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爆宠!偏执娇妻你别逃》 第1章 雨中惨死,株连九族 天空上乌云滚滚。 天衍国的刑场上。 沈如宁衣不蔽体,披头散发,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铁链穿过她的手掌和脚掌 。 “皇上!求您,求您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被冤枉的啊!我父亲忠心耿耿!没有叛国啊!” 支离破碎的沈如宁对着洛墨笙不停的磕头。 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哗啦的响着,刑场周围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沈如宁面前的男人,身着五爪黄袍,身材高挑,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一双眼眸犹如寒冬腊月冰封的湖面。 洛墨笙,沈如宁最爱的男人。 十年的穷追猛打,为他学医,学蛊,学毒。 为他出谋划策,把原本边缘皇子的他,推上了皇位。 她不顾父母的劝阻,无视哥哥们的告诫,她偏执的认为,洛墨笙是爱她的。 她为他,双手沾满鲜血,淌血水,跨尸山。 最后,洛墨笙如愿的坐上了龙椅。 可是,上岸第一剑,斩向了沈如宁。 “呵……”洛墨笙冷笑道:“沈家叛国,诛九族。” 洛墨笙轻飘飘的话语,落到沈如宁的耳际,犹如雷电般炸开。 刽子手手起刀落,沈如宁父亲的头颅,像是一颗鸡蛋一般,滚落了下来,鲜血四溅。 这一幕引得围观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父亲!!” 沈如宁跪着,向洛墨笙的身边爬行着。 “皇上!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放过我的家人吧……” 洛墨笙眉头微微一紧。 “长姐,你和其他男人在床上苟且,被陛下抓了个正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能确定是陛下的啊?” 一道明媚且甜腻的声音传进了沈如宁的耳朵里。 声音很大,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沈如宁。 沈如梦——沈如宁的妹妹,沈家的庶女。 在沈如宁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洛墨笙将沈如梦一把揽尽了怀里。 “你……你们……” “!” 原来,沈如梦早就背着她和洛墨笙在一起了。 “我舅舅和母亲也算是大义灭亲,长姐,不要再挣扎了,你就认了吧。” 没等沈如宁反应过来,只见远处的刽子手将一口黄酒喷在刀上。 对着沈如宁母亲的脖子砍了下去。 没有丝毫的犹豫。 “母亲!” 沈如宁在身体和心理的打击下,彻底脱力。 刽子手一刀接着一刀。 她的哥哥,她的外祖母,她的舅舅,她的表妹…… 曾经亲人的头颅,七零八落的躺在地面上。 像一堆皮球。 刑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叛贼当诛。” 之后,这四个字犹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洛墨笙起身,缓缓地走到了沈如宁的身前。 站立了片刻,高挑的身影缓缓蹲下。 洛墨笙与眼睛流着血泪的沈如宁对视。 “洛墨笙,你不得好死!” 原本沈如宁觉得,沈家叛国这件事,是有人故意在洛墨笙身前挑唆,诬陷沈家,洛墨笙只是被奸臣迷了眼。 可此时此刻,傻子都能看出来,洛墨笙巴不得她沈家全部死光。 “沈如宁,你沈家不倒,朕睡觉都不踏实。” “沈如宁,这么多年来,对着你这张脸,真让朕恶心。” 在沈如宁十五岁那年,替洛墨笙挡了一刀,刺客的匕首从她的眼角无情的划到了嘴边。 原本天衍国的四美之首,彻底成为了天衍国第一丑。 “噗……” 一口鲜血从沈如宁的嘴里流出。 轰隆隆…… 天空电闪雷鸣。 沈如宁目光如炬的瞪着洛墨笙。 洛墨笙凑近在她的耳边,用着只能他们二人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 “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行过周公之礼,夜夜与你乘欢的,是我的侍卫。” “还有,你床上的男人,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随着洛墨笙冰冷的话,天空下起了大雨。 沈如梦赶紧走上前为洛墨笙撑伞。 沈如宁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么多个夜晚,都不是洛墨笙。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房事之后的第二日,她都会头昏脑胀。 怪不得,怪不得对于房事时的记忆,她总是模糊朦胧的。 “近百名侍卫,我也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洛墨笙笑道:“这些侍卫真是不小心。” 因为她爱洛墨笙,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对洛墨笙有过任何的怀疑。 雨水混着鲜血,游走在地面上,犹如无数条涓涓小河。 沈如梦居高临下,不屑的看着沈如宁。 “从出生起,你就压我一头,我与母亲在沈家终日如屡薄冰。” 沈如梦露出可怜与谄媚的神情,看向洛墨笙。 “好在陛下救我和母亲于水火之中。” 沈如宁用尽全身力气,扑向沈如梦和洛墨笙。 洛墨笙瞬间起身,一脚踢在了她的肚子上。 一阵剧痛,传遍了她的全身。 沈如宁趴在血水里。 双腿之间,鲜血如注。 洛墨笙,把沈如宁送给了近百个男人。 沈如宁仰面躺在暴雨中,袒胸露乳,雨水无情的落在她的脸上。 往事一幕幕如跑马灯一般闪过她的脑海。 假的,全都是假的,她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全都是假的。 “把这些叛国者的头,挂在城门上,以警世人。”洛墨笙开口。 “啊!!”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刑场周围围观的人群已经散了。 “陛下,我们回去吧,别让她污了眼睛。”沈如梦开口。 洛墨笙怔怔的看了一会沈如宁。 然后对着刑场的几个小兵说道:“赏给你们了。” 看管刑场的人,大多是痞子兵,沈如宁虽然脸上有伤疤,但毕竟曾经是天衍国第一美人。 曾是沈尚书的千金,是四皇子的皇子妃。 “谢……谢陛下!” 七八个痞子兵高兴坏了。 沈如梦银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 痞子兵迫不及待的将沈如宁拖进房间。 大雨不但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破败的房间四处漏雨,半扇腐朽的木门在风中吱吱作响,沈如宁被扔在用来包裹尸体的草席上。 一个脸上有刀疤,牙齿发黄的男人开口。 “也他妈算是祖上积德,能让咱哥几个玩上皇子妃啊!” 剩下的几人连忙附和。 “皇上赏的,咱们哥几个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沈尚书嫡女,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大哥,大哥你先来!” 黄牙男摩拳擦掌,笑容猥琐。 …… “放开我!” “不要过来!!” “你们这群畜生!” 沈如宁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由怒骂,转成了哀求。 “放开我吧……” “求你们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几个痞子并没有放过她,反而笑得更大声,变态的样子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沈如宁心如死灰,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要把所有负了自己的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 沈如宁从天光大亮被蹂躏到日落星稀。 痞子们把只剩一口气的沈如宁扔在乱葬岗后扬长而去。 微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 沈如宁不甘的,等待着死亡。 …… “王爷,你身体不好,小心些。” “咳咳咳……” “来晚了,终究还是来晚了啊……” “王爷,陛下派人围了王府,咱们无力抗衡啊!” 濒死的沈如宁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转过身去……” 男人的声线干净,清冷,并且略带一丝哭腔。 “是,王爷。” 随后,沈如宁感觉到男人把衣服盖到她的身上。 好熟悉的声音。 沈如宁努力的睁开眼睛。 昏暗的烛光下,她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洛墨笙的皇叔——洛眠。 洛眠是洛墨笙的劲敌,为了能让洛墨笙夺得皇位,沈如宁下药直接要了他半条命。 一双温暖的大手覆在沈如宁的眼睛上。 “对不起,皇叔来晚了……” “宁儿,睡吧。” 沈如宁带着不甘,愤怒,怨恨,闭上了眼睛。 第2章 一朝重生,赐婚圣旨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彻了整个尚书府。 “不要!!” 沈如宁惊醒。 她不停地喘着粗气。 “小姐?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熟悉的声音推门而入,来到沈如宁身边。 沈如宁看着进来的人道:“春至?” 春至看着一脸疑惑的沈如命道:“小姐?怎么了吗?” “我?这是哪里?” “怎么回事?” “春至你……你怎么还活着?” 沈如宁的语言系统已经混乱。 春至以为自己的小姐疯了,吓得眼泪直在眼睛里打圈。 “小姐,你别吓我!我,我去告诉夫人请大夫!” 沈如宁一把拉住春至。 “春至,我今年多少岁?” 春至虽然不知道她家小姐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她认为她家小姐这么问一定有这么问的道理。 “小姐……今年十五岁……” 沈如宁起身来到铜镜前。 镜子里是十五岁时的自己,那一年春天替洛墨笙挡了刀,那年冬天,脸上的伤疤出现了严重的增生。 与毁容无异。 上一世十五岁的自己,还不曾拜师学医,嫁给洛墨笙后,为了帮助他夺位,沈如宁才学了医术。 可那时脸上的伤疤已是陈年旧伤,就算神仙下凡,也医治不好。 沈如宁急忙起身推开窗户。 大雪纷飞。 红墙,腊梅,鹅毛大雪。 沈如宁虽然不敢相信,但是她不得不承认。 她重生了。 “小姐?” 刚才房间里的动静,把秋至引了过来。 沈如宁前世有三个贴身丫鬟——春至,夏至,秋至。 后期,夏至被沈如梦要了过去,春至和秋至则在沈如梦母女的蛊惑下,给沈如梦的表弟做了填房。 沈如梦的表弟是个跛子,家里对他娇生惯养,他的心理极度变态,春至和秋至嫁过去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秋至在与之行房事时被折磨至死,临死前嘴巴里还在呢喃着‘小姐,我好想你……’。 春至则被卖去了青楼,后来染上了天花,弥留之际托人给沈如宁带话——‘小姐,下辈子我还要继续伺候你’。 沈如宁一把抱住了春至和秋至,上一世的记忆疯狂的冲击着她的泪腺。 她恨自己上一世听了沈如梦母女的谗言。 她们说春至和秋至不忠心。 她们说可以把春至和秋至嫁给柳文才(沈如梦表弟)。 “小……小姐!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春至说道:“我来服侍你把衣服穿上。” 屋子里有两个大火盆,里面的竹炭在熊熊燃烧。 沈如宁虽然只穿着一件衬衣,但是她并不觉得冷。 “小姐,赶紧穿着打扮吧,一会皇上的圣旨就要来了。”秋至提醒道。 沈如宁一怔。 “什么圣旨?” 秋至看了看春至,二人四目相对。 这么大的事,小姐睡了一觉后就忘了? 春至回答。 “赐婚的圣旨啊,前几日,小姐以死相逼,老爷才去求皇上赐婚给你和四皇子的啊。” 沈如宁的脑袋轰的一下子炸开。 完了,开局就这样?? 上一世,沈如宁以死相逼,让父亲以她为救洛墨笙而毁容,去找皇上求赐婚。 那段时间,沈府的气氛很压抑,她的母亲杜若整日以泪洗面。 父亲沈河安也唉声叹气。 沈如宁有两个哥哥。 大哥沈阔,二哥沈礼,两人都不喜欢洛墨笙。 全家只有二姨娘和沈如梦支持她,也就是沈如梦和她的生母,柳绵绵。 “小姐?” 春至的声音把沈如宁从上一世拉了回来。 这个婚,她不能结,她不能重蹈覆辙。 “给我梳妆打扮吧。” 沈如宁知道,圣旨已下,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好在只是赐婚,而不是成亲,这样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水盆里飘散着桂花花瓣,桂花花瓣在寒冬腊月可是不可多得的。 春至用梳子沾着桂花水,梳着她宛如瀑布的青丝。 秋至则拿出缠金玉蝶步摇。 沈如宁微微蹙眉。 “秋至,不要这支。” 秋至一愣:“小姐,您昨天挑了好久,说只有这支皇上御赐的步摇才配得上今日的圣旨吗?” “随便拿一支桃木的吧。” 秋至疑惑,但是照做。 洛墨笙不配。 沈如宁身材高挑,体型纤细,皮肤如玉脂,就算脸上有一道伤疤,也遮盖不住她的美貌。 梳理好头发,春至拿起面纱,准备给沈如宁戴上。 “今日不戴面纱。” 春至拿着面纱的手在空中一滞。 平日里,沈如宁恨不得睡觉都戴着面纱,今日这是怎么了? 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顿许久。 “宁儿?收拾好了吗?父亲叫你去前厅候着。” 是沈如宁大哥沈阔的声音。 沈如宁急忙起身,猛的推开了房门。 “大哥!” 说完就扑进了沈阔的怀里。 暴雨中,沈阔被砍头之前,拼命的大喊:“放过宁儿!放过宁儿!我求你了,放过宁儿吧!!” 沈阔显然没有想到沈如宁会扑进自己的怀里,两人因为洛墨笙的事,闹的很僵。 “宁儿?怎么了?” 沈阔摸着沈如宁的头,受宠若惊。 沈如宁抬头,眼睛红红的。 “大哥,宁儿不懂事,宁儿对不起你。” “傻宁儿,兄妹间不说对不起,我只希望宁儿幸福。” 沈如宁泪眼婆娑:“大哥,二哥呢?” 沈阔宠溺道:“宁儿是不是睡傻了?你二哥在边疆呢啊。” 沈如宁晃神,对,二哥沈礼年少有为,曾带领百人围剿千人,二哥此时不在府里。 洁白的地面,仿佛是天空的画纸,纷扬的雪花,则是天公的落笔。 沈如宁身着白底蓝花对襟长裙,身披蝶纹素袍,缓缓地走入了前厅。 父亲,母亲已经坐在主椅上,二姨娘和沈若梦也到了。 前厅氛围死气沉沉的。 “父亲。” “母亲。” 沈母看着没有戴面纱的沈如宁一脸吃惊。 “宁儿,你面纱?” 沈如宁拉住母亲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母亲,女儿好想你。” 沈如宁在十岁左右时,二姨娘柳绵绵就告诉她,作为沈尚书的嫡女,就要时刻保持高贵,不能同父母撒娇,被外人看了,会笑话她父亲教女无方的。 此后,沈如宁便压抑着自己对父母的爱,渐渐疏远。 柳绵绵走上前:“哎呦,宁儿可真是有福气的人,脸上这么一条伤疤,四皇子都不嫌弃,真是让人羡慕啊!” 沈如梦在一旁假装羡慕:“好羡慕长姐,可以为了爱情反抗父母,哎……我就没有这样的本事,我还是太懂事了……” 沈如宁走到沈如梦身前,沈如梦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看着沈如宁。 随后,沈如宁用尽全力猛的扇了沈如梦一个巴掌,沈如梦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柳绵绵跑来,挡在两人中间:“你什么东西啊你敢打如梦!” 沈河安和沈母杜若口呆目瞪。 沈如宁用手指用力的点了点柳绵绵的肩膀笑道:“我不光打她,我还要打你!”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后,柳绵绵的脸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沈阔都看傻了,急忙上前:“宁儿?手疼不疼?” …… “圣旨到!” 几人赶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尚书嫡女,贤良淑德,才貌双全,救皇有功。今特赐婚于四皇子洛墨笙,愿二人携手共度余生,百年好合,钦此!” “臣女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沈如宁满脑子都是如何能扔掉这个烫手的山芋,一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他。 “汝阳王您怎么来了?”沈河安起身才发现站在太监身后的洛眠。 洛眠是当今圣上洛轩的弟弟,被封为汝阳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虽年纪不大,但位置很高。 上一世临死前的记忆再次闯入了沈如宁的脑海。 “皇上看中这门亲事,特命我前来,以表重视。” 洛眠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沈如宁。 沈如宁连忙行礼。 “谢汝阳王。” 洛眠对身边的人摆了摆手。 “这是皇上的赏赐。” 洛眠一如沈如宁上一世的记忆一般,傲睨万物。 天衍国人,背地里都称汝阳王为‘活阎王’。 “怎么敢劳烦汝阳王亲自前来。”沈河安也是受宠若惊,怎么都没有想到,洛眠会来。 “沈尚书客气。” “皇上的意思是待钦天监挑选个黄道吉日,即可成婚。” 洛眠的眼神再一次滑过沈如宁的脸庞。 “等等!” 沈如宁走上前袅袅行礼。 “辛苦汝阳王回禀陛下,婚期务必延后。” 洛眠眼神里划过一丝惊喜,转瞬即逝。 “延后?” “是。” 洛眠向前一步,二人面对面,距离非常近,过近的距离,让沈如宁有些不知所措。 洛眠长得真好看。 “有意思。” 第3章 婚期延后,讨借长簪 沈尚书嫡女沈如宁爱慕四皇子的事可是人尽皆知。 现在好事将近,沈如宁怎么突然要延期? “哦?沈小姐,这是为何?” 沈如宁抿了抿嘴。 心里想到:我该怎么编呢? “臣女虽爱慕四皇子,但年岁尚小,况且臣女想要多陪伴父母几年。” 是嘛,毕竟嫁给四皇子洛墨笙的代价是诛九族,算了算了,这等尤物,不要也罢! 沈如宁不卑不亢。 肿着脸的柳绵绵和沈如梦两人偷偷对视一眼。 “哎呀,宁儿,这几年你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不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嫁给四皇子吗?姨娘为你好,还是早日完婚吧!” 柳绵绵不计前嫌,上前热络的拉住沈如宁的手,眼角堆满了皱纹。 沈如宁笑了笑,然后从柳绵绵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你是妾,这样的场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柳绵绵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长姐,你……沈家长辈真是为你操碎了心啊……我要是你……” 没等沈如梦说完,沈如宁就指着沈如梦打断了她的话。 “你也给我闭嘴,还有,你不会是我,你沈如梦永远都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妾生女。” 按照天衍国的礼仪,妾室的地位是很低的,讲道理,这次接旨,她们都没有资格来,沈如宁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沈如宁的母亲杜若,出自太宰府,名门贵族。 所以她对待柳绵绵和沈如梦很客气,吃穿用度比一些贵族的正妻还要好。 沈河安很爱沈母杜若,也很疼爱沈如宁,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年沈如宁突然就不与他这个父亲亲近了。 而且,他真的不愿意沈如宁嫁给洛墨笙。 “汝阳王,烦请按照我女儿的意思回禀圣上。” 洛眠觉定定的看着沈如宁,嘴角扯起一个玩味的笑。 “好。” “我定定让陛下延期。” 说完,洛眠就离开了尚书府。 “哎呀,宁儿?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母一脸紧张的看着沈如宁,还用手背测她额头的温度。 “没发烧啊……” 沈如宁不知如何开口,她该怎么说? 说女儿眼看着你们的头被砍下? 说女儿临死前被践踏? 沈如宁眼睛红红的。 “母亲,我没事。” 能再次拉着母亲的手,真好。 “宁儿啊,你告诉父亲,你到底怎么想的?” 看着沈河安满鬓的白发,沈如宁的眼泪终于还是掉落了。 “哎呀,你别哭,有爹在!天塌了爹给你顶着!” 沈如梦心里还记着刚才沈如宁的仇。 “父亲,长姐还是这样不懂事,出尔反尔,皇上那边势必会不高兴啊。” 柳绵绵也赶紧附和。 “对啊,老爷!” 沈如宁想着这两个人应该还是没被打够,刚要伸手。 “闭嘴!宁儿的事轮不到你们插手!” 这是第一次,杜若这样严厉的和她们说话。 沈河安看了看柳绵绵和沈如梦肿起的脸,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为官这么多年,他看的出来是柳绵绵和沈如梦先出言不逊的,作为正室嫡女,沈如宁有资格教训她们。 算了,宁儿从前性格太随和,如今已然有了嫡女的姿态。 “父亲,母亲,有些事不方便说,你们只需要相信女儿就可以。” 杜若抚摸着沈如宁的脸。 那条疤痕,像是一条丑陋的虫子一般,趴在她女儿的脸上。 “宁儿好久没有和我们这么亲近了。” 沈如宁一阵心酸。 “母亲,从前是女儿的错,让你们伤心了。” …… 和父母寒暄几句,沈如宁便说身体不适,借故回安宁院,安宁院是沈如宁在沈府的住所。 与沈如宁一起回安宁院的还有皇帝的二十箱赏赐。 屋内,火盆中的竹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大雪依旧没有停。 沈如宁明白,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能毁掉和洛墨笙的婚约。 自己的父亲求的皇上,如果自己再悔婚,势必会打自己父亲的脸,皇上也会觉得儿戏,这个方法行不通。 所以,要让洛墨笙主动悔婚,或者,被动。 …… “二小姐!你不能随便进来!” 是秋至的声音。 “二小姐!” “滚开!” 接着便是沈如梦的声音。 秋至根本拦不住沈如梦,不一会,沈如梦就推门进来了。 “沈如宁,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打我和我母亲!”沈如梦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沈如宁抬眸:“怎么?刚才没有被打够?” “你!” 沈如梦不服气:“你别在这里发疯,我母亲说了,把你那个赤金松鹤长簪借给我,我们就原谅你!” 沈如梦边嚷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吃桌上的糕点。 春至和秋至气的牙痒痒。 “秋至,糕点凉了。” 秋至:什么?难不成还要给她做一盘热的? “端下去,喂狗。” “好嘞!小姐!” 秋至把沈如梦手里没有吃完的糕点抢过来,端着盘子乐呵呵的跑了出去。 “你真是疯了!你就不怕我和我母亲以后不给你出主意追求四皇子??”沈如梦觉得今天的沈如宁不正常。 沈如宁大笑:“四皇子?妹妹你张口闭口四皇子,怎么?你喜欢他啊?” 随后沈如宁起身狠狠的盯着沈如梦:“破烂东西,喜欢你就拿去啊!” 沈如梦大惊失色,她从未见过沈如宁这样过。 春至秋至心里直呼过瘾! 她来这里有一个比让沈如宁道歉还重要的原因。 大丈夫能屈能伸,沈如梦缓了口气:“把你的赤金松鹤长簪借给我。” 她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借东西,而像是沈如宁欠她东西。 上一世,沈如梦就总是打着借的幌子,来霸占她的东西,沈如宁整个就是一个讨好型人格,从来不知道拒绝。 沈如梦被沈如宁深邃的眼神盯的发毛。 “看什么看?” 沈如宁猛的想起,过几天皇宫会有一场赏花宴,说是御花园里开了一朵双色梅花,一半白,一半红。 其实赏花只是借口,皇后的这场赏花宴,目的是给皇子选妃。 那怪不得沈如梦来找她要赤金松鹤长簪,定是想要在赏花宴那日艳压群芳啊。 可是,这长簪不是谁都能戴的,具体的缘由,只有皇帝,皇后,和几位贵妃知晓。 “这赤金松鹤长簪,可是外祖父送我的生日礼物,珍贵的很啊!” “一般人,可戴不起它。” 沈如宁假装不愿意。 “你的脸那么大一个疤,长簪给你也是浪费,借给我怎么了?”沈如梦一看她不愿意,便更想得到。 真是傻,这长簪,楚天之下,只有她沈如宁有资格戴。 “沈如梦,你就这么和宁儿说话?” 门外传来沈阔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二哥沈礼,身材高大挺拔,照理说作为大哥的沈阔,也应该同沈礼一样高大。 可是,沈阔与沈如宁身高不相上下,皮肤白的和沈如宁也有的一拼。 活脱脱的男版沈如宁。 沈如梦不情愿的起身。 沈阔进门,他日抖落着落在他白色狐裘披风上的雪花。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沈阔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极有压迫感。 “我……” 沈如宁赶紧打圆场,这个长簪她还要借给沈如梦,让她戴去赏花宴呢! “大哥,如梦是来找我借东西的,正好你来了,帮我做个见证吧。” “借什么?” “春至,把外祖父给我的赤金松鹤长簪拿过来。” “小姐……你真借啊……她不会还的……” “听我的,春至。” 沈阔一听立马不同意了:“她都把你这里当成许愿池了!” 什么?大哥你说我是许愿池的王八嘛? 沈阔: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许愿池的王八还知道拒绝呢,但你,沈如宁,从来没有拒绝过! 沈如宁撒娇道:“大哥!你不是在这做见证嘛!如梦不会不给的。” 沈如梦点头如捣蒜。 沈阔看沈如宁的小眼珠滴溜溜的转,无奈,只能点头。 沈如梦拿到长簪,逃也似的出去。 “大哥,你那胭脂铺子有没有上什么新货啊?” “胭脂铺子一年前已经交给父亲找的人打理了,我最近准备开个成衣铺。” …… 下支院。 “如梦啊,有没有替我好好教训她?竟然敢打我!”柳绵绵胸口气的起起伏伏。 要不是因为怕被沈河安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她早就把沈如宁的嘴巴撕烂了! “一个臭丫头,给脸不要脸!” 沈如梦哪里敢说刚才在安宁院差点被沈如宁眼神秒杀? “她就是个纸老虎,你看,我一过去还不是巴巴的把长簪给我了?” 看到长簪,柳绵绵心情好了许多,以后机会多的是,还教训不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了? “呦,不愧是太宰府的东西,就是好看!如梦,这次赏花宴啊,你要争太子保皇子知道吗?” 争取当上太子妃,最差也要傍上一个皇子。 沈如梦突然想到了什么。 “母亲,你还别说,上一次四皇子见到我,还与我讲‘有没有兴趣和沈如宁一起嫁给他呢!’” 柳绵绵抬眸:“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欲拒还休啊,谁还会嫌自己渔网里的鱼多不成?” …… 汝阳王府。 洛眠难的一次失眠。 妈的,暗恋好烦。 第4章 砒霜入药,吓坏众人 第二日,沈如宁吃过早饭戴上面纱,便准备乘马车出府。 “春至,秋至,你们两个和我一起。” “小姐,我也想去。”开口的是夏至。 沈如宁看了夏至一眼:“你待在府里。” 说完三人便出了门。 夏至觉得很奇怪,从前沈如宁最喜欢的就是她,自打昨天开始,沈如宁仿佛在有意的疏远她。 这可不行。 马车上。 “小姐,我们去哪里?”春至问道。 “去济世堂,抓药。” “小姐,为什么不让夏至跟着?”秋至疑惑的开口。 重生后,沈如宁就对夏至产生了怀疑,为什么沈如梦只要夏至,春至和秋至惨死,夏至在沈如梦身边过的非常好。 或许,夏至,已经不忠了。 “你们两个平时和夏至关系如何?” “夏至她……”秋至正欲开口,看了一眼春至,便把话硬生生咽回去。 沈如宁理解春至的担心。 上一世,夏至把她哄的团团转,整个沈府都知道夏至是她身边的红人。 “春至,有话不妨直说。” 春至抿了抿嘴,性子急躁的秋至憋不住开口。 “她仗着小姐你对她好,私底下还让我和春至伺候她洗脸洗脚!” “夏至还和二姨太她们走的很近!”秋至宣泄着对夏至的不满。 沈如宁点头:“我知道了,从前,难为你们了。” “小姐……” 春至眼里含着眼泪。 上一世,真是苦了这两个忠心的人。 …… 此次来济世堂,沈如宁的目的就是抓几味药,她脸上的伤疤,还未到一年,是可以祛除的。 下了马车,就看到济世堂门口围了好些人。 一名身穿粗布衣,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的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正跪在济世堂李大夫的面前。 “李大夫啊,救救我儿吧!” “我求求你了!” “李大夫!” 秋至不禁向周围人打听。 “这是发生啥事了?” 围观的百姓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命苦啊,丈夫刚刚出殡不到一个月,儿子又中了毒!” “这可是羊角坳的毒啊,别说李大夫,这世上都没有能解开的!” “无依无靠,命运弄人啊……” …… 济世堂对面不远处的茶楼上,洛眠也被人群的嘈杂声吸引了注意力。 …… 上一世的沈如宁或许没有办法。 但是,这一世的沈如宁可是医毒蛊全能啊。 沈如宁拨开人群,走到妇人身边。 “这位夫人,可否让我给他把一把脉?” 妇人连忙点头:“好!!” “李大夫都没有法子,她一个小姑娘凑什么热闹啊?” “就是就是!” “人不可貌相,先看看再说吧!” 夏至和秋至,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她家小姐哪里会医术啊,两个人心里已经在盘算,小姐把人救死后,该如何向老爷夫人解释了。 沈如宁抬头看向李大夫。 “李大夫,给我准备十支银针,要用艾叶熏过的。” 李大夫一愣。 “姑娘,这可是羊角坳啊……” “李大夫,死马当活马医,出事不用你负责。” “好,人命要紧。” “还有,一品红,天星子,混两克砒霜,煮沸后立刻端过来。” “什么?砒霜??” 李大夫直摇头。 “不行不行!你这个姑娘怎么能给人家喂毒药!” 秋至小声在春至耳边说道:“莫不是小姐看孩子太痛苦了,要送他一程?” 春至瞪了她一眼,示意不要乱讲。 茶楼上。 “王爷……这……” 洛眠的侍卫云水不禁开口。 “要不,我把她抓了吧……” 慕山假装咳嗽了一下,然后小声道:“闭嘴!” 洛眠看着义正严辞要给人喂砒霜的沈如宁,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啥?姑娘?你要喂我儿砒霜!” 妇人大声喊道。 “不行啊!本来我儿就活不成了,你还喂砒霜!” 沈如宁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信。 “现在救,我能保证你儿子活,一盏香后,神仙来了都没有用。” 妇人左右为难。 “你可以考虑的时间不多。” 妇人双眼通红。 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救。” 李大夫看病人家属都同意了,自己也只能照做。 熏过艾叶的银针呈现灰黄色。 沈如宁接过银针,熟练的在胸前,腹上,丹田处下针。 说来也怪,全部的针都下完后,小男孩微微的睁开眼睛。 “毒素已经控制,喝了那碗药就无碍了。” 妇人看到已经半条腿踏进阎王殿的儿子睁开眼睛,对沈如宁便更加信任。 一碗药下去,所有人都以为男孩会好起来。 可是。 男孩喝了之后,口吐鲜血,一动不动了。 茶楼上。 “王爷……这……青天白日,当众投毒?真的不抓吗?” 云水不理解,洛眠为什么这么稳? 慕山不禁脚趾扣出三室一厅,替沈如宁尴尬。 “不用管,继续看。”洛眠道。 “啊!!我的儿啊!” 妇人抱着男孩痛哭流涕。 门外也传来百姓阵阵的咒骂声。 “秋至,一会你带着小姐冲破人群跑出去,我断后。” “好……好!” 李大夫不禁摇头:“我真是老糊涂了啊,怎么就信了你这个小姑娘的话呢?” 沈如宁再次蹲下。 “我来给他把脉。” 秋至:? 春至:? 妇人并没有如沈如宁想象般的抗拒,甚至是打骂她。 “姑娘,让我儿安详的走吧……” 沈如宁把手放在男孩的手腕处。 “3” “2” “1” 随着沈如宁倒数的结束。 妇人怀中的男孩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开始狂吐黑水。 几秒钟后:“娘!” 男孩,活了。 门外的咒骂声在男孩坐起的瞬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妇人抱着孩子对着沈如宁疯狂磕头。 作为穷苦人的她,除了真诚,再无其他的东西给沈如宁。 “谢谢姑娘啊……” “谢谢你啊……” “春至,秋至,赶紧扶她起来。” 或许是今日出门面纱系的不紧,沈如宁一个转身,面纱落在地上。 人群中发出骚动。 “这不是天衍国第一丑,沈尚书的嫡女吗?” “真是好大的一条疤啊……” “虽然但是,嫁给我,尚书府多给点嫁妆,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春至和秋至恨不得把那些人的嘴巴封死。 从前的沈如宁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了。 茶楼上。 云水开口。 “天衍国第一丑……不至于吧……” “云水,今天你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说一句话,我就把你舌头扯下来。” 云水赶紧捂住嘴吧。 洛眠转头看向慕山开口道:“门口那几个说话不中听的,把他们腿打断。” “是。” …… “你们都给我闭嘴!!” 第5章 收得猛将,铺子查账 妇人从地上缓缓站起,怒视着门口插科打诨得人群。 “你们这群人真是嘴里生疮的墙头草!” “沈小姐是救我儿命的恩人,谁在嚼一句舌根,老娘今天就和他拼了!” “一群以貌取人的畜生!” 妇人的反应是沈如宁没有想到的。 看热闹的人被骂后,便讪讪的散去。 “李大夫,按照这个药方抓十份给我。” 沈如宁并没有像春至,秋至预想般的崩溃大哭,自暴自弃。 李大夫则满眼都是敬意:“好,沈小姐,您稍等。” “小姐?你啥时候会医术了?” 秋至完全无法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沈如宁笑了笑没有回答,然后转头看向妇人。 “怎么称呼你?” “我,我姓黄,黄兰。” “听说你家里只剩你们母子二人?” 黄兰点头:“对,对!” “你可愿随我回府?以后跟着我?” 黄兰扯着她儿子,再次跪下。 “愿意!我愿意啊!” 沈如宁急忙扶黄兰。 “跟着我,不用总是跪跪跪的。” 沈如宁收留黄兰的原因很简单。 她为黄兰的母爱而动容。 她为黄兰替她站出来而动容。 当知道要给她儿子喂砒霜时,黄兰的那种信任,也让她动容。 还有一点,就是这个黄兰骂人好厉害!以后没准可以用上。 李大夫说什么也不要沈如宁的钱,但是沈如宁知道,她药方上的药并不便宜,而且还是十份。 最后李大夫拗不过沈如宁,收了钱。 她让秋至带黄兰母子二人先回府,她要去大哥的胭脂铺看看。 她也不知道她大哥到底是什么爱好,从小就喜欢女子的东西。 小时候经常抢夺她的簪花和漂亮衣服,长大了直接开个胭脂坊。 茶楼上。 洛眠看着沈如宁马车的背影。 “王爷,沈家嫡女,那岂不就是四皇子的妃子?” 慕水感慨道。 “倒是个医术高超的人,可惜了,以后她是四皇子那面的人。” 洛眠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慕山不明白,冰山今天怎么这么多笑。 云水依旧在旁边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 ‘沈记胭脂坊’ 上一世的沈如宁天天围着洛墨笙打转,都不知道大哥的胭脂坊规模这么大! 进门后,发现真是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 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整齐的摆放着。 沈如宁敢说,只要是女子,就没有人能空手走出这胭脂铺。 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来到沈如宁身前。 “沈小姐,您来了!” “你认识我?” 女人笑道:“沈老板恨不得天天把您的画像给我们看一遍,就怕哪天您来,我们眼拙,疏忽了您啊。” 天天? 沈阔对沈如宁的爱,就像是丝丝春雨,润物细无声。 沈如宁点头。 “我是这里的掌事,姓孙,沈小姐有什么想要的吗?” “这一侧全是限量的新货。” “还有这些,这些是从琉璃国运过来的。” 沈如宁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些胭脂水粉。 上一世,沈阔的胭脂坊越办越大,甚至邻国都有沈记的分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的沈记胭脂坊改姓了洛。 可那时的她才不会关心什么胭脂坊不胭脂坊,她全心全意的扑在洛墨笙身上。 在胭脂坊里绕了一大圈。 “听说我父亲一年前派人来打理这个胭脂坊,那人是你吗?” 孙掌事连忙摇头。 “老爷派来的是管账的,在楼上,小姐要上去吗?” 沈如宁点头:“孙掌事带路。” 穿过人群,二人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与一楼的喧嚣不同,二楼很安静。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桌子前面写些什么。 男人听到脚步声,抬头望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 柳州! 沈如宁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柳州,二姨娘柳绵绵的弟弟。 所谓沈家叛国的证据,就是柳州交给洛墨笙的。 这个柳州,留不得,二姨娘柳绵绵,也必须死。 沈如宁这一世是带着仇恨的。 “沈小姐好,鄙人柳州。” 柳州起身。 沈如宁微微点头。 “沈小姐,您这是?” “查账。” 柳州眉毛一挑,眼睛滴溜溜的转。 “好,沈小姐要看哪个月的账本?” 沈如宁整天围着四皇子转,柳州可不相信这样的恋爱脑能看出什么来。 再说了,他认为自己做的账天衣无缝。 沈如宁看了柳州一眼。 “近两年的。” 柳州明显一怔。 “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小姐说要看近两年的账本吗?” 夏至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柳州的第一眼,她就不喜欢这个人。 当然不喜欢了,上一世夏至嫁给柳州的儿子柳文才,可被欺负惨了。 柳州点头哈腰:“好,好,这就去给您拿。” 柳州是一年前来的,把他来之前的账本和来之后的账本,进行对比,找到他的破绽,很容易。 就这样,沈如宁一笔账一笔账的检查着。 不知不觉,烛火都亮了起来。 柳州虽然表面卑躬屈膝,其实心里非常看不起沈如宁。 不就是投胎投的好而已。 “你接管账薄后,一年的收入少了近五千两啊?” 沈如宁喝了一口茶。 柳州似乎早就猜到沈如宁会问他这个问题。 “哎呦,沈小姐,这银子都是在别人兜里的,人家不想买,我也没有办法啊!” “像沈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懂经商之道也是正常。” “再说了,这胭脂坊商品质量时高时低,也是会影响收入的嘛!” 沈如宁笑了笑。 要不是沈如宁上一世和采买司的司首交好,还真容易被柳州给骗了。 账本中采买司的记录有问题。 沈如宁点了点头。 “春秋两季,宫里的采买司会来采买,为什么今年采买的金额比去年少了这么多?” “少了大概……五千两?” 柳州眼角的皱纹僵住。 “啊……这个嘛,这就是采买司的事了,可能今年皇宫不需要这么多的胭脂水粉吧!” 柳州没想到沈如宁直接看出了账薄的问题所在。 虽然上一世与采买司司首交好,但是这一世她们还不认识,所以沈如宁不准备打草惊蛇。 “原来如此。” 柳州额头冷汗直流。 “那好,今天就这样吧。” 沈如宁起身走向一楼。 “小姐,账薄有问题吗?”春至问道。 沈如宁点头:“这事还得找我大哥。” 华灯初上,铺子里的生意依旧很好。 “墨笙,我想要这个。” 脚尖刚刚落到一楼的地面上,娇滴滴的声音便引起了沈如宁的注意。 说话的人正是洛墨笙身边,娇小貌美的女子。 洛墨笙转头,沈如宁与之四目相对。 第6章 堂堂皇子,竟然白嫖 气氛一瞬间尴尬了起来。 “墨笙?你在看什么?” 言必,便顺着洛墨笙的眼神看去。 “宁儿?” 娇滴滴的女子见到沈如宁一愣。 洛墨笙身边的女子名叫廖瑾一,寥御史的庶女。 上一世与沈如宁的关系很要好,没想到,背地里,她和洛墨笙的关系更好。 上一世,沈如宁就知道洛墨笙有个喜欢的女人,那个女人被他保护的很好,到死,沈如宁都不知道是谁。 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所有人都认为,沈如宁看到洛墨笙带着其他女人,定会大闹,春至都已经在心里想好安慰的说辞了。 可是沈如宁的反应却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只见她袅袅婷婷的走向廖瑾一,藕粉色镶金丝的罗缎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泛起波浪。 在店内烛火的晕染下,沈如宁脸上的面纱影影绰绰,让沈如宁有种妖艳之美。 “沈小姐苦追猛打,还毁了容,好不容易皇上赐了婚,第二天这四皇子就带着其他女人出来招摇过市。” “是啊,还被正主给撞见了!” “估计又要大闹一场了……” …… “廖小姐看上哪样东西了?”沈如宁并没有生气,语气平和。 廖瑾一有些尴尬,然后指向了柜台。 “西域珍贵的青雀头黛啊,廖小姐好眼光。” 沈记胭脂坊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街上车水马龙,一片喧嚣,坊内极度安静,针尖碰地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听清。 “那个,宁儿,我只是偶然间遇到墨……四皇子,你不要误会。” 廖瑾一的父亲是御史,而沈如宁的父亲是尚书,官职上就能砸死廖瑾一。 况且,沈如宁还是嫡女,而廖瑾一只不过是妾生的庶出。 她的心底,还是有些惧怕沈如宁的。 沈如宁笑道:“何来误会啊?” “那个,陛下刚刚赐婚给你们,我……我就想着给你买些贺礼,然后……然后在这里和四皇子偶遇的……” 廖瑾一边说边拉住沈如宁的手:“好宁儿,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廖瑾一生的娇小,毛茸茸的眼睛,红红的鼻头,嘟起来的嘴巴,拉着沈如宁左摇右晃的小手。 任谁看了,都不忍责怪。 沈如宁不禁心里感叹,啧啧啧,原来洛墨笙喜欢这样的款式啊? 没等沈如宁说话,一旁的洛墨笙却开口了。 “瑾一,你不必对她如此低三下四的解释。” “就算我们是一起的,那又能怎样呢?” 从前就是这样,洛墨笙说话从来不会顾及沈如宁的感受。 或许在他心里,他无论说了多么伤人的话,只要稍微给个甜枣,沈如宁就又会乖乖的回来舔他。 而这次的沈如宁直接无视洛墨笙。 “廖小姐,这青雀头黛价格很高,廖府的庶出,应该是买不起的。” 寥御史有两个女儿,嫡女廖瑾柔,庶女廖瑾一。 廖瑾一非常在意自己庶出的身份,上一世,沈如宁几乎不会在她面前提什么嫡庶之类的话。 果然,只有相互了解的人,才知道用刀捅向对方哪里,对方最疼。 “宁儿,你怎么……” 廖瑾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缩到洛墨笙的身后。 “沈如宁,你说话怎么如此难听!” “不就是银子吗?算到我账上!” 洛墨笙心里是很奇怪的,今日的沈如宁怎么与以往不同?以往见到自己,都是飞奔过来的,今日的她,怎么如此冷淡? 说完,拉着廖瑾一就要出门。 “春至,拦住他们。” 洛墨笙紧紧的攥着廖瑾一的手腕。 满眼不满的回头:“沈如宁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如宁轻轻的倚靠在货架上,挑眉道。 “给钱啊,拿了人家东西不用给钱吗?” “四皇子怎么明知故问呢?” 洛墨笙感觉有些挂不住脸。 整个沈记胭脂坊,买一个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洛墨笙来这里买东西是不用付钱的。 这是脑抽时的沈如宁定下的规矩,当时把大哥沈阔气的好几天没有和她说话。 沈阔:这不纯纯脑残么!我辛辛苦苦赚的钱就不是钱吗? 春至藏在袖子里的大拇指不受控制的给她小姐点赞。 “你什么意思?”洛墨笙问道。 不解,疑惑,终于爬上了洛墨笙棱角分明的脸上。 “青雀头黛,五百两。” “给了钱,你才可以把东西拿走。” 孙掌事在沈如宁的耳边说道。 “小姐,您是不是忘了,沈记胭脂坊,是不收四皇子钱的。” 沈如宁开始装傻。 “啊?那怎么行?哪里有做生意不要钱的?” “四皇子来拿过多少次东西?” “有记录吗?” 孙掌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沈小姐的脑回路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有,有记录。” 沈如宁看着洛墨笙和廖瑾一那吃了臭鸡蛋一样的表情,简直爽翻天。 “咱们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四皇子皇亲国戚,拿东西不给钱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孙掌事啊,赶紧,把四皇子之前的账算算,看看四皇子到底欠了我们胭脂坊多少银子?” 廖瑾一甩开洛墨笙的手,急忙走到沈如宁身前。 “宁儿……我与四皇子真是偶然遇到的,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和四皇子翻脸啊……” “陛下已经赐婚给你们了。” “都怪我……” 沈如宁用手指挑起廖瑾一的下巴。 “你也知道陛下赐婚了啊?” “堂堂御史家女儿,和一个刚被陛下赐婚的男子不清不楚,拉拉扯扯。” “这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陛下还以为你廖瑾一不同意这门赐婚呢。” “要不?让四皇子顺便把你也收了?” 廖瑾一的眼泪像断了线一般。 洛墨笙立马把廖瑾一拉回身边:“沈如宁,你不要太过分!” “怎么?心疼了?”沈如宁笑道。 “心疼的话就赶紧去求陛下收回你我二人的赐婚圣旨,你才好能和你的瑾一在一起啊。” 沈如宁巴不得洛墨笙去找皇上。 嫁给洛墨笙,和死没有任何区别。 看到洛墨笙的那张脸,前世在刑场上他的那些话就不受控制的窜进沈如宁的脑海里。 “这沈小姐是不是撞了什么邪祟了?” “听说没,沈小姐在济世堂救了一个中剧毒的小孩,李大夫都束手无策的那种!” “我看啊,她又在搞欲擒故纵……” “也对,前几次的欲擒故纵可比这阵仗大多了……” …… 哎,刻板印象是最难打破的。 孙掌事哆哆嗦嗦的拿过来一个账本。 “沈小姐,这个账本上记录的都是关于四皇子的明细。” 沈如宁看了一眼孙掌事。 “呦,还特意为四皇子开一个单独的账本?” “孙掌事,好样的。” 沈如宁翻开账本的最后一页。 总计:五万三千六百八十一两七钱。 有零有整。 沈如宁把账本拿到洛墨笙面前。 洛墨笙面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沈如宁,莫名的有种压迫感。 “五万三千六百八十一两七钱,四皇子,结账吧。” 烛火摇曳,烛芯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沈如宁耳畔的发丝在晚风的拨弄下,不老实的来回晃动。 洛墨笙眯了眯眼,沈如宁吃错药了? 五万多两,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一辈子都不会有如此多的钱。 但是对于皇亲国戚来说,并不算多。 可是,洛墨笙出门并没有带这么多的银钱。 “皇侄真是好雅兴,带着寥御史的女儿来未成婚的娘子这里来买东西啊?” 清冷,干净的声音传到沈如宁的耳朵里。 是他。 第7章 汝阳王你,更胜一筹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 “这……这不是汝阳王吗?” “今天的沈记可是蓬荜生辉了……” “汝阳王也来买胭脂??” 洛墨笙先是一愣,然后悄悄的松开抓着廖瑾一的手,尴尬的走上前行礼。 “皇叔。” 洛眠点了点头。 沈如宁也袅袅的行了礼。 “汝阳王好。”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洛眠的那一句话是在讽刺洛墨笙。 没见过什么大人物的廖瑾一,身体微微发抖。 洛眠身着玄色蟒袍,雨花锦的料子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身姿挺拔,仿若修竹。 高鼻薄唇,鬓发乌黑如墨,一双丹凤眼,紧紧的盯着沈如宁。 洛眠比洛墨笙还要高出半个头。 沈如宁又不禁想起上一世临死前的那只温暖的手掌。 明明害了他,可他还要拖着病弱的身体,送她最后一程。 沈如宁看着那一双丹凤眼,暗下决心,她要治好洛眠的怪病。 洛眠自六岁起就得了怪病,每月的农历十五,月圆之时,他就会发狂。 到这都是传闻,谁也没有见到他发狂的样子过。 沈如宁轻轻的朝洛眠点了点头,便对着洛墨笙继续道。 “四皇子,给钱!” …… 跟在洛眠身后的云水和慕山,在得知自己的主子要去胭脂坊的时候,都惊掉了下巴。 洛眠没有胭脂,就像水里的鱼儿失去了自行车。 洛墨笙那五千多两的东西,全部是给廖瑾一买的。 廖瑾一,就是沈如宁上一世记忆里,洛墨笙的白月光。 “我今日未带如此多的银钱出门,明日定叫下人送来。” 洛墨笙不傻,看得出来,洛眠这是给沈如宁撑腰来的。 “今天你皇叔可在这呢,你可不许赖帐!” 沈如宁笑道:“洛眠,给我做个证。” 云水和慕山在听到洛眠两个字的时候,沈如宁埋在哪里都想好了,竟然直呼洛眠!! 沈如宁也意识到自己嘴瓢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赶忙把手放下来。 汝阳王,你听我给你编……给你解释。 “臣女见到汝阳王,一时高兴,失了智,直呼了您的名讳,请汝阳王不要怪罪。” 重生一世,大仇未报,因为嘴瓢,被赐死。 哈哈哈。 “无妨。” 沈如宁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 “方才你说,见到我,一时高兴才失了智的?”洛眠在众目睽睽之下,逼近沈如宁。 沈如宁刚落下的心,又被洛眠提了起来。 “是。” 洛眠听到沈如宁的回答后笑了:“哦?见到我为何高兴?” “因为……” “嗯……” “因为汝阳王你长得好看。” 洛眠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赤裸裸的夸自己。 洛眠觉得更有意思了:“那,本王和四皇子,谁更好看?” 洛墨笙本就因为被当众要钱,而不好看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汝阳王怎么回事?怎么当着四皇子的面,问四皇子未婚妻子这样的话。 沈如宁气定神闲。 “当然是汝阳王更胜一筹。” 洛眠听后嘴角上扬。 爽了! “皇叔,我有事,先行一步告退。” 洛眠看都没有看洛墨笙。 “记得明日把银子还了。” “是。” 洛墨笙拉着廖瑾一,逃也似的离开。 洛墨笙不明白,原本与世无争的洛眠,怎么突然为难起他来。 在马车上,他盘算着明日定要去找一趟舅舅。 沈如宁在回府的路上,脑海中时不时会划过,当她回答‘汝阳王更胜一筹’时,洛眠那一抹满意的笑来。 “小姐,你今日这样,四皇子定会记你的仇。” 春至开口。 “我不喜欢他了。” “啊?小姐?这次是真的吗?” 春至心里倒是希望她家小姐不喜欢洛墨笙,但是,以往小姐和洛墨笙置气时,也会这般斩钉截铁的说‘不喜欢’。 沈如宁看着眼前的春至,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次是真的,春至,信我。” 春至眼睛湿漉漉的点了点头。 她家小姐,要是真能想开,不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用她的命换都值得,那个四皇子不值得喜欢。 马车里的炭盆,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温暖,马车外天寒地冻,马车内却温暖如春。 到了沈府,沈如宁刚刚撩开帘子,就看到秋至和黄兰跑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在这里?” 黄兰笑道。 “哎呀,看你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我和秋至姑娘担心你!” 黄兰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沈如宁急忙下车,一行人向安宁院走去。 “小姐!你知道吗,黄姐母家竟然是黄远堂!” 秋至就像是一个捡到了稀奇玩意的小狗宝宝,迫不及待的要和主人分享。(比喻而已。) 沈如宁听到‘黄远堂’三个字后一惊。 黄远堂风光时,算得上富可敌国。 堂主黄鹤做小生意起家,后又四处结交商场伙伴,人脉渐渐广了起来,生意便越做越大。 到了后期,成立了以黄鹤为首的黄远堂,算得上是手握天衍国经济命脉。 树大招风,皇帝是绝对不会允许有黄远堂这样的组织存在的。 当今的圣上继位后,第一把火,就烧向黄远堂。 商甲怎能够抗衡皇权? 一夜之间黄远堂,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失踪的失踪,黄鹤,不知去向。 而黄兰则是黄鹤唯一的女儿。 黄远堂倒了,黄鹤失踪,黄兰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在她准备自寻短见时,一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郭斌,救了她。 黄兰便嫁给了他。 婚后的日子平淡且幸福,可天不遂人愿。 前些时日,郭斌种田回来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问他怎么弄的,他死都不说。 没过多久,郭斌就死了。 就这样只剩下黄兰带着她唯一的儿子了。 屋内很暖和。 沈如宁坐定后,黄兰直接就跪了下来。 “沈小姐,我黄兰没有啥大本事,但是我一定会对您忠心耿耿的!” 沈如宁连忙让秋至扶黄兰起来,本来只是欣赏黄兰的人品和她骂人的本事。 不成想,黄兰竟是黄鹤的女儿。 “黄姐姐,你对经商之道可有了解?”沈如宁问道。 黄兰点头如捣蒜,这你可就是问对人了奥! “父亲从小便教我,虽不如家父精通,但绝对没有太大问题。” 沈如宁点了点头。 这一世想要和洛墨笙抗衡,必须要先断了他的财路。 “好,有黄姐姐这句话就够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夏至的声音传来。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啦!” 第8章 夏至被罚,公主闹事 进来的夏至,看到黄兰这一陌生面孔,便开口道。 “你是何人?” 那架势,仿佛她才是小姐。 黄兰皱眉,看穿着也就是个丫鬟,怎么敢在小姐面前如此大胆。 “咋?沈小姐带我回来的,我还要向你通报啊?” 不愧是我兰姐。 夏至以往听的都是奉承话,被黄兰这一怼,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小姐,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定是被她诓骗了!” 沈如宁吃了一口桌子上她最爱的金沙奶黄酥,然后看了一眼春至。 春至开口。 “夏至,小姐带什么人回来,是小姐自己的事,我们作为丫鬟,不能够越俎代庖。” 夏至还以为现在的沈如宁,是过去那个被她哄的团团转的沈如宁呢。 夏至带着哭腔。 “小姐,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我是在关心你啊!” “而且,咱们沈府是二太太管下人出入的啊,小姐带人进沈府,需要先通报二太太的啊。” 沈如宁的母亲,就是为人太好。 杜若把府里的一些权力分给了二太太柳绵绵,其中就包括掌管下人这一项。 黄兰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她又不是傻子,从这对话中就听出来一二。 “换别人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二太太的丫鬟呢!” “这胳膊肘都拐骨折了吧你?” “说得好听是二太太,那玩意不就是个妾吗?” “沈府,妾掌权,说出去沈尚书的脊梁骨都得被戳穿!” 夏至被骂的无话反驳。 金沙奶黄酥是真好吃啊,沈如宁嘬了嘬手指上沾的碎渣,终于开口。 “门口跪一个晚上吧,这一晚上之后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夏至跪下往沈如宁脚前爬来。 “小姐……” “小姐我错了……” “小姐饶了我吧!” 沈如宁面无表情。 “春至,秋至,还不把人拖出去?” “是。” …… 忙碌了一天的沈师傅,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重活一世,怎么那么多狗人要杀啊? …… 汝阳王府。 云水和慕山一左一右站在房间门口,进行眼神交流。 内容大概为。 “这几日王爷怎么不正常啊?” “不知道。” “回来后嘴角都要笑烂了!” “不知道。” “要不要找个道士来看看?” “云水,你把道士领进门的那一刻,你就一只脚踏进阎王殿了。” …… 笠日。 沈如宁把胭脂坊账薄的事告诉沈阔。 沈阔要气疯了,这辈子就对小钱钱感兴趣的沈阔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怪不得,我也隐约觉得收入有问题,但是毕竟是父亲指派的人,我也就没过多怀疑。” “那柳州真是柳绵绵的弟弟?” 沈如宁和沈阔二人对坐。 一起吃着金沙奶黄酥。 “大哥,你少吃几块!” “我不,我也爱吃甜的。” 沈如宁无奈。 “所以当务之急,你赶紧问问采买司,他们每年的采买金额都会有记录的,一查便知。” 沈阔点头,然后又狐疑的看着沈如宁。 “宁儿?你怎么突然想起去查账簿了?” “你不是整天都围着四皇子转吗?” “提到四皇子我就生气!你知不知道!他白白拿了我我们铺子多少东西啊!” 沈阔唉声叹气。 沈如宁小脸一红,为之前自己智障的行为感觉到不好意思。 “大哥,我不喜欢他了。” 沈阔看了看沈如宁,露出鄙夷的笑容。 “说吧,这次准备欲擒多久?” “大哥!昨日我已要求他还钱了!” “不出意外,今天就能送到?” 沈阔一口塞了三块金沙奶黄酥。 “你最好别骗我!我这就去坊里等着去!” 说完,沈阔一溜烟小跑,消失在茫茫白色中。 快到中午午饭口,夏至也没有来找沈如宁。 早上时,沈如宁敷了一刻钟的草药。 中午吃饭时,疤痕处痒痒的。 “宁儿,都是你爱吃的菜,多吃点!” 沈母杜若对于沈如宁的变化感到高兴。 沈父沈河安,看到母慈子孝的一面,也是禁不住的点头。 柳绵绵和沈如梦就不太高兴了。 吃到一半时,柳绵绵开口。 “宁儿啊,听说你昨天带回来个下人,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啊?” 沈如梦附和。 “昨日在府中,突然看到陌生人,可把我吓坏了。” 人就是这样,原本不是他的东西,在他手里久了,他就以为这东西真的就属于他了。 沈如宁给父亲和母亲夹了一口菜,说道。 “怎么了?沈府什么时候由二姨娘你掌权了?” “我干什么,带什么人回还要向你说明?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 沈如梦白莲花附体。 “长姐,你怎么能对母亲这样讲话?” 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父亲,你要为我和母亲做主啊!” 沈父皱眉,看向沈母杜若。 “这府里下人进出的事,不是由你管理的吗?” 沈母杜若点头。 “原本是这样的,但几年前绵绵来找我,说什么家里下人欺负她们母女二人,话里话外想要些权利。” “我想着平时绵绵行事作风也没有问题,就把掌管下人的权利给她了。” 沈父虽不喜欢柳绵绵,但是她进府后也未曾亏待过她,不喜欢的原因后面会讲。 沈河安此生唯一挚爱就是杜若。 沈河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日后就有劳夫人你多费心,沈府上下应全部交由你打理的。” 此话意思很明显,要把柳绵绵手里的权利收回去。 柳绵绵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自从管理下人后,她和沈如梦可没少欺负府里的下人,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老爷,我可以替……” 沈河安打断。 “吃饭。” 柳绵绵只好点头。 …… 午饭后,一直被阴霾笼罩的天空,难得出了太阳, 银装素裹的大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波光粼粼。 回安宁院的路上,洁白的雪晃的沈如宁犯困。 她准备小憩一下。 刚刚有点睡意,秋至就火急火燎的进来。 “小姐,敬福公主来了,门仆挡不住,横冲直撞的,朝安宁院这边来了!” 敬福公主——洛玉槿,洛墨笙的亲妹妹。 上一世沈如宁不仅舔洛墨笙,连带着他的母亲,妹妹,甚至是门仆下人,她一个都不放过。 目的是刷一下好感度。 沈如宁坐在桌子旁,手拄着下巴,打了一个哈欠。 “沈如宁!你给我出来!” 第9章 就是不给,能奈我何 见到洛玉槿,沈如宁还是要行礼的。 “参见敬福公主。” 洛玉槿气势汹汹:“沈如宁,你好大的胆子!” 沈如宁一头问号。 “公主此话何意?” 洛玉槿身边的丫鬟碧落开口:“公主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你还不知吗?” 竹炭在火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窗外梅树的影子在窗纸上摇摇晃晃。 “莫非是?太真红玉膏?” 上一世,沈如宁为了能够赢得洛墨笙的芳心,无所不用其极。 知道洛玉槿爱美,就通过沈阔做生意的商队,从遥远的北冥国给她带北冥国特有的太真红玉膏。 此物极为珍贵,价钱也非常高,特别是北冥国排外,若不是沈阔的商队已经在那里和当地人混熟了,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沈如宁不光给洛玉槿,也会送给洛墨笙的母妃——颜妃,郝茉莉。 这是东西用完了? “还不主动奉上?要不然四皇子可是会不开心的。”碧落志高气扬。 洛玉槿也一副你就是欠我的的样子。 真的是把你们给惯的,一个侍女都敢这样说话? 沈如宁笑了笑:“公主殿下,日后你大抵是再也用不上了。” 洛玉槿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放肆!你这是在拒绝我吗?” “臣女不敢。” 洛玉槿大手一挥,桌上的茶壶茶碗小碟子,碎落一地。 上一世,洛玉槿的性格就是如此嚣张,但是他有个好哥哥,洛墨笙当上皇帝后,洛玉槿更是天不怕地不怕。 她如此爱惜自己脸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好男色。 表面上是敬福公主,背地里,看到清秀的男子就往自己的宅院绑,然后囚禁。 直至死亡,才能解脱。 上一世,沈如宁的表弟杜温择,就非常不幸的被她瞧上了。 被砍头前,惨遭洛玉槿无情蹂躏。 在知道洛玉槿来找她的目的后,沈如宁便有了打算。 沈如宁不愿意再把太真红玉膏给洛玉槿。 但是洛玉槿身后毕竟靠着颜妃,太过强硬势必会对沈府不好。 所以,她打算把太真红玉膏直接由父亲交给皇上。 如此珍贵的东西,妃子都不一定会人人都有,更别说她只是一个公主。 “你不怕我让我哥不理你吗?” “我哥可是很疼我的!” “你最好想清楚了!沈如宁!” 不提你哥还好,提到你哥,沈如宁更恼火。 “敬福公主,我想的很清楚,至于你哥,我沈如宁不在乎。” “你你你!!” 洛玉槿抓着手里的茶杯要往沈如宁身上扔。 春至和夏至连忙挡在前头。 洛玉槿虽然是公主,但沈如宁父亲是尚书,母亲又出自太宰府,这样的家世,是个明眼的公主都得敬上几分沈如宁。 沈如宁面不改色。 “敬福公主,你可要想好,今天你的这一茶杯砸下来,把我父母惹急了,明日,你的母妃都护不住你。” 洛玉槿被沈如宁从前的讨好蒙了眼,没想到有一天沈如宁竟然敢真的不舔自己了? 洛玉槿抬着手。 茶杯扔出去不是,放下也不是。 只见她一个用力,扔在碧落的额头上。 碧落根本没有时间反应,顿时鲜血直流。 碧落吓得直接跪地:“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这样的主子,下人怎么会忠心。 洛玉槿起身对沈如宁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和我哥成婚的!” 沈如宁内心:对对对!要的就是这句话! 洛玉槿说完踢了一脚碧落。 “没用的东西!” “走!” 洛玉槿率先出门,碧落颤颤巍巍起身。 “恭送公主殿下。” 这时,春至递给碧落一块帕子。 “把伤口捂好了,冻伤会毁容的。” 碧落泪流满面。 沈如宁重活一世,似乎更能够了解下人们的无奈。 每个下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大多数的下人,无论主子对他如何,他都会忠心耿耿。 比如上一世的春至和秋至。 冬天的白昼是短暂的。 晚饭时,沈如宁把太真红玉膏的事托付给父亲。 父亲也爽快的答应。 柳绵绵和沈如梦因为出门未归,没有赶上晚饭。 一家三口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刻。 …… 郝府 郝恒山是洛墨笙的舅舅。 颜妃,郝茉莉的哥哥。 也是掌握军权的统兵大都督。 书房里,二人对坐。 桌上煮的茶,茶香四溢。 “舅舅,洛眠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郝恒山从军打仗,身材异常魁梧,毛发非常旺盛,横眉立目。 “笙儿,发生何事了?” 洛墨笙抿了一口茶。 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随便问问。” 郝恒山挥了挥手。 “一个得了怪病的废人,笙儿无需多虑。” “他虽得先皇宠溺,但也成不了大器。” “自己都是泥牛入海,不会阻碍我们的。” 听到郝恒山这样一说,洛墨笙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只要不阻碍他夺皇位,其他的都不重要。 “当当当……” 书房的门被叩响。 “进。” 是郝恒山的大夫人,魏云。 洛墨笙也不知道他这个舅舅什么癖好,足足娶了五个。 但是,却只有一儿一女。 魏云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将军,这是我亲手熬的汤,您尝些吧。” 魏云虽算不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也面容姣好,身材窈窕。 郝恒山很厌烦一般挥手:“拿走,我不喝。” 魏云再次开口:“将军,我足足熬了三个多小时,您就喝一口吧。” 边说边把汤端到郝恒山眼前。 郝恒山抬手把汤碗打翻在地。 “啊!好烫!” 洛墨笙起身要扶魏云。 “笙儿坐下,不用管她!” 魏云边哭边清理残渣,而后规规矩矩的出了门。 “舅舅,你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吧!” “整天哭哭啼啼,吵得人头大!” “不要理她!” 这也是洛墨笙好奇的地方。 郝恒山对他的五个夫人,个顶个的冷漠。 你说不喜欢人家,娶回来干什么呢? “对了,笙儿,过几天就是赏花宴了,除了与你有婚约的沈家小姐,你还有没有中意的女眷啊?” 郝恒山虽然是洛墨笙的舅舅,但给他的关心,更像是父亲。 提到沈如宁,洛墨笙心里就有些打鼓。 洛玉槿把去找沈如宁的事和洛墨笙说了。 这几天沈如宁的态度很奇怪。 洛墨笙不喜欢沈如宁不假,但是,洛墨笙喜欢的是沈如宁背后的沈家和太宰杜家。 这两家加上郝恒山,只要太子一死,皇位必定是他的。 “舅舅,就算我有喜欢的人,赏花宴也不是说出来的时机。” 洛墨笙笑道。 “沈尚书那么宝贝他的女儿,我这刚与她有婚约,就又来一房,怕是不好交代啊。” 郝恒山点头。 “还是笙儿想的周到啊。” 可洛墨笙怎么也不会想到,赏花宴那天,他和廖瑾一的事会人尽皆知。 第10章 监守自盗,关系捅破 两日后,沈阔那边有了消息。 沈阔的书房内。 “大哥,你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沈阔点头。 “我托人问了采买司,今年春天和秋天,采买司分别拿了五千两来胭脂坊采买。” “可是账簿上却只记录了两千五百两!” 沈如宁猜的没错。 上一世采买司的司首同她说过,春秋两季,每季五千两从沈记胭脂坊买东西,这是雷打不动的,宫里的小主们,就是喜欢沈记的东西。 采买司胆子再大,也不敢做这样的手脚。 柳州那个蠢材。 “那就是柳州贪了整整五千两了?” 沈阔点头。 “也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柳州是柳绵绵的弟弟。” “宁儿啊,多亏你去查了账,我最近忙我的成衣铺,实在是疏忽了。” 沈如宁也很庆幸,如若不然,沈记倒都不知道怎么倒的。 “大哥,一会你带人把柳州抓过来。” “我叫上父亲他们,当面对质。” …… 前厅。 “宁儿,你把我们叫过来所为何事啊?” 沈母看着沈如宁的脸,说道。 “宁儿,娘的眼睛是不是出现问题了?我看你的伤疤淡了许多啊!” 杜若难掩喜悦。 沈如宁点头:“女儿自己翻了翻医书,随便尝试了些方法,颇有成效。” 沈河安也凑进来。 “你的眼睛没有出问题,咱们女儿的伤疤确实淡了许多!” 柳绵绵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沈如梦,沈如梦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沈如梦心里不禁打鼓,夏至这丫头这两天怎么回事?这样的大事怎么都不告诉她一声? 至于夏至,跪了一夜,严重风寒,卧床不起好几日了。 “父亲,母亲!” 沈阔回来了。 身后还由两名护卫押了一个人,那人正是柳州。 沈河安不明白状况。 “阔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把人放开啊!” 柳绵绵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父亲,柳州监守自盗,贪了足足五千多两啊!” 沈阔一把把人拉过来,甩在地上。 此时的柳州,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微微发抖。 “我……这都是误会……” 沈河安眉头紧锁。 “老爷,是不是阔儿弄错了啊……” 柳绵绵低声道。 “柳州,你快解释啊!” 沈河安的脸色越来越差。 “柳州,你和二姨娘是什么关系?”沈如宁开口。 其实,除了前世的记忆在,她并没有其他的证据证明柳州与柳绵绵的关系。 但是,此时的柳州极度恐慌,他的心理防线是最弱的。 柳州哆哆嗦嗦,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如宁给沈阔使了个眼神。 沈阔拔出身边护卫的刀架在柳州的脖子上。 刀刃的冰凉感,让柳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我……” “我是柳绵绵的弟弟!” “沈尚书饶命啊!!” 柳州边说边磕头。 柳绵绵瘫在椅子上。 柳州就是柳绵绵引荐给沈河安的。 柳绵绵的原话大概是,柳州与她同村,之所以也姓柳,是因为他们村叫柳家村。 柳绵绵嫁到沈家后,一直没有惹什么麻烦,对沈母杜若也是尊敬有加。 所以沈河安才把柳州放到胭脂坊管账。 沈河安皱眉看向柳绵绵。 柳绵绵,软绵绵的从椅子上滑落,跪在地上。 “老爷……我……” “老爷,我不是有意欺骗您啊……” 声泪俱下。 柳绵绵长得不丑,不仅不丑,还非常水灵。 但是比起沈母杜若,还是差了那么几分。 沈如梦也在沈河安脚边跪下。 她扯着沈河安的袍边,哭着说道:“爹,母亲只是一时糊涂,爹您不要怪她。” “看在女儿的面上,您就原谅她吧!” 沈母杜若看着眼前这一幕,连连摇头。 原来,她眼中的家宅安宁,都是假的。 许久沈河安开口:“柳绵绵,你最近,有些不安分啊。” 声音冷漠,宛若冰霜。 “老爷,老爷我错了……” “我……我不知道柳州会是这样的人啊!” “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柳州一听,自己是被卖了啊! 柳绵绵不知道?怎么可能!五千多两,其中三千多两都入了柳绵绵的口袋啊! 柳州虽然气愤,但他不傻,听着柳绵绵把脏水往自己身上倒,愣是一句话没有反驳。 他们二人,倒一个总比倒两个好。 沈如宁看看柳绵绵,又看看柳州。 开口:“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吧?” 柳州连连点头。 沈如宁疑惑,可?他们怎么长得,不太像呢? 想到这里,沈如宁心中,莫名生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这个猜测,可以彻底扳倒柳绵绵。 “父亲,女儿有话说。” 沈河安看向沈如宁,眼神缓和。 “二姨娘也是被柳州所欺骗,柳州虽然贪财,但是这一年的胭脂坊也算是井井有条。” “皇宫的赏花宴在即,报给六扇门动静太大,终究不好,只要柳州把吃下的钱,翻倍的吐出来,也就可以了。” 沈阔眯着眼看了看沈如宁,他的妹妹,绝对不简单。 要柳州拿出五千多两,不现实,他绝对没有这么多钱,他会怎么办? 当然是找柳绵绵。 柳绵绵可不是那种乐意把吃下嘴的东西吐出来的人。 让他们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愁找不出破绽。 “那宁儿,你的意思是?” 沈如宁笑道。 “十日之内,柳州拿出一万两,拿不出来的话,那时赏花宴已经结束,再送到六扇门也不迟。” “只是……” “那样的话,二姨娘你……应该也难辞其咎。” “毕竟,人是你推荐的。” 柳州咬牙。 “好!谢沈小姐开恩!” 柳州还有个儿子,名叫柳文才,如果自己进了六扇门,有了案底,柳文才这辈子就毁了。 柳绵绵也不愿意惊动六扇门的。 虽说她只是个妾,但那可是沈尚书府上的妾啊,这要是进了六扇门,整个天衍国的唾沫都会把她淹死的。 再者说,沈如梦以后可是要嫁给皇权贵族的啊! 她可不能拖女儿后腿啊! 沈河安非常同意沈如宁的话。 “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他看了看沈如梦。 “你娘做错事,这次的赏花宴你就不要去了!” 不去怎么成啊? 不去怎么‘艳压群芳’啊? “爹!” “闭嘴!赶紧和你娘下去吧!” 柳绵绵和沈如梦,为这次的赏花宴可是做了许多准备。 如今沈河安不让她去,犹如晴天霹雳。 折腾了一路十三遭,沈如宁终于回到安宁院。 路上她还在琢磨,这赤金松鹤长簪都借给沈如梦了,就等着她赏花宴带着出丑呢,这一下父亲不让她去。 沈如宁心里打算着,那可得赶紧把长簪要回来。 进了屋子稍稍暖了一点。 秋至进门。 “小姐,夏至来了,就在门口。” 沈如宁觉得有意思,这是烧了几天,烧明白了? “让她进来吧。” 第11章 夏至归家,拜访太宰 看来,前两天,夏至病的挺严重。 嘴唇发白。 进来后的夏至扑通一下就跪在沈如宁身前。 “小姐,是我恃宠而骄,还望小姐不要怪罪于我!” 夏至把头深深的埋在手臂中。 沈如宁一听,夏至还是不想说出重点啊。 “怎么个恃宠而骄法?” “我……我仗着小姐的宠爱,欺负……欺负春至和秋至……” 沈如宁没有说话。 “我,我不该管小姐的事,小姐带人回来,是小姐自己的事,别说是奴婢我,二姨太也是管不着的。” 沈如宁吃着金沙奶黄酥,依旧没有说话。 夏至大气都不敢喘。 “我……” “我……” “我错了……” 沈如宁要的是夏至亲口说出她和沈如梦勾结,只有这样,她的下一步计划,才可以无误的进行下去。 迟疑了许久,沈如宁开口。 “起来吧。” 夏至如获大赦。 “你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就好,你们几个都是从小就跟着我的,犯了错,我也不忍心责罚你们。” “这样吧,给你几天假,你回家探亲去吧。” 夏至眼里闪着光。 夏至刚刚起身,又连忙跪下。 “谢小姐!谢小姐!” 沈如宁点头。 “嗯,回去收拾东西吧,去账房领十两银子,今日就出发。” “好……” 夏至下去之后。 竹炭噼里啪啦,屋子里很安静。 “春至,你从府里挑几个身手好的,暗中跟着夏至。” 春至点头。 “小姐,我也要去吗?” “嗯,你也去,我现在,只信任你和秋至。” 春至脸上浮现出担忧。 “那赏花宴,我就不能在小姐身边了,我……” 秋至不干了。 “放心吧,小姐身边有我呢!” …… 就是只有你,人家春至才不放心啊…… “没事。” 春至点头,然后出去。 今天天气很好。 铜镜前的沈如宁,脸上的伤疤似乎又淡了几分。 “小姐,可真是神了,太医都说你的伤疤没办法恢复,可是现在明显淡了好多啊!” 秋至真心真意的替沈如宁开心。 看着眼前的傻丫头,沈如宁不禁想起前世的凄惨。 “秋至,以后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好不好?” 沈如宁笑道。 秋至嘟着嘴吧。 “我不!” “我就跟着小姐!” “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小姐嫁人了,我也要跟去伺候!” 嫁人?或许这一世不可能了吧…… “傻丫头!” 主仆笑着。 …… 午饭时,沈如宁推荐黄兰接管沈记胭脂坊。 刚开始沈河安和沈阔是有些怀疑的。 但听了黄兰的父亲是黄鹤后,便举双手双脚赞成。 经商这玩意,有时候真的会遗传。 午饭后,沈如宁带着秋至出了府。 她要去太宰府,拜访外祖父,外祖母。 因为上一世的恋爱脑,她忽略了太多爱她的人。 这一世,她要把属于她的幸福,牢牢抓紧。 此时此刻的下支院。 “啪!” 玻璃撞地碎裂的声音。 “都怪你!” “还有舅舅!” “这件事早不发晚不发!非要这个时候发!” “这下好了!爹不让我去了!” “怎么办!” 沈如梦的房间乱七八糟的。 看得出来,她刚刚发了很大的火,砸碎了很多东西。 柳绵绵自知理亏。 “我再去求求老爷……” “你要是受宠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天衍国宠妾灭妻的人又不是没有!” “那吏部的季沧海,还不是把他的妾室宠上天了吗!” 柳绵绵眼含热泪。 沈如梦缓过神来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母亲……对不起……” “女儿一时心急……” “女儿太想带母亲过好日子了……” 柳绵绵拉着沈如梦的手。 “母亲知道,女儿啊,是我对不住你。” 二人抱头痛哭。 许久。 “母亲有个办法,但可能你要受些苦。” 沈如梦一听高兴坏了,只要能去赏花宴,付出什么她都愿意。 “女儿愿意!” …… 太宰府。 门仆看到沈如宁一愣。 高兴的都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跑进去大喊。 “沈小姐,来啦!” 不一会,舅舅就迎了出来。 “舅舅。” 舅舅杜安急忙扶起行礼的沈如宁。 “宁儿不要多礼,快快起来!” 外祖父一家人对沈如宁特别好。 上一世,原本外祖父一家是不用被处死的,只需要流放即可。 可是舅舅杜安冒死拼命上柬。 最后全家被砍头。 来到前厅。 沈如宁看到年迈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还有表妹杜温允和表弟杜温择。 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人年近古稀,但身体很硬朗。 “宁儿啊,快来让外祖母看看!” 外祖母虽然脸上爬满了皱纹,但是却丝毫遮掩不住她的美。 “外祖母。” 沈如宁扑到外祖母的怀里。 眼泪忍不住在眼眶打圈。 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惊呆了。 沈如宁以往都不太和他们亲近的。 “哎呀,我的好宁儿!这是怎么啦?” 外祖父也面露慈爱。 沈如宁看着眼前这两位疼爱自己的长辈,上一世却因自己的错误而被砍头,愧疚感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沈如宁直接哭出了声。 外祖父急忙问道。 “宁儿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父母苛责你了?还是四皇子伤害你了?外祖父虽然老了!但教训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如宁急忙擦干眼泪。 “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你们了。” 表妹杜温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杜温允,刀子嘴豆腐心,上一世她就看不惯沈如宁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处处冷嘲热讽她。 可是,在沈家被诬陷叛国的时候,原本置身事外的她,义无反顾和舅舅一同上柬。 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沈如宁,你怎么回事?不围着四皇子转了?怎么有空来这里?” 杜温允问道。 “你别不是又要让我们太宰府帮你那四皇子做什么事吧?” 表弟杜温择推了杜温允一下,示意她闭嘴。 沈如宁并没有生气。 “表妹,我不喜欢他了。” 杜温允? “欲擒故纵?” “我们都是你和他y里的一环?” 沈如宁解释。 “我后知后觉,我和他并不合适,从前是我的错,为了一个男子,忽略了你们这些真正爱我的人。” 杜温允撇嘴。 “沈如宁你太肉麻了!” 表弟杜温择笑道。 “表姐,就在这里吃晚饭吧!咱们一大家人好久没有在一起啦!” 沈如宁开心的点头。 表妹杜温允皱眉。 “行吧行吧,我去吩咐厨子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对了,沈如宁,你口味没变吧?还是小时候爱吃的那几道菜?” 沈如宁开心的点头。 “没变,有劳表妹!” “哼,少和我套近乎!我走了!” 几人烤着火,喝着茶,太阳慢慢落下。 过了一会沈如宁发现舅母不在。 “舅舅,舅母怎么了?” 舅舅叹气。 “她身子一直都不好,生温允的时候有了病根,前几天啊突然染了风寒。” 沈如宁点头。 “舅舅,我略懂些医术,可否让我看看?” 前几日沈如宁在济世堂救人的事,太宰府也略有耳闻。 舅舅点头。 就在此时,门仆来报。 “少爷,汝阳王来了。” 杜温择与洛眠是挚友。 “宁儿,你先去给我母亲瞧瞧,我去迎一下汝阳王。” 沈如宁点头。 第12章 洛眠发疯,打一巴掌 夕阳西下,皑皑白雪映衬的太宰府更加安静。 顺着小路来到舅母的房间。 推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草药味道。 房间里,烛火跳动。 “宁儿啊,听说你来,我很开心。” “可是我这身子不争气啊……” 舅母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沈如宁急忙行至床榻前。 舅母眼睛微睁。 脸红彤彤的。 正在发烧。 “舅母,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把手给我,我给你把脉。” 舅舅站在一旁。 外祖母心疼的直掉眼泪,外祖父安慰着外祖母。 “有劳宁儿……” “咳咳咳……” 沈如宁的手轻轻搭在舅母的手腕处。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 许久。 沈如宁开口。 “浮脉而紧,风寒入侵没错。” “但,脉象又细长,气血两虚,这才是舅母久卧病榻的原因啊!” “但……” 秋至在一旁看着。 然后偷偷用自己的右手按住自己左手手腕。 嗯…… 没啥感觉啊。 心里想着,有机会定要让小姐给她摸摸! 随即舅舅开口。 “宁儿,你看,你舅母还能好起来吗?” 沈如宁笑道。 “当然!” 说罢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自从上次济世堂后,沈如宁就会随身携带银针,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这时门开了。 杜温择和洛眠走了进来。 沈如宁回头与洛眠四目相对。 二人互相看了几秒,沈如宁回头,准备给舅母下针。 舅母的病,太医换了几波,都治不好。 沈如宁下针果断,准确。 可是,这下针的位置,却很奇怪。 十支银针全部扎在舅母的脸上。 “静待一刻钟,便可。” 舅舅心疼舅母,紧紧的攥着舅母的手。 外祖父回头看到了进门的洛眠。 “汝阳王,请恕罪,老臣才看到您!” 说着,所有人都准备行礼。 洛眠挥手。 “不必多礼,不要见外。” 忙碌完的沈师傅,才抽出空看洛眠。 洛眠今日身着深紫色常服,青丝半绾,用丝带系住,自然垂在身后。 显得慵懒随意。 外祖父也没有见外,直接打断行礼。 “温择,你怎么带汝阳王进来了,万一把风寒传染给汝阳王,这可如何是好啊!” 杜温择委屈。 “他听说表姐正在给母亲治病,非要过来,我拦不住……” 舅舅也走上前来。 “那个,汝阳王不嫌弃的话可以在府中用晚膳。” 所有人都知道舅舅在客气。 毕竟汝阳王,那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象征。 要不是汝阳王和他儿子交好,那气场,他都不敢说话。 “好。” ?? 杜温择一副,兄弟你干嘛啊?的样子。 洛眠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很快,一刻钟时间过了。 沈如宁熟练的拔出银针。 十支银针,无一例外,全都黑了。 “有毒?” 沈如宁自言自语。 外祖父一听也是一愣。 “宁儿,你说有人下毒?” 沈如宁点头。 舅舅一脸愤怒。 外祖母颤颤巍巍。 “这……怎么会这样!” “你们不用担心,看这个样子,这个毒要积少成多,日积月累,好在发现的早,舅母是什么时候染上风寒的?” 舅舅想了想。 “半个月之前。” 沈如宁内心:骚瑞,半个月之前我还没有重生呢…… “宁儿,放心吧,我定会彻查到底。” 沈如宁开了个方子。 “这副药,吃上十天,舅母就可以好起来。” 此时刚刚坐不起来的舅母,在没人扶的情况下,坐了起来。 脸上的红,也退了许多。 人看起来有精神了。 “饭做好啦!” 杜温允推门而入。 “母亲??你……你好了??” 看到母亲坐起来,杜温允直接扑到母亲怀里。 “啊……多亏了宁儿啊!” 舅母对自己坐起来这件事也很吃惊。 屋内的所有人都很开心。 一家人洛眠,围桌而坐。 压力大啊。 汝阳王这一尊大佛,任谁都放不开。 杜温允坐在沈如宁身边。 “表姐!来,吃这个鸡腿!” “表姐!来,这个白炸春鹅,你最爱吃!” “表姐!来!金沙奶黄酥!” 不一会,沈如宁的碗就被塞满了。 只要是杜温允给沈如宁夹的菜。 洛眠都会随后就夹起来自己尝一口。 杜温择在洛眠耳边问道。 “洛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来我家吃什么饭?” 洛眠不理他,继续吃。 门外的云水和慕山。 “慕山,王爷什么时候去别人府上吃过饭?” “陛下留他吃,王爷都是随心情来的啊?” 慕山咂了咂嘴。 “他们吃的什么,好香啊……” 秋至看了看陌生的云水和慕山。 慕山感受到秋至的眼神。 “看什么?” 秋至警惕。 “看你们两个不像好人……” 慕山? 突然。 原本正在安静吃饭的洛眠把桌上的饭菜掀翻。 双眼顿时血红。 杜温择知道,洛眠这是犯病了。 不对啊,今天才农历十四啊! 洛眠的这一举动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大家对于汝阳王身患怪病一事略有耳闻,但是这一次才算是亲眼看到。 青丝上的发带掉落。 “外祖父,你带着外祖母和舅妈靠远一点。” “表弟和舅舅,你们控制住他,我给他把脉!” 云水和慕山,以及秋至闻声赶来。 “王爷!”云水喊道。 “慕山,带药了没有!” 慕山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 洛眠在几人的控制下,挣扎着。 就像一条饿了半个月后,见到食物的疯狗。 “啊!!!” “啊!” 沈如宁好不容易才把手指搭在洛眠的手腕处。 眉头一皱。 “你们两个,王爷这病多久了?” 云水已经急疯了。 慕山倒是冷静一些。 “王爷六岁时突然得了怪病,那一年,先皇先皇后先后离世,太医说是受的打击太大,才会如此!” 沈如宁感觉不对。 “表妹,摘一些梅花,取芯,再弄一碗雪,把梅花芯放在雪里煮沸。” “然后拌上一汤匙草木灰,快!” 杜温允连连点头。 也就是在这时,沈如宁一个不注意,洛眠一口咬在她的手腕处。 “好疼!” “属狗的啊你!” 然后沈如宁对着洛眠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 打完后悔了。 “那个……你家王爷……犯病的时候,不记事吧?” 同样吃惊的云水和慕山。 “沈小姐,我家王爷,记事……” 也是奇了怪,一巴掌下去,洛眠也不动了。 沈如宁来不及尴尬,拿出五支银针,对着洛眠的脖子就扎了下去。 紧接着洛眠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来了来了!” 杜温允喊道。 “让你家王爷喝下去。” 慕山看着一碗黑乎乎的玩意陷入沉思。 不管了,反正又不是自己喝! “云水,掰开王爷的嘴!” 说着,吨吨吨的给洛眠灌下去。 不出一分钟。 洛眠清醒了。 “沈如宁……” “你打的我好疼……” 第13章 父亲往事,赏花宴始 “啊……” “这个……” “汝阳王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如宁看着云水和慕山道。 “你们两个快把你家王爷扶回去!” 洛眠仿佛刚才犯病,用尽了浑身力气。 片刻钟,就晕了。 “多谢沈小姐。” 云水和慕山架着洛眠。 “对了,今晚继续用雪水煮梅花芯,拌上草木灰喂给他。” “明日差不多就好了。” “哎!等等!” “我银针还没拔下来呢!” 一场风波,让这顿团圆饭,戛然而止。 洛眠走后,众人也没有了继续吃的兴趣。 沈如宁临走前,外祖父和外祖母告诉她好多次,常来玩。 …… 马车上。 沈如宁手握着暖炉,想着洛眠的事。 刚才给洛眠把脉。 他的脉象极乱。 虽说表面上是生病不假,但是,隐约有一丝中毒的迹象。 当时太仓促,想着有机会,要给他仔细看看。 “小姐,汝阳王好吓人,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吃人了……” 秋至说道。 看把人家孩子吓得。 “秋至,今日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秋至狠狠的点了点头。 哪里敢说啊,说出去被汝阳王知道,不得把她吃了啊…… 冬日的夜里,极为安静。 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 天气太冷,大家都不愿意出来。 尚书府。 刚刚回到安宁院,屁股都没有坐热,沈河安就差人叫沈如宁去书房。 “这么晚了,父亲找我何事?” 传话的下人摇头,表示不知。 秋至提着灯笼,两人缓步走向书房。 脚下的雪,咯吱咯吱直响。 今儿晚上的天空异常透亮。 繁星点点。 “小姐,老爷书房门口跪着的那人是不是二小姐?” 沈如宁闻言望去。 还真是。 走近。 只见沈如梦穿着薄衣,双手已经被冻的通红。 听见脚步声,沈如梦回头看着沈如宁。 她一改往日态度。 “好姐姐,我真的很想去赏花宴,求你跟爹求求情。” 原来是这事啊。 沈如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推门。 书房里很暖和。 “父亲,您找我何事?” 沈河安见到沈如宁进门,笑容爬上脸颊。 “宁儿,前几日那太真红玉膏,皇上很是喜欢啊!” 沈河安示意沈如宁坐下。 “还有,前几日听说你在济世堂救了个孩子?” 沈如宁点头。 “宁儿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 “父亲,我只是抽空看些闲书而已。” 沈河安笑了笑。 然后又把脸垮了下来。 “父亲,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哎……” 竹炭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许久,沈河安开口。 “你二姨娘犯了如此大的错误,我理应不让梦儿去赏花宴的。” “可……她在这里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沈河安不喜欢柳绵绵不假,但,毕竟沈如梦是他的女儿啊。 沈如宁笑道。 “爹,实在不行就让她去吧,毕竟二姨娘犯错,她是不知情的。” 沈如宁倒是希望看到沈如梦戴着那长簪出现在赏花宴上。 现在也大可不必逼的太紧,否则柳绵绵一定会有所察觉。 光是那一万两,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柳州离开时,沈如宁已经让沈阔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了。 沈河安还是不高兴。 “父亲?” 沈河安抬头。 “父亲,您到底怎么了?” “我……” “我觉得对不起你娘……” 关于父母的过往,沈如宁不太清楚,只知道,小时候,父亲突然就面无表情的带回来一个女人。 那人就是柳绵绵。 父女俩人氤氲在墨香之中。 沈河安终于道出了当年的事。 沈河安很爱杜若,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年轻的沈河安,刚刚升了官,便和一群朋友出门踏青,庆祝。 他们就溜达到了柳村。 随便找了一个人家,他们便借宿下来。 一行几人吃饭,喝酒,作诗,好不快活啊! 沈河安平时千杯不倒,可是那天却喝断了片。 一觉醒来,自己就已经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躺在床榻上了。 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要他对他们的女儿负责。 没办法。 柳绵绵就和沈河安回了家。 之后,沈河安就再未碰过她。 柳绵绵也是争气,不久,便怀上了沈如梦。 沈如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的父亲。 二人聊了许久。 …… “很晚了,宁儿回去休息吧。” 沈河安有些疲惫。 沈如宁起身。 “父亲也早点休息。” 转身。 推门。 “父亲同意你去赏花宴。” 沈如梦身子有些僵硬。 缓缓起身。 谢都没说一句就走了。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下起了雪。 鹅毛大雪。 瑞雪兆丰年。 可是沈如宁知道,明年,不会是丰年。 …… 一日后。 赏花宴如期而至。 “小姐,你的疤痕又又又淡了!” “用珍珠粉盖下!完全看不出来!” “我们今天,要亮瞎他们的眼!” 秋至兴高采烈。 沈如宁摇头。 给皇子们选妃,还是不要太招摇。 秋至不理解。 但是她都听沈如宁的。 “对了小姐!秋至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秋至笑嘻嘻的说道。 “小姐,看你给别人把脉好神奇!能不能给我也摸摸?” 沈如宁被秋至逗笑。 “好~” …… 沈如宁今日的打扮很素静。 烟云蝴蝶裙,外披一件织锦罗缎斗篷。 三千青丝半绾,戴着一支蝴蝶步摇。 沈如宁今日,还戴着面纱。 沈如梦早早的等在门口。 沈如宁打量了一眼沈如梦。 四个大字:流光溢彩。 石榴红银丝花裙,在白皑皑的冰雪中,异常扎眼。 头上那赤金松鹤长簪,在沈如梦的头上异常夺人眼眶。 “长姐,我想同你坐在一起。” 沈如梦看昨天沈如宁替她说了话,以为沈如宁前几日只是抽风,现如今又变回那个听她话的小跟班。 说着,沈如梦就要上她的马车。 沈如宁是嫡女,马车很漂亮,里面还很暖和。 沈如梦是庶女,就是普通的马车,且里边没有炭火。 “我不喜欢同旁人一起。” “妹妹还是坐回你自己的马车吧。” 沈如梦抬起来的脚有些尴尬。 “她都可以和你坐一起,为何我不行?” 沈如梦不服气的指着秋至。 沈如宁笑了。 “她伺候我,你呢?也伺候我吗?” 一句话让沈如梦哑了火。 “来,秋至,我们走。” “好嘞!小姐!” 第14章 色胆包天,调戏表弟 那朵双色梅花,开在皇后的宫中。 绮祥宫内。 皇后的后花园很大。 宛如一个蹴鞠场那么大。 双色梅花屹立在后花园中间。 昨夜下了雪,今天的天空很蓝。 阳光也很暖。 沈如宁到来时,后花园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宁儿!” 是表妹杜温允的声音。 杜温允上来便热络的拉住沈如宁的手。 “表姐,那日我看你的伤疤淡了许多,今日怎么还带着面纱?” 沈如宁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怕我太美,他们都喜欢我。” 一直很开朗的杜温允都接不下去话。 秋至在身后偷笑。 杜温允身边还跟着一位女子,年纪与沈如宁相仿。 “那个……我给你介绍,这是季云,吏部侍郎家的嫡女。” 季云身材高挑,明眸皓齿。 也算是个美人。 “沈小姐好。” 沈如宁回礼。 “季小姐安。” “好啦好啦,别在这里安来好去的啦,走走走,去看花!” 说罢三人撇下沈如梦离开。 不远处,季淑的声音传进沈如梦的耳朵。 “你看看你,被你这个长姐怎么压成这样?” 二人相识。 “哪有你运气好,季侍郎宠你母亲。” 说话间季淑瞟到沈如梦头上的长簪。 “如梦妹妹,你这发簪好生漂亮!” “怎么?打扮的如此美艳,看上哪位皇子了?” 沈如梦小脸一红。 “讨厌~” 沈如梦确实有喜欢的人。 只不过那人不是皇子。 而是汝阳王——洛眠。 皇后在台上看着眼前这些袅袅婷婷的美人们。 不禁对身边的太子洛伯宁开口。 “太子,台下是否有你中意的女子啊?” 洛伯宁,太子,皇帝和皇后的儿子。 “母后,莺莺燕燕,儿臣眼花缭乱,婚姻大事,还是母后做主吧。” “哈哈哈,好!” 洛眠隐在角落。 “王爷,沈家小姐和四皇子已有婚约,这赏花宴,她怎么来了?” 云水问道。 “只要是未成婚的男女,皆可过来,婚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汝阳王好~” 洛眠身后传来声音。 是沈如梦。 “嗯。” 洛眠的回应,让沈如梦很高兴。 “汝阳王,中间的梅花开的漂亮,为何不上前观赏?” 云水和慕山站在旁边。 他们知道他们主子的桃花来了。 “不喜欢。” 沈如梦努力的找话题。 “那……那……” 没等沈如梦那出来,洛眠开口。 “此次赏花宴,是给皇子选妃,沈二小姐,找错对象了吧?” 沈如梦有些尴尬。 “沈如梦?季淑?你们在这里啊?你们可让本公主好找!” 洛玉槿来了。 洛墨笙的妹妹。 走近看到洛眠。 洛玉槿变得拘谨起来。 “皇叔好。” 洛眠皱了皱眉。 真吵。 转身离开。 去找另外一个小角落。 沈如宁瞥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敬福公主好。” “四殿下好。” 沈如梦和季淑行礼。 “不是,沈如梦你疯啦?找他说什么话?” 洛玉槿小时候,他们的皇叔洛眠,用挖空了的人头喝酒这件事,就在他们之间流传甚广啊。 见到洛眠,转头就跑。 洛玉槿看向远处。 “沈如宁也来了?” 沈如梦点头。 洛玉槿一看到沈如宁就想到前几天太真红玉膏的事。 气不打一处来。 沈如梦则是一副被沈如宁欺负惨了的样子。 “这个沈如宁最近抽什么风?” 沈如梦摇头,委屈道。 “我也不清楚,这几天在府里也不安宁。” 洛玉槿皱眉。 “哥!以后你少理她!” 洛墨笙看着远处窈窕的沈如宁。 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想要她如从前那般讨好他的感觉。 “哥?你想什么呢。” 洛墨笙回过神来。 “没什么。” 说完便走开。 …… 所有人都在成群结队的欣赏皇后后花园内的奇珍异宝时。 角落处传来吵闹声。 “你爹是谁?敢对我这么无礼?我要告诉我爹!”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是郝都督!” 众人闻声望去。 一红衣女子,叉着腰,正在骂对面的男子。 红衣女子的爹,是皇帝也要忌惮三分的人,郝恒山。 她则是郝恒山的女儿,郝沫。 对面那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沈如宁的表弟,杜温择。 “我掐你一把腰怎么了?入了我的眼,是你的荣幸!” “还说我没有规矩!” “你也配!” 郝沫与洛玉槿几人交好。 洛玉槿几人围了上去。 沈如宁三人也走了过去。 杜温择被气的面红耳赤。 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 “久闻郝都督家的女儿性子随了郝都督,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沈如宁走到郝沫跟前。 郝沫看了一眼沈如梦。 非常不屑。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四皇子的跟屁虫么?” “呦,怎么戴着面纱呢?怕冷吗?” “瞧我这个记性,你毁容了是吧?哈哈哈” 秋至听到自家小姐被这样说,真是气死了! 怪自己嘴巴笨,今天应该带黄兰姐来的! 郝沫的一顿输出,洛玉槿几人现在她身后,得意洋洋的笑着。 沈如梦是四人团里最卑微的,她隐在后面。 杜温允可是个急性子。 “郝沫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早上出门前把春药当早饭吃了吧你?” “嘴巴还这么毒,怎么,用粪水把春药顺到肚子里的?” 秋至突然觉得,黄兰姐不来也没有关系。 上一世的记忆里。 郝沫和洛玉槿两人都是好男色之人。 只不过洛玉槿喜欢绑回家里折磨。 郝沫也是单纯的就是喜欢。 嗯……这么看来,郝沫还?挺好? 只不过郝沫长得不太尽如人意,而且最忌讳别人说她长相。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台上的皇后,都注意到了这边。 被杜温允骂了的郝沫很生气。 沈如宁笑道。 “人长得丑,想的还挺美的。” 后来赶到的沈阔,差点被沈如宁这句话憋出内伤。 周围也传出笑声。 沈如宁乘胜追击。 “这可是在皇后的宫里,你可要收敛点。” 郝沫彻底暴走。 几乎是咆哮的喊出。 “皇后又怎样!我不怕她!!” 台上的皇后听的清清楚楚。 “太子,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郝沫说完就要冲过来打沈如宁。 沈如宁银针都已经拔出来,准备她手落下就刺过去。 一瞬间,拍过来的手腕,被一把剑筒打开。 郝沫吃痛。 “好疼!” “哪个不长眼的!?” 清冷干净的声音。 “我。” 第15章 不想延期,你有病吧 郝沫抬手指向声音出处。 “你又是谁!” “你找死是……” 话没说完。 郝沫看到自己手指的正是洛眠。 人后的沈如梦看到洛眠帮沈如宁,很嫉妒。 “汝阳王……好。” 郝沫颤颤巍巍。 洛眠面无表情。 “刚不还说我找死么?” 然后,洛眠走向郝沫。 双眼直直的盯着郝沫,笑道。 “来啊,叫你父亲杀了我啊?” 郝沫连连后退,最后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子急忙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 除了洛眠之外的所有人均对太子行礼。 “太子好。” 太子则对洛眠行礼。 “皇叔好。” 上一世,洛眠是站太子的。 听说是因为,先皇和先皇后去世后,如今的皇帝登基,皇帝和皇后对洛眠很好。 当今圣上虽然比洛眠大许多岁,但是两人是亲兄弟。 只不过一个是先皇第二子,一个是先皇最后一子。 洛眠点头。 太子看向坐在地上的郝沫。 “郝小姐,方才我听到你说,你不怕皇后?” 洛玉槿还想上来打圆场。 “太子殿下,可能是你听错了。” 太子瞪了洛玉槿一眼。 “敬福公主,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洛玉槿缩了回来。 洛墨笙从头到尾,一直隐在人群中看戏。 这时,郝沫的哥哥郝川跪下。 此人五官立体,宛如雕刻,剑眉星目,乌发朱唇。 “太子恕罪,家妹平时骄纵惯了,一时失了礼数,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郝川与郝沫截然不同。 太子也为难。 毕竟他们的爹是郝恒山。 “禁足半月,以示惩戒!” “谢太子殿下!” 郝川带着郝沫离开。 一场闹剧,也算是结束了。 人群四散。 沈如宁来到洛眠跟前。 她需要仰头才能看到洛眠的下巴。 “方才感谢汝南王出手相救。” 远处的洛玉槿扯了扯洛墨笙的衣服。 “你看看,沈如宁就是一个贱人,前几天还在围着你转,刚被赐婚,转头又去勾搭其他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季淑对沈如宁的敌意也很大。 “天衍国第一丑女!” 沈如梦则恶狠狠的瞄着沈如宁。 洛墨笙,心里莫名其妙有些酸,一种异样的感觉,推他走向二人。 “不必多礼。” 洛眠依旧冷着脸。 “沈小姐。” “怎么了?” “前几日,在太宰府,你是不是打了我?” 沈如宁? 大哥你怎么还记着啊? “我……” 洛眠笑了。 “我还要和你说声抱歉,那日咬了你的手腕。” 沈如宁一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没事,我用了药,已经差不多好了。” 洛眠点头。 “那就好。” “那个……” “那个……” 二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他们似乎很有默契。 “你的病……” 没等沈如宁说完。 洛墨笙的声音插到了二人中间。 “宁儿,父皇说,你要婚期延后?” 洛眠皱眉。 沈如宁点头。 “是。” “为何?”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如宁倒是想大声的告诉这个渣男,因为我不喜欢你。 但是,这么做不可以。 毕竟,赐婚这件事,是他父亲求的皇上。 行事太莽撞,会给沈府招来灾祸。 沈如宁继续说。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什么时候成婚你也不会在意。” “放心,我以后不会烦着你了。” 此时此刻,洛墨笙不知道的是,廖瑾一就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 “怎么?不会四皇子你爱上我了吧?” 洛墨笙,心里竟然变态的觉得,沈如宁很可爱。 甚至,她脸上有伤疤,他也可以接受。 “如果我不同意延期呢?”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讨论。 “不是?这四皇子怎么回事?” “他不会真的喜欢上沈如宁了吧?” “天啊……” 洛眠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沈如宁身边。 “慕山,我觉得王爷要杀人。” 云水小声说道。 慕山点头。 沈如宁心里:啊? “你不同意延期……” 沈如宁假装思考。 “那四皇子你真的是厉害啊!” 说完,就双手抱拳给洛墨笙鞠了一躬。 沈如宁其实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是这辈子还是逃不过和洛墨笙成婚的话。 她就准备在新婚直接把他用银针扎成姐妹。 沈如宁拉着杜温允离开。 洛墨笙越发觉得沈如宁有趣。 转头,看到了眼睛湿漉漉的廖瑾一。 …… 临近中午。 一群人来到绮祥宫的偏殿用膳。 沈如宁有点琢磨不透洛墨笙的心思。 他到底要做什么? 唯一安全的选择,就是两人的婚事作废。 午宴的位置是打乱随意坐的。 廖瑾一的姐姐,廖瑾柔,正巧坐在沈如宁的身边。 廖瑾一,则是坐在洛玉槿的身旁。 上一世的沈如宁因为廖瑾一的挑拨,很讨厌廖瑾柔。 两人并未有太多交集。 廖瑾一和廖瑾柔二人不和,在官家小姐中已然不是秘密。 杜温允在沈如宁耳边小声说。 “表姐,你和廖瑾一关系不是很好吗?她怎么跑到对面去了?” “廖瑾柔怎么坐过来了?” 廖瑾一去找洛玉槿是沈如宁想得到的。 但是,廖瑾柔为什么坐过来,沈如宁不太清楚。 沈如宁向廖瑾柔看去。 廖瑾柔也发现沈如宁在看她。 “沈小姐,我也知道突然这样坐在你身边很冒昧。” “但是……” 廖瑾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但是我进来的时候,就你旁边是空的了……” 沈如宁笑道。 “无妨。” 廖瑾柔点头。 “啊,那就好,你和廖瑾一交好,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 “不会。” 礼乐部开始奏乐。 紧接着上来一群女子,轻歌曼舞。 角落处。 洛眠,杜温择,李浅尝三个人狗在一起。 李浅尝是李太保家的长子,还有个弟弟叫李辄止。 洛眠和杜温择都夸过李太保是个取名字奇才。 “杜兄,郝沫不会真看上你了吧!” 李浅尝打趣道。 “杜兄真是走了桃花运啊!” “李浅尝这桃花给你要不要?” 李浅尝急忙摇头。 郝沫调戏完杜温择后,杜温择便引起了洛玉槿的注意。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公子是哪家的?” 洛玉槿身边的几个人向洛玉槿手指处看去。 “公主,那人我认识,是太宰家的儿子,杜温择。” 洛玉槿自言自语。 “太宰家啊,不太好抢……” 沈如宁,发现洛玉槿几人的眼睛正在往杜温择身上看。 不行,这一世一定要救他。 这个舞跳了很久。 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第16章 赏花午宴,莺莺燕燕 不出一会,六皇子,七皇子,还有三位公主姗姗来迟。 入座片刻。 以颜妃为首,又来了几位娘娘。 至此,午宴才正式开始。 不愧是绮祥宫。 菜式非常丰富。 鲜美可口的牡丹鱼片。 肉质肥美的锦绣牛肉卷。 品相极好的凤尾鱼翅。 …… 沈如宁正在细细的品味着每一道菜时。 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 转头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姐姐,可以把你的肉丸子给我吃嘛?” 小女孩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极为可爱。 沈如宁宠溺道。 “拿去吧。” 说完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玉瑶,来母后这里,不要打扰人家吃饭!” 说话的人,沈如宁有些印象。 她是…… 景贵妃,宁方好。 岁月仿佛独独偏爱她一般,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像一朵遗世独立的芍药花。 “母亲,我不!你不让我吃肉丸子!” 那么这个小女孩就是洛玉瑶,逐月公主。 洛玉瑶紧紧的抓着沈如宁的衣服不松手。 沈如宁起身行礼。 “贵妃娘娘安。” “逐月公主并没有打扰到我,反而我很喜欢她。” 洛玉瑶抬头看着沈如宁。 “姐姐,我也喜欢你!” 沈如宁连忙纠正。 “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叫我姐姐啊!” 洛玉瑶拉着沈如宁的手臂左摇右晃。 “不嘛不嘛!” 景贵妃看洛玉瑶很喜欢沈如宁,便点头同意。 “你是?沈家长女吧?” “是,贵妃娘娘。” 沈家长女,在这些权贵男女中可是有名的很。 还不是以前追人家四皇子追的太猛了嘛? “我就说怎么一直戴面纱呢!原来是毁容的沈如宁啊……” “别乱说,人家好歹已经得到皇上赐婚了,以后可是皇子妃!” “那有什么用啊,人家四皇子根本不喜欢她!” …… 周围人的声音,不大,但是也不小。 颜妃,洛墨笙的母亲,一直笑着看着沈如宁。 洛玉槿去找沈如宁要太真红玉膏的事,她自然也是知晓的。 没想到沈如宁突然转了性子,不仅不给,还把东西直接献给了皇上。 洛玉槿几人等着沈如宁出丑。 洛墨笙也看着沈如宁,眼神难以捉摸。 廖瑾一,则看着洛墨笙。 景贵妃当然也听到了下面男男女女嘈杂的声音。 “听陛下说,你请求延迟成婚?” “有这回事吗?” 沈如宁不卑不亢。 “回贵妃娘娘,是。” 景贵妃觉得有意思,看了看颜妃。 “为何啊?” 为何? 因为老子和他结婚,全族都会被砍头! 沈如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答好了,她将平安无事。 答不好,他爹的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 “回贵妃娘娘,臣女之前是爱慕四皇子不假,为了博得四皇子的喜欢,臣女自知做了许多痴傻之事。” “甚至为救四皇子,脸上留了一道伤疤。” 说着沈如宁,走到殿前跪下。 “臣女愚钝,无知且自私,以疤痕之事,以死要挟我父亲向陛下提及赐婚之事。” “却从未考虑过,四皇子本人的感受。” 一片安静。 “四皇子因我的一厢情愿,不堪其扰,此事众人皆知。” “所以,臣女后知后觉,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所以……” “所以才请求成婚延期。” 以退为进,把包袱丢给洛墨笙。 大概就是,我好惨,他不喜欢我,我才请求延迟,不怪我,有事就去找他,莫挨老子。 景贵妃点头。 “如此也好。” 依照沈如宁对洛墨笙的了解,洛墨笙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颜妃眼看着沈如宁把锅推给洛墨笙。 坐不住了。 开口道。 “听沈小姐这话的意思,你请求延迟成婚,是四皇子的原因了?” 景贵妃笑道。 “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不了解吗?问人家沈小姐做什么?” 颜妃抿了抿嘴。 “贵妃说的是。” 奇怪,这个景贵妃似乎? 很偏向沈如宁啊。 这个时候,洛墨笙不得不把话接过来。 “坊间传闻不可信。” “儿臣,愿意与沈小姐成婚。” 洛墨笙语毕后,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 “他不是最不屑沈如宁了吗?” “怎么突然……” 洛眠眼神逐渐黯淡。 “你这皇侄,怎么突然转性了?” 李浅尝说道。 “但是今天看起来,沈小姐似乎对他并不是那么热情啊!” 廖瑾一手指紧紧的攥着衣角。 洛墨笙,是她唯一能从庶出翻身的机会。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娶了沈如宁。 洛玉槿也是一脸疑惑。 “四哥疯了吗?” 洛墨笙和廖瑾一相好之事,知道的人甚少。 廖瑾一看着沈如宁,越看越气。 况且,她最讨厌的嫡姐廖瑾柔不知怎么的还坐在了沈如宁的旁边。 看着身边同样吃惊的洛玉槿。 廖瑾一,心生一计。 此时此刻,借刀杀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敬福公主,沈如宁以后可真的要成为你皇嫂了啊?” 敬福公主与廖瑾一预想中的一样。 “哼,她也配!” 廖瑾一谄媚的说道。 “我愿意替公主分忧。” 洛玉槿一愣,随即笑道。 “你有何办法?” “公主,你过来……” …… “哈哈哈,好!就这么办!” “沈如宁,她必会身败名裂!” …… “母后,姐姐都跪了许久了,怎么还不让她起来?” 洛玉瑶嘟囔着。 “起来吧。” 沈如宁袅袅起身。 “谢贵妃娘娘。” 听到洛墨笙说出想与她成婚后,沈如宁心里不禁自嘲。 我怎么忘了啊,他虽然厌恶我,但是,他夺位,需要我父亲与太宰府的支持。 是我考虑片面了。 ‘观战’许久的皇后开口。 “好啦好啦,此事先到此为止吧!” “今日前来的皆是贵族秀女。” “哪家小姐上来展示一番啊?” 见没有人出来,皇后心里很满意。 是的,皇后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让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的侄女成婚。 延续她佟佳氏的光荣。 皇后,姓佟佳,名宛伊。 父亲佟佳锁,曾是朝廷司空,年过古稀,功成身退。 今日,她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和侄女佟佳如烟牵线的。 沈如宁自然知道皇后的心思。 场上大多数人也是知道的。 可,沈如梦不知道。 第17章 专属长簪,如梦被打 沈如梦攒了好多本事,就等着今天表演呢。 虽然她对洛眠有好感,但她清楚。 洛眠这个高枝可不是她能攀上的。 能被皇子看上固然是好的。 但是,若她能夺得太子芳心。 那可真是翻身了啊! 皇后正欲开口叫佟佳如烟。 嘴巴刚刚打开。 沈如梦自告奋勇。 “皇后娘娘,臣女愿意献丑。” 皇后‘佟’字的音都已经发出。 “佟……嗯,好,你是哪家小姐啊?” 景贵妃憋笑。 一身石榴红花裙的沈如梦,异常吸睛。 杜温允推了推沈如宁。 “你这妹妹疯了吧?皇后明显是想要她侄女上来的啊?” 沈如宁看着沈如梦一脸自信的模样,不禁笑道。 “谁知道呢。” 沈如梦在天衍国的女子中,很有名。 是天衍四才女之一。 尤擅舞蹈。 沈如梦缓缓走到殿前。 行了个礼。 “臣女乃沈尚书的二女儿,沈如梦。” 皇后脸上挂着笑。 “沈尚书,真是教子有方。” “谢皇后娘娘夸奖。” 有时,真诚和钝感力,才是必杀技。 “开始吧。” 音乐起。 随着音乐,沈如梦腰肢摆动,犹如春日的垂柳。 纤纤玉手,宛若翩翩彩蝶。 发丝如锦。 脚步轻盈。 在音乐的高低起伏中。 沈如梦的脚步时而极速。 时而缓缓。 不得不说,沈如梦的舞很好。 那赤金松鹤长簪,搭配她的舞,更是一绝。 一舞毕。 偏殿极为安静。 并没有沈如梦预想中的掌声雷动。 “好。” 皇后率先开口。 但是却没有人敢附和。 “等等!表姐,她怎么戴着你的长簪?” 杜温允问道。 “赤金松鹤啊!她怎么敢啊?” 沈如宁给杜温允使了个眼神。 从头到尾都不曾讲话的洛玉问——荣昌公主开口。 “母后,她头上戴的可是赤金松鹤长簪?” 皇后仔细看了看。 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大胆!” 沈如梦,原本以为有人认出这长簪,会让她更加加分。 可是皇后突然的怒吼。 沈如梦吓得直接跪地。 景贵妃笑道。 “沈家二小姐,好大的胆子啊。” “这赤金松鹤长簪,岂是你能够戴的?” 沈如梦不知道景贵妃为什么会这样讲。 “臣女……臣女知罪……” 皇后本就因为沈如梦刚才的自告奋勇,对她不满,关键她的舞还跳的如此出神入化。 正好,借着这长簪,好好罚她一罚,让她以后长长记性。 赤金松鹤长簪,是沈如宁的外祖父赠予她的不假。 外祖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辅佐三代皇帝。 地位极高。 他很疼爱沈如宁。 长簪赠予沈如宁后,便发话。 ‘此簪,唯有宁儿可戴。’ 景贵妃嘲笑着沈如梦的蠢笨。 “沈二小姐,你头上那长簪,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沈如宁戴的起!” “我与皇后,以及众妃嫔,都没有如此的资格啊!” 沈如梦的脚,一下子就软了。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其他人,也不太理解,不就是一支长簪么? 关于这赤金松鹤长簪,专属于沈如宁这件事,只有,皇上,贵妃,皇后,这样地位高的人知道。 那一年沈如宁的生辰,就因为她的一句‘我想见皇上和皇后’的玩笑话。 杜太宰当即就带她进了宫,并与皇帝,皇后,贵妃等人一同吃饭。 也就是那一年,杜太宰当着众人的面,把长簪赠予沈如宁,并说‘此簪,唯有宁儿可戴’。 当时沈如宁年纪小,并没有把外祖父的话讲与旁人。 事后只是说外祖父赠予她一支长簪。 所以,世人皆知杜太宰赠长簪,但却不知道杜太宰说的话。 皇后缓缓开口。 “这长簪是杜太宰的母亲留给他的,意义非凡。” “当年杜太宰,把此簪赠予沈如宁时,在我与陛下面前,特意说‘此簪,唯有宁儿可戴’。” “沈如梦,你今天这一戴,可真是打了我和陛下的脸啊!”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 坊间只是流传,杜太宰喜欢沈如宁,但没有说,已经偏爱到如此地步了啊? 沈如梦不可思议的看向沈如宁。 “长姐……” 沈如宁则一脸无辜。 “妹妹,我都说了这长簪你戴不得,你怎么还是偷偷拿去了啊?” 然后起身上前跪下。 “皇后娘娘恕罪,如梦,她也是一时糊涂啊!” “如梦自小就喜欢太子殿下,她太在意这次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的机会。” “所以才犯了大错。” “皇后娘娘,恕罪。” 听了沈如宁的话,皇后更加生气,区区庶出竟敢觊觎太子? 沈如梦气急失智。 “沈如宁!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敢?” 沈阔在角落都惊呆了,还能这样操作吗?所以沈如梦找你借长簪的时候,我也是你y里的一环吗? “明明是一个父亲,怎么两个女儿的差距就这么大啊?” 坐在景贵妃身边的六皇子,云川王,洛训北实在是忍不住。 悄声说道。 “母后,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景贵妃面不改色,低声回复。 “怕什么,这样才热闹!” 景贵妃宁方好才不怕呢。 皇后都要让她几分。 父亲宁威,天衍国唯一的异姓王——静远王。 骁勇善战,战功无数。 陛下把挨着金麟国的土地封给了他,赐名静远县。 (金麟国对天衍国虎视眈眈) 要他守着。 这么多年来,金麟国无数次的挑衅,都被宁威解决。 所以,景贵妃在后宫一般都是横着走的。 景贵妃有一儿一女。 六皇子,云川王,洛训北。 四公主,逐月公主,洛玉瑶。 “皇后娘娘!这是沈如宁借给我的!” “我不知道啊!” “皇后娘娘开恩啊!” 沈如梦不顾形象的大喊。 沈如宁低头不语。 角落处。 传来声音。 “皇嫂,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杜太宰那边可是不好交代。” “处罚太重呢,沈尚书那边也说不过去……” 洛眠慵懒的说道。 “依臣弟看啊,打她二十大板,以儆效尤吧!” 杜温择听到‘二十大板’时,虎躯一震。 洛眠是真的狠。 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沈如梦鼻涕眼泪,躺了一地。 皇后点头。 “就照皇弟说的办吧!” “来人!” “拖下去!” 皇后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太子。 用极小的声音道。 “你什么时候招惹上她的?” 太子也也是被弄的愣眉愣目。 “母后,我,我没有啊……” 皇后叹气,转过了头, 太子在后面黑人挠头…… …… 洛玉槿眼里一片寒意。 沈如宁,太宰竟然这么喜欢你? 好!我要让你永远也不能抬头见人! 第18章 机智表妹,公主晕倒 从沈如梦向沈如宁要长簪的那一刻。 沈如梦今日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赏花宴要到吃完晚宴才结束。 经过沈如梦这一事后,午宴也就终止了。 下午,继续赏花。 多了许多妃嫔。 后花园更加热闹。 洛玉槿,廖瑾一,季淑三人在角落说着什么。 沈如宁早就注意到她们三人。 虽不知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她要小心。 杜温允本就不喜欢沈如梦。 沈如梦被打,她很开心。 “表姐,你和从前不同了。” 沈如宁道。 “表妹为何这样讲?” 杜温允摘下一朵梅花,插在沈如宁的发髻上。 开心的说道。 “要是以前的你,沈如梦一哭,你就会急忙为她求情,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以前的你太傻了,所以我才对你冷嘲热讽。” 杜温允眨巴着眼睛看着沈如宁。 “现在的表姐很爱自己,我很喜欢。” 沈如宁笑了笑。 我不仅爱自己。 也爱你们。 几人嬉笑打闹。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墨笙凑了过来。 “宁儿。” 太让沈如宁恶心了。 这‘宁儿’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如此的让人反感呢? 沈如宁回头。 “四皇子好。” 洛墨笙在午宴上,得知杜太宰如此看中沈如宁后,心里的小算盘又重新的拨弄了几下。 “你头上的梅花,非常适合你。” 廖瑾一虽然柔情似水,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给予不了他任何帮助。 沈如宁似乎与以前大不相同。 抛开沈如宁可以助他上位这件事不谈。 洛墨笙确实对沈如宁,产生了兴趣。 “四皇子找我何事?” 沈如宁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半个月前,你曾邀我去画廊,那时我没有时间,现在刚刚得空。” 洛墨笙相信,依照从前沈如宁对自己的喜欢,拿下她,易如反掌啊! 人生!易如反掌! “没空。” …… 没反过来。 洛墨笙压下内心的情绪。 像一个耐心的猎人。 “不知沈小姐何时有空?” 沈如宁假装思考。 半晌。 “只要是与四皇子你见面,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有空。” 洛墨笙哪里被这样拒绝过。 衣袖下的手掌,狠狠的攥成拳头。 他上前一步,在沈如宁耳边笑着说道。 “沈如宁,还没有玩够吗?” “你要欲擒故纵到什么时候?” 杜温允可以看出,沈如宁很抗拒洛墨笙和她距离如此之近。 杜温允回头想找季云,发现季云不在。 这时,廖瑾柔从她身后路过。 杜温允一把拉住廖瑾柔。 “廖瑾柔,推我一把,有多大力用多大力!” 廖瑾柔? “啊?不好吧?” “哎呀,来吧你就。” 廖瑾柔听话的点了点头。 沈如宁退后。 洛墨笙逼近。 正在沈如宁想着如何摆脱这个狗皮膏药时。 杜温允,她的表妹。 直接扑倒在二人中间。 多亏杜温允两手撑地。 要不然可是要啃出一垅田来的。 四皇子杜温允是得罪不起的。 但是,谁还能不允许摔个跟头啥的呢。 洛墨笙一下子被撞开。 沈如宁赶紧蹲下扶杜温允。 “你……你没事吧?” 杜温允努力的不发出疼痛的声音。 “表姐没事……我和廖瑾柔闹着玩呢……” 沈如宁眼神不善的看向廖瑾柔。 廖瑾柔也意识到自己用力太大了。 赶忙蹲下小声解释。 “不是,沈小姐,你听我说,是,是你表妹让我推她的……” 这招果然好用。 洛墨笙转身离开。 杜温允揉着自己的手腕。 “大姐,你长得可可爱爱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廖瑾柔有些愧疚。 “对不起啊……” 杜温允看出廖瑾柔的窘迫。 “哎呀,没事没事,是我要你推我的,谢谢你帮忙!” 沈如宁知道,杜温允这是在帮自己。 “表妹,下次可不要这样,万一摔坏了可怎么办?” 沈如宁心疼的说道。 “听话。” 廖瑾柔看着姐妹情深的两人,眼眶泛红。 沈如宁以为是刚才自己的眼神把她吓到了。 “刚才,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故意推的我表妹。” 沈如宁连忙解释。 廖瑾柔摇了摇头,笑道。 “不是那事,我就是羡慕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因为这件事,三人逐渐熟络起来。 午后的太阳更加温暖。 后花园的假山上落满了雪。 能在寒冬盛开的花本就不多。 皇后这后花园里,大抵是把能在冬季野蛮生长的花都搬来了。 三人行至亭中。 远离了吵闹的人群。 杜温允一直很好奇廖瑾一和廖瑾柔的关系。 “廖瑾柔,你和廖瑾一到底怎么回事?” 廖瑾柔苦笑。 “小时候我和妹妹关系很好。” “可是长大后,她便与我生疏。” “到后来,她便不再同我讲话了……” “不知何时起,就有了我与她不和的传言……” 上一世,廖瑾一可没少和沈如宁说廖瑾柔的坏话。 在她的嘴里,廖瑾柔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连阎王爷见了都要叫大姐的那种。 “你和你可曾害过廖瑾一?” 沈如宁问道。 廖瑾柔急忙摇头。 “没有没有!” “绝对没有!” 廖瑾柔急忙摆手。 手臂摆动时,她的手臂露出。 沈如宁看到一条长长的伤疤。 她一把抓住廖瑾柔的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 伤疤看起来还是新鲜的。 廖瑾柔笑了笑。 “我妹妹不小心弄的,她还愧疚了好久呢,我都没有怪她,她好傻。” 谁傻? 你说谁傻? 沈如宁欲言又止。 她不是神仙,管不了太多的事。 “嗯,以后要多加注意啊。” 说完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碧绿色的瓷盒,巴掌大。 “这个给你,睡前涂一次,半个月疤痕就会消失。” 廖瑾柔眼睛都亮了。 “真的啊!” “太好了!” “我也觉得这个伤疤好丑,还哭了好几日呢!” “谢谢你!” 杜温允看到那瓷盒。 悠悠说道。 “表姐,我手腕也疼……” 沈如宁刚才看了,她的手腕没事。 “行吧,表姐给你下几针。” 说着便往外掏银针。 沈如宁的银针与普通银针不同。 沈如宁的针,又细又长。 感觉可以穿烧烤串。 “啊,不了不了,表姐,我突然觉得手腕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 三人欢笑一堂。 就这样,三人说说笑笑。 过了许久。 季云跑过来。 气喘吁吁。 “你们在这里啊!” “可算找到你们了!” “怎么了你?这么急?” 杜温允问道。 “发生什么了?” 季云停下喘了口气道。 “不好了,逐月公主,不知道为何晕倒了!” 第19章 医治公主,事有蹊跷 沈如宁一惊。 “走,带我去看看。” 几人随着季云的脚步,来到皇后的寝院。 院子中有很多人。 “逐月公主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啊,等看到的时候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人太多,谁都没有太注意啊……” …… 人们七嘴八舌。 “皇上已经来了,在耳房呢。” 季云说道。 “太医来了好几波,出来的时候都摇头。” 耳房里时不时的传来皇帝呵斥太医的声音。 人命关天。 景贵妃把逐月公主视为珍宝。 沈如宁虽不想管太多与自己不相关的事。 但是,医者仁心。 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沈如宁走向耳房门口。 “表姐,你干嘛去?” 守在门口的,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 钱公公。 钱公公把沈如宁拦住。 “皇上吩咐,不可随意出入。” 沈如宁行了礼。 “公公,烦请通报一声,沈尚书之女,沈如宁求见。” “我或许可以救逐月公主。” 这几章存在感有些低的秋至心里不禁道。 小姐胆子也太大了,上次在济世堂不知道是不是侥幸,这次可是逐月公主啊…… 钱公公想了想。 “沈小姐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有劳。” 洛玉槿走上前。 “哪里都有你,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沈如宁回头。 “敬福公主,臣女体重96斤。” “你!” “沈如宁,你为了出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可是公主!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出事你担得起吗?” 沈如宁正欲开口。 钱公公推门出来。 “皇上有请。” 洛玉槿咬牙切齿。 房间不大。 人不多。 洛眠也在其中。 皇上身着一身纹龙黄袍。 眉目间皆是担忧。 景贵妃由洛训北搀扶着。 芍药花一般的脸蛋,被泪水打湿。 沈如宁也没有扭捏。 行了礼后便走到床榻前。 屋内还有一名太医。 “皇上,恕臣无能……” 太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 “滚出去!” …… 逐月公主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嘴唇发紫。 额头上都是汗珠。 沈如宁跪下,把手搭在逐月公主的手腕上。 从脉象的表面上看。 是风寒。 但逐月公主的症状明显不是风寒。 沈如宁闭上眼睛,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手指上。 许久。 “回陛下,逐月公主中毒了。” 皇上眉毛一皱。 “中毒?” 沈如宁坚定的点头。 “你可否能解开?” “我女儿还能活命吗?” “怎么会中毒啊!” 景贵妃夺命三连。 “皇嫂,你先不要急,听沈小姐说。” 洛眠说道。 沈如宁临危不乱。 “皇上,贵妃娘娘,不要着急。” “此毒可解。” 听到沈如宁这样说,皇上与景贵妃的心稍稍放下。 沈如宁从袖袋里掏出银针。 “皇上,我先给公主下针,不让毒素蔓延。” “但,我需要一位帮手。” 一直没有开口的颜妃突然说话。 “皇上,从前可从未听说过沈如宁精通医术。” “这要是逐月公主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如何是好?” 听到颜妃的话,皇帝略有迟疑。 景贵妃也陷入沉思。 颜妃乘胜追击。 “莫不是看了几本闲书野籍,竟然就说自己能救公主?” “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就这么有信心?” 此时。 门外传来钱公公的声音。 “寿仁太后到!” 门被推开。 一股冷风灌进屋内。 一位慈眉善目,但是却又满脸焦急的老人,随着冷风走了过来。 “玉瑶怎么样了?” 语速虽然急促,但是不失威严。 “参见母后。” “参见太后。” 寿仁太后摆摆手。 “不要搞这些没用的礼节了!” “我孙女怎么样了?” 皇帝起身,扶着太后坐下。 “太后,太医束手无策……” 景贵妃跪在寿仁太后的脚前。 “太后,救救玉瑶吧!” 寿仁太后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洛眠开口。 “沈小姐不是说能救吗?” 洛眠见过沈如宁给人治病解毒。 他信她。 寿仁太后一脸惊喜。 “那还不快救?” 然后看向沈如宁。 “你就是沈小姐吧?” 沈如宁行礼。 “回太后,是我。” 洛眠又在角落来了一句。 “颜妃不同意。” 寿仁太后一个拍桌。 “放肆!” “哀家和皇上还在这儿呢!哪里有你不同意的份!” 耳房外。 众人只能听见屋里有拍桌,训斥的声音。 洛玉槿沾沾自喜。 “我就说吧,沈如宁她会个屁!” “没准一会一道白绫就把她赐死了呢!” 廖瑾一难掩喜色。 如果沈如宁真被赐死,也省得她们折腾了。 屋内。 颜妃跪在地上。 “太后,我只是担心逐月公主啊!” “这个沈如宁,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她会医术!” “怎么能够拿逐月公主的性命开玩笑!” 沈如宁频频回头查看床上的洛玉瑶。 嘴唇颜色又深了。 脸色苍白。 额头上的汗如流水。 洛眠。 “颜妃整日在宫里,除了洛墨笙和洛玉槿之外,你谁也不关心,所以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颜妃想骂洛眠。 但是她不敢。 洛眠走到寿仁太后身边。 “太后,我曾两次见过沈小姐救人。” “我洛眠以性命担保。” “沈小姐,绝对没问题。” 洛眠的声音一如往常干净,清冷。 钻进沈如宁的耳朵里。 却是暖暖的。 皇上看洛眠都这样说了。 便点头。 沈如宁便快速行动起来。 再这样耽搁下去。 洛玉瑶都能到阎王殿跑十个来回了。 “我需要一位太医帮忙,要精通针灸的。” 洛眠立刻回答。 “好,我去给你找。” 皇上对于洛眠的主动,有些不太适应。 不一会。 沈如宁进门时,被赶出的太医颤颤巍巍跟着洛眠进门。 “这些个太医,推推娓娓都不敢来。” “只有马太医院愿意来。” 洛眠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就是把他们养的太好了。” 太医走到沈如宁身边。 沈如宁抬头。 刚才他走的太急,没有看清面容。 洛眠口中的马太医,是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 沈如宁也不含糊,分了一半的银针给马太医。 “马太医,你我二人,在公主的头部和腿部同时下针。” 沈如宁重复一遍。 “一定要同时。” 马太医点头。 众人屏气凝神。 马太医的手有一点抖。 沈如宁理解他的紧张。 便小声安慰。 “马太医,不用太紧张,拿出你的本事就成!” “不要怀疑自己。” 马太医点头。 “好。” 二人同时下针的那一刻。 “啊!母亲!好疼!” 洛玉瑶大叫。 第20章 丸子姐姐,接近真相 洛玉瑶张嘴的一刹那,沈如宁便把自己的左手放到她的嘴中。 毒素蔓延,下针时必然会疼痛难忍。 一个不注意,洛玉瑶咬断自己的舌头,神仙来了都难救。 景贵妃痛在心中。 “玉瑶啊,我的玉瑶!” “到底是谁下的毒啊!” 寿仁太后和皇后急忙上前,心疼的看着洛玉瑶。 洛眠顿了顿,开门对钱公公说了几句话。 又回到屋内。 洛玉瑶死死的咬着沈如宁的手。 沈如宁轻声说道。 “逐月公主,我是给你吃肉丸子的姐姐。” “忍一忍,马上就好。”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我府上,想吃多少肉丸子就有多少,好不好。” 洛玉瑶听到沈如宁的话后。 平静了一些。 沈如宁给马太医使了个眼神。 第二针。 沈如宁左手,鲜血直流。 洛眠想要上前。 但终究没有动。 第三针…… 第四针…… 第五针落下后,沈如宁的手,血流如注。 几秒钟后,沈如宁把左手抽回。 洛玉瑶猛然坐起。 “噗……” 一口黑血吐出。 “母后……” 洛玉瑶醒了。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沈如宁急忙掏出袖袋里的止血粉,撒在左手的伤口上。 马太医赶忙从药箱中拿出布条。 “沈小姐,不嫌弃的话,我给您包上吧!” 沈如宁笑着。 “哪会嫌弃。” “有劳马太医。” 布条刚刚裹住沈如宁的手。 洛眠小心翼翼且不容反抗的把布条从马太医手中夺过。 “我来。” 沈如宁一愣。 马太医倒也没有多想。 “沈小姐的医术实在是妙啊!”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如此下针的方法。” 沈如宁回答。 “马太医也很厉害。” “谢谢您能进来帮我。” 马太医叹气。 “哎……” “现在的太医院啊,风气变喽……” “以前都是救死扶伤,义不容辞。” “现在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 突然,马太医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 洛眠包扎的动作很轻。 一圈。 又一圈。 最后还贴心的系了蝴蝶结。 沈如宁看着那蝴蝶结忍不住笑了。 “汝阳王的蝴蝶结系的很好看。” 洛眠看了看沈如宁,然后眼神闪躲。 “还行。” 沈如宁处理好伤口回到洛玉瑶面前。 “肉丸姐姐……” 洛玉瑶看着沈如宁。 “我要去你府上吃肉丸……” 沈如宁被洛玉瑶的忍痛能力所震撼。 景贵妃一把拉住沈如宁。 “玉瑶,玉瑶这算是好了吗?” “毒素控制住了,还需要服上半个月的药,才能彻底痊愈。” 说完,沈如宁找马太医要来纸笔。 挥挥洒洒。 “马太医,这一副药,早晚各喝一次。” 马太医看着药方,不住赞叹。 “沈小姐下针一绝,这药方开的更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沈如宁被马太医夸的有些害羞。 “沈小姐,我能否拜你为师?” 看着马太医真诚的眼神。 沈如宁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马太医略有遗憾。 洛玉瑶平安无事。 那么,也是时候查查,这个毒,到底是谁下的了。 景贵妃听到沈如宁说洛玉瑶吃上半个月的药,就会痊愈,情绪也逐渐稳定。 她跪在皇帝脚前。 “皇上!玉瑶中毒!定要严查啊!” “查不出此人,以后我们母女岂不是要每天都要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求皇上明察啊!!” 皇后也随之跪下。 “皇上,是臣妾疏忽,在臣妾宫中发生这样的事,臣妾难辞其咎!” 洛眠看向颜妃。 “颜妃,你也应该跪。” 颜妃皱眉。 不是,大哥,你今天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了? “如果刚才听你的,不让沈小姐救公主,那公主可就危险了。” 颜妃咬了咬牙。 “扑通。” “臣妾知罪!” 皇帝叹气。 “起来吧。” 三人异口同声。 “是。” “颜妃,你跪着。” 刚刚准备起身的颜妃,又跪了下去。 皇帝那么聪明,当然看得出来,洛眠在为难颜妃。 能怎么办,宠着呗。 毕竟欠他的。 “沈如宁,沈河安之女?” 皇帝看向沈如宁。 沈如宁正要跪下。 “免礼。” “谢皇上。” 皇帝刚想说什么,但是顿了一顿。 “先说正事。” “玉瑶,中的是什么毒?” “回皇上,是础霜之毒。” “此毒毒性极为刁钻,正常中毒之人会即刻毙命。” 沈如宁想了片刻继续说。 “但是逐月公主没有,只能有两个可能。” “一是,剂量小。” “二是,逐月公主所中之毒,并非纯正的础霜之毒,而是……而是由几种东西混合,然后达到础霜之毒十分之一的效果。” 洛眠开口。 “皇兄,这础霜之毒,制作条件非常苛刻,天下没有几人能够制得出来。” 沈如宁点头。 “臣女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 “有人在仿础霜。” 颜妃跪的腿疼。 却也不敢说什么。 她越发觉得眼前的沈如宁不是沈如宁。 从前的沈如宁恨不得把她当成神仙供奉起来。 还有这个洛眠。 也不知道抽什么疯。 沈如宁看向景贵妃。 “贵妃娘娘,可以和我说下逐月公主晕倒前都做了什么吗?” 景贵妃眨了眨眼睛。 “没做什么啊,午宴后我就带她去后花园。” “然后她在我身边腻歪了一会,就跑去看花了。” 景贵妃一脸不解。 “离我都没有十步远,我的眼睛也没有离开她!” “不到十分钟,突然就晕了过去。” 沈如宁也不明白。 照景贵妃这样说。 没人有机会下毒啊! 沈如宁心里嘀咕着。 午宴…… 后花园…… 赏花…… ! “等等!” “贵妃娘娘!逐月公主赏的是什么花?” 寿仁太后一脸警觉。 “花有毒?” 景贵妃摇头。 “玉瑶独独喜欢皇后宫里的瓜叶菊,那种花没有毒。” 沈如宁感觉答案就在眼前。 但是走向答案的路却弯弯绕绕。 瓜叶菊? 独独喜欢? 沈如宁豁然开朗。 “就是说,逐月公主离开你身边的那一段时间,她都在瓜叶菊边上?甚至是一直在嗅瓜叶菊?” 景贵妃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沈如宁明白了,这问题还真就出在瓜叶菊上。 但除了瓜叶菊,还要有另外一个东西的存在。 乌头草。 第21章 狩猎场中,谁是猎物 众人不解。 “你是否有什么线索?” 皇后问道。 本来后宫妃嫔就有竞争关系,查不出谁下的毒,那么定会有人在背后把矛头指向皇后。 毕竟,人是在皇后宫里中的毒。 “今日中午,午宴上的肉丸也有问题。” 沈如宁说道。 景贵妃再次摇头。 “不会啊,肉丸我也吃了好些个啊!” 皇后点头。 “我也吃了肉丸。” 沈如宁摇头,解释。 “单单拿出肉丸,没问题。” “单单拿出瓜叶菊,也没有问题。” “问题是,逐月公主,既喜欢肉丸,还喜欢瓜叶菊。” “这样问题就大了。” 洛眠看向沈如宁。 “你的意思是,肉丸加上瓜叶菊,导致玉瑶中毒。” 沈如宁点头。 “不错,今日的肉丸里,有乌头草的味道,剂量很少。” “乌头草乃是药材,没有任何问题。” “常人吃了,活血化淤,还能抵御风寒。” “但是乌头草加上瓜叶菊的花蕊,就会形成剧毒。” “其他人赏花,最多只会现在旁边观赏,而逐月公主还小,又极爱瓜叶菊,她势必会靠近嗅花蕊。” “今日午宴的所有人,既爱吃肉丸,又喜欢瓜叶菊的人,只有逐月公主,所以,下毒的人,非常了解逐月公主。” 听完沈如宁的话,所有人豁然开朗。 但是又不禁后背一凉。 好歹毒的手段。 而且还这样了解逐月公主的喜好。 皇帝微微眯眼。 “查,查不出来,今日谁都不要出绮祥宫!” 洛眠起身。 “皇兄,我已经让钱公公带人把所有门封住了。” 皇帝点头。 景贵妃自言自语。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竟然用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手段来毒害我的孩子!” 洛训北一个劲的安抚景贵妃。 皇后也向沈如宁投去赞许的眼神。 这一折腾,天都黑了。 烛火摇曳。 洛玉瑶睡的很香甜。 脸上也慢慢恢复血色。 颜妃跪了近三个时辰。 寿仁太后看不下去,让颜妃起来。 颜妃这才终于起身。 沈如宁想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皇上,臣女有一办法,可以找出凶手。” 皇帝眼前一亮。 “讲!” 沈如宁缓缓开口。 “在整个过程中,唯一的变量就是肉丸汤,所以,一定是有人将乌头草粉洒进肉丸汤里。” “乌头草粉,遇碱性的东西会变黑,只要人的皮肤沾了乌头草粉,怎么清洗都不会掉,它会顺着毛孔,渗进皮肤。” 洛眠顿时明白了沈如宁的意思。 “皇兄,今晚上吃馒头吧。” 皇帝看着洛眠,笑道。 “好,就依眠儿的,吃馒头,吃用碱水做的蟹黄馒头!” …… 院子里被灯笼中的烛火,照的通亮。 一行人在院子里,皇上没出来之前都不敢离开。 “支呀……” 门终于开了。 洛玉槿等着还等着沈如宁的求饶声呢。 可是,她们失望了。 皇帝一脸严肃的走出房门。 “时间不早了,今日,朕同你们一起用晚宴。” “谢皇上!” …… 当着皇上的面,大家都不敢说话。 在去偏殿的路上。 大家又开始了议论纷纷。 “逐月公主好了没有?” “这沈如宁在里面待一下午?” “到底发生什么了?真是好奇!” 偏殿内,烛火通明。 所有人都按中午的位置入座的。 杜温允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 “表姐,你进去那么久,吓死我了!公主好了没有?” 沈如宁并不打算瞒着杜温允。 “公主已经无碍了。” 小姐妹们一下午没见,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但是她们没有发现,洛玉槿几人正看着她们坏笑。 “廖瑾一,事办的怎么样了?” 廖瑾一小声说。 “公主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就等沈如宁身败名裂。” 洛玉槿满意的点头。 “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角落处,洛眠发现洛玉槿几人正不怀好意的看着沈如宁。 “洛眠,到底怎么回事啊?”李浅尝问道。 “保密。” 李浅尝吃了洛眠的闭门羹,把头转向杜温择。 “温择,你表姐这么厉害?” 别说李浅尝好奇,杜温择自己也好奇。 表姐这是一夜之间进化了吗? 洛墨笙一天都没有找廖瑾一。 他的心有些乱。 他有一种想要把沈如宁面纱摘下来,看看她脸的冲动。 晚宴上的所有人。 都各怀心事。 菜品陆陆续续上齐。 依旧是琴瑟和鸣,曼舞轻歌。 皇帝拿着酒杯,静静地看着台下众人。 皇上不发话,谁敢动? “诸位!”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皇上。 “此次绮祥宫的赏花宴,在皇后的操持下,办的异常圆满。” “虽然,中间发生一些事情。” “但好在顺利解决。” “各位不必拘束,用晚宴吧!” “谢皇上!” 皇帝慈颜悦目。 “今日,皇后特备了蟹黄馒头。” “谢皇后!” 十几位宫女,整整齐齐的端来瓷盏,每个瓷盏上都放着两个馒头。 每个馒头上都印着栩栩如生的梅花。 异常漂亮。 宫女把瓷盏放在每个人的桌子上后,便缓缓退下。 所有人开始用膳。 每个人的身边都会有个贴身仆人。 比如沈如宁的身边是秋至。 洛玉槿的身边是碧落。 洛眠的身边……是慕山。 在这样的大型,庄重且有皇上在场的宴会上,每个人身边的贴身仆人,都会伺候主子吃饭。 洛眠在角落,把所有人都收入眼底。 皇后宫里的人在制作馒头的时候,洛眠的人看了。 没有手指变黑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凶手藏在晚宴中。 “洛眠,你怎么不吃?皇后宫里的这个馒头,可是非常有名的。” 李浅尝咀嚼着馒头小声说。 “也对,你想吃的话应该很容易……” 洛眠没有理会李浅尝。 “切!冷的和冰山一样,怎么会有女子喜欢你!” 李浅尝嘟囔。 洛眠听到李浅尝的话后若有所思。 嗯……要不以后多笑笑呢? 偏殿。 尽是杯盏,碗口,筷子,相互碰撞的声音。 “叮叮……” “铛铛……” 这场狩猎中。 猎人不仅仅只有洛眠一人。 沈如宁也在不动声色的来回扫视。 许久。 已有食量小的小姐擦嘴,准备漱口。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景贵妃紧紧的攥着她的流仙裙袖口。 皇后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她的心,也是悬起的。 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偏殿内气氛却很压抑。 人心中的黑暗,无论多亮的火烛,都无法照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沈如宁不禁皱眉。 凶手跑了? 不可能,洛眠已经把所有门封上。 下毒的人,一定还在人群中。 颜妃漱口后,静静坐着。 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今天太丢人了! 颜妃随即看向洛眠。 没想到洛眠也看向了她。 颜妃赶紧挪开目光。 惹不起,躲着还不行吗! 颜妃的目光移开后,又与沈如宁相交。 怎么回事,颜妃心里莫名其妙。 都看我做什么? 她不愿看沈如宁,那个丫头,今天也让自己吃了不少亏。 颜妃转头想看看皇上有没有吃完。 可。 她猛然发现。 皇上,皇后,景贵妃。 都在看自己。 第22章 将军来了,叶子自尽 看我做什么?? 颜妃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异样啊? 正欲开口。 皇帝严肃又沉稳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大胆颜妃!” 颜妃听得出来,皇帝的语气不对。 她连忙走上前跪在地上。 她身后的贴身侍女也同她一起跪地。 “陛下,我……” 颜妃还是懵的。 殿内的众人,皆屏气凝神。 一片安静。 皇帝再次开口。 “看看你侍女的手!” 颜妃不明所以,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女——杏子。 杏子一听,连忙把手往袖子里藏。 “把手拿出来!” 颜妃说道。 杏子的手指尖,已经变黑。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颜妃不明所以。 景贵妃忍无可忍。 “颜妃!事到如今,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你还在装!” “我平日里虽与你不和,但没想到你却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害我的玉瑶!” “你竟然指使你的侍女,在肉丸汤里放乌头草!” 颜妃也不是傻的,她知道,她摊上事了。 “陛下!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景贵妃再次开口。 “冤枉?冤枉你什么?你侍女黑色的手指就是证据!” “你个毒妇!!” “你说!”景贵妃指向叶子。 叶子瘦瘦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 叶子边说边看着颜妃。 “娘娘……” 颜妃眉头紧锁。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你看我做什么?” 叶子对着颜妃一个接一个的磕头。 “娘娘,救我啊!!” 颜妃死死的攥紧拳头。 叶子这一句‘娘娘救我’,算是把颜妃拉下地狱。 洛玉槿看向洛墨笙。 示意他起身替母亲说话。 洛墨笙并没有起身。 虽然颜妃是他的母亲,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起身,无论他母亲是否是被冤枉的,皇帝对他的印象都会更差。 洛墨笙悄悄对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掏出一块令牌。 那人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颜妃整理了下混乱的大脑。 “陛下,叶子定是受其他人指使,有人要污蔑臣妾啊!” “我,我郝家世代忠臣!陛下明察!” 皇帝听后,眼睛眯了眯。 若有所思。 景贵妃一看皇帝这样子,她知道皇帝忌惮郝家。 但是,那也不能让自己的玉瑶白白受这样的罪啊。 “颜妃,你还有脸提郝家,你哥哥为国奋战,英勇杀敌!” “而你!却在后宫心思不正!残害后宫子嗣!” “害皇子!谁都救不了你!” 皇后终于开口。 “好了好了,别吵了!” “颜妃身边的那个宫女,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叶子哆哆嗦嗦。 “是,是颜妃娘娘……” “她要我在肉丸汤锅中放乌头草粉末……” “我一个下人,只能听主子的……” “皇上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颜妃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被人偷家了啊。 景贵妃泪流满面。 “你还有什么可冤枉的!” “我的玉瑶啊!” 沈如宁死死的盯着叶子。 总是感觉事情不对,按理说颜妃应该不会这么傻啊? 唯一的突破点,就是叶子。 也就是刹那间,沈如宁看叶子的喉咙轻微的动了动。 “不好!她要自尽!” 也就是她喊出的一瞬间,洛眠不知何时上前,一个巴掌打在叶子脸上。 “噗……” 叶子吐出一口鲜血和一个白色药丸。 洛眠用手帕垫着,拿起药丸。 沈如宁起身上前。 “汝阳王可否给我看看?” 洛眠低头看着沈如宁。 然后,挤出来一个极其诡异的笑。 沈如宁:干嘛啊?不给就不给呗,你吓唬我干什么玩意儿啊? “拿去,小心。” 沈如宁轻轻的接过手帕。 洛眠心里则是对刚才的那一笑很满意。 沈如宁仔细的看着那药丸。 药丸不大,半个小手指大小。 表面很光滑。 沈如宁隔着手帕,轻轻用力。 药丸裂开。 白色的外壳,红色的粉末。 沈如宁赶紧把药丸包好。 皇帝缓缓道。 “可有什么发现?” 沈如宁行礼。 “回皇上,此女嘴里的东西是蜡丸,蜡丸内部是鹤顶红。” “她要自尽。” 洛眠那一巴掌不轻,叶子满口流血。 颜妃再次大声说道。 “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啊!” “臣妾从来没有要她放什么乌头草啊!” “臣妾怎么会如此愚蠢啊!” 皇后叹气。 “颜妃,你真是糊涂啊!” 皇帝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 偏殿门口传来了一声雄浑的声音。 “陛下,这上午禁了我女儿的足,晚上就在这里冤枉我妹妹。” “不妥吧?” 来人正是郝恒山。 郝恒山走到颜妃身边。 装模作样,行了一个将军礼。 “陛下恕罪,本来臣是想给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向皇后道歉的。” “可是,一来这里,就看到我妹妹跪在地上喊冤。” “所以便擅自进来,希望陛下恕罪啊!” 郝恒山身边便是郝川。 皇帝在高处看着郝恒山。 沉默许久。 缓缓开口。 “郝将军不必多礼。” “谢皇上!” “给郝将军赐座。” 郝恒山与郝川坐定。 皇帝开口。 “郝将军,为了妹妹,强闯后宫,可见颜妃对你的重要性啊。”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我本是为女儿找皇后娘娘赔礼道歉的,凑巧碰上。” “郝将军可真是谦虚,哪里来那么多凑巧啊?” 说完,皇帝便看向洛墨笙和颜妃。 洛墨笙余光知道,皇帝在看他,他则假装喝茶。 颜妃则低头不语。 郝恒山随着皇帝的眼神,看向洛墨笙和颜妃。 然后态度缓和许多。 “陛下,这次是臣太莽撞了,臣请罪!” “还望陛下原谅!” 说着便跪下。 皇帝的语气依旧平淡。 “郝将军,后宫之事你不便插手,否则。” “颜妃在后宫会很难生存。” 郝恒山额头青筋暴起。 郝川赶紧起身。 “陛下恕罪,我与父亲来此,真的是为我那妹妹向皇后娘娘道歉的。” 郝川加的那个座位,正好在沈阔边上。 沈阔有意无意的看向郝川。 也就是此时,一直在地上趴着的叶子,一口鲜血吐出。 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抽搐。 不一会,就不动了。 叶子,终究还是死了。 叶子一死,这个罪,颜妃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钱公公在皇帝的示意下,赶紧命人清理。 不出两分钟,偏殿地上毫无痕迹。 就像从没没有过叶子这个人一般。 另一边,郝恒山与皇帝之间,依然是针尖对麦芒。 第23章 颜妃被罚,宴会继续 颜妃时不时的瞥向郝恒山。 就在皇上和郝恒山彼此眼神试探时。 门口传来太监的声音。 “长公主到!” 之后,便见一颦婷袅袅的身影进来。 长公主——洛冉冉。 洛冉冉一身镶金丝的月光锦,流光溢彩。 一支点翠银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抖动。 上一世的沈如宁没有见过长公主。 只是听说,洛冉冉生的十分漂亮,与先皇后关系很好。 先皇后去世后,她受了很大的打击,自此便不再轻易与人交往。 “参见皇兄。” 皇帝笑道。 “起来吧,今日你怎么来了?” 洛冉冉没有什么表情。 “绮祥宫这么大的动静,想听不见都难啊。” “赐座吧。” 这一趟赏花宴来的真是够值得的。 连长公主都见到了。 洛冉冉坐定后看着郝恒山。 “郝将军怎么来了?” 郝恒山微微眯眼。 “给皇后娘娘赔不是,这不正巧,看到颜妃被冤枉。” 洛冉冉莞尔一笑。 “哦?将军有什么证据证明颜妃是被冤枉的吗?” 皇帝则喝着茶,听着洛冉冉与郝恒山的对话。 郝恒山是个武将。 让他展示展示拳脚还行,但是让他和让人争辩,他的战斗力绝对不行。 郝恒山被洛冉冉噎的讲不出话。 洛冉冉继续道。 “郝将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颜妃到底是属于后宫的人。” “犯了错,我们这些外人插手,自然是不像话的。” 郝恒山瞪了洛冉冉一眼。 郝川也在后边偷偷的扯郝恒山的衣服。 郝恒山,一个挥袖,假装整理衣服。 实则是被郝川扯的烦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底下的众人也能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 当然,也有只顾着吃吃喝喝,丝毫没有眼力见的人,比如廖瑾柔…… “陛下,颜妃犯错,悉听处置。” 郝恒山终于开口。 皇帝也有了笑模样。 皇帝知道,现在还不是推翻郝家的时候,朝廷,国家,还需要郝恒山。 但是这次,就是要杀杀郝恒山的威风。 郝恒山已经不止一次插手后宫。 但奇怪的是,怎么他这个皇妹一来,说了几句话,这个郝恒山就服软了呢? 郝恒山看向颜妃,颜妃似乎不想与之对视。 洛玉槿上前跪地。 “父皇!我母亲是冤枉的啊!” 洛墨笙看着洛玉槿不禁摇头。 蠢。 皇帝看了洛玉槿一眼。 洛玉槿连忙闭嘴。 皇帝思考半晌。 “颜妃,降为颜嫔,罚俸半年,三个月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颜嫔颤颤巍巍。 “嫔妾,接旨。” 皇帝挥了挥手。 “下去吧!” 景贵妃觉得皇帝的惩罚太轻了。 今天要是没有沈如宁,玉瑶就真的没了啊! “皇上……” 景贵妃小声开口。 皇帝回头,在她手上重重的拍了三下。 景贵妃便没有再说什么。 皇帝这是在告诉她,不要让他为难。 沈如宁知道这个处罚,不算重,但是对于郝恒山来说,皇帝在其面前降了他妹妹的位份,这是在灭他的威风。 洛玉槿默默的回到座位。 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但毕竟皇帝在呢,大家依旧是其乐融融,推杯换盏。 郝恒山索性以身体不适为由回了府。 说是给皇后道歉,这歉也不道了。 但作为臣子,即使你如何厉害,在面对皇帝时,总是要留一线的。 所以,郝恒山把郝川留了下来。 逐月公主中毒的风波也算是过去了。 皇后开口。 “时间尚早,是否有人愿意来展示一番才艺啊?” 皇后果然还是惦记着她佟佳氏的荣耀。 这回,沈如梦不在,谁敢抢风头啊? 皇后很满意。 “既然没有人来,那佟佳如烟,你来吧!”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也看了一眼皇帝。 二人眼神间,很微妙。 太子知道,皇后中意这个佟佳如烟。 太子往日与佟佳如烟也见过一二次面。 佟佳如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是,既然他母亲有意让他娶佟佳如烟,他也没有很抵触。 左不过是多一双筷子,一个碗而已。 佟佳如烟长得不是很出众,但也不是很丑。 很普通的一个人。 只不过是投胎投的好。 投进了佟佳家族。 佟佳如烟,半抱着一面琵琶。 小碎步,走到了殿前。 “佟佳如烟献丑了。” 琵琶弦被玉指轻轻勾起。 琵琶声飘逸而出。 神妙的音律,飘扬在殿内上空。 佟佳如烟所弹曲目是有名的《春江花月夜》 旋律质朴婉转。 节奏流畅多变。 让人仿佛置身于月夜春江。 一曲结束,掌声响起。 皇后很高兴。 “好!如烟啊,你的琵琶曲弹奏的很好啊!” 说完看向太子。 太子笑道。 “如烟小姐的曲艺真是惊人。” 佟佳如烟脸蛋微红。 “谢皇后夸奖。” “谢太子夸奖。” 皇后甚是满意。 一曲春江花月夜,把这些少男少女从宴会初的压抑中,彻底带离出来。 人们开始彼此敬酒。 彼此畅谈。 沈阔的心思可不在那些小姐们的身上,他躲在一边百无聊赖的喝酒。 他的心思可都在他的胭脂坊和成衣铺上呢。 一杯接一杯,喝的有点多。 拿起酒壶准备倒酒,一个不注意,袖子把酒杯碰倒在地。 “呀,完了,杯子脏了……” 刚想弯腰捡起,想着也没人看到,捡起来继续用。 一只手,拿着一个酒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用我的吧,我没用过。” 是郝川的声音。 沈阔闻声望去。 笑道。 “郝将军的儿子,郝川。” 郝川点头。 “看你喝了许多杯,还是不要再喝了。” 沈阔像小猫一般从郝川的手里夺过酒杯。 “才不要,我就喝!” 喝了酒的沈阔,异常的可爱。 不一会。 就有许多人来找郝川敬酒。 沈阔便也没有机会和郝川再说上话。 …… 沈如宁一直在和小姐妹聊天。 但是她发现,廖瑾柔时不时的就会看向廖瑾一的方向。 “你怎么了?” 廖瑾柔摇头。 “没事。” 沈如宁便没有再说什么。 廖瑾柔讲不出来,她总是觉得廖瑾一看沈如宁的眼神怪怪的…… 但是她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样的感觉。 沈如宁今日高兴,也小酌了几杯。 醉意上头。 便叫秋至与她一起出去醒酒。 “小姐,你今天真的好厉害!” “救了公主!” 秋至像一个话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公主,是我应该的。” 冬天的晚上,温度骤降。 每呼吸一次,都会有许多哈气产生。 天空犹如一个蓝黑色的沙盘。 星星和月亮都是沙盘上造的景色。 主仆二人聊的很开心,有些忘我。 突然间,两个黑衣人,把手帕分别覆在她们二人的口鼻上。 沈如宁感觉一阵晕眩。 片刻钟又好了。 沈如宁很谨慎,防患于未然,所以她总是会定时服用自制的万能解毒丸。 她可不想自己重生一世,大仇未报,就被歹人毒死。 但是,秋至却昏倒。 沈如宁想着将计就计,反正自己是清醒的,便也假装晕倒。 黑衣人看她们晕了之后,便扛起她们。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 “你们跟我走。” 说话的人正是廖瑾一。 沈如宁好奇,廖瑾一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咯吱……” “咯吱……” 三人踩在地面上,雪地发出声音。 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 沈如宁感到一阵暖意。 “扔在床上,你们就出去吧!别让别人发现,要不然敬福公主饶不了你们!” 沈如宁听廖瑾一这话。 这事还和洛玉槿有关系? 第24章 不想成婚,求你帮我 黑衣人异口同声。 “是。” 不久后,房间内只剩她们三人。 虽然沈如宁的眼睛是闭着的。 但是,她知道。 廖瑾一一定在看着她。 “沈如宁,你个丑女,不就是投胎投的好!” “不知道你用什么狐媚手段,把墨笙的魂勾走了。” “这次,你完了!” “我就是想翻个身,怎么这么难!” 沈如宁在黑衣人扛着她的时候就悄悄拿出银针。 廖瑾一近在咫尺。 沈如宁猛的睁开眼睛。 二人四目相对。 廖瑾一被吓得一个激灵。 也就是在刹那间。 一根银针直直的扎进廖瑾一的脖子。 廖瑾一瞬间感觉四肢犹如灌铅,一动也不能动。 “沈如宁……你……你放开我!” 廖瑾一的眼中满是惊恐。 沈如宁从袖袋里掏出蒙汗药丸,塞进廖瑾一的嘴巴。 “咕噜……” 廖瑾一咽了下去。 “你个贱人!给我吃了什么!” “沈如宁你不得……” 话没说完,就栽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药真好使! 沈如宁赶紧把解药给秋至喂下。 “嗯……小姐……” 秋至迷迷糊糊的起来。 “这是哪里?” 沈如宁没有解释,赶紧拉起秋至,准备离开。 突然。 门,被推开。 进来的人正是洛眠。 “汝阳王?” “沈小姐?” 洛眠看了看屋内躺在床榻上的廖瑾一。 又看了看沈如宁二人。 “你怎么来这了?” 洛眠回答。 “我,我酒喝多了,出来醒酒。” 我才不说是因为你出去太久没回来,所以我出来找你呢。 沈如宁看了一眼秋至。 “你先回去。” 秋至点头。 冰天雪地中,就只剩下沈如宁与洛眠二人。 想着床榻上的廖瑾一。 沈如宁心生一计。 这是她不可多得的一次机会。 一次不和洛墨笙成婚的机会。 洛眠不知道为什么沈如宁让秋至离开。 但他也没有问,只是温柔的看着沈如宁。 月色如水,洒在二人身上。 沈如宁心里也在衡量。 衡量洛眠帮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心中升起了大胆的想法。 沈如宁行了一个大礼。 洛眠一愣。 “沈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沈如宁皓齿轻启。 “汝阳王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沈如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如此的相信洛眠。 洛眠努力的平静自己的情绪。 “起来说。” 沈如宁起身。 抬头。 “汝阳王,我不想与洛墨笙成婚。” 洛眠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本来寒冷的冬夜,洛眠的体内,似乎有什么火焰在燃烧。 许久,洛眠开口。 “嗯,需要本王帮你做些什么?” 洛眠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 沈如宁也没想到洛眠竟然直接问她要做什么。 整个世界安静到,二人彼此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沈如宁身上特有的香味,钻进洛眠的鼻子里。 好香。 “把洛墨笙带过来,放到这个女人的床榻上。” 洛眠没有开口。 许久都没有开口。 沈如宁以为洛眠不愿意。 “汝阳王,作为回报,我可以治好你的病。” “真的,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医治你的。” 沈如宁为自己争取着。 洛眠的左手仿佛不听使唤。 他的左手,轻轻的,隔着面纱,掐住沈如宁的下巴。 然后轻轻抬起。 四目相对。 沈如宁一愣。 不帮就不帮呗?这是干嘛?? 洛眠的呼吸声有些重。 “为何?” “你……你不是喜欢他吗?” 洛眠借着月光,看着沈如宁的眼睛。 沈如宁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不喜欢他。” “汝阳王,你信我,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沈如宁感觉洛眠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月光潮影。 洛眠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她为何要如此郑重的告诉自己,她不想嫁给洛墨笙呢。 他有些失语。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第一次遇见沈如宁的场景趁着他大脑宕机的空隙,钻进他的眼前。 那一年。 沈如宁八岁。 沈如宁内心同样有些紧张。 他会答应我吗? 那可是他的侄子。 就算他们上一世不对付。 这一世,他真的能帮我吗? 时间仿佛静止。 二人都各怀心思。 许久。 洛眠开口。 声音有些嘶哑。 “好。” 沈如宁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洛眠的手,恋恋不舍的从沈如宁的面纱下,离开。 沈如宁伸手给了洛眠一颗药丸。 “这是蒙汗药,几秒钟就会睡着。” 洛眠转身离开。 留下一句。 “不用那东西,你在这等我。” 远处的云水和慕山见洛眠回来,便迎了过去。 “你们,把洛墨笙弄晕带过来,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云水:“啊?” 慕山回了一声:“是。” 便拉着可能要挨打的云水离开。 两人动作非常快。 不一会,犹如死人的洛墨笙就被扛过来。 沈如宁一惊。 “不会被你们弄死了吧!?” “把人给我,你们退下。” “是。” 洛眠似乎非常不愿意触碰洛墨笙,但是没办法。 走到床榻前,犹如丢垃圾一般扔了出去。 沈如宁看着床榻上的二人。 嗯,很好,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沈如宁忍不住嘴角上扬。 “你笑什么?” 沈如宁点燃春宵香,放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回答道。 “笑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沈如宁看向洛眠。 “走吧,这个香的效果可是厉害着呢。” 说罢,便拉起洛眠的袖口往外走。 洛眠看了看自己被拉起的袖口,没说什么,跟着沈如宁出了门。 他脑中有许多疑问。 但是他现在不敢开口。 他怕他一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这一刻的美好。 他认为,沈如宁对她态度有所改变,是因为他的那一笑。 就是,沈如宁找他要叶子口中吐出来的蜡球那一下。 不知不觉,二人就这样走了许久。 快要到偏殿的时候,沈如宁才注意到,她就这样扯着洛眠,扯了一路。 “汝阳王,我……”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沈如宁急忙道歉。 把洛墨笙和廖瑾一扔在一个床榻上,她太开心。 以至于忘记身边的不是秋至,而是洛眠。 洛眠似乎心情不错。 “没事,你先进去吧。” “我,有些热,在外边吹吹风……” 压制了许多年的情愫,一瞬间,让洛眠彻底沦陷。 洛眠抚摸着,沈如宁手指停留过的袖口。 口中暗暗念道:“宁儿……” …… 沈如宁快步返回偏殿。 并没有听到那一句“宁儿……” 殿内依旧觥筹交错,门庭若市。 不远处的沈阔,小脸通红。 一个劲儿的拉着旁边的郝川喝酒。 “来嘛!一个大男人喝点酒怎么了?” “还是将军的儿子呢!” “一点都不豪爽你!” 郝川的性格似乎不错,要不然早就两个拳头呼他脸上了。 “沈公子,你喝多了。” “沈公子,我不喝酒。” “沈公子,你不要拉我的头发。” …… “表姐!你怎么才回来?” 杜温允的脸蛋也红红的。 看来这几个人在沈如宁出门后又喝了不少。 廖瑾柔醉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皇帝早就回了养心殿。 只剩下皇后和几位嫔妃,在上面聊天。 秋至担心的看着沈如宁。 沈如宁摇头,示意‘没事’。 洛玉槿看到沈如宁回来,一脸不可思议。 沈如宁接过洛玉槿的眼神。 笑了。 你哥哥这会和你朋友,在床榻上正忙着呢。 不到一刻钟,一个小太监便急忙跑进来。 中途还摔了好几个跟头。 皇后皱眉。 “什么事,这么急?慌慌张张的?” “皇后娘娘……” “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小太监连忙磕头。 “偏房里,有一男一女……衣……衣不蔽体啊!” 这一嗓子,比解酒药都好用。 众人都安静了。 第25章 奸情暴露,皇子被打 皇后皱眉。 起身。 对着小太监说道。 “带我去!” “是。” 小太监佝偻着腰一路小跑,在前面带路。 杜温允拉着沈如宁。 “走,表姐,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喝了酒的杜温允更加可爱。 说完,沈如宁就被杜温允拽着出了偏殿。 门外,就是在吹风的洛眠。 “皇嫂?你这是去哪里?” 皇后叹气。 “小太监说有两个不知廉耻的男女,在我宫中……” 皇后有些说不下去。 洛眠点头。 “我与皇嫂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 左弯右拐,来到了一间休息室的门口。 门口两边站着两个小太监。 屋内狂龙戏水的声音,清晰可见。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耳根子通红。 “娘娘,就是这里。” 沈如宁看了一眼洛眠。 正巧,洛眠也在看她。 “表姐?这也太猛了吧?” 杜温允目瞪口呆。 廖瑾柔喝多了,还在桌子上趴着呢,所以没有出来。 季云就在那里照顾廖瑾柔。 “我一会回去,一定得好好和季云八卦一番!” 沈如宁示意杜温允小点声。 杜温允点头小声说。 “不知道里面的是谁?” 皇后怒吼。 “把门打开!” 小太监把门推开。 凉风裹挟着一群人的脚步声。 使床榻上的二人瞬间清醒。 屋内烛光摇曳。 旖旎之气,四处缭绕。 床榻上的两人,衣不蔽体,姿势妖艳。 许多看热闹的小姐,发出惊呼。 然后急忙跑出房门。 洛眠鬼使神差的走到沈如宁身后,用手轻轻的覆在沈如宁的眼睛上。 “别看。” 沈如宁答了一句。 “嗯。” 杜温允,借着酒劲跑到前排,仔细观赏,待看清人脸后,不由得惊呼。 “这……四皇子!” “娘娘,这是四皇子啊……” 洛玉槿在听见‘四皇子’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怎么会? 四哥怎么卷进来了?? 洛玉槿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使劲挤到前排。 此时的洛墨笙和廖瑾一,已经胡乱的把衣服穿上。 洛玉槿不可置信。 “廖瑾一?!你!!” 廖瑾一躲在洛墨笙的身后。 发出呜咽。 “四皇子,我没脸见人了……” 从廖瑾一清醒的那一刻,她就想清楚了。 或许,这一次,是上天在帮她。 发生这样的事,陛下顾及皇家脸面,势必会要洛墨笙对她负责。 这样一来,抱上皇子这个高枝,她也算是翻了身。 皇后震怒。 “四皇子!你怎么能在我的宫里行这样的事?” 洛墨笙赶紧跪下。 廖瑾一也跪在洛墨笙身后。 “母后恕罪!” 洛墨笙才是一脸懵逼。 出来小解,解到一半,莫名其妙就晕了,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后廖瑾一在众人面前表演活春宫了。 皇后上前打了洛墨笙一个耳光。 “逆子啊!陛下前几日刚刚给你赐婚,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沈如宁,缓缓走上前。 一脸不可置信。 “瑾一……你和四殿下……” 沈如宁双眼含泪。 泪眼婆娑。 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她的。 看热闹的人更是震惊。 “那廖瑾一和沈如宁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对啊,看来那廖瑾一早就打四皇子的主意了……” “这个沈如宁也真是可怜!”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沈如宁很满意。 洛墨笙看向沈如宁。 “宁儿……你,听我解释……” 沈如宁怕自己露馅,笑出来,赶忙拉着秋至,难过的跑出房门。 廖瑾一的哭声让洛墨笙头疼。 他呵斥道。 “别哭了!” 洛墨笙的脑子有些乱。 角落处,喝多了的沈阔也来看热闹。 身边便是比他高出一头的郝川。 如此的情景可是把他吓坏了。 沈阔看到那副香艳的场景后便急忙捂住眼睛,转头想要出去。 可是,却撞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那人的手臂,轻轻的把沈阔环住。 沈阔把手指露了条缝。 “是你啊,郝川!” 郝川低头看着沈阔。 “小心点。” 然后扶着沈阔出了门。 …… 偏殿内。 洛墨笙和廖瑾一跪在地上。 廖瑾一死死的扯住自己胸口的衣衫。 双眼通红。 洛墨笙脸色很不好,双眸如深潭。 皇后端坐在高处。 皇后把人带回来后,便命下人去通知皇上。 这样的大事,她可做不了主。 景贵妃本来已经回寝宫。 但一听是颜嫔的宝贝儿子洛墨笙出事了,赶紧又跑了回来。 来的路上,洛训北一个劲的告诉他这位性格耿直的母亲,不要乱说话。 景贵妃每次都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可是,一到现场就卡卡开麦。 洛玉槿眉头紧锁,她恨不得冲上前给廖瑾一两个巴掌。 让她把沈如宁送去别人的床,她可倒好!把自己送上她四哥的床了! 沈如宁成不成她四嫂她已经不在乎了,但是,要她叫这个庶出的廖瑾一四嫂,她真的会气死。 季淑看着洛玉槿那要杀人的表情,不敢讲话。 季淑也不明白,计划的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 皇帝的脸色非常不好。 手里的佛珠被他拨弄的“啪啪”响。 走到洛墨笙身边时,皇帝停住脚步。 皇帝的眼神就像是太阳光一般。 让人无法躲避。 洛墨笙不敢抬头。 皇帝左走两步。 右走两步。 众人皆屏气凝神。 沈如宁心里美滋滋。 洛墨笙,就算婚约不能作废,你也要脱一层皮。 但是她也不能表现的太开心。 毕竟她现在在众人,是一个痴情的受害者。 洛眠时不时的就会看向沈如宁。 一边的杜温择开口。 “不是,你总看我表姐做什么?” 洛眠瞥了杜温择一眼。 没说话。 杜温择悻悻的说道。 “就你这个冰山的样子,也就我和浅尝不嫌弃你,还和你做朋友!” 李浅尝在一旁,重重的点头。 “我同意温择说的。” 突然,佛珠落地,珠子四散的声音,传来。 皇帝,在洛墨笙的面前,摔了佛珠。 紧接着,对着洛墨笙的胸口就是一脚。 “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 洛墨笙一口鲜血吐出,摔倒在地。 然后不顾疼痛爬起,跪下。 “儿臣知错!” “求父皇处置!” 廖瑾一趴在地上不敢动。 皇帝甩袖,走上高处坐下。 景贵妃可是开心坏了。 “四皇子可真是男中豪杰啊!” 洛训北推了景贵妃一下。 “母亲,不要乱说话!” 景贵妃翻了个白眼,继续说 “上午还言之凿凿的要娶人家沈小姐,晚上就和廖小姐滚到一起。” “可真是,皇子辈之楷模。” 洛训北都累了。 爱咋咋地吧。 他母亲开心就行。 皇帝本来就烦的要死,景贵妃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皇帝不明白。 是不是今天赏花宴的日子没有选好,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呢? 皇后开口。 “景贵妃,不要说了。” 景贵妃撇嘴。 “是,皇后娘娘。” 皇帝沉默许久。 “你可知错?” 洛墨笙跪在地上。 低头。 “儿臣知错!” 皇帝在众目睽睽下打了他。 让他四皇子颜面扫地。 但他现在必须要忍辱负重。 第26章 瑾一被弃,沈阔醉酒 “儿臣污了皇室名誉,甘愿受罚!” 他这个儿子和哪个女子在一起,他并不关心。 只是,这前几日刚刚下的赐婚圣旨,今日,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就给他啪啪打脸。 再者说,沈尚书和太宰那边,不好交代啊。 皇帝犯难。 片刻后,皇帝悠悠开口。 “你们二人?” 洛墨笙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当然知道他这个爹脑袋里在想什么。 皇帝一个眼神。 洛墨笙抢先开口。 “是廖小姐主动的!” “我是被她灌醉了啊!” 洛墨笙知道,只要把问题推给廖瑾一,沈府和太宰府那边,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廖瑾一浑身僵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洛墨笙会这样对待自己。 往日的卿卿我我,难道在洛墨笙眼里什么都不算吗? 原本以为,洛墨笙会娶自己,自己也会彻底摆脱庶出这两个字。 没想到,洛墨笙把她给卖了。 “我……” 廖瑾一想为自己解释些什么。 洛玉槿猛的站起来。 “我说你怎么百般讨好我,接近我,原来是对我四哥有非分之想!” “枉我把你当成真心朋友!” “廖瑾一,你这个贱人!” 廖瑾一这时才真的慌了。 “四皇子……救救我……” “救救我啊……” 她边说边拉扯洛墨笙的袍边。 “你不能丢下我啊……” 洛墨笙一把把衣服从廖瑾一手中扯出。 “廖小姐,请你自重。” 廖瑾一,孤立无援。 沈如宁突然想起上一世,廖瑾一可是洛墨笙的珍宝。 现在一看。 也不过如此。 果然,洛墨笙对谁都没有感情,他只爱他自己。 廖瑾柔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廖瑾一,心里五味杂陈。 …… 皇帝抿了一口茶。 “勾引皇子,胆大包天,打二十大板,拖下去!” 廖瑾一头发披散,不顾形象的大声喊叫。 “皇上!冤枉啊!” “我和四皇子是情投意合的啊!” “四皇子!” “洛墨笙!你救救我!” 洛墨笙恨不得此时有人把她的舌头拔下去。 麻烦的女人。 廖瑾一的哭声渐渐远去。 只剩下洛墨笙一人跪在殿中。 皇帝摸索着手中的茶碗。 “四皇子,在皇后宫中做了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禁足半年,罚俸一年。” 远处的洛眠悠悠开口。 “四皇子做了这样的事,皇兄可想好明日如何回复沈尚书了吗?” 洛眠开口后,众人把目光投向沈如宁。 有嘲笑,有同情。 皇帝叹气。 “皇弟你就别添乱了,朕的头都大了。” 洛眠笑道。 “好办,皇兄,收回赐婚圣旨不就可以了?” 洛墨笙浑身一抖。 不行! 此事过后,皇帝应该会更不重视他,要是身后没有沈府和太宰府,那可就真是举步维艰。 他一定要把沈如宁绑到自己身边。 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最后可以坐上龙椅,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父皇!请不要收回赐婚圣旨!” “儿臣知错了!” “儿臣是真的心悦沈小姐啊!” …… 洛墨笙的一番话。 直接把在场的人惊呆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 “四皇子真喜欢上那个丑女了?” “天啊……” 沈如宁蹙眉。 可真是个狗皮膏药。 甩都甩不掉。 洛眠笑吟吟的眼神中,藏着杀机。 皇帝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随后起身。 “时间不早了。” “散了吧!” 说罢,便转身走了。 洛眠看着皇帝的背影,面无表情。 洛墨笙被下人扶起,走到洛眠身前。 “皇叔,侄儿最近是否做错了什么事,让您不高兴了?” 洛眠看了洛墨笙一眼。 转身离开。 …… 绮祥宫门口。 沈如宁遇到洛眠。 “汝阳王。” 洛眠点头。 “陛下,不会轻易收回圣旨的。” 寒风呼啸。 如此低的温度,门口守夜的小太监们,冻的直发抖。 沈如宁没有回话,只是抬头看向星空。 “汝阳王你瞧,那颗星好漂亮!” 沈如宁又何尝不知呢?君无戏言,收回圣旨,哪有这么容易。 洛眠看着沈如宁的侧脸。 好美。 远处,洛墨笙隐在暗处。 眼神落在沈如宁身上。 他的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那个曾经天天围着自己转的人,怎么就不理自己了? 沈如宁和洛眠的说笑声传入耳朵。 洛墨笙感觉异常的刺耳。 天空飘起了雪花。 沈如宁像个孩子一样,再一片又一片的接着空中落下来的雪花。 洛眠忍不住开口。 “我……” 沈如宁笑着看向洛眠。 “我知道汝阳王你有许多问题,日后我一一解释给你好不好?” 雪花很调皮。 落在沈如宁的青丝上。 落在沈如宁的睫毛上。 面纱半遮,显得沈如宁更加神秘,朦胧。 洛眠有些看呆了。 这时,沈阔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 “妹妹!我今天不回沈府了!” 沈如宁闻声望去,郝川搀扶着沈阔,向这边走来。 “你不回府你去哪里?我可是在这等你好久的。” 沈阔摆手。 “去去去,别管我,我要去郝川府上住,郝川说了,要给我的铺子投银子!” 沈如宁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郝川。 又看了看小脸红扑扑的大哥。 不行。 沈如宁上前拉沈阔。 沈阔一个跳起就攀到人家郝川身上。 “快快……别让我妹追上我们!” 郝川向沈如宁行了个礼。 “沈小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沈如宁? 说完,没等到沈如宁回答,抱着沈阔就上了郝府的马车。 沈如宁。 行吧,哥大不中留。 沈如宁与洛眠告别,转身上了马车。 洛眠一直注视着沈如宁的马车。 直至消失在街角。 洛眠心中确实有许多问题。 他心里研究着,得找个时间,和沈如宁见一面。 …… 郝川并没有带沈阔回郝府,而是去了自己在城郊的一所宅子。 沈阔在马车上,耍了一路的酒疯。 等到了地方,他却睡着了。 郝川的发髻都被扯的歪歪斜斜。 抱起沈阔,下了马车。 一路上,宅子里的下人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郝川轻轻的把沈阔放在床榻上。 起身准备给他盖被子。 可是沈阔却迷迷糊糊一把拉住他的手。 “救我……救我……” “别扯我衣服!” “爹娘!救救我!” 第27章 沈阔梦魇,如梦卧床 沈阔突然的急促的梦语让郝川猝不及防。 沈阔的手死死的拉着郝川。 郝川一怔。 缓缓坐在床榻边上。 伸手想要抚摸沈阔的头发。 但终究,手没有落下。 …… 马车摇摇晃晃。 马车内因为有炭盆,所以很暖和。 沈如宁不禁感慨。 今日可真是发生了好多事情。 沈如梦被打,也不知道府里什么情况。 秋至在一旁若有心事。 “秋至,想什么呢?” 秋至嘟囔道。 “那个四皇子都和其他的女人……那样了……” “陛下为什么还不收回赐婚圣旨!” “难道要让小姐嫁与那样的人?”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沈如宁抚摸着秋至的头。 “自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陛下是龙子,哪里会轻易收回圣旨。” 但现在也好,发生这样的事,洛墨笙禁足的半年,沈如宁不用担心成婚之事了。 “而且,那廖小姐,平时一副和你交好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和四皇子有一腿!” 秋至越想越气。 沈如宁撩开马车车窗帘子。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摇摇晃晃。 终于回到了沈府。 沈父和沈母,以及柳绵绵都在前厅内。 见到沈如宁,柳绵绵就开始痛哭流涕。 “我可怜的梦儿啊,被打的那么惨!” “你身为长姐,就不知道庇护她吗?” 沈如宁看了柳绵绵一眼。 “她自己没长脑子,与我何干?” 柳绵绵听后哭喊的声音更大了。 沈河安急忙问道。 “宁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如宁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给沈河安。 当然,她没有说那长簪是借给沈如梦的,而是告诉沈河安,那长簪是沈如梦偷拿的。 沈河安忍不住叹气。 “如此说来,二十大板,已经算是格外开恩。” 柳绵绵心里恨啊。 她也没想到,一个长簪会引起这么大的麻烦。 “老爷啊,要是宁儿早些告诉梦儿那长簪其他人不可以佩戴,我的梦儿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啊!” 柳绵绵不依不饶。 沈如宁走到柳绵绵身边。 左绕半圈,右绕半圈。 柳绵绵被盯的有些发毛。 “长簪,是太宰赐予我的,不许让人佩戴,也是太宰亲口说的。” “打沈如梦二十大板,是汝阳王提议的。” “打她的旨,是皇后娘娘下的!” 沈如宁蹲下盯着柳绵绵道。 “你去找他们啊,找我做什么?” 柳绵绵感觉沈如宁的眼神很恐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好了宁儿,为父知晓了,此事与你无关。” 沈河安看了看沈如宁的身后,才想起来。 “你大哥呢?” 沈如宁看了看父亲。 “嗯……大哥,大哥有事,今天晚上不回来。” 沈河安点头。 “知道了,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 …… 烛影摇曳。 洛墨笙在昏黄的烛光下,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房间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他的头发有些松散,但是,眼神却异常深邃。 “清风。” 随着洛墨笙的开口,一道黑影出现。 “主子。” 黑影边说边行礼。 “其他的一切是否正常?” 黑影回答。 “各个铺子流水正常。” “山里的军队也一切正常。” 洛墨笙点头。 “我被禁足了,半年啊,太久了……” “那可不行。” 随之,洛墨笙手中的酒杯破裂。 在这宫中,半年时间足以天翻地覆。 “你过来。” 黑影上前。 洛墨笙在其耳边低语。 许久。 “主子,我明白。” 洛墨笙摆手。 “去吧。” 瞬间,黑影消失。 …… 笠日。 中午时分,随着沈河安下朝。 进来一行宫里的人。 是皇帝的赏赐。 沈如宁救逐月公主有功。 按理说沈河安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今日上朝,他听闻洛墨笙昨日的艳事。 书房内,沈河安连连叹气。 这事都没敢和沈母说。 思来想去,还是差人把沈如宁叫来书房。 许久。 沈如宁推门而进。 “父亲?” 沈如宁轻唤。 沈河安抬眼。 “宁儿,你坐。” 儿女二人对坐。 沈如宁昨日之所以没有把洛墨笙的事告诉父亲,就是想让他睡个好觉。 “陛下的赏赐,收到了吗?” 沈如宁点头。 “宁儿真是为沈家添光啊!” 沈河安啰哩啰嗦,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沈河安的模样,沈如宁道。 “父亲今日也听说洛墨笙的事了吧?” 这是自沈如宁重生后,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和沈河安讨论洛墨笙。 沈河安点头。 “听到了,我当时就请求陛下收回赐婚圣旨!” “可皇上,不太愿意。” “说什么从长计议,就把我打发了。” 沈河安直摇头。 “宁儿啊,这样的男子不可嫁啊,你也不要怪父亲要皇上收回圣恩,这样的人不靠谱啊!” 沈如宁握住父亲的双手。 “爹,我巴不得不嫁他!” 沈河安一愣。 “宁儿真的不喜欢他了?” 沈如宁点头。 “我只想好好的陪在你和母亲的身边。” “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很好了。” 沈河安一时语塞。 因为这个洛墨笙,他们父女二人争吵过许多次。 但是没办法,他很宠沈如宁,每次都是他让步。 在官场这么多年。 沈河安看的出来,洛墨笙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私底下,可是烟酒都来的。(不是,私底下,城府深的很。 自己的女儿死缠烂打这么多年,洛墨笙不拒绝,也不同意,沈河安就知道,洛墨笙不同意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洛墨笙不拒绝,是因为,洛墨笙喜欢的沈府和太宰府。 “宁儿,真是长大了。” 沈河安眼角含泪。 晌午,正是阳光最暖的时候。 地上的积雪,金光闪闪。 下支院。 沈如梦趴在床榻上。 头发蓬乱,嘴唇苍白。 屋子里都是熬煮的中药味道。 昨天沈如梦被抬回来时,沈河安就已经给她找了京都内最好的大夫了。 虽然皮开肉绽,但是没有伤筋动骨。 休养几日,便可恢复。 只是,会留下很多伤疤。 一旁伺候的丫鬟,额头流着鲜血。 在一旁瑟瑟发抖。 “疼!好疼!” “你们这群废物!” “药那么苦谁喝的下去!!” 沈如梦用仅能活动的双手,胡乱的拍打着。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如宁给她挖了真大的一个坑。 沈如梦,攥紧拳头,狠狠地捶打床榻。 “沈如宁!我要你死!” “吱呀……” 门开了。 进门的柳绵绵看沈如梦在捶打床榻,赶紧跑上前。 二话不说给旁边丫鬟一个耳光。 “滚下去,就知道惹小姐生气!” 然后安抚沈如梦。 “好了好了,乖梦儿,我们先把身体养好,好不好?” 沈如梦每动一下,她的臀部和腰部,就撕裂般的疼。 “母亲,我要报复沈如宁!” 第28章 郝川来了,洛眠被扎 柳绵绵道。 “当然,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过去的。” 方才柳州来了。 张口便找柳绵绵要一万两。 柳绵绵当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柳州便开始耍赖。 “反正我是没有钱,要是我被关进大牢,我保证,你也好不了!” “那五千两你也吞了不少。” 柳绵绵想骂却张不开嘴。 “这一年里,你又买宅子,又买地!这钱不都是因为我推荐你去胭脂坊,你才能赚到的吗?” “你把宅子和地卖了,不就有钱了吗?” 柳州这样机灵的人,当然不会卖房卖地。 “我不管,我最多能拿出两千两,剩下的八千两,你得给我。” 柳绵绵气的大口喘气。 “我没有那么多!” 柳州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把你那首饰卖些,怎么就没有了?” 柳绵绵很后悔当初把柳州从柳家村带出来。 柳州乘胜追击。 “好妹妹,你就帮帮你哥吧,就当是帮你了?怎么样?” 柳州笑的很猥琐。 柳绵绵无奈只能点头。 能怎么办,毕竟她和柳州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而且柳州这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归根结底,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沈如宁。 柳绵绵思索片刻,心生一计。 “哥,你说,要是沈如宁嫁给柳文才怎么样?” 柳州露出一口黄牙。 眼睛都笑弯了。 “沈如宁虽然毁容,但毕竟是尚书嫡女,我家文才配他也是绰绰有余啊!” 柳绵绵点头。 可柳州又一想。 “可前几日,我听说皇上赐婚给沈如宁和四皇子了啊?” 柳绵绵急忙摇头。 “赐婚怎么了?又没有成婚!等文才和沈如宁的事传遍京都,那四皇子才不会要她!” 柳州觉得柳绵绵说的有道理。 柳州摸着柳绵绵的手道。 “好妹妹,这事,可就交给你了!” 柳绵绵甩开柳州的手。 “等到时机成熟,你可得让文才配合我。” 柳州也不恼。 “好妹妹,那是一定的。” 临走时,柳州还一再提醒柳绵绵那八千两的事。 柳绵绵刚回到下支院,就听沈如梦在大喊大叫。 沈如梦听后便开口。 “母亲有什么办法让柳文才娶沈如宁?” 柳绵绵笑道。 “母亲要好好筹备下,你呀,就好好养身体,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让沈如宁知道咱们的厉害。” 沈如梦心情大好。 ……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 在十日期限的最后一天,柳州拿着一万两,去沈记胭脂坊把钱还上了。 沈阔这几天都待在胭脂坊。 原本见钱眼开的沈阔,见到柳州那一万两,心情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黄兰已经接管胭脂坊。 看了看沈阔,开口。 “少爷,这钱?” 沈阔抬眸。 “与前几日,四皇子送来的钱,一起存着吧。” 黄兰点头。 黄兰做生意的确有手段。 本来收益就颇为丰厚的胭脂坊。 近来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沈阔有心事。 同郝川回去那一次。 他睡到中午才醒。 醉酒后头痛异常。 好不容易清醒些,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上! 正巧,郝川端着吃食推门而入。 沈阔见到郝川那一刻,酒醉后的种种行径浮上心头。 啊…… 喝酒误事啊…… 沈阔瞬间两耳通红。 胡乱穿上衣服,道了声谢,逃也似的跑了。 只留下郝川端着碟子,伫立在原处。 …… 自那之后,郝川那明朗的模样,就总是会出现在沈阔的脑海中。 沈阔手指在一盒胭脂中打着圈圈。 然后轻轻涂抹在手背上。 水粉色的胭脂覆在沈阔手背上的那一刻。 本就白皙的皮肤,瞬间被衬托的更加娇嫩。 沈阔的手指尖,粉粉的。 手背,粉粉的。 因为想的太过于投入,眼前来人,他都不知。 许久。 “沈公子还有涂脂抹粉的喜好?” 沈阔一愣。 是郝川的声音。 沈阔猛然抬头。 二人四目相对。 “你,你来做什么?” 沈阔支吾道。 郝川的眼睛时不时的扫过沈阔的手背,沈阔的手指,以及沈阔的耳朵。 好粉啊。 “买东西。” 郝川回答。 沈阔赶紧擦掉手上的胭脂,站了起来。 “那个,你随便看。” 郝川左右看了两眼,最后眼神落在刚刚被沈阔手指打圈的胭脂盒上。 郝川指了指。 “就这个吧。” 沈阔不知为何,心跳的特别快。 “好,我叫人给你拿一盒新的。” 郝川拉住要逃开的沈阔。 “不用,就要你刚才用的这一个。” 郝川此话一出,耳朵上的红晕,瞬间在沈阔的脸上炸开。 黄兰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是,她的心思很细。 她早就发觉到这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 “这位公子,我来帮你打包吧。” 黄兰笑着走来。 “少爷,楼上有帐需要您看下。” 沈阔点头。 然后跑上了楼。 郝川眼神一路追随。 …… 吃过晚饭,沈如宁正在给自己的伤疤敷药。 伤疤已经很淡了。 不用遮盖的话,远处根本看不出。 突然,秋至的声音传来。 “小姐!春至回来啦!” 春至风尘仆仆,没有休息,回来便直接来找沈如宁。 沈如宁急忙起身。 春至拉住沈如宁的手。 “小姐,我回来了!” “我们几人得腿脚快一些,比夏至早回来一步。” 沈如宁看着春至的脸庞说道。 “你有些瘦了,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吧?” 春至摇头。 “小姐,替你做事,我不苦。” 沈如宁心里一阵难过。 上一世,她们二人可都没有得到善终啊。 春至大致把这一趟的事说给沈如宁。 沈如宁心里也有了底。 派春至跟着夏至的目的,就是怕夏至诓骗她。 毕竟夏至,是她分裂柳绵绵与柳州的关键一步。 …… 夜色如水。 月光透过窗纸爬进屋内。 沈如宁辗转反侧。 难以入睡。 正在沈如宁想着要不要给自己来点蒙汗药的时候,她听见窗外,有响动。 嗯? 怎么回事?难不成有刺客? 沈如宁缓缓下床。 手里掐着银针。 一步一步靠近窗户。 窗外有人影。 沈如宁死死的盯着窗户。 “支……” 窗子被推开。 冷风袭来。 随之跳进来一个人。 沈如宁对着那人的脖子就刺了过去。 那人躲闪不及。 “嘭……” 倒了。 沈如宁仔细一看。 不好…… 来人正是洛眠!! 第29章 洛眠中蛊,夏至下跪 啊……这…… 沈如宁感觉自己重生的这一世完了。 搓了搓手,沈如宁还是准备给洛眠的人中处再来一针,给他扎醒。 随着银针的深入。 “斯……” 洛眠有了意识。 沈如宁赶紧收针。 “那个,汝阳王,觉怎么这么大呢?” “翻窗户进来,你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快起来,快起来,不要着凉。” 洛眠蹙眉。 “不是你一针给我扎晕的么?” 沈如宁尴尬一笑。 “不是。” 这也怪不到沈如宁。 谁家好人大半夜翻窗户? 沈如宁倒了一杯茶。 “汝阳王,深夜翻我闺房窗户,有何事啊?” 洛眠看着沈如宁那尴尬又不失责怪的小表情。 笑道。 “你那日说,我的疑问你会一一解。” “可总是找不到恰当的时机。” 洛眠抿了一口茶。 “后来我发觉,时机就像海绵里的水。” “挤挤就会有的。” 沈如宁不禁要给他竖起大拇指。 好厉害啊! 沈府远处的树枝上。 云水看着翻窗户进人家小姐闺房的洛眠背影。 陷入沉思。 “慕山,咱主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平时稳重的慕山也觉得奇怪。 “云水,我觉得找道士驱邪的事,可以提上日程。” 云水点头。 窗内。 说了许久话,沈如宁才发觉自己只穿了衬衣,便连忙抓起披风披在身上。 好在还没点烛火。 披好衣服后,沈如宁点燃烛火。 火光燃起的一瞬间。 洛眠看着沈如宁的脸,呆住。 “你的伤疤?” 洛眠不可思议。 沈如宁道。 “自己研究了些草药,颇有成效。” 洛眠笑道。 “那为何还戴面纱见人?” 沈如宁思索。 “时机未到。” 二人沉默许久。 窗外的北风呼啸。 洛眠悠悠问道。 “你真不想与洛墨笙成婚?” 这是洛眠第一个问题。 沈如宁认真的点头。 “不想。” 洛眠其实想继续问为什么。 但是,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个人,哪里有为什么呢? “那,你那日为何选择我帮你?” 这是洛眠第二个问题。 沈如宁思考了下。 觉得直接告诉他,我重生了,重生在我15岁的时候…… 他应该不会相信我。 “我,我前一段时间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被迫害,临死前,你为我披上了一件衣服,并帮我闭上了眼。” “所以,我莫名的信任你。” 洛眠听后沉默良久。 “你不会被迫害的。” 烛火蹦蹦跳跳,两人的影子也随着烛火的蹦跳而晃动。 春至起夜发现沈如宁房间的灯亮了。 便敲门问道。 “小姐?怎么了吗?要我帮忙吗?” 沈如宁看向门口。 “没事,我有些失眠,借着烛光看着书,你去睡吧。” 春至没有再说什么。 “是,小姐。” 沈如宁知道洛眠在看自己。 但是沈如宁没有抬头。 她只是盯着茶碗记得浮叶。 洛眠再次开口。 “我的病,真的可以治好吗?” 这是洛眠第三个问题,他把他自己的性命,放在那两个问题之后。 说到这个沈如宁可是来了兴致。 一抬头。 沈如宁的眼里都在噼里啪啦的闪烁小星星。 “上次你乱动,我都没有机会仔细的给你诊脉。” “把手伸出来,让我再看看。” 说起上次突然发狂。 洛眠恢复之后心里煎熬了许久,他在想沈如宁会不会害怕他那个样子。 可是,赏花宴当时,还是忍不住和她说话。 好在,她没有怕。 洛眠听话的把手放在桌上。 沈如宁玉指轻轻的放在他的手腕处。 洛眠感觉,沈如宁的手指很凉。 刚开始,沈如宁还是一脸轻松。 一如上次那般,脉象很乱。 隐约有中毒的迹象。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沈如宁的眉头,慢慢的锁了起来。 “这……” 过了大概一刻钟。 沈如宁终于开口。 “我猜到,你会中毒,但没想到……你中的毒竟然如此邪门?” 洛眠一愣。 所有给他看过病的大夫,都说他这病是因为当年打击过大,导致的。 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这是中毒。 他以前也想过,自己是否是中毒。 但是也没有任何线索,便作罢。 “中毒?” 沈如宁点头。 “换句话说,你中的不是一般的毒,是蛊毒。” “就是你肚子里有一个子蛊,下毒人手中有一个母体。” “通过母体,就能够控制子蛊。” 洛眠明白沈如宁的意思。 沈如宁继续说道。 “此蛊名为灵蛊,发作时可以侵入你的大脑,控制你的意识,最严重的,会让你成为子蛊的傀儡。” 洛眠食指指尖轻轻敲打桌面。 “可以知道我是何时中蛊的吗?” 沈如宁回答。 “第一次发病的前一个月内。” 洛眠喃喃。 “六岁……” “父皇和母后过世不久……” 缓过神来。 “能治好的几率……有多大?” 洛眠看向沈如宁。 沈如宁没有来得及躲避洛眠的眼神。 沈如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落寞,一丝无助。 想起上一世自己对洛眠下的毒,以及临死前洛眠那温暖的手掌。 沈如宁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寻找医治你的方法。” “虽然我暂时无法给你确定的答案。” “但是汝阳王,请你相信我。” 洛眠笑了。 这是沈如宁第一次见到洛眠如此发自内心的笑。 “你还和八岁时一样可爱。” 说完,洛眠转身,跳窗而出。 洛眠出去后收敛了笑容。 有人要他死,能在他六岁时就要他死的人能有几个呢? 洛眠突然发笑。 往事真的越扒越有趣。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寒风吹在沈如宁脸上。 什么人啊?大冬天的不给人家关窗户?? 沈如宁起身,关窗。 窗外月色皎洁。 她不知道洛眠那句‘你还和八岁时一样可爱’什么意思。 躺在床榻上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不觉,怀揣着此事,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香,很沉。 …… 第二日中午,夏至敲响了沈如宁的书房门。 沈如宁正在寻找解那灵蛊的法子。 “进来。” 夏至身后还背着包袱。 沈如宁一愣。 她以为是秋至或是春至。 “回来了啊?” 夏至点头。 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沈如宁起身。 “怎么?回趟家回傻了?” 夏至扑通一声跪在沈如宁面前。 声泪俱下。 “小姐,我错了!” 第30章 碟中谍之,钮祜禄夏 夏至回来找她。 沈如宁在昨天听完春至说完,就已经预料到了。 沈如宁走到书桌前缓缓坐下。 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沈如宁不急着让夏至开口。 她要再敲打敲打。 “家里人都还好吗?” 夏至跪着转向沈如宁。 ‘哇’的一声再次大哭。 秋至好远就听到沈如宁的书房有哭声急忙跑过来。 推开门。 看到这样的场景后。 又把门轻轻关上。 就当我秋至没有来过! “这些年要多谢小姐您的帮扶,我家人才能活到现在啊!” 沈如宁用茶盖轻轻的刮着茶盏里的茶沫。 “既如此。” 沈如宁停止手上的动作,低声道。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沈如宁的声音不大。 但威慑力极强。 夏至瑟瑟发抖。 这一路上她想明白了。 回去她就和沈如宁坦白,她过去收了沈如梦的好处,替沈如梦办事。 对于沈如宁知不知道她叛主的事,她是抱有侥幸心理的。 没想到,沈如宁什么都知道。 “小姐……对不起……” 夏至态度为何转变如此大? 就是因为这趟回家。 父母年迈,她还有个弟弟,今年十岁。 她不在的这几年里,沈如宁各种帮衬,但沈如宁从来没同夏至讲过。 她的母亲和她说,三年前的一个夏天,发了好大的洪水,桥都被冲垮了。 正巧那几天沈如宁派人来看望他们。 当时夏至的父亲,高烧不退,奄奄一息。 还是沈如宁派来的人,趟水过河,找了大夫,治好了她父亲。 前年冬天,夏至的弟弟在山上玩,莫名其妙遇到一伙人,把他的腿打断。 也依旧是沈如宁拿钱出人,现在虽然有些跛,但不至于残废啊。 除了这两件大事,小事数不胜数。 沈如宁缓缓开口。 “我的好,都喂了你这头白眼狼。” 夏至跪在地上哭。 “小姐,当初是二小姐告诉我,说是我弟弟腿断了。” “我心急如焚,然后她就给了我十两银子,说帮我偷偷出府回家送钱。” “那时,您整日都不在府中,我实在没有办法,就趁着晚上偷偷出去。” “早晨,趁大家没有醒,我才回来。” “那一次我回去的急,父母因为弟弟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所以他们就没有顾得上把你对我家的照顾告诉我啊!” 竹炭在火盆里烧的噼里啪啦。 书房暖暖的。 沈如宁手中的茶已经凉了。 沈如宁不愿再骗她。 “你知道你弟弟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夏至抬头。 “我不知。” 沈如宁笑着说道。 “打断你弟弟腿的那群人,带头的是柳州。” 夏至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是……沈记胭脂坊,管账薄的先生?” 沈如宁点头。 “对,也是沈如梦的舅舅。” 夏至如遭雷击。 这些都是春至告诉沈如宁的。 春至几人在暗处偷偷打听夏至家的情况。 有人就说他弟弟的腿断了。 春至几人随便一问‘怎么断的。’ 就有人说那年冬天,上山打猎,在远处看到一群人在打夏至弟弟。 那人形容领头人的模样,一脸猥琐相,一口大黄牙。 夏至弟弟晕倒后,那人还嚷嚷着自己是尚书的小舅子,自己妹妹是尚书府二姨太。 这除了柳州还能是谁? 那人见柳州对面人多,不敢出头。 等人走远,他才把夏至弟弟背回去。 夏至的脑袋正在进行风暴。 那这一切,岂不都是,沈如梦的手笔? “她们怎么就盯上我了啊……” 夏至哭诉。 “为什么啊……” 沈如梦坐的有些累,便起身,依靠在贵妃榻上。 “因为春至和秋至都是孤儿,无父无母。” “这也是我为何从前如此照顾你家人的原因。” 夏至瘫软在地。 眼睛的泪已经流干。 “小姐,我真错了。” “那一年,沈如梦帮了我后,我便日渐与她们亲近。” “收了许多好处,做了许多不利于你的事。” 沈如宁点头。 “继续说。” “我逐渐被蛊惑,觉得您是一个草包小姐,什么都不会,只知道整日追着四皇子转。” “她们潜移默化的让我讨好你,在你面前说她们的好,然后再离间你和春至秋至。” 夏至说着说着笑了。 “我那时真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特别有本事,有时洗漱我都要春至和秋至伺候我。” “我真的太傻了……” 再坏再阴险的人,都有他的软肋。 只要找准那个软肋。 让他臣服,轻而易举。 夏至跪着挪到沈如宁的脚前。 “小姐,不求您原谅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的过错。”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沈如宁拿着一串葡萄,樱桃小口,缓缓咀嚼。 “倒真有事要你帮忙。” 夏至顿时就提起了力气。 “小姐您说!” “我夏至一定万死不辞!” 沈如宁扔给了夏至一颗葡萄。 “你,继续留在沈如梦身边。” “但是,我要和你说下,你这几日疼探亲的事,她们是知道的,所以,你自己想个办法圆过去吧。” 夏至点头如捣蒜。 “之后呢小姐?” 沈如宁起身。 “之后的事,之后再告诉你。” 夏至明白,沈如宁已经与她说累了,不想再说下去。 “好……那……小姐您休息……” 夏至小心翼翼的出门。 无论什么原因,人都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承担后果。 …… 随着冬日雪花,一天又一天的飘洒。 年关将至。 所有人都说着瑞雪兆丰年。 可沈如宁的心里,七上八下。 她知道,这一年,不丰。 她要屯粮。 思来想去,只能去找沈阔。 这一段时间沈阔总是心不在焉。 沈记胭脂坊。 沈如宁都来半天了,沈阔都没有发现。 “哥?” 沈如宁出门依旧戴面纱。 “哎呀……” 沈阔整个人一抖。 “你吓死我了!” 沈如宁看沈阔唇红齿白,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美人坯子嘛,怎么就是她哥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如宁打趣道。 沈阔摆摆手。 “没想什么。” “你来干嘛?” 沈如宁凑到沈阔耳边低咕了许久。 沈阔大惊。 “搞那么多粮食在益州做什么?” “益州可是鱼米之乡!哪里会缺粮食啊?” 沈如宁不想同沈阔解释。 “花费的银子就当你借我的嘛?再说了,没有我,四皇子和柳州的钱,才不会到你口袋呢!” 沈如宁嘟着嘴巴。 沈阔无奈。 笑道。 “好,谁让我家宁儿这么厉害呢!” “那我这几日就开始准备。” 沈如宁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 但是沈如宁的心里却想着。 干点啥能赚钱呢? 钱这个东西,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可靠。 有黄兰在,不愁没人帮忙做生意。 只是做些什么呢? 沈阔一句话,把沈如宁的思绪打断。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年前还有两桩大事呢。” 沈如宁点头。 “是啊,去名觉寺祈福,还有就是太子的婚事。” 第31章 郝府风波,急召入宫 是的,太子的婚事定了。 钦天监说腊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 成婚对象,当然是皇后中意的佟佳如烟。 天衍国皇室贵族,有个传统。 就是在腊月十九的时候,去名觉寺,为新的一年祈福。 上至皇后,下至官员的夫人女儿,所有女眷,都要一同前往。 …… 自从颜嫔,洛墨笙被禁足后,郝府可谓是乌云密布。 郝恒山好几次去求见颜嫔,颜嫔都不见。 郝沫因为赏花宴被禁足后,一直在府里大吵大闹。 郝恒山更觉得烦躁。 他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突然有人敲门。 “谁?” 门外是刘管事 “将军,黄色信鸽来信了。” 郝恒山眨巴眨巴眼睛。 “拿进来。” 刘管事把信卷放在桌上。 然后转身离开。 黄色信鸽,是洛墨笙与郝恒山的专属信鸽。 郝恒山缓缓打开。 了了几字。 让郝恒山眉头一紧。 这个洛墨笙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 此事要是出现纰漏,谁都逃不了。 过了不久,门再次被敲响。 “进。” 大夫人魏云缓缓走进来。 郝恒山有些不耐烦。 但是没有发作。 “有何事?” 魏云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将军,天气寒冷,喝碗鸡汤吧。” 郝恒山不悦。 “汤汤汤!” “整日就知道往我书房里端汤!” “出去!” 魏云眼角发红。 把汤放在桌上。 徐徐的走到郝恒山身边。 “将军,您就看看我吧……” 郝恒山不理。 魏云眼角流着眼泪。 伸手解自己的衣带。 郝恒山大怒。 “不知羞耻!你在做什么!” 魏云也逐渐崩溃。 “老爷!这么多年!除了新婚夜那一晚,你都没有碰过我!” “滚出去!带着你的脏衣服滚出去!” 郝恒山一把把魏云推倒在地。 郝恒山娶了五房夫人。 大夫人魏云生下郝川。 三夫人孙艺洛生下了郝沫。 其他三位夫人,就再也没有子嗣了。 表面上,五个女人,嫁给郝将军,无比荣耀。 可是,真正的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魏云端着汤碗,颤颤巍巍的出门。 不远处。 五夫人杭云霞,发出笑声。 “呦,又被赶出来了啊?” 杭云霞年纪最小,也最为放荡。 其他四位夫人,无论大小,怎么说也是出自名门。 而杭云霞则是百花楼头牌。 魏云不愿理她。 转身要离开。 杭云霞却追了上来。 “姐姐,干嘛不理我啊?” 魏云不耐烦。 “别挡我路,让开。” 说完,推开杭云霞,独自离开。 杭云霞不禁小声嘀咕。 “姐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是青楼出身的。” 然后目光紧紧跟随魏云,直至转角。 …… 尚书府。 晚饭后。 沈河安把沈如宁叫到书房。 “父亲,怎么了?” 沈河安笑道。 “宁儿,去书院的事,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上一世,沈河安就再三的想要沈如宁去书院同世家子弟读书。 可上一世的大聪明沈如宁一想。 我去书院读书,岂不是没有时间找墨笙哥哥了? 不去不去。 读书哪里有男人重要! 坚决不去。 沈河安口中的书院。 是皇家办的书院。 百川书院。 只收名门贵族。 如果是非常出众的寒门,也可以破格录取。 院内名师更是数不胜数。 多少人都趋之若鹜啊。 沈河安观察着沈如宁的小表情。 观察不到。 戴着面纱呢人家。 沈如宁这个面纱就像是镶在脸上一样。 在府内也不取下。 沈如宁在等,她的这张脸,要在更大的场合露出。 沈如宁点头。 “我也正想和父亲说这件事呢。” “我想去书院。” 沈河安真是开心坏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正好,你妹妹今年刚刚够年龄,年后,你们一并去。” 沈如宁笑着点头。 “是,父亲。” 沈河安高兴的来回踱步。 “那我可得让你母亲好好准备一下!” “我的宁儿啊!” 儿女二人欢乐之际。 书房门被敲响。 “谁?” 门外传来下支院,马婆婆的声音。 “老爷,二小姐她身后的伤口又疼痛难忍了啊。” “二夫人叫我来找您。” 沈河安皱眉。 “大夫来了么?” 马婆婆回答。 “这个奴婢不知道,二夫人只是要我过来找您。” “您快去看看吧!” 沈如宁知道,这可是柳绵绵的惯用手段。 装可怜。 沈如梦那伤口,估计结痂都要掉了,怎么会疼痛难忍。 沈河安皱眉。 “我又不是大夫!找我有什么用啊?” “老爷,怎么说二小姐也是您的骨肉,您快去看看吧!” 马婆婆一句‘您的骨肉’,沈河安动容了。 是啊,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知道了,我这就去。” 马婆婆的声音顿时有了喜色。 “好,奴婢在外边等您。” 沈河安匆匆出门。 沈如宁也准备回房休息。 今日天气很好,并没有阴天。 无数枝腊梅,随风轻轻摆动。 春至陪在沈如宁身边。 “小姐,小心脚下。” “春至,距离名觉寺祈福,还有几日?” 春至掰着手指头。 “今日是腊月十六,祈福是腊十九。” “小姐,还有两日。” 沈如宁点头。 祈福是要在名觉寺住上几日的。 具体几日要看皇后的意思。 皇后觉得祈福顺利,大概一两日可以回。 要是觉得不顺利,大概就要三四日不止。 “要赶紧着手准备东西了。” 春至点头。 “是。” 秋至不知又跑去哪里。 主仆二人,在闺房聊着闲天。 “小姐,你的脸快好了!” 春至看到沈如宁面纱下的脸时,都被吓到了。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特来!!” 沈如宁笑道。 “小声点,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 春至一个劲的点头。 “小姐好美,以后一定能够嫁给一位如意郎君。” 说完,春至意识到自己的话,略有偏颇。 “小姐,我多嘴了……” 沈如宁当然知道春至没有恶意。 “没事,以后啊,春至也要嫁给如意郎君。” 春至脸微红。 “我不嫁,我要一直在小姐旁边!” 沈如宁打趣道。 “怕不是到了年纪,我留都留不住哦~” 春至害羞。 “小姐……” 说笑间,门被敲响。 “谁?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春至问道。 “小姐,出大事了,皇帝派人来召老爷和您入宫!” 说话的是沈府的周管事。 第32章 儿臣想要,早日成婚 沈如宁急忙随周管事来到前厅。 另一边的沈河安,刚刚走到下支院门口。 就有下人来报,钱公公来了。 沈河安又急忙返回前厅。 钱公公已经等在前厅。 父女二人几乎同时出现。 沈河安开口问道。 “钱公公所来何事啊?” 钱公公急的满头大汗。 “赶紧的吧,皇上遇刺了!” 沈河安与沈如宁一惊。 “什么?” 钱公公缓了口气。 “但是被四皇子挡下了,皇上无碍,四皇子危在旦夕啊!” “陛下派我来就是找沈小姐救命啊!” 四皇子不是被禁足吗? 沈如宁来不及多问。 只能随钱公公进宫。 另一边的下支院。 左等老爷不来,右等老爷不来。 “母亲,父亲怎么还不来?” 沈如梦念叨着。 “没事,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你爹是疼你的。” 就在此时。 马婆婆急忙推门而入。 沈如梦母女二人一喜。 但是看马婆婆身后连个人影都没有。 柳绵绵不悦。 “怎么回事?老爷连他女儿都不看了?” 马婆婆连忙解释。 “不是啊,老爷人都要迈进门槛了,下人禀报,说是皇宫内的钱公公来了,老爷又急忙返回。” 柳绵绵听后,好了一点,毕竟人来了,不是不愿意来。 沈如梦也不再装模作样的趴着。 直接坐了起来。 沈如梦的伤,其实好的差不多了。 “母亲,这次名觉寺,你和表哥靠谱吗?” 柳绵绵笑道。 “你娘我啊,也就是前几天失手,那沈如宁还能突然开窍啊?” 沈如梦点点头。 “也对,她那么傻,怎么会开窍。” 柳绵绵叹气。 “就是可惜了那长簪,你戴比沈如宁那个丑女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提到长簪,沈如梦屁股一疼。 “没事,等到把沈如宁母女二人扳倒,我们要什么没有啊?” 沈如梦的长簪,在沈如宁回来说清楚情况后,就已经物归原主。 …… 养心殿,侧殿。 沈如宁走近就听见颜嫔的哭声。 “笙儿,笙儿……” “你醒醒啊……” “好多血啊……” 颜嫔在床榻边紧紧的攥着洛墨笙的手。 洛墨笙脸色雪白。 双眼紧闭。 呼吸微弱。 胸口处,虽然盖着被子,但被子已经被鲜血浸透。 除了皇后,景贵妃,洛眠及几位皇子外,郝恒山也在。 见沈如宁进来。 皇帝急忙开口。 “救他,不惜任何代价。” 皇帝虽然平日不喜欢洛墨笙,但是这次挡刀,八成是挡到皇帝心坎里去了。 沈如宁行礼。 行至床榻前。 颜嫔转向沈如宁。 “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君啊!” 不提还好,一提,真想撂挑子走人。 赶紧死。 赶紧替那些好人死。 可是不行。 沈如宁把手轻轻放在洛墨笙的手腕处。 脉搏微弱,出血过多。 要止血。 但是,虽然脉搏微弱,但也仅仅是微弱。 看起来这一剑并不致命。 “其他的太医呢?” 沈如宁问道。 颜妃立刻回答。 “他们都说救不了啊!” 沈如宁回头。 “我需要帮手。” 说完又补充一句。 “要马太医。” 沈如宁潜意识里认为,马太医比较靠谱。 就冲上次,所有人都不敢协助她,只有马太医站出来。 马太医颤颤巍巍走来。 “沈小姐。” “马太医,一盆温水,泡上三两艾叶,再拿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说完沈如宁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 “这个是止血散,拿着。” 对马太医说完。 沈如宁看向皇上。 “陛下,烦请到屏风外等候,人太多,会干扰我治疗。” 皇帝点头。 刹那间,沈如宁与洛眠二人眼神交互。 沈如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她觉得洛眠眼神里…… 嗯…… 有点,怨妇的感觉。 床榻前只剩下沈如宁和马太医两人。 沈如宁掏出银针。 “四皇子并没有伤到心脉,只是流血过多而已,止住血,护住心脉即可。” 沈如宁背过身去。 “马太医,烦请把四皇的伤口处,用艾叶水清洗一下。” 马太医点头。 掀开被子。 洛墨笙胸口的伤口处,鲜血仍旧如小溪一般涓涓流出。 不一会,水盆里的水就红透了。 马太医害怕。 他害怕擦的时候,四皇子死他手底下。 “沈小姐,擦完了。” 沈如宁正在思考一会用什么药给他,能让他既不死,好的还慢呢? “擦手帕对折,撒上一些止血散,放在他的伤口上。” 马太医照做。 “之后呢?” 沈如宁实在不愿意给洛墨笙下针。 “你给他下针,我告诉你穴位。” 马太医脚都软了。 见马太医不回话,沈如宁叹气。 “算了,还是我来吧。” “左不过是一堆肥肉,一层肉皮。” 沈如宁,来到床榻前,施针。 …… 屏风外。 “皇兄?怎么回事?” 洛眠开口。 皇帝缓缓说道。 “从今日午后,墨笙他就跪在我养心殿门口,我也一直没有见他。” “可他偏偏不走啊。” “想着不理他,他会识趣回去。” “戊时左右,郝将军来养心殿找我。” “郝将军心疼他。” “看在他跪一下午的份上,我就让他进来了。” 洛眠看向郝恒山。 郝恒山倒是没了在赏花宴上的气焰。 皇帝继续说。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破门而入,对着我刺来,多亏墨笙挡在我前面。” “要不然啊……” 皇后和景贵妃一个劲的安慰皇帝。 太子看向洛眠。 洛眠点头道。 “那可真是多亏四皇侄。” 皇帝点头。 “是啊。” 洛眠一看皇帝这么回答,就知道了。 洛墨笙八成要翻身。 屏风内。 在沈如宁下过最后一针后。 洛墨笙缓缓的睁开眼睛。 入眼的即是戴着面纱的沈如宁。 洛墨笙先是一笑。 虚弱的说道。 “你,果然来……来救我了……” 沈如宁转身不愿理他。 洛墨笙用尽全力抓到了沈如宁一小撮衣角。 “宁儿,我们成婚吧。” 沈如宁恨不得回头把手塞到他的伤口里。 狠狠的抓几下,争取把他的心脏抓爆。 但是她不能这样做。 洛墨笙现在还不能死。 洛墨笙死了,他们沈家会有大麻烦。 沈如宁甩手。 “放开。” 洛墨笙咳了几下。 皇帝听后立马进来。 浩浩荡荡一群人。 “笙儿,你怎么样了?” 颜嫔一个滑铲,扑到床榻上。 皇帝紧随其后。 太子也得赶紧上前啊。 洛墨笙虚弱的对皇帝开口。 “父皇,儿臣……儿臣想要早日……” “早日成婚……” 第33章 翻窗技术,熟能生巧 沈如宁虽然面不改色。 但心里,却恨意翻涌。 怎么不重生在她以死相逼父亲,求皇帝赐婚之前呢? 那不就省了这麻烦事了吗? 颜嫔抚摸着洛墨笙的脸。 眼中尽是心疼。 皇帝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样?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洛墨笙挤出一个笑。 “父皇,儿臣无碍。” “只要父皇没事,儿臣也就没事。” 皇帝欣慰的点头。 “你刚才说想早日成婚?” 洛墨笙再次咳道。 “咳咳……是。” “儿臣后知后觉……” “我早已心悦她……” 皇帝看了看沈如宁。 又看了看洛墨笙。 洛眠则饶有深意的盯着洛墨笙。 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脑子里已经开始给洛墨笙找地方了。 找地方做什么? 当然是活埋了他这个畜生。 沈如宁行礼道。 “既然四皇子心悦我,我也自然愿意成婚。” 景贵妃皱眉。 “沈小姐,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沈如宁知道景贵妃是个“火辣”美人,嘴里藏不住事。 景贵妃,是为她好。 “谢贵妃娘娘好意,此事不用考虑。” 皇帝在赏花宴洛墨笙的丑闻后,是想冷处理的。 作为九五至尊,他并不想下旨,收旨如儿戏。 刚才洛墨笙开口后。 他是有所顾虑的。 毕竟赏花宴还没有过去几日,洛墨笙的事,还是热乎的。 沈河安明里暗里也讲过很多次,皇帝都敷衍了事。 但是,太宰府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好在,沈如宁愿意成婚。 皇帝喜上眉梢。 “好,如此甚好!” 在场人,面色各异。 皇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景贵妃,皱眉,仿佛吃到一碗死了苍蝇的粥。 颜嫔此时此刻并不在成婚,与谁成婚的事。 太子时不时的瞄向洛眠。 洛眠呢,洛眠的面色,与平日无异。 皇帝继续开口。 “选个什么日子好呢?” 洛训北拉都拉不住他的母妃。 “陛下,这四皇子身体还要恢复一段时间呢。” “也急不得。” 太子附和。 “景娘娘说的有道理。” “听说年后,百川书院开课,如果沈小姐要去学堂的话,估计又要延后一些时日。” 皇帝当然不能赶鸭子上架,让他们今晚上就拜堂成亲啊。 沈如宁刚才那种情况,不得不答应。 先把事情应下来。 回头再想办法抽身。 洛眠走上前。 这事,他得接着。 “皇兄,他们二人的婚事,就交由我负责吧。” 皇帝当然愿意啊。 当初,下的赐婚圣旨,就是他替皇帝跑的腿。 “那就辛苦眠儿了。” 洛眠:不苦不苦,苦的是您儿子。 虽然婚期并没有定下来,但是比之前没有目的的‘延期’要好许多。 所以洛墨笙并没有再说什么。 沈如宁在开药时做了手脚。 让他恢复的慢。 但是又不能慢的夸张。 既要让他痊愈。 又要在让他痊愈的过程中痛苦。 …… 一来二去,也就是深夜了。 颜嫔和洛墨笙的禁足之事,自然无人再提。 人们也各自散去。 皇帝没有允许颜嫔就在洛墨笙身边。 而是要她回自己的寝宫休息。 青砖红瓦的无尽长廊。 颜嫔在侍女的搀扶中慢慢走着。 不知何时能够到达寝宫。 不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是尽头。 提灯的小太监,走在最前面。 但是灯笼的光是有限的。 根本照不到前方太远的路。 颜嫔,只能看清自己脚下的路。 就这样走了许久。 身后传来郝恒山的声音。 “颜嫔娘娘,等一下!” 颜嫔脚步一顿。 对着身边的侍女道。 “你们去前面等我吧?” 郝恒山气喘吁吁。 吐着许多白气。 颜嫔缓缓转头。 寒冷的深夜,二人面面相觑。 “娘娘,笙儿已经无事,切莫太过于忧虑。” 郝恒山先开口。 颜嫔点头。 “年后,就是大姐的忌日,你回来吗?” 颜嫔回答。 “当然要回去。” “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颜嫔抬眸,望向遥远的星空。 “我过的很好。” “郝将军,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颜嫔说完,便转身离开。 走向前方的黑暗。 …… 夜里。 沈如宁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重生后一直运筹帷幄的她。 此时此刻,有些焦虑。 屋内火盆里的竹炭,噼里啪啦。 扰的她心乱乱的。 沈府,不远处的树枝上。 “主子又去扒人家沈小姐窗户去了。” 刚刚说完,云水脚下一滑,差点掉下树。 慕山一把拉住他。 云水借力,再次站好。 “对了,慕山,流轻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那金麟国鱼龙混杂,可真是苦了她了。” 流轻与云水和慕山一样,是洛眠的贴身侍卫。 只不过,流轻是女孩子。 慕山听到‘流轻’这个名字时,一怔。 “嗯,回来就好。” 北风萧瑟,京都湮没在深夜中。 正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来一粒蒙汗药的沈如宁,忽然听到窗外有响声。 刚刚坐起身,就见一个黑影翻了进来。 这一次的洛眠,明显比上一次,熟练许多。 进来后,洛眠顺手把烛火点燃。 沈如宁披着被子,坐在床榻上。 眼睛瞪的大大的。 今日的洛眠,穿了一身紫色常服。 头发随意的拢在头上。 缓步走向沈如宁。 沈如宁不禁在心里道。 今夜的汝阳王,真好看。 洛眠看着披着被子,坐在床榻上,小小一团的沈如宁。 顿时觉得无比可爱。 像一个软糯的糯米团子。 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揉搓。 洛眠开口。 “我就知道你没有睡。” 声音,干净,清冷。 边说,边坐在桌前,毫不生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竹炭依旧在噼里啪啦的作响。 见沈如宁迟迟不说话。 洛眠又来了一句。 “我不会让你们成婚的。” 洛眠,轻轻的抿了一口茶。 看向沈如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沈如宁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的落寞。 许久,沈如宁开口。 “汝阳王你觉得,刺杀陛下的,是什么人?” 洛眠笑道。 “这四皇子,可真是豁得出去啊。” 沈如宁知道,洛眠与她想的一样。 今日的一切,都是洛墨笙的自导自演。 “汝阳王……” 没等沈如宁说完,洛眠就打断了她的话。 “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洛眠心里都烦死了。 天天汝阳王汝阳王的,太生疏。 洛眠不喜欢。 沈如宁一顿。 鬼使神差的开口。 “洛……眠……” 火盆里的竹炭,直接烧到洛眠的心里。 烛火摇曳,洛眠忍不住嘴角上扬。 沈如宁,不知道为什么,一团红晕,窜上脸颊。 许久。 洛眠走到沈如宁身前。 低头看着她。 “沈如宁,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洛眠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沈如宁抬眼。 “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洛眠的右手背在身后。 不知不觉,握紧。 沈如宁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缓缓开口。 “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洛眠背在身后的手,逐渐松开。 他心花怒放。 在沈如宁八岁的那年,洛眠就已经悄悄的,把她藏到了心里。 第34章 新的计划,沈阔的窗 可是,后来。 沈如宁喜欢上了洛墨笙。 喜欢到整个天衍国,人尽皆知。 为他雨夜送药。 为他与家人争吵。 为他不惜自己的容貌。 洛眠。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看着洛墨笙对她的无情。 看着所有人对她的嘲讽。 站在洛眠的角度。 他又有什么资格开口呢。 身患怪病,每一个月的农历十五病发时。 他都像是一条疯狗。 他羡慕洛墨笙。 羡慕洛墨笙有健康的身体。 羡慕洛墨笙有沈如宁全部的爱。 他本想把这份对沈如宁的喜欢,带进坟墓。 可是,上天似乎怜悯他。 让他和沈如宁奇迹般的有了交集。 他一次又一次的克制自己。 可以和她说上话就好。 可以看她对我笑就好。 可以帮助她就好。 可以出现在她身边就好。 可以在她身边陪伴她就好。 …… 沈如宁见洛眠一直不说话。 小小的眉毛紧簇。 “洛眠?” 然后挥手在洛眠的眼前晃了晃。 洛眠缓过神来,一把遏制住沈如宁的手腕。 沈如宁在那瞬间,感觉,洛眠仿佛快把她的手腕掐断。 洛眠呼吸加重。 沈如宁的手腕好细。 好想把她两只手腕扣在自己的一只手下。 然后欺负她。 沈如宁吃痛,抽手。 “洛眠……疼……你松手。” 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他们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突然。 门外传来秋至的声音。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沈如宁趁机把手抽回。 捋了捋,头发。 “我没事,只是有些失眠,你去休息吧。” “好的,小姐。” 秋至的脚步声走远。 “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洛眠回到椅子上。 “我刚刚得知,廖瑾一在名觉寺。” 沈如宁问道。 “她跑去那里做什么。” “赏花宴之后,他父亲嫌她丢人,直接扔到名觉寺去了,对外说修行祈福。” 沈如宁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次新年祈福,我大概能遇到她。” “对。” 看着洛眠笑靥如花的脸。 沈如宁似乎反应过来,洛眠把廖瑾一在名觉寺这件事,告诉她的目的了。 曾经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转头就要与别人成婚。 整件事下来。 名声尽毁的是自己。 被辜负的是自己。 被囚禁的也是自己。 任谁是廖瑾一。 心里都会不服气的。 沈如宁笑道。 “我知道了。” 洛眠也笑了。 “所以,不要多虑,我会一直在。” 这一句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旖旎起来。 沈如宁承认,今夜的心情确实有些低落。 有一种重生一世,孤军奋战的感觉。 但是,当洛眠,推窗而入的那一刻。 她似乎又觉得,并不是那样孤单。 上一世,临死时。 洛眠手掌的温度,一直都深深的刻在沈如宁的脑海中。 沈如宁,轻轻点头。 朦胧间沈如宁闻到洛眠身上有血腥气。 “你受伤了吗?” 洛眠一顿。 “没有。” “那你身上怎么有血腥气?” 洛眠不知道如何回答。 杀了人之后明明换了衣服啊,怎么还能闻到。 沈如宁透过洛眠的沉默,大概已经猜到。 “你没受伤就好。” 洛眠有些紧张,手心出汗。 “你……” “会不会怕我……” 沈如宁心里:开玩笑,你又不杀我,我怕什么? 沈如宁摇头。 “有些人,该死。” “我不怕你。” 洛眠再次起身,走到沈如宁身旁。 “睡吧,你睡着我就走。” 沈如宁像个听话的小狗狗一样,点头。 随即躺好。 洛眠坐在椅子上,看着沈如宁。 宠溺的笑着。 刚刚的担心,瞬间烟消云散。 洛眠,能够在六岁父母相继离世之后,平安活到现在。 也算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不沾染人血,那是不可能的。 沈如宁以为房间里多出一个人,她更加会睡不着。 可是,事实正好相反。 不到一刻钟,沈如宁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香甜。 洛眠翻窗而出。 云水和慕山看洛眠出来,急忙迎上前。 “主子。” “人带回来了没有?” 慕山回答。 “已经在金石斋了。” 洛眠点头,神情冰冷,丝毫看不出来一分钟前还在满眼宠溺的看着沈如宁睡觉。 “走,回金石斋。” 洛眠三人消失不久后。 夜色中的沈府,又混进了另外一个人影。 沈府啊,可真是不太平啊。 熟睡中的沈阔,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转身,睁眼。 朦胧的视线中,一个人站在他的床边。 “你是谁?我……” 沈阔大惊。 话喊了一半。 嘴巴就被对方的大手堵住。 那人悄声说道。 “别吵!我是郝川!” 沈阔?? 沈阔发出呜呜声,示意郝川放手。 郝川放手后,沈阔点燃火烛。 刚才的拉扯中,沈阔本就不厚的睡服,从胸口处被拉开,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郝川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沈阔。 妈的,这个兄弟好白啊…… 沈阔不解。 “你大半夜翻我窗户做什么?” 郝川不讲话。 沈阔整理好衣服。 “郝川?!” 郝川喃喃开口。 “那个……我们……我们结拜吧?” “什么!?” 别说沈阔不理解。 郝川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行为。 自从上次与沈阔在赏花宴相遇后。 沈阔那小小的身影就总是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 前一段时间去沈记胭脂铺,看到沈阔涂了胭脂的手指。 郝川莫名心跳加速。 可是,自那之后,沈阔好像有意在躲他。 总是见不到他人影。 郝川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产生过这样浓烈的感觉。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的。 所以,郝川千琢磨万琢磨,终于想明白啦。 他,要去和沈阔结拜为兄弟。 他对沈阔异样的浓烈的感觉,是兄弟情。 所以,他就来了。 郝川上前。 “从今以后,我是大哥,你是二弟。” 沈阔都想给自己两个嘴巴。 看看这是不是在做噩梦。 沈阔无言以对。 郝川拍了拍沈阔。 “结拜仪式以后再补,快叫我一声大哥来听听,二弟。” 房内的烛火,无奈的摇曳着。 沈阔大半夜被吵醒,睡眼惺忪。 “我叫了之后,你就能离开让我睡觉吗?” 郝川认真的点头。 沈阔。 “大哥!” 郝川。 “二弟!” 沈阔挥手。 “走吧,赶紧走吧你。” 郝川一把拉住沈阔手腕。 沈阔。 “你做什么?” 郝川从怀中掏出上次在沈记胭脂坊买的胭脂。 “上次你涂在你手上,真好看。” “能不能再涂点给我看看?” 沈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想要抽手。 可是他力气没有郝川大。 “郝川……你放开我。” “叫大哥。” 沈阔…… 沈阔挣扎。 郝川左手将沈阔的两只手腕握住。 右手手指蘸了蘸胭脂。 仔细的,像是雕琢艺术品一般。 涂在沈阔的手臂上。 涂在沈阔的手指关节上。 沈阔被钳制,不能动弹。 他的耳朵,红的都可以滴血。 “郝川,你放开我!” 在绝对的压制面前,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 睡服的领子太宽松了。 沈阔的肩膀在挣扎中又钻了出来。 郝川一只膝盖已经跪在床榻上,沈阔整个人被逼在角落。 涂抹完手指。 郝川看向沈阔。 我见犹怜。 郝川内心有一种想欺负沈阔的想法。 第35章 出发祈福,去名觉寺 郝川有了这个想法后,一个愣神。 沈阔把手抽了回来。 “赶紧走!” 沈阔有些不悦。 郝川也反应过来。 他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产生那样的想法。 明明,他们都是男人。 “那我走了。” “二弟。” “晚安。” 沈阔躲在被子里,听到窗户被轻轻关上。 然后把头露出来,大口喘气。 这个郝川真是疯了! …… 金石斋,还有一个地下室。 里面满是刑具。 这是洛眠用来撬开别人嘴巴的地方。 金石斋一楼一个不起眼的杂物房内。 云水轻轻转动书架。 “啦咔咔……” 地面瞬间出现一个向下的入口。 三人依次进入。 地下室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常年不通风,潮湿的空气让人很不舒适。 地下室很大,左右两边是走廊,走廊的两边都是牢房,每个牢房内,都有专属于那个牢房的刑具。 时不时的还有狗叫声。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地上。 手指甲和脚趾甲已经被拔掉,地上的草席上都是鲜血。 身上的衣服肮脏不堪,脸上也没有一处好地方,左眼已经掉了出来。 裸露的胸口处全都是烙铁印。 看起来快死了。 管理金石斋的苍艾有些胆怯的站在一旁。 “还没吐出来?” 苍艾摇头。 “对不起主子,是我无能。” 洛眠不喜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所有刑具都用一遍了,可他嘴硬的很。” “行吧,地下室那两条獒犬有几天没吃东西了吧?” 苍艾点头。 “拖过去喂狗吧。” 几个黑衣人把男人拖了下去。 “主子,这黄马夫可是跟了我们十几年啊,怎么就突然给您下毒呢?” 云水不理解,难道主子平时对他不好吗? 洛眠没有讲话。 黄马夫还没有死透彻,不一会就传来了他痛苦的哀嚎,以及獒犬咀嚼的声音。 这段时间,洛眠过的并不安生。 所以?是他调查对了方向吗? …… 时间恍然。 一转眼就到了祈福的时候。 早上临出门时。 沈如宁把夏至叫到面前。 夏至受宠若惊。 “沈如梦那边,你处理的如何了?” “回小姐,她们没有对我产生任何怀疑。” 沈如宁点头。 “那就好,从现在开始,你要想办法让柳州他们信任你,相信你是替柳绵绵她们母女二人办事的。” 夏至点头。 夏至是个很聪明的丫头。 “好,就这样。” “那夏至告退。” …… 沈如宁来到马车前的时候,柳绵绵和沈如梦还没有出来。 沈如宁的母亲,昨夜突然感染了风寒,虽然沈如宁开了药,但是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 要吃上几天,才能好。 所以,这次祈福,沈母就不去了。 秋至不悦。 “哪里有嫡女等庶女的道理?” 沈如宁回头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人影,就先上了马车。 马车内很暖和。 等了许久。 终于听到了沈如梦和柳绵绵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 沈如梦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长姐?” 沈如宁撩开帘子。 沈如梦谄媚的笑道。 “实在对不起,我和我母亲收拾的晚了一些,请长姐不要怪罪。” 沈如宁点头。 “快上车,出发吧。” 沈如宁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知道沈如梦和她母亲又在搞什么把戏。 …… 从京都到名觉寺,大概要一个上午的车程。 路面很滑,马车也不能走的太快。 秋至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沈如宁在想事情。 手中的暖手炉,散发着温暖和清香。 沈如梦母女两个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春至。” “小姐。” “到了名觉寺,你要多加留意一些,感觉沈如梦她们来者不善。” 春至点头。 “知道了,交给我吧。” 沈如宁知道,不可轻敌。 上一世,就已经知道她们母女手段的可怕之处。 所以,不能够掉以轻心。 马蹄踏在路面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沈如宁撩开帘子。 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京都。 远山银装素裹。 树上一片雪白。 阳光落在雪面上,积雪中仿佛有无数颗钻石,金光闪闪。 放下帘子。 阻隔住外面的冷风。 昨夜洛眠的身影,再次闯进沈如宁的脑海。 紫色的身影。 挺拔的身姿。 有力的手掌。 挥之不去。 猛然间,她想起一件大事。 压制洛眠身上蛊毒的药沈如宁已经做好。 昨夜忘记给他。 洛眠身上的蛊毒,沈如宁现在能做的只有暂时压制,彻底解决的办法还没有想好。 这个药可以让洛眠一年半之内,不再发病。 那就只能等祈福后,再见面时给他了。 …… 沈阔顶着黑眼圈,出现在胭脂坊。 黄兰看到沈阔一愣。 “少爷,您没有睡好吗?” “这里交给我,你去补个觉吧。” 沈阔摇头拒绝。 根本睡不着,躺在床榻上。 满脑子都是郝川昨夜把他逼至床角的情形。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沈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关节。 想起昨天郝川给他手指涂胭脂的样子。 老脸通红。 黄兰觉得沈阔病了。 因为沈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边沈阔没休息好,那边的郝川也没睡好。 昨晚回来之后,躺在床榻上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不久就进入梦乡。 这不是睡的挺快的么? 怎么就没睡好呢? 因为,郝川做梦了。 郝川做了一个春天的梦,而主角是沈阔。 梦里,郝川把胭脂涂到了沈阔的肩膀上,胸口处,肚脐处,膝盖处,脚踝处,以及…… 梦里,沈阔那勾人的眼神,让郝川不死不休。 所以一个激灵,郝川醒了。 刚睡不久,就醒了,而后,再难入睡。 就这样,挨到了天亮。 刚刚吃过早饭,下人来报,说是老爷叫他回府。 郝恒山很少主动找郝川。 从小到大,郝川都在各种努力的想要赢得父亲的关注。 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可以说,郝恒山似乎并不关心他这个儿子。 这还是头一次,郝恒山这么急的找郝川,大早上就叫人来。 郝川匆匆赶往将军府。 …… 书房内,魏云依旧锲而不舍的端着汤。 郝恒山依旧眉头紧锁。 “出去!” “老爷……” 郝恒山拍桌。 魏云吓得一抖。 郝川进门的时候,魏云红着眼,端着汤往外走。 “母亲。” 魏云看了一眼郝川,点了点头。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是的,郝川的亲生母亲,魏云,对他也不是很重视。 但是,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门没,郝恒山伏在桌上写着什么。 郝川行礼。 “父亲。” 郝恒山点头。 “来了。” 郝川起身。 “父亲叫我来何事?” 郝恒山眼皮都没抬一下。 “四皇子受了重伤,又赶上年前祈福,宫里少了不少人。” “我担心四皇子的安危,所以想让你去保护加照顾他几天。” 郝川知道,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是,父亲。” 但是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 魏云端着汤走向自己的房间。 五夫人杭云霞再次出现。 “姐姐,你的汤好香啊……” 魏云吸了吸鼻子,没有理她,想要从她身边绕过去。 可是杭云霞后退一步,一个侧身拦住魏云的去路。 自从杭云霞嫁进来以后。 不知道为什么,魏云就感觉到她总是找自己的茬。 作为大家闺秀。 魏云不愿理她。 可是越不理,她就越执着。 “你让开。” 魏云心情很糟糕。 杭云霞比魏云高上半个头。 身材修长,五官精致。 手指骨节分明,异常好看。 杭云霞伸手把汤碗端起,送去口中。 “哇,姐姐手艺真好!” “好香!” 魏云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大碗鸡汤,就被杭云霞喝光了。 魏云不喜欢杭云霞。 她认为,杭云霞脏。 第36章 奇怪的人,赚钱计划 魏云生气的推开杭云霞,独自跑开。 花园中,魏云蹲坐在角落。 在这个府里。 老爷不爱她。 其他妾又这样欺负她。 她觉得生活无趣极了。 一片痴心全都给了郝恒山。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杭云霞在暗处冷冷的看向魏云。 这个高傲的大家闺秀。 终有一天,你也会如我一般坠入泥沼的。 …… 临近中午时分。 浩浩荡荡的大队,终于来到了名觉寺。 名觉寺,四面环山,地处隐蔽。 不隐住持,已经带领一群人等在寺门口。 名觉寺很大,寺内僧人众多。 新年祈福这项仪式,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所以,名觉寺内特意修建供女眷们住的房间。 等所有人都安排好房间时,已经是午后。 但是大家都没有吃午饭。 这半日属于自由活动时间,祈福从明天早晨开始。 刚刚收拾好行李。 杜温允就带着季云和廖瑾柔,冲到沈如宁的房间。 “表姐!我可想死你了!” 杜温允上来就是一个拥抱。 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沈如宁见到她们也很开心。 “表妹,舅母的事怎么样了?” 杜温允一提到这事,就气呼呼的。 “多亏了表姐!要不然,我们全家都以为她是染了风寒呢!” 季云和廖瑾柔不知道二人在讲什么。 沈如宁很好奇,是谁下的毒手。 “查出来下毒之人了吗?” 杜温允跺脚。 “查出来了!” “是我母亲手底下的丫鬟!” 沈如宁一惊。 “有人指使?” 杜温允摇头道。 “那个丫头自去年落水被救上来之后就很奇怪。” “整日嚷嚷着什么自由,平等,她凭什么伺候我们之类的话。” “精神不正常了,疯了!” 季云和廖瑾柔也听来了兴趣。 季云诧异道。 “一个下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是大逆不道。” 杜温允附和。 “可不是么!刚开始还好,就是胡言乱语不做事。” “可是后来越发诡异!” 沈如宁也觉得很有趣。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杜温允继续说。 “她竟然!追求我哥!!” 沈如宁都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 一个低等的丫鬟,她怎么敢? “明目张胆的追,还说一些难以入耳的糟糕话。” “什么我在钓鱼,钓的什么鱼?爱你至死不渝。” “什么现在几点了?现在是我们爱情的起点……” 杜温允都直摇头。 “直到有一天,她大半夜一丝不挂的出现在我哥房间里,强行爬我哥的床榻……” “我母亲这才给她关了起来。” 廖瑾柔一边吃着瓜子,一边追问。 “然后呢?” 杜温允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关了半年左右,不知道什么时候,精神好了。” “见到我们也知道行礼。” “也向我哥道歉了。” “我母亲看她可怜。” “又大发善心,把她放出来继续干活。” “不久之后,我母亲就病倒了。” 杜温允叹气。 沈如宁追问。 “最后是如何处置她的?” “乱棍打死,扔乱葬岗了。” 一说起这个,杜温允兴致又起来了。 “家丁打她的时候,她一直说什么,她是主角,她会重生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会有人疯成这个样子?” “估摸着是掉下水后,被水鬼抓了半个魂魄下去,剩下半个,所以才疯疯癫癫的。” 季云和廖瑾柔,对杜温允的分析表示同意。 不一会,杜温允的肚子叫了起来。 四人打打闹闹的,出门觅食。 柳绵绵的房间里。 沈如梦看着眼前的柳文才。 “母亲,靠不靠谱啊?” 柳绵绵一脸得意。 “绝对没问题!” 柳文才满脸疙瘩,贼眉鼠眼。 “哎呀,梦儿,我可靠谱着呢!” 沈如梦不愿意多看柳文才一眼。 柳文才见沈如梦不理他,他也不恼。 起身,跛着脚走到柳绵绵跟前。 “姑母放心,今晚,你只需要往她的房间里吹迷烟就行。”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柳绵绵摸了摸袖袋。 里面可是放着她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宝贝呢! 听说是苗疆那边的迷烟,效果很厉害。 柳绵绵拍着袖口说。 “行,文才,那我就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了!” “哈哈哈……” “哈哈哈……” 沈如梦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 沈如宁四人来到饭堂。 吃饭的人寥寥无几。 各家女眷都吃不惯名觉寺的斋饭。 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四人拿了吃食,围坐。 杜温允喝了一口粥。 看了看季云,又看了看廖瑾柔。 开口。 “你们……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 “昨天没睡好吗?黑眼圈怎么那么大?” “还有!你们的皮肤状态怎么变得这么差?” 季云和廖瑾柔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紧张的摸起了自己的脸。 沈如宁笑道。 “我倒是有些美容养颜的方子和美容膏。” “等回京都给你们两个拿一些。” 季云和廖瑾柔简直开心上了天。 “表姐!我也要!” “好~” 杜温允满意的点头。 季云打开了话匣子。 “这些日子,经常熬夜,所以才会这样。” “本来我也想向如宁一样弄个面纱来着。” “早上走的急,忘了。” 季云嘴里的素包子,食之无味。 沈如宁突然灵光一闪! 自从上次,托沈阔给她在益州屯粮后,她就想着自己做点什么,赚一些钱。 这不! 商机不就来了么! 上一世,洛墨笙,后期身边有一位谋士,名叫陈建勇。 他出了许多点子。 很新颖也很奇特。 比如为了促进百姓和谐,就有了休闲娱乐的活动‘广场舞’。 比如为了让客人,在家中就可以吃到美食,成立了‘馋了么’外卖队。 当然,这些点子刚刚实施时,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就像是硬要把一个正方形塞进一个圆形里一样。 但是在沈如宁的改良下,陈建勇的点子,大多数都实施成功了。 这也为洛墨笙登帝,打下了百姓基础。 上一世,陈建勇提出了‘美容院’的概念。 沈如宁觉得很不错。 她自己就有美容养颜的方子。 再加上她可以研制美容膏。 只需要让黄兰找几个手指灵活,心灵手巧的女子,学习按摩动作,就可以了。 毕竟女子,都是爱美的。 想要赚钱,目标群体,就要对准女性。 但是,上一世陈建勇命人到处散播焦虑。 说什么美女体重不过百。 说什么漂亮,是女子被爱的前提。 说什么,女子,就应该白幼瘦。 虽然经过陈建勇的舆论控制,洛墨笙的美容院赚的盆满钵满。 可是,沈如宁总是觉得,陈建勇散播的那些言论,是偏激的,片面的。 所以,沈如宁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准备回到京都就开始着手准备。 第37章 季云家事,寻廖瑾一 上一世洛墨笙身边,除了陈建勇之外,还有一个厉害的人。 是一名女子。 名叫竹雨。 她很特别。 非常与众不同,并且遗世独立。 洛墨笙前世曾与竹雨吐露过心声。 但是竹雨拒绝了。 理由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洛墨笙给不了的。 沈如宁飘荡的思绪,被季云的哭声拉了回来。 杜温允直接跳脚。 “这个季淑和她母亲,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这么欺负你和你母亲,你父亲不管?” 季云摇头。 “我爹被我那二姨娘哄的团团转……” 原来,大约在半个月前,季云二姨娘周媚娘小产了。 孩子刚刚三个月整。 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 全家人难得一起吃饭。 季云的母亲武妍,忙前忙后,认真仔细的伺候着怀了孕的周媚娘。 那天所有的饭菜,全都是武妍一手操持的。 可是晚饭刚刚过半。 周媚娘就突然叫喊着肚子痛。 不多久,就落了红。 季沧海赶忙命人,去找济世堂的李大夫。 等李大夫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周媚娘大声嚷嚷着晚饭有问题。 说是武妍不想让她怀孕,故意让她小产的。 然后哭的梨花带雨。 周媚娘还有一个小儿子,季风。 十三岁,平日里深得季沧海的宠爱,所以骄横无礼。 听到周媚娘说是武妍害她后,季风扑向武妍,竟然要动手。 多亏季云挡在武妍前面,武妍才没有受伤。 季沧海让李大夫检查周媚娘的吃食,确实在汤里发现了性寒的芭蕉叶。 没等李大夫继续说,季淑就把李大夫打发出门。 季云和她的母亲武妍,成了整个季府的罪人。 连下人,都不把她们母女二人当回事。 这半个月来,季云和母亲过的很艰难。 整日都要面对季沧海的责怪。 面对季淑和季风的冷嘲热讽。 面对府里下人的不尊重。 所以,季云的状态,才不是很好。 吏部侍郎,季沧海,宠妾灭妻,这是众人皆知的。 但是,另一方面,季沧海现在能有如此的高度,全凭的她的正室,武妍的母家。 没有武家,季沧海这辈子,都到不了这样的高度。 武妍的父亲,乃朝廷元老,后功成身退。 武妍有一个哥哥,武安,从小对官场就没有兴趣,皇帝便给了他一块地,封了王。 武妍的家人都不在京都内。 这些年来,武妍报喜不报忧。 家人也一直以为她过的很好。 可是,她并不好。 连带着季云,也不好。 季云,吃着眼泪拌饭。 一如我们,吃着眼泪拌饭长大。 “可我母亲,真的没有在她的吃食里放芭蕉叶啊……” 芭蕉叶性寒,有孕的人,是万万不可食用的。 廖瑾柔和杜温允在一旁安慰季云。 季云哭的声音和动作又不敢太大。 她害怕被人看见。 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的我们,不敢哭的太大声。 怕吵到别人。 或者引来别人的嫌弃和嘲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云儿,你的父亲都已经这样对待你们母女了,你的母亲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沈如宁问道。 本来还在哭泣的季云一怔。 她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问过母亲这个问题。 和离,母亲会愿意吗? 她还爱着父亲吗? 让她苦苦支撑,煎熬了这么多年的,是爱,还是不甘呢。 四人一阵沉默。 这顿饭她们吃了许久。 …… 分别时,季云请沈如宁有时间的话,帮她母亲把把脉。 这次祈福,她没有来。 被诬陷后,武妍的身体状况就越来越差了。 加上冬天温度低,武妍几乎都不怎么下床行动, 沈如宁答应。 春至扶着沈如宁缓缓地在寺内闲逛。 因为整个名觉寺是建在大山之中的原因。 所以,寺内的积雪格外的多。 隔个几步,就能看到一两个雪人。 看来,寺内的生活,并不无趣。 冬天的白昼比较短,太阳慢慢西沉, 天气比较冷,很少有女眷出来走动,所以寺内也算是安静。 近处,有几只梅花鹿在悠闲地踱步,细细的啃食着被白雪覆盖的草地,时不时的看向沈如宁。 远处,山峦在雪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山水画。 山间的小溪,在冰雪的覆盖下,自然涓涓流淌,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了许久。 “春至,秋至去哪了?” 沈如宁感觉许久没有见到秋至了。 春至笑道。 “她说她没吃饱,找吃的去了。” 沈如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知道吃。” 主仆二人,笑作一团。 沈如宁有时都会恍惚。 现在的美好,是不是梦境。 沈如宁没有忘记,此次来名觉寺最为重要的事。 找到廖瑾一。 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 在祈福的这段时间,名觉寺的饭堂,全天一直都供给食物。 秋至哼着小曲。 一路小跑,冲向饭堂。 饭堂坐落在名觉寺的角落,非饭点的话,人比较少。 太阳越落越沉。 眼看着饭堂近在咫尺。 只听到‘咔嚓’一声。 一个人四脚朝天的摔在秋至眼前。 不过两秒。 一个大树枝砸在了那四脚朝天的人的身上。 “好……好疼……啊……” 慕山站在树干上,没有出声。 慕山:太丢人了,根本不想管他。 云水没有注意到自己摔在了一个小姑娘的面前,捂着屁股,边骂边哀嚎的站了起来。 “啊!好疼!慕山!我记住你了!” 一转头,看到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秋至。 云水抬头,看了看隐匿在黑暗中的慕山。 又低头,看了看眼前被他吓傻了的秋至。 云水以为眼前这个小姑娘会被自己吓跑。 别说小姑娘了,小伙子也会被吓到好不好? 可是秋至只是愣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云水身前。 云水的手还在揉着屁股。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没事吧?” 秋至问道。 云水还在继续揉屁股。 慕山站在树上,看着云水那个呆样,都忍不住闭眼。 云水难得结巴一次。 “我……我没事……” “那个……吓到你了……抱歉……” 秋至点头笑道。 “人没事就好。” 说完,就跑开了。 云水盯着秋至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 之后飞身上树。 “慕山!都怪你,要不是你和我抢树枝,我能摔下去吗?” “太丢人了!” 云水愤愤的盯着慕山。 慕山。 “菜就多练,” …… 沈如宁几乎把寺内逛了个遍。 但都没有看到廖瑾一的影子。 春至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什么不直接问寺内的人?” 沈如宁道:“不可声张。” 廖瑾一,暂时看来是摆脱洛墨笙的唯一方法。 沈如宁心里盘算着。 今年的除夕是在一月末,学堂二月末开课。 也就是说她最少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得找人去钦天监打听打听。 要不总是感觉心里没有底。 天色暗了。 寺内,灯笼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沈如宁和春至都冻坏了。 准备再去名觉寺堆放杂物的后院看一眼,要是没有就回去。 “小姐,怎么说廖瑾一也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啊,怎么会在这个破院子啊?” 沈如宁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转头,她马上示意春至不要出声。 春至立马闭嘴。 二人找了个空隙,向内看去。 “还想勾引我四哥?你可真不要脸!” 第38章 锦上添花,雪中送炭 廖瑾一半跪在地上,低着头。 洛玉槿居高临下。 “你知不知道,我四哥差点被你给毁了!” “一个庶出的东西,还妄想爬皇子的床?” 旁边季淑听到‘庶出’二字,略微有些尴尬,但她并不能发作。 沈如梦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站在洛玉槿身后。 虽然她听到‘庶出’二字同样不悦。 让沈如宁想不到的是,郝沫竟然也在? 她不是被禁足了么? 廖瑾一穿的很单薄,头上的尼姑帽半落。 “我……我与墨笙是真心相爱啊。” 洛玉槿一个巴掌打在廖瑾一脸上。 “该死的东西,我四哥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郝沫,弄一盆水给我!” “让这个贱人好好清醒清醒!” 郝沫急忙端来一盆冰水。 洛玉槿接过,没有犹豫,直接泼在廖瑾一身上。 “啊!” 看到廖瑾一这狼狈的模样,几人大笑。 “哎呀,公主,你就不要和这个贱人一般见识了。” “和这样低等的人计较,失了您公主的身份啊!” 季淑热络的拉过洛玉槿的胳膊。 洛玉槿叉着腰。 “贱人,你这辈子啊,就在这里待着吧!” 郝沫突然发笑。 洛玉槿问道。 “你笑什么?” 郝沫回答。 “我只是想着这寺内有这么多和尚,她啊,巴不得天天待在这里呢!” 几人又是一阵大笑。 沈如梦走到洛玉槿身边,轻声细语开口。 “公主,这人也教训差不多了,天寒地冻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洛玉槿点头。 朝廖瑾一吐了一口口水。 “再犯贱,本公主直接给你扔进青楼里!” 郝沫再次笑道。 “那怕是趁了她的心啊!” 廖瑾一被冻的说不出话。 浑身颤抖。 洛玉槿撒了气,便带着几人离开。 天彻底暗了。 这样寒冷的夜晚,沈如宁穿着狐裘披衣都觉得冷,廖瑾一穿的单薄,还被泼了水,可想而知是有多难受。 廖瑾一蜷在地上。 发出呜呜的哭声。 这名觉寺太大了,大到没有人在意她。 春至小声说道。 “小姐,咱们要去看看吗?” 沈如宁点头。 当然要去看。 给人锦上添花,人家大都不会在意。 但是,雪中送炭就不同了。 沈如宁袅袅上前。 廖瑾一听到脚步声,以为那几人又回来了。 “放过我吧……” “我已经如此境地了……” “你们还和我计较什么呢?” “呜呜呜……” 沈如宁忍不住回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的廖瑾一,可是洛墨笙的至宝啊。 沈如宁薄唇轻启。 “廖瑾一。” 廖瑾一一怔,缓缓抬头。 “沈如宁?” “你……你要干什么?” 廖瑾一连连后退。 二人四目相对。 沈如宁示意春至扶起廖瑾一。 廖瑾一颤颤巍巍起身。 灰色的袍子已经结了冰。 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有几道伤口。 沈如宁看向她的手,已然生了冻疮。 沈如宁很满意,廖瑾一过的越惨,那么,可为她所用的可能就越大。 “天气这样冷,来我屋里吧。” 廖瑾一对沈如宁这样的反应,很吃惊。 她可是和沈如宁的未婚夫君,沈如宁死缠烂打好几年的男人睡在一起了啊。 按理说,沈如宁不应该比洛玉槿更恨她吗? 廖瑾一很警惕。 “我……我不去……” 沈如宁心想:不去?不去哪成啊,不去的话我怎么给你洗脑啊? 春至关键时刻还是有些聪明劲的。 “我家小姐离老远听到声音,急忙过来。” “你怎么不领情啊?” “我家小姐,可是念着你的!” 廖瑾一有些不敢相信。 看了看沈如宁,又看了看春至。 沈如宁笑道。 “我房间里有炭火,走吧。” 打动廖瑾一的不是沈如宁,而是沈如宁口中的‘炭火’ 。 自从廖家把她丢在这里后,她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惨。 每日砍柴,洗衣,寒冬腊月,河水里仿佛有无数刀片一般。 住的地方也非常破旧,四处漏风,别说炭火了,连个厚被子都没有。 照理说,名觉寺这样气派,不至于穷成这样啊? 廖瑾一今时今日所有的处境,都要归功于颜嫔,也就是洛墨笙的母妃。 表面上,颜嫔从没有对此事提及过,可是背地里,她恨廖瑾一。 恨她差点把洛墨笙拉进泥沼。 区区一条贱命,竟然敢对她的儿子痴心妄想! 所以,廖瑾一在名觉寺的生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廖瑾一轻轻点头。 回去的路上,沈如宁尽量避开人。 三人,一路无话。 打开房门,暖意扑面而来。 廖瑾一蹲在火盆旁边,忍不住的发抖。 沈如宁不急不缓坐下。 示意春至去门外把风。 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廖瑾一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火盆抱起来一般。 袍子上的薄冰,慢慢融化。 然后在炭火的炙烤下,蒸发成汽。 烛光下,浑身冒着白汽的廖瑾一,就好像一只待人宰割,香喷的烤鸭。 沈如宁就这样静静地面带笑意的看着廖瑾一。 廖瑾一有些发毛。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廖瑾一的声音很小。 现在的她,就是一条丧家犬,任谁看到,都会上去踢她一脚, 沈如宁开门见山。 “我能救你出去。” 廖瑾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说什么?” 廖瑾一爬向沈如宁,想要扒她的鞋子。 沈如宁躲开。 “但是,你要帮我做些事。” 廖瑾一频频点头。 “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救我出去!” “这个地方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他们都欺负我!” 沈如宁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廖瑾一不傻,她知道,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说不准哪天她就死了。 沈如宁没有回答她。 而是自顾自的开口。 “四皇子前几天求陛下,说要早日与我成婚。” 廖瑾一的手指紧紧的扣在地面上。 在听到‘四皇子’的一刹那,她的心跳都静止了。 “他说他心悦我。” 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睛里打转。 “他对我说,你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你配不上他。” “连做他的通房丫鬟,你都没有资格。” 已然是到晚饭时间。 房门外时不时的传来来往过路人的脚步声,打闹声。 屋内烛火摇曳,廖瑾一低着头。 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天之后我四哥和我说了,是廖瑾一勾引的他!” “我四哥不喜欢她。” “太不要脸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洛玉槿几人从门外经过。 几句话轻飘飘的传进屋内,重重地砸在廖瑾一的心里。 许久,廖瑾一抬头。 她两眼猩红。 “救我出去!”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第39章 英雄救美,又翻窗户 廖瑾一仅剩的理智,被洛玉槿的几句话彻底击碎。 她原本对洛墨笙还抱有幻想。 想着洛墨笙只是时局所迫,不久后,便会救她出去。 可此时此刻,幻想彻底破灭。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爱。 同样,也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恨。 沈如宁很满意。 “此事要从长计议,只要你为我做事,我定会救你出去。” 廖瑾一别无选择。 “你……你不恨我吗?” 廖瑾一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要是换成上一世的沈如宁,当然恨啊,你可是抢走了沈如宁的亲亲宝贝洛墨笙啊,怎么能不恨呢? 这一世,却不同。 沈如宁不光不恨,反而要谢你。 沈如宁笑了笑,没有回答。 廖瑾一泪如雨下。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我太想摆脱庶出的身份了……” “而我能攀上的高枝,只有他……” 沈如宁的雪中送炭,彻底击碎了廖瑾一的防备。 “落到如此地步,没想到是你对我伸出援手。” “我父亲和母亲都嫌我丢人,任我自生自灭……” “我不想死……” “我想活……” 门外来往的女眷们,偶尔也会提及赏花宴当时,洛墨笙与廖瑾一的活春宫。 言语刺耳,不堪入耳。 可是。 所有人都在嘲笑廖瑾一,而洛墨笙仿佛隐身了一般。 甚至有人夸四皇子的身材好。 廖瑾一心如刀绞。 沈如宁终于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等我消息便是。” 廖瑾一点头。 “行了,我这里有几床被子,你先拿回去吧。” 随即又扔给她几十两银子。 “还有这个,想必你可以用上。” 廖瑾一的头都要磕烂了。 过了晚饭时间,门外的人渐渐变少。 廖瑾一抱着被子,悄悄离开。 沈如宁不饿,所以就没有吃晚饭,简单洗漱后,就早早躺下了。 沈如宁隔一段时间就会吃下一颗,自己制作的万能解药。 想着距离上次吃已经过了大半月,便摸索袖袋。 找了半天,倒是摸到了给洛眠准备的药。 愣是没有摸到万能药丸。 忘记补货了…… 想着名觉寺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应该也不会有人蠢到在这样的地方下毒。 沈如宁便没有过多在意,交代了春至和秋至几句,便闭上眼沉沉睡去。 梦里,沈如宁再次陷入上一世的泥沼中。 铁链横穿手掌。 父母哥哥的头颅被一一砍下。 肚子里那不知谁是父亲的孩子。 洛墨笙与沈如梦亲昵的画面。 大雨滂沱,六七个痞子兵在破屋里的虐待。 她想要逃,可是她没有力气。 只能任命运摆布。 …… 柳绵绵趁着夜色,悄悄地来到沈如宁的窗外。 轻轻的捅破窗户纸,把迷烟全部吹了进去。 结束之后,柳绵绵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蹑手蹑脚的返回房间。 不远处的树上。 柳绵绵鬼鬼祟祟的身影被云水和慕山看在眼里。 “云水,你去给金石斋传消息,我在这里看着” “情况不太对劲。” “让主子快些赶过来。” 云水点头,飞身消失在冰天雪地中。 金石斋,是京都有名的当铺,上下共五楼,收集无数奇珍异宝。 整个京都都知道金石斋背后的主子是个厉害人物,但很少有人知道主子久是洛眠。 五楼,是洛眠的消息收发处。 地下一层是能让死人开口的刑房。 在这里可以把消息发往任何地方,同样,在这里也可以接收到任何地方的消息。 云水的消息传回金石斋时,洛眠已经扒在沈如宁的窗外外了。 洛眠因为有事,所以让云水和慕山先来名觉寺保护沈如宁。 事情一忙完,洛眠就往名觉寺赶,因为他总是心里隐隐不安。 洛眠把金石斋的大小事务都交给苍艾管理。 当苍艾收到云水的消息时。 他陷入了沉思。 嗯……主子几小时前就已经出发去名觉寺了啊…… 云水返回,然后云水慕山看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 他们以为远在千里之外的主子,此时已经扒在人家沈小姐的窗户上。 云水悠悠开口。 “我觉得,我刚才发的那个消息都多余……” 慕山不理解。 气宇轩昂,冷酷无情的主子。 最近怎么喜欢上扒窗户了? 洛眠缓缓的推开窗子。 他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对。 按照以往沈如宁的警惕样子,不可能有人进来都不知道啊。 翻身而入。 房间内的空气有些不同寻常。 缓缓走进床榻。 沈如宁一动不动。 洛眠:不会是死了吧? 洛眠急忙去探鼻息。 还活着…… 那就成。 洛眠八成猜到,有人吹了迷烟。 也就是此时,门外传来细碎得脚步声。 而后,门被缓缓推开。 洛眠躲至角落。 接着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嘿嘿嘿,小宝贝,我来了!” 洛眠:嗯?是谁在叫我小宝贝? 一个男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直奔床榻。 嘴巴里不停污言秽语乱蹦。 “哎呀,小美人,今天就让我给你开开花苞吧!” “以后要是能嫁给我,也算你的福气!” “我不会嫌弃你脸上的疤的!” “一会要听话哦,要不然打你屁屁……” 洛眠听不下去。 上前对着那人的后脖颈就来了一坨子。 妈的,哪里来的骚猪? 男人犹如一摊烂泥,倒在地上。 洛眠还不解气,对着柳文才的上半身狂踹。 敢动沈如宁?活腻了! 柳文才鼻青脸肿之后。 洛眠看着床榻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还在熟睡的沈如宁,洛眠不禁后怕。 要是自己没有来,后果不堪设想。 打开所有的窗子,让空气流通。 洛眠依靠在床榻边上,守护着沈如宁。 月色下,洛眠发现沈如宁脸上的伤疤已经消失。 美。 好美。 沈如宁长长的睫毛,宛如雏鸦的羽翼。 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 丰满的唇瓣,微张,甚是诱人。 洛眠急忙挪开双眼。 表面平静,心里却风起云涌。 洛眠沉默了许久,轻轻的抓住沈如宁的被角。 还是这样踏实。 时间过了许久。 月色如水。 沈如宁的梦光怪陆离,极其混乱。 时而天堂,时而地狱。 渐渐的,沈如宁感觉身体很冷。 仿佛坠入冰窟。 她伸出手,犹如落水者,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不要!” 沈如宁猛然惊醒。 洛眠也被吓了一跳。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沈如宁:不是……大哥你……) 此时,趴在地上的柳文才动了动。 “哎呀……好疼……” 洛眠二话不说,对着他的头又是一坨子。 柳文才又睡了过去。 这孩子,觉真大。 沈如宁眨巴眨巴眼睛。 裹了裹被子。 看看地上的柳文才,又看看床榻边上的洛眠,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个,洛眠你又是翻窗户进来的?” 洛眠沉默良久。 “昂,是啊。” 第40章 用我换你,心甘情愿 洛眠理直气壮。 房间里的迷烟散的差不多了,洛眠起身关窗。 不一会,在火盆的加持下,房间里暖了起来。 “你见到廖瑾一了吗?” 洛眠开口。 沈如宁点头。 “见到了,我许诺救她出去,她会按我的计划行事。” 洛眠坐在椅子上继续说。 “真的救她吗?” 沈如宁笑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出的去这名觉寺,要看她造化,我又帮不了她什么。” 要是上一世的沈如宁一定会回答‘救’。 因为上一世的她就是一个超级大圣母。 普度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善家。 这一世,沈如宁早就不是当初的沈如宁了。 所有的一切,是廖瑾一咎由自取。 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 洛眠看着沈如宁,满眼宠溺。 沈如宁面对洛眠那炙热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她这上一世的小皇叔,好像盯上她了…… 沈如宁猛然想起袖袋里的药。 “这个药丸,可以帮你暂时压制住你体内的子蛊。” 说罢便把药丸递了出去。 洛眠起身接过药丸,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吞了下去。 就这么水灵灵的吃了?不要检查检查吗? 沈如宁惊讶的问道。 “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吗?” 此话一出,沈如宁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上一世的情景。 为了替洛陌生铲除洛眠这个障碍。 沈如宁亲手把毒药递到洛眠手中。 一如今日,上一世,洛眠也没有任何犹豫,接过沈如宁手中的吃食,吃了下去。 “只要是你给我的,哪怕是毒药,我也吃。” 洛眠虽然凶狠冷漠,但是,只要是你沈如宁开口,洛眠甘愿去死。 沈如宁恍然明白。 洛眠那么聪明,上一世,怎么会不知道她给他的食物里有毒呢? 他明明知道有毒。 却依旧义无反顾的吃下。 他本就身患怪病,那毒药直接要了他半条命。 往事不堪回首。 沈如宁抬眸,对上了洛眠的眼神。 重生后运筹帷幄的沈如宁,顿时有些慌乱。 内心,小鹿乱撞般的慌乱。 沈如宁急忙拿榔头把心里乱蹦的小鹿敲晕。 重生一世,四处皆布满荆棘。 洛眠上一世有恩于她,这一世她不能拉洛眠下水。 洛眠,他值得更好的。 沈如宁赶紧岔开话题。 “吃了这个药,一年半之内你将不会发病。” “彻底解开的办法,我还需要再想想。” “给我一些时间。” 洛眠声音依旧清冷。 “不急。” 说完洛眠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柳文才。 “这人是谁?你可知道是谁要害你?” 沈如宁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怪不得出府的时候,沈如梦那么殷勤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沈如宁叹了一口气。 “能是谁害我,除了我那二姨娘和我那庶妹,还能有谁。” 洛眠点头。 心里的小洛眠掏出小本本。 记仇! 竟然敢动她? “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洛眠是想直接打死扔了的,但是还是要问下沈如宁的意见。 沈如宁思考片刻。 然后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来。 “阉啦!” 洛眠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这女人怎么…… 不禁咽了口口水。 好狠的女人…… 半晌。 “好。” “对了,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你说。” 沈如宁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 “让名觉寺的人再给廖瑾一点苦头。” 沈如宁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 廖瑾一虽然已经与洛墨笙产生间隙。 但依旧存在反水的可能。 廖瑾一心中的这个伤疤,痊愈之后,或许廖瑾一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恨意了。 所以,沈如宁必须不断的在这个伤疤上撒盐,在伤疤要愈合的时候撕开。 这样,廖瑾一才能真正的为她所用! 洛眠踢了踢地上的柳文才。 “多大的苦头?” 沈如宁回答。 “不死就行。” 洛眠看着眼前的沈如宁。 有那么一瞬间,洛眠都有些不敢认。 原本的沈如宁是一朵茉莉,开花时,似披雪琼林,让人心生怜悯。 现在的沈如宁,更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肆意绽放,火红一片。 洛眠喜欢哪一朵? 玫瑰花,茉莉花,问我喜欢什么花,当然是你这朵我心中的花~(不是) 他都爱,只要是沈如宁,哪样的,他都爱。 时间不早了,洛眠单手提着柳文才,准备从窗户翻出去。 刚刚跨出一只脚,沈如宁从后面叫住他。 “洛眠,能不能帮我向钦天监打听打听,年后都有哪些好日子?” 洛眠明白沈如宁的意思。 “好,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与他成婚的。” 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中。 洛眠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如果阻止不了婚事,他就当着皇帝的面截了沈如宁。 鬼来杀鬼,神挡弑神。 用自己换沈如宁,值得。 所以,他们绝不会成婚。 沈如宁关好窗,再次躺了下来。 她不愿把洛眠卷到自己复仇的旋涡里。 这一次,洛眠帮她逃离洛墨笙,她帮洛眠解毒。 之后,便两不相欠。 …… 云水和慕山看着地上的柳文才,很不解。 “杀了么?” 慕山问道。 洛眠摇头。 “阉了。” 慕山点头,随后发现不对劲。 “嗯?阉了??” “嗯。” 说完,转身离去。 于别人来说,洛眠是长相俊美,惜字如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叔。 但是,只要到了沈如宁身边。 洛眠就会变成一只温柔的小绵羊。 咩~~~ 柳绵绵和沈如梦兴奋的睡不着觉。 柳绵绵嗑着瓜子,满眼喜色。 “那个迷烟好厉害,我吹它的时候,都感觉头晕晕的!” “沈如宁,她这次可是玩完了!” 沈如梦点头。 “还是母亲你有办法。” 柳绵绵毫不谦虚。 “那是当然!让她前一段时间在府里和我没大没小!” “哼!等她和文才生米煮成熟饭,看我怎么调教她!” 沈如梦也不禁开始幻想,沈如宁从山顶直接跌到谷底的样子。 到那时,沈府还有她沈如宁什么事儿啊? 等沈如宁和她母亲折了,她成为嫡女,前来求娶的名门贵族,不得把门槛踏破啊! 母女二人,带着憧憬,喜悦,兴奋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祈福开始。 所有人都起的早早的。 这样的事,误了吉时,谁都担待不起。 沈如梦和柳绵绵,早早的来到沈如宁的门前。 “长姐,祈福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走吧!” 柳绵绵端庄,贤惠的站在一旁。 见沈如宁没反应。 沈如梦激动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 她故作担忧。 “长姐,你开开门啊?” “你怎么了?” 沈如梦的声音引得很多人围观。 正巧杜温允几人也来找沈如宁。 挤过人群。 杜温允看到沈如梦都不烦别人。 “沈如梦你干什么啊?” 说完拉住沈如梦正在拍门的手。 “怎么和个疯狗一样?” 沈如梦不愿理会杜温允。 她的心思都在门内,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沈如宁和柳文才惊慌失措的样子了。 沈如梦再次蓄力,拍下时。 门打开了。 沈如梦一个踉跄,摔进门内。 龇着的大牙都没有来得及收回。 突然她发现不对。 第41章 计划失败,祈福开始 嗯?柳文才呢? 沈如梦扑倒在春至和秋至脚前。 沈如宁在不远处笑着看着她。 杜温允进门。 “我说不至于吧,现在都给你长姐的丫鬟行礼了吗?”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柳绵绵见事情不对,赶忙扶起沈如梦。 “宁儿,我们以为你一直不开门,是有什么事呢。” 柳绵绵边说边四处瞧。 沈如宁上前。 “瞧什么呢?” 柳绵绵连忙收回眼神。 “没……没什么……” “没什么。” 之后便拉着沈如梦逃也似的离开。 无人处。 “母亲,柳文才真不靠谱!也不知道人死哪里去了!” 柳绵绵也恨铁不成钢。 就差把人送到他床上了。 “先去祈福吧,之后再说。” 沈如梦气急败坏。 看着来来往往的僧人。 一个想法顿时从脑边生出。 沈如宁,我们走着瞧! …… 浩浩荡荡一群人,在皇后的带领下,来到正殿。 正殿金碧辉煌,檐角处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柱,殿内陈设华丽,雕梁画栋。 佛像很高,仿佛真的佛祖降世普度众生一般。 香烟袅袅,佛像前金烛跳跃,仿佛能够驱散冬日的寒冷。 皇后率先跪下。 而后身后的众人依次跪下。 每个人的脚边都有一个蒲团。 众人不约而同,双手合十。 与不隐住持,一同念诵佛经。 从早晨到中午,众人要在殿内连续跪上一上午。 中午结束时,女眷们娇生惯养,已经双腿失力,需要丫鬟搀扶才能起身。 但是有皇后在,众人不敢喊累。 去往饭堂的时候,沈如宁几人碰到了景贵妃和逐月公主。 逐月公主老早就看到沈如宁,祈福时,好几次想要去找沈如宁,都被景贵妃给按住了。 “肉丸子姐姐!” 沈如宁抬头,看到了逐月公主和景贵妃。 几人连忙请安。 “景贵妃好。” 景贵妃摆摆手。 “起来吧。” 沈如宁捏了捏逐月公主的脸,笑道。 “几日不见,又可爱了许多。” 沈如宁似乎对逐月公主有些特别的吸引。 “我想去姐姐府里,吃肉丸子,可我母妃不让!” 景贵妃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介意。” 沈如宁也很喜欢软糯的逐月公主。 “贵妃娘娘如若有时间,可以来我府上坐坐。” 景贵妃眼睛一亮。 “真的?” 景贵妃本来对沈如宁的印象就不错,再加上后来直接救了逐月的命。 景贵妃对沈如宁就更加喜欢了。 沈如宁点头。 “随时欢迎。” 吃饭时,杜温允几人看出景贵妃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沈如宁说,快速吃完饭,随便找个借口就走了。 逐月公主也到了睡午觉的时间。 嬷嬷带了下去。 仅剩下景贵妃与沈如宁二人。 景贵妃想了很久,还是开了口。 “你是我的恩人,反正现在也没有别人,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 “我知道你喜欢四皇子,但是,他和他那个母妃,城府深的很。” “再加上四皇子那个将军舅舅,以后的日子,有你哭得。” 沈如宁不禁感叹,这样可以直接杀头的话,她就这样给说出来了?? 多亏四周没人。 怪不得云川王洛训北把他的这个母妃看的那么紧。 景贵妃说话,是真的猛。 见沈如宁不说话,景贵妃再次开口。 “你别不信我啊!” “我和你没仇没怨,不可能害你!” 讲实话,沈如宁很感激景贵妃能和她说这些话。 上一世,洛墨笙告诉她,景贵妃为人嚣张跋扈,背靠父亲静远王便毫不讲理,无法无天。 最后洛墨笙登基,直接给景贵妃赐了毒酒。 但是相处下来。 沈如宁倒是觉得景贵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贵妃娘娘,你说的我都知道。” “可圣旨已下,想要皇上收回,还是有些难度的。” “再加上,洛墨笙以身救皇上,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成婚。” 沈如宁顿了顿。 “很难。” 但是沈如宁心里又补了一句:但也不是没办法! 景贵妃一愣。 “哎呦,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多呢?” 接着叹了一口气。 “既然事已至此,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你就和我说!” “能帮的,我绝对会帮你!” 沈如宁点头。 “谢贵妃娘娘。” 景贵妃又想了想,似乎脑袋里又冒出了什么好点子。 “要不让玉瑶认你作干娘吧!” 沈如宁:?? “贵妃娘娘!使不得啊!” 沈如宁吓得碗都没有拿住,掉在了桌上。 景贵妃看沈如宁反应如此大,便作罢。 之后二人随意聊了一些家长里短。 沈如宁在景贵妃的口中得知,太子成婚,琉璃国和金麟国都会前来祝贺。 琉璃国与金麟国,都是天衍国的邻国。 现任皇帝登基后,与琉璃国的关系一直比较稳定。 但是那个金麟国却经常在边境线搞事。 景贵妃的父亲静远王,已经把无数次金麟国想要开战的火苗掐灭在摇篮中。 这次太子婚宴,看头可不少。 吃过午饭。 二人一同返回住处。 临分别时。 沈如宁还是忍不住开口。 “贵妃娘娘,刚才你与我说的话,可不要同第三个人讲,知道吗?” 景贵妃看着沈如宁担忧的小眼神,开怀大笑。 “怎么和我那臭儿子一个样!” 沈如宁和景贵妃这一次的聊天,加深了她们对彼此的好感。 一路上,秋至总是心不在焉的。 “秋至你怎么了?没有吃饱吗?” 沈如宁问道。 秋至好像在思考什么事,竟然没有听到沈如宁叫她。 春至拍了秋至一下。 “啊?怎么……怎么了?” 秋至差一点原地跳起。 秋至的样子,引得沈如宁发笑。 “你想什么呢。” 秋至脸颊微红。 “没……没什么……”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回到了住处。 这让秋至怎么好意思开口呀。 自从昨天那人从天而降后,只一眼,他的脸就印在了她的脑海,怎么赶都无法挥散。 每日只祈福一上午,下午和晚上大家都可以自由活动。 沈如宁今日起的有些早,身体很乏,便准备睡个午觉。 …… 上午众人祈福的大殿内。 廖瑾一提着一桶凉水,跪在地上,拿着抹布,擦拭着一块又一块青石砖。 中午只让她喝了一碗粥,便赶她出来做事。 本来只是砍砍柴,洗洗衣服,今天中午,管事突然告诉她,以后主殿的地,也由她擦。 而且必须一块一块的仔细擦。 打扫的不合格,就没有饭吃。 膝盖跪在地上,寒意从膝盖传遍全身。 廖瑾一的眼泪止不住的滴在地上。 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要离开! …… 第42章 暗卫流轻,窗外有人 沈如宁这边美滋滋的睡着午觉。 柳绵绵和沈如梦可是睡不着。 “母亲,你看她那得意的样!真想打她一顿!” 柳绵绵坐床榻上,手中不停的碾着佛珠。 “怎么会这样,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呢?” 柳绵绵想不明白。 沈如梦皱着眉头。 冷冷的望向窗外。 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 在阳光的包裹下,沈如宁睡的很安稳。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沈如宁伸了个懒腰,缓缓的睁开双眼。 卧槽?床榻边怎么站着一个人??? 沈如宁急忙坐起,掏出银针。 “你是谁?” 沈如宁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 此人年纪与沈如宁相仿,束发垂至腰后。 身穿黑底红条纹的武服,腰间系了一条红色的束带。 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袱。 肤如凝脂,眉清目秀。 是一女子?? 此人行了一个叉手礼,随后开口。 “我叫流轻,是汝阳王的暗卫,奉命来保护沈小姐你的安全。” “汝阳王告诉我,只要是威胁到了小姐一点的人,格杀勿论。” 沈如宁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不多时,沈如宁面露疑色。 “我如何信你?” 流轻开口。 “王爷早就猜到你会这样问我,王爷让我告诉你‘那人已经阉完了。’” 沈如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是洛眠的人。 “好吧好吧,可是我身边突然多出个人来,不太好弄啊?” 流轻回答。 “沈小姐不必担心,作为暗卫,我自然不会露面。” “只要沈小姐有需要,或者沈小姐有危险,我才会现身。” 沈如宁恍然大悟。 “好厉害的样子啊……” 流轻,刚刚从金麟国回来,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被洛眠派过来。 因为洛眠想了想,云水和慕山到底是男子,不能无时无刻保护沈如宁。 所以就把流轻派了过来。 沈如宁对眼前这名女暗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流轻,你多大?” “回小姐,我今年15岁。” “流轻,你战斗力怎么样?” “回小姐,五百人之内不在话下。” 沈如宁被惊到了。 还能这样? 这么厉害? 沈如宁想了想,问道。 “你收徒弟吗?” 流轻:? “啊?” 把原本人机属性的流轻整无语了。 沈如宁觉得流轻很有趣。 “那个,我不收徒弟,抱歉小姐。” 沈如宁捂嘴偷笑。 “得了,你去吧。” “是。” 流轻眨眼间飞出窗户。 没错,就是飞! 不远处,慕山定定的看向沈如宁的窗子处。 “看什么呢,走了,沈小姐有流轻保护,就不用咱俩操心了。” “快走吧,一会主子等急了。” 云水不停的催促着慕山。 习武之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流轻感觉到了远处的目光。 回眸。 二人相视。 发现是慕山后,流轻便把眸子收了回来。 慕山是她的亲哥哥。 但是。 她恨慕山。 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慕山。 二人相视的那一秒,慕山很开心,刚想要说些什么,又看到流轻把头转了过去。 慕山很失落。 但是,他知道,他活该。 云水非常没有眼力见。 “怎么?三年前你和你妹妹流轻吵了一架,现在都没有和好?” “不会吧……” “不就是吃辣子鸡还是红烧鲫鱼吗?” “没必要记仇三年吧……” 三年前的一场庆功宴,慕山和流轻,因为一道菜大吵了一架,之后,流轻就和洛眠主动申请去金麟国。 洛眠没有多说,同意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两个人吵架的原因都是吃辣子鸡还是红烧鲫鱼。 可慕山知道。 什么辣子鸡,什么红烧鲫鱼啊。 都不是的。 那些菜只是一个爆发点而已。 真正的原因,只有当事人和洛眠知晓。 慕山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哎……你等等我!” “没良心的!” …… 傍晚时分,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 透过雕花木窗望去,天地之间已是一片迷蒙的银白。 天边的夕阳,正在缓缓的隐去。 远处的竹林,在大雪的覆盖下,翻出淡淡的清光,寒鸦在林间休息,偶尔发出几声低鸣。 春至拿起衣服,给沈如宁披上。 “小姐,可别着凉了。” 沈如宁回头。 屋内炉火正旺,橘色的火光透过窗户,与外面的寒冷形成强烈的对比。 秋至正在炉火前烤着板栗。 沈如宁不由发出感叹。 这样活着,真好。 不对。 等等。 这么大的雪,流轻要在哪里躲啊? 春至和秋至两个小丫头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号女侠的存在。 沈如宁清了清嗓子。 春至关切的问道。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流轻,你在吗?” 春至和秋至不知道沈如宁在干什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不出两秒,流轻从内梁上跳下来。 “小姐,叫我有何事?” 春至和秋至立马护在沈如宁跟前。 “你谁啊?” “你怎么从房顶上蹦下来的啊?” “别过来!” 沈如宁开口。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别叫了别叫了!” “这是谁啊?” “小姐你认识她?” 沈如宁解释道。 “她叫流轻,是汝阳王的暗卫,以后和咱们一起同行。” 秋至还是有些紧张。 “哦……好哦……” 春至依旧一脸警惕。 流轻行了一个叉手礼。 “小姐唤我何事?” “哦,我这不是看外边下大雪了吗,想叫你进来避一避……” “嗯……没想到你还怪聪明的,自己进来了……” 讲实话,沈如宁有一点尴尬。 “谢小姐关心。” 流轻认真的解释。 “身为暗卫,职责就是保护主子,不给主子带来任何麻烦,所以小姐不用担心我。” “我会自己躲雨躲雪的。” “哈,哈……”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流轻嗖的一下飞上房顶。 秋至不禁感叹。 “好厉害……” 因为下大雪的缘故,寺院把晚饭送进了每个人的房间。 名觉寺的饮食非常清淡。 但是看得出来,做饭的人厨艺很厉害。 平平无奇的蔬菜,经过翻炒,异常美味。 …… 晚饭后,沈如宁靠着桌案看书。 烛火摇曳。 窗外一片静谧。 突然,沈如宁听到外边有声音。 声音极小,说话的人似乎非常努力的压低自己的声线。 “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别碰我!” “被人看到就完了!!” 第43章 惊天大瓜,服务器塌 声音从门前一闪而过。 渐渐远去。 秋至因为晚上吃撑了,所以早早的回房休息。 现如今只有春至陪在沈如宁身边。 沈如宁放下书卷,缓缓起身。 “小姐?怎么了?” 沈如宁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小声说道。 “走,和我出门瞧瞧。” 春至虽然不知道沈如宁这大雪天的出门做什么。 但是秉承着‘一切都听小姐的’的理念,便同沈如宁一起,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鹅毛大雪依旧落得起劲,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片雪白中,有两个人影在拉扯。 她退他进,她逃他追。 沈如宁悄然靠近。 二人的对话悉数落入沈如宁的耳际。 “七皇子!你快回去吧!” “被人看到就完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 七皇子,洛水成,生母是令嫔。 令嫔原本是御花房的下人,因长相神似皇帝那已经死去的白月光,从而爬上龙床。 “希常在,我们的那一晚算什么?” “闭嘴!” 听到此处,沈如宁一愣。 什么?什么? 谁和谁!! “我偏不闭嘴!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 “你也不愿侍奉他对不对!” “和我在一起时,你是真心的对不对!” 接着便是一阵死一般的安静。 雪花落在沈如宁的青丝上。 然后缓缓融化。 春至已经把耳朵堵了起来。 不能听不能听。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隐在暗处的流轻,微微皱眉。 这么劲爆么? 上班第一天就听到了如此的八卦?? 希常在泪眼婆娑。 “被别人看到,咱们就都完了……” 希常在和洛水成,站在墙角的阴影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洛水成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美人。 忍耐已久的思念彻底决堤。 冲破阻碍,喷涌而出。 洛水成顺势把希常在抵在上墙。 低头便吻了下去。 沈如宁眨巴眨巴眼睛。 看了看正在‘不看,不听,不说’的春至。 推了推她,小声说道。 “回去吧。” 这种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随后,主仆二人又偷偷摸摸的溜回了房间。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彼时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看着燃烧的炉火。 片刻后。 “春至,我们今晚从没有出去过,记住了吗?” 春至的头点的都要掉下来了。 “记住了,记住了。” 沈如宁打了个哈欠。 摆了摆手。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沈如宁房间的烛火便被熄灭。 …… 名觉寺的另一个角落。 两人焚身以火。 最终,希常在还是把洛水成带进了她的房间。 屋内没有点火烛。 只能隐约的看到,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 床榻上。 洛水成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与陛下……” “谁更……” “嗯?” 此时此刻希常在的理智逐渐被瓦解。 她的内心,恐惧焦虑与兴奋欢喜交织。 她的身体,被动疼痛与刺激愉悦交织。 最终,快乐,彻底杀灭了她内心最后的理智。 “当然是。” “水成你……” …… 第二日。 依旧要早起,去正殿祈福。 大雪,在夜半时分,趁着众人酣睡时,就已经停止。 沈如宁出门,下意识的看了看地面。 大雪覆盖住了昨夜的脚印。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杜温允,季云,廖瑾柔早已等在门前。 “表姐!” 杜温允扑向沈如宁。 自重生后,杜温允和沈如宁的感情,就越发的亲近。 在去往正殿的路上,沈如宁发觉廖瑾柔的脸色不太好。 “瑾柔,你怎么了?” 廖瑾柔是个把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的人。 “我……我昨晚看到我妹妹了……” “她,似乎过的不好……” 此时此刻的廖瑾柔,让她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那时的沈如宁,看不得沈如梦受丝毫的委屈。 哪怕沈如梦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 她都会觉得,她的好妹妹沈如梦不是有意为之。 临死前她才明白,上一世她心中所谓的姐妹情深,在沈如梦的眼中却可弃之如烂履。 沈如梦就如同那只能藏在暗处的蛀虫一般。 把她原本灿烂的人生,彻底蛀空。 沈如宁看着廖瑾柔的眼睛。 温柔且坚毅的说道。 “瑾柔,你要知道,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而且,你最该心疼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缠绕在廖瑾柔身边的阴霾,瞬间被沈如宁扫空。 对的,人活一世,要对自己好一点。 廖瑾柔点头。 四人继续前行。 如昨日一般。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祈福。 可是,沈如宁的眼神总是不受控制的瞟向不远处的希常在 她今日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琉璃金边长裙,三千青丝挽成一个随云鬓,鬓头处插着一只粉色蝴蝶步摇。 她闭着眼睛,鼻子玲珑,小口似樱桃。 当日在赏花宴时,沈如宁与之有过几面之缘。 但她为人比较低调。 所以沈如宁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只是有个大致的印象。 仔细的看了一番。 这个希常在也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呢。 突然,沈如宁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 转头。 沈如梦正在盯着她。 沈如梦没有想到沈如宁会突然回头。 吓了一跳。 不自觉的叫了一声。 “啊!”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正殿极为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沈如梦急忙低头。 皇后蹙眉回头。 不出意外,皇后应该可以认出沈如梦。 毕竟赏花宴当日可是敢和她侄女佟佳如烟抢太子的人啊,哪里会忘记。 同身边的潘嬷嬷说了几句话。 潘嬷嬷连连点头,之后便朝沈如梦这边走来。 走到沈如梦身边,潘嬷嬷开口。 “皇后娘娘说,您许是累了,请移步到门口跪拜祈福。” “皇后娘娘还说,今年祈福不顺,就辛苦您跪到晚上吧。” 沈如梦颤颤巍巍起身。 她不敢不去。 柳绵绵倒是想帮她的宝贝女儿说话。 但是,对面可是皇后啊。 她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呢? 沈如梦跪在正殿门外一尺厚的雪中。 她的膝盖很冷,但她什么都不敢说。 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沈如宁。 要不是沈如宁突然回头吓了她一跳,她怎么会惊呼出声? 不远处角落,一个假装扫雪的和尚,频频看向沈如梦。 …… 第44章 你信不信,我毒死你 这一上午,就这样安然度过。 行至饭堂。 沈如宁迎面遇到洛玉槿。 “呦,还以为谁呢,这不是沈如宁吗?” “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你怎么配得上我哥?” 洛玉槿那副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沈如宁欠了她钱一般。 是,是,是,我是配不上你哥,我根本都没想和他相配,我只是想弄死他而已啦。 洛玉槿上前绕着沈如宁上下打量,眼里满是不屑。 “会医术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只能戴着面纱,没脸见人的丑女!” “求求我,把我哄的开心了,以后嫁过来,我也不至于为难你?” “哈哈哈……” 洛玉槿几人大笑,仿佛在她们的眼里羞辱沈如宁很快乐? 杜温允立马不乐意了。 “你……” 刚刚开口,沈如宁就一把拉住她。 杜温允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声。 “你什么你?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洛玉槿看了看杜温允,突然笑了。 “你哥哥杜温择可真是个美男子啊!” “上次赏花宴匆匆一眼,就让本公主过目不忘呢!” 郝沫开口。 “就是摸了他的腰,竟然闹出那样大的动静,害我被我爹好顿教训。” 不用怀疑,这两位已经开始打杜温择的主意了。 落到她们手里,不如去死,来的直接。 沈如宁袅袅上前。 “敬福公主好。” 洛玉槿笑得更加嚣张。 “什么神医,见到我还不是要行礼!” 郝沫附和。 “我看啊,没准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她能会什么医术啊?” 季淑也上前补刀。 “听如梦说,在府里,她可没少挨沈如宁欺负啊……” 众人把矛头指向沈如宁。 本来祈福就有些无聊,有这样的一出戏,好多人不顾吃饭,便围了上来。 洛玉槿趾高气扬,等着沈如宁出丑。 沈如宁笑道。 “听公主的意思,看来对我与四皇子的这桩婚事,是非常不满意了?” 沈如宁剑走偏锋。 洛玉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如宁向洛玉槿逼近。 “陛下下的圣旨,敬福公主你却在这里说三道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陛下不满呢?” “我……” “你在胡说什么?” 沈如宁心里清楚,洛玉槿这样刁蛮任性的人,说话几乎是不会过脑子的,基本上是怎么爽怎么来。 这也正中沈如宁的下怀。 沈如宁一脸无辜。 “我可没有胡说,莫不是敬福公主这么快就忘了方才你讲的话了?” “皇上贵为龙子,我怎么敢胡乱揣测圣意?” “若是敬福公主愿意,你大可以去问问陛下怎么想的。” 杜温允看着沈如宁。 不禁心里感叹。 好厉害,原来不骂人也可以让对方哑口无言啊…… 洛玉槿气急败坏指着沈如宁。 “你休要胡言乱语!” “什么东西!” 眼见说不过,洛玉槿竟然上前抬手想要打沈如宁,电石火花间,沈如宁一把攥住洛玉槿的手腕。 沈如宁把脸贴近洛玉槿,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公主,别逼我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下毒弄死你……” 洛玉槿一个哆嗦,赶忙抽出手:“你……” “沈如宁!你给我等着!” 反派总是这样,口号永远喊得响。 不知道为什么,洛玉槿在那一瞬间,真的在沈如宁眼中感受到了杀意,她害怕。 “我……” “我要告诉四哥!我要让他再也不理你!” 沈如宁:哎呀我的清汤大老爷啊,我巴不得啊! 但她不能讲出口。 只是淡淡的回道。 “恭送公主。” 看着几人远去,沈如宁开口。 “表妹,回去你要记得提醒温择,以后要小心这几个人。” 杜温允点头。 “知道了表姐,我会告诉我哥的。” …… 正殿前。 沈如梦直挺挺的跪着。 她不敢动。 上一次的板子可真是让她彻底怕了皇后。 膝盖已经失去知觉。 浑身都已经冻僵。 胃袋里空空的。 简直就是饥寒交迫。 还有一个下午,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去。 心里面,她已经骂了沈如宁千百遍。 就在沈如梦的体力即将到达极限之时。 一个胖胖的,穿着僧服的人偷偷来到她身边。 沈如梦抬头。 “你……你有什么事?” 胖和尚满脸堆笑。 “这位女施主,这天寒地冻的,她们可真不会心疼人……” 沈如梦一脸警惕。 “你是这个寺院的?” 沈如梦只是坏而已,但是她不傻。 这个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和她贴脸开大,她才不会掉以轻心呢。 胖和尚看出了沈如梦的疏远。 便掏出一个袖珍垫子。 “我没有恶意,就是看你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在这里跪着……” “有些怜香惜玉罢了。” 沈如梦看着胖和尚手里面的垫子,再摸了摸已经冻的没有知觉的膝盖。 还是忍住没有接。 “哎呀,小姐,这大庭广众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这膝盖再跪下去,被冻坏了,下半生就不能走路了。” “到时,可嫁不出去,你说是不是?” 沈如梦,思索片刻。 胖和尚说的有道理。 警惕的接过垫子,放到膝盖下。 “咕噜咕噜……” 膝盖刚刚暖了一点。 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胖和尚笑得更加猥琐。 “饿了吧,我叫我爹给你拿吃的了,一会就过来。” 沈如梦环顾四周,好在无人看到。 胖和尚被肥肉快要挤没了的小眼睛,色眯眯的上下打量沈如梦。 沈如梦抬眸。 看着眼前的猥琐和尚,她猛然喜上心头啊。 柳文才失败的那个早上,看到来来往往的和尚,沈如梦就在想着,这寺内这么多男人,给沈如宁来个‘捉奸在床’岂不是易如反掌? 昨晚上还想着怎么能找到合适的和尚呢。 今天这不就来了吗?这不就是送上门现成的和尚嘛!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 胖和尚看沈如梦的脸上略有笑意,更是心花怒放。 沈如梦立刻换了语气。 “胖和尚,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胖和尚俯身道。 “五六年了。” 一股子怪味扑面而来。 沈如梦忍不住躲避。 胖和尚以为沈如梦在娇羞。 正准备继续问,不远处走来一个瘦和尚,看起来四十多岁。 身穿黄色僧袍,大概不是一般的和尚。 “慧心!不得对女施主无礼!” 瘦和尚颈上挂着一串佛珠,满脸的正派。 “爹,快把东西拿来吧,她都饿坏了!” 说完慧心就把瘦和尚手里的饼子抢过来,一把塞到沈如梦手中。 好暖。 好香。 沈如梦咽了咽口水。 但她并没有直接吃,而是看着瘦和尚。 瘦和尚行了礼。 “本人法号不空,是名觉寺的管事。” 沈如梦眨了眨眼,环顾四周。 不空笑道。 “不会有人来的,我叫人看着呢。” 沈如梦听后一口咬在大饼上。 咽下去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暖了。 慧心笑眯眯的看着沈如梦。 那眼神似乎要把沈如梦吃了一般。 慧心:嘿嘿嘿,小美人,你吃完了饼,就该我吃你了…… 第45章 借花献佛,还能这样 沈如梦饿极了。 几口就把一个饼子吃完。 肚子里有东西。 也就不那么冷了。 慧心的眼神愈发猥琐。 不空管事看了看慧心,又看了看沈如梦,犹豫片刻便随便寻了一个理由离开。 此时就只剩下慧心和沈如梦二人。 沈如梦看得出来慧心的心思。 大抵是寺庙待久了,想寻个女人作乐子。 沈如梦才不会因为一块饼就献身于这个死胖子呢。 但是…… 借花献佛,如果……用沈如宁这朵花来还这块饼的恩情,沈如梦还是非常乐意的。 既然有不空管事的人看着,索性沈如梦也就不跪了。 想要起身,可是跪了太久,两条腿已经失了力。 小腿刚刚用力起来一些,膝盖承受不住,就又栽下。 看着沈如梦这般模样可是把慧心心疼坏了。 沈如梦刚到名觉寺的那天,慧心就觉得这个小娘子长得真好看。 父亲身为管事,想要给他和美人开个独处的机会还是没有问题的。 关键,今天皇后还助了不空一臂之力。 慧心还挺能端着。 一双肉手,想上前扶沈如梦,又故意避嫌收回。 在这里整上欲拒还休那个样子了…… 沈如梦是谁啊,上一世可是把洛墨笙都拿下的人啊,慧心这点小心思,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为了让沈如宁身败名裂,就暂时忍着恶心,让慧心占点便宜吧。 沈如梦玉手轻抬。 停至半空。 慧心小眼睛都亮了。 “这……” “还不快扶我起来?还在那里‘这’什么?” 慧心像是得到了主人命令的狗。 急忙在袍子上搓了搓手。 然后轻轻放在沈如梦的手下。 这个皮肤,这个触感,这个温度! 慧心太久没有碰女人,直接撑开了雨伞。 好在冬季衣服穿的厚。 沈如梦没有发觉。 沈如梦借力起身,起身的瞬间,她都感觉不到自己膝盖的存在。 慧心笑道。 “外面冷,我们去殿里暖和暖和。” 沈如梦没有拒绝。 因为她真的要冻死了。 慧心的咸猪手一直没有松开。 沈如梦也没有表现的太为排斥。 缓缓的挪到门内,殿里的火炉已经撤下,但总是比外面要暖上许多的。 慧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沈如梦娇柔的揉揉胳膊,敲打敲打腿。 吃饼子的时候,沈如梦原本打算怂恿慧心把沈如宁骗出来,然后生米成熟饭的。 但是转念又一想,慧心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他的那个不空爹不傻啊。 这样一来,不空慧心直接反水,把她抖出来,说是她怂恿的,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得想一个办法,把自己摘出来。 沈如梦表现的很热络。 “慧心小师傅,你可真是好命啊,父亲是寺里的管事,你年纪轻轻的,又生的如此好看。” “怎么这么想不开出了家呢?” 慧心笑眯眯。 “出家是出家,只是剃个头发而已,并不耽误其他的。” “比如……” “嘿嘿嘿。” 沈如梦看到慧心焦黄的牙齿上还沾着菜叶。 “实不相瞒,今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其实……” 沈如梦故意停顿。 慧心要急死了。 “小美人,其实什么?” “其实,我从进寺那天,就注意到你了……” 慧心忍不住一把拉住沈如梦的手。 沈如梦本能的反抗。 “放开!” 慧心一愣。 沈如梦赶紧解释。 “这可是在殿内,满天神佛可都看着呢!” 慧心摩拳擦掌。 “那……” “既然我们心意相通……” 沈如梦假装害羞。 “那,今晚你来我房间找我。” “我叫沈如宁。” “你选一个地方,我与你同去……” 在说出‘沈如宁’三个字后,沈如梦都想对着铜镜给自己磕头。 真是太聪明了我,沈如宁看我不玩死你! 慧心没想到眼前的女子长得柔弱,竟然这样放得开。 原本打算软磨硬泡,实在不行直接打晕的,可现在看来,一切水到渠成啊! 往年女眷来名觉寺祈福。 都会有女子落到不空和慧心的魔爪。 那些女子大多都是丫鬟,或者官职低微的家眷。 所有人都不敢声张。 那么多人,可没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个小娘子一样痛快啊。 哪个不是软磨硬泡不成,最后绑回床上的? “好!好!” 慧心激动的脸都红了。 虽然之前沈如宁狂追洛墨笙众人皆知。 但是名觉寺的僧人大多与世隔绝。 寺里明确规定,只要进山者,不修满十年是不可以下山的。 况且名觉寺背靠朝廷。 没有人敢违抗。 沈如梦转头露出为难的表情。 “寺内来往之人众多,你来找我,不必说太多,只需要告诉我去哪里就行。” “知道吗?”沈如宁那个小表情,把慧心的魂都勾没了。 “我那些丫鬟可鸡贼着呢,千万不能被她们察觉!” “否则她们会告诉我父亲的……” 慧心早已精虫上脑。 “如梦姑娘不用担心!我让我爹去找你!” 沈如梦心里乐开了花。 继而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虽然你我二人一见钟情,但我会戴面纱,毕竟人多口杂,我不想……” 慧心把沈如梦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揉搓。 “我理解,我理解!” “小美人,你可真是勾人啊!” 沈如梦本来想着,这个慧心冒冒失失的,去找沈如宁的时候说漏了怎么办。 但是一听,慧心让他爹不空去找,沈如梦立刻放下了心。 任她沈如宁脑子再开窍,也不会怀疑寺庙管事有问题的。 “好了好了!” 沈如梦假装害羞的抽回手。 “慧心哥哥,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她叫我哥哥?她叫我哥哥! 沈如梦的手抽开后,慧心把自己的手放在鼻子处嗅了嗅。 “美人,你可真香啊……来,再叫一句哥哥我听听……” “慧心哥哥~” 沈如梦想了想,然后又做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来。 “慧心哥哥,房间不用点烛火,等我进了房间,你不用等我反应的。” “我这个人比较害羞,你可以直接……强行……” 害羞?你这样的叫害羞? 慧心听后更兴奋了。 果然是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 民风越来越粗犷了。 “好!” “好啊!” “美人!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死在你身下都可以啊!!” 慧心正在这里垂涎三尺的时候。 殿外传来小和尚的声音。 “慧心师兄,有人来了,拦不住。” 慧心觉得扫兴,收起笑脸,非常不悦。 “废物,饭桶!人都拦不住!” “他妈的平时的饭都进狗肚子里了??” “没用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门外小和尚很害怕慧心。 声音颤抖。 “她说她是公主,不敢拦啊!” 第46章 你等着吧,有好戏看 沈如梦赶紧出去,跪在地上。 还不忘用裙子把垫子遮住。 斯……外边果然冷。 慧心听到是公主后,知道自己惹不起,便恋恋不舍的从后门离开正殿。 但是一想到晚上就能抱得美人归,则满脸的兴奋。 许久,廖瑾一不可置信的从角落处的神像后走出,并且浑身打颤,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她似乎比前几天更加消瘦。 慧心与沈如梦的对话,悉数进了她的耳朵。 刚才在神像后面,她一丁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她心里很纠结。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沈如宁。 虽说现在看起来,沈如宁和她是同一个绳子上的蚂蚱。 但她还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她背叛沈如宁在前,沈如宁这次却说要救自己,沈如宁一定也是有所目的的。 但是她不知道沈如宁的目的。 廖瑾一不知道沈如宁要让她做什么,她的心里很没有安全感。 自己是处于被动的状态,或许,用这件事去沈如宁那里,可以换一点主动权呢? 问问沈如宁,到底要自己帮她做什么。 打定主意后,廖瑾一也悄悄的离开正殿。 凑巧,出来不久,就碰到了慧心。 慧心哼着歌,脸上挂满了笑。 廖瑾一迎面与慧心相遇。 赶忙低头。 加快速度,准备快些从慧心身旁走过。 慧心的老鼠眼看了看低头的廖瑾一,上下打量,心道这娘子身材也是不错的。 慧心一把拉住廖瑾一的手臂。 “怎么见我跟见到鬼了一样?” 廖瑾一赶紧挣脱开慧心的手。 “慧心师傅,这是哪里的话,我还有很多活没有做完,所以急了些。” 廖瑾一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正常一些。 慧心对廖瑾一一直没有什么兴趣。 毕竟廖瑾一进名觉寺的理由,是寺内人尽皆知的。 说起来,慧心是看不上她的,别看慧心长得丑,但是他只要没有开过的花苞。 慧心心情很好,没有了往日的刁钻。 “其他的先放一边,你赶紧去我房间给我好好收拾收拾打扫打扫。” “摆个花,弄个香薰什么的。” 廖瑾一点头。 “好,那我先去忙了。” 慧心摆手。 “去吧,记得把我房间弄干净些!”然后继续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走了。 廖瑾一提着水桶,走到转角处,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心脏剧烈跳动。 廖瑾一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就是刚才听到慧心和沈如梦的计划。 其二,也是慧心平日里在寺内的行事作风。 阴晴不定,凶狠。 廖瑾一来的这段时间,被打了好多次。 这样的地方,廖瑾一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咬紧牙关,廖瑾一并没有去慧心的房间。 她向着慧心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找沈如宁。 …… 正殿外。 洛玉槿低头看着沈如梦。 “沈如宁怎么回事?是不是撞了什么脏东西了?” “怎么敢对我如此放肆!?” “沈如梦,你们沈府最近可发生什么怪事?” “那贱人是不是鬼附身了!!” 洛玉槿气的直跺脚,堂堂公主谁见了她不卑躬屈膝,她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威胁? 洛玉槿实在是想不明白,从前唯唯诺诺的沈如宁,现如今怎么会如此伶牙俐齿? 所以跑来问沈如梦。 沈如梦也是一脸懵逼, 她哪里知道为什么沈如宁一觉醒来就忽然开窍了? “回公主,我也不知道沈如宁到底怎么了。” “最近在府里欺负我和我母亲,欺负的厉害……” 洛玉槿气急败坏。 郝沫赶紧上前安慰。 “公主,不必和她那般人计较!” “再怎么伶牙俐齿,也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洛玉槿看着沈如梦道。 “你给我好好盯着她,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告诉我!” 沈如梦点头。 借沈如宁送慧心一事,让她得意洋洋。 “公主,你也不必太和她计较,今晚啊,有好戏看呢!” 季淑在一旁笑道。 “怎么,这是梦儿你要出手了?” 沈如梦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洛玉槿看沈如梦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也笑了笑。 “怎么?看你平时老老实实的,这次也耍上心机了?” 沈如梦没讲其他的。 只是告诉她们晚上有好戏看。 听到沈如梦这样说,洛玉槿心里的怒气也稍稍灭了些,可以,那就等着晚上的好戏吧。 …… 房间内,沈如宁睡过午觉刚刚起来。 待在寺里,确实有些无聊。 秋至和春至在一旁栽瞌睡。 炉火熊熊燃烧,竹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窗外是凛冽的寒冬。 床内温暖如春。 这几日,沈如宁每晚都会被噩梦缠绕。 上一世的种种,让她心如刀绞。 “当当当……” 有人敲门,声音急促。 春至和秋至立马从瞌睡中醒来。 春至问道。 “是谁?” “是我,廖瑾一。” 门外的人声音极小。 “快让我进去,被人发现就遭了!” 春至看向沈如宁,沈如宁点头。 春至把门打开后,廖瑾一一溜烟的钻进来。 沈如宁戴着面纱,身着杏色常服,坐在榻上。 发髻上的蝴蝶发簪,随着沈如宁的动作摇摇曳曳。 同样是戴着面纱。 怎么感觉今天的沈如宁比以往漂亮了不少? “找我什么事?” 沈如宁缓缓开口。 廖瑾一觉得沈如宁的声音都比以往更加好听许多。 廖瑾一穿的依旧那么单薄,两只手也红红的。 沈如宁看了一眼。 心里便知道,她这几天可吃了不少苦头,洛眠还真是靠谱。 “你救我出去,想必也不是白救的。” “我今日来,便是想问问,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 廖瑾一并没有直接把正殿的事告诉沈如宁。 沈如宁抬眸。 很明显,廖瑾一底气不足,虽然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但是,她仍有些发抖。 依照沈如宁上一世对于廖瑾一的了解。 她今天来此,还有别的事。 看着廖瑾一瘦了一圈的小脸,沈如宁开口。 “你还喜欢洛墨笙吗?” 廖瑾一一愣。 听到那三个字后,随即恨意涌上心头。 她努力压制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 “沈如宁,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沈如宁笑了笑。 “既然这样的话,你就请回吧,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廖瑾一有些装不住了 “沈如宁我今天带来的消息可以救你命!” 沈如宁心里一愣,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秋至,送她出去吧。” 秋至上前。 廖瑾一彻底慌了。 这要是把沈如宁惹急了,自己的处境就更加被动。 “廖小姐,请回吧。” 廖瑾一躲开秋至的手。 “沈如梦今晚要害你!” 脱口而出。 沈如梦起身,走到廖瑾一身前。 低眸问道。 “你还喜欢洛墨笙吗?” 停顿一下。 “或者说,你还想借洛墨笙皇子的身份,脱离你庶出的身份吗?” 廖瑾一心脏狂跳。 第47章 其人之道,还其之身 沈如宁的这句话。 就相当于把一盘子肉,送到一个饿了几天的人的口中。 而这个饥饿的人,只要咀嚼和吞咽就可以了。 廖瑾一瞪大双眼。 “你……你什么意思!?” 在廖瑾一的心中,对待洛墨笙的感情。 是比较模糊的。 恨吗? 当然恨了,在那么多双眼睛下,洛墨笙就那样直截了当的弃了自己,换谁谁能不恨呢? 爱吗? 廖瑾一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们两个暧昧很久很久了。 世间的情感并不是非恨即爱,也不是非爱即恨的。 最打动廖瑾一的。 是那句‘脱离庶出的身份’,只要她嫁给洛墨笙,那她就是皇子妃,谁会在意她的出身。 沈如宁看廖瑾一的反应,笑道。 “字面意思呗,还能什么意思?” “我……” 廖瑾一有些语塞。 “你……你真不喜欢他了吗?” 她很谨慎的打量着沈如宁。 沈如宁叹了一口气。 索性开口。 “我答应救你出去,目的就是要让我和洛墨笙成不了婚。” 廖瑾一不可置信。 从前沈如宁是多喜欢洛墨笙啊。 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给他! 好不容易好事将近。 怎么突然反悔了? 沈如宁继续说。 “而你,则是我关键的棋子。” 廖瑾一觉得沈如宁的笑如深渊,但是,她别无选择。 他父母把她送进这里,就没想着再管她。 洛墨笙更是恨不得和他撇开关系。 在这里,每天辛苦做事,吃睡得不好也还能忍。 最可怕的就是那个慧心,真怕有一天被他打死。 廖瑾一心动了。 她也不是傻子,她已经猜到沈如宁要她做什么了。 只不过,那样真有把握嫁给洛墨笙吗? “我被困在这山中,我没有机会见到洛墨笙。” “这个你不用担心,” 廖瑾一再次开口。 “那,你如何能保证,我与他再次扯上关系后……他会娶我?” 沈如宁当然不能保证,但是洛墨笙娶不娶她,关沈如宁什么事呢? 沈如宁要的就是廖瑾一和洛墨笙扯上关系而已。 其他的,与她何干? 但她仍然回答:“我自有办法。” 午后,天气阴沉了起来。 不一会,雪花就飘飘洒洒落下。 又是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的鹅毛大雪。 廖瑾一将信将疑点头。 沈如宁也没有急着要答案。 “我需要考虑一下。” 沈如宁一副淡定的样子:“请便,但……” 沈如宁顿了顿。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廖瑾一心底不禁有些急。 “什么意思?你要反悔??” 毕竟她除了选择沈如宁,她别无办法。 说是要考虑,其实只是不想让沈如宁看出自己的处境而已。 “但,如果这次祈福结束,你还没有想好的话,我也就没有办法救你了。” “当然,我也不介意嫁给洛墨笙。” 沈如宁说完最后一句话,都觉得反胃。 廖瑾一点头。 这件事二人也算暂时达成了统一。 随后廖瑾一便把她在正殿听到的所有对话,都告诉了沈如宁。 秋至忍不住起身就要冲出去,找沈如梦理论。 春至急忙把这个脱缰的野马按住。 “秋至,你不要急!” “沈如梦她什么东西啊!” “还有那个秃驴!” “还有秃驴他爹!一群傻逼!” 流轻在房梁上听着秋至的谩骂,都忍不住给她竖起大拇指。 小丫头平时傻乎乎软糯糯的,怎么也想不到骂人竟然如此厉害? 心里想着,以后可不能惹她。 随后,流轻把眼神放在春至身上。 嗯……这个温柔一些,以后可以逗逗她。 沈如宁早就知道,继柳文才之后,她们母女二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没想到。 沈如梦这么阴损。 和当时赏花宴的廖瑾一有的一拼。 春至开口。 “小姐,大不了那个管事来找我们,我们不去就是了。” 沈如宁笑道。 “这个沈如梦还挺聪明。” 秋至急了:“小姐,这时候你还夸她聪明!” 沈如宁想了想,随即掏出一颗深黄色的香。 “你帮他打扫后,把这个扔在他房间的火炉里。” “然后把门窗关好,就没有你的事了。” 廖瑾一接了过来。 点头,随即离开。 “小姐,你这是要?” 春至猜不透沈如宁的想法。 “她不是要毁我名声吗?” “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沈如宁拄着脑袋,喃喃道。 “我要是会易容术就好了……” 随后。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流轻,你吓死我了!” 秋至说道。 流轻走到沈如宁身边。 “小姐,我会易容。” 沈如宁!! “真的?!” 流轻点头。 “汝阳王真的是送给我了宝贝!” 沈如宁很开心,这样就好办多了。 春至俯身。 “小姐,你有什么打算?” “来,你们过来,我和你们说……” 四个人围在一起。 沈如宁说完后,三人散开。 春至一个不小心,差一点摔倒。 流轻挨着春至,电石火花间。 流轻伸手撑住春至。 “啊!” “谢谢你,谢谢你!” 春至抬眸。 恍然间觉得,如果流轻是个男子的话,应该非常英俊。 流轻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就这么定了!” 沈如宁喝了一口茶。 沈如梦,这次,就让你自食恶果吧。 流轻行了一个叉手礼。 “那我先去了。” 沈如宁点头。 “多加小心。” 流轻一个转身,消失在窗外。 沈如宁要流轻去留意沈如梦和柳绵绵的动向。 …… 廖瑾一独自一个人在树林里拾柴。 雪花飘飘洒洒。 廖瑾一身穿一件灰色的袍子,就再无其他。 头上的尼姑帽也破了好几个洞。 名觉寺也有一部分尼姑,但是她们都不待见廖瑾一。 所以廖瑾一在名觉寺并没有其他的朋友。 大雪覆盖了大地。 廖瑾一要拿着树棍拨开积雪,把树枝折断,然后放进身后的背篓中。 她的手,生了好几处冻疮。 茫茫天地间。 没有一个人管她。 脑子里都是刚才和沈如宁的对话。 她并不感恩于沈如宁。 退一万步讲,要是当初没有沈如宁,她也不至于落的这样的境地。 只不过,她没有办法。 但是她不知道,沈如宁为什么突然就抽风不喜欢洛墨笙了。 这一招虽险,但她别无选择,要么在这山野中等死,要么拼一把,拼出一线生机。 前方不远处,一条小河涓涓流淌。 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周遭的寒冷。 往事一幕幕浮现。 父母弃她。 洛墨笙弃她。 但是她自己不能弃自己。 至于沈如宁,廖瑾一暂且不想费心思多想。 她脑子突然有些乱。 …… 天,渐渐暗了。 鹅毛大雪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也算是到了晚上,皇后命人叫沈如梦回去。 毕竟,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在丫鬟的搀扶下,沈如梦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间。 柳绵绵急忙上前关心。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啊!” “快躺下,我给你熬了姜汤,暖暖身子!” 沈如梦喝下姜汤的一刹那,顿觉五脏六腑瞬间暖了。 看着沈如梦那虚弱的样子,柳绵绵也没有过多打扰。 等沈如梦入睡后,便悄身离开,有时候柳绵绵也会想,如梦这个孩子啊,跟着自己,真是辛苦了。 要是,要是自己能争气一些,沈河安再重视她一些,或许就不用这般累了。 想着回去睡个安稳觉,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今晚还有别的事等她。 第48章 宝藏流轻,易容钓鱼 随着天色的暗淡。 秋至的眼神则越来越警惕。 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春至也时不时的瞥向房门处。 炉火不知疲倦的噼里啪啦作响,烛光与火炉中的火光融为一体。 屋内很安静。 大雪天,名觉寺的僧人,照例把晚饭送到各个人的屋内。 “咯吱……” 窗子开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冷风裹挟着碎雪花。 扑面而来的凉意,使烛火跳动了片刻。 流轻回来了。 乌黑的发丝上,沾染了许多雪花,鼻子尖红红的。 “春至,拿条帕子给流轻擦一擦。” 春至点头。 从袖袋内掏出一条粉色绣夕颜花的帕子来。 “来,你低下头,我帮你擦。” 流轻面对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春至,心中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犹如落雪遇春风。 “好。” 流轻轻轻低头。 春至则仔细的擦拭着。 春至平日里都喜欢穿素色的衣服。 今天的春至则是穿了一件杏黄缎面底,绣着粉色绣球花的交领长袄。 三千青丝绾成了两个双丫髻,每个发髻上还插着粉色绒花。 很漂亮。 正在流轻愣神时。 春至道。 “好了,擦干净了。” 流轻没有反应。 春至用手在流轻眼前晃了晃。 “流轻?” “嗯?” 流轻马上整理表情,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没事,谢谢你。” 边说边看向春至手中的手帕。 “春至姑娘的帕子怕是脏了,我洗干净后再还与你吧。” 春至笑道。 “不用。” 流轻则是顺手把帕子夺来。 春至一愣转而笑道。 “行吧,辛苦你了。” 流轻点头。 走向沈如宁。 “沈如梦已经睡下。” “她的母亲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们二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她的母亲并不知道沈如梦的诡计。” 沈如宁嘴角上扬。 面纱已经盖不住她的开心了。 笑意从眼睛逃了出来。 这正是沈如宁想要的。 既然沈如梦做了局,那就让她的母亲入局吧。 “我知道了。” “一会等那个不空管事来,还要麻烦流轻你了。” 流轻发现沈如宁对她一直都很客气。 这让一直在暗卫中讨生活的她很不适应。 “小姐,你不用这般客气。” “从前我的主子是汝阳王,汝阳王把我交给了你。” “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子,所以,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 沈如宁起身。 来到流轻身前。 流轻的手冻的发红。 沈如宁顺手把桌上的手炉塞到流轻的手中。 流轻一惊。 刚要说什么,却被沈如宁强制打断。 “拿着。” 沈如宁笑道。 “我是你的主子不假,但是我也可以做你的朋友。” “就像我和春至秋至一般。” 沈如宁这番话并不是因为她是圣母,要温暖所有人。 而是她看得出来,流轻,是一个很好的人。 重生一世。 沈如宁清楚的意识到。 这个世上,真心对你好的人是不可多得的。 哪怕是下人,是丫鬟,他们对你的俯首称臣也不过是迫于生活的压力。 真心,是世界上最难得的东西。 爱情也好,友情也好,亲情也罢。 能够毫无条件爱你的人,真的很少。 沈如宁这一世不是白白重生的,她看人的眼光变得非常准。 沈如宁这一世的目的就是复仇。 其二,就是真心相待对自己的好的人。 再无其他。 流轻拿着手炉。 很暖。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样好了。 流轻只是轻轻点头。 “是,小姐。” 虽然嘴上答应了沈如宁,但是她的心中依旧放不开。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东西。 比如,她的亲哥哥,慕山。 往事伴着痛苦一并而来。 好在。 好在手中的手炉异常温暖。 驱散了许多寒意。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脚步声。 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片刻,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当当当……” 紧接着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沈如宁小姐,主持叫你去南薰殿有事商议。” 从声音听起来,约莫有个四十来岁。 沈如宁特意熄灭了几盏烛火,屋内显得更加暗。 春至打开门。 “外面天寒地冻,烦请师傅进来说吧。” 不空一愣。 “不必了,我直接带施主前去就可以。” 春至笑道。 “我家小姐正吃完饭呢,您可要等上好久呢。” 不空向屋内看了看。 虽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确定是三个女子,他便放下戒心。 不空替他儿子诓骗女子这件事,早就轻车熟路了,这几年来从未有过失手,这名觉寺可是他们的地盘,没有人敢放肆。 不空行礼。 “那我便进门等施主。” 说罢,踏进门内。 春至环顾四周,一片雪白,没有其他人,随之关门。 不空进入屋内,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只觉得后脖颈一沉。 就没有其他的意识了。 流轻的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秋至把刚才沈如宁灭掉的烛火重新点燃。 “我记得他!” 秋至惊呼。 “刚到名觉寺那天,他就带着一个胖和尚,鬼鬼祟祟的偷偷瞄着咱们!” 作为名觉寺的管事,背地里竟然做这样的事,沈如宁觉得不简单,这一定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诓骗女子了。 流轻身手倒是利索,不到一刻钟,就捏了个人脸出来。 按计划。 流轻乔装成不空管事,去敲柳绵绵的门。 此时此刻,流轻身上背的包袱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里面尽是一些用于易容的工具。 春至的化妆技术好。 流轻春至二人速度很快。 不一会,流轻就真的变成了不空管事。 沈如宁真是大吃一惊! “咳咳……” 流轻咳了咳。 “小姐,像不像?” 流轻竟然发出了不空管事的声音! 秋至吓了一跳。 “流轻你好厉害!” 主仆三人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围着流轻上下打量。 春至满眼都是崇拜。 春至心思细腻,看到流轻有这样的本事以后,她就更加焦虑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不能像流轻这样帮小姐的忙。 在春至的心里,是小姐当年救了与野狗夺食的自己,为了小姐,她什么都愿意。 …… 流轻缓步的走在鹅毛大雪中。 对于名觉寺的地形,在来的第一天,她就已经摸了个透彻。 来到柳绵绵的门口。 “当当当……” 门内传来柳绵绵的声音。 “谁?” “我是不空管事。” 不一会,门缓缓打开。 流轻行礼。 “施主,请随我去南薰殿。” 柳绵绵上下打量,眼中满是警惕。 “不空管事?” 流轻点头。 柳绵绵对不空管事有些印象。 “去南薰殿有什么事?” 流轻摇头。 “在下不知。” “是谁叫我?” 流轻回答。 “住持。” 第49章 两方对峙,不分胜负 其实,当沈如宁告诉流轻,如果柳绵绵问是谁叫她的时候,回答住持时,流轻内心是有疑问的。 把住持扯进来,不太好吧。 而沈如宁心里却另有打算。 此次的反击,第一是为了整治沈如梦,第二,就是要把事闹大,让名觉寺的人好好查查这个不空和慧心。 所以,把住持扯进来,是最好的选择。 柳绵绵一听是住持,便也没有过多的询问。 往南薰殿去的时候,柳绵绵心中还在思索。 莫不是住持看我有佛缘? 那样的话,在沈府的地位岂不是能高上一大截?那到时候收拾沈如宁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此处,柳绵绵嘴角微扬。 洛雪无声。 纷纷扬扬。 名觉寺外,涓涓流水潺潺不绝。 …… 慧心得房间,正是在南薰殿的偏房。 慧心早已经洗好澡等在房间内,第一次遇到这样主动的女主,内心兴奋不已。 时不时的摸摸自己的秃头,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再低头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但是他也很奇怪,自从迈进这个房间后,就觉得身上炙热难耐,恨不得把衣服全都脱掉。 按理说,这大冬天的,不至于啊? 但是,他没多想,已经一年没有碰到过女子,慧心早就激动的失去理智。 况且,他和他父亲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已经做了很多。 慧心并不认为,这一次会失手。 柳绵绵看到房间内并没有烛火。 眉头一皱。 “屋内怎么没有火光?” 流轻回答。 “施主需要等待片刻,住持正在忙其他的事,还不在房间内。” “我进去帮施主把烛火点燃。” 柳绵绵点头。 这一次,柳绵绵栽的原因,就是在她的固有认知上。 她认为,只要是寺庙内的和尚,就都是好人。 特别,对方还是管事。 没有一丝戒心。 这样的固有认知是很可怕的,人心隔着肚皮,如果只是通过一个人的官职,地位,去判断那人是否是好人,那大概率会失败。 天地以万物为刍狗。 只要是生长在凡间的人,终究是人,都会有自己的阴暗,我们都不是神,况且就算是神仙也有犯错的时候。 流轻打开房门。 柳绵绵进门。 就在柳绵绵左右打量时,流轻猛的把门关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柳绵绵的惊呼,以及慧心淫荡的笑声。 流轻起身飞上房顶,消失不见。 …… 流轻卸了一身的装扮,又把不空管事,扔回了他的房间,这才算是结束。 主仆四人静静地在房间里等待着。 说来,洛眠刚刚和流轻说,要她来保护沈如宁的时候,流轻是有些不愿意的。 沈如宁从前的“战绩”,她也略知一二,她不知道和这样恋爱脑小姐怎么相处,万一一个控制不住给沈如宁揍了怎么办? 自己一身本领,保护这样的傻子是屈才。 可这次,流轻对沈如宁的看法有所改变。 沈如宁,遇事沉着冷静,不急不躁,关键她的脑子还好用,可以把握全局,另外提一嘴她伶牙俐齿,看她怼公主怼的非常解气!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堪啊? 果然,固有印象害死人。 过了许久。 门外开始传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以及看热闹人的说话声。 “听说了吗,慧心房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 “赶紧去看看!” “听说住持都要气死了!” 沈如宁抿了一口茶。 “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说罢,带着春至和秋至出了门,至于流轻嘛,沈如宁根本不用管她。 神出鬼没的。 随着人群,沈如宁来到了南薰殿。 住持不稳,正襟危坐在南薰殿上方,住持看起来,年纪没有不空大,约莫三十岁左右。 此时的不稳正眉头紧锁。 慧心则袒胸露乳的跪在殿前。 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 柳绵绵头发蓬乱,发簪都不知所踪。 衣衫不太整的低头啜泣。 杜温允的声音从沈如宁身后传来。 “表姐,你竟然比我还爱看热闹!” 沈如宁兴致勃勃,把杜温允拉到前面来,看的会更仔细。 皇后娘娘和景贵妃也来了。 殿内的气氛很不好,门口挤满了人。 “让这个慧心猖狂,这次完了吧!” “人家爹是管事,也就走个形式,还能真罚啊?谁不知道咱们寺庙的管事是世袭制的,人家以后可是管事呢!” “咱们住持,就是太心慈手软了啊……” “听说是因为当年老住持传位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他觉得对不起不空管事,所以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 不一会,离老远就听到不空的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不空跑了过来,拨开门口的人群,跑到正殿上。 慧心抬头。 “爹……” 不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闹到主持的前面?现在的儿子不应该和女子在床榻上吗? 他脑子里的记忆,停留在进门的那一刻。 慧心额头还在流血,不空心疼不已。 那三个女子的模样,因为灯光太暗,没有看清。 柳绵绵双眼通红。 “皇后娘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我虽是妾室,但我也是要清白的啊!” “若不是我激烈反抗,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后看向不稳。 又看了看地上的柳绵绵。 “不稳住持,此事,你定要给我一个交代啊。” 不稳赶紧起身。 “是,皇后娘娘。” 这次的篓子,捅的大了。 不稳的声音严肃且充满磁性。 没有一丝感情。 “慧心,你先说。” 慧心捂着额头。 他说,他能说什么? 他能说他爹给他领错人了嘛?现在,只能把锅丢到对方身上。 “师叔……” 不稳呵斥:“谁是你师叔!” 慧心连忙改口。 “住持,我不知道啊,是这个老女人跑到我房间去的!进来就对我拉拉扯扯,我一出家人,我必定反抗啊!” “谁知道她……怎么老蚌开新珠啊……” 柳绵绵一听不干了。 你说谁是老女人?? 你说谁是老蚌?? “明明是不空管事叫我去的,说是住持您叫我!” “我刚进门,烛火都没来得及点燃,门就被关上,这个臭和尚就朝我扑了过来!” “要不是我用茶壶敲了他的头,我这清白就毁了啊!” 柳绵绵边说边哭。 不空一看大事不好啊…… 不稳看向不空,眼里皆是怒意:“你告诉这位施主,是我见她的?” 不空还从没有见过不稳这样严肃过。 不稳对他父子二人做的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是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了,超出他能控制的范畴。 “我……” 不空支支吾吾…… “我没有……” “我没有!” “谁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跑到我儿子房间里?” “还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 “万一,万一是你对住持心怀不轨呢?误打误撞才进了我儿子的房!” 柳绵绵咬牙切齿,一个秃驴怎么这般伶牙俐齿? “明明就是你!我记得你的长相!” “就是你带我来南薰殿的!” “这个臭和尚竟然是你儿子?父子两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两方对峙,不分胜负。 沈如宁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沈如梦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是什么表情呢? 好期待。 第50章 寺内大乱,洛眠顺路 不空开口继续说:“你不要乱泼脏水,你的年纪,都可以当我儿的母亲了!他怎么会看上你!” “住持,这人就是含血喷人!我和我儿冤枉啊!” 洛玉槿几人也在人群中:“季淑,这不是沈如梦的母亲吗?” 季淑点头:“这是沈如梦母亲。” 郝沫也忍不住开口:“沈如梦哪里去了?” 三人左顾右盼,依旧没见到沈如梦的影子。 洛玉槿气笑了,这个沈如梦在干什么? “莫不是这就是沈如梦告诉我的好戏??” “看她母亲和和尚衣衫不整??” “碧落,去看看沈如梦在不在房间里。” “是,公主。” …… “表姐,这什么情况啊,沈如梦得母亲怎么和和尚搞到一起去了?” 杜温允觉得自己在做梦。 沈如宁摇头:“谁知道呢……表姐也觉的奇怪。” 柳绵绵听不空这样说自己,当然不服气。 “你这个臭和尚!没有你带着我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我一定回去告诉我家老爷!我的清白啊……” ……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开口。 是一个女子,声音很小。 “他们两个,昨天带走了我的丫鬟……” 声音虽小,但却足以引人注目。 说话的女子,衣着朴素,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权贵,女子身后的中年女人,一个劲儿的拉她,叫她闭嘴。 皇后闻言:“你出来说话。” 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你是哪家小姐?” 女子行礼,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我父亲是太学助教,孟非,我是孟非的女儿,孟凌叶。” 太学助教,从七品下。 相对来说,官职是比较低的。 皇后看出孟凌叶的拘谨,便开口。 “你不必害怕,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出来。” 孟凌叶点头,并拉了拉正在身边低声啜泣的丫鬟。 “桃花,皇后娘娘给我们做主,你不要怕,大胆的说出来!” 孟凌叶对待侍女桃花的态度,让沈如宁很感动。 父亲官职低微,却敢在众多名门贵族前,开口为自己的丫鬟讨公道。 这样的勇气,实属难得。 桃花刚要开口,沈如梦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奔向柳绵绵。 “母亲?你没事吧?” 沈如梦的烧还没有退,脸红红的。 柳绵绵双眼通红,一脸委屈。 慧心和不空看到沈如梦后明显一愣。 不是,都约好了,咱们两个共度良宵,你把你母亲塞我房里做什么?? 慧心真的想骂人。 碧落在路上大概把事情讲给了沈如梦。 沈如梦后悔啊,后悔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母亲。 可是,问题出在哪里呢? 不空这个秃驴怎么就把自己的母亲叫走了呢?沈如梦用手紧紧的护着柳绵绵。 孟凌叶用眼神安慰着桃花。 在桃花的口中,人们知道了不空和慧心的罪恶行径。 慧心这一趟并不是只看上了沈如梦,他可是盯上了许多人。 桃花就是他的猎物之一。 同样的套路,慧心先示好,桃花不接受。 随后,就是晚上,不空去找桃花,说是住持找她。 孟凌叶本就是小门小户,桃花不敢拒绝,万一真是是要紧事,因为她的拒绝而弄出差错,她担待不起,怕给孟家带来麻烦。 再加上,不空可是管事,就没有更多的怀疑,谁能想到背后是朝廷撑腰的名觉寺,寺内的管事会干这样的事啊? 依旧是南薰殿的偏房,进门后就被慧心抱住,她力气小,根本就抵抗不过慧心。 就这样,霸王硬上弓。 清晨时分,桃花跑了回去,和孟凌叶哭诉。 可是孟凌叶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那样阶级分明的时代中,出身寒微,就是没有开口的权利,管你委不委屈,管你受了什么苦。 没有地位和权利,就没有人在意你。 一如往年被慧心欺负的女子一样,她们准备忍气吞声。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机会来了。 桃花哭的犹如雨后桃花,让人怜惜。 不空横眉立目。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合伙诬陷我们父子做什么?” “老住持要是在的话,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我是冤枉的啊!” 桃花有了底气。 “我一个女子怎么会拿我的清白开玩笑!” “对了!那间房床榻下有绳子,就是那和尚捆我用的麻绳!” “你们可以去搜!我绝对没有说谎!” 皇后的脸色非常阴沉,立刻就叫人去搜。 慧心则心虚的的抬头观察不稳的表情。 沈如梦一脸愤怒的瞪着慧心。 “你怎么能把我母亲骗到你房间去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看到母亲这个样子,沈如梦早就把白天和慧心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现在只想对他们父子二人破口大骂。 沈如宁非常喜欢看这种狗咬狗的桥段。 杜温允正看的起劲,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寒意……回头,对上了洛眠的眼睛。 杜温允刚想开口,洛眠做了‘禁声’的手势,然后把杜温允挤走了。 杜温允冷汗直流,这个汝阳王怎么回事?太吓人了。 汝阳王性格孤僻,手段异常,听说京都内他还有个刑房,只要进去的人,没有活着出来过。 但是杜温允总是觉得,最近汝阳王在身边出现的频率有一点高…… 慧心也很不服气,被骗的明明是他,这个女人怎么敢理直气壮质问自己的? “你……沈如宁,你竟然骗我!明明是你要我去叫你的啊!” 慧心的一句话,再次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沈如梦也意识到这一点,赶紧小声对慧心说:“你闭嘴!” 事情仿佛越来越乱了…… 杜温允跳脚。 “这和沈如宁什么关系啊?!” “谁是沈如宁?” 慧心愤愤不平,根本就没有理会沈如梦。 “什么闭嘴!我才不闭嘴!我都要被冤枉死了!沈如宁,你真阴险,竟然把自己母亲塞我房间里!” “就是这个沈如宁,她说和我一见钟情,要和我共度良宵!” “谁知道,等来的是他妈!” 而真正的沈如宁笑道:“慧心师傅确定是你眼前的人与你一见钟情的?” 慧心回答。 “当然!就在祈福的正殿前!” 沈如梦面无血色。 沈如宁再问:“没看错?” “当然!这还能看错!怎么你是要替她说话?” “好!” 沈如宁笑道:“我才是沈如宁,而你眼前的人是沈如梦,是我的庶妹!” 慧心和不空双双愣住愣住,不多时,二人反应过来,这是被沈如梦利用了啊!两个人心里那个恨啊…… 皇后的护卫,拿着麻绳在皇后耳边低语几句,不稳缓缓的闭上眼睛,这次,他这个师兄,他是护不住了,护了他这么多年,也算是还清了。 “大胆慧心,这麻绳在你床榻下搜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空慧心父子二人焦头烂额。 沈如宁面纱下的嘴角上扬,忽然间她觉得身后的人,距离自己有些近。 而且,他身上的味道,也很熟悉。 沈如宁回头:“洛眠?” 沈如宁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 洛眠笑了:“顺路来的。” 只有外边的云水和慕山知道,他们主子的顺路,是有多么的“顺”。 洛眠垂眸看着沈如宁,在烛火的映衬下她的眼睛像个两颗琥珀,面纱下的脸蛋若隐若现。 他抬手轻轻的触碰沈如宁的发丝,仿佛这样就可以和眼前人距离更近一些。 洛眠希望时间可以静止,他想永远的站在沈如宁的身后,哪怕只能这样默默得注视着她。 忽然,他突然想起什么,猛的缩回正在偷偷抚摸沈如宁发间的手指,这双手沾了太多鲜血,会把她的头发弄脏的。 而站在前面的沈如宁,并不知道身后的洛眠在想什么,她只知道,每次洛眠出现,都会觉得很安全。 这种安全感比冬日里的炉火还让人暖。 第51章 不空往事,不堪回首 “不空,还不跪下?” 不空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慧心一直仰仗着不稳是他师叔的关系在寺里横行霸道,许多人都受到过他的欺负。 可众人寄人篱下,也是敢怒不敢言,在这里起码有口饭吃,有个床睡,如果能有尊严的活,谁愿意像狗一样天天被人打骂。 慧心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不对。 “住持!不是我!” “是我爹!” 随后慧心转头哆哆嗦嗦的指着不空。 “是他非要把女人送到我屋里来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空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害怕,而是寒心,他不敢相信慧心竟然这样把他扔了出去。 这么多年,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甚至爱他胜过爱自己,可是到头来呢,却是这样的结局。 慧心这么多年的恶行,人神共愤,被慧心欺负的小和尚们也都站了出来,细数这些年慧心的斑斑恶行。 慧心一直是被捧在手里的宝贝,哪里遇到过这样的状况。 “我……” “我没有!” “你们血口喷人!” “掌门是我师叔!你们竟然放肆!” 慧心心智大乱,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不空在一旁连连叹气。 “你叹气有什么用啊!我可是你儿子啊!你要帮我啊!” “废物!你要是主持的话,能有现在的事吗!没用的废物!” 景贵妃吃了半天的瓜,也算是看明白了些。 “小小的名觉寺,这是要翻了天不成?” 没有了洛训北的监督,景贵妃的嘴巴算是得到了释放。 “管事伙同自己的儿子,坑害玷污女子。” “还放任儿子欺负僧人!” “不稳住持啊,你这个住持当的可真是不稳啊。” 不稳住持的脸通红,直接跪下。 柳绵绵在刚刚沈如梦和慧心的对话中,大概已经知晓,这一切是她女儿的手笔,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得沈如宁变成了自己。 见众人不说话,景贵妃兴致大增,没有人比景贵妃更爱看热闹。 “还有你,柳绵绵,你不刚才还叫嚷的挺厉害的吗?” “怎么,知道是你女儿搞得鬼,你就不叫了?” “你的清白呢?” “你的贞洁呢?” 柳绵绵不敢抬头,沈如梦也抖如筛糠。 此时,不空老泪纵横。 “慧心,你并非我亲生儿子。” 慧心一怔。 “你就这么弃了我?” “我不是你儿子,我是谁啊??” 所有人都瞪着八卦的眼睛,不空也陷入到往事之中。 …… 原来,不稳和不空在出家之前就是好友。 不空年轻时,有一位心上人名叫叶韵,二人互生情愫,私下定了终身。 可是命运使然,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叶韵终究嫁给了别人。 只因为不空是寒门,和叶韵门不当户不对。 那个时代,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甚至比喜不喜欢还要重要。 可是,叶韵成婚后,二人总是按捺不住喜欢,背地里偷偷私会。 他们在阴暗处狂欢,在花丛间曼舞,在背人处用炙热的身体表达着无穷无尽的爱意。 一晃五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二人的事情终究暴露在阳光下。 他们的命运再次发生了转变。 不空因为害怕,因为不想承担后果,不想被人戳脊梁骨,他竟然在叶韵最难最需要他的时候当了逃兵。 叶韵带着当时只有五岁的慧心被扫地出门。 慧心真的是夫家的孩子,可是夫家并不想要他,觉得他和他母亲一样肮脏。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夫家弃了她,娘家不要她,不空也不见人影。 叶韵只能带着慧心讨饭过生活。 一年后,不空还是忘不掉叶韵。 等不空回来,见到叶韵的时候,叶韵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 因为抢饭,她被一群乞丐打得半死不活,叶韵最后的遗言就是‘照顾好孩子’,之后便撒手人寰。 而这五个字,也成了不空毕生的信念。 六岁的慧心,感染风寒,不惜砸锅卖铁治好后,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不空也对凡尘不再留恋,带着慧心找到好友不稳,出了家。 不空内心把叶韵的死归咎于自己,叶韵说过许多次断了联系,可是,不空总是以死相逼。 要是他早早的放手,叶韵不至于死去。 他也很后悔他在叶韵最难的时候选择离开。 可是,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他能做的,就是对叶韵留下的孩子好。 所以这么多年,慧心要什么,不空就给什么。 慧心犯错,不空也舍不得打骂。 随着时间的推移,慧心嚣张跋扈的个性就越来越明显,不空后悔也晚了。 …… 不稳和不空。 不稳只比不空早半年入空门,师傅很器重不空。 也曾经说过,以后要把住持之位,传给不空。 不稳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是他嫉妒,凭什么? 不空年纪大,比自己来的晚,身下还带着一个孩子,也没有慧根!况且,没有他不空怎么进名觉寺? 为什么他能当住持,自己就不可以!嫉妒让不稳失去理智,昔日的友情也不复存在。 在传住持手杖的时候使了绊子,不空与住持之位擦肩而过,不稳则得偿所愿。 这也就是不稳一直纵容不空父子的原因,因为他对不空有愧。 世间的事,总是太过于纷纷扰扰。 人们总是被七情六欲所控制,从而不断的犯错,悔过,再犯错,再悔过…… 如此循环。 如此下来,只能背上旁人看不见的巨大包袱,负重前行。 人生的这个游戏非常不公平,只要一步是错的,接下来的每一步,就都会错。 人生不公平,不给人悔过的机会。 当然,不空只说了慧心的往事,并没有把他和不稳的事情说出来。 慧心傻眼,有一种信了一生的信仰,瞬间崩塌的感觉,怎么会是这样。 人们总是喜欢给自己弄一些莫须有的信仰,然后虔心跪拜,当有一天信仰崩塌时便不知所措。 “爹……” “你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 表面上跋扈的慧心,内心的承受力其实更像是个孩子,他无法承受这个结果。 而不空则有一种释怀的感觉,这么多走错的路,终于可以结束了…… “请皇后娘娘责罚。” 不空的头狠狠的磕在地上,慧心连连后退,他无法接受。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 景贵妃满脸坏人终于得到惩罚的快感。 皇后揉着额头。 “来人,把他们拖下去关起来。” “此事要禀报皇上才能处理。” 不空和慧心被拖了下去,众人都唏嘘不已。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部金光闪耀的小说。 每个人,都是自己小说中独一无二的主角。 每个主角,也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受到惩罚。 景贵妃吃了一口苹果。 “这下面的二位怎么处理啊?” 沈如梦和柳绵绵不敢出声。 洛眠拍了拍沈如宁的肩膀,然后走上前。 “皇嫂真是够辛苦的,出来祈福还能碰到这样的事?” 皇后看到洛眠,难掩喜悦。 “你怎么来了?” 洛眠行礼:“追个黑衣人,路过这里,看到灯火通明的,便下来看看。” 哪怕洛眠和皇后说话,表情都是淡淡的。 但皇后似乎早已习惯:“哎,就没有一日清静的啊……” 沈如梦再一次在她喜欢的洛眠面前出了丑。 她的心底,也有一丝丝幻想,洛眠可以像护沈如宁那般,护着自己。 “皇后娘娘……是那和尚胡编乱造啊……” “我怎么会和那和尚一见钟情啊……” 洛眠垂眸。 上次就是这两个人设计的沈如宁? 洛眠心里的小小洛眠,翻开记仇本,对,就是她们。 皇后看着沈如梦。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不知道沈尚书到底是怎么教的你!” “竟然能让你对自己长姐产生这样恶毒的想法!” 洛眠不屑的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 “皇嫂,祈福期间不宜见血。” 皇后点头。 “眠儿说的有理,可……” 皇后为难。 洛眠笑道。 “当然是交给沈尚书亲自处理了,人家的家事,我们怎么能掺合呢?” 柳绵绵心都凉了。 还不如打自己二十大板呢,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第52章 告白洛眠,这怎么行 本来,沈河安就不喜欢自己,现在在沈府能有这样的地位都是因为有沈如梦。 这次祈福,丢人丢的如此彻底,沈河安只会更加厌恶。 沈如宁很满意洛眠给出的方法,这么多年在她们母女二人的表演下,沈河安早就被蒙上了双眼。 最彻底的报复不是让她们受皮肉之苦。 而是让她们的真面目展露出来,无处躲藏。 景贵妃问道。 “宁儿,你的意见呢?” 洛玉槿一愣,景贵妃竟然叫沈如宁‘宁儿’? 郝沫也皱着眉头。 在洛玉槿的影响下,郝沫,季云,都不喜欢沈如宁。 沈如宁缓缓上前行礼。 “就依汝阳王说的办吧。” 皇后点头。 “祈福这几日,禁了她们的足。” “回到京都,交由沈尚书吧!” 洛眠行礼。 “沈尚书那边就由我去告知吧。” 皇后笑道。 “眠儿,我感觉最近你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啊?” 洛眠也笑道。 “皇嫂说笑了。” 皇后摆手:“罢了!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恭送皇后娘娘……” 沈如宁看了一眼洛眠,便和杜温允几人离开。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洛眠叫来慕云。 “主子。” “把柳绵绵和沈如梦杀了。” “是。” 慕云刚要转身,洛眠开口。 “等下,算了,套个麻袋打她们一顿得了。” 洛眠想了想,这样做可能给沈如宁惹上麻烦,还是算了,沈如宁不像自己孤身一人,毫无顾虑,沈如宁还有父母,还有亲人……。 慕云记忆里的洛眠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没有任何顾虑的,这次……好吧,谁让他是主子呢? “是。” 正准备离开,一道倩影把他拦下。 “汝……汝阳王好。” 此人正是孟凌叶。 洛眠依旧冷着一张脸:“何事?”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的原因,孟凌叶脸蛋通红。 一身雪白的百罗裙,像一个雪人。 孟凌叶仿佛用尽毕生勇气:“汝阳王,我喜欢你。” 洛眠:? 孟凌叶13岁时候见过一次洛眠。 一眼便是万年。 自那之后,孟凌叶的毕生梦想就是嫁给汝阳王,为汝阳王生一对儿女。 天衍国女子大都在18岁之前成婚,超过18岁,是会被人笑话的。 可是,孟凌叶如今19岁了,依旧在内心为汝阳王守着。 整个天衍国痴迷于洛眠的人又何止她孟凌叶一个? 多少父亲比她父亲官职还要大得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呢,等着哪天皇上把她们赐给汝阳王。 在她们的眼中,能与洛眠一夜春宵,那便死而无憾。 洛眠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弄的很烦躁。 不远处的云水和慕山,自然能听得到看得见,这边发生的事。 “慕山,你说主子桃花不断,怎么就没有他喜欢的呢?” 慕山心里不禁骂云水是傻*,瞎吗? 其实,慕山一直在寻找流轻的身影,但是没有找到。 慕山知道,对于他这个妹妹,他欠她一句对不起。 “我不喜欢你。” 洛眠也不是那给人留情面的人,直接拒绝。 孟凌叶双眼含泪。 “王爷,我可以给你作填房,我可以不要名分,王爷……” 最惨的还是桃花,昨天晚上被慧心玷污,刚才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伤疤,现在还要安慰她的大小姐。 孟凌叶说着就要拉洛眠的衣服。 洛眠后退。 “我不喜欢对女子动手,但是不代表我不会动手。” 说完便转身离开。 孟凌叶蹲在地上痛哭。 这么多年的爱啊,怎么就打动不了他呢? 孟凌叶从一开始就没有捋清楚一个问题,就是她爱洛眠,是她自己的事,洛眠没有义务因为她爱了他好多年,而去爱她。 桃花蹲下安慰孟凌叶。 空旷,寂静的漫天大雪中。 孟凌叶的哭声在久久回荡。 …… 沈如宁进门就赶紧脱下了披风。 屋子里好暖和。 沈如宁很了解自己的父亲,这次,定不会轻饶她们。 不知道夏至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柳州那边有没有彻底相信夏至是柳绵绵她们的人。 还有那个柳文才,八成现在正躺在床榻上哭闹呢。 名觉寺没不比沈府,洗漱和梳头的水中没有桂花。 完成洗漱后,春至和秋至离开,沈如宁熄了蜡烛,便躺了下来。 关于流轻这个暗卫的存在,她是会自动避嫌的。 比如人家沈如宁在洗澡,那流轻绝对不会睁着老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的。 这场雪下了很久,不知何时起了风,风卷携着雪花,敲打着窗户。 白昼时分,世界是阳光掌管的。 夜晚,阳光就失去了掌控权。 “吱呀……” 窗子开了。 沈如宁起身。 她猜到八成是洛眠,不出所料,果然是洛眠。 沈如宁起身点燃了一盏蜡烛,火光微弱。 “就知道你没有睡。” 洛眠声音依旧干净清冷。 沈如宁笑道。 “流轻怎么不拦你?” 流轻蹭的一下从房梁上跳下来。 “这个……我真拦不了……” 沈如宁有了逗流轻的想法。 “哦?为何?” 沈如宁以为流轻要说一些什么‘汝阳王也是主子’之类的话。 结果,流轻说:“我打不过。” 就这么正经且平静的说了出来,并且还进行了补充。 “能打得过,我就拦了……” 沈如宁忍俊不禁:“哈哈。” 洛眠瞪了一眼流轻,竟然还想打我??? “你先去吧,我有话和宁儿说。” “是,王爷。” 说完,流轻从窗户钻了出去。 屋内,二人四目相对。 沈如宁心里那只上次被她敲晕的小鹿又乱撞了起来。 洛眠坐在椅子上。 沈如宁开口。 “感觉你这几天很忙的样子。” 洛眠点头。 当然忙了,自从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之后,就疯了一样的寻找线索。 最近摸到了一个江湖门派——神农门。 但是线索也只到此为止,害他的人藏的太深。 况且,想杀洛眠的人也太多了。 这么多年他已经成为无数人眼中钉肉中刺,至于为什么?当然是皇帝对他的偏爱了。 允许他养自己的兵马,允许他和大臣们结交,就算他做错事,皇帝都不会怪罪。 呵,他这个皇兄,真是爱他啊。 三天一毒酒,五天一刺杀。 洛眠虽然已经从地狱爬出,但是,地表上,无数的枯手还想把他再拉回地狱。 “都是一些小事。” 洛眠不想把这些告诉沈如宁,他怕她害怕,从而,远离他。 洛眠岔开话题。 “三月中旬,有一个黄道吉日。” 沈如宁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 “应该没什么问题,廖瑾一已经上钩了。” 洛眠看着沈如宁,但是眼神与沈如宁眼神对上的时候,又会不自觉的闪躲,‘翻宁儿的窗户’,这件事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竟然成真了。 好翻,多翻,以后要经常翻!! 蜡烛快要燃尽,沈如宁起身准备换一支蜡烛。 可是左脚踩右脚,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洛眠眨眼间便拉住沈如宁。 二人动作太大,蜡烛直接熄灭。 洛眠搂着沈如宁,倒在床榻上。 沈如宁的脸扎在洛眠的胸膛里,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洛眠心脏的跳动。 洛眠的手护在沈如宁的背上。 沈如宁穿的单薄,洛眠的手可以感觉到沈如宁后背的温度。 洛眠的粗重的鼻息,清晰的打在沈如宁的发丝上。 时间仿佛定格。 许久,沈如宁的脸热的如同熟鸡蛋。 急忙推开洛眠,然后赶紧站了起来。 洛眠也有一瞬间的失神,那一瞬间,洛眠真的想吻上去。 吻在他最爱的沈如宁的唇上。 沈如宁有些害羞。 洛眠则是刚开始害羞,越到后期越莽。 他在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他怕吓到她。 这段时间与沈如宁的距离近了之后。 有时他会做噩梦,梦里沈如宁又开始追求洛墨笙,曾经两人的约定作废。 他帮她不嫁给洛墨笙,她帮他治病,梦里,这个约定,不算数了…… 洛眠在黑暗中,对沈如宁步步紧逼…… 第53章 全都翻窗,一起翻窗 沈如宁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这个上一世皇叔逼向自己的身影。 退无可退,沈如宁把手附在洛眠的胸膛,然后用力想要推开。 “洛眠,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 可是洛眠纹丝不动,喘息声越来越大。 他不禁吞咽口水。 洛眠缓缓抬手,抚摸着沈如宁的头发。 沈如宁一怔。 但是最终理智战胜感性。 “我真的要睡觉了……” 声音犹如蚊子。 洛眠把手收回。 “那……” “宁儿晚安……” 等沈如宁盖好被子,洛眠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沈如宁不傻,她能够感觉到洛眠对她的感情不一般。 但是,她很矛盾。 这一世,她脚下的路注定是充满荆棘的。 洛眠,他值得更好的。 可是她不知道,在洛眠心里,沈如宁,就是最好的。 洛眠心里也同样矛盾,自己的过往,自己手上的鲜血,自己的身体里的毒,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些畏畏缩缩。 他喜欢沈如宁不假,但是,他有资格喜欢吗? 如果沈如宁和他在一起面临的是什么?是身中剧毒的他,是手染鲜血的他,是内心扭曲阴暗的他。 当她知道自己的过往后,她会不会怕自己?会不会嫌弃自己? 爱,痛苦,不爱,更痛苦…… …… 天寒地冻的。 流轻也没有闲着。 被洛眠赶出来后,左思右想,她一个转身就钻进了春至和秋至的房间。 下人房的空间不小,面对面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屏风。 秋至就是猪宝宝转世,能吃能睡的。 开窗的声音,把春至惊醒,春至与秋至不同,春至的睡眠很浅。 “谁?” 春至小说问道。 此时此刻的秋至还在打着微弱的鼾。 黑暗中,春至只看到一抹黑影走向自己。 刚想大叫,就听见流轻的声音。 “别叫,是我!” 春至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大概能看清楚对面人的脸。 还真是流轻,春至不理解。 “怎么了吗?” 流轻心思了半天,从胸口掏出手帕。 “洗干净了,还你。” 春至闻言大惊。 “你就是为了还它?” 流轻点头。 “昂,是啊。” 怎么?不可以吗? 春至笑道:“你也可以不用还我的,我这里还有许多。” 流轻想了想,把帕子塞回胸口:“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其实,流轻也不知道,她的脑子为什么控制着她钻进了春至的房间。 “没有关系,对了!” 春至想起流轻易容的本事来。 “有时间你可以教教我易容术吗?” “看起来好厉害!” 流轻当然愿意,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见到春至,她就很开心。 “好,以后有时间就教你。” 借着窗外白雪透过来的光,春至隐约看到流轻衣领处好像翘起来一个东西。 春至起身,踮起脚对着流轻的脖子处就摸了过去。 流轻整个人身体僵直。 啊? 你这是干啥? 不一会,春至说道。 “果然是破了,我把灯点燃,给你补上。” 说着,春至点燃了蜡烛。 灯光很微弱,不会影响到秋至,但也足以让春至看清楚流轻衣领处的破洞。 前几天流轻飞檐走壁的时候,确实刮到了,但是她没有在意。 今天被春至发现,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春至熟络的拿出针线包,并把蜡烛柄递给流轻。 “你拿着。” 二人手指相碰,流轻感受到来自春至身体的暖意。 流轻接过蜡烛柄。 春至拿着针线笔划了两下。 笑道:“你还是坐下吧,太高了,我够不到。” 流轻觉得春至好可爱…… 坐下后,春至认真的,一针一线的缝着流轻的衣服。 烛光摇曳,打在春至的脸上。 唇瓣晶莹剔透,让人…… 流轻竟有一丝失神。 三下五除二,春至的针技很好,不一会就缝完了。 “好啦!” 流轻急忙起身道谢。 但她竟然忘记手中还有蜡烛,差一点掉在地上。 “谢谢你,春至姑娘。” “不用客气。” 流轻已经听不清后续春至在讲些什么了。 落荒而逃。 春至则莫名其妙。 “暗卫的性格都这样古怪嘛?” …… 流轻站在雪地里。 她此时此刻的内心,热急了,这是怎么了? 正在流轻努力平复自己的时候,她的身后出现一个人。 “轻轻?” 流轻转身。 身后竟然是慕山。 流轻不想理会,扭头朝前走去,慕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流轻。 “轻轻,你等等我!” “这么多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慕山直接拦住流轻的去路。 “让开。” 流轻面无表情。 “轻轻,哥哥错了,我当时……” “我真的错怪你了……” 流轻本来美滋滋的心情,彻底被慕山毁掉。 “怎么?你的星琳呢?” “不找你的星琳你找我做什么?” 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情谊,被一个叫做星琳的女暗卫彻底毁了。 慕山无法反驳。 当年,他为了星琳,对流轻做了非常过分的事,说了非常过分的话。 流轻不理他,这是他应得的。 见慕山不说话,流轻彻底忍不住内心压抑的情绪。 “我问你呢!你的宝贝呢?” “你不是为了她罚我吗?” “你不是为了她当众骂我吗?” “我问你!星琳呢!?” 慕山满眼泪水。 春至并没有睡着,朦胧间听到流轻的声音。 她急忙打开窗,声音很小,但是也可以听的清楚。 “流轻,我真错了。” “原谅我吧,行吗?” “她……她骗了我……” 流轻轻笑。 “她骗了你,你知道回头了?” “我当年被她欺负受过的罪谁来管我!?” 流轻胸口起起伏伏,兄妹俩从小相依为命,慕山对她特别好。 流轻很爱她的哥哥。 但是从那件事之后,她恨她的哥哥。 被星琳欺负的那一段时间,是流轻不愿再想起的,慕山那段时间也对她频频找茬。 那时的她,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有一种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觉。 慕山不再开口。 流轻抽出匕首。 “你不让开的话,我们就打一架吧。” 随后,便做出攻击状。 慕山怎么会和流轻动手呢。 也不能这么讲,慕山打过流轻,为了星琳,打过流轻两巴掌。 慕山只能让开,流轻头也不回的离开。 春至看流轻过来,赶紧把窗户关上。 春至不是八卦,她在关心流轻。 当听到流轻声嘶力竭的声音时,春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打开窗,却听到了这些。 春至翻来覆去。 “流轻这是和喜欢的人吵架了啊?” “看起来那男的还伤她挺深的……” 春至满脑子都是送流轻点什么东西,安慰她一下呢?情情爱的真让人烦恼呀。 第54章 祈福结束,回到京都 第二日一早,依旧是祈福。 柳绵绵和沈如梦母子二人醒来就觉得脑袋和脸特别痛。 对着镜子一看,两人都成了猪头,睡了一觉莫名其妙成了这样。 莫非,这是神佛在惩罚她们在寺内做了坏事?她们并不敢声张。 忙忙碌碌,平平淡淡的过了两天。 祈福终于结束。 一行女眷,乘上马车,返回京都。 多场大雪过后,天气异常的晴朗,天空蓝的发亮。 另一边。 皇城的一个角落。 殿内充斥着浓重的熏香味道。 烟雾缭绕。 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正前方。 头发披散,犹如瀑布。 白色的狐裘,半盖半穿在她的身上,一副慵懒颓废的模样。 她的身前不远处,站立着一个男子。 男主身穿一袭青衣,腰间挂着翡翠玉佩,身型高挑,浓眉大眼。 此人名为杨润。 杨润毕恭毕敬。 白衣女子开口。 “过几天就是太子婚事了。” “咱们必须得送给老皇帝个礼物,让他过的不安生。” 杨润点头。 “是。” 白衣女子皱眉。 “上次怎么回事,怎么半路杀出来个沈如宁?” “这个沈如宁啊真是坏了我的好事。” “叶子真是白死了,亏我当初为了收买她花了那么多银子。” 杨润开口。 “也不全是白死,皇帝和两军之间已经生有嫌隙了。” “不够不够,还不够!” 白衣女子大笑。 “有嫌隙不够,我们的目的是要让老皇帝痛苦!” “不择手段的让他痛苦!只要他痛苦!我就开心!” “还有那个沈如宁!坏我好事的人,都是我的仇人。” 杨润看向白衣女子的眼神非常复杂。 喜欢,怜惜,伤神……交织。 白衣女子见杨润不说话,便看着他。 “你是不是后悔做我的谋士了?” 杨润急忙摇头。 “不后悔。” “为了你,我愿意去死。” 白衣女子先是一愣,随后笑道。 “你知道的。” “我有心上人。” “虽然……她已经死了……” 说出‘死了’的瞬间,白衣女子眼里的光缓缓熄灭。 杨润直接跪下。 “无论如何,我杨润,都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马车走走停停。 一上午的时间,终于进了京都。 京都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 “糖葫芦,卖糖葫芦!三文钱一串的山楂糖葫芦……”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正宗神农门的补药!十副一疗程,老人吃完健步如飞!女人吃完一夜回春!孩子吃完文曲星附体啊……” “娘子,你戴这个发簪特别合适!对对对!七十九文一支……哎呀,这哪里贵了啊……” (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钱好吧?不要睁着眼睛乱说,天衍国货很难的!有时候要找找自己原因好吧!这么多年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当牛马……) …… 街道两旁,人声鼎沸。 进了京都后,所有女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洛眠则是直接来到沈府。 沈河安和杜若,知道沈如宁和沈如梦今天回来,便早早的等在门口。 马车停稳,沈如宁急忙下车,飞奔道杜若的怀里。 “母亲!好想你!” 杜若拍了拍沈如宁的后背。 “母亲也想你啊……” 沈河安的注意力则被洛眠吸引。 “参见汝阳王。” 洛眠下马。 “沈尚书,不必多礼。” 沈河安心里画圈,这最近是咋了?最近见到冰山王爷的频率有点高啊? 柳绵绵和沈如梦顶着两张足足大了一圈的脸,也下了马车。 二人根本不敢抬眼看沈河安。 沈河安一愣:“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肿成这个样子?” 其实当沈如宁看到柳绵绵和沈如梦的时候也被吓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几日不见,她们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柳绵绵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哪里能够回答得了沈河安。 马夫将马匹牵走。 沈河安一路引洛眠到了前厅。 柳绵绵和沈如梦本想借‘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为由,准备溜走。 但是被洛眠拆穿。 几人刚刚坐定,恰好沈阔也回来了。 “宁儿,这几天吃住的如何?” “有没有冻到?” “山里应该冷极了吧……” 沈阔‘喋喋不休’的表达着关心。 下人上了热呼呼的茶。 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暖了。 “汝阳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沈河安很客气,也很拘谨。 洛眠笑着把沈如梦和柳绵绵在名觉寺的‘壮举’讲了出来。 “啪!” 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到处都是陶瓷碎片。 柳绵绵和沈如梦顶着大头急忙跪下。 沈河安大口的喘着粗气。 “沈如梦你怎么敢??” “你们两个现在这个样子,没准是惹怒了神明!报应。” 洛眠开口:“沈尚书说的有理。” 沈如梦又戴上了伪装。 梨花带雨,哭哭啼啼。 “父亲,我没有啊……我是被冤枉的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女儿冤枉啊!” “父亲心疼长姐,难道您就不心疼我了吗?我的脑袋都肿成这个样子了!” 杜若坐在椅子上被气的发抖。 握着沈如宁的手都在用力。 沈如宁把手放在杜若的手上。 拍了拍,笑着小声说。 “母亲不要生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杜若看着女儿的眼睛,不禁心疼。 都怪自己从前对柳绵绵她们太好了,所以,她的宝贝女儿才这般被欺负。 洛眠说完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坐在椅子上。 那意思就是:我要康康沈尚书你到底要怎么惩罚她们两个。 沈如宁心里明镜似的。 这一次,父亲虽然生气,但是他总不能打死沈如梦吧? 毕竟沈如梦也是他女儿啊。 所以,沈如梦清楚,她们二人会受罚,但是,依旧无法扳倒她们。 扳倒她们母女二人,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沈河安不再顾忌情面的理由。 沈阔听完洛眠的描述,小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沈如梦你真是脑子进水了,怪不得头这么大!以宁儿的名字和和尚一见钟情?” “还约着晚上见面?” “你怕不是活够了吧?” 沈如梦不敢抬头。 她也不再辩解。 因为她发现了,沈河安非常信任汝阳王,就算她再怎么狡辩,都无济于事。 所以,沈如梦准备另辟蹊径。 “父亲……我只是太嫉妒你给长姐的爱了……” “我也是个孩子,是你的女儿啊……” “你那么偏心长姐……我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吗……” 柳绵绵和沈如梦真是母女心连心。 她一下子就get 到了沈如梦的意思。 “老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 “可梦儿没有罪啊……” 沈河安有些动容。 虎毒不食子啊。 沈河安叹了一口气道。 “柳绵绵,沈如梦,你们二人不顾沈府脸面,在外胡作非为!恶意陷害!!” “今日起,你们二人搬离下支院,去清院吧……” 沈河安顿了顿继续道。 “周管事,上家法!” 沈府的清院,就相当于皇上的冷宫。 破旧,简陋,位置偏僻。 沈家家法,二十个牛皮鞭子。 过几天就是太子的婚事,沈如梦挨了这二十鞭子,八成去不了。 这一点,柳绵绵也想到了,她能不能出人头地,全要靠她这女儿。 太子大婚,沈如梦一定要去!皇家喜事,名门贵族一定数不胜数。 万一哪家男主看上沈如梦,那么她作为沈如梦的生母,定可以平步青云。 柳绵绵一咬牙。 “老爷,我愿替如梦挨那二十鞭子!” “老爷,求你了!” 沈如梦满眼泪水。 “母亲,那样你会被打死的啊……” “你走了还有谁护着我啊……” “父亲!” 沈河安大吼:“沈如梦,你要是再叫一句,我就休了她!” 第55章 文才失蛋,儿女双全 沈如梦赶紧把嘴巴闭上,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真是母女情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在沈府过的真是水深火热的生活呢。 沈河安对着柳绵绵开口。 “好,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周管事带人把柳绵绵拖了下去。 沈河安看了一眼沈如梦。 “你,去祠堂跪着,我不让你起来,你就不许起来!” “是……父亲……” 沈如梦心里的仇恨越来越深,都怪沈如宁,都怪沈如宁! 沈如宁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为什么沈如宁是嫡女!毁了容的女人,她不配! 不久,外边便传来了柳绵绵的哭喊声。 可是,这一切怪谁呢? 难道不是怪她们自己吗? 一切尘埃落定,洛眠便离开,回去的路上洛眠一直觉得沈河安的惩罚有点轻……迫害沈如宁的人不都应该乱棍打死嘛?这个沈河安真是分不清轻重! 沈阔送沈如宁回安宁院。 “宁儿,你之前不是叫我派人盯着柳州和柳绵绵吗?这段时间可有了一些收获呢。” 兄妹二人边走边聊。 午后的阳光很暖和。 虽然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沈如宁也并不觉得冷。 “大哥,你说。” “柳州确实找过柳绵绵要钱,二人还闹的很不愉快,这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前几天,柳州发了疯似的全京都找大夫!”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儿子柳文才不知道被谁活剐成太监了!” 说到这里沈阔打了个寒颤。 能是谁,那人就是你眼前美若天仙,艳压群芳的妹妹呗。 沈如宁假装震惊:“真的啊?太可怕了。” 沈阔点头。 “可不是嘛!听说柳文才直接被扔在柳家门口,他被割下来的‘宝贝’就揣在他兜里,第二天柳州发现的时候,‘宝贝’冻的梆硬……” 沈如宁继续附和:“真的太惨了……好狠的心啊,大哥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外面的女人都是坏女人,她们会把你的腰子割下来买爱疯16promaxplus1tb远峰蓝的知道吗?所以你不要和她们接触!哈哈。 到了安宁院门口。 “宁儿,我就不进去了,成衣铺要开张了,我还有许多事。” 沈如宁笑道。 “好,祝大哥生意兴隆!我要做你成衣铺第一个客人。” …… 沈如宁推开房门,屋内早就生起了炉火。 夏至毕恭毕敬的站在屋内,等着沈如宁。 “小姐,你回来了……” 沈如宁点头。 春至和秋至,并不想理夏至。 夏至心里也明白,从前的自己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桌子上放着沈如宁最爱吃的金沙奶黄酥。 沈如宁知道,夏至在尽力的弥补,可是,夏至她终究背叛过沈如宁,无论什么原因什么借口。 夏至背叛沈如宁这件事,是事实。 春至倒了一杯茶给沈如宁。 沈如宁轻轻抿了一口。 “夏至。” 夏至急忙跑到沈如宁身边跪下。 “上次,沈如梦没有怀疑你?” 夏至回答。 “那次之后,她问过我回家的一些事,我一口咬定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对她的计划很有信心,也没有怀疑我。” 沈如宁点头。 “柳州那边呢?” 夏至眼睛一亮急忙回答。 “我时常以柳绵绵的身份送东西给他们,向他们示好,他们也逐渐相信我是柳绵绵的人了。” “还有,前几天柳文才,被人阉了……” “柳州都快急疯了……” 沈如宁继续问。 “柳文才现在情况怎么样?” 夏至回答。 “命保住了,其他的……都没有了……” 沈如宁笑了。 上一世,春至秋至落到柳文才的手上,经历那么多痛苦。 这一世,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也算替上一世的春至秋至报了仇。 沈如宁要让柳州和柳绵绵决裂,他们二人都是极度自私的人。 这样的人只要互相残杀,就一定会找对方最痛的地方刺。 柳文才的事情一出,柳州一定会找柳绵绵的。 等到二人积怨深些,她这边再推上一把,他们不翻脸都难! 沈如宁觉得很奇怪,奇怪的点在于,柳绵绵和柳州,长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打发了夏至。 沈如宁半靠在贵妃榻上,思考着终极大事。 怎么能够创造一个契机,让洛墨笙和廖瑾一再次扯上关系呢? …… 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万家灯火中,柳家灯下的柳文才,极为痛苦。 柳文才躺在床榻上,身上散发出几天没有洗澡的臭味,头发蓬乱,面无血色。 被子里,他的手时不时的摸向双腿之间,幻想着某一瞬间,再次摸到那属于他的一小坨东西。 可是,没了,终究是没了。 “啊!!” 柳文才发出痛苦的嚎叫。 “爹!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柳州急忙跑到柳文才身边。 “我可怜的儿子啊……”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这些天,柳州找了许多大夫,都没有用。 他儿子柳文才,彻底,成了女儿,这才是真正的儿女双全啊! 真是羡煞旁人! “爹!都怪姑母!” “你去找她算账啊!” “让她把表妹赔给我!” “要不然,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妻子了!” 柳州觉得柳文才说的有道理。 擦干眼泪,想着出门打听打听,柳绵绵她们有没有回来。 看着柳文才那摆在桌子上血淋淋的宝贝,柳州想了想,用袋子小心翼翼的包上,出了门。 华灯初上,夜里的街道,冷清了不少。 隔三差五的可以看到卖热乎乎馄饨的铺子。 烛光下,热气腾腾,四处飘散。 …… 清院,长时间无人打扰,遍地灰尘。 周管事带人把柳绵绵扔在草席上就离开了。 虽然挨了四十鞭子,但是,她能感觉到,打她的人并没有用全力。 估计沈河安也不忍心打死她。 周围黑漆漆的。 很冷。 很饿。 柳绵绵扳倒杜若和沈如宁的心思,更加强烈。 背上以及屁股上的伤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那种撕裂感让柳绵绵痛不欲生。 迷迷糊糊之际。 她听到了沈如梦的声音。 “母亲,母亲,我找了大夫,你挺住啊!” 随后,柳绵绵感觉到几个人把她抬起,放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屋内渐渐暖了起来。 最终,沈河安还是没有狠下心来不管柳绵绵。 在沈如梦的百般哀求下,请了大夫,沈河安真的太容易心软。 沈如梦看着破败的房间,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母亲,怪我,怪我,全都怪我!” 柳绵绵用力的抬手道。 “不怪你,怪她……” 没等说完,柳绵绵就晕了过去。 虽然被打的很惨,皮开肉绽的,但是,这样的伤病也是最容易医治的。 请来的大夫,也算是京都排得上名号的。 在伤口上撒了些粉末后,进行包扎。 又开了一副药,大抵也就这样。 “大夫,我母亲不会离开我吧……” “大夫,她多久能好啊……” 大夫回答。 “你母亲并无大碍,按时服药,一个月就可以彻底痊愈。” 沈如梦千恩万谢。 浑浑噩噩中,柳绵绵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 第56章 恶人相磨,沈阔噩梦 她梦到女儿沈如梦嫁给了四皇子,四皇子登基称帝。 沈家所有人全都被砍头。 她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 她最憎恨的沈如宁,惨死在乱葬岗,衣不蔽体。 这真的是一个美梦。 …… 一直跟在柳绵绵身边的下人马婆婆,对柳绵绵母女二人忠心耿耿。 等到她赶来的时候,柳绵绵已经睡过去了。 沈如梦面无表情的坐在断了腿的凳子上发呆。 听到开门声,沈如梦抬头:“马婆婆?” 马婆婆看着沈如梦长大,视如己出,一边安慰沈如梦,一边收拾房子。 虽然日子苦了些,但是,不能对生活失去希望啊。 好多人都说生活没有乐趣,没有希望,想要寻死。 可是,这样的说法太过于残忍了。 没有乐趣和希望就要去死吗? …… 柳州四处打听,得知柳绵绵中午时分就回来了。 沈府的角落处有一个狗洞,柳州只要有事,就会从狗洞钻进来找柳绵绵。 可是,柳州一如往常钻进来后。 发现下支院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连柳绵绵的影都没看到。 好在他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听到了过路下人的八卦,才知道,柳绵绵被打了四十鞭子,扔在清院。 柳州很了解沈府的格局,他知道清院的大体位置,怀揣着满腹愤怒,他决定去清院看看。 在月光的照耀下。 清院院子中一片破败的景象落入柳州眼眸。 无人收拾的积雪。 四处摆放的破木头。 横七竖八的木桶。 还有一堆石头块。 破旧的窗户内,发出淡淡的橘黄色。 柳州几步上前,推开了门,马婆婆和沈如梦先是一愣。 “舅舅,你怎么来了?” 柳州环顾四周,这个屋子都不如他家的狗窝。 看了一眼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绵绵,柳州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柳绵绵!你还睡得着!” 声音很大,柳绵绵被惊醒。 沈如梦,马婆婆急忙上前阻拦。 “舅舅,你干什么啊,我母亲刚被打了,你不要吵她!” “对啊,夫人她现在需要休息!” 柳州才不管呢,挣脱二人束缚,上前就开始摇晃刚刚醒来的柳绵绵。 “都怪你!你说!文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办?” 柳绵绵彻底清醒。 因为撒了药粉并喝了药的原因,她精气神好了许多。 柳绵绵嘴唇发白,头发凌乱,极力的扭着头开口。 “你在说什么?文才怎么了?”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柳州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他儿子蛋都没了,这群人还什么都不知道?越想越气。 柳州直接掏出柳文才的‘宝贝’,扔在柳绵绵的枕头边。 “你看看,这是什么?!” 柳绵绵只是被打了而已,不是嗅觉失灵,袋子里一股恶臭钻进她的大脑。 “这是什么?拿开!快拿开!”柳绵绵满脸嫌弃。 柳州大吼:“这是我家文才命根子!” 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了。 柳州继续输出。 “我儿怎么办!你说!” “都怪你,你怎么就没有保护好他!” “你个贱人!” “还娶什么沈如宁,现在好了,还娶个屁啊!” 柳绵绵本来身体就痛,被这么一骂,心里的火蹭的一下窜了上来。 “他自己看不好他的蛋,关我什么事?” “我还没有怪他一声不吭消失呢!” “再说了,它整天吃喝嫖赌的,谁知道是不是哪个仇家把他剐了,别什么都怪我!” 柳绵绵只是屁股受伤了而已,她的嘴可没事。 柳州一把拉住沈如梦:“我不管!她要嫁给文才,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柳绵绵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柳州你真是疯了!他们两个怎么能在一起呢!” 柳州急躁的抓挠自己的头发。 原地转圈。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想管!沈如梦必须要嫁给文才!” 沈如梦从来没有见过舅舅这样。 她努力的挣扎,可是无济于事。 柳州力气极大。 马婆婆半个人都入了土,更不是柳州的对手。 柳绵绵只能趴在床上,伸着脖子干着急。 “舅舅你放开我!我不要嫁给柳文才!” “我不要!” 柳州回头就是一个巴掌。 沈如梦眼前顿时出现了星星。 马婆婆也被推倒在地。 柳绵绵没了办法,大叫。 “我给文才找一个还不行吗?就一定要如梦吗?” “我答应你给你找个儿媳妇行不行!” 柳州胸口上下起伏,死死的盯着柳绵绵。 “这可是你说的!” 柳绵绵吃力的点头:“我说的,我求你了,放开如梦!” 沈如梦,是她高升的唯一筹码。 给了柳文才这个废物,她们母女这一辈子就算彻底完了。 柳州听后逐渐冷静。 “还有文才的药钱你要出。” “凭什么?” 柳州突然笑了。 “凭你欠我的!”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文才的娘是怎么没的!” 柳绵绵只觉得浑身一冷。 张口突然有些结巴。 “你……要多少?” 柳文才回答。 “五千两。” 柳绵绵气的直咳嗽。 “我哪里来的钱啊,太多了!” “我拿不出!” 柳文才松开沈如梦的手,来到床榻前蹲下。 悄声的在柳绵绵耳边道。 “我管你有没有,拿不出来,我就去找沈河安,把你的破事全都抖出来!” “我活不好,你也得一起陪我!” 廖绵绵咬紧牙关。 她从来没有这样一般希望一个人死。(沈如宁除外。) 只要柳州一死,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对,柳州要死! 柳绵绵先稳住柳州。 “你看,我被打成这样,能不能等我一些时日,我又不会跑,你说是不是?” 柳州这次来除了要补偿,剩下的就是撒气。 好好地一个儿子,出去一趟直接成了太监,换成谁都受不了…… 柳州这才停下来。 “那我就给你一点时间,废物一个,原来还指望着你过好日子呢!。” “现在看来,在沈河安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说完把柳文才的‘宝贝’拿起,揣进兜里,猛的踢开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马婆婆把沈如梦搂在怀里,冷风卷进屋内。 沈如宁!都怪你! …… 原本熟睡的沈阔,被噩梦惊醒。 童年的那一段阴暗的记忆,再次爬上他的脑袋。 被人撕扯开衣服的那种羞耻,害怕,无奈,时至今日,沈阔依旧无法忘怀。 房间内,只有火炉里炭火燃烧的光亮。 橘红色的影子闪闪跳动。 沈阔的眼角还留有眼泪。 这一关,终究是过不去了吗? 也就是此时,窗户那边传来声音。 “吱呀……” 接着一条人影闪进屋内。 第57章 郝川你滚,形同陌路 沈阔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中,一道人影把他吓得直接缩在床角。 “你是谁?”沈阔带着颤音。 那身影一愣,快步走上前来。 “你怎么了?” 是郝川的声音。 郝川急忙点燃烛火,看向沈阔的那一瞬间,郝川惊呆了。 沈阔身穿白色睡袍,头发披散,一团小小的人缩在角落,两只手还紧紧的抓着被子。 因为皮肤雪白,所以哭过的眼睛红的格外厉害。 郝川原本进来想喊声‘二弟’的,此情此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郝川的一瞬间,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流。 橘红色的蜡烛照耀在那两行泪水上。 沈阔,彻底夺走了郝川的心,但此时此刻的郝川浑然不知。 郝川急忙放下蜡烛,走到床榻边,俯身,手掌抬起放下,放下抬起,不知道应该落在何处。 最终,郝川抓住了沈阔的肩膀,真的好小一只啊…… “你……没事吧……二……二弟……” 沈阔抬眸。 泪光攒动。 这般模样,仿佛全世界都欺负了他。 “我,没事……” “你,怎么来了?” 沈阔整理了下情绪。 郝川坐在床榻上,面对着沈阔。 “你怎么哭了?” “谁欺负你了?” “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郝川说的很认真,那眉眼之间的杀气是藏不住的。 沈阔急忙摇头。 发丝随着沈阔头部的摆动,从肩膀垂下。 “没有,我只是做了噩梦。” 郝川眉头逐渐舒展,原来是做噩梦啊,那还好,免得我去杀人了。 沈阔虽然情绪如常,但是却提不起兴趣。 那段记忆,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讲过,无尽的潮湿,爬满了他的生命。 郝川不知道当自己看到沈阔梨花带雨时,心中那种‘疼’是什么感觉。 他不明白,兄弟之间会这样吗? 那为什么郝沫再怎么号啕大哭,他内心都不会有一丝丝动容呢? “我就是睡不着觉,就来找你,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郝川把手从沈阔肩膀处拿下。 沈阔也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有点太……太惹人怜爱了…… 好忙理了理头发,坐了起来:“你好奇怪,怎么喜欢翻人家的窗子?” 郝川赶紧解释:“没有!我没有翻过别人的窗子,我只翻你的。” 这? 这和告白有什么区别吗? 沈阔是知道除了男女合欢,还有龙阳之事的,但…… 看郝川这个样子,他似乎并不知道。 沈阔扯了扯嘴角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误以为你喜欢我?” 郝川腾的站起,反应非常剧烈。 “沈阔你不要乱说!我们都是男人!”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恶心!” 沈阔猜到郝川会有反应,但是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恶心’二字直戳沈阔的心窝。 郝川不知道是怎么了,嘴巴停不下来。 “两个男人,互相喜欢,成何体统!” “男和女,阳和阴,男的和男的算什么!” “一想到还有亲密的行为,真受不了!” 沈阔的心逐渐失去温度。 对啊,谁能接受得了呢? 对啊,他从前的那段回忆,真是让人恶心。 沈阔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点头。 “嗯,你说的对,是挺恶心的。” 但是,郝川你之前对我的触碰算什么呢?你在拿我沈阔寻开心么? 我沈阔看起来就那么容易被人玩弄吗? 郝川浑身犹如触电。 龙阳之事他也曾听说过,在他的脑海中,那是不对的,是不可以的。 是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天地的!是不符合自然规律的。 可……刚刚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 郝川刚想上前,沈阔则用手臂挡住郝川。 “你走吧,我今天很累了。” 郝川口嫌心诚,掰开沈阔的手臂,把沈阔整个人拢在怀里。 不同于以往,沈阔反应很强烈,像一只野生小小流浪猫。 “郝川!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触碰是让人恶心的,放开我!” “两个男人这样成何体统!” 郝川开口。 “不一样,我是你大哥,你是我二弟。” 沈阔停止了挣扎。 郝川把头放在沈阔的肩膀处。 好暖,好软,好香…… 郝川把沈阔的万念俱灰当成了‘他同意我的说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阔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吸引。 就这样过了许久。 沈阔趁郝川放松,用力把他推开。 没等郝川反应,沈阔对着郝川的脸就是两个耳光。 郝川被打懵了。 烛光下,沈阔脸色惨白。 “郝川,滚出去,以后,我们形同陌路。” “滚!” 沈阔声嘶力竭。 郝川嘴角瞬间流血,他内心的感情与他的理性紧紧的扭在一起,两者之间相互对垒,相互攻击。 而后决绝的转身,推窗离开。 沈阔的世界,在一起陷入冷清,灭了蜡烛,沈阔蜷缩在床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真的很恶心吗? …… 沈阔一夜都没有睡。 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了沈记胭脂坊。 黄兰一看,这少爷晚上是干什么去了? “你没事吧?” 沈阔看了看黄兰,摇头。 “无事,昨夜失眠了而已。” “对了,沈记成衣铺要开了,这段时间可能有些忙。” 黄兰笑道。 “放心吧,其实都不用您过来,两个铺子,我黄兰轻轻松松!” 沈阔终于被黄兰逗笑了。 忙忙碌碌中,沈阔脑海中不开心的事,渐渐被遗忘。 临近中午,沈如宁来了。 黄兰见到沈如宁格外亲切。 “小姐!你来啦!” 沈如宁也不是那装高贵的人,也是热情大方。 “最近忙不忙啊?生活的还习惯吗?” 黄兰不住点头。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沈阔闻声赶来。 沈如宁吓了一跳。 “哥,你被谁打了么?” “这眼圈怎么黑成这样?” 沈阔无论有多么心烦的事,只要见到沈如宁,烦恼就立刻烟消云散。 “你大哥我昨天失眠!什么被人打了!” 三人笑作一团。 沈如宁今天来主要是找黄兰的。 前几日,她在名觉寺,脑子里构思了一个赚钱计划。 美容院。 这不,这次专门来找黄兰商量么。 中午三个人一起找了个酒楼,边说边聊,沈如宁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听完沈如宁的想法后,黄兰和沈阔都愣了。 沈如宁疑惑的问道。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你们怎么这个眼神看着我??” 难道我沈如宁要创业未半,而中道蹦殂了? 第58章 龙凤龙阳,都是爱情 两人的反应把沈如宁吓到了…… 我讲的东西有真吓人吗?我觉得我的想法非常可以啊! “好主意!” 黄兰率先说道。 “小姐你简直是经商奇才!” 沈阔也不住点头。 “宁儿这段时间脑子怎么突然灵光了?” “和大哥我分享分享?” 沈如宁看到二人这样的说辞,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不看好我的想法呢!” 黄兰提到做生意就很激动。 “小姐,刚才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等大少爷的成衣铺开业后,我就着手挑选几个机灵的姑娘来。” 沈如宁被黄兰感染。 “可以啊,等我有时间研究下脸上的穴位,整理一套按摩手法教给你,再琢磨几副美容养颜的药方,还有美容膏,绝对可行!” 沈阔放下筷子开口。 “我投资!” 黄兰思考了一会道。 “小姐,美容院叫啥名字呢?” 沈如宁没有考虑,脱口而出。 “沈记美容院。” 沈阔笑的更开心:“好!咱们兄妹一起努力,争取把沈记做大做强!” 就这样,三人聚在一起,美容院的事,就这样敲定了。 沈如梦突然想到什么:“大哥,益州的粮食屯的怎么样了?” 沈阔回答。 “商队一路走一路收购,到了益州那里就已经堆满一个粮仓了。” “在本地也收了不少。” 沈如宁点头:“那就好。” 沈阔不知道沈如宁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对于沈如宁的任何事,他都支持,无条件支持。 正在三人聊的正起劲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 三人狐疑。 “谁又点菜了吗?” 沈阔和黄兰摇头。 沈阔开口。 “进来。” 门外是店小二。 店小二身后跟着两个人,那两个人合力端着一个大大的盘子。 沈如宁开口。 “这不是我们点的呀?” 店小二笑道:“这是我们老板送的。” 说着也不顾拒绝,硬是放在桌上,这道菜真的是美极了。 一只粉红色的闪着金光的凤凰站立在盘子中央,凤凰大概有五十厘米高,活灵活现,甚至会眨眼。 盘子底部,也是一层一层的金箔纸。 凤凰口中还衔着一条红丝带。 仔细一看,这丝带也是雕刻出的!! 店小二解释,这是我们的招牌,金凤报喜。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异口同声:“送错了吧?” 店小二被三人逗笑,转头看向沈阔。 “请问您是不是叫沈阔。” 沈阔点头。 店小二回答。 “那就没错。” 沈阔更加好奇:“你们老板是?” 店小二回答:“魏九昭,也是翰林院侍读学士。” 沈阔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呀。 “他现在何处?我去拜谢他。” “老板在五楼呢,我带公子你过去。” 沈如宁和黄兰开始对凤凰下‘毒手’。 沈阔随店小二上楼。 魏九昭和沈阔相识于秋闱,只不过……魏九昭榜上有名。 沈阔……虽然榜上无名,但不代表脚下无路! 魏九昭出身贫寒,当年备考,沈阔还在沈府为他提供了住处。 放榜当天后,二人就再没有见过面。 一别好几年呀! 看的出来,五楼是独属于魏九昭的,随着店小二的步伐,沈阔来到了一间雅室外。 “沈公子来了。” 里面即刻传出魏九昭的声音。 “快带进来。” 门推开的一瞬间,阔别多年的二人终于相见。 魏九昭比几年前更高了。 当年沈阔就比魏九昭矮大半个头,现如今,更矮了…… 沈阔也没有客气:“九昭,好久不见啊!” 魏九昭同样激动:“这些年,我好想念你!” “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 魏九昭也是一副书生相,但是并无书生气,可能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精明。 面部轮廓柔和,明眉皓齿,整个一个一米九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 “这么多年,你跑哪里去了,都不来见我!” 魏九昭笑道。 “当年觉得你我二人相差甚多,我不好意思……” “想着以后功成名就,再来与你相见,会更好一些。” 沈阔抿了一口茶。 “什么差不差的,你我二人,不必在意这些。” 魏九昭看着沈阔。 “上榜后我被调离了京都,一个月前才回来,我这酒楼刚开业不久,想着找机会寻你,没想到,你竟然来了!” 二人虽然多年未见,但却没有生分,相谈甚欢,最后两人决定出去走走。 知会了沈如宁和春兰后,二人出了酒楼。 今日午后的天气甚好。 两个人走在青石砖上,看着道路两旁的铺子,回忆着过去。 “沈阔你看,那个徐记椒麻鸡,以前我们总去吃,都是你请我!” “还有那个蜜饯坊,当时你牙痛,还爱吃甜食,经常被我抓到你去那里买蜜饯!” “还有那个角落的馄饨铺子,还开着呢啊?晚上我们总是偷偷溜出来吃馄饨。” 沈阔随着魏九昭的话,也回到了当年。 “那时候真好啊。”沈阔感叹道。 魏九昭站定看着沈阔。 “你现在呢?过的不好吗?听说你的胭脂坊做的很大,近期还要开个成衣铺?” 沈阔被问‘过的好不好’,被问愣了。 过的好吗? 挺好的,白天挺好的。 晚上却总是噩梦缠身。 “嗯,我是开了两个铺子,我过的也挺好的。” 魏九昭很了解沈阔。 他也知道沈阔偶尔会做噩梦。 但沈阔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噩梦的内容是什么。 迟疑了许久。 “沈阔,你还会做噩梦吗?” 沈阔就是一整个泪失禁体质!被人这么一关心,眼睛顿时就红了。 人潮人海中,魏九昭帮沈阔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不惧所有人的目光。 来往之人,有诧异,有惊奇,有羡慕,当然,也有厌恶的。 但是,魏九昭不在意。 沈阔反应过来,赶紧拉着魏九昭跑开。 而恰好,魏九昭替沈阔擦拭眼泪,被不远处的郝川尽收眼底。 他不受控制的跟在他们身后,沈阔跑到四下无人处,终于停下来。 “魏九昭!你把来来往往的人都吓到了!” 魏九昭笑道:“这有什么的,怕什么!” 沈阔气喘吁吁瞪了一眼魏九昭。 有些失落道。 “别人见到男人和男人之间太亲密,会……觉得恶心……” 远处的郝川,心脏整个抽动了一下。 有些喘不过气。 魏九昭突然上前轻轻的捏住沈阔的下巴。 沈阔眼睛还是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远处的郝川不喜欢看到魏九昭触碰沈阔,他的心里很烦躁。 沈阔被魏九昭的行为惊到,整个人一动不动。 魏九昭看着沈阔认真且坚定的说道。 “龙凤之间是爱情,龙阳怎么就不是呢?” 沈阔瞪大了双眼。 “你……九昭你在说什么……” 魏九昭还哪里有什么书生气,一颦一笑皆充满痞气。 看着沈阔那个模样,魏九昭忍不住松开手大笑。 “你呀你!还是这么可爱!” 沈阔的脸莫名发红…… “好啦,沈阔,你知道的,我希望你开心,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郝川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脑海中生出了危机感。 刚刚魏九昭捏着沈阔下巴的时候,郝川莫名其妙生出了嫉妒感。 眼看着二人消失在视线里。 郝川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 沈如宁今天的目的是季府。 在名觉寺答应要给季云的母亲看病的,治病救人之事,拖不得。 沈如宁倒是要看看,这‘远近闻名’的宠妾灭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第59章 这是心病,要自己解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季云,沈如宁到了之后只能在门口等门仆的通知。 门仆一听是找季云,语气尤为不善。 不一会,季云就急忙跑了出来。 “宁儿,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迎接你!” 沈如宁笑道:“你我不分这些。” 季府很大,但是没有沈府大。 进门后,沈如宁就发觉有人在偷偷的看她,那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跟着季云左拐右拐,穿过一条小路,来到了季云和她母亲武妍的住处。 怎么说呢,这院子小的和季府不相配。 季云抱歉的说道。 “我和我母亲的院子比较简陋……” 沈如宁摆手:“说的哪里的话,走吧,带我去看看你母亲。” 季云点头。 每个生病的人的房间里总是药气缭绕,武妍的房间也不例外。 从进院子,到武妍的床榻前,沈如宁都没有看到过一个伺候的下人。 可怜,这个季侍郎是何等的不公平。 屋内虽然烧着炭火,但是并不暖和,武妍盖了好几床被子。 听到有人进来,武妍虚弱的说道。 “云儿啊,是你吗?” “母亲,是我,我带了朋友来看你!” 武妍强打起来精神,半起身,手肘撑着床榻。 春至和秋至手里提了好些东西,都是给季云母亲的。 “哎呀,你看你,破费了啊……” “没想到,有人愿意和云儿做朋友……” “我这个当娘的啊……不称职啊……” 季云悄悄擦着眼泪。 武妍的状态很不好,瘦的皮包骨,眼神无光,仿佛,在她身上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一般。 春至和秋至把东西放好,便回到沈如宁身后。 “伯母,这是哪里的话,我会些医术,可否让我给你诊脉?” 武妍可能是许久没有见到除季云以外的人了。 见到沈如宁很开心。 “哎呦,我这个病啊,吃了好多药都不好。” “我呀,是没救了!” 季云上前拉住武妍的手。 “母亲,你不要乱说,宁儿特别厉害,你给她看看。” 武妍把手伸了出来,沈如宁手指轻轻触在武妍的手腕处。 过了许久,沈如宁开口。 “伯母,你脉象沉淤,是心病。” 武妍眼神木讷,看了看沈如宁。 “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如宁很认真的对武妍道。 “你可以选择死,也可以选择活。” 季云不知道沈如宁的意思。 “宁儿,我母亲……” “我可以开药辅助,但是,这个病的解药,是伯母自己。” 几句话,说到了武妍心坎里。 “是啊,我真的想一死了之啊。” “可是,我担心我的云儿啊……” 季云趴在武妍的怀里,二人痛哭,积蓄已久的委屈,瞬间决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看见两个丫鬟走在前面,而后是两位嬷嬷,再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长得并不是很出众,虽然眼睛很大很漂亮,但是鼻子比较塌,与那双美丽的眼睛并不相配。 个子不高,衣服颜色极其鲜艳。 武妍和季云擦干眼泪,也朝门口看去。 来人正是季云的二姨娘——周媚娘,嗯……这个名字给她真的是白瞎了。 “呦,沈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这一开口给沈如宁逗笑了。 “你迎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周媚娘笑容僵持:“看来这沈小姐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呢。” 停顿下周媚娘假装忧虑的扶着额头:“同季云一样,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呢。” 季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个周媚娘欺负自己就算了,连带着好朋友宁儿也被阴阳怪气,季云特别生气。 “二姨娘,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宁儿好歹是尚书府嫡小姐,你不行礼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挖苦人!” 季云因为刚刚哭过,一双杏眼微红,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随着她抿嘴,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这,是季云第一次顶撞周媚娘。 周媚娘本就只靠眼睛撑着才能勉强看的小脸,顿时就扭曲了起来。 “季云!你什么东西?你敢和我这样说话!你母亲都要怕我三分!”说完又看看沈如宁:“哼,管她什么小姐大姐的,关我什么事?” 周媚娘身边那几个人也都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再说了,这里是季府,可不是什么沈府。” 重生的之后的沈如宁可不是什么老好人,软柿子,上一世可能觉得和这种人计较浪费时间,但是这一世,沈如宁深刻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这样的跳梁小丑,越忍让,她就跳的越高。 沈如宁嘴上笑着,手已经在袖袋里摸出了七虫散。 “季侍郎的宠妾灭妻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周媚娘特别讨厌‘妾’这一字眼,听沈如宁说后竟然想要动手。 瞬间沈如宁抽出七虫散对着周媚娘一行人扬了出去。 “这……这什么东西?”周媚娘一愣,之后便感觉身上奇痒无比。 两个侍女和两个嬷嬷也同样浑身奇痒,五个人像是五个猴子。 “啊!好痒啊!” “救命啊!” “我的脸,我的脸好痒……” “母亲!”季淑本来只想在门外听沈如宁出丑的,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变成了‘猴子’。 如此紧急的情况,季淑也来不及同沈如宁讲什么,留下一句‘我要告诉我父亲!’后,急忙带着周媚娘去瞧大夫。 武妍看着眼前的沈如宁自愧不如。 “我……我真没本事。” 沈如宁知道,武妍的心已经被伤透了,只不过受着一些奇怪观念的束缚,才在这里选择让自己自生自灭。 春至和秋至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伯母,你死了,云儿怎么办?你的父亲怎么办?你的哥哥怎么办?” “你要是走了,整个季府可真就是那二人的了,季云也会比现在惨上千倍,万倍。” 季云再次扑在武妍的怀里:“母亲啊,你可不能扔下我啊……” “伯母,想想你有多久没有见家人了?他们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快乐。” “更重要的是,生命是最可贵的,永远不要放弃活着。” “活下去,像牲口一般倔强的活下去。” 春至秋至两人趁此期间去打了一盆水,投洗了一片帕子递给季云母女。 许久。 “我……我想活……” “可我不知……” 沈如宁打断她的话。 “你知道,伯母你知道怎么活下去的,你只是被束缚太多,不敢去那么做。” 武妍垂眸。 似乎在想些什么。 是在想她和季侍郎的过去吗? 是在想疼爱她的家人吗? 是在想这些年受的苦吗? 沈如宁猜不到。 季云看着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母亲。 “母亲,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 “母亲,这样的日子,太累……” 武妍看了看季云,又看了看沈如宁。 “我今天有些累,我想好好的睡一觉,沈小姐……谢谢你……。” 沈如宁知道,她需要时间。 沈如宁也没有多说什么,开了药方,准备离开。 季云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 “宁儿,二姨娘她们……” “三个小时后就不痒了,没什么危害。” “嗯,今日……今日委屈宁儿同我们受委屈了……” 沈如宁拉着季云的手:“我不委屈,我也希望云儿与伯母不再委屈下去。” 门仆见了季云都不行礼,直接无视。 沈如宁虽然很感慨,但是,季云母女的困境,只有她们自己能挣脱,别人帮不了。 …… 这几天可是忙的很。 既要准备过年,又要准备太子的婚宴,还要抽空研究美容院的事。 沈如宁这几日,可是忙的团团转。 但沈如宁越来越好,柳绵绵和沈如梦就越气愤。 清院在马婆婆和几个侍女的收拾下,也变得温馨许多。 但是,怎么也比不过下支院。 柳绵绵的伤口刚刚开始愈合。 沈如梦整日坐在窗前发呆。 与其说是发呆,不如说是在想办法弄沈如宁。 她和母亲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从前,沈如宁是她们的木偶,现在可好,被沈如宁搞得如此的惨。 再过几日就是太子的婚宴了,沈如梦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务必要给自己和母亲寻得一个靠山。 家世太普通的男子不行,最好是皇室的,再不济……太宰府的杜温择也行啊! 想到此处,沈如梦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只不过洛玉槿和郝沫都对杜温择有兴趣,惹了她们两个人,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那就剩下几个皇子了。 七皇子洛水成,样貌不错,但是母妃是宫女上位,可以当作备选项。 六皇子洛训北,母妃有势力,这个可以排在前面。 四皇子洛墨笙,是沈如宁的未婚夫君,他舅舅是郝恒山,家世也不错!可以抢过来! 太子洛伯宁,这个是真的好啊,是太子啊!给他做个填房都是好的。 当然了,沈如梦内心深处最优选择是洛眠,这个是爆好! 正在思考着,柳绵绵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如梦?梦儿?” “你过来一下。” “来了,母亲。” 沈如梦急忙进门,来到柳绵绵身边。 “怎么了母亲,还很痛吗?” 柳绵绵趴在床榻上。 “太子婚宴要到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沈如梦把刚才对几个人的分析如数讲给了柳绵绵。 柳绵绵思考片刻。 “梦儿长大了,思考的很全面。” “只不过那个洛眠就算了,我都怀疑他不喜欢女的。” 洛眠:?你说什么? 沈如梦点头。 柳绵绵示意沈如梦离近点。 沈如梦把耳朵凑在柳绵绵耳边。 “嗯。” “好。” “那人真这么说?真的要帮我们?” “只是,这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沈如梦一边听,一边点头。 许久,沈如梦起身。 “我们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如果我们不行动,这辈子都要在这个破旧的院子里了。”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找上我们,是马婆婆告诉我的。” 沈如梦长叹一口气。 “母亲,既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可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啊?” 柳绵绵摇头。 “我不知道。” “但是,如果她计划顺利,你和我的出头之日,便是真的到了!” 沈如梦内心七上八下,太子婚宴上那样做,会不会太过冒险? 第60章 购买年货,强制告白 这几日,沈如宁听到了一件事情。 是秋至告诉她的。 名觉寺那晚,孟凌叶对洛眠的深情告白,传遍京都。 秋至听到八卦非常激动的讲给了沈如宁。 “那个孟凌叶,喜欢汝阳王好多年呢!” “一直等着汝阳王,都成老姑娘了!” “那夜表白,被拒绝啦,听说汝阳王拒绝的可帅气了!” “还有传闻,汝阳王喜欢男的!” 沈如宁蹙眉。 “蛤?” 秋至认真的点头。 “汝阳王可是好多贵族小姐的梦中情夫呢,甚至有人说,就算他喜欢男的,也不介意,也愿意嫁给他。” 真的是,一大早就收到了如此爆炸性的消息。 莫非洛眠真的看上我了,然后要我做同妻吧? 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这样的想法。 沈如宁赶紧晃晃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 今日,沈如宁决定去买一些礼物,过年时送给沈府内的下人们。 “小姐!你的伤疤消失了!” 一直沉着冷静的春至,按耐不住大声喊道。 “走!咱一会出门不戴面纱了!” “看她们谁说我家小姐不好看!” 沈如宁笑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 春至有些落寞。 “行吧,听小姐的。” “我给小姐梳头发。” “好。” 春至一边拿梳子沾着桂花水,一边道。 “小姐,你头发长了许多呀。” “好美!” 沈如宁回头。 “怎么一大早晨,小嘴这么甜?” 春至被说的不好意思。 “哎呀小姐!我哪天嘴巴不甜!” 房梁上的流轻忍不住回想,那一夜烛光下,春至的嘴唇。 嗯…… 这么漂亮的嘴巴,应该挺甜的。 …… 街上车水马龙。 因为临近年关,购买年货的人特别多,所以主仆三人选择步行。 什么金簪,银镯,华丽布匹,沈如宁毫不吝啬,仆人们在沈府忙忙碌碌一年了,买些东西给他们是应该的。 沈如宁还分别给了春至和秋至一些银钱,让她们各自买点喜欢的东西。 秋至一溜烟的冲进小吃街。 天大地大,吃东西最大。 春至则像有心事一般,对着一些发簪,耳饰挑挑拣拣。 沈如宁打趣道。 “春至也学会打扮了?” 春至摇头。 “没有,买来送人。” 看沈如宁一脸疑惑。 春至在沈如宁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 沈如宁恍然大悟。 “这样啊……” 春至面露难色。 “感觉她不会喜欢这些女子的东西。” 沈如宁如同朋友一般真诚的给出建议。 “玉佩呢?或者荷包?” “嗯……簪花呢?” “小姐,咋都是男子的东西啊?” “因为我无法想象你那位朋友带发簪或者步摇的样子……” 春至觉得有道理。 “那就玉佩吧,小姐,你帮我选选!” “好~” 新年的味道很浓郁。 小孩子你追我赶,都在对即将到来的新年充满期盼。 大人们则是抱着一摞又一摞的年货,准备过个美满的新年。 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络绎不绝。 好热闹,百姓的生活就应该这样热闹。 人家秋至一头扎进小吃街里,管你买什么玉佩还是荷包呢。 正在专心咀嚼的时候,走路没有抬头,直接撞到了一个人。 冰糖葫芦的糖,也顺利的黏到人家的衣服上。 秋至心想:完蛋了…… 左手两支糖葫芦,右手三串烤丸子,左手手臂下还夹着一包板栗。 这不是为难人家秋至么?哪里腾的出手给你擦嘛…… 秋至鼓着嘴吧,小心翼翼抬头。 嗯? “你你你!” “我见到过你!” “你那天不是从树上掉下来了吗?” “屁股还疼吗?” 秋至当时就觉得这个从树上掉下来的男子长得真好看。 云水无奈的看着可爱的秋至。 “不疼了,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屁股……” 慕山在一边憋笑。 “对不起啊……我没有看到……” “这样吧,我帮你洗干净好不好。” 云水笑道。 “姑娘莫非要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脱给你?” 秋至小脸瞬间就红了。 “那……” “那我把糖葫芦分给你一串?” 怪舍不得的…… 云水摆手。 “没事,一件衣服而已,以后你可要小心,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大度的!” 秋至一个劲的点头。 “知道啦!” 沈如宁和春至挑选了一件墨绿色的玉佩。 玉佩上刻有玉兰花,花朵饱满,花瓣层次分明,非常适合春至的朋友。 二人买完玉佩,便朝秋至这边走来。 “秋至?你在干什么呢?” 春至喊道。 “我把人家衣服弄脏了……” 不远处的流轻看到慕山,赶紧躲了起来。 慕山见到沈如宁,自然知道流轻也在附近。 “沈小姐好。” “不必多礼。” 慕山踌躇片刻。 “沈小姐,流轻最近还好吗?” 春至记得这个声音!她一个劲的小心翼翼的拉沈如宁的袖口。 示意沈如宁,就是他!那晚的渣男就是他! 沈如宁笑道。 “一切都好。” 正在慕山想要继续问的时候。 人群发生骚动。 “快来看啊!” “琉璃国的二公主把汝阳王堵在茶楼里啦!” “听说这个二公主喜欢汝阳王好多年了!” “快走快走!快去看看!” 云水和慕山傻眼了。 “发什么愣,赶紧回去!”云水说道。 说完二人穿过人群,奔向洛眠。 沈如宁想了想。 “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好!” 沈如宁在春至和秋至的帮助下,不一会就走到了最前面。 洛眠一身藏青色蟒袍,头发挽的比较松散,一颗藏青色的宝石镶嵌在头冠上。 他坐在一楼,在门口正好可以看到洛眠的侧身。 桌子上除了洛眠之外,还有两人,看发型和发饰,不像是天衍国的人。 大抵就是琉璃国的了。 男子坐在桌子的左侧,正对茶楼大门,身穿黑色常服,琉璃国的衣服外形上于天衍国无异,只不过琉璃国喜棉麻面料。 另一个身穿蓝色月花裙的女子坐在洛面对面,头上编了许多小辫子,还戴着一顶镶嵌着翡翠的帽子。 门口还站着一位。 这位女子穿的是天衍国的流仙裙,火红的颜色甚是扎眼,发型却是琉璃国的风格,辫子上挂着许多银饰品。 关键,红衣女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云水和慕山飞上茶楼二楼,然后下到一楼,来到洛眠身边。 “洛眠!你今年必须娶我!” 红衣女子大喊。 “我父亲宠我,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不曾得到过的!” 此人正是琉璃国二公主,贺兰少少。 依旧是古老的套路,对洛眠一见钟情。 和洛眠同坐的男子是琉璃国世子,贺兰安。 蓝衣服女子是琉璃国大公主贺兰多多, 贺兰安和贺兰多多在贺兰少少吼完之后,把头埋的更低了。 “洛兄,抱歉,本想出来与你叙旧,没能瞒住她……” 贺兰少少也小声说道。 “洛兄,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一会打起来,你要手下留情啊……” “把她打坏了,我们回去不好交代啊……” 洛眠都被贺兰安和贺兰多多气笑了,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什么? 这一笑被贺兰少少看到。 “洛眠!你笑什么!” “还有你们!为什么背着我出来见他!” 第61章 我受伤了,我好疼呀 贺兰少少是琉璃国皇帝的老来得女,非常宠爱。 所以,养成了这个样子,洛眠没有理会贺兰少少。 贺兰安开口。 “我的好妹妹,你看你二话不说就抽剑,我们哪里敢叫你啊?” 贺兰少少并没有罢休。 “大哥,我要回去告诉父皇!你和大姐欺负我!” 贺兰安摇头,闭嘴。 贺兰少少用剑指着洛眠。 “你!不过是天衍国皇帝的弟弟!” “我哪里配不上你!” “能娶我,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别不知足!” “我可是公主!琉璃国的公主!!” 云水和慕山哪里能够允许别人拿剑指着自己家主子啊。 慕山率先抽刀。 “要动汝阳王,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贺兰少少觉得好没有面子,在琉璃国可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还不让你的狗滚开!竟然敢对我拔刀!” 看热闹的人人不禁感叹。 果然,这琉璃国二公主,真的如传闻中那样跋扈。 洛眠抬眸。 贺兰少少对上洛眠的眼神时,浑身忍不住一颤。 “你……你看什么!” 洛眠的眼里仿佛藏着无数支利箭。 洛眠体内运气,动了动右手食指。 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贺兰少少的剑。 而后,贺兰少少的剑便不受控制的朝洛眠的脖颈处刺去。 众人大惊失色,贺兰少少吓得大叫。 沈如宁控制不住的朝前走了几步。 电石火花间,贺兰少少的剑已经架到了洛眠的脖子上。 洛眠突然大笑。 “不是要杀我吗?” “来啊!” 剑刃已经擦破了洛眠的皮肤。 贺兰少少眼睛瞪的像铜铃。 娇生惯养的她,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 “你……你……” 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剑,她无法抽回。 洛眠起身,甩了下袍子。 “今日,你动我一下。” “明天,我就把你父亲的头砍下送给你。” 贺兰少少面色雪白,以往总是听人说洛眠凶狠,冷如冰山,她并没有当回事。 可是,这次…… 洛眠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凶狠的话。 贺兰安和贺兰多多与洛眠相识多年,虽说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妹,但是,二人并不敢轻举妄动。 洛眠要是生气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洛眠向前迈一步。 贺兰少少向后退一步。 再迈一步。 再退一步。 看着贺兰少少那吃惊,害怕,且不甘心的表情,洛眠心中升起厌烦。 洛眠笑着俯身对贺兰少少说。 “和我成婚?” “你也配?” 贺兰少少整个人开始发抖,恐惧感油然而生。 洛眠说罢,抵着他脖子的剑,瞬间四分五裂。 “啊!!” 贺兰少少吓的大叫,然后赶忙捂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 洛眠不经意扫向门外看热闹的人群。 嗯? 等等。 洛眠再次确认。 果然是沈如宁。 此时此刻的洛眠,面露杀气,眼神凶狠,在对上沈如宁眼神的瞬间。 杀气与凶狠还没有完全收回来。 沈如宁今日,也看到了与往日翻她窗户不同的洛眠。 完了,被宁儿看到了…… 宁儿以后会怎么看我? 宁儿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漠? 宁儿会不会认为我在欺负人家…… …… 突然,沈如宁感觉有人从她的身旁挤了出来。 “汝阳王?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怎么这样熟悉? 人群中发出惊呼。 “这不是前几天告白的孟凌叶吗?” “真是一出好戏!” “汝阳王真的太有魅力了!” 孟凌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洛眠面前。 “你都流血了……” 原来,孟凌叶一直挤在沈如宁身后,洛眠看向沈如宁的时候。 在孟凌叶的这个角度看…… 洛眠是在看她。 云水上前,挡住即将要扑在洛眠身上的孟凌叶。 茶楼老板,躲在柜台里,手里拿着洛眠给他的一个金元宝。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 今天怎么这么幸运啊,能不能多来几个人砸我的店啊…… 孟凌叶眼中皆是爱意。 这叫什么?对于洛眠来说,这他妈的简直是修罗场! 洛眠看都没有看孟凌叶一眼。 “汝阳王!我真的喜欢你!” 孟凌叶大喊。 “我甚至可以给你当通房丫鬟!” “汝阳王,这么多年了,你看看我吧!” 孟凌叶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在赌。 她不信洛眠在众多百姓面前,会一如那日那般,冷酷无情。 洛眠站的笔直。 抬眸。 “滚。” 孟凌叶呆住。 知道他冷酷无情,但是没想到,竟然这般冷酷无情。 洛眠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沈如宁。 而沈如宁呢。 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着洛眠,在自己的面前,先后被两个女子告白。 她心里有些苦涩,如同不加糖的苦咖啡。 怎么会如此?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凶猛。 “春至,秋至,我们走吧。” “是,小姐。” 沈如宁转身,准备离开。 洛眠直接无视梨花带雨的孟凌叶,大步出门,追上沈如宁。 沈如宁只觉得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猛然回头,对上了洛眠的眼。 没有凶狠,没有杀气。 反应过来的沈如梦赶紧把手抽回,婷婷袅袅的行了一个礼。 “汝阳王好。” 满地都是周围人们惊掉的下巴。 “这……这不是四皇子的未婚夫人吗?” “那个丑女沈如宁,你看还戴着面纱呢!” “什么啊,我听说,四皇子求着皇帝早点完婚呢!” “汝阳王这是干什么啊?” …… 洛眠开口。 “流血了。” 沈如宁点头。 洛眠继续面无表情。 “疼……” 沈如宁…… 我@#** 沈如宁看了,脖子上擦破了皮,流了一点血而已,并无大碍。 看沈如宁不说话,洛眠继续说。 “你医术好,快救我。” 沈如宁无奈。 “走吧,汝阳王,随我去济世堂吧,走快点,否则伤口会愈合的。” 洛眠点头。 “嗯,那可要抓紧些。” 而后,众人看到了令他们毕生难忘的景象。 沈如宁袅袅的走在前面。 冰山洛眠乖巧的跟在后面…… 远处茶楼上的李浅尝和杜温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温择,你打我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杜温择没有一丝犹豫。 “啪!” 李浅尝大叫。 “好疼,杜温择你真不是人!用这么大力!” 贺兰少少犹如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蹲在地上。 贺兰安和贺兰多多上前安慰。 “二妹,起来吧。” 贺兰少少窝里横。 “滚开!我要回琉璃!我要找父皇告状!” 说着便跑开。 贺兰安和贺兰多多有时也很无奈,对于这个妹妹,他们也是有苦难言…… 孟凌叶再一次成为了笑话。 看着二人背影,她默默的记下了沈如宁这三个字。 第62章 沈阔心结,郝川扒窗 跟在沈如宁身后的洛眠。 对云水使了个眼神,云水凑近。 洛眠低声道。 “琉璃国,还有孟凌叶,处理下。” 云水瞬间明白了洛眠的意思。 “是,我知道了。” 洛眠点头。 “去吧。” …… 济世堂的李大夫,看到沈如宁和洛眠进来后,吓得差点站不起来。 汝阳王怎么来了? 洛眠像个乖宝宝一样,跟在沈如宁身后,一声不吭。 “汝阳王好。” “沈小姐好。” 李大夫赶紧问好。 沈如宁笑道。 “不必客气。” 沈如宁今天本来就有来济世堂的打算。 她的美容方子和美容膏大致弄好了,现在需要买回来自己试下。 这不,洛脖子擦破了皮,正好一道来了。 沈如宁回头看了看洛眠的脖子。 嗯…… 该开什么药给他呢…… 我们的神医犯了难。 “洛眠,我觉得,你的伤口,不太需要开药……” “你觉得呢?” 洛眠眨了眨眼睛。 “听你的。” 沈如宁脸上悄无声息的爬上一层红晕。 就在此时。 “宁儿,你怎么在这里?” 沈如宁闻声望去。 是大哥沈阔,沈阔身旁跟着一位面容姣好,书生痞气并存的男子。 魏九昭看到洛眠赶紧行礼。 “汝阳王好。” 洛眠点头。 “嗯。” 魏九昭受宠若惊! 汝阳王竟然回了自己的行礼! 朝堂上人尽皆知!给汝阳王行礼,汝阳王回应的概率,比谋朝篡位称帝的概率还要小。 “宁儿,你生病了吗?” “没有,我在研究之前咱们说的美容方子。” 沈阔点头。 “没事就好。” 沈如宁疑惑。 “你呢?大哥你身体不适吗?” 魏九昭抢先回答。 “阔儿做噩梦,想要弄个安神的方子。” 沈阔瞪了魏九昭一眼。 魏九昭:? 沈阔不想要沈如宁担心自己,所以没有和沈如宁说自己的情况。 沈如宁一怔。 随后说道。 “大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沈阔打着哈哈。 “不用,就是失眠而已,没有大事。” 沈阔拒绝。 洛眠看了看沈阔,用质朴且平静的语气问道。 “宁儿,我可以帮你绑了他,然后你给他诊脉。” “如何?” 洛眠的眼神异常真挚。 沈阔咽了咽口水。 “那个,不用麻烦汝阳王了……” “给你,你给我看看吧……” 慕山走进来,在洛眠耳边说了几句话。 洛眠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行,我知道了。” “你去外边等我吧。” 洛眠回头看着沈如宁。 “宁儿,我要先走一步了。” “要是沈阔反抗,你就让流轻绑了他知道吗?” 沈如宁点头:“好。” 见到沈如宁点头,洛眠才安心的在沈阔和魏九昭诧异的眼神中离开。 …… 洛眠刚刚离开济世堂,迎面就碰到郝川和郝沫。 郝川和郝沫行礼,洛眠看都没看。 郝川和郝沫的关系虽然没有很亲密,但是也不差,今天天气好,郝沫拉着郝川陪她出来买年货。 刚刚洛眠是从济世堂出来的? 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郝川走向济世堂。 通过脉象,沈如宁知道沈阔有心结。 很大的心结。 “大哥。” 沈阔抬眸。 唇红齿白,好一个美男子啊! “我给你开几副安神的药。” “但……心病还需心药医。” 沈阔一愣,随后笑道。 “乱说,哪里有什么心结。” “许是这几天忙活成衣铺太累了。” 沈阔坐在桌前,魏九昭俯身把沈阔护在自己的胸前,从门外打远看,两人的姿势是有些暧昧的。 郝川看着二人。 走进门。 “沈阔。” 沈如宁三人抬头。 沈如宁记得郝川,赏花宴把他大哥带走的那个。 沈阔看了看郝川,点了下头,当作回应。 郝沫随后也来到济世堂。 看到沈如宁,那真是见到仇人分外眼红啊! 刚想发作,却发现大哥郝川的表情不太对。 “你身边的那人是谁?” 郝川逼问。 沈阔有些不耐烦。 “好友。” 沈阔继续上前,魏九昭直接挡在郝川身前。 “看来阔儿不愿意与你多讲话呢。” 郝川的心脏仿佛被扎了一针。 好疼。 这几日郝川过的都不好,心烦意乱。 沈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了曾经的红晕。 “沈阔!”郝川紧紧的攥着拳头。 魏九昭依然一动不动的挡着二人。 “你没看到阔儿不愿意理你吗?” 郝川内心愤意喷涌,抬手向魏九昭的头打去。 魏九昭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郝川的手腕,面不改色。 “脾气怎么这么不好?” 之后又不屑的笑道:“郝大将军的儿子,我以为多厉害呢,不过是个弱鸡而已。” 郝川想要抽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格外的大。 郝沫看到大哥吃亏,赶紧上前:“你松开!松开!” 魏九昭嫌这个女人吵,一把把郝川甩到一边去。 郝川口不择言。 “你们,你们两个大男人天天在一起干什么!” 沈阔闻声一愣,眼睛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魏九昭气定神闲:“你怎么知道我们天天在一起?莫非你跟踪我们?” “你!” 郝沫看出来郝川不是魏九昭的对手,便扯着郝川离开。 沈如宁能察觉到,沈阔心里有事。 但是,她也知道,逼问沈阔不仅不会帮助他,还会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这样的事,只能交给时间,等沈阔自己开口。 沈如宁把药方给了李大夫,李大夫一边抓药,一边和沈如宁攀谈。 “李大夫,前一段时间你是不是给季侍郎的二夫人看病去了?” 李大夫想了想。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二夫人的身子可有奇怪的地方?” 李大夫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能听到后才小声说。 “那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早就没了……” “我当时话都没说完,就把我打发了。” “我人微言轻,也不敢再说什么。” 李大夫叹气。 果然有问题,沈如宁想着抽时间一定要把这事告诉季云。 魏九昭一直站在沈阔的身旁,呈护卫姿态。 看着沈阔红红的眼睛,他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阔儿,不要听他的,知道吗?” …… 街上,郝沫试探性的问道。 “哥,你到底怎么了?” 郝川木然的看着郝沫。 “你说,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先不说郝沫对其他人如何,她对郝川很好。 “喜欢?嗯……” “大概就是,想到对方,心跳会加速吧。” “就比如,我一看到好看的男人,就会心跳加速,我觉得这就是喜欢。” 郝沫觉得自己回答的特别厉害,特别有哲理。 郝川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你说,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吗?” 郝沫并没有郝川预想中的吃惊。 “可以在一起啊,为什么不可以?” “就算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啊。” 郝川愣愣的看着郝沫。 “这怎么能成呢?” 郝沫的回答颠覆了郝川的固有认知。 她不知道郝川到底怎么了,这几天她感觉的到,她这个哥哥不对劲。 郝沫也难得认真一回。 “世间所有的理论,都是为我们所用的,而不是让其束缚我们的。”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吃五谷杂粮的人。” “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 郝沫拍了拍郝川的肩膀,猛然间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 “哥,我还有事,就先走。” 随后快速离开,把郝川一个人扔在了泥沼中。 郝沫忙着呢!因为她想起洛玉槿前几天告诉她,京都松竹馆,来了一批新的美男子,个顶个的棒! 郝沫急着去验证呢。 …… 日落星稀。 北风呼啸。 今夜没有下雪,但是风特别大。 金石斋内。 苍艾把一张纸卷递到洛眠手中。 纸条上寥寥几字。 洛眠看了许久。 “这个神农门倒是有点意思,虽然理不清他背后的靠山是谁,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 “他的靠山,在宫里。” 苍艾点头。 “依照现在仅有的线索,可以知道,这个神农门的门主李老怪很有问题。” “毕竟,主子您身上的毒,楚天下,只有李老怪能搞得出来。” 洛眠摸索着手上的玉扳指。 “不急,叫我们的人藏好了就是。” “是,主子。” …… 沈阔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果然,宁儿的药还是很有用的。 恍惚间,窗子处发出响声。 沈阔皱眉。 自上次郝川走后,沈阔就把窗子从里面锁了起来。 窗外的郝川无论怎样也打不开窗子。 他不免有些急躁。 寒风刮过,他的脸冻的生疼。 “沈阔。” 窗外传来郝川的声音。 沈阔很困,郝川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 “沈阔,你把窗子打开。” 好不容易产生的睡意,就这样被吵没了。 “赶紧走,我不想见你!” 沈阔大声说道。 “离我远点!” 第63章 从前已死,从后重生 窗外安静了许久,正当沈阔又有睡意后。 一声很大的声音,使沈阔再次清醒,一把剑从窗缝伸进来,砍断了锁。 窗子打开,郝川一跃而进。 沈阔的睡意彻底没有了。 “沈阔!” 听得出来,郝川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愤怒什么。 沈阔起身,点燃烛火。 看得出来,郝川在窗外待了很久,脸冻得通红。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阔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要做什么?郝川自己也不知道,他就是想要见到沈阔。 想要待在沈阔身边,他讨厌那个魏九昭。 而在沈阔眼中,郝川只不过把自己当成玩物而已。 沈阔承认,在之前的相处中,他心里对郝川有了好感,可是自那夜之后,好感全无。 初见时郝川那耀眼的模样,在沈阔心里支离破碎。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郝川并不能成为温暖沈阔内心的光明。 郝川第一次软了下来,他蹲在沈阔的脚边。 “我……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我……” 郝川的灵魂似乎在分裂,在被两种力量拉扯,他很痛苦,比凌迟还要痛苦。 沈阔觉得郝川很可笑。 “郝川,我沈阔不是你的玩具,开心就拿起来玩两下,不开心就丢掉。” “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都和你没有关系。” “上次已经说了,我们以后就当作陌生人吧。” 天知道,沈阔能有勇气对郝川动心,是有多难,可是,这颗心没有来得及活多久,就被郝川彻底掐死。 郝川不知所措,他该怎么办呢? “沈阔……不要……” 沈阔下了逐客令。 “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郝川双眼通红,猛的起身,一把把沈阔按在床榻上,沈阔来不及反应。 郝川压在沈阔身上,二人四目相对。 沈阔眼眶猛然发红。 “你干什么!” 声音微微颤抖。 可是这样的沈阔在郝川眼里是极具诱惑的。 郝川的手开始忍不住的游走。 唇瓣压向沈阔。 沈阔哪里是郝川的对手。 无论如何,都没法逃脱。 郝川的手很凉,探进衣服,触摸到皮肤时,沈阔不禁发抖。 沈阔胡乱摆动着脑袋躲避郝川的嘴唇。 可是郝川炙热的唇瓣如雨滴一样,密密麻麻的落在他的颈上和胸前。 沈阔的睡袍上衣被褪下了大半,眼泪从眼角不停的流下,沈阔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仿佛是童年噩梦的重演。 龙凤合欢的小人书,郝川不是没有看过,可是,面对那些图画和描写时,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而这次,面对是男子的沈阔,郝川的欲望彻底被激发出来。 动静太大了,终于引起下人注意。 “少爷!” “少爷你没事吧?” …… 一声一声的敲门声,让失去理智的郝川,冷静下来。 沈阔不想其他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平复了下心情回复道。 “没什么事,我做噩梦了而已……” 听到沈阔回答,门外的人才各自散去。 “沈阔我……” 沈阔大喊。 “闭嘴,你给我滚!” 如果说刚开始,沈阔是面无表情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沈阔则是满脸恨意。 郝川特别后悔刚才的行为,明明想和沈阔服软,想和沈阔解释。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哀莫大于心死,沈阔的睡袍还在那里搭着,胸口和脖子处通红一片,还有许多吻痕。 郝川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一般。 沈阔抬起冰冷的眼眸。 “再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郝川吓得连忙点头。 “我走……” “你不要伤害自己!” “还不滚!” 郝川默默的离开。 沈阔蒙着被子,大哭。 (辣鸡郝川) 春至很满意沈如宁帮忙挑选的玉佩,这几天也总是抽不出时间给流轻。 在沈府。 春至和秋至,是有单独的房间的。 春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睡不着…… 依旧是熟悉的配方,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流轻从窗户溜了进来。 春至起身。 “流轻?” 黑影一怔。 “嗯,是我。” 烛光下,流轻的脸更加好看了,春至急忙从枕头下面拿出玉佩。 “送你的,开心起来,世上男子千千万!” “不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嘛!” 流轻本来见到玉佩,挺高兴的,但是…… 春至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 流轻歪头。 “你说什么?” 春至一脸歉意。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 “在名觉寺那晚……” 流轻恍然大悟。 “春至姑娘,那是我哥哥。” 春至一愣。 嗯?现在流行管自己的有情人叫哥哥嘛? “啊,哥哥也好,弟弟也罢,哪怕是叔叔大爷都没关系,反正你不要为男人不开心了。” “不就是失恋吗!”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流轻双手握住春至的肩膀,低头认真的说道。 “那是我亲哥。” 春至:完了,整乌龙了…… 橘黄色的火光跳动,春至尴尬的脚趾扣地。 看到春至那又可爱,又怂,又尴尬的样子,流轻只觉得可爱。 “算了。” 流轻收回手。 “玉佩蛮好看的,我很喜欢。” 春至长舒一口气,还以为她生气了。 这要是打自己一顿,自己可没有能力还手啊…… “喜欢就好。” 流轻看了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春至。 “你特意给我买的?” 春至点头。 “对啊。” 流轻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自己也弄个什么礼物送给春至。 …… 时间飞快,转眼间,太子的婚期到了。 沈如宁早早起来。 春至和秋至伺候她洗漱。 三千青丝垂下,犹如瀑布,沾染着桂花香的梳子,从头梳到尾。 “小姐,今日戴哪只步摇呢?” 沈如宁不假思索。 “缠金玉蝶步摇。” 这正是沈如宁重生那日,原本打算戴着接圣旨的那只。 步摇上的玉蝴蝶栩栩如生,金丝缭绕,蝴蝶翅膀上还镶嵌着无数的细碎宝石。 秋至开口。 “小姐,这支步摇真的与你太相配了!” 春至擅长化妆。 沈如宁本就生的漂亮,再加上伤疤已经彻底消失,略施粉黛,便是倾国倾城。 随后,秋至拿起面纱准备给沈如宁戴上。 “从今以后,我便不再戴面纱。” 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从前种种,臂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臂如今日生。 第64章 摘下面纱,大家夸夸 沈如宁今日的穿搭一改往日风格。 身着大朵牡丹青绿烟沙碧罗,逶袘拖地粉红烟沙裙,身披金丝彩霞玉璀纱,后披了一件洁白的袍子。 当沈如宁出现在前厅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宁儿?你的脸……” 杜若喜极而泣,不停的抚摸着沈如宁的脸。 光滑,细腻,白皙,再无其他。 沈河安也是一愣。 “宁儿啊,你的脸真的好了?” 原本喜怒不外露的沈河安,此时此刻也控制不住自己那激动的心情。 “周管事!” “老爷。” “赏!全府上下大赏特赏!” “是!老爷!” 沈如宁看了一圈,没看到沈阔。 “母亲,大哥怎么没来吃饭?” “说是昨夜又失眠了,补觉,多睡会。” 此时此刻的沈阔正蜷缩在被子里,郝川昨天的行为,伤他至骨,一边说着男人和男人之间恶心,一边又强吻他。 玩物,不过是玩物罢了。 或许我沈阔,这辈子就只能任人捉弄了…… …… 马车已经等在门口。 沈如宁袅袅上车。 沈如梦只看到沈如宁的背影。 整个府的人,都知道沈如宁的脸好了,自然也是能传到沈如梦的耳朵里。 下人们都把沈如宁夸的和天仙似的,沈如梦才不信呢,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事啊。 沈如梦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沈家众人,向皇宫出发。 太子大喜,普天同庆,再加上临近新年,街道上就更加喜庆热闹。 红绸子,红飘带系的到处都是,每家每户都贴着福字和喜字。 沈如宁翻了窗帘的一角。 “十里长街井并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小姐,你在嘀咕什么讷?” 沈如宁拍了拍秋至的头。 “说了你也听不懂!” 来到皇宫门口时,一眼望去,很多马车,马车有的豪华,有的普通,参差不齐。 沈如宁撩开帘子,走下马车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其吸引。 “那是谁家的小姐?生的如此漂亮?” “我怎么没见过!这哪里还是人啊,这分明是神仙啊!” “那……那不是沈家的马车吗?” “莫非……沈如宁!” 众人不可置信。 沈如梦在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赞叹后也下了车。 今日,她的一身穿搭也是精心挑选的,可还是被沈如宁抢了风头,没有人注意到她。 沈如宁脸上伤疤确实已经痊愈。 回想起来这段时间,自己和母亲的悲惨遭遇,沈如梦暗下决心,今日一定要成功!! 沈母杜若拉着沈如宁走向正殿,一路上的夸赞之声都没有停止过。 甚至还有人问杜若,这是不是她的远房亲戚,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更有甚者直接问是哪家姑娘,要上门提亲的。 沈如宁神态平和,面不改色,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时间尚早,正殿的人不多。 杜温允这个爱凑热闹的小丫头早早的就来了,看到沈如宁的一瞬间,人都傻了。 “表姐!你怎么回事!不光伤疤没了,人怎么还变这么漂亮??” 季云因为上次沈如宁的帮助,一直心怀感谢。 “宁儿!你好美!” 沈如宁笑道。 “别夸了别夸了!咱们都这样熟悉了,就不搞这形式主义了奥!” 杜温允一把就摸在了沈如宁的脸蛋上。 舅母赶紧阻止。 “杜温允!能不能管好你的手爪子!” 舅母的气色日渐好转,对沈如宁也是心怀感激。 “哎呀,我表姐又不是纸做的,摸一下怎么了?” “是吧表姐!” 众人被杜温允逗得大笑。 大人们与大人们坐在一起,沈如宁则和小姐妹们坐在一起。 因为洛玉槿几人还没有来,所以沈如梦形单影只,但是…… 沈如梦莫名其妙的出去了好几次…… 不一会,颜嫔与洛墨笙进入大殿。 看起来,洛墨笙身体恢复的还不错,面色虽有些苍白,但是整体看起来,问题应该不大。 洛玉槿跟在二人后面,进门就走向沈如梦。 从沈如宁面前走过时,洛墨笙身体一僵。 转头。 看了许久。 “沈如宁?” 沈如宁抬眸,洛墨笙在与沈如宁对视的瞬间,心跳都漏了一拍。 好美。 杜温允笑道。 “四皇子大病初愈,人都不认得了?” 洛玉槿闻声向这边望来。 上天真是偏爱沈如宁啊!伤疤竟然好了? “沈如宁脸怎么好了?”洛玉槿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如梦。 沈如梦摇头。 洛玉槿把气撒在沈如梦身上,用力的推了她一把。 “什么都不知道,废物!” 沈如梦差一点跌倒,但是她不敢反抗,她要隐忍,等今日一过,她就彻底翻身了,到那时,你洛玉槿算个什么东西啊! 沈如宁起身行礼。 “四皇子好。” “嗯……不必如此多礼。” 洛墨笙有些结巴。 此时,六皇子洛训北和七皇子洛水成走到洛墨笙身边。 六皇子打趣道。 “怎么,四哥被四嫂迷的不会说话了?” 七皇子洛水成看了看沈如宁忍不住开口。 “四哥,长这个模样还那么喜欢你,你竟然钓了人家这么多年?” 七皇子开口后,沈如宁觉得声音很熟悉。 那一夜,名觉寺,希常在…… 洛墨笙的脸竟有些红了。 杜温允接道。 “咱们四皇子心里另有其人呗!” 洛墨笙脱口而出:“没有!” 这一下又是引得六皇子和七皇子起哄。 洛眠进来就被沈如宁这边的吵闹吸引了注意力。 “温择,大家都说你表姐把面纱摘了,美若天仙!” 杜温择进门也在寻找沈如宁,他也想看看表姐不戴面纱的样子。 突然李浅尝狂拍杜温择肩膀。 “那里那里!你看到了吗!” “真的漂亮啊……” 看到沈如宁和洛墨笙几人待在一起,洛眠快步上前。 前一秒还滋着大牙嘎嘎乐的六皇子和七皇子瞬间就没有了声音。 “皇叔好。” 洛眠看向沈如宁,确实美,美丽中透出妖艳,但又不失清纯。 “汝阳王好。” “嗯,不必多礼。” 六皇子洛训北心里:嗯?为什么我们请安不回我们? 洛眠的眼神落到洛墨笙身上。 “伤好了?” “谢皇叔关心,并无大碍。” 洛眠突然笑了。 “刺客还挺怜惜你的,还知道避开要害。” 洛墨笙微微蹙眉。 “是父皇福大命大,我也是呈了父皇的福光。” 洛眠走近。 洛墨笙的灵魂,感觉到了压迫。 “你父皇的福气不会给你呈一辈子的。” 洛墨笙半眯眼睛,咬牙接住了洛眠的眼神。 浑身冰冷。 “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齐刷刷的跪下。 只有洛眠一人,独独他一人是鞠躬行礼。 皇帝心情大好。 “起来吧!” 走到洛眠身边还拍了拍洛眠肩膀。 众人入座。 大殿内金碧辉煌,房梁和柱子雕龙画凤,抬头看向上方。 圆形的屋顶上绘制着五颜六色的壁画,并且镶嵌着无数宝石和夜明珠。 这次洛眠依旧和杜温择和李浅尝苟在一起。 众人坐定后。 殿外的太监喊道。 “琉璃国世子与公主觐见!” 第65章 琉璃国到,金麟国到 不一会,贺兰安,贺兰多多和贺兰少少等人便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 皇帝笑道。 “免礼,起来吧!” “谢皇上!” 贺兰安开口。 “能被邀请参加太子殿下的婚事,无比荣幸,为此,我父亲特意准备了礼物。” 说完转头走到两个下人身前,两个下人抬着一个用红布覆盖的东西。 足足有一米多高。 贺兰安扯下红布。 众人皆睁大双眼。 “西海的红玉紫珊瑚!” “天啊!红玉紫珊瑚本就难得,这一颗竟然这么大??” “听说这东西可以延年益寿啊!” 琉璃国,是天衍国的邻国。 自从皇帝登基后,两国关系很融洽,多年都没有战争,边界百姓安居乐业。 天衍国虽然比琉璃国强大,但并没有选择进行吞并,所以琉璃国才备了如此大礼。 皇帝很高兴。 “好!代朕谢过你父皇!” 贺兰安再次行礼。 “还有何事啊?” “琉璃国想要与天衍国和亲。” 皇帝眯着眼睛。 思考良久。 笑道。 “朕就说怎么只来了你们三个孩子,原来是这个用意啊?” “好,今日你们三个先了解了解,有心仪之人便可告知朕。” 一听皇帝这么一说,贺兰少少心思活了,贺兰安和贺兰多多怎么也没想到,皇帝要他们自己挑。 这不完了吗? 果然。 贺兰少少开口。 “我看上汝阳王洛眠了!” “陛下请给我们赐婚。” 众人汗颜,这琉璃国的公主怎么如此的没有礼貌?而且上来就要汝阳王? 这样的狗皮膏药是真的难弄,油盐不进。 贺兰少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眠心里再次生出灭了琉璃国的想法。 皇帝愣住了啊。 这孩子?这么猛么? 皇帝把眼神瞥向洛眠。 看到了洛眠眼中的杀气。 “公主真是好眼光,惦记我皇弟的人可多着呢。” 贺兰少少把昨天的教训抛之脑后,完全不记得了,她满脑子都是把洛眠带回琉璃国,然后狠狠的教训他! “您是皇帝,只要您下令,没有人会不听你的!” 贺兰安小声道:“贺兰少少你给我闭嘴!” 贺兰少少依旧我行我素。 皇帝看着洛眠道:“眠儿,你意下如何?” 洛眠头都没抬。 吹着茶碗里的浮沫。 “要不是太子大喜,今天我就杀了她,然后把她的头送到琉璃国皇上面前去。” 动不动就要砍人头。 此言一出贺兰少少为之一震。 洛眠的性子,皇帝很了解,刚才的那句话已经很给他这个哥哥的面子了。 贺兰安赶紧道歉。 “汝阳王,我妹妹从小娇生惯养,所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请汝阳王多担待啊。” 洛眠抬眸。 “我多担待?” “万一我的心上人就在这殿中,误会了我,谁又来担待我呢?” 洛眠这句话的威力大概约等于三颗氢弹。 “什么??” “他心上人男的女的?” “铁树开花了?” “谁这么幸运啊!” 洛眠说完,就看向沈如宁。 虽然只看了几秒,还是被洛墨笙捕捉到。 皇叔……他怎么可能喜欢沈如宁? 不行……要尽快成婚,否则夜长梦多! 沈如宁我要,沈如宁背后的势力我也要! 洛眠,既然你不安心的当一个病秧子,那我别怪我这个皇侄去送你见阎王了。 外界早有传闻,说皇帝有心把皇位传给汝阳王,否则怎么会给他那么多特权?想杀他的人不少,所以并不多我洛墨笙一个。 既然病怏怏的,那就替阎王收了你吧。 除了洛墨笙之外并没有人察觉到,洛眠刚才的眼神。 皇帝大喜。 “眠儿!你心悦哪家小姐啊!” “朕现在就给你赐婚!” 洛眠笑道。 “谢皇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曾知道对方的心意。” 皇上啊,你知不知道啊,你弟弟看上你儿媳妇了啊…… 贺兰少少算是看出来了,皇帝很偏爱这个洛眠。 但是作为一国之君,皇帝不能就这么赤裸裸的博贺兰少少的面子。 “二公主,我眠儿已有心上人,为你们赐婚不妥,我天衍国好男儿无数,尽你挑选。” 这样的情况,贺兰少少知道,这是在给她台阶下。 行礼。 “谢皇上!” “赐坐吧!” “谢皇上。” 贺兰安,正对着沈如宁。 只一眼。 沈如宁就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中。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人? “表姐,那世子看你呢!” 沈如宁抬眸。 贺兰安与沈如宁眼神交互。 一眼万年。 沈如宁礼貌的点头。 贺兰安如傻了一般。 …… 周围的喧嚣和沈阔无关。 因为沈府和郝府的地位不相上下于,所以,沈阔的身边就是郝川。 管他什么二公主,管他什么琉璃国,管他汝阳王心上人是谁。 这些都和沈阔无关。 太尴尬了。 郝川那雨点般的吻,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怎么赶也赶不走。 沈阔祈求着赶紧拜堂,拜完堂就可以自由敬酒,那时候就去找魏九昭。 郝川和一个闷葫芦一样,在沈阔旁边一声不吭,只知道偷偷看。 …… “金麟国世子与公主觐见!” 听到‘金麟国’三个字后,全场人都鸦雀无声。 金麟国比天衍国厉害一些,两国关系并不是很好。 因为金麟国经常挑衅天衍国,要不是景贵妃的父亲骁勇善战,守住边疆,都不知道要打多少仗呢。 所以大家对金麟国的人,是充满警惕的,也是,不喜欢的。 金麟国国风豪放,吃穿豪放,说话行事豪放。 而且喜食生肉。 不一会,两男一女,缓缓走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大世子,宋云策,皮肤黝黑,身材魁梧,脸上的毛发很旺盛,面露凶光。 第二个是二世子,宋云轩,比起宋云策他白上那么一点,身材也比较接近天衍国的人,脸上也没有多余的毛发,眼神比较平和。 第三个就是公主,宋云雅,身材比普通的天衍国女人要高上不少,但是沈如宁与其不相上下。 进来之后环顾四周,便是一副鄙夷的样子,仿佛很看不起天衍国。 宋云雅这次来,就是来挑衅的,这次三人过来也是金麟国皇帝授意的,毕竟他们已经不满足在边境那边蹭来蹭去了。 皇帝没有邀请金麟国,是金麟国自己要来的。 皇帝不能拒绝。 只要一拒绝,金麟国那边必定跳脚,就会随便搞个理由开战。 马上要过年了,百姓们忙碌一整年,为的不就是除夕的团圆吗? 宋云策,宋云轩,宋云雅用特属于金麟国的方式向皇帝行礼。 皇帝皮笑肉不笑。 “免礼!” 大世子宋云策开口。 “我兄妹三人不远千里前来,特意为皇上准备了礼物!” 说完示意宋云雅上前。 宋云雅端了一个暗红色沉香木托盘,托盘上有一个碧绿色的罐子,大概有一个成年男人的一个拳头大。 皇上来了兴致。 “何物?” 宋云雅悠悠开口。 “鸾凤蜜。” 皇帝听后握紧了茶杯。 这个东西,是他想要的!! 第66章 壮年皇帝,难言之隐 皇帝,自这一两年来,身体严重空虚,按道理说皇帝正值壮年不会如此。 很多时候翻了牌子,妃子洗好澡在床榻上满眼含羞的时候。 小皇帝都抬不起头来。 当然,不是次次都如此,刚开始只是偶尔,慢慢的现如今越来越频繁…… 太医院只有一两个人知道。 这可是皇帝的尊严啊!太医开的所有药方,都有一味名叫鸾凤蜜的药引。 天衍国没有这个东西,所以只能用其他的补品吊着。 鸾凤蜜专属于金麟国,并且只有皇室才有资格食用。 因为鸾凤蜜异常金贵。 鸾凤,是金麟国那边特有的一种蜜蜂,声音如凤,身披五彩,遂得此名。 它们的生存条件极为苛刻,稍有不顺心,它们就成群结队的死给你看…… 而且,它们并不内卷。 高兴了就多产点,不高兴了就少产点,更有甚者一不开心就封住屁股,从此不产了。 所以,每年的鸾凤蜜,非常少,也异常珍贵。 当然,知道沈如宁医术那么强的时候,皇帝不是没想过要沈如宁给自己看病。 但…… 有辱尊严啊。 而这一次,金麟国误打误撞,送了皇帝最想要的东西。 皇帝强压制住自己的兴奋。 喝了一口茶,压了压。 “替我谢过你们的父皇。” 太监刚要起步上前接过鸾凤蜜。 宋云雅开口。 “不急,距离太子成婚吉时还有那么久呢。”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宋云雅的美,是那种豪放的美,举止投足间的高傲,反而衬托的她更美。 沈如宁搜索着上一世的记忆。 完蛋…… 上一世和洛墨笙搞欲擒故纵,想着不见洛墨笙,洛墨笙就会知道她的好,所以太子成婚,她没来…… 但之后倒是听过一些坊间传闻。 大概就是,天衍国的几个才女被金麟国的公主‘杀’的片甲不留。 当时百姓特别气愤,堂堂天衍国被一个金麟国公主羞辱成这个样子? 皇帝大怒,当时闹了好久,还有些才女父亲的官职被一撸到底。 皇帝眼神深邃。 他不知道这个公主要做什么? 但是应该来者不善,金麟国怎么那么好心给他这么珍贵的东西呢。 “哦?怎么个玩法?” 宋云雅这招赶鸭子上架,玩的真熟练,她的每一句话,皇帝都无法拒绝。 宋云雅笑道。 “简单,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选出三个来。” “通过我的考验,就算你们赢。” “天衍国赢了,这鸾凤蜜就是天衍国的了。” 宋云雅顿了顿。 “若是输了……” 宋云雅没有继续往下说。 在场的女子们都有些害怕,各国之间不光拼武力,也拼文化,谁不知道金麟国的宋云雅是全能型选手啊!?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哪个不是她的强项。 她考验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皇后皱眉,宋云雅此话一出,傻子都知道她的目的。 “这……” 皇帝咳了咳道。 “好!” “我天衍国这么多人,选出来一个能与公主交手的,应该不难。” 他的心里,只有那鸾凤蜜,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事关他下半生能不能做一个威武的皇帝。 宋云策一听皇帝同意了。 笑的极为粗犷。 “哈哈哈,好,怪不得都说天衍国皇帝是个有胆识的人!”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应!” “那么,就由皇上亲自选出来三个吧!” 皇后看向皇帝,眼神中充满担忧,景贵妃正襟危坐。 嘿嘿,有戏看。 皇帝缓缓开口。 “那就,琴,诗,茶吧!” 宋云策。 “好!既然陛下选了琴诗茶,那么怎么考验就由我们说了算啦!!” 皇帝的手指搓了搓。 太想得到鸾凤蜜,感觉被套路了,事已至此,皇帝只能笑着点头。 宋云雅把鸾凤蜜递到一直没有开口的宋云轩手中。 然后猖狂的开口。 “让我看看,天衍国女子的本事吧!” “请大家赐教!” 眼神轻蔑的看着殿内的所有人。 皇后小声对皇帝说。 “这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 “陛下,你不该答应啊!” 什么?不答应我的鸾凤蜜怎么搞?不是!不答应我天衍国不让人家笑死! 其实上一世,你答应了,也依旧被人笑了…… “闭嘴。” 皇后便不再说话。 宋云策都快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了,席地而坐,丝毫不在意什么礼节不礼节的。 一旁的宋云轩则与宋云策和宋云雅不同,他只是安静的端着鸾凤蜜在一旁站着,眼神时不时的扫向众人。 忽然间,他的眼眸被一张美的不像话的脸抓住。 那人便是沈如宁。 …… “那我们开始!” “妹妹,第一场比琴!” 宋云雅笑着从胸口掏出一张纸,显然是有备而来啊。 “这什么意思啊?” “她搞什么名堂?” “纸上是题目吗??” 宋云雅很享受大家讨论她的声音,等周围声音渐落,她才开口。 “我手里拿的是一份琴谱,名为《梦魂引》,能对着谱子弹完就算你们赢。” 或许有人会觉得对着谱子弹琴有什么难的?天衍国哪个有钱人家的女子不会琴棋书画? 可是,宋云雅手中拿的可是《梦魂引》啊。 自控力差的人,弹这首曲子,会发狂的。 这首曲子的来源已经无处查询,但是,听闻谱子中夹杂着大量巫术的力量,随着琴声被弹出,巫术的力量也会被释放,从而扰人心神。 而且,弹奏的人还不能对着谱子乱弹,如果乱弹,琴会四分五裂。 皇帝不知道《梦魂引》的厉害之处,想着不就是一首曲子吗,有什么难的? “谁想来啊?” 众人鸦雀无声。 谁都不想去,从学琴的第一天,师傅就会和她们讲,《梦魂引》是独独不能碰的。 这大庭广众之下发了狂……那真的没脸见人。 皇帝蹙眉。 “各位不要拘谨,不要妄自菲薄。” “赢了的人朕重重有赏!” 依旧没有人说话。 宋云雅笑出了声来。 皇帝的颜面有些挂不住,皇后对这个谱子略有耳闻。 “公主,你可以完整的弹出吗?” 宋云雅笑道:“当然,要不然我怎么配考你们?” “什么?她也太恐怖了……” “她竟然能弹梦魂引。” 全天下能弹出这张诡异的谱子还不发疯的没有几个人。 “皇后不信?” “那就烦请借天衍国的琴一用了!” 皇帝的脸色很不好,这真是打脸打到家里来,这和把你堵在厕所里,边看着你拉屎边骂你有什么区别吗? 太监七手八脚地把琴搬到大殿内,宋云雅优雅的坐下。 “献丑了。” 琴声起。 拨弄第一个琴弦的声音就特别诡异。 整个大殿围绕着……恐怖的气息。 平时能弹奏出悦耳音乐的琴,怎么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来呢? 整个谱子,压抑,低沉,听谱子的人都很难逃离其中,别说弹奏的本人了。 许久。 一曲闭,乌云散。 宋云雅什么事都没有,在场的女子们,更加害怕。 宋云雅满脸得意。 “看来……这一场天衍国要败了啊?” “看来,是我太高看你们了。” “哈哈哈。” 皇后拍桌! “四才女呢?不是挺厉害的吗?” “四才女都给我站起来!” 随后,沈如梦等四人极其不愿意的起身。 第67章 才女虚名,cue到如宁 天衍国四才女,远近闻名,众人皆知。 刑部侍郎陶俑的嫡女,陶妖妖,尤善琴艺。 总领尚书沈河安的庶女,沈如梦,尤善舞艺。 御史大夫苏齐的嫡女,苏叶子,尤善棋艺。 柬议大夫陆同舟的嫡女,陆梵,尤善书法。 四位女子之中,只有沈如梦一个庶出,可见,沈如宁还是有一些本事在身的。 可此时此刻,她们四人宁愿不要这‘天衍四才女’的称号。 宋云雅看着战战兢兢的四人眼中满是讥笑,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这局赢定了。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颤颤巍巍扭扭捏捏站起来的四人,满脸阴沉,还没上战场,就投降了,这仗该怎么打! “非要点名才能站起来吗?” 四人齐刷刷跪下。 “陛下恕罪!” 越是这样,金麟国的人越爱看。 皇后缓缓开口。 “你们四个谁来啊?” 谁来? 谁都不愿意来。 皇后的话,就像是扔进黑洞里的石头,没有回响。 “啪!” 皇帝大怒拍桌。 “都是废物吗?” 眼看着皇帝震怒,四人更加害怕。 许久,苏叶子哆哆嗦嗦开口。 “回陛下,我们四人所擅长的东西不同,要说抚琴……陶妖妖更胜一筹……” 苏叶子说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陶妖妖,陶妖妖的小脸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丝毫血色。 沈如宁看的出来。 金麟国这三个人,就是奔着找麻烦来的。 不禁暗暗埋怨上一世的自己,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就为了一个男人而错过了呢! 晦气! “陶妖妖,来吧。” 这一句话在陶妖妖的耳朵里等于‘受死吧陶妖妖!’ 但是她不能抗旨,弹琴出丑‘死’的是她自己,抗旨,死的就是她九族。 陶妖妖身材娇小,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在面无血色的加持下,就显得更白了。 “遵旨……” 陶妖妖的身型微微抖动,可以看得出来,她是强忍着害怕坐在琴前的,局促的步伐,闪躲的眼神,紧握的衣角都在暗示着这场比赛的结局。 宋云雅笑道:“开始吧,陶小姐,让我这个金麟国的人看看天衍国才女的真正本事吧!” 陶妖妖咬紧牙关拨动琴弦。 依旧是诡异的声音。 起初,并无异样,与刚才宋云雅弹的没有任何区别。 原本胆战心惊的陶妖妖也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心里有了一丝窃喜。 莫非我是天选之人!? 随着陶妖妖自信的增加,手指也越来越灵活,仿佛一切游刃有余。 皇帝和皇后原本紧绷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陶妖妖没问题时。 陶妖妖突然大笑。 边弹边笑。 “四皇子!” “沈如宁配不上你!” “我!四大才女之首!才能配得上你!” “洛墨笙,默笙……” “与我成婚好不好?” …… 一时间震惊四座。 陶妖妖的父亲陶俑,猛的起身,走上前对着正在胡言乱语的陶妖妖就是两个巴掌。 她的两个脸蛋瞬间肿起。 “逆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陶妖妖瞬间清醒。 “爹……我……” 陶俑又是两巴掌。 洛墨笙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而后偷偷的看向皇帝,他非常害怕皇帝再次冷落他。 有了廖瑾一的前车之鉴,他很害怕,这个陶妖妖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洛眠开口。 “皇侄的桃花可真是遍地开啊。”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上次赏花宴洛墨笙和廖瑾一的活春宫来。 洛墨笙咬紧牙关,不敢讲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陶俑拉着不成器的陶妖妖跪地磕头。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皇帝现在哪里有心思治她的罪? 太丢脸了。 不耐烦的摆手:“下去下去!” 宋云雅露出一副替皇帝着想的样子:“陛下,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皇帝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天衍四才女第二,站出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沈如梦。 沈如梦最想要的万众瞩目,来了! 皇后和景贵妃看到沈如梦后,不禁皱眉,她们二人都不喜欢沈如梦。 沈如梦当然也不敢抗旨,缓缓起身。 “陛下……” 皇帝也没客气,语气里满是急躁和不耐烦。 “你去弹!” 他就还不信了,一个曲子还能吃人不成?这鸾凤蜜,他必须要拿到手! 吃人倒是吃不了,但是会让人社死,类似于精神裸奔。 沈如梦的腿上仿佛注了铅,潜意识里她看向洛眠,希望洛眠可以替她说一句话。 可是洛眠哪里有空理她。 宋云雅看沈如梦那样子,就知道,又是一个废物。 沈河安满脸担忧,无论如何,沈如梦都是他的女儿,他也会担心。 挪到琴前。 琴上面仿佛写有四个大字‘你完蛋了。’ 落手。 弹指。 琴声起。 和陶妖妖起音并无差别。 低沉,压抑,诡谲。 秋至不禁小声嘀咕:“什么样的人能写出这样的曲子啊?” “什么样的人弹了才不会疯啊?” 沈如宁不禁心中苦笑。 什么样的人不会疯? 当然是心如死灰的人了。 不出意外,重蹈了陶妖妖的覆辙。 沈如梦突然大吼。 “沈如宁!” “你凭什么!凭什么!” “我哪里比不上你!” “汝阳王他……” 话没说完,沈河安直接给了沈如梦一巴掌。 “你在说什么?” 沈如梦瞬间清醒,她知道,她完了。 沈如梦捂着脸,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爹……我……” “闭嘴!” 沈河安同沈如梦一同跪下。 杜若满脸焦急,参加个婚宴,怎么跟送死似的呢? 皇帝都懒得开口,直接摆手。 其实大家更加好奇的是沈如梦刚刚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汝阳王他……怎么了? 云水推了推慕山。 “咱主子桃花也遍地开。” 可是猛然间,就看到洛眠那冰冷的眼神,云水做了一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看到两个才女都出了如此大的丑,洛玉槿看了看郝沫,郝沫也看向洛玉槿,相视一笑,果然,她们两个人想到一起去了。 苏叶子和陆梵二人,见到此情此景,直接倒地不起,一动不动。 晕了。 宋云策半躺在地上,看着皇帝:“陛下,这真的还能继续吗?” “实在不行……拿静远王的那块地换吧!” “哈哈哈!” 静远王就是景贵妃的父亲,比邻金麟国,金麟国常常来犯。 听到宋云策的这句话后,皇帝隐约感觉不对,因为他们仿佛知道自己特别需要鸾凤蜜。 知道他这事的人不多,能是谁呢? 就在此时,洛玉槿缓缓起身起身。 “父皇,我有一人推荐。” 皇帝虽然有疑虑,但还是非常想要得到这罐鸾凤蜜的,听了洛玉槿的话后,眼神中生起了希望。 “哦?何人啊?” 洛玉槿与沈如宁眼神相对,笑着开口。 “沈如宁。” 皇帝咂了咂嘴。 “朕只知道沈如宁你医术了得,这琴……” 杜若瞪大了双眼看着沈如宁,微微摇头,示意她拒绝。 沈如宁笑了一下,示意杜若安心。 沈如梦刚才丢了脸,不敢抬头,一听洛玉槿拉出沈如宁,她的心里也平衡了许多。 有丑大家一起出! 洛眠刚要开口,就听到了沈如宁的声音。 “琴艺尚可。” 在场的人又是一惊,没听说过沈如宁会弹琴啊?莫不是出风头出习惯了,是个机会都敢试试? 贺兰安看到对面的美人袅袅起身起身。 “原来她叫沈如宁。” 洛眠皱眉。 慕山察觉到了主子看洛玉槿不悦的眼神。 “主子,我明白了。” 云水:“嗯?你明白什么?” 洛眠看了慕山一眼,没有说话。 慕山知道,他猜对了,洛玉槿三番五次针对沈如宁,洛眠很不开心。 宋云雅看到袅袅起身的沈如宁,心里不禁感叹好美。 宋云策和宋云轩也移不开双眼。 景贵妃更是喜悦。 “宁儿,你的伤疤好了?” “回贵妃娘娘,好了。” “哎呦,真漂亮啊!” 洛训北看着他的母亲,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沈如宁来到琴前,坐下。 小手轻抬。 玉指下落。 琴声再起。 沈如宁弹的《梦魂引》虽然总体的音调没有变化,但是不知为何,不再低沉,不再压抑,不再诡谲。 宋云雅不可置信。 怎么会? 竟然真的有人能如此与梦魂引人琴合一?? 洛玉槿,郝沫,沈如梦等待着沈如宁出丑。 突然。 第68章 金鳞国输,云雅不服 琴声急转,时而悲怆,时而昂扬。 大殿内仿佛有无数蝴蝶,随乐飞舞。 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琴声里找到了自己的情感共鸣。 有人莫名流泪,有人难掩笑着。 洛眠心里浮现的则是第一次见沈如宁的场景…… 不知不觉间,一曲毕。 沈如宁没有失智,琴也没有破裂。 皇帝大悦:“好!沈尚书真是教女有方!” 大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久久不散。 杜若和沈河安的眼中,担忧化成了欣慰。 “谢陛下夸奖。” 洛玉槿眼见算盘落空,一脸的不悦:“不就是弹了一个曲子吗?有什么好夸的!” 沈如宁向洛玉槿行礼道:“这还要多谢公主殿下你的推荐啊。” 洛玉槿甩了下袖子:“你!” 景贵妃再次开口:“怎么?敬福公主也要弹一曲吗?” 为了避免洛训北眼神攻击她,她看都不看洛训北。 洛玉槿愤愤不平,郝沫在旁边扯了许久,她才不情愿的坐下。 沈如宁回到位置。 “表姐!你什么时候会弹琴了?” 沈如宁笑笑没有讲话。 说起来,还要感谢洛墨笙。 上一世,沈如宁与洛墨笙成婚后,依旧在讨好他。 因为洛墨笙随口的一句‘女子要会抚琴’,她就没日没夜的练琴。 三个月内她弹烂了八把琴,十指血流不止。 但沈如宁天资聪慧,事半功倍,仅仅三个月,她的琴艺便出神入化。 洛墨笙是皇子,哪里会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随着洛墨笙势力的扩大,娶得女子也越来越多,本就不喜欢沈如宁,到了后来,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一次。 沈如宁心中悲怆,听闻《梦魂引》可以使人失智,她便寻来谱子。 失智总比活在这悲惨的现实中要好上许多吧。 可。 她的心死的太彻底,《梦魂引》对她毫无作用。 后来甚至成为她没事打发时间弹的小曲。 上一世的痛苦和磨难,造就了这一世无所不能的沈如宁。 宋云雅也不是那种耍赖的人。 “天衍国真是藏龙卧虎,这一局,天衍国赢了!” 宋云策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开心。 看着沈如宁曼妙的身材,出众的长相,不由…… 皇帝龙颜大悦。 “继续!” 第二轮,诗。 宋云雅一边踱步一边说。 “嗯……这样吧,咱们对对子!我出上句,五秒内你们能对下句,对上就算你们赢!” 此话一出,引得许多人不满。 “不就是对诗吗?吓唬谁啊?” “谁知道了,这有什么可炫耀的啊?” “这个公主还是年纪太小,太嚣张了!” …… 哪个读书人不会对对子?? 但是,众人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要五秒内。 “咱们三局两胜,选个人出来吧!” 因为上一局沈如宁获胜,所有人志气大涨! “我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子站起:“不就是对对子吗?有什么难的!” 起身的正是季云的弟弟,季风,二姨太周媚娘的儿子。 周媚娘满眼宠溺,季沧海也是一脸自豪啊,周围已经开始有人拍季沧海的马屁了。 季淑则是给季风加油。 季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宋云雅看了一眼季风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听好了,姐姐开始了!” “还有哦,弟弟,要在五秒内答出来奥~” 季风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哼,看我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季沧海对季风很有信心,因为光是用于季风读书,每年都要花去上万两银子,季风也很聪慧,成绩很好。 所以,此次才会如此莽撞的起身。 “谪仙才气兰亭字。” 宋云雅缓缓开口。 “啊……这……” “引经据典,难啊……” “这个公主可真是有点东西。” 季风像是一个哑了的火药。 季沧海脸上的笑容,转移到了宋云策的脸上。 笑容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转移。 “1。” “2,” “我……” “3。” “我对不上……” 季风小声说。 “4。” 刚刚被沈如宁赢回来的气势,瞬间就被季风输了出去。 只剩最后一秒! 沈如宁刚想开口,就听到洛眠的声音。 “陶令田园菊水翁。” 洛眠的这一句把已经做好庆祝状的宋云策脸憋的通红。 宋云雅吃惊的看着洛眠:“你竟然对的如此天衣无缝?” “谬赞。” 宋云策不耐烦的喊。 “第二个第二个!” 宋云雅准备的这些对子,可是她精挑细选好久的,对上一个而已,凑巧罢了! “明日明月明心境。” 宋云雅的牙都来不及收。 沈如宁开口。 “闲天闲地闲半生。” 宋云雅一愣,不服气的继续。 “清风化雨山山翠。” 沈如宁头也不抬的回答。 “秋露凝霜叶叶凉。” “风来风去风还在!” “云卷云舒云不惊。” 宋云雅刚开始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早已经消失,这到底是哪家小姐?没听说过天衍有这样的一号人物啊? 到她依旧不服气:“青山不墨千秋画!” 沈如宁看着宋云雅缓缓说道:“绿水无弦万古琴。” 季云在这方面颇有研究,本来很少说话的她都忍不住赞叹:“平平仄仄平平仄对仄仄平平仄仄平!宁儿好厉害啊!” 洛眠嘴角挑起笑意。 …… 这可远远不止三个了…… 众人都傻了眼。 沈如宁何时对诗这么厉害了? “你!!” 宋云雅不可置信。 沈如宁起身行礼。 “承让了,这一局依旧是我天衍国胜。” 宋云策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第三局,还有比的必要吗?”沈如宁声音柔和,平稳,但是却有极大的气场。 宋云雅知道,他们已经输了,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在众人面前让皇帝吃瘪的机会,就这样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此情此景,景贵妃再次开口。 “怕不是金麟国输不起要反悔了?” 皇帝的嘴角微微上扬,压都压不下来,皇帝我啊,有救啦! 沈如宁看着宋云雅,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 倒不是沈如宁文才好,关键是上一世,太子婚宴结束后,这些诗在坊间盛传。 想要记不住都难,沈如宁不禁感叹。 嗯……有上一世的记忆真好。 宋云雅引以为傲的东西,被沈如宁敲打的支离破碎,她不服气。 “鸾凤蜜给你,但是,你,你要和我再比试一场!” 第69章 班门弄斧,我毒死你 一直没有开口的宋云轩拉了拉宋云雅:“云雅,别闹了!” 宋云策一直瞧不上宋云轩的性子,一个大男人,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 “云轩!拉她干嘛,妹妹想要就让她玩个够啊!” 宋云轩看了宋云策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既然这战书都下了,沈如梦没有不接的理由。 “我一定陪公主尽兴。” 宋云雅对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起了浓厚的兴趣。 沈如宁表面上答应比试,心里已经琢磨好了,毕竟是邻国公主,让她输的太惨,不太好,所以她准备无论比什么都放水。 可是,对面公主连放水的机会都没给她。 宋云雅走到沈如宁身前,上上下下的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美人。 沈如宁也并没有胆怯,目光直迎而上。 宋云雅笑道:“那我们就比……制毒吧!” “哈哈哈哈哈!” 宋云雅已经忍不住期待眼前这个小美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了。 沈如宁:恩?还有这样的好事?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沈如宁回答:“怎么个比法?” 宋云雅一边在沈如宁前面来回踱步,一边说道:“你我二人各自制毒,然后再制作出解药。” 顿了顿继续道:“然后……我们彼此吃下对方的毒药,再给自己制作解药,如何?” 景贵妃先不同意! “这怎么能成,万一真的出了人命!谁负责?” 颜嫔倒是很乐意让沈如宁去死。 “这怕什么,云雅公主不是说了吗?自己还会给自己的毒药制作解药的。” 景贵妃瞪了颜嫔一眼:“那你怎么不去吃?” 颜嫔被怼的无话可说。 宋云策对于妹妹制毒的本事非常自信。 “怎么?敢不敢啊?” 宋云轩在一旁眉头紧锁,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两个疯子是亲兄妹是亲兄弟。 沈如宁不语。 宋云雅以为沈如宁怕了,其实,沈如宁只是在想要不要把她毒死这一个问题。 沈河安慌忙起身。 “陛下,不能轻易拿人命开玩笑啊!” 杜温择附和:“这样的比试太危险了。” 有人不想沈如宁以身犯险,相反也就有人希望沈如宁去死。 洛玉槿起身。 “父皇,没什么可担心的,沈小姐那医术你也不是没见过!不用担心她!” 郝沫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就是!沈小姐可厉害着呢!” 皇帝当然是想给天衍国争脸面,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开口,这样的事,怎么能让领导亲自发话呢?牛马们要有自我献身的觉悟。 “沈如宁,你的意思呢?” 沈如宁也不是傻的,要是皇帝真的担心她安危会直接拒绝的,这样问自己,当然是希望她主动去接这个比试。 沈如宁行礼:“臣女可以与之切磋。” 沈河安和杜若担忧的看着沈如宁。 沈如宁则用眼神示意不要担心。 “皇兄,我愿意替沈小姐吃下毒药。”洛眠看向沈如宁,丝毫不惧旁人的眼光。 此言一出,皇帝看向洛眠的眼神,意味深长。 “哦?眠儿这是?” 沈如宁急忙拒绝:“多谢汝阳王好意,我自己试毒就可以。” 洛墨笙咬了咬牙也顺着洛眠的话开口:“宁儿是我的未婚夫人,要试毒也是我来。” 洛墨笙想着,她都拒绝洛眠了,当然也会拒绝自己的。 可是。 “既然四皇子愿意的话,可以。” 颜嫔慌忙阻止:“不行不行!你是皇子!性命攸关!” 景贵妃一个白眼:“呦,不记得你刚才讲的话了?” 洛训北直接开口:“母亲!”,随后换来了景贵妃的无视。 洛墨笙恨不得给冲动的自己两个巴掌,有些话真的不能硬接…… 郝恒山起身行礼开口:“皇子的性命怎么能和臣子相提并论!四皇子可是陛下的血脉!不妥!!” 景贵妃又是一个白眼:“那你替四皇子去?” “你!” 皇帝终于开口:“好了好了,四皇子作为皇嗣当然不能以身犯险,沈如宁,此事依你,你可以选择比试,当然也可以拒绝。” 沈如宁不禁心里骂道:你个老登…… “云雅公主,我们开始吧。” 大家都觉得这一场太子婚宴没有白来。 小太监们把一张大桌子抬到正殿中央,太医们陆陆续续拿来许多草药。 季云,杜温允还有廖瑾柔担心的看着沈如宁。 虽然沈如宁医术厉害,但是也不是这样用的吧?? 太医院给的草药都是中规中矩日常用的比较多的种类,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琳琅满目大概五十多种。 沈如宁和宋云雅面对面,比赛开始。 众人屏息凝神。 洛玉槿和郝沫在一旁窃窃私语。 “公主,沈如宁能赢吗?” 洛玉槿一脸不屑:“赢?拿什么赢?人家金麟国医蛊毒可是很出名的,更别说人家还是公主!” “等死吧她!” 洛眠一脸平静的看着殿中的二人,他不会解毒,但是,如果沈如宁出了状况,他一定先杀了宋云雅,再杀了刚才起哄的人。 宋云雅一边用药臼把药材磨成粉末一边不经意的看着沈如宁。 “你怕不怕我不给你解药啊?” 此言一出,沉默已久的沈阔非常不乐意,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你什么意思?想要耍赖吗!” 宋云雅瞥了一眼沈阔,笑里充满讽刺。 沈如宁面不改色。 “公主开心就好。” 皇帝坐在殿前,眼神时不时的扫向洛眠,莫非,他这个皇帝?喜欢沈如宁?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宋云雅和沈如宁同时停手。 宋云雅抬手:“吃吧。” 沈如宁气定神闲的接过药丸,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没有犹豫,直接脱下。 洛眠紧紧的握住酒杯,他整个心都悬在了空中。 宋云雅见沈如宁没有犹豫,便也把沈如宁给的药丸吞下。 而后,二人开始给自己制作解药。 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有少数人是真的关心沈如宁。 药杵敲打着药臼叮当作响,药材一株又一株的被碾压成粉末。 几分钟的时间,沈如宁就做完,并把解药吞下。 而宋云雅的额头则慢慢渗出了汗珠,刚刚吃下的时候,宋云雅非常不屑,这样的小儿科还敢出来班门弄斧?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体很诚实的告诉她,这颗毒药不简单。 沈如宁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宋云雅越来越急躁的样子。 一炷香后,宋云雅开始手忙脚乱。 “扑哧……”一口鲜血从她的嘴角喷涌而出! 第70章 要我救你,你求我啊 “妹妹!”宋云策急忙上前扶住宋云雅:“妹妹!怎么样?” 随后愤怒的看着沈如宁:“你!赶紧给出解药!”说罢掏出怀里的匕首,逼近沈如宁。 也就是那一瞬间,洛眠飞身至沈如宁身后,狠狠的掐住宋云策的后颈:“再动一下,你和你妹妹都要死在这里。” 场面逐渐失控。 宋云雅直直的倒在宋云策怀里,一旁的宋云轩冷冷的看着,他并不想上前。 这两个人真的太蠢了! 年关将至,皇帝也不想因为一个比赛导致出了人命,从而引起两国交战。 “沈如宁,把解药给她吧。” 沈如宁走到宋云策跟前,低头看着宋云策小声说道:“赶紧把匕首收起来吧,在你杀我之前,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死。” 说完把解药放在宋云策手里,甜甜的笑了。 宋云策哪里管得了这些,急忙把解药塞进宋云雅嘴里。 也是神了,咽下去不到十秒钟,宋云雅的状态缓缓恢复。 “哥……” “妹妹,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宋云雅转头看向沈如宁,眼里充满了不甘心,随着体力的恢复,她起身,走向沈如宁。 “你,师傅是谁?谁教你的!” 沈如宁眼神平淡:“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宋云雅,哪里被人这样无视过,反正毒已经解了,还怕什么? 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宋云雅语气冷冽已然没有了最初尊重的样子:“输了又怎样!你这个刁民!” “我说听你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以前的天衍国第一丑女啊?” 宋云雅翻了一个白眼:“用脸上的伤疤对人家四皇子以死相逼,要人家娶你?哈哈,真不要脸!” 沈如宁眉头轻皱,她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远在金麟国,道听途说知道个大概可以理解,但是,这些细节她是如何知道的? 看到沈如宁不说话,宋云雅愈加放肆:“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不说话了?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人家不愿意要的东西!” 沈如宁掐算着时间,嗯,差不多了。 “3。” “2。” 宋云雅一愣:“你在说什么!?” 沈如宁薄唇轻启:“1。” 宋云雅应声倒地。 “好厉害!好厉害!” “沈小姐好厉害!天啊!” 在座天衍国的人沸腾起来,太解气了!这个金麟国公主毫无礼节,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宋云策双眼通红,这次真的意识到对面的这个漂亮女人,不好惹。 “妹妹……” 宋云雅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向沈如宁的眼神中逐渐多出恐惧。 好美的人,好狠毒的人。 五脏六腑中仿佛有无数火焰在燃烧,她整个人被熊熊烈火炙烤。 一颗倔强不肯低头的灵魂,被身体上的痛苦打败:“救我……” 沈如宁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宋云雅痛苦的挣扎。 洛眠心情大好!嘴角压都压不下。 洛训北已经猜到他的亲娘又要开始了…… “这金麟公主怎么了?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怎么倒地就睡啊?陛下,赶紧给她收拾一个房间吧,睡在这里不小心着凉可怎么办!” 皇帝,皇后一同看向景贵妃。 景贵妃,拿起一杯茶,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如宁缓缓走到二人跟前,居高临下。 “你求我。” “我就救你。” 杜温允已经被表姐给帅迷糊了,让一直喜欢男子的她觉得,如果对方是表姐,也不是不可以。 洛眠:不可以! 宋云雅这次彻底认输:“我求你,救我……” 沈如宁随手拿起一小棵金线草,扔在宋云雅的身上:“吃吧,吃了就好了。” 宋云雅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都没有咀嚼,直接吞下。 吞下去的瞬间,宋云雅脸上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好,缓过来的她,彻底老实。 虽然不服,但是斗不过,菜就多练。 皇帝心情大好:“赐坐吧,赐坐吧!一场比试而已!不分伯仲,不分伯仲啊!哈哈哈!” 宋云策搀扶着宋云雅灰溜溜的坐下。 “嗯……”皇帝继续开口:“沈如宁。” 沈如宁起身。 “赏!朕要赏你!” 颜嫔自从上次后,皇帝便再也没有找过她,不过她也不在意。 此时此刻,她表情复杂的看着沈如宁,这还是当初那个沈如宁吗?成婚之后,会不会一言不合就要毒死我们? 洛玉槿几人简直要气疯了。 怎么可能?沈如宁她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这个贱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本事了? “嗯……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沈如宁:有啊有啊,能不能不让我和你的儿子成婚啊? 沈如宁假装沉思片刻,摇头。 “陛下赏什么,臣女要什么。” 皇帝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鸾凤蜜的罐子。 “那朕就赏你个大的!” 沈如宁跪下。 “沈家嫡女,婉顺慧容,德淑克貌,封为县君,赐封号:方仪!并赏黄金万两!” 沈如宁心中大喜。 从今以后,她就是方仪县君了!今日之后,她必定在坊间成名! “臣女谢主隆恩!” 洛眠温柔的看着沈如宁,越看越喜欢。 沈河安和杜若激动的眼含热泪。 有人高兴,就有人恨。 比如洛玉槿和沈如梦,她们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洛墨笙,越来越想得到沈如宁。 这一段时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已经等不到成婚了,他要得到她,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因为他发觉,他的皇叔洛眠对沈如宁,非同寻常。 经过这一折腾,吉时临近。 门口。 身穿红色喜服的一对璧人,正定定的站着。 二人之间用红色花朵绸子相连。 佟佳如烟头上戴着重重的喜冠,金紫金麟,十分耀眼。 凤冠霞帔,喜服上穿插着无数条金丝银线,无比华丽,绣于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来一般。 “吉时已到!” 太子和佟佳如烟缓缓走了进来。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相敬如宾。 皇后娘娘很高兴。 自己的侄女成了太子妃,那么离皇后还远吗?她佟佳氏的荣耀,又能代代相传了。 皇帝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似乎在想其他的东西。 “一拜天地!” 太子和佟佳如烟,转身对向大殿门口。 “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 “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 “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 “二拜高堂!” 太子和佟佳如烟,面向皇帝。 “一鞠躬,敬父母,骨肉情,情如东海。” “二鞠躬,谢父母,养育恩,恩重如山。” “三鞠躬,祝父母,享天伦,长寿百年。” “夫妻对拜!” 太子和佟佳如烟相对。 “一鞠躬,一心一意,一往情深,白头偕老。” “二鞠躬,两厢情愿,两全其美,永浴爱河。” “三鞠躬,三生有幸,三星高照,永结同心!” “礼成!” “送入洞房!” 可就在太子转身时,一个明晃晃的荷包从太子的腰间掉落。 长公主洛冉冉眉头一皱,指着太子掉落的东西道。 “那是什么?” 第71章 飞上枝头,如梦翻身 长公主洛冉冉这么一说,所有人就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荷包。 太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原本这样的小插曲可以不用在意。 但是长公主洛冉冉命人将荷包呈上来。 白底粉花,上面还绣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鸳鸯。 洛冉冉笑道。 “看来太子是真的喜欢如烟姑娘,婚宴上都要带着人家给你送的荷包呢。” 太子不知道洛冉冉在说什么。 佟佳如烟也不知道。 她这么一说,也引起了皇帝的兴趣。 “荷包里面鼓鼓的,打开来看看装了些什么?” 洛冉冉轻轻的打开。 荷包里只放了一些香料还有一个剪纸人物小像。 洛冉冉小心翼翼的拿出小像。 缓缓展开。 “还把人家如烟的小像戴在身……” 洛冉冉的话说了一半,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皇帝和皇后察觉到了异样。 “怎么了?” 皇后问道。 景贵妃也伸着脖子努力的往这边看。 皇帝忍不住,直接把小像从洛冉冉手中抢来。 洛冉冉这才说话。 “这小像怎么与沈如梦如此相似?” 刚刚出了丑的沈如梦再次成为焦点。 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儿子成婚,拜堂的时候从裤腰上掉下其他女子的小像?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边太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沈如梦就像得到了什么信息一样,一下子起身扑倒在大殿上。 “臣女知错,臣女知错!” “请皇上看在太子的份上饶我一命啊!” 众人皆哗然。 什么情况? 景贵妃在旁边。 “呦,这什么情况?” “太子今天是准备娶两位么?” 洛训北一个劲的朝景贵妃眨眼,景贵妃全当作看不见。 太子一个着急松开了手中的红绸子。 只剩下佟佳如烟还拉着。 太子急忙下跪。 “父皇我……” 他不能说他不知情。 因为,还有金麟国哥琉璃国的人在。 这件事要是弄不好,他天衍国太子的口碑会极速下滑,这对他以后登基非常的不利。 失去民心,就等于失去皇位。 万一事情闹大,搞得琉璃国金麟国胡言四起,他这身太子的衣服,都有可能会被扒下来。 沈如宁观察着沈如梦。 虽然沈如梦把头埋的很低,还在不停的啜泣,但是,沈如宁还是捕捉到了她笑的那一瞬间。 沈如梦? 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 皇帝开口。 “怎么不说了?” 太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父皇,儿臣有罪!” ‘哦?何罪啊,说来听听!’ 太子咽了咽口水。 “自上次赏花宴后,儿臣就心悦沈如梦姑娘。” “久久不能忘怀,所以……” “所以就裁了她的小像,放于荷包之中,整日佩戴。” “没想到今日……” 佟佳如烟的手指紧紧的握着红绸,此时此刻的她,站在这里,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皇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不相信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洛眠不解。 太子和沈如梦什么时候扯上的关系?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太子绝对不会隐瞒他的。 除非…… 太子刚才的话是为了自保满嘴胡邹的。 沈如梦有这么大本事吗? 对此毫不知情的贺兰安开口。 “太子这般有情有义,以后一定会成为明君的!” 以刑部侍郎陶俑为首的人开始接二连三的附和。 说着说着,太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情种。 太子心里的石头悄悄落地。 皇后在太子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是太子生母,没有人能够比她更了解太子。 这个小像绝对有问题。 沈河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太子怎么就看上他的二女儿了呢? 这一场婚宴下来,可真是不太平。 皇帝看着下面的众人,缓声道。 “既如此,朕还能说什么!” “古人有云,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那就封沈如梦为太子的奉仪吧!” “即日起搬进太子府。” 沈如梦一个劲的磕头。 “谢陛下成全!谢陛下成全!” 我沈如梦终于扬眉吐气了! 洛眠看向沈如宁,沈如宁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仿佛沈如梦怎样,都和她没有关系。 沈河安和杜若也赶紧跪下谢恩。 沈如梦以为她的好日子来了。 其实,这一刻,她才真正的迈进地狱。 太子与佟佳如烟二人下去。 皇后表面上笑意吟吟,心里头已经对沈如梦非常不满了。 但作为六宫之主,她要宽容大度,母仪天下。 她不能有丝毫的不愿。 洛冉冉拿起酒杯。 “皇兄,您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一日之内便得到了两位贤妻。” 皇帝看了一眼洛冉冉。 “承你吉言。” 二人一饮而尽。 至此,太子的婚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不得不说,还是皇宫财大气粗,端上桌的每一道菜都是寻常人家不可多得的珍宝。 色香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挑剔。 刚开始,大家吃的还比较拘谨。 后来,在美酒与曼舞的加持下,众人都放下了身段。 太子成婚,是国喜。 还有一个晚宴呢,这样的喜事,势必是要熬到大半夜。 一个人从侧门进来,与慕山交头接耳。 不一会的时间里就消失不见。 慕山在洛眠耳边道。 “琉璃国那边潜入皇宫,在贺兰少少的寝殿放了一把大火。” 洛眠点头。 “还有,今日一早,联名弹劾孟非的奏折已经交上去了,不久就会有结果。” 洛眠点头。 慕山犹豫了下,还是说道。 “敬福公主那边,我已经派人……” 慕山没有说完,就被洛眠犀利的眼神打断。 许久。 “你做的很好。” 慕山心里的小慕山已经开始原地托马斯转圈了!果然!我慕山才是主子的心腹! 拜堂终于结束沈阔立刻起身,头也不回的向远处的魏九昭走去。 郝川抬手,张嘴。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魏九昭看到沈阔过来很开心。 “来,阔儿,喝酒!” 沈阔坐定后,眼尖的魏九昭看到沈阔脖子处有红色印子,便抬手拉了下他的领口。 一拉不要紧,领子下还有更多。 沈阔急忙把魏九昭的手推开。 “干嘛你?” 魏九州剑眉轻挑。 一股怒意自丹田处往心口窜去。 是谁动了他的阔儿?! 魏九昭的性格犹如大海,什么样的情绪都不会泛起波澜,它可以容纳一切。 但是,魏九昭的眉眼中透露出浓浓的杀气。 “哎呀,对不起嘛阔儿,来喝酒!” …… 沈如宁仿佛有感应,抬眸。 洛眠在看她,然后又看了一眼外面。 沈如宁点头。 随后借故酒醉,出门吹风,离开了大殿。 洛眠也随之而出。 无人角落处的腊梅树下。 沈如宁乖巧的站着。 脑子里却不断的回想,殿上洛眠的话。 ‘万一我的心上人就在这殿中……’ 想的太过于投入,以至于身后来人她都没有发觉。 第72章 如梦背后,到底是谁 “想什么呢?” 是洛眠的声音。 沈如宁一惊,急忙回头。 “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洛眠笑道。 “明明是你走了神,怎还怪我?” 沈如宁悄悄的红了耳根。 这是沈如梦第一次没戴面纱,白日里站在洛眠眼前。 琥珀般的眼眸,美的万物都不能比拟。 碎发不听话的在那细腻的皮肤上流来滑去。 阳光照耀在沈如宁的唇瓣上,娇艳欲滴。 发簪上的流苏不听话的与几缕青丝缠在一起。 洛眠抬手,轻轻拨开。 “好了,宁儿今天真美。” 沈如宁的红晕从耳根一路跑到面颊。 洛眠好想把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一阵北风吹过,使洛眠清醒了许多。 不禁在心中自嘲:一个连活多久都不知道的人,能给人家什么呢? “好了,我们说正事,沈如梦和太子不简单。” 洛眠没有隐瞒。 “我与太子交好,他从未和我提起过沈如梦。” 沈如宁点头。 “她们母女二人绝对够不上太子,除非……” 二人异口同声。 “除非有人帮她。” 沈如宁很不解,目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要扶沈如梦上位呢?” “沈如梦……和我……” 沈如宁猛然睁大双眼。 “莫非那个扶沈如梦是为了报复我??” 洛眠蹙眉。 这宫里能有本事把那荷包放到太子身上,太子还没有察觉的人,太少了。 沈如宁怎么会惹到他们?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仿佛是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的。 洛眠拉住沈如宁躲在一个狭小的缝隙中。 二人之间可以说得上是零距离。 沈如宁可以感受到,洛眠气息打在她头发上的感觉,眼前便是洛眠那宽阔的胸膛。 心脏跳动的速度,仿佛快了许多。 洛眠还贴心的把手放在沈如宁的脑后,护着她。 沈如宁不敢抬头。 她这样一个背负着那么多仇恨的人,能给洛眠什么呢? 脚步声正好停在外边。 一个女人的声音。 “此事已成,记住,是谁给了你这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我定誓死效忠!” 回答的人正是沈如梦。 “千万不可透露出半句,否则,你和你母亲全都活不成!” “明白!” “看你还算机灵,回去吧,肚子争气点,主子说了,要是生了男孩,你以后做太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请放心!我一定努力!” 沈如梦高兴的都快破音了…… 等了许久,外面没了动静,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沈如宁现在整个人都是嵌在洛眠怀中的。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洛眠每一次强有力的心跳。 对于上一世的沈如宁来说,爱是深渊,爱是泥潭。 洛眠的气息扑面而来。 “宁儿,如果皇帝逼你和洛墨笙成婚,我就把你劫走,杀了洛墨笙好不好?” 沈如宁心跳好像停止了。 缓缓抬头。 “不好。” 洛眠有些急。 “宁儿,为什么不好?你是又喜欢他了吗?” “你不是告诉我,你不喜欢他了吗?” “那我们的约定呢?” “还算数吗?” 看着洛眠那焦急的样子,沈如宁笑道。 “我不想毁了你的人生。” 洛眠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沈如宁的嘴唇。 吻? 不吻? 吻! 不吻! 就在洛眠越来越靠近沈如宁的时候。 沈如宁错开身子,跑开了。 沈如宁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说服自己接受洛眠的吻了。 …… 回到正殿的时候,众人还在推杯换盏。 毕竟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天赐的,笼络人脉的机会啊。 一群女子已经把沈如梦团团围住。 往日里不待见沈如梦的人也都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沈如梦被围在中央,享受着彩虹屁。 “如梦!真羡慕你!能和太子在一起!” “这以后可是后宫娘娘呢!这么早就跟了太子,以后太子必不会亏待你!” “可别忘了我们这群姐妹呀!” …… 只有郝沫和洛玉槿不为所动,这么说吧,能让她们两个说好话的,只有洛眠一人。 其他人,她们都不怕。 杜温择喝了许多杯,脸上红扑扑的,正坐在那里傻乐呢。 洛玉槿推了推郝沫。 然后看向杜温择的方向。 郝沫说道。 “公主愿意同我分享?” 洛玉槿笑道。 “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 郝沫更加兴奋。 “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 二人相视一笑。 这杜温择要是去了松竹馆,一定是花魁,是无数女子都要为其倾尽家产的美色。 “公主,绑去你那还是我那?” 洛玉槿擦了擦口水。 “当然是我那里,我那里‘刑具’特别齐全。” 郝沫有些担忧。 “那晚宴来不及赶回来,会被骂的……” 郝沫的担心并不无道理。 洛玉槿想了想:“我有一个好去处!” 可怜的杜温择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个淫魔盯上,还在那里和李浅尝拼酒。 沈如宁深刻的总结了上一世失败惨死的经验,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洛玉槿几人在,她就会注意她们的动向。 洛玉槿二人频频看向杜温择,沈如宁心生不安。 “宁儿,自你走后我母亲喝了几顿药后,身体好了许多。” 季云满眼感激。 “那就好,希望伯母早日走出心结。” 正在与姐妹之间说话,桌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人。 贺兰安端着酒杯,看着沈如宁。 “沈小姐,贺某可否敬你一杯酒?” 沈如宁回头。 这不是琉璃国世子吗? 我和你又不认识,敬我酒干什么? 沈如宁笑道。 “抱歉世子,我身体抱恙,不能饮酒。” 贺兰安继续开口。 “一小口都不行吗?” 沈如宁点头。 “一滴都不可以。” 贺兰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感觉身后一片黑影笼罩。 随后就是与之清脆的碰杯声。 “来,我陪你喝。” 说完,洛眠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洛眠第一次在宴会上饮酒。 贺兰安看了看洛眠又看了看沈如宁,心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贺兰安笑了。 笑的有些苦涩。 “打扰了。” 说完就被洛眠抓了回去,开始一杯一杯灌酒。 这样的安全感是沈如宁上辈子未曾有过的。 沈如宁有时会很贪恋洛眠给的安全感。 想要更多……更多…… 那边的贺兰安,脸已经喝的如猴屁股一般红了,沈如宁转头。 不好,杜温择不在位置上。 洛玉槿和郝沫,也消失了。 沈如宁猛然起身,朝大殿门口走去 洛眠观察到沈如宁的异样,放下正在往贺兰安嘴里灌酒的酒壶,赶忙跟上。 第73章 温择被抓,意乱情迷 沈如宁内心很焦急。 不能,不能让杜温择落到洛玉槿二人的手里! 在门口,一个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沈如宁抬头。 是金麟国的宋云策。 和沈如宁站在一起,那可以说是美女与野兽。 “抱歉。” 宋云策拉住沈如宁,他还在为沈如宁差点毒死宋云雅而不服气。 “怎么撞了人就跑?” 沈如宁挣脱不开。 “抱歉,我有急事,所以不小心撞到你。” 宋云策更加放肆。 “那美人陪我喝一杯,我就原谅你!” 沈如宁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刚刚摸到银针,洛眠的手就搭在宋云策的肩膀上。 “放开她。” 宋云策鬼使神差的放手。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杵着洛眠。 沈如宁急忙跑开。 洛眠连个解释也没有,从他身边经过。 宋云策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阴狠狠的看着洛眠的背影。 “妈的,等我把你天衍国攻下来,我要拿你的头当尿壶!” 远处的洛眠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宋云策。 接着,宋云策的耳边便传来洛眠的声音。 “我等你。” 宋云策浑身一个激灵。 这……这人……好强的内力! 沈如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站在原地,强行让自己冷静。 洛眠追上。 “怎么了?” 沈如宁大口喘气。 “杜温择不见了!” 洛眠皱眉。 怎么一个表弟不见了你这么着急?早知道你要在担心其他的男人我才不出来呢。 就应该让宋胖子把你拦下,我再把你带回去! 宋云策:不是,哥们,你说谁是宋胖子? “你,你怎么这么担心他?” 洛眠问的小心翼翼。 蛤? 这皇宫内,不知道哪个院子里的陈年老醋的醋坛子翻了。 空气里都是酸味。 沈如宁没有get 到洛眠的意思。 “他可是我表弟啊,我怎么能不急呢?” 洛眠眼神黯淡。 妈的,想把杜温择活埋了。 “哦。” 沈如宁回头。 哦?哦什么啊? 看着沈如宁那么担心杜温择得样子,洛眠牙齿都快酸掉了。 “那,如果是我消失了,你会这么急吗?” ok,沈如宁终于找到洛眠的频道了。 “洛眠,杜温择可能被洛玉槿和郝沫带走了……” 沈如宁根本就不用解释太多,这一句话就足矣。 洛玉槿,郝沫,虽然出身高贵,但她们的恶性人尽皆知,多少有权有势的男子被她们二人欺负了,都不敢出声。 杜温择那小身板,从她们两个手里出来,不残废都是他上辈子积了德。 洛眠:行吧,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没事了…… “不知道会不会带他出宫。” 沈如宁摇头。 “大概不会带出宫,毕竟她们两个可没有胆子不来参加晚宴。” 忽然,上一世的一条记忆,钻进沈如宁脑海。 洛玉槿宫里,有一排专门给仆人住的矮房子。 在那里,藏着一个地宫。 上一世,洛玉槿带沈如宁去过那个地方。 那一次洛玉槿绑了镇国将军杨龙潭的儿子,杨风,把人搞得半死不活, 那时正是洛墨笙夺位的关键时刻,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切成空。 杨龙潭驻守边疆,儿子杨风在边疆长大,第一次来京都,就被洛玉槿给摧残了。 这件事要是被杨龙潭知道,非活剐了洛玉槿不可。 所以洛玉槿找沈如宁帮忙。 见到杨风得时候,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整个人赤身裸体,躺在床榻上,人瘦的和骷髅一般。 最让沈如宁头痛的是,杨风得宝贝囊子,都瘪了。 神仙也救不了啊! 最后只能给杨风吃药,抹去了他的记忆。 上一世,沈如宁还是挺可怜杨风的。 所以,杜温择被带到那个地宫的可能非常大。 “我知道去哪里找!” “哪里?” “去洛玉槿宫里!” 洛眠单手环住沈如宁的腰,一跃而起。 沈如宁一个害怕,直接揽住洛眠的脖子。 洛眠嘴角微扬。 可他们二人不知道,长公主洛冉冉,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目睹了二人的对话。 寒风在耳边呼啸,洛眠带着沈如宁穿梭在各个宫宇之间。 “离洛玉槿的宫里有些远,这样快些。”洛眠解释。 洛眠并没有因为带了一个人而身型不稳,反而更加矫健。 青丝随风起落,飘扬。 时不时洛眠那调皮的发丝还会抚摸沈如宁的脸。 很痒。 沈如宁发现,洛眠在面对任何人任何事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是平静的,冷漠的。 而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的眼里是有光的,是温柔的。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沈如宁无法抗拒。 随着一阵失重感,洛眠平稳落地。 把沈如宁放下后。 洛眠戏谑道。 “宁儿可是看了我一路啊?” 沈如宁瞪了洛眠一眼。 “你闭嘴!” 洛眠点头。 “好。” 杜温择:求求你们了,先别撒糖了,快来救救我好吗? 因为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沈如梦很快就找到了那排平房。 门口的钉子上,有被刮下来的衣服布料。 沈如宁拾起,颜色与杜温择今日所穿的衣服颜色一样。 沈如宁刚想推门,洛眠走到她的前面道。 “你跟在我后面就可以。” 因为前方会有未知的危险。 “吱呀……” 门被推开。 二人走近。 和沈如宁记忆中的布局一样。 沈如宁赶紧找到机关,可是,她怎么转动花瓶,都没有用。 地宫内。 杜温择只觉得头疼。 怎么出来出个宫,就到这里来了呢? 想要起身,发现自己四肢被束缚,整个人呈一个‘大’字躺在一个平台上。 酒醒了大半。 现在,只有他的脖子是可以动弹的。 杜温择努力的四处张望,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这到底是哪里啊? 不一会,不远处则传来脚步声。 “你们是谁?” 杜温择大喊。 无人回答。 “说话!” 一片寂静。 随后便是洛玉槿的笑声。 “哈哈哈……” 杜温择大脑宕机。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把自己劫到这里来的是洛玉槿。 然后他便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腰。 转头,看到了郝沫。 郝沫的一张丑脸加上猥琐的笑容,真的是无比吓人。 郝沫的手让杜温择很不适。 “赏花宴摸一下都不让,可是现在还不是落到我手里来了?” 郝沫的手开始肆无忌惮,甚至在找缝隙,想要伸到衣服里。 洛玉槿瞪了郝沫一眼。 郝沫赶紧不情不愿收手。 “公主,你先来。” 郝沫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杜温择愤怒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洛玉槿!你放了我!” “你看你哪里还有公主的样子!” “放了我!” 洛玉槿用食指和中指,走路一般,从他的小腿一直‘走’到了脸上。 “哎呦,这个皮肤手感真好啊!” 杜温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反手咬住洛玉槿的手。 洛玉槿吃痛,赶紧抽走。 “你真是不识好歹!” “竟然敢咬我!” “啊!” 接着便是两个巴掌。 洛玉槿气的浑身发抖。 在她的世界里,只可以她伤害别人,别人不能动她一丝一毫。 房间里有一排架子,架子上放了许多瓶瓶罐罐。 洛玉槿气急败坏地走到架子前。 拿起一个粉红色的瓶子,打开盖子,倒出来一大把药粉,全部塞到杜温择的嘴巴里,然后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巴。 片刻间,杜温择就停止反抗,彻底老实。 洛玉槿拍了拍手上的粉末。 “早这样多好,大家都省事。” 杜温择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杜温择的呢喃。 “好热……” “好热啊……” 洛玉槿走上前,再一次抚摸杜温择的脸。 杜温择完全变了样子,他似乎变成了求主人蹭蹭的小狗。 一个劲的用脸蹭洛玉槿的手。 接着便对着洛玉槿的手亲了下去。 杜温择意乱情迷。 洛玉槿也不再矜持,一把扯开了杜温择的上衣。 第74章 千年铁树,要开花了 杜温择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脑子不想回应洛玉槿,可是身体却异常热烈。 洛玉槿手里拿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欲火。 突然,传来郝沫的声音。 “你们……” “你们怎么来了?” 洛玉槿眉头微皱。 紧接着就是郝沫慌乱的脚步声,郝沫如同见到了鬼一般。 洛玉槿不满郝沫打扰她的好事。 “郝沫你叫什么叫?怎么了,遇到鬼了?” 洛玉槿不相信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宫的存在,更没想到,下一秒,洛眠出现在她眼前。 手里的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洛眠身后跟着的则是沈如宁。 “皇……叔……” “我……” 洛玉槿大脑一片空白,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洛眠会出现在她的地宫里。 郝沫蜷缩在地上,微微发抖。 洛眠眼神扫过杜温择,眉头蹙起。 杜温择听到洛眠来了,可是,他仍旧不受控制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沈如宁看到杜温择那个样子,急忙掏出银针上前,封住杜温择的丹田,天葵,迎香等几个穴位。 杜温择的状况略有好转,可还是浑身火热,两只手不受控的想要撕下自己的衣服。 沈如宁急忙掏出她的万能药丸,可是,杜温择感知到嘴边有东西接近时,他只会不受控制的亲吻,根本就不张嘴。 洛眠见状,对着杜温择就是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似乎有什么魔法,杜温择瞬间老实,送到嘴边的药也知道吃了。 此时的洛玉槿已经瘫软在地。 虽然她喜欢囚禁男子这件事人尽皆知,但都没有把事情放在过明面上说,没人敢,也没人能有这个本事把它捅到皇帝面前。 可洛眠不同。 沈如宁这边正忙着看杜温择的情况。 另一边,云水和慕山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主子。” 洛眠点头。 接着走到洛玉槿和郝沫身前,俯身笑道。 “太宰的儿子你们也敢掳啊?” 洛眠是笑着的,可在她们二人耳中,那笑声却如同丧钟。 那边的杜温择夺回了身体的支配权,赶紧把被扒开的衣服穿上。 他想开口大骂,但是他没有力气,洛玉槿给他吃的那个粉末,两三克就可以使一个成年男子失智一夜,可,洛玉槿给他吃了一大把。 要不是沈如宁赶来的及时,杜温择不出几个时辰就会命丧黄泉。 “慕山,去通知杜太宰,就说,他的孙子差点死在宫里。” 洛玉槿和郝沫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皇叔,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汝阳王饶命啊,没有下次了!” …… 洛眠不为所动。 “押着她们,见皇上。” 云水搀扶着杜温择,跟在洛眠和沈如宁的身后,洛玉槿和郝沫在后边哇哇大叫。 杜温择看着洛眠的背影道。 “你个大冰山,我都这样了,你也不亲自扶我。” 洛眠停住脚步,回头。 “杜温择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打断腿送给洛玉槿。” 沈如宁踢了洛眠一下。 “你说什么呢!” 云水汗颜,这个沈如宁到底什么来头啊?他家主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要是旁人这样,八成早就被洛眠剁碎了喂狗了。 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洛眠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是低头向比他矮一个头的沈如宁认错。 “我的错。” 然后又补了一句。 “下次不在你面前说。” 云水感觉自己的信仰崩塌了,支离破碎那种,他家那傲骨凌霜的主子呢?杀伐果断的大冰山呢?! …… 一行人回到大殿的时候,皇帝已经离开,只剩下皇后和几位嫔妃。 有些酒量不行的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洛眠浩浩荡荡一群人,还押着公主和郝沫,一路上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皇后看到洛眠的那个样子,便急忙开口。 “眠儿怎么了?” 然后又看到洛眠身后被几个侍卫押着的洛玉槿和郝沫,便更加疑惑。 “你押着她们做什么?快放开!” 沈如宁的药丸非常厉害,杜温择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没等洛眠开口,杜温择直接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请为我做主。” 皇后一头雾水。 又到了景贵妃喜欢的吃瓜环节,洛训北默默的走到景贵妃身旁,以便一会堵她的嘴。 突然,门口传来几声咳嗽。 “咳咳咳……” 众人回眸。 头发花白的杜太宰出现在门外,也就是沈如宁的外祖父。 头发虽然花白,但是身体依旧硬朗,面色都要比一般人的红润。 看到杜太宰的那一刻,殿内所有人齐齐行礼,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人,都被旁边人硬扯了起来。 皇后娘娘心里不安,看起来事情不小,要不然杜太宰不会亲自来。 沈如宁在这件事上并不想参与太多,毕竟她刚刚被封了方仪县君,嫉妒她的人必定不在少数,此时越低调越好。 皇后赶紧问道。 “太宰,你怎么来了?” 颜嫔一直看着洛玉槿,不知道这个不省心的女儿这次又闯了什么祸。 郝恒山脸上则没有什么表情,仿佛郝沫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杜太宰缓步上山。 面容虽然已经老去,但是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听说,我孙儿差点死在宫里?” 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疑问,但却让所有人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 颜嫔也不是傻子,瞬间她就明白了,洛玉槿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太宰说完回头看了看沈如宁,眼神里的凌厉瞬间消失。 “宁儿也在啊?” 好了,沈如宁想全身而退都退不出去了…… “外祖父。”沈如宁甜甜的回应。 洛眠回头。 你怎么没有这么甜甜的喊过我? “哎呦,我的乖宁儿,最近怎么没有来府上玩,我和你外祖母可是天天盼你呢。” 沈如宁上前。 “外祖父这是在怪宁儿了?” 太宰笑道。 “我怎么会怪宁儿呢!” 杜温择一脸怨妇相。 “祖父……” “看看我好么?” 杜太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让你习武你不听!现在可好,被两个女子给绑了!要不是汝阳王,你就完了!” 杜太宰,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什么?她们两个绑了杜太宰的孙儿??” 颜嫔急忙开口。 “太宰,这……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杜太宰看都没看颜嫔。 “这没有你说话的份。” 颜嫔一脸尴尬,郝恒山则不干了。 “太宰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女儿和敬福公主绑了您孙儿?” 杜太宰眼皮都没抬。 “也没有你郝恒山说话的份。” 第75章 皇帝发怒,玉槿被打 皇帝忌惮郝恒山,可太宰并不怕,本来功成身退,不想参与朝堂上的事,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孙儿竟然遭了毒手。 郝恒山这些年没有人在朝堂压抑他,以至于忘乎所以,忽略了杜太宰三朝元老的身份。 随后,杜太宰走到洛眠身前。 “多谢汝阳王出手搭救。” 洛眠行礼。 “小事,太宰不必客气。” 洛墨笙坐在一旁,他在意的不是他的妹妹洛玉槿,而是,洛眠为什么和沈如宁在一起? 皇帝闻讯赶来。 “杜太宰,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杜太宰行礼道:“参见陛下。” 皇帝急忙扶起杜太宰,看了看洛眠,又看了看被洛眠人押的洛玉槿和郝沫,眼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瞬间消失。 皇帝坐定。 杜温择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一旁的杜温允听后,要不是季云和廖瑾柔拼命拉着,都要起身开骂了。 这他妈的?? 洛玉槿和郝沫的恶行人尽皆知,但并不代表,皇帝也知道。 在皇帝的眼中,洛玉槿虽然有些小性子,但却也乖巧懂事,如今竟有人告诉他,他的女儿是个‘大淫魔’? 是个‘大淫魔’也就算了,如今还绑了太宰的孙儿,还强行喂了药? 多亏金麟国个琉璃国那几位世子和公主已经回去休息,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陛下,遭此毒手的并非只有我一人,今天是我侥幸罢了,她们二人权势滔天,许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杜温择咬牙切齿。 “我天衍国乃是礼仪之邦,她们二人却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有辱皇家尊严,有辱我天衍国脸面。” 洛玉槿挣脱束缚,跪在皇帝面前。 “父皇!父皇!不是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是郝沫,是她怂恿我的!” “父皇明察啊!” 郝沫本就颤颤巍巍,听到洛玉槿这样一说,更是抖如筛糠。 颜嫔紧紧的捏着手帕。 洛玉槿是她的孩子,郝沫是郝恒山的孩子,她的内心充满矛盾。 洛墨笙眼神中带着厌恶看了看洛玉槿。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妹妹这样蠢?自己在这里辛辛苦苦往上爬,她总是会给自己带来莫名其妙的麻烦。 洛玉槿这件事皇帝必然大怒,大怒必定牵扯到颜嫔,紧接着就是他。 洛玉槿看到洛墨笙在看她后,竟然向洛墨笙求救。 “四哥!四哥!你快替我和父皇说说啊!” “四哥!” 洛墨笙一瞬间真的想杀了她。 “好了!别哭了!” 皇帝开口。 “眠儿,你说。” 洛眠皮笑肉不笑道。 “皇兄就如此相信我?” 皇帝抿了一口茶。 “当然,我最信你。” 洛眠突然觉得好笑,他何德何能得到皇帝如此的偏爱呢? 所有超出正常范围的好,都是有目的的,皇帝的目的是什么呢。 洛眠开口。 “杜温择所言没有任何问题。” “那个地宫我已经叫人围起来了,不信的话皇兄可以自己去看。” 洛玉槿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乱撞。 “母亲,母亲,救救我啊!” “四哥!四哥!你说句话!” “我没有,都是郝沫,都是郝沫啊!” 皇帝一颗一颗的拨着手里的佛珠,起身。 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下来,帝王的心思是最难猜的,没有人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大殿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佛珠与佛珠撞击的声音异常清晰,伴随着皇帝的脚步声在殿内回响。 洛玉槿把头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帝走到杜温择身前站了一会,又来到洛玉槿和郝沫旁边。 洛玉槿浑身打摆子,郝沫瘫跪着,地上湿了一片。 沈如宁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一边是杜太宰,一边是郝恒山,他会如何选择? 往日里看起热闹叽叽喳喳的景贵妃此时也不敢开口说话。 郝沫哆哆嗦嗦的看向她的父亲郝恒山,郝恒山也在看着郝沫。 郝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郝恒山则冷冷的给了郝沫一个眼神,并且比划了几个手势,郝川在一旁看到父亲的手势后不可思议。 “父亲?为何要这样?” 郝川不理解。 郝恒山瞪了郝川一眼,并没有解释。 郝沫面如死灰,眼泪填满了她的眼眶。 许久。 郝沫哆哆嗦嗦开口。 “陛下,是我的错。” “是我看上了杜温择,也是我花言巧语哄骗公主,公主才答应帮我的。” “这件事与公主无关,都是我的错。” “那地宫,也是我要的,公主与我交好,她不忍拒绝我。” “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郝沫咆哮。 “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最后一句话,仿佛是说给郝恒山听的。 洛玉槿才不会在乎郝沫突然改口的原因,她只知道,不能让父皇不喜欢她。 “父皇,你听到了吗?” “我真的是被哄骗啊!” 洛眠看了一眼郝恒山,转头又看了一眼沈如宁。 沈如宁心中有些和洛眠一样的疑惑,郝沫怎么突然把所有罪行都担下来了? 颜嫔不可置信的看着郝恒山。 皇帝缓缓走到洛玉槿身前道:“把头抬起来。” 洛玉槿战战兢兢的抬头。 皇帝把右手的佛珠串换到了左手,对着洛玉槿就是两个耳光。 洛玉槿直接趴在地上,口吐鲜血,虽然如此,洛玉槿还是不顾疼痛,再次跪下。 皇帝继续说道:“抬起头来。” 洛玉槿汗毛卓竖,但是她又不能反抗,她只能再次抬头。 皇帝直接又是两个耳光。 “混账的糊涂东西!皇室的脸面全都被你丢尽了!” 洛玉槿摔在地上,不敢有一刻的停留,就马上又跪下。 “洛玉槿,不顾皇家尊严胡乱行事,做事莽撞,毫无羞耻心,自今日起,免去敬福封号,杖责三十大板,移居湘王府,没有允许,不可出府。” 洛玉槿不顾疼痛跪在地上磕头。 “父皇不要啊,我不要去湘王府!” “父皇,我是您的女儿啊!” 皇帝冷冷的看着洛玉槿。 “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湘王,先皇的二皇子,洛眠的二哥,夺位失败被当今皇帝软禁在湘王府。 皇帝这意思,是把洛玉槿过继给湘王?? 颜嫔终于坐不住了。 “陛下!请您收回成命吧!” 颜嫔一路小跑,扑在洛玉槿身上,紧紧的抱着她的宝贝女儿。 皇帝依旧在拨弄佛珠。 “颜嫔,好好地待在后宫,好好地做你的妃子。” “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洛墨笙不禁埋怨母亲不会揣度世事,这种情况求情,只会让皇帝更不高兴。 “至于你……” 皇帝垂眸轻瞟郝沫。 第76章 贬为庶人,偷听八卦 皇帝对自己的女儿都罚的如此严重,更别说郝沫了。 皇帝转头看向杜太宰。 “太宰想如何处置?” 杜太宰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全凭陛下做主。” 皇帝又笑着看向郝恒山:“郝将军呢?” 郝恒山行礼:“陛下做主。” 皇上突然大笑,随后就又把佛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们真的全都听我做主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 好好地太子婚宴,闹成了这样,长公主洛冉冉的嘴角露出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微笑。 皇帝越痛苦,她就越高兴。 郝恒山直接跪下:“陛下息怒!”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下跪:“陛下息怒。” 除了杜太宰和洛眠,这二人只是微微欠身。 皇帝看了二人一眼,并没有说其他的,转身走到台上坐下,看着台下众人。 这个皇位,可真是不好坐啊。 那么,就从拿郝沫开刀开始吧。 “郝沫,杖责三十大板,降为庶人。”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命运。 郝沫跪地谢恩。 “谢皇上!” 郝沫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没想到老天爷开恩,给她剩了一条命。 杜太宰行礼:“陛下圣明!” 皇帝抬眸道:“太宰如今年事已高,要多加注意身体。” “谢陛下关心。” …… 因为晚上还有晚宴,所以宫内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休息的房间。 杜温择虽然好了许多,但是那药量实在是太多,伤了身体,把他扶进房间后,便倒头就睡。 杜温允则守在杜温择的房间里,害怕再出现什么意外的事情。 这一个上午又是和金麟国比赛,又是救人的,沈如宁身体感到些许疲惫。 与洛眠分开后,便带着春至和秋至去房间休息。 沈如宁走后,洛眠收起笑容,今天皇帝的一些小动作很奇怪。 “慕山,神农门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主子,苍艾刚刚收到消息,说是神农门的小弟子来京都了。” 洛眠一怔:“所为何事?” “不知。” 神农门,江湖的一个门派。 擅长医术,当然,也擅长下毒,江湖地位颇高,有很多弟子,门主是一个叫做李老怪的老头。 门派在天衍国南部的一座山上,与世隔绝,山上有许多奇珍异宝名贵药材。 坊间传闻,能让李老怪出手救人,没有一万两想都不要想。 所以,李老怪的小弟子来京都做什么?神农门的人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在京都城内了。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 洛眠自从吃了沈如宁给的药之后,每月十五就再也没有发过病,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和精力也好了许多。 打算着去一趟金石斋,可在宫门口,遇到了长公主洛冉冉。 “皇姐。” 洛冉冉今日穿的是一件白色流沙锦拖尾裙,外面披了一件浅紫色的袍子,围着狐裘围巾。 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悠来荡去。 洛冉冉开门见山。 “最近眠儿和沈姑娘走的有些近啊。” 洛眠抬眸。 “这与你何干?” 洛冉冉眼神突然暗沉。 “眠儿,你不可以喜欢她知道吗?” 洛眠看了看洛冉冉,非常不屑。 “我还有事。”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洛冉冉一直望着洛眠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这时从角落走出来一人:“公主,外边冷,咱们回去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润。 洛冉冉抬眸看向杨润。 “洛眠,是我留到最后的一把利刃。” “但眠儿好像不听我的劝告,怎么办?” “是不是还在怪我在他小时候欺负他?” 杨润把自己的袍子脱下,给洛冉冉披上道:“那就让沈如宁主动远离他。” 午后的阳光照耀在四丈八尺高的红色宫墙上,让人觉得无比窒息。 洛冉冉如同井底之蛙一般,向上眺望着天空,书上说天空是广阔的,无边的,可是在洛冉冉的心中,天空只有四四方方这么大。 “那就交由你去办吧。” “是,公主,但是,可能需要你的配合。” …… 郝府。 挨了三十大板的郝沫趴在床榻上,甚至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到后背和屁股,产生撕心裂肺的疼痛。 郝恒山的三夫人,孙艺洛心疼的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郝沫。 “沫沫……我的女儿啊……” 皇帝对郝沫的惩罚,孙艺洛已经知道,可是她不明白,郝沫为什么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母亲……” 孙艺洛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沫沫,疼坏了吧沫沫……”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啊?” “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啊!” 郝沫听到母亲的话,心里很难受。 一些往事浮上心头。 在记忆中,郝恒山好像根本就没有对她笑过,郝恒山的脸总是阴沉沉的。 大一些的时候,郝恒山就会时不时的和她说,要和敬福公主和四皇子多亲近亲近。 郝沫曾经问过为什么。 郝恒山告诉她‘因为我们是臣,他们是君’,她虽然不理解什么君君臣臣,但是她知道,她要听父亲的话。 再到后来,郝恒山教给她和哥哥一些只有他们三个能看懂的手势暗号,说是以后可能会用上。 十岁左右,郝恒山郑重其事的和他们兄妹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们要做好为敬福公主和四皇子死的准备。 被洗脑了十多年的兄妹二人认真的,答应了郝恒山。 而今天,郝恒山的手势是:替她死。 想到这里,郝沫觉得胸口很痛,与身体上的痛苦不同,胸口的痛感让她无法呼吸。 “母亲……父亲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孙艺洛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直接噼里啪啦往下掉。 “母亲,父亲喜欢你吗?” 孙艺洛无法回答郝沫的问题。 回答郝沫的只有母亲的哭声,以及拍打在窗户上的风声。 过了许久,郝沫昏昏沉沉的刚要睡着,孙艺洛停止了哭泣,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郝沫的头发。 “我还是舍不得的你。” “不要怕沫沫,母亲陪你一起……” 郝府死气沉沉的,大夫人魏云在小厨房熬汤,五夫人杭云霞在一旁看魏云熬汤。 二夫人和四夫人常年不出房门,在里面念佛诵经。 三夫人孙艺洛陪在郝沫的身边。 五个可怜的女人被束缚在郝府里,仿佛永远无法解脱,哪怕死后灵魂也要继续在这里徘徊。 …… 华灯初上,月影颤动,夜色笼罩大地,温度低了很多。 晚宴时间到。 沈如宁和春至秋至走在去往大殿的路上。 睡了一个下午,沈如宁的状态很好。 突然,沈如宁听到了熙熙索索的声音,望过去,原来是几个宫女太监在一起八卦。 好奇的沈如宁也凑了上去。 “陛下看到汝阳王和沈如宁走的那么近,龙颜大怒!” “是吧,我说的没错吧!你也听说了是不是?” “说是汝阳王揽着沈如宁的腰腾空飞起!” “沈如宁可是和四皇子有婚约的啊!” “陛下能不生气么?” …… 好吧,八卦八卦,八到自己头上了…… 第77章 利用人心,挑拨离间 沈如宁转身默默离开。 看来,这一世给洛眠带来了麻烦。 春至小心翼翼:“小姐,不要听他们乱说。” 秋至也附和:“他们都是捕风捉影的,哪个人亲眼看到皇帝训斥汝阳王了啊?” 沈如宁知道春至和秋至这是在担心自己。 “我没事,晚宴快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大殿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一轮圆月当空照,地下行人人间闹。 主仆三人穿过长廊,恍惚间看到避人的阴影处似乎站着两个人在争执着什么。 “我为什不可以去找沈如宁?眠儿本可以平安富贵一生一世。” “就因为她,要不然今天皇兄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沈如宁侧耳倾听,是长公主洛冉冉的声音。 洛冉冉对面的男人说道:“公主,你小点声!” “眠儿可是我弟弟,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再这样下去,眠儿的安稳生活就要被毁了啊!” “公主,可是你不都去找过汝阳王了吗?他那个倔强的脾气,你也不是不了解,能怎么办呢!” “不行!我要去找沈如宁!” 紧接着就是二人拉扯的声音,以及踩在树叶树枝上的声音。 春至和秋至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公主!你找她做什么!被汝阳王知道你们又会闹的不可开交!” 紧接着便是洛冉冉的哭声。 “那我该怎么办……” 沈如宁再次默默离开。 大殿内已经来了许多人,杜温允一直围着杜温择转,一会问他渴不渴,一会问他饿不饿,一会问他冷不冷。 旁边的李浅尝打趣道:“温择,你也就生病的时候能得到你妹妹这样的照顾了,抓紧使唤使唤吧。” 刚才洛冉冉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在沈如宁的心里,久久不能忘去。 “表姐?” “表姐?” “发什么呆呢?” 杜温允叫了沈如宁好几声,沈如宁才回过神来:“怎么了表妹?” 杜温允露出奇怪的神情:“想什么呢?” 沈如宁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没睡醒。” 说话间,洛冉冉从旁边经过,沈如宁抬眸。 二人相视一笑,眼神触碰的瞬间,感觉洛冉冉要开口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转身离开。 沈如宁坐在桌子前,一直胡思乱想。 或许,赏花宴当晚,让洛眠帮自己,那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再或许,从重生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洛眠这个人了。 什么请他帮忙,什么二人的约定,都是她潜意识里的喜欢,在控制她与他产生交集。 可是,正如洛冉冉说的那样,她是洛墨笙的未婚夫人,洛眠则是她和洛墨笙的皇叔。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仇恨,就把无辜的洛眠卷进来,这样对洛眠不公平。 洛眠从进来就发现,沈如宁不太对劲。 她一直在看着桌上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眠起身,缓缓走到沈如宁身前,沈如宁竟浑然不知。 一旁的杜温允推了推沈如宁。 “表姐!表姐!” 沈如宁一个激灵:“嗯?怎么了?” 杜温允使了个眼神,沈如宁这才发现洛眠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沈如宁急忙起身:“汝阳王好。” 洛眠眼神一紧,眉头微皱。 “在想什么?” 沈如宁眼神平静的看着洛眠。 “没什么,汝阳王不必担心。” 洛眠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为什么?又来了?为什么又喊汝阳王? 洛冉冉偷偷的瞥着二人,嘴角微扬。 沈如宁,你坏我好事,那么你就是我的敌人,只要阻碍我的,我全都不会放过。 洛墨笙缓步走来。 “宁儿,怎么了么?” 沈如宁笑道:“没事,四皇子。” 不知道是不是洛墨笙的错觉,他感觉到沈如宁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便不由自主的笑了。 洛眠的眼眸越加深邃,但是,无论他怎么看沈如宁,沈如宁都不看他,只顾着和洛墨笙说话。 能和洛眠成为朋友的人大都不简单。 李浅尝虽然平时行为举止,比较……开朗,但是他老早就感觉到洛眠对沈如宁不一般,看到洛眠在那里干杵了半天,沈如宁都不理他。 为了不让洛眠尴尬,李浅尝贴心的来到洛眠身边:“走啊,干嘛呢,温择说找你有事,别聊了!” 说完把洛眠拖走。 沈如宁突然感觉胸口很难受,无法呼吸的那种。 洛墨笙急忙关心:“宁儿你没事吧?” 杜温允可是八只眼睛都看不上洛墨笙的。 “四皇子,宁儿下午没有休息好,可能是累的,你就先回去吧,让宁儿休息一下。” 洛墨笙看了看杜温允那真诚的模样,只能离开。 沈如宁缓缓坐下。 远处的李浅尝。 “说吧,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杜温择猛然回头:“谁?谁喜欢上谁了?” 洛眠不讲话。 李浅尝再次开口。 “是不是脑子里研究怎么把你那个皇侄弄死呢?” 洛眠看向李浅尝:“你怎么知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杜温择因为无法加入他们的聊天而感到焦急。 “你是不是脑子里还在想‘要是这个李浅尝告密,我就把他也杀了。’?” 洛眠眨了眨眼睛,随后点头。 “所以说,到底谁喜欢谁??” 李浅尝抬了抬下巴:“冰山喜欢你表姐。” 杜温择笑道:“那是,我表姐那么漂亮还那么厉害,喜欢她……” “等等,你说谁喜欢?” “我喜欢。” 洛眠看着杜温择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沈如宁。” 杜温择表面一动不动,内心早就敲起锣打起鼓来了,洛眠喜欢表姐!! 杜温择咽了咽口水。 “表姐夫。” 李浅尝差一点把茶水喷出来。 “杜温择你真是……” 门外。 “皇上驾到!” “恭迎皇上!” 皇帝缓缓走进来,金色的龙袍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闪耀,仿佛穿着这身衣服的人真的就是龙子转世。 午宴过后,沈河安和杜若就带着沈如梦回沈府了,虽然只是个通房,但是毕竟是要送去太子那里的,还是要做些准备,所以晚宴只有沈如宁和沈阔。 沈阔在另一边备受煎熬,他真的非常不想和郝川坐在一起,当然,他也不想和魏九昭坐在一起。 因为下午的时候,魏九昭向沈阔表白了。 第78章 年后完婚,谢主隆恩 沈阔现在的脑子和沈如宁一样乱。 郝川在旁边还在时不时的搞些小动作来引沈阔的注意,远处的魏九昭还总是装作不经意的看他。 果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午后,魏九昭敲响了沈阔的房门,沈阔有个小习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在床榻上睡觉,他都会把衣服脱掉。 沈阔开门时只穿着衬衣,胸口和脖子上的红色印记早就被他忘在脑后了。 沈阔睡眼惺忪:“九昭?怎么了吗?” 魏九昭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死死的盯着沈阔的脖子和胸口。 魏九昭没有说话,进门后趁沈阔不注意把房门反锁。 迷迷糊糊的沈阔还在揉眼睛,一转头,高大的魏九昭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两个人只要再近一点点,魏九昭低头嘴唇就可以触碰到他的额头。 沈阔显然一愣。 刚想拉开距离,魏九昭就用一只手臂束缚住了他。 “你干什么?九昭?” 魏九昭压低声音,极力的控制自己。 “阔儿,你身上的印记,是不是坐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弄的?” 沈阔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扯衣服把胸口和脖子处挡住。 “要你管,你放开我!” 沈阔,真的一直把魏九昭当作好友。 可是沈阔这小身板,哪里抵抗的过魏九昭?一只手臂束缚沈阔,另一只手猛的把沈阔刚刚扯上来的衣服扯下。 沈阔的衬衣彻底被打开。 他的皮肤不同于普通的男子,沈阔的皮肤很细腻很白皙,那些红印异常的扎眼。 魏九昭打量许久,沈阔满脸通红:“你放开我!”,可是沈阔的挣扎根本就没有任何用。 魏九昭死死的盯着沈阔的眼睛。 “沈阔,我喜欢你。” 沈阔顿时就愣住,然后魏九昭低头把唇覆在了沈阔的嘴唇上。 魏九昭的唇很软,很凉,并且还在忍不住的颤抖,像是在亲吻无价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沈阔的唇被魏九昭包裹着,吮吸着,他的头被魏九昭死死的控制着,根本躲不掉。 看沈阔没有拒绝,魏九昭胆子更大了许多,吻势也更加凶猛,直接把沈阔抵在墙上。 在魏九昭的努力下,终于打开了沈阔的牙关,沈阔整个人也彻底软了下来,攀在魏九昭身上。 …… 啊…… 沈阔不想在继续想下去了…… 就在此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祝太子殿下百年好合’,然后所有人拿着酒杯起来敬酒,沈阔才回过神来站起。 皇帝很开心。 洛墨笙眯了眯眼,起身。 走到中央跪了下来。 “墨笙有何事啊?” “今日太子殿下大婚,儿臣替哥哥高兴,如今儿臣已无大碍,儿臣想年后即刻成婚!”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沈如宁死死的攥着拳头,平静的眼里皆是恨意,洛墨笙就是一个疯子! 李浅尝和杜温择同时看向洛眠,原本攥在洛眠手中的酒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啪……” 碎了。 景贵妃开口。 “四皇子急什么?年后还有许多事要忙呢,哪里能得出空来?” 洛墨笙回答:“景额娘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已经错过宁儿很多年了,不想再留遗憾。” “笙儿的想法也好,兄弟二人一个年前成婚,一个年后成婚,大喜事啊。”郝恒山也起身。 景贵妃忍不住嘀咕:“前几年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在这里叫唤了……” 洛训北:“咳咳咳……” “母亲,今晚的东坡烧肉特别好吃,您吃了吗?” “赶紧尝一口吧。” 洛冉冉把酒杯放在桌上:“看来墨笙倒是一个情种,早日成婚也好,到时候陛下划一块地给他们夫妻二人,逍遥快活,岂不是美哉?” 洛眠把目光直接对准洛冉冉。 洛冉冉被这么一盯,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躲起来。 “方仪县君,你的想法呢?” 皇帝开口后,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沈如宁。 沈如宁起身。 “一切都听陛下安排。” 沈如宁在洛墨笙开口那一刻她就想好了,要是来不及用廖瑾一这颗棋子,就只剩在新婚之夜把他变成姐妹这一个选择。 “钱公公啊,钦天监有没有说年后那几天是好日子啊?” 钱公公思考了下,弯下腰。 “回皇上,正月里还真有一天黄道吉日适合成婚啊!” “哪一日?” “正月十三。” 皇后看皇帝酒杯里的酒喝尽了,便又给满上一杯:“陛下,慢慢喝,不急。” 景贵妃看了一眼皇后,这是她们两个第一次意见统一。 洛眠的手流血了。 李浅尝默默的掏出了一张帕子,扔到洛眠手里,并且小声说道:“完了,温择,你表姐夫可能换人了。” 洛眠没有理会那张可怜的帕子。 皇帝又换了一串新的佛珠。 噼里啪啦,一直在响。 “那,你们的婚期就定在正月十三吧!” 这时,沈阔起身。 “陛下,这成婚之前需要准备许多东西,这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日子,怕是不能准备完全啊!” 沈如宁怎么都没有想到沈阔会直接站出来。 沈阔继续道:“况且,我二弟沈礼还在边疆征战,我们就这么一个妹妹,我和二弟都想看着她出嫁!” 大殿再次寂静。 多亏金麟国和琉璃国的几个世子和公主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体验天衍国的风土人情,晚宴不在,要不然啊,皇家这点家事就全被他们知道了。 不远处,悠悠传来一句:“我认为沈公子说的有理。” 沈阔转头,说话的是官位并不高的魏九昭。 之后另一个角落又来了一句:“我也认为。” 说话的是洛眠。 “皇侄和皇兄太急了,事缓则圆。” 又是一阵寂静。 李浅尝:“啊,臣认为汝阳王说的有道理。” “臣也认为汝阳王说的没错。”杜温择咬紧牙关。 皇帝笑道:“可我话都说出去了,还要我收回不成?” 杜温允刚要起身,就被沈如宁死死按住,她不想要再看任何人为她再受无妄之灾了。 沈如宁起身,走到洛墨笙身旁,直直跪下。 “臣女愿意年后与四皇子完婚。” 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谢主隆恩!” 第79章 中毒中毒,解毒解读 “啊……” 突然,一个女人发出痛苦的叫声。 “咳咳咳……” 众人闻声望去,有人正口吐鲜血。 “希额娘!!你怎么了?”七皇子担忧的说道。 果然,希常在吃力的用手撑着桌子,鲜血染红了她那浅蓝色的月光锦。 七皇子的母亲令嫔死死的拉住七皇子的衣服,小声说道:“坐下!” 沈如宁也来不及等皇上允许她起来,便直接起身奔向希常在。 鲜血依旧不停的从她的口鼻处流出。 “救……救我……” 沈如宁迅速的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处。 神色一紧,中毒了。 皇帝等人也迅速起身,看着沈如宁在希常在身边忙活。 “方仪县君,人怎么样?”皇帝开口。 “回皇上,希常在中毒了,但是具体什么毒,还要再进一步观察,现在需要让她平躺。” “快,快抬去偏殿!” 宫女们七手八脚地把希常在抬走,沈如宁则看向希常在的桌子。 她拿着那些食物,挨个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眉头紧锁,紧接着便跑进偏殿。 皇帝拿起酒壶砸向地面。 “谁,究竟是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景贵妃心里犯嘀咕,这太子婚事定在今天,这今天到底是不是黄道吉日啊?怎么出这么多事? 所有中毒的患者,第一步都是要用银针把毒素封住,让其不要在身体四处流窜,减少伤害。 沈如宁在其关元穴,神门穴,中府穴,分别下针,刚刚把针扎下去一秒,整个银针就通体乌黑。 不行,这个毒好厉害。 这时,马太医带着几人匆忙的跑来。 自从两次配合沈如宁救人后,马太医就升为太医院院使,现在是太医院一把手。 “沈小姐,我来了。” “你来的正好,赶紧弄一支蜡烛,一个银汤匙来。” “好。” 在马太医准备东西的时候,沈如宁又在希常在其他的几个穴位下了针,无一例外,银针全部通体发黑。 希常在出血已经止住了,但是面部开始发黑,嘴唇开始发紫,逐渐睁不开眼睛。 血迹干涸在她的下巴处,脖子里,远远看起来与死人无异。 不知道什么时候,七皇子混了进来。 “希额娘!希额娘!” 沈如宁眉头紧皱:“七皇子,我在救人,你不要打扰!” 被沈如宁一吼,七皇子回过神来。 沈如宁低声在其耳畔说道:“注意场合。” 七皇子慌忙改口:“陛下让我来看看希常在的状况,我现在就回去禀报!” 不多时,马太医拿着蜡烛和汤匙回来。 “把蜡烛点燃,你拿着汤匙放在火焰上烤。”沈如宁边说边从袖袋里掏出佛心果粉,小心翼翼的倒在汤匙上。 不一会在火焰的燃烧下,佛心果粉开始往出冒白烟。 沈如宁把银针放在白烟中熏烤,被熏烤后的地方,银针像是裹上了一层白霜。 沈如宁再次下针,银针没有变黑,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银针下去后,希常在的身体有了反应,开始吐绿色的水,沈如宁趁机摸了摸脉象,好在平稳了。 吞了几口,希常在无力的躺下,沈如宁趁此机会写了一个方子给马太医,按方子拿药,然后熬好了送过来。 希常在的面色恢复了一些,但是没有恢复完全,沈如宁猜测应该还没有吐完全。 她小心翼翼的扶起希常在,按住希常在脖子处的扶突穴,然后用力,希常在继续吐了起来。 如此往复多次,希常在吐无可吐,沈如宁才停手。 沈如宁额头已经出现汗珠,足以说明,解毒真他妈的累人…… 刚刚站定休息了一会,马太医就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过来,沈如宁又往碗里放了一些佛心果粉,才让马太医给希常在喂下。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希常在睁开了眼睛。 “方仪……县君,谢谢你救我……” 钱公公赶紧去通知皇帝,皇帝等人赶紧过来。 “希常在,你怎么样了?”皇帝关切的问道。 沈如宁再次摸了摸希常在的脉象,已经平稳,没有大事了,但…… “我没事……多谢方仪县君……” 洛眠站在远处看着沈如宁,沈如宁感觉到了洛眠那炙热的目光,到她选择不回应。 “方仪县君,她中的什么毒?” 沈如宁开口:“孔雀胆,孔雀胆属于北冥国独有的毒药,天衍国没根本就没有。” 皇帝叹气。 “希常在彻底没事了吗?” 沈如宁犹豫了几秒开口道:“孔雀胆极寒,希常在性命无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以后难以有孕……” 皇后痛苦的闭上眼睛:“怎么会如此啊……” 希常在一直在哭,皇帝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希常在,即刻晋升为希贵人,移居茗申苑。” 沈如宁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是希常在这一生中最后一次晋升了。 “陛下,可找到下毒之人?” 皇帝点头:“找到了,已经押起来了。” “到底是谁!是谁害我!” 皇后回答:“令嫔的丫头樱桃。” “皇上要为我做主啊!!” …… 一行人回到正殿,沈如宁看到令嫔正跪在地上,身后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 “陛下……我……我真没有……” “我从来都没有踏出过紫禁城半步啊,我哪里去弄什么药啊!” 令嫔很漂亮,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唇红齿白,眼睛犹如琥珀,从她的穿衣打扮不难看出,她很受宠。 上一世,沈如宁听说过这个令嫔,本来就是一个宫女,只因为长相酷似陛下王爷时,在王府的白月光——江绾歌,所以才有幸夺得圣宠。 令嫔背后的樱桃嘴里也没有闲着。 “娘娘救我……” “娘娘救我……” 沈如宁疲惫的坐下,杜温允连忙上前关心:“表姐,我一看到你我就觉得,有时候人太优秀也不行,太累……” 沈如宁笑道:“治病救人,很开心的。” 谁都能看得出来,皇帝舍不得惩罚令嫔,令嫔心里也清楚皇帝对她的偏爱。 “陛下,这个樱桃在我身边不过才伺候两年!”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七皇子坐在一旁,眼神很迷茫,他的母亲给他爱的女人,下毒? 洛墨笙越来越欣赏沈如宁了,刚才希常在那个样子,感觉下一秒就是一具尸体,而沈如宁却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出来! 得此女子,将来必定有很大的用处。 樱桃边磕头边在嘴里念叨着,突然声音停了,紧接着樱桃从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不过几秒钟就倒地不起,一动不动。 沈如宁感觉这样的场景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赏花宴? 巧合?还是?阴谋? 第80章 不是利刃,是一个人 皇帝看着令嫔那张脸…… “下毒之人已死,令嫔管教下人失职,惹出如此大祸,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以此惩戒!”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 “陛下……” 皇帝手扶额头。 “朕累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起驾养心殿!” …… 宫门外。 沈如宁刚在马车里坐好,沈阔就撩开了帘子。 春至和秋至急忙下车。 “你们去我的马车里。” 春至和秋至拒绝道:“不用!” 沈如宁知道,她不同意,她们不敢。 “你们去吧,没有关系。” “是,小姐!” 马车摇摇晃晃,洛眠在不远处目送沈如宁的马车。 他定定的站了很久,直到四周无人。 “慕山。” “主子。” “我想当皇帝。” 慕山一愣,以前洛眠可是对皇位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啊?这是因为,沈小姐? “慕山愿为主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洛眠看向慕山。 “嗯,好。” …… 沈如宁一眼就看出沈阔的情绪有问题,他们两个可真是难兄难弟…… “宁儿,哥没用,没拦住……” 沈如宁拍了拍沈阔的肩膀:“嗨,多大的事啊,不用担心。” 沈阔知道沈如宁在强颜欢笑。 “宁儿,要不哥带你跑吧?”沈阔极其认真。 “我们跑了,沈家怎么办?太宰府怎么办?” 沈阔低头不语。 “那……那我就准备自己跑了……” 沈如宁? “哥?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阔欲言又止,想着妹妹应该比自己更难受,还是不要添乱了。 沈如宁:好想听大哥的八卦,让我痛苦的生活开心一下啊…… “我啊,我还是老毛病,晚上总是睡不好而已。” 沈如宁点头。 “心病要用心药医啊哥。”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就再也没有说话。 …… 到达沈府时间已经很晚。 听门仆说沈如梦早就收拾东西住进太子府去了。 想着让父母睡个好觉,还是明天再告诉皇帝要他们正月十三成婚的事吧。 春至和秋至在伺候沈如宁洗漱的时候,脸上毫无笑意。 弄着弄着,秋至小声哭了出来。 “小姐,我不想要小姐嫁给四皇子,他对小姐一点都不好,我们去求老爷好不好!” 春至也红着眼眶,努力的忍住眼泪,还推了推秋至。 沈如宁看了看盆子里的桂花,笑道:“今日想多用一些桂花,你们两个再给我去取一些。” “好。” 二人出门后。 “流轻。” 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眼前,没等沈如宁开口,流轻说道。 “为了小姐,四皇子也不是不能杀。” “但是我不一定保证能杀死。” “如果小姐允许的话,我可以去搬救兵。” 沈如宁真的发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猛。 起身,抬手,摸了摸流轻的头发。 “谢谢你对我好。”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和他的约定作废。” “所以你以后不用在我这里了。” 流轻一怔。 然后跪下。 “小姐,我承认当初跟你的时候心里有想过你是个草包小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是真心诚意的敬佩你,尊敬你的。” “小姐你聪明,勇敢,有脑子,有计谋,对下人还好,我真的很喜欢跟在小姐你身后的。” 门口的春至和秋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沈如宁无奈。 “流轻……” 流轻再次开口。 “我不能保证能杀了他。” “但是也有一半的几率,小姐,你要我去吧。” “我是暗卫,他们不会查到你和汝阳王头上的。” 沈如宁大声说道:“不可以!” 明明这是她一个人的仇恨,怎么弄着弄着就卷进来这么多人啊!傻不傻啊? 流轻契而不舍。 “小姐,你信我,我不会背叛你,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一把刀,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我是一把利刃!我可以为主人做任何事,我……” 沈如宁打断了流轻的话。 “流轻!你是一个人,你不是谁的刀也不是谁的利刃!” “明白吗?” 流轻沉默。 她不太明白沈如宁的意思。 从小和慕山相依为命,后又加入暗卫,而后亲哥哥为其他女人和她反目,她感觉,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沈如宁这样好的人。 会在大雪天时担心她在外面淋雪。 会和她的侍女为自己挑选玉佩。 会告诉她,她不是利刃,她是一个人。 “好了,回去吧。” “小姐,我真的可以杀……” “停!” 流轻也不想继续说啊,但是暗卫有规定,主子不下令,他们不可以私自行事。 流轻点头。 然后开窗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春至秋至擦干净眼泪才进来,拿了好多沈如宁喜欢的桂花。 沈如宁当然知道她们一直在门口,因为桂花香出卖了她们。 这一晚,大概是她重生以来,洗漱时最安静的一晚。 灭掉蜡烛后,屋子里充满了桂花的味道,沈如宁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还要追溯到她七八岁时,忘记了是什么节日去宫里吃午宴。 她特别淘气,吃完饭去后花园玩,看到一棵特别茂盛的桂花树,一朵花足足有黄豆粒那么大,她就爬上了树,好不容易在口袋里塞满了桂花,一个脚滑,她摔了下去。 桂花树很高,她以为自己会被摔死。 闭着眼准备迎接与地面接触带来的疼痛时,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接住了她。 那人戴着面具,沈如宁没有看见他的长相。 为了表达感谢,沈如宁把自己摘的一兜子桂花全送给了他。 自那之后,沈如宁就特别喜欢桂花的味道。 …… 侍女房间内。 “春至,我替小姐出嫁,你带小姐跑好不好?” 秋至泪眼朦胧的看着春至。 春至笑道:“你留下来不怕没命啊?” 秋至点头:“我当然怕死,但是我更担心小姐,只要我替小姐嫁过去,你们就有足足一天的时间逃跑。” 春至摇头,没有说话。 …… 洛眠在沈府四周转了好多圈。 云水和慕山跟在身后。 突然慕山叫住洛眠。 “主子。” 第81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嗯。” “我去把四皇子杀了吧。” …… 有时候从行事方法上还是很容易分辨哪两个人是亲人的。 洛眠回头。 “你怎么知道流轻求我要我命令她去杀洛墨笙?” 慕山?我不知道啊? “那岂不是更好,我们二人去,成功几率更大。” “我也去。” 云水开口道。 “我也要去。” 洛眠看着云水说道:“你去看着流轻,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那我去杀四皇子!” “站住!” 洛眠再晚一秒,慕山就飞出去了…… “你跟着我。” 慕山摇头:“主子和我一起去杀?” 不是哥们? “你。”洛眠指着不远处那棵他们经常蹲的树说道:“你去那里蹲着等我,我不出来你不许走。” 慕山不情愿的点头。 在窗前,洛眠犹豫很久。 他害怕,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他怕沈如宁告诉她,这么久以来都是她欲擒故纵,想要洛墨笙更珍惜她。 “吱呀……” 洛眠利索的翻窗而进。 进来的瞬间,桂花香扑面而来,好熟悉的味道。 已经睡着的沈如宁被轻微的声音惊醒,立马起身。 她也不想想谁有本事能悄无声息的翻沈府的墙?哦,对了还有一个,郝川也可以。 “宁儿……”洛眠乖巧的站在窗前,没有像之前那样熟络的自己找地方坐下。 沈如宁没有开口,她怕舍不得。 “宁儿,我们的约定不作数了么?” “嗯。” “是因为我的毒难解吗?没关系的,宁儿解不开也没有关系的。” 洛眠绞尽脑汁。 “宁儿是不是担心我没有办法阻止你们成婚?所以不信任我了?” “还是……” “还是宁儿觉得我经常来找你,打扰到你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以后听你的,你叫我我再来可以吗?” 洛眠迟迟不想说出那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沈如宁的眼泪已经悄然滑落。 许久。 “我还喜欢洛墨笙。” 洛眠只感觉大脑眩晕差一点站不稳,退了一步,倚靠在窗户上。 “宁儿……” 沈如宁双手紧紧的抓住被子:“你快走吧,汝阳王。” 而后沈如宁笑道:“以后怕是要叫你皇叔了。” 二人沉默许久。 沈如宁再次开口:“我还是会把解药研制出来给你的。” “宁儿……” “别叫了,我困了,今天太累了……” 沈如宁每次忍不住想要起身抱住洛眠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洛冉冉的话。 她为什么会如此相信洛冉冉呢? 因为在上一世的记忆里,洛冉冉对洛眠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宁儿,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翻你窗子的机会了?” 洛眠像一个被抛弃的小狗。 “是。” “那我,多待一会。”说着洛眠缓缓的,软软的顺着窗子坐了下来。 上次心这么痛是什么时候来着?大概是六岁那年吧。 沈如宁脑海中浮现出与洛眠相处的一幕幕。 胭脂坊洛眠那句我和四皇子谁更好看? 赏花宴晚上二人月光下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第一次翻窗被她扎晕。 狭小空间里洛眠的那句‘我把你劫走,杀了洛墨笙好不好?’ …… 一幕又一幕…… 沈如宁从袖袋里掏出蒙汗药吞了下去,睡着了就好了,睡觉了就不会舍不得了。 洛眠一直在那里坐到了天光大亮,东方翻起鱼肚白。 远远的看了沈如宁一眼,他不敢靠近,他怕她讨厌他。 慕山在树枝上站了一夜,虽然吧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但……但是这内力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看到洛眠的一瞬间,慕山一愣,记忆里从前的那个汝阳王又回来了。 那个满脸杀气,傲睨万物,平等的瞧不起每一个人的洛眠,回来了。 “主子,要不要回府休息下。” “慕山。” “主子。” “把邻国的所有魅影全都叫回来。” 魅影,专属于洛眠的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流轻可以以一敌五百,那么一个魅影可敌五千。 魅影是一个连皇上都不知道的存在。 “好。” 洛眠回头:“你不问我为什么?” 慕山回答:“主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洛眠在那里想了一夜,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他的宁儿怎么突然就不理自己了? 脑海中无数次的噩梦翻涌,不行,如果和沈如宁从未有过交集,或许可以放手。 但是,现如今他的生活已经与沈如宁的生活交织在一起,想要分开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太子婚宴之后,沈如宁名声大噪。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沈如宁那一首惊为天人的《梦魂引》,如今,曾经他们口中的天衍国第一丑女,现如今已经是皇帝亲口封的方仪县君了。 晨起,秋至和春至给沈如宁梳洗。 秋至兴致勃勃。 “小姐你知道吗,名觉寺的慧心和不空被陛下打进天牢啦!” “还有不稳住持也被撤下,听说换了一个新住持,长得特别好看!” 这个沈如宁倒是没有听说。 “还有还有,琉璃国二公主,就是那个告白汝阳王的那个,听说她远在琉璃国的寝宫夜半走了水,烧的什么也不剩!” 秋至一副她罪有应得的样子。 春至插话道:“还有那个孟凌叶,听说好多人弹劾她父亲孟非,官职一降再降。” 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 马上就是新年了,沈府上下一片忙碌,当然,还有为她和洛墨笙婚期的忙碌。 沈河安和杜若,知道正月十三沈如宁要嫁给洛墨笙时,真的是茶不思饭不想。 怎么会这么突然?但是圣命难违,他们只能眼睁睁的任由事态发展,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多给沈如宁备些嫁妆,能做的仅此而已。 柳绵绵因为沈如梦野鸡飞上枝头,也搬回了下支院。 但是沈河安却许久都没有来看过她。 马婆婆轻轻的捶打着柳绵绵的肩膀:“哎呦,二小姐这次可真是彻底翻身了呀!” 柳绵绵的脸上尽是得意。 “虽然现在只是个奉仪,谁知道以后那太子妃的位置是谁的呢!” 马婆婆殷勤道:“是是是啊,二小姐貌美,聪慧,直接甩佟佳如烟好几条街!”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攀上了太子,柳绵绵就笑得合不拢嘴,当听说正月十三沈如宁要与洛墨笙成婚后,她更是无比痛快。 “这最后,还不是如梦嫁给太子,沈如宁呢,不过是嫁给一个皇子而已。” 马婆婆笑面如花:“可不是嘛!等到太子登基,沈如宁算个什么东西啊!” …… 二人正说的高兴,院子里晃进来一个人影。 由远及近,人影站定,来人不是柳州还能是谁。 “绵绵,听说如梦被封了奉仪?”柳州脸上堆起的褶皱,犹如一波又一波的海浪,绵延不断。 柳绵绵看着柳州,眼神一冷,随之笑道:“你怎么来了?” 柳州进门,直接当成自己家,一屁股坐在柳绵绵对面,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说我怎么来了?” “皇上的赏赐可不少吧?” 柳绵绵冷眼:“真是的,还能少了你那五千两不成!” 柳州脸上挤满了笑:“还有我的一个儿媳妇。” 这几天光顾着开心沈如宁被封为奉仪,把柳州这茬给忘了。 看着柳州那贪得无厌的表情,柳绵绵知道,让他继续活下去,日后一定成为她和沈如梦的绊脚石。 他会毁了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思来想去,柳绵绵开口:“找人不需要时间啊,我毕竟是文才的姑母,当然不会随便找个女子搪塞你们。” “必定要精挑细选才行。” 柳州环顾四周。 累丝镶红石熏炉,青玉缠枝玉花瓶,汉白玉石精雕花马…… “看来皇帝真的给了你们不少赏赐啊。” 柳州的表情让柳绵绵感到厌恶,同样,也让柳绵绵感到恐惧。 柳绵绵对马婆婆使了个眼神说道:“拿一万两给他。” 柳州眼睛放光,一万两!看来这个柳绵绵确实是发了,此时此刻柳州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次找什么理由再来要钱。 “啊……这……我怎么好意思呢?” 柳绵绵热络的拉过柳州的手道:“这一路啊可少不了你的帮助,这是你应得的!” 柳州喜笑颜开,这话他当然爱听,况且,他真的替柳绵绵母女二人干了不少缺德事。 柳州反手握住柳绵绵的手,抚摸着。 “绵绵真的太客气了,以后有事尽管开口!我愿意为你和梦儿上刀山下火海!” 柳绵绵眼神中透露丝丝冷光柳,心里道这一万两,是买你命的。 第82章 新年将至,京都灯会 柳州拿着一袋子沉甸甸的银子,从狗洞钻了出去。 柳文才下床走路已经没有问题了,只不过,两腿之间的空旷,几次让他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还有,小解的时候,柳文才要靠一个布条引流,久而久之,他的身上有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全割了,啥都不剩了! 柳州进门的时候,柳文才刚刚小解结束。 “爹!”柳文才忍不住大哭。 柳州那个心疼啊,赶紧上前扶住柳文才,拍了拍袋子。 “一万两,柳绵绵给的,她正在给你挑媳妇呢,儿子你不用太难过。” 柳文才坐在床榻上,一万两银子暂时缓解了他的痛苦。 “可……就算有女人,我也……唉……这不是要断子绝孙吗!以后柳家的锅碗瓢盆谁来继承!我们的雅迪电动车谁来继承!(不是,开个玩笑,那时候哪里有电动车,是雅迪马车。” 柳州那么精明,早就想好了,拍了拍柳文才肩膀。 “儿啊,你放心,你爹我还老当益壮呢!” 柳文才抬头,缓缓的明白了柳州的意思。 “爹,那可是我媳妇!” 柳州一边咬袋子里的银子一边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给咱们柳家延续香火!” …… 太子府。 自从进了太子府,太子一面都没有见沈如梦,倒是听说天天去佟佳如烟的房间。 沈如梦绝不甘心一辈子只做奉仪,她要怀上太子的孩子,要让自己的孩子做皇帝! 等她掌握了权力后,就是沈如宁的死期。 正想着,门外传来声音。 “太子驾到!” 沈如梦心中一喜,终于想起自己了!赶紧捋捋头发,摸了摸脸,再把胸口的衣服往下扯了扯,嗯,挺大的,太子应该会很满意。 太子洛伯宁缓缓进门,看了一眼满脸娇羞的沈如梦。 “你们出去吧。” 一行人急忙退出门外,并且关上门。 沈如梦见状,喜上眉梢:“太子殿下,你终于来了!边说边扑向太子。 沈如梦藤蔓一般缠绕在太子得身上,她本就穿的不多,春光若隐若现。 看太子没有拒绝,沈如梦更加大胆了起来,她缓缓褪下外衫,只剩下一个水粉色的肚兜。 肚兜有些小,裹不太住…… 突然,太子反手面无表情的掐住沈如梦的脖颈,然后狠狠的抵在墙上,正准备春意昂扬,春风荡漾的沈如梦被太子的反应吓了一跳。 “太……太子殿下,你……” “咳咳,放开……” 太子手上的力度持续增加,沈如梦挣扎的时候双手乱挥,半个肚兜已经被自己的手慌乱抓掉。 太子不为所动。 “贱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太子当然知道那荷包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啊,更别提什么小像!沈如梦这一手搞得他猝不及防。 婚宴当天他真是丢尽了脸面。 沈如梦被掐的大脑缺氧,两只手不断的尝试去掰开太子的双手,可是没有任何用。 看着衣不蔽体,表情丑陋的沈如梦,太子只觉得恶心。 眼看着沈如梦面色发紫,太子嫌弃的把她甩在地上。 “咳咳咳……” 沈如梦急忙扯住太子的袍子:“太子殿下,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所以才会不顾生命,出此下策啊!” 她清楚,太子不会对她怎样的,更不会杀了她,毕竟在婚宴上,太子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她。 太子一脚踹开:“贱人!你也知道是下策啊?” 随手拿起茶杯,砸向沈如梦:“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父皇这几天都不见我!” “贱人!” 沈如梦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了疯般的人,京都城内众人皆知,太子洛伯宁气质儒雅,谦逊有礼,可现在…… 杯子,茶壶噼里啪啦的对着沈如梦的脑袋砸去,瞬间,她的额头就鲜血直流。 发泄一通,太子还不解气,抓住衣服把额头已经流血的沈如梦拉起。 二人之间距离很近,太子面目狰狞,双眼血红,头上的青筋暴起。 “贱人,你差点毁了我!” “一个庶出!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你告诉我,你能带给我什么?” “四皇子有他的将军舅舅!汝阳王受父皇宠爱,还有自己的党羽!就连六皇子都有景贵妃撑腰!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太子洛伯宁不是傻的,他有自己的小算盘。 沈如梦顾不得头上的疼痛,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太子。 “我……太子殿下息怒……” 太子再次用力把沈如梦扔在地上。 沈如梦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子会这样对她,本来她自诩论美貌她并不比佟佳如烟差,引起太子注意,应该不会太难。 可如今…… 太子没有了往日在人前的那般君子形象,仿佛下一秒就会杀了沈如梦。 房间内东西破裂和太子的辱骂声断断续续,佟佳如烟隐在角落,嘴角微微上扬。 婚宴当天因为这个女人丢过的脸,她一定要一点一点让她还回来。 …… 金石斋。 流轻跪在洛眠跟前大气不敢喘。 慕山和云水站在一边,也是不敢说话。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洛眠那阴鹜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流轻。 “对不起主子,我这几天都在研究怎么杀四皇子,并且我当时没有发现长公主有问题。” 流轻虽然害怕,但是她还是如实回答。 她这几天真的在研究怎么杀四皇子的,就四皇子的那个为人,她不希望沈如宁羊入虎口。 洛眠眼神缓和了许多。 “领二十个板子。” 流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不得不说,自从主子与沈如宁接触后,脾气都变得好了呢! 二十个板子,普通人可能需要躺上半个月,但是对于暗卫来说,毛毛雨,完全就是毛毛雨。 流轻把太子婚宴那一日角落里长公主的话,告诉了洛眠。 “慕山,云水。” “在。” “洛冉冉身边有个叫做……杨润的谋士是不是?” “是。” 洛眠笑道:“弄过来,关在地下,我倒是要看看,抓了他,洛冉冉会怎样?” …… 腊月二十八,天衍国会举办灯会,提前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 这样热闹的日子,怎么会少了杜温允这个活宝。 晚饭过后,天色渐黑,杜温允就跑到沈府,开始对沈如宁软磨硬泡。 “表姐,走啊,出去玩啊?” “表姐,季云还在等我们呢!” “表姐!猜灯谜有礼物。” …… 沈如宁拗不过杜温允,只好和杜温允出来,其实出来走走也好,把烦恼暂时忘掉,毕竟生活嘛,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必让自己沉浸在无边的担忧和痛苦中呢。 马车上,杜温允担忧的看着沈如宁。 “表姐,你真要与四皇子成婚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件事,沈如宁早就打算好了,年后她要去名觉寺见一见廖瑾一。 沈如宁笑道:“你看我有的选吗?” 春至和秋至也是一脸落寞。 突然间,马车外传来一个女子的惨叫声。 “哎呦!我的腿!” 第83章 桃花断腿,事出有因 闻声,几人急忙下车查看。 一个瘦弱的女子躺在马车前,看样子,左腿小腿已经断了。 “完蛋了表姐,撞人了……” 杜温允回头训斥车夫:“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人看不到!” 车夫是一个四十多岁老实巴交的男人。 车夫也是一脸委屈:“小姐,这个人突然跑出来的,而且,我们的车根本就没有压到她的腿啊!” 人群中,一个人冲到了断腿女子前。 “桃花?桃花你怎么样啊!” 沈如宁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桃花。 “小姐,车夫把我腿压断了,他还不承认!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车夫,这样不讲道理!” 而扶着桃花的人,正是孟凌叶。 杜温允指着孟凌叶:“你不是名觉寺的那个孟小姐吗?” 孟凌叶也是一惊。 “方仪县君?” 这一句方仪县君,可是把周围围观人的正义之火点燃了。 “这小姑娘腿都断了,方仪县君还不想承认!” “前几天还在夸她替天衍国争气,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人家马上就要嫁给四皇子了,哪里会在意我们这寻常百姓的命啊!” …… 讨伐声响起一片。 杜温允可不想吃这个哑巴亏。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杜温允指着众人。 “你们亲眼看到了吗?就在那里说这个骂那个的!” “人云亦云,乌合之众!” “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我的车夫都说了!车轮没有压到她,谁知道她怎么跑到我车轮下的!” 灯会本来街上的人就多,闹了这么一出,人更加多了。 桃花低头啜泣。 孟凌叶开口:“不是你马车压的,我侍女怎么会断着腿出现在你车下?” 说完又看向沈如宁:“方仪县君能和这样不讲理的人走到一起,看来也不是温和谦逊之辈!” 沈如宁看了看,心里道:呦,这八成是对着我来的。 小声在秋至耳边交代了两句,秋至点头,消失在人群中。 沈如宁起身向前道:“孟小姐别急,我的侍女已经去找大夫了。” 孟凌叶虽然泪眼婆娑,但是,沈如宁可以看出她眼中对自己的敌意。 嗯?我什么时候惹到她了呢? 孟凌叶哽咽道:“怎么敢劳烦方仪县君呢,我们这等人,就不劳你请大夫了。” 说罢,扶起桃花,就要走。 当然不会让她走,这么急着走一定有问题啊,况且,她这一走,方仪县君欺负人的这件事就做实了啊。 沈如宁上前挡住孟凌叶的去路。 孟凌叶更加委屈:“方仪县君还不想放过我们吗?我们就想这样不了了之还不可以吗?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杜温允指着孟凌叶:“你可真是一碗成了精的千年绿茶啊你!” “在名觉寺看你替侍女出头,我还挺佩服你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的辱骂正中孟凌叶下怀。 “我知道你们有权势,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这让我们平头百姓怎么活!” 这一句话引得无数围观之人共鸣。 “对啊,人家都要走了,不和你计较,你为什么不让她走!” “你还想威胁人家不成!” “有没有王法了!” 围观的人把孟凌叶和沈如宁隔开,并告诉孟凌叶带着桃花快走。 孟凌叶在无人察觉处,嘴角上扬。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嘈杂中,一声清冷的声音传到沈如宁耳中。 “你们要走去哪里?” 众人闻声望去,还能是谁? 洛眠身穿紫色常服,下半边头发披散着,上半头发绾在脑后,手里提着一个兔子灯笼,给人非常大的视觉冲击。 孟凌叶必须带着桃花快点离开,因为如果真的有大夫过来,就必定会露馅。 流轻一把把正要逃跑的二人拦住。 “王爷叫你们呢,你们要去哪里?” 看得出来桃花在很努力的忍着腿痛,可孟凌叶一点都不顾及桃花的感受,推着桃花往前走。 洛眠的眼神一直都落在沈如宁的身上。 众人自动给洛眠让出了一条路,洛眠提着灯笼,走向沈如宁。 沈如宁抬眸。 “汝阳王好。” 不知道何时,太子出现在洛眠身后。 “沈小姐太见外了,以后可要叫皇叔的!” 慕山和云水面带怜悯之情看了一眼太子,洛眠猛然回头,那眼神让太子非常不舒服。 “皇……皇叔?” 流轻也把二人拉了过来。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李大夫来了!” 秋至腿脚很快,李大夫来的很及时。 “来来来,哪位受伤了?让我看看。” 孟凌叶把桃花挡在自己的身后:“没事了,我们已经没事了,一场误会而已。” 桃花的脸色雪白,一点血色都没有,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滚落。 流轻一把扯开孟凌叶:“啰嗦。” 孟凌叶被拉的一个踉跄。 李大夫走到桃花身边:“小姐,可否让我帮你检查一下?” 桃花没有回答,孟凌叶大叫:“桃花!今天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就永远也不要再回孟府了!” 桃花一听连连后退,拒绝李大夫。 沈如宁从桃花走路的姿势来看,感觉她伤的不轻,如果不及时救治,八成会终身残废。 杜温允撇嘴:“呦,还真把你自己当回事了啊?你也就能欺负欺负下人。” 说着走向桃花:“桃花是吧?咱们不回那个什么破孟府了,你跟我回太宰府,正好,我缺个丫鬟。” 桃花依旧摇头,看的出来,她对孟凌叶异常的忠心。 他们说话期间,洛眠几次三番想把手里的兔子灯笼塞到沈如宁手里,但是次次失败。 洛眠看了看灯笼,不可爱吗?难道宁儿不喜欢? 沈如梦走上前看着桃花道:“看你走路的姿势,你的腿大概断了半日之久了,再拖下去,你以后会跛的。” 桃花听到‘跛’字,张了张口,然后又低头不语。 要是曾经的洛眠,才不会讲这么多废话,直接带回金石斋,没有审不出来的人,因为嘴硬的都进那条大狗的肚子里了。 “跛了又怎样!就算她瘫了也是我孟府的丫鬟!我弄死她你们都管不着!” “一个失了清白的东西,有什么好在意的!” 桃花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凌叶,她的小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孟凌叶看到桃花的眼神后,更加肆无忌惮:“看什么?还不是你半推半就,要不然慧心怎么能得逞?” 沈如梦上前对着孟凌叶的脸就是一个巴掌。 孟凌叶直接懵了。 “孟凌叶,丫鬟也是人,就算你是她的主子也不可以这样胡乱造谣!” 沈如宁在准备伸手打孟凌叶的时候都已经想好了,周围的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是这个忠心的桃花,太可怜了。 人群寂静了几秒。 “方仪县君好样的!” “这个主子也太不是东西了……” 画风出现扭转,桃花眼含泪水开口:“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我的腿是你亲手打断的,说带我来陷害方仪县君,事到如今,你怎么能这样诋毁我!” 李大夫隔着裤子,摸了摸桃花的腿,桃花痛的直咬牙。 “桃花!”孟凌叶直接暴走。 “你个贱丫头!怎么敢这么诋毁我!”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想要挣脱流轻,冲向桃花。 “我要你死!” 第84章 宁儿宁儿,叫我洛眠 流轻可是以一敌百啊,一个孟凌叶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小蚂蚁而已。 飞身打落匕首,并把孟凌叶控制住,孟凌叶无法动弹。 “沈如宁!贱人!” 沈如宁上前又是一个耳光,打得孟凌叶两眼冒金星。 什么人呢,张口闭口就会骂人! 孟凌叶并不服气,继续叫嚣:“你凭什么!凭什么!我喜欢这么多年,凭什么汝阳王偏向你!” 围观群众闻到了瓜的味道。 “凭什么?”沈如宁开口:“凭他以后是我皇叔。” 洛眠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沈如宁的疏远。 “孟凌叶,打断丫鬟的腿,当街诬陷方仪县君,送去六扇门。”洛眠缓缓开口。 “是,主子。” 孟凌叶不可置信的看着洛眠:“汝阳王!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汝阳王!你看看我吧!” 洛眠不堪其烦:“再啰嗦,我就把你父亲的头砍下来送给你。” 关于汝阳王冷漠凶狠这件事,在天衍国不是秘密,皇帝偏爱这个弟弟,人尽皆知。 傲睨万物,是汝阳王的形容词。 但是背地里,大家更喜欢称他为活阎王。 洛眠说完蹙眉,看了看沈如宁,嗯……宁儿会不会觉得我太凶狠? “嗯,再啰嗦,我就打断你父亲的腿。” 洛眠改口,觉得这样说更委婉一点…… 孟凌叶被带走,桃花也被李大夫带回济世堂,一个小小的意外,并不会影响灯会的氛围。 不远处就是灯市,千万盏灯笼犹如浩瀚天空里的星星,繁华耀眼,璀璨华光。 街上人来人往,擦肩比踵,无论男女老少皆是一脸新奇,满脸笑意。 好热闹啊…… 洛眠一直尝试着把兔子灯笼塞到沈如宁的手里,可是沈如宁一直不接。 季云就在不远处等她们。 “表妹,瑾柔怎么没有来?” 杜温允手拿两串丸子,正在认真的咀嚼。 “唔……听说廖瑾一被接回家过年了,所以瑾柔就没有来。” 嗯?廖家怎么突然把廖瑾一从名觉寺接回去了?难道是天助我也? 就在这时,洛眠第n次把那可怜的兔子灯笼递上来,沈如宁抬眸。 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四目相对。 “不可爱吗?”洛眠发出灵魂疑问。 沈如宁反应过来,莫非是洛眠把廖瑾一弄出来的? 二人虽然没有对话,但是完全可以用眼神交流。 看到沈如宁那疑惑的眼神,洛眠开口:“你把这个灯笼收了我就告诉你。” 沈如宁无奈,接过灯笼。 洛眠笑道:“是我把她弄回家的。” 慕山在旁边直摇头,那一晚,洛眠带了一群人直接冲进廖府,廖御史不知所措,他不记得哪里得罪过汝阳王啊? 洛眠进门第一句话‘把廖瑾一接回来过年,行吗?’ 廖御史虽然不知道洛眠要干什么,但是只能点头,接接接,就这个阵仗,汝阳王你说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给你摘的。 临走时洛眠还不忘道谢,这样有礼貌的王爷,任谁都会夸的好吧…… 沈如宁走到哪里,洛眠跟到哪里,也不讲话,就是低头跟着。 太子同洛眠一起出来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杜温允喜欢热闹。 “表姐,你看这个小狗灯笼!” “还有这个螃蟹灯笼!” “那边还有杂技耶!” …… 这灯会的繁华,也让沈如宁暂时忘记了烦恼,活着真好。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灯市最繁华的中心,与沈如梦相遇。 不得不说,沈如梦的衣服和装饰确实贵气了不少。 看到沈如梦的一瞬间,太子眼中划过一丝怒意。 当上了奉仪后的沈如梦第一次见到沈如宁,虽然在太子府内被太子打,但是在外边,特别是遇到她最讨厌的沈如宁时,气势一定不能丢! 沈如梦热络的来到太子面前:“我说怎么在府里找不见你,原来太子殿下来逛灯市了。” 太子隐忍,不能发作。 “嗯,是的。” 沈如梦转头看向沈如宁。 “见到我,你怎么不请安?” 太子听后一脸嫌弃,不是,沈如梦你没有学过礼节吗? 沈如宁无奈一笑:“我是皇帝亲封的县君,而你,只是太子的奉仪,按理说,你要给我请安。” 沈如梦一愣,嗯?不对啊,她是太子的女人啊,怎么还比沈如宁低啊? 果然,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洛眠抬眸:“还不快请安??” 沈如梦不情不愿:“方仪县君好。” “起来吧。” 而后,沈如梦就一个劲的往太子身上凑。 另一边。 沈阔独自一人在河边的小角落准备放灯。 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河水在冰层下肆意流淌,踩在河边的积雪上,每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沈阔头上半扎了一条红色的丝带,外披一件红色的披风,买了一个孔明灯,研究半天,愣是放不起来。 “嗯?最近怎么会如此的倒霉?”沈阔自言自语。 搓了搓已经被冻僵的手,看了看地上那被烧的破烂的灯,沈阔准备放弃。 不远处,魏九昭面带笑意的看着沈阔,阔儿今天真好看。 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小心翼翼的向沈阔走去。 “阔儿?” 沈阔回头,看到身后的魏九昭,二话不说,沈阔拔腿就要跑,可是一个不小心,整个人摔倒。 魏九昭急忙上前。 “你没事吧,你跑什么啊?” “我有那么吓人吗?” 讲实话沈阔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反正跑就是了……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魏九昭,曾经的挚友,突然表白?换谁谁受得了? “我没事,你放开我吧。”沈阔说话时都没有抬头。 魏九昭那眼神,恨不得把眼前人吃干抹净,沈阔不知道他害羞的躲避的样子,更让魏九昭爱不释手。 魏九昭咽了咽口水:“阔儿你躲我干什么?” 魏九昭你他妈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沈阔低头:“我没有。” “那你跑什么?” “我……我没有……” 魏九昭看了一眼地上那被烧的残缺的灯纸,上面似乎还写了字。 俯身,拾起。 “岁岁欢愉。” 沈阔抬头,一把把灯纸抢过来:“你怎么能读我的愿望呢?读出来就不灵了!” 魏九昭上前捧着沈阔的脸道:“阔儿,我可以许你岁岁欢愉,你要不要?” 沈阔内心的柔软处仿佛被击中。 但是,他仍在自我怀疑,他这样的人配岁岁欢愉吗? …… 太子实在受不了沈如梦那狗皮膏药的样子,找个借口带沈如梦离开。 季云和杜温允也在人群中和沈如宁走散。 慕山和云水,相互看了一眼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把春至和秋至骗走,最后,只剩下沈如宁和洛眠二人, 洛冉冉的那些话,一直回荡在沈如宁的脑海中。 上一世的洛眠就有恩于她,这一世,她希望洛眠平安顺遂。 “汝阳王,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说完,沈如宁转身要走。 洛眠憋了一个晚上的爱意,还是迸发出来。 不等沈如宁反应,洛眠拉起沈如宁的手就走向一处昏暗的小巷,沈如宁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洛眠,只能任之牵扯。 远离了热闹的街市,小巷中灯光昏暗,洛眠爱意疯长,走进小巷深处,洛眠一把拉过沈如宁,而后把她抵在墙上。 拉扯中兔子灯笼落在地上。 “汝阳王!你做什么!” 洛眠低声在沈如宁的耳边说道:“叫我洛眠!” 第85章 她的目的,会是什么 巷子里很安静,外面很嘈杂。 沈如宁与洛眠对视,洛眠的头发不听话的随着寒风扫着沈如宁的脸颊。 沈如宁一字一句:“汝阳王!” 握着沈如宁的手腕逐渐用力,但又怕弄疼她,再缓缓松开。 猛然间,洛眠生出了一种把沈如宁带回府上直接吃干抹净的想法,那样,她就独属于他。 谁也抢不走。 沈如宁的内心同样也水深火热。 她不明白,那一晚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不是已经告诉他自己还喜欢洛墨笙了吗?怎么今日又来了? 内心深处,洛眠那明目张胆的偏爱,挥散不去,而此时此刻,那偏爱的主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这叫她如何拒绝。 两方僵持着。 时不时的还会有小野猫从他们身边经过。 “喵呜~” 最后,洛眠甘拜下风。 “宁儿,不要听洛冉冉的话好吗?”洛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如宁浑身一颤,嗯?他怎么知道我听到了洛冉冉的话? “我……” 洛眠的眼神中充满爱与祈求。 “宁儿,她骗你的。” 沈如宁本能的反驳:“怎么会,她对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怎么会呢?” 洛眠一怔:“宁儿怎么知道她对我好?” “我……” 我重生了,重生在了我15岁那年…… 不是,沈如宁该如何解释呢?一盏承载着人们希望的孔明灯,从二人上空划过。 巷子外,不知哪家调皮的孩子在玩炮仗,噼里啪啦的。 “洛眠,放开我。”沈如宁终于松口。 可是这一声‘洛眠’,却彻底燃烧掉了他的理智,这几天的经历仿佛是坐过山车。 那一晚,沈如宁说‘还喜欢洛墨笙’时,他的天都塌了,这一生,他不曾对第二个人如此过。 哪怕,七岁时,被一群人欺负,被人用绳子拴住脖子,让他学狗叫时,他都不曾那般痛苦过。 唯有沈如宁,独独是她沈如宁,当年那一兜桂花,买下了洛眠往后的一生。 是的,沈如宁八岁那年从桂花树上掉落,接住她的那个戴面具的少年,就是洛眠。 只是沈如宁不知道而已。 当听到皇帝执意要让沈如宁和洛墨笙正月十三成婚时,洛眠甚至想杀了所有皇子,然后把皇帝做成人彘。 “宁儿……”洛眠低头看着沈如宁,视线与沈如宁平齐。 沈如宁问道:“长公主为什么要故意那样说?”她不理解,解释不通,她和长公主之间没有任何的矛盾,甚至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你还记得,叶子吗?” “逐月公主投毒的那个?” 洛眠点头:“你救了逐月公主,所以,洛冉冉恨你。” 沈如宁只觉得不可思议,只听说过下毒者遭人憎恨,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救人还会被别人恨的。 莫非…… “莫非叶子是长公主的人!”沈如宁自己讲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沈如宁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洛眠点头:“你坏了她的计划,她当然要报复你。” 停顿片刻洛眠笑道:“我这皇姐啊,可是特别记仇的。” 继而沈如宁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想法。 “那樱桃也是她的人?” 洛眠继续点头:“赏花宴结束后,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让暗卫在暗中调查,最后查到了洛冉冉的身上。” 沈如宁脑子有些混乱。 “可是,无论是景贵妃还是希贵人,她们和长公主又有什么矛盾呢?” “我暂时不清楚,呵,洛冉冉啊,别看她平时孚尹明达,背地里,她阴损的很。” 许久,二人才反应过来,姿势有一些暧昧。 沈如宁还是想不通,这样的行为和疯子有什么区别?这玩意哪有看心情杀人的事啊? 洛眠俯身拾起兔子灯笼。 “今天的宁儿好狠心,拒绝了它好多次。” 这么一张凛若冰霜的脸,说出这样软软的话,可真是…… 沈如宁默默的接过兔子灯笼,赶紧闭嘴吧你! 见沈如宁态度有所缓和,洛眠开心极了。 “宁儿?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吗?” 沈如宁看着兔子灯笼,灯笼可爱极了,竹撑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四周用浆糊贴上画有兔子图案的宣纸,两只小兔子依偎在一起,活灵活现的。 “作数。”沈如宁小声回答。 洛眠凑近:“宁儿,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沈如宁笑道:“作数!” …… 云水拐走了秋至,春至和慕山走了。 云水和秋至,真的是人逢知己,吃吃吃…… “云水,那个油炸千层好吃!特别酥脆!” “还有那个鲜花玫瑰饼,特别甜!” 云水也不甘示弱。 “来,秋至尝一口这个黄桂柿子饼,我吃了好多年了,都不会腻!” …… 最后二人吃了个肚皮溜圆,再多吃一口都咽不下的那种。 名觉寺,云水从树上掉下来后,秋至就觉得云水长得好俊俏,那段时间,时不时的还会想起他。 没想到如今还能一起吃吃喝喝。 众所周知,云水对于男女之情这一块,比较,呆傻…… (这种呆傻的孩子长得都一样,眼距宽,塌鼻子,长得都一样……) 秋至呀,估计要吃点苦头啦~ …… 慕山和春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嗯……我叫慕山,是汝阳王的暗卫,我……我也是流轻的哥哥。” 春至当然知道,哈哈,还把他当成过负了流轻的狗男人。 “狗……” “啊,不是,那个我想了解下流轻的过去。”春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知道关于流轻的一切。 慕山叹气,他根本没脸提起。 因为慕山的注意力全在往事上以及周围人流攒动太吵,所以,流轻就在不远处的树上,他都没有发现。 “你和流轻的感情好吗?”慕山看向春至。 春至思考,嗯……她经常翻我窗户,她还把我的手帕藏在怀里,我给她缝过衣服,我还给她买过玉佩…… “关系很好。” 慕山眼里对春至,则多了一份亲近。 春至继续说:“只不过她整日都是神出鬼没的,一会在窗外,一会在房梁上,很少同我一样站在地上,所以没有机会问她的过往。” 在春至心里,那一晚流轻与慕山吵得那么厉害,所以她断定,慕山一定做了特别过分的事。 所以她想知道,然后替流轻教训慕山。 慕山的回忆,随着无数个孔明灯升起。 世间苦难的开头总是大同小异,二人父母双亡,相依为命。 最艰难的时候,甚至去酒楼倒的泔水里找吃的,吃都吃不饱,更别提衣服了,身上的衣服只能遮盖住身体。 春至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你这个亲哥哥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与你一同长大的妹妹,那么恨你? 第86章 慕山流轻,分崩离析 或许是慕山把这段往事埋在心里太久了,今日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所以慕山的话匣子逐渐打开。 兄妹二人就那样饥一顿饱一顿的过了许久,他们看不清楚未来的方向,也找不到未来的路。 那一次,他们近乎四天没有吃东西,寒风凛冽,衣服单薄,天公不作美,似乎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大雪纷飞。 二人蜷缩在角落,等死。 正当他们准备闭上眼睛,奔向梦里的炉火,吃食时,洛眠救了他们。 而后,他们便加入暗卫,替洛眠卖命。 大概三年前,一个名叫星琳的女人加入暗卫,彻底改变了他们兄妹二人的生活。 星琳长得很好看,非常活泼,性格古灵精怪,很惹人喜欢,加入暗卫不久,便与众人打成一片。 男女之间擦出爱情的火花,本就是一个老生常谈的事情。 那时的慕山已经成为暗卫的首领,在无数次的接触中,慕山喜欢上了星琳。 至此,流轻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陷入爱情的人,脑子大多数是不太好用的,更何况是从没有过感情经历的慕山呢? 流轻作为旁观者,作为女子,第六感准确的告诉她星琳有问题,但她没有声张,只告诉了慕山。 可是慕山反应异常激烈,仿佛,仿佛对流轻很失望一般。 流轻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说自己挑拨离间,说自己阴狠毒辣,说自己是个小人是个妒妇。 那是第一次慕山那么不择言语的训斥流轻。 之后,人前星琳温柔似水,人后却对流轻造谣污蔑,只有她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星琳还会原形毕露辱骂流轻。 流轻本就性格孤僻,所以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的亲哥哥慕山寻求帮助,可是,换来的不过是慕山的呵斥,批评和质疑。 再之后,在星琳的努力下,慕山彻底对流轻翻脸,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流轻两个巴掌。 那段时间,流轻独来独往,甚至陷入了一个自我怀疑的旋涡,那就是,她命里注定当年要冻死街头,只不过侥幸活下来,所以老天爷给她的惩罚就是往后的人生充满痛苦呢? 她,应该去死呢? 最后二人彻底撕破脸的爆发点在一场饭局上。 因到底吃星琳喜欢的红烧鲫鱼,还是吃流轻喜欢的辣子鸡发生激烈的争吵,二人关系彻底破裂。 流轻心如死水,找到洛眠请求去金麟国,她只想逃离,洛眠什么也没有问就点头同意。 洛眠呢?暗卫里发生的事他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从星琳‘偶然’加入暗卫后,他就知道星琳有问题,所以顺水推舟,想要揪出后面的人。 没想到,星琳把慕山给攻略了…… 事情的最后,星琳卧底身份暴露被洛眠喂了敖犬,慕山首领身份被撤。 慕山最后才幡然醒悟,可是为时已晚。 春至听完之后,眨了眨眼,看向慕山。 远处的流轻沉默的听慕山讲完了一切,她内心的伤疤再次隐隐作痛。 慕山叹气:“就是这样,是我对不起她。” 许久,春至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慕山说道:“慕山,你把头低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慕山疑惑的低头。 春至抬手就是两个巴掌。 “这两巴掌是替流轻还你的!” “你不配当她的哥哥!” “神经病!我要是流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当时春至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大脑唯一的指令就是:给他两巴掌。 打完的瞬间,流轻就从远处闪到二人中间,流轻突然的出现,让慕山顾不得脸上的疼痛。 “轻轻!” 春至没想到,两个巴掌把流轻召唤出来了? “你……你从哪里来?” 流轻腰间挂着春至送给她的玉佩,墨绿色,很符合流轻的气质。 春至被围在流轻的臂弯里,瞬间安全感爆棚。 “以后不要再找春至。” “过去的事也不要再提了!” “从我去金麟国的那天开始,你和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流轻说完,不顾慕山的挽留,拉着春至就消失在人海中。 ……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因为沈如宁年后要与洛墨笙成婚的缘故,沈府的氛围并不好。 灯笼,对联,福字,大红绸一个不少,装扮也与往年相同,可是,沈府就是蒙上了一层灰突突的网纱一般,喜庆的不太透亮。 自从灯会后沈如宁的心情很好。 春至和秋至早就换上了沈如宁给她们买的新衣裳。 秋至身穿一身湖蓝色单罗纱齐胸襦裙,脑袋两边的两个发髻上,分别戴着一朵红珊瑚珠花,很是可爱。 春至则是穿着一身丁香色团花云锦对襟长裙,两个发髻上分别戴着银色珠蕊海棠绢花,给人清水芙蓉的感觉。 沈如梦看到两个小丫头这漂亮的样子心里特别开心。 这一世,她们终于不再受苦了。 “哎呀,今天的春至和秋至可真漂亮啊。”沈如梦笑道。 两人还有点害羞。 “哎呀,小姐!” 今日,盆子里的桂花花瓣比往日的更多些,几乎浮满整个盆面。 春至把玉梳子放在盆子里蘸了蘸,然后给沈如宁梳理头发。 在春至的巧手下,沈如宁云鬓堆翠,佩环叮当,发髻两侧还插着珠花,花瓣上有无数点缀的珍珠,轻轻颤动。 一身枣红色妆花缎竖领对襟长裙,与枣红色耳玦相呼应,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美艳。 除了新年礼物,沈如宁还准备了红包,每人一百两,毫无悬念,在名门贵族中,新年给丫鬟封一百两红包的主子,八百年都难遇。 “呀,小姐!!好多银子!”秋至开心的直转圈:“这得买多少柿子饼啊!!” 春至虽然也很开心,但她比秋至要更稳重一些。 “谢小姐。” 沈如宁看了看房梁,又瞅了瞅窗户。 “流轻?” 流轻从窗外一跃而进。 “小姐。” 沈如宁把红色的包着银子的纸袋子递给流轻,流轻一愣,顿时手足无措。 “小姐,这……这还有我的份么?” 沈如宁觉得这句话特别让人心疼。 “小姐,你不都给我买了衣服吗?就不用给红包了吧。” 沈如宁觉得此时此刻的流轻,很像一只流浪了很久的狗狗,遇到救助它的人时,那种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是流轻第一次,收到红包,十几年来,第一次。 “拿着。”沈如宁笑的很温柔,流轻心里的冰山,已经开始不知不觉地融化。 “嗯,好,小姐。”流轻轻轻的接过红包,小心翼翼极其珍稀的藏进口袋。 “那个,春至……”收了红包后,流轻看向春至。 春至赶忙捂住自己的口袋:“干嘛你!是不是要抢我的钱?” ? 不是,姐们儿你? 第87章 辞旧迎新,皇宫晚宴 流轻从口袋里掏了许久,掏出来一个红色锦盒。 “这个给你。” 春至接过锦盒,缓缓打开,一只墨绿色的簪子静静地躺在里面。 “呀,好漂亮!” 流轻抬眸:“我帮你戴上?” 春至点头:“好。” 在满是桂花香味的空气中,沈如宁却闻到了一阵百合香,好奇怪。 除夕的午膳格外丰盛。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厅堂,映照在铺着红色蜡染的桌布上,光影交错透露出无尽暖意。 长桌上满是琳琅的佳肴。 青瓷碟中盛着鲜嫩的蒸鱼,鱼肉雪白如玉。旁边的青菜豆腐汤,汤汁清澈见底…… 随着周管事点燃爆竹,午宴开始。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沈如梦自从成了奉仪后就没有回来过沈府,柳绵绵,母凭女贵,在沈府的地位有了显着的提升,但她依旧是妾。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火炉把前厅烘烤的暖烘烘的,没有一丝寒意。 “父亲,母亲,新年快乐~”沈如宁起身敬酒。 她不禁感谢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哎呀,宁儿,快坐下,快坐下!”沈母杜若笑逐颜开,看着自己的女儿越来越好,她真的是从心底高兴。 沈河安的兴致很高,多喝了几杯,脸有些微红。 “要是二弟在就好了,一家人也算是团圆了。”沈阔夹了一口鱼肉,放在嘴里咀嚼。 是啊,重生后还没有见到过二哥沈礼呢。 柳绵绵假装难过:“哎……要是如梦也在就好了,嫁了太子,以后就不能常常陪在我身边了……” 其实沈如梦嫁入太子府,沈河安并不觉得光彩,那可是太子与佟佳如烟的婚宴啊,刚刚拜完堂,沈如梦直接杀了出来。 要不是皇帝大度,沈如梦保不准就要受罚呢,这件事,让沈河安很没有面子。 沈如宁知道柳绵绵这是在炫耀她那个嫁给太子的宝贝女儿呢。 “既如此,二姨娘怎么不让如梦求求太子,把你也接去宫里过年呢?” “奥,对了,晚上是皇宫的团圆宴,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柳绵绵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儿的吃白米饭。 说到这个,杜若很担忧,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沈如宁和四皇子还没有成婚呢,竟然要沈如宁去参加皇宫的团圆宴? 沈如宁要一个人去,她不免有些担心。 “宁儿啊,晚上你一个人去,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沈如宁安慰道:“母亲,安心啦,不会有事的。” 沈河安卧着杜若的手:“放心好了,宁儿啊,已经长大了。” “哎……” 上一世,经历那么多痛苦和磨难,这一世,沈如宁万分珍惜与家人团聚的时刻。 节物映椒盘,柏酒香浮白玉船,辞旧迎新相祝愿,何言。但愿今年胜往年。 …… 皇宫的团圆晚宴,虽然是晚宴,但是不能真的卡着点,人家开席再去的。 午饭后稍作休息,沈如宁便前往宫里。 马车上。 “小姐,这次晚宴你岂不是要和四皇子坐在一起??”秋至一副‘不要吃回头草’的眼神看着沈如宁。 是啊,晚上估摸着要和洛墨笙坐在一起。 真晦气。 按理说,沈如宁要去给颜嫔请安的,毕竟她能被召来吃皇家团圆宴的根本原因就是她和洛墨笙的婚事。 颜嫔作为洛墨笙的母亲,她理应去拜见的。 可是,沈如宁并不想讲理,和他们讲什么狗屁道理? 瑞福宫,景贵妃的住处。 景贵妃闲来无事,正在给逐月公主讲故事呢。 “贵妃娘娘,方仪县君来了。” 景贵妃原本睡眼惺忪,一听沈如宁来了,立刻精神起来。 “快让她进来!” 春至的手上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满了逐月公主爱吃的肉丸子。 这是沈如宁第一次来瑞福宫。 大门两侧的朱红色宫柱,缠绕着金丝绣线的流苏,随风微微摆动。 步入殿内,一阵暖意袭来,紫檀木窗棂紧闭,隔绝着外面的寒冷。 殿内铺满了厚厚的锦缎地毯,踩上去仿佛踏在云端。 “肉丸子姐姐!”逐月公主开心的奔向沈如宁。 沈如宁掐了掐她的小脸道:“看我给你带什么啦?” 春至上前打开食盒,香气扑鼻。 “哇!肉丸子!” 沈如宁来之前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丸子给逐月公主带来。 景贵妃怎么看沈如宁怎么喜欢:“快来,宁儿,来坐着!” 沈如宁行礼后,便与景贵妃对坐。 其实,景贵妃脑子里有一个想法,想了许久,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宁儿。” “怎么了?” “要不……你和我儿在一起吧!我去求皇上!皇上要是不答应,我就让我父亲和皇上说!” “你看怎么样?” ? 嗯? 沈如宁当然要拒绝呀! “多谢贵妃娘娘抬爱,我和六皇子不合适。” “哎呀,别在那里客气来客气去的,搞得文邹邹的,还抬爱……” 既然景贵妃你这么说的话,我家宁儿可就不客气了哈! 斩钉截铁。 “我拒绝。” 景贵妃:?委婉一点也不是不行。 “别看六皇子平时不爱说话,实际上他特别细心,特别好的,真的!我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母亲!”没等景贵妃‘夸’完,六皇子洛训北从门外走来。 “母亲!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对于他这个亲妈,洛训北真的已经服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洛训北的长相给人一种阳光大男孩的感觉,帅气又不失温暖。 洛训北看了看沈如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如果要他和沈如宁成婚他愿意吗?当然愿意了,自看到沈如宁面纱后的那张脸后,她便会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是,他不行,莫不说现在沈如宁和洛墨笙有婚约,就是没有婚约,他也不敢,因为他害怕洛眠。 太子婚宴之后,汝阳王喜欢沈如宁,便在他们年轻人之间传开了…… 景贵妃皱眉看了看洛训北:“嗯?不行吗?哎,都怪你长得不好看!人家宁儿才看不上你的!” 洛训北直接尬在原地,我真的是你亲生儿子吗?? 逐月公主非常喜欢沈如宁带来的肉丸子。 “对了,宁儿,你进宫直接来我这了?” 沈如宁点头:“是。” “哈哈哈!”景贵妃笑道:“颜嫔估计要气疯了,哈哈哈!” 沈如宁也很喜欢景贵妃这样豁达外向的的性格:“只希望别给贵妃娘娘你惹来麻烦就好。” 景贵妃一脸不屑:“找我麻烦?那她可真是好日子过够了!” 洛训北拿了一颗肉丸子:“母亲,把嘴巴堵上吧。” “去去去,一边去!别打扰我和宁儿说话!” 沈如宁嫣然一笑,和景贵妃生活在一起,一定很有趣。 景贵妃吃着肉丸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小声的和沈如宁说道:“前一段时间陛下纳了个新妃子,前几天才临幸!听说可受宠了,一直没见到,估计今天她会来!” “陛下很宠她?” 景贵妃撇嘴:“椒房之宠呢!” 椒房恩典,确实难见。 “侍寝之后,直接封了贵人,封号为悠然。” 翠木深庭,露红晚,闲花自发。(朕,和你在一起时,状态悠然,那么就封你为悠然贵人如何啊?) “来,我给你个我宫里的通行牌子,以后,后宫你随便来!”说着景贵妃就递给沈如宁一个令牌,上面写着‘瑞福宫’三个字。 “谢贵妃娘娘!!” 一边的洛训北,看着沈如宁,突然有些失神。 方仪县君好美。 …… 另一边的洛墨笙在府里焦急的等待着。 不对啊,沈如宁参加团圆宴,应该先来找自己的啊?怎么着都要给他母亲请安的吧? 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有人影呢? “墨笙,你和沈如宁到底怎么回事?” “我现在怎么觉得是你在求着人家嫁给你呢?” 颜嫔看着来回踱步的洛墨笙开口。 “别走了!我头晕!” 洛墨笙顿时内心烦躁。 “清风!” 一道人影出现,跪在洛墨笙身前。 “在。” “看看沈如宁到哪里了!” “是!” 第88章 嘿嘿嘿嘿,想当新郎 颜嫔越来越看不懂她这个儿子了。 “墨笙,你过来,母亲有话同你说。” 洛墨笙在心里平静了下刚才情绪的悸动,转身坐到颜嫔对面,然后拿起琉璃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颜嫔面前。 “母亲,何事啊?” 从小到大,颜嫔都无法猜透这个儿子的想法,她知道洛墨笙有自己的野心,但是,已经有洛玉槿这个前车之鉴,颜嫔很害怕洛墨笙则如洛玉槿一般,把自己陷入泥沼中。 “母亲知道,你想取代太子。” “从前,你是看上沈家和杜家的势力,我可以理解,但是……” 颜嫔停顿后继续说道:“而现在,你告诉我,你真的没有对沈如宁动情吗?” 洛墨笙笑道:“我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无论如何,皇位和沈如宁,我都要。” “但是,墨笙,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她,当她知道你和她在一起的目的不纯时,她会离你而去的啊!” 颜嫔经历过痛失爱情的痛苦,所以知道爱情的珍贵。 洛墨笙紧紧握住茶杯。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母亲,只要我当上了皇帝,我要谁爱我,谁就会爱我!如果真是按你说的那样,我把她腿脚打断,留在我身边不就可以了?” “墨笙!” 清风速度很快,从房顶落下后,急忙跑回洛墨笙身边。 “她人呢?” “回四皇子,沈如宁早就进宫了,她去了瑞福宫景贵妃那里。” 洛墨笙眼神逐渐暗沉。 “呵呵,好啊,我到底要看看,你沈如宁在和我搞什么!” …… 那边洛墨笙气的像只河豚。 这边沈如宁被景贵妃投喂,吃的像一个河豚。 “贵妃娘娘,别喂了,再吃下去,晚宴我坐都坐不下去了。” “哎呀,我这里的海棠糕,整个天衍国都没有第二份的,来嘛,不吃你会后悔的宁儿!” 沈如宁逃,景贵妃追,沈如宁插翅难飞。 逐月公主一会拿来手镯,一会拿来珠花,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心爱的玩意儿都拿给沈如宁看。 “肉丸子姐姐!”逐月公主拿来一叠宣纸。 “你看,这是我写的字,好不好看!” 沈如宁接过宣纸,每一张宣纸上的字迹都不相同。 “公主,这十几种字迹都是你一个人写的?” 逐月公主仰着小脸:“当然!我模仿别人字迹模仿的可厉害了!” 洛训北抬头:“妹妹你小声些,免得被人听到惹麻烦。” 在皇宫里,可以模仿别人字迹这事可是不敢拿出来说的,会惹麻烦。 逐月公主当真是随了景贵妃,口无遮拦的,有一个景贵妃已经够头疼了,现在逐月公主随着年岁的增大,也即将加入怼遍后宫无敌手的大队。 沈如宁若有所思…… 说起写字难看这方面,沈如宁第二,就没有人能得第一…… 逐月公主会模仿别人的字迹,真是不可多得的天赋啊。 “母亲,方仪县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飞鸿殿吧。” 这次的皇宫团圆宴,设在飞鸿殿。 时间过的可真快,几颗星星已经从天空里钻了出来。 …… 沈如宁到达飞鸿殿时,来的人并不多。 这次晚宴的位置是提前安排好的,进来后就有宫女领着来到指定的位置。 果不其然,毫无疑问,没有猜错,沈如宁坐在洛墨笙的旁边。 看到沈如宁走来,洛墨笙开口:“宁儿来宫里,怎么没有来找我这个未婚夫婿?我和我母亲可是等了好久。” 洛眠的位置在沈如宁的斜对面,但是他还没有来。 沈如宁毫不扭捏,来到洛墨笙身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求你们等我了?” 说完就笑着坐下,一脸无辜的看着洛墨笙。 洛墨笙一愣,然后也笑道:“宁儿,你还是对我态度好些吧,毕竟,我们十几天后就要成婚了。” 成婚?成婚后把我送给近百个侍卫吗?把陌生男人塞我床上作践我清白吗? 沈如宁歪着脑袋,拄着胳膊,对洛墨笙做出‘那我就杀了你’的口型。 本来洛墨笙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 “沈如宁,你说什么?” 此时,洛眠现在沈如宁的桌前,看着洛墨笙道:“她说了什么吗?” 洛墨笙起身:“皇叔好。” 沈如宁也起身,洛眠看着沈如宁,发出‘你要叫我皇叔,我就委屈给你看’的眼神。 “汝阳王好。” 洛眠点头。 洛墨笙嘴唇勾勒一抹冷笑。 “我与宁儿成婚,皇叔可愿意作证婚人?” 最近四起的流言加上太子婚宴上洛眠的反应,洛墨笙肯定,他这个冰山皇叔为沈如宁融化了。 洛眠没有任何表情。 “证婚人我倒是没兴趣,要不,让我当新郎官吧?” 声音不大,当然也不小…… 洛墨笙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发现,他的嘴巴永远也讲不过洛眠。 洛眠回到座位不久,太子带着佟佳如烟和沈如梦进来。 沈如梦消瘦许多,厚厚的珍珠粉也盖不住那乌黑的眼圈。 佟佳如烟气色倒是不错,和太子有说有笑的。 太子脚后,郝恒山带着郝川也出现在众人眼中,估摸着郝恒山是皇帝特别允许的。 看起来郝恒山根本就没有受到郝沫事件的影响,仿佛被贬为庶人的郝沫,与他无关。 郝川进门第一眼就看向沈如宁,而后装作无事发生的转过头去。 …… 陆陆续续,原本空旷的飞鸿殿,热闹起来。 “皇上驾到……” 除了洛眠的所有人规矩的起身行礼。 “陛下……” 皇帝身边是皇后,不知道是不是殿内烛火的的原因,今天的皇后有些不同于往日。 皇后眉似远山,弯弯如新月,双目如秋水般清澈,唇色嫣红,微微一笑时,唇角带着淡淡的梨涡。 皇帝和皇后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看起来年纪同沈如宁不相上下。 柳叶弯眉,凤眼流转,眼角微挑,点绛珠唇,发如瀑布,松松挽起,举手投足,尽是勾魂摄魄的魅惑。 怪不得,怪不得皇帝这么着迷。 该说不说,还得感谢沈如宁,没有沈如宁哪里来的鸾凤蜜,没有鸾凤蜜哪里来的雄起! 怪不得悠然贵人进宫好一段时间都没有侍寝呢,那时候金麟国的鸾凤蜜还没有送到,皇帝的难言之隐还没有解决。 提一嘴,太子婚宴后,皇帝就诛了知道他病情的太医九族,左思右想,金麟国的鸾凤蜜太有目的性,皇帝认为是太医出卖了自己,所以,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有了鸾凤蜜入药,皇帝的难言之隐自然不隐了,所以才气势昂扬得收了悠然贵人。 皇帝笑着看着众人,他心情大好。 看了看身边的悠然贵人,皇帝一把拉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皇上~” 悠然贵人脸羞得通红。 皇后清了清嗓子:“陛下,今儿是团圆宴。” 皇帝回头看了看皇后:“朕当然知道。” “底下的人都看着呢!” 皇帝转回头,在悠然贵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悠然贵人一阵娇笑,从皇帝腿上起身。 “各位啊,朕,有事宣布。” 第89章 宴会众人,各怀心思 “七皇子,洛水成。” 洛水成突然被cue到,有些意外,但还是赶紧起身。 “父皇。” 皇帝点头,缓缓开口。 “琉璃国,前几日不是想要和亲吗,所以,朕将给你和琉璃国二公主贺兰少少赐婚。” 洛水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拒绝。 “父皇,儿臣,儿臣已有心上人啊!” 令嫔恨铁不成钢的推了推洛水成。 皇帝眼里多了些复杂。 “怎么?不满意朕的安排?” 洛水成急忙跪下:“我……” 沈如宁下意识的看向希贵人。 只见她面容自若,看不出一丝丝的情绪。 “父皇,儿臣一定要娶她吗?”洛水成不顾令嫔的提醒,争取回转的余地。 皇帝的面色已经有些不愉快展露。 “那?你想与谁成婚?” 洛水成瞟了一眼希贵人所在的方向,不得不说,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希贵人会被洛水成害死。 洛水成哪里说得出口。 难道他要大言不惭的告诉他的皇帝老子:嘿嘿嘿,我喜欢希贵人? 这与自杀并没有区别。 令嫔赶忙起身:“陛下,水成怎么会不愿意呢?能娶到琉璃国公主,是他的荣幸,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皇帝看向令嫔,眼神在空中一滞。 像,真的太像了。 皇帝在还是王爷的时候,府里有一个丫鬟名叫姜绾歌,年轻的二人彼此互生情愫。 可不知道为何,在王爷即将登上皇位时,姜绾歌死了。 皇帝情根已种,姜绾歌早就在他的心中占据了不可忽略的地位。 所以,当皇帝看见与姜绾歌神似的宫女令嫔时,便想也没想的临幸了她。 看到令嫔,皇帝神色缓和了许多。 “令嫔啊,你这样说朕很欣慰。” 琉璃国和金麟国的几位世子公主,太子婚后的第二天就已启程回去了。 八成那个贺兰少少还不知道这个‘喜讯’。 洛水成面色铁青,他不想娶那个贺兰少少,他喜欢的是…… 但是,君恩如令,他除了跪下谢恩还有其他选择吗? “谢父皇。” 皇帝摆手:“起来吧。” 说话的这段时间,悠然贵人一直像一只小猫般蜷缩在皇帝身边。 洛训北面色有些不好,时不时的会看向皇帝那边。 “陛下,臣妾给你再满上一杯~” 悠然贵人这四个字绝对不是白叫的,这小声音真是‘悠然。’ 皇帝宠溺的看着悠然贵人倒酒。 这真是……老树开花…… “来!” 皇帝举杯:“新的一年,愿我天衍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天下臣民,永享盛平!” 众人同皇帝共同举杯。 “吾皇万岁万万岁!” 之后,礼乐部,音乐起。 一群穿红戴绿的舞女佳人进场,曼舞轻歌,水袖抛举,步伐轻悄。 节奏忽而加快,美人们的舞步也逐渐加快,旋转,跳跃(我闭着眼,bushi ),流苏与裙带飞扬,仿佛天上的仙子下凡。 沈如宁突然在这群宫女中注意到一个人。 那名宫女,给人的整体感觉很奇怪,她的身体比例与女子的身体比例不太一样。 这一点小小的差别,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沈如宁对人体的构造很熟悉,所以一看便知。 那宫女长得倒是很不错,但是,身体比例,怎么……像一个男人?? 那宫女也发现了沈如宁的注视。 不知是不是沈如宁的错觉,她看到那宫女和她抛了个媚眼。 ? 觥筹交错。 洛冉冉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从刚开始她的脸上就仿佛笼罩了一层薄冰一般,平时温婉的神态,无比凌厉。 她当然开心不起来,因为杨润失踪好几天了。 长公主这么聪明,当然猜的出来是谁做的。 “眠儿?”洛冉冉开口。 洛眠闻声抬眸:“何事?” “这几天,我宫里少了一个人,不知眠儿是否看见?” 洛眠嘴角微挑:“八成是死了。” 闻声洛冉冉攥紧拳头,目光变得不善,但仍旧保持着平和愉悦的语气。 “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眠儿。” 洛眠喝了一杯酒。 “那就把狗的主人一起打死。” 洛冉冉不受控浑身一颤,洛眠的眼神让她有些害怕。 洛眠的这个眼神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那一年如今的皇帝刚刚登基,随着帝王的更换,皇宫里人的地位也发生了变化。 洛眠,从先帝最疼爱的儿子,变成了‘翻身农奴’欺凌的对象。 记忆里那一日是秋天的末尾,早晨的时候,地上已经开始结霜。 洛冉冉带着一群小太监,把年幼的洛眠脱的只剩衬衣扔在冰冷的水里,一群人按住他的头,让他在水里窒息。 当时小小的洛眠,那个眼神,她至今难忘。 殿内嘈杂,无人在意到二人的对话。 皇帝和他的宝贝悠然贵人,真的是如胶似漆。 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两个人仿佛进入了怪谈世界,规则是不能用自己的手吃饭。 景贵妃脸上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陛下,小心龙体啊。” 景贵妃开口后,洛训北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督促’她,洛训北仿佛失了神。 皇帝抽空回了个头。 “无碍。” 景贵妃察觉到洛训北的异常:“训北?你怎么了?” 洛训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听到景贵妃的声音。 “训北?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洛训北你个晃神:“啊?母亲?你说什么?谁生病?你生病了吗母亲?” “你在想什么?”景贵妃蹙眉。 洛训北眼神闪躲:“没,我就是今天太累了,今天好累。” 看洛训北不想讲,景贵妃也没有继续追问。 “那你有事记得和我说,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洛训北笑的很假,很难看。 和你说?洛训北要是真的现在和你说了的话,大概率你会扒了他的皮。 …… 晚宴即将接近尾声,太子,佟佳如烟以及沈如梦共同起身。 “父皇,儿臣携妻妾,祝您新年快乐。” 洛墨笙也缓缓站起。 “太子殿下,我与我妻子,同你们一起给父皇敬酒。” 说完就看向沈如宁道:“宁儿,还不起来给父皇敬酒吗?” 洛墨笙可真是个小人。 怪不得有句话叫做宁惹君子,不招小人呢! 对上洛墨笙那双眼睛,沈如宁真的想把他的头卸下来。 缓缓起身,刚要开口,就听到了洛眠的声音。 第90章 杨润好惨,那年初见 “你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本来热热闹闹的众人,被洛眠的这一句话,彻底干安静。 看到洛眠这个反应,洛眠喜欢沈如宁这个流言又真切了几分。 皇帝吃了一口悠然贵人手里拿的葡萄。 “眠儿何出此言?” 洛眠转向皇帝。 “不还没拜堂么?怎么就是他妻子了?” 瞎说,这明明是你皇婶! 洛墨笙心里不服,但是他又不敢真的和洛眠对上。 毕竟他暗处又是养兵,又是开铺子圈银子的,真被洛眠翻出来,可是够他喝一壶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比如,他早就知道赏花宴时,他是被洛眠手下打晕的,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除了猥琐发育,他还能做什么。 “皇叔说的是,那就等我与宁儿好事落成,再给父皇敬酒。” “对了,还要给皇叔你敬酒。” 洛眠不屑。 “谁要喝你敬的酒。” 太子急忙打圆场。 “父皇,来,儿臣敬你一杯!” 皇帝看洛眠的眼神,很复杂,莫名的,他的心里有些害怕。 当初,他选择放洛眠一条生路这个决定,是对的吗? “父皇?” 听到太子的声音,皇帝回神。 “来,为父和你干杯!” 洛墨笙被尴尬的晾在了那里,无所谓,从小到大,洛墨笙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如今天这般被冷落的事了,他都习惯了。 可是,真的心甘情愿习惯吗? 正在洛墨笙准备坐下时,一直喝闷酒的郝恒山开口。 “既然如此,墨笙你的这杯酒我和你干了。” 一旁的郝川真的不理解他这个父亲,这样的情况起来接洛墨笙这杯酒,皇帝不怪罪就坏了! “还是郝将军向着墨笙啊。” 郝恒山起身。 “墨笙是陛下的皇子,作为臣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如宁发现了,每次皇帝和郝恒山的对话,都暗流涌动。 皇帝大笑:“天衍国有你这样的臣子,不兴盛都难啊。” “陛下谬赞,我朝昌盛是因为有您啊!” …… 团圆宴散场,洛墨笙竟然执着的要送沈如宁。 “不劳烦四皇子了。” 你他妈就是那个危险,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洛墨笙也不强求:“宁儿,我府上正在准备我们的婚事,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的挺好的,你的mv女伴已经从名觉寺回来了呢。 “不清楚。” 沈如宁行礼:“天色不早了,我先走,四皇子自便。” 说完,沈如宁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 虽然是除夕夜,但是洛眠没有回汝阳王府,而是去了金石斋。 除夕夜守岁,虽然将近凌晨,但街上依旧有很多人,百姓为了高兴这一天,整整忙碌一整年。 苍艾见到洛眠开门,急忙迎了上去。 “主子。” “死了没?” 苍艾回复:“没有,命硬的很。” “走,去看看。” 地下室阴冷潮湿,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手掌被钉在墙上,脖子上吊着锁链。 头发乱如杂草,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上半身的皮肤皮开肉绽。 听到有脚步声,他歪着的头动了动,似乎没有什么力气。 见到血,洛眠内心就会生出止不住的兴奋,六岁后那举步维艰的几年,让他的心里发生了变化。 “苍艾,拿一把弯刀给我。” 苍艾随即拿了一把手掌大的弯刀给洛眠。 洛眠在杨润身前踱步,有些为难的说道:“挖哪里呢?” 杨润浑身颤抖,他的身体,对于洛眠的声音产生了生理性的恐惧。 只要听到洛眠的声音,身体就不由自主的抖动。 “啊……对了,瞧我这记性,今天长公主还和我问起你来呢。” 杨润用尽全身力气:“汝……汝阳王……你放过我吧……” “嗯,今天挖你的膝盖吧。” 杨润都的幅度更加厉害:“为……为什么抓我?” “或者,把你阉了?” “求你了,杀了我吧……” 洛眠突然大笑。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明天我就把你送回长公主那里。” 洛眠本来是想杀了杨润解气的,但是今天看洛冉冉的那个样子,似乎很紧张这个人。 所以,他决定了,他要把杨润弄的支离破碎,然后扔到长公主府里。 既然要报复,把杨润弄死让洛冉冉痛一下,太便宜她了。 痛苦这样的东西,要如春雨般绵延,久久不散才最痛。 洛眠用刀尖在杨润的膝盖上摸索着。 杨润怕极了。 “啊……” “啊……” “我求你,你杀了我好不好!你杀了我吧!” 杨润眼泪鼻涕流了一把。 洛眠迟迟不下刀,杨润的恐惧让他欣喜若狂。 苍艾站在后边,心里发誓:我苍艾,这辈子都不会得罪汝阳王的。 洛眠突然猛的用力,刀尖瞬间刺入杨润膝盖处的关节,然后缓缓的,大幅度的左右摇晃刀柄。 杨润直接尿了裤子。 “啊!好疼!” 不得不说,膝盖上的骨头真难挖,鲜血把杨润的裤子尽数染透。 洛眠怕他晕过去,便一边挖,一边同他对话。 “明天我就把你送回长公主那里,让她看看你这副样子。” 杨润额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要……” 他不愿意洛冉冉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地下室杨润的惨叫声断断续续持续好久,敖犬闻到了血腥味,兴奋的吼叫。 …… 希贵人一个人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 七皇子要和琉璃国公主成婚了,理智和感性疯狂的在她脑子里交织。 他们是什么时候相遇的来着?大概三年前吧…… 宫里的生活总是无聊的,进了宫,就代表着她们这辈子,都要围着一个男人转。 为了抢这个男人的使用权,还要勾心斗角。 性格本就内向的希贵人时常被遗忘在角落,每日她都喜欢在傍晚时一个人去御花园走走。 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天气略有些热,一如往常,希贵人游走在花花草草之间,花草总是比人好相处的。 隐约间她听到草丛有异响,好奇心的驱使下,她顺着声音拨开茂密的草丛,天色昏暗朦胧,一个不小心没有站稳就跌进了草丛里。 预想的疼痛感没有出现,她跌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那人,便是比希贵人还要小几岁的七皇子。 夏日里本就穿着清凉,摔倒时,衣衫被树枝刮落,希贵人只剩下一个粉色肚兜。 七皇子本能的用力接住眼前人,用力间,手掌抚摸到了他从没有摸到过的柔软。 强烈的触感让希贵人喉咙里发出莫名勾人的声音……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第91章 如烟如梦,如如作战 本就是七皇子春心萌动的年纪,他哪里有那么大的定力坐怀不乱? 七皇子在草丛里寻找白天不小心丢掉的玉佩,手刚刚抓到玉佩,一个软糯糯得人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二人之间的距离,极其暧昧。 拥有较少皇帝使用权的希贵人,心里也莫名躁动。 “七……皇子……” 话没说完七皇子便意乱情迷,吻了上来。 刚开始希贵人还有些抗拒,可是,身体却异常诚实,慢慢的转为附和。 一个绵长激烈的吻过去,七皇子随手把玉佩塞进希贵人的嘴里,让其不能说话,而后便反复无常,出尔反尔了起来。 草丛异常茂密,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 正想着,一个人影推门而入。 “谁?” 因为心里正想着禁忌的东西,所以希贵人的神经异常的绷紧。 “希贵人。”是七皇子的声音。 屋内光线昏暗。 “你来做什么!”希贵人低声怒道:“这可是皇宫!” 七皇子一步一步的走近希贵人。 “我不想娶贺兰少少……”七皇子的情绪很低落。 希贵人一阵沉默。 “圣命难违,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七皇子一把拉住希贵人的手:“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离开皇宫,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希贵人苦笑:“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走了,你母亲怎么办?我的家人怎么办?他们会死的。” 七皇子沉默,世界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他们两个人。 “七皇子,我们之间就是一个错误,不要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了……” “我们……承担不起后果的……” 许久,七皇子开口。 “那……如果我做了皇帝呢?” “那样是不是就没有人阻止我们了?” 希贵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你在说什么啊!被人听到就完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七皇子如疯魔般喃喃自语:“他……他很少宠幸你,他不爱你,他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把你给我?” “我这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 恨君不似江月楼,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 这一夜不安宁的还有太子府。 佟佳如烟泪眼婆娑的蹲在太子脚边。 “我……我真的看到她在扎一个带有我名字的稻草人……” 佟佳如烟长得虽然不出众,但却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 一双桃花眼,眼巴巴的看着太子,太子不可避免的产生怜爱之感。 “我刚刚嫁进来,我很害怕,只能和太子你说……还望太子不要嫌我烦。” “如果太子觉得我小题大做,我以后就……呜呜呜……” 太子一把拉起佟佳如烟。 “别哭了,我现在就带人去她房间里,要是找到稻草人我定不饶她!” 毕竟有皇后这层关系在,他也不太敢怠慢佟佳如烟。 佟佳如烟涕零如雨。 沈如梦这边洗漱完,熄了灯,躺在床榻上,准备抓被子裹住自己。 可是,她却被什么东西扎到了手。 奇怪,床上怎么有这样的东西呢?随后起身开始摸索,手感很奇怪,像是稻草。 正准备点燃蜡烛看看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门一下子被踹开。 紧接着蜡烛被点燃。 “太子?你怎么过来了?”沈如梦有些惊喜,莫非是除夕夜特意来看我的? 话刚刚说出口,就看到太子身后是双眼通红的佟佳如烟。 “怎……怎么了?” 太子面无表情,走到沈如梦床榻前,眼睛直直的看着沈如梦正握在手里的东西。 沈如梦疑惑,看什么? 转头一看,她手里正是一个手掌大的稻草人,上面还有一块红布,上面写着‘佟佳如烟’。 “啊!这是什么啊?”沈如梦吓得把稻草人甩手扔了出去。 佟佳如烟捡起后,先是一愣,然后找了一个好看的姿势瘫坐在地上。 “太子……你看到了吧……” “我……我真的好怕……” 沈如梦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床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啊!!” 太子额头青筋暴起,对着沈如梦就是一个巴掌。 然后抓住沈如梦的头发,狠狠的把她从床榻上拉下来。 “你这个毒妇!你怎么能这么坏!” “你说啊你!这才几天啊你就原形毕露了?” 沈如梦嘴角流血,趴在地上,头发被扯下好几缕。 “我……我没有……”沈如梦慌忙的拉住太子的袍子,要不是太子系了带子,八成衣服都要被她扯掉。 “滚开!别碰我!” “恶心!” 沈如梦看着佟佳如烟,指着她大喊:“是她啊,是她害我啊,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啊!” “太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下人们都低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们很疑惑啊,太子和沈如梦不是有感情的吗?怎么你她嫁过来之后,太子发狂的次数增加了呢? 佟佳如烟小鸟依人的躲在太子后面。 抽抽泣泣。 太子转头语气放缓安慰佟佳如烟:“如烟,你别怕,这几天我陪你睡。” “呜呜呜……谢殿下……” 沈如梦觉得自己从前在沈府挺厉害的,没想到现在直接被佟佳如烟毫不费力的秒了。 太子一边抚摸着佟佳如烟的头发一边恶狠狠的对下人说道:“三天不要给她饭吃!” “是……” 随后拉着佟佳如烟出了门。 佟佳如烟走在太子后面,临出门时回眸看了一眼沈如梦。 二人对视,佟佳如烟笑了。 原本佟佳如烟真的信了太子对沈如梦一往情深,可是成婚后,太子夜夜宿在她那里,她就发觉有问题。 她打算试一下,这不,试出来了。 …… 长公主洛冉冉把一封信放在信鸽身上,然后把信鸽扔向天空。 “扑啦啦……”信鸽飞走。 头发披散,一袭白衣,坐在窗前发呆。 杨润一定在洛眠那里,她本想用洛眠做他捅向皇帝的刀,可是,这把刀先捅向了自己。 她不明白,她不喜欢杨润,但是为什么心里乱乱的。 “鸢儿啊,你在天堂还好吗?” “当时你一定好痛吧?” “等我给你报了仇,我就去找你。” “哎,可是洛眠太不听我话了,我要是杀了他你会介意吗?” “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你也就不会死了……” 第92章 金麟琉璃,一些琐事 金麟国。 太监把信鸽身上的信拿下来,小心翼翼的呈到皇帝宋岳跟前。 宋岳,金麟国皇帝,是宋云轩的父亲,宋云轩的外貌大抵是随了宋岳,没有像宋云策那般粗犷。 “哦?有意思,这是要和琉璃国联姻?” “是天衍国的来信?”说话的人,身材高大,毛发旺盛,怒目圆睁。(参考张飞。) 此人是宋岳的大哥,宋云策和宋云雅的父亲,宋山。 宋岳点头:“是啊,不知道天衍国那老皇帝在打什么鬼主意。” 宋山不屑:“弟弟你就是太过谨慎,要是我啊,就直接出兵踏平整个天衍!” 宋岳看着宋山笑道:“大哥这是要把我从皇位上赶下去,自己坐上来吗?” 宋山眼中划过一丝光亮,而后暗淡。 “哪里的话,论治国,还是弟弟有本事。” 嘴上这么说,可宋山心里非常不服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先皇把皇位传给这个弟弟,英勇征战的是自己,保家卫国的是自己,年纪最大的也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坐享其成的是他的弟弟? 宋岳看了看宋山,没有讲话。 “陛下,这么多年和宁威老贼(景贵妃父亲)拉拉扯扯,我早就烦了,要不我准备准备,时机到了直接开战吧!” 天衍国对于金麟国来说,绝对是一块诱人的肥肉。 宋岳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 “要准备多久?” 宋山一听非常兴奋:“粮草,药物,武器,马匹备齐,大概需要四五个月!” “陛下!我现在就可以动手准备!” 宋岳又不讲话。 宋山真的非常讨厌宋岳这一点,什么东西都要左思右想,怕这怕那的,废物!懦夫! 许久,宋岳点头。 “就依你的想法办。” 宋山眼里闪着光芒:“好!” 宋岳不知道的是,宋山一直在等一个国家大乱的机会,乱世出枭雄,他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 天衍国他是要灭的,而皇位,他也是要收入囊中的。 …… 琉璃国。 “啊!” “我不听我不听!怎么就走水了呢!” “我寝宫怎么就走水了呢!我所有东西都被烧了!” 贺兰少少在地上撒泼打滚,琉璃国皇帝贺兰远一副心疼坏了的样子。 “哎呀,少少啊,爹给你重建一个更大的行不行?” “快起来,地上凉!”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啊!” 贺兰安和贺兰多多在一旁一声不吭。 不知道为什么,贺兰安的直觉告诉他,贺兰少少寝宫的大火与洛眠有关。 看着撒泼打滚的妹妹,贺兰多多心里莫名升起了一丝厌烦。 同样是女儿,只因为贺兰少少比她小几岁,就能得到父亲的如此的溺爱?这让贺兰多多感到不公。 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是姐姐,你要让着妹妹’,‘你是姐姐,妹妹喜欢你就给她啊!’,‘你是姐姐,你就不能哄哄她吗?’,‘你是姐姐……’ ‘你是姐姐’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诅咒,姐姐就该燃烧自己吗?如果能够选择,谁不愿做那个‘被宠爱’的呢? “少少啊,听话,不哭了,可心疼死我了……” 在贺兰远的安抚下,贺兰少少停止哭闹。 “还有!他们两个!在天衍国欺负我!” 贺兰远听后,眼神凌厉。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能欺负妹妹呢?” 贺兰安和贺兰多多早就习惯了,二人沉默。 贺兰少少可怜巴巴的继续说道:“爹,我想嫁给天衍国的汝阳王!” 万事都依贺兰少少的贺兰远,第一次有了迟疑。 “这……” “这个你爹我,真做不了主……” 周边邻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衍国汝阳王洛眠活阎王的名号啊。 皇帝宠爱,权臣结交无数,有自己的产业,还有自己的兵,惹他?那真是活够了。 贺兰少少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打断。 “报!陛下,天衍国皇帝来信!” 一个小太监踱着小碎步急忙跑进来。 “呈上来我看看。” “是。” 贺兰远打开信封,面色越来越不好。 贺兰少少也发现了父亲的异常,凑上前去,顿时天旋地转。 “爹!我才不要嫁给什么七皇子呢!” “什么歪瓜裂枣!哪里配得上我啊!” “爹!你快拒绝啊!” “我不喜欢那个什么七皇子!” 贺兰远顿时感觉一阵头痛,他是想和天衍国联姻不错,可是……他又舍不得宝贝女儿难过。 “爹!我明明告诉那皇帝我喜欢洛眠,他怎么一下子把我给其他人了啊!” 贺兰远听后大惊。 “什么?你直接在婚宴上说的?” 贺兰少少点头:“对啊,是那个皇帝说的,让我们自己选!” 贺兰远看向贺兰安和贺兰少少。 “你们两个废物!就不知道拦着少少一点吗?这明摆着是天衍皇帝生气了啊,你们!” “哎!” 贺兰多多想要开口争辩,贺兰安立马拉住她,示意不要讲话。 “我不嫁!我不嫁!” “我看上那个洛眠了!” “爹!要嫁就要大姐嫁!我不嫁!” …… 贺兰远猛然看向贺兰多多,多多嫁过去总比少少嫁过去好。 贺兰多多心中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过了片刻。 “贺兰多多,你是姐姐,要护着妹妹,你替你妹妹嫁了吧。” “父亲!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贺兰少少不愿意,你就要我去!” 贺兰多多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是你女儿,我就不是吗?” “凭什么啊?” 贺兰安也忍不住开口。 “天衍国皇帝是给贺兰少少赐的婚,多多替她,不合适吧!” 贺兰远大怒,把案上的东西全部挥在地面上。 “放肆!我是你父亲,我要你嫁谁,你就得嫁谁!哪里容得你选!” “到时我会给天衍皇帝回信,说贺兰多多一直暗中爱慕七皇子的,所以,贺兰多多,你必须嫁!” 而后带着贺兰少少离开。 贺兰多多瘫软在地。 “呜呜呜……为什么啊……” “哥,我怎么办啊……” 贺兰安红了眼眶,他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办法。 “多多……哥哥没用……” “我,我没用啊……” …… 大年初三,沈府来了几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93章 魏九昭你,好会撩啊 “老爷,汝阳王来了!”周管事急匆匆的跑到前厅,因为跑的太快,差一点摔倒。 沈河安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说谁??” “汝……汝阳王……” 这……这大过年的,活阎王来我府上干什么? 正想着,一抹高挑的身影走进前厅。 沈河安急忙起身:“汝阳王好。” 洛眠笑道:“沈尚书不必多礼。” 沈河安看了看汝阳王:“汝阳王前来,有什么事吗?”,我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洛眠身后的云水和慕山提了好些东西。 “哦,我来给你们拜年。” 沈河安:? 给我拜年?什么拜年?黄鼠狼给鸡拜年? “啊……这,这,这……” 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的沈河安,被洛眠这一句话搞得大脑宕机。 我沈家是要倒了吗? “多,多谢汝阳王。” 此时,沈如宁身穿一身白色流苏袖常服,三千青丝垂散些从门口进来。 “父亲,我午饭想吃……” 吃什么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沈如宁,看到洛眠一下子愣住。 洛眠上前。 “宁儿想吃什么?” “吃……吃我父亲做的桂花糖饼……” 洛眠若有所思的点头,回眸看向沈河安。 “沈尚书,可以教我做桂花糖饼吗?” 沈河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在梦里,‘汝阳王让我教他做桂花糖饼’,这几个字连成一起,怎么这么魔幻? “啊,好啊,好啊,做,我教你做。” 沈如宁回神:“你来做什么?” 洛眠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色盒子:“给你们拜年。” 打开盒子后,一对金丝楠木如意耳坠映入沈如宁的眼中。 “好漂亮。” 洛眠看着沈如宁那冒着星星的眼睛。 “祝宁儿,新的一年平安快乐,万事顺遂。” 哎,(???),什么时候宁儿看我的时候也会星星眼啊? 沈如宁接过盒子,然后为难的抬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嗯?怎么了?” “洛眠,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啊……” 沈河安在旁边插嘴道:“宁儿啊,你怎么直接叫汝阳王的名字啊!” 洛眠摆手:“无碍。” “宁儿,你要知道,我送你礼物的目的不是要你给我还礼,我的目的是要你开心。” 秋至在后边小幅度的拉了拉春至的衣角。 “春至,怎么办,我突然有点嗑他们两个了……” 春至点头。 “我也是。” 沈阔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进门,一边揉眼睛一边说道。 “爹,我想吃你做的水晶龙凤糕。”说完还打了一个哈欠。 放下手,睁开眼睛。 嗯?我没睡醒吗? 沈阔穿着浅色西瓜粉色的衬衣,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头发披散。 “汝阳王!!” 洛眠眨了眨眼睛,嗯,这是宁儿的哥哥,理应客气一点。 “嗯,新年快乐。” 沈阔急忙跑到沈河安身后,小声说道:“爹!咋了?你犯啥事了啊?咱们这是要被抄家了吗!” 沈河安打了沈阔一下:“闭嘴!” “哦……” 沈如宁反应过来,来了客人哪里有站着说话的道理。 “洛眠,你先坐下吧。” “春至,去泡一壶茶。” “是,小姐。” 这时,周管家又火急火燎的跑进来。 “老爷!” 沈河安蹙眉:“干什么啊,又怎么了?” “翰林院魏九昭魏学士来了!” “魏学士?” 周管家点头。 沈河安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仿佛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让他进来吧。” 沈阔一怔,他来干什么啊?沈阔刚要转身逃跑,就被叫住。 “阔儿,你要去哪里?”魏九昭提着好些东西走了进来。 沈河安一拍脑门:“你呀!我记得你,之前在我府上住过一段时间,我记得你和阔儿关系很好!” 魏九昭大方行礼:“沈尚书好,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说完,一个转身,嗯?是因为我太高兴出现错觉了吗? 汝阳王? “汝,汝阳王好。”魏九昭想不通,洛眠在沈府做什么? 洛眠记得魏九昭,在皇帝定下正月十三沈如宁与洛墨笙的婚事时,魏九昭出言阻止过。 “嗯,你也好。” 魏九昭:我?我本来挺好,见到你之后就有点拘谨了…… “你来做什么?”沈阔蹙眉。 “来看你。” “嗯,来看你和伯父伯母。” 说完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落座。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透进屋内,柔和的光线映在屏风上,朦胧间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暖炉上火光闪烁,几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发着松木燃烧的清香。 沈河安不知道沈阔和魏九昭之间的事,只当是朋友之间的正常往来,可是沈阔的脸爬满了红晕。 “那个,你别坐在这了,你和我来。”沈阔很尴尬。 魏九昭起身。 “好,那伯父,我就先和阔儿走了。” 沈河安点头:“嗯,好,魏学士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行,不必拘束。” 魏九昭:这可是你说的? “啊,对了,阔儿,你想吃的那个水晶龙凤糕要什么口味的?苹果还是草莓?” 沈阔只觉得耳根一热。 “草莓……” 然后逃也似的离开,魏九昭急忙跟上。 沈阔的书房内。 沈阔蜷缩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毛茸茸的浅粉色的毯子。 魏九昭坐在对面,有些失神。 沈阔把头埋的很低,他不知道要与魏九昭说什么,嘴唇轻抿,一双狐狸眼滴溜溜的转。 突然魏九昭走到贵妃榻前缓缓蹲下,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又矮又圆的红色瓷瓶。 沈阔头埋的更深了…… 魏九昭无奈,轻轻的扭住沈阔的下巴,强行让他抬头。 沈阔的心里不光有害羞的。 恐惧,自卑,纠结,想要逃跑与害羞交织。 “魏九昭你干什么!”眉头紧锁的样子十分可爱。 魏九昭看你的沈阔缓缓说道。 “阔儿,你再这样可爱下去,我怕我又忍不住要亲你。” “你……” “魏九昭,我,我不喜欢你,我,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所以你不要再这样了,你快离我远一些!” “我讨厌你,我小时候……我……” 沈阔说不下去。 因为,我不配被爱,所以,我要把你推开。 魏九昭一直满眼含情的看着沈阔,像一个猎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瓷瓶打开,用右手食指在里面蘸了蘸。 左手托住沈阔的下巴。 “阔儿,把嘴唇打开,我买了口脂,颜色特别适合你。” 沈阔不知道为什么他都说了那样的话了,魏九昭怎么还不生气呢? 沈阔抿着嘴唇,极力拒绝。 魏九昭并不恼。 左手的大拇指轻轻的放在沈阔的嘴上,摩擦着。 “阔儿乖。” 沈阔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想要起身,刚刚用力,而后整个人就被魏九昭庞大的身躯压在贵妃榻扶手处,半躺着。 而那根大拇指,已经不满足摸索特沈阔的嘴唇了。 “阔儿,张嘴。” 魏九昭身体里仿佛有两个灵魂,书生和痞子。 沈阔逐渐把抿着的嘴巴,放松下来。 魏九昭的大拇指顺势进入他的嘴巴,打开他的牙关…… 第94章 墨笙开团,被贴脸打 “阔儿好乖啊……” 魏九张手指轻轻的触碰着沈阔的嘴唇。 沈阔的嘴唇本就粉嫩饱满,再加上口脂的点缀,更是锦上添花,娇艳欲滴。 啊……好暧昧啊…… 魏九昭喃喃道:“阔儿啊阔儿……” …… 书房内二人气氛亲昵,而前厅的气氛却有些诡异了…… “皇叔,你怎么在这里?” 洛墨笙和洛眠大眼瞪小眼。 “你管我在这里干什么?” 洛墨笙想着大过年的,来沈如宁这里刷刷好感,可是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洛眠。 洛墨笙的胸口很闷,他不想看到沈如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皇叔,你最近对你的侄媳妇,很关注啊?”洛墨笙直接‘开团’。 洛眠起身。 “皇侄可真是厚颜无耻。” 洛墨笙:我厚颜无耻?我来看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有什么厚颜无耻的? “皇叔此话怎讲?” “莫非,你也喜欢沈如宁?” 沈河安安静如鸡的坐在椅子上,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个劲的起波纹。 沈如宁心头一怔,下意识看向洛眠。 云水和慕山二人就比较简单了,一个掏刀,一个拔剑。 洛眠轻笑,随后一把揽住沈如宁的腰肢,把沈如宁抱住。 “非常喜欢。” 洛墨笙没有想到洛眠会直接承认。 “皇叔你……” 秋至和春至捂住嘴巴,八卦的心从眼睛里蹦出来。 “我怎样?” 这是重生以来,沈如宁第一次方寸大乱。 既然宁儿你怕牵连我,那么我洛眠主动入局,同喜同乐,同生同死。 洛墨笙咬紧后槽牙。 “沈如宁喜欢的是我!她追求我那么多年!她喜欢的是我啊皇叔。” 随即把目光转向沈如宁。 “你说,你喜欢谁?” 洛眠侧身,挡住洛墨笙质问的眼神。 “逼问宁儿做什么?” 洛眠不想逼迫沈如宁,也不想别人逼迫沈如宁,这个时候,不能把沈如宁推到风口浪尖。 洛墨笙笑道。 “皇叔你知不知道,沈如宁大雨滂沱给我送药,比赛在围场外给我加油,甚至为了见我挥金如土的讨好我身边人,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沈如宁:洛墨笙你提这些做什么啊!陈年老底全都被翻出来了。 洛墨笙以为洛眠听后会失落,会生气。 哪知道,洛眠听后温柔的看向怀里的沈如宁,轻声道:“宁儿,以后我为你做那些事好不好?” 沈河安茶杯里的茶已经抖的洒在了地上。 突然,一个人从天而降…… 流轻,脚下一滑,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你……你谁啊?你在我沈府干什么?” 这是流轻职业史上第一个滑铁卢。 沈如宁趁机挣脱洛眠的手臂,走到流轻身前:“父亲,这是我朋友,平时特别喜欢上上房,揭揭瓦什么的。” “我这朋友比较好动。” 春至也急忙上前:“小姐说的没错,我可以作证。” 洛眠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流轻一眼。 流轻:怪我吗? 流轻行礼:“抱歉沈尚书。” 既然是沈如宁的朋友,沈河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孩子,以后不要这样了,多危险,你这次摔下来侥幸没事,保不齐还有下次,能次次都这么幸运吗?” 流轻点头,然后极其不习惯的从前厅的门走出去。 洛墨笙罕见的上了头。 掏出匕首,直接向洛眠冲了过来。 没等云水慕山反应过来,洛眠运气,手指微微一动,洛墨笙的匕首就刺在一个无形的气流护盾上,然后被弹开。 好强的内力。 这一摔,也把洛墨笙摔清醒了一点。 赶紧起身,刚想把匕首收起,洛眠快至残影的移位到他面前,用手握住他手里的匕首,反手抵在他的脖颈上。 快到洛墨笙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随之而来的就是脖颈处的冰凉与刺痛。 洛墨笙怕死吗?当然怕了,但是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哪怕为沈如宁死,我也心甘情愿的’可怕想法。 洛眠眸子阴沉,在他耳边轻轻开口。 “洛墨笙啊,我好想杀了你啊……” 洛墨笙从来没有想到,洛眠强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原来以前病怏怏的样子,全都是装的。 “皇叔,你……” 话没有说完,洛眠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洛墨笙被打懵了。 侍卫清风想要上前,云水和慕山直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沈如宁看着眼前的洛眠,她不知道该讲什么,也无法用语言去描述此时此刻的感受。 这算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吗? 当然是,从润物无声的暗恋,到愿意为之与天下为敌的明恋。 理性慢慢占据主导地位。 “皇叔,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和你动手。” 作者你能不能键盘下留情?我被抢老婆,我被打,还他妈要我道歉?? 洛眠嘴角上扬。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头砍下来。” 洛?砍头狂魔?眠。 洛眠松手,洛墨笙的手才得以解脱。 洛墨笙行礼。 “皇叔,我先告辞了。” 说完带着清风离开。 洛眠整理了下面部表情和眼神,回头。 “宁儿,吓到你了吧?” 沈如宁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洛眠一阵紧张。 “宁儿?宁儿?是不是他吓到你了?” “云水慕山!带魅影把他杀了!” “是!” 指哪打哪,汝阳王你尽管下命令,云水和慕山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房梁上的流轻急坏了,这怎么能少了她呢? 对,流轻出去后又偷偷回到房梁上。 洛眠留着洛墨笙别有用处,但是,如果宁儿真的被吓哭,那就不留了,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不要,洛眠不要……” 沈如宁的心底又何尝不希望洛墨笙死呢?可是,洛眠杀了四皇子,他必定惹祸上身。 那他的安稳人生,才是真真正正的被她毁了。 洛眠没说话。 “云水,慕山,你们站住!” 听还是不听呢?汝阳王是主子,以后沈如宁是王妃,嗯……思来想去,感觉汝阳王这个王,以后会听王妃的,所以,二人停住脚步。 “王妃……啊不是,沈小姐有什么吩咐。” 沈如宁大声道:“洛眠!”颇有撒娇的味道。 洛眠挑眉。 “回来吧。” 沈河安缓缓起身:“那个,我去给你和你哥做糕点。”,他觉得他还是待在小厨房比较好。 洛眠叫住沈河安:“沈尚书。” “嗯?” “我也和你过去。” 沈河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哪里有客人下厨的啊?” 洛眠面无表情。 “我去和你学桂花糖饼怎么做。” 沈如宁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柳绵绵隐在角落处…… 第95章 暗流涌动,想欺负你 洛墨笙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马车上,洛墨笙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现在回想起来,他也无法回答,刚才自己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不一会,整整一壶酒就见了底。 眩晕的感觉来的异常猛烈,洛墨笙手扶着额头,自言自语。 “没事,只要入了洞房,她沈如宁插翅难逃。” 而后,他又自顾自的笑道:“洛眠,皇帝看重你,可我不怕你。” 摸着已经肿起来的脸颊:“清风!” 一个人影钻进马车。 “在。” 洛墨笙撩开窗帘,看向远处。 “动用明静司,绞杀洛眠。” “是。” 人影消失后,马车里又只剩下他一人。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作响,洛墨笙脑子里又不知不觉浮现出沈如宁的身影。 …… 沈府。 在洛眠第五次差一点炸了小厨房之后,沈河安拒绝再教他做桂花糖饼了。 管他阎王不阎王的呢,再这么搞下去,沈府都得被他炸了。 洛眠当众告白后,仿佛没事人一般,脸红都不红一下,可怜脸皮是有多么的‘厚’。 “宁儿。” 洛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柔,充满宠溺。 沈如宁躲到了书房里,可是没想到还是被洛眠闻着味找来了。 门被推开后,洛眠那被烟熏黑的脸出现在沈如宁面前。 看见他那模样,沈如宁不禁发笑。 “你看看你的脸。” 洛眠进门,房梁上的流轻一个闪身就从窗户逃了出去。 洛眠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了吗?” 沈如宁起身,袅袅走到洛眠身前,看着眼前“活阎王”滑稽的样子,早就把洛眠当众表白后的害羞抛之脑后。 “来,我帮你擦干净。”沈如宁手里拿着一个水粉色的帕子。 洛眠乖乖点头。 沈如宁抬手,蹙眉。 “怎么了宁儿?” “你坐在贵妃榻上吧,你太高了,我擦不到额头上的。” 洛眠乖乖坐到贵妃榻上。 手帕与洛眠的脸轻轻触碰。 属于沈如宁独特的香气,不可控制的钻进洛眠的鼻子里。 竹炭噼里啪啦作响,书房内十分安静,沈如宁看着眼前这一张面如冠玉的脸,一个失神,手帕掉落。 芊芊玉手,直接碰到了洛眠的脸。 “宁儿……” 洛眠喉结上下动了动,反手拦住沈如宁的腰肢,沈如宁是站在洛眠身前的,这一个拦腰,她有点失去平衡,差点扑在洛眠身上。 二人眼神拉丝,暗香浮动。 沈如宁的手,就那样僵在洛眠的脸上。 “你……你放开……” 沈如宁面红耳热,微微低眸,对上洛眠那一双含情的丹凤眼。 洛眠好想欺负她。 把她融进自己的怀里,融进自己的身体里,看她害羞,看她哭泣,看她求饶的模样。 洛眠手臂用力,沈如宁彻底跨坐在他的身上,这样的姿势让沈如宁更加害羞。 沈如宁:惨死重生,皇叔竟然是骚包? 沈如宁心乱如麻。 她的感性告诉她‘你爱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的理性告诉她‘不要把他卷入到漩涡中’。 沈如宁的手在这个过程中,滑到了洛眠嘴角处,洛眠微微动了动唇瓣,轻轻衔住沈如宁的大拇指。 他的眼神既无辜又同时充满着难以掩盖的占有欲。 “沈如宁,我喜欢你。” 这算是洛眠的告白吗? 沈如宁呼吸逐渐加快,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两只小人在打架。 洛眠看着满脸红晕的沈如宁,忍耐已久的‘贪欲’瞬间决堤。 他的另一只手穿过沈如宁的秀发,在沈如宁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二人的四片唇瓣已然触碰在一起。 洛眠放在沈如宁脑袋后面的手,死死的控制着沈如宁,让她无法逃脱。 洛眠主动攻击。 沈如宁的唇瓣在水光潋滟中轻启,牙关随后也破了防线。 洛眠的舌头像是一个侵略者,在沈如宁的嘴巴里,虐待,玩弄,欺凌着她的小舌头。 放在腰肢上的手也没有闲着,不由自主的在她的后背游走。 洛眠的攻势,让沈如宁的身子逐渐垮掉,逐渐不受脑子控制,逐渐沉溺…… 沈如宁彻底瘫软,洛眠顺势将她压在贵妃榻上,大手掠过领口,一个撕扯。 沈如宁美丽的脖颈,锁骨,肩膀一览无余的被洛眠看光。 这是一剂让洛眠上瘾的毒药。 就在这时。 “当当当……” “宁儿,午饭好了,快出来吃饭。” 沈阔的声音让沈如宁立刻回神,赶紧挣脱洛眠的束缚起身整理好领口。 “哦……好的,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嗯,好。” 沈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但不知道为什么,沈阔的后脖颈直冒冷风。 沈阔回头四下看了看,没人,缩了缩脖子赶紧溜了。 洛眠:看在你是宁儿大哥的份上,我再饶你一次! 沈如宁都不敢回头看洛眠。 “那个,我,我去外边等你……”说完红着脸推门离开。 洛眠半靠在贵妃榻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眼中一抹病态的占有欲一闪而过。 …… 沈母杜若一大早就去了太宰府,所以午饭只有他们几人。 不得不说沈河安的桂花糖饼确实好吃,连一向特别挑食的洛眠都吃了两个。 魏九昭更没把自己当成外人,直接‘龙卷风横扫停车场’。 午饭,大家吃的很开心。 …… 有洛眠在沈如宁身边,流轻就相当于放假了。 这几天她有些郁闷。 前几天,她偶然间看到春至和沈府的一个小厮关系极为密切。 那个小厮还总是摸春至的脑袋。 流轻握着那墨绿色的玉佩,站在花园角落愣神的时候,春至和那小厮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流轻的位置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小厮是周管事的儿子,周聪。 周聪仿佛很生气一般,扯着春至的袖子快步走,找了一个背人处才停下来。 “你放开,你弄疼我了!”春至有些委屈。 周聪站在春至身前。 “春至,你可能会错意了,我不喜欢你。” “我只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春至眼里闪着泪花。 “我……” “不要再说了,咱们一同在沈府做事,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想和你闹的那么僵。” 周聪与春至年纪相仿,长得很英俊。 流轻隐在暗处,浑身冰冷。 “聪哥,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春至的语气甚至带着祈求。 周聪叹气。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而已。” “好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没做完,先走了。” 春至流着眼泪大喊:“你把我当成妹妹,为什么还会亲我!” 周聪脚步一滞。 为什么?新欢总是胜旧爱嘛。 他并没有给予回答,而是消失在冷风中。 流轻心里就好像被人挖了一个大洞,空空的。 春至蹲在地上抹着眼泪,那样子就像是一只受了攻击后蜷成一团的小刺猬。 哎……流轻心里叹气,随后走到春至身边。 春至泪眼婆娑,一个回头与流轻四目相对,紧接着就扑向流轻。 “啊……我失恋了!” 第96章 春至失恋,围剿洛眠 被春至抱住的那一刻,流轻有点失神。 可惜,抱住她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而后几秒反应过来,才机械一般的拍着春至后背:“不,不哭了,不哭了啊……” 春至在流轻的安慰下哭的更大声了,整个花园都飘荡着春至的哭声。 眼泪鼻涕擦了流轻的整个胸口。 流轻低头看着怀里为了别的男人痛哭流涕的小人,心里五味杂陈。 流轻突然意识到,或许她不喜欢男人,或许她是磨镜,她喜欢同性。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被称为‘磨镜’,这个名字的由来,大抵是因为双方通过抚摸和厮磨让对方满足,双方有同样的身体结构,宛如中间放了一面镜子,所以就有了这样的名字。 “流轻!我喜欢周聪,可他不喜欢我,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啊……”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之前他和我说过他对我有好感的啊!” 直女真的太可怕了,你怎么能对着流轻说这些呢啊! 流轻摸了摸春至的头,温柔的说道:“我把他绑来送给你好不好?”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 …… 饭后,沈如宁和洛眠二人又回到书房。 沈如宁理了理思路,她觉得要和洛眠说清楚。 “洛眠,我有话和你说。” “嗯,宁儿你说。” “我……你能喜欢我,我好高兴,可是……可是我,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完成,所以……” 其实,如果这一世沈如宁愿意选择放下上一世的仇恨,她可以活的很好。 但是,她做不到。 眼睁睁看着亲人头颅被砍的画面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认为这一世,爱情和复仇,只能选一个。 洛眠起身,走到沈如宁跟前。 “我可以和你一起。” 洛眠眼神无比的真挚。 沈如宁摇头:“很危险。” 重生后,沈如宁就告诉自己,这一世,也要让洛眠过的快乐,算是她对上一世给他下毒的弥补吧。 洛眠想了许久,缓缓开口:“宁儿,你不单单是想和洛墨笙悔婚,你其实是想杀了他是不是?” 沈如宁被说中,她很奇怪,洛眠怎么会知道? 在沈如宁吃惊的眼神中,洛眠再次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宁儿,我锋利的很,我可以做你杀了他的利刃。” 洛眠真的太疯狂了,他可以为了沈如宁去杀他的亲侄子。 “我……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沈如宁的心左摇右摆,好爱,好爱,但是又不想洛眠受到伤害。 洛眠俯身蹲在沈如宁脚前,目光炙热。 “好。” 沈如宁今天的脸,红了又红,红了又红,都没有休息过。 沈如宁起身:“说正事吧,关于他和廖瑾一的事,我有了一些想法。” 赶紧扯开话题,要不然沈如宁真担心自己一个没控制住,就答应洛眠了。 “宁儿,你说。” 此时二人已经对坐在茶案上,洛眠给沈如宁倒了一杯茶。 “我们要在京都大肆宣扬廖瑾一与洛墨笙以后相互喜欢。” “按照洛墨笙的性格,他必定会去找廖瑾一见面,他们只要碰面,就坐实了流言。” 沈如宁抿了一口茶:“以上只是铺垫而已,铺垫好了以后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洛眠一边听一边点头:“好,铺垫的事,就交给我吧。” 洛墨笙,我定要让你看看我京都第一小喇叭的厉害! …… 到了傍晚,天都要黑了,洛眠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他很羡慕魏九昭,因为魏九昭今夜宿在沈府。 离开沈府,上了马车。 ‘哒哒哒哒……’ 云水和慕山中午的时候就去了金石斋,现在只有洛眠一个人,还有驾车的吴马夫。 许久,洛眠发现,马车外的声音与以往不同,这个时间天刚刚擦黑,不可能这么安静啊。 洛眠撩开帘子。 果然,不是原来的路。 “吴马夫,你这是要带着本王去哪里?”洛眠顿时来了兴趣。 吴马夫,四十多岁,在汝阳王府做了二十多年车夫。 “那个,我想去给我女儿买点东西,所以绕了路。” 洛眠双手环胸,他倒是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哦,这样啊。” 吴马夫没有再回话,只是自顾自的驾着马车。 洛眠可以感觉的到,周围越来越安静,刚才还有偶尔的一两个行人。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王……王爷,我先下去,买东西……”而后就是吴马夫凌乱的脚步声。 哦?这是到地方了? 突然一只利箭从窗帘对着洛眠的脑袋就射了进来,洛眠眼疾手快,用两根手指夹住利箭。 洛眠随即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马车被停在一个狭小的巷子内,巷子两侧的房顶上站满了拿着弓弩的黑衣人。 明静司是洛墨笙培养的一批暗卫,善用弓弩,擅长围剿。 洛眠环顾四周。 “呵,班门弄斧!” 一瞬间,无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向洛眠涌来,密密麻麻。 只见洛眠从袖口抽出一条金色的细线,而后催动内力,向后一甩,原本柔软的金线变得笔直,坚硬无比。 箭矢破空而来,洛眠脚下猛然发力,身影如鬼魅般闪动,金丝线如匹练般在空中划过。 “铛铛铛……” 金铁交织,火星四溅,所有利箭被一一击落,没有伤到洛眠一丝一毫。 洛眠的实力,令明静司众人不可思议。 不可能,这世上绝不可能会有从他们箭阵中活着走出来的人。 正准备放第二波箭时,一道道黑影如幽灵般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们,那速度快的令人窒息。 洛眠的暗卫,魅影来了。 在明静司还没有发现有人靠近时,魅影就已经手起刀落,割断了他们的喉管。 “留一个活口!” 多亏洛眠喊的及时,要不然这三四十个人,全军覆没。 一个黑衣人被带到洛眠跟前。 “谁让你来杀我的?” 黑衣人喉咙一动,而后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魅影首领玄戈急忙跪下,其他的魅影也跪了下来。 “王爷,我们来迟,请责罚!” 洛眠并不知道,洛墨笙养了这一群暗卫。 “给我查清楚,这群人背后是谁。” “是!” 角落里吴马夫瑟瑟发抖。 玄戈再次开口:“那人怎么处理?” 洛眠看向吴马夫,吴马夫急忙跑出来跪在洛眠面前磕头。 “王爷!饶命啊!王爷!” 洛眠只觉得吵。 “弄死喂敖犬吧。” 他最讨厌背叛。 尚书府。 “小姐!你这个美容膏真是神了!你看!我才涂了几天,皮肤整个白了一个度!”秋至兴高采烈。 春至也开口道:“美容养颜的方子,我也喝了许久,小姐你看看我的气色!” “小姐你真的是神了啊!” 沈如宁听到她们的正反馈,心里很满意,脸部按摩的手法她也已经准备好了,过几天准备教给黄兰。 这几天柳绵绵异常的老实。 “春至,你把夏至叫过来。” “是,小姐。” 不一会,夏至进门:“小姐,你叫我?” 沈如宁咬了一口金沙奶黄酥道:“柳州那边怎么样?” “沈如梦当上奉仪后,柳州找过一次柳绵绵,虽然不知分说了什么,但是柳州回来的时候很高兴,还拿了一兜子银子。” “柳州还整天告诉柳文才,他要有妻子了。” “这样啊……”沈如宁抬眸:“你过来。” 秋至上前,沈如宁在她的耳边低语,秋至频频点头。 “是,小姐。” 沈如宁今天休息的格外早。 因为她明天要去找廖瑾一,这一局棋关键的棋子,廖瑾一。 第97章 洛眠往事,瑾一反水 前几日,当浑身是血的杨润出现在洛冉冉的门口时,洛冉冉整个人气到发抖。 杨润的膝盖已经被挖了下去,浑身充满血腥味和尿骚味,脸上青紫相交,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小缝隙。 “长公主,你,你不要看我,我很狼狈……” “杀了我,杀了我好不好?” “洛眠挖了我的膝盖,我,我没有用处了……” “我,我已经不配喜欢你了……” 杨润一句接着一句。 “冉冉,求你了,别看着我……” 洛冉冉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流,怎么会这样?一直以来对万事都不急不躁的洛冉冉第一次,失控。 “洛眠!我要杀了你!” …… 洛眠本来就没想杀他,经过太医的治疗,杨润的生命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他昏睡了好几天。 因为杨润全身好多伤口,伤口的发炎,导致他高烧不断,迷迷糊糊中他一直说着梦话。 ‘冉冉,杀了我。’ ‘冉冉,我是个废人了……’ ‘好疼,啊!洛眠我好疼啊!你让我死吧!’ ‘不要……不要让公主看到我这个样子……’ ‘好疼啊……’ 一字一句,都像是锋利的针一样,刺痛着洛冉冉的心。 洛冉冉拿起酒壶,直接往自己的嘴巴里倒。 她的眼神恶狠狠的看向窗外。 “洛眠啊洛眠,最该死就是你!” “当初害了鸢儿,现在又伤害了杨润!” “好,你不是在意那个沈如宁吗?等到沈如宁慢慢的知道你那肮脏不堪的过去后,不知道她会怎么看你呢。” …… 沈如宁和廖瑾一约在魏九昭的酒楼——琼楼玉宇。 闲来无事,沈如宁很早就来到了酒楼的隔间。 正想着一会怎么‘套路’廖瑾一的时候,隔壁隔间传出了敛色屏息的声音。 “你们知道吗,汝阳王其实没有坊间传闻的那么受宠,先皇先皇后去世后,他就成了丧家犬,好多太监都还……” 之后便是‘大家都懂’的声音。 另一个人:“怪不得这么大的年纪都没有成婚,原来是被玩坏了?” “整个京都那么女子喜欢他,他都不为所动!” “八成是,估摸着已经不喜欢女人了,再或者,他那方面的功能都没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太监宫女,平时没事就欺负他,把他脱的一丝不挂放在竹笼里!” 沈如宁的手紧紧的攥着。 仿佛有一把匕首,一下又一下的插进她的心脏。 春至和秋至站在一旁,也听到了隔壁的对话。 秋至是个急性子,立马想要敲竹隔板,沈如宁拉住了她,并摇了摇头。 那些人聊的更起劲了,声音也大了许多。 “汝阳王十岁左右,当今圣上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很看重他,直接封了王,说是他翻身的当天,就把那些欺负过他的宫女太监全杀了呢!” “有什么用?还不是被玩坏了?我啊宁愿一辈子当老姑娘,也不和这样的男子成婚,恶心!” “听说他现在有个刑房,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的,太狠了,估计他心里早都扭曲了!” “整个皇城啊,也就那个长公主对他真心好!” 沈如宁就这样安静的听着隔壁的人在把洛眠的过去一点一点扒出来。 她嘀嘀念道:“我要是重生到他受苦的时候就好了,他那时一定很难过吧。” 许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是还说吗,汝阳王喜欢沈如宁,天啊,怎么这么不要脸?亲侄子的妻妾也抢?” “四皇子就算再不受宠,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啊!谁知道汝阳王他还行不行啊!” “就是就是,沈如宁要是真的抛弃四皇子和汝阳王鬼混在一起,我骂她一辈子!” …… 隔壁讲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不堪入耳,本想不做声的沈如宁受不了了。 “流轻。” 一道人影出现行礼。 “我去把他们弄死。”这次的流轻都没有用沈如宁开口。 沈如宁摇头道:“你把他们交给汝阳王处理。” “是。” 不多时,隔壁就安静了,彻底安静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了起来。 沈如宁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寒风骤然袭来,雪花纷扬,天地一片哀白,大雪无声,仿佛要将京都的一切埋葬,也包括他人口中洛眠的过往。 每一片雪花,都像一句无法言说的话语,一片一片堆积在心底。 是啊,洛眠仿佛像个小神仙一样,知晓她所有的事,可是,她却对洛眠的过往一无所知。 人尽皆知,皇帝宠爱这个皇弟,这个皇弟借着这宠爱,傲睨万物,目空一切,睥睨众生。 可……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廖瑾一推门而进。 沈如宁把窗户关上,整理了下心情,回眸:“你来的也不晚。” 春至和秋至叫店小二开始上菜。 廖瑾一眉眼间似乎,有了些傲慢。 “你找我什么事啊?”廖瑾一进门后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嘴角带笑的看着沈如宁。 廖瑾一被接出去时乐不可支,既然她家人接她出去了,还用什么沈如宁啊? 约定这东西不就是用来反悔的? 沈如宁看着廖瑾一那个样子,就猜得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家人为什么接她回来,要不然她怎么敢如此。 沈如宁低眉含笑:“出了名觉寺,看来你的记性都不太好了。” 廖瑾一看着沈如宁的眼神有些慌张:“我……我已经出来了,所以不用你帮忙。” 沈如宁无奈笑道。 “廖瑾一啊廖瑾一。” “你不会以为你彻底摆脱名觉寺了吧?” “啊?” 廖瑾一表情有些不自然。 但是又带着一丝不服气。 “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已经出来了,我父亲也已经答应我不会再送我去名觉寺。” “我们之间在名觉寺的约定作废!” 这时候,陆陆续续菜品已经上全。 在来这里之前,沈如宁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廖瑾一会搞这一出,但是,她又想着廖瑾一应该不会傻到这样的程度。 事实证明,沈如宁高估她了。 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除了洛墨笙就是shi吗? 行吧,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沈如宁也不愿多费口舌,抬眸道:“好。” 廖瑾一憋了一大堆准备反驳沈如宁的话,可沈如宁就说了一句‘好’? “你……你就不说些别的吗?” 沈如宁已经开始拿起筷子吃东西。 她并没有理廖瑾一。 廖瑾一不可置信的离开琼楼玉宇,生怕下一秒沈如宁反悔,可如果她要是不久后她会跪在沈如宁面前痛哭流涕的话,她现在还会跑么? 大概不会。 春至一脸担心:“小姐,这可怎么办?” 沈如宁看了看两个急的头顶冒火的小丫头道:“能怎么办?坐下一起吃饭啊,这一桌子菜,可不能浪费。” “流轻回来了吗?” 一道人影从窗子进来。 “回来了。” 沈如宁拍了拍凳子道:“来,一起吃。” 流轻小心翼翼的坐下来,时不时的看向沈如宁。 “小姐……”流轻开口。 沈如宁放下筷子道:“怎么了?” 流轻猛然起身:“小姐别听旁人乱说,王爷他,他人很好的!” 第98章 流言四起,墨笙生气 沈如宁看了看流轻,只说了一句。 “吃饭吧。” 流轻还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流轻把事情的原委向洛眠阐述完之后,洛眠眼中的担忧与自卑,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应当说些什么,但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 一日后,廖瑾一和洛墨笙还藕断丝连的传闻传遍整个京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此期间,洛眠顺着线索,查到那时刺杀他的人竟然是七皇子的人,七皇子洛水成。 云水提着一颗人头。 洛眠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这人是你门下的吧?” 七皇子洛水成本就被逼婚的事弄的焦头烂额,洛眠突然拿着一个人头出现,这让他不知所措。 七皇子洛水成强忍着恐惧看了两眼那颗头颅。 “是……是我门下的……” 七皇子倒是一个心眼子不多的人……就这么水灵灵的承认了?? 洛眠笑的有些疯狂:“所以?是你派他们去暗杀我的?” “洛水成啊,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云水和慕山能感觉到,自从流轻来过之后,他们的王爷性情大变。 七皇子直接跪下。 “没……没有啊,我没有啊皇叔……” “我怎么敢啊,我害皇叔你干什么啊……” “他是我的门客,但是,我以为他只会写文作诗啊……” 这颗头的主人,就是七皇子门下的一个小小门客,一群文人,饮酒对诗,挥毫泼墨而已。 洛眠当然知道,派人刺杀他的不是七皇子,当云水和慕山在那群黑衣人的身上搜出来直指七皇子的证据时,洛眠就知道。 他得傻成什么样,能让手下带着自己府内的通行牌去行刺? 洛水成害怕的不敢抬头。 除了当时白天起了争执的洛墨笙,还能有谁? 洛水成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还文邹邹的门客,摇身一变怎么就变成刺杀他皇叔的刺客了啊…… 洛眠语气缓和了许多:“这个门客来你门下多久?” 洛水成颤颤巍巍道:“五,五六年吧……” 那就说明,洛墨笙把这个人养在七皇子身边五六年?七皇子竟然没有察觉?? 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洛水成。” 七皇子急忙抬头:“皇叔,皇叔。” “你他妈能不能长长脑子啊?” 洛眠留下这一句话和一脸懵逼的洛水成起身离开。 …… 随着廖瑾一和洛墨笙的流言四起,很多百姓都认为,洛墨笙配不上方仪县君。 自太子婚宴,沈如宁在京都百姓心中的地位大增。 廖瑾一整日诚惶诚恐。 她有点后悔当时那么决绝的对待沈如宁,加上这几天的流言飞起,她就更加不安。 刚刚回来时,廖府上下都对廖瑾一不错,仿佛和洛墨笙活春宫的事已经翻篇了。 可自从流言起来后,廖府对她的态度也有了细微的改变。 她的母亲有意疏远她。 她的父亲不再同她讲话。 下人丫鬟们,对她也不再殷勤。 全家只有廖瑾柔会偶尔同她说几句话。 而洛墨笙那边,受流言影响就更大了。 时不时的会有大臣给皇帝上奏,认为这门婚事要从长计议。 偶尔门口还会发现被摔碎的臭鸡蛋,烂菜叶。 “清风,有没有查到那些流言从哪里传出的?” “廖府。” 听后,洛墨笙一把把手中的杯子捏碎。 “廖瑾一,真的是阴魂不散。” 洛墨笙当知道廖瑾一被送去名觉寺的时候他无比高兴,廖瑾一留在京都,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可是,年前廖府莫名其妙把人给接回来了,没过几天,他和廖瑾一的往事又再次被人提起。 甚至京都的说书先生,如果不会说他和廖瑾一活春宫的那一段,那可是会被同行笑话的。 洛墨笙冷笑:“以为弄这些小把戏我就会娶你?” 当清风告诉她,流言是从廖府传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敢笃定,这个廖瑾一想上位想疯了。 午后,洛墨笙约廖瑾一来到琼楼玉宇,虽然洛墨笙很低调,但还是被店小二认出。 店小二假装不认识,热络的招待结束后,急忙把此事告知魏九昭。 廖瑾一对于洛墨笙的突然约见,有些吃惊,但是内心‘墨笙还爱我’的想法使她迫不及待的赴约。 她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梳妆打扮了好一番,廖瑾一看着铜镜里满意的自己,忐忑的出了门。 洛墨笙坐在桌子前,一杯接着一杯。 他很后悔,和廖瑾一扯上关系,表面上像一个小绵羊,没想到背地里这样阴险。 越想越气,猛的一把把酒杯扔向门口。 酒杯落地的瞬间,廖瑾一推门而入。 “啊!” “你干什么!” 洛墨笙朝廖瑾一看去,随后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廖瑾一。 廖瑾一内心在砰砰乱跳。 这是?要和我旧情复燃?! 可是,廖瑾一等来的却是洛墨笙粗暴的扯住她的领口,而后狠狠的把她甩在地上。 “这几天的这些流言,是不是你散播的!”洛墨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很吓人。 廖瑾一不顾疼痛,起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洛墨笙长舒一口气,缓缓坐下,看着廖瑾一道:“坐吧,吃饭。” 廖瑾一哪里敢坐,她揉搓着手腕,缩在角落。 洛墨笙突然大声说道:“让你坐!你听不见是不是!坐!赶紧坐!” 隔壁隔间的吃瓜群众,一脸‘悟了’的表情,四皇子真是狂野啊,大白天的在隔间里就让人家做? 魏九昭知道洛墨笙来琼楼玉宇,就相当于沈阔知道。 沈阔知道,那沈如宁怎么会被蒙在鼓里呢。 最后,魏九昭只告诉了店小二四个字‘大肆宣扬’。 廖瑾一颤颤巍巍的坐下。 看到廖瑾一这假装娇滴滴的样子洛墨笙就烦,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今天把话给你说明白,我不会再和你产生任何关系!” “所以,你也不要用一些卑鄙下流的手段知道吗?” 廖瑾一被骂的一头雾水。 她做了什么吗? “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你要是再阴魂不散!我就把你送去青楼!!” 隔壁吃瓜群众:什么!他们要一起去青楼!这么刺激?? ‘青楼’二字在廖瑾一脑袋里瞬间炸开。 在名觉寺,你妹妹洛玉槿要把我送去青楼,我好不容易逃离那个鬼地方,你他妈还要把我送去青楼? 这几个月的委屈,痛苦,不甘瞬间涌上心头。 “洛墨笙。”廖瑾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洛墨笙也为之一愣,她怎么敢直呼我的名讳。 “你的良心真的是被狗吃了。” 廖瑾一直直的盯着洛墨笙。 “从前我与沈如宁交好的时候,是你问我‘要不要我带你脱离庶出’的。” “赏花宴当日,你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害我被送去名觉寺!?” “我在名觉寺受苦,你却求陛下让你和沈如宁早日成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啊!” 洛墨笙先是一愣,而后狂笑。 “哈哈哈哈……” “廖瑾一,你可真把自己当成东西了啊?” “我把你当成什么?哈哈哈,你连去我府上给我暖床都不配!” “你一个小小门第的庶出,你能给我什么?” 廖瑾一如鲠在喉,如遭雷劈。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好狠的心啊!” 洛墨笙猛然收住笑意,起身走到廖瑾一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 “所以,这就是你大肆宣扬那些恶心至极的流言的原因吗?” 恶心至极。 在洛墨笙的眼里,他们的曾经恶心至极。 廖瑾一瞬间无法呼吸,脸部逐渐充血,两只手胡乱的挥动,头上的步摇也在挣扎中掉落。 此时此刻,洛墨笙不知道的是‘四皇子和廖瑾一幽会’的京都大新闻,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眼看着廖瑾一呼吸越来越弱,洛墨笙松手。 廖瑾一从凳子上滑落,坐在地上疯狂的咳嗽。 “咳咳咳……” “管好你的嘴。”洛墨笙面无表情的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反应过来得廖瑾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 可廖瑾一不知道的是,回到廖府,还有惊喜等着她呢。 第99章 黑暗童年,洛眠过往 “爹!我不要再回名觉寺了!” “爹我求你,不要让我回去好不好!”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把我送回去了吗?” 廖瑾一跪在地上,眼泪如瀑布。 廖御史皱眉:“不去名觉寺也行,方记米行的方财主看上你了,要收你做他的第十二房,出了正月,你就嫁过去吧。” 廖瑾一闻言一怔。 方记米行,是京都最大的米行,老板名叫方成飙,五十多岁,异常好色,异常丑陋。 大腹便便,地中海,猪鼻马嘴,腿还短。 廖瑾一疯狂的摇头。 “不!父亲!我不嫁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边说边爬向廖御史脚边。 “那米行的方成飙比你年纪还大,我……我怎么能嫁他啊。” “爹……我还年轻,我不想这辈子就这样毁了啊!” 廖御史震怒。 “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有人能愿意娶你就不错了!不知检点!怎么?还做着能嫁给四皇子的梦呢?” “谁会要你,谁能要你!平常人家的百姓都不一定会要你,能嫁给方成飙就不错了!” 廖御史越说越气。 “你知不知道自上次之后,那四皇子一党差点没把我参死!” “你爹我的仕途差一点毁在你手上!” “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家门不幸!” 说罢起身,挥袖,离开。 廖瑾一瘫坐在地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该怎么办。 …… 洗漱完之后,沈如宁一直睡不着,思来想去把流轻叫了出来。 “小姐。”流轻行礼。 “嗯……”沈如宁思考了一会说道:“你去把汝阳王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流轻点头。 那些人的话一直萦绕在沈如宁的耳畔,喉咙里仿佛吞了一万根针。 这是沈如宁第一次主动找洛眠。 汝阳王府。 看到流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瞬间,洛眠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她到底还是嫌弃我的过去了…… 没等流轻说话,洛眠就自嘲道:“怎么,连我的侍卫也嫌弃吗?” 流轻一愣,随后行礼。 “主子,沈小姐叫你过去,她说她有事找你。” 洛眠黯淡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而后再次消失。 桌子上东倒西歪的躺着几个酒壶,头上敷衍的系了一条红色的带子,搭配一身红色的长袍。 “我一会就去,你下去吧。” 这是洛眠第一次,害怕去见沈如宁,宁儿听了那些人的话会怎么想我呢? “慕山,再拿一壶酒来。” 慕山看了一眼云水,缓缓上前:“王爷,你已经喝了好多了,沈小姐还在等你。” 洛眠身体后仰,头搭在靠背上。 “啊……是啊,宁儿还在等我……” “等我过去和我说,‘洛眠,你的过去真恶心’,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过去,是他心里一根永远也拔不掉的刺。 慕山和云水不敢讲话,流轻带回来的那几个人,被洛眠做成人彘,摆放在金石斋地下入口的进门处。 对于洛眠的过去,他们也知道的甚少,洛眠从来没有提及过,而知道洛眠过去的人也没有多少。 毕竟,那些宫女和太监,都被洛眠杀了。 …… 千杯不醉的洛眠,难得一次上了头。 在沈府周围徘徊了许久。 沈如宁在他的心中,是神灵,是信仰,而他洛眠,则是她虔诚的信徒。 洛眠的过往经历,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格。 “支呀……” 沈如宁的窗户,终于被推开。 转头,沈如宁便见到了一身红衣的洛眠。 “你来了。”沈如宁开口。 洛眠微微眯眼,走路有些踉跄,坐到了一个距离沈如宁很远的地方。 缓缓抬头:“宁儿,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沈如宁哪里有什么事,她,只是想见见洛眠。 “你喝酒了?” 洛眠身上的酒气逼人,让人不难察觉。 “嗯,喝了一点,宁儿不喜欢酒味吗?那我可以先离开。” 洛眠本能的想要逃避。 他总是把事情想的很悲观,在他的世界里,认为只要把最坏的结果想好,那么当最坏的结果真的出现时,也不至于不知所措。 沈如宁也发现了洛眠今日的异样。 “无碍。” “我叫你来是……” 看着沈如宁那倾国倾城的脸庞,洛眠心里生起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她要是说嫌弃我,我就让她彻底成为我的人,一起坠落深渊泥沼。 “宁儿,你说。” 沈如宁把今日洛墨笙与廖瑾一在琼楼玉宇的事告诉了洛眠。 距离婚期,还有十日。 沈河安虽然不喜欢洛墨笙,但无论如何也不想丢沈如宁的面子,给沈如宁准备嫁妆,几乎把沈家上下掏空。 “今日也算是他们流言做实,我猜不出两日,廖瑾一就会来找我。” “除了我,她找不到其他任何一条出路。” 沈如宁在讲话时,洛眠的心是悬在半空的。 听他说完,洛眠长舒一口气。 “原来,宁儿是为这事找我啊。” 火光跳动,炉火熊熊,温暖的氛围使洛眠脑袋里的酒精彻底掌控了身体。 洛眠起身,有些晃动的走到沈如宁身前。 而后缓缓蹲下,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沈如宁。 洛眠这样巨大的转变,让沈如宁有些不知所措,玉手轻抬,又缓缓落下,她该做些什么? “宁儿,那些人讲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宁儿,你会不会嫌弃我?” 洛眠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话。 可是没等沈如宁回答,洛眠就开始自己回答自己。 “我可以离开宁儿的,宁儿嫌弃我也是应该的……” “但是……事情并不像他们说的那般……” “我……我是个正常男人……” “他们……没有……没有成功……” “我……” 沈如宁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手指轻轻放在洛眠的嘴巴上。 “洛眠,我没有嫌弃你,听到他们说的时候,我只恨那时候我为什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 “眠儿,受了很多苦吧。” 一句话,把洛眠彻底带回那段痛苦的回忆里。 父母先后离世,大哥洛轩(当今皇帝)登基,一切百废待兴,也就是同时他开始出现第一次发疯的状况。 那时的洛轩对他毫不在意,甚至有一种让他自生自灭的感觉。 皇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看出来皇帝不待见他,所以全都欺负他。 毕竟他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风云突变,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子,现如今变成欺凌的对象,再加上皇宫内的压迫早就使人的心里出现了问题,所以,可想而知,洛眠小时候受了多少的伤害。 吃不饱,穿不暖都是非常平常的事。 打骂也如家常便饭。 洛眠从小就生的漂亮,一些挨了一刀的太监们,就把邪恶的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洛眠虽然小,但是为了自保,他下手极狠,七岁时,他就手刃了五六个对他图谋不轨的太监。 看他这个样子,太监宫女们又换了其他的方法蹂躏。 每月他发疯的时候,就把衣不蔽体的他,放在竹笼子里,像是看猴子一样看他。 发疯的时候,洛眠是有记忆的啊。 那一副又一副嘲笑,淫荡,看不起的嘴脸,现如今还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小小的洛眠,找不到任何靠山,他只能拼尽全力,活下去。 那个洛冉冉,虽然是他的姐姐,但也会欺负他,寒冬腊月把洛眠扔在冰冷的池塘中,让下人按着他的脑袋,不让她呼吸。 时间荏苒。 就这样过了四年。 四年之后的某一天,皇帝突然转了性子来看他,并封他为王。 那时的洛眠,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皇帝为什么突然对他好。 他只记得,被封王的那天,他杀了除洛冉冉之外所有欺负过他的人,总共205个人,手中的刀砍废了十把。 那日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洛眠用最平静的语气,讲述出他最痛苦的过往,仿佛他是一个说书人,他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沈如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把大手死死的捏住,那种痛苦是由内而外的。 “宁儿我怕。”洛眠垂眼。 沈如宁轻轻的抬起洛眠的下巴,二人四目相对。 而后,沈如宁的唇轻轻的覆在洛眠的唇上。 第100章 奇迹冉冉,回忆往事 不用你拉我陷入泥沼,为你下坠,我心甘情愿。 洛眠在酒精的作用下,吻的十分凶猛。 刚开始他蹲在沈如宁的脚前,仰着头,沈如宁坐在凳子上,俯身低头。 后来,洛眠直接把沈如宁拦腰抱起,沈如宁的手臂不自觉的环在洛眠的脖颈上。 二人的唇瓣始终没有分离,洛眠呼出来的酒气,萦绕在二人之间。 洛眠抱着沈如宁,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而后俯身,一边亲吻一边把沈如宁轻轻放下。 此时此刻的沈如宁,早已一身泥泞,红扑扑的小脸让洛眠愈加疯狂。 当洛眠的那双大手隔着衣服抚摸在她的玉背上时,炙热的触感让沈如宁再次沦陷。 不行…… 不能这样…… 仅剩的一丝理智,占据上风。 “洛眠……停下来……” “洛眠……” 洛眠则把她的这些话都吞了下去。 眼看着洛眠如同脱缰野马,迫不得已之际,沈如宁狠狠的揪住洛眠的耳朵拧了起来…… 洛眠吃痛:“宁儿……疼……” 虽然嘴上喊着痛,那手可却不老实的很,上上下下溜达了个遍。 “快起来!”沈如宁稍有怒意。 洛眠立刻老实起来。 “宁儿,我错了。” 该说不说,洛眠认错的速度那是一流的。 旖旎的氛围还没有消失,洛眠深情的看着沈如宁的眼睛。 “宁儿,真好。” 那种眼神,既深情又霸道。 沈如宁一个翻身躺在床榻上,用被子紧紧的盖住自己。 “你快走吧,我困了!” “快走快走!” 洛眠被她可爱的反应逗笑了。 “好~宁儿晚安。” …… 洛眠心情大好,但是,还是抽空回汝阳王府洗了一个冷水澡。 别问,问就是不能说。 洛冉冉这几天一直陪在杨润的床榻边上。 杨润这几天恢复的不错,可以进食了,但是精神状态却不太好,很少说话。 “伤口还疼吗?”洛冉冉问道。 杨润眼神空洞洞的,看了看洛冉冉摇头。 “公主,为何要救我。” 洛冉冉不知道如何回答,对啊,为什么要救他呢?现如今的他对自己还有什么用处吗? 当年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看中的不就是他可以为自己赴汤蹈火吗? 现在的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用了…… 洛冉冉揉了揉额头。 “我不知道,别问了,你不用担心你的下半生,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而后又补了一句。 “毕竟,你是为我做事才这样的。” 杨润当年可是非常风光的,二人初遇时,杨润可是状元郎啊,在那人潮人海中,杨润对洛冉冉一见钟情。 洛冉冉的一句‘那你就辞官给我当谋事吧’,杨润就毅然决然的放弃大好前程,来到洛冉冉身边。 一待就是十几年。 白天,杨润是洛冉冉的谋士。 晚上,杨润还要为洛冉冉‘排忧解难’。 但是就算杨润得到了洛冉冉的身体,可依旧得不到她的心,因为,她的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就在这时,门被人踹开。 洛冉冉回头,进来的人,正是洛眠,她猛然起身。 “你来这里做什么!” 洛眠缓缓走到洛冉冉跟前,笑道:“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吧?” 洛冉冉莫名有些畏惧洛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洛冉冉错开洛眠的眼神。 洛眠不急不缓。 “那,为什么我在砍去他们手脚的时候,他们喊‘长公主救命’呢?” 洛冉冉浑身颤抖,再也装不下去,直接吼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人在哪里??” “你这个疯子!!” 洛冉冉怒目圆睁。 那些人,可都是她的心腹,跟了她很多年的人。 “哈哈哈……”洛眠狂笑。 “他们啊,已经被我做成人彘了。” “哈哈哈……” 洛眠的疯狂让洛冉冉害怕。 她不止一次后悔,后悔曾经欺负过洛眠,十岁的洛眠拿着卷刃的刀,浑身是血站在她面前的画面,是她这么多年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洛眠!你不得好死!” “鸢儿怎么生出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你不配做鸢儿的孩子!” 洛眠听到‘鸢儿’二字后瞬间收敛笑容,猛然掐住洛冉冉的脖子,抵到窗户上。 杨润还不能起身,他能做的只是在床榻上大喊大叫。 “你放开!” “不要伤害她!” “有什么事冲我来!” 洛冉冉大声呼救:“来人啊!来人啊!人都死哪里去了!” 洛眠缓缓开口:“你的人,都下去伺候我母亲去了。” “你……” “洛眠,你放开公主,有什么冲我来!” 洛眠回头。 “冲你来?你现在废人一个还能有什么用呢?” “哈哈哈……” 云水和慕山守在门口,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眼看着洛冉冉翻白眼,洛眠松手,居高临下道:“洛冉冉,当年我看在我母亲与你关系要好的份上没有杀你,你不要以为是我不敢。” 洛冉冉仰面躺在地上。 “哈哈哈,洛眠!你不配提鸢儿!” “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你就是别人的一个棋子啊!” 洛眠整理了下袍子,面无表情。 “我知道什么或者不知道什么都与你无关,我是棋子还是棋手也与你无关。” “但是,洛冉冉你要是再在我和宁儿之间挑拨离间,我就杀了杨润,然后把他阉了,尸体挂在菜市场上。” “让大家都看看,当年的堂堂状元郎!如今是什么样子。” 洛冉冉起身。 “不要!” 洛冉冉的反应很大。 杨润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哭。 “公主,是我没用啊!” “公主不要被他威胁!我愿意为你去死!” 洛冉冉爬向杨润。 “别说了,别说了!” “我……我不想你死……” …… 太子府门口。 “我是沈如梦的母亲,我想看看我女儿,为什么不让我进啊!” 柳绵绵并不知道沈如梦在太子府的处境,还在门口大吵大闹。 “你们这群低人一等的下人!我可是你们奉仪的母亲!太子还要叫我一声岳母呢!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门仆很不耐烦。 “去去去,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太子府!是你大吵大闹的地方吗?” 柳绵绵叉着腰。 “太子怎么了?太子现在不也是我的女婿吗?而且我女儿怎么的也算是主子,你们大胆!” 忽然门仆点头哈腰行礼,柳绵绵以为是沈如梦出来了。 可是伸长脖子一看,嗯?佟佳如烟。 “太子妃好……”下人齐齐行礼。 佟佳如烟看了看柳绵绵,有些不屑。 真是什么样的母亲生出什么样的女儿,一个比一个没有脑子。 “太子妃!我是如梦的母亲!”柳绵绵仿佛见到救世主一般,急忙往佟佳如烟身边凑。 佟佳如烟的丫鬟赶紧挡住。 “哦,你来什么事?”佟佳如烟面露不悦。 柳绵绵心里揣着事,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佟佳如烟的不悦:“我来找如梦。” “就是奉仪,太子的奉仪!” 一旁的下人全都笑出声来,仿佛在看天大的笑话。 柳绵绵愣住,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沈如梦在这里过得不好。 “那个,就让我进去见见她吧。”柳绵绵满脸堆笑。 佟佳如烟身边的丫鬟开口:“沈……奉仪她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你,改日再来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柳绵绵连忙抓住那丫鬟的衣服,那丫鬟很嫌弃的甩开。 “别碰我!” 柳绵绵怒意上头:“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时,不远处出来一声:“是谁欺负你了啊?” 柳绵绵回头,急忙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第101章 如梦困境,瑾一哭诉 皇后一身素色游鳞云锦百鸟裙,乌黑的长发绾成凌云鬓,头上的点翠银丝团凤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后缓缓的走到人前,看了看柳绵绵又看了看佟佳如烟。 悠悠开口:“怎么回事?” 柳绵绵这样地位的人,见一次皇后非常不容易,双手止不住的在袖子里发抖。 佟佳如烟上前:“姑母,如梦妹妹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可……”边说边看向柳绵绵:“可她说我们欺负她。” 柳绵绵眼神慌乱急忙跪下:“皇后娘娘恕罪啊,我,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我女儿了,所以一时心急,口,口不择言啊!” 她是很想见到沈如梦,但是,她更想活着,谁知道这些掌权者每天想些什么?一个让他不满意,他就可能把你杀了。 皇后缓缓看向身边的嬷嬷。 嬷嬷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太子府是你说来就能来的地方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不快滚,下不为例!” 等嬷嬷说完,皇后才不紧不慢的阻止:“潘嬷嬷,注意言辞。” 柳绵绵抖如筛糠。 “是,没有下次了……” 潘嬷嬷吼道:“还不快滚!” 柳绵绵起身,步伐混乱且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猛兽一般,迫切的想要离开。 太子府内,沈如梦的处境非常不好,自上次的扎小人事件后,她在太子府的地位一下子就降到最低。 本想嫁给太子,母鸡变凤凰,可谁能想到…… 桌子上放着干瘪冰凉的馒头,火炉里的炭火少的可怜,床榻上只有一床薄薄的夏季被子。 虽然处在如此的境地,沈如梦依旧把自己收拾干净,因为她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自己,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沈如梦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这几日,她算是把她的处境看明白了,所以现在唯一能让她翻身的机会就是——怀上太子的孩子。 …… 京都。 四皇子和廖瑾一在隔间内翻云覆雨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仿佛大家亲眼看到了一般。 “四皇子可霸道了,一个劲儿的喊‘做’!廖瑾一不和他做都不行啊!” “他们还要一起去青楼呢!” “对对对,听说现场可劲爆了,桌子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大概是在桌子上做的!” “要我说,这四皇子流言不断,他可配不上方仪县君!” …… 流言蜚语,虽然无形,看不见摸不着,但有时,它却比利刃还凶猛。 在洛眠的“煽动”下,十几份奏折,把洛墨笙这几日的流言蜚语,添油加醋的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不禁头疼。 眼看着婚事将近,怎么又搞出这样的事? 百姓对于这件婚事反抗的声音愈演愈烈。 另一边的洛墨笙也好不到哪里去。 “清风!让你在门口守着,怎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她见面了!” 清风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洛墨笙直接一脚踢在清风的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噗……” “是属下的失职!” 洛墨笙异常烦躁,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上一次就是因为这个廖瑾一,这次怎么还是她? 这几天他感觉自己做事非常不顺,前几天围剿洛眠的明静司一行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那可是他在七皇子身边养了五六年的暗棋啊,他不明白,洛眠到底有多厉害,才能在当晚那么多人包围的情况下逃出生天。 全世界都在和他洛墨笙作对。 洛墨笙难以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开始疯狂的在书房内砸东西。 “该死,你们都该死。” “从小到大谁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总有一天我会当上皇帝的!到时候你们全都给我死!” 清风就那么跪在地上,哪怕额头已经被砚台砸的血流不止,他也一动不动。 书房内一片狼藉。 洛墨笙瘫坐在一片凌乱之中,神情有些可怜。 此时,颜嫔推门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先是一愣,而后叹气。 看了一眼清风:“你先下去吧。” 清风一动不动,他只听洛墨笙的。 洛墨笙双眼如兔子一般,红的吓人。 “清风,你先下去吧。” “是。” 颜嫔心疼的走到洛墨笙身前,缓缓蹲下。 “墨笙,这个皇位,我们不争了好不好?” “母亲看出来了,你喜欢沈如宁是不是?” “成婚后,你们好好在一起,享荣华富贵,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好吗?” 这些年为了给洛墨笙打辅助,颜嫔在后宫可得罪了不少人,她也累了。 洛墨笙把头垂的很低,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缓缓抬头。 “廖瑾一不能留。” 说完不顾颜嫔的哭喊,径直的走出书房。 而此时此刻的廖瑾一正跪在沈如宁的面前,流言愈演愈烈后,廖府已经没有廖瑾一的容身之地了。 既不想回名觉寺,又不想给人家当第十二房,廖御史只能把她赶了出来。 走投无路,她来到沈府。 “救救我吧……” “我,我那天被蒙了心智,我,我该死!” 果然,当初毁约毁的有多帅,现在就有多惨。 廖瑾一比沈如宁预期的还要更早来找她,每次看到廖瑾一,沈如宁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世洛墨笙最爱的女人廖瑾一,此时此刻正跪在我的面前。 沈如宁不急不缓开口:“你确实会死。” 廖瑾一浑身一个颤抖:“方仪县君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让我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廖瑾一一个接着一个磕头。 沈如宁忍俊不禁:“要杀你的可不是我啊!” 廖瑾一额头红肿,眼神木然的抬头:“那……是谁?”现在的廖瑾一,仿佛又回到了在名觉寺那些无助的时日。 沈如宁非常了解洛墨笙的为人,上一世死皮赖脸那么多年可不是白待得。 这次流言蜚语闹的这么厉害,按照洛墨笙的性格,他定会把廖瑾一杀了,以绝后患。 况且,在廖瑾一进府的时候,流轻就告诉他,有人在跟踪廖瑾一,不加干涉的话,廖瑾一八成活不过今晚 毕竟,在他的心里,他最爱他自己和皇位,其他的一切都不能与之比拟。 廖瑾一的内心已然有了答案。 她猛地摇头:“不可能……怎么会……” “他,他都是被逼无奈的,他不会杀我的,他怎么可能会杀我呢?” “你不要骗我……” 沈如宁不得不感叹,廖瑾一真的有她沈如宁上一世的风范…… 嫡庶有别的年代,廖瑾一就是想摆脱庶出怎么了?怎么就这么难? 在那个年代,庶出的人动了想要摆脱庶出的念头,就是错误的。 如果所有的庶出都想摆脱庶出低人一等这件事,那么嫡出的优越感不就没有了吗? 沈如宁看着廖瑾一瘫坐在地上。 手指缓缓的敲打桌面,嗯,想要彻彻底底的从根源上和洛墨笙摆脱关系,这廖瑾一这个棋还是很关键的。 她的计划有些冒险,洛眠并不知道,洛眠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同意的。 看着廖瑾一的模样,沈如宁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怎么样?想不想亲眼看看他是怎么杀你的?” 廖瑾一闻声抬头。 第102章 标题好难,想不出来 “我……” 廖瑾一如鲠在喉。 她在犹豫什么?她怕亲眼见证自己的信仰崩塌。 沈如宁抿了一口茶道:“我可没有时间等你慢慢想。” 廖瑾一急忙抓住沈如宁的裙角。 “他真的会杀我吗?” 沈如宁不愿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摊开双手道:“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 午后时分,皇帝传洛墨笙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薰香缭绕,到处金碧辉煌。 悠然贵人像一只小猫一样蜷在皇帝的身边,洛墨笙开门进来后,皇帝并没有让悠然贵人离开。 “陛下,我还是下去吧。”悠然贵人悠然开口。 年近四十的男人,用食指挑逗般的刮了刮十五六岁悠然贵人的鼻子道:“不用,爱妃在这里就好。” 洛墨笙行礼:“参见父皇,参见悠然贵人。” 皇帝转头看向洛墨笙,刚才那温柔的表情瞬间消失。 “知不知道我叫你来是因为何事啊?” 洛墨笙当然知道,但是他摇了摇头。 “孩儿愚钝。” 随后皇帝把十几本奏折扔到洛墨笙身前。 “你自己看看!多少人参你?如果沈如宁只是普通的深阁女子也就罢了,可你知道京都百姓有多喜欢她吗?” 洛墨笙低头扫了一眼,啧,写的真的很劲爆。 “四皇子与廖小姐酒楼私会,旧情复燃。” “四皇子强迫廖小姐和他做!” …… 诸如此类等等,洛墨笙一阵头疼,他当时只是要廖瑾一坐在凳子上而已…… 悠然贵人帮皇帝顺着气。 随后皇帝又拿出两本奏折。 “这是沈尚书和杜太宰的,沈杜两家直接拒绝成婚,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从始至终,皇帝都不知道洛墨笙的心思,在皇帝的眼中,洛墨笙就是一个小透明。 胆小,懦弱,说话支支吾吾,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皇子。 所以他认为,把沈杜两家交给洛墨笙,他才最放心,况且洛墨笙的那个舅舅郝恒山,皇帝也根本不在意。 只要颜嫔在他手里一天,郝恒山就绝不会轻举妄动。 所有人都被洛墨笙骗了,连他的皇帝老爹都不例外。 洛墨笙大脑飞速运转,他在思考皇帝言语间的意思。 “父皇,儿臣真心喜欢沈小姐啊。” 皇帝眯了眯眼睛:“嗯,那你可得和沈小姐好好解释解释。”皇帝已经确定他的皇弟洛眠也对沈如宁有意思了,他不是很想让沈如宁嫁给洛眠。 虽然他一个月会疯一次,不用担心他会图谋不轨,但是,让他把沈杜两家拢过去,皇帝还是有些不安。 “是,父皇。” 悠然贵人的小手早就探进皇帝的龙袍内,自从吃了鸾凤蜜的药之后,皇帝整个梦回十八岁。 皇帝被挑逗的心烦意乱:“你,回去吧回去吧!” 洛墨笙退着走出养心殿。 而后里面便传来狭路相逢,刀光剑影,饿虎扑食的声音。 洛墨笙一边走一边想,如果皇帝身边有一个自己的人,那么岂不是省了好多事? 得想办法给父皇送一个女人。 回到府上,洛墨笙就送信约沈如宁明天见面。 沈如宁回信的速度很快,明日午后,约在琼楼玉宇。 打开书房的门。 书房已经收拾干净,坐在桌案前,洛墨笙想着明天见沈如宁的事情。 清风推门而入:“底下的人说,廖瑾一去了沈府。” 洛墨笙咬牙切齿。 “真是阴魂不散。” “既然这么想死,我就亲自去送她一场,也不枉她陪我一场,哈哈哈……” …… 柳文才已经恢复的与常人无异,当然,除了他没有‘根’之外。 过完这个年,柳文才还胖了许多。 夏至经常来给他们送东西,他们也真的认为夏至是柳绵绵的人了。 夏至每每看到柳州,都会忍不住想起,柳州带人打断她弟弟的双腿。 那该多疼啊…… 内心的恨意以及对沈如宁的愧疚,支撑着她走到现在。 柳文才说话的声音逐渐发生了变化,行为举止也改变了,甚至衣服布料的颜色都偏粉嫩了许多。 偶尔还要夏至教她染指甲。 柳州知道他这个大号练废了,想着起一个小号,这柳绵绵那边也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啥时候给他们送女人过来。 慢慢的柳州把主意打到了夏至身上。 他时不时得就会偷看夏至,个子虽然不高,但也不算太矮,身材丰腴,屁股大,好生养啊! 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想要。 “夏至,你过来。” 夏至闻声走到柳州身前,强忍着恨意。 “有什么事吗?” 柳州叼着牙签,上下打量。 柳州这样上下审视的打量非常让人不适,被打量人的视角里,自己就像一个待售的商品一样。 夏至笑道:“柳老爷有什么事吗?” “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坐,你坐吧。” 夏至摇头:“尊卑有别,我坐不得。” 柳州不住点头,他非常满意夏至的身材和长相,认为以后再生他十个八个的完全没问题。 “夏至啊,有喜欢的人了吗?”柳州说完还捋了捋自己的下巴,他在拼命的释放y染色体的魅力。 夏至已然明白柳州那龌龊的想法。 “还没有。” 柳州喜笑颜开:“你看我怎么样?” 都快半截身子入土了,真的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实在不行就吐口唾沫当镜子照照吧,求你了。 夏至假装害羞的跑开了,柳州还在身后嘟嘟囔囔的说一些奇奇怪怪黄黄色色的话。 她要赶紧回去告诉沈如宁。 金石斋,苍艾大气不敢喘。 “你说什么,他在新年团圆宴上出现过?” 苍艾点头:“是主子。” 洛眠搜了搜眼睛,无奈道:“还有关于他的多少消息?” 苍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他名叫周回,是神农门最小的弟子,听说他天赋异禀,很厉害。” “他这次来京都的目的是什么?” “说是李老怪的儿子李凡生了怪病,需要一味只有京都才有的药引入药。” “那药引是……是汝阳王府的龙麋鹿角……” 好嘛,防来防去,竟然是盯上自己家东西了…… 龙麋鹿角,异常罕见的大补材料,全天下一共有两支,一支在北冥国,一支在洛眠手里。 洛眠自嘲:“看来我汝阳王府可得要加强防备了啊,哈哈哈……” …… 廖瑾一独自一人走出沈府,她无处可去,只能暂时住进客栈。 她的内心深处,仍然对洛墨笙抱有一丝幻想。 有时候,脑子里有执念的人,真可怕。 许是天公要衬托一下氛围吧,随着天色的暗淡,天空纷纷扬扬飘起雪花。 廖瑾一按照沈如宁的交代,在床榻上用枕头等东西摆出一个人形,而后用被子盖住,远远看去,真的像是有人躺在床榻上一般。 剩下的只有等待。 天刚刚黑透,门口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第103章 真要杀我,琼楼赴约 “谁?” 门外传来流轻的声音。 “沈小姐让我过来的。” 廖瑾一这才放下心来,把门缓缓打开。 流轻头发上和身上落了一些雪,脸上有些微红。 廖瑾一被眼前的流轻惊住:“你是?女子?” 流轻挑眉:“不然呢?” 廖瑾一吃惊,怎么会有女子如此英俊? “我们需要做什么?” 流轻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穿厚实些,我带你去房顶看落雪。” 廖瑾一眼中多了一丝警惕。 流轻看她不动,便反问道:“你愣在这里干什么?等洛墨笙取你狗命吗?” 说实话,流轻不太喜欢廖瑾一,自从有了慕山那回事后,她特别讨厌恋爱脑。 如果不考虑洛眠和沈如宁的话,她保准见一个恋爱脑杀一个恋爱脑。 廖瑾一见状也只能乖乖听话。 二人并未有过多的接触,流轻是把廖瑾一拎上房顶的。 …… 这是廖瑾一第一次翻上房顶,以往的人生中,她把女子要贤良淑德,仪态万方刻在骨子里,上房揭瓦这样的事她是绝对不敢做的。 仰面躺在房顶,这种惬意的感觉是她从前从未有过的。 天空像一块深邃的蓝黑色的天鹅绒,包裹着大地,夜色静谧, 雪花细碎如尘,飘飘洒洒不急不忙的降落,仿佛是来自云端的呢喃。 一片一片落在她的鼻子上,嘴唇上,睫毛上…… 廖瑾一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天空。 流轻在一旁把房顶的瓦片扣了下来,向下看,正好可以看到廖瑾一的房间。 二人谁也不说话,廖瑾一仰面感受雪花,流轻则掏出了一个袖珍酒葫芦,落雪配美酒,正好。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廖瑾一快要睡着的时候,流轻轻轻的推了推她。 “来了。” 廖瑾一揉了揉眼睛,趴着向屋内看去。 门口人影攒动,而后窗纸被人从外面捅破,一只管子伸进来冒出青白色的烟。 廖瑾一紧紧的攥着衣袖,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一瞬间她甚至希望沈如宁的话是不准的,洛墨笙不会杀她,是她沈如宁猜错了。 自从赏花宴后,她就因为洛墨笙而遭受磨难。 可无论再恨,再怨,她的内心深处也总是会幻想着和洛墨笙重修旧好。 甚至,不是为了摆脱庶出,在她的心里洛墨笙已经悄然的占据了不可移动的地位。 上次见到洛墨笙,哪怕洛墨笙恶语相向,哪怕二人不欢而散,她也还想和洛墨笙在一起,真心的,不是为了摆脱庶出的那种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受虐狂吧。 廖瑾一这样的性格和心理以及对洛墨笙病态的痴迷,都与她的童年,她的父母脱不开干系。 门被缓缓的推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廖瑾一。” 来人正是洛墨笙。 洛墨笙看了看床榻冷冷道:“瑾一啊,去死吧,就当是为了我。” 屋顶上,廖瑾一的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流下,落在雪上。 “毕竟相识一场,我就不亲自动手了。”洛墨笙咂了咂嘴:“我今日来,全当给你送行。” 说罢,洛墨笙示意门口的人进来。 一行八个黑影整整齐齐的站到洛墨笙面前,这些都是他的侍卫,上辈子和蒙在鼓里的沈如宁夜夜春宵的侍卫。 “床上那女人,我送你们了!” “完事之后记得弄死!” “是!殿下!” 洛墨笙笑着走向门口,刚刚迈出一只脚,就听侍卫说道。 “殿下!床上没有人!” 洛墨笙一惊。 “什么?” 廖瑾一不敢相信,洛墨笙怎么会对她做的这么绝情?她廖瑾一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她不敢相信的直接在房顶上惊呼出了声。 流轻抓起廖瑾一就跑,一边跑一边骂道。 “废物!叫什么叫!” “真是麻烦!” “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小说里活过100章的呢?” 流轻在沈如宁身边久了,她有一种所有人都会像沈如宁那般稳重的错觉。 洛墨笙听到声音后立刻抬头,而后冲到床榻前愤怒的掀开被子。 “中计了!” “快追!” 流轻战斗力强,她的轻功也是出类拔萃,没一会就甩掉了后面的追兵。 廖瑾一的嘴巴已经被流轻用布条塞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流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别呜了!再叫我就把你送给他们!” 廖瑾一瞬间安静。 不得不说,流轻也是一个暴躁且冷漠的人,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等到确认周围彻底安全后,流轻才带廖瑾一回了沈府。 可是流轻不知道的是,他们之所以安全,是因为慕山拦住了那些人。 或许,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吧。 …… 沈如宁看到满口塞着破布条的廖瑾一不禁笑出声。 “流轻,这是怎么了?” 流轻嘟囔道:“她好吵……” 春至好不容易抓到流轻,急忙贴了上去:“上次你说帮我追周聪的事想好了没?” 流轻脸色有些不好。 “还,还没有。” 春至一副落寞的样子:“唔,好吧。” 流轻看到春至那委屈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 “那个,我这几日有些忙,别不开心。” 春至点头。 另一边廖瑾一嘴巴里的破布条被拿出后便大叫。 “他真的要杀我!” “宁儿,他真的要杀我!他好无情啊!” “他还要把我送给他的侍卫!” 沈如宁不禁在心里道,他无情?你们两个上辈子一样无情,你和他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一世的白月光,这辈子竟然也要送给侍卫,沈如宁不由得感叹,洛墨笙可真的是一个人渣。 洛墨笙那绝情的眼神和话语填满了廖瑾一的脑袋,她瘫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当初在名觉寺,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而现在她与父母算得上是彻底决裂,洛墨笙也要害她。 她现在才是真正的退无可退。 看着眼神涣散的廖瑾一,沈如宁开口。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离开沈府;第二,帮我,我保你不死。” 廖瑾一如今的处境,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一副好好的牌,被打成这样。 若不是她疯了一般的想要摆脱庶出,或许就不会和洛墨笙扯上关系了吧。 选一,离开沈府,那她大概是无法见到明天的太阳的。 明面上有两个选择,其实,她没得选。 名觉寺时,廖瑾一还有心思去分析沈如宁的目的,而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了,脑子里唯一的两个字就是:复仇。 熊熊的怒火把廖瑾一眼里的悲伤蒸干。 “我帮你。” 沈如宁知道,时机到了。 廖瑾一定定的看着沈如宁:“只要能看到洛墨笙栽跟头,我死也无所谓。” 她还剩什么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她的一切都被洛墨笙毁了。 沈如宁俯身在廖瑾一耳边低语,廖瑾一眉头逐渐皱起。 “你,你真的要这么做?” 沈如宁点头:“嗯。” 廖瑾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如宁。 “你就不怕危险吗?” 沈如宁笑道:“总比和洛墨笙成婚要好得多。” 沉默许久,廖瑾一突然有些释然。 “那,就由我拉着他下地狱吧。” 而洛墨笙终将为自己的多情和无情付出代价。 …… 雪花纷纷扬扬,流轻坐在屋顶,她有点烦躁。 一看到春至提到周聪时的星星眼她就生气,那个男人哪里好?哪里有自己身体结实? 一拳可以打趴下八个周聪! 想到这里,流轻一把把墨绿色玉佩摘了下来,过了不到五秒,又重新挂上。 嗯,还是不舍得。 思来想去,流轻起身飞向远去。 周聪的房间里。 周聪是周管事的儿子,所以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所以说还得靠关系,普通下人干一辈子,都混不上单间。 流轻缓缓的把门推开。 一片狼藉映入眼帘,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很讲究个人卫生的人,流轻忍不住捏住鼻子。 “春至什么眼光?看上他什么了?” 哪里有我一半好嘛? 周聪房间内很暖和,炭火很足,整个人呈大字型摊在床榻上。 聪明的流轻戴了一个面罩,从而防止周聪见到她的脸。 走到周聪身边后,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周聪猛然起身,刚要大叫就被流轻用手把嘴巴堵的严严实实。 你以为流轻来这里是要要挟周聪后春至在一起的? 那就大错特错了。 流轻在周聪耳边冷冷的说道:“以后再靠近春至,我就把你阉了!” 周聪吓得急忙点头。 “嗯嗯嗯……嗯嗯!” 流轻控制不住春至喜欢谁,她不忍心控制春至,所以她只能来控制春至喜欢的人。 流轻皱眉:“还有,你亲过春至?” 强烈的压迫感让周聪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 流轻抬手一个左钩拳。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阉了!” 周聪吓得快尿了床,这人谁啊?后台怎么这么硬!沈府那么多护卫,怎么进来的? 做完这一切,流轻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周聪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翌日,婚事越来越近,沈府已经开始装扮。 红绸带,红喜字,红贴花,反正只要能换成红色的东西,就都换成了红色。 有一些府里的下人很舍不得沈如宁,当然,也有一些人巴不得沈如宁早点嫁出去。 午时,沈如宁出发去琼楼玉宇,赴会洛墨笙。 第104章 琼楼玉宇,二人碰面 这是一个阴天,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雪。 马蹄‘哒哒哒’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春至有些担忧得看着沈如宁:“小姐,你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啊?” “我和秋至就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事你可千万要记得叫我们啊!” 沈如宁拉着二人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忽然沈如宁想起了什么,在袖袋里掏出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塞进嘴巴里。 还没有出正月,春节的氛围正浓,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红色的灯笼,一片祥和。 五楼。 “九昭,宁儿说的那件事你做的怎么样了?”沈阔在窗前看到沈如宁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虽然不知道沈如宁要做什么,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今天对于沈如宁来说非常重要。 魏九昭走到沈阔的身后,紧紧的贴着沈阔的后背,轻声道:“阔儿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自家妹妹的托付,我怎敢马虎?” “放心啦,人已经被我藏到隔间去了,除非她自己想出来,否则谁都发现不了。” 这几天魏九昭每天都像是跟屁虫一样跟着沈阔。 无论沈阔打他也好,骂他也好,他就是笑眯眯的看着沈阔,等到沈阔发泄完后,带沈阔去吃好吃的。 沈阔不得不承认,和魏九昭在一起时,他真的很开心。 沈阔一如既往的不经撩,耳朵瞬间红的滴血。 赶紧抽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慌忙岔开话题:“本来以为我的成衣铺年前可以开张呢,可是繁琐的事太多,一拖拖到现在。” 魏九昭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每天两眼一睁,开撩! “阔儿。” 魏九昭上前捏住沈阔的下巴。 自从告白强吻之后,魏九昭装都不装了,惦记这么多年,尝到甜头后,怎么舍得? 沈阔依旧没有适应魏九昭从朋友变成追求者的转变。 扭过脸气急败坏道:“魏九昭!” 魏九昭得寸进尺,一把抱住沈阔。 “阔儿乖,不气不气。” …… 琼楼玉宇的生意非常火爆,沈如宁下了马车后,许多百姓认出她来,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中,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定定的看着沈如宁。 “方仪县君好漂亮,四皇子坏,我不想方仪县君嫁给他。” 小女孩身后的中年女人连忙捂住小女孩的嘴巴,然后迅速离开。 沈如宁自然听到了,但她没有说什么,带着春至和秋至来到二楼预定好的隔间。 洛墨笙早已等在里面。 看得出来,洛墨笙今日也算是仔细打扮了一番。 洛墨笙长得不丑,相反,他长得很英俊,要不然上一世的沈如宁也不会为之痴迷。 月光白银丝线的暗纹团花长袍,加上一个束腰,使洛墨笙优秀的腰间比展现的淋漓尽致。 三千青丝高扎,额前留有几缕碎发,眉眼带笑定定的看着沈如宁。 沈如宁恍如隔世,上一世,第一次见到洛墨笙,他也是类似的装扮。 桌子上的菜品已经上齐,洛墨笙起身:“宁儿,快坐,是不是冷坏了?” 沈如宁四周看了看,坐在窗口的位置。 这大概是重生以来,二人第一次,单独碰面。 洛墨笙看着沈如宁那倾国倾城的脸,脑海中一想到几日后她即将成为自己的私人物品,不由得喜上眉梢。 “宁儿,我这次约你来,是想和你解释这几天关于我和廖瑾一的流言的。”洛墨笙边说边倒了一杯茶,起身送到沈如宁身边。 随着距离的靠近,洛墨笙可以清楚的闻到沈如宁发丝上的桂花香。 他心里疑惑,怎么之前从来没觉得沈如宁如此的好看呢?平淡无奇的桂花香味,从沈如宁发丝发出来,让他无比痴迷。 沈如宁不喜欢这样暧昧的距离,侧身躲开。 “哪里是流言,四皇子你和廖瑾一之间难道不是事实?” 洛墨笙顺势坐在沈如宁身边。 “宁儿,是廖瑾一主动的,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沈如宁看向窗外笑道:“洛墨笙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 “宁儿说的哪里的话,是我的责任我定担着,可不是我的责任,我也不能往自己身上揽不是?” 沈如宁真的不佩服洛墨笙的这张嘴。 “你和廖瑾一赏花宴时,众人皆知,当时你不也乐在其中吗?” 洛墨笙隐忍不发,继续好言道:“宁儿不要听信那些流言蜚语,你难道忘了吗?你喜欢我那么多年?我后知后觉才发现我的心思,宁儿,给我个机会吧。” 洛墨笙的潜意识里,一直都不相信沈如宁死皮赖脸的追他那么多年,不可能一下子就不喜欢了。 而且自己也不差,就算是被曾经自己的无情伤害过,哄哄也会和他重修旧好的。 沈如宁转头看向洛墨笙。 “你今天邀我过来,就是让我听你往廖瑾一身上泼脏水的?” 他都这样低声下气了,沈如宁怎么还不领情? 洛墨笙的手紧紧的握着筷子,青筋暴起。 片刻后猛然拍桌,筷子,酒杯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沈如宁眼神平静。 洛墨笙拉过沈如宁的手腕,二人距离更近了。 “宁儿,你一定要提那个贱人吗?” “她抢了你最爱的男人,你应该恨她才对啊!” “她想借我摆脱庶出!我是受害者,我同宁儿你一样是受害者。” 自从在沈府和洛眠争吵后,只要事关沈如宁,洛墨笙的情绪都很难控制。 看着沈如宁那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洛墨笙脑海里浮现出洛眠的脸。 那种原本属于自己东西,被人抢了得不甘心感,愈演愈烈。 “沈如宁,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把你让给洛眠的!” “沈如宁!” 洛墨笙内心也不知道自己对于沈如宁这样的占有欲是不是爱,原本能屈能伸的他,看到沈如宁和洛眠走的近,他就会控制不住的生气,愤怒。 门外春至和秋至听到屋内有东西落地破碎的声音,就要冲进来,但是被清风拦住。 “春至,汝阳王知道小姐来这里吗?” 春至摇头:“应该不知。” 秋至急的直转圈,猛然抬头。 “流轻也不在!小姐是不是故意把流轻支走的!” 春至也是一愣:“秋至,你去找汝阳王,我守在这里,我总是感觉小姐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秋至点头,转身跑下楼。 屋内。 沈如宁并没有急着抽出手,而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洛墨笙,你是想娶我啊,还是想要我身后的沈杜两家啊?” 洛墨笙抓着沈如宁手腕的手一僵。 这个傻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沈如宁乘胜追击:“想拿我沈杜两家来当你登上皇位的垫脚石?是不是?” 洛墨笙猛然把手松开,而后不可置信的起身。 沈如宁怎么知道? 几秒钟后,洛墨笙狂笑,笑声中透露着‘既然你猜到,那我就不装了’的豁达感。 “宁儿啊宁儿,女人太聪明的话活不久的啊?” 沈如梦抬眸。 “活的久不久,要看四皇子你的能力,能不能活的久,看的是我沈如宁的本事。” 此话一出,洛墨笙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二人之间的氛围,冷至冰点。 第105章 宁儿挑衅,墨笙发怒 秋至哪里知道什么金石斋,她只知道汝阳王府。 街上人潮攒动,秋至一路小跑,她怕她家小姐有危险。 可是越是着急,越是出错。 因为跑的太急,秋至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中年男人,糖葫芦滚落一地。 中年男人本就因为卖不出去发愁呢,这不,天不负他,来了一个送钱的。 秋至起身道歉,想要离开时被中年男人抓住。 “道歉就完事了?我这损失你得赔给我啊!”中年男人嗓音极大。 秋至一边道歉一边掏袖袋。 完了,钱袋子丢了。 “大哥,我钱袋子丢了我现在有急事,能不能过会再来还给你。” 秋至都快哭了。 中年男人哪里会让她走。 “什么钱袋子丢了,你这小姑娘就是要逃跑!” “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秋至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我没有想逃跑,我是沈尚书家的丫鬟,真的。” 中年男人撇嘴:“我他妈的还是沈尚书呢!给自己脸上贴金谁不会啊!我他妈秦始皇,我他妈玉皇大帝!赔钱!” 这世界上最不缺什么?最不缺看热闹的人,不一会就围了许多人。 中年男人看人一多,更加大声。 “我这一家老小就靠这点糖葫芦养活呢!你让我怎么回家交代啊!” 秋至的手腕被男人狠狠的攥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逃班。 秋至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膝盖一软,准备跪下求男人,也就是那一刹那,身后出现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她想要下跪的身体。 秋至泪眼婆娑的回头。 “云水!” “多少钱,我赔给你。”云水看着中年男人。 看着比自己高上一大截,壮上一圈的云水,中年男人的语气好了许多。 “你看,我也是小本买卖,这小姑娘要逃跑……” “多少钱。” 中年男人摸了摸头,眼睛滴溜溜转了转道:“十两。” 慕山不满道:“知道的是她撞坏了你的糖葫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撞废了你的脑袋,这些东西值十两?” 看着秋至那样子,云水不想继续争辩下去。 “给你。” 中年男人接过银子,嘴角笑到了耳朵边。 “谢谢!谢谢!” 人群散去。 “秋至,你这么急是要去哪里?”云水看着发髻都有些歪了的秋至问道。 “我要去汝阳王府,找汝阳王!” “太好了,遇到你们!” 云水与慕山对视。 “找王爷有什么事?” “我家小姐和四皇子在琼楼玉宇见面,隔间里有摔东西的声音……所以……” 云水慕山也不是啰嗦的人。 “云水,你和秋至姑娘先过去,我去禀报主子。” “好。” 琼楼玉宇。 沈如宁与洛墨笙见面没有告诉洛眠,并且支开了流轻。 她仔细的考虑过,皇帝是极不愿意收回他们的婚事的,赏花宴洛墨笙和廖瑾一的活春宫,年后廖瑾一和洛墨笙的流言蜚语,她父亲和杜太宰的奏折。 皇帝要是想收回圣意,早就收回了,不会拖到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皇帝吃鸾凤蜜吃傻了,到时候洛墨笙背靠沈家,杜家,太子不倒台都难。 除非,皇帝并不知道他这个儿子的真面目? 既如此,沈如宁只能兵行险招,她不想连累洛眠和流轻,这一局,是直接和皇帝的较量。 洛墨笙回到沈如宁对面的位置坐下,食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玩味的看着沈如宁。 沈如宁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征服她。 “宁儿啊,你最近有些过分了吧。”洛墨笙笑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宁儿你再怎么挣扎,几天后你还不是要躺在我的床榻上吗?” “还有,就算我和廖瑾一那贱人在一起过又能怎样呢?难道要我一个皇子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洛墨笙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我。” 看到洛墨笙原形毕露的样子,沈如宁不禁感叹,真的是和上一世的样子如出一辙啊。 洛墨笙原形毕露的时候,就是激怒他的时候。 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沈如宁清楚的知道,洛墨笙最讨厌什么。 沈如宁用手轻轻的拄着脸颊,似笑非笑道:“四皇子你再怎么厉害,还不是要被太子压上一头?” 听到‘太子’二字,洛墨笙停止了咀嚼。 “再怎么厉害,陛下还不是不待见你?” 洛墨笙看沈如宁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 沈如宁继续道:“再怎么厉害,你的母亲不还只是个嫔?哦,对了,还有一个去了湘王府的妹妹。” “哈哈哈!就凭这些,你拿什么和太子比?你拿什么争皇位?” 洛墨笙刚刚消了的怒气再次升起。 “沈如宁!” “你再说一遍!我哪里比不过洛伯宁!” 沈如宁继续云淡风轻。 “哪里比得过?凭你郝舅舅吗?” “也对,爹不疼,有个舅舅陪着也还是不错的。” 上一世,皇帝从始至终都不曾重视过他,无论他如何努力表现自己,都会被太子洛伯宁压上一头。 所以,太子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一片逆鳞,以至于后期洛墨笙对皇位有一种变态的向往。 沈如宁起身。 “你,洛墨笙,就是比不上太子洛伯宁!” 洛墨笙猛然起身,一把掀翻桌子,地上一片狼藉。 而后,洛墨笙一步走一步的走到沈如宁面前,内心压抑的怒火,已经到达临界点。 “你今天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爱听,沈如宁。” 洛墨笙浑身颤抖,额头青筋暴起。 随后右手猛地掐住沈如宁纤细的脖颈,沈如宁不受控制的仰头。 “你和廖瑾一一样,全都是贱人!” “你们都该去死!” 也就是此时。 侧面墙上的一幅落地画,竟然缓缓移动开来。 而后,廖瑾一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二人面前,洛墨笙转头异常疑惑。 他不是一个粗心的人,沈如宁来之前,他就和清风把这个隔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可…… “你怎么在这里!” 洛墨笙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说话!你为什么在这里!!” 廖瑾一缓缓的走向洛墨笙。 她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毁了,她什么都没有了,从在房顶,看到洛墨笙的真面目后,她的心里只有复仇。 她知道,她现在是一只过街老鼠,是泥牛入海。 她不想一个人下地狱,她要拉着洛墨笙陪她。 第106章 洛眠生气,给我解释 “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事,就是和你扯上关系。” 洛墨笙掐着沈如宁脖颈的手,松了一些,让沈如宁有了喘息的机会。 “呵……”洛墨笙笑道:“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要说后悔的也应该是我!” “廖瑾一!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啊!” 洛墨笙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瞳孔扩散,突然仰天长笑,声音刺耳,而后笑声断断续续,伴随着低低呢喃。 “你们两个这是约好的?” “这是一个陷阱是不是?” “我就说,我就说嘛,沈如宁你怎么答应赴约?” “所以呢?你们能把我怎样?” “我是皇子!我是皇帝的儿子!我再不受宠也是皇子!” 廖瑾一猛地推开沈如宁身后的窗户,巨大的声音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那不是方仪县君吗?” “那个男的是谁?是四皇子?” “剩下那个……廖瑾一!!” 洛墨笙瞳孔瞬间收紧,她们这是要自己身败名裂。 冷风从窗口灌入室内,沈如宁的身体从后脖颈开始发凉,而后看了廖瑾一一眼。 廖瑾一握住洛墨笙放在沈如宁脖子上的手,猛然用力,瞬间,沈如宁从二楼窗口落下。 众人惊呼。 “四皇子和廖瑾一把方仪县君推下来了!” “狗男女在做什么!!” “不能让方仪县君嫁给四皇子!” 沈如宁提前吃了护血脉和身体的药,二楼这样的高度问题不大。 没有如预期的那样摔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沈如宁睁开眼睛:“洛眠?” 洛眠眉头紧皱,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二人落地,洛眠小心翼翼放下沈如宁:“沈如宁,等我处理完这件事,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而后飞上二楼。 众人将沈如宁围住。 “县君你没事吧?” “四皇子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方仪县君……” 楼上的洛墨笙整个石化,反应过来后,他一把推开廖瑾一。 “你疯了吗??”那个表情恨不得把廖瑾一生吞活剥。 没等廖瑾一开口,洛眠一脚把洛墨笙踹倒在地。 一口鲜血从洛墨笙嘴里吐出。 “洛墨笙!” “你找死!” 洛墨笙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拔出腰带剑,起身刺向洛眠,电石火花间。 廖瑾一挡在洛眠身前。 剑,瞬间刺透廖瑾一的胸口。 “墨笙,你杀了……他……你就彻底……完了……”廖瑾一的鲜血疯狂的从口中涌出。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挡这一剑,她的目的是复仇,可是,可是为什么…… 她对洛墨笙有多少爱?又有多少恨呢?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 洛墨笙猛地把剑拔出。 沈如宁推门而进,急忙跑到廖瑾一身边用银针护住她的心脉。 “廖瑾一!廖瑾一你撑住!” 廖瑾一缓缓睁眼:“沈如宁,宁儿……” 沈如宁赶紧从袖袋里拿出止血药丸。 “我知道你,你是利用我……可,可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在所有人抛弃我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沈如宁面无表情:“你现在不要讲话的话,我还能再拉你一把让你不死。” “噗……”又是一口鲜血。 “活着没意思……没意思……”而后廖瑾一闭上了眼睛。 洛墨笙在那一刹那,心底的最深处莫名有些动容。 洛眠看向洛墨笙眼神阴郁:“自己和我走,还是要我押着你?” 洛墨笙知道,他和沈如宁的婚事,彻底完了。 “春至,春至,去找李大夫,带止血粉过来,要很多止血粉!” 对不起,真的做不到见死不救,她可以死,只要不死在沈如宁眼前,她可以有一万种死法,但是,让她死在自己的面前,沈如宁做不到。 这么大的动静,魏九昭和沈阔也赶了下来。 “宁儿?”沈阔以为沈如宁受伤了,急忙上前。 “大哥,我没事。” 洛眠带着洛墨笙走之前深深的看了沈如宁一眼。 在慕山通知他的时候,他就大致猜到沈如宁要做什么了,但是他委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我带他去见皇上。”而后离开。 …… 洛眠,洛墨笙,皇帝三人在养心殿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廖瑾一被沈如宁从阎王的手里拉了回来,暂时住在济世堂。 四皇子和廖瑾一把方仪县君推下楼这件事,传的满城风雨,流轻听到后整个人都麻了。 傍晚时分,这件事就传到了沈河安耳朵里。 “宁儿!你没事吧!” 沈河安进来时,沈如宁正吃着金沙奶黄酥,想着怎么和洛眠解释呢。 “父亲,我没事,多亏汝阳王救了我。” 看到沈如宁没事,沈河安才放心下来。 “这个四皇子!我现在就进宫!这个婚绝对不能成!” 沈母杜若也是急忙赶来。 “宁儿!” “母亲,我没事。” “哎呦,可吓死我了,他们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我的宁儿啊!” …… 世界的热闹与房梁上的流轻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她八成要完了…… 等沈河安和杜若离开后,流轻跳了下来。 “小姐……” 沈如宁看着一脸‘你怎么这样啊’的流轻笑道:“怎么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把我支走的……” 沈如宁摸了摸流轻的脑袋:“我没事。” 流轻有点委屈:“好在你没事,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拼了命也要杀了他们……” 因为,就算我不拼命,汝阳王也会杀了我…… 其实,如果没有沈如宁下午这件事的话,按照洛眠的计划,今天晚上魅影就会包围四皇子府的。 留着洛墨笙是有用,但是如果留着他,就要让他和沈如宁成婚的话,不留也罢。 至于后果嘛,洛眠还真没想过,无论什么样的后果都比看着沈如宁嫁给洛墨笙要好上千百倍。 可惜,没有如果。 洗漱结束,春至秋至说什么都要守在门口,费尽口舌才把二人说服。 沈如宁以为洛眠会来找他。 可是,一晚上,她的窗都异常安静。 她的窗户安静,可沈阔的窗,不太安静。 时隔许久,郝川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感觉。 “沈阔。” 沈阔少有的睡的比较沉的一次,就这么水灵灵的被郝川吵醒了。 看到郝川的瞬间,沈阔真的想报官,赶紧来个人把他抓走行吗? 许久,沈阔开口。 “郝川,你放过我吧,行吗?” 第107章 阔儿我冷,婚约作废 “算我求你了。” “别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沈阔的声音很沙哑,听的郝川一阵心悸。 “我……”郝川上前一步,沈阔急忙往床榻后方躲。 “沈阔,我……” 突然间,沈阔心里冒出来一个‘要是魏九昭在就好了’的想法。 沈阔近乎哀求的语气:“郝川,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如何才能放过我?” 郝川沉默许久开口:“沈阔,我,我好像喜欢你……” 沈阔苦笑:“你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男人和男人……恶心。 郝川有些急躁。 “我,我是那样认为的,但是……如果对方是你,我……我可以……” “闭嘴!”沈阔厉声道:“我真的越来越讨厌你了。” 在二人没有注意的窗外,突然出现一抹身影,静静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魏九昭:什么?竟然有人比我先翻阔儿的窗户? 郝川向前迈了一步:“你别讨厌我,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 so?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给你什么时间?我给你时间做什么? 沈阔烦的直摇头。 但是郝川接下来的话,让沈阔直接暴怒。 “你……你小时候的事,我略微知道了一些……” 沈阔双眼猛然变红,不可置信的看着郝川。 “你他妈说什么!我小时候什么都没有!” “别乱说!别乱说!” “闭嘴!” 随后,沈阔把枕头扔向郝川。 上下起伏的胸口,沉重的呼吸声,不难看出,沈阔对自己的曾经很抵触。 窗外的魏九昭一顿,莫非阔儿的噩梦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 郝川又往前迈了一步。 “沈阔,你别激动,我,我向你道歉,我当时说那些话时,不知道你过去经历……” 沈阔忍不住,哭出声。 郝川刚想上前,窗外的魏九昭一跃而进,一把扯住郝川的后脖领子往后拉。 郝川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一跳。 “你!” 魏九昭满眼怒火。 我他妈的天天哄着的宝贝,你怎么说给弄哭就弄哭?? “滚出去。” 说罢,急忙跑到沈阔床榻边。 “阔儿不哭,不哭……” 魏九昭是真的心疼。 郝川像是一个木头一般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他,他想和沈阔解释的,怎么又弄成了这样…… 沈阔满眼含泪,抬眸的瞬间,魏九昭恨不得把郝川活剐了。 “你,你怎么也翻我窗户?”沈阔用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委屈声调同魏九昭讲话。 魏九昭:好可爱,以后在床榻上也要让他哭…… “我……我,我看你窗户没有关,我就进来……”编不下去。 魏九昭缓缓的跪在床榻前,眼睛里充满深情,用指腹轻轻的抹着沈阔脸上的眼泪。 “别哭啦,明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郝川站在一旁,他何尝不想像魏九昭这般对沈阔呢?他想,但是他做不到,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也怕被郝恒山知道,那样他的父亲就更不在乎他了。 “沈阔,我走了。”郝川有些落寞。 沈阔没有回答。 魏九昭倒是开了口:“怎么?莫非还要阔儿送送你?” 郝川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欲言又止。 世界上就是这样,充满了阴差阳错和擦肩而过。 郝川走后,屋子里再次陷入寂静。 “阔儿,我觉得,你还是换一个房间住吧。” “嗯……” “或者搬到我府上?” 魏九昭你这算盘打的,我在三次元都听见啦! 沈阔眼睛已经不那么红了。 “不去。” 魏九昭跪的腿有些麻,扭了两下继续跪着。 “我府上虽然比不上沈府大,但是我有再努力攒银子,我争取换个大宅子给你好不好。” 魏九昭眼里满是温柔。 “不要。” “哎呀阔儿……” 沈阔垂眸,长长的睫毛,毛茸茸的。 “你,就不想问问我,我小时候的事吗?” 沈阔确定他听到了郝川与自己的对话。 魏九昭轻笑摇头:“我才不逼阔儿呢,我要等阔儿对我敞开心扉,主动对我讲。” “你……” “赶紧走,我要睡觉!” 魏九昭下巴担在床榻上。 “阔儿,我府上炉火用完了,好冷……” 沈阔:? “阔儿我打地铺好不好?”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真的太可怜了……我……” 沈阔破涕为笑:“上来睡!” 魏九昭一个起身弹跳:“来了来了!”。 沈阔用手指抵着魏九昭的脑门道:“要老老实实睡觉!不许想别的!” 魏九昭坐在床榻上道:“阔儿,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睡在一起过!” 那哪里能一样,从前是朋友关系,现在你魏色狼告了白,还强吻了人家,哪里一样? 沈阔不再理会他,翻身:“睡觉……” “好~” 能和阔儿待在一起,真好。 说来也怪,这一夜沈阔没有做噩梦,睡的特别好。 …… 嗯……沈如宁睡的不太好。 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吃完早饭,钱公公就来了。 “圣旨到……” 沈河安出门一夜未归,只有沈如宁和沈母杜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四皇子行为不端,有失皇子之体,特以此昭废除与方仪县君的婚约,钦此!” 沈如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臣女沈如宁!接旨!!” 沈如宁起身,谢过钱公公,而后又拿了一大个金元宝给他。 “方仪县君客气了。” 与重生当日一般,只不过,这次的圣旨,是解除与洛墨笙关系的圣旨。 可,少了一个人。 “钱公公,汝,我父亲他们何时能回来?” 钱公公一副劫后重生的样子。 “县君你可不知道,昨日午后汝阳王带着四皇子进去不久,沈尚书和杜太宰也都去了,奴才我啊,都不敢进去送茶水。” “吵得好凶!” 沈如宁蹙眉:“那他们?没事吧?” 钱公公笑着摇头。 “没事没事,沈尚书大概是同杜太宰回了太宰府了。” “他们何时从养心殿出来的?” 钱公公思索道:“快天明的时候。” 沈如宁点头。 “谢公公。” “县君客气。” 沈如宁想着,洛眠八成还在生她的气…… 杜若高兴的拿着圣旨一遍又一遍的看。 “宁儿!宁儿!太好了!” “我的宁儿啊!” 沈如宁紧紧的抱着杜若:“女儿也觉得太好了。” 太好了,女儿不用看着你们一个又一个的惨死在眼前了。 婚约解除了,嗯……要不去看看洛眠? …… 汝阳王府外。 沈如宁对这门仆道:“麻烦通传一声,说是沈如宁求见。” 门仆直接把门打开。 “王爷说如果沈小姐来的话,可以直接进去。” 哈哈哈,表面冷酷无情大冰山,实则嘤嘤嘤快来哄我 第108章 哄哄洛眠,溃不成军 这是沈如宁第一次来汝阳王府。 门仆一路小碎步,引着沈如宁往王府深处走去,青石板地面被落雪覆盖,两旁的松柏树枝上坠着积雪。 穿过拱门,一座高耸的三进大殿傲然伫立,飞檐下的冰柱悬挂如剑。 沈如宁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身后留下浅浅的脚印。 “小姐,汝阳王王府和汝阳王一样,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秋至在一旁左顾右盼。 “沈小姐,到了,王爷在书房里。” “好。” 慕山和云水二人站在门口。 自上次春至给了慕山两巴掌后,二人还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碰面过,春至依旧在生慕山的气,替流轻打抱不平。 秋至见到云水很高兴。 “你们二人在门口等我。” “是小姐。” 沈如宁正要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 抬眸,便看到了一袭白衣的洛眠,头发虽然看起来像是随意绾的,但是慵懒又不随意。 系在头上的红色发带,半垂在肩膀上,耳垂有些红。 清冷的面庞,一双丹凤眼死死的盯着沈如宁。 “洛……” 沈如宁刚发出一个音,就被洛眠一把扯进门内,而后“彭”的一声关上房门。 香薰缭绕。 洛眠就一声不吭的看着沈如宁,他眼睛里充斥着红色的血丝,显而易见,他一直没有休息。 嗯…… “汝阳王府真大。” “比沈府还要大……” “……” 沈如宁时不时的抬头观察洛眠的表情。 洛眠不讲话。 看来是真的不开心了。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我昨天吃了药,而且二楼又不高,我,我命大着呢。” 沈如宁讲到‘我命大着呢’的时候,上一世临死前惨痛的记忆猛然出现在脑海。 她命大么?她只是幸运而已,能有机会重活一次。 “洛眠?”沈如宁继续瞄着洛眠。 “宁儿……”洛眠终于开口。 洛眠哪里舍得让沈如宁一个人自言自语太久。 洛眠用食指轻轻的勾起沈如宁的下巴,沈如宁的小脸无法拒绝而缓缓轻抬。 两只手自然而然的就抵在了洛眠的胸口。 暧昧的氛围,随着燃烧的炉火充满了整个书房。 洛眠的声音有些冷。 “你知不知道,我刚到琼楼玉宇,第一眼就看到你从二楼倒下来?” 沈如宁想要低头,可是下巴被那食指越挑越高。 依旧是那冰冷的声音。 “怎么?现在知道躲了?嗯?” “沈如宁你躲的了吗?” 被这么一质问,沈如宁心里还真有点犯了错后的小愧疚…… 两只纤纤玉手,想要推开身前坚硬的胸膛,可是,那胸膛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离她更近。 洛眠轻笑:“嗯?怎么不说话了?刚才说我王府大时那气势呢?” “嗯?” 沈如宁的脸微红。 在洛眠的眼里,沈如宁的小脸就像是一个水蜜桃,咬下去一定非常可口。 沈如宁眼神闪躲,哈哈,毕竟真骗了人家,能咋整,忍着呗。 沈如宁薄唇轻启,抬眸看着洛眠,眼睛如小鹿的眼睛一般,大大的,水灵灵的,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洛眠,许久。 “别生气了……” 洛眠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击中了一般。 心脏猛然加快。 呼吸愈发剧烈。 喉结上下动了动。 那眼神,恨不得立刻,马上,just now就把沈如宁按在书案上吃干抹净。 食指从下巴下移开,沈如宁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洛眠的大手,穿过她的发丝,一把扣在她的脑后,而后用力。 “宁儿,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你在我耳边再说一次。” 洛眠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沈如宁呼出的气体打在耳朵上的感觉。 沈如宁整个人都被束缚住。 洛眠右手用力:“嗯?宁儿?怎么不说话?” “别……” “别生气了……” 炉火燃烧的太猛烈了,洛眠感觉书房里热极了,好热,怎么会这么热。 炉火燃烧的火星,彻底点燃他心底的强烈欲望。 “所以你就不要……”沈如宁没有说完的话,被洛眠悉数吞进了嘴巴里。 四片嘴唇,缠绵悱恻,琴瑟和鸣,难分难舍。 沈如宁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洛眠的嘴唇在颤抖,他在压制自己,面前的小人嘴唇太嫩太薄了,他怕自己一个贪心,伤害到她。 沈如宁嘴巴的支配权,彻底被洛眠夺去,她的小舌头哪里敌得过洛眠的攻击,不一会就被俘虏。 过了好久,好久,沈如宁有些缺氧。 “嗯……唔……” 洛眠逐渐上头。 猛地一个旋转,空出来的左手把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挥落地面。 而后一把把沈如宁放在上面,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他的嘴巴一直没有放过沈如宁的嘴巴。 沈如宁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欺身而来的洛眠,更是难推开,何况,沈如宁的力气已经被“吸”的所剩无几。 沈如宁整个人,迷离沉坠,软如春水,散如落花。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散乱的,你追我赶的脚步声。 而后便是打斗的声音。 沈如宁倒是一惊,但洛眠根本没受影响。 “宁儿,不要分神,认真一点。”洛眠富有磁性的声音略带着喘息。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主子,捉了十个刺客。”门外传来慕山的声音。 沈如宁一个劲的捶打洛眠的胸口。 洛眠微微蹙眉,右手缓缓放在沈如宁的嘴边,捏着沈如宁的下巴,拇指缓缓的放进了她的嘴里。 而后,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以为逃出升天的沈如宁下一秒就意识到了不对。 洛眠的拇指,在她嘴巴里,肆意的抚摸着,搅动着…… “全都弄死。” 而后转身又奔向沈如宁,沈如宁急忙捏住洛眠的耳朵。 因为洛眠的拇指在她嘴巴里,所以说起话来有些支吾。 “……起开……唔……” “把手拿开……唔……” 洛眠早就上头了…… 他痴迷的看着沈如宁那有些发红的眼睛,以及被口水染的亮晶晶的嘴角。 啊…… 好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第109章 周回被抓,洛眠尴尬 不一会,门外的慕山再次开口。 “主子,有一个刺客,有问题。” 门外的慕山也不愿意打扰他们啊,可能怎么办,确实有个男扮女装的水灵灵的刺客很怪啊…… 洛眠长叹一口气,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几个不会挑时机的刺客全都活剐了,一个都不留,全都喂狗。 妈的。 “宁儿,你乖乖的待在这里。” 沈如宁像是跑完了八百米冲刺一般筋疲力尽。 洛眠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来,放在贵妃榻上,像是对待一个精致的摆件。 “我一会就回来。” 这次的亲吻让沈如宁无比害羞,怎么能这样! 洛眠转身推门离开。 整个书房只剩下沈如宁一人。 门外传来洛眠低沉的声音:“慕山,明天我就找个大夫把你嘴巴缝起来。” 而后就是春至得声音:“现在就能缝,整个京都找不到第二个比我家小姐更厉害的大夫了。” 寂静了几秒。 “还是宁儿的侍女想的周到。” …… 沈如宁缓了好一会,终于有了力气。 脑海中刚才的亲密行为,让她面红耳赤。 站起身来,整理衣服和头发,刚刚往前迈了一步,脚下踩了东西。 看着满地狼藉,沈如宁刚刚恢复如常的面颊,又又又红了起来。 移开脚,一个袖珍的竹子书签,进去她的视线。 这个书签,好熟悉,拾起后仔细的看了许久。 她的心脏猛然一收,这……这不是从前她送给洛墨笙的东西吗? 愣在原地许久,她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四处查看。 角落里保存完好的湛蓝印花江南的油纸伞。 书架上那全天衍国独一个的折扇。 冰清玉透的墨绿色玉杯。 …… 洛眠的书房里,怎么有这么多她曾经送给过洛墨笙的东西? 每一个都被保存的特别好,看得出来他十分珍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柴房里。 一个身着米黄色绮罗对襟裙的……看起来是女人的人被手脚捆绑着。 云水站在其对面,眉毛拧成了麻花。 ‘女人’开口:“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我了?” 这他妈明显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啊! “嗯,相貌也挺英俊的,你追求追谁我,没准我能同意呢。” 云水隐忍不发。 “害羞了?” “你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我能让你更害羞。” 真他妈的受不了了,云水拔刀对准‘女人’。 “你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杀了你。” ‘女人’妩媚一笑:“我猜你舍不得。” “你!”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洛眠进门看了两眼‘女人’,讥笑道:“周回?” ‘女人’眼中透露出不可思议,他这次来京都,谁都不知道啊?他,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随后周回又假装可怜巴巴道:“这位帅哥,周回是谁?”此时说话的声音,俨然是女子。 云水觉得自己精神有点错乱。 “龙麋鹿角,可不在我的库房啊。” 周回不禁心里感叹,果然,汝阳王就是汝阳王啊,什么都知道。 既然人家都知道了,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哎呀,汝阳王果然名不虚传,啥都知道。”不装了,摊牌了,我是男的。 慕山吼道:“偷东西偷到汝阳王府来了?你真是活够了!” 周回看了看慕山。 “就是你,打起架来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我的屁股都被你打肿了!” 慕山老脸一红:“你!” 周回又看向云水:“还是你好。” “主子,把他杀了喂狗吧,我受不了了。”云水的刀已经架在周回的脖子上了。 只要洛眠开口,周回的脑袋片刻落地。 洛眠也不急,居高临下开口问道:“你们神农门什么宝贝没有啊?怎么会救不了一个,李凡?” 周回彻底震惊,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见周回不说话,洛眠继续道:“要不要我把李凡绑过来和你团聚?” 周回表面笑着,内心已经开始问候洛眠的祖宗们了。 “不劳烦汝阳王,凡儿身体不好,经不起舟车劳顿。” 洛眠盯着周回:“那我就把他杀了,送给你。” 周回浑身一颤,下意识道:“不要!” 洛眠意味深长的笑了。 “先关在柴房吧,不急。” 云水和慕山气的牙痒痒。 几人刚出门,周回背后捆手的绳子就断开了,这破绳子可是困不住他的。 洛眠内力好,耳朵十分灵敏,绳子断开的声音洛眠早已听见。 …… 洛眠推开书房的门,沈如宁手里拿着竹子书签,仿佛在想什么。 看到沈如宁手里的书签,洛眠猛然想起什么。 不该在书房见面的! 沈如宁抬头看见洛眠,上前直接问道:“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这…… 洛眠一时编不出来。 “说话呀。” 洛眠战术性的捋了捋头发,摸了摸鼻子,抿了抿嘴。 “嗯……街上看上的小玩意儿,看着喜欢就买了。” “怎么,宁儿你也喜欢吗?” “我可以送给你的。” 嘿嘿。 沈如宁定定的看着洛眠。 洛眠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气势。 “宁儿,饿不饿?” “宁儿,炉火是不是不太旺了?” “宁儿……” “洛眠!” 洛眠笑道:“在呢。” 沈如宁用书签戳着洛眠的胸口。 “这么多东西,哪里来的??” “嗯……” 这怎么说的出口? “偷的……”声音像蚊子一样。 沈如宁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了,这是错觉吗?幻听? “你大点声。” 洛眠罕见的尴尬一笑。 “偷的。” “从洛墨笙那里偷的。” 眼见着瞒不下去,索性就说实话呗,能怎么办。 看着洛眠的样子,沈如宁忽然间有点难过,心口堵堵的。 “之前你送一件,我就偷一件,这些年你送他的东西百分之七十都在我这里。” “我,我每次都会幻想,是宁儿送给我的。” 洛眠心里极其后悔,不该在书房见面! 沈如宁眼角有些湿润。 “都丢掉吧。” 洛眠有些急:“为什么?这些东西都好好的,干嘛要扔了啊?” 堂堂活阎王汝阳王,也会为喜欢的人这样卑微啊。 沈如宁在不知不觉中,心已经在慢慢的向洛眠靠近了。 “我给你买新的。” 洛眠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不扔,宁儿的东西,我一件都不扔。” 沈如宁想象不到,上一世她死后,洛眠对着这些东西是何等的痛苦。 第110章 洛眠皇帝,迷之对话 最后,在洛眠的百般阻挠下,这些东西留了下来。 “宁儿的东西,我都要存着,哪怕不是给我的,我也要偷回来存着。” 洛眠一边拾地上散落的东西一边自言自语。 茶壶里的茶水,被下面的火煮的咕噜噜冒泡。 二人对坐。 “昨天你们在养心殿都说了些什么?”沈如宁好奇地问道:“钱公公说你们昨天吵得厉害。” 洛眠陷入回忆。 拖着洛墨笙来到养心殿的时候,都不等钱公公通报,洛眠就直接拎着洛墨笙进了门。 皇帝正在和悠然贵人卿卿我我,被洛眠吓了一跳。 “眠儿,你这是?他怎么惹到你了?” 洛墨笙冷眼看着皇帝,你什么时候对我能像对洛眠一样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洛眠才是你儿子! “洛墨笙和廖瑾一,在酒楼里把方仪县君从二楼推了下去。” 被悠然贵人喂到嘴里的葡萄,被吐出。 “什么!” 这就是沈如宁一定要廖瑾一入局的原因,也是前期流言铺垫的原因。 如果没有廖瑾一,洛墨笙没有动机推他,就算有,那也只是流言而已,而现在,不管这个流言是真是假,在百姓的面前,都已然成为事实。 洛墨笙没有任何辩解。 因为他解释不了,前有赏花宴,后有纷纷流言,现在,直接板上钉钉,他和廖瑾一后期不管有没有私情,那都是有。 舍命救皇帝的那点情谊,直到此刻,消失殆尽。 替皇帝卖命的人太多,洛墨笙的这点对于皇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皇帝也不会只听信洛眠一人之言。 皇帝和洛眠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洛墨笙就跪在一旁,不讲话,他在想啊,这个廖瑾一怎么就能从墙里面钻出来呢? 他也在衡量,这次被设计会失去多少,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财路和偷偷养的兵。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栽到两个女人手里。 不过…… 洛墨笙突然意识到,可以黑洛眠一手。 “父皇。”洛墨笙开口。 皇帝看着洛墨笙,悠然贵人在一旁不敢讲话。 “儿臣已然知道和县君再无可能,所以……” “所以什么?” 洛墨笙把头沉的更深:“流传皇叔心仪方仪县君,如果真的是这般,请父皇成全他们两个有情人!” 霍,真的是只要把局搅乱,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皇帝早就发现了,只是这件事没有一个契机被拿到明面上来。 悠然贵人颤颤巍巍的给皇帝倒茶,一个害怕,茶水溢出。 皇帝看了一眼桌案,回首对这悠然贵人就是一巴掌,而后把杯子里的水泼在她的脸上。 “废物东西,滚下去!” 悠然贵人不敢出声,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伴君如伴虎,帝王二百五。 洛眠冷眼看了看洛墨笙,而后蹲下。 “还是四皇侄对我最好。” 洛墨笙抬头,二人眼神对视。 “皇叔不必言谢。” 皇帝咳了咳。 “好了好了。” “眠儿,墨笙说的是真的吗?” 洛眠起身:“皇兄,现在最要紧的是四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方仪县君推下酒楼的事,我的事可以稍微放一放。” 洛眠再次看了一眼洛墨笙:“以我对皇兄的用处,就算我喜欢方仪县君,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皇帝定定的看着二人。 而后笑道:“眠儿是我的亲弟弟,父皇最疼爱的孩子,我作为兄长,理应更加疼爱才是。” 洛墨笙感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为什么皇帝没有震怒?洛眠有什么用处? 洛眠也不谦虚。 “皇兄说的极是。” 二人明刀暗箭,你来我往。 “若是父皇和先皇后看到如今眠儿的模样,一定会很欣慰的。” 洛眠往前走了两步道:“看到如今的皇兄,他们会更欣慰。” 而后一片死寂。 “哈哈哈!还是眠儿会说话讨朕欢心!” “可惜啊可惜,他们看不到了。” 闻声洛眠眉头一蹙,模糊中,好像有一丝不对劲。 洛墨笙在一旁看傻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存在感,但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存在感吧? 洛眠和皇帝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到了天色暗淡时,沈河安和杜太宰的求见,才彻底结束他们的对话。 沈河安和杜太宰的到来,也侧面证明,洛墨笙真的和廖瑾一合谋把沈如宁推下茶楼。 钱公公听到的争吵声,只是皇帝和杜太宰二人单方面对洛墨笙的攻击罢了。 最后洛墨笙和沈如宁的婚事作废,洛墨笙喜提二十大板和一个月禁足。 听了洛眠的描述,沈如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重生后,第一件大事,终于解决了,咱宁子以后是自由身啦! …… 太子府。 “母后,你是说那荷包是景贵妃放的?”太子一脸不可置信。 皇后坐在椅子上,正在倒茶。 “景贵妃和那个沈如梦没有一点交集,我也很困惑。” 太子坐在皇后对面:“沈如梦咬死了说喜欢我,我怎么打她都没松口。” 皇后瞪了太子一眼:“从你立太子那日我是不是就告诉过你,你要把你的脾气藏好了,控制好自己!你父皇这个人太聪明了,要是被他发现,你这身太子的衣服是不会穿多久的!” 太子毫不在意:“你就放心吧!谁都不知道,而且那个沈如梦她敢出去乱说,我就随便找个理由处死她!” 皇后把茶杯狠狠的摔在桌上。 “洛伯宁!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等你真的当上皇帝那天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太子赶紧和皇后撒娇。 “哎呀母后!” “儿子错了嘛……” 皇后很吃太子这一套,过气顿时消了一半。 “话说回来,你以后继位,可要留洛眠一条性命。” 皇后叹气。 “唉,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太子眼神阴郁。 “那,还要看我心情。” 皇后疑惑:“你和他关系不是不错吗?怎么了?” 太子喝了一口茶道:“传闻不是说父皇有把皇位给他的可能吗?要是那样,我们就是敌人,对敌人手下留情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皇后若有所思。 缓缓开口:“你父皇把皇位给谁,都不会给他的……” “母后为何这样讲?” 第111章 多情太子,郝家忌日 皇后一怔,平静的眼神里,仿佛演绎着过去的事情。 许久。 “你只要知道,你父皇绝对不会把皇位给他就是了。” “其他的……” “你不用管。” 太子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 “有母亲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洛眠的命嘛……”太子微微眯眼,嘴角勾笑。 “要看他自己要不要。” 皇后无奈摇头:“沈如梦荷包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皇后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沈如梦,可是命运弄人,最不喜欢的人竟然成了她儿媳妇? 或许,从赏花宴开始,他们的命运已经产生了羁绊。 太子没有了人前的温和谦逊,眼里皆是阴狠,眼眸看向门口的丫鬟。 “沈如梦有你的宝贝侄女治呢,放心吧,她好不了。” 太子什么都知道。 “你,过来!”太子看着门口身穿碧色衣服的丫鬟开口。 丫鬟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 “看什么?说的就是你!” 丫鬟缓缓上前,眼神闪躲充满恐惧。 “叫什么名字?” “铃兰……” 铃兰身材高挑,一身丫鬟衣服也盖不住她的美貌。 太子上下打量,那眼神恨不得把铃兰的衣服都扒干净。 皇后蹙眉:“太子!” 太子转头。 母子二人眼神相对。 “你就不能改改你的坏毛病!”皇后胸口起起伏伏。 太子嗤笑:“哎呀,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说完起身走向门口,临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看铃兰。 皇后用手揉着太阳穴,她头疼,为她的儿子头疼。 铃兰还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去领些银子,回家去吧!” 铃兰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惊的说不出话,急忙跪下。 “谢……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皇后摆手:“今日就出宫吧!” 突如其来的赦免并不是因为皇后她多母仪天下,而是晚一点的话,铃兰必定落入太子手中,到那时,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铃兰的造化。 沈如宁和洛墨笙得婚约作废后,京都的百姓无不拍手称赞。 重生后一件大事尘埃落定,沈如宁的心里畅快不少,但是,这并不是终点,她这一世的目的,是要他们死。 抽空把脸部按摩手法和美容方子教给了黄兰,黄兰乐得合不拢嘴。 她要赚钱,有了足够的钱才能和洛墨笙抗衡。 过了几天安宁日子后,夏至敲响了她的门。 夏至依旧是那么小心翼翼,这能怪得了谁?是她自己亲手葬送了她的未来。 “何事?” 夏至低声道:“这几日柳绵绵经常找我。” 沈如宁抬眸:“找你做什么?” “八成是想把我送给柳文才,柳州……柳州好像对我有意思。” 随后,夏至便把那日的事如实讲予沈如宁。 沈如宁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夏至继续说道:“我经常在柳州面前讲柳绵绵在沈府的生活有多么多么好,现在柳州已经对柳绵绵不满了。” 是沈如宁告诉夏至这样做的。 嫉妒,才是最可怕的。 沈如宁知道,要拔掉柳绵绵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沈河安心太软,再加上现在沈如梦又成了太子奉仪,一般的小事不足以让她倒下。 或许,她可以差人去柳家村看看。 正想着,夏至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小姐,我可以嫁给柳文才,只要能复仇,我做什么都行。”夏至的眼神异常坚定。 在夏至的眼里,她的家人就是她的一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沈如宁准备按兵不动。 “你先和柳绵绵周转着,我需要去查一些东西。” “是,小姐。” 夏至走后,沈如宁把流轻叫了下来。 春至看到流轻后,以‘我还有事没做完’为理由急匆匆的出去了。 流轻夜闯周聪房间,告诉他离春至远一点的这件事,沈如宁也有所耳闻。 周聪第二天就疯狂嚷嚷,虽然周聪不知道流轻的存在,但是通过其描述,知道流轻存在的人,一下子就能猜到是她。 自那之后,春至就不理流轻了。 流轻感觉的到春至的疏离。 “小姐。” 沈如宁早已把她们当成朋友,一颗八卦的心‘腾’ 的升起。 “流轻,春至还生你气呢?” 秋至也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流轻有点尴尬:“啊……可能吧……” 当事人表示对那晚的冲动行为非常后悔,本来春至是把那墨绿色发簪整日戴在头上的,自那之后,春至就把它取下了。 沈如宁看得出流轻的心思,但是一旁的秋至可是傻傻的看不出来。 “流轻,你也是的,你可不知道,春至喜欢周聪可久了!” “你这倒好,两只小鸳鸯被你一棒子打分开啦!” 还两只小鸳鸯?周聪那人明明就是一坨屎,一坨鸳鸯屎! “好了好了,我叫你有正经事。”沈如宁打断秋至的话:“你去一趟柳家村,找那里的人打听打听柳绵绵和柳州二人的事。” 流轻虽然感情受挫,但是并不耽误‘工作’。 “是,小姐。” …… 这几日郝川很忙,忙的来不及想和沈阔的事。 郝府,每年的新年,大家都不敢过的太开心,因为正月十一是郝家大女儿郝风华的忌日。 郝川这几日都在为他这位没有见过面的姑母忙碌。 往年有郝沫,虽然没有大用处,但是可以跑跑腿做做杂事,也多少可以替郝川分担一些,可是今年,郝沫不在。 三夫人孙艺洛,郝沫的生母,在郝沫被赶出去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和郝沫一起,可是这郝将军府岂是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她唯一的寄托郝沫离开了,她知道或许,她们这辈子都无法再相见。 嫁进郝府这么多年的委屈,加上唯一寄托的离开,孙艺洛的生活彻底崩了。 除夕那天,她寻了短见,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把自己吊死在了郝沫的房间内。 等到下人发现的时候,人都冷了。 郝恒山在得知孙艺洛死讯的时候,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告诉下人不要声张秘密处理,仿佛死的是阿猫阿狗。 就好像郝府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一般。 郝川问过郝恒山三姨娘去世,你不难过吗? 郝恒山的回答是:大过年的寻短见,晦气。 …… 近些时日,五夫人杭云霞与大夫人魏云的关系近了许多。 可魏云不知道,杭云霞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第112章 郝川挨打,颜嫔驾到 忌日的事宜,郝恒山全权交给郝川负责,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多么忙碌。 魏云依旧在小厨房研究她的汤,她想着总有一天,郝恒山会喝的。 杭云霞也乐此不疲的跟在魏云身旁,时不时的还会尝一下,给个意见什么的。 “你嫁入郝府比我早,你见过郝家大女儿吗?” 魏云想了想道:“没见过,我是第二年嫁过来的,嫁进来的那年,她就不在了。” 杭云霞来了兴趣:“听说郝家有三个女儿?” 魏云一边盛汤一边回答:“是的,大女儿郝风华,二女儿郝月华,三女儿也就是当今圣上的颜嫔郝茉莉。” 杭云霞转了转眼珠子,看着魏云的背影,假装的说道:“姐姐,自从我嫁过来后,将军就第一夜宠幸了我,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我房间了……” 魏云一怔,杭云霞看着魏云怔住的背影继续说道:“姐姐,你呢?将军……对你还好吗?” 这是魏云最不想讲,也最羞于提起的事情。 嫁入郝府这么多年,她就在新婚夜的时候得到过郝恒山的宠爱。 那一晚,郝恒山进了房间后就把蜡烛灭了,连她的盖头都没有掀开就直接把她扑倒在床榻上。 可是谁能想到,自那之后,郝恒山就再也没有碰过她。 魏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和你,不过是同病相怜的人罢了。” 锅里的汤在咕噜噜的冒着热气,树枝在灶内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杭云霞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而后消失,而后她缓缓起身来到魏云身后,缓缓地抱住魏云。 “姐姐,我们两个人的命可真苦啊……” 魏云没有闪躲,也没有推开杭云霞,杭云霞说的没错,她们两个人的命确实苦,要不然怎么能嫁到郝府呢? 这样的日子,好没意思。 过了许久,魏云才挣脱杭云霞。 “也不知道郝沫被赶出去后过的怎么样了。”回过神来的魏云依旧乐此不疲的研究她的汤。 “能怎么样,除了青楼哪里会要她。”杭云霞脱口而出。 魏云回头道:“你怎么知道?” 郝府的规定非常严格,上至夫人下至门仆都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的。 杭云霞眨了眨眼:“这还用想么?在郝府娇生惯养什么本事也没有,贬为庶人,也就曾经的‘郝将军女儿’的身份还能让她有点价值。” “有些人啊,看不惯郝将军但是又不敢出头,就只能欺负欺负郝将军的女儿呗。” 魏云并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杭云霞手心冒出了冷汗。 她说的没错,郝沫确实入了青楼,从前她是客人,现在她是‘商品’。 头戴着‘郝恒山女儿’这顶帽子,就注定她这碗饭并不容易吃。 她被欺负的很惨,她做过的孽,如今全都回到了自己身上。 “姐姐,过几天元宵节,听说北冥国的舞姬会来京都表演,咱们一起去看看啊?” 北冥国,向来是一个比较排外的国家,这次来天衍国绝对有其他的事情。 沈如宁曾经给洛玉槿和颜嫔的太真红玉膏,就是从北冥国带来的。 北冥国,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 魏云想都没有想直接答应,因为元宵节是她们不可多得的出府机会。 可魏云不知道的是,这将是她人生中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 …… 郝风华忌日的早晨,郝川胆战心惊的跟在郝恒山的身后。 郝恒山在里里外外的检查郝府的布置。 这几天郝川几乎没有合眼,目的就是想要得到郝恒山的一句夸奖。 走到前厅门口,郝恒山看着门口的黄色菊花停住脚步。 “你过来。”郝恒山语气低沉。 郝川缓缓上前。 一个巴掌猛然打在郝川的脸上,郝川差一点跌倒。 “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长一点记性吗?” “这个门口怎么能放菊花?” “赶紧换了!真是没有用!” 郝恒山一脸不悦的看着郝川,周围的忙碌的下人都躲的远远的,对于郝川被打这件事下人们也都习以为常。 “是,父亲,我马上就换。”郝川咬紧牙关。 郝川不敢反抗,不敢忤逆,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对郝恒山唯命是从。 郝恒山仿佛心情不好一般,并不打算放过郝川。 随后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真是随了你那个整天只会煲汤的母亲!” “废物!” 郝川低着头:“对不起,父亲,我下次会更加仔细的。” 二人周遭的空气仿佛完全凝固了起来。 这时魏云从后院走来。 “川儿,怎么又惹你父亲生气了?”魏云虽然听到了郝恒山的咒骂,还是二话不说将矛头直接指向郝川。 走过来的魏云看了看门口的菊花,又看了看郝恒山。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怎么接你父亲的班?” “郝家就你一个男子,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对于母亲这样的行为郝川早已习惯,从小到大,他的父母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一点,哪怕一丁点。 郝恒山的眼里仿佛无比的嫌弃。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换?怎么?你要等一会颜嫔娘娘来了和你一起换吗?” “对不起,父亲,我这就去换。” 郝川母亲魏云的眼里,只有郝恒山,他这个儿子,仿佛就是她讨好郝恒山的工具而已。 这样压抑的生活郝川已经过了十几年,他本来应该已经习惯的,可是这次,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抗拒。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家庭啊。 …… 临近午时。 “颜嫔娘娘驾到!” 郝恒山等人早已候在郝府门口。 “颜嫔娘娘好……” 颜嫔看上去瘦了许多,她这几个月仿佛在渡劫一般,不好的事接二连三。 郝恒山走上前:“你怎么瘦了。” 颜嫔看了一眼郝恒山,面无表情的说道:“最近事情比较多而已,无碍。” 皇帝禁她的足,罚她的俸,她都不在意的,最让她伤神的还是洛墨笙得事。 自那天皇帝下旨收回他和沈如宁的婚约,被打并禁足后,洛墨笙的状态就不是很好。 女儿被囚禁湘王府,儿子又接二连三的被打击,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难受。 一行人缓缓的走进郝府。 说是忌日,其实不过是给郝风华上几炷香而已。 颜嫔站在郝风华的灵位前,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看得出来她和郝风华的感情很好。 “大姐,妹妹来看你了。”颜嫔哽咽道:“我好想你啊……” 郝风华灵位前的火烛跳跃闪动,仿佛听到了颜嫔的话一般。 郝恒山的眼睛也红红的。 魏云赶紧上前安慰:“将军,别难过了,大姐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你们难过的。”说完就伸手要给郝恒山擦眼泪。 郝恒山一把把魏云推开。 “滚开!” 第113章 郝沫郝川,不是我的 颜嫔闻声回头,看了魏云许久。 “郝将军,你要对你的妻子好一些。” 郝恒山看了看颜嫔,随后点了点头。 “还有,郝沫那孩子你就真的不管了吗?”颜嫔把香插在香炉上,而后缓缓的走到郝恒山跟前。 郝恒山没有回答。 颜嫔继续说道:“无论她犯了多大错,她终究也是你的骨肉啊!” “况且,她的母亲一定很难过。” 同样身为母亲,颜嫔完全可以理解这样的痛苦。 此时此刻得郝川不知道是脑子哪根弦搭错了,还是他想要报复郝恒山。 “颜嫔娘娘,郝沫的母亲除夕当天自尽了。” 此言一出,颜嫔眉头紧锁,郝恒山猛然回头,那眼神恨不得杀了郝川。 “你给我闭嘴!”郝恒山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看着郝恒山那带有嫌弃的眼神,郝川的心里没有以往那么痛苦了。 不就是承认父母不爱自己吗?或许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不爱就不爱吧。 眼看着郝恒山又要动手。 “郝恒山!”颜嫔语气有些气愤:“郝川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你为什么总是不知足!” 杭云霞在后方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爱郝恒山,搭上他也只是想找个男人替自己赎身而已。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二夫人和四夫人来都没有来,别的不说,她们两个和尼姑的差别,大概只是她们还留有长发而已。 反正在杭云霞的记忆里,从她来郝府,每年的郝风华忌日眼前这几个人都会如此拉扯一般,演着什么我爱你,你爱她,她不爱你,你不爱我的戏码。 果然,爱情是有钱人才配拥有的奢侈品,像她这样的人能活着就很好了。 郝恒山很听颜嫔的话。 “颜嫔娘娘,对不起。” 颜嫔心中似乎埋藏了很大的火气。 “你有没有听说郝沫去了松竹馆!”这一句话,颜嫔近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 松竹馆,京都有名的青楼,也就是当初郝沫常光顾的那家。 松竹馆老板很会做生意,花魁有男有女,可以满足各种各样人的不同需求。 郝恒山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了,可是他不想管。 颜嫔见郝恒山这个样子就知道,郝恒山知道郝沫去了松竹馆。 颜嫔有些失态,抓着郝恒山的胳膊猛烈摇晃:“你为什么不管管她啊!” “说话啊你!” “你怎么对得起你三夫人啊!” 松竹馆,杭云霞可是熟悉的很,当初郝恒山就是从松竹馆把她捞出来的。 去那里的客人,大多数都透露着变态。 想到松竹馆,杭云霞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魏云。 这个年纪比她大上许多的女人,岁月拿她并没有办法,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在松竹馆的种种经历,使杭云霞的内心发生巨大变化,她不喜欢男人,对于她来说,男人只会带给她痛苦和无边无际的折磨。 来到郝府,看到魏云第一眼,她就对魏云产生了兴趣,可是,偏偏魏云瞧不起她的青楼出身。 那,就一同进入泥沼吧。 郝恒山终于开口:“颜嫔娘娘,郝沫的事我确实没有办法,皇帝下令把她贬为庶人,我有什么办法呢?” 郝恒山还在狡辩。 他一个大将军,他怎么会没有办法! “你!”颜嫔气的讲不出话来。 郝恒山看了看众人道:“你们全都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同颜嫔娘娘说。” “是……” 众人缓缓退去。 室内异常寂静,只能听见竹炭燃烧的声音。 颜嫔转身,不想看郝恒山。 郝恒山上前:“茉莉,如果让我说实话,这两个孩子的生死我都不想管,我……” 颜嫔转身一个巴掌打断了郝恒山没有说完的话。 “他们是你的孩子啊!” 郝恒山被打的一愣,但是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这一巴掌都不如蚊子咬的一口疼。 被打后,他并不恼,而是走到颜嫔身边低声说出了一句让颜嫔惊掉下巴的话。 “他们,不是我的孩子。” 再次一片寂静。 颜嫔骤然一愣,眼睛猛然睁大,瞳孔微微收缩,仿佛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在她的脑海里,眼前的世界变得遥远又陌生。 而后她流着泪苦笑:“你在说些什么啊!” 郝恒山很平静。 “我说,我不是他们的父亲。” …… 魏云出门后就把郝川叫走,杭云霞表面上与二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可是她又偷偷的折返回来。 花园的角落处,魏云对着郝川的脸就是两巴掌。 “郝川,你怎么那么多嘴!”魏云很生气。 郝川整个人已经完全麻木,无所谓了,你们两个有种就打死我,二十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不是,是郝川已经心如死灰。 “这么多年,你母亲我如履薄冰,我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你安安稳稳接你父亲的位置吗!你……” 郝川第一次开口打断魏云说话。 “你为的是他能多看你两眼吧?” 郝川笑道:“说什么为我?” 面对一直以来对她言听计从无比尊重的儿子,突如其来的反驳,魏云无所适从。 “你……你怎么能反驳我?” “我生你养你!你真是不孝顺!” 郝川被压抑的太久了,心里反抗的小火苗无法一直燃烧。 “对不起,母亲。” 郝川一如既往的妥协。 杭云霞躲在不远处听着魏云对郝川的指责,实话说,杭云霞都有一点心疼郝川。 但是,她更多的注意力是在魏云身上。 她曾经思考过,魏云吸引她的点在哪里呢?外貌?家室?脾气秉性? 都不是。 魏云最吸引她的点是她们都是一类人。 只不过杭云霞从不遮掩内心的阴暗,潮湿和贪婪。 魏云不同,作为门第出身的小姐,她的天性从小就被压抑,她不可以表达欲望,不可以贪婪,不可以心底阴暗,所以,她只能把那些禁忌藏起来。 所以说,她们都是一类人,只不过一个做了伪装,一个没有做而已。 杭云霞看着远处“道貌岸然”喋喋不休的魏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魏云被拉下地狱的场景了。 第114章 湘王洛宇,雪地捕鸟 每年郝风华的忌日大都与今日一般的流程,郝川被骂,郝恒山和颜嫔吵架,一连几年无一例外。 只不过今年洛玉槿被禁在湘王府,洛墨笙被禁足,颜嫔得孩子全都遭了难。 郝沫和郝川也不是郝恒山的孩子,这个郝恒山真的疯了,要是被皇帝知道,可又是一场麻烦啊! 颜嫔不顾郝恒山的挽留,草草的离开郝府,好不容易出宫,她决定去看看洛玉槿。 这是颜嫔第一次来看洛玉槿,不是颜嫔不想来,而是颜嫔想要出宫需要皇帝的批准。 颜嫔与皇帝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说是皇帝喜欢她吧,平日里皇帝却很少临幸她,说是皇帝不喜欢她吧,皇帝又把她看的很严。 湘王府。 一个夺位失败的没落王爷,可想而知,他的王府会何等的破旧。 其实还好,其他的王爷都被皇帝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砍头了,湘王洛宇和当今皇帝可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皇帝心软留了他一命。 可以一辈子都被囚禁在这方圆之中,真的比死了好么? 王府被看管的很严格,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站在门口,看到是颜嫔来了也没有拦着。 这扇大门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推开过,不知道洛玉槿过的怎么样。 庭院里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穿灰色常服,黑色的束腰把他优越的身型展现的淋漓尽致。 发髻上的那王爷冠,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更换过,但是无论多么破旧的衣饰,都无法遮掩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 此时此刻的湘王正拿着一个扁筐,来来回回的研究着什么,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便朝声音处望去。 看清人脸后,湘王行礼。 “参见颜妃娘娘。” 颜嫔自嘲道:“我被降了尊位,现在是颜嫔。” 湘王一怔,而后继续道:“无论颜妃还是颜嫔,娘娘你都是陛下身边重要的人啊。” 颜嫔笑道:“多年不见,湘王说话还是这样让人舒服。” 看着湘王手里的扁筐,颜嫔问道:“湘王这是在做什么?” 湘王甩了甩手里的扁筐道:“我打算捕鸟。”说完便抬头看着时不时从二人头顶飞过的麻雀。 颜嫔笑道:“湘王可不要骗我,这样的东西怎么捕鸟?鸟儿那么灵活,怎么会被这样的筐子捕住?” 湘王似乎在这破败的地方生活的还不错,虽然衣饰破旧,但他的容颜仿佛被凝固。 “娘娘有所不知,只要用长五寸左右的木棍把这扁筐支在雪地上,扁筐下再放一些五谷,在木棍上系上绳子,人躲在远处拉着绳子的另一端。” 湘王顿了顿看着颜嫔继续道。 “只要有鸟儿进去吃五谷,就猛的拉绳子,鸟儿就会被扣在筐下。” 说完后还满意的笑了笑。 颜嫔不解。 “鸟儿飞的那么快?怎么会反应不过来?莫不是五谷上有迷药把它们迷晕了?” 湘王把玩着手里的扁筐道:“因为它们在专心的吃五谷,没有发现危险啊。” “所以说啊,颜嫔娘娘,人啊,要居安思危啊。” 颜嫔垂眸。 “是母亲吗?”身后的声音把颜嫔的思绪打断。 光顾着跟湘王说话,竟然忘记此次来湘王府的主要目的了! “玉槿!”颜嫔回身。 “颜嫔娘娘,放心吧,她在我这里不会受什么苦的。” 洛玉槿没有了华丽的衣服和精美的发饰,脸上也无粉黛,碧落扶着洛玉槿一瘸一拐的走向颜嫔。 ? “玉槿,你的腿……”颜嫔有些错愕,杖责后都没有给颜嫔反应的机会,洛玉槿就被送来了湘王府,只听说她的腿伤的严重,没想到,洛玉槿跛了。 颜嫔用手一个劲儿的抚摸着洛玉槿苍白的脸,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好好地一个女儿,怎么就这样了呢? “玉槿啊,你瘦了啊。” “母亲……”洛玉槿泪眼婆娑。 颜嫔猛的把洛玉槿揽入怀中:“苦了你了,苦了你了啊……” 往日穿金戴银的敬福公主,如今怎么落入如此境地…… 湘王看了看二人开口:“外面冷,你们赶快进屋吧。” 洛玉槿现在住的房间都没有皇宫里丫鬟住的房间好,碧落一直在忙前忙后,可是洛玉槿还不满。 “碧落,你看你连个热水都倒不好!” “我的衬衣怎么还没有洗?”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我的桃木发簪怎么能放在这里呢?” 在与颜嫔亲昵的时候,洛玉槿总是会时不时的训斥碧落几句。 颜嫔抚摸着洛玉槿的发丝:“玉槿啊,快让我好好看看……” “母亲……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二人抱头痛哭。 碧落最终被赶到了门外,被冻的直发抖,自从洛玉槿被禁足到湘王府后,碧落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洛玉槿每天都有发不完的火。 既要承受身体上的苦,还要忍受精神上的折磨,十八九岁的年纪,她哪里承受得住这些啊。 好几次在角落偷偷流眼泪,都被湘王撞见,湘王人很好,会安慰她。 湘王正在研究自己的捕鸟神器,回头看到独自站在门口的碧落,低头想了一下,而后向碧落走去。 碧落赶紧行礼:“湘王好。” 湘王笑了笑,而后大声的说道:“玉槿,把你的侍女借我用用。” 随后便传来洛玉槿的声音:“好,皇叔带走便是。” 碧落瞪大眼睛,小声问道:“王爷,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湘王也学着碧落的样子小声回答:“走,我带你去捕鸟!” “啊?” 不等碧落‘啊?’完,就被湘王扯走了…… 湘王和碧落蹲在一棵树后,紧紧的盯着远处被支起来的扁筐。 碧落有些不自在,湘王虽然被囚禁,但他终究也还是王爷啊,骨子里对皇权贵族的惧怕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湘王察觉到碧落的异样,转头小声道:“在胡思乱想什么,捕鸟要专心!” 碧落赶紧点头:“是,王爷!”这一声把马上要走到扁筐下的麻雀吓走了…… 湘王无奈道:“碧落呀碧落,你把我的麻雀吓跑了!” 碧落以为湘王要怪罪她,赶紧跪下。 “是奴婢的错!湘王饶命!” 湘王知道平日里洛玉槿对碧落不好,但是碧落的反应还是吓了他一跳。 这么冰冷的土地,湘王俯身想要拉碧落起来。 握住碧落的手腕时,碧落袖子滑落,小臂上触目惊心的烫伤伤疤映入湘王的眼帘。 第115章 我来救你,你要不要 碧落赶忙遮住伤疤,慌忙起身。 “王爷……我……” 湘王沉默了一会儿,俯身看着碧落:“她怎么这般对你?” 碧落不敢抬头,眼泪在眼里打转。 “王爷,我没事,公主她,她对我挺好的。” “我长得丑,做事笨手笨脚的,脑子还不灵活,公主不嫌弃我就很好了……” “那个……公主以前不会这样的,她只是太难过了,所以才偶尔……” 碧落无法继续说下去。 湘王看着垂着头的碧落,他在想什么呢? 许多麻雀飞到扁筐下吃那些谷子,但是湘王已经不在意了。 “我屋子里有烫伤药,你随我来吧。” 碧落站在原地不敢动。 “怎么?”湘王不解。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 “不是,不是,我没有怀疑湘王,只是一会公主叫我,我怕我不在……” 碧落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也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湘王再一次轻轻的握住碧落的胳膊,安慰道:“没事,我在她不敢说什么。” 碧落抬眸。 那一瞬间,湘王仿佛在碧落的眼里看到了星辰大海。 湘王的房间也很朴素,但是比洛玉槿的房间要大上许多,竹炭噼里啪啦的作响,香炉内青烟缭绕。 碧落很拘谨的站在门口,湘王则去拿药。 看到碧落那个样子,湘王笑道:“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湘王的笑像是一束光,照进了碧落阴暗的生活。 碧落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内,环顾四周,湘王似乎很喜欢读书,五个书架把偏房塞得满满当当。 房间内极其整洁,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湘王没有人伺候,整个湘王府都是湘王自己打理的。 不一会湘王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来到碧落面前。 “除了胳膊,她还烫了你别处吗?” 碧落捏了捏衣角,而后摇头:“没……没有。” 哪里没有,洛玉槿简直就把碧落当成她的泄愤布偶,胸口,后背,加起来近十处! 湘王一眼就看出来她在说谎,但是他不准备拆穿,随后指了指放书架的偏房道:“你去那边自己涂吧,去吧。” 碧落接过烫伤药,二人手指轻轻触碰。 而后,碧落赶紧落荒而逃。 湘王收起笑意,冷眼看着燃烧的竹炭,现在公主都这么狂么?怎么比他们当年夺皇位时还可怕? 碧落新伤叠旧伤,药膏涂抹在伤口的一瞬间,疼的她眼泪如流水。 她额头上有一道疤,就是洛玉槿去找沈如宁要太真红玉膏时被洛玉槿砸的那一道疤。 她打心底认为自己上辈子是欠洛玉槿的,所以无论洛玉槿怎么对她,她都不敢言语。 没有被人疼爱过的人,往往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不知所措。 许久,碧落才缓缓的从偏房走出来,而后轻轻的把药膏放在案上,看了湘王一眼后跪下。 “湘王对我的好,我一定牢记在心。” 湘王把手中的书卷放下,温柔的笑道:“我要是对你更好呢?” 碧落不敢抬头,她不知道湘王究竟什么意思。 “嗯?怎么不说话?” “我,我……” 湘王继续道:“你什么?” 碧落的语言系统早就瘫痪了。 看碧落瑟瑟发抖的样子,湘王心底竟然生出了怜悯和心疼。 “碧落。” 碧落不敢讲话。 “抬头。” 碧落缓缓抬头。 湘王用书卷抬着碧落的下巴道。 “要不要我救你?” …… 从湘王府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颜嫔匆匆回宫,她今天真的很忙碌,因为她还要去找洛墨笙。 洛玉槿太惨了,她要想办法救她。 洛墨笙侧躺在贵妃榻上,挨了二十棍子,头发四散,身上盖着黑色的熊皮被,看着燃烧的炭火。 事已至此,与沈如宁的婚事彻底吹了,想太多也没有意义,眼前被禁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清风。” “殿下。” “京都里我铺子流水如何?” “回殿下,流水正常。” 洛墨笙点头。 “益州山里的军队呢?可有异样?” “回殿下,没有异样。” 听到清风这样的回答,洛墨笙也算是放下心来,只要有钱和兵,东山再起并不难。 这一次,他算是彻底站到了洛眠的对立面。 “北冥的人到哪里了?” 清风仿佛像一个点读机。 “回殿下,北冥国的世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洛墨笙自言自语:“有好戏看了……” 突然下人跑进来:“殿下,颜嫔娘娘来了。” 洛墨笙道:“清风你先下去吧。” “是,殿下。” 而后颜嫔匆忙进门。 “母亲怎么来了?今日?今日不是姨母的忌日吗?” 颜嫔上来直奔主题:“墨笙,我今天去看玉槿了,她跛了,你妹妹她跛了啊!” 洛墨笙眼睛一转,蹙眉道:“母亲,你要知道,洛玉槿现如今已经算是湘王的女儿了,你去看她。” “不合适吧?” 颜嫔有些不可置信。 “她是你妹妹啊!” 洛墨笙一提到这个妹妹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会有这么蠢这么笨的妹妹啊! “那又如何?母亲你不要告诉我你要救她?” “我……” 洛墨笙笑道:“救她出来干什么?让她出来害我们吗?她和郝沫两个人真的是蠢到家了!” “而且你看看我现在,伤口还没彻底好呢!咱们怎么救她?” 颜嫔哪里不知道洛墨笙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有时候对孩子的爱是失去理智的。 洛墨笙看着颜嫔,他在一步又一步的诱导颜嫔说出他想要的话来。 “母亲,父皇把她挂到湘王名下,能再把她拉回来的,也只有皇帝。” 颜嫔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墨笙,如果你登上了皇位……” 这么一说洛墨笙可是来劲了。 “我定会把妹妹再拉回来继续做她的敬福公主!” 从前颜嫔对于洛墨笙争皇位这件事,支持,但不是完全支持,是那种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支持。 失去爱情的颜嫔,难以再忍受失去孩子。 洛墨笙静静地看着颜嫔。 他在等。 “墨笙,你讲的话当真?” 洛墨笙强支起身子。 “母亲,当然当真。” …… 刑部侍郎陶俑府内。 书房。 女人:“我还是不信,我再和你确认一遍。” 男人:“你说。” 女人:“衬衫的价格是?” 男人:“九磅十五便士。” 女人:“百因必有果?” 男人:“你的报应就是我。” 女人:“你爱我,我爱你?” 男人:“蜜雪冰城甜蜜蜜。” 第116章 妖妖献计,引进人才 太可怕了! 怎么会这样!! 陶妖妖看着眼前胡言乱语的两人疑惑的问道:“二位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陶妖妖自从上次太子婚宴弹琴出丑后,便找了个由头出门散心,陶俑很宠爱这个女儿,便让她去了。 四处游走的时候,她碰到了两个奇怪的人,一男一女,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的风格都非常有特色。 女人名叫竹羽,是转运使竹青天的女儿,杏仁眼,脸上略带有一丝婴儿肥,很可爱。 男人名叫陈建勇,是一个穷书生,虽然身着粗布衣,但是气质非凡,仪表堂堂。 陶妖妖在与二人的相处中,很快就走出了弹琴失神的阴霾,所以便与二人交了朋友。 洛墨笙与沈如宁婚事作废后,陶妖妖又燃起了嫁给洛墨笙的希望。 依旧秉承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理念,陶妖妖觉得此时此刻的洛墨笙真是最好攻略的时刻。 所以,陶妖妖就想到了这两个‘另类’的朋友。 这是竹羽和陈建勇第一次碰面,见面的瞬间两人都觉得对方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气息,经过几轮的试探后,就有了上文的暗号。 “没有,妖妖我和他胡乱说的。”竹羽尴尬的解释。 陈建勇也随之点头:“对的没什么的。” 陈建勇不服气啊,你怎么穿成转运使女儿了?那我为啥就是个穷书生? 这段时间可真是苦了他了,原本他可是个小富二代的,什么别墅豪车大美女,他什么都不缺。 一个月前他与朋友们喝酒狂欢,一觉醒来差点没有把他吓死! 破旧的房子四处漏风,身上的被子还补丁摞补丁,身下的床板硬的和菜板一样。 尝试了许多办法都无济于事,父母邻居都以为他读书读疯了!最后也只好认命。 竹羽比陈建勇早来一个月,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出身于大山深处的农村,家庭条件十分不好,算上她家里一共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 她虽然成绩很好,但是家里孩子太多,读到高三就辍学打工养家。 很努力,也很能吃苦,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但她依旧孑然一身,因为她只给自己留日常开销的钱,剩下的全部寄给家里。 纵使她已经在很努力的生活了,可上天依旧对她毫不留情。 一场车祸,带走了她如花一样的生命,以为自己死透了,可是再睁开眼,她竟然成了转运使的女儿? 竹青天夫妇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异常疼爱,那场车祸是祸也是福,她体验到了上一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父爱和母爱。 扯远了,书接上文。 陶妖妖兴冲冲的开口:“我今日找你们来,有事相求。” 陈建勇起身赶紧行礼:“陶小姐客气,说什么求不求的。” 竹羽也慌忙起身附和道:“对对对,朋友之间不必这样客气。” 陈建勇赶忙打断竹羽的话:“什么朋友,陶小姐的父亲官职很大的,我们与陶小姐不是一个等级的人啊!” 竹羽目瞪口呆,这哥这么圆滑这么世故么?那你拿我开什么刀呢? 陶妖妖很吃陈建勇这一套。 “建勇讲的哪里的话。”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笑早就出卖了她。 竹羽只能:“啊……对对对。” 随之三人进入正题。 “我很欣赏二位,你们的言行,想法都特别的新颖,实不相瞒,当今四皇子遇到了一些麻烦。” “所以……” “所以我想引荐二人去做他的谋士。” 陈建勇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迫不及待,这和特吗头小说app里的穿越前段简直一模一样好不好! “四皇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陶妖妖点头,而后大概把所有事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黑白颠倒的讲给二人。 竹羽听后都不禁感叹,这个沈如宁怎么这么坏?竟然这样对待四皇子,不就是仗着自己父亲官职高么? 陈建勇的嘴角压都压不住,这不妥妥的拯救落魄皇子,助他上位的剧本吗? 绝对没有问题啊,这样的小说他没看过一百也有八十本了,易如反掌,易如反掌啊!拿捏! “而且……”陶妖妖脸微红。 “而且我心悦四皇子殿下……” “所以我不能让沈如宁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我要帮他!” 竹羽都快被感动哭了。 陈建勇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开始噼里啪啦的打起小算盘。 依照他的脑子科举考试指定是费劲,吭哧吭哧考到头发花白他也不甘心,与陶妖妖认识后,他就把他单身的筹码压到陶妖妖身上。 他这个现代高质量优质男人,迷倒一个封建的愚蠢的闺阁女人岂不是轻而易举? 可现在陶妖妖这意思是要把他们引荐给四皇子啊,那可是皇子啊,有他陈建勇辅佐,四皇子必定成为皇帝啊,毫无疑问。 那陶妖妖喜欢谁就和他没有关系了,等四皇子称帝后,他陈建勇作为谋士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要多少女人没有啊?等到那时,女人都要挤破脑袋求他一夜春宵啊。 陈建勇急忙开口:“陶小姐,我答应你,自古皆是贤臣为君死,所以我陈某在所不辞。” “我,我也一样。” 陶妖妖开心坏了! 她并不担心洛墨笙不要这两个人,毕竟同沈如宁一般,也暗恋洛墨笙这么多年了,洛墨笙的喜好她清楚的很。 洛墨笙一定喜欢这两个人。 经过三人的商议,决定元宵节后再去拜访四皇子,这几天先把陶妖妖要引荐谋士给洛墨笙的消息通知他。 …… 深夜。 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沈如梦,从专属于柳州的狗洞偷偷钻进了沈府。 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蹑手蹑脚的走进下支院。 柳绵绵房间是暗得,没有光亮,沈如梦悄悄把门打开,声音吵醒了柳绵绵。 “你是谁,赶紧滚,要不然我喊人了!” “母亲,嘘!是我,我是如梦啊!” 柳绵绵一听还真是沈如梦的声音,随后急忙点燃蜡烛。 眼前的沈如梦比之前瘦了一大圈,柳绵绵很是心疼。 “来,过来让我看看。” 沈如梦小声道:“母亲,我时间不多,我这次来是找你要东西的。” 看着沈如梦深深凹陷的眼眶,柳绵绵泪如兰州拉面,绵绵不断。 “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我可怜的女儿啊……” 柳绵绵心疼沈如梦是真的,但是痴迷于享受沈如梦嫁给太子后给她带来的好处,也是真的。 “母亲,别哭过我要合欢香。” 柳绵绵擦了擦眼泪:“什么合欢香啊?” 沈如梦有些急:“就是名觉寺你花了好多银子买迷烟。人家不是送了你合欢香吗?” 柳绵绵恍然大悟,确实有这么回事,她当时还和人家讲价,说不要赠送的合欢香能不能便宜,人家告诉她不能。 “我,我给你找找。” “如梦,你要这个做什么啊?” 沈如梦咬牙切齿道:“用它和太子睡觉!” 第117章 女装沈阔,魏九昭惊 她必须要怀上太子的孩子,否则她真的会死在太子府。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沈如梦已然知晓,那个佟佳如烟不是善类,再加上她是皇后的侄女,要是不给自己谋出路,她就完了。 不一会,翻箱倒柜的柳绵绵就拿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盒子。 “给,如梦。” 沈如梦接过盒子后急忙离开,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深夜的北风吹的脸生疼,沈如梦不甘心,费尽力气嫁进太子府,这样的结果她接受不了。 既然命运给她苦难,那她就翻盘给命运看! …… 沈阔这几天很忙,沈记成衣铺元宵节后开张,魏九昭这几天似乎也在处理什么事情,沈阔许久都未见到他。 亥时,晚上十点,沈阔还在一遍又一遍的检查铺子内的东西。 门口挂着一个水仙花的风铃,这可是沈阔的小巧思。 雕花的紫檀木架上悬挂着各色锦缎衣裳,烛光柔和,洒在每一件衣服上。 枚粉色的罗裙,色彩鲜艳,工艺精湛,浅粉色的裙摆上绣着大片的牡丹花。 旁边水蓝色的长袍也同样吸引人眼球,金丝银线相互缠绕,镶嵌在领口与袖口处。 秋香色的大袖长裙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纯净的底色搭配红色腰带,裙摆处点缀着耀眼的琥珀扣,仿佛真的把秋天带到了眼前。 沈阔越看越喜欢。 “可真是好看。” 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穿…… 沈阔从小就喜欢女孩子的漂亮衣服,长大了也一样。 铺子内只有沈阔一人,这个时间点估摸着也不会有人来,纤纤玉手抚摸着绫罗绸缎。 纠结许久,沈阔拿起了那件枚粉色绣牡丹的罗裙,就穿这件吧。 对着落地铜镜,沈阔缓缓的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衣服褪下,屋内的炉火很旺,沈阔感觉很暖和。 橘黄色的烛火爷掩盖不住沈阔皮肤的雪白。 枚粉色,很衬沈阔。 沈阔抬手散开发髻,乌丝如绸披散开来,把沈阔瘦弱的身体包裹住。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沈阔很满意,这么好看的衣服,绝对会卖爆的好不好! 轻轻的转了一个圈,裙摆徜徉,犹如粉色的云团在沈阔脚下栖息。 粉色的裙摆,当然要配上粉色的胭脂啦,正巧胭脂坊来了新货,索性一起试了吧。 粉色的扁瓷瓶上勾勒着红色的芍药花,打开盖子,桃花瓣一般的粉色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手指轻轻的在胭脂上打着圈圈,而后对着铜镜轻轻的铺散在脸上。 娇羞感立马在沈阔的脸上泛滥开来。 沈阔就是喜欢漂亮的女子衣服,就是喜欢粉粉的胭脂,他…… 突然,他听见铺子的门有响动,侧头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妈的,竟然敢偷看你阔爷穿女装,真是活腻了! 沈阔抄起桌上的匕首,一个闪身来到门口,屏息静气的从门缝往外瞄,街道上空无一人。 嗯?是错觉吗? 守株待兔等待了许久,依旧没有动静。 沈阔伸手打开反锁,准备出门四周看下,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一身女子打扮了。 刚要推门出去,门在外边就被打开了,沈阔一个用力收不回来,直接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可没等站稳,那人赶忙把他推开。 怒喝道:“你是谁?你怎么在阔儿的店里?” 说完往后退了好几步,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魏九昭心里慌啊,大晚上的,他阔儿铺子里怎么跑出来个女子? 难道阔儿‘移情别恋’了吗?魏九昭的心跳的很快,疑惑,恐惧,愤怒交织在心头。 水仙花风铃叮当作响,沈阔有些尴尬的把头抬起。 “我……我就是沈阔……” 高挑的修长的身姿,一把就可以揽住得腰肢,瀑布一般的长发,与他手中的匕首相结合。 英姿飒爽,张力十足。 原本魏九昭翻进了沈府,发现沈阔的房间漆黑一片,估计着沈阔应该还在成衣铺忙活着,所以带了点点心来成衣铺找他。 可是,风铃的声音彻底打乱了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 “啪。” 魏九昭手里的东西直直的掉在地上。 沈阔脸颊立马升起两朵云霞,他不知道说什么,话语梗在喉咙里,整个人既慌张又娇憨。 魏九昭长叹一口气,而后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深沉且炙热,拳头在袖子中紧握,青筋凸起。 沈阔你你你!你怎么回事啊! 你让魏九昭怎么把持得住啊! 反应过来,沈阔急忙绾起头发,结结巴巴对魏九昭开口。 “你,你大晚上跑来这里干嘛?”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随后转身回到铺子里,并把匕首放下。 魏九昭随手拿起柜台上的布尺,走到沈阔跟前,而后用布尺挑起他的下巴。 “阔儿别害羞,阔儿好漂亮。”他的声音低沉,极有磁性。 被布尺强行把脸抬起的沈阔,有些害羞,他一把打开布尺,转身就往楼梯跑,他慌不择路。 这个样子怎么被人看到了!以后我沈阔要怎么混啊! 魏九昭哪里再次舍得心上人离开,迈步上前准备把羞羞阔儿逮回来。 拉扯之间沈阔一个不小心便向楼梯倾去,眼看着嘴巴就要和楼梯正面接触的瞬间,沈阔急忙用手肘在台阶上,膝盖也抵在台阶上。 魏九昭在沈阔摔倒的瞬间,急忙从后方拦住了他的腰。 然后便是一幅很奇怪的画面。 沈阔跪在台阶上,手肘也支在台阶上,整个人随着楼梯倾斜的角度伏着。 他的背后,就是叉开双腿,紧紧贴着他,手还揽着他腰的魏九昭。 本来想避免尴尬,没想到,更尴尬了。 魏九昭忍不住轻笑:“阔儿,喜欢这样吗?” “楼梯太硬了,我怕镉坏阔儿呢。” 沈阔急忙翻身,想要起来,可是翻身后二人面对面…… 沈阔你说,你是不是自带了‘迷死魏九昭系统’? 魏九昭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极度爱惜的啄了一下沈阔的嘴巴。 好软。 而后把沈阔小心的扶起坐下,这时他才想到刚刚被“惊”掉地上的糕点。 他想多和沈阔亲昵,但是他现在关心的是他的阔儿肚子饿不饿。 魏九昭把糕点的包装拿掉,来到沈阔面前,轻声道:“阔儿,吃一点吧。” 真的,沈阔真的要溺毙在魏九昭疯狂的爱之中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心门彻底对魏九昭打开,他想让魏九昭走进来。 但是他又怕,怕魏九昭知道了自己的阴暗面后接受不了他。 “我……”沈阔抬眸。 魏九昭俯身:“怎么了?不喜欢这个糕点吗?那要不要去吃馄饨?” 沈阔小声说道。 “魏九昭我配不上你。” 而后愤怒,难过,急躁,痛苦的情绪瞬间上涌,他控制不住自己。 猛的打翻魏九昭手里的糕点,起身大声喊道:“滚!从我身边滚开!” 沈阔眼泪决堤。 魏九昭眉头紧蹙,沈阔到底怎么了?他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他已经没有耐心等到沈阔主动开口了,他要自己查。 魏九昭无视沈阔的反抗,一把把他抱在怀里。 “我才不滚,我要一直陪在阔儿身边。” …… 京都的另一个角落。 “你从柳家村回来,不去找小姐,你找我做什么?” 流轻回来时看到春至,便把春至拦了下来。 “春至,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不要!” 流轻飞身堵住春至的去路。 “那我就绑了你。” 第118章 流轻告白,如梦如愿 春至觉得流轻不可理喻! “你!” 流轻攥住春至手腕:“你为什么不戴我送的发簪了?” 春至挣脱不开。 “你为什么不理我!”流轻逼近春至。 春至生气的说道:“那你为什么让周聪离我远点,你明知道我喜欢他!” 流轻顿时醋意大发。 “那个周聪有什么好?像个弱鸡一样!你喜欢他什么?” 春至再次尝试挣脱。 “我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 流轻另一只手能的掐住春至后脖颈。 “我喜欢你!” …… 春至愣住。 流轻蹙眉:“春至,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我喜欢你所以我让他滚开!” 此时此刻,春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流轻喜欢自己? 站定,春至缓缓开口。 “你放开我,我不喜欢你。” “放开我!” 流轻一怔,是她太冲动了,女人喜欢女人,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吧。 “我……”流轻缓缓脱力。 春至猛的挣开束缚,满脸的抗拒。 “流轻!你以后离我远点!” “你怎么能喜欢我呢!” “我讨厌你!” 说完,春至逃也似的离开。 “讨厌……”流轻不断喃喃重复:“讨厌我……” 流轻一个人默默的站在北风中,她不知所措。 …… 太子府内。 沈如梦的房间香薰缭绕。 “找我做什么?” 沈如梦规规矩矩的跪在太子面前。 太子有些不耐烦:“说话!我可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 沈如梦双眼通红,那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实话,沈如梦确实比佟佳如烟长得漂亮。 微透的衣服,加上跳跃的烛火,太子莫名的有些心动。 今日沈如梦的房间似乎与往日不太相同,太子眯着眼睛看着沈如梦,越看越好看,越看越…… “太子殿下……” 沈如梦在拖延时间,时间越久,拿下太子的几率就越大。 “我,我真的喜欢你,看到你和佟佳如烟成婚嫉妒心冲昏了我的脑袋,所以我才请景贵妃帮忙……我……”沈如梦边说边哽咽。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太子眼神有些迷离。 太子坐在椅子上,抬脚挑起沈如梦的下巴,沈如梦温顺的抬头。 而后又用脚拨开沈如梦的衬衣。 春光噼里啪啦的乍现。 加上沈如梦那同样迷离且任由摆布的样子,太子彻底失控。 “帮我把靴子脱了。” 合欢香对沈如梦的影响更大些,她缓缓地扯下自己的衬衣,只剩下一个肚兜。 玉指纤纤的把太子的靴子脱掉,二人眼神拉丝。 看着乖巧温顺的沈如梦,太子觉得和她试试也不是不行,佟佳如烟总是太放不开,没意思。 沈如梦嘛,看起来比较主动,或许可以给他不一样的体验。 “自己脱吧。” 沈如梦知道,成了! 虽然心里高兴,但毕竟这也是她的第一次,就算有合欢香,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扭捏。 太子可不惯着她。 “我可不喜欢扫兴的女人。”说完准备起身。 沈如梦急忙认错:“太子殿下,给我个机会吧……” 而后,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掉落在地上,最后彻底…… 太子眼神贪婪地打量着沈如梦,好,很好,他对沈如梦的身材很满意。 “太子殿下……” 太子大悦:“喊我伯宁。” “伯……宁……” 这一句伯宁,仿佛打开了太子身上的某处开关,他坐在椅子上,随后用脚丈量着沈如梦。 这一夜,太子很疯狂,他根本不理会沈如梦的感受,表面温顺谦和的太子,实际上暴虐的很。 屋内能用上的,不能用上的,全都被太子招呼在了沈如梦身上。 沈如梦愉悦又痛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太子府。 佟佳如烟那个恨啊…… …… 别人框框谈恋爱,眠子在金石斋忙的飞起。 “主子,截了一只从金麟国方向飞向皇宫的信鸽。” 洛眠接过纸条。 “想要他死,暂时别动。” 洛眠看着这八个字陷入沉思,莫非又有人要我死了? 苍艾在一边说道:“这信鸽被人染了色,极其像喜鹊,看来对方有所防备。” 洛眠点头:“恩,干的不错。” “这信鸽?”苍艾询问信鸽怎么处理。 洛眠抬头看了看苍艾说道:“赏你了,烤了吃吧。” 苍艾:?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 “我们得人在神农门怎么样了?” 苍艾赶紧把鸽子藏到身后。 “查到了一些李老怪的身世,李老怪年轻的时候曾是万毒窟的弟子,万毒窟十几年前窟主夫妇二人惨遭灭门,李老怪从此消失,而后两年李老怪突然出现成立了神农门。” 万毒窟,十几年前天衍国医蛊毒第一的门派,窟主二人死后,窟主的妹妹接手,而后没落。 洛眠轻声道:“万毒窟,倒是有所耳闻,还有吗?” “主子……” 看到苍艾犹犹豫豫的样子,洛眠不耐烦:“说。” “李老怪背后的人在皇宫,这一点我们之前就知道了,但是……” “但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表明,他背后的人是……” “景贵妃……” 洛眠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景贵妃? 景贵妃这么大本事?沈如梦小像的事洛眠早已派人暗中调查,查出来的结果与皇后查出来的结果不谋而合,都是景贵妃。 苍艾忍不住再次开口:“主子,景贵妃她……”苍艾本来想说她没有这个脑子,但是犹豫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没有这个脑子。”洛眠开口。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洛眠把纸条撕碎道:“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人心险恶,谁知道呢?你去仔细查查景贵妃。” “是,主子。” …… 另一边的景贵妃。 “儿啊,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景贵妃对外界的事情丝毫不知,但是她发现最近她的儿子六皇子很不正常。 六皇子洛训北看了景 “母亲,我没事,就是染了风寒,精神不太好。” 听洛训北这么一说景贵妃也算安心了。 “要不我叫宁儿过来给你瞧瞧?” 洛训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又不是大问题,劳烦方仪县君干什么。” 景贵妃点头:“也是,就是许久没见宁儿了,有些想她。” 洛训北才没有时间管他母亲想谁呢,爱想谁想谁,他这一段时间都在极力的隐忍着心中的烦躁。 她的出现,真的让洛训北好烦。 第119章 元宵前夕,一些琐事 春至在给沈如宁梳洗时一直心不在焉,一把子桂花被春至直接洒在了没有水的水盆里。 秋至赶紧推了春至一把。 “春至,你干嘛呢!” 春至回神:“啊,小姐对不起,我……” 沈如宁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事可以和我讲。” “没……没有。”春至摇头,怎么讲?流轻就在房顶上蹲着呢,难不成要春至直接架起喇叭说,流轻和我表白啦! 沈如宁也没有强迫春至,只是让她休息,今日由秋至给她梳洗。 “流轻。” 昨夜流轻回来时沈如宁早已休息,虽然流轻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但沈如宁还是发觉了。 春至听到‘流轻’二字后浑身一抖。 流轻从天而降:“小姐,我昨夜回来时,你睡了,我就没有打扰你。” “恩,我知道,无碍。” “在柳家村可查到什么?” 流轻脸色不太好,她一夜没睡,这一夜她想了许多。 是她的错,本来同性之间就很难被接受,别说突然来一个同性突然对自己表白了。 她很后悔昨天的冲动行为。 一次外向,换来终身内向。 流轻从小到大都锁在壳里,她害怕受伤,这一次后,或许她再也不会从壳里出来了。 离春至远一些,是她唯一能为春至做的事情。 春至偷偷的看向流轻,发现她腰间空荡荡的,她送的玉佩,流轻已经摘下。 莫名有些难过。 “小姐,柳绵绵和柳州的父母早已过世,我在柳家村什么都没有查到。” “村里人的说辞大差不差,柳绵绵和柳州是兄妹,他们二人为人很好,柳绵绵嫁入了沈府之类的” 沈如宁点头。 “小姐,正是什么这样才最可怕,柳州和柳绵绵两人有问题。” “我几乎每一家每一户都问了一遍,所有人的回答都像是背稿子一样。” 沈如宁明白流轻的意思。 从人性出发,柳绵绵和柳州突然野鸡变凤凰,不可能没有人羡慕嫉妒的,就算少部分人道德高尚,但是也不至于全村人都这样。 或许,他们在隐瞒什么,再或许,他们在害怕什么。 看来,她要亲自去一趟了。 明日,就是元宵节了。 拖了这么久,柳州有些等不及。 因为,柳绵绵给他的一万两他花完了。 钱花没了,女人也没来,他又动了去找柳绵绵的心思。 这次柳州没有钻狗洞而是把柳绵绵约到了茶楼。 自从沈如梦嫁入“豪门”之后,柳绵绵逐渐飘飘欲仙。 见到柳州,她有些厌烦,柳州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才不管柳绵绵看不看得起她呢。 “绵绵,你看这都这么多天了……”柳州看着穿金戴银的柳绵绵,更加确信夏至和他讲的话了。 柳州上下打量的眼神让她感觉非常不适。 柳绵绵有那么多钱,为什么杀一个柳州就这么啰嗦呢? 因为她怕百密一疏,给她杀柳州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次必须死,只要留了活口,柳州和她鱼死网破她就完了。 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柳州知道柳绵绵的一切,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她拉下地狱。 “夏至她……”柳州提到夏至竟然猥琐的笑了? 柳绵绵装出一副热络的样子。 “哎呀,你急什么啊,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当然要考虑考虑了。” 而后柳绵绵一副担心的样子:“你要是实在等不及,我也不是不可以强行绑给你,只不过……” “只不过腿长在人家身上,心不甘情不愿的,以后说不准就跑了呢!” 柳州觉得柳绵绵说的有道理。 “还是绵绵你想的周全,既然这样……你看我手头最近有点紧。” “要不绵绵你借我点周转周转?” 柳州的眼神盯在柳绵绵戴着的一对金手镯上。 “绵绵现在发达了,如梦可是太子的女人啊!我啊,下半辈子就靠你啦!” “毕竟,我之前可为你和如梦做了好多事呢。” 柳绵绵脸上带笑,实际上牙齿都快咬断了。 千不该,万不该,当初就不该…… 柳绵绵是听出来了,柳州这是真的粘上了她,还下半辈子?哼,我让你活不过下个月。 柳绵绵用袖子把镯子盖住。 “好,等我回去让夏至拿给你。” 这镯子可是皇帝赏的,怎么能给他呢?想的真美! 柳州咂了咂嘴吧:“绵绵,一万两对你来说,应该不多吧。”柳州再次狮子大开口。 柳绵绵紧紧的握着茶杯。 贱男人! “绵绵?” 柳绵绵压住怒火:“不多,不多,这是你应得的。” …… 洛墨笙整日四散着头发侧躺在贵妃榻上烤火。 关键是他出不去门。 “清风,明日就是元宵节了,你说今年的灯会和火晏会不会比往年更热闹一些呢?” 按照天衍国的习俗,除夕之前的灯会才是最盛大的,元宵节也有灯会,但是没有那么隆重,元宵节的重头戏是火宴。 顾名思义,火的宴会。 火除邪祟,百家安宁。 “殿下,我可以替你去看看。” 洛墨笙拿起一颗蜜枣就扔向清风。 “可把你厉害坏了!” “对不起,殿下。” 洛墨笙被关了几天后,心境也平稳许多。 一颗蜜枣入口,他想到了廖瑾一,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当时要不是廖瑾一拦住那一剑,他可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清风。” “殿下。” “廖瑾一怎么样了?” 清风这个人机突然一愣,而后回答。 “听济世堂的李大夫说,人已经没了。” 洛墨笙没有继续讲话,他有一种情绪瞬间被抽离开的感觉,没有难过,也不是开心,她无法形容。 过了许久。 “埋了吗?” “廖家无人认领,李大夫可怜她,把她埋了。” “哦,廖御史这么狠心啊?” 洛墨笙自言自语。 “好厉害的廖御史啊。” 洛墨笙莫名对廖御史升起一股怒意,觉得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好狠心。 不是,大哥你人格解体吧?当初想让廖瑾一死的是你,现在替人家打抱不平的也是你? 洛墨笙:要你管?我堂堂四皇子,我愿意干啥就干啥! “对了,北冥国的人来了吗?” “来了。” 洛墨笙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了就好。 …… 沈如宁的房间内,烛火摇曳。 “洛眠,我看你这几天好像有什么心事?” “宁儿,我正在查给我下毒的人。” 沈如宁急忙问道:“查到了吗?” 洛眠回答:“景贵妃。” 第120章 元宵午宴,北冥国到 听到‘景贵妃’三个字后,沈如宁一怔。 洛眠继续说:“那沈如梦小像也是景贵妃放的。” 怎么会这样?莫非景贵妃才是隐藏在暗处的大boss?原来上一世,在沈如宁看不见的地方有这么多的明争暗斗啊。 正在二人都在思索的时候。 流轻猛的从房梁上摔下。 “扑通!” 摔得结结实实。 沈如宁赶紧起身:“流轻你没事吧?” 流轻职业生涯里第二次滑铁卢…… 流轻赶紧起身,立刻道歉:“对不起,王爷对不起小姐。” 洛眠眉头紧蹙:“废物,去领二十个板子!” “毛毛躁躁的样子,怎么能保护好宁儿?” “是,王爷。” 沈如宁早已把流轻视为朋友,她可以感觉到,流轻大概是遇到什么事了,所以才会失神。 沈如宁一把拉住自觉去领板子的流轻。 “你怎么天天就知道打人板子?” 洛眠? “宁儿,我……” “现在流轻是我的人,她只能听我的,才不要听你的!” 洛眠起身走到沈如宁身前,满眼春风。 “我也是宁儿的人。” “我以后也只听你的。” “好不好?” 沈如宁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流轻:王爷你别这样,太吓人了,我去领板子,我领四十个还不行吗? 流轻行了一个叉手礼,匆匆逃离修罗场。 二人的谈话再次回归正题。 “听说北冥国的世子已经入宫了?” 洛眠点头。 “傍晚刚到的。”提到北冥国,洛眠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 “北冥国素来不愿与别国往来,这一次,不知道是何目的?” 洛眠的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 “莫非?他们要找我们借兵?” 北冥国与其邻国a国的战争持续许久了,久到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a国的兵力雄厚,而且采用拉锯战,北冥国实在有些吃不消。 可,怎么跑来天衍国借兵? 无缘无故的,皇帝也不会贸然借给他啊,借兵给北冥那不就变相意味着站在a国的对立面了嘛? 认真想事情的沈如宁,好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洛眠在想啊,怎么能把沈如宁娶到手呢? 面对沈如宁,洛眠永远打直球。 “宁儿?” 沈如宁抬眸:“嗯?” “你愿不愿意与我成婚?” ? 你怎么不直接问人家要不要给你生孩子呢?可以打直球,但是这球是不是有点大? 烛火跳跃,仿佛映衬出了沈如宁的心思。 “嗯?宁儿,你怎么不说话?” 一双丹凤眼满眼含情,定定的看着沈如宁,那眼神恨不得立刻马上把眼前人吃干抹净。 在洛眠眼神的包围下,沈如宁喃喃开口。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说完就要转身逃跑。 洛眠才不会让她再次从自己身边消失。 上前一步,揽住沈如宁的腰肢,而后把头埋进沈如宁的脖颈处。 “要宁儿抱。”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但是又掺杂着一丝丝小委屈。 沈如宁缓缓的把双手放在洛眠坚实的后背上。 洛眠浑身一颤。 宁儿真的抱我了! …… 元宵佳节,张灯结彩。 皇帝在宫里设了午宴,与臣民同庆。 杜温允看到沈如宁后便一路小跑。 “恭喜表姐!” “贺喜表姐!” “终于脱离四皇子的魔爪啦!” 跟在杜温允身边的丫鬟,正是桃花,桃花的腿没有跛,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桃花很感谢沈如宁和杜温允。 沈如宁拉过杜温允的手,二人说说笑笑入了座。 不一会,季云和廖瑾柔也来到沈如宁身旁。 “宁儿,可真的谢谢你。” “要不然我母亲真的要被冤枉死!” 沈如宁前几日送了一封书信给季云,把李大夫的话如实告知。 沈如宁笑道:“伯母身体最近如何?” 季云似乎心情不错:“我母亲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宁儿,你真的好厉害!” 一旁的廖瑾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瑾柔?”杜温允叫道:“发什么呆呢?” 心直口快的杜温允,说完才想起廖瑾一死了的事,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可她的嘴总是比脑子快,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廖瑾柔的眼睛有些肿,但是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沈如宁看得出来,廖瑾柔对廖瑾一这个妹妹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我,我没事。” 廖瑾一一直觉得没有人真心对她好,可是如果她能够回头看看的话,就会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姐姐廖瑾柔。 只是,她把唯一对好的人,当成了敌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殿内的人越来越多。 沈如梦的衣着华丽了许多,满面红光,时不时还侧头与太子说话,倒是佟佳如烟,显得落寞许多。 魏九昭依旧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沈阔身边,郝川仍然会控制不住的看向沈阔,然后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浮现出沈阔女装的绝美样子。 洛眠三人一如既往的苟在角落。 殿内一片热闹。 “皇上驾到!” “参见陛下……” 自从有了悠然贵人的陪伴后,皇帝仿佛重返十八岁。 皇帝拉着悠然贵人的手,入了座。 众人也看得出来,皇帝是真喜欢这个悠然贵人啊。 景贵妃撇了撇嘴,啧啧啧,大庭广众的,一个皇帝你怎么好意思啊? 洛训北同样也看向皇帝和悠然贵人,但是与景贵妃不同,他看的是悠然贵人。 “北冥国到!” 太监喊完之后,所有人都把目光齐刷刷的转向门口。 北冥国排外,是一个很神秘的国家。 而后两男两女进入人们的视线。 一个与洛眠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走在最前面,头发弯弯曲曲的半绾半放,配上青绿色的袍子,书生感十足,这便是北冥国世子,凌寻。 凌寻身后的男人,大概四十几岁的样子,身姿挺拔,眼神凌厉,此人便是凌寻的舅舅,楚天机。 接着便是是凌寻的妹妹,凌卉。 众人多多少少对北冥国公主凌卉有所耳闻,凌卉十几岁时就被送去a国当质子,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凌辱,所以她的心里渐渐扭曲。 两国开战,凌卉才有机会回北冥。 众人不解,凌卉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三人之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年纪不大,穿着也比较普通,看起来像一个丫鬟,这个女人一直低着头,看不太清楚长相。 站齐之后,四人行了天衍国的礼。 “参见陛下。” 皇帝得知北冥国世子要来的消息时也有一些错愕,但更多的是不悦。 都知道北冥与a国正在打仗,这时候突然来天衍国,无论为何而来,a国对天衍国都会有所不满。 皇帝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但来人便是客,堂堂大国还能把人赶走不成。 “赐座吧!” “陛下,我身体突然不适,我就先回去了。”刚刚还在活蹦乱跳的景贵妃突然开口。 皇帝转头,只见景贵妃脸色煞白,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好,记得叫太医给你瞧瞧。” “是。” 而后在丫鬟的搀扶下,才颤颤巍巍起身,离开大殿。 …… 景贵妃如失了魂一般的走在青石板路上,眼前的事物逐渐被眼泪模糊。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死了吗?” 第121章 带一女子,墨笙闪婚 洛墨笙依旧侧卧在贵妃榻上吃蜜枣。 “清风,北冥世子入宴了吗?” “入了。” 洛墨笙开心的笑道:“怎么样?他带的那女子和画上的女子长得像不像?” 清风点头:“极像。” 没有沈杜两家,我洛墨笙照样可以翻盘,到时候别说是你沈如宁了,我连洛眠也要弄死! …… 落座后,皇帝悠悠开口。 “世子前来,不光是贺我天衍国元宵佳节吧?” 皇帝想要速战速决,不想拖泥带水。 凌寻起身。 “陛下聪慧,什么都能猜到。” 凌寻非常英俊,进门后,宴会上小姐们的赞叹就没有停过,特别是那一头微微卷曲的长发。 凌寻开口后,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人帅,声音还这么好听。 “表姐,这个小世子长得可真好看。”杜温允犯了花痴。 沈如宁点头:“确实好看,但……” 但比洛眠略逊一筹。 而后沈如宁看向洛眠,二人四目相对,几秒钟之后沈如宁急忙把眼神避开。 洛?盯妻狂魔?眠。 沈如宁的心里小鹿乱撞。 许久。 不知道凌寻说了什么,皇帝突然大笑。 “上来就找我天衍国借兵?” “世子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凭什么借呢?” 皇帝觉得这个北冥国世子太荒谬了,开口就找他要兵,这种行为无异于你点头之交的朋友,掏你裤裆。 凌寻面不改色。 “陛下,我不光有借兵一个请求。” 好吧,不光掏了裤裆,他还要抓上一把。 众人听后都乐了。 “这世子听不懂好坏话么?” “北冥闭门造车太久了吧,人脑子都退化了。” “他竟然还有一个请求??”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 沈如宁的关注点不在世子身上,走在最后面穿着普通的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女人一直低着头,沈如宁无法看清楚她的长相,这很奇怪。 皇帝往后一仰,抚摸着悠然贵人的后背,笑道:“哦?说来听听?” 所有人都把北冥世子当成笑话看。 凌寻看了一眼凌卉,凌卉则面无表情。 “请陛下为我妹妹赐婚。” 这一句话犹如往平静的水面上掷了一块石头。 “这……在a国当质子那么久……估计……” “是啊,都这样了还想着成婚?” “坊间都说这个公主已经不能怀孕了……” 皇帝眯着眼道:“赐婚?天衍国有你妹妹心仪的人?” 凌寻点头:“是,陛下。” 凌寻并不受其他人打扰,眼神坚毅中透露出柔和。 既要借兵又要赐婚,既要还要,我这皇位你要不要? 皇帝大笑:“世子啊,你我两国素来交往不密,左不过是点头之间。” “赐婚之事我都要考虑一下,更别说借兵给你了。” “我天衍国的兵可不是谁说借就能借的啊。” 凌寻和凌卉当众被啪啪打脸。 凌寻没有恼而是继续说道:“我父亲说,以你和他二人之间的交情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借。” 皇帝眼神一冷,而后恢复如常。 “北冥帝就这么自信?那你告诉我,他猜错了。”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借。 但是,转头又加了一句。 “我有自己的苦衷,也希望他理解我。” 凌寻甩了甩衣袖。 “本想以一宝贝加上我父亲与你的交情来交换,看来……” “陛下你是知道的,我北冥美女如云,或许错过这个宝贝你会后悔啊。” 皇帝觉得这世子很有意思,二人言语推来搡去这么久还是这样坚持。 便来了兴趣。 “宝贝?给我瞧一瞧,没准啊我还真能动心呢哈哈哈!” 楚天机看了一眼凌寻,凌寻点头。 而后楚天机朝最后面那女人说道:“歌儿,抬起头来。” 听到‘歌儿’二字后,皇帝猛然坐起,皇后随之眉头一蹙,这个北冥帝到底要干什么! …… “清风,怎么样?皇帝看到那女子的脸了吗?” “已经看到了。” 洛墨笙嘴角上眼:‘反应如何?’ “目瞪口呆。” 停顿了一会,清风再次开口。 “殿下,但是有一处不对劲。” 洛墨笙抬头道:“哪里不对劲?” “事先他只说来借兵,但是在宴上,凌寻还求陛下给他妹妹赐婚。” “赐婚?” …… 皇帝缓缓站起。 “你,你把头抬的再高一点。” 女子听话照做。 皇帝手里的酒杯掉落。 “你,你走上前来?” 女子袅袅向前。 她梳着一个朝云近香鬓,头戴两朵珠花,面目清秀,皮肤雪白。 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看着高处的皇帝。 月光白的平锦素衣长裙,每走一步,裙摆都会如浪花般绽放。 沈如梦的记忆里没有这一人,这人到底是谁?皇帝怎么反应这么大。 “温择,陛下这是怎么了?” 杜温择摇头:“不知道啊,不会是喝多了吧?” 洛眠斜靠着身后的柱子,看着皇帝和那女人,不禁嘴角上扬。 又是一个替身。 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这女人与令嫔有几分相似,但是令嫔远不及这个女人好看。 从女人抬头的一瞬间,令嫔直接石化。 她深知她能得宠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脸,而如今又出现了一张脸,看皇帝的反应,这个女人比自己还要像。 皇帝的眼神很复杂。 惊喜,欢愉,疑惑,害怕,愧疚…… “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行礼:“回陛下,我叫牧歌。” 连声音都那么像? 皇后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着眼前的牧歌,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见鬼了。 凌寻看着皇帝的反应他很满意,牧歌就是和天衍国借兵的筹码。 凌卉来来回回把殿里的人看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 许久,皇帝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急忙坐下,一杯酒下肚,他才好了许多。 他故作淡定的道:“北冥帝可真是……有意思。” 凌寻笑道:“北冥国别的没有,但美女如云,挑了一个最漂亮的送给陛下,当作见面礼。” “陛下,还望笑纳啊!” “北冥山高路远,歌儿能到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回去的话,怕是要香消玉殒啊。” 说要,凌寻和楚天机就跪了下来。 皇帝又一口闷下一杯酒。 北冥国怎么知道姜绾歌的长相呢?这是凑巧吗?但是这也太巧了吧? 太像了,如果令嫔是有四分像的话,那么牧歌就有八分。 名字里都在有“歌”字。 皇帝居高临下:“牧歌。” “在。” “你的生辰是哪年哪月?” 牧歌回答:“壬戌年,癸水月,庚戌日。” 皇帝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姜绾歌死,牧歌生,在同一天,皇帝敢确定,姜绾歌的生辰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莫非,这就是眼前的牧歌是姜绾歌的投胎转世?兜兜转转二人再次相遇。 牧歌怯懦开口:“陛下?” 皇帝晃神。 绾歌,上一世我身不由己,好在老天仁慈,让你再次来到我身边。 皇帝对牧歌笑了笑,转头看向凌卉。 “你心仪之人是谁?” 卧槽,全场爆炸! 陛下这是同意了? 凌卉起身回答:“回陛下……” …… “什么?” “你再说一遍?” “清风你确定没有弄错?”洛墨笙知道凌卉看上自己后整个人都惊了,瞬间就从贵妃榻上忍着痛爬了起来。 “是,我没有弄错。” “陛下已经同意了,不久后圣旨应该就会到。” “我……” ? 第122章 凌卉挑衅,贵妃故人 郝恒山起身。 “陛下,墨笙刚刚解除婚约,现在还在禁足,这个赐婚会不会太草率了??” 皇帝的眼睛已经长在牧歌身上移不开了。 颜嫔也附和道:“陛下,此时还是要问下墨笙的意见吧。” 皇帝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墨笙与谁成婚,轮不到他自己做主。” 在皇帝的眼里,用洛墨笙换牧歌,非常划算,洛墨笙愿不愿意又能怎样呢?谁上他是老子,洛墨笙是儿子呢。 皇帝,天子,九五至尊!谁敢忤逆? 凌卉跪下。 “谢陛下!” “陛下,那兵……”凌寻抬头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皇帝用手指摩挲着酒杯,他不想给兵,但是他还想要牧歌。 只要给了北冥国兵,那么天衍与a国就算是树敌,一个金麟国都够头疼的了。 片刻后皇帝开口。 “粮草,武器,马匹,药材你随便拿,想拿多少拿多少,但是,唯独这个兵我借不了。” 凌寻看了看楚天机。 楚天机缓缓点头。 “那,陛下,我们一言为定。” 皇帝大悦:“好!来,让我们一共举杯!” 至此,午宴正式开始。 彼此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东西,悠然贵人原本坐的位置已然换了人,牧歌正一脸娇羞的依偎在皇帝身边。 悠然贵人被安排到了角落处。 圣宠这个东西啊,真是变幻莫测。 不一会凌卉拿着一杯酒走到沈如宁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如宁。 “你就是沈如宁?” 沈如宁抬眸:“有事?” 凌卉娇嗔一笑:“过来敬你一杯酒。” 说完就把酒杯里的酒洒在地上,在天衍国,这是敬死人的方法。 没等杜温允开口,季云直接起身把酒杯里的酒倒在凌卉身前。 “我替宁儿回敬你。” “一杯死人酒够不够你喝的?不够我还有。” 霍,季云也去升级系统了吗?这是沈如宁第一次看到季云这么猛。 沈如宁捂嘴笑了起来。 凌卉也不恼,来来回回的在几人面前踱步,眼睛直直的看着沈如宁。 向皇帝求赐婚确实是凌卉的临时起意,她是喜欢洛墨笙不假,但她才不要和别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呢。 听闻洛墨笙婚事取消后,她才动了这个念头。 “沈如宁,你以后最好像你的名字一般,安宁一点,否则我可不管你是县君还是城君,在我这里谁都不好使。” 杜温允的急脾气,这能忍? “知道的是嫁给洛墨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登基了呢。” 而后又给了凌卉一个白眼。 “还以为这是你们北冥啊!” 凌卉看了看杜温允,讥笑道:“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也就打打嘴炮的本事。” 杜温允:“你毛长得齐!那你给我看看!” 沈如宁再次忍不住偷笑。 凌卉就是来故意找茬的,她直接拍了拍沈如宁的桌子,指着沈如宁道。 “你笑什么?” 凌卉并没有长得多出众,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这一身的绫罗绸缎和满头的饰品,把她放在人群中,是无法一眼就找到的。 不知何时,凌寻来到了凌卉身后。 “卉儿,不要无理。” 凌卉虽然嚣张,但是看起来她很听凌寻的话。 凌寻来到沈如宁面前轻声道:“抱歉。” “无碍。” 其实在刚刚进来时,凌寻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沈如宁。 果然名不虚传,天衍国方仪县君当真倾国倾城。 “早就听闻方仪县君风华绝代,如今一见,相比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谢。” 正当凌寻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世子,你看我的风华绝代不绝代?” 凌寻回头笑道:“汝阳王好。” 洛眠再问了一遍:“我问你呢,我的风华绝代不绝代?” 凌寻当然听说过洛眠这号人物,他很期待见到洛眠,也很期待与之交锋。 “当然绝代,无人能及啊。” 洛眠冷笑:“离她远一点。” 凌寻抬眸,二人眼神对视:“那,如果我偏不呢?” 洛眠丝毫不闪躲:“那就是找死。” 而后凌寻顿时换上一副笑脸,转头对着沈如宁说:“沈小姐婚约不是毁了吗?我凭什么不能追求她?” “凭你长得丑,配不上她。” 洛眠一句话戳到了凌寻的心窝子,他自己也承认,他确实没有洛眠生的好看,但也只是略逊一筹好吧! 凌寻是一个很圆滑的人,虽然戳到了心窝子,他也不会暴怒之类的,因为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就是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了?” 洛眠的眼神杀气顿生。 “那你怕是回不去北冥了。” 有那么一瞬间,凌寻感觉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 这时,楚天机走了过来。 “寻儿,我出去醒醒酒。” 也算是给了凌寻一个台阶下。 “舅舅,我也去。” 楚天机一愣,即刻恢复如常:“好,走吧。” 凌寻临走还不忘恶心一下洛眠。 “我会一直惦记她的!” 看着凌寻的背影,洛眠陷入思考。 不行,宁儿这么好看,这么优秀,今天是凌寻,以后再来什么章寻,李寻,王寻的我该怎么办?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 楚天机出去后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和凌寻分开。 他要去找个人。 …… 瑞福宫。 景贵妃斜靠在贵妃榻上,用护甲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旁边的芍药花。 她让下人全都下去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脑子里乱的像是一锅粥,她真的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每个人都有专属于每个人的心事,景贵妃也不例外。 …… 楚天机看了看瑞福宫的大门,想也没想的直接翻了进去。 “吱呀……” 景贵妃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有些气。 “不是说了叫你们不要进来吗?!” 并没有预想中下人认错的求饶声。 景贵妃觉得奇怪,便缓缓转头。 “方儿,是我。” 景贵妃瞬间起身,手足无措,她该说些什么?她要如何开口? 楚天机缓缓走向景贵妃。 “你别过来!”景贵妃大喊。 楚天机停住脚步。 “方儿,这么多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景贵妃的心跳仿佛停滞了一般,胸口压抑的难以呼吸,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绪都被震碎,化作无数碎片在空中飘散。 她举起颤抖的手,指着门说道。 “你给我滚出去!” 第123章 天机生病,枯井铃兰 “方儿……” 景贵妃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我亲眼看到了你的尸体……还有我送你的玉佩……”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楚天机满眼泪水。 “方儿,我当年假死是迫不得已啊。” 往事随风。 二人还是沈如宁的这般年纪时,他们就相识,彼时的楚天机还是景贵妃父亲宁威的手下。 老生常谈的互生情愫剧情。 可楚天机一个小兵,哪里配得上静远王的女儿啊。 也算是命运眷顾,二人背着所有人有过一段甜蜜且平静的时光。 他们会一起逛庙会,一起吃糖葫芦,一起在雪中漫步,那段时期,是景贵妃宁方好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终究纸里包不住火,静远王知道后大怒。 作为守着天衍国边土的异姓王,静远王心里清楚,他的这个女儿是一定会被皇帝纳为妃子的,他的女儿就是控制他的筹码。 此前皇帝就旁敲侧击过好几次了。 因为这件事,景贵妃和静远王爆发了激烈的争执,楚天机也被囚禁起来。 任谁都拦不住时代的车轮,你生在哪个年代,就要承受着哪个年代的礼法,那礼法不毁不灭,至死方休。 从二人相爱的那一刻,他们的结局就注定了,必定无果。 所以,静远王以楚天机家人的性命作威胁,让他假死于战场,让景贵妃彻底死心。 此后天长路选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催心肝。 景贵妃听后整个人都麻了。 她猛然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就是一个笑话,不,何止是笑话,还是皇帝拴住她父亲的筹码。 而后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楚天机想要上前,景贵妃抬手冷冷说道。 “别靠近我。” “别靠近我。” 她不明白,让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真相不行吗?为何偏偏突然跳出来。 要么就不要瞒着她,要么就瞒她一辈子,这样……这样到底算什么事啊…… “我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方儿,对不起。” 景贵妃突然笑了,笑的无比凄凉。 “楚天机啊楚天机,你知不知道,从你死的那一年,我每年的清明节都会偷偷的给你烧纸钱?” “想想自己真的是太可笑了,像一个傻子。” 而后景贵妃猛的吼道:“装死就不能装一辈子吗?你突然诈尸干什么!” “是因为我给你烧的纸钱还不够多吗!啊?” “滚啊,滚回你的地府去!” 景贵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哪里不知道,楚天机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我……我要死了,所以我想来看你一眼……” “我知道,是我自私……” 景贵妃抬眸,眼里充满疑惑。 “你是怕我之前烧的纸钱没人收,所以你急着去拿钱吗?” 她不明白,怎么刚见面,楚天机就告诉她他要死了。 为什么痛苦都要她一个人承受啊? 楚天机走向景贵妃,声音沙哑。 “我得了骨疽(ju),大夫说我活不久了,所以,我想来看看你……” 景贵妃眼泛泪花。 “这次准备假死多久?” 楚天机笑道。 “这次方儿给我烧纸钱,我就能收到啦!” 二人四目相对。 “方儿还和当年一样好看。” 景贵妃仰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许久。 “好,到时我多烧些给你。” “好。” …… 时光飞逝,华灯初上,午宴上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唯独洛眠得到了个‘情敌’。 金石斋。 “苍艾,你说如何能让一个人永远在你身边呢?” 洛眠这突然的一个问题,打得苍艾措手不及。 苍艾想了想地下室门口的那几个人彘,心中有了满意的答案。 “做成人彘。” 洛眠回头看了一眼苍艾。 “滚出去。” 苍艾:?怎么骂我。 “是。” 洛眠不禁叹气,身边怎么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出出主意呢? 怎么没有,人家苍艾不是给你主意了吗? 苍艾出去不久,慕山办事回来了。 “主子,已经派人跟踪周回了。” “所以主子是故意放他走的?” 洛眠点头,而后开口。 “慕山,我问你一个事。” 慕山一愣,而后点头。 “主子你说,要去杀谁?” “我现在正好有空。” 洛眠把下半句话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没事了,你下去吧。” 慕山皱眉:“主子?对方很厉害吗?” 洛眠摆手:“滚出去。” “是。” …… 世界上的悲欢总是不相同的。 皇帝元宵节抱得美人归,另一边的皇后却心事重重。 每每闭上眼睛,都是姜绾歌惨死的场景。 那一年皇帝还是王爷,她也才嫁入王府不到一年,从她嫁进王府那天,她就知道王爷和一个名叫姜绾歌的丫鬟有情。 佟佳氏的女子,从生下来就没有‘爱情’可言,嫁给谁这件事,她们没有一点话语权。 所以,她对那时的皇帝也没有任何感情,左不过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罢了,他与谁有情,与谁有意都和她没有关系。 可是突然有一天,下人说姜绾歌溺毙在王府里的小池塘中,作为当家主母,皇后必须要到场。 她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姜绾歌似乎在水里泡了很久很久,整个人像充了气的气球,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一般,面色煞白,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受尽了无尽冤屈,死不瞑目。 在那之后,王府流言四起,所有人都认为是皇后嫉妒姜绾歌,从而把她给弄死了。 那时的皇帝悲痛欲绝,整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周,不吃不喝。 或许皇帝也信了流言,之后就对皇后很冷淡了。 直至,风云变幻,皇帝登基,封她为皇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那女人怎么和姜绾歌长得那么像?” “莫非真的是姜绾歌投胎?” 潘嬷嬷在一旁给皇后宽心:“皇后娘娘不要想太多,就算是投胎又怎样?她的死根本就与娘娘无关啊!” 潘嬷嬷是皇后娘家带来的人,这些年来一直为她出谋划策。 皇后扶额:“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看着多吓人啊?” 天色将黑。 下人急急忙忙的跑到皇后跟前。 皇后蹙眉:“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皇后娘娘……铃兰……铃兰死了……” 皇后与潘嬷嬷对视。 “我前几天不是放她出宫了吗?” “怎么会死?” 下人低着脑袋浑身哆嗦。 “是啊,前几日铃兰还开心的和我们说她要回家了,可……” “人在哪里找到的?” “在后院的枯井里……” 皇后叹气:“不要声张,埋了吧,多给她们家点银子,当是补偿吧。” 下人走后,潘嬷嬷说道:“太子这是不满意你放铃兰回家了?” 皇后气的浑身发抖:“越来越放肆了!” …… 天彻底黑了之后,杜温允就跑到了沈府。 “表姐!听说今年的火宴比往年的都盛大!” “走呀!” “快点快点!” 第124章 到达灯市,自由活动 沈如宁看着杜温允跳脱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哎呀表姐,看我做什么啊,季云还在等着我们呢!” “好好好,走走走~”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作响。 “瑾柔没来么?” 杜温允难得露出一丝失落:“廖瑾一的死给她的打击很大,所以……” 沈如宁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杜温允撩开窗帘:“这次可要小心一些,别又再跑出来个什么孟凌叶,张凌叶的,晦气!” 想到孟凌叶,杜温允的话匣子又收不住了。 “表姐,听说孟凌叶可是要吃上好几年牢饭呢,她父亲孟非也被一撸到底。” 沈如宁轻轻笑道:“这是她自作自受,自食恶果罢了。” “表姐,你都不知道,桃花刚到我身边的时候她身上好多大大小小的伤疤,看着可真叫人心疼。” “怎么会有心肠这么歹毒的人啊!” 心肠歹毒的人多了去了,只有更毒,没有最毒。 沈如宁摸了摸杜温允的脑袋道:“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杜温允撒娇道:“我不怕,我有表姐呢!” “好,我一定不让你受伤害。” …… 到了灯市街口,二人下了马车。 季云看到二人后便急忙扑了过来:“快来快来!听说今年除了火壶还有北冥国舞姬的表演呢!” 沈如宁在杜温允没有来找她的时候就分别给了春至,秋至,流轻一些银钱,并告诉她们今天晚上她们可以随意,不需要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沈如宁三人走向灯市,消失在滚滚人潮中。 长街热闹非凡,宛如白昼,街道在五颜六色灯笼的映衬下,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穿梭在灯火之中,大人们热闹的笑声,猜出灯谜后的欢呼声,以及孩童的笑声此起彼伏。 小贩们扯着嗓子卖力吆喝,都想趁着元宵节大赚特赚一把。 放眼望去,长街的尽头跳动着橘红色的火光,那里便是火宴开始的地方。 秋至与沈如宁分开后便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小吃摊,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老板,我要这盒黄桂柿子饼!” 老板有些抱歉的说道:“小姑娘,不好意思啊,这一盒柿子饼已经被这位公子买下了。” 什么!秋口夺食?这能忍! 秋至头都没抬,管他是谁:“老板,我出双倍,卖给我吧!” 这柿子饼,秋至势在必得! 老板很尴尬:“这……” 气呼呼的秋至,只觉得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秋至看都没看人家便开口道:“你拍我也没有用!这柿子饼我要定了!” “秋至,你还欠我十两银子呢?” 秋至如遭雷劈,缓缓转头:“云……云水?” 云水灿烂的笑容映入秋至的眼眸,长得真好看。 云水微微俯身:“这柿子饼咱们两个分了吧?如何?” 撩而不自知。 云水的五官在秋至的眼睛里瞬间放大,面对突如其来的近距离,秋至本能的后退。 而后云水揽了秋至一把:“小心些,那人差点撞到你。” 秋至的小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这个云水看起来,怎么比柿子饼还要可口。 云水接过柿子饼看着秋至说道:“干嘛?怎么傻了呢?走吃柿子饼去!” 秋至缓过神来:“哦……好。” 二人来到一处人比较少的街角,云水拿出一块柿子饼递到秋至手中。 “给,快吃吧。” 秋至接过,而后满脸红晕的放在口中,真甜。 云水在一旁边吃边碎碎念:“看来沈小姐也让你们自由活动了,我家主子也给我们放了一晚上假,嘿嘿。” “我觉得我和你好有缘分,总是能碰到你,你说呢?” “嗯?秋至?” 秋至缓过神来:“嗯?嗯……是,我也觉得柿子饼好吃。” 云水:?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了解他,秋至也是如此。 “云水,你是怎么成了汝阳王暗卫的啊?” “哦,我十岁那年全家被山贼杀了,主子看我可怜。” 云水说的一脸平静。 秋至有些抱歉:“啊,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云水笑道:“不伤心,他们不是我亲生父母,我是被买来的,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把我当人看了。” 吃掉最后一口。 “他们死了也好,你看,我这不就解脱了吗?” “现在的生活多好呀,我还有柿子饼吃,你说是不是?” 秋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个世界上的痛苦真的是有千千万万种啊。 许久。 “那,祝福云水以后平安快乐,嗯……事业爱情双丰收!” 秋至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旁敲侧击看云水有没有喜欢的人。 云水咧嘴笑道。 “平安快乐我收着,事业丰收我也收着,爱情嘛?我不需要。” “为什么?” 云水转头道:“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 魏九昭约了沈阔在灯市入口见面。 沈阔有些事耽误了,所以来的晚了一些。 临近入口时,沈阔看到了一个小商贩在卖贡糖,他记着魏九昭最喜欢吃的就是贡糖了,想着离灯市门口也不远,就准备下马车买一些糖果,再去找魏九昭。 手捧着糖果往灯市入口走去,经过一条小巷时,好像听到了魏九昭的声音。 四周嘈杂,沈阔好奇的退了回去,魏九昭不应该在灯市门口吗? 巷子里很黑,并且还有许多杂物,沈阔悄悄的向里走去,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 魏九昭和一个女人。 “你什么时候滚回去?” “表哥,姨妈都答应要我留在你府上了,你怎么还要赶我回去?”女人声音娇滴滴的。 “我母亲答应你,不代表我答应你,我母亲被你们全家诓骗,不代表你们全家就能骗的了我?” 女人继续开口:“表哥,我对你是真心的……” 魏九昭笑道:“真心?你的真心只存在我金榜题名后吧?” “而且你我的婚约不早就作废了吗?你忘了吗?” “我准备启程来京都考试时,你哭哭啼啼的求我放过你?” “我当时就很奇怪,咱们两个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啊,怎么就我不放过你了?” “后来我才知道,你们全家是怕留人口舌,特意让你来我这里演的苦情戏。” 女人委屈的说道:“表哥……我,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 魏九昭被气笑了:“滚,真的,离我远点,我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不走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阔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怀里的贡糖一个抓不稳就掉在了地上。 “啪!” 魏九昭警觉回头:“谁在那?” 沈阔急忙转身跑出巷子,魏九昭往出追的时候,正好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贡糖。 那背影……沈阔! 坏了! 第125章 沈阔疏离,偶遇凌寻 沈阔知道魏九昭追了过来,便起身飞向屋檐。 别看沈阔平时柔弱的‘不能自理’,但是他的功夫也不差。 魏九昭也起身追去。 沈阔的马车夫刚刚找到空位把马车停好,就看到沈阔朝这边走来。 “少爷?” 沈阔撩开帘子上了马车,低声道:“回府。” “是,少爷。” 魏九昭不远处就看到了沈阔的马车,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阔儿!” “阔儿!” 魏九昭一个飞身就挡到了马车前面。 “吁……”马车夫赶紧把马停下。 “你干什么啊?拦人马车做什么?” 魏九昭没有理会马车夫,径直钻进了马车里。 “阔儿……”魏九昭气喘吁吁。 沈阔面色很冷,似笑非笑的抬头:“表妹都追上门来了,你还找我做什么?” 魏九昭知道自己完蛋了…… “阔儿,听我解释,我……” 沈阔冷冷的打断。 “你没有必要和我解释,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阔儿……” “滚下去。” 沈阔就不明白了,每次心扉刚刚他妈的打开,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破事,咋了,他的心扉是受到了什么诅咒吗?一打开就会遭天谴吗? 魏九昭哪里会放弃,他一把拉住沈阔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沈阔冷笑。 “不是有婚约吗?” 魏九昭第一次感受到沈阔对他如此大的疏离感,他很慌乱。 本来是坐在沈阔对面的他,直接跪下,一把搂住了沈阔。 “阔儿,那婚约早就作废了,而且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相信我好不好?” 这么多年来魂牵梦绕的人儿,他不想再失去。 沈阔最讨厌欺骗。 特别讨厌。 女人都找到家里来了,他母亲还让那个女人留下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沈阔用力掰开魏九昭的手臂,把魏九昭推开,而后俯身说道:“你和郝川一样让我讨厌。” 真是我阔儿温柔久了,都觉得他好欺负。 魏九昭从头凉到了脚,相识这么多年,他从未看过沈阔这般。 沈阔轻轻的向后靠着,定定的看着魏九昭。 “滚下去。” 魏九昭缓缓起身,而后挪向门口,刚刚撩开门帘,魏九昭忍不住回头看沈阔。 “阔儿,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你别生气了。” 沈阔微微侧目:“以后记得叫我沈阔。” …… “宁儿,你看这个如意发簪,是不是很配你?”季云一边说一边把发簪戴到了沈如宁的发髻上。 “表姐,季云眼光好好啊!确实很衬你!” 沈如宁拿着小铜镜看着头上的发簪,也觉得和自己很合适。 “那就这支吧,老板,多少钱?” “十两银子。” 沈如宁正准备从袖袋里掏银子时,身后出现一个声音。 “这是二十两,老板不用找了。” 沈如宁回头。 凌寻笑道:“方仪县君果然戴什么都好看。” 沈如宁自然不想与他产生瓜葛,随即掏出二十两说道:“我与世子并不相识,这二十两你收着。” 凌寻看了看躺在沈如宁手里的二十两,而后又看了看沈如宁那倾国倾城的脸。 “方仪县君,不必客气,就当交个朋友嘛。” 沈如宁不想与他做过多的纠缠。 “我朋友很多,不缺你这一个。” 凌寻不恼,更是觉得沈如宁有趣:“好好好,那我收下便是。” 说完后,凌寻抬手,目标不是银子,而是沈如宁的手背。 凌寻抚摸沈如宁的手背后,才把银子拿回手中。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沈如宁避之不及。 杜温允在一旁不干了:“你做什么?长得人模狗样的心思倒是不少!” 杜温允确实觉得凌寻长得很好看,可是,只要是对她表姐图谋不轨的人,她也不会因为对方长的好看就分人下谍。 凌寻真是次次见到沈如宁,就次次被她身边的杜温允怼。 “都怪你,十两银子就能买下来的东西,你非要给二十两!” “傻不傻啊你?” 卖簪子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听到杜温允这句话后连忙捂紧自己的钱袋子。 进了我的口袋!还想拿走? 沈如宁想赶紧离凌寻远一点,便拉着二人往前走。 凌寻则直接挡在沈如宁身前。 “方仪县君,别急着走啊?” “我真的想和你交朋友。” 沈如宁真的觉得凌寻像是一块狗皮膏药,真的好黏。 “滚开。” 凌寻听到沈如宁骂他,他就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 “我偏不,怎么方仪县君这样拒绝我,莫非已有心上人了?” “就算有又能怎样,我……哎哎,谁啊,放开我!”凌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在身后提了起来。 洛眠拎着凌寻,面露不悦。 “你真是阴魂不散!” 凌寻挣扎着。 “放开!汝阳王你给我放开!”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她又没有婚约?” 洛眠一把把凌寻甩开,凌寻一个不稳差点摔倒,看着洛眠那阴骛眼神,凌寻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凌寻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又来到洛眠身边,左转三圈,右转三圈。 满脸笑意的说道:“怎么,汝阳王也喜欢方仪县君?” 季云和杜温允在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你管?” 说完,洛眠便拉着沈如宁推开凌寻向前走去。 杜温允的小脑袋突然开了窍。 “云儿,咱们一起去别处逛逛?” 季云目瞪口呆:“好……” 二人把空间留给了沈如宁和洛眠,凌寻看着二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有意思。” …… 今日洛眠的力气出奇的大,沈如宁的手腕被攥的有点痛。 “洛眠?” “洛眠我手腕被你攥的好痛。” 洛眠听后稍稍收力,但仍然没有放开沈如宁的手,此时此刻他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把她带回汝阳王府吃干抹净。 “洛眠!”沈如宁用力甩了下胳膊,洛眠才停下脚步。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想去看火宴!” 洛眠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 “我带宁儿去汝阳王府。” 沈如宁不理解,好好地火宴不去看,去汝阳王府干什么? “去你府上干什么?” 看着沈如宁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洛眠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 洛眠上前低声的在沈如宁耳边道。 “吃了你。” 第126章 洛眠狡猾,春至被抓 沈如宁:诶? 沈如宁的力气哪里有洛眠大,她自然是挣脱不开的。 到了后来,洛眠已经在拖着沈如宁走了。 洛眠的马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新换的马车夫,谢马夫看到洛眠拉扯着沈如宁过来,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了。 “洛眠!” “你放手!放手!” 任凭沈如宁如何挣扎,洛眠都不为所动。 来到马车前,洛眠一个转身把沈如宁公主抱了起来,沈如宁怕摔倒,两条手臂自然而然的揽住洛眠的脖颈 强烈的体型差,显得原本高挑的沈如宁娇小可怜。 “洛眠?” “你该不会?” “吃醋了吧?” 沈如宁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洛眠。 沈如宁身上浓烈的桂花芬芳扑鼻而来,此时此刻,一如他们曾经第一次遇见。 深蓝色的天空幕布上,点缀着无数个充满美好寄托的孔明灯。 从远望去,灯火连成一片,映照的夜空璀璨如画,灯飞的越高,就越发显得渺小,似乎与天际相接,一时间天地仿佛广阔的无边无际。 看着沈如宁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洛眠讲不出一句话,内心压抑着某些要破壁而出的东西,上了马车。 汝阳王的马车内空间很大,小火炉烧的旺旺的,里面还挂了两盏兔子灯笼。 洛眠把沈如宁轻轻的放下,而后重重的覆身上来,在这个密闭且昏暗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二人。 洛眠看着被自己欺压在身下,软糯糯的沈如宁,恶狠狠但是又带有一丝委屈的开口。 “他们都要抢走我的宁儿!” “我不想我的宁儿被别人喜欢!” 洛眠用着最凶狠的表情,说着最委屈的话,他能怎么办?谁让他的宁儿这么惹人爱呢? 沈如宁的心软的不成样子,她刚想开口,洛眠用食指轻轻的覆在她的薄唇上。 怎么?还不让人家说话了? 把沈如宁‘搜刮殆尽’的想法,疯狂的出现在洛眠的脑海中,他怕沈如宁一开口,他彻底失控。 “宁儿……” 洛眠在沈如宁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是呢喃,也似梦魇。 自从与沈如宁出现交集的那一刻,洛眠就怀疑自己在做梦,一遍又一遍“宁儿”的背后,是他害怕失去沈如宁的恐惧。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洛墨笙,又蹦出来个凌寻,洛眠的心很不安。 “宁儿……” “宁儿……” …… “我在呢。” 沈如宁看得出洛眠的不安,她的一句‘我在呢’也包含了许多感情。 ‘我在呢’,让洛眠的隐忍,彻底决堤。 欺负沈如宁的想法充斥着他本就不太理智的脑子,洛眠左手猛的束缚住沈如宁的双手,而后抬到她头顶压制。 沈如宁无法动弹。 昏暗的灯光下,沈如宁看见洛眠的眼睛红红的。 像一头即将发出攻击的猛兽。 而她能做的,只有安抚,把洛眠心中的害怕,醋意,痛苦,全部抹平。 随着洛眠在她耳边的最后一句‘宁儿’,紧接着便是他密密麻麻的吻。 耳廓,耳垂,脸颊,眼睛……一路向下,直到嘴巴。 先是爱惜的轻啄。 而后是不满足的重吻。 最后则是忍无可忍,肆无忌惮的侵略。 伴随着洛眠汹涌的爱意,沈如宁意乱情迷的脑海里疯狂的闪过二人曾经的画面。 无论定格在哪一幅,洛眠看向她的眼神无一不透露着偏爱。 隐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仿佛是久旱逢甘露的种子,疯狂骄纵的野蛮生长起来。 她,也喜欢洛眠。 沈如宁身体的回应,让洛眠一怔,而后彻底沦陷。 谢马夫穿着大棉袄,嘴里叼着烟袋锅子,坐在不远处的马路牙子边上瑟瑟发抖。 “早知道这么久,我就把我的狗皮帽子带出来了。” “斯……这天儿真是冷啊。” 有人欢喜,有人忧。 小姐妹秋至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春至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闲逛。 人潮拥挤,她宛如一株浮萍。 身处于热闹之中,人们心中的孤独必定会被无限放大。 流轻同她的告白,犹如一块橡皮擦,把她脑子里的周聪擦去了。 流轻同她的告白,也宛如一支笔,在她的心底写下了“流轻”二字。 远处的房顶。 流轻再次掏出了那个袖珍小酒壶。 看着人潮中形单影只的春至,一口接着一口。 虽然你说的话,伤害了我,但我还是喜欢你。 我喜欢你的另一个意思,从现在开始,你已经具备了伤害我的能力。 春至想要逃离这个热闹的地方,便准备打道回沈府。 慢慢的离开人群。 路过一个巷子口时,她突然听到了沈如宁的声音。 流轻一个晃神,春至消失了,她便起身寻找。 许多年之后,流轻都会忍不住后怕,如果那天她没有去找春至,是不是她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站得高,看得远,流轻行走在屋宇之间视线很广阔,再加上习武之人听力远远敏于常人,不一会,流轻就看到巷子里被一群黑衣人迷晕,准备带走的春至。 以往,流轻在冲突时都会在大概了解对方有多少人时再出手,人太多了的话就‘曲线救国’,不会‘送死’。 可这次,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没有。 …… 马车上。 沈如宁狠狠的咬了一口洛眠的嘴唇。 洛眠吃痛起身,用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看着沈如宁,而后用手轻轻的抚摸沈如宁那湿润的嘴唇。 “宁儿,你咬我做什么?” 刚开始那委屈,气愤,阴骛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闪过的狡黠。 沈如宁的脸红的像是一个熟透的蕃茄。 “洛眠,你……” “你真是太狡猾了!” 沈如宁语气娇而不自知。 “松开我的手,都被你抓疼了!” 洛眠趁着沈如宁开口说话之际,中指和食指垫着她的下巴,而后拇指攻进了她的嘴巴里。 还来! “洛眠……你还来……嗯……” 看着沈如宁那模样,洛眠真的是怎么欺负都不够。 拇指不安分的在沈如宁口中游走,舌头在接吻时早已被俘虏的筋疲力竭。 现在只能任其摆弄。 洛眠看着沈如宁那害羞和微微气愤的表情,越看越欢喜。 他抬着她的下巴,缓缓问道。 “宁儿,你喜欢我吗?” 第127章 拉她下水,流轻筛子 “宁儿,快说,你喜不喜欢我?” 千钧一发之际。 “主子,不好了,春至和流轻出事了!”马车外传来云水的声音。 车内二人之间亲昵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二人眼神对视,不好,洛眠赶紧松开沈如宁,沈如宁立刻起身。 云水知道这个时候打扰他们的主子不太好,但是,流轻伤的太重了。 洛眠掀开门帘,沈如宁在其身后,二人走出。 沈如宁率先开口。 “云水,怎么回事?” “春至流轻怎么了?” 她知道,如果不是大事,云水绝对不会特意来找他们。 云水的不敢抬头看洛眠。 “具体过程我不太清楚,春至昏迷,流轻重伤,她们现在在金石斋。” 洛眠看到云水把左手背在身后。 “你也受伤了?” 云水缓缓抬头。 “我与慕山受了轻伤,主子,无碍。” 沈如宁疑惑道:“金石斋?不是当铺吗?她们怎么在那里?” 洛眠的小马甲不保。 “宁儿,那铺子是我的……” 沈如宁也没有多问什么,一行人急忙赶往金石斋。 洛眠给云水使了个眼神,大概意思是‘不要让沈如宁知道那个可怕的地下室的存在’。 云水眼神回复‘放心吧主子’。 …… 松竹馆的房间内,魏云衣衫不整的蜷缩在被子里。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啊?怎么……怎么会这样啊……” 她头发蓬乱,眼神还有些迷离。 下身的疼痛和皮肤上斑斑点点的吻痕都无一不在告诉她,她完了。 “啊……我怎么会……”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此时此刻的魏云无助极了。 突然,两名大汉猛的把门推开,一把把鼻青脸肿的杭云霞扔进房间。 “妈的,看上你们两个是你们的荣幸!” “要是敢声张,我就让你们身败名裂!” 而后关门离去。 杭云霞害怕的抱住桌腿‘呜呜呜’的哭着。 “云霞?”魏云小声叫道,杭云霞怯懦的转头,看到魏云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大姐!”随后便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 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大姐……大姐……怎么会这样?” “我们不是在看火宴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大姐,他们好多人欺负我……” “将军知道后一定会嫌弃我的……” “呜呜呜……” 魏云也逐渐冷静,杭云霞说的没错……这件事不能被将军知道。 魏云安抚着杭云霞。 “云霞,云霞,你不要哭!” “云霞,你听我说……” “你看着我的眼睛。” 杭云霞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大姐,姐姐……” “我们,我们不能让将军知道这件事。” 魏云摇晃着杭云霞的肩膀。 “别哭了,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 杭云霞抽泣着,强忍着泪水:“我,我都听大姐的……” “我不说,我绝对不说……” 魏云脑子一片混乱,朦胧中她记得自己和杭云霞正在火宴上看北冥国舞姬跳舞,入神的时候,只觉得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之后她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她的记忆很模糊,也很片段。 男人,大概有五六个男人…… 他们把昏睡的自己带进了房间,扔在了床榻上,然后便是非人的折磨。 魏云想到此处痛苦的闭上眼睛。 完了…… 杭云霞抱着魏云,下巴搭在魏云的肩膀上。 “姐姐……我不干净了……将军嫌弃我怎么办啊……” “我好怕啊,本来将军就不在意我……呜呜呜……” 魏云轻轻的拍着杭云霞的后背。 “云霞,我们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魏云不知道的是,杭云霞的那两句话是笑着说的。 …… 金石斋的四楼。 四楼有许多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对着的两个床榻,苍艾和一些暗卫,每晚都宿在这里。 沈如宁推门而入的时候,秋至已经在春至的床榻前,慕山则在流轻身边。 云水的手臂被箭刺去,好在伤的不深,在来的路上沈如宁就替他处理了。 “她们,她们两个谁伤的比较厉害?” 秋至哭着说道:“小姐,春至还有呼吸,你快去看看流轻吧,她都快成筛子了……” “呜呜呜……” 沈如宁急忙跑到流轻身边。 慕山的肩膀处还在流血。 沈如宁看了流轻一眼,哪里还顾得上慕山? 流轻腹部,胸部,腿上,分别扎着三四支断箭,右手的虎口处,还有一条被利器割开的整齐的伤疤。 “她背后有多少支箭?” 在没有大量止血散的情况下,沈如宁不敢轻易把流轻翻过来,那样只会加速她的失血速度。 “背部三支,腰部两支,腿上……四支。”慕山说完直接给沈如宁跪下。 “沈小姐,如果,我说如果可能的话,你,我求你救救她……” 随后猛的扇自己耳光:“我他妈去晚了,我只要早到一分钟就,就不会这样。” 好在流轻的头部,颈部,心口处没有中箭,只要止住血,大概率没问题。 “慕山,现在不是纠结谁错的问题,你,你去济世堂找李大夫,止血散,还有大蓟,小蓟,白芷,鸡冠花,艾叶,有多少拿多少,再……再还有京墨,有多少拿多少!” “记住了吗?” 慕山点头,而后从窗子飞出。 “秋至去打水。” 而后转向洛眠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要给春至清理伤口。” “好。” 云水洛眠离开。 云水紧紧的跟在洛眠身后。 “说吧。” “主子,他们的穿衣打扮和上次刺杀你的那群人是一样的。” “在他们身上搜出七皇子宫牌的?” 云水点头。 “我当时和秋至在路边吃东西,抬头见就看到慕山急匆匆的向北跑去。” “我赶到的时候,流轻已经倒地不起了。” “那些人看我们人多,朝我刺了一箭后就跑了。” 洛眠看向远处热闹的街道。 上次刺杀洛眠的那群人,他敢肯定是洛墨笙的人。 所以?洛墨笙截春至做什么? 虽然事实就这样摆在洛眠眼前,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洛墨笙强弩之末都没有必要做这样的挣扎的。 …… 洛眠二人走后,沈如宁便去看了一眼春至,好在,春至只是中了迷药。 一颗解药吃下不久,春至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们是谁?” “放开我!”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被迷晕之前。 第128章 元宵晚上,热闹非凡 春至猛的转头。 “小……小姐……” “我,我怎么在这里?” 沈如宁两只手放在春至的肩膀上。 “告诉我,怎么回事?” 春至咽了一口口水。 “我准备回府上……巷子里有小姐你的声音,我就顺着声音找去。” “然后就有很多黑衣人从房顶跳下来,他们抓我,我反抗……然后就感觉一个东西堵在我的口鼻上,剩下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如宁点头。 春至看向对面的床榻。 瞳孔紧缩。 “小姐,流轻怎么了?” 没等沈如宁回答,春至便猛的下了床榻,跌跌撞撞的走向流轻。 流轻浑身都是鲜血。 “小姐,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流轻……死了吗?” 沈如宁刚才给流轻吃了一颗止血药,伤口的血暂时止住了,只不过一会还要清理断在她身体里的箭头。 秋至站在一边,低低的啜泣。 “小姐……” 沈如宁把春至扶起。 “流轻救你,中箭了。” 春至愣愣的,呆呆的站在原地。 不一会,慕山就架着睡眼惺忪的李大夫来了。 假如李大夫睡的再死一点,慕山都有可能把他的济世堂拆了。 行医多年的李大夫看了一眼流轻都觉得不忍直视。 “沈小姐啊,这……这还能活吗?” 沈如宁定定的看着流轻道:“能。” “李大夫,辛苦你按照这个方子熬药,剂量和方法非常有讲究,你要仔细一点。” 李大夫接过药方,看着‘番木鳖’三个字陷入沉思。 “沈小姐,这番木鳖会死人的啊……” 沈如宁头也没有抬,只是说了一句:“按我说的做。” 番木鳖确实会死人,但是它也是可以促进身体快速重生血液的最好选择。 有毒?抵掉就可以了。 屋内只剩下沈如宁三人。 沈如宁先用银针封住血脉,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而后开始着手清理箭头。 流轻的衣服,早已经被鲜血浸透,缓缓的把衣服褪去,流轻看起来仿佛真的是个筛子。 沈如宁把箭头往外拔的时候,可能是太痛了,昏睡的流轻迷迷糊糊醒来。 她喃喃自语。 “放下……把春至放下……” “我……我要杀了你们……” “春至,别睡快起来……” 春至捂住嘴巴,强忍着眼泪,可是终究徒劳。 “呜呜呜……” 流轻似乎听到了春至的哭声,身中这么多箭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她,此刻却微微蹙眉。 “不哭……春至不哭……” …… 慕山站在门口,秋至手里那鲜红的水盆,一盆接着一盆从眼前划过。 他害怕,怕再也见不到流轻了。 …… 皇宫内。 洛墨笙简直要气死了! 看着眼前的圣旨,他恨不得撕个稀巴烂。 “呵呵……哈哈哈……” “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儿子啊?”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父亲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 清风小心翼翼的守在洛墨笙身边。 “还有那个凌卉,她疯了吗?” “该死!” “殿下,你的伤口刚刚愈合,小心点。” 洛墨笙缓缓的闭上眼睛:“谁会在乎我这个边缘皇子呢?” 清风刚要开口安慰。 只见洛墨笙抬眸。 “那我就要让世人看看,我这个边缘皇子是如何一步一步登基称帝的!” “对了,陶妖妖不是说元宵节后要给我引荐两个能人谋士吗?找个时间我看看。” “是,殿下。” 元宵节,所有人都特别的忙。 有的忙着看花灯,有的忙着猜灯谜,有的忙着看火宴,七皇子也忙,他忙着扒希贵人的墙头。 琉璃国皇帝回信说是贺兰多多一直仰慕心仪七皇子,可否让贺兰多多嫁于七皇子。 皇帝答应了。 对于琉璃国哪个公主嫁给七皇子,皇帝并不在意,只要能和琉璃国维持稳定的关系就好。 虽说天衍国实力强于琉璃国,但是一直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金麟国,所以皇帝在处理与其他邻国的事上,才如此。 万一前腹受敌,那就麻烦了。 婚期再议。 七皇子对于扒希贵人上头这件事,早就轻车熟路了。 看到七皇子推门而进,希贵人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七皇子落寞的走到希贵人面前。 “我不想要那个公主,我想要你。” 希贵人强压着自己的怒意:“你这样会害死我的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啊!” 自上次之后,希贵人想了许多。 假如她和七皇子的事情被爆出,大概率死的只有她一个人,皇帝是不会杀他的孩子的。 她一没有家世背景,二没有子嗣,三以后还不能生育,皇帝丢弃她就如同丢一个垃圾。 七皇子这样,就是在把她往阎王殿里送啊。 “我怎么会想要你死呢?” “我真的放不下你!” “实在不行……我,我去求皇上把你送我!”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皇帝那么聪明,怎么就生了这么傻的一个儿子? 七皇子这样的自私行为让希贵人很气愤,他只顾自己,丝毫没有考虑过希贵人的处境。 他仿佛生活在美好的乌托邦想象中,以为求求皇上,皇上会被他们的真心打动,从而让他们在一起。 真是天大的笑话。 希贵人笑道:“求皇上?” “洛水成?你就那么急着要我死吗?” “我想活着就这么难吗?” 七皇子急忙上前拉住希贵人的手。 “不会的,不会的,我母亲说陛下是明君,所以我觉得他会理解我们的!” “我母亲说陛下特别疼我,当初是要立我为太子的,但是母亲觉得做太子太累,拒绝了陛下。” “我母亲不会骗我的,我说的是真的!” 希贵人两眼一黑,这真的是一个皇子能说出来的话吗?当初的她怎么就那么蠢,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了啊! 希贵人抓住七皇子的衣服,眼睛瞪的很大。 “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告诉任何人!” “还有,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七皇子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他从小就被令嫔骄纵的养在身边,因为令嫔的那张脸,皇帝也会额外照顾他们。 所以,七皇子一直活在潜意识编造的乌托邦中,现如今遇到这样多的困难,他有些崩溃。 “啊!”七皇子大喊。 希贵人急忙捂住他的嘴巴。 “你干什么!” 七皇子一直挣扎着,他似乎想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强行让希贵人顺着他。 没办法,希贵人只好把他抱在怀里。 “我喜欢你,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听到希贵人服软,七皇子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不再大喊大叫了。 烛火中,希贵人的眼眸逐渐凌厉起来。 七皇子对于她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她想活。 …… 金石斋一夜灯火通明。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流轻身上的断箭才终于拔完,喝完药,流轻就沉沉的睡去了。 沈如宁推开房门,洛眠的丹凤眼映入眼帘。 “宁儿?” 沈如宁只觉得两条腿有些轻飘飘的。 “没事了,流轻没事了……” 而后便倒在了洛眠怀中。 第129章 一切向好,铺子开业 高强度集中注意力一个晚上,沈如宁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了。 好在,流轻没事。 洛眠看着怀里的小人,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紧的蹙着的,他不禁满是心疼。 光洁如玉的皮肤,匀称的呼吸,洛眠小心翼翼的将沈如宁拦腰抱起,而后走向自己休息的房间。 …… 几日后,流轻苏醒,春至这几日都日夜不合眼的陪在流轻身边。 流轻在酒精的作用下冲进巷子,看清对方的人数时,她心里就知道,这次八成活不了了。 当时她心里还在可惜,这下完了,没等杀四皇子呢,自己要先死喽。 流轻慢慢的恢复意识,缓缓睁开眼睛。 ? 地府怎么装修的和金石斋这么像呢? 再一转头,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她的身边,春至熬了两天两夜,太困了。 流轻想要起身,却发现一用力,全身就像是碎了一样痛,她的眼睛轻轻的扫过那个小脑袋。 发髻有些歪,头上戴的珠花也摇摇欲坠。 流轻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甚至以为床边这个“神似”春至的脑袋,是沈如宁看她可怜给她烧的纸替身。 呜呜呜,小姐真好。 春至睡的本就不沉,流轻转动脑袋的细索响动把春至惊醒。 猛地一抬头,把还沉浸在‘小姐真好’里的流轻吓了一大跳。 春至看到流轻终于醒了喜极而泣。 “你可算是醒了!我都要吓死了!”而后扑到流轻的身上。 伤口钻心的痛感猛然袭来,流轻才意识到她没死,也对,小姐那么厉害,怎么会让她死。 “春至……春至……”因为沉睡了许久,所以流轻的嗓音有些沙哑无力。 “春至,我……疼……” 疼的流轻脸都憋红了…… 春至这被喜悦冲昏的脑袋才反应过来。 “啊,我忘了……” 慕山一直守在门口,听见屋内有声音便立马推门进来。 “轻轻?你醒了?” 流轻转动着脑袋看向慕山。 在流轻的记忆里,她倒地的瞬间,看见慕山奔她而来。 慕山不想站的太远,但又不敢离得太近,他怕看不清楚他的妹妹,但是更怕他的妹妹讨厌自己。 闭眼前的那一瞬间的定格画面,仿佛如立春后吹进冰天雪地里的第一缕春风一般。 “嗯,”流轻点头。 春至手舞足蹈的要把流轻醒来的这件喜讯告诉所有人。 春至夺门而出后,屋内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慕山有点无所适从。 “那个,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去。” “饿不饿?我给你拿点东西?不行!瞧我这个记性,沈小姐说了你醒来先不要吃东西。” “轻轻,嗯……你现在行动不方便,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和我说……” …… 流轻看着慕山。 他们兄妹二人好久都没有这样平静的对话过了。 “好,我知道了。” 足够了,对于慕山来说这就足够了,流轻终于愿意同他说话了。 ……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流轻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再加上沈如宁的药开的很‘猛’,才几天时间,伤口处就已经开始长新的肉牙了。 济世堂的李大夫背地里称她们二人是,一个想也不想的开药,另一个头也不抬的张嘴就喝。 主打信任。 沈记成衣铺也终于在沈阔的不懈努力下开业啦! 大哥的新铺子开业,沈如宁当然要去啦! 因为沈记胭脂坊这个招牌,沈记成衣铺开业,来的顾客自然不会少。 开业当天的天气很好,今年的春天来的早一些,路边的积雪已经出现融化的趋势了。 春天要来了。 沈如宁手指轻掠裙角,缓缓的走下马车,抬眸便看到“沈记成衣铺”五个大字。 门面宽大气派,招牌用的是上好的楠木,五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舞,两旁高悬的红绸子随风摆动。 门口还有红色的喜庆花篮,彩带也在柱子两旁随风飘扬。 宾客如云,摩肩擦踵,络绎不绝的客人忙着挑选衣服。 春至仍留在流轻身边,秋至整个人都傻了。 “小姐,少爷这铺子也太大了吧!” 两只小眼睛来回扫视,显然是看不够的。 沈如宁又何尝不佩服沈阔呢? 男子不愿走仕途,本就被大多数人不理解,沈阔竟然还喜欢胭脂水粉,珠花美衣这些女人才喜欢的东西,不理解甚至攻击他的人就更多了。 但沈阔并不在意。 喜欢就是喜欢,旁人说破了大天也是喜欢。 生命太短,我们不能活在别人的嘴巴里。 踏进门槛,黄兰和几个店员已经忙的飞起,恨不得三头六臂。 沈阔却猫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抓耳挠腮的干什么。 “秋至,你去给你自己和春至挑两件衣服吧。” 秋至瞳孔震惊。 “真的?” 秋至太纯真,喜怒哀乐都不会掩饰,沈如宁笑道:“当然是真的。” 秋至屁颠屁颠的冲进了人群。 沈如宁缓缓走到沈阔身边。 “哥?你在抓挠什么?” 沈阔抬头,手里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满脸惆怅和不可思议。 沈如宁用手在沈阔面前晃了两下:“你不会是高兴傻了吧?” “来,我给你把把脉……” 沈阔看了看手里的盒子,不可置信的开口:“宁儿,早一点的时候,汝阳王来了……” 提到洛眠,元宵节二人在马车里的画面不禁浮上心头。 沈如宁脸颊不知不觉便爬上了红晕。 沈阔眉头皱的老高:“然后给我这个。” “然后他和我说‘生意兴隆’,好可怕啊……” “宁儿,好可怕,有没有感觉到好可怕?” 沈阔的样子不禁逗得沈如宁捧腹大笑。 “大哥,没事啦,汝阳王或许真的就是祝你‘生意兴隆’呢!” 沈阔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绝对不可能!” “莫不是父亲为官不清,收人钱了?” “抄家的前兆!” 沈如宁摇头:“盒子里是什么。” 沈阔轻轻的把盒子打开,而后满满当当一盒子的金豆子映入眼帘。 每个金豆子都有玻璃珠一般大小,表面很光滑,算得上是黄金中的上品。 “宁儿,全都是实心的……” 沈如宁第一次见到沈阔如此慌张的样子。 “好了大哥,没事的,你收着就行。” 洛眠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一盒子实心金珠子,这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情景回放: ? ???? 洛眠说完‘生意兴隆’后转身离开。 心里美滋滋。 想着这一盒子精挑细选的金珠子沈阔一定会喜欢,说不准还能在宁儿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呢。 毕竟沈家大公子‘见钱眼开’的德行,京都人尽皆知,这不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等着吧,宁儿一定会夸我的。 嘿嘿。 第130章 和好被拒,洛眠头绪 沈阔还在纠结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沈如宁身后。 沈阔抬头,眼神从疑惑变成了冷漠。 沈如宁疑惑,这是怎么了?回头便看到了魏九昭。 魏九昭憔悴了许多,眼神里的那种痞气也荡然无存,如果看的仔细的话,还可以看到他的胡茬。 沈如宁早就发现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 没关系啊,只要他大哥开心就可以啊,人生一世,哪里来的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束缚。 “大哥,你们聊,我去看看衣服……” 刚要转头离开,沈阔一把拉住沈如宁。 “宁儿不要走,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沈如宁可以感受得到,沈阔的手在微微颤抖,此时此刻,她当然会选择留在沈阔身边啊。 魏九昭看了看沈阔,而后向沈如宁行礼。 “方仪县君好。” “不必多礼。” 而后魏九昭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锦盒,看盒子表面就知道不便宜,盒子上雕龙画凤,绣满了金丝银线。 “阔儿,这是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沈阔头都没抬。 “我不是说了要你以后叫我沈阔吗?” 魏九昭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 “沈阔,祝你生意兴隆。” 沈阔抬眸笑道:“祝福我收了,东西我不要!” 魏九昭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 “沈阔,我,我已经把她赶走了,真的。” 沈阔,化身阴阳大师:“赶走了做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们才是最合适的。” 魏九昭往前走了一步:“没有,不是,你误会了……” 再怎么能言善辩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变得支支吾吾,畏畏缩缩。 “我知道我不应该骗你,是我处理的不够好,是我的错,阔儿,是我的错。” 沈如宁感觉沈阔拉着她手腕的手,抖的更明显了。 她很好奇,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元宵节的时候不是还说和魏九昭出去玩吗? 沈如宁反手握住沈阔的手,冲着魏九昭笑道:“我哥忙了一早上,许是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魏九昭把锦盒缓缓的放在桌子上,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离开沈记成衣铺后,魏九昭眼里的痞气再次出现,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开沈阔。 沈阔,他志在必得,这一辈子,沈阔只能和他在一起。 元宵节魏九昭回去就把那个表妹赶出了魏府,他后悔,在表妹来的那一天就应该毫不犹豫的赶走。 只不过那表妹的嘴巴太过于能说会道,把魏母哄的团团转,魏九昭本想抽空找个机会和魏母好好说下。 可是,机会没找到,却被沈阔看到了…… 看到魏九昭笑吟吟的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表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魏母也从未看见过自己的儿子这样,吓得完全不敢讲话。 魏九昭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滚。 有时候暴力解决问题会比讲道理效率快许多倍,这么一件事,被拖成了这样大的误会。 沈阔的内心压抑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这使得他原地踏步,举步维艰。 沈如宁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支小巧的珠花。 这支珠花由紫晶和细金丝编制而成,通体晶莹剔透,花瓣流光溢彩,珠光闪烁。 “大哥,要不要我给你戴上?” 看到沈如宁手里的珠花,沈阔的表情好了许多。 “宁儿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色?” “我很喜欢,那就劳烦宁儿帮我戴到头上吧。” “好。” 沈阔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宁儿,我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啊?” 沈阔突然一动,沈如宁差一点戳到他的头皮…… “什么事?” 紫色真的很衬沈阔。 沈阔抬头道:“前几天父亲和我说,你二哥二月末就要回来了!” 沈如宁大喜。 “真的??” 太高兴了,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高兴,重生以来,所有的人都见了,只差二哥沈礼。 沈阔也非常想念沈礼。 “就是不确定哪一天,不管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怎么样?” 沈如宁点头:“当然好!” 因为这几天比较清闲,沈如宁就留下来帮忙,许多人都是冲着“方仪县君大哥”来的,如今方仪县君空降,使生意更加火爆。 金石斋。 这段时间,洛眠心里浮现出了一个疑问。 他的母亲,真的是因为先皇帝薨世而郁郁寡欢随之而去的吗? 本来他一直在查景贵妃,虽然之前沈如梦小像和神农门背后的人这两件事背后的线索都是指向景贵妃的,但,他总是觉得奇怪。 因为没有动机,所以洛眠想把景贵妃做这些事的动机找出来,但是,他挖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当朝皇帝在登基之前,也就是还是王爷的时候,同静远王联系非常密切。 当然,皇子有支持者很正常,但…… 奇怪的点就在于,静远王当年是太子党啊!他当时可是非常反对洛轩称帝的,差点被砍头。 但是,这和洛眠母亲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年前,他把邻国的魅影叫回来后,便让他们四处找寻一个人,一个名叫作‘陶小月’的人,曾经在宫里当过侍女,在宫里名叫‘宝珠’。 宝珠是洛眠母亲的贴身侍女,和小洛眠关系很好,并把自己的真名偷偷告诉了他。 母亲去世后,宝珠被遣出宫闱,临走时宝珠和小洛眠说过一句话。 当年觉得很平常的一句话,如今想来,应该别有深意。 “院子里那颗桂花树啊,总是树静,风不止,怕是生了虫子,你要离它远些,不要去树下玩,要小心知道吗。” 好消息。 前几天魅影在一个村庄找到了宝珠。 坏消息。 但是宝珠死了,魅影到的时候,宝珠的身体还尚有余温,刚死不久。 在她的嘴巴里,魅影发现了一张用塑料胡乱包裹的纸条。 上面写着‘娘娘死前,宁方好来过。’ 字体歪歪扭扭,看得出来,写的很急。 …… 天色渐晚,沈记成衣铺开业第一天就大卖爆卖,好多版型的袍子,裙子已经断货了。 为了庆祝,沈阔给铺子里的人每人封了20两红包。 20两可以抵得上农民劳作一年的收成。 最后只剩下沈阔和沈如宁二人,买了一些酒菜,两个人开启了庆祝模式。 沈阔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许多酒。 他说他开心,铺子越做越大,生活越来越好,他开心,他高兴,所以他喝酒。 可是沈如宁清楚,他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 沈如宁与沈阔干了一杯酒。 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口腔一直延续到胃,而后抬头问道。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第131章 沈阔醉酒,坦白一半 沈如宁本来想等沈阔自己开口,但是感觉依照沈阔这个性子,只要不问他,他宁愿把心里话写在遗书上,都不会在活着的时候讲出来。 在沈如宁朦胧的记忆里,沈阔是很开朗的,不知道何时就变成了这样。 沈阔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在沈如宁碗里。 “茴香狮子头,我记得宁儿最喜欢吃了是不是?” 此时此刻沈如宁脑子里在疯狂的检索,有没有哪种药可以吃下去后,整个人昏睡,问什么答什么呢? 必要时候,就算是亲哥哥也得下药。 没等检索完,沈阔开口。 “宁儿,你说……男子和男子之间除了朋友,还能不能……” 沈如宁笑道:“能啊,怎么不能?” 一道身影停在窗外。 洛眠不是有意偷听墙角的!人家眠子去了沈府,推窗而进发现沈如宁不在,而后夺窗而出。 猜测八成在沈阔这里,这不是刚想敲门么,就听见兄妹二人正在这里说悄悄话呢,这时候敲门,沈阔得多尴尬啊。 所以,眠子准备偷听一会。 (-_^) 沈如宁心里想着,哎呀,我早就看出来魏九昭喜欢你啦! 沈阔疑惑:“我记得你之前……” 沈如宁略微有些尴尬。 上一世,沈如宁曾经在魏九昭借住在沈府的时候,开过沈阔和魏九昭玩笑。 开的比较过火,还表示自己最讨厌那样的人。 “嗯?我之前怎么了?”沈如宁准备折过去,能怎么办,谁让之前脑子不好使呢? 但是沈阔对于这样的话,他从来不会记错。 也许是酒意上头吧,这次沈阔没有顺着沈如宁说,而是坚定的反驳。 “宁儿又想骗我!我记得清楚着呢!” “你说男子和男子在一起,违背人性天道。” 酒后的沈阔,与平日的沈阔完全不同,平日里他的眼里总是平静的,整个人也是温柔的。 酒后,沈如宁竟然在沈阔的眼中看到了暴虐。 沈如宁抿了抿嘴。 “还是大哥记性好,没骗过去。” “那时候我刚看了几本书,想着炫耀炫耀吗,所以就胡乱说男子和男子在一起违背人性天道。” 沈如宁给沈阔倒了一杯酒:“大哥,你就别生我气了。” 沈阔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重生后,沈如宁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上一世她确实认为同性不可以在一起,但是,她都经历了重生啊,所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乌合之众眼中的‘可以’或者‘不可以’,不都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吗? 文字和语言的发明,既伟大又悲哀。 “大哥,魏九昭喜欢你吧?” 窗外的洛眠:哦?还有这样的事?让我再凑近听听。 沈阔点头。 “是。” 自此沈阔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从赏花宴遇到郝川,到今日魏九昭求和好被拒绝,全部一股脑的讲给了沈如宁。 听沈阔这么一说,沈如宁脑海中上一世关于郝川和魏九昭仅有的一点记忆被勾了出来。 郝川与四大才女之一的苏叶子,御史大夫苏齐的嫡女成婚。 魏九昭的话……记忆不太多…… 啊!沈如宁猛然想到,在刑场上她看到围观人群中有魏九昭的身影! 等等,嗯?刑场?想到这里,沈如宁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宁儿?直盯盯的看什么呢?” 沈如宁回神:“啊?没有,我在想你的事呢。” “所以,大哥你有什么想法呢?” 沈阔夹了一口菜,随即摇头:“我不知道……” 沈如宁看着沈阔那表情道:“你不知道?你那是不知道吗?你是知道了不敢认。” “哥,你是不喜欢魏九昭啊?还是害怕喜欢魏九昭啊?” 洛眠在外边突然想到,元宵节那天,他问沈如宁喜不喜欢他,沈如宁还没有回答呢。 不行,得赶紧找个机会继续上一次。 沈阔垂眸。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 “宁儿,我不配。” 沈阔说的异常严肃认真。 沈如宁疑惑,怎么?魏九昭他是有三头六臂啊还是怎么样,有什么不配的? 而且,她看的出来,魏九昭是真的喜欢沈阔。 沈阔眼神迷离…… “因为我……我小时候……” “砰……” 沈觉的头倒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沈阔在讲述他和郝川的过去时,自动隐瞒了郝川那晚说知道他‘过去的事’的这一块。 所以沈如宁不知道,沈阔的心结,是系在过去的。 沈如宁也多喝了几杯,有些摇晃。 “大哥??” “你这么困啊?这就睡了?” “行吧……” “来,让你妹妹我扛你回家!” 洛眠知道,他该出场了,刚准备推门,灵光的脑子一转,嗯,他可没有精力抬两个人回去,随即朝远处挥了一下手。 慕山云水飞了过来。 你们不会以为洛眠要云水和慕山把沈阔抬回沈府吧?不,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们两个谁去……嗯……魏九昭的府上,告诉魏九昭沈阔在成衣铺喝醉了。” 云水慕山二人对视,随后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 随后洛眠推门而入。 洛眠记得这个魏九昭,皇帝要让沈如宁和洛陌笙年后成婚时,魏九昭同沈阔开口反对过。 哈哈,魏九昭,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沈如宁见到洛眠有一瞬间恍惚。 “嗯?这是幻觉?”沈如宁起身向洛眠走去。 洛眠笑道:“宁儿幻觉里也想见到我啊?” 沈如宁掐了掐洛眠的脸。 “好真实的手感……” 洛眠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娇媚的小人,喜欢的不得了。 洛眠心里已经做好打算了,只要沈如宁说‘喜欢’,他就开始准备‘套路’皇帝给他们逼婚。 这里的‘套路’等于套路和逼迫。 洛眠轻轻的揽住沈如宁的腰,把它轻轻抱在怀中。 “走,我送你回家。” 这个时候沈如宁还没有忘记她那苦兮兮的大哥沈阔呢。 “我……我大哥怎么办?” 洛眠附在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而后沈如宁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看来,洛眠给出了她很满意的答案。 魏九昭见到慕山时,愣了一秒。 “我魏某犯了什么错了?这……这是要抄家吗?” 慕山:? “嗯……沈阔在成衣铺喝醉了。”说完极其无情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坚决执行主子的命令。 魏九昭对‘沈阔’二字高敏感,急忙披上一件衣服就狂奔出门。 沈阔趴在桌子上安睡,所以,等待沈阔的究竟是什么呢?洛眠和沈如宁的相信有没有错付呢?? 第132章 酒后梦话,蒙面刺客 魏九昭急急忙忙来到沈记成衣铺,只见到沈阔一个人孤零零的趴在桌子上。 酒壶和酒杯歪七扭八的躺在桌子上。 “这是喝了多少啊……” “阔儿?” 魏九昭轻轻的唤着沈阔。 沈阔微微蹙眉,而后继续酣睡。 已是春天,春天万物复苏,冰雪融化,可到了晚上却异常寒冷,春天冻人不冻水。 魏九昭走上前去,轻轻的架起沈阔,而后拦腰一个公主抱,魏九昭的头发不安分的划过沈阔的脸,沈阔无意识的用手挠了几下。 烛光下,沈阔的脸红晕四散,秀发悬空。 “阔儿,走,我带你回魏府。” …… 洛眠贴心的带着沈如宁体验了一把自己翻自己窗户的感觉。 迷迷糊糊的沈如宁觉得还不错,下次还要洛眠带她翻。 洛眠宠溺的把沈如宁轻轻的放在床榻上,并没有点燃火烛,习武之人的视力会比平常人好上许多。 大自然很奇怪,春天往往比冬天更冷。 炉火里的竹炭被烧的噼里啪啦,洛眠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沈如宁。 不知道沈阔哪里搞来的酒,刚刚喝下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这后劲却非常大。 沈如宁头枕在玉枕上,乌黑的头发四散开来,小脸红扑扑的,仿佛是在梦里见到了不喜欢的东西,她紧紧的皱着眉头。 “宁儿喝醉了也这样可爱啊~” 此时此刻,洛眠贪心的想着,他一定要见到沈如宁的所有样子。 开心的,难过的,害羞的…… 沈如宁薄唇轻启,喃喃自语,洛眠把耳朵凑近。 “没有……” “没有叛国……” “别杀他们!” “放开我……” “皇叔……” 嗯?宁儿的‘皇叔’是在叫我吗? 洛眠因为要听沈如宁在呢喃什么,所以他的耳朵距离沈如宁的嘴巴非常近,带有酒香的温柔气息扑面而来,洛眠觉得耳朵有些痒。 洛眠不理解沈如宁在讲什么,思索之间,沈如宁的两只手臂缓缓的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洛眠不由得把手撑在床榻上,二人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点。 洛眠喜欢沈如宁,但是他不想‘趁人之危’,他想与宁儿的所有亲密行为,都在宁儿清醒的时候,进行…… 可是……此时此刻……这不是考验人呢么? 饿了十几天的豺狼,猛然看到一只自己撞晕在树上,且秀色可餐的小白兔,你让他,忍住? 不可以哦,要在兔兔清醒的时候吃她哦。 ? 这样真的很逆人性,真的。 忽然,沈如宁的表情从蹙眉变成了痛苦,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皇叔,对不起……” “谢谢你……” 此时此刻洛眠的好奇心战胜了欲望,宁儿到底在说什么? “宁儿?”洛眠尝试和沈如宁对话。 “嗯……”沈如宁给了回应。 洛眠想了一下:“皇叔是谁?” 沈如宁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表情愈发委屈。 “是……洛眠……” 洛眠猛然一惊,宁儿为什么说对不起我??面对喜欢的人,对方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自己的心绪。 咽了一口口水,洛眠斟酌许久再次开口。 “你对洛眠……怎么了?” 沈如宁没有同刚才一般马上回答,眼泪浸透了她的枕头,睡梦中的沈如宁甚至还发出了哽咽的声音。 洛眠好奇,但是他更害怕看到宁儿哭。 “宁儿别哭,我不问了。”洛眠‘贪婪’的看着沈如宁被放大的美貌。 宁儿难过,我就不问了。 “上一世……” “我……替洛墨笙……” “害了他……” 沈如宁此话一出,洛眠目瞪口呆。 什么上一世?什么她替洛墨笙?还替洛墨笙害了自己? 上一世…… 洛眠的大脑有些混乱,他们喝的酒有问题吧?明早宁儿起来会不会傻了? “所以这一世,我要好好……保护他……” 洛眠的眼神突然就亮了,肉眼可见的瞳孔缩小,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宁儿说要保护我…… 就在这柔情蜜意的时候,极为弱小的“噗”传进洛眠耳朵,洛眠轻轻的把沈如宁的手臂从自己的脖子拿了下来,而后回头。 ? 竟然有根管子在往房间里面吹青色的烟,在洛眠的眼皮子底下去迷晕沈如宁,其实,如果活腻了的话可以自己解决,没必要非要找洛眠杀的。 洛眠闪身躲到了床榻后面,他要看看到底是谁长了这么大的胆子。 因为有迷烟的缘故,洛眠开始闭气。 过了许久,窗子被打开,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跳了进来。 “刷……” 几人拔出了佩剑。 洛眠心里一惊,要是今天我没在,宁儿岂不是危险了? 洛眠抽出袖口金丝,随手一甩,金丝瞬间坚硬无比。 三人听到“咻”的一声。 “谁在哪里?” “怎么会有人?不是说保护她的人受伤不在吗!” “虚……” 洛眠驱动内力,窗子猛地关上,而后从床榻后缓缓走出。 声音冰冷:“谁告诉你保护她的人不在?” 三个黑衣人急忙摆出战斗姿势。 在一群人之中,带头的往往站在最中间,所以洛眠闪身上前,直接打晕了左右两人,本来是想杀了他们两个的,但是一想到这是沈如宁的房间,就暂时让他们多活一会。 中间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二人就倒地不起了…… 洛眠的金丝搭到黑衣人的脖子上,冷冷的开口。 “谁让你来的?” 洛眠从黑衣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并不是死士或者暗卫,因为他的眼中没有‘必死’的决心。 “你……你是谁?” “我是洛眠。” 黑衣男人直接跪地求饶。 “别……别杀我!” “别杀我!!” “汝阳王饶我一命吧……” 洛眠心里多少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人挑你这样的软骨头来刺杀啊? …… 沈如宁感觉这一觉睡的可真……难受。 前半夜噩梦连连,后半夜又感觉好吵,整个人吃完了早饭,都还是蒙的。 暗自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喝这么多酒了。 ? 不对。 “秋至?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秋至在一旁笑道:“汝阳王抱着你回来的啊。” 沈如宁瞪大了眼睛:“就直接抱着我进了沈府??” 秋至摇头:“没有,汝阳王说带你翻窗进来。” ? 这时,门外传来周管家的声音。 “小姐,北冥国的凌寻世子求见。” 第133章 母亲希望,你们快乐 沈如宁起身缓缓的开到前厅。 果然,凌寻正悠悠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看到沈如宁过来便急忙起身:“方仪县君好。” 沈如宁袅袅上前,神色平静:“世子来我沈府有何事?” 凌寻的脸上永远都是微笑着的。 “我要回北冥了,来此与你告别。” “沈府的茶,真好喝。” 凌寻,你现在的言行就好像从来没有喝过茶一样…… 沈如宁笑道:“喜欢吗?喜欢我可以让管家打包一些给你。” 凌寻放下茶杯,手肘斜拄在桌子上开口:“茶我倒是不想带,如果能把方仪县君你打包回去,我倒是也不介意。” 沈如宁冷笑。 “我介意。” 凌寻也不恼,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沈如宁,好美,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要是能归他所有,那…… “看什么看,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寂静的前厅传来了秋至的嘀咕声。 “哈哈,果然丫鬟的性格像主子啊。” 沈如宁不愿与他继续交谈下去。 “世子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凌寻脸皮再厚,在这样‘送客’的意思下,也待不下去了。 起身,行礼。 “那,方仪县君,我们日后再回。” 沈如宁也起身。 “没什么好会的。” 凌寻走到门口,忽而回头。 “沈如宁,你没有与洛墨笙成婚,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说要凌寻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如宁觉得他最后的那句话,别有深意。 只有凌寻一个人回了北冥国,凌卉和楚天机暂时留在天衍国。 …… 沈阔醒来头痛欲裂,睁开眼睛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起身后,环顾四周,装饰古朴,香薰缭绕。 这是哪里? 忽而有人推门进来,沈阔瞪大了双眼。 “魏九昭!?” 魏九昭眯眼笑道:“阔儿你醒了?” 沈阔想要起身下榻,却发现头疼的厉害,而后又一屁股坐下。 魏九昭赶忙上前。 “你没事吧?” 沈阔连忙做好防备姿势:“离我远点!” “我怎么在你家里?” 魏九昭一把拉住沈阔的右手,而后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别生气了。” 语气充满乞求。 沈阔猛地用力抽手,可,没手没抽出来,魏九昭借力蹭到身边。 魏九昭一手握着沈阔的手,一手在那里举起三个手指头。 “我当天回来就把她赶回去了,我发誓,我们两个没有一点关系!” 沈阔不想回答他的话。 “我怎么在你家?” 魏九昭笑道:“昨天汝阳王的人告诉我你喝醉了。” 沈阔脑子一团浆糊,汝阳王?的人? 二人拉扯之时,门再次被推开。 “九昭?你朋友醒来了吗?” 进来的中年女人正是魏九昭的母亲,沈阔急忙抽手,这还了得,这不得把他赶出去啊。 可魏九昭攥得死死的。 魏母端着一碗粥看了二人一眼,然后走过来了…… 她竟然走过来了! 魏九昭抬头:“母亲,你怎么来了?” 魏母慈眉善目,看了看沈阔。 “柔美又不失阳刚,眉目如此清秀,怪不得九昭忠情你这么多年。” “九昭表妹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那是个误会。” 魏九昭已经和母亲说开了,魏母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年轻人的事,老娘不管了! 沈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魏母。 褐色主母长袍,腰间是一条镶嵌着蓝色宝石的腰带,黑白相间的发丝被一支纯金的发簪绾着。 “我……”沈阔不知道说什么。 魏九昭笑眯眯的看着沈阔。 “阔儿?……” “闭嘴吧你!” 沈阔就好奇了,怎么就不知道羞耻呢这个人!? 魏母笑道:“粥在桌子上,我啊忙着呢,李夫人找我推牌九呢!” ? 好厉害。 “伯母加油,伯母再见……” 魏母摸了摸沈阔的脑袋。 “我只希望你们快乐。”而后转身离开。 快乐? 可人活在这个世上,哪有真正快乐的呢? 沈阔趁机抽出手,面无表情。 魏九昭起身,而后跪在沈阔跟前:“琼楼玉宇上新品了,我带你去吃?” …… 午后,春光明媚,立春后,万物仿佛都接到了指令一般,缓缓的恢复着生机。 沈如宁在院子里贪婪的吸收着阳光,秋至的出现把一半的阳光都遮住了。 “怎么了?” “小姐,春至和流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沈如宁拉了秋至一下,让她别挡阳光。 “什么什么问题啊?” 秋至神神秘秘的说道:“春至对我的好和对流轻的好不一样!” 沈如宁心里想:不一样就对了,你个傻子。 但是这样的事,当事人没有说出来,旁人,哪怕是主子也不能乱讲的。 “人家流轻保护春至受伤那么重,那可是救命恩人啊!和对你能一样吗?” 秋至撇嘴:“哪里有对救命恩人那么不好的?” 沈如宁:? 秋至看到春至在照顾流轻的时候,经常训斥流轻,哈哈哈。 这时,周管家又又来了。 “小姐,景贵妃娘娘来了。” 沈如宁想了想:“带来我院子吧。” 周管家转身后,沈如宁神情严肃,她记得,洛眠和她说过,神农门宫里的靠山,以及帮助沈如梦的人,是景贵妃。 不一会,景贵妃就来到了沈如宁院子口。 “宁儿!”景贵妃看起来心情不错。 沈如宁起身:“贵妃娘娘好。” 景贵妃一如往常不拘小节,摆了摆手:“又不是在宫里,不用搞这些形式主义。” 而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并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沈如宁想要借此探探景贵妃的底。 “贵妃娘娘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景贵妃可能是走渴了,连着喝了三杯茶。 “实不相瞒,我找你有事。” 沈如宁观察着景贵妃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有心机的人。 “娘娘找我何事?” “帮我救一个人,那人生病了。” 沈如宁决定与她周旋。 “可以,娘娘你那位朋友是皇宫里的吗?太医解决不了吗?” “不是宫里的人,是我一个朋友。” 说出名字后给沈如宁吓了一跳。 “楚天机。” 沈如宁狐疑:“娘娘和他认识?” “实不相瞒,认识,并且很熟悉。” 把沈如宁换成任何一个人的话,景贵妃认识楚天机的这件事,第二日就会在天衍疯传。 第134章 娘娘自曝,宁儿不解 说景贵妃聪明吧,她又在沈如宁面前把这么秘密的事说了,说景贵妃傻吧,可洛眠顺着线索查出来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她。 好抽象的人。 沈如宁应下:“好,但是他具体是什么状况呢?” 景贵妃有些落寞的说道:“他说他得了什么……骨局?” 沈如宁皱眉,古什么居?哪里来的古居…… 而后猛然说道:“骨疽?” 景贵妃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看能有多少把握治好?” 骨疽倒不是不能治,只不过……沈如宁计上心头:“骨疽可以治,但是……” 景贵妃一听,直接把茶杯放在桌上,认真的问道:“但是什么?宁儿,只要不是什么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能给你解决。” “骨疽这种病很难缠,要是想彻底治好的话,需要很多稀有的药材,但是那些药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宁儿啊,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给我个痛快吧!” “那些药材,只有在一个叫作神农门的地方才能找到。” 沈如宁说完后便悄悄地观察景贵妃的反应。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景贵妃‘一蹦三尺高’:“我听说过那个地方!是不是隐居深山老林的那个?门主是个丑老头!” 重生后的沈如宁还从没见过如此激烈的‘自曝’场面,也不太清楚,那门主是不是丑老头。 但是。 “嗯,没错。” 景贵妃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去冰山采摘雪莲呢!” “我见过他,他之前还进过宫呢。” 沈如宁思考了一下笑道:“这样啊,贵妃娘娘你和他熟悉吗?” 景贵妃再次端起茶杯:“熟悉个屁,那人浑身上下有股奇怪的味道,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沈如宁挥手让秋至再添一些热水。 “我只是听说过那老头,娘娘你什么时候见到的他啊?” “嗯……好像是我刚刚嫁给皇上那年的中秋宴上,对,就是那年,那时候他就是个老头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活不活着。” 说完之后赶紧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呸呸呸,他可得活着,不活着我去哪里找药材。” 沈如宁点头:“好,我先给你那位朋友瞧瞧,之后的事再议。” 景贵妃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心情缓和了不少。 而后露出了八卦的眼神。 沈如宁看到那眼神顿时明白了景贵妃的意思,便把小脑袋凑近。 “怎么了?宫里有发生了什么事吗?” 景贵妃给了沈如宁一个‘你问对人’了的眼神。 “悠然贵人失宠了。” “皇帝天天睡在那个春红贵人那里,有几日早朝都没去!” “等会,春红贵人是?” 景贵妃摆手:“嗨,忘了你不知道,就是北冥国送来的那个!” 沈如宁点头。 “大家都说春红贵人比令嫔更像皇帝的白月光,令嫔这几天把自己宫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看着景贵妃那样子,沈如宁不禁发出灵魂疑问。 “娘娘,你不吃醋吗?你不想要圣宠吗?” 景贵妃笑道:“为了一个男人争来斗去太没意思,我啊,只要有我父亲在,只要训北和玉瑶在,我就开心。” 这是景贵妃的伪装吗?如果真的是伪装,那她的心思就深的可怕了…… “还有一个八卦可与你沈家有关。” “想不想听?” 沈如宁点头:“当然。” “那,你让你小厨房再给我做点肉丸子,我拿回去给玉瑶吃,嘿嘿。” 沈如宁忍不住笑出声:“好!秋至,叫小厨房多做一些丸子!” “是,小姐。” “是关于沈如梦的。” 好啊,没等问呢,自己卡卡卡全说出来了。 “听说太子根本就不喜欢她,对她不好,也不知道那小像是怎么回事?” 沈如宁心里道:不是你弄得么? “那皇后的侄女佟佳如烟可把沈如梦欺负惨了!” 沈如宁大脑有一点宕机。 这是在玩谁是卧底吗? “是啊,沈如梦野鸡飞上枝头,谁知道那小像怎么回事呢?”沈如宁看着景贵妃。 景贵妃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个奇怪的地方……” 沈如宁眯眼道:“什么地方?” “那天我帮太子去拿衣服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洛冉冉……一袭白衣,一闪而过,我当时以为我看错了……” 而后景贵妃摇头。 “算了算了,这样没有苗头的事我还是不说了,万一冤枉了人家怎么办。” 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沈如宁的大脑,记住我给出…… 就在这时,秋至跑了过来。 “小姐,夏至找你有急事。” 沈如宁看了看景贵妃道:“贵妃娘娘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走出一段距离后,沈如宁小声对秋至说:“你在暗处盯着贵妃娘娘。” 而后向长廊走去。 夏至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在原地踱来踱去。 见到沈如宁后,便急忙跑了过来。 “小姐。” “怎么了,这么急?” “柳州刚才急匆匆的回柳家村了,特别突然。”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夏至摇头:“不太清楚,但是他急匆匆的拿了几件衣服,应该不会当天回吧。” 沈如宁点头,她知道,机会来了。 “你先回去吧。” 等沈如宁回来时,秋至正像一个捕猎的小猫一样,躲在假山后偷瞄呢。 “我离开后,她做了什么?” 秋至回头说道:“贵妃娘娘看你走了之后,她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之后,她把那一盘金沙奶黄酥全吃了!” 沈如宁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好令人头疼。 景贵妃打了一个饱嗝。 “宁儿,你回来了?”而后指着空盘子说:“方才我不小心把它打翻,都掉在地上了,我就让,让你家的下人帮忙丢了。” …… “啊,没事,我小厨房还有很多,感觉玉瑶会喜欢吃,景贵妃要不要拿一些回去给玉瑶?” “好!” 最后,傍晚时分,景贵妃满载而归。 皇宫内。 太子洛伯宁向皇后请了一个安。 “母亲,你叫我有什么事?” 皇后看了一眼周围的下人:“你们都下去吧。” 这几天皇后被神似姜绾歌的春红贵人要折磨疯了,每天早上的请安,她都会想起当年姜绾歌的死状。 “铃兰是不是被你害了!” 太子抬头看了皇后一眼。 “铃兰?哪个铃兰?儿臣不知。” 皇后起身,走到太子面前就是一个耳光,太子嘴角顿时流血。 太子无所谓的擦了擦嘴角。 “母亲这是怎么了?来了一个神似父皇白月光的女人,你这是妒忌疯了?”太子的眼神里升起脾气暴戾。 “我在问你铃兰!”皇后被太子的话气的浑身发抖。 太子双手死死的抓住皇后的肩膀。眼睛瞪的椭圆。 “一条狗命而已,母亲你不要太过分!” 第135章 一正一邪,一黑一白 “我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我是太子!将来的天子啊!” “说到底还不是怪你吗?母亲,你要是没有放她出宫,或许我还能留她一条小命。” 皇后得肩膀被太子捏的有些疼,但是想甩还甩不开。 “太子,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太子笑道。 “母亲,太子不就应该这样吗?” “我要是弱的和那洛墨笙一个样子,我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到现在吗?” 洛墨笙:什么?你说我弱? 太子语重心长:“母亲啊母亲,哪个帝王不残暴呢?哪个帝王不好色呢?哪个帝王真的把普通人的命当回事呢?” “在江山社稷面前,那些平民算个屁!” 太子现在装都不装了。 他娶了佟佳如烟,母亲还是皇后,皇帝之位他不坐谁坐? 在太子的心里,只要安心的等皇帝驾崩就可以了。 太子都走出好远了,皇后依然站在原地,她竟然有些看不懂太子,看不懂她的儿子。 …… 养心殿。 皇帝搂着他的新“手办”春红贵人坐在龙椅上。 洛眠站在下面。 不知道是不是洛眠的错觉,他有时在春红贵人的眉眼之间能看到他母亲的样子。 就那么一点点,如果正视的话,是没有的。 “眠儿,三川镇发生了点小意外需要你去处理一下。”皇帝在说话的时候,手都不离开春红贵人。 洛眠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道:“整个镇?全都杀了吗?” 皇帝急忙摆手:“我可是明君,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而后笑容逐渐消失:“想要改朝换代的,全杀了。” 洛眠点头。 “皇兄啊,这样的脏事,也就只有我能替你做了。” 皇帝大笑:“咱们兄弟二人,一正一邪,一黑一白,这天衍国怎能不昌盛!” “哈哈哈!” “皇兄说笑了,天衍是皇兄你的。” 皇帝眼神瞄着洛眠,他对洛眠的回答很满意。 “切记,与以往一样,要做到滴水不漏,不留活口,一个都不留。” 三川镇在天衍国的边界处,因为受到邻国长乐国思想的影响,那里的人对本国皇帝的专制很抵触。 (天衍国邻国1金麟国,邻国2琉璃国,邻国3长乐国) (天衍国与来借兵的北冥国非邻国。) 长乐国君主开明,百姓安居乐业,经济和兵力都远超其他国家。 所以,三川镇很多人都非常向往长乐国,逐渐的,就有人开始反天衍国皇帝了。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皇帝是不允许的,作为至高无上的天子,他是不能被反抗的。 所以,反他的人,必须死。 蝼蚁的性命与江山社稷,是比不了的。 “好,皇兄,这事解决之后,皇弟我可要找你要个圣旨。” 皇帝抬眸。 “眠儿怎么知道你要我就会给呢?” 洛眠笑道:“因为,你必须给。” 皇帝一愣,随即大笑。 “当然!眠儿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当然要给。” …… 从皇宫出来,洛眠就约了沈如宁。 琼楼玉宇。 洛眠和沈如梦对坐着。 “宁儿,听说这个是上的新菜品,快来尝尝。”洛眠宠溺的看着沈如宁。 沈如宁有些不安,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醉酒的时候说一些奇怪的话。 “洛眠,我那时喝醉了,如果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别在意。”沈如宁抬眸看着洛眠。 洛眠嘴角上扬。 “怎么会不在意呢?莫非宁儿要耍赖?”洛眠的眼神如同猎人看着猎物。 “嗯?” “宁儿说要嫁给我。” 洛眠此话一出,红晕在沈如宁的脸上瞬间炸开。 明眸皓齿,皮肤雪白,再加上脸上那一抹红晕,沈如宁宛如一个可口的水蜜桃。 洛眠起身来到沈如宁身旁。 手指轻轻的捻起一缕青丝,在指尖摆弄。 略带一些委屈的说道:“难道宁儿要出尔反尔?” “醉酒后的话不可当真!” 而后洛眠坐在沈如宁身旁,侧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沈如宁像是一只入了虎口得小羊。 看着沈如宁又羞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洛眠‘扑哧’笑了。 “好了,不逗宁儿了,宁儿喝醉后只知道撒娇,什么都没有说。” 沈如宁长舒一口气。 洛眠若有所思:“宁儿最近要小心些,你喝醉后有人要刺杀你。” 沈如宁疑惑的抬头:“刺杀我?” “嗯,最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三个刺客是金麟国的人,宁儿何时得罪金麟国的人了吗?” 沈如宁摇头,除了在太子婚宴上,沈如宁就与金麟国没有任何交集了。 “他们有没有说是谁指使的?” 洛眠摇头:“他们并未见过指使者,指通过书信交流。” “那我以后可要锁好窗子。” 洛眠…… 沈如宁也把今日景贵妃的事告诉了洛眠。 洛眠听完后凝神思索。 若景贵妃说的是实话,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一切的一切扑朔迷离,仿佛答案就在眼前,但是永远与之隔着一层薄雾,怎么抓都抓不住。 不想了,美人在面前当然什么都想不通了啊。 洛眠一把揽住正在夹菜的沈如宁。 沈如宁的筷子一顿。 而后洛眠掐了掐沈如宁的腰。 “宁儿太瘦了,要多吃一些。” 沈如宁把洛眠的手打落。 “我要找你借个人,流轻身体还在恢复,但是我现在有件事要做。” “宁儿要做什么事?” “柳州急匆匆的回了柳家村,柳家村有问题,所以我想叫个人跟着他,看他回去干什么。” 洛眠想了想到:“那得要个机灵点儿的,我叫慕山过去吧。” 云水:啊秋! 揉了揉鼻子。 谁在骂我呢? 二人边吃边聊,聊到了很晚。 马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氛围逐渐黏腻。 沈如宁不由自主的想起元宵节在马车内发生的令她面红耳赤的事。 春天,晚上很冷,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出来走动。 洛眠喉结上下动了动。 “把车停在巷子里,你去吃个夜宵吧。” “是,王爷。” 沈如宁听后急忙要起身,洛眠拉住她的小手,一把就拢到了自己怀里。 而后在她耳边用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怎么?宁儿也要去吃夜宵吗?” 第136章 心意相通,谋士见面 “宁儿,看看我。” “我也是很可口的。” 马车停下,而后传来马车夫离去的脚步声。 此刻万籁俱寂,只剩下那匹不安分的马,在甩马尾得声音。 沈如宁被洛眠环的很紧。 洛眠呼出的气息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沈如宁的脖颈上,很痒。 或许是因为马车内的炉火烧的太旺了,沈如宁有些热。 “洛眠,放开。” 本来想呵斥,可最后成了撒娇。 洛眠把脸埋在她的后脖颈。 异样的感觉,让沈如宁有些不知所措,她,该做些什么呢。 正在不知所措中,洛眠一个用力把沈如宁公主抱了起来,沈如宁本能的搂住洛眠的脖子。 二人四目相对。 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洛眠决定继续上一次元宵节还没有聊完的话题。 “宁儿,你喜欢我吗?” 沈如宁看着洛眠那期待的眼神,回想着曾经的一幕又一幕,她的心已经给出了答案。 可……如果洛眠知道她…… 沈如宁不想欺骗洛眠。 爱,最重要的就是要坦诚相待。 在洛眠期待的眼神中,沈如宁起身。 洛眠的眼神肉眼可见的落寞了下来。 二人对坐。 “宁儿……” 沈如宁决心把一切摊开。 “洛眠,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你听后再决定要不要同我在一起。” 洛眠点头。 我重生了,重生在了我十五岁那年…… …… 洛眠虽然觉得离谱,但是,只要是宁儿的话,他都信。 “所以上一世你和洛墨笙成亲了?” “你还下药毒我?” “他还把你杀了?” 沈如宁认真点头:“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沈如宁知道,她的过去是泥泞的沼泽,是漆黑的污泥,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接受的。 许久,洛眠都没有讲话。 竹炭噼里啪啦的响声,在这样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我想了一下。” “吃下你亲手送给我的毒药这件事,我做的出来。” “哪怕,你是为了洛墨笙。” …… 洛眠笑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在苍天有眼……” “我也感谢上一世的洛眠,能帮你在最后的时刻闭上双眼。” 句句不提爱。 句句不离爱。 沈如宁的眼泪扑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洛眠赶紧躲在沈如宁身前:“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宁儿?” “别哭了,我要是说错了你就打我。” “宁儿……” 沈如宁想到了千种回答,万种回答,却独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这一世的洛眠,同上一世的洛眠达成了共识,就是甘愿为沈如宁赴死。 马车夫蹲在远处的街角,戴着狗皮帽子。 “我这次可学聪明啦,果然,还是这帽子暖和。” “宁儿。”洛眠抬头看着沈如宁哭的水灵灵的眼睛。 一字一句问道。 “你喜欢我吗?” 一滴眼泪从沈如宁的眼眶流出,落到洛眠的手中。 “我喜欢你。” “非常喜欢。” 汹涌的爱意喷薄而出,洛眠起身而后把沈如宁压倒。 不愧是汝阳王府的马车,空间贼大。 看着身下梨花带雨的沈如宁,洛眠再也忍耐不住,这一次的亲吻是爱的亲吻,是心意相通的亲吻,是此生至死不渝的亲吻。 两瓣嘴唇轻轻的触碰在一起。 沈如宁原本环在洛眠脖子上的,缓缓的移到了洛眠的脑后,洛眠霸道的把沈如宁的两只手拿下,而后用左手把沈如宁的双手束缚在她的头上。 与元宵节那晚神还原。 这一次,不会有人再打扰他们了。 洛眠紧紧的,攥着沈如宁的手腕,仿佛下一秒怕她逃跑一般。 这一次,洛眠的攻势很猛烈,丝毫没有给沈如宁反应的机会。 下嘴唇,被洛眠轻轻的咬住,而后吮吸。 身体瞬间就变得软绵绵。 下嘴唇被欺负了许久,而后,洛眠的舌头探进沈如宁的牙关。 沈如宁的小舌头也糟了难。 洛眠的另一手开始了对于未知世界的探索。 沈如宁,身如泥潭。 …… 洛眠有自己的分寸,当然没有做过分的事,因为过分的事要留到成婚那晚。 沈如宁也欺负的不成样子,胸口的衣服都乱了。 就在马车夫差一点被冻死的时候,洛眠终于结束了侵略。 马蹄声再次哒哒响起。 洛眠的心里也有了打算,三川镇事结束之后,大概就可以找皇帝要赐婚圣旨了。 沈如宁这辈子他要定了。 …… 几日后。 陶妖妖前几天知道洛墨笙又又又被赐婚得时候,真的要被气死! 皇帝到底多希望这个儿子成婚啊?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但是转念想,洛墨笙也不会只娶那北冥国公主一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可是,陶妖妖想做大房! 北冥公主的‘优秀’过往,她是有所耳闻的,这样的女人,洛墨笙才不会喜欢呢。 午后,洛墨笙那边终于给她传了消息,陶妖妖开心极了,一番打扮后,带着陈建勇和竹雨进了宫。 洛墨笙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起码可以坐着了。 他知道陶妖妖对自己有意思,毕竟弹琴弹疯魔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喊的,他可忘不了。 洛墨笙依旧躺在贵妃榻上,一身深蓝色的宽松常服,头发用丝带象征性的扎着,几缕发丝垂下,整个人显得异常英俊。 这几日他在研究怎么能不娶那个凌卉呢。 陶妖妖见到洛墨笙的那一刹那,简直被迷晕了。 竹雨的心脏也似乎被击中,这四皇子怎么长的如此好看? “四皇子好。” 洛墨笙都没有起来,依旧躺在榻上。 “坐吧。” 陈建勇为这一次见面可是准备了好久。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四皇子,陈某想做你的谋士!愿为四皇子鞠躬尽瘁,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谁能想到这柔弱书生突然这么亢奋?一旁的清风刀都抽出半截来了。 竹雨一看也连忙跪下:“四皇子,我……我也一样。” 陈建勇和竹雨在穿越前的家世不同,陈建勇父母是做生意的,商场上那些溜须拍马的技巧,陈建勇耳濡目染。 竹雨家就与之不同,父母几乎不太管她,她只要能活就行,什么人情世故,什么为人技巧,从来没有人教过她。 洛墨笙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二人,顿觉有趣。 “我的谋士,不是你想做就做的,我现在的处境陶妖妖大致也和你们说了吧?” “所以?我该如何杀出这个重围呢?” 第137章 纳得贤士,如梦得宠 陈建勇气定神闲的说道:“四皇子具体说的重围,是哪一个呢?” 洛墨笙看了陈建勇一眼。 有点意思。 “我不想娶那个公主。”洛墨笙悠悠开口:“她配不上我。” 陈建勇思考了片刻。 “那公主放浪形骸,众人皆知,虽然皇上赐婚给你们,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保不住婚前那公主寂寞,行为不检点呢。” 说完,陈建勇观察着洛墨笙得反应。 但是洛墨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而后看向竹雨。 “你呢?” 竹雨心头一惊。 不是吓得,是被洛墨笙美到了,在陶妖妖的嘴里,洛墨笙就是一个妥妥的美强惨人设。 爹不疼娘不爱,皇叔欺负,兄弟谋害,未婚妻还和皇叔跑了。 这都惨到姥姥家了好嘛! “他的方法可行,但是不能保证的是就算那公主不检点后,皇帝会收回圣旨,毕竟那可是北冥国的公主。” “所以,我认为应该在陈建勇的方法后加上一点。” 洛墨笙起身:“加上什么?” “要她死。” 没错,竹雨确实没有陈建勇会为人处事。 但是这种从小缺爱,一直在社会底层,并且被欺压的人,有朝一日翻了身,就是最狠的。 被欺压者翻了身,终究也会变本加厉的去欺压别人,屠龙者终究会被利益驱使成为恶龙。 只要尝到了一点上位者的甜头,那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现在要清楚的是,竹雨已经翻了身。 洛墨笙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然后眼神在陈建勇和竹雨之间来回闪动。 他喜欢竹雨的狠辣,特别是她说出‘要她死’的那个表情,洛墨笙的直觉告诉他,竹雨和他是一类人。 对于陈建勇,虽没有竹雨很辣,但是那阿谀奉承的样子他也很喜欢,很对他的胃口。 “哈哈哈。” “好,你们两个,我很喜欢。” 此话一出,旁边的陶妖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沉默那么久,她以为洛墨笙不喜欢这两个人。 “你们二人起来吧。” “谢四皇子。” 洛墨笙看向竹雨:“你说,和那公主不检点的人,该怎么选?” 翻身后的竹雨还是有些胆怯的,她紧紧的攥着拳头。 “不可以随便找,最好是与你认识的,换句话就是要找地位高的,因为只有这样才没有回旋之地,你才显得更处于弱势。” “那样四皇子就是一个受害者身份,想必那时陛下也会对你动恻隐之心的。” 陈建勇看向竹雨,没看出来啊,这家伙扮猪吃老虎啊! 竹雨仿佛看到了洛墨笙的犹豫,再次开口。 “如果不想她死,找个地位高的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个公主扔给他。” “那样,只要皇上日后见到那公主,你这个‘受伤的皇子’便会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出现的多了,不是坏事。” 陈建勇不能甘心自己风头被抢啊! 急忙附和:“竹雨姑娘说的有道理!” “那样,四皇子你以后……” “也未必不可……取代太子。” 洛墨笙大悦。 “哈哈哈哈!” “好啊,好!” “赏!你们二人重重有赏!” “谢四皇子!” 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洛墨笙已经确定了人选。 …… 太子府。 自从太子尝过沈如梦的好之后,就流连忘返,频频的在沈如梦房里过夜。 佟佳如烟经常独守空房。 府里下人全都见风使舵,在背地里偷偷说什么太子妃也就是个名分,奉仪才是太子的最爱。 偶尔来她这里睡上一个晚上,还用在床榻上对她挑三拣四,这样不舒服,那样没感觉之类的。 佟佳如烟很郁闷。 再这样下去还得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进宫找她的姑母皇后。 沈如梦这一些日子得意的不行,太子赏了她好些东西,府里的下人对她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个大转弯。 甚至私底下还喊她‘太子妃’。 受宠之后,府里管事给她安排了一个贴身侍女,名叫凤莲。 沈如梦对这个丫头有印象,被冷落的那段时间,凤莲对她还不错。 沈如梦也待凤莲很好。 坐在房间里,从窗子看见佟佳如烟匆匆出门,沈如梦不屑道:“长得那么丑,怎么和我比?之前还陷害我!等我拢住太子的心后,看我怎么弄死你。” 凤莲跪在地上给沈如梦捶腿。 “主子长得这么好看,太子当然喜欢啦,要我说啊,主子你比宫里的娘娘们都好看!” 虽然凤莲这话大逆不道,但是她知道沈如梦就爱听这样的。 沈如梦果然,爽了! “就你会说!” 凤莲换了一条腿继续捶。 “在我眼里,主子你比那个什么方仪县君啊好看几百倍……他们都没有眼光!因为这事,我还和其他人吵过架呢!” 沈如梦一听来了劲儿。 “谁?谁敢蛐蛐主子?” 凤莲立马认错。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沈如梦皱眉:“你跪什么?你这是忠心护主!不仅不用跪!我还要给赏你。” 凤莲千恩万谢。 “告诉我,都有谁说沈如宁比我漂亮了?” 凤莲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沈如梦大手一挥,把头上的金发簪摘下。 “给你的!不用怕,我替你撑腰。” 凤莲接过发簪,假装为难的把几个与自己关系不好的丫鬟名字告诉了沈如梦。 不出一个时辰,便传来了那几个丫鬟被沈如梦扇嘴巴的声音。 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狂。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泄愤的沈如梦哪里可以想到,她的好日子不多了。 …… 佟佳如烟从皇后的宫里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出宫的路上还遇到了脸色非常不好的六皇子。 六皇子好像被抽走了魂似的,走到她面前都忘记了请安,还是她叫了一句‘六皇子’,他才故而反应过来行了礼。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皇宫很大,从后宫走到前门,可得花上一些时间呢。 路过御花园,佟佳如烟听到了隐隐哭声,天色已经有黑的趋势,一朝又一朝,一代又一代,枉死在这里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佟佳如烟怕极了,加快了出宫的步伐。 真是见鬼了。 第138章 悠然处境,太子演戏 悠然贵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被当成鬼了…… 大约半个时辰前。 悠然贵人因为那个从天而降的春红贵人,圣宠一落千丈,平时和她姐妹长姐妹短的人也逐渐疏离。 人啊,只有在落魄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人情冷暖。 她有点后悔进宫了。 她有点怀念从前在江南水乡的日子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逃脱不掉。 这几日心里苦闷,她便会一个人来御花园走走,只有在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分,她的心才会感到一丝的平静。 这一日,她照常打发了侍女,一个人来到御花园。 这个时间点照理来说,是很少有人会来御花园的,可是偏偏有人同悠然贵人有一样的想法。 走着走着,悠然贵人发觉一个人,迎面走来。 大地一片昏暗,借着霞光,悠然贵人看清了那人的脸,迎面过来的正是六皇子,洛训北。 二人互相认出对方的时候,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属于逃不掉的那种。 六皇子先是一愣,而后行礼请安。 “悠然贵人好。” 悠然贵人呼吸骤然急促,胸口一紧,心跳仿佛失去了节奏,乱的不知所措。 手指微微蜷缩,指尖不自觉的抓紧了袖口,指节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 “嗯。” 而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六皇子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强作镇定,然而一丝无奈和悔恨从他眼中划过。 “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悠然贵人没想到六皇子会同她讲这句话。 眼神有些不受控的凌乱,但她强装镇定的回答。 “是啊,真是命运弄人。” 六皇子上前一步:“你我二人这次相遇,到底是命运弄人还是?有人推波助澜的呢?” 悠然贵人僵硬的笑道:“那谁知道呢?” 六皇子叹了一口气,对着悠然贵人缓缓开口:“随便你怎样,但是你要记得,不要毁了我,否则我母亲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边的景贵妃:玉瑶,金沙奶黄酥你可得给我留几块知道吗?别全吃啦! 悠然贵人听到六皇子这句话后,突然觉得好笑。 “怕我毁了你?但你毁我人生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给我留一条生路呢?” 六皇子眼神少有的出现阴骛。 “往事不必再提,我还有事,悠然贵人,孩儿告退。” ‘孩儿’两字,讲的极为用力。 说完便匆匆离开,只留下悠然贵人孤零零的站在御花园里。 随后痛上心头,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所以,路过的佟佳如烟就把她当成了鬼。 …… 黄兰不愧是经商奇才黄鹤的女儿,根本不用沈如宁费心什么,她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要盘下一个铺子,稍加修缮就可以直接开业了。 这期间黄兰挑了十几个小女孩,教她们从沈如宁那里学来的美容手法,每一个动作都严格把关。 至于沈如宁给她的美容药方和面脂,她也进行了分类。 比如‘睡美人’的这副药方的作用是排毒养颜,睡前喝一副,第二天就会容光焕发。 再比如“消火面脂”,这个面脂的作用就是用来消除脸上因为上火而起的痘痘。 以此类推,功能非常齐全。 沈如宁得知后当然开心的合不拢嘴呀,当初真的是捡了一个宝贝,有黄兰在,她很放心。 黄兰不光为人靠谱,点子也特别多。 “小姐,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沈如宁看到黄兰欲言又止,便叫她大胆的讲出来。 “之前你教我的按摩手法,按摩的点对应的是人体穴位,我在想,既然按摩穴位会对人有好处。” “那么我们也可以选择用针灸去刺激那个穴位产生同样的效果。” “这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沈如宁不太明白‘噱头’的意思。 “什么是‘噱头’?” “就是吸引人,抓人眼球的东西。” 沈如宁不得不感叹,黄兰真的很厉害,这样的东西确实会引起人注意,但是,针灸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学几天就能会的。 “但是,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会针灸的人呢?” 黄兰一拍大腿,小姐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去济世堂啊!李大夫那里有好多徒弟!我都打听好了!” “李大夫医者仁心,治病救人的同时,还收了很多徒弟,小小的济世堂哪里养的起这么多人?” 沈如宁不得不感叹,黄兰做事考虑的真的很全面,她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 看着黄兰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沈如宁笑道。 “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相信你。” 黄兰眼睛顿时就湿润了。 “我一定不辜负小姐的信任!” …… 京都的闹市街上。 太子身穿常服,快速穿梭在人群中。 “你站住!” “看我不打死你!” 一个男人一边跑,一边回头,街上的人纷纷躲避,怕误伤到自己。 太子的声音很大。 “把老人家的钱袋子拿回来,或许我能饶你一命!” 差不多跑到人最密集的地方,太子飞身把男人直接压在地上。 然后用力的掰开他的手,把男人手里的黑色布袋抢了过来。 “哎呦,我说跑什么呢,原来这人是小偷啊!” “偷钱可耻!” “世风日下啊!” 不一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感慨。 “哎呦!谢谢这位公子啊!” “这可是我老伴的救命钱啊!” 说着就要下跪,太子连忙阻止,并把装有一大坨银子的钱袋子还给老头。 人群中有人喊道。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哎呦,赶紧跪下啊!” 逐渐的围观人认出了太子,纷纷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露出一副焦急的样子。 “免礼免礼!你们快快请起!我虽为太子,但我同你们都是一样的,赶紧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太子踢了一脚地上的黑衣男人,和身后的手下说道:“送入六扇门!” “是!” 老头还在那里一个劲的想要跪下给太子道谢。 太子扶着老头:“我是太子,受百姓敬仰爱戴的同时,我没有忘记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我这个太子的。” “你们安居乐业,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愿我们天衍国繁荣昌盛!” 百姓被太子感动,一起喊了起来。 “繁荣昌盛!” “繁荣昌盛……” 百姓对天衍下一任皇帝,很期待,这样的太子怎么会苦了百姓呢? …… 太子府。 “焚心。” “在。” “今晚上把那老头和那男人杀了吧。” 焚心疑惑的问道:“殿下,不是已经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闭嘴离开天衍国吗?” 太子笑道:“人活着终究有隐患,估摸着他们二人的马车已经出城了。” “找个荒郊野岭弄死他们。” 焚心点头。 “是。” 自古帝王皆薄情。 第139章 柳州回村,真相浮出 两日后,慕山返回。 习武之人,轻功的速度远远超过慢吞吞的马车。 慕山回来,带回了‘好’消息。 金石斋。 流轻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只要伤口恢复,她依旧可以以一敌百。 自从和洛眠表明心意后,沈如宁只要见到洛眠就有一些害羞,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 洛眠看着耳朵红的滴血的沈如宁笑道。 “宁儿怎么了?耳朵怎么这样红?” 他当然知道沈如宁在害羞,但还是忍不住逗她。 沈如宁战术性,喝水。 “没事,可能是冷到了。” 洛眠弯腰看着沈如宁的脸道。 “要不要我帮你暖暖?” 沈如宁被这么一看,耳朵上的红瞬间就烧到了脸上,脸颊上像是开了一朵桃花。 她知道洛眠在逗她,便故作生气:“洛眠!闭嘴!” 洛眠急忙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刚刚回来,慕山都看傻了,这什么情况?他们二人?这…… “咳咳……嗯,我可以开始说了嘛?” 慕山看你的眼前的两位主子。 洛眠转头,那表情又变得同平时一样冰冷。 这人怎么这么双标呢…… “说吧。” 果然,这次就文才急匆匆的回柳家村确实有问题。 柳家村早已不如十几年前繁荣了,现在村里大多数都是老人,因为年轻人都跑来京都这边了。 在京都随便找个活做,都比在乡下种一年庄稼赚的多一些。 所以柳家村总共也没有多少人口。 柳州回到柳家村后,先跑去了村正家,也就是村长家。 村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看样子在村子很有威望,柳州都是毕恭毕敬的和他讲话的。 慕山在隐蔽的角落处偷听。 “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听说前一段时间有人来村里打听你们的消息了?”村正叼着烟袋锅子,一口接着一口。 柳州满脸堆笑。 “还是叔叔你了解我。” “我一撅屁股拉什么颜色的屎你都知道。” 村正嫌弃的看了柳州一眼:“说的是什么话?” 柳州急忙上前给村正捶腿。 “叔叔,我听说有人来后,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侄儿心里害怕呀!” 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金元宝。 “害怕侄儿没机会来给叔叔送金元宝啊!” 看到那两个金灿灿的宝贝,村正的眼睛都直了。 “哎呦我的好侄儿啊,快快起来,长途跋涉这么久,累坏了吧?” “来,叔给你倒杯茶,在叔这里多住几天!不急着走奥!”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叔变脸。 柳州是个聪明人,哪怕村正见钱眼开,他也没有生气,相反,他更希望世界上的人都如村正一般,拿钱就可以收买。 柳州于村正对坐。 “叔叔,所以咱们村里的人是怎么回答的啊?” 村正看着桌上的金元宝,而后发觉自己的失态,便嗑了嗑烟袋锅子。 “当然是按照事实回答啊!”别说,村正那满脸堆笑的眼神和柳州满脸堆笑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神似。 “事实就是,你是绵绵的弟弟啊,绵绵父母前几年就死了,放心吧,全村的口径都是统一的!” 听村正这样一说,柳州心里的大石头猛然落地,安心了…… 几天前,柳绵绵告诉他有人去柳家村打听他们的事情时,柳州差点一个站不稳摔倒。 所以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回来。 好在没有什么事。 柳州心情大好,随即又掏出了一大半碎银子放在桌上。 “这些是给乡亲们的,感谢他们的帮忙。” 村正嘴角都压不下去了。 “没啥谢的,这是他们应该的,你和绵绵每年都拿钱回来分给他们,他们如果再反咬你们一口,那就真不是人了!” 柳州继续陪笑:“这是我和绵绵应该的,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很感谢你们!” 柳州满意的拍了拍柳州肩膀:“放心吧,村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说漏的,你就安八百个心吧!” 而后村正苍老的脸上出现了八卦的神色。 “侄子?你和绵绵的孩子没露馅?她没有越来越像你吗?” 柳州笑道:“原本我也担心来着,只不过那孩子越来越像绵绵,除了绵绵她谁都不像啊!” …… 剩下的话,慕山就没有继续听了,因为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洛眠和沈如宁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洛眠:沈尚书头上住着喜羊羊? 哎呀,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如宁在柳州被沈阔带来沈府,当众承认做假账,发现柳绵绵和柳州长得根本不像的时候,便有了猜测。 现如今,猜测得到了印证。 慕山神情有些尴尬。 毕竟是知道了沈如宁家这样秘密的事情……这…… 沈如宁并没有二人预想中的强烈反应,甚至可以说她很平静。 “慕山。”沈如宁开口。 慕山站的笔直。 “沈小姐,我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我对流轻对云水都会守口如瓶的!” 沈如宁被慕山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想让你在柳州回来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快到家的时候你去他家门口敲三下门。” 慕山愣住,这是为何? 洛眠看着沈如宁,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那意思在请示他的宁儿,我可以说话了吗? 沈如宁顿时觉得洛眠有点可爱,哪里是什么活阎王?简直就是一个孩子。 “说。” 随后洛眠做了一个拉开拉链的动作,然后对慕山说道:“听宁儿的。” 慕山被他家主子的行为雷到了。 他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虽然不是适合,却又从某方面讲异常适合于洛眠的词……恋爱脑。 “是,主子。” 沈如宁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让沈如梦母女彻底翻不了身的计划。 …… 京都城,蓬莱客栈。 “三两马蹄子。” “一两川乌。” “半两白附子。” “再来点金纽扣。” …… 周回正坐在桌子前研究能够毒不死人,又能让其乖乖听话的药。 自从那次从汝阳王府逃出生天后,周回就研究着怎么能让洛眠心甘情愿的告诉他龙麋鹿角到底在哪里。 周回啊周回,你竟然打算给洛眠下药?你真的……真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忽而,传来敲门声。 “当当当……” 周回瞬间戒备:“谁?” 第140章 李凡来京,如烟求和 周回非常警惕,毕竟到处都是汝阳王的‘爪牙’。 怕不是汝阳王知道我在给他配药了?他是神仙吗?这么厉害? “周回。” 门外的声音吓了周回一跳。 李凡(女)。 打开门,李凡的眼神仿佛能杀人一般。 李凡是李老怪的女儿比周回大三岁,所谓女大三,抱金砖。 这次周回是背着李凡偷偷跑出来的,三年前李凡莫名其妙得了怪病,李老怪都束手无策,这三年来周回到处打听,整日研究,发现龙麋鹿角可能会治好李凡的怪病。 李凡整日低烧,伴有咳嗽,严重时可以咳出血,还会常常产生幻觉。 三年多了就这样不死不活的吊着。 “师姐……你怎么找到我的……”周回有些尴尬,仿佛是偷跑出去玩被父母逮到的孩子。 李凡身着一身刻丝素锦流纹长袍,头发半绾半散,虽不倾国倾城,但也明艳动人。 李凡进门口,看着周回。 “你偷偷跑来这里做什么?”李凡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周回从小就害怕李凡。 “我来……我来这里……找大夫交流医术!” “取长补短!共同进步嘛!” 李凡看周回还在狡辩,眉头紧锁:“我父亲都说了,龙麋鹿角没有用,你怎么就是不听!” 原来你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呀,那你还问,我说完你还拆穿我…… 尴尬。 周回索性不装了:“试了才知道有没有用啊,试都没有试,就说没有用,我不同意!” 而后周回有些心疼的看着李凡:“师姐那么痛苦,我看不下去……” 李凡当然不是为了教训周回的,她是担心周回的安危。 是,天衍国有龙麋鹿角,但是和没有并无区别。 那龙麋鹿角可是在汝阳王的手里啊,根本得不到的。 就算走了狗屎运被偷到了,汝阳王会放过你吗?不还是一死么? 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病死,总比病好了之后再被杀了要好许多吧。 “回儿,你这样太冒险了,我很担心你。” 周回固执的不说话。 李凡看了看桌上的方子和一些零碎的药材,无奈问道。 “这是你通往天堂的钥匙吗?” “你还要给人家下毒!你真是活够了!” 李凡挥了挥袖子,生气的坐在凳子上,转过头不看周回。 周回站在原地抓耳挠腮…… 哎呀…… 师姐又又又又生气了…… …… 傍晚,太子府。 佟佳如烟准备了许多金银首饰,在下人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敲开了沈如梦的房门。 凤莲打开门后看了一眼佟佳如烟,而后说道:“奴婢先出去了。” “去吧。”沈如梦趾高气扬。 看着佟佳如烟手里的盒子,她就猜到,这佟佳如烟八成是来求和的。 哼,什么皇后侄女,照样不被我沈如梦踩在脚下? 沈如宁本应该起身给佟佳如烟请安的的,可她却没有起身,看都没看佟佳如烟。 “有事吗?” 佟佳如烟并没有怪罪她,而是热络的把一个盒子金银珠宝放在桌上,笑着开口道。 “妹妹,我是来求和的。” 沈如梦这才给了点佟佳如烟面子抬起了头。 “姐姐,咱们从来都没有过不愉快,何来‘求和’这一说啊?” 佟佳如烟笑的很温和:“妹妹,我知道你还在因为我之前的事生气,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而后拉住沈如梦的手真诚的说道:“我那时被鬼迷了心智,一想到太子最爱的人是你……” “我就嫉妒心起啊……” 沈如梦本想把手抽回,但是佟佳如烟攥的很紧。 这佟佳如烟的话里有几分虚实,她并不知道。 到佟佳如烟的那句‘太子最爱的人是你’还是让沈如梦心里爽翻了。 她不禁感叹,这就是宅斗吗?也不过如此,只要宅子里边的男人爱你,你是条虫都可以赢。 更别说她沈如梦不是虫了。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突然来求和?应该是有什么目的吧? 果然佟佳如烟开口。 “姐姐我想顺便问问,妹妹你到底是如何留住太子的心的呢?”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沈如梦的小尾巴都翘到天上了! 开玩笑,我能告诉你?咱们可是竞争对手啊! 沈如梦矫揉造作的喝了一口茶。 “哪有什么方法,全是太子对我真心实意的爱罢了。” 霍。 佟佳如烟一脸可怜的样子。 “妹妹如果觉得这些金银细软还不够的话,我再去搜罗一些,你知道的,近一段时间太子都不太喜欢我,我也没有太好的东西送你。” 沈如梦心里乐翻了天,心里想着要是皇后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前十几天在沈府顺风顺水的生活,让沈如梦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沈如梦玩心大起。 她打量着眼前的手下败将。 “要我教你也不是不行……” 佟佳如烟赶忙说道:“真的吗?太好了!” “看来以后我在太子府的日子要靠妹妹你了!” 沈如宁飘了。 “嗯……我这几天日夜伺候太子,身体乏的很,要不你就帮我揉揉肩膀吧?” 沈如梦观察着佟佳如烟的表情。 佟佳如烟并没有露出一丝丝的不悦,而是急忙绕道沈如梦身后为其捶背。 卧槽,这感觉爽爆了。 佟佳如烟面相门口处,一边给沈如梦揉肩膀,一边和沈如梦说话。 “妹妹,其实我挺好奇,你和殿下是怎么相爱的,好让人羡慕啊。” 沈如梦听了后自己都想笑。 什么狗屁相爱,一群傻子,但是为了突出自己在太子身前独一无二的地位,她准备编。 “姐姐,给我倒杯茶。” “好的,妹妹。” 沈如梦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以后太子登基,她肚子争气一点生他个几个儿子,再有身后人的帮助,她成为皇后那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到那时,她也一定要这样让沈如宁伺候她! 佟佳如烟看着门外的脸,嘴角上扬。 沈如梦则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我和太子是在赏花宴上相识的,我正在被沈如宁欺负,太子看见后英雄救美,我对他一见钟情。” “然后呢然后呢?”佟佳如烟的声音透露出羡慕。 “然后?然后太子就安慰我啊,后来才知道,当时太子也对我有意……” “所以我们就……私定终身,他把我的小像带在身上。” 而后沈如梦转头看着佟佳如烟:“谁知,你们成婚那日掉了,我猜,可能是太子故意掉的吧。” 佟佳如烟急忙转到沈如梦身前。 “好羡慕你们啊!” 沈如梦一脸不屑的说道:“给我捶腿,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第141章 套路如梦,凌卉找人 揉揉肩膀捶捶背倒是还说的过去,可是现在竟然要人家太子妃给她揉腿? 侮辱佟佳如烟的同时,也在看不起太子啊。 佟佳如烟依旧是笑吟吟的,而后蹲下,竟然就真的给她揉起了腿。 沈如梦宅斗‘成功’的荣耀感瞬间爆棚。 佟佳如烟一边捶腿一边说道:“前几日我那几个不长眼的丫鬟,听说被你教训了,姐姐我也不知是何原因啊?” 沈如梦垂眸:“怎么,姐姐这是在怪我吗?” “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想知道缘由,而后回去再教训她们一次,你知道的,那些丫头不说实话,我怕她们骗我。” 沈如梦眼睛一转。 “姐姐怕是来这里套我的话吧?” 沈如梦弯腰看着佟佳如烟。 佟佳如烟一怔,而后眼神没落。 “我想与你和好,只不过是为了太子。” 为了太子?什么意思? “我与妹妹是太子的后院,太子每日在外奔波,我们不能让他内忧外患啊。” “作为太子妃,维系好府内人的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如梦轻笑:“刚才不还口口声声的说想向我讨教‘如何俘获太子吗’,现在怎么又这么有格局起来了?” 佟佳如烟垂眸。 “我虽为太子妃,但……我也是个女人……” “太子与你感情深厚,我也……羡慕……” 沈如梦躲开佟佳如烟得手,起身。 绕着蹲在地上的佟佳如烟左绕右看。 “呵呵……” “我告诉你,你太子妃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我才不要一辈子都做一个奉仪!我要做太子妃,要做皇后,要做皇太后!” “而你,佟佳如烟,只是我的手下败将!” 而后定定的站在佟佳如烟的身后,悠悠开口:“我教训你得丫鬟是因为她们没大没小!竟说出我不如沈如宁这种话来!” 一提到沈如宁,沈如梦得火气瞬间蹿涌,竟然一把扯住了佟佳如烟的头发。 “说,‘我不如沈如宁’这样的话是不是你教给你丫鬟的!” “啊!” 佟佳如烟被扯的头痛欲裂。 突然,门外传来凤莲的声音。 “太子殿下!你……” 接着门被推开,太子眼神阴郁的看着沈如梦。 沈如梦赶紧松开佟佳如烟的头发,不对啊,太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他?怎么会在太子府? “我……我……”沈如梦不知道太子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或者说是听到了多少。 太子缓缓走到沈如梦身前。 气势逼人。 “你?还想当皇太后?” 沈如梦吓得立刻跪地磕头。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我……我被佟佳如烟蛊惑,所以才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都是她,是佟佳如烟诱导我的!” “是她,是她来这里挑衅我!” 佟佳如烟并没有同沈如梦一样争辩,解释,她只是坐在地上默默流泪。 太子看向佟佳如烟:“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没什么说的……” 太子猛的抬脚把沈如梦踹飞。 突如其来的一脚,让沈如梦飞出去两米远。 顾不得疼痛连忙再次跪下磕头。 太子缓缓坐下:“你一口一个‘佟佳如烟’,你有什么资格直呼太子妃名字!” “还想取代太子妃,当皇后,当皇太后!你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你!皇位给你你要不要啊?”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编排我对你一见钟情?” 太子猛的把茶杯摔在地上。 “我告诉你!我来你这,是因为你在床上放的开!就如同去青楼找乐子一般,明白吗?” 门是开着的,门外的下人听的一清二楚。 太子起身扶起佟佳如烟:“我只看到了你欺负如烟,并未曾发现如烟欺负你。” “沈如梦,我真想,杀了你。” 说完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沈如梦,而后拉着佟佳如烟出门。 佟佳如烟一边啜泣还在一边为沈如梦开脱。 “殿下,妹妹她也是喜欢你才这样的,我负责太子府的一切大小事务,我只希望我与妹妹之间可以和平相处,殿下你别生气了……” 这小模样可把太子心疼坏了。 大白天的,就把佟佳如烟抱上了床榻。 通过刚才太子的话,佟佳如烟当然知道太子的喜好了,所以格外卖力。 太子也发觉以前犹如木头的佟佳如烟仿佛开了窍一般。 床幔有节奏的抖动。 “如烟,来,试试这个……” “太子~” …… 凤莲急忙把沈如梦扶起来。 沈如梦还在颤抖,而后瞪着眼睛猛的给了凤莲一个耳光。 “废物!太子来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凤莲跪在地上:“奉仪我冤枉啊……我被太子妃的侍女叫去走了,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她威胁我,说我不听她的就是忤逆太子妃,忤逆了太子妃会对奉仪你不好啊!” 沈如梦这才恍然清醒,这一切!都是佟佳如烟那个贱人的计划!支走凤莲,来这里假装求和! 佟佳如烟的喘鸣回荡在整个太子府。 …… 自从元宵节来到京都后,凌卉私底下并没有老实。 北冥国公主,加上四皇子未婚夫人的身份让她毫不费力的得到了她最想知道的信息。 她讨厌沈如宁。 讨厌它倾国倾城的美貌,讨厌她清冷如水的气质,讨厌自己的哥哥凌寻对沈如宁的好感,也讨厌天衍国百姓对沈如宁的夸赞。 或许以上的讨厌,在她心里的比重并不高,让她最接受不了的是,她几次求见洛墨笙,洛墨笙都不见,所以,她认为这一切都怪沈如宁。 ? 所以,她要让沈如宁失去一切。 多方打探,她得知了被关在湘王府的洛玉槿,被贬为庶人在松竹馆苟活的郝沫,正在经历宅斗的季淑,以及嫁给了太子的沈如梦。 提到季淑,不得不说一下,自从季云和她母亲武妍看了沈如宁的一名后,便开始了‘起义’,武妍给哥哥武安写了信,把这些年的所有经历全盘托出。 武安只回了八个字:和离,回家,等我接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说凌卉的事。 凌卉想要笼络这些人,据她所知,洛玉槿和郝沫如今的处境,都是拜沈如宁所赐。 所以,她先来到了湘王府。 第142章 凌卉玉槿,郝沫自杀 凌卉的身份,在天衍国几乎是畅通无阻的。 进了院子,湘王洛宇并不在院内,但是远远的便看到了一个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女人。 凌卉见过洛玉槿的画像,所以她肯定,那女人就是洛玉槿。 凌卉缓缓走近,轻轻的唤了一句:“敬福公主?” 洛玉槿缓缓转头,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你是?” 凌卉笑道:“我是洛墨笙的未婚夫人。” 洛玉槿瞳孔一亮:“北冥国公主!” 她虽然被禁足在这里,但是消息并不闭塞,她知道洛墨笙又有了婚约。 而此时,碧落拿着一件披风正从屋内走出:“公主,披上披风吧。” 转头看到凌卉显然一愣。 “你是?” 洛玉槿对碧落依旧不是很好。 “滚下去!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碧落只能把衣服披在洛玉槿身上,而后离开。 洛玉槿和凌卉相谈甚欢。 碧落走在长廊里,忽而一扇门推开,碧落猛地被拉了进去。 湘王一把揽过了碧落,笑道:“这么匆忙要去哪里?” 碧落眼睛瞪的大大的,直直的看着湘王。 “看什么?” 碧落害羞的挣开,搓着衣角,有些紧张。 “没,没看什么。” 湘王坐在椅子上:“外面来的是何人?” “我刚听到,好像是北冥的公主,四皇子的未婚夫人。” 湘王听后,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果真找到这里来了。” 随后抬眸看向碧落。 “你见到我怎么还如此拘谨?” 碧落轻声道:“你是王爷,我是下人,能得到你的垂爱已经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了,所以我不能放肆。” “你上前来。” 碧落走到湘王身前。 湘王掐弄着碧落的腰肢道:“你真的甘愿同我一直待在这破落的湘王府?”而后观察着碧落的神情。 碧落连连点头。 “我愿意,湘王是我这辈子碰到的对我最好的人,只要湘王需要,我就愿意陪着你。” 湘王笑道:“那要是有一天我……不要你了呢?” “湘王答应救我,从那一刻我就是属于你的了,作为一件物品,被丢弃也不怪。” 湘王的笑变的不太自然。 “那如果有一天,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了呢?” 碧落终于看向了湘王。 “那碧落会祝福你们,白首不分离。” 而后补充道:“如果湘王不嫌弃,我也可以去伺候湘王妃。” 湘王彻底不笑了:“你不会介意??” 碧落摇头。 “我是下人,是主子的所属物品,我的感受是不重要的。” 湘王洛宇,出生就是皇子,锦衣玉食,后又参加夺位大战,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要过。 可是,他对碧落的感情,有些微妙。 湘王起身,碧落比他矮了一大截。 他伸手抬起碧落的下巴。 “你说你是我的物品?” 湘王早就要了碧落,二人之间早就坦诚相待过了,可碧落还是对湘王存在畏惧。 “是……” “我是你的主人?” “是……” 湘王把嘴巴凑近碧落的耳朵。 “那你,喜欢我吗?” 碧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一个下人,怎么有资格去喜欢王爷呢。 碧落不讲话。 “还是,你和我在一起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报答我对你的好?” 碧落点头。 所以,碧落的意思是…… 湘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出去。” “是。” 屋外。 “那就提前叫一句嫂子了。” 凌卉笑道:“等我救你出去。” 洛玉槿和凌卉二人非常聊的来,毕竟她们有共同的敌人。 从湘王房间出来的碧落一直在忙忙碌碌。 给洛玉槿洗衣服,弄吃的,收拾房间…… 但她脑海中总会时不时的浮现出那句‘那你喜不喜欢我’,她一个低等的下人,一只缀网劳蛛,她哪里有喜欢的权利。 湘王透过窗子,看着一直在外边忙忙碌碌,还一直被洛玉槿训斥的碧落,眼神凝重。 他做了一个决定。 …… 松竹馆。 凌卉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松竹馆。 京都四大名楼之一。 夜幕低垂,三层楼高的松竹馆内的灯火逐渐亮起,门口那“松竹馆”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推开门,胭脂香粉的味道扑面而来,在烛光的照耀下,每一寸土地都透露着暧昧。 凌卉进门,老鸨就热情的围了上来。 “呦,这位客官新面孔啊!” “男子在三楼,我这就带你上去!” 凌卉摇头:“我要女人。” 老鸨一副‘我懂了’的样子:“女子在二楼!” “我要郝沫。” 老鸨一愣,随后眉开眼笑:“什么郝沫啊?郝沫是谁?我这里只有翠竹,可没什么郝沫啊。” 凌卉当然知道老鸨的意思。 “那我就要翠竹。” 老鸨又是一阵陪笑。 “翠竹一会有约呢!要不你……” 凌卉用一个金元宝打断了老鸨的话。 “有时间吗。” 老鸨嘴角笑到了耳朵根。 “有!” 扭着屁股带着凌卉来到二楼角落的房间。 门口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老鸨回头:“我可得提前说好,翠竹呢,她身体出了一些问题,但不耽误快乐。” 而后老鸨推开门,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里死了人。 郝沫身穿一身风尘隐约透明的红衣,吊死在房间中央。 郝沫比凌卉看的画像上的郝沫更瘦了,眼睛因为充血,眼睛里面红红的,舌头仿佛被人硬扯出来一样,舌尖垂在下巴下。 死了…… 老鸨把门再次关上。 “这是你刚才给我的金元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看客官的穿着,不像普通人,想必您也不会乱说。” “我今日再免费给你两个姑娘。” 凌卉摆手:“算了,我也受到了惊吓,已经没有那个兴致了……” 老鸨一个劲的念叨。 “哎呦,我的摇钱树啊……我还想着治好了再给我转钱呢……” “可惜了……” “可惜了……” …… 金石斋。 “主子。”苍艾拿了一封信来到洛眠眼前。 洛眠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句话:杀了洛玉槿,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第143章 扑朔迷离,季府变天 洛眠看完后把信撕了,扔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炉里。 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而是找洛眠?看来是不想让洛玉槿死在湘王府里。 洛眠有些奇怪,从前嘴巴硬的像鹅卵石一样,这次怎么突然松口了。 “苍艾。” “主子。” “湘王说,要我们帮他杀了洛玉槿。” 苍艾听后问道:“湘王的意思是……洛玉槿不能死在湘王府里?” 洛眠点头。 “好,我知道了。” “劫持春至,伤害流轻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洛眠冰冷的脸被炉火染成橘红色。 “回主子,有一些进展,但是并没有查到究竟是谁。” 洛眠抬头:“什么意思?” “那些人,似乎并不太像是四皇子的人。” 洛眠从沈府出来那次被围堵后,苍艾就查到了洛墨笙的明静司。 这次云水虽然说那些人像是明静司的人,但是通过现场留下的尸体仔细看的话,他们与明静司的人是有区别的。 洛眠抬头蹙眉:“不是洛墨笙的人?” “劫持春至的人,更像是……在模仿明静司。” 洛眠严肃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假装明静司的人劫持春至?” 苍艾点头。 “继续查。” 皇帝急着要洛眠去三川镇,洛眠准备明日出发,所以他今天要去找一趟沈如宁。 …… 夏至跪在沈如宁的身前。 “好,我知道了,我听到敲门声就行动。” 沈如宁看着摇曳的烛火,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过着计划,检查是否有遗漏的细节。 许久,沈如宁抬头:“记得随身带一把匕首,万不得已可以刺伤他逃走。” 夏至听后猛然抬头,小姐这是在关心她的安危? “好了,你下去吧。” “是,小姐。” 不知道怎的,本来已经暖了天气,又突然冷了,但是沈如宁知道,这是冬天在垂死挣扎,毁灭前的疯狂。 躺在床榻上,沈如宁的心里总是会出现洛眠的身影。 “吱呀……” 脑海里的身影,来了。 沈如宁起身点燃烛火,洛眠走近猛然抱住沈如宁。 自从沈如宁说‘喜欢他’后,他总是觉得在做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总是会担心下一秒钟,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 身体的接触,可以让洛眠安心不少。 “宁儿,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沈如宁环着洛眠的小手,狠狠的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 “啊……疼,看来不是梦。” 二人分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爱意在他们的眼眸中萦绕,流转。 “宁儿,我明天要去一趟三川镇。” “三川镇?在与长乐国交界处的那个?” 洛眠点头。 沈如宁蹙眉:“听说那边总有人要反?你……” 洛眠没有隐瞒。 “皇帝要我去的。” “去安抚?” 洛眠笑着抚摸着沈如宁的脑袋。 “宁儿可真不懂君心,皇帝叫我去杀了所有有反心的人。” 沈如宁心里想着,所有‘有反心’的人,那和屠镇有什么区别? 看来能当皇帝的都不是什么善类,不想着怎么去把天衍国变好,而是去杀掉想要更好生活的人。 沈如宁蹙眉:“我认为……” “宁儿我不会屠镇。” 在沈如宁的脑海中,皇帝一直是一个比较高大,伟岸的形象,她虽知道一国之君在治理国家时,有时会采取一些镇压,但是,没想到现在要屠镇。 果然,只要人有了权力,就会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不是人。 沈如宁点头。 而后洛眠认真的看着沈如宁说道:“那现在我们应该做一些正经事了。” 没等沈如宁脸红起来呢,洛眠就吻在了她的樱桃小口上。 沈如宁尝试着给予洛眠回应。 本就气血翻涌的洛眠,被沈如宁那撩而不自知的回应,挑逗的无法自拔。 “唔……” “想把,宁儿……娶回家……” 洛眠一边亲吻,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话。 “娶回家……宁儿,就彻底属于我了……” 沈如宁当然知道洛眠的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害羞的想要低头,洛眠怎么会放过她。 二人的嘴边都湿漉漉的,呼吸都是急促的,心脏都是在快速跳动的。 意乱情迷的沈如宁默许了洛眠的大手在身上游走,虽然背靠着墙,但是沈如宁还是有些站不稳了。 “宁儿这样,不行……以后可怎么办?” 沈如宁想要回应,到了嘴边的话,却被洛眠全部吞下。 妈的,必须赶紧娶回家!太折磨人了! …… 午夜万籁俱寂。 季府却闹翻了天。 自从武妍支棱起来之后,不说其他的,季云和母亲住的院子终于有了下人伺候,刚开始有些下人还不服气,以下犯上,言语讽刺,全被武妍赶了出去。 武妍的哥哥武安,以到京拜见皇帝为理由,落脚在京都。 周媚娘诬陷武妍害她孩子的事,在李大夫的作证下已经发了,武妍是清白的。 但是季沧海并没有过多的责怪周媚娘。 这一段日子,季沧海的日子非常不好过,自从武安来理你后,朝堂上便天天有人参他,参的最多的就是‘宠妾灭妻’,这在天衍国是不合礼法的。 这倒还好,起码还有个参他的正经理由。 那些人就像是有任务一样,没事也要找事参。 比如,季府下人菜市场买菜,对菜贩子出言不逊。 比如,季府养的狗在街上四处拉屎。 比如,季府马车的马,比太宰府的马还要大,这就是在以下犯上! …… 诸如此类,很多。 季沧海找过武妍很多次,武妍都不搭理他。 这不,大半夜的,他越想越气,直接冲到了武妍房间。 “你说吧,你到底要怎样!” “我给你换一个比媚娘更大的院子成不成?” “我再给你加二十个下人成不成?” “把季府管事的权力交还给你成不成?” 武妍还没有睡下,正倚靠着看书呢。 看到季沧海这发疯的样子不由觉得搞笑。 把书合上,看向季沧海。 “我说了,我要和离。” “并且我要带走我所有的嫁妆。” 武妍第一次讲和离的时候季沧海并没有在意,他认为他这辈子吃定武妍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武妍提和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并且这次不像是气话,因为武安不远千里,赶了回来。 季沧海离不开武妍,离开武家,他就是个废物。 “妍儿……”季沧海服软。 第144章 软硬兼施,柳州回来 “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行不行?” “夫妻数十载,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呢?” 武妍突然发笑。 “你也知道我们夫妻‘数十载’?周媚娘把我欺负成那样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莫不是白天周媚娘欺负我们母女,晚上你在床榻上夸她做的漂亮吧?” 季沧海脸都紫了。 “你……” “你怎么能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来啊!” 武妍用手里的书指了指季沧海。 “我说话粗鄙,也好过你季沧海做人卑鄙!” “在上位久了,都忘记自己怎么爬上来的了吧?” “没有我武家,你季沧海是什么东西?” 季沧海被骂傻了,从前那个‘温柔贤惠’,对他‘言听计从’的武妍怎么不见了? 而后强装镇定,坐在椅子上。 “武妍,你要知道,女子和离之后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日后并不会有人再接纳你。” 他要用伦理纲常来恐吓她,锁住她,没有一个女人能在那个时代跳出这个枷锁。 武妍袅袅起身:“我被人戳脊梁骨也好过在季府被下贱的妾欺负,好过得多!” 而后走到季沧海身前。 “至于有没有人接纳我,就不劳你费心了,巴结我武家的人数不胜数,别说一个,我要十个,二十个都没有问题!” 季沧海起身:“武妍!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如此不要脸的话!” 武妍满眼恨意。 “呵……总比你做出不要脸的事好些。” 季沧海不能失去武家,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一切皆是武家所赐。 当年,他一个无名无姓的小秀才,只因武妍倾心,武家便一把把他拉上了枝头。 可是呢? 武妍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是季沧海给他的‘宠妾灭妻’,是季沧海的移情别恋,是季沧海的恩将仇报。 人啊,可能会傻一阵子,但绝对不会傻一辈子,可能忽然在一个瞬间,就想通了。 那个可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瞬间,是很随机的。 比如是在炎热的午后睡了一觉,比如是吃了一顿美食,再比如是一个恍然间。 季沧海准备软硬皆施。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试试。 “武妍,我绝对不会和离的!你不要逼我和你鱼死网破!” 武妍早就知道季沧海会这样,她不怕。 “网破了,鱼就不会死。” 而后笑道:“我背后有武家,而你,季沧海,什么都没有。” 季沧海瞪着眼看了武妍许久,而后拂袖离开。 周媚娘这边才不管季沧海失了武家的后果是怎样的。 她只知道,武妍和离后,她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正妻!她巴不得那二人赶紧和离。 “淑儿啊,你母亲我的苦日子也算是要到头了,武妍一走,我就是季府的当家主母了!” 季淑也很高兴,毕竟周媚娘成了正室,她可就是嫡女了,以后再也不必因为出身而自卑。 “母亲,咱们终于熬出头了!” 母女二人喜不胜收,脑海里全都是‘升咖’后的畅想。 …… 柳绵绵这几天寝食难安,她不明白,这沈如宁怎么突然派人去了柳家村? 虽然她的父母早已在,没有人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柳家村的旁人可是知道柳州不是她弟弟的。 “我就不该把柳州带到这里来!” 柳绵绵跪在神龛前,一脸的虔诚。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定要平安无事,度过这个难关,我一定吃斋念佛一年还愿。” 而后起身抽出三支香,放在贡烛上点燃,青烟袅袅,缭绕在房间。 拜了三拜,而后插在香炉上。 “柳州一定留不得了,不能再拖下去了,铤而走险吧,等他回来,我就杀了他。” 话毕,柳绵绵看向观音菩萨的法相,赶紧收起阴恻的眼神。 “哎呀,莫要怪罪,莫要怪罪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哪里是在拜佛,这明明就是在拜自己的野心,拜自己的欲望,拜自己心里的恶魔。 太子府。 自那之后,太子就再也没有理过沈如梦。 好不容易到手的恩宠,又付之东流。 这一切还得感谢佟佳如烟的好姑母,皇后。 这个以退为进的法子还是皇后教佟佳如梦的,对付一个沈如梦,皇后宛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要不然,她怎么稳居后位,这么多年? 沈如梦一个‘恃宠而骄’的宅斗‘选手’,在皇后这样在宫斗“圈”里大杀特杀的‘冠军’眼里,真的是太低级了。 佟佳如烟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沈如梦你拿什么和我斗?” “哈哈哈。” 佟佳如烟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凤莲啊,你做的很好。” “谢太子妃夸奖。” …… 慕山在不远处就看到了柳州的马车。 而后飞快的奔向柳家。 “夏至,你看我这朵牡丹花秀的如何?”柳文才的声音越发尖细。 夏至接过柳文才的绣框。 不得不说,柳文才确实有刺绣天赋,这牡丹栩栩如生,夏至都自叹不如。 柳文才已经渐渐适应了‘无鸡’身份,有时还觉得怡然自得。 “当当当……” 大门处传来了不大不小的三声敲击声。 “夏至心头一紧,她知道,要开始了。” 柳文才抬头四处看了看。 “刚才有人敲门吗?” 夏至笑道:“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柳文才点头,继续专心致志的绣着他的牡丹花。 夏至起身来到房间内倒了一杯茶水,回头看向一无所知的柳文才,小心的把袖袋里的纸包拿出,然后把纸包里的粉末倒进杯子。 夏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 端起杯子走向柳文才。 “给你,绣了这么久,渴坏了吧?” 柳文才抬头接过杯子:“是有一点渴,谢谢你。” 随后一饮而尽。 沈如宁的药很厉害,不出一分钟柳文才就倒在椅子上,夏至把他搬到床榻上。 柳文才的脸肉眼可见的变成了死人才会出现的紫黑色。 夏至的心脏砰砰猛跳,随手探了探呼吸。 没气了。 她跪在地上,右手紧紧的攥着匕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 第145章 激怒柳州,夏至逃跑 这几天柳州在柳家村过的很‘滋润’。 毕竟是‘财神爷’柳家村的人都快把他供起来了,这么多年来,柳绵绵和柳州可是花了不少的钱来堵他们的嘴巴。 二人也不是没想过一劳永逸的方法。 但是人太多了,杀不过来。 人就是这样,给钱的就是大爷,不会管‘大爷’这钱是怎么来的,反正能进自己口袋就行。 这些年来,柳家村村民还对一件事闭口不提,那就是柳绵绵父母的死。 马车哒哒哒的进了京都,柳州处理了这件棘手的事后心情大好,路上买了三两酱牛肉和一壶烧酒,柳家村太穷了,这几天他都没有吃好。 拎着酱牛肉和烧酒,柳州哼着歌推开了大门。 奇怪,怎么这么安静? 柳文才绣了一半的绣框孤单的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茶杯。 疑心乍起,柳州尽量压低自己走路的声音。 房间内传来夏至的声音。 “文才,你可不要怪我。” “要怪就去坏你爹吧,谁让他惹到了二夫人呢?” “二夫人早就想杀你们了!毕竟,你们可知道不少她的秘密。” 夏至的声音很冷。 “等你爹回来,我再趁其不备除掉他,你们两个啊,也好黄泉路上作伴!” 而后就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柳州手里的东西猛然掉在地上。 “夏至,你个贱人!你对文才做什么了?”柳州急忙跑向房内。 虽然柳文才已经变成了女儿身,但是说到底他还是柳州的孩子啊! 因为太过于着急,柳州被门槛绊住,摔了一跤,而后不顾得疼痛慌忙起身朝床榻扑去。 夏至一副震惊万分的样子。 “你……你怎么回来了!” 而后连连后退。 柳州看到柳文才那黑紫色的脸,心都碎了。 “儿啊……爹对不住你啊!” 一阵心悸涌上心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鳄鱼也是会有眼泪的。 “你娘走的早,因为我的疏忽,让你成了跛子……” “宝贝没了,现在命也丢了……” “啊……” 夏至退到门口,一动不动的盯着柳州。 “是你们挡了二夫人的路,你们该死。” “你们就是蛀虫垃圾!有你们在,二夫人永远也过不安稳!” 夏至撕心裂肺,其中不乏掺有自己的私人感情,那被柳州打断腿的弟弟。 夏至不知道的是,慕山正在暗处看着她。 “小姑娘还挺会演……” 柳州猛然回头双眼通红。 他双眼充血,瞳孔紧缩,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青筋暴起,额头上的筋脉跳动不止。 全身紧绷,仿佛一触即发的野兽,下一秒就会把夏至生吞活剥。 “你这个贱人!” “你们都是贱人!” 而后冲向夏至。 其实,她现在完全可以转身就跑,因为沈如宁交给她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 但是,她想把柳州内心的愤怒激发的更彻底一点。 她转身跑出门,在院子里和柳州周璇。 “你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找二夫人要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坟头土都埋到脖子了!二夫人怎么会把我给你!” “一个老不死的带着一个不男不女的瘸子,你有什么脸贴在二夫人身边!” 柳州随手拿起砍柴刀就向夏至跑去。 “柳绵绵个贱人!今天你们都得死!” 慕山觉得夏至这姑娘真有胆识。 沈如宁左思右想,还是让慕山过来护着夏至的性命。 夏至腿脚灵活,在这小院子里疯狂走位。 “二夫人怎么就遇到你这种人了?你把二夫人的生活都毁了!” “你也不看看二夫人现在是什么身份!” “二夫人恨你,我也恨你!等死吧你!” “赶紧去给你儿子收尸吧!” 一个不注意,柳州的柴刀对着夏至的胳膊就劈了上去,不偏不倚刀尖扎进手臂。 夏至吃痛,猛地把匕首甩向柳州的脸,躲避不及,匕首划破了他的面颊。 抓住时机,夏至转头就跑。 其实,夏至的腿都软了…… 推门而出,胡乱的跑进小巷,身后就是柳州的怒骂声。 “我他妈的先把你杀了,然后我就去沈府和她鱼死网破!” “别活了!全都别活了!” 在柳州的视角,柳绵绵真的太无情了。 把自己支走,然后杀了自己的儿子,谁能忍?谁都不能忍。 脚步声越来越近,夏至觉得自己可能完了。 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露出释怀一笑。 “小姐,之前做的错事,夏至我就用这条命抵了,希望下辈子啊,我还能有机会做你的侍女。” 而后蹲在角落,等待死亡。 慕山从屋檐上跳落。 “阎王让我告诉你,他不收你。” 夏至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 咋?你也要杀我? 慕山长得与流轻很像,类似于大码流轻,粗旷中携有英俊。 眼前的夏至,像一只受了惊吓,张开手臂的小仓鼠。 “你你你……” 慕山把夏至拦腰抱起,单脚踏地,腾空而起。 “我来救你。” 夏至从来都没有上过房顶,更别提在楼宇间穿梭了,从前熟悉的京都,今日换个角度看,别有一番风味。 “是小姐让你来的吗?” “嗯。” 夏至眼睛瞬间就红了…… “小姐……” 慕山心里不解,哭什么哭,这有什么好哭的?逃出生天,不应该高兴吗? 柳州拿着柴刀,疯了一般的到处跑,过路的人都害怕的绕道而行。 “在哪里!在哪里!你这个贱人在哪里!”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 柳州绕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夏至,只能返回院子,心里想着能不能再救救柳文才。 跑回院子扔下柴刀,柳文才完全一副死人相。 “儿啊……我对不起你啊……” 柳州跪在地上,手指颤抖着探向柳文才的鼻子。 没气了……死透了…… 仇恨如同毒蛇一般在他心头盘旋,愤怒,痛苦相互缠绕,理智在燃烧着的复仇欲望中消失殆尽。 缓缓起身,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并且混合着无尽的杀意。 只有拉柳绵绵下水,他的儿子才能在九泉下安息,脚步坚定,动作迅猛,每一步都踏在痛苦与仇恨的边缘。 柳州在柜子里拿了一个袋子。 而后奔向沈府。 第146章 柳州上门,青梅竹马 “老爷,我新研究的糕点,尝尝味道如何?”杜若端着一个碧绿色的盘子,来到书房。 沈河安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卷。 “夫人的手艺,定当美味。” 沈河安拿起一块黑乎乎的圆饼就往嘴巴里塞去,并且抱着‘中毒了宁儿也能救我’得决心。 焦糊的味道瞬间蔓延至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嗯~很好吃!” “夫人的厨艺进步了不少啊!” “苦里面透着咸腥,果真是极品!” 杜若撇嘴:“老爷你这是在夸我吗?” 沈河安一脸坚定:“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在二人说说笑笑时,周管事敲门。 “老爷,不好了,柳州在前厅叫嚷呢,说要见您!” 沈河安赶紧趁机立刻马上放下‘小甜饼’:“好,我马上过去!” 柳州的动静很大,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沈府。 沈如宁也带着春至来到前厅。 此时,沈河安和杜若已经到了。 “柳州,你这是干什么?”沈河安蹙眉。 柳州如同发了疯的猛兽。 “沈尚书!我要把柳绵绵的真实面目告诉你!” “她就是贱人,是荡妇!” 柳绵绵也急匆匆的赶来,不明所以的看向柳州。 “你?你这是干什么?” 柳州当即给了柳绵绵一个耳光,柳绵绵瞬间倒地,由此看出……力气真不小。 沈河安急忙叫人把柳州控制住。 柳绵绵不可思议的看着柳州:“你打我做什么啊?” 三五个人才把柳州制服,但是他仍然在挣扎。 “我要和你鱼死网破!” 柳绵绵脸色一下子就黑了,急忙爬起。 “你……你说什么?” 她不知道柳州为什么突然发疯,他什么时候从柳家村回来的? 到底怎么了? “沈尚书!沈如梦不是你的女儿!” ? 沈河安大怒:“放肆!” 任他再不喜欢柳绵绵,但是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还是很生气。 因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沈尚书,你绿了……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柳绵绵急忙去捂柳州的嘴。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拖下去拖下去!这人疯了!” “他疯了,他在污蔑我!” 沈如宁开口。 “周管事,把二夫人拉开。” 而后转头看向沈河安。 “父亲,此事闹得这样大,不管柳州有没有乱说,我们都要追究清楚,否则,我们沈家将置身于舆论顶端。” 柳绵绵大喊:“追究什么?他明明是在胡言乱语!他在诬陷我!” 柳州受够了,柳绵绵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我没有!”随后恶狠狠的看向柳绵绵:“你干的缺德事还少吗!你真是个六亲不认的贱人!” 前厅打得火热的时候,沈阔和魏九昭有说有笑的进了门。 ? “父亲,这是怎么了?” “大哥,有好戏看。” 沈阔看了一眼沈如宁。 这丫头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肯定又是什么鬼点子。 “沈尚书,你先差人把沈如梦叫回来!她回来了,事情自然一清二楚!” 沈河安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 杜若看向沈如宁,沈如宁点了点头。 “老爷,如梦嫁过去那么久都没有回来过,叫回来也好。” 沈河安看了看杜若。 而后点头。 周管事屁颠屁颠的跑出了沈府。 柳绵绵急坏了:“老爷啊老爷!你怎么能听他胡言乱语啊!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苦劳’什么啊?沈河安都没有碰过你! 杜若俨然已经同上一世不同。 “你闭嘴,这件事关乎沈家颜面,和‘功劳’‘苦劳’没有关系!”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但是我与老爷情到深处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对我的仇恨嘛?” 霍,一盆子脏水扣在杜若脑袋上。 杜若轻笑:“这么多年来,到底是我恨你,还是你柳绵绵恨我啊?” “老爷,我真的……” “闭嘴。”沈河安语气凝重。 “身正不怕影子歪,谎言辩不过真理,柳州,你说!” 柳州笑了,他要为儿子报仇!也要为自己的妻子报仇! 披在柳绵绵身上十几年的羊皮,在今日终于被活生生的剥下。 众人随着柳州的回忆,回到了几十年前。 柳州哪里是柳绵绵的弟弟,柳州是柳绵绵的青梅竹马! 二人情窦初开时就厮混在了一起,什么田间地头,什么深山幽谷,什么房前屋后,都是他们曾经快乐过的地方。 当时二人以为他们会这样平平淡淡的一直生活下去,可是,沈河安几人的出现,犹如入了水的石子,在他们的生活上泛起涟漪。 柳家村虽然贫穷,但是环境很好,当年沈河安随朋友游玩,正巧就喜欢上了那个静谧宜人得地方。 也就是那一天,沈河安的命运轨迹就和柳绵绵交织在了一起。 柳绵绵看到沈河安几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几人绝不是普通人。 她选择柳州,是因为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如今老天爷把路直接放在她脚边,她怎么会不动心。 她一眼就看上了沈河安,英俊,高大,意气风发,八百个柳州也不敌一个沈河安。 柳绵绵全家就设计把几人引到了自己家,在沈河安的酒里下了药。 柳州依然是不同意柳绵绵这样的做法,可是,柳绵绵答应他,成了之后也少不了他的好处。 他就同意了。 所以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两个人能在一起,说明俩人必定三观差不多。 计划很顺利,被下了药的沈河安睡醒后就发现他们二人衣不蔽体的躺在床榻上,柳绵绵身下还有刺眼的鲜血…… 所以他要负责。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一晚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单纯的躺在一起睡了一觉。 柳绵绵肚子里的孩子是柳州的。 …… 沈河安听后脸色暗沉。 柳绵绵依旧在大声叫嚷:“他在胡说!胡说啊!我这辈子只有过一人啊!” 柳州嘴巴像开泄的闸门,完全关不住。 “柳绵绵嫁过来了,我也跟来了,沈尚书你知道吗!我和她每四五天都会在一起快活一次!” “你们沈府西北角的下支院里,还有一个专属于我的‘狗洞’!你不知道吧!沈尚书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这个贱女人,怕事情暴露,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柳州嘴里真实得就绵绵,就这样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第147章 坏事做尽,报应不迟 什么!杀了自己的父母?? 这? 沈河安大吃一惊,沈如梦都没有想到柳绵绵还干了这样的事。 太可怕了。 “柳绵绵她受不了她父母经常找她索要钱财,如果不给,她父母就要挟她。” “不堪其扰的柳绵绵当年下毒毒死了他们啊!!” 柳绵绵依旧不承认。 “你有什么证据,你只会像一个疯狗样乱叫!” “老爷!你相信我啊!” “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柳州挣脱束缚,指着柳绵绵的鼻子恶狠狠的说道。 “还有!和你来到京都后,我娶了妻子,生下文才,我便很少来找你。” “你呢,你嫉妒,你羡慕!然后你就毒死了我妻子是不是!” “一个风寒怎么会死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毒药下在了她治风寒的药里!” 沈如宁真的觉得这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柳绵绵也不是傻的。 “你说我害你妻子,那为什么你不报官!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把她葬了!” 柳州眼睛一瞪:“我……” 柳绵绵见柳州不说话,知道抓住了他的小尾巴。 “你口口声声说我毒害她,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甩锅给我!我看啊八成是你自己下的毒!” 而后跪着爬到沈河安脚边。 “老爷啊老爷……” “我真的冤枉啊!冤枉啊!” “这么大的一个污名无凭无据的就往我身上扣!我有口难辩啊!” 沈河安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孽,事情怎么会这样啊? 柳州一咬牙一跺脚:“还不是你给我了五千两!你明里暗里说这五千两是补偿我的,所以我才没有讲话!” 沈阔看了看沈如宁。 小声道:“他们不是一伙的么,怎么现在在这里相互拆台?” 沈如宁笑笑没有说话。 为什么?因为利益相斥了呗,想让两个要好的人‘相互捅刀子’很简单,让他们之间的利益出现不对等,都不用你递刀子,一方就会自己找刀子去捅对方。 柳州也不是好东西,明知道自己妻子被害死,给了五千两就这么不吱声了? 也对,无论是柳州还是柳绵绵,他们都是只为自己考虑的自私鬼。 柳绵绵心里清楚,只要柳州拿不出证据来,谁都不能拿她怎么办。 她准备一口咬死,我没有! “柳州!说话是要有证据的!” “你含血喷人!没有证据就是诬陷,就是造谣!” “还说我和你有不正当的关系!你有什么证据!” 柳州就知道柳绵绵不会承认,她什么都不会承认,, 好,毒害妻子没有证据,杀你父母没有证据,但是,你他妈和老子缠绵那么多个晚上,我怎么会没有证据。 柳州拿出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抛撒出去。 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肚兜飞散在前厅之中。 “每一个肚兜上都绣着‘绵绵’二字,柳绵绵!你还有什么可说!” 柳绵绵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没有想到柳州能这么狠,她恨啊,她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弄死他! 这和骑在沈河安头顶拉屎有什么区别。 “啪!”沈河安猛地拍了拍桌子。 “柳绵绵,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没等柳绵绵开口,沈如宁上前道:“去二夫人屋子里拿一件出来对比,就知道是不是了。” 柳绵绵眼睛通红,愤愤的看着沈如宁。 “是你!是你害我是不是!” 说着就要扑过去,魏九昭眼疾手快,抽刀横在沈如宁身前。 而后看向沈阔。 阔儿怎么不夸我? 沈如宁在秋至耳边说了些什么,秋至转身出了前厅。 “我已吩咐秋至,让她去二姨娘房间中取件肚兜,拿来对比。” ……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周管家找她的时候,她还一脸懵逼,路上怎么问,周管家就说不知道, 进门就看见柳绵绵瘫坐在地上,第一眼看去以为这些人在欺负她。 “你们……” “我现在是太子奉仪!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母亲!” 沈如梦急忙抱住柳绵绵。 “母亲,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柳绵绵浑身颤抖,她说不出话来。 而后沈如梦看向沈河安。 “父亲,到底是怎么了啊?我母亲到底犯了什么大错,让你们这样对待她!” “沈如宁!是不是又是你!” 沈如梦仿佛脑子里被设定了一个程序,就是无论发生什么找沈如宁就对了。 柳州看到柳绵绵那惨兮兮的样子,心里无比畅快,你不仁不能怪我不义! “叫谁父亲呢如梦?”柳州笑的发狠。 “舅舅,你怎么不帮我母亲啊!” 柳州听后笑的更加放肆。 “如梦啊如梦,你不应该姓沈的。” 沈如梦完全不知道柳州到底在说什么,没有一个人和她解释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 “舅舅……你……你在说什么?” 柳州走向沈如梦,俯身说道。 “你应该姓柳,你应该叫柳如梦的!” 沈如梦眉头紧皱,瞳孔放大。 “母亲……舅舅……舅舅在说什么啊……” 沈如梦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嘴唇微微颤动,手指紧紧的抓着柳绵绵的衣服,仿佛这样才能稳住那摇摇欲坠的心神。 她摇着头:“你在讲什么……这怎么可能啊!” 沈府庶出的身份,她都瞧不上,更别说从庶出一下子变成平民了。 柳绵绵不敢抬头。 沈如梦抓住柳绵绵的肩膀疯狂摇晃。 “说话!你说话!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啊??” 秋至急匆匆的跑来,手中还拿着两件赤色肚兜。 沈如宁打眼看了看。 那‘绵绵’二字的绣工,那肚兜的材质和尺码,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是毫无差别。 沈如宁看完后示意秋至把东西交由杜若。 秋至走回沈如宁身边,沈如宁抬眼看秋至,秋至点了点头而后在沈如宁身边站定。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暗处,秋至似乎在把自己指甲里的什么东西,往沈如宁的指甲里转移。 杜若有些嫌弃柳绵绵的这些东西,但是又不得不看,周管家贴心的给她拿了一个小棍子。 许久,杜若看向沈河安。 “老爷,这‘绵绵’二字,果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一刻,沈河安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和羞耻。 随后眼神冷如冰川,愤怒的火焰燃烧着他的理智,目光如刀锋般刺向柳绵绵。 “好一个贱人,你竟然这般辱我?亏我养了你们母女这么多年?” 沈如梦不信,她怎么可能是柳州的孩子?柳州哪里配做她的父亲?柳州一个粗鄙的平民,他怎么配? “父亲……” “就算是……是母亲有问题……” “也未必说明我不是你的孩子啊……” 沈如梦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她的错,她的错与我无关啊!她和谁厮混是她的事!”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不是你的女儿啊!” 柳绵绵双眼通红的看向身边这个把她放弃了的女儿,心头五味杂陈。 沈如宁笑盈盈的道。 “那就滴血认亲吧。” 沈如梦猛地把头转向沈如宁,眼中满是愤怒和仇恨。 第148章 滴血认亲,绵绵暴走 “父亲!父亲!” “不行啊!滴血认亲之后就算我真的是你的女儿,但是一定会流言四起啊!” “要是那样,我这一辈子就彻底完了啊!” 沈如梦哀哀乞怜。 沈河安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犹豫的,这一丝犹豫并不是因为沈如梦,而是因为怕“丑”。 堂堂朝廷重臣沈尚书,被绿了十几年竟然毫不知情,还替别人把孩子养大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上朝的时候估计会被笑死。 沈阔感受到了沈河安的犹豫,随即开口。 “父亲,这样的事还是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好。” “事已至此,无论怎样外界的流言都会四起。” 沈河安看着远方,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许久,缓缓开口。 “周管事,备水。” “是。” 沈如梦号啕大哭,看柳绵绵的那样子,她心里就已明了,她可能真的不是沈河安的女儿。 她不能失去沈家这个靠山啊! “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 沈如梦的情绪有些癫狂,她看着柳绵绵,心里怒意横生。 “都是你干的好事!” “好好地日子都被你毁了你知不知道啊!” “你真的太不要脸了,你怎么能和亲弟弟……” 沈如梦怎么也想象不到,柳绵绵为何做出这么癫狂的事情来。 这里就是柳州想要给柳绵绵的报复。 既然你能狠下心杀我儿子,那么我就掀翻你现在的所有美好生活。 “如梦啊,你怎么还不清楚呢?我不是你舅舅啊!” “我和你母亲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周管事很快就端来了水。 好多沈府的下人都偷偷的躲在门外听热闹呢,这可是一个相当爆炸的‘新闻’。 白琉璃碗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桌上,等待着血液的滴入。 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把谁的血和沈如梦的血一起滴在碗里。 沈如梦知道她避无可避,但…… “父亲,既然你已经这样决定了,那……那女儿只能听从。” “父亲心有疑虑,女儿我也可以理解,既如此,就把我和柳州的血滴在一起看是否能融合吧!” 反正只要证明她和柳州没关系就足够了,她心里抱有一丝侥幸。 沈如宁没有反驳,因为无论沈如梦和柳州是不是亲生父女,他们的血都会相融。 反之,无论沈河安和沈如梦是不是亲生父女,他们的血都不会相融。 因为沈如宁做了两手准备,盐和糖。 沈阔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如梦笑道。 “这怎么能成?滴血认亲的目的是验证你是不是我父亲的女儿,又不是验证你是不是柳州的女儿?” 沈阔挑眉:“再说了,就算你不是柳州的女儿……” “那也不一定是我父亲的女儿啊?” 沈河安看了看沈阔。 “阔儿说的有道理,周管事把碗端过来!” “滴答……” 沈河安的血液从他的食指滴落在清澈的水里。 沈如梦摇头拒绝。 “父亲……” 杜若给了周管事一个眼神。 周管事则强行把沈如梦拉起,在几个人的合力下,银针刺破了沈如梦的手指。 “滴答……” 随着血滴的滴落,沈如梦的人生也开始疯狂下坠。 沈如宁一动不动的看着碗里的两滴血。 只要它们呈现融合的倾向,沈如宁就会把右手无名指指甲里的砂盐趁其不备洒在水碗里。 盐可以影响水的密度,含盐量越多密度就越大,密度大血液就会悬浮在表面无法彻底的与水相融,二人的血液都无法与水相融,那么就算二人是父女关系,他们的血液也不会相融。 屋内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 夏至的房间内。 左臂手腕上方,被柳州的柴刀扎了一个血窟窿。 沈如宁给夏至刚刚包了一半,柳州就来了,所以沈如宁就把包扎的重任交给了慕山。 慕山领命。 刚才的一切太惊险了,缓过来的夏至小脸苍白,手指颤抖。 唯一的安慰就是不负沈如宁的嘱托,完成了这件事。 慕山能感觉到夏至的颤抖。 “你别怕,这伤口只要好好用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夏至看了看慕山点头。 慕山很奇怪,往日里沈如宁身边只有春至和秋至,这个夏至倒是第一次见。 “你叫夏至?” “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夏至一愣,然后苦笑道:“我……我做了错事……” 边说边把头狠狠的低下,每一日的夏至都无比悔恨当初对沈如宁的背叛。 但是,她没有上帝视角,在沈如梦和柳绵绵的层层欺骗下,她选择背叛沈如宁是很正常的。 慕山感觉到了夏至的尴尬与窘迫,便转移了话题。 “现在知道害怕了,我看你在院子里的时候可勇猛的很呢。” “因为我恨他,他打断了我弟弟的腿。” 慕山正在包扎的得手微微一滞。 而后笑道:“这样啊,早知道的话我就替你打他一顿,然后再带你跑了。” 多年以后,慕山回忆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他用四个字概括当时对夏至的感觉:一见钟情。 前厅里。 沈河安猛地把水碗摔在了地上,他的胸口好像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窒息般的沉重席卷全身。 两滴血不相融。 沈如宁的那沙盐都没有派上用场。 杜若也被惊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如此恶毒的人啊? 此时此刻的魏九昭是很尴尬的,他一个外人目睹了全过程,什么的全过程? 证明沈尚书头上一片草原的全过程。 他努力的往沈阔身后躲,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河安就算心再软,这一次也绝对不会饶过他们了。 “老爷……” 柳绵绵还是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这么多年……我……我是真心喜欢你啊……” 蛤?你都给人家绿的比菠菜还要绿了,还说你喜欢人家? 喜欢都能这样,那要是不喜欢的话得啥样? 沈河安厉声道:“你是喜欢我啊,还是喜欢我沈府的金钱和权势啊?” “你真的太让我恶心了!” 柳绵绵知道她完了,这一生都完了。 眼角瞥到了柳州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柳绵绵彻底失去理智,她右手缓缓的掏出袖袋里的发簪,趁柳州不注意猛然起身,朝着柳州的脖子就刺了过去。 柳州只感觉脖子一阵刺痛,而后就是无尽的鲜血从嗓子里涌了上来。 “额……” “噗……” 柳绵绵满脸鲜血,眼睛死死的盯着柳州的脸。 这一下并不能让她解气,那已被鲜血染红的发簪,一下又一下的扎向柳州的脖子。 “死!给我死!” “我让你害我!我让你害我!” “你把我一切都给毁了!” 柳绵绵的暴走是在一瞬间的,所有人都被吓得愣住。 直到柳州的脖子都快断了,周管事才带着人把柳绵绵控制住。 柳绵绵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满身都是红色。 第149章 三川镇内,百姓游行 真相,来迟了十几年。 但好在,来了。 相较于大多数人,沈河安是幸运的,现实生活中大部分人被‘不是不报日子未到’而困其一生,临死都等不到真相。 柳州惨死,柳绵绵被送去了六扇门,至于沈如梦,她现在是奉仪,沈河安没权利发落她,她何去何从要交由太子处理。 自此,沈河安大病一场,整个沈府的上空都被阴霾笼罩着。 …… 三川县。 冰冷无情的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 它们来自于天上,而后与大地融为一体。 生命力旺盛的野草,趁着夜色偷偷的把脑袋伸出了地面,春天来了。 洛眠把机灵的慕山交给了沈如宁,身边只有云水一人。 这次来三川,是秘密行动,谁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三川比邻长乐国的原因,洛眠刚刚踏进三川,就感受到了与京都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镇上的吆喝声一如往常,但气氛却有些怪异,街头巷尾聚集了大批的男女老少,拥挤的人群像是被潮水推涌着向前移动,并且还有隐隐的呼声。 那群人中有年老的农夫,脸上布满岁月无情留下的皱纹,虽然肩膀佝偻,但是目光坚定。 有衣衫朴素的妇人,怀里抱着孩子,低低啜泣,手中的布幡上写着‘天恩不及,万民苦寒’八个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游行队伍所到之处,周围的街铺纷纷换上了门窗,商贩们畏惧的缩在房间内。 只有街角处几名年老的商贩迟疑着,手中仍拿着没有卖出去的货品。 整个街道都充满了喧闹和紧张的气氛。 云水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场面。 “主子,他们怎么敢啊?” “要不是他们人多,估计早就被砍头了!”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冒着被砍头被诛九族的风险,而在街上游行呢? 真的如传言那般吗? 真的只是单单的向往和羡慕长乐国吗?可是,上下几千年来,百姓们求的不就是安居乐业吗?只要能活的下去,哪个老百姓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而起义游行呢? 一生都被儒家思想贯穿的他们,为什么会群起游行反抗? 洛眠缓缓开口:“他们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人群中时不时的会传来低语。 “再这样下去,咱们农民连活路都没有了……” “连续五年了,什么狗屁规定‘弃田种桑’?我们他妈的就活该被这么祸害吗?” “朝廷要是再这样只压不管,怕是要出大事啊!” …… 洛眠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 队伍的最前面,一名中年男子高举布幡,他的声音嘶哑却铿锵有力。 “天恩不及,万民苦寒!” “还我家园,还我田地!” 每一句话都如铁锤般砸在空气中,震的街道充满回响,身后的百姓纷纷响应,低头附和,声浪随着队伍的前行不断增强。 洛眠和云水站在一个卖肉的摊子旁,摊贩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男人,下颌角处有一道丑陋的伤疤。 “看二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洛眠看向刀疤脸点头:“还真被你说准了。” 反正现在也没有生意,刀疤脸便不由自主的打开了话匣子。 “看你们二位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京都来的吧?” “也不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什么癖好,这破地方有啥玩的。” 洛眠笑道:“这游行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怕被官府抓吗?” 刀疤脸点燃了自己的烟袋锅子,“吧哒吧哒”吸了两口,随之吐出一口浓烟。 “被抓?被抓了就好了!还有官府管饭吃!” “嗨,都是可怜人,他们都是附近老实巴交的农民,前几天‘农耕条例’又下来了,依旧延续‘弃田种桑’,要我说啊,下发这条条例的官员就是傻*!” “他们才不管我们这些下层人的死活呢!民以食为天,非他妈不让农民种田,这不是开玩笑吗?” 云水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 “那如果非要种田呢?” 刀疤脸笑道。 “那么就会有骑马的官兵以‘追盗贼’为由,把你的庄稼踏烂。” “如果你上前阻拦,你也会被踏死在马蹄下。” “今年是第六年了,刚开始农民是相信朝廷的,可是到了秋天,他们的桑叶卖不出去啊!卖不出去就没有银子,没有银子就吃不了饭!” “从第二年开始就有不少人不种桑叶啦,可是无一例外,庄稼地全被踏烂了。” 云水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如此? 洛眠的脸色有些不好。 “那这样的游行活动,一般都是如何收场的呢?” 刀疤脸用烟袋锅子指了指不远处。 “这不是嘛,咱们的曹县令来了。” 洛眠随着刀疤脸指向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藏青色县令服的男人,满头大汗的跑向带头的中年男人, 曹县令看起来得有个四五十岁了,有些驼背,个子不高,身体瘦弱。 “阿曼啊,你怎么又带人出来啦!”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去给朝廷反应,你这边先不要动的吗?” 游行带头的中年男人名叫李曼,大家都叫他阿曼。 “曹县令,这几年来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可最后总是一拖再拖,拖到我们不得不种桑叶为止!” “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啊!这样下去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阿曼身后的人也七嘴八舌的附和。 “看看人家长乐国?你再看看我们?同一片土地怎么就相差这么大?” “我爱我的土地,我爱我的天衍国,可是谁爱我啊?” “这可叫人怎么活下去啊!” …… 曹县令摆手,示意人们安静。 “乡亲们啊!咱们要以大局为重!天衍农业革新也是好事!你们种桑叶卖给养蚕的商户,商户用蚕产丝卖给制衣局,这样就完成了闭环啊!” 阿曼大声说道:“放屁!什么他妈的闭环?我们根本卖不出去!哪里有环!” 众人群情激愤。 曹县令擦着额头的汗珠。 “听我说听我说!这是农业革新,万事开头难!我们要迎难而上!我们要讲立场!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啊!” 阿曼眼睛通红。 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 “讲立场”,就意味着不打算公平了。 “以大局为重”,就意味着明明知道不合理,却依旧要霸王硬上弓。 真可笑。 后记: 柳绵绵小时候,刚刚可以听懂话时。 柳母:“来绵绵,多吃些豆制品,以后发育好,能嫁个好人家!” 柳母:“村里那柳州家条件不错,以后啊你就嫁给他吧!” 柳母:“绵绵啊,你要学会讨男人欢心知道吗?” 柳母:“虽然那柳州条件不错,但是我告诉你,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不重要,遇到更好的男人就把柳州甩掉知道吗?” 柳母有错吗?站在柳母的角度她是没有错的,这是她毕生的‘经验。’ 夫为天,妇为地,天地不可颠倒,女人就要依附于男人。 未嫁从父,既嫁从父,夫死从子,这是柳母一生的‘信仰’,由此可知,嫁一个好男人,对于她们来说,是比生死都重要的事。 只要能‘傍’上一个好男人,就可以不择手段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于柳绵绵的脑子中了。 柳父呢? 柳父同无穷无尽层峦叠嶂的封建大山站在一起,压迫吞噬着母女二人。 第150章 忠臣难作,奸臣当道 阿曼狂吼。 “你们这就是耍流氓,就是不讲道理!就是无法无天!就是恃强凌弱的丛林法则!” 曹县令继续安抚。 “革新,总会有困难的,我们天衍国也不是没有辉煌过,你们要相信朝廷啊!” “天衍鼎盛的时候连那个什么金麟国都要退避三舍的!大家再接再厉,一定会好起来的!” “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以后一定会富裕的!” 全天下的骗子都是一个伎俩,那就是疯狂编纂辉煌的曾经,还要给你许诺美好的未来,目的就是要你牺牲现在。 刀疤脸磕了磕烟袋锅子。 “呵,这个曹县令啊,也是个好官,只不过他也没办法,每次就只能这样安抚这些人。” “这几年每年向朝廷申请的补助,一层又一层的下发到曹县令的手里,都少的可怜。” 云水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能啥意思,比如说朝廷下发每家补十两银子,这块‘猪肉’经过无数人的手,最后到百姓这里,只剩下每家一两。” “曹县令每年都会拿自己的钱来补,可是只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三川县本就是天衍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关于‘弃田种桑’这个革新,洛眠也有所耳闻,只不过…… 上朝时,都在夸赞这个革新的好。 他从来不知道,在这个革新的下面,堆积着如此多的白骨。 你瞒,我瞒,他也瞒,最后呈现在皇帝面前的样子就是,三川百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革新这么顺利这么成功,他们还不满足。 他们就是找茬,就是不识好歹,就是羡慕人家长乐国,就是要反他这个皇帝。 “曹县令!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阿曼说道:“我隔壁的王叔一家,除夕晚上用所有的钱买了二两牛肉,混着老鼠药包了一顿饺子,全家都死了!” 曹县令真的想做一个好县令父母官,可他……太清廉了…… 曹县令声泪俱下。 “我知道你们苦!可你们这样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啊!甚至还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啊!” “是我没有用!我……我人轻言微,我对不起你们啊……” 那些游行的百姓何尝不知道曹县令是个好官呢?何尝不知道他用自己的银子给他们贴补呢? 可是……他们还是活不下去啊…… 洛眠在云水耳边轻轻说道:“你传信回去,让苍艾把三川‘弃田种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好好查查,然后把具体的经过报告给我。” “是。” 看到曹县令这样,游行的百姓也哭了。 善良的他们并不想为难曹县令。 最后,游行在曹县令‘立刻上报’的承诺中,结束了。 他们知道‘立刻上报’是没有用的,但是,他们强迫自己去相信‘万一这次有用呢?’ 这一场游行对于这条热闹的街道来说,仿佛是一场感冒,曹县令拿来了退烧药,吃下退烧药后,一直飙升的温度暂时稳定了下来。 游行的众人散了…… 商贩们再次开门做起了生意,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 曹县令在书房里奋笔疾书。 “臣曹名哲,恭奏圣听,三川县‘弃田种桑’之策,旨在增收国用,臣深知此乃为国为民之举,心甚感激。然而臣驻守一方,亲见百姓生活之艰,特斗胆进言。 辖多农民,习以耕田为生,世代赖以,若全面弃田种桑,恐百姓因不谙蚕桑技艺,短期内难以获益。田地荒废,春耕错失,恐一年颗粒无收,百姓顿陷饥荒,民生微困。 臣斗胆建议,皇上酌情考虑,若有不当,愿领罪罚。 臣,曹名哲,顿首。” 掌管天衍国东南部分,比曹名哲大上好几级的方道员方府内。 马庆知府战战兢兢的站在方震方道员身前。(方震方道员大于马庆知府大于曹名哲县令) “方大人,这……这曹县令每天都会写很多请求停止‘弃田种桑’的奏折,有时截都截不住啊!”马庆知府弯着腰,大气不敢喘。 方震看着桌子上那一摞的奏折,顿生怒意。 而后挥手把奏折推翻。 “‘弃田种桑’是我主张的!他曹名哲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不行吗!” “他年年都是如此,他好大的胆子!” “有人饿死吗?我怎么不知道?就知道在那里无病呻吟!小地方待久了还真以为他是父母官了?” “屁!他什么都不是!” 马庆连连点头。 “就是说啊,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方大人您这是深谋远虑啊!他们那群目光短浅之人怎么能理解呢?” “活该一辈子受穷!” 方震喝了一口茶,压了压自己的怒气。 “全都截回来,他的奏折绝对不能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要是被皇帝知道了,我这个道员还有什么面子?” 马庆跪地。 “方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让他的奏折从我手中出去!” 方府厨房。 “林娘啊,这最近怎么这么多这样本子似的东西要我们烧火啊?” “这?这上面写的是啥字啊?” 林娘摇头:“我大字不识一个,我也不清楚。” “人家给了咱们就烧呗,估计也不是啥重要的东西。” 燃烧着火焰的灶坑内,‘臣,曹名哲,顿首’几个字被橘红色的火焰无情的吞噬。 这边曹名哲‘咬字嚼句’写出来的‘救命之物’,只不过是方府做饭烧菜的柴火罢了。 曹名哲在这里做了十年县令了,他怎么可能对这片土地没有感情呢? 曹名哲不是傻子,他知道他的奏折大概被截了,但他仍然抱有一个侥幸的念头,这么多年了,他们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吧?万一,万一这奏折就真的到了皇帝面前呢? 那样,百姓们不就都有救了吗! 曹名哲反复斟酌阅读自己刚刚写完的奏折,没有纰漏后便小心翼翼的合上。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希望这次陛下可以看到,” 突然,破旧的木门被人推开,一抹高大窈窕的紫色身影出现在曹名哲的眼前。 曹名哲这样的小官并没有见到过汝阳王,因为他没有资格。 “你是?你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 第151章 想做好人,要有资本 洛眠没有回答,他缓缓的走到曹名哲身前,随后掏出刻有‘汝阳王’的令牌。 曹名哲看清楚令牌上的字后,急忙起身跪下。 “参见……参见汝阳王!” 活阎王,汝阳王,曹名哲对于汝阳王洛眠并不陌生,他心惊胆战,不知道这‘瘟神’来这里做什么。 洛眠看了看四周,一个字形容‘破’,两个字形容‘很破’,三个字形容‘陋室铭’。 “起来吧。” 曹名哲哪里敢起来? “汝阳王……怎么突然来此啊,臣……臣有罪,没能够亲自迎接,请汝阳王责罚啊!” 洛眠坐在摇摇晃晃的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曹名哲。 “起来,我不想说第三遍。” 曹名哲缓缓起身,弓着老腰来到洛眠身前。 “汝阳王此次来……是为何事?” 洛眠笑道。 “屠镇。” 曹名哲‘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这……这……王爷啊,为什么啊……” “我……这可是几万人啊……王爷……” “我……我作为县令,我愿意替他们死!” “百姓无罪啊……” 洛眠没有说话。 曹名哲跪在地上没有抬头。 二人就这样对峙着。 突然传来敲门声。 “爹,马知府托人送了一封信给你,我可以进去吗?” 曹名哲赶忙说道:“官儿放在门口就行,爹在处理公事!” 曹官顿了顿,还是选择开口:“爹,前几天我在街上又被马知府的人给揍了……” 曹官是曹名哲唯一的一个儿子,与沈如宁年纪不相上下,曹名哲妻子死的早,他没有再娶,这么多年来就他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官儿,我抽屉里还有些银两,你,你拿去找大夫瞧瞧……” “爹,那钱是下个月我们的饭钱,我没什么大事,只是……” “要不你把官辞了吧……我们,我们两个人在哪里都会过得比现在好的!” “住口!” 曹名哲情绪有些激动。 “你,你快回去吧!我还有事!快回去!” 曹官只觉得屋内的曹名哲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只是把信封俯身放在门口,而后离开。 洛眠问道。 “为什么不辞官?” 曹名哲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说道:“谁不喜欢当官啊……” “哪有主动辞官的啊!” 洛眠以为曹名哲会义正严辞的说‘为百姓。’ “哦,这样啊,你去把那信拿来我看看。” 曹名哲猛地抬头,有些浑浊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洛眠。 “怎么?我不能看?” “能……能看……”曹名哲起身打开门,把信拿了进来。 马知府已经写过许多封‘恐吓信’给曹名哲了。 曹官也不止这一次被马知府的人打过。 洛眠一把把信拿了过来。 恩,有意思。 “弃田种桑乃上意,是朝廷所定,逆之恐有大祸。大人家有子嗣,前事已做警示,日后但凡顺从,皆可安然无忧,若在执意上奏,恐有大麻烦。 大人应珍惜己身与家人,不要为一时之事牵累家眷。 顺天而行,自保为上,切勿自误。” 洛眠读完后看向曹名哲。 “他威胁你呢,你还上奏吗?” 曹名哲满脸堆笑。 “汝阳王说上奏就上奏,汝阳王不允许我上奏,我就不上奏,都听您的。” 完蛋,曹名哲把洛眠当成马知府的同伙了,以为洛眠这次来是用全镇人的性命来威胁他的。 洛眠笑着把那封信撕碎。 “上奏或者不上奏,与我何干?” 曹名哲点头哈腰。 “有劳汝阳王跑了一趟,我,我以后再也不奏了……” “不奏了……” “扑通!” “啪叉!” 一个人从曹名哲那简陋的房顶掉了下来。 “哎呦……” “好疼……” 曹名哲再次跪下。 “王爷啊,放过百姓吧!他们也是逼不得已啊!” 云水起身:“你这房顶怎么这么脆?好歹也是一个县令啊!就不能修修房顶吗?” “是是是!我一会就修缮!” 洛眠看向云水:“苍艾怎么说?” 云水揉着屁股把一封信交给洛眠,洛眠打开。 这‘弃田种桑’的提议,是方震道员这个大聪明在五年前提的,每年天衍国都要向外出口大量的蚕桑制品,要蚕吐丝,就要让它们疯狂的吃桑叶,那就必须要有人种桑叶。 按理说如果这条产业链能形成闭环,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 但是,这个方道员,一边提‘弃田种桑’一边自己买下要许多土地自己种桑叶,并且养蚕的人家只可以在他家买桑叶。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大不了百姓不种桑叶就是了。 可是,他既要还要也要又要。 他也不允许百姓自己种粮食,因为,他从临省低价购买粮食,高价卖给种桑叶的农民,这样他就可以赚两波钱了。 可真是个天才。 肥躯贪得饱,饥骨遍乡村,朱门犹歌舞,民苦不入闻。 巧取如蚁蚀,狼心铁石沉,满怀金玉满,未见百姓身。 洛眠再次把纸撕了个粉碎。 “云水,告诉陛下传言不实,立刻下旨取消这边的‘弃田种桑’农耕制度。” “是。” 云水还在揉着屁股,看起来摔得不轻。 曹名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汝阳王?这?怎么……” “你不是来……” 他不知道说什么,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事,在汝阳王的眼里,一句话就可以解决。 曹名哲高兴,因为这个破制度终于有被废掉的希望了。 曹名哲难过,因为自己为之而努力了好几年的东西,是汝阳王这样身份的人,一句话的事。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出生就是牛马。 洛眠笑道:“我是来屠镇的,但是现在不想屠了。” 曹名哲真的猜不出这位大爷在想什么。 他到底为己,还是为民? 官场这么多年,他可是被坑了一次又一次啊,这次可是活阎王啊,他怎么能信得过呢? 洛眠看着曹名哲再次开口。 “你是一个好官,但是,你没有雷霆的手段。” “我……” “想要做好官,首先你应该学会做一个恶人,做到最恶,然后你才有资格去做好官,懂吗?” 曹名哲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说辞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做好人,难道不就是一味的好就可以了吗? 难道不是吗? “砰!” 破旧的木门彻底用不了了,曹官在外边拿着一根棍子把门踹开。 因为他走后越想越不对劲,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他的父亲有危险。 第152章 宫内争宠,皇帝下旨 曹官生的清秀,虽为男子但是明眸皓齿。 眼角和嘴角处还有明显的淤青,看起来被打的挺惨。 “你是何人?在我父亲的书房里做什么?”说着就把棍子抵到洛眠的脖子上。 曹名哲心都凉了。 “快放下!这是汝阳王!” 曹官听后一愣,而后笑道:“父亲,你怕不是被他骗了,汝阳王怎么会来我们这样的小地方?” “怕不是又是那马知府搞的鬼!” “这么多年他软硬兼施,父亲你还没有长记性吗?” 洛眠抬头看向曹官,曹官莫名觉得心慌。 看来这么多年里,他们父子二人可是被那个马知府欺负惨了。 洛眠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内力如潮水一般在体内涌动,而后眼神一凛,体内的力量迅速的涌向指尖。 他把手指轻轻的搭在木棍上,瞬间,内力涌向木棍,木棍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发出微弱的‘咔咔’声。 随后手指猛然向下,‘啪’木棍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散飞溅。 曹官猛地后退,眼前人的内力怎么会如此高深! 曹名哲急忙跑到曹官身边。 “你有没有受伤?” “你闯进来做什么啊!” “你怎么把棍子架到汝阳王脖子上了啊!” 说完拉着曹官跪下给洛眠赔罪。 “我儿做事太过于鲁莽,还请汝阳王不要怪罪啊!” 洛眠依靠在椅子上,缓缓开口。 “血气方刚,也未必是件坏事,曹县令啊,你可得多向你儿子学习学习。” 曹名哲知道洛眠话里有话,但是为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装傻充愣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汝阳王,在下……愚钝……” 洛眠起身,走向门口。 春风迎面而来,夹杂着万物复苏的味道。 三川镇是个好地方,曹名哲也是个可用之人。 洛眠侧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曹名哲。 “我助你。” 曹名哲猛然抬头,此时此刻的洛眠宛如他昏暗人生中的一缕光。 …… 钱公公拿着洛眠这边传回来的纸条,站在玉坤宫门口,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房间内时不时传来春红贵人低低的啜泣声。 守在门口的下人,也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你这贱人!那么多人都看见你推了春红贵人,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令嫔在皇帝的威压下,吓得不敢讲话。 可是……她真的没有推春红贵人啊…… 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春红贵人半倾在皇帝身上,眼睛红红的,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她只要站在这里,皇帝就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 “说话你!”皇帝愤怒的看着令嫔。 令嫔一直以来给自己编织的美梦终究是碎了,替代品就是替代品,这么多年来,皇帝对她到底有几分真情在呢? “陛下,我……我真没有……” 没等令嫔说完,皇帝起身对着她就是一个耳光。 “还在狡辩!” 令嫔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所以到底要不要她说话?说话不行,不说话也不行? 此时门口传来钱公公的声音。 “陛下,有三川镇的消息。”钱公公说话的时候,汗水爬满了他的额头。 皇帝蹙眉,不耐烦的看着地上的令嫔,而后开口。 “从此刻起,废去你令嫔之位,降为答应,永远不得侍寝。” “若日后再敢有不轨的行为,朕绝不留情!切记,后宫再无你半点位置,安分守己,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令嫔瘫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 全程春红贵人除了滴滴啜泣之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可能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吧…… “来人!把她拖下去!” 钱公公看到被拖下去的令答应,不禁再次感叹伴君如伴虎。 在春红贵人出现之前,令答应可是后宫不可撼动的存在,虽为贵人,但是吃穿用度可是按照‘妃’的标准来的。 可如今…… “钱公公,把消息呈上来!” 钱公公赶紧收回思绪,屁颠屁颠的跑到皇帝跟前,把纸条呈了上去。 寥寥几字,皇帝看后发笑。 “这眠儿可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样子了。” …… 两日后,皇帝收回‘弃田种桑’的圣旨,就传遍了三川镇的大街小巷。 整个街道都沉浸在久违的欢腾气氛中,喜悦夹杂着春风,吹散了往日的压抑,留下的,是对未来的向往。 有人开心有人愁,皇帝的这一道圣旨可是把方道员的财路断了啊。 马知府依旧像一条狗一般拘谨的站在方道员身前。 “一定是那个曹名哲!一定是他的奏折被送到陛下眼前了!” “你说说你!你是不是没有截住!” 方道员一肚子的怒气没地方撒,圣旨是皇帝下的,他能怎么办?难不成要他找皇帝去? 马知府跟了方道员这么多年,方道员的秉性他很了解,他知道,此时要不拿出来一个人背锅,最后惨的就是他。 “方大人,要我说啊,这件事就怪曹名哲,要不是他天天自作多情的上奏,哪里会出这么多乱子?” “整个朝堂上谁不知道方大人‘弃田种桑’的提议,才是真正为了百姓的啊!” “那个曹名哲就是太自诩清高!他就是看不得百民爱戴大人您啊!” 马知府的这几句话,正说在了方道员的心坎里。 “那是,我方某为官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我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只不过那些愚民他们不懂而已!” “还有那个曹名哲,我一定要去亲手收拾他!” 方道员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他对曹名哲动了杀心。 曹名哲在得知方道员和马知府要来自己家‘做客’的时候,脸都绿了。 这可如何是好?估摸着现在背包跑路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圣旨到了三川镇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原本他以为就算是汝阳王帮忙,百姓们今年也种不上庄稼的,可没成想,这才几天啊,圣旨直接就来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百姓算是出了苦海,自己却把方道员和马知府彻底得罪了…… 左思右想,曹名哲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去找汝阳王帮忙。 第153章 奇怪老头,收了县令 洛眠宿在三川镇的三川酒楼里。 这几日,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老头衣服褴褛,破旧不堪,露出瘦骨嶙峋得身躯,头发灰白杂乱如枯草一般堆在肩膀上,双眼黯淡无神。 拿着个破碗,到处找人要吃的,引起洛眠注意的是老头在讨饭时说的话。 “你就把那半个馒头给我吧!我可是万毒窟的人!” “我怎么会骗你,要不是那个李准阴了我们万毒窟一手,现在的万毒窟绝对是天下第一!” “还想继续听?那你得再给我一个馒头……” 三川镇的人对于疯疯癫癫的老头早已习以为常,他嘴里那些言语,大家也都当作是他讨饭的借口。 一整天下来,老头虽不能吃到什么山珍海味,但是也能混个饱。 这里的人,活着就已经耗尽他们全部的精力了,哪里会在意什么万毒窟,什么李准呢? 或许那老头真的知道些什么? 正思考着,门外传来云水的声音。 “主子,曹县令要见你。” “进来吧。” 曹县令急忙进门,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洛眠身前。 “汝阳王对三川镇的大恩大德,小的永生难忘,这次要不是汝阳王的出现,我三川镇的百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我日后一定找一画师,把汝阳王您恭恭敬敬的画在纸张上,挂在书房,我曹某愿意日日夜夜……” 洛眠蹙眉打断曹名哲的彩虹屁。 “有事直说。” “啊……” 曹名哲有一种表演被识破的尴尬感。 “那个,马知府和方道员今晚要来我这吃晚饭,我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他们绝对是来报复我的,所以我……” “所以我能不能请汝阳王救小的一命?” 洛眠看了看曹名哲那堆笑的脸,说道:“你起来吧,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曹名哲赶紧起身。 “汝阳王有什么问题?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打洛眠来到三川镇后,曹名哲的讨好和谄媚让他觉得异常不适应。 曹名哲的讨好和谄媚给人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很假,很虚伪。 “那个老头是谁?”洛眠指向窗外。 曹名哲的目光看向洛眠的手指处。 “他啊,我来此任职时他就已经在这里了,听说是十几年前突然出现的,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 “百姓看他可怜也没有驱赶,就一直在这里生活到了现在。” “他好像叫什么王为念,对,就是叫王为念。” “他整日都在念叨什么‘万毒窟’‘神农门’‘李准’之类的东西,他呀,怕是彻底疯了。” 洛眠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回身看向曹名哲:“我晚上会去你府上,你正常准备就可以了。” 曹名哲又要跪。 洛眠实在是受不了了。 “曹县令,做人有时不需要这样圆滑。” 曹名哲膝盖悬在半空,停顿许久才缓缓开口。 “王爷,上头压迫,下头欺负,我也只能圆滑处事,委屈求全才能勉强安身啊……” 洛眠把曹名哲那微微弯曲的膝盖踢直,曹名哲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倒。 “委屈求全?我见你可是处处讨好啊,下跪都成了家常便饭?这般畏畏缩缩,怎么能为民请愿?” 曹名哲一直拱着手,洛眠的话如针一般刺进他的心里。 曹名哲打开了心扉。 “王爷,我曹某刚为官时,也曾一腔热血,可是……可是官场险恶,若不学会阿谀奉承,瞧人家脸色,早就被旁人挤下台了……” “只要我在做官,我就能有权利为百姓做事,但是如果我真的被挤下去了,我连为百姓做事的权利都没有了啊……” “时事难测,曹某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洛眠上前扶住曹名哲的手腕。 曹名哲心里一惊。 “想不想成为汝阳王党中的一员?” 曹名哲只觉得心脏在控制不住的砰砰乱跳,瞳孔猛然一缩,眼睛瞬间睁大,猛地抬头对上了汝阳王那深邃的眼眸。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知道如何应对,紧张的攥起了袖口。 片刻后,曹名哲才开口道:“王爷,你,你没骗我?” 曹名哲再三确认,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与激动。 “我骗你做什么?” 曹名哲又要跪。 “不用跪。” 曹名哲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给洛眠磕了三个响头。 “我不仅替我自己跪,也是替三川的百姓跪!” …… 云水在门外有些心不在焉。 摸了摸袖袋里的那个粉红色荷包,脑子里不禁升起疑问。 秋至为什么要送给我荷包? 我一大男人挂着一个粉色的荷包,不太好吧? 我要是不戴的话,秋至会不会觉得我嫌弃这个荷包呢? 云水胡乱的挠了挠头。 而后自言自语:“她送了我东西,我是不是要礼尚往来?” “啊……好麻烦……” 洛眠推开门看了云水一眼。 “什么好麻烦?” 云水赶紧站直:“没,没什么!” 洛眠从来到三川后就发现云水有些心不在焉的。 既然云水不愿意说,洛眠也不想多问。 “那就走吧,弄些酒菜去找楼下的疯老头。” “主子,那老头身上的馊味,八百米外都能闻到!” “你找他干嘛啊?” 洛眠瞪了云水一眼。 “是,主子。” …… 荷包的制作者——秋至。 自从把荷包给了云水后,她的小心脏在一想到云水时就扑通扑通乱跳。 流轻恢复的差不多了,春至自然也回到了沈府。 “秋至,你在那里傻乐什么呢?” 秋至并没有理会春至,而是继续买那里傻乐。 春至担心她中邪了,赶紧上前拍了拍秋至道:“秋至!你到底怎么了?” 秋至赶忙回神。 “什么?要我做什么??” 春至一看秋至这样子不禁打趣道:“怎么了?莫非秋至的小脑袋里正在想着什么人?然后被我打断了?” 秋至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春至吃惊的说道:“莫非被我猜中了!?” “是谁?” “告诉我嘛,是谁把我家秋至的魂勾走了啊?” “哎呀,你就告诉告诉我嘛!” “秋至~” …… 云水拎着酒菜,一个不小心,袖袋里的粉色荷包水灵灵的甩到了洛眠脚前。 洛眠看了一眼云水,云水也略带几分尴尬。 “你喜欢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只喜欢宁儿。”(严肃脸眠子。 第154章 老头回忆,中箭身亡 云水连忙把荷包捡起塞到袖袋里。 老头不远处就闻到了酒肉的香气,顺着味道就来到了洛眠身边。 “好香啊……” “这是什么啊……” 老头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洛眠笑道:“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我就把这些酒肉给你。” 老头连忙点头,别说讲故事了,哪怕要他的命,他也愿意! 一条无人的小巷里。 王为念伸出那布满老茧,指节突出的手,迫不及待的抓起一块肉,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他嘴巴里传出的咀嚼的声音都异常的急促。 接着他仰头干掉了半碗酒,酒水从他干裂的嘴角流出,顺着胡须滴落,他丝毫不顾形象,胡乱的用手摸了一把,而后把剩下的半碗酒再次喝掉。 洛眠依靠在墙上,等待王为念开口。 许久,王为念吃了个肚皮溜圆,打了几个饱嗝,开了口。 王为念说他曾是万毒窟的大弟子,那时的万毒窟还是数一数二的门派,门下有很多弟子。 万毒窟繁荣昌盛,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可是在十几年前的某一个晚上的晚饭后,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晚饭后王为念照旧带着当时只有两岁的窟主儿子,在外边玩耍。 可是,他的头却越来越沉重。 他强撑着回到万毒窟,却亲眼目睹了他的小师弟李准杀害窟主夫妇二人的画面。 意识本就模糊的他带着窟主的儿子疯狂逃窜,可被下了药的他没有跑出去多远就一头栽在了地上,不知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窟主儿子已经不见了。 整个万毒窟早已是一片火海。 “李准没杀你?”洛眠问道。 王为念笑了,而后撕开胸口处的破衣服,一道长长的伤疤映入众人眼中。 “我命大,没死。” 王为念疯疯癫癫的眼神,也终于变得正常起来。 “之后呢?你没有想过报仇嘛?”云水问道。 王为念摇了摇头:“当年的李准,就是如今神农门的李老怪,报仇?怎么报仇?我拿什么和人家报仇?” 王为念得话和洛眠的人给回来得情报相吻合。 看来这李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不知这欺师灭祖的人是怎么成立的神农门?又是如何把神农门做到这么大的呢? “还有啊,我听说李准当年学了特别多的万毒窟禁毒,每一个都特别厉害,什么让人失神,让人发疯啊,让人痛不欲生啊。” “哎……我啊,这辈子是报不了仇了。” 王为念把过去的一切的说完后,心里异常平静,仿佛像是一个完成了任务,等待死亡降临的死士一般。 洛眠把所有已知线索串联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他难以相信的念头。 王为念抬眸:“再给我来一坛子酒呗?” 洛眠示意云水去买。 王为念接过酒坛子后,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豪饮了起来。 洛眠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带着云水离开。 王为念看着二人的背影,悲凉和欣喜同时爬上了他的脸,显得他的表情有些分裂。 “汝阳王,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杀了李准,替我报仇……” 王为念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猛的射进了他的眉心,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未发出声音便已凝固。 额头上渗出鲜血,顺着眉间缓缓流下,这一刻他双眼空洞,生命的光芒悄然褪去,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直直倒下。 …… 曹县令为了迎接今晚的‘鸿门宴’特意把家里收拾了一番,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毕竟他家前厅也没有多少东西。 被云水踩坏的那个大窟窿,他还没有补呢,想着下个月发了俸禄再补。 家里只有一个身兼数职的孙婆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孙婆婆是曹名哲的奶娘,亲生母亲去世之后,孙婆婆对曹名哲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此时此刻,孙婆婆正在厨房忙活做菜,曹官来到曹名哲身边。 “爹,汝阳王真的会来帮我们吗?” 曹名哲一滞,很诚实的回答:“爹不确定。” “那……” “爹在赌,我想再相信别人一次。” 曹官低下头道:“可是爹次次都赌输……” 宦海沉浮,想要一尘不染真的很难,那些深渊里的恶鬼是不允许周围出现异类的,所以他们会拼命的拉你下水。 …… 皇帝听到探子说三川镇从原本的游行抗议,变成了歌颂赞扬,他笑的合不拢嘴。 春红贵人依偎在皇帝的身边道:“陛下,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皇帝一把揽过春红贵人。 “妃嫔不可以打探朝政之事,你不知道吗?” 春红贵人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嫔妾知错。” 皇帝靠近春红贵人的耳边道:“歌儿例外!” 春红贵人脸上一片娇红。 探子走到皇帝身边,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 皇帝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你处理的没有问题,要盯紧他,知道吗?” “是陛下。” 皇帝摆手:“下去吧。” 殿内只剩下二人。 春红贵人用腿勾着皇帝的腰,委屈的说道。 “陛下,我是不是特别惹人讨厌啊?” 皇帝哪里能见得美人如此?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春红贵人瘪了瘪嘴:“太子殿下看起来不太喜欢我……” 而后一把扑进皇帝怀里。 “陛下,我遇到你之前就总会梦到一位老神仙,他总是和我说,说会弥补我上一世的遗憾。” “陛下,来到你身边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奇怪的梦了……” “陛下,莫非我上辈子是爱而不得?” 皇帝用手轻轻拍着春红贵人的后背。 虽然嘴里在安慰,但是,皇帝的眼神却是充满阴鹜的。 春红贵人太像姜绾歌了,像的有些不符合常理。 …… 方道员走在前面,马知府屁颠屁颠的跟在后边,二人一前一后踏进了曹府。 方道员体态臃肿,满脸肥肉,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在面部留白太多的情况下,就显得更小了。 马知府可能是在方道员身边跑前跑后的原因,他整个人很瘦,像一只螳螂。 方道员看看着曹府的四周,不禁鄙夷之感上来。 “穷成这样?也敢和我做对?” “有时间为民,不如想想怎么为己吧!” 马知府的腰是常年都抬不起来的。 “是是是,方大人说的是啊!” 第155章 方震掀桌,掀完再吃 曹名哲听到声音后急忙跑来迎接。 “方大人好,马大人好啊!”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方道员垂眼看了曹名哲一眼,讥笑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大人啊?” “我以为你要在这里称霸王了呢!” 曹名哲急忙解释:“哪里哪里,方大人就会取笑我。” 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方震是在敲打他。 马知府知道,有些话方震不好说,要他这个知府说才行。 “曹县令啊,这‘弃田种桑’这事到底是被你钻空子报上去了?” “你明知道这是方大人的提议,你还是这样不顾一切,怎么?你对我们方大人有意见啊?” 曹名哲一边往前厅引两位大人,一边解释。 “我怎么敢对方大人有意见,这……这不是百姓游行吗?我作为县令,这,我要听百姓的声音啊……” 马知府擦了擦椅子,方震才缓缓坐下,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哼!”方震冷哼一声。 马知府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百姓?百姓给你发俸禄啊?他们是你爹还是你妈啊?一个小小的县令,真把自己当成东西了?” “你儿子挨过的打还不够吗?我告诉你,你无论再怎么表现你都只能是一个小县令!”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曹名哲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曹名哲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桌上摆满了孙婆婆精心烧的饭菜,虽不是山珍海味,但是香气扑鼻。 方震拿起筷子,对着桌上的菜左拨右翻,时不时的还发出叹气的声音。 而后放下筷子。 “曹县令啊,你这一桌子的东西是给狗吃的吗?” 方震那肥硕的大脸上仿佛写了两个字‘找茬’。 孙婆婆在厨房死死的拉住曹官,这是曹名哲特意嘱咐的,他心里不确定,不确定汝阳王会不会来,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卷入其中。 曹名哲继续满脸堆笑。 “方大人,你看我……我俸禄就那么多……” 方震愤然拍桌:“你也知道你俸禄就那么多啊!领多少俸禄你就做多少俸禄的事!你他妈多管闲事干什么啊?” “那些人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这么爱操心,你怎么不去当皇帝啊!” ‘弃田种桑’不施行了,相当于方震两条赚钱的路子都断了,他能不气吗? 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曹名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开口。 “方大人,你赚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走啊?他们就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这几年饿死了太多人了!他们不能继续种桑叶了啊!” 方震猛的起身,手臂用力一扫,整个桌子的菜瞬间被掀翻,瓷碗,盘子在空中四散飞舞,汤汁和菜肴四溅,伴随着碗碟破裂的声音滚落在地。 方震胸膛剧烈起伏,硕大的脸上满是怒意,眼神冷冽,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把曹名哲砸死。 马知府当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 “方大人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替百姓考虑啊!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曹官听到巨大的响声,猛地甩开孙婆婆的手,跑到前厅。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方震眼睛一眯:“听说你家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那你可得当心了,没准哪天啊,就死喽……” 曹名哲红着眼猛然抬头。 “这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有事冲我来!” 方震挺着肚子走到曹名哲的身前,轻声道。 “你这一把老骨头有什么意思?要动手,我也是对着你的软肋去。” “我到底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哈哈哈哈哈……” 曹名哲的瞳孔猛然收缩,好像见到了太阳。 方震和马庆还在那里有说有笑的挖苦曹名哲呢。 “马知府啊,你以后可要向曹县令学习啊,当一个好官知道吗?当的家徒四壁,当的去吃狗都不吃的东西,哈哈哈哈!” “哎呦,方大人说笑了,我马某啊,可没有什么宏图大志,我这官都是买来的!我当然得大捞特捞啊!” 怪不得天衍国越来越弱,怪不得天衍国民心越来越散,原来,是因为这样不作为的官太多了啊? “你们两个?就是这样做官的啊?”洛眠的声音冷冷的,像是来自地府。 马知府没有见过洛眠,也没有听过洛眠的声音,转过头对着洛眠就开喷。 “你他妈谁啊?你哪里来的?” 方震不同,他是有资格上朝的,他见过洛眠也听到过洛眠讲话,声音传入他耳朵后,他的双腿就开始打颤。 缓缓回头,果然,是那张专属于活阎王的脸。 “扑通……” 马知府还在那里口水横流呢,方震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参见……参见汝阳王……” 马庆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一边的方震,又看了看眼前的洛眠,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洛眠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菜,笑道。 “你摔得?” 方震身体抖的厉害,加上吨位比较大,颤抖的幅度就更加明显。 “我……我不小心……我不小心啊……” 洛眠点头。 “你把地上的那些菜都给我吃了。” 方震立马点头。 “好好好!我这就吃!” 看到那个欺负他们五六年的方震,现如今这副模样,曹官高兴的不得了。 “父亲!我们终于不用再受他们欺负了!”说完还走到已经昏死过去的马庆身边,对着马庆踢了两脚。 “让你打我!” “让你打我!” 看的出来,曹官时真的解气了。 曹名哲反应过来后立马来到洛眠身前。 洛眠对云水比了一个手势,云水立马明白,赶紧打断曹名哲的‘施法’。 “不用跪。” 曹名哲老泪纵横。 这一回他赌对了,入仕途半生啊,终于对了! 既然不用跪,那曹名哲就带着曹官对洛眠行礼。 “我曹某日后定当以汝阳王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名哲正经的样子把云水逗笑了。 “你一个文官赴什么汤蹈什么火啊!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得我来!” 曹名哲觉得云水说的有道理。 “我从明日开始就练武!” “还有,官儿!你也同我一起练!” 曹官点头:“好!” 洛眠果断拒绝。 不用不用真不用,打起架来还要照顾你们,那可就真麻烦了…… 第156章 玉槿死了,来到郝府 原本只是贪官不作为,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得居然是百姓要‘反’。 这世上哪里来的这样的道理? 一边的方震抓起地上的菜,囫囵吞枣的往肚子里咽,许多瓷器碎片都混着菜被吞进嘴里。 鲜血从嘴角流下,但他仿佛没有知觉一般,拖着庞大的身躯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吃。 洛眠环顾四周。 “曹名哲,你这房子也太简陋了?” 曹名哲尴尬的笑笑:“身外之物,能遮风避雨即可。” “换个好些的吧,曹道员。” 曹名哲点头,猛然他反应过来,洛眠叫他曹道员?? 正趴在地上吃的方震,浑身一颤,他知道,他荣华富贵的日子没了。 洛眠踢了踢方震:“赶紧吃,吃完上路。” 曹名哲眼里闪烁着泪花,折腾半辈子依旧不死不活的在县令位置上苟延残喘。 如今遇到贵人,一飞冲天。 曹名哲行了一个大礼。 “谢汝阳王。” …… 三川镇的事解决了,准备回京都的时候洛眠准备再去看看那个疯疯癫癫的王为念。 提着酒肉,走了几个他经常出现的地方,却没有见到人。 云水找人打听。 商贩们表示一整天都没有见过他。 洛眠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直直的奔向了那个巷子口。 地上除了残羹剩饭之外,还有许多血迹,坛子里还剩下一大半的酒。 是什么原因让李为念消失的这样突然呢? 云水上前:“主子,血都干透了,看来……” 洛眠打断云水的话,淡淡的说道:“把东西放在这里吧,他会回来吃的。” 而后转身离开。 洛眠知道,王为念八成是死了。 前脚和他说完万毒窟和神农门的事,后脚人就死了? 所以这是不是也在从侧面印证,从神农门入手,是对的。 …… 返京的马车上。 车轮辘辘作响,车帘微掀,春风夹杂着绿色的味道轻轻拂过洛眠的脸庞,他静静的坐在马车里。 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膝盖,眉毛蹙起,马车的颠簸也无法打断他的思绪。 当年是谁给自己下的毒?李老怪的背后真的是景贵妃吗?母亲的死和景贵妃有什么关系? 金麟国的人为什么跑来刺杀沈如宁?之前截下的从金麟国来的信到底是送给宫里谁的?元宵节劫持春至的人到底是不是洛墨笙的? 洛眠喝了一杯酒。 “好想宁儿啊。” 沈如宁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味解药。 没有了她,他会死。 几日的分别,让洛眠无比的思念。 死马,给老子跑快点! …… 洛玉槿死了。 死在湘王府后的树林里,一条麻绳上面系着树枝,下面挂着洛玉槿。 等发现的时候,洛玉槿整个人都硬了。 传闻说是洛玉槿受不了一直被囚禁在湘王府,午夜时分趁人没注意,身穿一袭白衣,跑来树林自缢了。 可是这传闻一点都经不起推敲。 她自缢为什么不自在湘王府里?非要大半夜跑到树林? 但是没有人关心这些,洛玉槿的死,唯一的价值就是给人们茶余饭后增加了讨论的话题。 秋至把这个爆炸性消息告诉沈如宁的时候,沈如宁正在“沈记美容院”忙活。 沈如宁有些诧异,她不相信洛玉槿是那种会选择自杀的人。 “哎呦,什么是‘美容院’啊?” 正思考的,一声明朗的声音钻进沈如宁的耳朵,沈如宁抬眼望去。 是一个长得很高的女人,笑颜如花,一双杏仁眼满含秋波,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又不失飒爽。 好一个美人。 沈如宁上前。 “小姐,铺子暂时还没有营业,请改日再来吧。” “沈小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沈如宁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斯……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身段,这双眼眸?奇怪,想不起来呢? 秋至挡在沈如宁身前。 “都说了不营业,你还在这里撩拨什么?” 女人摩拳擦掌还要再说些什么,刚要开口,耳朵就被另外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揪住了。 而后小声的说道:“周回!我一个没看住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疼……疼……” 来人正是李凡。 “不好意思,我……我妹妹精神不正常,还请你大人有大量。” 沈如宁被突然出现的二人搞的措手不及,这都什么和什么? 上下打量李凡。 非常标致的一个美人,只不过面色不太好,哪怕涂了口脂也遮盖不住嘴唇的苍白。 嗯?嘴唇外缘一圈怎么还有些发紫?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沈如宁开口。 “这位小姐,你?中毒了?” 李凡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想必是你看错了。”之后便拉着周回逃也似的离开。 周回很诧异,沈如宁怎么知道李凡中毒的? 但是李凡力气极大,拖小狗似的就把周回拖走了。 过了许久,沈如宁猛然想起,那个女的她在皇宫里见过!那人当时混在舞姬中,当时她还想着这舞姬的身材比例怎么如此像男的? 对!就是她!她还抛了个媚眼给沈如宁! …… 郝府。 竹雨和陈建勇站在书房的门外,郝恒山和洛墨笙在书房内。 “看不出来啊你,长得温温柔柔的,心思却那么狠毒?”陈建勇自上次后,就一直觉得竹雨抢了他的风头。 他可忍不了,重生前那可是被众星捧月的啊!他哪里接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竹雨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我也是受到了你的启发,说到底上次是你的功劳……” 听到竹雨这样说,陈建勇心里舒服了一点,但是他仍觉得,只要竹雨在,说不准哪天还会抢他的风头的。 “竹雨啊,你说你一个女子,天天和我们男人混在一起,不好吧?在这个时代,流言蜚语可是会要人命的。” 流言蜚语在哪个时代不会要人命? 竹雨听的出来,陈建勇这是在赶自己。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竹雨语气依旧是无比温和的。 陈建勇笑容逐渐僵硬,冷冷的看着竹雨。 “既如此,竹雨妹妹可是要好自为之啊。” 第157章 小别新婚,皇帝反悔 竹雨点头。 “谢谢提醒。” 春风拂面,柳抽新芽,一片勃勃生机。 书房内。 “我也不想你与凌卉成婚,她不配。” 洛墨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舅舅,这可如何是好啊!” “玉槿没了,我母亲每天都沉浸在痛苦中,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哎……” 郝恒山开口:“她怎么突然就自杀了?” 洛墨笙难过的说道:“大概是在湘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吧,我,我要是受宠一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洛墨笙偷偷的观察郝恒山的表情随后再次说道:“听闻,前一段时间,郝沫也……” 郝恒山点头。 “吊死在松竹馆了。” “那舅舅你……” 郝恒山喝了一口茶。 “她已经被贬为庶人,和我郝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 郝恒山打断洛墨笙:“没有什么‘可是’的,这点磨难都受不了,不配做我郝恒山的女儿。” 你放屁,你他妈一天伺候那么多客人试试? 洛墨笙点头,毕竟他来郝府的目的可不是同郝恒山吊唁郝沫和洛玉槿的。 “所以……舅舅,我该怎么办呢……” “本来在朝堂上支持我的人就少,陛下扔给我一个这样的公主,这不是摆明的和所有人讲‘我不重视四皇子’吗?” 洛墨笙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对自己。 郝恒山敲打着茶杯。 “墨笙以后可是要做皇帝的人,断不能被这公主抹黑。” “但人家好歹是个公主,直接撕破脸对你也不好。” …… 许久,郝恒山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这样吧……” …… 洛墨笙从郝恒山的书房出来后,满面春风。 “四皇子?如何?”陈建勇殷勤的上前。 洛墨笙笑了,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句。 “春天可真好啊。” 竹雨在一旁行礼。 “恭喜四皇子。” 洛墨笙满意的笑了。 …… 自从元宵节那晚后,魏云就再也没有煲过汤了,甚至可以说自那之后,魏云就再也没有见过郝恒山。 她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杭云霞之外她谁都不见。 魏云的心死在了生机盎然的春天里。 屋内青烟缭绕,她也供了一尊菩萨法相,没日没夜的烧香焚经。 杭云霞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魏云双手合十虔诚的跪在神龛前。 “姐姐,吃些东西吧?” 魏云听到杭云霞的声音后缓缓转头,双眼通红。 杭云霞赶紧把东西放下:“怎么了姐姐?” “云霞……”魏云声音颤抖。 “我上个月没有来月事……” 杭云霞的眼睛猛然睁大:“姐姐不会事……” 魏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我该怎么办啊……” “呜呜呜…… 杭云霞轻轻的拍打着魏云的后背:“姐姐,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怕。” 魏云被杭云霞感动。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姐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啊,姐姐开心,我才能开心啊。” 杭云霞在讲话时,好几次没忍住,差点笑出来。 自视清高的魏云终于被杭云霞拉入了泥沼。 洛眠回到京都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来不及休息,洛眠直接奔向沈如宁的窗子。 洛眠不在的这几日,沈如宁度日如年,说好的重生后认真‘搞事业’呢? 嘿嘿,为啥不能事业爱情双开花呢。 有些失眠,所以沈如宁洗漱时用了大量的桂花。 推开窗子的那一刹那,桂花香味扑鼻。 沈如宁猛然坐起:“洛眠?是你吗?” 还没来得及点燃烛火,人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沈如宁揽在了怀中。 “宁儿……” 洛眠熟悉的声音钻进沈如宁的脑海。 洛眠回来了。 度日如年的思念化作细吻,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在沈如宁的头发上,眼睛上,脸颊上,鼻子上…… 沈如宁的手臂也紧紧的抱着洛眠,迎接着,等待着洛眠的吻。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洛眠其实有点不好意思讲出来,离开沈如宁的这几天里,他担惊受怕,有时夜里会被沈如宁离开他的噩梦吓醒。 你来我往,你追我逃,推推搡搡间,沈如宁被洛眠压制在床榻上。 “宁儿,我要陛下赐婚给你我?好不好?” 沈如宁眼神迷离。 “好……” 洛眠大手用力,更加疯狂的遍地开花。 “宁儿,你可不许反悔?” 沈如宁溃不成军,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 最后在沈如宁的百般求饶下,洛眠才及时按下了刹车间键。 差一点,好险! 流轻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并且没有任何得后遗症。 第二日一大早,流轻就火急火燎的出门了。 春至问她干什么去。 她回答:替小姐报仇。 早饭后,夏至敲开了沈如宁的房门。 “小姐。”夏至跪在地上,头垂的低低的。 柳绵绵倒了之后,沈如宁一直没有找她,她寝食难安,实在是捱不过了,便自己主动来了。 “小姐,柳文才已经醒了,身体并无大碍,只不过得知柳州死后悲恸欲绝。” “小姐……我,我还能继续留在沈府吗?” 沈如宁看着夏至,许久开口。 “去找周管事领五十两银子吧,你我二人再无任何关系。” 夏至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沈如宁待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谢小姐。” 夏至起身,泪眼婆娑的看了沈如宁一眼。 “祝小姐平安顺遂,喜乐安宁。” 沈如宁微微一笑,当作回应。 有些错误可以原谅,有些错误不可以原谅。 不出一个时辰,流轻回来了。 “小姐,总共七个人,都死了。” 沈如宁抬眸,眼里皆是冷漠。 “好。” 重生这么久,沈如宁唯独把一件事给忘了。 那就是刑场上的痞子兵们。 对于流轻,沈如宁没有说什么前世今生,她只告诉流轻,那几个人曾经欺负过她。 流轻瞬间就明白了沈如宁的意思。 欺负过我家小姐的人,必须死。 …… 养心殿。 “陛下这是要出尔反尔?” 皇帝笑道:“怎么是出尔反尔呢?朕不曾记得答应过你和方仪县君的婚事啊?” 第158章 颜嫔哀求,并非亲生 洛眠没有屠镇,就解决了三川镇的事,皇帝很欣慰。 可皇帝不想洛眠和沈如宁在一起。 洛眠背后的势力牵扯太大,这也怪他自己小瞧了洛眠,一个不留意,几年间洛眠就如此快速的壮大下来。 本来想用洛眠做太子的磨刀石,可是……这磨刀石里仿佛藏着一把利刃啊! 这要是再与沈杜两家扯上关系,那可就彻底失控了。 洛眠看了看皇帝,二人眼神之间似乎产生了噼里啪啦的电流。 狗皇帝。 钱公公一如既往的狗在门外不敢出声。怎么回事,每次汝阳王一来,养心殿内的空气就低下好几度…… 就在此时,颜嫔红着眼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养心殿,直接跪下。 “陛下啊!玉槿死的惨啊!” “求陛下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陛下!” 钱公公急忙上前。 “哎呦,颜嫔娘娘啊,陛下正在和汝阳王商议要事啊!” “您先等会儿。” 颜嫔痛苦万分。 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百罗裙,头发散乱,两个黑眼圈极重。 “我得女儿……” “我的女儿啊……” “我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硬了啊……” “眼睛临死的时候都没有闭上啊!” “她绝对不是自杀!” 洛眠和皇帝可以清楚的听到颜嫔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既如此,那就依皇兄的吧。” 皇帝脸上得疑惑一闪而过。 “好,还是眠儿最能替朕分忧啊!” 洛眠行礼:“告退。” 洛眠踏出养心殿的门槛就见到了披头散发的颜嫔。 洛玉槿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他杀的痕迹,洛眠从颜嫔身边走过,也是时候去见见二哥了。 皇帝被颜嫔的声音吵的心烦,但是又不能把她晾在那里,洛眠的‘顺从’让他颇为不解,这不符合洛眠的性格啊? 他没有办法思考,因为颜嫔太吵了。 “钱公公!带她进来!” 很快,颜嫔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皇帝面前。 “颜嫔啊,全都查过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你还要我怎么办呢?” “陛下!玉槿不会自杀的她绝对不会自杀的!” “陛下你再查查!陛下!” …… 皇帝头痛欲裂。 颜嫔有些魔障,她念念自语。 “我,我要郝恒山帮我查……” “郝恒山呢?我要出宫!” 皇帝本来烦躁的脸上顿时燃起怒火,随后拿起奏折甩向颜嫔。 奏折的表面是很硬的,奏折角直接打在了颜嫔的额头上。 “你再给朕说一遍?你要找谁!” 颜嫔被一个奏折打醒了。 她强忍着痛苦,恭恭敬敬的跪着。 “陛下恕罪,臣妾……臣妾失了心智。” “我……” 有那么一瞬间,颜嫔觉得活着真累。 看到颜嫔服软,皇帝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但还是目光不善。 “洛玉槿就是自杀,我已经按照公主礼仪厚葬,你还要我怎样?” “颜嫔,郝茉莉!洛玉槿姓洛还是姓郝,你比我更清楚吧?” 门外的钱公公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是想进来添热水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就听到了这样的东西。 被皇帝发现,他必死无疑。 拿着水壶的手掌手心全都是汗水。 一步…… 两步…… …… 上天眷顾,他静悄悄的退了出来…… 颜嫔哀怨的摇头。 “陛下,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啊?玉槿当然是你的孩子啊!” “陛下!” 都说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像一片藏在天子身旁的沃土,孕育着无数娇艳的花朵。 可宫墙高筑,与世隔绝,花朵虽然曼妙,但却终日不见阳光只能在阴影中吐露芬芳。 锦衣玉食是她们的养分,金丝笼是她们的土壤,看似繁华,实则暗藏凋零破败的命运。 颜嫔的头都磕烂了。 “陛下……玉槿真的是您的孩子啊……” 皇帝不屑的笑道。 “滚出去!” …… 洛墨笙比洛玉槿大上一岁。 洛墨笙四岁那年,皇帝叫人趁颜嫔不注意把他和洛玉槿一同抱去了养心殿。 皇帝慈眉善目,先是哄他们玩耍,再是给他们吃东西。 在洛墨笙小小的脑袋里,父亲可从来没有这样疼过他们二人,他开心坏了。 吃饱喝足后,一个蒙面黑衣人就把他们兄妹二人带到了偏殿,而后在他们二人面前分别放了一碗水,并拿着针准备刺他们的手指。 他们怕极了。 他们疯狂的喊‘父亲’,可皇帝都没有理他们,经过无用的挣扎,最终,二人的手指还是被扎破了,血还是滴到了水碗里。 洛玉槿那时候还小,上蹿下跳的不懂事也不记事,被黑衣人这样吓唬,洛玉槿就蹒跚着到处跑,想要找地方出去。 洛玉槿扒到了一个柜子,柜子上摆放着一个超大的金尊琉璃花瓶,只要掉在她的脑袋上,她必死无疑。 黑衣人眼疾手快赶紧去护洛玉槿。 一旁的洛墨笙从来到这个偏殿后就觉得很奇怪,看着眼前那摆放在一个木盘上的碗,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他想要看的更清楚,所以,他缓缓转动了木盘…… 可是记忆太久远了,早就被争宠夺位的‘正事’给冲淡了。 洛墨笙的脑子里是没有这条记忆的。 …… “主子。” 洛眠准备赶往湘王府,慕山战战兢兢得开口。 “何事?” 慕山支支吾吾:“我想,我想出去一趟……” “要送个人……” 云水在一旁打趣道:“这是要去送哪家娘子啊?” 云水你好意思?秋至给你的荷包!啊!榆木脑袋! 慕山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洛眠看了看慕山,头一回如此语重心长的开口。 “慕山啊,看人时擦亮眼睛好吗?” 慕山急忙点头。 “是是是!主子!我这次一定擦亮我的狗眼!” 云水在一旁附和:“哪家姑娘啊?你怎么藏着掖着么!” 慕山瞪了云水一眼,而后飞身出府。 …… 夏至背着小包袱,在沈府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沈府。 周管事给了她一百两,说余下的五十两是小姐赏她的。 并且小姐还给她留了一句话。 “往事如风,不必追悔。” 看着繁华的街道,夏至心中总是抑制不住的浮现出曾经与沈如宁主仆几人的欢乐场景。 模糊的双眼使她看不清远方。 眼看着就要到城门口,一句“夏至”,让她回了头。 第159章 湘王告白,碧落跑开 “慕山?” 慕山紧走了两步,来到夏至身前。 春风拂面,柳树抽芽,春天真的来了。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和各自的终点。 “夏至,你……”慕山想要说什么,可终究没有开的了口。 有人来送自己,夏至很开心。 “我要回家了。” “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来京都了。” 这个地方充斥着许多回忆,痛苦大于快乐。 慕山吭哧瘪肚的吱扭半天,从胸口处掏出一个红色的布包,而后递给夏至。 “送,送你的。” 夏至接过,缓缓打开。 是一柄朱红色的梳子。 梳子,象征思念,情感和长久的承诺,结发为夫妻,情意绵长久。 慕山这是在告诉夏至,他愿意守护她一生。 夏至当然明白慕山得意思。 “我不能收,你,值得更好的人。” 慕山固执的把梳子按在夏至的手里:“拿着。” “你很好。” “等我。” 夏至握着梳子转头离开,再不走她真的怕自己眼泪决堤,能被慕山喜欢,真好。 …… 湘王府。 自从洛玉槿死后,碧落整个人都懵了,死的太突然。 晚上伺候她洗漱的时候,洛玉槿还在那里嚷嚷着什么以后出去一定要干嘛干嘛吧啦吧啦的…… 怎么转天人就吊死在树上了? 院子角落处的木棉树,借着春风猛烈的抽芽,木棉树经历了寒冬,重生。 湘王在碧落的身后站了好久,她都没发觉。 “碧落。” 碧落听见湘王的声音后猛然转身。 “湘王好。” 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湘王见碧落这般,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个榆木脑袋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我对她不仅仅是主仆的感情呢。 非要我‘这么大’岁数的人和她表个白么? 斯,想想就有点肉麻啊…… “在想什么呢?” 碧落抬眸:“公主她,她怎么就没了呢?” “怎么?不舍得?” 湘王我告诉你,你这样说话得态度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碧落垂眸。 “公主死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去湘王被窝啊!你还想去哪里? 湘王承认,第一次动了把碧落拿到手的念头时,“玩”的心态占大多数,可相处下来……感情这东西嘛,从来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湘王抬起碧落的下巴。 “你还想去哪里?” “我……” 碧落一边支吾一边那小珍珠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小嘴宛若樱桃,一口下去绝对鲜嫩爆汁。 湘王用大拇指,重重的用力的蹭着碧落的嘴唇,碧落不敢反抗,只能受着。 仿佛这是湘王给她的惩罚。 “王爷……” “疼……” “别揉了……” 湘王的心脏都要爆炸了,他心里暗暗发誓,今天晚上一定要让碧落无法下床。 突然。 “二哥,忙着呢?”洛眠这个电灯泡突然出现。 碧落急忙要抽身躲开,她想着自己一个下人,会污了湘王的名声。 湘王直接无视碧落的反抗,一个用力直接搂住了。 洛眠打趣的说道。 “这是?二嫂?” 碧落犹如五雷轰顶,汝阳王?叫我二嫂? ╭(°a°`)╮ 会折寿的好吗? 洛眠没有见外,直接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湘王。 “我说的嘛,怎么突然给我递消息了?” “原来是为了美人啊?” 湘王一直保持着微笑。 “眠儿,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可过去了六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贫嘴?” 洛眠摊手。 ˉ\\_(ツ)_\/ˉ “六年前你嘴巴硬的和鸟喙似的,怎么了?过了六年嘴巴进化了?” 湘王被洛眠逗笑。 “哈哈哈……” “你啊你啊……” 湘王是先皇第二个儿子,对洛眠极好,他其实对皇位没有兴趣,直到他发现三弟,也就是先朝太子洛城的死,和当今皇帝洛轩有关。 从前,他想把一些真相带进坟墓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不想让洛眠趟这趟浑水。 但是,在湘王府的这些年他慢慢的探究到了当年洛轩夺位时的更多真相。 所以他早就想找洛眠,这次碧落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但是湘王喜欢碧落是不可否认的! 吓傻了的碧落,第一时间都忘了行礼,反应过后赶紧补上。 “汝阳王好。” 洛眠点头。 “二嫂好。” 或许见到湘王,让洛眠感觉回到了小时候,与湘王的对话也很跳脱。 碧落啊碧落,你他妈手拿的才是妥妥的大女主剧本啊,救命! 碧落的脸红的像番茄。 酸甜可口,充满汁水的番茄。 “我……我去倒茶!” 碧落猛地挣脱开湘王的手臂,红着脸跑了。 湘王与洛眠对坐。 “二哥‘老当益壮’啊。” “放屁,论‘老当益壮’还得是你大哥(皇帝洛轩)。” “听说最近搞了个新‘替身’?每天床上忙的不可开交?” 洛眠眯眼:“北冥国送来的,和姜绾歌长得一模一样,都说是姜绾歌回来再续前缘的。” 湘王摇头:“不,就算姜绾歌回来,她也不会再续前缘的。” “哦?二哥什么意思?”洛眠知道,湘王要开始了。 湘王向洛眠凑近了些:“姜绾歌回来,怕是来复仇的。” ? “茶来啦!” 碧落袅袅婷婷的端了一个托盘过来。 “有些烫,二位王爷小心。” 洛眠看向湘王:“二哥?什么时候给人家名分?作为男人你可要对人家负责的。” 碧落的脸,又红了。 “汝阳王,我,我哪里敢要名分……” “什么名分,我和王爷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就是个下人……” 湘王有些落寞,服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啊?刚才你的湘王和我说要纳你为妻啊?” “湘王说他喜欢你。” 碧落猛地抬眸。 湘王的眼神并未躲避,而是直直的,深深的看着她。 洛眠:这个湘王府没有我都得散。 碧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碧落,他刚才说的,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湘王可以感受到碧落的紧张和无措。 “你先去忙吧,我和汝阳王有要事商议。” 碧落木讷点头,而后逃也似的起来了。 …… 所以?皇帝白月光的死,和皇帝有关? 第160章 一些琐事,剧情推进 这么多年,皇帝这个深情男人的人设有问题? 洛眠也没有遮遮掩掩。 “说吧二哥,洛玉槿我都帮你除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把你的软肋抓走了奥。” 湘王知道洛眠在开玩笑。 “啊,软肋啊,有了这东西之后……还真挺让人烦恼的。” …… 这一段时间可是苦了沈河安了。 他都想辞官…… 自从沈如梦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传言不胫而走后,每次上朝,那同情的眼神都快把他淹死了。 “沈尚书啊,早发现总比晚发现的好。” “听说过几日有个画舫开业,我可以陪沈尚书你去散散心。” “哎……” 不是你给我回来,你哎什么哎? 沈府内外也全面来了一个大整顿,沈河安大病一场,所以这事都是杜若打理的,柳绵绵和沈如梦的下支院,直接被夷为平地,拆了,看着头疼。 烦躁的日子里,终于迎来了一件好事。 三天后,沈礼回京。 …… 自从知道沈如梦并非沈尚书的亲生女儿后,佟佳如烟彻底没有顾虑了。 太子这边就很为难。 把她留在太子府吧,她不配。 把她赶走吧,不行,毕竟大婚的时候他可是当众承认喜欢沈如梦的。 思来想去,‘对付’沈如梦这件事还得交给佟佳如烟,他没有办法亲自出手。 自那日之后,沈如梦活的不如一条看家的好狗,佟佳如烟把她所有的侍女全都撤了,每日只给她一顿馊饭,身体上的痛苦还可以承受。 精神上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太子府的下人全都是墙头草!总会有人隔三差五的来她门口故意恶心她。 “野鸡飞上枝头,她还是野鸡啊!” “前几天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呢?还不服气方仪县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我要是她,我就一头撞死算了!丢死人了……” 一个个小嘴和淬了毒一样。 …… 沈如宁终于再次见到了楚天机。 在景贵妃的瑞福宫。 从楚天机的面色看来……情况不太理想。 应该是病了很久,两个膝盖已经出现化脓,通过脉象来看,这炎症已经从膝盖往上爬了。 楚天机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的,说实话,谁想死?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愿意死吧。 逐月公主看到沈如宁后,那可真是忙前忙后,一会‘丸子姐姐’长,一会‘丸子姐姐’短。 当然,楚天机是偷偷来到瑞福宫的。 “我还有得救吗?”楚天机看沈如宁面色沉重,以为是沈如宁不好意思开口。 许久,沈如宁开口。 “有的救。” 楚天机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被所有大夫判了死刑的他,竟然有救了?! 沈如宁大笔一挥,开了十几种药材,目的是清热解毒,活血化淤的。 骨疽这个东西多与体内的热毒相关,先把这个热毒压下去,而后在把脓包切开,让毒素和脓液流出即可。 但是,在切开脓包这一步时,沈如宁需要一味药材,而这种药材只有神农门可能会有。 毕竟景贵妃的事还没有弄清楚,趁此机会,沈如宁可以再试探试探。 “大概就是这样,我已经用银针封住了蔓延的趋势,但是彻底治好,还需要‘石胆’” ‘石胆’又称作‘胆矾’,是一种来自于矿物质中的药材,颜色通常为蓝色,开采难度极大。 景贵妃点头。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宁儿。” 想要破局,就要入局,可是沈如宁入了景贵妃和楚天机的这个局后。 拔剑四顾心茫然…… 行吧,此事要告知洛眠,然后洛眠盯着他们的动向,或许会有端倪。 …… 本来令答应被降了位分,失了宠爱,就郁闷的很,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几天七皇子身体似乎不太好。 也不知道怎么得,忽然落了水,好在池塘不深,但是春水冻人啊。 七皇子高烧不退。 令答应只有七皇子这唯一的寄托了,所以日夜守在床榻边。 事情还没有到完全失控的地步,七皇子与琉璃国公主还有婚约,好好把握,趁这个婚约再次翻身也不是不可能。 “希贵人……” …… 七皇子支支吾吾的念叨着什么,起初令答应没有在意,可是越听越不对劲…… 好好的儿子连希贵人干嘛?莫非希贵人欺负他了? “我叫我母亲去给陛下求情……” “让他成全我们……” 令答应听清楚七皇子得话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好此时,七皇子洛水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母亲……你在这里啊……” 令答应强装镇定的摸了摸额头,好在不那么烧了,而后开口。 “水成,你刚才做了什么梦吗?”令答应问的比较委婉。 七皇子苍白的嘴角微微上扬。 “做了一个美梦……” 不对劲,不对劲啊! 令答应心里清楚,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再出岔子了,有了那个春红贵人,她这张脸已经讨不到任何好处了,只能靠这个孩子。 令答应不顾七皇子的身体,她猛烈的摇晃着。 “不可以!” “你别告诉我你喜欢希贵人!” “洛水成我告诉你,不可以!” 令答应的声音很低,但是很有压迫感,说话时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吓人。 洛水成一怔,而后反应过来,猜到了,刚才自己可能是说了梦话。 既如此,那就摊牌吧,毕竟七皇子的脑子里可是有一个空想的乌托邦世界的。 “母亲,你不是说陛下是个明君吗?我……我与希贵人两情相悦……我想去求他……” 令答应一个巴掌就扇到了七皇子的脸上。 “你是不是傻了?啊?” 七皇子不服:“父亲最疼爱我,当初你不是说太子都要选我的吗?既然江山都能给我,为什么一个女人就不能给我呢?” 令答应:? 她有些后悔了,从前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她编纂了许多莫须有的东西给洛水成,长期以往,洛水成脑子里的世界就变得和正常人的世界不同了。 “母亲,陛下是爱你的,就比如这次,你不是说吗,虽然你被降了答应,但那是陛下不得已而为之啊!那春红贵人是北冥送来的,陛下没办法!” 真的服了,令答应你要是不会带孩子,你就给别人带行不行? “洛水成你闭嘴!我告诉你!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洛水成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突如其来的发怒,他被吓到了。 …… 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凌卉都傻了。 怎么?我克你们吗? 第161章 线索浮出,雾里探花 先是郝沫自杀,郝沫自杀了后洛玉槿自杀,洛玉槿自杀后沈如梦被扒出不是沈尚书亲生女儿? 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季淑了。 季府门口。 “别死你可千万别死……” 过了许久,门仆来到凌卉身边。 “抱歉,公主,二小姐有事,不方便见客人。” 凌卉只能止步,还好,好在人没死…… 刚刚转身就听到季府内传来声音。 “我告诉你周媚娘!这些全都是我母亲的嫁妆!现在我们要收回!” “真是不要脸,张口闭口‘老爷的’,你‘老爷’的官都是我母亲这边帮扶才有的!” “你再敢拦我的人,我就让舅舅带人平了你院子!” …… 看来季府也不是很太平的样子…… 晚上,苍艾告诉洛眠收到了曹道员信。 “感君恩重,蒙救性命,自此唯君命是从,俯首听命,无敢违抗!” 洛眠轻笑。 “这个曹名哲怎么文邹邹的。” 慕山回答:“管他是文是武,只要对百姓一片忠肝赤胆,他就是好官。” 洛眠回头:“最近读书了?” “嗯……看了一点……” 洛眠把纸撕碎:“看来夏至喜欢‘文邹邹’一点的。” “主子……你说什么呢!” 云水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夏至?我见过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可以带来给我看看吗?想吃喜糖,嘿嘿……” 洛眠看向云水。 “你呢?” ? “我?我怎么了主子?” 洛眠摇头。 秋至怎么喜欢木头?那树林中一片参天大树,挑哪个不好,非看上这块最木的木头。 今天在湘王那里可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洛眠就像一个发现了新鲜玩意得小狗,屁颠屁颠的叼着,奔向了沈府。 …… 沈如宁今天睡的比较晚,烛火还是燃着的。 “宁儿。” 沈如宁缓缓转身,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肩上,身后的烛火光辉映照着她的轮廓,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背光撒在她纤细的身形上,剪影清晰而朦胧。 眠子:我家宁儿真他娘的好看! “你来了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宁儿,我有事和你说。” 二人异口同声,仿佛约定好了一般。 “宁儿先说。”洛眠坐在沈如宁身边。 沈如宁把今天给楚天机看病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洛眠。 “好,我派人盯着。” 沈如宁抬手抚平了洛眠头上翘起来的头发。 “你呢,要告诉我什么事?” 其实,其他的事倒是与沈如宁无关,但是,有一件事他必须告诉他的宁儿。 事关沈阔。 “我长话短说,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再问我。” “好。” …… 云水和慕山蹲在树枝上,百无聊赖。 “慕山,你说秋至为啥送我荷包?” 慕山都不想抬眼看他。 “秋至可能是看你脑子不好使,送你一个荷包,让你平时没事身上带点六个核桃啥的补补脑。” “啊?” 巨大的一声‘啊?’ 正好经过这棵树底下的更夫吓了一跳。 “哪里来的死动静??” 而后加快步伐,跑了。 “慕山……都怪你……” 慕山一副‘你再看我我就打你’的表情。 随后树干归于沉寂。 春夜月色如梦幻,微风轻拂露花寒。 想来想去,算了好歹和秋至相识一场。 “她喜欢你。” 云水一个刮铲摔到了树下。 “卧槽……我的屁股……” …… 沈如宁的眼眸瞬间放大,瞳孔微缩,眼神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 “景贵妃的父亲,静远王假意投诚先太子,实则是如今陛下的人?” “对。” “你的母亲去世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景贵妃?” “是。” “姜绾歌是被皇帝害死的?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湘王肯定是皇帝?” “嗯。” “皇帝能成功夺位,靠的是佟佳家族?” “嗯。” “颜嫔本是郝恒山的妻,为了制约郝家,皇帝强迫她以郝家三小姐的身份入了宫?” “没错。”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湘王说,当年他在御花园救了一个衣不蔽体的小男孩,那人是我大哥沈阔??” 沈如宁定定的看着洛眠。 洛眠坚定的点头。 “对,当时沈阔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很害怕,很慌张,似乎在躲避什么。” 沈如宁的脑子有些乱,而后沈如宁问了一个洛眠怎么也没想到的问题。 “湘王为什么突然告诉你这些?” ? 洛眠眨了眨眼。 怎么说呢…… “宁儿,这不重要。” 聪明的沈如宁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洛玉槿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洛眠垂眸。 宁儿会不会害怕我? 我该怎么说呢? 沈如宁轻轻的拉住洛眠的手:“我不会怕你,我也不会逃离你,洛眠,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的隐瞒。” “你要相信我,我会……” 洛眠抬头,眼里掠过一丝杀气。 “我派人杀的。” …… 沈如梦笑道:“她该死。” 洛玉槿不光上辈子该死,她这辈子也该死。 而后更大的问题涌上心头。 “我哥到底怎么了?” 看着沈如宁紧蹙的眉头,洛眠有些心疼。 “湘王也不知道,当时天色昏暗,就算旁边有人……大概率也看不清楚。” “而且那时,你大哥一直说是被狗追了,还不要告诉别人。” “当时湘王只觉得是小男孩淘气,怕被骂,所以给你大哥找了一件衣服,送回了你父亲身边。” 看似涌现出了如此多的线索,可是,无论如何中间就是隔着纱网,看的到,摸的到,但是抓不到。 …… 湘王府。 碧落只有在湘王需要她时,她才会去湘王的房间,而且从不过夜,无论多晚她都会回自己的房间。 这是第一次时,湘王规定的。 傍晚时分,湘王叫她晚上去他的房间。 碧落吃过晚饭后便开始梳洗,她认为,她是低等的下人,有资格伺候王爷,那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所以她异常的‘虔诚’。 湘王披着松散的睡袍,侧卧在床榻上,碧落小心翼翼的敲门。 “进来。” 碧落推门而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湘王真的对碧落动情了,心里老鹿狂撞。 duang~duang~duang~ 碧落走至床榻前,二话不说后,身上仅有的一件袍子就落了地。 湘王本打算把碧落叫过来,和她说白天的事…… “碧落,穿上!” 因为气血翻涌,湘王的语气有些重。 碧落急忙把袍子披上,而后跪下。 “湘王恕罪……” 碧落啊碧落,你何罪之有啊? 湘王蹙眉,身体前倾抬手碧落的下巴。 “你可愿嫁给我?” 第162章 郝川反抗,沈礼归来 碧落瞬间呆住。 眼前这个神一般的男人,竟然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他? “我是下人……” “不,你是我的心上人。” 碧落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湘王。 一语惊心似春风,吹散心中千层蒙。 本是凡尘随水流,忽闻此言梦已融。 …… “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郝川不可置信的看着郝恒山。 “四皇子不想要的人为什么要塞给我?” 书房内,郝恒山和郝川二人对峙着。 郝川的嘴唇有些微微发抖,他不敢相信,郝恒山能这么对他。 郝恒山抬头,眼神复杂。 “不过是一个女人,娶回来又能怎样?你不喜欢她大可以把她养在院子里!” “你一个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郝川眼睛有些红。 “那你怎么不娶?” 郝恒山怀疑自己的耳朵塞了东西,听错了,郝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说什么?” 郝川平息了一口气后,说道。 “我说,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父亲你怎么不娶?” “反正郝府已经养了这么多了,多她一个也不算多吧?” 郝川眉头拧到了一起,而后起身。 “儒家三纲五常里的‘父为子纲’你不记得了吗?我是你父亲!我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 “谁给你的胆子反我?” “说话!” 郝恒山本来就五大三粗的,如今一发起怒来,更吓人了。 郝川没有了往日的恐惧和妥协。 “你是说,你让你的儿子去调戏别人的未婚妻子这件事,我要听你的?” “你为了让四皇子不娶她,你就要毁了你儿子的名声?”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郝恒山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扔向郝川,郝川一个转身躲开。 “我真的姓‘郝’吗?” 郝川直直的看着郝恒山。 “你说,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 郝川的话把郝恒山问的一愣。 “郝川你什么意思?” 郝川退后几步,依靠在门上,露出了他从来没有过的笑。 “我什么意思?” “那我就说直白一些吧。” “洛墨笙才更像是你的儿子。” 郝恒山猛地把案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上,屋子里瞬间噼里啪啦作响。 “你再给我说一遍!” 按照以往,郝恒山气成这样,郝川早就跪在地上求他别生气了,可是今日的郝川,硬的很。 “那我就再说一遍。” “洛墨笙,他到底姓洛,还是姓郝!” …… 魏云蹲在转角处狠狠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听到了,全都听到了。 自从元宵节过后,魏云就没有来找过郝恒山,受伤的内心刚刚平复好,准备敲门时就听到了郝川与郝恒山二人的对话。 魏云觉得郝家简直是一个地狱。 …… 时间飞逝。 沈礼回来的日子到了。 沈如宁和沈阔齐齐的站在城门口,天气甚好,一眼望去,地平面上被绿色笼罩。 自那日洛眠把那件事告诉沈如宁后,沈如宁就总是偷偷的观察沈阔。 春风吹拂着沈阔的发丝。 “大哥,你现在还做噩梦吗?” 沈阔看着沈如宁笑道:“我没事了,现在睡的很好。” 当然好了,每天都在魏九昭的怀里睡嘛…… 沈如宁点头,她不能直接问。 “好啦!”沈阔摸了摸沈如宁的脑袋:“不用担心我,我好的很。” “那大哥有事也记得要和我说,宁儿很担心你。” 沈阔的手一滞。 “好,我知道啦。” 临近中午,钱公公从远处跑来。 “快了,快了!沈将军马上就回来啦!” 沈礼骁勇善战,皇帝自然也更加器重,所以让钱公公来迎接。 此时此刻,城门口人山人海,百姓早早聚齐,远远的眺望着城外那宽阔的大道。 忽而远处尘土扬起,铁骑奔腾的声音渐渐传来,如滚雷般震动大地,沈礼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身披银甲,腰悬长剑,跨坐在高大的战马上,黑发随吹风扬起,神采奕奕。 队伍整齐有序,步伐铿锵,战旗猎猎,映照着春日的光辉,红色的旗帜如同火焰一般在风中飘扬。 “二哥!!!!”沈如宁向沈礼奔去。 远处的洛眠,冷眼看着沈礼。 慕山看了一眼洛眠道:“主子,他不能杀。” “我知道。” 慕山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但是我可以打他一顿。” …… 气啊,宁儿从来都没有这么这么热情的奔向我过! 沈礼只见远处飞来一个蹁迁的红色身影,像一只火蝶。 “二哥!” 沈礼急忙下马,沈如宁的热情让他不知所措,从前因为洛墨笙的事,他这个最疼爱的妹妹都不太搭理他,可是这次? 沈如宁没有给沈礼反应时间,一把扑了上去。 慕山觉得下一秒他的主子就有可能冲上去把他们兄妹二人分开,而后和沈礼打一架。 洛眠微微眯起眼睛,寒冷的目光中透露着不悦。 沈如宁的这个拥抱,对于沈礼来说,这个吃惊程度不亚于在战场上看到对家开出来一台m34式75毫米口径的意大利炮。 沈礼的手轻轻的不知所措的放在沈如宁的秀发上。 “宁儿?发烧了吗?” “烧晕了吧?” “我不是洛墨笙啊……” 沈阔走近听到沈礼的自言自语大笑。 “二弟还是这么有趣。” 边疆凄凉,自己再不逗自己开心,那可真是要无聊死了。 沈礼五官深邃冷峻,英气逼人,唇色微淡,仿佛生来就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沈礼左看右看。 “大哥,我怎么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感觉有人在瞄我?” 洛眠:我会一直监视你,永远。 (??;) 沈如宁满脸泪水。 重生后,终于见到二哥了。 “二哥,走,咱们回家!” 虽然不理解,但是沈礼依旧点头。 “好。” 铁骑进城。 迎接的侍从,官员,整齐站列,恭迎沈礼的归来,百姓欢呼,鼓声震天,铜锣响彻云霄。 百姓们在迎接沈礼,也在庆祝和平与安宁。 …… 皇帝在皇宫办了一场接风洗尘的宴席。 毕竟爹是总尚书,母亲是太宰女儿,妹妹是方仪县君,自己还是个大将军,所以宴席很隆重。 沈阔:等会,那我呢?我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吗? (′?_?`) 宴会上,洛眠再次提及了婚事,只不过…… 第163章 成婚成婚,双喜临门 春红贵人坐在皇帝的右边,皇后坐在皇帝的左边,一片和谐。 “沈将军此次出征,劳苦功高,护我疆土,凯旋归来,乃我大国之幸!” “朕与众卿心系前线,日夜盼望,今日得见平安归来,朕甚欣慰!举杯同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凌卉作为洛墨笙的未婚夫人当然是坐在洛墨笙身边的,可是洛墨笙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很久没有见到沈如宁了,洛墨笙发觉她又漂亮了许多,再回头看一眼凌卉…… 哎…… 今天洛眠是四个人苟在一起,李辄止罕见的出了门。 杜温择:“你弟弟抽什么疯?他不是从来都不来这样的场合吗?” 李浅尝小声回答:“他说他想看看方仪县君长什么样子……” “这样啊……” 而后李辄止便感受到了,危险。 转头正好对上了洛眠的眼睛。 “怎么了?” 李辄止比较斯文,有些呆呆的感觉。(不是傻子。 “你今天是来看方仪县君的?”洛眠问道。 李辄止诚实的点头。 “都说她长得很漂亮,还很有才华,我好奇来看看。” “怎么了王爷?” 呆人自有呆人福。 李浅尝一个劲的拉着这个弟弟叫他闭嘴。 “李浅尝,你这个弟弟再有下次,我就把他的眼睛挖掉。” “好勒好嘞,我回去就教训他!” 李辄止? …… 接下来表示各种形式主义的寒暄。 其实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沈河安根本就不想参加,他也不想和任何人寒暄,他这段时间已经被‘寒暄’累了。 最让沈家人想不到的是,沈如梦竟然来了,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沈如梦站在佟佳如烟身后,伺候佟佳如烟吃食。 佟佳如烟想到了羞辱沈如梦的最佳方式,让她活着,痛苦的没有尊严的活着。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云变幻无常啊。 突然皇帝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 “诸位!我还有一事要宣布啊!” 而后看向七皇子洛水成。 “前几日我个琉璃国皇帝已经定下了,半个月后就让七皇子和贺兰多多成婚!”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令答应推了推七皇子,七皇子气色不太好,看起来很疲惫,除此并没有其他。 “起来谢恩啊!” 七皇子缓缓起身。 嘴巴张张合合好久,终于开口。 “谢……谢陛下……” 皇帝眯眼:“怎么?不满意吗?” 希贵人浑身绷紧,她怕,她害怕洛水成这个猪脑子乱说,她怕死。 “没……没有,我只是染了风寒,没有痊愈,所以有些不适……” 皇帝点头:“这样啊,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而后看向令答应:“你也是。” 虽说有了新手办,但是,对旧手办还是有感情的。 令答应受宠若惊。 “陛下~”春红贵人拿了一个葡萄递到皇帝嘴边。 “啊~张嘴……” …… 太子这几天有些闷闷不乐,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总是出现麻烦。 先是街头巷尾‘太子放荡’流言四起,而后就是他贩卖私盐被六扇门抓住了小苗头,虽然没有直接指向,但是这很危险。 再者,之前结交的一些人突然反水。 愁。 洛眠举着酒杯缓缓起身。 “皇兄真是恭喜你啊!” 皇帝举杯。 “谢眠儿。” 洛眠继续说道:“既如此,何不来个双喜临门呢?” 吃瓜群众。 “这是汝阳王有喜欢的人了?” “传闻是方仪县君,不知道真假……” “天啊,那岂不是京城小姐全部失恋了?” 皇帝在那里打马虎眼。 “此话怎讲?” 没想到皇帝猜错了。 “凌卉公主已经在天衍国很久了,择日不如撞日,四皇子同七皇子一同大婚,岂不是美哉?” 洛墨笙的眼睛都要瞪掉了,怎么又是我? 皇帝还真就琢磨了一下。 七皇子洛水成,四皇子洛墨笙,他都不是很在意,一起举办,省时省力省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对外还可以宣扬兄弟情深,皇子关系和谐。 一箭双雕。 颜嫔刚要开口反驳的时候,皇帝先她开口。 “眠儿说的有道理啊!” “天衍国许久没有这样的双喜临门了啊!” “那,那就这么定了!” 颜嫔声音沙哑:“陛下……” 郝恒山起身。 “陛下,这是不是太过仓促?” 皇帝垂眸:“郝将军,前几日颜嫔还说要找你帮忙呢?” “帮的如何了?” 郝恒山一愣,颜嫔没有找自己啊? 而后急忙回答:“我与颜嫔娘娘这几日并无来往啊。” 皇帝笑道:“那除了这几日之外,你们就有来往了?” 众人皆疑惑。 只有洛眠和沈如宁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问。 其实郝川也在怀疑,但是他终究是无法相信,在他的眼里,郝川和颜嫔是亲…… 他要裂了。 郝恒山行礼:“先别说没有往来,就算有不也很正常吗?当初可是你把我的家人,郝茉莉,接到宫中的,作为家人,我与她为何不能往来?” 或许,皇帝不喜欢洛墨笙,也有郝恒山的原因。 小时候的那场滴血认亲,显示洛墨笙是他的孩子,洛玉槿不是。 但,郝恒山维护洛墨笙的样子真的让皇帝心烦。 皇帝有些愤怒。 看了看颜嫔,而后想了想道:“四皇子成婚,颜嫔作为母亲,养育操劳辛苦,遂晋升为颜妃。” “钱公公,通知内务府,今日后的半个月,我都去颜妃宫中,不用给我牌子了。” 郝恒山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搞了这一手。 春红贵人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并没有说话。 颜嫔,不对,颜妃脸色苍白…… 洛墨笙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母亲受到临幸,他还是开心的。 “陛下……”颜妃还是忍不住开口。 皇帝笑道:“来,坐我身边来。” 而后看了看春红贵人,春红贵人识趣的离开。 “还不过来?” 颜妃缓缓起身,走到皇帝身边坐了下来。 皇帝一把把颜妃搂住,而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我就让你最爱的男人,看着我……” 接着,皇帝的大手就伸进了颜妃的衣服里,游走。 第164章 水成风寒,沈阔过去 郝恒山紧紧咬着后槽牙。 “恭喜颜妃娘娘!” 皇帝挥了一下手,示意郝恒山坐下。 “墨笙啊,你有意见吗?”皇帝的手一直在颜妃的衣服里。 颜妃羞辱极了,她紧紧的攥着酒杯。 这一刻,杀了皇帝的心思瞬间涌出。 洛墨笙起身。 我他妈意见大着呢! “父皇,儿臣非常愿意。” (^^;; 皇帝又看向凌卉。 “你呢?” “回陛下,愿意。” 凌卉表面上温温柔柔的回应,心里已经把沈如宁的父母问候遍了,因为她看到洛墨笙总是看沈如宁。 “哈哈哈!好!大喜事啊,皇后,这两件事就有劳你啦!” “是,陛下。” 之后又是轻歌曼舞,觥筹交错。 洛眠起身走向沈礼。 沈礼旁边围了一群人敬酒,看到洛眠来了后,自动散开。 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太贴切的比喻,就是一碗满是油污的水里,滴了一滴洗洁精…… 沈礼转身。 “这不是汝阳王吗?” 洛眠笑笑:“好久不见。” 沈礼与洛眠相识,可以说,关系还不错。 对于他们二人的熟络,沈如宁表示我怎么不知道??也对,上一世她哪里有时间管沈礼啊。 洛眠同沈礼喝了一杯酒后,沈礼小声问道。 “四皇子怎么和那个女人成婚啊?” 不是,沈老爷子啥都没告诉你么?真就啥也不知道? “我宁儿怎么办?估计要难过死了……” “不对啊,宁儿不像是难过的样子啊?” 沈礼都要急死了,憋好久。 洛眠在沈礼耳边小声道:“二姐夫……” ! 沈礼猛地推了洛眠一把。 “啊!!” 沈礼盯着洛眠,他,他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片刻后,他呼吸急促,嗓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汝阳王……你刚才说什么?” 动静挺大,好多人向这边看。 太子以为两个人打起来了,赶紧过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沈礼还在吃惊中无法自拔,洛眠拍了拍太子的肩膀道。 “谁知道呢?” 然后转身走了。 (v我50,我就告诉你。) 沈如宁用眼神询问。 洛眠笑着摇头。 …… “陛下。”是令答应的声音。 “水成又烧起来了,我带他找回去。” 皇帝看了看七皇子。 “叫方仪县君瞧瞧吧?这样烧着怕是会烧坏。” 令答应哪里敢,说胡话了怎么办?现在七皇子吃的药都是她找太医院开的。 令答应镇定自若。 “没事的,风寒而已不至于出那么大的问题。” 皇帝没有继续说什么,便允许他们离开了。 因为沈礼刚刚回来,所以沈阔坐在沈礼旁边,就没有管魏九昭。 魏九昭郁闷啊,难受啊,凭什么弟弟回来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 恍惚间一个人走到魏九昭身边。 “阔……” “你找我做什么?” 抬头一看,竟然是郝川。 看得出来,郝川最近睡眠不太好,黑眼圈很重。 郝川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魏九昭面无表情,准备起身离开,郝川一把拉住他,魏九昭赶紧甩开。 阔儿看到了成何体统!! “你干什么?” 二人的动作和声音都很小。 “我有事告诉你,我们长廊见。” 说完就起身离开。 你说你就说一句话的功夫,你坐下来干啥啊? 沈阔在那里和沈礼聊天,没有在意到这边的状况。 …… 去?不去? 不去不是魏九昭的性格。 郝川已经等在那里了。 “说。” 郝川也没有什么表情,如果有,那就是疲惫。 “你不用这样对我有敌意。” 魏九昭笑道:“我怎么对你有敌意了?我是不是应该给你磕一个?” …… “我来和你说件事,关于沈阔的事。” 魏九昭嗤笑:“我不听。” “你以后最好不要在我和阔儿眼前出现。” “我最瞧不起你这样的人。” 说完就要离开。 “和阔儿噩梦有关。” 魏九昭停住脚步。 大丈夫不拘小节。 “你说。” “我知道的也不完全,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告诉我这件事的那个嬷嬷第二天就被杀了。” 魏九昭意识到郝川没有再开玩笑。 “你说,我听着。” 十几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候先皇在位,但是身体却每况愈下,朝廷动荡。 嬷嬷那时因为做错事被罚去了御花园,具体哪一天忘了,反正是一个夏天,她因为被排挤欺负,就多磨蹭一会,不想那么早回去。 天暗了。 她听到了脚步声,以及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在宫里久了,都知道这样的时候最好装死,不要说话。 因为声音压的特别低,所以嬷嬷无法分辨具体是谁的声音。 声音1:别让他跑了!赶紧抓回来! 声音2:一个小男孩长得这么漂亮,不就是给爷上的吗? 声音3:小点动静! 还有小男孩的声音:救命,救命,爹!救命啊! 声音3:我告诉你,你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以后就弄死你全家!你应该知道我的吧! 而后就是他逃他们追,以及衣服被撕碎的声音,砸倒了好多花草。 小男孩也是机灵,凡人脱鞘跑了! 突然另外一个方向走来了一个人。 “谁在那里?” 这个人的声音嬷嬷听不出来是谁。 那三个男人瞬间就一动不动了,不敢弄出一点声音。 小男孩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救我!” “你不是沈尚书家的沈阔吗?” “是……” “你怎么了?” “我……我被……我被狗咬了……” “别说出去,别说出去……我求你别说出去……” 之后那人就把沈阔带走了。 魏九昭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没有骗我?” 郝川认真的说:“我错过了沈阔,但是我想他幸福。” 我和沈阔本就是天差地别,只不过命运眷顾有了一点交集而已,我不配。 魏九昭突然觉得这春天的风,真他妈的冷。 “还有吗?” 郝川点头。 男人带沈阔走了之后,过了很久,那三个人才敢发出声音,但是依旧压低。 男人1:到手的鸭子飞了! 男人2:哎,可惜了,那小胳膊小腿,真香啊…… 男人3:赶紧走吧!这可不是我不帮你们,所以答应我的你们要兑现! 男人2:那可不行,我们可还没有爽到! 男人3:那你们要怎样?? 第165章 三个男人,流轻出击 男人1:怎样?当然是在给我们找一个了! 男人3:你们…… 男人2:怎么?这点小事都满足不了,你让我们怎么帮你? 许久,男人3开口。 “你们还想要谁?” 男人2:那就……把你的人给我们吧…… 哈哈哈哈哈…… …… 魏九昭一阵凌乱,这三个男人到底是谁? 郝川抬眸:“我句句属实,你要保护好阔儿。” 他的言语中有一种,他即将毁灭而后的托孤的感觉。 “这不用你告诉我。” 魏九昭看了郝川一会,而后离开。 …… “哥,方仪县君确实好看。”李辄止毫不避讳的夸赞沈如宁。 李浅尝急忙捂住李辄止得嘴巴。 “你别说了,汝阳王那大冰山喜欢人家!” 杜汶泽点头。 “什么?” “汝阳王喜欢她?!” 李辄止好大的嗓门,全场都安静了。 洛眠在不远处回头,疑惑的看向三人。 眼神询问:你们三个又在搞什么? 李浅尝急忙力挽狂澜:“那个,沈将军回来,汝阳王……笑哈哈!” “对,汝阳王笑哈哈!” 众人也没有多在意,而后继续推杯换盏。 …… “沈如宁。” 杜温允闻声抬头。 “呦,四皇子妃,找宁儿什么事啊?” 凌卉瞥过头。 “与你何干?” 杜温允:“咋了,就和我有关!” 沈礼看向这边。 “有事?”沈如宁笑道。 凌卉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 “呵!” ? 季云似笑非笑道:“听说四皇子妃去我季府找我妹妹了?” 凌卉真的是平等的瞧不起每一个人。 “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季云直接开大。 “呦,当然有关系,无论怎么说我季府也是天衍国大府,知道的你是找季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找季风呢。” 而后缓缓嘬了一口酒,小声道。 “这不能怪我多想,公主您的‘战绩’摆在那呢,我也得替四皇子的名声考虑不是?” 凌卉最听不得别人提及她的过去。 直接要上手。 沈如宁起身握住她的手腕。(感谢流轻教我防身术。 凌卉被抑制住。 沈如宁皮笑肉不笑的小声道:“你,就那么想死吗?公主?” 沈礼赶紧走过来。 “宁儿?发生什么事了?” 沈如宁松手,笑眯眯的回答:“公主说她最近恶心呕吐,让我给她诊脉呢。” 声音不小。 众人纷纷看向洛墨笙。 “好厉害……” “真不挑食。” “从前瞧不上方仪县君,现在竟然对凌卉公主爱不释手,真是不太理解……” …… 凌卉用手指着沈如宁:“你满口……” 沈礼直接打开了凌卉的手。 “四皇子妃怎么如此粗鲁。” 而后转头看向洛墨笙。 “四皇子殿下,皇子妃貌似只听您一个人的。” 洛墨笙觉得天都塌了。 “你回来。” 凌卉看了看沈如宁,不情愿的回到洛墨笙身边。 沈礼瞥了一眼季云。 “季小姐,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季云眨了眨眼:“当然记得!” “当时就剩那一支糖葫芦了,你非要和我抢!” “你说你妹妹爱吃!” 沈礼有些尴尬。 沈如宁笑道:“还有这样的事?” 季云重现当年的场景。 大概三年前吧,冬天,沈礼出征前。 京都内,‘钟记糖葫芦’非常有名,很多人都爱吃。 沈礼想着给沈如宁买支糖葫芦讨好一下,毕竟因为洛墨笙的事,二人关系有些僵。 可是,在钟记店里,他的手同另外一只手,同时伸向了一支,仅剩的一支。 沈礼眼疾手快,直接抢了过来,付了钱就跑。 还留了一句‘抱歉,我妹妹爱吃。’ 沈如宁捧腹大笑。 沈礼看着季云道:“以后,我可以赔你一支。” 季云笑了笑:“一支可不够!” …… 汝阳王在沈如宁身边,流轻忙里偷闲。 身上的伤是好了,可,留下了许多丑陋的伤疤。 不知道春至会不会嫌弃我。 正想着,耳边传来春至的声音。 “你在那里做什么?” 别问,问就是虽然流轻告白了,但是春至还没有给出明确的…… (春至,你你你,你在犹豫什么? 流轻从房檐上落下。 “你怎么出来了?” “我出来透个气。” 傍晚了,天色有些暗。 流轻认真的看着春至。 “之前我受伤,谢谢你照顾我。” 春至小脸有些红。 “谢什么……” 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受不了…… 流轻猛地握住春至手腕,定定的看着她。 “春至,我……” 春至转身要跑,流轻一把揽入怀中,围的紧紧的。 “春至,我身上留了好多的伤疤。” 春至的鼻子对着流轻的安静,红着小脸点头。 “嗯……” 流轻缓缓低头。 “丑。” 春至抬了抬小眼睛。 “不丑,不丑。” “流轻怎样都好看。” 流?绿茶套路?轻上线。 “还有些疼。” 春至有些担忧:“哪里?我去找小姐拿一些止痛药!都怪我,你要不是为了救我我……” “胸口处。” 春至想都没想,就把小手覆在了流轻的胸口。 啊…… 有些软啊…… 反应过来的春至想要抽手,流轻猛地把她的手按住。 “别躲我,你躲我我会难过。” 春至的脸红透了。 夜色也暗了,流轻的占有欲随着夜色变浓。 “你隔着衣服不止痛……” 没等春至反应过来,流轻就把胸口处的扯开一个缝隙,然后把春至的手送了进去。 流轻轻轻在春至耳边委屈的道:“我知道春至喜欢男人,但……你给我个机会嘛……你,你就试试我嘛……” “我,我比他们厉害多了,春至……” 春至鬼使神差的手部用力。 流轻的闷哼,传入春至耳朵。 怎么回事,春至,春至有感觉了怎么回事!! 流轻见春至意乱情迷,趁机抬起春至的下巴,吻了上去。 春至的初吻。 当然也是流轻的初吻。 但是流轻仿佛天生自带接吻技巧。 口齿之间,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夜色,真是一个好东西。 春至意乱情迷。 …… “呜呜呜……春至!” “你在哪里啊!” “我好惨啊!” “我秋至失恋啦!!” “哇……” 第166章 洛眠误会,接受惩罚 166章 春至瞬间清醒,可还是挣不脱。 黑暗处,流轻和春至这边‘千丝万缕’。 明亮处,秋至号啕大哭。 春至想开口,但是无法开口。 “春至!你也不要我了吗!” “啊……” 行吧,流轻恋恋不舍的放过了春至。 春至急忙红着脸跑开。 春至不得不承认,流轻比一般男人‘攻’多了。 “我在这,你怎么了?” 秋至泪眼婆娑:“啊!云水,我讨厌他!” 流轻英飒的脸上流露出意犹未尽的笑,常年练舞,流轻的手指修长有力。 以后的春至可是有好果子吃了。 春至,她势在必得。 …… 秋至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刚才秋至和云水见了面。 慕山不是之前告诉云水秋至喜欢他吗,云水直接把秋至叫了出去。 “这个荷包,我不能要。”云水很直接的开口。 秋至一愣。 “为……为什么……” “我,我没想到你喜欢我。” “我……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的。” 云水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秋至一瞬间不知所措。 在云水的心里,秋至很漂亮,第一次在名觉寺遇到的场景也让他记忆犹新,可是。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秋至,人家一个小姑娘,你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那就不能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秋至缓缓的接过荷包。 小珍珠强忍在眼圈里。 “嗯,我知道了。” 然后机械的转身,机械的离开。 走了,好远才敢哭出声了…… 春至一个劲的安抚着秋至,感情的事,你情我愿,怪不得谁。 …… 宴会这样吵闹的场景让沈如宁头疼,拉着季云二人出去缓缓。 杜温允呢,为什么没有叫她,因为她去了杜温择那边。 春天了,晚上的风都包含着暖意。 “云儿,你和你的母亲怎么样了?” “嗨,我母亲的嫁妆已经快打包好了,就等我舅舅来接我们。” 沈如宁歪头。 “和离书签了?” 季云摇头:“我爹不同意,这段时间总是往我和我母亲这里跑。”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把我母亲的心伤透了,现在弥补,有用吗?” 季云说的有道理,季沧海挽留她们母女,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害怕失去如今的地位呢。 突然,季云仿佛想到了什么。 “哎呀,我先回去了,我要去找温允!” 沈如宁笑道:“去吧去吧。” 季云蹦蹦跳跳走了。 洛墨笙鬼鬼祟祟来了。 趁沈如宁不注意,一把把她拉进了旁边的假山里。 “谁!” “啊!” “你做什么?” “洛墨笙!” 沈如宁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洛墨笙把她拉到假山中。 洛墨笙酒气熏天,他喝了许多酒。 愁啊。 “宁儿,你听我说……” “宁儿,当初你那么喜欢我,可……为什么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就……” 洛眠看到洛墨笙拉扯沈如宁的身影,赶忙追过来,可…… 听到这句话后,洛眠停住了脚步。 说实话,洛眠也……也想知道沈如宁心里还有没有洛墨笙,毕竟沈如宁曾经喜欢了那么久那么久。 沈如宁挣脱不开洛墨笙的手。 也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沈如宁笑了,这个笑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前世今生,一切种种。 “第一,洛墨笙,你现在说喜欢我?我还是那句话,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身后的沈杜两家?” 洛墨笙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从前是喜欢沈杜两家,现在是喜欢你。” 洛眠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第二,我不管你到底是喜欢什么,我现在就是不喜欢你。” 洛墨笙不服气。 “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我那么久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我皇叔?” 沈如宁一滞,她不想把洛眠拉扯进来。 (宁子,你会后悔的。 “谁告诉你我喜欢他?” 本来洛眠已经松下的手,又紧紧的攥了起来。 洛墨笙也是一滞。 “你不喜欢他?难道你在利用他?引起我注意?” ? 沈如宁笑道:“洛墨笙你能不能别那么自信,我不喜欢你,不喜欢。” “凌卉公主在外边巴巴的等你呢。” “我……”洛墨笙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如宁眼神一横。 “再不走,我可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毒死你……” 洛墨笙本能的把手松开,倒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如宁继续加大火力:“或者……我告诉众人,你在益州山里,养了兵?” 洛墨笙目瞪口呆:“你?” “滚。” 洛墨笙留了一句:“沈如宁……”,而后离开。 沈如宁叹了口气,整理了下手腕,正欲出去,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了回来。 假山里虽然暗,但是也可以模糊的看清对方的脸。 “洛眠?你怎么在这里?” 洛眠的出现属实把沈如宁吓到了。 洛眠的心中隐隐发痛,他轻轻抿了抿唇,眼神逐渐深沉,他一步一步的把沈如宁逼回了角落。 沈如宁退无可退,靠在假山上,他低下头看着沈如宁的脸,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真相。 许久,洛眠开口,声音低哑深沉。 “你,不喜欢我的,对吗?” 完蛋。!(◎_◎;) “我……” 话没说完,洛眠就猛地掐住了沈如宁的下巴,抬起。 稍微,有点用力。 看到沈如宁吃痛的表情,洛眠又把力气减小。 沈如宁看着洛眠通红的双眼。 “我喜欢你。” 洛眠有些急,声音颤抖又带着怒意。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承认?” “沈如宁,你是不是还……” 洛眠说不下去。 而后就是长长的叹气。 “宁儿我……” “我把命给你好不好……” 沈如宁的手轻轻的抚摸洛眠的脸。 “我只是不想把你扯进来,我怕洛墨笙对你不利。” “眠儿,你冷静好不好?” “眠儿,看看我。” 洛眠就是世界上最好哄的大笨蛋。 “真的?” 沈如宁也红了双眼。 “当然……” 沈如宁踮起脚,吻了上去。 嘴唇刚刚触碰的那几秒,洛眠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 在沈如宁的不懈努力下,洛眠终于忍不住了。 这次洛眠的吻没有往日的温柔。 侵略性极强。 霸道不羁里夹杂着丝丝苦涩,柔情蜜意里平添了难过。 “我……我真的喜欢你……” 沈如宁被惩罚的意乱情迷时,还不忘解释。 洛眠咬着她的嘴唇。 “那你要补偿我……” 说完顺着嘴角一路向下。 第167章 老头遗言,痛苦悠然 沈如宁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假山上。 接受着洛眠的惩罚。 …… 晚宴散场后,沈如宁急忙上了马车。 她要回去洗澡…… 洛眠一个人坐在金石斋。 窗子半开着,微风缕缕袭来。 ‘活阎王’还是有些委屈,有些不甘,有些害怕…… “主子,地下室哪几个人彘死了。” “喂狗。” 苍艾感觉到洛眠今日的状态不太好,说话极其谨慎。 “晚上的时候,三川镇的曹名哲送来了一封信。” “放着吧。” “是,主子。” 洛眠揉了揉额头,不行,他要赶紧把沈如宁娶回家,要是沈如宁还不喜欢他,他就建一座巨大的地下城,永远的把沈如宁关在里面。 不许出去。 “太子那边的事弄的怎么样了?” “流言放完了,效果很好。” “贩卖私盐的事,没有捅的太过分,但是陛下应该已经知道了。” “至于太子党羽吗,大都是墙头草罢了。” 洛眠很满意。 “皇帝不傻,必然知道是我做的,看他反应,要是还不松口,就继续弄太子。” “是,主子。” 皇帝,你不是宝贝你的太子吗?你不是用我做磨刀石吗?我洛眠必须让你知道,我从前站太子,是我对皇位没兴趣。 现在吗…… “说到底,还要感谢陛下,没有他当年的算计和刁难,我也不会……” 洛眠自言自语,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帝…… 洛眠沉思良久,拿起了曹名哲的信封。 里面有两张纸,一张干净整洁,一张满是污渍,甚至血水干涸的印记。 干净的纸张是曹名哲的字迹。 大概就是告诉洛眠,另外一张纸是从王为念身上找到的,王为念的尸体是在河边发现的,但不是溺死,而是额头中箭。 本来打算直接埋葬,但是曹名哲总是感觉不太对劲,就亲自去查看了尸体。 尸体后腰处有一条一指长,刚刚缝合的伤口。 泡了水后,有些鼓,随后仵作把那口子拆开,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用塑料包裹的纸。 王为念看了后觉得比较重要,就马上送到了金石斋。 洛眠打开那张皱巴巴的纸。 【我是十几年前万毒窟大弟子王为念,如果老天眷顾这封信可以被人看见的话,请读完。 十几年前万毒窟的弟子李准,天资聪慧,但心高气傲,窟主怕他以后误入歧途便格外严厉,可谁知李准心胸狭隘,记恨上了窟主。 他隐忍不发,偷学禁毒,成功后几乎把万毒窟屠门,我有幸逃脱,可是窟主的儿子自此下落不明。 李准沉浸几年后突然势力大起,成立了神农门,化名李身免,绰号李老怪,而后我竟发现,窟主的儿子成为了神农门的小弟子。 权衡之下我决定隐忍。 天不负我,几日前我遇到了汝阳王,传闻汝阳王身患恶疾,那恶疾与李准当年偷学的禁毒极为相似,我准备赌上一把。 我在三川镇生活的这些年里,总感觉有人盯着我,所以,我觉的我与汝阳王见面后绝对活不久。 后世的君子们啊,世道多艰,命运多舛,何其不公,那满口仁义道德之辈,也不过是贪婪虚伪之徒,我这一辈子疯疯癫癫,早已看透了这肮脏的一切,身不由己,尽受其害,切莫步我后尘,且记啊。】 洛眠蹙眉。 “苍艾,神农门最小的那个弟子是不是就是周回?” “对,就是他,听说是李老怪捡回来的,对他视如己出。” 洛眠点头。 李准,禁毒,让周回认贼作父。 很有意思。 “苍艾,还在盯周回的吗?” “在。” “明天把他给我抓来。” “是,还有李老怪的女儿李凡和周回在一起。” 洛眠看了看窗外。 …… “范诗瑶,你进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六皇子洛训北要疯了,这几个月来他担惊受怕,草木皆兵。 悠然贵人在睡梦中,猛地就被人拉起。 来人她非常熟悉。 六皇子。 虽然悠然贵人楚楚动人,香肩外露,但是六皇子洛训北没有一丁点兴趣。 对于六皇子突然的闯入,悠然贵人是没有想到的。 已经好久没有人叫她原本的名字了。 悠然贵人轻笑:“你,闯进你父皇妃子的寝宫,不合适吧?” “嗯?” 自上次御花园碰面后,悠然贵人想了许多。 六皇子皱着眉毛,松开悠然贵人。 “你,到底用什么手段来到我父亲身边的?” “你一个平民的女儿,怎么就有人能送你进宫?” “你哪里来的本事!?” 悠然贵人坐在床榻上大笑。 “就因为我是平民的女儿,所以六皇子你才敢随意玩弄,随意抛弃吧!” “我算是知道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这个放浪形骸,强抢民女的小人?” 六皇子笑了。 “就你?还用我抢?” “我只要抬抬脚,你就巴不得的自己脱衣服过来,需要抢吗!” 悠然贵人浑身发抖。 “皇帝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六皇子大笑。(小声点吧…… “管他皇子还是皇上,我们都是人!不是神仙!你未免也太神话我们了吧?” “我是皇子,和我爱玩女子,冲突吗?” “耽误我亲民爱民吗?耽误我为天衍流血流泪吗?耽误我为父皇的江山社稷添砖加瓦吗?” “不耽误的,没有关系的!后人!只会知道我六皇子虚怀若谷,谦恭有礼,宽人大度!” 悠然贵人眼里充满了恨意。 无赖,垃圾。 六皇子越说越来劲。 “就算,有民间传闻我也不怕!我皇室会替我证明!传闻是谣言!他们会被抓,而我,依旧是万人爱戴的皇子!!” 随后走向悠然贵人。 在其耳边恶狠狠的说道。 “你要知道,哪怕,现在,我洛训北,在你的这张床榻上,睡了你。” “也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所以,从你进宫那天开始,你就要知道,你范诗瑶这辈子完了。” 悠然贵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在天衍国,六皇子的话是没有错的。 六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悠然贵人,笑了笑。 “哦,你还不知道吧,你父母被我杀了。” 悠然贵人猛然起身。 “你,你怎么能……” “我已经让他们藏起来了啊!!” 六皇子紧紧抓住悠然贵人的衣领:“我一个皇子,找不到两个平民吗?” 悠然贵人那一瞬间真的感受到了,心痛。 “跪下。”六皇子冷冷的说道。 “你凭什么让我跪?” 六皇子摇头。 “你怎么还分不清状况啊?我母亲可是景贵妃,是静远王的女儿。” “我是你父皇的妃子啊!” 六皇子把悠然贵人拉到面前。 “在我眼里,你只是我曾经的胯下之物罢了。” 小剧场: 曹名哲权衡之下把仵作杀了。 第168章 霸道凌卉,强制!爱 瞬间,悠然贵人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那一刻,仿佛她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 眼泪在眼眶打转,但是倔强的没有落下,指尖嵌入掌心,透出丝丝血痕。 六皇子洛训北再次开口,声音充满嘲讽和狠毒。 “跪下!” 悠然贵人甩开束缚:“我不跪,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 父母死了,报仇无望,她还能怎么办。 她后悔了,当初进宫时,那人可不是同她这样说的,她要去找那人。 六皇子轻蔑的道:“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他暂时还没有那么大本事杀皇帝的妃子。 “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悠然贵人的心态有些崩溃。 六皇子抬着悠然贵人的下巴。 “等着迎接你的地狱吧。” 而后用力一甩,跳窗而出。 悠然贵人全身脱力跪在地上,好难,好难啊,平民真的好难啊。 庄稼逃不过秋收,麦子躲不过镰刀,即使春风吹来新绿,可四季更替,最终不过是替他人铺地满仓。 牛马疲累,仍不得停歇,反复碾压着希望的根,命运如同枷锁,无论如何挣扎,劳苦大众的双手无论如何都挥不散皑皑迷雾。 永远也逃不出世代的轮回和压迫。 六皇子,虚的很,虚张声势罢了,他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哪里来的本事和皇帝对着干?但是有一点他没有说错,静远王是他的靠山。 红墙高耸,隔绝着一切,宫内自成一个世界。 “六弟?你怎么从悠然贵人宫里出来的啊?” 六皇子立刻被这句话定在了原地,瞬间,他身上的每一个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听到了身后,洛墨笙的声音。 而后调整表情,回头。 “好巧啊四哥,什么悠然贵人?你在说什么?” 洛墨笙从宫墙飞落。 一步走一步逼向六皇子。 “范,诗,瑶。” 六皇子猛地后退。 “四哥,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洛墨笙抬手拍了拍六皇子洛训北的肩膀,俯身说道:“四哥我可以帮你除了她。” 六皇子故作镇定,把洛墨笙的手拿开。 “夜深了,四哥赶紧回吧。” 洛墨笙笑了笑:“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而后攀上宫檐,消失在夜色中。 六皇子猛地靠在宫墙上,浑身颤抖。 …… 洛墨笙美滋滋的回到住处,美不出来了。 “你大晚上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门仆通知他说凌卉在书房等他的时候,他都懵了。 凌卉应该是专心打扮一番,整个人都是香的。 看着推门而入的洛墨笙,凌卉眉眼弯弯。 “怎么?你是我未婚夫君,我来找你不行吗?” 说着就要往洛墨笙身上攀。 洛墨笙拒绝。 可是凌卉竟然猛地扯住洛墨笙衣领。(不是……凌卉你怎么这么猛? 一双三角眼看着洛墨笙。 “墨笙啊,你和北冥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我知道你的一切,所以……” 上下打量。 “所以你最好是不要,反抗我。” 霸道公主强制爱。 洛墨笙嘴角上扬。 “谁和你们一条绳?我可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凌卉看着洛墨笙伪装的样子,笑意横生。 “哈哈哈!”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让我说出来?” “姜绾歌画像的临摹卷,是你给我父皇的吧?” “春红贵人,她也是你铲除太子的工具吧?” 洛墨笙额头青筋暴起。 北冥国皇帝真不靠谱!这样的事为什么同她一个公主讲? 凌卉看到洛墨笙暴起的青筋,而后抬手摸了摸。 “墨笙,北冥太医说了,男人头上青筋凸起,是因为他太虚了,你这……” 洛墨笙忍无可忍的打开凌卉的手。 “滚。” 原本要挟了六皇子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凌卉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故作委屈状。 “天衍国四皇子,联合别国,预谋拉太子下位,从而自己称帝。” “郝将军知道吗?” 郝将军当然不知道,洛墨笙的行为,说句好听的是不择手段夺位,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叛国。 还记得上一世,他强加给沈杜两家的叛国罪吗? 其实,洛墨笙也只是有样学样罢了。(这句话圈重点,后面要考。 洛墨笙语气缓和。 “所以你要做什么?” 凌卉笑盈盈的看着洛墨笙。 “我喜欢你好久了。” “喜欢你喜欢到和别人缠绵的时候,都会喊你的名字。” 洛墨笙:? “所以……” 凌卉勾了勾洛墨笙的腰带,而后手指在他的胸前缓缓画圈。 洛墨笙咬紧后槽牙。 他咬碎了都没有办法,他确实要靠北冥才有可能实现上位。 “所以什么?”洛墨笙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嘴角勾出笑意。 凌卉的手,顺着斜对襟的缝隙就探了进去。 “所以,你就满足满足我吧……” “嗯?墨笙?” 洛墨笙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凌卉。 “墨笙,别抗拒我。” “有我在,北冥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靠山啊。” “北冥助你夺位,而你,要助我,快乐……” 凌卉话没说完,洛墨笙直接遏制住了她的喉咙。 “公主殿下,不知道我洛墨笙的‘喜好’,你受不受的了?” 凌卉眼里满是兴奋。 “咳咳……来……” 洛墨笙回身熄灭了屋内的火烛,一把把凌卉甩在了书案上,纸笔书卷四落。 月光朦胧,害羞的打在二人的胴体上。 …… 第二日。 春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小姐,门仆刚才有人给了他这个,要他给小姐你。” 沈如宁接过信封。 “沈如宁亲启。” 别是一打开就爆炸的暗器吧? 打开后,里面有一张纸。 “汝阳王素来心狠手辣,冷面无情,手染无数冤魂,若你愿意,我愿引路,让你见其真颜,看其面具下的狠毒与残暴。” 短短几行字。 沈如宁看了许久。 …… “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你活够了吗?” 郝恒山上前。 “没人看到我进来。” 颜妃宫内点着安神香,香味弥漫。 “我今日来是想……” 颜妃疲惫的摇头。 “帝王之心真是难猜啊,可怜了墨笙了。” 而后,颜妃泪眼婆娑。 “也可怜了我的玉槿啊……” 郝恒山看着颜妃,认真的说道:“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否则,墨笙的未来将一片黑暗。” 颜妃抬头,看向郝恒山。 “恒山……” 一句‘恒山’让郝恒山彻底破防,猛地抱住了颜妃。 “这些年,苦了你了……” 皇帝在养心殿美滋滋。 后院四处起火。 第169章 周回看信,悠然复宠 周回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给自己盖好小被子准备睡觉的场景。 怎么我一睁开眼,就被五花大绑了? 这是哪里? 怎么还有狗叫?怎么血腥味这么浓? “醒了?” 周回费力的回头。 “汝阳王?” “你绑我做什么?自上次之后,我可就没去过你府上了,你抓错人了吧!” 周回不理解。 “你是李老怪捡回来的你知不知道。” 周回点头。 “我知道啊?” “不会是我师傅得罪你了,然后你要用我要挟他吧?” “别闹,汝阳王……” 看周回的样子,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洛眠坐下,手里拿着那张带有血水的纸张。 “你对你的身世了解多少?” 周回莫名其妙。 “我,我就是我师傅路边捡的啊,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不记得了。” 周回这是实话,过去的事他是真不记得了。 洛眠看着周回,周回也看着洛眠。 “汝阳王,我……要不你把你那龙麋鹿角给我掰一块吧,嘿嘿。” 都这个时候了,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还在想着鹿角。 “李凡是李老怪的亲生女儿?” 周回不知道洛眠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认真的点头。 “对,亲生的。” ‘哈哈哈……’洛眠突然发笑。 “你……笑什么?” “那你知道万毒窟吗?” 周回垮脸:“汝阳王,这是什么杀人前的流程吗?” “别搞了,我心态要炸了。” 洛眠嘴角微扬:“问你呢,万毒窟。” “知道,曾经很厉害的一个门派,但是没落了。” 周回想了想继续道:“听说是窟主坏事做尽,引了仇家报复,哎,所以啊,做人留一线……” “咱们,日后好相见?” 洛眠起身走向周回,周回被他的气场压制的不太敢抬头。 走近周回,洛眠抽出金丝。 “啊……汝阳王,你,你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啊!” “我不就是溜进你府了吗!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偷成吗!” “刷!” 束缚住周回的绳子应声断裂。 周回:? 这是要追逐捕猎吗? 洛眠把纸扔在了周回身前。 “看看啊,或许你能想起什么来。” 周回狐疑的拿起纸张,面色逐渐凝重。 …… 几日后,苍艾又截到了一只信鸽,这一次的信鸽被染成了黑色,伪装成了乌鸦。 是从皇宫飞往金麟国方向的。 “沈如宁必须死。” 洛眠心头一颤。 皇宫内和金麟国联系的人到底是谁。 景贵妃?皇帝?皇后? …… 皇宫内。 皇帝‘重点培养’的就是太子洛伯宁,近一段时间时间他发现坊间出现许多对太子不利的传言,以及朝中许多太子党,好像在故意同太子划清界限。 “钱公公。” “陛下。” “你说,最近对太子不利的这些事,能是谁做的?” 钱公公:啊?你问我?反正不是我做的就是了。 “老奴不知啊……” 皇帝笑了笑,而后挥手写了几个字。 “送给汝阳王。” “是。” 皇帝啊皇帝,你可真是房事太频繁,智商都随之流走了。 “等等,好久没有见悠然贵人了,把她给朕叫过来。” “是,陛下。” 悠然贵人院子里有一棵杏树,刚刚进宫受宠时,她向皇帝讨的。 春天到了,杏花爬满了枝头。 那一年她和六皇子,就相遇在杏花树下。 “他没有那个本事,弄不死你。” “你父母被害,你更应该闹的他不得安宁,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呢?” “左不过一个废物皇子,他能把你怎样?” “她母亲?静远王?算个屁。” “你啊,就是太单纯,被人家一恐吓就害怕,信我的,我带你进的宫,我绝对会保护好你。” …… 这些话时时刻刻萦绕在悠然贵人的耳边,对六皇子的恨意也逐渐加重。 “娘娘,钱公公来了,说是陛下叫你去养心殿呢。” 悠然贵人点头。 “给我沐浴更衣。” “还有,把我那件衣服给我找出来。” “是。” 皇帝还在疑惑,怎么这么久还不来的时候,门被推开。 许久不见,悠然贵人的出现让陛下一愣。 “参见陛下。” “来,到朕身边来。” 悠然贵人袅袅上前,香香软软的被皇帝一把拉进怀中。 “你今天好香。” 能不香么,特地为你准备的幽兰香香脂。 “你怎么就披了一件披风啊?” 悠然贵人搔首弄姿,极具魅惑。 “陛下自己看看嘛……” 皇帝靠着鸾凤蜜,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节制的。 掀开粉红色的披风。 可真是衣不蔽体,那啥半漏,花草树木异常茂盛啊。 皇帝迫在眉睫,跃跃欲试,急不可耐。 …… 这几个月来,六皇子心里一直都不踏实,所以他隔个三五天都会来养心殿单独给皇帝请安。 主要是观察皇帝对他的态度是否有变化,从而来推测,悠然贵人有没有在背后‘搞他’。 钱公公去汝阳王府送完东西,刚刚返回养心殿,就看到正欲敲门的六皇子。 “哎呦六皇子!” “别敲门!” 钱公公这一声可不小。 姿势奇怪的悠然贵人身体一颤。 皇帝笑道:“怎么?害羞了?” 悠然贵人眉眼低垂:“没有……” “六皇子殿下,陛下在养心殿有要事,你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钱公公怪不得能当御前公公呢,他特别聪明,皇帝叫了许久不见的悠然贵人,必定会有所行动。 六皇子洛训北回头。 “这样啊,那我改日再来。” 没等钱公公开口恭送呢,里面就传出了悠然贵人的声音。 娇喘轻呼,低声吟唱,细语呢喃,颤声如泣。 “陛下~” “陛下~” 悠然贵人故意的。 六皇子脸色一下子就暗了。 钱公公赶忙引六皇子离开。 悠然贵人的声音,走出好远都还可以听见。 他的心更乱了。 …… 皇帝迸发后。 悠然贵人以为在皇帝身边。 “陛下~” 皇帝温柔的抚摸悠然贵人。 “你可真是越来越懂风情了,真是让朕爱不释手。” 悠然贵人害羞的钻进皇帝怀里。 “陛下,前几日我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很奇怪的对话。” “嗯?说来听听,我看看多奇怪。” 悠然贵人起身在皇帝耳边道:“他们在说皇位的事……” 第170章 武妍欲离,沧海阻拦 皇帝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表情变化,但是,他的心里很在意。 打他皇位主意的人,可真不少。 人嘛,都是这样,越是曾经自己做过的坏事,就越怕将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皇帝漫不经心的说道:“说来听听。” 悠然贵人急忙跪下认错。 “陛下,陛下,嫔妾多嘴了!” “我不该……” 皇帝再次把她揽进怀里。 他对悠然贵人很放心,悠然贵人是平民之女,背后也没有什么门第,而且也没有孩子,是个‘三无’的安全人员。 “无碍,朕还要夸奖你呢。” 悠然贵人一副害怕的样子。 “天色太暗了,我看不清是谁,而且他们声音压的很低……所以我不知是谁……” 皇帝点头。 “他们说什么了。” “皇位,他们在讨论关于皇位的事,还有什么静……安王?” “那二人应该是在争吵。” “我没有过多逗留,我怕被发现。” 悠然贵人的小珍珠噼里啪啦的掉。 “陛下,你不会因为我听到了不该听的而怪我吧……” 皇帝垂眸。 静远王?六皇子? 静远王曾经和他说过,他们家族对皇位没有兴趣,景贵妃的孩子做不做太子都可以。 这是,反悔了? “别哭,朕又没有怪你,反而是你给朕提了醒。” 悠然贵人再次钻进皇帝怀里。 …… “这水怎么这么烫?你是不是要烫死我!” 佟佳如烟猛地把水泼到沈如梦的脸上。 “还不跪下认错!” 沈如梦缓缓跪下。 佟佳如烟笑道:“这才对吗,这才是你一个庶人该有的礼节。” “我与太子殿下没把你轰出去,已经是很仁慈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沈如梦什么都没有了。 她有时在想,要是柳绵绵那发簪刺的是自己,那该有多好啊。 跪在地上的沈如梦突然觉的胃里翻江倒海,呕吐感控制不住的袭来。 “呕……” 沈如梦猛地起身,跑向门外。 “这几天,她怎么总是呕吐?” “怕不是……” 佟佳如烟猛地瞪大双眼。 “怀孕了?” 沈如梦不傻,她没有来月例,再加上频繁的呕吐,她猜测自己怀孕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才能保住这孩子呢? 皇后是佟佳如烟姑母,沈如梦不敢赌,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强装镇定。 “怎么回事?怕不是我这几天偷溜进小厨房吃的东西都是坏的!” 而后佯装肚子痛,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个时候来月例,好麻烦!” 而后走开。 “凤莲,到时候看看她有没有用月例布。” “是,太子妃。” …… 季府。 “哎呦,你这是把季府都搬空了啊!” 周媚娘看着眼前满满当当几十箱的东西,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她周媚娘辛辛苦苦要当‘老大’目的是什么啊,当然是钱和地位啊! “这是季府,所有的东西都是老爷的!凭什么让你搬走!” “老爷,你快说话啊!” 季沧海如梗在喉,他说什么? 周媚娘见季沧海像个木头,直接起身摇晃季沧海的胳膊。 “老爷!” “老爷!” “你快管管她啊!” 季沧海被吵的头疼,一把甩开周媚娘。 “闭嘴吧!” 周媚娘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要不是季淑扶了一下,她差点摔倒。 武妍冷眼看着眼前的二人。 “季沧海,这些是我当年嫁给你后带来的嫁妆,如今已经点清,我会带着我的嫁妆回武家。” 季沧海这段时间两鬓生了许多白发。 “你,你就真的这么狠心的要离开我吗?” 他不明白,武妍被压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反抗了? “我们恢复以前的样子不好吗?” 说完走到武妍身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武妍特别好看。 “老爷!你!”周媚娘气急败坏。 “她走可以,东西必须留下!” “这不是明白的强盗吗?” 季沧海猛地转头,眼神中是周媚娘从来没有看过的阴冷。 “闭嘴!” 周媚娘一下子就哑了火。 武妍看着季沧海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好笑。 “你笑了,你是愿意给我机会了吗?” 季沧海用充满期待的眼睛看着武妍。 “季沧海,你真的越来越让我感到恶心了。” “怎么?最近仕途不顺啊?” 当然不顺了,武家只是不显山,不露水而已,你以为他家吃素的啊。 这段时间,季沧海每次上朝之前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准备,那群人逮到他,是真的往死里参啊。 季沧海宠妾灭妻的做法,很多人都看不惯,再加上那周媚娘嚣张跋扈,在外可没少得罪人,左不过是看他身靠武家没有办法而已。 可是,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我错了……” “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要不是武妍了解季沧海,还真会被他这假深情的模样给骗了。 “季云,你劝劝你母亲,我知道,你是不想离开我的事吗?” “我和你们保证,只要留下,我把周媚娘的大院子给你们,好不好?” “季沧海!周媚娘火气蹭的上来。” “我不给我……” 季沧海回头就是一个耳光。 “没有规矩!” 武妍是真的看透了这个季沧海,他谁都不爱,他只爱自己。 季云对季沧海的软话不为所动。 “你以后,可能要叫我‘武云’了。” 季沧海长舒一口气。 而后面无表情的道:“行,我今天就看你们怎么出这季府!” “季风!” “季风?” 如他所想的场景并不一样,季风没有出现。 就在季沧海摸不着头脑时,大门被猛地踹开。 “季沧海,好久不见啊。” 来人正是武妍的哥哥,武安。 “你是在找他吗?” 武安边说边拎出来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 周媚娘看到季风被打这样惨,立刻扑向武安。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儿子??” 武安直接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 “哪里来的贱人!滚开!” 周媚娘被踹出去几米远,季淑被吓傻了,她从来都没想过,武家这么厉害。 “妹妹,和离书呢?” 武妍把和离书交给武安。 武安直接把刀架在了季沧海的脖子上。 “签,还是,死?” 第171章 和离成功,郝府争吵 季沧海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刀刃的丝丝凉意。 但是他仍然想要再继续挣扎一下。 “我们,我们没有到和离的地步啊!” 边说还边挤出了几滴眼泪。 “是她误会我了,误会啊!” “妍儿啊,我心里有你,你就不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武妍看着眼前“审时度势”的季沧海,不禁对自己发出嘲笑,当初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武安看武妍没有说话,便把力道加重了几分。 季沧海明显的感受了刺痛。 他怕死。 “我……我签!” “我签还不行吗!” 季沧海不情不愿的接过和离书。 签字的那一瞬间,武妍的新人生,彻底拉开了帷幕。 武安在京都买了一套宅子给武妍。 拿着和离书,武妍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囚禁她这么多年的牢笼,她终于逃出来了。 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充满感激。 季沧海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七上八下。 “老爷,你快点找大夫啊!” “老爷!你还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啊?” 季沧海回眸看向周媚娘。 “从前我要你收敛点,你不听,你逮到她们两个你就使劲欺负,现在好了!” “我以后怎么在官场混!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媚娘也不服气,武安那一脚踹的很实,她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老爷,这能怪我吗?我对她们二人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你不知道?” 季沧海上前对着周媚娘的脸就是一个耳光,季淑吓坏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往日温柔和蔼父亲今天怎么变成了这样? 周媚娘也没有想到,被打后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季沧海。 “滚回去!” 声音冷酷凶狠不可置疑。 …… “扶摇直上,亦能翻云覆雨。” 洛眠看着纸条上的几个字,笑了。 “这是在威胁我?” 洛眠把字条狠狠的撕碎。 “那我倒是很想看看,怎么个翻云覆雨法。” 此时,苍艾来到洛眠身边。 “主子,一个自称为魏九昭的人,来找你。” 洛眠蹙眉,魏九昭怎么知道金石斋是他的? 这件事少有人知。 “他有没有说找我做什么?” 苍艾回答:“他说是关于沈阔的事。” 洛眠更加奇怪了,魏九昭找他,说关于沈阔的事? 思考良久:“让他进来吧。” 魏九昭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来找洛眠的,至于为什么知道金石斋是洛眠的,因为他曾经听慕山和云水提起过苍艾。 外人皆知金石斋的老板名叫苍艾。 苍艾把魏九昭带到洛眠的身前。 洛眠上下打量魏九昭。 “你不会是来求我帮你追求沈阔的吧?” 洛眠的开口就是暴击。 “不是不是。” “那你找我做什么?” 魏九昭咬了咬牙,把郝川和他说的事,一股脑的全告诉了洛眠。 …… 魏九昭那天后回去想了很久。 这件事是发生在皇位易主得时候,再来就是沈阔是在后花园遇到的危险,还有,嬷嬷告诉郝川后突然暴毙,他想来想去,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靠他自己,他绝对没有本事查清真相。 所以,他就想到了洛眠。 洛眠听后,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 魏九昭讲的和湘王讲的,不谋而合:后花园,救沈阔。 只不过那三个男人是谁?这是关键。 “嗯,好,我知道了。” 魏九昭行礼准备离开。 “听说昨天太子的人找你了?” 魏九昭点头。 太子现在四处收买人心呢,魏九昭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职位,但是他为人做事滴水不漏,这一点是让许多‘老人’都羡慕的。 以后好好培养,必会成为趁手的工具。 洛眠笑了笑。 “我借一点人给你,这件事你查吧。” 随后扔给魏九昭一块令牌。 “有这令牌,你定当畅通无阻。” 洛眠做这些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收魏九昭。 魏九昭先是一愣,而后急忙跪地。 “魏某定当查他个水落石出!” 魏九昭的意思也很明显,我跟你。 魏九昭走后,洛眠研究了一下,这件事要尽快说给沈如宁。 魏九昭没有选择去逼问沈阔。 他不想再一次揭开沈阔的伤疤,有些痛苦,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要再一遍又一遍的叫它出来了。 郝府。 “我告诉你郝川,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必须要把凌卉娶回来。” 郝恒山的语气不容置疑。 “那我如果就是不娶呢?” 郝恒山定定的看着郝川。 “只要你活着,就没有那个如果!” 郝川起身,准备离开。 一个茶杯猛地砸向他的头。 “我让你走了吗!”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这个野种!” 郝川心里一颤,无数个表情从他的脸上划过。 轻轻转头。 “我是野种?” “我是野种?” 郝川的眼神很复杂,先是一瞬间的茫然和不敢相信,随即无奈的痛苦去感受如潮水般涌来。 眼底泛出悲伤,又或许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 最后,只有深沉的失望和对命运的妥协,眼里满是苦涩。 郝恒山一瞬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覆水难收,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再加上他一直以‘严父’自居,和郝川解释,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了?骂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了?” “你就是野种!怎么了!” 郝川的心凉透了。 这个家不回也罢。 随即郝川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身后是郝恒山无情的咒骂声。 郝川走了不久,魏云就出现在了郝恒山书房门口。 这次的她没有端着汤碗。 看到魏云的身影,郝恒山习惯性的说了一句:“不喝,拿走!” 而后看到魏云两手空空,略显尴尬:“你来找我做什么?” “老爷,你喜欢颜妃娘娘是吧。” 自从上次听到郝川与郝恒山的对话后,魏云坐立难安,她想问个清楚。 郝恒山本来就生气,魏云这样一问,他的火气就更大了。 起身,来到魏云身前,低头看着魏云。 “你再说一遍?” 魏云有一种‘欣然赴死’的感觉。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郝茉莉。” “啪!” 郝恒山一个耳光就把魏云直接扇出了门外。 “姐姐!” “姐姐你没事吧!” 杭云霞直接跑向倒在地上的魏云。 第172章 宁儿痛苦,多多哭诉 魏云嘴角流血。 狠狠的看着郝恒山。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郝恒山供你吃穿你还要做什么?” “我告诉你,你就老老实实的作你的郝夫人,其他的事,你少管!”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只剩下魏云和杭云霞二人。 …… 前几日,百川书院传来消息,因为学堂修缮出现问题,开课时间延迟不定。 沈如宁东西都准备好了,却等到了这样的结果。 洛眠翻沈如宁的窗子,熟练的犹如进汝阳王府的大门。 沈如宁正拿着前几天新买的小书兜在那里眼巴巴的看呢! “宁儿?怎么了?” 沈如宁抬头:“学堂开课推迟了。” 洛眠摸了摸沈如宁的头:“宁儿这么想上学堂啊?” 点头。 “恩!” 洛眠的神色有些不太好,沈如宁抬头问道。 “你怎么了?” 洛眠笑了笑:“我一定会要皇帝给我们赐婚的。” 沈如宁点头。 “还有一件事……” 沈如宁放下书兜,看向洛眠。 洛眠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说啊。” 沈如宁不知道洛眠今天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是关于沈阔的。” …… 夜晚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带着春天特有的味道,撩动着床幔。 窗外传来隐约的蛙声和潺潺水声,远处的花树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沈如宁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手掌心。 沈阔,到底经历了什么!! 洛眠一把把沈如宁揽在怀里:“宁儿……” “我已经让魏九昭去查了。” 沈如宁缓缓抬眸。 “要是牵扯出许多大人物,该怎么办?” 洛眠在沈如宁的嘴巴上轻轻啄了一下。 “那就杀掉他们。” 沈如宁不敢想,那三个男人到底是谁? 洛眠继续安抚沈如宁:“宁儿安心,一切有我。” 沈如宁钻进了洛眠的怀里。 自言自语。 “原本以为,我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就可以避免这一世的所有难事。” “可是,原来上一世就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啊。” 洛眠拍着沈如宁的后背。 “对啊,就比如说,宁儿不知道我喜欢你。” “宁儿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宁儿……” 窗外。 流轻和慕山,来了一个面对面。 “轻轻?” 流轻也是一愣。 “嗯。” 流轻回答了慕山,哪怕只是一个“嗯”,都让他无比的开心。 “那个……” “嗯……” 慕山有些不知道讲什么。 “噢,给你给你的。” 随后从胸口处掏出一个粉红色的盒子。 流轻接过:“这是什么?” 慕山笑道:“沈记胭脂坊新上的胭脂,说是抹在脸上红红的,可好看了。” 流轻都不敢想,自己顶着两个红脸蛋出现在沈如宁面前的样子。 小姐会害怕吧…… 小姐一害怕,汝阳王会把我杀了吧…… 但是,看着慕山那期待的眼神,流轻还是点了一下头,把盒子放进了袖袋里。 “谢谢。” 自从上次流轻中箭后,二人的关系缓和许多,虽然没有恢复到刚开始的那个样子,但是,但也不用剑拔弩张。 春天的夜晚嘛,大多数动物都会出来四处游荡。 秋至被拒绝后一直情绪不佳。 趁着夜色,她独自一个人来到院子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她费了好大劲才绣好的荷包,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本来一气之下,已经把这个荷包扔了,但是还是舍不得,又偷偷摸摸捡了回来。 远处的云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和秋至相处的画面,也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从小就波折的云水,没有人教他“爱”,他只知道活着,只知道吃,只知道吃饱了就不会饿,不会死。 其他的事,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我不过是一个浮游微末,身世卑微如尘,能活着就是老天爷心存眷顾,其他的,我怎么敢奢求。 秋至呆呆的坐在那里,许久。 看着手里的荷包。 最终下定决心,扔向了远处。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而后昂首挺胸的回到房间。 云水站在树枝上,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荷包。 捡回来应该没有很大的关系吧? 应该没事。 反正除了我之外也没有人知道是我捡的。 而后飞身落下。 …… 琉璃国。 当贺兰多多知道还有半个月就要成婚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顾下人的劝阻,横冲直撞的来到琉璃国皇帝贺兰远的身前。 “你做什么?冒冒失失的?” 贺兰多多直接跪下,可能是因为习武,下跪的样子特别飒爽。 “父亲,为什么就一定要我嫁!” “明明赐给的是贺兰少少!” “为什么换成我!” 琉璃国皇帝贺兰远开口。 “你妹妹不想嫁,所以只能你嫁!” 贺兰多多真的是受够了。 “为什么她不想,你就把这东西推给我?” 琉璃国皇帝少有的耐心道:“那天衍国哪里不好?我看过七皇子画像,一表人才,哪里不好?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啊?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如果是平时,父亲这样温柔的语气,贺兰多多大概率就妥协了,可是这次不一样啊。 贺兰多多眼神决绝。 “那为什么你不让贺兰少少去享福?这个福我不要!” 贺兰远压下自己的愤怒。 “少少比你小,而且她没有你稳重懂事,到那边会给我丢脸的!” “与天衍国联姻,并不单单是个人的事,这关系到我们整个国家啊!” “少少那不懂事的样子,保不齐会惹出什么祸端来,哎……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我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啊,谁叫你这么懂事,这么照顾别人的感受呢? 你懂别人的事,照顾别人的感受,顾全别人的大局,你不吃苦,谁吃苦? 贺兰多多从小就被这样pua惯了,这样的‘信仰’模式已经成为了她行为思考的一部分。 她认为他父亲说的有道理,但是她仍旧不想。 少少不懂事,她比较懂事,所以,不是父亲不爱她…… “父亲!我不同意!” 贺兰多多正欲再说些什么,贺兰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后记: 或许没有被这样思维pua过的人不太懂为什么贺兰多多的心理。 被长久打压,得不到情绪支持的情况下(特别是小孩子),父母的一句夸奖,对她来说都是特别珍贵的东西,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懂事’这两个字,如魔鬼般跟随了我二十多年,我非常理解贺兰多多。 或许有人会说,为什么不反抗?贺兰多多的世界里没有‘反抗’二字,最可怕,最悲哀的点也就在这里。 贺兰多多认为,世界就是这样的,所有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也都如她父母对她一般,大的就必须让着小的,大的就必须去‘舍弃自己’的懂事,听话。 再一次感叹,语言和文字的发明,既伟大又悲哀。 第173章 一局一局,又是一局 贺兰远刚刚要舒展开的眉头,再一次紧皱。 “你来做什么?” 贺兰安行礼。 “父亲,你为什么如此偏向少少啊?” “少少现在已经被你惯的无法无天了啊!” “父亲你糊涂啊!” 贺兰远定定的看着贺兰安。 “拖下去,杖责二十,禁足一个月!” 贺兰安一直很照顾贺兰多多,贺兰多多看不得贺兰安因为她被打,所以跪地求情。 “父亲,父亲!我嫁!我嫁!” “你收回惩罚吧!” “父亲!” 贺兰远抬手。 “杖责可免,但是,禁足免不了!” 贺兰多多跪在地上磕头。 “谢父皇!” 贺兰安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的看着贺兰远。 贺兰远也定定的看着他,而后一笑。 “都下去吧。” 贺兰多多心里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不懂事,而连累了贺兰安。 “哥,对不起。” 贺兰安看了看贺兰多多没有讲话。 “哥,没事的,虽然我不太记得哪个是七皇子了,但父皇说他长得还不错。” “嗯,多多,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出嫁了……” 贺兰多多勉强的笑道。 “没关系,到时候你去天衍国看我就行啦!” …… 贺兰安一个人坐在床榻上,没有点烛火。 心中隐隐作痛。 他明知道刚才的一切是一个局,而他却不得不参与其中,陪父亲演下去,他只求贺兰多多嫁过去能幸福一些。 贺兰远的冷眼和威胁历历在目。 “贺兰多多比你以后的皇位还重要吗?” 一把利刃悬在心头,他不得不服软去接受这一场表演。 想到贺兰多多,她毫不知情的被卷入这场骗局,贺兰安的心脏仿佛要爆炸了一般,贺兰多多是他的妹妹不假,他也不能否认,贺兰多多对他很重要。 但是,皇位更重要。 左不过以后他继位,再把贺兰多多救出来便是,他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而后贺兰安长舒一口气,躺在床榻上。 “毕竟是皇子,无论如何也差不到哪里去,万一多多正好喜欢呢?我这也不算是件错事。” “离开这里也好,反正父亲也不疼爱我们两个,多多也算是逃离了。” 可是他无论怎么自我安慰,他心里的沉重依旧无法散去。 人人自顾,本命使然,天经地义的事罢了。 另一边的贺兰多多呆呆的坐在书案前。 没有一丝困意。 春风微凉,月光洒进屋中,银灰铺满地面。 她不想嫁,原本那份自由与独立的心愿,在今天却显得异常渺小。 然而哥哥下跪求情的身影,让她心头一紧,咬了咬嘴唇,眼里泛出泪花,虽然命运弄人,但还是有人爱她的,这就够了。 她妥协了,或许哥哥对她的这份关爱,足以支撑她走向那未知的未来。 贺兰多多的未婚夫君,七皇子洛水成。 这几天,他的身体好了许多。 “母亲,我真的一定非娶不可吗?”事到如今了,洛水成还在那里扭扭捏捏拉拉扯扯的。 令答应恨铁不成钢,自己这么聪明怎么就生出来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不然呢?你想怎样?” “拉着希贵人跑到陛下面前,请他给你们赐婚吗?” 洛水成:也不是不行。 (′▽`) 洛水成咳了两下。 “母亲,我以后要是做了皇帝,是不是就有机会娶她了?” 令答应脸色非常不好。 ‘怎么?她给你下了迷魂药吗?世上女人这样多,你就非她不可吗?’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清楚,世上美女万千,可他就喜欢希贵人。 令答应怕她这个傻子儿到处嚷,所以语气几近哀求。 “水成,这件事真的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了,行吗?” “要是被陛下知道,我们就都完了!” “这样的事不是你‘莽撞’,就可以解决的,我们要从长计议。” 令答应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有些事随意‘莽撞’会出大问题的。 ‘大智若愚’的洛水成,也算是开了窍。 “那我娶了那公主不碰她行不行?” 令答应看洛水成态度有所转变,相当高兴。 “当然可以!只要她不死,随你怎么办!” 春天感染的风寒,都不太容易痊愈。 洛水成又重重的咳了两下。 “母亲,我知道了,我们控制不了命运,我们抵抗不了圣旨,我们只能受着。” “对。” …… 洛墨笙在得知郝川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的时候,他真的要气死了。 但是转念一想,或许那公主真的可以通过北冥助他上位,想到这里,他好了许多。 只不过……郝川怎么突然敢这样拒绝郝恒山? 这让洛墨笙的心里生出了一丝不满,那种感觉就像,你养了一条非常听话的狗,但是有一天那狗开始不理你了…… “殿下。”清风的出现把他吓了一跳。 “何事?” “益州山上,最近总是有一些村民误入,调查过了,真的是附近村庄的人。” 洛墨笙眼神发狠。 “杀了,只要出现的全都杀了!” “是。” 那些军队都是秘密送进去的,而且那山陡峭难行,怎么会轻易误入?绝对有问题。 “被发现了?” “除了那些村民还有其他异常吗?” 洛墨笙眉头紧皱。 “回殿下,暂时没有。” “好,那就按我说的做,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是。” 清风随后退下。 洛墨笙看着酒壶入神。 没关系,一切都没有关系。 没有了沈如宁,没有了沈杜两家,那么还有凌卉,还有北冥国,他还有益州山里的兵,不会有大问题的。 一切都会好的,皇位一定是他的。 …… 金麟国。 宋山的刀架在宋岳的脖子上。 宋云策束缚着宋云轩。 周围站满了宋山的人。 宋岳不敢相信的看着宋山:“你这是要反我?” 宋山哈哈大笑。 “本想借着金麟和天衍打仗,趁乱除了你,可是这机会提前来了!” “哈哈哈!” 提前了近三个月。 宋云轩在拼命挣扎:“我父亲平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啊!!” 宋云策右手用力。 “你爹对我爹好有什么用啊!我们想要的是皇位!是整个金麟国!” “爹!咱们真成了!” 宋山看着宋岳。 “从小爹就疼你,就喜欢你,连皇位都写了遗诏传给你!” “早知道我就应该在那时把你也杀了!” “宋岳,我告诉你,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宋岳早有察觉,先皇的死有问题,可……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他大哥宋山…… 宋岳浑身颤抖:“你……你就是个畜牲,你……” “噗……” 话没有说完,宋山的刀就把宋岳的头砍了下来。 宋岳的头颅滚到宋云轩脚前。 “放过孩子……”宋岳的头颅,对着他的儿子宋云轩,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74章 训北被训,周回回去 时光飞逝,临近婚期。 前几天六皇子洛训北去给皇帝请安,总是被拒。 今天,终于见他了。 “参见父皇。”六皇子跪在地上,给皇帝行礼。 而后想要起身。 “我,允许你起来了吗?” 皇帝,对皇位之事特别敏感,这是众人皆知的。 洛训北身体一滞,再次跪下。 “父皇恕罪。” 皇帝身体还算硬朗,大权在握,他必须要把皇子争夺皇位之事掐灭在摇篮里。 皇位,必须是太子的。 皇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洛训北,开口道。 “你,也对皇位感兴趣?” 洛训北额头冒汗。 “父皇明鉴!这是莫须有的事啊!” 皇宫里谁不知道,皇帝最忌讳这个。 皇帝垂眸。 “母亲是景贵妃,景贵妃身后是静远王,贪恋皇位也是正常的。” 洛训北大气不敢出。 “父皇!儿臣真的冤枉啊!儿臣对太子别无二心!” 可是皇帝哪里管他有没有二心,静远王就摆在那里啊,谁不会多想呢? 再者,当年静远王…… 这让皇帝很不安心啊。 皇帝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继续逼问。 “训北啊,你现在……让父皇很不安心啊。” “要不?你去湘王府?” 洛训北框框磕头。 “父皇!我真没有!父皇!” 皇帝想要炸他,皇帝很了解洛训北的秉性,直接拍桌。 “还在狡辩!” “逆子!” 洛训北风流多情不假,可他对皇位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父皇,儿臣该如何证明您才能相信我啊!” “抬头。” 洛训北缓缓的,抬头。 眉头微蹙,嘴唇紧抿,脸色有些苍白,他目光游弋,试图开口解释,但是对于皇帝的恐惧,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与皇帝的眼神对视,一丝不解悄然流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 皇帝看了看他。 虽然表情毫无破绽,但是,皇帝还心存疑虑。 “起来吧。” 洛训北跪地:“父皇疑心不除,儿臣不敢起身啊!” 皇帝喝了一杯茶,而后笑了。 “哈哈哈!” “朕哪里有疑心了,不过是父子间的正常聊天而已,起来吧!”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真不假。 洛训北缓缓的起身。 依旧颤颤巍巍,但是他的心里大概猜到了,是悠然贵人。 洛训北想要旁敲侧击。 “父皇,儿臣斗胆,想问父皇为何突然这样询问?” 皇帝手指轻点桌面。 “嗯,没有为什么。” 洛训北只能作罢。 …… 李凡被抓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周回被放出去,带着她赶回神农门的路上,她才醒来。 “周回,我们,这是去哪里?” 周回没有冒然相信那张纸,但是,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回神农门。”语气有些冷。 李凡揉着脑袋:“我怎么睡着了?” 周回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驾着马车。 “周回?”李凡觉得奇怪。 许久周回开口。 “师姐,你还记不记得,师傅带我回神农门时的场景?” 对于周回这样突然的询问,李凡有些懵,但还是回想了一下。 “那年我才五六岁,我也记不太清楚,反正父亲突然就带你回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周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回该如何开口呢。 说我怀疑你爹杀了我父母,然后你爹又把我带回神农门?这不太现实。 “没事,随便问问而已。” 一路上,周回的话都特别少,这让李凡很不习惯,她能看的出来,周回心里有事。 “周回,是遇到什么事了嘛?” “你和我说,或许我能帮的上忙。” 在李凡的不懈努力下,周回终于开口。 “师姐,你觉得师傅对你怎么样?” 李凡与周回的关系很好,所以她并没有什么隐瞒的。 “对我……当然不像其他父亲对孩子那么好了……” 心酸。 李凡从记事后,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告诉她,他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了。 委屈的时候,没有父亲给她撑腰,更没有母亲的开导,这些年的李凡就像一棵野草,自己给自己做避风港。 周回缓缓开口:“师姐,你说你的病是师傅治不好,还是……不想给你治。” 李凡的心猛地一沉。 “别乱说!” “他怎么会看着我死!” 之后,两个人便没有再说什么。 …… 神农门。 神农门在青蛰山上,青蛰山,常年云雾缭绕,山间杂草丛生,毒虫遍布,连山石上都点缀着斑驳的苔藓和珍贵的草药。 山脚下,一条幽深的石阶路,蜿蜒向上,通往未知处。 随着石阶路,一路向上,近至山顶,隐匿着立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龙飞凤舞着三个字:神农门。 门派正厅内,坐着一个老头,他就是李老怪。 “门主,周回和李凡回来啦!”一道娇嫩柔媚的声音,把李老怪的眼皮掀开。 他形容枯槁,白发如丝,面色苍黄,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阴寒之气。 听到李凡和周回回来后,他眉毛一紧,脸上浮现出怒意。 “门主?”娇嫩柔媚的声音来自于李老怪的‘新宠’,齐文文,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风尘女子。 因为把李老怪伺候的很好,所以李老怪直接把她买了回来,放在神农门供自己玩乐。 齐文文也是有些本事的,几个月来,李老怪竟没有对她厌烦,甚至越来越喜欢。 “文文啊,好,我知道了。” 齐文文顺势扑在李老怪身上。 “门主~” 李老怪看了看齐文文。 “听话,晚上再哄你……” 齐文文乖乖回答:“好~” 不一会,便传来了脚步声。 “父亲,我们回来了。” “师傅。” 齐文文起身,在周回和李凡身边绕了好几圈,眼神魅惑,娇滴滴的说道。 “你们两个一前一后跑出去,说,干嘛去了?”语气中充满撒娇的意味。 而后捂着嘴巴笑道。 “你们可把门主气坏了!” 李凡连忙跪下。 “父亲,女儿知错。” 周回先是一愣,而后也跪了下来。 “我,我去找龙麋鹿角,想要救师姐。” 李老怪脾气古怪,这次他却反常的没有发脾气。 “哦?找到了吗?” 周回看了看李老怪,摇头。 “没有。” 无人察觉处,李老怪长舒一口气。 “不用找了,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 李凡很开心,谁想死啊? 接着,李老怪的话,就让她,突然不那么想活了。 第175章 周回起疑,竹雨被打 “记不记得前几年,来我们神农门做客的秦向安?” 李凡点头。 “秦伯伯,我记得,父亲,他能救我?” 李老怪点头。 “对,他能救你。” 李凡的兴奋溢于言表:“太好了,周回太好啦!” 周回强扯出一抹笑意:“嗯,是,太好了。” 这不正常。 果然,事情按照周回的猜测去了。 “但是,他有一个条件。”李老怪半睁着眼看着李凡。 李凡疑惑的问道。 “什么条件?” 李老怪笑了。 “你嫁给他,他才愿意救你。” 李凡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父亲,他,秦伯伯……是不是同你年纪差不多大?” “我嫁给他?” 李老怪摆手:“哪里同我年纪一般大,他只是看着老,比我小整整五岁呢!” “年纪大的啊,会疼人!” 李凡直接怒吼。 “让我嫁给他,我宁可死!”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李老怪收起笑容。 “难道你要让我这个当爹的看着你死吗?” “我做不到!” “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必须活下去!” 李凡摇头,眼里满是泪花。 “我想死都不行吗!” 而后看向周回。 周回抬头。 “师傅,那秦向安,是不是有灵芝草的那个?” 李老怪没有接话。 李凡喃喃自语。 “灵芝草,灵芝草……” “父亲,是那个可以延年益寿的灵芝草吗?” “你最想要的那个灵芝草?” 李凡突然往前走了几步:“你不会是拿我去换那灵芝草吧!” 齐文文立马拦在李凡身前。 “干嘛呀,凡凡?” 而后把手搭在李凡肩膀上。 “我和你说,年纪越大,真的越会疼人呢……” “比如,你看我和你父亲,我每天都特别幸福。” 李凡简直受不了。 “我不嫁!” “你要我嫁,我就去死!” 李老怪也不装了。 “呵。” “就算你死了,我趁热把尸体送过去,也能换来灵芝草。” 李凡的心头仿佛被割了一刀。 “父亲!” 李老怪摆了摆手。 一直站在李老怪身后的黑衣蒙面人,上前。 “门主。” “把她囚禁起来,看住了,别让她跑了。” “是。” 李凡猛地抓住周回。 周回看了一眼李凡。 而后掰开她的手。 李凡就这样被拖了下去。 “救我,谁能来救救我啊!” “周回……” “我不想嫁。” …… 李老怪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周回。 “怎么?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周回转了转眼珠。 “师傅,我遇到了万毒窟的门下弟子。” 李老怪猛地把身子坐直,而后又缓缓恢复了常态,一边抚摸着齐文文的手,一边回答。 “一个落寞小派,提它做什么?” 周回故作愤怒。 “我当然知道,可那些人同之前一样含血喷人!” “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李老怪表情有所缓和。 “左不过又说我杀他窟主而已,我行的端坐的正,无所谓的。” 对的,从前就有李老怪杀了万毒窟窟主的流言,那时的周回,只觉得是谣言。 ps:周回本来叫李回,八九岁的时候,神农门来了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说‘李回’这个名字不好,要改叫周回。 李老怪虽然冷漠了一点,但是这些年他真的把门派管理的很好,对弟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真的忍不了!” “说什么你原本叫李准,什么大师兄叫王为念,他们越来越过分了,这样的东西都能往出编造?” “我当然受不了,我就和他们争执,我告诉他们您原名叫李身免,让他们下次闭上狗嘴!不要乱说!” 周回确定没有看错。 李老怪听到‘李准’‘王为念’的时候,他的表情有变化! 不会错的,周回太了解李老怪了…… 疑心顿起,找不到真相,他就不会罢休的。 李老怪笑道。 “还是回儿好啊!咱们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好啦,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 周回下定决心,这件事,必须要水落石出。 李身免: 仰天无言心自悔,罪孽深重不可追。 但愿雷霆止怒火,放过凡身免灾祸。 …… 陈建勇和竹雨,被洛墨笙叫到书房,陶妖妖也厚着脸皮跟了进来。 “事情有变,我打算和凌卉正常成婚。” 洛墨笙现在的处境太难了,或许这是老天爷给他的一个机会,借着北冥,翻身。 陶妖妖本来是蹭存在感的,听洛墨笙一说,她瞬间就跳了起来。 “我不同意!” 三人回头看陶妖妖。 陶妖妖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便赶紧整理整理了衣冠。 “那,那公主,配不上殿下你。” 洛墨神笑道:“那你认为,谁能与我相配?” 要不要毛遂自荐? “你么?” 不用了。 陶妖妖点头。 洛墨笙直接笑了。 “我允许你跟进来,是看在你给我送了这两个谋士的份上,你知道么?” “你和我在一起,你能给我什么?” 陶妖妖低下头。 她喜欢洛墨笙,喜欢的程度并不比曾经的沈如宁和廖瑾一少。 这段时间她感觉到出来,竹雨和洛墨笙的关系,有一些近。 “我……” “我可以给你作填房。” 陶妖妖的家世,做大,她不配,做小,她绰绰有余啊,洛墨笙心里衡量。 陶家打个辅助,也不是不行。 但是要先把凌卉弄到手,陶妖妖先放放,后面再说。 洛墨笙态度缓和。 “妖妖,那你要等我。” 人就是这样,心仪人的一句好话,就会心花怒放。 “好!” 竹雨脸色有些不好。 作为具有“现代”思想的女性,她无法接受。 本来想着按照计划,洛墨笙不用同凌卉成婚,他们二人最近关系暧昧,自己可以捷足先登,可是…… “既然四皇子都要成婚了,还叫我们做什么?” 语气很不好。 洛墨笙一愣。 笑道:“怎么?你不愿我和凌卉成婚?” 竹雨深陷‘霸总小说女主人设’无法自拔。 “哪里敢,你可是皇子。” 她虽然做事狠辣,但应该算是她的被动技能,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洛墨笙已经不悦了。 依旧在继续输出‘女主语录’:“我哪里敢说你。” “你可是做什么都对的人。” 这几天的暧昧让竹雨失了脑子,也不能怪竹雨,因为两人吻都接过了,怎么不能撒撒娇呢。 洛墨笙觉得搞笑。 “清风。” “在。” “掌嘴二十。” 第176章 关押竹雨,智商堪忧 竹雨不可思议。 “殿下!为什么?我们……” 话没有说完,清风的巴掌就落了下来。 “啪!” “啪!” …… 十分响亮, 陈建勇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这次,可是一个不容错过的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殿下息怒啊,竹雨本就是女子,怎么能理解我们男子的想法呢!” “女子,终究不配沾染官场……” 陈建勇边说边瞄洛墨笙。 看着嘴角流血的竹雨,洛墨笙眼里没有一丝怜悯。 竹雨上一世的经历给她性格带来了许多的弊端。 没有尝过‘甜头’的她,非常容易恃宠而骄,她‘现代’的恋爱观,与现在是不符合的。 重生过来,她的父母给了她太多的爱,所以,她认为所有人也都会爱她,具有新时代思想的她。 无论多么好的思想,只要生不逢时,就都是错的。 竹雨逆反心理一下就上来了。 “殿下,我们明明接吻了!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洛墨笙起初还觉得竹雨的狠辣与自己相似,所以同自己是一样的人呢,可? 陶妖妖紧紧的攥着手里的手帕。 竟然接吻了?? “竹雨啊,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啊,还是傻啊。”洛墨笙笑道:“怎么,你还要我对你负责?” 竹雨心里想,这不是应该的么? 洛墨笙继续问:“要我娶你当太子妃?” “一辈子就要你一个?” “嗯?” 上辈子洛墨笙爱而不得的竹雨,这辈子成了洛墨笙随着‘玩弄’的女子。 竹雨不知道为什么,洛墨笙和吃了枪药一般讷? 她脱口而出:“当然,谁不想和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陶妖妖笑出声来。 “传宗接代为大,三妻四妾实为家门兴旺之法。” “男为天,女为地,天地有别,一男多女,可彰显男主尊贵。” “主母掌家,妾室辅之,各有其位,礼法之道!” 陶妖妖洋洋自得的讲着这些“规训”女子的话语,她不理解,竹雨有什么资格去反这些自古以来的礼教! 洛眠:屁,我就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弄死我? 洛墨笙忽然觉得陶妖妖很顺眼。 总结起来,谁顺着他,谁就顺眼。 竹雨依旧不能理解。 她上一世所生存的社会,作为底层人,她最需要的是什么?钱吗?不是,地位吗?不是,是尊严。 上层人学习阴谋阳谋,驭人之术,下层人学习礼义廉耻孝悌忠信。 法家锁喉,儒家捏肋,道家困心,佛家化缘。 儒家捏她的肋,所以,她重生过来,依旧只要尊严。 “我不……” “你这样……我……我以后该怎么……” “我的尊严该怎么办……” 显然洛墨笙有一点烦了。 怎么这么难缠? “清风,送客吧。” 清风虽然打巴掌打得挺猛的,但他抓秋羽时,动作很轻。 竹雨挣脱。 “我要一个说法,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为什么可以喜欢那么多人?” “你这是把我的尊严放在地上踩啊!” 洛墨笙显少的露出疑惑的表情。 (???) “怎么?我必须只要你一个人?” 竹雨吼道:“当然!” “你必须负责!否则!否则我就把你的事告知天下!” 易怒,情绪管理不足,也是竹雨带过来的特点。 洛墨笙起身,看了竹雨许久。 “你……你刚说什么?” 如果此时竹雨服个软应该问题不大,可是。 情绪上头,口不择言。 “我说我要把你的事告诉你所有人!我要去告诉皇帝!” “我不信你们这里不讲法律!” 你在人治的地方讲法律? 洛墨笙看向陶妖妖。 “妖妖啊,下次再给我引荐的时候,可要再看清楚些了。” 陶妖妖颤抖的跪下。 “殿下,恕罪……” 陈建勇也随之跪下。 “殿下息怒,身体重要啊!” 洛墨笙饮了一杯放在桌案上的酒。 “斯……” 而后咂了咂舌。 “清风不必送客了。” 竹雨,天真的以为洛墨笙……(啊,我都说不下去。 “主子?”清风询问。 洛墨笙动了动手指。 “关起来。” 竹雨大叫,可是没有任何用处。 许久,书房再次恢复安静。 “妖妖,起来吧,你先出去,我和建勇有事商议。” 陶妖妖连连点头退下。 陈建勇也被示意起身。 …… “还是你靠谱。”洛墨笙看着陈建勇。 陈建勇起身行礼。 “谢殿下夸奖。” “那我们说正事吧。” “凌卉,应该还有用处,嗯……觉得可以留下。” 陈建勇顺杆爬:“殿下英明神武,您的选择一定没有问题。” 而后二人相视一笑。 “借北冥,祝我上位。” “建勇啊,有没有什么想法?” 陈建勇眼珠子一转。 “倒是有一个愚蠢的想法,殿下要不要给我提提意见?” …… 得到了洛墨笙的凌卉,这几天心情很好。 她再一次去了季府。 门仆的精神状态远不如上一次。 但是,这次,她成功的进了季府。 第一眼,感觉有些破败…… 在门仆的带路下,她来到了季淑的房间,周媚娘也在, 母女二人仿佛刚刚路过,眼睛很红。 凌卉听了一些传言,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好,这正是一个机会。 “大夫人,这是怎么了?喜极而泣吗?” 周媚娘心里的乌云,嗯,顿时就少了许多。 擦了擦眼泪道:“北冥国公主,奥,看我这嘴巴,是四皇子妃好。” 而后行礼。 看来,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喜欢什么,这样的交谈会很舒服。 “我是来找季淑的,季府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我这是给你们道喜的啊。” 说着,便示意身后的侍女把一盒子金银珠宝,打开放在母女二人面前。 “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周媚娘顿时高兴了起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收啊……”但还是要客气一下。 凌卉看得出来,直接一推:“方仪县君帮你们把武氏母女赶走了,我还不能过来庆祝一下?” 周媚娘抬头看了看季淑,季淑摇头。 凌卉假装愣住。 “不是吗?坊间传闻方仪县君与季家女儿要好,我看武氏母女被赶出府,难道不是方仪县君与你们交好,帮你们的吗?” 周媚娘也不傻,凌卉透露的这些信息,在她脑子里自动形成了一句话。 沈如宁窜洛武氏和离,所以才落得季府鸡飞蛋打,乌烟瘴气。 不是,就算按照你这么说人家沈如宁也没有错啊,你不是也希望武氏母女离开,你‘升咖’么? 周媚娘你不是应该谢人家吗? …… 周媚娘后悔了,她希望武氏回来,自从武氏把嫁妆全拿走后,季府生活质量整个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季沧海也因为当时的事对她不理不睬。 ? 还有,这几天她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当初,是沈如宁告诉武氏,她用孩子陷害的事。 加之现在过的不顺,她正需要一个突破口呢。 这不,凌卉就来给她把突破口找到了。 第177章 婚宴前夕,一些琐事 周媚娘微微低下头,目光稍稍凝滞,眼睛注视前方,但是似乎并没有在看任何东西。 “四皇子妃,不瞒你说啊,我母女二人落得这般田地,与沈如宁有脱不开的关系!” 凌卉假装疑惑。 “啊?这?” 周媚娘眼神暗淡,说到底,事情是从武妍知道自己陷害她开始走向不可控的,所以,始作俑者就是沈如宁! 周媚娘看了看凌卉。 “不知道四皇子妃知不知晓,那沈如宁曾经可是对四皇子死缠烂打许多年呢!” 凌卉一阵落寞。 这个落寞是发自内心的,虽然她行为放荡一些,但是,她似乎真心喜欢洛墨笙的。 “哎……有所耳闻。” 周媚娘看着凌卉的眼睛。 “只怕那贱人现在还对四皇子不死心呢。” 两个人都在试探,看对方能不能和自己站在一个阵营。 凌卉握住周媚娘的手。 “那我们……” …… 太子府发丧。 奉仪失足落水,人已经去了。 但是考虑七皇子和四皇子得喜事将近,所以不能大办。 太子府门匾,连个白布都没有挂,一口薄棺材,几盆纸钱,一个荒郊野岭的土坑,这就是沈如梦最终的归宿了。 这样来看,沈如宁还是对她很仁慈的。 沈如梦死时,沈家人无一人出面,倒是沈如宁贴心,把这个消息托人告诉了即将被斩首的柳绵绵。 听说柳绵绵在地牢里很惨,耳朵都被老鼠咬掉了,自己都快死了,估摸着也不会因为沈如梦的离世太过于难过的。 太子府对于沈如梦的死,那个反应就如同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一般。 凤莲颤颤巍巍的跪在佟佳如烟身前。 “太子妃,我……” 佟佳如烟轻轻的摸着凤莲的脑袋。 “你做的很好。” “不要怕。” “她沈如梦自己失足落了水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 凤莲努力的平静自己。 表面上佟佳如烟安抚着凤莲,可是凤莲的反应太过于强烈了,留不得。 这样的人,很容易就会把心里的事一股脑的说出去。 是个定时炸弹。 沈如梦刚死,再等等吧,再让凤莲多活几天。 …… 太子虐杀死宫女铃兰的事在京都传翻了天。 流言止不住,完全止不住。 衙门贴了很多‘禁止传谣’的告示,都被百姓撕了,这对于太子非常不利,甚至,还有人说皇后默许太子这样的。 一时间,太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处,每次上朝,非太子党羽都会把太子拉出来‘遛’上一‘遛’。 代表人物:曹名哲,魏九昭。 二人一个红脸,一个黑脸。 “魏九昭,你不要以为你升了官就可以这样污蔑太子!太子殿下品行端正,是你说污蔑就污蔑的吗?” “呵,曹道员好大的官威,怎么?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糊涂啊!太子殿下替陛下分担朝政,已然忙的不可开交,怎么会去干那些龌龊的勾当呢!” “陛下圣体康健,太子分担朝政为时过早吧!” 时不时的洛墨笙还会掺和几句。 太子倒台,也是他想看到的。 …… 几日光景悄然而逝,时间如白驹过隙,未曾察觉便已然溜走。 明日,就是双喜临门之日了。 沈如宁自那日被狠狠‘惩罚’后,脑子里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洛眠来。(搞黄色的想。 可偏偏洛眠那日以后,好像很忙的样子,再没有找过她。 怀春的女儿心啊,总是躁动难熬,腿脚不受控制,袅袅的带她来到了金石斋。 春暖花开,院子里挖来了许多珍贵的绿植,春至在安排,所以只有秋至跟着过来。 其实秋至是想留在院子的,可……可沈如宁和春至认为把这样一件大事交给秋至,不太把稳。 沈如宁和秋至来到金石斋门口的时候,恰巧看到云水站在门口。 云水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与秋至是两个类型的,看起来温婉许多。 云水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似乎有许多话和人家讲,脸还有点红。 秋至虽然看到云水和那女子后,一愣,但依旧面不改色的同沈如宁上前。 云水聊的太过于忘我,二人走近了才看到。 “沈小姐,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见有人来,便开口告辞。 “汝阳王在吗?” 云水赶紧点头。 “在呢在呢,在书房里,我带你过去。” 沈如宁笑笑:“不用了,我记得路。” 秋至站在一旁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没有看向云水。 但是她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刚刚那女子的窈窕身姿,原来云水喜欢那样的啊? 哎…… 书房门口。 “你是说那段时间北冥国皇帝也在宫里?” 而后就是魏九昭的声音:“对,这几天只查到了这一个线索,过去好多年了,物是人非。” “再加上……当时消息封锁的很严……” 随着沈如宁二人脚步的走近。 “谁?” 慕山猛地从屋顶跳下。 八十米的大刀已经收不回去了…… 洛眠和魏九昭二人也闻声推门。 “宁儿?你怎么来啦?” 洛眠的眼睛里,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光。 急忙奔向沈如宁,魏九昭非常有眼力见的拱手告辞。 二人推门进屋。 门口只剩慕山和秋至。 慕山知道云水把荷包还给秋至的事情,气氛有些尴尬。 秋至也与往日不同,没有了那活泼的样子,只是和慕山点了点头。 慕山回礼后,翻身上了屋顶,然后悄咪咪的绕到了大门处,找到了云水。 “云水,秋至在里面。” 云水被慕山吓了一跳。 “在,在就在嘛,和我讲什么。”云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看了看慕山继续说道:“下次别让我给你打发那张家小姐了!你就不能直接拒绝人家吗?” 慕山垮着脸。 “我拒绝很多次了……” “可是没有用……” 云水挠了挠头:“你在这里吧,我……我去转转!” 而后飞身向书房。 书房内。 洛眠恨不得把沈如宁扔在手心上。 对于沈如宁的突然‘造访’,显然,洛眠有些手足无措。 沈如宁环顾四周,与上一次来的陈设没有什么差别。 那些从洛墨笙那里‘偷’的东西还一动不动的摆在那里。 “你,你是不是还因为上次的事生气?”沈如宁回眸看着洛眠。 洛眠心里一紧。 这么容易被看穿吗? 第178章 云水流氓,太子暴怒 洛眠习惯了所有情绪独自消化,他怕他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沈如宁会觉得烦。 “没有,宁儿,我,我这几日有些忙。” 沈如宁点头:“这样啊……” 而后撅着小嘴巴扭头要推门出去,这个反应可是把洛眠吓了一跳。 急忙上前拦住。 “宁儿宁儿宁儿?你干嘛去?” 沈如宁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说:“回沈府啊,看汝阳王你没有什么事,那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这这?这怎么行! 洛眠绕了一个圈。 “哎呀宁儿!” 沈如宁继续把头扭过去。 “别挡我路!” “赶紧起开!” 洛眠面对这样撒娇打诨的沈如宁真是没有办法,那张小脸吹弹可破,洛眠一把把沈如宁抱住,巨大的体型差,沈如宁直接被包了起来。 “宁儿,我错了。” “宁儿我错了!” “我……我是有些吃醋,但是我怕你嫌弃我事多……” “所以……” 沈如宁挣脱开来,头发有一些凌乱。 而后用手指着洛眠。 “所以怎样?” 洛眠盯着沈如宁。 “所以……” 说完这两个字后,牙齿轻轻的咬住了沈如宁的手指。 舌头划过手指,沈如宁只觉得暖暖的。 接着洛眠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所以我就躲了起来……’ 洛眠,我和你说!你这个样子被手下看到!他们会吓死的。 沈如宁想收手,却发现洛眠把她的手嘬的死死的。 “洛眠,你可以试着把你的情绪给我一些,我可以给你分担。” 洛眠嘴角上扬。 松口。 沈如宁连忙把手指收回。 面红心跳。 洛眠的手插进沈如宁后脑的头发中。 脸向沈如宁更加靠近了一些。 “真的吗?宁儿?” 洛眠的呼吸肆无忌惮的打在沈如宁的脸上,炙热,急切。 沈如宁的双手‘无用’的推着洛眠的胸膛。 “你……” 洛眠瞬间嘬上了沈如宁的樱桃小口。 很软,很甜,永远也喜欢不够。 虽说二人已经亲密接触过许多次了,可是,沈如宁依旧会害羞。 嘴唇水吟吟的。 舌头麻麻的。 洛眠松口,看着怀里脸红的如番茄一般的沈如宁。 “宁儿,怎么还害羞?以后成婚可怎么办啊?” 洛眠还挺为人考虑的…… “闭嘴……”沈如宁声音小的可怜。 洛眠用拇指摩擦着沈如宁的嘴唇。 “宁儿,我们可要好好脱敏才行……” 说完用拇指打开沈如宁的牙关,舌头顺势进去…… 有了上次假山处“惩罚”的经验,所以这次洛眠只在嘴巴处停留了片刻。 便向下,写出来会被封的地方,一路吻去。 …… 秋至一个人站在门口不远处的长廊。 哪里有小姐在屋子里约会,丫鬟站在门口听的啊。 树枝上都长出了,嫩绿的,娇滴滴的新芽。 春天,势不可挡的来了。 秋至呆呆的看着远处飞来飞去的燕子,一颗石子打在了她的头上。 “嗯?” “什么东西?” 捂着脑袋左顾右盼,四外圈只有她一个人。 “什么嘛,不会汝阳王府也进来刺客了吧?”秋至小声的嘟囔着。 不一会,又有一块石子,水灵灵的打在了秋至的脑袋上。 秋至猛地回头。 看到了还没有来得及躲开的云水。 什么嘛,云水练武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被轻易看到?左不过想要被秋至发现自己。 看到云水后,秋至小眼睛亮了一下,但马上又暗了。 渣男,刚刚还在门口和别人有说有笑的!现在又来找我?真是! 随即秋至把头转了回去。 云水看秋至没有理他,便飞身下来,缓缓地走到秋至身边。 “你,你在干什么呢?” 呵。 秋至礼貌的行了一个礼。 “等小姐。” 之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话。 云水挠了挠脑袋,他也不知道他为啥要这样…… 秋至身上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随着春风,钻进云水的鼻子里。 痒痒的。 “那个……我想和你拉手。” 秋至猛地回头。 “流氓!” 而后起身离开。 什么人啊,刚才和别人‘卿卿我我’,现在说要牵我手?? 把我秋至当什么人了! 云水站在原地…… “啊,我是不是太直白了啊……” …… 皇后一个耳光就打在了太子的脸上。 “你……你!” “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太子的位置了!” 太子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 眼神阴郁。 “这传言是不是从你宫里出来的!” 皇后痛心疾首。 “我传它做什么!” “难不成你怀疑我要拉你下来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啊!” 太子眼神依旧阴郁,他吞着口水。 “那会是谁?是谁!” 而后他如同疯魔了一般,来回踱步,拳头攥的发白,似乎要将骨头捏碎。 “到底是谁!我现在已经成了笑柄!” 而后他突然仰天长啸,笑声冰冷,带着几分癫狂。 “一群贱人!都想毁了我!都想要我的位置!” 下一秒他猛地把手旁的龙凤山河玛瑙花瓶拿起来狠狠摔碎。 “太子!” “洛伯宁!” “你能不能冷静!” 皇后眼里噙满了泪水。 她不明白,她不懂,为什么会生出来这样一个暴躁的儿子来。 太子双眼通红,看了几秒皇后,猛地扑过来。 “母亲救我!” “母亲你要救救我啊!” “你是皇后……” “有人害我!” “他们有人要害我啊!” 太子就这样抱着皇后的腿,嚎叫着。 春夜微凉,月色如水般倾泻在地上,青石小路被夜露打湿,泛着淡淡的光泽。 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闪动,整个夜都笼罩在如梦似幻的朦胧中。 “七皇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应邀见你。” 角落处,晃动着两个人影。 “我……咳咳咳……” “我想再抱抱你好不好?” 七皇子的风寒还没有好。 希贵人愣了一会,抬手接受了七皇子的拥抱。 “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我真的好快乐。” 七皇子自说自话。 “哎,命运弄人,我真的好喜欢你。” “从前啊,是我太傻了,没有考虑到你,我错了。” 希贵人紧紧攥着手里的手帕。 还有最后一颗药,只要七皇子吃了,他就会在半个月内必死无疑。 到底…… 要不要给他吃。 第179章 婚前群像,各有不同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 快乐也好,痛苦也罢,是时候有个结尾了。 “明日,殿下就要成婚了。” 七皇子点头。 “希贵人,我想好了,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七皇子眼神里充满了痛苦。 从前是他太任性,太天真,太荒唐。 希贵人抬眸。 “好。” 而后二人紧紧相拥,希贵人泪流满面,那,就这样吧。 此时此刻,管他什么礼法礼教,管他什么父父子子,管他什么道德伦理。 他们二人心中只有彼此。 梨花树盛开,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春风卷起二人的袖袍和衣角,仿佛在替他们诉说着无奈和离别。 春风裹挟着梨花香,吹向洛墨笙。 书房内没有点烛火,洛墨笙就那样定定的坐着。 清风如同柱子一样站在旁边。 洛墨笙喝了一口酒,缓缓的闭上眼睛。 脑袋里闪过了许多张脸。 皇帝的,颜妃的,郝恒山的。 沈如宁的。 廖槿一的。 唯独,没有他明日即将迎娶的凌卉的脸。 胸口缓缓起伏,仿佛要将这深夜的凉意悉数吞进腹中,借此压下心中的纷乱,他终究是一个无情的人,但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份冷酷的背后,是无法逃脱的宿命,是不甘与痛楚交织的深渊。 睁眼。 “清风啊。” “殿下。” “我,争这个皇位,错了吗?” 清风没有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 清风看向洛墨笙。 “殿下,为自己,永远没有错。” “哈哈哈……” 权利的洪流卷着他向前,他连回头的选择都没有。 “廖槿一……” “恩?怎么会突然想起她来?” “不知道如果她还活着,知道我要娶别的女人,她……会是什么反应。” 清风开口。 “大概,会来闹殿下。” 洛墨笙再次大笑。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殿下,早点休息吧。” “恩……” …… 凌卉睡不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那大红喜袍。 她手持烛火,一遍又一遍的看,一遍又一遍的打量。 “真好看啊,真好看。”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穿上这样美丽的衣服。” “为我最爱的人……” 在没有去a国做质子时,凌卉对洛墨笙一眼万年,虽然当时年纪不大,但是,喜欢的种子就这样埋在了她的心田。 a国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过人,那段阴暗的岁月里,见洛墨笙一眼,是她活着的最后一丝希望。 往日种种,如梦魇般缠绕着她。 那时她恨,恨自己为什么是公主,恨自己为什么是女人,恨自己为什么死不了? 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辗转在各个男人的身下。 想到这里,凌卉赶紧扇了自己两个嘴巴。 “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的人生已经重新开始了。” “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抬手把脸上的眼泪抹去。 熄灭火烛,等待天明。 最难受的莫过于贺兰多多。 此次来天衍国,她只带了一个侍女,临走时,谁都没有来送她。 但是在她的眼中,贺兰安站在城门口和她挥手告别,这就足够了。 有时候,人是要靠自己的想象才能够有勇气活下去的。 我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唯物还是唯心,但是我知道的是,大多数人只有唯心,才能够活下去。 “珊瑚,你下去休息吧。” 珊瑚是贺兰多多带过来的丫鬟,小丫头年纪不大,但是眼睛里透出来一股机灵劲。 “公主,我陪陪你,我不累。” 贺兰多多,多少习了一些武,她不是一个轻易会流泪的人,可是…… 她父亲彻彻底底的把她的心,伤的支离破碎。 “珊瑚,你说我,会幸福吗?” 珊瑚看着贺兰多多,点头。 “公主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一定会幸福的。” 珊瑚内心无比纠结。 那时,她无意间听到了琉璃国皇帝和贺兰安的对话。 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贺兰多多。 贺兰多多是一个非常‘好骗’的人。 “嗯,会幸福的。” 摸了摸明天即将戴在头上的发冠。 “我都不知道七皇子长什么模样。” 珊瑚倒了一杯水。 “龙子,必定不会难看。” 贺兰多多看向珊瑚。 “委屈你了,背井离乡和我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珊瑚跪下。 “公主,我不委屈。” 最委屈的,应该是你贺兰多多。 …… 天气已经很暖了。 沈如宁的打扮,依旧朴素。 一身萱紫色团纹散花锦缎长裙,一支琉璃珠花银簪。 天衍国难得有这样的“双喜”,街道上布置的异常喜庆,百姓也都喜上眉梢。 可是,皇子成婚,与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的感觉就如同,压迫人的杨白劳家有喜事,被压迫的长工们张灯结彩一般。 马车上,沈如宁的心思可不在这场‘双喜’上,今天一大早,又有人给门仆送了一封信。 纸上的内容也很简单, “君面似花心似蛇,笑里藏刀暗藏鸠。” “情深不知付何人,青丝恐染风霜痕。” 这是在告诉沈如宁,洛眠是个笑里藏刀的恶人。 这已经是第二封了,到底是谁? 正在沈如宁想东想西的时候,春至在沈如宁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看来还不错。”沈如宁笑道。 春至点头。 “她几经辗转托人,这是她想要告诉你的。” 沈如宁看向马车外。 “我并不想与她再有任何联系了。” “她知道的,可是,她还是想见你一面。” 沈如宁摆手。 “再说吧。” 皇后虽然被太子的事闹的不可开交,但是,皇宫依旧被装饰的无比喜庆。 沈如宁照例先去了景贵妃那边。 不知道药材的事弄的如何了。 逐月公主见到沈如宁一路小跑。 “丸子姐姐!” 沈如宁赶紧揉了揉逐月公主的小脸蛋。 “哎呀,许久不见,又可爱了几分啊!” 六皇子洛训北上前。 “母后在屋里呢。” 沈如宁看了一眼洛训北。 “殿下,你这面色怎么如此憔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洛训北眼神闪躲,揉了揉额头。 “皇兄弟成婚,我太高兴了。” 沈如宁笑道:“六皇子可有心仪之人?” “他有个屁!” 屋内传来景贵妃的声音。 “他一门心思扑在吃喝上!哪里有时间找女子!” 景贵妃,要我说啊,你对你儿子真的是不了解啊…… 第180章 婚宴开始,突发意外 景贵妃今日的打扮很喜庆,二人对坐。 “宁儿啊,金麟国那边不太消停,前几日听我父亲的来信,那意思可能又要有战况了。” 景贵妃的嘴巴从来就没有守门员。 想到啥说啥。 这玩意是你一个妃子梦乱说的吗? “贵妃娘娘,药材的事如何了?” 景贵妃摇头。 “那李老怪真的是怪的很,无论给多少银钱都不给。” “这件事还不能被陛下知道,哎……” “愁啊……” “要是能与李老怪有交情就好了……” 嗯? 难道你和他没有交情吗? 景贵妃抬眸。 “走一步看一步吧,身不由己,还能怎样。” 而后景贵妃又是一副八卦的模样。 “听说沈如梦死的时候,是怀有身孕的!” 沈如宁一愣。 “我猜啊,一定是被佟佳如烟弄死的。” 随后撇嘴。 “皇后和她的侄女,都不是省油的灯。” “说起皇后,最近太子也不安生,流言四起呢!” 太子的传言沈如宁倒是听说了,她笑了笑,猜到八成是洛眠搞得。 沈如宁索性开口说了自己的疑问。 “太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景贵妃摇头。 “平时看起来儒雅谦逊,温和有礼,沈如梦死后,太子哭了许久。”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子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和谐’的样子。” “佟佳如烟养出来的孩子,能有多天真,一个一个都和人精一样……” 就在此时。 “你,你怎么来了?” 门口处传来了洛训北吃惊的声音。 “六皇子。” 是悠然贵人的声音。 景贵妃看了看沈如宁,蹙眉。 悠然贵人,悠然的走了进来。 “方仪县君也在啊?” 沈如宁起身行礼。 洛训北得脸瞬间就黑了,这个悠然贵人,她到底要做什么?? “参见贵妃娘娘,我顺路,就想进来邀娘娘一同前往逢春殿。” 景贵妃瞬间恢复了高冷的模样。 “真是稀客啊。” 悠然贵人瞥了洛训北一眼。 “那我们几人便一同前去吧。” 景贵妃和沈如宁走在前面,悠然贵人和洛训北走在后面。 洛训北看向悠然贵人。 “你要做什么?”(口型) 悠然贵人看了洛训北一眼,笑了笑。 “殿下你说什么?”声音巨大。 洛训北青筋暴起。 景贵妃回头:“怎么了?” 洛训北笑道。 “我看悠然贵人的发簪很漂亮,想着可否借来看看,我好买一支送给母后。” 景贵妃撇嘴。 “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要讨好我?” 悠然贵人噗嗤一声笑了,随后把发簪拿了下来。 “殿下喜欢,拿去便是。” 人间修罗场,也不过如此吧。 逢春殿。 洛眠,四个人依旧狗在角落。 杜温允站在李辄止身边似乎在说着什么。 李辄止则一副‘害怕’的样子,时不时的拉一把李浅尝救救他。 季云则和沈礼在一起。 二人之间,眼神有点拉丝。 沈如宁坐了下来,洛眠上前。 “宁儿,今天大概会有好消息。” 沈如宁疑惑。 “什么好消息?” 洛眠一副‘我不告诉你’的欠打的样子。 不一会,一袭白衣从门口走来。 是好久都没有露过面的洛冉冉。 经过沈如宁和洛眠身边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 颜妃坐在高处,时不时的看向郝恒山,郝恒山今天穿的衣服看起来特别华丽。 郝川则坐在远处,没有和郝恒山一起,郝川的身边也是魏云。 很奇怪,魏云来做什么? 太子依旧是一副伤心过度的样子,佟佳如烟紧紧地握着太子的手,嘴巴不停的在讲话,似乎是在安慰太子。 沈阔和魏九昭进来后,沈礼暂停了和季云的对话,走到二人身前。 “二弟,怎么了?” 沈礼没有看沈阔,而是一把抓住了魏九昭的衣领。 魏九昭摊开双手,痞笑道:“做什么啊?礼儿?” 沈礼咬牙切齿,最后憋出来几个字。 “对我大哥不好,我就打死你!” 魏九昭被沈礼一甩,身体晃了一下。 而后低声道:“好,二弟。” 七皇子洛水成还有一个妹妹,洛玉敏,出场的频率比较低,今日,她也来了。 洛玉敏坐在令答应身边。 眼神四处扫,最终看向沈如宁。 …… 皇帝是最后来的。 身后跟着春红贵人。 “吾皇要去万岁万万岁……” “平身平身!” “哈哈哈!” “今日皇室双喜临门!开心!” “大家开怀畅饮啊!” 乐声缭绕,丝竹悠扬,笙箫管弦交织如同流水宗宗,舞姬们身着轻纱彩裙鱼贯而出,脚步轻盈如云上漫步,腰肢软如杨柳,翩翩起舞,衣玦飞扬。 皇帝眯眼扫视众人。 “钱公公?” “陛下。” “湘王怎么没有来?” 众人愣住,什么?皇帝竟然邀请了湘王? “湘王府偏僻路远,估计快到了。” 正说着。 “湘王到!” 湘王迈进逢春殿。 一步,两步…… 他能回过去,在先帝没有去世前,他们几个皇子也如同他这般进殿给先皇请安。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参见陛下。” 湘王跪下行礼。 皇帝笑呵呵的道。 “皇兄快快请起!” “谢陛下!” “钱公公,快带湘王入座!” 洛眠看向湘王,湘王也看了一眼洛眠,眼神交错。 …… “吉时到!” 两对新人缓缓的扯着红绸大花走进逢春殿。 接着便是常规的操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皇帝本就不重视这两个皇子,所以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相比于太子的婚宴,大家也都可以看得出来,皇帝偏爱太子。 令答应眼里含泪,看着洛水成。 希贵人的眼神虽然没有直视,但是她偶尔会偷偷的瞄。 有那么一秒钟,她也在想,如果站在洛水成身旁的人是自己的话…… 自己会不会很高兴? 皇帝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四个人。 力保太子,给太子养一个没有背景的磨刀石,再把其他的皇子养‘废’,这就是皇帝的想法。 他深知他的皇位是如何得到的,所以,他要把皇子夺位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噗……” 刚刚转身要“进入洞房”的七皇子洛水成,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而后整个人倒地不起。 第181章 七皇子死,私情曝露 众人大惊! 有那么一瞬间沈如宁觉得皇宫不适合搞宴会,十次宴会八次有人吐血。 希贵人猛地坐起,而后又缓缓坐下。 怎么回事?她,她没有把最后一颗药给洛水成啊……怎么会这样? 皇帝大喊。 “方仪县君!” “快!” 洛眠蹙眉,怎么搞的我家宁儿是太医一样呢,有人倒了就喊宁儿? 沈如宁起身上前。 走到跟前,沈如宁看了一眼。 洛水成死透了。 看到沈如宁的反应,皇帝急忙走了下来。 “如何?” 沈如宁象征性的把了把脉,翻了翻眼皮。 “陛下,七皇子,走了。” 令答应直接痛哭起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就走了!” 随后起身拉着沈如宁的裙角。 “方仪县君啊,救救他吧!” 沈如宁的裙角被染上了鲜血。 洛眠起身拉来令答应。 洛玉敏晃动着洛水成的胳膊。 “哥!七哥?” “你起来啊七哥?” “七哥!” 洛墨笙站在一旁,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皇后也坐不住,连忙来到皇帝身边。 “这…………” “钱公公,封锁皇宫,找不到凶手,谁都不许出去。” 贺兰多多盖着盖头,她只知道,红绸另一端的男人,她的夫君,倒地不起。 拜堂当日,死了。 希贵人紧紧的攥着手帕。 眼泪在眼圈里疯狂的打转。 七皇子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场面一度混乱。 “方仪县君,他,怎么死的?” 皇帝坐回高处。 沈如宁觉得洛水成死因非常奇怪,看了一眼洛眠,洛眠点头。 “回陛下,七皇子的死因有些怪。” “今日引发其身亡得原因是落回,落回这种毒药,少量是不致死的,除非喝上两大海碗。” “七皇子体内,有陈毒,鸠毒。” “七皇子中鸠毒已经很久了,最少一个月,但是他体内的鸠毒还不至于至死,只是今天又中了落回,两种毒药一起,七皇子才……身亡的。” 令答应听后都疯了。 “什么?之前就中毒了?” “所以……所以那……不是风寒?” “不是风寒……” “都怪我……耽误了,全都耽误了……” 皇后痛心疾首。 “七皇子平日里不争不抢,怎么会有人害他啊!” ‘毒舌’的景贵妃也有些不忍。 “可怜啊……” 皇帝扶着额头。 “方仪县君啊,该……该怎么查啊……” 而后长叹一口气。 “钱公公,把他带下去吧……” 洛墨笙表面很难过,但是他内心里生气极了。 好好地大婚日子,突然起了个人?这?太不吉利了啊! 沈如宁并没有隐瞒。 “回陛下,落回,怕是很难查到来源。” “落回这种药材,少量服用有至幻效果,大夫通常用其代替麻沸散,所以……” 而后继续说道。 “落回无色无味,呈透明颗粒状,与任何东西都不会起反应。” 在座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皇权贵族不好当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家毒死了。 皇帝明白沈如宁的意思。 “那,那个什么鸠毒呢?” 沈如宁继续回答。 “鸠毒,是天衍特有的毒药,大多数都来自天衍国北部。” “鸠草提纯后加入一定比率的碱水。” “嗯,若是植物遇到此毒药,哪怕一滴,都会直接枯萎,根部会完全腐烂。” 没等沈如宁说完,颜妃悠悠开口。 “天衍国北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希贵人?你家乡就是天衍国北部的吧?” 颜妃的这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希贵人。 本就脸色不好的希贵人,被颜妃点到后,直接抖了起来。 颜妃,怎么知道她的身世? 她,她明明记得之前无论是谁问起,她都回答的是江南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会有人去想什么。 就算有人想到,也不会去开那么口。 死的可是皇子啊,再不受宠,他也是皇子啊! 皇帝不解,希贵人害七皇子做什么。 “希贵人?”皇帝的语气并没有很气愤,更多的是不解。 就在希贵人准备起身时,她身边的丫鬟柑橘猛的跪下,爬向大殿中央。 “陛下救命啊!陛下!” “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该怎么办啊,陛下救命啊!” 沈如宁等人已经退回座位。 皇后不悦地说道:“你又是谁?你要干什么?” 柑橘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是希贵人的侍女……” “希贵人她……她不检点啊!” 此言一出,震惊四方。 皇后大怒:“掌嘴!什么东西!” “我没有!希贵人……” “希贵人和七皇子有染啊!” “七皇子就是希贵人害得!” 希贵人直接摔坐在地上,她的心理素质根本就不高,看她这个反应,傻子都知道有问题啊。 湘王看着这一切。 嗯,今天可算是没有白来,看来这个皇帝他当的也不如意啊! 沈如宁在名觉寺就撞见过他们二人,所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震惊。 皇帝看向希贵人。 希贵人还在努力的撑着。 但是在那么一瞬间,希贵人觉得好累,最终,洛水成还是被她害死了。 柑橘根本就不看希贵人。 “希贵人的衣柜里,有七皇子的腰带,刻有七皇子名字的腰带啊!” “还有,还有好多情书,就在化妆匣里……” 景贵妃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莫不是你整日不做事,天天观察主子?” 景贵妃摆了摆手。 “陷害主子,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柑橘笃定。 “我没有陷害!” 景贵妃笑道。 “可真是有意思,这以后啊我们这些宫里的人可得小心,怕不是哪天丫鬟偷偷把男人东西塞到我们房间里。” “再反手来个揭发,我们可真是有嘴巴也解释不清楚啊。” 柑橘急忙摇头。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塞东西!” 洛训北一个劲的瞪景贵妃。 景贵妃撇嘴。 “就看不得你们这群拿人家清白做文章的小人!” 希贵人缓过神来,急忙哭喊。 “柑橘,你不能这样啊,不就是前几日你偷我首饰,我罚了你吗?” “你有必要这样害我吗?” 第182章 反转反转,难逃一死 现场的纷乱程度不亚于一道着名的东北菜——东北大乱炖。 沈如宁观察着众人。 柑橘一个劲的叫嚷。 “如果皇上不信,大可以去贵人的房间搜啊!” “我用性命担保!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啊!” 颜妃看了看希贵人。 “希贵人,看来要证明你的清白,只能去你房间搜搜了。” 希贵人抬头,看向颜妃方向。 许久。 “好,既如此,去搜便是!” 皇帝揽住春红贵人的腰肢。 “钱公公,去搜。” “是陛下。” 洛墨笙和凌卉也没有继续“送入洞房”,而是索性坐了下来。 贺兰多多落座在沈如宁旁边。 她到现在还都是蒙的,怎么会这样?她想过七皇子丑陋无比,她想过七皇子不喜欢她,她想过…… 可是唯独没有想到,拜堂时,七皇子会死。 她的手在桌案下一个劲的颤抖。 沈如宁看向贺兰多多。 琉璃国皇帝偏爱贺兰少少的事,沈如宁多多少少是知道的,也听说这次本应该是贺兰少少出嫁的。 沈如宁看向贺兰多多,二人眼神交汇,贺兰多多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好好地婚礼,顺接成了丧事。 因为柑橘突然曝出希贵人和七皇子的传言,六皇子很紧张。 他时不时的看向悠然贵人。 悠然贵人同样面色凝重。 这个期间,逢春殿安静极了。 不一会,钱公公就带着人急匆匆的回来。 皇帝坐起身来:“如何?” “回陛下,并没有发现腰带和书信。” 皇帝眼神平静许多。 柑橘瞪大了眼睛,不对啊,她明明看到了啊?怎么会这样。 颜妃皱眉,看向柑橘。 “来人,把这个信口开河,侮辱皇室的丫鬟,乱棍打死。” “是陛下。” 随后两个太监压制住柑橘,就把她往出拖。 柑橘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但是。 “陛下!奴才句句属实啊!” “就算……就算没有腰带和书信,希贵人你就真的和七皇子没有私情吗?” “就在昨日!你和七皇子没有相约在梨花树下吗?” “希贵人!七皇子是因为你而死的啊!” …… 不一会便传来柑橘痛苦的嚎叫声。 今日的事,不可被百姓知晓,否则又是无穷无尽的传言。 但是,柑橘的话,对于皇帝来说,就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本来希贵人就无法生育,再加上这样的事。 希贵人的后宫之路彻底完了。 婚宴,继续。 出了这样的事,在座的所有人已经‘欢快’不起来了。 但是碍于皇帝还坐在上方,所以大家假装无事发生。 令答应和洛玉敏在一旁抹着眼泪。 大喜变大悲。 令答应不明白,洛水成一直与世无争,一直是一个闲散王爷,怎么会遭遇如此横祸啊。 就在众人如鲠在喉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忙的跑进来,因为太过于慌乱,甚至还摔了好几个跟头。 钱公公蹙眉,心道本来陛下就生气,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你怎么回事?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有长进。” 小太监直接跪下。 “陛下……” “有发现……” 皇帝紧握龙椅。 “什么发现?” 钱公公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 “希贵人……希贵人门前的一些植物枯萎了,而且根部腐烂,同方仪县君说的情况一致啊!” 希贵人刚刚缓和的心情,再次被‘引燃’。 “你胡说!我没有!我……” 我根本就没有把药倒在门前啊!鸠毒的性质和药理,我清楚的很!所以…… 怎么会? 景贵妃蹙眉看向希贵人,眼神里有许多不解。 颜妃则是一副等待看戏的模样。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 而后猛地掀翻桌案:“真是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把枯草拿来!” “是……” 众人起身:“陛下息怒……” 皇帝甩袖,毒蛇一般的眼睛扫过众人。 每个人都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可是,他们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希贵人!”皇帝冷冷说道:“还不跪下!” 希贵人颤颤巍巍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陛下……嫔妾冤枉……” 自古帝君多敏感,刚才那谣言,皇帝不予理会已经是给了希贵人极大的面子了。 “冤枉,冤枉?诺大的后宫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你一个人冤枉?” 本就不能生育,现在又传出这样的事?毒害皇子?希贵人她怎么敢啊! 小太监匆忙的捧着几个枯草进门。 “陛下,带来了。” 皇帝挥手。 “方仪县君!查!” “是。” 沈如宁起身,来到小太监身前,接过枯草,虽然鸠毒气味比较小,但是沈如宁嗅觉灵敏一闻便知。 沈如宁把枯草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而后抬头。 “方仪县君,如何?” 沈如宁缓缓点头。 “这草枯萎的原因就是因为沾染了鸠毒。” 希贵人脸色苍白,她明明没有…… 颜妃笑道。 “希贵人,你为何要害皇子啊?” “莫非?爱而不得?” 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希贵人的内心防线彻底坍塌。 她突然失声大笑,笑的无比凄厉,笑的无比癫狂,泪水如注般从眼眶流出。 “希贵人,你这是做什么?”景贵妃开口:“为何如此疯癫啊?” 皇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她就那样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希贵人猛然抬头,仿佛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一般。 “是,鸠毒是我下给七皇子的!” 令答应猛地冲到希贵人身边,死死的拉住希贵人的衣领。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啊!” “你害我皇儿做什么啊!” “你也算是他的母后啊!” 希贵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她甩开令答应的手。 “滚开!你这个靠着姜绾歌往上爬的女人!” “我告诉你!七皇子的死和你有脱不开的关系!” “是你!” 希贵人指着令答应。 “是你间接杀了他!” 令答应瘫坐在地,止不住的摇头。 “毒妇!你这个毒妇!” 希贵人起身,傲视着所有人,仿佛是她对此生的谢幕。 “是不是你曾对水成说过陛下曾想立他为太子!” 太子洛伯宁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第183章 直接团灭,金麟挑衅 “是你!是你把他囚禁在你精心编织的牢笼里!” “你让他无比愚蠢,无比自大!” 而后看向皇帝。 “我就是和水成睡过又怎样?” 皇帝咬牙切齿。 太丢人了,他皇帝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我和他已经好了很多年了,那又怎样?” “大胆!” 皇帝快步走到希贵人身前猛地一巴掌,希贵人嘴角流血倒在地上。 她笑的更加大声。 “我无父无母,浮萍一个,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了。” “陛下!整个后宫有几个女人是真心待你啊!” “是,你是尊贵的龙子,但是那又如何!你得到了江山,得到了敬仰,可你唯独得不到真心!” 皇帝上去又是一脚,希贵人口鼻喷血。 “噗……” “哈哈哈……” “你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不就是为了你江山永固代代相传吗?” “你把我们这些后宫的女人当工具,当棋子,当你发泄欲望的玩具!” 钱公公眼见不好,赶紧让人把希贵人拖下去。 小太监刚刚上前,皇帝就怒斥:“不用!” 小太监又颤颤巍巍退下。 希贵人仿佛疯魔了一般。 “陛下啊,你要担心龙体啊!那鸾凤蜜治标不治本啊!” “哈哈哈,就算那鸾凤蜜再厉害,年过半百的身体怎么比得过正值壮年的七皇子啊?” “和你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无法满足!” 皇帝笑了。 “好!很好!” “你这个淫妇一心求死是吧?” 希贵人冷冷的盯着皇帝,是的,她就是想要一个痛快。 皇帝来回踱步。 不能让她这样轻松死掉,她要为她做过的错事,说过的错话付出代价。 皇帝蹲下,看着希贵人那张美丽的小脸。 “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希贵人眼里满是绝望。 “昏君!” 皇帝起身。 “钱公公,把她扒光!” “是。” 希贵人眼睛瞬间瞪大。 “不可以!” 一群小太监一拥而上,这样的美差,谁都不会拒绝的。 “滚开!你们这群阉人!” “离我远点!别扯我衣服!” …… 不一会,希贵人的衣服就变成了无数条布条。 而希贵人,一丝不挂。 皇帝眯眼看着希贵人,希贵人用双手做着毫无用处的遮挡。 “让我死!让我死!” “钱公公,用布条把她嘴巴塞住,防止她自尽。” “是。” “把她四肢打开!” “是。” 奇耻大辱。 但是这样皇帝并不解气。 “脱到闹市,只要不死就行。” “唔!唔唔!” 希贵人做着没有用的挣扎和呐喊。 “你不是喜欢吗?你不是愿意吗?你不是恋恋不舍吗?” “那朕就给你!” “带走!” …… 荒唐,真的荒唐。 湘王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帝。 当年夺位,皇帝只是阴险狠毒,如今,湘王看到了变态。 从希贵人的衣服被扯碎的瞬间,洛眠就把头转了过去。 沈如宁的眉毛紧紧的蹙着,和希贵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是…… 贺兰多多被这一件又一件的事,冲击的说不出话来,七皇子死了,七皇子和皇帝的妃子有私情,皇帝的妃子给七皇子下药,皇帝的妃子被当众凌辱…… 这哪里是天衍,这明明就是地狱。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坐回高处,看了看令答应和洛玉敏。 七皇子的事,他无法原谅,哪怕七皇子死了。 “七皇子纵欲成灾,罔顾皇室威严,与嫔妃私通,大逆不道,今日起,贬为庶人,废其皇子身份!将其尸骨弃于乱葬岗!任风吹雨打,以警示天下,肃清宫围!” 语气坚决,毫无反驳的余地,也没有人敢反驳。 “七皇子母妃无德,未能教子守礼,自今日起,降为官女子,移居冷宫,不得踏出一步,废其封号,以儆效尤!” 令答应缓缓跪下。 “嫔妾,接旨。” 皇帝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洛玉敏。 “七皇子之事虽与你无直接关系,但血缘难逃,为避免外界争议,送往a国为质,永不得归朝!” 因为接给北冥国军队粮草之事被a国知晓,两国虽不是邻国但关系紧张,正好,把洛玉敏送过去,也算是‘低头示好’。 洛玉敏当然不想去啊! “父皇,此事……此事与我无关啊!” “为什么啊!” “我是你的女儿啊!” “父皇!” “求求你收回成命吧!” 皇帝喝了一杯酒。 “今晚即刻启程!” 官女子,一直低头不语。 几秒钟后,她抬头看向皇帝。 “陛下,饶了玉敏吧……” 皇帝轻笑,没有说话。 官女子摸了摸洛玉敏哭花的脸庞。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而后起身猛地撞向一旁的柱子,瞬间死亡。 …… 洛墨笙揉了揉脑袋。 这他妈什么钦天监?就这日子说是吉日? 这场婚宴简直太丢人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双喜临门’啊。 “你们继续,朕有些乏了……” 洛眠本来想要起身,因为皇帝答应他的事还没有说,但是,一看今天这日子,想想还是算了吧,这日子不好,晦气。 “恭送陛下……” 皇帝的屁股刚刚抬起来。 “报!” 逢春殿门外的太监急忙跑叫来。 “何事?”皇帝蹙眉。 太监也不愿意这个时候来,但是情况紧急,没有办法。 “静远王急报,金麟国昨日屠了边界线上的村庄,近一千人!” 皇帝眼睛猛然睁大。 金麟国在宣战。 此时此刻,皇帝已经无暇顾及后院的事了。 坐下后,他在思考,如果和金麟国打起来,天衍国胜利的几率有多大? 怎么会突然挑衅呢。 莫非?金麟国内部权力发生了变化?? 太子看了看洛墨笙,而后起身。 “父皇,儿臣今日发现了一处地方,有趣的很。” 皇帝真的想破口大骂。 怎么?你要邀请朕和你一起去春游吗? “太子啊,你要分的清轻重缓急!” 太子急忙解释。 “父皇,这个地方的东西,或许可以带我们天衍杀出重围!” 皇帝皱眉。 “说来听听,什么地方?” 太子笑道。 “益州,莫问山。” 第184章 相互拆台,你来我往 洛墨笙猛地坐直身体,太子怎么知道莫问山? 被流言蜚语闹的不堪其扰的太子,终于找到了一些头绪,在洛眠的步步引导下,太子认为那些流言是从洛墨笙口中传出的。 而莫问山,也是洛眠透露的。 洛眠不想亲自出手,他要太子与洛墨笙互相撕咬。 前些日子经常走错误入莫问山的村民们,就是太子安排的。 当然,那些人真的只是平民,只不过身陷局中而不自知。 成了权利的牺牲品。 皇帝捋了捋胡须。 “嗯,我知道那地方,山势陡峭,丛林茂密,少有人能进去,太子啊,那莫问山有什么?” 太子看了一眼洛墨笙。 “兵,近十万的兵。” 皇帝脸色有些不好。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养兵,那么养兵的目的…… 昭然若揭。 是件坏事,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真如太子所言,有了这十万兵,也不是不能和金麟对抗。 “太子可知,是谁的兵?” 太子摇头。 “不知。” 皇帝停顿片刻。 “那太子是怎么发现的?” 太子淡定自若。 “最近莫问山附近,经常有村民莫名失踪,我无意间得知,想着父皇您爱民如子,遇到这样的事,我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 “谁知那常年‘无人问津’的大山深处,竟然养着这么多人啊!” 洛墨笙看向郝恒山。 郝恒山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那可是十万兵啊,是洛墨笙最重要的筹码。 沈如宁等着看好戏,上一世,洛墨笙就是凭着这十万大军,拿下皇位的。 这一世,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洛墨笙的脸上依旧挂着往日闲散的笑意,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手中玉杯轻转,指尖施力发白,他在压抑。 而后放下杯子,心中盘旋着被发现的焦虑和失去筹码的惆怅,双眸爬上了冷意,好,既如此,那我洛墨笙也为天衍出一份力吧。 我的太子殿下。 皇上看向太子。 “可有能力收服?” 太子知道,这是皇帝在给他机会,毕竟他被流言闹的民心大失。 太子行礼。 “儿臣愿为天衍出力。” 皇后很担心这个儿子。 “陛下,那可是十万人啊,太子……” 太子赶紧回答。 “母后不必担心,那些人多半痴傻,只知道冲锋陷阵。” 皇后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 “我曾偷偷潜入,找到了一个还算清醒的人问过,那些人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养的兵,他说他们是天衍皇帝的兵,是要为天衍冲锋陷阵的。” 沈如宁听太子这个描述,八成猜到了,那十万人,是被下了药了。 “所以,只要解决了山脚下看守的人,就没有问题。” 皇帝脸色好了许多。 “太子,留活口。” “是。” …… “报……” 皇帝蹙眉。 “又怎么了?” “金麟国,对静远王的领地发起了攻击,对方人特别多,静远王只能抵抗半月,所以请求支援啊!” 景贵妃面露急色,她在担心她的父亲。 岁月不饶人,再骁勇善战的人,都不是时间的对手,她的父亲年事已高…… “陛下……” 皇帝看向景贵妃。 “爱妃,无事,我会尽快支援的。” …… 众人感觉得到,战争就要来了,和平的日子结束了。 洛墨笙整理好了情绪,缓缓起身。 “父皇,这出兵打仗,想必是需要很多银子的。” 洛眠嘴角上扬。 这个瞬间被沈如宁逮了个正着。 洛眠对沈如宁眨了一下眼睛。 (p_-)大概是这样。 …… 皇帝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他的孩子们总是给他带来惊喜。 有人死,有人发现军队,那这个洛墨笙呢? “哦?墨笙这是?” 郝恒山与颜妃对视,他们不知道洛墨笙要做什么。 “父皇,京都……有人贩卖私盐。” “我的人已经混进去,抓了管事的,但幕后主使……不得而知。” “啊?” “天啊?谁啊这么有本事?” “那可真是有不少银子啊!” 盐的需求量大,只要掌握了制作方法,制盐的成本是很廉价的,最关键的是,私盐可以避开盐税。 暴利。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怒火,胸膛极速起伏,仿佛在努力的压抑着即将爆发的雷霆怒吼。 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有人背着我干了这么多的事? 金麟国虎视眈眈,眼下还不是算账的时候,战后再来算这笔账,倒是要看看,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怎么才上报?” 洛墨笙早就知道皇帝会这样问。 “儿臣只是想把幕后主使抓住,一并禀告给父皇你。” “儿臣……只是想得到父皇的夸奖……” 皇帝垂眸,没有再继续问这个话题。 “有多少银子?” “80万两白银。” 皇帝猛地拍桌。 “好大的胆子啊!” “真的是活腻了!” 太子手持酒杯放在嘴边,酒水微微晃动,映射着他紧绷的脸,他脸色苍白,细珠爬满额头。 捅了我的铺子,断了我的财路,看来,从前一直小看他了。 本以为洛眠是竞争对手,没想到啊……是你洛墨笙啊。 众人齐齐:“陛下息怒……” 凌卉那边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今天可是她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喜日子啊,怎么又是死人又是打仗的? 侧头看了一眼洛墨笙发白的脸。 心里暗暗自得,我家夫君真白。 洛墨笙那是被吓得,大姐。 小不忍则乱大谋,皇帝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金麟国那边,剩下的……从长计议。 “给你们二人五天时间,把兵和银子都给我带来。” “是,父皇。” 其实你们两个都多余,应该让洛墨笙去带兵,太子去拿银子,正好! 何必费这劲儿呢。 现在出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此次支援静远王与金麟国打仗,谁带队。 看来看去,眼神锁定在了角落处。 皇帝眼看着太子被洛眠搞得毫无反击之力,便暂时‘服了软’,本来今日给他们二人赐婚的。 既如此, 皇帝眼里升出一丝恶意。 “眠儿。” 第185章 皇帝赐婚,好事多磨 洛眠回过头。 “皇兄?” 皇帝也没有废话。 “此次事关重大,为兄命你前去平乱。” 洛眠起身。 似笑非笑。 “皇兄可真是慧眼识珠。” 二人之间眼神拉扯。 洛眠只说了这一句话,而后就看着皇帝。 皇帝眯眼。 许久。 “对了,朕今天还有一事要说。” “发生太多事了,一下子忙忘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有事? 今天的事,还不够多吗? 几个重臣之间还互相交换了眼神,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逢春殿一片安静。 每个人都在揣测,揣测接下来皇帝的言语会带来怎样的风景。 沈如宁也很好奇。 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 皇帝神情庄重,微微抬手。 “汝阳王年少有为,德行深重,方仪县君品貌端庄,出身名门,二人,实为良配。” “今特赐婚,汝阳王洛眠与方仪县君沈如宁结为伉俪,择良日完婚,以广皇恩,佑国昌盛。” 洛眠还是看着皇帝。 “嗯,君子一出,驷马难追,此旨意永不会作废!” 洛眠行了跪拜大礼。 “谢主隆恩!” 沈如宁也赶紧跪身。 “谢主隆恩。” 皇帝没有什么表情。 “此乃朕心意,望尔等和睦相处,携手余生。” “谢陛下!” …… 皇帝此言一出,众人反应皆不同。 沈父沈母既高兴又惊讶。 沈阔和沈礼对望,一脸不可思议。 李浅尝和杜温择则比较淡定,毕竟他们早就知晓。 杜温允和季云急忙拉扯沈如宁的衣裙,她们不明白,宁子啥时候和汝阳王进度这么迅猛了?其实宁子自己也不知道…… 最好玩的是以下几位。 洛墨笙瞬间僵在原地,手掌无意识的紧握,指节发白,眼神空洞,天地间的声音在一瞬间彻底抽离,只剩下刚才皇帝赐婚的言语萦绕在耳边。 凌卉眼神闪起金光,嘴角微微扬起,甚至连眉梢都透露出愉快和得意,她假装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可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她的喜悦。 这个赐婚犹如惊雷一般在太子脑海中炸开,沈杜两家加上洛眠,势力不可小觑,强压心头的焦虑,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从容。 郝恒山和颜妃,脸色瞬间沉下,二人偷偷对视,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皇帝突然笑了。 “眠儿,天衍国需要你。” “你是否愿意支援静远王?” 皇帝这话一出口,反应最大的是沈阔和沈礼。 卧槽?上一秒下旨成婚,下一秒让他出去打仗,这是在玩么?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 “陛下。” “陛下。” 二人不约而同。 沈礼看了看沈阔,而后转头开口。 “臣愿意与汝阳王同去。” 皇帝转头看向沈阔。 “你也同他一样?” 魏九昭:不不至于吧……我阔儿还是比较柔弱的…… 沈阔刚要点头。 “沈家要留有一男子,所以臣同汝阳王一同前去就可以了。” 沈如宁反应过来了。 洛眠,这是拿自己的命,换的婚约。 而后猛地看向洛眠。 洛眠眼里满是欢喜。 皇帝轻抹玉杯,他在思考,如果想要弄死洛眠,让洛眠一个人去,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洛眠死了,就相当于金麟国胜了,这…… 许久。 “那沈礼就同眠儿一起去吧!” 季云眼神断断续续的看向沈礼。 他们二人这几天联系的非常紧密,二人心中皆有涟漪,虽然涟漪不大,但是季云还是有些担心。 整场婚宴,季沧海都在找机会同季云讲话。 可是季云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就如同武妍同她讲的那句话一样。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沈礼行礼。 “臣遵旨。” 大敌当前,什么婚宴不婚宴的,洛墨笙拜了堂,也就算成了,所以皇帝就免了晚宴。 午宴结束,大家就匆匆出宫。 洛眠猜到,沈如宁八成会生气。 果然。 宫门口。 “洛眠。” 洛眠没有跑成,被水灵灵的堵在了门口。 眼见跑是跑不了,洛眠笑眯眯的下了马车。 “宁儿?好巧啊!” 沈如宁直接抬手扭住了洛眠的耳朵。 洛眠吃痛,赶紧低头。 “宁儿疼……疼……” “你跑什么!” 沈如宁另一只手插着腰,嘟着嘴巴异常的不悦。 “怎么,陛下赐了婚,你洛眠就不装了?” “开始对我‘冷淡’了?” “午宴结束之后就跑了?” 沈如宁的三连问,搞得洛眠心慌慌的。 急忙解释,顾不得耳朵的疼痛。 和宁儿比起来,耳朵算什么! “宁儿宁儿,你冤枉我了,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 “所以我就……” 沈如宁似笑非笑。 “所以你就跑?” “我……” “我……” “宁儿……” 本来汝阳王被揪耳朵,已经引来不少的围观了。 洛眠直接把沈如宁抱在了怀里。 沈如宁害羞的直接松开洛眠的耳朵。 急忙推洛眠。 “洛眠!你干什么!” “好多人呢……” 洛眠低头,眼里充满‘贪婪’。 “叫我眠儿。” “洛眠你放开我!” “叫我眠儿……” 沈如宁脸红的像是番茄一般。 “你不叫,我就在这里吻你。” 说完便真的作势要亲上来。 “眠儿……眠儿……” 沈如宁因为害羞,所以声音越来越小…… 洛眠轻轻的吻了沈如宁的额头。 “晚上来我府里……” “咳咳咳……” 湘王带着碧落来到二人身边。 “眠儿啊……” 而后笑道。 “要节制。” 洛眠知道沈如宁害羞,便松开了束缚住沈如宁的手臂。 “二哥,你这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自己啊?” 沈如宁看着碧落很眼熟。 “你……我是不是见过你?” 你当然见过,刚重生,洛玉槿就带着碧落找你要太真红玉膏么。 碧落赶紧行礼,紧忙说道。 “我……我从前是敬福公主的侍女……现在……” 湘王笑道。 “现在是我的夫人。” 碧落瞪大了双眼看着湘王。 沈如宁想起来了,抬手伸向碧落。 碧落不敢躲。 撩开碧落的刘海,果然,额头有伤疤。 “果真还是留疤了。” “湘王妃。” 碧落受宠若惊。 “方仪县君,我,我受不起啊……” 沈如宁笑道。 “八成以后我还要叫你二嫂呢。” 第186章 要体型差,我行不行 碧落一听更是紧张的都要跪下了! 方仪县君,叫我,二嫂?? 湘王一脸爱意的看向碧落。 爱一个人的眼神,挡都挡不住呢。 洛墨笙站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切。 皇帝真的赐婚给他们二人了。 沈如宁,要嫁给洛眠了,他的脑子有些混乱,他的心里异常苦涩。 这种滋味他从来没有过,就像有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还没看够啊?” 身后传来凌卉的声音。 “怎么?坊间都说沈如宁对你死缠烂打,我怎么看不像呢?” “更像是你四皇子爱而不得呢?” 洛墨笙眼神不善的回头。 “凌卉,你即已嫁给我,说话还是要有分寸的,皇子妃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凌卉抿了抿嘴。 “嗯……” 表面点头,心里研究着怎么同季家母女弄死沈如宁。 …… “二哥?陛下怎么会让你过来?” 湘王意味深长的笑道:“可能是不久后哪里需要我,提前活动活动,看吧,他的心思啊,重的很。” 沈礼沈阔二人跑了过来。 “汝阳王,我会护你平安的!”沈礼严肃且认真。 洛眠回头,看了沈礼一眼。 “嗯,谢二哥。” 沈礼差点吐血。 急忙摆手。 “别,别别别!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我沈家要被抄家了……” 洛眠看向沈阔。 “大哥。” 没有魏九昭扶着,沈阔差点跪了。 “汝阳王,倒是不用……不用如此讲礼节……” 而后洛眠看向魏九昭。 嗯……算了,叫大嫂有点奇怪。 魏九昭尴尬的笑了笑。 “汝……汝阳王。” “嗯。” 杜温允和杜温择大老远的就开始喊。 “表姐夫!!” 一群人其乐融融。 …… 秋至和春至站在不远处。 “春至啊,我们嗑的cp成真了!” 秋至也激动的够呛。 自家小姐和汝阳王就是天作之合好吗!!! 秋至眼睛只盯盯的看着沈如宁和洛眠,另一只手想要拉住春至。 可是,云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二人中间。 秋至猛地拉住一旁的‘春至’。 “天啊,天啊!你看看,你看看!这身高!这体型!这模样!简直般配的不行啊!” “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和我有这样体型差的男人!” “让他天天亲亲抱抱举高高!” 春至后方看着‘发了疯’的秋至,和被迫摇晃的云水。 嗯,也挺好磕…… “我也想要嫁人!一会我就找小姐,让她给我找一个好人家!” “你看我成吗?” …… 秋至如同被雷击中的小可怜。 缓缓回头。 云水面带笑意的看着秋至。 他明朗的如同天空一般。 二人持续了几十秒这样的对视,秋至猛地抽手,云水一把拉住。 秋至不由自主的往云水方向倒去。 差那么一点点啊!就抱住了! 秋至小脸立马红了起来。 “你,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你?” “我拉错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放开我!” 云水松手。 “你觉得,我和你的体型差,怎么样?” 春至在后边一次性磕两对!! 秋至眼睛瞪的大大的, “你……你什么意思……” 混乱的云水终于不混乱了。 这些时日,秋至的身影总是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脑子里。 那粉色的荷包,他越看越喜欢。 云水从袖袋里掏出荷包。 “我,我,我还有机会吗?” 秋至嘟着小嘴巴,脑子里尽是汝阳王府门口云水和另外一个女子的画面。 咱们秋至也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没有。” 说完就离开了。 …… 好无情…… 春至也悄咪咪的离开,毕竟刚才的场景太尴尬了。 …… 沈如宁同洛眠乘坐同一辆马车先行离开。 李浅尝和李辄止因为有事耽误了,出来时人差不多都走了。 刚准备上马车,杜温允从远处跑来。 “李辄止!” “李辄止!” 李辄止浑身一抖。 咋又来了啊…… 李浅尝非常有眼力见,自己上车后便叫车夫走。 李辄止叫了许多声,车夫都没有停的意思。 “你干嘛这副样子?” 杜温允笑道:“怎么?我会吃人吗?” 李辄止表面温顺,容易害羞,还呆呆的。 但是…… 杜温允啊你不能被表面迷惑啊。 他跑开,不是怕你吃了他,而是他怕自己……吃了你。 “没有。”李辄止低头回答。 “你为何不看我?” 李辄止缓缓抬头。 好美。 此时此刻,李辄止的内心非常想要把眼前这个女人绑回府里。 他在克制。 杜温允这只小绵羊还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大灰狼呢。 “李辄止,前几天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辄止咽了一口口水。 “我……” 杜温允把手搭在李辄止的肩膀上。 “我都主动和你表白了,你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哈哈哈!对的,杜温允前几天突然就注意到了这个说话声音如蚊子一样的男人。 作为一个急性子,不出几天就和人家表白了。 李辄止呢? 他对杜温允什么感觉呢? 说到底,也是一场i 人的暗恋罢了。 李辄止是一个性格很矛盾的人,外冷内热,表面温柔乖巧,实则‘变态凶狠’。 事情要从元宵节说起。 季云和杜温允与沈如宁分开后,二人也被人群冲散了。 街道上人挤人,杜温允不知道被谁一推,直直的就扑到了身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缓缓回头,竟然戴着面具。 杜温允急忙道歉。 因为,她手上的那串丸子,把男人的衣服染了色。 这个男人,就是李辄止。 那一个瞬间,他就被杜温允的活泼,开朗,笑容彻底吸引。 杜温允把李辄止拉到了人少的地方,一边道歉一边往外掏银子。 “你是,杜太宰的孙女?”李辄止开口,聪明的他还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杜温允点头。 李辄止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被她吸引了。 因为二人之前在宫里见过。 李辄止一直都是闷闷的,所以经常被同龄人欺负。 大概十岁左右,有一次宫宴,李辄止又被一群孩子扔石头,以往都是李浅尝来当他的救世主,可这次不同。 他的救世主,是比他还要矮上半个头,奶凶奶凶的杜温允。 八岁的温允。 第187章 你别后悔,还有转机 那时候的杜温允软糯糯的,活生生的像一个小团子。 叉着腰,用手指着那群欺负李辄止的人。 “你们也都是名门贵族家的孩子!” “在这里成群结队欺负人成何体统!” “赶紧滚开,否则我就把你们做的坏事告诉皇上!” 杜太宰的孙女啊,谁敢惹? 一个又一个人逃也似的离开了。 杜温允缓缓回头,看着身前眼神阴郁的李辄止。 “你怎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任人家欺负!” “我叫杜温允!以后报我名字!” 在李辄止的眼里,杜温允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束光。 自此,他犹如死水般的生活里,多出了一张可爱的脸庞。 “我……” 杜温允走近一步。 “你什么啊!” “莫不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李辄止连忙摇头。 “不不不!” “怎么会!” 李辄止只怕自己配不上她呢。 杜温允可是太宰府的掌上明珠,人美心善,性格开朗。 可是反观他李辄止呢? 门第不如人家,性格还孤僻,没什么朋友,常常独来独往。 杜温允疑惑道:“莫非你心里已有佳人?” 李辄止定定的看着杜温允,点头道。 “嗯,有了。” 杜温允小脸一皱。 “我杜温允也不是夺人所爱的人,既如此,再会吧。”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李辄止那笨脑袋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手掌不听使唤的拉住杜温允飘起的袖口。 “杜……” “杜小姐……” “你等等……” 杜温允一滞,而后缓缓回头。 “你都有心上人了还拉住我做什么?” 李辄止结结巴巴,支支吾吾。 “你。” “是你……” 杜温允瞬间愣住了。 什么玩意?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李辄止内心深处压制已久的巨浪,猛地掀翻了他的理智。 手臂用力,杜温允水灵灵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止不住的疯狂用力,恨不得把杜温允融入自己的体内,来消解这十多年爱而不得的煎熬。 杜温允只觉得整个身体被束缚住了,头被轻轻按压在男人那宽阔的胸膛上。 “杜温允,你别后悔。” …… 有人欢喜有人忧。 最痛苦的莫过于贺兰多多了。 她静静地坐在床榻上,房间内浓烈的喜气仿佛成了极具讽刺的象征。 大红色的喜帕,熊熊燃烧的龙凤烛,四壁挂着的喜字,繁华的刺绣帷幔,无不在宣誓着今天是本该属于她的良辰美景,然而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泡影。 眼泪悄然落下,滴在红色的嫁衣上,浸湿了那耀眼的红色。 “七皇子妃……公主……” 按照礼节珊瑚应该叫‘七皇子妃’,可是,现在就她们二人,珊瑚改了口。 贺兰多多抬眸。 “珊瑚啊,你说,我是不是生来就是多余的那个?”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多余的那一个……” 贺兰多多的语气很轻,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珊瑚泪如雨下。 “公主……” 但是她又能安慰什么呢? 贺兰多多眼神缓缓落至地面,而后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我的人生是不是就注定要如此的荒谬?” “除了大哥,没有人会在意我……” 珊瑚的心都碎了。 那时琉璃国皇帝和贺兰安的对话,犹如无数只针一般,疯狂的刺痛着她。 公主啊,或许,贺兰安也不在意你。 突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皇子妃,方仪县君的侍女求见。” 闻言,贺兰多多胡乱的把眼泪擦去,作为琉璃国的公主,作为她父皇最懂事的女儿,她不能丢脸。 “好,我收拾一下便去。” ‘方仪县君’这四个字,贺兰多多并不陌生,但……二人并未有过任何交集,她的侍女来做什么呢? 这样的时候,所有人不都应该把自己当作丧门星,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么? 但是他来不及多想,扑了两下珍珠粉,抿了两下胭脂,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春至和秋至在前厅等着,二人手里拿着一些东西。 不一会,就看到一身喜服,头戴凤冠的贺兰多多走了过来。 贺兰多多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仍旧努力的对着她们二人笑。 “参见公主。” 这是沈如宁告诉她们的,如果旁边没有其他人在,就还家门‘公主’。 贺兰多多微微一愣,刚刚干涸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快快起来,你们二人是?” 春至规律上前。 “方仪县君让我们给你送一些安神助眠的草药,还有一些甜点。” “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嫌弃。” 贺兰多多赶紧接过。 “怎么会嫌弃,怎么会嫌弃呢,我……”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眼泪终究还是流出了眼眶。 而后秋至也走上前来,递给贺兰多多一个精致的锦盒。 “这是?” “这是方仪县君送你的礼物。” 贺兰多多轻轻的打开红色锦盒。 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株药材——独活。 …… 洛玉敏在这个宫中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去往a国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 她把贴身丫鬟遣离了身边,这一去,大概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到了a国必定生不如死。 昨日门庭若市,今日门可罗雀。 权势与宠恩转瞬成空,叹不过是一场虚妄。 洛玉敏的包袱很小,仿佛她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她的家一般。 没有什么可带的。 最后看了一眼大门,刚刚抬脚准备上马车,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妹妹!” 洛玉敏回头。 来人是大公主洛玉问,荣昌公主,皇后的女儿。 洛玉敏没有想到洛玉问会来,有些错愕。 “大姐……” 洛玉问二十四岁了,在那个年代可是‘老’姑娘,平日的存在感也比较低,任何场合她都看心情出不出席。 洛玉问面容秀美,气质清冷,一身长裙,裙摆轻盈,素雅却不失华贵。 洛玉问身后的侍女拿了好些东西,吃的,穿的,还有银子。 “拿去,这一路路途遥远,你要照顾好自己。” 洛玉敏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决了堤。 “大姐,你……谢谢你……” 洛玉问思虑了许久,还是俯身在洛玉敏耳边小声说道。 “到了a国,去找一个名叫‘血手屠夫洪七公’的人。” “你只要告诉他,你是我的妹妹,他可以救你。” 第188章 越来越近,太子暴虐 汝阳王府。 沈如宁与洛眠对坐着。 夜色清幽,春风拂面,柳枝在庭院中摇曳,二人的身影在地面上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花香。 洛眠身穿一件深色长袍,眉宇间带着些许沉重,虽然皇帝赐了婚,但五日后他即将披甲上阵。 面前的美人,头发被夜风吹散了几缕,柔美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宁儿,等我回来,十里红妆,娶你进汝阳王府。” 沈如宁缓缓抬眸。 “说话算数。” “骗人是小狗。” 她声音很轻,有颤抖,有不安,心中千言万语,却难以诉诸唇齿。 洛眠起身,缓缓的坐到沈如宁身边,抚摸着那三千青丝。 “宁儿,你信我。” 沈如宁轻轻的靠在洛眠的胸口处,属于洛眠的心跳声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 “此去金麟,万般危险,你要小心。” 洛眠嘴角轻扬。 他知道,这一次去金麟国,许多谜团即将迎刃而解。 “宁儿,你也要小心。” “皇宫内有人联合金麟国的刺客,要杀你。” 沈如宁身体一滞,上次与沈阔醉酒后房间内出现刺客,她是知道的,当时洛眠也告诉了她,来人是金麟国的人。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与皇宫人勾结? “好。” 沈如宁轻声回答。 两人依偎了许久,洛眠的脑子里也在挣扎了许久。 “宁儿,你起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汝阳王府四周有魅影和无数死士,所以并没有‘隔墙有耳’的可能。 草叶沙沙作响,与虫鸣声融为一体,如轻柔的低语,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沈如宁定定的看着洛眠。 “眠儿,你说。” 洛眠开口。 “景贵妃与神农门,没有关系。” “大抵,是被某些人推出来当作了挡箭牌。” 沈如宁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并不希望景贵妃是那样的人。 可是接下来洛眠的话,又让她蹙起了眉毛。 “但是,我母亲薨世之前,见过当年还没有与皇帝成亲的景贵妃。” “二人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沈如宁眼睛微微睁大,瞳孔中闪烁着明显的震惊和错愕。 “什么?” 洛眠拉住沈如宁的手。 “宁儿,这件事可要麻烦你了。” 沈如宁明白,洛眠是要自己去探景贵妃的口风。 沈如宁的手紧紧的攥着洛眠的手。 “好。” 洛眠的表情还是很凝重。 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洛眠内心很挣扎,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沈如宁,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多,可是,他即将离开京都,回来的时间是未知的。 他如果对沈如宁隐瞒,那么他不能保证沈如宁会不会有危险。 沈如宁看出了他的犹豫。 “眠儿,你说。” 爱情是软肋,也是盔甲。 “我三哥的死有问题。” 洛眠继续解释:“我三哥名叫洛城,是先朝太子。” 皇子夺位,再正常不过了,沈如宁对这件事并没有很吃惊。 谁不想手握天下,身靠后宫? 谁不想普天之下,唯我独尊? 人就是太贪心,得了千钱想万钱,当了皇帝想成仙。 “先皇的死,也有问题。” 沈如宁愣了几秒。 “眠儿,这样的事,不能乱说的。” 洛眠垂眸。 “我要等那个人亲口承认。” 不知为何,刚刚怡人的春风忽然间变凉了。 沈如宁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说,你怀疑……” 洛眠把手指轻轻的覆在沈如宁的嘴唇上,而后摇头。 他示意沈如宁不要说出口。 “宁儿,越接近真相越危险,我不在乎我自己,我只是担心你,你……” 沈如宁把洛眠的手指拿开。 “我不怕危险,我要同你一起。” “愿随君行千里远,黄泉碧落两相依。” …… 太子已经把屋内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佟佳如烟站在一旁,凤莲站在佟佳如烟身后,二人大气不敢喘。 毕竟皇后是她的姑母,太子洛伯宁的脾气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怎么就他妈的没想到是他呢!” “一个废物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 太子猛地灌了一口酒。 “哦……我知道了,郝恒山一定帮了忙的……” “一个洛墨笙哪里会有这样大的本事!” 佟佳如烟转了转眼睛。 她小声对凤莲道:“去,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 凤莲哪里会想那么多,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主子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凤莲点头,而后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垣断壁’。 从凤莲开始动的那一秒,太子本就充血变红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 佟佳如烟偷偷瞄着太子。 尽管凤莲已经很努力的不发出任何声音了,可还是会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出现在这间寂静的房间里。 太子又灌了一杯酒,而后把酒杯扔在凤莲身旁。 “啪!”四分五裂。 凤莲浑身一颤。 “你,过来。” 凤莲颤抖着回头,确定太子是在叫自己后,便跪着爬向太子。 “太子……殿下……” 凤莲跪在太子脚下不敢抬头。 太子看了看桌上的酒壶,缓缓拿在手中。 “你……” 凤莲跪地磕头。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大概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太子拿着那纯金珐琅酒壶就对着凤莲的头砸去。 一件十几下。 凤莲直接趴在地上。 “饶命啊……” “饶命啊……” 太子吼道。 “起来!” 凤莲不敢违抗,努力撑着自己起身,脸上满是鲜血。 太子另一只手猛地抬起凤莲的下巴。 “就这个姿势,别动。” “你要是敢躲一下,我就杀了你全家。” 接着又是十几下。 凤莲沉闷的‘哼’了一声,瘫软倒地。 “起来!” 凤莲两只手胡乱在空中抓了两下,她已经起不来了。 太子居高临下。 “不起来,我就杀了你全家。” 凤莲头部早已经血肉模糊了。 她凭借着意志,手握着桌腿再次爬起,摇摇晃晃。 太子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次,太子用酒壶嘴对着凤莲的面部。 一连十几下,凤莲彻底倒地不起。 “呼……” 太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心情好了不少。” 佟佳如烟这就是在借太子的手除掉凤莲,毕竟她早就想杀凤莲了,可是,她没想到太子这样残忍。 就在这时门仆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太子殿下,四皇子求见。” 第189章 墨笙摊牌,训北慌乱 太子喝了许多酒,再加上怒意上涌,他的头有些晕眩,但是听到门仆的话后,他瞬间清醒。 太子眯着眼,看着窗外。 许久。 “好,我这就过去。” 起身看了一眼佟佳如烟。 轻声笑道。 “如烟,以后想要杀人,大可不必借我的手。” 而后离开。 佟佳如烟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凤莲,猛地坐在地上。 即便是皇后侄女,即便见过很多大场面,可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她有些受不了。 “呕……” …… 洛墨笙脸上挂着笑,在前厅见到太子后,便一副热络的样子。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赶紧扶起洛墨笙。 “弟弟不必多礼。” 而后二人对坐。 时间倒转,几个时辰前。 郝恒山连连叹气。 “太子怎么发现的?” 清风站在一旁。 “殿下恕罪,之前总是有人莫名闯入的时候,我就应该多加警惕的。” 洛墨笙看着窗外抽芽的柳树,一个计划,一个大胆的计划涌上脑海。 “或许,太子死了,我的损失就会小一些。” 郝恒山猛然抬头。 “墨笙,你有何打算?” …… 前厅。 “墨笙来找我有什么事?” 太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下太子殿下需不需要帮忙。” 太子乐了。 帮忙? 帮什么忙?用你养的兵夺我皇位?帮我打点江山? 太子看向洛墨笙。 “墨笙这是要帮我什么忙?” 洛墨笙喝了一杯茶。 “莫问山,收兵,要不要帮忙?” “墨笙能帮什么忙?” “莫非?这兵是你的?” 洛墨笙笑道。 “确实是我的。” 太子一愣,他不知道洛墨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就水灵灵的承认了? 一时之间太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 “还是墨笙有本事啊。” 洛墨笙起身。 “所以,你要不要我帮忙呢?” 太子也站了起来。 “怎么?你要主动上交?” “哈哈哈哈哈哈!” 洛墨笙大笑。 “上交?” “洛伯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帮你,让他们留你一命。” 前厅寂静无声,唯有微风穿过。 气氛凝滞的宛如弯弓上的箭,随时随地都有崩裂的可能,风卷起二人的衣袍翻飞。 太子怒意更盛,目如刀刃逼向洛墨笙。 “你以为?我怕你一个被父皇排斥的皇子?” 洛墨笙眼神一冷。 很好。 “太子殿下,权谋之事,不是你说的算的。” 太子挥手。 “那我到底要看看,我能不能说了算!” “送客!” 洛墨笙这次来的目的达到了,他来这里就是要把‘尾巴’露给太子看。 太子震怒,就是他想要的。 …… 希贵人和七皇子的事发生后,六皇子洛训北寝食难安。 七皇子的结局,不就是他洛训北的结局吗? 现在皇帝怀不怀疑他想要篡位都是小事,最要紧的事,如果他和悠然贵人的曾经被皇帝知道。 他必死无疑啊。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找洛墨笙。 那一日,洛墨笙说过,可以帮他。 出门时,急匆匆的洛训北迎面撞上了景贵妃。 “你这孩子,怎么毛手毛脚的呢?怎么了这是?” 景贵妃这段时间早就发现她这个儿子不太对劲了,经常走神,似乎有什么心事。 景贵妃探了探六皇子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我叫宁儿给你看看?” 洛眠:怎么回事?我宁儿都快赶上你们私人医生了?宁儿没时间!宁儿不去! 六皇子猛地把景贵妃的手打开。 而后反应过来,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大,又连忙拉住景贵妃的手。 “母亲,我没事,只不过……” “只不过我与七弟的感情颇深,所以……” 景贵妃虽然不太相信,但是看六皇子的样子,似乎又没有在说谎。 而后叹气。 “他糊涂啊!” “世上这么多女子,怎么就和……哎!糊涂!” 六皇子一抖。 景贵妃,你儿也糊涂了…… “母亲,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去吧去吧!” 景贵妃也有心事,神农门的那个药还没有弄到呢,那李老怪真是怪的很。 这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神农门里发生什么事了,李老怪比之前更怪了。 …… “小姐,又有匿名信来了!” 春至一路小跑来到沈如宁身边。 沈如宁放下手里的金沙奶黄酥,好奇的接过信封。 “金石斋,地下室。” 并且贴心的画出了进入地下室的示意图。 沈如宁看着这六个字,陷入沉思。 金石斋还有地下室?洛眠没有说过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沈如宁起身,准备去金石斋看下。 本来经常待在金石斋的洛眠,凑巧,这时不在。 “春至,走,和我出去一趟。” “是,小姐。” 风吹的秋叶哗啦啦作响,搞得六皇子洛训北心里烦躁难熬。 也不知道洛墨笙会不会来赴约。 他包下了整个茶楼,这个茶楼只是普通的茶楼,每日的茶客也不是很多,老板很高兴的接过银子。 “公子,请随意!” 六皇子一个人待在二楼。 刚刚坐下,就觉得浑身火热,赶紧起身来到窗前,又觉得有些冷。 真是坐立难安。 他满脑子就是一个想法:弄死悠然贵人。 只要她还活在皇帝身边一天,那么自己就是不安全的。 正在头脑风暴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训北?找我有什么事啊?” 洛墨笙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走向洛训北。 “这是哪里找的地方,还怪隐秘的呢。” “我可是好找啊!” 六皇子连忙回头。 直接跪在洛墨笙身前。 洛墨笙满脸疑问,这是在干什么? “你,你你快起来!你跪我做什么?” “你哥哥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把六皇子扶起后,六皇子开口。 “帮我,你帮我,只要你帮我,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七皇子的事后,洛墨笙就猜到六皇子会有反应,只不过没想到反应这样大。 洛墨笙笑着给六皇子倒了一杯茶。 他决定再给六皇子施施压。 “你在说什么?哥哥我怎么一头雾水呢!” 六皇子要碎了。 “我……悠然贵人……” “救救我吧!” 第190章 墨笙钓鱼,地下室! 洛墨笙轻轻的晃动着脚尖,玩味的看着六皇子。 如果有六皇子这个棋子,那么铲除太子,或许更容易一点。 什么兄弟,什么亲人,只要能为他的皇位添砖加瓦,他都可以放弃。 洛墨笙笑道。 “看把你吓得,哥哥和你开玩笑呢。” 六皇子抬头看向洛墨笙。 洛墨笙一副关切的样子。 “六弟啊,你可不能步了七弟的后尘啊!” “他可是被女人害惨了啊!” 说完倒了一杯茶,推到六皇子跟前。 “虽然你做错了事,但是人食五谷杂粮,谁不会犯错呢?” “我怎么会忍心看你陷入泥沼呢?” 六皇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在他的心里面,只要能摆脱悠然贵人,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抿了一口茶,还是有些怀疑的再次确认。 “真能帮我?” 洛墨笙依旧是那副‘亲近’的模样。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但是……” 洛墨笙画风一转,定定的看着六皇子。 “但是吧……我也不能平白的帮你,你说是不是?” 六皇子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在这皇宫里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洛墨笙的帮助,一定是需要他拿某样东西来交换的。 在找洛墨笙之前,他也有过踌躇,但是转念一想,什么东西能比他的命,更重要呢。 退一万步讲,只要悠然贵人死了,那……就算不履行与洛墨笙的承诺又能怎样呢? “当然,我当然不能让四哥白白帮我,只要我有的东西,我全都能给你。” 六皇子认真的看着洛墨笙。 洛墨神也定定的看着六皇子。 许久。 洛墨笙俯身向前,小声道。 “悠然贵人一死,你反悔了怎么办?” 六皇子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莫非他会读心术? “怎么会?四哥?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六皇子连忙解释。 “四哥你真是太多虑了!” 洛墨笙心里算计着时间,而后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盒子。 “别怪我不信任你,你只要把这盒子里的东西吃了,明天悠然贵人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六皇子瞬间明白了洛墨笙的意思。 他的手来来回回颤颤抖抖的不敢触碰那盒子。 洛墨笙也没有逼他。 “不急,给你时间考虑,我这边还有些事,先走了。” 说完甩袖离开。 六皇子坐在椅子上。 一步错步步错,开弓没有回头路。 骑虎难下啊。 清风跟在洛墨笙身后。 “殿下,太子那边已经准备前往莫问山了。” 洛墨笙笑道。 “他那么急着死,我有什么办法?” 而后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茶楼。 “六皇子还是有些犹豫啊……” 清风看了一眼洛墨笙。 “殿下,要不要让春红贵人……” 没等清风把话说完,洛墨笙指向清风。 “知我者,莫若清风!” 清风咽了口口水,行礼。 “我这就去办。” …… 苍艾对于沈如宁的到来有些错愕。 “沈小姐,汝阳王不在这里。” 沈如宁仔细的打量四周,与普通的当铺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 来到金石斋,流轻也不必藏着了,而是直接跳了下来。 “小姐,要不要我帮你去找王爷?” 沈如宁摆手。 “我今日来不找他。” 春至流轻几人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家小姐来金石斋不找汝阳王,还能来干啥? 典当吗? 不至于吧?沈府……不至于…… 苍艾小眼睛转来转去。 “那……” 沈如宁指向隐藏起来的地下室入口。 “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流轻和苍艾是知道地下室的存在的。 二人眼神有些不自在。 “那个房间是用来放杂物的,很少会打开,里面的灰尘大着呢。”苍艾给流轻使眼神。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啊……啊,对的,那个房间在角落处都没有人打扫的,里面很脏的。” 流轻继续和泥。 “去楼上吧小姐,这里人来人往的。” 沈如宁看了看面部有些扭曲的苍艾和流轻。 嗯,这个地下室绝对有问题,要不然这两个人绝对不会这样失去面部表情管理。 “人来人往?哪里有人?” 沈如宁看着冷冷清清的四周笑道。 “你们两个人,有问题!” 而后走向角落的房间。 流轻急忙飞出了金石斋。 …… 洛眠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 “什么?” “她……她怎么知道的啊?” 流轻摇头。 “我……我不太清楚……” 云水和慕山两个人互相看了看。 “主子,你先去金石斋吧,一会沈将军过来的话,我就说你有急事出去了。” 洛眠原本约了沈礼,他们要讨论下作战计划。 洛眠思索片刻。 “嗯,那我先去一趟金石斋。” 而后几秒钟就消失在了汝阳王府。 慕山看了看流轻。 “轻轻,要不你待在这里,我随主子去金石斋。” 流轻摇头。 “没事,我先回去了。” 慕山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 敖犬似乎很喜欢沈如宁。 对着不远处的沈如宁吐着舌头汪汪叫。 大尾巴摇的和螺旋桨一样。 苍艾的心里已经准备好了遗言,想着抽空写在纸上呢。 春至和秋至已经呕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在这个昏暗,潮湿,阴冷的空间里。 还夹杂着许多人痛苦的呻吟,求饶和辱骂声。 “好疼……我的腿好疼啊……” “饶了吧我,我真不知道……” “洛眠……你不得好死……” 沈如宁听到辱骂声眉头紧锁。 而后寻声转头。 苍艾直接跪下了,他以为沈如宁生洛眠的气了。 “沈小姐,我家王爷……” “嗯……我家王爷挺好的……” 沈如宁指向刚才辱骂洛眠的那个隔间。 “那个人犯了什么事?” 洛眠胸口上下起伏,他有些急,听到沈如宁的话后,鬼使神差的停在地下室入口。 苍艾依旧在跪着。 颤颤巍巍回答。 “他……与王爷的怪病有关……” “嘴硬的很……” “什么都不说。” 沈如宁起身,苍艾也赶紧起来。 “沈小姐!我们去外边吧!” 沈如宁来到围栏前,看着围栏内几乎‘四分五裂’的人,看了许久。 苍艾小心翼翼:“沈小姐……” 还没等苍艾说完,围栏里的那人又开了口。 “沈小姐?哈哈哈,洛眠的死姘头?” “能和洛眠在一起的人,能他妈有什么好人!” 沈如宁摸了摸袖袋里银针。 “来,苍艾,你把门给我开开。” 第191章 皮糙肉厚,死不开口 苍艾一愣。 “不行啊,沈小姐,这个人危险的很,性格暴虐,你要是受伤了……” 我苍艾小命难保啊…… 沈如宁眼神如炬。 “无事,你开门就是。” “可……” 沈如宁看了一眼苍艾。 苍艾赶紧开门,并护在其身前。 男人努力的睁开眼睛,随后吐出一口鲜血。 笑道。 “方仪县君,久闻大名啊。” “怎么,来陪我一起下地狱啊?” 苍艾一脚踹在男人的胸口处。 “王利!闭上你的狗嘴!” 王利瘫坐在地上,双手双脚被铁链贯穿,浑身上下全都是干涸了的血液。 “哈哈哈……” “你们嚣张不了多久的!” 而后看着沈如宁定定的说道:“你啊,迟早会变成寡妇!” 沈如宁脸上浮现出笑意,绕着王利来回走了几圈。 王利被这样一盯,有些发毛,他不明白自己的言语如此挑衅,沈如宁怎么不说话呢。 后来的流轻因为跑的太急差一点撞到门口的洛眠。 洛眠回头瞪了流轻一眼。 “王爷,你怎么不进去?”流轻小声问道。 洛眠回头没有理流轻,流轻识趣的闭上嘴巴,透过缝隙向里瞧。 王利上刀山下火海,皮肉之苦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所以被抓来的这些时日,他的嘴硬的像是一块石头。 洛眠也很想把他喂狗,可是…… 可是王利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他死了,再查怪病之事八成又要下上一些功夫。 王利有些慌乱,更多的是疑惑。 虽然沈如宁不说话,但是他总觉得沈如宁的眼里充满杀意。 “苍艾,他没有家人吗?” 苍艾摇头。 “没有。” 沈如宁笑道:“要不然呢,嘴怎么这么硬。” 王利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吧,人死不过头点地,二十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沈如宁微微俯身。 “死?” “想的容易。” “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起身对苍艾说道。 “把他钉在墙上,然后把他的脖子割开,但是你要注意,不要把喉管割开了。” 苍艾照做。 王利一惊。 “毒妇!” “贱人!” “让我死!” 沈如宁摇头。 “我可舍不得让你死。” 王利被粗鲁钉在了墙上,苍艾割开王利脖子的那一刻,鲜血喷涌,沈如宁的十二根银针全部都扎在了他的身上。 瞬间,血就被止住了。 洛眠直接一个箭步窜来。 面对洛眠,沈如宁赶紧后退。 洛眠一滞。 宁儿,躲我? 洛眠再次向前,沈如宁伸手道:“脏,不要过来!” ? 宁儿这是说我脏?可是! 可是宁儿说的也有道理,哪个干净的正人君子会有这样一个血肉横飞的地下室呢? 洛眠心血上涌。 宁儿到底是嫌弃我了,怎么会这样?藏的好好的怎么就被发现了啊! 不行!皇帝已经赐婚!无论如何宁儿都已经是我的了!跑不了的,跑不了的。 一丝扭曲的爱从洛眠的心里涌出。 他狠狠的拉住沈如宁的手,双眼通红。 “沈如宁!就算你嫌我脏也晚了!” “你一定是我的!” 而后一把把沈如宁束缚在了怀中,力气大的沈如宁都差点喘不过气。 身边传来王利的笑声。 “洛眠啊洛眠,你也有今天!” 王利疼的几近晕厥,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痛开口。 洛眠只觉得怀里的小人动了动。 而后则是软糯糯的声音。 “眠儿……” “我说我衣服脏……” “我衣服上都是那狗贼的血……” …… 对于洛眠来说,这是什么感觉呢? 得而复失?虚惊一场? 但他的力气依旧没有减少。 “眠儿,再不松开。” “我就喘不过气了!” 洛眠闻声缓缓松开,二人眼眸对视。 不得不说,洛眠有些尴尬,又有一些无措,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和沈如宁解释这个地下室的存在…… “我……我以为……” 面对心爱之人,就算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辩手,也会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以为宁儿嫌弃我……” 洛眠咽了口口水。 “太好了……宁儿没有不要我……” 沈如宁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上一个头的‘大孩子’,爱意翻涌。 “我怎么会不要眠儿呢?” 流轻在身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命暂时留住了。 王利的头微微仰着,苍艾的技术很好,透过一条血缝,可以清楚的看到喉管。 他的脖子不敢用力,剧痛无比。 “杀了我!” “你们有种就杀了我啊!” 沈如宁回头冷冷的道。 “我们没种,怎样?” 敖犬闻到了血腥味,一个劲的叫唤。 “苍艾,你以后好吃好喝的喂他,再去济世堂搞几副凝血的药来。” “我这有一些‘七星痒’,你拿去,每天喂一次。” 洛眠嘴角轻扬。 “苍艾听到了吗?” 苍艾赶紧点头。 “是,沈小姐。” 洛眠有些不太高兴。 苍艾看了一眼洛眠,赶紧改口。 “是,王妃。” 沈如宁本来还看着王利蹙眉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赶紧抬头看洛眠。 洛眠那充满爱意的眼神没有丝毫回避。 二人携手走出了地下室。 …… “陛下~” 春红贵人跪坐在皇帝身边。 翻看着静远王来的奏折,有些头疼。 这个金麟国怎么会突然挑起战争?暗藏在金麟国的探子只说金麟权力有变,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皇帝看向春红贵人。 “爱妃啊,怎么了?” 看着春红贵人那张脸,皇帝格外安心。 能神似姜绾歌,是她的福气。 春红贵人娇滴滴的在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 皇帝本就不太平整的眉毛,耸的更高了。 而后猛地钳制住春红贵人的手腕,声音有些低沉。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春红贵人吃痛,急忙磕头认错。 “嫔妾知错,陛下恕罪啊!”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啊!” “陛下恕罪!” 而后就是梨花带雨的哭泣声。 皇帝猛地甩开春红贵人的手。 “滚!” 春红贵人连滚带爬的离开。 过了许久。 “钱公公!” 钱公公一路小跑进门。 奏折散落满地,皇帝的脸色很不好。 “陛下。” 皇帝挥手示意钱公公走近些。 “帮我查一件事。” 第192章 郝川行动,沈阔发觉 皇帝的声音很轻。 钱公公听后头上冒出许多汗珠来。 “是,陛下。” 皇帝摆手示意钱公公下去。 养心殿只剩下皇帝一人。 阳光洒进窗内,光影交错,外头庭院木葱花盛,鸟鸣声声,却不能驱散他眼中的沉思。 微风涌入,吹动着他的衣袖,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笔杆,像是在思索一件棘手的决断。 …… 自从与郝恒山发生争吵后,郝川就被郝恒山边缘化了。 郝恒山再也没有理过他。 他的母亲魏云前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何卧床了近半个月,偶尔会找他说几句话,但大多都是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废话。 这个家,越来越无趣。 郝恒山这段时间好像很忙,总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这些时日,他想了许多,郝府这一潭表面平静的水,暗地里藏了许多他不曾知道的玄机。 他想要弄个明白。 而下手点,就是他的母亲魏云。 “母亲,你在吗?” 郝川敲响了魏云的房门。 门内传来魏云的声音。 “进来。” 推开门,郝川看到了杭云霞,二人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看到郝川进来,杭云霞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魏云的身体还是有些孱弱,前几日洛墨笙的婚宴都是她强撑着去的。 “你怎么来了,快坐。” 魏云倚靠在床榻上,看着郝川。 郝川行礼顺势坐下。 “想着母亲身体状况不好,特意前来看看。” 魏云笑道:“我已无碍,难得你挂念了。” 母子二人之间充满了客套。 郝川顿了顿:“父亲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 魏云眼神一紧。 “未曾告诉他,也不是什么大事,无妨的。” 偷偷喝了堕胎药,这样事让郝恒山知道还得了? 郝川点头,饶有深意的开口。 “父亲身居高位,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朝堂上,对我们……” 魏云浅笑。 “精力用在朝堂?” “他的精力用在何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吧。” 郝川从小到大时不时的都会和魏云抱怨郝恒山不关心自己,所以这次魏云并没有多想。 郝川起身来到床榻前,握住魏云的手。 “母亲,你当年是如何和父亲相识的?” 魏云闭上眼睛,缓缓开口,语气中带有着自嘲。 “十几年前的中秋宴上,你父亲喝醉了酒,伸手指着我就请求皇帝赐婚。” “在那之前我都没有和他有过交集。” “人群中独独指向了我……” 郝川看着魏云。 “能嫁给郝将军,京都女子都羡慕疯了,传言都说郝将军对我一见钟情。” “呵,什么一见钟情……” 魏云睁开眼对上了郝川的视线。 “那日,他大概是随意的指向我罢了……” 郝川继续追问。 “母亲为何这样觉得?” 魏云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摇了摇头,而后背过身躺下。 这一场短暂的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 柳条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扫着水面,带起细微的水波显得格外静谧。 洛眠看着桌面的几张纸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给沈如宁送的这几封信? 到底是谁这么迫切的想让沈如宁见到自己的‘真面目’? 是何居心? 春天已经悄然的到来,房间内没有了冬日里火炉噼里啪啦的响声。 沈如宁来到洛眠身前。 故作生气。 “眠儿你还有没有事瞒着我?” 沈如宁皱着眉头,眼中却藏着笑意。 “你可得想好了再回答我!” 语气中带着一丝逗弄。 洛眠闻言赶紧举着两个‘ok’手势。 “我发誓,宁儿我发誓!没有了!” 沈如宁指了指那两个‘ok’,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看看你!那是在发誓吗?” 洛眠慌乱的看向双手,而后赶紧改正过来。 “错了错了,这次是对的!” “宁儿,不要生气了……” 谁能想到堂堂汝阳王面对心爱的人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看着洛眠的模样,沈如宁不忍心继续逗他。 其实在沈如宁进入地下室的那一瞬间,脑子里想的根本就不是‘洛眠多恐怖’‘洛眠多狠毒’。 她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的眠儿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让洛眠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好啦,你带我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我就……” 沈如宁想要顺势揪洛眠的耳朵,可是洛眠躲开,一个侧身就把沈如宁揽在了手臂中。 “你……” 话没有说完,洛眠便吻了上来。 这一次,洛眠的侵略性十足,没过几秒沈如宁便被推倒在了床榻上。 他恨不得立刻和沈如宁成亲拜堂,送入洞房。 感受着自己身下的这个香香软软意乱情迷的美人,有那么一瞬间洛眠真的什么都不想顾及了。 可。 不行。 …… 沈阔又又又喝醉了。 “你最近在忙什么?” 小脸通红的沈阔眯着眼盯着魏九昭。 “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魏九昭确实在忙,忙着查当年的真相,可是过去了那么多年,哪里有那么容易? 魏九昭摸了摸沈阔的头发:“怎么,阔儿不开心了?” 沈阔倒不是因为魏九昭这一段时间忙而不开心了,只是他感觉到魏九昭段时间忙的事,与他有关。 魏九昭已经不止一次在午夜梦回时大叫‘沈阔’二字了。 沈阔摇头。 “没有不开心,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沈阔看着魏九昭道。 “只不过我觉得你最近……最近总是说梦话。” 魏九昭一愣,而后笑道。 “阔儿,我说了什么?” 魏九昭的眼眸仿佛是一片充满爱意的大海,而沈阔总是逃脱不开这片大海的宠爱。 沈阔靠在魏九昭身上。 “你喊我的名字。” “语气很急切,很痛苦。” 魏九昭听后心里暗暗的想着,以后睡觉要把嘴巴堵起来。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 突然,沈阔起身。 “你是不是在查我的过去?” 沈阔乱猜的,他想诈一下魏九昭。 漫天的星辰仿佛是镶嵌在夜空上的珠宝,映照着庭院中灯笼的微弱光芒。 不知名的花香萦绕在二人身旁。 魏九昭轻轻开口。 “是。” 第193章 那三个人,竟是他们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沈阔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反应剧烈。 魏九昭不是傻的,他知道这件事如果直接逼问沈阔会比他这样千丝万缕的查下去简单的太多。 可是,谁能对自己心爱的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来呢? 魏九昭抚摸着沈阔的脸。 “阔儿累了吧,我扶你去休息。” 沈阔似乎不想睡觉,他一把拉住魏九昭,轻声问道。 “查到哪里了?” 魏九昭认真的看着沈阔的脸,他试图从沈阔的表情,看穿他的心情。 沈阔见魏九昭不说话,晃动了下手臂。 “问你呢。” 沈阔的脸上似乎没有预想到的难过和痛苦。 魏九昭试探着回答。 “那日,湘王救了你。” 沈阔身体明显一抖。 “还有呢?” 魏九昭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那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是……” “当今圣上……” 沈阔的手紧紧的捏着魏九昭的手指,回忆如同利刃疯狂的涌入他的心头。 魏九昭一把把沈阔揽入怀里,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阔儿,此事你不用参与,交给我。” “你不必说什么,你什么也不用说。” “我可以查清楚的。” “你就躲在我身后,除非我死,否则别人绝对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阔儿……” …… 自从重新与魏九昭相逢后,沈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早就发生了变化。 从前他经常把‘我不配’‘我不好’挂在嘴边,而现在他很少说这样的话了。 沈阔的心就如同一个孤岛,十几年来都未曾有人踏入过。 他亲手把从陆地通向岛屿的船劈了,还在岛屿四周种下遮天蔽日的荆棘。 可是这个魏九昭,他不顾性命的游向了他,当魏九昭踏上孤岛的那一刻,数万株荆棘树就开始枯萎了起来。 “北冥国皇帝。” “还有。” “前朝司空,佟佳锁。” 魏九昭浑身一紧。 他在很努力的掩盖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都是徒劳。 沈阔蜷在魏九昭的怀里。 身体有些颤抖。 魏九昭的大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信息。 北冥皇帝?凌寻和凌卉的父亲凌莫桑? 前朝司空?皇后的亲生父亲佟佳锁? 魏九昭另一只手依旧在不急不缓的拍着沈阔的后背。 许久,魏九昭开口。 “这样啊。” “阔儿真棒,谢谢阔儿把这些告诉我。” 沈阔缓缓抬头。 “你信我?” “你没有觉得很荒诞吗?” “你真的信我?” 那些人是何等的人物,空口无凭讲出去谁会信?他们是谁?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是掌握权力的最高层。 他们被万民敬仰,是无数百姓眼中的‘神明’,谁会信沈阔?谁会信他沈阔说的话? 魏九昭把沈阔的头轻轻捧起。 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我信你。” 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沈阔的眼睛里。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 魏九昭知道沈阔要问什么,他也没有想隐瞒。 “郝川告诉我的,而我……” “而我找了汝阳王帮忙。” 听到‘汝阳王’三个字,沈阔眼神一紧。 “宁儿……” “那宁儿也知道了吗?” 魏九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阔儿,相信我们。” 沈阔有些焦急地摇头。 “不是不信你们,危险,有危险!” “我们惹不起他们!” …… 一个黑衣人恭恭敬敬的跪在皇帝身前。 “陛下,属下无能,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皇帝翻阅着奏折的手停了下来。 “杀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漏网之鱼,罢了。” 皇帝捋了捋胡须。 当年的那件事,其他的都不重要,最为重要的人是沈阔。 “你下去吧。” “是。” 不一会,钱公公出现在养心殿。 “陛下。” “魏九昭是洛眠门下的?” 钱公公转了转眼珠。 “关于魏九昭确实有一些传闻,但……” “但传闻魏九昭并不是汝阳王门下的。” 皇帝起了兴致。 “哦?传闻怎么说?” 钱公公直接跪下。 “魏九昭是四皇子安插在汝阳王身边的人。” 皇帝听后把奏折缓缓的合上。 洛墨笙何时这般厉害了?? 钱公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额头上渗出了许多汗珠,他很想知道此时此刻皇帝是什么表情,但是他不敢抬头。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陛下。” …… 皇帝下了圣旨,明日晚上要在宫里给洛眠和沈礼举办送行宴。 得到消息时的洛眠和沈礼正在汝阳王府的书房里讨论着作战计划。 “这金麟国的动作太不符合常理了,我们这次一定要小心些。”沈礼凝重的看着眼前的沙盘。 洛眠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拿下金麟国,许多事就会迎刃而解了。 比如和金麟国通信的是宫内的谁? 比如谁派人刺杀沈如宁? 洛眠悠悠开口。 “能发生什么?左不过是那个莽夫宋山把他哥哥宋岳杀了呗。” 沈礼看向洛眠。 “你怎么知道?” 洛眠回答。 “我能掐会算。” 沈礼摇头叹气。 “宁儿怎么就被你拐了去?” “可怜我的宁儿了。” “刚从狼窝出来,又进了虎穴。” 洛眠一个苹果碰到了沙盘上。 “你再这样我就去找宁儿告状。” 沈礼下巴都惊掉了,他甚至想给自己两个耳光,眼前的人真的是汝阳王吗? 果然,爱情使人‘面目全非’。 就在此时,慕山走了进来。 “主子,魏九昭的信。” 洛眠蹙眉。 都在一个京都里,写什么信啊? 接过信封,看完信上的字,洛眠终于知道魏九昭为什么写信了。 这件事要是被沈礼知道,沈礼八成会直接杀到皇宫去。 具体的来龙去脉沈阔没有说,说是要等到洛眠从金麟国回来后,他们一起从长计议。 也好,现在首要的问题是金麟国。 …… 凌卉再一次出现在了季府。 离开了武妍嫁妆的季府,没有了往日的繁荣。 季沧海在官场上频频受挫,步步吃瘪,连降了好几级,回到季府看到周媚娘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周媚娘则抱怨今年为什么没有从江南那边快马加急来的妃子笑荔枝? “四皇子妃,你都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势力!” “看我家老爷地位不如从前了,荔枝都不给我们了!” 凌卉笑了笑道。 “我那里有一些,稍晚一点差人给你送过来。” 周媚娘眨巴眨巴眼睛。 “这,这怎么好呢!” 凌卉拉住周媚娘的手。 “你我二人,不分这些。” “对了,明日宫内有送行宴,我有事请你帮忙……” 第194章 季淑心事,景贵妃怒 季淑似乎对她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自从武妍离开季家后,季淑不止一次碰到过季云,几次想要上前打招呼,季云都选择了无视。 京都盛传沈家老二英俊潇洒,武力超群,自那日一见,沈礼的样子则深深的刻在了季淑的脑海里。 洛墨笙婚宴上,季淑发现季云和沈礼有说有笑的,自此有些郁郁寡欢。 她觉的自己好惨,曾经一起的姐妹团,分崩四散,父亲也不再对她同之前一般好,母亲整日都想着报仇。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能看得上眼的男子。 还被季云捷足先登了,这个世界好不公平。 晃神间,周媚娘拉了一下季云的衣袖。 “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怎么没有反应?” 季云急忙反应过来。 凌卉嘴角轻扬。 “只不过是要季小姐你帮点小忙罢了。” 季云把耳朵凑近,凌卉说了些什么。 她的眼睛缓缓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怎么成啊?一旦被人发现就完了啊?” 凌卉笑道:“天衣无缝。” 周媚娘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淑儿,绝对没有问题,你信我们!” 季淑面露难色。 周媚娘眼睛一转,小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流了下来。 季淑只好点头。 “好,好,我答应帮忙。” 周媚娘看她答应后,才把眼泪收了起来,继续和凌卉畅想明日沈如宁吃瘪的画面。 可是季淑总是觉得心里不安。 莫名其妙的不安。 …… 钱公公从瑞福宫的方向向养心殿走去。 景贵妃把六皇子洛训北叫来到自己面前。 六皇子没有了往日‘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胡茬都长了出来。 “母亲,你叫我何事?” 景贵妃正在用小玉锤,有一下没一下的捶打着自己的手臂,见到六皇子来后,便把下人赶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六皇子四处看了看,行了个礼,抬屁股准备坐下。 “你上前来。”景贵妃面色如常。 六皇子一滞,但是依旧乖乖上前。 没等六皇子问呢,景贵妃迎面就是一个巴掌,六皇子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母亲?你……” 六皇子被打懵了,缓了好一会才捂着脸开口。 “你打我做什么??” 景贵妃的小玉锤依旧没有停。 她定定的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六皇子蹙眉,他不知道他这个母亲怎么了,怎么突然打自己,说什么?他有什么可说的? 六皇子摇头。 “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母亲!” “你让我说什么!” 景贵妃一个玉锤就飞到了六皇子的右脸上,而后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巴里。 “说什么?” “说说你和悠然贵人的破烂事!” 六皇子直接跪下了,右脸被玉锤砸的肿起一片。 顾不得疼痛。 “母亲你在说什么?” 而后有些失神。 “是不是悠然贵人找你说了些什么?” “母亲,我,我没有……” “你,你要信我!” 景贵妃有些头痛。 “洛训北,你是不是平日里看我‘口不择言’,你就以为我是傻的?” “没有板上钉钉的确认,我怎么会直接把你叫过来?” “悠然贵人没有找过我。” “我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你不用管,洛训北,想要活命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洛训北第一次见母亲这样,有些错愕。 但是他还是想要把这件事辙过去,他不想景贵妃知道此事。 “母亲,你大概是听了旁人的道听途说,误会我了。” “我……” 话被打断。 “再狡辩一句,我就去找悠然贵人。” 六皇子彻底瘫坐在地。 景贵妃恨铁不成钢。 “你可真是有本事啊!我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你会睡了悠然贵人呢?” “洛训北你平时总是让我管住自己的嘴巴。” “你呢?你怎么就管不了自己的身体呢?” “我要是再晚一步知晓,你知不知道你会给我惹出多大祸!” 六皇子急忙解释。 “我……” “我找人在处理这事了!” “不出几日她就会死的!” 景贵妃差点没一口气气死过去。 “你找了谁帮忙??” “这事怎么可以让其他人知道!!” “你怎么不拿着纸喇叭去各个宫都宣传一下啊!洛训北?” 洛训北到底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事,再加上这几个月的心里紧绷,防线彻底塌了。 “洛墨笙,他听到我和悠然贵人说话了,他……他说可以帮我杀了悠然贵人,但是……” “但是我要帮他一个忙……” 景贵妃直接起身。 “你答应了?” 六皇子急忙回答。 “没……没有呢……在考虑。” “他……他让我吃一粒药,所以我暂时没同意……” 景贵妃这才长舒一口气。 还没有傻到无可救药的份上。 景贵妃缓缓坐下,眼神看向窗外。 六皇子才是最懵的,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母亲怎么知道的?他母亲今天怎么同以往不一样? “母亲?” 六皇子尝试着叫景贵妃。 景贵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洛墨笙要六皇子帮的忙,绝对不简单,弄不好会把六皇子折在里面,情况再坏些,甚至会牵扯他们全家。 “母亲?” 景贵妃回神,眼神有些冷。 “你,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出来。” 六皇子一愣。 “母亲我……” 景贵妃蹙眉。 “你什么你?你差点闯大祸!” 六皇子狡辩:“我能解决!” “母亲你相信我!” 景贵妃眼神凌厉起来。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洛训北!” 六皇子彻底被景贵妃的气势压住,久久不敢开口。 “吱呀……”门被推开。 “母亲!” 洛玉瑶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走来,身后的嬷嬷没有拉住她。 “娘娘恕罪,老奴我……” 景贵妃摆手:“无碍,下去吧!” 洛玉瑶看着六皇子。 “六哥,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六皇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景贵妃声音突然放大。 “你六哥读书不用功!孔孟春秋都没学明白!” “我教训教训他!” “玉瑶啊,你以后可要好好读书,不要学他!” 玉瑶嘟了嘟嘴。 “母亲,他们说女子读书无用,以后嫁个好人就行啦。” 景贵妃瞪了玉瑶一眼。 “他们放屁!谁和你说的?我去把他嘴巴撕烂!” “四哥告诉我的。” 第195章 天地不仁,圣人不仁 听见‘四哥’二字,景贵妃脸色一变。 而后看向六皇子。 “还不滚回去?” 六皇子只能点头,而后灰溜溜的离开。 景贵妃把洛玉瑶揽在怀里,一边给她剥橘子一边问道。 “玉瑶啊,整个皇宫里,你最喜欢谁?” 玉瑶看向景贵妃。 “母亲不是告诉过我,这样的问题不可以回答的吗?” 景贵妃把橘子瓣放到洛玉瑶的嘴巴里。 “母亲问,可以回答。” 洛玉瑶丝毫没有思考。 “肉丸子姐姐!” 而后咬了咬嘴唇。 “父皇给她和皇叔赐婚了,那我也可以尝试喜欢下皇叔。” 洛眠:嗯,谢谢你。 景贵妃笑道。 “那你觉得肉丸子姐姐会帮我们吗?” 洛玉瑶不知道母亲怎么突然问这些话来,但是她还是认真的说道。 “母亲,你要人家帮你,前提是不损害人家的利益。” “就算肉丸子姐姐对我们再好,但是你要她伤害自己来帮我们,那是不现实的。” 景贵妃看了看洛玉瑶。 “嗯,比你那个死哥哥聪明多了。” …… 悠然贵人见到景贵妃有些不知所措,她与景贵妃可是素来没有交集的。 “参见贵妃娘娘。” 想要知道前因后果,还是要来找悠然贵人,她那个‘又笨又蠢嘴又硬’的儿子,怕是不那么容易说实话。 景贵妃看了一眼四周的下人,眉头轻蹙。 悠然贵人立马叫下人出去了。 “贵妃娘娘,有什么事吗?” 景贵妃动了动手指示意悠然贵人走过来,悠然贵人虽有迟疑,但仍然走向景贵妃。 “你和训北的事我知道了。” 悠然贵人险些站不稳。 景贵妃一把攥住悠然贵人的手腕继续说。 “洛墨笙也知道了。” 悠然贵人全身发抖。 还有更炸裂的。 “你的下人里有洛墨笙的人。” 悠然贵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贵妃娘娘,我……” 景贵妃缓缓闭眼,这件事比她想的还要棘手,洛墨笙动手真快,看起来早就在悠然贵人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了。 悠然贵人从来没有见到过景贵妃如此的模样,此时此刻景贵妃面色冷峻,双唇紧抿,眼神中透露出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怒火。 “娘娘……” 景贵妃猛地就是一巴掌。 景·暴走萝莉·贵妃。 “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说给我听!” “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把你送去当兵妓。” 悠然贵人对着六皇子尚且有气势回击,可是,在景贵妃的面前,她眼睛都不敢与之对视。 “是,娘娘……” 江南水乡,自古便是温柔之地,无数个水波荡漾的小镇,无数片青砖黛瓦与烟雨蒙蒙相映成趣。 悠然贵人,本名范诗瑶,自小生在江南水乡,眉目如画,肌肤如绽放的白莲,眼神灵动,仿佛每一次眨眼都可以激起一汪春水一般。 豆蔻年华与四处游玩的六皇子相遇。 六皇子一眼便看中了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范诗瑶。 堂堂皇子,想要俘获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村镇的乡下女子,简直易如反掌。 不出半个月,连哄带骗,再加上亮出六皇子宫牌,并说要带她回宫,六皇子就得了手。 他们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那一段日子,是悠然贵人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有一天清晨,六皇子留了一叠银票和一封信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中。 信上的内容大概为: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可是我生来肩膀上就担着天衍国的命运,我虽喜欢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快乐,那些银票就当是补偿,勿念。 ? 这不是纯渣男么。 除了悠然贵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六皇子的真实身份,所以村镇流言四起,都说她被野男人玩过就扔了,已经失去贞洁了。 他们一家三口痛苦不堪,只能选择搬离。 “贵妃娘娘,那几年的痛苦我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而后悠然贵人猛地抬头。 “我进宫后!六皇子他杀了我父母啊!” “我明明已经把他们藏起来了!怎么还是被找到了!” “呜呜呜呜……” 景贵妃对悠然贵人没有一丝怜悯。 “你父母还不是被你害死的?” “谁让你进宫的?” 悠然贵人愣住。 而后想起六皇子那一晚说的话来,苦笑。 悠然贵人对皇权贵族的这些人,抱有太大的‘滤镜’了。 她潜意识里总是认为,皇帝,皇上的妃子,皇子,这些人一定是圣人,一定是有礼有德,一定是龙章凤姿,一定是清廉自守的。 她这十几年的文化熏陶,都在告诉她,她天衍国的统治者们一定是爱民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景贵妃无暇顾及悠然贵人的情绪。 “想要把这件事的风险降到最低。” 她指着悠然贵人。 “你,必须要听我的。” 悠然贵人心脏一痛,眉头蹙起,讲实话她有些不服气。 换谁谁都不服。 “贵妃娘娘,你未免也……” 景贵妃打断她的话。 “不听我的,我就把你父母挫骨扬灰。” “让他们死也死不安生。” 悠然贵人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 眼泪噼里啪啦的从她不屈的眼睛中流出。 不屈又能怎样?谁让她父亲是静远王,你父亲是平民呢。 科举考试不是天衍国百姓的分水岭,羊水才是。 悠然贵人平静了下。 “好,我听你的。” 可,悠然贵人并不想就此认输,你从出生就是皇亲国戚那又怎样?那我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你们通通拉下水! 景贵妃表情这才好了许多。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一个平民之女,怎么进的皇宫?” 悠然贵人心里暗笑,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我的贵妃娘娘啊。 既然我斗不过你,那就换个人来吧。 景贵妃想到这里,眼神变得警惕。 悠然贵人的身后一定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要毁了他们呢? “说吧,谁帮你进宫的?” 悠然贵人的手心已经流血了,指甲嵌的很深。 “回贵妃娘娘。” “是四皇子,洛墨笙。” 第196章 与他有关,太子遇刺 琼楼玉宇的隔间内。 沈如宁并没有像洛眠预想中的崩溃。 她只是轻轻的把写满了字的纸放在桌上,而后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辛辣的液体流入喉咙,沈如宁不禁蹙眉。 京都的百姓大都不知道金麟国的挑衅,还是一片繁荣的景色。 沈如宁看向洛眠。 她想了许多。 沈阔的仇,她绝对不会不报,上一世刑场上,沈阔那撕心裂地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耳畔。 沈阔啊沈阔,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可,对方是皇帝,也是洛眠的亲哥哥。 辛辣的味道一直流转在沈如宁的嘴巴里,久久不散。 洛眠随了沈如宁一杯酒。 或许是经常喝的缘故,这点辛辣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对上沈如宁的眼眸时,他发觉,她的眼神一片漆黑,仿佛是可以吞下一切的黑暗。 “眠儿……” “宁儿……” 二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 “我会替我哥报仇。” 沈如宁笑道。 开口的一瞬间,洛眠感觉到眼前的美人将自己推到了千里之外。 “换句话说,眠儿,我想我大概会不顾一切,杀了你哥哥。” 这样的话,换做旁人,刀架在脖子上他都是不敢说出口的。 洛眠轻声叹气。 二人之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洛眠……” 洛眠开口打断。 “叫我眠儿。” 沈如宁抿了抿嘴。 “我要杀你哥哥。” 而后抬头观察着洛眠的神情。 洛眠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王利吐了一些东西。” “宁儿的办法还真是奏效。” 沈如宁急忙问道:“所以是谁害的你?” “下毒之人是否能够找到?” “可否有解药?” 那满脸焦急的模样,仿佛中毒的人是自己一般。 洛眠拉住沈如宁的手。 他感觉到她的手冷的厉害。 “怎么不说话?” 洛眠坏笑:“我很喜欢看宁儿为我担心的样子。” 沈如宁的脸蛋不受控制的起了红晕。 楼下的街道在夜色中热闹非凡,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和来往行人的欢笑声混杂在一起。 洛眠开口。 “我的怪病,和皇帝有关。” 沈如宁反手紧紧的握住了洛眠的手。 洛眠可以感觉的到,沈如宁的掌心微微颤抖,传递出了她内心难以言喻的震惊。 “你没骗我?” “怎会如此?” 沈如宁不愿相信,洛眠毕竟是皇帝的亲弟弟,怎么会下得去手呢? 洛眠轻轻的抱住沈如宁。 “所以,别推开我了好吗?” 沈如宁沉浸在洛眠的怀抱里。 原来,我一切的小动作,都逃不开他的眼睛啊…… …… 明日就是送行宴了,可是深夜,沈如宁被急召进了宫。 莫问山上那些兵是控制住了,但是太子返程的时候却遭遇了埋伏。 要不是佟佳锁派人秘密保护,太子大概率就死了。 对方人数不多,大概只有二十人左右,但是却异常厉害。 佟佳锁近百名良将惨死,才换回太子一线生机。 沈如宁在洛眠的陪同下急匆匆的来到了皇宫内。 太子平躺在床榻上,脸色发黑,嘴唇却白的很,沈如宁大致检查了下,全身上下,只有胸口处一处中箭。 虽然没有伤害心脉,但是箭头有剧毒。 皇帝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他急,他很急。 这可是他培养的继位人啊! 此时此刻,他发现了自己计划的漏洞,一个天大的漏洞。 因为他这个皇位来的就不是那么光彩,他怕旧事重演,所以他真的就只培养了这一个‘宝贝’。 他以为他作为皇帝权势滔天,可以主宰一切,可以支配一切,可是他错了。 世间的任何事,都不会随着某个人的意志而发展。 他是人,不是神。 那一瞬间,他决定再多生几个皇子备用。 随后眼神看向洛眠。 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 “莫非是眠儿还不满足?” 洛眠摊手。 “皇兄你可真看得起我。” 沈如宁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太子,心里起了杀心。 但是转念一想,潜龙勿用,现在不是与皇帝正面起冲突的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不好了。 佟佳如烟搀扶着几近晕厥的皇后,推门而入。 “太子……” “太子……” 佟佳如烟也抹着眼泪,眼巴巴的看着床上的人。 佟佳锁派人保护太子,还是皇后求的,自从皇帝让他去莫问山收兵后,皇后就总是惴惴不安。 “方仪县君,方仪县君!” “你……你一定要救救太子!” …… 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洛墨笙只觉得眼前一黑。 清风没了。 这次刺杀太子,是清风带人去的。 二十五人全军覆没,千算万算没想到出来了佟佳锁。 “尸体呢?”洛墨笙喉咙有些哑。 “被来来回回的马蹄踏的面目全非了。” …… 清风跟他多久了? 好像从洛墨笙有记忆起,清风就在他身边吧。 那真是好久了。 洛墨笙还欠清风东西呢,小时候的洛墨笙信誓旦旦的告诉年长他几岁的清风,以后他当了皇帝,就让他作太宰。 赏他良田千亩,银钱万两,再给他修一座大宅子。 小时候的清风很爱笑,不像长大了这般冷脸。 洛墨笙瘫在贵妃椅上,看向清风经常站的位置。 他用力的摇了摇头。 “清风。” “清风。” “清风!” 他不相信清风没了。 他希望清风同从前一般,听到他的声音后从房檐上猛地窜下来。 小时候洛墨笙就告诉过清风,他最讨厌别人迟到,最讨厌别人不理他。 所以从那之后清风只要听到洛墨笙的声音后,就绝对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洛墨笙身边。 “清风!!” 洛墨笙的嗓子有些破了音。 可那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行吧。” “这次,我允许你迟到一次。” “但是,你一定要来。” 洛墨笙心里仍旧倔强的不肯相信清风死了,甚至连个尸体都没有了。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仆匆匆跑来。 “殿下,陛下宣你进宫。” “嗯,我知道了。” 洛墨笙缓缓起身,揉了揉眼睛。 顿了顿,看向那个空无一人的位置道。 “清风,和我进宫。” 第197章 太子昏迷,是谁指使 清风死亡回放。 二十多把利刃同时刺向清风。 利刃从不同的角度刺入他的骨骼和肌肉,鲜血如泉涌,在空中划出鲜红的弧线。 清风身体剧烈的颤抖,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裂,眼睛睁的很大,充满痛苦,嘴角抽搐,却无法发出声音。 血液顺着利刃滴落在地,染红了他的脚下。 太子从人群中走出,眼神已经从惊恐变成了不屑。 “他身边的?”太子语气戏谑,“和你主子一样,废物一个。” 一把小巧的弓弩从清风的袖袋滑落在他的手上。 清风的下巴已经被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他死死的看着太子,眼里满是决绝。 “想杀我?你也配?” 二十多把利刃同时从清风的身体抽出,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清风抬起右手,对准太子。 “嗖!”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清风,而后又看向自己的胸口。 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仰面倒地。 …… 太子没有告诉皇帝伤他的是洛墨笙的人,因为太子中箭后直接陷入了昏迷。 皇帝不仅叫了洛墨笙,还叫来了洛训北。 洛训北听说了太子遇刺的事,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叫他过去。 看着一脸茫然的洛训北,景贵妃准备同去。 “母亲,太子遇刺,叫我做什么?” “应该不止叫了你一人,洛墨笙应该也会去。” 洛训北长舒一口气,好在不是只叫了自己。 景贵妃看向洛训北。 “一会不用太过紧张,这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 洛训北点头,而后看向景贵妃。 “母亲,我和她的事……” 景贵妃有些烦躁。 “此事全权交由我处理,你听我安排就是了。” 洛训北连忙补充到,“母亲,杀了她!以绝后患!” 景贵妃气笑了。 现在知道以绝后患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少弄一些破事,还要我给你擦屁股。” 洛训北定定的看着景贵妃。 “看我做什么?” “母亲,你怎么和从前不一样了?” 景贵妃瞪了洛训北一眼。 “我再同从前一样,咱们母子俩都活不长。” 洛训北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现如今,该闭上嘴巴的人变成了他。 …… “哎呦,太子这是怎么了啊?” “陛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太可怜了!” 景贵妃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仿佛进入了什么特定的角色一般。 沈如宁已经处理好了。 太子的命保住了。 只不过…… 虽然不能杀太子,但是沈如宁还是做了些手脚的。 皇帝看了看景贵妃,又看向洛训北。 “你怎么也来了?” 景贵妃反问。 “太子出事,我得到消息就来了啊,怎么说我也算是他半个母亲,心疼啊!” 洛训北与洛墨笙站在一起。 皇帝眼神凌厉的看向二人,余光瞥向洛眠。 “洛墨笙,你好大的胆子,太子你都敢动!” 皇帝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皇后和景贵妃一同看向洛墨笙。 洛墨笙咬紧牙关,而后跪下。 “父皇,儿臣没有!” “大胆!事到如今还在狡辩!” 洛墨笙的脸紧紧的贴着地面,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父皇明查!儿臣没有!” “儿臣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出京都啊!” 皇帝把茶杯猛地摔向洛墨笙。 “你没有出去过,那你的人呢?” “那人身上明明有你四皇子的宫牌!” 洛墨笙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甚至发出了轻笑。 洛训北早就同洛墨笙一起跪下了,恍惚间好像听到洛墨笙在笑,他的心里打起了鼓。 莫不是疯了? 洛眠与沈如宁相互看了一眼。 这是哪一出? 洛墨笙压下嘴角,而后缓缓抬头。 “既然如此,父皇可否把四皇子的宫牌拿于我看看?” 皇帝的脸色仿佛没有了之前的阴沉,但仍旧不好看。 “父皇,儿臣平日与世无争,一直尊敬敬仰太子,丝毫没有僭越的心思啊!” “太子遇刺,我也是无比的难过,手足多年情深似海,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沈如宁不得不佩服。 上一世的你可是杀的很爽的啊,洛墨笙你讲这话的时候不心虚吗? 皇帝依旧不说话。 “父皇,我与太子自小交好,他教我写字,陪我读书,带我骑马,况且……” “况且我平平庸庸,对皇位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沈如宁真想给他鼓掌。 “或许,对皇位有兴趣的人……是别人!” 而后洛墨笙‘恰到好处’的看向洛眠。 沈如宁捕捉到了洛墨笙的眼神。 “陛下,凶手之事等太子殿下醒来自会水落石出。” 皇帝看向沈如宁的眼神缓和了许多。 “要多久可以醒来?” 沈如宁看向太子的脸。 “三日。” 皇帝的手指轻声的敲打着桌面。 洛墨笙和洛训北还好,但是三日之后洛眠已经在去往金麟国的路上了,要真是洛眠的话…… 想到这里,皇帝瞥向沈如宁。 “既如此,这段时间方仪县局可要好生医治太子,在京都等待眠儿凯旋。” 洛眠眼神逐渐冰冷。 这是在拿宁儿要挟我? “那是自然。”沈如宁行礼。 景贵妃出来打圆场。 “既然太子三日后可以苏醒,那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等太子醒来,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陛下啊,夜已经深了,当心龙体啊。” 皇后擦了擦眼泪。 “我就在这里陪伯宁。”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你们两个,起来吧。” 洛墨笙心里暗笑,果然是诈我。 当皇帝说在那些人身上搜出他的宫牌的一瞬间,洛墨笙就猜到了,皇帝在诈他。 这样低级的错误他可不会犯。 景贵妃虽然面带笑意,可是看向洛墨笙时,眼底还是会透出冰冷。 悠然贵人说是洛墨笙带她进宫的。 她扪心自问,与洛墨笙一向没有矛盾,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阴自己? “谢父皇。” 二人起身。 佟佳如烟一直等在门外。 洛墨笙来的时候还很奇怪,佟佳如烟作为太子妃,怎么不进去,好奇使然他就多看了两眼。 众人出来后,洛墨笙的眼神与佟佳如烟再次交汇。 他在佟佳如烟的眼里,看到了恐惧,疑惑,紧张。 唯独没有一丝担忧。 或许,佟佳如烟是个可用的棋子。 第198章 朕与太子,等你凯旋 送行宴定在了晚上。 大殿内烛火摇曳,珠帘轻拂,精致的桌案上摆满了玲琅的美食,宫人们穿梭其中来来回回。 殿中央,舞姬随着管弦乐的变换,舞动着腰肢。 洛墨笙与佟佳如烟二人眼神交汇。 佟佳如烟脑袋里回想着昨日洛墨笙的话,有些失神。 魏云的手有些颤抖,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郝川也发现了魏云的异常。 “母亲,你身体不舒服吗?” 魏云没有回答。 “母亲?”郝川再次开口。 魏云仿佛被吓到了,猛地转头,弄出了不小的声音。 周围的人频频看向她。 “啊?” “什么?” 魏云呆愣愣的看着郝川。 郝川只能重复道。 “母亲,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有些晃神呢?” 魏云摇头。 “没事,没事,我只是没有休息好。” 随后看向与之没有坐在一起的郝恒山。 郝恒山坐在洛墨笙身边,一边喝酒一边在和洛墨笙小声的说些什么。 颜妃坐在皇帝后方,时不时的看向众人,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有关与金麟的战事,再加上是洛眠亲自带兵出征,所以这次的人来的特别齐,连寿仁皇太后都来了。 沈如宁上次见到寿仁皇太后还是在赏花宴上,与之前相比,皇太后憔悴了许多。 她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春红贵人身上。 这一次皇帝略显‘庄重’,没有和身边的春红贵人‘动手动脚’。 舞姬退下,管弦声停止,大殿内的众人等待皇帝开口。 皇帝端坐在高位,面带微笑,目光在殿内众人的脸上‘盘旋’,最终停在洛眠身上。 举起酒杯,虽然脸上挂着笑,但是依旧掩盖不住深藏的心思。 语气平静又意味深长的开口。 “眠儿。” 洛眠起身。 “皇兄。” 大殿内众人屏息凝神。 “征战一途,需谨慎行事,虽然前路风霜刀剑,但朕深知你身经百战,必能所向披靡,护我江山稳固。” 而后一顿,语气里多了一些兄长对于弟弟的嘱托。 “此行虽艰,朕心中无比挂念,却更希望你能在战场上斩尽敌寇,教我朝堂安稳。” 说罢,皇帝看了一眼佟佳如烟。 “你与太子多年交好,他虽没来,但你我心中知晓,你是他未来的臣子,亦是他的榜样。” 洛眠嘴角上扬。 皇帝表面上是在‘送行’,实则话语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丝丝敲打的意味。 洛眠没有开口,只是行礼点头示意。 “愿你凯旋归来,届时朕与太子定当备酒,亲迎于宫门之内,庆我朝之盛啊!” 说完,皇帝举杯。 众人皆起身。 异口同声。 “庆我朝之盛……” 洛眠一饮而尽,之后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平和与恭敬。 “皇兄教诲,我定当谨记于心,若平安归来,自当不负圣恩,与太子殿下共庆朝唐盛世!” 眼神从皇帝身上移开,看似漫不经心,却清清楚楚的扫视着殿内的每一个人。 笑的不急不缓,仿佛完全没有发觉皇帝的试探。 “皇兄刚赐婚给我与宁儿,此次出征,难免心中牵挂,还望皇兄对我的宁儿,多加照顾。” 沈如宁愣愣地看向洛眠。 众人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洛眠说的坦然,但是话里话外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隐晦的警告,听来恭顺,实则是告诉皇帝,我远征,但我在乎的人还在宫里,并非毫无牵挂,绝不会轻易任人拿捏。 杜温择轻轻的推了推李浅尝。 “他今天怎么说了这么多话?” 李浅尝摸了摸鼻子,笑道。 “那谁知道呢。” 洛眠收起笑意,拱手行礼。 沉稳的姿态里带着游刃有余。 皇帝哈哈大笑。 “好!眠儿放心吧!” 角落处的沈阔推了推沈礼。 “陛下是不是把你也同去的事忘了?” 沈礼挠头。 “我也觉得,怎么搞的和就汝阳王一个人出征似的呢?” 刚想起身开口。 “沈礼。” 沈礼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赶紧跪下。 “臣在。” “好生辅助眠儿。” 沈礼还在那里低头等皇帝继续说话呢,可是等来的只有寂静。 ? 嗯? 没了? 沈礼只能干巴巴的开口。 “臣,臣遵旨。” …… “咳咳咳……” 皇帝听到寿仁皇太后的咳嗽声,回头道。 “身体不舒服吗?” 寿仁皇太后摆手。 “皇帝啊,我有事说。” 皇帝有些不解。 怎么?你也要上战场? 钱公公可是一个有眼力见的人。 “安静!太后有话说!” 殿内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寿仁皇太后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 “皇帝啊,我已年迈,但是心中仍挂念着天衍的国运和你的后嗣,如今的后宫太安静了,可不是长远之计啊。” 皇帝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正是精壮之年,后宫该多些人气啊,这样才能添些祥瑞,保佑江山稳固啊!” 皇后一愣。 “太后,现在正是战事吃紧时……” 寿仁皇太后摆手。 “皇后你错了,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应该增加后宫的人气!” 那意思就是人家洛眠带着兵在前线卡卡乱杀,然后你们在宫里给皇帝选妃呗? 当皇帝真好。 寿仁皇太后看向春红贵人。 “皇帝啊,本来有些话我不应该说的,但是……” “独宠一人可是大忌,皇帝要雨露均沾才好。” 春红贵人立马低下了头。 皇帝看向寿仁皇太后,许久,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额娘,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 ? 景贵妃笑道。 “多些人为陛下开枝散叶也不是坏事,皇额娘想的好周到。” “多些子嗣……” “多条路。” 景贵妃说完后,立刻就感受到了皇后如刀锋一般的眼神。 你强任你强,我不与你对视就行了呗。 皇帝开口。 “就依额娘的吧。” 寿仁皇太后笑道:“好,好啊!” 这边正讨论的激烈,另一边凌卉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这是什么?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刚还在想着之前的计划是不是有些唐突,现在看来,真是天助我也啊! 凌卉要往殿上带一个人。 第199章 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凌卉看向季淑,轻轻的摇头。 季淑一愣,而后点头。 本来打算以季淑为引,这样看来,用不到她了。 …… 魏九昭已经没有办法直视皇帝了,自大沈阔‘坦白’了之后,魏九昭就有一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宴会正值热闹之际,灯火通明,杯盏交错,他的眼角余光扫向居于高位的皇帝。 皇帝神色如旧,笑容满面,正时不时的举杯同乐,天子的威严一如既往。 可,魏九昭的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不停。 如今他知晓了九五至尊隐藏在笑意下的冷酷和无情,多年来的崇拜,被击的粉碎。 突然,皇帝的声音传来。 “沈阔?你的意思呢?” 魏九昭一个晃神。 什么?发生了什么? 沈阔缓缓起身,行礼后开口。 “陛下,臣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 皇帝依旧笑意盈盈。 “你们二人郎才女貌,朕,觉得你们般配的很。” 沈阔面不改色。 “请陛下体谅。” 皇帝看向皇后。 “皇后啊,看来沈阔不喜欢如鸳啊。” 沈如宁看向洛眠,洛眠眉头微蹙。 皇帝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赐婚给沈阔和皇后的小侄女佟佳如鸳? 在旁人看来,这可是赏赐啊,那可是佟佳家啊,攀上此品必定能平步青云。 佟佳如鸳在魏九昭愣神的时候,早已来到了皇后身边。 皇后对于这样的赐婚也是有些摸不到头脑,皇帝从未和自己说过要把佟佳如鸳赐婚给沈家大儿子啊? 皇后虽然脸上带着疑惑,但仍旧没有失态。 “他们二人从来没有接触过,何来喜欢或者不喜欢一说啊。” 皇帝点头。 “但是,朕觉得他们很般配。” 一语落,殿内的氛围有些奇怪,大家的动作再次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沈尚书呢?” “你对刚才朕说的话,有什么想法?” 沈河安起身。 他不知道沈阔喜欢男子。 但是,沈河安不喜欢佟佳氏,他总是觉得佟佳锁……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随着他的年纪越来越大,沈河安越看他越像是老妖怪。 佟佳如鸳身材娇小,明眸皓齿,沈河安对她没有什么意见,可是一想到要和佟佳锁作亲家,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但是,看皇帝的意思…… 杜若在桌下轻轻的拉了拉沈河安衣角。 “回陛下,对于孩子的婚事,我沈家一直都是不太参与的,决定权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毕竟是人生大事,他们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皇后拉着佟佳如鸳的手。 她不明白,皇帝到底在干什么,反观佟佳如鸳,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在佟佳家族里,她们所有的女子,都没有对自己婚事的参与权。 换句话说,佟佳锁让她们嫁给谁,她们就要嫁给谁,没有其他的选择。 看到沈阔的时候,佟佳如鸳稍稍放心了下,毕竟……长得还挺好看的,不是什么奇怪的大叔,老头。 春红贵人姿态妖娆的把皇帝的酒杯斟满。 一杯美人酒下肚。 “眠儿与方仪县君,沈阔与佟佳如鸳。” “那朕就赐你沈府好事成双吧!” 众人哗然,怎么?怎么突然成这样? 沈阔刚要开口。 “沈阔啊,你要说什么?” “你可得想清楚后再和朕开口啊!” 魏九昭拳头紧紧的攥着,刚想要起身,沈阔的手就死死的把他按住。 “陛下,我大哥与佟佳姑娘……” “怎么?方仪县君要反驳朕?” 沈阔咬紧牙关,他不能把其他人拖下水。 “臣女不敢,只……” 没等沈如宁说要,沈阔就来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 “佟佳如鸳温良恭俭,秀外慧中,蕙质兰心,能与这般女子成婚,是我沈阔的福气。” “陛下九五至尊,名圣睿智,日理万机之际还能记挂着臣的婚事,臣深感惶恐。” “沈府许久没有热闹过了,那就好事成双,双喜临门吧。” 洛眠在此期间异常的安静。 他在思考。 皇帝不会突然这样,绝对是有什么原因,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引得皇帝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以后还是要更小心些。 沈河安开口。 “阔儿,你要随着自己的心,不可……” 沈阔看向沈河安。 “父亲,我的心就是这样选的,” 皇帝很高兴。 “很好!” “哈哈哈哈哈!” 而后便是殿内此起彼伏的恭喜,祝贺声。 沈阔凭借着肌肉记忆走回了位置,缓缓的落座在魏九昭身边。 “对不起。” 魏九昭眼神有些阴郁。 “阔儿,你没有对不起。” 而后二人之间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沈阔脑子有些乱,乱七八糟的东西疯狂的趁机钻进他的脑子。 魏九昭与之相反,他的脑子里可清晰的很。 只要那三个人活一天,沈阔就痛苦,身不由己一天。 佟佳锁还好说,毕竟沈尚书也不是吃素的,北冥皇帝也好说,毕竟隔得远。 可是,只要皇帝在一天,那么沈阔就是不安全的。 皇帝就像一块悬在沈阔头上的大石头,不知道哪天就会把他砸死。 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沈阔过了十几年。 不行,我要救沈阔。 在魏九昭的脑海里,唯一能帮他的人就是…… 洛眠起身。 “来,大家举杯!敬沈府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 洛眠的行为,引得了沈如宁,魏九昭和沈阔疑惑的眼神。 沈礼是知道沈阔与魏九昭的感情的,此时此刻,看着沈阔,他的内心异常难过。 沈礼打小就喜欢沈阔,小时候天天跟在沈阔屁股后面‘大哥,大哥’的叫着。 突然与魏九昭眼神相对,他在魏九昭的眼神里看到了‘反抗’。 皇帝指向魏九昭。 “你换个位置,佟佳如鸳,你坐在沈阔身边。” “哈哈哈!” 佟佳如鸳行礼:“是,陛下。” 魏九昭起身,离开沈阔。 郝川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不是汝阳王的送行宴么?怎么突然给沈阔赐婚了?这是在做什么啊? 郝川已经很久没有找过沈阔了,这一段时间他成长了许多,爱,就是不让对方为难…… 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郝川凌乱之际,凌卉袅袅起身。 第200章 红衣舞姬,似曾相识 “陛下。”凌卉开口。 洛墨笙侧头看着凌卉,眼睛里满是疑惑,他不知道凌卉起身做什么。 对于北冥国的这个公主,皇帝‘又爱又恨’。 “何事?” 凌卉眉眼带笑:“我前几日,遇到了一位奇女子,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见见。” 众人哗然。 什么奇女子?有多奇? 陛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这天下的女子都是他的。 皇帝捋了捋胡子。 “哦?奇在何处?” 凌卉回答。 “舞。” 周围有人忍不住发出笑声。 会舞有什么可奇女子的?天衍国哪个女子不会跳舞?再说了,宫里舞姬千千万,皇帝什么样的没有看到过? 皇帝摇头笑道。 “跳舞有什么可奇女子的?” 凌卉面不改色。 “此女子与宫内舞姬不同。” “陛下可要见上一见?” 皇帝转头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开口。 “今日是送行宴,不讲其他。” 凌卉愣了一下,然后行礼坐下。 不讲其他?凌卉心里冷笑,今天这个人,我一定要给她弄上大殿来。 “你又在搞什么?”洛墨笙小声问道。 凌卉没有回答。 季沧海周媚娘一家三口坐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处。 “母亲,陛下不见,我看……” “要不就算了吧……”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太冒险了……” 季淑小声说道。 周媚娘满脸怨恨的看着远处的沈如宁。 把我害的这么惨,她却过得这样好,这口恶气我怎么能咽下! “伺机而动,看四皇子妃下一步动作。” 季淑还要再说什么,可是看到周媚娘那严肃认真的表情后,便选择了闭嘴。 佟佳如鸳偷偷的用余光看向沈阔。 竟然生出了许多欢喜来,皮肤白皙,气质儒雅,是她喜欢的类型。 沈阔感受到了来自于身旁的目光,侧头看过去,二人眼神相见,佟佳如鸳赶紧把头摆正,假意给自己倒酒。 本就装满了酒的杯子,酒水不出意外的溢了出来。 佟佳如鸳急忙放下酒壶,叫身边的侍女替她擦拭。 沈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小动作,内心毫无波澜。 皇上啊,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放过我? 佟佳如鸳原本以为沈阔会与她主动说话,可是等了半天身边的人都没有开口,一阵失落感涌入心中。 她自诩自己长得很漂亮,出身又好,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男子不对自己动心。 可…… 可是这个沈阔怎么这么与众不同。 殿内又来了一批舞姬。 大殿内满是嘈杂。 佟佳如鸳做了一会思想准备。 “沈阔?” 声音柔柔的飘进了沈阔的耳朵里。 沈阔转头看向佟佳如鸳。 “何事?” 佟佳如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沈阔的冷漠,她有些不解。 我?我就这样配不上你么?? “嗯……” “我给你倒一些酒吧。” 而后侧身看向沈阔,发丝丝丝落在沈阔的衣服上,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钻进沈阔的鼻子。 沈阔本想抬手拒绝,但是抬晚了。 酒水落入杯中,溅起微小的水花。 魏九昭手指搓揉着酒杯,看向沈阔和佟佳如鸳。 佟佳如鸳的主动落在他的眼里。 如何破局? 沈阔有些不悦,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本来就乱七八糟的脑子,再加上佟佳如鸳的‘主动’,更乱了。 “谢谢。” 莫名其妙的,沈阔对佟佳如鸳有些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不客气。” …… 皇帝揽着春红贵人,眯着眼看着大殿中央跳舞的舞姬。 那抹鲜红从上来,就直接勾去了皇帝的眼睛。 红衣美人一身轻纱,身姿如流云,面覆薄纱,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眼眸。 每一次轻转,回眸,衣角飘扬,宛如燃烧的火焰般,红衣似烈焰般翻飞。 随着乐声渐急,她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身型如飞燕投林,时而挑纤腰,时而低垂玉腕,舞姿中带着狂野和神秘。 与众不同,怎么会有如此与众不同的舞姬。 洛墨笙也注意到了领舞的人。 吸引他的不是她的舞姿。 而是一种熟悉感。 沈如宁倒是没有注意到舞姬,她的脑子里全都是她那‘可怜’的大哥。 沈阔与佟佳氏的人成婚,这和羊入虎口没有区别,莫非?是佟佳锁要皇帝赐婚给沈阔和佟佳如鸳的? 旨意以下,并且还说与自己和洛眠好事成双,这样的情况下,沈阔根本就不会反抗。 在沈如宁的瞳孔中,皇帝的倒影逐渐变得面目全非。 无数真相和棘手的事涌入沈如宁的身边。 绝对不能让沈阔娶佟佳如鸳。 沈如宁的所有表情悉数落在洛眠的眼中,他知道是时候反击了。 舞毕,众舞姬准备退场。 “领舞的那个留下,其他的下去。”皇帝的声音悠悠响起,凌卉的嘴角不由地向上。 红衣女子袅袅行礼。 “陛下。” 洛墨笙虎躯一震。 好熟悉的声音!! 皇帝抬手道:“面纱摘了,给朕看看真面目。” 红衣女子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是。” 而后玉手轻抬,红色面纱落地。 洛墨笙差一点叫出声来。 怎么会是她? 皇帝的眼睛有些移不开,“你是?” 红衣女子开口。 “一届舞姬。” “嗯,叫什么名字。” “竹雨。” 皇帝听到后眉头一蹙。 “天衍国姓竹的人可不多,我记得有个叫竹青天的转运使来着,与你有什么关系?” 竹雨闻言跪下。 “回陛下,竹青天是我父亲,但……” “但现在已经不是转运使了。” 皇帝思考了一会。 “竹青天,竹青天,前一段时间因为收受贿赂,被卸了任,对吧。” “是,我父亲被四皇子殿下以收受贿赂的罪名,治了罪。” 凌卉原本得意的神情,突然爬上了一丝疑惑。 她父亲是被洛墨笙治得罪这件事,竹雨怎么没有告诉自己。 竹雨继续说道。 “我父亲犯了错误,受到惩罚无可厚非。” 闻言凌卉稍稍安心。 洛墨笙可一点都不安心。 上一次竹雨对他‘口出狂言’,他本想杀了她的,可是那段时间风声比较紧,他不想惹事端,关了几日就让竹雨离开了。 而后直接撸了竹青天的官职。 没想到……竟然…… 身边的凌卉缓缓起身。 “陛下,这就是我刚说的奇女子。” 第201章 憋了许久,拉坨大的 洛墨笙简直不可置信,竹雨怎么和凌卉扯上关系了?他侧头看向凌卉。 “陛下,天衍国舞姬众多,但是竹雨的舞姿当真是艳压群芳,不可多得。” 竹雨惹恼洛墨笙,被洛墨笙关起来,并且不久竹青天就被革职这件事,沈如宁略有耳闻。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把沈如宁整懵了。 这是怎么了? 他们三个选择‘好好过日子’了? 从宴会开始,凌卉就时不时的看向自己,沈如宁猜测,这竹雨八成是冲自己来的。 但是说起来,自己与竹雨没有什么交集,更别提矛盾了,沈如宁好奇,竹雨出什么招。 贺兰多多坐在沈如宁身边,自新婚夜沈如宁给她送完东西后,她对沈如宁的好感度直线增加。 天衍国方仪县君貌美倾城,才高八斗,人尽皆知,看到沈如宁的第一眼时,贺兰多多的感觉就是羡慕。 怎么会有人生的如此好看? 宴会中的偶尔相遇,沈如宁落落大方,懂进知退,更是引得了贺兰多多的注意。 直到新婚当天,七皇子暴毙,众人都把她视为不祥之人的时候,只有沈如宁一个人…… 哎…… 大殿中央的红衣人,贺兰多多不是第一次见。 这件事得从她婚后说起。 按照礼节,新婚的七皇子和她应该去给所有人请安,虽然七皇子没了,但是礼节不能丢,那日她向太子和佟佳如烟请完安后,就匆匆的赶去了洛墨笙府上。 竹雨出门,贺兰多多进门,二人撞了个面对面。 洛墨笙与沈如宁曾经的纠葛,贺兰多多有所耳闻,凌卉嫁过来后,不喜欢贺兰多多,她也听丫鬟讲过一二。 认出竹雨后,贺兰多多内心很矛盾。 她在考虑要不要把竹雨与凌卉私底下见到过这件事告诉沈如宁。 七皇子死了,她本就没有靠山…… 所以她很纠结。 要不要管这闲事。 …… “方仪县君?” 贺兰多多在下面小声的呼唤着沈如宁。 “方仪县君?” 沈如宁侧头。 “何事?” 贺兰多多咽了咽口水。 “红衣女子与凌卉私底下见过。” 沈如宁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吃惊,只是点头。 “谢公主提醒。” 贺兰多多抿了抿嘴巴。 “其他的我没有听见,只是最后我转弯时,听到她们说了‘七皇子’‘沈如宁’几个字。” 沈如宁蹙眉。 ? 莫不是…… 沈如宁的眼神有些凌厉,贺兰多多有些发怯。 “我没有骗你。” 说完就低头不语。 …… 皇帝的手早就从春红贵人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原是罪臣之女啊。” “陛下恕罪。” “起来吧。” “你特意来宫内献舞,怕不是要替你父亲求情?” 竹雨缓缓起身。 洛墨笙虎躯一震。 “凌卉,你和她怎么认识的!”他压低声音看向凌卉。 凌卉一副‘你瞧好吧’的样子。 “墨笙,你别管。” ? 我不管?这要是竹雨咬着‘她父亲是被冤枉的’不放,皇帝查下来,我诬陷的这事岂不是就漏了? 你告诉我,不让我管? 洛墨笙眼睛里浮现出怒意。 “凌卉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等凌卉回答,竹雨的话暂时让洛墨笙稍稍放下了心。 “我父亲犯了错误,应当被罚,回陛下,我今日来献舞,与我父亲无关。” 角落处,洛眠笑道。 “装神弄鬼的。”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洛眠。 “知道的是给我和沈将军的送行宴,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你的呢。” 竹雨有些尴尬。 “陛下,我今日来,有大事要说。” 角落里。 “怎么?你也要参战啊?” 皇帝眯眼看向洛眠。 “眠儿,听她说完。” “我又没堵她的嘴巴。” …… 竹雨被洛眠这样一掺和,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我……” 到底是皇帝‘怜惜香玉’。 “竹雨,你说就是。” …… “我……” 而后,竹雨一咬牙豁了出去。 “陛下,七皇子的死与方仪县君有关啊。” ? 皇帝的笑定格在了脸上。 洛眠沈如宁二人四目相对,原来出得是这一招? “胡言乱语!”最先开口的是杜温允。 “臣附议。”而后就是李辄止的声音。 沈如宁示意杜温允先不要讲话,但是示意晚了。 “一个罪臣之女,满口胡言乱语,宫门都是第一次进吧?竟然说方仪县君害七皇子?”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臣附议。” …… 贺兰多多紧紧的攥着手帕,眼神有些迷茫。 但是在沈如宁的心里,她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就这?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是真的没有脑子。 大庭广众之下,再次提起七皇子,这与打皇帝的脸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下策’,也就她们能想的出来。 其实也不能怪她们。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边境,不光光隔绝了领地,还隔绝出了不同的文化。 在北冥国,无论孩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不是打爹骂娘欺师灭祖,那么父母都不会彻底的放弃。 面子没有孩子重要,这一点在凌卉的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竹雨呢,穿过来不到半年,皇帝什么脾性她哪里了解啊。 只需周媚娘,宅斗第一名,剩下的干啥啥不行。 所以,她们三个一致认为,重提七皇子,皇帝一定格外重视。 笑容只会转移,不会消失。 洛眠听完竹雨的话后,直接笑出了声。 “可不是有关么,方仪县君没有能救活那个敢夺陛下之妾的畜生,还真是怪宁儿了。” 凌卉假意吃惊。 “什么?竹雨?你没有说谎??” 竹雨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当然没有,无论怎么说,七皇子都是龙子!” “我考虑再三,还是想着要把真相公之于众!” “还七皇子一个公道!” 颜妃看向郝恒山。 什么玩意? 七皇子的死什么时候和沈如宁有关系了? 七皇子明明是她和郝恒山下毒弄死的啊? 郝恒山摇头,示意颜妃先不要说话,静观其变。 景贵妃适时开口,毕竟,六皇子和悠然贵人的事,她还指望沈如宁能托她一把呢。 “呦,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一口一个七皇子,一口一个七皇子,怎么,你也像希贵人一般喜欢七皇子啊?” 这话别人说是大逆不道,但是从景贵妃嘴里出来,就是日常操作。 皇帝终于开口。 “七皇子?” “哪里来的七皇子?” “我皇家可没有什么七皇子。” 第202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啊 竹雨和凌卉明显一愣。 本来跃跃欲试,想要‘添砖加瓦’的周媚娘也愣在了当场。 殿内气氛有些凝固。 沈如宁缓缓起身。 “竹雨。” 竹雨看向沈如宁。 看凌卉那样子,八成不知道竹雨喜欢洛墨笙的事,那好办,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从前不是跟在四皇子身边吗?” “不知道四皇子妃知不知道你喜欢过四皇子呢。” 轻轻两句话,在凌卉的脑子里犹如炸弹一般炸开,什么?? 凌卉疑惑的看向竹雨。 竹雨的眼神有些闪躲,她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皇帝是这样的态度。 主动权在一开始就不在她这边。 怎么会这样,那可是他的孩子啊,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孩子还重要? 按照竹雨的想法,皇帝听后应该震怒的,然后质问沈如宁,她们再顺水推舟,来个出其不意。 可现在为什么焦点都聚在了自己身上? 洛墨笙后槽牙都要咬断了。 这两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皇帝有些不满的看向洛墨笙。 “你认识她?” 洛墨笙赶紧起身。 “父皇。” “我……” “我与她不熟悉。” 竹雨眼神幽怨,因为洛墨笙,父亲被革职,竹府一落千丈,她苦练舞蹈,找准时机和凌卉来了个偶遇,目的就是要和凌卉搭上关系。 竹雨和沈如宁之间没有矛盾,她诬陷沈如宁,是凌卉指使的,之所以言听计从,是因为凌卉答应她,此事一成,她可以进四皇子府。 只要到了洛墨笙的身边,一切都好说。 可,沈如宁怎么知道她喜欢洛墨笙的呢?这件事知道的人甚少…… 这? 颜妃手紧紧的握着杯子。 整理了一下情绪,“方仪县君,竹雨喜欢墨笙,你是怎么知道的?” “空口无凭可不能乱说。” 而后看向皇帝。 “无凭无据,以后宫内的人都有样学样,可还得了?” 沈如宁轻笑。 “颜……” ‘妃’字还没有说出口,‘皇宫第一嘴炮’景贵妃开口。 她的强来了。 “呦,这话讲的,有时候啊颜妃也要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的问题。” “人家怎么不说竹雨喜欢太子呢?怎么不说竹雨喜欢训北呢?怎么不说竹雨喜欢郝川呢?” “怎么就偏偏喜欢墨笙呢?” “依我看,方仪县君说的不假。” 颜妃瞪着景贵妃。 “贵妃娘娘,你可真是伶牙俐齿。” 景贵妃摊手。 “竹雨,几个月前经常进进出出四皇子府,坊间人尽皆知,怎么?你这个做母亲的竟不知道?” 凌卉再次震惊。 沈如宁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铠甲穿好了,剑已经拔出来了,并且做好了厮杀的准备,可是来到战场,发现…… 敌人都死了…… 洛眠看着景贵妃心生疑惑。 景贵妃怎么这样护着沈如宁?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后示意身后的慕山。 慕山弯腰上前一步。 “看看景贵妃什么情况。” “是。” 景贵妃在前面卡卡乱杀,沈如宁疑惑的看向洛眠。 是的,沈如宁也很不解,景贵妃怎么突然这样偏向自己,这样说吧,沈如宁根本插不上话。 洛眠摇头,示意沈如宁他也不知道景贵妃抽什么风。 洛训北本来郁闷的要死,刚开始他没有心思‘管’景贵妃,可是后来景贵妃的火力太猛了…… “母亲……” 洛训北小声说道。 “母亲,别说了!” 景贵妃瞪了洛训北一眼。 “方仪县君,天衍国,乃至周围邻国,谁不佩服,谁不喜欢,京都多少百姓病入膏肓都是方仪县君救回来,作为后宫的妃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病患起死回生,磕头拜谢的时候,方仪县君次次同他们讲要他们谢陛下,而不是谢自己。” “坊间都传疯了,颜妃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洛墨笙啊!” “啪!” 郝恒山猛地把酒杯落在桌案上。 景贵妃看向郝恒山。 “方仪县君,你和景贵妃什么关系啊?她怎么如此护着你?” “你们之间也太过于要好了吧?” 在一旁一直插不上嘴的沈河安,终于能开口了! “怎么?宁儿与景贵妃关系好怎么了?” “你和颜妃娘娘的关系,不是也很好吗?” 平时不讲话,一开口就能雷死人…… 沈如宁直接坐下了。 插不上嘴,完全插不上嘴。 皇帝嘴角竟然‘变态’的浮现出了笑意,笑什么?天之骄子你告诉我你在笑什么? 你前朝后宫全都乱的和一锅粥一样,你还笑的出来? ? 颜妃听后直接拍桌。 “沈河安,你大胆!” 洛眠一看不行啊,你什么身份啊你竟然对我岳父拍桌。 “颜妃,后宫的妃子,对前朝一品尚书拍桌,你怎么敢?” “入宫这么多年,礼节忘的这样干净吗?” 殿内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 “臣附议……” 又是李辄止…… 景贵妃看向钱公公。 “竹雨还不认罪!”钱公公对竹雨训斥道:“你此来目的到底是什么?” 竹雨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被钱公公一吼,她打了个激灵。 “我……” “我……” 竹雨知道这个世界是人治,但是没想到人治的这样彻底。 凌卉感觉到大事不妙。 景贵妃怎么如此向着沈如宁说话?难不成这次真的太莽撞了? 周媚娘已经完美的缩了起来。 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庆幸,好在自己没有来得及说话…… 或许是因为钱公公语言的潜移默化,皇帝看向竹雨。 “抬头。” 竹雨角色灿白。 “陛……陛下。” 皇帝似笑非笑。 “乱棍打死吧。” 竹雨瞳孔放大,不可置信。 “陛下!陛下饶命啊!” 生死关头,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四皇子妃!凌卉!凌卉救我啊!” “四皇子!墨笙!墨笙你救救我啊!” 上一次想要割掉其舌头的人还是廖瑾一,这次是竹雨。 “怎么办……怎么办啊!” “陛下!我不想死!” “不是我不是我!” 钱公公立马上前塞住竹雨的嘴巴,低声说道。 “麻烦的东西。” “去死吧。” 第203章 宴会结束,明日启程 竹雨嘴巴被塞住之后,拼了命的摇头。 “唔……唔……” 为什么?怎么回事?她不理解,钱公公为什么对她这么大的敌意。 可是来不及她多想,就已经被几个太监拖了出去。 她至死,也不会明白。 景贵妃眯着眼。 “听竹雨的意思,四皇子与四皇子妃也参与到了其中?” 颜妃开口。 “贵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难懂吗?” “竹雨为什么要喊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救她?” 景贵妃冷哼一声。 “别告诉我是她乱喊的,四皇子妃可说的很清楚,竹雨与她早就相识了。” “夫妻同心,四皇子妃做的事,四皇子怎么会不知啊?” 洛墨笙觉得人在殿中坐,锅从天上来。 还有,这个景贵妃今天是吃错了药吗?怎么攻击力这样强? “父皇!我……” 洛墨笙的话被洛眠打断。 “皇兄,此次出征,还缺些人手,不如让墨笙同我们一起去吧。” 洛眠看得出来,凌卉在针对沈如宁,有洛墨笙在,你是皇子妃,那么…… 如果洛墨笙死了呢? 洛墨笙回头看向洛眠。 眼里满是不解,你在干什么?我去战场干什么? “父皇,我认为……” 洛墨笙的话再次被打断。 “以后太子继位,你身为四皇子,也应该肩负起保家卫国的任务来,国与国之间因为领地争斗属于常事,墨笙,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同我前去。” 郝恒山当然不同意。 “汝阳王要是需要人手,我可以去,沙场无情,四皇子去了恐有危险啊。” 洛眠看向郝恒山。 “你护得了洛墨笙一时,你护得了一世吗?郝将军?” 皇后脑子里都是躺在床上的太子,根本没有其他的心思想别的。 倒是皇后身边的春红贵人来了口。 “陛下,皇子也要戎马上阵吗?” “多危险啊……” 景贵妃难掩笑意。 “春红贵人,听你说这话,就看出你不懂了吧!” “在天衍国啊,皇子上战场实属寻常,陛下曾经还是皇子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战场都去过。” “所以如今我们的陛下才如此的有勇有谋啊!” 颜妃冷笑。 “那你怎么不让训北去呢?” 景贵妃早就预料到了,这时候就应该把她父亲拿出来。 “我父亲守护边境十几年,他就一个外孙,怎么会舍得?” “你……” 皇帝被吵的头疼。 “好了好了!” “不就是上个战场吗?堂堂皇子有什么可怕的?” “难不成龙子只能在京都城内享福?” 洛墨笙听皇帝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被人赶鸭子上架还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父皇,既如此,儿臣愿意同去,为我天衍出一份绵力。” 洛眠看向沈礼。 刚开始洛眠提出带洛墨笙的时候,他不解,可是此时此刻,与洛眠对视的时候,他知道了。 洛眠的眼里满是杀意。 这小子?要杀皇子? 沈礼转头看向沈如宁。 自己的妹妹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疯子?? 皇帝听后,满意点头。 景贵妃看着洛墨笙和洛眠,突然笑了。 “汝阳王如今已经与方仪县君有了婚约,四皇子即将同汝阳王出征,四皇子应该去敬他们二人一杯酒啊!” 洛墨笙不可置信的看向景贵妃。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洛眠笑道。 “确实应该。” 颜妃想要替洛墨笙说话,但是郝恒山一个眼神就把她制止住了。 洛墨笙拿起酒杯,走到洛眠和沈如宁身前。 “皇叔。” “皇……皇婶……” …… 众人憋笑。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在对洛墨笙穷追猛打的沈如宁摇身一变,变成了他的皇婶? 洛眠难掩笑意。 沈如宁也觉得此情此景宛如做梦一般。 “皇侄也好啊。” ……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才结束。 慕山的动作很快。 马车上,沈如宁坐在洛眠身边,二人与慕山相对。 “主子,查到了一些线索。” 沈如宁看向洛眠。 “什么线索?” 洛眠抚摸着沈如宁的秀发。 “宁儿,你不觉得,景贵妃,太护着你了嘛?” 沈如宁当然感觉出来了。 “今天的景贵妃确实有些与以往不同。” 随后沈如宁看向洛眠。 “眠儿有什么发现?” 洛眠点头示意慕山。 慕山压低声音。 “六皇子和悠然贵人,关系不一般。” “听说景贵妃发对六皇子了好大的脾气,大抵是知道了。” 沈如宁眨了眨眼睛。 “七皇子和希贵人……” “六皇子又搭上了悠然贵人……” 而后意味深长的看向洛眠。 “陛下,有点惨啊……” 洛眠看到沈如宁那机灵古怪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六皇子在看到七皇子与希贵人东窗事发后,找了四皇子帮忙……” 洛眠眉头一紧。 “找洛墨笙?” 慕山点头。 “为什么找洛墨笙?” “听说是几个月前四皇子撞到了六皇子与悠然贵人……” 沈如宁沉默了许久。 “那我倒是要看看,景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好,我也有事要去探探她。” 慕山很有眼力见,说完就离开了。 …… 沈如宁靠在洛眠的肩膀上,马车内静悄悄的,只有车轮压在青石板上的动静。 明日一早,洛眠就要启程赶往金鳞,凶险未知。 沈如宁本来攒了一肚子的话,可是如今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洛眠的那个画面,一直来来回回的出现在脑海里。 那一日,洛眠去沈府是干什么来着? 哦,是带着她和洛墨笙的赐婚圣旨去的。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洛眠的手掌很暖,嗅着他身上那股专属于洛眠的味道,沈如宁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宁儿。” 洛眠开口。 “在呢。” 洛眠的手攥的更紧了。 “宁儿。” “我在呢。” 可是洛眠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沈如宁吓了一跳。 “宁儿,你想不想做我的皇后?” 这句话从沈如宁耳朵里穿过的那一瞬间,她立刻起身。 “洛眠你在说什么?” 马车内只有一盏烛火,很昏暗,可是洛眠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我说,你要不要做我的皇后。” “做天衍国的女主人。” 第204章 前方凶险,一同入局 沈如宁听后猛然怔住。 看着洛眠的瞳孔迅速缩小,那一瞬间有种被雷击中的错觉。 “你……” “你在和我说笑?” 这个想法很久以前就出现在了洛眠的脑子里。 与其作为鱼肉任人宰割,不如赌一把,自己成为刀俎。 洛眠认真的看着沈如宁。 “我没有在开玩笑。” “宁儿,我藏在神农门的人,前几天给了我消息。” “我身上的蛊毒,确定是当今陛下和神农门的李老怪的杰作。” “而且……” 洛眠停顿了下。 沈如宁急忙问道。 “而且什么?” 马车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行进着,天色一片漆黑。 无数的星辰点缀在天幕上,月亮不知道悄悄的躲去了何处。 “而且,先皇的死与陛下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沈如宁呆呆的看着洛眠。 脑子里浮现出上一世的洛眠来。 上一世的洛眠,知道这些事情吗? 洛眠轻轻的拍了拍沈如宁的脑袋。 “怎么了,被吓到了?” 而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 “皇宫内的事,充满了未知和危险,宁儿,你要是觉得……” 沈如宁知道洛眠要说什么。 她把他的话打断。 “眠儿,我不怕危险。” “可是宁儿,这一局异常凶险……” “这一局就算我不想入,也要入,因为我大哥沈阔就在局中。” 是啊,当年御花园那件事还没有弄明白,沈阔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 而后,沈如宁又小声道。 “即使我大哥没有在局中,眠儿,为了你,我也要入。” 马车在黑夜中,驶向了沈府。 …… 沈阔与魏九昭二人坐在马车内,魏九昭刚要开口,突然,马车停住了。 “吁……” “少爷,佟佳府的马车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沈阔长叹一口气。 “好烦。” 而后起身,魏九昭一把拉住沈阔的手腕。 “阔儿……” 沈阔回头。 “我下去看看。” 佟佳如鸳缓缓的走下马车,看着眼前沈阔的马车,心生欣喜。 许久,沈阔缓缓的撩开帘子,佟佳如鸳看到了魏九昭的身影。 “佟佳小姐,拦我马车,有何事?” 沈阔的态度依旧冷冷的。 佟佳如鸳挺中意沈阔的,毕竟比嫁给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好很多。 “你马车上有人?” “我还想着要你送我回佟佳府呢。” 沈阔笑道。 “不太方便。” 佟佳如鸳再次主动出击:“那人是你朋友吗?为何不让他下来,然后你送我回府?” 魏九昭:? 你看看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沈阔眉头微蹙。 “佟佳小姐,我已经说了,不方便。” “马车上的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魏九昭已经做好被沈阔赶下马车的准备了,沈阔的话让他心里一暖。 佟佳如鸳依旧不放弃。 “那我们三人同行?” 沈阔的车夫都被吓了一跳。 “不方便。” 佟佳如鸳被拒绝的有些恼火。 “沈阔,你竟然敢这样拒绝我?” “你们沈府厉害,我佟佳府也不是吃素的!” 沈阔冷冷的看着佟佳如鸳,有些事是忘不掉的,有些恨意是可以延续到对方的后人身上的。 “佟佳如鸳,你不要逼我。” “否则,我不介意和你玉石俱焚。” 说完,沈阔转身上了马车。 佟佳如鸳原地愣住。 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有这么大的敌意吧? 气的跺了跺脚,回到了马车里。 …… “母亲,你今天对沈如宁是不是好的太过分了?” “太明显了吧!” 景贵妃看了一眼洛训北。 “我不是不让你出门吗?” 洛训北有些尴尬,咂了咂嘴巴道:“母亲,你就告诉我吧,你到底在打算什么啊?” “你今天搞了这样一出,沈如宁和洛眠一定能感觉到不对劲啊!” 景贵妃瞪了一眼洛训北。 “我要的就是他们发现不对,然后来查。”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和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洛墨笙?” 景贵妃点头。 而后洛训北猛地问道:“那岂不是他们也知道我和……” “不对不对,他们哪里会有这样大的本事!” “母亲!” “母亲你说话啊!” 景贵妃被洛训北吵的头疼。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现在知道不想让别人知道了,早干嘛去了?” “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来你这样的一个傻儿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突然,景贵妃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不太好,马上捂住了嘴巴。 随了谁?随了皇帝呗。 “他们的本事……大着呢。” 景贵妃在等,在等沈如宁来主动找他。 洛训北在一旁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对了,母亲,父皇还要选妃啊?” 景贵妃冷哼。 “选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洛训北偷瞄了景贵妃一眼。 自己的母亲怎么这样奇怪呢,不吃醋?不嫉妒?不争宠吗? …… 凌卉坐在椅子上一声不敢出。 洛墨笙和颜妃坐在她的对面。 “你和竹雨到底在搞什么?” “凌卉,我第一次发现你竟然如此的没有脑子!” 洛墨笙的拍桌声把凌卉吓得一个激灵,但她仍然不服气。 “那你和竹雨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发生过什么?” 颜妃听后笑了。 “大胆!这是你能质问的吗?” “难不成墨笙只能有你一个女人吗?” 凌卉对洛墨笙的控制欲太强了。 “为什么不能!” 洛墨笙指着凌卉。 “闭嘴!还有脸在那里大叫!” 颜妃看向洛墨笙。 “墨笙,我去求陛下,让他收回成命,战场上刀剑无情啊!” 洛墨笙冷笑。 “没有用的,母亲,你那样做不仅不会让他收回成命,更会让自己在后宫寸步难行的。”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颜妃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洛墨笙说的有道理,皇帝不会收回成命的。 “我也要与你同去!”凌卉突然开口。 洛墨笙缓缓闭眼,叹气,他有些无奈。 “你去做什么?找死吗?” “我告诉你凌卉,从今以后,你什么都不要做知道吗?” “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没准这样我还能多活几年!” “墨笙……” 洛墨笙喝了一杯酒,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呢? 从哪里呢? 一切难道是从陛下给他和沈如宁的那道赐婚圣旨开始不对劲的? 第205章 城楼送别,平安归来 对,就是从那个时候! 赐婚后在沈记胭脂坊他带着廖瑾一遇到沈如宁,那时的沈如宁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当时他以为沈如宁是在欲擒故纵,可是,从那之后,沈如宁对他就不像从前一般了…… 而且,当初沈如宁为什么知道……知道他养了兵? 洛墨笙揉了揉额头。 “好乱啊……” “怎么会这样,清风!” 话一出口,洛墨笙才意识到,清风不会再出现在他身边了,永远也不会。 颜妃与凌卉离开,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洛墨笙一个人。 他吹灭了蜡烛,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不甘,愤怒,痛苦涌上他的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承受痛苦的人偏偏是我??” “我做错了吗?我哪里错了!错的明明是他们?” …… 漆黑的夜色,吞没了洛墨笙的一切。 沈如宁与洛眠二人和衣躺在床榻上,窗子外不知名的鸟儿时不时的发出叫声。 “宁儿?”洛眠轻声呼唤。 沈如宁没有回应。 “宁儿?你睡着了吗?” 沈如宁依旧没有出声。 见沈如宁没有说话,洛眠转身把沈如宁轻轻的揽在怀里,他的动作极轻,仿佛在对待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一样。 桂花的香味扑面而来,洛眠缓缓的闭上眼睛。 “宁儿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喜欢桂花啊。” “当年你就为了那些桂花,从那么高的树上落下,还是我把你接住的呢。” 言语中有几分得意。 “后来,你就喜欢上了洛墨笙。”洛眠长叹一口气。 “不知道那时的宁儿是不是眼睛失了明,怎么那样没有眼光。” 洛眠的鼻子在沈如宁的颈间蹭了蹭。 “好险,好险就失去你了……” 不知道这桂花的香味是不是对洛眠有催眠的作用,说着说着,洛眠就困意上头,睡了过去。 沈如宁缓缓的睁开眼睛。 她根本就没有睡着,洛眠刚才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好险,她差一点错过了洛眠。 耳边传来洛眠均匀轻柔的呼吸声,沈如宁缓缓的侧过身来,借着月光,她细细的看着洛眠的脸。 或许是做了梦,洛眠的眉头还微微的蹙着,像极了三四岁小孩子生气的样子。 沈如宁轻轻抬手,抚摸着洛眠的脸。 上一世,他为了自己一定吃了许多的苦吧。 她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 突然,洛眠梦呓。 “宁儿……” “宁儿……你要等我回来……” 而后双手用力的紧紧的把沈如宁束缚住。 “嗯,我等你回来。” 沈如宁轻轻的拍着洛眠的后背,渐渐的洛眠安静的再次睡去。 眠儿啊,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平安回来。 …… 天衍国的正街上,百姓拥挤的站在两侧。 洛眠身穿一身银色的铠甲,迎着晨光,铠甲的每一处纹理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带着光芒的战神。 健壮的马匹上,他身形挺拔,神色坚毅。 左右两旁是沈礼与洛墨笙。 三人带队从皇宫向正门走去,两侧的百姓不由自主的呐喊着。 “天衍必胜!” “天衍必胜!” …… 自古有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是‘兴’的苦总比‘亡’的苦要好上一些吧。 听着耳旁人们的呐喊声,洛眠紧紧的攥着缰绳,这一战,他为自己,也为百姓。 沈礼倒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他的心落在了京都,人群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向他招手。 是季云。 沈礼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下马,而后穿过人群去拥抱季云,可是,他不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凯旋归来,而后捅破二人之间的窗户纸,求陛下赐婚。 沈礼抬手,向季云的方向挥了挥, 因为昨天没有睡多久,洛墨笙的头有些不舒服,耳旁百姓的呐喊声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本就不想上战场的。 他想要的,只是皇位而已,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事应该交给将军,而不是他高贵的皇子。 至于百姓的呐喊,期盼,他并不在意。 他只要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皇帝,这些百姓只能拥他,绝不敢忤逆他,所以,他不在乎。 凌卉也在人群中,二人眼神交错,凌卉眼里满是不舍,凌卉做的所有的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对洛墨笙的占有欲。 …… 沈如宁一袭白衣站在城门楼上,微风轻拂,她的衣角微微扬起。 身穿银色铠甲的洛眠,由远及近五官逐渐变得清晰。 洛眠抬眸,看到了城楼上的那一抹白色。 “宁儿……” 洛眠低低的说道。 面对面的别离,太让人难过了,所以沈如宁选择站在城楼上,送她最爱的眠儿出征。 洛眠的眼中满是不舍和深情,目光如火,似要将她的身影深深的刻在心里。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凝结着复杂和浓烈的情感,却相望而无言。 马儿只知道哒哒的向前,它并不理解什么叫做‘不舍’。 在百姓的夹道相送中,洛眠走过城门,奔向远方。 洛眠猛地拉起缰绳,马儿立起前腿,仰天长啸,而后转了过来,他还是想再多看她一眼。 沈如宁轻轻挥手。 几秒钟后,洛眠的眼中闪过一丝隐忍,终是轻声叹息,决然转身,策马离去。 沈如宁的脸庞,被泪水打湿的一塌糊涂,目送着洛眠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阳光铺洒的地平面的尽头。 …… 马蹄哒哒哒…… “你小子给我妹妹下了什么药了?” “她都不看我!她眼睛都要长在你身上了!” 沈礼开玩笑道。 洛眠心里美滋滋,那是当然了!我可是宁儿的宝贝眠儿啊! 沈礼看着嘴角上扬的洛眠,摇了摇头。 “汝阳王啊汝阳王,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一副恋爱脑的样子啊!” 洛眠瞥向沈礼。 “也不知那季家大小姐来送谁?” 沈礼虎躯一震,不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 沈礼不可多得的红了脸。 猛汉娇羞。 洛墨笙跟在二人身后,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幸福! 而后眯眼看向洛眠。 皇叔,黄泉路上,就由皇侄我送你一程吧! 第206章 心如枯木,何来未来 杨润一直被洛冉冉养在自己的府里。 他尝试过许多次自杀,都被洛冉冉发现救了回来。 春天万物复苏,夜幕降临,虫鸣阵阵,洛冉冉倚靠在贵妃榻上,头发散乱。 杨润半靠在床上,看着洛冉冉。 “洛眠去了金鳞,如果他胜了,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洛冉冉看了一眼杨润。 “他可真难杀,难不成鸢儿在天有灵在保着他?” “哈哈哈……” “可真是可笑!” “乔之鸢啊乔之鸢,我是在替你报仇啊!” “要是没有洛眠,你和洛怀逸怎么会死!” 杨润少有的反驳了洛冉冉。 “如果先帝不曾在先太子薨世后,想把太子之位传给洛眠,或许,他们都不用死……” “长公主,这事,怪不得洛眠。” 洛冉冉红了眼睛。 杨润错开洛冉冉的眼神。 “如果,当今圣上,没有杀父弑母强行夺位,他们也不会死……” 洛冉冉苦笑。 杨润说的这些她何曾不知呢,步步为营这么多年,可她依旧没能动过皇帝分毫。 不是她不想,是她没有本事。 杨润努力的撑起身体,认真的看向洛冉冉。 “长公主,你离开皇宫吧,忘记过去的种种,放过自己吧,去过你本应该拥有的快乐生活。” “我离开?那你呢?” 杨润释然一笑。 “与敌国来往,这罪总要有人背,我自不能下地后,长公主你给了我太多的帮助,我……” “我没什么能报答的,所以,你走,我留。” 洛冉冉没有说话。 “长公主,你就听我一次吧,你就为自己活一回吧!” …… 时光的车轮倒转,来到了洛冉冉小时候。 先帝洛怀逸是她的哥哥,从小就对她宠爱有加,母亲走的早,先皇后乔之鸢即是她的皇嫂,也扮演着她母亲的角色。 乔之鸢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温和,整个后宫在她的治理下一片祥和。 乔之鸢比洛冉冉大了十二岁,渐渐的,洛冉冉对乔之鸢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雏鸟情节。 洛眠是洛怀逸和乔之鸢最小的孩子,洛眠五岁那年,先太子洛城薨世,先皇洛怀逸痛心疾首。 不久后,朝廷中就有人催着洛怀逸再立太子,洛怀逸知道,那些人是大皇子洛轩的人,洛轩,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洛怀逸知道,这皇位如果落到了洛轩的手里,那么其余的皇子将会死路一条,所以他放出消息,太子之位即将传给年仅五岁的洛眠。 此消息一出,洛轩党羽并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反抗,反而安静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先皇洛怀逸戒备之心稍微放下了,可是一年后,先皇洛怀逸突然暴毙,先皇后紧随其后也离开了,洛轩作为大皇子,理所应当的登上皇位。 洛冉冉痛苦极了,二哥洛宇也就是湘王,被终身禁足在湘王府,洛眠突染怪病,被囚在宫内,整个皇宫在几日内瞬间变了天。 只剩她一人。 表面上宫里的奴才对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可是他们私底下最爱欺软怕硬。 一个朝代更替后,宫内对于先皇后乔之鸢的骂声渐渐出现,奴才们聪明着呢,知道当今皇帝不喜欢先帝先后,但是又不能直指先帝,所以,那些墙头草把矛头指向了先皇后乔之鸢。 本就失去情感依托孤苦无依的洛冉冉,再听到那些人的肆意谩骂,她无法承担这样大的打击,心理逐渐发生了变化。 一直到今日。 洛冉冉缓缓的摇头。 “或许,我也应该去见皇嫂了。” 杨润拼命的摇头。 “不行!不可以!” “长公主,你还有一片大好的未来啊!” 洛冉冉笑道。 “心如枯木,何来未来?”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 “长公主,悠然贵人求见。” 洛冉冉自言自语。 “这么晚了,来找我做什么?” 而后大声问道:“一个人来的?神色慌张吗?” 门仆回答:“一个人来的,神色如常。” “好,我一会就过去。” 门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悠然贵人?是不是你从乡野里捞出来的那女人?” 洛冉冉起身披上了衣服。 “对,六皇子的情债。” …… 悠然贵人这一路可是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毕竟她可不想让旁人看到她来找长公主。 前厅只燃着一根蜡烛,悠然贵人如坐针毡。 许久,洛冉冉走进前厅。 “这么晚了,你做什么?”语气里满是不悦。 悠然贵人把景贵妃找她,同她讲的话全盘托出,最后还不忘告诉洛冉冉,自己把锅扔给了洛墨笙。 洛冉冉听后缓缓坐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洛眠就不好弄,现在又来个景贵妃。 “她有没有告诉你,要你做什么?” 悠然贵人摇头。 “暂时没有。” 洛冉冉看着悠然贵人那副模样,便开口安慰。 “你不要怕,有我在呢。” “你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悠然贵人猛地跪地磕头。 “谢长公主!谢长公主!” 洛冉冉让侍女把悠然贵人扶起。 “你来我这里可有别人看到?” 悠然贵人用力的摇头:“没有人看到,我一步三回头,绝对没有人!” 洛冉冉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不要太紧张,一切有我在,我把你带进公里,我们就是同一艘船上的人。” “知道吗?” “好!好……” “长公主,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愿意!!!” 洛冉冉点头,而后让侍女给悠然贵人倒了一杯水,“看你那急躁的样子,快喝口水吧。” 悠然贵人千恩万谢,接过水杯。 “一会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些,不要被人看到。” 悠然贵人点头。 …… 郝府,夜半灯火通明。 魏云躲在树后看着郝恒山的书房。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沈如宁同她讲的话。 “郝恒山根本就不爱你,他娶你只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 “或许,郝川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洞房花烛那一夜,与你在一起的不是郝恒山。” “你们只不过是郝恒山掩人耳目的工具。” “我们,可以帮你,只要……” 第207章 魏云痛哭,悠然暴毙 郝恒山的影子映在窗子上,魏云紧紧的看着。 他在忙什么?是在担心洛墨笙吗?是在为洛墨笙布划前程吗? 那郝川呢,那自己呢,他们母子二人他的眼里又是什么呢? “姐姐。” 魏云身后传来杭云霞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从元宵节后,二人的关系异常的亲近。 杭云霞顺着魏云的眼神看去,“将军可真是忙啊,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在忙。” 而后拉住魏云的衣袖。 “姐姐,回屋吧,当心着凉。” 魏云木然的站在原地,杭云霞的那句‘为谁在忙’,犹如浇在火星上的汽油,压抑了许久的不解和愤怒,熊熊燃烧在她的心中。 “你先回吧,我有话去问将军。” 暗夜里,不远处还隐匿着一个身影,郝川站在不远处。 魏云说完甩开杭云霞的手,径直的走向书房。 “姐姐……” 杭云霞伸手要拦,可是已然拦不住。 “姐姐啊姐姐,何苦要刨根问底呢,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郝川从一旁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杭云霞诧异。 郝川看了杭云霞一眼道:“我也有事找父亲。” 杭云霞笑了。 “果然是母子,性子都一样的倔强。” 说完,看了一眼魏云的背影,而后离开。 随着关门声响起,魏云走进了书房,郝川来到了书房窗外。 郝恒山的书房内摆了一个大沙盘,屋内点了数十支蜡烛,宛如白昼。 听到门开了,郝恒山有些不高兴的抬头。 看到魏云的那一刹那,郝恒山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几个月以来,她许久没有给我送汤了。 想法一闪而过,郝恒山开口。 “怎么不敲门,大半夜的,你来我书房做什么。” 郝恒山语气少有的温和。 魏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只是缓缓的走向郝恒山。 “郝恒山。” 魏云从来都没有直呼过他的姓名,此言一出,郝恒山有些愣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此刻,魏云真正的体会到了那句话的意思‘哀莫大于心死’。 “郝川,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门外的郝川紧紧的攥着拳头,魏云问出了他也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郝恒山不耐烦的摇头。 “滚出去,别来烦我!” “你要是没事做,就去给我煲汤!” 要是过去,魏云听到郝恒山这样讲,那绝对快马加鞭奔向小厨房。 可是现在,魏云心里一丁点波澜都没有泛起。 她苦笑道:“郝大将军想要喝汤?或许该给你煲汤的人不是我,而是那远赴战场的洛墨笙。” “你的亲生骨肉。” 郝恒山一个巴掌抡在了魏云脸上。 魏云紧咬牙关,扶住一旁的桌案,险些倒地。 她的眼里没有眼泪,只是紧紧的盯着郝恒山。 门外的郝川想要推门而入,可是在手触碰到门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住了。 郝恒山觉得最近的魏云异常奇怪。 “你到底在闹什么?我郝恒山哪里亏欠了你和郝川吗?” “吃的不好吗?穿的不好吗?住的不好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 魏云起身丝毫不惧。 “我要你说实话,我要真相!”而后猛地把沙盘上的东西挥倒。 “郝恒山,我告诉你,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她要爱。 他给不了。 “你拿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挡箭牌,我只不过想知道那一晚,到底是谁和我在洞房花烛!” “不可以吗!” 郝恒山猛地把刀拔了出来,而后落在魏云的脖颈上。 魏云丝毫不惧。 爱会使女人无所畏惧,恨也一样。 “你别逼我杀你,魏云。”郝恒山的声音有些颤抖。 魏云仰天狂笑。 “哈哈哈!” “是管事吗?” “是侍卫吗?” “是厨子吗?” …… 魏云眼睛通红,每开口一次,她的心就被利刃割一次。 郝恒山右手用力。 “马夫!五年前被我乱棍打死的张马夫!” “满意了吧!” 刀刃划破了魏云细腻的皮肤,鲜血流了下来,郝恒山没有要杀她,所以魏云的脖子只是破了皮。 郝川浑身颤抖。 张马夫……张马夫……好熟悉的人啊…… 张马夫的身影,面容,声音,疯狂的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魏云抬起右手猛地攥住刀刃,手掌瞬间皮开肉绽。 郝恒山慌乱中猛地抽刀,鲜血四溅。 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神异常冰冷的看着有些焦急的郝恒山。 “快让下人去找大夫!”郝恒山说完把刀扔在地上,而后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有些乱。 魏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她心口的千斤重担消失了一般。 郝恒山看着一动不动的魏云。 “我去找下人。”刚要起身,就被魏云的话惊的坐回了椅子上。 “元宵节当夜,我在松竹馆被一群人迷j了。” 郝恒山突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魏云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 “呼……” “呵呵……” “前一段时间我还怀孕了,只不过被我打了下去。” 郝恒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起身攥住魏云的肩膀使劲摇晃。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被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话啊!” 魏云像是一具任人摆弄的玩偶一般。 “休了我,或者,杀了我。” 郝恒山用力把魏云推倒在地,而后走向房门。 郝川听到声音后,急忙隐向墙角,他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不听话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郝恒山推门离开。 许久。 书房内的魏云放声大哭。 …… 两日后,宫内传来消息,悠然贵人暴毙。 春至告诉沈如宁的时候,沈如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春至,消息准确?” 春至点头。 “当然!说是死在了甬道上,早清起来的太监发现的!” “死因呢?” “听说是死于胸痹,死状可吓人了!” 沈如宁还是不大相信,毕竟从悠然贵人的气色看来,她没有胸痹这样的疾病。 “可真是奇怪了……” 第208章 谁敢生火,我就杀谁 一旁的秋至也来凑热闹。 “谁说不是呢,陛下的后宫本来妃子就少,现在还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不过没事,太后不是说要选妃充后宫么?” 沈如宁敲了一下秋至的脑袋。 “议论后宫的事可不敢在外人面前乱说,知不知道?” 秋至委屈着脸。 “知道啦小姐~” 悠然贵人暴毙的事毫不意外的传到了景贵妃的耳朵里。 洛玉瑶早就把冬季厚重的棉衣脱了下去,换成了轻薄的裙衣。 “母亲,你怎么突然这般心思忧虑的,发生什么了嘛?” 发生什么?发生的事可多了。 楚天机在神农门那边来信,说是神农门这一段时间恐生变故,但是啰里八嗦了一大堆,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变故,更没有说那药能不能寻来。 悠然贵人这边还没有等自己出手吗,突然就死了?这样一来的话她也用不着拉拢沈如宁帮忙了……可…… 最让她头疼的还是洛训北。 看起来一副阳光开朗精明的样子,怎么如此糊涂,今天算是老天爷眷顾他,悠然贵人暴毙了,可是以后呢?保不齐再来个甲然贵人,乙然贵人的…… 要是继续‘狗改不了吃屎’可怎么办? 景贵妃摸了摸洛玉瑶的脑袋,“没事,大概是春困秋乏吧,母亲我有些累了。” 洛玉瑶点了点头。 “这样啊……” 门外传来了洛训北的声音。 “母亲!天大的好事啊!” 景贵妃打发了洛玉瑶,满脸不悦的看向门口。 洛训北一跳三尺高的走进门。 “悠然贵人死啦!” 景贵妃呵斥:“小点声吧你!被人听到你就该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啊,景贵妃都在怀疑,洛训北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洛训北掩住嘴巴,而后左顾右盼,确定外面没有人了,才关上门跑到景贵妃身边。 “母亲,真是苍天有眼啊!” ?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的话该暴毙的人是你洛训北! “训北,以后这样低等的错误,母亲希望你不要再犯了,知道吗?” 洛训北看到景贵妃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而后收敛了许多。 “母亲,这件事说到底不能怪我,自古男主三妻四妾,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谁知道她能找到皇宫来,还成了妃子……” 景贵妃摇头。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训北?” 洛训北咽了咽口水。 “不该乱招惹女子……” “不对。” “不负责任……” “不对。” “嗯……” “母亲,我不知……” 景贵妃冷冷开口。 “你当年离开时应该直接杀了她,而不是给她书信和银子。” 洛训北瞪圆了眼睛。 “母亲……我……” 景贵妃笑道。 “怎么?觉得我太残忍了?” 洛训北索性开了口。 “母亲,从前我觉得你口无遮拦,一点心机也没有,可是这件事后,我对你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洛训北没有说谎,他讲的是实话。 景贵妃早就料到了。 “训北,一个人并不是要‘非此即彼’的,你知道吗?” 洛训北聪慧的摇了摇头:“母亲……我不太懂……” 洛玉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六哥真笨,母亲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全的坏人。” “我们活在皇宫里,自保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其他的事与‘自保’发生冲突,那我们就要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 景贵妃满意的看了看洛玉瑶。 洛训北看了眼前二人许久。 “母亲你是不是偷偷给玉瑶补课了?” 油盐不进。 …… 郝川在郝府兜兜转转再次来到了后院一间破败的杂物房前。 从前张马夫住在这里。 自从知道他是张马夫的孩子后,郝川记忆里从前的一些疑问也终于有了答案。 年幼的郝川。 ‘老马夫,你为什么总给我好吃的?’ “老马夫,这玉佩你给我做什么?” “老马夫,我不缺衣服,你这粗布穿起来不舒服。” …… 郝川推开房门。 灰尘四散。 房间内破败不堪,四周堆了许多腐烂的木头,草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玩意。 一张已经塌了的木榻孤零零的躺在墙角,上面还有张马夫临死前一晚盖的薄被。 已经破烂不堪了。 张马夫死后,这个房间就变成了杂物间,平时也没有谁来打扰,一个穷马夫,也不会有人惦记着他的‘破烂’。 郝川苦笑,后知后觉错过的爱,最让人撕心裂肺,他的童年陪伴他最多的人就是张马夫。 年幼的他以为张马夫这个下人在巴结他,讨好他,唯独没有想过,张马夫是真的爱他。 郝川动手在这破败的房间内翻找着,他想要找到一些属于张马夫的东西。 真傻,你自己就是属于张马夫的啊。 撇开一些后天堆积的东西,郝川真的找到了许多属于张马夫的东西。 比如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木马车,拨浪鼓,竹螳螂,还有他破了洞后丢弃的衣服,穿坏了的鞋子…… 张马夫就像一个拾荒者,在时间的长河里,拾起他一切扔掉的东西。 掀开破被子,曾经那件被郝川嫌弃的粗布衣服,安静的躺在那里,好像是在对他说:你终于发现我了。 胸口传来猛烈的沉重的不可控制的疼痛,仿佛有人十几年前打了你一拳,你没有丝毫不适,可是突然十几年后的某一天,挨了那一拳的地方突然疼了起来。 郝川正在愣神,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你来这干什么?”魏云的声音冷冷的在郝川身后响起。 郝川面无表情的回头。 “找些东西。” 二人之间仿佛出现了一堵冰冷的墙。 魏云恨郝恒山,恨张马夫,甚至讨厌郝川。 郝川恨郝恒山,对于魏云,郝川不恨,而是怨,怨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施舍’给过自己属于母亲的关爱,那张马夫呢? 对于张马夫的感觉,郝川也说不准。 想念?遗憾?还是感谢呢? 所以郝川与魏云,这对母子,注定不会相融。 “这个房间的东西你不可以带走,一会我会差人把这个房间烧掉。” 郝川轻笑。 “谁敢生火。” “我就杀谁。” 第209章 母子决裂,探春选妃 魏云本就对郝川不上心,从前也只不过把郝川当作讨好郝恒山的工具而已。 如今知晓了郝川是马夫和自己的孩子后,魏云心生了厌恶。 她已经完全疯魔了。 “我不允许这间屋子的存在!我告诉你郝川,要不是看在看着你长大的份上,我也不会允许你存在的。” “所以,你最好给我收敛点!” “你让我感到恶心。” 郝川只觉得好笑。 “哈哈……” “你笑什么!”魏云双眼通红。 郝川走到魏云跟前。 “母亲,你是不是搞错了?” “最该让你感到恶心的人不是我吧?” “不应该是郝恒山吗?”郝川的反问让魏云彻底失了理智。 她猛地抬手对着郝川的脸,连扇了十几个巴掌。 “闭嘴!” “闭嘴啊!” “逆子!” “我的事要你管!” …… 郝川嘴角流出了鲜血,但他仍旧是笑着的。 魏云大口的喘气。 “滚!” “赶紧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不是你母亲,我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你母亲死了!烂了!灰飞烟灭了!” 郝川猛地握住魏云的肩膀,力气极大,魏云动弹不得。 “我母亲不就是你吗?” “我父亲不是张马夫吗?” “我是你们两个的孩子啊!” “母亲,母亲!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啊?” “我长得像不像张马夫?” “嗯?回答我!回答我啊!” 半日后,郝川不是郝恒山亲生骨肉的事不胫而走,京都内传的沸沸扬扬。 …… “钱公公?外界真的有这样的传闻?” 钱公公点头。 “是,陛下,老奴不敢欺瞒啊。” 养心殿内的皇帝,白发增加了许多,不知是何原因,看来养心殿并不能‘养心’。 “嗯,好,朕知道了……”说完便放下手里的字条,看向窗外。 字条是静远王的飞鸽传书,大抵就是告诉皇帝他与洛眠等人已经会合了。 太后早上的时候还提了一嘴选妃的事,太子洛伯宁虽然已经醒了但身体仍旧虚弱,洛墨笙同洛眠出发的第二天,太子开口告诉埋伏自己的人是洛墨笙手下的。 皇帝后知后觉,从前他真是小看洛墨笙了,竟然扮猪吃老虎。 说一千道一万,此事还要等洛墨笙回来。 皇帝已经想好了,等洛墨笙回来…… 就割了他的黄腰带,处死。 至于郝恒山和颜妃,他另有打算。 皇帝清了清嗓子。 “你说,朕这龙位,还能坐多久啊?” 钱公公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万年,万年,万万年啊!” “哈哈哈!”皇帝大笑。 “哎,还是应该培养一个‘备用’太子啊!” 钱公公战战兢兢:“陛下英明!” “你去告诉太后,可以筹备选妃了。” “还有,挑年轻的,身体好的。” 钱公公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身体好的标准是啥?聪明了一辈子的钱公公,突然卡住了。 皇帝看钱公公那样子。 笑着说道:“最好明年这个时候,就能让太后抱上皇孙!” 钱公公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哎呦!奴才这个笨脑袋呦!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说完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养心殿。 …… 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是景贵妃。 景贵妃依靠在贵妃榻上,手里同样拿了一张纸条,同样来自静远王。 “恐生变故,汝需小心。” “莫非金麟国兵力太强,父亲他们抵挡不住?”一时间景贵妃开始担心起静远王的安危来。 “要不要天机去帮忙?” 景贵妃的脑中一团乱麻。 一旁的洛训北沉思了许久,缓缓开口。 “母亲,父皇这么急着选妃……” “是不是就意味着,洛伯宁的太子之位不稳了。” 景贵妃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陛下聪明的很。” “这是给咱们的天衍选备用太子呢。” 洛训北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不是有现成的皇子么……”声音略小,但是透露出大大的疑惑。 景贵妃把纸条点燃。 “洛墨笙当然不行,他背后太复杂了。” “嗯。”洛训北在等待着景贵妃的下一句话,可是。 景贵妃的话,并没有下一句。 “咳咳……” “那个,我不也是皇子吗?” “难道我就不能成为太子吗?” 景贵妃脸上少有的浮现出惊恐,她仔细的‘端详’了洛训北许久。 “让你成为太子?” 洛训北点头:“嗯!” “你父皇还没有老到头脑发昏的地步,训北,别做梦了。” “母亲!” “你……” …… 沈如宁手里紧紧的攥着从金鳞方向过来的书信。 洛眠报了平安,并说会早日回来娶她过门,让她安心。 “小姐,宫里的太监来了消息,说是三日后要举办探春宴,邀请你去呢。” 沈如宁看向刚刚跑进门来的春至。 “动作倒是够快的,说要选妃,不出几日就搞了个宴会,怎么会如此仓促。” 春至小声道:“汝阳王和二少爷还在边疆打仗,陛下这边办宴会选妃,是不是有点……” 沈如宁笑道:“自古帝王多无情,陛下啊这是怕天衍落到非他选之人的手里呢。” 春至似懂非懂的点头。 “你和流轻相处的如何?” 没等春至回答,流轻‘从天而降’,“小姐,我们感情非常好。” 一本正经。 春至脸色微红。 “哈哈,那就好,流轻你去帮我向温允,季云,还有瑾柔传个话。” “就说要她们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打扮的丑一点参加探春宴。” 春至问道:“小姐,万一她们想要被选上呢……” 沈如宁摇头笑道:“她们有心上人了。” 佟佳如烟守在熟睡的太子身旁。 脑子里浮现出了洛墨笙那一晚找她的画面来。 “你把这包东西偷偷的放进太子的汤药里。” 当时的佟佳如烟觉得可笑,你给我药,然后让我亲手喂给我夫君? 她当时觉得洛墨笙疯了。 可是洛墨笙的第二句话让她浑身一颤。 “佟佳如烟,我知道你和镇国大将军杨龙潭的事。”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知不知道贸然诽谤太子妃是什么罪?” 御花园的角落,二人身影极其隐秘。 洛墨笙轻笑。 “半年前,天衍城郊莲花湖,挂有白色纱幔的小船……” 而后走近佟佳如烟。 “还有一条藕荷色的肚兜……” 第210章 稀客 佟佳如烟瞳孔瞬间放大,洛墨笙怎么会知道…… 她的手掌紧紧的攥着拳头,怎么会,怎么会啊?他们二人每次出去都很小心的…… 洛墨笙看着佟佳如烟,表面上佟佳如烟面不改色,眼神还有些轻蔑,但是他知道,她的围墙即将崩塌。 “四皇子殿下,你可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只要我让我父亲参上你一本,你这个本就边缘的皇子,怕不是要被陛下推的更远了。” 洛墨笙觉得好笑,他到底要看看,佟佳如烟的嘴巴有多硬。 “嗯,这杨龙潭的儿子好像都要比你大上几岁吧?” “看来太子妃对太子不是真心的,毕竟你喜欢老得,而太子……太年轻了。” 佟佳如烟盯着洛墨笙:“你应该知道胡乱说话的代价。” 洛墨笙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这流言蜚语看似轻飘飘的,可是啊……” “只要用对了,那么它就是能够杀人的利刃!” 佟佳如烟心理的防线逐渐瓦解,紧闭的双唇异常苍白。 洛墨笙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把那包东西放在了佟佳如烟的手上。 “嫂子放心,不会死的,只是会失去一部分记忆罢了!” 而后哈哈大笑。 “好了,我要走了,杨大将军邀我去松竹馆,我不能驳人家面子不是?” 说完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 自那之后,佟佳如烟产生了无数次想要把那包药放在太子药碗里的想法。 可……可万一洛墨笙骗了她,这包药是毒药怎么办? 万一此事败露,佟佳一族就会被杀光…… 她反复衡量了许久,而后把那包东西扔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流言蜚语化为利刃……那也比刑场上刽子手上的大刀要好些。 …… 翌日,沈府来了一位稀客。 秋至急急忙忙的跑进了沈如宁的房间,把正在看书的沈如宁吓了一跳。 “怎么了?跑成这副样子?” “被狼追了?” 秋至指着门外道:“小姐!有人找你!” 沈如宁笑道:“看你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鬼怪找我呢!” “郝将军,郝将军的大夫人来了……” 魏云来,在沈如宁的预料之中,只不过……没想到能这么快。 “请到书房吧。” 房门前的杏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绿色的小小的果子。 果子努力的吸收着阳光,亲吻着微风,它们渴望成长,长成累累硕果。 沈如宁推开房门,魏云已经坐在椅子上了,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郝夫人。” 魏云急忙起身:“方仪县……汝阳王妃安。” 沈如宁听到‘汝阳王妃’后,脸上有着发烧。 “不用这样多理,坐吧。” “这是我小厨房特有的糕点,郝府人尝尝吧。”语毕,秋至就端着一个装满糕点的白玉盘子走了进来。 放下盘子后,秋至离开。 房间内剩下她们二人。 沈如宁落座于魏云的对面,缓缓开口。 “郝夫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沈如宁明知故问,这时候主动权一定要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要对方处于被动的位置,就很好控制。 魏云眼神黯淡,没有开口。 沈如宁不急,她有的是时间。 许久,魏云看向沈如宁。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但是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甜甜的糕点入口即化,再含上一杯清茶,顿时芳香四溢,唇齿留香。 “郝夫人,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 “想郝恒山,彻彻底底的属于我……” “怎么个属于法?” 魏云紧紧的握着杯子,指关节发白。 “他只能待在我身边,只能看着我,只能同我讲话,只能听我的话,他做的任何事只能为我!” “拴起来也好,囚禁起来也罢……” “或者,或者打断他的双腿,砍下他的双手……再不济,再不济把他的膝盖骨挖掉……” 魏云喘着粗气。 自书房全盘脱出之后,郝恒山夺门而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要他杀,他不杀,要他休,他不休。 难不成他就是要看着我痛苦吗? 既如此,大家就都不要好过了。 沈如宁无法想象,魏云对郝恒山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她也无法具体得知,这么多年魏云到底经历了什么。 上一次见到如此为爱痴狂的人还是廖瑾一呢,这会儿,又来了一个更‘狂’的。 沈如宁轻轻点头:“好,可以。” 魏云缓了许久,而后看向沈如宁。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这样?” 情绪逐渐平稳的魏云不明白,刚才自己说了那么一番话,沈如宁就不好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沈如宁抬头。 “我为什么要问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出身不同,经历不同,性格不同,命运不同。” “经历的快乐和痛苦,也不同。” “你做的所有事,都有你的原因和道理,我没有必要细问,我也不应该细问。” 而后就是一阵安静。 魏云与沈如宁交集甚少,从前只知道她是洛墨笙的跟屁虫。 那时的她怎么也想象不到,有一天她们二人能有面对面喝茶吃糕点的机会。 万般痛苦无人诉说,或许是糕点太过于美味,又或许是沈府的茶太过于香醇。 魏云一字一句的说道。 “郝川是我和郝府的马夫的孩子。” 沈如宁微微蹙眉,然后看向魏云。 魏云没有等沈如宁给反应,就自顾自的开口:“我前几天才知道的,成婚那晚,张马夫进了洞房内,我毫不知情,以为那人是郝恒山。” 上一世,郝恒山对郝府大夫人一见钟情的坊间美谈,浮现在沈如宁的脑海中。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知道郝川是张马夫的孩子,但是他只字不提,张马夫一定得到了他的允许,他竟然……” “我恨郝恒山,恨张马夫,恨郝川。” 沈如宁想到了沈阔与郝川的事,似乎也慢慢知道了,郝川的性格为什么那么拧巴。 魏云很可怜,但是,沈如宁觉得郝川也很惨。 “郝夫人,郝川做错了什么?”沈如宁开口。 魏云苦笑。 “他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他是我饱受羞辱的‘证明’,只要他在,我的痛苦就永远也过不去。” 突然,沈如宁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极其不现实的猜想。 “你恨张马夫,你认为张马夫和郝恒山狼狈为奸,是一伙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张马夫……也是被逼迫的呢?” 第211章 去见景贵妃 沈如宁的想法不无道理。 一个个小小的马夫,怎么会有胆子去觊觎将军夫人。 能在新婚夜钻进魏云的房间,要么是郝恒山默许的,要么,就是郝恒山逼迫的。 魏云摇头,一边摇头一边笑。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再不济,我也是他在一群人中一眼看中的啊。” “一定是马夫觊觎我,他才……” 魏云讲不下去了,因为她无法自圆其说。 时不时有几只叽叽喳喳的鸟儿从窗前飞过,衬的屋内异常寂静。 魏云普通一束一直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朵突然经历了暴风雨的花朵。 沈如宁看着魏云开口,对于她和洛眠来说,魏云是一个扳倒郝恒山的重要棋子。 “新婚夜后,郝将军可曾再与你有过肢体接触?” 魏云闻声抬头,眼如死水。 “不曾……” “那其他的几位夫人呢?” 魏云沉默了一会。 “不曾。” 心里,对于郝恒山的爱恨在猛烈的交织着。 这么多年的相处,魏云对于郝恒山的感情早就已经到达了病态的程度。 沈如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这样的事,自己醒悟比外人说上一万句好用的太多。 突然门外传来了春至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 “秋至,这个发簪很宝贝嘛!你就给我看看嘛!” “是不是云水送你的?” “我就知道是!” 秋至小声回答:“哎呀,你别抢!” “哇,这簪子可贵的很啊,果然,这个云水为了喜欢的人什么都舍得!” “小点声,小姐还在书房里呢!” “走走走,我们去远处……” …… 魏云抬眸。 “他好像从来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 “出来半生,猛然回头,这一路走来,我从没有被他爱过,哪怕一丝一毫……” …… 瑞福宫。 “母亲母亲!” “方仪县君来啦!” 洛玉瑶一边跑一边喊道:“不对不对,皇婶婶来啦!” “还带了好多吃的呢!” 景贵妃急忙起身往门外迎去,洛训北紧跟在身后。 “哎呀宁儿,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景贵妃见到沈如宁很高兴,抛除其他的一切,景贵妃很喜欢沈如宁这个人。 沈如宁笑道:“在府里待得太乏了,想着出来走走,这不我好久没来贵妃娘娘这里了,就备了一点东西前来叨扰。” 景贵妃拉着沈如宁的手向房间内走去。 “什么叨扰叨扰的,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洛训北请安后识趣的离开,洛玉瑶则拿着一大堆吃食跑了。 屋内只剩下沈如宁和景贵妃两个人。 沈如宁四处看了看。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娘娘宫里时的样子呢,一晃这么多月就过去了。” 景贵妃从洛玉瑶的手里扣下了一小半吃食,正自顾自的埋头苦吃。 “那时还是冬天,冷死个人。” 沈如宁看向景贵妃笑道。 “之前在宴会上,多谢贵妃娘娘替我讲话。” 景贵妃拿着饼子的手突然一滞,果然,沈如宁这次来不单单是‘无聊’。 而后神色如常。 “害,谢什么,我与你相识这么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沈如宁也拿起了一块糕点缓缓放入口中。 “要是六皇子与悠然贵人互不相识,那时你还会为我说话吗?” 景贵妃手里的饼子直接落在了桌上。 她知道沈如宁会问她,但是她没有想到,沈如宁会如此直接。 沈如宁抬手把饼子拿到了一旁。 “这块脏了,重新换一块吧。”说完从盘子里重新拿了一块放到景贵妃的手里。 景贵妃接过,对着沈如宁笑了笑。 “六皇子和悠然贵人本来就不太熟,也差不多算是互不相识了。” “我为你说话,冲的是我们两个人有这份情谊在,不谈其他。” 沈如宁拿起自己刚才那块没有吃完的糕点。 “六皇子和悠然贵人的事,洛墨笙都能知道,我怎么就不会知道呢?” 哎……和稀泥和不下去了…… 景贵妃所以摊手。 “哎呀,是是是,这件事我确实想要打算找你帮忙的,只不过……” “只不过悠然贵人不是死了么……” “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完景贵妃看向沈如宁。 “话说回来,我仔细的想了想你问的第一个问题。” “就算没有他们两个的事,我也会为你说话的。” “谁让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了呢?” 沈如宁努力的捕捉景贵妃的每一丝表情变化,可是……景贵妃真诚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沈如宁这次来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我经常听洛眠提起先皇和先皇后,娘娘你入宫久,能不能给我讲讲他们啊?” 景贵妃擦了擦手道:“他们啊,从古至今少有的,能够真正有资格身穿龙袍和凤袍的两个人。” 空气中充满了糕点甜甜的味道,景贵妃的思绪也飘回了过去。 第212章 朝堂有变,早点站队 先皇在位的近五十年里,天衍国的兴盛达到了顶峰。 因为强大,所有邻国都不敢来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片繁荣。 先皇后凤仪万千,指掌六宫,各宫一片和谐。 原本所有的美好,在一件事的发生后彻底结束。 说到此处,景贵妃眼中的星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暗。 太子莫名一夜暴毙。 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太子的死亡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整个皇宫表面上风轻云淡,背地里各股势力都在暗暗的较劲,都想把自己支持的皇子推向太子之位。 沈如宁笑道。 “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暴毙?” 景贵妃摇头。 “那时我还未出阁,不太清楚皇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大多数人都是站在当今皇帝也就是洛轩这一派的,洛轩是大皇子,并且有勇有谋,在大家眼里,洛轩一定是下一任太子。 “贵妃娘娘,当年静远王是站哪一方的?” 景贵妃抬眸看向沈如宁。 紧咬的双唇似乎在犹豫,再考量,在权衡利弊。 “我父亲原本是站先太子的,后来,投了洛轩。” 景贵妃的眼神很真挚,她的话也许洛眠告诉沈如宁的没有出入。 景贵妃叹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入了宫,当了嫔妃,失去了自由啊……” 而后不久,宫内莫名就传出,先帝要立当年才几岁的洛眠为太子,一瞬间朝堂上下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洛眠,一下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大概一年左右吧,先帝驾崩,那时还没有册立太子,所以众大臣把大皇子洛轩捧上了皇位。 “新帝登基不久,我就嫁过来了,自此,我就被关在了这深宫大院啊,至死方休啊。” 景贵妃说的这些都不是重点,她想知道的是先皇后的死因。 先皇后死前见的最后一人就是景贵妃。 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先皇后呢?” “洛眠的母亲怎么去世的?” 沈如宁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 景贵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悠悠说道:“随先帝去了吧,先皇与先皇后的感情很好的。” 沈如宁看着景贵妃。 景贵妃抬头二人眼神相撞。 “怎么,宁儿还听到了其他的?” 沈如宁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嗯,听说先皇后死前见过一个人,但是不知道是谁。” 突然,门被打开,洛玉瑶跑了进来。 “母亲,母亲!” “那群下人都不陪我玩,你和皇婶婶来陪我玩好不好?” 说完还拉了拉沈如宁的手。 二人的对话就此被打断。 沈如宁无法再继续问下去,如果继续追问就会显得刻意和‘咄咄逼人’,强行的询问,只会起反作用。 沈如宁掐了掐洛玉瑶的小脸蛋。 “我怕是不能陪公主玩了,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洛玉瑶不高兴的嘟着嘴巴。 “那下次,下次皇婶婶可一定要陪我!” “好。” 沈如宁起身:“贵妃娘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景贵妃笑道:“好,下次来记得多带些金沙奶黄酥,我很喜欢吃。” “好,贵妃娘娘。” …… 沈如宁走后许久,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进了房间。 “你让玉瑶进来的?” “是,我在外边听到了。” “楚天机你能不能注意些?被其他人发现你出入我宫内,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楚天机笑笑:“我这不是看你被架在那里了吗?” 景贵妃叹气:“还有心思担心我,从神农门那里弄不到药,看你的病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啊,能多活了这么些时日,已经是赚到了。” “神农门似乎发生了内讧,李老怪才没有多余的时间理我。” 景贵妃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什么事?” “好像是就是神农门最小的那个弟子要反。” “看情况吧,到时候我看能不能趁乱把我要的东西偷出来!” 景贵妃耳朵在听楚天机讲话,但是眼神却有一丝呆滞。 楚天机大概能猜到景贵妃在想什么。 “当年那件事不怪你。” “她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景贵妃叹气:“哎……这样的话说出去谁能够信呢?” “我离开不久,她就死了,谁会管其中缘由呢?” “那你……真的要把所有事全盘托出?那沈如宁的为人你真的清楚吗?” 楚天机不明白景贵妃为什么要这样。 “你与那个沈如宁,真的交好到可以把命脉握在她手里了嘛?” 洛玉瑶在旁边插嘴。 “皇婶婶人很好的。” 景贵妃扶着额头,轻声开口。 “上午我收到了父亲的信。” 楚天机问道:“说了什么?” “朝堂将会有变,让我早一些站队。” “那和沈如宁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皇子妃?” 景贵妃笑道:“她是汝阳王妃。” …… 第二天,京都出了一件大事。 松竹馆被强拆了,京都内最大的男欢女爱的地方,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具体原因谁都不知道,只是听说是郝将军的意思。 杭云霞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书房内的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没有了往日的精致。 郝恒山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她。 “松竹馆被我拆了,所有的人都审了,你猜,他们告诉我什么?” 杭云霞努力的睁开肿胀的眼睛笑道:“他们都告诉你了,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郝恒山讥笑:“贱人,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带进郝府!” “郝府被你弄的一片混乱。” 杭云霞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也没有什么怕的了。 “将军啊将军,郝府是被我弄乱的吗?” “怎么,现在后知后觉想起姐姐来了?”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 郝恒山叫侍卫避着人把杭云霞带过来的,可是,还是被下人看到告诉了魏云。 魏云一直不知杭云霞对她的感情,她只当是姐妹情深。 杭云霞被莫名带走,魏云很担心,一路小跑的追到书房,猛地推开了门。 “郝恒山,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213章 即将堙灭,最后挣扎 魏云进来的时候,杭云霞眼神有些闪躲。 “姐姐,我没事,你……你不用管我。” 郝恒山冷冷的笑道:“你是不想让她管你,还是有些事你不想被她知道!” 魏云好忙扑到杭云霞身旁,看着她被打的出血的嘴角异常心疼。 与沈如宁的对话还历历在目。 “嫁入郝府的我们已经这样惨了,你还要对她做什么!” “姐姐,姐姐你出去吧!” “你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听我的好不好?” 这段时间的相处间,魏云对杭云霞很好,有时她也会后悔,但是她内心依然觉得,如果没有元宵节那晚的事,魏云一定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她不怕郝恒山,不怕被休,不怕死,她最怕的就是魏云知道当日的真相。 魏云拉住杭云霞被捆起来的双手,护在杭云霞的身前。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至于把她打成这样!” “我知道你厌恶我,但是今天我依旧要与你讨个说法!” 郝恒山蹙眉,无奈极了。 “魏云,你元宵夜当日在……” 没等郝恒山说完,杭云霞便大喊大叫。 “闭嘴!郝恒山你杀了我!杀了我!” “不许说出来!” 魏云一怔。 “元宵夜……” “元宵夜我……” 郝恒山起身。 “那夜你在松竹馆经历的一切,都是这个贱人安排的!” “听到了吗!” “你还要继续护在她身前吗?” 魏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郝恒山你胡言乱语!我与她姐妹情深!她怎么会这样对我!” “你不要在这里为你的暴行找借口了!” “云霞很好的!” 郝恒山语气缓和了一些。 “松竹馆已经被我夷为平地,你觉得我为了找借口用得着这样吗?” 魏云瞳孔放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身后传来杭云霞哭泣的声音。 她缓缓转头,脸色苍白。 “云霞,你倒是说话啊?” “你解释啊!” “你大声告诉他,你没有!” “说啊!” 越说越激动,魏云开始摇晃杭云霞。 杭云霞没有挣扎,只是任由身体摆动。 郝恒山踱步回到椅子上,端起了一杯茶。 在魏云的句句质问中,杭云霞知道完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会化为泡影。 “姐姐……”杭云霞喉咙有些沙哑。 “姐姐,你和我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不开心么?” “我……我是为你好啊,我在帮你逃离苦海啊!” 魏云的眼泪从眼睛里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而后猛地一个巴掌甩在杭云霞的脸上。 “杭云霞!”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 激动的情绪使魏云的肩膀微微颤抖,嘴唇有些发紫,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杭云霞费力的跪在魏云面前,双眼通红的看着她。 “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我有什么错啊?” “你从前都不正眼看我!” “自元宵之后你与我的关系亲近了那么多,我们相处的不是很开心吗?” “不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重要你知不知道啊!” 魏云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耳朵。 “别说了,别说了!” “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好不好……” “别说了!” …… 杭云霞似乎丧失了理智一般。 “姐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比郝恒山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除了那件事之外我从没对不起你半分啊!” 魏云的头上的发簪有些歪了,几缕发丝也落在肩膀上。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啊!” “是不是我前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才要这样惩罚我?” 郝恒山看到魏云,内心竟然有些动容。 “杭云霞,你必死无疑。” 这句冷冷的话在杭云霞的心里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姐姐,我要死了,我用我这条命给你道歉好不好?” “啊?好不好?” 魏云想要离杭云霞远一些,一个劲的后退。 “离我远点!” “我要你的性命做什么!” “你毁了我,你彻底毁了我你知不知道……”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永远!” …… 此时此刻的郝川正在张马夫的房间内收拾东西,他无视了书房内吵闹的声音。 他只想把张马夫的遗物搬走,免得被魏云一把火烧了,那样,他连一个念想都没了。 刚才管事过来告诉他书房内发生了争吵,听起来很激烈,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郝川拒绝了。 自张马夫死后,整个郝府就没有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吵吧,吵吧,如同人临死之前奋力的挣扎一样,即将走向堙灭的郝府,也要‘疯狂’一下。 收拾妥当,郝川叫人把那些东西都送入了他自己的府邸。 至此,这个‘家’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一个人走在街上,停停走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的心才能感觉到一丝‘活着’的感觉。 “这位少爷,看看我新上的发簪吧,买一个送给喜欢的姑娘吧?” 郝川摇头:“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小摊的老板继续推荐:“这支发簪花色低调,尽显尊贵,买一支送给母亲也是好的!” 郝川眼神宛如死鱼:“我母亲厌恶我。” 老板发现了郝川的不对劲,怕自己遇上疯子惹了麻烦,便没有再说话。 郝川看了老板两眼后又呆滞的继续向前。 老板瞪了郝川的背影一眼:“神经病,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就是个不孝子!” …… 迷迷糊糊如同鬼魂游荡的郝川,被熟悉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九昭,上次你带回给我的糖块太好吃了,我还想吃。” 第214章 街头相遇,四脸懵逼 在那一瞬间,郝川极其恍惚,仿佛这几个月的经历如梦一般。 “沈阔……”他闻着声音喃喃自语。 不远处,沈阔与魏九昭正有说有笑着,或许是第六感的原因,沈阔转头看到了不远处有些‘行尸走肉’的郝川。 原本笑面如花的魏九昭看到沈阔转头后,目光也随之而来。 然后就不笑了。 在郝川的眼中,其他的行人仿佛消失了,目光所及之处就是不远处的沈阔。 一步…… 两步…… …… 郝川走向他曾经错失的美好。 魏九昭有些不悦的站在了沈阔身前。 “你做什么?” 魏九昭的声音打碎了郝川脑海中美好的幻想,此时此刻他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活人的灵光。 他有些抱歉想要转身离开,毕竟现在的他如此狼狈,可是他的心却命令他开口同沈阔讲话。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而后郝川抬头看向沈阔。 “好久不见,你最近过的如何?” 沈阔刚刚见到郝川时差点没有认出来,他瘦的不成样子,眉宇间也没有了之前的英气。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郝府的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我很好。” “嗯,你呢……” 说完沈阔就有些后悔了…… 魏九昭渐渐的移开了一些,但仍然处于警备状态。 郝川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笑了笑。 “我也还不错。”突然郝川想到了什么。 “你和佟佳如鸳……” 魏九昭忍不住瞪了郝川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郝川有些尴尬:“抱歉。” 而后三人相对无言。 动了动嘴唇,郝川还是没能说出其他来。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 一个清脆的女声把郝川的话打断。 “沈阔,好巧啊,你也和朋友出来?” 佟佳如鸳仿佛把那一日二人的不欢而散忘却了一般,蹦蹦跳跳的跑向三人。 沈阔虽不喜欢她,但是并没有失了礼节。 “嗯。” 佟佳如鸳似乎并不在意沈阔的冷漠。 “看我头上的珠花,好看吗?刚刚才买来的。” 沈阔礼貌笑道:“一般。” …… 而后看向郝川:“我与九昭有事,就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魏九昭心里委屈,什么机会?你们见面的机会?你们不会有的! 阔儿啊阔儿,怎么这么多人喜欢你呢? 佟佳如鸳似乎着了魔一般,向沈阔又走近了两步:“你们去做什么?我想与你同去!” “既然你说我这紫色珠花一般的话,那你给我挑一支如何?” 沈阔蹙眉。 “不太方便。” 佟佳如鸳并不放弃。 “反正我闲来无事,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陛下赐婚,大过天,既然你性格腼腆,那么我就主动些。” “沈阔,我喜欢你。” ? 魏九昭笑道:“你喜欢有什么用,要是阔儿不喜欢你呢?你……” “我再说一遍,你这个电灯泡,陛下赐婚,大过天,只要我和他成婚了,迟早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我的!” “还有你叫他什么?‘阔儿’?还蛮好听的,以后我也这么叫你,好不好?” “阔儿?” ‘阔儿!’ 看到如此主动的佟佳如鸳,郝川的记忆回到了几个月前,他与沈阔初遇的那段日子。 如果他主动些……或许现在陪在沈阔身边的人就是自己了…… 魏九昭紧咬后槽牙。 沈阔面无表情。 “我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这样叫我,还有,我不喜欢你。” “但是陛下赐婚,我又不能违抗,我们可以成婚,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要说在前头。” “成婚后我不会和你有任何的亲密举动,相敬如宾就好,你也不需要搬到我宅院里,我会另购一套宅子给你。” 皇帝压沈阔,沈阔没有办法开口请求皇上收回赐婚,毕竟他的赐婚与沈如宁的赐婚是一起的,所以他把希望放在佟佳如鸳身上。 她去求皇帝收回成命,会比自己容易的多。 “我不,到时候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就是要跟着你。” “你总有一天会回头看我的!” 三脸震惊。 时间倒转。 那一晚不欢而散后佟佳如鸳异常生气,第二天就去找了佟佳如烟。 本来思绪一团乱麻的佟佳如烟看到佟佳如鸳来了之后很开心,能有人说说话,‘恐惧感’会减少许多。 如鸳没有发现如烟的异常。 “姐姐!那个沈阔真是不识好歹!” “我对他的感觉挺好的,可是他好像不太中意我。” 如烟与如鸳的关系还不错。 沈阔?是沈如宁的哥哥……沈如宁是汝阳王妃。 汝阳王…… 如烟的心里不知道为何生出一个异常莫名其妙的想法。 抱紧汝阳王大腿,对的,她作为太子妃竟然想要抱汝阳王洛眠大腿。 “妹妹,你想不想在佟佳家族的地位更高些?” 如鸳不解抬眸。 “姐姐什么意思?” “你想啊,沈阔以后可是汝阳王洛眠的哥哥啊,日后,他还要叫你一声‘嫂子’呢。” “你说这样一来,你在佟佳家族的地位能低得了吗!” 佟佳如鸳皱了皱眉。 “姐姐,你说的……不无道理啊……” “我们女子在佟佳府总是低那些男子一等的,我可是受了不少兄长的欺凌和父亲的偏心呢!” “你成了太子妃后,府上可没有一个人敢说你的不是,平时啊,所有人都把姐姐你放在嘴上夸奖!” “好生羡慕!” 佟佳如烟看佟佳如鸳逐渐上‘道’,便继续开口。 “日后啊,你一定会同我一般的!” 佟佳如鸳双眼放光。 “可是,可是他对我可冷淡了!” 佟佳如烟宠溺的摸了摸佟佳如鸳的头发。 “如鸳长得这般好看,只要嫁进门我就不信他沈阔两眼空空!” 佟佳如鸳小脸微红,并且神色中带有一丝得意。 小小沈阔,看我不把你拿下! …… 什么喜欢?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随你。”说完沈阔脚尖轻点,腾空飞起攀上了楼宇,魏九昭紧随其后。 佟佳如鸳急的直跺脚,他们怎么就这么‘飞’走了啊!! 三日后。 天气很好,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京都城内满是花香。 夏天悄然挤进了天衍国,不知洛眠何时能回。 马车里沈如宁轻轻扶着额头,思绪万千。 这次探春宴的地点可不是在皇宫,而是在春吟山庄,一个专门用来给皇帝踏春游玩而建立的宏伟庄园。 第215章 春吟山庄,探春宴始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了几个小时,终于站定。 春至和秋至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发出了惊呼。 “小姐,这里好漂亮!” 沈如宁起身下马,在春至的搀扶下落了地,环顾四周,这个地方确实漂亮, 眼之所及之处皆是绿意盎然,不远处的大山层峦叠嶂若隐若现,一条曲径蜿蜒至坐落在山间的宏伟建筑。 上一世的沈如宁没有来到过这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沈如宁不禁感叹。 “方仪县君!” “你等等我方仪县君!” 沈如宁刚准备迈步向前,突然身后传来声音,沈如宁回头。 佟佳如鸳刚刚下了马车,正在往她的身边一路小跑。 “方仪县君来的好早。”佟佳如鸳笑面如花,并且异常热情的拉住沈如宁的手。 春至急忙上前欲把其手打开。 “佟佳小姐,请把手拿开。” 佟佳如鸳看向春至,眼神有些轻蔑。 “我想拉方仪县君的手,与你有何关系?” “以后啊,我可也是你的主子呢!” 本来佟佳如鸳上前来拉沈如宁的手,沈如宁只是有些诧异而已,可是,当她说完那两句话后,沈如宁直接把手抽了出来。 “佟佳小姐,我的侍女只能服侍我,其他人没有资格做她的主子。” 沈如宁虽然面带微笑,但是那种攻击力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掉的。 佟佳如鸳有些尴尬,但是佟佳如烟告诉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过程手段什么的都是不重要的。 “说笑而已,方仪县君你可不要当真。” “表姐!” 杜温允一下子就扑在了沈如宁的身上。 “表姐,我们好久不见了!” 沈如宁一边摸着杜温允的头一边想着,不是前几天才见到吗? 杜温允身后便是季云,廖瑾柔,四人走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佟佳如鸳如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属实是有些尴尬的。 看着几人的背影,佟佳如鸳眼神凌厉。 等我和沈阔的事成了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沈如宁。 不得不说,重生后的沈如宁仿佛自带‘npc任务’一般,只要靠近她,就会得到一个‘讨厌沈如宁’的系统任务。 春吟山庄藏在郁郁葱葱的深处。 主殿坐落在山谷中心,殿顶飞檐翘角,覆以青绿色琉璃瓦片,殿前是一片宽阔的青石铺就的广场,两侧摆放着成排的雕龙石柱,四周的楼阁亭台错落有致,掩映在翠绿的松柏间。 “你们知道吗,我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着!”杜温允激动的说道。 “什么事啊,把你激动成这样!”季云问道。 “当然是来春吟山庄啦!这是我第一次来!” “以前哪里有这样的机会!” 看的出来,皇太后为了这次选妃可真是下了血本,几乎是整个京都的女眷都来了。 四人走上青石阶,踏入大殿,殿顶高悬巨大金色琉璃灯笼,流光溢彩,灯笼上悬挂着一串串玉珠,轻轻摇曳间,映出淡淡的光辉。 两侧的柱子上挂满了精美的绣帘,绣帘以淡金丝线勾勒,隐约透出山水画意,既庄重又含蓄。 四人落座后仍然在东张西望,传闻中的春吟山庄果真流光溢彩,奢侈至极。 人来人往中,魏云不知何时来到了沈如宁的案桌前。 就在昨日,沈如宁偏偏托流轻给魏云送了一张纸条。 魏云面颊有些凹陷,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虽然盖了许多珍珠粉,但是仍旧盖不住那黑的发青的眼圈。 “郝夫人昨夜没有休息好吗?”沈如宁开口。 魏云盯着沈如宁看了几秒,而后悠悠开口。 “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你也要做到答应我的事。” 沈如宁怔了一秒,而后点头。 “当然。” 魏云听后决绝转身。 洛冉冉正好在高处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听不到二人在讲什么,但是从魏云的脸色还是不难看出,此事非同小可。 洛眠不在,正是除掉沈如宁的好机会。 眠儿啊眠儿,既然你选择了我的对立面,那么就不要怪我了。 不一会景贵妃和六皇子洛训北走了进来。 今天的景贵妃异常漂亮。 一身华丽的长裙铺陈而开,金线织就的凤凰纹在暗紫色绸缎上栩栩如生,发髻高耸,繁复的发饰精致考究,一根鎏金步摇轻轻晃动,缀着细小的红宝石流苏,随着她的步伐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宛如低吟的风铃声。 “景贵妃今天怎么穿的这样华丽?”杜温允小声说道。 沈如宁说着杜温允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与往日不同。 从沈如宁身前经过的时候,二人眼神相交。 “参见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今日真漂亮。”季云不禁开口。 景贵妃似乎心情特别好,她笑眯眯的看着李云。 “怎么?我往日不好看?” 季云一个激灵。 “不是……不是……我……” 季云一边结结巴巴的解释一边用手轻拉沈如宁的衣角。 “贵妃娘娘,你就别吓唬她了。”沈如宁笑道。 景贵妃摆摆手,声音温柔,笑颜如花。 “不逗你了。”说完就缓缓的走上了上位。 季云拍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女儿,我有事找你,你能不能和我过来一下?” 这边刚刚恢复的季云一抬头就看到了季沧海。 季沧海看起来苍老许多,眼睛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季云抬眸。 “有事你就直接说吧,我不想与你过去。” 沈如宁看到不远处季淑与周媚娘正满脸不开心的看着这边,八成这个季沧海是不顾她们父女二人来找季云的。 季沧海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其他三人。 “这……” “云儿啊,你还是出来一趟吧!” 看得出来,季云很不想看到季沧海。 “不去。” 季沧海咂了咂嘴巴。 “我想和你娘破镜重圆,云儿,你就帮帮爹爹吧!” 第216章 铺垫 季云看了看季沧海,而后笑道。 “母亲大抵是不愿意的。” 季沧海有些捉急。 “就是因为她不愿意,所以我才来找你的啊,云儿啊,你当真同你母亲一样不要我这个爹了吗?” 自从和武妍分开后,他的仕途可以说得上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往日围着他转的人也都离开了他。 季沧海不甘心自己潜心经营的一切就这样烟消云散。 “云儿,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啊!” 哪个孩子不想要父亲的爱呢?有那么一瞬间季云心里真的有些动容,可是,她也知道季沧海来求和是另有目的的。 季云舒了一口气。 “我与母亲二人过的很好,不想被打扰。” 季沧海脸上浮现出怒意,又在不易察觉的地方消失。 “云儿……我是真的想要弥补啊……” 季云低下了头,没有再接话,曾经的地狱,她不想重新走一遭了。 …… 春吟山庄的大殿异常宽阔,沈如宁看到了许多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面孔。 看来这次整个京都的贵女全都来了。 大殿热闹非凡,在山庄隐秘的角落处。 “松竹馆怎么回事?” “你明明知道陛下本就死了疑心,怎么还是闹出那么大动静来?”颜妃看着郝恒山,眼里满是疑惑。 这个问题,郝恒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一日魏云把元宵夜当晚的事全部托出后,郝恒山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杀掉那些人。 “小事而已,你不用担心。” 颜妃眉头紧锁。 “墨笙还在战场上,我们这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你知道吗?” “陛下选妃,明摆着就是要多留几个皇嗣,这对墨笙非常不利……” 郝恒山被颜妃说的头疼,没有等到颜妃把话说完,郝恒山就摆了摆手。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 颜妃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郝恒山。 “你最近怎么了?” 郝恒山叹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 魏云那小小的身影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无比的清晰。 杭云霞已经被乱棍打死,自那之后魏云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有那么一瞬间,郝恒山在想,如果时间可以倒退的话,他把曾经魏云端来的汤喝完,或者是给魏云多一些好脸色,是不是就不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郝恒山?” “你到底在想什么?” 颜妃对于郝恒山这样的态度很不喜欢。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郝恒山看向颜妃。 “颜妃娘娘,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颜妃一个人站在春风中不知所措。 郝恒山在魏云身旁坐下时,魏云正在低着头想着什么。 “魏云,你还好吧?” 魏云身边传来郝恒山干干巴巴的声音。 魏云抬眸,看了看郝恒山,心里竟萌生一丝窃喜。 这个男人马上就要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了。 “我没事,谢谢将军关心。” 洛坐在高处的颜妃目睹了郝恒山与魏云的谈话,看的出来一直都是郝恒山在找话题,魏云则显得不咸不淡。 莫非……郝恒山对魏云动了感情了……这个想法出来后,颜妃眉头微微皱起。 这样可不行,郝恒山可是洛墨笙的最后底牌,如果这张底牌动摇了……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会前功尽弃。 洛冉冉的眼神时不时的就会从沈如宁的身上划过。 这几日,她给金麟国那边写了好几封密信,可是一封回信都没有,这样的状况让她很紧张。 那边到底是个怎样的状况? 这一点对她尤为重要。 “陛下驾到!” “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气色很好,看起来也很高兴的样子。 “谢陛下!” 就在清晨的时候,皇帝收到了静远王的信,大概内容就是一切顺利,并且会找机会除掉洛眠。 皇帝想让洛眠死在边疆,死在战场上。 亲手培养起来的磨刀石,已经失控了,这是他不允许发生的事情,所以,洛眠必须死。 这个皇位来的有多么的不易,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笙歌起,舞姬身着白色轻纱缓缓走进大殿,曼妙的身材配合上优美的动作,让人目不暇接。 皇帝的眼神在台下人群中游走。 最后他锁定了一个人。 第217章 季云 皇帝正值壮年,天衍一片兴盛繁荣,无数人都想让自己的女儿进宫为妃。 所以今日来的女眷们一个比一个好看。 毕竟是披着探春宴的外衣,所以这一次选妃并没有什么‘赐香囊’‘留牌子’这样的流程。 皇帝只需要在前方坐着,最后把自己瞧上的人告诉皇太后就行。 春红贵人脸色很不好。 如今后宫嫔妃凋落的厉害,所以这段时间皇帝很宠爱她,可如果新来一批妃子,那么她的地位一定会下降。 在后宫之中,‘恩宠’就是她们的立足之本,被冷落的妃子,下人都不会拿正眼瞧的。 看着一张张比自己年轻,漂亮的脸春红贵人百感交集。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甘心只做一个傀儡了,她有了她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她唯一的底牌,就是她的这张脸。 女眷虽多,但好在没有与自己长相相似之人,这就说明,她是皇帝白月光唯一一个替代者。 想到这里春红贵人焦虑的心情缓解了许多。 周媚娘时不时的回头替季淑整理头发,虽然季淑的发髻已经很完美了,但她仍然一而再而三的回头。 “你再往前靠一点,好让陛下能够看到你。” “你这表情不对,要娇柔一些,让人我见犹怜。” “淑儿啊,这是我们母女俩翻盘的唯一机会,只要成了我们的下半生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季淑抿了抿唇,听着母亲周媚娘的一遍遍叮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知道今日是她们母女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可心底那抹忐忑却始终无法完全消散。 她的手轻轻颤抖着,手心微微渗出冷汗。 “母亲……我真的能做到吗?” 她轻声问道,声音几乎被大殿内的嘈杂掩盖。 周媚娘将她的手握紧,眼中闪烁着坚定与不容置疑的光芒。“淑儿,你必须做到。今日若成,我们母女便能摆脱现状,永不再受人欺凌。”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慌张,保持笑容。你是母亲的骄傲,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季淑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向前方的龙椅,看到那位端坐高处的皇帝,威严而不可侵犯。 钱公公摆了摆手。 大殿内的音乐缓缓停止,舞姬们盈盈退下,轻纱般的衣袖飞扬着在空气中留下优雅的弧线。 大殿一时静了下来,众人屏息而立,目光齐齐望向坐在高处的皇帝。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从容而威严地扫视着大殿中一众女眷,许多女眷在他注视下垂下头,不敢直视。 “今日的探春宴,”皇帝淡淡开口,声音浑厚而有力,“是为了庆贺天衍盛世,也为给宫内添几分生气。”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女子们,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却隐隐透着一股审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眼意味着什么,即使没有正式选妃的流程,但在场的女眷们无不心生期待,谁能得皇帝青睐,谁便能一飞冲天,改变命运。 “今春繁花似锦,正是盛世光景,看着今日这般美景,朕也觉得心情愉悦。”皇帝说到这里,唇角微微带上一丝笑意,却未及眼底。 “今日席间,”皇帝继续道,“各位爱卿的女儿们多才多艺,给朕与皇太后增添了不少雅趣。这份心意,朕心中记下了。” 皇帝话音落下,殿内依旧安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等待他的下一句。 片刻后,皇帝微微侧身,回头看向身旁的皇太后,语气放缓。 “母后,今日探春宴上,我已有中意的人选了。” 话一出口,殿内顿时掀起一丝暗潮,许多女眷的脸上微微一变,神情复杂。 皇帝继续说道:“其他人,母后随意挑选即可,若是觉得合适,也可予以封号,以增宫中生气。” 皇太后听到这里,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柔声道:“皇帝中意哪家女子啊?” 听到皇帝与皇太后的对话,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沈如宁也忍不住心生好奇,她悄悄打量周围的女子,猜测着究竟是谁赢得了皇帝的青睐。 皇帝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大殿中的一人,淡然开口:“季云。” 此话一出,季云脸色瞬间大变,她的手不由得紧握在一起,眼神闪烁,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与抗拒。 沈如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说出‘季云’二字来。 季云与沈礼互生情愫的事,沈如宁是知道的。 与此同时,坐在不远处的季淑与她的母亲周媚娘目睹这一切,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怨毒之色。 周媚娘咬了咬牙,暗自冷哼,原本她们寄希望于季淑能得到皇帝青睐,可谁知到头来却是季云被选中。 “淑儿,不要气馁,还有皇太后呢,我们另有机会。” 季淑眼中带着愤恨,咬紧了唇,眼神透着不甘与怨恨。 为什么季云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 季云夺走了原本无比疼爱自己的父亲,夺走了自己也心仪的沈礼,如今……如今连陛下也…… 可恶!我才不甘心这一辈子都被你压上一头! 就在这时,钱公公低声向皇帝耳语了几句,神色带着一丝神秘。 皇帝听完,微微皱眉,抬了抬手,淡淡地说道:“带上来吧。” 大殿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女眷们不由得心生疑惑,不知是谁即将登场。 过了片刻,御林军缓缓开门,几名身穿黄色道袍的道士走入殿中,为首的是一位年迈的道长,手持拂尘,眉目肃穆。 皇帝目光微凝,沉声问道:“听说你们发现了星象异常?” “说说吧,怎么个异常法?” 第218章 灾星 黄袍道士朝皇帝拱手行礼,随后低声禀告:“启禀陛下,臣观星象,发现有一女子命格与天相冲突,恐将不利于天衍国运。” 皇帝闻言,脸色一沉,目光一扫大殿内的众女,微微皱眉道:“既然如此,就让道长看看,究竟是哪位女子带了灾星。” 道士得令,手持拂尘,逐一走过在场女子身前,似在仔细感知。 就在经过沈如宁身侧时,香炉的香灰忽然无风自落,竟飘飘洒洒地洒在沈如宁身上,仿佛一瞬间将她定为“灾星”之人。 沈如宁一愣,望着落在自己肩头的香灰,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寒意。 她知道,这一切绝非巧合,而是某人刻意安排的陷阱,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只见女眷们的眼中纷纷透出惊疑与不屑。 “道长?这是何意?”沈如宁笑着问道。 道长捋了捋胡子:“香灰随天象而落,自有天意。” “敢问道长道号是什么?来自哪里?” 道长微微拱手:“贫道号为玄一,乃是天机观之人。” 洛冉冉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喃喃自语:“这香灰怎么偏偏落在方仪县君身上……莫非这天意真有预兆?” 周围的女眷们窃窃私语,纷纷对沈如宁投去异样的目光。 杜温允双手抱臂,直视着玄一道长,语气中带着不屑:“道长说是天意,香灰无风自落,在方仪县君身上,难道就能说明她命格不祥?” “我倒觉得天机观的道长,不该轻易为宫中增添流言吧?” 她的话顿时让殿内议论声更甚,一些性情直爽的女眷们也暗暗点头,觉得杜温允说得在理。 玄一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维持着淡然的神情,拂尘轻轻一抖,似乎不屑一顾:“姑娘年纪轻轻,言辞未免唐突。贫道所言,乃遵循星象天意,并非人力所能左右。” 沈如宁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朝玄一道长拱手,温柔却又带着锋芒地开口。 “道长既然遵循星象天意,那应当知晓,天象之变乃随时而动,岂会仅凭香灰无风自落,便妄下灾星之论?” 她缓缓扫视四周,继续道:“若香灰落我身上便是灾星,那么落在他人身上,是否也该一视同仁?若不然,这‘天机’恐怕要另作解释了。” 玄一握着拂尘的手微微一抖,暗自咬牙,讪讪道:“县君之言,贫道自会谨记。” 沈如宁继续微笑,却语气坚定:“多谢道长宽宏大量,但国运攸关,还是慎重为宜,免得给忠良之人平添流言。这‘天机观’素来声誉显赫,若轻率判断,可是有失公正呢。” 沈如宁目光微沉,心中却是一片冷笑。 上一世,她对观中的高人知之甚详。 天机观的道长多修身避世,绝不轻易入世,更不会卷入朝廷纷争,而“玄一”之名,她更是从未听过,显然,这人根本不是天机观的正统道士! 沈如宁心中冷然,面上却仍然保持着温婉的笑意,沉吟片刻,缓缓道:“天机观之名久负盛誉,素来严谨,这位‘玄一’道长果真是天机观的高人吗?上次宫中贵人们去天机观请教时,似乎并未听闻有此道长。” 此话一出,周围的女眷们顿时露出疑惑之色,有人更是低声议论。 毕竟,天机观在世人眼中一直神秘莫测,而沈如宁却当众揭露这位“玄一”的身份,着实引人怀疑。 玄一眼神一闪,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惊慌,随即强作镇定:“县君多虑了,贫道恰是新晋道长,未曾在朝中露面,自然不为人知。” 沈如宁眸光冷冽,毫不留情地反问:“新晋道长便能以星象判断国运?天机观果真如此随意?” 玄一再无法掩饰脸上的阴沉,手中拂尘一顿,却无从反驳,只得不甘地垂下头。 而此时,皇帝也对这位所谓的“玄一”产生了怀疑,眉头深锁,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地看向他。 沈如宁见状,微微一笑,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话已动摇了皇帝的信任。 她优雅地向皇帝行礼,温和道:“国运攸关之事,岂能因流言偏信他人?还请陛下明察。” 玄一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原本以为只要香灰落在沈如宁身上,那么众人的怀疑就会令她百口莫辩,毕竟这是有关天衍国运的事。 可,这沈如宁怎么如此能言善辩? 帝微微皱眉,眼神复杂地扫视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玄一,又将视线转向钱公公。 “钱公公,这位道长从何而来??” 钱公公迅速跪下,面色不改,低声答道:“启禀陛下,这位道长是自行上门求见的,其声称察觉天象异变,乃特地来为陛下和朝中贵族们解惑。” 景贵妃看向钱公公。 “自行上门?他自行上门你就敢带到陛下面前来?” 钱公公看了一眼景贵妃,没有说话。 玄一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迅速恢复冷静,始终未曾抬头。 “道长自己上门?”沈如宁轻笑一声,语气不失礼貌,却略带一丝讽刺。 她的话一出,殿内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女眷们低声议论,显然开始对这位“玄一”产生了怀疑。 洛冉冉在一旁悠悠开口。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天衍国运,暂且不论道长来自哪里,万一……万一这方仪县君真的是灾星的话……” “毕竟眠儿还在战场上呢啊!” 沈如宁听到洛冉冉的话,心中瞬间有了明确的猜测。 洛冉冉这一番话无疑是在借机挑起风波,巧妙地将事情引向了她的目的。 殿内十分安静。 突然存在感极低的贺兰多多开口。 “陛下,诸位贵人,若真要谈国运之事,或许应该请一位更为权威之人来厘清此事。” 沈如宁看向贺兰多多,二人眼神相交。 “我有一位在天机观的好友,名叫魏霖,是观中大祭司的弟子,深得师尊信任,若陛下愿意,可以让她过来。” 众人面露疑色。 这琉璃国来的贺兰多多怎么会有天机观的好友??还是大祭司的弟子魏霖? 第219章 玄一慌张 殿中静谧,贺兰多多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沈如宁心中一震。 她抬眸看向贺兰多多,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她为何帮自己? “贺兰多多……”沈如宁心中低语,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多看了她几眼。 贺兰多多一如既往地低调,神情平静,仿佛并未意识到自己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冷冷地注视着玄一道长,片刻后,他轻轻颔首,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然如此,朕便下令,让天机观的魏霖前来。国运大事,岂容假言混淆?玄一道长,你不介意与之一较高下吧?” 玄一心中猛地一沉,面上却强作镇定,拂尘在手中几乎绞紧。 所有目光都盯着他,他无法退缩,脸上的冷汗已经沁出,他不由自主地朝一侧望去,视线落在了洛冉冉身上。 洛冉冉保持着端庄的神情,但内心却已被玄一的目光搅得微微不安。 眼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过于表露自己的情绪,只能面带微笑,缓缓抬眸,与玄一对视。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茶盏上,微不可察地晃了晃,似在示意他镇定。 玄一收到了这个细微的暗示,心中稍稍安定,但很快又陷入深深的慌乱之中,与真正的天机观弟子较量,他无异于自取其辱。 殿中,众人已经在议论纷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这即将到来的“对决”上。 “玄一道长,今日贵在验证天机,若有不实之言,恐怕会累及国运,不知道长可还有话要说?”沈如宁语气温柔,却锋利如刃。 玄一心头一寒,只能低声道:“贫道自当遵从天意。” 殿中气氛紧绷,众人都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太监们战战兢兢地退下去传旨寻找魏霖,留下一片凝重的空气。 在这短暂的间隙,众人脸上各自挂着复杂的神情,仿佛所有心思都在微妙地碰撞着。 皇帝的目光转向了正低头立于一侧的季云。 眼神冷冷,带着一丝威严和不容拒绝的意味,皇帝微微一笑,虽然笑意浅淡,却更显冷酷。 “季云才貌双全,品行端正,是极佳的人选,朕意欲纳她为妃,想来各位也无异议吧?” 此言一出,殿中再度陷入静寂,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季云。 季云面色苍白如纸,她抿紧嘴唇,尽力掩饰着颤抖的手指,内心却如波涛翻涌,悲凉和无力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陛下英明,选妃之事果然是国运大计。”一名朝臣站出来附和,眼中带着讨好的光芒,仿佛不见季云眼中逐渐凝聚的痛苦之色。 沈如宁咬了咬牙,暗暗握紧手心,深吸一口气,微微上前一步,似欲言又止。 “方仪县君有话要说?”皇帝眼眸微眯。 沈如宁面色一肃,躬身道:“陛下,臣女不过是感叹季云才貌俱佳,确实无愧于陛下的厚爱,只是,季云本是武家外孙女,不知陛下是否要……” 沈如宁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拖了一个小尾巴。 众人心中纷纷一震,这话既是试探,又暗藏锋芒。 皇帝脸色微沉,片刻后却笑了:“武家之外孙女,自当为国尽忠,武家若有疑虑,朕会亲自开解他。” 言辞虽温和,但帝王的铁腕决意尽显无疑,沈如宁心中一沉,她的每句话都已走在刀尖上,却依然无力阻止皇帝的意志。 季云强忍着泪水,此刻的她,已如笼中鸟,被皇权牢牢束缚,难有逃脱之路。 沈礼,快快回来救我……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玄一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预见了未来的险境和风暴。 沈如宁正微微垂首,耳边传来春至悄声的低语:“小姐,流轻说……” 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抬眸望向殿内的玄一和洛冉冉。 玄一面上似是镇定,实则额头上的冷汗未曾干涸,眼神飘忽,分明是心中已乱。 既然这样的话,今天我就推你们一把吧。 沈如宁缓缓开口,语调带着几分轻慢:“玄一道长可曾是第一次进宫?。” “当然。” 沈如宁点头,刚要开口,却被景贵妃打断。 “道长,我最近心悸多梦,夜里总是不安稳,想着去天机观烧烧香,撞个钟。” “所以,你说以我的位份,我要撞几下铜钟合适呢?” 愿意认真的回答。 “娘娘作为贵妃,位于皇后娘娘位份之下,八下即可……”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不当,声音骤然哑住,众人脸色骤变,皇帝的眉头微皱,眼中寒光一闪。 “呦,我脸上写着贵妃二字了?” 一旁的洛冉冉尽力保持镇定,但眼中的担忧无法完全掩饰。 玄一道长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自己已经说漏了嘴。 “贫、贫道失言……”他的声音如蚊蝇般微弱,身子晃了晃,终是再难支撑,瘫坐在地,冷汗顺着鬓角不停地流下。 目光慌乱地扫向洛冉冉,几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哀求。 洛冉冉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仿佛殿内的剑拔弩张与她无关,她恨不得玄一立刻就地毙命,以免牵连到自己。 “玄一道长这副模样,莫不是身体不适?”沈如宁冷眼旁观,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洛冉冉的手指微微一颤,茶盏轻轻碰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抬眸迎上沈如宁的目光,眼中却一片波澜不惊,仿佛在示意自己与玄一毫无瓜葛。 “道长今日显然不宜再议天机之事,回去好生休息吧。”洛冉冉开口。 沈如宁目光如刀,扫过殿内众人,冷笑一声:“那可不行,魏霖还没有来呢。”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破空之声。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重重地跪在殿门口,溅起一阵尘土。 “杨润!”洛冉冉的心猛地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220章 反水 殿外尘土飞扬,一个人影重重地摔在殿门口,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所有人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杨润!”洛冉冉的心猛然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然而脑中警钟大作:你不能动,不能显露任何情绪。 可惜,她的嘴巴却背叛了她。 “杨润……”话音未落,声音中夹杂的颤抖出卖了她的心绪。 众人一片哗然,议论声四起。 “这是刺客吗?!” “哪里有这样的刺客?自己把自己摔晕了?” “长公主好像认识他……” 洛冉冉闭了闭眼,暗自咬牙,却发现自己腿脚也不听使唤,竟径直冲到殿门口。 白衣扬起,长裙如流水般拖曳在身后,步伐急促却带着几分飘然。 她心跳如鼓,眼中尽是惊慌与无措,早已忘却了周遭的目光,只剩那苍白的身影在视线中不断放大。 短短几步的距离,对她而言却像横跨一个深渊 沈如宁见状,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却并不再多言,只是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仿佛在等待接下来的风暴将这场局彻底撕裂。 洛冉冉跪在杨润身边,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肩膀,掌心传来那如冰冷石块般的触感。 昏迷不醒的杨润,本就消瘦的脸此刻更加惨白,眉头微皱,看着他受伤的模样,洛冉冉内心猛地一缩,一股难言的苦涩与怒火同时涌上心头。 “长公主……你在做什么?”有人低声问道。 但此刻她全然听不见,只看到昏迷的杨润倒在地上。 殿内众人不解,皇帝的目光渐渐阴冷,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冉冉,这人是谁?”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寒意。 洛冉冉抬起头,望向皇帝的目光冷若冰霜,“不过是个曾为我解过烦的旧人,皇兄也用不着费心。” 语气不急不缓,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内心却是狂风骤雨。 这个人曾以命相护,为她抵挡刀剑,如今却在她眼前如一缕微弱的烛光,风一吹就要熄灭。 殿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皇帝的目光幽深而冰冷,像一条深藏的毒蛇,随时准备咬住他的猎物。 “旧人?”他声音低沉,透着丝丝寒意,眼底的杀机一闪而过。 洛冉冉仿佛未察觉,依旧低头看着杨润,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曾经的仇恨与如今的无力交织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痛楚。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冷漠、无情,把杨润当作一把刺向皇帝的利刃,用尽所有力气将仇恨挥洒在这一场宿命的博弈中。 可是,蓦然回首,她才意识到这场棋局中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长公主,”沈如宁轻轻地靠近了一步,声音柔和却带着刺骨的讥讽,“这位‘旧人’可真不简单,长公主打算如何安置呢?莫不是要让他……继续躺在这里丢人现眼?” 洛冉冉猛地抬头,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她起身,身姿挺拔如傲雪寒梅,白衣上的尘土更衬得她格外苍凉与坚韧,她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得如同刀锋,一字一句道:“本宫之事,与你何干?” 四下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洛冉冉俯身,轻轻抱起杨润,哪怕身体颤抖,哪怕双臂早已酸痛无力,却不肯放开分毫。一步一步,她缓缓向殿外走去,眼中无悲无喜,只剩一种隐忍的倔强与悲哀。杨润的爱,本是她手中的刀,而现在,却成了刺入自己心中的利刃。 …… 杨润的突然出现,给了玄一道长一个稍纵即逝的喘息机会。 原本他已经被逼至绝境,心底盘旋着万分焦急,甚至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 然而,当他看见洛冉冉跪在杨润身旁,满脸的惊慌与痛楚,心中瞬间一凉——这位一直以狠戾果断闻名的长公主,竟在此刻失控成了这样。 “靠不住了。”玄一道长的嘴唇微微颤动,心中生出深深的绝望。 此刻,任何期待她出手相救的念头都化为了泡影。 他的手指攥紧,又松开,额头上冷汗直流,身旁的侍卫虎视眈眈,殿内的气氛像一张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玄一道长知道,自己若不立刻寻求一条生路,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酷刑与死亡。 咬紧牙关,膝盖一软,猛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声音嘶哑而带着恐惧的颤抖,撕心裂肺地喊道:“陛下饶命啊!方仪县君饶命啊!”眼泪夹杂着鼻涕,流满了脸颊。 “陛下!”玄一道长继续跪地叩首,连声哭喊,“小人罪该万死!请陛下开恩,留我一条贱命!”他抬起头,看着皇帝那深不见底的冷冽目光,心底寒意如潮水般涌来。 沈如宁则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他,唇边的笑意微微扬起,充满了嘲讽与冷漠。 好戏开始啦。 皇帝神色不可捉摸,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玄一道长,你犯了什么罪?” 玄一道长闻言,身体猛地一抖,头磕在地上,额头磕得通红。 他哭喊着,声泪俱下:“陛下!小人罪该万死!是……是长公主……长公主让我这样做的!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啊!” 他声嘶力竭地指向洛冉冉,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试图将所有罪责推到她的身上,言语间夹杂着几分绝望和疯狂:“长公主之意,小人岂敢不从?!求陛下开恩,饶小人一命!” 殿内众人哗然,议论声如潮水般四起,目光纷纷投向洛冉冉。 景贵妃嘴角微微上扬,眸中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仿佛在静待一场好戏。 春至动作极轻的在沈如宁耳边说了两句什么,沈如宁轻轻点头。 洛冉冉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刻便要撕裂开来,内心深处的愤怒与无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地上的杨润突然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满殿的寂静,洛冉冉猛地一颤,眼中尽是震惊与惊喜。 低头看去,只见杨润缓缓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目光依旧迷离。 “杨润!”洛冉冉的声音哽咽,带着一丝急切与不敢置信,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 “冉……冉……” 殿内众人彻底炸了…… 第221章 隐藏技能 满殿一片喧嚣,议论声四起,犹如潮水涌动,似乎没有停歇的可能。 人群之中,有人低声惊呼:“天啊,我以为长公主不喜欢男子呢!” “对啊!之前可是有小道消息,说长公主倾慕先皇后呢!”另一人附和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兴奋与好奇。 言语间,人群开始骚动,仿佛解开了一个被长久封存的禁忌。 “没错没错,我也听说过!”众人窃窃私语,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洛冉冉和昏迷中的杨润,夹杂着惊诧、疑虑、和难掩的八卦之意。 “荒谬!”有人试图否定,冷哼一声,“你们看不出来吗?长公主有多宝贝这个男人,怎会另有所恋?莫非你们就信那些闲言碎语?” “但她如此失态,必有缘故啊……”更多的声音加入了争论,每个人似乎都在拼凑自己心中关于长公主的形象。 殿内空气浓得仿佛要凝滞,每一句话语都带着刀锋般的冷意。 皇帝侧靠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洛冉冉的指尖轻轻颤抖,依旧紧握着杨润的手,心中风暴不断翻涌,那些话语像利刃一样刺入她的耳中。 这些人只不过是看戏的豺狼,又怎懂得她的苦楚? 沈如宁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唇边浮现出一丝浅笑,笑意不达眼底,反倒透着几分寒意。 目光扫过场中混乱的人群,再次落在洛冉冉身上,她微微眯起眼,让洛冉冉自爆?不可能,让杨润出卖洛冉冉?更是天方夜谭。 她的目光转向瑟缩在地上的玄一道长。 唯一的切入点就在这里,只要能撕开一个口子,余下的事情便可水到渠成。 沈如宁唇角微微上扬,缓步上前,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玄一,你可不要诬陷长公主!”她声音平和,语气仿佛在为洛冉冉开脱,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暗藏的锋芒。 殿内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玄一道长的身上。 玄一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恐惧,他知道,这一刻自己已被推向了风口浪尖,所有的希望都如泡影般破灭,若不搏一把,等待他的将是死亡。 他双膝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嗓音嘶哑地叫道:“不敢!小人……小人所言皆是实情!是长公主找我来诬陷……诬陷方仪县君的啊!” 话音未落,人群哗然,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甚至有人难掩心惊胆战地退后了半步。 皇帝脸色阴沉,眸中寒意如刀,缓缓开口:“玄一,这话你可是要用命去担的。”声音低沉,透着无尽威压。 “陛下!”玄一道长声泪俱下地叩首,咚咚作响,“小人甘愿受罚,但求陛下明察秋毫……” 洛冉冉眸中寒光乍现,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虚弱不堪的杨润,心中杀意翻腾,此刻她明白,玄一之言已非求生,而是自绝于她的道路。 “玄一!”她厉声打断,冷冷地盯着他,“你这条命,既然如此廉价,倒不如本宫送你一程。”言毕,她掌心微微一动,气息如寒冰刺骨。 什么??洛冉冉会功夫!!! 果然耐不住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殿内骤然安静,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杀意。 洛冉冉的目光如寒霜,掌心微微一动,一股无形的掌气陡然爆发,直冲玄一道长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玄一道长口中鲜血狂喷,身形如断线的纸鸢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血沫,凄惨至极。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目光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撼。 今日的长公主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他们的认知。曾几何时,他们眼中的洛冉冉是那般温柔高贵,而现在,她的身影犹如从血海中走出的女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皇帝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缓缓端起一只玉碗,眼中寒光一闪,手中轻轻一催,玉碗化作一道凌厉的气刃,直取洛冉冉而去。 气刃破空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洛冉冉眉心一跳,足尖一点,身形急速后退,衣袂在风中翻飞,惊险地躲过了这凌厉一击。 “陛下,”她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寒意,“难道连这一点自证清白的机会也不给我吗?” 未等皇帝回答,身后的杨润虚弱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冷汗,他强撑着抬起手,声音低哑却坚定:“冉冉,走!别管我……” 洛冉冉目光灼灼地望着杨润,眼中是痛苦与挣扎交织的光芒,杨润轻轻摇头,目光里透着无尽的哀求。 “我怎能丢下你?”洛冉冉喃喃,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然而,还未等她靠近,玄一道长猛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他一声惨笑,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恨与绝望:“我……我还知道其他的!!” “是……是长公主找我来诬陷方仪县君……但这不是全部!”玄一道长瞳孔收缩,像是抓住最后的求生稻草,“其实长公主背后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再次爆发出哗然,洛冉冉双眸冰冷,杀意如火山喷发般沸腾。 但玄一道长的话语却像一把利刃,插在她的心上。 沈如宁眯起眼,嘴角微扬,她看着这一场撕裂在眼前展开,眸中寒意深沉,这一次,战局将朝何处走向,她将如何掌控,又是否能借力施为,这一切都将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揭晓。 第222章 玄一死 皇帝听后目光微微一沉,眸中暗光闪烁,掩盖了深处的寒意与一丝隐隐的兴味。 玄一的话深深勾住了他的注意力,在权力面前,亲情早已成为一副稀薄的面具——轻若羽毛,重如千钧。 洛冉冉是他得亲妹妹,但他心中对她的警惕与日俱增。 此刻,玄一的话让他的疑虑变得更具实质。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洛冉冉,见她神色冷峻,杀意凌然。 “玄一,你说的‘更大的秘密’……”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似有无尽深意,“若是诬陷,朕便取你性命。但若是真实,朕自会给你一个‘机会’。”这最后两个字被他加重了音调,寒意透骨。 玄一道长闻言,浑身一震,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明白,所谓的机会,或许意味着苟延残喘,或许只是稍纵即逝的救命稻草。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洛冉冉眼中的怨毒已无法掩饰,冰冷如刀的目光死死盯着玄一道长,仿佛要将他撕碎。 此刻,她已明白局势再无转圜余地——玄一的背叛犹如致命一击,不仅破坏了她的筹谋,更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上。 或许,是时候与皇帝彻底撕破那层伪装的亲情面具了。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冷冷地对上皇帝的双眸,似笑非笑间,充满了冰霜与深藏的杀意。 即便她内心怒火滔天,表面却始终不露丝毫破绽,她深知,玄一的存在只会让局面更加难堪,必须尽早除去。 “玄一道长,”洛冉冉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韵味,缓缓开口,“我的忍耐,也有极限。”言语间,她手已悄然抬起,指尖触碰到发髻上的珠钗。 此时,皇帝则静静地注视着她,眼底深邃如古井无波。 他显然对所谓诬陷沈如宁的事并不放在心上,更令他好奇的是,玄一所谓的“更大的秘密”,洛冉冉的紧张反应无疑令他觉得有趣,或许还藏着更多值得深究的内容。 就在这寂静而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洛冉冉轻轻一拧,将珠钗拔下,冷芒闪烁,稍一用力,珠钗在手中化作一道凌厉的光芒,伴随着凌冽的风声直掷向玄一道长的咽喉! “住手!”皇帝冷喝一声,手掌猛地拍向桌案,然而那瞬息的时间,珠钗已破空而去,直取玄一道长的性命。 殿内所有人皆屏息凝神,看着这致命的一击。 玄一道长眼中惊恐交织,想要躲避却无从闪避,珠钗如冰霜般刺入他的喉咙,鲜血喷溅,染红了地面。 他的双手无力地抓向喉口,眼中满是绝望与痛楚,发出最后一声干哑的喘息,便再也动弹不得。 殿中一片死寂,只有玄一倒地的闷响余音绕梁,洛冉冉收回手,神色未变,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她缓缓抬眸,看向皇帝,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冰冷而疏离。 “陛下,罪人既已伏诛,谣言自当烟消云散。”洛冉冉语气淡漠,眸光中却透出深深的警告,“若玄一所言荒唐,理应以命抵罪。本宫,愿为陛下肃清邪秽。” 洛冉冉今天的一切行为,都超出了往日里众人对她的认知。 沈如宁立在一旁,眼眸微微眯起,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洛冉冉和皇帝之间的裂痕已然被撕开,而她可以趁势加柴引火,将这份裂隙扩大,直至无法弥合。 玄一道长的死,只是开始。 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景贵妃,景贵妃的目光恰巧与她相对,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最戏剧化的场景在眼前上演。 那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让沈如宁心中一动——景贵妃早就等着看洛冉冉的好戏,甚至可能比自己更期待。 “陛下,”沈如宁低声道,语气恭敬,眼眸中却藏着深深的寒意,“玄一道长已伏诛,可他之言并非全然虚妄。” 顿了顿,仿佛在酝酿着合适的措辞,随即一字一句缓缓道,“长公主此举虽为肃清叛逆之罪,但未免越俎代庖。玄一之罪当由陛下亲自裁决,何时轮到旁人擅自出手?” 皇帝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眸光深深地扫过沈如宁。 他的心中虽然已有疑虑,但洛冉冉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外人挑拨仍让他心中不快,然而,沈如宁的言辞滴水不漏,只是点到为止,并未显得过于咄咄逼人。 洛冉冉眼神微变,眼底一丝寒光一闪而过。 沈如宁的言外之意分明是说她心存不轨,甚至有意僭越皇权,她刚要开口反驳,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是景贵妃。 贵妃缓缓起身,声音娇媚中透着凌厉,眼眸闪烁着讥讽的光芒,“长公主如此心急处置玄一道长,莫非是怕他再多说些什么?还是说……这‘更大的秘密’与长公主有关,才让长公主这般迫不及待呢?” 此话一出,殿内气氛骤然紧张,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瞬。皇帝的目光在洛冉冉与景贵妃之间来回流转,面色如常,却看不出内心的波澜。 “景贵妃,”洛冉冉冷冷开口,声音中带着杀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何必动怒?”景贵妃轻笑一声,步履轻盈地向前迈了几步,缓缓行至洛冉冉面前,低眉敛目,似是恭敬,实则眼中寒芒毕露。 “臣妾只是觉得奇怪,玄一临死之前口口声声提到的秘密,既然如此重要,长公主为何不让陛下亲自审问,反而急于杀人灭口?” 洛冉冉冷笑一声,目光中满是寒意:“你是在暗指我心虚?” “我可不敢,”景贵妃笑得温柔,眼神却锋利如刀。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洛冉冉虽贵为长公主,但她权势之盛、行事之果决,确实令人侧目。 景贵妃此时冷嘲热讽,无疑是火上浇油,借机挑拨皇帝与洛冉冉的关系。 沈如宁见状,暗自点头。 她接过话头,声音更添一分恭敬,却句句暗藏锋芒:“陛下,长公主与玄一道长之事,恐怕并非表面那般简单,长公主理应向陛下交代玄一临死之前的话,免得引发更多不必要的猜测。” 洛冉冉胸中怒火几欲喷薄,但她深知此时若有激烈反应,必然落人口实。 她狠狠盯着沈如宁与景贵妃,声音冰冷:“玄一不过是疯言疯语,陛下若信他一介叛贼之言,那就尽管问。” 皇帝沉默片刻,目光幽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冉冉啊,朕最看重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洛冉冉咬牙低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不得不暂时隐忍,看重什么?当然是那不顾一切得来的皇位了! 殿内气氛依旧凝重,所有人都在心中盘算着下一步棋局的走向。 第223章 是你们,杀了…… 皇帝看了许久洛冉冉,目光复杂。 在这短暂的对峙中,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多从前的画面。 那时候,尚未登基的他还是一个少年,而洛冉冉则是那个总跟在他身后撒娇的小女孩。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喊他“阿兄”,甜腻得让人心生怜爱。两人一起在御花园捉蝴蝶,她捧着一只小黄蝶,歪着头问:“阿兄,这蝶儿会不会也想逃出去呢?” 那时的他还天真无知,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说:“出去又能怎样?外头多险恶,哪里比得上这宫里平安。” ……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登上皇位,洛冉冉也不再喊他“阿兄”,而是一声冷冰冰的“陛下”,她疏离得仿佛另一个人,只在每年宫宴上例行寒暄,眉眼间不见一丝温情。 思绪回到眼前,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冰冷、嘴角挂着嘲讽的女子,心中生出一抹难言的苦涩。 “冉冉,”皇帝语气突然放缓,眉宇间带着几分探寻,缓缓问道,“你如此这般,究竟是何原因?” 洛冉冉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冷漠掩盖。 她抬起眼眸,淡淡道:“原因?什么原因?哪里有原因!” “回答朕!!”皇帝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锐利的目光直逼而来。 然而,他的妹妹却只微微一笑,目光疏离,仿佛并不想回答。 就在这时,杨润倒在地上的身躯忽然一阵抽搐,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眼见着就要断气了,玄一道长的尸体旁,杨润的挣扎声显得愈发渺小,却异常刺耳。 洛冉冉看着这一切,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她忽然觉得万念俱灰。 眼泪,一串一串地滑落,打湿了她精致的面容。 然而,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她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带着嘲弄与癫狂,响彻大殿。 景贵妃眉头一挑,面露讥讽,沈如宁则目光微闪。 殿内的众臣和侍卫无不噤若寒蝉,震惊于一向冷静的长公主竟会有如此失控的一面。 仙女一般的长公主,怎么会这样疯掉? 皇帝的脸色在洛冉冉大笑后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有那么多耐心,直接挥手,冷声命令道:“把杨润拖下去!” 侍卫立刻上前,抓住杨润奄奄一息的身躯,准备将他拖走。然而,皇帝的这一动作,彻底点燃了洛冉冉心中的怒火。 她猛地向前一步,“为何?” “为乔之鸢!” 如同一道雷霆劈下,皇帝的身躯微微一颤,目光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震动。 “乔之鸢?”殿内有人忍不住低声重复。 沈如宁的面色却瞬间变得难看,指尖死死攥住袖口,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 乔之鸢。 先皇后,洛冉冉的生母。 “先皇后啊!”景贵妃景贵妃蹙眉。 洛冉冉死死盯着皇帝,眼中的痛楚如同浓雾般挥之不去。 寿仁皇太后的笑意僵在脸上。 乔之鸢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下,震碎了大殿内所有的平静。 洛冉冉的一声呼唤,瞬间唤醒了深宫内那些尘封多年的秘密。 皇后转头,冷冷看了皇帝一眼,他的脸色如常,依旧沉稳,目光却有一瞬间的涣散。 “洛冉冉啊!”寿仁皇太后站起身来,声音中透着压抑的怒气,“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先皇后的名讳,岂是你能够直呼的?” 她那一双精致的凤目盯着洛冉冉,仿佛利剑出鞘,“你还是长公主,怎么能如此不知礼数?不明轻重?” 她的话一字一句如同警告,目光中满是审视,甚至带着些许的怜悯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你要明白自己的位置!”声音陡然提高,一声厉喝之后,她猛然一拍桌案,语气中已然是不加掩饰的训斥。 然而,洛冉冉丝毫不为所动。 她冷笑一声,眼底隐隐透着讥讽,“太后,您的身份可真令人敬畏呢。”她缓缓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落在寿仁太后身上,“只是这座深宫,谁的位置是真的,谁的位置又是假的,还真不一定。” 她的话锋犀利,字字如针刺入众人耳中,殿内一片死寂。 寿仁太后微微眯起眼,满是皱纹的手指慢慢地握紧了手中的佛珠,她没有说话,沉默却比任何言辞更具压迫感。 这时,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够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威严。 “冉冉,你越界了。”他的目光复杂地落在洛冉冉身上,脸上的每一条线条都紧绷着,显然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洛冉冉却不甘示弱,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冰冷如霜,“我越界了?谁的界?界限在哪里??” 杨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拉住了洛冉冉的衣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公主……别说了……” 洛冉冉猛地低下头,看着那张苍白而消瘦的面孔,仿佛刹那间被什么击中。 “杨润……”洛冉冉蹲下身,将他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像是拥抱着一件珍贵而脆弱的宝物。 声音微微颤抖,低声说道:“事已至此,已经别无他法了……我洛冉冉,终究还是输了……” 杨润努力睁开一只眼睛,嘴唇微微张开,几不可闻地说道:“公主……推给我……把所有事推给我……” 洛冉冉的心猛然一紧,视线被眼泪模糊,她缓缓摇头。 杨润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里面满是复杂的情绪。 洛冉冉轻轻地低头,将唇贴在了杨润冰冷苍白的嘴唇上。 这是洛冉冉第一次,带着感情的亲吻。 杨润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珠,轻声笑了笑,似乎释然了所有。 洛冉冉缓缓抬起头,将杨润紧紧抱在怀里,抬眸直视皇帝,目光中满是仇恨与决然。 “是你。”她的声音冷得像从九幽深处传来,“从前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是你,还有你们,杀了……” 然而,话音未落,殿门外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嗖——” 三支利箭猛地窜入殿中,精准无误地刺入洛冉冉的后背!箭头贯穿了她的身体,又深深刺入杨润的头颅。 洛冉冉的身体猛然一颤,鲜血从嘴角溢出,她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一切声音都哽在喉间。 箭身颤动,两人被串在了一起,如同殿内的雕像般定格不动。 大殿内,一片死寂。 洛冉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血色晕染了她的唇畔。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杨润紧紧抱住,低声呢喃:“杨润……我……终于自由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她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整个人安静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殿内的风,忽然变得格外寒冷刺骨。 第224章 查?不查? 殿内骤然爆发出一片混乱。 “有刺客!护驾!”御林军首领一声暴喝,立刻带着人冲向殿门,拔刀而出,四处搜寻刺客的踪迹。 钱公公更是吓得跪倒在地,抖着声音尖叫:“陛下小心!快护驾啊——” 现场的女眷们早已吓得尖叫连连。 景贵妃脸色发白,死死攥住身旁侍女的手臂,身体微微颤抖,却强撑着不失仪态。 反倒是沈如宁,面上虽一片镇定,眼中却闪过深深的震惊与疑惑。 “不可能……”她低声自语,目光投向洛冉冉和杨润倒地的方向。 原本的计划,只是让流轻将杨润扔出来,迫使洛冉冉自乱阵脚,可眼下这两人竟一箭双亡,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莫不是……”她的心中猛然升起一丝不安,“有人要封他们的口?” 她抬头扫视四周,却见皇帝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他的目光在尸体上停留片刻,转而冷冷地扫向御林军首领:“看到刺客了吗?” 御林军首领单膝跪地,满头大汗:“陛下!属下无能!刺客……不知从何处而来,也未曾发现踪迹!” “嗯。”皇帝拳头紧握,指节微微泛白,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另一边,贺兰多多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攥住身旁侍女的手臂,语无伦次地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来到天衍国没有多少时日,贺兰多多就见了两次死人了,第一次是她的夫君,七皇子,洛水成。 杜温允更是害怕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地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大殿之中,沈如宁目光微沉,迅速转身,看向春至,低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春至同样一脸茫然,俯身在沈如宁耳边轻声答道:“这绝非我们的安排!” 沈如宁心中愈发警觉,抿紧了唇,事态变得愈加诡谲,她本想借杨润牵制洛冉冉,却未料到有人提前动手,直接将两人射杀。 ——是谁?究竟是谁插手了这场局? 就在这时,寿仁皇太后缓缓站起身来,她用拐杖点了点地面,目光冷冷扫过殿内众人,声音低沉威严:“荒唐!真是荒唐!”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喧哗。 与此同时,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怒,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相互拥抱而亡的两人,目光复杂,他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沈如宁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神里竟夹杂着一丝隐秘的愧疚与悲痛。 大殿之中,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开口,仿佛连呼吸都会惹祸上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冷冷开口:“钱公公——查!” 钱公公一个激灵,连忙伏地叩首:“奴才遵旨!奴才一定彻查此事,给陛下一个交代!” 沈如宁站在一旁,低垂着眼帘,不动声色地观察皇帝的神情,他的语气虽威严,但那双眼睛却掩不住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如宁心中一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查,究竟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真的想查? 她微微蹙眉,目光扫过大殿中的每一个人,刺客突然现身,将计划搅乱,这背后恐怕另有隐情,而皇帝看似震怒,实则隐忍,仿佛他早已知晓凶手是谁,只是不愿声张。 …… “来人,”皇帝忽然道,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疲惫,“将洛冉冉和杨润的尸体抬下去。” 此话一出,大殿众人皆是一怔,纷纷抬头望向皇帝,眼中满是惊疑。 皇帝顿了顿,语气冷硬地补充道:“洛冉冉依旧以长公主的身份厚葬,至于杨润……不声不息地葬到一起吧。” 寿仁皇太后的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眉头深锁,显然对这个决定极为不满:“陛下,这怎么成?长公主是宗室之人,怎可与一个侍卫葬在一起?这不符合规矩!” 她的声音不大,但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大殿中顿时又是一片死寂。 皇帝转头看向寿仁皇太后,目光深沉,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道:“太后……” 寿仁皇太后脸色一沉,动了动嘴唇,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钱公公连忙从地上爬起,生怕被卷入这场波涛暗涌中,忙道:“陛下,奴才这就去安排……” “去吧。”皇帝摆了摆手,仿佛有些不耐烦,又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随着几名太监和侍卫将尸体抬走,大殿内再次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皇帝转头看向皇后,目光沉沉,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皇后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她自觉到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察觉到皇帝的目光,皇后下意识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陛……陛下……”她低声唤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安与试探。 皇帝没有立刻回应,反而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他的眼神与往日大不相同,没有了熟悉的温和,而是夹杂着冷漠、怀疑、审视,甚至隐隐透出几分猜忌。 皇后的呼吸一滞,仿佛整个人被那目光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强撑着镇定,却越发感到不安,“陛下……怎么了?”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皇后,对于刺客一事,是否有线索提供?” 话音落下,大殿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手里的杯子猛然滑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清脆而突兀,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茶水溅湿了皇后的裙角,然而她连看都未看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她急忙起身,踉跄几步跪下,衣裙散开,发丝微乱,显出几分狼狈:“臣妾……臣妾惶恐……”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这样的沉默,比直接责问更令人心惊胆寒。 皇后咬紧牙关,强压下心中的恐慌,低头辩解道:“臣妾……臣妾并不知情!刺客忽然现身,臣妾与众人一样毫无防备,更不知这背后竟有如此变故……” “嗯。”皇帝轻轻哼了一声,而后并未说其他。 陛下为什么要问皇后? 第225章 魏霖来 寿仁皇太后神情似怒非怒,眉头深锁,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她轻轻抬手,身边的嬷嬷立刻俯身靠近。 太后低声,声音很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轻点头,转身悄悄离开,她步伐极轻,宛如融入了阴影之中,殿内的众人甚至没有察觉。 太后目送嬷嬷离去,手中拐杖微微用力敲了敲地面,似在掩饰某种情绪。 沈如宁站在一旁,目光暗暗追随那名离去的嬷嬷,心中暗生警惕,她虽不知太后究竟想查什么,但却意识到局势比想象中更复杂。 刚才那名刺客突然现身,如今太后又私下动作,这背后隐藏的阴谋怕是已经交织成网,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其中。 沈如宁低垂眼帘,暗自思索,忽然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心头一凛,抬眼望去,却发现景贵妃在看自己。 魏霖匆匆步入大殿,紫色法衣映出幽幽光泽,头梳太极鬓,丹凤眼透着几分凌厉和沉稳。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却有着一股不容轻视的威严。 踏入大殿的瞬间,他便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与诡异,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让他眉头微蹙,但他很快恢复如常,向皇帝行礼道:“参见陛下。” 魏霖的到来让大殿内掀起了一阵低声议论。 “好年轻啊……” “模样好俊俏!?” “听闻此人天赋极高!” …… 听着窃窃私语,魏霖目光淡然扫过众人,既不显怯,也未流露骄傲之色。 皇帝端起酒杯,仰头饮尽,一丝酒意和隐秘的疲惫掩盖在他的神色之中。 放下杯子,轻轻敲击桌面,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魏霖,朕问你——我天衍国,国运如何?” 提起国运,似是随意,实则带着几分深意,酒杯放下,皇帝的目光落在魏霖身上,目光虽平静,却隐藏着深深的思虑和不安。 而近来宫中与朝廷极不太平。 所有的征兆都在昭示着某种潜在的危机,而这种危机,是对他皇权的威胁。 此话一出,大殿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静听,连沈如宁也抬起头,目光不禁多了几分审视。 魏霖闻言,面色依旧平静,他缓缓迈步向前,声音不急不缓:“陛下,国运之事,非草民草率能言。” 他说到这里,目光扫向地上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似是对魏霖的推脱之辞有些不耐。他轻哼一声,抬手一把搂过身旁的春红贵人,将她揽入怀中。 春红贵人被这突然的举动惊得一颤,但很快柔顺地依偎过去,轻声唤了句:“陛下……” 皇帝却没有多看她一眼,捏着她的下巴转过脸来,盯向魏霖,冷声道:“那你就算!朕有的是时间。” 魏霖抿唇微微颔首,声音平静:“遵旨。” 他盘膝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枚刻满符文的玉盘,玉盘呈古拙之形,正中一道裂纹隐约可见。 随着魏霖手指掐诀,玉盘缓缓发出微弱的荧光,仿佛承载了无数流转的星光与命运的轨迹。 殿外的风声骤然大作,原本平静的夜幕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乌云遮蔽,随即响起低沉的雷鸣,一阵凉意随风渗入殿中。 魏霖闭目凝神,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玉盘中的符文如被激活,逐渐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模糊的景象。 他眉头微蹙,忽而双手猛然按在玉盘上,口中一声低喝:“敕!” 玉盘中的光芒顿时暴涨,整个大殿被刺目的光辉笼罩,然而光芒转瞬即逝,玉盘表面裂纹扩大,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竟崩裂开来,化为碎片。 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殿外骤雨倾盆的声音,雨水拍打在地面上,混杂着模糊的雷声,卷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连天地都在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力量。 魏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站起身来,目光环顾四周,落在每个人脸上,眼神似乎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威压,让人忍不住低下头,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殿内寂静如死,唯有雨声夹杂着低沉的雷鸣在耳畔回荡,他的眼神在每一张脸上略作停留,最终,缓缓停在了沈如宁的脸上。 沈如宁自然察觉到那道目光的注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但面上却毫无波澜。 魏霖眸光微动,似是多了一分思索,又似透过沈如宁的目光在探寻什么,片刻后,他缓缓移开目光,站直身躯,对着皇帝拱手行礼,声音平稳而低沉,透着不可置疑的笃定: “启禀陛下,草民虽以卜算窥见些许未来,却非全能。但依草民所见——天衍国龙气盘旋,国运绵长,非外力可撼。” “陛下英明神武,天佑我天衍国江山千秋,必将永固!” 他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中透着坚定的信念,仿佛天命不可更改。 皇帝听罢,原本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脸上带了几分满意,淡淡道:“既如此,便好!你言辞恳切,朕信你。” 此时,春红贵人轻声笑道:“陛下,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大才,真是天衍国之福。” 皇帝冷哼一声,抬手示意她噤声,春红贵人面色微僵,却不敢再多言,乖顺地低下头。 殿外雨声渐盛,雷鸣伴随一道惊鸿划过夜空,照亮了整个大殿。 沈如宁低垂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深意,她微微侧身,将自己隐在一处不起眼的阴影中,目光从魏霖与皇帝身上掠过,心中却掀起了层层波澜。 魏霖刚刚那一番话,无论真假,都足够让皇帝暂时安心,但她隐隐觉得,魏霖的推演中,似乎藏着一些未曾说出口的东西。 而他方才的目光,分明带着某种探寻,甚至警告的意味。 雷声逐渐远去,殿中的气氛依然压抑,魏霖退下后,沈如宁抬头看向皇帝,恰好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那一瞬间,她的心头微微一紧。 第226章 魏云起身 殿中压抑的气氛随着皇帝的一声长叹稍稍缓解,他目光沉沉,似乎透着一丝疲惫,环视众人,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长公主一向爱惜颜面,今日之事,想必不愿太多人知晓。朕的意思——”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众人,“都闭嘴。” 言语平淡,却掷地有声,大殿中所有人的表情瞬间绷紧,纷纷低头,唯恐皇帝的目光停留片刻。 沈如宁也随之微微躬身,眼中波澜不惊,似是顺从。 然而,她心中却愈发觉得事情远不止于此。 另一边,魏云端坐在角落,仿佛与这一切纷扰毫无关,她低垂着眉眼,指尖轻轻拨弄着一缕垂下的发丝,漠然地看着大殿中的一切。 然而,郝恒山的目光与颜妃的眼神频频交汇,魏云却无法继续保持冷漠。 一个男人,怎么能够做到这样? 魏云深吸一口气,忍下心中的颤抖,她是最没有资格表达情绪的人,她的心绪与不安,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郝恒山忽然转头,目光扫过魏云,像是随意,却让魏云的心一瞬间紧缩,目光中没有深意,只是短暂的注视,仿佛施舍。 可……又有什么用呢? 魏云抬眸看着他,唇角轻扬,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像是回应,又像是嘲讽。 这时,皇帝微微抬手,示意众人退下,显然是准备散场。众人纷纷起身,躬身告退,大殿中开始响起衣袖拂动的声响。 就在这时,魏云忽然站起身,衣裙轻拂,动作端庄而稳重。 “陛下,我有话要讲。” 她的声音不高,却在此时显得尤为清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帝眉头一皱,目光转向魏云,语气微沉:“何事?” 殿中一片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落在了魏云身上,这位郝家大夫人,平日里默默无闻,不显山不露水,此刻却忽然在朝堂上开口,实在让人意外。 郝恒山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出声,眼中掠过一抹疑惑,目光停留在魏云的背影上,却终究没有多言。 沈如宁站在不远处,面上依旧平静,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但若有人仔细看她的眼睛,会发现那双平静的眸中隐隐透出几分笑意,似乎在等待接下来的好戏。 杜温允站在一旁,忍不住低声嘟囔:“郝家大夫人平时和个透明人一样,今天这是要做什么?” 沈如宁闻言,嘴角轻扬,声音压得很低:“谁知道呢!” 魏云走到大殿中央,步履稳重,衣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曳地,显得她整个人格外端庄而从容,她抬头,直视着高座上的皇帝,那一瞬间,仿佛全然无视了四周的注视。 “陛下,”她微微屈膝行礼,语气中听不出一丝颤意,冷静如常,“臣妇今日冒昧开口,是为了一桩大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 “什么大事?” “郝将军家有什么大事嘛?” “别说,细细看来,郝家大夫人长得还真不错,怎么以前从没注意过?” 低声议论在殿中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被魏云的一番话勾起了好奇心。 沈如宁垂下眼眸,嘴角的笑意更深,仿佛早就猜到了接下来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 魏云依旧站在殿中央,目光沉静,整个人透着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坚定,仿佛下了无比巨大的决心。 “郝川,”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字字清晰,“并不是郝恒山的亲生骨肉。”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如同炸开了锅,接二连三的议论声涌现,但众人又不敢过于放肆,纷纷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和震惊。 季云和杜温允对视一眼,两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魏云。 “传闻是真的?”季云轻声问道,似是自言自语。 杜温允紧张地咬着牙:“郝夫人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郝恒山的脸色早已铁青,他猛地站起身,怒斥道:“魏云!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颜妃的手紧紧攥住裙角,指尖用力到微微发白,眼中闪过一抹隐忍的杀意,她几乎要开口,但却生生忍住,目光复杂地盯着魏云。 高座上的皇帝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葡萄放入口中,嚼了几下,慢悠悠地开口:“此话何意?”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仿佛透着无尽的威压,让大殿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分。 魏云清了清嗓子。 “郝川,是我与郝府马夫的孩子。”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疯了吧!郝家大夫人竟然承认这种事!” “天啊,她还敢在朝堂上说,真是不要命了!” “郝恒山这次怕是彻底栽了……” 魏云却无视了这些惊讶的目光,她缓缓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郝恒山,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冷笑,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意。 “郝恒山。”她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中透着一丝嘲弄,“你可还记得我与你的新婚洞房夜?那夜,你亲手将一名马夫送上了我的床榻。” 殿内瞬间死寂。 郝恒山猛地踏前一步,指着魏云,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在胡说八道!魏云,你疯了不成?!这种话你也敢出口!” 然而,魏云毫不畏惧,她挺直了脊背,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是要将压抑了多年的愤怒与不甘尽数发泄。 “疯了?”她轻轻一笑,那笑意中却透着深深的讽刺,“郝恒山,你以为我疯了?不,疯的是你!你当年为了打消陛下的疑虑!” “所以才娶了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一生,终究是被你毁了。” 她的声音逐渐高昂,仿佛要将多年的委屈尽数倾泻出来。 郝恒山的面色难堪至极,他刚想反驳,却被皇帝一声冷喝打断:“住口!” 皇帝的威严声音让大殿重新安静下来,他目光深沉,冷冷地扫过魏云与郝恒山。 此时此刻,颜妃忍不住开口。 第227章 疯狂的小太监 颜妃脸上的杀意一闪而过,随后她倏地站起身,目光凌厉地盯着魏云,语气冰冷而急切:“魏云,你怎么能如此诬陷郝将军!” 她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因情绪而微微拔高:“我弟弟战功赫赫,戎马一生,多少次出生入死为陛下效忠,岂是你这种妇人可以随意污蔑的!” 颜妃的目光扫过大殿众人,最终停在了一个角落,似乎在寻求某种默契,片刻后,她微微点头,似是对那人传递了某种信号。 尽管面上保持着镇定,颜妃的手心却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知道,今日之事若有任何差池,都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后果,此刻,她绝不能让自己被拖下水。 然而,魏云却毫不动容,她看着颜妃那张愤怒却略显焦虑的面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颜妃娘娘,你当真是了解您这位亲弟弟啊。” 这句话宛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颜妃的脸色瞬间微变,仿佛被戳中了某种隐秘的痛处。 郝恒山见状,面色愈发难看,他厉声喝道:“魏云!不要过分!” 然而魏云却像是没有听见般,她忽然仰头大笑,声音里透着几分疯狂,也透着彻骨的悲凉:“过分?郝恒山,你说我过分?你让我在这肮脏的婚姻里苟活多年,你觉得我不该有今日的反击?” 大殿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在魏云、郝恒山和颜妃之间来回打转,仿佛闻到了风暴即将来临的气息。 就在这时,高座上的皇帝缓缓抬眸,他目光深沉,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依次扫过魏云、颜妃和郝恒山,眼神里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 “有趣。”皇帝低声喃喃了一句,声音虽轻,却让大殿内众人心头一震。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仿佛在玩味,又仿佛在等待,等待这场风暴的最高潮到来。 钱公公在一旁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不敢出声,只能默默注视着殿内的僵局。 皇后则眉头微蹙,脸上带着几分困惑,她看向颜妃和魏云,仿佛在思索,但始终保持着端庄的姿态,不轻易表露情绪。 反观景贵妃,却显得极为兴奋。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魏云和颜妃之间的剑拔弩张,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语调轻快地开口道。 “哎呀,郝夫人,你这话可真是惊人,郝将军素来以坦荡正直闻名,陛下对他如何会有疑虑呢?” 她的语气听似无害,却在无形中将矛头引向了魏云,一语点出这番争执可能对郝将军带来的巨大危机。 沈如宁立在不远处,暗自叹了口气,心中苦笑:景贵妃这话可真是恰到好处,每次都能踩在关键点上。 颜妃闻言,神色冷峻,她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怒意,直接开口反驳:“景贵妃,这里没你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哟。”景贵妃轻笑了一声,掩唇抬眼望向颜妃,“颜妃娘娘,这护短的劲头真让人敬佩啊,看来您这做姐姐的,真是对郝将军爱护有加,事事都不愿让旁人多说一句。” 这句话如同暗箭,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调侃和试探,颜妃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似乎被戳中了心中隐秘的忌讳。 大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几乎让人透不过气,就在此时,高座上的皇帝再次开口。 他声音低沉而威严,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魏氏,朕倒是有些好奇了,你今日在朝堂之上如此放肆,是想告诉朕,郝恒山究竟有什么值得让朕疑虑的地方?”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魏云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皇帝,双手颤抖着,似乎在与内心的挣扎和恐惧抗争。 “为颜……” 忽然,大殿内一道尖锐的呼啸声破空而来。 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太监如鬼魅般冲向魏云,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精准无误地划向她的颈部。 匕首割破喉咙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魏云的眼神在惊愕与不甘中僵住,她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头颅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折去。 无头的身体摇晃着向前跨了两步,随后无力地倒在了大殿中央,鲜血如涌泉般喷洒而出,染红了光洁的地砖。 “啊!!!” “刺杀!” …… 惊恐的尖叫声瞬间炸开,大殿内的女眷们惊慌失措,有人尖叫着掩面后退,有人甚至跌倒在地,场面一片混乱。 沈如宁紧紧攥住袖口,心脏猛然收缩,她几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瞳孔因恐惧而微微放大。 “保护陛下!”几名御林军再次迅速冲入大殿,将皇帝团团围住,气氛变得极度紧张。 皇帝却没有任何惊慌之色,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扫过魏云的无头尸体,随后缓缓落在那名行刺的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没有丝毫的犹豫,在魏云倒地后,他如某种教会的狂热信徒一般,目光虔诚且决绝。 手中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对准自己的心脏,一刀、两刀、三刀……每一刀都用尽全力,深深扎入胸膛。 “噗——”最后一刀,他嘴里溢出鲜血,身体微微颤抖,最终倒在地上,与魏云前后脚离去。 鲜血从小太监的身体下蜿蜒而出,汇成触目惊心的血泊。大殿内的混乱愈发不可收拾,尖叫声此起彼伏。 郝恒山失控地冲向魏云的尸体,跪倒在她身旁。 他的双手颤抖着,满是鲜血,试图将魏云那歪倒在一旁的头颅重新扶正,仿佛这样就能让她重新活过来。 “魏云!魏云!”他低声呢喃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裂的古琴弦,带着一丝不甘的绝望。 然而,无论他的手如何颤抖,魏云终究是再也无法回应了。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春红贵人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软倒在地,她的婢女惊呼着扶住,却也吓得面色惨白,不敢大声呼救。 颜妃紧握的手终于微微松开,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随后垂眸掩饰住眼中复杂的情绪,缓缓退后了一步,刻意与郝恒山拉开距离。 皇帝的脸上依然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目光扫过魏云的尸体,又落在小太监冰冷的面容上。 几秒钟后,转头看向颜妃。 第228章 选妃落幕 皇帝看着颜妃,目光深邃而带着寒意,嘴角微微勾起,却没有半点温度。 几秒后,他突然站起身,缓步走到颜妃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但颜妃却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力度,骨骼传来的钝痛让她心底一阵发凉,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颜妃,”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仿佛带着某种压迫力,“魏云死得真是……恰到好处。” 这话看似无意,却如惊雷般击在颜妃心头。 她心中一震,却不敢表露分毫,唯有低眉顺目,用尽力气压下颤抖的声音:“陛下言重了,臣妾并不知晓这些……” 话音未落,皇帝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 “朕乏了,晚一些再找你吧。” 颜妃愣了一瞬,随后连忙低头行礼,声音微微含糊:“是,陛下。” 大殿内的众人目睹这一幕,心中各自揣测,却无人敢发声。 沈如宁站在角落,暗暗咬紧了牙关,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光芒,魏云的突然死亡让她与魏云的计划彻底落空,这场变故来得太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应对。 郝恒山仍跪在地上,将魏云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他低声哽咽着,满脸痛苦,手指颤抖地抚过魏云冰冷的面容。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轻贱。 “魏云……”郝恒山声音嘶哑,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控诉。他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满是绝望与悔恨。 大殿内的空气沉重得仿佛凝滞,景贵妃眯起眼睛,掩住了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在享受这场混乱带来的快感。 颜妃低垂着头,忍不住一次次地偷偷看向郝恒山。 她郝恒山能在此刻出手帮她,然而,郝恒山却像是听不见她内心的呼唤,沉浸在失去魏云的痛苦之中。 他抱着魏云的尸体,低声呢喃,眼中满是绝望与悔恨,偶尔抬起的目光掠过颜妃时,眼底只剩下寒冷与控诉。 颜妃的指尖微微颤抖,郝恒山不是傻子,魏云的死,无论她如何洗脱嫌疑,都与她脱不开干系。 “魏云……”郝恒山的声音哽咽破碎,像是撕心裂肺的呐喊。他缓缓站起身,抱紧魏云的尸体,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脚步沉重,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 选妃宴在死了三人后,终于落下帷幕,众人心惊胆战地退去。 沈如宁回到沈府时,天色已接近傍晚。 初夏的傍晚,庭院里浮动着淡淡的槐花香,微风轻拂,卷起了廊下的竹帘,带来一丝凉意。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金红色,几声蝉鸣隐隐传来,仿佛将人从那场宫中杀机中拉回了现实。 沈府上下灯火初上,显得一派祥和,与白日大殿内的血腥和冷漠形成了鲜明对比,然而,沈如宁心底却依旧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 晚饭时,沈河安坐在主位上,眉头微蹙,似乎想与沈如宁说些什么,但目光掠过她时,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头吃饭。 一旁的母亲却满脸关切,一直在给沈如宁夹菜:“宁儿,瞧你瘦了不少,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好?多吃点,别委屈了自己。” 沈如宁低头应着,脸上挂着一抹乖巧的笑意:“多谢母亲,宁儿不会委屈自己的。” “不会委屈?我看你这脸色就不像是好日子过的,”母亲叹了口气,又转头对沈河安说道,“老爷,你也该关心关心咱们宁儿,她一个女儿家,夹在宫里那些是非里,可怎么办?” 沈河安抬头看了沈如宁一眼,目光复杂,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沈如宁掩饰住眼中的波澜,垂着眼帘继续用饭,仿佛并未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晚饭后,沈如宁正准备回房,走过回廊时,忽然在前方的月门下看到了沈阔。 沈阔比以往多了一分从容与稳重,眼底的疲惫似乎少了些许,气色的确好了许多。 兄妹二人已有许久未曾单独相处,沈如宁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可是,三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将年幼的沈阔堵在御花园里的画面不由得浮现在沈如宁脑海, 眼角渐渐湿润,她急忙眨了眨眼睛,试图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为了缓解心中的难过,沈如宁抬起头,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大哥有了魏九召后就好少回府了!你这是眼里没我这个妹妹了吧?”说完,还摆出一副假装生气的模样。 沈阔看着她微红的眼角,哪里不明白她在掩饰情绪?他心底一软,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几分宠溺笑道:“以后你可就是汝阳王妃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成何体统?” 沈如宁听到“汝阳王妃”几个字,笑容微微一滞,眼神里掠过一丝担忧。 她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佟佳家,咱们想想办法……” 话未说完,沈阔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宁儿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目光深沉如水,仿佛藏着许多未出口的隐情。 沈如宁却听出了他的隐忍,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低声说道:“可是,大哥……” 沈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宁儿,佟佳家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如宁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她知道沈阔一向主意已定,旁人难以改变,只能咬牙道:“那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 沈阔听了,眼中露出一丝柔软的笑意:“好,大哥答应你。” 兄妹二人站在月门下,微风带着初夏的槐花香拂过,两人都未再开口。 天色渐暗,庭院里的灯火微微摇曳,照映出他们的身影,显得安静而温暖,可谁都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之后,恐怕是更加腥风血雨的局面在等着他们。 养心殿内。 “钱公公,趁着夜色把湘王给我带过来。” “是,陛下。” 第229章 陛下有请 微风掠过,破败的湘王府大门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府后的树林随着风势哗啦啦作响。 昏暗的烛光下,碧落低垂着头,专注地磨墨。 她纤细的手指握住乌黑的墨棒,在墨盘上缓慢而用力地来回研磨,墨棒与墨盘之间传出沙沙的声响,中间的清水逐渐染成深沉的墨色,缓缓聚成一汪浓黑,宛若一潭深不见底的夜湖。 碧落的容貌比之前更加动人,眉目如画,带着几分柔美的风情,然而她的神色依旧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大意。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每一次磨墨都像是在谨慎应对一场危机。 窗户敞开,凉风吹动薄薄的纱帘,将一股森冷的气息送入房内。 透过窗户,可以隐约看见后院那片树林的轮廓,那是洛玉瑾吊死的树林,枝叶如鬼影婆娑,漆黑的树干像是嶙峋的利爪,在风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碧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窗外,目光触及那片树林时,心底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寒意。 而后匆匆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墨盘上。 湘王端坐在椅子上,眼神深邃,仿佛洞察了一切。 他将碧落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中,却不动声色,片刻后,他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将敞开的窗户关上,挡住了那片令人不安的树林。 “风凉。”湘王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低沉而温和。 听到湘王的脚步声,碧落立刻站直了身子,像是害怕被责备的书童,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眼神垂得更低,不敢有丝毫僭越。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芒在湘王修长的身影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他转身看向碧落,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目光复杂。 碧落低垂着头,感受到湘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更是屏住了呼吸,仿佛生怕自己的存在多添了一丝杂乱。 许久,湘王长叹了一声。 “哎……” 这声叹息让碧落心头一颤,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袖。下一刻,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都这么久了,”湘王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无奈,“怎么还是这样的胆子小?” 碧落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慌与不知所措,“奴婢……奴婢不敢。” 湘王见状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微微用力,将碧落拉到椅子旁坐下,自己则缓缓在一旁落座。 “你可知为何我留你在身边?”他看着她,语气中透出些许沉重。 碧落怔住,咬了咬唇,艰难地摇头:“不知。” “因为我喜欢你。” 湘王的声音低柔而笃定:“我还要说多少遍,你才能真正相信我呢?” 碧落抬头看着湘王,眼中满是慌乱与挣扎。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爷……我……”碧落嗫嚅着,声音轻如蚊蚋,语气中夹杂着无措。 湘王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升起一股怜惜与无奈。 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宠溺的笑意,忽然伸手将碧落拉入怀中,轻轻地抱住了她。 “好啦~”湘王低声说道,语气温柔得像是哄小孩般。 碧落僵住了,全身紧绷,心跳快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虽然二人早就把亲密的事情做了一个遍,但是每每同湘王接触,碧落还是会害羞。 “你还怕什么?”湘王轻声问道,手掌轻拍着她的背,“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也没人能让你受委屈。” “可是……”碧落低声呢喃。 话未说完,湘王便轻轻打断了她:“在我眼里,你不是丫鬟。你是碧落,是我想要护在身边一辈子的人。” 碧落怔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苦了太久,她已经忘记了如何面对突然到来的甜蜜。 湘王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心中更觉柔软。 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说过,我喜欢你,这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我思量许久的决定,碧落,你要记住,未来的日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 碧落哽咽着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记下了……” 湘王见状笑了,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将她眼角未落下的泪珠拭去:“这就乖。” 烛火摇曳,映照着二人交织的影子,破败的湘王府仿佛被一层淡淡的温情笼罩,夜风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湘王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眉目间掠过一丝沉思,随后低声道:“这几天,大概就会有人来了。我若是不在,你就悄悄躲到床榻下的秘道里,知道吗?” 碧落一听,乌黑的眼睛倏然睁大,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纤细的手指轻轻攥紧了湘王的衣袖,声音里透出满满的担忧:“王爷……您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湘王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却又带着一丝深沉的意味。 抬手揉了揉碧落的头发,语气轻缓:“别担心,不过是去处理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碧落显然并不放心,声音有些急促:“王爷……他们吗?” 湘王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极低:“嗯。” 碧落的脸色微微发白,咬着唇点头,乌黑的眸子中满是担忧:“那王爷您呢?您会不会有危险?” 湘王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紧攥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随后包裹在掌心:“放心,我不是说了吗?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更不会让自己有事。记住,等我回来。” 湘王府外,破旧的石狮子在月光下显得阴森而孤寂,府门的红漆早已剥落得斑驳不堪,露出褐色的腐木纹理,仿佛诉说着时光的无情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细密的脚步声。 “当当当……” “王爷,陛下有请。” 第230章 一封信笺 碧落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惶恐与不安,手死死地抓着湘王的衣袖,指节泛白,仿佛这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不可挽回的东西。 湘王却显得异常平静,眉目间透出一丝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他侧头对着门外的声音应了一句:“嗯,我这就出来。” 转而,他俯身将碧落揽入怀中,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柔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躲起来,明天正午时分,把笼子里的黑鸟放飞,然后再躲好,别出来,听到了吗?” 碧落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泪光闪动,艰难地咬紧下唇,死死点了点头。 门外,钱公公又催促了一声:“王爷,陛下等着呢。” 湘王松开了碧落,低头看着她,目光柔和却又深沉,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他伸手拂过她的脸颊,将她的泪擦去,低声道:“乖,不要哭。记住我的话。” 烛光下,碧落泪眼婆娑,哽咽着答应了一声:“好……” 湘王微微一笑,那笑容里透着一丝释然与坚定。 他直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门口,身影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修长而孤寂。 推门而出,冷风瞬间涌入,将屋内最后一点温暖卷走。 钱公公站在门外,眉目间透着隐隐的焦急,但却不敢催得太紧,低声说道:“王爷,陛下怕是等得有些久了。” “走吧。”湘王轻声应道,抬眼看向深夜的天空,那片被乌云遮蔽的月光让人看不清未来的路。 他背对着屋内,没有再回头。 而屋内,碧落的身影立在摇曳的烛光旁,满脸泪痕,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风吹过,窗纱轻轻飘动,烛火微微跳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光芒,只是那光,似乎少了几分温度。 …… 瑞福宫内,氛围低沉,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寒意。 景贵妃的动作忽然停下,拿着苹果的手悬在半空,目光透过窗纱凝望着宫墙外。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连一点光都照不进来,仿佛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母亲……”洛玉瑶轻声唤了一句,带着几分不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景贵妃转过头,收敛了神情,脸上浮现一丝敷衍的笑意。“没有,别瞎想。” 话虽如此,她却没再拿起苹果,而是站起身,踱步到窗边,轻轻拨开窗纱,微风袭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长公主死了,郝将军夫人死了,现在的皇宫犹如一团乱麻,使她产生一种即将改朝换代的错觉。 “这宫里……已经太冷了。”她语气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洛玉瑶说。 洛玉瑶不解地看着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句话背后藏着什么深意。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的通报声,“贵妃娘娘,有信送来。” 景贵妃猛地回过头,眼神变得锐利,“拿进来!” 片刻后,一名侍卫恭敬地呈上一封信笺。 景贵妃接过信,指尖微微颤抖。 她打开信笺,扫了一眼,脸色倏地变得苍白无比,信上的字迹简短,却像一把匕首,直刺人心。 洛训北见景贵妃神色不对,赶忙走上前,“母亲,出了什么事?” 景贵妃却将信迅速收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没什么,你去歇着吧。” 洛训北还想问,却被景贵妃一个冷厉的眼神止住。 他不敢再多言,只得带着洛玉瑶默默退下。 景贵妃看着手中的信笺,眼神复杂,仿佛藏着无数纠葛与隐忍。 “湘王……”她低声呢喃,声音里透着疲惫与冷意,“这一局棋,怕是下得太大了。” “要是被汝阳王知道……” 窗外的风更急了,烛火摇曳不定,映得景贵妃的脸色忽明忽暗,像是罩着一层冰冷的面纱。 许久,景贵妃面无表情地将信笺递向烛火,火舌舔上纸张,迅速蔓延。 “时机一到,控制住沈如宁。” 这几个字随着燃烧的纸张逐渐卷曲,最后化作灰烬,随风四散。 景贵妃盯着那一抹消失的黑烟,眼神如深潭般沉寂,难以揣测,烛光映在她脸上,却未能驱散她眉目间的阴郁。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回窗外,那片黑沉沉的夜色仿佛将她的心思压得喘不过气来。 沈如宁,这个名字一度让她想要靠近、拉拢。 可湘王…… 她目光微敛,脑海中浮现湘王刚毅的面庞,还有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湘王向来棋高一着,倘若他当真赢了…… 两股势力间的天平摇摇欲坠,而她却只能站在这条分界线上,犹豫不定。 初夏的夜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瑞福宫的窗棂,掀动薄纱帘幕,接着穿过深红色的甬道,隐入夜色深处。 那风,轻柔却又执拗,仿佛在窥探这皇宫深深庭院中的隐秘。 皇后的寝宫里烛火微弱,帘幔低垂,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静谧而压抑的气氛。 皇后披着一件绣金缎衣,步履轻缓地来回踱步,神色间透着一丝不安。 她屏退左右,转身看向身后的潘嬷嬷,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嬷嬷……”她声音低哑,语调透着压抑,“你说,长公主……她怎么就死了?” 潘嬷嬷眉头微蹙,神情有些凝重,低声劝道:“娘娘,长公主的事不可多言,尤其是在这宫中,旁人耳目众多,娘娘需得谨慎。” 皇后却并未听劝,眼神恍惚,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或恐惧之中。 她忽然低声喃喃道:“可是陛下……陛下为何那样看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由得发颤,眼睛直直地看着潘嬷嬷,目光中夹杂着愤怒与委屈。 “莫非……陛下怀疑我?!”她声音拔高,像是想确认什么,又像是不敢接受这个可能。 潘嬷嬷连忙上前,扶住皇后的手臂,安抚道:“娘娘不可乱想。” “可是他的眼神……”皇后摇了摇头,似乎仍难以释怀,“那样冷,那样刺骨,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潘嬷嬷叹了口气,轻声劝道:“娘娘,这宫中局势复杂,长公主死得突然,陛下自然会疑心重重……” “或者……” 潘嬷嬷欲言又止。 皇后再一次把眼神甩在潘嬷嬷的脸上。 “或者什么?” 潘嬷嬷跟了皇后许多年,索性一咬牙一跺脚。 “或者,陛下怀疑的不是娘娘您……” “而是司空大人啊……” 皇后蹙眉不解。 “我父亲??” 第231章 深夜访客 空气顿时凝滞,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啪!”皇后猛地甩了潘嬷嬷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把潘嬷嬷打得头偏到了一旁。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皇后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满是愤怒与震惊。 她上前一步,伸手狠狠指着跪倒在地的潘嬷嬷,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要不是看你是伺候我多年的老人,这句话就足够让你死上一万次了!” 潘嬷嬷捂着脸,连连磕头,慌张得头都抬不起来。 “娘娘饶命!老奴一时糊涂,胡言乱语,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她说着,猛地抬起手,左右开弓,狠狠抽打自己的脸,嘴里不停地哀求:“饶命啊,娘娘!是老奴该死,是老奴嘴贱!” 皇后气得胸中一股火直往上涌,拂袖转身,声音冷若冰霜:“滚!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本宫亲自收拾你!” 潘嬷嬷听到这句话,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不停地磕头道谢:“谢娘娘宽恕!谢娘娘宽恕!” 然后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寝宫,甚至连自己的鞋掉了一只也顾不得捡,只想远远逃离这片怒火的风暴中心。 寝宫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烛火轻微的跳动声。 皇后背对着大门,手紧紧攥成拳,指节泛白,脸色铁青。 她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气,低声自语:“胡说八道……绝不可能……” 可越是这样自我安慰,那些隐隐约约的猜测却像毒蛇一般,悄悄缠上心头,叫她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司空家……”皇后咬着牙,眼中浮现复杂的情绪——愤怒、怀疑、以及深深的恐惧。她不愿深想,却又无法控制脑海中的猜测。 窗外,夜风夹杂着凉意涌入,吹动帘幔,摇曳的烛光映在皇后紧绷的脸上,将她的神情刻画得愈发凌厉而压抑。 她忽然大步走向桌案,提笔写下什么,又停下,狠狠地将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再等等……”她低声呢喃,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她握着笔的手依然微微颤抖,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深不见底的茫然。 …… 白天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沈如宁刚刚把信鸽放飞,便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春至立刻上前,警惕地问道:“谁?” 门外传来门仆略显紧张的声音:“小姐,七皇子妃来了。” 沈如宁微微一怔,七皇子妃贺兰多多?这么晚了来找她做什么? 秋至下意识地挡在沈如宁身前,神情戒备:“大半夜的,她来找小姐何事?” 门外的门仆也有些惶恐,小声答道:“这……奴才不敢问。不过,七皇子妃看起来神色很不对。” 春至和秋至对视一眼,显然都对这突如其来的深夜拜访感到不安。 “那,还让她进来么?”门仆颤颤巍巍地补了一句。 沈如宁蹙眉,心中思绪翻涌。 左思右想,沈如宁开口道:“先请她到书房去吧。” 门仆应了一声,匆匆退下,春至低声问:“小姐,要不要叫府上的护卫?贺兰多多来得蹊跷,万一有诈……” 沈如宁摇了摇头,眼神沉静却带着几分冷意:“她既敢深夜来访,必有不得已的理由,静观其变便是。” 片刻后,门仆重新返回:“小姐,七皇子妃已经在书房等候。” 沈如宁披上外袍,带着春至和秋至缓步走向书房。 廊下,夜风拂来,她紧了紧披风,目光深沉,今天白日里,贺兰多多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 可她深夜造访,究竟是为了什么?沈如宁脑中闪过各种可能,神色愈发冷凝。 沈如宁轻声自语,语气透着几分探究,“她帮我是因利益相符,还是另有所图?” 春至低声问道:“小姐,是在担心七皇子妃?” 沈如宁淡淡一笑:“担心倒不至于,她既然来了,自然有求于我,但她若别有居心……,也别怪我……” 说话间,她已走到书房门前,门口站着两个小厮,见到沈如宁连忙低头行礼,轻声道:“七皇子妃一直安静坐着,并未有异动。” 沈如宁点点头,抬手示意春至推开门。 一推开门,便见贺兰多多独自一人坐在桌旁,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锁,手指紧紧攥着一块帕子。 “七皇子妃。”沈如宁微微福身,语气平和,却透着一丝疏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贺兰多多猛地抬头,眼中带着掩不住的慌乱和焦急。 她站起身,上前一步,低声道:“沈小姐,我……我有事求你。” 贺兰多多缓缓松开攥着的帕子,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沈如宁。 “方仪县君,”她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颤抖,“我知道这么晚来打扰你十分冒昧,可我实在没有办法。” 沈如宁眉头轻蹙,看着贺兰多多湿润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双手,心中虽疑惑,却依然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她轻声说道:“七皇子妃,你太客气了,今日在宫中你出手相助,我尚未道谢,如今你有事相求,尽管直言。” 贺兰多多咬了咬牙,目光低垂,仿佛在斟酌言辞。 片刻后,她开口道:“我的丫鬟珊瑚卧床好几日了……” “找了许多太医都没有看出什么来……” 贺兰多多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终于低声说道:“珊瑚从琉璃国便一直跟着我,这些年尽心尽力,照顾我起居……” 而后抬眼看向沈如宁,目光中满是无助与焦急:“方仪县君,我知道让您医治一个丫鬟,有失礼数,甚至有违尊卑之道。” “但珊瑚对我来说,不只是个丫鬟……她是我在这深宫孤寂生活里最亲近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病着。”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哽咽了,微微低下头,显然心中挣扎了许久:“若县君愿意出手相助,无论您想要什么,我都会竭尽所能地满足您。” 沈如宁安静地听完,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她轻笑一声,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七皇子妃还以为我要狮子大开口不成?” 贺兰多多闻言一怔,抬起头,满脸愕然:“您……愿意帮忙?” 沈如宁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夜风轻轻吹拂起她的发丝。她声音清淡,却带着一丝笃定:“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在人命面前,何来尊卑之分?” 贺兰多多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眼中隐隐泛起泪光:“多谢县君。” 沈如宁转身看向她,目光中却多了一分冷静:“不过,丫鬟病因不明,太医都束手无策,怕不是简单的小病。” 沈如宁完全信任贺兰多多吗? 怎么可能。 第232章 出殡队伍 沈如宁看着贺兰多多眼中的闪烁与犹豫,心中已有几分警觉。 目光淡淡掠过贺兰多多攥紧的手,太医都束手无策?皇宫里的太医也并非摆设,若连他们都看不出个所以然,一个普通丫鬟的病症,未免太过蹊跷。 “七皇子妃。”沈如宁开口,语气温和中透着一丝不动声色的试探,“太医尚无对策,您为何认定我能救人呢?还是说……这病另有隐情?” 她话音一落,便见贺兰多多微微一颤,攥紧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 贺兰多多的眼神变了,眼眶更红了几分,欲言又止的模样,越发让人怀疑。 “方仪县君……”她低低地开口,声音中夹杂着无奈与迟疑,“我这也是……” 说到这里,她突然抬头,目光扫向站在一旁的春至和秋至,显然有些顾忌。 沈如宁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目光微微一沉,随即笑了笑:“七皇子妃若有话要说,大可直言无妨,她们二人伺候我多年,绝无二心,您不必多虑。” 贺兰多多咬了咬唇,像是在权衡什么,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 而后深吸一口气,似下定决心般低声道:“前几日,我大哥的人来看我了,自那之后,珊瑚的身体就不太好了。” 沈如宁眉头一动,目光微微沉下:“贺兰安?” 琉璃国的世子,身份尊贵,他害他妹妹的丫鬟做什么?而且之前还听说他们兄妹二人的关系很好。 这其中的逻辑似乎说不通,沈如宁心念急转,却一时无法理清其中的缘由。 站在一旁的春至和秋至闻言,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皆是屏住呼吸,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哥哥的人害了珊瑚?”沈如宁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目光落在贺兰多多的脸上,透着冷静的审视。 贺兰多多迟疑片刻,最终咬了咬嘴唇,微微点头:“我想了很久,除了这个原因,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眼中隐隐流露出恐惧与无助,“所以……” “所以我才来深夜打扰……”贺兰多多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 沈如宁沉默不语,目光掠过贺兰多多的脸,最终淡淡说道:“明日吧,明日我去看看珊瑚。” “好!谢谢方仪县君!”贺兰多多开心极了。 沈如宁笑了笑。 “你大哥的人为何要害你的人?” 贺兰多多的笑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声音就呜咽了起来。 “我……方仪县君,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 “我也不知这是为何……” …… 贺兰多多从沈府出来时,夜色深沉,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低头匆匆往马车走去,却在上车前无意间瞥见了远处的街道。 不远处,一支送葬队伍在月光下缓缓行进。 前方的纸灯笼散发着微弱的橘黄色光芒,将周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队伍中没有哭声,只有低沉的哀乐隐约传来,音调诡异悠长。 贺兰多多面色一变,连忙上了马车,低声问身边的下人:“这里怎么会有夜半出殡的习俗?” 下人明显也被吓到了,声音颤抖着回答:“七皇子妃,那……那是送长公主的。” “长公主?”贺兰多多愣住了,心里莫名升起一阵不安,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朝外看去。 队伍逐渐靠近,纸灯笼的光晕更加清晰,最前方是一个身穿黑袍、戴着白色面具的引魂人,手持一根长长的白幡,幡上画满了奇怪的符文,随风飘动间竟似隐隐散发着幽光。 棺材后跟着几名抬着纸扎人偶的随从,那些人偶似人非人,脸上涂满艳丽的颜色,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分外诡异。 贺兰多多屏住了呼吸,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她急忙放下帘子,强自镇定地催促道:“快走,快些离开这里!” 车夫立刻挥动马鞭,马车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快速行驶,不一会儿便回到了七皇子府。 刚下马车,惊魂未定之时,一个丫鬟便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带着几分慌乱:“七皇子妃,珊瑚吵闹着要见您!” 贺兰多多没有犹豫,匆匆赶去了珊瑚的房间里。 珊瑚的房间,入眼便是一片温馨,明显经过精心设计。 墙上挂着细致绣工的帷幔,四角点着安神的香炉,袅袅青烟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味,房间虽不奢华,却温暖舒适,看得出来,贺兰多多对珊瑚很不一般。 床榻上的珊瑚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显得无比黯淡。 她虚弱地靠在软垫上,呼吸急促,仿佛连开口都费力。 “珊瑚!”贺兰多多快步上前,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冷的手,眉头紧锁,满脸担忧,“你这是怎么了?感觉怎么样?” 房间里的丫鬟都围在一旁,个个满脸焦急。 贺兰多多一抬手,冷声道:“你们都出去,我单独陪她说会儿话!” 众人犹豫了一下,见她神情坚定,只得纷纷退下,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贺兰多多和珊瑚两人。 贺兰多多小心翼翼地为珊瑚掖好被子,低声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方仪县君已经答应明日来,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珊瑚却轻轻摇头,虚弱地开口:“公主……不……可以拖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急切与痛苦,“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您。” 贺兰多多皱眉,按住她的手,轻声劝慰:“你别急,慢慢说,不会有事的。” 珊瑚咬紧牙关,似是用尽全力才吐出几个。 “他们,骗你。” 第233章 在装睡? …… 青烟袅袅从香炉中升起,穿过雕花窗格,飘向漆黑的夜色,窗外的月光清冷,如霜般洒落在院中寂静的树影上。 贺兰多多握着珊瑚冰冷的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内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撕裂开来,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 “珊瑚……你是不是……”她的声音发颤,像是拼命压制着什么,“你是不是病得记忆错乱了啊?”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敢确认的期待,仿佛只要珊瑚点头,她便能相信这一切只是误会,可床榻上的珊瑚只是微微摇头,眼中带着深深的悲伤与痛苦。 “公主……”珊瑚的声音微弱却坚定,“当时……那一切,都是世子和……和陛下的安排,他们设计了一切,只为了让您心甘情愿地替二公主嫁过来……” 贺兰多多像是被当头一棒,整个人怔住了,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瞳孔微微颤抖:“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大哥……怎么会害我?珊瑚,你一定是病糊涂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带着几分尖锐,但心底的恐惧与痛苦却如潮水般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个一直呵护她的大哥,那个总是替她遮风挡雨的大哥,怎么可能会设计这样的阴谋?这一切,难道是假的? 珊瑚的眼泪滑落脸颊,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已经没有力气再说更多。 贺兰多多望着她惨白的脸色,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眼中透着强烈的不安:“珊瑚……我……” 屋内的香烟继续弥漫,沉香的气味似乎变得越来越压抑,窗外寒风掠过,吹得窗棂发出一声低低的颤鸣。 贺兰多多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如翻滚的浪潮,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珊瑚的眼神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贺兰多多喃喃低语,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信任、亲情、温情,似乎全都被摧毁成了粉末。 贺脑海不禁回想起,那一日她启程时,没有一个人送她,但她幻想着她的大哥贺兰安站在城门口对她微笑挥手。 那时,她是满足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珊瑚是骗她的,可是,珊瑚骗她做什么呢? 这么多年,贺兰多多已经接受父亲偏爱贺兰少少这件事了,但她始终以为,至少她还有大哥贺兰安,他是她最后的依靠。 可是现在,就连他也…… 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偏爱妹妹,嫁人后丈夫死在了堂上,如今,就连大哥都弃了她。 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人真正地,爱过她。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无声地砸在手背上,指尖攥紧了珊瑚的肩膀,但心却像坠入了无底深渊,冰冷彻骨。 “公主……”珊瑚的声音很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丝力竭的温柔,“你还有我……” 贺兰多多怔住了,目光与珊瑚交汇的瞬间,眼中的泪水更是决堤而下。 松开了手,缓缓抱住了珊瑚,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地拥着她。 “珊瑚……”她哽咽地唤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失落和不安,“你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窗外的风低低的呜咽声掠过庭院,仿佛替她诉说着无人倾听的苦痛,屋内的香烟袅袅升腾,沉香的气息似乎压得人更加喘不过气。 珊瑚抬起一只微弱的手,轻轻抚上贺兰多多的肩膀:“公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您。” 贺兰多多的泪水浸湿了珊瑚的衣襟,她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 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被彻底孤立的小兽,在这世间的风雪中苦苦寻觅着一处避风的角落,而珊瑚,便是她最后的温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洒落进来,映在铺满锦绣的床榻上,染得一片金黄。 季淑直愣愣地躺在床榻上,眼睛盯着帐顶精致的绣纹,不敢动弹分毫。 身下的被褥柔软得仿佛能将人整个人陷进去,抬手轻触,指尖能感受到绸缎的丝滑与温暖。 周围的一切奢华得不似凡间,她从未触碰过如此细腻的金丝云锦,垂落的床幔上甚至缀着细碎的珍珠,随着晨风微微晃动,映出粼粼光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的龙涎香,清幽而不浓烈,似乎要让人不由自主沉沦在这静谧与安逸中。 然而,季淑却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 被褥的温暖并不能消除身体的僵硬,双腿之间清晰传来的痛感如针尖般刺在她的神经上。 那种酸痛让她羞愤至极,却又无从否认,只能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响,睁大眼睛,试图用平静掩盖内心的波澜起伏。 思绪乱成一团,脸颊愈发烧红,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变得急促而短暂,昨夜的一切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浮现——模糊的烛光、沉重的呼吸声,还有那令人窒息的靠近感…… 突然,门外一声尖利的呼喊打破了她的混乱:“卯时到!” 她全身一震,猛然绷紧了身子,双手下意识抓紧了被角。 紧接着,一个浑厚而尖细的声音响起:“黎明即起,万机待理,勤政爱民,不可忘乎!” 门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已候在殿门之外。 季淑蜷缩在被褥中,耳朵因紧张而微微发热。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身体的酸痛与昨夜的记忆不断提醒着她一件事实——从今以后,她已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嗯……”雄浑的声音在季淑的耳边响起。 接着便是身体翻动的声音,而后,呼出的气息打在了她的脸上。 “在装睡?” 第234章 成了 季淑的身体微微僵硬,半推半就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那张俊朗却带着威严的脸,近在咫尺的气息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帝眼中带着一丝餍足,低低笑了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不置可否的意味:“算你乖巧。” 季淑抿了抿唇,低头柔声说道:“多谢陛下恩典。” 皇帝的手,从被子里伸向了季淑:“从今日起,封你为官女子,入长信宫居住。”他语气淡然,仿佛这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季淑心中掀起千重浪,成了!真的成了! 本想谢恩,可是那双手上上下下骚的她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皇帝的手肆无忌惮地探寻着,领略着眼前女子的风光。 季淑虽然在心里早已做好准备,但这是她第一次经历房事,那种陌生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脸颊更是涨红如霞。 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皇帝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多了一抹玩味。他低下头,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怎么?谢恩的话就这么难说出口?” 季淑听到这话,心中一颤。 她明白皇帝是故意的,他的威压让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艰难地靠近他,试图以贴近的姿态讨好:“谢……谢陛下……” 皇帝的手指灵活地继续挑逗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记住了,今晚还是你。” 季淑的脸彻底红透了,但却只能顺从地点头。 两人纠缠了许久,直到季淑颤抖着双腿,勉强穿好了衣服。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替皇帝穿衣服,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恭敬与谨慎,皇帝似乎颇为享受这一刻,不急不缓地伸开双臂,任由季淑为他整理朝服。 窗外,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太阳尚未跃出地平线,但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晨风轻拂,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随后是钱公公熟悉的声音:“奴才进来了。” 皇帝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襟,语气淡然:“嗯。” 钱公公带着几个端着洗漱用品的小太监弓着腰走了进来,满脸堆笑,谦卑中带着讨好之意。 皇帝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钱培城,还是你最知道朕的喜好啊。” 钱公公听得心头一震,连忙跪在地上,声音哆嗦着开口:“陛下,陛下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老奴惶恐啊!” 皇帝没有理会他,反而一把抓住正在替他整理衣摆的季淑,将她的手打掉,随后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到钱公公面前,语气森冷:“这不是你送给朕的么?” 季淑惊得手足无措,头皮被扯得生疼,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她的脸还带着未褪的潮红,此刻因惊慌与屈辱而变得愈发苍白:“陛……陛下……” 钱公公连忙将头磕得更低,声音颤抖得仿佛随时要哭出来:“陛下啊,老奴的忠心苍天可见!老奴只是想为陛下分忧啊!绝无他心!” 季淑的心如擂鼓,强忍着不敢发出哭声。 她身上的衣物本就薄透,此刻被皇帝压制成这副模样,难免春光乍现,那种羞辱让她浑身颤抖,却不敢有半分反抗。 皇帝沉默了许久,寒凉的气氛让钱公公的冷汗浸透了后背。 片刻后,皇帝一把将季淑拉起,揽入怀中,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起来吧。” 钱公公依旧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 皇帝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手却并未停下,在季淑的身前用力地抓挠着,动作充满了侵略性。 季淑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那声音羞涩又无助。 皇帝缓缓开口:“怎么?这么喜欢跪着?” 钱公公吓得赶紧起身:“陛下,老奴真的没有其他心思啊!” “嗯——”皇帝拖长了声音,语气平淡地转移了话题:“静安王那边有没有消息?” 钱公公战战兢兢地回答:“暂时还没有。” 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这么难杀?” …… 皇帝宠幸季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宫中。 景贵妃坐在雕花檀木椅上,右手翘起兰花指,慢条斯理地拿着银勺一口一口地舀着白粥,耳边传来丫鬟小声的汇报,她唇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讥笑。 “呵。” “钱公公可真是长本事了。”景贵妃声音淡然,带着几分不屑。 一旁坐着的洛训北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母亲,怎么了?” 景贵妃放下勺子,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唇,轻描淡写地说道:“训北啊,你又有新的小妈了。” 洛训北手中的筷子一滞,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问:“昨日那个季云?” 景贵妃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是季家的庶女,季淑。” 洛训北闻言,更是不可置信,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讽刺:“父皇两个都要?” 景贵妃并未接洛训北的话,只是轻笑了一声,眼神中透着深意。 而后,她将目光转向了正专心吃饭的洛玉瑶,语气温柔了几分:“玉瑶,想不想丸子姐姐?” 听到“丸子姐姐”这个名字,洛玉瑶立刻放下了勺子,眼睛亮晶晶的:“想!” 景贵妃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怜爱,轻轻拍了拍洛玉瑶的手:“母亲也想她了,玉瑶要不要邀请丸子姐姐来宫中玩?” 洛玉瑶听到这话,双眼立刻弯成了月牙,满脸欢喜地答应:“好!” 洛训北不解,“母亲,您这是想借玉瑶之名做什么呢?” 景贵妃看向洛训北,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声音低柔却透着一丝冷意:“先别管我要做什么了,训北,你要管好你自己。” 洛训北不明所以。 景贵妃继续说:“离你的小妈们远点。” 洛训北瞬间明白了景贵妃的意思,赶紧点头,之后便垂下眸子,没有再接话,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看到洛训北的反应,景贵妃满意的点头,之后将一颗蜜饯放进洛玉瑶的小碗里:“乖,快吃吧,等下母亲就让人给丸子姐姐传信。” “好!” 第235章 求神 “渴,口渴……” “水……” 满脑子都是杨龙潭的佟佳如烟差点没被太子这两句话吓死。 反应过来急忙把水端到了太子前,而后把太子轻轻扶起。 太子的身体好了许多,只不过还是需要休养。 喝了几口水后,太子放下了碗,目光幽深地看向窗外,神色中带着几分疲惫和苦涩。 佟佳如烟轻手轻脚地将水碗放回桌上,正准备退到一旁,却听太子忽然开口。 “父皇在这个时间点选妃,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太子不中用……” 佟佳如烟心中一紧,本就乱成一团的思绪更加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和杨将军没有关系!” 太子的眉头微微一挑,转头看向她:“嗯?杨将军?杨将军怎么了?” 佟佳如烟顿时脸色苍白,暗骂自己失言,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杨将军?什么杨将军啊?太子殿下你听错了吧!” 太子目光微凝,显然不太相信,索性用手揉了揉额头:“那你刚才说什么?” 佟佳如烟心跳如擂鼓,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我和皇后娘娘都很担心你!” 太子疲惫地靠回床榻,长叹了一口气:“哎……”他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追问下去。 见太子没有再追究,佟佳如烟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这才稍微放下,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不敢停留太久,迅速低下头。 此时,她的左手紧紧攥着袖袋里的小纸条,指尖微微发颤。 今晚到底要不要赴约呢?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在她心头游走,不断盘绕。 那纸条是昨天下午被悄悄塞给她的,上面写着寥寥几字——“明日,子时,太子府后花园,不见不散。” 佟佳如烟脑海中浮现出杨龙潭那张坚毅的脸,心乱如麻。 她不敢想象,如果被太子或者宫中其他人发现她与杨龙潭私下会面,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 “你还在愣什么?”太子的声音突然传来,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啊?什么?”佟佳如烟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太子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中透出几分探究,但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算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佟佳如烟微微松了口气,低头行礼后退出了房间,一出门,她便感到背后冷汗涔涔,袖袋中的纸条像是灼烧着她的肌肤。 她的脚步迟疑了许久,最终咬了咬牙,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佟佳如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晨风穿过庭院,带着一丝丝温暖。 与此同时,另一处,烟雾缭绕,檀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股让人胸闷的沉重感。 颜妃跪在神龛前,双膝压在柔软的拜垫上,但整个人却显得僵硬不堪。 她面前是一尊雕工精美的白瓷观音像,晶莹剔透的质地在灯火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桌案上密密麻麻插满了香,每一炷都点燃得正旺,烟雾沿着香枝缓缓升腾,将整个偏殿笼罩得如梦如幻,几乎看不清四周的摆设。 颜妃一手握着香,一手轻轻搭在佛珠上,嘴里不停念叨着,声音轻而碎,仿佛怕被人听到,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墨笙一定会无恙的……平安归来……登上皇位……” “保佑保佑……替我的玉瑾报仇……保佑保佑……” 她的语气夹杂着祈求和哽咽,声音时而高时而低,最后竟隐隐带了哭腔。 “我做的错事不要算在孩子身上……” “七皇子是我害的……” “我对不起魏云……” …… 过了许久,颜妃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心头的混乱,将手中的香小心翼翼地插入香炉,随即整整衣襟,俯下身恭敬地磕了三个头,额头轻轻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她闭上眼,额前的发丝被汗湿,贴在脸颊上显得凌乱不堪。 这样折腾下来,颜妃身心俱疲,她起身走了几步,摇摇晃晃地靠在一旁的檀木柜子上。 雕花的柜角冰冷贴着她的手臂,勉强给了她一丝支撑,她却再也没有力气站直。 她的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喃喃自语。 “郝恒山……你怎么能……” “怎么能半途放弃我们的孩子……” 颜妃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脑海中零星的破碎画面纷涌而来。 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夜。 饥饿和寒冷几乎要夺走她的生命,一群野狗将她逼到破败的墙角,骨瘦如柴的她瑟瑟发抖地蜷缩着,双手护住头。 听着耳边愈发逼近的低吼和爪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她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 忽然,一声清亮的呵斥响起,“滚!”随后是家丁的棍棒声和狗的惨叫。 当她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位披着狐裘大氅的少女,灯笼的微光洒在她的脸上,那是一张干净而高贵的脸庞,仿佛仙女一般。 “还不快起来?” 那一年,她十三岁。 颜妃吸了吸鼻子,喉间梗塞得厉害,但继续回忆的片段却如决堤的洪水涌入。 她跟在那位少女身后,双脚踩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迈进了郝家的大门。 门内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富丽堂皇,精致的檐角悬挂着成串的红灯笼,灿烂的光芒仿佛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成为了郝月华的侍女——郝家嫡女的贴身丫鬟。 再之后,她见到了年少时的郝恒山。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玉树临风,身披一袭白衣,手持长剑,眉眼间带着几分不羁。 那是颜妃第一次心动,却也因此深陷无尽的泥潭。 檀木柜上的纹路在她手心中越发清晰,她眼角滑下一滴泪水。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一个人……”她哽咽着,嗓音低得像是被风吹散。 “你答应过……我们的孩子……” 空气中的檀香味越发浓郁,浓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 碧落悄悄的把信鸽放飞后,便急忙听话的躲进了秘道里,不一会就听到外面有翻动东西的响声,声音不大,大抵是不想被人发现。 碧落无法看到秘道外的状况,她只能把耳朵贴在木板上仔细的听。 “找的仔细点!” “玉玺一定在他这里!” 第236章 替身 碧落蜷缩在暗室的角落,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些人在翻找,脚步声急促,夹杂着低声的交谈,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碧落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就这样过了许久,一个人的声音引起了碧落的注意。 “暗格处有一幅画!”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即是打开画卷时轻微的“唰唰”声。 碧落的心猛地提起,下意识地屏气凝神,耳朵几乎贴到墙上,想要听得更清楚。 “嗯?莫非……” “莫非画上的女子就是当年湘王喜欢的人?” 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剑刺入碧落的心口,她的身体僵了一瞬,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竟毫无知觉。 外面的人继续交谈,声音却像隔着一层雾气,模模糊糊,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重重砸在碧落的耳膜上。 “确实倾国倾城!” “怪不得湘王愿意为她与陛下为敌呢!” “此生为爱被囚禁一生,也算是个豪杰!” 碧落咬住下唇,唇瓣几乎被咬破。 那几句对话反复在她脑海中回荡,像是噩梦一样无法摆脱。 湘王心里竟然藏着一个人,一个他愿意为之与陛下为敌的人! “倾国倾城……”碧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触到粗糙的肌肤,想起镜中那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面孔。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生疼,又闷得喘不过气。 碧落紧紧抱住自己,指尖微微发颤,胸口的苦涩像潮水般漫过心脏,将她彻底淹没。 她想看看画上的女子,想看看那个让湘王甘愿被囚禁一生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但她又不敢,也不想看。 泪水悄然滑落,打湿了她的袖口,碧落咬着唇,却无法让自己停下哭泣的声音。 外面的讨论声依旧清晰可闻,他们似乎并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 碧落听得心烦意乱,尽管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被那些话语牵动。 “等等!你说……这女子是不是有些眼熟?” “嗯……洛玉瑾之前的那个丫鬟眉眼是不是与之相似?” “别说,你真别说!” 之后便是一个讥笑的声音。 “有几分相似,可是那丫鬟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外面的几个男人似乎八卦之心四起一般。 “现在那丫鬟不是被湘王养着呢么?是个替身罢了。” “听说夜夜宠幸呢!” 而后便是一阵哄笑。 “也不知道那丫鬟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后会是什么反应?” “能什么反应?她有什么资格做反应?” “……” 碧落的耳朵嗡嗡作响,外面人的笑声像一根根尖针,刺进她的耳膜,再狠狠扎进心脏。 “替身……” 方才听到湘王心中另有所属时,她已经觉得天塌地陷,但她至少还能安慰自己,可是现在,那些人一句“替身”,将她最后一丝幻想彻底撕碎,碾成尘埃。 碧落茫然地抬起手,再次摸向自己的脸颊,又慢慢滑落,像是在触碰一张陌生的面孔。 一股酸涩涌上喉间,她想哭,却发现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只剩下满腔的痛苦无处宣泄。 笑声依旧回荡在耳边,一次次刺破她最后的尊严,碾碎她那点可怜的自我安慰。 “夜夜宠幸……”这四个字更是像刀子一样,将她从那一幕幕温存的记忆中剥离开来。 “我是一个人……还是一张画?”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 脚步声和笑声渐渐远去,最后是一声轻响,似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一切都归于寂静。 “你不要出去!”脑海中浮现出湘王曾对她的叮嘱,那低沉却坚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可你不想看看吗?那个让湘王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另一道声音低语,带着蛊惑与挑衅。 碧落的心被撕成两半,一半告诉自己,要听湘王的话,绝不能让他为难;另一半却控制不住地涌起强烈的好奇,那画上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门边,却在即将触碰到木门的瞬间猛地缩回。 “不,不行!”她低声喃喃,努力压下心头的冲动。 碧落缓缓退回角落,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夜半无人时再去查看,那时才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然而,她的心却无法平静。 床榻上的一幕幕,幻灯片似的在她脑海闪过。 一切,都是假的……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碧落,你是我的。”湘王搂着她低语着,那语气里的宠溺与占有,几乎让她迷失。 …… 另一处,光线透过薄纱窗帘洒在雕花桌上,沈如宁站在床榻边,手执银针,神色专注。 针尾微颤,随着她手腕的动作精准地刺入珊瑚的几处穴位,每一针下去,珊瑚的身体都会微微一震。 最后一针落下,珊瑚猛地张口,吐出一口漆黑如墨的血,紧接着,她身体一软,昏厥过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众人屏息凝视着榻上的珊瑚。 短短几息之后,她的脸色竟然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原本蜡黄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 贺兰多多目瞪口呆,随后激动得扑通一声跪下,嘴里喊着:“多谢——” “起来!”沈如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贺兰多多的手臂,硬生生把她扶起来。 她皱着眉,语气里透着不悦:“别跪我,折我的寿!” 我哪里能受得起皇子妃的跪拜啊! 贺兰多多眼圈泛红,紧紧抓住沈如宁的手,连连道谢:“方仪县君,真是太谢谢您了!若不是您,珊瑚她……” 沈如宁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谢谢’二字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神色平静地将银针收回,淡淡地说道,“医者救人,本就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谢的。” 而后蹙眉看向贺兰多多。 “舞莲散。” “什么?” “珊瑚中的是舞莲散之毒,此毒……只有你琉璃国皇室才有。” 第237章 万事小心 贺兰多多嘴唇苍白,整个人如坠冰窖。 沈如宁的声音虽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涣散,身体微微发颤。 在沈如宁说出这句话之前,她还心存侥幸。 也许珊瑚的中毒是误会哥哥了,也许这只是巧合,而父亲和哥哥安排自己嫁入这陌生的土地,或许仅仅是为了巩固邦交。 她总是喜欢这样骗自己。 可是,“舞莲散”三个字如利刃般割碎了她的幻想。 舞莲散,琉璃国的禁制之毒,严格来说,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触碰,这意味着,珊瑚的毒,不止是贺兰安的手笔,甚至可能是来自——她的父亲。 “你该庆幸珊瑚命大。”沈如宁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隐隐的不耐,“真的很奇怪,珊瑚竟然撑了这么久?” 贺兰多多双唇紧抿,脸色越发苍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胸腔仿佛被铁箍勒住,连呼吸都困难。 “方仪县君……”她嗓音沙哑,连话语都显得有些破碎,“若舞莲散是我琉璃国皇室之物,那——” 沈如宁冷冷打断她,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的心,“这?还需要问我么?” 贺兰多多整个人一震。 她的眼前浮现出许多画面,贺兰少少那双总带着嘲讽的眼睛,贺兰安在她大婚前语重心长的叮嘱……一切细碎的回忆此刻拼凑在一起,隐隐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珊瑚,是她从琉璃国带来的贴身侍女,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而现在,连她身边最信任的人都成了毒计的目标,贺兰多多突然发现,她的父皇与哥哥似乎从未真正将她当成一个人来看。 她是棋子,仅仅是为了某种利益,被随意摆放、操纵的工具。 “他们……”贺兰多多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与苦涩,“竟然连珊瑚都不肯放过。” “棋盘之上,无人是无辜的。”沈如宁的声音里没有怜悯,她慢条斯理地收起银针,目光落在贺兰多多身上,“你自己选择要站在哪边,站稳了,也许还能救下一些人。” 贺兰多多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沈如宁,喉间似乎堵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能做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沈如宁淡然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你能做什么?那就要看你是甘愿当棋子,还是想当执棋之人了。” 贺兰多多怔怔地看着沈如宁,眼中逐渐浮现出挣扎与痛苦的情绪。 沈如宁轻轻拍了拍贺兰多多的肩膀,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活下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贺兰多多站在原地,脑中乱成一团,心底却似乎有某种念头悄然生根。 …… 沈如宁离开贺兰多多的院落,脚步看似平稳,心中却翻涌着不安的情绪。 不知为何,她现在很想念洛眠。 “他现在怎么样了?”沈如宁心底暗自思索。 回到沈府,刚换下外出的衣裳,丫鬟便小跑着迎上来,低声道:“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 沈如宁微微蹙眉,抬脚往书房方向走去。 书房设在内院偏北的一角,窗外一株老松斜倚,枝叶繁密,微风吹过时,总会传来松涛阵阵,带着几分肃然之气。 “当当当……”沈如宁敲门后,便直接推开了房门。 沈河安正在案前站着,手里捏着一封信,看见她进来,目光带着一丝沉重:“宁儿,你来了。” 沈如宁行礼,道:“父亲召我,可是有事?” 沈河安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手中信纸放回案上,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稍缓:“景贵妃差人来信,说玉瑶公主想你了,让你抽空去一趟,说是叙叙旧。” 沈如宁闻言,神色未变,心中却掠过一丝思索:“玉瑶想我了?还是景贵妃有事找我?” 景贵妃与她的关系,有些微妙。 既不能算敌,也不能算友,如今对方忽然传话,必有用意,而且……她们上次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呢。 叙旧?沈如宁在心中冷笑,索性去一趟,她暗自盘算着。 正在她出神之际,沈河安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迟疑片刻后终于开口:“宁儿……” 沈如宁抬眸,见父亲脸上浮现几分为难之色,语气不由放柔:“父亲,您有话直说便是。” 沈河安注视着她,眼中既有疼惜,又有一丝难掩的忧虑:“宁儿,你……你了解汝阳王多少?” 这句话落下,沈如宁心头一震。 汝阳王? 洛眠? 父亲为何突然提及这个?沈如宁的目光微微一敛,眸底的波澜深深藏起,面上却不露声色:“父亲为何这样问?” 沈河安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最近几日,你二哥从前线送来的信件……有些怪,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隐隐之间,似乎有……”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吐出两个字。 “谋反。” “谋反?”沈如宁瞳孔一缩,眉头微蹙。 你的好女儿当然知道了,你的好女婿还不止一次和你的好女儿说过呢。 但是沈如宁不能告诉沈河安,这事关沈府荣衰。 看着沈如宁一脸疑惑的样子,沈河安摇了摇头,显然也是困惑万分:“若真是空穴来风,你二哥不可能写在信中,可信上话又吞吞吐吐,让人摸不着头脑。” “汝阳王这个人,深沉内敛,看似冷淡,实则手段非凡。他对你很好,但我却担心……” 沈如宁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眼神坚定:“父亲,我很了解他,他绝不会谋反。” 世间之事,半是局,半是命。局可谋,命难违,棋局之中纵有万般算计,终不过是天地一隅的掷子。 命数如潮,退时无声,来时席卷,覆尽众生繁华。 沈河安盯着她片刻,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万事小心。 谋反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养心殿。 司空——佟佳锁,非常少有的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第238章 旧事不可轻忘 钱公公识趣地退到门外,眯着眼看向远方,仿佛对养心殿内的谈话一无所知,但手指却在袖中不自觉地轻轻搓动,显然心绪未平。 养心殿内,佟佳锁一身白衣,坐姿随意,仿佛将这严肃之地当成了自己家。 白发如霜,却无丝毫苍老之态,反倒多了一分悠然闲适,他轻轻抚着膝盖,目光略带审视地看向皇帝,笑得意味深长。 皇帝的目光在佟佳锁身上停留片刻,手中的佛珠不自觉地顿了一下,旋即松开,露出一抹浅笑:“司空怎么有空来见朕啊?” 佟佳锁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金鳞战事吃紧,虽已身退,但仍牵挂朝堂啊。” 皇帝低垂的目光未曾抬起,手中佛珠缓缓转动,殿内一时间只听得珠子轻撞的声音,却不见他接话。 佟佳锁目光微闪,坐直了些许,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老臣知道自己不过一介闲人,退隐多年,早已不如年轻时有用喽!” 他的话音落下,却隐隐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皇帝终于抬起头,目光温和,但眸底深意难测。 他缓缓开口:“司空可真会自谦。” 养心殿内,风从窗缝中钻入,卷起几缕青烟。 香炉中焚着上好的沉香,烟气袅袅升腾,似有似无地环绕在二人之间,空气中沉淀着一种微妙的东西,似风平浪静,却暗藏波澜。 佟佳锁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仿佛并未察觉这股隐隐的压迫。 轻叹一声,语气缓慢而带着几分轻松:“长公主的事?陛下这是在怪臣自作主张了?” 皇帝的手顿了顿,将佛珠轻扣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抬眼,目光淡淡,似笑非笑地道:“司空这是哪里的话?” 佟佳锁笑意微敛,却依旧显得从容:“陛下明察秋毫,臣这话若说得多了,倒显得不识趣了。” 皇帝目光一转,忽然话锋一转,似不经意地说道:“对了,朕这几日翻了几本书,倒是有一段话让朕颇为困惑。司空饱学之士,或许能为朕答疑解惑?” 佟佳锁眉梢轻扬,露出恭敬的神色:“老臣之幸,陛下请讲。” 皇帝微微一笑,手指缓缓敲着桌面,随即缓声说道: “古之圣人有言,时过境迁,人当识天命;齿发衰老,宜修身守退。倘若执念旧功,不以度量审时,或成天下之患,实为不智。” 说罢,皇帝将目光投向佟佳锁,意味深长地问道:“司空以为,圣人此言可对?” 佟佳锁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旋即又恢复了自然。 他微微欠身,神情平静地答道:“圣人之言,自然深远,但老臣以为,天命虽不可违,然识时度命亦需因地制宜。陛下圣明,断不会仅凭一段古文便一概而论。” 养心殿内的风似乎更冷了一些,香炉中的青烟再次被吹散,隐约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如同这段对话般,虚实难测。 佟佳锁盯着皇帝的神色,微微向前欠身,语气不急不缓,却字字如钉,直入人心。 “陛下,圣人之言虽深,但臣斗胆再添一句——有些事虽已远去,但刻在脑子里的东西,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若这些事传了出去,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波,惹得天下人皆知啊。” 话音落下,殿内的气氛瞬间沉重起来。香炉中的青烟被一阵风吹散,似一道无形的手,搅乱了原本平静的空气。 皇帝的目光微微一冷,手中的佛珠被他重新拿起,却不再轻轻转动,而是紧紧攥住。 细微的摩挲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片刻后,他抬眸,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声音却冷淡了几分:“司空是在提醒朕,旧事不可轻忘?” 佟佳锁低头,露出一丝浅笑,神情却难掩几分老狐狸般的狡黠:“臣岂敢提醒陛下,只是老臣年老昏聩,难免胡思乱想罢了。”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半晌不语,指尖却在佛珠上轻轻用力,似要将那些古老的檀香珠子捏碎。 “司空真是谦虚得让人叹服。”皇帝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让人捉摸不透。 随后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远处的红墙琉璃瓦,似在沉思,又似在用这短暂的距离,掩盖自己的情绪。 佟佳锁从容地坐回椅中,目光悠然地跟随皇帝的身影,眼中却隐隐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许久,皇帝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探究:“司空这次,是来找朕要季云的?” 此话一出,佟佳锁笑得更开心了,眼中满是得意与从容。 “什么‘要不要’的,陛下可折煞老臣了。”佟佳锁微微欠身,语气谦卑,却透着几分揶揄,“老臣哪里敢找陛下要东西?只是这季云嘛,确实是入了我的眼了。” 他顿了顿,仿佛有意调节气氛,脸上挂着一副谦逊的笑容,却在话锋一转间流露出别样的意味:“陛下也知道,老臣爱好不多,也就那么几个嘛。” 说着,佟佳锁目光微闪,露出一抹含混不清的笑容,甚至带着些许轻佻。 皇帝站在窗前,背影冷峻如山,窗外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未能带来半分暖意。 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的天际,脑海中却闪过皇后的脸,目光转冷,他的手慢慢攥紧,眼底一片阴狠的冰冷光芒。 父债子偿,皇后,你父亲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 片刻后,他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存在过。 “司空啊,朕倒是有些好奇——”他语气轻缓,似乎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朕会给你呢?” 话音落下,他眼中带着一丝冷锐的锋芒,似刀般直指佟佳锁的内心。 佟佳锁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神色。 他轻笑一声,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脸上的笑容不减:“陛下圣明,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但老臣心中有数,只要老臣还坐在这养心殿内,就不必担心无功而返。” “哦?”皇帝若有所思。 佟佳锁起身行礼。 礼毕,抬头,眼中带着几分感慨,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他轻叹一声,语气低沉却不失笃定, “为了天衍国的昌盛,老臣始终相信陛下愿意付出一切。过去的姜绾歌是如此,如今的季云也当如此。” 第239章 嚣张的司空 话语间,佟佳锁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在咀嚼某种令人回味无穷的往事。 他顿了顿,又似无意般补充道,声音轻缓。 “当年的那些时日,可真是让人怀念呐。” “姜绾歌的美才绝艳,怕是连北冥皇帝也难以忘怀吧。” 这番话不疾不徐地落下,却如一块巨石投进了养心殿内本就不平静的湖水,激起层层涟漪。 皇帝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关节处隐隐泛白。 额头的青筋突突跳动,眼底如酝酿着狂风暴雨般深沉而压抑,佟佳锁的话语如毒针一般刺入心口,却让他连翻脸的余地都没有。 深吸了一口气,将手缓缓从桌案上移开,脸上的笑容依旧勉强维持,语气却比方才更冷了几分。 “司空真是好记性,连当年的琐事都记得这般清楚,但如今——”皇帝顿了顿,目光寒意毕现,“您也该想想自己女儿的身份才是,她可是我的皇后啊。” 佟佳锁闻言,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仿佛未听出皇帝话中的警告。 他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又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皇后又如何?人各有命,我替她考虑什么?我呀,只考虑我自己。” 皇帝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了几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的声音如同警钟敲响,却依旧没有发作。 他知道,佟佳锁并非普通臣子,若非当年此人和北冥皇帝出手相助,他如何能踩着父亲和兄弟们的尸骨登上帝位? 正因如此,他也深知,眼前的佟佳锁,是一只年迈却依旧咬人的老狐狸。 殿内的气氛越发沉闷,香炉里的沉香烟雾缭绕,像是将两人的对峙笼罩其中,模糊了各自的脸色。 佟佳锁似乎颇为享受此刻的沉默。 他站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眼神掠过殿内华丽的陈设,轻轻笑了笑,仿佛忆起了什么趣事:“陛下,当年姜绾歌可是满院子跑得欢,衣裳刮破了,鞋子丢了,还躲在廊下哭得梨花带雨呢。” 而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目光中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可怜啊,后来在床榻上,她又是一个劲儿地喊着陛下的小名,要陛下您救她呢。” 皇帝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手中的佛珠“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断裂成几颗散落的珠子。 目光如刀,死死盯着佟佳锁,眼中隐忍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佟佳锁见状,却毫无惧色,甚至笑得更加开怀。 他微微俯身,低声却清晰地说道:“老臣这些年闲来无事,记住的东西可不少,希望陛下也能记得,当年的某些东西,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抹去的。” 话音落下,他直起身,神情淡然如常,仿佛刚才不过是在闲谈家常。 随后,他不等皇帝开口,便从容地拱了拱手:“陛下若无他事,老臣便先告退了。” “哦,北冥皇帝说——他也对季云很感兴趣。” “哈哈哈!” 随后,转身离去。 殿内重新归于死寂,唯有香炉中缕缕青烟升腾,勾勒出一幅诡谲的画面。 皇帝的目光仍旧定在那扇大门之上,仿佛佟佳锁那从容的身影依旧未曾离去,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将目光移回,落在散落一地的佛珠上。 地上的佛珠像极了他当年的处境——四分五裂、破碎不堪。 他弯下身,拾起一颗佛珠,指尖微微用力,竟将那颗珠子生生捏碎。 沉香木的清香瞬间更浓了一些,他看着指尖的木屑,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当年?”他轻声重复,语调平静得可怕,却透着浓浓的寒意,“当年,我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随时可能丧命的皇子,可现在……” 他站直了身,俯视着地上的残珠,目光愈发阴鸷,“佟佳锁,现在不同了。” 走回龙椅,坐下,靠着椅背,仿佛陷入了沉思。 但紧接着,则缓缓地开口,语气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向空气宣告:“佟佳锁,是该到了和你算总账的时候了。” 他抬起手,拂过桌案上的奏折,冷冷笑道:“你不是喜欢那档子事么?好……” 他的眼神骤然一冷,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那就让你一次来个够。” 话音落下,他猛地站起身,对殿外冷声道:“进来。” 钱公公一听到召唤,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伸手扶正自己的帽子,神情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高声说道:“老奴在!” 皇帝微微抬手示意,语气幽幽,带着几分疲惫和深思:“你过来。” 钱公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皇帝目光阴沉,心里便是一惊。 弓着身子,缓缓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到皇帝身旁,动作像是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老鼠。 皇帝将身子微微前倾,贴近钱公公的耳边,声音低沉,话语缓缓落下,像是一场阴冷的风拂过耳畔。 钱公公听得越多,脸上的神情越是难以置信,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是……是,陛下……”他连连点头,额头冷汗涔涔。 “那……那老奴这就去……去找些上等的补阴草药送到司空大人府上……”钱公公话还未说完,转身欲离开。 皇帝冷冷地摆了摆手,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有所深意:“慢着。” 钱公公闻言一怔,连忙止住脚步,转身半弯着身子,脸上堆满了小心与惶恐:“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的目光转向案桌旁那盏几乎燃尽的宫灯,声音带着一丝冷峭:“把皇后叫过来。” 钱公公一愣,随即低声应道:“是,老奴这就去。” 说罢,他迅速退出了大殿,脚步轻快,却难掩心中的惊疑。 待他离去,殿内再次归于静寂。 皇帝抬手摩挲着桌上的残珠,目光深沉如渊,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像是一只沉寂多年的恶狼,终于露出了獠牙。 “佟佳锁……”他低声呢喃,声音如同飘荡的阴风,“朕会让你知道,当年的债,是该怎么还的。” 香炉中的沉香渐渐燃尽,袅袅青烟盘旋而上,似是为这一场风暴,画上了一笔深不可测的注脚。 第240章 花园幽会 香炉烟消,皇后殿内 一盏琉璃灯柔和地洒下光晕,将殿内的珠帘与檀木屏风映得朦胧。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身着一袭月白色织锦长裙,裙摆绣着朵朵盛开的牡丹,缀以细细的金线,华美而不张扬。 披散的长发柔顺如绸缎,微微散落在她纤瘦的肩头,却因额角的一丝白发,添了一分愁绪。 面容清丽,眉宇间却带着些许疲倦。 潘嬷嬷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后,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几分,自从上次因为多嘴挨了耳光后,她对皇后的脾气敬畏有加,唯恐再犯错。 皇后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案上摊开的空信笺,轻轻叹了一口气。 父亲为什么还不回我的信?洛冉冉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抬手扶住额头,指尖微微用力,似乎想要压下那些盘旋不去的思绪,片刻后,她缓缓放下手,眼神里多了一丝落寞。 “潘嬷嬷……”她忽然开口,声音低而柔,“你看我的白发,是不是又多了许多?” 潘嬷嬷闻言,身子微微一颤,连忙向前迈了一小步,谄媚地低声道:“娘娘大概是看错了,几根而已,根本不碍事呢。” 皇后淡淡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拿起桌上的银梳子,对着铜镜细细梳理起长发,镜中的自己清丽如昔,却无法掩盖眼底深深的疲惫。 许久,手中的银梳停了下来,镜中清丽的面容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黯然。 皇后闭了闭眼,脑海里却蓦地浮现出姜绾歌的影子。 那张面孔,明艳动人,如清风拂面,却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或许,她才是最幸运的。” 皇后在心中喃喃,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既是嘲笑姜绾歌的短暂,也是嘲笑自己的执念。 姜绾歌死得早,留下的不过是一副白骨,但她没有经历宫中的腥风血雨,没有在这森冷的深宫中熬成一滩死水。 她是皇帝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殿外传来一声轻唤:“娘娘,钱公公来了,说是陛下要您沐浴更衣去养心殿呢。” 皇后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手心下意识地攥紧。 “陛下……要召见我?” 重复了一遍,语气中竟带着几分怔然。 皇帝已经一年多没有召她侍过寝了,而今,这突如其来的召见,让她的心像被冰冷的水骤然淋湿,莫名地不安。 潘嬷嬷连忙跪下行礼,笑着恭维道:“恭喜娘娘,奴婢这就去安排。” 皇后微微点头,目光却飘向窗外。 夜风微凉,珠帘轻晃,清辉洒满庭院,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在天幕之上,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静静俯瞰着这寂寞的深宫。 她轻声叹道:“月是圆的,可人心呢?” 玉阶寒露滴,帘卷月如霜。 明辉洒深院,孤影锁红妆。 “去吧,替本宫准备。” …… 佟佳如烟身着一袭粉色长裙,裙摆随步伐微微荡漾,绣着细致的海棠花纹,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雅。 迈进后花园的拱门时,她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 夜色如水,月亮圆得没有一丝缺憾,洒下清冷的光辉,将四周的景物映得隐约可见。 杨龙潭——那个改变她命运的男人,那个在最危难的时刻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低垂着眼帘,脚步微顿,脑海中浮现出两人相遇时的情景。 彼时,她还只是佟佳家族的一名普通女子,一个注定被视作家族工具的少女。 佟佳家族的女人,从十几岁起就开始接受严苛的训练,她们被教导如何取悦男人,从声音到动作,从妆容到姿态,无一不精。 尺度之大、要求之严,让年幼的佟佳如烟难以接受,她厌恶这些,却无力反抗。 那一夜,她终于因为不堪教导嬷嬷的羞辱与责打而逃出了佟佳府。 黑暗中,她跌跌撞撞地跑着,却不小心闯进了一群醉酒的流氓中,她记得那些人贪婪的目光和猥琐的笑声,她绝望地挣扎着,直到杨龙潭出现。 他挥舞着长剑,毫不留情地斩杀了那些歹人,仿佛天降的神明。 他是大楚朝赫赫有名的将军,杨龙潭,一个比她大了近二十岁的男人。 杨龙潭将年幼的她送回佟佳府的,并且让她免受了责罚。 佟佳如烟第一次感受到有人为她挺身而出,佟佳家的冷漠与她的卑微存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龙潭的背影仿佛是她生命中少有的暖色。 自此,杨龙潭为她挺身而出的身影便刻进了她的脑海…… 正想着,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佟佳如烟蓦然回头,就见那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带着一丝未散的冷硬气息。 他将她拉进了身旁爬满紫藤花的长廊,周围花香馥郁,月光透过花叶斑驳洒下,为他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光。 “杨将军……”她错愕地看着他,声音轻颤,混杂着一丝不安与惊喜。 杨龙潭没有立刻松开她的手,反而靠得更近了一些,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喊我的名字。” 专属于杨龙潭的味道扑面而来。 第一次亲近的画面跃然于脑海。 热闹的长街,不急不缓行走的马车。 车外的喧嚣声在车帘掩映中显得遥远又模糊。 闷热的空气在车内蔓延,连窗棂处透进的一丝光都带着夏日的灼人气息。 佟佳如烟微微咬着下唇,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上。 “佟佳如烟。”杨龙潭的声音低哑,如同风暴来临前的第一声闷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求将军……” “疼我……” 话音未落,他骤然靠近,将她逼至角落,佟佳如烟闭上眼,长睫微微颤动,像是初春的柳叶被风轻抚。 嬷嬷教的本事有了用武之地。 马车在街道上继续行驶,车外的行人来来往往,谈笑声、叫卖声不绝于耳,而车内,杨龙潭的低吼声与佟佳如烟的轻吟声则逐渐交缠。 第241章 皇帝的报复 一只野猫突然窜入月夜,发出一声突兀的叫声,惊扰了花丛间的静谧。 佟佳如烟的思绪从那悱恻的记忆中骤然被拉回现实,双颊因未散的绮念而染上绯红。 夜风轻拂,夹杂着浓郁的紫藤花香,愈发衬得这片刻的沉默炽热而暧昧。 杨龙潭垂眸注视着她,手腕微微用力,将她的手牢牢禁锢在掌中,他的另一只手缓缓收紧,揽住她柔软的腰肢,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呼吸微窒。 “喊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佟佳如烟的唇微微颤动,像是犹豫,又像是刻意延长这份煎熬。 片刻后,她轻轻启唇,声音柔弱却含着一丝娇媚:“龙潭……” 他低笑了一声,似是对她的顺从感到满意,温热的气息贴近她的耳廓。 …… 风儿吹过,掀动了湘王府庭院中花草的绿叶。 碧落屏息站在门前,微微抬起手,掌心贴上那扇紧闭的暗门。 深吸一口气,她小心地用力一推,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门后,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碧落非常迫切地想要看看那幅画,看看那个女人。 她屏住呼吸,任凭手心逐渐沁出汗意,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她看清了前方隐隐约约的书架的轮廓,刚迈开步子,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 突然,她感到后脑一痛,眼前一黑,身子瞬间瘫软,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 黑暗中,脚步声缓缓靠近,随后是一阵低声的对话。 “主子猜的没错,这里果然有暗道。”一个冷冽的声音低语。 “我带人下去找玉玺,你看着她。”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回道。 “她要是醒了怎么办?杀么?”粗哑的声音透出一丝犹疑。 “主子的意思是留她性命。”冷冽的声音低沉而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留她性命?”粗哑的声音顿了顿,“可是她若乱说……” “主子自有打算。”冷冽的声音打断了对方,声音更低,“你只需守好她,玉玺才是关键。” 粗哑的声音没再说话,片刻后,脚步声渐行渐远,黑暗再次归于沉寂。 养心殿内的灯火,宛如烈焰,将一室沉寂照得越发晦暗。 皇后跪在皇帝的龙榻前,而皇帝正和季淑在她面前,隔着一层薄纱表演着活春宫。 皇后身子微微颤抖,像一片随时可能折断的枯叶。 身着一件布料尚好的睡袍,腰带系得紧紧的,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屏障,但再好的布料,也无法掩盖她脸上的憔悴与狼狈。 皇后眼睛通红,瞳孔泛着水光,里头有不解、愤怒,还有难以压抑的悲怆。 那水光终究敌不过重力,悄然滑落,滚过被掌掴得浮肿的面颊,最终滴在地砖上,碎成小小的水珠。 彼此相熟的人,最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皇帝才不会对皇后打打杀杀的呢,他要在精神上折磨皇后,折磨佟佳锁的女儿。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父债子偿’吧。 显然,季淑因为皇后的存在而有些木讷,与昨晚相比退步了不少。 皇帝的手狠狠的掐着季淑的脖子,而后在其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拿出你的本事来。” “叫的不好听朕就诛你九族。” …… 床幔抖动,季淑的轻吟带着哭腔萦绕在养心殿里里外外,钱公公站在门口,心里一阵莫名的痒痒。 “或许我也应该找个对食。” 半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初夏的花骨朵化作‘潺潺’花海,悄无声息地冲刷着京都的一切石阶与小巷。 沈如宁坐在窗前,手中握着洛眠寄来的信笺,纤细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的边角,似乎想从这稚嫩的笔迹中感受到更多温暖。 信上寥寥几句,字迹虽显仓促,但字里行间的关切与思念依然透纸而出。 脑海中浮现出洛眠的脸庞,那双含笑的眼睛仿佛能穿越漫长的距离直视着她的内心。 “眠儿,一定要平安。”沈如宁轻声呢喃,仿佛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着空寂祈愿。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传来,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推门声。 “小姐!”春至闯了进来,面色涨红,显然是奔跑之后的气喘吁吁。 沈如宁抬起头,眉间带着些许困惑,但并未因对方的失礼而动怒。 春至愣了一瞬,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姐……我太急了……” 沈如宁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无碍,你这是怎么了?” 春至猛地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惧:“佟佳如鸢……死了!” “什么?”沈如宁疑惑的问道:“佟佳如鸢?” 春至点头如捣蒜,“对!就是被陛下赐婚给大少爷的佟佳如鸢!” “怎么回事?” 春至连忙接话:“我也不太清楚,今天一早大街小巷传遍了!” “许是传言呢?没病没灾的怎么就突然死了?” 流轻蹭的一声从窗子跃进来,“小姐,春至听的传言属实,佟佳如鸢的确是死了。”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风儿轻轻吹过,掀动窗前纱帘,飘飘然然。 “死状极惨,两只眼睛都被剜了下去……” 第242章 怀疑 听到这个消息后,沈如宁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魏九昭。 “魏九昭……”沈如宁低声念道,眼神复杂,似在深思。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人会对佟佳如鸢下如此狠手,杀人不过头点地,可那剜眼的手段,仿佛恨意滔天。 春至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小姐出神,不敢多问,流轻站在窗边,目光微冷,似是在思考什么。 …… 与此同时,沈阔的卧房内,气氛剑拔弩张。 沈阔右手死死地攥着魏九昭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在冰冷的墙上,他的力道几乎用尽,青筋暴起,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 “魏九昭!是不是你做的!”沈阔的声音因情绪失控而微微发颤。 魏九昭并未挣扎,反而懒散地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阔,眸光带着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 “阔儿~”魏九昭拖长了尾音,声音低哑得像羽毛轻轻拂过耳畔,“阔儿哪里得来的消息?” 沈阔气得手一紧,猛地将魏九昭的身子往墙上撞了一下,咬牙道:“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重要!魏九昭,你回答我——到底是不是你!” 魏九昭闻言,突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低沉而磁性,夹杂着无奈、不解,还有一丝隐隐的失望,他的喉结轻轻滚动,笑声渐渐转为叹息。 沈阔皱眉,眼中的怒意与疑惑并存:“你笑什么?” 魏九昭的眼神微微暗了几分,但那抹眸底的深情却没有丝毫减少。 抬手轻轻拨了拨沈阔胸前微乱的衣襟,语气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阔儿,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见了郝川?” 沈阔闻言,胸口剧烈起伏,神情一瞬间变得复杂。 “魏九昭!”沈阔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隐忍的怒气。 他始终无法容忍魏九昭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这种态度让他有种挥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魏九昭依旧笑着,却在沈阔开口的瞬间猛地出手,擒住他的手腕,用力一转,借着身高与力量的优势,轻而易举地反扣住沈阔的双手,将他牢牢压在墙上。 沈阔被迫贴紧冰冷的墙面,双手被魏九昭锁在身后,完全动弹不得。 他的脸贴着粗糙的墙壁,隐隐能感觉到魏九昭炙热的呼吸贴近他的耳廓。 “沈阔。”魏九昭的声音低哑而嘶哑,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压,“回答我,是不是郝川告诉你佟佳如鸢死了的?” 沈阔咬牙切齿,挣扎着想要脱身,却完全被魏九昭控制住,连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恼怒地吼道:“魏九昭!放开我!” 魏九昭闻言,唇角轻扬,语气却突然冷了几分:“是不是!” 沈阔被魏九昭死死压制着,动弹不得。 双手被反扣在背后,而魏九昭的膝盖微微弯曲,顶在他的腿间,让整个场面显得极为羞耻。 “魏九昭!”沈阔咬牙低吼,努力转头去看身后的男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魏九昭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目光暗沉,甚至带着几分危险。 听到沈阔愤怒的质问,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膝盖向上稍稍用力,让沈阔的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是又如何?”沈阔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带着几分倔强的怒意,“郝川告诉我的又如何?魏九昭,你到底在乎什么?” 话音未落,魏九昭的眼神骤然一冷,原本还留有余地的钳制瞬间加重,膝盖的力道也压迫得更加分明。 “魏九昭!”沈阔忍不住低声痛呼,胸口剧烈起伏。 魏九昭没有回答,只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沈阔的后脑勺,薄唇紧抿,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既有怒意,又有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沈阔的脸贴着墙壁,感受着魏九昭的压迫,虽看不到魏九昭的表情,但从那种危险的气息中,他的直觉告诉他,魏九昭的脸色绝对不太好。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当当当。” “少爷,佟佳府的人来了。”门外的仆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沈阔闻声一怔,正要开口,魏九昭却抢先一步。 “让他等着!”魏九昭语气冷漠,不容置疑,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门外的仆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声音有些慌乱地说道:“少爷……我,我去叫人救你!” “我没事!”沈阔连忙喊道,语气焦急而羞恼,“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少爷。”仆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阔长舒了一口气,而后低声咬牙道:“魏九昭,不要无理取闹了!” 魏九昭闻言,唇角微微一扬,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 “阔儿,”魏九昭的声音低哑而缓慢,带着一丝危险的压迫感,“你真的不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吗?” 魏九昭缓缓地将沈阔整个人压在了墙上,微微低头靠近他。 沈阔的后背紧贴着魏九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传来的炙热温度,与他自己因怒意与羞愤而微微发颤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喘息声轻轻拂过沈阔的耳廓,痒痒的,像是拂起了一层涟漪,却又深深刺入了他的心底。 “我魏九昭在你沈阔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啊?”魏九昭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一道看似无意的轻问,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这句话犹如一块巨石,猛地砸向沈阔的内心,掀起了滔天波澜,他一瞬间有些怔住,方才因愤怒而紧绷的神经,被这句话击得一片空白。 沈阔此时此刻才恍然意识到,在听到佟佳如鸢死讯的第一时间,他本能地认定是魏九昭所为,连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信任都没有给对方。 他甚至连质问魏九昭前的逻辑都没仔细想过,就凭着心中的偏见和愤怒直接冲了过来。 “你……”沈阔张了张口,喉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魏九昭却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抬手轻轻拍了拍沈阔的侧脸,语气多了一丝戏谑的冷意:“阔儿啊,你可真是让我伤心呢。” “我……”沈阔忍不住挣扎了下,企图挣脱魏九昭的钳制,却仍旧被牢牢压制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镇定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魏九昭,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句话被魏九昭解腰带的动作打断。 第243章 深阔,你来了啊 沈阔的身体突然被魏九昭一股大力拉转,毫无防备的他一瞬间正对上魏九昭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 失去束缚的袍子因惯性滑落,柔软的衣料四散垂落,露出他线条优雅的锁骨和因情绪起伏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沈阔惊愕地低头,连忙伸手想抓住下滑的衣襟,却被魏九昭扣住手腕,轻而易举地反制住。 “魏九昭,还在沈府呢,你要做什么!”沈阔压低声音,怒急而羞恼,企图用眼神逼退对方。 魏九昭却勾了勾唇角,动作优雅地捡起散落在地的腰带,毫不费力地将沈阔的双手反绑在他头顶,动作干脆利落,几乎不给他反应的余地。 “魏九昭!你疯了吗!”沈阔用力挣扎,但魏九昭的力气大得令人绝望,他的手腕被腰带紧紧束缚在一起,连挣脱的空隙都没有。 魏九昭缓缓靠近他,带着一丝危险的戏谑笑意,单手将沈阔按在墙上,而另一只手从他的颈侧缓缓滑下,指尖在裸露的锁骨处轻轻摩挲,动作暧昧而肆意。 沈阔的脸因愤怒与羞窘而涨得通红,他的身体因极力挣扎而微微颤抖,却始终被魏九昭牢牢压制住,完全无法脱身。 “魏九昭!放开我!”沈阔怒吼,声音中多了一丝压抑的慌乱,目光死死盯着魏九昭。 “放开你?”魏九昭低哑的嗓音透着一丝嘲弄,他的手指缓缓下移,触碰到沈阔因挣扎而微微发热的肌肤,动作肆无忌惮,“阔儿,我可不是在闹着玩。” 呼吸近在咫尺,温热地洒在沈阔的耳侧,令沈阔不禁猛地一颤。 魏九昭眼神陡然变得阴沉,满是占有的意味,像是一只盯上猎物的猛兽,毫不掩饰自己的侵略性。 “魏九昭,你到底想干什么?”沈阔咬紧牙关,声音几乎从喉间挤出来,愤怒中夹杂着一丝压抑的颤抖。 “想干什么?”魏九昭低头,靠近沈阔的耳侧,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掠过他的神经,“我想让你知道,我魏九昭,到底有多在乎你。” 沈阔瞪大了眼睛,连挣扎的动作都僵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魏九昭。 然而,魏九昭并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的手指继续向下游走,动作却带着一种缓慢的折磨意味,似乎故意在试探沈阔的极限。 “魏九昭!住手!”沈阔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忍不住大喊出声,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与羞怒。 魏九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但目光却渐渐暗了下来,像是酝酿着某种深不可测的情绪。 “住手?”他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阔儿,你以为你还有拒绝的资格?” 每一次对沈阔身体的探索都让魏九昭爱不释手。 “魏九昭!”沈阔的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你不能这样!” “我……我不是……” “放开我……” 沈阔的求饶声让魏九昭更加兴奋。 “沈阔。” “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对你不信任我的,惩罚。” …… 世界上最令人难以承受的东西,莫过于爱人投来的那一抹不信任的目光。 它如冰刃,划破炽热的情感,直刺心脏,疼痛且刻骨铭心。 佟佳府。 这座府邸是权倾的象征,朱门高墙,飞檐斗拱,每一处雕花和纹饰都显露出主人的显赫地位。 可是今天,这气派的府邸却被白幡和白灯笼笼罩,压抑的肃杀气息填满了整个庭院。 白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像幽魂在低语,整座府邸笼罩着一种冷清而死寂的氛围。 正堂内,佟佳锁端坐在太师椅上。 他穿着素服,眉头微皱,眼神阴晴不定,目光落在不远处摆放的棺材上,棺盖紧闭,覆盖着白绫。 府中仆人跪在一旁,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而后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麻烦。” 没有痛苦,没有哀伤,只有不耐烦的情绪,他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椅子扶手,眼神冰冷,显然并未将佟佳如鸢的死放在心上。 佟佳夫人端坐在他身侧,沉默而安静,如一尊冰冷的雕像。 她的白发用一根玉簪随意挽起,额前垂落几缕散乱的银丝。 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细微的皱纹,但那些痕迹并未损害她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柔和却不可忽视的韵味。 肌肤依旧白皙,五官端正,眉眼间透着一种从容与优雅,仿佛无论面对怎样的风雨,她都能坦然接受。 然而,她的眼神却空洞得令人不安,如是一汪死水,无波无澜,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却也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盯着棺材上的白绫,眼中既没有悲恸,也没有怨恨,只有深沉的麻木和疲惫。 或许,她很羡慕死去的佟佳如鸢吧,在这佟佳府里,活着与死去并没有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 沈阔随着佟佳府的仆人踏进府门,迎面便感受到一股寒气扑来。 白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肃穆之感,本应保持冷静,但刚迈进门槛,身体某处传来的隐隐痛感却让他不由得步伐一顿。 沈阔的脸色微微泛红,低下头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异样,心中却忍不住懊恼——魏九昭,简直是个疯子!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迈开步子,跟着仆人向正堂走去。 不远处传来的哭声愈加撕心裂肺,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痛,令整个佟佳府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哀伤中。 沈阔随着仆人走到正堂,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充斥着葬礼的肃穆与压抑。 正堂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口红漆棺材,棺面光洁如镜,周围用白绫装饰得庄重而素雅。 棺材前摆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燃烧的纸钱飞舞在寒冷的空气中,火星四溅,偶尔落在地上,瞬间熄灭,只留下几缕青烟在空中盘旋。 两侧整齐排列着高高的白色蜡烛,火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周围的一切映得明灭不定。 正堂内已经聚满了人,熟悉的脸庞在沈阔的眼中一一掠过,太子妃佟佳如烟正扶着佟佳夫人坐在一旁,低声安慰着她。 “沈阔,你来了啊。” 佟佳锁的声音,猛的把深阔拉回了那段痛苦的记忆里。 第244章 阴差阳错,擦肩而过 压制许久的不适,终究还是爆发了。 胸腔内的情绪如翻腾的浪潮,令他的心跳急促,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表面的从容。 来之前,他拒绝了刚刚做完坏事的魏九昭的陪同请求。 倒不是耍小孩子脾气,而是他固执地认为,那段梦魇般的记忆已对他无足轻重了。 这佟佳府,沈阔倒是不想来,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佟佳如鸢死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来。 可是,沈阔的“以为”如泡沫般碎了,被佟佳锁的一句话戳得支离破碎。 佟佳锁的声音带着疲惫与哀恸,却在沈阔耳中宛如警钟轰然炸响,这个老不死的可真会演戏。 沈阔身体一僵,刚迈出的步子也顿住了。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沈阔的肩膀上。 沈阔猛然回头,瞳孔微缩,身子下意识地一偏,迅速躲开了那只手的触碰。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仓促,引来了旁人的注目。 “参见司空大人。”沈阔恭敬地退后半步,垂首行礼,低声说道。 佟佳锁捋了捋胡子,眼眶微红,声音沙哑:“是如鸢没有那个福气嫁与你了。” 沈阔的呼吸瞬间变得紊乱,心口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狠狠一压。 佟佳锁的眼神满是复杂,他似乎试图在沈阔的脸上寻找到某种安慰,但最终却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沈阔你放心,我这个做父亲的,定会查出如鸢的死因,绝不让她枉死!” “司空大人,”沈阔张了张嘴,声音微微发颤,“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他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双手垂在身侧,却攥得指节发白。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晚,御花园内。 暗夜,年幼的他犹如一只无头的苍蝇,慌不择路地在奔跑着,周围的竹影随风摇曳,仿佛无数张冷笑的面孔。 鞋子早已跑丢了,袜子被荆棘扯破,露出红肿的脚趾,衣服被拉住了一角,挣扎间撕裂的布料在风中猎猎作响,残破的衣衫垂在他瘦小的身躯上,狼狈不堪。 身后,三个人影紧追不舍。 他们的笑声低沉阴森,像厉鬼在耳边嘶鸣,回头的瞬间,他看见他们狰狞的脸,惊恐之下脚步一滑,重重摔在地上,血腥味瞬间弥漫鼻尖。 “跑啊,你再跑啊!”其中一人故意放缓脚步,语气轻佻,像是在逗弄猎物。 …… 突然,佟佳锁的声音将沈阔拉回了现实。 佟佳锁走上前来,靠得极近,那双眯起的眼睛亮得如鹰隼一般,上下打量着沈阔,目光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审视。 “果真是出落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啊。”佟佳锁微微点头,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沈阔只觉一阵恶寒从脊背窜起,他本能地后退一步,避开那探来的手,却没料到后背撞上了一个胸膛。 那人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稳住他有些失控的身体。 随后,一道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司空大人,还请节哀。” 沈阔猛然回头,瞳孔微微一缩。 来人正是郝川。 他的目光平静,似一潭深水,看不出喜怒,但那一双扶住沈阔肩膀的手却有力而坚定,仿佛无声地传递着某种安抚。 佟佳锁的目光从郝川脸上掠过,瞬间恢复了先前的哀戚之色,再次叹了口气,像是要把什么重要的话咽进心底一般。 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最终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沈阔强忍住胸口翻涌的情绪,低声道:“多谢。”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却掩盖不住其中的颤抖。 那些深埋记忆中的夜晚,如今再度浮现,令他的指尖微微发凉。 郝川没有多言,只是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沉静,带着一种可靠感。 “你没事吧?”郝川轻声问道,目光中带着些许关切,语气却克制而疏离。 沈阔摇了摇头,嘴唇有些苍白,声音低哑:“我没事。” 接下来便是一阵寂静。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白幡的簌簌声,那些飘动的白布,在空中盘旋着,仿佛孤魂无处安放。 空气中弥漫着烧纸的焦味,浓重得像一层无形的雾,令人呼吸微微发闷。 远处,一群白色的鸟扑棱着翅膀,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却也在瞬间融入天际。 郝川站在风里,神情平静而冷峻。 他的手在方才的触碰之后便悄然垂下,似乎有意无意地保持着一段适当的距离,他懂得,距离有时候比靠近更能保存某些脆弱的东西。 这些时日,郝川变了许多。 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明白了许多,也放下了许多。 他早就想明白了,他和沈阔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沈阔想要的幸福,他给不了,甚至连靠近都会显得不合时宜。 风继续吹,白幡翻滚着,像是某种无声的祭奠。 祭奠着什么呢?或许是佟佳如鸢那未能开花结果的生命,又或许,是他与沈阔之间那早已模糊不清的过去。 “郝川……”沈阔突然出声,低头看向地面,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开口,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郝川静静地看着他,面容平和,像是等待,也像是放下。他嘴角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声道:“保重。” 人海茫茫中,阴差阳错,擦肩而过,不过是寻常。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停留片刻,却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总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深埋遗憾,最终各自远去,只留下寂静如同今日的风,孤独却永恒。 …… 沈府,沈如宁的书房内。 季云猛的跪在了沈如宁的跟前。 “宁儿,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 “我不想进宫作妃子……” 第245章 铤而走险 沈如宁急忙上前,一把扶住跪在地上的季云,语气急切:“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然而,季云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袖,满脸泪痕,身子倔强得如磐石一般,不肯起身。 “起来!”沈如宁加重了语气,语带怒意,可语气中的关切却更为明显。 季云终于松开了手,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却仍不肯松开沈如宁的衣袖。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整个人瘦削得像风中摇摆的枯枝,看得出来,这几天季云过的并不好。 沈如宁眼神一滞,微微蹙眉,看着季云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宁儿,我想好了,我宁可死,也不要进宫!” 她的手攥紧了扶手,指节泛白,整个人像是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小兽,恐惧又绝望。 沈如宁眉头紧锁,刚想开口却被季云打断,此时此刻,季云异常的激动。 “宁儿,给我一副不易被发觉的毒药吧!我现在只求一死!” “胡闹!”沈如宁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 季云猛然抬头,眼中涌动着疯狂与哀痛的交织,“与其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草草一生,我宁愿现在死在这里!” 沈如宁赶紧说话:“不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季云再次打断她,声音凄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宁儿,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很为难,但是……”她再也控制不住,埋头大哭起来,声音压抑却撕心裂肺,泪水滴落在袖口,迅速晕开了大片水渍。 沈如宁咂了咂嘴巴,长舒一口气。 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燃尽的蜡烛一般的女子,忽然一跺脚,声音一沉:“季云!听我说,我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季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与怀疑,声音沙哑:“真的?” 沈礼和季云之间的情愫,沈如宁怎么会不知道?皇帝点名要季云入宫,她同样吓了一跳,甚至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季云。 这几日,她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一个办法,虽说危险,但却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季云站了起来,眼里含着未干的泪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宁儿,你……你倒是快说话啊!” “别急,云儿,先坐下,我们慢慢讲,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也有些险。” 季云立刻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沈如宁,急切地催促:“无碍无碍,你快说来听听!只要能逃过此劫,我什么都愿意!” 沈如宁神色变得严肃,沉声道:“光靠我和你还不够,势必要宫里的一人出手相助才可以……” 话音未落,季云已经急得直跳脚,“宁儿啊,我的好宁儿,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说啊!” 沈如宁看着她这般模样,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俯身靠近她耳畔。 …… 季云先是愣住了,眼中的泪光微微颤动,片刻后,她的脸色倏然大变,从苍白转为不安,嘴唇微张,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许久,沈如宁离开了季云的耳畔。 “这……这,她能帮我们吗?”季云的嗓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上,像是拼命压抑着某种情绪。 沈如宁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而后,眉宇间透出几分果决:“我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季云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眼角有泪水悄然滑落。 待她再睁开眼时,眸中的挣扎已经被一种隐忍的决心取代,她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地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 千里之外的天衍国边境。 傍晚的天际燃烧着一抹残阳,火红的云霞染透了整个天空,仿佛是战场上洒下的鲜血在天边映出的余韵。 军营内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夹杂着士兵们嘈杂的谈话,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散的刺鼻味道,提醒着这里方才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营地边缘的柳树下,沈礼独自站立,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身上还带着白天交战时未完全清理的血迹,手上的剑却垂在一旁,微微晃动。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片焦黑的土地上,那里曾是一片茂盛的青草,可现在,只余下一地枯骨与残破的铠甲。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个消息——皇帝点名要了季云入宫。 “季云……”沈礼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我能做什么呢?”他自嘲地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浓烈的自我厌弃,看了一眼手中的剑,战场上的鲜血尚未干涸,可是他却连守护自己最想守护的人都做不到。 他的心如同被丢进了搅拌机内,混乱,疼痛,血肉模糊。 “如何……如何才能阻止这一切呢……”他自言自语,声音低得几乎淹没在风中。 不知为何,本应该慢慢消沉的晚霞反而越来越红,越来越耀眼,仿佛将整个天际都燃烧成了烈焰。 硝烟缭绕,风卷残云,那带着腥气的战场余味越发浓烈,沈礼抬起头,眸光怔然,却在视线的尽头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不远处,一道身影静静伫立于空旷的边缘,长发随风舞动,犹如燃烧的黑丝在红霞中翻腾,身材高挑,背影凛然,单手握剑,缓缓举起。 剑光一闪,寒芒四射,伴随着沉稳的步伐,剑招从简到繁,如行云流水般变化,每一招每一式都浸透着杀伐之气,却又流畅得犹如一首优雅的战歌。 夕阳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每一次挥剑都映得愈发夺目。 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像是在撕裂时间,将这片战场分隔成两个世界——过去的沧桑和未来的希望。 “洛眠……”沈礼喃喃自语。 许久,洛眠的身影在红光中缓缓停下,长剑一挥,斜插入地,周围尘埃四散。 一瞬间,沈礼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救赎。 或许,龙椅上的人,是该换一换了。 沈礼的拳头缓缓攥紧,目光不再飘忽,而是变得坚定。 他看向洛眠的背影,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隐忍的热血:“这片天,该换一片颜色了。” 洛墨笙叼着一根狗尾草,百无聊赖的隐在黑暗里,看着不远处的洛眠自言自语。 “皇叔真是好福气。” 第246章 老狐狸 “怎么杀都杀不死,这命啊,硬得像块打磨过的玄铁。” 洛墨笙目光闪烁,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将狗尾草从嘴里拿下,轻轻一弹,随着风飘远,隐没在血红的残阳中,抬手整理了一下披散的长发,转身隐没在更深的阴影里。 边境的夜晚是荒凉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风卷起地上的尘埃,掀起一片死寂的寒意。 洛眠坐在自己的帐篷里,神情沉静,却透着一丝难掩的疲惫。 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信笺上,指尖轻轻抚过那纸张的纹理,仿佛能触摸到那上面尚未散去的温度,仿佛还能感受到沈如宁那一抹独有的馨香。 那是几天前的信件,内容已经记在心中,他却仍反复地翻看。 字里行间虽言语简短,但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火烙在他的心上,刻下了无法消散的痕迹。 “宁儿……”洛眠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却透着无尽的柔情。 烛火摇曳,光影在帐篷中变幻不定,虫鸣阵阵,带来一丝萧索的孤寂,晚风掀起帘布,吹得桌案上的信笺微微颤动,洛眠伸手按住,目光更深了一分。 门帘被猛地掀开,晚风灌入,吹乱了烛火。 慕山匆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竹筒,眼神中透着一丝急切。 “主子,苍艾那边来消息了。” 洛眠抬手示意他上前,语气平静:“给我。” 慕山点头,将竹筒递到洛眠手中,接过竹筒,手指微微用力,轻轻一转,竹筒的盖子滑开,露出里面卷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将信纸抽出,展开在烛光下,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神色逐渐变得深沉。 忽而嘴角向上,露出了一个颇为得意的笑来。 慕山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眠的表情,不敢出声。 “我这个哥哥啊,可真是一只老狐狸。” 洛眠似乎心情不错,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香四溢,轻抿一口。 继续道:“前脚飞鸽传书告诉我陛下召他,按计划行事,后脚就让景贵妃控制宁儿?” 金石斋可不是吃素的,那些自以为能在这局棋中掌控一切的人,终究低估了洛眠的心机和手段。 洛眠面带笑意,长舒了一口气,目光深邃而带着几分戏谑。 轻轻将信纸折起放在桌案上,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仿佛是在演奏一曲胜利的前奏。 “哥哥啊哥哥,我猜你一定想不到,玉玺已经在我的手上了。”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笃定。 慕山站在一旁,屏息静气,他大致猜到了苍艾信件中的内容。 “主子……”慕山刚刚开口,还没有说完就被洛眠的声音打断了。 “慕山,”洛眠随意地端起茶杯,却在轻抿一口后,话锋一转,“这段时间你总是往军营外跑,你在忙什么呢?” 这话猝不及防,直击慕山的软肋,他一下子愣住了。 短短几秒,他的脸迅速升温,从苍白到粉红,最后竟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柿子。 洛眠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嘴角却带着淡淡的戏谑。“很热?” 慕山一时语塞,支支吾吾,抓耳挠腮,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主子,我……” “那个……” “嗯……” 他低头垂眼,像个犯错的孩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洛眠看着他这副模样,饶有兴趣地放下茶杯,目光里多了几分调侃。 “哎呦,慕山你……” “……不会是情窦初开了吧?” 慕山的脸更红了,张口结舌却无法反驳。 洛眠忍不住轻笑出声。 “边境处的姑娘?” 慕山看到洛眠笑了,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回主子……不,不是边境的姑娘。” 听到慕山的回答,洛眠顿时来了兴趣,“不是边境的姑娘?” “莫不是京都的?” 慕山的脑袋都要被他自己抓烂了。 “在……在京都待过一段时间……” “叫什么名字?” 慕山红着脸回答。 “夏至。” …… 门帘再次被掀开,云水一路小跑进来,仓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慕山与洛眠之间颇为轻快的对话。 “主子,金鳞国那边有消息了。” “今晚子时,巡卫换岗我们可以溜进大牢。” “宋云轩就关在那里。” 洛眠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跳动的烛火,微微眯眼。 “叔叔杀了父亲篡位,自己又被押进大牢,从高高在上的世子变成了阶下囚。” “宋云轩,可以成为我们的利剑。” 慕山和云水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齐齐道。 “明白,主子。” 洛眠嘴角微微上扬。 “对了,神农门那边怎么样?” “主子,李凡死了,周回知道了所有真相,与李老怪之间已经白热化了。” 洛眠轻轻点头。 “好,告诉我们的人,护着李老怪一点,别让他死了,他这条小命还有其他用处呢。” “明白,主子。” 夜色渐浓,天幕如同被墨汁浸染一般漆黑,连一丝星光和月辉都没有留下,沉寂得如同一场无声的审判。 这深沉的黑暗,比洛眠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不堪过往还要冷酷,但他已无所畏惧,那些被他独自一人撑过的岁月,早已将他淬炼成了一个无惧黑夜的存在。 此刻的京都却笼罩在另一种无形的沉闷中。 夜风轻轻拂过高墙深院,穿过朱红色的大门,扫过铺满青砖的宫道,远处一盏孤灯微弱地摇曳着,投下一片昏黄的光晕,而整个皇城却静得像一幅无声的画卷。 房间中散发着檀香的淡雅气息,床幔轻轻摇曳。 湘王盘腿坐在床榻上,双眼微闭,似在冥想,自从那日被召进宫中,他便再也没有踏出皇宫一步,禁足的命令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的行动和心绪都死死锁住。 桌案上,摆放着几道简单却极为精致的菜肴,陶瓷的碗碟在烛光下映出温润的光泽,然而,湘王并未动筷。 风从敞开的窗户中溜了进来,调皮地拨弄着床幔,拂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慢慢走近,停在了房门口。 湘王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他没有开口,目光落在门口,等着那人自报来意。 第247章 门外人 夜色沉寂,脚步声停在门口许久,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蜡烛明明无风,却摇曳得诡异。 湘王凝神静听,心中暗自警惕,眉头微微皱起。 时间仿佛被拉长,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缓慢而均匀,仿佛刻意要让人知道它的存在。 待声音彻底消失,四周再次恢复一片静谧,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湘王坐在床榻上没有动,过了许久才缓缓起身,赤足站在地板上,轻轻踱步至门前,手指放在门扉上,感受着外面的动静。 确定无人后,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 门外月色如水,从高墙间倾泻下来,在红墙内映出一片朦胧的银辉,湘王目光扫过四周,低头时看到门前放着一个小小的纸卷,简陋得不引人注目。 眉头微挑,弯腰拾起纸卷,将四周的动静再次确认了一遍,发现侍卫无故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趣。” 湘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关上门,转身回到了房间中。 烛火依旧摇曳,他坐回床榻,展开纸卷。 材质细腻的纸张上,用墨迹写着几个字:“洛轩对静安王起疑。” 字体有些凌乱,显然是急匆匆间写下的。 湘王看完后沉默片刻,随即低笑出声。 “果然是你……”他轻声自语,眼中透出几分戏谑,“这个对‘陛下’连称呼都不愿意改的人,又能是谁?” 他摇头笑了笑,喃喃道:“静安王?他们两个不是狼狈为奸么?怎么还起疑了?果然,狼终究是狼,终有一天会互相撕咬。” 笑声里带着几分冷意,他将纸卷缓缓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仿佛口中含着什么稀世佳肴。 咀嚼完后,他饮下一口清水,将痕迹消弭得干干净净。 轻轻推开窗户,望向无尽的夜空。 “静安王……”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真想看看你们会怎么斗下去。” 灭了蜡烛,躺回床榻上,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闭上眼睛后,脑海里浮现出碧落的面容,带着几分清冷和柔美,那是他始终无法忘却的一抹倩影。 “也不知道碧落怎么样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逐渐低沉,被夜色吞没。 夜色带着湘王的挂念,悄然来到了碧落身边。 夜如此深,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从窗缝透进的一丝微风,将烛火摇曳得东倒西歪,碧落蜷缩在暗门里的床榻上,双眼直直盯着房顶,思绪凌乱。 她没法睡着。 自从从地上醒来后,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便挥之不去,她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但却无法说清究竟是什么。 缓缓起身,环顾这个狭小的房间,灯光昏暗,光线在地板上拉出斑驳的阴影。 那画有湘王‘挚爱’的画轴,至今也没有找到。 “王爷……”碧落轻声呢喃,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安与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喃喃自语,试图理清思绪, 碧落的袖袋里安静的躺着一张字条,是那日她从地上醒来后,莫名出现在手心里的。 上面的字让她不知所措。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湘王。” 时间飞快,日子如流水一般。 皇后的状态不是很好,近几日卧了床,不知是福是祸,因为卧床不起,所以也免去了偶尔的观看春宫‘体验卡’。 “咳咳咳……” 潘嬷嬷听到皇后醒来赶紧小碎步跑了过来。 “娘娘……”语气中满是担心。 皇后的脸色白得如纸,整个人都被中药的苦涩气味浸透了。 她靠在床榻上,神色间透着疲惫,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嬷嬷,什么时辰了?”她的声音虚弱而低哑,病恹恹地问道。 “娘娘,申时了。”潘嬷嬷轻声回答,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满是忧虑。 皇后微微闭了闭眼,缓了口气:“嗯……午后了啊……” 她的目光扫过空旷的寝殿,仿佛确认了什么,低声道,“扶我起来,咳咳咳……” 潘嬷嬷连忙应声,动作轻柔地将皇后的上半身扶起,让她靠在床榻上。 玉石珠帘随着动作轻晃,发出清脆的“哗啦”声,伴随着淡淡的檀香味在寝殿中弥散。 皇后目光怔怔地看向珠帘外的雕花窗棂,神色中透出一丝复杂。 陛下“邀请”她观看活春宫的事,除了那三个当事人之外,连潘嬷嬷都不知情,她忍住苦涩的冷笑,却无法压下内心的屈辱与愤怒。 潘嬷嬷却以为皇后是为了太子的事忧心过度,才会如此病重。 “娘娘啊,您一定要保重凤体啊!太子殿下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今都能下地行走了,您不用再过分担忧。” 听到“太子”二字,皇后的眼神动了动,但随即恢复了空洞,声音微微嘶哑,却带着一丝冷意:“咳咳咳……嬷嬷,你以为本宫在担心什么?” 潘嬷嬷愣了一下,有了上次‘一巴掌’的经验后,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讪讪笑着低头:“娘娘操劳国事,心忧太子,定然是为了江山社稷才……” 皇后蓦地冷笑了一声,笑意如刀,刺得潘嬷嬷打了个寒颤,心里怕的要死,莫不是又说错话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怠:“嬷嬷啊,你以为这深宫之中……哎,算了,不说了……” 可是,心中的压抑又让皇后喃喃:“陛下……这些年,到底还想拿本宫的什么去换他的快意?” 潘嬷嬷闻言,不敢多言,只能端起一旁的药碗,恭敬地递到皇后面前:“娘娘,您先把药喝了吧。” 皇后冷冷看了一眼药碗,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吐出一声叹息,接过药碗,眉头微皱地饮下。 中药的苦涩在舌尖蔓延,皇后闭了闭眼,将碗递回嬷嬷手中。 突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皇后娘娘,荣贵嫔娘娘求见。” 第248章 老毛病又犯了? 潘嬷嬷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 “娘娘,见么?”潘嬷嬷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动皇后的情绪。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荣贵嫔向来低调,甚至在后宫如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平日里鲜少露面。 除了皇帝,几乎不见任何人,当然,她能有这样的特权,全凭皇帝的宠爱。 今日怎么主动上门? “荣贵嫔?”皇后低声重复,眉间微蹙,目光扫过窗外的景色。 抬起手想拒绝,然而就在这时,心中的好奇却悄然战胜了身体的不适。 她到底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得知我生病了,来看我? “让她进来吧。”皇后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潘嬷嬷行礼道:“是,娘娘。”随即快步走向门外去传话。 寝殿内再次安静下来,皇后靠在床榻上,玉手捋了捋鬓边的乱发,又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姿态虽显疲惫,却仍不失威仪。 不多时,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倩影缓缓踏入。 荣贵嫔一袭浅粉色宫裙,妆容清淡,眉目如画,周身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衬得她愈发柔美娴静。 她盈盈一拜,柔声说道:“嫔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凤体可还安康?” 皇后抬眸打量着她,唇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荣贵嫔平日深居简出,今日倒是稀客。” 荣贵嫔笑了笑,颇为好看,转身从身边的丫鬟手里接过了竹盒,缓步来到皇后床榻边,动作轻柔,眼中满是关切之意。 “听闻娘娘身体不适,特带了一些薄礼来探望。”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般动听,带着几分真挚,“希望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皇后目光微微一动,看着那精致的竹盒,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掩饰般地咳嗽了两声。 潘嬷嬷连忙上前接过竹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她低声道:“娘娘,荣贵嫔殿下带来的礼物可要看看?” 皇后抬了抬手,语气淡然:“稍后再看,潘嬷嬷,赐坐吧。” “是。”潘嬷嬷立即搬来绣凳,恭敬地摆在一旁。 荣贵嫔盈盈一礼,柔声道:“谢娘娘。” 皇后端详着荣贵嫔,指尖轻叩着床沿,片刻后才说道:“赐茶。” 潘嬷嬷会意,很快将热茶奉上。 荣贵嫔从潘嬷嬷的手中接过茶碗,微微吹了吹热气,轻抿一口,随即露出赞叹的笑容:“皇后娘娘这里的茶果然清香扑鼻,回味悠长。莫非这就是藩国进贡来的不可多得的阳羡茶?” 皇后见她神态真切,勾唇一笑:“确实是阳羡茶。”语调虽平和,却带着几分遥不可及的从容。 荣贵嫔轻轻盖上茶碗盖,微微垂眸,目光中透着几分羡慕:“还是陛下疼您,特意将这样的好茶赐给娘娘。” 皇后闻言,眉宇间的笑意隐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自嘲。 她低声说道:“并非陛下所赐,而是我母家赠予我的。”语气虽轻,却如一记重石落在地上,透着几分凉薄与疏离。 荣贵嫔怔了一下,随即轻笑道:“原来如此。臣妾竟是想错了,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摆摆手,声音轻缓而疲惫:“无妨。” 一时间,寝殿内静了下来,唯有袅袅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勾勒出一种若有似无的紧张感。 皇后眸色微沉,声音中染上几分探究:“荣贵嫔今日过来,不单单只是来品阳羡茶的吧?” 荣贵嫔欲言又止,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委屈,眼中还隐隐泛着泪光。 潘嬷嬷看在眼里,立刻明白这是私人话题的前奏。 恭敬地行了个礼,低声道:“娘娘,奴婢先去备些糕点。”随后悄然转身退出,顺带轻轻关上了殿门。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袅袅的檀香与隐约的呼吸声。 皇后靠在床榻上,捂着帕子轻咳了两声,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怎么还不开口?难道这阳羡茶还不够你喝的?” 荣贵嫔咽了咽口水,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忽地起身离座,径直跪在地上,额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接连磕了好几下,声音急促而颤抖:“皇后娘娘救我……皇后娘娘救我啊!”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皇后愣住了,片刻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你……你这是做什么?”皇后的眉头深深皱起,似怒似疑,抬手想示意她停下,却被接连的咳嗽打断了声音,“咳咳咳……快起来!有话站起来说!” 荣贵嫔却依然伏在地上,眼泪顺着精致的脸颊滑落,声音带着哽咽:“娘娘,臣妾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后宫之中,能救臣妾的只有娘娘啊!”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语气不咸不淡:“荣贵嫔这话说的有些不妥。” “本宫之上还有陛下呢,怎么就只有我能救你呢?” “受了委屈找陛下就是,我?我可帮不了你。” 皇后的话说得很干脆,声音冷得像冰针。 自己都已经泥牛入海,自身难保,若是放在平时,身为六宫之首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如今,她已明白自己的处境,连旁观者的资格都快失去了。 “皇后娘娘!”荣贵嫔仍然跪伏在地,双手紧紧抓住衣袖,声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陛下……陛下一定不会信我的!” 皇后听到这话,眼神稍稍一凝,随即摇头冷笑:“陛下那么宠爱你,怎么会不信你?” 荣贵嫔抬起头,满脸的泪水让她的眼睛红得如春日雨后盛开的桃花。 “事关贞洁,我……我不敢轻易开口啊……” 皇后眉头皱得更深,声音低沉:“贞洁?”她微微直起身子,目光如一柄利剑般刺向荣贵嫔。 “皇后娘娘……” “六皇子他……他对我言语轻浮啊!” 第249章 荣贵嫔的话 皇后听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挪了挪身体,向前倾斜,而后开口:“你说什么?” 荣贵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把梨花带雨的泪花收了回去,而后眼神坚定。 “六皇子……”她的声音低了几分,却字字清晰。 “六皇子他枉为皇子!” “他不仅对我言语轻浮,他……他还……” 荣贵嫔总是在关键的地方支支吾吾,皇后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耐烦,但是又因为好奇下文而耐着性子问道:“他还怎么样?” 荣贵嫔刚才还坚定的眼睛里冒出了丝丝害怕,目光游移不定,像是在衡量说出真相的后果。 皇后见状,揉了揉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倦意:“荣贵嫔,如果你真的不想说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吧,本宫……” 荣贵嫔忽然抬起头,声音如同从喉间挤出一般急促:“六皇子曾经多次夜半溜进悠然贵人的寝宫……!” 皇后听后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她扶着床榻,缓缓直起身子,目光如同刀锋般落在荣贵嫔身上。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威压,像是在试探对方的话是否可信。 荣贵嫔却没有退缩,咬了咬唇,声音颤抖却坚定:“嫔妾所言句句属实!而且……悠然贵人死的蹊跷啊!”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暗潮汹涌。 悠然贵人,那个曾经貌美如花、得宠一时的女人,如今早已化为了黄土。 她微微低下头,掩住了眼中的波动,片刻后方才抬眸,恢复了惯有的威仪。 “荣贵嫔,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荣贵嫔连忙磕头,声音急切:“臣妾没有妄言!娘娘若不信,可以暗中查一查,必能发现端倪!” 说完后便低下头,垂着眼睫,眼角还挂着泪,仿佛不堪重负般地微微发抖,一副盈盈弱弱、梨花带雨的模样。 然而,她的身子虽低,却时不时地抬眸偷偷瞄向皇后,眼睛深处,透着难以掩饰的期待,仿佛在急切地等待皇后的下一步反应。 皇后没有立刻说话,反而冷冷地注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让荣贵嫔一阵心虚,连忙再次低下头,显得越发顺从。 许久。 “本宫知道了。”皇后终于开口,语气却平淡得如一汪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荣贵嫔愣了一下,仿佛没有料到皇后的反应如此冷淡,她再次偷偷抬眼,发现皇后的面容波澜不惊,心里顿时有些没底,却也不敢妄动。 “你说的这些,本宫会暗中查证。”皇后慢慢地站起身,步伐缓慢但沉稳,显然没有被荣贵嫔的话动摇表面上的威仪。 “不过,荣贵嫔,若这些不过是你的妄言,本宫也不会轻饶你。” 荣贵嫔闻言,身子一颤,连忙俯身叩头,声音哽咽:“嫔妾绝无妄言!若有半句假话,愿受天打雷劈!”语气充满急切,像是要拼尽全力为自己洗清怀疑。 皇后冷眼看着她的姿态,心中却暗自揣度。 荣贵嫔表面上看似惶恐无助,但还是能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一丝丝精光,这分明是有备而来,甚至还带着几分急于求成的意味。 “下去吧。”皇后摆了摆手,语气淡漠。 荣贵嫔缓缓起身,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虽然天气已经入了夏,可是腊月遗留的寒意并没有完全消失,娘娘要注意身体。”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真挚,目光却始终不敢直视皇后,显得恭顺又贴心。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你的心意,本宫记下了。” 荣贵嫔见状,心中微松,随即又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那我就不打扰娘娘了,您多多歇息,嫔妾告退。” 说罢,她缓步退了出去,待走出皇后寝殿后,荣贵嫔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随即提着裙摆转身离开。 殿内,皇后目送荣贵嫔的背影消失,眼神却冷了下来。 “咳咳咳……” 缓缓坐回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皇后只是病了,不是傻了。 荣贵嫔突然跑来讲这些事,换做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一个向来谨小慎微的嫔妃,今日竟敢冒着大不韪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动机? 皇后皱起眉头,心底隐隐生出几分警惕。 然而,尽管荣贵嫔的话疑点重重,皇后却无法全然置之不理,尤其是关于六皇子的事。 六皇子的身后是景贵妃,景贵妃更是宠冠后宫多年,手段非凡,稳坐贵妃之位已超过十年。 可景贵妃的真正底气,却并不仅仅来自她本人的才情与美貌,而是她背后的靠山——静安王。 想到这里,皇后的手指停下敲击扶手的动作,心头掠过一阵寒意。 “六皇子与悠然贵人有染假设成立的话,那么悠然贵人……是不是死在景贵妃之手呢?” 荣贵嫔这些话,就像一条毒蛇,悄然缠绕上皇后的心,虽看似荒唐,却难免让她生出不安。 但同时,这件事若是假,荣贵嫔为何敢说?她又是受谁指使? “咳咳咳……” 一团又一团的思绪萦绕在皇后的身前身后,使之不可脱身。 可能是喝了药的缘故,皇后的身体有了一些力气,荣贵嫔已经走了许久了,皇后挪了挪身子看向门口。 “这潘嬷嬷跑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正想着呢,潘嬷嬷的脚步就匆匆赶来。 来到皇后床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皇后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咳咳咳……” “什么?她们打起来了?!” 第250章 城郊相约 潘嬷嬷点头,细细观察着皇后的神情,似乎想从她的面色中揣摩出几分对策。 然而,皇后欲言又止,眉头微蹙,像是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没处发泄,接着猛咳了几声,脸色微微发红。 “咳咳咳……”皇后用帕子掩住嘴角,气息显得有些不稳。 “真是让人笑话!哪里还有一点妃子的样子啊!”皇后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屑与怒意,语气虽冷,却压不住心中的恼火。 潘嬷嬷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嘴巴,目光不自觉地转了转,显然也在琢磨着这突如其来的闹剧会对后宫局势产生怎样的影响。 “娘娘……此事怎么处理?”潘嬷嬷试探着问道,声音放得极低,唯恐触碰到皇后敏感的情绪。 皇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玉枕,动作带着些许不耐烦,像是在压制内心的波澜。 片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恢复冷静,语气却依旧严肃:“把春红贵人和珍答应叫过来!” 潘嬷嬷闻言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低头行礼:“是,奴婢这就去传。” 珍答应,就是前几天顺利爬上龙床的季淑。 …… 时间的脚步缓缓的向前迈动着。 深夜,仲夏的月色清冷,银辉洒在城郊的荒草间,露珠映出点点微光。 远处的树林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像是在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些许生气,却也更显得四周万籁俱寂。 城郊的一片空地上,隐秘的角落里,两道身影悄然立着,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远处,春至与秋至警觉地守在一旁,目光警惕,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云儿,你此次出来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吧?”沈如宁低声问道,目光中透着担忧,语气也压得极低,唯恐引来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季云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更是低不可闻:“没有,我很小心。” 沈如宁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从袖袋中小心地取出一个白色纸包,递到季云的手中。 然而,在递出的瞬间,她的手却顿住了,目光复杂地看向季云。 “云儿,会很痛苦的,你真的想好了么?”沈如宁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忍与犹疑,目光深沉,似乎还想再劝一劝。 季云的眼眶微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却依旧没有动摇。 她颤抖着接过纸包,声音轻如羽毛,却充满决然:“我想好了。” 沈如宁看着季云瘦削的身影,心中一阵刺痛,却只能叹息。 轻轻将手收回,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周围漆黑的夜色。 “若是以后后悔……”沈如宁的话尚未出口,便被季云摇头打断:“不会后悔的。”她的声音虽轻,但语气坚定,仿佛是将所有的悲欢尽数压在了心底。 爱迎万难,也赢万难。 世间情之一字,既能令山河失色,也能令人赴汤蹈火。 在这幽暗静谧的夏夜里,沈如宁和季云的对话仿佛一道闪电,撕裂了无边的沉寂,点燃了无数无法言喻的决绝与隐痛。 爱,虽重若千钧,却也是她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沈如宁抿了抿嘴巴,似是在给自己也给季云定下最后的决心。 “从明日起,每日一粒,大概半月后见效。” 声音低而平静,像是阎王判官的最后通牒,冰冷却无可更改,这话语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显得无比沉重。 季云听罢,紧握手中的纸包,点了点头:“好,宁儿,我知道了。”语气平静,但那双泪眼中,却藏着无限的悲凉与倔强。 沈如宁望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母亲知道吗?” 季云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那笑容如风中残花,脆弱却倔强:“这件事我谁都没有告诉,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沈如宁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又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她叹了口气,缓缓地伸手按住季云颤抖的手:“云儿,这条路难走,但只要你想走,我便陪你到底。” 季云眼中泪水翻涌,却强忍着不让它落,轻轻点头,语气坚定:“宁儿,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夜风渐渐停息,月光依旧清冷,而她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更显坚韧。 就在二人两两相望的片刻,忽然一阵轻微的“嗖嗖”声从树上传来,像极了有人划破夜空飞跃枝桠的动静。 周围一片死寂,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季云猛地一震,还未等沈如宁反应过来,便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树林。 夜风忽而停息,原本偶尔的虫鸣也随之消散,四周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踩踏树叶的声音由远及近,沉闷而缓慢,每一声都像是落在人的心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沙——沙——沙……” 许多叶子自树冠飘然坠落,在月光下如同翩跹的白蝶,然而这一份原本应是浪漫的景象却透着诡异。 那些落下的叶子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盘旋着,最终竟聚拢在地面,形成一道模糊的影子。 “谁在那里!”季云冷喝一声,声音虽不大,却透着凛然气势,掩盖住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无人应答。 脚步声越发逼近,似乎有身影正向她们靠拢。 沈如宁紧紧攥着手掌,对于突然出现的意外情况,她也有些错愕。 季云迅速将白色纸包迅速塞回袖中,护着沈如宁一步步退到一棵大树后,低声道:“宁儿……终究是我对不住你,把你扯了进来。” 这件事本就与沈如宁没有关系,把她牵扯进来,终究是对不住她。 第251章 臣无能? 那人影终究站定在了二人身边,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隐隐露出一张冷峻的脸。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 “抱歉惊扰到了沈小姐,在下苍艾……” 苍艾的声音还未落下,一阵凌厉的剑风便刺向了他的脑袋。 他迅速后仰,堪堪躲过攻击,脚下猛然一转,身形稳稳退到一旁,抬眸却见一张熟悉的脸浮现在树影间。 那是流轻,一脸尴尬地盯着他,手中长剑微微偏斜,显然刚才的出手有些仓促。 苍艾挑眉,低声道:“流轻,想必这是个误会?” 这几日流轻与春至闹了一些别扭,流轻有些走神了。 流轻尴尬地收剑,将长剑稳稳插回剑鞘,轻咳一声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苍艾,你怎么突然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的草丛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春至和秋至提着灯笼匆匆跑了过来。 灯光微弱,却照亮了她们满是焦急的脸。 “小姐,你没事吧!”春至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小姐……”秋至则急切地查看沈如宁的周围,确认她并无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沈如宁微微摇头,安抚地说道:“我没事,只是虚惊一场。” 流轻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苍艾,又转头对沈如宁道:“刚才是我大意了,还以为有人偷袭……” 苍艾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随即行了个礼,语气恭敬:“抱歉,惊扰各位了。” 沈如宁开口:“你怎么突然来了?” “奉王爷的命令,助沈小姐你一臂之力。” …… 剑风消散,夜色再度恢复了平静。 远处的树林间,风轻轻拂过,树影摇曳,沙沙作响,仿佛刚才的紧张不过是一场错觉。 月光依旧清冷,将几人的身影映在地上,拉得修长而静止,像一幅凝固的画卷。 夜落昼升。 这几天,皇帝的脾气尤其暴躁,整个紫禁城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接连几个小太监因为不小心惹怒了圣颜,已经被拖出去打死了,宫人们行事愈加战战兢兢。 钱公公此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手中的茶盏端得稳稳当当,生怕一个失误,就落得个挨板子的下场。 “陛下,喝茶。” 钱公公弓着腰,低着头,动作轻巧得像猫,步步小心地走进了养心殿,将茶盏稳稳地放在书案上。 他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生怕自己的目光触怒龙颜。 皇帝端坐在案后,脸色阴沉,微微蹙眉,目光死死盯着一张纸条,似在思索,又似怒火难消。 他没有理会钱公公,只用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挥。 钱公公连忙后退两步,低声说道:“陛下若有吩咐,奴才就在门外候着。” 说罢,他如释重负般退了出去,刚刚准备轻轻掩上门,却又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茶凉了,再换一盏。” 皇帝的声音沉沉的,低得像是压抑在天空中的乌云,仿佛下一秒便会倾泻而下的暴雨。 钱公公的心猛然一提,忙不迭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答道:“是,陛下。” 他快速转身,提着袖摆,迈着小碎步再次走回书案前,将凉了的茶盏小心地收起,动作轻得像在捧着一块易碎的珍宝。 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连指尖都透着丝丝凉意。 “陛下稍待,奴才马上去换。”钱公公低声说道,恭敬地退了几步,却听到皇帝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站住。” 钱公公的脚步一滞,额头上的冷汗更加密集,他立刻停了下来,转身低着头,不敢多问,只是垂首聆听。 皇帝的目光从纸条上挪开,抬起手,随意拿起案边的佛珠手串,一颗接着一颗缓缓转动,低沉的“哒哒”声在养心殿内回荡,仿佛击在人的心头,让人心悸不安。 “哒哒哒……” 钱公公的脸色越发苍白,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打破这让人压抑的静谧。 皇帝垂眸,看着手中的佛珠,语气低沉:“你在朕身边伺候多少年了?” 钱公公听到这话,连忙弯腰答道:“回陛下的话,如今已是第二十个年头了。” “二十年了啊……”声音若有所思,手中的佛珠依旧在转动,“朕脾气不好,你平日里伺候得还算妥帖,可若有一日,你也像那些个不中用的奴才,犯了错,你觉得朕会如何?” 钱公公浑身一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奴才万死也不敢啊!陛下洪恩浩荡,奴才不敢有半点怠慢,若有丝毫过失,便是死罪!” 皇帝没有再说话,低垂的目光依旧停在那串佛珠上,指尖轻轻转动,珠子的碰撞声如同滴落的水滴,击碎殿内的沉寂。 过了许久,他终于抬眸,淡淡道:“起来吧,去换茶。” 钱公公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连声称是,颤抖着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养心殿。 门外的风扑面而来,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汗湿的衣衫黏在背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果然,伴君如伴虎。 殿内,皇帝重新将视线转向案上纸条上的三个字。 “臣无能。” 皇帝突然笑了。 “到底是你静安王无能啊,还是……你不想杀啊?” “一个洛眠,就这么难杀吗?” 钱公公战战兢兢地端着茶盏回来,双手不住地颤抖,茶水在盏中微微荡漾。 强压着心中的惶恐,小心翼翼地走进养心殿,脚步很轻,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尖上,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陛下,茶来了。”他低着头,声音发颤,像极了一只被人揪住脖子的鹌鹑。 将茶盏慢慢放在书案上,生怕一不小心弄出响动惹怒龙颜,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他却不敢擦,只能咬着牙强装镇定,双膝微微发软,仿佛随时会跪倒在地。 皇帝微微抬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朕,许久没见景贵妃了。” 钱公公立马开口。 “奴才这就去叫贵妃娘娘。” 皇帝点头。 静安王的软肋,终于派上用场了。 第252章 领赏? 瑞福宫内。 景贵妃倚靠在贵妃榻上,手中拿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线装书,神情专注,面容淡然。 窗外的天色有些暗沉,层层灰云低垂,仿佛随时可能下雨,将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 屋内没有丫鬟伺候,安静得只听得到香炉内香枝燃烧的微弱“噼啪”声,以及缕缕青烟袅袅上升的轨迹。 景贵妃身着一袭鸦青色宫装,暗金滚边隐约透着华贵,眉眼间一片从容,不见半分焦躁。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了丫鬟的轻声禀报:“贵妃娘娘,钱公公来了。” 景贵妃眉头微微一蹙,手指停在书卷一页未翻的地方,片刻后方才开口:“我现在有些忙,让他等等。”声音轻缓,却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仪。 然而,门外的丫鬟显然有些焦急,稍稍提高了声音:“娘娘,钱公公似乎很急的样子,说是陛下要您去养心殿呢!” 景贵妃一顿,随后将手中的书卷缓缓合上,指尖顿在书脊上轻轻敲了几下,仿佛在思索什么。 “嗯,我知道了。”她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将书卷放在桌案上,动作优雅中透着漫不经心。 正当她缓缓起身,准备更衣时,后门突然被人推开,洛玉瑶跑了进来。 “母亲,丸子姐姐什么时候来我们宫里?我都想她了!” 洛玉瑶蹙着眉头,嘟着小嘴巴,小脸上写满了不满和渴望,而嘴角那点点糕点碎屑出卖了她刚才偷吃的事实。 景贵妃转头,看到女儿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轻轻地抚了抚洛玉瑶的脑袋,声音温柔而带着几分打趣:“你是想你的丸子姐姐了,还是想丸子姐姐的吃食了?” 洛玉瑶瞬间涨红了脸,摇着景贵妃的手撒娇道:“母亲~我当然是想丸子姐姐了!”声音拉得甜腻腻的,像是在极力掩盖心虚。 景贵妃看着她这副模样,摇头轻笑,笑里满是宠爱。 她伸手替洛玉瑶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发髻,又掸了掸她袖口上的些许点心粉末,道:“玉瑶,丸子姐姐过两日自会来看你,你这小馋猫,就再等等吧。” “母亲,那你记得提醒她多带些点心!”洛玉瑶一听,眼睛亮了亮,显然对这“点心”的提及更为上心。 景贵妃抬眼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神色微敛,语气却依旧温柔:“玉瑶乖,你父皇找母亲有事,母亲去去就回。” “好~”洛玉瑶欢快地应了一声,旋即蹦蹦跳跳地跑向后门,小小的身影像一只灵巧的小鹿,然而,刚跨出门槛,还没跑远,就被景贵妃一声低唤叫住了。 “玉瑶。” 洛玉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一脸疑惑:“母亲,还有什么事?” 景贵妃走近她,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了几句。 洛玉瑶听完,原本的笑容渐渐收敛,眼底浮现几分认真,她小脸一板,郑重点头:“母亲放心,玉瑶记住了,我现在就去找天机叔叔!” 景贵妃满意地点点头。 …… 这边的钱公公可是急坏了,看到景贵妃走出来后,急忙跪下请安:“贵妃娘娘,皇上有请啊!” 景贵妃神色如常,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 钱公公低着头,满脸堆笑,显然没有察觉到景贵妃的眼神。 “走吧。”景贵妃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不疾不徐。 “是,娘娘!”钱公公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引路。 去往养心殿的途中 景贵妃端坐在华丽的轿辇内,外头的天色愈发阴沉,远处的低沉雷声仿佛压在耳边,整个皇宫都透着一种凝重的气息。 轿辇内,景贵妃的手从容地放在膝上,袖口微微垂下,掩住了她指间的一张折叠得极为精巧的纸条。 摇晃中,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纸条上的内容极为简短,仅仅两个字,却让景贵妃的眉头微微蹙起。 “领赏。” 抬眼看了看轿辇外,目光透过缝隙落在前方的随行人群中。 景贵妃动作隐蔽地将纸条重新折起,收入袖中,神情依旧是那副惯常的从容淡然。 就在这时,钱公公仿佛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空气中仿佛多了一层无声的交流。 钱公公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看到钱公公点头,景贵妃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一分。 陛下叫我来,真是为了“领赏”?领的什么赏? 手指在袖口内微微一紧,按照静安王信笺的内容来说,皇帝万万不会给她赏的,所以?问题出在哪里? 太监们的脚程很快,景贵妃正沉思时,轿辇停下。 “娘娘,请下轿。”钱公公上前,姿态恭敬。 景贵妃从容起身,迈步走出轿辇,抬眼便见养心殿前的台阶被一层薄雾笼罩,远处的云层压得极低,雷声更近了几分。 殿门敞开,金漆梁柱和朱红殿门透出威严的光辉,但景贵妃心头却莫名生出几分寒意。 “娘娘请。”钱公公轻声说道,随后弯腰退开。 景贵妃不动声色地迈步入内。 殿内的摆设一如既往的肃穆,香炉中燃着檀香,气息清冷。龙案后,皇帝低头看着一卷奏折,眉头微蹙。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皇帝并未抬头,也未开口。 殿内一时间静得只剩下香炉中燃香的“噼啪”声,宛如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时间一点点过去,跪久了膝盖已有些酸痛,但景贵妃丝毫未动,表情依旧恭顺,静静等待皇帝的下一步动作。 终于,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淡淡地扫向她,语气平静却透着威严:“爱妃免礼吧。” “谢陛下。”景贵妃垂眸起身,姿态依旧端庄。 皇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朕前些日子听闻你管束宫务有方,近日又分派物资赈济受灾的宫人子弟。如此体恤下人,实属难得。” 竟然是表扬? 景贵妃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回应:“陛下谬赞,臣妾不过尽了本分罢了。” “是么?”皇帝的语调微微上扬,目光却骤然锋利了几分,“那朕赐你一赏,倒是应该的吧?” “臣妾不敢当。”景贵妃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一丝冷意。 皇帝并未理会她的谦逊,反倒向一旁的内侍轻轻挥了挥手。 小太监双手捧盒子来到龙案前,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内是一根通体雪白的玉簪,雕琢成凤羽的形状,簪尾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在殿内的光线下散发出幽幽的冷光。 皇帝目光扫过景贵妃,淡淡说道:“这是朕命工匠专为你打造的,爱妃可喜欢?” 景贵妃心头一震,忍不住暗暗捏紧袖口。 什么情况? 第253章 被调换 停顿片刻。 景贵妃抬眸微微一笑,那笑容既得体又温婉,眉眼间仿佛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欣喜,仿佛对于皇帝的赏赐异常喜爱一般。 “能得到陛下的认可,臣妾无比荣幸,这玉簪如此精美,臣妾惶恐,却也不敢辜负陛下的厚爱,那臣妾就收下了。” 她的声音轻柔,语气恭敬,仿佛连微微起伏的情绪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越礼的成分。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似笑非笑,似乎在揣摩着什么。 钱公公弯着腰,迈着细碎的小步走到景贵妃身边,将那锦盒小心翼翼地交到她手中。他的头始终低垂,丝毫不敢抬眼。 景贵妃接过盒子,垂眸轻轻掀开一角,目光落在那玉簪上。 指尖微微触碰,冰凉细腻的触感让她心底微微一颤,但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深了几分。 “多谢陛下赏赐。”她将锦盒合上,小心收起。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一秒都没有移开视线,仿佛在观察她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许久,皇帝握了握手中的佛珠,清了清嗓子,对着钱公公缓缓开口:“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钱公公弯腰行礼,小心地倒退几步,直到退出殿门,这才轻轻掩上门,将殿内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养心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檀香味。 皇帝目光移向案上的一幅边疆地图,伸手抚了抚上面绣着的几座边关城池,语气低沉:“你父亲静安王,守卫边疆这么多年,朕明白他的功劳。” 景贵妃一怔,神色微微变化,随即低头。 “陛下,我父亲能为天衍守边疆,为陛下效犬马之力,是他的荣幸。” 皇帝目光依旧停在地图上,手指微微停顿了一瞬,随后缓缓收回,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景贵妃。 他神情平静,声音却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你父亲的确功不可没,这些年,他在边疆劳苦功高,也不知……” 他话音一顿,目光微微眯起,盯着景贵妃的神色,仿佛在等她的反应。 景贵妃低头不语,面色恭顺,眉目间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见她如此,皇帝微微冷笑一声,声音低沉下来。 “战事吃紧,也不知他身体吃不吃得消。”话语如同沉雷般滚过大殿,音调低缓。 景贵妃闻言,猛地抬起头,目中含泪,眼尾微微泛红,似是强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 轻轻吸了口气,微微颤抖着开口:“父亲能得到陛下如此记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她伸袖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动作轻缓而隐忍,既显出女儿家对父亲的关切,又不失大臣之女的端庄与冷静。 皇帝看着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缓缓靠在龙椅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仿佛在为接下来的对话找寻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 他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兴趣,语气却依旧平淡:“静安王在边疆,一定非常想念你这个女儿,最近可有书信来往?” 景贵妃低垂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内心深处的柔软,她又低头抹了抹眼泪,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有……” 皇帝眉梢一挑,明显来了几分兴致,目光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哦?说了些什么?” 景贵妃顿了一下,随后抬头,用轻颤的声音缓缓道:“父亲在信中说,让臣妾一切以陛下为重,好生侍奉陛下,为皇家开枝散叶,盼望天衍早日天下太平。” 皇帝听后,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佛珠,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静安王,可真是为朕着想啊……” 话音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如同沉石投湖,荡起涟漪。 大殿内的气氛随着他的笑声而变得诡谲,檀香的味道仿佛也更浓烈了一些,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帝的目光再度落在景贵妃身上,依旧是那样细致地打量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穿。 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些许玩味:“想必也很惦念你父亲。” 景贵妃微微一愣,瞬间便掩去眼中一瞬间的紧张。 “从今日起,你就待在自己的宫中,日夜替他祈福吧。”声音陡然一转,语气虽然温和,却像是宣读圣旨般不可抗拒。 “祈祷天衍早日大获全胜。” “臣妾……明白。”她咬着唇,声音有些干涩,恭敬地叩首行礼。 皇帝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安,只是端起案上的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目光已然移开,似是在宣告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景贵妃深知,这哪里是赏赐?这明明是惩罚,这“祈福”的借口,看似仁慈,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臣妾谨遵圣命。”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茶盏轻轻落回案几的声音在空气中荡开,似是为这场微妙的对话划上了句点。 …… 等景贵妃回到瑞福宫的时候,发现宫内早已被皇帝的御林军翻了个底朝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仿佛连檀香都失去了温暖,宫女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匆匆上前跪在她面前,颤声道:“娘娘,奴婢们实在拦不住……” 景贵妃没有应声,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寒意。 那张纸条被调换了。 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嵌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方才在回瑞福宫的路上,她用银两打发了一群不甚机敏的宫女和小太监,终于争取到了片刻与钱公公独处的机会。 红色宫墙下,天色阴沉,四周笼罩着傍晚特有的静谧。 风从宫墙的缝隙中穿过,卷起几片绿色,发出簌簌的声响,宫墙的阴影里,两个身影隐约可见。 “什么?娘娘,您说那纸条上写的什么?”钱公公的脸色微变,目中满是不可思议。 “‘赏赐’二字。”景贵妃低声道,语调里透着冷意,眉头微蹙,目光沉沉地盯着钱公公。 钱公公顿时慌了,双手一边挥摆一边急切地辩解:“娘娘,老奴可不敢骗您啊!我明明在纸条上写了‘起疑’二字啊!” “那这‘赏赐’是怎么回事?” 钱公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整个人几乎弯成了一张弓:“老奴……老奴也不知……” 景贵妃沉默了一瞬,抬眼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脸上隐约闪过一丝讥诮:“所以,是有人调换了纸条。” 钱公公顿时屏住呼吸,一句话也不敢说,低垂着头,眼神闪烁,显然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红色宫墙下,一阵风吹过,几片早衰的叶子打着旋飘散开来,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是谁调换了纸条?目的又是什么? 第254章 夏至与慕山 不多时,景贵妃被禁足的消息就在暗地里传开了。 谁人不知当今皇帝对静安王是多么器重?对景贵妃又是多么宠爱? 静安王在边疆力战金鳞国,为天衍稳住国门,立下赫赫战功,而景贵妃不仅是静安王之女,更因其才貌双全而备受皇帝青睐。 现在却莫名其妙被禁足瑞福宫,消息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掀起了轩然大波。 茶楼酒肆,市井巷弄,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了没?景贵妃被陛下禁足了!”一个小贩神秘兮兮地对身旁的同伴低声说道。 “禁足?怎么可能?”同伴显然不信,“不是说陛下最宠她吗?这次还赏了她一支价值连城的玉簪!” 小贩啧了一声,显然比对方消息灵通:“呵!就因为太宠,才会出事,我听说是景贵妃仗着恩宠,看不惯新晋的珍答应,背地里使了手段,这才惹恼了陛下!” “珍答应?哪个珍答应?” “还能是谁?就是季家的那个庶女啊!” “啊?一个小小的答应竟敢挑战贵妃娘娘?怕不是假的吧!” “怎么会是假的?”另一个坐在一旁的老者插话,语气笃定,“我还听说,景贵妃最近对皇后也不敬,甚至说了许多顶撞的话,皇后可是正宫中宫,自然容不得这些小动作,便在陛下面前哭诉了一番。” “顶撞皇后?我看景贵妃是飘了。”旁边的妇人嘀咕道,“不过也正常,谁让她背后有静安王撑腰?” “嘿,静安王又如何?”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冷笑一声,“如今边疆战事紧张,陛下哪有心情听这些宫闱琐事?别看景贵妃风光,她也不过是颗棋子,真正决定她命运的,是边疆的胜负。”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掌柜模样的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听说是因为景贵妃和已故的长公主之间有过一些小动作,所以陛下才这么生气的。”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 掌柜故作神秘地摇摇头:“听说景贵妃曾暗中替她做过许多事,甚至帮她牵线搭桥,和某些朝臣勾连,如今这些事被人挖了出来,陛下自然不会轻饶她。” “真的假的?” “信不信由你。” 茶楼内一片嗡嗡议论声,各种流言蜚语四扬,有真有假,越传越离谱。 但无论是哪一种版本,都隐隐透着一个意思——景贵妃的禁足,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与外界的热闹相比,沈府的氛围则冷肃得多。 随着百花齐放,蚊虫也多了起来,房间内的烛火明亮温暖,反而吸引了无数小虫扑到窗纱上,嗡嗡作响。 春至和秋至手持团扇,站在沈如宁两侧,小心翼翼地扇着风,既不敢太大力,扰乱屋内的静谧,又不敢停下,生怕小姐觉得闷热。 沈如宁斜靠在绣凳上,手中捏着洛眠刚送来的信笺,眼神低垂,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屋内一片静默,唯有烛火偶尔发出微弱的“啪嗒”声,映在沈如宁脸上的光影跳动不定。 秋至偷偷抬起头,瞥了眼自家小姐。 沈如宁的手指不经意地摩挲着信纸的边缘,眉头微蹙,似是在琢磨着什么。 过了许久,春至终究忍不住轻声开口:“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秋至瞧着春至投来的眼神,也跟着附和道:“小姐,春至和我都有些担心。” 沈如宁终于抬起头,揉了揉额角,声音轻得像一缕叹息:“没什么大事。” 顿了顿,眼神在春至和秋至两人脸上扫过。 “夏至也在边疆呢。” ‘夏至’这两个字似乎许久没有出现在她们耳边了。 春至和秋至的手一顿,扇风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诧异和困惑。 “小姐?”春至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怎么去了那里?” “莫非她又在憋着什么坏水?”秋至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担忧。 沈如宁闻言,摇了摇头:“说是和慕山暗生了情愫。” 话音刚落,春至和秋至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精彩。 “慕山?”春至张了张嘴,脸上的错愕几乎要化作三个大字——“不可能”。 秋至也不甘落后,皱眉道,“他竟然能和夏至有情愫?真是活见鬼了!” 沈如宁指尖再次触上信纸,目光微微垂下,像是透过纸张在思索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窝在房梁上的流轻忽然动了,只见她一个翻身,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扑通!” 落地的姿势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潇洒,反倒显得颇为滑稽。 她手脚并用地稳住身形,随后抬头望向沈如宁,脸上写满了尴尬。 “小姐……” 与流轻相处久了,沈如宁早已习惯了她不拘小节的模样,心中倒觉得这样的流轻才是真实的。她嘴角微微上扬,淡声道:“赶紧起来吧。” 流轻闻言,连忙起身,拍了拍衣角,挠了挠头,似是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 春至和秋至对视一眼,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她们当然明白流轻的反应为何如此明显,毕竟慕山与夏至的事,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接受。 流轻之前与慕山兄妹决裂,就是因为‘美色’,那段往事至今仍像一道伤疤,深深刻在流轻的心底。 好不容易兄妹两人的关系刚有所缓和,突然又传来夏至的名字——那个曾背叛过沈如宁的人。 之后便是许久的沉寂。 沈如宁看了看窗外,转过头将信纸小心地折好,收进袖中,随后开口:“去吧,今晚我想早点休息。” 三人并没再继续多说什么,只行了一礼,默默退下。 随着关门的声音,屋内再次恢复了安静,烛火跳动的光影映在窗纱上,随着一阵微风轻轻摇曳。 沈如宁起身走到窗前,一缕晚风夹杂着花香吹进屋内。 她定定的看向不远处,而后道。 “你怎么来了?” 第255章 我欠你的 沈如宁注视着窗外那道模糊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旋即冷静下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审视的冷意。 沈府一向戒备森严,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随意进出。 那人微微一顿,随后抬起头,借着月光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沈如宁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目光冷淡,却又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宁儿,我现在身手尚可,或许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人影低声说道,目光炯炯,带着几分恳切。 沈如宁闻言,唇角微勾,露出一丝笑意:“帮我?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吗?” 人影并未退缩,继续道:“京都的事我大致知道了一些,汝阳王又去了金鳞,你孤身一人……” 人影顿了顿,眼神更加深邃:“我想报答你,我欠你的——” “够了。”沈如宁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如寒霜般落在她脸上。 “你要清楚,你现在是一个死人。”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刀般锋利。 “你的出现,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人影仍未退后半步。 她定定地看着沈如宁,似乎想要说什么。 “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进来我沈府,看来……”沈如宁轻轻一笑,笑意中带着几分讥诮。 “廖瑾一,你的功夫确实尚可。” 夜色静谧,廖瑾一的身影在窗外一动不动,如同夜中一块冷硬的磐石。 夜风微凉,吹动窗纱,摇曳的烛火映得沈如宁的脸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花香,掺杂着夜晚湿润的泥土气息。 廖瑾一低声开口:“宁儿,我欠你的……” 沈如宁的眸光一颤,随后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廖瑾一,声音依旧平淡:“离开沈府,当我没有见过你。” 廖瑾一看到沈如宁转身,有些急,急忙往前迈了一步。 “宁儿,等等!” “自酒楼那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给你写的信笺你也从来没有回复过我。” “宁儿……” 廖瑾一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颤抖:“所有人都对我弃之如敝履的时候,是你救活了我。你助我假死,让我真正活了下来。若不是你,我早已……”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沈如宁冷冷打断:“没什么谢的。” 沈如宁转身,眸光冷冽如冰霜,直直落在廖瑾一脸上:“你帮我摆脱了与洛墨笙的婚约,我不想欠你的。” 廖瑾一怔住,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似有失望,似有无奈。 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低柔,却充满决心:“宁儿,无论你承不承认,我这条命就是你给的,我会留下来,无论是守护你,还是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刀。” “从前种种,是我错了,是我被那虚无缥缈的爱情蒙了眼睛,乱了心智。” “我还想同你做姐妹,宁儿……” 远处,一声野猫的呜咽传了过来,几只觅食的鸟儿扑扇着翅膀掠过夜空。 沈如宁没有说话。 廖瑾一苦笑了一声,抬头看向窗中的女子,月光洒在她的脸上,那张冷艳绝美的面庞如同冰雪般寒冷,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明白了。” “宁儿,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报答你的。” 说完,转身就隐入了黑暗中。 许久。 沈如宁喃喃自语,声音轻若蚊蝇。 “廖瑾一,你欠我的,不是命,而是上一世我沈如宁对你毫无保留的信任。” 几日后,天气晴好。 凌卉自坐于窗前,双手握着一盏未曾凉透的热茶,眸光却散漫地投向庭院中的争奇斗艳的花朵。 她这几日心中烦躁得很,仿佛有一把炙热的火焰在胸口炙烤,连茶香也无法压住那股燥意。 她是真的爱洛墨笙。 自洛墨笙离家后,二人便保持着书信往来,虽然洛墨笙每每都是潦草的几句话,但是凌卉依然很欢喜。 独独这几天,她异常的烦躁。 几日前她亲手送出的信笺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她脑子里乱乱的,预想出了许多洛墨笙战死沙场的场景。 整座府邸,也因凌卉的烦躁而笼罩在一种难言的紧张氛围中。 下人们如履薄冰,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怒了这位皇子妃。 凌卉的喜怒无常如一阵捉摸不透的疾风,前几日她便因一些琐事处死了十多个下人——那些人被拖出府时的哭喊声,至今犹在空气中回荡。 “夫人,茶凉了,奴婢再去换一盏热的。”一旁的侍女轻声提醒,话音里满是小心翼翼。 凌卉猛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清脆的撞击声让两旁的侍女身体一颤,连忙跪下:“夫人息怒,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打扰您。” 看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两人,凌卉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怜悯,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厌恶:“滚出去!蠢货成群,留在这里不过碍眼。” 两名侍女如蒙大赦,低着头匆匆退下。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枝头栖息的小鸟偶尔发出几声啼鸣。 凌卉抬起头,目光落在庭院中盛开的花朵上。 那些花争相开放,仿佛要将自己的美丽展现到极致,她的眸光微微眯起,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狠意。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她轻声低语,语调轻柔,却透着冷厉的决绝。 “墨笙一定不能久留在那里!” 凌卉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 “来人!把庭院中这些盛开的花都给我连根拔起!” 花朵争奇斗艳并没有错,错的是,它们开在了凌卉的面前。 不一会,外面便传来了花木被连根拔起的声音。 泥土被铁锹翻动时发出沉闷的闷响,伴随着枯枝折断的脆裂声,仿佛那些争奇斗艳的花朵在作着垂死挣扎。 下人们用力拔起花木,粗重的喘息声与根须撕裂泥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尤为刺耳。 凌卉听着这些声音,烦躁的心绪竟稍稍缓和了些许。 手指在窗沿上轻轻敲动,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庭院的方向。 那些花终究还是碍了她的眼,如同她心中这段时间挥之不去的焦躁,若不彻底清理,便永远无法安生。 “如何能让陛下下旨,让墨笙回来呢?”凌卉低声呢喃,眉间透着冷厉的思索。 等到庭院中那些花朵被彻底清理干净后,凌卉转过身,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凌卉低声自语,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耳语,却带着令人背脊发凉的寒意。 第256章 一巴掌 这段时间,皇帝很少来宠幸春红贵人。 春红贵人独坐于妆台前,对着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脸庞。镜中的女子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眼角微微上扬,透着几分勾魂摄魄的娇媚。 然而,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变了。 “是不是我哪里发生变化了?”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脸颊,眉心微蹙,嘴里喃喃道,“陛下最近怎么不来宠幸我了?” “难道,我不像她了?” 她的声音低得仿佛是在对镜子诉说秘密,两只眼睛犹如碧潭,水灵灵的。 然而不过几秒钟,表情忽然一变,水光潋滟的眸子里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都怪那个贱人!”她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手中的珠钗都震落在地。 “一身狐媚子本事!”她咬牙切齿,红唇翕动,吐出一句“恶心!”随即狠狠地啐了一口,“呸!” 骂归骂,镜子中的她依旧是美丽的,甚至因为这份愤怒而多了一种凌厉的艳色。 春红贵人盯着镜中的自己,手指又一次缓缓抚上脸颊,像是在安抚自己,又像是在确认这张脸是否还保留着她的依仗。 微微仰头,眼神复杂,混杂着几分恐惧与自我欣赏。 “没有陛下,我怎么才能摆脱他们的控制呢?”她低声喃喃,语调中带着一丝隐约的无助与惶恐。 就在她沉思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轻敲声。 “贵人,六皇子妃来了。”丫鬟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耳中,像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将春红贵人的思绪打断。 她猛地一愣,眸光微微一颤,随即抬眼瞪向门口。 “六皇子妃……”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忌惮与厌恶,心中更是隐隐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想开口说“不见”,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还不是时候。 春红贵人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平复心绪,片刻后缓缓开口:“知道了,我一会就过去。” 门外丫鬟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听到丫鬟离去的脚步声,春红贵人眼中的厌恶更甚。 她知道,凌卉找来,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更清楚,自己无路可逃,尤其是面对凌卉这个掌控她命运的女人。 即便如今贵为皇帝宠妃,光鲜亮丽,但她始终无法摆脱自己的过去。 春红贵人是凌卉和凌寻从北冥国带来的。对外,她是北冥国进献给皇帝的奇女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是那些人一手打造的工具。 缓缓站起身,低头整理了下衣衫,身上的红纱曳地,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想来,这一次又是要让我做什么脏事吧?”她轻声呢喃。 片刻后,她推门而出。 …… 看着满庭院的鲜花,凌卉心中的烦躁再次涌上来,但是,她只能将这股情绪生生压下,表面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笑意。 目光随意扫过桌案,上面摆放着侍女们精心奉上的点心,精致如艺术品,色香味俱全。 凌卉忍不住冷笑一声,心中暗想:她倒是会享福?难道真把自己当成凤凰了? 正发着呆,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下人请安声:“参见春红贵人。” 凌卉回过神,顺声转头望去。 阳光透过柳树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动柳枝,仿佛点缀了一层灵动的薄纱。 春红贵人从庭院深处款款而来,一身流光溢彩的红纱曳地,整个人犹如一朵绽放到极致的芍药花,华贵却带着一丝艳烈的挑衅意味。 不得不承认,宫中的好日子确实将她养得越发风姿绰约了。 见春红贵人渐行渐近,凌卉心中虽有不屑,却不敢表现分毫,赶忙上前几步,朝她盈盈一拜,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大礼。 “春红娘娘万福金安。”她语调柔和,脸上浮现出一抹得体的笑意,仿佛方才心中的不满从未存在过。 春红贵人站定。 “起来吧。” 随即,她抬起纤细的手,略一挥袖,便对身旁的侍女说道:“给六皇子妃赐座。” 两人落座在被花草萦绕的亭子中。 亭台周围香气弥漫,远处则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波光潋滟,景致美得令人陶醉。 尽管表面看上去一派平和,但春红贵人的手指微微握紧了膝上的衣裙,心底却是波澜起伏。 凌卉的到来让她感到不安,这种不安早已融入骨血,哪怕如今她贵为皇帝的宠妃,享受着无上的尊荣,面对凌卉时,她的卑微却从未真正消失过。 此时的她虽强压心头的焦躁,面上仍强装平静,微微侧头看向凌卉:“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凌卉闻言,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仿佛不经意间将春红贵人的情绪尽收眼底,但她并未直接戳破。 “今日冒昧打扰,的确是有事……”凌卉语气温和,略带几分谦卑,但那一双眸子却藏着几分审视。 春红贵人忙道:“六皇子妃这是什么话?有事尽管说便是。” 凌卉微微颔首,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站立的侍女与太监。 春红贵人微微一怔,心底生出一丝不悦,却也深知凌卉的性格,哪里敢轻易招惹,只得柔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侍女和太监闻声立刻齐齐行礼退下,不一会儿,亭中便只剩下她们二人。 凌卉看着周围清静下来,这才重新露出笑容,侧身面对春红贵人,轻声道:“果然明白事理,难怪陛下如此宠爱您。” 这句话看似恭维,却透着隐隐的讥讽,让春红贵人心中越发不安。 凌卉坐在春红贵人对面,目光依旧柔和,嘴角含着笑意,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酝酿什么。 忽而,缓缓起身,隐隐压迫的气息让春红贵人身体微微僵硬。 “娘娘,您如今这般风光,真是叫人羡慕啊。”凌卉轻笑。 “公主,我……”春红贵人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目光躲闪,仿佛那双目光带着烈焰,能够将她的伪装一层层烧尽。 凌卉却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脚步一步步向前,直到逼近亭子正中的圆桌。 冷冷地看着春红贵人,唇边的笑意愈发讽刺。 下一瞬,她猛地抬手,一记响亮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春红贵人的脸上! “啪!” 这一下干脆利落,打得春红贵人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打得偏向一侧,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 第257章 景贵妃的字条 春红贵人被那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勉强用手扶住桌子,身子颤抖不止。 茶碗在她手肘的撞击下滑落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这动静立刻引来了院中伺候的丫鬟。 “娘娘,怎么了,需要奴婢做些什么吗?”一个机灵的丫鬟小跑过来,满脸关切地站在亭子外,探头探脑地望着。 春红贵人强压下心中的委屈与屈辱,低声答道:“没事,不小心碰掉了茶碗而已。” 丫鬟面露狐疑,但不敢多问,恭敬地退了下去:“是,娘娘。” 院子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破碎茶碗的残片,映着阳光,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凌卉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缓缓坐回椅子上,一手端起茶杯,另一手优雅地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动作从容优雅。 片刻后,春红贵人踉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对着凌卉恭恭敬敬地行了北冥国的大礼。 “公主息怒,无论何时,无论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永远都是您的奴婢。” 凌卉满意地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点了点头,眼中的寒意稍稍缓解了几分。 “算你识相。”她冷笑一声,随后往椅背上一靠,姿态慵懒,却又带着天然的压迫感。 凌卉目光落在春红贵人的脸上,看到她脸颊上的红肿,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你知道,我多喜欢墨笙吧?”凌卉突然开口,语气轻描淡写。 春红贵人心中一凛,连忙点头,态度恭谨:“奴婢知道。” 凌卉轻哼了一声,从桌上拿起另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春红贵人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眼神紧紧盯着地面。 “这些糕点倒是不错。”凌卉缓缓开口,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让春红贵人更加忐忑不安。 春红贵人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任何情绪。 凌卉终于吃完了一块糕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目光重新落在春红贵人身上,语气微冷:“我也不想同你说太多废话。” 她微微向前倾身,眸中带着一丝凌厉:“在陛下身边多吹吹风,让墨笙回来。” 春红贵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与愤怒,却只能死死压下,面上依旧是恭顺的笑容:“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尽力。” 凌卉冷笑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尽力?你要记住,没有北冥国,也就没有你的今天。你不过是我送进宫的一颗棋子,别以为攀上了陛下,就能摆脱我的掌控。”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春红贵人的心头。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唇角微微颤抖,却不敢反驳,只能低声应道:“奴婢明白,公主尽管放心。” 凌卉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衣袖,声音轻飘飘地说道:“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说完,她转身离开,只留下春红贵人孤零零地站在亭子中,脸上的红肿和心中的屈辱交织在一起,令她几乎站立不稳。 当凌卉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尽头时,春红贵人终于再也忍不住,双膝一软,瘫坐在地,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滑落下来。 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茶碗碎片。 “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她喃喃低语,声音轻得仿佛连风都能吹散,“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过我……” 春红贵人扶着桌角站稳,目光凝在远方的天空中,眼神渐渐变得深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另一边。 沈如宁坐在窗边,手中执着一本书,却始终没有翻页,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的院景。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门外匆匆而入。 “小姐。”秋至端着热茶进来,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正欲开口,门却再度被人推开。 “小姐,这是楚天机送来的,说是替景贵妃送的。”春至一边把纸条呈上一边解释。 沈如宁抬起头,放下书,接过纸条。 秋至几次张口欲言,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小姐,他怎么还不回北冥?” “这凌卉早就同六皇子成婚了,他怎么还赖在这里?” 秋至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中,一边蹙眉思索,一边继续说:“而且……景贵妃同他……” “闭嘴!”沈如宁放下手中的纸条,抬手轻轻拍了秋至的脑袋,语气温柔却不容反驳。 秋至立刻捂住嘴,眼神变得清澈了许多:“小姐,我就是好奇嘛……” 打开纸条,视线在纸上的内容上扫过,纸条上仅寥寥几句。 “三日后,瑞福宫见,玉瑶整日念叨你的金沙奶黄酥,盼能再尝。” 沈如宁低头摩挲着纸边,似乎在细细品味字句中的深意,景贵妃禁了足,此时约她相见,只为了金沙奶黄酥?若真如此,那她沈如宁便真成了傻子。 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将纸条递给一旁的春至。 “毁掉。” “是,小姐。” 纸条很快化为灰烬,随着微风散去。 沈如宁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窗边,心思飘回了许久之前。 上一次她和景贵妃未尽的话题,这一次是否还能继续呢? 洛眠的母亲,当年的景贵妃,她们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隐秘? “小姐,怎么了吗?”秋至轻声询问。 沈如宁收回目光,神色如常,语气轻描淡写:“没什么,景贵妃说要见我。” 春至闻言有些急:“小姐,您不觉得这事蹊跷吗?景贵妃可是被禁足了啊!” “正因为蹊跷,我才更要去。”沈如宁坐回桌边,捧起茶盏。 茶盏中的茶水映着她沉静却锋利的目光,似是深渊,又似是风暴前的平静。 “是非成败,终有一日,会有答案。” 第258章 郝川的梦 颜妃的殿中,一片死寂。 烛火轻轻摇曳,将她疲惫的身影映在墙上,狭长又扭曲,犹如一头困兽。 颜妃跪在地上,原本精致的发髻早已凌乱,几缕碎发贴在额头,鬓角的发丝沾染了汗水,隐隐带着焦灼之意。 衣袖垂落在地,灰扑扑的蒲团静静地躺在一旁,像是个多余的摆设。 她双手紧握着一把细长的香,烟雾袅袅升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飘散成扭曲的云纹。 颜妃的唇微微开启,声音断断续续,低得几乎听不清: “墨笙……墨笙……” “已经有几日没给我回信了……” 声音带着隐约的颤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满天神佛保佑……保佑他平安无事……” 她眼神空洞,盯着神龛里供奉的佛像,仿佛试图从那一片沉默的金光中找出答案。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转头,对着一旁低眉顺眼的丫鬟开口。 “这几天,郝府有没有什么动静?” 丫鬟低着头,犹豫了一下,才轻声答道: “娘娘,自郝府大夫人死后,郝府挂满了白幡,停尸七日后,已经下葬了。” 颜妃的呼吸微微一滞,握着香的手指用力收紧。 丫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又赶紧补充道:“郝将军这些时日都没有出府。” 颜妃眼中的光彻底暗了下去,像是被泼了凉水的炭火,只剩下几缕难以察觉的灰烬。 “没有动静……”她喃喃重复了一遍,声音冷得像刀子,割得人心生寒意。 下一瞬,她猛地将手中的香折断,“啪”的一声,燃烧的香灰炸裂开来,落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像是一场小小的烟火盛宴。 丫鬟被这动静吓得连连后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颜妃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发鬓,将凌乱的头发重新捋顺,随后缓缓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神龛中的佛像。 刚才那副虔诚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咄咄逼人的不屑。 她嗤笑一声,语气嘲弄: “说什么满天神佛?我跪了这么久,求了这么多次,又得到了什么?” 她伸手轻轻拨了拨佛龛上的香炉,眼中满是冷意,仿佛那并不是佛像,而是她怨恨的某个人。 “求神拜佛?呵,还不如自己行动。” 颜妃冷笑着转身,一边走向门口,一边用冷淡的声音吩咐: “备车,我要去郝府!” 丫鬟大惊,连忙劝道:“娘娘!郝府如今满门戴孝,您此时前去恐怕不妥……” “戴孝又如何?” 声音低沉而决然,隐隐透着一股走火入魔般的疯狂。 颜妃走出殿门,风卷起她的衣袂,吹散了满室的烟雾,留下丫鬟怔怔站在原地,不敢再多言。 …… 魏云的死对于郝川来说,有些突然。 但是葬礼上,郝川还是选择为他这个不爱他的母亲披了麻戴了孝。 只是,从开始到结束,他的神情都如一块冰封的岩石,冷硬、不动声色,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人死如灯灭,咽气的那一刹那,在阳间的一切,就都斩断了。 魏云去世后的郝府更加沉寂。 白幡在风中无声飘荡,纸钱燃尽后,灰烬撒满地面,像一场悄无声息的雪,郝川站在灵堂中央,燃着一柱长香,手指轻微颤动了一下,随即稳住了。 “一切都结束了。” 值得一提的是。 在魏云头七的那个夜晚,郝川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郝川只有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衣裳,坐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小院中。 天空澄澈湛蓝,风吹过树梢,带来一阵阵暖意,那个院子并不奢华,却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他抬头,看到院子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人。 魏云。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梦里的魏云穿着一件素净的长裙,面容比生前年轻许多,少了皱纹,也没有了愁容,反而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 她走到郝川身旁,蹲下身,伸手轻轻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跑得满身都是灰,还不怕摔着。”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难得的温柔。 郝川愣住了,他记忆中的魏云,从未用这样慈爱的语气对他说过一句话。 他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身体不听使唤,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魏云站起身,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到院中放着的木桌旁,桌上摆着几道简单的小菜,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汤。 魏云拿起勺子,舀了一碗递给郝川。 “趁热喝,喝完再去玩。” 郝川端起碗,闻到汤香扑鼻,忍不住大口喝了起来,汤味鲜美,暖意直达四肢百骸,他只觉得身体像泡在温泉里,舒适得不想动弹。 魏云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复杂,像是回忆,又像是遗憾。 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 “对不起……”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郝川一怔,抬起头来。 他看到魏云眼中有些湿润,却没有泪水落下,只是那双眼睛里,盛满了难以言说的情感。 郝川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他只能看着魏云,咬着嘴唇,眼眶微微发热。 汤喝完了,梦也醒了。 人死如灯灭,阳间的一切早已斩断。 可那个梦,却像是一条未尽的纽带,将他与魏云的某种联系,重新缝合了一点点。 魏云的道歉,或许来得太迟,但那一碗汤的味道,郝川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郝恒山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十几个年过半百的厨娘们跪在地上,满是瓷碗碎片的地板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冷的光。 她们一个个瑟瑟发抖,低垂着头,甚至连抬眼看向将军的勇气都没有。 “将军……” “将军饶命啊……” “我们再去重新做……再去……” 话音未落,一只沉重的青瓷杯砸在了说话的厨娘脚边,滚烫的汤汁四溅,激得她猛地缩起身子,满脸苍白。 郝恒山不顾疼痛,用力地拍桌,宽厚的手掌带着一股怒火般的力量,将桌上的账本、书信全都震到了地上。 “废物!”他怒吼,声音如雷般震响,吓得跪地的厨娘们再度哆嗦了一下。 “弄个汤怎么就弄不好!”他几乎是在咆哮,双眼泛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味道不对!味道不对!不对!”他捂着额头,手指紧紧攥住发间,情绪濒临失控。 整个郝府,在黑夜中,摇摇欲坠。 第259章 梦 郝恒山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弄个汤怎么这么费劲?怎么就熬不出魏云的味道呢? 他坐在书房中央,头疼得像被万斤巨石压住了一般。瓷碗碎片反射着灯火,映得他的脸如刀刻般狰狞。 “为什么熬不出来?” 他低喃,声音沙哑,像是在逼问别人,又像是在拷问自己。 厨娘们低着头跪在地上,像一群瑟缩的鸽子,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地板上湿漉漉的,刚才泼出的汤汁还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继续熬!” 郝恒山的声音冷厉如刀,斩断了书房内所有的沉默。 “熬不出来我想要的味道,你们全都活不了。”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砸得跪着的厨娘们头皮发麻,心如擂鼓。 “是……是……将军……” 厨娘们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像被火烧着了的蚂蚁,逃离这片即将崩塌的地狱。 书房的门被风猛地掀开又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留下郝恒山一个人,坐在狼藉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魏云的脸庞,这几日像被刻在了眼皮内,无论他闭眼还是睁眼,总能看到她的影子。 “魏云,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怎么能离我而去呢?” 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却又像质问着逝者。 这几日,他几乎没有合眼,书房内灯火彻夜不熄,长时间的疲惫让他的眼睛布满血丝。 魏云的影子时而温柔,时而冷漠,交替在他脑海中翻滚。 他伸手去抓,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像是人生的许多错过,无法挽回。 书房外的风吹动白幡,发出幽幽的声响,郝恒山的眼角余光扫过那抹白,心头又是一阵刺痛。 他能发号施令,能斩敌首于马下,唯独熬不出一碗魏云的味道。 许久之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带着嘲弄,也带着无奈。 “味道也好,遗憾也好,全都带走了……”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身体的疲惫到达了顶点,加上酒精的加持,郝恒山沉沉地伏在案几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的脸庞隐没在摇曳的灯光里,眉头依旧紧锁,像是在挣扎,又像在抗拒,梦境无声无息地涌入,带着一丝熟悉的温暖,却也夹杂着无法挽回的遗憾。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四周的一切都变了模样,书房内的狼藉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场景,耳边是丝竹管弦的悠扬之音,喧闹的人声此起彼伏。 环顾四周,心头猛地一颤,这正是他第一次见到魏云的场合——一场盛大的宴会。 郝恒山眼眸微眯,似是故意一般,伸手朝众多女子中的一人随意一指。 “陛下,我心悦她,我要娶她。” 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魏云抬起头的模样——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却在目光交汇的刹那又飞快垂下,如小鹿般无助而柔弱。 “魏云……”他轻唤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发现她的身影如风一般,轻轻一飘便远了,周围的光影也开始迅速旋转起来。 他急切地追着她的背影,却无法靠近。 正当他脚步一顿,准备上前大声唤她时,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当当当……’ “将军……”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来,带着几分颤抖,硬生生将郝恒山从梦境中拽了出来。 他猛然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扫了一眼四周,仍是书房,残破的瓷片散落一地,汤汁凝固成了暗色的斑痕,宛如梦中断裂的记忆。 “谁?!”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不耐和怒意。 “将军……”门外的门仆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得仿佛随时会碎裂。 “颜妃娘娘来了……” “说……说要见您……” “滚!”郝恒山一拍案几,怒火瞬间烧上了眼眶,他的拳头捏紧,青筋暴起,眼中的血丝更深了几分。 “让她走!” 门仆扑通一声重重地叩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是……”他的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自背后刺了过来。 不知何时,颜妃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仆的身后。 门仆尚未来得及回应,便被颜妃一把推到一旁。 她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伸手用力推开书房的木门,门“哐”地一声撞在墙上,整个房间里的沉闷气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散。 郝恒山抬头看去,只见颜妃站在门口,身影被烛光拉的无比的长。 见到如此场景,颜妃的胸口急剧起伏,眉眼间隐忍的怒气像是被强压在胸口的烈焰,随时可能爆发。 “郝恒山。” 她的声音低沉而冷峻,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书房内的压抑气氛。 郝恒山依旧半倚在案几上,目光幽深如井,看着烛火跃动,映在他俊朗却略显疲惫的脸上。 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依然垂着头,伸手拨弄着桌上仅剩的一盏残酒,动作漫不经心。 颜妃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情绪,随后缓缓迈步走进书房,脚下踩在破碎的瓷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声,每一步都像是在敲击郝恒山的耳膜。 将门带上,发出一声闷响,屋内的烛火轻微摇曳了一下,拉长了两人的影子,那影子扭曲而修长,贴在墙上,像是两只被困在笼中的兽,随时可能撕咬起来。 郝恒山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复杂。 “郝茉莉。” 短短三个字,像一道利刃直接切入颜妃的心脏,她明显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掩饰了情绪。 多年未曾听到这个名字,如今从他嘴里吐出,竟比任何刺耳的责骂更让她难堪,她微微抬起下巴,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 “郝恒山。”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墨笙还在前线浴血奋战,你这个做舅舅的却在这里醉生梦死,怕是不合适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郝恒山轻笑了一声。 随后眸子一转,盯着颜妃。 “魏云必须要死吗?” 第260章 对峙 郝恒山的话,让颜妃的眼神有些莫落,这种情愫出乎了颜妃的预料。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早就习惯了郝恒山的“追随”,那种无论她如何咄咄逼人,他始终沉默守在身后的安全感。 可如今,她猛然回身,却发现那个一贯沉默守护的郝恒山不见了——这样的感觉让她分外难受,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开始涌上心头。 “她发了疯,大庭广众下胡言乱语!”颜妃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丝辩解的急促,“她当然要死!” 她的气势依旧不减,眉眼间的凌厉和倨傲像是一把弯刀,狠狠划向郝恒山,试图掩盖她那一刻内心的波动。 郝恒山揉了揉额头,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带着难掩的讽刺。 “所以,你承认魏云是你的人杀的了?”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雷鸣,劈得颜妃浑身一僵。 她抬头看向他,目光中有片刻的空白,像是没有料到他会直指真相,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话语在舌尖打了个结,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按照往常,她完全可以冷漠地回答“是”,那样的直接与果断正是她的武器,可这一刻,她却发现这个“是”竟难以启齿,仿佛喉咙里塞了一块棉絮,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郝恒山的目光渐渐冷下来,像冰冷的利刃,直直盯向地上那些碎裂的瓷片。 他没有再看她,而是低低开口,语气中多了一丝莫名的疲惫和缅怀。 “这一段时间啊……我想了许多过去的事。” 声音不紧不慢,却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 “我大姐第一次把你带回郝府时,你才多大来着?五岁?还是六岁?” 颜妃被这一句话逼得微微皱眉。 再次迈步,走到他身边,试图用她的靠近打断他,甚至阻止他继续回忆那些她想要遗忘的东西。 “恒山,不重要!都不重要!”她咬着牙,语气带着急促和恳求,像是怕他继续往深处追问,“你想那些做什么?” 郝恒山却像是没听到她的阻止,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时候的你,小小一个,穿着被野狗撕破的旧衣裳,拘谨地站在院子里。大姐说,‘这是我捡回来的,以后就是我的侍女啦!’” 他抬头看向颜妃,眼中的冷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得令人难以揣测的情绪。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声音低缓而嘶哑。 “你那时胆小极了,第一次叫我‘少爷’的时候,那声音如蚊子一般。” 颜妃的呼吸猛然一滞。 “恒山……”她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 “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了,现在我们的儿子——他还在万里之外的沙场上拼命,你这个做舅……做父亲的,要救救他啊!” 她的语气逐渐提高,带着一股急切的愤怒和无奈。 “你振作一点好不好!” 她猛地伸手抓住郝恒山的衣领,费力地晃动着他,像是想把这具行尸走肉的魂魄找回来。 郝恒山任由她用力摇晃,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地上的瓷片上。 看到郝恒山的这副模样,颜妃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怒意,终于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难道区区一个魏云比墨笙还要重要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真是拎不清楚!” 话音一落,空气中的紧张气息仿佛凝固了一般。 颜妃停止了晃动,直视着郝恒山的双眼,目光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有怒火,有不解,也有几分难以掩饰的脆弱。 郝恒山猛地挣开了她的手,动作幅度之大让颜妃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那些凌乱的碎瓷片上。 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脸色微变,抬起头时却发现郝恒山的神情中多了一丝决然的冷硬。 “可是魏云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场腥风血雨中啊!”郝恒山低吼道,声音沙哑而压抑,像是从胸膛深处挤出来的。 “她是个无辜的人!她根本不该卷进这些权谋争斗,更不该被你亲手毁掉!” “还不是你把她拉进来的吗?”颜妃眼中染上了一层红意,声音微微颤抖,却依旧不肯退让。 “郝恒山,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以为你在做的事情很高尚吗?” 郝恒山被这一句话逼得脸色大变,他上前一步,语气中透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 “我娶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陛下对你我放心?还不是想让你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好些!” 颜妃的身体微微一震,后退一步,眼中泛起泪光,嘴唇颤抖着,像是被他的话刺痛了一般。 “郝恒山……”她的声音低沉而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溢出,“你以为这些年我过得好些了吗?” 一字一句,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绝望和悲凉。 “郝恒山!这一切的一切,就怪你郝家势力太强了!陛下忌惮!你父亲走后,陛下怕你起反心!所以他要纳郝家的女眷为妃子,才能制衡你!” 郝恒山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攥紧了拳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颜妃,几秒钟后,他整个人垮了下来,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颜妃说的没错,归根结底,他们所有人不过都是皇权的牺牲品而已。 颜妃的眼泪已止不住地流淌,她站在那里,仿佛终于卸下了那副倔强而坚硬的面具,露出了多年来隐藏在冷漠外壳下的脆弱与绝望。 “大小姐病故,二小姐自缢,整个郝府就只剩下了我——你郝恒山的妻子。” “从那之后,郝府多了个三小姐,而你郝恒山也从未有过妻子。” 第261章 发疯 命运总是无情地拨弄人心,如高悬苍穹的冷月,俯视着凡人悲欢而漠然无声。 颜妃垂泪,郝恒山颓然,他们的恩怨纠缠、荣辱兴衰皆不过是皇权巨网下的微尘,朝堂风云变幻,后宫腥风血雨,无数人的命运早已注定成为博弈中的筹码,纵然反抗也不过是飞蛾扑火,最终化为虚无的灰烬。 郝家看似显赫,却在权力的漩涡中逐渐沉沦,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被剥夺得干干净净,个体的悲哀不过如落叶飘零,任风吹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并不会在意处于时间洪流中人们的悲欢。 午后的阳光炽烈得刺眼,杨龙潭包下的整间茶楼却是一片静谧,连茶香都像被封存于厚重的帘幕后。 佟佳如烟姗姗而来,身着一袭浅绿纱衣,面覆轻纱,脚步轻缓得仿佛空气也不忍搅动。 上了二楼,刚刚踏入门槛,杨龙潭就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佟佳如烟没有挣扎,出奇地安静。 杨龙潭环抱着她,感受着那纤瘦的身躯和隐隐的颤抖,低声开口:“如烟,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杀了佟佳如鸢,是迫不得已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少见的疲惫与歉疚,但佟佳如烟只是轻轻摇头,挣脱开他的怀抱,径直坐了下来,姿态中流露出几分疲惫和疏离。 “她撞破我们,还威胁我们,”杨龙潭试图解释,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如烟,我不想让她毁了我们的一切,你明白吗?” 佟佳如烟抬起头,轻纱后是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眶深陷,黑眼圈重得让人心疼。 她的唇微微颤抖,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滚滚而下。 “不是……”她的声音沙哑而脆弱,打断了杨龙潭的解释,“与她无关……” 杨龙潭的眉头紧蹙,满脸疑惑:“那……是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佟佳如烟再也忍不住,埋头啜泣起来,双肩不停颤抖,哭声压抑却痛彻心扉:“呜呜呜……” 杨龙潭彻底慌了,他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手足无措地想去安抚,却又不敢贸然靠近,他知道佟佳如烟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这委屈到底是什么,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如烟,你别哭,你和我说……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焦急与心疼。 佟佳如烟用力咬住下唇,渐渐止住哭声。 她抬起头,泪水模糊的眼中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绝望,又像是隐隐的恐惧。 “太子……”她开口,声音微弱而嘶哑,“太子好像疯了……” 杨龙潭闻言猛然一怔,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太子?你说太子怎么了?” “疯了……” 佟佳如烟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惧。 杨龙潭脸上的困惑更深,他看着她,眉头拧得死紧:“如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佟佳如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地抬起手臂,将宽大的衣袖往上推,露出纤细苍白的手腕。 然而,在那看似柔弱无害的肌肤上,却映入杨龙潭眼中的,是三处触目惊心的咬痕。 伤口并未完全结痂,深深的牙印周围发红发肿,甚至还有一丝血水渗出。那伤口歪歪扭扭,带着一种野蛮与暴力的凌虐痕迹,让人不寒而栗。 杨龙潭瞳孔一缩,后背顿时发凉,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开口:“是……是太子咬的?” 佟佳如烟微微颔首,泪光再次浮上眼眶,却没有再哭出声,而是低垂着头,像是在咀嚼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痛楚。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低哑,像是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佟佳如烟垂着头,声音中带着颤抖和恍惚:“几天前……” 她停顿了一瞬,像是努力平复内心的恐惧,最终抬起头,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继续说道:“几天前的夜里,本来已经睡着的我,突然感觉太子一直在翻腾……” 杨龙潭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开始我以为他只是睡得不安稳,但他翻来覆去的动作越来越大,我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结果……”佟佳如烟的语气忽然停住,像是回想起了极为可怖的画面,她的声音变得更低,“结果我看到……那一幕,差点没把我吓死。” “什么一幕?”杨龙潭急切地问。 佟佳如烟咬紧牙关,像是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太子披头散发,眼睛血红,像一只失控的野兽……他蹲在我身边,对着我的身体猛嗅,一下一下,像是在找什么气味一样。” “什么?”杨龙潭的脸色霎时苍白,脑中嗡嗡作响。 “他的眼神……”佟佳如烟猛然闭上眼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不像是人,像是疯了……不,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的嘴里还低低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像……像野兽……” “然后呢?” “然后他扑了上来!” 佟佳如烟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 “他像疯狗一样,用力地咬住我的手臂!我拼命挣扎,甚至哭喊着他的名字,可他根本听不进去……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他,可他像发狂了一样,又要扑上来,我没办法,只能用枕头挡住……”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是颤抖地吐出几个字:“他最后……才安静下来,但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一言不发地坐着,眼神呆滞又可怕……” 杨龙潭此刻脸色阴沉得骇人,太子不仅是高高在上的储君,更是朝中权势的核心,他若疯了,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佟佳如烟伸出手捂住脸,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我真的害怕……太子的目光,有时候会突然变得陌生得可怕,仿佛看着我的不是人,而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让杨龙潭明白了未尽之意。 “没有找太医吗?” 佟佳如烟摇头,泪光盈盈的眼中尽是无助和惶恐。 “他咬伤我后的第二日清晨,我把我的伤口给他看了,并要找太医。” “可是他愣了几秒后,便猛地拉住我,恶狠狠地告诉我闭嘴。” 杨龙潭的眉头越皱越紧。 佟佳如烟的身子微微颤抖,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场景,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说,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否则……他就杀了我。” 话音未落,杨龙潭的脸色瞬间铁青,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桌角,木质的桌面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 佟佳如烟苦笑了一声,那笑容中带着深深的自嘲和绝望。 “他是太子,他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他要杀我,谁能阻拦?就算他真的杀了我,也只需一句‘我犯了欺君之罪’,便无人敢追究。” 杨龙潭沉默了,心中涌动的怒火被她的一番话压得难以发作,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在这皇权至上的天下,太子的一句话,足以决定无数人生死。 对话还没有结束。 突然,楼下传来了打斗声。 二人面色惨白,毕竟他们的关系是不可见光的。 这样偏僻的地方,怎么今日的人格外的多? “说!是谁派你在民间散播贵妃娘娘的流言的!” “老实交代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第262章 钱公公发春啦 是一个女声,音调冷冽,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 杨龙潭与佟佳如烟对视一眼,心生警惕。他们屏住呼吸,捅破窗户的一角,偷偷向外张望。 茶楼后身连着一条幽暗的小巷,平日少有人迹,此刻巷中,正有两道人影僵持着。 只见那女人手持一把长剑,剑尖直指对面一个蒙面男人,她的身影虽瘦削,但举手投足间透着凌厉的气势。 蒙面男人似乎也不愿硬碰,转身就要逃跑。 然而女人显然技高一筹,一个空中翻身,轻而易举挡住了他的去路。 “想跑?”女人冷声道。 蒙面男人见状不再挣扎,索性摊开双手,语气中多了几分调侃:“这位大姐,你找错人了吧?” 女人不为所动,上前一步,剑锋离他更近:“不要狡辩,我亲耳听到你同那些乞丐的对话。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男人微微一怔,随后缓缓后退。 “还让不让人活了?有没有言论自由了?” “我就是听听乞丐们的八卦,怎么了?”他的语气愈发戏谑,“再说了,天衍哪条律法规定不能议论了?” 女人眉头一皱,显然已经失去耐心:“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她抬起长剑,身形如电,直扑向男人。 蒙面男人急忙一侧身,躲过剑锋,旋即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猛地撒向女人的脸。 女人下意识闭眼防御,动作瞬间被迟滞。 趁此机会,男人猛然一个跳跃,竟直接朝杨龙潭二人所在的窗户飞了过来! “快躲开!”杨龙潭低声一喝,拉住佟佳如烟的手,急忙退开。 然而他们动作稍慢一步,窗户被撞得粉碎,木屑四溅。 佟佳如烟忙不迭拉好面纱,未等男人起身,她立刻转身跑向楼梯口,心中一片慌乱。 杨龙潭则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跌落在地的蒙面男人。 听着窗外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蒙面男人眼神微微一凝,他压低声音。 “不要多管闲事。” 蒙面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似乎还没察觉到楼梯转角处的佟佳如烟。 他目光四处打量,显然在寻找逃生的路径。 杨龙潭瞥了一眼楼梯口,见佟佳如烟神情紧张地缩在暗处,随即对她微微摇头,轻轻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先离开。 佟佳如烟会意,抬手抓紧面纱,小心翼翼地挪向楼梯口,尽量放轻脚步,生怕引起蒙面男人的注意。 杨龙潭目送她离开,随即退后一步,用手不紧不慢地指向与楼梯相反的一处窗户,冷静地说道:“请便。” 蒙面男人眉头微皱,显然不太信任杨龙潭的突然帮助。 他迟疑了一瞬,但听到楼下女人冰冷的声音越来越近,心知时间不多,最终一咬牙,朝窗户方向冲去。 抓住窗框,飞身而出,瞬间消失在幽暗的小巷里。 而此时,佟佳如烟已经跑下楼梯,裙摆掠过木质台阶,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声响。 她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出茶楼,胸口剧烈起伏,眼前的世界却骤然热闹起来。 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挑着担子的商贩来来往往,小贩的吆喝声夹杂在人群的喧嚣中,显得格外生动。 这一片烟火气让佟佳如烟感到一丝解脱。 停下脚步,藏在人群中,尽量让自己的身影显得平凡不起眼。 然而,后怕的情绪却在此时疯狂涌上心头。 “堂堂太子妃竟与将军私会在茶楼。”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如同利剑一般扎进她的脑海,让她脸色发白。 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佟佳家族的名声必然会毁于一旦,家族的根基、未来的前途,甚至她个人的命运,都将一并崩塌。 街上的嘈杂声似乎驱散了她一些恐惧,但她的脚步依然匆忙,脑海中却是一片混乱。 “他会有危险吗?” 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茶楼,却只看到古朴的木质大门和挂在门上的一盏灯笼微微摇晃,似乎在诉说方才的一场惊险。 时间飞快,夜幕降临,时间在繁忙的市井喧嚣中悄然流逝。 皇宫深处,一座隐秘的院落。 院中百花盛开,红的、粉的、白的花朵层层叠叠,争奇斗艳,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人间仙境。 然而,这里的美却显得有些诡异,花香过于浓烈,隐隐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院落中央,一架雕花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秋千上坐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纱质的红裙曳地,垂落在秋千两侧,宛若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低着头,微微晃动,嘴里哼着一支悠扬的小调,嗓音轻柔婉转,带着几分慵懒与魅惑,似乎每一个音符都勾人心魂。 在她身后,佝偻着一个年轻的太监。 模样清秀,眉眼温润,唯有低垂的姿态让他看起来格外谦卑。 “回主子,景贵妃与钱公公发现纸条被调换了,但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女子听闻此言,轻笑出声,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让人脊背发凉。 她微微抬眸,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眼中寒芒乍现,与她娇媚的容貌形成强烈的对比。 “呵,景贵妃自己都已经是泥牛入海,怕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能顾得上其他?” 年轻太监闻言,忙将头低得更低,恭维道:“主子说得极是。” 红衣女子手肘支在秋千的绳索上,懒懒地支起下巴,目光落在一簇盛开的牡丹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那我们下一步……” 年轻太监抬起头,小心地试探:“主子,奴才以为,是否该趁景贵妃虚弱之际,再施一计?” 女子没有回答,秋千晃动的幅度加大了一些,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摇曳的节奏中,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半晌,她忽然眯起眼,仿佛想起了什么,声音低柔却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对了,你不是说,那钱公公最近发了春,竟然惦记上女人了?” 年轻太监忙附和道:“是主子,那钱公公平日里冷着一张脸,最近却像变了个人,甚至暗中瞄上了几个漂亮的宫女。” 女子轻轻点头,笑容更深了几分。 “既如此,那就把她送给钱公公吧。” “是。” 第263章 流轻的烦恼 沈如宁最近的日子过得格外清闲。 自从布下一系列棋子后,她便暂时将注意力从暗流汹涌的局势中抽离出来,专心享受起这份难得的悠闲。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所在的院子里,金色光点穿过雕花窗棂,映在她面前的书案上。 沈如宁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却翻得十分漫不经心,显然心不在焉。 她在等。 等什么呢? 她在等洛眠的回信。 她在等季云中毒的消息。 她在等太子发疯。 她还在等……与景贵妃的见面。 沈如宁嘴角含笑,手中的茶盏微微倾斜,茶香氤氲,飘散在庭院里。 目光扫过院中的花木,停在不远处的流轻身上。 流轻正捏着自己的腰,满脸的郁闷,双手用力掐着新长出来的肉,嘴里不停地嘟囔。 “小姐,求求您了,给我找点事情做吧!要不您吩咐我去杀个人也行!这些日子吃得太好了,我这腰上的肉都快成游泳圈了!” 沈如宁放下茶盏,眉眼弯弯地笑了笑:“谁让你馋嘴的?” 流轻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仰头长叹:“小姐,您不明白!沈府伙食太好了!我怎么拒绝得了!” 小姐,您说,我这样会不会被春至嫌弃啊?” 沈如宁低笑出声:“你呀,就知道胡思乱想。” 流轻仍是一脸忧愁,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小姐,这话说得太轻巧了。春至那双眼睛可是毒得很,怕是我再胖下去,她都要怀疑我是您养来打发时间的宠物了……” 沈如宁轻轻摇头,笑意盈盈:“你呀,别担心那么多。这样无事可做的日子,说不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果然,她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小姐!” 是春至的声音。 沈如宁抬起头,春至小跑着进了院子,脸上透着几分焦急。 “怎么了?” 春至快步走到沈如宁面前,俯身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如宁闻言眉头一蹙,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黄姐姐出什么事了?” 黄姐姐,就是她刚重生时收下的那员猛将,自带赚钱系统的黄兰。 春至摇头。 “小姐,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还不太清楚,只是听在铺子里做事的人说起来过几次。” “今日再次听说了,说是黄姐姐又因为走神打碎了三罐北冥那边来的香香水……” 沈如宁的眉头轻轻蹙起,放下了手中的古籍,语气冷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黄姐姐最近怎么回事?她一向不是个会出岔子的人。” 春至低着头,神情有些复杂:“小姐,我也觉得奇怪。黄姐姐从前可是铺子里最靠谱的人,尤其是您将铺子全权交给她打理后,几个月来一直没有问题,收益甚至比预期还好。” “可最近这段日子,她总是心不在焉,接连出错。” “说说看,她都出了些什么错?” 春至想了想,轻声回答:“比如上次,黄姐姐竟然把客人订的面贴颜色敷错了,还给一位贵夫人涂了她明令忌讳的香料,差点惹了麻烦。” “后来她做按摩时用力不当,竟戳到了客人的眼睛,弄得人家红肿了好几天。还有上周,更离谱的是,她居然忘了给铺子里的人发月钱,闹得不少人背地里嘀咕,说铺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沈如宁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眼底隐约闪过一抹深思:“黄姐姐一向干练利落,不可能无缘无故犯这种低级错误。看来,这背后怕是另有隐情。” 春至急忙点头,她把这些讲给沈如宁,并不是要打小报告或者搞‘职场斗争’的,她只是担心,担心黄兰,更担心沈如宁的铺子, “春至,你看黄姐姐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把她带过来见我。” “是,小姐。”春至点头应下,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她的目光扫向院中坐在台阶上的流轻,那眼神带着几分隐隐的不满,仿佛在责怪流轻整日无所事事。 流轻立即感受到了春至的目光,整个人一整个难过住了,捏着自己的脸颊向沈如宁诉苦。 “小姐!我就说吧,春至一定嫌弃我了!您瞧瞧她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就是个没用的胖废柴’!” 沈如宁失笑,目光柔和地落在流轻身上:“你呀,别总胡思乱想。” 而后画风一转:“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去院子里跑几圈减减你那‘游泳圈’。这样,等到真的有事做了,也不至于体力跟不上。” (ps:无论胖瘦都有属于自己的美丽,此处说流轻‘胖’,以及沈如宁让她在院子里跑圈,表达的是女孩子很容易在身材没问题时出现身材焦虑,以及朋友间的日常玩笑而已。) 流轻一听,脸更苦了:“小姐!连您都嫌弃我胖了……” 沈如宁低笑摇头,转而端起茶盏,目光落向远处的庭院,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浮现。 …… 黄兰听春至说沈如宁找她时,她心里顿时踏实许多。 犯了那么多错误,沈如宁要是一直不闻不问,她才慌张呢。 嘱咐了正在铺子里玩耍的小儿子几句话后,便急匆匆地和春至出了门。 见到沈如宁后,话都没说,直接跪下了。 沈如宁一愣,赶紧扶黄兰。 “黄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黄兰惶恐。 “沈小姐可莫在唤我‘姐姐’了,您是方仪县君,是汝阳王妃……” “我……我一介草民哪里受得起……” 黄兰颤颤巍巍被沈如宁拉起来。 “黄姐姐,那日在济世堂,你对我的信任,以及你替我说话,都足以让我唤你一句‘姐姐’。” 黄兰抬头,一眼便看到了沈如宁的眸子。 如暖阳般的眸子。 二人坐定,春至和流轻识趣的离开了。 沈如宁拉着黄兰的手认真的说道。 “如果姐姐信任我,就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264章 黄兰开口 黄兰眼睛湿润,沈如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急着追问,只是伸手握住了黄兰的手,掌心传递的温暖让黄兰更加难以自持。 过了许久,黄兰才开口:“我……我父亲……” 她声音微颤,带着浓浓的哽咽:“找到了。” “找到了?”沈如宁眉心一蹙,眼底闪过一抹震惊,“在哪里找到的?” 黄兰垂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泛白:“半月前,衙门的人叫我去西郊的河边……认尸。” 沈如宁闻言,眉宇间浮现一丝沉痛:“……是他?” 黄兰点了点头,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 她艰难地开口:“是他……我认出来了……衙门的人说,他被水冲到河滩边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块玉佩……” 沈如宁轻轻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 缓缓伸手拍了拍黄兰的肩膀:“黄姐姐,抱歉,我不该问……” “不,不是小姐的错!”黄兰连忙摇头,抬起泪眼看着沈如宁,声音急切,“小姐,真的没事的,这些年,我早就……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会有这么一天……”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眼神却越发复杂,似乎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堵在心头,却不知该不该说。 沈如宁看着黄兰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一次,黄兰的失神和接连犯错,绝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的死。 握住黄兰的手,声音低缓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黄姐姐,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想逼迫你说什么。如果有些事你不愿意说,我绝不会多问。” “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只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黄兰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的手在沈如宁掌心轻轻挣扎了一下,却被沈如宁稳稳握住。 “小姐……”黄兰的泪水再一次决堤,“我……我怕啊……” 沈如宁眉眼微敛,目光却一如既往地温和:“黄姐姐,你怕什么?” 黄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透出几分决然,她声音颤抖却清晰地说道:“小姐,当年黄远堂的事,并非是圣上……不是圣上啊!” “所有的金银,也都没有被纳入国库!”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沈如宁耳边,她的眼睛陡然睁大,心底掀起万丈波澜。 “不是圣上?”她凝视黄兰,声音低沉却暗藏压抑的震动,“这怎么可能?” 当今圣上即位后,第一把火就烧向了黄远堂,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所有的金银细软全部充宫,这是人尽皆知的啊? 可是现在,黄兰却说不是圣上…… 黄兰深吸了一口气,从袖袋中缓缓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纸卷,递到沈如宁面前:“小姐,这里有我父亲随身携带的玉佩里藏着的东西……您看看。” 沈如宁伸手接过纸卷,指尖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其中的分量。 她慢慢解开油布,露出一张泛黄的薄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字迹虽然因为时间久远而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认出内容。 沈如宁快速浏览了一遍,眼神愈发深沉:“这些……是……” 黄兰低声解释:“这是我父亲的笔迹,您看最下面……是一些宫里人的名字和印章……” 沈如宁目光扫到纸张最下方,顿时眸色一凛。 ‘湘王’ “这是……”沈如宁抬起头,眼神复杂,“这分明是……” 黄兰点了点头,声音颤抖却带着坚定:“当年黄远堂的所有钱财,都进了湘王的口袋。” “可那时……” “湘王不已经被囚禁了吗?” 沈如宁沉默了,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如水般深不见底。 “黄姐姐,你可知道这纸上的内容若是被发现,会有多大的危险?” “我知道!”黄兰咬紧牙关,“可小姐,我……” 沈如宁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卷,眼底渐渐浮现一抹冷意。 “黄姐姐,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她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在此之前,你千万不要再有任何异常举动,更不要泄露任何消息,知道吗?” 被囚禁的王爷,能弄出这样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来,那就说明,他的爪牙不是一般的厉害。 黄鹤尸体被发现的事,他们也应该是知道的,作为黄鹤女儿的黄兰,很危险。 黄兰点头。 而后似乎还有话要说。 “小姐,前些天我还得到了一些消息。” “关于我死去的丈夫郭斌的消息。” 沈如宁把字条收了起来,而后抬眼看向黄兰。 “什么消息?” 黄兰突然猛地起身,动作幅度太大,险些将旁边的茶杯碰翻,这一下让沈如宁也不由得微微一怔,眉头轻蹙。 “算了,小姐,没啥事。”黄兰语气匆匆,眼神却闪烁不定,仿佛在躲避什么。 “太麻烦你了,我还是回去看店吧。”她仓促地低声说完,转身便欲离开,甚至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干。 然而,沈如宁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眉眼间的沉思越发浓重。 “黄姐姐。” 她轻声唤了一句,声音并不高,但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黄兰的脚步蓦地停住,仿佛是下意识的反应,又或许是她的内心本就不想离开。 短暂的沉默后,黄兰犹豫着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如宁,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寻找某种安全感。 或许是这声呼唤戳中了她的软肋,黄兰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整个人瘫坐回板凳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呼吸急促而紊乱。 一两秒钟的沉默后,黄兰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积蓄的痛楚,猛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小姐,我丈夫……我丈夫是被人害死的啊!” 沈如宁连忙起身扶她:“黄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黄兰却如同扎根一般,跪在地上不肯动弹,她的哭声中透着深深的绝望与痛苦:“他们怎么这样坏?” “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们就活该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吗?” 第265章 大理寺正 黄兰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水,将她心中埋藏的痛苦和恐惧一股脑倾泻而出。 一幅残碎的拼凑的画面也浮现在了沈如宁的脑海中。 几日前,黄兰还在为父亲的尸体被发现而魂不守舍,内心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 孙大哥,黄兰多年前的邻居,一个忠厚老实的农夫。 当年郭斌去世后,孙大哥和他的妻子孙大嫂曾多次出手相助,为她提供粮食、安慰她孤立无援的心。 黄兰见到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感激又愧疚,认为是他生活困顿,来投奔自己了。 “孙大哥!”黄兰看到他的身影站在门口,连忙迎上去。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赶紧进屋,我给你倒杯热茶!” 孙大哥比以前老了很多,背驼得更厉害,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像刀刻的一般,衣服看起来破旧不堪,鞋底也磨得快要脱落。 他木然地摆了摆手,低声说:“黄姑娘,不必忙活,我这次来,有些话要和你说清楚。” 黄兰一愣,赶忙让他进了屋,将他安顿在椅子上。 孙大哥接过黄兰递来的茶水,却迟迟没有喝,眼神一直游离不定,带着一丝复杂的愧疚和沉重。 “孙大哥,你这一趟过来,路上辛苦了吧?”黄兰试探着开口,“孙大嫂还好吗?这些年你们……” 话说到一半,她就顿住了。 她看见孙大哥眼眶微红,粗糙的手掌攥着茶碗,指节泛白。良久,他才抬起头,声音沙哑:“她早不在了。” 黄兰心头一震,怔在原地,听到这个消息,黄兰只觉得眼眶一热,低声道:“孙大哥,节哀顺变。” 孙大哥却摇了摇头:“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黄兰一惊,连忙问:“孙大哥,你身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请大夫!” 孙大哥轻轻摆手,声音低沉:“黄姑娘,别折腾了。人老了,病得拖不了多久。这次来,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你。” “为了我?”黄兰愣住了。 孙大哥放下茶碗,直视着黄兰,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深意:“当年你丈夫郭斌的死……并不简单。” 黄兰全身一震,瞳孔猛地收缩,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桌角:“孙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大哥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与愧疚。 “黄姑娘,我早就该告诉你,但我不敢,你知道,咱们这种穷苦百姓,哪里敢对天发问?可如今我时日无多,死了也就死了,这些事再不说出来,我怕要背到棺材里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继续道:“那一天,我在田里干活,远远看见你家相公……他被一群穿官服的人围住了。他们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不知打了多久,最后还丢给他一个小瓷瓶,嘴里说着威胁的话。” 黄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威胁什么?” 孙大哥的声音低得像是压在胸腔里:“大概是让他自己了断,否则就拿你们母女陪葬。” 黄兰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得厉害,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郭斌惨死的画面,眼泪再次决堤。 她哽咽着问:“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为什么……” 孙大哥的脸上满是愧疚,他垂下头,不敢直视黄兰的眼睛:“我怕啊……我只是个种地的老农,连天子的影子都没见过,哪里敢去管这些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后悔,你丈夫是个好人,当年帮过我们夫妻不少。” “那些人好像是大理寺的人,因为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我听到了‘大理寺正’。” …… 沈如宁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刚才那张纸上的内容。 湘王,大理寺正,黄远堂,黄鹤…… 这一切,仿佛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的命运都牢牢困住。 沈如宁缓缓扶起黄兰,语气低沉却透着安抚:“黄姐姐,郭斌的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但你必须答应我,千万不要再轻举妄动,也不要告诉其他人,你现在是唯一的线索,绝不能出事。” 黄兰抽噎着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希冀:“小姐,我知道您聪明,能查清这些事……可我真的怕,他们会冲着您来啊!” 沈如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如水般柔和,却藏着一抹冷厉的光芒:“放心吧,黄姐姐,他们想要动我,还没那么容易。” 两人对视良久,黄兰终于缓缓起身,泪眼朦胧地看着沈如宁:“小姐,谢……谢谢您。” 沈如宁只是微微一笑:“我只希望你们母子能平安无事,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黄兰点了点头,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 可沈如宁的脑海中,那些拼凑出的碎片却越发清晰…… 这些似乎本不相关的线索,却被某种隐秘的力量串联在了一起,而她,已经站在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送走了黄兰,沈如宁叫来了流轻。 “流轻,你去黄姐姐之前住过的村子里,把那个孙大哥带过来。” 流轻疑惑。 “孙大哥?” “嗯,黄姐姐之前的邻居。” 流轻点头领命。 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黄兰或许叙述的有出入,把孙大哥找来,或许会更加稳妥。 明天就要见到景贵妃了,不知道还有什么等待着自己,沈如宁一边想一边对春至摆了摆手,示意春至过来。 “多备一些金沙奶黄酥。” “让景贵妃,吃个够。” 第266章 六皇子来了 皇帝虽然禁了景贵妃的足,但是没说不允许其他人去探望。 再者说,大概也不会有人这个时候去找景贵妃了,毕竟谁也不想惹的一身腥。 深宫内,自我保全最重要。 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节即将来临,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热浪。 即便是京都内平日喧闹的街巷,此刻也显得冷清了许多,行人匆匆,生怕多在烈日下停留片刻。 可是,在这酷暑难耐的季节里,紫禁城内却冷得像一座金灿灿的冰窟。 景贵妃的瑞福宫,素来以奢华冷艳闻名于后宫,如今却因她被禁足而显得格外寂静。 宫门外,侍卫来回巡视,内里却空荡荡的,宫女太监们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触怒了主子。 六皇子洛训北趁着日头最烈之前,悄然来到景贵妃的寝宫。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今日不同,他的目光深沉,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宫殿门口的侍女看到他时,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匆匆跪下行礼:“六殿下。” 六皇子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径直走入殿内。 一向表面随意、背地却警觉异常的景贵妃,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殿内,景贵妃端坐在雕花贵妃椅上,双眉微蹙,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她身穿一袭正红色广袖凤纹长裙,裙摆在椅侧自然铺展,宛如一片火焰燃烧的海洋,腰间系着金丝流苏软带,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得淋漓尽致。 头发盘成了一座精巧的堆云髻,髻顶点缀着一枚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两侧垂下的金丝珠帘将她本就高贵的容颜衬托得越发冷艳不可方物。 六皇子许久没有见过如此装扮的母亲了,一时竟有些发怔。 许久,景贵妃察觉到有人靠近,便微微抬起头来,眼神锐利而清冷:“走路怎么没声音?” 六皇子微微一颤,低声行礼:“母妃。” 景贵妃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似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猜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已经有好些时日不见你的人影了么?” 六皇子抬起头,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复杂:“儿臣知道您被禁足,怕您心里不痛快,所以特地来看看您。” 景贵妃的唇角微微翘起一抹笑意,却并未起身,仍端坐在椅中:“来看我?这几日宫中到处都是流言,这个时候,你来见我,就不怕惹祸上身啊?” 六皇子一愣,他不明白今日的母亲怎么了。 六皇子摸了摸头,声音透着一股难得的认真:“母妃,流言蜚语这种东西,你越是在意,它就越狰狞。” “但是如果不在意的话,它自然会慢慢平息。” 景贵妃盯着他看了许久,“你倒是比以前长进了。” “说吧,这大道理又是从哪本书里偷看来的?” 眼看着气氛缓和,六皇子的心也稍微放松了许多。 “母亲,可别取笑我了……” 景贵妃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也对,我的训北啊忙着‘赏花’呢,哪里有时间读书?”而后抬手示意身旁的宫女倒茶。 六皇子喝了一口茶,微微蹙眉,进来已经这么久了,可是他额头,鼻尖的汗水依旧没有消下的迹象,甚至更热了。 “母亲,你这里怎么这样热?” 六皇子环顾四周,目光在殿内扫过一圈,发现窗户虽然开了一点缝隙,但那微弱的风根本无法驱散殿内闷热的空气。 厚重的帷幔垂下,室内因缺乏通风显得更加闷热难耐。他额头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内心涌上一股怒火。 随后一拍扶手站起身,语气中满是怒意:“你们这群狗奴才!这么热的天怎么没有把藏冰桶拿出来?” 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几名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六殿下饶命啊!”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丫鬟哽咽着,额头几乎贴到地上,“我们……我们不是不给娘娘用藏冰桶,而是……” “而是什么?”六皇子瞪着眼,声音更大了几分,仿佛要把她们的胆子彻底吓破。 几个小丫鬟低头不敢吭声,只有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丫鬟,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结结巴巴地开口:“是……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贵妃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好了,都下去吧。” 景贵妃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名小丫鬟如蒙大赦,连连磕头道谢,随后匆匆退了出去,甚至连脚步声都显得急促慌乱。 待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时,六皇子依旧一脸不解,语气中透着几分委屈和愤怒:“母亲,这些奴才明明伺候得不到位,为何还要护着她们?” 景贵妃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和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训北啊训北,除了烟花柳巷男女之事,你就不能学点有用的东西?” 六皇子一愣,顿时脸涨得通红:“母亲,我……” 景贵妃抬手示意他不要辩解。 “自从我被禁足之后,内务府就没有再送过冰了,你以为那些藏冰桶是她们不用吗?早就没有冰可用了。” 六皇子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内务府真是好大的胆子!这里是贵妃娘娘的瑞福宫,他们竟敢这样懈怠?” “母亲,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说完撩起袍子,大步流星地朝殿门口走去。 “站住。”景贵妃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六皇子的脚步一滞,愣在原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为何拦着我?” 景贵妃缓缓站起身,凤眸中透着一抹深不可测的冷意:“训北,你以为内务府不给我送冰,仅仅是因为懈怠吗?” “我的瑞福宫不过是刀尖上的一只蝼蚁罢了,稍有异动,就会招来无数猜忌和风波,内务府的动作不过是看风向罢了。” 她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烈日之下的寂静宫墙,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不甘:“皇上的禁足令才下了几天,内务府就迫不及待地向那些人表忠心了。” 六皇子闻言面色更加阴沉:“母亲,难道就这样算了?他们这样欺负人!” 景贵妃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同寒霜:“训北,这世上可没有‘算了’二字。”她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 “该记的账,本宫一笔都不会忘,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母亲……”六皇子想说些什么,却被景贵妃轻轻打断:“训北,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别再闹出什么不必要的动静。” 突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突然来了!” 第267章 大胆六皇子 景贵妃和六皇子对视了一眼,神色间皆流露出几分疑惑和警觉。 皇后突然到访,显然并不寻常。 就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听见门外传来慌乱的争执声。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她在休息啊,不能——”丫鬟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抗拒。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震得空气都似乎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潘嬷嬷那尖锐且盛气凌人的声音响彻内外:“你是什么贱东西?竟敢阻拦皇后娘娘!真是不知死活!” 未等丫鬟们再出声,殿门便被人粗暴地推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砰”响。 宫门大开,阳光洒落进来,映出一道穿着素白宫裙的身影。 皇后身着白色锦裙,裙摆上仅绣了几朵素雅的兰花,色调虽然朴素,却无形中更显凌厉的威严。 景贵妃缓缓起身,面上挂着一抹得体的笑意,微微弯腰行礼,语气却轻得像是羽毛:“什么风把皇后娘娘您吹到瑞福宫来了?” 皇后抬眸一望,目光先落在景贵妃身上,随即转向一旁的六皇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与厌恶。 “不是说在休息吗?”她冷笑了一声,声音拉得长长的,夹带着刺人的寒意,“怎么却在这里母子情深,倒显得本宫多事了?” 景贵妃闻言不慌不忙,嘴角微扬,缓步向前,脸上的笑意:“可不是吗,毕竟不如姐姐您受陛下宠爱,前些日子日日翻您的牌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啊,也只能在这深宫里同孩子聊聊天罢了,免得显得太过孤寂。” 这话说得表面柔和,实则暗藏锋芒。 果然,景贵妃的话音刚落,皇后的脸色骤变,景贵妃的话像是一柄无形的刀,将她那段屈辱的记忆剥了个干净。 皇后胸口起伏,眼中透出恼羞成怒的光芒。 她猛地一拍手,声音陡然拔高:“贱妇,闭嘴!” 这暴吼声几乎震得殿内的人都为之一愣,六皇子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还从未见过平日里端庄大方的皇后失态成这个样子。 景贵妃看着皇后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得越发开怀,眉眼间尽是嘲讽:“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过随口一说,竟也能让您如此动怒,真是让妹妹不敢多言啊!” 笑声如同一柄柄细针,刺得皇后的理智几乎崩塌。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指尖几乎颤抖地指着景贵妃,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姐姐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喝杯茶?妹妹这里虽然不如您的凤仪宫富贵,但还是有些粗茶淡水可以招待。”景贵妃说着,转身吩咐身旁的宫女:“去,把我前些日子从内务府讨来的龙井拿出来。” 这话一出口,皇后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接着,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努力压抑胸口翻涌的怒火。 她知道,自己今天不是来与景贵妃争口舌之快的,久居深宫,她心里明白,愤怒只能让她显得失态,反而给对方更多的可乘之机。 缓缓回过头,看了一眼门口那些战战兢兢的下人们,忽然皇后笑了,笑意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景贵妃,本宫今日来,可不是为了与你喝茶叙旧。”目光扫过景贵妃,又落在六皇子身上。 皇后的笑容看似温和,但六皇子却忍不住背脊一凉。 景贵妃眉头微蹙,皇后的突然发笑让她有些摸不透对方的意图。 然而,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而从容地起身,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皇后娘娘倒是请直言。不知今日驾临瑞福宫,所为何事?” 六皇子站在一旁,原本还想开口告退,但此刻的气氛让他完全插不上话。 他的手微微攥紧,额角已渗出冷汗。 终于,趁皇后和景贵妃目光交锋的片刻,六皇子硬着头皮拱手行礼:“皇后娘娘,母亲,儿臣还有些功课未完成,先告退了。” 景贵妃的目光扫过六皇子,正要点头应允:“好——” 然而,皇后却突然抬手,径直挡在了六皇子面前,冷冷地说道:“你不能走。” 六皇子的脚步一顿,满脸疑惑地问道:“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皇后眯起眼,轻哼了一声,目光似笑非笑,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本宫来瑞福宫,就是为了你。” 景贵妃听到这话,心中一沉,不明所以,绕到了皇后的身后,低头看了潘嬷嬷一眼,随即冷声开口:“不知皇后娘娘所说的‘为了训北’,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后缓缓转身,直视六皇子,忽然厉声呵斥:“还不跪下!你这个逆子!” 六皇子一愣,眼中满是错愕:“皇后娘娘,儿臣何罪之有?” 皇后的手指猛然指向六皇子,语气森然:“你还敢问本宫?你竟然敢对荣贵嫔心生非分之想,真是胆大包天!今日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此话一出,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门外的下人们也都互相对望着…… …… 与此同时,宫外的一辆马车中,沈如宁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车内一个小巧的藏冰桶上。 桶内的冰块晶莹剔透,但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化作清冷的水滴,缓缓滑落。 她伸手拨了拨那块冰,指尖感受到冰冷的湿意,神色平静,眼中却透着深思。 “也不知今日这一去,会是什么结果。”沈如宁低声喃喃着。 第268章 污蔑? 殿内的气氛骤然紧绷,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令人呼吸不畅。 景贵妃闻言,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似惊怒,又似隐忍。 她缓缓转身,嘴角却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皇后娘娘此言未免太过武断了吧。训北是我的亲生骨肉,他的品行,我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不过。至于您所说的那些污蔑之词——”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纯属子虚乌有!休要胡言!” 话音未落,景贵妃目光陡然一转,冷冷地看向门口跪了一地的下人们,眼神凌厉如刀:“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滚出去!” 皇后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毫不理会景贵妃的质问,抬手指向殿门口,语气冷然:“今日,本宫既然来了,你们就站在那里,哪里也不用去!” 门外的宫女太监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出声。 皇后端坐于椅上,目光扫过那些人,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下人们虽然是景贵妃的奴仆,但在这后宫之中,皇后的权威不可撼动。 而后皇后抬起手,伸向潘嬷嬷,轻声一唤:“潘嬷嬷。” 潘嬷嬷立刻会意,转身站到了洛训北面前,毫不留情地厉声喝道:“六皇子,还不跪下?” 洛训北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身形微微晃动,额角滚落冷汗。 “皇后娘娘,这话是从何说起?儿臣与荣贵嫔娘娘不过见过几面,又何谈心生非分之想?你不能凭空污蔑儿臣!” 他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语气中满是仓促的辩解。 景贵妃见状,面色一沉,冷声开口:“训北,不用——” 话未说完,却见洛训北的膝盖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额头磕在光滑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皇后娘娘明鉴,儿臣问心无愧!”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景贵妃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跪着的儿子,又抬头死死地盯住皇后,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与怒意:“你这是故意要给训北安罪名吗?这就是皇后的气度?”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童声从殿外传来,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母亲,母亲,肉丸子姐姐什么时候来陪我玩?”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进了殿内。 一进门,洛玉瑶便愣住了,目光落在跪地的洛训北身上,又看了看满脸寒意的皇后,片刻后,她乖巧地对皇后行了一礼:“见过皇后娘娘。” 行礼完毕,小女孩立刻转身躲到了景贵妃的身后,只露出一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不安地打量着殿内众人。 景贵妃低头看了看女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安抚:“玉瑶不怕,去里屋里吧。” 洛玉瑶却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母亲,我要陪着你。” 皇后冷笑一声,打破了这一瞬的温情:“真是情深。” 她眯起眼睛,语气阴冷,“但本宫倒想看看,这情深到什么地步!” 殿中央的青铜香炉,轻轻袅袅升起一缕白烟,带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香气虽清淡,但在这闷热的夏日显得有些沉重,宛如给整座宫殿罩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纱,令人透不过气。 室外烈日当头,阳光穿过雕花木窗洒入殿内,窗格上的牡丹纹路投下一片片错杂的光影。 瑞福宫内并未完全敞开门窗,夏日的热浪被挡在外头,但室内的空气依旧闷热,叫人心烦意乱。 景贵妃闻言,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连眼中那一丝掩饰的柔和都消失殆尽,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身为六宫之主,身为训北的额娘,皇后娘娘竟然这样无凭无据地污蔑训北!皇后,这难道就是你的仁德吗?” 说着,她猛然转身,扫了一眼殿外匍匐的宫人,冷声道:“边疆战事吃紧,前方浴血奋战,你这个皇后却在宫内无中生有!竟然敢编纂出此等荒谬绝伦的谣言来,你——” “够了!” 景贵妃还未说完,皇后便猛然抬高了声音,一声冷喝如同锋利的刀刃,瞬间将景贵妃的气势拦腰斩断。 殿内众人齐齐一震,甚至连景贵妃也被皇后的凌厉气势逼得一怔。 “你怎么知道本宫没有证据?”皇后冷冷地看着景贵妃,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景贵妃,本宫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 潘嬷嬷早已领会皇后的眼神,闻言立刻上前一步,站到了殿中央,声音洪亮而清晰:“贵妃娘娘,此事乃是荣贵嫔娘娘亲口告之的!” 景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愤怒掩盖。 她冷笑一声,指着潘嬷嬷道:“荣贵嫔?凭她一句空口白话,就想毁我儿的名声,皇后娘娘,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皇后闻言,不怒反笑,她缓步走到殿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景贵妃,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儿戏?你以为本宫会如此轻易动用权力,平白冤枉他吗?你可知,荣贵嫔所说的一切,皆已经过本宫的亲自核实!” 说罢,她转头看向潘嬷嬷,淡淡道:“把人带上来。” 潘嬷嬷躬身领命,转身向殿外示意。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片刻后,一名宫女被粗暴地押进殿内,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掌印,身子摇摇欲坠,却仍强撑着跪倒在地。 洛训北闻声抬头,眼里透露出不可置信。 “明月?怎么是你?” 第269章 春红贵人来了 “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六殿下,他……” “他确实觊觎荣贵嫔娘娘啊……” 她的声音回荡在殿内,透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令人不由得心生不安。 洛训北瞳孔微缩,看着跪地的明月,眼中满是惊诧:“明月,你在胡说什么?” 明月抬起头,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六殿下,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实在瞒不下去了!” “闭嘴!”洛训北瞬间变了脸色,厉声喝道。 他的身形猛地前倾,双手一把抓住明月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是不是有人威胁你?快说啊!” 明月的身子被他摇得直晃,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嘴里却只是不断重复:“对不起……六殿下,对不起……” 景贵妃见状,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明月是景贵妃给洛训北的贴身丫鬟,跟在洛训北身边多年,聪明伶俐,忠心耿耿,可不知道今日她为何这样。 她几步上前,扬手便狠狠甩了明月一巴掌,清脆的掌声在殿内炸开:“贱人!竟敢污蔑主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明月被这一巴掌打得一个趔趄,整个人扑倒在地,脸颊迅速肿了起来。 她扶着地,抖着声音说道:“贵妃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六殿下他确实觊觎荣贵嫔娘娘……” “胡说八道!”洛训北的声音拔高,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愤怒。 明月哭得声泪俱下,却不敢再抬头,跪伏在地,只是哽咽道:“奴婢有罪,奴婢不该瞒着娘娘和皇后娘娘……可是奴婢不忍心看六殿下如此行事……奴婢……” 她的话尚未说完,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啊!” 众人齐齐转头,便见一抹明艳的身影缓缓踏入殿内。 进来的是春红贵人,她身穿一袭粉红色宫裙,腰间系着缀满流苏的腰带,脚上点缀着碎钻的宫鞋,因被明月的倒地绊了一下,此刻正微微侧身,面露惊慌。 “春红贵人!”景贵妃的眉头拧得更紧,声音冷如寒霜,“你来这里做什么?” 春红贵人尚未开口,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却怒气冲冲地踢了一脚倒地的明月,将她踢得更远一些,语气满是鄙夷:“哪里来的贱人挡路?” 春红贵人抬手示意丫鬟退下,微微敛裙向皇后行礼:“臣妾是来看望景贵妃娘娘的,却不想……碰上了这样一出……” 她的语气轻柔中带着试探,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跪地的明月和站在一旁的景贵妃,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对劲,不对劲…… 景贵妃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她知道,这一切绝非偶然,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仿佛都在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中,步步逼近。 明月的供述,春红贵人此时的出现,以及洛训北的慌乱,种种细节让她感到深深的疑虑。 她平日里与春红贵人的往来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亲近的交情,今天,春红贵人为何会出现在瑞福宫,且正巧又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她强忍着内心的怒火,缓缓收回目光,心中默默盘算着局势。 景贵妃此刻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直透心头。 洛训北听到明月的控诉,顿时陷入了混乱。 那一瞬间,所有的沉稳与自信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少年式的恐惧与不安。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脑海中一片混沌,拼命想要辩解,却觉得自己被一种无法言说的压力所压迫,所有的言辞都变得苍白无力。 明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脏。 “母亲……母亲……”洛训北跪在地上,急切地爬向景贵妃的身前,他的双手几乎抓住了景贵妃的裙摆,“我没有……你不要相信她的话……我真的没有……” 景贵妃的心情也愈加沉重,随后看向一旁的春红贵人。 春红贵人始终微笑着站在一旁,目光淡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这场闹剧与她无关。 ‘六皇子觊觎荣贵嫔’的消息不胫而走。 甬路上,下人们偷偷的讨论着。 沈如宁把秋至留在了沈府,带着春至来到了宫里,这样宫内宫外可以有个照应。 “春至,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宫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春至谨慎地环顾四周,察觉到周围宫女和太监们的举动有些异常。 平日里这些人都非常匆忙,但今天却似乎都在偷偷议论着什么,有的甚至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低语,气氛比往常更加紧张和压抑。 “确实,今天的宫中,气氛很不对劲。” “小姐,不如你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我面生,趁乱混进去探个究竟,看看这些人到底在议论些什么。” 沈如宁略一沉思,点了点头:“也好,你多加小心,千万别让人怀疑。” 春至恭敬应声,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渐渐隐没在人群中。 沈如宁背靠着宫墙,选了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站着,默默注视着春至的背影,目光冷静而沉着。 她素来谨慎,深知在这深宫之中,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万劫不复。 靠着红墙站了一会儿,抬头望向天边的云朵,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明明是晴朗的日子,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就在她稍稍放松心神之时,忽然,一股极轻的风声从身后传来。 沈如宁神色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探入袖袋,指尖轻轻一捻,触及了早已备好的银针。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呼吸,心中暗暗戒备,随后缓缓回头。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她身后。 第270章 凌寻来了 沈如宁缓缓回头,眼神冷峻,手中的银针已然攥紧。 待她看清来人时,微微一愣。 “凌寻?”她低声道,目光微微一凝。 面前站着的男子身穿一袭玄青色锦袍,衣料上绣有金色云纹与暗纹龙鳞,腰间系着镶嵌碧玉的束带,显出颀长挺拔的身形。 一头墨黑的长发用白玉冠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耳畔,在阳光下微微闪着柔光。 “沈小姐,好久不见。”凌寻淡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几分戏谑和几分认真。 沈如宁迅速压制住自己的惊讶,定了定神,淡笑道:“北冥的世子,来天衍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瞧我的记性,凌卉嫁与四皇子,你这个做哥哥的……” 未等她说完,凌寻便抬手轻轻摇了摇指,果断打断了她的话:“为你。” 他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无法忽视的笃定,像是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沈如宁愣了一下,眸中划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又迅速恢复。 “世子莫要玩笑。”她声音平静,却微微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凌寻不依不饶,直直逼近了一步,目光定定地望着她:“沈小姐,我没有开玩笑。” 他的话音一顿,眼中仿佛浮现出一丝深情:“自上次相见,我便情根深种。” 沈如宁闻言只觉一阵无力,她最听不得这样矫揉造作的情话,尤其是从凌寻这张油嘴滑舌的嘴里说出,更让她感到莫名别扭。 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我已与汝阳王有了婚约。这世上女子千千万……” 凌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女子千千万,我只喜你一人。” 沈如宁闻言不禁嗤笑一声,抬眸冷冷看着他:“真不巧,我不喜欢你。” 凌寻却不恼,反而笑得更为从容。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袖子,像是在平复自己微微颤动的情绪,随即压低声音,靠近了一步:“沈小姐,信不信由你,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 他的语调不容置疑,眼神透着一种肆无忌惮的自信。 沈如宁听得头皮发麻,几乎想直接挥手赶人。 但还未等她开口,凌寻突然勾起唇角,向她微微一礼,而后身影一闪,竟如幽灵般消失在了暗红色的宫墙之中。 她怔了一瞬,刚想松一口气,就见春至匆匆赶了回来。 “小姐!”春至急急跑到她身边,扶住她的手臂,满脸担忧,“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沈如宁稳了稳心神,摇头道:“我没事。”她顿了顿,目光闪过一丝疑惑与不解,“你打听出什么来了?” 春至见她似乎真的没事,神色微微放松,转而压低声音,满脸兴奋地靠近了几分。 “小姐,宫里的人都在传,六皇子对荣贵嫔心怀不轨!现在皇后娘娘正在瑞福宫对峙着呢!” 沈如宁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六皇子?” “对啊!”春至点头,满脸八卦神色,“奴婢刚刚听到几个宫女说,这件事情闹得可大了,瑞福宫那边围了不少人呢!六皇子好像急得快哭了!” 沈如宁听着,脑海中却浮现出刚才凌寻的话语与神情。 他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 “凌寻,你到底在演哪一出?”她低声喃喃,眼神深邃如水。 但眼下不是多想的时候,瑞福宫那边的事情,恐怕才是眼前的重中之重。 春至见沈如宁神色变幻,忍不住凑近了些,小声问道:“小姐,你嘟囔什么呢?” “小姐,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去瑞福宫了吧?” “瑞福宫现在肯定乱成一团,万一被卷进去,那可是吃力不讨好。” 沈如宁目光深邃,似是透过眼前的景色看到更远处的真相,春至都明白的东西,沈如宁也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去瑞福宫必定不会全身而退。 可…… 若此事真的闹大,景贵妃的处境堪忧,甚至以后能不能见到她都还是未知数。 她想见到景贵妃,当年洛眠母亲与景贵妃之间的对话,至今仍是横亘在她心头的谜团。 从始至终,洛眠都在为她托底,为她解决麻烦。 而这一次,她也想为洛眠做一些什么。 思及此,沈如宁轻轻吐了口气,随即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将袖口掖好,动作干净利落。 “走,” “去瑞福宫看看。” 春至对沈如宁一向无条件地信任与服从。 哪怕前方是无穷无尽的火海,只要沈如宁让她跳下去,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跟随。 “是,小姐。” …… 一路走向瑞福宫的途中,能感受到气氛的异常凝重。 原本寂静的长廊,此时人流渐渐增多,有低声议论的宫人匆匆而过,也有几名衣饰华丽的嫔妃带着随侍太监,隐隐朝瑞福宫的方向赶去。 人群的流动,仿佛在将整个宫廷内隐藏的暗涌推向更深的漩涡。 当两人终于抵达瑞福宫时,远远便能看到宫门外聚集了不少宫人和侍卫,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众人低声议论,目光不时朝着紧闭的大门内窥探。 “六皇子刚才跪下了!” “荣贵嫔娘娘还没露面呢!春红贵人倒是来了……” “皇后娘娘面色铁青,怕是要发难了吧……” 二人进门后,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随后是一道充满威严的女声:“六皇子!本宫问你,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等不堪之事!” 第271章 一个故事 殿内气氛紧绷,皇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六皇子!本宫问你,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等不堪之事!” 六皇子跪在殿中,脸色煞白,额头沁出冷汗。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辩解,却被一旁哭成泪人的明月抢了先。 “六皇子偷藏荣贵嫔娘娘的画像,整日整夜地搂在床榻上,甚至连侍女打扫都不敢靠近!” “什么?” “画像?” 周围的嫔妃和宫人们面面相觑,有人捂着嘴轻声惊呼,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不仅如此……六皇子他……他还让奴婢替他传递信笺,信里的话……奴婢实在不敢复述,那些文字……露骨至极!” 六皇子听得心头火起,声音提高了几分:“信?什么信?本皇子根本没有写过什么信!” 明月像是没听到他的抗议,声音越发凄然:“还有一日,六皇子他醉酒后,竟……竟将奴婢揽到床榻上,嘴里却喊着荣贵嫔娘娘的名字!” 这番话一出,整个殿内哗然四起。 “竟有此事!” “六皇子也太荒唐了!” 春红贵人站在皇后身旁,微微掩唇,用手帕遮住半张脸,似是忍住笑意,却眼带嫌弃地打量着六皇子。 “六皇子殿下,这些事,你难道不认吗?”春红贵人嗓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冷意,“还是说,这些事不过是冰山一角?” 六皇子跪在地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皇后,语气恳切:“皇后娘娘,我真的没有!我从未对荣贵嫔娘娘有过任何越矩之事!” 春红贵人冷笑一声,甩了甩手帕,语气挑衅:“哦?既然六皇子殿下从未对荣贵嫔娘娘有过什么,那是不是说……对别的娘娘就有了?” 六皇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他嗓音一顿,眼珠飞快转动,“我只对……” 就在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洛玉瑶的哭声响起。 洛玉瑶一边哭一边奔向门口的沈如宁。 “肉丸子姐姐!” 六皇子愣住了,猛然回头。 “肉丸子姐姐!我好怕!”洛玉瑶一边哭,一边拽住沈如宁的衣袖,梨花带雨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六皇子听着哭声,终于如梦初醒。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差一点说错了话,背后已然被冷汗浸透。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沈如宁和洛玉瑶。 沈如宁目光沉静,轻轻抚了抚洛玉瑶的发顶,语气温和:“玉瑶,别哭了。” 洛玉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如宁则进门给皇后行了大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春红贵人好。” “景贵妃万福金安。” 殿内的气氛因沈如宁的出现而略有变化,皇后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微微沉了几分。 她的眉头轻蹙,显然对沈如宁的不请自来感到不解。 “方仪县君,你来这里做什么?”皇后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悦。 沈如宁闻言微微欠身,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温声道:“臣女叩见皇后娘娘,刚巧得知玉瑶公主今日有些不安,臣女特意前来探望。” 皇后听罢,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冷冷扫了一眼拉着沈如宁衣袖的洛玉瑶,又转头看向景贵妃。 “方仪县君来的不是时候,本宫正在处理一些要事。”皇后语气不善,目光落在殿内哭得满面泪痕的洛玉瑶身上,又像是在暗指什么。 “改日再来看玉瑶公主吧。” 这一声逐客令下得毫不留情,春红贵人见状,掩唇轻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沈如宁却没有急于离开,她抬眸淡淡扫过殿中众人,目光最终与景贵妃短暂交汇,而后,景贵妃的喉咙做出了吞咽动作。 这一瞬的互动虽不显眼,却落在了皇后的眼里。 “方仪县君,本宫的话听不明白吗?” 沈如宁不慌不忙,语调依旧从容:“臣女不敢违逆皇后娘娘的旨意,只是臣女特意带了一些吃食,专门为玉瑶公主准备的,可否容臣女将东西放下再离开?” 春红贵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吃食?方仪县君,皇后娘娘都要你离开了,你还在拖延什么?莫不是你与景贵妃交情颇深,想借机留下来助纣为虐?” 此言一出,殿内原本低声议论的妃嫔们都悄然噤声,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如宁,似乎在等着看她如何应对。 沈如宁却始终神色不变,她只是低头再度行礼,既不辩解,也不反驳。 沈如宁不语,只是一味的行礼。 “肉丸子姐姐!你别走!” 洛玉瑶的哭声声音凄厉,甚至有些刺耳。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拉着沈如宁的衣袖不肯松手。 皇后显然被这哭声搅得心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神情间透出一丝疲惫。 “够了!”皇后沉声斥道,目光重新落在沈如宁身上,“罢了,送到玉瑶寝宫后,赶紧离开便是。” 沈如宁这才缓缓直起身,施礼道:“谢皇后娘娘恩准。” 她拉着哭得气喘吁吁的洛玉瑶朝殿外走去,步伐不疾不徐。 二人的离去,换来了荣贵嫔的出现。 转角无人处,洛玉瑶骤然停下了脚步,仰头瞪着沈如宁,泪水如同水龙头里的水,随用随开,不用即停。 沈如宁低头,微微蹙眉:“怎么不走了?” 洛玉瑶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郑重地后退了一步,竟对着沈如宁行了一个大礼。 沈如宁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玉瑶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啊?快快起来,别折煞了我!” 洛玉瑶在沈如宁的搀扶下站起,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吸了吸鼻子,声音中透着一种孩子少有的认真。 “肉丸子姐姐,我六哥太笨,被人诬陷了,事发突然,我母亲也顿时束手无策。” 沈如宁眯了眯眼,没吭声,等着洛玉瑶继续往下说。 果然,小公主似乎早有准备一般,直接说道:“我母亲说了,一会只要你帮她拖延住,她会把一切她知道的都告诉你。” 洛玉瑶的眼神透着一抹难以形容的坚定与深意,那种眼神,绝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沈如宁愣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景贵妃娘娘什么时候和你说的这些话?” 洛玉瑶想都没想,理所当然地回答:“就是刚才呀。” “刚才?”沈如宁轻轻挑眉,语调拉长了一些,“皇后娘娘就在殿里呢,你们母女二人怎么说话的?” 洛玉瑶听到这话,自己先笑了起来,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水,竟显得有些狡黠:“这是秘密。” 沈如宁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对洛玉瑶的这番童言童语,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洛玉瑶却仿佛早就猜到沈如宁会这样说,眼珠子一转,踮着脚向沈如宁靠近了一些,小声道:“我母亲说了,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她还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沈如宁敛下眉目,平静问道:“什么事?” “我母亲说,当年她去见先皇后时,同先皇后讲了一个故事。” 第272章 拉扯 一阵夏风袭来,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几片落叶飘然坠地,衬得这偏僻的小径更添几分幽寂。 洛玉瑶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沈如宁,眼角的泪痕尚未彻底干透,满脸的认真却透露着一丝稚嫩。 沈如宁低头垂眸,在心里权衡着。 可不可信? 自打重生以来,与景贵妃产生交集的那一刻,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一切的细枝末节仿佛在沈如宁脑海中翻滚,但无论她如何回忆,上一世的记忆都无法为她提供任何参考。 景贵妃的这些算计与波澜,上一世的沈如宁从未涉足,如今的她却已然深陷其中。 短短几秒后,沈如宁缓缓蹲下身,将随身携带的小木盒打开,从中拿出一块金沙奶黄酥,笑着递到洛玉瑶手中。 “玉瑶这是在讲些什么?”她语气轻柔如流水,唇角挂着浅浅的弧度。 “快吃吧,把你送回去我也就该出宫了。” “我与你母亲啊,要改日再聚了。” 洛玉瑶运筹帷幄的小脸瞬间露出一丝疑惑,眼睛盯着沈如宁的脸,而不是她手中的奶黄酥。 她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为何沈如宁对她的“秘密”毫无兴趣。 “姐姐不帮我母亲吗?”洛玉瑶带着几分急切,用力地拽了拽沈如宁的袖口。 看着洛玉瑶澄澈的眼眸,沈如宁心中不禁浮现一句:“六皇子怎么就没有洛玉瑶一半的聪明呢?” 这小小年纪的公主,看似单纯,却处处透着精明。 沈如宁的脸上仍旧是那抹温和的笑意。 洛玉瑶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轻易表露情绪。 就在此时,春至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小姐,济世堂的李大夫还与你有约,我们得赶紧赴约了。” 洛玉瑶听罢,眼中焦急更甚,似是害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时机。 “还有!” “湘王皇叔要我母亲控制住你!我母亲没有同意!肉丸子姐姐,你可是欠我母亲一个人情呢!” “现在我母亲的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沈如宁神色未变,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湘王?这背后竟还有湘王的影子,这?从何说起? 不愧是景贵妃,借助洛玉瑶的天真无邪,轻飘飘地抛出了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炸弹。 “肉丸子姐姐……”洛玉瑶见她沉默,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试图以情动人。 细枝末节的线索,仿佛都指向了一个巨大的、仿佛可以随时把人吞噬殆尽的黑洞。 沈如宁心中冷笑,这一手,实在漂亮。 这个局,到底要不要入? 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暗潮涌动。 片刻后,唇角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似春水漾起涟漪般温和,却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我倒是可以帮忙。”沈如宁轻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洛玉瑶眼睛一亮,刚想开口,却听沈如宁的尾音微微一转,拉长了语调。 “但是……” 洛玉瑶显然早有准备,不等沈如宁继续说下去,就急切地抢先开口道:“一切平息后,我母亲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 沈如宁抬眼看向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淡然无害,仿佛完全不为她的话所动。 然而那一瞬间,她眸中闪过的冷光,却足以让任何一个细心之人胆寒。 “玉瑶,”沈如宁语气轻柔,缓缓问道,“你可知道,这世上,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能救得了楚天机?” 洛玉瑶重重点了点头:“肉丸子姐姐,我与母亲绝不会骗你!” 说完,她接过了沈如宁递来的金沙奶黄酥,像是突然卸下心防,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相却仍带着公主特有的几分矜持和优雅。 沈如宁看着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我母亲已经和外祖父说了,她选择站在汝阳王皇叔和肉丸子姐姐这边。”洛玉瑶一边咬着酥皮,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神色间多了几分轻松。 沈如宁眯起眼,仿佛不经意地掠过洛玉瑶稚嫩的脸庞。 “我该如何帮你母亲?”她淡淡开口,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 洛玉瑶看着沈如宁,咽下最后一口奶黄酥后,眼神忽然变得慎重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凑近沈如宁,覆在沈如宁耳畔。 …… 风儿卷着蝉鸣,穿过层层翠竹和垂柳,轻轻拂过偏僻小径,最终兜兜转转,落在了荣贵嫔得身旁。 荣贵嫔端坐着,一袭水蓝色云纹宫裙垂地,衣襟被泪水濡湿了些许。 一向精致的妆容已经有些花了,双眸因为啜泣而红肿,盈满泪水的眼睛宛如一只被猎人惊扰的小鹿,可怜极了。 那张常年不见日光的白皙脸庞此刻因悲伤而显得越发苍白。 她右侧的贴身侍女手指着明月,声音哽咽:“皇后娘娘!就是这个丫鬟!她平日里总把一些书信字条交给奴婢,说是六皇子特意写给娘娘的!” 说着,她从袖袋里取出一沓纸张,双手递到潘嬷嬷的面前。 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却因为时间久了边缘略显泛黄。 潘嬷嬷接过后,转身交给了皇后。 皇后仔细翻阅了一下,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荣贵嫔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雕花石桌,语气带着几分怒意:“松仁!这里哪容得下你说话!” 松仁闻言,立刻噤声,扑通一声伏跪在地,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哽咽着说道。 “娘娘!奴婢实在是心疼娘娘啊!六皇子他……他太轻薄了!” 明月瑟瑟发抖地跪在一旁,头死死低着不敢抬起。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景贵妃端坐在一旁,那双凤眸冷冷的看着荣贵嫔,锋利如刀。 到底是荣贵嫔在故意陷害,还是她的宝贝儿子老毛病又犯了呢? 就在此时,钱公公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第273章 乱棍打死 一声“皇上驾到”落下,房中众人皆屏气凝神,甚至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一般。 外头的风掠过庭院,将庭中的花草轻轻拂动,却无法掩盖脚步声的逼近。 沉稳有力的步伐在厅外响起,慢慢靠近,随后一袭明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皇帝的鬓角比从前又添了几分白发,尽管保养得当,但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眸中却掩盖不住疲惫与沧桑。 身穿以五爪金龙为主纹的明黄龙袍,肩部、胸襟及袖口镶嵌着细密的金线祥云纹,腰间悬挂一块琉璃玉佩,流光溢彩,步履间龙气十足。 右手捻着一串檀木佛珠,指腹在珠上缓缓摩挲着,目光沉静而深邃,仿佛洞悉一切。 跟在他身后的钱公公弯着腰,手持拂尘,小心翼翼地迈入宫门,生怕稍有不慎惊扰了这威严的气氛。 刚才还趴在门外偷听的宫人们此刻早已四散而逃,连影子都不敢留下。 房中,几人急忙站起身,衣衫飘动间齐齐跪下,额头触地,声音恭敬而整齐:“参见陛下。” 皇帝站在门口,目光扫视众人,未有开口,神情平静却令人无端生出一股压迫感。 片刻后,他抬脚迈入,走至正中的主位上坐下,将手中的佛珠放在桌面,低头整理了下龙袍的衣摆,动作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沉稳与威仪。 随着他坐下,空气似乎更显凝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向景贵妃,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景贵妃,你这里倒是好生热闹啊。” 随后,视线转向皇后,语调稍稍拔高了一些:“皇后怎么也来了?” 皇后咬紧牙关,背脊绷得笔直,微微抬眸迎上皇帝的目光,沉声回道:“回陛下,我来瑞福宫,是为了找六皇子的。” “嗯……”皇帝低低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紧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荣贵嫔,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眉头皱起,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柔和:“荣贵嫔,你怎么也来了?” 荣贵嫔闻言,抬起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看向皇帝,神情委屈而柔弱。 “陛下……”她声音微颤,刚开口便泣不成声,身旁的松仁连忙上前搀扶,将她扶至皇帝身旁跪下。 荣贵嫔缓缓挪到皇帝面前,跪伏在地,低垂的面庞微微抬起,玉手轻轻拂上皇帝的膝头,抽泣着开口:“臣妾……臣妾……” 皇帝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一软,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语气柔和了几分:“到底怎么了?可有什么委屈,慢慢说与朕听。” 松仁抢在荣贵嫔之前开口,跪地磕头,声音哽咽:“陛下,六皇子对荣贵嫔娘娘多次僭越,行为轻薄,娘娘实在不堪其扰啊!” “求陛下替娘娘做主啊!” 听到这里,皇帝的目光沉了几分,深深地看了松仁一眼,而后垂眸问道:“这丫鬟,跟了你多久了?” 荣贵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回道:“回陛下,快十年了。” 皇帝的手指轻敲着扶手,目光低垂,似在沉思。 片刻后。 “十年了还是这样不懂规矩,枉费荣贵嫔对你多年的教诲。” 话音一落,他转头对钱公公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钱公公弯腰应道:“是,陛下。” 随即朝外招了招手,几名太监鱼贯而入,面无表情地将松仁拖了出去。 松仁吓得面如土色,拼命磕头求饶,但没等她多说几句,门外便传来沉闷的棍击声与凄厉的惨叫声。 房中众人皆低垂着头,没人敢发出一丝声音。 荣贵嫔伏在皇帝膝前,眼底却闪过一抹隐晦的光芒,随后抬起头,低声啜泣道:“多谢陛下为臣妾管教下人……” 皇帝低头看着她的模样,轻叹一声:“荣贵嫔莫要伤心,一会让内务府再给你送过去几名年轻的丫鬟便是。” 荣贵嫔轻轻将头侧放在皇帝的膝上,柔软的发丝滑落,与龙袍的繁复纹样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面。 她哽咽着。 皇帝低头看着她这副柔弱依靠的模样,眸光闪动,轻轻叹息一声:“好了,别哭了。”话虽柔和,但那双眼眸却寒意逼人,带着难以揣摩的深沉意味。 荣贵嫔转眸看向一旁的明月,眼神中似有暗示。 “训北。” 跪在地上的六皇子终于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的身体僵硬,双手撑在冰冷的地砖上,像是承受不住那逼人的威压。 他硬着头皮,艰难地转过身来,声音干涩如沙砾:“父……父皇……” 皇帝的目光从荣贵嫔的脸上移开,落到了六皇子身上,眸光如电,深沉而凌厉。 他微微抬手,示意钱公公停下扇动扇子的动作,整个殿中顿时安静下来,连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你母亲景贵妃被朕禁了足,你可有怨言?” 六皇子低下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平复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尽量装出一副恭顺的模样:“父皇乃是天子,任何决定必然有您的道理……儿臣不敢有怨言。” 皇后依旧跪在地上,她知道,皇帝来此不是来给荣贵嫔做主的,而是来压制的。 景贵妃啊景贵妃,真是羡慕你有个好父亲啊。 老虎的毛是不能逆着捋的。 “嗯……”皇帝点头。 而后转移了视线,环顾四周,淡淡开口。 “所以,现在这瑞福宫还有什么事吗?” 殿外,松仁的哭嚎声已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阵压抑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殿中的众人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皇后,你回答朕。” 皇后紧紧地攥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回陛下,瑞福宫无……”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只见一直安静如鸡的明月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动作突兀而剧烈,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冲到殿中间。 她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皇帝,声音颤抖却尖锐:“陛下!六皇子不仅对荣贵嫔娘娘有僭越之心。” “他还……” “他还与薨世的悠然贵人有染!” 第274章 替身终究是替身 明月此话一出,瞬间安静了下来。 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连外头的风都像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无法渗透进这令人窒息的压抑。 景贵妃的额头莫名渗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脸色也随之微微发白。 她抬手不着痕迹地擦了一下额头,嘴角虽然有一瞬间的抽动,却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绽放出一抹冷静而得体的笑容,仿佛那一瞬间的慌乱从未存在过。 “明月。” 她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冷意,缓缓站起身,裙摆曳地,凤纹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小的一个下人,竟敢在陛下面前如此胡言乱语?” 而后笑容微微加深了一些,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几分不屑:“空口白牙张口就来,今日陛下要是信了你,那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妖言惑众?” 殿内的其他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皇后跪在一旁,原本因为前些时日被皇帝“羞辱”而心生的不甘暂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一幕带来的惊愕与诧异。 她的目光在明月与景贵妃之间来回徘徊。 跪在地上的明月显然没有被景贵妃的话吓退,反而抬起头,额头早已磕得渗出鲜血,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陛下!”她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奴婢没有乱说……奴婢有证据!” 话音未落,她便颤巍巍地伸手入袖,似乎要拿出什么东西。 景贵妃的脸色微微一变,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就在此时,钱公公微微弯腰,眼神飞快地向殿外的一名小太监递了个眼色。 随即,他不动声色地开口:“愣着干什么?这丫鬟分明是疯了!还不快拖下去?” 那小太监立刻领会,飞快地上前,一边高喊:“疯言疯语,扰乱宫规!”一边猛地冲到明月身前。 明月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嘴巴便被堵住,紧接着她拿出的手腕被死死钳住,挣扎间发出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皇帝始终未动,坐在主位上,微垂着眼帘,手指不紧不慢地拨弄着手中的檀木佛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殿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明月被小太监拖出去的沉重脚步声。 然而,就在明月即将被拖出殿门时,春红贵人忽然迈前一步,提了提裙摆,袅袅地来到皇帝的另一侧,语调婉转中透着一丝轻佻:“陛下,依我看,那丫头不一定是疯了……” 她娇笑一声,柔荑轻掩红唇,声音虽低,却清晰可闻:“或许我们可以听听她——” 她的话尚未说完,皇帝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春红贵人的身子一僵,后背涌上一股寒意,手不由自主地垂下,嘴里的话也咽了回去。 那双眼睛根本不是人的眼睛! 在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豺狼虎豹的目光,那是猛兽捕猎前压抑着的凶狠与寒意。 下一秒,皇帝的手如鹰爪般迅速而精准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力道虽不重,却令春红贵人再也无法动弹。 春红贵人强忍住从后背爬升而上的寒意,怯生生地抬头望向皇帝。 “谁准许你起身的?”皇帝的声音低沉,冷意宛如从九幽之下涌来,令人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春红贵人心头一紧,额角开始沁出冷汗,“陛下,臣妾……臣妾只是……” “嗯?”皇帝的眼尾微微挑起,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手指稍稍加重力道,迫使她将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春红贵人不敢再解释,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画卷上姜绾歌的模样来。 她连忙调动全身的记忆,试图模仿画卷中姜绾歌的神态,勾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娇柔笑意。 可此时此刻,她被皇帝掐着下巴,面庞僵硬,眼神带着慌乱,嘴角却勉强勾起笑容。 这样生硬的模仿,不但没有达到效果,反而显得无比滑稽。 皇帝眉头紧蹙,眼底的厌恶如潮水般涌现。 “你再露出这样的表情,朕就杀了你!” 他一字一句,咬字极重,犹如一道冰刃划过春红贵人的心脏。 说罢,皇帝猛地一甩手,将春红贵人直接甩向了一边。 春红贵人措手不及,狼狈地倒在地上,发簪歪斜,华丽的衣裙也失了章法,整个人跌坐在地,仿佛失了魂一般。 她本就是姜绾歌的替代品,可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 今时今日,春红贵人终于体会到了那句“伴君如伴虎”的深意。 训斥完春红贵人后,皇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随意地换了个坐姿,抬了抬手:“你们都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皇后和其他妃嫔缓缓起身,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再触碰到这位暴怒中的帝王的逆鳞。 “景贵妃,过来朕身边。” 景贵妃闻言迈步,然而,就在她刚踏出一步时,她的身子猛地一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啊!”景贵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接着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地面倒去。 这是怎么了? 第275章 景贵妃倒地 景贵妃的倒地宛如一声巨雷,炸开了殿内原本压抑的寂静。 六皇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恐惧与惊慌。 跌跌撞撞地跑向景贵妃的身边,跪倒在她身旁,双手颤抖地抚上她的肩膀,声音里夹杂着哭腔:“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倒在地上的景贵妃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缓缓渗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液,那血色刺目得仿佛能灼伤六皇子的眼睛。 他的手僵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流过脸颊。 “母亲!你别吓我啊!”六皇子哽咽着喊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与慌乱,仿佛这个世界崩塌了。 皇后站在不远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那双平日里总是冷静的眼眸中还夹杂着担忧。 她的手紧紧抓着衣袖,指尖微微发白。 此刻,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一方面,她的惊慌是因为景贵妃在她来瑞福宫找其对峙时出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她。 另一方面,她的担忧是因为,她此次来只是想替荣贵嫔讨回公道,并不想置景贵妃于死地。 荣贵嫔本来垂着头,手帕掩面,满眼泪光,仿佛刚才的混乱与她毫无关系。 然而此刻她也不由放下了手帕,抬头看向景贵妃,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疑惑之色。 其眉轻蹙,显然对眼前的变故毫无预料。 “赶紧叫太医!”皇后终于开口,声音微微颤抖。 六皇子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手抱着景贵妃的肩膀,显得无助又绝望。 他的声音几乎哑了,仍然不停地呼喊着:“父皇!父皇,快救救母亲啊!” 不得不承认,六皇子不是一个好人,但对于景贵妃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好儿子。 皇帝坐在高位上,目光冷冷地扫过全场。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但手中的佛珠却停了下来,微微施力。 景贵妃不能死。 不对,是景贵妃,现在,此时此刻,不能死。 “父皇!” 六皇子猛地转头看向皇帝,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大声说道:“方仪县君!方仪县君刚才随玉瑶去了寝殿,大抵没有走远!方仪县君医术了得,求父皇救救母亲啊!”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落入湖心,激起了涟漪。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夹杂着软糯的哭啼声,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肉丸子姐姐,你能不能在这里陪陪我……” “我去求皇后额娘……你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 紧接着,门被用力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进来,洛玉瑶的脸上还挂着尚未擦干的泪痕,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显得楚楚可怜。 她一进门就怔住了,似是被殿内凝滞的气氛和众人脸上的神色震慑住,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瞬间像犯错的孩子般僵住了身子,脸上露出了天真娇憨的表情,嘴唇微微张开,紧张地喊了一声:“父……父皇……” 皇帝闻声抬眸,冷漠深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但并未开口,只是手中佛珠微微转动了一下。 洛玉瑶的目光随即转向殿内其他人,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景贵妃。 愣了一瞬,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忙快步跑到景贵妃身边,跪了下来。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洛玉瑶的声音带着惊慌,稚嫩中透着急切,她用力摇晃着景贵妃的手臂,却发现她的身体毫无反应,冰凉得令人心悸。 “母亲!母亲你别吓瑶儿啊!”洛玉瑶哭喊起来,泪水迅速从眼眶中滚落,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慌乱。 沈如宁闻声踏入殿内,眼前的场景便让她顿时一怔。 迅速扫视了一圈,视线与高位上的皇帝相撞的那一刻,她的身子不由一僵,随即立刻俯身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冷漠地看着她,眼中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很有意思。 此刻的殿内,所有的动静、所有的人与物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般,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合适的时间与位置。 皇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缓缓掠过,最后落在了景贵妃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方仪县君。”他的声音低沉冷冽,“救景贵妃。” …… 皇宫深处,一座隐秘的院落。 宽敞的屋内,墙角摆满了巨大的陶罐,里面插满了各色鲜花,红的、粉的、紫的、甚至黑色的,颜色各异,浓烈的花香混杂在一起,让人闻之竟有些头晕目眩。 屋子的正中央挂着一个高大的秋千,秋千以鲜红的丝绸和金色的吊链打造而成,上面垂落着缎带,轻轻摇曳时,犹如一尾游蛇。 秋千上坐着一位身着大红色广袖长裙的女人,她的姿态极为慵懒,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挂在秋千上的金铃。 女人的嘴里依旧哼着小调,音律带着懒散,却又隐隐藏着几分说不清的阴冷。 年轻太监依旧站在她的身后,低着头,身子微微佝偻。 “主子,瑞福宫闹起来了。” 女人没有回应,哼着小调,悠闲地晃着秋千,脚尖轻轻点地,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惊动了陛下。” “但是……” “但是什么?”女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慵懒又甜腻,尾音微微上挑,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太监的身子一颤,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景贵妃突然倒地不起,还吐了血。” 闻言,停下了秋千的晃动。 她垂眸看着指尖捻起的一朵红花,花瓣娇嫩欲滴,犹如鲜血凝成。 将花轻轻送入口中,缓缓咀嚼,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品尝一道顶级珍馐。 “钱老色鬼告诉你的?”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是。” 女人将咀嚼后的花瓣吐到一旁,神情依旧云淡风轻,但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冷意。 随手将手中的花梗扔到地上,轻笑一声。 “看来给他找的女人,他很喜欢呢。” 年轻太监把弯压的更低了。 “主子英明,虽是被弃的公主,但是配他。” “绰绰有余。” 第276章 皇帝的心思 景贵妃躺在床榻上,帷幔垂落,柔和的光线洒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显出几分脆弱与病态的美。 尽管脸上已然有了一丝血色,胸口微微起伏,但她仍旧昏睡着,眉头轻蹙。 床边,沈如宁刚为景贵妃把过脉,收起手中的银针,动作轻缓。 春红贵人站在一旁低垂着头,眼角隐隐流露出几分不甘,却不敢多言,毕竟刚才被皇帝训斥过。 识趣之下,她讪讪行礼,借口宫中尚有事,匆匆离去。 荣贵嫔看着春红贵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对皇帝微微屈膝,柔声说道:“臣妾身子不适,也先退下了。” 皇帝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开,未多言语。 沈如宁起身,俯身行礼,语气平静但清晰地说道:“陛下,景贵妃她并无大碍。” 她顿了顿,瞥了一眼昏睡的景贵妃,继续道:“只是因营养不良,心思忧虑,又长期睡眠不足,导致了心血亏虚,方才才会晕厥。” “臣女已施针调理,她的气血稍有恢复,但仍需静养,避免劳心劳力。” 听闻此言,皇帝微微点了点头,蹙起的眉宇稍稍舒展开来,沉声道:“嗯,朕知道了。” 片刻后,他看了沈如宁一眼,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如此,你便留在瑞福宫,继续照看她,确保无恙。” 沈如宁垂首应声:“是,陛下。” 皇后这时缓缓走近,目光温和地看向沈如宁,语气多了几分柔和:“今日,能多亏你来瑞福宫找玉瑶公主,若非如此,这场变故还不知道会如何收场。” 沈如宁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回道:“皇后娘娘抬爱,臣女不过尽力而为。” 玉瑶始终守在景贵妃的榻前,小小的手紧紧攥着景贵妃的手掌,稚嫩的脸庞上仍留着哭过的痕迹,眼睛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尚未干透的泪珠。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吹过竹影,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人不由感到一丝诡异的压抑感。 “训北。”皇帝忽然开口,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将手中的佛珠串轻轻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轻响,“过来朕身边。” 一声低沉的“训北”,让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洛训北身上。 那一声,带着皇帝惯有的威严,也让原本因景贵妃无碍而略显轻松的洛训北心头一紧。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皇帝身边,双手垂落在身侧,微微低头,声音如蚊鸣般弱弱唤道:“父皇……” 榻边的洛玉瑶听见动静,也转过头来,水润的大眼睛望着兄长和皇帝。 皇帝并未立即开口,他将刚才轻放在桌案上的佛珠串再次拿起,佛珠在他的手指间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目光似在看着佛珠,却又像透过它望向更遥远的过去。 “这串佛珠,朕记得清楚。”皇帝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缓慢却不失沉稳,“是禅寺的高僧赠予朕的,那时你才刚学会走路。” 洛训北有些愣住,不明白皇帝的用意,只能沉默不语,恭谨地站着,等待父皇的下文。 “今日,”皇帝抬手,将那串佛珠递向洛训北,目光深沉而复杂。 “朕就将它赠予你。” 洛训北瞳孔微微一缩,随即迅速跪地,双手郑重地接过佛珠,语气略显急促却恭敬无比:“谢父皇赐予。” 佛珠串沉甸甸地落在他的手中,温润的触感让他略微一怔。 那是一串陈旧却极具质感的檀木佛珠,每一颗珠子都光滑如玉,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珠串上还挂着一枚小巧的金质佛像,金色的表面已因时间的流逝而略显黯淡,却更显古朴庄重。 皇帝的眼神多了一抹难得的慈爱,他弯腰轻拍了拍洛训北的肩膀,声音低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时局动荡,朕知道,不少人都把目光盯在了后宫里,用尽了力气,也不过是想让朕内忧外患罢了。” 洛训北抬起头,望着皇帝的脸,似乎能从中读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朕是看着你长大的。”皇帝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了一些,他的手按在洛训北的肩膀上,沉声说道:“朕相信你。” 洛训北眼眶微热,他从未想过父皇会在这种场合对他表达信任。 “起来吧。”皇帝将手收回,背负在身后,缓缓直起身。 “记住,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以后这江山啊……”他说到这,目光微微一顿,像是在看向远方,眼底浮现复杂的情绪,随后语气一顿,淡淡说道,“终究还是你们的。” 洛训北恭敬地磕头,再次起身,双手捧着佛珠,深深地鞠了一躬:“儿臣定不辜负父皇厚望。” 皇帝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转身看了看景贵妃苍白的面容,没有再多说什么,缓步走向门外。 门外传来钱公公尖锐清晰的声音:“摆驾养心殿!” ……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皇宫的朱墙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刺目的光辉。 荣贵嫔的寝宫内,却气氛凝重而冰冷。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殿内响起,春红贵人的脸被猛然甩到一旁,白皙的脸颊迅速浮现出一道红痕。 荣贵嫔气得眉头紧锁,目光如刀一般盯着跪在地上的春红贵人。 “还想要本宫帮你翻身?” “废物!” 春红贵人双膝跪地,垂着头不敢开口。 “什么用都没有的东西!” “贵嫔娘娘,臣妾知错了!求娘娘再给臣妾一次机会!” 荣贵嫔眯了眯眼,轻轻摇了摇头,叹息般说道:“真是可惜了你的这张脸……长得倒是像,可脑子却不中用。” 春红贵人被这话刺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唇,不敢出声。 荣贵嫔见状,眼底掠过一丝厌烦,语气蓦然拔高:“滚出去!别让本宫再看到你!” 春红贵人浑身一颤,连忙低头行礼,勉强压下心中的屈辱,哑声应道:“是,臣妾告退。” 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低垂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殿外,阳光炽烈,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春红贵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头皮被晒得发烫,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甬道上空无一人,四周只剩下蝉鸣声在灼热的空气中此起彼伏。 本以为投靠荣贵嫔之后,自己便能顺势攀上更高的位置,逐步压制凌卉那个贱人,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次协助荣贵嫔的机会竟然弄得如此糟糕。 她越想越恼,脑海中不住地浮现出凌卉那张嘲讽的嘴脸。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微微抬头,发现一个身影正缓缓向她走来。 待那人走近,她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终于认出那是贺兰多多。 “参见春红贵人。”贺兰多多微微一笑。 …… 养心殿内,与外界的酷暑截然不同,凉爽得仿佛是另一个季节。 “事情办的怎么样?” 钱公公微微欠身。 “六皇子殿下与薨世的悠然贵人……” “确实有问题。” 皇帝缓缓闭眼。 “等金麟战事平缓后。” “就把他们都杀了吧。” ps:新年快乐。( ′ ▽ ` )? 第277章 船儿驶向何方 景贵妃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呼吸绵长而浅淡,仿佛仍未从昏厥中彻底恢复。 洛玉瑶小小的身影守在床侧,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抓着景贵妃的手。 沈如宁静静地坐在屏风后,目光沉稳地观察着房内的情形。 景贵妃不醒来,她便不能轻易离开。 而且,她也没打算这么快离开。 在此期间,不少下人太医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好像是来关心景贵妃的,又好像不只是关注景贵妃的。 夜幕低垂,宫灯的光晕映照在瑞福宫的檐角,显得幽静而深邃。 瑞福宫的气氛压抑而沉闷,白日里往来的人虽已散去,但宫中的暗潮涌动未曾停歇。 景贵妃这突如其来的昏厥,不知惊动了多少人的目光。 凉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殿内,驱散了一些夏夜的闷热,烛火微微摇曳,香炉里燃着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烟气袅袅地升腾而起,弥漫在整间屋内。 沈如宁微微抬头,看向窗外的皎洁明月,心中默念:希望眠儿平安无事,早日归来。 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洛玉瑶身上。 沈如宁起身,走到洛玉瑶身旁,柔声道:“玉瑶公主,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饿坏了吧?” “春至,你带玉瑶公主去找些吃食吧。” 春至连忙应声,轻声劝道:“公主,您若是累倒了,贵妃娘娘醒来也会心疼的。” 洛玉瑶犹豫了片刻,终是缓缓起身,依依不舍地看了母妃一眼,随即一步三回头地随着春至出了门。 殿门缓缓合上,屋内重归寂静。 沈如宁站在床榻前,静静望着景贵妃,眼神沉静。 她轻轻挑起床边的帐幔,目光落在那张依旧苍白的脸上,忽然低声道。 “贵妃娘娘,在床榻上直挺挺地躺了一天,可真是累坏了吧?” 话音落下,屋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滞,四周寂静得连烛火燃烧的细微声音都清晰可闻。 一阵沉默过后,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紧接着,景贵妃缓缓睁开了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那双眸子犹如深潭般幽静。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坐起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沈如宁身上。 “可真是累坏我了。” 沈如宁微微一笑,淡然回道:“娘娘若一直昏睡下去,我岂不是要被困在瑞福宫了?” 景贵妃垂下眼睫,嘴角微微勾起,却未多言。 沈如宁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地看着景贵妃,不疾不徐地在她对面坐下。 她并未故作谦逊,亦无刻意讨好之意,而是自然而然地落座,仿佛这瑞福宫并非景贵妃的地盘,而是她的主场。 烛火轻轻跳跃,昏黄的光影映照在两人脸上,一个从容淡定,一个风姿绰约。 景贵妃静静看着沈如宁,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欣赏,又像是审视。 沈如宁轻声开口,语气随意,却透着一丝探究:“玉瑶?都是娘娘教的?” 景贵妃轻笑一声,抬手随意地拨弄了一下鬓边微微散落的发丝,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妃的优雅风范。 “当然。” 她语气淡淡,仿佛是在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只要玉瑶牵着我的手,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沈如宁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原以为洛玉瑶只是单纯地依赖景贵妃,却未曾想到,母女二人竟然练就了一种无声的沟通方式。 这般默契,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培养出来的,显然,她们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演练了无数次。 沈如宁轻叹一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娘娘,可真是深谋远虑。” 景贵妃轻轻一哂,眼中却透着一丝苦涩。 “自保罢了,伴君如伴虎,若不给自己留后路,那可真是不知道已经死上几次了。” 她语气轻缓,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但沈如宁却听得分外清楚。 在这深宫之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沈如宁静静看着她,心中已有几分思量。 景贵妃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她很想快速的进入主题,问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可是,景贵妃势必不会直接开口。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也不急于立即撬开景贵妃的嘴,反正,夜还长。 沈如宁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去表面的茶沫,随后似是随意地开口:“娘娘,其实,今日我不在,你也可以脱身。” 景贵妃闻言,神色未变,只是缓缓抬眸,目光落在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之上。 月色如霜,洒落在殿内的地砖上,映出一片冷清的光辉。 半晌,她才轻轻叹息,语气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脱身是可以脱身,但是……” 她的目光缓缓收回,重新落在沈如宁身上,眼底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样我就不能把你也彻彻底底地拉入我的船上了。” 她顿了顿,轻轻勾唇,眼神微微带笑,语气却透着一丝笃定:“多亏了荣贵嫔闹这一出,让我得来全不费功夫。” 沈如宁看着她,忽然也笑了。 笑意清浅,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意味。 她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语气悠然道:“娘娘既然想让我上船,不如……说说,这艘船要驶向何方?” 景贵妃闻言,眸中笑意更浓,缓缓靠在床榻上,语气意味深长地道:“可愿听个故事?” 沈如宁挑眉:“愿闻其详。” 景贵妃轻轻闭上眼,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幽幽:“从前……” 夜色沉沉,窗外月色依旧如霜,殿内气氛却愈发深沉。 这一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第278章 恼人的夜风 景贵妃出生在边疆,边疆的风沙养人豪迈,她从小在奔跑中长大,性格开朗,脾气火辣,深得静远王的宠爱,被当作掌上明珠一般呵护。 而她的母亲胡氏,则是金鳞国人,这个秘密鲜少有人知,甚至在她入宫之后,也几乎无人提及胡氏的身份。 她的童年是自由的,没有宫廷的规矩约束,也没有权谋的算计。 在那片辽阔的土地上,她可以策马奔腾,可以手持弓箭练习射猎,可以在父亲的帐中听着将士们谈论战事,甚至可以在某个烈日炎炎的午后,趴在母亲膝上听她哼唱金鳞国的古老歌谣。 也就是在那段时日里,年少的景贵妃同年少的楚天机互生情愫,二人度过了一段极其快乐的时光。 那时,她还未曾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被卷入深宫,更未曾想过,她最美好的时光,会戛然而止。 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那个夏天的夜晚,一切都变了。 那天的天气闷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乌云低垂,天地之间像是要压迫下来。 那一夜,她的母亲胡氏不见了。 静远王大惊,连夜调动所有人手去寻找,可整整一天一夜过去,胡氏仍杳无音讯。 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焦急,他那双一向稳重冷静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楚天机陪着她四处寻找,连鞋子都磨破了几双。 他不善言辞,却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站在身侧,替她擦去泪水,替她拦下那些无谓的猜测。 他告诉她,不论胡氏去了哪里,他们都会找到她。 然而,胡氏却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大约一个星期后,事情有了一个不算转机的转机。 静远王带回来一个白色的坛子,神情沉肃地告诉所有人,不必再寻找了——胡氏已经死了。 静远王没有说明胡氏是如何死的,甚至没有告诉她,那坛骨灰究竟是否真的属于胡氏。 她去追问,去质问,去歇斯底里地吼叫,可父亲只是沉默着,不肯多言。 从那天起,静远王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忙碌。 风再起时,故人不在。 三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倏然而逝。 在这三年里,景贵妃不再执着于追问母亲的死因,不再哭闹着去寻找那个白色坛子背后的真相。 在这三年里,楚天机也同母亲胡氏那样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同样杳无音讯。 她也终于明白,有些人一旦离开,便如同落入尘埃的风,永远都不会再归来。 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可以选择如何面对它。 于是,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在每一个梦回惊醒的深夜,将所有的哀伤咽进喉咙,静静地等天亮。 那一年,仿佛处于多事之秋。 太子暴毙,朝堂震动。 皇帝薨逝,天下失序。 金鳞国趁势崛起,虎视眈眈。 整个天衍国都陷入了一片低迷的混乱之中,朝堂之上风云诡谲,权臣、外戚、勋贵、世家……所有人都在争夺那摇摇欲坠的皇权,而边疆,也因此战事频仍。 全世界都处在灰色的地带里。 同样是那一年的夏天,外面的夜色深沉,乌云同样遮蔽了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潮湿气息。 静远王敲开了她的房门。 他的神情一如三年前那个夜晚——沉肃,隐忍,仿佛有千斤重的秘密压在肩头,而他无力倾诉。 许久,开口。 “明日,你启程入宫。” 静远王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景贵妃怔了一瞬,望向父亲的眼神带着几分探寻。 “父亲,为何入宫?” “去见先皇后。” 景贵妃不解,皇帝刚刚离世不久,就算是安慰先皇后,也轮不到她啊。 “去见先皇后做什么?” “去讲一个故事。” …… 忽然,一阵莫名的大风,猛的拍在了窗子上,窗外的风更急了些,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推搡,整个殿中都弥漫着潮湿而沉闷的气息。 火烛被风熄灭,屋内陷入了一片浓浓的黑暗,唯有从窗缝间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让人依稀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 火烛的青烟在朦胧中垂死挣扎着。 方才,沈如宁就快要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景贵妃的故事即将进入关键之处,然而,这恼人的夜风却将这一切生生打断。 她抬眼看向景贵妃,对方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宁儿。”景贵妃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你想知道的,无非是眠儿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如宁眯了眯眼,未置可否。 “你想知道,她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冷了一些。 沈如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前,将刚刚关上的窗子重新打开,夜风立刻涌入殿中,带来了一丝凉意,也让室内的气息不再那般压抑。 她转身,看向景贵妃,目光幽深,似笑非笑地说道:“景贵妃可真是喜欢卖关子。” 没有等景贵妃回应,沈如宁缓缓地走到她身前,弯下腰,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沈如宁甚至能清楚地看见景贵妃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 “所以?” 沈如宁声音极低,像是呢喃,又像是某种压迫性的逼问。 “眠儿母亲的死,与你有关系吗?” 第279章 去母留子 夜色如墨,风声如鬼语,窗外的树影摇曳不定,仿佛潜伏在暗中的窥视者。 沈如宁的眼神带着一丝逼迫,幽幽地落在景贵妃身上,似笑非笑,静待回答。 那一刹那,景贵妃内心竟然生出了恐惧。 仿佛只要她点头,沈如宁下一秒就会弄死她一般。 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 她与父亲静远王的前后路都被堵得死死的,天下变了,他们的立场再难左右。 或许,选择沈如宁,他们还能有一条生路。 景贵妃沉了沉气息,轻声开口:“玉瑶已经告诉你了吧?” 沈如宁微微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你讲了一个故事。” 景贵妃点头,而后思绪再次回到了过去。 往昔。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景贵妃奉父命入宫,去见先皇后。 她被安排在寂静的夜里悄然入宫,乘坐的是一顶毫不起眼的青帷小轿,宫道昏暗,四周只闻虫鸣,仿佛这座皇宫已经陷入死寂之中。 待她抵达凤仪宫时,汤药的苦涩气息扑鼻而来,混合着熏香的味道,沉沉地笼罩在空气里,让人心生压抑。 寝殿内,烛火昏黄。 纱幔之后,一道孱弱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你来了。” 先皇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虚弱,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已不能再引起她的波澜。 景贵妃微微一愣,她本以为自己入宫是秘密进行的,先皇后不该知晓她的到来才对。 可她看上去毫不意外,甚至像是在等待着。 她的心猛地一沉。 她没有贸然行礼,而是站在床榻前,看着这个昔日尊贵无双,如今却憔悴不堪的女子。 先皇后容色极美,纵然病弱,却仍旧带着一股天生的尊贵,她的眼神静静地落在景贵妃身上,似乎能看透她的一切。 “静远王让你来的?” 景贵妃缓缓点头:“父亲让我来,讲……讲一个故事。” 先皇后轻轻一笑,似讽似叹:“病了许久,也是该听听故事,舒缓一下本宫的心情了。” 当时的景贵妃对皇城内的一切都不知晓,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来给先皇后讲故事。 当然,也并不知道这个故事意味着什么。 沈如宁有些急躁。 看着景贵妃那虽病仍美的容颜。 她的手指轻轻地落在景贵妃的侧脸上,指腹温凉,缓缓向下,沿着她精致的下颌滑过纤细的脖颈,最终停在了她的锁骨上方。 那一瞬间,景贵妃只觉得浑身微僵,仿佛被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只待她稍有不慎,便会被猛然撕裂。 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抬眸直视沈如宁。 对方的笑意仍旧挂在唇边,眼底却是幽深如海,叫人看不透也捉摸不定。 “贵妃娘娘,你到底讲了什么?”沈如宁的声音不急不缓,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那落在景贵妃脖颈上的手却未曾移开,反而微微收紧了一丝力道,隐隐透着一股威压。 景贵妃呼吸一滞,良久,她低声道:“沈如宁,我们现在是否在同一艘船上?” 沈如宁轻笑,姿态慵懒,宛如狡狐静观猎物落网。 “我与谁都可以在同一艘船上,”她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只不过……” 景贵妃微微皱眉,沉声问:“只不过什么?” 沈如宁敲了敲桌面,语气淡漠:“只不过不知是否同往一个方向。” 这话一出,景贵妃心底顿时掀起波澜。 她当然明白她的暗示——同舟共济的前提是目标一致,而不是彼此利用后再反目成仇。 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金鳞战事结束后,陛下……” “我与父亲,可能会成为弃子。” 沈如宁轻嗤一声,收回了手,眼神却未曾有一丝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哦,陛下向来多疑,静远王若是失去了利用价值,被弃也不奇怪。” 景贵妃低低叹了口气,眸中掠过一丝挣扎,随即她抬起眼,与沈如宁对视,语气果断。 “天衍,原本是汝阳王的,是洛眠的。” 这句话一出,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压抑。 沈如宁沉默了几秒,随即缓缓笑了起来。 “我们的方向。” “大致相同。” 景贵妃终于松了口气,似乎在这一刻彻底下定了决心。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低沉而复杂:“当年的我并不知道那个简单的故事意味着什么。” “可是随着日月交替,周而复始……”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仿佛要将过往的一切沉淀下来。 “我才慢慢地明了。” 景贵妃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轻轻回荡,带着一丝深沉与感慨,她眼底浮现出远不可及的记忆,如同那些已经消逝的光阴,逐渐成为不可触及的幻想。 “那是一个叫做《凤凰之择》的故事。” 沈如宁的眼神微微凝聚,像是听到了一道谜题的开端,目光紧锁在景贵妃的身上,等待着她的进一步叙述。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种神鸟名为凤凰,世代栖息在云海之间,凤凰族有一条古老的诅咒——每当新生的雏凤破壳,母凤的生命便会走到尽头。” “小凤凰赤羽刚刚出生时,其母亲便已虚弱不堪,但她依旧用尽最后的力气,用自己的羽毛包裹住赤羽,为他抵御高空的风霜。” “小凤凰不明白,他看着虚弱的母亲,无法理解她为何要如此,” “他问母亲,‘母亲,为什么你要如此?’” “母凤凰轻轻抚摸着他稚嫩的羽翼,温柔地笑了,她说:‘孩子,凤凰一族的生命如同烈焰,燃烧自己,才能点亮下一代的希望。’” “说完,她化作了一团火光,在风中飘散,而赤羽的羽翼随之生长,终于能够独自翱翔于天地之间。” “后来,赤羽成为了凤凰族最伟大的王,他的羽翼燃烧着母亲的光辉,照亮了整个云海。” 一时的沉寂笼罩了两人。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感,正如景贵妃此刻内心的波动。 而后她再度开口,语气低沉而复杂:“生命的延续有时需要牺牲,去母留子,并非无情,而是世间最深沉的爱。” 沈如宁喃喃自语。 “去母留子。” “好一个去母留子。” 第280章 神秘的荣贵嫔 先皇后薨世时,洛眠才六岁。 沈如宁无法想象,洛眠是如何一步又一步活到现在的。 一个六岁的小孩,先后失去父母,他是如何独自承受那个世界的寒冷与黑暗,如何一步步在宫廷中生存下来,直到成为如今那个冷静、果断的汝阳王。 上一世临死前,洛眠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的脑海,带着一丝无力。 沈如宁晃了晃脑袋,轻声喃喃自语。 “对不起,上一世……” “我让你苦了一辈子……” 这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悔恼。 然而,此时此刻,沈如宁已经没有时间去感伤这些过往。 她低头,目光扫过景贵妃,她们之间的对话,如同一张逐渐展开的地图,指引着她们共同的未来。 景贵妃的语气并没有因为沈如宁的沉默而消失,反而愈发坚定。 “今日陛下把佛珠串给了训北,那不是他的风格。” “风雨飘摇,我们危在旦夕。” “只能一搏。” 沈如宁缓缓坐了下来,仿佛不急不躁,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她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闭,似乎在平息自己的情绪。 一盏茶后,她终于站起身,脚步缓慢而坚定,谁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内她想了什么,作了什么决定。 快到半个月了,如果季云按时吃药的话…… 药效也该出现了…… 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紧接着便转身朝景贵妃走去,覆身在景贵妃的耳侧。 “过几日……” 那话语如同一道无法触及的雷霆,击中了景贵妃的内心,景贵妃的眼睛逐渐睁大,脸上的惊讶无法掩饰。 “好。”景贵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只要我们能活,我都听你的。” 沈如宁起身看了景贵妃一眼。 她的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上一世景贵妃穿上那一套大大咧咧的衣服,到沈如宁死去那一刻,都不曾知道那衣服下竟有着如此缜密精心的伪装。 这一世,就算暂时与她合作,定要留出自己的退路。 人,是最会撒谎的东西。 “那就这样定了。” 沈如宁本想离去,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开口。 “那个荣贵嫔与你有仇?” “还有,你何时得罪了皇后娘娘?” 沈如宁上一世的记忆里,荣贵嫔的出现并不多。 倒是听说过她为人低调,几乎与外界隔绝,极其避世。 而沈如宁只在一次宫宴中远远见过荣贵嫔一眼,除此并无其他。 那么不爱凑热闹的人,这一次怎么这么‘热情’的冲了出来? “贵妃娘娘,不会六皇子真的对人家不轨了吧?”沈如宁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话,眼中透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景贵妃一个劲儿地摇头,“怎么可能!” “那荣贵嫔跟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平时见都不怎么见,我儿哪里有机会搭上她?” 说到这里,景贵妃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轻轻地咬了咬牙。 “也不知道明月那丫头怎么回事!真是养不熟!” “我也真是瞎了眼,养虎为患!” 说着,景贵妃淬了一口继续说道:“还有那个皇后,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谁知道她抽什么风!”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如宁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荣贵嫔是什么来历?” 景贵妃略显迟疑,似乎要说些什么,又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说来也奇怪,荣贵嫔的来历我也不太清楚。” “只是听说她从小在宫里生活,但一直很低调,很少与外人接触。”她顿了顿,仿佛在整理自己记忆中的片段。 “她身世背景好像也没有太多人知晓,但是宫中一直有传言……” 景贵妃欲言又止,似乎在考量什么,眉头轻轻皱起,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沈如宁身上。 没有烛火的照耀,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沈如宁的脸上,将她的五官勾勒得格外分明,神色沉静而凌厉,仿佛能看透所有谎言。 “传言……”景贵妃轻叹一声,声音低了几分。 “传言那位不幸离世的前太子,曾心仪荣贵嫔,但荣贵嫔心仪他人的。” “还有说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的。” 景贵妃揉了揉额头,仿佛不愿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反正传言很多,五花八门的。” “哎,宫里的事,谁知道呢……” 沈如宁眉头微挑,“青梅竹马?” 景贵妃摇了摇头,“不过是传闻罢了,谁知道真假?” 而后顿了顿,叹了口气,“但凡是与前太子沾上一丝关系的人,都会被陛下忌惮三分。” “这些年来,宫中曾与前太子有交情的人,全都被处理了,能在宫里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的,只有荣贵嫔一个。” 沈如宁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荣贵嫔不仅活了下来,还始终避世,与宫廷纷争毫不相干。这样一个人,这一次为何主动站出来,甚至掀起了风浪? 她正思索着,便听景贵妃又道:“更有甚者说,荣贵嫔其实是寿仁太后的侄女。” 沈如宁的思绪微微一滞,手指轻敲桌面,发出极轻的声响,“寿仁太后?” 景贵妃点头,语气低沉,“这只是传闻中的一个,并未有确凿证据。” 若荣贵嫔真是她的侄女—— 那她这份隐忍低调,恐怕并非是迫不得已,而是有意为之。 沈如宁敛下眸光,思索着,缓缓道:“若她真是寿仁太后的侄女,按理说身份贵重,为何却只是一个贵嫔?” 景贵妃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当真以为‘贵嫔’二字简单?宫里人看什么?看的是皇帝的‘宠’,哪怕一个官女子,只要是受宠,我都要忍让三分!” 沈如宁对荣贵嫔起了极大的兴趣。 “那陛下很宠荣贵嫔?” 说到这里景贵妃又犯了难。 “宠?但也说不上,只能说——” “相敬如宾。” 沈如宁雾里探花,这荣贵嫔,恐怕不只是简单的隐世之人,而是——一枚隐藏在宫廷深处的棋子。 可究竟是谁布下的? 更重要的是,她此次突然涉入纷争,究竟意欲何为? 就在此时,敞开的窗外竟有一人影闪过,二人大惊失色。 “谁!” 第281章 狗皮膏药凌寻 沈如宁的心猛地一紧,瑞福宫的夜晚静得诡异,连风声都像是被人刻意屏息。 能在这宫里谈论这些事,本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前,若被有心人听了去,轻则贬黜幽禁,重则掉头不保。 景贵妃也紧张得脸色微白,屏息凝神地望向窗外,似乎试图从夜色中捕捉那个潜伏的身影。 沈如宁却临危不乱,缓缓收敛情绪,声音低沉而镇定:“你在屋内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说罢,她已经悄无声息地起身,步履轻巧地走向门口,推门而出。 此刻的天空,月色明亮,正是月中时分,圆月高悬,如一面明镜,洒下清冷的光辉。 只是,夜空中浮着几缕黑云,仿佛欲遮未遮,投下一丝隐晦的不安。 沈如宁微微侧头,眼尾余光扫过身旁的春至。 春至早已下意识地半步落后,将自己护在身前,袖中似乎藏了什么东西,隐隐泛着冷光,那分明是一柄极薄的匕首,若有人突然袭来,她能在瞬息之间取人性命。 沈如宁步伐轻盈而沉稳,目光冷然地投向人影消失的方向。 她很清楚,若那人真的听到了她们方才的对话—— 那么,那人绝对不能活着走出这瑞福宫。 夜色深沉,瑞福宫本就大,长廊幽深,宫门高耸,朱红色的宫墙在月光下泛着阴冷的光泽,一道道拱门层叠交错,宛如迷宫一般。 沈如宁慢慢向前走去,耳边是风吹过屋檐的细微声响,鞋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的回音。 忽然—— 拱门外,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沈如宁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目光警惕地锁定那人。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阴魂不散。 凌寻。 沈如宁眉头微皱,心中顿生厌烦。 “凌世子?”她缓缓开口,语气透着几分不耐。 “这宫里的护卫是干什么吃的?竟让你如此出入自由?” 话里带刃,警惕之意毫不掩饰。 凌寻微微一笑,似乎对她的态度毫不在意。 缓步靠近,眼底映着月色,狭长的凤眸里透着点戏谑,仿佛方才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是好戏一场。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慵懒。 沈如宁冷哼一声,根本不想接话。 她满脑子都在思考着自己和春至二人能否在此地直接解决掉凌寻。 若他真的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那么留着他,绝非明智之举。 此刻,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紧锁着沈如宁,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而后微微俯身,身形高大,月色下投下修长的影子,弯下腰,与沈如宁的视线平齐,语气轻缓,带着一丝调侃。 “怎么?” “想杀了我?” 沈如宁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微沉。 凌寻却看得分明,他轻叹一声,忽然伸手,修长的指尖轻触她的鬓发,动作看似温和,实则带着某种戏弄意味。 “真是无情。”他轻笑着,声音低哑。 “我可不想死在你手里。” 他直起身子,目光微微下沉,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轻轻勾起唇角,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沈如宁。 “但你若真想杀我,恐怕要再练练。” 沈如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男人——竟是有恃无恐? 春至猛地跨前一步,挡在沈如宁身前,袖口微微扬起,手中匕首泛着森冷寒光,眉眼间满是警惕和怒意。 她压低声音呵斥:“枉你还是世子,竟然如此苟且夜半闯入娘娘寝宫!” 说着,她眼神一厉,作势便要转身往回走:“我这就叫人捉了你!” 然而,凌寻却动作更快,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折扇,轻飘飘地一抬手,便精准地敲在了春至的脑袋上。 “和你的主子一样傻。”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懒散,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戏谑。 春至顿时气得脸色发红,正要反手一匕首刺过去,却见凌寻已经悠然自得地收回折扇,轻轻拍了拍衣袖,仿佛刚刚只是弹去了一点灰尘。 “我能在这里来去自如,定是有了某人的允许。” 沈如宁的瞳孔微缩,心头猛然一震。 什么?皇帝竟然默许这个异国世子在宫中横行无忌? 她原以为凌寻夜闯瑞福宫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冒犯之举,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这皇城之内,并非偷偷摸摸,而是得了皇帝的授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天衍皇室已经腐朽到了极致! 竟容得一个他国世子如此放肆,来去自如,甚至不必担心任何规矩礼法。 天衍……简直是烂透了。 沈如宁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直接开门见山。 “你听到了多少?” 她的左手微微抬起,指尖藏着四枚极细的银针。 如果凌寻真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她今日便算拼上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即便杀不了他,也要让他付出代价——自损一千,她也要伤敌八百! 然而,凌寻却毫无惧色,折扇轻轻一展,悠然自得地扇了扇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嗯……” 他拖长了尾音,似乎在刻意吊着她的心思,半晌,才不急不缓地吐出三个字: “去母留子?” 沈如宁的呼吸微微一滞,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骇人的冷意。 凌寻自顾自的自言自语。 “还有……” “荣贵嫔的来历?” 沈如宁掏出银针直逼凌寻,速度极快。 打乱我计划的人。 都要死。 第282章 流轻回来了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碎乱的,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响彻了整个皇宫。 不大不小的声音自然也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各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生怕弄出什么响声来。 “官女子季氏——” 一道尖细而苍老的嗓音自宫墙之外传来,在死寂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殁——” 沈如宁瞳孔猛地一缩。 整个瑞福宫,在这一瞬间仿佛都被这两个字震得冷寂无声。 官女子季氏? 沈如宁的目光紧盯着高耸的宫墙,仿佛想要穿透那道冰冷的巨物,看清墙外的一切。 “季淑?” 沈如宁自言自语。 凌寻显然也是一怔,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知晓季氏是谁。 可真是奇怪,北冥国世子在天衍国的皇宫内如同一朵盛放的‘交际花’一般。 谁都认识。 然而,也就是一个刹那间,一道微弱的风声猛地袭向沈如宁的肩膀—— 沈如宁紧握银针,目光凌厉如刃转身,抬起左手四只银针齐齐的钻进了凌寻的小臂。 凌寻几乎是本能地偏身躲避,可沈如宁的速度更快,四根极细的银针毫不留情地没入他的手臂。 瞬息之间,他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可沈如宁却没有丝毫松懈,她知道自己的银针含毒,若是普通人,早该脸色煞白,浑身发颤,甚至当场倒下。 可凌寻……竟只是微微皱眉,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他竟然没有中毒? 还没来得及思考,便感觉肩膀一紧——凌寻的手已经扣住了她的肩头!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一股灼热的疼痛顺着肩膀蔓延,沈如宁心头顿时一寒,这个男人竟然在她全力一击后,依旧能如此迅速地反制她? 春至的动作比她更快,毫不犹豫地扑向凌寻,袖中的匕首闪着寒光,直逼他的喉咙。 凌寻却不慌不忙,身形微微一侧,避开了锋刃,而后猛地松开沈如宁,身形如燕般轻巧地跃到几步之外,斜斜靠在一根红漆雕柱上。 夜风拂过他的衣摆,广袖微微扬起,月色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银针刺中的手臂,眼神略微深沉了一瞬,随后做出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 他抬起手,猛地扣在口鼻之间,缓缓地,竟然在……嗅闻自己的手掌! 沈如宁怔住了。 春至也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凌寻的姿态闲适得仿佛在品评什么佳肴,眉眼微挑,嘴角含着几分玩味,轻嗅了片刻后,他方才低笑了一声,眼底流光潋滟。 “啧。” 他缓缓放下手掌,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如宁,嗓音低哑带着些许戏谑:“原来沈小姐是这个味道。” 沈如宁脸色一沉。 “你做什么?” “尝试记住你的味道。” 凌寻理所当然地回答,凤眸半眯,语气随意得仿佛只是在评价一坛陈年佳酿。 “毕竟,你这身上的气息,倒是比那些宫廷里养的兰花还要特别。” 这个疯子…… 凌寻轻轻晃了晃脑袋,仿佛在适应银针刺入后的细微不适,随即,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愈发幽深。 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脚下一点,整个人便犹如惊鸿般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跃上了瑞福宫的屋檐。 “沈如宁——”他的嗓音被夜风拉长,带着几分慵懒。 “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话音未落,他便扬声大笑,笑声清朗,转而消失在了夜色中。 “哈哈哈哈……” 沈如宁的瞳孔微缩,微风拂面,她的肩头还残留着凌寻刚才扣住的力道,火辣辣地疼。 春至见状,气得跺了跺脚,怒骂道:“什么狗屁世子!他就是个臭水沟里伸着舌头肮脏的老鼠!” 沈如宁心跳略微一滞,凌寻闪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有些慌张的,毕竟他可是听到了…… 但是转念一想,凌寻能够自由出入皇宫的理由依旧是个谜团,他与皇室的关系定不简单。 他,不会声张的, 他,也不敢声张。 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底的异样。 能自由出入皇宫,甚至在宫里如入无人之境……那么他和皇室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不过……” “他是怎么抗住我的四只银针的?” 沈如宁低声自语,眉头紧皱,目光幽深地望向凌寻消失的方向。 …… 夜深加上季淑殁了的缘故,沈如宁宿在了瑞福宫。 做了一夜的噩梦。 第二天一早,看了一眼景贵妃便匆匆的返回了沈府。 回到沈府后,沈如宁只与父母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回了书房。 心绪难平,她不解,凌寻为何没有当场暴毙? 她的银针从不失手,针上所染之毒,是她亲自调配,即便不至于立刻毙命,也该有剧烈反应才对。 沈如宁坐于书案前,目光凝重,不能坐以待毙,得翻找古籍,看能否找到相关的记载。 一本泛黄的古籍,指尖翻动,视线飞快地扫过一行行文字,然而没看几页,忽然—— “砰——” 房梁上一道身影猛地跃下,落地时带起微微的风声。 不用想,这样的出场方式也就只能是流轻了。 她整个人风尘仆仆,衣衫凌乱,最惹人注意的,是那浸满血渍的衣襟,甚至还有尚未干涸的暗红液体从袖口滴落。 更甚者,她的身上竟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还有一丝隐隐的腐臭味,如同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一般。 沈如宁心头一紧,急切地问道:“流轻,你受伤了?” 流轻迅速后退了几步,似乎是不想让自己身上的血污沾染到沈如宁,脸色沉凝地摇了摇头。 “小姐放心,我没有受伤。” “我身上的血,不是我的。” 沈如宁闻言,心中更加不安,秋至和春至连忙端来清水,秋至一边皱着眉一边湿透手帕,伸手替流轻擦拭,而春至则忍不住埋怨道:“你看看你,小姐让你去找孙大哥,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她嘴上虽带责怪,但语气里满是关切。 然而,流轻听到“孙大哥”三个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沈如宁心头一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心中隐隐浮现一个不祥的预感,沉声问道—— “孙大哥……出事了?” 流轻沉默了一瞬,随即缓缓点头,声音低哑。 “不止孙大哥。” “全村……都死了。”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第283章 季云的侍女 沈如宁的手微微发抖,她无法用精确的语言去描述此刻的感觉。 流轻的话在她耳边回荡,像是一柄钝刀,缓慢却致命地割裂着她的思绪。 “一人都没剩?” 她的嗓音低沉,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流轻点了点头,语气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在从喉咙里碾出来一般。 “别说是人了,牲畜家禽,一个都不剩。” 沈如宁沉默不语,眼神落在流轻那满是血污的衣襟上。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灭门。 不,甚至比灭门还要彻底——整座村子,所有活物都被抹杀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她的呼吸有些滞涩,视线定定地看着流轻,半晌后才摆摆手,语气有些疲惫: “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流轻站在原地不动,神色复杂,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春至拉了拉她的袖口,催促道: “走吧,我去帮你清洗一下。” 但流轻依旧没有动,只是垂着头,拳头微微收紧,似是在思索着如何开口。 沈如宁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眯起眼,语气微沉: “愣着干什么呢?流轻,你想说什么?” 流轻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开合,却没有立即出声。 她的沉默,让沈如宁心底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流轻迈了一步,似乎想靠近,却在意识到自己满身血污后,生生止住了动作,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挣扎。 “小姐……” 她低声唤了一句,却没能立刻接下去。 沈如宁第一次见流轻‘欲言又止’成这个样子。 眯了眯眼,心底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她上前一步,握住流轻的手,任凭对方如何挣扎,都没有松开。 流轻一向冷静果决,能让她露出这种犹豫之色的事,绝不会简单。 沈如宁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温和与坚定: “别怕,有我在,你放心大胆地说。” 流轻的指尖微微颤抖,许久后,她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我看到湘王了。” 沈如宁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 流轻顿了顿,随即又补充道: “湘王,也看到了我。” 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 连空气都像是骤然凝固了一般。 ——又是湘王? 每次这个名字出现,总伴随着难以捉摸的诡谲局势,以及越来越多的谜团。 她微微抬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眉头紧皱,脑海中飞快地梳理着所有与湘王有关的信息。 “湘王,真是越挖越深,常看常新啊。” 她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清脆。 那么—— 他在这场屠杀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是旁观者? 还是……幕后主使? 沈如宁的目光逐渐幽深,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了一张错综复杂的棋盘。 而这盘棋,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况且…… 湘王此时不应该被皇帝‘留在’皇宫内么?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沈如宁眉心紧锁,脑海中飞快地运转着可能性。 湘王这个人……很危险…… 但是沈如宁转念又一想,湘王可以出皇宫,必定是得到了皇帝的允许,那么? 又或者……屠村……本就是皇帝默许的? 思绪未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管家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带着一丝犹豫和谨慎: “小姐,季府,季云小姐的侍女来了。” 沈如宁微微一顿,目光微动,随即沉声道:“从后门来的?” 管家应了声:“是。” 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看起来,像是避着什么。” “带她进来。”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要让府里其他人知晓。” “是。” 管家应声退下,很快,脚步声渐行渐远。 房内一时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隐的压抑感。 流轻微微行礼:“小姐,那我先下去了。” 沈如宁点头,而后看向春至:“你同流轻一起下去吧。” 二人领命,随即退出房间。 …… 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黑云沉沉,仿佛一块巨大无比的盖子扣在城池之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风穿过青石巷弄,带起淡淡的潮湿气息。 春至搀扶着流轻,缓缓走在青石板路上,感受到身旁人的步伐有些不稳,不禁皱起眉头。 “你是不是受伤了?” 流轻没有回答,神色间透着一丝罕见的疲惫。 春至心里一紧。 她第一次见流轻露出这种模样,哪怕当初受箭穿身、满身鲜血,她都未曾如此失神。 流轻一直是冷静而果决的,她的世界里似乎从不曾有过“颓败”二字,可现在……她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深的挣扎与混乱之中。 风渐起,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得角落那棵合欢树的粉红花瓣簌簌而落。 流轻终于停下脚步,站定在合欢树下。 春至忍不住追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流轻缓缓抬起头,眼神终于聚焦在春至的脸上,嘴唇轻启,嗓音微哑: “春至,你还记不记得,‘星琳’?” 春至一怔,随即点头:“当然记得。” 就是因为她,流轻与慕山兄妹之间得关系才出现了长年的裂隙。 春至有些不解,流轻忽然提起星琳做什么? “怎么突然提起她了?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流轻的指尖微微收紧,似乎在极力控制着某种情绪。 春至见她这模样,以为她仍旧被困在旧事的阴影中,不由得轻声安慰。 “流轻,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她眼眶微红,紧紧握住流轻的手。 “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她的话尚未说完,流轻忽然开口,语调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星琳,可能是湘王的人。” —— 这一瞬,春至的大脑轰然炸响。 “你说什么?” 第284章 沈阔最爱听八卦 季云的侍女叫芝兰。 芝兰个子不高,但模样格外可爱,尤其那双圆圆的眼睛,毛茸茸的,像是小动物一般,透着几分机灵与乖巧。 她的步子很快,明显是急着赶来的,进门时还有些喘息,胸口微微起伏。 平日里总是整整齐齐盘好的发髻,如今却有些散乱,显然来得匆忙。 秋至领着她入了房,停在沈如宁面前。 “参见方仪县君。”芝兰弯腰行礼,姿态端正。 沈如宁微微抬眸,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声音不急不缓:“起来吧。” “是。” 芝兰站直身子,手掌不自觉地抓紧了袖口,似乎还在调整呼吸。 沈如宁见状,眸光微沉,缓声问道:“你家小姐叫你过来的?” 芝兰连忙点头,声音有些急切:“是,是我家小姐叫我来的。” “她让你告诉我什么?” 芝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低声道:“我家小姐让我转告方仪县君,您这边可以进行准备了。” 此言一出,沈如宁唇角微微一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未言明其中意味。 “好。”她轻轻点头。 “你回去也告诉你家小姐,让她也准备好吧。” “是。” 芝兰完成任务,不敢多留,行礼后便匆匆退下。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沈如宁静坐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她开口吩咐:“秋至,你去把我大哥叫来,就说有事与他商量。” 秋至领命而去,沈如宁却站起身,径直走向一旁的药柜,随即一头扎进了堆叠整齐的草药之中。 她伸手取出几包药材,眼神沉静,动作迅速,将它们一一摆在桌上,仿佛心中早有定计。 —— 与此同时,京都另一边。 自从洛眠赴了战事之后,魏九昭这个洛眠留下的心腹便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奔波于各处,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务。 魏九昭越忙,沈阔就越自在。 没人整日缠着他,他便难得清闲,最爱逛的地方便是京都的街头巷尾。 沈阔向来喜欢人间烟火气,尤其是热闹的茶馆酒肆,百姓们三五成群地围坐着,聊些街头巷尾的传闻,最是有趣。 这几日,京都坊间谈论最多的,便是一件与风月场所有关的事—— 据说,最近从a国 来了一位蒙面的妖姬,身材高挑,曲线玲珑,风情万种,一出场便成了闻月坊的头牌。 她的琴艺、舞姿、甚至连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魂,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商贾,皆拜倒在她的裙下。 最离奇的是,无人见过她的真容。 说起闻月坊,还要从松竹馆说起。 从前京都最大的男女消遣场所就是那个松竹馆,而闻月坊则是万年老二。 它的崛起还要感谢郝恒山。 郝恒山一夜间把松竹馆移为了平地。 那妖姬可是把京都内大半人的心魂勾了去,除了男人,也不乏喜欢百合香味的女人。 沈阔原本对这种传闻不怎么上心,让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传闻。 这位妖姬,似乎与宫中的某位公公关系匪浅。 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她是那位公公的……红颜知己。 茶楼里,沈阔啜了一口茶,懒懒地倚在茶馆的栏杆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听着身边人群的讨论。 “你们都是道听途说!”一个年长的茶客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那折青小娘子啊,确实在宫里有位公公相好的,而且啊,那公公的宝贝可没有被净掉,好用着呢!”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炸开了锅,几张桌子上的人都忍不住侧耳倾听,并传出来‘接’‘接’‘接’的声音。 “去去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另一个人嗤笑着反驳。 “怎么可能还有宝贝?我倒是听说,那公公虽然没了男人的东西,但身高八尺,年轻俊朗,模样不输那些王孙贵族呢!” “呸!你们都被蒙骗了!”又有人插嘴,语气笃定。 “什么公公的全都是掩饰!其实啊,折青小娘子的相好……是宫里的娘娘呢!” “娘娘?”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旋即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沈阔越听越头大,越听越离谱。 茶馆里众人的想象力简直能比得上戏文先生的才思,一个个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仿佛亲眼见过一般。 但无论如何,这些流言里有一点是无须质疑的——折青小娘子在宫里确实有熟人。 沈阔正准备叫小二再来一壶茶,好好享受这场热闹的八卦盛宴,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阵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少爷啊……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咳咳咳……” 沈阔微微皱眉,回头一看,便见秋至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脸颊因奔跑过急而涨得通红。 额头上满是汗珠,看样子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沈阔眨了眨眼,放下茶杯,顺手倒了一杯茶,递到秋至面前,语气悠闲:“来,不急,喝口茶先。” 秋至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一口闷了,末了还吧嗒吧嗒嘴,顺手抹了抹嘴角的茶渍。 “宁儿找我?” 秋至抬头点点头,喘息尚未平复,断断续续地道:“是……小姐找您……让我来……找你……” 沈阔可是个十足的‘妹控’。 什么宁儿要见我? 好! 我这就回府! 等秋至再抬头,沈阔已经走出茶馆的大门了。 …… 路上,沈阔好奇。 “宁儿找我有什么事呢?” 第285章 毒药毒自己! 房间内,混杂着各种草药的味道。 沈如宁坐在桌前,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眼神幽深。 桌上摆放着几包颜色不同的药粉,其中一包黄澄澄的药粉被她单独拿在手里,捻起些许,轻轻洒落在白瓷茶碗里。 同时,沈如宁也在试图缓解沈阔的疑惑。 “宁儿,你找我什么事?” “这是什么?” “你说什么?” “今晚上咱们全家一起吃药?” “你是不是发烧了宁儿?” “还是谁欺负你了?” “你和大哥讲,大哥去替你出气!” 沈阔满眼的不解,心里百转千回。 来的路上沈阔就在想沈如宁叫他来做什么,左猜右猜,怎么都没有猜到沈如宁要在今晚上把那一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放在他们全家的饭菜里。 沈如宁赶紧起身,来到沈阔身前。 “大哥,我说真的,你信我。” “不会有危险的,你妹妹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沈阔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啊,他真的没有办法,别说是让他吃下不知名的药了,就算让他为她去死,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吧,你又有什么计划?” 沈如宁见沈阔松了口,嘴角微微上扬,一脸“讨好”之色,连忙伸手拉他到椅子上坐下,假模假样地给他捶肩膀。 “大哥,这出戏,还要靠你帮忙呢……”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那个,事成之后,我让你当我美颜坊的半个东家怎么样?” “每个月一半的收入可都是大哥你的呀!” 沈阔挑眉,侧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嫌弃:“别废话,赶紧说!” 当然,他才不是看上美颜坊的那点收入呢!(财迷阔上线。) 沈如宁咳了一声,拉了张凳子在沈阔对面坐下,神情渐渐正经起来。 “大哥,你知道的,陛下要把季云纳入后宫……” 沈阔眼神微变,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敲着桌面的手指顿了一下。 “嗯。” 沈如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可是,二哥和季云早已互生情愫……” 沈阔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再加上……”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日头不知不觉的就落了西,也不知道有没有达成共识。 四层小楼灯火通明,金丝织锦的幔帐随风轻拂,映照出屋内一个又一个曼妙的身影,勾勒出浮光掠影般的旖旎风情。 坊前高悬着一块鎏金牌匾,牌匾之上,“闻月坊”三字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四层高楼雕梁画栋,檐角镶嵌着碧玉铃铛,微风拂过,铃声清脆悦耳,似在为这纸醉金迷的夜晚奏响序曲。 坊内更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香炉之中燃着幽兰龙涎香,缥缈的烟雾氤氲在空气里,使人心神微醺,仿佛置身于幻梦之境。 今夜,是属于折青的夜晚。 自松竹馆倒台后,闻月坊一跃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销金窟,寻常时候,踏入此门便需白银五两,而今夜,为了折青,这位头牌登台献艺,入场费提高至十两之巨。 这笔银子,足可供寻常百姓一家一年的生计! 即便如此,坊中依旧人满为患,花枝招展的公子哥们三五成群围坐一桌,争相豪掷千金,只为能占据一个上佳的位置,一睹折青芳容。 坊外的街道上,同样是一番热闹景象,只不过这热闹之中掺杂了几分苦涩与愤怒。 那些被折青迷了魂魄的普通人家的男子,为了一睹美人风采,砸锅卖铁,四处借债,哪怕是倾尽家财,也要凑足十两银子,跻身坊中。 但,吃苦的却是他们的妻子,有的在家哭得泪眼婆娑,有的干脆带着孩子冲到坊外,破口大骂。 “姓王的,你昨儿个还说家里没钱给孩子买夏衣,如今却能拿十两银子去见什么折青?!你还有没有良心?” “那妖精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个的不要命?” “刘平!给老娘滚出来!你妈还躺在榻上等着救命的草药呢!你怎么能把家里所有的钱财花到这个地方啊!” 一时间,坊外吵闹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哭天抢地,揪着门口的护卫就要往里闯。 可闻月坊的护卫哪会让这些妇人进去?他们一个个站得笔直,脸上毫无表情,冷硬地将人拦在门外,丝毫不给她们半分可乘之机。 推推搡搡,哭骂连天,与坊内的纸醉金迷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无论外头如何喧嚣,坊中之人皆充耳不闻。 他们的目光,皆牢牢锁定在四楼。 因为,折青,终于现身了。 从四楼垂下的粉红色丝绸微微扬起,氤氲灯光之下,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走至栏前。 那是一个近乎妖娆的女子。 衣衫极尽轻薄,曳地的绯红色纱裙仿佛云雾一般,薄如蝉翼,微风吹拂,便隐隐透出一双纤细修长的玉腿。 腰间仅以一条金丝软带系住,盈盈一握的纤腰曲线毕露,胸前轻纱若隐若现,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似挑拨,又似诱哄。 她的脸上覆着一层轻纱,仅露出一双媚眼,那双眼睛,波光流转,含情脉脉,勾魂摄魄,仿佛只要与之对视,便会被吸入她那无底深渊般的眼波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轻轻抬起一只纤纤素手,指尖微微一勾,风情万种。 瞬间,楼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 “美人!美人!折青——折青——!” “值了!值了!哈哈哈!这一夜,值了!” 男子们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折扇,拍着桌子,激动地高声喊道。 然而,折青只是浅浅一笑,轻启朱唇,柔柔地吐出一句话—— “今夜,谁愿陪我共度良宵?” 话音未落,坊中众人瞬间陷入疯狂,一时间,银票满天飞舞,叫价之声此起彼伏。 “一百两!” “我出二百两!” “五百两!只求折青姑娘看我一眼!” “一千两!我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喧嚣声震天动地,几乎要将闻月坊的屋顶掀翻。 而在所有人都沉醉于这场金钱与美色的角逐之时,四楼的一间雅阁之中,一道身影正倚窗而立,淡漠地俯瞰着这一切。 “真是一群下贱的东西。” “我的美人儿,是他们可以染指的吗?” 身影旁边的一个人,弯腰道。 “公公,何必与这些低贱的人一般见识呢。” “切莫动怒,驴鞭汤已经炖好了,公公,喝点吧。” 第286章 皇宫隐秘的院落 玉碗内,驴鞭汤热气蒸腾,香味浓烈得几乎有些呛人。 他端起碗,猛地灌了一大口,滚烫的汤汁顺着喉咙灌入腹中,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热意。 舔了舔嘴角,喟然长叹,似乎要借这股燥热唤起某种已经消失的能力。 可惜——一个没了宝贝的公公,又能补什么呢? 老眼微眯,望向楼下那片灯火通明的狂欢之地。 丝绸轻扬,折青缓步而下。 她的步伐优雅,仿若云端仙子飘落人间,随着她的降临,闻月坊内的喧嚣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道绯红色的身影上。 乐声缓缓奏起,最初是悠扬的琴音,如潺潺溪流轻拂人心,随即鼓点骤然响起,似狂风骤雨,一下子将所有人的血液点燃。 折青立于舞台中央,腰肢微摆,腕间银铃轻颤,带出一串清脆悦耳的铃声。 旋身,裙摆飞扬,薄如蝉翼的轻纱在半空中划出一抹朦胧的美感,勾勒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形。 台下众人痴迷地望着她,目光如饥似渴。 她笑了,媚眼如丝,随即轻轻解下腰间金丝软带,纱裙滑落,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玉腿,惹得台下无数男子激动地高呼,甚至有人直接将手中的银票抛向空中。 可这还不够,她赤足轻踏,旋身而起,纱衣层层剥落,如花瓣飘零,露出的肌肤在烛火与灯光的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妖娆、勾魂、令人疯狂。 “折青——!” “折青——!” 疯狂的呐喊声中,折青微微停顿,眼波流转间,轻轻抬起纤指,勾了勾手。 这一刻,全场沸腾! 一张张银票狂乱地飞舞在空中,叫价声此起彼伏,仿佛这里不是销金窟,而是拍卖场,而折青——是那件最珍贵、最炙手可热的商品。 “四千两!” “五千两!” “八千两!今夜,折青归我了!” 有人彻底疯狂,高声叫价,咬牙掷出全部家产,只为赢得今夜与折青共度良宵的机会。 楼上的太监看着这一切,轻轻抚掌,眼底是藏不住的轻蔑与讥讽。 “按照计划行事。” “一会把折青带进房间的男人绑了,把钱财掏空后灭口了就是。” “是,公公。” “还有啊,要查清身份,别搞什么达官贵人。” “麻烦!” “遵命,公公。” 说完,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缓缓放下玉碗,拭去嘴角的汤汁,身形隐没在窗后的阴影之中。 ———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沉沦在这场纸醉金迷的盛宴之中。 人群之外,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他的目光在折青身上停留片刻,随即缓缓收回,眼底没有半分贪婪或疯狂,只有冷漠与深思。 低垂着眼睑,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穿过疯狂的人群,悄然离开。 黑暗之中,他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彻底隐没在夜色里。 男人的目的地很明确——皇宫。 皇宫内,还是那一个隐秘的,繁花似锦的院落里。 “小凉子,可探出来那个阉人在搞什么名堂来?” 小凉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 “回公主殿下,钱公公似乎用她在闻月坊赚银子。” “现如今她改名为‘折青’,已成为闻月坊头牌,受欢迎的很。” 公主摸了摸手边的芍药花,而后一把折断。 “我这花啊,最近开的不够鲜艳,恐是肥料不足。” 小凉子闻言便知晓了公主的意思。 “哪家男子?” 公主回头把花轻抛到了小凉子身前,而后大笑。 “哈哈哈!” “如果,我要你做肥料呢?” 小凉子沉默了两秒,而后掏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向腹部。 “停手——”公主猛地大喊,眼中泛着狠厉之色。 小凉子的动作一滞,匕首的刀尖已经刺入了腹部,但并未造成致命伤害。 他的呼吸急促,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襟,捂住伤口,目光透过浓烈的痛楚,望向站立的公主。 “你敢……?”公主的声音冰冷,如同冬日的寒风。 小凉子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低着头,缓缓挤出一丝冷汗,仿佛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然而,公主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耐,忽然快步走到小凉子面前,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啪——!” 小凉子的脸颊瞬间被打得通红,嘴角溢出鲜血,神色愣住,眼里却没有一丝恐惧,只有深深的痛苦。 他不想公主要花的肥料。 他不想把别的男人送到公主的床榻上。 “你这个狗奴才,你在威胁我?” 小凉子用力咬住牙关,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内心的痛楚,眼睛眯成一条线,死死盯住公主。 “奴才怎么敢威胁你?” 公主把刚才扔过来的那一朵芍药花踩的粉碎。 “我要杨龙潭的儿子。” “扬风。” “是,公主。” 这时,房门外传来的侍女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话。 “公主,皇后娘娘来了。” 公主的脸色一变,丢下小凉子一句,“记住你的位置和身份!” 小凉子的眼神仍然黯淡如死水,手里握着匕首,低垂着头,鲜血依旧从他腹部渗出,染红了地板。 前厅内。 皇后消瘦了许多,卸下了平日里繁重的衣服和头饰,穿了一身素衣坐在椅子上。 烛火莹莹,把她脸上所有的皱纹,照的明显了许多。 不一会,皇后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回头道。 “玉问啊,你来了。” 第287章 荣昌公主洛玉问 洛玉问换去了那一身艳丽的红衣,身上是一袭淡雅的紫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宛如一抹烟霞。 那紫色的衣裳,温婉而不张扬,与皇后的素衣相得益彰,仿佛母女二人自成一体,分外和谐。 洛玉问的面容清冷,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气质。 步伐轻盈地走到皇后身前,缓缓行礼。 “参见母后。” “母亲,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皇后眼中透露着一抹久违的柔情。 看着洛玉问那一身素净的衣裳,似乎有些心疼,“你看看你,怎么总是穿这样素净颜色的衣服?哪个女儿家像你这样低调的?” 洛玉问微微一笑,抬眼望向皇后,那笑容如清风拂面,“母亲,女儿不喜艳丽。”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然。 皇后长叹一声,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洛玉问,随即示意将四周的下人遣散,拉起了洛玉问的双手。 “女儿……” “女儿……你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孤独一生对你来说,未免太过辛苦。” 洛玉问的眼眸轻微一凛,“母亲,有什么事,您便直接开口吧。” 皇后的脸色稍稍变了,眼神黯淡,却又带着深深的期许:“玉问,杜太宰的孙儿杜温择,你觉得那人如何?” 洛玉问的表情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能让人感觉到明显一冷。 “母亲,从得知章无崎死的那一刻起,我就说过。” “我洛玉问,此生不会再嫁了。” “所以母亲,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的决绝却清晰可见,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墙,封锁了所有的希望与可能。 皇后紧紧攥住洛玉问的手,眼中的焦急愈加明显:“玉问!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哪有女儿家可以一辈子不嫁的!” 皇后语气急切,仿佛在劝解一个迷失的孩子,但话语中也带着些许责备。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这是在和我置气吗!” 洛玉问微微低头,神情冷淡,却又带着一丝隐秘的痛楚。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挣脱了皇后的手,指尖轻微颤抖,那段往事,深深刻在她心底,成了她无法跨越的阴影。 皇后猛的再次拉起洛玉问的手。 “玉问,章无崎只是你的执念,你难道要为了一时的执念,就放弃了整个人生的幸福吗?” “不值得,不值得的!” “相信母亲,你若嫁到太宰府,一定会幸福的!” 洛玉问的指尖微微一颤,目光淡淡,缓缓开口:“母亲,你当真是为我好?” 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冷意。 皇后皱起眉头,沉声道:“当然,母亲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洛玉问嘴角微扬,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意:“是吗?可我听闻,最近母亲你……过得并不太好。” 她的目光直视皇后,语气平静却不容忽视。 “让我嫁与杜太宰的孙儿,其实……” 她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锋芒,字字清晰地吐出:“是为了母亲你自己好吧?” 皇后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洛玉问看在眼里,心底冷笑。 她不是猜测,而是笃定。 母亲……她果然还是那个母亲。 皇后沉默了片刻,随即猛地扬起手,一个巴掌狠狠落在洛玉问的脸上! “啪!” 火烛摇曳,光影在殿内晃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洛玉问没有躲,这一巴掌挨得结结实实。 火辣的疼痛从脸颊蔓延,可她却只是微微偏过头,神情冷漠,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这世上因果轮回果然分毫不差。 她刚刚打了小凉子一个耳光,现在就轮到自己挨打了。 皇后大口喘着气,眼神里透着愤怒与痛心。 “洛玉问!你到底要执拗到什么时候?!” “章无崎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我杀的吗?是你父皇杀的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目光灼灼地盯着洛玉问,语气冷厉。 “他自己没本事,死在战场上,能怪谁?!” 话音刚落,洛玉问原本已经走向门口的脚步,倏然顿住, 殿内的风烛幽幽燃烧,光影交错,映照在她紫色的裙摆上。 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瞳仁在烛光下泛着阴郁的光芒,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 皇后对上她的眼神,心脏猛地一颤。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连恨意都没有。 只有一种深沉的冷漠。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洛玉问缓缓走回皇后面前,低声呢喃般地开口:“母亲……你说他没本事?” 语气极轻极淡,像是呢喃,又像是在咀嚼什么冰冷的词句。 然后,她突然笑了。 一抹惨淡而决绝的笑。 “是啊,他没本事。” “他没本事,所以才会在大雪纷飞的战场上倒下。” “他没本事,所以才会倒在长枪穿心之下,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本事,所以才会成为踏脚石,死得连尸骨都找不回。” “可母亲,你有没有想过——” 洛玉问的声音微微压低,眼底泛着骇人的冷意,“章无崎他只是太学府抄书的一个文官啊……” 皇后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微微晃了晃。 “当年母亲你得知我心仪一个小小的书吏,对你佟佳家族没有帮助,几经劝阻无果后,你便告知了父皇。” “而你对父皇说的是‘太学书吏章无崎自不量力,觊觎荣昌公主。’” “父皇,便把一个小小的抄书书吏,自杀式的派去了沙场。” “章无崎去沙场,必死无疑啊。” 皇后有一种被剥光衣服,裸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感觉。 所有的心机和谎言似乎都被揭开,暴露无遗,那种失控与无力的感觉,令人窒息。 洛玉问眼底的寒意似乎越加深沉。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其中的讽刺和决然却越加显露无疑:“母亲,所以,你当真只是为了我好吗?” 第288章 来自四面八方的恨意 洛玉问的这个问题太过于尖锐了。 生活在这座金碧辉煌、红墙高伫的皇宫内,“为你好”这三个字过于纯粹和赤诚,以至于无法,或者说“不配”出现。 这座宫廷,富丽堂皇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无数算计与权谋。亲情?真心?这些不过是生存的筹码,是可以随意舍弃的权宜之计。 皇后急促地喘着气,眼中布满了愤怒与无力,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似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压抑住了所有的情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皇后的气势一点点吞噬。 终于,许久之后,皇后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却依旧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漠。 “章无崎配不上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入洛玉问的心脏。 她静静地看着皇后,眼中没有怒意,也没有悲伤,只有冷漠。 皇后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她像是在竭力忍耐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但最终,她还是吐出了这句沉重的话—— “作为公主,作为皇室,你是没有爱情的。” 洛玉问听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自嘲,又讽刺。 没有爱情? 从始至终,她的母亲都不知道她真正恨的是什么。 洛玉问的恨,来自于四面八方。 爱情固然可悲,但她最无法原谅的,是皇后身为母亲,却将自己亲手推入棋局,连反抗的余地都不给她。 她没有选择去爱谁的权利,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没有选择活得像个人的权利。 他们是龙子,她们是国母。 这些站在高处的人,可以轻易决定谁该活、谁该死,谁该成为王朝的牺牲品,谁该被随意踩在脚下。 随口一个旨意,便能让无数人家破人亡,却还要端着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摆出一副最正统、最端庄、最冠冕堂皇的姿态。 可笑的是,那些肮脏的手,那些满是鲜血的手,却要反过来教她什么是清白,什么是该走的路。 他们何曾干净过? 洛玉问恨,恨这座宫城里所有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人。 如果这就是规则,如果身为公主就必须接受这样的命运—— 那她宁愿撕碎这一切,让自己彻底落至尘埃,同泥沼共沉沦。 洛玉问缓缓地睁开眼,没有再去争辩,没有再去解释什么,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皇后,转身离开。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带着某种仪式感,仿佛是在向过去的自己告别。 不再回头。 而身后,皇后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怒意、焦急,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恐慌—— “你给我回来!” “洛玉问!” “你不孝啊……” 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换言之,洛玉问真的很了解她的母亲。 什么为了女儿的幸福,什么不愿她孤独终老……一切,都是假的。 皇后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让她嫁入太宰府。 若她嫁了,太宰府与佟佳氏的关系便更加紧密,而身为佟佳氏女的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便会再重几分。 至于洛玉问会不会幸福,嫁的人是否是她愿意的,皇后确实,没有那么在乎。 她受够了被皇帝羞辱的日子,想要借着这场婚事,重新巩固自己的地位,让皇帝重新看重她,或者,哪怕不要再如从前般侮辱她。 可是……她错了。 皇后啊皇后,你的父亲佟佳锁只教你如何做一枚听话的棋子,却没有教你如何做一名称职的掌棋人。 夜色渐深,宫殿外的灯火渐渐模糊,沉静如水的夜空中仿佛一片压抑的黑幕。 另一侧,折青的命运也在渐渐改变,一万两黄金的高价拍下了她的一夜。 她身上华丽的衣裙已然破旧,衣料间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步伐优雅而轻盈,走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前。 男人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衣,金丝银线交织,显得格外耀眼,可是肥硕的身躯让他的衣裳有些紧绷,尤其是那鼓胀的肚腹,仿佛随时要突破衣料的束缚。 双眼微微眯起,眼皮下垂,醉意已浓,唇边浮现着一抹油腻的笑容。 “小美人~” 粉红色的丝绸捆绑着男人的双手,另一端则握在折青的手上。 二人在一片‘羡艳’的目光中,走向四楼,犹如主人牵着狗。 “周官人~”折青软声回应,酥音颤抖。 “快点,快点~” “官人走快点麻~” 男人身子一震,只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眼前一阵眩晕,浑身燥热难耐,拼命吞咽口水,脚步不稳地往前扑了几分,一把抓住了折青的细腰。 “……哎哟,这小腰,这小嗓子……” “我周某人今晚势必要战死在你的酥脐上啊!” 二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的进了房间。 与此同刻,钱公公也开始了他的安排。 “周盛钱庄的东家?” 小太监立即回应:“回公公,是周盛钱庄的东家,名叫周奎。” “可有朝廷背景?” 小太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公公,周奎不过是个商甲而已,背后无任何朝廷背景。” 钱公公闻言,满意地轻点了一下头,手指在桌上摩挲:“商人而已,无根基,倒是很适合动一动。” “将他榨干,留下他的钱庄的命脉。” “明日,京都就没有周盛钱庄了。” 小太监行礼,“明白。”而后退下。 小太监出去后,钱公公喝了一口茶后缓步走到床榻边坐下,随后弯腰从床榻下拉出一个大大的木盒子。 “瞧瞧你那个风骚劲儿,一会有你好看的。” 另一个房间的战事如火如荼。 周奎非常自觉的把自己扒了个干净,房间内烛火昏暗,氛围极其绮靡。 第289章 开始 折青本来力气就没有周奎的大,再加上周奎醉酒,根本就不是对手。 可怜的折青只有几片碎布遮挡着关键的部位。 周奎把折青压在床榻上,黏腻的大手到处游走,关键时刻门开了。 小太监一榔头就砸在了周奎的后脑上,周奎直接晕死过去。 “折青姑娘,此处就交由我处理吧,公公等你呢。” 折青起身,赶忙把已经碎的乱七八糟的布条往身上披。 “知……知道了……” 小太监看了折青一眼,而后默默转身处理周奎。 夜更深了。 闻月坊的喧闹渐渐平息。 坊内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已寻得满意的伴侣,各自消失在朱漆门后的温软灯影中。 暧昧的笑声、低沉的喘息、娇媚的呢喃,在这风月之地交织成一曲销魂蚀骨的夜曲。 折青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吱呀——” 门扉被她轻轻推开,房内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熏香与一丝让人作呕的腻人甜味,像是某种腐朽却极力遮掩的味道。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床榻上一道慵懒的身影。 钱公公半倚在锦被之中,发丝凌乱,脸上的油脂已经被汗水化开,显得更加油腻。 他眯着眼,看着折青款款走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咳咳……”清了清嗓子,声音嘶哑带着几分倦怠,又透着某种潜藏的兴奋。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 折青低垂着眼,敛去眸中的情绪,缓缓迈步朝他走去。 走近床前,钱公公微微抬头。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折青的脸上,带着贪婪,带着某种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你我二人在此,还戴着面纱做什么?” 纱布落地的瞬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烛光之下—— 洛玉敏。 曾经的公主,皇室的金枝玉叶。 那个被送往a国的落难之人,如今竟站在这里,成为钱公公的榻上之物。 洛玉敏已经死了,她现在是折青。 钱公公眯起眼,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与审视的光。 刚刚从床榻底下掏出来的箱子,已经被打开,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松软的被子上。 折青的目光扫过那木箱,指尖轻颤。 这个箱子可是钱公公的展示男人雄风的宝贝,里面琳琅满目,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钱公公一把拉住折青,折青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刚才那风骚劲儿呢?怎么在我这里就像个木头一般?” “扭啊!跳啊!”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说话啊你!” 钱公公一遍说一遍在折青的背部用力的掐着,手指掐过之处,瞬间就起了紫痘子。 折青疼的眼泪直流。 “我没有……” “我没有……” 钱公公一把把折青扔在床榻上,随手从木箱子里抽出一个巨大的柱体。 额头,手腕,青筋暴露。 “看我怎么收拾你!” 折青,开始了她痛苦,且漫长的一夜,这一夜发生了许多审核不能过去的事。 午夜梦回时,折青无数次的后悔,要是当初她没有听洛玉问的,没有去a国找什么洪七公,或许她就不会陷入如此的境地里? 她不明白,洛玉问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 笠日,京都城内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周盛钱庄的东家,周奎一家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第二件事,沈尚书,全家中毒,卧床不起。 京都城内的百姓炸开了锅。 风声鹤唳。 茶馆内,人头攒动。 “那周奎不是昨天刚在闻月坊抱得美人归吗?怎么今天全家都跑了?” “谁知道呢?有人说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连夜跑路了。” “可也有人说,他家连锅碗瓢盆都没带走,家里还留着半桌未动的饭菜,像是——” “像是怎么了?” “像是被鬼掳走了一样……” 众人不寒而栗,纷纷缩了缩脖子。 另一边,沈尚书府的噩耗更是引起轩然大波。 “别提周奎了,沈尚书全家中毒,那医术了得的方仪县君都卧床不起了!”有人愤愤不平道。 “方仪县君?”有外地来的客商不解。 “你怕是不知,方仪县君沈如宁,可是沈尚书的嫡女,医术高明得很,皇上都赞她是‘活人无数’的妙手。” “连她都倒下了?”客商倒吸一口凉气。 “绝对是金鳞国的人干的!”人群中有人喊道:“汝阳王征战边塞,金鳞国一定是敌不过,所以才投毒给汝阳王妃!”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这毒太邪门了,听说皇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 沈府内,气氛沉重。 内院,一股浓烈的药香弥漫,太医们进进出出,皆是眉头紧皱,满脸愁色。 床榻上,沈如宁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手指微微蜷缩。 “方仪县君啊……” 年近半百的马太医站在床前,神情悲戚,喃喃自语,“怪我无能啊……连你都只能延缓毒素,我……我更是没有办法啊……” “这毒蹊跷得很,我从未见过……” 沈如宁缓缓睁开眼,眸色沉静,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马太医……不必自责……”她艰难地喘了口气,喉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声呢喃:“咳咳……生死由命吧……” 马太医眼眶泛红,拳头紧握。 “方仪县君,你切莫放弃……” “我,我这就回去继续钻研!” …… 皇宫之中,亦是风起云涌。 皇帝坐于御案后,神色阴沉,目光犀利地扫向跪在殿中的钱公公。 “你怎么这么大的黑眼圈?” “回……回陛下,奴才只是没有睡好,并无大碍。” 皇帝蹙眉,摆了摆手道。 “罢了。” “沈家中毒,可有眉目?” “回禀陛下,宫中太医皆已前往沈府,但——” “但什么?”皇帝声音陡然一冷。 “但所有太医皆束手无策……尚未查明毒源。” 皇帝握紧龙椅的扶手,脸色阴沉如水。 这一切怎么来的如此突然? 第290章 太子发狂 皇帝沉思良久,手指在御案上轻轻叩击,殿内寂静得只能听见那清脆的敲击声。 随后,缓缓开口:“时日差不多了,季家女儿——季云,也是时候入宫了。” 钱公公闻言,眼底掠过一丝精光,连忙俯身应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皇帝微微颔首,挥了挥手示意钱公公退下。 待人走后,他低头看向御案上的信件,指腹轻抚着封口,目光微深。 那信笺上的字迹娟秀端正,落款处赫然写着——“宁儿亲启。” 他的嘴角缓缓扬起,意味难辨。 —— 窗外日头缓缓西沉,晚霞将紫禁城的飞檐映得金红交错,辉煌而肃穆。 养心殿内,宫人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有的端来热茶,有的拿着绣着金线的锦帕拂去案上的灰尘。 几名小太监手脚麻利地点燃烛火,殿内暖色的灯光渐次亮起,映照着皇帝的侧影,深沉而威严。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行色匆匆地闯进来,还未来得及通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殿中,气喘吁吁,神色惊恐万分。 钱公公眉头一皱,立刻追上去沉声呵斥:“怎么这样无理!” 然而,那跪地不起的小太监却未曾抬头,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语气颤巍巍地开口:“陛下……” 皇帝皱起眉头,语气不耐:“何事?” 小太监咽了口唾沫,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终于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陛下不好了,太子他……” 话音未落,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原本微微倦怠的神色一扫而空。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太监,语气沉冷:“混账东西!说话都说不明白?” 小太监脑袋几乎贴在地上,声音哆嗦得不成样子:“太子……太子他发狂了!” 殿内一瞬间死寂。 皇帝猛地站起,龙袍翻动,威压骤然降临。 “什么!” —— 太子寝宫内,一片狼藉。 精美的雕花红木桌被掀翻在地,珍贵的青花瓷瓶碎裂成无数片,洒落的香料与药粉混杂在一起,弥漫出诡异而呛人的味道。 金丝帐幔被撕裂大半,软榻上的锦被也被抓出道道撕裂的痕迹,宛如风暴席卷过后的一片废墟。 几名壮硕的太监拼尽全力将太子按住,可即便如此,太子依旧疯狂地挣扎着,嘴里胡乱念叨着什么,眼神空洞无神,脸上布满惊恐与狂乱交织的表情。 他的衣襟凌乱,额间青筋暴起,嘴角甚至渗出了斑斑血迹,似乎是自己咬破的。 “啊啊啊——” 太子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皇后瘫坐在床榻旁,原本雍容华贵的发髻已然松散,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太子的脸,可在触及的一瞬间,太子猛地一偏头,狠狠咬住了她的手腕! “啊——!” 皇后痛呼出声,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染红了碎裂的瓷片。 “太子殿下!”太监们吓得连忙上前,拼命掰开太子的牙关。 皇后却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她的眼泪簌簌落下,整个人几乎哭得脱力。 “我的孩子啊……你这是怎么了?” 她眼泪干涸,声音沙哑绝望。 站在一旁的佟佳如烟见状,立刻上前扶住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她轻轻拍着皇后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些。 可她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渗,触目惊心。 可此刻的她顾不得包扎,只能死死忍住疼痛,继续安抚皇后。 而太子仍在不断挣扎,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恐惧吞噬了一般,嘴里喃喃念叨着含糊不清的字句。 “别看……别看我!” “走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狂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宛如疯癫的鬼魅在黑暗中低语。 殿内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不寒而栗,面面相觑,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几名太监原本紧紧按着太子的手脚,可是长时间的挣扎让太监们的力气渐渐不支。 就在他们稍微松懈的一瞬间,太子骤然爆发,像一头被囚禁许久的猛兽,猛地甩开束缚,狠狠地撞开身旁的太监,朝着殿门口狂奔而去。 “拦住太子殿下!” 有人惊呼出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疯癫的太子脚步踉跄却飞快,身上仍然挂着挣脱不掉的丝绢束缚,眼神涣散,嘴里不断念叨着胡言乱语。 他的手胡乱挥舞着,像是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脸上带着近乎绝望的恐惧。 “别过来……别看我!” 砰—— 在他冲出的瞬间,袖袍扫过了宫殿一角的高脚烛台,烛火应声跌落,顿时点燃了帷幔。 火光瞬间腾起,黑烟滚滚升向屋顶,映得整座寝殿都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红光。 “快救火!” “陛下小心!” 正当一片混乱之时,太子已经冲出了寝殿,可他还未来得及逃远,便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是皇帝! 太子因惯性后退一步,而皇帝则稳稳站在原地,凌厉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儿子身上。 他眼底的震怒只停留了一瞬,旋即抬起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在太子脸上! 啪——! 这突如其来的巴掌,让四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的脸被打偏了一边,嘴角溢出血丝,可他竟没有退缩,反而突然兴奋地笑了起来,像一条得了疯病的猎犬,眼底透着嗜血的疯狂。 忽然,他猛地扑向皇帝! “护驾!” 侍卫们,立刻冲上前去,几柄冷光闪闪的刀剑架在太子身上,七手八脚地将他强行按倒在地。 太子嘶吼挣扎,可终究敌不过几名训练有素的侍卫,被死死压制住。 皇帝的脸色变幻不定,由最初的惊怒,到忽然的恐惧,最后又被更加汹涌的愤怒掩盖。 他太熟悉这种癫狂的模样了。 与洛眠发疯时,一模一样。 皇后跌跌撞撞地冲出寝殿,一看到这一幕,便直接跪在皇帝脚下,泪如雨下。 “陛下!救救太子吧!” 她哭得肝肠寸断,双手死死拽着皇帝的袍角,声嘶力竭地喊道: “救救太子吧!”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太子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人群中,只有佟佳如烟知道,太子并不是“突然”疯的。 皇帝沉默了一瞬,最终冷冷吐出几个字: “把太子绑起来!”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冰冷而森然。 几个侍卫立刻拿来铁锁与丝帛,将太子五花大绑,可即便如此,太子仍然不住地挣扎,嘴里胡乱咆哮,眼神疯狂。 皇后见状,更是痛哭失声。 可皇帝没有再看她一眼,反倒是厌恶地甩开她的手,抬脚踹开她跪在脚边的身子,冷冷道: “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太子寝殿。 皇帝踏出寝殿,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钱公公。 钱公公瞬间心领神会。 皇帝的意思是:杀掉所有知道太子发疯的下人。 “奴才明白。” 钱公公转身重新踏入寝殿。 不一会,鲜血顺着殿门口的台阶缓缓流下,与夕阳的余晖交织在一起,染红了整片天地。 而另一边。 皇帝亲手放飞的信鸽已经飞上了天际。 飞向神农门。 第291章 日子不过了? 夜色如墨,沉沉压在天地之间。 夏夜的风虽带着一丝燥热,却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 空中云层堆积,遮掩了星月,整个京都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 沈府。 沈阔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眼睛盯着头顶的床幔,思绪翻涌不止。 他的身体并无明显的疼痛,可却异样的乏力,喉咙干燥得仿佛能裂开一般。 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他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 “我是被鬼怪附身了吗?” “怎么就同意了宁儿的‘诡计’了呢?” “父亲母亲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和宁儿计划的……” 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冗长的叹息。 “哎……” 此时此刻的沈府,除了下人之外,他们几个家主全都卧榻不起。 外头夜深露重,院落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沉静。 忽然,房门轻轻被推开,一道微弱的“吱呀”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沈阔倏然睁眼,透过微弱的烛光,看见门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阔儿?你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魏九昭。 他的神色带着疲惫,眼底隐隐透出一丝焦虑。 魏九昭这几个月忙极了,京都内有许多事情都需要他替洛眠处理。 早些时候听到沈府的事实在是无法脱身,忙到深夜才抽的空闲。 沈阔轻轻动了动嘴唇,嗓音嘶哑:“你来了啊。” 魏九昭走近几步,在床边坐下,目光沉沉地落在沈阔身上:“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哪怕把京都翻一个底朝天,我都要把下毒之人找到的!” “汝阳王此时也已经知道沈府的事了。” “竟然敢动沈府,真是活够了!” 沈阔的眉头一动。 看魏九昭的样子,似乎要把投毒者碎尸万段一般。 沈阔躺在床榻上,因为中毒的原因,面色更加苍白了。 勾了勾手指。 魏九昭听话的如乖狗狗一般把头凑近沈阔的耳边。 “做做表面功夫就好了。” 沈阔顿了顿,继续说道。 “是宁儿下的毒。” 魏九昭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怒气涌上心头,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因为太过于心疼,太过于愤怒,以至于他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什么宁儿?” “哪个宁儿?” “我这就去把他抓来,弄死——”(眠子,你快点回来吧,有人要弄死你的宁子啊!(??;)) “什么???” 反应过来的魏九昭眉头紧锁,愣在原地,几秒钟的沉默仿佛被时间放大,房间内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安静,空气似乎凝固了。 数十秒后,魏九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红红的,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原本的冷静几乎要完全崩溃。 “阔儿,你是不是被毒傻了?” “我的阔儿啊……”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没事,就算是傻了,我也要你。” 窗外,一只乌鸦带着六个刚学会飞行的幼崽飞过,扑腾着翅膀,在夜色中划出几道黑影。 小乌鸦们显然还不太擅长掌控自己的飞行轨迹,时不时地偏离队伍,在空中慌乱地扇动翅膀。 “九昭,我没有傻。” 魏九昭的眼睛仍旧红红的,心疼得要命,正想安慰沈阔几句,却听见后者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好吧。” “是我与宁儿一同下的毒。” 空气,再次凝固。 魏九昭的嘴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有谁能够理解魏九昭此时此刻的心情吗? 大概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能理解得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魏九昭的脸色精彩至极,几乎经历了震惊、愤怒、心疼、无语等一连串复杂情绪的轮换,最后归结成几句话—— “嗯……” “阔儿……” “日子不过了吗?” 沈阔看着魏九昭呆滞又可爱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他伸出手,轻轻地揽住魏九昭的脖颈,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低声说道:“九昭,你这么紧张我啊~” 魏九昭整个人覆在了沈阔的身上,甚至还在发呆,耳边嗡嗡作响,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沈阔抱住了。 “我和你说……” …… “喵~” 不知哪里来了一只淘气的橘色大野猫蹿上了沈府的院墙,正准备灵活地跃到另一侧,结果……脚下一滑! “啪叽——” 大橘整个肚皮朝天地摔了个结结实实,四肢僵硬地摊开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夜空,似乎在思考喵生。 今夜的沈府,热闹极了。 火苗继续跳动,沈如宁清丽却略显苍白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 她静静地倚靠在床榻上,眉宇间透出些许疲倦,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春至轻声道:“小姐,汤药已经给老爷夫人送去了。” 沈如宁闻言,缓缓抬眸,语气淡淡地问:“嗯,看着他们喝下了吗?” 春至点头,“我亲眼看到老爷夫人喝下去了。” 沈如宁轻轻地舒了口气。 “那就好。” 秋至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难受的模样,心疼不已,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姐,反正沈府中毒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要不你们就把解药服下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对外一直称病就好。” 听到这句话,沈如宁缓缓偏过头,望向秋至,唇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傻丫头,你怎么能确定沈府内的下人,都是自己人呢?” 秋至一怔,随即脸色微变,心头猛地一沉。 “小姐,难道府内有——” 沈如宁微微眯起眼睛,轻轻抬手,示意秋至暂时不要再说话。 “嘘……” 秋至顿时闭紧了嘴巴。 就在这时,流轻从窗外翻了进来,语气带有一丝异样。 “小姐,今夜先后有两只雀鹰飞来府内。” “且都带有信笺。” 流轻的反应并不奇怪,沈府平日里传信大都使用信鸽,沈如宁与洛眠也会使用。 沈如宁与洛眠之间‘明信’使用的是信鸽,也就是给皇帝看的信。 有“明信”当然也就有“暗信”,也就是不给皇帝看的信。 用的是乌鸦。 可是,今夜怎么飞来了带信的雀鹰? 还是两只?? 第292章 贱人 沈如宁并没有流轻预想中的疑惑,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神色平静,仿佛这些意料之外的变数皆在掌控之中。 “那雀鹰可还在?”她淡淡开口。 流轻点头,“捉住了,锁在笼子里呢。” 沈如宁抬手,示意她把信笺拿过来。 流轻迅速递上两封信笺,指尖缓缓滑过信纸的边缘。 “这两个信笺,分别从哪只雀鹰的身上取下的,你还能够分清楚吗?” 虽然不理解沈如宁为何如此平静,流轻仍旧认真作答:“当然,这两个信笺的笺绳有区别。” 沈如宁轻笑了一声,目光中透出几分了然。 “哪只雀鹰的右侧羽翼下没有一缕金色羽毛,那么就宰了哪只。” 流轻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早有防备,甚至连雀鹰的特征都提前设下了暗记! “是,小姐,我这就去。” “等我回来告知你哪个信笺是从金丝雀鹰身上取的。” 沈如宁轻轻点头,目送流轻离去。 房间内的烛火微微跳跃,映得她的脸色忽明忽暗,像一抹藏匿于夜色中的冷艳光辉。 流轻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夜幕之中,春至便忍不住开口:“小姐,天黑时不是还飞来一只信鸽和一只乌鸦么?” 春至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她素来不擅长应对这些传信的飞禽,如今短短一夜之间,信鸽、乌鸦、雀鹰齐聚沈府,她的脑袋都快被绕晕了。 沈如宁望着她们,忽然再次觉得后怕。 重生之前,她们两个傻丫头对这些暗流毫无察觉,只知道忠心耿耿地守护自己,结果却被卷入风暴,最终落得凄惨下场。 幸好,她重生了。 也多亏她重生了。 若非如此,她根本不敢想象,这两个傻丫头被欺负至那般地步,会有多难过,会有多不甘…… “小姐?” 春至轻轻唤了一声,沈如宁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两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和却坚定。 “信鸽和乌鸦飞到沈府的时间不对,差了一刻钟。” “所以,它们应该是被截了。” “迟了一刻钟,这一刻钟可以发生很多事的。” 沈如宁语气轻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笃定,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春至和秋至对视一眼,皆是怔然。 她们虽说对这些阴谋诡计不太敏感,但此刻也隐约觉察出其中的不寻常。 自家小姐对这些传信飞禽的到达时间竟能如此精准地把控,说明她不仅对暗流已有警觉,甚至早已安排妥当,连误差都算在其中。 正当二人思索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少爷让我来和你说,皇宫内有人发疯了。” 沈如宁微微一顿,手中的信笺顿时被她放下。 烛火微微跳动,映得她的眼神沉静如水,毫无波澜,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并不惊讶。 她语气平淡地问:“魏九昭在我大哥那里?” 丫鬟恭敬地回道:“是,魏公子夜半时来的。” “好,我知道了。”沈如宁轻轻点头,语气里却透出几分意味深长的轻快,仿佛对这件事并无丝毫担忧,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丫鬟躬身退下,屋子里重新归于静谧,只余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微响。 春至看了看秋至,秋至又瞧了瞧春至,二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沈如宁。 沈如宁缓缓靠在软枕上,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们,似乎并无意隐瞒。 片刻后,她轻轻启唇,话语像是随意说出的家常:“太子发疯了。” 这四个字落下的瞬间,屋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片刻。 春至的脸色一变,向来沉稳的她,这会儿也有些慌乱了:“这……这陛下要是叫小姐你去给太子瞧病可怎么办啊?” “怎么会突然发疯呢?别是什么传染癔症……” 她们二人显然没有想到,皇宫内的变故竟会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 秋至急急忙忙地附和道:“这个节骨眼上,小姐你自己都中了毒,怎么去治太子啊?” 沈如宁静静地看着她们,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她们的担忧皆是可爱又无谓的。 光晕摇曳间,她缓缓开口:“我下的毒。” 此言一出,空气顷刻间再次变得死寂无声。 随后,秋至猛地瞪大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前来,一把捂住了沈如宁的嘴,脸色骤变,语无伦次地道:“小姐,这可不能乱说啊!” “这——” “小姐你……” 反应过来的秋至,眼睛的大小不亚于一个铜铃。 “小姐,带有两股金丝线笺绳的是汝阳王的信笺。” 流轻翻窗而入,身形矫健,落地无声,神情间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 此时的秋至也已经悄然退回到春至身边,双手抱胸,依旧对沈如宁方才那句“我下的毒”心有余悸。 跟着小姐,真刺激啊…… 沈如宁听后倒是拿起了带有一股金线的信笺。 信笺缓缓展开,淡淡的墨香浮上鼻尖,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两个刺目的字—— “贱人。” 沈如宁看后只是微微一挑眉,唇角竟扬起一丝兴味十足的笑意。 “有趣。” 沉吟片刻,旋即抬眸看向流轻,语气平静地吩咐道:“潜入瑞福宫,让洛玉瑶辨认下这是谁的字迹。” 沈如宁记得,洛玉瑶曾经和她说过,她会模仿很多人的字迹。 这不,就用上了。 信笺没有折叠,流轻接过后眉毛都拧在一起了。 “好,玉瑶公主辨认出后,我就去把寄信人杀了。” 她的语气十分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沈如宁微微一顿,尽管身体仍然有些乏力,她却依旧兴致盎然地逗弄道:“如果这封信,真的是汝阳王寄给我的呢?” 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仿佛是在询问今日的天气如何。 流轻的动作猛地一顿,刚刚迈出窗子的那条腿,顿时收了回来。 沉思片刻,旋即认真地回头看着沈如宁,目光沉稳坚定。 “那就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个,我被汝阳王杀死。” “第二个,汝阳王被我杀死,然后我自杀。” 语气平静而果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对她而言,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选择题。 “哦,我自杀前会把慕山也杀了,如果我做了那样的事,慕山也不配活着。” ps:远在金鳞边境的慕山。 “阿秋!” “这大夏天的,怎么感冒了?” “奇怪……” 第293章 肥料 后半夜,天空乌云密布,空气闷得很,似乎要下雨了。 后花园内,灯光昏暗,夜风夹杂着浓重的湿气,将未落的雨意推送至每一寸肌肤之上。 庭院深处的假山隐匿于阴影之中,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更添几分沉闷与不安。 佟佳如烟身着一袭素色宫裙,立于亭中,手指摩挲着檀木栏杆,眉心微蹙。 目光落在远处庭院的回廊上,脚步声由远及近,整齐而沉稳。 不多时,一个身影自黑暗中走出。 ——杨龙潭到了。 佟佳如烟轻轻吐出一口气,迎上前去,目光沉静:“将军。” 杨龙潭走至她身前,未曾寒暄,便直截了当地问道:“风儿好几日未曾回府,可有听见他的消息?” 佟佳如烟微微一怔,旋即摇头:“没有。” “将军……” “太子……彻底疯了。” 夜风拂过,吹乱了佟佳如烟耳畔的鬓发。 “钱公公已经把所有在场的下人都杀了。” 此言一出,亭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杨龙潭怔了一瞬,心头骤然沉了下去。 他们二人已有些时日未曾见面,却未曾料到,再次相逢,竟是各自带来了如此骇人的消息。 夜色如墨,灯火微微摇曳,照不透杨龙潭脸上的神色,他垂眸沉思,似乎还在回味方才那句话的分量。 佟佳如烟收回思绪,望向杨龙潭,语气稍作安抚:“风儿或许只是贪玩,去了什么地方,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然而,杨龙潭的目光却更加锐利,他缓缓摇头,语气笃定:“不会。” “风儿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 “况且皇城守卫说,他几天前进了宫,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佟佳如烟的呼吸微微一滞,心底泛起不安的涟漪。 皇宫如今犹如泥沼,亦如深渊,任何踏入其中的人,都可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杨风并非权势中人,一向不争不斗,为何会被牵扯进去? 是谁? 又是谁,对他下了手? 她沉思未语,杨龙潭却已继续说道:“如烟,太子疯了,你要小心。” 佟佳如烟微微点头,语气平稳:“我知道,若他发疯,我不会靠近。” 然而,杨龙潭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后背瞬间升起一层冷汗。 “你要小心的,不是发疯的太子。” 他的手搭上佟佳如烟的肩膀,目光犀利,语气低沉:“而是想要灭口的陛下。” 夜色沉沉,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枝叶间偶尔传来风的呢喃。 佟佳如烟呼吸微滞,指尖微微收紧,掌心一片微凉。 她不是未曾想过这其中的隐患,但当杨龙潭亲口道出,她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局势的凶险。 佟佳如烟轻轻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惧,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杨龙潭微微颔首,神色未曾缓和半分。 “我还要去找风儿。” 语气不容置疑,像是一道被拉满的弓弦,紧绷至极点,随时都可能爆发。 佟佳如烟看着他,心中百般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知道杨龙潭对杨风的宠爱。 宫内的每一天,都让她度日如年,如今风雨欲来,她心中的不安更甚。 但此刻,她唯一能说的,只有简短的一句—— “好,将军你也要保重自己。” 夜风骤然加大,黑云压境,雷声在天际滚动,如同一头沉睡已久的凶兽,正在缓缓苏醒。 “轰隆——” 瓢泼大雨,随雷声落下,彻底打破了虚假的平静。 滴落的雨点溅湿了檐角,打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而压抑的气息。 佟佳如烟站在原地,看着杨龙潭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心头莫名涌上一丝不安的预感。 她低头望着掌心,似乎仍能感受到方才杨龙潭手掌的温度。 然而,转瞬即逝。 这一场风雨,将会席卷整个皇城。 三日后 京都风雨初歇,阴霾未散,百姓间却流传起了两件骇人听闻的消息。 “听说了吗?季家嫡女,季云死了!” “哪个季云?” “还能是谁?就是陛下看中的那个!” “嘶——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 “可不就是!再加上太子疯了,听说他的病症,跟当年的汝阳王几乎一模一样……” “汝阳王?就是那位……?” “嘘!小声点!这种话,岂是咱们能随便议论的?” 一时间,京都内人人自危,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涌动。 太子疯病的消息尚未平息,季云的死又掀起了新的波澜。 而最让人忌惮的,是这两件事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朝局将变。 沈如宁的府邸,反倒出奇地安静。 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她却过得异常舒适,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安然无恙。 钱公公曾来过几次,试图旁敲侧击,但沈如宁直接吐了几口血,装得虚弱至极,让对方连试探的心思都没了。 宫里一向忌讳晦气,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愿背上个“催命”的名声。 因此,钱公公来了一趟又一趟,最终也只能无奈作罢。 只是沈如宁不明白—— 为何大公主洛玉问会骂她是贱人? 她和洛玉问本无瓜葛,对方忽然骂她,定然是因某件她未曾察觉的事。 流轻去往瑞福宫第二日清晨就早早回来了,洛玉瑶说那字迹虽然百般模仿汝阳王,但是依稀可以辨认,那是洛玉问的手笔。 要不是沈如宁万般阻拦,流轻这个莽夫就真的杀过去了。 琢磨了许久,沈如宁摊开宣纸,研磨起笔,笑着书下一行大字。 吹干后撒了一些白色粉末,卷起后递给流轻:“送去洛玉问的寝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骂,但也不能白白挨骂吧! —— 前几日与杨风一夜春宵后,洛玉问就把杨风制成了肥料。 身长近一米九的杨风,如今却变成了洛玉问脚边一摊白花花的骨灰。 她垂眸,望着那些残余的灰烬,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指腹擦过细腻的粉尘,感受到那份彻底消亡的脆弱。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空气清甜,仿佛这里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而是一座被精心呵护的花园。 四周陈列着数不清的花盆,各色名贵花卉盛放,娇艳欲滴,宛如凝脂般的花瓣在微风拂动下微微颤抖,像是在回应主人的欣喜。 洛玉问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满足:“看来我的宝贝们很喜欢这次的肥料呢。” 第294章 杨龙潭找来 夜深,灯影摇曳。 小凉子手持一封信,小心翼翼地走到洛玉问身前。 宫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金丝楠木制成的博古架上摆满了珍奇异草,连夜风吹入,似乎都带着几分温柔的芬芳。 小凉子低着头,声音恭敬又谨慎:“公主,门仆刚刚送来的。” 洛玉问倚靠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朵盛放的兰花,闻言微微挑眉,语气淡漠:“谁送来的?” 小凉子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确定要不要说,最终还是低声道:“门仆说……送信人是一个长得异常英俊的女子。” “但不知对方是谁。” 洛玉问的手微微顿住,眼眸微眯,随即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拿过来。”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小凉子上前。 小凉子立即走上前去,双手将信恭敬地奉上,洛玉问接过信笺,轻轻一抖,信纸展开,入目的是一行轻飘飘的字: ——嘴巴好臭,我这里有清口气的药粉,公主是否需要? 瞬间,洛玉问脸色一沉。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下来,花香再浓也压不住她心头翻涌的怒意。 她的手猛然收紧,信纸被狠狠地攥住,随即被撕得粉碎。 碎裂的纸片四散飘落,然而,肉眼难以察觉的粉末也随之扩散在空气之中,落在洛玉问精致的衣袍上,沾染在她白皙的指尖,甚至隐约渗入鼻息之间。 小凉子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气急了。 洛玉问猛然站起身,目光阴冷至极。 二人本没有仇怨,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写下“贱人”二字,也未曾想过会被对方识破身份。 可是现在—— 沈如宁不仅知道她是谁,还公然嘲讽! 她竟敢嘲讽她! 洛玉问的手微微颤抖,指甲掐进掌心,死死地盯着散落一地的纸片,目光阴沉如淬了毒的锋刃。 她妒忌。 妒忌沈如宁得到了爱情? 妒忌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皇叔对她那样好。 截到了传信的雀鹰也是偶然。 “贱人!贱人!贱人!” 洛玉问猛然伸手,狠狠抓向花朵,那些娇艳欲滴的花瓣在她指间被无情地碾碎,一片片落下,如同染血的红玉,凄艳绝美,却承载着她滔天的怒意。 “啊——!” 她骤然发出一声怒吼,直接将面前的花瓶狠狠摔在地上! “砰——!” 精美的青瓷碎裂,瓷片四溅,溅落在她锦缎绣金的衣摆上,冰冷而刺目。 小凉子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直视洛玉问的脸色。 宫灯微晃,暗影交错。 洛玉问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流苏,手上依旧残留着方才碾碎花瓣的淡淡香气。 然而,她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平复半分,反而愈发烦躁。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丫鬟怯生生的声音—— “公主殿下,杨将军来了,说要见您。” 洛玉问眉心微蹙,烦极了。 她此刻只想撕碎沈如宁那张可憎的脸,可是杨龙潭偏偏挑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简直不知死活。 “不见!” 心绪正乱,手上莫名的瘙痒愈发明显,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上爬行,那种又酥又痒的感觉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她狠狠地抓了抓手背,指甲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几道淡红色的痕迹。 可是,痒意仍然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脸上、脖颈上,都开始泛起微妙的刺痒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该死!”洛玉问用力搓了搓脖颈,只觉得越搓越痒,甚至隐约有些微微的灼热感。 小凉子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脸色微变,刚想开口,就听门外的丫鬟犹豫着再次开口: “公主殿下,杨将军……还说……” 丫鬟似乎有些为难,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激怒洛玉问。 洛玉问目光冷厉地扫向门口,语气危险:“他说什么?” “杨将军说……若公主不见,他就一直等在外边。”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让他等下吧,本公主这就去。” “是,公主殿下。”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的气氛仍旧压抑得可怕。 小凉子紧张地看着洛玉问,低声问道:“公主,他怎么会找来?” 杨龙潭突然找上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洛玉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的肌肤上已经泛起了细微的红痕,痒意缠绕,她强行忍耐着,声音冷漠而阴沉:“找来就找来,我怕他不成?” —— 前厅,夜风微寒。 杨龙潭站在殿内,来回踱步,步伐沉重而急躁。 他已经整整三夜未曾合眼,眼底布满血丝,疲惫却又带着一股隐忍的怒意。 刚才,他在宫中某位熟识的太监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几日前,杨风曾来过大公主的宫内。 杨龙潭心绪翻涌,眉头紧锁。 他已经在等了半个时辰了。 终于,殿门缓缓打开。 洛玉问迈步踏入,烛火微晃,映得她面色冷漠,眸色深沉如渊。 杨龙潭垂眸,拱手一揖,声音低沉:“参见公主殿下。” 洛玉问未曾坐下,只是立于殿中,缓缓抬眸看向杨龙潭,嘴角微扬,笑意薄凉:“将军夜半来此,有什么事吗?” 杨龙潭虽低着头,余光却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洛玉问气息微乱,似是被什么扰得不耐,虽然衣着整齐,举止端雅,但那双雪白的手微微用力攥紧袖口,隐约可见手背上的几道淡红痕迹,像是被指甲抓过。 杨龙潭心下微动,仍保持恭敬之姿,道:“公主恕罪,夜半来扰,确是失礼。可是我儿杨风已失踪三日,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担心。” 洛玉问眸色微冷。 “将军儿子失踪,来找我做什么?” 语气淡漠,眼底却藏着一丝不耐,手心的痒意愈发难以忍受,让她烦躁得想直接掀翻眼前这张碍眼的老脸。 杨龙潭眉心微蹙,沉声道:“有人曾看到,我儿来过公主你这里。” 空气瞬间冷凝。 洛玉问本就堆了一肚子火,此刻身体又燥痒难耐,已然懒得伪装。 “谁看到的?还请将军告知于我,我把他的狗眼剜掉!” 杨龙潭猛地一怔。 今日的大公主与他印象中的大公主完全不同。 第295章 神农门变故 第295章 神农门变故 烛火摇曳间,他抬头看向洛玉问的脸,顿时心头一跳。 那张素来艳丽无双的容颜,此刻竟显出一丝异样的红痕,眼角泛起一抹妖冶的嫣红,眉心微蹙,眸光凌厉,嘴角带着笑,却是彻骨的寒意,如同地狱罗刹,嗜血而狰狞。 他微微后退一步,目光沉沉:“公主,你的脸色……不太对。” 洛玉问闻言,心底的烦躁终于压制不住。 她猛地上前一步,逼近杨龙潭,目光如刃,语气森寒:“本公主如何,轮不到将军来置喙。” 杨龙潭被她逼得下意识退了半步,心底的疑虑愈发加深。 她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正常情况下,以洛玉问的行事方式,不会像现在这般。 而她身上的红痕……是中毒?还是怎么了? 杨龙潭不动声色地看向殿内,试图寻找蛛丝马迹,然而,下一瞬,洛玉问却忽然轻笑一声,冷冷道。 “将军若是担心儿子的安危,不如回去好好想想,他到底得罪了谁,而不是深更半夜跑到本公主这里来撒野。” 杨龙潭眉头一拧,从与洛玉问的对话里,他确定,杨风的失踪定与其有关联。 可是对方是公主,自己是将军,硬碰硬显然是不行的,眼神扫过洛玉问身后的小凉子。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深夜来访,打扰了。” 此时此刻的洛玉问不知,今夜之后,小凉子不见了,而再见时,只见到了小凉子的尸体。 “不送!” —— 青蛰山。 神农门。 齐文文身着异常清凉,薄纱的衣料几乎无法遮掩她诱人的身姿,香肩外露,酥脐若隐若现。 然而,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此刻却被五花大绑,双手被束缚在背后,眼神中带着一丝轻笑。 周回此刻的模样,已不再如几个月前那般意气风发。 几个月的时光,仿佛将他的所有青春与生命力都吞噬殆尽。 头发被岁月和压力侵蚀,几乎全是白发,黑眼圈深深地压在他眼下,面容枯槁,浑身充满了荒芜感。 周回死死地盯着李老怪——那个曾经为他带来温暖与希望的“义父”,此时却成为了他最恨的存在。 匕首冷冽地抵在李老怪的脖子上。 “李老怪,原名李准,本是万毒窟的弟子。” 周回缓缓开口,他的话语每一次落下,都像是在空中炸开一个个巨大的雷鸣。 “生性残暴,欺师灭祖,屠了万毒窟满门。然后与皇权勾结,在他们的帮助下成立了神农门,改名为李身免。”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恨意,指尖微微颤抖,匕首却依旧稳稳地指着李老怪的脖部。 “而我,叫了你十几年义父,师傅的我!”周回的声音像是要撕裂般,愤怒已使他几乎无法自控,“是你亲手杀了窟主的亲生儿子,对吗!!” 周回的话如同重锤般打在神农门弟子的心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带着震惊与不解。 这些人从未听过这一切,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周回,从一个被救助的无助少年,转眼成了一个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周回!你是不是疯了!”神农门的弟子们开始躁动,几人试图上前阻止,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周回此刻看起来真的有些失去理智。 “周回,要不是当年师傅看你可怜,救了你,你现在还不知道死在哪个荒山野岭里!” 一位神农门的长者语气急切地喊道,似乎在为曾经的过往辩解,但话语中,却透出一种无法掩饰的慌乱和不安。 “还万毒窟?”一位弟子不禁出声冷笑,“那不过是一个邪门歪道罢了!” 齐文文的笑意依旧挂在嘴角。 “回儿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描淡写的调侃,“他与你有仇,绑我做什么?” 齐文文的话语仿佛为这一场混乱的场景增添了一分戏谑。 周回闻言,猛地转头,目光如刀,狠狠地盯住齐文文,声音冰冷刺骨:“你给我闭嘴!” 李老怪在一旁,虽被匕首抵住喉咙,却面色泰然,甚至还透着几分运筹帷幄的淡然。 与周回满身疲惫、憔悴不堪的模样截然不同,李老怪的气色好得出奇,皮肤紧致,目光明亮,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一种返老还童的感觉。 这不奇怪。 毕竟,他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李凡,换来了延年益寿的灵芝草。 两个月前,李凡就嫁给了比李老怪年纪还大的秦向安,生死未卜。 而这一切,都是李老怪亲手安排的。 他淡淡地看着周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哄骗一个迷途的孩子:“回儿啊,你这又是听了谁的谗言?”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缓慢而富有节奏,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一点一点地腐蚀人的意志。 “如若真如你所说,我又何必收留你呢?当年我大可将你丢在荒野,让你自生自灭,又何必费尽心力将你养大,还亲手教你本领?” 他微微侧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你说是不是啊?” 周回的手微微一颤。 要不是暗中查明了一切,他真的会被李老怪这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骗了。 周回低低地笑了一声,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反倒是被愤怒与讥讽填满。 “你为了那灵芝草,都能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毒,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出去,你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啊?” 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沾着血般沉重。 “李准啊李准,你枉为人啊!” 这声质问,如同雷霆炸响,震得周围神农门的弟子们面色微变。 他们从未听过这些事,也不愿相信那个一直以来对他们有恩的李老怪竟会做出这种事。 然而,李老怪的脸上却依旧带着那抹淡然的笑意,仿佛早已预料到周回会说这些话。 他甚至还缓缓地抬起手,拉住了周回的袖口,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语气不急不缓:“回儿,凡儿的病只有秦向安可以治,我作为父亲,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呢?” 李老怪这话听起来就像一个无奈而痛心的父亲,不知情的人听了,怕是都会为他感到惋惜,甚至会责怪周回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但周回太清楚了,这只是李老怪的一贯手段。 他撒谎的本事,向来不输那些深宫权臣。 果然,李老怪继续道:“况且,老秦这人我了解,他会对凡儿好的。” 轻叹一声,似乎是真的对自己的女儿充满关切,甚至露出一丝怜惜的神色。 “至于灵芝草嘛……”李老怪笑了笑,语气越发轻松,“那是老秦给的聘礼而已,我就顺手收了。” 一瞬间,周回真的想不顾一切地把李老怪的头割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殿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那我真的要好好谢谢父亲你啊。” 那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丝淡漠,仿佛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但却让殿内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周回猛然回头,便看到一道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李凡。 第296章 神农门变故2 第296章 神农门变故2 李凡的突然出现,宛如一场骤雨,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她身上。 她穿着一袭简单的素衣,步伐轻盈却稳重,眼神中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冷静与坚韧。 周回的心情顿时复杂难言,他转过头,看着李凡走进殿内,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心底却翻江倒海。 李凡曾是他的青梅竹马,为了她,他愿意以身犯险潜入汝阳王府,就为了那能救她性命的龙麋鹿角。 然而,这一切早已成了遥远的往事,如今,他们之间却隔着深深的仇恨与血海。 “凡儿回来了?”李老怪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父亲,更多的是带着一丝冷漠的试探。 “怎么没有提前告知父亲我一声。”他轻声叹息,嘴角的笑容却愈发显得狡黠,“瞧瞧,我这个做父亲的,在女儿回门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周回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恶心,真的恶心。 “老秦……你丈夫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语气中透着一丝玩味,他故意加重了“老秦”这两个字。 齐文文一旁看得乐在其中,脸上挂着一副戏谑的笑容,似乎在享受这场看似无解的闹剧。 她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李凡,又转向周回,眼中满是无尽的兴奋和期待。 “凡儿,洞房花烛夜的感觉怎么样啊?”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挑逗。 李凡扫了齐文文一眼,冷淡地没有回应。 周回握住匕首的手微微用力,鲜血从李老怪脖颈处滴落。 或许是因为女儿在身前的缘故,李老怪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与冰冷。 “回儿,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回冷笑一声:“得寸进尺?李身免,难道你不觉得,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得寸进尺’的人吗?” 李老怪的脸色微变,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果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大胆?”周回轻声重复,声音中带着不屑,“李身免,到底是谁大胆?你以为你能掩盖住一切,真的能永远瞒过所有人吗?” “书房内,书架后的暗格里,藏的是什么啊?” “胡说八道!”李老怪怒吼着,猛地转身,企图夺回控制权。 然而,周回早已预料到这一幕,他脚步一侧,身形如鬼魅般快速闪避,手中的匕首紧紧抓在手中。 他并没有后退,而是迎了上去,冷冷一笑:“你终于忍不住了?” 李老怪怒吼一声,双手疾如闪电,猛然抓向周回的匕首。 周回猛地一个后仰,精准地躲开了李老怪的攻击,趁机猛地挥刀,匕首从李老怪的手腕间一划而过,鲜血如喷泉般喷洒出来。 “敢伤我?”李老怪愤怒无比,一掌扫向周回。 周回虽然尽量避开,但还是被那一掌拍中了胸口,整个人被打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齐文文见状,眉头微挑,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戏谑的笑。 “你就这点本事啊?” 李老怪的眼神愈发冰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今日,我就亲手送你同你父母团聚!” 话音未落,他猛地扑向周回,双手如铁钳般紧紧锁住周回的手腕。 周回微微侧身,忍痛用力一甩,身形借力一跃,避开了李老怪的攻击,同时一脚踢向了他的胸口。 李老怪踉跄后退,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周围的神农门弟子们也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暗格内到底藏着什么?师傅这么反应激烈?” “那书房可是禁地,周回怎么溜进去的?” 气氛渐渐变得压抑,神农门弟子们的目光中,开始有了怀疑和动摇。 “师傅身后的皇权到底是谁啊?”一个声音悄然响起,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李老怪脸色阴沉的扫视着四周的弟子,仿佛在警告他们不要再多问。 “暗格内藏着的是汝阳王的解药。”李凡声音冷峻,指向了李老怪。 “而你,就是汝阳王疯病的罪魁祸首。” 她的话如同一声炸雷,猛地在殿内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凝聚在李凡身上,震惊与疑惑交织,仿佛一切的真相突然被揭开,而李老怪却依旧强作镇定,脸色苍白得像是死尸般难看。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紧紧咬住后槽牙, 早在前几日收到皇帝的密信时,李老怪隐约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帝说太子得了疯病,与当年洛眠相差无几的症状。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当年他给汝阳王所制作的毒药是万毒窟的禁毒,万毒窟被灭后,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作的出来。 更让李老怪疑惑的是,李凡怎么会知道? 神农门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听到了李凡的话,看着四周交头接耳声愈演愈烈的李老怪,眼底生出狠意。 他知道,如果想要继续保全自己的话,那么今日在场的人都要死。 这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事,他的背后还牵扯着皇帝。 随即,李老怪向门口处的两位长者看去,二人身穿黑衣,面容刚毅,似乎早已知晓李老怪的意图。 看到李老怪那一眼,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悄然转身,门口的巨门“轰”地一声被关上,沉重的木门被牢牢锁死。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而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全都要死。”李老怪低声说道。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乱之际。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窗户碎片随风飞散,散落一地。 “门主恕罪,我回来晚了。” 来人是李老怪的贴身手下,昨日被派出去做事,刚刚回来。 这一次,周回仿佛同当年的父母一般,再次陷入了必死局。 第297章 金鳞城变故 第297章 金鳞城变故 金鳞城内,烽烟四起,沉寂的街道中,几乎无人踪影。 街巷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铺都早早地关闭,生意停滞,街头偶尔传来风的声音,吹散了一地的尘土。 百姓们紧闭着门窗,窗外昏黄的灯火透过缝隙若隐若现,里面的家人缩在角落里,低声讨论着眼前的恐怖局势。 没有人敢轻易出门。 几个月前,金鳞皇帝宋岳被自己的亲弟弟宋山逼位,而后被杀。 原本的太子,宋岳的儿子宋云轩,被囚禁在天牢中,生死未卜。 龙椅交替后,难得了一丝喘息,可是,金鳞在宋山的带领下又与天衍开了战。 百姓人人自危。 此时此刻,金鳞皇城内的皇宫大殿上,宋山正坐在龙椅上,目光空洞地盯着面前的洛眠一行人。 他知道,这一局已经无法挽回。 大殿内的气氛凝重,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洛眠站在大殿中央,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 宋山的儿子宋云策,手持一把长刀,剑锋指向洛眠等人。 “今日,谁动我父亲,我就宰了谁!” 事到如今,众人皆知,宋山与宋云策父子二人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云策,退下。”宋山低沉地开口。 宋云策如同没有听到宋山的话一般,一动不动。 “云策!”宋山提高了音量。 “父亲,儿臣这就杀了洛眠!”宋云策的声音低沉而激烈,眼睛通红,目光如火般灼热。 “我要同他鱼死网破!” 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情绪已经到了极限。 宋山无奈摇头,再次开口。 “云策啊,你——” 没等宋山的话说完,就被宋云策打断。 “他凭什么!洛眠凭什么!天衍凭什么!他毁了我们的一切!” “他必须死!” 二人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如雷鸣般炸裂,震动了宫中的所有人。 房檐上的鸟儿也被这激烈的情绪惊飞,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或许是因为取代宋云轩太子之位的时间不久吧,宋云策根本就没有太子应有的沉稳。 洛眠站在大殿中央,脸色依旧冷峻如铁。 他瘦了许多,但依旧俊美无比,沙场的烈风锦上添花,让他有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视线扫过宋山和宋云策父子,却并未说话。 而后给了云水一个眼神。 云水领会,点了点头,迅速退了出去。 不久后,云水带着一人步入了大殿。 那人看上去异常邋遢,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不堪,脚上和手上都被粗大的铁链紧紧束缚着,显得格外狼狈。 宋山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那人,脸色微微一变。 云水带进来的那人,正是被囚禁在天牢几个月之久的宋云轩——金鳞国的原太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透过枯瘦面庞射出的眼睛,充满了仇恨与不甘,如同炽热的火焰,直直盯向宋山与宋云策父子。 “你们父子杀了我父亲!” 宋云轩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鲜血的味道。 “毁了金鳞!” 那瘦得如同骷髅的身体颤抖着。 “我今天要为我父亲报仇!” “为金鳞百姓报仇!” 说话间,洛眠手中的长刀轻轻一挥,迅速划过空中。 手起刀落,随着一声脆响,那束缚着宋云轩的铁链应声而断, 时隔几个月后,宋云轩再次获得了自由。 洛眠从容地将刀丢在了宋云轩脚边,刀锋嵌入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算我仁慈。” 洛眠冷冷开口,语气如同冰霜一般冷冽。 “让你临死前亲手为你父亲报仇。” 宋云轩并没有因洛眠要杀他而畏惧,反而在那一瞬间,他的心间升起无数感激。 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跪倒在地。 “谢!” “汝阳王!” 可此时此刻的宋云轩哪里是宋云策的对手。 在天牢这几个月, 他受尽了苦头,能够活到今日,完全是凭借着想要替父亲报仇的信念。 “大哥,让弟弟我送你去和你父亲见面吧!” 宋云策的眼睛红得像火焰,声线充满了疯狂与不甘。 “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向宋云轩冲来,手中的长刀猛然挥出,刀锋带着凛冽的寒气。 宋云轩虽身处劣势,但没有躲闪,仿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迎着刀刃,眼中满是决绝。 洛眠的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是个有血气的好男儿! 就在宋云策的刀锋即将朝宋云轩脖颈落下的刹那,洛眠如鬼魅般飞身上前,快速如电,几乎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影。 一道寒光过后,宋云策的大刀应声落地。 “铛……” 宋山的脸色瞬间一变,目光中闪过一丝绝望的怒火。 “洛眠!要杀要剐随你便!” 他猛然站起,浑身的压迫气息一涌而上。 “但士可杀不可辱!” “与其在这里戏弄,还不如来个痛快!” 宋山猜出了洛眠此刻的心思——这是一场戏,洛眠在看戏。 洛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玩心大起。 “云水,慕山,去龙椅上看住那老皇帝。” “是,主子。” 云水和慕山应声,迅速上前,稳稳地站在宋山的身后,控制住了那位已无任何威胁的皇帝。 洛眠随即转向宋云轩。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今日我帮了你,见到阎王可要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啊。” “云轩兄?” 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与宋云轩说话,仿佛在玩笑一般,并没有丝毫紧张或压迫感。 宋云轩竟然对着洛眠行了一个金鳞国的君臣大礼。 “定然。” 洛眠再次闪身,来到宋云策身后,不给宋云策反应的机,直接单手制住了宋云策的双臂。 “洛眠你干什么!” “放开我!” “你这个畜生!放开我!” 洛眠没有理会他的挣扎,而是对宋云轩轻声道。 “来。” “割了他的脑袋。” 第298章 深情的洛墨笙 第298章 深情的洛墨笙 宋云轩没有任何犹豫,大步上前,手起刀落。 宋云策的眼中,满是惊愕与恐惧,他似乎感受到了十殿阎罗的召唤一般。 “宋云轩!” “哥哥……” “不要……” “你——” 刀锋轻松地切开了脆弱的肌肉和血管,鲜血喷涌而出,迅速洒满了地面。 而宋云策没有说完的话被“咕噜咕噜”声所代替。 最终,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摔倒在地,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大殿地面上。 几秒钟的寂静过后,宋山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仿佛所有理智都在这一瞬间崩塌。 “别过来!” 他猛地挥手,声音尖锐、嘶哑,似乎是对某个看不见的敌人发出的怒嚎。 “宋岳你别过来!” 手臂乱舞,四处躲避,可这偌大的殿里,却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他逃脱。 他像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浑身颤抖着。 随后转身,扑向宫殿一侧的柱子。 “大哥,大哥我错了……” 他一边用力撞击柱子,一边大声嘶喊着,像一个无助的溺水者。 鲜血如同泉水,在柱子上滑落,渗到那精致的金龙雕刻上,金龙的轮廓在鲜血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大哥!” 宋山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空洞的哀鸣随之而来。 双膝一软,整个人瘫倒在柱子前,血液浸染了他双手和衣服。 那是他最后的求生欲望,却也成为了最后的绝唱。 至此,宋山和宋云策都死了。 宋云轩眼中的光亮也随之消失。 他猛然瘫在地上,四肢无力,仿佛灵魂被抽空。 “汝阳王……” 宋云轩低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仿佛是在请求什么,又像是最后的告别。 “送我上路吧……” …… ———— 另一边。 天衍国的军营内。 洛墨笙的眼睛瞪得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不解。 “你不是死了吗……” “你……” “你……” 从他断断续续的言语间,就能够感受得到他此时此刻的震惊。 “殿下,好久不见啊。” 廖瑾一笑意盈盈的看着对面,面无血色的洛墨笙。 “怎么,我没有死,殿下觉得很可惜吗?” 上一次,沈如宁拒绝了廖瑾一后,廖瑾一并没有死心,而是转头来到了洛眠这边。 不为其他,她就是想为沈如宁做些什么,来报答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报答这个最后没有放弃自己的人。 洛墨笙的呼吸愈加急促,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廖瑾一……” 他想逃,但是他逃不了。 两个月前的一个深夜,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去刺杀洛眠,可是失败了。 失败后就被束缚手脚囚禁了起来。 铁链无情的穿透他的手掌与脚掌,每一次的动弹,都让他疼痛无比。 上一世,他登上皇位后,就是这样对待沈如宁的。 “殿下唤我名字做什么?” 廖瑾一低声问,语气如同丝绸般轻盈,却又带着一丝挑衅。 “殿下想我吗?” 她的每一个字都如针一般刺入洛墨笙的心中。 廖瑾一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向洛墨笙。 “这几个月,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无比地想念殿下你啊……” 洛墨笙的眉头紧蹙,内心的挣扎和愤怒越发强烈。 廖瑾一走得更近了,轻轻抬手,温暖的指尖触碰到洛墨笙的脸颊。 她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触碰着一件珍贵的宝物,然而这动作却让洛墨笙感到极度的耻辱与愤怒。 “还和从前一般俊美……”廖瑾一低语。 洛墨笙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扭过头去,仿佛要将自己的头甩掉一般。 每一寸肌肤的触碰都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反感。 “把你的手拿开!” “不要碰我!” 廖瑾一闻言,手并没有撤回,而是停留在半空,目光仍旧锁定着洛墨笙。 “怎么?殿下嫌弃我了?” 军营内的大多数人都随洛眠去了金鳞国,留下的不过是一些看守,整个军营显得异常安静。 偶尔有风掠过,吹得篷布“哗啦”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片空旷大地上的孤寂。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洛墨笙目光紧紧的盯着廖瑾一。 几秒钟后,洛墨笙的内心逐渐发生了变化。 恐惧和反感,渐渐的从他的心头退下,思索间,他仿佛窥探到了“翻身”的契机。 几秒钟后,洛墨笙眼眶湿润,滚烫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了地面上。 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情绪不再能够被控制。 “瑾一……” “对不起……” “你没有死,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他重复了一遍,是在对廖瑾一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深情’过后,发现廖瑾一没有反应,洛墨笙忍痛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触摸廖瑾一的脸一般。 而后继续低声呢喃。 “刚才……” “对不起,刚才是我的反应太大了。” “你知道吗?我时常去我们最开始相遇的地方,去寻找关于你的所有记忆……” “失去你后……我才猛然发现,我爱你。” 洛墨笙的眼泪滴落得愈加猛烈,但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掩盖他内心的算计而已。 他笃定,眼前这个愿意为他而死的女人,一定还爱着他。 只有在廖瑾一面前表现出如此真挚的情感,才能让她重新陷入自己的掌控。 自己才有机会,脱身。 没等廖瑾一开口呢,只听“哗啦”一声,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女人的声音随之而来。 “廖瑾一,你不要又犯了那痴情的癔症再被他骗了!” “真是一个蠢女人!” 第299章 殿下,我信你 第299章 殿下,我信你 来人正是夏至。 她语气带着十足的不耐与愤怒。 廖瑾一闻声回头,目光微微一顿,随即翻了个白眼,冷笑道。 “要你管?” 夏至被她这反应气得脸色一变,猛地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她。 “你当年就是这么信他的!然后呢?你落得什么下场?你难道还想再来一次吗?!” 说完,她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狠狠地插进了地上,冷声道。 “我今天就在这里看着你!” “我死也不会让你放他走的!” 洛墨笙见状,面色一沉,心里暗骂一声“碍事的东西”,但很快,他便收敛了情绪,脸上的柔情依旧未变,甚至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 “夏至,你不要在这里挑拨我们的关系!” 他用力挣扎了一下手腕上的铁链,表现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声音嘶哑又急切。 “瑾一,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你相信我!” 他目光殷切地看着她,她是他的唯一救赎。 “辅助我……” “等我登基,我封你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国母!” “好不好?” 这一刻,洛墨笙的话语就像一剂最致命的毒药,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点点渗透进廖瑾一的耳朵里。 廖瑾一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泪水闪烁,指尖微微颤抖。 夏至见状,怒火彻底上头,她简直要被廖瑾一的样子气疯了。 “你疯了?!他骗你呢!” 她冲上前去,死死拉住廖瑾一的手臂:“你别信他!” “他根本不会给你皇后之位,他只会利用你,然后再一次把你当成弃子丢掉!” “你要是再犯傻,我就杀了你!” 廖瑾一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洛墨笙。 “殿下,我信你……” 看到这一幕,洛墨笙心里暗喜,他知道,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廖瑾一。 他继续加大力度,声音颤抖地道:“瑾一……我真的……只有你了……” 他甚至艰难地抬起被铁链束缚的手,试图触碰她的脸,语气充满了祈求与深情。 “帮我……救我……” “快,快放我离开……” 就在这时。 “个鬼——” 一声轻笑猛地打破了所有的气氛。 廖瑾一忽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收起了脸上的悲怆神色,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浮现出来。 她眨了眨眼,忽然猛地一巴掌拍在洛墨笙的脸上,力道之大,让他的脸直接偏向了一侧。 “哈哈哈哈!” 她直接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军帐内格外突兀,甚至让夏至一瞬间愣住了。 洛墨笙也是被这突然的变化弄得怔住了,他的脸被打得生疼,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眼中满是不解和震惊。 “你……” “我什么我?” 廖瑾一挑眉,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逼得他后背撞上了身后的木桩,铁链“哗啦”作响。 “你还真以为我还是个恋爱脑,哭两下就信了你?”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目光却是冰冷至极。 “你还是老样子啊,骗女人的套路都不带变的。” “你也只会利用女人。” 洛墨笙脸色彻底黑了下来,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你——” “闭嘴吧你。” 廖瑾一猛地伸出手,掐住了洛墨笙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眼神满是戏谑:“你真以为,我还会爱你?” “抱歉啊,殿下。” “喜欢你的廖瑾一,早就死了。” 说完,她手一松,随手就将洛墨笙的脸甩到一旁,动作干脆利落,毫无半分留恋。 洛墨笙愣愣地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 “你……” 洛墨笙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闪烁着怒意、惊疑、难堪。 被拆穿了,还被狠狠羞辱了一番。 夏至站在一旁,眨了眨眼,缓缓收起了短刀,眼底的警惕稍稍放松了些。 “装神弄鬼,”她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又……” 廖瑾一抬步走到她面前,接话道: “又犯癔症了?” “嗯?” 说实话,刚才夏至是真的被吓到了。 万一廖瑾一反水,她根本拦不住,可结果呢?这女人竟然在演戏? 洛墨笙死死盯着二人,眼神阴冷,像一条被逼入绝境的毒蛇。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 “闭嘴!” 廖瑾一随手扯过一块布,一把塞进洛墨笙嘴里,干脆利落地堵住了他接下来的恶言恶语。 然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帐篷。 军帐帘幕落下的瞬间,洛墨笙的怒骂变成了呜咽,他猛地挣扎起来,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铺洒在天地间,染红了半边天,云层翻腾,像是燃烧的火焰。 夏至比廖瑾一早一步到达营地,廖瑾一是后面才来的。 刚开始,她们就互相看不顺眼。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们都认为对方会对沈如宁不利。 所以从最开始,她们就彼此戒备。 直到今天—— “慕山刚传了信过来。” 夏至开口,语气不复方才的愤怒。 “金鳞那边,已经攻下了。” 廖瑾一闻言,步子微微一顿。 “汝阳王他们……明后天就会回来。”夏至补充道。 廖瑾一沉默了一瞬,轻轻点头,神色无悲无喜。 “之后……”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我们就要回天衍了吗?” 话出口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不是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吗?可为什么……一想到回天衍,她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发慌? 天衍,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地方。 在那里,她失去了一切。 夏至闻言,微微皱眉,语气比她更不确定。 “我也不太清楚。” “只不过……” “听说,攻下金鳞的消息,陛下还不知情。。” “汝阳王大概会偷偷回京都吧。” 夏至低声道。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逐渐暗下去的黄昏之中,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最终交汇在了一起。 第300章 汝阳王死了 第300章 汝阳王死了 青蛰山。 神农门,一夜之间变了天,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帝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李老怪的回信。 因为此时此刻,神农门的门主,名叫周回。 传闻李老怪厌倦了日复一日的门内生活,终于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留了封信后悄然离去,开始了他的流浪之旅。 神农门的弟子们不服周回,纷纷拂袖而去,另寻出路。 曾经人声鼎沸,门庭若市的神农门,如今却门可罗雀,宛如一座被遗弃的空山。 可,真的是这样吗? —— 青蛰山深处,瀑布轰鸣,白练般的水流自崖上坠落,在幽深的潭底溅起千层水花。 水雾弥漫,映着山间稀薄的阳光,晕开一层朦胧的光圈。 一道人影静静坐着。 周回。 他呆呆地望着翻滚的瀑布,双手搭在膝上,任山风拂乱了他的衣袂。 “呦,门主在这呢啊?” 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慵懒又妩媚。 周回不用回头,就知道齐文文来了。 她步履轻盈语气玩味,“怎么了?成了门主后,高兴得连魂都丢了?” 周回唇角微微勾起,“齐姑娘,任务完成了,还不回到汝阳王身边去?” 齐文文走到他身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目光从上至下打量着他。 “汝阳王替你报了仇,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周回看着瀑布下翻涌的水雾,指尖在膝上轻敲了几下,半晌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洛眠不会无缘无故帮他。 从他知道齐文文的身份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自己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 他忘不了那一天…… 大殿之上,杀机四伏,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李老怪冷笑着站在高台之上,眼底是居高临下的轻蔑。 而就在那时,被他五花大绑的齐文文出手了。 她仿佛战神附体,身形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短短几息之间,除李老怪之外的所有人,已然倒在血泊之中。 那一幕,至今想来,仍让周回背脊发凉。 周回没有回答齐文文的问题,而是认真地反问: “李凡,我师姐……也是汝阳王救的吗?” 齐文文蹲下身,伸手撩着潭水,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问这个。 “当然。”她语气轻盈,仿佛在说戏本子里的故事。 “李老怪那个狗东西,汝阳王早就盯上他了。” 手指拨动水面,溅起点点涟漪,“亲生女儿都能推进火炕,真是畜生。” “李凡和秦向安洞房那晚,秦向安就见了阎王。” 话音刚落,她随手撩起一捧水,洒在周回的袍服上。 “周回,你这意思是嫌弃……” 周回赶紧摆手,“齐姑娘你误会了!” 他目光沉了沉,语气认真:“我爱慕师姐许多年了,那时她被迫嫁给秦向安,我没有阻拦……” 顿了顿,声音微哑。 “我很后悔。” 山风拂过,瀑布轰鸣,周回的手指微微蜷紧。 “可……她父亲是屠杀我全家的仇人。” “我的脑子乱极了……” 苦笑一声后,眼底满是后怕,“现在想来,真是多亏了汝阳王。” 齐文文挑眉:“对呀对呀,所以你得报答汝阳王啊!” 而后戳了戳周回的肩膀,“你想想,要不是汝阳王把我安插在这里,你那日早就见了阎王了!” 周回看着她,欲言又止。 齐文文见状,顿时蹙眉,一脸嫌弃:“干嘛?” “男子汉大丈夫,有屁就放!” 周回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潭水,声音有些犹豫:“齐姑娘,为了完成汝阳王的命令,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齐文文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忽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声爽朗。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呢!” “那个死老头看着就恶心,我才不愿意和他睡呢。” 而后随手拾起一颗石子,轻轻抛入潭中,溅起几圈涟漪,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 “房间里的香炉烧的是‘醉梦散’,闻到的人会陷入幻境,想什么就是什么。” 周回皱眉,疑惑地追问:“可他怎么会闻不出那香有问题呢?” 齐文文摊了摊手,满脸理所当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懂不懂?” “江湖那么大,总有人比他更会玩,不是吗?” 至此,周回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个能把李老怪玩弄于股掌之间,安插齐文文在神农门内部,连秦向安都能悄无声息送去见阎王的人,他究竟还有多少算计是旁人不知道的? 周回深吸一口气,最终点头道:“好,那我该怎么报答他?需要我做一些什么?” 见周回答应,齐文文眉眼弯弯,显然很开心,“这我倒是不清楚,汝阳王只说要我带你去见他。” 周回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甚至开起了玩笑:“拼命的事儿我可不做啊!”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随手递给齐文文。 “正好,把这个带给汝阳王。” 齐文文瞥了一眼,挑眉问道:“什么东西?” 周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语气淡淡:“解药。” 然而,还不等周回多说什么,齐文文已经毫不犹豫地一把抢过锦盒,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手腕一抖,直接把它扔进了水潭里! ‘咚!’ 锦盒没入水中,瞬间被瀑布下的漩涡吞噬,连个泡都没冒就消失了。 周回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惊怒交加:“你做什么?!” 说罢,他竟然真的想要跳下去打捞。 “那是汝阳王怪病的解药!” 谁知,他才刚弯腰,就被齐文文一把揪住后领,直接往后一拽。 齐文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早就被我调换了!” 周回:? 齐文文双手抱胸,语气理所当然:“汝阳王的病?早就好了!” 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水潭,“你那盒子里装的,就是一个大泥球!” 周回:??? 李凡隐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二人的对话悉如耳迹。 “周回,我也心悦你。” 瀑布依旧轰鸣,白练般的水流依旧冲刷着山崖,溅起漫天水雾。 山风呼啸,几人身上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 京都城内,炸开了锅。 “汝阳王死了!” “汝阳王战死在沙场了!” 第301章 大肆宣扬 第301章 大肆宣扬 养心殿内。 皇帝用手指摩挲着信纸,眉头微皱,眼神沉冷。 昨夜,静远王传信来:洛眠已死。 但是,皇帝对静远王早已起了疑心,虽然曾密信给静远王,让静远王除掉洛眠,但二人朝夕相处,难保不会暗生勾结。 然而,今早金鳞那边竟然送来书信,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天衍的嘲讽。 戏虐道失去洛眠后,天衍必定会成为金鳞手下败将。 这封信,也并不足以让皇帝完全相信。 真正让皇帝目光微凝的是——随信一起送来的,还有洛眠的贴身玉佩。 这枚玉佩,通体温润,雕工精细,曾是先皇亲赐的,洛眠一直随身佩戴,从不离身。 如今它被送回宫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洛眠,真的死了? 皇帝轻咳了两声,抬起眼,看向侍立一旁的钱公公。 钱公公心领神会,立刻端上了一盏热茶,恭敬地递到他手边。 “景贵妃身体如何了?” 皇帝声音淡淡的。 钱公公微微弯腰,低声回道:“前些日子又染了风寒,送药的太医把门槛都踏破了。” “嗯。” 皇帝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思索片刻,吩咐道:“加些人手守在瑞福宫。” “是,陛下。” 钱公公垂眸,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皇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事?” 钱公公低声道:“陛下……大公主那边闹起来了。” 皇帝神色不变,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茶盏,显然没什么耐心。 他对洛玉问向来不上心。 “她闹什么?” “听说……是宫里丢了一个小太监,大公主正在闹着要查。” 皇帝嗤笑一声,语气淡漠:“一个小太监而已,丢了就丢了,她至于闹么?”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皇帝的手指仍在轻轻摩挲着那块熟悉的玉佩。 “大公主甚至闹到了皇后娘娘那里。” 皇帝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依旧冷淡:“为何去皇后那里?” 钱公公压低声音:“大公主说,是皇后娘娘掳走的。” 钱公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被皇帝打断了。 “随她去吧,只要不过分,就不用告诉朕,一个公主,还能翻了天不成?” 钱公公微微躬身,恭敬地应了声:“是。” “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往佟佳锁处送补品吗?” “当然,从未断过。”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神情缓和了几分。 就在这时,殿外的小太监禀报道:“陛下,探影到了。” “进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踏入殿中。 来人一身夜行衣,仅露出一双沉冷的眼睛,步履轻盈,动作极快,在殿中屈膝跪地,压低声音道。 “陛下。” 钱公公立即识趣地低头行礼,缓步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掩上殿门,确保无人能听到接下来的谈话。 皇帝看着跪地的探子,嗓音微沉:“说。” 探子声音低哑而冷漠。 “军营那边确实挂起了白布,将士们的士气大减,尤其是汝阳王麾下的军士,士气低落的尤为厉害。” “汝阳王的尸体,已经被焚了。” “奴才亲眼看到的。” 皇帝的手顿住,眯了眯眼。 “金鳞那边呢?” “金鳞的军队没有立刻压境,但已经开始频繁调兵,似乎在等什么。” “据奴才得知,是那宋山的儿子宋云策亲手割下了汝阳王的首级。” 皇帝沉思片刻,低声重复着探子的话。 “割掉首级……” 探子低垂着头。 “所以,你看到他们焚的是……无头尸体?” 探子微微一怔,脑海中回想起军营的景象,旋即低声回禀:“回陛下,是。” 殿内静了片刻。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眼神深沉。 不对…… 不对劲儿…… 隐隐的疑云在心头升起,缓缓抬眸,看向跪在殿中的探子,声音低沉。 “你,潜入金鳞,势必要亲眼看到他的脑袋!” 探子猛然抬头,旋即压低声音应道:“是!” 皇帝不再多言,只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 沈府 几个小时前,天色蒙蒙亮时。 “砰!”窗户被猛地踹开。 流轻径直翻窗而入,衣摆翻飞,脚步还未稳,便直接冲到床边,毫不留情地抓住沈如宁的肩膀,摇晃得整个床榻都微微晃动。 “小姐!” “小姐!!” 沈如宁被摇得头昏眼花,困倦地睁开眼睛,眉心微蹙,语气还带着半梦半醒的慵懒。 “嗯?” 流轻喘着气,一脸急迫:“慕山传信给我,说是汝阳王战死了?!” 沈如宁眨了眨眼,慢悠悠地坐起身,揉了揉眼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什么?” 流轻急得跺脚:“汝阳王!汝阳王啊!小姐,你听见了吗?” 沈如宁微微歪头,大脑似乎还没有完全开机。 “湘王死了?那可太好了……” 流轻瞪大眼睛:“汝!阳!王!不是湘王!” 沈如宁停了片刻,语气缓慢:“啊……我知道了。” 流轻看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口一紧,急得声音都变了:“小姐……你……” 然而,沈如宁根本不在意她的焦急,反倒是慢吞吞地捋了捋散落的发丝,开口。 “对了。” 流轻下意识问:“什么?” 沈如宁声音懒懒的:“一会你告诉小厨房,我早上要喝小米粥。” “加一些晶糖。” 流轻:……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 然后,噗通一声,她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脸绝望地看着自家小姐,语气带着些许哭腔。 “小姐,你别吓我啊!” “你别是疯了吧?!” 被流轻这样一吵闹,春至和秋至也来了。 沈如宁见二人进来后,摆了摆手。 “正好,你们二人一会儿从踏出这道门后,就给我哭,越惨越好。” 春至,秋至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她继续道。 “然后带着下人,把京都所有彩扎铺、金纸店的门都给我敲开,把所有的祭祀丧葬用品统统买下来。” “再把沈府装扮得像是要发丧一样。” 屋内一片死寂,春至,秋至对视一眼,甚至生出了一种荒谬的错觉,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小姐……这究竟是为何?” 沈如宁轻笑了一声,嘴角微扬,眼底却看不出半分悲戚,甚至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兴味。 “还有,记得大肆宣扬——汝阳王,战死沙场。” 第302章 洛城 第302章 洛城 至此,‘汝阳王战死沙场’的消息,像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京都。 彩扎铺、金纸店被一扫而空,沈府门前堆满了各色祭祀用品,白绫高挂,灵堂肃穆,甚至有好事者站在沈府门口张望,想看看沈家的反应。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这一消息的扩散,朝廷中有官员试探着向宫里递折,询问此事真假,然而宫中迟迟未有回应。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 午后,养心殿。 日头高悬,檀香氤氲,皇帝端坐于龙案后,目光落在桌前摊开的书信上,却久久未曾翻阅。 他的指腹仍然不自觉地摩挲着那块玉佩,眼底幽深。 探影还未归来。 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探影亲眼看到了洛眠的头颅,那这场局便算是彻底落幕了。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钱公公脚步疾急,踏进殿中,拱手低声道: “陛下,寿仁皇太后命奴才来传话,请陛下去一趟寿仁宫。” 皇帝眉头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意外。 “嗯?” 他抬眼看向钱公公,声音沉稳:“太后可曾言明何事?” 钱公公摇了摇头,语气恭谨:“来传话的小太监并未明说。” 皇帝的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即抬眼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地面,斑驳而明亮。 这几日,他一直繁忙着,未曾外出,天气不错,倒是可以出去走走。 思忖片刻,皇帝缓缓起身,对钱公公摆了摆手。 钱公公连忙躬身应声,转身扬声吩咐道:“摆驾寿仁宫!” 外殿的太监们动作迅速,皇帝的辇子很快备好,一路平稳地向寿仁宫行去。 宫中甬道。 夏日午后的空气里弥漫着一丝燥意,知了躲在宫檐下肆意嘶鸣,仿佛不知疲倦。 皇帝的辇子在红墙绿瓦间行进,金色帘幕微微晃动,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两侧站立的宫人低头恭敬,不敢直视。 行至长春宫外的回廊处,忽然,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参见陛下。” 声音柔婉而清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恭顺。 皇帝微微侧眸,便见前方,一位身着绯色宫裙的女子跪地行礼。 来人正是春红贵人。 自那日在景贵妃的瑞福宫训斥之后,皇帝便再未见过她,如今骤然相逢,只觉她比往昔清瘦了许多,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下。 未施粉黛,衣着朴素,与往日珠光宝气的模样相比,倒有几分柔弱无依的意味。 “春红贵人。”皇帝淡淡开口,语气不带任何温度。 “你是在这里等朕的吗?” 春红贵人身子微微一颤,连忙垂首跪下,声音轻柔而缱绻。 “臣妾昨夜梦见陛下,梦中千灯齐燃,陛下站在光影之中,向臣妾招手……” 她的睫毛轻颤,似是在回忆那梦境中的光景,语气愈发低柔。 “可醒来时,殿中冷清,烛火已灭,臣妾才明白,缘起缘灭,皆在天意。” 她眼眸微垂,不敢直视皇帝的神情。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这一双眉眼,依稀有着前人的影子…… 原本平静的心绪,像是被春红贵人这几句话轻轻撩拨,泛起一丝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声音平淡:“你该守好本分。” 春红贵人嘴唇轻轻颤了颤,那微红的眼尾,仿佛映着未落的泪光,透着一丝楚楚动人的哀戚。 “臣妾本不该妄求,可心难自控……” 说到此处,又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倏然止住,深深行了一礼。 随后,她缓缓起身,福身退开,步履轻缓。 皇帝目送着她离去,目光沉沉,终究没有再开口。 那一瞬间,他的心绪竟被她吊了起来。 他原本并不打算多看她一眼,可她那双酷似前人的眉眼,配上这样一番哀婉的姿态,竟让人无法轻易忽略。 直到春红贵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皇帝才收回目光,淡淡吩咐。 “继续前行。” 钱公公低头应声,命人抬起辇舆,朝寿仁宫而去。 或许无人察觉,但钱公公却心知肚明——春红贵人,复宠了。 皇帝明明只是淡淡几句,甚至未曾回头,可方才那一瞬的停顿,便已是最好的信号。 钱公公垂眸思索着,想着稍后该送些什么过去,以表态度。 香料,绸缎,亦或是几盒宫中最新制的点心? 正思忖间,辇子已然停下。 “陛下,寿仁宫到了。” 寿仁宫位于皇宫的最深处,庭院幽深。 然而,今日的寿仁宫,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紧张气氛。 皇帝刚踏入正殿,便察觉到不对劲。 前厅之内,寿仁皇太后端坐在主位,凤冠钗环,衣饰华贵,可那双眼眸中却满是肃然,脸色更是冷得如同冰霜。 在她的面前,一道纤细的身影跪伏于地,被两个太监紧紧钳制着手臂,无法挣脱。 那人正是——荣贵嫔。 她素来以温顺柔和着称,恪守本分,此刻却一身素净的宫装,发髻凌乱,额前的几缕碎发黏在额头,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双手被死死扣住,指尖微微发白,似是挣扎过却无济于事。 皇帝的眉头倏然蹙起,迈步上前,语气中透着不解:“皇额娘,你这是做什么?” 说罢,他再未迟疑,快步向前,想要亲手扶起荣贵嫔。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的瞬间—— “砰——” 一只茶盏猛地摔落在地,瓷片四溅,碎片滚落至皇帝脚边,溅起些许残茶,氤氲的茶香瞬间弥漫在殿内。 “皇帝!你真是被蒙蔽了眼睛!” 寿仁皇太后的声音尖锐而愠怒,在大殿中回荡,震得殿内宫人纷纷低头屏息,不敢出声。 皇帝的动作微微一顿,“皇额娘此言,何意?” 看了一眼四周的宫人,皇太后开口:“你们全都下去吧!” 几秒钟后,只剩下他们三人。 “何意?”寿仁皇太后冷笑一声,拂袖而起,“你自己看看,你身边养了个什么东西!” “哀家当年有没有劝告过你!这个女人不能留!” 皇帝的目光缓缓转向荣贵嫔。 她依旧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低垂着头。 “臣妾……臣妾冤枉……”她声音微弱,带着一丝哽咽。 “冤枉?”寿仁皇太后冷哼一声,猛地一拍扶手,语气冷冽如霜,“事到如今,还想狡辩!” 皇帝的眼神越发深沉,扫过殿内,目光落在寿仁皇太后身侧,赫然发现地上还散落着几张绢帛,上面隐约能看到几行小楷字迹。 他沉声道:“皇额娘,有何事,不妨直言。” 寿仁皇太后深吸一口气,似是在极力忍耐怒火,随即猛地扬手,几张绢帛纷纷扬扬的落在了皇帝面前。 寿仁皇太后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皇帝好奇拾起,展开一看,眉头瞬间皱紧。 绢帛上的字迹清晰可辨。 “洛城,洛城,洛城,洛城,洛城……” 绢帛上,写满了先太子的名字。 洛城,突然暴毙的先太子。 皇帝的哥哥。 第303章 荣贵嫔 第303章 荣贵嫔 皇帝指尖紧紧攥着绢帛,指节泛白。 这几个字烙印在眼底,像是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向来冷静自持,可这一刻,他从心底生出一丝荒诞的不真实感。 而寿仁皇太后仍在厉声呵斥。 “皇帝啊皇帝!” “在你登基后,哀家说过无数次!” “这个女人不能留,不能留!” “你怎么偏偏不听!”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又睁开,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侧首看向皇太后,声音微沉。 “皇额娘,你先闭嘴。” 随后把绢帛扔在了地上,犹如垃圾一般。 寿仁皇太后怒火中烧,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脸色冷得吓人。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愿受人摆布,哪怕是她,也不能逼得太紧。 殿内,一瞬间静得可怕。 皇帝转过头,看向仍跪伏在地的荣贵嫔。 她身形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眼眶通红。 那一张精致柔美的脸,如今竟带着几分憔悴,狼狈至极。 皇帝缓缓蹲下身,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右手忽然伸出,紧紧遏制住了她的下巴。 “荣贵嫔,来。” “你抬头,你抬头看着朕。” 荣贵嫔的睫毛轻颤,最终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亦是血红一片。 她与皇帝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皇帝看到了她眼底的惊惶、痛楚,还有一丝极力掩藏的疯狂。 皇帝的手指微微收紧,捏得她的下巴生疼,冷冷开口。 “这么多年了。” “朕,对你不好吗?” 皇帝目光锐利,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 “你为什么还想着他?” “嗯?” “他有什么好!”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愤怒,还有……隐隐的不甘。 荣贵嫔的身体越发颤抖,眼底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 她咬住唇,猛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可皇帝手一甩。 “砰!” 荣贵嫔被甩倒在地,手掌撑在冰冷的地砖上,狼狈至极。 她的眼前,是散落一地的绢帛。 “洛城,洛城,洛城……” 一笔一划,尽是她的执念。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伸出手,像是触碰稀世珍宝一般,轻轻抚上那些字迹。 随后猛的把绢帛揽进了怀里。 眼底的泪光,微微闪烁。 她缓缓闭上眼,嘴角微微颤抖,低声呢喃。 “他什么都比你好。” 荣贵嫔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隐隐的讥讽。 她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倔强,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一个杀兄弑父的昏君!” 话音刚落。 “砰!” 皇帝一脚踹在她的脸上! 荣贵嫔的额角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咬紧牙关,死死忍住未曾叫出声,只是唇色愈发苍白。 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依旧死死攥着那块绢帛,不愿松开分毫。 皇帝缓缓收回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随后转身走向一旁的椅子稳稳坐下,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椅扶手,每一下,都像是击打在人的心口一般。 他眯起眼睛,声音冷淡,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讥诮:“真是好大的胆子。” 殿内死一般的沉寂。 荣贵嫔静静地靠在桌腿上,半边脸颊高高肿起,胸口剧烈起伏,竭力的忍耐疼痛。 但她的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或许是到了绝境,亦或许,她知道自己已然走到了死亡的边缘。 想到能再见到洛城,死了,或许也不错。 她缓缓地勾了勾唇角,笑意苍凉。 “洛轩,你真是谬赞我了。” 她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怀里的绢帛上,指腹缓缓摩挲着那一个个字迹,声音沙哑。 “与你相比,我这点心思算什么?” “我不过是……在夜深人静时,写下我最爱的人的名字罢了。” 而后抬头,看向皇帝的方向,眸色淡漠,隐隐透着一丝讽刺的怜悯。 “而你……” 她的目光缓缓地移向寿仁皇太后,眼神犀利如刀。 “还有你的母亲,天衍国尊贵的皇太后。” 她轻轻一笑,缓缓地摇了摇头。 “暗杀太子,谋害先帝与先皇后……” “我这些心思,可比不了你们。”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无人言语。 唯有香炉内的袅袅青烟,在寂静的殿内缓缓上升,似灵堂内的白幡,随风轻摆。 皇帝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随即,他笑了。 那笑意幽冷至极,仿佛黑暗深渊里涌出的寒冰,一点点侵蚀着大殿内的空气。 “哦,原来爱妃你都知道啊。” 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既然如此——” 微微停顿,似乎是在品味着某种别样的乐趣,唇角弧度缓缓上扬。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朕当初就该送你和洛城团聚的。” “也罢……也罢……” “与洛城心爱的女人,同榻共眠了这么多年……” 皇帝的嗓音极尽温柔,字字缓慢,却让人不寒而栗。 “也算是值得了。” “毕竟,你的落红初夜是给了朕的。” 寿仁皇太后冷眼旁观,神色复杂,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未曾插话。 而地上的荣贵嫔,却猛然间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皇帝。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的愤怒和痛楚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皇帝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准那天夜里,洛城的魂魄就站在殿中,看着我们缠绵呢。” 他笑着,眼神里带着刻骨的寒意。 “毕竟,他心爱的女人,是在朕的身下承欢的。” “……” “啊啊啊!” 荣贵嫔骤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像是被彻底逼入绝境的猛兽! 她猛地挣扎起身,脸上布满疯狂,眼神如毒蛇一般盯着皇帝,下一瞬间,她猛地朝他扑去! 可还未等她靠近,皇帝的眸色骤然冷下来,抬脚便狠狠踹出! “砰!” “噗!” 荣贵嫔的身体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旁的雕花桌案上,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嘴角溢血的她,却笑得讥诮至极。 “洛轩,你机关算尽,弑父杀兄,登上这龙椅,可你知道你最可悲的地方是什么吗?” “是你后宫三千,没有一个人真心爱过你。” “是哪怕洛城化作尘土,都比你活得干净磊落。” “是你,跟你母亲一样,哪怕踩着累累白骨爬上这世间最高处,依旧只是个下贱的贼种。”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吓人,眼底翻涌着暗潮,袖中拳头紧握着。 荣贵嫔冷笑,抬手随意擦去唇边的血迹,眼底尽是疯狂的嘲弄。 “你活了一辈子,人人畏你,敬你,惧你,可到头来呢?” 她眸光冷冽,语气轻柔得宛如情人耳语。 “连一个真心待你的人,都没有……” 嗤笑一声,忽然嘴里传来一声脆响,仿佛什么碎了。 不出几秒,她猛然咳出大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可她却笑了,笑得肆意猖狂。 “哈哈哈哈哈……” “洛轩,你怎知你的女人们未曾与旁的男人缠绵过?” “你怎敢肯定,你那些皇子公主们,流着的真是你的血?” 她缓缓抬眸,唇角带血,似笑非笑地吐出最后一句话…… “就连景贵妃……还有皇后……也……” “也……” 第304章 洛城的信 第304章 洛城的信 荣贵嫔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终究熄灭在寂静的殿内。 没能说完的话,却宛如一根毒刺,狠狠扎进皇帝的心脏。 这句话,成了他此后每夜辗转反侧、无法安眠的梦魇。 皇帝缓缓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荣贵嫔身上。 她的身子已经软倒在地,脸上仍挂着那抹讥讽至极的笑意,唇角带血,双目微睁。 她死了。 殿内死一般的安静。 寿仁皇太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皇帝,她从前就与洛城私定了终生。” 她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哀家不理解,你当年为什么就一定要把她纳入后宫。” 皇帝没有回应。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寿仁皇太后继续说道:“要是我没有发现那些绢帛,她不知道要骗你多久啊!” “夺了这江山还不够吗? 皇儿听后,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近些时日发生的一切,让他身心俱疲。 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某些早已尘封的往事,被这绢帛上的几个字,再次勾起。 那些年…… 那个温暖的少年。 那个在先皇后怀里撒娇的太子哥哥。 那个曾经站在他面前,意气风发地告诉他:“阿轩,别怕,哥哥会护着你。” 那些记忆模糊不清,像是隔着厚重的帷幕,影影绰绰,却又带着挥之不去的重量。 皇帝的眼神微微闪动,指尖摩挲着椅扶手。 “我不光要夺了洛城的太子之位。” “我要夺了他的一切。” 他缓缓抬起眼,眼底漆黑一片,无人能窥探他心底的情绪。 “就是这样。” 在回养心殿的路上,钱公公极其的小心谨慎,因为皇帝的脸,黑的吓人。 把皇帝送回养心殿后,钱公公站在殿门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紧闭的殿门,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微微仰头,看向蓝的发黑的天空。 他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衣袖,喃喃自语。 “哎呦,这差事是越来越难做了……” 他在宫里伺候多年,自认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可近些日子,他却越发摸不透皇帝的心思。 刚才在寿仁宫,钱公公当然听到了动静。 他猜到荣贵嫔死了,死的像是一块落入湖中的巨石,砸出了波澜,却无人敢言。 “这时局动荡,我一个在宫里当差的都觉得万分辛苦……” “那天衍的百姓们……” 说到这里,他忽然住了口,忙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这才伸手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真是在宫里久了……” “竟替陛下操起心来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轻笑,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他们的死活,同我这个阉人有什么关系呢!” 这天下,谁不是草芥? 皇帝尚且被这龙椅困得不得安生,他区区一个奴才,哪里轮得到他多想? 想到此处,钱公公嘴角微微勾起,心里盘算着今夜回去搂着他的折青美人好好歇一歇。 然而,养心殿内的皇帝可没有钱公公这般清闲。 殿内。 桌案上,一封陌生的信笺静静地躺着,纸张泛黄。 皇帝很好奇,坐下后便没有思考的拆开了它。 可是上面的文字让他如遭雷击一般。 “阿轩, 你睡得可好? 小时候怕鬼,夜里总要握着我的手才敢睡,后来你长大了,不再怕鬼,可你怕什么,我一直知道。 得到了皇位,可是你真的安心吗? 宫墙之内,夜夜都有冤魂低语,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可曾托梦于你? 父皇、母后、那些被你杀的忠臣,还有我…… 你知道的,我们都不曾离开。 阿轩,你累了吗? 不如歇歇吧。” 这封信笺的落款竟是:哥哥洛城。 洛城的字迹……竟然真是洛城的字迹,不会看错的。 第一个教他写字的人,就是洛城,而他也很熟悉洛城的笔法。 一瞬间,寒意顺着脊骨爬上后背,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四周寂静无声。 他想笑,想说鬼神之说不足为信,可喉咙发紧,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宫墙之内,夜夜冤魂低语…… 皇帝猛地转头,看向殿门外,心跳如擂鼓。 “来人!” 他的声音微微发哑,带着惊惧。 …… 傍晚时分,许久没有出现的郝川来到了沈府。 再次见到沈阔。 恍如隔世。 庭院内寂静无声,偶有微风拂过竹叶,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郝川站在沈阔身前,一时失了语。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开口:“阔儿,好久不见。” 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如同他不该存在的生命一般。 沈阔还是如同曾经那般温柔。 “你怎么来了?” 郝川下意识摸了摸脑袋。 “听闻你们沈府都中了毒,而后又听说……” “汝阳王……” 沈阔轻咳了两声。 “嗯,好在死不了,宁儿正拖着中毒的身子研究解药呢。” 然后抬头看了看布满白布的房檐。 “这不,沈府正发丧呢。” 郝川站在沈阔面前,似乎吞了针一般,喉咙发紧,眼神飘忽。 像是在权衡着什么,嘴唇微微颤动,终究没有立刻开口。 空气沉闷,带着未散的药香与丧事的纸灰气息。 沈府上下披麻戴孝,白布随风轻扬,映得天色越发昏沉。 沈阔垂眸,看着眼前的郝川。 “你最近过得如何?”沈阔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依旧温和。 似乎并未察觉郝川的异常,亦或是他察觉到了,却选择给对方一个缓冲的余地。 郝川猛地抬眼,看着沈阔,而后深吸一口气。 他没有回答沈阔的问题。 而是说。 “魏九昭是洛墨笙的人。” 这句话一出,沈阔微微一怔。 郝川知道沈阔不会信,便急忙补充。 “我父亲……” “郝恒山亲口说的。” 第305章 崩溃的郝川 第305章 崩溃的郝川 沈阔当然不信,但也不想与郝川彻底反目。 “郝恒山从始至终,与我沈家素无往来,他的话。” “我不信。” 郝川神色一变,急忙开口:“郝恒山是洛墨笙的……” 他停顿了一瞬,像是在斟酌着措辞,最终还是咬牙道:“……舅舅,洛墨笙的事情,他知道许多。” 沈阔的神色未曾有半分波动,甚至眼神都没有变化:“正是因为,他是他的舅舅。” 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冷漠:“所以,我不信。” 空气沉默了片刻,只有远处丧钟低沉地敲响,回荡在沈府的上空。 郝川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再争辩些什么,可对上沈阔那双清明而坚定的眼睛,他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沈阔聪明,甚至可以说是睿智,面对任何事都会三思而后行,绝不会轻易听信旁人之言。 “阔儿。” 郝川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几分诚恳,“这世上的任何事都会留有痕迹。” “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妹妹,为了沈府……” “你大可以亲自去魏九昭的府上找寻。” “定会有线索。” 沈阔沉默不语,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的布料,眼神微敛。 夜幕彻底降临,院中白布随风轻轻飘动。 良久,沈阔终于抬起头,声音淡淡的:“不送。” 语气平静,透着无法撼动的决绝。 郝川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似乎想再争取些什么,可最终,他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低头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 郝川一个人,落寞的回到住处。 一个极其普通的民宅。 远远的,他看到自己的房间里烛火亮着。 抬步上前,推开门。 屋内烛光摇曳,光影映在对面的人身上,勾勒出一张熟悉却苍老了许多的脸。 郝恒山,昔日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却不见当年半分影子。 他静静地坐在屋中的椅子上,仿佛已经等待了许久。 郝川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近,目光冷淡地扫过他的脸,“你怎么来了?” 郝恒山张了张嘴,轻声道:“我……我来看看你。” 沉默片刻,郝川缓缓走进屋内,选择了一张距离较远的椅子坐下。 面对郝恒山,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郝恒山见他沉默,再次开口:“前几天,我去看你母亲了。” “她坟前开了一朵白色的花,好看极了。” 话音落下,屋内的烛火轻轻跳动,映出郝川脸上一瞬间的阴翳。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色的花。 他记得很清楚,魏云生前最喜欢白色的花,院中曾遍植梨花,每到春日,风过处,落英缤纷。 每日除了煲汤,就是坐在梨树下发呆。 他这十几年痛苦的,正是源于魏云与面前这个男人。 此时此刻,郝恒山就坐在他对面,提起了他母亲的墓,提起了那朵白色的花。 郝川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揪紧,痛苦如潮水般涌上来,将他死死包裹住。 “等你死了,我定把你埋在她旁边。” “你也开花,好不好?” 他本想说出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指责,可到了嘴边,那些锋利的字眼却成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谢谢你,川儿。” 郝恒山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是感激还是释然。 郝川冷笑一声,眼底浮起一丝讽刺。 “做梦。” “等你死了,我就把你扔进海里。” “然后,把魏云挖出来,埋进沙丘。” “你们二人,死生不复相见。” 屋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摇曳不定。 郝恒山知道,郝川恨他。 这种恨,深如江海,铺天盖地。 对于郝川的恨,他全然接受。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像是一个即将老死的囚犯。 他想不明白,魏云为何会死在那一刻,恰好是他回心转意、最爱她的那一刻。 命运残忍至此,竟连他最后的忏悔都不肯成全。 “川儿……”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些许试探。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说话。” 郝川的眼睫狠狠一颤,指尖发凉。 他的手颤抖着,指向门口,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谢谢你上次告诉我魏九昭的事。” “但我没什么想说的。” “你走。” 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有苦衷!”郝恒山急促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的颤抖。 “我……” 话未说完,郝川蓦地抬起头。 他心口压的东西太重了。 数月来,所有真相给予他的痛苦一瞬间涌上了脑海,涌出了眼眶。 他咆哮,他怒吼 。 “你有苦衷就去找你的儿子去!” “你找我做什么!” “你找我做什么啊!” 郝川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去找洛墨笙!去啊!” “滚啊!” “川儿……爹错了……” “别叫我!” 郝川的眼神里写满了抗拒。 “你凭什么叫我!” 这个一直被打压,被忽视,被否定。 不被爱的孩子。 终于迎来了他迟到的叛逆。 郝川曾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几次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割腕,他吞药,他的精神向身体下达杀死自己的指令。 可是……为什么想躲在角落偷偷‘苟’活的机会都不给他呢? 郝恒山第一次见到情绪如爆竹一般爆开的郝川。 他恨极了自己。 “当年陛下……” 郝恒山的声音微微颤抖,试图开口解释。 然而,郝川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他猛地冲上前,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父亲’。 “当年陛下?!” 当年郝家与陛下的那些事,郝川也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所有的事,所有的恩怨,所有的权谋,跟他有什么关系。 “陛下!陛下!” 郝川近乎癫狂地吼着。 “陛下抢了你的女人,你就去找陛下啊!” “他抢了你的女人,你就要随便拉一个其他女人下地狱?” “你就要把那女人送给别的男人,然后生下无辜的我?” “凭什么!” 第306章 乱成一锅粥 第306章 乱成一锅粥 黑暗中,犬吠惊醒了沉沉夜色。 郝川死死盯着郝恒山,双目赤红。 他声音低哑,却透着一丝近乎哀求的绝望:“郝恒山,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听到这句话,郝恒山的身体猛然一震。 他像是无法承受什么一般,用手掩住了自己的脸。 厚重的掌心下,低沉的哭声渐渐传出,竟是泣不成声。 “川儿……” “我想补偿你……” “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悔意,可是。 “补偿我?” 郝川笑了,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你哪里是要补偿我啊?” “你是想那个死了的魏云了,所以才来我这里思念故人!” 他字字诛心。 郝恒山猛然抬头,眼里布满血丝,焦急地摇头:“我没有!” 他的声音急切,甚至带上了几分乞求。 郝恒山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想补偿郝川。 这个一直真心爱他这个父亲的儿子。 郝川脱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都疯了……” 郝川闭了闭眼,仰起头。 “你们全都疯了。” “一个是想坐上皇位的野种。” “一个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妃子。” “一个是脑子进了水的将军。” 夜风突然吹开了窗户,发出“嘭”的一声,燃烧的烛火剧烈摇曳,差一点被熄灭。 “你们都应该同魏云一般,去死。” 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叹息,却带着少年最深的恨意。 或许,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真相,只有视角而已。 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以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看到的,永远只是属于自己的那一角残缺拼图。 郝恒山缓缓起身,动作沉重,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侧头看向郝川。 “睡觉时记得把窗子关好。” “不要着凉。” 这句话,像极了他小时候夜里贪玩,被大雨淋湿后,张马夫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叹息的模样。 一瞬间,时光交错,记忆里所有人的脸扭曲在一起。 郝恒山出门后,没有回郝府,而是奔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 养心殿侧殿,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床榻上,皇帝紧紧攥着春红贵人的手。 春红贵人眉头轻轻蹙起,白皙的手腕被皇帝的力道握得泛红,但她没有挣扎,只是轻声唤道:“陛下……” “不息烛吗?” 皇帝喉结微微滚动,咽了一口口水。 “不息。” 春红贵人眨了眨眼,似是不经意地笑了笑,乖顺地低头应道:“是,陛下。”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在皇帝的掌心,指尖温凉,轻轻地按了按,仿佛是在安抚。 然而,皇帝的心绪却并未因此平静下来。 那一封来自洛城的信笺,把他内心的恐惧彻底勾了出来。 ‘宫墙之内,夜夜都有冤魂低语……’ 脑海中还时不时的浮现出荣贵嫔死时诡异的模样。 “爱妃。” “你认为这世上……有鬼怪吗?” 春红贵人听罢,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她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幽光,嗓音轻柔而笃定。 “当然有!” 皇帝的瞳孔微微收缩。 “妾身刚刚入宫时,就在御花园遇到过呢!” 御花园! 皇帝本来只是想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得到些许安慰,可如今…… 春红贵人似乎对鬼怪很有兴趣。 她垂下眼睫,把嘴巴凑到了皇帝耳边。 “陛下,宫墙之内,多少旧朝遗骨埋在脚下?多少冤魂至死不瞑目?” “这偌大的皇宫,每一座殿宇都曾住过人,可他们如今呢?尸骨何在?魂归何处?” 皇帝攥紧了她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嘴唇发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陛下,该不会以为……他们真的甘心吧?” 烛火摇曳,皇帝骤然觉得身后阴风阵阵,仿佛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盯着他不放。 突然,不远处的窗子被猛地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一阵狂风席卷而入,灯火剧烈摇曳,光影翻滚如鬼魅挣扎,下一瞬,殿内所有的烛火齐齐熄灭! 漆黑之中,唯有窗外残存的微光勉强照亮模糊的轮廓。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 啪嗒……啪嗒……啪嗒…… 窗边,一个模糊的黑影飞快且反复的踱步,像一个开了加速的钟摆一般。 皇帝的呼吸陡然一滞,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根本叫不出声。 随后…… “阿轩……” “阿轩……” “阿轩……” 声音飘渺,若有若无。 “阿轩……” “阿轩……” 冷风透骨,皇帝猛地缩起肩膀,双目瞪大,死死盯着那道鬼魅般的黑影。 “爱妃……” “爱妃!” 嗓子里的话,终于从皇帝的嘴巴断断续续的钻了出来。 “陛下,陛下怎么了啊!” “是风,是风吹灭了蜡烛!” “你没看见吗?!”皇帝声音发颤,急促低吼。 春红贵人连忙转头看向窗子,脸色微变,但很快又皱起眉,声音急切。 “陛下?窗子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皇帝难以相信。 “陛下!” “你别吓我陛下……” “呜呜呜……” 莫名睡着的钱公公被殿内的声音惊醒,带着几个同样睡过去的小太监,冲了进来。 而皇帝眼中窗子外的黑影早就消失了。 “钱培城!”皇帝急切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有鬼!快去抓!去抓那鬼!” 钱公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能打发身边的几个小太监去抓‘鬼’,自己则留在了皇帝床榻前。 春红贵人哭的梨花带雨。 “春红贵人,发生了什么?”钱公公跪地问道。 春红贵人眼中带着愣怔与恐惧。 “夜风吹开了窗子……烛火熄灭了。” “什么都没有?”钱公公疑惑地看着她。 “可是,陛下……”他抬起头,目光转向皇帝,心中疑惑不已。 皇帝眸中满是不安,一把抓住春红贵人的手。 “洛城!你没看到洛城吗!” 春红贵人定定地看着他,轻轻摇头。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跪在地上的钱公公,听到‘洛城’二字后,眼睛瞬间睁大。 先太子——洛城。 ———— 皇宫内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通往御花园的甬道上。 凌寻的四肢均被折断,口吐鲜血。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影把凌寻的头狠狠的踩在地上。 “凌寻。” “阎王叫我来收你了。” 第307章 报恩 第307章 报恩 凌寻睁大了眼睛,混着鲜血的唾液从嘴角滑落。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 “噗……” “你……你是谁?” “谁派你来的?” 或许这就是想要‘死也要死的明白’吧。 黑衣人微微歪头,像是在打量一件毫无价值的破烂物。 片刻后,他弯起嘴角,语气轻佻地笑道。 “汝阳王说了,让我送你上路。” “汝阳王……” 凌寻瞳孔骤缩。 手起刀落。 刀锋划破空气,寒光一闪,凌寻的脖颈瞬间出现了一条狰狞的口子,血液汩汩流出。 而后发出细微的“咕咕”声。 他死了。 这条隐藏多年的暗线,就此断裂。 夜色依旧静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北冥的世子,死在了天衍的皇宫里。 北冥国,绝不会罢休。 为了自己的皇位而与他国暗中勾结的天衍,恐怕……应该到头了。 —— 灯笼摇晃着发出昏黄的光,拉长了人影。 郝恒山静静地走着,每一步都踩在了过往的记忆之上。 不远处传来响动,微微侧耳,眼神冷淡,最终却没有在意。 现在,他无暇顾及这些。 他要去找颜妃。 方才与郝川的那番对话,让他豁然开朗,也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他郝家痛苦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而他曾经‘恨’的人……错了。 他不该恨心悦他的魏云。 也不该恨那把他视为巍峨的郝川。 恍惚间,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宛若旧日梦魇。 大姐,郝风华…… 体弱多病,年纪轻轻便殒命的郝家大小姐。 二姐,郝月华…… 心爱之人惨死,为了不进宫为妃而自缢的郝家二小姐。 颜妃…… …… 想到此处,他的步伐不由得快了几分,甬道的尽头,隐约可见通往颜妃寝宫的宫门。 今晚,许多事情,都该有个了结。 神龛前,颜妃跪坐在蒲团上,双手交叠在膝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氤氲着一室沉静。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郝将军求见。” 颜妃的神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惊讶、狂喜、激动……像是许久的期盼终于得到了回应。 “快!” 她猛地起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 “快让他进来!” 随后慌忙的伸手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扯了扯领口的衣襟,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端庄从容。 但手指却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动作显得凌乱。 一边整理,一边低低呢喃。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墨笙有救了……” 洛眠战死沙场的消息如巨石般砸在她的心头,让她悲喜交加。 喜的是,夺位之路少了一个最强劲的对手。 悲的是,洛眠都死在战场之上,那洛墨笙在那里岂不是更加凶险? 思绪翻涌间,殿门已然被缓缓推开。 郝恒山踏入殿内,眼神有些冷。 颜妃猛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眼底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狂喜。 她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宫人退下。 “你……你终于肯理我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泛起水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那魏云怎么能比得过我在你心里的位置!” 眼神骤然变得灼热,声音里带着几分疯狂的执拗。 然而,郝恒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深沉的复杂。 片刻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颜妃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微微颤抖。 “你什么意思?” 声音陡然一冷,原本的狂喜瞬间被警惕和愤怒替代。 “你还不明白吗?”郝恒山认真的说道。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颜妃的表情渐渐凝固。 “什么错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哪里错了?” 她像个孩子般胡乱地擦拭着眼角,眼泪却越擦越多,止不住地落下。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颜妃目光灼灼地盯着郝恒山,眼底带着近乎病态的疯狂。 “你还在怪我杀了那个贱人是不是!” “郝恒山,我为了你们郝家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我就比不过那半路来的贱人吗!” 几近嘶吼。 郝恒山看着眼前的颜妃,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并没有错。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颜妃,本不该是颜妃。 她原是郝家大小姐郝风华身边的丫鬟,一个自幼无依,被郝家收留的可怜人。 郝风华待她如亲妹妹,她也把郝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他们一同长大,颜妃与郝恒山情窦初开,情投意合,私定终生,曾无数次憧憬过未来的美好。 ——直到郝家老爷撒手人寰。 宫廷之争如飓风席卷,他们郝家成为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的一根刺,必须拔除。 于是,皇帝下旨,命郝家送一位女眷入宫为妃。 可郝家大姐郝风华体弱多病,根本撑不过宫中的折磨。 于是,这道圣旨落在了二小姐郝月华身上。 然而,那时的郝月华早已心有所属,与她的情人山盟海誓,生死相随。 年少的郝恒山不忍瞒骗,直接入宫禀告,想为二姐求情。 但他太天真了。 第二日,郝月华的情人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拖至午门,斩首示众。 血溅长街,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郝月华在宫人上门催促进宫的前一夜,披上嫁衣,自缢于郝府的桂树之下。 他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 但皇帝依旧不愿放过他们。 他转而盯上了颜妃。 那时的颜妃,不过是郝家一名无名无份的丫鬟。 可皇帝要的不是郝月华,而是一个“郝家女眷”,一个能够控制郝恒山的‘人质’。 为了保住郝家,颜妃披上了郝家三小姐——郝茉莉的身份,进宫为妃。 她自愿入宫,成为帝王的女人,换来了郝家而后的安宁。 她是在报恩。 报当年郝风华的救命之恩。 郝恒山扯了一把袍服,直接跪在了颜妃身前。 “浅儿……” “是我对不起你。” “回头吧……” 第308章 太子咬人 第308章 太子咬人 可是。 事已至此,颜妃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她的女儿洛玉瑾至今死因不明! 她的儿子洛墨笙仍在战场上! 抛去这些不论。 皇帝会放过他们吗? 不会的。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姓“郝”,她就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她早就没有了退路。 可如今,跪在她面前的郝恒山却劝她“回头”。 她觉得疯了的是他。 颜妃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声音带着无法遏制的颤抖。 压抑了无数年的委屈、愤怒,最终在这一刻爆发。 “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永远不能和我站在一起呢?” “我拼命想同你撇开关系的时候,你像牛皮糖一样贴过来!” “而当我想要与你站在一起的时候,你却又要与我拉开距离?” “郝恒山!”她的声音尖锐,撕裂着夜色。 “你到底对得起谁!” 说罢,她扬起手,狠狠地甩了郝恒山两个耳光。 “啪!”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殿内回荡,带着她所有的怒意和恨意。 她用尽了全力,甩得郝恒山脸侧微微偏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两道清晰的红痕。 可是,郝恒山没有躲闪,也没有皱眉,更没有喊痛。 他只是垂着眼,沉默地跪在那里,任由她发泄。 因为她说得对。 他谁都对不起。 “浅儿……” 郝恒山唤着她的小名。 “我无法再帮墨笙夺位了。” “真正让我们受苦的,是皇帝,是这座宫廷,是这个天下!” “我……我要向皇帝复仇。” 颜妃怔怔地看着他。 她的心仿佛被生生撕裂。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熬了那么久…… 换来的,却是…… “墨笙登基与你复仇冲突吗?” 冲突吗?不冲突。 可是。 按照郝恒山对洛墨笙秉性的了解,只要他上位,那么郝川必然难逃一死。 郝恒山顿了顿,没有说话。 颜妃望着郝恒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从震惊到愤怒。 声音都微微发颤:“是为了那个贱人的孩子吗?” “是为了郝川吗?” 殿内沉寂如死水。 郝恒山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你为了一个郝川,便连墨笙的命都不顾了?” “墨笙才是你的孩子啊!” “那郝川不过是个野种而已!” “浅儿!”郝川也提高了声音。 “是我对不起魏云,是我对不起郝川。” “我……我只不过是想亡羊补牢而已。” 呵…… 颜妃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笑了一声。 “你郝恒山,虽然对不起其他人,可是你始终对得起你自己。” 颜妃的声音透着讽刺和轻蔑。 “你觉得是皇帝的错,是天衍的错,是这世道的错……” “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一切的源头,都是你自己。” “如果你当年没有那么天真,如果你当年没有逆来顺受,如果你当年能狠心一点,是不是……我就不用进宫?” “就不会有什么魏云……也不会有什么郝川……” “墨笙的处境也会比现在好上一万倍。” “是你害了所有人……” 她直直地盯着郝恒山,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可到头来,你却成了唯一能把‘亡羊补牢’说出口的人。” “郝恒山,你知道吗?” “你比皇帝还让我恶心。” 郝恒山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从年轻时便如此。 面对皇帝,他沉默;面对魏云,他沉默;面对颜妃,他依旧沉默。 他以为沉默是无奈,是退让,是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摆布。 可事实呢? 他只是懦弱,只是自私,只是永远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他说要复仇,可他真正想救赎的,从来都只是他自己。 可笑至极。 ‘迷途知返’的郝恒山,是‘假霸王’。 而‘执迷不悟’的颜妃,才是‘真虞姬’。 至此,二人彻底决裂。 可就在这时。 “太子殿下!这是颜妃娘娘的寝殿,你不能闯啊!” 院外突然传来宫人的惊叫,打破了殿内死寂的气氛。 “来人啊!快拦住太子!” “有刀!太子手里有刀!” 声音由吵嚷变为惊恐,继而响起一阵尖叫。 颜妃和郝恒山猛地对视一眼,脸色骤变,急忙冲到殿门前,推开紧闭的殿门。 外面的一幕,让他们心头骤然一紧。 庭院中,倒伏着四五个宫女,身上皆是触目惊心的血迹,鲜血蜿蜒流淌,染红了鹅卵石铺成的小径。 而在庭院正中,洛伯宁满身是血,衣衫凌乱,长发披散,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刃,正疯了一般地追逐剩下的宫人。 他的眼神猩红,像一头困兽,喘息间透着暴戾的戾气。 “啊!” 一名小宫女哭喊着摔倒在地,拼命向后爬去,可洛伯宁已逼近,一脚踩住她的手腕,短刃高高扬起,直直刺下。 宫门大开,冷风灌入,血腥味扑鼻而来。 “铛!” 刀锋被猛然击飞,落在不远处的石板上。 郝恒山身形一闪,已然出现在洛伯宁身旁,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 洛伯宁愤怒嘶吼,肌肉绷紧,试图挣脱,但郝恒山的掌力如山,丝毫不容他挣脱。 小宫女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皇后和太子妃佟佳如烟也终于追了上来。 “太子!” “洛伯宁!”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皇后踉跄着扑到已然如同疯人一般的太子身边,不知从何下手。 佟佳如烟满脸泪水,额头还流着鲜血。 颜妃和郝恒山倒是听说过太子疯魔了的消息,却并未放在心上。 可谁知——疯成了这般模样? 颜妃屏息凝视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一片空白。 皇后瘫软在地,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颜妃的声音有些干涩。 “太子他……” 佟佳如烟颤抖着蹲在太子面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惊惶与心疼。 “太子殿下,您看着我……我是如烟啊……” 她轻声安抚着,试图拉回洛伯宁残存的理智。 太子眼神微微一颤,血红的瞳孔映出佟佳如烟的影子。 他的状态在皇后和佟佳如烟来后,慢慢平静了。 可是,不知道是又受到刺激,还是原来的平静是他装的。 就在下一瞬。 太子猛的扑到佟佳如烟身上,张嘴狠狠咬住了她的脖颈!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染红了洛伯宁的脸,也染红了佟佳如烟的衣襟。 佟佳如烟剧烈挣扎,嘴里溢出痛苦的呜咽,眼泪混着血水滑落。 暗夜中。 不远处的宫檐上。 一个男人正眉眼带笑的看着这一切,而后缓缓开口。 “父债子偿罢了。” 第309章 折青来到沈府 第309章 折青来到沈府 皇宫内大乱,原本今日不当值的钱公公,也被迫‘加了班’。 闻月坊后门,折青避开人群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 脚步匆忙,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沈府。 沈如宁原本想找沈阔商议事情,可是沈阔不在府内,正寻思着沈阔能去哪里的时候,秋至急匆匆的跑来。 “小姐,一个蒙着面的女人来找你。” 沈如宁一愣,随即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见。”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谁知道那人是派来的探子,还是另有其他图谋。 沈如宁心下警惕。 秋至却轻咬了下唇,迟疑地说道:“她说她是……” “是洛玉敏……” 沈如宁缓缓抬头,看向秋至。 “被陛下送去a国的洛玉敏?” “公主?” 秋至点头。 沈如宁的脑袋一阵混乱。 洛玉敏什么时候回到天衍的?为何没有听到丝毫消息?此时此刻,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思来想去,虽然冒险,但沈如宁还是决定见上一面。 “把她带来书房吧。” “是,小姐。”秋至应声离去。 书房内烛火微晃,映照着桌案。 不一会儿,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熙熙索索。 “吱呀——” 门被推开,风随之卷入,带着一丝夜色的冷意。 洛玉敏缓步走进书房,身形有些许僵硬。 秋至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沈如宁端坐在桌前,打量着她。 洛玉敏身上的衣裙有些凌乱,袖口上甚至沾染了细微的尘迹。 并且,这一身打扮,更符合风尘女子的穿着。 洛玉敏抬手,摘下面纱。 一张略显憔悴的脸暴露在烛光下,精致的五官如今带着疲惫,眼底的黑青昭示着她这些日子所受的煎熬。 而后,没等沈如宁说话,洛玉敏竟直直地跪了下来! “沈小姐,求你……求你救救我。” 洛玉敏之所以来找沈如宁求救,是因为钱公公有一次喝多了酒,说走了嘴。 把洛眠与皇帝明争暗斗的事,连同一些胡话一股脑地说了出去。 她虽身为公主,可如今的皇宫早已不是她的庇护所,而是一个随时能将她吞没的深渊。 她想逃离闻月坊,逃离钱公公。 考量许久,这才下定决心来找沈如宁。 毕竟现在洛眠已死,而沈如宁,必然不会甘心就此罢休。 而她,对于沈如宁来说,则是一个很好的复仇工具。 沈如宁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洛玉敏,目光淡漠。 “原以为秋至胡说,没想到,竟真是公主你。” “你不是应该在a国么?” “还有,堂堂公主跪在我这里成什么样子。” “我可受不起。” 她随意地咳了两声,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继续说道。 “况且,我现如今都自身难保,又如何帮你?” 洛玉敏没有啰嗦,直奔主题,因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要在闻月坊的人没有发现之前回去。 “a国有洛玉问的人,我被她骗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生怕这四周有谁在偷听一般。 “然后把我当成礼物送给钱公公,他们二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合作。” 沈如宁听后有些吃惊。 洛玉敏垂下头,手指死死绞着自己的衣袖,声音发颤。 “如今我已经名为折青,沦落到了闻月坊。” 闻月坊。 沈如宁心神微震。 “折青?” 洛玉敏眼神微微一颤,咬紧牙关:“是。” ‘折青’这一名字,在京都可有名的很。 前些日子沈阔还同她八卦过一些关于折青身世的传闻呢。 当时她只觉得荒谬。 可如今看来…… 传言非虚。 沈如宁看着她,沉默片刻,“你起来说。” 洛玉敏僵硬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你觉得,我会帮你?”沈如宁似笑非笑地看着洛玉敏。 “我为什么要帮你。” 洛玉敏眼底尽是绝望,却又透着一抹倔强:“沈小姐,我知道你不会甘心。” “汝阳王战死沙场,你难道就不想让皇帝……付出代价?” 沈如宁没有说话。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洛玉敏猜不透沈如宁的心思。 她只能努力的为自己争取着。 “我……我是钱公公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对你有用的,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 “真的!”洛玉敏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再次跪下。 沈如宁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 人的眼睛是说不了谎的,洛玉敏的眼神里,绝望与求生交织着,还夹杂着一丝隐忍的恨意。 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那你的诉求是什么?” 洛玉敏怔了一瞬,随即眼神亮了起来。 “救我出闻月坊。” 沈如宁目光不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洛玉敏深吸一口气,恨意终于彻底显露:“杀了钱公公……杀了洛玉问!” “杀钱公公和大公主?”沈如宁笑了一声,语气似嘲似讽,“你倒是胃口不小。” “他们都该死!”洛玉敏眼眶微红。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步田地,若不是他们,我怎会……” 沈如宁却没那么容易被情绪感染。 “可你刚刚说,你是钱公公最亲近的人。” 洛玉敏咬牙切齿:“正因为如此,我比谁都了解他的行踪、习惯。” “还有……还有洛玉问竟然敢这样对我——” 沈如宁开口打断:“你与她的恩怨我不关心。” “但你说她和钱公公有合作?” 洛玉敏点头,“他们二人狼狈为奸!简直不是人!” 沈如宁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不仅要逃,还想借我除掉他们?” 洛玉敏毫不犹豫的点头,“钱公公身上藏着许多秘密,想要报复皇帝,他绝对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要为汝阳王复仇,而我,只想活着。” 沈如宁的眼神幽深难测。 “可我凭什么信你?” 第310章 暗格里的信 第310章 暗格里的信 洛玉敏一震。 沈如宁站起身,走到书房窗前,指尖轻轻拨开窗帘的一角,看向黑沉沉的夜色。 “你现在的身份是闻月坊的折青,而我,只是一个被皇帝忌惮的未婚丧夫女。”她语气淡淡。 “你说你能帮我,可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帮我?” “我可以引钱公公入局!” 沈如宁缓缓回过头,目光微动。 “哦?” “详细说说。” 洛玉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闻月坊表面上是个烟花之地,实际上却是钱公公的眼线遍布之处。” 沈如宁若有所思。 “继续。” “钱公公不只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更是他最信任的耳目。” “许多朝臣私下都得看他的脸色。” 沈如宁轻轻颔首:“这些我自然知道,可你怎么引他入局?” 洛玉敏目光一沉,声音坚定。 “钱公公有私心,他虽表面上忠心耿耿,实则一直在为自己谋后路。” “只要……让他生出反心,他就会成为最锋利的一把刀。” “再或者,让皇帝误以为他生出了反心……” 制造假象,完成一箭双雕。 沈如宁缓缓走回书桌前,似在权衡利弊。 “你可知,钱公公若是遭了难,第一个倒霉的就会是你。” 洛玉敏微微一笑,神色坚定:“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 “你的计划听上去不错。”沈如宁轻轻开口。 “但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钱公公派来骗我的?” 洛玉敏眉头微皱:“我没有骗你!” “是吗?”沈如宁缓步走到书案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淡雅的檀香隐约溢出。 轻轻捏了捏香囊,似是确认什么,随后将它放在桌上,缓缓推到洛玉敏面前。 “既然如此,你就让钱公公把这个带在身上吧。” 洛玉敏盯着那只香囊,“这里面是什么?” 沈如宁笑了笑,“你不需要知道。” 洛玉敏沉默了一瞬,目光微沉:“若他问起,我要如何解释?” 沈如宁不置可否地轻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许久。 “好。” “我会让他佩戴的。” 沈如宁微微一笑,眼底浮起一丝玩味,要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说什么合作? “很好。” “那我便等公主你的好消息了。” 至此,二人的谈话草草结束。 …… 京都城内,暗潮涌动。 魏府。 未燃烛的书房内。 沈阔呆呆的站立在桌案前。 自郝川离开后,他的心里就泛起了涟漪。 正如郝川说的那样,为了宁儿,为了沈府…… 他还是偷偷来到了魏九昭的书房。 夜色沉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落一抹惨淡的月光,将沈阔的脸映得愈发苍白。 他在书架后暗格里找到了那一叠信,字迹工整隽秀,落款是洛墨笙。 沈阔几乎是机械地翻看着,一封接着一封。 ‘沈阔性情谨慎,你需再多施恩惠。’ ‘沈府暗藏的秘密,不急于一时,你要小心。’ ‘魏九昭,助我登基后,我必封你为太辅。’ …… 指尖微微颤抖,沈阔喉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眼前浮现出过去一些画面…… 魏九昭温柔地替他整理衣襟,低声叮嘱他注意身体; 魏九昭笑着说会一直陪着他; 魏九昭在众人面前挡下一切流言蜚语,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都是骗他的。 全是假的。 愤怒、悲哀、屈辱,混杂成一团,将他的理智一点点撕扯开来。 他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所以……”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像是被撕碎的风。 “他不喜欢我?” “他只是为了利用我?” 沈阔低低笑了一声,眼眶微红。 可笑。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阔猛地抬头,随后快速的把信笺放在胸口,然后躲在了屏风后。 书房的门被推开,微弱的烛火瞬间点燃了沉闷的黑暗,晃动的光影映照出一张冷峻的脸。 魏九昭迈步走入,眉宇间带着隐隐的烦躁。 门口,一个下人低着头,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 “大人,郝川傍晚时去找过沈公子。” “至于……至于说了什么……”那下人抿了抿唇,声音更低了些。 “我真的没有听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了大人您的名字……” 魏九昭沉默片刻,缓缓坐在椅子上。 “沈阔来过吗?” “没……没有,沈公子早早睡下了,并未出府。” 魏九昭闻言,眼底的阴霾这才缓缓散去,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中某些隐忧。 “下去吧。” “是,大人。” 门被轻轻掩上,书房再次归于安静。 沈阔站在屏风后,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手心沁出一层冷汗。 魏九昭端坐在书桌前,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桌案,继而缓缓环视四周。 沈阔心脏猛地一紧。 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魏九昭。 许久,魏九昭的目光最终落回桌案,似是觉得并无异常,才缓缓伸手取过笔,提笔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沈阔眨了眨微红的眼,心口如擂鼓,情绪翻涌得几乎无法克制。 他的存在,只是魏九昭登上高位的一个踏脚石。 压抑着翻腾的情绪,缓缓地往后挪了半步,试图把自己隐藏的更深一些,可是额角却不慎撞上了屏风的木架。 微弱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中格外清晰。 魏九昭的动作瞬间顿住,眉头一皱,陡然抬眸朝屏风方向望去。 “谁?” 第311章 背叛? 第311章 背叛? 沈阔心头一震,知道再不走,便再无退路。 推开窗,身影如夜色中的幽影,迅速翻了出去。 然而,魏九昭又岂会轻易放过一个敢藏身书房的“贼”? 他猛地起身,长身而起,快步追了出去。 “来人,提灯!” 侍卫和下人应声而来,提着灯笼跟在魏九昭身后。 府内灯火摇曳,昏黄的光芒穿透黑暗。 魏九昭的目光如猎鹰般锐利,终于在后院的围墙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阔!” 沈阔一惊,脚下一点,企图翻越围墙。 可他终究慢了半步。 魏九昭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沈阔的手腕,将他硬生生拽倒在自己的怀里。 “阔儿!”他低声怒喝,手中力道不容置疑。 侍卫们围拢上来,灯光将这一幕映得清晰。 魏九昭脸色一沉,挥手示意:“无事,退下吧。” 侍卫和下人不敢违逆,纷纷退下。 夜色下,院中只剩两人,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魏九昭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声音柔了些。 “阔儿,你怎么来了?” “躲在书房做什么?” 沈阔低着头,手指微颤。 魏九昭不疑有他,只当是沈阔一时冲动,试探着又唤了一句:“阔儿?” 可沈阔猛地抬头,眼神猩红而冷冽。 “谁是阔儿?” “叫我沈阔!” 魏九昭一怔,眼眸微敛:“阔儿,你……” 沈阔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猛地挣扎。 魏九昭下意识抱紧,却未曾防备。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魏九昭俊朗的脸上。 魏九昭瞬间怔住,脸上火辣辣地疼。 “阔儿?”声音里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沈阔冷笑,缓缓开口,声音字字清晰,如冰刀刺入魏九昭的心口。 “沈阔性情谨慎,你需再多施恩惠。” “沈府暗藏的秘密,不急于一时,你要小心。” “魏九昭,助我登基后,我必封你为太辅。” 每一句话,都是来自那暗格中的信。 每一个字,都是他最不愿沈阔知道的秘密。 魏九昭的呼吸瞬间一滞,眸光震惊骇然,死死地盯着沈阔。 “你……”他声音沙哑。 “你看到了?” 沈阔讥讽一笑,将藏在胸口的信缓缓取出,信封的纸张被他捏得微微起皱。 “是你教会我,什么叫信任。” “也是你教会我,什么叫背叛。” 魏九昭伸出手,像是想要夺回那封信,口中低声解释:“阔儿,你听我说……” 可沈阔冷冷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目光锋利如刃。 “别叫我阔儿。” “我不是你的阔儿。” 魏九昭的手顿在半空。 他喉结滚动,“我从未想过要伤你。” “我真的喜欢你……” 沈阔冷笑,反问:“哦?那这信是什么?” 魏九昭抿唇,沉默。 “魏九昭,你骗了我多久?从一开始接近我,就只是为了利用我,利用沈府,是吗?” “不是。” “我……” “不是?”沈阔声音拔高。 魏九昭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他完了…… “我是你的一颗棋子。” “沈府是你的一张通往高位的通行证。” “魏太辅!” 魏九昭的眉目微动,终于沉声道:“阔儿,我承认……我确实有隐瞒,但是……” “但是什么!”沈阔举起手中的信笺,咬牙道,“你算计我沈家,算计我!” 魏九昭眼底情绪翻涌。 “是,我曾经……确实替洛墨笙办过事。” “但那只是曾经。” “阔儿,我承认我错了,但我从未想伤你半分。” “信任我一次,哪怕只是这一次。” 沈阔闻言,神色愈发冷硬,再无一丝温度。 “我最恨背叛。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半分瓜葛。” 目光如刀,直刺魏九昭。 “下次见面……”他一字一句,低沉冷厉,像是宣判一般。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说罢,沈阔转身,头也不回地迈步而去。 魏九昭呆立原地,脸上的掌印火辣辣地疼,却不及心口的痛楚。 他想要追,却终究迈不开步子。 事到如今,魏九昭知道,一切只能等洛眠回来才能解释清楚了。 …… 寅时,晨曦将至,夜色最为深沉。 太子被制服不久,皇宫刚刚恢复片刻平静,却又因一桩发现,再掀波澜。 掌夜巡逻的太监走过东侧甬道,意外发现了早已僵硬在地的凌寻。 尸体蜷缩着,眼眸睁大,带着未尽的惊恐。 太监的惊呼声打破了寂静,宫灯接连被点燃,侍卫和太监们匆匆赶来,沉寂不久的皇宫,再次喧闹起来。 夜色像一张阴冷的幕布,将不安与恐惧遮蔽在皇城之内。 而此时,春红贵人则悄然离开了自己的寝宫,独自摸到了瑞福宫。 瑞福宫大门处守卫森严,侍卫们警惕巡查,步步紧盯,不容任何人进入。 春红贵人却未曾选择正门,她熟练地绕到了宫墙的角落。 那里摆放着数块假石,表面装饰精巧,无人注意。 她轻手轻脚地搬开一块,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黑暗洞口。 弯腰钻了进去,洞口窄小,衣裙刮擦着粗糙的石壁,发出细微的声响。 出口处,竟早已有人等着。 “贵人请跟随奴婢。” 丫鬟引路,步履轻巧。 春红贵人跟随丫鬟穿过幽暗的内室,步入正殿。 殿内空寂,未曾点烛,只有窗外微弱的星光映入。 贵妃榻上,景贵妃独坐着。 白衣如雪,墨发垂落,仿佛已经坐了一夜。 “你来了。” 春红贵人缓步上前,低低行礼。 “娘娘久等了。” 景贵妃微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无碍,反正也睡不着。” 平静的语气中却透着一丝倦意,仿佛早已习惯了长夜无眠。 微弱星光将两人的身影勾勒得朦胧寂寥。 春红贵人缓缓在一侧坐下。 “陛下那边,已然被吓得不轻。” “娘娘,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景贵妃静静地望着窗外,缓缓叹了口气。 “等沈如宁的消息吧……” 第312章 凌卉闯入养心殿 第312章 凌卉闯入养心殿 春红贵人踌躇许久,低声开口:“娘娘……您真的信她吗?” “若是她失败了……” 话未说完,景贵妃已然转头,目光冰冷,缓缓吐出两个字:“放肆。” 春红贵人脸色一白,立刻跪下,声音颤抖:“嫔妾只是……只是担心……担心而已……” 景贵妃冷冷地注视着她,语气淡漠。 “本宫不计前嫌,原谅了你当日与荣贵嫔陷害六皇子的事。” “既然如此,你便应当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现如今,你只需做好本宫交代的事,不要多嘴。” 春红贵人额头抵地,心惊胆战:“是,嫔妾知错。” 殿内陷入死寂,只余风声拂过窗棂。 前些日子,春红贵人被荣贵嫔训斥后,在甬道上遇见了贺兰多多。 贺兰多多早已站到了沈如宁的这一边,是沈如宁宫中的暗线之一。 春红贵人与皇帝的白月光相貌相似,虽是巧合,却也有些用处。 沈如宁素来擅于布局,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于是,她暗示贺兰多多,设法将春红贵人拉入自己的阵营。 贺兰多多巧言安抚,细细揣摩春红贵人的心思,将她一步步引向沈如宁的暗网之中。 起初,春红贵人是犹豫的,但却终究敌不过想要摆脱凌卉控制的心。 …… 第一缕晨曦透过薄雾,悄然洒落在天衍的土地上,落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 风波未歇,血腥与阴谋交织的一夜,终在晨光下告一段落。 养心殿中,昨夜那缠绕在殿外的“鬼影”终究未曾捕获。 再加上太子突然发疯,咬死了太子妃佟佳如烟。 皇帝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钱公公小心翼翼地端着早膳,劝慰着脸色阴沉的皇帝。 “陛下,多少用些膳食,昨夜未曾安眠,空腹损身啊。” 皇帝眉头紧蹙,正欲开口,却见殿外人影一闪。 探影回来了。 不得不说,探影的效率一如既往的快。 钱公公见状,知皇帝有要事,立刻放下早膳,躬身退了出去,顺手将殿门轻轻掩上。 殿内。 探影半跪在地,声音低沉:“陛下,洛眠的头颅已悬挂在金鳞城门上。” “他,确实死了。” 闻言,皇帝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略显松动。 “嗯。”。 “确实看清楚了?” 探影不敢有丝毫怠慢,沉声道:“看清楚了!” 皇帝沉默片刻,随后挥了挥手,示意探影退下。 “下去吧。” 探影恭敬行礼,悄然退了出去,殿门再次闭合。 养心殿中,皇帝缓缓闭上双眼,靠在龙椅之上,神情沉沉。 洛眠。 那个他一手提拔,又亲手算计的洛眠。 留下洛眠,或许是他这一生最愚蠢的决定。 当初,初登帝位,满朝风雨,群臣摇摆,他本想一剑斩杀洛眠,以绝后患。 但转念又想,留他在侧,既能为太子做磨刀石,又能为自己铲除异己,未尝不是一着妙棋。 更巧的是,当年李老怪献上“毒药”,那毒入体,洛眠每月发疯一次,失控之时最为残暴。 皇帝原以为,这样的洛眠,便是最锋利却又最听话的利刃。 可是。 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洛眠越来越强。 强得让他也有些无法掌控。 幸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皇帝微微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洛眠,终于死了。 至于太子? 再选一个就是。 —— 这一上午,皇帝的心情似乎意外地不错。 钱公公端去的早膳也被一扫而空。 正当皇帝准备起身,打算前往皇后宫中共进午膳,顺便提及更换太子的事宜时。 殿外突然传来了钱公公急切而低哑的阻拦声。 “皇子妃!老奴要先去通报一声,您才能进去啊!” “皇……” 话音未落,门已被推开。 凌卉一袭墨色锦衣,步履急促而凌厉,径直闯入养心殿。 她走到皇帝面前,眉目凌厉,抬手指向钱公公,毫不掩饰怒意。 “你个阉人,给我滚出去!” 钱公公脸色微变,迟疑地看向皇帝。 皇帝抬眸,目光淡淡地扫了凌卉一眼,随后挥了挥手,示意钱公公退下。 “下去吧。” 钱公公低眉顺眼,悄然退了出去,殿门被关上,殿内只剩二人。 空气仿佛凝滞。 凌卉胸口剧烈起伏,眸光灼灼,死死盯着皇帝,压抑着怒火。 “陛下,”她咬牙开口。 “我哥死了。” “你知道吗?” 这个嘛…… 皇帝当然知道。 他也早料到,凌卉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面对北冥国,皇帝一时也只能选择和稀泥。 “朕也是刚刚得知消息。” 皇帝语气不急不缓,面色如常,“正准备亲自去告知你。” 凌卉不吃这一套。 她本就对皇帝的不满压抑已久。 当初,皇帝命洛墨笙出征,她便心生不满。 现在,凌寻死了,死在了这座皇宫内。 这个消息,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她的心口。 凌卉冷冷盯着他,语气咄咄逼人,毫不掩饰质问。 “陛下,当初你能稳坐这个位置,我父亲可是帮了不少忙吧?” “我哥凌寻,也是在得了你的允许后,才可以在皇宫内自由进出。” “可如今,他却死在了你的皇宫里。” 凌卉步步紧逼。 “陛下,你就不怕……我父亲把你当初那些龌龊的事,告知全天衍吗?” 皇帝眸光一凛,指尖微微攥紧。 这句话,直指他的死穴。 第313章 达成一致 第313章 达成一致 皇帝眉头一凛,抬眸看向凌卉。 那一刻,皇帝的目光中蕴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愤怒、冷意,甚至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可凌卉却毫不畏惧。 她站在那,身形挺拔,眸色沉冷。 在a国为质的那些年,她早就死了。 那些日夜的屈辱与苦痛,早将她的灵魂磨砺得刀锋般坚硬,生出了最深沉的黑色生命力。 所谓的皇权、尊贵、忠义,不过是一场虚妄的笑话。 这个世界,本就是个草台班子,谁弱谁死。 她怕什么? 而后,她缓步走到皇帝的御案前,动作平静。 抬手,径直拿起皇帝专用的茶盏。 那是象征着帝王身份的东西,寻常人哪怕瞥一眼,都是僭越。 可她不在乎。 她就这么将茶盏抬至唇边,轻轻饮了一口。 “陛下。” “北冥,轻易不会罢休。” “而且……” 她直视着皇帝。 “你这张龙椅,大概也坐不稳了。” 这句话,直戳皇帝的心口。 空气死寂。 许久,皇帝缓缓起身,龙袍曳地。 “凌寻之死,朕也痛心。” “他死在皇宫内,朕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皇帝的语气一顿,像是迟疑了片刻,继而缓缓开口。 “放心,朕必查到底,绝不让凶手逍遥。” “若有必要,朕愿与北冥共同调查。” “也希望北冥,不要因此误会朕的诚意。” 这番话,言辞恳切,语气缓和,仿佛是一次低姿态的安抚。 ‘安抚’是这些上位者惯用的把戏。 凌卉闻言唇角微勾。 “陛下倒是诚恳,可人都死了,现如今的诚恳,还有什么用?” 她的话毫不留情。 皇帝并未恼怒,反倒也笑了,笑意里透着几分深意。 “皇子妃你也说了,人都死了。” “凌寻虽死,但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顿了顿。 “生者已逝,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到凶手,然后……活下去。” 这话一出,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凌卉静静站着,眸色深沉。 她听懂了。 她懂了皇帝话里的意思。 “陛下?” “所以,我凌卉该如何活下去?” 皇帝走到窗边,背过手,看着窗外,缓缓道。 “当然是同墨笙一同活下去。” “让墨笙从边疆回来,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话落,殿内再度寂静。 凌卉指尖微微发紧,杯中余温尚在,掌心却已冰凉。 刚来时,她确实是带着一腔怒火,想为凌寻讨一个公道。 但皇帝的这番话,精准击中了她的软肋。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才最重要。 而她凌卉,也不过只是一个自私的疯子罢了。 “陛下果然洞察人心。” 她缓缓抬眸,望向皇帝。 “人都死了,我再挣扎,终究也唤不回哥哥的命。” “可墨笙,他还活着。” 皇帝闻言,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果然是聪明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与凌卉是同一种人。 清醒、冷酷、懂得取舍,哪怕心中千疮百孔,面上也能笑意盈盈。 “我这就飞鸽传书,” “你很快就能见到墨笙了。” 脸上的笑掩盖住了心底的算计。 他早已察觉,洛墨笙……不是他的孩子。 他未曾动手,不过是因为朝堂未稳,且洛墨笙远在边疆,不足为患。 如今,太子疯癫,储君之位悬而未定,朝局风雨飘摇。 等一切安定下来,他便要彻底清除隐患——洛墨笙,颜妃。 再杀一个凌卉,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皇帝缓缓走上前,站在凌卉面前。 指腹挑起凌卉的下巴,语气温和。 “你父亲那边,还得靠你安抚了。” “你也知道,太子疯了,能继位的,也就那么几人。”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 似是随口一说,却字字诱人。 上位者必备技能:画大饼,pua。 凌卉向前一步,唇角轻扬,柔声如水。 “谢谢父皇。” 一句称呼,柔顺至极。 皇帝满意地笑了,指尖缓缓收回。 “好孩子。” —— 沈府。 辗转一夜未眠的魏九昭,终于在午后的时分,摸进了沈阔的卧房。 屋内静寂,空气沉闷,唯有沈阔躺在床榻上,眉宇间透着疲惫。 他刚从沈如宁的院子回来,亲口将魏九昭是洛墨笙之人的消息告知了沈如宁。 说完那番话,他便觉得浑身倦怠,心头烦闷。 而此刻,他只想静静地躺一会儿。 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沈阔没睁眼,只以为是下人来叫他用膳。 “咳咳咳……” “我身体不舒服,不要打扰我。” 见对方迟迟未退下,沈阔挣扎着坐起,脸色苍白,心口隐隐作痛。 不得不说,沈如宁为他们量身定制的毒药,劲儿……还真是挺猛的。 “你下去……” 话音未落,他抬眸,便撞进了魏九昭那张苍白的脸。 两人视线交错的刹那,沈阔的瞳孔骤然收缩,平息的怒火猛地被点燃。 魏九昭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神情局促,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无从开口。 “阔儿……” 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汝阳王……你去……” “他可以……” 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听得沈阔眉头紧蹙。 从怀疑,到相信,再到被‘利用’的这个过程,对于沈阔来说是很痛苦的。 哪怕刚才沈如宁告诉他或许魏九昭有难言之隐,等洛眠回来再从长计议,但他依旧痛苦。 而现在,那‘利用’自己的木头疙瘩就站在自己前面。 “我是不是说过‘下次见面,要么我亡,要么……’” 话没说完,沈阔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奔着魏九昭冲了过去。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以为他会躲。 他以为他不会刺下去。 短刀破开衣衫,刺入魏九昭左肩膀的瞬间。 血色迅速浸透了衣布,鲜红刺眼。 魏九昭猛地一颤,没有躲避。 锋利的刀刃完全没入了血肉。 沈阔瞬间愣住。 而下一秒,魏九昭直接跪在了沈阔面前。 “你信我。” “好不好?” 第314章 废储 第314章 废储 沈阔的内心煎熬到了极致,双眼猩红,血丝密布。 他恨。 恨魏九昭的欺骗。 也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 更恨此刻胸口深埋的那一瞬心疼。 明明已经狠下了心。 可看到魏九昭跪在自己面前,血流如注,眼底是死死压抑的哀求与痛苦,他竟然……狠不下去。 “好……” 沈阔低声开口,压抑而破碎。 猛地抽出刺入魏九昭肩膀的短刀,鲜血瞬间喷涌。 魏九昭闷哼一声,肩膀剧痛,整个人险些栽倒,却仍旧死死咬牙,没有出声。 沈阔忽而抬手,将刀刃抵在自己脖颈之上。 “阔儿!” 魏九昭瞳孔猛地一缩,连忙伸手,想要阻止,却又不敢靠近,仿佛只要一步踏错,沈阔下一秒就会死在自己面前。 沈阔却冷冷一笑,右手用力。 刀刃割破皮肉,鲜血淌下,与魏九昭肩头的血融在一起。 一滴,两滴,血流交融,红得刺眼。 魏九昭眼泪簌簌落下,声音颤抖。 “汝阳王可以替我解释的,我……我从前是受命而来,可后来……” “住口!” “你不走,我就死。” 声音冷冷,划过魏九昭的心脏。 既然我下不去手杀你。 那么我就杀死我自己。 魏九昭怔住,眼中满是痛苦与绝望。 “阔儿,疼……别这样,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他急忙起身,手足无措地挥舞着双手,满眼泪光。 “走!”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永远!” 魏九昭身子一颤,唇瓣颤抖,死死咬着牙,不知如何回应。 沈阔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刀刃再次用力,血色瞬间浸透衣襟。 他是真的动了死念。 魏九昭慌乱,连连后退,脸色苍白。 “好……”他低声哑然,声音破碎得像极了泡沫。 “只要你好好的,我……我走……” 话音落,他转身,步伐踉跄地离开。 沈阔看着他的背影,胸口撕裂般疼痛,却死死咬牙不肯出声。 直到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他才缓缓跪倒在地。 血,滴落在地面。 “魏九昭……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是风中飘散的尘埃。 另一边。 皇帝来到皇后宫中时,天色已近傍晚。 屋内昏暗,只有窗边透进的一缕残光,勉强照亮皇后的身影。 她静静地坐在桌前,身姿挺拔却仿若一尊即将破碎的雕塑。 太子疯了。 太子妃被太子咬死了。 父亲佟佳锁在信里问她为什么不去死? 洛玉问刚刚在她这里闹完离开。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朝她倾塌。 有那么一瞬间,皇后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 只是噩梦。 可噩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门被悄然推开。 皇帝走进来,未曾让下人通报。 步伐轻缓,带着几分沉稳,几分冷意。 皇后一时未察觉,直到男人的影子落在身前。 她猛地回神,缓缓起身,像是在勉力支撑那即将崩塌的威仪。 “陛下……”声音干涩破碎。 皇帝眸光微沉,环顾四周,最后落在她消瘦的脸庞。 没有多言,他上前一步,忽然握住了她的双手。 手掌温热。 “皇后啊,振作起来。” 这句话,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轻飘飘地落下,却勾起了皇后心底最深的脆弱。 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在这场噩梦里,竟然还有一丝温暖的美梦。 她终于撑不住,猛地扑进皇帝怀中,泪如雨下。 “陛下……” “这可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啊!” “怎么办啊……” 皇后的声音几近绝望,哭得凄厉而破碎。 皇帝沉默片刻,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指尖温柔,仿佛回到了两人初成婚时,那段短暂的温存时光。 “别怕,一切有朕。” “朕在。” 他的话低沉安抚,像是誓言,又像是迷雾。 皇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泪光中浮现出一丝希冀。 “可太子……疯了……他疯了……” “太子妃死了……他们……他们都没了……” 皇帝目光深沉,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掩饰。 “太子疯了,但太子还有母后。” “你若是垮了,太子岂不是更没人依靠了?” 皇后的身体微微一颤。 皇帝的话像是软绵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振作起来。” “太子疯了,储君之位便再议。” “而你,仍是这后宫之主,是中宫之尊。” 皇后的眸色微微一凝,泪光渐收,像是隐隐捕捉到什么。 “储君……再议?” 皇帝轻轻颔首,目光意味深长。 “是啊,朝局动荡,储位不稳,后宫更要稳住。” 皇后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泪眼朦胧。 “陛下,能救的!” 她声音颤抖,几乎带着哀求。 “救救太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声音撕裂般绝望。 “不能废储啊!不能啊!” 皇帝目光冷了几分。 “皇后,你要为大局考虑。” 他的声音低沉,冷得像冰。 “太子他疯了。” “就算医好,龙椅也不能落到一个曾经疯癫过的人手里。” “知道吗?” 皇后的心猛地一颤。 刚刚编织好的温柔网,瞬间破碎。 “陛下!” “三思啊!三思而后行!” 皇帝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朕已经想好了。” 皇后的声音几近崩溃。 “那……嫔妾我怎么办啊!” “佟佳家族怎么办啊!” 终于,她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恐惧。 若太子废了,她这个皇后还能保得住吗?佟佳家族还能保得住吗? 皇帝缓缓转身,目光冰冷,眉心隐隐拧起。 “你同你的父亲一样。” 语气冷冽,带着一丝深意。 “皇后!” “天衍姓洛。” “不是佟佳。” 皇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外头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打断。 “陛下!陛下!” 钱公公匆匆跑进,神情慌乱,满头大汗。 “瑞福宫出事了!” 第315章 景贵妃的噩梦 第315章 景贵妃的噩梦 “什么事?” 皇帝眉头微皱。 钱公公脸色惨白,喘着粗气:“回陛下,是景贵妃……景贵妃午后梦魇,叫了侍卫通报。” 皇帝眉宇间满是不耐,冷声道:“这有什么?一个噩梦,至于惊动朕?” 钱公公咽了咽口水,脸色更加难看。 “可……可是景贵妃梦魇时,胡言乱语,说了些……奇怪的话。” 皇帝眼神一沉。 “说了什么?” 钱公公额头渗出冷汗,低垂着头,声音几不可闻:“她、她喊了先皇……还有先皇后、汝阳王……” 顿了顿,艰难地开口:“还有……先太子洛城的名字。” 皇帝的脸色倏然一变:“喊一些死人的名字做什么!” 余光扫向一旁痛哭不已的皇后,声音无情:“废储之事,朕已决定,不必再多说了。” 皇后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迈步走向门口,步伐沉稳。 临要走出时,他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皇后一眼。 “你是皇后,要以大局为重。” 说完,皇帝袖袍一挥,头也不回地踏步离去,钱公公连忙小步跟上,两人一道,匆匆往瑞福宫方向而去。 屋内,瞬间陷入死寂。 只余皇后一人,哭得几乎力竭。 她跌坐在地,泪水浸透了衣襟,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片刻后,皇后颤抖着手,从袖中缓缓掏出一封信。 “你就是佟佳家的耻辱!” “好好的太子,怎么就疯了?疯了!” “怎么就把如烟咬死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管教的?!” “你这个皇后,有什么用?!” “废物!废物!” “你怎么还不去死?!” …… 每一个字,字字如刀,直剜心骨。 皇后手指一颤,纸张落地。 眼泪无声滑落,滴落在信纸上,化开刺目的墨迹。 …… 皇宫太大,哪怕快步前行,皇帝抵达瑞福宫时,天已经黑了。 门口的侍卫见皇帝到来,连忙把门打开。 一股呛鼻的烧纸味猛地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重的烟火气,仿佛有人在此祭祀亡魂。 皇帝眉头一皱,踏步而入。 瑞福宫内,一片森白。 长长的白幡,随风轻摆,两侧红烛高燃,火焰跳跃,映得墙壁上的影子诡异扭曲。 角落里摆着火盆灯,黑烟袅袅,四下氤氲着阴冷气息。 仿佛不是皇贵妃所居之地,而是送葬堂。 皇帝眸色骤沉,周身寒意弥漫。 “这是做什么!” 他怒声喝道,震得四周侍女齐齐跪倒,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景贵妃疯了吗!” 钱公公站在一旁,冷汗直冒,大气不敢喘。 皇帝不再多言,径直朝景贵妃的寝殿走去。 尚未靠近,便听见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母亲……母亲……别怕,玉瑶在呢……” “母亲,别怕……” 小女孩儿的声音颤抖,带着藏不住的慌乱和恐惧。 皇帝心头一沉,推门而入。 入眼处,景贵妃蜷缩在床榻的一角,面色苍白如纸,双眸涣散,喃喃自语。 洛玉瑶跪在床前,惊慌失措地握着她母亲的手。 见皇帝到来,洛玉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扑了过来,哭声带着无助。 “父皇!救救母亲吧!” “母亲傍晚睡醒后就一直这样,神志不清,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奇怪的话……玉瑶害怕……” 话音未落,泪已成串而下。 皇帝心头微微一软,抬手轻轻摸了摸洛玉瑶的头,算作安抚。 “别怕。” 随即拉着洛玉瑶走到床榻前。 “贵妃?” 声音带着试探。 景贵妃猛地抬头,目光混乱,像是根本没认出眼前之人,忽然大叫一声。 “皇后娘娘!别怪我!别怪我!” 声音惊恐,而后猛地从床上滚落,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是我父亲!是静远王!他让我去的,他让我去给您讲的那个故事啊!” “不是我!不是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洛玉瑶扑在景贵妃身边。 “母亲……” “呜呜呜……” 可景贵妃仿佛中了邪一般,一个接一个地磕头,额头碰在地面,砰砰作响,鲜血渗出,触目惊心。 “钱公公,带玉瑶出去。” “父皇! ”洛玉瑶满眼泪光,不舍地回头望着母亲。 “我不走,我要陪着母亲!” 皇帝神色未变,眼底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出去。” 钱公公低声应了,立刻上前,轻轻抱起洛玉瑶。 “母亲!母亲!”洛玉瑶哭喊着,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离寝殿。 待门扉紧闭,屋内瞬时安静下来,只余皇帝与景贵妃二人。 皇帝垂眸,目光幽深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片刻,他缓步走上前,声音放缓,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贵妃?是朕。” “别怕,朕来了。” 他半蹲下身,伸手轻轻覆上景贵妃颤抖的肩。 “你看到什么了?告诉朕,你看到什么了?” 景贵妃浑身一颤,眼神迷茫地抬起头,仿佛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 她呆滞地望着皇帝,泪水混着血迹从脸颊滑落。 “陛下……” 皇帝抬手,将她缓缓扶起,安置在床榻上。 景贵妃的身子无力地靠在皇帝怀中,头颅重重地贴在他的颈侧。 “嫔妾……嫔妾午后睡了过去,”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没想到梦到了好多……已经不在了的人……” “先皇……先太子……汝阳王……” “他们……面目狰狞,七窍流血……” 景贵妃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向嫔妾扑来,手掌……像白骨一样……抓住我……不放……” “特别是先皇后……” 话音一落,皇帝的脸色陡然阴沉。 “她说……她说要来找我索命……” 先皇后。 洛眠的亲生母亲,按照规矩,早该被追封为皇太后的。 可皇帝没有。 景贵妃梦中的那些人,他们的死,多多少少都是与皇帝有关的。 皇帝心头悄然掠过一丝恐惧,但很快,眸色一冷,将情绪生生压下。 最近宫中‘闹鬼’的事,来的太突然了。 看着怀里啜泣的景贵妃,皇帝缓缓开口。 语气里带着试探,带着冰冷。 “贵妃。” “别装了!” 第316章 皇后的选择 第316章 皇后的选择 “陛下……您说什么?” “陛下……” 景贵妃的瞳孔突然缩成针尖,而后脊背突然剧烈抽搐,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脊椎骨一般。 烛火摆动忽明忽暗,景贵妃突然用额头狠狠撞向床柱。 咚!咚!咚! “陛下救我!” “救我啊!” 原本还在试探的皇帝,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一愣。 景贵妃那蜥蜴一般的瞳孔,冰冷森然,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的额头狠狠撞击着床柱,声音沉闷而骇人,血迹顺着额角流下,滴落在锦缎上,刺目而诡异。 “陛下救我!” “救我啊!” 景贵妃的声音撕裂般凄厉,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皇帝站在原地,双腿僵硬,甚至忘了动弹。 “在那里!” 景贵妃猛的抬手,指向房梁。 指尖直直地指着那漆黑之处,满脸恐惧,失声尖叫。 “先皇后在那里!” “她来了!她要带我走!救我啊,陛下!” 空气瞬间凝固。 皇帝猛地后退几步,脚步踉跄,脸色苍白如纸。 喉咙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恐惧,彻底从他深邃的眸中溢了出来,攀上五脏六腑,冷汗浸透后背。 “疯了……” “真是疯了!” 景贵妃还在尖叫,哭喊着拼命躲避,仿佛真有看不见的东西在屋内追逐她。 皇帝猛地转身,推门而出。 门扉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门外,钱公公正小心翼翼地安抚洛玉瑶,忽见皇帝踉跄而出,脸色大变。 “陛下。” 皇帝摆手,脸色苍白,眸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恐惧。 几步走到洛玉瑶身前,嗓音竟有些微微颤抖。 “玉瑶,父皇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 “告诉父皇,你母亲到底怎么了?” 洛玉瑶眼睛通红,显然刚刚哭过,怯怯地抬头。 “玉瑶……玉瑶不知道。” “母亲睡醒后就这样了,神志不清……” “父皇……” 她泪眼婆娑,声音低如蚊鸣。 “父皇,玉瑶不想住在瑞福宫了……” 皇帝眉心紧蹙。 “为什么?” 洛玉瑶的声音低低颤颤,带着几分惧怕。 “昨夜夜半,玉瑶窗户外,有好多黑影走来走去……” “父皇,玉瑶害怕。” 短短几句话,皇帝胸腔内的怒火与惊恐交错翻涌。 他盯着洛玉瑶,目光犀利。 “玉瑶说实话。” 洛玉瑶噗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 “父皇,玉瑶不敢骗您!” “玉瑶真的看见了,好多黑影,在窗外游走,像是……像是鬼魂……” 皇帝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有些不稳。 玉瑶年纪尚小,怎会胡乱撒谎? 他咬紧牙关,猛地抬手将洛玉瑶搂入怀中,掌心微微发颤。 “别怕,父皇在。” 可话虽如此,他却越发觉得周围阴冷森森,仿佛死气缭绕。 松开洛玉瑶的手,他急忙站起,步伐匆匆,险些摔倒。 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瑞福宫内,只剩下洛玉瑶撕心裂肺的哭声。 …… 太监们抬着皇帝,往养心殿的方向匆匆走去。 “钱培城。” “去名觉寺。” “去请住持来宫!快去!” “是,陛下!” 钱公公应声,心中同样惊疑未定。 皇帝只觉得头痛欲裂,脑中一阵阵发胀。 这皇宫内,莫不是……真的有鬼? 正思索间,太监们的脚步忽然停住。 一名小宫女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惧。 “陛下!不好了!” 皇帝缓缓抬头。 “又怎么了?” 小宫女声音发颤,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把太子杀了……” “然后……” 小宫女几乎哭了出来。 “然后自缢了!” 皇帝瞳孔骤缩。 “什么?!” “你再说一遍!” “皇后……皇后娘娘杀了太子,然后……自缢了!” “陛下……” 皇帝推开寝殿的门时。 夜风呼啸着灌入殿内,吹得烛火狂乱摇曳。 殿内一片死寂。 皇后挂在正中央的房梁上。 头发披散着,苍白的脸上满是扭曲与狰狞。 一袭鲜红的衣裙,猩红如血,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脚下,一个倒翻的凳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眼珠半睁,死死盯着殿门,仿佛正看着皇帝,死不瞑目。 尸体随风轻轻晃动,像是她还未死透,在虚空中挣扎。 “啊!” 皇帝被这一幕吓到,整个人往后狂退。 但步伐踉跄,一脚被殿门前的石头绊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陛下!” 钱公公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前来,慌张地搀扶着皇帝。 “陛下,小心啊!” 皇帝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如雨。 他盯着那摇晃着的尸体,嘴唇都在颤抖。 “这……这怎么可能……” 可还没等他喘过气来,余光中,一道刺目的红色再次撞入他的视线。 不远处,太子静静地躺在地上。 脖子上赫然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肉翻卷,几乎要将整根脖颈割断。 更骇人的是,两只眼睛,已经被戳烂,血肉模糊,黑洞洞一片。 嘴角溢出黑血,像是死前拼命呐喊,却最终什么都未能喊出来。 皇帝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陛……陛下,快站起来,快离开这儿!” 钱公公焦急地扶着他,可皇帝却根本站不起来。 双腿发软,只能靠着双手艰难地往后爬,狼狈得毫无帝王威仪。 “走,快走……” 钱公公慌乱地扶着皇帝,惊惧之色写满整张脸。 夜风依旧呼啸,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殿内。 …… 与此同时。 洛玉问的院中,夜色静谧,万物寂然。 房门轻轻打开,繁花掩映的门前,杨龙潭站在那儿。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粗糙的麻布沾着泥土,沉甸甸的,看起来格外突兀。 洛玉问看见杨龙潭后微微一愣,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杨龙潭便将那布袋往她面前一举,眼神阴沉,低声开口。 “肥料。” “公主要不要?” 第317章 越虔诚,越疯癫 第317章 越虔诚,越疯癫 洛玉问望着杨龙潭手中那沉甸甸的布袋,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夜风拂过,带起他衣摆的一角,拂动着布袋上斑驳的泥土。 她的脸上和手上,布满了许多红疹,痒意难耐。 “杨将军,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杨龙潭晃了晃手里的布袋,嘴角微微勾起,神色阴沉。 “给公主你送肥料啊。” “肥料?” 洛玉问神色一怔,心头却陡然泛起不安。 杨龙潭的精神状态显得格外不对劲。 显然,佟佳如烟被咬死的消息,他已经知晓。 洛玉问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布袋上,直觉告诉她,里面装的是…… “你……” “是你……截走了……小凉子?” 她声音未落,心底却已然惊雷炸响。 杨龙潭闻言,嘴角的弧度渐深,忽然将那布袋往前一抛,袋口松散。 白色的粉末漫天飞扬,在夜色中像是一朵缓缓绽放的白色花朵。 洛玉问猛地睁大眼睛,身形如石雕般僵住。 “小凉子……” 那个在她人生最黑暗时陪伴她的小太监。 那个在她痛苦挣扎时默默守护她的人,竟被人如此残忍地碾作尘埃,抛洒在她的面前! 踉跄几步,想要扑过去,将那些飞扬的粉末捧回,想要徒劳地将那一抔骨灰重新拼凑成人形。 可一切都是徒劳。 杨龙潭看着她的举动,冷笑一声,声音如毒蛇吐信,阴冷狠戾。 “做了一辈子太监。” “临死前,我也让他尝了尝‘男欢女爱’,不过……” 他顿了顿,眼底浮现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那些男人太疯狂了。” “他死在了床榻上,死相惨不忍睹。” “听说,临死前他嘴里还在喊着‘大公主’呢。” 他一字一句,像是钉入洛玉问心口的利刃。 “这不,我把他送回来了。” “公主可还满意?” “杨龙潭!” 洛玉问怒吼,双目赤红。 “臣在!” 杨龙潭话音未落,长刀骤然划破夜色,带着森然杀意,直刺洛玉问胸口。 刀光如电,破风而来! 洛玉问猛地侧身,堪堪避开致命一击。 然而长刀划破衣衫,锋锐的刀刃擦过她肩膀,瞬间血肉翻卷,鲜血喷涌而出。 “啊!” 剧痛让她脸色惨白,身子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我要你死!”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恨意滔天。 杨龙潭冷笑一声,根本不为所动,提刀再次杀来,势如破竹。 杀意浓烈得几乎化作实质。 就在这生死瞬间,院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公主!” “公主不好了!” “皇后娘娘和太子出事了!” 杂乱的脚步声急促而来,惊动了四下死寂的夜色。 杨龙潭动作一滞。 而后低低一笑。 “公主,我们来日方长。”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掠,借着夜色迅速消失在院墙外。 小凉子的骨灰还未散尽。 她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徒劳无功。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温顺腼腆的小太监。 他喜欢她,她知道。 而她呢? 或许,也不是毫无感情。 只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公主!” “公主,快去皇后宫里,出大事了!” 宫人们匆匆而来,看到洛玉问狼狈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 有人小心搀扶着她,有人匆匆掏出帕子,想要为她止血。 可洛玉问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神情空洞,仿佛丢了魂魄。 “走吧。” 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眼神中一片死寂。 几名宫人连忙将她扶起。 洛玉问被搀扶着,缓缓向皇后宫中走去。 小凉子走了。 而她,还要去见证另一个悲剧。 —— 几日之间,皇宫风云突变。 在这场动荡中,有人忧心忡忡,也有人暗自窃喜。 沈如宁,便是窃喜之一。 然而,她并未察觉,暗夜深处,还有一双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的眼睛。 那就是湘王。 多年来,湘王被囚禁于王府,虽名为“王爷”,却寸步难行。 可如今,皇宫大乱,他终于等来了机会。 前些时日,他曾被皇帝囚禁在皇宫之中。 那时,悄悄给他送来纸条的人,便是如今已死的荣贵嫔。 他们三人的关系,要从许久之前说起。 那时,洛城尚未身死,湘王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近的兄弟。 三人情谊深厚,彼此许诺,誓要共同守护天衍江山。 可世事无常,风云变幻,朝堂动荡,洛城骤然离世。 一个被迫入宫,成为新皇帝的妃子。 一个被囚禁于王府,受尽冷落。 至于那枚玉玺,则是洛城生前最为重要的东西。 洛家传世之宝,历代象征权柄,代代相传,从不外泄。 据传,拥有玉玺者,便拥有“正统”之名,亦是江山稳固的根基。 洛城在死前数日,或许是预感到了危机,便秘密将玉玺托付给湘王。 “此物,交给你,待天下再乱,便由你来主持大局。” 那时,湘王尚不明白此话背后的深意。 可如今,眼见天下动荡,他终于明白,玉玺之重,远胜万里江山。 洛轩登基后,未曾杀他,便是因心中对那枚玉玺的觊觎。 可湘王将玉玺藏得密不透风,令皇帝始终无从下手。 然而…… 当湘王在逃出生天后,狼狈回到湘王府时,等待他的却是一场噩梦。 碧落死了。 玉玺也已不翼而飞。 自那之后,湘王便躲了起来。 山中破屋,夜色沉沉。 湘王立于窗前,望向山林深处。 “你是说钱公公要去名觉寺请住持?” 黑衣侍单膝跪地:“是,皇宫内闹的很厉害。” 湘王闻言,未转身。 “你悄悄去找大理寺正孙冶。” 侍从微怔,随即低声问道:“王爷意欲何为?” 湘王终于转身,眼神幽深如渊。 “把主持换成我们自己的人。” “皇帝偏信佛法,妄图借佛解忧,既如此,便送他一场更大的妄念。” “他越虔诚,便疯得越快。” 第318章 祭天 第318章 祭天 此时的皇宫,犹如一盘棋,而执棋者正是湘王和洛眠。 曾经的兄弟,昔日的好友。 他们共饮过同一壶酒,走过同一片血雨腥风。 可如今,彼此已然站在了对立的两端。 …… 三日后,夜半。 夜色沉沉,阴云密布,京都仿佛被一层厚重的乌纱笼罩。 街道两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烛火熄灭,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 就在这样死寂压抑的氛围中,皇宫大门缓缓打开。 一队白色的送葬队伍自宫门而出,仿佛一条蜿蜒而出的白蛇,静静地,阴冷地,游弋在这寂静的夜色里。 哀乐声凄厉刺耳,令人头皮发麻。 纸钱如雪,漫天飞扬。 队伍最前方,两口朱红色的棺木格外刺目,一口是皇后,一口是太子。 两个最尊贵的人,如今却被仓促下葬。 棺材之后,宫人们披麻戴孝,白布遮面,宛如无面行尸。 但若细看,却会发现,这些宫人眼神中并非只有悲哀,更多的,是掩藏不住的恐惧。 恐惧什么? 没人敢说。 宫中竟违背天衍国的祖制,人死三日后便匆匆下葬。 “停尸七日”是祖宗礼制,连帝王都不得更改。 可如今,皇帝一纸诏令,便将一切礼法撕得粉碎。 谁敢质疑? 没人敢。 因为这三日内,宫中已有无数宫人莫名消失。 “他们死得不安。”送葬队伍中,有人悄声低语。 旁人听见,立刻厉声呵斥:“闭嘴!” 那人立刻噤声,缩着脖子,不敢再多言。 送葬队伍缓缓行进,蜿蜒穿过皇城街巷,直向皇族陵寝而去。 埋葬的,不只是两具尸体。 还有皇帝的最后一丝理智。 夜风呼啸,送葬队伍缓缓消失在黑夜尽头,唯留下漫天飞舞的纸钱。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四周黄色帷幔厚重,檀香袅袅,铜炉中香烟缭绕着笼罩在这阴森寂静的殿堂中。 地上洒满朱砂符咒,正中摆放着青铜法坛,坛上供着佛像,烛火摇曳,映得佛面神色模糊。 龙榻之上,皇帝半倚着软枕,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布满血丝,仿佛几日未曾合眼。 “不明住持,违背祖训,三日匆忙下葬,真的……有用吗?” 殿中,站着一名和尚,身披灰袍,手中执着一串黑色佛珠,神色平静,眉目如常。 “陛下,放心。” 不明住持缓缓拨动佛珠,低声诵念,声音平稳如水。 皇帝微微侧首,枯槁的指尖轻抚着龙榻边缘。 “真的……能安宁吗?” 顿了顿,带着难掩的恐惧。 “朕这皇宫里,是不是真的……不干净?” 闻言,不明住持轻轻一笑。 “陛下。” “皇宫见证了无数王朝兴衰,更吞噬了无数亡魂与血泪。” “这世间,哪有干净的皇宫?” 不明的目光落在那一炷袅袅升起的香烟上,眸色晦暗。 “陛下登基之日,便已踏入幽冥,执掌天下,亦执掌生死,臣民山河,万骨枯槁,哪一寸不是血染的?” “皇宫中每一块砖石,皆是由尸骨堆砌而成。” “此地,本就不干净。”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 皇帝倏然一颤。 “不干净……” “那朕该怎么办?” 不明住持合掌,低眉垂目。 “陛下,若要净化皇宫,唯有以大礼肃清阴秽。” 皇帝紧蹙眉头,“何为大礼?” 不明低声回答。 “祭天之礼,须以纯血供奉天地。” “如今阴秽弥漫,恐怕已非寻常法事所能驱除,唯有祭献,方可镇压。” 皇帝听后挣扎着坐起,似乎很有兴趣。 “祭什么?” “用什么祭?” 不明面色似乎很为难一般。 皇帝迫不及待。 “说啊!” “无论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不明这才缓缓道来。 “天子之妃,乃天命所归,身负龙气,若以妃嫔之血,祭献天地,必能安抚亡魂,扫清阴晦。” 皇帝沉默许久,似在权衡。 可恐惧终究压倒了理智,他喃喃低语。 “朕的妃子……已经不多了。” 不明仿佛是在等待皇帝这句话一般。 “陛下,正因妃嫔稀少,方显贵重,方能感动天地。” 而后略一沉思。 “陛下也可择宫中伺候多年的宫女,她们虽非贵人,却也曾伴随陛下左右,或可引路。” 不明低垂着眸,余光却悄然落在皇帝的脸上。 皇帝的嘴角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恐惧、犹豫、挣扎,交错在那双浑浊的眼中。 不明看得分明。 他在挣扎,但又极度渴望挣脱。 “陛下……”不明声音温和,像是一剂安抚心神的药。 “亦可取民间善良女子,以血祭天地,民为国本,子民献身,亦是为国消灾。” “如此,天下自安。” 皇帝的指尖在龙榻边缘缓缓摩挲,在思索,在挣扎。 “以人血祭天……朕早有耳闻。” “可那是禁忌,历朝历代皆有明令,不可乱来。” 不明微微低头,神色沉稳,佛珠继续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陛下,此事本为禁忌,可阴秽若无法镇压,便是国之大劫。” 顿了顿,声音平缓。 “百姓常言,天命不可逆,鬼神不可欺,陛下乃天子,肩负万民生死,若是因所谓的禁忌而误了天下,岂非真正的罪过?” 皇帝抬头,眼底血丝交错。 “可若祭天之法无用,朕……” “陛下,民间祈福之礼,已有成例。” 不明低声道,似乎在安抚,“以善良女子血祭天地,乃是民心所愿,求得风调雨顺,子孙昌盛,何况……” 不明略微停顿,神色变得意味深长。 “若不是阴秽难驱,陛下你又何至于此?” 皇帝的眼神微微一滞,似是被说中了心中隐痛。 “可天下若知,朕必背上千古骂名……” “陛下,若阴秽蔓延,天怒人怨,天下失序,百姓流离,子孙凋零。” “到了那时,陛下又如何承受苍生的怨怒?” “至于骂名……” 不明抬眸,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 “天地浩大,万事皆有因果,陛下身为天子,若能以一时‘恶’行换来万世安宁,亦是慈悲。” “若无人知晓,世人又怎会指责?” 皇帝沉默良久,眼中挣扎之色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藏的疯狂。 “无人知晓……”他低喃。 “对。” “无人知晓!” 第319章 哪里来的香囊? 第319章 哪里来的香囊? 不明缓缓拨动佛珠,似乎已经拿捏住了皇帝的心思一般。 “陛下,贫僧听闻天衍沈家嫡女沈如宁,医术超群,救人无数,素有‘妙手回春’之称。” 他顿了顿,目光似是无意地掠过皇帝的脸。 “沈小姐天赋异禀,体蕴福泽,若以她的血祭天,可谓以一顶百,必能镇压阴秽,安定皇宫。” 皇帝缓缓抬眸,眼底隐现一丝思索。 而后不明则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不过……沈小姐已与汝阳王订下婚约。” 语气一转,低沉中透着意味深长:“若沈小姐成为陛下的嫔妃——” “不止可一顶百,恐怕能以一顶千。”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 皇帝怔了片刻,随即猛然大笑,笑声中透着癫狂。 “汝阳王?这世上再没有汝阳王了!” “没有了!” 可笑声未落,皇帝的笑意渐渐僵住。 他眯起眼。 “但……洛眠尸骨未寒,朕若立刻将沈如宁纳入宫中,怕是……会落人口舌。” “世人议论,说朕趁人之危,苟且不堪……” 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又带着一丝隐忍。 不明面色平静,似是早有准备。 “陛下,宫外舆论,皆掌于朝堂与市井,若有心遮掩,又有谁敢非议?” “何况,若是沈小姐自愿,便无人可言。” 皇帝挑眉:“自愿?” “怎么个自愿法?” 不明低垂着眸,“贫僧听闻,沈家几人身中奇毒,虽未死但行动不便……” “陛下可以……将他们囚禁起来。” “选一个黄道吉日,办一场选妃宴,把刀架在其家人脖子上。” “沈小姐定然自愿……” 皇帝的眼中竟带有几分欣赏。 “你倒是比之前的不稳住持聪明许多。” 他笑了笑,眼神幽深,“我天衍,就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人啊!” 不明闻言,立刻跪地,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神色恭敬而坚定。 “谢陛下,贫僧生于天衍,为陛下分忧,是贫僧的责任!” 顿了顿,语气更显虔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帝听着,笑意更深。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敲门声。 “陛下,大公主求见。” 钱公公轻声回禀,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口。 皇帝眸光一沉,微微摆手。 “不明,你且退至屏风后。” 不明恭敬应声,立刻退到屏风之后,低垂着头,似一道静立的影子。 皇帝扫了眼门口,正欲开口,却忽然皱了皱鼻子,目光缓缓落到钱公公腰间悬挂的香囊上。 “钱培城。” 皇帝语气微顿,眼中浮现一丝疑惑。 “你这香囊里,装的是什么香料?” “朕从未闻到过这股味道。” 钱公公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平静,立刻低头恭敬回话。 “回陛下,前几日在街上看到一个卖香囊的可怜妇人,见她生活困苦,奴才便帮她开张,买了这一个。” “里面是什么……奴才也不清楚。” 皇帝听后,语气却带着几分揶揄。 “哦?一个街头卖香的妇人,竟能让你动了恻隐之心?” 钱公公连忙跪地:“奴才一时心软,见那妇人可怜,才买了香囊。” 皇帝笑了笑。 “紧张什么,朕不过是随口一问。” “去吧,让她进来吧。” 钱公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是,陛下。” 钱公公退出去时,腰间的香囊微微晃动。 那香味缭绕,萦绕在皇帝鼻尖,久久不散。 望着钱公公离开的背影,皇帝似笑非笑。 “一个阉人,怎么突然喜欢上香囊了?” 这香囊正是前几日沈如宁亲手交给折青的。 折青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钱公公心甘情愿地佩戴上。 皇帝手指轻叩案几,思绪转动,却未多言。 片刻后,洛玉问步入大殿,步伐不急不缓,神色端庄。 只是,她竟还穿着那身鲜红的衣裳,格外刺目。 “父皇。” 她站定,声音清冷却透着一丝倔强。 “三日就出殡,违背祖训,怕是不妥。” 皇帝缓缓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停顿。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还有……” 目光落在她鲜红的衣衫上,带着一丝审视。 “你母亲和你弟弟正在发丧,你怎么穿得这样喜庆?” 洛玉问抬手,摸了摸脸颊。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的脸为何会变成这般。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开口。 “父皇,三日出殡,不合规矩。” 皇帝面色一沉,手边的奏折猛地摔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放肆!” “朕是九五至尊!做事还需要向你解释不成!” 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威压。 洛玉问抬头,眼中隐隐浮现恨意。 “九五至尊,就可以随意更改前人留下的规矩吗?” 这句话落下,皇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你这是要去陪你的母亲吗?” 两人的对峙,火光四溅,杀气隐隐。 洛玉问是恨皇后,可皇后毕竟是她的生母,皇后杀了太子,而后自缢,无论她怎么想都觉的奇怪。 洛玉问站在正中,目光冷冽。 “父皇,母亲为皇后,弟弟为储君,他们的死,父皇难道就不觉得蹊跷?” 皇帝眼底划过一抹阴冷。 “蹊跷?” 他嗤笑一声,烦躁地抬手,重重按在案几上。 “你的疯母亲杀了太子,然后自缢,这有什么难懂的?” “疯子杀疯子,死了便干净,怎么,你也疯了?” 洛玉问眉目间的倔强愈发显得凌厉。 “我不信。” “母亲再如何疯癫,也不会伤害弟弟。” “不会的!” “洛玉问!”皇帝突然大声。 “你是在质疑朕?” “再多言一句,朕就命你也陪他们去!” 洛玉问胸口剧烈起伏,浑身颤抖。 “来人!” 钱公公立即推门而入,弯腰恭敬。 “将大公主,送回宫去。” “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 洛玉问冷笑。 “父皇要囚我?” “为何囚我!” 皇帝起身一个奏折甩到了洛玉问的头上,洛玉问额头顿时冒出了鲜血。 “滚!” 钱公公急忙把洛玉问拉了出去。 皇帝站在原地,目光深沉。 良久,他缓缓回头,看向屏风后的不明。 “听到了。” 不明走出,低眉顺眼。 “贫僧听到了。” 皇帝眼底寒意更甚。 “洛玉问……太过执拗,若不好好敲打,只怕还会生出事端。” 不明合十,语气平和:“陛下,世人皆道血缘至亲,可权位之争,岂能留情?” “其实……”不明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 不明走到皇帝身前。 “大公主身上流淌着陛下您的血液……” 皇帝看向不明。 意味深长。 第320章 夜入沈府 第320章 夜入沈府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影在墙上跳跃。 寿仁皇太后坐在床榻上,蹙眉开口。 “皇帝。” “你莫要被那妖僧给骗了!” 皇帝坐在一旁,面色阴沉。 “人血祭天,那是禁忌!自古以来,哪朝哪代有这样荒唐的事?” “如此行径,是要被天下唾骂的!” 皇帝抬眼,“母亲,此事乃是为国为民,怎么会被唾骂?” “荒谬!”皇太后猛地一拍扶手,怒火冲天。 “就算你要镇压阴秽,也不可动用活人。” “何况沈如宁是汝阳王未过门的王妃!你若如此,岂不是将皇室威仪践踏在地?” 烛火晃动,皇帝的脸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阴暗。 “但是洛眠已经死了,母亲。” 皇太后见状,声音愈发尖锐。 “皇帝!” “你有没有想过后人会如何议论?天下会如何议论?!” “史官又会如何记你?!”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 “后人怎会知晓?” “至于史官……” 他语气阴沉,冷笑一声。 “朕让他们记什么,他们就得记什么!” “朕要他们怎么写,他们就得怎么写!” “母亲,你怎么总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皇太后的胸口剧烈起伏。 “细枝末节?这是皇室根基!” 皇帝起身,缓缓走到皇太后身前,皇帝的阴影把皇太后完全笼罩。 “母亲。” “您是不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了?” “当年助我夺位时,先皇您都是敢弑的啊,怎么现在区区的祭天,您就这般啰嗦了?” 这话如利剑刺入皇太后的心头,猛地一震,面色骤变,气血翻涌,张口便是一口血涌出,染红了锦被。 “皇帝!” 她咬牙怒喝,声音带着颤抖。 可皇帝只是垂眸看着,神情冷漠。 “母亲莫要多说了。” 皇帝一边说一边伸手将那被血染红的被角掀到一旁。 “我夜半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周后的选妃宴……” “要你亲自主持。” 话音未落,皇太后怒瞪着他:“我不……” “帮也得帮。” 皇帝截断了她的拒绝,带着不容置疑。 而后微微俯身,语气森冷。 “不帮,也得帮!” “我们母子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知道吗?” 烛火微颤,皇太后脸色惨白,唇角还挂着血丝。 “若选妃宴办不好,若沈如宁无法顺利入宫,若人血祭天被阻……母亲,您觉得,谁还能过得安稳?” 皇太后大口的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母亲您不是最擅长权谋吗?” “这场宴席,您自会知道该如何安排吧?” 说完,皇帝冷笑,转身欲走,却在门前停下。 “母亲,您曾经不是告诉过朕吗?权势当前,仁孝都是笑话吗?” 随后回头,眼中阴鸷如暗夜。 “朕,只是学得更彻底罢了。” 话落,衣袖一拂,离开了寝殿。 只留下一室寂静,皇太后身形僵硬,半晌后,终于缓缓闭上了眼。 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造孽……” 她喃喃低语。 “怎会……如此啊!” 脑海中,一幅幅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涌现。 先太子洛城,那双临死前不甘,怨毒的双眼。 先皇口吐鲜血,倒在龙榻之上的模样,眼底尽是错愕。 还有先皇后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那些曾经,她亲手掀起的血雨腥风。 为了扶持如今的皇帝登基,她布下的杀局,推翻了多少人命。 如今,却换来了什么? “或许……”皇太后缓缓闭上眼,喉头滚动。 “这就是报应吧……” ——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烈。 钱公公带着皇帝的命令,向沈府赶来。 沈府。 沈如宁的寝房。 烛火摇曳。 春至,秋至和流轻站在她身前,神色紧张。 “小姐,老爷和夫人那边已经吃下解药了,送往安全的地方。”春至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 沈如宁眸光微敛,沉声问:“我大哥呢?” 春至迟疑了一下,眼底满是为难。 “大少爷……不愿离开,他说,总得有人留下,出了纰漏,还能补救。” 一时间,屋内寂静。 沈如宁垂下眼眸,思索片刻,终是没有多言。 流轻眉眼间满是怒火。 “要不是景贵妃娘娘提前送了消息,谁能想到陛下竟然要小姐去祭天?” “还要先成妃子再祭天?” “简直不要脸!” 沈如宁指尖微微一颤。 突然杀出来一个不明住持,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也不知这住持是何方神圣,谁的人。 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底掠过冷色。 “皇后和太子刚死,转眼竟要选妃……” “我们的陛下,还真是迫不及待。” 说完看向流轻。 “汝阳王准备好了吗?” “已潜入京都了?”流轻点头,神色复杂。 洛眠假死后,二人便没有联系,毕竟要防患于未然,‘死’就要死的彻底些。 沈如宁微微颔首,低垂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 思念如潮,早已将她困于无边的煎熬之中。 “再等等吧……快了。” “快了……” 正当话音落下,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小姐,小姐!” 门仆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恐慌,几乎是喊出来的。 “宫里的公公,带着好些人来了!” 沈如宁目光沉静,扫了屋内三人一眼,声音平淡。 “让公公等等,我穿好衣服就出去。” 门外的门仆微微一滞,声音带着颤意:“是……小姐。”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而那股压抑的气息依旧在屋内弥漫。 秋至上前,眼眶泛红,急声道。 “小姐,小姐你快走!” 春至也急忙开口:“小姐,你和流轻快走!不用担心我们!” 沈如宁心底一痛。 可事到如今,已别无选择。 沈如宁轻声道:“你们二人一定要小心,切记圆滑一些,性命最为重要。” 话音未落,窗户突然被轻轻推开,夜风涌入,带来几分凉意。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跃入,披着夜色。 “沈大小姐,赶紧的吧!”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调笑。 “我这边已经把人易容好了!”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周回。 第321章 糟心的周回 第321章 糟心的周回 窗外的夜风依旧徐徐。 周回的身侧,竟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沈如宁平日的衣裳,举止神态,竟与沈如宁一模一样! 屋内顿时寂静,唯有烛火轻颤。 秋至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竟然是一模一样!” 春至也怔住,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仿佛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 那“沈如宁”缓步走入屋内,目光温和,带着几分愧疚,却又无比坚定。 “小姐。” 她轻轻开口,声音微颤。 “从前种种,夏至有愧,今日能替小姐分忧,夏至万分荣幸。” 沈如宁站在原地,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前生与今世的记忆杂糅在一起。 弃主的是她。 如今舍命帮自己的也是她。 嘴唇微张,沈如宁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沉默。 夏至看出了她的犹豫。 “小姐,能再一次为你做事,夏至高兴!” 语气有些哽咽:“你就给夏至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吧!” 沈如宁心头微颤,终是点了点头。 “谢谢。” “这回,是我沈如宁欠你一个情。” “日后,定会补偿。” 夏至的眼眶瞬间泛红,泪光在烛火中闪烁。 “小姐,原谅我。” 乎带着哀求。 “从前我不懂事,你只要原谅我就行……” “行吗?” 沈如宁眸光轻动。 周回在一旁看得不耐,摇了摇头。 “以后有的是机会叙旧,现在赶紧走!” “我这易容的本事,绝对没问题!不用过多担心。” “再耽误,宫里的人可要闯进来了!” 沈如宁深吸口气,眼神骤然坚定。 “好。” 她转身,快速换上夜行衣,利落地将头发束起。 “春至,夏至,秋至。” “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三人齐齐回答,犹如当年一般。 “小姐放心。” 沈如宁站在窗前,回头望了一眼屋内的三人。 “要小心。”她低声叮嘱。 三人齐声应道。 “嗯!” “小姐你也要小心!” 沈如宁深吸一口气,转身翻窗而出。 周回和流轻紧随其后,三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与黑夜融为一体。 屋内,气氛却依旧沉重。 夏至缓缓理了理袖口,站在门前,回头看向春至和秋至。 “夏至很高兴。”她轻声道。 “还能和姐妹二人一同共事。” 秋至咬了咬唇,神色有些复杂。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像从前那般欺负我和春至……我……” 话没说完,夏至认真说道。 “对不起。” 一句道歉,让秋至顿时噎住,瞪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嗯……那个,此事过后,我……” 秋至咬牙,支支吾吾。 “我带你去买你最爱吃的酸梅子……” 声音越来越小。 春至在一旁轻轻一笑,眼神温和:“那酸梅子的钱,可要夏至你付哦。” 夏至眼圈微红,连连点头。 “好!” “好!” 气氛微妙而温暖,仿佛一场沉重风暴前的最后安宁。 不多时,三人调整好衣衫,推开了房门。 夜风微凉,吹动衣摆。 她们并肩而行,走向前厅,步伐沉稳而坚定。 前厅中,钱公公已经等候多时,笑眯眯地站在廊下。 “沈小姐可是准备好了?”他和气地问。 “咳咳……” “准备好了。”夏至微微一福,神态丝毫不露破绽。 钱公公笑意更深。 “那便请小姐随奴才进宫吧。” 说话间,东方的天色已泛起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 另一边。 沈如宁三人一路疾行,穿过巷弄,最终抵达京都城郊。 天边已泛起微光,晨雾薄如轻纱,缭绕在田野和林间。 远处的村舍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清香。 三人寻了一个隐蔽的茶铺子,坐下稍作休憩。 茶铺子简陋,却也清净。 周回显然是渴坏了,坐下后便猛地灌了一大口。 “我可真是欠了你们夫妻两个的!” 周回重重地放下茶盏,满脸抱怨。 “在金鳞,我花了三天三夜,才用那天然树脂雕了一个‘洛眠脑袋’!” 晃了晃酸痛的手腕。 “这手还没缓过来呢,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京都,给沈家全家易容!” 说到这,他气不打一处来,又连灌了自己三杯茶水。 茶水入腹,怒气似乎也更盛了几分。 “结果你家那夫君!” “还让我护你安全后,扮成成道士进宫!给那狗皇帝驱邪!” 沈如宁抿着茶,唇角却止不住轻轻上扬,笑意悄然爬上眼角。 “你笑什么?”周回瞪了她一眼,满脸不服。 沈如宁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在想第一次见你时的模样。” 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 宫宴之上,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周回却身着彩衣,易容成一名舞女,混进了跳舞的人群中。 当时沈如宁还在感叹:这名舞女的骨架子可真大啊! 周回脸色一沉,“别提那茬,那时候是奔着洛眠府里龙麋鹿角去的!” 一提到“龙麋鹿角”,周回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我就是为了偷那鹿角,结果偷没成,反倒被扣在了汝阳王府!” “黑历史,黑历史啊!” 休憩的差不多了。 沈如宁眼神微动,想了想。 “我什么时候可以和眠儿见面?” 话音落下,周回也收了笑意,神色恢复了几分正经。 “选妃宴。” “一周之后的选妃宴。” “那时,所有的人都不用躲躲藏藏了。” 沈如宁点了点头。 “那现在呢?这几天我要做些什么吗?” 周回闻言,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封素净,边角压得极平整。 “洛眠让我交给你的。” “他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沈如宁接过信,指尖微凉。 第322章 此章没有标题 第322章 此章没有标题 —— 宁儿,见字如晤。 我很想念你。 宫中妖僧,乃湘王暗中扶持,此人行事诡谲,擅蛊惑人心,已有不少人受其影响。 宁儿,我真的很想你。 你需格外小心,勿信宫中异言,勿近不明之人。 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你。 周回已将事情安排妥当,七日后的选妃宴,便是我们重逢之时。 到时候,我一定第一个找到你。 因为——我太想你了。 届时,局势已定,你我便无须再躲藏。 宁儿,我想你想到快成妖僧了…… 这几日,你需帮我…… 算了,还是让周回告诉你吧。 我想你了,写不下去了。 ——想你的眠儿。 —— 沈如宁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忍不住皱了皱眉。 “周回。” “他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写的这封信?” 周回正低头喝茶,闻言一愣,抬起头思索片刻,认认真真地回答。 “很兴奋……或者说,有点疯。” 沈如宁嘴角微抽,低头看了看那句“我快成妖僧了”,砸了砸嘴,目光无奈。 “所以,信上还是没有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 周回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表情。 片刻后,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微微向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只够两人听见。 “哦,我记起来了。” 他顿了顿,故作神秘地道:“洛眠说,让我在你看完信后告诉你。” “……” 沈如宁眉头蹙的越来越紧, “好,我知道了。” 顿了顿,继续道。 “正好,我在闻月坊还认识个人。” 周回的眼里写满了“你不对劲!” 那意思就是你怎么在闻月坊有认识的人! 你是不是背叛你的眠儿了! 沈如宁随意摆了摆手,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我这就去办。” 而后继续问道。 “周回,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周回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我?” 沈如宁点头,神色从容。 周回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一摊。 “当然是按照你眠儿的计划,把我自己易容成道士喽。” 说到此处,角苦涩地扯了扯。 “洛眠真是不把我的命当命……竟然把斗‘妖僧’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真当我命硬不怕死啊。” 沈如宁眼中带着几分调侃。 “能者多劳嘛……” 周回摇了摇头,眼里满是不情愿。 “能者多劳……” “是你们聪明人最爱说的谎话。” 沈如宁不置可否,笑着起身。 “放心,等眠儿回来,我替你讨个说法。” 说罢,她步伐轻快,直奔外头。 周回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唉,洛眠啊洛眠,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 皇宫内,晨光微曦。 颜妃一夜未合眼,终于在天色将明时浅浅睡去。 然而这片刻安眠却很快被打断,丫鬟步履匆匆地走进殿中,声音轻却急促。 “娘娘,皇子传信回来了。” 颜妃蓦地睁开眼,心跳瞬间加快。 她已许久没有收到洛墨笙的消息了。 即便面色苍白,精神恍惚,她仍是强撑着坐了起来。 “信呢?” 她声音沙哑,却透着焦急。 丫鬟立即将一封信呈上。 颜妃接过,手指微微颤抖,指腹触碰到信笺的一瞬,仿佛也摸到了那一线牵挂。 但她并未急着拆开,而是抬眸看向丫鬟。 “送信的信鸽……是什么样的?” 丫鬟一怔,随后小声回答。 “喙上有蓝色标记,同以往一样。” 颜妃眼中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喙上带蓝色标记的信鸽,是她与洛墨笙秘密联系时的信物。 那是他们确认彼此身份,确保安全的方式。 确认了信鸽,颜妃指尖轻轻撕开信封,眸光紧盯着字迹,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 母妃亲启: 宫中妖僧蛊惑人心,皇上欲设祭天大典,传言需嫔妃血祭。 名单中竟有母妃之名,事关生死,若有机会,务必除之,唯有如此,方可保自身周全。 另:六弟近来颇受圣眷,若局势顺利,或有机会成为储君,母妃需提早准备。 母子一线相牵,望母妃自保,珍重。 儿 洛墨笙 叩首 —— 寥寥数语,字字如重锤敲在心头。 颜妃缓缓放下信纸,眼底浮现出复杂的光。 她不是那种轻易被几句话动摇的人,哪怕对方是洛墨笙。 “妖僧祭天,六皇子被立储……”她低喃,眉头紧蹙。 若这些都是真的,那她不仅要除掉妖僧,连洛训北也不能放过。 因为,她自己不能死。 皇位,也只能是她儿子洛墨笙的。 片刻,她忽地抬眸,看向一旁伺候的心腹嬷嬷。 “雨晴,近日皇宫内可有僧人出现?” 雨晴小心翼翼地回答。 “娘娘,有的,刚来没几日,听闻陛下极为器重。” 颜妃目光微敛。 “陛下器重他?” 雨晴点头,低声补充。 “据说是因为景贵妃的瑞福宫前些日子不安宁,闹了邪祟。” “陛下这才命钱公公去名觉寺请了住持进宫,驱邪镇煞。” 颜妃指尖轻敲着桌面。 ‘哒。’ ‘哒。’ 许久。 “雨晴,备些吃食,我们去瑞福宫看望景贵妃。” 雨晴一惊:“娘娘,瑞福宫现在晦气的很啊!” “听说前几日景贵妃都被邪祟附了身的!” “无需多言。” “况且今日,本宫主要是去找洛玉瑶那丫头的。” 颜妃揉了揉额头。 “多备一些孩子爱吃的甜食。” 雨晴不敢多言,连忙应下。 —— 只有沈阔是真沈阔的沈家几人,一进宫就被关进了天牢里。 养心殿内。 钱公公小心翼翼地跪在一旁,声音恭敬。 “回陛下,沈家一众已押入天牢。” 皇帝闻言,微微一笑。 “很好。” 他眸光一转,落在不明身上。 “昨夜朕睡得很好。” “多亏了你。” 不明住持笑了笑,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恭敬呈上。 “陛下,这是舍利子,得自名觉寺秘传,十颗,每日一颗,延年益寿。” 皇帝微微挑眉,并没有打算‘收’的准备。 不明几秒钟后,明白了皇帝的迟疑。 随后毫无犹豫地取出其中一颗,仰头吞下。 “若有虚假,愿受天谴。” 皇帝这才接过舍利,收于袖中。 “朕自会试试看。”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细微动静。 探影快步而入,单膝跪地,声音低不可闻。 “陛下,季云……可能是假死。” 第323章 试探 第323章 试探 皇帝微微抬眸。 “哦?” “假死?” 他重复了一遍,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案前。 “你是如何知晓的?” 探影回答:“季云的陵寝是空的……” “且,有探子看到了季云的身影。” 季云有可能假死这件事,皇帝是没有想到的。 “倒是个有胆色的女子。” 不明住持垂首站立,不敢多言,钱公公更是屏息凝神。 皇帝负手而立。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敢玩这等把戏?” 顿了顿,目光微微一眯。 “莫非有人暗中帮她?” 探影低垂着头,声音更低了些。 “尚不清楚,属下正在暗中查探,但季云的行踪极为隐秘,似乎有人在暗中掩护。” 皇帝冷笑一声。 “有人掩护?” “朕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在朕的地盘上,捉弄朕的心思。” 片刻沉思后,他挥了挥手,声音低沉。 “继续查。” “但凡与之有关的人,一律暗中监视,若有异动,立即回禀。” 探影低头应下:“是。” 皇帝转身,走向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天色。 “朕倒是好奇,她假死之后,打算如何重生。” 而后,眸中掠过一丝锐利。 “这世间,还没有敢戏弄朕的人。” 探影匆匆离开。 —— 自从邪祟之事闹过后,宫瑞福宫门口的侍卫已被撤去,景贵妃的禁足也算是名存实亡。 时隔多日,颜妃终于再次见到了景贵妃。 景贵妃靠坐在床榻上,苍白的脸色下掩不住疲惫,目光倦怠。 见到颜妃后,她神色微顿,苦笑一声。 “你也来看我笑话?” 颜妃唇角噙笑。 “雨晴,把食盒放下。” “你去门口守着吧。” “是,娘娘。”而后雨晴转身出门。 颜妃看着景贵妃。 “你我姐妹多年,哪里说得上笑话?” 景贵妃冷冷看着她,没有言语。 洛玉瑶悄悄躲在景贵妃身后,半张脸藏在母亲的袖间,露出的那双眼睛满是怯怯。 颜妃目光落在洛玉瑶身上,眼底划过一抹暗光,但笑意未减。 招了招手,柔声道。 “玉瑶,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洛玉瑶看了景贵妃一眼,见母亲未出声,才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到颜妃面前。 颜妃唇角弯起,果然,小孩子最容易哄骗。 她取出一块精致的栗子糕,温柔地塞进洛玉瑶手中。 “尝尝,是你爱吃的。” 洛玉瑶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颜妃眸色温柔,看向景贵妃,语气恰到好处地真诚。 “斗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如今宫里多事,我也不想再闹什么风波,反正……” 颜妃轻轻一叹,漫不经心。 “还能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景贵妃靠坐着,低低应了一声。 “玉瑶。” “给母亲拿一块尝尝。” 洛玉瑶捧着栗子糕小心翼翼地走到景贵妃身前。 景贵妃接过糕点,指尖轻轻一握,住了洛玉瑶的小手。 看似不经意地捏了捏,指腹摩挲了几下。 几秒钟后,她松开手。 “出去玩吧,我和你颜娘娘单独说会话。” 洛玉瑶嘴角还沾着栗子糕的碎屑,但还是乖巧点头。 “是,母亲。” 随后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颜妃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了杯茶。 “邪祟惊扰了贵妃娘娘,妾身也担心得很。” 景贵妃闻言,手指不自觉的抖了两下,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本宫已经无事了。” 颜妃浅笑。 “若真觉得不安,不妨多去陛下那边走走……听说那里请来了高僧,法力非凡。” 景贵妃看向颜妃。 “实不相瞒,那僧人来过瑞福宫。” 颜妃眼睛顿时亮了。 “哦?” 景贵妃叹气。 “只是这等邪祟之事,岂是寻常可破?本宫迷迷糊糊间……听到…… ” “需祭重礼才能驱除!” 话音一落,视线似无意地落在颜妃脸上,察言观色。 颜妃疑惑道。 “这重礼是什么呢?” “你怎么对此如此感兴趣?”景贵妃语气轻描淡写。 颜妃指尖抚过鬓发,姿态温婉自若。 “我这不是想着,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景贵妃看着颜妃。 “你觉得,什么样的重礼才能平息天怒,镇住邪祟?” 颜妃眸光微微一动,唇角带着一丝试探的笑意。 “血?” 景贵妃缓缓点头。 “天衍兴盛,搞些牛羊血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景贵妃听后忽然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牛羊血?” “怕是不够的。” 颜妃抬眸,目光微凝。 “要人血。” 颜妃的指尖顿了一下。 “人血?” “什么样的人?” 景贵妃的声音放低,仿佛怕旁人听到一般。 “要与陛下亲近的女子血啊,颜妃……” 颜妃心头一震,指尖不觉攥紧了衣角。 “这……是那位高僧说的?” 景贵妃只是淡淡一笑。 “你说呢?” 这一句反问,意味深长。 颜妃低垂着眼,思绪翻涌。 今日来瑞福宫,是为了试探景贵妃。 洛墨笙的信中提及邪祟与妖僧之事,颜妃半信半疑。 但邪祟正是从瑞福宫闹起,景贵妃必然知晓更多。 借探望之名,旁敲侧击探听虚实,未料景贵妃竟主动提及“重礼”。 许久,颜妃开口。 “若真是这样,那贵妃可得多加小心。” “如今宫中谁与陛下亲近,还不都是我们这些人吗?” 景贵妃闻言,唇角弯起。 “本宫倒是不用担心。” “为何?” “因为本宫早就被那邪祟附了身,已是‘晦气’之人了……” 颜妃收敛笑意,缓缓起身。 “贵妃娘娘多保重。” “臣妾就不打——” 突然,门外传来春红贵人的焦急带着哭腔的声音。 “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 “我不想祭天啊!” “我不想死啊!” 第324章 寻欢作乐沈公子 第324章 寻欢作乐沈公子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春红贵人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神色慌乱,哭腔未止。 “贵妃娘娘!我不想祭——” 话音未落,她猛地看见了屋内的颜妃,身形顿住。 随即用袖子狼狈地擦了擦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颜妃娘娘金安。” 颜妃眼眸微沉,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本就疑心重重,如今看春红贵人的反应,哪还猜不出几分? 她眸色淡然,掩去情绪,微微一笑,缓缓起身。 “春红贵人来了?那正好,你们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微颤着步伐走出了屋子。 洛玉瑶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捧着那半块栗子糕,朝颜妃乖巧地挥手。 “颜娘娘!” 颜妃勉强点头,算作回应,转身带着雨晴出了瑞福宫。 甬道上。 雨晴步伐紧跟,看得出颜妃的脸色微微发白。 犹豫再三,终是开口。 “娘娘,方才奴婢与玉瑶公主说了几句话……” 颜妃未言,只是侧目看她。 雨晴声音低了几分。 “玉瑶公主无意中提起,前些时日,陛下将一直戴在身上的佛珠赐给了六皇子。” 话音一落,颜妃顿时停住脚步。 佛珠? 那是皇帝多年未离身的东西,甚至连太子都未曾得到的圣物。 如今竟轻易赐给了洛训北? “确定?” 她声音冷冽,带着几分薄怒。 雨晴连忙点头。 “是玉瑶公主亲口所说,而且许多人都知道此事,奴婢不敢隐瞒。” 颜妃冷笑一声。 “好个洛训北,好个‘六皇子’。” 她步履加快,裙摆在甬道间轻轻划过。 一切线索,似乎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指去。 颜妃眼神冷彻,心底一片阴霾翻涌。 “真是热闹。” “只怕,要祭天的,不止春红贵人一人……” 至此,她对洛墨笙信上的内容深信不疑。 而后再次停下。 雨晴疑惑:“娘娘,怎么了?” 与其被迫等待成为鱼肉,不如主动出击搏一搏成为刀俎。 “走。” “去养心殿!” —— 午后的闻月访客人很少。 沈如宁女扮男装混了进去。 一百两黄金交到了老鸨手里,老鸨眉开眼笑。 管他白天还是晚上,有钱不赚王八蛋。 “这位爷,走,我亲自带您去。” 沈如宁挑眉一笑,懒散地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便被带到了二楼。 门一推开,房内的折青正倚在窗边,闻声回头,霎时一愣。 “你……” 她反应极快,瞥见老鸨站在门口,立刻改口:“沈公子!您……您怎么来了?” 老鸨笑眯眯的把门关上。 折青眼神微动,暗暗朝门外示意。 沈如宁心领神会,勾唇轻笑,“怎么?来找你风流,还需要提前通知?” “折青姑娘芳名远扬,本公子自然要亲自来品鉴品鉴。” 折青回应道:“沈公子说笑了……” …… 门外的老鸨听得真切,撇了撇嘴,低声嘀咕:“啧,臭男人。” 手中拿起黄金咬了一口,确信是真的后,眼中掠过一丝贪婪,笑得像个绽放的菊花。 转身离开。 二人侧耳,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远。 折青声音低如蚊蝇。 “那香囊,钱公公日日挂在腰间。 “里面到底是什么?” 沈如宁坐在凳子上。 “这个你不用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有其他事。” 折青立刻收起了探究的神色,坐在她对面,目光郑重。 如今,她已将生死全然托付于沈如宁。 “沈小姐,你说。” “大理寺正孙冶,你知道吗?” 折青微微蹙眉,仔细回想。 “知道,他经常来闻月坊作乐,好多姑娘都受过他的恩。” 沈如宁问道:“他对你的态度如何?” 折青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嫌弃得不行。 “沈小姐,不是我挑剔……” 她压低声音,眼中满是嫌恶。 “那孙冶模样奇丑无比,矮个塌鼻,满脸横肉,嘴巴还歪得像抽风,好几次我都借口生病不见他!” 她顿了顿,咬牙补充一句:“真的,丑得吓人。” 沈如宁轻笑一声,被她的模样逗得心情稍缓。 “你倒是心直口快。” 折青咬唇,低头叹息。 沈如宁指尖微动,脑海中却掠过洛玉敏的影子。 一个曾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沦落至此,命运真是荒唐至极。 真是令人唏嘘。 “你帮我一件事,事成之后,我答应你……” “让你亲手杀了洛玉问和钱公公。” “如何?” 折青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让我手刃他们?” “当真?” 沈如宁目光一寸寸地锁住她。 “当真。” 折青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沈如宁抬手轻轻示意。 “过来。” 折青随即凑近。 沈如宁倾身,靠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 房间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沈如宁的话,像一枚炸弹,悄然落在折青心底。 许久,折青身体微微一震,坐直了身子,眸中多了几分复杂的光。 “北城门不大,他们要来多少人?” 沈如宁抬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三千精锐。” “三千……” 沈如宁冷声道:“孙冶是湘王的人,切不可让其有所察觉。” 折青低头咬唇,眉头紧皱。 沈如宁眯起眼,“怎么?有顾虑?” 折青开口:“现如今,钱公公虽对我放下了些许戒备,但我还是不能太过自由地活动。” “每次外出,都要禀报。” 沈如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她站起身,从袖袋中取出一袋银子,随手放在桌上,发出沉甸甸的声响。 “明日之后,他大概就管不了你了。” 折青一怔,目光落在银袋上。 沈如宁瞥她一眼:“用这些银子,找几个你信得过的姐妹,辅助你,越隐秘越好。” 折青看向沈如宁。 “明白。” 沈如宁点头。 “若今晚孙冶再来,记得铺垫一下,放些钩子出去。” 可此时此刻,折青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 为什么明日之后,钱公公就管不了自己了呢? 第325章 天机观魏霖 第325章 天机观魏霖 天色微亮,晨曦洒在金砖玉柱上。 皇帝坐在御案后,揉了揉额角,眉宇间透着几分倦色。 昨夜,他本该安然入眠,却总觉梦境恍惚,似有人在耳畔低语,忽远忽近,惊扰得他彻夜未能安稳。 “陛下,天机观的魏霖道长求见。” 钱公公快步入殿,低声禀报。 皇帝闻言,声音低沉:“宣。” 不多时,魏霖身着道袍,快步踏入大殿。 俯身一拜:“贫道叩见陛下。” 皇帝眯眼打量了他一瞬,“许久不见,魏道长清瘦了不少。” 魏霖低垂着眼,拱手回道:“修行本就苦行,清瘦乃常事,倒是陛下,龙体可安?” 上一次皇帝见到魏霖,还是在几个月之前,长公主洛冉冉死的那场宴会上。 皇帝轻声叹道:“近日的烦心事堆积如山啊……” “道长今日前来,想必不是为了与朕叙旧吧。” 魏霖闻言,转了转眼睛。 “陛下,三日前贫道夜观星象,察觉皇宫内隐有异象。” 殿内顿时一静。 皇帝眼神微沉,语气不疾不徐:“什么异象?” 魏霖垂眸,似有意无意地看向大殿侧方的不明住持。 “有邪祟。” 皇帝不语,指尖轻敲御案,微微颌首,示意魏霖继续。 “陛下,贫道斗胆,这邪祟恐是人为啊!” “哦?魏道长这意思是,有人在皇宫内捣乱?” 魏霖抬眸,与皇帝对视。 “正是。” 皇帝眸色微闪,似笑非笑。 “朕的皇宫,戒备森严,除却佛门清修之地,诸殿均有供奉神只,如何会有人敢引邪祟入宫?” 皇帝微微前倾,“寓意何为呢?” 魏霖跪地。 “谋朝篡位。” 殿内骤然死寂! 钱公公猛地屏住呼吸。 不明住持手中的佛珠陡然绷紧,指节发白。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魏霖!” “此言若无确凿证据,朕便可治你妖言惑众之罪。” 魏霖却毫不畏惧,依旧伏跪在地,沉声道。 “陛下,贫道若无证据,又怎敢在今日冒死进谏?” 皇帝向来对自己屁股下的这把皇位珍惜至极,魏霖的话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任何威胁到皇权的事,他都绝不会掉以轻心。 “那,你可知对方是谁?” 魏霖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王爷。”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啪嗒——” 不明住持手中的佛珠猛然坠地,噼里啪啦滚了一地,珠子四散开来。 皇帝目光如刀,猛地一拍御案,茶盏震得翻倒。 “哪个王爷?!” 魏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直指殿门之外。 “东北方八百里左右,有一座山。” 魏霖沉声道,“陛下若派人去查,定会有答案。” 皇帝脸色阴沉得几乎滴水,目光锐利地扫过魏霖,最后落在不明身上。 “不明住持,此事你怎么看?” 不明低垂着眼,缓缓弯腰去捡散落的佛珠,语气依旧温和:“贫僧不敢妄言。” 皇帝冷笑了一声,“魏道长所言,你觉得如何?” 不明手指一顿,缓缓抬头:“陛下,贫僧愚钝,不通天象星宿之学。” “但魏道长所言之事重大,陛下确实可派人探查一番。”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魏霖一眼,“只不过,天机玄妙,稍有偏差便会误导圣听。” “贫僧斗胆建议,若真要查,何不悄然进行,莫要打草惊蛇?” 皇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魏霖的神色微微一变。 不明的话看似支持彻查,实则暗藏推延之意拖住皇帝。 果然,皇帝敲了敲桌面,缓声道:“住持所言有理,朕绝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魏霖深吸一口气,语气骤然提高,带着一丝急切。 “陛下,贫道斗胆进言,此事不可拖延,否则悔之晚矣!” 皇帝眉头微蹙,“为何?” 魏霖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对方已经动手了!” “龙星微暗,天象震荡,此乃帝位受冲之兆!” “这意味着,皇权已受冲击!有人已经在暗中布局,甚至……开始影响朝堂!” “所以,不可拖延啊!” 皇帝的脸色顿时黑了。 魏霖再度叩首,语气加重。 “若陛下此刻再不彻查,待他们准备周全,圣驾一旦遭遇变故,届时后宫、朝堂、人心皆有变动,陛下可还能稳坐江山?” 此言一出,皇帝眼中精光暴涨,猛地攥紧了扶手。 魏霖这番话,直击皇帝的心腹之患——皇位不稳! 他死死盯着魏霖:“你的意思是,朕已陷危局?” 魏霖重重点头。 “不止如此,贫道敢断言,那位王爷,已在争取朝中人心,甚至……不乏陛下身侧之人!” 皇帝脸色极为难看,片刻后,猛地起身,沉声道:“钱培城,传朕旨意,彻查东北方。” “立刻行动!” 见到钱公公去传旨,不明显然有些慌了。 但是,魏霖已经把问题说的那样严重,此时再开口阻拦,八成人头不保。 对于会威胁自己龙位的人,皇帝一直秉承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思想。 “那宫中的邪祟,该如何处理?” 魏霖缓缓起身,神色肃穆。 “人血祭天。” 不明微微一怔,眸色微闪。 这倒是与他之前的建议一致。 这个魏霖到底是什么来头? 皇帝眯了眯眼,手指轻敲御案。 魏霖话锋一转。 “陛下,贫道夜观星象,推算出京都城西南角,有一处杨柳巷,其中第五户的女主人,天生贵命,乃神仙转世,福泽深厚——” 他话音未落,不明直接跪在地上。 语气前所未有的急切。 “万万不可啊陛下!” 第326章 钱培城,你进来 第326章 钱培城,你进来 殿内气氛凝滞,几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不明身上。 魏霖的话音未落,不明便急切地跪下,这反应未免过于激烈,连皇帝都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不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情绪,语气低缓下来。 “陛下……” 他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百姓……百姓乃是江山社稷的根本……” “不能轻易牺牲啊!” 魏霖意味不明地看着不明,似笑非笑。 皇帝蹙眉,忽而大笑,声音透着几分阴寒。 “不明住持,你这话同你前几日和朕说的话……” “出入有些大啊!” 不明浑身微僵,“陛下!贫僧绝无他意,只是……” “陛下三思——” “够了。” 皇帝微微倾身:“没有什么可三思的。” “不管是百姓,还是宫人,朕可以牺牲任何人。” “只要天衍能够长盛不衰。” 不明的呼吸骤然一滞。 皇帝的目光落在刚刚传旨回来的钱公公身上。 “去,命人把那杨柳巷第五户的女主人抓回来,关进天牢。” 钱公公立即躬身领命:“奴才遵旨!” 皇帝的脸上浮现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意,而后低低呢喃。 “所有人,朕要把你们所有人都祭天,朕就不信,镇不住这邪祟……” 魏霖拱手,神情虔诚。 “陛下英明。” 皇帝眸光一转,盯着魏霖,忽而仰天大笑,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哈哈哈哈——” 跪在地上的不明,胸膛剧烈起伏。 他抬头望向皇帝,脸上仍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随即,他缓缓移开目光,死死盯住魏霖。 他恨不得当场撕碎了这个道貌岸然的道人。 杨柳巷第五户……那正是他的家! 而那户的女主人,正是他的妻子! 这个魏霖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能精准无比地掌控一切? 不明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带出血痕。 他从来都不是名觉寺的住持不明! 他不过是大理寺正孙冶的手下,此次奉命假扮住持潜入宫中而已。 可现在,计划全乱了。 他的家人被盯上了! 思来想去,不明压下胸口的翻涌怒意,低头叩首。 “陛下,贫僧……” 皇帝饶有兴致地睨着他。 “何事?” 不明语气恭敬如常:“名觉寺内尚有一道秘法符印,乃是当年高僧所留,专用于镇邪驱祟。” “此符印极为珍贵,若能取来辅佐陛下,或许可助镇压宫中异象。” 皇帝幽深的目光在不明身上缓缓扫过。 不明低垂着头,额角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皇帝起疑了。 “秘法符印?” 皇帝的声音拖得极长。 “高僧所留?” 不明沉稳应道:“正是。” 皇帝轻嗤一声,缓缓靠在龙椅上。 “朕登基以来,江湖术士、方外高人见过不少,从未听闻此事。” “当真有如此神异的东西?” 不明心跳一滞,却仍旧保持镇定。 “贫僧亦是近日整理典籍时才偶然发现,当时未曾细想——” 没等他说完,魏霖淡笑着开口。 “不必麻烦住持跑一趟。” 魏霖轻笑,拂袖上前。 “祭天仪式前,宫中的邪祟,贫道自会处理。” 不明猛地抬头,二人四目相对。 “你——” 不明刚要开口,便被皇帝冷冷打断。 “好了。” 皇帝轻轻一挥袖子。 “既然魏道长能解决,那就不劳住持奔波了。” 皇帝……不让他出宫! “陛下——” 他不甘心,刚要再次开口,皇帝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话锋一转。 “住持脸色不好,想来是近日宫中事多,操劳过度。” “既然如此,就下去休息吧。” “陛下!” 不明再度叩首,语气急切。 “贫僧尚有事——” “安心休息去吧!” 皇帝倏然冷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轻轻地一抬手。 不明的声音顿时被截断。 四周的宫人立刻上前,恭敬地躬身:“住持,请。” 不明的身形僵住,最终只能缓缓起身,躬身行礼。 “……是。” 他退后几步,转身踏出殿门。 而就在殿门缓缓关闭的刹那,他听到魏霖低低一笑。 “住持,安心歇息,莫要多想。”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烟雾在琉璃灯影下弥散,如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在寂静的大殿之中。 皇帝手指轻敲着龙椅扶手,目光落在不明消失的方向,半晌后,终于转回视线。 “魏道长,说说吧,对于宫中邪祟之事,你怎么看?” 魏霖微微一笑,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陛下,这问题恐怕出在您最亲近的人身上啊。” 皇帝眸光一沉。 “何意?” 魏霖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踱步,走到殿中。 “陛下不妨回想一下,邪祟冲撞您龙体的时候,哪个人一直在您身边?” 皇帝眉头微皱,抬手揉了揉额角。 洛城的书信…… 与春红贵人的那个夜晚…… 瑞福宫…… …… 他脑海中的片段如浪潮般翻涌,逐渐勾连成一条线,一张脸忽然浮现。 皇帝猛然睁大眼睛,呼吸一滞。 魏霖看着皇帝的神色变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做了个“虚”的手势。 “陛下,正如您所想的那般。” 大殿内一片死寂。 良久,皇帝冷冷一笑,笑声透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倒是有趣。” “魏道长,有何证据?” 魏霖微微嗅了嗅殿内的空气,随即轻轻一笑。 “陛下,您可曾闻到,这大殿内除了檀香之外,还掺杂着其他的……异香?” 皇帝指尖微顿,却未言语。 魏霖再次开口。 “陛下若是不信,可将那香囊拆开,一看便知。” 皇帝的视线缓缓转向殿门。 片刻后,他沉声开口。 “钱培城,你进来。” 第327章 香囊内的纸卷 第327章 香囊内的纸卷 刚刚传完旨的钱公公规规矩矩地走进殿内。 “陛下,奴才在。” 皇帝抬眸,眼神晦暗不明,轻轻挥了挥手。 “你,到朕身边来。” 钱公公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低头缓步上前,停在皇帝的案几旁,神色恭谨。 “陛下,有什么吩咐?” 皇帝未答,只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深沉。 忽然。 “啪!” 皇帝猛地伸手,一把扯下了钱公公腰间的香囊! 香囊的绳结断裂,落在地上。 钱公公猛然变色,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捡,却又不敢,只得僵在原地,连声唤道。 “陛……陛下……” 皇帝手中捏着香囊,指腹缓缓碾过表面,眉峰微挑,似笑非笑。 “这个,是你在路边妇人手里买来的?” 钱公公的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跪地磕头,声音微微发颤。 “是……是,陛下。” 皇帝不置可否地点头,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捻。 “嘶啦…” 香囊的布料被生生撕裂,瞬间,一股异香猛地弥漫开来,浓烈得让人呼吸一滞。 魏霖微微勾唇,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而几乎是同一瞬,一张小小的黄纸卷,从香囊中轻轻飘落,落在了桌案上。 皇帝拿起纸卷,缓缓展开。 纸上的符文歪歪扭扭,像是某种粗陋的咒术,墨色早已渗透纸张,隐隐透出一丝阴邪的气息。 魏霖微微上前一步,语气吃惊。 “陛下,这……” “这是招阴符啊!” 皇帝捏着那张黄纸,声音冷得透骨:“钱培城,朕看你怎么解释。” 钱公公浑身颤抖,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 “陛下……” “奴才……” 钱公公的脸色惨白,嘴唇发抖,却根本无法解释。 这个香囊是折青给他的! 折青是谁? 是洛玉敏!是皇帝的女儿啊! 他若是吐露实情,若是让皇帝知道自己亲生女儿被他…… 那还了得?! 皇帝一脚踹出,力道之狠,直接将钱公公踢翻在地! “砰!” 钱公公滚了两圈,重重撞在殿柱上,额头瞬间破了皮,血渗出来。 “说!香囊到底从何而来!” 钱公公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得厉害。 “陛下……奴才真的是从街上买来的啊!” “奴才冤枉啊!冤枉啊!” 皇帝冷笑。 “冤枉?” “你当朕是三岁孩童?” 路边买来的香囊,里面包着招阴符? 说出去,谁信?! 魏霖在旁轻轻摇头,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钱公公,莫非你真觉得陛下会信你这套说辞?” 钱公公全身冷汗直冒,不住磕头,额头“砰砰”作响。 “陛下!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奴才怎么会害您啊!” “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求陛下开恩!开恩呐!” 皇帝冷着脸,猛地抓起桌案上的一叠奏折,狠狠砸向钱公公的脑袋! “砰!” 钱公公整个人被砸得一晃,额角瞬间破裂,血流如注! 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但仍是拼命挣扎着爬起来,涕泪横流。 “陛下,奴才真的冤枉……” 皇帝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怒吼出声。 “王教娥!” “王教娥,王公公!” 养心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纪与钱公公相仿的太监匆匆而入,闻声直接跪下,俯首帖耳。 “陛下!奴才在!” “奴才在!” 皇帝眼神阴沉,盯着钱公公的目光充满不耐,随即缓缓转向王教娥。 “从今日起,你代替钱培城,为朕的总管太监!” “至于他。” 皇帝手指一挥,如判生死。 “把他押进天牢!” “等朕腾出手来,亲自审!” 王教娥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迅速收敛,伏地应道:“奴才遵旨!” 门外两名禁军迅速上前,二话不说便架起了钱公公,像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出养心殿。 “陛下!陛下饶命!奴才冤枉……” 钱公公的惨叫回荡在殿内,直至远去。 而皇帝站在原地,拳头缓缓握紧,盯着地上那张被血染透的奏折,眼神晦暗不明。 王教娥和钱培城是一同进宫的。 只是这钱培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极高,一路爬到了皇帝面前,风光无限。 而他王教娥却一直被压在底下,多年来受尽了嘲讽。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王教娥压下心头快意,低眉顺眼地叩首,语气恭敬而谨慎。 “陛下,切莫动怒,气坏了龙体可不值当啊。” 他一边观察皇帝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 “陛下消消气……” 皇帝一甩袖子,狠狠坐下,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 “奴才在,奴才在!!” 王教娥立刻俯身,声音里透着一丝激动。 “你现在就带人,把京都城内所有卖香囊的人……” 皇帝咬牙,声音冷如寒冰。 “统统抓起来!” “全都抓起来!!” 王教娥心头一震,连忙叩首领命。 “是!奴才遵旨!” 他退下后,皇帝抬手将那张黄纸卷扔在地上,目光阴沉不定。 魏霖见状,缓步上前,俯身将纸卷捡起,拱手道。 “陛下,等去往东北方向的禁军回来,或许真相便能大白。” 皇帝深深吐出一口气,眉头紧锁。 “这招阴符既已拿出,朕……还会再见到那些东西吗?” 魏霖沉吟片刻,似在思索。 “这符咒虽然已取出,但陛下龙体四周仍旧堆积了许多晦气。” “贫道需准备一番,今晚做一场驱邪法事。” 皇帝目光一凛,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你去准备吧!” 魏霖闻声行礼告退,转身跟随小太监穿过养心殿侧门,步入左侧偏殿。 一路上,他神色沉稳,步伐沉静,仿佛胸有成竹。 可当跨过偏殿门槛,身后的门“砰”地合上时,他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小太监恭敬地说道:“魏道长,这是陛下特意为您准备的住处,若有需要,吩咐奴才一声便是。” 魏霖强撑着镇定,摆摆手。 “好,好,多谢了。” 小太监行礼退下,脚步声渐远,整个偏殿一时间寂静无声。 下一瞬,魏霖的腿猛地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连滚带爬地扶着桌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双手颤抖地倒了杯茶水。 “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才稍微压下心头的惊悸。 “洛眠!!” “洛眠!!” “要不是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这鬼差事我周回绝对不接!!” 第328章 和你做朋友真危险 第328章 和你做朋友真危险 周回当然知道,对面的那位所谓住持,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冒牌货。 可就算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句话说错了,脑袋就得搬家? 和师姐李凡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可就亏大了! 更何况,今晚的仪式…… 周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不安。 他还在等消息。 等谁的消息? 当然是——狗在京都某处的洛眠的消息。 —— 京都,文成画坊 破落的文成画坊前厅,依旧挂满了字画,透着几分文雅书香之气。 然而,穿过前厅的小门,绕过后院,画风骤然变了。 推开一扇看似破旧的木门,踏入堆满杂物的仓库,再顺着暗道一路向下,一处隐秘的地下空间赫然展露眼前。 这个半地下室,建造得极为讲究,甚至能与汝阳王府的一些密室媲美。 而洛眠,就藏在这里。 文成画坊的东家是苍艾,洛眠的暗卫之一。 此时此刻。 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 慕山云水三人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房间里。 默默地选择了退后两步,并十分知趣地关好了门,顺便还插上了门闩。 洛眠站在桌前,笑意淡淡地看着对面被五花大绑的人。 “还需请你帮个小忙。” 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汝阳王,我说了许多次了,你松开我。” 他微微侧头,示意自己被勒得死紧的手腕。 “我不会跑的。” 洛眠眼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用绳子绑着你,我安心些。” “……”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被洛眠盯上了? 那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道。 “说吧,何事?” 洛眠抬手抚平桌上的宣纸,沾好笔墨,随意提笔写下一个“宫”字。 而后慢悠悠地道。 “皇宫出现了邪祟,需要做一场法事,魏道长,驱邪需要什么步骤呢?” 魏霖无奈地笑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汝阳王,有时候想想,你这个人真的过分。” 魏霖微微叹气。 “把我藏在这里,让你的手下假扮我,然后现在竟然舔着脸问我如何驱邪?” 洛眠想了想,认真点头。 “对,是这样的。” 然后,语气诚恳地补了一句。 “辛苦魏道长了。” 魏霖:“……” 两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屋内的烛火跳动,映在魏霖深邃的眼里。 他望着眼前这位“死而复生”的汝阳王,忽然勾唇一笑:“我早就知道你没有死。” “但我要是能猜到,你会掳走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提前去陛下那里告发你。” 洛眠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平静。 “魏道长。” 魏霖:“嗯?” 洛眠微微一笑,神色慵懒。 “晚了。” 魏霖:“……” 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该趁早想个法子跑路比较好。 魏霖抿了抿嘴,目光扫过洛眠,语气不咸不淡。 “就算我告诉你步骤和方法,你的手下也驱不走邪祟的。” 洛眠手指敲了敲桌面。 “那不是我手下。” 魏霖挑眉。 洛眠慢悠悠地道:“那是我朋友。” 魏霖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讽刺。 “和你做朋友真是危险。” 洛眠闻言,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魏霖的话。 然后,他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你说得对。” 魏霖:“……” 这人脸皮怎么能厚到如此程度? 洛眠见他半天没说话,索性继续说道:“驱不驱得成功不重要。” 魏霖看着他,眼神微动:“你这话什么意思?” 洛眠神色平静的回答。 “那狗皇帝已经疯了,看不出来的。” 魏霖沉默了一瞬。 洛眠敲着桌子的手指忽然停下,他微微倾身,语气轻飘飘地道。 “况且……” “谁知道那皇宫里是否真的有邪祟呢?” 魏霖眯起眼睛。 “要说邪祟……汝阳王你身边就有一只。” “哦?说来本王听听。” “沈如宁。” 此话一出,洛眠眼神瞬间暗了下来,晦涩难辨。 然而,他嘴角的弧度却没有丝毫变化,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笑得更深了些。 “魏道长。” 洛眠低低地开口。 魏霖没有接话,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洛眠眯起眼,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要是活够了,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微微歪头,语气温和得过分。 “我送你去见阎王。” 魏霖:“……” 这疯子! 突然,门被敲响。 慕山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主子,静远王的信。” 洛眠接过信笺,展开扫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笑意里透着几分玩味。 “接二连三地找静远王要洛墨笙?” 而后慢条斯理地将信折好,轻轻一弹,信纸翩然落回桌面,“这是——” 第329章 士可杀不可辱! 第329章 士可杀不可辱! 顿了顿,视线漫不经心地扫向慕山,语气似笑非笑。 “是跟凌卉上了一条船?” 慕山微微颔首。 “八成是。” “凌寻死后,凌卉曾去养心殿闹了一场。” “之后就没了动静。” 洛眠微微眯眼,指腹轻敲桌面。 “那就辛苦你,让一些‘动静’出来。” 慕山挑眉,沉吟了一瞬,而后勾唇一笑。 “是,主子。” 说完,他躬身退出,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屋内再次只剩下洛眠和魏霖二人。 大眼瞪小眼。 片刻沉默后,魏霖悠悠地叹了口气,心里暗骂了一句倒霉。 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人生信条,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我有一师弟,虽比我年幼几岁,但本事在我之上。” “汝阳王你若是——” 洛眠懒洋洋地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点了点墨,头也不抬地打断他。 “不用师弟。” “就你。” “我同魏道长你有缘。” 魏霖嘴角一抽。 什么缘?分明是孽缘! 洛眠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说吧。” 魏霖环视一圈,看看自己的处境,双手被缚,逃无可逃,心里那个憋屈啊! 一咬牙,一跺脚。 士可杀不可辱! 休想让我向你低头! 就算死,我也不会助纣为虐! 我魏霖一身傲骨,宁折不弯! 杀了我吧,我绝不与你同流合污! 天道昭昭,邪不胜正! 魏霖昂首挺胸,瞪着洛眠,字正腔圆地开口。 “十斤降真香!” 洛眠挑眉,似乎很满意他的配合。 “一个铜炉!” “十只公鸡!” “……” 魏霖一边报出驱邪的东西,一边在心里疯狂咆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汝阳王,你给我等着! 今日他魏霖落入‘贼手’,不得不低头! 等他脱困,定要广发道门拜帖,让天下道士都知道汝阳王的‘真面目’! 然后……然后找个机会在洛眠的床榻底下撒一把糯米,再烧张“镇恶符”,气死他! 魏霖越想越气,脸上还得维持风轻云淡的模样,实在是憋屈得要死。 他抬眼瞪了洛眠一眼,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 “生姜白糖!” “陶瓷碗!” …… —— 表面上皇宫依旧金碧辉煌,让人望而却步。 可是,只有身处皇宫内的人才知道。 这里。 烂的有多彻底。 大概两三个时辰前。 说来也巧,昨日颜妃求见皇帝,被拒之门外。 今日一早,她不甘心地再次前来养心殿,刚走到宫门前,远远便看到一个灰头土脸、满脸焦急的僧人匆匆从养心殿出来。。 颜妃眯起眼,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位不明住持。 步履轻盈地迎上去,故作诧异地开口。 “不明住持?” “这是怎么了?” 她的语气柔和,眼底却藏着一丝打量的意味。 不明住持额头沁着细汗,显然心急如焚,根本没空理会旁人。 但看着颜妃的打扮,知道她是宫里的嫔妃,若直接无视,恐怕会惹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焦躁,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拱手问道。 “娘娘您是?” 颜妃心里冷笑,暗骂一声: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想拿我的血祭天? 但她脸上仍是一派温婉端庄,轻声道。 “我是陛下的颜妃。” 不明住持连忙躬身行礼。 “参见颜妃娘娘。” 颜妃眸色微动,低头看着他衣襟上沾染的尘土,手指轻轻一抬,淡淡一笑。 “听闻住持乃高僧,平日少有烦忧,如今这副焦急模样,是遇到了难事?” 仿佛只是随意攀谈,实则观察不明住持的反应。 若对方露出心虚、闪躲的神色,便能证明他心虚。 不明住持的拳头在袖中悄悄握紧,目光闪烁,似在斟酌如何开口。 不明住持的反应,正中颜妃的下怀。 不明住持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妻子,回答的有些混乱。 “没……没事。” “我……贫僧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对。” 颜妃一副关心的样子。 “昨夜陛下宿在了本宫的住处。” “陛下提起了住持,言语之间,似乎……” 颜妃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在观察不明的反应。 不明的反应能好到哪里去? 他毕竟只是一个大理寺正手下的侍卫,如果要他去上战场,他没准真能立功。 可是,让他在深似海的皇宫内…… “啊?” “颜妃娘娘,陛下他说了什么?” “我……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颜妃的这句话难辨真假,在不明的心里。 ——皇帝真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多少? ——要是暴露了,寺正和王爷会帮我的吧? 而不明自己的‘心理战’,落在颜妃的眼里,则全都是‘心虚’‘愧疚’与‘恐慌’。 颜妃没有回答不明的问题,而是语气温和的说道。 “宫中向来敬佛,住持若真遇到了难解之事,本宫或许能助住持一臂之力。” 不明死死攥着衣袖,他虽然‘病急’但是依旧没有选择‘乱投医’。 “贫僧只是凡夫俗子,不敢劳烦娘娘。” “还……还有事,贫僧先告退了……” 正在不明行礼要走的时候。 颜妃竟然一把抓住了不明的手臂。 第330章 原来是你 第330章 原来是你 不明一怔,猛地偏头,惊愕地看向颜妃。 就算他是个真和尚,宫中嫔妃如此亲密的举动也太过失礼了! 他心底发慌,连忙用力一抽,硬生生将自己的手臂从颜妃指间挣脱出来。 退后两步,低头行礼,声音有些发颤:“娘娘,贫僧告辞了。” 说完,他不敢再停留,脚步匆匆地转身离去。 颜妃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冷意愈发浓重。 不急不缓地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蠢货,竟然还想活着离开皇宫? 不明越是这样,颜妃就越是想要他死。 颜妃缓缓偏头,凑近身旁雨晴,低声吩咐了几句。 雨晴微微一怔,随即心领神会,连连点头:“是,娘娘。” 颜妃满意地瞥了她一眼,轻轻抬手整理了下袖口,嘴角的笑意却冷得渗人。 不明怕是活不久了。 下一个该死的人是谁? 当然是六皇子洛训北了。 ———— 瑞福宫内。 氤氲的茶香在寂静的屋中缓缓弥漫。 景贵妃斜倚在美人榻上,姿态慵懒。 春红贵人则端坐在一侧,眉目温顺,唇角噙着得体的笑意。 “春红贵人,昨天你演得很好。” 景贵妃放下茶盏,淡淡开口。 春红贵人微微一笑,神色谦卑。 “是玉瑶机灵,我不过是按照玉瑶公主的话行事。” 景贵妃听到洛玉瑶被夸,唇角弧度微扬,显然颇为受用。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并未多言。 春红贵人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 景贵妃扫了她一眼。 “这屋内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直说吧。” 春红贵人忽然站起身,屈膝跪地,眼中泛起一抹委屈与愤恨。 “贵妃娘娘……” “那凌卉昨晚又来羞辱我一番……” 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语气里透着不甘。 “娘娘……” 景贵妃挑眉,打量着她,眼底带着一丝玩味。 “不要啰嗦,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这话一出,春红贵人心里顿时一松,她知道,景贵妃愿意听下去,就代表这件事有得谈。 昨日她刚刚替景贵妃糊弄了颜妃,如今正是提要求的好时机。 抬手抹了抹眼角,声音低哑而坚定。 “我想要……再也见不到她……”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 景贵妃愣了片刻,随即轻笑出声,笑意逐渐扩大,最后竟是畅快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春红贵人微微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景贵妃笑意未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的胃口不小啊,本宫原以为你只是想挣脱她的掌控,没想到……” 她微微眯眼,语气缓缓。 “你想永除后患?” 春红贵人低着头。 “贵妃娘娘,嫔妾从前的日子太苦了。” “嫔妾不想一直苦下去。” “凌寻虽死,可凌卉还活着,嫔妾依然摆脱不了她的控制与羞辱……” “嫔妾——” “本宫知道了。” 景贵妃突然打断她,语调平淡。 春红贵人猛地抬头,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可景贵妃却低头拨弄着茶盏,语气带着一丝懒散的意味。 “毕竟那凌卉是北冥公主,又是皇子妃……” “动起来有些麻烦。” 景贵妃思索着如何与沈如宁通气。 动凌卉? 她当然不怕沈如宁不同意,那女人本就碍了她的眼。 凌卉明里暗里为了洛墨笙处处与沈如宁作对,给她制造了不少麻烦。 若是能借着春红贵人的手除掉凌卉,岂不是一箭双雕? 只是,现在是关键时刻,若因凌卉的死引发变数,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她正琢磨着,忽然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母亲!” 洛玉瑶推门而入,手中攥着一张黄色的纸条,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她甚至未曾看春红贵人一眼,径直来到景贵妃身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景贵妃眉梢微动,目光一凛,缓缓接过纸条展开。 纸上字迹歪斜,显然写得匆忙,内容却如惊雷般炸响在她脑海。 ‘当初钱公公给你的字条,乃本宫所换,汝等暗中勾结之事,本宫已尽知。 今钱公公已打入天牢,生死难测。 宁方好,若愿助本宫一臂之力,尚可相安无事。 若不然,便去天牢,与钱公公作伴吧。’ 景贵妃眼神骤然一沉。 屋内的气氛顿时压抑下来。 春红贵人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偷偷抬眸望去,只见景贵妃脸色阴沉如水。 “玉瑶,你当真没有认错?” 洛玉瑶抬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春红贵人,抿了抿唇。 景贵妃道:“无碍,直说便是。” 洛玉瑶点了点头。 “母妃,送信的人正是大姐宫中的宫人,我认得她。” 她语气肯定,“那宫人还曾帮我摘过桃子吃,我不会认错。” 景贵妃眼中寒意更甚,指腹在纸条上摩挲,低声念出了一个名字。 “洛玉问。” “原来是你。” 景贵妃怎么可能忘记? 那日,皇帝因静远王生疑,钱公公悄悄递给她一张纸条。 原本写有‘起疑’二字的纸条,到了景贵妃手里却变成了‘赏赐’。 后与钱公公私下对峙,才知晓纸条被人掉包了! 此事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她心里,每每回想,便惊出一身冷汗。 ——有人在暗处窥探,知晓她的一举一动。 她当时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可如今…… 那人竟主动的找来了。 第331章 通城令 第331章 通城令 景贵妃当然知道钱公公被抓进天牢的事,但她没想到这件事竟会牵连到自己。 在后宫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可此刻,她却感到了一丝不安。 洛玉问到底想做什么? “母妃,我们该怎么办?” 洛玉瑶语气带着几分急迫。 景贵妃揉了揉额角,沉吟片刻,语气低沉。 “玉瑶,你带天机叔叔先去你六哥那里。” “六哥?” 洛玉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眼神一凛。 “六哥会有麻烦吗?” 景贵妃冷笑:“是的。” “昨日你告诉了雨晴佛珠的事,那么你六哥势必会成为她接下来的目标。” 洛玉瑶的神色瞬间凝重。 “那母妃你呢?” 景贵妃摸了摸洛玉瑶的头,语气带着几分安抚。 “你不必担心,母亲自有打算。” 洛玉瑶看着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 春红贵人跪在地上,背脊僵硬,心底翻江倒海。 她显然意识到,她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怕自己成为弃子,被景贵妃毫不犹豫地除掉。 景贵妃缓缓抬眸,看着她。 春红贵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多言。 良久,景贵妃忽然轻笑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 “可都记清了?” 春红贵人心脏一颤,语气恭敬而小心翼翼。 “嫔妾……不敢多言。” “呵……” 景贵妃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得可怕。 “不敢多言?可你刚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春红贵人心跳如擂鼓,额间渗出冷汗,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知道,景贵妃的这句话,绝不是在随意试探,而是……在警告她。 她屏住呼吸,艰难地开口:“贵妃娘娘,嫔妾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景贵妃轻轻挑眉。 “下去吧,至于凌卉的事,本宫明日自会给你答案。” 春红贵人一震,连忙低头:“是!” “谢娘娘!” “谢娘娘!” —— 闻月坊。 在折青从老鸨口中得知,钱公公遇到了麻烦,不知何时能回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一瞬间,她恨不得搞个神龛把沈如宁供奉起来。 夜色微醺,夕阳沉落。 京都的浮华喧嚣,开始在这暗色中焕发新的生命。 闻月坊内,灯火次第点亮,晕黄的光映在雕花窗棂上,影影绰绰。 一波又一波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踏进门槛,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时局动荡,朝堂诡谲,京都暗潮汹涌。 可对这群沉醉于纸醉金迷之中的人而言,换个人坐皇位又如何? 邪祟闹得再厉害,又能奈他们何? 想再多,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哎呀,王公子~你好久没来找人家了~” “李哥,李哥,今儿晚上咱们玩点儿什么?” “宋大人,沈纪胭脂坊新上了胭脂,人家想要嘛~” …… 声音交错,笑闹喧哗,唯有折青的房间,气氛稍显凝滞。 烛火微晃,映得屋内三人的面容忽明忽暗。 折青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慢条斯理地缠着一缕发丝。 她身旁站着两个女子。 一个是眼睛大大、水汪汪的烟书,年仅十五,因父亲好赌,被卖进了闻月坊, 另一个是宁蒗,年纪与折青相仿,性子比她们都要沉稳几分。 烟书双手抱着一只鼓鼓的荷包,眼里满是兴奋。 “青姐姐!这些银子真的给我们吗?” 折青看着她笑了笑,声音慵懒:“嗯,只要这件事办成了,这些银钱就都是你们的。” 烟书欢呼一声,眼中浮现希望。 有了这些钱,她就能赎身了! 可宁蒗却没有这么兴奋,她手指摩挲着桌沿,眉头微蹙,冷静地看向折青。 “青儿,这事儿可太冒险了。要是出了岔子……” “还有,你那个朋友要咱们偷孙大人的通城令,还要我们拖住他,到底想做什么?” 折青眼神微敛,语气意味深长。 “蒗儿,具体的事我不能说,但我那朋友……” 她轻笑了一声,目光幽深。 “她很可靠。” 宁蒗瞪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行吧,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事……” 她顿了顿,眼神一凛:“别怪我先跑。” 折青轻笑,似乎丝毫不在意她的话。 可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道尖细又谄媚的声音。 “孙大人来啦!!” 折青最先走到门前,回头看了烟书和宁蒗一眼,而后推开门,步伐轻盈地走了出去。 外头的热闹气息迎面扑来,胭脂香混杂着酒气,吵嚷喧闹,艳色交错。 孙冶,那个长得丑得一言难尽,却有着一口袋银子的男人,正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得水泄不通。 闻月坊的男男女女,就像是一群耐不住饥饿的猎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孙冶,争相献媚。 几只芊芊玉手胡乱地撕扯着孙冶的头发、胡子,甚至连领口、腰带、裤子都未能幸免。 “哎呀,孙大人,您可好久没来了,想死您了~” “孙大人,听说您最近在大理寺威风凛凛,可真是叫人敬仰啊!” “奴家给您暖酒,今夜可不许再跑了!” 孙冶肥腻的脸上早已被口脂印子占满。 他半眯着眼,端着酒杯,享受着被众星捧月的快乐。 折青立在不远处,眸光流转,视线一掠,瞬间捕捉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女扮男装的沈如宁。 沈如宁今日的装扮比往日更大胆了些,束起的长发用玉冠压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衬得她整个人更显俊逸。 她慵懒地靠在雕栏上,指尖把玩着酒杯,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正若有若无地看着孙冶。 折青心下了然,微微点头,而后钻进了人群。 腰肢轻摆,步步生姿,每一步都踩在了最能吸引目光的位置上。 当她走到孙冶身前时,顿时眉头微挑…… 孙冶怀里,竟正抱着一个衣着清凉的男子——张媚儿。 张媚儿肌肤白皙,眉目精致,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桃花眼似含水光,柔媚得叫人心头发痒。 “孙大人~” 轻声撒娇,手指暧昧地在孙冶胸口打着圈,声音娇滴滴的。 “您今儿可是头一回搂着我呢,我可是盼了您许久……” 孙冶哈哈一笑,搂紧了怀里的人,粗糙的手掌大咧咧地在那白嫩的腰肢上揉捏着。 “今儿换换口味,就宠宠你!” 好一个孙冶,竟然要换口味?? 正想着如何下手,沈如宁已经动了。 她随意地晃了晃酒杯,朝折青微微偏头,示意她看向孙冶腰间。 通城令,就挂在那里,距离人群推攘的袖摆不过半寸之遥。 折青眸光一闪,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好机会。 第332章 张媚儿 折青身形一晃,脚步轻移,似乎是被人群推挤。 整个人猛地失衡,直直朝孙冶的脚边倒去。 “哎呀!” 惊呼一声,身子轻盈地摔在了地上,纤细的手正巧落在孙冶的靴子边。 姿态狼狈,仿佛毫无防备。 沈如宁捂脸:啊,好老套的碰瓷啊…… 这一跌,可让周围的莺莺燕燕瞬间安静了片刻。 孙冶的目光陡然一紧,低头一看,竟是折青? 这个他穷追猛打了不知多久,却始终冷淡如霜、不假辞色的女人。 今日竟然……跌到了他脚下? 莫非她终于想通了? 孙冶心头一热,刚想弯腰去扶她,怀里的张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眼神一凛,柔软的胳膊搂紧孙冶的脖子,身子几乎整个贴了上去。 同时悄然抬起一只脚,狠狠踩在了折青的手背上。 “啊……” 折青轻呼一声,纤细的眉微微蹙起。 脸上仍然蒙着面纱,看不清表情,但那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却透出几分柔弱无助。 配上她跌坐在地上的姿态,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风情。 孙冶喉头一紧,眼中的贪婪越发浓烈。 他回想起自己曾多次想把折青弄上手,可每次都被她轻飘飘地躲开,连正眼都没给过他。 张媚儿察觉到了孙冶的心思,眸光微闪,脚下不动声色地加重了力道,笑得格外甜美。 “孙大人~” 他娇声嗔道,眉目含情地看着他,唇角带着一抹媚意十足的笑。 “怎么?孙大人反悔了?” 孙冶的脑子清醒了一瞬,想起自己前几次被折青冷脸对待的经历,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感。 哼,这小娘皮往日看不上他,现在知道讨好了? 可不能让她太轻易得逞! 孙冶眼神一沉,抬手在张媚儿后背拍了拍,示意他别急,而后低下头,肥腻的手掌探出,一把捏住了折青的下巴。 力道不小,折青被迫抬起头,眼神微微闪烁。 “小娘们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强迫她正对着自己。 “往日那股高傲劲儿呢?” 折青睫毛微颤,眸光轻轻一转,声音软绵绵的。 “孙大人误会了……” 她伸出一只手,似是不经意地搭在孙冶的膝上,眼神幽幽,带着一丝怯意,却又若有似无地勾人。 “奴家……不过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孙冶一怔,呼吸顿时沉了几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冶眼里的淫荡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目光贪婪地在折青的脸上游移。 “想明白什么了?” 他低笑,带着一丝嘶哑的期待。 折青趁着他放松警惕,猛地把被张媚儿踩住的手抽了回来。 转瞬之间,指尖狠狠掐向张媚儿纤细的脚踝。 “啊!” 张媚儿疼得惊叫一声,身子猛地一抖。 而后怒不可遏地低头瞪着折青。 “你做什么!” 折青仍旧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仿佛随时能哭出来一般。 “奴家往日不接近孙大人您,并不是故作矜持……” “而是……” 声音轻柔而怯懦,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苦楚。 孙冶呼吸一滞。 “而是什么?” 折青轻轻抬起手,柔若无骨的指尖落在孙冶的手背上。 “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您。” 缓缓抬眸,眸光水润。 “辜负了您的心……” 孙冶眼中划过一丝讶异,随即眯起眼睛,眸底透出浓烈的玩味。 “哦?” 他突然收回手,冷笑一声,眼神审视地在折青身上打量了一圈。 随后猛地抬脚,用靴尖抵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重不轻,却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羞辱感。 “贱人,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折青的心微微一颤,余光快速扫过他腰间的令牌。 眸光一暗,心念急转,随即泪水猛地溢出眼眶,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 她咬住下唇,嗓音柔弱得几乎听不见。 “大人,像您这样的人,哪个女子能不喜欢呢?” 折青的手轻轻覆在他的脚踝上,似是下意识地依偎,声线微微哽咽。 “折青大概是抑制不住内心罢了……” 与此同时,烟书突然扑在孙冶的脚边,楚楚可怜地附和道。 “孙大人,您可是咱们闻月访最尊贵的客人,姐姐她……她是真的动心了啊……” 孙冶喉结微微滚动,眼神变得更加危险。 这女人……是真的屈服了,还是在玩什么把戏? 孙冶怀里的张媚儿指尖悄然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看着孙冶那副色相毕露的模样,眼底恨意翻涌。 目光一沉,他缓缓垂下眼眸,似是顺势将头埋入孙冶怀中,而另一只手却迅速伸向手臂内侧。 那里,藏着他准备多时的银针! 那是他亲手埋进皮下的,早已和血肉相融的杀器! 指尖迅速触及皮肤,剥开那薄薄的一层皮肤,鲜血瞬间渗出,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唰! 指尖翻转,冰冷的银针瞬间脱出,寒光一闪,径直刺向孙冶的后颈!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狠绝无比! “去死吧!” 孙冶此刻还沉浸在折青的温顺姿态中。 眼前是她带泪的媚态,耳边是烟书软糯的哀求…… 第333章 你过来 沈如宁立在不远处,手中轻抚着酒杯,将张媚儿一连串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孙冶不能死。 不仅不能死,甚至不能受一点伤。 他是湘王在京都布下的一颗棋子,若这颗棋子出了差错,湘王必定察觉。 一旦出现变故,他们后续布局就难以展开。 就在银针即将刺入孙冶后颈的刹那,沈如宁手腕一翻,掌中的酒盏破空而出。 “啪!” 银针被打飞掉落在地。 张媚儿的脸色陡然惨白。 折青和烟书同时被这一幕惊得一颤。 所有人都不知道,刚才好好的张媚儿,怎么突然浑身是血。 孙冶回过神来,猛然回头,一眼看到掉落在地的银针。 “好啊……” 他低声冷笑,声音阴森可怖,随即猛地一把将怀中的张媚儿甩了出去! 张媚儿猝不及防,被狠狠砸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两圈,整个人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四周的宾客和姑娘们全被吓得噤若寒蝉,纷纷往后退去,生怕被牵连其中。 宁蒗站在人群外围,眉头深深皱起,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悄然退后了几步。 这场面,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来人!” 孙冶脸色阴鸷,目光如刀一般盯着地上的男人。 “给老子把他拿下!” 不远处的侍卫立刻冲上前,刀锋寒光一闪,直接架在了张媚儿的脖子上。 张媚儿猛地抬头,眼中透着一丝惶恐,却仍旧死死咬住唇,不发一言。 “说!” 孙冶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力道之大,几乎将她半张脸都踩进了脏污的地面。 “谁派你来的?!” 张媚儿咬牙不语,身体微微颤抖。 老鸨拨开人群,跪地连连磕头,脸色煞白如纸。 “这……这这……” 她看着张媚儿的惨状,吓得语无伦次,她也不知道张媚儿为什么行刺。 张媚儿来闻月坊不到一年,虽为男儿身,却因生得妖冶妩媚,擅长取悦客人,在这烟花之地混得风生水起。 平日里,他谨言慎行,从未透露过自己半点身世,反倒让人以为他只是个无依无靠、卖笑为生的可怜人。 可如今…… 孙冶眼中闪过一丝暴戾,脚下狠狠一碾,几乎将张媚儿的脸踩进地面。 “妈的!” “说话!” “你刚才勾引老子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鲜血顺着张媚儿的嘴角蜿蜒而下,殷红得刺目。 而后。 他竟然笑了。 笑得癫狂,笑得凄厉,笑得带着刻骨的恨意。 “孙冶……” “你个畜生!” “你该死!” “你们……都该死!” 孙冶眼神一寒,猛地抬脚,直接踢在他胸口! “砰!” 张媚儿的身子被踹得飞出去,狠狠撞在廊柱上,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青石地面。 闻月坊的姑娘们被吓得尖叫连连,纷纷躲到角落里,不敢再看。 烟书抓着折青的手臂,把头埋在折青身后。 折青浑身颤抖着。 “给老子搜!” 孙冶冷声下令,侍卫们立刻上前,将奄奄一息的张媚儿拖起来。 粗暴地撕开他原本就不多的衣襟,在他手臂、腰腹甚至脚踝处细细摸索。 很快,一个藏在里衣内侧的小锦袋被扯了出来。 孙冶接过,打开一看,眼神瞬间一沉。 里面,竟是一只小巧的耳玦。 孙冶觉得莫名其妙。 随手将那耳玦扔在地上,狠狠一脚碾下。 “咔嚓!” 脆裂的声音刺入张媚儿的耳中,仿佛连魂魄都被这一脚生生碾碎。 “不!” 他爬向那碎裂的耳玦,双手死死扣住地面,指尖渗出鲜血。 可耳玦已经碎了。 就像他的心。 那是他妹妹唯一留下的东西,唯一的念想…… 如今,连这最后的寄托都没了。 “妹妹……” “茹儿……” “哥哥……对不起你……” 孙冶微微一怔,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了笑意。 “茹儿?” 孙冶低头凝视着张媚儿的眼睛问道。 “方庆茹?” 张媚儿的口中猛地涌出大股鲜血。 他躺在血泊之中,同样也看着孙冶的眼睛。 他恨! 在闻月坊隐忍潜伏这么久,付出那么多,忍受屈辱,只为有朝一日能接近孙冶,在房中一击必杀! 可今日…… 意外出现了。 原本上钩了的孙冶,被折青吸引去了目光。 他虽然心里知道,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明日不成还有…… 可是,看到虐杀妹妹的人,他的情绪还是失控了…… “你……”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孙冶嘴角缓缓勾起,笑意一点点蔓延。 “哈哈哈!” “我说我怎么对你有兴趣呢!” 他盯着张媚儿那双猩红的眼睛。 “原来,你是那小美人的哥哥啊!” 张媚儿浑身一震,目眦欲裂,剧烈地喘息着。 可他已经快死了,连想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孙冶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忽然饶有兴致地蹲下,伸手抚上他的脸。 “真可怜啊。” 指腹缓缓擦去张媚儿嘴角的血迹,语气温柔得可怕。 “我记得她哭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张媚儿猛地睁大眼睛,浑身颤抖不止。 张了张嘴,鲜血顺着唇角疯狂涌出。 孙冶微微一笑,俯身附耳低语。 “她在叫的声音可好听了……” “她那时候哭得厉害,小脸皱巴巴的,嘴里直喊着‘哥哥救我’,可惜啊,你不在。” “哭得嗓子都哑了,结果呢?还不是软绵绵地倒在我怀里,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她一直念着你呢,到最后一口气都没了,还睁着眼等你来,可惜啊……” “从前哥哥救不了她。” “而现在,哥哥也活不成了。” “哈哈哈……” 张媚儿的身体猛然抽搐,几乎是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着朝孙冶扑去! 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孙冶随意地一抬手,便将他掀翻在地,重重摔在血泊中。 “拖下去,慢慢玩。”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处理一只毫无价值的死狗。 侍卫立刻上前,将奄奄一息的张媚儿拽起来。 张媚儿的身体被拖行在地,鲜血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可他的眼睛,至死都死死盯着孙冶…… 张媚儿,本名方庆平,不过是一个想要为妹妹报仇的哥哥罢了。 …… 闻月坊一片死寂,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多看一眼。 孙冶重新坐下,而后看向不远处的沈如宁。 而后指着沈如宁说道。 “你。” “就你。” “你过来。” 第334章 上楼快活 孙冶的话一出,闻月坊死寂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如宁身上。 折青攥紧衣袖,眼里满是担忧。 沈如宁左右看看,发现孙冶叫的就是自己,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坏了,他要干什么? 可事到如今,沈如宁只能不疾不徐地上前。 “你这小兄弟长相倒是挺英俊啊。” 孙冶的目光在沈如宁脸上来回打量。 “方才,多谢兄弟你的救命之恩啊!” 听到这话,沈如宁心底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些,长舒了一口气,拱了拱手,笑着回道。 “小事,不足挂齿。” 孙冶摇头,大步走到沈如宁身前,猛地一拍她的肩膀,力道之大,震得沈如宁身子一晃。 “哎!不要客气!我孙冶有仇必报,有恩必谢!” 说着,竟然勾住了沈如宁的脖子,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把她拽得猝不及防,几乎贴在自己身上。 沈如宁:“……” 沈如宁猛地僵住,刚想推开,却见孙冶忽然皱了皱眉,贴近她的脖颈猛吸了几下。 “兄弟,你身上真香啊!” 沈如宁:“?” 折青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 沈如宁嘴角一抽,咂了咂嘴,随口扯道。 “啊,家妻平日里总是喜欢用一些巨香无比的皂荚洗衣服。” 孙冶听后哈哈大笑,满脸放肆。 “哈哈哈!原来如此!” “兄弟贵姓?” 沈如宁试图挣脱孙冶的束缚,可惜他死死箍着沈如宁的肩膀,力道比方才更重,根本不给逃脱的机会。 沈如宁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心底疯狂权衡利弊,最终憋出一句。 “鄙人姓陈,名木火。” “孙大人,我就不在这里扰您的兴致了,就先告辞——” 话音未落,刚刚挣扎出一个空隙,谁知孙冶手一捞,又把她拉了回来,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直接摁在自己怀里。 “陈兄!莫走莫走!” 孙冶满脸兴奋,一手搂着沈如宁,一手举起酒壶,眼神亮得瘆人。 “今日,我定要与你不醉不归!” 老鸨赶紧起身,脸上堆满笑意,目光却在沈如宁身上停留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前天还姓沈呢,今天怎么姓陈了? 但这点迟疑很快被她掩去,笑着迎上前。 “哎呦,陈公子,陈公子!” 她轻轻推了推沈如宁的胳膊,一副劝慰的模样。 “孙大人美意您就不要拒绝了!来来来,闻月坊为表歉意,今儿的酒菜全免!” 这话一出,孙冶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没有再继续追究之前的事。 他端起酒壶,朝沈如宁笑得豪爽。 “陈兄,你喜欢哪个?随便挑!我请客!” 沈如宁皮笑肉不笑。 ——你可真是大方啊…… 随便挑……我挑来做什么? 可现在若是再拒绝,恐怕会引起孙冶的怀疑。 思索片刻后,沈如宁顺势而为,佯装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与折青跪在一起的烟书身上。 沈如宁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姑娘长得水灵!我要她!” 孙冶见状,大笑着拍了拍沈如宁的肩膀,随即目光一转,落在折青身上,眼里透出一丝兴奋。 “那我要你!” 折青烟书二人低着头。 “是……” 老鸨见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孙冶这个瘟神安抚住了。 可她向来是个精明的,趁机再补上一刀。 脸上的笑容越发热情,连忙上前,娇滴滴地说道。 “大人,大人!两个哪里够呢?” “为了再次表达奴家的歉意,今日闻月坊再送两个姑娘!” 孙冶眉毛一挑,目光带着几分玩味,瞥了老鸨一眼。 “哈哈!你这婆娘倒是识趣!” 老鸨连连点头,目光一转,尖声喊道:“霓虹!宁蒗!” “你们两个过来!同折青二人一起伺候!” 霓虹和宁蒗二人低垂着头走上前,跪在折青和烟书身旁,声音颤抖:“是……” 沈如宁冷眼看着这一切,指尖微微蜷紧。 弄了这么多人来?一会儿怎么好脱身? 孙冶酒意上涌,显然已经兴致高涨,揽着沈如宁的肩膀哈哈大笑。 “陈兄,今日可算是痛快了!” 随后举起酒壶,猛灌一口,随即扫视眼前的四个女子,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走,咱们换个地方,好好乐乐!” 沈如宁笑道:“孙大人说的是,走吧。” 孙冶闻言,大手一挥,示意老鸨带路,几个姑娘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 沈如宁走在孙冶身旁,折青悄悄看了她一眼,眸中满是担忧。 沈如宁察觉到了,微微偏头,冲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不得不说,这个老鸨能撑起一个闻月坊是有原因的。 她不仅擅长察言观色,还懂得如何投其所好。 几人被老鸨带上楼,走到一扇雕花大门前,老鸨笑得谄媚,伸手推开了门。 “这里是咱们闻月坊最好的雅间,保准你们满意!” 门一开,沈如宁顿时呼吸一滞,脚步差点就想往后退。 屋内幽兰香气浓郁得让人发晕,熏得沈如宁皱起眉,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两张挂着粉色纱幔的床榻立在房间中央,布幔轻轻摇曳,透着暧昧不清的氛围。 四周墙上挂满了春宫图,活色生香。 桌上则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件,什么角先生、缅铃、羊眼圈……数不胜数! 沈如宁:“……” 她差点当场骂出声。 第335章 好大的胸肌 这闻月坊果然是京城第一风月场所,连布置都如此豪放不羁。 孙冶却十分满意,环顾四周,眼里放光,忍不住大笑。 随手掏出一袋银钱,直接朝门外一撒,银子散落了一地,清脆作响。 “出去吧!” 老鸨喜笑颜开,连忙福身:“那几位慢慢玩,奴家不打扰了!” 说完,她麻利地退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气氛瞬间凝固。 孙冶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床榻上,舒服地倚着软枕,目光灼灼地盯着折青,舔了舔嘴角。 “折青,过来。” 折青没有含糊,笑意盈盈地走向孙冶,眉眼含媚,仿佛真的将自己当作伺候人的姑娘一般,姿态娉婷。 “来!帮我把靴子脱了!” 孙冶大大咧咧地往后靠,拍了拍自己的腿,一副享受的模样。 折青顺从地跪下,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握住靴子,一点点地褪去。 瞬间,一股混合着汗臭与幽兰香的味道冲入鼻腔,让人头皮发麻。 折青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但她面上的笑容却未曾变过,甚至还娇滴滴地说了一句。 “孙大人可真是劳累了。” 孙冶哈哈大笑,顺手在折青的脸上捏了一把。 “就你会说话!” 随意挥了挥手,目光带着些许醉意,在屋内晃了一圈,最后落在沈如宁身上。 “陈兄,剩下的姑娘怎么分?” 沈如宁悠闲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地转着茶盏。 听到孙冶的问话,微微抬眼,淡淡地笑道。 “我只要我选的,剩下的都归大人。” 孙冶眼睛一亮,放肆地拍着大腿。 “哈哈哈,好兄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宁蒗垂眸上前,柔柔弱弱地跪在折青身旁,纤细的手轻轻搭上孙冶的小腿,开始顺着他的腿线按捏。 但另一侧,霓虹的动作却截然不同。 她从床榻的另一侧缓缓爬了上来,而后爬向孙冶。 身段玲珑,姿态撩人,每一步都仿佛带着钩子,勾得人血气上涌。 折青瞥见这一幕,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霓虹,这是存心跟她对着干呢? 折青刚入闻月坊时,霓虹是这里最炙手可热的姑娘,可惜她来了之后,霓虹的风头便被硬生生地压下去,生意一落千丈。 两人明面上没撕破脸,实则早已暗自较劲多次,如今看来,霓虹是想借机翻身了。 霓虹妖娆地靠近孙冶,温软的身子直接贴上去,娇娇一笑。 “大人,奴家伺候您可比她细致多了。” 孙冶被她一撩,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一把搂住霓虹的腰,顺势将她按进怀里,惬意地叹了口气。 “好,好啊!” 沈如宁看着这一幕,眼皮微微一跳。 要不是为了计划,她真想直接拎着折青走人。 可惜不行,她得留下。 因为孙冶的目光又落到了她身上,满脸红光,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醉意熏熏地冲她笑道。 “陈兄!” “来吧!” “脱衣服吧!” 天都塌了啊…… 沈如宁此刻真想毒死这个猪头。 “陈兄!来啊!” 孙冶醉笑得放肆。 沈如宁眼皮微微一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微笑着举起酒杯,缓缓说道。 “大人,急什么?” “美人在前,美酒未尽,怎能如此匆忙?” 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已习惯风月场上的放纵。 孙冶哈哈大笑,显然被她这番洒脱劲儿取悦了,随手搂着怀中的霓虹,豪爽地拍了拍桌子。 “痛快!来!再喝一杯!” 沈如宁眼神微闪,顺势拿起酒壶,倒满一杯,语气随意地笑道。 “既然是兄弟间的痛快之约,不如今日就拼个不醉不休?” 她走上前,把酒递到孙冶手里。 孙冶大笑着举杯:“好!拼了!” 话音刚落,他仰头就灌了一大口,畅快地咂了咂嘴,满脸通红。 沈如宁嘴角微微一勾,眸色幽深。 就在刚刚,她在酒壶里下了药。 这药不会让人昏迷,却能让人更快醉倒,意识模糊,反应迟钝。 孙冶今天遇刺,必然万分警惕,如果直接下迷药,怕是会打草惊蛇。 但酒? 哪个大老粗能拒绝一场痛快的酒宴? 孙冶果然不疑有他,兴致勃勃地搂着霓虹,又灌了一杯,眼神开始飘忽,脸上的红色更加浓郁。 沈如宁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余光扫过房内的气氛。 折青依旧跪坐在地上,神色未变,依旧笑意盈盈地伺候着孙冶。 宁蒗顺从地跪伏在一旁,手指轻柔地按捏着孙冶的腿,动作温顺得仿佛真的只是个柔弱无害的妓子。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手中酒壶微微一倾,又给孙冶满上了一杯。 “孙大人,今晚如此尽兴,可比你在北门站岗强多了吧?” 孙冶果然微微一滞,醉意翻涌,他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 “北门……那破地儿……哪有这儿舒服……” 沈如宁眸光微沉,笑意不变:“那便好好享受。” 烟书悄悄观察着沈如宁,见他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不仅不理自己,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这就奇怪了。 烟书咬了咬唇。 轻轻挪动步子,凑近了沈如宁几分,眼波流转,娇娇软软地喊了一声。 “陈公子……” 同时一下子抱住了沈如宁的上身! 沈如宁的动作一滞。 …… 小姑娘,你、你有点主动啊? 烟书突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好、好结实?! 她偷偷摸了一把,掌心触到的不是一般男子那种……而是…… 软绵绵的? 烟书整个人都愣住了,目光呆滞,随即,鬼使神差地结结巴巴来了一句。 “陈……陈公子……” “你身材真好……” “胸肌真大……” 第336章 给我瞧瞧 孙冶迷迷糊糊地咧嘴一笑。 “胸肌?” “大?” 他哼哼唧唧地咂吧着嘴,像是思索了好几秒,接着一拍大腿,语气兴奋。 “来来来,给我瞧瞧!” 折青闻言,抬头瞪了烟书一眼。 烟书瞬间一脸不知所措。 沈如宁抽了抽嘴角。 “先喝酒,先喝酒,孙大人,这酒还不够尽兴,要不要换个更痛快的法子?” 孙冶听到“更痛快的法子”,眼神都亮了几分,晃晃悠悠地坐直了些。 “啊?” 沈如宁伸手一指桌上的骰子。 “不如掷骰子定输赢,谁输了,就得喝上一杯。” 孙冶醉意上头,猛地一拍桌子。 “好啊!有意思!” 沈如宁微微挑眉,给了折青一个眼神。 折青心领神会起身依靠在孙冶身旁,手指若有似无地在他手臂上轻轻划过。 骰子接连掷下,沈如宁故意让孙冶连赢几把。 转眼间沈如宁已经喝了四五杯。 孙冶连连得意大笑,整个人沉浸在胜利的快感中,越发放松警惕,连抱着霓虹的手都松了几分。 等他彻底放松下来后,沈如宁这才开始了计划,骰子落地,数目比孙冶大了一点点。 孙冶肆意大笑。 “哎,认栽,认栽。” …… 孙冶一连五杯下肚。 晃悠悠地抬手指着沈如宁,嘿嘿笑道。 “我……我千杯不倒!” “嘿嘿……” 话还未说完,他忽然顿住,脑袋像是突然卡壳了一样,嘴唇蠕动了几下,却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时机到了! 可沈如宁还没来得及动作,霓虹却突然伸手,娇滴滴地搂住孙冶的脖子。 “孙大人,孙大人!” 她这一动作,让孙冶本就模糊的意识又被撩得更乱,整个人像摊烂泥一样靠在霓虹怀里,喃喃道。 “嗯?什么?” 沈如宁眼神微微一冷。 现在,霓虹如果插手,孙冶就会有可能被她拖着,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必须想个法子,把霓虹支开。 一直沉默的宁蒗忽然抬手掩嘴轻笑。 “孙大人,霓虹姐姐最会玩花样了,不如让她给您唱一支曲子,再跳一支舞?” 霓虹脸色微变,余光看向沈如宁。 她总觉得,这个叫“陈兄”的男人有问题。 可还没等她多想,孙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好!唱!跳!哈哈哈……” 霓虹没理由拒绝,缓缓起身。 “那奴家便献丑了。” 沈如宁眼神微闪,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下,碍事的人,总算支开了。 霓虹微微晃了晃手中的琵琶,红唇轻启,娇媚的歌声缓缓流泻而出。 她一边弹奏,一边起身旋转,腰肢轻摆,衣袂翻飞,风情万种。 几杯酒下肚,她的眉眼更添几分旖旎,似醉似醒,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魂。 孙冶醉得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傻笑。 折青屏住呼吸,指尖微颤,缓缓探向孙冶腰间。 轻轻一拉。 “叮……” 一抹金光落入掌心! 折青瞬间收手,迅速将令牌藏入袖中。 沈如宁目光一闪,立刻接过,顺势掩入袖间,手指微微一紧,暗自松了口气。 得手了! 目光微转,正准备找个借口出去时。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伴随着一道沉稳而警觉的嗓音。 “孙大人!” “您还好吗?” 沈如宁皱了皱眉。 门外的侍卫话音未落,霓虹一把推开了门。 语气娇嗔又带着怒气。 “不长眼睛的东西!存心扫兴?” 门外的侍卫对视一眼,视线下意识地朝屋内望去。 然后便急忙低下了头。 “大人恕罪!” “小的只是许久没有听见大人您的声音……” 霓虹这一闹,反倒帮了他们一把。 “行了行了,别烦我们。” 霓虹一把把门关上,摇摇晃晃的再次起舞。 片刻后,脚步声终于渐渐远去。 折青咽了一口口水。 好险。 霓虹一边舞,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几杯酒下肚,她醉的厉害。 折青和沈如宁紧盯着她,心中一松。 醉了,就更不会碍事了。 孙冶已经彻底沉入梦乡,呼吸绵长,四仰八叉地躺着,连翻身都显得无比费力。 折青缓步靠近,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见他纹丝不动,这才悄声开口。 “沈……” “陈公子,你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一旁的宁蒗和烟书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了然。 这个“陈公子”,正是折青口中的朋友。 沈如宁没有多言,微微颔首,指尖悄然收紧,掌心里握着那块通城令,她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沈如宁转身走向门口。 霓虹的舞步愈发凌乱,衣袖翻飞间,整个人竟直接朝地上栽去! “哎呀——” 她惊呼一声,软绵绵地扑倒在地,琵琶翻滚着滑到了一旁。 沈如宁动作一顿,暗暗蓄力,准备随时出手。 然而,霓虹趴在地上半晌,竟一动不动,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唔……真晕……” 随即竟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醉倒了。 “吱呀——” 门被缓缓推开,晚风灌入,吹得沈如宁衣摆微扬。 ………… 文成画坊内 “什么?!” 洛眠猛地站起,椅子在地上滑出刺耳的声响。 “苍艾,你说什么?!” “宁儿和那猪头进了雅间!” 苍艾被吓得一抖,声音都有些结巴。 “是……她……嗯……” 洛眠脸色瞬间铁青,袖子一甩,直接往外走去。 魏霖刚迷迷糊糊地睁眼。 “嗯?什么?怎么了?” 他本来都快睡着了,被洛眠的暴躁惊得一个激灵,整个人还没缓过来,洛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主子!” 门外,偷藏的慕山和云水连忙跳出来拦住他。 “主子,你现在不能出去啊!” “万一被人看到……” 洛眠一把甩开他们,眼神凌厉无比。 “什么都比不上我的宁儿重要!” “你们看好魏霖!” 洛眠语气急促,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苍艾一脸悲壮地看着他,嘴唇蠕动了半天。 “完了……” “孙冶大概要死了……” 第337章 穿越132章的思念 沈如宁走到二楼的转角,刚拐过去,迎面就撞上了正往楼上走的老鸨。 二人来了个正面对视,同时一愣。 “陈,陈公子?” 老鸨眨眨眼,满脸堆笑。 “您这是去哪里?” 沈如宁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袖口,脸上仍带着一丝醉意,语调懒散。 “透透气。” 老鸨的笑容没变,但目光下意识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眼里带了点探究。 这个时间,大部分客人都已经进了雅间,少有人在外乱晃。 她眯了眯眼,笑意更深了些。 “那……那我陪您?” 沈如宁眼神一沉,眉头微蹙,语气微冷。 “怎么?我来你这快活,还得报备行踪?还要你盯着?” 老鸨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摆手解释。 “公子误会了!误会了!” “这不……孙大人可是咱们的贵客,您又是他的朋友,我这不是怕怠慢了……” 沈如宁眼珠一转,摸出一块金垫子,随意地塞到她手里,语气意味深长。 “拿着。” “我家妻还在家等着,今晚回去可不能让她察觉,你个老婆娘嘴巴严实点,别给我坏了事。” 老鸨手里捏着金垫子,眼里的疑虑顿时一扫而空。 原来是个偷腥的妻奴啊! “懂,懂!” 她连连点头。 “公子尽管放心,咱这儿最讲规矩,定不会坏了公子的好事。” 说完,她把金垫子收进袖里,提着裙摆往楼上去了。 沈如宁暗暗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往楼下走,忽然。 “吱呀——” 身旁的雅间门猛地被人推开,一只手闪电般伸出来,狠狠一拽,将她整个人拉了进去! 门砰地一下关上,风声一收,楼道恢复了平静。 老鸨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走廊空荡荡的,刚才还站在那的“陈公子”竟不见了踪影。 她挠了挠头。 “跑得倒是快……” “果然,无论长得多么英俊的男人都免不了……” “啧啧啧!” —— 沈如宁猝不及防地被扯入房内,后背猛地撞上了一具结实的胸膛,力道之大,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屋内漆黑,没有一丝烛火,只有淡淡的幽兰香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一丝让人不安的燥热感。 沈如宁本能地挣扎,然而双手已被人牢牢制住,脖颈也被一只温热的手扣着。 像极了一只被人捏住命脉的小猫,无处可逃。 “你是谁!” 她咬牙低声道,语气凌厉,透着一股戒备。 她的时间不多,通城令必须尽快交到洛眠手下的手里,绝不能耽误。 因为还要在孙冶发觉之前送回来,不能让他起疑心。 黑暗中,那人却没有急着回答,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腕,动作带着一丝审视般的意味。 “沈如宁。” 熟悉的,低沉的嗓音钻入耳中。 沈如宁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微缩。 这声音—— 她几乎不敢置信,浑身微微颤抖,指尖紧攥成拳,心跳急促得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黑暗中,那人微微低头,靠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幽冷,带着一丝玩味。 “怎么,不认得我了?” 沈如宁缓缓睁大眼睛,几乎是颤着声唤了一句。 “眠……眠儿?” 分别了132章的二人。 终于再次见面了。 洛眠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沉重,压抑了太久的相思与醋意同时爆发。 黑暗之中,他猝然发力,沈如宁被他猛然一拽,脚步踉跄。 幽兰香的气息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霸道的冷冽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沈如宁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快得仿佛要炸开,连呼吸都变得紊乱。 近在咫尺的黑暗里,男人的嗓音沉沉落下,带着一丝几乎能灼伤人的灼热。 “宁儿,你真是越来越不让我放心了。” 他低笑一声。 “装扮成这样,来闻月坊找乐子来了?” “嗯?” 最后一声,尾音上扬,仿佛带着某种危险的钳制,逼着她给出一个解释。 沈如宁心里的小鹿疯狂乱撞。 132章了,整整132章没有见面了啊! 这个人,她梦里唤过无数次的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近到只要稍稍抬头,便能触及他的气息。 可她却说不出话来。 连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我……” “通城令……” “拿到了……” “我……” 话未说完,男人却猛地逼近一步,膝盖狠狠抵住了她的腿弯。 “拿到了……” 洛眠缓缓重复她刚才的话,语气锋利却也温柔。 沈如宁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一把扣住了下巴。 被迫抬起头迎上那双漆黑的眼睛。 “宁儿真是厉害极了。” 洛眠低笑,嗓音沉沉,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目光幽深。 “不是说让折青帮忙吗?自己怎么进到雅间去了?” “嗯?” 沈如宁浑身紧绷,想要解释,可喉咙却干涩得说不出话。 她当然知道洛眠在吃醋。 他的指腹缓缓从她的下巴往下滑,沿着颈侧一点点摩挲,而后再往下。 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惩罚。 “怎么不说话?” 洛眠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隐忍的火气。 沈如宁咬住下唇。 “眠儿你先松手……” 男人的呼吸灼热,沉沉地洒在她耳畔。 “楼上的雅间,床榻大不大?” “氛围好不好?” 洛眠眯着眼,一字一句咬得极慢。 “桌上的角先生……做工精致不精致?” “嗯?” 他刻意拉长尾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将她拆吃入腹。 沈如宁听到‘角先生’三字后,耳根子发烧。 “眠儿……” “你别说了……” 洛眠盯着她,忽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我听见你同那猪头进了雅间后……” “我……我多担心你!” “沈如宁。” 他低低地唤她的名字,嗓音微哑,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 “你要怎么哄我?” 第338章 撩拨 也不知道闻月坊赚得那么多钱都花在哪里了,这么奢华的一个建筑。 隔音却……这么差。 若有若无的声音从隔壁雅间传来,时远时近,时断时续。 时而是娇媚的喘息,时而是男人低沉的笑声,交织成一种旖旎。 沈如宁的耳朵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她呼吸微乱,眼神飘忽,却怎么也避不开眼前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洛眠盯着她,目光专注而危险。 仿佛隔了太久,终于能再次将她困在怀里,他不想放手。 “眠儿。” 沈如宁轻声开口,声音透着一丝不自觉的颤意。 洛眠微微眯眼,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地、认真地看着她。 “嗯?” 沈如宁踮起脚尖,缓缓靠近,冰凉的唇轻轻落在洛眠的喉结上。 那触感,像极了蜻蜓点水,却又带着丝丝撩拨的意味。 洛眠的喉结微微滚动,手指猛然收紧,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可就在这时——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敲响,打破了这份沉醉的气息。 门外传来老鸨的声音,带着几分狐疑。 “嗯?有人吗?” 沈如宁瞬间僵住。 内心有一种‘犯了错’,怕人知道的‘羞愧感’。 “谁在里头?” 不得不说,这个老鸨总是出现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 沈如宁的呼吸一乱,慌忙想要后退,却被洛眠一把扣住后颈。 门外的老鸨似乎更加困惑了。 “我记得这个雅间没有客人啊?” 洛眠深吸一口气,左手死死抵住门,而后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了下去。 四片唇瓣相触,瞬间点燃了所有的隐忍。 他的吻带着灼热的侵略感,带着沉沉的占有欲,疯狂地掠夺着沈如宁的气息,恨不得将她彻底……吃掉。 沈如宁的理智在疯狂拉扯,告诉自己不能沉沦…… 可她的身体却诚实得多。 双手不自觉地攀上洛眠的肩,唇齿间交缠的热度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砰砰砰!” 门外的老鸨还在不知疲倦地敲门,声音越发不耐。 “里面的人,开门!” 洛眠抵着门的手青筋暴起。 沈如宁几乎喘不过气。 她知道不能再继续了,可身子却像被抽去了力气一般,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洛眠的气息灼热,像是燃烧的火焰,烧得她浑身发烫。 他彻底红了眼。 左手一扯,猛地将沈如宁按在身后的门上,炽热的身体紧贴而上。 “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震得门板微微颤动,而沈如宁也随着这颤动,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抖。 可洛眠丝毫不打算停下。 不够,不够,还不够。 他低头,毫不犹豫地再次吻住她的唇。 强势,霸道,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 沈如宁的双手被他牢牢钳制在头顶,根本无处可逃。 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滑下,炽热的,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她彻底困在自己与门板之间。 逼得她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门板还在震颤,外头的老鸨已是满腹狐疑,声音也透着不耐烦。 “给老娘开门!” 沈如宁试图推开洛眠,可她的抗拒在他看来却是另一种无声的邀请。 唇沿着她的下颌一路往下,炙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肌肤,像一把火,烧得她连大脑都跟着发热。 “宁儿……” 他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微哑的尾音透着难以抑制的占有欲。 “让我……再确认一次。” “我没有在做梦……” 沈如宁连呼吸都被剥夺着。 好不容易,沈如宁嘴巴终于得到了短暂的自由。 她喘息着,声音微颤。 “眠儿……你……” “门外……” 可洛眠根本不给她机会,低头再度封住了她的唇。 “唔……” 沈如宁的声音被完全吞没。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门外的敲门声渐渐停了下来,老鸨站在门口,眉头紧皱,满脸狐疑。 “不对劲……” 她嘴里嘀咕了一句,转身朝着楼下喊道。 “来人,找个伙计把门撞开!” 房内,洛眠这才放开了沈如宁。 沈如宁的唇瓣肿得不成样子,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洛眠低笑,手臂一捞,直接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半抱着带到窗前。 “走,我们从窗子出去。” 沈如宁满脑子都是混乱,根本没时间多想,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脸烫得厉害,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 洛眠望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几分。 忽然低头贴在她耳畔,声音低沉暗哑。 “宁儿,以后我们两个也去楼上的雅间……” “试试好不好?” 沈如宁猛地回神,羞恼地抬手在他胸膛上狠狠敲了一下。 “你闭嘴!” 洛眠闷笑,语气宠溺。 “宁儿乖……” 沈如宁哪里还敢搭理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间满是暧昧气息的屋子。 夜风灌进来,吹起窗边的纱帘。 “砰——” 就在两人翻出窗户的瞬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老鸨和几个伙计冲了进来,怒气冲冲地扫视四周,可眼前的画面却让他们齐齐一愣。 屋内,窗户大开,夜色正浓,微风拂过,吹动着帷幔,空荡荡的房间里…… 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见鬼了?!” 老鸨狠狠打了个寒颤,顿时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 “这……这不是闹邪祟了吧?!”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也觉得有些瘆得慌。 毕竟,他们刚刚可是亲耳听到房内有人说话…… 可如今,人呢?! 人呢? 当然是跑了呗! 第339章 略 这边,二人卿卿我我,小别胜新婚。 而另一边,周回望着供桌上的猪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此刻与它的神态高度相似——两眼紧闭,生无可恋。 傍晚时,洛眠的纸条上就传给了周回。 上面写满了所需准备的东西。 然而,在关键的“具体操作”一行,却只有一个字。 “略。” 略? 略??? 周回满头黑线,他甚至怀疑,今晚是不是他的死期? 更要命的是,这原定于室外进行的仪式,皇帝竟然临时改口,说要在养心殿里办?! “皇室血脉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呢?” 周回忍不住嘟囔。 大殿内,龙椅上,皇帝神色莫测,周身威严不怒自威。 两旁坐着各宫妃嫔,甚至连几位皇子、公主也在列。 气氛,庄重得要命。 周回站在殿中,感觉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手心微微冒汗。 这时,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魏道长,开始吧!” 周回闻言,脑门上的汗都快掉进眼里了。 开始? 开始个鬼啊?! 我会个屁啊?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周回暗暗吸了口气,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故意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到供桌前。 眼睛微眯,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当然,他念的是什么? 没人知道。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在场的人一个个看着周回故作神秘的模样,反倒生出几分敬畏来。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周回抓起一把降真香,手微微颤抖,随手往烛火上一点。 青烟瞬间腾起,缥缈飘忽,倒真有几分神秘的味道。 他握着香,左手拿起一只黄铜法铃,轻轻一摇。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平添几分诡异氛围。 很好,气势有了! 周回暗暗点头,随即深吸一口气。 随后猛地踏出一步,摆出一个自以为威严的架势,脚步错乱交叠,行的是一套他刚刚临时编出来的‘天罡步’。 于是,只见周回一边摇铃,一边踏着“天罡步”,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东南西北听我号令!” “阴阳交错,鬼神莫测,妖魔鬼怪快离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玉皇大帝帮帮忙!” …… 周回嘴里一通胡诌,手里香烟缭绕,脚下步伐飘忽不定,远远看去,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尤其是最后,他猛地一跺脚,甩开双臂,一副要镇压邪祟的气势,声音震天响。 “吾奉天命,镇压邪祟!” 周回话音刚落,正心思着下一步怎么编的时候。 “砰!” 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八扇窗子,齐齐打开了。 狂风怒卷,烛火剧烈摇曳,映得整座大殿阴影狂舞,仿佛有无数鬼影在墙上浮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当然也包括周回他自己…… 周回身后的招魂幡正随风剧烈飘舞。 更诡异的是—— 那跳动烛火映着供桌上的猪头,竟然让它看起来…… 仿佛活了一般。 周回倒吸一口凉气,脚步有些发虚。 莫不是自己……真有些本事在身上?! 皇帝坐在龙椅上,微微皱眉,手紧紧的握着扶手。 “好冷……” 景贵妃紧紧抱着洛玉瑶,身子微微发抖。 颜妃则面色惨白,似乎害怕到了极致,低垂着头,死死攥紧衣袖。 可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的倒地声,猛地打破了寂静。 众人一惊,目光齐刷刷地望去。 只见站在供桌旁、负责添香的一个小太监,脸色煞白,全身剧烈抽搐,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 “有……鬼……”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眼白翻起,口中竟开始疯狂吐出白沫! “有鬼……啊!” 宫人们彻底崩溃,惊恐万分地向后退去。 几秒钟之后。 倒地抽搐的小太监忽然猛地顿住,嘴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一般,陡然合上,连抽搐都停了。 整个殿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后。 小太监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空洞,环顾四周。 周回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内心不禁发出疑惑。 这……这什么情况? 整个大殿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了好几度。 小太监的目光,陡然落在了殿角处。 角落里,不明正微微低头,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并未真正注意到方才发生的事情。 可下一秒。 小太监的嘴角,嘴角缓缓向上扩张,似乎要撕裂一般,嘴巴咧得越来越大,几乎咧到了耳根! “桀……桀桀……” 忽然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沙哑而阴森。 随后,他的手,缓缓抬起,指向角落里的不明。 “冤魂野哭绕宫门,血灯引路鬼归尘。” “宫中邪祟,皆因你而起!” “你……该……死……” 不明猛地抬头。 他死死盯着那满嘴胡言的小太监,眼底杀意一闪而逝。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贫僧乃是名觉寺住持!” “宫中邪祟怎会因我而起?” 颜妃用手捂着嘴巴,一副吓得不行的样子,转头看向不明。 “怪不得……” “怪不得,我与你偶遇在养心殿门前,讨教了几句法理后……” “午睡时,我就做了噩梦……” 说完, 她缓缓抬眸,望向不明,眼神中掺杂着几分探究、惊恐……以及一丝隐秘的冷意。 “原来如此……” 周回眨了眨眼睛,心里警铃大作,小眼珠滴溜溜地在颜妃和不明之间转了一圈。 这什么意思? 不明看向颜妃。 “颜妃娘娘。” “你此言何意?” 颜妃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微微后倾了一步,声音发颤。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周回把手里的降真香插进香炉里,而后看向不明。 “不明住持。” “你不会和那刚刚被打进天牢的钱公公……” “是一伙的吧?” 也就是在这时,王公公匆匆跑到皇帝身边,轻声道。 “陛下,白日里去往东北方向的禁军。” “回来了。” 第340章 我的确喜欢过你 养心殿内铃声阵阵,青烟袅袅,周回做法做的正热闹。 另一边,天牢内却异常安静寂寥。 沈家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隔间,而且距离较远,根本无法相互交流。 沈阔端坐在草席上,目光落在眼前那碗早已变质的米饭上,淡淡的酸臭味萦绕在他四周。 角落里传来窸窣的声音,几只鼠影快速闪过,他却连皱眉的力气都省了。 沈阔知道,他的妹妹正在谋划着什么。 选妃日一天天逼近,他的心绪也越发沉重。 “唉……” 沈阔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 幼时在御花园被三个男人追赶的画面陡然浮现,呼吸猛地一滞。 紧接着摇了摇头,试图将那段回忆甩开,无奈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天牢入口传来锁链的声音。 “哗啦……” “哗啦……”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天牢内只有几支燃着的火烛,很昏暗。 沈阔打起精神,支着耳朵静静地听着,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他意识到,那人是朝自己这边来的。 不多时,一个人影逐渐出现在沈阔的视线内。 “郝川?” “你,你怎么来了?” 看清楚来人是谁后,沈阔猛地坐直了身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郝川披着一件旧斗篷,压低帽檐,快步走到牢门前。 眼神落在沈阔身上,透着深深的心疼。 “我来看看你。”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旁人。 “阔儿……” “我想好了。” 说着便缓缓蹲下,紧紧盯着沈阔。 “阔儿,我带你跑吧。” 沈阔一愣,忽然轻笑了一声,而后摇了摇头。 “阔儿!” 郝川急了。 “汝阳王已死,你们沈家所有人都被关进天牢,几天后陛下还要选妃……” “陛下真是疯了!” “现在正在养心殿里看道士做法驱邪,整个皇宫乱成一锅粥……” 郝川说着,目光灼灼。 “阔儿,我带你逃出去,我们一起离开天衍,好不好?” 沈阔看着眼前的人,抿了抿嘴,声音平静。 “你刚刚也说了,沈家人全都在天牢里,我怎么能一个人逃跑?” 郝川闻言,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阔儿,怪我没用……怪我没有本事救你们所有人……” 沈阔看着他,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一直都知道郝川对自己的心意。 可惜,这个世间最难解的,便是阴差阳错。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破镜永远无法重圆。 “郝川,谢谢你能来看我。” “至于逃跑……就算了吧,哪怕是死,我也想和他们死在一起。” 一如上一世那般。 牢狱沉寂,两人相顾无言。 郝川紧紧攥着拳,呼吸有些急促,半晌,他低声问道。 “要是……魏九昭来救你……” “你也会拒绝吗?” 沈阔眉目未动,语气淡然。 “当然会拒绝。” 郝川轻笑了一声,却满是苦涩。 他缓缓地坐在地上,就那么认认真真地看着沈阔,眼神深邃得仿佛要将人刻进骨子里。 那模样,像是最后一眼般。 “阔儿……” 他的声音极轻。 “如果当时……我没做那些错事,没有伤害你……” “是不是,你会和我在一起?” 沈阔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郝川的脸上,事已至此,或许二人也该好好的聊上一聊了。 而后他没有任何掩饰,坦然点头。 “会。” 郝川心头猛地一颤。 但沈阔紧接着补充。 “当时,我的确喜欢上了你。” “也仅仅是当时而已。” 郝川的呼吸瞬间一滞,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涌上来。 堵在喉咙里,痛得说不出话。 他努力张了张嘴,过了许久,才艰难地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那现在呢?” “我……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沈阔依静静地看着他。 “嗯。”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郝川大口喘着粗气,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往事如潮水般涌入郝川的脑海—— 宴会上,他第一次见到沈阔,狭长的凤眼带着几分轻佻,掺杂着几分醉意。 笑起来时,像只狡猾的狐狸。 再后来,他亲眼见识了醉酒后野蛮又任性的沈阔。 拽着他的衣襟不放,非要他背着自己,明明是个贵公子,却偏偏要作出一副蛮横不讲理的姿态。 还有,他第一次翻沈阔窗子的那个夜晚,月亮是澄黄色的,星星也仿佛可爱的异常。 …… 以及,曾给予过他的伤害。 ‘沈阔你不要乱说,我们都是男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恶心!’ ‘咱们俩不一样,我是你大哥,你是我二弟!’ …… 如今,沈阔目光疏离淡漠,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看他。 郝川眼眶微微发红,他悄悄地揉了揉眼睛,而后,勉强笑了一下。 “阔儿,能不能给我一件东西?” “以后想你的时候,我可以拿出来看看。” 郝川生怕他拒绝,连忙补充道。 “随便什么都可以,一根簪子,一块玉佩……真的,什么都可以的……” 沈阔低下头,看了看此时此刻的自己。 苦笑道。 “我倒不是成心拒绝你。” “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能有什么东西给你?” 说着,他随手指了指那碗馊掉的米饭,挑眉打趣。 “要不,这碗饭给你?” “要不要?” 郝川愣了一下,竟然认真地低头看了看那碗米饭,思考了一会儿。 “要不……你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给我?”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个要求有些过于“变态”,连忙摆手,耳尖微微发红。 “那个……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回到沈府,随便给我个东西就行。” 垂下眼眸,声音越来越轻:“只要是属于你的——” “撕拉……” 突兀的布料撕裂声响起,打断了郝川的话。 他抬起头,就见沈阔站起了身,从自己袖口处撕下一块白色的布条,走到了牢门前。 “喏,给你。” 郝川伸手接过那抹布条,指尖微微发颤,紧紧攥住。 “谢谢,阔儿。” 牢门的铁栅栏冰冷无情地隔开了两人,但此刻,二人却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四目相对。 第341章 作你的狗 此时此刻,郝川真的很想抬手,再次抚摸面前沈阔的脸。 可他终究没有伸手,只是死死攥紧了那块布条,指尖微微泛白。 “阔儿……” 他刚开口,忽然。 “哗啦……” 天牢入口处的锁链声再次响起,打破了二人之间的短暂宁静。 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死寂的牢狱里格外清晰。 沈阔侧头望去,不多时,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魏九昭。 他并未对郝川的出现露出丝毫惊讶,仿佛早就知道郝川会在这里一般。 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连了片刻,缓缓勾唇,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玩味。 “郝公子,你好清闲啊。” “大半夜的跑来天牢做什么?” 郝川眼神微沉,将手里的布条藏入怀中,不疾不徐地回道。 “明知故问。” “当然是来看阔儿。” “阔儿?” 魏九昭的目光一沉,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猛兽。 “阔儿也是你能叫的?” 眼里分明透着不悦。 郝川正要再开口,牢门内的沈阔已然打断了他们的唇枪舌剑。 “你们两个,都走吧。” “我累了,想休息。” 魏九昭的眼神瞬间变了,原本宛如雄狮般的锋锐眸子,此刻竟像只温顺的小猫,带着讨好的意味。 “阔儿……” 他轻轻喊了一声,语气委屈极了。 郝川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沈阔,抿了抿唇。 “那……” “那我先走了。” “你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 沈阔微微笑了笑,轻轻点头。 郝川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去。 魏九昭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眼神颇有些嫌弃地嘀咕了一句。 “真是讨人嫌。” 但随即,他便重新望向沈阔,脸上的不耐顷刻间消失不见,又换上了一副讨好至极的神色。 “阔儿,再等等,过几天就可以出去了。” “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想吃什么吃什么。” “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弯下腰,双手扒住牢门,语气软得能滴出水来,尾音都不自觉地上扬,宛如一只撒娇的大狗。 沈阔回到草席上,没搭理他。 魏九昭见状,也不急不恼,径直靠在牢门上,手撑着脑袋,低声嘟囔。 “阔儿?”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 “我累了。” “你走吧。” 魏九昭揉了揉鼻子,像是被嫌弃的小孩,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语气固执。 “我不。” “我不走。” 这个人,真是无赖得可以。 郝川和魏九昭,都喜欢沈阔,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们二人性格截然不同。 郝川沉稳隐忍,甘愿退让,愿意在沈阔艰难的时候送上温暖。 魏九昭却恰恰相反。 他是疯狗,是狼,是猛兽。 永远咬住猎物不肯松口,甚至宁愿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将人牢牢拽住。 而沈阔这个‘拧巴’又‘扭捏’的性子,最终的救赎…… 只能是魏九昭。 沈阔没有看魏九昭,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天牢的这几天,他的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魏九昭书房暗格内的那些信笺。 那些字迹,那些内容,像一把生了锈的刀,一遍又一遍地割着他的伤口。 那些被欺骗的愤怒、被玩弄的耻辱、被刺穿的痛楚,全都化作无形的刀刃,狠狠地剜着他。 他无法原谅。 但此刻,他甚至没有力气去争辩。 甚至——骂都懒得骂。 魏九昭依旧扒在牢门上,低头看着他,语气轻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我那酒楼新上了几道菜,都是你喜欢的。” “府上的大黄狗当妈妈了,生了六只小狗仔,等着你去取名字呢。” “对了,阔儿,前几日我遇到个算命的老先生,我问了姻缘——” “你猜他怎么说?” 沈阔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 “我真的很累了。” “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了?” 魏九昭歪了歪头,嘴角笑意不变。 “那阔儿你睡,我在这里守着你。” 沈阔蹙眉,声音冷了几分。 “你是狗么?还守着我?” 魏九昭理所当然地应道。 “如果主人是你,我愿意做你的狗。” 沈阔:“……” 这人无赖得让人无话可说。 算了,随便吧。 “阔儿,过几天我就接你回家。” “回我们的家。” “好不好?” 沈阔冷笑了一声。 “魏九昭,你配吗?” 魏九昭顿了一下。 半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不配。” “但阔儿,你要知道。” “我就算死,也不会放你走的。” 沈阔烦极了,索性转过了身去,面对着墙,不想再搭理魏九昭。 魏九昭也不气恼,真的就蹲在牢门口,姿态懒散,像条忠诚守家的大狗。 可他心里却翻涌着另一个念头——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把郝川弄死…… 时间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魏九昭微微抬眸,见是自己的侍卫,便随意地掸了掸衣角,等着对方开口。 侍卫凑近,蹲下,压低声音同魏九昭说了些什么。 魏九昭挑眉,语气漫不经心。 “周回也是够厉害的。” “让他假装做法驱邪祟,竟然把湘王的人给驱了。” 侍卫点头。 “具体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 “但现在禁军正押着不明住持赶来天牢,主子还是先离开吧。” 魏九昭转头,看着沈阔的背影,眼神带着几分不舍。 “不想走。” “舍不得我的阔儿……” 侍卫低下头,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心里却忍不住哀嚎。 ——主子您能不能别这样? 魏九昭仍旧盯着沈阔,语调缱绻。 “阔儿?” 沈阔不语。 “我先走了,乖乖等我来接你。” “好不好?” 沈阔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摇头。 “滚。” 魏九昭怔了片刻,忽然笑了。 他眼里带着几分愉悦,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 “遵命,我这就滚啦。”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 这一夜,注定是不安静的。 就在养心殿纸钱翻飞的时候,寿仁皇太后,偷偷召见了佟佳锁。 第342章 白月光的死 寝宫内,烛火幽微。 佟佳锁步入殿内,满面红光,气色好得不像话。 与对面的寿仁皇太后形成了鲜明对比。 皇太后神色疲惫,眉间微锁。 佟佳锁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太后,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他顿了顿,唇角噙着笑。 “还是密诏?” “这是,不想让陛下知道吗?” 寿仁皇太后抬眼看了他一眼,而后轻叹一声,显得有些无奈。 “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我也就不与你啰嗦了。” 佟佳锁微微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我不想让皇帝举办选妃。” 佟佳锁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来。 “听闻选妃宴正是你负责的啊,太后为何不愿意?” 他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这番话。 “后宫开枝散叶,不也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皇太后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犹豫,最终还是开口了。 “皇帝要用嫔妃祭天,驱除邪祟。” “我不能眼看着他错下去……”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佟佳锁听后蓦然笑了,笑声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尤为张扬。 “哈哈哈!” “皇帝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比当年太后你可是更加狠毒果断!” 寿仁皇太后蹙眉。 “当年?” “当年的事,你也不是脱不开关系吗?” “你和我二人,有差别吗?” 佟佳锁见状,更加兴致盎然地靠近一步。 “我?” “我和你们母子二人,可差得太远了啊。” “哈哈哈!” 他大笑几声,眼底却是锋锐的光, “先帝是不是你们杀的?” “先太子是不是你们杀的?” “还有那姜绾歌——” “你住口!” 皇太后猛然打断他的话,语气陡然拔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似乎极其不愿意听见这个名字。 佟佳锁当然知道她心虚什么,害怕什么。 他嘴角的笑意更甚。 “那姜绾歌,真是被陛下骗得好惨啊。” “也不知是不是坐上了皇位,良心发现了。” “竟搞了一个与她十分相似的春红贵人……” “佟佳锁!” “别说了!” 皇太后厉声喝止,脸色苍白如纸,手指死死地扣着扶手,连指节都泛着青白色。 佟佳锁笑着看她,眼里满是意味深长的光。 “太后。” “有些事,时间久了,也不代表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你说呢?” 寝宫内,空气仿佛凝固。 皇太后脸色阴沉,眼底翻滚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多年不见,你依旧这样会颠倒黑白。” 佟佳锁闻言笑得更甚,直接大喇喇地坐到了皇太后的床榻上。 动作随意得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谁是黑?” “谁又是白?” 他眼里闪着讥讽的光,语气带着刻意的玩味。 “我们这几个人里,真的有白的吗?” 顿了顿, “要不是那姓沈的小男孩跑了,我和凌莫桑也不会找陛下要他最爱的姜绾歌啊。” 话音未落,皇太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佟佳锁却不打算放过她,语调故意拖长。 “再说了,当年陛下还不是亲手把她送给了——”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骤然落下。 皇太后毫不犹豫地抬手,狠狠扇了佟佳锁一巴掌! 眼底藏着不为人知的痛楚与愤怒。 佟佳锁的脸被打偏了一下。 “你个老女人。” 说罢,他猛地抓住皇太后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拽近,二人距离瞬间拉近,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皇后和太子的死,我都没和你们计较。” “你怎么敢动手打我?” 皇太后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指节都被捏得泛白。 佟佳锁轻笑,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道。 “没有我和北冥皇帝凌莫桑当年的扶持,他怎么能坐上皇位?” “你又怎么能做得上太后?” “嗯?”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倒刺的刀,缓缓剜进皇太后的心脏。 皇太后仿佛被人狠狠撕开了遮羞布,暴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这皇位,先帝原本就是留给洛眠的。” 佟佳锁的话是真的。 先太子莫名暴毙后,先帝迟迟不立新太子,目的就是等洛眠再大一些,直接立他为太子。 坏人分为两种。 一种是佟佳锁这样的,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甚至引以为傲。 另一种是皇太后这样的,既要又要,却死不承认。 皇太后咬紧牙关,竭力想要把手抽出来,可她根本不是佟佳锁的对手,力气被轻易压制。 她的声音因怒极而微微发抖。 “洛眠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童!” “我的轩儿差在哪里?!” “他哪里比不上洛城和洛眠?!” 佟佳锁看着她几近癫狂的模样,眼里满是愉悦的嘲弄。 慢悠悠地靠近,声音像毒蛇缠绕。 “哪里比不上?” “皇太后,你自己最清楚吧?” “因为洛城和洛眠的母亲,先皇后——” “是先帝最爱的女人啊。” 皇太后的呼吸猛然一滞。 佟佳锁轻笑。 “至于你的轩儿嘛……” “差就差在,他的母亲,是你。” 佟佳锁松开了皇太后的手腕。 皇太后任由自己的手无力地落在锦被上, 脑海里,那张让她嫉妒了一辈子的脸浮现出来,清晰得仿佛近在眼前。 先皇后。 乔之鸢。 洛城与洛眠的生母。 先帝最爱的女人。 她的一生,都活在对乔之鸢的嫉妒中。 乔之鸢是名门贵女,风华绝代,天生高贵。 而她呢? 不过是先皇王爷时期,偷偷下药爬上了他床的婢女。 她们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是夜空中耀眼的繁星。 而自己则是黑暗阴沟里苟活的老鼠。 她是绽放在夏日惹人怜爱的牡丹花。 而自己则是泥泞中车轮草,卑微而渺小。 佟佳锁看着她怔愣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 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英儿啊。” 他忽然开口,带着几分玩味,甚至隐约含着一丝怀念。 皇太后猛然回神,抬眸看他。 佟佳锁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 第343章 名为英儿 “你还记得吗?” “当年你爬上我床榻,赤身祈求我帮忙时的样子……” “啧……这么多年了,我时常梦到呢。” 皇太后脸色骤然苍白,手指紧紧扣住锦被。 “佟佳锁,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佟佳锁忽然笑了。 手指顺势滑落,从她的下巴一路向下,落在她的襟口处,挑起了第一颗襟扣。 “我想再尝尝当年的味道。” 皇太后颤抖着挥手,将他的手狠狠拍开! “滚开!” 她厉声喝道,眼底涌动着愤怒、羞耻…… 佟佳锁喜欢极了皇太后这般模样。 他轻笑,继续说道。 “那……” “你说,如果我把姜绾歌是陛下当年亲手杀死的这件事说出去……” “那陛下这么多年人尽皆知的深情形象,岂不是就彻底崩塌了?” “胡说!” 皇太后声音发颤,厉声反驳。 “是她姜绾歌失足落水!是她自己死的!” 佟佳锁眼神讥诮至极。 悠悠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失足落水?” 一边说一边缓缓踱步,停在寝宫正中央,负手而立,目光睨着她。 “是陛下嫌她脏了。” “亲手把她掐死后……” “扔进了水里。” 皇太后连呼吸都乱了。 佟佳锁微微侧头。 “你们母子二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寝宫内烛火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无形的鬼魅。 她原本叫佟佳锁来,是想让他帮忙阻止选妃。 可哪成想,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看见皇太后这般模样,心中得到了某种变态的满足。 佟佳锁甩了甩衣袖。 “这几个月啊,陛下一直给我送名贵的补品。” “明日,还要把京都城内最大的王爷府邸赐给我。” “我啊,收了人家的好处后,是不会乱说的。” 皇太后咬紧牙关,怒火与屈辱翻涌而上,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可她不能发作。 她不能。 佟佳锁看着她,像是终于玩够了,悠然自得地摆了摆手,转身朝殿外走去。 “皇太后,天色晚了。” “你早些休息吧,毕竟……” “还要筹备选妃宴。” 皇太后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将这张脸从世间抹去! 直到殿门被侍女小心翼翼地关上,寝宫恢复安静。 皇太后忽然一阵晕眩,浑身脱力地倒在床榻上,目光怔怔地望着金丝纱帐。 回忆翻涌。 她叫英儿,没有姓氏。 这个名字,还是邻居大婶随口取的。 从出生起,她便没有母亲,父亲是个成天酗酒的酒鬼,喝醉了便会打她。 说她是个赔钱货,连条狗都不如。 家徒四壁,破败不堪。 七岁那年,父亲把她卖了五两银子,送她送去给一户农家做童养媳。 她原以为逃离了酒鬼父亲,日子就能好过些。 可她错了。 那家男主人是个禽兽。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闯进了柴房,堵住她的嘴,狠狠地将她摁在冰冷的稻草上。 脱掉了她的衣服。 那年,她只有八岁。 她疼得死去活来,哭着喊着,却没有人来救她。 从那之后,女主人像疯了一样。 每日非打即骂,扯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骂她是个贱货,是个小妖精,说她勾引男人。 她日日活在噩梦中,白天挨骂,晚上被折磨,活得不如一条野狗。 终于,十二岁那年,她再也忍不住了。 又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她趁着黑夜,从窗户翻了出去,光着脚,一路狂奔。 流浪到了京都,靠着要饭苟活下来。 可那些老乞丐们不把她当人,夜夜欺负她,把她当成泄欲的工具,逼她伺候他们。 她真的想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 直到十三岁那年—— 乔之鸢出现了,把她带回了府上。 ————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刑房内,血腥味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 王公公亲自督审,眼前的五名犯人皆是湘王的亲随,昨夜被禁军从洪山一处隐秘小屋中抓回。 他们跪伏在地,披头散发,浑身是伤,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王公公缓缓踱步,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脸上挂着阴冷的笑。 “连陛下都以为你们早已离京,没想到竟躲在洪山。” 五人沉默不语,咬紧牙关,任凭身上的伤口渗血,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王公公叹了口气。 “怎么,这般硬气?你们不说……” “我只好让人割了你们的舌头,再剁碎你们的骨头,看看湘王还会不会来救你们。” 话音未落,一旁的狱卒立刻拎起一柄泛着寒光的尖刀,抵住其中一人的嘴。 那人脸色煞白,眼里终于流露出惧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我说!我说——”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皇帝正坐在御案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禁军统领跪在殿中,恭敬地禀报。 “陛下,昨夜从洪山带回五人,确系湘王亲随,王公公正在刑房审讯。” 皇帝不语,眉眼间隐隐透着杀机。 “继续审,务必让他们吐干净。” “是!” 话音刚落,殿外一名小太监疾步而入,手中捧着一封信件,恭敬跪下。 “陛下,北冥传来急信。” 皇帝揉了揉额头,伸手接过,展开信纸,然而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为何杀我儿?” 他的目光陡然一冷,心头蓦地掀起波澜。 “传凌卉进宫!” 第344章 喜事 气氛沉沉如铅。 周回站在皇帝身侧,神情淡然,实则掌心微微出汗。 他这个‘魏道长’取代了不明住持的位置,如今成了皇帝眼前的大红人。 殿门被太监推开,凌卉缓步而入。 她原本就要找皇帝的,如今被召见正合她意。 未等皇帝开口,她便冷声问道。 “陛下,墨笙为何迟迟不归?您是否言而无信?” 皇帝的神色很阴暗,与上次的忍让截然不同。 上次,他愿意顺着凌卉,不过是想借她安抚北冥,而如今北冥的信已经送到,还直言质问他为何杀了凌寻? “跪下。” 冷冷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凌卉一愣,显然没想到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虽心有不甘,还是缓缓跪下,行了个礼。 “你是如何同你父亲说的?” “你是怎么处理的?” “莫不是你在拿这个要挟朕?” 他是如何坐到这个皇位上的,他自己最清楚。 佟佳锁清楚,凌莫桑也清楚。 而凌卉,绝不可能不知情。 凌卉心中警铃大作,她察觉到了皇帝语气中的不善,可她不解。 “陛下,你我二人之间不是已经协商好了吗?” “你让墨笙回到我身边,而我去安抚我父亲。” “现如今你为何突然写这般问我?” 皇帝冷笑,手中的信笺“啪”地一下甩到了她面前。 “你安抚的方式就是告诉你父亲,是朕杀了凌寻?” 凌卉低头一看,瞳孔微缩。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辩解,而是震惊。 她从未对她父皇说过这句话! “没有!” 凌卉急声开口。 “我怎么会那样说!” “我明明说的是汝阳王余党害了哥哥的!” “这……” 她的手攥紧信笺,指节泛白。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啊!” 周回在一旁不禁暗暗撇嘴。 汝阳王还真是惨,‘死’了还要背一口这样的大黑锅。 空气骤然紧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雷霆。 就在这时,殿外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满脸兴奋。 “陛下!陛下!” 皇帝目光凌厉地扫向他。 小太监连忙高声禀报。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春红贵人她有喜了!” 皇帝的神色终于松动,原本沉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 “当真?” 小太监跪在地上直磕头。 “奴才不敢欺骗陛下啊!” 许久,皇帝那阴沉的脸,逐渐泛起了笑意。 先是冷冷一哼,随即竟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 “嗯!” “好!好哇!” 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此刻他心里激荡的不只是喜悦,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其实在皇帝的心里如此着急选妃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一定是祭天,毕竟无论是不明还是魏霖都说了祭天可行。 第二嘛,当然就是开枝散叶了 太子死了,如今只剩洛墨笙和洛训北……这江山,他不想给他们。 喜悦过后,皇帝收敛笑意,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凌卉,目光沉沉。 “皇子妃啊。” “这段时间风声鹤唳,你最好待在府里,哪也别去,谁也不要联系。”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补上一句。 “朕会派禁军保护你的安全。” 凌卉猛地抬头,与皇帝的视线交汇片刻,随即垂下眼睫,恭敬行礼。 “臣妾遵旨。” 皇帝挥袖离去,带着周回径直往春红贵人的寝殿去了。 而凌卉跪在原地,脸上的顺从瞬间褪去,眸光渐渐幽深。 春红贵人怀孕了……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她微微勾唇,本就为她所用的刀刃,这下岂不是更加锋利了? —— 皇帝匆匆赶到春红贵人的寝殿时,殿内已经聚满了人。 景贵妃和颜妃端坐在一旁,神色各异,而洛训北和洛玉瑶竟也在殿内。 皇帝一愣,不过此刻心情大好,并未深究,而是快步走向床榻边。 春红贵人半倚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但眉眼间藏不住的得意和娇态。 皇帝在床榻前坐下,视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中光芒炽热。 他轻轻抚摸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可真是祖上庇佑啊!” “若是个皇子,那便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景贵妃便捂唇轻笑,语气柔和又意味深长。 “陛下真是金口玉言啊!” “刚才太医才诊过脉……已是近两个月的喜脉……”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且,确认是皇子呢!” 皇帝猛地睁大双眼,陡然转头看向春红贵人,呼吸微微急促。 “当真?” 春红贵人娇羞一笑,缓缓点头,可她那微妙的表情终究藏不住眼底的心虚。 皇帝哪里察觉得到? 他只觉得这是上天赐福,激动得几乎忘了其他。 “好,好啊!” 皇帝沉浸在喜悦之中,整个人都焕发了光彩。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扫过殿内众人,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和自豪。 “传朕旨意——” “春红贵人有孕,封为昭妃,赏赐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玉器珍宝若干。” “即刻起,昭妃所住宫殿升格为昭华宫,内务府即刻拨款修缮,添置宫人。” “御膳房每日派专人送膳,由太医署联合调配膳食,不得有丝毫差错!” “再从宫中挑选最得力的嬷嬷,贴身照顾昭妃起居。” 他一口气下了数道旨意,语气不容置疑。 一旁的公公立刻尖声应道。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 景贵妃与春红贵人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皇帝意犹未尽,继续吩咐道。 “立刻传太医院院首,务必亲自为昭妃诊脉,开最好的安胎药。” “此外,昭妃的寝宫外,禁军驻守,加强戒备!” “任何无关人等,未经朕允许,不得擅入!” 他环视众人,眸光威严。 “朕要保住这个孩子!” 春红贵人轻咬红唇,似是受宠若惊,柔声道。 “陛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皇帝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柔和却坚定。 “这是朕的皇子,朕如何能不重视?” “你好生养胎,其他事一概不必操心。” “等孩子出生后,朕封你为贵妃!” 颜妃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还会看向洛训北。 洛玉瑶拉着洛训北的手,而后声音不小不大的道。 “六哥,颜娘娘她怎么了?” “昭娘娘有喜了,她怎么感觉不高兴呢?” 第345章 雨晴溺毙 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杀伤力极大。 寝殿内瞬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颜妃身上。 颜妃心头一跳,立刻反应过来,压下心底的不安,扬起一抹笑意,缓缓开口。 “昭妃有喜,为陛下开枝散叶,这是天大的喜事,嫔妾怎么会不高兴?”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 “只不过……嫔妾身边的丫鬟不见了。” “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确实,颜妃今日身边确实没有雨晴的影子。 皇帝只是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毫无情绪。 他对颜妃本就忌惮,如今更是不耐烦。 “这等小事,与昭妃有喜比起来,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 “玉瑶那么小的孩子都看出你不悦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颜妃你有别的心思呢。” 这话一出,春红贵人立刻顺势而上。 仿佛受了委屈一般,柔柔地挽住皇帝的手臂,语态可怜。 “姐姐……” “平日里妹妹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 眨了眨眼,眼角微微泛红,声音更是带上几分哽咽。 “我……我真的很想为陛下生一个孩子。” 皇帝轻轻拍了拍春红贵人的手,眸中闪过一丝柔和。 颜妃见状,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随后狠狠瞪了一眼洛玉瑶。 这死丫头,净会乱说话! 深吸一口气。 “妹妹说的哪里话?” “你为陛下诞下皇子,我自然也高兴。” “你安心养胎,不必多想。” 景贵妃看向洛玉瑶,假意呵斥。 “玉瑶,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 “快去和你颜娘娘道歉。” 洛玉瑶顿时红了眼睛,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望着颜妃,小声说道。 “颜娘娘,你别生玉瑶的气……” “玉瑶不懂事……” 颜妃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颜娘娘最喜欢玉瑶了。” “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殿内的氛围缓和了些许。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突然被推开,贺兰多多走了进来。 只是她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一个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宫人打断。 “不好了!不好了——!” 那宫人脸色煞白,满头冷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帝眉头一皱。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宫人哆哆嗦嗦地磕了个头,声音都在发颤。 “后院……后院的井里……” “有人溺毙了!” 话音落下,众人脸色纷纷一变。 皇帝眯起眼,眼神冷得骇人。 “是谁?” 宫人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回答。 “是个丫鬟……”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颜妃,声音低了几分,却仍掩不住惊惶。 “是颜妃娘娘的贴身丫鬟,雨晴。” 颜妃的瞳孔微缩,猛地起身。 几乎是失控一般往外跑去。 她的心跳得异常厉害。 景贵妃用手帕掩住唇角,微微皱眉,语气里透着一丝嫌弃。 “哎呀,怎么会如此!” “这……这可真是晦气……” 目光在皇帝怀中的昭妃身上扫过,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 皇帝的转头看向景贵妃。 “你前几日刚被邪祟冲撞了身体。” “要静养。” “没事少来昭妃这里。” 景贵妃微微一怔,随即低眉顺眼地行礼。 “是,陛下。” 昭妃轻轻缩在皇帝怀里,半张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陛下……” “嫔妾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皇帝低头看她,语气温和。 “什么梦?说来朕听听。” 昭妃缓缓抬眸,似乎还沉浸在梦境的阴影中,脸色有些苍白。 “我梦到一个女子……” “那女子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她在梦里恶狠狠地盯着我,然后,在她扑向我的瞬间,我就吓醒了……” 她眨了眨眼,眼底似乎有些害怕。 “陛下,今晚……可不可以陪嫔妾?” 皇帝动作微微一滞,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只是个噩梦罢了,不要多想。” 顿了顿。 “今晚……朕陪你。” 昭妃微微一笑,似是松了口气,安心地靠在皇帝怀中。 景贵妃眯了眯眼,狐疑地看着昭妃。 那眼神似乎在问:你在干什么? 昭妃却只是对景贵妃笑了笑,那笑让景贵妃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安。 —— 后院,井旁。 雨晴已经被打捞了上来,尸体肿胀得不成样子,手脚僵硬,脸上残留着死前的惊恐。 颜妃站在尸体前,双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她的心头一片混乱。 怎么会是雨晴? 她怎么会死? 洛训北紧随其后。 语气佯装关心。 “颜娘娘不要太伤心……”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雨晴那浮肿的脸上时,他猛地瞪大双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我昨夜见过她!” “她……她是您的丫鬟?” 周围众人一愣,纷纷看向他。 颜妃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洛训北。 “你说什么?” 洛训北满脸不可思议。 “昨晚,她在我的小厨房内鬼鬼祟祟,被我的侍卫抓了个正着!” 他猛地后退一步,脸上带有一丝惊恐。 “可……她怎么会是颜娘娘你的人啊!” “昨夜她分明往我的吃食里下了毒啊……” “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 第346章 季云假死被发现 颜妃的掌心沁出一层冷汗。 怎么回事? 她只是买通了洛训北身边的贴身宫人,让雨晴去送毒药。 可现在怎么就成了雨晴鬼鬼祟祟下毒? 她的眼神在雨晴那肿胀扭曲的脸上停留片刻,脑海中迅速转动思索。 周围的宫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眼神隐隐透出疑虑。 颜妃知道,若是此事不尽快解决,事情很可能失控。 深吸一口气,嘴角挤出一抹笑容。 “我怎么可能让她去做这种害人的事情?” 随后看向洛训北,眼中透着不解和疑虑,似乎是被他的话惊到了。 “我也不清楚啊……” “昨日傍晚她分明还在殿中伺候,怎么会突然跑到你的小厨房里?” 颜妃语气带着一丝焦急,眉头微蹙,露出一抹困惑。 “八成是被人利用了!” “有人想借此栽赃于我,制造出我要害皇子的假象。” 她的目光在场中扫过,似是在寻找可能的幕后黑手。 “这件事实在蹊跷。” 洛训北脸色微变。 颜妃反应极快,竟然立刻将此事导向“被人利用”,甚至暗示有人想栽赃她。 洛训北的目光在颜妃脸上停留片刻。 “最近是多事之秋,颜娘娘,你可得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啊……” 顿了顿,继续说道。 “昨日捉了她之后,见她哭得可怜,我一时心软,便命人放了她。” 他微微摇头,嘴角的笑意透着几分惋惜。 “没想到,竟然还是死了……” “要怪就只能怪她命不好,这死劫难逃。” 小太监犹豫着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询问。 “娘娘,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颜妃眼底冷光一闪,旋即甩了甩衣袖,语气果断而冷漠。 “吃里扒外,诬陷本宫,竟还对皇子下毒,这样不忠不义之人,扔去乱葬岗便是!” 她语气冰冷,毫不拖泥带水,仿佛真的对这个背叛自己之人厌恶至极。 颜妃清楚,若是不立刻将自己摘出来,后续必定会麻烦不断。 洛训北看着她的反应,缓缓笑了笑,语气玩味道。 “那她真是死得其所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颜妃语气淡然道。 “本宫还有要事,先走了。” 步履稳稳当当,不露一丝慌乱。 可刚走出几步,洛训北却快步跟上,凑近她耳畔,压低声音,语气漫不经心道。 “颜娘娘。” “雨晴临死前,还在叫着‘娘娘救我’呢……” 颜妃脚步猛然一滞,指尖攥紧袖口。 但洛训北已经直起身,抬高声音,带着笑意。 “颜娘娘慢走——” 颜妃背后的冷汗直接冒了出来,可此刻,她不能发作,只看了洛训北一眼,什么都没说,匆匆离开。 回到寝殿后,颜妃屏退所有下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室内阴冷昏暗,她跪在供奉神像的神龛前。 嘴里喃喃低语,声音发颤,像疯了一般。 “让他们死……让他们死……” “让他们死……让他们死……” …… 她的眼神晦暗,透着疯狂和偏执,整个寝殿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 临近中午,养心殿内。 王公公低着头,脸色不太自然。 “陛下,奴才复命。” 皇帝正翻看着奏折,心情似乎不错,头也不抬地道。 “说吧,问出什么来了?” 王公公吞了吞口水,似乎有些犹豫。 “在禁军到达前一刻左右,湘王似乎就收到了消息,提前跑了……” “跑到哪里去了?” 王公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声音更低了。 “他们……也不知。” 王公公噤若寒蝉,顿了顿,还是咬牙道。 “奴才还问到了另一件事……他们说,湘王早就计划……” 他欲言又止。 皇帝不耐烦地蹙眉:“说!” “湘王……计划夺位很久了……” 空气瞬间冷凝。 皇帝脸色铁青,手中的奏折“啪”地被摔在桌上,冷冷道。 “玉玺呢?他们知道湘王藏在哪里了吗?” 王公公的背脊一阵发凉,硬着头皮回答。 “玉玺……不在湘王手里。” 皇帝瞳孔骤缩:“什么?” “他们说……玉玺不见了……” “湘王也不知道玉玺被谁拿去了。” 砰! 皇帝猛地一拍桌案,满脸怒意,震得殿内众人皆是浑身一颤。 “胡说八道!不可能!” “他们一定在骗你!” “继续审!” 王公公已经是汗如雨下,急忙磕头。 “陛下……他们已经咬舌自尽了……” 皇帝脸色阴沉得可怕,死死盯着王公公,忽然冷笑了一声,声音森然。 “很好……一个个都死了,倒是干净利落。” 沉默片刻后,猛地抬手,一字一句道。 “剁碎了喂狗!” “全都喂狗!” 王公公不敢多言,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陛下。” 探影无声无息地跪在殿前,眉眼微敛。 皇帝目光微眯,手指轻叩桌案。 “说。” “季云确实是假死。” 王公公心头一颤,忍不住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杀意暗涌。 “果然。” 他视线缓缓移向王公公。 “按照我昨日和你说的,带佟佳锁去那府邸吧。” 顿了顿,他补充道。 “都准备好了吧?” 王公公仿佛得了大赦,急忙点头如捣蒜,声音带着敬畏与小心翼翼。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皇帝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去吧,记住,务必让他不要活着出来。” “是!” 王公公不敢再多待,立刻匆匆退下,脚步虚浮。 殿内只剩探影。 皇帝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眯眼。 “此人现在何处?” 探影恭敬答道:“已被控制住了,陛下是否要见她?” 皇帝敲着桌案,思索片刻,嗓音森冷。 “带上来。” 第347章 季云被抓 沈如宁再次见到芝兰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芝兰鼻青脸肿,身上的衣裳也被撕烂了,一条腿还瘸着,整个人狼狈得不成样子。 她一看到沈如宁,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踉跄着扑上来,眼泪混着泥污往下掉。 “沈小姐!” “沈小姐!” 声音带着急促的颤抖,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不好了!我家小姐被陛下的人抓走了!” 沈如宁戴着面纱,目光一凝,迅速上前一步,一把将芝兰拽进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问。 “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带走的?” 芝兰哽咽着,强忍着哭意,声音抖得厉害。 “今、今儿早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 “呜呜呜……” “怎么办啊,沈小姐!” 她慌乱无措,哭得喘不上气。 沈如宁心头一沉,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季云……被发现了? 她眸光一厉,一边拍着芝兰的肩膀安抚,一边飞快地思索对策。 季云现在很危险。 流轻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思虑片刻后,低声开口。 “小姐,我可以先去皇宫内打探一番。” “看能不能——” “不行!” 沈如宁立刻打断,语气难得的凌厉。 “皇宫戒备森严,我怎么能让你犯险?”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许久。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宁儿,此事交给我吧。” 沈如宁猛地转头,瞳孔微缩。 “二哥!” 沈礼就站在不远处,身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衣袍上沾着些微尘土,显然是刚赶回京都。 她惊愕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发颤。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不是在边疆吗?” 沈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眼间尽是疲惫,却仍带着一丝熟悉的温柔。 “宁儿,我说我刚刚赶到京都,并且刚找到你,你信吗?” 可沈如宁还没来得及再问,沈礼的视线已经冷了下来。 季云。 他这几个月魂牵梦绕的女人。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沈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如宁的眼眶有些泛红。 “二哥,你有什么打算?” 沈礼沉默了一瞬,最终缓缓摇头,声音低哑而决绝。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不能让云儿落在那狗皇帝的手里。” “所以,我现在要亲自去一趟皇宫。” 沈如宁心头一跳,连忙劝道。 “二哥,太危险了——” 可沈礼打断了她的话。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儿……” “出意外。” 流轻适时开口。 “我可以和沈公子一起去。” “小姐,你放心。” “不会有事的。” 沈如宁紧紧皱眉,沉思片刻,随即抬手,从袖袋里取出了两个小包粉末,神色凝重地递给他们。 “拿着。” “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沈礼接过,眼神微微一闪,直接收了起来。 而一旁的芝兰却急得不行,连忙扑上来,带着哭腔喊道。 “我也去!我也去!” 沈如宁转过头看着她。 “你安心等着。” “不会有事的。” 看着沈礼和流轻迅速离开,沈如宁心里仍旧不安。 拿出几张银票塞进芝兰手里。 “拿着,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人发现你。” 芝兰的眼圈还是红的,抖着手接过银票,嗓音哑得厉害。 “沈小姐……你一定要救我家小姐啊……” 沈如宁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目送着芝兰仓皇离开。 空气中透着一丝压抑的沉闷,她站在原地,眉头紧皱,脑海里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可就在她刚要迈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如宁。” “你不是应该在天牢里吗?” 沈如宁心头一震,瞳孔微微一缩。 这声音……熟悉,却又带着一丝陌生的冷意。 谁? —— 与此同时,皇宫内,养心殿侧殿。 季云被五花大绑,狼狈地扔在地上。 她挣扎着,想要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可越挣扎,手腕上的血痕越深,疼得她冷汗直流。 嘴里被塞了布,只能发出呜咽声,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愤怒。 房间里燃着檀香,氤氲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丝令人头晕的味道。 脚步声由远及近。 季云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黑色龙袍曳地,步履从容。 皇帝的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只粉色的瓷瓶。 “唔……唔唔……” 季云惊恐地往后退,手脚并用地挣扎,可她被捆得死死的,根本逃不开。 皇帝看着她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兴味,随手关上了房门。 临关门前,还特意嘱咐门外的侍卫。 “无论里面传出什么声音,都不准进来。” 门被彻底关上,季云的心,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坠入深渊。 她拼命挣扎,可皇帝却丝毫不着急, 缓缓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惊恐的眼睛,随手将她嘴里的布扯了出来。 “呸!” 季云吐了一口口水,死死地瞪着他。 可下一刻,皇帝直接扣住她的下巴,将那只粉色瓷瓶倒扣在她的嘴上。 “唔!” 一股甜腻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季云挣扎,咳嗽着想要吐出来,可皇帝却牢牢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直到瓷瓶里最后一滴液体落下,皇帝才松开手,随手将瓷瓶丢到一旁。 季云剧烈地喘息,眼中满是惊恐。 “这是什么?!” 皇帝不急不缓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季云啊。” “你胆子不小啊。” 第348章 危!! 季云已然知道自己回天乏术。 她靠在桌角上,大口喘着粗气。 喉间弥漫着甜腻的气息,令人作呕。 她的双眼死死盯着皇帝,眼里透着倔强与愤怒。 “陛下,我早已心有所属。”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格外坚定。 “我不想入宫。” 皇帝闻言,嗤笑一声。 “心有所属?” “那又如何?你以为你的意愿,能左右什么?” 他微微俯身。 “季云,有些事由不得你。” “你要是老老实实听话,朕或许还可以网开一面,不至于诛你九族。” 季云死死咬紧牙关。 皇帝顿了顿,“谁帮的你?” 季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眼中毫无畏惧。 殿内一片死寂。 皇帝倏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不说,朕便杀了你满门。”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季云全身一震,可她咬紧牙,依旧不肯低头。 皇帝见季云不说话,继续道。 “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 季云声音沙哑。 “没有人帮我,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要杀要剐,陛下随意!”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漫不经心地拂开衣袖。 “即使赔上全族性命,也不愿说?” 季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可她还是倔强地抬起下颌,未发一言。 就在这时,她猛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的体内似有一股灼热之气翻涌而上,炙热从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的意识一瞬间恍惚起来。 季云死死咬住唇,试图稳住心神,可那股燥热却愈演愈烈,仿佛要将她吞噬。 皇帝见状,缓步走近她,微微俯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真的没有什么想告诉朕的?” “嗯?” 此时此刻,皇帝的话落入季云的耳际,仿佛多了一丝撩拨的意味。 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栗,她想后退,却被死死禁锢在原地。 理智仍在,可身体却仿佛脱离了控制。 燥热与眩晕交织,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没……” “没什么说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皇帝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知道,药效,上来了。 这数十年的经历,让皇帝的内心变得异常扭曲。 而对于眼前的季云,他内心更多的是想要‘惩罚’她。 ‘惩罚’她不愿成为自己的女人。 ‘惩罚’她竟敢假死欺骗自己。 皇帝伸手缓缓的勾开了绳索。 动作慢极了。 “你既然敢欺骗朕,就该知道后果。” 而后欣赏着季云因药效折磨而微微发颤的模样。 仿佛猫戏老鼠一般,等待着她崩溃的那一刻。 季云死死咬紧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她试图用痛楚维持最后的理智。 “你不是心有所属吗?” “你不是誓死不愿入宫为妃吗?” 随着绳索束缚的消失,季云软塌塌的躺在地上。 四肢不断的抽动着。 皇帝并没有立刻接近,而是懒懒地倚回椅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深沉。 “怎么?撑不住了?” 季云声音嘶哑。 “陛……陛下……” “不可以……” 皇帝一脸得意的看着季云得样子。 他要惩罚她。 他要看着她的自尊一寸一寸在自己眼前化为灰烬。 季云的理智是在的。 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动作。 这般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异常难受。 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灼烧着她,连骨头缝隙都仿佛透着燥热。 朦胧混乱的不知所措中。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沈礼…… 沈礼……她无声地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可她很清楚,这个时候,无论谁都救不了她。 从那股炙热出现在身体后,她就知道那甜腻腻的东西是什么了。 汗水浸湿了鬓发,连唇瓣都微微颤抖。 皇帝悠然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冷漠地看着她的挣扎。 “哭什么?朕还没动你。” “如此矫揉造作,是想引朕怜惜吗?” “把帮你的人说出来。” “朕马上就来拯救你。” 季云闭上眼,死死地压制住身体的异样。 她不能把沈如宁说出来。 哪怕此刻,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哪怕她的身体几乎背叛了她,可她知道,她绝不能开口。 热。 太热了。 意识混乱。 她解开了腰间的束带。 扯歪了绣花的领口。 …… 或许是皇帝看够了,也或许是他等不及了。 皇帝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流转,而后起身。 一把把已经凌乱了的季云抓起,扔在了床榻上。 季云俨然成为了一个泪人。 用着最后的理智喊着。 “不要……” “不要……” 皇帝的阴影把弱小的季云包裹住,而后嘴角上扬。 “能爬上朕的龙床,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而后,整个人覆了上去。 第349章 我应该在房顶,不应该在房间里。 房顶上。 流轻手指一抖,熟练地点燃了一小撮沈如宁临别时给的粉末。 淡淡的青烟瞬间升腾而起。 而后连忙揭开房顶的瓦片,让那股烟悄然钻了进去。 沈礼的眼睛红得骇人,他死死盯着屋内的情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想冲进去。 他恨不得立刻撕碎皇帝! 床榻上,皇帝的手正撕扯着季云的肚兜,眼中满是残忍的玩味。 可就在肚兜离开季云的那一瞬。 皇帝的动作猛地一顿。 随后身体便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嘭!” 流轻轻轻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他们便看见季云并没有受迷药的影响。 她的指尖抓着被褥,十指收紧,关节泛白,浑身都在颤抖。 她的身体依旧被药效折磨得痛苦不堪。 沈礼的瞳孔骤缩,胸膛剧烈起伏。 “为什么她没睡过去?!” 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流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药的剂量足够让任何人沉睡,皇帝已经中招,按理来说她也该受到影响。” “可是……” 他们亲眼看着季云仍旧蜷缩在床榻上,微微抽搐,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惨白又泛着不正常的嫣红。 情况,不对劲。 流轻的眼神微微变了变,压低声音。 “先救她出来再说!” 沈礼点头,毫不犹豫地准备跃下去,可就在他刚刚挪动身体的瞬间。 “砰!” 一块松动的瓦片,从屋顶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外头的禁军立刻警觉起来。 “谁在那!” 沈礼和流轻的神经瞬间绷紧。 沈礼下意识地想拔剑,而流轻则迅速按住他的手,朝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禁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流轻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被发现,别说救人,他们二人恐怕连自己都难以脱身。 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微微一动,手悄然探向怀中的药粉。 她心里明白,一旦真的被逼到绝境,他们二人只能先走。 但她也明白,沈礼不会轻易放弃季云。 流轻侧眸看了沈礼一眼。 而后盘算着如果沈礼真的要冲下去,她能不能把他迷晕,然后想办法把他扛走…… 可就在此时。 “喵~” 一道懒洋洋的猫叫声,突然打破了这紧张的氛围。 紧接着。 “嗖——”的一下,一道橘色的身影从房檐的另一侧窜了出来。 流轻和沈礼一惊,齐齐转头。 而与此同时,另一只橘猫竟然从墙角蹿了出来,直直撞上了禁军的腿。 “喵嗷!” 那禁军被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没拔刀砍了这只猫。 可橘猫丝毫不怵,灵活地一跃,也跳到了房檐上。 禁军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愣,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哪里来的野猫?” “不过是几只野猫。” 另一名禁军收回目光,冷声道。 “别乱了阵脚,回去守着吧。” 几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压下了戒备,重新退回殿门前。 直到脚步声渐远,沈礼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 流轻同样心跳如鼓,额间微微冒汗。 “走。” 二人这次长了记性,小心翼翼的揭开几片瓦片。 沈礼率先翻身跃入,一落地便迅速侧身避到暗处,流轻紧随其后,轻巧落地。 二人掩着口鼻,眼神一瞬不瞬地锁定床榻上的人。 季云额角冷汗涔涔,齿关紧咬,时不时溢出一丝痛苦的喘息。 “呃……”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声音又细又哑,像是被烈焰灼烧的余音。 “快带她走。” 流轻低声催促着。 沈礼毫不犹豫地上前,脱下自己的袍衫把衣不蔽体的季云包裹了起来。 而后将季云打横抱起,怀里的人轻得让他心悸。 沈礼垂眸,心口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然而,就在他刚要转身离开时。 “……啊……” 季云忽然闷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意,像是触发了某种痛苦的神经。 “不……” 她几乎是本能地推拒。 “陛下……不要……” 沈礼的手掌缓缓覆上季云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低声道。 “是我。” “云儿,我是沈礼啊。” “云儿……” 季云浑身一僵,原本抗拒的动作顿了一瞬。 “礼儿……” 沈礼的眼泪落在季云的脸上。 “是我……” “云儿……” 沉寂了片刻。 沈礼的呼吸一窒,因为怀中的人忽然猛地抬起头,毫无征兆地吻住了他的唇。 他脑中轰然一声,整个人瞬间僵住。 唇齿交缠,带着炽热的温度与不容抗拒的急迫。 仿佛她已被焚烧殆尽,急需寻找唯一的解脱。 “唔……” 季云低哑地喘息,唇瓣不肯松开,甚至不满足于这个浅尝辄止的接触,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手指更是不安分地拽住了沈礼的衣襟,似乎想要更贴近他。 “云儿,别这样。” 沈礼声音低哑,带着几分隐忍。 可季云根本听不进去,她的手拉扯着身上的袍衫,眸色迷离。 “热……” 她沙哑地呢喃,红唇微启,眼角染着一丝水光。 “礼儿……求你……” “我想……” 沈礼理智在这一刻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流轻原本还满腔紧张,想着如何以最快速度撤退,结果转头一看。 沈礼居然和季云亲上了? 等等? 流轻的嘴角微微抽搐,眼神死死盯着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 不是,你们要不要看看现在什么场合?! 外头禁军刚刚才放松警惕,你们要做什么? 你们是准备在陛下养心殿的侧殿生小孩吗? 流轻狠狠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 “你们能不能先暂停一下?” 沈礼此刻完全沉浸在天雷勾地火的震撼中,听见流轻的声音才猛地清醒几分,呼吸一滞,浑身紧绷。 然而,他怀里的季云却依旧不肯罢休,双手攀着他的脖子,红唇轻启。 “礼儿……别走……” 沈礼被季云的召唤再次迷了心智,回吻了上去。 流轻实在是忍不住,直接给了沈礼后背一拳。 “快走啊!” “要不然明天皇帝床榻的被褥里就会多出两个叠在一起的死人了!” 第350章 要奖励? 流轻这一拳彻底打回了沈礼的理智。 他猛地睁开眼,喘着粗气,双臂一紧,牢牢箍住怀里的季云,不让她再乱动。 季云却仍旧在他怀中挣扎。 “礼儿……求你……” 沈礼的喉结滚动,猛地回头看向仍旧昏迷不醒的皇帝,眸底寒光乍现。 “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如把他杀了。” 流轻一惊,立即拦住他。 “不可!” 沈礼眉头紧锁。 “为何?” 流轻迅速扫了一眼外头。 “汝阳王留着他的命还有用呢。” 沈礼盯着她,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似乎还未彻底放弃这个念头。 流轻没再解释,而是迅速搬来一张矮凳,踩上去,准备借力翻上房顶。 “快走!” 沈礼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压下了杀意,打横抱起季云,迅速跃上房梁,流轻紧随其后。 而床榻上的皇帝,依旧毫无知觉地沉睡着,丝毫未察觉自己刚刚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 —— 另一边,小巷里。 沈如宁看到身后二人时愣住了。 贺兰少少? 贺兰安? 心知不妙,脚步微微后撤,准备迅速脱身。 可她才退了几步,贺兰少少已经快步上前,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沈如宁反手一抬,指尖间的银针如流光般刺向贺兰少少的脖颈! 然而,贺兰少少竟然灵活地侧身一避,轻松躲开。 “刺我?你还不够格。” 沈如宁眼神微沉,知道硬拼不行,正要找机会突围,却冷不防被贺兰少少猛地一把扣住手腕,反手一扭,直接将她束缚住! “少少,你捉她做什么!” 一旁的贺兰安皱眉,语气不满。 贺兰少少轻蔑地勾唇。 “大哥,洛眠都已经死了,你还瞻前顾后的做什么?” 说着,她转头看向沈如宁,眼底涌动着说不清的恶毒与嫉恨。 “不过是一个天牢逃犯罢了。” “我要把她带回琉璃——” 她声音一顿,缓缓地笑了,眼底透着疯狂的执念。 “供我折磨。” 沈如宁回眸死死的盯着贺兰少少。 贺兰少少轻笑。 “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为什么洛眠连看都不看我,却对你痴迷至此!” 而后眼神持续在沈如宁身上打量。 贺兰安比贺兰少少沉稳许多。 “少少,我们这次来是找多多的,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哼,那又如何?” 贺兰少少冷哼一声,手下猛地一用力,沈如宁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贺兰安有些无奈,“你怎么确定她就是沈如宁?” 他话音未落,便要伸手去揭开沈如宁的面纱。 然而,贺兰少少却比他更快一步,眼神满是恨意,直接伸手一扯。 “她化成灰我都认得!” 轻纱飘落,沈如宁的脸彻底暴露在两人面前。 三人六目相对,气氛瞬间凝固。 贺兰少少目光阴狠,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 “还是那副妖艳的贱人模样!” 话音未落,她猛地抽出匕首,狠狠朝着沈如宁的脸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 “嗖!” 一道劲风破空而至! “叮!” 一颗石子从天而降,精准地击中了贺兰少少的手腕! “啊!” 贺兰少少的匕首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而冰冷的男声自空中传来。 “你们,真是不想活了。” 贺兰少少和贺兰安同时一惊,猛地朝巷子上方看去。 沈如宁借机挣脱贺兰少少的束缚,猛地向巷子口冲去!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沈如宁身前。 沈如宁冲得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直接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裹挟着淡淡的冷香,顷刻间将她笼罩。 沈如宁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怔住了。 而贺兰少少和贺兰安也在看清那人的模样后,瞬间愣在原地。 “洛……” “汝阳王……” 贺兰安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显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而贺兰少少则更为复杂,她瞳孔紧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方面是她爱慕的洛眠还活着。 而另一方面,她刚才差点毁了沈如宁的脸。 爱慕的情感最终压过了恐惧,贺兰少少竟然顾不得其他,直接向洛眠跑去! “汝阳王!” “你没有死!” 她眼中光彩闪烁,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仿佛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然而。 “铮!” 一道寒光猛地横在她脖颈处,逼得她骤然停步! 慕山冷漠地立在她身侧,手中长刀稳稳架住她的喉咙,眼神充满鄙夷。 “你这女人,可真是没有眼力见!” “怎么也想扑到王爷的怀里去?” 贺兰少少的心猛地一颤,抬头看向洛眠,可洛眠却连余光都未曾施舍她半分。 贺兰安见势不妙,心知洛眠未死,今日必然无法善了,果断选择撇清关系,猛地转身准备逃走。 可他才刚迈出一步,一道身影便拦在了他面前。 云水手持长剑。 “哪儿去?” 洛眠紧紧搂着沈如宁。 “宁儿啊……” “我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欺负你的吗?” 沈如宁微微仰头,对上他的眼神,心底不由得一颤。 她不是个轻易露出脆弱的人,可刚才贺兰少少匕首逼近的那一刻,她的确慌了。 上一世惨死的画面仿佛在脑海中重演,血腥的绝望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 半晌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 “没……” “没有……” 洛眠的心都要碎了。 他低头,看着沈如宁泛红的眼眶,指腹轻轻拂过她的鬓发。 “宁儿。” “我现在就把他们杀了。” “好不好?” 贺兰少少与贺兰安瞬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然而,慕山却猛地上前一步,沉声道。 “主子,且慢。” 洛眠微微侧目。 “七皇子妃……” 慕山低声提醒。 洛眠薄唇微抿,思索片刻后,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随即抬手一挥。 “打晕了送给她吧。” 话音刚落,慕山云水便干脆利落地出手,一拳一个,直接将贺兰少少和贺兰安打晕,。 而后像拖死狗一样,一前一后拎着他们,飞上了房檐。 沈如宁忍不住开口。 “七皇子妃?” “多多。” 洛眠用手刮了刮沈如宁的鼻尖。 “她在京都有眼线” “你遇到危险,就是她告诉我的。” 沈如宁点了点头,“那改日我定要好好谢谢她。” 洛眠却忽然收紧搂着她的手臂,语调微微拉长,带着一丝撒娇似的委屈。 “宁儿就不要好好谢谢我吗?” 沈如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微微抬头。 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满是笑意的深邃眼眸,鼻尖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鼻尖。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耳根也迅速烧了起来。 “眠儿要什么奖励?” 沈如宁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 洛眠假装认真思索了一会,唇角忽然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 “嗯……” “我想去闻月坊楼上的雅间……” 第351章 夜召沈如宁 沈如宁的脸更红了,忍不住抬手就要打他。 洛眠却像早有预料一般,顺势一躲,反而趁势将她抱得更紧。 低笑着凑近她的耳边,语气缠绵。 “好不好嘛?” “宁儿?” 沈如宁挣脱不开,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最终只能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好……” ———— 皇帝揉着生疼的脑袋,意识朦胧。 抬头发现天色已经变暗了。 上一秒,他还记得自己即将掀开季云的肚兜…… 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猛地坐起身,目光冷冽地扫视四周。 “王教娥!” 早已回来的王公公守在门外,听到皇帝的声音,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恭敬行礼。 “陛下!” “佟佳锁已经——” 话音未落,他忽然停住,因为他发现皇帝的脸色异常的阴沉。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皇帝眉头紧锁,眼底隐隐浮现怒意。 “把当值的禁军都叫进来!” 王公公立刻应声,急匆匆地出了殿门。 不一会儿,一高一矮两名禁军首领便跟着王公公进了殿,跪在地上,低头行礼。 “陛下!” 皇帝二话不说,起身就狠狠甩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声音脆响。 这两人,正是下午看到橘猫飞檐走壁的那两个禁军。 他们不敢多言,额头贴地,连忙磕头。 “陛下恕罪!” 王公公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耐。 “朕,在这里睡了一个下午。” “为什么没有人来叫醒朕?” 高个子的禁军几乎快哭出来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陛下,您之前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 皇帝眼神一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当然记得自己下过这个命令,可问题是。 他为什么会昏睡过去? 季云又到哪里去了? 思索了片刻,皇帝忽然眯起眼。 “皇宫,下午时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高个子的禁军立刻点头:“有!” 皇帝目光一凛,“人呢?” “已经收押,是个束发的女子。” 高个子禁军顿了顿,继续回答。 “陛下,午后时分,有瓦片掉落,臣等来查看时,看到房檐上有两只野猫。” “而后觉得可疑,再次返回查看,却在房檐上发现了一个身影。” “随即追了上去,将那女子生擒。” 皇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 王公公连忙端上一杯茶,小心翼翼地递上。 皇帝抿了一口茶,情绪稍稍平复,随即冷笑了一声。 “好啊。” “朕倒是要看看,她的同伙,到底是何人物!” 忽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 一个小丫鬟匆匆跪倒在地,脸色紧张,声音微微颤抖。 “昭妃娘娘晚饭过后便胸口发闷,直说喘不上气来,您快去瞧瞧吧!” 皇帝闻言,放下茶盏,眉头微皱。 “太医瞧了吗?” 小丫鬟低着头,连忙回道。 “已经瞧了,说是娘娘近日夜不能寐,气血虚弱,需陛下宽心。” 一旁的王公公立刻顺势开口。 “陛下,昭妃娘娘怀着龙胎,身子自然娇弱些,怕是……想您了。” 皇帝眸光微闪,脸色稍缓。 随后看向跪在地上的两名禁军。 “那名女子,你们好生看着,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顿了顿,语气透着警告:“你们提头来见。” 两名禁军心头一颤,连忙磕头。 “是,陛下!” 皇帝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甬道上,夜风微凉,王公公一路小跑跟在辇子旁,低声凑近。 “陛下,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佟佳锁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皇帝的心情畅快了不少。 “死的时候,模样如何?” 王公公眼神闪了闪,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 “十个壮如牛的男子,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佟佳锁……也算是死得逍遥了!” 皇帝嗤笑了一声,眼底透着几分嘲弄。 “他不是最爱享受这些吗?” “让他死得快活些,也是朕的仁慈。” 王公公见皇帝心情不错,连忙顺势奉承。 “陛下,您才是真正的仁君啊!”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半眯着眼,望向天边初升的月牙。 “那十个男子呢?” 王公公低声道:“已经毒杀了。”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透着一丝冷漠。 “就把他们赤条条的身体扔在那里吧,等着臭了,百姓自然就发现了。” 随后轻轻弹了弹袖口上的灰尘。 “等到那时,再推波助澜一番,让佟佳家族在京都,永远消失。” 王公公扶了扶头上的帽子。 “是,陛下!” …… 皇帝刚踏进殿门,就听到昭妃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加快了脚步,倒不是心疼昭妃,他心疼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昭妃见到皇帝,眼圈微红,立刻扑了过来,整个人贴进他的怀里,柔若无骨。 “陛下~” “嫔妾胸口闷得发慌,喘不上气来……” 皇帝低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单手轻抚她的小腹,语气温柔。 “是不是小皇子折腾你了?” 昭妃听到“皇子”二字,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娇嗔道。 “陛下~” 皇帝低笑一声,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迈步走向床榻,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 昭妃顺势拉住他的脖子,眼波潋滟,娇滴滴地撒娇。 “陛下,您答应嫔妾的,今晚要陪嫔妾和皇子的……” 皇帝甩了一下自己的辫子,修长的手指轻抚她苍白的脸颊。 “当然。” “朕怎么会忘记呢?” 看着昭妃那苍白的小脸,皇帝刚刚平缓的眉头再次蹙起。 “这群太医,真是一群废物!” 昭妃怀着龙胎,他自然是格外珍惜,任何闪失他都无法容忍。 思索片刻,皇帝忽然沉声开口。 “王教娥!” 王公公立刻弯着腰小跑进来,跪在地上。 “陛下,怎么了?” 皇帝揽着昭妃的腰,语气冷然。 “把沈如宁从天牢里带出来。” “让他来给朕的爱妃瞧瞧身体。” 第352章 你变了 春至和秋至并肩坐在草席上,靠着潮湿的墙头,头发有些凌乱。 牢房昏暗,时不时传来几声哀嚎,令人心头发紧。 夏至独自坐在靠近门栏的地方,身子微侧,眼神盯着地上一道干涸的血痕,不知在想什么。 秋至撇了撇嘴,语气不耐。 “叫叫叫,吵死了。” 春至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是前几天送进来的那些人,听说是一群卖香囊的。” “香囊也犯法了?” 秋至皱眉,满脸不解。 “真是飞来横祸。” 说完转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夏至,语气微顿。 “你……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后悔了?我早跟你说——” “我才没有后悔呢。” 夏至忽然笑了笑,侧过脸。 “就是这树脂胶,粘得我额头有些痛。” 春至正想说话,远处忽然传来铁链的声音,并且伴随着两个狱卒低声交谈。 “那女子可真是能忍。” “银针扎进十指,连哼都不哼一声。” “谁说不是呢,我手心都出汗了。” 说话间,脚步声越发近了,停在了夏至她们牢门前。 “别说了,把人带过去,王公公在那儿等着呢。” 牢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两个狱卒走进来,眼神阴冷。 秋至立刻站起身。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狱卒冷哼一声。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走就是了!” 夏至三人互看一眼,没有再争辩,默默起身,跟着他们走出牢房。 天牢的走廊狭长阴暗,潮气扑面,墙壁上长着一层青苔。 夏至几人走在前面,两名狱卒跟在后头。 龅牙狱卒啧啧两声,阴阳怪气地开口。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昔日高高在上的沈家,如今全家都蹲天牢。” 矮个狱卒笑着接话。 “神仙打架嘛。” “咱们这等凡人啊,还是别掺和,省得哪天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 夏至三人并没有见过王公公,平日里,都是钱公公伴在皇帝左右的。 王公公见到夏至后,虽然表面颇为客气,但是眼里却满是鄙夷 “沈小姐,随我走一趟吧。” 夏至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公公所为何事?” 王公公轻笑一声,甩了甩拂尘。 “替昭妃娘娘看病。” 夏至一怔。 她哪里会看病? 王公公回眸看了看夏至。 “抓紧着些吧。” “陛下,可是等着呢。” 夏至心头一紧,勉强稳住情绪,点头应了声。 “好。” 一行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前方的宫人提着灯笼,灯火在风中晃动,影子扭曲得像厉鬼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至总觉得有女子在身边低泣。 真不知道这金碧辉煌的地方,到底枉死了多少人。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昭妃的寝殿。 庭院灯火通明,暖黄的灯光映得朱漆宫门光可鉴人。 宫人们个个垂手屏息,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刚踏入院门,夏至便听见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陛下,嫔妾说的可都是真的。” “景贵妃姐姐的心思多着呢!” “前几日啊——” 声音娇媚中透着一丝得意。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昭妃把没有说完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王公公抢先一步跨入屋内,拖着长音通禀道。 “陛下,昭妃娘娘,沈小姐带到。” 夏至一行迈入殿内。 她只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汗意从脊背渗出。 昭妃身披薄纱,一双杏眼狡黠地打量着夏至,神情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皇帝则倚在她身边,面容深邃,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夏至咽了口口水,身子僵了一瞬。 王公公眯了眯眼,语气尖利地提醒道。 “怎么不行礼?沈小姐这是在天牢里待傻了不成?” 夏至回神,连忙屈膝跪下,声音颤着却还算镇定。 “参见陛下,参见昭妃娘娘。” 皇帝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眯着眼,慢条斯理地看着她,像是在端详一件新奇玩意。 屋内静得出奇,仿佛连昭妃那柄描金团扇轻轻摆动的风声都放大了数倍。 许久,皇帝开口了。 “沈如宁,你见到朕……就没有想说的吗?” 夏至抬起头,眼底浮着一抹怯意,却强行压住。 “臣女愚钝,请陛下明示。” 皇帝挑眉,笑了笑。 随后松开了搂着昭妃的手,坐直了身子。 “你就不想知道,朕为何抓了你沈家上下?” “扔进天牢?” 夏至唇角轻抖,脸色发白。 “陛下是天子,做的任何决定皆有天命。” “臣女……没有资格多问。” 跪在后头的春至和秋至二人冷汗直流。 殿中沉默了一瞬,皇帝轻笑出声。 “倒是个识大体的女子。” “朕……” “喜欢。” 话音一落,满殿再次死寂。 昭妃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了,扇子缓缓顿住。 夏至垂下眼帘,心跳如擂鼓。 皇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忽地抬眸。 “来吧,给昭妃诊脉。” 夏至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身形,缓缓从地上起身。 她低着头,手指微微蜷紧在袖中,指尖已经沁出了薄汗。 昭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悠悠地伸出手臂,放在红漆雕花的脉枕上。 “沈如宁,陛下等着你的神医手段呢。” 夏至指尖冰凉,却已无路可退。 她走上前,缓缓跪下,指尖轻轻搭上昭妃的脉门。 耳边是昭妃衣袂滑动的轻响。 昭妃微笑看着她,再次开口。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夏至强自镇定,垂眸低声。 “牢中湿气重,惊扰了娘娘,娘娘恕罪。” 昭妃不知眼前的人不是沈如宁。 而夏至也不知眼前人是沈如宁生了自己意识的暗棋。 可是昭妃,还是隐隐感觉到眼前的沈如宁与以往不太相同。 外貌虽然几乎无异,但总是少了点什么。 昭妃盯着夏至那张脸,笑意未减。 “你变了。” 第353章 痴情人 夏至却仿若未闻,只敛了敛神,眉心微蹙,神色沉静。 她没有接话,只专注“诊脉”。 事实上,她哪里会什么医术?不过是借这个动作,替自己争取观察的时间。 余光掠过宫人,宫装整齐、神色紧绷,站得一丝不苟。 窗下那对提灯的小宫女,手指绷得发白,一副生怕灯晃了的模样。 整个寝殿香火鼎盛,连地上铺的都是上等云锦,处处透着小心翼翼。 不对劲。 这个寝殿,虽华丽,却不该有这等森严气氛。 昭妃就算是得宠的妃子,连册封都未到贵妃,为何宫人这般多? 为何皇帝亲临,还要唤她来看病? 夏至眼底微光一闪,指尖一顿。 这昭妃,怕不是怀了龙种。 她收回手,屈膝后退一步,垂眸行礼,声音清润却故意带着些迟疑。 “娘娘脉象混乱,气血不调……” “应该是近日心事太重,惊扰气机,若不尽早调养,怕是……” 她话音未落,昭妃的手就下意识地覆在小腹上,动作极轻,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 “怕是什么?”昭妃问道。 这一细小动作,落入夏至眼中,再无疑问。 她沉了一瞬,语调低柔,似是犹豫,实则笃定。 “怕是有损……胎气。” 皇帝看着夏至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 “嗯。”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夏至收敛神色,起身缓缓转身。 “回陛下,娘娘脉象虽不稳,但脏腑尚可,并无其他大碍。” 顿了顿,补了一句。 “若能静养两月,当无大忧。” 皇帝淡淡一笑。 “那就好。” 而后,皇帝再次开口。 “汝阳王已死,沈如宁,你有何打算?” 夏至心中一跳,微微抬眸。 汝阳王已死? 汝阳王蹦哒的正开心着呢。 敛下神思,面上浮出一丝哀戚之色。 “回陛下,臣女与汝阳王虽未成亲,却两情相悦,早有婚约。” “臣女……” “臣女要为他守孝三年。” 皇帝动作一顿。 “倒是个痴情人。” 语锋忽转,带了些深意。 “朕素来怜惜忠贞之人,只是你们二人还未有夫妻之实。” “不必守孝。” 夏至垂首,眉心却悄悄皱起。 “臣女只愿安守本心。” 皇帝静静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 索性直接开了口。 “你心中有他,朕也不好强求。” “只是这世上,守得住心的女子,终归少见。” “几日后便是选妃宴,届时你若愿走出这一步,朕自不会亏待你。” 一旁的昭妃被皇帝的这几句话搞得愣住了。 “陛下……” 皇帝看了昭妃一眼,示意她闭嘴。 昭妃只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夏至屈膝叩首,低声道。 “谢陛下厚恩。” “如今虽人已不在,情仍难舍。” “臣女自幼习礼,既为未婚之妻,亦当守礼三年,不敢苟且。” 她抬眸一瞬,眼神清澈,唇角却泛起一点点浅笑。 皇帝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 “沈如宁,你有没有想过你拒绝了朕后。” “你沈府上下的人该怎么办?” 夏至面色微变。 皇帝抬眼看她,语气却仍是温和的。 “哦,对了,还有杜太宰一家人。” “说句眼前的,你知不知道,刚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朕。” “朕,就能立刻处死你身后的那两个丫鬟?” 夏至看了春至和秋至二人一眼,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心疼沈如宁。 只有角色真正互换后,才能真正的体验到对方的痛苦。 “你若执意痴情,朕便成全你。” 皇帝慢悠悠地笑了笑,声音不高。 “从你,到你整个沈家再到杜家……” “皆不入朕眼。” 夏至唇瓣紧抿,手关节微微泛白。 她竭力压住胸口那一瞬间剧烈的悸动。 “陛下——” 夏至开口,却发现嗓音一时发涩,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竟险些失了音调。 “陛下……” “臣女……” 夏至刚要再说下去,话音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 “走水了!” “走水了!” “亡皇后的绮祥宫走水了!” 声音自殿外奔涌而入,带着一股尖锐的惶恐与混乱。 撕裂了寝殿内短暂的沉寂。 皇帝神色一凛,手中茶盏“哐啷”一声落在案几上,茶水四溅。 猛地起身,大步走到殿门前,将门推开。 不远处,绮祥宫方向,一片赤红。 火舌张牙舞爪地攀附在宫檐之上,浓烟滚滚,已将夜色吞噬半边。 “王教娥!” “去查查怎么回事!” 王公公连滚带爬地应下,刚迈出寝殿几步,还未彻底奔远时。 远处西南方,天牢所在之地。 一抹橘红悄然亮起,而后如墨迹晕染水面般,逐寸氤氲开来,颜色越发浓烈。 天牢也着火了! 整个皇宫,像被丢进了烈焰之心。 皇帝面色深沉。 “来人!” 他抬手,指向夏至。 “留下两名禁军,好生看守。” “其他人,随朕走!” 昭妃下意识拉住皇帝的袖子。 “陛下,妾身怕……” 皇帝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淡漠。 “怕什么?火又不是在你这儿烧。” 随后也没给她多言的机会。 甩袖而去,背影决然。 寝殿中,昭妃同夏至二人大眼瞪小眼。 火光,透过窗棂,映得寝殿内忽明忽暗。 正当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绮祥宫和天牢时。 昭妃的寝宫混进来了两个人影。 第354章 你真是找死 昭妃轻咳两声,脸色惨白地抚着额头,身形微晃。 “本宫忽然觉得腹中不适,还请你再为本宫诊上一诊。” 那两名禁军对视一眼,犹疑片刻。 昭妃忽而皱眉抬眸。 “你们,退到门外候着。” 那两个禁军面露难色,却也不敢违逆,低头应了声“是”,悄然退了出去,将门合上。 寝殿顿时安静下来。 夏至闻言,嘴角含笑上前。 “昭妃娘娘,您哪里还有不适呢?” 昭妃看着她,笑意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靠着床榻半坐,目光讥诮。 “沈如宁,你与景贵妃,贺兰多多之间的那些勾当,我也不是全然不知。” “当时我迫于无奈,听从你们的安排。” “但如今不一样了。” 她抚着腹部,嘴角慢慢扬起。 “我怀了龙种。” 夏至微怔,眸光轻闪。 她当然不明白眼前的娘娘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春至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昭妃娘娘,夜深了,为了您和龙子,还是早点歇息为好。” “啪!” 一声脆响。 昭妃抄起床头的鎏金铜炉,朝地面一摔,怒喝出声。 “小小的下人,你配跟我说话?闭嘴!” “再多说一句,我就打烂你的嘴!” 秋至连忙拉了春至一把,两人战战兢兢低下头,不敢再言。 夏至回头望了她们一眼。 然后转向昭妃。 “娘娘,您这是说些什么?” “我……听不懂呢。” 昭妃冷笑出声。 “装傻?” 她缓缓起身,步步逼近。 “我告诉你,沈如宁——你要是敢入宫为妃,我第一个弄死你。” 夏至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她,眼底情绪翻涌。 她不是不想语,而是思绪有些混乱,不知道要语些什么。 昭妃走到她面前,眼神带着疯意和得意。 “这些年我忍辱负重,终于爬上来了。” “你说……” “若我将你们私下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陛下,他会如何?” 她凑近了几分,唇角勾起冷意。 “会——” 话音未落。 “你真是找死。” 冷不防的,一个清冽低沉的女声从屏风后传出。 声音如冰凌破裂,陡然炸开。 昭妃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猛地回头。 “你……” 屏风后,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昭妃看着屏风后缓缓走出的身影,心中猛地一震。 沈如宁! “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看向春至,又转头望向眼前的沈如宁,声音都带了颤。 “你们……” 她踉跄后退,直退到床榻前,一屁股跌坐下去。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自屏风后也走了出来。 那人正是洛眠。 当烛火将他的脸彻底映亮时,昭妃脸色唰地变白。 “你……” “鬼……鬼啊……” 她的声音仿佛卡在喉咙里,害怕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整个人连退几步,缩到了床角。 夏至猛地转过头,震惊无比。 “小姐?” “你……你怎么来了?” 沈如宁走近几步,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昭妃。 沈如宁不久前收到了景贵妃的密信,说是春红贵人怀孕升为昭妃,且,心思不纯。 而后就是得知了流轻被抓的消息。 慕山云水去了天牢,她和洛眠则来到了这里。 沈如宁最恨背叛, 哪怕是棋子的背叛也不行。 “前脚声泪俱下求景贵妃救你。” “后脚怀了龙种就要过河拆桥,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摇头,嗤笑一声。 “你啊你……” “给你生路,你偏偏不走。” 昭妃还没有在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以她小小的脑仁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两个沈如宁?为什么洛眠可以起死回生? 或许是听到了屋内昭妃被惊吓的声音,门外的两名禁军敲门。 “昭妃娘娘,您还好吗?” 昭妃像是瞬间被点燃了求生欲,猛地挣扎着起身,尖叫出声。 “救我——” 洛眠悠哉的掏出短刀。 在两名禁军推开门,进来的那一刹那。 两人的人头就落了地。 鲜血如瀑。 “啊!” 昭妃尖叫。 昭妃的贴身丫鬟珍果忽然扑上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昭妃挣扎着,双眼圆睁,满脸的不敢置信。 沈如宁眉头一蹙,视线扫向珍果。 这个丫鬟,她不认得。 洛眠缓缓走近沈如宁,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将带血的短刀递了过来。 沈如宁看了眼短刀,淡淡一笑,接了过来。 而后缓步走近只能发出“呜呜”声的昭妃。 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昭妃娘娘。” 沈如宁语调轻柔,唇角勾起笑。 “记得,带我向阎王爷——问好。” 话音落下,短刀划破空气,凌厉无声。 “噗——” 昭妃脖颈赫然绽开一道狰狞血口,滚烫鲜血溅了沈如宁的脸上。 昭妃最后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破碎呜咽,瞳孔就慢慢涣散开来。 珍果仿佛瞬间被抽去全身力气,瘫坐在地,瑟缩成一团,不敢看那副尸体。 沈如宁直起身,神色平静。 转头,迎上一双温柔而深沉的眼。 洛眠笑了。 他伸手,指腹轻轻为沈如宁拭去残留血痕,动作极其温柔。 “宁儿。” “你同我真是越来越像了。” 声音带着满满的宠溺。 随即,他低低凑近,在她耳边轻语。 “是不是因为我们亲吻多了?” 沈如宁倏然一怔,耳根瞬间泛红,飞快别开脸。 这般暧昧,在尸横遍地的寝殿里,竟显得荒谬又…… 令人异常心动。 第355章 游刃有余的打情骂俏 沈如宁转头看向一旁还瘫坐在地浑身发抖的珍果。 “你……” “刚刚为什么要捂住她的嘴?” 珍果身子猛地一抖,抬起头,结结巴巴开口。 “奴、奴才……奴才想要为您尽上一点绵薄之力……” 说话时,那双小眼睛叽里咕噜转个不停,明显在极力揣摩沈如宁的脸色。 沈如宁低头看着她,忽而轻轻一笑。 “可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 珍果连连磕头,头磕得“咚咚”作响。 “看在我帮了您的份上,求您……” “收了我吧!我什么都能为您做的,真的什么都能做!” “别杀我,别杀我!” 声音里透着恳求和一丝自以为聪明的讨好。 沈如宁不语,只是眼神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随后转头看向洛眠。 洛眠已然会意,低头温柔地在她额角落下一吻,而后轻轻一甩手。 “噗嗤——” 短刀穿胸而入,力道极狠。 珍果瞪大了眼,嘴巴微张,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结局。 沈如宁冷声道。 “背主之人,没有资格活着。” 一切归于寂静。 寝殿之内腥气弥漫,令人窒息。 夏至赶紧上前,压低声音催促。 “小姐,王爷,你们快些离开吧,动静太大了。” 洛眠挑眉,看了她一眼,目光深了几分。 而后似笑非笑:“周回还真有些本事在的。” 沈如宁看向夏至,轻声道。 “你想留下来善后?” 夏至一怔,抿唇,点头。 “我若走了,皇帝定会……这样不妥。” 春至和秋至也急忙附和。 “小姐,你们快些走吧!” “不用担心我们,没事的!” 沈如宁望着眼前的三人,鼻头一酸。 怎么会没事呢? 禁军死了,昭妃死了,连龙种也没了。 鲜血在地上淌成小河,腥气扑鼻。 如果皇帝回来,她们三个……必死无疑。 真是三个小傻子。 洛眠站在沈如宁身后,脚步无声,下一瞬,便将她缓缓搂入怀中。 “宁儿啊,看来我们的计划……” “得变一变了。” 沈如宁转头望他一眼,眼尾微红。 “嗯,大概要提前了。” “只不过……” 话音未落,洛眠已低下头,将鼻尖埋进她颈侧,声音闷沉。 “宁儿担心什么?” 沈如宁肩头一僵,耳廓被他滚烫的气息撩得发痒,心头莫名躁动。 “……湘王。” “不知他藏在哪儿?” 洛眠嗓音低哑:“宁儿是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如宁被他的呼吸吹的难受,转身想推开他。 “别闹了!” 可洛眠哪会轻易松手? 她推了两下,无动于衷。 “眠儿!” 她终于急了,声音微扬。 听出她语气不对,洛眠才轻轻叹气,慢慢松了手。 “好好好,听宁儿的。” 他退开半步,仍不忘轻佻一笑在沈如宁耳边道。 “不过宁儿刚刚那副模样,真是撩人得紧。” 沈如宁瞪了他一眼。 “再胡说,我真给你一刀。” “你舍得?” “试试便知。” …… 你们两个倒是如胶似漆了,这里还杵着三个人呢! 不管了吗? 看着自家小姐同汝阳王,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下,打情骂俏的如此游刃有余…… 春至、夏至、秋至三人面面相觑,神情震惊中带着一点恍惚。 我们三个都准备好以身赴死了……结果…… 结果你们在哪里撒上糖了? 三个人不敢出声,只能通过挤眉弄眼等微小的动作进行沟通,以此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沈如宁似有所感地回头淡淡一扫,三人瞬间表情归位,齐齐挺直腰板,像三棵快枯死但还在装笔直的小草。 “走吧。” 沈如宁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春至一愣。 “小姐去哪里?” “我们……不用留在这里吗?” 沈如宁看着她们三人,眼神柔和。 “计划有变,你们不需要再留在宫里了。” “什么?” 秋至跳了出来,急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小姐,你不会是为了我们——” “你不用因为顾及我们而改变计划的!” 秋至涨红了脸,眼圈都红了。 “我……我们为了小姐去死都没有关系的!” 沈如宁眼神一凛,忽然伸手,一把捂住了秋至的嘴巴。 “不要胡说!” 她低声斥道,语调罕见的激动。 秋至愣住了,睁着一双眼睛怔怔地望着她,眼里满是不解与倔强。 沈如宁咬紧牙关,压着喉咙里的哽咽,望着秋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在心里默念。 ——上一世,你们就是为了我而死的。 ——这一世,我怎么能再让你们死一次? 而后缓缓松开了手。 “听话,照我的吩咐去做。” “可……” 秋至还想说什么,却被春至一把拉住。 “别问了,小姐要我们走,那我们就走。” 三人虽不理解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但最终秉承着‘一切听小姐’的理念,趁乱钻了出去。 宫灯摇曳,殿中血色未散。 昭妃的尸体倒躺着,双眼睁大,仿佛死不瞑目。 洛眠从袖中掏出一枚细长金属管,指尖一扣,机关启动。 信号弹破空而出,直冲夜空。 片刻后,一声炸响划破寂静,赤红、深紫、鎏金三色烟花在皇宫上空盛放。 惊动了整座皇城。 杀局已起。 ———— 周回抬头看着绽放在自己头顶的五彩斑斓。 而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自言自语道。 “……计划提前了?好吧。” “我就知道!” “和洛眠那疯子搭伙,准没有好事……” 而后摸了摸胸口处。 “东西还在。” 甩了甩手腕,哼了一声,转身往黑影深处走去,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 “本来还想浑水摸鱼的,结果被迫提前加戏……命苦啊。” 第356章 忙碌的贺兰多多 夜色如墨,风掠宫檐。 七皇子寝宫。 贺兰多多早已等候在正殿之中。 “你们回来了?” 她快步迎上,眼中泛着一抹藏不住的急切。 “让我好生担心。” 沈如宁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春至。 “你们暂且躲在此处。” 春至神色一紧。 “小姐,那你呢?” “接下来——”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沈如宁打断她。 秋至眼眶通红,一把拉住沈如宁的手,颤声道。 “小姐……我担心……” “你让秋至跟着你,好不好?” 沈如宁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眼神柔软。 “听话,等我来接你们。” 话虽轻,语气却斩钉截铁。 夏至默默站在一旁,脸上易容树脂早已撕下。 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怔忡。 “背主之人,没有资格活着。” 沈如宁对珍果说的这句话犹在耳畔回荡,让她连呼吸都沉重。 她不敢看沈如宁,更不敢出声。 可沈如宁却忽然转头望向她,眼里没有责怪,只有一抹令人猝不及防的温和。 “你也一样,等我回来接你。” 夏至猛地抬头,泪光在眼眶打转。 “小姐……我……” 沈如宁轻轻一笑,那笑意像春雪化水,滴入心头。 “你曾有你的苦衷,我理解。” “往后,咱们往前看。” 夏至眼眶彻底湿了,唇瓣颤了又颤,终于哽咽应声。 “……夏至知道了。” 贺兰多多轻声开口。 “流轻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了,十指被刺,受了些鞭刑……好在,不致命。” “流轻?” 春至一怔,随即神色剧变,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 “天牢……那两个狱卒说的——” 而后猛然抬头。 “流轻在哪里?” 贺兰多多拍了拍手,身边一名侍女走上前。 “带她们去偏殿。” 沈如宁对春至三人点了点头,春至三人迅速跟着侍女离去。 自始至终,洛眠的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沈如宁。 一如往昔,带着笑意与深意。 至此,沈如宁才得空回眸看了洛眠一眼。 洛眠仍站在原地,姿态闲散,眼尾微挑,笑意未散。 沈如宁眉梢轻动。 洛眠一步步走近,在她面前站定。 “怎么?” “宁儿想起我来了?” 声音懒洋洋的,那感觉就像是盛夏被暴晒过的棉被一般。 沈如宁冷哼一声,转过头。 “自作多情。” 夜风掀动她的衣角,月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映得眼尾那点笑意分外动人。 而后回首。 眼神潋滟如水,一字一句道。 “我什么时候忘过你?” 洛眠一怔。 下一瞬,那抹笑意落进他心底,像火星落入枯草,轻轻一烧,便燎原了。 他几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宁儿,你真是越来越——” 沈如宁歪头笑道,模样可爱极了。 “越来越怎样?” “越来越喜欢洛眠啦?” 沈如宁这句话一出口,简直像是一颗糖衣炮弹。 甜得发腻,炸得人心口发颤。 洛眠微怔,片刻后低低笑了出来,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几分克制不住的愉悦。 他眸光沉了沉,慢慢俯下身靠近她,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额头。 “那宁儿可要对我负责?” 沈如宁不躲,眨了下眼睛,睫毛扫过他眼前。 “负责?” 她轻声哼笑,语气软得不像话。 “那得看汝阳王你想让我怎么负责咯。” 洛眠喉结微动,眼底那点隐忍的欲望终于碎裂,笑容一收,低声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他低头,吻便落了下来。 沈如宁眼底浮出一抹促狭,眼看那吻就要落下。 忽地抬手,指尖轻轻抵住洛眠的唇瓣。 “汝阳王殿下。” 她拖着尾音,笑意晃人。 “你真想在这里亲我?” 洛眠眸色微敛,喉头滚动,却不动。 沈如宁偏头看向一旁,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缝的贺兰多多。 此刻的贺兰多多,忙得简直像是多生了八只手。 一会看看茶盏上的窑变梅花釉色; 一会抿了一口冷了半盏时辰的茶; 一会又觉得袖口歪了,低头整理好几次; 一会又摸上桌边那只紫玉琉璃花瓶,装模作样盯了半天。 甚至连桌脚的雕纹她都认真研究了好几遍。 她满脑子都在疯狂呐喊。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洛眠与沈如宁回头看她时,贺兰多多整个人都快炸了。 她僵着脸,尴尬地笑了笑,语气干瘪得像风干的萝卜条。 “啊……” “那个……” “我走?” 沈如宁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撩了撩洛眠的鼻尖。 “别闹了。” 然后一手推开洛眠,脚下退了一步,唇边还挂着浅笑。 “多多,我还有事要你帮忙。” 贺兰多多嘴角抽了抽,竟开起了玩笑。 “我府上还有些空房间,我引你们去?” “好啦,说正事。” 沈如宁一抬手,将气氛收了回来,眸光一转,落在贺兰多多身上。 贺兰多多撇撇嘴,翻了个不算太明显的白眼。 “你看汝阳王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吃干抹净。” “咱们哪里还能说得了正事?” 洛眠收回笑意,缓缓看向她。 “七皇子妃。” 未有下文,然而那几个字便足够压人。 贺兰多多心头一紧,顿时明白汝阳王这是嫌自己碍眼了。 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还得维持笑容。 沈如宁扬唇假装嗔怪。 “眠儿,明日就开始了,你还不回去准备?” 洛眠转头狠狠瞪了贺兰多多一眼。 “……知道了,宁儿……” 贺兰多多浑身一哆嗦,差点没当场跪下谢罪。 心道果然传言不虚,冷若冰霜的汝阳王只对沈如宁柔情。 洛眠一步三回头走出了殿门。 沈如宁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笑意一点点收起。 “多多,你过来。” 贺兰多多凑近沈如宁,把耳朵靠近沈如宁的嘴巴。 “好。” “我这就叫人去。” 第357章 汝阳王传 文成画坊。 夜已深,屋内却灯火通明。 洛眠一回来,那小嘴角就没落下过。 魏霖仍被五花大绑,靠在椅子上,像一条晾晒在墙角的咸鱼。 “汝阳王。” 他打量着洛眠,语气懒洋洋的。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洛眠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要你管。” 魏霖长舒一口气。 “唉,只要你不是摆张臭脸,我就能多活两天。” 他转了转脖子,忽然笑了,语气颇为意味深长。 “不知贫道猜得对不对——” “你正在谋划的事,今晚出现了一些变动。” “所以……要提前了吧?” 洛眠正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嘴角那点笑意终于收了。 “神棍。” 这两个字吐出来时,像是带着凉意的风。 魏霖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他恨不得立刻开坛作法,把符纸贴满洛眠的身上然后把这个嘴毒的家伙超度了! “你……” “我真是服了……” 洛眠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吹了吹,抿了一口。 “你再忍忍,过几天我就放了你。” 魏霖眼神一亮,又立马眯起眼。 “你不会真以为几根绳子能捆住我吧?” “我要想跑,早就跑了。” 洛眠瞥他一眼,语气淡得像是在说天气。 “我知道绳子困不住你。” “要不是害怕我的影卫,你早跑了。” 魏霖脸色一变,像是被人当众扒了底裤,一脸羞愤。 “你……” 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祖师爷,救救我吧……” 顿了顿,又咬牙切齿道。 “等我出去,必定写个《汝阳王传》,让你千古留骂名!” 洛眠不置可否,只淡淡一句。 “行,写完记得送我一本。” 魏霖直接仰头倒在椅背上,眼一闭,决定装死。 一盏茶喝完。 洛眠却忽然站起身,目光看向窗外的夜色,薄唇轻启。 “嗯,是时候算总账了。” 随后转头看向魏霖,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记得,在写《汝阳王传》的时候,把我和宁儿的爱情写得细腻一些。” “嗯……把我写得帅气一些。” 魏霖闻言,猛地睁眼,表情复杂得像吞了只苍蝇。 “你即将做的事,定是那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洛眠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我和宁儿的爱情,才是最浓墨重彩的。” 魏霖被这话噎得险些咬到舌头。 “你可真是天衍国的‘王宝钏’……” 洛眠面无表情,话语却冷得像冰渣子。 “我洛眠——” “即将是天衍的皇。” 魏霖一滞。 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 “如果你愿意相信贫道——” “你要注意,明日,会有一变故。” “要万分小心。” 洛眠神色不动,语气依旧淡淡。 “神棍。” 说完转身就走,衣袍掠过灯影,带起一阵微风。 魏霖望着他的背影,缓缓歪了歪头,笑得颇为无奈。 “给你提了个醒。” “损我十年阳寿……” “洛眠啊,这是你欠我的。” —— 折青再次见到沈如宁时,高兴坏了。 她一把扑上去,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宁儿!” 沈如宁笑着轻轻点头。 二人经历了上次闻月坊偷通城令一事后,关系拉得更近了些,不再是从前那种若即若离的试探。 “宁儿,你叫我来有何事?” 贺兰多多行了一个万福礼,语气恭敬。 “参见公主殿下。” 折青一愣。 那一声“公主殿下”,仿佛猛地撕开她刻意缝合的旧伤口。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认错了!” “我才不是什么公主!” “我只是闻月坊的花魁而已。” 贺兰多多却一直躬身不动,语气坚定。 “您永远是天衍的公主。” 折青张了张嘴。 “起。” “起来吧。” 贺兰多多这才起身。 “谢公主。” 折青眼神微乱,手指紧攥了下衣角。 沈如宁却没给她过多情绪发酵的时间,牵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一贯的温柔和果断。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折青下意识问。 沈如宁凑近,在她耳边轻语。 “洛玉问宫里。” 折青猛地睁大眼睛。 “宁儿!我们——” “嘘。”沈如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时,贺兰多多走近。 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递给折青,又将一枚暗金令牌交给沈如宁。 “你们二人要小心。” “这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沈如宁接过令牌,点头:“多谢。” 她拉着折青转身就走,步伐果断,毫无犹豫。 但走到门口时,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贺兰多多。 “他们呢?”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他们”,指的正是贺兰少少与贺兰安。 贺兰多多一愣,眼里闪过痛苦和犹豫,垂眸摇了摇头。 “宁儿……” 她喉咙发紧。 “我……我还没有想好。” 沈如宁闻言点头,没有多问。 转身便和折青消失在了黑夜中。 ———— 沈阔的记忆,还停留在晕倒前的那一秒。 天牢里火光冲天,浓烟呛得他喘不过气。 临闭眼前,他还咬牙吐槽了一句: “宁儿……你真不靠谱……” 可下一瞬。 他猛地睁开眼,鼻尖闻到的却是清淡的药香与火烛的烟气。 天牢没了,烈火也没了。 沈阔下意识想坐起,可还没动作,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 “阔儿!” “你终于醒了!” 沈阔动作一滞,猛地转头 魏九昭! 那人一脸焦急,眼眶微红,脸上还有几道没擦净的黑色污渍,看起来像刚从灰堆里爬出来。 可当他看到沈阔睁眼,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扑过来紧紧抱住他。 沈阔脑子一炸。 “你……你怎么也死了?!” “你怎么死的啊?!” 魏九昭轻轻拍着沈阔的后背。 “阔儿没死。” “我也没死。” “没事了。” 沈阔愣了几秒,鼻尖忽然一酸。 第一反应是伸手抱紧魏九昭,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 可下一刻。 他忽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将魏九昭推开。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魏九昭!” 魏九昭:_| ̄|○ 第358章 给汝阳王你修神龛 这时,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魏九昭刚想怒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不敲门就闯进来。 结果一抬头,嘴角立刻抽了抽。 洛眠站在门口,神色冷淡,像极了深夜突袭要债的债主。 魏九昭眼圈都红了,差点扑过去抱大腿。 “汝阳王!” 语气哽咽得堪比苦情戏主角重逢亲妈。 “你来的正好!” 救世主这不就来了嘛! 洛眠看了看房间里的状况。 他顿了顿,眉头微挑。 “你先忙?” 语气真诚,眼看就要退场。 魏九昭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连滚带爬地挡在门口。 “别别别!” “汝阳王你不能走!” 随后回头看了眼床榻上一脸“你搞什么”的沈阔,再转头看向洛眠,满脸赤诚。 “汝阳王,救救我吧。” 洛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 “我怎么救你?” 魏九昭一把拉住洛眠的袖子,这还是魏九昭第一次这样‘莽撞’。 “阔儿看到了洛墨笙之前写给我的信!” “我现在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你去帮我说说!” “我真的弃暗投明了!” “我从良了!” 洛眠闻言这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本来不打算掺和这俩人的恩怨,但……转念一想,沈阔是沈如宁的大哥…… “嗯。” 于是,他点了点头。 缓步踏入房间,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而后看向沈阔。 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沈阔疑惑的看着洛眠。 “汝阳王,莫非你也要与他一同来哄骗于我?” 洛眠咂了咂嘴。 郑重道。 “大哥。” “你确实误会魏九昭了。” 沈阔与魏九昭同时被那一声“大哥”雷了个外焦里嫩。 沈阔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心中悄悄翻了个跟头—— 宁儿的手段果然非凡,连汝阳王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辈子还能听到活阎王叫自己一声大哥,真是…… 活久见。 魏九昭愣了半秒,猛地回神,几步冲到床边,像条摇尾巴的小狗一样扒住沈阔的衣摆。 “阔儿!你看吧你看吧!” 他情绪激动,眼圈都红了。 “汝阳王这样冷血无情、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我而诓骗你呢?” “阔儿,我真的很喜欢你!” 沈阔…… 洛眠…… 屋内空气静了片刻。 洛眠眼神缓缓转向魏九昭,眼角微微抽动。 “魏九昭。” “你刚才说我什么?” 魏九昭全身僵住,感觉背后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缓缓转头,勉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嗯……我说汝阳王你……” “你——” “有情有义,心慈手软,菩萨心肠!” 洛眠眯了眯眼,没再理会他。 目光再次投向沈阔,语气认真。 “是这样的……” …… 在魏九昭上榜后消失的那几年里,他确实与洛墨笙有过不少交集。 彼时的他初入朝堂,势单力薄,举目无亲。 洛墨笙也确实在那段时间里对魏九昭伸出过援手,给予过他不少提携与庇护。 那些信,就是那段过往的证据。 但如果因此便认定魏九昭心思不正,那便未免太过武断。 真正让魏九昭动摇、最终选择回来的,从不是洛墨笙的一封封信。 而是沈阔。 哪怕没有那些信,魏九昭也还是会回来找他。 也就是从洛墨笙的那些信开始。 他察觉到沈阔越来越危险,察觉到沈家的局势开始微妙。 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要护在沈阔身边。 他对沈阔的感情,从未掺杂别的。 无论是过去的陪伴、后来的离开,还是如今的归来。 他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沈阔、对不起沈家的事。 他的心,始终都在沈阔这边。 说到此处,洛眠顿了顿。 “就是这样。” 魏九昭的头都快点成拨浪鼓了。 “真的真的真的!” 语气诚恳得能感动天地,仿佛再不表态,就要被打回冷宫重修。 沈阔静静看着他,原本眼底那层猜忌在洛眠一番话后终于消散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埋怨。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点受伤的意味。 “非得等我看到那些信,才来解释?” 魏九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我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吗?” “谁知道郝川那家伙那么讨人嫌……” “我……” 魏九昭还想继续辩解,但对上沈阔那双微凉的眼,他怂得飞快。 “阔儿,你就别气了……” 沈阔深吸一口气,看了洛眠一眼。 而后硬生生压下怒意,冷冷撂下一句。 “以后再和你算账。” 魏九昭立刻就乐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 他扭头看向洛眠,龇着大白牙。 “汝阳王,多亏有你!” “日后我一定给你塑个雕像,选上好的香泥上好的金漆。” “然后把你供在神龛上日日烧香三叩九拜感恩戴德——” 洛眠伸手指向魏九昭,给了一个‘好了,别说了,再说我就打你了’的眼神。 魏九昭嘴一抿,像被捏住嘴巴的鹌鹑,缩了缩脖子。 “……不说了。” 洛眠这才收回手,正了正神色,开口道。 “我来找你有正事。” 第359章 苍艾学舌 被沈阔误会前的魏九昭垂头丧气。 解开误会后的魏九昭已经学会了抢答。 “我看到你的信号了。” 他比划了下手势,一本正经道。 “现在宫里乱作一团,明日的早朝。” “便是个好机会。” 沈阔默默的坐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 “嗯。” 洛眠点头。 “等不到选妃宴了。” 说完后沉默了一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 “你说——” 洛眠看向魏九昭,眸色沉沉。 “明天会不会出现一些我们没考虑到的变故?” 显然,洛眠是想起了魏霖的话来。 虽然嘴上一口一个‘神棍’,但是洛眠知道魏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魏九昭挪到床榻边坐下,皱着眉沉思片刻,开始细数。 “皇帝要用妃嫔献祭的事,我们早就放出去了。” “现在满城风雨,百姓怨声载道。” “洛墨笙在我们手上。” “静远王的人明日清晨便能赶到。” “金鳞的三千精锐已经潜伏城中。” “你的影卫也召回了。” “玉玺也在你手上。” 随后顿了顿,看着洛眠认真地说。 “就连湘王……不也被你捉住了么?” 洛眠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魏九昭继续道:“我认为已经没有什么纰漏了。” 屋子里陷入短暂沉寂,气氛骤然变得紧绷。 过了好一会儿,沈阔忽然出声。 “汝阳王?” 洛眠回应。 “嗯?” 沈阔坐得笔直。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许久了。” 洛眠看他一眼,语气极为真诚。 “大哥,您说。” 沈阔目光灼灼。 “你早就有能力杀了皇帝了,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对,沈阔说的没错,只要洛眠想杀皇帝,皇帝早已死过千次万次了。 何必要如此呢? 洛眠没有立刻回答,他低着头,手指轻敲着膝盖,一下又一下。 半晌,他开口了。 声音低哑,却像一把利刃。 “杀他?” “太简单了。” “我不只是单单想要他死而已。” 顿了顿,洛眠继续道。 “他想操控一切,让所有人听他的话,顺着他活。” “那我偏不。” “我就要让他看着,这城一点点垮,江山一点点碎。” “看着他护着的人一个个死,他信得过的人一个个反咬他。” “他不是就喜欢那高位吗?” 洛眠轻笑,笑意冰冷。 “那我就让他坐在那儿,孤身一人,谁都不信他,谁都在离开他。” “他想握住这天下?” “那我偏要让这天下——” “从他手里,一点点,分崩离析。” “死?对他来说,太便宜了。” 火光微晃,烛影拉长,在墙上晃出诡谲不定的影子。 一簇火苗“啪”的一声跳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情绪撩拨。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洛眠说这么多话。 沈阔一时没出声,喉咙动了动,却像是被什么堵住。 魏九昭也怔住了。 那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该点头附和,还是该沉默。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厉鬼。 良久,魏九昭才低声咂了句。 “啧……” “怪不得汝阳王你叫‘活阎王’呢……” “惹谁……都不能惹你……” “我记下了。” 而洛眠,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仿佛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沈阔正要再开口,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魏大人,有个自称为‘苍艾’的人找。” 是门仆的声音,带着些犹疑。 洛眠抬眸看了眼魏九昭,朝他点了点头。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身着夜行衣的人快步走入。 他一进门便抱拳行礼。 “主子。” “魏霖有话让我带给你。” 洛眠语气平淡。 “那神棍又说了什么?” 苍艾清了清嗓子,神情认真,忽地猛地咳嗽一声,声调一转,瞬间变了副模样。 “你去给我告诉汝阳王!” “我魏霖上辈子真的是欠他的!!” “啊——” “反正十年阳寿已经没了,我还不如帮人帮到底!” “你告诉洛眠那个疯子!” “小心陈建勇!” 这突如其来的表演把屋里三人全都吓了一跳,沈阔手里茶盏一抖,魏九昭嘴角抽搐。 洛眠已经摸到了短刀的刀柄,差点就替天行道、刀落人头落了…… 而苍艾却毫无自觉,挺直了身子,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地再次行礼。 “主子,就是这些。” “他让我,一字不落地转述。” 空气静了两秒。 “……” 洛眠指着门口冷声道。 “滚出去。” 苍艾立刻低头行礼,转身往门口走。 “是。” 可他才迈出一步,洛眠又不耐烦地皱眉。 “滚回来。” 苍艾脚步一顿,又赶紧转回身来,姿态比刚才还恭敬。 “是。” 洛眠盯着茶面微微晃动的倒影,喃喃低语。 “陈建勇……” “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魏九昭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 “是洛墨笙的门客!” 他激动地比划着。 “我听洛墨笙提起过,说是个非常与众不同的人!” “想法古怪,脑子灵得很!” “但是总是胡言乱语,说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洛眠闻言,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回忆。 “之前跟在洛墨笙身边的一男一女中的那个男的??” 魏九昭忙点头。 “对!对!就是那个家伙!” 洛眠终于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洛墨笙后来把他安排去了哪里?” 魏九昭闻言脸色一滞,摇头叹了口气。 “后来他对我起了疑心,很多事便不肯再同我说了。” “陈建勇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洛眠缓缓起身,衣袍扫过桌角。 “苍艾。” “属下在。” “去金石斋,好好查查这个陈建勇,天亮之前,务必给我查明白。” 苍艾应声而下,抱拳躬身。 “是。” 说罢,脚步一旋,毫不拖泥带水地消失在夜色中。 ———— 皇宫内。 百花齐放的房间里。 花瓣如雨洒落,落在床榻边。 洛玉问躺在床榻上,半梦半醒。 忽然,她眉头轻蹙,察觉床边似乎多了什么重量。 有人坐上来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悄然逼近。 下一瞬,她猛地睁开眼! “谁!” 四周昏暗,她的眼睛还无法适应。 然后,一道含笑的声音,忽地贴在她耳畔。 “大姐。” “你醒了?” 第360章 互殴 洛玉问怔住。 这个声音…… 她来不及顾及四周是否昏暗,哪怕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她还是猛的起身。 ——这声音,是她熟悉的。 那个早就被她推入深渊的人。 洛玉敏。 不远处,沈如宁荡着秋千,像个看戏的人,懒懒地吹了口气。 “呼~” 火折子在她指尖一亮,火星窜出,随即引燃了一旁的蜡烛。 烛光乍现,将房间照得通明。 光影交错中,沈如宁的面容清晰可见,眼尾轻挑,含着笑意。 洛玉问瞳孔骤缩,脸上血色褪得干净。 她先是愣愣看着折青。 而后,目光越过折青,落在沈如宁身上。 随后彻底说不出话来。 沈如宁轻轻一荡秋千,歪着头,笑道。 “看来那日我信上附着的药粉……” “效果不错。”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漫身的红疹,任谁都束手无策吧?” 洛玉问的脸几乎脱了一层皮,新生的皮肤却依旧红疹丛生。 止不住地痒,止不住地烫。 震惊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愤怒。 洛玉问几乎是怒吼着。 “沈如宁!” “你个贱人!还不把解药交出来!” 随后猛地撑着床要起身。 可还没等她站稳,折青忽然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 “大姐。” “你不需要解药的。” 洛玉问死死瞪着折青。 “你什么意思……” 洛玉敏垂眸,笑容平静而诡异。 “因为你啊——” “一会儿就要死啦。” 洛玉问闻言笑了。 “呵……呵呵呵——” 而后猛地抬手,狠狠甩了折青一个耳光! “脏东西!” “我打死你!” “钱培城那个废物阉人,连个女人都管不住!” 啪! 折青的脸在掌掴下猛地偏向一边,清晰的五指印迅速浮现,嘴角也溢出了一缕鲜血。 忽然折青也笑了,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下一瞬,她猛地伸手,死死抓住洛玉问的头发,狠狠一扯! 紧接着抡起洛玉问的脑袋,猛地砸向床榻雕花木沿! “砰——砰——砰——!” 三五下连续撞击,那木沿上的凸起将洛玉问的额头划出一道道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榻褥。 洛玉问惨叫着想挣扎。 折青竟将她直接从榻上拖到了地上! “怎么,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娇滴公主吗?” “我这一生都被你给毁了,你知不知道!” 咚。 洛玉问摔在地上,膝盖磕的生疼。 沈如宁就那样悠然地荡着秋千, 不紧不慢地晃着,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虽然屋内动静不小,但是她并不担心有人来救洛玉问。 诺大的寝宫,除了她们三个,不会再有第四人出现。 因为,下人和侍卫已经被洛眠暗中派来保护沈如宁的影卫全杀了, 无声无息,干净利落。 可折青狂揍洛玉问的时候,沈如宁再次皱了皱鼻子。 其实从进了这个门后,沈如宁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这房间确实美丽,味道也很香浓,可是…… 这阵阵花香里,沈如宁总是感觉有一丝丝奇怪的味道…… 想要试图找到来源,可是她发觉,这丝怪异来自于四面八方。 那一边,洛玉问被揍的来了斗志,也是开始了拼死反抗。 “我毁了你的人生又怎么样?!” 她忽然一把揪住折青的衣襟,张牙舞爪地撕扯,甚至想咬她。 “怎么样啊,妹妹?” “老太监的本事厉不厉害?嗯?” “夜夜作不同男人花魁的感觉如何啊?嗯?” 折青脸色骤变,怒火在眼底炸开。 “我让你闭嘴!!!” 而后抄起一旁的铜香炉,狠狠砸在洛玉问背上。 趁机,又扯住洛玉问的后脑,生生撕下一大片头皮,血花飞溅! “你还敢笑?!” “你还敢说?!” “我让你说!!” 洛玉问却像疯了一样,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 折青一脚飞踹,将她整个人踹得飞了出去,撞在桌角上。 洛玉问一口鲜血喷出,殷红一片。 沈如宁似乎想通了什么,忽而眉头蹙起。 “停下。” 她倏然起身。 “先别让她死。” “我有事要问她。” 折青喘着粗气,回头望着沈如宁,眼中还残留着恨意的余温。 “怎么了,宁儿?” 声音还有些颤,脸上还挂着血迹,眼神却因沈如宁一句话瞬间柔了下来。 但话音刚落,洛玉问忽然轻笑了一声。 “呵……” “叫得倒是亲热啊。” “‘宁儿’?” 瞥了眼折青。 “人家沈如宁嫌不嫌你脏啊?” “啊?折青?你说呢?” “你可是在男人堆里爬出来的啊!” “你身上那股子骚味,就连狗都绕着走——” 折青眼神骤然黯淡下来。 垂下眼,指尖微颤。 沈如宁却一步步走上前来,拍了拍折青的肩膀。 遂道, “她很好。” “我喜欢同青儿做朋友。” “肮脏的是你——洛玉问。” 洛玉问依旧在恐怖的笑着。 沈如宁忽而缓缓蹲下,双眼紧盯着她。 “回答我。” “花卉土壤里,有什么?” 洛玉问疯癫的眼神突然正常了许多。 “有什么?” “土壤里能有什么啊?” 可沈如宁脸色愈发凝重,眉心紧蹙,声音里少有的带上了急促与怒火。 “这味道不对。” “是灰。” “是人体焚烧之后的灰。” “说。” “你是不是用人灰做肥料?!” “洛玉问你回答我。” “是,不,是?” 第361章 折青的选择 从睁开眼的那一刻,洛玉问就知道自己八成完了。 威胁景贵妃,是她最后一步的孤注一掷。 原本想着,哪怕景贵妃不帮,无法东山再起,苟活在皇宫…… 也没人敢动自己。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沈如宁和折青直接杀进了寝宫来。 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眼前晃过了许多人。 年幼时,对她无微不至的母亲,佟佳宛伊。 孩童时,在梨花树下与她追逐嬉闹的弟弟,洛伯宁 年少时,第一次心动的男子,章无岐。 以及—— 小凉子。 至于小凉子的骨灰, 她毫无意外的也做了肥料。 只不过是撒在了连理枝的花盆里。 她当时还想着,以后小凉子是连理枝,章无岐是并蒂莲。 他们两个,都是她的。 “咳……” 咳出一口血,混着唾液流到下颌。 她竟然有些释然了。 “是。” 语气平静。 “如何?” 随即竟还笑了一下,偏头看向折青。 “妹妹你啊,应该跪下谢我才对。” “我对你……已经够仁慈了。” 折青眼也有些发愣。 这个在记忆里柔声细语、带她学画穿花、为她系蝴蝶结的大姐。 怎么就成了这样? “为什么?”沈如宁再次出声。 洛玉问倚着桌腿,呼吸艰难。 “你把我床头那盆连理枝拿过来。” “我就告诉你。” 沈如宁顿了顿,终究依了她。 洛玉问像抚摸恋人似的,将手轻轻覆在那花盆上,手指摩挲着盆沿。 低笑一声,缓缓开口。 “因为我……睡腻了他们。” “那些男人。” “都是玩物。” 沈如宁有些恍惚。 原来她是这样的洛玉问。 前世那个端庄温和,与人为善的大公主,竟都是假的。 沈如宁努力回想,上一世洛玉问的结局。 ——洛墨笙登基后,赐她一座大公主府。 她常年闭门谢客,府邸中花开得极盛,整座京城都传,那花香能飘出五里地。 现在想来,什么大公主府…… 不过是乱葬岗而已, “嗯。” “我知道了。” 随即看向折青。 “今儿晚上,她的命是你的,随你怎么处理。” 洛玉问咳着,强撑着笑了一下。 “凭什么你说了算?” 沈如宁缓缓转头。 “凭——” “凭……洛墨笙称不了帝。” 洛玉问怔了一下。 沈如宁已不再看她,转身,坐回了秋千上。 依照洛墨笙的性格,能够赐给洛玉问那么大的府邸,足以说明…… 洛玉问曾毫无保留的支持过他。 折青站在原地,眼中闪过复杂。 终于,她抽出了匕首。 这一刻,她等了很久了。 洛玉问怕死吗? 当然怕。 可她比谁都更擅长掩饰。 “妹妹。” “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折青蹲下身,手中匕首抵在洛玉问的脖颈上, 只要一个用力—— “玉敏。” 她声音一顿。 “大姐,错了。” “杀了我吧。” 刀刃已刺破皮肤,渗出一丝血珠,折青却迟迟没动。 她的手,在颤。 “玉敏,答应我。” “等我死后,把我也焚了,连这盆连理枝一同扔在郊外。” 不要埋,不要立碑。” “就让风吹日晒,留一摊灰。” 折青咬牙,依旧没有动。 洛玉问的声音愈发低缓,像是最后的叮咛。 “当年我带你偷吃宫外带来的糖人,你怕被人发现,就藏进我的衣袖里,还告诉皇后说,是我偷的。” “你愧疚的哭了好久,还说要一辈子跟着我。” “你说,最喜欢大姐了。” 折青的呼吸一下子乱了。 她当然记得。 其实,无论今晚折青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沈如宁都不打算插手。 这是折青的命,也是她的劫。 许久…… 洛玉问轻轻抬起沾满血的手,颤抖着,想要抚摸折青的发鬓。 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像是胜利者,又像是求饶者。 就在手指即将碰到折青鬓角的那一瞬。 “唰!” 一道黑影翻窗而入,几乎瞬间便落到了折青身后。 那人快得像鬼魅,毫无预兆地握住了折青的手,力道之狠,让折青整个人都被迫向前一倾。 “呃——” 匕首,在折青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被他操控着。 猛地划开了洛玉问的脖颈! “唔……咳……” 鲜血宛如泉涌,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连理枝。 洛玉问瞪大眼睛,仿佛还没意识到死亡已来。 手滑落,死死抓住折青的裙摆,吐出最后一句话。 “敏儿……救救我吧……我还想活……” 折青呆愣在原地她的手、她的衣,她的眼睛,全是血。 那一刻,她无法开口。 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公主,我帮你。” 沈如宁倏地起身, 这影卫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人进来竟然不拦着?? “住手!不要伤害她!” 沈如宁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男人手一松,缓缓站起。 一身黑衣,鬓角微乱。 沈如宁一愣。 “杨……杨将军?!” 男人转过身,正是杨龙潭。 “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龙潭走到她面前,直接跪地。 ? “你这是做什么?” 沈如宁拧眉,她不理解。 这边没等杨龙潭开口。 “啊——!” 折青忽然嘶喊出声,整个人扑向洛玉问的尸体。 “贱人!” 一边大哭,一边大骂。 一手拉着洛玉问的手,一手握着匕首一下又一下猛刺洛玉问的尸体。 很矛盾。 “你错了你该死!” “你别死——你给我起来——!!”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说让我解脱!” “可你最后那句,‘你还想活’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 沈如宁不忍心看折青如此,便放下杨龙潭准备上前。 忽而,一只手臂用力的环住了她的身体。 第362章 取一人首级 熟悉的气息倏然笼罩在沈如宁的周遭。 一道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后响起。 “宁儿。” “别去。” 洛眠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命令的意味。 “全都是血。” “脏,” 沈如宁,回头,一眼便对上了洛眠那双温柔的眼。 “眠儿怎么来了?”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薄背,掌心贴在她的腹侧。 “说来话长。” 忽而轻笑。 “宁儿,说起来你还需奖励我呢。” “什么?” 沈如宁一愣。 “我刚刚处理好了你大哥和魏九昭之间的矛盾。” “他们和好了。” “我放心不下你,就来找你了。” 沈如宁一时哭笑不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她不说话,眼神却忍不住朝那边看去。 折青似乎疯魔了,洛玉问的尸体几乎快被戳成两段。 再不拦住她,连理枝也要被拔掉当柴火烧了。 沈如宁眉眼一沉。 “我不能不管她。” 话落,纤细的手指挣脱洛眠的怀抱,毫不犹豫地走向折青。 洛眠站在原地,原本微扬的嘴角,缓缓落下。 (?`∧′) 望着沈如宁的背影,自言自语。 “宁儿就知道……冷落我。” 语气怅然,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跪在地上的杨龙潭在看向洛眠时,红了眼。 终于,杨龙潭朝前一爬,低头跪得更深,声音带着颤。 “汝阳王……” “您能……通融我进来,许我为我儿报仇。” “此恩,此生没齿难忘!” 原来,杨龙潭本就打算趁今夜皇宫乱作一团的时候,再次潜入来杀洛玉问的。 只是,被一群黑衣人堵住了。 多年走南闯北的征战,让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黑衣人的身份。 汝阳王的影卫。 那时,他就在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难以置信的想法。 汝阳王,假死。 事实是,果然被他猜对了。 而那些只露着一双眼睛的影卫可不认识什么杨将军不杨将军的。 几条黑影一拥而上。 要不是凑巧洛眠出现,杨龙潭很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起来吧,杨将军。” 洛眠语气淡淡。 可杨龙潭却跪得更真诚了些,声音虽发颤,但语气坚定。 “我誓死追随汝阳王!” “此生愿为汝阳王效犬马之劳,上刀山——” “停。” 洛眠一皱眉,直接抬手打断了他。 这话怎么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怎么追随汝阳王后就非得上刀山下火海? 怎么,汝阳王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 杨龙潭顿时噤若寒蝉,闭上了嘴巴。 片刻,洛眠开口。 “我还真有事要你帮忙。” “汝阳王请吩咐!” 杨龙潭立刻点头如捣蒜。 “起来说话。” 虽然在和杨龙潭对话,但是,洛眠的眼神一直都锁定在沈如宁那边。 大概就是‘洛玉敏你要是发疯伤害宁儿,我就送你和你母亲团聚’的意思。 杨龙潭连滚带爬地站起,眼神炽热得仿佛见了天神。 洛眠施舍给了杨龙潭一个眼神。 “一会儿随我走。” “帮我去取一个人的首级。” “好。” 杨龙潭满口答应,眼都不眨。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刚还在担心能不能胜任……” “砍头而已,简单的很。” 洛眠嗤了一声,唇角挑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若是杨将军失败了——” 他声音忽而低沉。 “那我就取了杨将军你的首级。” 杨龙潭额角一抽,差点没站稳。 冷汗顺着他的脊背一路往下淌。 “是!” 其实这件事洛眠原打算让沈礼去的。 只不过…… 大概是下午时,沈礼红着眼抱着季云回来。 只说了一句‘流轻被抓走了。’,后便一言不发的带着季云去了城南的一家客栈休息。 毕竟…… 皇帝亲手灌给季云的是春药。 洛眠原本还有几句话要问沈礼,结果—— 沈礼直接合了门。 从午后,到现在,都快天亮了,洛眠都还没有再见到沈礼。 他们二人真的休息了很久,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刻。 …… 至于沈如宁和折青那边,情况就非常不乐观了。 折青的精神几乎已经崩溃。 沈如宁拦不住她。 也没有时间去劝慰。 最终,只能果断出手,三枚银针封住了折青的通眠穴。 “嘶……” 折青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而后由杨龙潭抱着折青,四人回到了贺兰多多宫里。 贺兰多多宫里,如今已经变成了‘临时收容所’。 疯的、傻的、累瘫的、受伤的……全往那边送。 处理好了一切,也到了二人分别的时候。 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 夜色终将退去。 沈如宁立于廊下,洛眠站在她身前低眉替她理着衣领。 动作很轻很慢,仿佛要将这一分一秒都刻进心头一般。 沈如宁垂眸,不动。 许久,轻声开口。 “眠儿往东,我往西。” 洛眠的手指顿住。 他没有抬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衣领,像是在咀嚼这句话的滋味。 片刻后,他声音低哑。 “宁儿,我考考你好不好?” 沈如宁抬头看他,笑意清浅。 “考我?好呀。” “若是今日之后,我……没能回来,你会——” “——你会回来的。” 沈如宁直接打断了洛眠的话。 她笑着,却不如往常那般明亮。 “因为眠儿你啊——” “舍不得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洛眠怔了怔。 终是轻笑了一声,将她缓缓揽入怀中。 他低低喃喃。 “我当然舍不得。” “只是这世上,很多事,不是舍不得就能不发生的。” 第363章 喜提五百两 宫中浓烟尚未散尽,血腥与焦糊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才落入宫墙内。 照亮的却是遍地狼藉与焦黑废墟。 亡皇后昔日华丽无比的绮祥宫,如今几乎化为一片焦土。 宫门到后殿,全线塌陷,金瓦碎裂,梁柱焚断。 原本雕梁画栋之地,此刻竟同鬼域一般。 好在皇后死后,绮祥宫便被封锁了,鲜有人进入。 所以伤亡最少。 2死0伤。 一具尸体是皇后生前的贴身嬷嬷——潘嬷嬷。 听说她即便宫封后也一直守在宫里,不愿离去。 另一具尸体,就来的很让人匪夷所思。 ——同枷锁。 …… 而真正最惨烈的,是天牢。 狭小低矮的牢房,狭窄逼仄的过道,还有仅容两人并行的出入口。 简直就是黑白无常的乐园。 等狱卒发现起火时,火已吞噬了大半牢室。 他们拼命冲进火海,撑着打开几道牢门后。 很快就被浓烟呛得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没人再敢进去。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 只能听着牢房内此起彼伏的尖叫。 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天牢除了钱培城,假不明等另外两个‘幸运儿’之外。 全灭。 整个皇宫,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烤肉味”。 闻久了,让人反胃。 皇帝也很奇怪。 他并未因天牢死了那么多人而动容,甚至连一句叹息都没有。 可当他看到绮祥宫的同枷锁尸体时。 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跌坐在焦黑的砖石上。 随后脸色苍白,大喊‘有鬼’。 王公公忙扶住皇帝,看到皇帝脸色不好,便担心其圣体。 想着沈如宁还没走,便返回了昭妃的寝殿。 哪知,寝宫门一推开——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昭妃寝宫的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四具尸体。 皇帝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王公公脸色煞白,连忙喊太医。 鲜血在地上蜿蜒,仿佛要将整个寝殿吞没,把整个皇宫吞没。 不多时,太医院院首亲自赶来,带着两名太医火速为皇帝施救。 过了一夜。 天色刚刚泛白。 御榻之上,皇帝面如金纸,嘴唇泛青,呼吸微弱。 御榻之下,王公公满头冷汗,手心都是湿的。 “唤陛下起驾?”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细若蚊蝇。 叫?万一陛下一个恼怒,斩了他脑袋怎么办? 不叫?耽误早朝,陛下醒了之后一怒之下灭他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两难之间,王公公颤着声音,跪着凑近。 “陛……陛下……” “陛下……今日要早朝……” 太医院院首和两位太医默默跪在一旁,气都不敢出一下。 “陛下——” 忽然,榻上的皇帝眉头微颤。 “呜——” 发出一声极低的呻吟。 “咳咳……咳咳咳……” 皇帝缓缓睁眼,眼神空洞、目光涣散。 一脸惊魂未定。 “陛下!” 王公公惊喜地跪爬过去。 “陛下,您可算醒了……” 皇帝没有理会他,干裂的嘴唇颤了几下,吐出第一句话。 “叫魏霖来……快……” 王公公急忙应声。 “奴才遵旨!” 周回这个假魏霖早早的就等在门口了。 做戏嘛,当然要做全了, 他今日穿得格外隆重,紫色法衣衬得他人模狗样,手上还握了一把拂尘。 法衣和拂尘是洛眠的影卫昨夜送来的。 听说是从真魏霖身上扒下来的…… 并且,有一件事周回准备不告诉任何人,包括李凡。 ——紫色法衣内兜里,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周回:?( ′▽`) “魏道长……” “魏道长!” “魏霖道长——!” 跪在地上的周回,因为极其专心的在想这五百两怎么花。 以至于他忘了——魏道长是谁。 而此刻在王公公的眼里。 魏霖吓人极了。 低着头,闭着眼,嘴角扬着,发出低不可闻的“嘿嘿”声。 王公公越看越心惊,浑身寒毛倒竖。 哆哆嗦嗦加大声音。 “魏道长!” 周回这才猛地一抖,被吵得睁开眼,满脸不情愿。 “你——” 看清王公公那张惊恐交加的脸后。 “——你出来啦!” 王公公:“……” 老泪当场飙了出来。 “魏道长啊,快点吧,陛下叫您呢,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找您啊!!” 周回拍拍衣摆,拂尘一甩,腰杆一挺,一本正经的模样。 迈进门后,宫人带路,他一步三摇地走到皇帝龙榻边。 皇帝已经坐起身,靠在锦榻上,脸色仍苍白如纸,眸中透出恐惧, “魏道长……魏霖……” “你告诉朕。” “假如,朕说假如——” 皇帝眼神飘忽, “朕把皇宫内所有的女子都用来祭天。” “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再闹邪祟了?” 周回闻言,心底“咯噔”一声。 抬头,正对上皇帝那双死灰色的眼睛。 那不是寻常的惊恐,而是——疯了。 疯魔了。 既如此,那便推你一把便是。 “陛下。” 周回跪地,尽量稳住语气。 “陛下圣明,此法可行。” “献尽后宫女子之血,可镇邪祟,固国运,万鬼不侵。” “天衍永宁。” 而后顿了顿。 “朝中重臣府内女眷,亦可。” 第364章 马院首 话音一落,室内骤然寂静。 皇帝的脸没有任何波动。 没有震怒,没有反驳,没有疑惑。 他只是低下头,像是在思索。 皇帝的沉默并不是什么道义权衡或良知挣扎。 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人该不该死。 他在想的,是如何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去为自己死。 怎样才能让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自己把府里的女眷绑了送上来? 周回跪在那里,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低眉顺眼地静静等着。 这种时候,多一字都是打扰。 一旁的王公公和三名太医,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用女子祭天,以此来除邪祟,固国运,怎么听怎么离谱。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位明君可以做出来的事。 荒谬至极,邪教疯言。 这哪里是在“除邪”,而是在“养邪”! 许久。 皇帝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额角。 像是极度疲惫,又像是懒得再多想。 “朕……身体还是不太舒服。” 王公公连忙低头凑近,小心翼翼地问。 “陛下,要不……今日的早朝,暂且——” “不可。” 皇帝打断他, “不可!” 他重复了一遍,似在强调自己还活着,还要掌控一切。 “一夜之间,宫中连发三祸。” “朕,要同众卿,共议。” 王公公不敢再劝,连连点头应是。 而周回,却笑了。 机会,来了。 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低而笃定。 “陛下。” “贫道或许能助您龙体恢复。” 皇帝目光一转, “当真?” “自然。” 周回拂尘一抖,嘴角微扬。 “陛下可曾听说过‘太虚还阳丹’?” 皇帝眯眼。 饶有兴致。 “魏道长,别卖关子了。” 周回点头,开口道。 “此丹极其难得,需以鲲血浸灌,九转九炼,方可成形。” 皇帝闭上眼,点头道:“这么难得的丹药?服后会有什么效果呢?” 周回语气斩钉截铁。 “服之者,若命不尽,病不入;若命将绝,亦可拖延三年之寿。” 皇帝闻言猛的把眼睛睁开。 随后周回从胸口缓缓取出一个乌金木盒,巴掌大小,四角封金。 盒盖一开,室内顿时多了一股幽幽的清香,似松非松,似兰非兰,沁人心脾, 三颗丹药就那么静静躺在盒中。 接着,周回再次开口。 \"玄门至宝奉真龙,此丹承万物元炁,伏愿陛下服之御六气,乘天地之正,统御八极。\" 皇帝看着那丹药,神情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盯着周回,目光微敛,眸光如水,深不见底。 没有说话。 也没有伸手。 空气突然凝固。 周回心中了然。 他抬手,自盒中取出一颗,略一抛接,仰头吞下。 “陛下放心。” 咽下后抚了抚胸口,笑道。 “贫道尚有要为天子效命之身,不敢托大。” 王公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三位太医脸色凝重,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皇帝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笑模样。 “嗯。” “太医呢?替朕看看。” 马院首立刻躬身应下,迈步上前。 “陛下稍等片刻。” 随后接过乌金木盒。 先看,再闻,又捻起一颗放在鼻尖轻嗅,甚至取出银针试验。 宫里惯用的手段,他一样不落。 周回手指微微蜷起,心里暗道。 竟然查的这么仔细? 沈如宁这破药丸子不会露馅吧? 一边想一边偷眼看马院首。 只见这老头盯着丹药沉思,忽而一抬眼,朝他直直望来。 两人对视一瞬。 周回脊背发凉,眼皮直跳。 片刻。 马院首缓缓合上盒盖,神情庄重看向皇帝。 随后“砰”的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 他一边磕头,一边几乎是嘶声狂呼。 “贺喜陛下!这丹乃天地奇珍,绝世神品!” “臣在医道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仙家圣药!” “此丹入体,可调五脏,补元气,活血生肌,续命百年不为过!” “这哪里是人间丹药啊,这分明就是神明垂怜,赐给天子的长生之法啊!!” …… 马院首的反应太过于强烈。 以致于周回震得一个踉跄,反射性地往旁边一闪,撞在王公公身上,差点把太监头儿撞倒…… 皇帝嘴角上扬,抬手一招。 “给朕拿来。” 王公公眼明手快地把盒子呈上,皇帝看了一眼,手指微微一动,夹起丹药。 一个仰头,将那颗丹药一口吞下。 继而缓缓闭上了眼睛。 殿内鸦雀无声,众人屏息凝神。 时间一息息过去。 忽然—— 皇帝的指尖动了动,眉心微蹙,随后长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气场陡变,仿佛有无形风势从他周身荡开。 皇帝那原本苍白的面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血色来…… 王公公惊得张大了嘴。 “马院首。” 皇帝开口,声音已不再沙哑。 “再替朕诊一次脉。” “是!” 马院首连忙上前,抖着手搭上皇帝脉门。 片刻后, “启奏陛下——!” “臣……臣实在难以置信!” “龙体之强健,气血之充盈……陛下如今脉象稳如钟鼓,阳气腾腾,简直——宛如二十弱冠少年!” 说着,他又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震得殿顶都回荡起来。 “天佑圣君!此丹不愧为还阳之物!” “贺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帝眸光微闪,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好。” “哈哈哈!” “好!” 皇帝大笑的须臾间,马院首用余光再次瞥了周回一眼。 第365章 早朝 奉天殿外,金钟初响,众臣陆续进殿。 早朝未始,满殿已是一股压抑的躁动。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虽低头肃立,眼神却在频频交换。 昨夜宫中之事,风声已如裂帛,一夜传遍京都。 “听说了没?绮祥宫的大火,烧得连灰都不剩。” “岂止是宫殿,亡皇后的父亲,同枷锁,也死在里头了……” “想必是亡皇后舍不得自己的父亲吧……” …… “什么?全都死了!” “真是残忍至极啊,那些卖香囊的真是可怜。” “无妄之灾。” “那此后京都岂不是再无沈家了?” “对呗,一个都没跑出来。” “哎……” …… “即没有册封礼,她就是个贵人,还‘昭妃’?天大的笑话。” “不过是仗着一张像极了旧人的脸而已。” …… 低语四起,悄声又迅速。 不安在肃穆的殿内无声蔓延。 礼部尚书脸色铁青,压低声音。 “老夫不信邪祟,只信礼制!若真要女子祭天,那是动天下宗庙,动我礼纲啊!” 兵部侍郎冷哼一声。 “若真能除祸,莫说女子,到时候怕是咱们都得死一死才是。” 言辞锋利,引得一片沉默。 更多人神色凝重,在沉思中衡量利害得失。 右都御史一向以谨慎闻名,此刻却难得动怒。 “堂堂天朝,竟要献祭女子讨命?当真要沦为蛮夷巫教?” 通政司首咂了咂嘴。 “外头已经乱了套了,坊间都说,皇帝疯了,朝廷疯了。” “坊间的声音犹如潮水,虽竭力压制,却还是不行啊……” 大理寺卿点点头:“昨日午后,我还看见金巷口那边搭起了高坛,挂着符纸,满街请神捉鬼驱邪的……” “荒唐。” “荒唐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沉。 满殿之中,不平之声激荡不已。 但很快,就有年长官员低声示意。 “慎言。” “诸位慎言啊……” 众人纷纷噤声,转而四下扫望,像是在寻找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 这个风雨欲来的清晨,或许每一个人都在想。 这,是昏庸之始? 还是一场博弈的开端? …… 殿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 内侍高喊一声。 “陛下驾到!” 殿门轰然打开,光线自外泼洒而入。 皇帝一袭明黄,缓步入殿。 他脸色红润,步伐沉稳,气势如山岳压顶。 殿中瞬时静若寒潭,百官齐齐伏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整齐如雷,声震殿宇,直冲苍穹。 朝阳自殿门洒落,照在金砖地上,也照在那一袭袭垂地朝服、屈膝跪拜的身影之上。 一声高过一声的山呼,仿佛要将刚才那点悄声议论撕碎。 这就是上位者的威仪。 这就是下位者的常态。 喉中万岁震天响,眼底畏惧深似海。 袍下双膝早生根,额间已烙叩拜纹。 哪怕满腹质疑,哪怕惶惶不安,哪怕心中暗涛汹涌,也要三叩九拜,叩首如常。 唯有在伏地的一瞬,才有人眼底悄然掠过那一丝迟疑与……恐惧。 今日之后,或许将不再是“天子听政”,而是“鬼魔主朝”了吧…… 皇帝高坐龙椅,抬手抚袖。 “众爱卿平身。” 百官齐声应是,整齐起身,低眉顺目。 皇帝神情安然,气色红润,似有返老还童的意味。 须臾,礼部尚书上前一步,拱手朗声。 “陛下龙体康安,容光焕发,实乃天佑天衍!” “臣等一见,便觉心安!” 右都御史也连忙开口。 “陛下圣明仁德,福泽浩荡,京都万民皆感太平之喜!” 大理寺卿也笑着出列。 “臣昨日巡视市坊,百姓安居乐业,街巷整洁,商贾繁盛。” “皆言国祚昌隆,盛世已现!” …… 一番接一番,声音掷地有声。 刚还在愁云惨雾中低语的嘴,如今却吐出一句句颂圣之辞。 众人齐声附和,面带笑意,俨然一派歌舞升平,朝纲井然之态。 皇帝闻言,眉眼舒展。 “朕无恙,国无忧。” “卿等忠心可鉴,朕甚是欣慰。” 话锋一转,语气加重,目光在殿中缓缓掠过。 “朕既在,国不倾。” 满殿百官再次跪拜。 “圣明如是,天下当稳。” “圣心如月,普照江山。” …… 声音此起彼伏。 暗影之中,周回负手而立。 这是皇帝特许的——“你且一观,观我天衍之朝,群臣之忠心。” 周回蹙眉静静看着殿中百官伏地高呼。 那一刻,他有些恍惚。 这殿中百官,倒更像是一群纸人。 声声“圣明”仿佛纸糊的香火,烈烈焚烧,却无半点温度。 不由心底却泛起一抹讥讽——国倾,人疯。 魏九昭与杨龙潭并肩立于百官之中。 一样的跪着,一样的开口称颂。 这“朝”,他们已经上了无数次了,早已疲惫麻木。 四目忽的相接,在短短一瞬间,交换了什么。 不过瞬息,便若无事发生般错开, 他们很清楚,风起云涌的序幕,自今日早朝正式拉开。 而他们身上的任务,极为重要。 不是为谁歌功颂德,也不是替谁遮掩人祸。 他们将要做的是,将这“鬼魔主朝”的谎言,撕碎在这座金銮之上。 他们,将在“盛世”的烟火中—— 开团。 第366章 魏九昭你?? 殿中山呼未歇,众臣仍在叩拜。 齐声颂圣,响彻云霄。 却在此时—— “陛下!!!” 一声突兀, 瞬息之间,殿中鸦雀无声。 皇帝眼皮微掀,目光投去,未动声色,只是微一挑眉。 而后,魏九昭出列,快步行至大殿中央,而后急切跪地。 “陛下救命啊!!” 众臣面面相觑。 一时间,大殿里只剩彼此交换眼神的“咻咻”声。 他怎么了?这是要干嘛? 皇帝眸色未变,只是看着他。 “何事,要朕救你?” “陛下啊!!” 魏九昭猛地抬头,双目赤红。 “臣昨夜梦见先帝!他浑身冰冷,跪在九泉之下,哭着问我——” “陛下疯了吗?” “疯到要拿活人去祭天吗?” 轰! 一言出,满殿如遭雷劈。 有人差点没跪稳,膝盖一歪撞到隔壁大人身上。 也有人瞬间抬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殿中鸦雀无声后,是更恐怖的寂静。 魏九昭却像全然不知众人目光。 “臣……” “臣在梦里还看见……” “先帝身后有一名年轻的女人。” “模样同昭妃娘娘相似极了!!” “陛——” “魏卿啊。” 皇帝打断了魏九昭的话。 但他没有动怒,只是静静看着魏九昭,唇角带着温和。 “今晨起来得很早吗?” “是不是没有睡醒?” “怎么,开始说上胡话了?” 殿中众臣听了,背脊顿时一寒。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别再说了,朕不想听。 魏九昭却像没听见那警告,缓缓摇了摇头。 忽而一笑,笑里掺杂着说不清的痛苦和……疯狂。 “陛下……” “臣不能不说啊……” 他抬起头,盯着御座之上那个神情不变的男人,一字一顿。 “她说她叫姜绾歌。” “她说,陛下您骗了她。” “说陛下当年许她凤位,最后——” “最后……您却在她最信您的时候,亲手掐死了她!!” 殿中哗然一片。 不少人直接失声,跪得整整齐齐的大臣队伍,像是被一脚踹开了裂缝。 皇帝的笑,缓缓收了几分。 正当魏九昭欲再说什么的时候。 “放肆!!” 一声怒斥打破死寂,礼部尚书当场站了出来,指着魏九昭大声道。 “魏九昭!你在胡说些什么!” “朝堂之上,哪里容得你胡言乱语,造谣惑众?!” 而后余光瞥了皇帝一眼,语气立刻转为悲愤。 “你以为你是谁?还‘先帝托梦’给你?” “你可真是目无尊卑、疯言乱语!!” “什么东西!” 有人附和着低声斥责,也有人默不作声,眼神却不约而同落在皇帝身上。 不是?这怎么和刚才商量的不一样呢? 杨龙潭站在原地,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已开始疯狂咆哮。 ——不是说好先浅后深的吗? ——怎么一上来你就直接开天辟地掀老底啊? 他站在原地,忍不住想摊手。 你都这么猛了,汝阳王还叫我同你一起开团干什么啊? 你一个人都能把这一屋子人团灭了好吧! 可这一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那个,陛下——” 杨龙潭刚刚做完心理准备,硬着头皮开口,想着怎么也得助攻吧…… 却见。 跪在地上的魏九昭,猛地站了起来! “!” 杨龙潭瞳孔地震,话卡在喉咙。 魏九昭甩了甩袖子,气势汹汹。 径直冲着礼部尚书走去。 那位年近五十,头发半白的老头眼睁睁看着魏九昭冲着自己奔来。 吓得身子一抖。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魏九昭步步逼近。 袍袖翻飞,指着礼部尚书的大声道。 “我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这个老东西——闭!嘴!” 这话一出,彻底安静。 而后便是清脆的。 “哐啷——” 茶盏落地,碎瓷四溅。 殿角服侍的小宫女,被吓得手一抖,连忙跪下磕头。 “奴、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小肩膀抖得像筛糠。 可这时,殿中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她,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那魏九昭的身上。 魏九昭短暂的休息了几秒,紧接着就指着礼部尚书的脑门就开喷。 “你个老东西,脸皮真是厚的很!” “早知这般,天衍还要城墙做什么?你的脸皮就能抵挡千军万马!” 礼部尚书也是被气坏了, “魏九昭……你,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魏九昭冷哼一声,目光里带着几分疯意,像彻底豁出去了。 “陛下没来时,你摇头晃脑、义正词严,说什么——‘女子祭天,有违祖制,动我礼纲!’” 而后猛地一指御座,声调陡然拔高。 “结果圣上金辇一落,你就跪得比谁都快,立马变脸喊——‘陛下龙体康安,实乃天佑天衍!臣等一见,便觉心安。’” “我看你不是‘心安’,你是‘心贱’!” 第367章 洛眠靠谱的手下们 “礼纲绑在你身上?风往哪儿吹你往哪儿倒!” “你拜的是宗庙吗?你拜的是皇恩,是朝堂上头龙椅上的人!” “老头!!” 礼部尚书气得发抖,手都指不稳了。 “……你血口喷人!!” —— 殿中众臣,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倒抽凉气。 甚至有人悄悄往外挪动膝盖,像是恨不得立刻逃出这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宫殿。 姜绾歌——这个名字,像是在每个人脑海中砸下一记惊雷。 陛下的‘白月光’是……陛下亲手所……? 终于。 皇帝缓缓起身。 他居高临下神色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魏卿。” “朕念你有才,素来纵你几分。” “可你今日在朝堂上这般行事,是要朕救你?还是——” 声音一顿,似笑非笑。 “要朕送你去死?” 众人噤若寒蝉。 魏九昭站在原地,目光直接对上了皇帝。 皇帝步步走下御阶。 “梦里所见,你便信了?” “那若有人梦见你魏家祖上谋反、屠君。” “那朕可否也要相信?” 魏九昭却忽而轻笑。 “谋反?” “屠君?” 声音不大,却像滴水入沸油,瞬间炸开。 “陛下说的是魏家?” “还是——” “你们母子啊?” !!! 皇帝脸色,终于变了。 那一瞬的表情之下,藏着的不是惊讶,而是冷得渗骨的杀意。 他终于停下脚步,二人相距不远。 “朕再问你一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魏九昭直视皇帝,没有后退半步。 “当然。” 皇帝眼神阴鹜,沉声道。 “你信——” 魏九昭忽而一步向前。 “信!” 声音陡然拔高,直接打断了皇帝的话。 “我信天道轮回!” “信因果报应。” “先帝若有灵魂在天,他怎会放过害死他的人?” “姜绾歌死不瞑目,她怎会甘心在那地底沉默千年!!” “陛下!” 魏九昭抬头直视皇帝,眼神发亮。 “你要以人血祭天,是何居心?” 音调忽而一沉, “是为驱邪?” “还是为了掩罪?!” ——轰!! 整个朝堂骤然失控! 可魏九昭不管,他一步步走近皇帝。 声音越发疯狂。 “她说,你一步步登高,一步步斩尽忠骨。” “陛下。” 魏九昭忽而收声,低低喃喃。 “她问我。” “天子无情,百姓无望。” “这天……还配被祭吗?” 皇帝站定。 面前,魏九昭衣袍凌乱,目光炽热,像是燃烧着千古的冤魂。 殿上鸦雀无声。 无人敢喘。 魏九昭那一声声怒问,仿佛犁开了这腐朽朝堂的皮肉,将最深处的黑血曝于光天化日之下。 而皇帝。 依旧面无表情。 可他垂在身侧的五指,已缓缓收紧,青筋绷起。 忽然偏头,看向那殿角的禁军首领。 只是一眼。 ——无需言语。 禁军首领面色骤然一沉,低声冷喝。 “来人!——” “拿下魏九昭!” “是!!” 一瞬间,杀气冲霄! ———— 奉天殿角檐上。 云水挠了挠头。 “慕山,这魏九昭……是不是快得有些过了头?” “我甚至觉得,根本不必这样费尽心思。” “只要主子给他一把匕首,感觉他都能把皇帝按在龙椅上宰了……” 慕山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我也不太懂。” “他……大概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云水点头。 “慕山你说的有道理。” “但是,你看那么多禁军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我们要不要帮忙?” 慕山瞬间从震惊于‘魏九昭’操作中抽离了出来。 “帮!” “帮啊!” “赶紧啊!!” —— 魏九昭小剧场: “阔儿……” 屋内灯光幽暗,蜡烛烧得只剩半截。 魏九昭像一只怨种狗,扒着床沿儿,脸都快贴上去了。 “我想要……” 沈阔背对着他,披着一件墨青色的内衫,肩胛骨的线条在烛光下清晰分明。 “睡觉。” 声音冷得像北地初雪。 魏九昭眨了眨眼,立马委屈巴巴地扁起嘴角。 “阔儿……” “就要一次……” “就一次好不好?” 沈阔声音依旧冰冷。 “你是不是忘了你明天还有大事?” 魏九昭顿时噤了声。 可……他真的好想。 咬了咬牙,又小声试探。 “是不是明天事情结束,就可以……可以那个了?” 沉默了几息,沈阔低叹一声。 “……对。” 下一瞬,魏九昭的脑袋上,一个看不见的小灯泡亮了起来。 “好嘞!” “阔儿说话算数!!” “嘿嘿……” 第368章 哥帅吧? 魏九昭已被禁军牢牢压制、朝堂风声鹤唳。 云水与慕山悄然落在了殿外。 长刀已出,正准备一个健步隐进大殿的时候。 …… “陛下。” “且慢啊。” 下一瞬,传出周回故作高深的声音。 “此人大有用处!” 原本压在魏九昭身上的禁军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动了,动作僵在当场。 连魏九昭也略有一愣,偏头望去。 此刻的大殿静得可怕。 而就在这安静的片刻,也终于让杨龙潭有了表现自己的机会。 “对啊啊!陛下!” “且慢啊——!” 随后,杨龙潭突然脑子一空,接下来该说什么他还没有想好…… 话一出口,空气死寂。 几十道目光刷地落到他身上,他整个人像被点了穴,僵在原地。 一只脚还踩在御阶上,半高不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且慢什么?” 皇帝似乎也很好奇,这位半年开不了一句口的将军,想要说什么。 杨龙潭喉头动了动,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我、我就是说……这个……这人不能杀……” “杀了吧……他就死了啊。” 皇帝愣了一下,眼角轻微抽搐。 “胡言乱语!” 皇帝低声怒斥,手中龙拂一甩。 杨龙潭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将还没迈稳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殿中气氛一时凝固,禁军刀刃仍压在魏九昭的肩侧,只等圣意一出便可人头落地。 然而皇帝并未下令,而是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向隐着周回的一侧。 “道长?” “何事?” 众臣一听“道长”二字,立刻脸色一变。 “道……道长?”有人颤声重复。 “莫非……‘活人血祭’……那位?” 朝臣哗然! “什么?他就在这儿?!” “道士怎么配上朝!?!” “别乱说!魏道长深受陛下器重,你懂什么!” …… 皇帝抬手,示意众臣噤声。 “你说魏九昭,有用?” “何用?” “嗯……” 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容我编上一编。 片刻。 “陛下,想不想天衍更兴盛?” “想不想龙体更康健?” “想不想百姓更加乐业安居?” 语调不急不缓。 皇帝靠在龙椅上,手握扶手,听着这番话,眸光微闪,随即一笑。 “那是必然。” “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想国家兴盛?” “哪个不想要长生不老?” 周回点头。 “那此人,便更有大用了。” 大殿中窃窃私语不断,没人听明白这‘魏霖’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也蹙了蹙眉,显然对他兜圈子的说辞略感不耐。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回不再绕弯,直接从纱幔后走出,袍袖一拂,躬身一礼。 “直白地讲——” “他是个千年难得的祭天之人!” “祭天?” “不是一直用女子吗?” 皇帝轻哼一声。 周回不慌不忙,摇头道。 “回陛下,是用女子不错。” “但加上此人的血,会更好。” 转身指向魏九昭,语气笃定。 “女子属阴,血液也属阴,不是说阴血不好,而是单一属性之血难以唤灵开象。” “而此人,阳极而不烈,命格罕见——是破阴阳之人!” “天命补缺,阳极生阴,刚好应那《归虚篇》所言——‘不阴不阳,裂象为灵;天地既乱,一人为引’。” “驱邪避祸,龙脉可稳,万民可安!” 皇帝不动声色,眸光深沉地落在魏九昭身上。 似乎在考量, 魏九昭听得脸都青了。 眨了眨眼,目光震惊又怒火中烧。 死周回你干嘛啊你!!! 我好不容易把情绪调动起来了! 只要狗皇帝下令杀我,汝阳王的人必下来阻拦! 到时候‘铿铿锵锵’速战速决! 我就可以回去找我的阔儿了! 而周回则是眨了一个非常不明显的‘媚眼’,那意思大概是。 ‘咋样,力挽狂澜,救你狗命。’ ‘哥帅吧?’ 忽而。 “陛下万万不可啊!” 人群中终于有一个忍无可忍的声音炸开。 是谏议大夫郭斌。 他颤巍巍地跪下,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陛下,陛下三思啊!” “这魏九昭可是天衍的权臣啊!” “从古至今,用女子祭天尚有可考,但是……” “但是陛下您听过哪朝哪代,用权臣祭天的?!” “荒唐!实在荒唐至极!” 郭斌说到动情处,胡子都抖了几下,脸涨得通红,几乎要老泪纵横。 他不是怕魏九昭死,他是怕——这风气一开,将来整个朝堂谁还能保得住? 皇帝却没急着表态,只是眉头挑了挑。 说实话,他最烦的就是郭斌。 这老头唠叨得很,三天两头就弹劾,日日给他递折子,日日进谏。 谏议大夫,官不大,地位却高。 罢他?难。 打他?更难。 他刚准备动动嘴皮子打个哈哈,却不想周回已经抢先出声了。 这么一个把局搅乱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权臣怎么了?” “权臣不是人吗?” “权臣没有血吗?” “只要有血,就能祭天!” 他转头看向郭斌,语气笑里藏针。 “怎么,你这个老头也想为天衍兴盛出一份力吗?” 这句话说得——也太毒了点。 一时间,殿中气氛骤然紧绷。 郭斌脸色涨红。 “你你你!你个妖人,满口胡言!” “老夫今日就把话放这儿!” “若真要拿魏大人血祭——那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陛下自己了!?!” 第369章 一世英名全毁了 “郭斌啊郭斌!!” 刚才被魏九昭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的礼部尚书,忽然咧嘴一笑,又跳出来落井下石。 “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那魏九昭本就犯了大罪!祭天是抬举他!” “这样的人,就该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郭斌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猛地一震。 他一个劲地摇头,一个劲的摇头。 眼底尽是疲惫和怒火。 这个朝堂……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忽地一抬手,摘下乌纱帽,狠狠甩在地上,砸得“啪”的一声响。 “今日,哪怕是死,我也不想继续忍了!” 说着,猛地转身,目光灼灼盯向礼部尚书。 “你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魏大人刚才说你的哪一句是假话?!” “你做官这些年,仗着职务之便收了多少金银?!” “置了多少宅院?!后院女人比陛下后宫嫔妃都多!” “你有脸站在这里说东扯西?” 大臣们忍不住抬头,目光错愕。 礼部尚书急忙辩解。 “你你你!” “老夫一心为国,呕心沥血——” “还‘呕心沥血’,你真是恬不知耻!!” 郭斌暴喝一句。 紧接着又转身,指向周回, “我看你就是个妖道!” “那秃驴不明说祭天的时候,我就连上了十几道奏折!” “陛下不理,我也忍了。” “后来你来了,我还满心欢喜,想着你是天机观大祭司的弟子能力挽狂澜,让陛下悬崖勒马…… 郭斌眼圈都红了,整个人气得直喘粗气。 “你可倒好!” “你恨不得全京都的人都去祭天!” “这个适合祭天,那个适合祭天,你怎么自己不去啊?!” 周回抿了抿嘴,而后在心里道了一句。 ——魏霖,对不起了。 “嗯……” “因为我命格太硬。” “我一上祭坛,怕是天地两开,祖宗都从棺材里蹦出来。” “你要不要试试?看你骨骼清奇,挺适合的。” 郭斌指着周回,怒吼, “魏霖!” “你必遗臭万年!” 周回笑道。 “这就不用郭大人你担心了。” “临终前我会让弟子们在我棺材里多放点香料。” “保准后人掘我坟的时候,我都是香喷喷的。” 然后指向礼部尚书。 “比他后院那群小妾还要香。” …… “都闭嘴吧!” 皇帝暴怒起身,声音震得金銮殿都在回响。 “都对朕的存在视若无睹了吗?!” 话音刚落,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哐啷!” 一只银托盘掉落在地,铜壶滚了两圈,“咕噜噜”停在台阶边。 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看去。 皇帝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大胆!” “来人,乱棍——” 话未说完,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住了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小宫女。 皇帝喉结滚了滚,扭头看向王公公。 “内务府都瞎了吗?” “这么丑的宫女,怎么能送来御前?” 王公公心中一惊,而后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 小宫女跪地不语,浑身颤抖…… ‘她’颤抖,不是因为害怕。 ‘她’是被气的,肺管子都快炸了。 皇帝身边的那个是假的啊! “她”才是真魏霖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影卫看守竟格外松懈,他便借机逃了出来。 偷偷摸进宫,只想亲眼看看这个假扮自己、在朝堂翻云覆雨的“替身”,到底有什么本事,值不值得他‘背锅’。 结果—— 魏霖整个人都麻了…… 就在刚刚,它险些当场炸出原形,冲上去和周回拼命。 他魏霖! 堂堂天机观首徒,道门楷模,素来白衣不染尘。 如今倒好—— 一世英名,全毁了! 他僵愣原地,沉默三秒,脸上的表情从“杀意凛然”硬生生转成了“忍辱负重”。 还不忘在心里暗骂——你才丑,你全家,你整个后宫都丑! 可面上却强撑着一副“任人羞辱,我忍”的小怯模样,慢慢往地上一磕。 “奴婢……错了。” “陛下饶命啊……” 嘤——” 皇帝指尖在案前轻轻敲了两下。 “笃——笃——” 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啪地一声甩了手边的奏折。 “拖下去!丑得朕心烦!” 两个内侍立刻架着“她”往外拖。 魏霖心如死灰。 一边被人架走,一边心头冷笑。 周回,我魏霖与你誓不两立! 仇人榜第一位:洛眠。 第二位:周回。 假魏霖瞥了一眼真魏霖那,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眉头一挑,嘴角一抽。 露出一副“哎呀妈呀”的震惊神情。 而后还不忘转头安慰皇帝。 “陛下喜怒。” “她八成是我失手召唤来的纸扎替身……” 皇帝:“……” 朝臣:“……” 真魏霖:“你礼貌吗你?” ‘丑陋’的,‘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终于被拖了出去。 屋里一瞬安静得出奇。 气氛像是泡在火药桶上,谁也不敢多喘一口气。 今天的皇帝,身轻如燕、面色红润,似乎心情不错。 “郭卿之话,” “魏道长你怎么看?” 周回眨了眨眼,脸上浮起淡淡微笑。 “郭大人若觉魏九昭一人献祭孤单……贫道倒也不介意送他们一双。” “倒也周全。”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笑意不减? “那就圆了郭卿的愿——” 周回怎么都没想到皇帝会这样回答,他知道郭斌是天衍为数不多的好官。 “陛下!” 周回连忙往前一步。 “大可不必!郭大人他……太老了……” 斟酌词句,眼珠飞快乱转。 “天……天不收啊!” 众臣听着。 没人笑得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天衍的朝堂,已经彻底烂了。 皇帝疯了,从他开始献祭活人那一刻起,就彻底疯了。 可他们又能怎么办?谁敢劝?谁敢走? 他们已经管不了其他的了,只求自保。 皇帝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体内充满力量,那是“神明的恩赐”。 “魏道长。” “这祭天之术,该如何操作,方能给予朕和天衍,最大的助力?” 室内一静。 周回面无表情,忽然眸光一转。 目光在每一个脸色难看的大臣脸上扫过,最终停在礼部尚书身上。 嘴角微扬,语气缓慢。 “陛下是天子,自带龙气,凡是被龙气所沾染之人——皆为祭品上选。” “后宫嫔妃同陛下接触最多不假,但——” “朝堂众臣每日不也与陛下同殿而处、言语交汇吗?” “这般,身上定然也会染上龙气的!” “就比如……礼部尚书大人……您!” 第370章 漏水的茶壶 礼部尚书瞪大眼睛,脸皮都抽了。 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妖里妖气的“魏道长”,竟把自己拉出来当祭品! “你、你、你个神棍!” 礼部尚书指着周回,气得胡须乱抖。 “一派胡言!” “老夫是朝廷重臣!三代清流,身负社稷血脉,怎能——怎能去祭天!?” 把乌纱帽甩在地上的郭斌显然已经杀疯了。 因为他知道,他大概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魏大人的。” “朝臣怎么了?” “谁说朝臣就不能祭天了!” “正因为你是朝臣,所以更该舍小我成大局!” 礼部尚书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魏九昭挣脱了束缚,抬起头,直直盯着礼部尚书那张快气炸的老脸。 “大人,别怕啊。” “陪魏某一起祭天,咱们共赴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作为一个常年钻营拍马、见风使舵的老政客,礼部尚书太清楚皇帝的性子了。 这位陛下,真的有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给他放血。 …… 周回看向皇帝。 皇帝靠在椅上,一手支颐,嘴角噙着冷笑,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模样分明是在说:继续,我挺喜欢看的。 魏九昭适时再道。 “道长,除了礼部尚书大人,还有其他人陪魏某我一同上路?” 周回环视四周,甩了甩拂尘,伸手指了出去。 “那个,那个——皮肤黝黑、长得结实的那个!” 兵部侍郎瞳孔一缩,整个人像是炸毛的猫。 “啊?我……我我我不行啊!” “我长得丑,冲撞神明!不合适!” “你可太合适了!” 周回笑着打断。 “哪里丑!” 兵部侍郎嘴角抽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差点当场晕厥。 周回没理他,又是小手一挥,拂尘一甩。 “还有那个,白色眉毛的那个!” “简直人间极品,骨骼清奇,一看就注定不是长命百岁的命。” “太适合献祭了!” 右都御史身体一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泪都快出来了。 “微臣家中还有老母未养,儿女未婚呐!” “不行啊……不行啊……” 魏九昭仰头轻笑。 “黄泉路上,朝堂开会,多热闹。” 声音虽不大,却冷得叫人后背发凉。 空气凝固。 “那个……” “陛下……道长……” 皇帝看向杨龙潭。 “怎么?杨将军毛遂自荐?” 杨龙潭往后缩了缩,露出一抹尬笑。 “不不不……” “大可不必……” 他连连摇手,脸上肉都跟着颤了两下? “这个东西,我就不掺和了……” “我还得守边疆呢……陛下您说是不是?” 皇帝看着他。 “那你,站出来做什么?” 杨龙潭眼珠子转了半圈,像是在权衡。 最终,他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礼部尚书,一副难以启齿、犹豫纠结的模样,最后咬牙道。 “陛下……” “礼部尚书他……” “他现在是一个漏了的茶壶……” 众人:“……” 一瞬间,空气死寂。 “……?”皇帝微微挑眉,“什么意思?” 杨龙潭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一股说不上来的、奇异的、夹杂着腌菜和烂豆腐味儿的气息。 悄无声息地在朝堂蔓延开来。 “呃……” 大臣们纷纷掩鼻后退。 礼部尚书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低头一看,瞬间脸色铁青。 “陛下……不是我……啊……!” 郭斌嘴角微扬,冷哼一声。 “大人这是沏了一壶茶来?” “可真是厉害。” 礼部尚书沉默的瘫坐在地。 感受着同僚们的恶意。 半晌,缓缓撑着膝盖站起身来,动作迟缓,像是要碎了,一般。 抬起头,望向御座上的皇帝,眼底却藏着前所未有的清明和狠绝。 “陛下,为官近三十载……” “臣……愿意。” 话音落下,众臣面面相觑,不知他是疯了还是认命了。 “为了天衍……为了陛下,老臣愿以血肉,供天祭用。” 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强撑着残破的尊严。 一步步走到殿中正前,重重叩首。 起身后眼神阴鸷地看向了周回。 “不过——” “陛下。” “这祭天之法,是魏道长提的,且是他选的人,还是他施法。” “祭天非同儿戏,流血献祭更是千古罕闻。” “若有一丝不慎,传出去,不止陛下之名毁于一旦,天衍也将背上永世恶名。” 皇帝一边听,嘴角一边上扬,竟有一丝……满意的意味。 “道门中人,修录在案,每一事、每一言都要记入道录流传后世。” “请陛下三思。” “将来史书未必记得今日是谁献祭了性命,但那本破观里的黄纸册子,永远会写着一句——” 礼部尚书眼神坚定,声音低沉。 “天衍皇帝,躬行血祭,杀官祭天。” “……百年之后,陛下,您准备好接受天下人的声讨了吗?” 此话一出,朝堂震颤。 魏九昭目光微动,似笑非笑,而后在心里感叹着礼部尚书玉石俱焚的勇气。 接着,目光看向周回。 你小子 完了。 第371章 帮你魏道长成仙,关我周回什么事? 周回沉默地站在一旁,袖中拂尘缓缓收紧。 千防万防,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礼部尚书这老不死的拖下水。 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 嗯…… 默默偏头瞄了一眼皇帝,又斜睨了眼魏九昭, 陛下,要不你看我现在走来不来得及呢? 再不然……洛眠你还是自己上吧…… 周回天马行空的思绪被皇帝的笑声打断。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语气温和,可所有人都听出那股子毛骨悚然的意味。 “朕早就想好了。” “祭天仪式完成后,魏道长——” “这一世为人的责任,就算是尽完了。” “如此有德行之人,怎能不成仙?” 语气一顿,笑意加深。 “魏道长,朕自会为你厚葬。” “大办三天。” 周回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差点就破口大骂。 ——成仙? ——你怎么不先去成! 原来早就计划好要把我杀了啊…… 洛眠,以后这个位置上坐的人最好是你,要不,我周回就真得死定了。 周回虽然在心里骂娘,但他知道,面对龙椅之上这个疯皇帝,半点反抗都不能有。 要做的就是跪在地上,表达出‘谢陛下祝我成仙’‘飞升后我必护佑天衍’之情来。 拂尘轻搭在手臂上,周回长长吐出一口气。 下一瞬,他一甩法衣,跪伏在地,姿态虔诚无比。 “谢陛下祝我成仙!” 声音竟还带着看破生死的悲壮。 “贫道不才若有幸飞升,必于九霄之上,护佑天衍,镇压国运!” “凡有异族窥我疆土,飞升之后,必斩其魂于天门之前!” 言辞滴水不漏,不卑不亢。 皇帝眼眸微眯。 “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带着些笑。 “朕,甚欣慰。” 说话间,皇帝手腕一偏,袖袍一甩,玉瓷茶盏应声而落。 “砰”地一声摔在金砖地面,碎裂四散。 王公公赶紧跟身后的小太监小声说。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 这小太监是他带的徒弟,近亲,想着以后接自己位置。 话音刚落,小太监赶紧小跑上前,低着头跪下收拾碎瓷,动作利落干净。 王公公还嫌他慢,眼睛一瞪,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小声道。 “你个小蹄子,磨磨唧唧的,怎么,等陛下发话来砍你是不是?” 小太监身子一个踉跄,却没吭声,只低头将最后一块碎瓷拾进托盘,转身退回阴影中。 动作悄无声息,头始终低着,只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脖颈,像是根本不属于这污浊宫闱的一部分。 周回站在侧边,不知为何,目光微微一凝。 总觉得……这小太监的背影,好像有点眼熟。 突然! 周回意识到一件事。 狗皇帝要魏道长升仙。 关我周回什么事! …… 念头一闪而过,便被皇帝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皇帝负手而立。 “可惜了。” “天牢那一把火,让朕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好祭品。” “道长啊——” 周回依旧跪着,低垂着头,脊背却倏然僵紧。 ——来了。 他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意思。 “陛下。” “不够。” 皇帝语气温和的反问。 “什么不够?” 周回回答。 “祭天的人,不够。” 随着这句话落下,整个大殿。 死一般的沉寂。 皇帝慢条斯理地俯下身,手指在案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你们说……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无人敢应声。 每个人都屏着呼吸,低头装作木偶,连衣袍下的手都悄悄握成拳,却没人敢出列。 许久许久许久…… 直到一个声音破了这份死寂。 “陛、陛下!” 跪下的身影膝盖一落地便砸在地砖上,声响清脆。 竟是右都御史。 也就是在皇帝没有来之前,义愤填膺大声嚷嚷着‘堂堂天朝,竟要献祭女子讨命,当真要沦为蛮夷巫教’的那个中年男人。 如今却额头贴地,冷汗涔涔。 “臣……臣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陛下明鉴!” 皇帝挑眉,笑容未减。 “说来听听。” 右都御史咽了口口水,声音发颤。 “陛下圣体所系,乃天衍根本。” “然朝臣等,日日与陛下近臣侍立,所沾龙气,自非凡俗。” “而……而臣等家中内眷,虽未得陛下圣颜,然臣承蒙龙恩日沐,膝下亲属自当与有荣焉。” “以此推之……” “若……” 右都御史虽然省略了一些话,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殿内骤然传来一阵细微却纷乱的倒抽冷气声。 郭斌猛地抬头,瞪向右都御史。 疯了吗?! ——不。 右都御史没疯,只是怕死而已。 “爱卿的意思……” 皇帝轻笑,语调拖长,目光玩味。 “朝中百官的家眷,也该为朕,为天衍,尽一份心?” 右都御史连连叩首。 “臣,愿以家眷奉天衍安康之愿,为陛下消灾解厄!” 这一跪,便彻底点燃了沉默的人群。 几个原本还在迟疑的大臣,脸色骤变,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跪下。 “臣……臣也愿献出家眷,护佑龙体!” “臣等心系社稷,断不敢惜命!” “只求陛下圣体无虞,国运昌隆!” 膝盖撞击地砖的声音此起彼伏,压抑中带着几近疯狂的献媚。 此情此景,连周回,魏九昭此等‘变态’的人,都略微怔住了。 比起疯癫的皇帝,这些苟且偷生、出卖妻儿的‘忠臣’,更叫人作呕。 “不可!” 就在皇帝一步步引导着众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时。 寿仁皇太后来了。 第372章 低着头的女人 如一柄重锤,砸破了殿内这场献媚与疯狂交织的献祭狂潮。 众臣猛地回头,神色竟然有些喜色。 寿仁皇太后拄着玉杖站在门口,神色森冷。 身后,景贵妃与颜妃紧随其后,脸色不太自然。 天衍代代有令,后宫嫔妃不得干涉朝政,更别说上朝堂了。 可是,到了洛轩这里,都用人血祭天了,那么皇太后来朝堂,也就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 皇帝眸中讶异一闪即逝,随即笑容收敛,微微皱眉。 “皇额娘?” “你怎么来了?” 皇太后的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来干什么?” “我不来你怕是要把天衍权臣杀个遍!” “皇帝啊,你真是糊涂! 随即。 皇帝的神情开始微妙地变化。 直直的盯着皇太后……也或者说是皇太后的,身后。 疑惑,惊讶,到渐渐——变得古怪。 “你……你是谁?” 皇帝忽而抬手。 声音带着明显的疑惑, “哪个宫里的?” “怎么进来的?” “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太后微微一愣。 “谁?” “哀家身后不就是景贵妃与颜妃吗?” 皇帝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猛然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盯着那一处。 “你——低着头做什么?” “把头抬起来!” 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狠。 “朕让你抬起头来!” “你——你身上怎么是湿的?!” 众臣面面相觑。 什么湿的? 谁? 哪来的女人? 太后脸色一变,猛然回身,却并没有看到皇帝口里的女人。 “皇帝!你到底在说什么?” “哀家身后……哪有什么低着头的女人?!” 皇帝转头看向周回。 “你,你看到没有,她就——” 皇帝边说边再次看向皇太后,可,那女人不见了。 “怎么没了?” 目光茫然,不断在殿中搜寻。 “她明明就在那……” “身上是湿的……” 周回眨眨眼。 “陛下,贫道并没有看见你说的女人……” 皇帝缓缓坐下,手指抓紧龙椅, 摇了摇头。 “许是朕太累了。” “看花眼了吧,” 说到此处,看向皇太后。 “王教娥,给皇额娘赐座。” “是陛下!” 皇太后落座,景贵妃和颜妃站在皇太后身后。 “皇额娘。” “你不在后宫好好待着,怎得跑来朝堂上了?” “嗯?” 果然,能坐上龙椅的人,处理情绪的速度就是快。 转瞬间,皇帝已然没有了疑惑和惊恐,开口便是森森质问。 皇太后沉默片刻,抬眸。 “皇帝。” “佟佳锁……真的,是死在昨夜绮祥宫的大火里吗?” 此言一出,殿中再次寂静如坠冰窟。 皇帝倏地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与玩味。 朕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谁知道那死人怎么跑进来的。 侧过头,盯着皇太后,一字一句。 “不然呢?” “皇额娘以为,他是怎么死的?” 皇太后面色微变,却未言语。 而皇帝却步步紧逼。 “皇额娘急匆匆地赶来朝堂,不会就是为了佟佳锁吧?” “皇额娘,你为何……如此记挂他?” 众臣彼此对望,神色古怪。 这语气,这话里话外的挑衅,竟像是故意点破旧账。 是的,皇帝知道。 他知道皇太后为了帮他夺位,而与佟佳锁的一些……过往。 而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竟明晃晃地揭了出来。 皇太后怒极,拄着拐杖的手骤然颤抖。 “洛轩!” 她竟直接唤了皇帝的名字,眼中尽是怒火。 “你!” “咳、咳咳咳!” “你真是……忘恩负义!” 皇帝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她,目光淡漠。 扫了一眼殿中百官,探影首领站在一角,他缓缓点了点头。 信号,已经发出。 接着,他目光一沉,看向满殿人群。 礼部尚书说得没错。 “天衍皇帝,躬行血祭,杀官祭天”绝对不能让人带出奉天殿。 那怎么办? 很简单,让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张不开嘴。 宫人? 呵,那是最不值钱的命。 宫外挤破头的穷孩子,巴不得被挑进来,哪怕是进来扫茅房也会感恩戴德。 死几个,谁会关心? 朝臣? 天衍地广人多,朕要的是听话的人,不是有才华的人。 才华再高,不听话,也不过是颗碍眼的棋子。 死了,又如何? 换一批就是了。 嫔妃就更不用说了,想爬上龙床的女人多到可以从天衍排到东瀛国! 而朕的母亲…… 皇太后? 呵。 不是一直教朕,要狠,要稳,要权在手中不放松半分吗? 想必。 皇额娘定会理解我的。 …… 殿门在众人不知不觉间缓缓的关上了。 皇太后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早已暗流翻涌,杀意四起。 缓了缓,压住翻涌在胸口的怒意。 “皇帝。” “只要哀家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同意你荒唐的行为。” “你真的太为所欲为了!?” “皇帝啊!” “你就是被那妖道给蛊惑了!” “难道你,连自己的初心都忘——!” 皇帝突然猛地起身,龙袍翻卷,抬手示意皇太后闭嘴。 随即微微侧耳,眉头一皱。 “……谁?” “是谁——在念折子?” 众人一怔,四下皆静。 “你们听见了吗?” 皇帝低声问,却没人回答。 殿中所有人皆噤若寒蝉,目光游移不定。 “是谁?!” “在朕的奉天殿中,私念奏折!” 第373章 无助的小宫女 373 众臣不敢说话。 而皇帝此时,却像是陷入了一场没人能理解的恐惧之中。 他四下扫视,眼神极其警惕。 像是身处四面埋伏里,仿佛奉天殿的每一个角落都藏着刺客。 “是谁……” “到底是谁!” “闭嘴!” 皇帝喃喃着,随后看向兵部侍郎。 瞳孔都竖起来了的感觉。 “原来是你带进来的!” “你带这女人来奉天殿干什么?” “为什么要穿一身湿湿的衣服?” “你为什么不让她抬头?” “你为什么不让她抬头啊!!” 接着抬手指向兵部侍郎。 “你,” “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被皇帝疯狂攻击的兵部侍郎就是之前的‘预言家’。 ——‘若真能除祸,莫说女子,到时候怕是咱们都得死一死才是’ 这句话就是他今早晨说的。 所以,没事还是少说一些不好的话吧…… 兵部侍郎惊愕至极,身子一抖。 “陛下?臣身边……” “臣身边是通政司首啊!” “你还在装!” 皇帝嗤笑,眼底透出疯狂。 “朕说的——是你和通政司首之间那个人!” 兵部尚书和通政司首对视一眼,皆是满脸茫然。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人? 更别提什么“湿衣女人”! 皇帝表情逐渐变得恍然,眼神发亮。 “噢——” “朕明白了。” 随即看向通政司首,一字一句。 “是你。” “是你带她来的,对不对?” “好啊,好啊……”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朝臣!” “敢在朕面前耍弄鬼把戏!” “……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奉天殿!” 说完,皇帝把手覆在耳朵上。 声音忽而拔高, “别念了……” “别念了!” “你念的是谁呈上来的折子啊?” “胡说……胡说八道!!” “什么?老不死的又立洛城为太子” “洛城死了!死了!” “他不配!!” “皇位……只能是我的!!” “只能是我洛轩的!!!” 皇帝的吼声如狮啸虎啼,震得殿上金柱微颤。 就在所有大臣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时。 只有头上没有乌纱帽的郭斌,缓缓的,站起身来。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僵硬神色。 “陛下……” 他迟疑出声,声音仿若从牙缝中硬挤出来。 “您……您刚刚说谁?” 皇帝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在努力的把意识拉回来。 转头看向郭斌,眼中瞬间杀意爆涌。 “你个老东西。” “闭嘴!” “你再敢多说一句话——” “朕一会儿就诛了你九族!” “你这个太子党!” 郭斌身子猛地一震。 一步、又一步地向高台走去。 步子有些飘,有些虚,好像整个人的信仰与忠诚在这一瞬间,被轰然推塌。 “陛下……” “那先太……洛城,是怎么死的?” 这话落下,奉天殿中气氛猛地骤紧。 皇帝的神色却变得更加诡异了。 但,只是冷冷地看了郭斌一眼,没有回答,随后就转头看向了龙椅右侧得小宫女。 “你在这儿啊!” “你怎么跑这来了?” “你跑什么啊?” “我求你了……” 眼神变成哀求,语调变得低微, “你就当帮帮我行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我也喜欢你啊……” “你帮我,等我成了,我封你为后,好不好?” “你别摇头了!” 皇帝突然提高了声音。 “你就不能懂事些吗?” 说着,他竟踉踉跄跄地向宫女走了过去。 伸手,猛地拉住了宫女的手臂。 “歌儿……” 他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威胁。 “你过来,我和你说……” “就……就两个男人而已。” “除了他们之外,绝对没有他人。” “你忍忍……好不好?” “你就当他们是我,为你的轩儿……” “求你了……” 皇帝的声音开始带了哭腔。 那小宫女被皇帝一把拉住手臂,整个人几乎跌进他怀里,吓得脸色煞白。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九五至尊为何忽然情绪崩溃到如此地步。 试图挣脱,却发现那只握住她的手像铁箍一样,根本无法摆脱。 “陛下……” “您……怎么了?” 虽未读过多少书,但皇帝话里的“两个男人”、什么“封后”、什么“忍忍”,听得她头皮发麻。 心中浮现出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本能地想要后退,可皇帝却猛地加重了力道,把她整个人拽得更近了几分, “歌儿……” 皇帝低声呢喃, “你不能拒绝我,不能!” “没有办法了……” “沈家那小子跑了……” “他们已经在府上了……就在我们的寝房……” 眼神一瞬比一瞬更疯狂。 “求你了……” 皇帝贴近小宫女,声音已变得几乎是哀鸣。 四下大臣脸色一片惨白,宫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谁都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了,没有人敢上前。 小宫女泪眼汪汪地看着皇帝。 “陛下……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请您放开奴婢……奴婢、奴婢好怕……” 皇帝一顿,瞬间变脸,目光幽深阴沉。 然后,冷冷地吐出一句。 “姜绾歌。” 小宫女身子一颤,抬起头来,瞳孔骤缩。 “你要记得,” 皇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你父母,还尚在呢。” 第374章 谏议大夫 “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就不能帮帮我呢!” 皇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掺杂着令人作呕的痴缠。 “没有我洛轩,你现在还是一个洗脚婢呢啊,姜绾歌!” “没有我洛轩,你爹娘早就病死了!” “你真的太不知道感恩了!” 随后皇帝脸上甚至浮出一种癫狂的……委屈。 “是我……是我给了你现在的一切!” 小宫女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已经在微微发抖。 人群中,忽而有人低声喃喃。 “姜绾歌……不就是陛下……的白月光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竟然是这样的……” “可那两个男人是谁?” “陛下不是最爱姜绾歌了吗?当初的令嫔,昨日暴毙的昭妃,不都是与姜绾歌相似才被宠上的?” “传闻说姜绾歌是落入池塘溺毙的……” “现在看来,大抵是被……” “这……万一是真的也太……” …… 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奉天殿中已不复往日肃穆。 皇帝却像听不见一样,只是死死抓着那小宫女的手,疯了一样地叫着‘姜绾歌’。 皇太后的脸色彻底变了。 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 “皇帝身体不适!快扶他下去休息!” “王公公,王公公!快啊!” 可那王公公却愣在原地,脸色发青,双腿都在打摆子。 “我、我……我这就来……” 嘴上迎合着,心里里早已害怕的要死。 要是陛下也拉住我不放,还说什么“你忍忍、你就当他们是我”怎么办?我可受不了啊! 景贵妃酝酿了许久,不仅丝毫没有难过的意思,甚至差一点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的掐了一大把。 “太后!太后!!!” 然后死死抱住皇太后的腿。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看到先皇后了!洛眠也来了!!” “他们就在你身后啊太后!!” “就在你身后啊!!!” 皇太后哪里还管得了她? 猛地踹开景贵妃的手。 “给我滚开!” 随后一步步走向高台上的皇帝。 不能让皇帝再说了! 再说下去,一切就都完了! “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扶陛下下去?!” “王教娥!” “啊……是,是太后!” 王教娥打了个冷颤,总算颤颤巍巍地上前几步。 此时,大臣们一个个脸色如土。 有的人想逃,有的人想看笑话。 可偏偏,有的人,还是想要一个交代。 郭斌站了出来。 “太后……您不能就这样一个解释都没有就——” “啪!” 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太后狠狠一巴掌打断! 众人震惊,没人想到皇太后会在奉天殿,当众掌掴重臣! “这是洛家的天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来人!” “把这胆敢犯上的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 立刻有太监、侍卫涌上,作势要拿下郭斌。 “太后!” 郭斌跪地,大吼。 “我郭家世代为官!忠心耿耿!!您这是——” “忠心?” 皇太后冷笑。 “你若真忠心,就该闭嘴!” 不得不承认,郭斌是个很正直、很忠心的人。 哪怕曾经他是辅佐太子洛城的人。 哪怕后来洛城暴毙,洛轩称帝,他也没有离心离德,反而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新帝的麾下, 做牛做马,兢兢业业。 他不是什么太子党,也不是洛轩党。 他什么党都不是。 从始至终,他的目标就只有一个——让天衍太平,百姓安乐。 可如今的天衍朝堂哪是讲理的地方? 像他这种“清流”,在别人眼里就是不识时务的死脑筋。 可想而知,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痛苦。 侍卫们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把手按上他肩头时。 忽然,一道声音冷冷插了进来。 “太后,臣说句不该说的话。” “别说陛下疯了,哪怕他驾崩了,这奉天殿里,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众人哗然。 出声的人,竟是大理寺卿——秋平。 郭斌抬头,整个人都懵了。 “秋大人?你……” 郭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因为就在一周前,他才刚上了一道奏折,第一百三十七次弹劾秋平。 理由是:该人行止不端,朝会迟到、上殿打瞌睡、每月三次酒后误事,绝非正人君子。 最有名的一篇弹劾奏折标题为:《醉酒秋平误砍断证人鼻子之后,是否应主动辞官反省?》 ? 就在一年之前,秋平终于忍无可忍。 朝会刚下,他就在奉天殿外把郭斌揍了一顿。 堂堂大理寺卿,撸了袖子追着谏议大夫满广场跑…… 最终。 郭斌的门牙掉了一颗,秋平的拳头肿了两天。 …… 可现在,秋平却挡在了他面前。 秋平一手拦住侍卫,另一手把郭斌拉起来, “郭斌,你整天没事参这个,弹那个,我看啊,你最应该谏的是我们天衍的太后啊!” 太后脸色顿变。 “秋平!放肆!” 这时,郭斌竟然抬手示意皇太后闭嘴。 皇太后也就真把嘴巴闭上了。 “太后。” “我下本奏折绝对弹你。” 郭斌缓缓抬眸,语气平静而坚定, “标题我都想好了。” “《从臣肿如猪头的脸引申论述:论当朝太后与商纣妲己的三大共同点》 ” 秋平:ˉ\\_(ツ)_\/ˉ 第375章 王公公 奉天殿上,气氛已是半疯半炸。 郭斌居然敢参太后!还提前想好了标题! 太后刚要说话,那边的皇帝又开始了, 只不过此时的皇帝。 眼神变了。 表情变了。 抓的也不再是小宫女的手了。 “姜绾歌,你让我恶心!” 皇帝抓着小宫女的脖子低吼着。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没有办法接受你!” “佟佳锁帮了我!我马上就能坐上皇位了!我要立佟佳宛伊为后!” “我不能让你走!歌儿,我不能让你走……” 而后皇帝声音沙哑。 “你知道的太多了……” 来不及给人反应的时间。 皇帝突然用力,紧紧掐住宫女的脖子。 小宫女几乎眼睛翻白,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血色,颤抖着手试图抓住皇帝的手腕,却无力反抗。 “去死……” “就当是为了轩儿……” “去死吧!” 就在这时,周回上前猛地拉开了皇帝。 小宫女赶紧跌坐到一旁,捂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喘息。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能坐上龙位的,从来不是一般人。 可他们没想到, 他们的陛下,居然这么不一般。 奉天殿内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帝王面孔。 皇帝还站在原地,眼神发直。 片刻。 缓缓转头,目光游移,最后停在王公公身上。 眨了眨眼,像是终于认出来了。 “郝恒山。” 下面的颜妃闻言一怔! 王公公顿时腿一软,差点跪下。 “陛下……奴才是王教娥啊……” “王教娥。” 皇帝一字一顿重复。 “不是郝将军?” “不是不是不是……” 王公公头也不敢抬,语气发颤。 “奴才从没当过将军啊……” 皇帝却没再理,突然伸手,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力道重得让王公公脊背发僵。 “将军……你啊……” “是不是特别恨朕?” 王公公不语。 “你是不是很心疼她?” 皇帝突然笑了。 “是不是很心疼颜妃?” “陛下!” 颜妃喊出声,一步冲出。 “陛下……你在说什么!” “哪里有郝恒山啊,他……他是王公公啊!” 皇帝转头望向颜妃。 歪着脑袋盯着她。 眼神像是孩子,又像是疯子。 看了许久,冷不丁冒出一句: “佟佳锁?你怎么穿着女子的衣服?” 全场哗然。 颜妃脸色一白。 “陛下……我是颜妃啊……” 可皇帝似乎听不进去,眼神越看越清晰,越看越恍然。 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啊……我懂了,我懂了。” 他点着头,喃喃低语。 “活着的时候喜欢男人,死了之后就得偿所愿做了女人,对不对?” “要我说啊——” 皇帝忽然咧嘴一笑。 “你得谢谢我。” 颜妃后退一步。 “谢什么?” “当然是谢我让你死在了,那么多男人的温柔乡里啊!” 皇帝疯了一样地大笑。 “你不是喜欢吗,你不是想要吗?” 颜妃声音颤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堂堂天衍皇帝,受制于你们这么多年!!” “你们要沈阔,我就带你们去御花园抓沈阔!” “沈阔没抓成,你们竟然找我要我最爱的姜绾歌!” “过了这么多年,凌莫桑好不容易老实了,而你还在得寸进尺,找我要季云!”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之后,是皇帝如雷的咆哮。 “你真是该死啊!!!!!” 皇帝这些话的信息量极大,以至于…… 以至于刚才被掐哭的小宫女都忘了哭,只睁大眼睛盯着他。 皇帝却还没停下。 “你女儿当了皇后又如何?” “父债女偿罢了,我就是要羞辱她!!” 从皇帝提到‘沈阔’的那一刻。 魏九昭的脸就冷了下来。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格外空洞。 众人不动,也无人出声。 仿佛这是一场专属于皇帝的独角戏。 转头,再次望向了王公公。 “郝将军。” 王公公的肩膀一僵,而后点了点头。 “后来啊——” “朕又得知了一件事。” 声音一落,王公公竟反常的抬起了头。 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有萎缩,而是杀意。 “是啊。” 王公公轻声开口。 “陛下得知了一件事。” “可惜啊……晚了。” 说罢,他猛地从袖袋里掏出一柄锋利匕首! 下一秒,刀光破风,直刺皇帝心口! “你去死吧!” “死了就不会说话了!” ———— 沈如宁手里的茶,险些被她一掌掀翻。 眉心紧蹙,心里闷得发慌。 不对劲。 这安静得近乎诡异的氛围,总让她莫名心悸。 “我到底遗漏了什么?” 此时。 贺兰多多推门而入,表情不是很好。 但依旧安慰沈如宁。 “宁儿,不会有事的。” 沈如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放下茶盏。 “嗯,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忽然,她闻到了一缕味道。 极淡,几乎察觉不到,却让她猛地睁眼。 沈如宁抬头看向贺兰多多,眼神锋利。 贺兰多多脚步顿住,神情瞬间僵硬了一刹。 “你——” 沈如宁眼底寒光一闪。 “刚从哪儿回来?” 第376章 聪明的狗皇帝 贺兰多多愣住了一瞬。 “嗯?我从外边回来,怎么了?” 沈如宁倏地起身,袖摆翻飞。 “你从外边哪儿回来的!”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质问。 贺兰多多明显被吓了一跳。 “我……我刚去见了我大哥……贺兰安和贺兰少少。” 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沈如宁,语气软下来,试图缓和气氛。 贺兰多多还是第一次见沈如宁这般,还以为自己做错事了。 “怎么了,宁儿?你突然这么凶……” “是我做错什么了嘛?” 沈如宁眼神冷下来。 摇头道。 “你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多多,贺兰安二人带来你这之前,是否去过皇宫?” “或者说的直白一点……” “他们这次来天衍……真的是来看你的吗?” 贺兰多多张了张嘴,本能想点头,可不知为何,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愣了好几秒,才艰难地吐出一句。 “我……不确定。” 对啊。 她早就被放弃了。 她贺兰多多,早就是贺兰家眼中“可有可无的边角料”。 当初所有人为了不让贺兰少少嫁来天衍,合起伙来演戏骗自己。 那贺兰安和贺兰少少,怎么可能特意来看她呢? 沈如宁,拉起贺兰多多的手就往外走, “走,去找他们。” 贺兰多多连忙跟上,跌跌撞撞。 “宁儿……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沈如宁眉头紧锁,步伐如风。 “我还不能确定……但如果我没猜错——” “他们,很可能从琉璃带了某样东西,给了皇帝。” 贺兰多多脸色一变。 “什么!!” ……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的瞬间, 房中骂声顿时炸开。 “贺兰多多你真是有本事了啊!” “放开我!” “等我回去我就让父亲弄死你!” “贱人!你怎么敢啊!!!” “你以为你嫁到天衍你就硬气了嘛?” “寡妇!寡妇!” 贺兰少少手脚被绑,坐在椅子上。 气焰滔天,瞪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 抬起头,正要继续骂,看到门口的沈如宁后,语气更加气愤。 “沈如宁!哈!你们两个果然是一伙的!狼狈为奸!” “贱人!” “放了我们!听见没有?!” 沈如宁根本不理她疯狗般的叫骂。 径直上前,俯身凑近,鼻尖轻嗅。 气味极淡极浅。 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幽香——微微发腥,带着藤蔓与腐根混合的味道。 眼眸骤然一沉。 而后她确认了,果然是‘落蔓藤’的气味。 贺兰少少猛地瞪大眼, “沈如宁你发什么疯啊?” “你在闻什么!” 贺兰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贺兰多多后,也终于开了口。 “沈小姐!” 他压低声音,试图稳住局势。 “你和多多到底在做什么?莫名囚禁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再不放我——” “停。” 沈如宁冷冷打断他的话,目光骤然一厉。 “我只问一句——” “你们,是什么时候把落蔓藤交给皇帝的?” 屋内一瞬寂静如死。 贺兰少少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什么藤?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贺兰安,嘴角弯弯,看着风度翩翩。 “沈小姐,怕是你误会了吧……我们不过是来看望多多的。” ”哪来你说的这些莫须有的——” 他话还没说完,沈如宁抽出匕首,直接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时间紧迫,沈如宁没有时间和他拉扯。 “说。” “说错一个字,你就没命回琉璃。” 贺兰安浑身一僵,只感觉脖颈冰凉, “我……我说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强撑着镇定。 沈如宁没有犹豫,手腕一转—— 锋利的刀锋划过皮肉,血珠滚落,但不致命。 “贺兰安,你最好想清楚,” “你若死了,你那盼了十几年的琉璃皇位,就彻底没了。” 贺兰安眼睛一颤,脸色变了。 他能感觉到沈如宁真的敢杀他。 身后的贺兰少少仍在骂骂咧咧,声音刺耳。 “贱人!贺兰多多你就是疯了是不是!” “你配姓贺兰吗?!” …… 这一边,贺兰安喉头动了动,终于低声开口。 “大概……一个月前,你们天衍的皇帝写信给我父亲……” “亲笔信,说要落蔓藤粉。” “还说——一个月后,让我们以‘看望贺兰多多’的名义送过去。” “说这是绝密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所以,我们刚到天衍那天,就把落蔓藤粉给了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如宁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瞬。 贺兰多多怔住。 “到底怎么了?” 沈如宁深吸一口气,准备长话短说。 “皇帝早有防备。” “落蔓藤,表面是治风寒的药,但它还有一个极罕见的药性,少有人知,” “它能解几乎所有致幻类毒药。” “包括……我研制的那一颗。” 贺兰多多脸色骤变。 “怎么……怎么办?” …… 贺兰少少又开始了尖叫。 “放了我们!”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啊!” 贺兰安很想逃离天衍,索性也开了口。 “多多,一定要这样吗?有事可以和大哥说。” 沈如宁皱眉,看向贺兰多多。 “你还没告诉他们你知道了?” 贺兰多多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如宁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望着她,而后看向那对面孔虚伪的兄妹。 “贺兰安,你和你父亲做局。” “让贺兰多多心甘情愿提贺兰少少出嫁的事。” “你以为她一直不知情?” “她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恨你们,恨透了。” 贺兰安脸色僵硬,贺兰少少却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大喊。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沈如宁看向贺兰多多,语气缓下来。 “记住,是他们对不起你,不是你负了他们。” 说罢,拂袖转身,匆匆离去。 第377章 那么多奏折,白参了吧! —— 奉天殿内,杀意凝成实质。 匕首距离皇帝的龙袍只剩寸许,王公公眼底带着癫狂的快意。 可就在那一刻—— 皇帝原本浑浑噩噩、眼神空洞的脸,忽然清明起来。 瞬间回手稳稳扣住王公公的手腕,声音竟是带笑的。 “御前待了这么多年,就为了今天吧?” “谁来着……让朕想想你是谁来着了?” 王公公整个人僵住了,连那股杀意都还没来得及收回。 “你是郝家二小姐郝月华,情郎的,哥哥?” “啧啧……和钱培城一同进的净身房,那可真是藏了好多年啊。” 一语未落,皇帝反手一捅,匕首没入王公公心口。 王公公踉跄倒地,胸口血如泉涌,却还吊着一口气,死不瞑目。 皇帝转头望向颜妃。 “还不快来关心关心?”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颜妃身子一颤,片刻后,脸上的假惺惺顿时垮塌。 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将她撑爆的恨意。 周回缓步后退。 皇帝?装的? 奉天殿安静极了,是几次安静的氛围里,最安静的一次。 皇帝转身看向周回。 “魏霖啊魏霖……都说道士不沾染权斗,你倒是与众不同。” “所以你是替湘王办事?” “还是替……” 皇帝眯起眼,声如惊雷。 “洛墨笙!” 周回脸色一变。 ? 完了。 但是没有全完。 还能抢救一下。 皇帝这一句话给周回整的大脑宕机,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想着怎么编的时候。 皇帝又开口。 “呵。” “洛宇那个湘王觊觎皇位也就罢了。” “洛墨笙那个野种,哪来的胆子?” “嗯?颜妃啊?” “你教的啊?” 众臣一愣一愣的 洛墨笙? 野种? 皇帝笑着坐回了龙椅。 之前被认成姜绾歌的小宫女颤颤巍巍的递上一杯茶 皇帝接过,一饮而尽。 “生得好看。” “今晚朕宠幸你。” 小宫女猛地跪下,面无表情地谢恩。 皇帝突然低笑一声,打破死寂。 “什么洛墨笙。” “他应该叫——郝墨笙吧?” “对不对,浅儿?” 颜妃面色惨白,一步步后退。 这声“浅儿”太遥远了。 远到他以为只有郝恒山知道。 可如今,皇帝却带着满脸冷笑叫出这个名讳。 既如此。 颜妃心里最后一丝挣扎也消散了。 或许,她已经累了。 颜妃不害怕死亡。 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些庆幸洛墨笙去了边疆打仗,没有留在京都。 这样,洛墨笙就还有活路。 颜妃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乱了的衣服和发饰。 随手指向一个小太监。 巧了,那小太监就是刚才收拾碎瓷片的那个。 “给我搬把椅子过来。” 声音不急不缓,甚至带着些许的戏谑。 “跪跪起起一辈子,累了。” 小太监愣了愣,但并没有看向皇帝,只是恭敬地取来一把椅子,轻手轻脚地送到了颜妃身前。 “娘娘坐。” 颜妃坐下,倚在椅背上,面容依旧无谓。 与皇帝对视了几秒后。 “对,他就是郝恒山的孩子。” “被吊死在湘王府后树林的洛玉锦,才是你的孩子。” “如何?” 颜妃挑了挑眉。 皇帝冷笑。 “看来浅儿今天是不打算活了。” 颜妃环顾四周,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殿中回荡。 “洛轩,今天你就没打算让这奉天殿里有活人出去!” “对吧?” 皇帝沉默了片刻,没有反驳。 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几秒钟后。 “后宫那么多人,属你最聪明。” 皇帝承认了。 但这一刻,殿内的朝臣却慌了。 “陛……陛下……” “为何啊!为何!” “老臣什么都没听见啊!” …… 更有甚者,已经跑向了殿门。 可惜。 殿门早就被从外边彻底锁死了。 奉天殿四周,禁军和探影的身影几乎同时浮现,瞬间将殿内所有人包围得严严实实。 颜妃看着那些或抱头鼠窜,或跪地求饶的朝臣们。 眼底满是嘲弄。 这些人,不单单只是朝臣。 他们还是天衍国的脊梁。 连脊梁都这么容易地就弯了,那天衍国可怎么办?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跪下了。 奉天殿里,终究还有几根硬骨头。 比如,郭斌。 他站在原地,开始摇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呵呵呵……” 笑了几声,忽然朝前踏一步,眼睛瞪圆,手指直直点向皇帝,老泪纵横。 “昏君!昏君啊!” “你真是与先帝差得太远了!” “天衍啊……天衍是要毁在你手里了!” “你个疯子!” …… 相比之下,秋平就没有那么激动了。 也对,毕竟作为一个能被谏议大夫参上一百多次还活蹦乱跳,不去到处砍人且心里正常的人。 他的情绪怎么可能不稳定呢? “陛下。” 秋平拱手,语气平稳。 “那刚才您说的那些——” “都是真的?” 皇帝看着他,指尖扣着龙椅。 “都是真的。” 秋平不解的挑了挑眉。 “可……为何要说出来?” 他实在不明白。 真相一旦曝光,帝心尽失,那不就是自毁长城? 就在这时,皇太后忽地轻笑出声。 老态龙钟的脸上,浮出一抹几乎带着讥讽的满足。 “为何?” “他不说出来,你们怎么能够知道他的秘密?” “你们不知道他的秘密。” “他怎么有理由杀你们呢?” “杀你们,还要给个名头的不是?” 一句话,让秋平愣了愣,随即眼神一亮,仿佛恍然大悟。 “果然知子莫若母。” 啧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郭斌。 又看看那堆积如山的奏折。 “怎么样?” “那么多奏折,白参了吧?” 一语落下。 更多人,浑身发冷,因为他们渐渐的意识到。 这场宫变,从头到尾,就不是突发的。 它是谋划好的,是蓄谋已久的一场清算。 奉天殿,成了屠场。 而他们,只是待宰的羊。 …… “要是汝阳王没死就好了……” 绝望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刺耳的话…… 第378章 用城池交换 人啊,可真是奇怪。 汝阳王活得好好的时候,说他是活阎王,是鬼罗刹。 现在人‘死’了,反倒说“要是他没死就好了。” 笑话。 天衍真正的活阎王,什么时候是洛眠? 分明,是龙椅上的这个——洛轩。 皇帝耳力极好,那声带着细碎哀叹的低语,刚出口不过一瞬,他便听见了。 一直笼罩着奉天殿、滴水不漏的笑意,忽然崩出一道裂缝。 那是怒意。 是藏得极深、极深的怒意。 目光自人群中一扫而过人。 “哦?” “是哪位爱卿——思念汝阳王了啊?” “这等深情厚谊,朕听着都感动。” “无妨,一会儿啊,朕就送你们去见他。” 话音一落,殿中众人如坠冰窖。 皇帝却没再看那些瑟瑟发抖的朝臣,而是侧首,看向了一旁的周回。 “正好。” “这里有位道长。” “能替你们好好超度一番。” “以免去了九泉之下,还魂魄不稳,不能投胎。” 周回:“……” 说实话,他现在真后悔接了洛眠的这个破事。 什么情义,什么因果,全都是坑。 不过…… 如果能用自己一死,除掉这个祸害天衍的昏君。 也不算亏本的买卖。 “陛下说得……倒也有道理。” “只是……” 周回望着皇帝的眼神,忽然也冷下来。 “贫道啊,其实更想超度陛下你。” 皇帝眯起眼睛,语气反倒柔和下来。 “嗯?” 周回无畏。 “毕竟这世上,死在你脚下的人——可太多了。” “你死后的黄泉路,怕是比别人更难走些。” “要是提前做点准备,说不定还能走得顺当些。” 皇帝依旧波澜不惊。 “那可真是多谢魏道长替朕考虑了。” “但,超度朕?” “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朕赏你个全尸吧!” 说罢,龙袍一摆,手已握上了腰间的玉柄长剑。 寒光乍现—— 可下一刻,轰隆一声响。 奉天殿的窗子破了。 而后闯进来两个人。 风声猎猎,御座上的龙袍被吹得飞了起来。 殿内朝臣皆惊,禁军反应极快,抽刀将人围住。 这是皇帝没有预料到的变故。 奉天殿外早布满重兵,暗处更有探影死守。 更何况…… 他还献出一座边城,换得北冥凌莫桑的亲兵协防。 那是此时天衍最精锐的一股势力,守得水泄不通,哪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可这两人,却偏偏来了。 “你们怎么来的?” 郝恒山脸色难看得厉害。 “洛轩。”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殿中鸦雀无声。 众臣震惊地看着那个一纸辞呈,决意离开权场的“懦夫将军”。 如今竟赤身入殿,言诛帝命? 皇帝只觉得可笑。 “郝恒山你果然是痴情人。” “这般不放心你的浅儿,竟想陪她一同赴死?” 颜妃早已起身,那双红肿的眼眶猛地睁大。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离开京都了吗……” 声音微颤,带着一丝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 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他了。 郝恒山的眼神微微动了一瞬,望着颜妃憔悴的脸。 没有回答。 是的,郝恒山几天前辞官了。 虽然心里恨,想要报仇,可是…… 他知道自己不是皇权的对手。 然后就‘溜了’。 要不然说他是‘假霸王’呢。 至于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当然是…… 被洛眠的人抓回来的。 用洛眠的话来说。 ‘这一场大戏,怎么能没有郝将军呢。’ 而郝恒山身后的郝川一直都没有说话。 脸上落寞极了。 只是抬头看了魏九昭一眼。 魏九昭则毫不犹豫的瞪了郝川, 郝川没有回瞪,只是收回眼神,轻轻抬手,碰了下左手手腕。 那儿缠着一截白布,布面沾了一些黑色的碳灰, ——那是沈阔的‘遗物’。 此时的郝川或许比郝恒山更想杀了皇帝。 他黎明时分,赶到天牢的时候。 整个天牢都烧塌了。 凭着记忆,整整挖了三个时辰。 而后一无所获。 …… 他不想等了。 他只想要皇帝死。 “我先上。” 说完这三个字后的下一秒,郝川已经像箭矢般冲了出去。 略过殿中众人,直逼龙椅之上那抹黄金身影! 他要用带着沈阔布缦的手,杀了皇帝。 让沈阔安息。 殿内惊呼乍起,禁军抽刀欲挡,却已晚了一步。 “嗖——!” 短刃破风,直取咽喉! 皇帝却不慌。 手腕一翻,早已蓄势的长剑横斩而出! “铛!!!” 两刃相交,火星四溅! 郝川的短刃被震飞。 可他却不退,反而欺身逼近,左掌贴地旋身,带着狠厉的掌风直袭皇帝心口! 这一掌若中,五脏俱裂! 可皇帝却在千钧一发之际。 一脚踢出! “砰!!!” 郝川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上金柱,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唔……!” 皇帝长剑一挑,嘴角却缓缓勾起,露出一抹嘲弄至极的笑, “呵……” “果然是个马夫的种。” “真是不及郝恒山的十分之一。” 第37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殿内寂静异常。 殿柱边,郝川靠着金柱半跪着,嘴角不断渗出鲜血。 众人惊疑。 ——马夫的种? 什么意思? 他不是郝恒山的儿子吗? 这话像是雷,激得所有人神色不定 皇帝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 “啧啧……” “让朕想想啊……” “那马夫姓什么来着?” 片刻后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姓张。” “那你,应该不叫郝川。” “叫——张川,才对?” “哈哈哈哈哈!” 殿内震惊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郝川身上。 郝恒山面色骤变,想要上前,却又硬生生止住了。 郝川没有动,眼神死死盯着皇帝,像是要把他瞪出个窟窿来。 血,沿着下巴滴落在金砖地面。 皇帝却不打算停下来。 慢条斯理地走到郝川面前,将长剑往下一压,贴住他脖子动脉。 刀刃一触,便有血珠渗出。 “说说。” “你杀朕做什么?” 悠悠转头,扫了一眼始终未动的郝恒山,嘴角一勾,语气讥诮。 “你不该杀朕。” “你该杀他。” “把你母亲扔到马夫身下的人,可不是朕。” 郝川欲起身。 可剑刃瞬间划破皮肉,鲜血瞬时喷涌! “唔——!” 他闷哼一声,却强行压下痛意,死死撑着地不倒。 皇帝却像在看什么笑话,脸色越发轻松。 低下头,弯着腰,视线与郝川平齐。 那双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兴奋与残忍。 “哦——” “你是为了沈阔?” “对不对?” “那个死在火里有龙阳癖好的蠢货。” “真够可恶心的。” 说到此处。 皇帝笑得格外温柔。 “那朕成全你。” “送你下去陪他。” 说罢。 长剑骤然一压,即将割开郝川咽喉的刹那—— “唰!” 一声破风之响! 周回的拂尘猛然飞来,精准抽打在皇帝手中长剑上! “当!!” 剑身顿时一偏,错过致命要害,却仍深深割入郝川左肩锁骨。 鲜血喷涌! 郝川闷声倒吸一口气。 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落寞。 差一点就能去见沈阔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皇帝反应极快,怒喝一声,刚欲回手一剑,却猛然看见一袭紫衣,扑面而来! “魏霖!” 紫色法衣裹着劲风,一瞬盖住皇帝头脸,遮蔽视线! 皇帝连连后退,抽剑斩去法衣,动静极大! “拦下他!拦住他们!!” 皇帝怒吼。 禁军探影扑了过来。 周回扶起郝川。 继而往殿下方逃去。 可是一拥而上的禁军等人,怎么会放过二人。 刚刚踏下最后一节台阶,数十把刀剑就瞄准了二人的后背。 只需一个用力。 必定万箭穿心。 —— 今日的天气,出奇得好。 天光大盛,微风徐徐,吹得宫檐的金铃都在轻颤作响。 甬道上,沈如宁步履飞快。 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她要去找洛眠。 当知道皇帝找琉璃要了落蔓藤粉的时候,沈如宁的手都是抖的。 狗皇帝! 藏的真深。 只要再过一个转角,就能看到奉天殿了。 可是。 “唰!” 一道黑影,突然从宫墙跃下,轻飘飘落在她身后。 而后,沈如宁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瞬间就把她拉回了。 前世。 “沈如宁。” “好久不见啊。” 那声音像一把锈了的刀子,从旧伤上划过。 钝而狠。 沈如宁一瞬间就停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 而后缓缓回头。 对上了那人的眼? 他逆光站在红墙下,发如墨,眸色漆黑。 ——洛墨笙。 上一世天衍刑场的画面蜂拥而至。 铁链穿过手脚的痛感,异常清晰。 “洛墨笙。” “你怎么在这里?” 洛墨笙没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 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她的胸口。 脑海里是洛墨笙上一世称帝后对她说的话。 ‘沈如宁,你沈家不倒,朕睡觉都不踏实。’ ‘沈如宁,这么多年来,对着你这张脸,真让朕恶心。’ 她求,她哭,她跪。 她爱。 到头来,只换来一身白骨入寒坑。 如今…… 洛墨笙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沈如宁强迫自己冷静,手里紧紧的攥着银针。 “你别过来!” 洛墨笙竟然真的停住了脚步。 那双眼眸里,复杂的情绪翻涌。 他轻笑了一声。 “你?” “恨我?” 废话,上一世你把人家全都给杀光了。 不恨你恨谁? 沈如宁咬牙。 “恨。” “恨不得你去死。” 洛墨笙沉默了一会。 下一瞬,那双眼里却浮现出沈如宁从未见过的情绪。 ——爱。 滚烫而执拗,像是从深渊里野蛮生长出的藤蔓。 许久。 洛墨笙笑了。 笑容明明温柔,却透着浓烈的掌控欲与占有欲。 “洛眠的计划,不会成功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衍,是我的。” 他的声音低哑。 “而你,沈如宁——” “也会是我的。” 第380章 强的可怕 380 真是可笑。 真是可笑极了。 看着洛墨笙那张眉眼冷峻却故作深情的脸,沈如宁恍如昨世。 很久很久之前,她傻,她蠢,她看到他一个眼神一个笑,都能喜得连夜点灯放鞭炮。 可如今—— 沈如宁只觉得恶心。 洛墨笙谁都不爱。 从头到尾。 他最在意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沈如宁冷笑,嗤声。 “做梦。” 语毕转身,步伐又快又狠。 她并不想同眼前的男人耽误太久的时间,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 可还没走出两步,手腕一紧! 洛墨笙竟几步追了上来,强硬地一把将她扯了回去! “放开我!” 沈如宁怒吼,可她的力气不是洛墨笙的对手。 只一个用力,整个人便被他钳制在了怀中。 他的手扣得死紧,力道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洛墨笙低头看着她,眼神灼灼,像要将她整个人吞进眼底。 恬不知耻的说道。 “自你脸上的伤疤好了以后……” “你就越来越好看了。” “你喜欢我那么多年,你和洛眠才认识多久?”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你恨我是假。” “你还在乎我才是真。” 沈如宁挣扎。 “你疯了!” “我恨不得你死!” “听到了吗?” 她眼底燃烧着滔天怒意,可洛墨笙眼神却更暗更狠。 下一瞬,他猛地将沈如宁整个人抵在了宫墙上! “洛墨笙!” 她惊怒交加! 洛墨笙却不急不缓,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 “沈如宁。”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选我,还是洛眠?” 风一瞬间静了。 宫墙的影子落在两人身上。 沈如宁死死盯着洛墨笙。 眼睛一寸寸发红。 “我选——” 她一字一顿。 “——你去死。” 沈如宁话音落下,天地仿佛都寂静了一瞬。 可她的脑中,却在这一刻,被猛然撕裂出一道尘封的裂缝…… 那个冬天,天寒地冻,大雪没膝。 十四岁的她跪在宫前,薄裘单衣,浑身发抖,却死死抬着头,望着宫门前那一抹高贵挺拔的身影。 “墨笙哥哥。”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你说你厌烦汝阳王,那我便去给他下毒。” “你说你想坐皇位,那我便让我父亲做你的支持者。” “只要你高兴,你要我去死,我都愿意。” 她把一颗滚烫的真心剖开,捧到他脚边,像只听话的狗。 而他呢? 站在雪地尽头,披着狐裘锦袍,一眼都没看她,只冷冷丢下一句。 “回去吧,不要丢人现眼。” …… 往事如刀,刮得沈如宁胸口一阵阵发疼。 如今再想起,只觉荒唐至极。 她竟为这样一个人,付出过命。 她竟为这样一个人,堕入过地狱。 洛墨笙眼神猛地一沉。 那句“你去死”,像一根生锈的钉子,狠狠钉进他脑海! 整个人骤然失控,像一只终于看见逃跑玩偶的疯狗! “沈如宁,你敢——” 洛墨笙低吼一声,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强硬地扯进怀里! “你不是恨我吗?” 他呼吸粗重,眼神发疯。 “那你恨着我,也得是我的人!” “我现在就要在这宫墙下要了你!” 话落,他低头逼近,唇角带着疯癫的占有欲。 沈如宁眼神骤冷,反手便从袖中抽出一枚细长银针,寒光一闪! “滚开!”她怒喝。 银针猛地刺向他的脖颈。 ——可惜偏了! 洛墨笙虽近乎疯魔,身体却仍然敏锐。 银针擦着他肩头划过,只撕破一层衣布,却未能刺入血肉。 洛墨笙身体一僵,低头看着自己破裂的衣袖,眸光一寸寸冷了下去。 缓缓抬眸,嗓音低哑而狠戾。 “沈如宁,你……” “你真的是——同洛眠学的太坏了!” 下一秒,他眼神骤狠,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猛地扯向沈如宁的领口! 衣襟布料“刺啦”一声。 只需再一个用力,沈如宁的衣衫就将被撕裂! 沈如宁正欲反击—— “砰!!” 一道沉闷的巨响。 洛墨笙脑袋一歪,眼前一黑,身子猛地晃了两下。 紧接着,一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一样,“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竟被你逃了。” 一道带着狂暴怒气的声音响起。 “还跑来这里骚扰宁儿!” 沈如宁一怔,而后抬头。 ——廖瑾一! 她喘着粗气,头发乱成鸡窝,整个人像个风中杀马特。 紧接着廖瑾一丢开榔头,一把扶住沈如宁,急得声音都变了。 “宁儿你没事吧?” “都怪我都怪我!” “我就眯了一小会,醒来就发现这疯狗竟然逃了!” 一边扶着沈如宁,一边骂骂咧咧,气到脸红脖子粗。 “好在没发生什么…… “呼……” “要不然汝阳王不得杀了我?!” 沈如宁长舒一口气。 而后垂眸,抬手理了理被撕开的衣襟。 “瑾一,谢谢你。” “我没事。” 廖瑾一猛的抬头。 眼圈逐渐泛红。 她反应如此大的原因并不是沈如宁的感谢。 而是那句‘瑾一’。 “宁儿……” “我……” 沈如宁看着廖瑾一笑了笑。 “我还要去奉天殿,这里人多眼杂,还需要麻烦你处理一下他。” 廖瑾一点头如捣蒜。 “好好好!” “不麻烦不麻烦!” 二人四目相对片刻。 命运这个东西,真的奇怪。 谁能想到,曾经因信任分崩离析而冷眼相对的两个人—— 还能在狼狈、混乱、撕裂的缝隙里,再一次,彼此坦诚呢。 沈如宁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 随即转身,匆匆离开。 廖瑾一望着沈如宁的背影,眼圈还泛着红。 可下一秒,她猛地转过头,盯着地上那一滩人形废物——洛墨笙。 “对宁儿动手?找死!” 嗤笑一声,撸了撸袖子,弯腰捡起地上的榔头。 接着伸手将洛墨笙往肩上一扛。 不得不说…… 现在的廖瑾一,真的是强的可怕…… 第381章 史官内心os 奉天殿内。 就在周回咬牙准备把命交给老天爷的那一刹那。 他的‘爷’来了。 (′▽`) “唰——!!” 魏九昭猛的抽搐腰间软刀, 一抹墨蓝色身影在空中一个翻转,竟生生架住了数柄长剑! 他咬着牙,一手架刀挡人,一手拽住郝川衣领,边后退边骂。 “你是疯了吗?!” “英雄主义什么时候占据你那点儿光滑的大脑了?!” “我告诉你,我不是来救你的,我巴不得你死在这儿,死远点!” “我这是顾全大局!” 魏九昭‘口不择言’步步后退。 禁军探影如狼似虎扑上,刀光剑影之间,魏九昭忽然低声在郝川耳边爆出一句。 “阔儿——没死。” 天地在这一瞬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郝川猛地怔住,血腥与疼痛都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他耳朵里一边是禁军怒吼,一边是魏九昭的絮叨。 “巴拉巴拉巴拉……你是疯了吗?” “巴拉巴拉……光滑大脑!” “巴拉巴拉,阔儿没死……” “你说什么?!” 郝川忽然回头。 “你刚才说什么?!” 魏九昭气得要命,直接一脚踹他小腿。 “我说——阔儿没死!!” “但没死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他现在正香香软软的躺在我床榻上!” 这一脚没把郝川踹疼,反倒把他眼睛踹红了。 他咬着牙,声音发颤。 “……不会在一起也没关系。” “只要他活着,开心地活着……就够了。” “我只要他活着……” 魏九昭眼皮一跳,一时间不知该再踹他一脚,还是骂他一通。 郭斌和秋平也过来搭手接过了郝川。 周回和魏九昭站在受伤的郝川身前,隔开禁军和探影。 怒气值直线上升的魏九昭看了眼郝恒山,猛地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将军。” “郝家几代骁勇,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懦夫!” “就算郝川不是你亲生骨肉,但也日夜相处那么多年,你怎么能冷漠到如此地步!” 郝恒山脸色青白交错,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看着这一幕,忽然大笑,眼神像在看一场滑稽剧。 “好啊……” “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 目光扫向全殿,忽然低声问。 “还有谁?” “愿意和他们站在一起?” 一片死寂。 有人跪着,有人躲着,有人低头发抖,没人敢动。 ——直到,有人慢慢从人群中走出。 “杨龙潭,虽无大能,亦愿负命搏一线天光。” 接着—— “兵部侍郎,愿同往。” “右都御史,不愿再为虎作伥。” “户部员外郎,虽怯懦半生,今日愿与诸君并肩!” 一个、两个、三个……竟有十几人相继走了出来! 他们站在奉天殿中,站在那几人身后。 人心,终究是不可深探的。 除却杨龙潭,这些站出来的人里。 有的是赌上一把性命的豪赌之徒。 有的是看准风向的审时度势之辈。 还有的,是已对皇帝心灰意冷、彻底失望。 他们不全是清正廉明之士,或许曾自私,曾妥协,曾在权谋中苟且求生。 可至少此刻,他们有勇气,站在了龙子的对立面,权威的对立面,规则的对立面。 场中人心翻涌。 角落处,一名小史官瑟瑟发抖,捧着竹简和笔,脑子里飞速运转,左右两手各备了一份记录。 一份写的是: ‘皇帝英明果断,立斩谋逆贼臣,御前震慑百官,挽朝纲于既倒,乃圣君所为。’ 另一份则是。 ‘暴君祸国,弑忠诛良,举朝愤怒,群臣舍生死、护人间正义,终得屠龙,乾坤再定!’ 他心虚地瞥了眼皇帝,又瞥了眼那几位气势汹汹的疯子。 然后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求你们快赢。” “赢了我就能写出朝堂版水浒传了!” “到时候改成话本传读民间,我岂不是赚翻了?” …… 皇帝先是笑了,低低的。 “很好……很好啊。” “杨龙潭……右都御史……兵部侍郎……” “你们这些个养在朕脚边吃饭的人,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他目光森寒,语调却极其温和。 “朕再问你们一遍。” “你们,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今日站出来,便是与朕为敌——” “与这天下的律法为敌。” “朕不介让你们知道什么是,逆鳞不可触,龙威不容犯!” 说到此处,微微停顿。 皇帝站在阶上,头颅轻抬,俯瞰那十几人。 像是在给他们留一线生机,又像在施舍最后的慈悲。 “朕不急。” “尔等再想一想。” “想清楚,是忠,是逆。” 奉天殿内鸦雀无声。 那些人,或昂首挺立,或眼神坚毅,或拳头紧握,甚至有年老之人微微发抖,却仍笔直站立。 无人跪地。 无人求饶。 更无人后退半步。 皇帝眼底的笑意终于散去,换上一种滔天的寒意。 缓缓抬手,手指一挥。 “就地——” “——绞杀。” 此言一出。 那些没有站出来的臣子纷纷哭喊着。 “陛下明鉴,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陛下英明啊!!” “杀他们就够了,千万别牵连臣!” 声音此起彼伏,只求撇清自己,不被殃及。 整个大殿,乱作一团,却又没人敢真正动弹分毫。 而那名小史官,依旧瑟缩在角落,手里的笔尖已经断了,竹简上的墨迹模糊一片。 他嘴唇发干,背后一层冷汗,一边颤着手去掏备用笔,一边脑子飞速旋转。 ——这一笔,该怎么记? 他喉咙动了动,像要咽下一口刀子。 然后低声念叨。 “暴君弑忠臣、以绞索塞众口、却不知此举,正是为后人留笔。” “我……我写!” “我今日不写一篇水浒,我写大逆转版‘封神榜’!” “就算绞索缠上我头颅,至少这一笔,值了!” 而后,他把笔狠狠按上竹简,记录下那几个站出人的名字,又看了一眼正被禁军逼近的他们,眼眶通红。 默默在心底补了一句。 ——“若你们能活下来。” ——“那你们,便是我史书里,真正的英雄。” …… 魏九昭仰头长叹一声,嘴里小声骂了句“真是要命。” 接着猛地扯着嗓子大喊: “汝阳王!!!” “洛眠!!!!!!” “你天天念叨什么‘天时未至’、‘静待其变’——” “现在我们都快被就地绞杀了啊!!” “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吧!” “救命啊——!!” ? 我看后台还在催这个章节,但是我更了啊,饱饱们那边没有显示382和383么? (???) 第382章 关于标题的讨论 殿内死寂一瞬。 紧接着—— “汝阳王?!” “洛眠?!” 众人猛然变色,连刚刚高高举起绞索的禁军,也是一顿! 一直端坐不动的皇帝,指尖都停在了空中,而后眼神四处寻找。 片刻之后,殿内炸锅了。 “魏大人怕不是疯了吧?汝阳王不是早就死了?!” “对啊……听说当初在金鳞大营,脑袋都给割了!尸体都没全的!” “疯了疯了……这节骨眼上还胡言乱语,是吓傻了吗?!” “还洛眠呢,下一句是不是先帝先太子也要来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惊慌四顾,有人窃窃私语,更多人——开始怀疑魏九昭是不是疯了。 许久。 洛眠,并没有出现。 皇帝闻言不怒反笑,笑声由低而高,最后大笑出声。 “魏九昭——” 他慢条斯理地吐出这个名字。 “你怕不是要死了,幻想着洛眠接你下黄泉?” “哈……哈哈哈!” “想靠那死人吓朕?也不掂掂你几斤几两!”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连忙附和。 “陛下圣明,反贼一无所成,胡言乱语!” 郭斌默默走到魏九昭身边,皱着眉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拍拍他肩膀,声音满是真诚关切。 “魏大人啊,此时还不是发疯之际啊。” “你还年轻,一会真要出什么事,你就先跑。” “老身一把年纪,实在跑不快。” “但老身会尽量给你挡着。” 魏九昭眼皮一跳,有些无语。 “好了郭大人别说了!” “你再说我真就把你丢到那狗皇帝面前去做挡箭牌了!” 而后转了转眼珠,笑道。 “魏大人不是谏议大夫吗?假如给你个参狗皇帝的机会。” “奏折标题你会怎么取?” 郭斌闻言,果真捋着胡子沉吟起来。 “嗯……容老夫想想。” 他仰头望天,眼神诚恳得像真在为国家兴亡殚精竭虑。 “就叫——” 他猛地一拍手掌,朗声, “《论一只龙头老鼠如何把朝堂啃出个窟窿来》!” 魏九昭大笑。 “不愧是你啊老头!” 秋平上前拍了拍郭斌的肩膀。 “秋某愚见,” “还得有个副标题,不然钦差都不敢传阅。” 郭斌点点头,转头一脸谦逊地看向秋平。 “秋大人有什么想法?” 秋平眉头一挑,正经八百地说。 “副标题就叫——浅谈皇帝亲政以来的‘啃噬性破坏’。” 郭斌一听,眼睛都亮了。 “妙啊!太妙了!秋大人以后有没有兴趣来做谏议大夫?” 秋平连连摆手,退后一步。 “不了不了,跟你在一个屋檐下任职——” “我怕你哪天兴致一来,参死秋某人啊……” …… ——殿内众人:? 听着三人一搭一唱,殿中百官彻底陷入震惊状态。 ——现在是命悬一线,狗皇帝要把他们全绞杀的关键时刻! 他们竟然还在讨论“标题”! 疯了吧?! 完全疯了吧?! 这不是在等死吗? 而那边。 皇帝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 三人的对话攻击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够了!” 皇帝开口。 “来人!” 他猛地站起,袖袍一挥,咆哮如雷。 “杀了他们!” 禁军齐刷刷上前,刀光霍然亮起,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魏九昭一脸无所谓地摊开双手。 “汝阳王!” “洛眠——” 他故意拉长声调大喊。 “你再不出来,我就让阔儿去沈如宁那儿告你的小状!” 随后朝下一顿,微微侧头。 “你猜,她会怎么收拾——” 话音未落。 皇帝一侧的角落处,那名站在殿角的小太监缓缓迈步,一边走,一边抬手撕掉脸上的易容,并解落额绸。 青绸坠地,一头乌发披落 而他的脸,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显露出来。 殿内众人像被抽了魂,全体噤声。 洛眠站定在大殿中央,微微垂眸。 “洛轩。”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你做的孽,由我洛眠来替你结!” 殿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有那么一瞬,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紧接着—— “真……真的是汝阳王?!” “不可能!他不是死在金鳞了吗?!” “假的……一定是假的!!” “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百官惊愕连连,站都站不稳,纷纷后退几步。 有人惊呼出声,有人面色惨白。 此刻的皇帝死死盯着洛眠,指尖发颤。 一张脸青白交错,几次张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你不该活着的……” 良久,他声音喑哑,像是在自言自语。 “玉佩,那玉佩……” “况且你的头颅不是……” 洛眠低头理了理袖口,像刚从坟墓里走出,又像从未离开。 “你失望坏了吧?” “以为我死了,能瞒天过海、坐稳龙椅。” “可惜啊,天不藏恶,命不护贼。” “洛轩——你该知道,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而后,就在皇帝吃惊之际,洛眠抽空转了个头,看向魏九昭。 “魏九昭。” “沈阔为什么没把你这张臭嘴缝上?” ? 第383章 小史官要改行了 魏九昭抱臂,耸肩一笑。 “阔儿疼我。” “舍不得。” 一直愣在原地的郭斌,几步上前,死死抓住魏九昭的手臂。 “魏……魏大人!” “等等,这……什么情况啊?” 魏九昭挑眉,像拍小孩似的轻拍他肩膀。 “刚才那份奏折。” “就写给他。” 魏九昭抬手,指向站在殿中央、眉眼冷肃的洛眠。 “知道吗?” 郭斌嘴唇发抖,他当然知道,这是在篡位啊! 但是,他的眼睛却渐渐亮了,仿佛看到了希望破开天光的一线。 “无论是谁坐在那龙椅上——” “只要……只要真的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我郭斌,宁愿拼上性命啊!!” 魏九昭扬唇一笑。 “好啊,跟着他,包准没错。” 一旁的周回终于处理好了郝川的伤口,噌得一下站起身。 “你你你!!收拾碎瓷片的小太监!” 一边说一边抬手扒拉自己的脸。 “等会,谁给你易容的啊?!” 啪的一声,‘魏霖的脸皮’被甩在了地上。 “这个破东西,天天贴着脸,都快焖出痱子了!” 洛眠给了魏九昭一个‘你等着我处理完正事再处理你的’眼神。 魏九昭冲他咧嘴一笑,摊手,一副‘我有阔儿护着’的模样。 洛眠无视他,转头看向周回。 “你师姐李凡。” 郭斌盯着地上的脸皮,看得下巴都快掉了。 “你……你不是妖道……你是……” 就在这时, “彭——!” 殿门猛地被推开。 依旧是那副丑宫女打扮的魏霖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则是在所有人心里已经葬身火海的沈如宁。 —— 沈如宁早就到了,只是在殿外被被一个丑兮兮的宫女拦了下来。 那人五官糊成一团,脸上贴着皱巴巴的面皮,手里还提着扫帚,怎么看都…… 有些不成体统…… 直到那人凑近,压低声音叫了她一声‘沈姑娘’。 沈如宁一怔,抬眼仔细一看,才猛地认出来——那张歪七扭八的脸皮底下,竟是魏霖! 好好一个道长,居然扮成这副德行! 沈如宁当场石化三秒:“你……你怎么如此糟蹋自己……?” 魏霖抿了抿嘴。 心道:我这哪里算糟蹋自己?殿里那位才真实把我魏霖糟蹋的体无完肤啊…… 在得知沈如宁的来意后,魏霖没有废话,只是告诉她。 “皇帝讨要落蔓藤粉解致幻毒这件事,并不是变数。” 沈如宁很疑惑。 “道长为何如此说?” 魏霖看着沈如宁认真回答。 “因为,洛眠早就做了皇帝在这件事上使诈的准备。” “或者说,洛眠早就猜到了。” 沈如宁当然不信…… 直到她抬头,看到屋檐之上的慕山云水。 如果洛眠出了意外,那两个人绝对不会悠闲地叼着草棍,趴在房瓦上‘看戏’的。 至此沈如宁的心彻底的安了下来。 至于殿外的禁军探影,以及皇帝从北冥用城池换来的兵,早就被放倒了。 毕竟,洛眠的影卫不是吃素的。 还有金鳞国派来了三千精锐。 —— 接到奉天殿内。 小史官已经快晕过去了。 不怪他心脏不够强大,实在是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搁谁谁都顶不住。 汝阳王不是早死了吗? 他怎么就扮成小太监在奉天殿里待了这么久? 沈如宁昨夜不也被烧死了吗? 她怎么就完好无损的走进来了? 还带着……一个丑兮兮的宫女?! ——不,不对啊,这个宫女脸上的胭脂水粉已经被抹了下去……这? 怎么那么像道长魏霖啊…… 小史官几乎要哭了。 他的做史常识都被颠覆了! 一边颤着手提笔,一边疯狂在脑中搜索措辞。 【奉天殿大变,汝阳王诈尸,沈女还魂,道门中人乔装混入,群臣震惊,百官跪服。】 不行不行,太玄幻了,不像史书。 【今日,天光撕裂,大局反转,传言死者皆生,忠者归位,奸者胆寒。】 ……也不行,这不像朝代记事,像话本! 小史官崩溃地抱住头。 今日之事,他到底该怎么写?! 挣扎半晌,终究还是抖着手,在史册空白页写下这样一句话。 【奉天殿风云骤起,汝阳王现真身于朝堂,忠奸终分,乾坤再定。 是为大乱之始,亦为中兴之兆。】 写完,他把笔一扔,瘫坐在地,捂心口长叹。 “这要是还能活着出得了这殿……我就改行写话本去!” 洛眠一愣,而后猛地回过神,快步奔向沈如宁。 “宁儿?” 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里很危险!” 沈如宁还没开口,魏霖倒先哼了一声,小声嘟囔。 “唉,果然啊。” “人在爱情里,是没有尊严的。” “哪怕堂堂汝阳王也不例外。” 洛眠冷冷的看了魏霖一眼,而后把沈如宁揽在怀里。 “魏霖,我就不该放你走。” “就该把你关到死为止。” 对的,魏霖能逃出来,纯粹是洛眠故意放了水。 沈如宁嗅到他怀中熟悉的味道,眼眶突然泛红。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也许是担忧积压太久,也许是终于看到他无恙的庆幸。 又或者,是刚才与洛墨笙短暂交锋时,心头那一瞬窒息的恐惧—— 她真的害怕,会再一次同上一世那般……失去他。 就在沈如宁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嗖——!” 一支利箭撕裂空气,破风声如雷贯耳! 目标直指洛眠的后心! * ps:这章节没有上传成功吗?我凌晨就传了呀,我看催更怎么催的是我昨天凌晨传的章节呢? 么西么西? 第384章 清算 沈如宁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猛然一转。 “眠儿!!” “噗!” 箭矢擦着她的肩头划过,血光炸开,鲜血溅了洛眠一肩雪衣! 洛眠猛地回身,一把将沈如宁抱紧,看着她肩头鲜血淋漓,声音透着怒意与慌张。 “宁儿!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那箭若再偏半寸,你就没命了。” 他手指颤着落在沈如宁伤口边缘,却始终不敢碰,只低声呢喃。 “我宁愿中箭的人是我。” 沈如宁害怕失去洛眠。 洛眠同样如此。 沈如宁却顾不得痛,只死死盯着那暗箭来处,眼神冰冷。 “埋伏……他早就安排好了!” “嗡!” 四面八方,忽地齐齐传来弓弦震响! “奉旨!擒贼!” 殿内金柱后、藻井之上、丹阶之侧,数百名皇帝的死士现身,弓箭齐发。 箭头寒光森森,杀气直逼人心! 皇帝的脸微微发抖,开口。 “贼子在此,格杀勿论!” “嗖——!” “嗖——!” …… 周回起身,短刃出鞘,横劈而出,挡下箭雨,护在郭斌和秋平等人身前。 “躲在我身后!!” 魏霖眯起眼,思索了片刻,眯起眼盯着乱箭纷飞的奉天殿。 按理说,道门之人不得介入凡尘,更遑论朝堂权斗。 可这一次,他想站出来。 昨日泄露天机,为洛眠点破一劫变数,已然折去十年阳寿。 若此刻仍袖手旁观,便是白白舍了这十年。 “洛眠……我要在《汝阳王传》里狠狠的骂你!。” 他低声喃喃。 “我的十年阳寿啊……” 袖口猛然一扬,一道黄符破空而出,金光暴涨! “爆。” 一字吐出,虚空震动! “轰!!” 黄符瞬间炸开一团火光,炸断半空弓弦,烧毁箭袋,逼得死士们阵脚大乱! 一时间,箭阵失衡,战局倾斜! 魏霖站在烈焰火光之后,神色冷漠。 那一刻,他不再是局外清修的道士,而是站在凡尘劫难前线的守命之人。 “龙袍若沾了黎民血,便与裹尸布无异!” “万民骨作阶,岂配称天子?” “若龙椅之下尽埋白骨,这金銮殿,便该用天雷劈作断头台!” 天地轰鸣仿若有感,魏霖手中最后一张黄符被风卷起,炸入奉天殿内, “三尺布衣,也能引火焚天子!” 天命错乱,便以凡骨逆改之! 魏九昭也毫不示弱,不愧是洛眠的‘大嫂’,有事真上啊。 手持软刀护在了洛眠和沈如宁身前。 高处金瓦炸裂,慕山云水吐掉嘴巴里的草棍,一脚踏破殿顶而下,披风猎猎,落地即斩! “主子!” “哪怕屠尽这金銮殿,我们二人也给你杀出一条生路来!” “叮叮当当——!” 箭矢穿透殿宇,碎瓦飞溅,十余名措手不及的大臣应声倒地,殿内瞬成血狱! 洛眠眸中杀意翻涌,墨发披散,衣袍猎猎,脸颊沾了几滴不知是谁的鲜血, 而后环抱着沈如宁缓缓起身,冷眼望向金阶后的皇帝。 许久,开口。 “宁儿若有事,我便将这天下,陪她一同葬了。” “洛轩啊洛轩。” “十几年前你为了皇位杀先帝,杀皇后,杀太子!……恶行早烂透了金銮。” “我洛眠今日,不为谋逆,只为复仇。” “父皇的仇,母后的仇,还有大哥的血债……” 殿内的空气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血腥气味与硝烟弥漫。 那些始终匍匐在地,只求苟全的大臣们,终于开始动摇了。 他们本就跪着,如今连脊背再挺不起来。 “方才……陛下就说要杀光殿内所有人……” “对啊,原本以为跪着就能保命,可现在……竟觉得心寒透顶。” “正统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当年太子洛城之死,就曾引起疑窦,如今看来……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汝阳王不是谋逆,他是在为先帝、皇后、太子讨公道啊!” “唉……先帝待我不薄,若今朝要死,我也宁愿死在忠骨这一边……” 就在那私语逐渐蔓延,犹如波澜暗涌之际—— “簌。” 有人率先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目光沉沉地看向金阶之上那位披金戴冕、却早已威信尽失的帝王。 紧接着,乌泱泱跪着的一大片人群中,竟有近三分之一的人纷纷起身。 他们同样拍去衣袍上的尘灰,神色复杂。 有人眼圈微红,有人牙关紧咬,还有人,目光缓缓投向了站在殿中血泊之上的洛眠。 “够了……这一跪,我已跪了十余年。” “我跪的是天子,不是个杀父夺位的伪君。” “……我们这些年,又算什么?” 这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雷,震得金銮微颤。 权威在崩塌,旧秩序在龟裂,而属于洛眠的锋芒,正从血火中步步燃起。 金阶之上,皇帝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能形容的了。 他几乎是被洛眠那句“我不谋逆,只复仇”击中了胸口,击中了他最隐秘的心房。 群臣的私语在耳边炸开,像是万箭穿心。 那一声声“非正统”“先帝待我不薄”,仿佛将他从帝王之位往下一寸寸拉。 可他不能认。 因为,他是皇帝。 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一句话就能断人生死的皇帝。 这个世上最金贵的皇帝。 第385章 血比墨,更有力 皇帝的指尖在抖,握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脸上努力维持着“帝王威仪”。 可那层冷静和倨傲,已裂出了密密麻麻的缝隙。 “你……你们……” 他看着那些起身的大臣,音调竟有一丝微颤。 “竟……竟敢背主乱臣?!” 下一瞬,他猛地站起,披风卷得满殿金光一晃,眼神通红,咬着牙怒吼, “杀,全都杀了!” 皇帝一步步踏下金阶,脸上扭曲的不是愤怒,是惧怕被撕开的真相。 可他依旧在撑! “君为臣纲!” “朕让你们生,你们才能生!” “朕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你们不过是些贱骨奴才,靠着朕的恩赏爬上高位,如今竟也敢妄图背主?!” 手指一点殿下群臣,眼中血丝暴涨。 “一个不留!!” 他在怒吼。 可起身的那些人,没人跪下,也没人应声。 金袍之下的帝王,竟像一个徒劳挥舞空刀的可怜疯子。 忽然,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自殿中响起,打破死寂。 “……皇上。” 是郭斌。 他站在血泊之间,眼圈发红,白发在殿风中轻轻颤抖。 可那红不是哭,是怒,是一个忠臣眼睁睁看着“君恩”腐烂、“江山”溃败的愤怒! “你还记得你是君主,但你可还记得,你曾许过百姓安宁?曾跪在先帝灵前,发誓以社稷为重?!” 他指着那张龙椅,嗓音低哑。 “你说‘朕让人死,人就得死’……” “作为一个帝王,你怎么能说出如此的话啊!” 而后,郭斌厉目扫过那些还未动手,且正欲动手的死士禁军们。 声音猛地拔高! “你们也听见了——他要杀所有人。” “你们有没有想过,下一次站在箭前的人,会不会就是你们的妻子、父母、孩子?!” “你们是替天衍守国门的兵,不是给一个杀父夺位的伪君当刽子手!” 这一刻,他不再是老迈的臣子,而是一个站在王朝崩塌边缘、想拉住最后一线清明的忠魂。 说罢转头看向洛眠,拱手一礼。 “汝阳王——” “老夫……听令。” 洛眠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沈如宁,手指覆上她染血的手背,语气低沉温柔。 “别怕。” 说罢,眼神微动,抽空看了郭斌一眼。 下一瞬,声音平静如常。 “听魏九昭说你要参洛轩?” 郭斌一愣,而后挺直脊背,沉声应道。 “是。” 洛眠面无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继而问。 “身上带了空奏折没有?” 郭斌不假思索地点头。 “作为谏议大夫,参折就是老夫的武器。” 洛眠眸光扫向殿角那小史官。 “去找他拿支笔,现在就写吧。” 郭斌怔了一瞬,旋即像被烈火点燃一般,双眼更红了,重重跪下,拱手一拜。 “臣遵旨!” 郭斌应完“遵旨”二字,便要迈步向小史官走去。 可才刚走了两步,脚步却猛然顿住了。 他看见。 那个小史官,一脸惊慌,眼神飞快地扫向皇帝那边,分明还在权衡。 可他那双手,却已诚实地将毛笔从袖中抽了出来,甚至本能地——往郭斌方向一递。 这是身比眼更快的忠义反应。 郭斌望着那笔,忽然笑了,唇角带着一丝苍凉讥讽。 此时此刻,血比墨,更有力。 环视四周。 看着这座染了血的奉天殿,看着站着的文官,举棋不定的武将,还有手握刀剑的禁军死士。 重重一声长叹。 他,已然老矣。 下一刻,郭斌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咬,鲜血从舌尖涌出! 他跪下。 双膝重重落地。 随后抬手,直接蘸着那口热血,在这奉天殿的地上,写下了那一行…… 不太正经的参本标题。 ‘论一只龙头老鼠如何把朝堂啃出个窟窿来。’ 几个大字,潦草横亘,却透着惊雷之势。 古往今来,人们或多或少的都会觉得,文官不过纸上谈兵,怎比得了手握兵权的武将? 可就在这奉天之下,就在此时此刻。 一位年迈文官,用血写下逆折。 他不靠兵,不靠权,靠的是一身正气,一口热血。 这一刻,金殿之上。 风雷俱寂。 有那么一瞬,连皇帝都愣住了。 他没想到,郭斌这个老不死的,敢这样! 殿中,已有人开始动容。 几个禁军低下了头,紧握的刀柄微微颤抖。 一个探影眼神剧烈晃动,忽然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还没满月。 他们脑海中,回荡着郭斌那句话。 “你们有没有想过——下一次站在箭前的,会不会是你们的妻子、父母、孩子?!” 心在动。 刀在颤抖。 整个奉天殿,像是在这一刻,被点燃了一条引线。 可那老臣还在写。 字字如刀。 “臣谏议大夫郭斌,谏议之职,不敢失声,今捧血折直上,只为天下苍生讨一公道。” “今有暴君,恃权弑亲,欺先帝、欺社稷、欺百姓……” 他写得越快,皇帝的脸就越扭曲,呼吸越发沉重。 洛眠依旧安静,却唇角微挑 一刀不出,却已胜一筹。 沈如宁双眼通红,死死盯着那跪在血泊中的郭斌,浑身颤抖着, 她的喉间发出一声哽咽,却猛地咬紧牙关,忍住了。 而后。 沈如宁不顾身上仍在渗血的伤口,从洛眠怀中挣脱出来, “宁儿……” 洛眠一怔,手伸出去,却没有拦住她。 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埋藏着的恨不比自己少。 沈如宁一步一步走向殿中。 目光越过那条血书,越过那群惊愕未动的死士,直直望向金阶之上的皇帝。 “乱臣贼子!” “你说‘君为臣纲’,可你早就忘了,天是上天的天,民是万民的民,君不过是受托于天,受奉于民!” “你为君,可你护过谁?” “你只会杀、只会骗、只会藏着罪孽自称天命!” 而后猛的抬手,指着皇帝,一字一句地喊道。 “你勾结北冥王凌莫桑,引狼入室,只为那一把皇位!” “差一点……连我大哥都成了你不择手段的牺牲品!” “登基前杀兄逼父,登基后屠臣除贤!” “你一句谋逆,多少忠良枉死!” “你和皇太后二人,一个藏毒心,一个披龙袍,全是贼!” “全都该死!” 皇帝闻言,随即。 竟冷冷笑了。 “呵……沈如宁。” “朕,害你大哥?” “朕怎么害的你大哥?” “你又有何证据?” “嗯?” 第356章 沈阔 沈如宁看着皇帝。 这一瞬,她终是停下了脚步。 哪怕沈阔曾无数次地说着“无碍”,说“已经不在意了”。 可那些夜里反复惊醒、喘息声哑的梦魇算什么? 那些她亲眼看到他蜷缩在床角、满身冷汗的画面又算什么? 沈如宁做不到。 她开不了口。 她不愿把沈阔的伤口,再一次揭给所有人看。 这太残忍了。 皇帝眼眸微眯,察觉到她的迟疑。 忽然换了战术。 而后咄咄逼人的继续问。 “证据呢?” 继而看向满殿朝臣,声线不急不缓, “你们说朕杀了先帝,朕就杀了先帝?” “你们说朕杀了先皇后,朕就杀了先皇后?” “你们说朕杀了洛城,朕就杀了洛城?” 他衣袍翻动,宛若高台之上的操偶人。 “现在,连沈阔也要往朕头上扣?” 眼神最终落在洛眠身上, “到底是谁在污蔑朕非正统——” “是不是某些人,想为篡位披一张‘清君侧’的皮?” 皇帝抬手指天,冷声。 “朕话放在这里——只要没有证——” “那我就是证据。” 一道冷峻坚定的声音,从殿门之外,引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帝声音陡然卡死。 沈阔。 沈阔来了。 他眼神赤红,但平静。 “只要我沈阔还活着一天。” “那么我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声音落地,朝堂之上,静得只剩下心跳。 郝川最先反应过来,猛地捂住伤口站起,眼泪几乎瞬间涌上眼眶。 “阔儿!!” 他这一声哽咽,像是终于见到光的士卒。 魏九昭看到郝川那模样恨不得给他两脚! 但他压制住了‘内讧’的想法,急忙向沈阔走去, “阔儿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不来的吗?” 沈阔眼神淡淡,看着皇帝。 “我要是再不来——” “这狗皇帝不一定又要如何巧言令色。” 沈如宁猛地回头。 “大哥……” 她唇瓣发颤,眼中闪过太多情绪。 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 她不想。 她不确定——若沈阔真的把当年那一切当众揭出,朝堂上这些人,会如何看他? 沈如宁很清楚这个天衍朝堂。 它装得高高在上,实则满是污秽。 它从不理解伤痛,更不会怜悯牺牲。 那些坐在高位的人,惯于用笔墨遮羞,用“礼制”杀人。 沈如宁不愿让沈阔站在这样的风口浪尖,被万丈流言撕扯成碎片。 她不想让沈阔背负这些。 因为这些年,沈阔背负得已经够多了。 可沈阔看着她那轻微的摇头,只是淡淡一笑。 转而继续看向皇帝。 眼神冰冷。 “你要证据?” “是吧?” “那我便——说给大家听。” 殿内极其安静。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皇帝惯于操纵天下的眼,骤然收紧,眸光阴鸷。 薄唇紧抿,下颌线紧绷,额角青筋悄然跳动。 “十四年前,天衍五十八年,霜降前三日。” “万寿宫秋宴,丑时初刻,夜约八更,宫宴散后。” “御花园偏苑,当年只是王爷的你与北冥王凌莫桑,司空同枷锁三人饮酒作乐。” “那年,我六岁。” 沈阔说到这里,眼神微垂,像是在回忆,却又像在强忍着翻涌的恶心。 魏九昭毫不犹豫的一把将沈阔搂进怀里。 “阔儿。”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阔的身体微微一震,却没有挣脱。 魏九昭稳住沈阔颤抖的肩膀,宽厚的手掌缓缓拍着他的背脊。 像是在拍一个从梦魇中惊醒的孩子,轻声安抚。 “阔儿说。” “阔儿想说就说……” “别怕,我一直在。” 沈阔感受到了魏九昭身上的温度,长舒一口气。 “那一晚,我四处玩耍,是你亲自将我唤去的。” “你说,先帝觉得我长得讨喜,想让我替贵客斟酒。” “你还说,若我表现得好,沈家便能光耀门楣。” “我信了。” “我去了。” “我同你走了。” 沈阔话音一落,秋平睁大了眼。 “有……有这么一回事!” “我记得!那时候,先太子刚刚薨世不久,朝局动荡,先帝已然卧病,而后……北冥王突然到访!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对!对对对!” 另一名年迈的户部侍郎也忽然惊醒。 “我记得当夜回府路上,宫门外守夜的禁军言辞闪烁,似乎是御花园偏苑发生了什么,惊动了禁卫——但第二日早朝,却只字未提!” 殿内骚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老臣皱起眉头,像是从深埋的记忆中扒出一角破布。 沈阔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然不能提了。” 他用淡淡的语气讲出了笼罩了他十多年的梦魇。 “那一夜,我被按在地上,衣衫尽裂。” “那两个与我父亲年纪相仿的男人如鬼魅般笼罩在我的上方,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冰冷的手掌带着欲望与暴力。” “那一刻……” “心脏裂开,灵魂在痛苦中崩溃。” “他们却毫不在意,低声道,‘别怕,乖乖听话。’” “而你——” “洛轩。” 沈阔语气陡然升起。 抬眸,目光如刀。 “你在一旁饮酒观戏,笑得最大声。” 第387章 那一夜,也是你灭亡的开始 “你说,‘这小儿皮嫩,长得好,将来若能养在后宫,也不失为一乐。’” “‘等我坐了皇位,我也要养上几个试试!’”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又又又炸了, “住口!” 皇帝怒喝,身形不自觉后退一步。 “污蔑!你胡说八道什么!” “污蔑?” 沈阔冷笑,猛地从袖中抽出一物。 是一枚斑驳残旧的玉坠。 “此物,还记得么?” “后来你起身将酒泼在我身上,将玉坠放在烛火上烤的滚烫,然后——” “按在了我右侧的胸口处!” “你还对我说:‘记住这一夜,因为这是你荣耀的开始,沈阔。’” 话音落地,沈阔直接解开领口衣襟,一道早已泛白却清晰无比的圆形烫疤,赫然出现。 “天、天啊……” “当年才六岁啊……” “啊……老臣都不忍心想下去……” …… 沈如宁眼睛猩红,泪水硬生生卡在眼底,一滴也落不下来。 浑身都在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哥……” 她几乎是咬着牙开口。 “大哥……” 而后三步并作两步朝沈阔走去, 扑上前,赶紧伸手替沈阔把衣襟拉好,动作急切又颤抖。 她的手冰冷,发颤,拢着衣襟的手一刻不停地颤着,却又死死扣住不肯松开。 “够了……” 沈如宁颤着声音。 “哥,够了,不要说了,求你……” “宁儿求你了……” 沈如宁摇着头,像是疯了一样地摇着头。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滚烫一片。 “不用,不用这样的……” 她喃喃着。 “不用你把自己撕开给他们看,不用再说一句,不用证明什么……” 随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杀了他。” 语气极轻。 “直接杀了他,好不好。” “对,杀了他。” 忽然转头,看向洛眠。 那一眼,血红、倔强、绝望,又狠厉。 这是洛眠第一次,见到沈如宁这样。 洛眠眸光微动,仅一秒,便读懂了沈如宁的意思。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犹豫。 杀了也行。 现在,立刻,马上。 洛眠一步踏出,眸中杀意翻涌。 云水慕山二人也红着眼睛举起了刀刃。 以及,手掐符纸,只差一声‘破’的魏霖。 “等等。” 是沈阔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硬生生定住了洛眠几人的动作。 “伤口已经撕开了。” “如今,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我曾想过很多次,要不要了解了自己……干干净净的。” “可后来我想通了,死——太容易了。” 沈阔向前迈了一步。 “洛轩,你以为为我今天来,是为了哭,是为了叫?” 沈阔摇头,低低一笑。 “不。” “我今日来,是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你这副皮囊底下、藏了十四年的肮脏,一层一层——” “——剥开。” “你不是想要皇位吗?” “你不是最爱名垂青史吗?” “好,我成全你。” “后人翻开史书时,在金碧辉煌的年号后,看到的不是战功赫赫。” “不是勤政仁德。” “而是你如何,在御花园偏苑,把一个六岁的孩子——” “亲手,按进地狱。” “你洛轩的名字,将永远钉在千秋万代的耻辱柱上。” 顿了顿,露出一点近乎病态的笑。 “你说过,那一夜,是我荣耀的开始。” “可惜你不知……” “那一夜,也是你……灭亡的开始。” …… “朕冤枉!这是陷害!” “你……” “你和洛眠是一伙的!” 皇帝脸色惨白。 “胡说八道,你……你个烂货如何证明那是我烫伤的!——” 沈阔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并且气息急促,状态十分不好。 沈如宁看向洛眠,二人眼神交汇,洛眠就已然了解了沈如宁的意思。 ‘交给你了。’ 洛眠微微扬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寿仁皇太后?” 语气轻佻。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五个字瞬间击碎了短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不由自主地转向皇太后。 皇太后的脸色骤然变了几分,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洛眠,你这是何意?” 皇太后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洛眠眼神带着轻蔑。 “御花园侧苑那晚。” 顿了顿, “他们三人在明。” “而你皇太后,在暗。” 这一句话,瞬间撕开了皇太后最后的防线。 皇太后的表情僵硬。 “哀家不懂你这个叛贼在说什么。” 洛眠轻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皇太后会这般回答。 转而向皇太后走去。 一边走,一边道。 “而藏在暗处的皇太后你——” “——你身边还跟着一位‘假’公公吧?” 话音落下时,一旁一直趴在地上写参本的郭斌。 终于写完了…… 抬头的那一刻,脸色苍白得像纸,手指颤抖,明显是血流过多、气血两亏的样子。 若不是之前沈阔与皇帝对峙时,秋平看不过去,借了一些掌血给他当墨用,郭斌恐怕真会把自己写死。 起身的瞬间就听到了洛眠那句:“你身边还跟着一位‘假’公公吧?” 郭斌脑子转得慢了半拍,下意识脱口而出。 “假?假公公?” “什么意思?” 洛眠转头看向他,颇为耐心的解释。 “就是——没有净身的男子,装扮成的公公。” 郭斌眨了眨眼,似乎还是不懂。 可能是失血过多导致脑子缺氧,竟又继续追问。 “啥意思啊?”(′?Д?)」 洛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皇太后的男宠呗……” “哎呀郭大人,这么大年纪,怎么一点见识都没有呢?” 第388章 开了眼了 被秋平扶着,的郭斌,咂了咂嘴巴。 脸上写满了“开了眼界”的懵懂与疲惫。 “恕老臣……见识浅薄了,” “毕竟这种事……只在史书上见过……” 然而就在这时—— “没事,这不就见到了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像石头砸进水面,瞬间激起无数涟漪。 声音来自—— 一直默默趴着写字的小史官,穆豁。 他不是故意要说的,而是真的……情不自禁。 说完还一边继续沾墨,一边喃喃。 “这可怎么下笔写?” “寿仁皇太后,先帝嫔妃也,虽年少入宫,但不得宠。” “然宫禁深重,尚有私情未断,密养外男于宫中,伪为阉宦,久居左右?” “言笑晏晏,出入寝殿,状甚亲密……群宫不知,唯有数人得其隐密。” 念叨到这,眉头一蹙, “先帝……先帝当真毫无察觉?” “这岂不是——” 猛地顿住,瞪大了眼,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岂不是……被……了?”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真是字字诛心啊, 更关键的是——此乃史官之言。 一旦写入史册,便成千秋定论——再难抹去。 皇太后的脸色极其阴鹜。 “你活够了是不是!” 穆豁的笔直接掉了,整个人僵住。 然后下意识地捂住嘴。 脸上一副‘嘴巴被脑子抛弃’的经典表情。 他默默抬头,看了洛眠一眼,又看了皇太后一眼,半天挤出一句。 “那……我换个?” “改成……” “太后深居简出,虽有一‘近身太监’声色不离,但对先帝……忠心可鉴……?” “……” 洛眠轻笑,语气玩味。 “穆史官既不知如何落笔——” “那便由我提醒一二。” “‘寿仁皇太后,藏男宠于后宫十余载,风月不断,声色交缠。’” “‘御花园侧苑密谋成局,皇帝旧案牵出宫闱丑闻——’” 洛眠顿了顿,声音一字一句缓缓落下。 “‘满朝文武,震动天听。’” 穆豁赶紧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呢喃重复。 “藏男宠……风月不断……震动天听……” 写着写着,手都抖了。 可洛眠还没停。 语气更添几分薄凉与讥诮。 “若想写得再详尽些——” “便将那司空佟佳锁一并写上。” “堂堂天衍重臣,早年便与太后有过春宵之缘。” “至于北冥王凌莫桑——” 洛眠瞥了皇太后一眼。 “昔年入京‘进贡’,留驻宫中三月,日日夜夜疯探‘寿仁’寝宫。” 语声不紧不慢。 “如此算来,御花园侧苑那一局——除了我们的陛下,其他在场男子,全是太后旧情人。” 洛眠看向皇帝,眼神似讽似怜。 “咱们的陛下,还只知道佟佳锁与太后有过牵扯。” “却不知,凌莫桑也曾与他母亲缠绵三月。” “只为——帮他夺江山。” 穆豁的笔一抖,差点把一旁的墨打翻。 “这……这写进去,会不会……太炸了?” 洛眠挑眉。 “若不炸,百姓怎知,这江山,原是洛轩如此换来的?” 殿内众人神情各异,有人低头,有人看向皇太后,有人眼神复杂,似笑非笑。 而皇太后的指节,已死死捏白了那方鎏金手帕。 目光如蛇,从穆豁脸上滑过,最终停在洛眠身上。 寒意森森。 皇帝的脸色,寸寸渐冷。 他知道太后与佟佳锁之间,确实有些不可告人的牵扯。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 连凌莫桑,也曾与她纠缠不清。 而他呢? 这些年甚至有一丝丝把凌莫桑视为知己的意味。 纵容凌寻自由出入皇宫,甚至用城池交换兵权…… 皇帝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烫,仿佛被人当众扒了皮。 脑中浮现凌莫桑曾对他说的那些话……似兄弟、似知己……, 如今听来却尽是嘲弄。 “母亲。” “太后。” 皇帝开口,语气克制。 “洛眠说的……是真的吗?” 皇太后冷笑一声。 “一派胡言!” 而后猛地转头,指着洛眠一方的人, “洛眠这个混账,把你们一个个搜罗起来,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哀家是——” “啪啪啪……” 洛眠不急不缓地拍了拍手,嘴角含笑。 “可惜,太后的‘哀家’——这一次,恐怕说不通了。” 话音落下,苍艾便从殿门外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 青衫陈旧,面容略显憔悴,但那双眼,还保有几分旧时的风流神采。 岁月或许磨去了他的锋芒,却抹不掉他当年的俊俏。 他一踏入大殿,目光便落在皇太后身上,情绪翻涌。 “英儿啊……” 男子轻轻唤了一声。 “好久不见了。” “这些年……太后的位置,好坐吗?”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皇太后脸色霎时苍白,一双眼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仿佛见了鬼。 而后猛的起身。 “你……”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死了?” 男人低笑了一声,目光讥诮。 “我知道,我死你才安心。” “可惜我命硬,没死成。” 洛眠负手而立。 “这位‘故人’,或许可以替‘英儿’你…… “补全那段年年岁岁、夜夜春宵的旧账。” 第389章 名叫雪团的小黑猫 在洛眠说出“英儿”的那一瞬,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眼里,浮现出一种极少见的情绪。 恨意。 极其明显的恨意。 不是讥笑,也不是嘲弄,而是带着长年压抑、翻涌汹涌的、几乎要吞噬人的恨。 皇太后强撑着。 “呵……还你的‘故人’?” 冷笑,声音沙哑, “可笑!谁知道这是你从哪儿搜罗来的贱人?” “随随便便哪里——” “皇太后。” 男人开口,语气平静,却字字惊心。 “你的右侧锁骨下方一寸处,” “有一枚红色胎记。” “形似五芒。” “后背左肩胛处,还有三颗红痣。” “我说的对吗?” 皇太后的呼吸乱了。 她死死盯着他,眼神里第一次掺进了明显的慌张。 “刘平!你给我住口!” 皇太后猛地抬手,指向男人。 “你要是再说一句……你。” “你还想再死一次不成?” 刘平没有退。 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一副悲伤的模样。 “右臂手腕处。” “有一道疤。” “被你失手误打翻的汤盆烫伤的。” “你怕丑,曾让我替你涂过药。” “那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皇太后的瞳孔猛地一缩,身形一晃。 穆豁的笔已经抖得停不下来了,手背上的墨都洇开了,却还在写: ——“锁骨红痣,旧人知情。” ——“太后反应,难以自辩。” ——“其人名刘平,疑为当年秘养男宠之一。” 洛眠看着皇太后, “名叫英儿。” “没有姓氏。” “你曾说,后宫是你的囚笼。” “可我怎么瞧着——你过得,挺滋润的。” “偷藏情人、算计皇帝、玩弄朝臣。” “你这是坐在皇太后的位置啊……还是在坐……青楼的花魁椅上?” 洛眠极少动怒,也极少毒舌。 这次,却句句像利刃。 沈如宁刚刚安抚好沈阔。 手里紧紧的攥着刻有‘洛轩’二字的玉坠。 她明白。 时机到了。 洛眠之前所有的铺垫,或许有一半,都是为了接下来的话。 皇太后已经说不出话来。 死死咬着牙关,想要撑住,却猛地一个踉跄,捂住心口,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血,从指缝里渗出,殷红触目。 洛眠没有丝毫怜悯。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站在太后面前,垂眸看她。 那双眼,冷得令人发颤。 继而俯身,靠近太后,声音低哑。 “当年,我的母亲,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 “就是把你——带回府上。” “她太善良了。” “她太善良了——!” “——可她的善良,给错了人。” “她看你可怜,看你在乞丐堆里混着,吃不饱穿不暖,身上全是伤,还要供人欺凌。” “她想救你,” “她想给你一条生路。” “她说——‘就让她留在府里吧,给她个家’。” “可你怎么回报她的?” 洛眠直起身子,冷笑一声。 “哦……你怕不是都忘了她的名字了吧?” “我来提醒你。” “她叫乔之鸳。” “把你从地狱里捞出来的乔之鸳。” “我的母亲,先皇后,乔之鸳。” ‘乔之鸳’这三个字,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皇太后指尖掐入掌心,像是听见了什么她惧怕的梦魇。 忽而,洛眠语气一转,温柔至极。 “她是个极好的人。” “写字好看,擅画丹青,还做得一手点心,还曾养过一只名叫‘雪团’黑色小猫。” “真是奇怪,明明是乌黑乌黑的猫,非要叫人家‘雪团’。” “雪团死的时候,她哭了一整夜……” 而后语气又变得陡然。 “雪团怎么死的?你最清楚吧?” “你记不记得。” “你记不记得?” 洛眠的眼底翻涌起压抑多年的过往。 “那时父亲,母亲,大哥都还没死……” “一个下着雨的后半夜。” “你跪雨水里,披头散发。” “你掐着雪团的脖子,像拎着一块破布——” “狠狠地,把它按进水缸里。” 洛眠猛地一顿,眼尾微颤,嘴角勾起。 “雪团挣扎得很用力,爪子刨得满缸都是血……” “雪团不想死。” “它不想死。” “你一边压着它,一边骂。” “你说——‘乔之鸳这个贱人,早晚也得这么死!’” “你说——‘她抢了你的位置,抢了你该得的尊贵,抢了你的人生’。” 殿中死寂,连风似乎都停了。 穆豁的手在发抖…… 沈如宁眼睛红的吓人。 而后洛眠语气变得低沉,地沉中掺杂着……可怜。 “那时候我只有三四岁,我……我以为那是一个梦……” “我要是早点告诉她提防你。” “或许,或许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他们就不会死了,而我……” “也不必痛苦这么多年……” 而后转头,看向沈如宁。 “宁儿,你说是不是?” 皇太后的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没等沈如宁开口,洛眠再次转头。 或许,他这句话不是说给沈如宁听的。 而是,年幼的洛眠,说给如今的洛眠的。 接着洛眠从袖袋里掏出一串手串。 檀木温润,串绳已陈旧磨损。 缓缓的,放在皇太后面前。 “她自缢那天,手里……还攥着……。” “你送她的手串。” “她到死,都没有说过你一句不好。” “母亲她……去找雪团了——……” 说到这,洛眠声音哑了,停了一瞬。 然后。 骤然抬眸。 袖中短刃一闪—— 直入皇太后,英儿的胸膛。 鲜血涌出。 皇太后喉间哽住,眼里…… 也终究是流下了眼泪。 只不过,写滴眼泪是为谁流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 洛眠低声,一字一句。 “这是她托我还的。” “她说,就算死,也想最后再信你一次。” “哪怕错得彻彻底底。” ? ? ps啊ps: 关于乔之鸳这个人,可能有些饱饱会觉得她有点“傻”。 以下是我的一个解释: 她不是“傻”,而是——必须“这么善”。 她的善良,本身就是整个故事的锚点。 她的善,是有选择的; 她的忍让,是有信念感的。 哪怕她已经知道是谁在害她了,她也从没怪过谁,因为那是她自己选的路,她愿意走。 她的“傻”,也不是无知。 而是一种“我明明可以不这样,但我偏要这样”的坚定。 她的温柔,的确没有改变命运,但她的好,是真的刻进了别人的骨血里。 她是洛眠的母亲。 是那个“明明可以狠,却选择温柔”的人。 ——所以洛眠,才会那么恨。 ——所以这份恨,才那么深。 大概就是这个构思过程。 最后,感谢一直跟读的饱饱们,八十多万字了,感谢你们一直看到这里。 第390章 寿仁皇太后?卒 390 洛眠直接把短刃没入了太后的胸膛。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其实…… 这也并不是洛眠最初的打算。 …… 只不过在说话间。 脑海里,全是乔之鸳的音容笑貌。 温软地哄他吃药。 轻声给他讲书。 弯着眼道:眠儿乖,等你长大,娘带你去江南看桃花…… …… 可惜, 桃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一夏又一夏。 都没有等到乔之鸳。 太后该死。 她使得洛眠对母亲的记忆永远的,停留在了六岁那一年。 血,泪,火,尸。 这就是洛眠六岁那年所有的记忆。 那一年之后,这世上只剩他孤身一人。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也挺好。” “母亲最爱美了。” “这样一来——” “她,就永远都不会老了。” 太后的嘴角便溢出了鲜血。 流过唇角,滴到下巴。 “噗……” 一口血雾,喷洒在洛眠的脸上。 他一动不动。 甚至眼睛也没眨一下。 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太后,看着她的身体抽搐、挣扎,眼中的怨毒被一点点抽空。 “唔……哀家……” “不后悔……” “这是命运……是……欠哀家的……” 她语气哆嗦,仿佛还想继续强撑着—— 可最后,连声音都带着泄气的空虚。 “额……咳咳……” “鸳姐姐,抱歉……” 话未说完,脖颈一歪。 彻底断了气。 死得不甘,死得不解。 死得……可怜又可恨。 天衍,从此再没有了“英儿”这个人。 刘平上前,颤着手,将她眼皮轻轻合上。 但那滴泪,仍顺着她的眼角滚落。 他喃喃。 “英儿啊,我……” “我当年明明答应你了,我会守口如瓶。” “我……我甚至同意喝下哑药……” “可你……” “为什么……还是派人刺杀我们一家六口?” “甚至襁褓中的婴儿你都不放过……” 那声音像老钟慢敲,句句敲进心里。 接着,刘平抬头,看向皇帝。 “当年,我,刘平,站在太后身后。” “亲眼目睹了,你们三人对沈公子的暴行。” 殿中死寂。 仿佛有千万人在呐喊,但声音全哽在血腥空气里,发不出来。 洛眠,垂眸擦了擦脸上的鲜血,随后把那染血的手串扔在了太后的身上。 “你不配喊她‘鸳姐姐’。” 然后利落的收起情绪,同刘平一起看向皇帝。 一旁的穆豁写完最后一行—— “今以太后之死,抵天下罪,愿此血,可以唤醒今后历代统治者。” ‘啪!’ 重重把笔按在了桌案上…… 可是? 有多少人真的会‘以史为鉴’呢? 而上首,皇帝的脸色,比纸还白。 太后死了。 这个知道他所有阴暗、所有不堪的母亲死了。 他应该愤怒。 但他心底,却升起一种近乎释然的轻松—— 皇帝深吸口气,眼神一寒,迅速换上威严之态。 “汝阳王洛眠——” “假死欺君,策谋反乱,诬陷天子,现在又当众杀死太后!” “按照天衍律例,应处死!” “且死后,尸骨不得入黄陵!” “朕——” 话未落下。 刘平开口。 他并未打算在太后死后,就此了了, 曾经你连我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 如今,你的儿子也必须下地狱。 “事到如今了,陛下还不打算认吗?” —— “认?” 皇帝嗤笑一声。 “朕认什么?” 皇帝心头早就升起了新的对策。 太后已死,只要没有能把自己直接按在地上的证据,他都不怕的。 退一万步讲。 只要将所有罪责全部推给太后。 就死无对证了。 背多少锅都没人替她喊冤。 死人,不会说话。 且人死债消,多背几桩又如何? 皇帝站得笔直,居高临下。 “人尽皆知,太后素来权重朝堂。” “你们口中所说的一切,朕不知,朕也不过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而已。” “若真有错,那错的,是太后。” “而不是朕。” 一语落地,所有人都被皇帝的诡辩震惊了 刘平没有接话,只是从袖中缓缓取出一物。 那是半块青玉蝉形琀佩。 皇帝瞳孔一缩。 这玉……他认得。 他当然认得! 不光他认的,在场的众臣也认得。 这是先帝在他竖冠礼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手所赠的。 和田青玉圆雕卧蝉,蝉翼透雕云气纹,腹刻《黄庭经》节文。 寓意蜕浊存真,含德守静。 当时先帝还说了一句:轩儿当如春蝉破土而出,却不争春。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争,春。 刘平将那半块玉佩高高举起。 “当年,沈小公子拼命挣脱,九死一生。” “上天怜悯,终究让他在被活活折磨至死的前一刻,得以逃脱。” “陛下三人急忙匆匆追赶。” “而在那途中,陛下你亲自踏入乱石堆——” “摔了一跤。” “玉佩,当时便断成了两半。” “只是当时情势危急,你根本没发现。” 抬手,轻轻摩挲那半枚蝉佩。 “隔日,我便在那片乱石之中,捡到了这一半。” 皇帝的脸色已难看至极。 刘平声如洪钟。 “若陛下还觉得,我在是在信口雌黄——” “那便请陛下,拿出你那一块完整的蝉佩来。” 皇帝的指节在袖下缓缓蜷起,关节发白。 他当然拿不出。 许久。 皇帝忽然喃喃低笑。 “……洛眠你终于……还是把朕逼到了这一步。” 第391章 皇帝发癫 洛眠眉头一蹙。 皇帝这句话突兀得诡异,让他一时竟无法判断对方下一步意图。 可也就在他迟疑之际—— 皇帝缓缓抬手,从龙袍的胸口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 另一半蝉佩! 皇帝像是在翻开一页尘封旧书那般,指腹缓缓摩挲着那半块玉佩。 那眼神,温柔得令人不寒而栗。 忽然,他嘴角一扬,扯出一抹疯癫到扭曲的笑。 “你不是要看吗?” 随后一抬手,将那半枚蝉佩狠狠地朝刘平扔去! “拿去!” “朕给你看!!!” 那块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啪地一声砸落在刘平脚边。 ——真相终于落地。 蝉佩合一。 皇帝这是间接承认了一切。 可是,他却笑得愈发癫狂。 “好啊——” “那就都别想好过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从怀中抽出一封油纸包裹的密信。 “啪”地摔在地上。 “你们以为,只有朕是这样的吗?” “这江山!这皇位!从来都不是靠仁义来的,而是要靠鲜血堆积。” “你们一个个自诩正直清高,是,是,你们比朕高尚多了。” “你们杀人、你们谋反,你们都能给自己找到个‘为天下苍生’的借口!” “而朕呢?” “朕只是——懒得编罢了!!!” 朝臣一片色变,殿中人心惶惶。 皇帝像是癫狂到了极点,脚步踉跄地往御座上走了两步,猛地转身,咆哮如雷。 “既然如此——” “那朕问你,洛眠。” “你知不知道,先帝曾经动过把我和我母亲送去a国的心思!” 而后指向地上的油纸密信。 疯,是因为太苦,坏,是因为从没有得到过爱。 “他说这是荣耀,是天命所归。” “可我知道,那是扔掉,是牺牲,是嫌弃。” “你们知道我母亲那一夜哭成什么样吗?” “她跪在他面前,磕了八十多个头——磕到昏死过去,他都不回头看一眼!!” 皇帝猛地抬起头,目光仿佛淬了火。 “因为他只爱乔之鸳!!” “只爱洛城!!” “只爱襁褓中的你,洛眠!!!” “你一出生,他就为你立了命星,定了帝师,还命令我等不得染指储位——” “他说,‘城儿和眠儿才是是天衍的希望。’” “呵。” 皇帝嗤笑,声音却越来越疯癫。 “所以,我把天衍抢来了。” “不择手段的抢来了。” 这时,脸上有了一些血色的郭斌开口,怒发冲冠。 “你以为我们想斗你?!是你先逼得天下人——没得选!” “你可怜?” “好……那洛眠就不可怜吗?” 皇帝抬手一指? “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闭嘴!!!” “自我登基后,你就整日整日拿着你那破参本,念念叨叨念念叨叨!” “烦死了!” 郭斌气得发抖,手指着皇帝,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骂我老不死,那我告诉你!” “我就是要死,也要把你这疯狗拉下地狱!!!” 嗯,两个人对骂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 一直站在皇帝身侧、沉默如影的探影首领,动了。 他缓缓上前一步,俯身行了一礼。 然后,抬起头,目光幽深,死死盯着疯癫失控的皇帝。 接着,他拔剑—— ——对准了皇帝! “你要这天下,探影替你夺。” “你要除异己,探影替你清洗。” 剑锋垂落,直指龙椅之上。 “可你不能毁了天衍国——” “若如此。” “——那探影,也会亲手诛了你!” “你疯了吗?!” 眼底泛红, “你敢对朕拔剑?!你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 探影首领没有动。 只是将那柄剑,往前送了半寸。 他的声音很低,却很坚定。 “探影,忠于天衍。” “不是,忠皇权。” 皇帝的脸色,一寸寸扭曲,一寸寸铁青。 角落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面如死灰,颤抖得如同筛糠。 没人敢再抬头,更没人敢发出哪怕一丝多余的动静。 他们害怕。 低贱的他们不过是这奉天殿里的尘埃。 帝王疯癫时,不需要任何理由。 一句“治你不敬”,就能拖出去杖毙。 一句“谋逆之嫌”,就能满门抄斩。 权贵之怒,凡人承受。 可悲的是,天衍从来无人问一句。 ——凭什么 帝王嘶吼,权臣拔剑,忠仆叛离,而最先承受这一切后果的——并不是不是这些权贵自己。 而是——这些低贱的、沉默的、无力的凡人 果然。 皇帝忽然仰天长笑。 “就算朕死,你们都得陪葬!” “这天下!” “谁都别想要!!!!” 说话间,大殿四周墙壁中滚出火油、毒焰、甚至机关弩箭—— 火油滚落,毒焰喷涌。 机关弩箭“咔”然待发,整个奉天殿霎时化作炼狱。 宫人惊叫,众臣奔逃,乱成一团!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森冷的嗓音,骤然穿透混乱。 “轩儿。” 第392章 你没死??? “阿轩啊。” 声音轻飘飘的,却比机关弩箭更吓人。 皇帝动作一滞。 “当年设计杀我,还不够啊。” “江山也让你做了这么多年了。” “如今,怎么还想同众朝臣玉石俱焚呢?” 话音落,大殿门外,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一袭素衣,头戴黑纱,身形消瘦却笔直。 洛眠把沈如宁护在身后,正待出手,动作却忽然僵住了。 这声音…… 好熟悉。 熟悉得让人灵魂颤抖。 像是从从前传过来一般, 猛地回头,看向那道身影。 “哥?” “哥……?” 声音颤抖到微不可闻。 ——洛城?! 先太子洛城?! 怎么可能!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那人慢慢走到近前,隔着薄纱,微笑着伸手。 声音温柔得仿佛春日暖阳。 “呀,眠儿……都长这么高了啊。” “眉眼间,真是跟父亲,一模一样呢。” “咱们兄弟二人,你像父亲,我像母亲。” 死而复生的洛城,打破了皇帝最后的心理防线。 本就疯魔了的皇帝,面孔更加扭曲。 奉天殿内,已经没有人去理会炙热的空气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店门口,那个戴着面纱的男人。 洛眠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的眼, 攥着利刃的手止不住发抖。 “洛城?” “你真的是哥哥吗?” “你没死吗?” 洛眠反反复复的问着。 或许,此时此刻洛眠除了重复这几句话之外,已经说不出其他了。 魏霖在一旁,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把黄符收了起来,而后掐起了诀。 眉头越蹙越高…… 而后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道…… “又一个……重生的…?” 男人眉眼弯弯, “对不起,哥哥回来晚了……” 沈如宁的脑子处于宕机的模式。 因为,上一世并没有关于洛城‘复生’的记忆啊…… 或许……上一世自己死后……洛城才出现的? …… 洛城说完,把面纱一把扯下。 英俊的脸庞上,五道狰狞的疤痕横贯而过。 可那双眼睛,那双眉眼—— 熟悉得让人心碎。 是洛城! 真的是洛城! 洛眠像一个走失的孩子,再次见到亲人一般。 “哥……” “你的脸怎么了?” “你从哪里来?累不累?” “没事没事,不过是疤痕而已,好在只是疤痕……” 沈如宁也终于回过神,结结巴巴地开口。 “我、我医术超级厉害的!” “我可以帮你医……医治……” 洛城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洛眠的头发,宠溺又心疼。 目光落到沈如宁身上,带着几分认真。 “在楚安国躲藏的时候,就听说了。” “眠儿有了喜欢的人了。” 说着,眸色温柔下来。 “沈小姐,眠儿最会口是心非。” “以后,还请你多担待。” 这是沈如宁重生来第一次……不知所措, 那种发自内心的不知所措…… “好……太子殿……” 洛城轻轻一笑。 “叫哥哥就好。” 沈如宁点头。 “嗯,哥哥……” 而此时,洛眠的手,一直在发抖。 沈如宁微微一顿,心头发涩。 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推了推洛眠。 下一刻,洛眠就扑进了洛城怀里。 洛眠声音低沉中夹杂着喜悦。 “哥。” “活着就好……” “你活着就好!” 空气中弥漫着火油味、焦糊味、血腥味。 而高台上,皇帝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 疯魔。 就意味着皇帝的理智已经随着大火的烧起,而荡然无存了, 洛城的出现更是让他疯的彻底。 疯魔状态下的皇帝,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失败’与‘被彻底揭穿’。 他眼睛睁大,血丝疯长,脖颈青筋暴起。 下一刻,猛然嘶吼出声。 “你不是洛城!!!” 震得殿中乱石滚落,尘灰四溅。 “你是假的!” “你是妖邪!” 声嘶力竭? “来人!!!” “给朕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啊!!!!” 皇帝跌跌撞撞从御座上扑下来,衣袍沾满火油,披头散发,眼中满是疯狂与恐惧。 没人敢动。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看着他这副疯癫模样。 原本该听命的禁军,此刻也都停住了。 在洛城站出来的那一刻,所有的忠心、所有的畏惧、所有的血脉感应,全部在这一瞬,被撕裂殆尽! 洛城只是静静地站着。 目光冰冷如霜。 火光映得他轮廓分明,伤疤可怖,却仿佛自地狱归来的修罗。 没有人动。 皇帝瘫在地上,像条濒死的丧家之犬。 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的……” “我亲手杀了你……是我亲手手杀了你的……” “我看着你断气的啊……” “怎么会……怎么还活着……” 烈焰升腾,火海蔓延。 皇帝疯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还能活着啊!!!” 皇帝仰天咆哮,眼中是藏都藏不住的妒意与扭曲。 “这江山是我的!!是我的——!!!” “朕才是天命!” “我洛轩才是啊!!” 说完转头往龙椅爬去,指甲在地板上拉出刺耳的声音。 “好啊……既如此……” “我就再杀你一次!!!” “哈哈哈哈!!” 说着,就在龙椅旁的龙爪雕纹下猛地一按。 “咔哒!” 箭弩机关轰然启动。 第393章 疯帝的黄粱一梦 下一瞬—— “嗖嗖嗖嗖——!” 四面八方,密集如雨的弩箭呼啸而至! 每支箭尾都裹着滚烫的火油,在烈焰中拖出长长的火线。 “快避开!” 洛城低喝,长臂一拽,直接将沈如宁和洛眠护在怀里,身形电闪般掠向偏殿角落。 “结!” 魏霖怒声一喝,双指连掐,一道淡金色的结界“轰”地在几人头顶撑开。 “嘭——!!” 燃箭撞上结界,火光炸开,结界都被烧的发出“滋滋滋”的焦灼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趴在地上,衣袍早已着火,却丝毫不顾, “都去死,都去死吧!!!” “死啊!!!!” 结界‘咔哒’应声碎裂。 箭雨再度袭来。 也就是这一瞬影卫,金鳞精锐鱼贯而入。 黑衣如潮,金甲如壁。 影卫、金鳞精锐、还有早已倒戈的禁军与探影部众,齐齐挡箭。 弩箭虽猛,可敌不过潮水般蜂拥而来的怒意。 地上横七竖八开的躺满了尸体,宫女和太监居多。 幸存下来的其他人抱头鼠窜,狼狈极了。 皇帝的这般操作,不过是强弩之末。 或者说。 他想输的好看一些 。 此时此刻,只要从奉天殿撤出去就可以了。 可。 洛城却在这火海熊熊,热浪扑面,殿梁“咔啦啦”作响的时候。 一步一步朝皇帝走去。 衣袍猎猎,火光被生生逼退。 仿佛天地都在避让,为这个死而复生的先太子开道。 “你别过来!!” 皇帝惊恐地往后退,疯癫的面容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怯懦。 “你不是人!!” “你是鬼!是鬼啊!” “你明明死了的——我亲手杀的!我亲手!!!” 皇帝挣扎着爬回龙椅,满身是血,疯魔至极。 眼神一亮。 “那……” “我再杀你一次!!” “哈哈哈哈哈!!!” 再度一拍龙椅另一端。 “咔咔咔咔!!” 第二波弩箭轰然释放。 这一回,箭弩的方向不是金阶下,而是金阶上的二人。 但…… 弩箭却在空中全数凝滞,仿佛撞上了什么无形屏障。 “你说得对。” 洛城声音冷静。 “我本不是人。” “我死过一次,还是你亲手杀的。” “所以——” “我回来,就是来索命的。” 说完洛城右手一挥! “轰——!!” 所有悬在半空的燃箭齐齐反弹而回,射向机关处的龙爪、壁柱、连环构架! “嘭!!” 整个奉天殿瞬间像炸开了一般,火焰席卷苍穹,殿顶直接炸穿! 皇帝被炸飞出去,撞在龙柱上,血肉模糊。 “啊啊啊——!!!” 他狂吼着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你输了。” 洛城站定,目光冷如寒潭。 “这场棋,从你杀父、杀兄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这江山……不该是你的。” 皇帝用尽全身力气,指着洛城。 “闭嘴!!” “朕才是天命!!!” “这天下,是我的!!” “我才是……帝王!!” 洛城垂眸,声音淡淡的。 “天命?” “天命要你亲手弑父弑兄?” “要你枉死忠良,屠戮子民?” “你披着一身血债,竟也敢妄称天命?” 火光映得他眼底一片森冷,像极了从地狱归来的厉鬼。 再次步步逼近,身影在烈焰中拉得很长很长。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坐稳这江山?” 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皇帝。 “可惜——” “天道容不得你。” “而我,偏偏还活着。” 金阶之上,洛城像一柄苦藏多年终于出鞘的利剑。 锋芒毕露,杀气惊天。 皇帝一滞,而后一口鲜血喷出。 犹如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柱子上。 喘着粗气,眼中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与扭曲的悲哀。 随后,他低低地笑了。 “当初若不杀你,我连喘息之地都没有。” “所有人……” “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你这个光芒万丈的太子——” “——而我。” 皇帝喉头一哽,声音嘶哑而又苦涩, “父皇赐的婚约,那女子都嫌弃我。” “而且,她亲口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你。” 长舒一口气, “是你们逼我的。” “是天下逼我的。” “我又能怎么办?” 洛城嘴角向上。 “你想要的,才不是什么喘息之地。” 微微俯下身,与洛轩四目相对。 眸色冷得像是要把人撕碎。 “你想要的,是这天下匍匐在你脚下,人人仰望,人人恐惧。” “你要的,是无人能胜过你。” 话音落下,洛城没有等洛轩开口。 就已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一如当年笑意盈盈。 一如当年意气风发。 只不过这次说的不是‘阿轩,别怕,哥哥会护着你的。’ 而是—— “阿轩,别怕,哥哥送你一程……” 话落,刀尖已没入洛轩心口。 洛轩瞪大眼睛,血沫一口涌出。 烈火映红了金阶,映红了洛城冷漠的眉眼。 洛轩喉头发出破碎的笑,气若游丝,却倔强至极。 “我……我不后悔……” “洛城……” “若是能重来一次——” “我还是会选择杀你。” …… “只要你死,我活着,就值得。” 洛城垂眸看,眼底风沙俱灭。 “那真可惜啊——” “若是重来一次,你还是杀不死我。” “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赢不了我。” 洛轩喉头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可终究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那双曾经满是执念与疯狂的眼,终于缓缓失焦。 烈火彻底燃尽了旧日兄弟之间的最后一丝情义。 洛城转身,一步步走下金阶。 …… “轰隆——!!!” 残破的奉天殿,在烈火中坍塌。 —— 疯帝一梦,终成黄粱。 第394章 史官穆豁升职记 一个腐臭的旧朝,于今朝,彻底结束。 熊熊烈火腾起,滚滚黑烟直冲天穹,仿佛是将死王朝不甘又无力的最后挣扎。 而颜妃——郝茉莉——浅儿。 没有走出那扇烧得焦黑的殿门。 那个“假霸王”郝恒山,最后一刻,也没有走出火海。 按理说,依照郝恒山的身手,怎么会跑不出来呢?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当郝恒山正准备转身逃跑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到让他灵魂颤抖的声音。 “山儿……” “山儿,过来吧。” 那是早已死去多年的大姐——郝风华的声音。 她轻声唤着。 “山儿,我们都在等你……” 郝恒山那一刻,僵住了。 烈焰在他周围跳跃,看了看殿门外。 随后着了魔一般,走到了被房梁压断双腿且晕了过去的颜妃身边。 至于浅儿当年为什么选了了‘茉莉’二字为名字…… 因为。 郝风华,郝茉莉。 茉莉风华。 花落尤念。 这场大火,还吞噬了另外一个人。 ——杨龙潭。 天衍国赫赫有名的杨将军。 洛眠、洛城一行人站在远处,死死盯着燃烧成火海的奉天殿。 烈风卷起碎片,砸在人心口上。 忽而,洛眠猛地环顾四周,眼中透出一丝疑惑。 “杨龙潭呢?” “他没出来?!” 说着,作势便要冲进火海。 秋平一把拉住了洛眠,死死拽住。 “王爷!别去!” “他……” “这是杨将军……自己的选择。” “我叫了他,他说——他不走。” 众人一怔,纷纷看向秋平。 沈如宁沉声道。 “杨将军他……” “他说了什么?” 火光映得秋平面目模糊,虽喉头哽咽,却仍回答。 “杨将军说,他要去找他的如烟。” “还说,洛玉问死了。” “他要去黄泉,护住那个他生前没能救下的儿子。” 寥寥数语,仿佛重锤敲击心脏。 洛眠怔在原地,沈如宁缓缓闭上了眼。 他们都明白。 杨龙潭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 他的珍视,他的挂念,他的挚爱,都早已离去。 留他一人在世,反倒是折磨。 如今,他才选择归去。 生,确实灿烂。 但死,亦是归途。 烈火熊熊,旧王朝在悲鸣,旧人们在彼岸相逢。 忽而,秋平对洛眠行了一礼。 “王爷。” “杨将军,有话让我带给你。” 洛眠低头,眸光沉沉如渊。 秋平抬起头,眼眶通红。 “他说——” “他深知,殿下你一路走来,荆棘遍布,痛苦满身。” “但——” “向前走,别回头。” “要以史为鉴,洛轩的错误,不要再犯。” 话音落地,众人静默。 风卷烈火,仿佛天地都为之低头。 杨龙潭赴死前的这些话,已经不是叮嘱了。 是托付。 是认定。 他已将天衍国未来的希望,全部押在了洛眠身上。 洛眠垂眸,黑发被风卷起,掠过眼底的沉静和哀伤。 沉默了片刻,忽然侧头,看向身边的洛城。 “哥。” 声音低哑。。 四周火光映红了他的眼眶。 “你登基。” “我辅佐。” 洛城目光错愕。 “眠儿,你不想——” 洛眠打断了洛城的话。 “我不想。” “我从来都不想。” “在你没有回来之前,我只是——” “别无选择而已。” 随后抬头,直直望进洛城的眼里,字字铿锵。 “哥。” “这位置,本就是你的。” “眠儿从未觊觎过。” “眠儿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为了替你们复仇而已。” “仅此而已。” 顿了顿。 “况且……” “这么多年,眠儿好累。” 风吹动洛眠的袍角,猎猎作响。 他的身影孤独又坚决。 洛眠没再等。 转身,面朝烈焰与废墟,袍袖猛然一挥。 “——跪!” 一声令下,金鳞精锐、影卫、探影部众,所有还活着的人全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众人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恭迎新帝!” “天衍永昌!” “拜见陛下!!!” 声如响彻火海之巅,响彻残垣断壁之间。 如同那断壁残垣之上,开出了繁花似锦。 而洛眠—— 也在下一刻,连同沈如宁,一齐跪下。 “洛眠,参见陛下。” “臣女沈如宁,参见陛下!” 洛城站在奉天殿前,背后是烈焰滔天,前方是众生跪服。 ——新的天衍,新的帝王,由此而生! 三日之内,皇城换血。 余下不多的叛军、乱臣贼子、昔日走狗,被连根拔除,血染街巷。 朝堂震荡,举国噤声。 没有人敢反抗。 也没有人敢质疑。 洛城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斩断了旧朝的残根败絮。 这场变天,来得快,来得猛,来得彻底! 顺带一提。 小史官穆豁还真的被郭斌这个老头子要了去。 也被任命为谏议大夫。 郭斌爱极了这个小子。 “嘴毒?好啊!” “敢言?妙啊!” “敢骂?天下太平之基石啊!!” 一个王朝想要兴盛。 不单是靠帝王的英明。 也不单是靠武将的刀剑。 这其中定少不了无数个前仆后继,敢说、敢骂、敢讲的文臣。 如此。 才能让朝堂永盛! 才能让天衍,万世昌隆! 穆豁在封笔前,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天衍新帝登基,举国归心。】 【新帝胸怀悲悯,志在昌盛。】 【愿后世帝王,勿忘今日火光中哀鸣的旧魂。】 【愿后世子民,勿忘血与泪铸成的太平。】 【愿天衍,不负此盛世,不负此苍生。】 ——穆豁记 第395章 魏霖启动为洛眠立传计划 顺带提一嘴金鳞三千精锐…… 要从金鳞皇城大殿内,洛眠帮助宋云轩杀了宋山和宋云策那时说起。 在宋云轩那一句‘汝阳王送我上路吧。’开始。 洛眠看着宋云轩,心中微动。 虽说金鳞与天衍素来关系紧绷,剑拔弩张。 但洛眠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宋云轩,颇有几分欣赏。 不同于宋山、宋云策那般只知道逞勇斗狠的莽夫, 宋云轩有胆识,有清醒,更有一颗真正为了百姓而跳动的心脏。 这才是适合掌管金鳞的人。 洛眠歪头笑了,声音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认真。 “你可不能死。” “你死了,金鳞怎么办?” 原本已经闭目待死的宋云轩猛地一愣,眼中闪过茫然。 洛眠又道。 “帮我一点小忙。” “我洛眠以人头作保,只要金鳞不越界,只要我活着一天,天衍便与金鳞和平交好。” 短短几句,掷地有声。 宋云轩浑身震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不想吞了金鳞吗?” 洛眠懒懒地咂了咂嘴角。 “金鳞百姓世代生于斯,长于斯,对这片土地有感情。” “邻国来收,他们必定反抗。” “有反抗,就有屠杀。” “我洛眠,已经杀够了人,想积点德。” 宋云轩,堂堂金鳞世子,在这刻彻底破防。 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 在这片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权场里, 他第一次,找到了真正懂自己的人。 ——挥剑三日,难空一巷,朱笔一挥,横尸遍野。 这,才是上位者真正的悲哀。 至那此,二人心照不宣,达成了共识。 后来才有了金鳞送来的挑衅信笺。 有了证明洛眠死了的玉佩。 还有那个以假乱真的脑袋。 更有了那支隐忍锋利、只为洛眠这个天衍王爷,而战的金鳞三千! —— 第四日,天衍城内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全是关于几件大事的传言。 第一件,洛眠被新帝封为摄政王,且金口玉言,以后天衍,他与摄政王同治。 洛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二件,皇帝亲封魏霖为道官,从此可以随意出入皇城,来去自由。 不过比起封官,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 听说在奉天殿那场大火之后,魏霖一边鼻涕一边眼泪地满宫追打一个叫周回的老实人。 打得鼻青脸肿…… 更离谱的是,打完人第二日,这位魏道官竟然一本正经地向新帝递了奏折,说是要撰写人物志传? 传谁? 传洛眠。 理由堂而皇之。 “汝阳王殿下英姿伟岸,丰神俊朗,文可定国,武可安邦,不立传,天理难容! 奏折一出,朝堂上无人不笑翻。 连新帝本人,都差点把御案上的墨砚笑掉了。 第三件事,更让人艳羡。 皇帝大手一挥,赐了魏九昭与沈阔一座大宅子。 位置就在天衍城最繁华的地方,一路青砖白瓦,高墙深院,光是门楣上的金字匾额就能晃花人眼。 这种排场,只有王爷才能享受。 最后一件,也是最重磅的消息。 五日后,摄政王洛眠,将与沈如宁大婚! 消息一出,整个天衍彻底沸腾了。 城南绣坊连夜赶制嫁衣,城北的酒楼提前三日包场,连官府都提前发了告示,五日内禁止私斗,以防影响喜事。 一时间,天衍内外,红绸高挂,百姓喜气洋洋。 —— 夜色渐深。 摄政王府内,张灯结彩,灯火如昼。 沈如宁独自立在游廊尽头,仰头望着远处那片连天的红灯笼。 红火的颜色,仿佛要烧透天际。 真的要嫁给他了吗? 真的,不是梦吗? 风拂动她的发丝,撩起一缕轻软。 沈如宁怔怔地看着前方,只觉一切太不真实。 父亲、母亲、哥哥们,全都还在。 此时此刻,大概正在沈府忙得热火朝天,为她出嫁做准备。 一切都太好了,好到让人不敢相信。 人啊,果然是在真正拥有幸福时,才会生出患得患失的惶恐。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漫天大雨,血流成河。 而今世,风吹动红绸,锣鼓隐隐。 沈如宁鼻头发酸,眼眶发热,连手指都微微颤了颤。 就在这时——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将她牢牢圈住了。 沈如宁心跳猛地一顿。 是他。 洛眠身上的气息,炽热而干净,将她整个笼罩。 “宁儿。” 洛眠在她耳边笑着,带着浅浅的调侃。 “这是高兴傻了么?” 沈如宁猛地转过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好暖。 好暖啊。 像是漂泊无依的小舟终于找到了港湾。 她死死抱着洛眠,像是怕一松手,一切就会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沈如宁才闷闷地开口。 “告诉我,这不是我的梦。” 洛眠轻笑,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他愿意,一遍又一遍地,容她确认。 “宁儿。” “这不是梦。” “从今往后,每一日,每一夜……” “我都会陪着你。” 从前种种,臂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臂如今日生。 兜兜转转,转转兜兜。 相遇,错过,而后上天怜悯又获重逢。 上一世,他们错过了…… 好在这一次,天荒地老,都是彼此。 第396章 景修夫人 夜深人静。 洛墨笙手脚被束缚着,浑身僵冷,心里却乱作一团。 他想不通。 他不明白。 为什么陈建勇,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那个被他寄予厚望、寄托着全部翻盘希望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不知所踪了。 “支呀——” 门被推开,烛火晃了晃。 廖瑾一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洛墨笙赶紧问道。 “洛眠上位了?” 声音发紧,几近嘶哑。 “告诉我,是不是!” 廖瑾一站在门口,半晌没有说话。 她看着洛墨笙,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像是在看一条被丢弃在泥潭里的死狗。 轻轻晃了晃头,仿佛想甩开心底那些多余的念头。 “洛眠——” “没有称帝。” 洛墨笙瞳孔猛缩。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洛墨笙咬着牙,声音都变了调。 “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怎么会不称帝!” “那……” “那现在是谁?新帝是谁!?” “我……我母妃呢?!” “他们——” 洛墨笙急了,几乎要挣断束缚,脑袋里乱成一团糟。 廖瑾一低笑一声。 “反正——” 她眯起眼睛,嗓音冷到刺骨。 “不是你洛墨笙。” 洛墨笙身体前倾,疯了一般地质问。 “洛训北?” “只剩他了吧!” “除了我们三人,还有谁?!” “啊?说话啊!!!” 廖瑾一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挑了把椅子坐下? 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 “洛城。” 洛墨笙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谁?!” “你说谁?!!!” 他像是疯了一般大笑,眼睛都红了。 “洛城?!你疯了吗?!!” “他的骨头都快烂光了!!!” “他怎么会回来!” 廖瑾一看着他崩溃的模样,眼底只剩下凉薄。 再次冷笑。 洛墨笙气急败坏,嘶吼着。 “笑什么啊!!说话啊廖瑾一!你个贱人!!” “啪——!” 廖瑾一上前,抬手就是两个耳光,打得他嘴角渗出血丝。 “还敢骂我?” “你现在连条狗都不如。” 洛墨笙被打懵了,浑身僵着,呆呆地盯着她。 片刻,他嗓音沙哑地问。 “到底怎么回事……?” 廖瑾一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洛眠让她来找洛墨笙,她根本就不想来。 “新帝,是先太子洛城。” “而汝阳王——已成为摄政王。” 可还没完。 廖瑾一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并且——摄政王与沈小姐,即将大婚。” 空气死一般地静了。 洛墨笙死死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廖瑾一勾了勾嘴角。 “摄政王,叫我来——邀请你,去喝一杯喜酒。” 洛墨笙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他才是最该赢的人啊! 猛地挣扎,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不可能!!!” 廖瑾一看了他一眼,眼底尽是冷漠与嘲讽。 “别吵了。” “从今往后,天衍是洛城的。” “沈如宁,是洛眠的。” “而你洛墨笙——” “连条看门狗都不配做了。” 说完,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里面撕心裂肺的吼叫。 风吹灭了烛火。 只剩下洛墨笙…… —— 摄政王府。 洛眠把沈如宁送回沈府安顿好,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刚一落轿,就见慕山急匆匆跑了过来,拦在门口。 “主子!静远王和景修夫人来了,在书房呢!” 洛眠微微挑眉,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淡淡点了点头。 “知道了。” 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蹙眉问道。 “云水呢?怎么不见人?” 慕山抓了抓脑袋,嘿嘿笑着说。 “说是去找沈小……呃,摄政王妃的那个侍女秋至去了。” 洛眠唇角微微一勾,眼里带了点说不清的笑意。 “可真是把他忙坏了。” 随即侧头,目光似笑非笑地扫了慕山一眼。 “你呢?” “怎么,还不快去找你的夏至?” 慕山脸一红,结结巴巴地拱手。 “是!属下这就……” “这就去……”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得飞快,眨眼就没影了。 洛眠站在原地,望着夜色里繁星点点,轻轻一笑。 下一瞬,眸光沉了下去,步伐稳健地朝书房走去。 推开房门。 书房内烛火微摇,光影在檀木桌案上拉出一片森冷的阴影。 洛眠抬步走了进去,身姿修长。 门扉“咯吱”一声阖上。 下一秒—— 同为王爷的静远王,与被新帝封为“景修夫人”、赐了独院的景贵妃,竟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二人额头抵地。 空气中一片死寂。 洛眠站定,眸色沉沉。 静远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 “摄政王,当年之事,是我们对不起先皇后啊……” “如今天衍新定……我只求摄政王开恩,饶我父女一命!” 第397章 宁儿赏的 洛眠立在原地,冷眼看着两人长跪不起,眼底半点波澜都没有。 抬步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景修夫人抬起头,嗓音微颤。 “当年,确实是在我见过先皇后之后,先皇后自尽的。” “我当年——” 洛眠眸色一沉,冷冷打断。 “你同她讲了一个叫做《凤凰之择》的故事。” “宁儿告诉过我。” 景修夫人身子一僵,颤声应道。 “是……是……” 静远王连忙接过话头。 “是我……是我让她去的。” 颤巍巍地磕了个头,声音几近哀求。 “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摄政王莫要怪罪……” 洛眠垂眸,手指慢慢敲着扶手,声音不急不缓。 “洛轩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让你当初如此心甘情愿?” 顿了顿。 又道。 “而你最后选择了我,又是什么原因?” 静远王眼眶泛红。 许久,他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终于开口。 “我的妻子胡氏,是金鳞人。” 嗓音嘶哑。 “两国之间关系紧张,而我作为镇守交界的王爷,她是金鳞人的身份,万万不能暴露。” “原本以为,只要小心些,就可以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一辈子……” “可是。” “那年夏天,胡氏突然失踪了。” “整整一星期后,佟佳锁带着一个白色的坛子,笑着找到了我。” “他说,胡氏已经死了,尸体就在他府上。” “这白坛子先给我,假装是骨灰,而后让我加入他们。” “事成之后,便把她的尸首还给我……” 洛眠静静听着,眉眼冷峻,一言不发。 静远王声音一顿,攥紧了拳头。 “他说,如果我不合作——” “就把胡氏的尸体挂在城门上!” “还要昭告天下,说我静远王与金鳞细作勾结!” 景修夫人跪在一旁,眼圈也红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当然不同意啊,他可是杀了我妻子啊!” “可……” “可他又威胁我——” “他说,如果我不同意,就要从我女儿身上下手!” 空气仿佛瞬间被冻住。 景修夫人泪流满面。 静远王的声音沙哑。 “所以……我妥协了。” “我杀了自己心里所有的念想,只想带着女儿苟活下来。” “只想把我的妻子好好安葬。” …… 洛眠半靠在椅背上,眉目冷峻如冰。 静远王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哀求,狠狠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得发红。 “摄政王!” “我们父女,早已被逼入绝境!” “求你看在我们迷途知返的份上……饶我们一条命吧!” 景修夫人也紧跟着叩头,几乎把额头磕碎了。 洛眠指尖轻轻叩着桌案,发出规律的声响。 整个书房里,只有他手指敲击的声音,像是催命的鼓点。 洛眠指尖微微一顿,眸色幽深地扫了跪在地上的二人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叫人心底发寒的压迫感。 “想活命?” 静远王和景修夫人齐齐一震,连大气都不敢喘。 洛眠冷笑。 “可如果是我……现在一挥手,就让你们血溅当场,你们能拦得住吗?” 静远王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景修夫人更是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洛眠盯着他们,眉眼间带着刺骨的寒意,气氛一瞬凝滞到了极致。 ——下一瞬,忽然轻轻一叹。 像是终于不耐烦了似的,懒洋洋靠回椅背,抬眸看着他们。 “好了。” “这次,你们算是立了功。” “陛下那边也不能罚,只能赏。” 静远王和景修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抬头。 洛眠淡淡地道。 “自己找个理由请辞吧。”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京都。” 静远王死死咬着牙,狠狠磕头。 “谢陛下大恩!” “谢摄政王大恩!!” 景修夫人哭着也跟着磕头,泪水打湿了地面。 洛眠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记住。” “你们的命——是宁儿赏的。” 忽然,景修夫人哑着嗓子,颤着声音开了口。 “摄政王……可不可以……”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声音微弱又坚定。 “可不可以允许我们多留几天?” “在摄政王与沈小姐大婚后,我们再离开……” 话音落下,书房里一片死寂。 静远王很怕自己女儿这一句话惹恼了洛眠。 景修夫人补充道。 “求摄政王成全!我们不会扰乱大典,只求能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已足矣!” 洛眠站在光影交错处,身影冷峻,神情莫测。 良久,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 唇边浮起一丝讥讽又慵懒的弧度。 “罢了。” 洛眠抬步离开。 “想看,就让你们看一眼。” “这,是宁儿与我赏赐你们的最后一点恩情。” 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静远王和景修夫人伏在地上,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 世上的的悲欢本就是 不相通的。 有人这边‘劫后余生’,有人那边‘心花怒放’。 比如。 沈府 一棵老槐树上,枝叶繁茂。 云水站在树枝上,穿着一身精心挑选的月白长衫。 此刻,额角隐隐冒汗,手指扣着粗糙的树皮,心里紧张得不行。 ——这应该算是许久以来,第一次正式地来找秋至。 正想着,树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秋至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怀里抱着一张大红喜字,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小太阳。 云水喉结动了动,心情莫名也跟着轻快起来。 然而。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 脚底一滑—— “哎!” 第398章 喜字 一如当年在名觉寺。 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一般。 云水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摔得地面尘土四溅。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见一只小手慌慌张张地伸了过来。 “又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秋至蹲下身,皱着眉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疼坏了吧?” “你这功夫到底行不行啊?怎么总是从树上落下来?” 秋至轻轻拽着云水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却因为他身形太高太结实,被反拽得一个趔趄。 云水赶紧撑着地站起。 二人相对。 云水看着这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小姑娘,眸色不由柔了几分。 还是这么软软糯糯可可爱爱。 一如当年在名觉寺第一次相遇一样。 岁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云水挠了挠头。 驰骋沙场这么多年,现在竟有一些不好意思,手心都冒汗了。 “那个……” “你这是……这是要去做什么?” 秋至抬头看他,眼底笑意盈盈的。 “我要去贴喜字!” 她扬了扬手中那张有些皱了的红纸, “我要把沈府装扮得喜气洋洋的!让小姐高高兴兴出嫁!!” 云水瞧着秋至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耳尖红了一圈。 犹豫了一下,遂从胸口掏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那个……我……” “我在金鳞看到的珠花……” “觉得你会喜欢……” 秋至一愣,下意识地接过来。 打开盒盖,一朵栩栩如生的秋桂珠花静静地躺在锦盒中。 琥珀色的花瓣以金丝缠枝勾勒,桂花瓣层层叠叠,珠光温润,像是刚从枝头采下的晨露花,一闪一闪的。 “呀!是秋桂啊!” 秋至眼睛都亮了。 “好漂亮!我好喜欢!” 云水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试探着伸出手,小心地落到她发顶。 “我……我帮你戴上?” 秋至耳根子瞬间红了,连忙摇头,啪地一声合上锦盒,像护宝一样把它藏进了袖袋。 “这样好看的珠花,我要等小姐大婚的时候再戴!” 秋至一边说一边笑,眼里藏着掩不住的雀跃。 她是真的高兴。 “云水,我跟你说啊!” 秋至一边把那张喜字抚平,一边滔滔不绝。 “成亲真的要准备好多好多东西!” “光是布置沈府,都把我们几个忙得脚打后脑勺的!” 而后话锋一转。 “但只要小姐幸福,小姐开心!再忙我都愿意的!” 接着转头看向云水,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像泡在甜水里。 “摄政王那样喜欢小姐,小姐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小姐还说了,摄政王府还专门给我和夏至准备房间——” “秋至……” 云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秋至一愣,眨巴着眼看他。 “嗯?” 云水喉结上下滚动。 “秋至。” 声音有点哑,却格外认真。 “你刚才说……成亲要准备好多东西。” 云水垂眸看着秋至,目光沉沉。 “那……” “……你想成亲吗?” 秋至怔了一瞬。 随后脸“腾”地红了,嘴巴都忘了闭。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小姐——” “我知道你说的是小姐。” 云水一把拉住秋至的手,眸色柔下来。 “但我问的是你……。” 云水往前一步,离秋至更近了些。 二人呼吸交织。 “你若想成亲的话……所有的准备都交给我好不好?” 秋至呼吸一窒,脸烧得厉害, 而后急忙想要把手抽出来。 “你、你别说了……” 可是云水怎么会松手呢? 秋至整个人缩成一团,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 云水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随后一把将秋至揽入怀中,动作干脆得让秋至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呀!喜、喜字又皱了啦!” 秋至脸烧得厉害,手里那张刚抚平的红纸,挣扎间又被揉成了一团。 轻轻挣了几下,像只小猫似的,软绵绵的,力气又小,最后也没能挣脱。 干脆把脑袋埋进了云水怀里,不敢抬头,连耳尖都红透了。 云水低头,感受着怀里人的轻颤与温热,只觉心头柔得不成样子。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其实……挺木讷的一个人。” “记得元宵那晚,我们同吃一个柿子饼。” “我们坐在那条小巷子边,灯火照得你眼睛亮晶晶的。” “我那时说了我的过往。” “然后你祝我‘平安快乐,事业爱情双丰收’。” 说到此处顿了顿,语气里充满懊悔。 “然后我告诉你,我不需要爱情,因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我太笨了,根本没察觉你那时候对我的情谊。” “秋至——” 云水抬手,轻轻将秋至的下巴抬起。 “谢谢你愿意喜欢这么木讷的我。” “谢谢你——一直都在。” 秋至的眼睛微微泛红,嘴唇颤了颤,像是想说什么。 却没等她出声,云水忽地凑近,额头轻轻碰上她的额头。 “我们也成亲好不好?” 秋至的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 不是伤心。 是太高兴了。 高兴到心都发疼。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嘟囔。 “我、我才没有喜欢你很久呢……” 云水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是是是~” “是我喜欢了秋至很久……好不好?” 云水咽了咽口水,体内一股压抑不住的力量喷涌而出。 他捏住秋至的下巴。 “秋至——” 云水再一次唤她。 而后。 低头。 重重地,吻了下去。 不是额头,不是蜻蜓点水。 是一个真真正正,压抑太久的、深深的吻。 像是在倾诉从前没有说出口的喜欢。 像是在昭告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归宿。 秋至怔住了。 脑子像是被一团绵云包裹,只剩心跳在震耳欲聋地响。 眼睫微颤,手指一松。 那张被她捧了一路的喜字,悄然滑落。 红纸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儿,落在地上,安静展开。 落地的一瞬,像是某个仪式的开端。 也像是命运,在这一刻,刻下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专有图腾。 第399章 贺兰多多的烦恼 —— 二人的吻,全都落在了不远处的春至与流轻眼里。 两人原本是来找秋至贴喜字的,结果刚拐进这条回廊,就目睹了这场震撼场面。 不得不说,流轻这身体素质,是真抗造。 明明前两天还在床上奄奄一息,此刻却已然恢复了。 “啊!!” “我要去告诉小姐啊!!” “秋至她——把自己!嫁!出!去!啦!!!” 春至一改往日的沉稳,激动得脸都快涨红,拽着流轻就要跑,嘴里还念念叨叨。 “天呐天呐天呐天呐……” 流轻却突然顿住,咂了咂嘴,眼神古怪地盯着那边还在拥吻的两人。 “春至。” “嗯?” 春至正捧着喜字纸团蹦蹦跳跳地原地旋转,差点一头栽地。 流轻面不改色,看着那对紧紧相拥的身影,语气特别平静。 “我也想要……” 春至警觉回头, “你要什么?” 流轻眨巴着眼,真诚得道。 “我也想要那么、长、的亲亲。” 春至当场一愣,脸“唰”地红了。 “……你、你说什么?!” 流轻却理直气壮。 “还有,我也想同你成亲。” 空气突然安静了。 片刻春至开口。 “你、疯了吧……我们……我们都是女子!” 流轻看着春至。 “可我喜欢你啊。” “天衍律法里虽然没女子成亲的先例,但也没禁止过女子不能互相喜欢。” 春至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流轻的手忽然探过来,悄悄地,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春至没有挣开,只是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亲亲的话……可以考虑。” “成亲……” 春至顿了顿,低头嗫嚅道。 “……得、得先问过小姐同不同意。” 流轻一愣,旋即笑得灿烂极了。 “小姐要是不同意呢?” 春至抬头,瞪她一眼, “那你就、死了这条心!” “哟~” 流轻撩了撩额前碎发,慢悠悠道。 “小姐若是同意呢?” 春至脸上裹挟着红晕。 “那你、你、你还得下聘礼!” “诶?”流轻眨巴眼睛。 “你可别反悔。” “好,我这就着手准备!” 随后朝春至凑了凑。 “你要是反悔,我就天天缠着你,亲到你点头为止。” 春至耳根“腾”地一下红了,像被谁捅了一下心窝子,跳得乱七八糟。 “你、你少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一边说,一边扭头就跑,脚步还带着一点小小的踉跄。 “春至——” 流轻在后头笑着喊,声音里掺着一点调皮,一点得意,还有藏都藏不住的欢喜。 “你跑不掉的!” …… 回廊尽头,秋至与云水还未分开,天地静好,旖旎灼眼。 而这头,春至的背影一抖一抖的,却始终没有真的跑远。 像是被谁轻轻拽住了衣角。 似乎命运也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别跑了,你的心早就落在她那了。 两个姑娘在欢笑中奔跑,像是飞进了命里注定的春天。 不远处,风吹过檐下灯笼,光影晃动,像是也被这份喜气感染,笑出了声。 月上中天,风吹长廊。 而另一头,沈如宁屋中却格外安静。 她倚在床头,身上只穿着一件轻软的中衣,发散着,只草草拢了个髻。 屋中安静极了,只有香炉里沉香一点点燃尽,发出“啵”的轻响。 她看着窗纸上映出的烛影,眼神却没什么焦点。 心思不知飘去了哪。 突然,门口传来门仆的声音。 “小姐,琉璃公主来了。” “小姐见不见?” 沈如宁的思绪被扯了回来。 “见,让她进来吧。” 门仆顿了顿,又试探着道。 “那奴才这就引她去书房?” “不用。” 沈如宁掀开床前的薄被,赤足踩在软榻上。 “直接引来我寝房就行。” “是小姐。” 不多时,门轻轻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贺兰多多换了身素净的白色襦裙,抱着一堆东西,神情带着几分疲倦。 她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 进屋后笑了笑,声音低低的。 “宁儿,这么晚……想必是打扰你了。” 随后贺兰多多把怀里的东西搂得紧了些。 “我带了些吃食,还有几根发簪……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但都是我亲手挑的。” “那个……” 顿了顿,眼神飘忽。 “若你不喜欢,也没关系……” 沈如宁坐在床榻上,望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笑道。 “多多来的正好。” “我恰好睡不着。” 贺兰多多随即松了一口气,低头轻笑了一声。 她就知道,沈如宁永远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局促,然后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 “快来坐。” 沈如宁拍了拍床边的软垫。 “正好我也饿了,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 贺兰多多忙把食盒呈上,里头是六小格的点心,还有几只小盏热茶,已经温了。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金沙奶黄酥的?” 沈如宁不等她答,便拿了一块送进嘴里,淡淡的甜味在唇齿间化开。 “许久之前我同春至打听过。”贺兰多多轻声回答。 沈如宁没有接话,只是垂眸慢慢咀嚼,看不清神色。 贺兰多多抿了抿唇,又硬着头皮接着说。 “宁儿……过几日你就要成婚了,我真的替你高兴。” “对了,沈府筹备得怎么样?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停顿片刻。 “啊,我是琉璃人,可能礼节方面我们和天衍不太一样……” 沈如宁抬眸看了贺兰多多一眼。 “多多。” “你不会是半夜提着吃食来我寝房,就是为了说这些官话的吧?” 贺兰多多喉咙一紧,还没来得及回答。 沈如宁轻轻挑眉,声音一转。 “是不是因为贺兰安,和……贺兰少少?” 贺兰多多整个人僵了一下。 屋内安静了两息。 随后她抬头,看向沈如宁的眼睛,像是终于绷不住了,眼眶一下子泛了红。 “宁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400章 从小就不被善待的人 “我知道你即将大婚,我来找你说这些,或许有些晦——” “你能在这个时候选择来找我。” 沈如宁再次打断她,语气柔和。 “我很开心。” “因为你信任我。” 贺兰多多睫毛轻颤,抬头的瞬间,眼底终于浮出一丝脆弱的情绪。 沈如宁缓声继续道。 “多多,我觉得你活得太辛苦了。” “你总是妄自菲薄,总是觉得自己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你不要这样。” 贺兰多多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是……” “我父亲从前总说我惹麻烦,说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所以,我一直都很怕……” 沈如宁眼底浮出一丝心疼。 “你不是多余的。” “至少我从来没觉得你是。” 空气沉寂了片刻后。 “其实,说实话,我当时同摄政王要贺兰安和贺兰少少的时候,我也没想好……囚禁他们之后,要怎么办。” “我只是……脑子一热。” “我……我痛恨哥哥对我的欺骗……” 沈如宁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贺兰多多的过去, 但是,琉璃王宠溺小女儿,冷淡大女儿的事人尽皆知。 替贺兰少少嫁来天衍,或许,是命运对贺兰多多的眷顾。 沈如宁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 “多多,你的心里,是不是还在渴望着来自他们的亲情?” 这句话,如一道闪电,精准劈中了贺兰多多的心。 她怔了一瞬,眼神倔强地想撑着,可下一秒—— “呜……” 哭出了声来。 一声压抑的啜泣从喉咙深处爆出来,像是藏了太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沈如宁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去打断她的情绪。 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 这一声哭,间接说明——她猜得没错。 贺兰多多的心里,还是渴望亲情的。 即使那份亲情早就一次次把她推入深渊,她还是依然渴望。 沈如宁并不想去责怪贺兰多多的‘软弱’,没有说一些“你怎么还舍不得”“人家都那样对你了”的刻薄话。 她只是沉默着,目光落在远方,似是想起了什么。 还记得重生不久后,看了一场民间戏剧,名字叫‘破地狱’。 破地狱,大概就是为那些非正常死亡、怨气滞留的魂灵设的法门,用来超度,助其脱离地狱束缚。 当时有一句台词,让沈如宁记忆犹新。 ——“不止死人要超度,活人也需要破地狱。” 沈如宁轻轻拍着贺兰多多的后背。 上天待她不薄,给她重生的机会,还有爱她的家人。 可是,上天没有办法顾及到所有人。 所以也就有了像贺兰多多这样,从小就不被善待的人。 贺兰多多哭着哭着,忽然开了口。 “我从小到大都听他们的。” “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反驳,我就是想让他们高兴。” “八岁时我就和厨娘学父亲最爱吃的菜,他只吃了一口,说咸了,就再也不吃我做的任何东西了……” “他们不开心的时候,还会把情绪撒在我身上……我也不会反驳。” “因为我以为……我忍着,他们就会爱我更多一些……” 贺兰多多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一脸认真地问沈如宁。 “宁儿,” “是不是所有听话的乖孩子……都不值得被爱?” 贺兰多多过去活得太辛苦了。 从小就在地狱里跪行,还以为那就是通往爱的路。 沈如宁心头一紧。 “不是。” “你乖,是因为你心软,是因为你爱他们。” “他们不爱你,是他们的损失。” “这并不是你的错。” “永远不是。” 贺兰多多早已泣不成声。 她攥着沈如宁的衣袖,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沈如宁知道贺兰多多为何还会痛。 是因为她的心还没有死透。 她还在奢望,还在等哪怕一点点来自“家人”的温情。 但沈如宁也清楚——只安慰,也是拯救不了贺兰多多的。 于是下一刻,沈如宁松开了怀抱,双手稳稳按住贺兰多多的肩膀。 微微俯身,语气不再是劝慰,而是一种带着决断的平静。 “好啦。” “哭完了,就做选择吧。”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把他们二人交给我——” “我替你处理。” “你什么都不用做。” 贺兰多多猛地一怔,眼泪还未止住,整个人却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二嘛——” 沈如宁右手一翻,掌心多出两粒暗红色的药丸,像被血浸透的玛瑙。 “这是‘九问丹’。” “他们一人一颗。” “一问九叩,叩叩见真。” “你问什么,他们便会答什么。” 沈如宁的声音不大,却句句扣人心魂。 “多多,” “回答我——” “你,选哪个?” 贺兰多多睁大了眼,泪水未干, 但她从沈如宁的语气中,听出了从未有人给过她的选择权。 这一次,不是父亲的冷言冷语,也不是哥哥的虚伪欺骗。 而是她,真的可以做一次主了。 第401章 曹名哲是谁? 贺兰多多望着那枚“九问丹”,指尖轻轻蜷起。 她的嘴唇在发抖。 一问九叩,叩叩见真。 她想知道—— 他们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把她当过亲人…… 哪怕只是一瞬。 “我……” 贺兰多多嗓子哑得厉害,还是艰难开口。 “宁儿……” “我选……‘九问丹’。” 沈如宁点点头,没有多言,只将药递给了贺兰多多。 “好。” 随后抬手替贺兰多多拢了拢额发。 “记住,不管他们怎么回答,主动权都在你手里。” “你的人生,也在你手里。” 贺兰多多缓缓站起身,双手小心地将“九问丹”揣进袖中。 深深看了沈如宁一眼。 “宁儿,谢谢你……” “我……” “宁儿,我先回去了……” “我……做一下准备……” 沈如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 “去吧。” 贺兰多多踏出房门,背影略显疲惫,但却坚定。 ——那是属于一个“终于要为自己活一回”的人,才会有的背影。 —— 第二日上午,沈府内外热闹非凡。 锣声、马蹄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车接一车的礼物,几乎把沈府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一些权贵、名门、重臣,像是约好了似的,纷纷往沈府送东西。 一个比一个气派,一个比一个夸张,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塞进礼盒里,一并送来。 仿佛只要送得够多,送得够早,送得够贵重,就能与“沈如宁”这三个字,沾上一点血脉亲情似的—— 谁都想成为沈如宁的娘家人。 毕竟全京都人尽皆知,摄政王宠她,宠得要天塌都替她顶着。 能与沈如宁扯上点亲,等于在朝堂上多长三分脸面,在京圈里也能更加风光。 街头巷尾的百姓早早围在沈府门口看热闹,人挤人,甚至有孩童踩着父亲肩膀,眺望那盛况空前的一幕。 “来了来了!” “这次是哪家?!” 门仆挺直了腰杆,吸了口气,中气十足地扬声喊道。 “——杜太宰府!!” 人群顿时一静。 接着一声更大的吆喝炸响。 “九九九九斤千手观音金像一尊!” “抬——!” 只见二十名壮仆赤膊上阵,吆喝着将那尊高逾一人、通体鎏金、万手环绕的观音像缓缓抬进沈府大门。 阳光照耀下,金像几乎闪瞎了看客的眼。 “我的天啊!” “这、这不是当年太庙的那尊……?” “现在居然成了沈小姐的嫁妆?!” 百姓各个瞠目结舌。 而就在众人惊叹之间,一道轻盈的女声响起。 “表姐!!!” 人群自动让开,两道身影走入府中。 正是杜温择与杜温允。 沈如宁见了,笑意飞扬,快步迎了上去。 “允儿,好久不见了!” 姐妹俩一把拉住彼此的手,笑得像风吹落花,落入庭中坐下说话,情谊不减分毫。 沈父沈母则站在观音像前,嘴巴微张,完全说不出话。 “这……这也太贵重了吧!” 沈父声音都变了调,连忙摆手。 “这太宰大人是要掏空府库么?” 杜温择温文尔雅,向沈父恭敬一礼,笑着答道, “爷爷最疼他这个外孙女了,这金像他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表姐出嫁呢。” 说着,他还叹了口气,语气调皮。 “哎……我这个孙子都没有这种待遇!” 杜温允立马瞪他, “你再乱说,小心我回去告状!” “过来,把你那银票拿出来!咱们昨日可是说好了的!” 杜温择笑着走近,从袖中掏出一叠厚得惊人的银票。 杜温允也不示弱,利落地接过,又从自己衣袖中掏出另一叠,拍到桌上,那样子如同‘暴发户’一般。 “表姐,我知道你不缺钱,可这不是银票。” “是我们兄妹俩的心意。” “你不能拒绝。” “我们两个可是把私房钱都给掏空了的!” “所以!表姐!你可一定要幸福啊!” 沈如宁看着杜温允那一脸“我可真厉害”的俏皮模样,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 眼里一时浮上了淡淡的温意。 上一世,哪怕天翻地覆,许多人前倨后恭、反复无常,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表妹,却始终没变。 表面上骂她是傻子,暗地里,替她托人、打点…… 如今再重来一世,能这样热热闹闹坐在庭院里,听她说着“要你幸福啊”,真的同做梦一样。 沈如宁突然正色,眉眼一凛。 “好!” “允儿和择儿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以后要是洛眠欺负我,我就去找你们撑腰!” 话音落地,院中忽而一静。 杜温允刚还神气活现,这下立马挠头,眼神开始乱飘, “也……撑腰也行……就是……” 她小声嘀咕。 “我可能打不过他。” 沈如宁挑眉:“嗯?” 杜温允立刻挺直了腰板。 “但我嘴巴厉害!我……我,我骂他个狗血淋头!” 沈如宁笑得更欢了。 “这倒挺符合允儿你的战斗风格的。” 一旁的杜温择早就笑出了声,但转念想到洛眠那副生人勿近、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咳了一声,拢着袖子正经说道。 “我与摄政王相识多年,他不会对你不好的。”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默默补了一句。 毕竟摄政王那副要命的性子,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你了,而冷酷嘛……都给了旁人…… 说话间,院外又传来门仆高声一喊。 “三川镇曹名哲——” “百年紫檀木妆匣一柜,内藏夜明珠、凤羽钗、镇库金锭各一百对!” “抬——” 沈如宁听后一愣。 三川镇? 曹名哲? 是谁? 第402章 闷葫芦李辄止 沈如宁脑中迅速掠过一圈人名与往来人情,却始终未能将眼前人对上号。 但“三川镇”这个地名,她却是记得清楚的。 刚 起身,院外便有脚步声传来。 两人鱼贯而入,一老一少,父子模样,衣着朴素,神情拘谨。 老者步伐稳健,气息沉凝,一眼便看出是从仕途中走出来的人物。 而那年轻人,年纪不大,眼里却亮晶晶的,掩不住的兴奋全写在脸上。 两人一进门,便齐齐拱手行礼,声音恭敬。 “参见摄政王妃!” 沈如宁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淡声开口。 “你们是……?” 那老者一拍脑门,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先自报家门!” “在下曹名哲,三川镇道员,蒙摄政王提拔,才有今日。” 说着,又拉过身旁年轻人。 “这是犬子,曹官。” 沈如宁眉梢轻挑,眸中掠过一丝笑意,抬手一引。 “请坐。” “秋至,奉茶。” 秋至领命退下,不多时便端来热茶一盏。 沈如宁轻抿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父子二人,语气含着几分探意。 “曹道员远道而来,理当先去摄政王府。” “怎么先绕到了我这沈府?” 话音未落,旁边的曹官已是脱口而出。 “嗨!我们不去摄政王府,就是专程来沈府的!” 他说着,还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 “我爹说了,摄政王嘛,是妻管严!” “我们得先来巴结王妃,争取当个‘娘家人’!这样——” “啪!” 曹名哲一个巴掌拍在他脑后勺上,脸都气红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 “赶紧闭嘴!” 曹官捂着脑袋,悻悻坐下,再不敢吭声。 曹名哲连忙转回头,连声解释。 “王妃莫怪,王妃莫怪。” “犬子年少不懂事,说话没个分寸。” “我原本是三川镇一县令,庸庸碌碌多年,未有建树。” “幸得摄政王垂怜,拔擢为道员,才得以有所进益。” 他语气一顿,眉眼沉稳,带着十足的诚意。 “如今摄政王大喜将至,我这做属下的,心中欢喜。” “特意备了点薄礼,亲自登门向王妃道贺。” “虽不值钱,却是一点心意,还望王妃勿嫌。” 沈如宁唇边笑意更深几分。 “礼我收了。” “不过你儿子这张嘴……还是回去好好管一管。” “哪天要是惹了摄政王,你这道员之位,怕也坐不稳了。” 话音落地,曹名哲猛地一哆嗦,曹官也吓得坐得笔直,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是是是!谢王妃教诲!” “回去我定打他个三天爬不下床!” 沈如宁轻轻一笑,语气缓和了些。 “既然远道而来,不如留下用午膳?” 话音刚落,曹名哲便像坐到了火上,连连摆手,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可万万不敢,怎敢叨扰王妃!” “这不合规矩!” “况且……我们还得赶去摄政王府,向摄政王当面请安。” 沈如宁轻颔首,未再强留。 “那便不留你们了。” 秋至见状,适时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请。” 二人走后,院中便安静下来。 沈如宁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 眼底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一把拉过杜温允的手,眸光亮晶晶的。 “表妹,我倒是想起件有意思的事——” 杜温允正专心剥瓜子,被她这神神秘秘的一拉,瓜子壳差点撒了一地,赶紧凑近。 “啊?什么事?” 沈如宁眉眼弯弯,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煽风点火的劲儿。 “听说啊,那个‘闷葫芦’李辄止,似乎心上有人了。” 而后沈如宁靠着杜温允坐下,语气轻快。 “你说,对方得是多大的魅力,才能撬开他那副冷冰冰的眼睛?” 一边说着,一边揽住杜温允的肩头,眼神打趣。 “表妹,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动心?” 杜温允耳根子“腾”地一下红了,忙低头捏着手指尖,小声嘟囔一句。 “我……我哪知道……” 沈如宁挑眉。 “哟,还脸红了?” 杜温择赶紧接话,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表姐,我最近也发现了个奇怪的事儿!” 沈如宁笑意未收,眉梢一挑。 “什么怪事?” 杜温择笑得意味深长,眼珠子一转便将气氛推向热闹, “那‘闷葫芦’李辄止,前些时日总是来我们杜府,嘴上说是找我下棋,可——我总觉得,他看我三句话不到,就开始往别处瞄。” 沈如宁顺着话茬挑眉,声音里多了些戏谑, “往哪儿瞄?不会是……温允吧?” 杜温择拍了拍大腿。 “我也怀疑!上回我故意离开茶厅去拿棋子,回来时就见他跟温允坐一块儿,连话都不说,就那么对坐着!” 沈如宁顿时来了兴致,笑得肩膀都在颤。 “这是……‘无声胜有声’?” 一旁的杜温允耳朵尖早就红得不成样,手指搅着衣角,低着头嘟囔。 “你们两个……” 忽而,门仆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府——” “千年沉香一匣,暖玉温枕一对,霁蓝官窑瓷盏六只,金丝楠木描金书盒一只,西域织金云锦三匹,落霞雁翎佩一对!” “抬——” 第403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叫什么?” 沈如宁一拍掌,笑意盈盈。 “这就叫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话音未落,院外已有人步入。 李浅尝走在前头,一身云纹青袍,笑容吊儿郎当。 一眼瞥见杜温择,立马扑上来搂肩搭背地嚷嚷, “哎哟喂,我说你最近怎么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原来是窝在沈府混吃混喝呢!” 杜温择不甘示弱,一把拍开他的手。 “滚蛋,我这是来沈府叙旧,你懂不懂人情世故?” “你是来叙旧的?” 李浅尝“哼”了一声,眼角带笑。 “我看你这几日躲得跟耗子似的,是怕我追着你讨要上回那场赌棋的钱吧?” 杜温择立刻抬手一肘顶过去,啧声道。 “赶紧闭嘴吧你!”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活像一对吵闹的顽童,瞬间把院中气氛搅得热火朝天。 沈如宁一边笑着招呼众人入座,一边视线落在后头那道缓步而来的身影上。 李辄止静静站在门口,一身墨衣,姿态从容,神色疏淡,目光扫过众人时波澜不惊。 唯独在落到杜温允身上时,眼神轻轻一顿。 杜温允低着头,像是没察觉,却不知为何耳根红透了,连指尖都在搅动衣角。 沈如宁嘴角一挑,眼波流转,轻描淡写一句。 “李二公子今日怎么也来了?” 李浅尝抢答。 “我说带他来沈府见见世面,他就跟上了。” “哪知道这一来啊……” “就有人脸红了!”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望向杜温允。 杜温允的小脸……更红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瞪了李浅尝一眼,眼眶都气得泛红。 “谁脸红了?我、我才没有!” 结结巴巴,越说越慌,最后干脆跺了跺脚,转身就要离开。 “表姐,我还有事,先——” 话没说完,身后忽然一紧。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后方伸来,毫无预兆地将她的腰轻轻一揽。 杜温允惊得倒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手已稳稳扣住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带进了一个清冷而温热的怀抱里。 李辄止低着头,靠得极近,嗓音不大,却极有存在感,像落雪砸进水面,微凉却叫人心跳失序。 “你跑什么?” “这几天你为什么要躲我?” “我哪里做错了吗?” 而后李辄止低下头,靠近杜温允一点,声音压得更低。 “是那次我亲得太用力了,吓着你了?” “那你说一声,我改。” “但你别不理我……我会以为你不要我了。” 四下倏然安静,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 众人眼睁睁看着李辄止一把将杜温允揽进怀里,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讲了那些话…… 沈如宁原本正端着茶盏,动作一滞,险些笑出声。 李浅尝张着嘴,半晌才回过神来,猛地往自家弟弟方向一指。 “李辄止你是人吗……” “你……你脸都不红吗?” 杜温择则一脸“长见识了”的表情,啧了两声。 “这厮平时话都懒得多说一句,一谈起恋爱还挺会的。” 沈如宁终于忍不住,轻轻放下茶盏,望向杜温允,慢悠悠出声。 “表妹,他都这样了,你还走吗?” 杜温允的脸已经快埋进李辄止怀里了,整个人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小声嗫嚅一句。 “你们别看了啦……” 李辄止低头,看着她耳根泛红,嘴角轻轻一扬,像个终于抢到糖的孩子。 “我有话想和你说。” 声音不高,却低得发沉,像压着什么。 “只有我们二人时才能说。” 而后也不等杜温允回应,便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杜温允怔了下,小声“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往后院走去。 两人背影渐远,院中众人却迟迟没缓过劲儿来。 良久,还是杜温择先开了口。 “啧,这对也太好嗑了吧。” “我都开始佩服李辄止了,真是闷声做大事啊……” “你看他刚才那一套,先说‘吓到你我改’,再来句‘你别不理我我会以为你不要我了’——啧啧,换作我早被他撩麻了……。” 而后推了推李浅尝。 “你也和你弟弟学学啊!” 没等李浅尝开口,沈如宁眼角一挑,看着李浅尝。 “对了,我还没有问呢,怎么你们李府也开始往我这儿送东西了?” 李浅尝微微一愣,随即端起茶盏遮掩唇角,笑得一脸得意又轻巧。 “当然要送!如今整个京都都传开了。” “谁不知道,跟沈府打好关系,就是等于跟摄政王打好了关系。” 语调一扬。 “虽说我与摄政王关系本就不错,可想着总不能落后别人太多嘛。” 杜温择抬眉,似笑非笑。 “哟,这可不像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场面话了?” 李浅尝摊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这不是识时务嘛,谁让沈府如今这么抢手。” “全天衍,哪个不想做沈小姐的娘家人呢?” …… 几人言笑晏晏间,不远处的后门却轻轻合上,将外头的热闹隔绝在静谧之外。 后院,微风穿过竹影,落地簌簌作响。 李辄止牵着杜温允的手,一言不发地走着,步子不快,却坚定。 直到穿过花廊,走到无人的角落处。 李辄止才停下脚步,回身看向杜温允。 第404章 认主的闷葫芦疯狗 “半个月了。” 李辄止开口,嗓音低哑。 “你避我,躲我,不接话也不回信。” “我今日猜到你会在沈府,所以才匆匆赶来!” “上次咬破你的嘴唇……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太想你了。” 杜温允这样一个活泼的人,都被眼前闷葫芦这几句话搞得不知道怎么回了。 只是下意识地踮脚,慌张地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你!” 可她的手才刚碰到他的唇,就被他一把握住,扣住掌心,力道不重,却牢牢束缚。 李辄止的声音沉了下去,像深潭下的涌流。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躲我?” “之前你不是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就同所有人承认我们的关系?” “怎么——突然就不算数了?” 他的眼里没什么可怜与委屈,有的只是掠夺欲与压抑后的失控。 “还是说,你已经不要我了?” 李辄止盯着杜温允,眼尾微红,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一口吃掉一般。 杜温允被看得头皮一紧,喉咙发干。 “我……” 她语塞。 “当初可是你,允儿你先说的喜欢我。” 李辄止说着,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强迫她与他对视。 “你不能突然就这样不喜欢了。” “你不能。” “不可以!” 他说得近乎固执,像个陷入执念疯魔的少年。 杜温允被他逼得呼吸一滞,眼眶都有些发热。 随后她咬牙一跺脚,憋了半天,猛地抬头。 “不是!” “我不是不喜欢你!” 话音落地的一瞬。 李辄止闻声俯身,几乎是压着她逼近,唇角几乎贴住她耳畔。 “那是什么?” “你告诉我。” 声音极低,像是猫科猛兽喉的低吼。 “嗯?” 呼吸相抵,炽热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人吞噬。 杜温小心脏里的怒意也烧了上来。 她努力挣扎着,虽然挣不开他扣在后颈的手,却像只炸毛的小猫般奋力扑腾。 “你放开我——” “我说了我不是不喜欢你,难道你听不懂人话?” “那你为什么躲我?” 李辄止紧追不放,声音低沉却带着逼问的狠意。 杜温允咬牙,眼圈有些发红。 “我也想问你,李辄止!” “半个月前我去你府上找你!” “结果呢?” 杜温允咬字极狠。 “你那位白衣小表妹接的我,笑得可温柔了,告诉我你在沐浴,不便见客。” “我就站在你李府门口,淋着雨站了半个时辰!” 李辄止猛地一怔,喉结上下滚动。 他不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杜温允这边还在继续。 “你说你想我?我看你是想别人——” “不是!” 李辄止忽然低吼一声,一把将她拉近。 “我根本不知道你来过!” “她…… 她擅自做主,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随之李辄止急的眼里火光似乎都要烧出来了。 “杜温允,” “你知不知道——” “我喜欢你多少年了!” 李辄止狠狠的攥着杜温允的手腕,力道大到指节泛白,仿佛只要松开一瞬,她就会彻底从他世界里逃开。 “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 “我怎么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杜温允沉默着。 李辄止见杜温允不回话,便直接把她抵在了廊柱上,手臂撑在她肩侧,将她整个圈在自己怀里。 “我回去就把她赶出李府。” “你别生我气了。” 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灼烫。 “我真该死,你淋了雨我竟然不知……” “允儿有没有哭?” “允儿有没有着凉?” “允儿有没有等得发抖?” 杜温允原本还想嘴硬,但听到这几句话,眼泪倏地涌上来。 仰着下巴红着眼吼他。 “要你管!” “要你管!!” “我告诉你李辄止,我——” 她没说完。 李辄止低头,忽然吻住了她。 是那种发狠的、堵她嘴的吻。 唇齿交缠间带着疯批少年压抑已久的怒火和痛苦,几乎让人窒息。 “别再离开我。” “别不理我。” 李辄止一边吻,一边喘着粗气的碎碎念。 “我这人脾气不好,心眼也小。” “你要真不要我了,我就……真把你绑回去,关起来。” “关到你要我为止……” 杜温允:“……” 脑袋有点晕,心跳得像要炸开。 她一边心虚脸红,一边还逞强地骂他, 语气缱绻 “你是狗吧,……。疯狗……” 李辄止的手探向杜温允的腰肢。 而后紧紧搂住。 “疯狗认主……” “只认你一个……” —— 门口门仆的嗓子都要喊哑了。 “武府——” “赤金点翠嵌七颗夜明珠的凤羽头面一副,黄金三十箱……” “魏府——” “南海血珊瑚手串一串,玄铁雕凰佩剑一柄,西域寒玉狮镇纸一对,金砖三百箱!” “万毒窟周回——” 这次门仆罕见的顿了顿…… “情引蛊一对、骨蛇香枕一只,外加一瓶‘缠骨欢’。” 念到此处,门仆还贴心的进行了补充…… “说是专治‘夫君不听话’……” “天机观魏霖——” …… 门仆一脸迷惑。 “手绘‘七曜镇夫符’三十张,随喜附赠《三日驭夫秘录》一册。” “桃木‘夫顺牌’一块,背刻‘道法自然,夫听我言’。” “魏道长还附有一句赠言——若不听话,就打,打到听话为止,道门讲究因果循环,不欠账……” —— 摄政王府。 洛眠蹙眉看着眼前的云水。 极其疑惑的开口。 “你说什么??” “你说他们两个送了什么??” 第405章 押对了人 其实,京都名门往沈府送礼这件事,洛眠早就料到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 这群人清一色,都把礼单写成了【陪嫁清册】。 这这这…… 更离谱的是周回和魏霖那两个人。 一个送情引蛊和缠骨欢,一个送七曜镇夫符和《三日驭夫秘录》,还外带“夫顺牌”…… 洛眠额角青筋狂跳,俊脸写满了“你们真的不怕死吗”。 “云水。” “在,主子。” “你说……本王要是把天机观和万毒窟踏平——” 云水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劝阻。 “万万不可啊主子——”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门仆喊声。 “王爷,三川镇曹道员求见!” 洛眠眼神微动,嘴角微扬。 “这是在沈府送完礼了,才想起本王这边还欠个交代?” 他摆了摆手。 “让他进来吧。” 门仆应声而去。 不多时,曹名哲父子快步走入偏厅。 行礼后曹名哲便大笑着先开了口。 “哈哈……” “那个,沈府收礼收得正热闹,咱们也不能落后不是?” “这不,我顺路也送了些……” 曹官在旁低头不语。 洛眠懒懒地靠坐在椅背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一句。 “送了什么?” 曹名哲一边搓手一边讪笑。 “哎哟,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也就些常规礼数、随手的东西,确实、确实不太记得了……” 洛眠慢悠悠地抬眸。 “云水。” “念。” 云水清清嗓子,神情一本正经。 “百年紫檀木妆匣一柜,内藏夜明珠、凤羽钗、镇库金锭各一百对!” “啧啧啧……” 曹名哲干笑着。 洛眠冷冷开口。 “几个月不见,曹道员发财了啊。” 语气轻飘飘,像在随口一问。 可曹名哲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扑通跪地,连曹官也一并跟着跪了。 “王爷王爷!” 他一边叩头,一边急声分辩。 “我曹某虽然借着王爷你的提拔升了官,但我绝对没有拿过一点不义之财啊!” “至于那些……那些东西……” 曹名哲连连摆手,语无伦次。 “除了我这几个月的俸禄外……” “还有我之前给犬子攒的娶妻的……再加朋友还债的、压箱底卖字画的……” “反正……绝、绝对都是清白的钱!” 其实,曹名哲想做“娘家人”,确实不假。 但更深的一层,是他这一次几乎倾尽家底,只为向洛眠表个态。 他从不是圆滑之辈,也不懂那些虚头巴脑的官场门道。 可他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怎么写。 当时洛眠一句“寒门也能出良吏”,便把他从三川县令提到了道员。 一介布衣出身,哪敢妄想跻身权贵, 可偏偏就是这位王爷,给了他出头的机会,让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唤了一声“曹大人”。 他记得。 所以,这一次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为了让洛眠知道, “王爷看上的姑娘,我曹某第一个认。” “王爷要护的人,我曹某第一个站在前面。” 这是他的态度。 送出去那几大箱陪嫁时,曹名哲对曹官只说了一句话。 “哪怕将来打水漂了,爹也不后悔。” 因为对他来说,洛眠一句提拔之恩,重过万金。 而洛眠,只是敲打曹名哲,并不是真动怒。 “好了,起来吧。” “如今你水涨船高,位高权重。” “本王只是怕你,走错了路,站不到本王身边。” 这话说得极轻,可落在曹名哲心里,却如雷击顶。 “王爷明察。” “曹某这些年没收过一分贿,没压过一户人,银子全是清清白白挣下的。” 顿了顿,又补一句。 “给王妃的嫁妆,怎敢用脏钱。” 洛眠盯着他,神情收敛了几分,微微点头,抬手端起了茶盏,低头饮了一口,算是默认了这番情分。 曹名哲瞧着洛眠的神色缓和,心里一松,可是下一秒神情却忽而一滞。 “对了王爷——” “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王为念,王爷你可还记得?” 洛眠指尖顿了一瞬。 “自然记得。” 他怎会不记得? 行事疯癫,言语古怪,却帮了他大忙的王为念。 曹名哲顿了顿。 “新帝登基后,清理异己,有个死囚在狱中招供——” “他说,王为念是他亲手射杀的。” “还说是奉了密旨行事的。” 洛眠没有说话。 指尖搁在茶盏上,未动,也未再看向曹名哲。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王为念的绝笔来, ‘后世的君子们啊,世道多艰,命运多舛,何其不公,那满口仁义道德之辈,也不过是贪婪虚伪之徒。’ ‘我这一辈子疯疯癫癫,早已看透了这肮脏的一切,身不由己,尽受其害,切莫步我后尘,且记啊。’ 片刻。 洛眠开口。 “若他泉下有知,便应该知道——” “他当初押对了人……” 而后起身,抖了抖袍角,轻声道。 “此事,不必再提了。” 就在室内氛围有些压抑的时候,门被猛的推开了。 慕山跑了进来。 “主子!” “主子!” “陛下也派人给沈府送东西去了!” “那仪仗、那车马,从东街头排到西巷口,连巡防营都出动维持秩序了!” 洛眠闷声道。 “哥哥啊哥哥。” “你凑什么热闹啊你!” 第406章 偷鸡贼 自此,沈府便门庭若市,五天五夜夜未曾清静。 各家名门送礼不绝,宫中内监连轴奔走。 甚至金鳞国也来凑热闹送了黄金万万两。 沈如宁只觉得这几日过得像一场极长的梦。 而她,则被搅在这场声势浩大的美梦中。 每天都有人送来礼单、玉器、帖子、好话……仿佛整个京都,都在盯着她出嫁。 而她,也只能一点点地,从“沈小姐”,被推上那“王妃”之位。 可……越是喧嚣热闹,越让她心底恍惚。 仿佛这场盛事,并非属于她。 看着红绸堆叠的嫁衣,一层又一层,细密绣线缠绕成鸾凤和鸣的图案。 身边的人说这叫“百年好合”。 沈如宁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前世。 乌云密布的刑场…… 身怀有孕却被铁链贯穿手脚的她…… 跪在刽子手旁的沈家人…… 以及……临死前一刻,洛眠的那句‘对不起,皇叔来晚了……’ 那一刻,沈如宁明白了。 虽然这一生败得荒唐,可能……却从没有孤单过。 “小姐!快来试嫁衣啦!” 春至一边掀裙快步进来,一边挥着手上的披帛,兴奋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 “明天便是摄政王来送聘礼和聘书的日子,怕不是又要忙上一整天!” “趁今晚有空,快来试试吧!这套是今日新送来的嫁衣,鸾凤齐飞,几百个绣娘没日没夜赶制了五天呢!” “如果有不喜欢的的地方还可以改改……” 春至的声音一下子把沈如宁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烛火轻轻摇曳,映得案几上那堆红绸嫁衣宛如燃烧的火。 沈如宁心里缓缓涌上一丝莫名的暖意。 是了,明天就是洛眠来送聘的日子了。 天衍的习俗,大婚前七日新人不可相见,但——婚前一日,男方送聘,可得“先见一面”。 沈如宁垂眸,嘴角似有若无地动了动。 曾跪着低声说“皇叔来晚了”的人,终于,要踏着万众瞩目的光芒,来迎她为妻了。 沈如宁转头看向春至,轻声应道。 “好,我这就来。” 顿了顿。 “那些绣娘也真是辛苦了,记得叫爹爹多打赏她们一些银钱。” “是,小姐!” 还没等春至把嫁衣铺展开,夏至和秋至便一前一后地闯了进来。 “小姐,我们也来啦!” 夏至笑得眉眼弯弯,手上还端着一碟刚蒸好的金沙奶黄酥。 “新鲜出炉的!来小姐,垫垫肚子!” “我说夏至。” 秋至叉着腰,一副嫌弃模样。 “小姐这是试嫁衣,又不是去赶集,你还带吃的来!” 夏至不服气地回道。 “可小姐还没吃晚饭呢!” “再说了,嫁衣那么多层布,穿起来不得费点力气?” 秋至忽而一转话锋,坏笑着挑眉看过来。 “夏至,这次小姐成婚的流程你可得好好学学,没准哪天慕山就来娶你呢!” 夏至小脸微微发红。 “我、我——” 而后迅速放下手里的糕点,双手叉腰,不甘示弱地反击。 “还说我呢!秋至!” “你和那个云水‘私定终生’的事,整个后院都快传遍了!” “我看哪,怕不是我要先准备份子钱!” 这一下,秋至彻底被“噎”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硬是没憋出半句话来。 屋里众人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沈如宁更是笑得眼角发潮,眉心的愁意一扫而空,柔声打趣。 “什么时候的事呀,我怎么不知道??” “小姐你别笑了!” 秋至终于憋出一句。 “是夏至欺负我!” 众人笑得更欢了。 这时,忽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 “我作证,夏至没有胡说,云水那小子前几天还问秋至——‘你到底想不想成亲?’” 话音落下,秋至一把扑到了春至身上。 “你能不能管管你家的流轻啊!” 春至摊手。 “哎呀,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是流轻做主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屋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沈如宁当然早就知道了云水和秋至的事了。 如果二人以后真的可以走到一起,沈如宁是支持的。 云水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子。 沈如宁眼底含笑,心里默默道, ——抱歉,上一世让你们那么苦,这一世你们一定要幸福。 就在这时,外头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门帘一掀,两道身影几乎前后脚踏进屋来。 沈礼率先开口。 “宁儿这里好热闹啊!” 紧接着便是沈阔声音。 “听说宁儿要试嫁衣,怎么能少得了我们?” 沈如宁立马笑弯了眼,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这嫁衣是‘鸾凤齐飞’,那我这个当二哥的,总得亲眼看看咱宁儿穿上到底有多好看吧。” 顿了顿又补了句。 “比洛眠先看到……” 沈礼说完还替沈如宁理了理鬓边发丝,神色温柔。 这时,一旁的沈阔摸了摸袖口,从中掏出一个包着锦帕的小锦盒,递到沈如宁面前。 “来,宁儿。” “这个,是我早些年就准备好的,一直想着等你出嫁时送给你。” 沈如宁微怔,双手接过锦盒,指尖轻轻掀开。 盒中静静躺着一对温润剔透的羊脂玉耳珏,纹路浅刻着细细的流云与花枝。 右侧那枚后背里隐隐刻着一个“宁”字,几乎与玉色融为一体,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这是……” “小时候你天天吵嚷着要漂亮的首饰。” 沈阔望着沈如宁。 “后来我亲自寻了这对玉,找了最好的玉匠磨了三年才刻好,一直留着,等你嫁得心上人时戴。” “那时我还不懂。” 沈阔轻笑了一声。 “只觉得你将来不管嫁谁,都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 沈如宁心口一热,轻轻将耳珏捧在掌心,低声道, “谢谢大哥。” …… 窗外夜色沉沉。 月光斜洒在檐角,照出三道影子蹲在窗下,一动不动,跟三个偷鸡贼似的。 “云水。” “嗯……主子?” 云水一个激灵,背脊都绷直了。 “你空着两只手就跑去问人家姑娘要不要成亲去了?” ? 第407章 ‘偷鸡贼\\\’被发现了 洛眠已经几天没有见沈如宁了,实在是思念难捱,这不想着偷偷蹲个墙角么? 本来还在为能看到他的宁儿试嫁衣开心呢。 然后就听到云水问秋至要不要成亲这事了…… “我……我我我……带了东西去的!” 云水低声辩解? 洛眠蹙了蹙眉。 “你带了什么?一张嘴还是一腔热血?” “我……” 云水嘴巴张了张,最终低下头。 “一枚……珠花……” 洛眠深吸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行为叫什么?” “那叫提亲。金银细软呢?聘礼清单呢?你起码得先告诉我,我好准备啊!” “主子……” 云水小声道。 “我就是……顺口一问。” “顺口?” 洛眠冷笑一声。 “你这么顺口,万一人家姑娘觉得你不上心呢?你还想娶人不成亲了?” “我……我没想那么多……” 云水低头,耳根都红了。 洛眠懒得搭理他,直接把头转向旁边正憋笑憋得脸通红的慕山。 “你,别笑了。” 慕山忙板起脸。 “是……主子……” “听好了。” 洛眠严肃开口。 “以后你要是有成婚的打算,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聘礼清单、嫁衣尺寸、喜宴菜单、上门流程……全都得安排清楚!” “宁儿那边,我替你说话。” “金银细软,我替你准备。” “你要是跟云水一样,赤手空拳就想娶姑娘,那我第一个把你打出去!” 慕山忙点头。 “知道了主子!一定先报备!” 慕山云水本来就是跟着洛眠来看一眼自己喜欢的姑娘的,没想到最后挨了‘训斥’…… 洛眠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怕礼节不周到,姑娘不喜欢自己的这俩几个傻部下而已…… …… 屋内烛影摇曳,香气淡淡。 沈如宁已经换好了衣裳,轻轻撩开流苏帘子走了出来。 她未施粉黛,眉眼清淡,素面朝天。 却因那一袭大红嫁衣,整个人宛如火中惊鸿。 绣金凤尾从肩头一直延展至裙摆,暗金线缝着流云祥云,一步一动,凤羽仿若翩然欲飞。 腰身束得纤细,衣袖微垂时露出一截雪腕,衬得她肤如凝脂、眼如秋水。 屋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春至眼睛瞪圆,赶紧捂住嘴巴,眼里闪着止不住的星光。 “小姐好美!” 秋至轻轻扶了沈如宁一把,手抚着衣角小心展开,眼圈一红。 “小姐真要出嫁了啊……” 夏至看得呆了半晌,忽然鼻头一酸,咕哝着。 “没想到还能看到小姐出嫁……真好……” 沈阔和沈礼更是看得失神。 沈礼定了定神,喉头一动,眼底满是柔色与不舍。 “这……洛眠这小子真是有福气!” “竟然能娶到我们沈家的掌上明珠!!” 沈阔则一脸的温柔,而后竟悄悄湿了眼眶…… 沈如宁被众人围着,前一秒被扶坐,后一秒有人递茶、有人整袖摆、有人轻声夸她好看。 几次想说话都插不上嘴,最后只得无奈笑着, “你们这架势,怕不是要直接抬我去摄政王府??” 众人顿时一愣,随后笑成一团。 沈如宁垂眸望着自己身上的嫁衣,眼中水光轻漾。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绣凤的纹路,忽而又想起了前世。 那一世,出嫁得仓促。 没有试嫁衣的环节,没有兄长温言相送,没有春至几人的笑语盈盈。 她甚至是被草草塞进嫁车的,披的喜服粗布染红,皱褶遍布。 连个像样的发饰都没有。 她记得,那日风大,她冻得发抖,却没有人给她披一件披风。 而洛墨笙,连头都没回,就把她留在了冷寂的洞房里…… 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这一世,她不是谁的筹码,不是谁的工具。 她是沈家的掌上明珠,是洛眠亲手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她终究,嫁给了那个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倾尽所有的——皇叔。 沈如宁眼眶红了,眨了眨眼,把泪水逼回去。 不,她今日不该哭,她应该高兴。 因为她是要去赴一场,真正的欢喜。 沈礼在一旁咂了咂嘴。 “要不是父亲母亲忙了一天都已经睡下了,我真想把他们二人喊起来!看看宁儿穿嫁衣的样子!” 忽而。 窗外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 春至一愣,随即连忙起身,心想着夜半时分若是野猫闯进来,弄坏了小姐的嫁衣可就糟了。 依照流轻的本事,窗外蹲着三个人这件事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春至,等下——” 只是,她想要阻拦春至的时候,已经晚了…… 春至站在窗边,低着头,轻抬着两只手,就那么……愣住了…… 这边除了流轻,屋内的人还没有察觉到春至的异样。 几秒钟后,春至的喉咙一紧,嘴巴干涩。 而后低声喃喃道…… “摄……摄政王…? “你们……” “你们在这……赏月吗?……” 第408章 后院猫猫要生崽…… 屋内众人闻声一愣,旋即纷纷快步走到窗边。 当看到窗外那熟悉的三张脸时,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 沈礼率先反应过来,指着三人,脸上表情复杂得仿佛吞了个鸡蛋。 “摄政王。” “你……你们……” “蹲墙角呢?” 洛眠面无表情地起身,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神情一本正经。 “不是赏月。” “也不是蹲墙角。” “我是来找宁儿的。” 沈阔也凑过来,探着头看了看那一排整整齐齐的三张脸,忍不住开口。 “摄政王来找宁儿,怎么不走正门?” 洛眠脸不红心不跳,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我……” “我……我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沈如宁这才从震惊中回神,看着那张冷峻的脸,忽然忍不住笑了。 她伸出手,轻轻扬声道。 “进来吧。” 洛眠眼神瞬间变得温柔,毫不犹豫地翻身而入,落地无声。 慕山与云水紧随其后,一前一后蹭蹭蹭也进了屋。 但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三分。 视线相对,二十只眼睛全是——尴尬。 秋至悄悄戳了戳身边的夏至,然后猛地拉住云水的袖子。 “你……你来沈府,想必是来找我有事吧?” 云水还没从刚才的“墙角蹲守事件”里缓过神来,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完。 “啊?什么——” “嘶——!” 秋至狠狠掐了他一下。 云水一个激灵。 “对对!有事!天大的事!” “我们出去说,出去说!” 慕山赶紧有样学样,也拉住夏至,嗓子提了八度。 “我也有事找你!紧急军情!” 春至和流轻也秒懂了套路,假装正经得不得了地点头。 “懊……” “我们也有事!沈府后院的猫可能要生崽了。” “第一胎……我们得盯着点……” 眼看众人一个个都要“溜号”,沈礼终于忍不住蹙眉开口。 “你们二人……不是明天才可以见面的么?” “摄政王,你——” 话没说完,就被沈阔一把拉住。 “礼儿,礼儿,我突然也想起有事找你。” “什么事?” “走了你就知道了。” “哎哎?我不——” “走走走。” “砰——” 门被“卡达”一声带上了。 房间里,瞬间清静下来。 尴尬的气氛,随着关门声一扫而空。 旖旎,悄然升温。 沈如宁还没完全从方才那几个人的胡言乱语中回神。 刚一抬头,就撞进了洛眠深沉的目光里。 洛眠一步,一步走来,像是在逼近,也像是舍不得太快靠近。 直到与沈如宁相隔不过一臂的距离,他才停下脚步,低声开口。 “宁儿……” “今晚……我本不该来。” 沈如宁垂下眼睫,轻轻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 “那摄政王你还不是来了。” 洛眠眸光一黯,走上前一步,抬手替沈如宁别好耳侧的青丝,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 沈如宁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却被洛眠按住了肩,轻轻一靠。 “宁儿头发散了。” 声音低哑。 “下次记得用我给你做的那支发簪,不容易松。” 沈如宁耳根泛红。 “明明是你突然——” 洛眠轻笑。 “是我什么?” “是我突然靠太近?” 说着,又向前倾了半分,鼻尖几乎与沈如宁相贴。 “你……” 沈如宁想后退,却不知何时已被洛眠圈在了榻边,退无可退。 “宁儿,” 洛眠忽然低声喃喃。 “你知不知道,从我看到你穿嫁衣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些后悔了。” 沈如宁心口微震。 “后悔什么?” 洛眠用指腹摩擦着沈如宁的下巴。 “后悔……” “后悔不是今晚娶你。” 说完,眼里有光闪动。 “我现在就想把你带回去,藏起来,再也不让别人看。” 沈如宁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因洛眠的眼神而一句也说不出口。 沉默之间,她突然一转头。 唇角不小心擦过洛眠的下颌。 洛眠愣了一秒,随后低声笑了, “宁儿这是……先礼后兵?” 沈如宁脸一红,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洛眠一把揽进怀里。 “宁儿的手……可是一直没放开我。” 洛眠在沈如宁耳边低语,气息轻拂,声音暧昧得让人腿软。 沈如宁咬牙挣了下,手却不争气地被洛眠握得更紧。 “你得走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再不走就让人笑话了。” “那你松手,我就走。” 沈如宁低头看了一眼—— 确实是她没松开。 呼吸一窒,脸更红了,抬手想推洛眠,却又被他握住了手指。 “宁儿。” 洛眠低低一笑。 “后天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 “今晚我还能装装‘正人君子’……可你若再这样,我怕我装不了了……” 沈如宁瞪他一眼。 “你现在……就不像……” 洛眠眼神一暗,忽而一把将沈如宁揽得更紧,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宁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以后所有的簪子,我来替你簪;所有的披风,我来给你披……” “余生所有的欢喜,我来给你……” “好不好……” 沈如宁的眼眶瞬间泛红,伸手缓缓环住洛眠的腰,轻声道。 “你若敢负我……我就——” “我不会欺负宁儿,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就去死——” 沈如宁没有等洛眠把话说完,就用手覆在了他的嘴上。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洛眠怔了怔,垂眸望向那覆在他唇上的小手。 她的手指微凉,却柔软得像春夜里初开的花瓣,带着点点浅香, 洛眠喉结微动,轻轻偏头,唇瓣在她指腹上落下极轻的一吻。 沈如宁指尖一颤。 洛眠没有抬头,第二下、第三下…… 第409章 ‘染了风寒\\\’的季云 他的唇沿着她的指尖、指背,一点点吻过去,带着温柔的痴缠,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惜得发颤。 “眠儿……” 沈如宁轻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点慌。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握住,顺势拉入怀中。 “宁儿。” “怎么了?” 沈如宁脸颊滚烫,刚想抬头‘训斥’,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被他堵住了所有退路。 唇上一热。 洛眠低头吻住她。 沈如宁惊得睁大了眼,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却紧跟着前倾,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不容她逃开。 洛眠的吻越来越深,带着笃定,带着柔情,也带着一丝名为“想要拥有”的急切。 沈如宁被吻得心跳如鼓,手指无措地抓着他的衣襟。 她明明该推开他的。 可她的身体却先她一步沦陷,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个怀抱一般甘愿沉溺。 洛眠感受到她的回应,动作却愈发轻柔。 他的唇沿着她的唇角一点点落下,像是描摹,又像是在哄她。 “宁儿……” 他低声唤她,声音低哑得发烫,仿佛一碰就能灼人。 “你知不知道,我从前每次梦到你,都会梦到这一刻。” 沈如宁眼角泛红,却还是倔强地哼了一声。 “你……你这张巧嘴吧……怎么这样会哄人?” 洛眠的动作微顿,温柔又认真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望着自己。 “我只哄你。” “从今往后,你要什么,我都给。” “你要星星,我便摘给你。” “你要我的命,我就双手奉给你。” 沈如宁听得心颤,眼泪差点没绷住,转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 谁料却被洛眠温柔地扣住后脑勺,再次吻了上来。 这一回,沈如宁没有再躲。 她轻轻闭上了眼,眼睫颤了颤,回吻了他一下。 洛眠心头一震,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宁儿……” …… 奇怪。 窗外明明是夏夜,而屋里,却在春暖花开。 夜色朦胧,沈阔依旧在拉着沈礼,生怕一个不注意沈礼再杀回去…… “哎呀!大哥你放开我——我不跑了不跑了还不成嘛!” 沈阔拖估摸着有些距离了,才松了手。 沈礼一脱身,整个人都炸毛了,一脸愤愤。 “哼,要是那洛眠敢对宁儿不好,我——” “我就砸烂他的摄政王府!” 沈阔失笑,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看啊,摄政王对宁儿那叫一个好得不得了……你啊,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儿吧。” 沈礼耳根瞬间一红,猛地瞪他一眼。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沈阔耸肩。 “我可是听说你带着人家去了客栈,一下午加一个晚上都没——” 沈礼动作极快,一把捂住了沈阔的嘴。 “大哥,闭嘴吧你!” “别说了……求你了……” 沈阔一边把他的手扯下来,一边正经道。 “哎呀,沈礼,你要对人家负责,知不知道?” “我们沈家男儿,可不能做那种负心薄幸的人!” 沈礼的神色一僵,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那日的画面。 雪白的肌肤…… 凌乱的衣襟…… 床幔轻晃…… 低泣软语…… 缠绵不休…… 从艳阳高照,到黎明破晓…… 沈阔看他半天没回神,抬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想什么呢你?” 沈礼猛地回神,抬手掩嘴咳了一声。 “咳……云儿与我早就两情相悦。” “我已经跟她说好了,等宁儿婚事过后,我就去提亲。” 沈阔点点头:“成,那你和爹娘说了没?” “说了。” “那就好,沈家男儿,得顶天立地。” 说罢,沈阔打了个哈欠,正打算转身离开,又忽地一顿。 “诶,不对啊,这几天怎么没看到季小姐来找宁儿?” 沈礼脚步顿住,表情里竟有点“恨不得捶沈阔一拳”的复杂意味。 片刻,轻咳一声。 “……云儿染了风寒,不太方便出门。” 沈阔“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那得好好照顾,她可是你未来的媳妇。” 兄弟俩说笑着走远了。 沈礼走在月光下,晚风带着一丝清凉,却吹不散他脸上的热意。 耳尖红透了,连走路的步子都微微发虚。 他从小习武,练的是刀枪剑戟、马背杀敌,一身筋骨强悍无比。 上了战场,更是能一口气连夜奔袭百里不喘气的那种。 可那日…… 沈礼低头抿唇,一声轻咳,想压下脑中浮现的画面,结果越压越清晰。 季云哪里是染了风寒? 是他…… 是他把人“折腾坏了”。 想到此处,沈礼低骂一声。 “混账。” 然后,又咳了一声。 可那一夜她太过主动,整个人像是化了似的,抓着他不肯松手,一声声唤着他……还哭着说她只想要他…… 他这个没有经历过人事的‘大老粗’哪里还忍得住? 从下午进去客栈,到第二日的黎明…… 几乎没给她片刻喘息。 那床帐都晃坏了一根梁。 第二天她整个人都虚脱了,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说是“染了风寒”,实则是被他…… 折腾得下不了床,需要休养几天罢了…… 沈礼脚步一顿,抬手扶了扶额角,耳根红得像是刚从蒸锅里出来的。 “不行!” “我要与她赶紧成亲才好……” —— 武府。 榻上,季云蜷在被子里,细细的喘息声时不时溢出唇边。 她整个人还软着,像是被水浸过一般,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锁骨、肩头、甚至纤腰处,还有些没褪干净的红痕,斑驳散落,暧昧得叫人脸红心跳。 季云动了动身子,刚一使劲,腿一软,顿时疼得皱起了眉。 “嘶……” 随后狠狠拽了拽被子,整个小脸都埋进了锦被中,嗓音闷闷的带着恼羞。 “都这么多天了!!” “还没好……” “混账沈礼!” 明明是被下了药的是她…… 可他却如同疯了一般…… 从下午到夜里,竟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似的。 硬是没让她有半点喘息机会…… “真要成亲了……我非得让他跪榻上认错三天三夜不可!” 顿了顿,小声补一句 “……谁让他又狠……又好……呢……” 第410章 摄政王来啦!!! —— 翌日清晨。 阳光才刚破云而出,整个京都便再次沸腾了。 沈府门前,人潮如涌。 红缎高挂,门楣上悬着巨大‘喜’字。 一排排沈府下人端着铜托,给街坊四邻分糖果、瓜子,还有点心瓜果,笑得嘴都合不拢。 “小郎君,吃糖咯——” “奶奶,拿着这碟瓜仁儿,可香着呢!” 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许多孩童坐在父亲的肩头上,兴奋地手舞足蹈,拍着小手高喊。 “大喜!大喜——” “母亲,母亲,听说这摄政王死而复生?”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孩仰着头问。 妇人笑弯了眼睛,揉了揉他的脑袋。 “管他死不死的,能让咱们吃饱穿暖、过好日子的,就是好王爷。” 孩子虽然听不懂什么“摄政王”“复生”,但还是狠狠点了点头,接过糖果,一脸幸福。 “母亲说的对!能让我天天吃上糖块的,就是好人!!” “哈哈哈!” 四周顿时一片笑声。 有人看向沈府门前那排排装饰、还有外头挂着的“金匾”, “你们瞧,今日才送聘礼,场面就这样大,那明日大婚还不得了了?” “是啊是啊,我听说啦!摄政王明日成亲,新帝竟开恩,让我们这些百姓也能进皇宫看看热闹!” “我家那口子都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准备明个一早就去占位子去。” “皇宫内外都搭了席棚设宴,就连北街那边的乞儿,也能吃上席面一碗喜面,这才是盛世啊!” “哎呀,我这把老骨头,活了五十年头,头一次要进皇宫了,听说那地儿金砖铺地,一走进去腿都要打颤的啊!” “麦子熟了几千回……能出这样的摄政王和皇帝,咱们百姓可有福了……” …… 人群正激动议论间,远处锣鼓声轰然作响,如雷贯耳。 街道尽头,十几匹高头大马踏着整齐步伐率先而来,马身披红绸,鬃毛梳得光亮如墨,鬣尾高扬。 百姓惊呼一片。 “来了——摄政王来了!!” “哎呀妈呀!今儿这场面真是威风啊——!” 红绸如浪,一队禁军身披银甲,整齐肃穆地跟随其后,长戟寒光四射,威压十足。 队伍最前方,洛眠端坐骏马之上,一袭深褐玄衣,滚金边纹,墨发高束,用一枚赤金龙纹冠固定,凌风不乱。 身形挺拔,唇角轻勾,神色冷峻又从容。 左侧,是素衣如雪、面若谪仙的云水。 右侧,是身披墨甲、眼神凌厉的慕山, 该说不说,云水和慕山二人今日也是煞费苦心好好的捯饬了一番…… 三人并骑而行,气场逼人。 百姓仿佛看着从画里走出来的英雄人物,纷纷开口。 “天啊,本人比画像还好看啊……” “旁边的是谁?那白衣公子也俊得不似人间人物!” “还有那位黑甲将军,好吓人……可我好像也……心动了……” “别犯花痴了!你看那后头的聘礼,一箱箱都快堆到城门口了!” 而队伍后方,聘礼如长龙般蔓延。 金银财宝、珍珠夜明珠、南海琉璃、寒玉冰雕、玄铁制鼎…… 每一箱都用红绸缠绕,光是那排场,就叫人惊掉下巴。 “我滴个天,这聘礼给的是沈府吗?咋感觉要搬一座国库过去啊?” “听说摄政王还特地让人雕了玉凤金龙,象征他与沈姑娘‘龙凤呈祥’!” “哎哟哟,绝了!这才是咱们想磕的顶配爱情啊!” 洛眠微侧眸,薄唇轻勾,眸色如墨,低声笑道。 “这聘礼……是不是太少了些。” 云水闻言侧头。 “王爷,要不你问问陛下愿不愿意把他的皇宫给你们??” 慕山闷声开口。 “云水,你非得让主子在这么开心的日子里揍你么……” 百姓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见洛眠带着千军万马,金玉满载,浩浩荡荡,步步逼近沈府大门。 这场面,轰动整个京都。 而沈如宁—— 此刻正躲在寝房中。 秋至来来回回的跑,激动的不成样子。 “小姐!聘礼队伍都排到城南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前厅!” “小姐!夫人叫你呐!!” “小姐,你……你脸怎么这么红?” …… 沈府门前,也敲响了锣鼓。 沈父亲自出门迎礼,身穿喜服,胡须都在颤。 看着洛眠那一表堂堂的样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好,好啊!” “不愧是宁儿亲自选的夫君啊……” 沈阔挤在人群中看傻了眼,转头问沈礼。 “这……这是送聘礼?怎么看着像进宫夺天下似的?” 沈礼双手抱臂,哼了一声,斜睨着那浩荡如海的聘礼队伍,嘴角一挑。 “这还差不多。” 而后侧头看了眼仍目瞪口呆的沈阔,拍拍他肩膀,一脸傲气。 “怎么了?咱们沈府的陪嫁,也旗鼓相当好不好!” “我这个做二哥哥的,恨不得把贴身衣裤都换成银子,加在陪嫁里了!” “让洛眠知道,咱们宁儿可不是好娶的!” 沈阔噗地笑出声, “那你还不快点去把衣服脱了?” 两人说笑间,摄政王的队伍已抵至沈府门前。 洛眠勒马缓停,阳光洒在他金冠上,映出耀眼的光晕。 身后,慕山与云水已策马而下,同时跨步上前,抱拳齐声,声音铿锵、震耳欲聋。 “摄政王府——前来沈府纳聘——!” “聘金千箱,聘礼万贯,十里红妆,愿结百年之好!” 街上百姓瞬间沸腾。 “太有排面了!!” “摄政王纳亲,百姓同庆!” …… 洛眠缓缓下马。 目光微抬,与迎上前来的沈父对视,神情恭敬。 “洛眠,前来纳聘!” 沈父忍不住热泪盈眶,一只手颤着按住洛眠的肩。 “宁儿有你,我也就放心了……” 人群中,秋至再次疯了一样跑回已到了前厅的沈如宁身边。 “小姐小姐!真来了!” “!!!!!!” 第411章 护妹心切的沈礼 红毯从府门一直铺到了正厅,喜乐连绵不绝。 沈府今日大开中门,百姓们也被允许进府观礼。 前院早已搭好棚子,茶点瓜果摆满了桌席,连小娃娃们都被安排坐下喝汤圆。 人群簇拥,簇拥着那一抹最耀眼的身影——洛眠。 洛眠踏入沈府的那一刻,步伐沉稳。 直到看见了她—— 他的宁儿。 沈如宁身着一身素白的家常衣裳,坐在椅子上。 身影纤弱而挺直,眉目温婉,唇角噙着一抹抿不住的笑意。 四目相对。 洛眠骤然停步。 喧嚣的锣鼓似乎在那一刻消了声。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眼神深得像是要将她整个魂魄吸进去。 沈如宁本想说什么,却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喉头微哽,话语未出,脸却红了先。 洛眠一步步走近,终于站在沈如宁的面前。 两人之间只隔着三尺,眼神却像绕过了千山万水一般。 沈父沈母早已在主位落座,满面笑意中却又藏着几分激动。 沈母手中攥着帕子,眼角早湿了一片,连连轻嗔。 “瞧瞧,这才刚送聘,哪有我这个母亲就先哭的道理……” 沈父却只拍了拍她的手,眉梢眼角都是欣慰, “咱们宁儿该有这样的福气。” 沈如宁在洛眠步近的那刻,轻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行了一礼。 “父亲,母亲。” 声音清软,宛若春风。 随后,小心翼翼地转身,站到了洛眠身侧,动作里带着几分羞涩,更多的是仪态端庄。 洛眠这才转向沈家父母,神色恭敬。 “洛眠,今奉诏前来,求娶沈家女——如宁。” 而后取出聘书,高高举起,郑重地朗声开口。 “摄政王府纳亲,金银千箱,聘礼万贯,凤印为契,誓结百年之好。” “请沈家父母——” 他微顿,抬眼再看向他们,声音低沉而笃定。 “将如宁——嫁予我。” 这一声“嫁予我”,带着太多克制过后的炽热。 沈母已抹泪。 沈父双手接过聘书,朗声笑道。 “好!我沈家——应下了!” 大堂内外,掌声如潮。 沈如宁低垂着眼眸,指尖紧紧绞着衣角,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而一旁的沈阔却是彻底忙坏了。 一边伸手去拉着沈礼的袖子,一边还得腾出空来堵住他那张眼看就要“放炮”的嘴。 “你小声点——小声点!你看看外头多少人呢!” 沈礼眼神从洛眠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没带过半分好脸色。 “我小声?我才不要小声呢!我要让他知道宁儿有我这个哥哥!以后不能欺负宁儿!” 沈阔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低声咬牙切齿。 “沈礼!这个不用你担心!” “屁!” 沈礼一瞪眼。 “我就这一个宝贝妹妹!” “就算他摄政王比我位高权重,我也必须要敲打下他!” 沈阔险些一口茶呛死。 “你这是要敲打吗?我看你是想宰了他!” “不能宰!” 沈礼直接打断沈阔,一副“老父亲护崽”模式上线。 “宁儿喜欢他,我要是宰了他宁儿会难过!!” 沈礼本来都要冲上去了,要不是身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淡淡搭住了他肩膀—— 魏九昭不知何时出现,神色淡然,看了眼沈礼。 “二弟啊,你再吵,我就去武府把季小姐带过来好生看着你!” 沈礼一噎。 “谁是你二弟?” 而后看向沈阔,沈阔摊手。 最后只能喃喃一句:“我真是服了……” 沈礼……他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就这一个妹妹……怎么能不担心呢…… 沈如宁没有注意到她那两位已经‘打’翻天的哥哥。 正笑盈盈举着香茶,一步一步,走到了沈父沈母面前,端端正正跪下。 她眼角红着,却笑得异常好看。 “女儿敬父母茶,谢养育之恩。” “从前女儿年少不懂事,常惹父母忧心……” “这一拜,是谢父母养育之恩;这一茶,是愿父母百年安康,千世顺遂。” 沈母含泪接过茶盏,手指微颤,声音哽咽却满是欢喜。 “快起来,快起来……我的好女儿。” 沈父则稳稳接过,眼眶微红,重重颔首。 “宁儿,爹娘盼你一世平安喜乐。” “仅此而已啊……” 沈如宁轻声应了声“是”。 身后百姓看的眼眶也红了,纷纷低声道。 “沈小姐真是长大了呀……” 接着,沈如宁起身捧起另一盏茶,走到了洛眠身前,盈盈一礼,双手奉上。 “臣女沈如宁——以沈家之女,敬王府之主。” 她声音微颤…… 洛眠怔住了。 看着她,半晌没有动作,仿佛那双眼中卷着的所有风雪与过往,此刻都静止了。 然后,洛眠俯身,双手接过那盏茶,垂眸轻声道。 “是我之幸。” 二人眼神拉丝…… 沈礼咬牙切齿,脸都黑了,沈阔在旁边连连按他肩膀。 “忍住,忍住忍住!你一出声就破坏气氛了——” 沈礼低声道了句。 “哼!宁儿到底喜欢上他什么了!” “战场上他可凶的很!!” 魏九昭微笑:“我倒觉得——郎才女貌,绝配一对。” 沈礼。 “……你闭嘴!” 沈如宁刚收回手,洛眠低声开口。 “下一盏,我来敬。” 沈如宁微怔,却只见洛眠已转身,稳稳端起了两盏香茶,步伐沉稳,朝主座上的沈父沈母走去。 众人皆知,洛眠身为摄政王,权倾朝野,位尊无双,更何况新帝直接下了谕旨——与摄政王同治天衍。 以身份论,他根本无需敬茶,无需行礼,无需…… 可他却。 “咚——” 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已屈膝跪地,双手举盏,恭敬如山。 全场瞬间寂静! 喜乐停了,百姓屏息,沈府的下人都愣住了。 沈父猛地站起,声音都带了震颤。 “王爷,这可使不得!” 沈母更是连连摆手。 “快起来,快起来,这哪能受得起啊!” 但洛眠却没有动,仍旧跪着,声音低沉却铿锵。 “宁儿是你们养大的,是你们疼出来的。” “今日来纳聘,我自当以礼敬之,以礼敬她的父母。” “你们,是我洛眠一生的恩人。” 顿了顿,垂首举盏,神情庄重。 “洛眠,敬岳父岳母——茶。” 沈如宁愣愣地看着洛眠,鼻尖泛酸,泪光潋滟。 沈父手颤着接下茶盏,嘴唇动了动,终是笑着点头。 沈母眼泪夺眶而出。 “宁儿嫁你,是福气啊……” 见此情景的沈礼如遭雷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 沈阔缓过神来,推了推沈礼。 “去啊,我不拉你了……” “快去,去敲打摄政王去。” 沈阔这一推,像是把沈礼从石化中推醒了。 抽了抽嘴角,喃喃自语: “跪了……” “还说得那么好听……” 抬手揉了揉脸,嘴硬地别过头,低声骂了一句。 “狗男人。” ? 洛眠:?????不就是战场杀敌的狂野模样被你瞧见了么?至于吗你,嗯?二哥~ 第412章 郝川前来告别 送聘仪式至此已然礼成。 阳光透过窗格,斜洒在红毯上,微微晃动。 喜乐又重新奏了起来,缓缓慢慢。 沈府内外,热闹依旧。 这就是大婚前沈如宁与洛眠的最后一面了。 春至扶起沈如宁,缓步离开前堂,裙摆扫过红毯,落下点点金光。 走到门口时,沈如宁停了半步, 她没有回身,只是微偏着脸看向洛眠,眉眼轻轻一挑。 洛眠望着她,喉头微动,脚下竟生出一步步想走过去的冲动。 她只回头一眼,他便溃不成军。 片刻,沈如宁终是转过身来。 两人遥遥相望,一动不动,像世间一切纷扰都隔在他们之外。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目光在空中交织、缠绵、拉扯、交错—— 没有言语,但满是情绪在沉沉翻涌。 仿佛一个轻轻的眼神,就能说出千言万语: ——“明日,我会来。” ——“明日,我等你。” 沈如宁心口微跳,耳尖悄悄泛红,终是轻轻一低头,掩下眸底情意。 没再看洛眠,提步离开。 洛眠眸光一寸寸收紧,直到沈如宁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 魏九昭笑吟吟凑上来,低声打趣。 “摄政王,今儿才送聘而已,你眼里就跟丢了魂似的。” “明儿拜堂成亲入洞房,还不得魂飞魄散?” “滚蛋。” 洛眠面无表情地丢出两个字。 魏九昭一脸“值了”的样子,满意的转身离开…… 沈礼这会儿总算没再‘横冲直撞’了,而是一副‘本将军已经学会冷静了’的表情,站在角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沈阔笑道。 “总的来说,你今天表现还不错。” 沈礼斜他一眼。 “你当我真的是不讲分寸的人?” 话音一顿,脸撇过去。 “我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沈阔直接头疼到仰天长叹。 但他也明白,沈礼嘴硬心软,对宁儿是真真切切的疼。 而宫中圣旨早已传来 ——明日辰时,摄政王府迎亲入门,钦天监亲定良辰吉时:九星顺位,三阳开泰,宜成百年之约。 此刻洛眠走出沈府前门,朝守在门外的百姓扫了一眼,忽地开口。 “今日多谢诸位捧场。”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却也带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柔和。 人群顿时沸腾! “王爷威武!” “沈小姐福气大啊——” “明日婚礼可不得错过!咱们得赶紧去占个好位子!” …… 洛眠负手而立,只静静听着这些声音,唇角隐隐勾起了一点点笑意。 那一笑,电得不少女子当场红了脸。 魏九昭在人群中看见了,忍不住又啧了一声。 “啧,这摄政王一笑,不知道多少姑娘今晚得梦里痛哭。” 洛眠似有所感,回头瞥他一眼。 魏九昭立刻举手投降:“错了错了,我闭嘴。” 随后,洛眠翻身上马,披风一拂,带着一众人马缓缓离去,留下一地风声与满城春意。 …… 沈如宁回到了寝房。 窗外阳光正好,屋中薄纱轻扬,带起几缕暖风。 她静静坐在梳妆镜前,镜中人红唇轻抿,眉眼却有些怔怔的,像是还留在刚才前堂的一瞥一笑里。 春至小心翼翼地走近。 “小姐,累了吗?” 沈如宁缓缓回神,轻轻摇头。 “……不累。” 顿了顿,她抬起头。 “他……走了吗?” 春至回道。 “刚走呢,我路过前院时瞧见,王爷还同门外的百姓说话哩,好多人都围着看热闹,热闹极了。” 沈如宁听罢,微微一笑。 “好。” 阳光落在她的肩头,一寸一寸,勾勒出少女如玉的侧脸。 “明日……我等他来。” —— 欢愉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天色已晚,夜幕悄然垂落。 沈如宁的寝房中不时传来春至、秋至几人的笑语轻声,温暖静谧。 另一边。 沈阔沐浴后只着一层月白薄纱,坐在寝房桌案前。 掌心捻着一张明日迎亲流程的纸页,眉峰微蹙,神情凝重。 明日是宁儿的大婚,他这做兄长的,不能有半点差池。 他一遍又一遍地过流程、看人手、设预案,甚至连喜轿行进的每一步路线都默默推演过不下十次…… 但,他还是怕有差池,仍在这里检查着。 窗棂上的铜铃轻轻摇晃,发出叮叮声响。 夜风拂过,也卷动了他薄薄的衣袍,衣角微扬,露出精瘦结实的肩颈线条。 就在这时,一声极轻的“咔哒”,打破了房中沉静—— 窗子被人从外打开。 夜色沉沉,没有烛火,沈阔一瞬间看不清来人,只能看到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翻窗而入,落地几乎无声。 可那熟悉的气息,那一贯干净利落的动作,让他几乎瞬间猜到了来者是谁。 ——郝川。 郝川站定,而后靠近。 沈阔起身,而后后退。 “郝川……你……” 沈阔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还有一些不自知的慌乱。 窗外的月光透过未关的窗棂斜照进来,勾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他们终于能看清彼此的脸。 郝川轻轻一笑。 “阔儿别怕,我……不是来扰你的,” 顿了顿。 “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沈阔眉头一挑。 “道别?” 他还来不及细问,郝川又走近了几步。 沈阔再退,却忘了身后是桌案,膝后撞上桌角,身子顿时往后一仰, 郝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手掌扣在了沈阔的腰肢上。 触感之下,两人几乎同时一震。 沈阔脸色瞬间一变,连忙伸手推开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嗯……” “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郝川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嘴角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苦笑。 “明日就离开。” 他声音低哑。 “至于去哪里,我还没想好……总之,离开天衍……就好。” 沈阔喉头微紧,一时间竟无言。 屋中静得可怕,只剩铜铃偶尔撞击的清脆声。 片刻,沈阔才开口。 “那就祝你……” “一路顺风,山高路远,别再回头。” 第413章 秘录 郝川咽了咽口水,指尖微微蜷起。 又过了片刻,他才点了点头。 “嗯。” “谢谢阔儿对我的祝福。” 声音低低的,没有一丝锐气,只有落寞。 接着抬手,轻轻卷起袖子。 月光下,一条白色的布带绕在郝川手腕上。 “阔儿的袍服布。” “我一直系在手上。” 沈阔的眸光在那布带上顿了一瞬,却没有开口。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郝川的手僵在半空,又慢慢垂了下来,像是最后一点希望也随之落地。 “阔儿……” 他嗓音哑了几分。 “我会……” “我会想你的。” 郝川的眼里隐隐有光,语气出奇地温柔和卑微。 “我……我可以最后抱——” 话未说完,窗外忽然响起一声轻哼。 “郝川你别在那里给我得寸进尺。” 一道轻佻却凌厉的声音打断了整间屋子的气氛。 沈阔和郝川同时回头看去,只见魏九昭身形一晃,翻窗而入。 衣袍猎猎,神情吊儿郎当,眼神却冰冷锋利。 “我看在你帮了阔儿不少忙的份上,才一直没有出声的。” 魏九昭慢条斯理地走到沈阔身边,眸光一点点落在郝川身上。 “怎么,还想抱?” 冷笑一声。 “不要脸。” 郝川咬牙,退了一步,视线躲闪,像是不愿跟他争。 “我没有——” 他刚开口,便又被下一刻的情势打断。 魏九昭猛地伸手,捏住沈阔的下巴。 动作迅猛得像一场突袭,沈阔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唇就被他的拇指轻轻撬开。 紧接着,一吻骤然落下。 炙热、强势,带着占有欲。 沈阔瞪大了眼,猛地后仰,却直接被魏九昭按在了桌案上! 后腰撞到桌角发出一声轻响。 空气瞬间变得滚烫。 唇齿交缠,亲吻声暧昧不堪,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郝川整个人僵在原地。 沈阔的手撑住桌沿,眼中带着震惊、羞恼……以及不知所措…… 魏九昭的唇从沈阔嘴唇上离开,而后一路吻上了耳朵。 “阔儿,听到了没, 他说想抱你……” 沈阔耳朵处异常的脆弱。 而后便发出了‘哼’声。 魏九昭放过了沈阔的耳朵,而后睨了郝川一眼。 “阔儿这会儿在我怀里软得一塌糊涂,你要抱?得先问问他腿还站不站得起来。” 魏九昭说完,眼角带笑,俯身又一次覆在沈阔身上。 掌心从沈阔的腰侧一路滑过,轻轻一压,沈阔整个人就被困在了桌案与他之间。 “阔儿……” 魏九昭声音低得几乎是贴在沈阔皮肤上的,一字一顿地撩人心弦。 沈阔咬着牙,身子却止不住地轻颤。 一声像是压抑到了极致的轻哼,从喉咙深处泄了出来。 “唔……” 郝川站在原地,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了心脏,连呼吸都沉重。 他看着沈阔,被人亲得气息凌乱、眼角泛红,那张曾经只对他笑过的脸,如今却只能在别人怀里动情。 拳头缓缓收紧,又慢慢松开。 “阔儿……” 他轻唤一声,像是梦呓,又像是诀别。 沈阔听见了。 他努力地想要说什么从而结束这尴尬的情景,却在魏九昭贴近时,又是一声轻颤的呜咽从唇边泄出—— “啊……别……” 魏九昭再次看向郝川。 “听到了么?” “他在我怀里,声音都甜得发颤。” “你还不滚?” 郝川垂下头,睫毛轻颤,眼眶早已泛红,喉结滚动了几下,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 随后转身,脚步虚浮得像踏在风中,仿佛每走一步,心就沉一分。 身后房内,依稀传来亲吻的缠绵声、断断续续的呼吸声,还有交缠不清的低语。 那些本应属于他的情意,如今却在别人的怀中燃烧。 每一道声音,像是针,一寸寸地扎进他的背脊,将他逼入无边的黑暗里。 他知道,沈阔不会再回头了。 而他自己—— 大概,也再没有理由……回到天衍了。 …… 寝房内。 床榻间交缠着两道身影。 魏九昭早已将沈阔压在了榻上。 他一边低头吻着沈阔的唇,一边又死死箍着沈阔的腰,力道狠得像钉入骨缝。 “阔儿……啊……” 魏九昭嗓音低哑,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滚烫似火。 “怎么这会儿,心不在焉?” “是在想他吗?” 沈阔紧闭双眼,呼吸混乱,整个人像是泡在沸水里。 脸颊泛红,耳根通红,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试图压下胸腔翻腾的颤意。 “没有……” “我没有……” 魏九昭“呵”地一笑。 “没有?” 低头,再次贴近,舌尖掠过沈阔敏感的锁骨。 “那你抖什么?” 沈阔身子微颤,唇瓣却被一只手捂住—— 下一瞬,“刺啦”一声,魏九昭毫不犹豫地撕开了沈阔那层早就湿透的中衣。 轻薄的布料化为碎片。 沈阔骤然睁眼,惊呼却被魏九昭一口吻住,吞入腹中。 “从今以后,” 魏九昭贴着沈阔发烫的脸颊,气息滚热得吓人。 “阔儿只能想我。” “心里是我。” “眼里是我。” “梦里是我。” “你的所有……只能是我……” 月光映入……影子在墙上晃动。 一高一低,一强一弱。 夜,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 寝殿里唯有一盏昏黄灯火,在屏风后静静摇曳。 洛眠坐在榻上,眉心微蹙,指尖落在一本薄薄的书册上,迟迟没有翻开。 那书是魏霖送来的,名唤《洞玄子鸳枕秘录》。 洛眠一开始以为只是医家典籍,拆封时才察觉不对—— 画风旖旎,词句露骨,书页间满是令人脸红耳热的描写与插图。 洛眠盯着那本书,指节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良久,他才伸出手,小心地捏起一角。 翻了一页,又飞快地合上。 耳根悄悄泛红,像是被人撞见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 “……魏霖。” 洛眠低声念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到底给我送的什么东西。” 沉默片刻,他又把书拉回膝上,轻轻翻到一页写着“鸳颈交衔”的章节,眼神莫名复杂。 “……原来是这样……” “唔……” 他咳了一声,强作镇定,却又不自觉地摸了摸微烫的耳尖。 书页上那几笔勾勒得太过生动,他只是瞟了一眼,脑中竟就浮现出沈如宁的模样…… 洛眠猛地合上书册,神情一瞬间冷了几分。 “啊……” “完蛋了……” 第414章 ‘镇夫符下的可怜郎\\\’ 这一天,终于来了。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沈府就彻底热络了起来。 沈如宁刚刚迷迷糊糊睡过去,就被一道道“轰炸式”的声音彻底惊醒了。 “表姐!你怎么还没起来!” 杜温允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调门,紧跟着“吱呀”一声推门而入。 “宁儿还没醒?” 季云也一脸着急地跟进来,语气里透着焦灼。 “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还这般安稳?” “你——” 话还没落下,“咚”的一声,外头一个人影“冲”了进来,竟是廖瑾柔。 左脚绊右脚,脚步没刹住,直接朝着榻边冲来,眼看就要脸着地。 “啊哟——” “好险好险!” 身后的贺兰多多及时一把扶住,堪堪拽住她的胳膊。 “你跑慢点啊!” 廖瑾柔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咧着嘴笑。 “好激动好激动!” “宁儿今儿大喜!” 沈如宁被这几人的闹腾声弄得彻底清醒了。 沈如宁缓缓坐起身来,目光扫过眼前熟悉的几张脸,终在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上停下,语气带了些笑意。 “柔儿,许久不见,你倒是清瘦了不少。” “可不是!” 廖瑾柔眉飞色舞。 “为了修身养性,我可是在观里待了好几个月!” “这不,昨儿夜里刚回来,一大早我就巴巴的跑来啦!” 沈如宁笑着摇头,刚想说话,便见春至、夏至、秋至三人齐齐进来。 秋至蹦跶得最欢,头上的珠花一颤一颤的,随着她跳脱的步伐,闪着细碎的光。 “小姐小姐!” 她兴奋得脸都红了。 “快快起身梳洗啦!今日你可是新娘子!” 春至赶紧拉了拉跳脱的秋至。 “小姐的耳朵都要被你吵没了。” 随后又看向沈如宁,语气认真。 “小姐,今日与嫁衣喜服相配的发鬓,必须梳得极为仔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所以,小姐你快点起来啊!” 秋至在一旁帮腔,眼里满是急切。 沈如宁哭笑不得,扶着床沿起身,心里却莫名涌上一阵暖意。 这一世有这些人围在自己身边吵吵闹闹…… 真好…… 春至话音刚落,一直躲在后头的夏至稍稍挪了一步。 她看见杜温允、季云和廖瑾柔,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神色竟有一瞬的局促。 ——她背叛过沈如宁,曾在那段昏暗的过往中做了一些错事。 如今站在这喜气洋洋的屋子里,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只能干巴巴地站在春至秋至后头,低头笑着。 春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拉住夏至,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我和夏至两个人从妆容、头面、首饰,到嫁衣,得足足弄上三个时辰呢!” “小姐!咱们得抓紧时间!” 夏至眼圈一红,忍住情绪,只轻轻点了点头。 “对,小姐,夏至给你梳妆打扮,送你出嫁……” 屋子里霎时热闹得像个赶集的摊子…… 喜帕、妆匣、胭脂水粉、金步摇、红纱花……全被摆得满满当当。 杜温允和季云索性直接站在门口“监工”,嘴里还不停絮叨。 “快快快,宁儿!时辰掐得准准的,不能错一分一秒!” “宁儿你今日可得美晕摄政王殿下才行!” “宁儿——” 在这一片闹腾和喧笑中,沈如宁忽然静了一瞬。 转头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光线温柔洒进来,落在她裸露的肩上,仿佛带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接着轻轻吐出一口气。 心跳,却一点一点加快。 这一日,她等得太久太久了。 前尘往事,纷纷扰扰。 从今往后,她要紧紧握住属于她的幸福。 “好,起身梳洗。” —— 摄政王府。 大红喜帐挂在了最高处。 府中上下张灯结彩,红绸遍地,金线绣龙凤的喜联贴在朱漆大门上,连守门的侍卫眼尾都带着点儿笑意。 偏偏在这喜气洋洋的日子里,偏厅内却传来一阵—— 鸡飞狗跳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假神棍”周回,“真神棍”魏霖,碎嘴的魏九昭,以及杜温择和李浅尝几人聚在一起。 周回和魏霖站在一块儿,有一种被先生刚刚训斥过后的调皮学生一般。 因为就在一分钟前,洛眠让他们亲口念出——他们前几日给沈府送去的‘贺礼’名字…… 比如…… 周回的‘缠骨欢——专治夫君不听话……’ 魏霖的‘手绘七曜镇夫符三十张,随喜附赠《三日驭夫秘录》一册…… ’ 李浅尝笑得几乎在地上打滚。 “你这些新交的朋友可以啊!倒和你是一路人!” 杜温择也憋笑憋得脸颊发红。 “从前都是你欺压我和浅尝,如今倒好,堂堂摄政王……哈哈哈!” 李浅尝笑疯继续道。 “绝了绝了,谁想得出这么个贺礼组合!” 魏九昭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疑惑的表情。 他实在想象不出,沈如宁看到这两个人送的‘贺礼’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杜温择忽而假装一本正经。 “从前摄政王是朝中铁面阎罗,如今是‘镇夫符下的可怜郎’。” 本来缩在洛眠身后‘低眉顺目’的魏霖,突然兴致盎然了起来。 “贫道昨儿还送了摄政王一本书呢!” 魏九昭微蹙眉。 “人家成亲你送书干什么?” 话音刚落,周回猛地“噗”一声笑出来,眼神一亮。 “不会是……” “是洞房……图解吧?” 第415章 热闹的摄政王府 魏霖拂袖一甩,得意地点头。 而后满意的看了一眼周回。 “没错。” “不愧是做过我魏霖替身的人……” 空气冷了几秒钟。 魏九昭几人对视一眼,脑中骤然浮现出一个诡异又清晰的画面—— 摄政王洛眠…… 独自一人…… 对着一本“洞房图解”的书…… 耳红面冷地认真钻研…… ——画面过于真实,过于震撼,甚至带了点……羞耻。 下一瞬,魏九昭最先没忍住,茶水一口喷了出去。 “呃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李浅尝笑到抱膝狂蹬。 “不愧是你魏霖!!你给堂堂摄政王送椿宫图!?” “我真是——呜哈哈哈——活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般‘放荡不羁’的道长。” 杜温择整个人快栽桌底下去了,手指戳着魏霖,笑得浑身发抖。 “道长,你还别说,据我所知咱们的摄政王还真是个……这图解一翻,万一真就照着练怎么办?” 魏霖神情却无比坦然,甚至还正襟危坐了一下,慢悠悠地端起茶,淡淡吐出一句。 “贫道赠书,是助他圆满,功德无量。” 话音刚落,众人再次炸成一团。 笑声连成一片,屋檐都快被震塌。 然而—— 在这些聒噪如鸭的爆笑声中,有一个人始终未发一言。 那就是我们的主角——洛眠。 他坐在最中间,身披玄底绣金的内袍,整个人如雕刻般端坐不动。 可若细看,会发现他指尖轻微收紧,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默默捏成了拳。 从方才听到“洞房图解”四个字后,他本来还波澜不惊的心境,忽……忽然被什么击中了。 脑海里……像是被人点了一根引线。 “洞房……” “图解……” 这四个字,就像个钩子,猝不及防勾起了某些过于具象的想象—— 沈如宁穿着喜服,缓缓朝他走来。 红盖头下是她含羞的脸。 她坐在床边,而他…… 他,该做什么? 是先牵手? 还是先开口? 牵手之后做什么? 要怎么开口? 是该‘循规蹈矩’一步步慢慢来。 还是……如那图解上所示,一把抱起,直接抖落红帐? 啊…… 洛眠猛地闭了闭眼,喉结微滚,耳尖泛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红。 摄政王啊……你人设要崩了啊…… 长舒一口气,洛眠准备压下心思闭目养神。 可。 脑子里却闪过一个招式来。 ‘第七式·莲帐折腰’。 洛眠猛地睁开眼。 不,不行—— 居然还分招式? 还编名? 还……‘莲帐折腰’…… 洛眠额角跳了跳,脑中一时竟连那几幅图都清晰重现了出来…… 喉结微动,强行移开思绪,目光落在面前茶盏,仿佛盯得越久,脑中的混乱就能散去一分。 ——可惜,并没有。 ——甚至,更详细。 杜温择笑着抬头时恰好对上洛眠的眼神,立马噤声。 咳了咳,低头假装喝茶。 可魏九昭却没收住,眼珠一转,忽而捂着胸口哀叹一声。 “怎么办!” “要成亲了!” “好紧张啊!!” 魏霖挑眉瞥了洛眠一眼,嘴角轻挑,没再添乱。 洛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往日淡漠从容,声音冷冷的。 “再笑。” “本王就把你们都送去净身房。” “让你们以后再也笑不出来。” …… 众人果然立刻噤了声。 空气倏地安静下来。 魏九昭咽了口口水,身子悄悄往后缩了缩,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李浅尝则低头装茶,动作之虔诚,仿佛那不是一盏茶,而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杜温择连连点头。 “摄政王英明……我错了……” 魏霖与周回二人对视一眼,便急忙错开了。 因为再看一秒,二人就会立刻爆笑出来…… 气氛渐稳,忽而一道声音自殿外响起。 “主子!” 是云水和慕山。 二人齐齐拱手。 “吉时将至,请主子更衣。” 洛眠点头,缓步起身。 殿内无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压低了几分。 可就在他走到殿门处,众人以为终于安全落幕之时—— 洛眠忽然顿住脚步,背对着他们淡淡开口。 “刚才……是谁喊‘第一次见放荡不羁的道长’来着?” 李浅尝的手一抖,差点把茶盏洒一地,连忙低头狂摇。 “啊!什么?” “什么……什么道长啊……” “不知道,不知道谁喊的……” 洛眠仿若未闻,只转过半身,似笑非笑地扫了众人一眼。 “扣半年奉例。” 众人齐齐噎住。 魏九昭嘴巴张了张,还想挣扎下。 “王爷……我刚才咳嗽,是生理反应,绝无——” “加两个月。” “……” “杜温择。” “在……” “笑得最响,加三个月。” 杜温择悲愤垂首。 “……做了摄政王……就是不一样……” 而后洛眠的目光转向周回。 那一眼极淡,没半分波澜。 却让原本缩在角落里的周回,瞬间心跳加快,警觉地坐直了身子。 洛眠淡声道。 “周回。” 周回干笑一声,抬手作揖。 “你看我这身份,也不是朝廷编制内人士……可不能随便扣奉例啊——” “嗯。”洛眠点头,神情毫无波动。 “你无职在身,本王知道。” 停顿半秒,语气平静道。 “过几天我会写信给李凡,你好自为之。” 周回原地石化三秒,猛地蹦起来,脸都变了。 “王爷!!!” “咱有话好好说,别牵连家属!!” “我错了!我闭嘴!我现在就闭嘴!!” 说完,啪地捂住嘴巴,坐回原位,动也不敢动。 最后洛眠的眼神平静落在魏霖身上,停顿了一瞬。 魏霖心头咯噔,正要认栽,谁知洛眠忽地道。 “神棍你,除外。” 众人:“???” 魏霖一愣,抬眼看他。 洛眠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 “秘录一事,虽手段荒唐,倒也……‘功德无量’。” 说完,衣袍一拂,转身大步而去。 步履从容,神色平静,仿佛从未有半分波动。 可就在转出殿门那刻,洛眠喉结微动,低声自语。 “若她愿意……今夜,我便教她所有……” 第416章 来了 —— 摄政王府外。 红绸翻飞。 大门前,百骑列阵,金甲披身? 轿辇已备,花炮待鸣。 洛眠身披玄红织金的喜服,袍角随风翻飞。 金冠高束,腰悬宝佩,整个人坐在马背上,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神只,冷峻矜贵,不染尘烟。 可奇怪的是。 在洛眠的身边的人,并非往日常随的云水与慕山。 而是一身穿素灰织锦长衫的…… …… 鼓声擂响,花炮待发。 洛眠一勒马缰,玄马嘶鸣。 迎亲之阵,浩浩荡荡启程。 —— 沈府前巷,早早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从街头到巷尾,这次……摆满了百姓们送来的“贺礼”。 有粗手粗脚的木匠抬着自己亲手打磨的红漆柜子,喘着粗气却笑得满面喜气。 有织布的婆婆抱着一大包新织的帕子和绣球,嘴里念念有词。 “我们沈小姐一定会幸福的……” 也有孩童蹦跳着举着一只用糖浆粘的小狮子。 “这个这个!可甜了!沈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连瓜果梨桃都堆成了小山,有人索性把家里最甜的大西瓜也送来了…… 就连卖油的老汉都咧着嘴说。 “这样的好姑娘,该有全天下最好的姻缘……” 沈府中堂,张灯结彩,红绸满挂。 沈如宁已画好妆,穿着凤纹大红嫁衣,端坐在红缎椅上,盖着一层轻薄红盖头。 沈母坐在她身侧,手指握着她的指尖不肯松开。 攥的紧紧的,仿佛要将这一生所有的牵挂与不舍,一丝不落地传给她。 “娘从前常说,盼你快些长大……可如今真的长大了,要嫁人了……却又只觉得太快了。” “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从呱呱坠地起,我日日看着你长大,咿呀学语、学走路、扎髻子、穿嫁衣……” 而后轻轻抚了抚沈如宁的红盖头。 “娘舍不得。” 沈如宁唇角动了动,半晌才低低唤了一声。 “娘……” 沈母自顾自的继续喃喃。 “宁儿从小就懂事。” “娘……只盼你一世平安,一生欢喜。” 说到这里,沈母眼眶早已泛红。 “如今你要出嫁,成家……可是我这心里啊——”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沈如宁轻轻抬手,反握住了沈母的手。 隔着红盖头,她看不清母亲的脸,只听见那细碎而急促的呼吸,像极了前世那场永别之前…… “娘,宁儿会幸福的。” “宁儿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了。” “母亲不要难过也不要担心……” 沈母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好……好,娘信你。” 一旁的沈父也走上前来,沉声。 “宁儿,还记得这个吗?” 随后将一块小小的玉佩放入沈如宁的手里。 “这是你十岁生辰宴上,我送你的玉佩。” “那日你不小心摔了它,哭了好久呢,爹见了心疼,便赶紧拿去修了,想着修好后给你个惊喜。” 顿了顿。 “可等玉佩修好了……你却已经忘了这茬了,小姑娘的心思,总是过得快。” 沈如宁握着手里的玉佩,似乎也回忆起了那段早已蒙尘的过往,眼圈泛起些微红意。 接着沈父抬手郑重地整了整沈如宁凤冠上的步摇…… “宁儿,你永远都是父亲的心头宝。” 沈如宁唇角微颤,声音细若呢喃。 “父亲……” 这一声,叫得沈父眼眶一热,连忙侧过头抹了一把眼睛。 “好了好了,哭什么,这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 屋外日头正好, 门前,沈阔和沈礼穿戴整齐,一左一右立在台阶下,身姿笔挺、神情肃然。 嗯……很严肃的样子。 他们一改往日斗嘴的模样,眼圈有些红…… 再往外走几步,便是早早守在门口的几道熟悉身影。 “来了没?怎么还没到?!” 廖瑾柔脚尖一下一下踮着,脖子都望酸了。 杜温允也叉着腰望着,嘴里念念有词。 “天啊,表姐成婚……” “我……我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季云和贺兰多多二人站在一旁倒显得稳重一些。 春至夏至秋至三人却已经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是从沈如宁屋里一路飞奔到门口,再从门口小跑回来。 “小姐!百姓们给咱们沈府送了好多东西!有人直接搬了一麻袋红枣过来!” “小姐小姐!门口那婆婆送的桃子可甜了,我尝了一口,你要不要吃一个垫垫肚子?” “小姐!刚刚门口有个八九岁的小郎君嚷嚷着也要娶你!结果他爹踹了他两脚,现在鼻涕眼泪糊了脸,边哭边喊‘我要娶沈小姐!’” …… 沈府门前早就热闹得如同庙会一般,百姓越聚越多,连街角茶摊的老人也忍不住拄着拐杖赶来凑热闹。 “我今天非得看看这迎亲阵仗到底有多大!” 还有人搬着小板凳卡了个好位置,一边嚼着瓜子一边点评。 “瞧着这一片红绸啊,喜气得很!我活了六十岁,头一回见这么排场的迎亲!” “什么时辰了?摄政王怎么还没有来?” 小孩子们拿着纸风车、糖人和竹蜻蜓到处跑,个个脸上都是没遮掩的欢喜。 “迎亲啦迎亲啦!新郎官要来啦——!” 还有许多小姑娘一边跑一边往地上撒红豆, “我娘说,撒豆成福,我想让沈小姐一辈子都享福!” 热闹、喜庆、欢笑…… 这一刻,更像是一座城的欢庆。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喧闹之中—— 一声花炮响,轰然震耳。 来了。 第417章 堵门…… “来了来了!!!” 小孩子们扯着嗓子喊。 “摄政王来啦!”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啦!!!” 众人一阵骚动,纷纷看向街尾。 旌旗招展,金甲耀眼,一骑高头大马自烟尘中缓缓而来。 马上的人玄衣金冠,挺拔如松,胸口斜系着一朵耀眼的大红花。 今日迎亲的主角,摄政王——洛眠。 一时间,众人屏住了呼吸。 “是摄政王啊……” “这排场……比上次出征还大吧?” “好俊的郎君……” 众人看着洛眠策马前行, 尊贵,惊鸿一眼,永记心头。 但还没来得及感叹第二声。 “咚——!!” “咚——!!” “咚——!!!” 骤然响起的数十道鼓声,如同雷霆滚滚,自街尾震彻而来! 百姓齐齐一怔。 “这不是摄政王府的仪仗吧?!” “这鼓阵……这阵仗……!!!” 下一瞬,百姓中有人惊叫。 “诶诶诶?!那、那不是……!!” “那是天子仪仗!” “是——皇帝驾到——!!!” 没错,刚在摄政王门口时,洛眠身边的人,就是当今陛下——洛城, 街头再起一阵炸裂的尖叫与骚动。 盘绕天际。 “天啊——” “陛下亲临!” “还是来接亲的!跟摄政王一块来的!” 人群瞬间炸了! 有人腿软跪了下去,带着哭腔。 “快跪——快跪啊!” “圣驾临门,还不跪迎!!” 但这时—— 只见数十个身穿内廷服饰的小太监齐齐跑出,一路小碎步,嘴里高喊。 “天衍大喜!陛下有令——今日不用跪!” “天衍大喜!陛下有令——今日不用跪!” “天衍大喜!陛下有令——今日不用跪!” “……” 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见到皇帝……不!用!跪!! 那可是皇帝! 平日里连看都看不着一眼的天子,今日却与摄政王一同前来迎亲,还让百姓不必下跪! “……真、真不用跪?” “不会是试探吧?” “真的假的,咱要真不跪,犯了大不敬怎么办啊——” 可下一刻,那些小太监挥着小手扯着嗓子又吆喝起来。 “陛下亲口说的!今日乃国之大喜、家之大喜,不拘跪拜!” “沈小姐是王妃,也是皇亲,人人可贺,不必拘礼!” “愿二人百年好合!福泽万民——!” 人群顿时沸腾! “沈小姐万福!摄政王千岁!陛下万岁!!!”” “沈小姐万福!摄政王千岁!陛下万岁!!!” “沈小姐万福!摄政王千岁!陛下万岁!!!” 人潮如浪,欢声雷动。 花雨倾城,红绸漫天。 街道两旁,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开。 “锵——锵——锵——” 锣鼓声如浪般一波一波袭来,喜乐彻天响! 杜温允几人当场傻眼。 你以为她们几个在门口做什么? 她们是在堵门啊! 这可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哪家姑娘出嫁不拦两下? 刁难刁难新郎官,考个题,唱个曲,好让他明白——新娘子金贵着呢,不是随便能娶的! 可现在问题来了。 这……谁敢堵皇帝?! 谁敢堵? “完、完了……” 杜温允腿一软,差点没原地栽倒。 “别乱动!” 贺兰多多脸都白了,但还是咬牙拖住杜温允。 “你现在倒在地上……才是真完了……” 几人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还是非常诚实地站成了一排…… 面色肃穆,僵成了人形牌坊。 站,是得站,毕竟还得拦! 但不敢真拦! 门口风声鹤唳,内宅中,沈阔和沈礼则站在第二道防线。 房门前。 “哥……” 沈礼抽出那一长卷写满“考题”的红纸,眼神都飘了。 “你听见陛下的仪仗了吗……” “这……这还堵吗?” 沈阔深吸口气,一巴掌把纸抽过去, “当然堵……吧? 沈礼咽了口口水。 “可……那是皇帝……” 沈阔咬牙道。 “……堵摄政王,又不……是堵陛下。” “信你大哥我……没错的。” “……” 这边,洛眠与皇帝一同翻身下马,金冠随风而动,掀起一阵惊艳的目光。 一个是万人之上的天子。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可今日,他们不是君臣,而是兄弟。 皇帝大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朵折得极为精致的红绸花,笑意满目。 “眠儿。” 洛眠轻颔首。 “哥哥。” 下一秒,那朵红花便被皇帝亲手别在了洛眠的发冠之上。 “今日,是你最重要的一天。” 皇帝语气低缓,望着洛眠。 “也该,是你最幸福的一天。” “走!” “哥哥带你去把你最心爱的女孩子接过来!”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中,便是神仙兄弟情。 皇帝亲自为弟弟佩花。 万人之上,独一无二! 人群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啊啊啊啊啊摄政王也太幸福了吧!!!” “救命!我想当沈小姐!!!” 而洛眠二人已踏上台阶。 门前,杜温允几人僵在原地,哭唧唧地抬起手,声音颤抖—— “陛……陛,陛下……” “摄政王……想要从这里过……就得过……过几道考验。” “是啊……” 廖瑾柔嘴角抽搐。 “规矩不能废,不然……” “不行……” 皇帝看向洛眠,挑眉一笑。 “看来,今日不好娶。” 洛眠微勾唇角,目光从容。 “今日,不论多少考验,我都接着。” 大脑空白,但身体诚实的不只杜温允四人…… 还有春至、秋至、夏至三人。 因为,在“堵门”二字被说出的那一刻,她们仿佛中了邪似的,已经莫名其妙地并排站好。 按着原本拟定的流程,端出了三大海碗……醋汤。 那碗里,飘着红枣、桂花、陈皮,还有几片被染红的花瓣,香气氤氲,看着温温柔柔,实际上—— 齁咸齁酸,还带点苦…… 第418章 当众告白 杜温择魏霖几人的脚才踏上台阶,就被眼前那三碗“杀伤力极强”的醋汤狠狠震了一下。 魏九昭咂了咂嘴。 “这东西看着……味道就不是很好的样子……” 李浅尝扶着腰,面色复杂地盯着那碗里翻着花瓣的醋。 “新娘子……可真不是好娶的啊……” 杜温择轻咳一声:“是个硬仗。” 可他们话音未落,洛眠已经袖袍一拂,大步走到春至、秋至、夏至面前。 众人屏息。 他抬手,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最中间那一碗—— “这碗最大。”他说。 话落—— 仰头,一饮而尽! “咕咚——” “咕咚——” “咕咚——” 三声接连的吞咽声,在清晨的空气里响得格外响亮。 空气,定格。 下一瞬。 “咳、咳咳……!!” 洛眠眉峰紧蹙,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角微微泛红,连呼吸都顿了一拍,但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全场寂静三秒—— 杜温允的手还半抬着,脸色惨白。 “等——” 洛眠已经放下了碗,神色恢复如常。 杜温允呆滞地看着他,嘴唇哆嗦了一下,终于挤出一句。 “等下……王爷……不是直接喝的……” “……” “……” 空气骤然安静,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下一瞬—— “噗——!!!” 魏九昭第一个笑出了声。 “摄政王急坏了!” “哈哈哈哈哈!!!” “这是真爱吧!!!” “就这么直接干了!!” …… 连皇帝也忍不住笑了,捂着嘴。 “眠儿啊,瞧你急的……” 洛眠喉头还在发涩,面上却依旧装得云淡风轻…… 可他手指已经悄悄握紧了袖摆,像要把那股齁酸从骨缝里逼出去一般。 “既如此,反正都喝尽一碗了……” “索性我把剩下的两碗也喝了,是不是就可以去见宁儿了??” 春至、夏至、秋至:“……” 李浅尝摸了摸鼻尖。 “王爷是想直接烈火烹油,把自己献祭给新娘子吧。” 可洛眠神色依旧坚毅,哪怕脸色微红、声音带哑,眼里却只透着一件事…… 我要进门。 我要见她。 魏霖看那洛眠的样子,摇了摇头终是没忍住。 转头朝那杜温允几人作揖,笑得一脸讨好。 “小姐们,就别再刁难我们王爷了吧。” “是啊是啊!” 周回立刻跟着喊。 “你们看他都急成这样了!!” 众人哄笑,杜温择笑着抬手。 “所以……各位小姐们,这第一关……到底要怎么过?” 杜温允季云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见洛眠一脸急迫地望着她们,心都软了半截。 杜温允轻轻咳了一声,忍着笑。 “本来这一关,是要大声喊出情话三句,诚意感人,才准过的。” “喊不出情话……才要喝醋汤的……” 洛眠一怔。 “情话?” “对!” “必须要深情的,动听的,不能敷衍。” 廖瑾柔抱臂点头。 “还要大声喊出来奥!” 洛眠低头沉思了一瞬。 杜温择憋笑开口。 “王爷若实在喊不出来……” “再喝碗醋也行!” 魏霖立刻接上,笑得一脸奸诈。 “实在不行叫周回替你喝!” 周回?? 魏九昭上前装模作样地叹气。 “王爷,不能怪你……毕竟平日王爷嘴巴里就没有什么甜话……” “从小就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李浅尝摊手。 “完了吧,‘报应’来了吧……” “哈哈哈哈哈——” 众人再次齐齐爆笑。 一旁的皇帝皇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折扇一拍掌心,挑眉看他。 “眠儿啊,情话你若真喊不出来,我这个做哥哥的帮你喝醋汤吧……” 洛眠:“……” 他慢慢抬起头,眸色温柔, “谢哥哥好意……” 可—— 忽而他毫无预兆地—— 拔高嗓音,冷着脸喊出第一句。 “宁儿!你若今日不出来也无妨——” “因为昨夜我已求着陛下,把你名字写进摄政王府宗册了!” “……” “???” 要不然人家怎么有老婆呢?人家可是懂‘未雨绸缪’的! “这……也算情话?!” 魏九昭惊叫。 “这分明是威胁吧!!” 李浅尝蹲在地上,手里团着帕子,直抹眼泪。 “王爷啊……你是不是把兵书里的东西搬到这里来了?” 秋至几人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王爷这是把小姐当俘虏抢回去了吧……?” 可—— 洛眠却面不改色,甚至脚下还往前迈了一步,站得更挺直了几分。 语气也比刚才更认真,带着几分近乎执拗的咬字坚定。 第二句。 众人下意识住了嘴。 “从今往后,宁儿你冷我、凶我、罚我——” 顿了顿。 “我都认。” “但有一条——宁儿,不许不要我。” —— 空气猛地一静。 这一瞬间,连原本起哄的魏霖、杜温择几人也都一顿,笑意微微收敛。 风吹动红帐,花瓣自空中落下,像是为这句话点了一声回响。 …… 洛眠喊得很大声。 屋内沈如宁什么反应……暂时还不太清楚。 但—— 门口的兄弟二人。 “哥。” “嗯?” “你说……” “摄政王又是喝醋汤,又是喊情话……进门后看到我们两个还堵在房门口……” “他会不会……杀了我们?” 沈阔嘴角动了动。 “不会。” “礼儿你不是也上过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么?” “你能保护得了哥哥我的,对吧?” 沈礼:“……” …… 府门口,洛眠气息尚未平稳,又忽然抬眸。 望着门扉,嗓音发哑却又无比洪亮。 第三句, “沈如宁!我喜欢你!” “沈如宁!我喜欢你!” “沈如宁!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洛眠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你一个人!!!” ? 众人:(′▽`) 第419章 守门神兽 皇帝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 可终究没发出声音,只是眸光微动,看向洛眠的身影。 洛眠一动不动地站着。 喜服在风中随风飞扬,他眼眶微红,却目光灼灼。 像是将藏了几世的深情,在这一刻一股脑全喊了出来,再不藏、再不忍、再不让…… 春至、夏至、秋至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先前打趣“王爷再来一碗醋汤”的调笑……谁还敢提? 杜温允愣住了,廖瑾柔也彻底傻了 李浅尝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这不是情话了吧……这是命啊。” 几秒钟后—— “咳!” 魏霖终于回过神,猛地一拍手,嚷了一声。 “这也太深情了吧!!” “谁说王爷不懂情话的?!” 贺兰多多轻咳了一声,悄悄扭头,手一抹眼角,却还是没躲过周回的目光。 “你哭啦?” 周回笑道。 “……风大。” 贺兰多多别开头,轻声道。 真情才是最动人的…… —— 屋中。 沈如宁紧紧地握着沈母的手,指尖发颤。 她听见了,她全都听见了。 从头到尾,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无比清楚…… 她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生怕一个呼吸就把眼泪带出来。 那一句一句的“喜欢你”,隔着厚厚的门墙,像一支支箭,稳稳扎进了她的心头。 她在想,他说这话时,到底是怎样的神情? 想起前世他从未说出口的深情,那些她以为的冷漠、误会、沉默…… 在这一刻全都变成呼啸着灌进她心口的热风…… 从前啊,他只是将所有的温柔,藏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这一世,他终于不藏了。 她忽然—— ……想立刻马上就见到他…… “母亲,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沈母一愣。 下一瞬,沈如宁拎起裙摆,飞快地走向紧闭的大门。 门扉砰—— 砰—— 砰…… 砰不开…… 因为沈礼和沈阔恪尽职守的,守在门口呢。 沈礼感觉到木门的异样,立刻抬手按住门板。 来了一句。 “宁儿放心!有哥哥们在,你就看他能不能轻易进这个门就完事了!!!” …… 大门外。 原本想着,可以进门了…… 洛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迈出一步。 ——结果又被人拦了下来。 “哎哎哎——慢着慢着!” 杜温允努力的摆出一副无害的表情。 “王爷……” “第二关还没开始呢!!” “……”洛眠一僵,咽下刚鼓起来的一口气,“还有第二关?” “有吗?” 杜温允看向身边的几人。 “要不……没了?” “咳咳!” 周回忽然闪身窜出来,一脸正色地立在几人中间。 “漂亮的小姐们!” “你们看看我们王爷,都吼成什么样了……” 他边说边比划。 “眼红了,嗓子哑了,再拦下去,人都要烧起来了!” 魏九昭疯狂点头。 “对对对!!” 眼角瞄到剩下桌上那两碗醋汤,心一横,猛地一咬牙。 “这样!我把这两碗醋汤喝了!” “几位小姐就高抬贵手放我们进去,好不好?!” “……” 四周一片寂静。 杜温择慢吞吞咂了下嘴。 “……我替你分一碗?” 魏九不怀好意的看向杜温择,。 “你……你都喝了也行……” 杜温择嫌弃地瞥了魏九昭一眼。 “早知道你这样厚脸皮,我就不该张这嘴。” 可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端起了那只碗,仰头就开始灌。 魏九昭也不甘示弱,抓起另一碗,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两人并排站着,醋汤咕咚咕咚往下灌,面部表情逐渐扭曲…… 魏九昭第一个喝完,猛地一仰头,捶着胸膛就嚷。 “呃啊——酸!!!!” 随后一把抱住自己肚子。 “呜呜呜,兄弟们,救命啊……我已经为摄政王的爱情献身了啊……” 杜温择放下空碗,淡定擦了擦嘴角,语气少见地带了点认真。 “洛眠。” 杜温择直接叫了洛眠的名字。 随后转头看向那还站在一旁,眼眶微红的男人,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愣着干什么!快进去找我表姐去啊!!” “你刚才这一通吼,我们几个都快感动哭了!” “她在等你呢,还不快点?” 洛眠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好。” 而后,杜温择叫住了洛眠。 “等会!” 洛眠回头。 杜温择开口。 “你要对我表姐好。” “一定不要辜负她……” 几秒钟后,洛眠再次点头。 “以后不要叫我王爷了,” “你要叫我表姐夫……” ……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马上了。 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洛眠快步朝前迈去,心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热血和喜悦,红衣翻飞,眼里盛满光。 可下一瞬—— 他的步伐忽然一顿。 因为他看见了。 如守门神兽一般的…… 沈阔和沈礼。 他的两个大舅哥…… 二人环胸抱臂,默契地挡在门口,一脸严肃,仿佛他要是再多踏出半步,两人就会直接将他摁回去一般。 洛眠眨了眨眼:“……” ……还有这一关? 在此期间皇帝都是笑吟吟的跟在洛眠身后的。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场合他不能多说话的。 他是皇帝。 哪怕他说‘不用听我的’,旁人依旧会下意识地听从。 正因如此,这个时候,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少说话…… 这样才不会打破这份,难得的赤诚与热烈。 沈阔和沈礼对视了一眼。 接着,两人几乎同时把视线转向了皇帝。 皇帝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那意思大概就是——今儿我这弟弟,你们随意折腾,我不管。 沈阔和沈礼迅速朝皇帝轻轻点头,行了个半规矩的礼,看似庄重,但眼底却难掩一丝“要开始搞事情”的兴奋。 接着,沈阔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红纸,神色一凛,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来吧……王爷……” “答……答题……” 第420章 当众撸猫 洛眠:“……?” 他本能后退半步,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四个大字…… “你们这是……审我?” 沈礼面无表情地接话。 “不,这是‘入室前’的感情认证。” 沈阔笑眯眯地摊开红纸,板起脸假装庄严。 “第一题,先来个简单点的。” “宁儿,最怕什么?” 洛眠几乎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狗。” “她八岁时,被宫里贵人养的那条大黄狗追了三条甬道,晚宴后回沈府后,整整哭了一晚上。” 沈阔挑眉盯着洛眠。 “哟,王爷那时候就盯上我们宁儿了啊?” 洛眠轻轻一笑,语气从容,给出了一个极其不符合当前严肃气氛的回答。 “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女孩……” “被狗追的一边跑一边叫……很难让人不注意的。” 众人:“……” 接着爆发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 “你这回答也太……太真实了吧!” 皇帝也忍不住低头轻咳了一声,似乎在忍笑。 沈阔抖了抖红纸,递给沈礼。 “第一题回答的没错。” “礼儿问第二题。” 沈礼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念。 “宁儿第一次见你时,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又是怎么回复的?” 这一问,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这可是重点环节啊——这对有情人初见时说了什么,谁不好奇? 洛眠微微抿了抿嘴,看了一眼沈礼和沈阔,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嗯……” 顿了顿,开口。 “宁儿第一次见我时,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哪里来的无礼小厮,头发乱糟糟的,闯鸡窝了?’” 众人? 洛眠继续,语气平静。 “我回答她——‘小屁孩,要你管,离我远点。’” “……” 死一般的寂静。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杜温允季云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们似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第一次见面不是应该甜甜的么? 可是……他们二人的怎么如此跳脱? 魏霖缓缓转头看向洛眠,沉默片刻……最终只摇了摇头,像是认命了一般叹了口气。 魏九昭实在忍不住了,凑上前,轻轻推了推洛眠的胳膊。 “其实吧……王爷也不用这么诚实……” “……你、你可以编一个的……” “你……你这属于自毁形象知不知道。” 洛眠眨了眨眼。 “可她现在不是要嫁我了嘛。” 而后笑着看向沈礼沈阔。 “我就算当年像个小厮,如今也来迎娶她了,不是吗?” 这一句,反将围观众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沈阔抬手捂脸。 沈礼看着红纸。 “得了,第三题。” “若宁儿变成猫,你会怎么做??” 没等洛眠开口,周回皱着眉头直接跳起来, “不是……这题是谁出的?” “这也太荒诞了吧!” 李浅尝轻咳了一声,似乎也被这问题弄得措手不及。 “这……这算哪门子的情感考核?” 沈礼一摊手,理直气壮地开口。 “我出的,怎么了!” “我这是在全方位考察他对宁儿的喜欢程度!” “换种形态、换种身份,看感情会不会变质!” “有问题吗!” 洛眠闻言,眉心轻挑,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礼一眼。 沈阔倒觉得有趣,抱臂打量着洛眠。 “行了王爷,就这题,你打算怎么答?” 周回还想再吐槽,洛眠却已经开了口,语气轻柔,仿佛真的在认真思索这个可能性。 “宁儿爱漂亮,如果她变成小猫……” 他顿了顿,唇角慢慢扬起。 “我要给她梳毛、戴铃铛,洗干净小爪子,搓的香香,软软的裹进怀里。” “她一叫,就抱着,一撒娇,就哄着,夜里冷了就塞进怀里,捂着手、捂着脚、捂着她的小耳朵。” 洛眠的语调懒洋洋的,仿佛在说一件极寻常的小事,可那眼神。 却分明带了掩不住的纵宠与占有欲。 “她要爬我腿上,我得接着,她要蹭我脖子,我得低头。” “她若咬我……那我就忍着让她咬。” …… 围观的百姓里,有年纪稍大的妇人已经悄悄捂住了自己家孩子的耳朵…… 嘴里碎碎念着:“听不得听不得——” 可那孩子却伸长了脖子,睁着一双双懵懂的大眼看向前头,似懂非懂地问。 “阿娘,猫是不是真的能戴铃铛住被窝呀?” “孩儿什么时候也可以有自己的小猫儿——” 话没说完,他的阿娘就捂住了他的嘴…… 杜温允面色复杂地看着洛眠,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位王爷。 廖瑾柔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话……或许她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吧…… 魏九昭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沈阔,小声道。 “我觉得他不是在答题,而是在……意·淫什么……” 魏霖接上了魏九昭的话。 “他这是当众‘撸猫’。” 当所有人都陷入震惊或沉默时—— 洛眠却慢悠悠地转向沈礼,眼里带着理直气壮的光…… “还剩几题?” 唇角一挑,语气慢条斯理。 “我什么时候能进去抱我的小猫儿——不是……” “……是见宁儿?” 第421章 跪求她别走…… 沈礼看着红纸,手指捏得紧了些,像是压了什么狠招一样。 眼神一寸寸扫过洛眠,嗓音缓慢而低沉。 “最后一题。” “假如——宁儿现在走,你拦不拦?她转头要嫁给别人,你怎么办?” 话音落下,现场最后的一丝笑声都消失了…… 魏霖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因为他是知道沈如宁重生……以及她上一世有多惨的…… 洛眠眸色陡然沉下。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缓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良久,洛眠终于开口,嗓音低哑。 “拦。” “我会跪在她面前,求她别走。” 一句话,落得重如千斤。 洛眠的眼神没有半点笑意,随后抬眸,缓慢而清晰地道。 “若她执意嫁给别人。” “我就杀了那人。” “再把宁儿,娶回来。”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唇角含笑,语气轻飘飘,像是说情话一般。 “不过……宁儿是我的猫儿。” “只认我这一个窝,哪来的别人?” 轰—— 众人表情五花八门。 有的震惊,有的感动,有的吓傻。 皇帝的目光落在洛眠身上,半晌没动。 他的眼眸幽沉,仿佛在细细权衡该不该开口,可最终—— “眠儿,” “哥哥会无条件地,永远站在你身后。”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简单了…… ——谁要是敢和朕的弟弟抢他心爱的女人,那么,朕就杀了谁。 众人纷纷低声交头接耳。 洛眠抬眸。 “谢哥哥。” 沈礼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盯着洛眠,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几秒钟后,沈礼将那张红纸“啪”地一甩,扔在了地上。 “……这题,你答得满分。” 一时间,气氛拉至极致。 …… 就在此时—— “吱呀——” 那扇紧闭的房门,缓缓被从里面推开。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转头看去。 沈如宁,一身喜服,盈盈走出。 她未覆红盖头,妆容惊艳,凤眸潋滟,唇色娇艳。 站在门槛处,静静看着洛眠,眸底却泛着细碎的光。 风起,吹动她耳畔流苏。 洛眠一怔,身体几乎在瞬间绷紧。 “宁儿……” 沈如宁走下台阶,每一步都不快,却稳稳落进洛眠的眼里、心里。 风卷红衣,眼前人像从天而降的神只一般。 沈如宁走到洛眠身前,微微仰头。 随后抬起纤指轻轻一点,抵在他心口的位置。 ‘咚——’ 那颗心,狠狠跳了一下。 不知是害羞还是被眼前的人儿美到了,洛眠已然没有了方才那‘运筹帷幄’的模样了。 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不安…… 沈如宁却忽地近了一步。 “你说,要跪?” 洛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又上前一步。 “你说,要杀人?” 他又退了一步。 她再上前一步。 “你说,我是你的猫?” 他再退了一步 背抵殿柱,无路可退。 随后洛眠反手握住了点在他心口处的芊芊玉手。 沈如宁站定,仰头看他,声音软却带钩。 “眠儿怎么一直退?” “眠儿怎么不回答?” 洛眠低头看沈如宁,眼神炙热到灼人。 “对。” “我说的,我都认。” “你若要走,我会跪。” “你若要嫁旁人,那人便活不过今晚。” “你是我的猫儿——” 唇角微翘,轻声哑语: “我这辈子,都给你当猫窝。” “好不好,宁儿?” 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再无缝隙。 呼吸交缠,心跳交错。 洛眠低头望她,沈如宁仰头望他,一瞬间,四目相对,天地静寂。 忽然。 “叮铃——” 一声轻响划破空气—— 沈如宁扬起手,将一只红绳铃铛丢进洛眠掌心。 银铃入手,细红绕指,那是一枚极小极轻的铃铛,却像坠了他整颗心。 洛眠眼神蓦地一颤。 下一瞬—— “哪里有猫儿,自己准备铃铛的道理?” 沈如宁唇角含笑,语气轻飘撩人,尾音又软又媚。 说完这句,她更是缓缓踮起脚尖,仰起脸,近得几乎能吻上洛眠的下巴, 洛眠的喉结动了一下,掌心握紧了那只铃铛,指尖泛白。 “猫儿要主人系铃铛?” 沈如宁眨了眨眼睛。 “不然呢?” 她凑得更近,呼吸都拂在他颈侧,唇角弯弯。 “我都把铃铛给你了,你还不动手?” 洛眠手一抖,终于承受不住那一声声撩拨。 他俯身,一把捞过她,将那枚红绳铃铛拴在她颈间。 “叮铃——” 铃声一响,洛眠额头抵着她额头,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道。 “今晚,我要好好抱着我的猫儿……吸个够。” 洛眠咬着最后一个字,语调压低又拉长,几乎舔进她耳廓里。 沈如宁的耳尖唰地红了。 可还没等她退,洛眠又低声哑语。 “不许跑、不许叫、不许把铃铛弄掉。” “否则……” “我就把猫儿捆在榻上,听铃铛响到天亮。” …… 周围人虽然没有听见洛眠后几句话在讲什么…… 但是看到沈如宁脸红的样子……八成能猜到洛眠没有讲什么正经话。 ——除了魏霖。 他站得近,又刚好灵识极强…… 洛眠那低哑撩人的几句轻语,不偏不倚,全都砸进了他耳朵里。 如遭雷劈,僵在原地,嘴角抽了抽…… “……” 他一边后退一边念叨。 “祖师爷莫怪,祖师爷莫怪,有奇怪的东西入了我这清白耳根……”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不是——” 话没说完,就“砰”地一下撞上了一个人。 魏霖连忙转头,吓了一跳。 “……小史官?!” 第422章 人物志传的开篇…… 穆豁正拿着一卷竹简,目光呆滞地看着洛眠二人。 手中的笔头在简上摇摆不定,密密麻麻的字迹,却突然在某一句上停住了。 魏霖再次开口。 “你……你不是当谏议大夫去了么!” “怎么又抱起竹简来了?!” 穆豁眨了眨眼,喃喃回道。 “这不是……‘本性难移’么……” “我只是想着来替宫史录个大婚流程,哪成想……” 他停顿了一下,脸色微妙,声音压低。 “——这么劲爆?” 魏霖瞳孔微缩。 “你不会也听到了吧?” “你……你不会全记下来了吧?!” 穆豁抬手挠了挠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当然听到了。” “我可是史官出身,耳朵若不比常人灵敏,还做什么史官?” 穆豁说着着低头看向竹简,只见笔迹工整,清晰落在一行。 ——“猫儿要主人系铃铛。” 魏霖咂舌。 “你写这个干嘛?!删掉删掉!” 穆豁立刻护住竹简,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历史名场面,怎能删!” “现在记录下来,总会有用处的!” “万一日后立传——” “传?”魏霖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脸上浮现诡异的光,整个人眉开眼笑地凑近穆豁。 “记!记!能记多细记多细!” “画面描写多一点、情绪渲染再拉满些!” “日后还请你把这场流程记录,借给我用用。” 听到魏霖这话后,穆豁也想了起来。 ——魏霖前几日向陛下递了奏折,说是要攥写人物志传。 传洛眠! “好啊!” 穆豁一口答应,眼睛亮亮的。 “那……编纂者署名的时候,能不能也加上我的名字?” 魏霖摆摆手,毫不在意。 “当然能!你帮我记这么重要的一段,署名当然有你。” 穆豁一听,顿时满脸郑重:“那我得再用心点记——” 魏霖嘿嘿一笑。 “其实我之前还真没想好怎么开头。” “总不能一上来就写‘摄政王之英姿,冠绝天衍’吧?太老套了。” 顿了顿,眼中渐渐浮出一抹“文思泉涌”的灵光。 “但现在,我想好了!” “就从这一场大婚写起,从他弯腰为猫儿系上铃铛那刻——” “红绳一缠,半生情锁。” “铃响一声,惊动天下。” “从今往后,谁再提摄政王,就得先想到那一声——‘叮铃’。” 穆豁听得满脸古怪。 “朋友,停!” “你这是正经志传?” 魏霖认真点头。 “当然!” “贫道自有贫道的道理……” —— “宁儿……” 熟悉的声音落下,沈父沈母携手站在门口。 沈母眼眶红红的,沈父环着沈母的肩膀,看着沈如宁。 “来,宁儿,再让母亲抱抱。” 沈如宁鼻尖一酸,眼眶也泛了红。 “父亲……” “母亲……” 沈如宁轻轻一应,情绪再难忍住,扑进了二人怀里。 三人静静相拥…… 沈礼看着沈阔。 沈阔看着沈礼。 那我们两个走? 片刻后,三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彼此。 皇帝也悄然走近。 —— 沈父沈母反应过来,连忙欲行大礼。 “臣——” “臣妇——” 皇帝抬手止住。 “今日大喜,不必多礼。” 话音一落,转而来到沈如宁面前。 扫了一眼洛眠发冠上的红绸花,唇角弯了弯,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同样的红绸花。 “来,朕替你戴上。” 沈如宁微怔,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身旁的洛眠轻轻推了她一下,像是提醒。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屈膝颌首,轻声道谢。 “谢陛下厚恩。” 皇帝微笑,亲手将那枚红绸花簪入了沈如宁的发间。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刻意慢了半拍。 仿佛是要让天下人都牢牢记住这象征皇家认可的仪式一般。 簪花落定,皇帝语气一转,肃然而庄重。 “往后,你是皇家亲眷,是朕认下的摄政王妃,也是——朕的亲弟妹。” 说罢,又意味深长的喵了洛眠一眼。 “欺负不得。” 洛眠迎着皇帝的目光。 躬身拱手,声音不高, “哥哥说的话,眠儿都记下了。” 随后嘴角上扬,微微偏头,看向沈如宁。 “谁都不能欺负她……哪怕哥哥你也不行,” 皇帝一愣,随即失笑,抬手拍了洛眠一下。 “你倒是个会借题发挥的!” “哈哈!” 话锋再转。 “愿你们琴瑟和鸣,比翼并栖,护好彼此,也同朕……护好这天下。” 沈如宁抬起头,眼中映着天光与人影,眸中盈满坚定与柔情。 而洛眠,将她的手牢牢握住,指尖交扣,掌心温热。 “从今往后……” 洛眠低声在沈如宁耳边道, “宁儿你……可就是只属于我的……” “王妃了啊……” 而后另一只手,缓缓的,轻轻的拨弄了下沈如宁颈前的小铃铛。 ‘叮铃~’ 第423章 盛世红妆,盛世宠婚 清脆悦耳的铃声一响,仿若信号落定一般, 周围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 “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与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真是天作之合,金童玉女!” “王爷好俊,王妃好美!” 忽而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引来周围哄笑。 “我以后也要娶王妃这样美的新娘子!” “我也要给我的新娘子系铃铛!” …… 沈如宁脸颊微红,却忍不住也笑了。 人群攒动,祝福与欢笑声交织。 杜温允正试图踮脚张望,忽然觉得腰间一紧,仿佛被什么人轻轻一拽—— 她一怔,回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整个人便轻轻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辄止?!” “你怎么才来!” 李辄止低头开口,声音温柔,又带了点含笑的委屈。 “我早就来了。” “只是允儿心不在我这里……所以没看到我。” “……” 杜温允哑口无言。 嗯,今儿确实把她给忙坏了…… “我……我这不是——” 杜温允小声嘟哝着,手指不由自主勾了勾李辄止腰间的佩带。 话没落地,就被打断。 “是什么?” 李辄止凑得更近了些, “是也想让我给你系铃铛吗?” 杜温允脸颊“刷”地染上了红晕。 李辄止眼底笑意更深, “那……” “我要把铃铛系在允儿的脚踝上。” “你要逃跑的时候,我一拉……” 他的薄唇几乎擦过她耳垂。 “它就叮铃作响——” 杜温允耳根红得快滴血。 “李辄止你……你别乱讲……” …… 不远处的魏霖和穆豁双双定格,缓缓对视,表情仿佛灵魂出窍。 “……” “这……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能不能……能不能收敛一点……” 穆豁连笔都有些拿不稳了。 “记……记么?” 魏霖向穆豁靠了靠。 “记……记吧……” 而后二人眼神再次对视。 魏霖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 “小史官,要不要我给你系铃铛?” ?? —— 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笑中,忽而—— “咚——!” 一声大鼓震响,随即锣声齐鸣,钟磬齐奏! 新郎官已经接到了新娘子,准备前往皇宫——作洞房前的最后一个环节:拜堂。 十里红妆,铺锦叠花,朱缨绕柱,华盖漫天。 沈如宁坐在雕金嵌玉,流光溢彩的“凤启宫仪”花轿里。 轿顶流苏随风摆动,凤翎拂面,轻纱遮影,轿帘一角垂下,隐隐可见她的绣履轻晃。 而在花轿前,洛眠骑于白蹄乌骓之上,腰背挺直,长身玉立,风姿无双。 魏九昭、周回等人披红挂彩,环绕左右,意气风发,笑语不绝。 更有慕山、云水、苍艾三人率领影卫在前方开路, 谁都没想到的是。 整条队伍最前面的,竟是皇帝的仪仗队。 金甲红旗、云龙大鼓、皇家旌节随风招展,礼乐齐鸣! 鼓阵震地而响,金凤华盖高擎天际,百官分立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礼, 沿途百姓早已挤满街巷,两侧楼阁满是探头望眼的小脑袋。 甬长的,见不到尾的队伍一路缓行,穿街走巷,在天下人的注目下朝宫门而去。 红毯一路延伸进宫,皇城门口早已开至最大,两侧守军齐齐执戟举旗。 皇帝亲迎,百官侯列,众目睽睽。 盛世红妆,盛世宠婚。 沈如宁在今天真正成为了洛眠的妻子,亦是这世间,最被倾心偏宠的女人。 …… 即将拜堂的沈如宁很紧张。 坐在轿子里,前往皇宫即将看沈如宁拜堂的季云也很紧张…… 因为,就在刚才,季云被沈礼一把拽进了这乘轿里……力气大的无法拒绝。 外边的嘈杂的。 里面是安静的。 季云坐在内侧,被沈礼挡在轿壁与怀抱之间。 男人高大,体温烫人,几乎整个人将她环在怀里。 季云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完全恢复,跑跳还是不能的…… 会疼…… 她不敢看眼前的男人,这个始作俑者…… 距离太近了…… 沈礼咽了咽口水 “云儿,看我。” 而后捏住季云下巴,抬起。 季云的脸如同控制不住烧起来的晚霞一般…… 沈礼盯着她,喉头轻动,另一只手指节不自觉地绞着她腰侧的衣带。 “沈礼……” 季云声音发颤, “别这样……外面都是人呢……” 沈礼垂眸,声音沉沉的。 “我知道。” “所以你小声点……” 季云:“!!!” 说罢,搅动衣带的指节用力一扯…… 而后整个人覆在了他的温柔乡上…… 自从沈礼开荤后……就有点疯魔了…… 吃不够,吃不饱,吃完了还想要…… …… 昏昏沉沉,戚戚绕绕。 不知过了多久,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终于抵达了皇宫。 让洛眠都没有想到的是。 他们的拜堂大典竟设于——大和殿。 大和殿,同之前被大火烧了的奉天殿是一样的。 是皇帝每日上早朝的地方,是朝纲之所、国本之地,是帝王亲政的最高象征。 而今日,为一场婚典而启。 ——前所未有。 原本庄严肃穆的大和殿,如今却被布置得极尽喜庆。 殿中帷幔锦障皆换为大红华绣,红缎自云阶铺展至殿外。 龙案移除,换作金缕花盖香案,还贴心的摆放了一对鸾凤双喜樽璃。 最叫洛眠动容的是殿门高处的牌匾。 往日那块‘慎终追远’四字金匾,今日竟被换成了新题金字。 ‘天赐良缘’ 落款处,是皇帝的玉玺御印,和一个鲜红的‘洛’字私章, 至于哪里来的玉玺御印……当然是洛眠把从湘王那里诓出来的玉玺物归原主了。 这一刻,不止洛眠一人怔在原地,百官之中、众宾之中,皆是心头震动。 这是皇权最中心的场所,是国之重地,能在此拜堂的,不是未来皇后,就是半个帝王…… …… 只是…… 这热闹的氛围里,不知何时,混进了一双有些阴鹜的眼眸…… 正怔怔的,看着沈如宁的花轿呢。 第424章 皇帝亲自主礼 大和殿前,喜乐震天。 礼官高声唱喝。 “吉时已到——” 沈如宁头覆喜帕,已经在春至的搀扶下,下了花轿。 忽而,一道熟悉的气息已瞬息而至。 众人以为洛眠会遵照礼制,牵着沈如宁的手,共步红毯而上。 却谁也没想到—— “哎哎哎——!!” 谁料洛眠大步而上,长臂一伸,当众一把将王妃整个人打横抱起…… “……这抱得也太顺手了!” “不是说摄政王清冷矜贵吗,怎么今日如此主动?” “你看王爷耳尖都红了——” 喜帕之下,沈如宁微微一愣,随即一阵轻晕,拳头落在洛眠胸膛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 “你……抱我做什么!” 洛眠眼尾微挑,低头俯身,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愉悦与独占欲。 “本王的王妃,本王为什么不能抱?” 沈如宁的脸早就红透了。 “眠儿……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犯得着。” 洛眠一字一顿。 “因为我舍不得你走这一段路。” 而后补充道。 “我没有在这里亲宁儿,已经算是很低调了……” …… 高坐龙榻的皇帝嘴角都绷不住了。 “这臭小子……哪还有半点摄政王的样子……” 众人交头接耳,一时间竟无人出言阻止,只觉得这一抱—— 不仅抱得妥帖,还抱得威风、抱得天经地义…… 洛眠抱着沈如宁,跨上云阶,一步步朝那‘天赐良缘’的匾额下走去。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牢牢锁住之际—— 人群中,那双刚在迎亲时便死死盯着花轿的眼睛,此刻变得更加阴鹜了。 忽然。 她颤颤巍巍的从袖中缓缓摸出一截乌亮的锋刃。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 “而不是我……” 正欲借着人群的掩护,一寸寸地朝二人靠近时…… 一只手猛地横出,钳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将她肩骨捏碎。 “贺兰少少。” 是流轻的声音。 “你敢?” 贺兰少少本就哆哆嗦嗦,这一下匕首应声而落。 还不等她回神,那匕首已经被周围宾客纷纷踩在脚下,碾入红毯,再也找不到踪迹。 贺兰少少瞳孔猛缩,想逃,却哪里逃得开? 流轻冷着脸,捏住她后颈,像提小鸡崽子一样,直接将她从人群中拖了出去, “你是谁!放开我——” “我是……我是琉璃国公主……你——” “闭嘴。” 流轻眸色冷极了。 “琉璃公主又怎样?” “你若再不识好歹……” “今日,我就让你成为在天衍突然暴毙的琉璃公主。” 这一切,不过短短数息。 人群中几乎无人察觉,除了。 贺兰多多。 她的眼尾还残留着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苦涩悄然绽开。 “果然……” 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懊悔与落寞。 “我又错信了。” “好在……我提前告诉了流轻……” —— 洛眠抱着沈如宁,走过红毯,脚步沉稳。 众目睽睽之下,他仿佛眼中只有一个人——沈如宁。 在赤金云纹铺就的台阶前,洛眠缓缓弯腰,将沈如宁轻轻放下,指腹滑过她手腕,恋恋不舍。 “宁儿,我们……马上就要拜堂了。” 沈如宁喜帕之下心跳如擂,纤指偷偷攥紧了洛眠的衣袖。 她听不清外界的喧哗,只听得见身边男人温热的气息。 和那一句一句,像蜜一样落进心里的低语。 “终于要娶到宁儿了……” “我好开心……” “好开心……” 沈如宁扯了扯洛眠的衣袖。 “你怎么——这么多话……” “能有幸娶宁儿为妻,这点话哪里算多……” 忽而。 大和殿内,礼官扬声。 “——新人就位!” 钟磬再次齐鸣,礼乐震天! 紧接着,总管太监手捧圣旨,一字一句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摄政王洛眠,功勋卓着,忠心可鉴,今迎娶沈氏之女为妻——” “朕准其大婚,特赐大和殿为礼地,御笔亲题匾额——” “‘天赐良缘’!” 总管太监收起圣旨,咳了咳,继续道。 “——今日拜堂大典,由皇上,亲自主礼!” 这是众人没想到的。 是沈如宁没想到的。 也是洛眠没想到的。 洛眠怔了一瞬,仰头望向那高坐龙榻的身影。 他的哥哥,竟然……为他,做到这一步…… 洛眠眼神微动,直视那道熟悉却威严的目光。 高处,皇帝静静地看着他,眸中藏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洛城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从小吃了太多苦,背负了太多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缓缓点头,竟露出了一抹极淡的、极温和的笑。 那是兄长的笑,是为洛眠而设的温柔。 这一刻,洛眠心头一热,指腹微颤。 片刻。 龙座之上,那尊高高在上的天子,缓缓起身,亲自走下阶来。 礼官已然半跪于地,声音微微发颤。 “陛下圣躬,万安千顺——” 然,皇帝仅轻轻一挥手。 “今日洛家大喜。” “免跪!” 诸人屏息,不敢有声, 皇帝竟……真的要亲自主礼这场婚事? 目光扫过沈如宁,最终落在洛眠身上, “眠儿。” “今日,哥哥来助你礼成。” 第425章 礼成 洛眠喉头微哽,低声应道。 “……谢哥哥” 沈如宁心头亦是微颤…… 洛眠,被命运冷寂多年的人,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可替他主持大婚的至亲…… 死而复生的哥哥。 重生回来的挚爱。 或许……命运待洛眠……不薄 , 皇帝微微一笑。 “朕今日不为君,只为兄。” “为你们——证此良缘。” 说罢,他回首看向礼官,语气平静而庄重 “开始吧。” 话音落下,宫廷礼乐声缓缓响起。 那是唯有皇室成婚之时,才会奏响的曲调——《鸾凤鸣》。 钟磬悠扬,笙箫低转……仿佛命运在此刻也在低头祝福。 殿内鸦雀无声,唯余这缥缈天音,与大红喜帛交织成画。 杜温允与季云几人早已红了眼眶。 春至夏至秋至更是抬袖掩面,轻轻哽咽…… 他们都知道,这一对儿人,走到今天,有多么不易。 从前,沈如宁曾痴恋洛墨笙,不肯回头。 然后,冷心冷面,不动声色的洛眠,当时的汝阳王,亲自为她送去与洛墨笙的赐婚圣旨—— 那日,红笺金字,他站在门外,目光沉静。 还未进门时,他低声自语。 “沈小姐,恭喜你如愿……” “以后,我就是你的皇叔了。” 他把她拱手让出,把自己的心碎深埋。 从头至尾都不曾透露半分情意。 可偏偏,从那之后,一切悄然变了。 “沈小姐”开始拖延婚期—— 一次次推辞洛墨笙,一次次回避答复,甚至屡屡反常。 接着便是那场晚宴,沈小姐第一次低头向他‘求助’。 ——不想成婚,求你帮我…… 再后来,她脸上的疤痕渐渐消失。 …… 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要将错置的情感拨乱理正,让命运迟来的重逢得以圆满。 沈如宁与洛眠,从生死错落中穿行而来。 终于——在这座红瓦金顶的大和殿中,于千万人瞩目之下, 执子之手。 与子成欢。 —— 随后,皇帝的声音缓缓响起。 “执礼以正,行拜礼!” 顿了顿,眼中浮现出一抹温情。 “一拜天地——!” 钟磬疯鸣。 洛眠牵着沈如宁的手,缓缓转身,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中,朝着大和殿门外,那片浩然苍穹——深深一拜。 弯腰,俯身,停顿。 拜天地—— 感谢上苍垂怜,容她重活一世,再执他手,再许一场圆满。 …… “二拜高堂——!” 钟磬轰鸣。 洛眠与沈如宁缓缓转身。 高处,是被皇帝特许登殿,坐着与龙椅平齐之位的沈父沈母。 近前,是亲自执礼,亲自见证这一切的至亲兄长。 二人双双俯身,郑重一拜。 拜高堂—— 拜的是血脉不绝、情义不断,无论尘世几番沉浮,始终有人为他们守着归途。 “夫妻对拜——!” 钟磬震鸣。 前世错过的两人,今生终于站在了彼此的面前。 命运兜转一圈,将他们从幽深命途中推回最初的交汇点。 这一刻,无需多言。 洛眠的掌心缓缓收紧,指缝间扣住沈如宁的手—— 沈如宁亦抬起头,透过轻薄的喜帕,望向他,那双眼盈着泪意,却又明亮坚定。 殿内静默片刻。 忽而,杜温允声音突兀响起。 “表姐!表姐夫!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一语划破寂静, 紧接着。 周回开口。 “愿你们一生并肩,再无风雪可摧。” 话落,周回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眸一看,也是笑的和一朵花一样的魏九昭。 “之前还说要给王爷你塑一个像,供奉在神龛里呢。” “现在啊,我得塑两个了,还有一个王妃!” 魏霖靠在穆豁身上,眯眼看着沈如宁。 意味深长。 “前尘已了,今生共定,摄政王,百年好合啊!” …… 随后,二人俯身。 心甘情愿,无比虔诚的,对拜。 夫妻对拜—— 这是命中注定的重逢,是兜兜转转后,他们终将把前世错过的……全都爱回来。 命运百转千回,只为此刻交汇。 至此,他们的爱,似锦花开…… …… 钟磬声徐徐落下。 片刻静寂之后—— 皇帝语中带笑。 “——送入洞房!” 殿内,再次安静几秒。 而后。 换作笙管齐鸣,丝竹并作。 箫声悠扬中夹着清脆的铃铛,琵琶拨弦轻快如飞,宫乐骤然转为喜乐节拍。 宛若春水解冻、百花争放…… 忽有殿外一声“百年好合!”高高喊起。 紧接着,仿佛被点燃的火星,百姓纷纷接声—— “喜结连理,福泽绵长!” “王爷王妃恩爱百年,早生贵子!” “天作之合,地久天长!” “……” 声音此起彼伏,或高或低,或豪放或爽朗。 太和殿内,站在前列的几位士子也拱手凑热闹。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愿卿卿我我,岁岁年年!” “云起龙骧鸾凤鸣,天成佳偶共比翼。” “……” 笑语声、祝颂声,穿云裂帛,仿佛将这座威严肃穆的大和殿,点燃成一座烟火灿然的喜殿。 有人拍着巴掌大笑,有人握着手帕拭泪。 沈母早已眼眶通红,沈父则难掩喜色,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慨。 人群中穆豁推开没有骨头似的魏霖,感慨道。 “古往今来,史书上最圆满的结局,也不过如此了。” “魏道长!这一幕你可一定要写进人物志传啊!” 魏霖眉眼含笑。 “嗯。” “写他们如何将苦难熬成蜜糖,如何将错过酿成满杯琼浆……” 殿外的小孩子早已憋不住激动,叽叽喳喳地闹了起来。 “娶媳妇啦娶媳妇啦!好大的红花!” “爹!我长大也要娶媳妇!要像王爷一样,骑白马、戴大红花!” 旁边大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娶媳妇,等你过了十岁再说吧!!” “哼,我不管!我就要娶!要娶最漂亮的,和王妃一样漂亮的!!” 这边刚喊完,那头就有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娃不服气了,叉着腰嚷嚷。 “那我也要嫁!要嫁像王爷那样高高帅帅的!” “还要会系铃铛的!” 她娘哭笑不得,一边抱起一边道。 “嫁像王爷一样高高帅帅的可以……” “但那铃铛可不是必须的……” 周围人哄笑。 小小的童音混着大人的调侃…… 千年来,太和殿第一次出现这般景象。 …… 喧闹未散,一串清脆的金铃声自门外传来。 花轿已备。 喜娘高声道。 “新人上轿,回摄政王府——” “入洞房咯!” 第426章 有口难言,有屈难抒 今日的皇宫,热闹得前所未有。 以至于洛墨笙一直被戴着面纱的廖瑾一牢牢束缚着,混迹在人群之中,竟无一人识出…… 廖瑾一就像牵着一条被拔了牙的丧家犬一样,带着他走完整个婚礼流程,从头到尾,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 母亲与郝恒山已葬身火海,陈建勇下落不明,洛墨笙曾仰仗的旧势力尽数覆灭。 而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小心讨好的沈如宁…… 如今披着凤冠霞帔,笑靥如花地,嫁给了他的仇人——洛眠。 洛墨笙的眼睛猩红一片,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与不甘,却一字未发。 不是不想说—— 而是根本说不了。 他,被毒哑了。 舌下那一线剧痛未曾散去。 药,则是洛眠起了个大早,亲手灌下去的。 洛眠一向心思细密,且从不宽恕。 当年沈如宁追着洛墨笙满城跑,为他求情、撒谎、被责打,被冷眼、被羞辱…… 甚至为了他,放弃了尊严、亲情,落得一身伤痕。 最后,却连一个正眼都换不来, 洛墨笙欠她太多。 那便让他也尝尝这人间至苦。 至苦,莫过于有口难言,有屈难抒。 洛眠与沈如宁执手并肩上了喜轿,一路敲锣打鼓,直奔摄政王府。 廖瑾一则拉着洛墨笙,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今日的宫中几乎处处设宴、杯盏交错,他们无处可去。 于是她只能将他带到宫墙一隅,借着一株老槐树,翻上了偏殿飞檐。 —— 洛墨笙被廖瑾一拉扯着,原本就烦躁至极,被这一拽更是情绪翻涌。 猛地甩了下手臂,试图挣脱,结果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飞檐跌下去! “啊——!” “啊。” 声音发不完整,气息乱成一团。 廖瑾一一把扯住他,毫不客气地将他拽回来,动作粗鲁。 “我从前真是眼瞎了,怎么就看上你了?” 洛墨笙重心稳住,眼里烧着火,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缩在这片不显眼的宫檐角落,身后是沉沉宫墙,脚下是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 只要往前再挪一步,就能看到下面围坐着的百姓们,欢声笑语一波接一波。 洛墨笙神色空洞地望着那片热闹, 廖瑾一蹲坐在一旁,托着下巴。 其实她从头到尾都不愿接这个差事—— 可她不能拒绝。 “也不知道摄政王到底想怎么处置你……” 她自言自语般地嘀咕。 “真是奇怪……连湘王都被杀了,怎么就把你给留了下来?” 而后看了一眼洛墨笙,连声冷笑都没发出来,只摇了摇头。 此刻的洛墨笙已经明白了,结局已定。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再无回天之力。 眼前热闹非凡,万人庆贺的场面。 ——却是他的死局。 片刻。 洛墨笙他转头望向那蹲坐在一旁廖瑾一。 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异常陌生的 廖瑾一。 的喉咙微动,发出细微哑哑的低声叫 “嗯……嗯!” 廖瑾一抬眸,皱了皱眉。 四目相对。 片刻后,她语气冷淡。 “有事?” 洛墨笙重重一点头。 廖瑾一想了想,然后从袖中抽出一卷纸笔,随手甩到洛墨笙面前。 “写吧。” 洛墨笙捡起,手指微颤,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廖瑾一凑过来,一边看一边读。 “‘我若死了……帮我同……清风……葬在一起……’” “清风?你那个贴身侍卫?” 洛墨笙点头,眼神晦暗不明。 廖瑾一罕见地没有再讽刺。 “好。” 洛墨笙又提笔。 酝酿许久,终于动笔写下第二行字。 “当年……我……对……你——” 笔锋尚未落完,一道寒光忽然从远处飞掠而至! “嗖!” 一支弩箭,笔直刺穿了洛墨笙的额头! 箭头刺穿额骨的瞬间,洛墨笙身子猛地向后仰了一下。 下一瞬,又缓缓回正。 他眼中浮现出一丝茫然。 鲜血沿着额间缓缓滑落,一滴一滴,砸在那张尚未写完的纸上。 “滴答。” “滴答。” 洛墨笙看着那血迹,有些吃惊。 仿佛不敢相信,死亡来得这样快,这样草率一样。 在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抬起眼,缓缓看向廖瑾一—— 廖瑾一猛地起身。 “洛墨笙!” 她低喝一声,迅速蹲下查看,可又不敢做大幅度动作。 “咚——” 洛墨笙身子一晃,彻底失去支撑,重重地趴在地上。 纸张被他压在身下,那最后一个“你”字,只写了一半。 笔痕断裂,墨迹散乱。 鲜红的血,沿着纸面渗开,缓缓晕染,将“清风”二字,彻底覆盖。 廖瑾一目光骤然落在那支钉入他额头的弩箭上。 箭身通体乌黑,箭羽尾处缠着一缕金线。 金线之下,赫然烙着一个微不可察的玄龙缠云暗纹图腾。 探影。 是皇帝的探影。 她缓缓抬头,朝远处望去。 视线所及,飞檐一角的黑影一闪而过。 廖瑾一没有动。 只是看着那摊血,良久无言。 风,将纸吹起一角。 那未写完的‘我对你……’在风中飘动。 再无法诉说出来了, 第427章 嘿嘿嘿嘿嘿…… 不重要了。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切的一切,全都随着这支钉入额心的弩箭,归于尘土。 这样的结局,是洛墨笙应得的 或许皇帝怕洛眠心软,又或许是他提前知晓如果不尽快除掉洛墨笙就会出现其他变故…… 所以,他选择了亲自出手,替洛眠替自己,扫清了最后一块污泥。 皇宫深处,血未冷。 而在万民眼中,这场盛极一时的皇亲之婚,正热闹地进行着。 申时三刻。 喜轿终于穿过摄政王府的仪门,缓缓停在正殿前。 金鼓三响、礼官齐贺,新妇落轿。 由洛眠亲自牵着沈如宁,走过那条红毯,走向寝殿。 从今往后,沈如宁便是真正的摄政王妃了。 她将为他承欢、侍寝、对外共谋、对内并肩。 这是她重生后的愿望。 也是她与他,命定的归途终点。 —— 天公作美。 今儿的天,暗得出奇快。 夜幕倏地降临,如一张沉重的帷幕,毫无预警地落在了摄政王府上空。 来摄政王府道喜的宾客……也快。 走得……极快。 仿佛众人都心照不宣,知晓这对新人的洞房夜,不容任何打扰…… 寝殿喜房中,红烛照壁,鸳被轻覆,帐纱低垂。 沈如宁静坐在床榻边,头覆喜帕,双手紧紧攥着膝上的裙边,指节发白。 她坐得笔直,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轻。 他很快就会来。 她盼他来,也怕他来。 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稳而沉且急促。 沈如宁的心,一顿。 下一刻,门被推开。 ‘吱呀……’ 她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 一双靴尖停在她面前,洛眠压抑的气息,缓缓落在她头顶—— “宁儿……” 话音刚落,洛眠就看到沈如宁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薄如蝉翼的盖头下,她没有抬头,只轻轻应了一声。 “嗯。”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依兰香。 洛眠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他的掌心有些发热。 “斟酌”了片刻。 洛眠伸手拿起喜案旁备好,挑盖头的秤杆。 寓意“称心如意”。 可握了一瞬,又缓缓放下。 又“斟酌”了几秒。 洛眠抬起手,试图用手指轻轻挑起沈如宁的盖头。 指尖刚碰到那层薄纱,沈如宁轻轻一动。 不是躲避,而是极轻的一下……仿若喘息。 指尖僵在空中,又缓缓收了回来。 ——太鲁莽了。 颠覆朝堂的摄政王…… 新婚夜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掀盖头………… 这事要是传到穆豁和魏霖的耳朵里……那人物志传可又是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烛火摇曳。 洛眠低垂着眼睫,睨着沈如宁头顶那片红。 沉默片刻,忽然缓缓屈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沈如宁察觉到了。 一怔,掌心下意识一紧 “眠儿……” 沈如宁下意识将身子微微前倾,想扶他起来。 却不料,正中洛眠下怀。 她的动作带动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下一刻。 他的唇,贴了上来。 轻轻的,隔着那层红纱,带着不确定和试探,也带着隐忍许久的克制与渴望。 沈如宁唇上一片灼热,而更灼热的,是那从脖颈间拢来的大掌。 洛眠手臂一探,扣住她颈后,令她动弹不得, 沈如宁一时竟忘了反应。 那红纱模糊了她的视线,却遮不住那灼人的气息——他的贴近,热得她心乱如麻。 明明只是隔着纱帕的亲吻,偏偏莫名的更让她心惊。 渐渐的,二人唇间的盖头,湿润了。 …… 直至沈如宁忍不住抬手去推洛眠, 洛眠这才低声应着,一把扯下盖头。 沈如宁面颊绯红,凤眸含水,唇瓣被亲得有些微肿,正仰头喘息。 而洛眠……看呆了。 看了很久。 沈如宁被盯得脸颊愈发滚烫,想要作势别过头去? 洛眠开口。 “还没……喝合卺酒。” 嗓音很低,透露出压抑。 那欲火,生生被暂时压了下去…… “好……” 这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沈如宁能想到的唯一的一个字。 洛眠垂眸,指腹在沈如宁唇角缓缓擦过。 力道……却不轻。 “唇肿了。” 洛眠喃喃。 “怎么这样容易就肿了……” 沈如宁:“……” 她红着脸,刚要张口反驳,下一刻,就被他牵住了手。 “来,宁儿。” “我们来喝合卺酒。” …… 喜案前,红烛高照,金杯成双。 洛眠忽地弯腰,一把将沈如宁抱起,稳稳地放在桌案上。 喜服铺开,裙摆皱作一团,落在桌沿两侧。 沈如宁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被他自然地分开,落在他身体两侧。 沈如宁一声轻呼,身子往后仰了仰,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桌面。 “眠儿……” 她羞恼地低喊。 可落入眼中的,却是他眉梢眼角皆带笑意的脸。 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烛火映照下灼得人心跳如擂。 洛眠一点点凑近,贴近沈如宁的鼻尖。 “宁儿的脸怎么这样红?” 声音带着故意的逗弄。 “这里……很热吗?” 沈如宁本就红透的脸,这下更像染了胭脂似的,本想低头避开,下一秒却被洛眠捏住了下巴,抬了回去…… “往哪里躲?” 他的气息落在她的耳侧。 “躲到哪里,我都能把我的小猫儿抓回来。” 说着,又蹭了蹭沈如宁的鼻尖, 沈如宁羞得快要炸了,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撩拨了许久, 洛眠终于暂时放过了她,回首拿起桌案上的合卺酒,斟好,递到她手中。 而自己也端起了另一杯,站在沈如宁两腿之间,身姿高大挺拔。 “宁儿。” “看我。” 沈如宁则真的如同听主人话的小猫儿一样,抬起了头, 随即撞进洛眠那片暗沉深邃的眼中。 “酒是温的,人是软的。” “今日过后……宁儿就彻彻底底……” “属于我洛眠了……” 第428章 大结局 沈如宁咬了咬唇,抬头看洛眠—— 洛眠也在看她。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在那喜烛跳动的光晕中,执杯而立。 下一刻。 “碰杯。” 洛眠低声说。 清脆的杯声一响。 接着洛眠忽然俯身,在沈如宁喝下那一口合卺酒的瞬间,凑上前去,吻住了她唇角残余的甜意。 “宁儿。” “这合卺酒,从你口中渡来……” “才甜。” 沈如宁没有反应过来,一时瞪大了眼睛…… 都忘了吞咽。 正‘窘迫’间,洛眠一把将她从桌案上抱起。 “啊——!” 沈如宁一声娇呼,手里的金杯翻落,滚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桌案上的红烛也在二人动作间被扫,斜斜倾倒在案,烛泪淌落,发出一丝细微的“滋滋”声。 偌大的寝殿里,霎时暗了下来, 洛眠将沈如宁轻轻放在榻上,动作却极其珍重。 沈如宁惊魂未定地坐在红被之上,眼中尚带着慌乱。 却见洛眠忽然俯身,再次跪在了她的身前。 他没说话,只垂下眼帘,动作极轻地,替沈如宁解下了红绣鞋。 掌心碰触之处,温热而温柔。 然后再缓慢地将那双玉足拢入手中,指腹顺着沈如宁脚背缓缓抚过,一寸寸描摹。 “宁儿的脚,好软。” 从刚开始到现在,洛眠‘此起彼伏’的撩拨已经让沈如宁有些招架不住了。 现在又跪在自己的身前…… 沈如宁本能的猛地一缩,却又被洛眠稳稳钳住。 “你……” 想说什么,却又羞又恼,半句话卡在唇齿之间,说不出口。 洛眠没有抬头。 指尖依旧缠在她的足踝处。 忽地,掌心探到沈如宁的脚心处,轻轻一拨。 温热的触感瞬间袭来,酥得沈如宁猛地颤了一下,再次想要把脚从洛眠的手里抽开。 “别躲。” 语气虽轻,力道却极其坚定。 这一次,洛眠不止钳住了沈如宁的足踝,还忽然朝自己一拉。 沈如宁整个人便顺势滑近了一寸,原本垂落在身侧的红嫁衣被拽得微微散开,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眠儿别欺负我……” 声音软得几不可闻,眼尾还微微泛红。 洛眠却眼中像是藏着火光。 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温柔。 “不行。” “以后怕是宁儿天天都要被我欺负了。” “日日夜夜,从头到脚,欺负得宁儿只能乖乖窝在我怀里,哪儿都逃不掉。” 沈如宁觉得自己的脸彻底的烧了起来。 洛眠‘放’过了她的脚踝,她趁机轻轻一缩,继而往床榻角落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眠儿……你别乱说……” 沈如宁小小一团,缩在榻角,睫毛都在轻颤。 洛眠却慢慢起身,半俯着身子,朝她逼近。 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场将她整个人往角落逼迫,如同一个逗弄困兽的猎人一般。 “你躲不掉的,宁儿。” 沈如肩的红嫁衣已经微微滑落,露出一截莹白香肩。 没来得及开口。 只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随后洛眠的手指已经伸向她颈间那枚细细的铃铛。 “叮铃——” “叮铃——” “叮铃——” …… 他不顾铃铛的感受,任意的拨弄着。 一边拨弄,一边戚身亲吻。 洛眠的唇从她发梢吻起,一寸一寸地落下。 额头、鼻尖、面颊…… 每一处都轻若羽落,却,唯独绕过她早已泛红颤抖的唇瓣。 沈如宁屏着气,心口狂跳。 那双唇就在咫尺,却迟迟不落,她情不自禁地往前倾了倾—— 却只听耳边,又是一声清脆铃响: “叮铃——” “叮铃——” “眠儿……” 沈如宁委屈地唤着,声音带着一点撒娇的鼻音,像只被撩红了眼的小猫。 洛眠却挑眉,眼中满是坏意,一只手仍在她颈间流连,铃铛一晃一晃的,像是要逼她再失控一点。 沈如宁终于忍不住,低低哼唧了一声。 抿了抿唇,然后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洛眠的衣襟。 “我想——” 声音很轻,像是被撩到极致后的决堤。 下一瞬,她就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落下的瞬间,洛眠整个人都微微一震。 看着眼前羞得眼尾发红,却又主动送上唇来的沈如宁…… 唇角弯出一抹摄魂的弧度。 几秒之后,洛眠才低头回吻。 动作由浅入深,极尽缠绵。 沈如宁的身子在他怀中颤了又颤,红嫁衣滑落得更低。 …… 红幔悄然垂落,喜服散落满地。 铃声断断续续…… 断断续续…… 断断续续…… 似诉似缠,似哭似笑—— 最终,在那不知道第几次颤声中,慢慢沉寂。 —— 故事,终于在一声声铃响中静静落幕。 可那深情与热烈,却仍在字里行间回响不息。 沈如宁与洛眠,走过风霜与误解,终于抵达爱与圆满。 至此。 愿你也心有所信—— 所有遗憾,都终将被时间温柔缝补。 所有的爱,都会跨越岁月风沙,穿越重重误会,奔你而来。 有些人,无论如何兜兜转转,都会重逢。 有些爱,哪怕来迟半生,依旧动人如初。 愿你读到此处时,心中也泛起微光。 相信爱,相信自己值得被深情以待。 ——正文完。 (后还有一章) 第429章 大结局 公元2025年,初夏。 位于帝都城东的国家历史博物馆内,一如既往人流如织。 午后的阳光透过天顶洒在古籍展厅的一角,落在一方沉静的玻璃展柜上。 展柜里,静静陈列着一卷泛黄的竹简,竹丝已脆,篆字尚存。 封页字迹潦草,像是被人临时涂改过。 原本“汝阳王传”几个字,被一道锋利的朱砂线一笔勾去,旁边新添了四字——摄政王传。 讲解员是个年轻的男孩,背着无线麦克风,站在展柜前朝人群露出一个浅笑。 “大家好,现在我们来到展厅第三展柜前。” “这是一卷非常神秘的竹简。” “出土于天衍国旧址,也就是如今的奉天。” “原本题写着的‘汝阳王传’,被人用朱砂笔一笔勾去,另写了‘摄政王传’四字,这在正史中极为少见。” 讲解员忽而笑出声。 “更有意思的是,这《摄政王传》的最后一卷,似乎并非初稿,而是作者私自后加的番外篇。” 顿了顿。 “内容嘛……更像是在偷偷吐槽摄政王本人。” 人群里顿时传来几声低笑。 “吐槽?”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瞪大眼睛,探头往展柜看了看。 “我怎么没看到那一卷?” 讲解员微微抬手,指了指展柜角落一枚小牌, “那一卷目前并未展示出来,因年代久远,部分字迹模糊,馆方正在做数字修复。” 人群中又有人追问。 “那你知道他写了什么吗?” 讲解员嘴角一勾,语调带着点调皮。 “记得一部分。” —— ‘此卷写罢,魏某手酸心累,只望摄政王殿下日后少些疯魔,多些克制,莫再当众恩爱——吓人也罢,腻人尤甚。’ ——‘摄政王洛眠,政绩三页,情爱三千,摄政王妃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他?’ ——‘当初若知如此,我应给他修家书,不是着志传。’ ——‘表面冷硬冰霜,实则技术惧怕王妃,酒量差,还疑心病重……” 听到此处周围爆发一阵哄笑。 解说员眉眼弯弯。 “最有趣的一句——‘此卷千万别被他看到,不然魏某……命不久矣’。” 这时,站在展柜最前方的一个女孩忽然惊呼出声—— “你们看!这个志传的作者署名,好像是两个人!” 随后蹲下身,仔细盯着展柜底部那排细如蚊蚋的小篆,指着其中一行字,一字一顿地念出来。 “‘魏霖,穆豁’?” 语调越来越高,最后还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声音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他们两个名字之间,还画了个……爱心!!!” “啊啊啊,是不是恋爱了!!” “啊啊啊!” “嗑到了千年前的cp !!” 讲解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噙着笑意道。 “记载上说,穆豁原是史官,后为谏议大夫,与……魏霖关系颇亲密。” 那位发现“爱心”的女孩两眼放光,抬头看他,忽然愣住了。 “你?你也叫魏霖?” 讲解员顿了顿,笑着点点头。 “对啊,很巧吧。” 而后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补了一句。 “同事们都说我是——跨越千年来现代寻找穆豁的痴情魏霖呢。” 人群再次哄笑,气氛轻快。 有人笑着打趣:“那你找到了没?” 讲解员摊了摊手,语气带点无奈,又像是习惯了的自嘲。 “从大学毕业就在这讲展了,五年了……” “还没找到呢。” “我的豁儿到底在哪?” 笑声一片,热闹又温暖。 就在这时,靠近展柜右侧,一个穿着白t牛仔裤的男大学生模样的人忽然抬起头来。 似乎怔了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好……好巧。” “魏霖……” 他眨了眨眼,手里还拿着一本有点旧的笔记本子,笔尖在手中轻轻打着转。 “我……我叫穆豁。” 四周一静。 讲解员也怔了一下,目光落到他脸上。 随后,眼中骤然翻起无声的波澜。 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开口。 “穆豁,你喜欢铃铛吗?” 穆豁想都没想的回答。 “喜欢。” ……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