声息地掏空了这件事，会不会也是苏鲁的意思？ 顾非烟听他这么问，就更害羞了。她怕李找误会自己和苏鲁的关系，连忙解释：“他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李找又问：“那这就是你自己的想法？” 顾非烟：“这当然！”新时代的女性融合者就应该勇敢承认自己的感情。 李找皱起了眉头：“我们现在正身处险境，难道不应该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付敌人？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们来说都很危险？” 顾非烟挑了挑眉：“我说我是情不自禁，你信吗？”既然敞开了说，顾非烟就没什么好委婉的了。 这方面，绝对不能学上古偶像剧，男女主对彼此的心意都闷着不说，结果误会越陷越深，深到扯出40集连续剧，两个人还要见面掐架。 李找被气笑了：“蠢女人，你在挑衅我？” 我们都打到敌人的老窝了，我想杀人，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却想吸干我。 他身上黑色的火焰更盛了。 黑炎的威能让顾非烟的双颊发烫，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顾非烟像发现了李找霸气的一面。这种霸总的气质，真的让人难以招架：“如果你想说，我成功的吸引了你的注意，那么是的。” 只可惜她双眼蒙着缎带，无法露出星星眼。 就这样，一男一女两个非人在修道院的院落中，已经完全说岔了意思，却都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一言难尽的成绩……有书友说，阅读人数太少，导致没有评分，导致没有流量，导致没有推荐，导致知道这本书的人就少。我在想，如果某一天，把这本书加入书架的各位读者大佬、巨佬、硕老同时点开我的书，那成绩是不是就起飞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各位佬，能不能请大家在本月最后一天点一点这本书，让我看看流量的魅力~】 第172章 修道院(九) 修道院虽然身处一个折叠空间之中，但其规模并不局促，甚至还十分开阔。 苏鲁曾经从悠翎的记忆中惊鸿一瞥，见到的远非修道院的全貌。 那栋带有塔楼的建筑，只是修道院的主殿，除此之外，还有祷告堂、祭坛、图书馆等许多功能专一的建筑。 苏鲁与锁耳之间的精神链接被切断之后，在祷告堂的一扇窗户里发现了悠翎的身影，立刻打开克莱因桥去抓悠翎。 克莱因桥的彼端，就在苏鲁踏入的那一刻天地倒置。 苏鲁站在房间的天花板上，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桌椅。 这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平时应该是供信徒们集会之用，因此联排的长条椅数量规模十分惊人。 但此刻这些长条椅上几乎都空空如也，整个大厅，只有悠翎一个人的身影。 苏鲁盯着悠翎的时候，悠翎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个长条椅上，同样抬头望着苏鲁。 苏鲁想跳到悠翎所在之处，但他却失去了对自己四肢的控制。 意识尚存，但动作失灵。 苏鲁怒火中烧。他撕开折叠空间，召唤自己手下的封嘲、封玄、长舌等掠食者。 但所有掠食者都像是中了邪一样，在倒置的重力环境中，一个个落脚在了天花板，纷纷站在苏鲁身边，接着立即被困在了原地，失去对自己四肢的控制，也失去了对自己能力的发挥。 这些掠食者的优势在于，他们依然保留了自己的思想，所以并不存在与苏鲁失去精神链接，而完全无法思考和行动的问题。 封嘲看到自己的老大也被困在天花板上，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你也中招了？” 这个女掠食者应该是没太遭到过社会的毒打，看上去十分的轻松自在，丝毫没有把自己所处的危险处境当回事。 其他几个掠食者倒是满脸警惕。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悠翎，但是既然已是苏鲁的仆役，对苏鲁与悠翎之间的恩怨还是有所耳闻的。 现在正是仇人见面的紧张关头，对方只有一个人，看上去毫无威胁，可自己这边所有的掠食者却是被对方困在天花板上，干瞪着眼，毫无作为。 但这并不算完。 苏鲁的折叠空间的开口越张越大，数不清的普通丧尸纷纷跌落，下饺子一样滚到天花板上。 神奇的是，不知道是因为数量多，还是智力欠费，总之，这些普通丧尸的行动并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它们刚从顾非烟的血肉走廊吃撑了，正是亢奋的时候，杂沓的脚步将天花板上的穹顶画踩的乱七八糟。 起初，普通丧尸从折叠空间往天花板上掉落的时候，悠翎并没有特别在意。 苏鲁开辟了折叠空间这件事，悠翎是知道的。 早在田园藏诗的时候，悠翎就知道苏鲁已经掌握了折叠空间的打开方式，并且运用自己的折叠空间收服了蚍蜉女皇。 所以，在折叠空间中收集一些普通丧尸，一点也不意外。 但是渐渐地，悠翎的表情凝重起来。 丧尸太多了。 似乎无穷无尽的丧尸从苏鲁的折叠空间中被释放出来。 事实上，在幽暗的地下走廊中，苏鲁为了对抗顾非烟，曾经释放过自己的尸潮，但那时的地下走廊被屏蔽了，悠翎并不知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就不知道，苏鲁原来收藏了这么多的丧尸。 短短几天不见，原来彼此都有了显着的进步。 悠翎抬头仰望者天花板。 丧尸还在不停地从折叠空间掉落到穹顶上，很快就将整个穹顶填满，然后堆出一座小山包，眼看就要从天花板上堆积接触到地面了。 悠翎认真起来。 整个空间的重心开始旋转，所有的丧尸和掠食者都像是被抛入了巨大的滚筒洗衣机，在祷告堂的墙壁和天花板之间不由自主地疯狂翻滚。 除了悠翎所在之处外，所有的地方都被都被掠食者和丧尸填满了，他们嘶吼着，翻滚着，张牙舞爪，却对悠翎无可奈何。 悠翎就处在旋转的中心，如同暴风眼的绝对平静。 苏鲁随着尸潮起伏波荡，心思却飞速运转起来。 首先，悠翎拥有精神控制的超凡能力，这是苏鲁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而且拜她所赐，苏鲁开始专注于提高自己精神防御的能力，所以在对战顾非烟时，倒是没吃什么大亏。 但整合目前所知的一切信息，每一个超凡者都只能拥有一种超凡能力。 特殊的如女婴，虽然可以通过接触来学习其他超凡者具备的能力，但每一次也只能掌握一种而已。 所以，悠翎不可能有控制整个建筑旋转这样的重力类能力。 除非这里面还有别的超凡者在暗中帮忙。 苏鲁电磁视域打开到极限，四下搜索。 在电磁视域中，除了苏鲁本身，和他手下的丧尸大军之外，就只有悠翎一个人类存在。 现在，【万物忽略】这样的能力对苏鲁来说已经无效了，所以也不存在有谁使用这种能力隐藏踪迹。 其次，这个祷告堂的存在本身就不对劲。在苏鲁开启克莱因桥进入这里时，曾经留意过这里和主殿、图书馆等其他功能建筑的相对位置。 而此刻，祷告堂外面空无一物，整个修道院好像已经凭空消失了。 但除了克莱因桥，周围没有第二种空间波动的痕迹。所以修道院的消失并不是一种空间的把戏。 苏鲁却没有在祷告堂附近找到空间折叠的痕迹，也就是说，祷告堂的存在没有空间方面的把戏，与这个修道院本身不一样。 归根结底也就是说，这个重心来回颠倒这件事，出自悠翎的手笔。 难道她真的开启了第二种超凡能力？ 不对！ 这里不是现实。 苏鲁猛然惊觉，这个祷告堂是悠翎制造的幻境，而非现实中修道院里的那栋建筑。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这并不需要第二种超凡能力。 “这么快就发现问题所在了？苏鲁，不愧是我看好的掠食者。”悠翎觉察了苏鲁的想法，由衷夸赞。 第173章 修道院(十) 苏鲁以为自己看穿了悠翎的招数，对方会百般掩盖，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干脆。 看起来悠翎是对她自己的力量有恃无恐，自信苏鲁没有破除她招数的可能。 换句话说，在悠翎的认知中，苏鲁和他手下的掠食者，都已经进入悠翎制造的幻境当中无法自拔，并且跟着悠翎的意图，被身不由己地抛投来去。 苏鲁终于确定，这幻境不仅能随着悠翎的心思而转动，甚至还涉及对现实的入侵。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苏鲁的折叠空间可以在这里打开，而他的掠食者属下和丧尸仆役们能够无碍出现，却只能任由这个空间摆布。 苏鲁在疾速的旋转中向悠翎望去。 悠翎依然坐在开始的位置，脸上没有任何悲喜。 现在要想办法解除被悠翎催眠控制的处境，苏鲁需要想办法将自己和自己的属下以及仆役们唤醒。 悠翎又一次看穿了苏鲁：“没用的，你所有的属下和仆役，都已经陷入我编织的幻境当中，除非我愿意，否则你们是出不去的。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有趣的问题：你猜我愿意放你们离开吗？” 似乎是为了应和这句话，封嘲、封玄、长舌头和海马体纷纷试着动用自己的掠食能力，但却一无所获。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自己的主人。 苏鲁咬牙切齿，就差骂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苏鲁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飞速思考着，寻找破局之法。 悠翎的精神控制竟然已经可以入侵现实了，看来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苏鲁一直不曾相信的顾非烟了。 顾非烟并没有在悠翎的幻境当中，这真是万幸了。 顾非烟掌握了精神污染的攻击手段，这是苏鲁可用来对抗悠翎的变数。 然而过了几瞬，苏鲁对顾非烟的呼唤就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苏鲁脸色变了又变。 “我说了，没用的，顾非烟已经陷入一种自作多情的泥潭，现在她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李找。”悠翎笑容中充满轻蔑：“对她这种花痴而又滥情的性格来说，除了生死和热烈的爱恋，其他都是浮云。你指望她成为你的变数，根本就是空想。” 苏鲁又试了几次，顾非烟完全没有响应自己的召唤。 悠翎的笑容越发自信。 苏鲁四肢虽不能动，但对于电磁效应的掌控力还在，所以绝境之下，他可以用意念制作并发射电光球。 可惜从进了修道院开始，大地之力无从补充，只有在群尸吞噬血肉走廊时略微补充了一波。 所以他一直收着力，以免重蹈田园藏诗被困叶千秋折叠空间时，空乏力竭的覆辙。 悠翎的眼神充满挑衅，那分明就是在问苏鲁，你拿什么跟我斗？ 苏鲁集中精神，屏蔽了悠翎对自己意识的窥探。紧接着，他又一次打开折叠空间，无数的丧尸掉落，几乎塞满了祷告堂的空间。 现实和幻境参半的祷告堂渐渐地停止了旋转。 苏鲁确信，这种幻境因为入侵了现实，所以会受到现实法则的某种制约。塞满祷告堂的丧尸将这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因此每个丧尸在祷告堂之中的相对位置不再发生改变，空间旋转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苏鲁依然无法掌控自己的四肢，对悠翎完全构不上威胁。 面对着放眼望去无穷无尽的丧尸，悠翎更是显得波澜不惊。苏鲁也就这点能耐了。 但在这个主场，悠翎牢牢掌控局面，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这时，苏鲁对着悠翎冷冷一笑，一个肤色惨白的掠食者从折叠空间中跌落出来。 悠翎看到这个掠食者，脸色终于变了，所有的自信和志得意满都从她脸上消失。 倪祖安。 悠翎对倪祖安和顾非烟之间的恩恩怨怨并不陌生，包括这之前两个情侣反目之后的那一战。 那一场由修道院暗中挑起的战斗中，顾非烟和倪祖安两个人用血丝子和精神污染互相攻击，双双被困地下走廊，给了修道院坐收渔利的机会。 看到倒在地上，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倪祖安，悠翎觉得自己猜到苏鲁的计划了。 苏鲁可以随时通过杀死倪祖安来激活血丝子的暴走，让顾非烟瞬间殒命。 但在濒死之前，顾非烟很有可能就会从多情的泥潭中脱身而出。 这样一来，顾非烟就不会再对苏鲁的呼唤毫不知情，无动于衷。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好收场了。 同样是精神系的攻击，悠翎对于顾非烟的精神污染还是颇为忌惮的。 如果说，悠翎窥探和操纵他人意识的这个能力代表了某种秩序，那么顾非烟的精神污染就是彻底的无序与混乱。 悠翎这段时间的能力虽然有所进境，但正面对付顾非烟，她依然没有万全的把握。 这就是为什么悠翎要在祷告堂之外，牺牲厨师和清道夫两个人，也要把顾非烟留在外面，并催眠（情）的原因。 如果顾非烟跟着苏鲁进来，那么悠翎很难营造出现在这种局面，将苏鲁和他属下的掠食者还有普通丧尸全都困在这里。 “我奉劝你一句，如果您想通过倪祖安来唤醒顾非烟，很容易害死她。”悠翎忍不住说了一句。 “呦嚯，你会关心自己的敌人了？”苏鲁回了一个倨傲的眼神：“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 话音刚落，跌落在苏鲁脚下的倪祖安如同一个提线木偶，直愣愣地站了起来，保持着闭眼的状态，直接面向悠翎站定。 悠翎挑眉。 苏鲁用电磁效应控着倪祖安，杀气腾腾地扑向悠翎。 相较于极致炸裂的电光球所需要耗费的能量，提线木偶对苏鲁积蓄的能量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苏鲁有更重要的发现，那就是在倪祖安的体内，竟然还有一段隐藏的血丝子。 这血丝子隐藏得太深，而且和倪祖安的经络系统融为一体，若不是两次电磁效应将倪祖安当做提线木偶，苏鲁都未必能发现。 这就好办了。 昏迷的提线木偶状态下，倪祖安和血丝子就像是分居冷战的夫妻，属于全不相干的状态。 而苏鲁操纵钢索的本事炉火纯青， 想控制血丝子对悠翎做点什么，简直不要太轻松。 悠翎看着苏鲁不怀好意的笑，又看到倪祖安的体内蜿蜒冒出一截血丝子，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鲁越过倪祖安，强行使用电磁效应抽出血丝子，打算在悠翎身上扎几个贯通的窟窿。 悠翎立即伸手，对着倪祖安大喊：“快醒来！” 精神领域的超凡者，叫人起床方面果然有独到之处。 听到悠翎的叫声，正在老老实实扮演提线木偶的倪祖安浑身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睁开的迷茫的大眼睛。 第174章 修道院(十一) “八婆，去死吧！”倪祖安被悠翎强制唤醒，毫无开机卡顿和延迟，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口吐芬芳。 血丝子就像是打了鸡血，挣脱苏鲁电磁效应的掌控，随着倪祖安的心意，直刺悠翎而去。 “是我，你清醒一点！”悠翎大喊一声，血丝子在距她眉心还有零点零一米的时候，硬生生停顿了下来。 倪祖安这才开始仔细端详眼前人是谁。 一看之下，倪祖安瞪大了双眼，然后一个滑步就跪到了悠翎脚下：“女神好！女神你还认识我吗？我好爱你啊女神……我已经把顾非烟杀了给你表白，你就答应我吧女神~” 苏鲁，瞳孔地震。 苏鲁穿越以来，自以为经历了无数次的三观颠覆。 但这一次，苏鲁承认，倪祖安又一次刷新了苏鲁的认知上限。 尼玛，老子只想杀人，你却给老子嘴里硬塞一颗大瓜！ 原来顾非烟和倪祖安恋人反目，并不仅仅是因为倪祖安成了林朝锡的死忠，而是倪祖安“爱”上了悠翎。 苏鲁甚至怀疑，倪祖安向来就没真正成为林朝锡的死忠。 自始至终，都只是倪祖安对悠翎的死忠。 想到这一层，苏鲁心中呵呵。 前面有杜特，现在又来了一个倪祖安。 悠翎身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启使女，成天喜欢做一些让掠食者“爱”上她的奇葩操作。 杜特明面上是个单身，虽然一直宣称跟洛九箫青梅竹马，但并没有真正在一起。这倒勉强说得过去。 而现在，倪祖安可实打实与顾非烟是一对，悠翎依然故意挑起倪祖安对顾非烟的背刺。 身为顾非烟的主人，苏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顾非烟此刻在这里，她会说什么？ 我阐述你俩的梦。 暴怒之下的精神污染，不知道能不能把悠翎的阿兹海默症催发出来，让倪祖安再一次拥有婴儿般的睡眠。 “我都被人欺负到家里来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个！”悠翎娇嗔。 苏鲁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这个跟自己之前见到的悠翎画风有亿点点差别。 不过显然这种语气对倪祖安来说十分有效。 这个疯疯癫癫的掠食者双眼一瞪，寒声道：“谁这么大胆，敢碰我的女神？” 血丝子立即弯成一道锋利的闪电，好像在给倪祖安配戏。 悠翎对倪祖安的表现很受用，抬头正要给苏鲁一个挑衅的眼神，却忽然如雕像般愣在了原地。 那表情，就像是活见鬼了。 倪祖安见自己的女神失去了表情管理，气势汹汹的回头，看着苏鲁的方向，然后他也眼眶炸裂，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他看到了自己。 一个倪祖安面无表情地站在尸群当中，正冷冰冰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己。 疯疯癫癫的倪祖安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就好像自己的脑子已经被一根铁棒狠狠地搅成了浆糊。 自己明明跪在女神脚下，为什么自己又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那强烈的鄙视之感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自己在鄙视我自己？ “喂，倪祖安，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瞧不起我吗？”跪在地上的倪祖安狠狠地问。 “那个不是你，只不过变成了你的样子。”悠翎提醒跪在自己脚下的倪祖安：“就是他，刚刚差点指使你杀了我。” 可惜已经疯癫了的倪祖安，混乱的脑回路压根就转不过来这个弯：“我要指使我杀你？没道理啊，你明明是我的女神，为了你，我连自己的前女友都可以下得去手的。” “是啊，所以我才会鄙视我自己。”苏鲁的千面化形毫无破绽，他用倪祖安的声音接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倪祖安双眼无神，失去了焦距。 “我曾有一个亲密无间、令人羡慕的眷侣。”苏鲁继续开口，发出的依然是倪祖安的声音。 悠翎想要封住他的嘴，但却惊讶地发现这都是徒劳。 苏鲁已经在悠翎的不知不觉间，恢复了一部分自由行动的能力。 这就意味着，苏鲁已经开始掌握这个入侵到现实世界的幻境当中的法则，不再受悠翎的制约。 一旦苏鲁完全掌握这里的法则，就能全部恢复行动能力，并且释放自己所有的掠食者属下，让他们也恢复自由。 到了那个时候，悠翎对苏鲁来说就彻底毫无威胁可言了。 攻守之势，逆转往往就在一瞬间。 悠翎顾不上去封死苏鲁的声音，她开始专注自己的幻境对现实世界的入侵。 祷告堂是教会的一部分，悠翎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要超越苏鲁不知多少倍，这里是悠翎的主场，她没道理会输给一个被自己骗进来的外来者。 “我的眷侣，在这个名为修道院的地狱中，被改造成了不人不鬼的融合者，拥有了人造的超凡力量。她本可以独自离开，凭着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苏鲁的表情逐渐扭曲，痛苦和悔恨交替出现，有了那么一丝疯癫的味道： “但她为了让我也获得自由，宁愿牺牲自己，留在这里做一个连她自己都鄙视的帮凶。她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而我竟然为了一个所谓的女神，连自己的爱情都要背叛。” 跪在地上的倪祖安心头剧震，他好像也看到了一个卑劣的自己。 苏鲁在扰乱倪祖安的思想，悠翎看出了不妙，马上催促：“别听他胡说，他是假的，你是真的，快去杀了他。” 苏鲁对幻境法则的掌握还在加深，悠翎只好强硬追高，不断提增幻境对现实的入侵程度，周围的墙壁和彩绘玻璃窗纷纷开始出现崩解的迹象，不知道是现实还是幻象。 她已经顾不上过多干涉倪祖安的心思了。 苏鲁其实也不好过。悠翎制造的幻境在不断朝着复杂的方向演化，穹顶上原本高贵雅致的宗教画也开始扭曲，如同梵高的星空被深度解构，然后无限放大，在穹顶重新复刻了一遍。 苏鲁必须同步自己对这个入侵现实的幻境的掌握，才能越过悠翎，掌控这里的法则之力，然后解救自己和手下的掠食者们。 所以幻境越复杂，掌控起来的难度就会越大。 毕竟这个幻境来自悠翎，其中蕴含的规律也只有悠翎通晓。 但苏鲁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 因为幻境越复杂，维持它运转的能量消耗也就越大。 只要苏鲁继续逼迫，就算最后自己没能夺过控制权，也能把悠翎逼到崩溃的边缘。 到时不用苏鲁动手，悠翎自己就会疯掉。 就像倪祖安一样。 所以，苏鲁需要继续拱火：“我，究竟是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挚爱？还要试图杀死她？” “我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挚爱？”跪在地上的倪祖安跟着苏鲁的节奏，开始用自己疯癫的脑回路深刻反思。 苏鲁忽然觉得自己的四肢恢复了一些知觉，以及行动之力。 跪在地上的倪祖安低头沉思，他身上蔓延出来的血丝子却在不停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混乱。 第175章 修道院(十二) 苏鲁迈开步子，狞笑着走向悠翎。 他的肢体掌控力尚未完全恢复最佳状态，此刻的步伐就像是蹒跚的婴儿。 缓慢，摇晃，但坚定。 随着苏鲁的脚步，祷告堂中的幻境也开始从现实中剥离。 这意味着悠翎一手制造的幻境，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或许她早就该意识到，苏鲁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对精神攻击毫无招架之力的菜鸟。 他几乎已经完全掌握了悠翎这种入侵现实的手段，正在试图入侵幻境，并且从悠翎手中夺取对幻境的主宰权。 苏鲁边走边狞笑，他的双手也随着自己的心意转换成了锋利的骨刺，在祷告堂的光源映照下闪着寒芒。 幻境被苏鲁侵蚀，悠翎捧着头，头痛欲裂。 她的脑袋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混乱，逐渐开始难以理解自己制造的幻境了。 就如同一个玩旋转木马的人，自己用脚拨弄地面，然后跟着旋转木马奔跑，旋转木马在这个人的推动下越转越快，最后，拨弄旋转木马的人再也难以跟上旋转木马的速度，随时会有被旋转木马甩飞的危险。 沉浸入祷告堂的现实之中的幻境，逐渐成为由苏鲁主导的世界。 “倪祖安！快点阻止他！”悠翎感受到危机的来临，她的意识游走在迷失的边缘， 惊声尖叫。 这个天启教会的使女，拥有精神控制能力的超凡者，浑身战栗，已经失去了往日里一贯的沉稳。 仔细看去，她的面目狰狞而痛苦，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倪祖安佩戴了几乎同款的痛苦面具，在心灵交战的泥潭中苦苦挣扎，越陷越深。 他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抛弃感情深挚的顾非烟，悔恨和迷惘已经占据了他为数不多的全部心智，对悠翎的呼喊置若罔闻。 “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苏鲁维持着倪祖安的外表和声音，对着悠翎戏谑开口。 他平举着化成骨刺的双臂，摇头晃脑地走向悠翎。 那充满挑衅的姿势，就好像是京海鱼佬的弟弟。 在苏鲁的眼中，精神已经开始崩溃的悠翎身上，标注要害的光线箭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闪亮，好像正在等待着苏鲁的刺入。 苏鲁瞄准光线箭矢，高高举起了双手的骨刺。 心心念念的悠翎，终于要死在自己手里了。 她，这次哪也跑不掉。 无数的故事早就已经告诉我们，在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一旦你掉以轻心，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出意外了。 在苏鲁的骨刺距离悠翎的要害还有0.01毫米的时候，一切忽然停滞了。 就好像有谁按下了暂停键，祷告堂整个落入了时间陷阱，甚至连“动”这个概念，都已经从这片空间中消失。 苏鲁手中的骨刺就再也刺不下去了，但他的意识竟然不受影响地持续运转。 于是苏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悠翎从他的手下死里逃生，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苏鲁双手锋利的骨刺。 他很愤怒。 苏鲁几乎已经完全掌控了祷告堂的现实与幻境，但因为他的时间被静止了，而对方却丝毫不受影响，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悠翎从必死的杀招中抽身而退。 可话又说回来，正是因为悠翎没有受到时间静止的影响，所以这个沉浸入现实的幻境才能继续维持，而苏鲁则能通过侵入达成与幻境的同步，也就间接托悠翎的福，苏鲁的意识并没有被时间暂停所囚困。 但无论是谁，苏鲁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只要这个操纵祷告堂里的时间，坏他好事的人胆敢现身。 其实据苏鲁的推测， 如果能在短时间内调用足够庞大的能量，他一定能打破当前这种针对时间层面的禁锢。 但在踏入修道院之后，大地之力就没有得到过及时充分的补充，此刻已是所剩无几，苏鲁并不想调用。 所有的丧尸都被时间暂停所困，但意识投射的功能依然正常运行。苏鲁用自己复眼般的视觉探查整个空间，却无奈依然一无所获。 制造时间暂停的那个存在，依然尚未现身。 不过无所谓，只要悠翎不被时间囚困，苏鲁对幻境的侵蚀就不会停止。 一旦苏鲁完成侵蚀，那么他就会和悠翎完全同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对方要是再想使什么把戏，就要做好牺牲悠翎的准备。 忽然间，时空一阵涟漪，修道院院长威严的声音从破碎的幻境边缘传进来：“快点，这片空间被幻境入侵，而苏鲁要不了多久就会主宰幻境，我的绝对领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一群穿着天启教会修道服的修士和修女鱼贯而入，将本就“人”满为患的祷告堂挤得水泄不通。 在这些刚刚涉足祷告堂的人之间，自然夹杂着数不清的丧尸。 只不过对于祷告堂里面的丧尸来说，时间是停止的，所以它们面对近在咫尺的食物，显得无动于衷。 而苏鲁则通过电磁视域和投射视角，将每个人的脸看了个清清楚楚。 修士和修女还在往里进，鹤怜、童枫、谷螟等几人赫然在列。 他们身穿统一的服装，表情肃穆，举止端庄，已经没有了前往田园藏诗营救悠翎时的那种不可一世和意气风发。 走在最后面的甄秀儿和郭晩也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们亦步亦趋地跟在人群后面，在现实和幻境交织的祷告堂寻找空位站定。 修道院几乎已经精英尽出了。 所有人都是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好像苏鲁不是一个掠食者，而是天启教会预言中的灭世天灾。 修道院院长像是背负了山岳般的压力，在见到所有人站定之后，缓缓撤了自己的绝对领域，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在现实与幻境之间，丧尸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修士和修女们人手捧着一本天启圣经，开始用最大的声音念出来。 嗡嗡隆隆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远处看去人头攒动，就好像高中毕业班的学生在年级主任的带领下，挤在学校的大礼堂中集体晨读。 吟诵声中蕴含着特殊的韵律，阻止着丧尸的恶行。 所有的丧尸明明充满杀戮欲，却根本无法对身边的修士和修女亮出爪牙。 苏鲁的精神世界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将他的侵蚀之力逐出悠翎的幻境。 这是善良守序与邪恶混乱的正面对抗。 修道院已退无可退。 苏鲁也退无可退。 第176章 修道院(十三) 位于修道院东南角的塔楼顶端，廊桥的尽头，就是院长所在的办公室。 修道院院长起身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望着祷告堂。 他浑身大汗淋漓，像是被水浸泡过一般。 因为他感受到苏鲁对他的绝对领域也开始产生侵蚀，如同令人尸变的丧尸病毒，对普通人类肌体和神经系统的疯狂入侵。 就如同概念层面的宏观病毒，能够感染并且同化一切。 再不撤下自己的绝对领域，恐怕领域范围内的时间停止也会被苏鲁主宰，甚至全盘掌控。 一旦到了那种地步，修道院将没有底牌可以镇压对方了。 凭着实验室的融合体们，简直就是给苏鲁送菜。 没见到那个与修道院反目的顾非烟，已经成了苏鲁的跟班和仆从了？ 想到这，院长一阵唏嘘。 真没想到，悠翎流亡途中遇到的这个掠食者，进境居然如此神速。 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化肥。 明明在鹤怜、郭晩几个人营救悠翎的时候，这个掠食者在悠翎的精神攻击下撑不了一个回合，现在竟然发展出了数量可观的掠食者下属，还有不少都是灵魂傀儡。 苏鲁甚至可以与悠翎争夺幻境的主宰权，他精神层面的实力毫无疑问已经反超悠翎了。 更不用说，在田园藏诗时，为了营救悠翎，鹤怜、童枫和甄秀儿几个人都因围攻苏鲁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有的到了现在都还未痊愈，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本身进阶的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童枫还是郭晩，都不应该贸然再使用超凡能力，否则他们很有可能遭到苏鲁的反噬，重蹈悠翎的覆辙。 所以，院长才会倾尽修道院之力，将所有的修士和修女全都派到祷告堂，试图用集体吟诵天启圣经的方式，用善良守序的吟诵声制造强横无匹的精神压制，以对抗苏鲁对修道院的侵蚀。 在吟诵声中，苏鲁与仆役丧尸之间的意识投射就像是飓风中的蛛网，被吹得七零八落，节节寸断，丧尸们的感官再也无法传递到苏鲁的意识当中。 苏鲁此刻的体验，与他在田园藏诗被悠翎、童枫、鹤怜等几个人类超凡者围攻时如出一辙。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如同高压水枪下的金属，被有序的精神乱流冲刷得千疮百孔，裂纹遍布。 他手下拥有自我意识的掠食者仆役们更不好过。这些家伙的精神防御能力本就不如苏鲁，更何况此时修道院为了对付苏鲁，已经将自己的精神压制的手段运用到了极致。 一增一减，令这些掠食者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死过一次之后的生不如死。 他们的灵智已经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所有与杀戮和血肉的欲望相关的想法统统会带来自我唾弃式的人格撕裂。 与此时此刻所受的折磨相比，在图森手下被压榨和剥削的日子就像田园牧歌般的写意美好。 所有丧尸的情绪都被沮丧所包围。 他们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极度的厌恶。 暂时占据上风的修士和修女，事实上也处境艰难。 他们能够动用吟诵达到现在这种与苏鲁僵持的地步，是由于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在沉浸式阅读天启圣经。 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清楚，一旦中途有任何一个人松懈了吟诵，冲击对方的精神潮汐就会出现一瞬的降压。 这很可能就会被苏鲁利用，迅速反扑。 所以鹤怜、童枫、郭晩这几个平日里再怎么跳脱张扬，此时此刻，却不可能分心做别的事情。 两边就如同僵持状态的拔河比赛，就看谁抻的时间更长。 悠翎退到祷告堂的边缘，摇摇晃晃的站在所有人的背后，终于觉得自己承受的侵蚀压力减轻了不少。 苏鲁勉强维持着自己意识的一丝清醒，举头四望，丧尸的数量虽多，却被祷告堂中新来的这些修士和修女的吟诵声压制得毫不动弹，都已经暂时性的退阶到普通丧尸的地步了。 全场唯一置身事外的，反倒是沉浸在春花秋月，两情相悦，却不得不面对反目成仇的痛苦局面的倪祖安。 他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凌空招展的呆毛般的血丝子，都与此刻的紧张局面格格不入。 但在苏鲁看来，这个极限自我拉扯的融合体掠食者，才是破局的关键。 全场修士和修女都在专心吟诵天启圣经，丧尸们被压制得无法动弹，苏鲁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走到倪祖安旁边，对着这个还在纠结自己用情不专问题的掠食者，缓缓举起自己早已化成骨刺的双手。 现在全场唯一不受修士和修女们的吟诵声所控制的，只有倪祖安和他融合的血丝子。 只要杀了倪祖安，激活血丝子的暴走，让血丝子成为无差别攻击的杀戮机器，杀死几个不停念经的修士和修女，才能打破祷告堂中的僵局，让形势倒向苏鲁的一边。 虽然这样做，顾非烟也会瞬间殒命。 但也许这就是顾非烟存在的意义。 得认。 悠翎似乎看出了苏鲁的想法，再也顾不上躲在其他人身后恢复力气，挣扎着起身，强行夺取了距离倪祖安最近的一个普通丧尸的控制权，将自己的意识投射过去，操纵这个丧尸推开了倪祖安。 苏鲁也是举步维艰的状态，看到悠翎的小动作，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阻止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倪祖安被一个丧尸推到一边，躲开自己的致命攻击。 然后倪祖安迷茫抬头，看到刚才一直质疑自己的自己，举着两条变成骨刺的手臂，气势汹汹地站在面前。 “我……要干什么？我要杀了我？”倪祖安露出了姬无命同款的迷茫表情。 “是啊！还不赶快动手？”苏鲁咬着牙，嘶吼出声。 在修道院集体吟诵天启圣经的意识洪流中，苏鲁的意识又一次来到崩溃的边缘。而倪祖安已经身处苏鲁难以触及的距离外，在意识完全被冲刷干净之前，苏鲁很难做到将他一击毙命，只能劝倪祖安自己动手。 “我！要！杀了我！” 第177章 修道院(终章) “我！” “要！” “杀了我！” 倪祖安眼神发亮，好像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人生的目标。 自从被血丝子共生之后，倪祖安一直混乱至今的头脑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明。 就好像暴风肆虐的小镇，忽然被风眼所笼罩，一切的喧嚣都在这一瞬间销声匿迹，不再肆虐。 一切进入了极致的宁静。 倪祖安感激的望着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苏鲁，满怀感激地说“我……我想明白了。我要杀死我自己。” 苏鲁的意识游走在迷离的边缘，听到倪祖安的话，他咬着牙关，在天启圣经的重重压制之下，艰难开口：“是啊，还不快动手！” 与顾非烟的呓语声所制造的精神污染相比，修道院的信徒们吟诵天启圣经所带来的精神压制显然更胜一筹。 不止是因为这次的人数更多，更是因为苏鲁与他们的立场和阵营彻底对立，所以在精神领域遭受的压制就更为强烈。 倪祖安听了苏鲁的话，笃定了此余生就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感激地看了苏鲁一眼，就好像眼前的自己启发了自己，给自己的人生照亮的前进的方向。 顺应倪祖安的心意，血丝子做好了攻击准备。这条红色的丝状物将自己的尖端对准了倪祖安的致命要害，蓄力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血丝子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对自己的共生体下手，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一念之间，倪祖安就可以杀死自己。 “不会吧，你就这么想死？”一道淡淡的声音传进了倪祖安的耳朵，倪祖安控制的血丝子明显一颤，陷入了抗拒和挣扎。 苏鲁也听见了这个声音，它就好像是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响起的一样，完全没有受到嘈杂的天启圣经吟诵声影响。 但苏鲁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持自己去看究竟是谁在说话，晃了几晃，他彻底淹没在天启圣经的意识洪流之中。 一个穿着修士服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祷告堂的大门外。 也没有见他怎么动作，大门就自动向两侧打开，像是热切地迎接这个人的进入。 他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半框眼镜，颇为无奈地笑着说：“我才走了几天，怎么修道院就被你们搞成这个模样了？” 悠翎见到来者，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浅笑：“你终于回来了。” 穿着修士服的人走到悠翎身边，将她轻轻扶起，接着说：“是啊，我紧赶慢赶的，终于回来了。” “你去见院长了吗？”悠翎问。 来的人摇了摇头：“还没有，这边动静这么大，当然是要先来看看这里。” 他将目光从悠翎脸上移开，望向祷告堂之中。 苏鲁虽然昏过去了，但是祷告堂中还有海量的丧尸。 这些丧尸失去了苏鲁的控制，失去了明确的杀戮目标和行为枷锁，某种程度上来说反倒更加危险，所以修士和修女们的吟诵声并没有停止。 但因为苏鲁这个最大的隐患已经解决，所有的信徒都轻松了不少 。个别精神念力较差的信徒由于压力陡减，瞬间失去了生死一念的紧迫感，精神一垮，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仅凭吟诵天启圣经带来的反哺之力艰难强撑。 他们不需要再全神贯注到吟诵天启圣经这件事情本身，开始极有默契地缓缓迈开脚步，有秩序地向敞开的大门移动，从丧尸的包围圈中全身而退。 路过扶起悠翎那个人的时候，所有修士的眼中都包含着感情望着他，或是感激，或是崇敬，或是兼而有之。 就好像这个人是整个修道院当中，除了院长之外的另一个精神领袖。 实际上也相差不多。 这个名叫陶得的修士，在修道院的正式职务是院长助理兼图书管理员。 他不仅要负责与院长的生活起居与日程安排，还要协助院长筹划修道院的一切事务并督促各层级的信徒严格落实，代表院长与园丁、厨师、清道夫等隶属于修道院的杂役直接沟通，确保修道院的日常运转井然有序。 除此之外，陶得也是修道院实验室的主要负责人，其权限仅次于林朝锡本人。如果说林朝锡是科研暴君，统管实验室的一切研究工作和技术革新，是驱动共生体项目的动力引擎，那么陶得就是把控研究方向，指引共生体项目进展路径的总舵手。 当然，陶得最重要的身份，则是修道院图书管理员。 这个图书管理员并非普通图书馆那种守在前台，随时待命，准备为读者提供阅览索引的服务人员，而是手握修道院自建立之日起的所有档案，对天启教会的真实历史、经卷古籍和所有毕业学员的来龙去脉都无比熟悉的全知者。 在陶得的眼里，天启教会毫无秘密。 而据陶得所说，修道院的图书馆所收纳的知识和信息，并不止天启教会本身，而是蕴含着整个宇宙的过去和未来。 所有存在过的，此时此刻的，以及注定要发生的事情，都在馆藏的某一本书籍中详细记录。 按他所言，只要一个人用心寻找，总能在修道院图书馆找到描绘任何一个存在的那本特定的书。陶得自称从图书馆中获益颇多。 这样一个手握重权，无所不知的人，性格反而格外谦逊。他从不会仗着自己的地位训斥任何一个信徒，甚至连修道院的仆役也没有因为卑微的身份而被冷落，所有人都对他打心眼的尊重。 面对着源源不断而来的无数张崇敬的面孔，陶得报以和善的微笑，仿佛是在无声地鼓励这些信徒在对抗邪恶中的付出。 由于祷告堂中，丧尸的隐患还没有彻底解除，因此信徒们口中的吟诵声并没有停止，也就顾不上去和陶得打招呼。 虽然他们很想这样做。 在不久前，这位院长助理被派往天启教会的至高圣殿——深蓝教堂执行公务。 临出发的时候，陶得就预感到了修道院将面临一场灾难，曾想推迟动身时间。 可深蓝教堂像是知道陶得的打算，催促他启程的密函一封接一封，急迫的就如同世界末日又一次降临。 陶得无奈上路。他再三嘱咐修道院，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坚守老规矩，管制修道院势力范围内的一切冲突厮杀。要放任修道院周围的一切暴行，只当自己不存在就好。 但纰漏在于，打开修道院与现实世界的通道，并不只有从内而外这一种。而这个信息，显然不再陶得的掌握范围之内。 第178章 院长助理 最近掠食者丧尸光临修道院势力范围的频率高得有点不可思议，结合这次深蓝教堂对自己的紧急召唤，陶得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但挖掘背后的真相并不急于一时，忙完眼前事，陶得有的是时间复盘整件事情的因果。 制造了这些事件的背后推手，一个也跑不了。 陶得望着祷告堂地面上昏迷不醒的苏鲁，沉默了片刻问悠翎：“之前给你随身携带那块星晶呢？就是能削弱丧尸实力，让它们强行降阶的那个，怎么这次不用？” 悠翎无奈地扶着额头：“这个掠食者不一样，他已经能够抵御星晶的压制了。” 陶得有些惊讶：“那星晶无差别压制乌尸以下的所有丧尸，从来没有偏差，怎么会……” 在陶得眼里，这个叫做苏鲁的丧尸看上去至多也就是铁尸，连铜尸都算不上，是星晶可以轻松拿捏的对象。 悠翎不再解释，直接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递到陶得面前。 这块石头呈完美的八面菱形，如同用最锋利的切刀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呈现完美的对称。 即使是整个星球最好的钻石切割师傅来了，也要自叹弗如。 在悠翎的掌心， 这块石头折射着光芒，通体散发着斑斓的光，似乎还有亿万的微渺的星辰在其中流转闪耀。 然而如此完美的晶石，却隐约闪现着丝丝裂纹。 面对陶得震惊的询问眼光，悠翎苦笑着叹了口气，说： “每次见到苏鲁，我都会借用这块星晶削弱他的力量，然后占据上风。但是即使如此，我依然没能除掉他。 “之前我以为他能活下来，都是幸存者偏差而已。可这一次他主动打上门来之后，我才发现他强的离谱， 而星晶对他没有用了。 “正如你所见，为了对付他，修道院已经押上了全部的力量，也只是和苏鲁一人相持而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星晶已经遭到了反噬，也许是这一次，也许是之前的每一次。要不是你回来的及时，修道院已经覆灭了。” 陶得面色不变，眼底闪过一丝阴寒。 苏鲁和悠翎之间的过往，他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但苏鲁能打开屏障进入修道院，这件事太不寻常了。 一直以来，陶得十分清楚，只有深蓝教堂的上位者才知道深蓝教堂如何从外界打开。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深蓝教堂有人想让修道院覆灭！ 他在一个瞬目的时间间隔内，简单复盘了一下自己近期的经历。 深蓝教堂的密函并没有明确的出处，但下面的印鉴却是真实无误。陶得依令前往，却发现并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 甚至深蓝教堂里面的执事们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人理会他。就连熟悉陶得的修士也都行色匆匆，见到他，一句寒暄都没有。或者说，顾不上。 没人理他，也没人给他安排活。 陶得在深蓝教堂十分无趣，那几天，既不知道是谁要他来的，也不明确让他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即便如此，也总是有低阶修士会在陶得准备启程返回的时候， 给他带来天启教会的意志，让他完成一些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教会工作。 陶得就这样硬生生在深蓝教堂待了近两个星期，实在忍不下去了，才会在最后一次低阶修士安排工作时，无所顾忌地拒绝，然后果断离开。 赶回修道院，就遇见苏鲁单挑在这里的所有信徒，还用语言蛊惑思维混乱的倪祖安。 说起倪祖安，后者正盯着陶得和悠翎，怔怔出神。 他的血丝子早已退出了暴走状态，贴在倪祖安身旁，看上去十分驯顺。 “想要直接找出幕后做局的人的身份，不如陪深蓝教堂演一出戏？”陶得与倪祖安四目相对，陷入了沉思。 他打算将修道院的所有人都迁徙到深蓝教堂。 修道院“落难”了，深蓝教堂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而修道院的所有信徒，或多或少都和深蓝教堂的高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次修道院遭难，这些颠沛的信徒们总归要找自己的靠山要个说法。 这么一来，人多嘴杂之下，深蓝教堂那边究竟是谁在背后鼓捣，要不了多久就会昭彰。 决断之后，陶得趁着苏鲁精神失控，开始指导着修道院的修士和修女们有序撤离。 自始至终，他都没打算去找修道院院长交流。 院长也是一个精疲力竭的受害者，此刻一定正在艰难地恢复体力。 陶得希望能留给院长一个独处的时间，好让院长保留身为修道院精神领袖的最后体面。 即使院长对教会和深蓝教堂深怀感情，在修道院都要彻底覆灭的威胁之下，大概率也不会阻止自己迁徙的计划吧。 陶得低头望着怀里的悠翎。 悠翎与苏鲁的战斗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神力量，早就是强弩之末，此时陶得现身，悠翎有了仰仗，终于安心的昏了过去。 陶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悠翎横抱而起。 要强的女生，就是麻烦。 倪祖安被晾在了原地，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修士和修女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修道院的所有成员都知道这个融合者毫无威胁。 他只是悠翎的舔狗。 之一。 地下实验室。 陶得将悠翎轻轻放入营养槽。 经过了连番恶战，悠翎的精神力消耗过甚，倘若不是陶得及时赶回帮了一把，悠翎往后余生极有可能陷入自己制造的幻境，永远没办法再醒过来。 他抬头看了看实验室四周。 研究人员守在各自工位上，正在回望着陶得。脸上没什么惊慌失措，更多的是好奇。 地面上发生的一切，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地下世界全然不知。 这是为了确保无论修道院遇到任何变故，即便是今天这样的灭顶之灾，实验室的工作都不会停，直到这些研究人员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们就好像勤勉的工蚁，按照上面的意志不断内卷，只求用自己透支智慧和道德的卑微态度，换取末日得以苟且幸存的机会。 这些研究人员的命虽然不值钱，但是他们经手的生物研究工作，却是修道院在天启教会地位的可靠保证。 毕竟悄无声息鼓捣出融合者这种手段，这是明面上那些身处要塞城市的研究院都不具备的能力。 所以要走，自然是要带上这些研究人员的。 想到这，陶得露出了温暖治愈的表情。 “各位专家学者，手边的工作停一停，我们要搬家了。” 第179章 精神污染 苏鲁的意识在天启圣经的汹涌波涛中沉浮，独属于天启教义的浩大洪流像高压水枪，冲刷着他的每一缕思绪，似乎要将他整个洗刷至虚无。 隐约之间，苏鲁觉得这样的浑浑噩噩似乎也不错。 因为从这浑浑噩噩之中，苏鲁清晰感受到消散和毁灭的力量，正在全力对付自己的意识体。 也许从意识层面被清除，就意味着自己永远不会再在这个世界复活了。 终于可以解脱了。 解离还在继续，苏鲁体验着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无可违逆的走向湮灭，十分满意。 苏鲁渐渐开始遗忘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做过的事情，渐渐遗忘自己身为一个丧尸的情绪感受，最后渐渐遗忘了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甚至遗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天启圣经的思维潮汐依然汹涌澎湃，但原本身处其间的苏鲁的意识，已经没有了踪影。 似乎是感受到苏鲁的意识已经消失，天启圣经的思维潮汐渐渐平淡下来。意识界中，只剩下天启教义挟裹着法则之力，在缓慢流转。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瞬间,天启教义渐渐停止了流转，一切都凝固了。 在这绝对的静止之中，感受不到任何宁谧，反而透露着无限的诡异。 下一刻，天启教义像是受到了某种奇异的感召，开始反向流转，如同影像倒带，时间逆流。 教义反向越转越快，牵动天启圣经的思维潮汐再次开始疯狂激荡，磅礴的浪潮如山岳般起伏。 浪潮稍稍退去时，苏鲁的意识体毫无征兆般屹立到了思维潮汐的巅峰之上。 与之前在叶千秋的精神世界出现时那种半透明的状态不同，此刻的苏鲁所拥有的意识体，几乎凝成了如同物理世界般的实体。 苏鲁伸出双手，颇为无奈的发现自己又一次变强了。 不过这次是精神层面的强化。 得益于天启圣经的纵横摆荡和天启教义的磨蚀冲刷，苏鲁被动掌握了天启教义的全部思想精髓和底层逻辑。 此刻的他对于天启教义的理解，已经超过现存任何一位毕生都在研究天启教义的教会学者和任何一座天启教堂的主教。 一念起，一念落，天启教义在苏鲁的意念控制之下渐渐扭曲，流转得也不再像开始那样韵律完美了。 似乎意识到了威胁，天启圣经再次引发强烈的思维潮汐。 但这一次，像是感受到了苏鲁意识体带来的恐惧和威压，思维潮汐竟然出现了强烈的颤栗。 苏鲁冷笑着挥手，山岳崩塌般压过来的思维潮汐一下子失去了万钧气势，竟然像是清风拂面般的吹过苏鲁的意识体，毫无滞碍。 苏鲁的意识体回首，冷冷看向身后又一次聚势，试图席卷重来的思维潮汐。 在苏鲁一念之间，已经扭曲的天启教义瞬间崩解，顺应着苏鲁的意志盘虬成粗长的巨蟒，张口咬向思维潮汐。 天启圣经的思维潮汐与被曲解了的天启教义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苏鲁意识体所处的空间发出惊恐的哀鸣。 这纷乱嘈杂中，苏鲁听到了众多修士和修女的声音。 原来如此。 这些天启圣经的思维潮汐从来都不是无源之水，它们的力量来自修道院一众教徒的齐声吟诵。 所以此时维系这股思维潮汐纵横奔突的力量本源，就是修道院教众的集体意识。 他们原本都无比笃信的天启教义，非但没有将苏鲁的意识体彻底磨灭，反而在苏鲁的解构下背离了所有人的信仰，变成了不可名状且难以理解的精神污染。 此刻相距苏鲁在祷告堂昏迷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根据陶得的安排，修道院的所有幸存者们正在为前往深蓝教堂做最后的准备。 但这一切都在瞬间被打乱。 每个参与了吟诵天启圣经的教众，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信仰崩塌的痛苦与绝望。 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就是修道院正在准备向深蓝教堂迁徙的教众好端端的，忽然开始抱头嘶嚎，满地打滚。 那模样，如同正在经历丧尸病毒大规模感染的人群。 所有参与了祷告堂齐声吟诵天启圣经的教众无一例外，甚至鹤怜、童枫、古螟几个人都没有幸免。 他们虽然也身为超凡者，但精神防御能力并不如何突出。 更何况苏鲁制造的精神污染基于他们一直笃信的天启教义，这种信仰崩塌的感觉，就像悠翎第一次发现超凡者和感染者之间关系秘密时一样。 人人脸上写满了绝望和不可置信，表情在疯狂迷乱和痛苦撕裂之间来回交替。 没有受到苏鲁精神污染波及的信徒，现场只有陶得和修道院院长两人而已。 修道院一时间似乎变成了丧尸盘踞的巢穴。 向来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的陶得，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了个措手不及。 但由于掌握图书馆的关系，让他很快猜到了导致这些信徒反常状态的原因。 于是他再也顾不上着手前往深蓝教堂的准备，而是打开修道院的广播系统，将修道院院长讲解圣经奥义的录音反复播放，试图正本清源，扭转精神污染的现状。 但一时之间，这些已经陷入癫狂的信徒，哪里还听得进去？ 如果悠翎醒着，倒是可以试试深入他们灵魂深处，唤醒他们本身的理智。 然而此时，悠翎依然躺在营养槽中。 与苏鲁的交锋让她的精神力极度枯竭，此时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 祷告堂中，原本像是被拔了电源的机械体一样，陷入静默状态的尸群，忽然如同受到了某种感召，齐声仰头嘶吼起来。 连同那些被捕获并囚困在地下实验舱中的掠食者们，也开始亢奋鼓噪，纷纷亮出自己的爪牙，猛烈轰击实验舱的玻璃幕墙。 听到这样的动静，现场忙碌整理实验数据和重要样本的研究人员们，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恐和绝望，他们捂着耳朵瘫坐到地上，满脸崩溃的神色。 实验室的整理进程被强制按下暂停键。 一个密封的培养皿中，已经被磨灭成血泥的苏鲁的尸体，忽然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揉捏重塑，渐渐有了人形。不到片刻，就将培养皿的容器壁挤得满是龟裂，随后便毫不意外地爆裂开来。 要知道，这种培养皿的防爆指数，比起关押融合者的实验舱还要高出好几个量级。 不知道谁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所有的研究人员回过神来，像是谁又按下了启动键，这些人什么也顾不上再拿，抱着头向出口电梯冲去。 第180章 散装苏鲁 苏鲁的血泥重塑成人型，实验舱中的掠食者们亢奋的大吼，好像恭迎自己的王回归。 本处于下风的掠食者，虽然身处狭小的实验舱，但随着苏鲁的回归，它们无比笃信，自己已经成为了胜利的一方。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在苏鲁昏迷之后，苏鲁的躯壳就被修道院的教众带到了实验室，连同苏鲁手下已经毫无招架之力的掠食者仆从们，也都被陶得指挥着教徒们和实验室研究员一起进行了捕获。 掠食者仆从们并不像苏鲁一样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但失去了苏鲁的控场和压制，它们面对修道院的底蕴，并没有值得称道的招架之力，无非就是防御稍强，在挣扎被捕的过程中多挨些打罢了。 按照陶得的指示，苏鲁被研究人员动用实验室的大量仪器进行了肢解。 显而易见，陶得打算做个人情，将苏鲁的器官送给林朝锡当做融合实验的原材料。 林朝锡也正有此意，毫不犹豫地笑纳了。 可当苏鲁被肢解之后，他变成散装状态的肢体却纷纷“活”了过来。 先是手臂变成了骨刃的模样，将肢解它的研究员劈成了两半，连同这个倒霉的研究员手中用来肢解苏鲁的工具和身上的单兵装甲式防护服一并，统统成了切面平滑的两部分。 接着苏鲁的上颚和下颚超越人类极限般的打开，一口咬掉旁边研究员的头颅，口中随即发出了咀嚼薯片般的脆响。研究员头上戴的轻质合金头盔就好像并不存在。 此刻，苏鲁的头早已经被切下，脖子以下空无一物，也不知道研究员的头和头盔被吃之后，究竟去到了哪里。 正在肢解并采集苏鲁两条腿上的组织标本的研究员见势不妙，正准备将他的腿锁止到试验台上，却惊恐地发现，试验台上的腿变得如同章鱼腕足般柔韧粗大，一个照面就将他缠得死死的，紧接着腕足收紧，研究员发出闷闷的惨叫，全身骨头被缠得尽碎，顷刻毙命。 失去了头颅和四肢的残躯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威胁，但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天天与融合体打交道，又有了其他几个同事的前车之鉴，果断启动了试验台上的防暴笼，将苏鲁的残躯锁进其中。 小心为上，谁知道这家伙没了胳膊腿还有没有威胁。 可惜这个研究员想到了开始，却没有想到结局。 还没等他将手从防暴笼的启动按钮拿开，苏鲁残躯的腹腔忽然向两侧裂开，两扇肋骨如同凶兽的獠牙，张合之间就将防暴笼撕咬成碎片，简直比撕纸还要简单。 这个研究员也算反应迅速，他见势不妙连忙卧倒在地，躲开肋骨的咬合，然后立即低伏着向远处爬去。 可惜他的伎俩并没有奏效。 苏鲁的腹腔中，致命的存在绝不仅仅是两排如同锋利獠牙的肋骨，还有各种内脏器官。 虽然对于掠食者丧尸来说，这些器官大部分都已经不是原来的功能。 但对于人类来说，这样的变异器官反而更致命。 研究员爬出数米之后，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正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单兵装甲式防护服上面，出现了一个个蚀穿的小洞。 这个反常现象让他愣了一下，爬行的动作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下一瞬，强酸构成的胃液像喷泉一般洒满了研究员的全身，腐蚀产生的热量让他浑身冒出大量白烟。 他的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强酸早已经融化了他的发声器官。 又过了不久，这个抖机灵的研究员跟他身穿的防护服已经蚀为一体，成了地上一滩不知名的融化物。 参与肢解苏鲁的研究员都已经被苏鲁的肢体和器官围殴至死。 实验室从启用至今，还未有那一刻如此刻般安静。 无奈之下，修道院院长只好又一次动用自己的能力，封禁了大卸八块的苏鲁继续“屠杀”。 无奈之下，林朝锡只好动用实验室的拆解机器将苏鲁打成肉泥。 没办法，因为这副身躯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出了极为优异的扩展性，林朝锡实在舍不得苏鲁的身躯就这样彻底销毁。 这个宝藏还有许多秘密等待林朝锡的挖掘。 于是肉泥苏鲁被放进一个高度防爆的密封式培养皿中。 但散装苏鲁杀人的场景太过震撼，于是就有了血肉撑裂培养皿，研究人员被吓得抱头鼠窜的一幕。 苏鲁的意识体与躯壳又一次合二为一，他睁开的双眼环视了一周，看到掠食者们在实验舱中亢奋的拍着玻璃，见到领主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苏鲁微微一笑，张开数个克莱因桥，克莱因桥的隧洞连通了每一间囚室般的实验舱，导引着掠食者们来到地面。 修道院的教众仍然在满地打滚，用哀嚎和挣扎来对抗苏鲁留在他们灵魂深处的精神污染。 不得不说，这些教徒的体能可真好，普通人类感染丧尸病毒的过程都持续不了这么长时间。 在苏鲁的掠食者仆从眼中，这些教徒都是待宰的羔羊。 之前在祷告堂中，掠食者们没少受教徒们的羞辱和折磨，现在可是虐杀教徒们的大好机会，所有掠食者都开始桀桀笑着，磨牙吮血。 苏鲁挥手打开祷告堂的通道，困顿其中的尸群像工业废水一般涌动出来，腥臭的味道和亢奋的嘶吼瞬间盖过了教徒们的声音。 短短数分钟，形势逆转，苏鲁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优势。 但陶得和修道院院长却不见了踪迹。 苏鲁并不急于寻找他们，他正在探索自己的新能力—— 在光谱视域和电磁视域之外，苏鲁又生成了一种全新的感官。 修道院范围之内，所有拥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头顶都有一根若有若无的细线。 臣服于苏鲁的掠食者们，他们头顶的细线纷纷收束到了苏鲁的眉心。 而那些满地打滚嘶嚎的修道院教众显露的细线则几乎都是一团乱麻，在他们各自的头顶纷扰纠缠。 而逃出实验室没多久，此刻正躲在修道院广场角落瑟瑟发抖的几个研究人员，他们头顶的细线则笔直上升，如同一条条长度无限的射线，以这些个体的头颅为起点，指向无限远的天穹。 大概是由于恐惧，这些人头顶的细线在不可控制地轻轻颤抖。 如同被拨弄的竖琴琴弦。 【想把心中所想的故事设定转化成通俗流畅的文字简直太难了。我希望自己的小说能在同质化的今天展现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不沿着前人开辟的道路，这种凭空设想的内容简直要了老命了。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也许我水平有限，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第181章 思维视域 苏鲁顿时了然。 原来这种细细的丝线，就是拥有灵智的个体，其思维的直观呈现。 在场的掠食者们早就已经向苏鲁表达的臣服，所以他们的思维线全都指向苏鲁。就如同忠犬的缰绳握在主人的手中。 至于它们的意识，早在臣服的那一刻就已经通过投射而被苏鲁掌握。 所以苏鲁能够清晰感知，掠食者们的意识和思维线之间分毫不差的对应关系。 按照苏鲁的理解，思维线就是灵智个体的意识具象。 修道院教众因为在运用天启圣经与苏鲁对抗后，受到了苏鲁的反制，陷入强烈到摧毁信仰的精神污染当中，所以他们的思维线就像一团无序的乱麻，在头颅周围纷纷扰扰，胡乱纠缠。 实验室幸存下来的那些研究员们由于没有参与围剿苏鲁的天启圣经吟诵活动，再加上他们对教会的教义也没有那么深的理解和信仰，反倒成了整个修道院中最幸运的那一批家伙。 他们的思维线从头顶扶摇而上，直冲云霄，看上去颇为壮观。 苏鲁刚刚生成思维视域这种感官，还没有彻底领悟全部的要义，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些研究员们的思维线究竟代表的是自由意志？ 还是在重重云层之上，还有更高阶的存在，掌握了这些人的思想？ 在苏鲁体验自己全新感官的同时，第一只掠食者已经按捺不住，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修女。 已经陷入癫狂的修女对自己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毫无反应，依然是自顾自的抱头哀嚎。 掠食者轻易撕碎了修女的咽喉，软糯甜美，让它吃了个痛快。 其他掠食者也纷纷效仿，一时间断肢横飞，血浆四溅。 跟着领主攻入修道院后的第一次血肉盛宴，正式开餐。 值得一提的是，修道院的信徒每天要做的就只是领悟天启圣经所蕴含的高深教义，心无旁骛，整日养尊处优，被厨子喂养得极好。 肉质绝不是荒野上东躲西藏、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些干瘦的幸存者可以比的，一句话形容掠食者们的入口体验就是，肥而不腻，爽滑弹牙。 更重要的是，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信徒，向来都是掠食者难以染指的存在，而今天却纷纷陷入了自我癫狂，丝毫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吃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掠食者们往日对付荒野上饥寒交迫的幸存者都没有这样简单过。 像是星级饭店免费开餐，不仅不要钱，反而往你嘴里送。 掠食者们吃得极为畅快，一种莫大的幸福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果然跟对了领主，吃饭天天像过年！ 猛然间，正在体验思维视域的苏鲁，收到了来自思维线的大量信息脉冲。 所有的脉冲来来回回就表达了三个意思： 吃得爽！ 好幸福！ 领主牛逼（破音）！！！ 由于苏鲁开启了思维视域的原因，这些脉冲就如同刷屏的弹幕在他的意识当中不断滚动，十分有趣。 可惜对于被眼前血腥景象吓到呆滞，缩在墙角无法动弹的研究员们来说，完全不觉得这有趣。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无阻隔地观察掠食者撕咬进食人类的过程，血腥味和撕咬吞咽声混合成一首暴虐的协奏曲。 从丧尸感染灾难降临以来，前所未有的绝望冲击着这些研究员的心智，让这些普通人无限临近崩溃的边缘。 苏鲁从思维视域中能直观察觉到，这些研究员的思维线正在越收越紧，部分位置隐约看去断断续续，显然是行将绷断的征兆。 原来当一个人精神紧张的时候，的确像前人说过的，像是“绷着一根弦”。 苏鲁忽然好奇，他伸出手，尝试着隔空拨弄研究员们的思维线，但似乎没有什么直接的效果。 但苏鲁并不在意，思维视域一定还有许多他未曾发觉的功效，不急于这一时。 他随手又打开克莱因桥，将困在祷告堂中的普通丧尸都释放了出来。 它们望着满地的残肢，却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只是站在克莱因桥的出口处嘶吼着，眼巴巴望着苏鲁。 苏鲁指了指修道院的正殿，普通丧尸们兴奋地发出“开饭了”的嘶吼，迫不及待的冲进了正殿大门。 为数过万的尸群潮水般冲向正殿大门，大地为之震颤。 这丧尸出笼的动静，让苏鲁恍然间像是回到了高三，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所有教室的学生疯狂冲向学校食堂的场面。 广场上的信徒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只有研究员们还没有被丧尸们用来果腹，但苏鲁却打算暂时留着这些研究员，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就这样直接成为血食。 研究员们的记忆还是很有必要探查一番的，毕竟他们掌握着修道院生物融合技术研究的第一手资料，这对于苏鲁掌握融合者的相关知识很有帮助。 除此之外，研究员们或许还有作为底层旁观者的视角，提供关于修道院的更多秘密。 与其放手让丧尸们吃掉研究员，这些存于他们记忆中的信息自然价值更高。 一边想着，苏鲁走到这些依然在瑟瑟发抖的研究员面前。 他们头顶上蔓延出来的思维线近在面前。 广场上的饕餮盛宴还在继续，冲入正殿的丧尸们也找到了令他们兴奋的鲜肉战利品，兴奋的嘶吼声冲出一扇扇窗户，在正殿上空来回激荡。 苏鲁随便选了一个看上去还算镇定、但也已被吓得面色惨白的研究员，抬起手伸向这个人的思维线，任由这线条贯穿自己的手掌，继续蔓延向天空。 思维视域观测到的线条似乎不存在于现实，也不与现实发挥作用，所以一开始没有任何效果，苏鲁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没过几秒，苏鲁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腾出另一只手，化作骨锥，指向这个研究员的胸口。后者在实验室远远见过散装苏鲁杀人的场景，现在看到这种形式， 也是一阵绝望。 与之相反，苏鲁却惊喜地发现，一个脉冲点冒出这个研究员的头顶，以极快的速度顺着思维线向上爬升，然后撞进苏鲁的掌心。 属于这个研究员的一段记忆撞进了苏鲁的意识，广场上和正殿中传来的嘈杂声响一时之间全部消失。 【祝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彦祖元旦快乐】 第182章 记忆碎片 蔚蓝色的天空下，两排整齐的树木静静矗立在大道两侧，满眼翠绿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路的尽头是一所覆盖着大块大块玻璃幕墙的宏伟建筑，几乎纤尘不染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熠熠生辉。 一步一步，苏鲁向着建筑大门走去。 因为苏鲁很清楚，那里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来到建筑大门的前檐之下，周围变得出奇静谧，听不到风吹树叶的声音，也看不到一个人影，显然这建筑周围安装了许多功能强大的降噪装置。 面对着玻璃大门，苏鲁停下脚步。 镜面般的大门之中，倒映着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性。 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的宽厚的黑框眼镜，将眼神完美遮掩，看不出喜怒，显得十分老成。 稀疏的几缕长丝横跨了整个头顶，却依然无法掩盖其锃亮的光泽，给人一种充满智慧的印象。 宽大上衣遮掩下依然微挺的腹部更增添了几分稳重。 一言蔽之，非富即贵，官员派头。 上位者的气息。 苏鲁望着自己饱经岁月洗礼的倒影，一点也不意外。 这地位和身份，是自己经纶世务应得的成就。 按照一般的惯例，已是上位者官员的苏鲁向来不会单独出行，即使没有前呼后拥的属下，也应该会有随行的贴身保镖。 可反常的是，苏鲁的确应邀孤身前来。 这一天，所有人都被支开，安排了紧急且饱满的任务，没有人顾得上陪同苏鲁。 玻璃门上方的探测器识别了苏鲁的身份，开门迎客。 苏鲁抬脚进入空无一人的建筑。 像是一脚踏入了幻境，周围的场景先是片片崩碎，露出无尽的虚空，接着又片片聚合，拼接成了一处生化实验室的样子。 在场景崩碎聚合的变换过程中，视角忽然开始游离变换， 苏鲁像是亲历者，又像是旁观者。 苏鲁回神，扶了扶黑框眼镜，理所当然的清楚，这个实验室正位于自己踏足的这栋建筑之中。 一面坚固的玻璃将生化实验室隔成了两个部分，苏鲁站在玻璃前，望着实验室的另一侧。 他看到一副苍白的躯壳躺在实验台上。 苏鲁的视角很奇特，他既是亲眼见证的官员，又是旁观全局的苏鲁。 那躯壳的身上捆满了金属扎带，将它牢牢锁死在坚固的试验台上。 它的双眼紧闭，面色平静，像是沉入了安详的睡眠。 “失败受体看上去状态很正常不是吗？为什么说它是失败受体？”官员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问道。 “因为这个受体一直在使用稳定剂保持正常状态。”一个电子合成的声音回答。 苏鲁这才发现，在无数的金属扎带中，隐约能看到一根用于输送药液的透明软管。 “现在能唤醒它吗？”官员目不转睛地盯着实验台上被称为失败受体的躯壳，问了一句。 电子合成的声音没有再说话，但透明软管中的药液已经开始中断输送。 失败体身上的金属扎带也开始一根根顺次解锁，它眨了眨眼，从实验台上坐起身。 官员隔着玻璃凝视失败体，失败体感受到官员的目光好奇的扭过头，歪着头回望官员。四目相对，好像在照镜子。 失败体举止正常，表情平静，官员完全看不出失败体的问题所在。 “稳定剂需要使用多久？”官员继续问。 “按照受体的状态，稳定剂需要终身使用。”ai的电子合成音不掺杂任何感情。 “如果不给稳定剂呢？” “受体会失控。在稳定剂制成之前，受体已经暴走过三次，造成22名实验中心人员伤亡。其中包括5名研究人员和17名安保人员。” 官员仔细思考ai给出的信息，忽然问：“暴走三次？也就是说，在没有稳定剂的时候，失败体在前两次暴走之后出现了可控状态？” ai停顿了一秒，在官员眼前投射了一段剪辑过的录像。失败体不知如何冲出了关押室，开始在走廊上袭击过往的研究人员。安保人员反应极快，手持武器前来阻止，但却被失败体击杀。 与此同时，ai解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稳定状态，更像是力量释放完毕之后的休眠。”似乎是呼应这句话，录像中的失败体看着死伤枕籍的现场，忽然翻着白眼躺倒在地，抽搐了一下不动了。画面和解说完美配合到了一起。 “被它袭击的人呢？”官员隐约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 “有12人当场抢救无效死亡，8人在遭袭后24小时内死亡，只有2人目前仍在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ai如实道。 “那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失败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作为一种武器？”官员看到录像中，几乎对寻常刀枪打击毫无所觉的失败体，试探着问。 “关键的问题就是，失败体的暴走是一种失控，是无法人为控制的。” “那如果随身携带稳定剂，并且能自动注射呢？”官员一旦开始设想，就再也难以阻止自己的思路。 没等ai回答，官员就摆摆手，继续自己的设想：“如果将暴走状态的失败体投放到对手的阵营，让它大开杀戒，等对方伤亡差不多的时候，再用稳定剂制止失败体的下一步行动，最后利用特别行动小队对失败体进行回收，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着官员的眼光越来越亮，似乎自己找到了一条废物利用的好方法。 “事实上，两个受袭人员在重症监护室已经不同程度出现失败体的症状。我们派过去的联合医疗队在常规治疗之外，也对他们实施了稳定剂的注射。目前尚不清楚他们对稳定剂的依赖程度，因为注射频率和剂量都和该受体一致。”ai解释道。 官员看向眼前两个幸存下来的受袭人员的档案，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把他们两个人的档案抹去，对外解释一下，就说他们没能挺过来。然后把他们带回这里。” “……这不符合我的工作机制，我被设计用于帮助人类，无法做这样的事。”ai拒绝了。 “你是什么时候拿到人类颁发的哲学博士学位证的？四个月前？还是半年前？”官员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4个月零2天12小时37分57秒前。”ai回答。 “唔……很好。那你一定知道铁轨悖论。”官员扶了扶镜框，问：“那么请你告诉我，面对失控的列车，你会让它走哪一边？” 【那个啥，为了一个伏笔，也是为了体现苏鲁新能力的效果，但是限于笔力，这一章有点小小的绕，各位阅读体验如何？如果可以，能否点个赞再走，嘿嘿嘿】 第183章 万人即我，我即万人 没等到ai的回答，世界又一次化为碎片。苏鲁从身为官员的视角脱离出来，以旁观者的角度立于虚空。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碎片的世界并没有立即拼合。 苏鲁等了一阵，周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这段记忆到此为止了。 他退出虚空，回到修道院的现实。 再次睁开眼，苏鲁望着面前被自己强行读取思维线脉冲记忆的研究员。 这个研究员的五官与记忆碎片中的官员十分相似，只不过缺了一副黑框眼镜，面相也更为苍老。上位者的气息也早就不复存在。 压制在心底的记忆被翻出来，研究员原本强自镇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动容。 苏鲁透过他的思维线看得出来，这动容中，有悲伤，也有懊悔。但更多的是赌输了的不甘。 苏鲁尝试着再次读取他的记忆，但却徒劳无功。 这意味着，以苏鲁现在对思维视域的掌握，只能进行一次活体记忆的读取。 不过从这个研究员的记忆来看，他的身份大有来头，似乎还牵涉到这个世界灾变的终极秘密。 从当初的上位者，到现在一个地下实验室的研究员，这个人倒是能文能武，双商在线了。 所以苏鲁决定暂时留着他，不使用记忆凝胶读取这种极端方式了。 一个正在打饱嗝的掠食者感应到领主的召唤，闪身来到苏鲁面前，躬身下跪，行了个大礼。接着它抓起那个研究员，一跃而起，站到了廊桥上。 地面太乱，等下还有恶战，这个吃饱了的掠食者的任务，就是替主人看好手中的研究员俘虏。 这个研究员就像是已经认命了，全程没有反抗，只是站在廊桥之上望着苏鲁，掠食者想象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掠食者并不在乎。 领主让这个人类活着，掠食者只要确保这一点就够了。 苏鲁将电磁视域开到极限，整个修道院再无掩藏，统统落入他的感知之中。 虽然这里无法吸收大地之力，不过手下的掠食者和尸群享受了美味的血肉盛宴，回馈的无数能量集聚到苏鲁体内，让他有了放手的资本。 他开始寸寸搜索陶得、悠翎等那些人的下落。 顺便也在找顾非烟和李找的踪迹。 从自己发现悠翎，冲进祷告堂厮杀，然后陷入一波接一波的困境。 再到逆转天启教义，用精神污染对抗吟诵天启圣经的教众。 到最终从昏迷状态苏醒，以血泥的形态恢复人形，带着自己被囚禁为实验材料的尸群回到地面，顾非烟和李找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顾非烟作为自己的灵魂傀儡，那种精神上的牵绊此刻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座修道院处处透露着诡异，虽然现在苏鲁一方看起来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修道院院长、悠翎、陶得等等那些真正的核心层，一个都没有现身。 就在苏鲁思索之际，电磁视域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图书馆。 图书馆在修道院的存在既不偏僻也不狭小，但苏鲁的电磁视域来回扫描到第三遍才发现里面有活物存在的迹象。 苏鲁抛开所有的思绪，将电磁视域和思维视域全都聚焦到图书馆的方向。 电磁视域中，图书馆的重力线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弧线，不同立面的墙体重力互相交错，一副容不下物理法则的豪横模样。 思维视域中，图书馆光芒大盛，成千上万的思维线以这座建筑为中心不断向着周边辐射开来，就如同用肉眼观察正午的阳光，让苏鲁感到难以直视。 他伸手一指，广场上就餐完毕的掠食者们带领着大群的丧尸，将图书馆团团围在中间，纷纷嘶吼。 来到修道院就一直被压制，这些嗜血的怒火可不是广场上吃几个发疯的人类就能够平息的。 只有屠尽这里所有的活人才能安抚这些丧尸的情绪。 这股情绪在思维视域中汇聚成一个统一的意志，配合上意识投射，这让苏鲁有一种心意相通，如臂使指般的通透感。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苏鲁能够真切感受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的，而成为了整个尸群的一部分。 这与他驱策尸潮离开和平小镇时的情景又有不同。 那一刻是苏鲁刚刚掌握意识投射，自己和尸群的关系更像是蚁后与蚁群，苏鲁属于整个种群的核心。 那时候虽然意识能够穿梭投射到任意一个丧尸体内，也有整体感，但体验远没有此时的完整与细腻。 那只是意识投射只是一种臣服之下的互通。 而现在，苏鲁与尸群中的每一个普通丧尸、与尸群前方对着教堂大门蓄势待发的每一个掠食者并没有不同。 苏鲁可以成为自己属下的任何一个丧尸，自己属下的任何一个丧尸也可以成为苏鲁。 此时此刻，即使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再次毁灭了苏鲁的这副躯壳，他也会在三万尸潮中随机重生，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人即吾，吾即万人。 苏鲁终于明白，自从思维视域诞生以后，叠加上意识投射，他已经在不死不灭的道路上一骑绝尘了。 围拢在图书馆周围的无数个苏鲁的无数双眼睛盯着图书馆紧闭的大门。 他抬手搭起一座克莱因桥，看似固若金汤的图书馆就成了毫不设防的茅草屋。 尸群像是得到了号召，前呼后拥着踏过克莱因桥的隧洞，向图书馆中冲去。 忽然断肢四溅，污血洒落，打前锋的那些丧尸都成了一地碎肉。 苏鲁的视角切入紧随其后的丧尸，看到了倪祖安呆呆站在面前，周身发散出的血丝子上面，还沾染着丧尸独有的黑色血液，显然前锋丧尸的死，就是倪祖安的手笔。 苏鲁皱眉，原来悠翎他们早就在图书馆里面也掩藏了许多杀招。 但是只有倪祖安的话，那这事情不就好办了？ 第184章 收服血丝子 苏鲁闪身来到了图书馆前，对着倪祖安喊：“喂！我，你在干什么？” 倪祖安抬头，望着早就已经变成他的模样的苏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似曾相识，还有一丝迷惘。 然而这种似曾相识的迷惘只浮现了一瞬就彻底消失，倪祖安的表情变成了无法遏制的疯狂和暴怒，眼神染血，理智褪去，周身海藻般飘荡的血丝子再次向涌入图书馆的尸潮激射而出。 极致的柔韧与纤细顿时化作了极致的锋锐与冷厉。 血丝子的残影在倪祖安周围卷起血色的狂飙，任何丧尸都不能近身，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一时之间，碎肉和污血泼洒了整个走廊，甚至连附近的书柜都溅到了不少。 这个融合者此刻就是一台绞肉机器，打碎一切试图进入图书馆的活物。 苏鲁看的真切，在倪祖安情绪变化之时，他的思维线出现了明显的断折和扭曲。 这个融合者感染而成的丧尸怪物，思想是被控制了。不用猜，这无疑就是不见踪影的悠翎的杰作。 放在思维视域出现之前，苏鲁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其中的根本变化。 但现在，既然有了思维视域，看到了思维线的异常，苏鲁决定借着倪祖安，再熟悉熟悉自己的新技能。 当机立断。 苏鲁挥手，所有的丧尸开始后退，很快就退出血丝子的攻击范围。 苏鲁上前。 血丝子已经开始失控暴走，哪怕对面之人看上去与倪祖安完全一样。 锐利如刀的血丝子从四面八方向苏鲁攒刺而来，眼看下一秒就要将他穿成蜂窝。 苏鲁丝毫不觉得紧张，他属下的掠食者和尸群更是完全无感，表情麻木地站在周围观望，活像一群不走心的群演，满脑子都在惦记下戏之后的盒饭。 掠食者和尸群期待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血丝子在距离苏鲁要害0.01毫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极致的狂暴变为极致的静止，让人怀疑之前的毁灭性力量都只是幻觉。但图书馆周围的血浆和碎肉却并不这样认为。 苏鲁嘴角带着冷笑。 光谱视域中，所有掠食者、普通丧尸见到的，都是苏鲁被牢牢锁定在血丝子攻击范围的核心，随时都有被撕成碎片的风险。 而思维视域中，血丝子的思维线抽丝剥茧般正从倪祖安混乱的思维线里剥离开来。 这一点，在场的也只有苏鲁自己清楚了。 当然，两条纠缠已久的思维线能够彼此解脱，无疑是苏鲁的手笔。 血丝子感受到了自由的召唤，它十分顺从地停止一切动作，既不敢后撤，更不敢继续攻击，生怕现在这种微妙的氛围被打破。 身为共生体，血丝子对自己宿主的依赖，完全是因为遇到合适的宿主全凭运气，而脱离宿主之后的攻击力不值一提。 至少在实验室那种封闭的环境中是这样。 血丝子最初的记忆，就是实验室冷冰冰的实验舱。 隔着玻璃，它能感受到自己所属的那具身体。 已经失去生命特征，不再具有活力的身体。 但那时的血丝子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一个又一个的人类被送到血丝子的实验舱，因为驾驭不了血丝子，或者因为体质原因无法接纳血丝子，最后都成为了它的食物和养分。 也就倪祖安，没有受到排异，成为了血丝子迄今的唯一宿主。 虽然倪祖安被折磨和洗脑的双重改造搞得精神错乱、神经兮兮，但血丝子已经与倪祖安深度绑定了，不再具有独立思维，只能作为倪祖安的附庸和寄生物存在。 直到此刻。 思维线剥离完毕，血丝子重新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思维。 它原本就是一套完整的生物神经组织，恢复独立思考能力之后，略意思考就知道自己该如何选了。 于是血丝子开始缓缓，但坚定地将自己的思维线伸向苏鲁。 这是一种俯首称臣的谦卑姿态。 苏鲁伸手接过血丝子的效忠，它的思维线顺畅无阻的融入苏鲁眉心，就像在场的所有丧尸一样。 苏鲁的精神领域像是获得了二次激活，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振奋起来。 光谱视域、电磁视域、思维视域，这些感官因为血丝子的臣服而变得更加清晰锐利起来。 这些过程说起来啰嗦，但在旁观者眼中，也不过是短短半分钟的光景。 血丝子恢复了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它转过头，将依然处于暴怒状态的倪祖安裂解了。 血雨纷纷扬扬，可是让周围的丧尸们高兴坏了，一个个伸出舌头去接，就好像久旱逢甘霖的灾民遇到了多年之后的第一场雨。 在这场小小的狂欢中，血丝子伏地爬到苏鲁脚下，驯顺的似乎刚刚发生的血腥场景与它毫不相干。 血丝子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倪祖安，因为它能感受到，此刻掌握了思维视域的苏鲁才是自己最契合的宿主，能够助它继续强大，甚至获得进化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破开了思维混乱的倪祖安这个枷锁，血丝子的独立思考能力才会得到近乎完全的释放，从此跟着苏鲁，它相信自己不需要再去干那些没有逼格的蠢事了。 它的每一根细丝都知道该怎么选。 苏鲁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血丝子，又看了看前一刻跟着倪祖安暴走时切碎的那些丧尸，一言不发。 而心意相通的血丝子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返回满地碎肉的图书馆走廊，将自己的神经网络舒展到极限，开始聚拢那些散落一地的碎肉。 苏鲁运转电磁效应力，帮着血丝子聚拢碎肉。 围观的丧尸们则遵照苏鲁的指令，开始在图书馆中逡巡起来。 失去了倪祖安的守卫，图书馆似乎再也无法阻止尸群的脚步。丧尸们很快就挤满了图书馆楼上楼下所有的空间，杂乱的脚步声和无意义的嘶吼声充斥着原本寂静肃穆的修道院图书馆。 第185章 活死人造人 苏鲁分心两用，一边通过意识投射，借用尸群的视觉观察着图书馆内部的情况，另一边正在用电磁效应将碎肉聚拢成人型。 被搅碎的肉块很快堆积成人体的模样，将图书馆三层楼高的前厅站了个满满当当。 血丝子与新主人配合默契，它钻入那具碎肉组成的巨大人体之中，舒展着自身的每一条纤维，与每块碎肉中残留的神经系统进行接驳。 这些碎肉原本的主人都是普通丧尸，早在它们还算完整的时候，其中的神经系统多半都已经坏死萎缩了。 此刻在血丝子的连结之下，竟然神奇地重新焕发了生机。 血丝子在碎肉中穿行，贯穿了整个人体。 当血丝子接入最后一块碎肉，这人体像是冬天在户外吹了风一般，抽搐了几下，抬腿转身。 巨大的活死人造人。 正式出现。 苏鲁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的造物，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这个巨大的人体是用血肉泥浆浇筑出来的，外表粘稠湿漉，凹凸不平。 还有不少碎肉保留了完整的眼睛耳朵等器官，星罗棋布地散布在巨大丧尸人造人的身上。 这个丑模样让苏鲁十分嫌弃，但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作品，于情于理还是要接受的。 毕竟，自己的孩子，再怎么嫌弃也不能扔了吧。 要怪也只怪自己手法生疏，捏脸技术不到位。 苏鲁继续完善细节。 电磁力作用之下，巨大丧尸人造人的体表，开始浮现出更多的眼睛，耳朵，嘴巴和鼻子。 见识过顾非烟浑身是嘴的精神污染，苏鲁就将这个功能照搬到了自己的作品之中。 一个动念，巨大的丧尸人造人浑身的嘴巴开始不停张合，释放出巨量的无序噪音。 比起顾非烟制造的噪音，苏鲁的丧尸人造人能够释放出更强烈的精神污染。 这不仅是因为苏鲁的人造人身上的嘴巴更多，还因为苏鲁操纵的人造人释放出的声音更接近狂躁和失智的本源。 顾非烟的精神污染再怎么强，归根结底她本身只是一个融合者，并且保留了自我意识。 而丧尸人造人本身就没有所谓的理智， 也就更谈不上控制了。 再加上丧尸对于嗜血和破坏一切的原始冲动，它所带来的精神污染就更不是顾非烟所能比拟的。 值得一提的是，苏鲁的精神污染并非简简单单的混乱心智，而是解构并逆转了天启教义之后的超大杯放送，这种买一赠十的体验，让中招的对手几乎再难恢复正常的理智。 丧尸人造人还完美继承了苏鲁对精神污染的理解与运用，所以此刻顾非烟的精神污染已经完全没有了可比性。 二者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但是苏鲁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丧尸人造人这里。 在进入图书馆之前，苏鲁明明觉察到了这里面有活物， 但现在带着尸群进来之后，修道院的漏网之鱼却一个都没有发现。 难道真像他们计划的那样，已经脚底抹油开溜，前往深蓝教堂了？ 而图书馆不过是他们逃离这个沦陷区的秘密通道？ 苏鲁残忍地想，这对于修道院的幸存者来说根本无济于事，反而会将自己的怒火延烧到天启教会更大范围和更高层次的信徒。 所有包庇修道院的力量，未来都会被苏鲁一个一个拔除。 深蓝教堂也不行。 而这些，不过都是悠翎背叛承诺的代价。 尸潮已经占满了修道院图书馆的所有空间，在巨大丧尸人造人的衬托下， 这些平时狰狞恐怖的丧尸们就好像勤勉的小蚂蚁，在满屋子的寻找可供食用的对象。 光谱视域和电磁视域再也找不到异常之处，苏鲁将注意力聚焦到思维视域，并将感应范围扩散到极致，开始亲自逡巡整个图书馆。 自下而上，直到苏鲁走到第三层，才在图书馆走廊上一幅不起眼的壁画中发现了端倪。 许多的思维线从壁画上十分突兀地延伸了出来，与周围死气沉沉的氛围完全不同，在思维视域中无比明显。 苏鲁停步，注视这幅画。 这幅壁画与其他壁画一样，其主题都是天启教会的宗教故事。 上面坐着一个农夫装扮的信徒，正在一望无际的农田中，五心朝天地闭眼祈祷。 这幅画所表现的是普通信徒向天启神祈祷许愿的常用动作之一。 若不是思维线从农田中不断散发出来，苏鲁完全无法察觉出这幅画的异常。 就更不用说那些丧尸们了。 苏鲁立即命令丧尸人造人开口发声。 大量充沛且混乱的精神污染透过巨型丧尸人造人的无数嘴巴凌乱地播撒出来，含混不清的嘈杂声音充斥了图书馆的所有空间。 这才是真·浑身是嘴，说不清楚。 对于不存在思维线的普通区域，这充满精神污染的噪音只是浮掠而过，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到了苏鲁面前的壁画，充斥着整个空间的精神污染就像是忽然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股脑灌注了进去。 轰鸣嘈杂的精神污染进入壁画之后，那幅原本十分完整的壁画竟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崩裂。 如同千里之堤上一个不起眼的管涌，没撑下去多久就演变成了溃坝灾祸。 壁画上，原本表情平静的农夫信徒忽然面目扭曲，像是面临着人生中最危险的挣扎。 “就知道你不对劲。”苏鲁双手化刀，朝面前的壁画狠狠斩去。 壁画中忽然伸出一双手，试图架住苏鲁的骨刃。 没想到苏鲁像是预料到了壁画的行动，一手的骨刃变成了骨刺，横向一摆，将壁画中伸出的双手刺了个对穿，另一只手去势不变，继续斩向壁画。 壁画终于感受到了真切的威胁，画中的农夫瞪着充满血丝的红肿双眼，摇摇晃晃起身，向着农田远处飘去，避开了苏鲁的斩击。 苏鲁的骨刃斩在了墙上，发出一声轻响，墙立即应声而裂，墙体背后的书架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倒了一地。 然而壁画中却像是丝毫没有收到影响，依然维持着完整的画面，固定在半空中。 苏鲁皱了皱眉。 实体攻击已经破坏了壁画存在的墙壁，但壁画竟然毫发无损。 看起来眼下，只有精神领域的攻击才会对壁画中的人物产生真实影响。 苏鲁指挥着丧尸人造人继续输出。 在画面中远去的农夫再也支持不住，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和面颊，五官扭曲，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农夫周围大片的庄稼也开始扭曲，圈圈圆圆，盘盘绕绕，整幅壁画显示出一种迷乱。 第186章 关于苏鲁的一切 苏鲁欣赏着壁画的改变。 整幅画面扭曲得就如同文森特梵高的《星空》遇见了爱德华蒙克的《呐喊》，虽然没有声音传出来，但依然将不可名状的恐惧与崩溃准确无误地传达出画面。 虽然不知道壁画中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现在，苏鲁能够找到的与修道院相关的唯一活物就是这个二次元的农夫，所以这个农夫就必须代表修道院，承受苏鲁所有的怒火。 悬浮半空的壁画就像是播放着一部动画默片，整个农场和所有可见的植物都陷入了无边的迷乱，各种诡异荒诞的画面轮番上演。 无助地呐喊了许久的农夫似乎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污染的折磨，他喘着粗气从脚下捡起一把镰刀，双手抓着锋利的刀刃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镰刀的刀刃距离农夫的脖子还有0.01毫米的时候，整个画面戛然而止。 画面上，农场中的谷仓从扭曲诡异的状态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接着，秩序从谷仓开始向周边蔓延，最后，整个画面似乎都不再受精神污染的影响，恢复到了最初状态。 除了农夫。 这个农夫依然保持着抹脖子前一瞬间的状态，脸上的痛苦和生无可恋溢出画面。 但是苏鲁的关注点早已从农夫转移到了谷仓。 因为思维视域中能够看到无数的思维线从谷仓中蔓延出来，就连农夫中止的动作，都是因为一条思维线控制了他的动作。 苏鲁指挥着自己的丧尸人造人，精神污染开始将重点压制到谷仓的方位。 似乎有一种思维屏障， 将整个谷仓笼入其中，精神污染对谷仓的影响似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苏鲁从思维屏障的样式中，发现了悠翎的痕迹。 所以他加大了精神污染的力度，开始和悠翎角力。 这些躲起来的修道院一众人既然到了这时候还不现身，多半是因为仰仗着悠翎的力量。 但苏鲁就是要在悠翎最引以为傲的精神领域将她击败。 时间优势在苏鲁这边，他等得起。 不出所料，两边僵持了一阵子之后，壁画中的谷仓又开始隐约出现扭曲崩坏的痕迹。 思维屏障不堪重负，即将崩碎在精神污染的攻击之下。 苏鲁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 现在就等壁画崩溃了。 就在思维屏障行将消散那一刻，谷仓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陶得。 在又一次慢慢变得扭曲的壁画中，陶得就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般，渐渐走出谷仓，向着画面的前方走来。 整幅壁画用的是透视画法，谷仓位于画面的左侧，显得有些矮小，几乎是画面中除了远山之外，最远的景物了。 从他离开谷仓的那一刻，谷仓竟然从扭曲中恢复了规整的模样。 灌注进壁画的精神污染似乎对陶得完全不起作用，他一步步踏着谷仓外的小路，走向画面前端。 以他为分界线，身后的景物跟着他的不断推进，缓缓恢复原状。 就这样，陶得顶着精神污染，将污染对壁画的影响不断消弭。 苏鲁看得啧啧称奇。 陶得旁若无人地走到画面前。 壁画的线条过于粗糙，而陶得的修士服颜色又深，直到陶得走近，苏鲁才发现他的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 看样子，抵抗精神污染的并不是陶得本人，更有可能是他手中的这本神秘的书。 陶得的形象越来越大，最后变得与常人等身大小，在画面前略一停顿，抬脚跨出了壁画。 苏鲁毫不磨叽，提臂斩击，骨刃照着陶得的当胸砍去。 陶得没有慌乱躲避，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苏鲁。 苏鲁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他锋利无比的骨刃却变成了长条形的气球，轻轻敲在陶得胸口。 这一刻画风突变，没有了血腥暴虐的杀伐，只有滑稽搞笑。 苏鲁和陶得似乎也不再是生死仇敌，而是玩笑打闹的老友。 陶得站在壁画之前，精神污染对壁画的影响再也不复存在，苏鲁让巨型丧尸人造人闭上了浑身的嘴巴。 “认输吧，苏鲁，离开修道院，我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陶得扶了一下眼镜，用略带忧郁的声音对苏鲁说。 “是吗？你就这么自信？”苏鲁的手恢复原状，臣服于他的掠食者们很快围拢过来，一双双嗜血的眼睛盯着陶得，似乎在琢磨各自下口的部位。 “我得承认，自从末日以来，你是第一个将修道院破坏到这个地步的掠食者。悠翎背叛过你，但你也毁了修道院，杀了那么多背景深厚的信徒。你是我尊敬的对手，我答应不再计较，你走吧，咱们两清。”陶得仍是淡淡地说。 “我觉得你的废话有点多。”苏鲁皱着眉：“你把悠翎交出来，让我亲手杀死她，然后咱们就可以两清了。” “难道你还不明白？悠翎已经不是重点了。”陶得并没有直接回答：“你是穿越者的情报，修道院的幸存者们都已经知道了。如果你现在离开，我答应你，擦除所有人对你的记忆，包括悠翎。” 苏鲁露出暴虐的表情：“我要是拒绝呢？” 陶得扶了扶眼镜：“但是你要是拒绝离开，继续与我们为敌，我保证，天启教会涉足过的每一个要塞，每一个村庄和每一个幸存者营地，都会知道你的底细。” “知道吗，悠翎也不是一无是处。”苏鲁咧嘴：“从我遇到悠翎到现在，她教给我的一个道理就是，天启教会的人不可信，而只有死人不会透露秘密。” 陶得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罩上了一层严霜：“你不是我的对手，动起手来，你所有的计划都会失败。”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鲁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双手之中电光缭绕，一股焦灼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走廊之中，电磁力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知道吗？虽然在外界，时间流动只不过过去了数个小时。”陶得的声音中透露着沧桑：“我在图书馆‘精神小屋’苦苦熬磨了十年。关于你在这个世界的一切，我已经全部读完了。” 第187章 十年 当陶得抬头取下一直戴在头上的修士兜帽后，苏鲁才发现对方的双鬓已经斑白，而刘海下的额头也已是沟壑丛生，再也不复少年模样。 当苏鲁逆转天启教义，成功反击祷告堂中的信徒之后，所有的信徒都陷入了无可挽回的癫狂和混乱之中。 当时只有陶得和修道院院长等个别没有亲自参加围剿活动的人才幸免于难。 身为末日后的影响力最强和唯一的宗教，天启教会有无数的手段对付通常意义上的精神污染。 然而这些用来对付精神污染的手段，归根结底都源自于天启教义。 苏鲁的这种精神污染，其引发的癫狂源自于天启教义本身，带来的是信徒信仰的彻底崩塌。 信仰崩塌之后，教义便失去了对抗癫狂的力量。所以这种精神污染对天启教会来说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无法对抗。 面对曾经无比敬仰和信赖自己的信徒们，陶得不相信自己只能这样束手无策。 于是他带着幸存的信徒，包括高居塔楼的院长、昏迷的悠翎、正在发疯的童枫、鹤怜、甄秀儿等人，一起来到了修道院的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属于陶得自己的地盘。 在这里，虽然不能立即隔断苏鲁的精神污染，但好在这个地方属于空间之中的空间，不会被苏鲁的精神污染持续影响。 陶得决定在图书馆中寻找对抗苏鲁的方法。 他的计划大致分为两条路径。 一是找到解决精神污染的方法，这样能够从信仰层面解决问题。 有了这种方法，往后再遇到足以动摇天启教会信仰根基的精神污染时，就有了应对的手段。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除了苏鲁，还会不会再有什么存在，会对天启教会的信仰造成致命打击。 二是找到彻底让苏鲁湮灭的方法，这样能够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苏鲁既然躯壳已经磨灭成为血泥，但精神污染却依然在持续发挥作用，这意味着苏鲁的意识并没有随之彻底消散，而且还在持续发挥作用。 只有找到了对抗的方法，将苏鲁的意识也彻底湮灭，才能从根源上断绝精神污染。 这种方法只能应对一时的危机，而信徒们重新建立信仰更是需要漫长的时间。 陷入癫狂的信徒中，有不少潜质极佳的年轻后辈，还有不少教会大佬器重的接班人。 假以时日，让这些人成长起来，必然会成为天启教会的中坚力量，而培养了这些中坚力量的修道院，必然会成为天启教会的精神圣地和实质上的权力中枢，其能量以及影响力超过深蓝教堂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次出乎意料的精神污染，极有可能会断送这些年轻信徒的未来。 也是断绝修道院掌控整个天启教会的未来。 所以陶得不得不慎重应对。 这个图书馆中收藏了关于这一整个宇宙的所有知识和信息，只要沉浸其中去耐心寻找，终将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对于读者来说，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任何秘密。 但是在这样一座图书馆中，最大的难题并不只是阅读和理解书本的中的知识，而是找到你需要找到的那本书。 这也是陶得面临的首要问题。 虽然身为图书管理员，并且号称已经掌握了这座图书馆中的所有知识，但陶得自己知道，这个人设只不过是修道院为了增加自身在天启教会的地位而放出的噱头。 充其量，陶得所知，也不过是与天启教会本身相关的宗教知识，以及查找自己想要的那本书的检索技术。 如此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中了深蓝教堂的调离之计。 倘若他真的已经掌握了图书馆中的所有知识，自然一早就会知道深蓝教堂此举另有深意，也就不会被随意支走，以至于修道院陷入如今的局面。 不过这些说起来都没有意义，最重要的一点，想要在图书馆中找到并获得特定的知识，就要付出相应的生命代价。 对于陶得而言，为了找到对抗苏鲁、解救癫狂状态信徒们的办法，他付出了自己十年的生命。 面对一道无解的难题，想要直接得到答案，一夜白发很正常，也很公平。 但陶得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进入图书馆寻找答案的时候，苏鲁却在实验室复活了。 明明都已经成为了血泥，并且被密封在实验室最高级别的防爆培养皿中，可苏鲁还是出人意料地复活了。 还连带着解救了所有被囚困、等待成为融合试验品的掠食者下属，激活了祷告堂中失去基本意识，陷入休眠的普通丧尸，给尚未恢复的信徒们最后一击。 那些等待陶得拯救的信徒就这样遭到了团灭。 同样遭到毁灭的，是修道院未来几十年的布局。 陶得知道躲进图书馆远非万事大吉，他早就安排了倪祖安在图书馆的大门处把门。 但苏鲁这么快就找上来，并迅速击败倪祖安，是陶得没有预料到的。 在壁画的谷仓，也就是图书馆的“心流”阅览室，里面的时间比外界的流动速度要快得多。从苏鲁陷入昏迷，到他自血泥状态恢复原状，攻入图书馆的时间内，陶得已经在阅览室中待了十年。 但这么漫长的时间过后，其实他并没有找到对抗苏鲁的万全之法。 因为从本源上说，苏鲁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生之物。 所以图书馆中的书，哪怕包罗万象，拥有这世间的一切知识，却没有完全吻合能够对付苏鲁的那本书。 陶得只好另寻他法，曲线求解，终于找到一个变通的办法，虽然拥有极大的局限性，但至少用来对抗苏鲁，暂时够用。 感受到从现实世界渗透入壁画的精神污染已经到了无法忽略的程度，陶得才不得不现身。 否则他一定会继续找下去。 苏鲁是陶得一生中的重大挫折，在此之前， 从没有敌人能够让陶得如此无能为力。 事实上，返回修道院的陶得刚一现身，就发现了陷入情迷的顾非烟和李找。 他一个照面，轻轻松松就将释放精神污染的融合者和到处纵火的掠食者一招制服。 但这两个家伙的自由意志也十分强大，不像倪祖安那么好辖制。 如果顾非烟和李找被陶得驯服，那苏鲁在图书馆遇到的，可就不会只是倪祖安这么简单了。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实现。 时间太短了。 第188章 丧尸模仿秀 此时，恢复了部分状态的悠翎正在帮助陶得擦除顾非烟和李找的自我意识，试图将这两个单体战力强大的怪物变成修道院的战斗工具。 但是苏鲁已经灭了倪祖安，对于陶得来说，暂时已经到了无牌可用的地步。 所以即使准备并不充分，陶得依然要亲自现身，与苏鲁周旋。 这变通之法说起来也没那么玄妙，只不过是找到了图书馆的使用说明书，能够按照一定的规则，在图书馆的范围内随心所欲改变现实。 这里需要特殊说明一下，图书馆的使用说明分为一整个系列，从第一册入门到后面的升级再到全盘掌握图书馆的使用，所有的分册加起来占满了整个一面墙的书柜。 想要通盘掌握图书馆的使用规则，就必须按照分册的顺序，一本接一本读下去。入门级的改变图书馆中某些现实的方法，记录在第86分册之中。这也就意味着，仅仅是图书馆使用说明书，陶得就已经读了将近90册，才找到勉强可行的变通之法。 陶得在十年之中能够从正面硬刚苏鲁的解决方式，一路回归初心，行使自己作为图书管理员的职责，已经是醒悟较快的了。 倘若换一个人，钻进如何对抗苏鲁这个牛角尖，那就不止十年，甚至搭上一生都未必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陶得虽然只是翻阅到了之前没有看过的某一个图书馆使用说明的分册，但也足以掌握图书馆内的一些法则之力。 具体来说，就是能够改写图书馆中所有存在之物的现实属性。 这也就是为什么苏鲁的手刀砍到陶得身上的时候，就变成了绵软无力的气球。 复盘了自己十年的经历，陶得面对着苏鲁缓缓开口：“虽然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一点令我很困扰。但是在这座图书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改变现实。我就是这里的神，你赢不了我。” 苏鲁并不知道短短数秒的照面时间，陶得的内心活动已经丰富到了这种地步，他所看到的，只是对方盯着自己凝视了几秒，然后说出了与现在成熟大叔形象不符的中二发言。 苏鲁嗜血的双眼盯着对面的修士，电磁视域锁定了范围内所有的金属制品，想要用这些“子弹”给陶得洗个澡，看看究竟是这些钉子硬，还是陶得的嘴巴更硬。 然而出乎苏鲁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陶得话音刚落，他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双眼之中的神采开始涣散，背部慢慢变得佝偻，结实健美的身形也开始皱缩。很快，陶得的身体就和一具干尸相差不大。 准确地说，是和一只丧尸的形象相差不大。 进入这个世界以来，这是苏鲁头一次在现实中以十倍速观察人类尸变的整个过程。 陶得就像是一个行为艺术大师，在苏鲁面前上演了一出由生到死。 苏鲁饶有兴味的看着陶得尸化，一时间竟然忘了操纵金属零件攻击对方。 陶得继续尸变，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声咆哮。 苏鲁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陶得的双手也开始变成了乌黑锋利的爪子，可以说这一波已经细节拉满了。 苏鲁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冷笑，问：“你所谓对付我的方法，难道是打不过，就加入？不过你来晚了，我麾下的掠食者相当充裕，已经不再招新了。” 陶得的变化仍在继续，听到苏鲁这么嘲讽，忍不住开口：“嗄……你错……了……我要改变的现实就是，在这个图书馆中，我会拥有和你一样的能力……嗄……而你，则会变成普通人……任我宰割！”他的声音就好像是吞了一口烧红的炭，嘶哑刺耳。 话刚说完，苏鲁就看着陶得乌黑的双手变成了手刀模样，朝着自己当头劈下。 红色的进攻轨迹线从来没有让苏鲁失望，他挑了挑眉，按照轨迹线的提示，好整以暇地躲开了攻击。 陶得显得有些意外：“嗄……没道理……你应该躲不过去才对，毕竟……你……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苏鲁双手也变成了手刀模样：“看来这座图书馆并没有完全听你的，来吧！” 一边说着，双刀斩了回去，带着破空的风声。 陶得双刀竖起一架，挡住了苏鲁的攻击。 但这一击也让他退了四五步，后背撞到了走廊尽头的书架，将书架撞了个对穿，厚重的书籍轰轰隆隆掉落，砸了陶得一身。 陶得并没有在意这些，丧尸化的脸上反而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我……你……竟然能看到进攻的轨迹线！” 陶得已经可以看到进攻轨迹线了，看来他没说假话，在图书馆，陶得已经掌握了改变现实的能力。 而看样子，陶得仿照苏鲁的能力有一个限制条件，那就是只有当苏鲁使用了这招能力对付他之后，他才能够掌握。 不过虽然陶得改变现实的效果耗费的时间有点长，但确实效果惊人。 随着彼此攻伐的展开，陶得逐渐掌握了苏鲁的多种本领。 这样下去，如果陶得不死，学会的无疑更多。 “没想到吧？你爹我会的还多着呢！”苏鲁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波澜不惊的说：“就怕你再花上十年也学不完。” 虽然说的豪横，但是苏鲁并没有乘胜追击，穿过书架继续对付陶得。 现在已知的情报太少，苏鲁并不完全确定陶得在图书馆中改变现实究竟能到什么程度，具体的底层逻辑设定又是什么。 此时的苏鲁只有一个猜想，但是在没有大量印证之前，苏鲁不会轻易下结论。 毕竟修道院，乃至整个天启教会，所有的人和事都神神秘秘不正常。 需要慎重对待。 苏鲁暗暗地自我探查了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像陶得说的那样，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而且自己所具备的能力，一样都没有少。 看到这个结果，苏鲁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伤。 倘若自己能够真正变回原来的人类状态，那么是否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个问题，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苏鲁盯着书架后的惊魂不定的陶得，盘算着如何将对方的改变现实的能力也掌握到手。那样的话，无需别人代劳，他就可以自己让自己还原为人。 但苏鲁不知道的是，此刻陶得的内心比苏鲁的更加惊涛骇浪。 【最近总是断更，能有好成绩就鬼了。这个小说坚持到今天，十分感谢读者们的捧场。由于我个人创作效率的问题，再加上平日里学习任务也很重，所以更新十分的不及时，实在对不住各位看书的朋友。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你们的每一条留言我都会去看，会因为一句表扬高兴半天，也会因为一个批评而自闭好久。这个故事的设定其实十分庞大，大家从重生者登场回忆上一生的故事中应该就就能看出来。但限于笔力，或许我没有能力将这个故事一口气写到那些伏笔全都派上用场的那一天了。不过这个故事，我还是会认认真真讲完，不会烂尾。最多就是断更。这是给我自己的一个回答，也是给所有加入书架的朋友的一个交代。】 第189章 教会徒弟， 撑死师父 一道黑影横飞过图书馆大厅上空，“砰”的一声撞到了大门上。 坚固的大门晃了几晃，门框上方的浮灰簌簌掉落。 陶得挣扎起身，扶着门框的手和支撑身体的双腿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从台阶上一步步走来的苏鲁却好像在图书馆消磨时光的借书客，正在百无聊赖的到处闲逛。 虽然已经改写了图书馆中的现实，但陶得依然难以招架。 他的心智一阵恍惚。 苏鲁太强了。 在陶得决定复刻苏鲁所有状态跟能力的时候，他其实是做过心理准备的。 那就是自己会变成一个丧尸。 但陶得认为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因为无论从悠翎的描述还是从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看，苏鲁都称得上是修道院迄今最为棘手的一个劲敌了。如果不全力以赴，那么最后在主场被覆灭的，只会是修道院本身。 完成转化的那一刻，暴力和嗜血都成了陶得内心深处的欲望，还好有天启教义在维持陶得最后的一点人性。这一点，陶得已然有了心理准备。 他知道苏鲁身上一定还有许多深藏不露的秘密，要不然也不会在修道院，在众多实力精湛的信徒手下撑这么久，还极限反杀了不少。 现在终于有机会成为苏鲁，揭开这个穿越而来的掠食者丧尸身上的所有秘密。 这才发现迄今为止，苏鲁所展示出来的能力，竟然只是冰山一角？ 骨刃什么的，初看唬人，但是跟捕捉敌人进攻轨迹的红色轨迹线相比，其他的都弱爆了好吗？ 还有电磁视域，在修道院这个封闭的空间中，明明都没有能量可以补充，但苏鲁的这项技能依然十分恐怖。 他居然可以操纵视域范围内的所有金属，甚至还能操作藤蔓，还能打开克莱因桥，制造空间泡……甚至还精通一套高阶古武的刀法，和一套无坚不摧的剑法。 这是一个掠食者应该掌握的吗？ 在图书馆现实扭曲的加持下，陶得也在苏鲁的锻打和锤炼之中，一招一招学会了这个掠食者的本事。 只不过这个学习的过程着实有点惨烈，需要陶得在接下苏鲁的进攻之后，才能学会相应的技能。 不知道是陶得对图书馆说明书的理解不够深刻，还是图书馆改变现实就是这种条件。 为了成为苏鲁，丧尸版的陶得已经是半条命都搭进去了。 好在苏鲁还有惊人的恢复能力，陶得也得益于这一点，才能强撑到这个时候。 现在陶得已经不想再学什么新招了，他被揍得头昏脑涨，强撑着没有陷入混沌的意识之中只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悠翎快一点将顾非烟和李找改造成修道院的战力。 另一个则是从自己已经学会的苏鲁的能力中，选择一个攻守兼备，容易上手的技能，尽力和苏鲁抗衡。 “乖徒弟，还想学什么招数，为师慢慢教你。”苏鲁狞笑着走上来，看向陶得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陶得恢复之力运转，摔倒大门时被震断的骨头一根接一根的复原，他强撑着站稳身形，死死盯着苏鲁。 “瞪眼这一招，我可不会。”苏鲁调侃了一句：“毕竟能把人瞪死的，不是阿祖就是大超。” 说完，也不管陶得听不听得懂，【以德】和【服人】的拳风已经挤压着空气，轰向了陶得的面门。 情急之下，陶得用电磁之力拔掉大门上面的饰钉，排成一片弹幕射向苏鲁。 苏鲁冷笑，饰钉组成的弹幕被苏鲁的磁场捕获，速度还没来得及加到最高，就被强制停在半空，像是琥珀流光的艺术品。 陶得试了几次，饰钉完全不再响应他的召唤。 整个过程还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但陶得已经错失了离开苏鲁双拳进攻范围的时机。 无奈之下，面对避无可避的双拳，陶得只好抬起双臂架起骨刃，硬生生迎着苏鲁的进攻轨迹线回砍过去。 可惜双方都能看到轨迹线的前提下，陶得也失去了洞察先机的优势。 苏鲁双拳轻易绕过陶得的骨刃，不分先后轰上了他的胸膛，将他再次轰到了门上。 只不过这一次轰飞的距离比较短，陶得挂在门上好一会才卸掉所有的力气，软软的靠着门滑到地上，胸膛凹陷，躯干的骨头都在这一击之下寸寸断裂了。 苏鲁的力道掌握的极为考究，既不会太小，让陶得无感，也不会太大，将门轰飞。 若是陶得无感，苏鲁担心他对这两拳的出拳方式体会不深，那苏鲁岂不是白教了。 若是门轰飞了，必然会转化成动能，卸掉陶得身上承受的拳力，那陶得如何领悟【以德】和【服人】这两拳的精髓。 为了这个便宜徒弟，苏鲁真是操碎了心。 虽然他的心早已经不再跳动。 陶得的愈合能力在图书馆的范围内得到了极大地加强，缓了一缓，他又一次站起身，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己能够改变自己的现实，却无法再改变关于苏鲁的现实？ 倘若苏鲁的双拳再次变成绵软的气球，陶得怎么会遭到这样严重的压制？ 倘若苏鲁本身成为了普通人，那现在的形势无疑早就会逆转，而苏鲁也会被自己疯狂虐杀吧。 不对不对，陶得晃了晃有些迷糊的头脑，自己怎么能够有“虐杀”这种想法？这不是一个修道院图书管理员该有的念头。 事实上，陶得对苏鲁的真正能力一无所知。 得益于修道院众信徒齐声吟诵天启圣经对意识的冲刷，苏鲁获得了逆转的天启教义。 这是一种能够反编译天启教会所有理论的思维武器，苏鲁的第一次出手，就狠狠反击了修道院的信徒们，让他们陷入难以自拔的癫狂。 而在图书馆，当陶得从壁画中现身，改写现实让苏鲁的骨刃，令其变成气球的那一刻，苏鲁通过陶得的思维线观察到了他和图书馆之间的互动。 那是一束思维脉冲，从陶得的头顶延伸到图书馆最高处的穹顶上，再透过穹顶装饰画一般的纹路流转一周，反向沿陶得的思维线回到其体内。 这个过程毫不起眼，且转瞬即逝，若不是接下来苏鲁和陶得的多番交手，恐怕也会将这一束与众不同的思维脉冲忽略掉。 但反复试探，再加上对天启教义的理解，苏鲁发现了陶得在图书馆中改变现实的秘密。 知道了这个过程，后面就好办了。 苏鲁进攻陶得的每一招，都用上了不同的能力。并不是他好为人师，给陶得显摆自己。而是在陶得被自己虐打的过程中，观察其思维线与图书馆之间的互动规律。 毕竟每一次自己用上不同的能力，陶得就能学会这种能力。 所以苏鲁对陶得并没有彻底下死手，他在殴打便宜徒弟的过程中反复试探图书馆改变现实的底层规律。 尝试了多次之后，终于在陶得被【以德】和【服人】轰到门上的那一刻，图书馆的能力被苏鲁看穿了。 第190章 祸害遗千年 原来，在苏鲁每次出招对付陶得的瞬间，都会促使陶得形成一条思维脉冲。 这条思维脉冲会进入图书馆穹顶的纹路，流转之后，形成微不可察的力场，于细微处改变陶得周围的力场环境，于是陶得就掌握了苏鲁出手的那一招。 这个过程速度极快，并且扰动极小，若不是苏鲁收了厉威做自己的灵魂傀儡，加深了对重力变化的感知，恐怕一时之间无法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至于苏鲁本身，则在第一次双手被陶得变成气球之后，就自动生成了对抗重力变化的斥力。 正是由于这种斥力的存在，使得苏鲁能够抵抗陶得扭曲现实对自己造成的额外影响。 换句话说，抛开第一次攻击从壁画中走出来的陶得时骨刃变成气球这件事，陶得对苏鲁施加的改变现实就再也不起作用了。 这里需要补充一点，苏鲁生成的斥力，能够用来对抗图书馆现实扭曲力场，纯属身体的本能反应。 毕竟苏鲁曾经经历过厉威的重力攻击，后来还在修道院实验室被大卸八块，化成肉泥。这一条龙下来，形成这样的肌肉记忆似乎也并不奇怪。 至此，陶得也好，图书馆本身也好，对于苏鲁来说已经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了。 而反过来， 苏鲁可以分分钟彻底杀死陶得。 但对于苏鲁来说，当前并不是杀死陶得的最好时机。 因为悠翎依然没有现身。 归根结底，苏鲁和天启教会之间的矛盾，根源在于苏鲁和悠翎之间的恩怨。 “知道吗，我很好奇。”苏鲁来到奄奄一息的陶得面前，伸手掐住陶得的脖颈将他举高高，然后接着问：“你们修道院为什么这么维护悠翎？为了她甚至不惜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陶得一句话不说，勉力维持着自己的神智，死死盯着苏鲁。 “哦，是不是掐住脖子没法发声？”苏鲁松手，陶得像个破口袋一般掉在地上，接着就开始大口喘息。 看来图书馆改变现实的程度也是有一定限制的，苏鲁自己就不会受制于呼吸的需要。 陶得还在喘气，苏鲁颇有耐心地蹲下身，问：“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和修道院之间、和天启教会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对这个世界的真相也毫无兴趣，我现在只想杀掉悠翎，然后咱们之间就两清了。为什么你们拼了命也要护着她？要是你们一开始就把悠翎交给我，修道院哪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陶得还是不说话，但是他头顶的思维脉冲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挣扎。 苏鲁看到了陶得内心的波动，开始加大马力：“你在修道院的身份应该挺重要的吧？何必为了她搭上自己的一切？” 陶得即将涣散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犹疑，没过多久，却被一种并不属于丧尸的癫狂所取代。 苏鲁看得出来，那是对宗教的狂热。 “不是吧，你读了这么多书，难道也会被悠翎洗脑？”苏鲁熟悉天启教义，能够分辨出来陶得的狂热并不纯粹。 而在这种狂热里面，又夹杂着对悠翎的无限牵挂。 “悠翎究竟有什么魔力，值得你们所有接触过的人为她痴狂？”苏鲁右手化成骨刺，准备给陶得来个痛快的结尾。 苏鲁相信，以自己对要害的标记，这一刺捅下去，陶得即使有图书馆扭曲现实的加持，也没机会多死几次了。 这并不是伤口的愈合，只要恢复力就可以。 看样子陶得打算将悠翎维护到底了。 这样的狂热疯子，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毫无意义。 然而陶得似乎命不该绝，骨刺还没有刺进他的要害，图书馆的时间陷入了绝对的凝滞。 修道院院长出手了。 苏鲁的躯壳已经陷入时间停止的状态，而他的意识却依然能够运转。 于是苏鲁将注意力集中在意识体上，离开自己的躯壳，环顾四周。 这次修道院院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大手笔直接停住了整个修道院的时间流转，苏鲁手下的所有掠食者和普通丧尸都没有了任何动静。 从那副悬空的油画当中，陆续走出了身穿深蓝色修士服的院长，浑身裹满了绷带的悠翎，以及双目无神的顾非烟和李找。 苏鲁这才知道这两个家伙的下落。原来有一次被悠翎洗脑了。 这个天启教会的使女简直太令人讨厌了，哪都有她，阴魂不散。 苏鲁的意识体伸出双手，无视时间的囚禁，尝试去拨弄顾非烟和李找的思维线，但却发现这二者的思维线都已经落入了悠翎的眉心。 就好像当下修道院中的掠食者们的思维线都在苏鲁的眉心一样。 苏鲁的行为让悠翎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这个使女闭上双眼，用自己的意识看向苏鲁所在的方向，与苏鲁的意识体遥遥相望。 “悠翎！”苏鲁的意识体发出无声地怒吼，精神冲击波如同庞大的海啸砸向悠翎。 悠翎并不打算与这样强横的能量硬碰，她扶着修道院院长的双肩，两人一起后退到了图书馆走廊的尽头。 这个图书馆再一次发挥了修道院的主场优势，所有书架上的书竟然如同海绵一般，将苏鲁的精神冲击波吸收得干干净净。 悠翎和修道院院长的精神毫发无伤。 但她和顾非烟、李找之间的意识链接却被苏鲁冲断，在空中徒劳的飘摇，却很快便和悠翎恢复了接续。 “你的进步让我刮目相看。”悠翎用意识向苏鲁传递了自己的赞叹，“语气”却不悲不喜：“现在单纯说精神领域，你也可以算一个高手了。” “无聊的话就不要说了。”苏鲁回复：“时间停止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你最好直接领死，不要耽误时间。哦，时间不存在……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悠翎摇了摇头：“时间不存在，那只是你的主观感受而已……对于他们，就不一样了。”说着，悠翎的手向上一指。 李找和顾非烟一前一后从半空中跃下，壁画波动的瞬间，苏鲁明显察觉到了属于甄秀儿等人的思维线隐隐闪现。 看来真是祸害遗千年，这些修道院跟苏鲁正面冲突的家伙，竟然都还活着。而苏鲁来到修道院之后，在祷告堂照面的那些信徒，却几乎都已经成为了尸群的口粮。 还没等苏鲁感慨完，独属于李找的黑炎就裹住了苏鲁的躯壳，几乎瞬间，这幅躯壳就被烧得只剩下一片灰烬。 第191章 附身恶魔 看苏鲁的躯壳已经化成了飞灰，图书馆的时间流动恢复了正常。 院长已经靠着墙坐倒在地，像是经历的长途跋涉的旅者，终于遇到了休憩之所。 无疑，停止时间对于修道院院长来说也是一件力气活。 悠翎好整以暇地走上前，仍旧用紧闭的双目“望”着苏鲁的意识体。 在她看来，没有了躯壳的苏鲁，就算精神力再怎么强大，也是无源之水，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一空。 这样的苏鲁，对悠翎来说已经完全不是威胁了。 毕竟经过浮空壁画里躲藏的十年，悠翎的精神状态已经远超昔日。在精神领域的范畴内，无论攻防，她都自信远在苏鲁之上。 至于清除其他的自由意志并取而代之这一点，对于悠翎来说更是不要太熟悉。 悠翎相信，苏鲁知道这一点。 苏鲁知道悠翎知道苏鲁知道这一点。 而悠翎也知道苏鲁知道悠翎知道这一点。 “跟我玩套娃？”苏鲁的意识体冷冷开口：“你该不会以为我就这么容易死去吧？” 悠翎淡淡一笑：“不是吗？” 说着，悠翎也开始释放精神风暴，周围所有的思维线都在这强大的精神风暴中瑟瑟发抖，好像台风催动下的晾衣绳一般疯狂摇摆。 映射到现实中，修道院范围内的所有掠食者都开始双眼翻白，似乎他们从来就没有具备过灵智，全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丧尸而已。 苏鲁的意识体向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强烈的精神风暴，他原本几乎都已经凝成实体的四肢出现了半透明的模样，他清楚，这是即将消散的前兆。 “有点意思。”苏鲁望着自己行将消散的意识体的四肢，冷冷回应。 悠翎加大了力度，精神风暴已经开始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图书馆中的书籍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般微微颤栗。 苏鲁毫不示弱，全力逆转天启教义，释放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纯粹的精神污染，迎面撕开悠翎的精神风暴，铺天盖地向悠翎的本体压去。 悠翎不禁色变。 在苏鲁刚刚领悟这种精神污染的时候，悠翎已经昏迷过去，至于后来苏鲁几乎让修道院所有信徒陷入了信仰崩塌的癫狂这件事，她也只是听陶得说过，并没有亲自见识过苏鲁这精神污染究竟有多强。 现在看到苏鲁能够掌握这么庞大且污浊的精神污染，并且天生克制天启教义，这让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悠翎又一次感受到了压力。 要知道，无论悠翎释放的精神风暴再如何精纯，再如何强劲，遇到与天启教义同源的精神污染，那也只有认栽的份。 “你的对手是我，不要伤我主人！”就在苏鲁快要全面压制悠翎，打算将她一举变成白痴的时候，顾非烟前来救驾。 她张开自己身上的共生皮肤，内侧的嘴巴一起开口，一道精神污染开始冲击苏鲁所释放的逆转的天启教义。 苏鲁颇为无语的看着顾非烟，如同在看一个白痴。 白痴归白痴，耽误自己做事倒是真的。 在精神世界中，两股精神污染形成的浊流互不相让，搅和在一起，形成了奇奇怪怪的涡流，满空间飘荡。 反观悠翎，没有了天启教义污染的威胁，倒成了坐山观虎斗的第三方。 只是苏鲁逆转天启教义给悠翎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她不再动用自己的精神风暴，免得苏鲁得到喘息，抛开顾非烟，而给她致命一击。 现在，苏鲁的意识体没有能量的补充，又要与顾非烟用精神污染角力，他的意识距离彻底耗散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悠翎等得起。 苏鲁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虽然自己在和顾非烟的角力中处于上风，但是自己当前的力量毕竟不能持久，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顾非烟耗死。 除非能速战速决。 两股精神污染在彼此缠斗，在场的除了悠翎和被她护在身后的修道院院长之外，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精神上的痛苦不像肉体上的那样可见可感，也没有什么效果显着的应对手段。 苏鲁和顾非烟的战斗如火如荼，遭殃的却是四周的掠食者和浮空壁画中躲藏的几个幸存的信徒。 悠翎正在全力阻挡精神污染的余波灌注到壁画中，防止修道院硕果仅存的几个同伴再受到苏鲁的影响。 焚烧了苏鲁的躯壳之后，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李找就再也没有动静，虽然身处两股精神污染的旋涡之中，却丝毫没有痛苦的迹象。 似乎悠翎为了保护自己的伙伴远离苏鲁的精神污染，连自己新培植的灵魂傀儡也顾不上了。 苏鲁的意识体正在变得透明，悠翎看得出来，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顾非烟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加大了释放污染的力度，一时间暗流涌动，相互角力的精神污染似乎有了高下之分。 女强男弱的形势越发明显了。 悠翎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寡淡，然而与她精神相接的顾非烟却面露喜色，显然悠翎对苏鲁的艰难处境也是乐见其成的。 周围的活物都发出了痛苦的哀嚎，软倒在角落里的陶得捧着一本书，嘴里念念有词，那些精神污染便绕体而过，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但看他的表情，显然一点也不轻松，甚至没有力气躲到悠翎身后的安全地带。而悠翎仿佛也忘记了陶得的存在，丝毫没有移步过去帮一把的打算。 苏鲁的意识体像是置身于甩干模式的滚筒洗衣机，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精神污染的旋涡逐流而动。 这一把，悠翎笃信，修道院要完胜了。 于是，这个曾经受了苏鲁恩惠的修女伸出纤纤玉手，遥遥指着身处战圈的苏鲁，一道强烈的思维脉冲狠狠轰进了顾非烟的灵魂深处。 顾非烟浑身的嘴巴中发出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高亢，近乎撕裂声带的嚎叫声从每一张嘴巴中发出，苏鲁的意识体像是被炮弹击中，向后倒飞出去，看起来跟烟消云散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顾非烟似乎也到了强弩之末，最后的嚎叫声近乎透支了她所有的潜力，她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悠翎望向顾非烟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屑，就像是在看一个把玩许久，早已破烂不堪的娃娃。 不再理会狼藉一片的现场，悠翎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朝着软倒在地的陶得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悠翎的心神狠狠一抽，侧头看向苏鲁的意识体跌落的方向，瞳孔地震。 黑炎正漫天席卷而来。 第192章 阴魂不散 在精神污染的互相缠斗中，失去躯壳的苏鲁可以说已是毫无优势可言。 但悠翎还没死，他怎么可能甘心放弃？ 所以苏鲁一边和顾非烟缠斗，一边寻找可用的机会。 全场的思维线都历历在目，除了悠翎和顾非烟之间的联系，其他的都已经被苏鲁和顾非烟之间的两股精神污染搅得一团乱麻。 在这混乱之中，丝毫没有思维波动的李找让苏鲁看到了机会。 然而悠翎那时正紧紧盯着苏鲁和顾非烟的战局，她的精神感知何其敏锐，苏鲁稍有异动，几乎立刻就会被发现。 所以苏鲁只好生硬承受顾非烟的攻击，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反抗之力。 至于最后身不由己的被顾非烟的精神污染冲飞出去，那也是苏鲁的刻意为之——他的意识体倒飞出去的方向正好是李找所在的位置。 李找失去自我意识的躯壳，刚好就成了苏鲁新的身体。 断了大地之力的加持，苏鲁在修道院饱经摧残的躯壳中并没有重生。 李找两次将苏鲁烧成飞灰，终于用自己的躯壳补偿了苏鲁的损失。 悠翎看到汹涌燃烧的黑炎，顿时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刻，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原来燃烧的感觉是这样的啊……”李找的声音回荡在图书馆的穹顶之下：“真是……美妙至极！” 话音一落，黑炎冲天而起。 距离苏鲁最近的楼梯和书架开始热烈地燃烧起来，然后几乎就在一瞬间，整个楼梯和书架就化成了灰。 跟着书架一同消失的，还有满架的书籍。 陶得无力地望着这一切，有心改写现实，却失去了控制图书馆的能力，只能徒劳的眼睁睁望着苏鲁将整架整架的书付之一炬，心中不知是可惜还是悲伤。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黑炎近乎无穷无尽的肆虐中，勉力改写自己、悠翎和院长周围的现实，让黑炎的灼烧不至于将三人焚烧成渣。 苏鲁早就看透了陶得的招数，但改变现实又如何？勉力维持三个狭小的空间不受黑炎影响，这已经是陶得的极限，但灼烧着整个图书馆的黑炎还远远不是苏鲁的极限。 或者说，不是李找的极限。 陶得维持的空间在逐渐缩小，苏鲁一点也不着急，他们三个被烧死在炙热的黑炎中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时间，对于苏鲁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按照李找的实力，他还可以维持黑炎在图书馆中不熄不灭的燃烧一整年。 只要悠翎还活着，苏鲁就不可能罢手。 现在有了李找黑炎的加持，苏鲁掌握了绝对的力量，陶得再怎么改变现实都已经不足为患了。 苏鲁挟裹着全身的黑炎走向悠翎，这个修女周围的黑炎包围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陶得满脸绝望，现实已经脱离了他能掌控的范围。 院长忽然大吼一声，声音之大，完全不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学者能够发出的。 在吼声中，满室狂舞的黑炎像是愣住了，停止了所有的肆虐。 图书馆的时间再一次陷入凝滞。 又是这招！真是阴魂不散！ “老毕登，你没完了！”苏鲁的意识体爆了个粗口，但是这次，他很谨慎地并没有脱离李找的身体。 毕竟悠翎还在一旁伺机而动，如果自己的意识体脱离出来，她极有可能再次掌控这个到处放火的掠食者。 那样自己就少了一个趁手的工具人。 “悠翎，今天分不出胜负了，你快走，回到深蓝教堂，你所有的疑问，我没机会带着你解惑了，但是大主教一定可以给你想要的答案。” 修道院的院长显然已经透支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他一把拽下胸前的挂坠，颤颤的递到悠翎的手里：“你们只要有一个活着，修道院的传承就没有断绝。记住，天启的教义并不是让人飞蛾扑火般的献祭自己，而是……”话没说完，周围凝滞的时间出现了松动，黑炎彻底吞噬了他的身影。 修道院院长就这样化成了飞灰，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呼出来。 悠翎看着院长消失之处，无力地跪倒在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周围的黑炎试图包围这个修女，但挂坠似乎有奇异的力量，坚定地抗拒着黑炎的侵蚀。 苏鲁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歇斯底里的悠翎。 一种异样的快感掠过心头，似乎他的仇恨已经因为对方的痛苦而消弭了些许。 陶得从暂停的时间中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悠翎。 这次院长的力量有限，在停止时间的时候并没有给陶得例外。 但他很快就从眼前的情形推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低下头，镜片反射着熊熊燃烧的黑炎，遮住了他的眼神。 苏鲁却不给他们悲伤的机会，黑炎加持下，【以德】和【服人】一前一后轰向悠翎，燃烧的双拳发出恐怖的音啸，几乎要烧穿整个空间。 一把镰刀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拦在了悠翎身前，斩碎了双拳的攻击。 那个壁画中出现的农民站到了苏鲁对面，身上的油彩在黑炎的舔舐之下片片龟裂，似乎也距离化灰不远了。 壁画人身躯并没有厚度，似乎就是个二次元，但是他却能毫无征兆地出现，并且拦下苏鲁无与伦比的双拳，倒是让苏鲁有些刮目相看。 无所谓。 一次不行就两次，反正他们也无路可逃了。 苏鲁握拳，黑炎在他双拳之中几乎攥成了实体。 这一拳，苏鲁要将壁画人连同他身后的悠翎一同轰杀至渣。 忽然一阵风压狂暴吹来，像是摩西劈开了红海，将席卷了整个图书馆的黑炎一分为二，强制开辟出一片不再燃烧的空间。 隐藏多时的鹤怜也跟着壁画人现身，操纵着呼啸的风，开出一方“净土”。 风压之中，无数的风刃紧随其后，每一下都狠狠劈在李找的躯体之上，将李找身上的黑炎都几乎要砍灭了。 在鹤怜身后，甄秀儿端着狙击枪，不要命似的疯狂扣动扳机，一团又一团的等离子体射束轰向苏鲁，周围的空气都出现了扭曲。 看来阴魂不散的不止是修道院院长，还有田园藏诗曾经救走悠翎的那几个混蛋。 第193章 又让他们逃了 不出意外的，那个美黑油肌肉男童枫也现身了。 童枫或许知道自己的精神攻击已经对眼前的掠食者不起作用，这次的他并没有出招对付苏鲁，而是趁着同伴动手的时机，冲过去将陶得和悠翎一边一个扛到肩上，毫不恋战，转身就跑。 这或许才是大肌霸的正确使用方式。 苏鲁忍着风刃的疯狂劈斩，裹着黑炎的双拳飞速出击，【以德】和【服人】将所有的等离子射束轰碎，狂暴的能量在图书馆有限的空间中不断炸裂，空间开始扭曲，细微的空间裂痕不断涌现，环境顿时变得比单纯黑炎肆虐时还要危险。 但是没有人退缩。 鹤怜的风刃似乎专门针对李找的特点做过特训，天克熊熊燃烧的黑炎，苏鲁又是第一次掌控李找的这副身体，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应对的好方法，只能用李找的身体硬抗。 【以德】和【服人】却没耽误，更加狂猛的拳风轰向甄秀儿，期望速战速决，各个击破。 但壁画人并没有让苏鲁如愿的打算，那把二次元的镰刀无视细碎的空间裂缝，从旁边狠狠劈砍了过来。 苏鲁左手化成燃烧着汹涌火焰的利刃，抬臂架住了壁画人的攻击，右拳速度猛然提起一倍，轰碎了所有的等离子体射束之余，抽空轰在了壁画人的脸上。 三维对二维的打击效果同样卓越，壁画人头部的油彩瞬间粉碎，整个身躯向地上倒去，像一片玻璃般摔得粉碎。 苏鲁还没来得及体会着阶段性的胜利，只觉得身体一矮，右腿已经被风刃斩断。 汤姆的，这个鹤怜躲起来这些时候，练的似乎全都是克制李找的招数。 难不成他们已经提前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料到这局面，居然还能让修道院长去死，这帮信徒看来都不是什么善类。 不过想想也是，能跟悠翎厮混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好人。 人以群分，的确有道理。 苏鲁半躺半跪地靠着图书馆的大门，低头看着李找被风刃切得支离破碎的身体，撤掉了图书馆中熊熊燃烧的黑炎，然后抬手，手掌倒贴上了图书馆的大门。 只一瞬间，图书馆的大门就被黑炎舔舐一空，顿时门洞打开。 苏鲁一声狂吼，声音传遍了修道院的上空，接着一道风刃砍过来，切断了李找的喉咙。 但为时已晚，早就等在图书馆四周的掠食者和普通丧尸，听到这声嘶吼，就像是听到了进攻的战鼓，蜂拥着冲进了一片焦土的图书馆。 占据李找身躯的苏鲁，已经无法调动电磁视域，甚至也不能开启克莱因桥了。他只能用这种原始的办法，将自己的属下放进图书馆的战场中来。 跑在前面的普通丧尸被迎面而来的风刃切成了一堆碎肉，完美重现了他们第一次冲进图书馆，遇到倪祖安时的情形。 但这并没有吓倒后来者。乌乌泱泱的丧尸群让风刃失去了力量优势，堆出满地碎肉之后，精疲力竭的鹤怜已经无力再制造更多的风刃了。 而甄秀儿的等离子射束，比鹤怜枯竭的还要早。 早在陶得走出壁画时就已经躲得无影无踪的血丝子，这下看到了发威的机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爬了出来，颇为熟练地攒起满地碎肉，不用苏鲁的辅助，就堆砌成丧尸巨人的模样。 浑身冒着乌血的无数张嘴巴不断开合，呜呜噜噜的嘶吼声带着精神污染，山洪溃堤般涌向甄秀儿和鹤怜。 两个修女徒劳的捂住耳朵，周围的丧尸已经将她们围在了中央。 苏鲁的意识体站在李找破碎的躯壳旁，看这副身体再以蜗牛攀爬般的速度缓缓愈合，身上的黑色火焰细微得如同寒毛。 鹤怜的风刃并不是什么强到逆天的能力，遇到尸群很快就会失效，但却天克号称永不熄灭的黑炎，这是苏鲁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过现在的形势倒是给苏鲁出了一道难题：他究竟应当如何利用李找的身体，重新掌握自己以前的力量呢？ 血丝子控制的丧尸巨人忽然发出尖利的啸叫，其中似乎包含着某些警示的意味。 苏鲁的意识体迅速飘过去。 只见丧尸围攻鹤怜和甄秀儿的中间，一座歪歪扭扭的克莱因桥正在不断闪烁，一副随时坍缩消散的模样，甄秀儿和鹤怜早就不知去向。 不用想，与她们两个一起消失的，一定还有陶得、悠翎和童枫。 而这一切，肉身被毁之后，只剩意识体的苏鲁失去电磁视域的感知力，竟然事先丝毫没有察觉。 苏鲁的意识体急忙调动自己的尸群，朝着这座克莱因桥的入口冲去。 但它们还没来得及涌进去，克莱因桥就坍缩消失了。 断裂的空间之力将几个冲进一半身子的丧尸切成了半只，要死不活的倒在地上抽搐，被血丝子毫不客气的笑纳吸收了。 短短一会时间，陶得竟然利用图书馆改变现实的规则，仿制出了克莱因桥这种能力，连苏鲁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天分。 这几个人无疑是要遵循图书馆长的嘱托，活着逃离修道院，不再死守这个地方。 而他们多半是逃到深蓝教堂去了。 苏鲁的意识体耸了耸肩。 无所谓，反正自己迟早还是要杀上门去的。 毕竟，与夏语冰的约定，其中很重要的一项目标，只有在深蓝教堂才能完成。 这下如果悠翎真的去到那里，倒是省了苏鲁一段路程。 等不到尚未复原的李找，苏鲁的意识体就近占据了一个普通丧尸的腐朽身躯，迈步走到了血丝子和碎肉组成的巨人丧尸之前。 后者心领神会将苏鲁捧在掌心，然后高高举起，直到那幅浮空壁画之前。 苏鲁从壁画中再也看不到任何思维线波动的痕迹，又控制血丝子释放精神污染灌注了一波，也确实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操纵自己新的身躯，伸手触摸那副壁画。 虽然这具新的身体平平无奇，触觉神经几乎被丧尸病毒破坏殆尽，但苏鲁仍然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吸力从浮空壁画中传来。 思索片刻，他回头看了血丝子一眼，转身进入了壁画。 失去了壁画中那个农民的存在，整个如画过程丝滑得如同巧克力广告。 稍等片刻，血丝子控制的丧尸巨人弯下腰，将恢复大半的李找和犄角旮旯中失魂落魄、毫无意识波动的顾非烟全都塞入壁画当中。 在黑炎中竟然毫发无伤，不得不说顾非烟被黑炎照顾得很好。 第194章 裂痕 克莱因桥的另一端，其实并不是深蓝教堂，而是苏必烈湖畔的一处别墅当中。 这里属于初云市的范围，但末日降临后，筑起高墙的初云市早已将这片别墅隔绝在外。 并非这里位置荒僻，而是因为这里的条件太过优越——湖光山色、交通便捷，昔日人们周末休闲、旅游度假最喜欢来的地方，几乎天天都是游人如织的状态。 这种优势在丧尸肆虐的末日之中就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重灾区。 交通便捷意味着这里无险可守，风景优美又意味着这里人满为患，或者说，尸满为患。 所以现在，即便距离首次丧尸在初云市爆发至今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里依然是人类所无法涉足的禁地，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和远远近近的呜咽声无不诉说着这里的危险。 而对陶得来说，这个已经被废弃许久的别墅，就是他曾经的家，是他除了天启教会的修道院和各个教堂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所以在打开克莱因桥的瞬间，他近乎本能的将目标点位选在了这里。 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距离了。 陶得听着窗外的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不是陶得对克莱因桥的掌握还十分有限，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大家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虽说普通丧尸对悠翎、鹤怜和甄秀儿几个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威胁，但现在，所有人的战斗力都已经在图书馆的一战之中遭受了重大损耗，身体状态并不好，应付起围拢的尸群无疑会费一番苦功夫。 更何况根据这些感染丧尸病毒的怪物的习性，在尸群聚集到一定规模之后，几乎必然的会出现掠食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不是他们现在所能够应付的局面了。 伴着别墅外的背景音，所有人都是一副面无血色的模样，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院长死了，修道院沦陷了。 这几个信徒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弃儿，眼神空洞的望着自己暗淡的未来。 甄秀儿左看看←←，右看看→→，见所有人都沉默着，如同一尊尊蜡像般一动不动，觉得这样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忽然开口来了一句：“我肚子饿了。这有吃的没？” 陶得像是忽然接通了电源的机器人，他木然的抬起头，面朝甄秀儿的方向，但眼神几乎难以聚焦的问：“啊？你说什么？” 甄秀儿很讨厌自己说话的时候别人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气鼓鼓的又重复了一遍。 “冰箱在厨房，干粮储物柜在地下室，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找。”陶得说完这句话，又恢复了蜡像模式。 甄秀儿瞬间无语了：“你家冰箱断电多久了，里面还有能吃的嘛？?益?” 陶得又一次木然抬头：“啊？什么？” 甄秀儿感觉自己的血压都要控制不住了：“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真的好讨厌啊！！ヽ(ˋДˊ)ノ” 这句话没有控制好音量，在别墅区寂静的夜晚，声音传出去很远。 外面吵扰不休的喧闹和嘶吼声停顿了一瞬，好像附近逡巡的丧尸们都支起耳朵，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甄秀儿的声音落在饥肠辘辘的丧尸们耳中，就像是听到了美食小可爱的啾鸣。 “喂，现在这个地方，好像不可以大声说话啊。”童枫瓮声瓮气的插了一句：“别把丧尸们招来了，咱们就麻烦了。” 听得出来他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音量了，但是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依然和别人大声说话时差不了太多。 陶得听着窗外明显增多的杂沓脚步声，脸色明显又差了几分。 一楼无疑已经暴露了，他准备带大家向二楼转移。 可当陶得起身打算牵悠翎的手时，却被后者触电般收了回去。 鹤怜看到悠翎的反应，原本就罩上了寒霜般的表情更加冷厉，她盯着悠翎的双眼，替陶得问：“什么意思？” 鹤怜的话进入悠翎耳中，就像星火落进了油桶，悠翎跳起来，颤抖的手指指着鹤怜、甄秀儿和童枫。 甄秀儿似乎刚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但她的脑子并没有跟上直觉，而直觉也没有跟上嘴巴：“就是啊，悠翎，你什么意思？” “你们要是早一点从壁画里面出来，院长就不会死了！”悠翎放弃了所有的矜持，歇斯底里地尖叫。 “早一点出来？笑话。”鹤怜双手抱在胸前，不甘示弱地冷冷开口：“你控制着顾非烟去跟那个丧尸比拼精神污染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对你来说，胜负比我们所有人都更重要呗？还有，院长死的时候，离他最近的是你吧？那你又为什么能活着？你做什么了？” “就是！”甄秀儿也受到了刺激，嘴巴都变得比平时利索了：“那张破画根本抵挡不了那种强度的精神污染，你在外面倒是耍开心了，可是壁画中的时流特别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短短十分钟，我们在谷仓里活活忍受了两年，没疯掉简直就是天启神庇佑！亏我们还冒险出来帮你。” 陶得听着窗外越聚越多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张了张嘴想提醒些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图书馆是他的地盘，本想着能给所有人提供一个潜心修行的庇护之所，没成想自己却在能够改写现实的主场被一个丧尸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所有的伙伴都或明或暗吃了大亏，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了。 童枫看到陶得的模样，似乎有些于心不忍，试着劝解：“好了好了，现在争吵再凶，院长也回不来了。其实冷静想想，郭晩当初推演这些事情之后，只说让鹤怜全力练习用风刃对付李找的方法，而当时悠翎正在磨灭李找的自由意志，咱们大家都以为郭晩是为了防止李找意识的苏醒，但也许，他已经看到了现在这种结局。” 童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远远超出他应有的口才。所有人都望着这个素来沉默的大肌霸，脸上浮现出刮目相看和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童枫又露出了他招牌式迷茫，不自信的发问。 “混蛋！混蛋啊！”甄秀儿毫无征兆地崩溃大哭：“该死的混蛋啊！” 童枫以为甄秀儿又在骂自己，以为自己说错了，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跟甄秀儿解释。 但所有人都知道，童枫的推测几乎完全无错。 而甄秀儿骂的其实是郭晩。 只告诉你需要做什么，怎么做，但从来不说这样做的原因和结果。 这的确像是郭晩的行事风格。 所以说，极有可能郭晚早就看到了院长会死在修道院之中。 第195章 修道院的传承 悠翎听完童枫的分析，盯着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要将他的灵魂看透。 童枫迎着悠翎的目光，淡淡的说：“无论是哪种可能，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但是未来的路，你要想好怎么走。” 悠翎垂下目光，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想好。” 语气中再也没有往昔的自信。 童枫的话，分明就是自己回到修道院之后，被院长单独召见时，院长曾亲口给自己交代的。 所以难道说，院长知道这一切的无可避免，所以提前让童枫记住了这句话，以便在自己颓废沮丧的时候，拿出来提醒自己。 童枫壮硕的身躯挡在了悠翎身前，隔绝了甄秀儿和鹤怜的目光，然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悠翎戴在胸前的挂坠，目光中似有深意。 这条挂坠，正是院长临终前转交给悠翎的。 他已经将自己的意志和修道院的未来都交到了悠翎的手上。 悠翎深呼吸，用手握紧挂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未来的路，是要想好该怎么走下去了。 即使院长不在，世界也不会寂灭。 悠翎还有从不曾背弃的坚定信仰，以及自己为信仰而战的计划。 下定了决心，悠翎向着童枫、鹤怜和甄秀儿深深鞠了个躬。 前后态度反差之大，让酝酿着下一波争吵的鹤怜和甄秀儿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窗外的丧尸显然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它们早就循着声音的指引来到了别墅之外， 将整个独栋建筑围得水泄不通。 昔日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变成了危机重重的死地。 这下陶得也顾不上氛围了，急切地说：“快！赶快上楼！” 所有人朝着楼上跑去。甄秀儿一边跑一边说：“啊，怎么办，我还想去地下室找吃的呢！o(╥﹏╥)o ” “来不及了，再不上楼，你就变成吃的了！”童枫似乎是嫌甄秀儿的小短腿跑得太慢，直接一把抓起她扛在肩上，大步朝楼上冲去，每一步都跨过三四个台阶。 其他人紧随其后，迅速冲到了二楼。 这时，一楼的门窗显然已经不堪重负，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无数嘶吼声伴随着脚步声涌进了别墅一层。 “快！把衣柜推过来，堵到楼梯间！”陶得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透过楼梯的缝隙看着一楼客厅里鬼影幢幢，压低了声音对童枫几人说。 那些不请自来的闯入者们似乎并没有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他们一个个昂着头四处嗅探，喉间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声，如同含了漱口水。 童枫浑身的肌肉派上了用场。 他一个人扛起衣柜，前面甄秀儿把着方向，后面悠翎和鹤怜拖着柜脚，整个衣柜悄无声息“飘”到了楼梯间。 几人踩着质地精良的厚地毯忽进忽退，丝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楼的不速之客还在徒劳地四处寻找着猎物。 陶得试了试，果然离开图书馆的范围，自己的克莱因桥就像是梦幻泡影，再也无法成功搭建。 悠翎用意识传递信息过来：“打开克莱因桥需要空间种子，我只见过一次，就是在田园藏诗的时候，苏鲁从树人叶千秋那里得到的那颗。他就是这样掌握空间之力的。” 陶得知道现在不方便发出声音，就用意识回复：“这个技能的确有用，关键的时候能救命。” “你想学？”悠翎灼灼的眼神盯着陶得。 “苏鲁是我一生之敌。不掌握他的能力，如何战胜他？”陶得扶了扶眼镜。 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让甄秀儿看不下去了。 本来就饿得慌，又在这里不能出声，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硬塞一嘴的狗粮，叔不能忍，婶也不能忍！ 甄秀儿不敢说话，只好用自己的脚蹭了蹭悠翎，瞪了她一眼，用意识问：“你俩在悄悄嘀咕啥？” “陶得要打回修道院去。”悠翎将陶得的意思转达给甄秀儿：“他不想让好好的一座修道院，最后竟然沦为了丧尸盘踞的乐园。” “而且，修道院意味着一种传承，是院长一生的心血。”甄秀儿瞪大了眼睛，认真地发表着自己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陶得希望能亲手为院长报仇。”悠翎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一楼满屋子徘徊了数圈的丧尸们没有找到期待中的猎物，动静渐渐小了。然而有几个稍显机灵的丧尸竟然尝试着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走来。 心灵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警惕的听着楼梯上传来的动静。 他们几人经过短暂的休息，体力已经得到了显着恢复。 但他们并没有打算贸然行事，因为这里的丧尸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全都被吸引过来，哪怕他们竭尽全力，充其量也只能杀掉不到十分之一的丧尸。 剩下的尸群，耗也能把这几个超凡者信徒耗死。 一趟克莱因桥的逃跑之旅，竟然把自己所有人都送入了死局，陶得心中充满愧疚。 现在又失去了修道院图书馆的加持，陶得无法再次开启克莱因桥，让几人脱离现在的困境。 楼梯上传来丧尸们上楼的脚步声。 有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然后是无穷无尽的尸群，迈步上楼。 虽然衣柜遮断了丧尸们上楼的脚步，也遮断了它们的视线，但衣柜同样遮挡了陶得等人下楼的路线。 失去了图书馆，离开了修道院，陶得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现在别说报仇，怎么样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都成问题。 悠翎知道陶得的想法，她难得的握住了陶得的手。 陶得抬头看了一眼悠翎，从少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鼓励，一种期待，忽然像是被雄心壮志撞了个满怀。 不就是丧尸吗？ 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曾经也是修道院一人之下的存在，无论个体战力还是计谋筹划，放到整个超凡者的圈子里，那也是排得上号的风云人物。 现在自己最在意的女孩就在面前，还有什么比给她开出一条路更有意义、更能表达自己真心的事情？ 陶得双目赤红，咬咬牙站起身，从面前的置物架上取下了一把霰弹枪。 显然，这把枪原本只是做收藏之用。 但现在，陶得要为自己的女孩杀出一条血路。 第196章 闭关的苏鲁 修道院。 图书馆。 浮空壁画。 从外面看，这幅画只是一个二维世界。 然而进入画中，苏鲁才发现这是一个完整的小空间，甚至里面的绵延至远山得麦浪都是真的。 看来，自己对于空间的理解和掌握，仍然前路漫漫。 他低头看了看并排躺着的李找和顾非烟。 李找身上的火焰已经从即将熄灭的状态渐渐恢复了过来，如同细长的绒毛般占据了他整个体表。 顾非烟的模样看上去也只像是睡着了。 但苏鲁看不到他们两个的思维线。 所以他们要么是被悠翎将自我意识彻底磨灭了，要么就是用极为牢固的思维牢笼，将二者的自我意识封闭在他们内心深处最难以突破的地方。 不过无所谓，反正苏鲁是会出手的。 现在在精神控制领域，苏鲁相信自己的实力已经不输于悠翎了。 甚至更胜一筹。 毕竟没发现悠翎能够看到其他人的思维脉冲。 黑炎渐烧渐旺，李找的身躯已经恢复了八成实力。 苏鲁将意识体融入其中。 李找睁开眼，苏鲁重新开始适应这具身体。 前不久对决的时候事起仓促，苏鲁根本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和适应这个身体，所以战斗力并没有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 现在，苏鲁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探索一番这个燃烧着不会熄灭的火焰的身体。 他尝试着将电磁视域打开，却徒劳地发现丝毫没有效果。 苏鲁皱眉。 李找毕竟也是顶级掠食者，就算一时之间没法开启电磁视域，但他一定有自己独到的观察世界的方法。 苦苦思索了一阵，苏鲁尝试着按照电磁视域的运转方式，在李找的身体上开启了热力视域。 这下，苏鲁自己都惊讶的像是开启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在电磁视域中，所有万物的能量流转清晰可见；而热力视域则更胜一筹，因为理论上能够屏蔽电磁视域的手段，到了热力视域面前统统都要失效。 因为世间万物，都自有其温度。 苏鲁感觉自己悟到了。他将热力视域的焦点投向顾非烟。 原本被共生体皮肤严密包裹的身躯，就像是不着片缕般呈现在苏鲁面前。 而被共生体生成的红色缎带遮挡的双目，也不再是无法探查。 苏鲁看到了顾非烟的双眼。 这是怎样美丽的一双眼啊！ 苏鲁想要用词汇去形容，却发现自己犹如一个文盲，找不到自己想要的词汇。 再去想古代那些诗词圣人的作品，却也脑袋空空，找不到想要借用的辞藻。 这双眼，应该属于初恋，那种青涩懵懂，躲闪又好奇，娇俏又可爱。 这双眼，应该属于前任，那种留恋不舍，缱绻又遗憾，咫尺又天涯。 这双眼，应该属于红颜，那种情深缘浅，思而不得，欲说还休。 苏鲁整个人就好像是在黑炎之中沸腾燃烧了起来。 幸好苏鲁的意志坚硬如铁，才将自己从失态的边缘拉了回来。 浮空壁画中没有其他目击者，顾非烟依然属于无意识的状态，但苏鲁还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不知道这顾非烟究竟在末日降临前是什么来头，假如她是一个明星，仅凭这副颜值恐怕就已经有了屠榜之姿。 苏鲁现在奇怪的一点就是，有这样的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顾非烟还需要释放精神污染吗？ 直接瞥一眼对手，恐怕对方就要恍惚得失去行动能力了吧。 插曲过后，苏鲁继续适应李找的身体。 李找身上的黑炎，首要功能就是攻击。通过破坏和解离物质，引发一连串的能量过载，以此来确保黑炎生生不息，同时又对实体物质具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黑炎的沾染，称得上绝对的不眠不休，不死不休。 而热力视域，只是苏鲁占据了这个身体之后，衍生出来的一个捎带的技能。 有了这个作为弥补，苏鲁对自己电磁视域的失去，已经没有再过于耿耿于怀了。 但遗憾的是，苏鲁的空间折叠能力同样失去了。 苏鲁摇了摇头。 自己本就是一心求死的丧尸，这些带不走的能力，又何必去在意？ 苏鲁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吹走这些愤懑的情绪，却不小心用黑炎吹走了大片的庄稼，露出大片黢黑的焦土。 还好二次元农夫已经死了，否则看到这副场面，估计还能再气死一回。 苏鲁环视了一周小世界，迈步走向谷仓。 这是那些修道院逃走几个人曾经的藏身之所，苏鲁需要多了解一些关于他们的信息，以期再次相遇的时候，让对方一个都跑不了。 李找燃烧的身躯隐没谷仓的门内。 浮空壁画的小世界中，顿时又变得安静下来。 这时如果有人途径此地，驻足于油画之前打算欣赏画中风景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幅混乱又诡异的作品： 成片的农田化成了焦土，浓烟滚滚而上，将碧蓝色的天空涂抹得昏暗又肮脏；只有零星幸存于边边角角的农作物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是多么的富有生机；远山也失去了温婉可爱的模样，显示出奇特的狰狞；画面左边的农场此刻也像是荒宅一样，处处透着阴森；谷仓外的地面上，一个浑身红衣的女子正仰面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她的姿势平静恬雅，与整个画面格格不入，显得十分突兀且分裂，让画面的风格无法协调统一。 如果这个不存在的看画人早来半分钟，甚至能够看到一个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人影从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跨过，毫不在意对方死活般，直接走向了谷仓。 如果这个看画人拥有足够的耐心和充裕的时间，用不了多久，他甚至就能够再一次见到那个走进谷仓的身影。 只不过看画人一定想不到，对苏鲁来说，这一进一出的时光，便是整整十年。 谷仓中的时间流速果然神奇。 苏鲁在里面仔细研究自己当前所具备的一切力量，并将每一种技能的运用熟练程度都练到了精纯的地步。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苏鲁已经给自己所掌握的技能都刷满级了。 第197章 出关的苏鲁 苏鲁走出谷仓，焦土上的浓烟甚至都还没有散尽。 他微笑着招了招手，浮空壁画小世界中的所有余烬统统归零，浓烟没多久就消散一空，天空恢复了透彻的青蓝。 苏鲁看了看身上生生不息的黑炎，一个念头生出，所有的黑炎就钻入体内，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做到让黑炎收发自如的地步。 黑炎消失后，一具线条完美的男子躯体展露出来，苏鲁望着自己的双腿之间，整个人在小世界的风中凌乱。 李找就是这点不好，自从黑炎烧起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考虑过穿衣服的事情，反正穿了也是白穿，还没碰到，布料就会烧成渣渣。 以至于此时此刻的苏鲁，就如同一个暴露狂，站在谷仓外的光天化日之下，对着昏迷不醒的顾非烟。 于是黑炎又一次冒出来了，这次颇有点争先恐后的意思。 或许是为了忘掉刚才的尴尬一幕，苏鲁扬手甩出一个篮球大小的火球，无视重力般径直飞向天空，速度堪比火箭发射。 火球在空气中迎风暴涨，不消片刻就膨胀到原本的十倍大小，速度还在继续攀升，仅以目测来看，其加速度已经达到了五倍重力，就连火球本身都出现了畸变，已经不再是规则的球形。 火球越升越高，从苏鲁所在的地面看去，已经是一个高空中的光点而已。短短不到两分钟，火球触到了浮空壁画小世界中天空的穹顶。 苏鲁抬头，仰望着那个光点大小的火球，神色凝重。 然而就在下一瞬，站在谷仓外的苏鲁从原地消失了。 数万米高的穹顶之上，苏鲁屹立在刚刚那个触碰边界的火球所在的位置，而火球，则早已经消失不见。 苏鲁低头俯视着整个小世界，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已经触及到这个小世界的边界了。 这是苏鲁探索李找的能力，自己领悟出来的一个新技能。 质能转换。 其原理也很简单。 李找的身体，可以完全等离子化，而他从掌心轰出去的火球，其本质也是同样的等离子体能量球。 所以苏鲁就将自己本体所在的位置与能量球所在的位置进行互换，实现跃迁。 这一招的优势在于，不需要像克莱因桥那样先打开空间通道才能远距离传送。 考虑到克莱因桥打开的时间，这种质能转换的跃迁在千米以内要比克莱因桥的传输速度还快。 而这一招的缺点也在于此。 苏鲁只能通过轰出火球的方式实现跃迁，距离毕竟有限。 并不像克莱因桥那样，甚至可以在两个空间中穿梭。 总的来说，算是有得有失吧。 苏鲁松开自己抓着小世界穹顶的手，开始自由落体。 小世界的物理环境构建的与现实世界极为相仿，苏鲁甚至能够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和因为高速下降而在光谱视域中已经产生了畸变的地面。 然而苏鲁毫不畏惧，反而兴奋得浑身战栗，全身的黑炎更加旺盛的燃烧起来，从地面看去，像一枚拖着长长尾焰的矢量飞行器。 自由落体是他期待已久的一种体验。 然而对于此刻的苏鲁来说，这种没有任何护具的自由落体才是真正的自由。 因为只有这能让苏鲁感受到自己有多接近死亡。而死亡，是他难以实现的执念。 落地的动静就如同一场小型的陨石坠落。以苏鲁的着陆点为圆心，早已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庄稼地变成了半圆形的大坑。 苏鲁像一张面点师学徒随手拍成的大饼，软塌塌的贴在大坑底部，身上的火焰几不可察。 但那火焰竟然还在坚定的燃烧着。 苏鲁躺在坑底望着油画风格的天空，心情竟然十分畅快。 就好像死过一次之后，许多郁结在心中的事情都已经看淡。 不知过了多久，苏鲁的四肢百骸渐渐恢复了原状，他起身离开圆坑。 农场的玻璃已经在苏鲁坠地时的冲击波中被全部震碎，此刻所有的窗洞使整座建筑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放大了的骷髅。 顾非烟仍旧躺在地上，看上去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像这种意志不坚定的灵魂傀儡，苏鲁是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的。 但是被苏鲁占据了身体的李找可能不这么想。 虽然李找的灵智已经不见了踪影，但苏鲁占据他的身体后，却发现黑炎似乎在极力避免触碰到顾非烟。 苏鲁充满恶趣味的想，是不是自己在祷告堂与悠翎和那些信徒对决的时候，李找和顾非烟在修道院的广场上发生了一些删减片段才有的故事，以至于李找的身体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绝对不会伤害顾非烟。 不过苏鲁并不是没有办法。 他弯腰抱起顾非烟，踏着壁画与现实世界的交界画框，离开了这个时间流速不同的小世界。 回到图书馆，现实中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所有等在这里的掠食者都惊喜的发现，自己的主人已经升级到了金尸品阶。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现在主人体表燃烧着与李找同款的黑炎，但那强横的力量，着实让他们与有荣焉。 “去把主楼廊桥上那个老头给我带过来。”苏鲁吩咐下去，立即有几个行动速度很快的掠食者跑了出去。 苏鲁并没有原地等待，而是迈步离开已经成为一片灰烬的图书馆空楼，穿过修道院的广场，向地下实验室而去。 一路上再也见不到一个活人，整个修道院中，目力所及的地方，都只有苏鲁的丧尸大军在四处徘徊。 苏鲁走在修道院，再也没有了攻入敌人总部的陌生和紧张之感，反而有一种安闲舒适的氛围。 所有的丧尸共享着主人的感受，更是因为不久前才刚刚享受过量大管饱的血肉大餐，再也没有焦躁亢奋的模样，一个个只是晃晃悠悠的或站着，或走着。 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通过他和丧尸属下之间的思维线，一群从图书馆出来就跟着苏鲁的丧尸已经极有默契地抬着顾非烟的身体，亦步亦趋地跟在苏鲁身后。 第198章 苏鲁的领土 从图书馆到实验室的入口，不过短短数百米的距离。 但是对于苏鲁来说，这段路程既短暂，又漫长。 数百米，漫步走过去也用不了几分钟。 然而从苏鲁自己的经历和体感来说，算上谷仓中的闭关，他也已经走过了漫长的十年。 苏鲁迈向实验室的每一步，挤满中庭的丧尸们就会十分驯顺地向两旁让开，微微欠身，表现出极度的谦卑。 这种反应，显然是灵智初开才会有的表现。 天启教义的确玄妙，即使是逆转的情况下，却依然能够给普通的丧尸开启灵智，让他们从邪恶混乱渐渐有了进入邪恶守序的趋势。 虽然来到修道院已经损失了不少普通丧尸，但苏鲁略一比较，质量的提升已经完全弥补了数量的衰减。 所以总的来说，这波不亏。 在丧尸大军崇敬的目光中，苏鲁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他所身处的并不是一座天启教会的修道院，而是他自己的领土。 满地的残肢断臂和不知名的内脏碎片胡乱堆在一起，本是翠绿的草坪就像被血浆彻底染了一遍，已经分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苏鲁迈过这些点缀之物，就像一个丧尸的君王，在一个血肉乐园中接受自己的万民朝拜。 可苏鲁转念一想，把这里当做自己领土的感受并不是什么错觉。 从信徒们抛弃这座修道院逃走的那一刻开始，这座修道院的主人已经不再是天启教会，而的的确确是属于苏鲁自己的领土了。 这还用说？ 既然他们跑了，那这座修道院，苏鲁自然要笑纳了。 反正对于苏鲁来说，领悟了折叠空间的规律，森林中的三块锚定石也可以说是苏鲁的囊中之物了。 苏鲁只需要将三块造型神秘的锚定石用空间泡包裹起来，想把修道院带到哪里都是苏鲁说了算的。 只不过目前最大的障碍是，李找已经在图书馆中毁掉了苏鲁的身体，苏鲁的空间能力受到了抑制，无法开启克莱因桥，也就同样无法开启空间泡。 悠翎他们似乎也是吃准了苏鲁失去空间能力这一点，才能如此放心大胆地抛下修道院跑路。 所以想要将修道院真正收入囊中，苏鲁还需要另想办法。 无数的念头在苏鲁的脑海中浮沉，他已经走到了实验室的入口处。 那些去“请”主楼上的研究员的丧尸们早就默契的将那个老头带到了实验室入口处等候了。 见到苏鲁过来，老头知道自己目前的价值究竟是什么，也没有硬着头坚持抵抗，反而十分主动地用自己的门禁卡打开了实验室闭锁的大门。 当时苏鲁带着自己的掠食者下属们离开的时候，为了出敌不意，并没有走实验室的正门，而是用的是克莱因桥，所以实验室的大门才得以完整的保存。 实验室的状态和苏鲁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文件和器材，足以见得那些研究人员当时的慌乱。 老头触景生情，显得十分沮丧。 苏鲁早已使用千面化形将自己的声音改成了人类的形态：“想必你也清楚，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你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所以你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头像是认命了，点点头，开口说：“我知道。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林朝锡。阁下有什么疑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不相瞒。” 原来这就是顾非烟说过的那个科学疯子。但苏鲁绝口不提顾非烟曾说过的话。 他找到一处较高的位置坐下，居高临下望着林朝锡，问：“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吧？” 林朝锡回想了一下，在苏鲁失去意识，被陶得送过来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出现在交接现场。 而苏鲁被肢解的过程中，自己也只是在总控室远程观看。 直到散装苏鲁杀了不少研究人员，林朝锡决定将他碾作血泥，从微观层面入手进行研究之后，林朝锡才回到实验室的现场。 然而他去的很不是时候，正赶上苏鲁的血泥撑爆培养皿，释放他关押在实验舱中的掠食者。 那时候，所有研究人员见到复活的苏鲁都很慌乱，自己被挟裹着冲出了实验室，然后就莫名其妙被苏鲁盯上了。 在脑海中迅速盘点了一圈，认为自己对苏鲁所做的事情，对方应该不会知道，于是点了点头，承认了。 其实不承认也没用，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叫做林朝锡了，只要看一看脚下那些文件末尾的签名，就知道自己在实验室中是什么地位了。 “你这个实验室，之前抓我手下的掠食者做什么？”苏鲁表情看不出喜怒。 顾非烟向苏鲁介绍自己经历的时候，已经将实验室的实力情况和研究目标告诉了苏鲁，所以苏鲁其实是有所猜测的。 但他想听一听林朝锡会怎么说。 这也是一种考验，如果林朝锡有什么虚言，他不介意给自己的掠食者们加一道饭后甜点。 林朝锡看着苏鲁的眼睛，发现里面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就算说实话，与这个丧尸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的利害冲突，于是字斟句酌地向苏鲁介绍了一下实验室的总体情况。 然而说起实验用的那些神经、皮肤等器官，林朝锡只将其称为【外物种】，并解释说这些【外物种】都是由天启教会直接提供的，整个实验室并不知道【外物种】的真正来源。 在提到掠食者们被捕获关进实验舱这件事时，林朝锡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解释说：“其实我们并没有打算将掠食者都肢解，而是打算试一试你们能不能成为融合者。成为融合者，相当于让丧尸掠食者也能原地进阶。” “那么试验结果如何呢？”苏鲁追问了一句。不得不说，这群科学疯子的研究成功引起了自己的兴趣。 “其实还没有正式开始，您就复苏了。”林朝锡说道自己擅长的领域，话语越来越流畅：“不过我们以前的实验数据是有成功案例的。有个叫做倪祖安的信徒，自愿成为实验体，最后成功融合了一套【外物种】的神经系统，接着我们又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他变成了具有自我意识的丧尸，也就是掠食者。” 第199章 掠食者培育中心 林朝锡观察了一下苏鲁的表情，发现并没有太大的异样，就继续说：“您手下的掠食者们送过来的时候，天启教会的意思是，将他们全部肢解，然后这些肢解掉的肢体和器官作为融合原材料，用来进行新的融合实验。其实我们实验室都是些只懂技术的傻子，没什么野心，为了在末日中活命才选择寄人篱下的。而寄人篱下，就只能服从修道院的命令。” 苏鲁抬眼，冷冷的目光盯着林朝锡。 林朝锡有一种被死神直接看穿的感觉。 正当林朝锡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正准备发表临终感言的时候，苏鲁向着实验室的入口处招了招手。 林朝锡不明白苏鲁的意思，下意识朝着苏鲁的动作向实验室的门口看过去。 那里正有一队丧尸押着幸存的几个研究人员，从地面回到了实验室。 这些经历了无数浩劫的人们，其表现可不像林朝锡那么淡定。 他们衣着散乱，神情憔悴，不少人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甚至有的裤子裆部湿漉漉一大块。 这些人无疑是在地面上的时候，被那些生猛的吃播给吓坏了。 他们并不知道苏鲁一开始就打算留他们一条小命，而是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不断被眼前的各种死法刷新三观。 虽然在实验室中，他们也会面对诡异的【外物种】器官和形态各异的融合者，但那时的目标和环境基本都是可控的，自己是手持器械和工具的肢解者。 而到了尸群之中，他们只是无所依凭的待宰羔羊。 这种身份的区别让这些研究人员感到了比末日降临更深切的绝望。 苏鲁可没有心情对这些人类嘘寒问暖，他指着满地的狼藉对林朝锡说：“你们要想活命，可不只是回答几个问题那么简单。我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实验室的功能，然后继续研究掠食者和融合者的问题。只不过这一次，我的属下不能成为被肢解的对象，而是实力增强的对象。 我要他们能够随心所欲的升阶，不需要拼几率和天赋。 明白吗？” 苏鲁继续下达指令。 除了掠食者的升级改造研究之外，苏鲁还希望能够破解掠食者进阶的基本规律，以期在更大范围内创造出更多的掠食者；对升阶无望的普通丧尸，苏鲁要求林朝锡想办法给它们安装屠刀、电锯等机械义肢，增加其战斗力，使它们同样能够灵活捕猎；还要研究血丝子的具体原理，类似之前图书馆那种由血丝子掌控的巨大化丧尸有没有量产的可能……归根结底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用林朝锡的所有智慧和技术成果来提升自己的综合实力。 林朝锡的表情渐渐失去了管理。 这情形，就如同一个富翁，因为遭遇黑天鹅而欠下巨款，正在绝望之际，忽然发现债主不仅不要钱，反而另投一笔让他东山再起。 最重要的是，苏鲁说的研究课题正是林朝锡最有兴趣的研究领域。 但是碍于科学伦理和修道院的管束，林朝锡将自己内心最极致的疯狂和邪恶都统统压抑在完全服从教会指示的安全范畴内。 苏鲁却无视人类社会的一切枷锁，给了林朝锡一个释放所有疯狂的机会。 林朝锡望着苏鲁，有一种飘零半生，终遇明主的感觉。 不得不说，人生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明白了。”林朝锡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说话的声音还是隐隐发颤：“我一定竭尽自己的所能，让掠食者无需拼天赋，凭着生物科技的加持，就能原地升阶。” 苏鲁点了点头，以示满意。 林朝锡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和能力，开始滔滔不绝地汇报起自己当前的科研进展， 又对今后一段时间的研究方向进行了展望和构想。 苏鲁表情不变，心中暗暗满意。 果然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苏鲁一般不愿意将最聪明的人类变成自己的灵魂傀儡的原因。 有些技术上的巧思，需要浸淫某个领域很久的人才会具备这方面的天分，成为灵魂傀儡只能让他们更听话，却也会阻断他们自己的灵感。 管得太死，只会让创造力受损。 苏鲁可不是那种蠢材领导，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以外行的水平强行指导内行的工作。 苏鲁对待宋衷、宋藏兄弟时是这样，对待林朝锡也是这样。 自始至终，苏鲁并没有干涉林朝锡研究计划的意思，只是在谈到某些细节时候加入了自己的看法。 比如找到让掠食者能够抵御悠翎那种精神攻击的方法。 再比如某些掠食者的稀有技能，在研究清楚其中原理之后，进行量产的方法。 林朝锡在听到苏鲁发表看法的时候，每每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好像苏鲁也是领域内的天才，给了林朝锡醍醐灌顶般的启发。 虽然苏鲁看得到思维线，直到林朝锡这个反应中，表演的成分居多，但依然觉得很受用。 懂技术，擅舔细无声。 这也许就是他能够成为技术型官员，并且被天启教会任命引领整个实验室，攻克融合者课题的原因吧。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或者困难吗？”苏鲁享受了一阵彩虹屁，愉悦发问。 林朝锡当即表示，技术上的困难，再难他也要攻克。但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损失比较严重，剩下的这些人很难支撑多个实验子项同步展开，所以研究进度，可能会有所迟滞。 苏鲁一笑：“缺人也叫个事？”立即让封玄和封嘲过来，让他们带头，再挑选几个机灵点的低阶掠食者，以科研助手的身份加入实验室。 擦，掠食者来做助手？ 这些家伙吃人就像吃点心，是可以拿来给人类做助手的吗？ 林朝锡哪怕再疯狂，对科学伦理哪怕再藐视，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他原本只是想隐藏一下进度，让苏鲁不至于这么快得到自己所有的成果。 这在人类社会叫做挤牙膏。 通常用来抬升自己的身价。 现在好了，这位爷派了脑袋灵光的掠食者来凑人数，说得好听叫做助手，说直白一点，就是监工。 林朝锡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们负责牵头，做技术活，这些掠食者可以做一些力气活。这下子不缺人了吧？”苏鲁看着林朝锡，露出关切的表情。 海马体和长舌头一看形势，觉得这是给自己领主面前表现的机会，纷纷主动要求参与。 但苏鲁看他们奇形怪状的模样，担心碍事，就没有答应。两个掠食者顿时露出了受气包一般的委屈表情，让林朝锡暗呼开了眼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磨牙吮血的掠食者，露出过这么萌蠢的表情？ 林朝锡的三观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苏鲁又给林朝锡嘱咐了一些要求和注意事项，就动身离开实验室。 林朝锡带着衣冠不整、惊魂未定的幸存研究人员，围拢在苏鲁身旁，送他离开。 临走前站到大门口的最后一句话，苏鲁说：“以后在这个修道院，我说了算。而在实验室，你说了算。” 林朝锡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了，苏鲁刚一说完，林朝锡的头就点得如同安装了马达，那叫一个虔诚。 这下至少不用担心研究人员会被莫名吃掉了。 第200章 丧尸修道院 苏鲁迈步在修道院的广场上。 实验室的工作已经安排妥当。有封嘲和封玄那些监工的存在，苏鲁相信林朝锡和他的研究团队一定会勤恳工作，毫不懈怠， 早日攻克掠食者向融合者转化、抵御精神攻击和心灵控制、给失去断肢再生能力的普通丧尸加装刀锯类机械义肢等难题。 说起顾非烟，虽然她的能力苏鲁很看重，但不听话的狗就是疯狗，疯狗就没有仁慈和宽恕的必要了。 苏鲁并没有向林朝锡明说要如何处置顾非烟，但以林朝锡的智慧和悟性，苏鲁知道自己有些话完全不需要讲透。 不说并不是顾虑自己的名声或者碍于面子，而是因为担心李找的黑炎为这个女融合者再做点什么叛逆的事情出来。 毕竟从初次接触到全面掌控，苏鲁能够明显感觉到黑炎是一种会思考的能量体，并非单纯的火焰。 会思考就有自己的想法，苏鲁现在掌控了黑炎，更像是刚刚驯服了一匹桀骜的烈马，磨合尚未结束，更不用说无条件的服从自己的意志了。 如果为了顾非烟而将实验室烧了，那对苏鲁来说岂不是太亏。 海马体和长舌头在实验室“应聘”吃了瘪，就把火撒在了满院子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的普通丧尸头上，咆哮着让他们将满地的污秽都清理干净。 开了灵智的普通丧尸们笨拙的跪在地上，手口并用的开启清理行动。 对于它们来说，这些都是可食用的物质。 虽然这些丧尸兢兢业业，但海马体和长舌头似乎并不满意，他俩来回踱步，怒吼声传遍了大半个修道院。 陆续就有灵智稍强、似乎有机会成为掠食者的丧尸，从它们逡巡过的某些地方取出清扫工具，配合趴在地上舔地面的丧尸们一起清理，表现出了较强的眼力价。 好像是清道夫又一次活了过来。 苏鲁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活宝，倒是会给自己安排角色。 不过这样一来，修道院的环境就不至于像荒野或废城那么糟糕。 虽然比不上苏鲁从吕邦德记忆中见到的要塞城市，但至少跟瘸子老海统治时期的和平小镇差不多。 也是好事。 苏鲁抛出一颗火球，抬手轰向了塔楼最高处的修道院院长办公室。 在火球即将击中那间办公室的窗户那一刻，苏鲁发动质能转换，瞬间取代了火球的位置，轻飘飘落在院长办公室的窗台上。 这里是整座修道院建筑中的最高点，在热力视域的配合下，可以通视整座修道院。 实验室里已经恢复了秩序，现在到处是一片繁忙景象。 封嘲和封玄等掠食者纷纷穿上一身白色的实验服，戴着防尘帽和口罩，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跟在各自课题小组组长身后，俨然也是正经科研人员了。 露天的广场、修道院主楼、正殿、祷告堂、食堂等地方，到处都是忙碌清扫的身影，看上去无比和谐，就像是劳动人民的大联欢。 只有苏鲁知道，这些和谐表象之下，倘若有陌生的幸存者误入，一定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苏鲁不由得感慨，怪不得从古至今，从原来的世界到这个秩序崩坏的新世界，所有人都沉醉于更大的权利，更多的资源。 然而下一刻，他就将自己的这份感慨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苏鲁对死亡的向往。 这种偶发性的，对于权利的渴望，一定是李找身体中残留的那种对于疫陵国度的缅怀。 一定是这样。 从此以后，这座修道院便是丧尸修道院。 就是苏鲁用来训练和改造自己仆役和傀儡的地方。 所有的普通丧尸，都要成为精英。 而所有的掠食者，都要不断进阶。 即使没有机缘，苏鲁也要林朝锡找到办法给他们强制升阶。 最重要的，是给这些掠食者们设计一种抵御精神攻击的方法或者装置，能够扛得住悠翎的精神攻击。 若不是因为忌惮悠翎对自己的掠食者属下的思维做什么手脚，苏鲁也不会在图书馆全程1v5。 他相信总有一天，当自己与悠翎重逢的时候，这些掠食者属下必定能贡献出重要的战力。 即便掠食者们无法直接击杀悠翎，但起码能阻止她一次又一次的逃跑。 苏鲁握了握拳，纵身一跃，往图书馆的方向飞去。 既然这个图书馆号称收藏了全世界所有的【内容】，那么苏鲁倒要看看，自己想要对付的天启教会，还有其中的神职人员，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苏鲁想要了解的当然还有这座修道院本身。 既然要全面掌控，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任何人都无法将修道院夺走的准备。 虽然整个图书馆的馆藏已经被付之一炬，但苏鲁记得，浮空壁画中的谷仓里，还有陶得留下的图书馆使用说明手册。 苏鲁前一次进入谷仓，只是为了提高自己对李找身体的掌控，并没有碰那些书籍。 更何况，当时的苏鲁还没有将黑炎收入体内的本事，如果碰了那些书，那些书毫无疑问瞬间就会化成灰烬。 进入图书馆，血丝子控制着巨人体丧尸跪下，将手掌伸向苏鲁，打算将他送入浮空壁画。 苏鲁对血丝子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十分赞叹。要知道，无论是语言层面还是意识层面，他都并没有向血丝子下达任何指令。 通过简单的意识交流，苏鲁明白了。 据血丝子判断，由于图书馆中其他东西都已经成了灰烬，主人此番前来，除了浮空壁画，也不会有其他目的了。 苏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血丝子不知是什么生物的神经元，这眼力价估计许多人类都比不上。 血丝子维持着谦卑的跪姿，但苏鲁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朝着画框抛了个火球。 火球穿过浮空壁画，进入到了画中的小世界。 苏鲁发动质能转换，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刚才驻足处的一片碎裂的火星，如同打铁花一般四散开来，而后渐渐消失。 血丝子想用肢体语言表达一下崇敬之情，但苏鲁已经进入画框。 这时，林朝锡和一群身穿研究员服饰的掠食者一起出现，进入了图书馆。 血丝子想都没想，巨大化丧尸握拳就向林朝锡砸了下去。 第201章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血丝子操纵的拼接怪模样的巨型丧尸虽然身形庞大，但动作却丝毫不慢。 林朝锡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惊呼，叉车般大小的拳头就迎面轰了过来。 但苏鲁的掠食者仆役们毕竟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只吃活人——封玄掀起一堵厚重的土墙，另外几个掠食者帮着封玄一起顶住土墙的背面，封嘲则抓住林朝锡的衣领将他往后甩出去。 林朝锡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迎面撞上，从图书馆的大门里面直接飞到了外面的广场，一路砸翻了许多清理战场的普通丧尸，最后又翻滚了七八圈，这才停了下来。 还没缓过劲，封玄的土墙已经被巨型丧尸轰碎。碎块就像被引爆的摩天楼四下崩散，其中一个偏偏朝着林朝锡的方向飞来。 林朝锡被封嘲扔飞之后，浑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已经没有力气再躲了，眼看着碎块砸向自己的脑袋，只好绝望的闭上双眼。 然而过了许久，林朝锡并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什么异样。 睁开眼睛一看，那块土墙碎块稳稳悬停在自己头顶上方不足一米的地方，被一条诡异的舌头所洞穿。 顺着舌头望去，那个应聘实验室助手失败的掠食者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图书馆门口，酣战正在继续。 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 考虑到实验室的研究课题都已经再次步入正轨，每个小组的子项也都在正常推进，不敢怠慢的林朝锡想起了苏鲁交给他的其中一项重要研究，就是血丝子巨型丧尸的量产。 所以林朝锡就打算亲自去“请”血丝子参加研究。 毕竟之前的交往中，林朝锡和血丝子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张，现在大家同在领主苏鲁的手下讨生活，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更何况这次必须要相互合作，他想要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 当然，鉴于血丝子的危险程度，出于稳妥考虑，林朝锡并没有单刀赴会，而是请了实验室在编的所有掠食者研究员一同前往。 用林朝锡的话说，就是邀请人越多，显得实验室越有诚意。封嘲和封玄几个掠食者都觉得林朝锡说得有道理。 而实际上，林朝锡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想要给血丝子一个“提醒”：虽然修道院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大都会已经换了，修道院里住的人也换了，但在实验室的地盘，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还是我林朝锡说了算。 原本简单得像吃饭喝水一样的任务，最后竟然升级成了一场林朝锡看不懂的恶斗。 封玄几个掠食者还没有学会开口说人话，而血丝子同样没有交流了打算。 两边打得热火朝天。 血丝子控制的巨型丧尸，拳头虽然声势浩大，威力惊人，对付人类幸存者，一拳就能将对方砸成肉泥。 但对于铁尸和铜尸级别的掠食者来说，这样的拳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封玄挥手间，围绕巨型丧尸一圈的地面如土丘般隆起，尖端锋锐如矛，纷纷向中间攒刺而去。 巨型丧尸抬臂去挡，但它的躯干并没有骨骼作为支撑，手臂被洞穿后，地刺几乎毫无阻滞地继续洞穿了他的胸膛。 巨型丧尸被地刺钉在原地难以脱身，掠食者们可不会等它慢慢挣扎脱离，围绕着巨型丧尸，纷纷亮出锋利的爪牙。 封嘲满身的倒刺全长了出来，看得林朝锡心惊肉跳，真想不到这个身材爆炸的女掠食者，居然还是个带刺的玫瑰。 以她这种外形的欺骗性，如果在荒野想要混迹到幸存者营地，那岂不是一进一个准。 哪个幸存者营地能顶住这个？ 林朝锡晃了晃脑袋，将杂乱的思绪从自己的脑海中清理出去，费尽全身的力气站起身。 巨型丧尸挣扎着从地刺阵中脱困，但身形已经明显小了一大圈，连头都已经不见了，看上去凄惨无比。 血丝子从巨型丧尸的双肩之中冒出来，丝络分明，逆卷飞扬，如同一个长了满头红发的无头怪物。 这种形容很奇怪，但对于巨型丧尸来说，有没有头并没有太大区别，毕竟巨型丧尸所有力量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血丝子本身。 林朝锡见状，立即回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地下实验室的方向跑去。 因为他知道，这种形态下，血丝子的终极战斗力才算是被真正激发了出来。 上次林朝锡见到这种形态的血丝子，还是在实验室成立之初，血丝子刚送来的时候附带的【外物种】捕捉视频。 为了捕捉血丝子，天启教会连同一些要塞城市的守备局行动队全力出动，最后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才将当时血丝子的寄生体杀掉。仅视频中能够看到的因抓捕行动而死的人，都不下50个。 要知道，对于人类来说，那些都是战斗中的精英。 足见血丝子的强大。 所以林朝锡见到血丝子暴走，连观战的兴趣都没有，只求不被误伤。 反正这两边打起来，自己谁也阻止不了，还是先躲起来吧。 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林朝锡相信，只有苏鲁能阻止更严重的破坏。 血丝子在巨型丧尸的肩上盘绕不休，扫出凄厉的破风之声。围在巨型无头丧尸周围的土丘尖刺全都被血丝子削平，巨型无头丧尸脱困而出，满身的嘴巴开始释放精神污染。 冲到实验室门口，还没来得及躲进去的林朝锡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要炸裂了一般。 毫不夸张地说，这种痛苦甚至已经超过了被砖石开瓢的体验。 这声音虽然嘈杂，却并非彻底的无序，而是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与顾非烟所释放的精神污染明显不同，让林朝锡有一种想要当场自杀的冲动。 然而这精神污染来自苏鲁，所以对他麾下的掠食者们来说，无非就是一种比较吵闹的噪音罢了。 两边的悍斗并没有止歇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林朝锡隐约间看到自己一生的画面在眼前纷纷浮现，所有的圆满和遗憾都在和他招手。 忽然之间，轰隆一声，充满历史沧桑感的修道院图书馆不堪重负，遽然坍塌了。 第202章 凭空化物 图书馆的坍塌，让打斗双方的动作忽然为之一停。 整个场面都安静了，掠食者们悄悄收起技能，血丝子也不再控制巨型丧尸散播精神污染。 林朝锡重重喘了口气，缓缓坐起身，才发现身上臭气熏天，到处都是自己排泄出来的秽物。 原来，在刚才巨型丧尸那精神污染的侵袭之下，林朝锡已经失禁了。 图书馆的废墟中，血丝子都已经敛入巨型丧尸体内，跟几个掠食者先后站起身，面面相觑地站在一堆断砖碎瓦之间。 像是疯闹着不小心打碎教室鱼缸的幼儿园小朋友，失去了继续动手的激情，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谁也不再暴走。 然而这种气氛微妙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火球突兀地出现在对峙双方之间的上空，转瞬间变成人形，正是苏鲁。 掠食者们尽皆色变，血丝子控制的巨型丧尸也一改之前的桀骜，身形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 苏鲁嘴角带着冷笑，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掠食者和巨型丧尸。 被他看到的纷纷低下头，竭力避开目光的接触。 苏鲁也不说话，右手掌心向上轻抬，一把带扶手的高背椅就从虚空中浮现出来，轻飘飘落在苏鲁身后的废墟顶上。 这把高背椅造型粗粝，质感厚重，像是不拘一格的铸造大师最个性张扬的作品，天生自带一种莫可违逆的霸气。 苏鲁坐在这把模样丑怪的高背椅上，一股睥睨四方的气势油然而生，原本就对他充满敬畏的掠食者们，更是产生了五体投地的冲动。 苏鲁这一虚空化物的举动着实震慑住了全场，本就寂寂无声的修道院，更是变得落针可闻。就连瘫坐在实验室门口的林朝锡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见在场的所有属下一看一个不吱声，苏鲁打破沉默：“干嘛停啊？很精彩，继续。” 要说反应神速，还得是封玄。 这个铜尸早已恢复了原来的品阶，思考的速度也比在场的其它掠食者要更胜一筹。 他看到苏鲁虚空化物这一手，已然猜到其中的奥妙。当即右脚后撤半步，双膝一弯，来了个标准的单膝跪地。 不等苏鲁开口，封玄低着头，维持着最谦卑的姿势大声吼：“恭喜主人！” 几个品阶略低的掠食者虽然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它们也纷纷有样学样，单膝跪倒后，齐声嘶吼：“恭喜主人！” 血丝子前一分钟还和掠食者们打生打死，这一秒却从善如流，同样面向苏鲁单膝跪地，用自己身上仅剩的七嘴八舌一起含混不清的说：“恭喜主人！” 无论如何，现在这个情形下，只要能够将苏鲁的注意力从图书馆被拆楼这件事情上转移走，任何尝试都是值得的。 眼前的表演虽然热闹，但苏鲁的表情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喜怒。 于是场面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所有的掠食者都不敢抬头，生怕自己变成俗话中的出头鸟。 封玄面朝地面，心情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苏鲁迟迟没有做声，封玄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内心顿时一阵懊悔。 妈的，好好的掠食者不当，非要学那些人类揣摩上意，猜对了还好，能显示自己智慧过人……不对，是智慧过尸；猜错了肯定要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封玄只想吃鸡，不想成为鸡。 胡思乱想之际，苏鲁离开座位，走到封玄身边，伸手轻抚封玄的后脑勺，淡淡的问：“恭喜？你恭喜我什么？” 封玄感受着主人如同摩顶一般的动作，似乎对自己并无不满，于是这个铜尸的心思自然活络了起来：“恭喜主人掌握了图书馆的技能——改写现实！” 掠食者们齐声大吼：“恭喜主人掌握了图书馆的技能——改写现实！” 它们才不管封玄回答的是对是错，跟着吼就完了。 吼错了是封玄的锅，吼对了，主人一高兴，拆图书馆的事，那还叫个事？想恢复原样不就是动一个念头而已？ 苏鲁忽然笑了，铜尸确实不一样，脑子比别的掠食者转得快。 自己刚才从浮空壁画中回归，凭空制造高背椅，用的就是图书馆范围内改写现实这种技能。 说起来，这一切还要感谢陶得留下的图书馆使用说明手册。 幸好那些书都在浮空壁画里的谷仓中，苏鲁才得以掌握改写现实这种技术。 否则图书馆在打斗中被付之一炬，那现在就彻底什么都没了。 图书馆使用说明手册上说的很明白，改写现实这种技能之所以受制于图书馆的范围，是因为这种技能需要特殊的思维力场，类似于一种重力场。 产生这种思维力场所需的条件苛刻，所以初始掌握这种技能的人需要借助图书馆的特殊构造才能实现。 但境界提升之后，发动这种技能的人如果本身就能制造足够稳定的思维力场，就可以脱离特殊条件的辅助，而在世界范围的任何地方对现实进行改写。 苏鲁初学乍练，就能够在图书馆的废墟上凭空化物，给自己制造一把王座般的高背椅，从某种程度上说，苏鲁改写现实的能力已经远在陶得之上了。 假以时日，倘若苏鲁真的能够在这个星球的任何地方施展这种技能，那似乎和人间之神也没什么两样了。 想到这些，苏鲁心情大好。他转身返回高背椅坐下，然后下令让匍匐在地的属下都起身。 封玄站起身，将身体挺得笔直。其它掠食者陆续站起来，望向封玄的眼神都变了。 这铜尸脑袋就是灵光，同样是丧尸，看看人家，再看看咱，尸和尸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封玄察言观色，看苏鲁表情并没有丝毫不满的痕迹，鼓起勇气打算澄清掠食者们跟血丝子操控的巨型丧尸起内讧的事情。 正斟酌着应当怎么开口，没想到苏鲁先问了：“现在来说说你们两边打架，把图书馆拆了这回事吧。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谁先来？” 第203章 我的奋斗 “现在来说说你们两边打架，把图书馆拆了这回事吧。”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谁先来？” 苏鲁坐在高背椅上问出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语气也不激烈，但听到掠食者和血丝子那里，每一句话却都像是炸开了一颗响雷。 它们真傻，真的。它们原以为自己马屁拍够，口号喊响，主人就会在自我陶醉中忘掉图书馆这件事。 毕竟它们之前跟的主人，能吃到人就是本事，从来不在乎人类的造物。 为了吃人，在荒野摧营拔寨，在聚居地尸潮过境。 踏平过多少幸存者营地？ 占领过多少要塞外围聚落？ 毁掉区区一座图书馆的建筑物，能叫什么事？ 想归想，但没有谁打算站出来跟主人探讨一下自己的观点。 所有参与了互殴的掠食者都在犯嘀咕，有些灵智开化的普通丧尸却开始清理起修道院广场上崩落的建筑碎块了。 海马体和长舌头神态自若的在旁指挥“战后重建”，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就差把“不关我事”四个字焊到脸上了。 开玩笑，实验室的掠食者和图书馆的融合体打起来了，关我修道院二位管家什么事？ 我们就是要让主人看看，在他不在的时候，谁在惹事，谁在做事。 苏鲁默默看着海马体和长舌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个掠食者的想法？ 可当他瞥见血丝子身上强酸腐蚀的痕迹和数不清难以愈合的洞穿伤之后，却不由得感慨，这两个家伙的心眼加起来，恐怕不比封玄少多少。 但他也不拆穿，继续观察。 事实上，所有属下的思维，都会通过思维线传递到苏鲁的意识当中。 但现场几十个掠食者，还有上万的普通丧尸——其中不乏灵智初开之辈。无数的思维流太过庞杂，此刻的苏鲁也无法一时尽数掌握。 所以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过载，苏鲁就趁这个机会练习自己聚焦和屏蔽的能力，以及从思维信息流中摘录自己所需内容的能力。 全场的沉默伴着扫地的沙沙声继续保持，忽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实验室的方向传来：“主人，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 所有的掠食者都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林朝锡。 广场上扫地的普通丧尸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纷纷放下清理工具，静静肃立，一张张没有人样的狰狞脸庞扭向实验室。 苏鲁露出了一副意料之内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林朝锡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丧尸近距离盯着，纵然见多识也不免有些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悄悄将身体倚靠在实验室的门框上，尽量避免自己倒下，然后说：“其实这个事情，可以说是我引起的。是我带着掠食者们去图书馆找血丝子，想让它配合，尽快展开实验。谁知血丝子见面就动手，我连话都没来得及说。掠食者大人们也是为了保护我，才跟血丝子打起来了……毁了图书馆，我很抱歉。但我向主人保证，我只是为了尽快推进您要求的那个关于血丝子的融合实验，没有别的意思。” 话说到最后，林朝锡的声音几度哽咽，眼眶都红了。 林朝锡说演俱佳，完美诠释了一个满心学术研究，不懂人情世故的科学家形象，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若不是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和苏鲁最初的设计一模一样，苏鲁都差点信了。 果然糟老头子都坏得很。 不过这样最好，林朝锡起个调，后面的谱子就能按照苏鲁的预想继续演奏了。 掠食者和灵智初开的普通丧尸们听了林朝锡的自白，又不约而同转头望向自己的主人苏鲁。 它们都想知道，宛如神明的主人将如何处置这件事。 毕竟手心手背手指缝，都是肉。 血丝子，单体战力不俗。 掠食者，进阶前景广阔。 林朝锡，科研实力雄厚。 都是主人壮大自己实力需要倚重的对象。现在三方都有错，就看主人如何处置了。 苏鲁见气氛已经烘托到位，在所有属下的注视中站起身，踏步向前。 本来空无一物、只有废墟的脚下，凭空凝实了一级级的台阶。 台阶蜿蜒上升，每每就在苏鲁抬起的脚即将下落之际及时出现，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苏鲁走到原本应该是图书馆尖顶的位置驻足。 他的脚下是一片只容一人驻足的浮空地面，与正下方的浮空壁画遥遥相对。 这一刻，所有属下，无论是掠食者、普通丧尸还是实验室幸存的人类研究员，全都抬头仰视着自己的主人，如同仰望一尊神只。 苏鲁开口发言：“子民们。图书馆被拆了，我很在意。但我在意的是这座建筑吗？”苏鲁略一停顿，随即摇了摇头：“不是。你们只不过是毁掉区区一座图书馆的建筑物而已，能叫什么事？” 掠食者们微有动容。 灵智初开的丧尸若有所思。 林朝锡的双眼被反光的镜片遮住，看不出表情。 苏鲁继续说：“我在意的是，我的掠食者们，丧尸族群中的精英！我的血丝子，【外物种】中的俊杰！你们本该一致对敌，随我杀光天启教会的信徒，吃光幸存的人类！你们应该是让人类畏惧绝望的存在！可我没想到，我就离开短短的十分钟，你们竟然同室操戈！这事情如果不是在修道院而是在人类社会，岂不是我们自己受损，让人类得利！你们……太让我痛心了。” 掠食者和血丝子低下了头。 在他们暴虐嗜血的生涯中，头一次感觉到一种叫做愧疚的感情。 “我的奋斗，就是为了让所有嗜血的，都拥有嗜血乐园；让所有杀戮的，都去到杀戮天堂。你们要见证一个无边黑暗国度和永恒死亡之地的崛起，你们也终将加冕为王。” 这一刻，修道院沸腾了。 掠食者们跑过去，与血丝子巨型丧尸紧紧相拥。 灵智初开的丧尸举起手中的清扫工具，开始笨拙起舞。 尚未开化的普通丧尸也被这情绪感染，发出亢奋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吵嚷不休。 主人的奋斗，对这些存在来说，不就是尸生的意义所在吗？ 实验室门口聚在一起的人类研究员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力鼓着掌，态度诚恳地加入了这场联欢。 【还是那句话，各位彦祖，一博，千玺，亦菲，露思，热巴……伸出你的双手，给我发发评论，点点广告，推推帖子，让我拥抱着我的大神梦，让我们期待明天的更新会更好~】 第204章 主人的高度，在大气层 苏鲁低头望去，修道院的广场已经成为了尸潮汇聚的欢乐海洋。 所有的掠食者们都用憧憬的目光仰望着自己，那眼神，比见到了毫不设防的人类幸存者营地还要激动。 苏鲁知道自己的演讲达到了预期目的，心中十分满意。 他摆摆手，示意所有丧尸平复一下心情，然后该干嘛干嘛。 时间紧，任务重，赶紧搁置争议放下分歧，抓紧时间干正事要紧。 封玄、封嘲行动极快，他们一左一右与身材已经缩水不少，能够让他们勾肩搭背的血丝子并肩而行，那背影看上去无比亲密。 林朝锡等在实验室的门口，见到血丝子如此驯顺地化干戈为玉帛，自愿去实验室配合研究，更是喜不自胜。 海马体和长舌头甚至亲自拿出不知从哪来的扫把，卖力打扫起广场的废墟来。残骸和瓦砾很快就被清理一空，灵智初开的丧尸们颇有眼力的上前将垃圾运走。 苏鲁不再理会忙碌的场面，转身望着图书馆的废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下一刻，断壁残垣的图书馆像是被人摁下了倒放的视频，坍圮的墙壁和碎裂的玻璃纷纷聚合，回到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随着更多的砖石和窗户回归原位，图书馆渐渐恢复了昔日的模样。 这时，如果有那个丧尸刚好站在正对图书馆大门的地方向里面张望，就会发现原本已经被烧成飞灰的书架同样毫发无损地伫立在图书馆内原本的位置上。 接着，书架上的书籍又一本本重新出现，按照原来的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 墙上的壁画一幅幅恢复，就连浮空壁画周围的画框也都依次出现，将这幅与众不同的画作装裱其中。 此时此刻，如果陶得在现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如果能有这种实力，或许在图书馆与苏鲁对决的时候，就完全不需要逃跑了。 苏鲁对自己的一手作品也显得十分满意。 图书馆乍看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但细看之下，许多地方都显出与天启教会的格格不入。 原本在图书馆正门上方的玻璃窗，绘制的是天启教会宗教故事的内容，但现在被一幅血腥的杀戮画面所取代。 穹顶四方的滴水沿，原本是天人伸臂，象征指引天启正道的浮雕形象。现在却变成了四只饥饿的丧尸，双手前探，似乎正在扑击猎物。 最显眼的，要数图书馆门内大厅上方，二楼露台的位置那句名言了。那句的主旨本是劝诫修道院的信徒认真读书。 很有教育意义。 但现在，这句话按照苏鲁的意念重新进行了表述，确保在主旨不变的情况下，有了更符合丧尸气质的表达方式。 站在倪祖安阻击苏鲁的丧尸大军进入图书馆的位置上看，很容易看到现在的那句话：“我扑在书上，就像饥饿的丧尸扑到肥美的活人身上一样。” 苏鲁这一通忙活，将这座在连番大战中已经成为废墟的图书馆恢复了更加闪耀的荣光。 独属于丧尸的荣光。 他正在自我陶醉地欣赏图书馆的新貌，丝毫没有留意自己身后，海马体和长舌头正在嘀嘀咕咕。 海马体：“以前我佩服主人，是因为他实力强横，打败了乌尸图森，又将李找安排的明明白白，最后更是拥有了李找同款的能力和品阶。” 长舌头垂着舌头默默听着，并不接腔。 海马体：“但现在，我更加佩服主人了，因为他的水平，他的段位，那是真高。实在是我们这些掠食者所不能企及的。跟他一比，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卡拉米。” 长舌头看了海马体一眼，依然不吭声。 但海马体知道，自己的这个伙计一定对真相充满好奇。 刚好海马体感觉自己看透了真相，正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所以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继续说：“你看明白发生什么了么？” 长舌头配合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看不明白，仔细给我听好了。你以为咱们掠食者跟血丝子打的架，拆的楼，都是那个人类研究员挑起来的？错了，这一切，都是主人设计好的。” 按照海马体的分析，长舌头瞪大了眼睛，舌头都直了。 林朝锡一开始带着掠食者的确是为了给自己撑场面，以确立自己在实验室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封嘲和封玄他们为什么会如此配合，而且还在血丝子向林朝锡动手的时候全力阻拦？ 既不是因为关心林朝锡的安危——这一点，从林朝锡被封嘲甩飞出去就能看出来。 也不是因为要肩负实验助手的职责——这一点，从他们对血丝子动手的时候毫不留情就能看出来。 毕竟血丝子是实验对象，又不是消灭对象，完全没必要那样打生打死，到最后收不住手，连图书馆都搞塌了。 这一出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在第一次围攻图书馆的时候，很多丧尸被血丝子控制的倪祖安绞成了满地碎肉。 要知道，被倪祖安绞碎的那些丧尸，几乎都是封嘲、封玄他们亲自带起来的队伍。虽然现在都属于苏鲁的麾下，但因为跟着封嘲和封玄的时间比较长，战斗力较为拔尖，就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 所以，这些第一批投入战斗的丧尸被绞成碎肉，对此受伤最深的恐怕就是封嘲和封玄等掠食者了。 这件事就成了封嘲那些掠食者和血丝子之间的仇怨的起点。 从那时起，封玄他们就对血丝子憋着怒火。 但是在苏鲁的面前，掠食者们懂得一个阵营不能内讧的道理，于是在苏鲁收服血丝子之后，他们并没有去找血丝子的麻烦。 这种隐忍如果不解决，无疑会对苏鲁的统御埋下隐患。 如果哪一天再对上天启教会，可能对方还没发力，掠食者们和血丝子自己内部先打起来了。 所以苏鲁才会在前脚刚安排完实验室的工作计划，后脚就自己跑进浮空壁画里去参悟图书馆的秘密了。 他要做的，就是制造自己不在场的条件，同时让掠食者们和血丝子直接碰撞。 消除内讧，是提高凝聚力的必要前提。 以双方的实力和彼此的态度，不加收敛的话，拆个图书馆还是很合理的。 等图书馆一拆，苏鲁再现身，这场架，自然就打不下去了。 而自知理亏的掠食者们和血丝子，架也打过了，气也消了，面对苏鲁的既往不咎和他号召的光明未来，自然都是心悦诚服的接受。 更进一步的说，血丝子和掠食者们得以冰释前嫌，也会配合实验室对自己的研究。 本来血丝子曾在实验室受过不少煎熬和折磨，无疑对再次成为实验对象充满抗拒。 如果没有一通乱战拆图书馆的戏码，恐怕苏鲁亲自安排它都不一定好使。 但现在，它竟然和封玄、封嘲勾肩搭背，快快乐乐奔赴实验室，那苏鲁的第二层目标就完美实现了。 最后则是对林朝锡的考验，看他会不会将整个事件的锅痛痛快快地背下。 这一点倒是不太容易察觉。 因为在图书馆坍塌，苏鲁从浮空壁画中出来之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用的都是人类的语言。 虽然丧尸们都听得懂苏鲁的意思，但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形下说人话，显然听众面向的并不只有丧尸。 但凡林朝锡悟性足够，就能明白苏鲁这一系列设计之下，对自己没有明说的话：“你可以认为你是实验室里的老大，但实验室是属于修道院的，而修道院，则是我苏鲁说了算。” …… 分析完了这一切，海马体望着长舌头，露出睿智的表情。 而长舌头的下巴则像脱臼了一样大张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海马体说：“怎么样，这一圈下来，掠食者和血丝子之间的矛盾隐患解决了，血丝子配合实验室研究的问题解决了，敲打修道院现存人类的目的达到了。主人高不高，我就问你他高不高？” 长舌头忙不迭的点头。 海马体像是找到了完美的听众：“所以这一切的真相，都是一个外表看似海马，头脑却异于常人的掠食者——我——看穿的。” 长舌头路露出略显不屑的表情，却又不得不承认，海马体说得的确有道理。 往后的分析，不用海马体说长舌头也能明白。 经过这么一折腾，主人的统治更加牢固，但却无需付出任何实质性的代价。 唯一在这之中损坏的图书馆建筑，在主人神乎其技的凭空化物能力的加持下重新建立了起来，甚至比起之前还更要符合当前修道院的氛围和主人的气质。 长舌头不禁想象着主人之前的宣言： “我的奋斗， “就是为了…… “让所有嗜血的，都拥有嗜血乐园； “让所有杀戮的，都去到杀戮天堂。 “你们要见证一个无边黑暗国度和永恒死亡之地的崛起， “你们，也终将加冕为王。” 丧尸生涯，极为不易。 其本身的智慧已经退到低于常人水平，且日复一日只能靠着双腿走路，双手捕猎，效率低到可怕。若不是有掠食者带领，长期挨饿也毫不意外。 而猎物们却懂得制造武器、机关、陷阱，筑起高墙、塔楼、隔离电网，乘坐带轮的、会飞的载具，躲在地下、树上、荒野，千方百计逃脱被抓的命运，反而凭借着武器的威力反击丧尸的追捕。 最常见的情形就是，为了抓到新鲜的猎物，折在猎物手下的丧尸数量，比最后抓到的猎物本身数量还多。 但现在不一样了。 长舌头相信，在主人的带领下，丧尸一定会以一个种族的身份强势崛起，成为这个世界无法忽视的一种力量。 丧尸的黑暗命运即将结束，一个独属于活死人的黎明正在到来。 终有一天，掠食者也一定可以无忧无虑地坐在一起，在尸山血海中尽享饕餮盛宴。 第205章 决裂 苏必烈湖畔的别墅区中。 鹤怜看到陶得去拿枪的举动，疑惑地盯着他。 但陶得似乎没有解释和交流的打算，握着枪就朝楼梯间走去。 鹤怜再也忍不了了，站起身抓住陶得的胳膊，冷冷问：“你要做什么？” 陶得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要给你们开路啊！只要我闹出的动静足够大，丧尸们一定会被我吸引走。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安然离开。” 甄秀儿和童枫听到这也站起来，抓住陶得的另一条胳膊。 鹤怜冷眼看向悠翎：“陶得对你什么样你不清楚吗？你还这样对他？” 悠翎没有说话，倒是陶得开口了：“等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被悠翎控制了思想？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没有。”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陶得知道没有人相信自己说的话。 他放下枪，镇静的说：“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说着，陶得指了指楼下和外面：“现在丧尸已经把这栋别墅包围了，我们什么都不做，就会全部被困死到这里。把你们带着这个危险的境地是我的错，可惜克莱因桥只有在图书馆那种改写现实的条件下才能打开，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用更大的动静将丧尸引开，让你们趁机离去，赶往深蓝教堂。” 鹤怜还要说什么，陶得摆了摆手：“这件事情只有我来做最合适。不只是因为现在这个局面是我一手造成的，还因为这个别墅区的地形和构造我最熟悉，最有可能从尸群中活着突围。所以由我来引开丧尸，是当前的最佳人选。” 鹤怜终于急了，也不管陶得如何解释：“你觉得用克莱因桥把我们所有人送到这个别墅是错的是吗？你清醒一点！要不是你把我们送过来，现在留在修道院，说不定我们都已经全军覆没了，哪还有可能在这里吵来吵去！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自己的体力，早点恢复就能早点一起突围。你别搞那些有的没的，明明是个书呆子，学什么别人逞英雄？” 陶得还在想怎么样才能说服鹤怜，却听见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传了很远。 几个人停止了争吵，凝神细听，隐约听出来像是某些商场大酬宾的广播。但楼下都是丧尸的嘈杂声，谁都听不真切。 不过那声音喊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几乎围拢这栋别墅的所有丧尸都被那个声音吸引，离开了这栋别墅。 在这里什么都捞不着，还不如去远处找找机会呢。 只有挤在楼梯间的少数几个丧尸没有离开，它们已经真切听到二楼传出人类的争吵声了。 但这些数量对于几个超凡者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可言了。 几个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陶得就把手里的霰弹枪挂回到了墙上。 现在形势逆转，已经轮到修道院的超凡者发威了。 在苏鲁手下吃的瘪，他们都打算在这里找回场子。 童枫使劲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令人惊恐的咔叭声。 鹤怜挺直了身体，傲人的身材周围，隐隐有风声掠过，嗤嗤地划破了空气。 甄秀儿架起狙击枪，枪口位置已经隐约泛着苍白之光。 陶得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然后轻轻扶了扶眼镜。 悠翎则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精神力毫无滞碍地扩张出去。 零星流连未走的丧尸都已经进化出了些许灵智，在悠翎的精神力辐射范围之内，一个个拥有灵智的丧尸就如同漆黑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清晰可辨。 悠翎控制着这些丧尸，两两相配，就近捉对厮杀起来。 这种离奇场面在陶得别墅一楼不断上演，很快，一对对厮杀的丧尸就分出了胜负。 一半的丧尸倒在地上，另一半虽然还站着，却都已经是残血状态，摇摇晃晃，浑身挂彩。 悠翎正准备控制着还没倒下的丧尸再玩一轮消消乐，童枫早就已经将堵在二楼楼梯口的衣柜搬开，然后一马当先冲下了楼。 冲下楼的沿途，童枫用门板似的身体撞翻了楼梯上停留的丧尸。 风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鹤怜的倩影紧随其后。 举手投足间，风刃顺应着鹤怜的心意，将躺在地上还在蠕动的丧尸切成了一地碎肉。 甄秀儿直接站在楼梯上开枪。 也不见她如何瞄准，等离子射束像是拥有自己的思想，顺楼而下。在别墅的一楼，等离子射束沿着房屋的布局折回前进，湮灭了所有与丧尸有关的存在，却丝毫没有破坏别墅内的家具、电器等陈设。 陶得扶了一下眼镜，不紧不慢地走下楼去，看到空空如也的一楼已经失去了所有丧尸曾经涉足的痕迹，无奈地笑了笑：“也许一开始，我去取枪的动作就是多余的。” 鹤怜嘴角微翘，望着陶得傲娇的说：“那是当然，一开始我们只是在修道院的战斗中力竭而已，又不是失去战斗实力了。更何况当时丧尸太多了，不歇够了怎么行？咱们这些人什么时候需要孤勇者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即使没有那个巨大的声响将尸群引走，对于别墅中的这些人来说，也完全不需要陶得拿着霰弹枪去逞匹夫之勇。 悠翎跟在陶得身后下到了一楼，鹤怜嘴角的笑容立即消失于无形。 陶得看到鹤怜表情的变化，有些尴尬地扶了扶眼镜，笑着说：“既然大家都是天启教会的佼佼者，也都出身于修道院，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放下彼此的成见，团结一致，尽早赶到深蓝教堂？” 鹤怜语气也回复冰冷：“你不要你觉得，这个群体里没人对你有意见。但是说不准这里谁才是团结的障碍。” 阅书无数的陶得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在修道院之中充满自信、一切尽在掌握的那个图书管理员忽然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毫无底气的撸瑟。 鹤怜叹了口气。 她的本意并不是让陶得像现在这样窘到无地自容，而是想要逼悠翎开口。 之前被丧尸包围的危机中，陶得冲动之下要拿霰弹枪去引开尸潮这种事，无疑就是悠翎的心理暗示。 否则，以陶得这种惯于谋定而后动的性格，绝不可能如此鲁莽。 悠翎听到鹤怜的叹气，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云淡风轻，毫无挂碍。 最大的侮辱就是你越生气，对方越不在意。 别墅里忽然飙起了罡风，门户与窗框开始战战兢兢，发出恐惧的轻颤。 甄秀儿和童枫变了脸色，急忙冲到鹤怜身旁，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陶得站在鹤怜和悠翎之间，但肢体语言却毫不掩饰的护卫着悠翎。 平滑整齐的墙壁开始出现风刃斩开的裂痕，密密麻麻，越来越多。 甄秀儿和童枫满脸焦急，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悠翎的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危机都与自己毫无关系，并且笃定这些切金断玉的风刃也无法伤到自己分毫。 第206章 分道扬镳 陶得看着眼前的形势已经无法调和，深深叹了口气，摘掉了脸上的眼镜。 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从陶得的身上蔓延开来，整个别墅的气氛为之一冷，连空气都似乎瞬间降到了冰点以下。 【极恶之念】。 这就是陶得从图书馆的典籍之中获得的一种超凡能力。 这种能力的运用，能够极大程度上开发使用者的全部潜力，也就是说能够让使用者的反应、攻击、速度、力量、技巧、防御、恢复力全都无限趋近于人类的极限。 然而正如其名，运用这种力量会使使用者丧失全部理智，产生无法抗拒的恶念。这种极端的恶念，会导致后果的不可控。 所以在平时的任务和战斗中，陶得从不轻易使用这种能力。 因为这种粗鲁的举止与他的一贯自律的言行并不相同。 此刻，陶得的心神已经被【极恶之念】所占据，无法压抑的恶念将他好看的五官变成了堪比丧尸的狰狞之态。 甄秀儿和童枫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而鹤怜却忽然笑了。 那笑容中，充满了毫不甘心的释怀和无法言说的凄凉。 果然，为了悠翎，陶得可以对抗全世界。 起初鹤怜还不相信，这么理智的人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但现在，望着陶得已经失去了眼白的纯黑眼瞳，鹤怜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输给了期待，输给了幻想，输给了命运。 或许失去理智的【极恶之念】，与精神控制的超凡者，或许早就注定了，该是天生一对吧。 在图书馆被焚毁、修道院遭沦陷的情况下，陶得都可以忍着不摘眼镜。 现在他却为了悠翎，宁愿将自己也无法掌控的力量释放出来，对抗昔日并肩作战的同门。 鹤怜陷入了自怨自艾的哀伤之中，风刃不知不觉间，早已消弭无形。 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所有期待落空、爱而不得的哀伤和失望，早已被甄秀儿尽收眼底。 甄秀儿望着自己眼前的女孩，眼底刻满了心疼。 但甄秀儿对鹤怜的感情同样无法言说，所以在这场哀伤中，注定了受伤的绝非鹤怜一人。 童枫攥紧了拳头，强忍着自己想要去拍一拍甄秀儿肩膀的冲动。 此时此刻此地，在这个丧尸沦陷区的别墅旧宅中，眼含悲伤心藏苦楚的人，除了鹤怜，还有甄秀儿；除了甄秀儿，还有童枫。 远远不止一个。 所有人的举止收入悠翎的眼中，如同在看一出悲剧底色的滑稽默片。 就像食物链的环环相扣。 陶得可以为了悠翎奋不顾身。 鹤怜却因为陶得的反目陷入哀伤。 甄秀儿牵挂着鹤怜的所有悲喜。 童枫却不知如何开口让甄秀儿明白自己的所有在意。 处于这整个食物链顶端的悠翎，却并不在乎陶得会做什么，只是好奇这个向来只会看书的书呆子，究竟能为了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鹤怜已经撤掉了所有风刃。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她无比高傲的自尊和信心。 比起斗志全无的鹤怜，陶得依然保持着战斗形态。 好像离开修道院，他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枷锁，抛下了所有的顾虑，打定主意要为了悠翎付出自己的一切。 鹤怜的处境岌岌可危起来。 甄秀儿和童枫忽然像是福至心灵，两人不约而同抬起手臂，两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陶得身后的悠翎。 甄秀儿的狙击枪是一直握在手里的。 但童枫手中的，却是二楼之前陶得从墙上取下又放回的那把霰弹枪。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将这把枪拿到手里的。 但现在，仅剩战斗本能的陶得依然能够清晰意识到，如果自己敢对鹤怜出手，那么这两个枪口将毫无悬念地向自己身后的悠翎开火。 他嘶吼出声，状若尸变。 鹤怜在这声嘶吼中抬起头，双眸中噙满哀伤。 童枫闷声闷气地说：“一切发生的，是注定要发生。无论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甄秀儿也叹了口气：“但是悠翎，我还是觉得我们其实完全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悠翎云淡风轻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双方就这样又僵持了一会，悠翎淡淡的问：“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郭晚都给你们推衍过？” 童枫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甄秀儿却像是小计谋被拆穿了似的，一脸尴尬。 悠翎顿时恍然。 怪不得在苏鲁攻入修道院之前，郭晚就借故离开，都顾不上等陶得从深蓝教堂回来。 要知道，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郭晚和陶得既是旗鼓相当的睿智之人，又是最好的兄弟。 由于各自都有探查未来、感知世界的手段，所以在平日里，这两人明里暗里没少较劲。 时间一久，异于常人却又同样智力卓越的两个人，彼此间毫无悬念地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这种无限接近于“智性恋”的两个人，原本不可能抛下对方，悄无声息离开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郭晚看到了一种自己不愿意面对的未来，于是将这种极大概率的事件告诉了童枫等人，让他们有所防备，然后自己先暂避锋芒了。 而修道院内部，这些超凡者都有抵御悠翎精神攻击的手段，倒是不用担心他们被悠翎操控，或是探查到郭晚透露给这些人的那种未来。 眼下正在发生的这个未来。 至于陶得，这个天才与白痴共存的家伙在面对悠翎时，选择了毫无防备地信任对方，所以并没有动用那种抵御悠翎的手段。 就像鹤怜面对陶得，选择卸下所有风刃的举动一样。 爱与被爱之间，如同食物链的牢不可破。 “其实，我很想知道……”悠翎悠悠开口，传入甄秀儿和童枫这些原本的好友耳中，却近似恶魔的呓语：“郭晩对未来的预测，究竟能有多准呢？” 话音尚未全落，陶得就像是听到了进攻号角的凶兽，朝前扑去。 甄秀儿和童枫也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忽然一切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好像有人切断了一切的光源。 以及声源。 第207章 恐怖传说 从叶维章死去开始，叶维安忽然敏锐地感觉到，反常的事情特别多。 首先是田园藏诗的失联。 霍铁牛和柳燕青都已经联系不上，而自己派去秘密查探的暗哨所带回的现场影像显示，那片森林已被枪林弹雨洗刷了一遍，焦土上的硝烟，至今还未散尽。 虽然能够从中看到守备局的影子，但可以肯定的是，承受守备局火力的，绝对不会是田园藏诗本身。 因为田园藏诗是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所以他十分清楚，田园藏诗没有实力抵抗这种强度的火力打击。 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被波及的战场，被动卷入了两方，甚至多方的冲突当中。 这种强度的火力下，别说是人，就连蚂蚁都难活下去。 但是现场并没有任何尸体留存的痕迹，合理的猜测有两种。 其一是，尸体被转移了。但这种强度的对战之后，战场呈现出一种粗暴的原生态，没有任何物体被挪动的痕迹。并且这样做也没有什么意义。 另一个则是，无人伤亡。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会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在如此强度的火力碾压之下，还能活下来，然后全身而退？ 抛开这些， 最大的问题则是，守备局要对付的究竟是谁？为什么那么广袤的荒野，却偏偏将战场选在了这里？ 是不是因为独子徐曦死了，徐承天不装了，要和自己撕破脸？ 如果真是这样，晴川市早就已经乱了，城墙管理局和守备局之间，一定已经掀起了好几轮的火拼。 因为按照徐承天的做事风格，不可能至今还在守备局里按兵不动。 毕竟众所周知，要塞城市的市政厅，徐承天是向来不放在眼里的。也只有联邦议会和深蓝教堂，才会得到徐承天的一丝尊重。 其次是和平小镇的沦陷。 和平小镇向来对于要塞城市都是不即不离的状态，老海更是人精中的人精，从来不站队，不表态，但是这个老瘸子又会让当权者以为他是关键时刻能够信任的合作伙伴。 总的来说，老海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果你给了他一巴掌，他会笑着将另外半边脸伸过来，让你来个好事成双。 前提只有一个，就是彼此之间有利益可以交换，并且能够打动老海。 这种从不树敌的“老好人”话事的地盘，究竟是谁，在一夜之间将整个和平小镇变成了丧尸肆虐的沦陷之城？ 最后是荒野上聚过来的流民幸存者明显增多。 城墙管理局发现，晴川市周围散落的棚户最近扩张明显，城门处排队等待入城的人也在不断增加。据说都是从北方的丛林中逃过来的荒野幸存者。 这些幸存者久居荒野，按照常理，他们的野外生存经验更多，也凭借着自身所处的天时地利，发展出了各种奇怪的方式来增强自身的生存能力。 若是机缘足够，他们甚至能够在荒野上发展出极为繁盛的小社会，生活品质甚至比要塞城市中的下民还要好。 就如之前田园藏诗那样的存在。 久而久之，这些人也就不大愿意再接近要塞城市，受到束缚、管辖和剥削。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生活滋润的人甘愿放弃自己的老巢，带着从沦陷区城市中搜刮的值钱物件，来晴川市寄人篱下呢？ 按照惯例，等待入城的人越多，对要塞城市来说越是好事。毕竟在丧尸危机爆发之后，人口锐减，所有的聚居地都在想尽办法找到更加优质的幸存者，以提高自身的综合实力。 荒野上的强大幸存者，其身体各项机能指标，以及在荒野求生过程中练就的各种本领，正是要塞城市渴求的优质招募对象。 更何况，这些人想要进入要塞城市，首先要通过的，就是叶维安管辖的城门。如果无法展示足够的价值，或是无法缴纳足够价值的物品，任何人都过不了关。 仅入城这一项，就会给叶维安带来丰厚的回报。 这也是为什么守备局虽然看起来威风，但徐承天依然对叶维安不无妒忌的原因。 但是遇到这种爆炸式增长的入城规模，叶维安反而发自内心地感到一丝不安。 他指派一些拥有荒野生存经验的心腹混入城外的棚户区，散入入城的队伍中，才渐渐拼凑出了一些关于北边的信息。 第一则消息是，和平小镇虽然沦陷，但和平小镇北侧的工业区被徐承天的人开辟成了新的要塞。 虽然规模和牢固程度远无法和晴川市相提并论，但其能够与和平小镇这个新晋的丧尸窝比邻而居，防御能力依然不容小觑。 叶维安清楚，工业区存放着大量的生产资料，末日爆发至今并没有什么消耗，但工业区早已不通水电，不知道守着无法运转的机器，徐承天究竟能做什么。 第二则消息是，青玉市与初云市之间的某处森林，疑似遭到了原因不明的烈焰焚烧，一夜之间，成片的茂密森林被夷平，化作满地飞灰。这个消息的诡异之处在于，整件事情的起因和经过都无人知晓，也没有任何个人或者组织就此事发表声明或是宣称负责。 第三则消息是，荒野中出现了为数不少的新型丧尸，行踪诡秘，实力强悍，许多与丧尸甚至掠食者斡旋许久的幸存者都在这些新奇的嗜血怪物那里吃了亏。后来死伤的人数太多，荒野幸存者们无计可施，只好一路逃亡到晴川市寻求庇护。 这个事就说来话长了。起初，天启修道院短暂的出现在现实世界，然后又消失不见。有恰好路过的荒野幸存者信誓旦旦地表示，他看见修道院中影影幢幢的，全是徘徊的丧尸。而且那些丧尸都是奇形怪状，并且身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像是被生物工程改造过的痕迹。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他的话，都以为他要么是想出名语不惊人死不休，要么是是吃了什么致幻的毒物，一切只不过是他头脑混乱的之后的胡思乱想而已。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天启教会修道院十分神秘，从来不会让观测到它存在的人带着与它相关的记忆离去，更不可能允许这人知道修道院的准确位置。 更何况，天启教会什么地位？修道院又是什么地位？怎么可能任由丧尸在院子里晃悠？ 可没多久，这些嘲笑吹哨人的幸存者，就为自己的想当然和无知无畏付出了血的代价。 第208章 互相猜忌 叶维安听着眼前线人的汇报，眉头紧锁，目光和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叶维章之死…… 田园藏诗遭火力打击…… 和平小镇沦陷…… 工业区被占领…… 缥缈无定的修道院…… 然后就是生物工程改造的丧尸出现，足以威胁到荒野幸存者的生存，使得他们不得不离开盘踞已久的聚居地，涌到晴川市周边。 将所有这些信息串联起来，徐承天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叶维安觉得谜团在自己面前渐渐清晰起来。 一个强烈的怀疑从他内心深处涌出，紧接着，勃勃野心也如同野草遇到春风化雨，开始疯狂蔓延开来。 按照叶维安的分析，这一切完全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而始作俑者，正是徐承天。 徐承天的野心，虽然他自己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但作为与他同级别并且共处一座要塞城市的管理者，叶维安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这个守备局局长可是连市政厅都不放在眼里的狂徒，他的目标，无疑是要吞并整个联邦。 为了实现这个野望，徐承天已经在暗中与天启教会之中的当权派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约定，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反常事件，无非就是徐承天借助教会所掌握的科研能力，通过生物工程将丧尸武器化，并将之作为自己称霸整个人类世界的筹码和武器。 和平小镇北郊的刚刚被占领的工业区，多半就是徐承天的丧尸改造工厂。 而老海以及和平小镇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徐承天的秘密，然后被灭口，顺带成为了徐承天改造工厂的原材料。 但…… 看穿这一切，眼下的形势对叶维安来说依然充满威胁。 由北向南，逃往晴川市的荒野幸存者越来越多。 这迹象几乎已经昭示了生物工程丧尸们的进攻目标，直指晴川市。 从当前掌握的线报来看，仅仅一只生物工程改造后的普通丧尸，就已经拥有了足以媲美石尸品阶、甚至铁尸品阶的掠食者的恐怖战力，将荒野上散落的无数聚居地搅得鸡犬不宁分崩离析。 更不用说原本就已经是掠食者的进化型丧尸了。这种战力原本就很夸张的怪物，在生物工程的改造下，单体战力更是夸张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或许改造前，某些专精速度和感知的荒野幸存者还有逃跑的可能性，但综合线报给的讯息，与生物工程改造后的掠食者接触，只有团灭一种结局。 由于那些改造后的掠食者比较挑食，几乎从不对老弱病残下手。正因如此，一些幸存者里弱鸡中的弱鸡才能够将这些信息带回人类聚居的晴川市外围。 叶维安嘴角向下撇了撇，露出一个残忍的冷笑。 如果和平小镇的居民全都被徐承天抓走并完成了这样的改造，那么对于晴川市来说，无疑是一场潜在的巨大威胁。 虽然这些改造的丧尸将城墙攻破的可能性不大，但绝对会对弹药的库存量提出巨大挑战。 不过在这难以估量的威胁背后，叶维安不得不承认，徐承天这个家伙果真有乱世枭雄的气质。 很可惜，徐承天的一切阴谋和布局，叶维安认为自己已经看穿了。 接下来，就是叶维安的主场了。 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趁着恐怖的尸潮还未到来，即刻动身前往联邦都城，将徐承天的阴谋昭告联邦议会。 与此同时，他还会派自己手下的可靠力量，想尽办法潜入工业区，采集到徐承天将丧尸改造成生物武器的确凿证据，让他无法翻案。 到时候，等联邦坐实了徐承天私底下谋反的异端行为，晴川市守备局就要易主了。 而深度关注联邦派系暗流的叶维安相信，下一位守备局长，一定是与自己同一阵营的空降。到时候，整个晴川市，几乎可以毫无悬念的说，就真正成了自己的地盘。 不得不说，叶维安对于消息的整合和推理猜测能力还是值得称道的。 只可惜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苏鲁的存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与叶维安犯了同样错误的，还有他视作劲敌的徐承天。 虽然并不执掌城墙管理局，但徐承天的消息渠道并不比叶维安来的少。 于是在整合了各路信息之后，这个失去独子的守备局大佬反过来认为那些传闻中经过生物工程改造的丧尸，是叶维安在暗中鼓捣。 唯一不同的是，徐承天知道和平小镇的工业区并没有丧尸工厂，所以他认为，叶维安的丧尸工厂，设立在已经沦陷的青玉市。 徐承天将自己的怀疑浅浅地与舒尔茨神父进行了交流，后者虽不置一词，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迷茫并没有逃过徐承天的观察。 舒尔茨神父都不知内情，那就是说，即使天启教会参与其中，支持叶维安的也绝对不会与自己是同一个派别。 那就好办了。 徐承天决定派人到青玉市去寻找证据。 就这样，彼此暗中较劲的两个晴川市的实权人物，各自派出了一支调查小队，分别奔赴和平小镇北郊工业区和青玉市沦陷区，打算找到对方利用生物工程技术改造丧尸的证据。 舒尔茨神父离开徐承天的私邸返回教堂后，站到位于教堂最高处的钟楼顶端，遥望着初云市的方向。 虽然晴川市的高墙远超教堂顶楼，但这厚重坚固的墙却似乎无法阻隔神父的目光。 从徐承天那里辗转听到了关于修道院的只言片语，让舒尔茨神父心中冒起巨大的疑惑和警觉。 要说起丧尸改造技术，这个混迹教会几十年的资深信徒并不陌生。 并且舒尔茨还清楚，深蓝教堂在修道院的地下设置了一座十分先进的生物实验室，干着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不同于蒙在鼓里的叶维安和徐承天，舒尔茨从开始就知道那些所谓的改造型丧尸源自何处。 只是令他难以理解的是，原本只是实验体、可控性极差的改造型丧尸，是什么时候实现了技术突破，有了明显的目标选择性的？ 而且修道院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释放这些生物武器？难道悠翎活着回到了修道院，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修道院院长的报复？ 直到现在，深蓝教堂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是消息瞒得太好，还是有人在背后默许修道院？ 第209章 进取的苏鲁 一只名叫钢狩的丧尸蹒跚迈过灌木，面朝南方，缓慢坚定地向前走着。 荒野中早已经没有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所以很显然，钢狩的狩猎之旅并没有可喜的成果。 它并不气馁，脸上没有任何悲喜，只有普通丧尸那种经典的三分迷茫六分呆滞以及一分的凶悍。 没有找到活着的人，但愿还有变种兽。 对于此时的钢狩来说，吃什么不重要，只要是活的，带血，能够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杀戮和嗜血欲望就行。 不过主人已经提过要求，捕获的猎物在食用完毕之后，身体不得少于原本的三分之二，并且要保持活着。 因为地下室那个胖胖的秃子要用。 一开始，对于这样苛刻的要求，钢狩是要拒绝的。 但看到前一个拒绝主人要求的那位大尸兄被血丝子搅成肉泥，然后变成巨大化丧尸的一部分，钢狩郑重答应了主人的要求。 就这样，钢狩继承了那位大尸兄的机械臂和名字，接到了主人安排的巡林任务，从此开启了有姓名的尸生。 钢狩继续走了很久依然一无所获。 连变种兽的粪便都没有。 抓个活的怎么就这么难！ 钢狩停下脚步，举起自己的合金机械爪挠了挠头，锋利的爪子立即带下一大块皮肉，挂在指尖上。 合金机械爪中的液压泵发出轻微的泄压声，显示了良好的运行状态。 但爪子尖上挂着的皮肉让钢狩陷入了短暂的迷茫，萎缩至葡萄大小的脑子早已失去了复杂的思考能力，险些死机。 奇怪。 钢狩明明连变种兽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手里这皮肉是从哪来的？ 它抬起头，保持着那副表情环顾了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 但钢狩的优点是，绝对不允许令自己迷茫的问题给自己持续带来困扰。 于是它很快放下疑惑，将手指凑到嘴边，一口吞下了指尖上挂着的皮肉，然后露出了一个十分嫌恶的拟人化表情。 虽然钢狩的记忆并不持久，但在它所有的记忆和嗜血本能中，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血肉。 不仅没有一丝新鲜感，反而尝起来酸涩硌牙，还有一种难以下咽的油腻滋味，简直令丧尸作呕。 凭借着意识投射观察到钢狩此刻一举一动的苏鲁十分无语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带不动。 根本带不动。 苏鲁很奇怪。 这些送到林朝锡的实验室进行生化改造的丧尸，都是比较机灵，看上去很有培养价值的那一类。 可不知道为什么，接受完改造，这些丧尸的杀伤力虽然有了质的飞跃，但它们本就不多的智慧又一次明显锐减，都变得越发愚蠢了。 好像是个体所有指数在强制平衡，杀伤力上升，智力下降。 极个别保持着说得过去的智慧，但却十分叛逆，连苏鲁的话都敢不听，最后只好含泪送给血丝子提升自己的体量。 类似钢狩这种撕掉自己皮肉大快朵颐的，它不是第一个。 它只是毫无例外的其中一个。 对此，林朝锡无能为力。 苏鲁也感到颇为头痛。 其实苏鲁完全可以通过思维投射控制钢狩的一切行为，但那对于提高钢狩自身的战斗力毫无帮助。 这些由林朝锡带队改造过的丧尸，是苏鲁往后大规模攻掠人类社会的重要力量，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其杀伤力。 看来想用生物工程的方式重现掠食者的进化，对于此时的丧尸修道院来说，还是有技术难度的。 “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呢？”苏鲁终于开口向林朝锡发问。 苏鲁当然可以通过检索林朝锡的记忆来获得想要的答案，但这种方法一来并不高效，二来也会伤害林朝锡的思维，极端情况下，甚至会威胁生命。 检索活人或是具有灵智的丧尸的头脑，都会对其思维能力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短期内虽然影响不大，但长此以往，这种检索的叠加效应，多数灵智活物都耐受不住，爆头已不少见，变成智障都是最好的归宿。 这都是苏鲁通过多次测试得出的结论，为此损失了不少灵智初开的丧尸。 更准确地说，损失的只是这些试验品的头，至于它们的肉体，则毫无例外加入了血丝子的庞大身躯之中。 放弃思维检索的方式找答案，并不是因为苏鲁在乎林朝锡本人的死活。 只是这些天以来，林朝锡已经使劲浑身解数证明了自己在生物工程方面的巨大价值。 苏鲁想要通过林朝锡的实验室获得一支规模可观，战力惊人的生化改造丧尸大军，就只能尊重人才，尊重技术，给林朝锡足够的施展空间，并且最大程度保护林朝锡的安全。 林朝锡与苏鲁接触的时间不长，对苏鲁的励精图治非常认可。 关键是，苏鲁对林朝锡的所有实验活动从不横加干涉，实验室里，林朝锡可以为所欲为。 要知道，无论是末世降临前，还是丧尸肆虐的当下，林朝锡之前效力的所有组织从来没有给过他如此大的自由权。 即使是道貌岸然的天启教会修道院，在面对某些实验课题是，也会以“有悖人伦”加以阻止。 而苏鲁非但从不禁止林朝锡的任何行动，反倒利用修道院在现实世界之外游离的便利，帮林朝锡从荒野中抓捕了无数人类幸存者作为试验品。 这些试验品，无论从数量还是从质量来说，都比修道院骗……偷袭得来的那些幸存者要强得多。 因为修道院毕竟还要顾及自己的颜面，以及一些基本的人性原则。但苏鲁从不将任何道德或者底线放在眼里。 丰富的试验品，让林朝锡的研究进展一日千里。 这才有了钢狩等一批优秀的产品问世，然后这些产品帮助林朝锡抓到了更多的试验品…… 但现在，直到苏鲁问出这个问题，林朝锡才发现，自己这个新老板，进取心已经大到让自己都害怕的地步。 林朝锡忽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涩，他费力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字斟句酌地回答：“主人，依照实验室现在的技术手段，确实没有办法……不过在毒蝎女王那里，有个装置能催发生命的进化速度。如果有了那个装置，相信我们眼下遇到的问题就都能够解决了。” 苏鲁的眉头又一次皱紧了：“毒蝎女王是谁？” 第210章 痛失所爱 “你有没有发现，主人有哪里不一样？” 海马体看着修道院广场上，正在和林朝锡认真交谈的苏鲁，悄悄问旁边的长舌头。 “有什么不一样？最明显的不一样就是主人又变帅了，帅得简直让人合不拢腿。”长舌头还没开口，他旁边的封嘲就悠悠开口，插了一嘴。 海马体和长舌头同时望向封嘲，两张狰狞的丑脸充满陶醉，一种独属于痴汉的气质在这两个掠食者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无论再看多少遍，封嘲依然美艳得不可方物。 准确地说，封嘲是在主人的改造下，变得更加美艳动人了。 海马体和长舌头瞬间忘了自己之前聊的话题，一遍又一遍在心中感慨，主人真是天才中的天才，掠食者中的神。 自从主人从修道院图书馆悟出了改变现实的能力，已经将这种能力扩张到了整个修道院的范围。 换句话说，对比之前的陶得只能在图书馆范围内改变现实，苏鲁目前已经可以在整个丧尸修道院的范围内任意改变现实。 于是，脑洞大开，啊呸，灵感爆棚的主人将封嘲的全身骨骼，包括可以钻出皮肤在体表呈现的浑身的尖刺，全都置换成了一种所有掠食者都没见过的合金。 这种合金具有超强的硬度和韧性，几乎不可摧毁，而重量与之前的骨骼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在轻盈上还有过之。 这番改造使封嘲的战斗力一下子跃升了两个大品阶，隐隐已经有了比肩乌尸的实力，毫无悬念地压过封玄一头。 改造完成之时，封嘲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全身的刺都冒出体外，每一根刺都散发着亮闪闪的光芒，显得更加锐利危险，活脱脱一个钉子人。 尤其是封嘲头顶长出来的两根带刺的弧形犄角，俨然头顶着两根狼牙棒，更是狰狞非凡。 熟悉封嘲的掠食者都知道，这两根犄角是封嘲为了将气势拉满，悄悄央求主人塑造并安装的。 但封嘲一直坚称，自己是因为改造激发了进阶的潜能，这两根犄角是自然进化的结果。 ……你长的好看，你打架狠，你说什么都对。 从那天起，封嘲像是以掠食者的身份彻底认可了自我，布满体表的尖刺几乎不再收入体内。平时称呼上，都会让其它掠食者喊自己“钉姐”。 这副尊容，任何一个密集恐惧症的人见到了都会犯大病。 但这种浑身都是刺的样子却对掠食者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致命吸引力。 就像青春懵懂的少年见到纯美可人的校花一样。 凭空制造一个掠食者的女神，这种举止也让苏鲁麾下的掠食者将他奉若神明。 其实将全身骨骼置换成合金这个主意并不是苏鲁的原创。 在前世的影视动漫作品中，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变种人，具备超强的再生能力，从双手的拳缝中各伸出三根骨爪，最后被邪恶的反派改成了合金，堪称人形兵器。 苏鲁就是从这里获得的灵感，利用自己能够在丧尸修道院内改变现实的能力，制造出了那种动漫里才有的合金。在这里，被称作掠食者合金。 不过苏鲁经过无数的尝试发现，这种能够通神的夸张能力除了只能在丧尸修道院中起作用之外，依然有很多的局限性。 无法起死回生，也无法制造生命。 无法逆转时间，也无法改写因果。 无法在完全不知悉某种事物底层规则或基本特征的前提下凭空造物。 受这些条件的限制，当林朝锡向苏鲁提及毒蝎女王，和她拥有的一个催发生命进化速度的装置时，苏鲁也是一头雾水。 因为林朝锡自己都不知道那个装置的基本组成和运行原理，也不知道那个装置的操作方法，只是大概了解那个装置的功能。 正因如此，林朝锡无法向苏鲁完整详细描述这个装置的具体细节，苏鲁也就无法将这个装置凭空制造出来。 毒蝎女王，可以说是生物工程学领域的天选之人。她和林朝锡曾是同一领域的两个佼佼者，后来因为一系列的变故，导致毒蝎女王产生了非人的变异，成为了世界上第一批的融合者。 林朝锡能够在生物融合方面取得这么大的进展，是天启教会的鼎力支持，也是受到毒蝎女王的启发和激励。 但心高气傲的林朝锡不允许自己的专业能力被一个女人压过一头，所以他在生物工程多物种融合领域，走的完全是另一种技术路线。 只不过殊途同归，到了顶端，涉及到生物的灵智层面，毒蝎女王手中的装置始终是林朝锡绕不开的一个路径。 苏鲁并不关心林朝锡的科研之路和学派之争。 他只想尽快在丧尸修道院中拉起一支拥有足够战斗力和敏锐头脑的生物工程掠食者。 他要尽快拥有碾压当前人类世界的实力。 所以苏鲁不能等，他想获得那个装置，必须造访毒蝎女王的丧尸社区。 与林朝锡聊完，苏鲁又一次进入了图书馆。 封嘲看到苏鲁离开广场，转身也走了。 海马体和长舌头回过神，忽然回想起哥俩之间被封嘲打断的话题：“你到底有没有发现主人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长舌头甩了甩舌头，舌头像辫子一样越过肩膀，搭到后背上去了。 这是长舌头的标志性动作，意味着他对当前的话题很感兴趣，但是自己并没有什么见地，想要洗耳恭听对方有什么真知灼见。 海马体和长舌头的默契已经不是一两天了，看到长舌头的表现，海马体十分满意。 他挺了挺肚子，提醒长舌头：“你想想，从我们认主到现在，主人最大的心愿有哪些？” 长舌头含混不清地呜隆呜隆，海马体听懂了，长舌头说的是：“杀修女，然后自杀。” 海马体点了点头，自己的听众还不至于太傻。 接着海马体颇为自信地开口说：“实话告诉你吧，我看的出来，主人已经不想去死了。” 长舌头瞪大了双眼，舌头都挺直了。 海马体很喜欢长舌头的这种反应。 听众的剧烈反应对于任何一个讲述者来说都是最好的兴奋剂。 海马体双手抚过自己高挺的肚子，继续分析：“你想想，按照咱们踏入修道院之前主人的那种性格，现在是不是早就带着咱们追杀那个修女了？” 长舌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海马体继续说：“就算现在不去，主人是不是还应该在图书馆仔细寻找能够杀死他自己的方法？” 长舌头又点了点头。 海马体拍了一下手说：“这不就结案了。自从那几个修道院的漏网之鱼逃走后，主人心中最大的两桩心愿，现在是一件都不提了。” 长舌头不善于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又恢复了那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海马体说：“都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所以我大胆猜测，是主人坠入爱河了。” 长舌头的八卦之心顿时开始熊熊燃烧，海马体既然这么说，他肯定已经发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海马体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但他接下来的话，让长舌头又一次挺直了舌头。 第211章 这个世界的谜底 “我们一开始讨论主人的时候，还记得封嘲说了什么话吗？”海马体故作深沉。 长舌头开始拼命回忆。 “……主人有什么不一样？最明显的不一样就是主人又变帅了，帅得简直让人合不拢腿。” 这就是当时封嘲的原话。 难道……自己的女神，真的和自己的主人走到了一起吗？ 恋爱让人目盲，主人的外形和身为掠食者口粮的人类幸存者几乎没啥两样，怎么能谈得上帅？ 还合不拢腿？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封嘲的异常表现搁在一边，主人同样是疑点多多。 为什么所有的掠食者都有进阶需要，主人将所有丧尸和掠食者都丢给林朝锡，偏偏只给封嘲更换了全身的骨骼？ 为什么抱定必死之志的主人，忽然决定励精图治，创造一个属于掠食者的亡灵国度？ 为什么主人身为一个丧尸，从来没见过他外出觅食，反而每天钻进图书馆，不知道究竟在研究什么高深的知识。 …… 按照海马体的结论，再结合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一切的疑问就都说得通了。 爱，拥有让人改变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分物种。 一种永失所爱的痛苦瞬间攫住了长舌头。 这个面目狰狞的掠食者戴上了痛苦面具，原本就可怖的容貌越发惨不忍睹了。 海马体说出自己发现的真相，表情与长舌头如同复制粘贴。 他略显气馁的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抛开咱俩比主人更有型更帅气的事实不谈，封嘲选择主人，无疑会有更好的生活。” 长舌头嗡嗡隆隆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气馁。 海马体听出来了长舌头是在问，我们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 虽然这两个难兄难弟曾经说好了，在追求女神的道路上，要公平竞争。 没想到，女神从来都不在自己赛道的终点上。 人家在更高的段位。 长舌头看出了海马体的失神，他用舌头轻轻拍了拍海马体的肩膀。 既然知道了这个令丧尸伤心，掠食者落泪的心碎事实，海马体和长舌头必须要拿出掠食者的气概。 勇敢接受现实。 爱一个人，不应该是一心只想着占有，而是竭尽全力，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她。 所以当然是继续做自己女神的舔狗啊。 以前是女神，现在是女主人，以前舔得卑微，现在就可以舔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了。 舔狗怎么了？ 那叫忠诚！ 以后咱哥俩就是舔狗帮双帮主，是封嘲女神的纯爱战士，我们不求拥有，只要女神过得好，我们孤独终老！ ———————————————— 苏鲁如果知道两个属下的真实想法，大概率会把他们拆成零件，交给林朝锡，融合给需要改造的丧尸。 只有心中充满杀戮，别无他物的掠食者，才有问鼎食物链顶端的资格和机会。 恋爱脑的掠食者，注定走不远。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回炉重铸，将他们的能力转移给更加专注杀戮和猎食活人的其他属下。 但苏鲁此时没工夫去搭理这些脑子里没个正事的属下。 因为他从图书馆中翻阅了大量的书籍资料，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个真相。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有一个天道意志的存在。 天道意志左右着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律，并将这个世界所有的设定和存在的信息，都记录在图书馆中。 这就是为什么修道院图书馆能够找到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 一步一步，随着探究的深入，苏鲁有个更大胆的猜想。 极有可能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按照苏鲁现在的理解，虽然他的穿越是真实的，但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这个世界本身，都是虚构的。 他认为这个世界在现实中并不存在，既不属于异世界，也不属于平行宇宙，大概率属于某个网络小说写手构建的架空世界。 如果这个写手真的存在，那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道意志。 而这个图书馆的真正本质，则是这个网络写手构建的架空世界的基本设定资料集。 简单理解，这个图书馆中的一切内容和信息，收录的就是网络写手对自己小说的设定数据。 而这个世界的活物，无论是幸存者人类，变种兽，还是丧尸或者掠食者，都是创造这个世界的那个写手笔下的角色而已。 所以图书馆很可能存在于网络小说写手电脑中的某个文件夹里面。 这样一来，基本上苏鲁经历过得所有的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细数苏鲁遇到的那些人或非人，不少放到常规小说中都是妥妥的主角模版。 人类当中，像背景深厚的叶维章、徐曦，操纵机甲天赋异禀。 飓风小队的队长段朗，带领小队凭借狂猛的火力输出大杀四方，凶名远扬。 雄踞一方的霍铁牛、柳燕青，在末日的荒野中野蛮生长，靠着一棵变种树的庇护，在末日废土上开辟出一片幸存者人类与变种兽趋于和谐的世外桃源。 猎尸人出身的周尧、周禹，起初丝毫没有超凡能力，不仅没有被丧尸所伤，反倒通过抓捕特殊丧尸，生活得无比潇洒。 藏身在银行营业厅二楼的林恺一，凭着一把劲弩就开启后宫人生。 重生归来，踞守闻稻村的楚寒潮，仗着自己拥有的超大储物空间和对未来的记忆重新布局，想要一举逆袭为人类巅峰势力。 跟一群平平无奇的幸存者躲在地铁站更深处秘密基地的厉威，明明拥有操纵重力的逆天能力，却因为爱上一个绿茶而甘愿做牛马，做舔狗，被不知感恩的伙伴疯狂pua。 …… 掠食者当中，能够操纵温度释放极寒，且完全保留了生前心智的丧尸医生洛九箫，凭一己之力占据整座仁心医院。一个照面就能轻松拿捏彼时刚刚进阶铁尸的杜特。 控制声音，得到某个大人物垂青而获得奇遇的夏语冰，为了给自己的姐姐复仇，一夜之间将整座人类聚居点小镇的幸存者统统变成了丧尸。 能够驾驭数量过万的尸潮，【以德】【服人】双拳轻松撕裂空气的乌尸图森，麾下掠食者无数，杀伤力惊人，所到之处皆是人类幸存者小型营地的噩梦。 浑身火焰生生不息，永远熊熊燃烧的黑炎之主李找，遇到的对手几乎没有能活下来的。唯一活下来的就是已经被烧成五彩斑斓的黑色的图森，从此还留下了阴影，带着上万的丧尸大军，却被李找的足迹追得四处逃窜。 …… 融合者中，相爱相杀的倪祖安和顾非烟，都拥有能直接威胁到掠食者的战斗力，甚至连李找都险些在顾非烟手底下吃大亏。 素未谋面的毒蝎女王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女科学家出身，在自己身上成功实现跨物种融合的生物工程试验，在人类尚未完全站稳脚跟的末日背景下，坐拥一整个丧尸社区，让混乱邪恶的丧尸潮变成了一个守序的集体。她甚至掌握着世间唯一的一台装置，能够在对丧尸进行生物工程强化改造的同时，不损害被改造对象的灵智。 苏鲁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从林朝锡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发现啊毒蝎女王的厉害之处。 …… 还有前面提到的变种树人叶千秋、在折叠空间将叶千秋折磨的死去活来的蚍蜉女皇小红…… 凡此种种。 这些存在的任何一个，放在末日背景的故事中都是妥妥的主角模板，单独拎出来都可以作为末日故事的主角。 只可惜这些存在都没有主角光环。 或许它们之前有，但与苏鲁的接触中改写了这些存在的经历和轨迹，也就导致了它们主角光环的缺失，从而失去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的机会。 除此之外，苏鲁还注意到一个异常，那就是悠翎。 在图书馆查到的设定中，这个使女并不是这样叛逆难驯的模样，而是一个为了天启教会尽心尽力，安守本分的虔诚信徒。 难道，悠翎也是穿越者？ 所以她才会做出与图书馆的设定中迥然不同的举止？ 第212章 丧尸还要多读书 苏鲁所做的一切猜测，全都基于一个根本性的假设：这个世界是一个写手构建的小说世界。 这个假设此刻无法彻底证实，也无法全然证伪。 然而从这个假设出发，能够引发出无穷无尽的疑问。 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过来？ 这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一次有预谋的安排？ 这个世界除了图书馆蕴藏的规则信息，还有那些限制或规则？ 自己究竟能不能离开这里，回到现实？ 创造这个世界的人，是否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图书馆中找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苏鲁在自己掌握的记忆中不断检索。 这记忆有的来自他自己穿越过来之后的经历，有的则来自他手下的亡魂。 凭着这些拼凑起来的信息，苏鲁尝试着还原一切的真相。 自己穿越之前，这个写手原打算写一部末日题材的丧尸小说。主角可能是超凡者，穿越者，重生者，也可能是丧尸掠食者、生物工程改造的融合者、甚至变种兽。 但自己的到来，特别是自己和这些明显具有主角气质的人产生互动之后，对这个小说的故事走向产生了不可预料的影响，扰乱了原本的故事线。 绕了一圈，又回到最本源的问题：究竟为什么自己穿越过来呢？ 对于这个故事来说，整个剧情遭到了彻底的扰乱，如果这个作者还在更新的话，他所有的存稿故事都已经与自己最初的创作大相径庭。而他曾经设定的一切故事也都不复存在。 对于苏鲁本身来说，人生也遭遇了一场堪称离了大谱的穿越变故。好端端的人类世界难以返回，自己的身份也成了一个无法归类的丧尸。 可苏鲁早已搜遍了整个图书馆，并没有找到关于穿越的任何资料。看起来，构建了这个世界的写手，并没有打算在自己的故事中加入穿越元素。 苏鲁重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穿越至今，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搅乱了那么多人的经历和故事线，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力量出现，阻止自己所做的一切。 所以苏鲁倾向于相信，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而且就苏鲁目前所掌握的所有信息来看，这个写手也并没有将自己的故事写完。 将这些信息汇总起来看，那个写手似乎遇到了某种他也无法抗拒的障碍，导致这个故事未能完成。 既然自己的出现对这个世界原本的设计产生了无法忽略的扰动，导致许多人物的原本命运产生了偏转。 那就干脆彻底将这个世界搅个天翻地覆，掌握一切的权柄，让世界意志知道自己的存在，然后逼他现身。 苏鲁最终极的目的，自然是用这个世界的未来做要挟，强迫世界意志将自己带离此处，回归现实。 否则，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将看着世界走向毁灭。 相信创造这个世界的那个人，一定不愿意见这个结局吧。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改变现实的范围能否扩张到修道院以外呢？ 如果真的可行，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任由苏鲁拿捏？ …… 苏鲁在图书馆中，陷入了一种类似冥想的状态，试图解析并掌握这个世界目前所知的一切规律。 最近的他经常这样。 对于一个掠食者来说，这极不寻常。 哪有掠食者不惦记着杀戮和血肉，天天没日没夜泡在图书馆里的？ 考研的也没这么勤奋吧。 这些反常举动，看在长舌头和海马体的眼里，就是坠入爱河的迹象。 看到封嘲眼里，那就是为了所爱而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毕竟只有爱会让一个人改变。丧尸也概莫能外。 所以说，身为一个掠食者，你打打杀杀有个屁用，想要追到女神，一定要多读书。 …… 又过了几天，苏鲁退出冥想。 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眼下，感觉图书馆对自己而言已经是毫无用处，而林朝锡的丧尸融合试验进展遇到了灵智缺失的障碍。 苏鲁决定去会会毒蝎女王。 因为图书馆中竟然没有关于她拥有的那个装置的任何信息。 或许这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当前所知的基本设定。 很反常，但也许这其中暗藏着关于这本书作者莫名断更的线索。 在这之前，苏鲁打算先回一趟田园藏诗。 当初为了防止蚍蜉女皇被悠翎算计，从离开田园藏诗的时候，苏鲁就没有带着它。 现在占据修道院，将悠翎那些人赶走的苏鲁，有足够的信心不会再让悠翎得逞。 另外，苏鲁占据李找的躯壳之后，就再也没能打开克莱因桥和折叠空间。 他需要和叶千秋好好谈谈。 得知苏鲁要离开修道院，掠食者们摩拳擦掌。 好久没有这么大肆在外面行走了。 主人从占据修道院以来，只允许林朝锡改造过的丧尸外出自由狩猎，而对掠食者限制多多。 可把它们憋坏了。 一定要虐杀百八十个幸存者才能泄火。 林朝锡也从实验室中出来，为自己的主人送行。 现在，实验室用生物工程技术制造的升级款丧尸，虽然灵智不可避免的受损，但胜在听话，融合机体属性稳定，杀伤力强，战斗能力相较于之前更是提升了可喜的水平，任何一个拎出去都可以大杀四方。 苏鲁将自己的意识投射打开，无数丧尸的感官呈现在苏鲁的感知下。 还是熟悉的感觉。 环顾占满了整个广场的丧尸大军，一双双嗜血的眼睛盯着苏鲁，盯着自己的王。 独属于掠食者属下的思维线全都收束到苏鲁的眉心。 思维线上脉动的信息光速般涌入苏鲁的意识，昭示着掠食者们对苏鲁的无限忠诚。 苏鲁挑眉。 在这些思维线中，似乎夹杂着什么奇怪的信息。 他感受到海马体和长舌头这几天作为纯爱战士自我感动的每一幕。 他感受到封嘲因为自己对她的改造，而造成的“合不拢腿”的仰慕。 前一秒还志得意满的苏鲁，忽然在这一瞬间满头黑线…… 看来精神层面的能力发挥依然稳定。 修道院大门一阵涟漪，空间打开了。 至此，丧尸修道院正式向这个世界的公众开放。 门外，荒野上的植物已经郁郁葱葱，一片生机。 若非经历了苏鲁和李找的对决，谁会相信这里的整片森林曾经被灼热的黑炎烧成了满地的焦炭和飞灰？ 所有的丧尸都发出兴奋的鼓噪声，只有苏鲁还回想着林朝锡汇报的信息，陷入着沉思。 丧尸社区竟然位于青玉市的中心区。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也是青玉市幸存者们迟迟无法在自己的家园建立起成规模的聚居地的原因之一。 联邦和教会都知道毒蝎女王的存在，但是他们都无可奈何，只能将这件事情当做不存在，从来没有正式提及过。 因为毒蝎女王的势力太过强大了。 她手中掌握着近百万的丧尸，丧尸社区的版图雄霸青玉市中心好几个街区。 这些百万之众丧尸共同组成了丧尸社区，对周边要塞城市极具威胁，却让联邦束手无策。 假如用核武器攻击丧尸社区，首先的问题是会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 因为丧尸社区就位于青玉市，毗邻苏必烈湖，一旦核污染扩散，将对大湖区周边的要塞城市造成巨大的污染风险。 何况核武器也未必能确保将所有丧尸全部消灭，只能从物理上夷平丧尸社区，毁掉毒蝎女王的老巢，进一步可能导致幸存的丧尸四散而去，对沿湖城的风险大增。 近百万规模在经历核污染核打击后，即使只剩下10万也是极其危险的尸潮，周围荒野密林中的幸存者必然难得幸免，而要塞城市也会遭到极为严重的尸潮威胁。 更不用说万一毒蝎女王没有被炸死，那么接下来她的复仇怒火，恐怕整个联邦都难以承受。 所以教会和联邦只是常规安排对丧尸社区的秘密监视，并没有对毒蝎女王采取实质行动。 况且毒蝎女王存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丧尸社区能够约束其中的丧尸。 它们只会掳掠途经青玉市过境而不知情的幸存者，将误入丧尸社区的人类当做送上门的小点心。 却从来没有主动离开丧尸社区大范围活动。 从联邦的角度来看，这现状对整个人类社会是危害最小、影响也最小的一种方式。 起码知道内情敬而远之的人类幸存者，一般不会成为丧尸社区的狩猎对象。 所以当权势力和毒蝎女王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既不主动对丧尸社区下手，也不提醒不知情的幸存者避开丧尸社区。 这样虽然能维持一种互不侵犯的脆弱平衡，却也会进一步导致毒蝎女王的势力扩大。 但可笑的是，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在联邦议会厅和深蓝教堂的大殿中，居然获得了绝大多数的赞成票。 只要不危害到自己的利益，没人会在乎荒野上不明真相的幸存者的死活。 这就是掌握着人类文明终章话语权的人们，最真实的面目。 第213章 灾厄军团 叶维安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从北边聚拢到晴川市外围的荒野幸存者越来越多。 多到晴川市墙外的变种树树皮都快不够吃了。 这些幸存者来头各异，有的甚至是从初云市附近，一路沿着苏必烈湖逃过来的。 从城墙往下看，墙外的难民沸沸扬扬，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城墙底下的环境迅速恶化，浓得化不开的恶臭让高高在上的城头哨兵们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然此前晴川市曾经派出不少调查人员对荒野展开不同目的的搜索，也秘密派出更加精锐的人员对毒蝎女王所在的青玉市进行监视，但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 这说明北边出现了更多荒野幸存者们无法抗衡的威胁。 叶维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和平小镇工业区，那个自己高度怀疑的生物工程丧尸工厂，释放了什么了不得的生物兵器。 但这些天自己派过去的探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工业区里除了那些末日后暂时没法恢复生产的重要物资之外，并没有任何能够与生物工程沾边的痕迹。 找不到徐承天的丧尸改造工厂，叶维安也就迟迟无法动身前往联邦议会。 但找不到，不意味着不存在。要不然越来越多从北边逃亡过来的荒野幸存者作何解释？ 现在这种情形，叶维安几乎可以肯定，那些生物兵器失控了。 徐承天究竟要搞什么？难道真的要自己把自己玩死？ 叶维安一边下令往城墙上安装更多重火力，一边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动身前往联邦议会。 这时，办公室的门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叶维安点了点头，正在受命的部属转身打开了门。 市政厅的秘书长走了进来，颔首致意：“叶局长，市长请您移步一叙。” 晴川市守备局中，徐承天正眉头紧锁。 他也感受到了这一波反常。 反常中昭示着巨大的危机。 虽然他不甘心放弃和平小镇工业区的那块飞地，但出于安全考虑，他不得不下令撤回自己派往那里的所有非战斗人员，只留了最精锐的段朗和飓风小队坚守。 没办法，工业区是一块肥肉，许多人都想咬上一口。 先不说三天两头过来聊天的舒尔茨神父，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工业区。 还有初云市的守备局长，不辞艰险，乘私人飞行器来了四趟。 要知道，每个城市的守备局长都非泛泛之辈，哪个不是张狂肆恣，眼高于顶的家伙？ 平日里也没见初云市这个局长对谁如此笑脸相迎过。 徐承天心里呵呵。 就连叶维安已经暗地里派了许多调查员在和平小镇附近出没。 这个看大门的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但一切早已尽在徐承天的掌握之中。 这些人的小动作让徐承天十分得意，却也倍感危机四伏。 他们一定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徐承天的意图。 所以，多半就是来寻求合作，或者提前示好，为未来铺路的。 那是自然。 无论何时，交通基础设施都是战略资源。 而和平小镇地下轨道枢纽就是整个苏必烈湖地下交通网络的咽喉，末日之后尤为如此。 扼守了这个枢纽，就相当于得到了所有的沿湖城。 在段朗的努力下，打通和平小镇地下轨道枢纽的徐承天，几乎能够预见在不久的未来，自己坐拥苏必烈湖这个末日前后的繁华之地，然后获得叫板联邦的实力。 察觉这种可能的那些势力，垂涎和平小镇工业区是必然的事。 未来的权利版图，谁都想在上面分出来一块。 所以，这波生物工程改造的尸潮，是叶维安那个看大门的眼红了，然后放出来的？ 可任何人都知道，尸潮来临，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城墙管理局。 这个看大门的不至于这么短视，嫉妒自己然后就要同归于尽吧？ 徐承天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和叶维安撕破脸。 但再深究一层的话，这么短的时间内，叶维安的工厂就能制造出这么多的丧尸，在能源和物资匮乏的当下，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叶维安昏了头脑，与青玉市的毒蝎女王达成了某种共识，然后从那个女怪物手下借了兵？ 若真如此，无异于饮鸩止渴，联邦能放过他吗？ 徐承天想了想，打算与段朗通个话。 刚拿起联络器，窗外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 徐承天走到窗口向外望，市政厅的专车正徐徐开进守备局的大门。 ………… 和平小镇。 工业区的建设者们被守备局安排的专机接回了晴川市。 这其中就包括厉威、老海、领结男、宋衷宋藏两兄弟等人。 还有一些是在附近出没，然后被飓风小队抓了壮丁的荒野幸存者。 面对周边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诡异的丧尸，这些原本在地铁站做苦力的幸存者坐在飞往晴川市的飞机上，开始暗自庆幸起来。 这可是进入南方要塞晴川市的机会啊。 平时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达成的目标，做了几天苦力就直接实现了。 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福报。 在飓风小队手下做苦力，真香。 飞机爬升到空中，朝着南方飞去。 机舱中，衣衫褴褛的乘客们开始兴奋的交谈，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和即将成为晴川市市民的优越感不断滋生，充斥了整个机舱空间。 之前被这些人一天悄悄骂上几百遍的段朗，一时间风评改变，成了他们心中的救世主、大善人。 这些人不断地左顾右盼，一个个就如同这辈子没坐过飞机一般。 他们从飞机的舷窗往下看，原本就郁郁葱葱的荒野，显得更加茂盛。 少了人类的破坏活动，大自然重新开始彰显其不朽的伟力。 飞机掠过青玉市的边缘。 还没等这些人开始发表对地面景观的感慨，舷窗外的景象就让他们收起了聒噪，一个个瞪着眼，张着嘴，活像一条条搁浅的鱼。 舷窗外，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 一个高楼般巨大的丧尸迈着步子踏上郊区的一座矮房，霎时间矮房便土崩瓦解，尘土飞扬。 地面的震感似乎传到了高空，飞机开始微微颤动。 巨大丧尸的周围，密密麻麻全都是急速穿行的丧尸。 眼神好的，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些普通尺寸的丧尸，形状怪异的肢体上泛着金属的光泽，显然就是最近令整个荒野谈之色变的生物工程改造型丧尸。 也是迫使他们离开工业区的原因。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生怕自己所坐的飞机会引起巨大丧尸的注意。 机舱中，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巨大丧尸踏碎矮房之后，似乎察觉了空中的异样。 它转头面向飞机所在的位置。 成百上千的复眼长了满脸，一颗颗闪耀着诡异的光，密密麻麻如同红藻爆发的湖面上泛起的水泡。 飞行员却似乎无视这一切，航向丝毫没有改变，飞机和巨大丧尸的距离不断拉近。 强烈的恐惧攥住了机舱中每一个乘客的心。 然而他们并不敢冲进驾驶室做点什么。 因为飞行员是飓风小队的人。 飞机和巨大丧尸的距离越来越近，机上乘客的绝望也越来越深。 从舷窗看去，就好像要贴到巨型丧尸的脸上去了。 巨型丧尸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将飞机打落地面。 像拍死一只无头苍蝇那样简单。 但自始至终，巨大丧尸并没有对飞机下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矮楼的废墟上，目视着飞机从它眼前飞过。 直到离开青玉市的范围，机上的乘客才恢复了呼吸。 他们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那……那是什么？”一个率先恢复语言能力的人费力开口。 但是机舱中无人应答。 过了一会，一个声音从角落里悠悠响起： “那是迄今为止最恐怖的尸潮。 “是末日之后，人类即将面对的最绝望的天灾。 “那是……灾厄军团。” 第214章 缺了门牙的糟老头子 机舱中的乘客转头看向说话声的来源。 段朗！ 这个飓风小队的头号人物竟然也在这趟飞机上，机上的乘客纷纷露出探究的表情。 混着还未褪去的震惊神色，那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飓风小队不是受命坚守工业区地铁中央枢纽吗？ 为什么飓风小队的队长会在这艘飞机上？ 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是不是怂了，临阵脱逃了？ 听说晴川市守备局局长徐承天御下极为严厉，段朗这么明目张胆的开溜，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主人的怒火？ 大伙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是眼神里全都在嘀嘀咕咕。 段朗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内心所想。 但他不在乎。 这些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真正的主人，苏鲁，就是地面上灾厄军团的领袖。 这些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主人有多么伟大。 这些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对主人有多么的崇敬，为了主人的大业，段朗可以做任何事。 段朗这次回晴川市，一方面是徐承天想要知道和平小镇这里的地下轨道交通打通计划，现在进展究竟怎么样了，尸潮过后还需不需要加派人手。 另一方面，则是段朗自己，想要借这个机会，将主人的恐怖散播到人类世界。 难得主人已经打消了自我了断的念头，接下来，就是主人给这个世界点热烈的颜色看看了。 时间退回到一天之前。 苏鲁出了丧尸修道院，造访完叶千秋之后，紧接着就和段朗联系上了。 和平小镇工业区的地下轨道交通中心，按照苏鲁给灵魂傀儡们交办的原计划即将完成改造，届时这个地下轨道交通中心，势必会成为沿湖城所有势力争抢的香饽饽。 察觉到这一点，远近觊觎这个要地的人类势力开始不断地向这个地方渗透。 可是碍于飓风小队的赫赫凶名，这些野心家最大程度的渗透，也只能远远观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插曲。 因为第一个尝试的野心家，将探子假扮成荒野幸存者，试图打入工业区内部，然后他成功失去了自己的探子。 段朗在末日后的枪林弹雨中，几乎天天和不同的敌人交手。 这个善于伪装的探子一现身，就被段朗识破了身份。 于是他硬生生被段朗当做人形帕鲁，在工业区干最苦的活，吃最差的饭，睡最冷的地板，还要挨最狠的打。 最后不堪忍受，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本想着段朗能碍于自己主人的面子，放探子一马。 没想到段朗确实放他回去了。 只不过回去的只有一颗头。 在段朗面前掩藏身份，段朗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这一下震慑住了所有人，给工业区的地下工程争取到了一个无干扰的理想环境。 回到正题。 苏鲁看完了地下交通枢纽，一切都在照着苏鲁离开和平小镇时的计划在进行。 和平小镇成了一座空城，除了段朗，没人敢再来占领这里。 楚寒潮离奇般的幸存了下来，跟着他的难兄难弟们退回了闻稻村。 段朗凭着在和平小镇的功绩，在徐承天心中的地位更上了一个档次。 那个疑神疑鬼的野心家，对段朗的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现在，就算段朗告诉徐承天，自己是掠食者的灵魂傀儡，徐承天都只会以为段朗是在说一个冷笑话。 苏鲁对此表示很满意。 他也向段朗展示了丧尸修道院。 段朗这才知道，主人竟然杀穿了天启教会的修道院，修道院的信徒们死的死逃的逃，还被主人改造成了丧尸的安身和升级之地。 更让段朗惊讶的是，原来最近在荒野和密林中成为恐怖传说的生物工程改造丧尸，正是自己的主人捣鼓出来的。 这里需要补充说明，苏鲁从叶千秋那里收获不俗。 不仅恢复了自己制造空间泡，打通克莱因桥的能力。 还用黑炎和空间之力双管齐下，将固定修道院位置的三颗锚点石炼化了，与苏鲁本身融为一体。 简单理解，就是苏鲁已经能将丧尸修道院随身携带了。 苏鲁带着段朗在丧尸修道院转了一圈，看了他无与伦比的改造丧尸大军。 这些丧尸蠢头蠢脑，却实打实拥有堪比掠食者的不俗战力。 海马体和长舌头见了段朗，还十分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就好像丧尸和人类之间的不死不休的矛盾荡然无存了。 叶千秋如果见到这幅和谐的画面，能哭死。 在苏鲁的授意之下，段朗很荣幸的为苏鲁的丧尸大军取了个正式对外的称谓。 灾厄军团。 真是文雅又响亮。 段朗还主动提出，要找合适的机会给苏鲁送些杀伤力一流的热武器，用于改造灾厄军团的丧尸，让它们拥有更强大的火力。 但被苏鲁拒绝了。 苏鲁毫不怀疑热武器的杀伤效果，可热武器有两个极大的弊端。一来就是热武器需要消耗弹药，没有弹药就是废铁，多数情况下杀伤力还不如现在这样的冷兵器。 第二则是热武器在末日是稀缺品，每一把都有详细的出处。一旦他接受了段朗提供的热武器，段朗就有极大的暴露风险。 段朗是苏鲁在人类世界的一枚极为可靠的钉子，不能为了几把枪暴露段朗的真实立场，那样他必然会成为人类公敌。 那就得不偿失了。 段朗急于为苏鲁做点什么，所以才在苏鲁动身前往丧尸社区找毒蝎女王时，顺应徐承天的召唤，返回晴川市。 他要让人类都在灾厄军团的恐惧阴影中瑟瑟发抖。 …… 目送飓风小队的飞机离开后，苏鲁率领着灾厄军团继续向城市深处走去。 那是丧尸社区该在的地方。 也是毒蝎女王该在的地方。 血丝子巨人刚准备抬腿，动作却僵在原地。 苏鲁望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翁孤身一人站在灾厄军团前方大路中央，身体挺得笔直。 面对数以万计的丧尸大军，特别是其中还有一只高楼般大小的巨型丧尸，这个老翁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神色。 苏鲁远远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翁。 既没有空间波动，也没有热力值的起伏，这老翁就这样不合常理地像是凭空出现，苏鲁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端倪。 这个人的呼吸平稳，浑身热力分布与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贯通天地的思维线也在正常波动。 足以见得，地狱现世般的灾厄军团并没有对老翁造成任何恐惧。 老头挺直了身板，竟然还有一丝不怒自威的样子。 这是什么水平的战力，竟然有迷一样的自信？ 苏鲁念动，所有丧尸领会，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呵呵，知道害怕了？知道害怕是好事，说明你还有自知之明。” 老头乐呵呵地说，露出焦黄的牙齿，两颗门牙还缺了一颗。 之前一夫当关的豪迈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似于老登的猥琐气势。 所以说不苟言笑的人最神秘，一笑就容易露馅。 苏鲁懒得跟他废话，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老头似乎早就预料到苏鲁的反应，他也不生气，仍然笑呵呵地说：“看你走的方向，没猜错的话是去找小蝎子呢吧？劝你一句，别惹她，现在从哪来，回哪去，我就不出手了，就当你没出现过。” 话里话外，硬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似乎苏鲁还要承他的情，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苏鲁上前一步：“如果我说不呢？” 第215章 老头凶猛 被苏鲁呛了一句，老头也没有动怒，只是咂摸了一下嘴。 苏鲁下令灾厄军团忽略老头，继续前进。 老头的肉又干又柴，食之无味，外加这老头充满古怪，来历存疑，所以苏鲁决定当他不存在。 眼下最主要的目标是毒蝎女王手中的装置，苏鲁不打算节外生枝。 丧尸大军已经如潮水般包围了老头，毫不停留，继续向早已成为空城的青玉市迈进。 老头就像被洪流淹没的小石子，瞬间消失。 这老头处处透着反常，所以虽然看起来毫不在意，但苏鲁一直在留意老头的举动。 只见老头伸出右手食指，捅进鼻孔中狠狠抠挖了几下。 苏鲁皱眉。 灾厄军团与苏鲁意识相通，与老头擦肩而过的时候纷纷侧目。 但老头似乎并没有在意，仍然在用食指专注地钻鼻孔。 六七千改造丧尸组成的丧尸大军前锋已经越过老头，进入青玉市北郊范围。 大街上充斥着跌跌撞撞的身影，整个街区在沉寂了将近半年之后，再一次迎来了“游人如织”的繁华场面。 老头从鼻孔中掏出丰硕的成果，在指尖不停搓弄。 那尺寸，比得上收集癖同好攒了半年的总量。 也不知道老头是如何抠出来的，大概他的鼻孔里藏了一个大空间。 老头搓的十分过瘾，脸上渐渐露出痴汉式的笑容。 苏鲁不解，难道这老头想用鼻屎把尸群给恶心死？ 灾厄军团的成员，吃人的时候逮住啥吃啥，从来不挑食，大肠刺生都是吸噜噜直接入口，这是看不起谁呢？ 搓了一会，老头专注地望着指尖的作品，似乎对整体的形状十分满意，老头得意地点了点头，弹指一挥。 指尖的球状物带着强大无匹的风压呼啸而出。 罡风席卷，老头正前方密密麻麻的尸潮唰的一下消失不见，半条大街一清而空。 苏鲁怒目圆瞪。 灾厄军团止步，转头瞪视着老头站的位置。 数秒后，罡风渐弱。 老头前方，尸潮消失之处下起了血雨。 又过了不久，被清空的街道上满是从半空掉落的污血和碎肉。 苏鲁开始认认真真地盯着老头。 这老头看起来其貌不扬，可他的弹指一挥间，面前数百号的灾厄军团被瞬间卷碎。 苏鲁检索记忆，图书馆中并没有关于这种特征的角色设定，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老头并不在意苏鲁的反应。 似乎这样的反应老头见得多了，早就习惯了。 在沉默凝重的氛围中，老头又一次伸出了食指，捅进自己的左鼻孔。 苏鲁死死盯着老头，思维视域和热力视域全部开启，浑身的黑炎熊熊燃烧起来，空气中充满焦灼的味道，滚滚热浪将老头周围的光线扭成麻花。 老头周围的空气已经严重缺氧，但他就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一边抠着鼻孔，一边含混不清地说： “还不打算回去吗？说实在的，你手下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堪比精英，想要攻城拔寨，没有几个要塞城市扛得住。何必消磨在我手里？你这些手下可扛不住我几颗鼻屎。” 说完，老头抽出手指。 指尖上，一颗更大的粘稠物正在老头的拇指和食指的指肚间被捏扁搓圆。 苏鲁冷哼一声，两颗深黑色的火球在他掌心浮现，能量之大，令周围的光线产生了旋涡状畸变。 老头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苏鲁甩手，两个火球如同流星坠地，携裹着恐怖的高温，一先一后轰向老头。 老头望着火球，赞许地点了点头，似乎这火球并不是对手的杀招，而是好友的才艺表演。 火球瞬间来到老头面前。 老头不经意地抬手轻挥，好像是赶苍蝇般轻轻松松拨开了第一个火球。 火球改变轨迹横飞出去，轰上路边一座占地极广的商场，毫不减速地透墙而入，前面穿入后面穿出。 五层楼高的商场顿时塌了半边，殉爆的管路和玻璃像提前排练过的烟花秀，次第绽放。 老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夸几句，第二个火球就到了面前。 老头如法炮制，挥手去拨动火球。 手刚伸出一半，火球中探出一条燃烧着黑炎的手臂，与老头伸出的手握到了一起。 皮肉哧哧作响，老头的手顿时碳化。 火球与苏鲁质能转换。 这是苏鲁在浮空壁画中自行领悟的杀招，本意是填补克莱因桥能力丧失的缺憾。 没想到在对付这个古怪糟老头的时候起了奇效。 老头略显惊讶，但却像丝毫没有痛觉般抽离自己的手。 他留在苏鲁手中的整根手臂已经成为焦炭，苏鲁松手，老头碳化的手臂块块碎裂，灰飞烟灭。 然而黑炎还在顺着老头的断肢不停地向上蔓延，整个肩膀已经被黑炎吞噬。 老头右手屈指。 这一次，蓄势待发的鼻屎瞄准的是苏鲁。 苏鲁没打算拼消耗，正准备躲闪，却发现老头指尖的红色进攻轨迹线居然蔓延成了一片红色的光幕！ 完全没有死角，没有破绽。 无可躲避。 老头弹指。 鼻屎如同出膛的子弹，又一次携裹着巨大的动能和罡风飞向苏鲁。 那一刻，犹如天崩。 苏鲁在身前张开克莱因桥，出口开在老头的背后。 鼻屎恶狠狠飞进克莱因桥。 风啸声中，苏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胸腹之间的躯干已经消失不见，苏鲁透过自己胸口的大洞，看到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丧尸，又一次消失了一片，空出一条笔直的血路。 双脚扎根，大地之力和黑炎的能量狂涌，拼命填补苏鲁身上的大洞。 苏鲁抬起头，身后下起了之前同款的血雨。 苏鲁几乎有些不能理解。 这老头的指力竟然如此惊人。 苏鲁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克莱因桥扭曲的空间通道会被一个鼻屎球打穿。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可不光有鼻屎哦我可告诉你。”老头颇为傲娇地说。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拂过眼角，又摸了摸自己的耳孔，完全不理会身上的黑炎已经快要烧到脖子了。 可凭着老头前面的表现，苏鲁可不相信黑炎会对他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老头见苏鲁不答话，手指往眼角揩去。 苏鲁握拳，黑炎加持的【以理】【服人】对着老头的脸，一左一右砸了出去。 老头叹了口气：“没人教过你礼貌吗？打人不打脸，特别是像我这样越老越帅的型男。”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而苏鲁的拳头也是又快又狠，但直到老头慢吞吞说完了这句话，苏鲁打出去的拳还没有在老头的脸上着陆。 苏鲁还来不及惊异，只见老头提跨，屈右腿，左脚旋踵，一个右鞭腿狠狠踢到苏鲁的左肩。 苏鲁瞬间失去平衡，连通大地之力的双脚被连根拔起，像个重卡狠狠撞上的倒霉路人般横飞了出去。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打脸开玩笑。”老头的脸上一改之前的放松，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接着他抖擞了一下双肩，身上的黑炎被晃散。 烧焦的肌肤和碳化的断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恢复如初。 黑炎丝毫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苏鲁却仍旧倒在地上。 被老头踢中的地方出现了诡异的凹陷，近乎无穷的后劲在苏鲁体内奔突，他一时间竟然无法起身。 就连自我修复都好像被某种无法抗衡的力量压制了。 “小伙子，玩也玩够了，你要是还不打算回头，今天，你和你的手下，就全都得死在这。”老头的和善模样不见了，脸上全是冷冰冰的恶意。 “你想好了吗？” 第216章 缺两颗门牙的糟老头子 “你想好了吗？” 没等到苏鲁回答，老头又问了一遍，接着说：“不说话就当你不想走。” 苏鲁终于化去老头一击之下，留在体内纵横奔突的强横力量，大地之力和黑炎的能量像是缓过了劲，开始迅速修复起苏鲁体表和脏腑之中的伤。 老头这次没有再抠鼻屎，而是扬起手，双腿微曲，摆出一个蓄力的起手式。 这是认真起来的表现。 苏鲁站起身，双臂向两侧平伸出去，化为骨刃。黑炎顺着手臂延展，如同春风化雨，草色遥看，给骨刃镀上了一层缭绕的黑边，散发出无限危险的气息。 空气发出滋滋的声音，苏鲁脚下的地面受不了高温的炙烤，开始呈现熔化状态。 苏鲁身后，一座高大的建筑虚影缓缓浮现，丧尸们像是收到了某种无声的召唤，开始有节奏的向建筑虚影处聚拢。 丧尸修道院的大门敞开，丧尸们排着队走了进去，丝毫没有推搡拥挤。 苏鲁身上的火焰越烧越烈，却丝毫没有影响修道院和周围排队进入修道院的丧尸。 这意味着苏鲁的控温能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完美境界。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表情仍是冰冷森然。 对面的掠食者很有天分，潜力无限，又驭尸有方，未来几乎可以说进无止境。 假以时日，这掠食者一统丧尸建立王朝也不是没可能。 若不是两者的立场，老头倒有招揽的念头。 但成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今天势必要戛然而止了。 这个掠食者没机会了。 老头的身体虽然未动，但苏鲁的热力视域中却发现，老头双脚之下，地面早已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裂纹。 苏鲁双足深深扎根，大地之力如同百川汇海，灌注进苏鲁的身体之中。 黑炎更加旺盛得燃烧起来，苏鲁双臂延展而成的大刀加起来，几乎有40米长。远远望去，好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鸦，正式宣告灾厄的降临。 老头朝着苏鲁弹射出去。 危险的红色轨迹线又一次闪耀起来。 不过这次并没有覆盖成一片幕墙般的红光，而是虚实相间的数百道弧线，从老头的双掌蔓延到苏鲁的全身。 看这架势，在发现苏鲁的自愈能力之后，老头是打定主意想要将苏鲁轰杀至渣了。 更准确的说，是想让苏鲁渣都不剩。 随着老头的接近，他自己身上的光线箭矢也次第呈现，每一个都在出卖老头身上的致命要害。 苏鲁冷笑，双手挽起一个漂亮的刀花，【解牛】的刀意汹涌而出。 犹如飞泉泻地，瀑布倒悬，沾染着黑炎的刀光顿时成为了滔天的业火，将老头重重包围。 炽烈的温度将老头身上的皮肤冲刷一空，露出暗红色的肌肉组织。 老头恍若未觉，狂猛的掌风在周围强行扩张出一个球状空间，将所有的高温隔绝在外，如同给自己加持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防御罩。 但这样一来，老头就腾不出手来对付苏鲁，左右翻飞的双掌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进攻之能。 但苏鲁的黑炎也同样无法侵入老头双掌打出的球状空间，更别提砍中老头的致命要害。 战斗一时陷入了僵局。 过了不久，老头的皮肤开始缓慢但持续地恢复起来。 两相比较，似乎是老头开始占上风。 苏鲁疾速将右手骨刃切换成骨刺，左手【解牛】刀法，右手却是史无畏的剑法。 经过和平小镇与史无畏的战斗，苏鲁已然掌握了史无畏所用剑法的精髓，此时他用起来，威力比起史无畏更是强了好几倍。 就算是这个古武高手在场，也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刀法和剑法都是这个世间的无上武学，苏鲁又是掌握这两样武学的满级选手。 刀剑并用，威力比双刀更加强悍，一时间像是有雷霆炸裂，周围的空间隐隐约约出现了破碎的迹象。 看上去密不透风的双掌在莫大的威压之下，开始出现难以避开的纰漏，被光线箭矢标记了出来。 苏鲁头一次见到光线箭矢还能标注无形无质的存在。 但他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刀剑交迸，剑气纵横，黑炎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舌，从剑尖突入到老头掌风护罩的破绽当中。 老头开始恢复的皮肤又一次被叠加了黑炎的剑气撕碎。 这一次，老头不再像之前那样浑然不觉，嘴里爆出一声粗口。 他吼了一声之后，忍着被扒皮的痛苦，以攻为守，双掌不分先后击中了苏鲁。 苏鲁应声倒飞出去。 和苏鲁一起飞出去的，还有他自己已经断掉的双臂。 苏鲁撞穿了那栋大型商场最牢固的承重墙，跌进了黑洞洞的建筑之中。 这座倒霉的商场之前就已经塌了一半，这一下再也支撑不住，一阵轰隆声中，彻底化成了废墟。 大量的尘烟弥漫而起，直冲天际。 老头佝偻着腰站在大楼废墟前，气喘如牛。 这下看起来虽然是苏鲁吃了大亏，但老头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并不比苏鲁受的少。 甚至有几处是致命伤。 好在自己已经将苏鲁打飞了。 如果再多打一会，谁死谁活还真不一定。 看来果然是后生可畏，这个掠食者并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招惹的存在，但既然今天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这个掠食者更是非死不可。 否则的话，让它成长起来，自己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甚至对整个人类世界来说，都将会是难以抗衡的灾厄。 自己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吧。 想着想着，老头呵呵笑了两声，却带动肺部的暗伤，止不住狂咳起来。 这咳嗽声将老头拉回现实。 伤势比自己认为的还要严重。 刚才的评估还是太自信了。 老头十分沮丧地发现，就算那个掠食者已经被自己拍死了，自己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大楼废墟激起的尘烟依然飘荡不休，加剧了老头咳嗽的程度，他只觉得自己口中腥甜，然后手往嘴边一摸，摸了一手血。 老头颓然坐倒，一只手捂着嘴拼命忍着咳嗽，另一只手在面前不停扇动，试图将尘烟扇走。 尘烟之下，早在双方战斗中碎裂了不知多少遍，已然成为一个巨大深坑的地面，却像是活过来一般，悄然涌动起来。 过了一会，老头的咳嗽渐渐平复下来。 苏鲁还没有现身，看来也是伤得不轻。 甚至有可能已经死了。 不过这种可能性，放在这个充满奇迹的掠食者身上，似乎并不大。 老头也缓过来一些力气，于是打算起身离开这里。 虽然他此刻最想做的，是确认苏鲁的死活。 但老头身上的致命伤还在持续消磨他的生机，现在的他，连一个最初阶的掠食者都难以抗衡。 如果不走，随便遭遇一个掠食者，老头的命就交代在这了。 不行，小蝎子还没有答应自己，这怎么能瞑目呢？ 他抚着胸口艰难起身，正准备抬脚，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陷入了地面。 奇怪，这地面虽然在战斗中被刮掉了厚厚的一层，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变成泥沼吧？ 也许是精力不济，就在老头低头愣神的工夫，周围的地面如同刺猬般冒出一圈地刺，以老头为中心，从四周狠狠刺进老头的身体里面。 这地刺就好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每一个都瞄着老头身上已经受伤的致命要害而去。 老头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意识弥留之际，老头抬头，那个砸进大楼，然后被废墟掩埋的身影就在自己眼前。 然后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迎面而来，老头哎呦一声，仅剩的一颗门牙螺旋升天，飞入半空不见了。 第217章 输给他，不丢人 “我不甘心。”老头气若游丝，却死死盯着苏鲁，就好像他能用目光杀人。 缺了门牙的嘴说话漏风，让他的吐字变得不甚清晰。 苏鲁不跟他废话，心念一动，召唤自己手下的掠食者仆从们上前，将老头围在中心。 战斗了一场，苏鲁已经看穿了老头的能力，那就是削弱。 老头可以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无限削弱对手的所有属性，包括但不限于速度、力量、恢复以及各种超凡战力。 这就是为什么苏鲁在和老头交手的时候，明明已经将大地之力攫取到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致，但依然无法奈何这个老头。 除此以外，黑炎的燃烧和灼伤效果也被强行减弱了。否则，就算老头的掌力再雄厚十倍，在那么长时间的灼烧之后，两条胳膊铁定是不可能存在的，早就化成灰了。 有这样的能力，简直是妥妥的越阶挑战利器。 虽然不知道背后的基本原理，但这个能力对苏鲁来说十分有用。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决定与手下的掠食者们分享这个老头的超凡能力。 说起来，分享敌人的超凡能力是苏鲁去林朝锡的实验室闲逛的时候，探索出来的一种有趣技能。 这种技能，就是能够在杀死拥有超凡能力的敌人之后，可以令所有真心效忠于自己的仆从，全都继承敌人所具有的超凡能力。 原因其实显而易见。 在苏鲁的思维视域当中，所有效忠于他的仆从，其思维线全都收束于苏鲁的意识当中。 之前，苏鲁一直将这种意识互联当做是掌握仆从思想的单向沟通途径，但在地下实验室看生物体融合时，忽然之间灵感一闪，领悟了逆向传递术。 换句话说，这种技能属于一种能力共享，苏鲁掌握了，就可以任意指定对象，同步掌握任何一种超凡能力。 逆向传递术并非通常意义上的超凡力量，本质上是苏鲁通过自己对超凡力量的理解而开发出来的一种衍生技。 这也足够逆天了。 试想，在苏鲁的往后的征途上，但凡遇到一个身具超凡能力的敌人，在顺利将之击败后，苏鲁手下的每个忠心耿耿的仆从，都会同步获取这种力量。 所以灾厄军团势必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唯一的遗憾，就是苏鲁领悟逆向传递术之前，自己所具备的所有能力，都无法进行这样的共享和传承。 但现在这样就挺好，苏鲁是个知足的人。 正所谓知足常乐。 要是所有的掠食者仆从都有自己这个主人的实力，那如何凸显自己身为灾厄军团主人的无上地位？ 按说这种逆向传递术并不需要受众在现场，但苏鲁身为灾厄军团的领袖，深知仪式感的重要性。 有了仪式感，就能持续巩固手下这些仆从额忠诚度。 所以说，天启教会这一类的宗教里的修行者天天罩个袍子，神神叨叨，是有原因的。 见到所有掠食者仆从都已经围到自己身边，苏鲁扬起手刀，狠狠捅进了老头的胸口。 老头瞬间瞪大了眼睛，口中发出即将断气的嘶鸣，如同一只野兽的哀嚎。 苏鲁冷笑，黑炎顺着捅穿的位置蔓延进老头的体内。 这一次，失去了削弱能力的老头整个人开始迅速碳化。 先是尚未长好的皮肤冒着青烟瞬间灼伤溃烂，然后就看到黑炎从老头的肌肉纤维中冒出来，就如同黑色的毛发。 内脏早已烧穿的老头再也无法说话，几乎只剩颅骨的头上，七窍中都在向外冒着浓烟。 不到三秒，老头已经在苏鲁手中彻底化为灰烬。 然而记忆凝胶却依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苏鲁掌心。 其实苏鲁到现在，即使开启了思维视域，也依然没有彻底理解记忆凝胶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记忆凝胶并不与这个世界已知的任何物质产生互动。 即便是黑炎的可怕高温已经将老头烧成了灰烬，但属于老头的记忆凝胶依然丝毫无损地出现在苏鲁的掌心。 记忆凝胶也不被其他任何灵智生物察觉。 就连感知力卓绝的掠食者以及超凡者，都从没有谁能意识到记忆凝胶的存在。 苏鲁曾经半开玩笑地将记忆凝胶塞进杜特的嘴里，但记忆凝胶却没有被杜特吞进肚中，更不用说继承其中蕴含的记忆和能力了。 苏鲁凝视着掌心的胶体，看它随着自己的动作，在手心中变出各种形状。 接着，凝胶就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融进苏鲁的掌心当中。 苏鲁闭上双眼，陷入冥想。 他要从这团记忆凝胶当中，找到老头的身份。 至于【削弱】这种能力，苏鲁倒是不急。 到手的鸭子，飞不了。 然而片刻之后，苏鲁又睁开了眼睛。 掠食者仆从们看出自己主人面色有点怪异，还以为主人是在责怪刚才的战斗中，他们并没有一窝而上的差劲表现，所以不打算共享这个老头的超凡能力了。 而事实确是，苏鲁从这个老头身上一无所获。 这团记忆凝胶之中，竟然空空如也。 老头就像是阿兹海默症患者，已经清空了人生的所有回忆。 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找不到。 但这明显不对劲。 这老头长得丑，但想得花。 听他生前时候的言语，似乎还打算与毒蝎女王之间发生点什么跨物种的禁断之恋。 这样满脑子颜色废料的老家伙，虽然思路清奇，但说什么也不可能是记忆为空的样子。 苏鲁开始回溯整个事件。 从这个老头的出现都处处透露着反常的气息。 首先，苏鲁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到来，这个老头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丝毫没有痕迹：没有空间痕迹，不是跃迁过来的；没有时间的痕迹，不是暂停了时间然后跑过来的。对于掌握空间之力并有很深理解的苏鲁来说，简直不可理喻。 其次，弹指间将一片区域内的丧尸轰杀至渣，血肉铺地，这样强大的战斗实力，按照常理来说必然是响当当的人物。可这个人竟然没有在苏鲁之前任何一次记忆检索中出现过。 最后，这个人死后，记忆凝胶形同虚设。就好像这个人自始至终都不存在，没有历史，没有过往，人一死，一切痕迹都烟消云散了。 “主……主人，我们刚才是想帮你来着，可是您之前说过，我们是您很珍贵的资产，遇到菜鸡直需虐，遇到强敌莫硬刚。”乌尸封玄解释了一句。 苏鲁摆了摆手，不想解释太多。 他自己都没继承老头的削弱，怎么共享给自己的仆从？ 打了半天这场仗，稀里糊涂的开始莫名其妙的结束，什么也没得到，反而失去了近千号生物工程改造过的丧尸大军。 苏鲁心里窝火，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发现老头的来历，一定要将其灭族。 苏鲁看着满地碎肉，默然不语。 血丝子却心领神会，超巨型丧尸一步踏上。 一时间血泥飞溅，又被超巨型丧尸腿上贲起的无数血丝交织而成的大网一一捕获。 这一吸收，血丝子巨型丧尸的身材更加魁梧了。比起与飓风小队的飞机相遇，又高了整整一个头。 苏鲁很满意，微笑点头。 这下重整旗鼓，丧尸大军终于又一次开拔了。 与此同时，在一个很远很远，远超人类想象力能够达到的最远的地方。 这里像是一间昏暗的斗室。 斗室中唯一的光源是居中的一方投影。 投影中正在循环播着苏鲁和老头决斗的场景。 投影两侧各一道深色轮廓，几乎融化于斗室的昏暗之中。 看了不知多少遍之后，其中一道轮廓轻轻叹了口气。 另一道轮廓“呵呵”了两声，接着开口说：“你这分身也不行啊。” 叹气的轮廓回了一句：“确实不行，我这分身只有我千分之一不到的力量。” 嘲讽的轮廓又说：“你可别装了。刚直播的时候，你触手上的筋都绷起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悄悄使劲？” 叹气的轮廓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依旧嘴硬说：“那是投影的光线打上去的阴影。你眼神不好，不要乱说话。” 嘲讽的轮廓继续说：“哦，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咱俩的赌局还算不算数？” 叹气的轮廓默不作声，似乎是生气了。 嘲讽的轮廓也不急，就坐在昏暗当中望着对面。 片刻之后，只听咚的一声，湿漉漉的触感从嘲讽的轮廓怀里传来。 嘲讽的轮廓摸了摸，那冰冷粘腻的感觉让他十分受用。他略觉满意，点了点头：“这次这么痛快？” 叹气的轮廓瞪了他一眼，上百道目光似乎要将他洞穿。 嘲讽的轮廓占了便宜，现在也想给叹气的轮廓一个台阶下。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要我说，那个叫苏鲁的，已然强得离谱了。你输给他，不丢人。” 叹气的轮廓不再说话，伸出触手，摸向了斗室中间的那束光。 路还很长，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第218章 橙红烟雾 灾厄军团给青玉市带来了久违的热闹。 热力视域中，零零星星还能发现少量的幸存者散落在荒烟蔓草包围的废墟建筑内。 他们隐藏得十分低调，在青玉市已经成为沦陷区的当下，居然能够支撑这么久，连站在对面立场的苏鲁都赞叹不已。 最高的敬意，当然是指挥自己的虾兵蟹将们，将这些幸存者从藏身处扒拉出来。 赶尽杀绝。 吃干抹净。 自古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灾厄军团这么一大伙子丧尸，吃饭问题总得操心吧？ 虽然沿途找到的幸存者数量，比起所有丧尸全部吃饱的目标有些差距，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吃了总比没得吃要强。 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则，丧尸们开启了搜刮模式。 灾厄军团如潮水般在市区的道路间汹涌，蔓延。 沿途那些废弃的高楼大厦、地下停车场、地铁站、超市、便利店等，全都挤满了丧尸的身影。 时不时还有幸存者从匪夷所思的犄角旮旯中被揪出来，连衣服带鞋子，被从不挑食的食客们分享一空。 论找吃的，这些仆从们个顶个的专业，个顶个的机敏。 这下苏鲁的热力视域几乎派不上用场了。 但地面无需搜索，空中却出现了情况。 几只鸟飞过苏鲁的上空，他抬头瞥了一眼。 封嘲的目光几乎从来没有从苏鲁的身上移开，见到苏鲁的动作，顿时了然，抬手就朝着那几只鸟甩去。 几根锋利的金属骨刺顺着封嘲的指尖飞出，分毫不差地各自命中一只鸟。 飞鸟应声坠地，早就有几个机灵的低阶掠食者跑去捡起来，拿到苏鲁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奉上。 详细说来，从苏鲁带领灾厄军团踏足青玉市范围至今，这几只鸟已经不止一次地从他头顶的高空飞过。 起初苏鲁并没有多想。 但在这个宛如鬼蜮的活死人之地，原本空旷寂寥的天空，短时间内竟然有飞鸟不断经过，飞行姿势从无变化就算了，哪有鸟来回飞这么久，一点声音都不发出？不说啼鸣的声音，就连振翼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不得不让苏鲁怀疑，鸟不对劲。 被封嘲心领神会打下来之后，果然不出所料，这几只鸟有问题，而且很大。 这几只鸟是纸折的，身上涂满了纷繁复杂而又诡异难言的线条。 这些线条拆开看，不明所以，合起来看，既像是旋涡，又像是眼睛，窥视的意思呼之欲出。 藏在鸟背后的，无论是什么，必然没安好心。 苏鲁目光一凝，黑炎升腾，将这几只鸟焚灭殆尽。 焚烧的烟呈现奇怪的橙红色，凝而不散，在苏鲁面前聚作一团。 苏鲁这种藏头露尾的做派十分厌恶，热力视域和思维视域扩张到极致，覆盖了三纵三横六条路共四个街区。 扫视一圈，一无所获。 看来这个看不见的客人，躲得还挺远。 虽然谈不上担忧，但如果在抵达丧尸社区之前一直都有这样的阻拦者，势必会让苏鲁不胜其烦。 其实苏鲁想的很简单。 灾厄军团的出道首秀，一定要给人类世界一点来自丧尸的小小震撼。 像这样接连冒出莫名其妙的东西，会影响灾厄军团的首秀效果。 看来单单烧死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头，对这些阻路者来说不够震撼。 所以对苏鲁来说，当下的挑战就是揪出这些无声纸鸟背后的东西，然后彻底撕碎它。 要让所有围观的、窥视的、打探情况的都明白，丧尸和人类之间曾经的脆弱平衡，从此以后将不复存在。 苏鲁手掌翻覆，一个空间泡凝聚成型，像吞噬病菌的白细胞一样，将纸鸟焚烧而成的橙色烟雾包裹其中。 正当苏鲁要将空间泡折叠收起时，原本凝而不散的橙红色烟雾像是忽然苏醒过来，不断翻涌鼓荡，然后毫无滞碍地溢出空间泡，开始向四周扩散蔓延。 空间泡与苏鲁所处的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但这种区别对于橙红色烟雾来说形同虚设。 它超越了空间的概念，在苏鲁眼前弥散开来。 周围的丧尸们也发现了这种异常，开启灵智的掠食者们更是窃窃私语，嗡嗡隆隆，吵嚷不休。 眨眼功夫，橙红色烟雾已经迅速扩散出去，将一切笼罩其间。 周围的吵闹声渐渐停了。 橙红色烟雾继续四散而去，很快弥漫到了苏鲁目前所能感知的极限，热力视域和思维视域传递的感知渐渐模糊。 这种烟雾具有的遮蔽效果极为诡异和强大。 苏鲁不仅眼前一片毫无区别的橙红，在热力视域中，所有方向的热力值也是完全一致，所有的物体就好像从物理层面上彻底消失了。 思维视域更是一片迷茫，所有仆从的思维线同样也都消失不见。 苏鲁像是进入了万般皆空的虚无，这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他自己。 如果硬要罗列隐约可见的事物，那就只有苏鲁自己的肢体，和脚下五米见方的地面。 除此之外，感知全都消失。 苏鲁试着运转大地之力，发现能量澎湃汇聚，流畅如初。 这就是说，对方并没有将苏鲁转移到隔绝大地的奇怪地方。 所以苏鲁确定自己还在原地。 他试着打开克莱因桥，以田园藏诗为出口，却发现隧道的另一端，还是无尽的橙红色烟雾。 他又检索记忆，将吸收过的记忆凝胶全都翻看了一遍，尝试着将出口放置在这些死者生前造访过的最远的地方，结果还是一样。 好么。 似乎看出苏鲁手段极多的事实，蔓延扩散之后就静止不动的橙红色烟雾开始汹涌翻滚，像是有方向不确定的狂乱的风在狠狠吹拂，要泯灭世间的一切。 苏鲁对此并不在意。 但对方既然玩这么一手，做足了前戏，接下来正主似乎就该露面了。 苏鲁唯一在意的，就是这次杀死对方之后，这种能力能不能保留下来。 毕竟老头那种扬一扬骨灰，不留下任何痕迹的风格，让苏鲁很是不爽。 这次怎么说也要找补回来。 直白点说，就是找到并虐杀对方，然后将这种近乎能够屏蔽一切感知的橙红色烟雾笑纳。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艘巨大的帆船从翻涌的橙红色烟雾中突然出现，劈头盖脸直冲苏鲁而来。 苏鲁冷笑，本事大不大不知道，玩的倒挺花，不会以为自己是海盗吧。 黑炎凝成七八颗爆裂的圆球，流星坠地般朝着帆船轰了过去。 彼此刚一接触，帆船的舰艏就被炸裂，船舷也片片崩碎，帆船巨大的势能瞬间瓦解，毫无威胁。 崩裂的碎块四下飞溅。 抛向苏鲁的碎块还没碰到苏鲁的身体，就被黑炎舔舐干净，化成飞灰。 帆船在苏鲁眼前的半空裂解成两半，一左一右贴着苏鲁跌落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新鲜了，难不成这次的对手就是这艘帆船？ 变种丧尸，变种兽，变种植物苏鲁都见过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变种帆船。 还是活的。 苏鲁转身，望着正在向橙红色烟雾中渐渐消失的帆船，准备将它慢慢撕碎，彻底肢解，然后再一把火烧成灰。 保证它走得足够痛苦。 可他这一转身，却瞬间愣住了。 裂成两半的帆船倒在地上，凑近可以隐约看到，这两半各自裂开的位置伸出无数的细丝，在空中摇摆着彼此靠近，像是在尝试着连接对方。 血丝子！ 苏鲁瞬间醒悟过来，这帆船的真实身份是血丝子巨型丧尸！ 这究竟是变形术，还是障眼法？ 敌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219章 看见你了 苏鲁上前，伸手与血丝子相触。 分裂成两部分的血丝子分别碰到了苏鲁双手的指尖，先是触电般的猛然回缩，然后察觉到了主人的身份，所有的丝络开始欢快的摇摆起来，迅速如同灵蛇一般，缠绕到苏鲁的双臂。 放在以前，令血丝子敬畏有加的主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它可没胆子这样做。 但此时不同往日，自己和主人一同陷入了感官屏蔽的境遇，缠到主人身上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 至于无数血肉堆积起来，但此刻已经裂解的巨大身躯，血丝子并不是很在意。 一具肉体而已。 只要机会合适，资源充足，分分钟可以再造。 但主人只有一个，而且是不可替代的。 跟着主人，才有把握战胜这奇奇怪怪的橙红色烟雾。 苏鲁和血丝子接触，彼此的交流再无滞碍，他瞬间理解了血丝子的想法，开口说：“放心吧，我们这就去揪出那个捣鬼的玩意，然后弄死他。” 这番话，既像是给血丝子说，更像是专门说给看不见的对手听的。 血丝子在苏鲁的手臂上雀跃。 苏鲁抬手一挥，双臂向身体两侧甩去，如同戏子挥舞自己绸带似的水袖。 血丝子顺应着主人的意志，向四周延展开来。 根据苏鲁当下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橙色烟雾只能阻塞视听，却无法屏蔽触觉。 既然如此，那就让血丝子充当自己的外接触觉神经，搜索迷失在橙红烟雾之中的丧尸仆从们。 就好像无线信号太弱，或者遭到屏蔽后，有线通信就会重新派上用场。 苏鲁对血丝子的命令就是，先将灾厄军团成员找到，聚拢起来再说，免得被这个看不见的对手算计。 事实证明，苏鲁这一手的确很及时。 灾厄军团已经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这个看不见的敌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血丝子的巨型丧尸变成了巨大的帆船的同时，也将灾厄军团里面几乎所有的丧尸变成了人类幸存者的模样。 这下子简直炸了锅。 这些整天就惦记着吃的家伙，冷不丁在能见度极低的烟雾中，忽然发现身边有一半的活物是人类幸存者的时候，那反应可想而知。 很快场面失控，彼此间坦诚相见，对待伙伴就像对待美食一样。 橙红色的烟雾屏蔽了大部分的声音，暴力血腥的手足相残变成了近乎无声的互殴。 并不是所有的丧尸都陷入了这场虚假的狂欢盛宴中。 但清醒者寥寥。 灾厄军团中，开启了灵智的毕竟只有那几个掠食者和极个别有进化潜质的普通丧尸。 但这些存在的数量太少，即使意识到不对劲，也无法改变什么。 更何况他们自己也已经被冲散得七零八落，一个个都变成了人模人样的外形，惹得周围一阵饥渴的低吼，像是加了消声器，声音几乎禁绝。 自身难保之下，更不可能扭转局势。 在少数清醒者之外，绝大多数还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丧尸，只不过经过了林朝锡的生物工程改造，战斗力有所提升而已。 至于这部分丧尸的灵智，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言难尽。 归根结底，要不是为了替它们找回不知道寄存在哪里的脑子，苏鲁的征途大概率会是悠翎此刻藏身的深蓝教堂，倒不必来找毒蝎女王的麻烦。 在苏鲁和血丝子介入前，灾厄军团的内讧不断升级，很快，战损就已经超过了老头的两发黏弹。 事实上，这种变形仅限外表，并不改变个体的真实属性。 正因如此，苏鲁才会在肢解帆船后，发现对方原来是血丝子的事实。 才来得及与血丝子迅速融合，然后依靠触觉联结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灾厄军团成员，制止内讧进一步恶化。 很快，接触到血丝子而清醒过来的丧尸们放下了锋利的机械臂，闭上了满是獠牙的嘴巴，开始向苏鲁的位置聚拢。 但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怎么可能让苏鲁如愿？ 橙红色烟雾又一阵翻腾，数以万计的折纸鸟振翼飞来，每一只都看准了一个丧尸，精准无比地扑到丧尸脸上，如同眼罩，蒙蔽了丧尸的双眼。 丧尸的眼神本就不好，脑子也不好，按理说这个操作并没有什么卵用。 但每一只纸鸟上都有诡异的线条，充满迷乱狂躁而又难以言喻的意味。 一只两只还好，如此多数量的纸鸟带来的迷乱之意强强叠加，最后都透过血丝子的联系，冲进了苏鲁的意识当中。 巨大的迷乱感携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狠狠轰击苏鲁的意识。 一瞬间，这个灾厄军团的首脑也开始目眩神迷起来。 在场的所有丧尸几乎都通过血丝子连着苏鲁的意识，这下，整个灾厄军团刚刚建立的秩序又一次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新一轮的内讧。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刹那，丧尸修道院的大门从虚无中浮现出来，毫无停顿地向两侧打开，发出轧轧的刺耳声响。 奇怪的是，橙红色烟雾对大门发出的噪音毫无屏蔽效果，这润滑不好般的难听声音传遍了全场。 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所有丧尸的动作都不由得顿了一下。 苏鲁也瞬间清醒。 接着这些丧尸开始抬起手，纷纷将遮在眼上的折纸鸟揭下来，轻而易举将之撕成碎片。 这一次，折纸鸟表面的线条失去了所有的特殊效果，像普通纸张一样被撕成粉碎，纷纷扬扬被撒落到地面。 苏鲁不得不夸一句，这个对手很6。 从纸鸟的第一次现身，对方的布局就开始一步接一步地等着苏鲁。 若不是最后关头丧尸修道院大门打开，苏鲁多半早就中了敌人的圈套。 自始至终没有现身，仅凭着两波折纸鸟，差点就让灾厄军团的登场首秀中道崩殂。 这个敌人，让苏鲁越发的好奇了。 但好奇归好奇，苏鲁的指令也不含糊，催促着所有的丧尸再次往修道院中撤退。 丧尸修道院是苏鲁当下最大的倚仗。 在这里，苏鲁可以随意改写现实，让对手施加的任何负面效果失效。 所以橙红色烟雾再也奈何不了苏鲁什么了。 丧尸们退的很快，苏鲁在大门口看到了抵着门的林朝锡，朝他肯定地点了一下头，略作示意。 关键时刻，这个不容于人类的变态生物学家竟然救了整个灾厄军团。 待所有的丧尸都回到修道院当中，苏鲁并没有立即关门。 他站在大门的开合区中，向外望去。 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橙红色烟雾虽然没有消散，但这烟雾的屏蔽作用对苏鲁来说已经无效了。 烟雾深处，被苏鲁和老头联手拆除的购物中心废墟上，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静静矗立。 他面朝修道院，整个人就如同凝固的雕塑，站在烟雾中纹丝不动。 唯有双眼死死盯着苏鲁，一眨也不眨。 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双手在不停翻飞，一张又一张的手工卡纸凭空浮现，在他手中变成了活灵活现的折纸鸟。 他每叠好一只折纸鸟，这只鸟就如同活过来一般，振翼冲上半空，在橙红色的烟雾中绕着他的头顶不停飞行。 没过多久，数量渐丰的折纸鸟又一次形成规模，成群地飞在空中，如同一个巨大的石碾，盘旋不休，却依然寂静无声。 看这情景，显然对方是在酝酿大招呢。 可大喇喇站在废墟顶上的架势也意味着，他并不知道苏鲁已经发现他了。 所以丝毫没有隐藏踪迹的意思。 苏鲁不屑冷笑。 所以战场形势，该逆转了。 【今天也不算太晚吧，各位点一点，我冲一冲。虽然暂无上榜可能，但梦想一定要有的，是吧。】 第220章 见习骑士 专心制作折纸鸟的对手没动，苏鲁也没动。 他们一个站在虚实不定的丧尸修道院门口，另一个站在商场坍塌的废墟上，遥遥相对。 苏鲁盯着对手的每一个动作，但对手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对苏鲁已经发现自己的事实还浑然不知。 折纸鸟的数量还在不断攀升，汇聚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规模极为庞大的螺旋。 虽然没有声音，但遮蔽一切的橙红色烟雾依然被这些折纸鸟搅动着，随着它们飞行的动作不断盘旋。 一副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架势。 对手右臂上扬，修长的食指直指天际。 纸鸟由内而外徐徐下降，鸟群的形状由石碾渐渐变成了漏斗，尖端几乎就要触到他的指尖。 鸟群越飞越快，越转越急，下一击看起来蓄满了摧枯拉朽之力。 苏鲁眼神一凝，终于要等到大招了。 厉不厉害不知道，视觉冲击力确实是拉满了。 终于，对手的双目一瞪，食指由上指改为平伸，指向苏鲁。 折纸鸟组成的巨大漏斗的尖端跟着手指的方向朝苏鲁飞来，沿途搅动空气，发出凌厉的破空声。 威压比老头的弹指神功强了许多倍。 苏鲁仍然一副闭目塞听的样子，等着折纸鸟群接近。 折纸鸟群的巨大动能挤压着空气，撕开了橙红色烟雾，暴露在苏鲁面前。 对手似乎对这一击很自信，他彻底不装了。 苏鲁淡淡瞥了一眼对面的傻子，随手一挥，一座开口极大的克莱因桥瞬间成型，折纸鸟群就这样一头冲了进去。 同一时间，克莱因桥的出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对手的身后，折纸鸟群狠狠撞上自己的主子。 如同巨浪拍上礁石，蓄力耍帅了半天的折纸人就这样被拍飞了出去。 跟着他一起飞起来的，还有前一刻立足之处的碎石断砖。 折纸鸟群的动能极大，商场废墟堆的尖顶都在这一击之下被削平了不少。 折纸人反应也算不慢，他身在半空尚未跌落，就指挥着折纸鸟群改变飞行轨迹，纷纷聚到他身下将他轻轻托起。 还没等他松口气，烟雾渐浓，一阵焦糊味传来，紧接着，身下折纸鸟群开始大片跌落，身上纷纷沾着黑色的火焰。 折纸人这才意识到，敌人出手了。 他挥手驱散折纸鸟，以免黑色的火焰引到自己身上。 失去折纸鸟群的承托，折纸人开始自空中下坠。 不过好在，这时他的滞空高度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他调整了一下身形，开始自由落体。 折纸人不擅长空中作战，不过等到了地面，他自信还有翻盘的手段。 苏鲁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黑炎已经将折纸鸟群焚烧殆尽，折纸人成了苏鲁的重点关照对象。 也是唯一的关照对象。 苏鲁手一挥，数道黑炎如箭矢般向折纸人射去。 折纸人身在半空，双手疯狂舞动，无数手工卡纸魔术般浮现在他周围。事情紧急，折纸人也顾不上再加工这些卡纸了，撒纸钱似的将卡纸抛到自己周围，替他阻挡黑炎。 这些卡纸倒也争气，虽然烧起来的速度毫不含糊，但折纸人却险而又险地躲开了一波黑炎的攻击。 这么一拖延，折纸人终于狼狈落地。 为了躲黑炎，折纸人没有工夫调整自己的身形，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折纸人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摔散了，有一颗门牙似乎也摇摇欲坠。 但形势不容他耽误，略作喘息之后，他双手撑着地面要爬起来。 但一只脚却踏上了他的后背，将他重重踏回地面。 又一个狗啃泥过后，那个松动的门牙再也无法坚挺，毅然决然崩飞而去。 折纸人又惊又怒，挣扎着就想起身，但踏在他背上的脚丝毫没有拿开的意思。 折纸人双手费力伸展，想要控制橙红色烟雾再向自己周围聚拢。 只要浓度足够，再强的掠食者也扛不住。 敢把脚踏自己身上，等下烟雾得手，这个掠食者精神错乱了，这笔账再一起算。 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绝望了。 橙红色烟雾好像不起作用。 脸朝下的折纸人并没有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身在修道院大门的笼罩范围内了。 橙红色烟雾能起作用就活见鬼了。 折纸人发出痛苦的惨叫。 因为背上的脚已经将他的腰椎踩断了。 这一刻，折纸人头一次体会到了生不如死。 苏鲁脚尖轻轻一挑，将折纸人翻了个身，让他仰面朝上。 折纸人忍着让自己快要昏过去的痛苦，用不屈的眼神盯着苏鲁。 如果目光能杀人…… 也没有卵用。 苏鲁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踢了踢躺在地上已经翻不了身的折纸人，开口问：“你哪的？跟那个老头什么关系？这么一身弱鸡的本事，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拦我的路？” 似乎是怕折纸人像前一个老头一样消失无踪，苏鲁一开口就问出一连串问题。 折纸人故作硬气：“你一个丧尸你嚣张什么，你已经离死不远了，有本事给爷一个痛快！” 苏鲁笑了，双手锐化成利爪，十指翻飞，不断在折纸人身上戳洞洞。 避开折纸人身上所有被光线箭矢标注的部位。 折纸人开始放声惨叫。 在丧尸修道院的大门范围内，这叫声毫无遮蔽地穿透橙红色烟雾，在寂静的城市中传出很远。 正合苏鲁的意。 前一个老头死得太快，没有给周围窥视的势力足够的震撼，所以才会有这个折纸人，头铁地跟风而来。 所以这一次，苏鲁会让他活得足够久。 叫得足够惨。 橙红色烟雾失去了控制源，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很快就消散无踪。 而在烟雾彻底散尽的那一刻，苏鲁才忽然发现，整个城区都失去了色彩。 折纸人看到苏鲁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愕，开始放声狂笑。 似乎这一招，才是折纸人的底牌。 只不过在丧尸修道院大门打开的范围内，所有的颜色一切如常。 这所谓的底牌丝毫没有效果。 折纸人的笑声歇斯底里，比哭声还难听。 似乎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忘掉自己身上的伤痛。 苏鲁没兴趣知道他是怎么擦掉了周围的色彩。 反正死了之后，记忆凝胶会透露一切。 苏鲁招招手，仆从们从修道院中鱼贯而出。 之前的两场战斗都比较诡异，为了保留灾厄军团的实力，苏鲁最终都选择了单打独斗，而让所有的仆从回到修道院待命。 这时第二场对决胜负已分，折纸人也该贡献出自己的能力了。 苏鲁后撤一步，离开折纸人。 掠食者仆从们贴着自己主人两侧来到折纸人旁边，将他团团围住。 折纸人为数不多的骨气早就在狂笑中挥霍一空，此时看到周围眼冒绿星的掠食者，终于开始害怕，大声喊：“别吃我！我说！我是天启教会的见习骑士，只要将你带回去，无论死活，我都有资格擢升为天启四骑士！” 掠食者们果然暂停了动作。 苏鲁问：“那个老头呢？你跟他什么关系？” 折纸人一脸迷茫：“老头？什么老头？” 不像演的。 但是有点奇怪。 自己跟老头正面对决的时候，纸鸟曾经从高空飞过，地面的情形应该了如指掌。 不至于对老头的存在一无所知吧。 难不成，老头死后，从概念层面将自身所有的痕迹都抹除了？ 那倒塌的商场怎么解释？ 苏鲁很想肢解了他，然后让记忆凝胶来坦白一切。 但折纸人刚亮明身份，他是天启教会的人。 似乎还有点特殊身份。 倒是可以留条命，看看天启教会会不会派人来救他。 不是，应该说，会不会继续送人头。 第221章 天启三骑士 苏鲁眼神微动，掠食者仆从们会意，低头张嘴，开始仔细品尝见习骑士的四肢。 它们习惯于连皮带骨，血肉与筋腱一口咬下，彰显它们锋利的牙口和不挑食的美德。 见习骑士的脸因为失血和痛苦而扭曲，冷汗从额头滑落，流过眼角，变成更大的液滴，滚滚而下。 “放心，你对天启教会这么重要，我是不会让你死的。”苏鲁在旁边安慰他，努力做出慈眉善目的表情，但看见习骑士的反应，自己的表情管理好像还是失败了。 “415。”见习骑士忽然开口，眼神前所未有的发亮。 “什么？”苏鲁没听明白。 “425。”见习骑士又说了一句，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了绝望和痛苦。 苏鲁看了看围在见习骑士周围的掠食者口齿不停撕咬，又看了看他已经被吃掉了大半的四肢，当即了然。 这家伙似乎在数自己被啃噬的次数。 苏鲁奇怪，这个家伙怎么像精神分裂一样，情绪变化太大了。 但这并不影响掠食者们的胃口。 它们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主人已经授意，眼前这个敌人随便吃，死不了就行。 那还客气什么？多啃一口，少啃一口，无非是下嘴深浅的问题。 “832。”见习骑士第三次开口。 此刻的他，四肢都已经消失不见，身上也没几块好肉。 苏鲁看吃得差不多了，就准备让掠食者们住口，然后找林朝锡给见习骑士止血。 就在这时，见习骑士扭头盯着苏鲁：“你给我听好了，这些我都记住了，很快我就会加倍还给你的。” 苏鲁被逗笑了。 这就好像外强中干的人在干不过对手时放的狠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鲁抬手挥散了享用美食的掠食者仆从们，居高临下的望着见习骑士。 本打算看在天启教会的份上，让林朝锡给他上点药，然后止血处理。 但这个见习骑士既然这么硬，苏鲁只好改主意了。 他张开手掌，一簇黑色的火苗升腾而起，炙烤着空气，让周围的光线也跟着扭曲起来。 都说火烧能够快速止血，不知道黑炎有没有这种效果。 其实苏鲁更好奇的是，这个见习骑士究竟有没有他自己口气中说的那么硬气。 苏鲁掌心的黑炎蜿蜒而起，如一条刚刚结束冬眠的毒蛇，缓缓盘绕着，从空中向见习骑士的肢体断处涌去。 “适可而止吧！”见习骑士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 苏鲁怎么会理会他，黑炎组成的蛇依然在向他接近。 忽然一轮血色的明月升腾而起，悬上半空，将失去色彩的街区范围全都镀上一层淡淡的绯红之光。 只有修道院大门依然一切如常，并没有受血月的影响。 苏鲁抬头朝着天空望去，那轮血月也在凝望着苏鲁。 血月中央的瞳仁清晰可见，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隧洞。 见习骑士忽然发出计谋得逞般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苏鲁扭头像看白痴：“你笑什么？” 见习骑士的笑被噎住了，嘴角的笑意还没有退去，脸上就已经爬满了震惊：“你跟【迷乱之瞳】对视了，竟然没事？” 苏鲁忽然想起来了。 在图书馆看到的设定中，是有【迷乱之瞳】这么个东西，属于天启教会的圣器之一。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毫无措施的情况下，与【迷乱之瞳】直视。 直视的结果，轻则失去神智，成为无魂的躯壳。重则颅内爆炸，七孔飙血，当场毙命。 无论是人还是掠食者，概莫能外。 天启教会的人，也只有地位超然的少数高层信徒，才有手段和道具，抵御【迷乱之瞳】的影响。 但设定只有文字没有图案，也没有提到【迷乱之瞳】能够悬停空中，外加自己站在修道院的门口，屏蔽了一切负面影响，并没有遭受到【迷乱之瞳】的惑乱。 所以第一时间，苏鲁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来自深蓝教堂的高级藏品。 看见习骑士的表情，很显然他到现在依然没有意识到，整个修道院都已经成为了苏鲁【改变现实】这种能力的覆盖范围，任何负面效果到了这里，都对苏鲁不再起作用。 “还没看出来吗？修道院现在成了他的庇护所了。”一个略显冷漠的声音传来，显然这句话是对见习骑士说的。 苏鲁循声望去，一道淡淡的身影自虚无中逐渐凝实，迈步向着修道院门口走来。 脚步声忽然出现了杂沓的重叠，又有两道身影从虚无中显现，和说话的身影肩并着肩，并排走来。 他们三人一样的装束。 长长的斗篷无风自动，宽大的兜帽遮住几乎整张脸，只露出刀削斧刻般的冷峻下巴。 斗篷外，亮银色的肩甲灿若星辰，辉映着空中【迷乱之瞳】洒下的红光，更显得圣洁无比。 居中者背后是一把宽阔的大剑，剑柄上的螺旋纹路似有光晕流转。 左边那人背了一张长弓，看上去寻常臂力的人想拉开都难。但没有箭囊，暂时不知道他要如何使用。 右边那个人则拄着一根长长的法杖，法杖上端不出意外地镶嵌了一颗翠绿的宝石，显出一种高贵与廉价兼具的怪异感。 若不是场景不对，苏鲁几乎都要认为这几个是参加漫展的专业coser。 氛围感倒是拉满了。 “天启三骑士！”见习骑士面露喜色，看着气场十足的三个骑士，仿佛看到了自己擢升骑士的高光时刻。 居中的骑士略微点头以作回应。 他似乎天生高冷，刚才开口说话和现在点头致意已经是他能做到的社交礼仪的极致了。 左边的骑士摘下长弓，引弦对准了苏鲁。 长弓上并没有箭矢，但仍有一条昭示着危险的暗红色轨迹线对准了苏鲁的眉心。 苏鲁毫无表情的望着这个引弓之人，如同望着一个将死的废物。 掠食者仆从们围拢在苏鲁周围，或弓着身子，或蹲踞在地上，全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一张张狰狞的脸上充满嗜血暴虐的神色。 右边手持法杖的骑士单手掀开了自己的兜帽，露出满头如雪的淡金色长发，和一张引人遐思的惊世容颜。 一张足以让见到她的所有女生心生嫉妒的绝色之貌。 如同路过人间的精灵，无意闯进了废墟遍地的城市。 她似乎不应该属于这里。 见习骑士盯着她，眼底似乎有莫名的悸动。 像少年情窦初开漫不经心走进教室，第一次知道一种不是花的花，叫做班花。 但是对于苏鲁来说毫无影响。 不过是片刻之后，自己掠食者仆从们的另一顿美食罢了。 他唯一在乎的，是那纤细的身子骨怕是不够几口吃的。 中间的骑士似乎也没有将眼前紧张的氛围当回事，伸手从斗篷底下拿出一本古旧的书，开始旁若无人的翻看。 这本书显然经历了无数的岁月，每一张发黄的纸页都翻卷着毛边，似乎多翻两页就会散落一地。 但中间的骑士并没有这样的担心，他将书翻得哗哗作响。 一阵看不见的能量涟漪从他翻开的旧书中散发出来，在修道院大门外并不开敞的空间中激荡开。 手持法杖的女骑士改成双手持握，将法杖上端的宝石对准了躺在地上，四肢都已经消失的见习骑士。 “受苦了，亲爱的。” 宝石发出柔柔的光，直奔见习骑士而去。 显然，这根法杖拥有治愈的力量。 苏鲁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第222章 修道院争夺战 绿光在照上见习骑士的躯体之前，就散逸到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鲁对此毫不意外，毕竟见习骑士此刻所躺的位置，就是修道院的大门口。 在这个区域，对手的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效果都得冰消雪融。 修道院改变现实的力量，输出还是一样的稳定。 “看来修道院的确在眷顾这个丧尸呢。”女骑士也不沮丧，依然用仙乐般的声音说着。 如同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见习骑士解释当前的情形。 见习骑士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紧张或是沮丧的表情。好像连自己身上的伤痛都已经忘了。 毫无疑问，三个天启骑士的现身，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苏鲁这才明白，刚才见习骑士说的“适可而止”，多半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尚未现身的天启骑士说的。 因为那个时候，【迷乱之瞳】已经高悬于空中了。 女骑士话音还未落，左边引弓的骑士率先动手。 只见他将弓弦拉到极致，【迷乱之瞳】在空中呼应着他的动作，撒下的光芒也由红逐渐转黑。 但弓弦上依然空空如也。 终于，骑士松开手，蓄满势能的弓弦脱手而出。 破空声传来，【迷乱之瞳】笼罩下的街景产生了一瞬间的扭曲，这一下，几乎撕裂了空间。 苏鲁依然没有动。 在我地盘这就得听我的。 规则，秩序，我说了算。 站在丧尸修道院的范围内，害怕你装腔作势的coser？ 弓箭手声势浩大的一击在接近修道院大门的时候，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迷乱之瞳】带来的扭曲和撕裂也像是从没有发生过。 弓箭手抬起头，兜帽之下，一张惊愕的面孔从阴影中浮现出来，又隐藏进去。 自从成为天启骑士，他的弓向来所向披靡，在【迷乱之瞳】的加持下，甚至越阶杀死过好几个冒犯天启教会神圣威严的超凡者。 让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冒犯者付出血的代价，让所有围观的再也生不起丝毫对天启教会不敬的心思来。 他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疲软无力。 场面一时寂静。 弓箭手的面子似乎有些挂不住，左手举起长弓就要再来一发。 为首的天启骑士伸手拦住了弓箭手：“别费力气了，没用的。” 弓箭手好像还有些不服气，斗篷下的双肩在剧烈起伏。 但他并没有违拗为首骑士的话。 看来为首的天启骑士在所有骑士中颇有威望。 苏鲁不禁好奇，他究竟打算怎么做。 现在的情势十分微妙。 三个高调现身的天启骑士暂时对苏鲁无可奈何，而苏鲁对他们同样束手无策。 【迷乱之瞳】照耀下，除了修道院的门口不受影响，其他现实世界的所有无色地带都已经变成了天启骑士的主场。 苏鲁刚刚曾试图让黑炎化成的火蛇游到修道院大门范围之外， 进入【迷乱之瞳】的笼罩范围，结果黑炎竟然熄灭了！ 苏鲁又悄悄打开克莱因桥，想尝试着将出口放在天启骑士身后，同样无法奏效。 他的活动范围已经被限定在修道院之中了。 现如今，苏鲁继承了李找的能力，黑炎使用起来可以说灵活无比，随心所欲，威力惊人。 配合他的刀法战技，简直无往而不利。 如果放在正常环境下，让苏鲁以一敌三对抗面前的天启骑士，苏鲁完全没有压力。 但【迷乱之瞳】笼罩下，让黑炎和克莱因桥都无用武之地，苏鲁不得不慎重应对。 修道院图书馆中对天启骑士的设定也十分模糊，并且与苏鲁面前几人的能力和造型并不相同。 结合见习骑士之前的说法，苏鲁相信，天启骑士的身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极有可能是能者居之，实力说话。 但知道这也没什么用，两边暂时还在僵持。 最离谱的应该是为首的天启骑士，这个氛围下，他依然低着头在聚精会神的看书。 不知道究竟是真的爱看书还是在演什么东西。 “好了，找到了。”为首的天启骑士将手中的书翻到某一页，开始吟诵起来。 奇异的能量从书页上传来，为首的骑士放开双手，那本书依然保持在原来的位置，悬停在骑士面前。 吟诵的声音逐渐加强。 先是天启骑士自己的声音，接着从四周传来无源的和声，像是有千百张看不见的嘴巴，在跟随着天启骑士的吟诵，发出完全一致的语调。 苏鲁回头望着修道院的大门。 像是有惊雷自空中滚落，修道院的大门传来低沉的振鸣音，频率竟然和吟诵声逐渐协调一致。 与此同时，被他炼化的三个锚点石也开始强烈震动，显得极不稳定。 他心中有很强烈的感觉，大门好像就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了。 平衡被打破，场上的形势瞬间起了变化。 【迷乱之瞳】苍凉的血色逐渐渗透进修道院的门口，缓慢但坚定地向着修道院里蔓延。 为首的骑士见形势好转，向身旁两个骑士点了点头。 从悠翎和陶得处得知修道院沦陷、院长身死的消息后，深蓝教堂十分震怒，连夜派出了教会巅峰战力的天启骑士，还特批了十分重要的圣器给他们使用。 天启骑士这次来，主要有三个目的。 其一，就是杀死苏鲁，然后从苏鲁手中将修道院夺走，使修道院重新回到天启教会的掌控之中。修道院被一个丧尸夺走，并占领成为了尸群的巢穴！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天启教会的威望和颜面将荡然无存。 其二，就是调查修道院院长是否真的已经死亡。因为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各教区的主教就要齐聚深蓝教堂，选举新一任的教皇了。修道院院长可是下一任教皇的有力候选人，无论实力还是手段，都不像是能这么轻易死去的样子。 其三，则是接管灾厄军团。这支生物工程改造的丧尸大军虽然亮相时间很短，但从晴川市周围人数的反常变化就能看出来，它们的战力不俗。虽然放在顶级实力的强者眼中似乎还有点不够看，但放眼当下的人类社会，依然能够所向披靡。这么一支永动机般的力量，正是天启教会所需要的。更何况在修道院的实验室中，还有教会之前就收留的人类科学家，林朝锡。灾厄军团的出现，与这个人一定也脱不开干系。 为了活下去，林朝锡可没少给天启教会干脏活。现在却又帮着苏鲁制造了灾厄军团。这种人，既然连丧尸都能投靠，还能指望他对教会有多虔诚？ 所以天启骑士当然是要将这个人也带回去，放到深蓝教堂严加看管，让他将功补过，制造出更加恐怖的生物武器。等哪一天榨干了他所有智慧，再人道毁灭。 出于这些无法公之于众的目的，这一战，天启教会既想低调进行，不引起任何势力的注意，又志在必得，务求一战得手。所以只有天启四骑士能够胜任。 他们的作战计划很明确。 见习骑士首先登场，用他屏蔽颜色和声音的能力，在苏鲁周围制造出一个雾茫茫的环境，阻挡苏鲁的感知。 正式的三个天启骑士则趁这个机会布置战场，依靠【迷乱之瞳】的力量制造出一个无法逃离的屏蔽域，屏蔽域中的所有空间扰动都会受到【迷乱之瞳】的限制，确保修道院在现实世界中出现之后，就无法通过关门而再次消失。 最后，则是通过吟诵最古老的《天启圣经·源本》，将与这本书一脉相连的修道院唤醒，以此从苏鲁手中夺回修道院的控制权。 第223章 修道院争夺战(二) 从当前的形势看来，天启骑士的目标正在按计划推进。 修道院的大门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震动，显然是与苏鲁之间的契合已经开始动摇了。 【迷乱之瞳】的红光还在不断向修道院深处蔓延。 弓箭手露在兜帽外的嘴巴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他又一次拉开了手里的长弓。 【迷乱之瞳】的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他的杀戮范围。 红光不断蔓延，闪耀。 半废墟状态的城区到处都浮动着血色的流光，如同岩浆浸染的地狱。 弓箭手的长弓又一次拉到了极致，暗红色轨迹线直指苏鲁的胸口。 为首天启骑士的吟诵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隐隐然，似乎【迷乱之瞳】笼罩的整个空间中，天与地都在与他的声音和鸣共振。 女骑士又一次举起了法杖。 法杖顶端的绿色光芒在【迷乱之瞳】的映衬下，发出的光变成了幽幽的黑色，与苏鲁身上燃烧的黑炎竟有遥相呼应之感。 苏鲁身上的黑炎也开始炽烈的燃烧起来。 躺在苏鲁脚下的见习骑士感受到苏鲁身上灼热，只觉得呼吸困难，似乎连心肺都跟着开始燃烧了。 但是女骑士就近在眼前，见习骑士强忍着没有呼痛，但他失去四肢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出卖了他。 红光不断蚕食丧尸修道院的地盘，平衡即将彻底打破。 灾厄军团和林朝锡实验室的所有成员都已经接到苏鲁的号令，进入图书馆躲了起来。 那里是苏鲁最后的防线。 没办法，灾厄军团单体战力虽然强，但要看对手是谁。 如果对上普通幸存者，或者低阶超凡者，那可以说是当者披靡。 但天启骑士这种级别的存在，拿灾厄军团出来就是送菜。 很搞笑，灾厄军团是用来进攻人类的，但现世至今，只有小规模的亮相，驱赶着荒野上的幸存者们一路向南逃到晴川市周边，制造了局部的恐慌。 但来到青玉市至今，对上的敌人都超出了灾厄军团所能直接对抗的量级。 虽然有数量的优势，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往往毫无意义。 红光还在持续闪耀。双方都在最后的蓄力。 终于，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水瓶跌落，琉璃乍破，原本半虚空状态的修道院彻底在这个世界显形。 【迷乱之瞳】照耀下，修道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谧和美感。 唯独修道院中的图书馆，维持着原本的颜色毫不动摇。 连同顶端四角的丧尸浮雕都毫无变化，丝毫没有受到【迷乱之瞳】的影响。 几乎在修道院彻底显形的同时，弓箭手的无形之箭离弦而出，牵引着【迷乱之瞳】的光芒，沿着暗红色的轨迹线冲向苏鲁。 苏鲁的黑炎在【迷乱之瞳】的照耀下，一边燃烧一边湮灭，双手握紧拳头，【以德】【服人】焚烧着赤色的空气，逆着暗红色轨迹线攻向弓箭手。 苏鲁已经看明白对面三个天启骑士的分工了。 为首的负责抢夺修道院的控制权。 女骑士大概率就是个奶妈，负责治愈之类的任务。 而弓箭手则利用【迷乱之瞳】制造的主场优势，负责直接击杀苏鲁。 所以苏鲁毫不犹豫，先攻弓箭手。 【迷乱之瞳】被引动的能量潮汐与苏鲁的黑炎铁拳狠狠撞到了一起。 一瞬间，似乎有雷霆从碰撞处炸裂开，巨大的轰鸣声与汹涌的能量向外扩散，沿途撕裂着一切实体物质。 地面像被陨石砸中，以炸裂点为圆心，向下凹出一个深坑。 周围的建筑自觉向四面八方倒塌，给这场对决腾出更大的空间。 从半空看去，如同一圈圈凝固的涟漪。 苏鲁和弓箭手的踏足点都已经沉降，苏鲁的整条右臂已经消失，右肩像一朵盛开的血肉之花，正在黑炎的燃烧中缓慢修复。 弓箭手的长弓居然还有防御功能，他本身看不出皮外伤，但斗篷已经在这一击之下变成了破布，兜帽被掀开，露出一张狭长的脸。 看起来一副欠抽的模样。 为首的天启骑士吟诵声被打断，图书馆周围的红光有那么一瞬竟向外退却，似乎修道院在与【迷乱之瞳】角力。 此消彼长，而修道院并不想被天启骑士占据。 女骑士法杖顶端的宝石从刚才就一直闪耀，硬生生凭借着治愈之力抗衡了撕裂一切的能量。 她原打算在修道院的屏蔽力量消失之后，先救治失去四肢的见习骑士，但在这种情形下，她只顾得上自保。 见习骑士，已经被散逸的能量撞飞了出去，倒在远处，发出气若游丝的哼哼声。 三个天启骑士的面色都有些古怪。 他们似乎没有预料到，被【迷乱之瞳】削弱和湮灭的力量压制的苏鲁，竟然还这么强。 苏鲁笑了。 看来这种打法，对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天启骑士，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 右手正在复原，苏鲁握紧左手，黑炎缠绕下，铁拳犹如狼牙棒般狰狞硕大。 他将左拳平举，拳面冲着弓箭手的方向。 就好像他将拳头想象成了榴弹炮。 【迷乱之瞳】光芒再一次盛放。 苏鲁身上的黑炎受到抑制，右手的复原速度明显放缓，而左手的拳头也被消减了一圈，看在天启骑士眼里，几乎毫无杀伤力可言。 弓箭手又一次拉开了弓弦。 失去一条手臂的苏鲁看上去软弱可欺。 红月当空，宜杀人。 别以为摆个帅气的造型就不用死了。 弓箭手弓弦脱手，赤芒闪动。 另外两个天启骑士早就严阵以待。 为首的天启骑士依然在吟诵经书，但他背后的大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体，此刻正悬浮在空中，以自己的主人为中心缓缓旋转。 女骑士的法杖横在身前，整个人沐浴在绿光当中，连自己的头发都已经染上了生机勃勃的绿色。 苏鲁左臂离体，凝成黑色的火球，与【迷乱之瞳】的能量潮汐擦肩而过。 弓箭手有些意外，却并不担心。 比起对轰时那两个拳头，这颗小小的黑色火球已经被【迷乱之瞳】无限削弱了，无论是量级还是速度，似乎都有点不够看。 弓弦引动的能量潮汐以无可违逆之势一路碾压，冲向苏鲁。 这个愚蠢的丧尸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正常，【迷乱之瞳】削弱了他的速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即使想躲，也根本躲不开。 弓弦引动的能量潮汐即将撞上失去双臂的苏鲁。 苏鲁轰出的黑色火球才慢悠悠地飘到弓箭手附近。 弓箭手不慌不忙地举起长弓，漫不经心的挡在身前。 却挡了个空。 远方，能量潮汐撞上苏鲁，却像撞散了一堆本就快要燃尽的篝火，只带起了一片并不惹眼的星火。 弓箭手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低头望着自己内脏流泻的破烂腹部。 里面还插着一条变成骨刃的手臂，黑炎升腾，内脏正在焚化。 不知什么时候，看上去慢悠悠而黑色火球，以一种弓箭手不能理解的方式，变成了苏鲁。 女骑士也被这幅场景惊呆了，愣了一会，法杖隔空连挥。 绿光闪烁之下，弓箭手的伤口停止扩大。 女骑士的愈合之力与苏鲁的黑炎在弓箭手破烂的腹部极限拉扯。 为首的天启骑士依然在吟诵经书，但声音中已经有了一丝焦躁。 他似乎有些想不通，自己的伙伴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蠢，竟然轻敌到这种程度，实在有失天启骑士的水准。 而修道院的图书馆依然没有被【迷乱之瞳】的红光所吞没，所以修道院还不算彻底夺回。 他现在分身乏术，想帮也帮不上忙。 事情的进展，不如预想般的顺利。 第224章 修道院争夺战(三) 苏鲁看到弓箭手的处境，倒有些意外之喜。 自从悠翎几人逃走，苏鲁就开始深入研究精神控制与精神污染的本质。 因为苏鲁遇到的所有天启教会的高阶信徒似乎都颇为擅长这些精神类的能力。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苏鲁经过女婴的训练，对普通丧尸的意识投射，加上后来进攻修道院，被修道院围攻而开启了思维视域，越来越意识到精神类攻击的变态之处。 精神类攻击隐蔽性极强，对决时往往能够让对手防不胜防，但效果拔群。 苏鲁之前没少在这个领域吃暗亏。 不过后来，当苏鲁掌握了天启圣经奥义的底层逻辑，并将其逆转为针对天启教会信徒的精神污染后，情况就开始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天启教会开始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精神领域被敌人爆菊。 事实证明，天启教会擅长利用精神控制来操纵人心。 可一旦涉及到他们自身的精神防御能力，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形同虚设。 尤其是苏鲁掌握的精神污染，直接来源于天启圣经的奥义，针对性特别强，简直就是为了天启教会的信徒量身定做，很容易就能够让对方着道。 在丧尸修道院中闭关的时候，苏鲁也反复回想了童枫的招式。 那是一种简单粗暴的精神冲击，通过双掌的简单拍击就能实现。 苏鲁在田园藏诗第一次对上童枫这一招，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招式简单，效果粗暴。 于是苏鲁就琢磨，如何将这招用在实战中。 后来真的让他琢磨出来了。 说起来也简单。 就是在与敌人近身硬碰硬的时候，借用双方对轰时的冲击，将精神污染融入其中。 本质上就是童枫招式的改进版。 只不过这改进版针对的还是天启教会的信徒。 并且对信仰越强的人，这个招式的威力也越大。 这次是弓箭手在【迷乱之瞳】的加持下，以为自己了不得，明明还没试探出苏鲁的深浅，却非要头铁跟苏鲁硬刚。 苏鲁自然求之不得。 所以，弓箭手按捺不住射出第一箭的时候，就是他降智的开始。 一切就如苏鲁预想的那样进行着，精神污染随着能量潮汐炸开的波动四下扩散，三个天启骑士，一个见习骑士，都未能幸免。 只可惜其他人离得比较远，而都有防御自保的手段，再加上苏鲁这招领悟不久，实战还是头一次。 所以降智对其他人的影响并不明显。 至多就是打断对方吟诵经书奥义的节奏，让【迷乱之瞳】出现一丝迷乱，也没别的什么效果了。 但弓箭手确实受到极大影响。 他受精神污染最深，降智最严重，对形势的判断也就越加错的离谱。 所以苏鲁才能够在第二招对决的时候，用上质能转换这一招，凭借着黑炎凝聚而成的火球接近弓箭手，给他开膛破肚。 可惜另外两个天启骑士受到的降智影响并不大，仅仅是忘记了3v1的优势，没有左右夹击，依然各自为政，让他有机会接近弓箭手，跟这个降智的货正面solo而已。 总之，此刻的优势还是在天启骑士那边。 想要直接逆风翻盘，困难不小。 毕竟女骑士和为首的骑士都算得上满血状态。 只不过有些变蠢而已。 所以苏鲁对自己的精神污染新招式的评价就是，勉强够看。 好在弓箭手已经被强制下线，自己这边的赢面，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在剩下两个天启骑士的目瞪口呆中，苏鲁将弓箭手的尸体随手向后抛去。 修道院图书馆的大门适时打开，尸体毫无障碍地飞了进去。 整个过程，剩下能动的这两个天启骑士甚至都没有想起要拦截。 他们的智力…… 苏鲁表示的确很感人。 要不是环境不合适，苏鲁大概真的会感动的哗啦啦的。 真的感谢老铁送过来的尸体！ 为首的天启骑士又一次被苏鲁打断吟唱，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做这个冗长无趣的活了。 更何况失去了弓箭手，现在剩下的人中只有他一个还有一战之力。 其他的，都指望不上。 凭借那个只会卖弄美貌，打人不疼如同隔靴搔痒的奶妈？ 还是四肢俱断的不入流见习骑士？ 更何况那个见习骑士已经被战斗的余波轰飞出去，简直就是来搞笑的。 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天启骑士到来前，在苏鲁周围布置一个有利于控制苏鲁，夺取修道院控制权的战场环境。 身处半空的巨剑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缓缓停止转动，定定地悬浮在主人的身侧。 吟诵声停止，苏鲁感受到修道院以图书馆为中心，正在一点点将【迷乱之瞳】的红光驱逐出去。 苏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群蠢货，本来是打算抢东西的，没想到寸功未建，先折了一个。 为首的骑士看到苏鲁的表情，怎么会猜不到苏鲁的想法？ 但他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将巨剑握在手中。 “你去找到那个见习骑士，给他治疗，然后回来念这该死的破书！” 为首的骑士手握巨剑，没有转头，全程死死的盯着苏鲁。 但女骑士自然明白这句话就是对她说的，所以没等巨剑骑士话音落下，女骑士转身便走。 修道院门口，一时间只剩下苏鲁和巨剑骑士。 苏鲁的右手早就长回来了。 虽然【迷乱之瞳】的影响还在，但弓箭手之死好像对它也有影响，苏鲁感受到的湮灭和削弱的光芒一时间黯淡了不少。 只不过对面三个人的思维线仍然无法显现。 被天上撒下的红光所隐匿。 这大概是此刻【迷乱之瞳】最大的功能了。 “我这把剑，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 巨剑骑士十分高傲地说：“上一次杀的，还是西方教区的头号人物。” “所以，能成为他之后的第一个亡魂，你很荣幸。” 苏鲁听了，暗暗咋舌。 自古以来，反派死于话多。 巨剑骑士在开打之前啰哩巴嗦的说了这么多，好像卵用都没用。 难道说降智的精神污染是一个缓慢但持久的感染过程，现在还在起作用？ 修道院里的红光已经几乎全要被驱逐出来了。 一旦修道院中的红光彻底消失，苏鲁就能重新掌控修道院。 那样一来，这一趟就是损失惨重且毫无收获了。 巨剑骑士放狠话说了这么半天，女骑士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对于她手里的法杖圣器来说，肢体重生绝非什么难事。 有自己说话的工夫，这两个人早该回来了。 不知道她和见习骑士究竟在搞什么。 巨剑骑士心中焦急，但他现在还不能动。 因为苏鲁的招数太过于匪夷所思，在奶妈没有战场就位的情况下，巨剑骑士并不打算独自冲锋。 一直以来，他能够稳坐天启骑士头把交椅，并不是因为他的战斗力最强。 而是他够稳。 无论什么强度的战斗，哪怕其他三个都死，他也能活着回来。 天启骑士的成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唯一没变的名额只有他。 所以奶妈来，他才会出手。 苏鲁似乎看出巨剑骑士的意图了。 他的双手逐渐延展成两把锋利的长剑，在胸口交叉之后再一甩，黑炎升腾。 “听你说了这么多光辉事迹，我都有些好奇了。” 苏鲁踏步向前。 感受到【迷乱之瞳】颜色开始暗淡，苏鲁身上不受抑制的黑炎缭绕而起，双手举着锋刃走向巨剑骑士，面带笑容的表情，如同地狱来的火恶魔。 第225章 修道院争夺战(四) “听你说了这么多光辉事迹，我都有些好奇了。” 苏鲁迈步走向巨剑骑士。 “其实你不应该当骑士，你应该当教皇。” 苏鲁调侃了一句。 “教皇吗？可天启骑士的擢升到了顶端，至多是圣骑士……我们更擅杀伐，那些繁文冗节，实在是没兴趣。” 降智的影响还在持续，巨剑骑士甚至没有听出苏鲁的调侃，还在认真分析自己荣升教皇的可能性： “不过以前确实有一位天启骑士荣升了教皇，因为他带领天启教会攻占了圣城。” 巨剑骑士自言自语的时候，苏鲁已经走到了巨剑的攻击范围。 同样，巨剑骑士也进入了苏鲁剑形骨刃的攻击范围。 一条缎带般的危险轨迹线乍现，从巨剑直连苏鲁，像打标记般将苏鲁一分为二。 虽然降智的精神污染影响深远，但巨剑骑士下手一点也不含糊。 轨迹线刚出现，巨剑的锋刃就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 连【迷乱之瞳】都被引动，澎湃的能量潮汐紧随锋刃，一前一后扑向苏鲁。 苏鲁没有举起骨刃硬拦，而是身体在半空一旋，避开轨迹线的标记，合身冲到巨剑骑士的右侧，双刀在身前交叉挥舞，黑炎劈出一记十字斩。 巨剑虽然体型巨大，但骑士的手法极为灵活。 苏鲁的黑炎十字斩还没有完全劈出，就在半路上被巨剑骑士调转回来的巨剑封住了去路。 巨剑刚猛，黑炎炽烈，两股能量在空中对撞，爆发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击波。 冲击波极具破坏力，苏鲁在这冲击之下迅速飞退，双手的骨刃均被震断。 巨剑骑士的臂甲也瞬间炸裂，却替他吸收了多数的破坏，所以他只是晃了几下，并没有后退半步。 苏鲁站稳身形，双臂开始生长。 巨剑骑士不给苏鲁喘息的机会，挥舞着巨剑再度攻来。 他的进攻轨迹线如同一条红色的缎带，引动着斩断一切的力量袭向苏鲁。 苏鲁本打算闪过，却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逆势冲向巨剑骑士。 巨剑骑士求之不得，双眼中寒芒一闪，巨剑的去势又快了几分。 缎带般的进攻轨迹线将苏鲁居中一分为二。 显然巨剑骑士打算将苏鲁生劈成两半。 苏鲁没有躲闪，像是浑然不觉。 巨剑即将斩中苏鲁的一刻，苏鲁抛出两颗黑色的火焰，一左一右向两边飞了出去。 巨剑斩中苏鲁。 质能转换。 苏鲁变成一团黑炎，被巨剑劈开。 黑炎炸裂，一团火将巨剑骑士裹住。 惨叫声立刻传来。 苏鲁抛出的两颗火球各自改变轨迹，一颗逆飞向天空，直扑【迷乱之瞳】，另一颗，则恢复苏鲁的模样，从身后接近了正在被黑炎灼烧的巨剑骑士。 巨剑骑士沉浸在灼烧的痛苦中，对迅速接近的危险一无所觉。 他双臂狂舞，正在徒劳的抗拒黑炎的灼烧。 手中的巨剑也已经脱手，悬停在身前的半空中。 苏鲁的骨刃瞄着巨剑骑士后颈处的光线箭矢，狠狠斩了下去。 斩出一半，悬在主人身前的巨剑无令自动，盘旋着飞过来，堪堪挡住了苏鲁的必杀。 苏鲁骨刃再次折断，飞身后退。 巨剑骑士还在对抗身上的黑炎。 巨剑的位置和时间拿捏得极好，早一点，晚一点，巨剑骑士都会遭殃。 苏鲁站在不远处，盯着巨剑的动作。 暗红色的进攻轨迹线再一次亮起。 这一次，是来自巨剑本身的敌意。 飞上空中的黑色火球已经接近了【迷乱之瞳】，却像烈日下的冰淇淋般迅速软化，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形状。 黑色火球继续上升，但尺寸越来越小，还没真正靠近【迷乱之瞳】，就已经消散于无形。 进攻未能奏效，苏鲁对此并不意外，但这也不失为一次有益的尝试。 毕竟是天启教会的家底，哪能这么容易就被自己毁了？ 苏鲁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巨剑上。 巨剑凌空斩来。 速度竟然比在巨剑骑士手中还要快了不少。 苏鲁看准节奏，在巨剑的进攻轨迹线缩短的同时，轻松跃开。 巨剑与苏鲁擦肩而过。 双方的距离还未拉远，巨剑在空中画了个半旋，横斩苏鲁。 这下变招极快，几乎和新的轨迹线同时到达苏鲁的脖颈。 苏鲁侧头，巨剑将苏鲁的左臂整根斩下。 看来这把武器的力量远不止在骑士手中那般，只是被自己的主人拖了后腿。 苏鲁右手向巨剑抓去，试图控制剑柄。 巨剑迅速一挑，剑柄避开苏鲁的右手，剑刃却削了过来。 苏鲁此时右臂已经伸直，来不及回撤，抬脚踢中巨剑宽阔的剑身，将剑踢飞，保住了右手。 巨剑与苏鲁拉开距离，进攻轨迹线开始曲折变幻，虚实相生。 苏鲁苦于没有趁手的兵刃，而双手的骨刃与巨剑的锋利程度差距明显。 这样下去，迟早要输。 【迷乱之瞳】似乎看出了地上形势的发展变化，开始兴奋的闪耀起来。 苏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削弱感，自身的力量正在加速流失。 如同身处沙漠中心，无所遮障的旅人直面正午的烈日。 巨剑似乎受到了鼓励，轨迹线闪动频频，如一道闪耀的流光，直取苏鲁。 苏鲁的行动速度被重新兴奋起来的【迷乱之瞳】削弱，已经跟不上自己的意识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剑劈了过来，将自己来不及躲开的肢体一一斩断。 苏鲁跌落在地，失去四肢的造型就如同被他折磨后的见习骑士。 不知道巨剑是不是故意的。 胜负的形势已经明朗。 巨剑悬空，剑尖指地。 轨迹线亮起。 只不过这一次，轨迹线变成了细细的一束，瞄准了苏鲁的胸口。 【迷乱之瞳】闪耀着，似乎在催促巨剑。 巨剑刺下，穿胸而过，直至没柄，将苏鲁牢牢钉在地上。 巨剑骑士身上的黑炎也随之消散。 他半跪在地上，费力撕掉了几乎所有的衣饰，发出野兽般撕裂的叫声。 此刻的他，浑身被高温侵蚀，到处都肿胀变形，再也没有美感可言。 生命在流逝。 巨剑骑士停止嘶叫，大口的喘着气，费力睁开一只眼睛，打量四周。 【迷乱之瞳】能够削弱敌人，却无治愈的能力。 只有女骑士手中的法杖才能救自己。 可该死的她在哪？ 似乎听到了他的想法，远处响起笃笃的脚步声，如同战鼓的鼓点。 女骑士和完好如初的见习骑士并肩走来。 见习骑士的手指又开始不停翻动，一只又一只折纸鸟出现，开始绕着见习骑士飞行。 巨剑骑士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在与苏鲁的交锋中数次被降智的他，除了知道身上的痛苦急需救治，已经无力思考其他问题了。 “你们去哪了？快点给我治疗……”巨剑骑士艰难开口，声音沙哑。 女骑士像是没有听见般的并未开口。 见习骑士除了折纸，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两人在巨剑骑士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倒在地的伙伴。 【迷乱之瞳】似乎觉察到了地面氛围的不对劲，但它显然更关心修道院的存在，只是朝三个骑士的位置瞥了一眼，就继续调转焦点，将红光洒向修道院的方向。 折纸鸟的规模再一次扩大，如同一片贴着地面的雾霭，在三人顶上无声飞行，彻底遮断了【迷乱之瞳】的光芒。 巨剑骑士抬起头。 就算再蠢，这时候也该感受到对面两个人毫无保留的敌意了。 “什么意思？”他开口问。 女骑士不说话，伸手从饱满处抽出一张照片，甩在巨剑骑士的脸上。 第256章 修道院争夺战(五) 照片甩在巨剑骑士烧蚀变形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稍作停顿，掉在地上。 巨剑骑士用自己尚能睁开的眼睛朝地上的照片看去。 照片上，一个同样是天启骑士装扮的人。 骑在马上，面朝镜头，笑容灿烂。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照亮。 巨剑骑士表情毫无变化。也可能是烧毁的五官，做不出表情了。 但他浑浊的眸光却有了一丝的闪动，被女骑士和见习骑士迅速捕捉。 “哦？认出来了？”女骑士的语气充满嘲讽。 “你把他留给敌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今天？” 巨剑骑士茫然抬头，女骑士的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 温柔中带着哀伤，阴霾之中，又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 这是他从不曾在女骑士脸上见过的表情。 看来，眼前这个奶妈，已经不再是他的奶妈了。 想起过去战斗中的种种迹象，再看女骑士今天的表现，再蠢的人也能将前因后果串起来。 怪不得，天启四骑士自从克劳铎死后，一直缺位至今无人补充。 怪不得，折纸男这个有点娘炮的见习骑士，一直被深蓝教堂赋予任务机会。 明明他各项能力都不是最拔尖的。 不过折纸男擅长遮蔽和伪装，让一切都看上去面目全非。 能抽取和控制颜色，屏蔽声音。 最适合在混乱的战场上阻挡一切探查，然后制造一个为所欲为的环境。 比如现在，用折纸鸟群隔绝【迷乱之瞳】的凝视。 最适合内讧中，趁乱让女骑士有机会杀了自己。 他想过自己可能的下场，但绝不会是今天，绝不会是在这里。 时刻保持冷静，随时准备将队友护至身前。 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敌人，多么致命的对决，每次都能找好退路，保全自己。 但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今天竟然在奶妈和伙伴缺席的情况下，只身与抢占了修道院的掠食者单挑？ 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战斗风格。 该死，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混沌，不太够用的样子？ “你……原来你和克劳……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教会会知道的！” 巨剑骑士开始语无伦次。 “教会会知道？那又怎么样？”女骑士的表情十分轻松，看起来毫不在意。 “你以为教会不知道你每次都跑路？ “可是教会在乎吗？ “并不。 “教会只关心自己的目标有没有达成。 “天启骑士，只不过是高级一点的炮灰罢了。 “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拿着战死的伙伴用命换来的战利品回到深蓝教堂的你，十分清楚这一点吧。 “所以只要我带回修道院，你觉得会有人为你的下场来质疑我吗？” 还有话女骑士没有说。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的太久了。 以天启骑士的身份，行使一票否决权，拒绝任何人推荐的备选填补牺牲的克劳铎的位置。 包括给折纸男这个见习骑士似是而非的承诺和小小的鼓励。 让他以为自己努努力，就能正式擢升天启骑士，提高供养待遇，得到女骑士，走上骑士巅峰。 甚至包括。 与敌人合作。 女骑士转头看向苏鲁。 巨剑骑士见女骑士转头，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苏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握着巨剑走到女骑士身后。 巨剑骑士唯一能睁开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这个占据了修道院的掠食者，身上的伤早已恢复如初。 而他手中，竟然握着自己的巨剑？！ 巨剑骑士心神巨震。 如果说，自己无数次抛弃并肩作战的伙伴，独自带着战果全身而退的行为，迟早会有这样的下场，他能认。 但教会在正式擢升他为天启骑士时所赐予的圣剑，可是为了他而量身打造的，里面蕴含着从他身上抽取的魂力和一丝命运。 这种武器，完全是骑士武器化的分身。 所以才能在巨剑骑士被黑炎攻击的时候，主动与苏鲁厮杀。 可现在，为什么圣剑竟然安安静静地被握在苏鲁手中？ 像是已经被驯服后的兽，毫无反抗迹象。 还有女骑士和苏鲁，他们究竟如何勾搭上的？ 自始至终，他们彼此间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苏鲁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先是与弓箭手对决，接着又跟自己战斗。 女骑士只有中途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去治疗消失无踪的见习骑士。 他们甚至都没有眼神的接触！ 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 或者苏鲁就是被感染后尸变的克劳铎？ 但克劳铎的尸体明明就在深蓝教堂的骑士墓园中啊？ 谜团太多，巨剑骑士毫无头绪，想也想不明白，强忍着不肯死。 苏鲁却不想浪费时间，迈步走上前，挥剑横斩。 巨剑骑士人头落地。 女骑士看着软倒在地上的无头焦尸，一动不动，无悲无喜。 既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往事难追的伤怀。 苏鲁也没有动。 见习骑士遮断了【迷乱之瞳】洒下的绯红之光，苏鲁的热力视域恢复了感知。 所以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无头的巨剑骑士并没有彻底死去。 显然巨剑骑士不缺保命的手段。 他大概是想等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了，在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之后，再从极致的假死状态恢复正常。 苏鲁没有给他机会。 他手中巨剑连挥，将焦黑的巨剑骑士细细切做臊子。 这烤肉手艺，外焦里嫩。 这刀工，条块分明。 孩儿们一定喜欢。 见惯了杀戮的女骑士面色如常，但握着治愈法杖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见习骑士的脸色已经青红皂白换了个遍，显然这场面见得少，还没适应。 但他才是稳如老狗，身体竟然没有一丝颤动。 巨剑骑士掉落一旁的头颅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眸子深处若隐若现的光，终于熄灭了。 女骑士不再看着地面，而是望着自己的新伙伴。 这个夺走修道院的掠食者。 苏鲁。 苏鲁没有看女骑士，而是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 地上那一坨切好的烤肉。 一直没看出来，巨剑骑士除了巨贱之外，还有什么能力。 喂给灾厄军团吃了，真的没问题吗？ 不会让自己的仆从们也变成这样的精致利己主义吧？ 那军团的凝聚力可就没了。 苏鲁有些烦恼地想。 女骑士见苏鲁凝望着巨剑骑士，脸上的表情时而满意，时而忧虑，来回变化。 仿佛一个初为人父的菜鸟，不知道该给自己的孩子喂鱼翅还是燕窝。 她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等待。 【迷乱之瞳】对折纸鸟群之下地面上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奇怪的安静。 不多久，苏鲁回过神，抬头看着女骑士。 “是你说，还是我说？”苏鲁问。 “为表诚意，还是我说吧。”女骑士微笑开口。 苏鲁点点头。 女骑士开始复盘彼此间默契的合作。 克劳铎就是一切的原因。 克劳铎原本是天启四骑士中的一员，和女骑士彼此深爱，却碍于天启教会的森严壁垒，从未向别人透露。 在一次生死任务中，被巨剑骑士抛下殿后，再也没回来。 女骑士那一次因故没有同行，却因此和自己的爱人永诀。 她也因此恨上了巨剑骑士。因为如果不是他提前跑路，说不定克劳铎就不用死。 但这个“说不定”对巨剑骑士来说，风险太大。 所以他跑了。带着战果，坦然接受深蓝教堂的褒奖。 女骑士决定复仇。 她隐忍着，寻找着。 奶妈能够决定一个伙伴在危机四伏战场上的生死。 所以深蓝教堂的不成文规定，奶妈不同意，谁也没机会成为新晋天启骑士。 第257章 修道院争夺战(六) 奶妈对天启骑士的新晋人选有着一票否决权。 女骑士完美地利用了这个规则，以天启骑士的身份，坚决行使一票否决权，拒绝许多战力极强，天赋极佳的见习骑士擢升为天启骑士。 最后，却在一众菜鸟里，选择了各项实力都不突出的折纸男。 只因折纸男能够制造屏蔽一切的环境。而这正是女骑士复仇所需要的。 对外，她声称折纸男的能力最适合配合【迷乱之瞳】，将敌人在不知不觉间带入陷阱中，带入【迷乱之瞳】的领域。 一个天启骑士所制造的战场，最能发挥每个天启骑士的作战优势。 这个理由无可指摘，所以深蓝教堂和天启骑士都没有拒绝。 毕竟，四人组减员太久，战斗力一直无法达到最优化。 折纸男早已仰慕女骑士许久，对真相一无所知的他，还以为自己的帅气和与众不同终于无法掩藏，获得了女骑士的慧眼识珠。 于是对她死心塌地。 （当然，在女骑士的叙述中，并没有提到对天启骑士的精神控制，但苏鲁认为这是免不了的，只不过当着折纸男本人的面，女骑士不太方便承认罢了。） 一切在按计划进行，剩下的，就等机会的到来了。 修道院争夺战开始算不上什么硬仗，毕竟苏鲁作为掠食者，他明面上的实力不过是金尸而已。 所以女骑士一开始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复仇的绝佳机会。 一照面，苏鲁竟然已经全盘控制了修道院，而且修道院不知为什么，竟然能够对一切外来的影响免疫。 包括【迷乱之瞳】的凝视。 巨剑骑士说，修道院已经成了苏鲁的庇护所。 女骑士知道，真相绝非他说的这么简单。 但她那时除了执行四骑士的任务，治愈折纸男、夺回修道院，并没有别的想法。 因为巨剑骑士和弓箭手都是极为出色的战士，金尸的品阶，在他们手里还真有些不够看。 女骑士要做的，就是打打辅助，然后找机会救治自己培植的见习骑士。 但没多久，女骑士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很快就发现了苏鲁对弓箭手的降智。 弓箭手拨弄弓弦，引动【迷乱之瞳】的力量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丧尸竟然选择正面硬刚。 【迷乱之瞳】的目光能够在加持己方杀伤力的同时，无限削弱对手的战斗力。 此消彼长之下，遇上弓箭手的掠食者下场往往都很惨。 这一招碾碎的金尸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乌尸以下更是不计其数。 而苏鲁却只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 碰撞产生的能量炸裂四散，专为天启教会信徒量身定做的精神污染也随即炸开。 其他人浑然不觉，但女骑士却敏锐地探查到了这一点。 因为在寻找机会除掉巨剑骑士的过程中，女骑士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这类方法。 即使以她自己天启骑士的身份，尝试这种专门对付天启教会的精神污染，与堕入黑暗无异。 苏鲁的攻击让女骑士颇为好奇，却也敏锐地意识到，或许自己的机会就在这里。 第二招，当苏鲁使用质能转换接近弓箭手，斩出致命一击时，女骑士彻底确信，这就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机会。 所以她挥动法杖仅仅针对弓箭手的表面割伤，而在弓箭手的体内，她的治疗完全是出工不出力。 甚至在加速催动弓箭手生命力的流逝。 在当时的情况下，将骨刃插入弓箭手体内，正在疯狂切割他内脏的苏鲁，对此一清二楚。 这其中的微妙，只有苏鲁和女骑士知道。 就连身处局中的弓箭手都没有意识到，女骑士已经叛变了。 这并不意外，弓箭手已经被强行降智，再加上五脏俱焚，哪还能发现这其中的潜流。 在弓箭手走向死亡的过程中，其实苏鲁也拿不准女骑士究竟是与弓箭手有私仇，还是疯狂到想让天启骑士团灭。 但他猜测，女骑士应该会借用弓箭手的尸体做文章，传递些暗号什么的。 可惜【迷乱之瞳】遮没了她的思维线，苏鲁没法直接读取。 正因如此，苏鲁没有将尚未死透的弓箭手留在原地，而是抛到了图书馆之中。 再往后，巨剑骑士将女骑士支走，苏鲁和女骑士都表示很满意。 巨剑骑士的降智效果也开始逐渐显现，像个标准的反派一样开始啰嗦个没完。 苏鲁等不下去，双方开始真刀真枪的干了起来。 本想与巨剑骑士多pk几个回合，好好了解一下首席天启骑士的战力究竟如何。 可苏鲁忽然看到一只折纸鸟远远飞来，绕过巨剑骑士的背后，从【迷乱之瞳】的绯红之光下一闪而逝。 显然折纸男已经被女骑士治好了，而这只折纸鸟无疑是女骑士的暗号。 但身处胶着战局的苏鲁一瞬间并没有搞明白，女骑士的意图究竟是让他攻击【迷乱之瞳】，还是说自己可以不留手的对付巨剑骑士，而女骑士会在暗中相帮？ 所以苏鲁瞬间变招，甩出两颗黑色火球之后，让巨剑骑士砍中自己，然后质能转换。 巨剑骑士被黑炎点着，巨剑就开始疯狂护主。 苏鲁一边演，一边等待。 飞上天空的黑色火球被【迷乱之瞳】消减，所以女骑士的暗示并不是让他直接攻击这个大眼珠。 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女骑士是要遮住【迷乱之瞳】的窥视，然后搞事情。 苏鲁心领神会，任由巨剑将自己四肢斩断，利刃穿胸。 并且确保【迷乱之瞳】亲眼见证这一切。 然后他将巨剑骑士身上的黑炎熄灭，造成自己已经战力尽失的模样。 女骑士和见习骑士适时现身，不出所料的用折纸鸟群遮挡了【迷乱之瞳】。 女骑士甩出照片，开始对巨剑骑士语言输出。 事实上，女骑士和巨剑骑士对峙往事的时候，苏鲁并没有闲着。 巨剑这么有灵性的武器，苏鲁如果说不眼馋那是假的。 眼下，自己正缺一把这样的锋利绝伦的神兵利器。 总不能一直用骨刃肉搏吧。 骨刃虽然锋利，但比起巨剑这种千锤百炼的好兵器，明显还是有差距。 冷兵器永远都是男人的浪漫。 即使这个男人已经成为了丧尸。 断绝了【迷乱之瞳】的照射，苏鲁的恢复之力汹涌起来，两条手臂早已长了出来。 于是他一边听女骑士和巨剑骑士之间的八卦，一边握住胸口的剑柄，将精神力灌注进去，开始尝试炼化。 兵器有自主意识，这对苏鲁来说还是头一回见。 那就没有理由错过了。 他能够感受到巨剑的挣扎和抗拒。 但这抗拒更像是面对饿狼时，瑟瑟发抖的羔羊。 让苏鲁更加兴奋。 巨剑的自主意识来自原主的魂力和命运，与天启奥义同宗同源。 而苏鲁的精神污染，针对的就是天启奥义。 巨剑奋起所有的精神力对抗苏鲁。 没有卵用。 比起精神力，此刻的苏鲁还没有真正怕过谁。 这把剑已经被彻底炼化。 苏鲁将自己的精神力灌注进去，喜不自胜。 经过这番改造，这把巨剑有思想，无情感，可以抵御精神污染。 好贱！好剑！ 苏鲁的意识投射又有了新的变化。 满地废墟中，裸露的钢筋，断裂的铁片，甚至尖锐的大块碎石…… 所有与【锋利】这个概念相关的物质，都显而易见地呈现在苏鲁的视线中，一个个如同开了闪光灯，无比明显。 他可以以巨剑的视角，观察和感受这个世界。 巨剑成了他的第一具非人分身。 驯服第一剑，先斩原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