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人类梦境实录》 序章 世界末日 某一天,一次普通的世界末日中,一位盘腿坐在椅上的青年无聊的注视着电脑上播放的视频,莫名的轻笑一声。 这并非是他突然察觉了自己的命运并对此发出嘲笑,更不是代表这毁灭一切的灾难就是由他所引发的。 只是..青年回想起邻居家小孩手中的棒棒糖被某位肮脏的大人骗走时的有趣场景罢了。 他抓挠着自己瘙痒的头发,将视线从无聊的视频中转向窗外,毫无意外,身处于城市当中的青年没有在夜空下发现除了月亮外的任何星体。 百般聊赖的青年注视那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在与那毫无变化的夜空对比起来,忽然产生了一股错觉,仿佛自己正倒悬于星空当中,成为了一颗闪烁的晨星,照耀着那片被黑暗与虚无包裹的“大地”。 在那唯一的光源之中,柔和的月光与他交相呼应,它闪烁着,传递着只有星辰才会知晓的乐章。 栀伍艺沉默了,似乎被此等与自己心神共鸣的景象魅惑的他默默掏出手机将闪烁的月亮拍下,开始水群。 厄伍伊什:[图片] 厄伍伊什:[@全体成员你们看,月亮在闪。] 熬夜冠军张怀民:「@厄伍伊什哪闪了?」 绝不空军:「暗了点而已吧,我晚上出去的时候偶尔会看见,大概率云的原因。」 卡比兽:「闪个屁,狗管理怕不是熬夜熬傻了,滚去睡觉」 牙膏我只用华为吃苹果:「可能是手机问题?」 压力老夫子:「沙雕,发视频啊,你一张破图谁能看出来他闪没闪」 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黄帽群友以他超绝的智商平息了这场争论,并且再次证明了他为何能在这病院中成为那名手握大权的精神病院院长。 本就只是想有事没事骚扰一下群友的栀伍艺被一番辱骂后冷笑一声,再度抬起手机,准备录下视频向那群愚昧之辈讨回脸面之际,却发觉夜空已然漆黑一片,闪烁的月球不知所踪,连带着城市的灯光也一齐消失.. 他下意识的望向电脑,群中上一秒还在嘻嘻哈哈的群友在此刻也陷入了沉默,一片死寂。 青年渐渐皱起眉间,试探性的再次@着全体成员,在等待回复的空隙间翻找着自己所有的群聊并且试图联系自己的家人。 然而毫无回应,手机的信号也从飘红变作静默。 栀伍艺心中莫名出现了某种灵觉,向来时灵时不灵的直觉与理性在此刻达成了统一。 他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默然的从座椅上站起,平复下自己狂突的心跳,从门后衣勾中拿起了自己只是为了耍帅而买来的风衣,套在身上。 忽闪的灯光中,他将颤抖的手塞进口袋,栀伍艺叼着那根只剩下塑料小棒的糖果,在陷入那恒久的长眠前,青年心中所想的只是死得帅气些罢了。 “早知道就连那包辣条也一齐骗来了..” 栀伍艺还是没忍住,留下了连这幅帅气姿态都无法拉高的最逊遗言,同时也是成为主角后的第一句话语。 第一章 似乎被埋得太深的老粽子 黑,很黑,一丝光源也没有,从长眠中醒来的栀伍艺没有从那未知灾难中幸存的欣喜,只有无尽数不尽的茫然伴随左右。 在呆愣了一会后,他像个新生的婴儿般抬动着双手,想要通过最基础的触感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是自己瞎了吗?还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了视野? 当他奋力地抬起手臂之际,栀伍艺能明显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正在阻拦着自己的任何动作,就像是自己正身处于泥潭当中。 作为人类的常识在此刻发出了疯狂的警报,这个刚刚苏醒于新世界的幼儿连最初的啼哭都未曾发出就开始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开始挣扎,但很快他就会发现现如今的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奋力划动了半天也未曾感受到心慌气短的青年感受到了一丝诧异,到这时他才发现从出生起就没断过的被动不知何时被打上了沉默,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异状。 还不等栀伍艺探清自己的异常,他的身体似乎就因为刚刚的挣扎浮至了那粘稠液体的上方,并触碰到了某种坚硬的岩壁。 茫然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增多的青年没有留给自己思索的时间,不想在此处多留的他凭借着直觉找了个方向,借助这粗糙的岩壁一路飘去。 似乎并未过去多久,栀伍艺终于摸到了一处柔软的地块,他顾不上其他,努力的抓刨着,渐渐倔出了一个向上的通道。 长时间待在黑暗中的他分不清时间,意思也在模糊与清醒之间交替,在枯燥的挖掘中因昏睡而产生的梦境竟成为了他难得的娱乐。 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现实的,虚幻的,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脑中的事物在睡梦中一一呈现。 而这些新鲜的事物不禁没让他迷失,反倒令栀伍艺从混沌无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让他重拾自我,以一个灵醒的状态经历着幻梦。 砰——,一只近乎化作白骨的手掌破开满是杂草的柔软土地,连带着后面的手臂,身躯一齐钻出了地表。 头顶乱草泥土,好似落难难民般的栀伍艺茫然中带有清澈(愚蠢)的眼神扫过了周围的树林。 随着土块掉落,心中升起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难道是被那小孩打了闷棍埋进了某处的小树林中的可笑念头。 不过当他低头看见自己粘有黑色粘液的手骨后就明白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拔萝卜般将自己的下身也一齐拔出后就将身体拖到了附近的青石旁,靠在上方在林隙中透过的月光下愣神。 半梦半醒的栀伍艺沉默地望着这片对于他自认为宁静的森林,但名为孤寂的扩音器却将一些本就存在的声音拍在了他尚且不知是否完好的耳膜之上,让这个活死人意识到自己所认为的宁静中是由千万个生灵所构成的森中乐曲。 说来也怪,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尸体后第一眼望见地面的欣喜与城市人看见森林的惶恐仿佛就对调了过来。 他似乎不能再死了,这一身黑色粘液的埋汰模样也不会吸引来什么动物,可他能被困住,万一地震或者山体滑坡如同孙猴子一样被压住个五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处于胡思乱想中的栀伍艺望着被自己拖出一道漆黑粘液的地面,突然好奇起这已经将自己腌制透彻的液体到底是什么?是石油?还是某种工业的污水?以他模糊的思维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么几种可能。 青年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靠在青石旁,明明失去肌肉但还能运作的骨指无意识地转动破烂风衣的衣角。 他的思维在月光下越发清晰,自我的部分越抓越牢,栀伍艺凝视着与他一起沐浴的森林,渐渐的,发觉了它的奇异之处。 它并不黑暗。 栀伍艺看向头顶覆盖的林冠,皎白的月光穿入叶片,改变朝向,向着四面八方散去,远远望去就如同是叶片本身在荧光一般,互相传递着这来着天外的给予。 他很想去摘取一片来观摩观摩,但那些叶片所在的高度很明显是他自己触及不到的,于是栀伍艺只得将目光投向地面,试图找到些许有趣之物。 啊,几秒不到,就让这名活死人发现了一把利器,枯萎的树枝,他伸手抓住,向上扒拉着,想要钩带下几片叶子,但天不遂人愿,已经过了使用期限的细长树枝经不起这般折腾,十分干脆的断裂,并且令他本就狼狈的形象更上一层楼。 就像是嘲笑一般,一只猫头鹰的呜鸣声从林冠中传来,他扭头看全,一只棕灰羽毛的猫头鹰正瞪着它那圆乎乎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 不知怎滴,只是无聊的活死人恶意的曲解了这个叫声,带着一丝自暴自弃对它说起话来:“好吧,嘲笑一个残疾人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好吗?看来你的父母并没有教会你做鸟要低调一些才不会让你死于非命。” 他随手抓起一块石子扔向树干,然而不到半途就落入了低矮的灌木之中,吓跑了似乎是猫头鹰目标的小小动物。 压根没有被吓唬到的猫头鹰歪了歪脑袋,栀伍艺看着它扑棱着翅膀,飞向林冠顶端直至被树叶遮去所有身形。 活死人无趣的将头靠在青石之上,仰望林冠间的空隙,以及那正朝着他面门落下的果实。 咚!他还算得上是坚硬的头骨与这颗宛若木块般坚固的果实碰撞出沉默的低响,感受不到痛楚的他直到从地上拿起宛如凶器般沾染人体组织的果实才发现自己颌骨上少了一块脸皮。 “感谢你的以德报怨。”栀伍艺用没有起伏什么的语气阴阳怪气到。 再度回到他视野中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向稍远的树枝,歪过头凝视着活死人。 栀伍艺模仿着它歪了歪脑袋,在猫头鹰反复几次后终于明白了这只肥鸟的意图。 “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很可惜,我不能和你走。”他玩弄着果柄上肉乎乎的荧光叶片,对它说到。 已经回到活死人周围树木上的猫头鹰再次用歪头表示着疑惑,而栀伍艺稍显惊奇的挑了挑淌下黑色液体的眉毛,惊讶于它智慧的表现。 活死人似乎是因为脖颈肌肉的缺失,总是不自觉的把脑袋歪到奇怪的幅度:“你想知道为什么?” 猫头鹰凝视着他。 栀伍艺指了指自己刨出的土坑,平淡说到:“我刚刚已经把自己的脊椎拔断了,虽然我觉得自己能行走,但很明显还是失去了具体的操控,不然为什么我还呆坐在这思考人生?” 猫头鹰木楞数秒,最后还是扑棱着翅膀,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的悄然离去。 他望着越发模糊的棕色身影,没有其他表示,只是在根据现状脑洞着难不成是爆发了什么生化危机随后猩球崛起了吗? 又或者是鸡球崛起?通过猫头鹰外表所产生联想活死人想着想着不禁被自己脑中回忆起的破梗逗笑,轻轻的哼笑几声。 第二章 看来还能再死一死 咚,咚,咚。 栀伍艺将这木质化的果实往青石上敲击着,想要撬开外壳的他半天也不见得有什么成效,也是不清楚是果实过于坚固还是力气太小。 正当活死人苦恼着如何破开果实之际,一把满是锈迹的小尖头锤就从上方插进了他小臂的肌肉中。 他抬头望去,果不其然,那只聪慧的猫头鹰站在树枝上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如果你投喂的方式能不损坏这破烂的身体我将感激不尽。”栀伍艺从手臂上拔出尖头锤,废了几分钟后终于打开了这颗果实。 然而那只肥鸟自从活死人拉起锤子后就一直发出聒噪的声音,不是走来走去就是像只老母鸡一般扑棱着翅膀发出咕咕咕的声响。 啊....烦死了,栀伍艺恼的实在没办法了将露出荧蓝果肉的果实放在一旁,做出副任由它取食的姿态,但这只肥鸡对果实不感兴趣反而分外嫌弃。 实在搞不清猫头鹰目的的活死人干脆无视了它,反正那个怂样也不见得敢下来啄自己。 他伸手取回果实,张开嘴就朝露出的果肉咬—— “嗯?” 栀伍艺把果实放下,他刚刚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貌似是一个黑影? 活死人左右四顾,可除了令自己耐久濒危的脖颈向着损毁边缘狂奔外没有任何的收获。 “...?” 他再度将果实放在嘴边.... 看见了,确实有一个黑影。 栀伍艺就这么维持着将果实放在嘴边的姿势,对黑影投以注视。 他拉远果实,黑影也随之消失,再次拉进,黑影又一次出现,反复几次后,似乎被惹恼了的黑影无论活死人是否拉近果实都呈现与他的眼前。 “...嗨?” 对已经来到自己身前的黑影,栀伍艺尴尬的对他问候到。 “不是想吃吗?为何不吃下去?” 像是眠者呼吸般的微妙低语钻进了他的脑中,活死人愣神了半刻,诧异于自己为何能听懂这貌似是拉丁语又可能是意大利语的古怪语言。 黑影不急不躁,等待着他的回应。 “...” 荧光的,梦幻的林中,色彩渐渐黯淡了下来,组成林冠的丰满叶片被阴影侵染着,只剩下色白的叶脉被这股黯淡色彩衬托。 黑影飘动着,在此刻栀伍艺才发觉这所谓的黑影是一件无风自动的黑色斗篷,这种姿态...这种气质...这种...这种沉重的压迫感... ..难道是? 他微微张开的嘴迟迟未曾合上,不知道多久过后,活死人终于关上了自己好似脱臼的下颚,咽了口口水。 看不清面容的斗篷浮动着,其中若隐若现的不知是何等事物,又或者只是纯粹的黑暗。 沉默良久,栀伍艺最终还是将自己拉回了现实,他注视着头蓬的面部,说到: “你好高呀..” “...” 不知道是不懂该如何接话还是单纯不想理会这脱线言论的斗篷人沉默片刻后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声。 “所以那个小朋友到底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栀伍艺望向猫头鹰所在的树枝,那头肥鸡貌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不自觉的向远离斗篷人的方向挪了挪爪子。 悠长中弥漫着悲凉的哈气声从风中传出。 “他很好奇,这是何物。” “所以你只是想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栀伍艺抛着尖头锤,对根本没察觉到多了一个斗篷怪人的猫头鹰问到。 “你上下摆摆头就是确认的意思,能明白我的话语吗?点头,点头。” 猫头鹰歪歪脑袋,在消化一会话语中传递的信息量后变扭的压低了脑袋。 “你的名字?” 斗篷怪人那快要断气般的变扭语气在周围回荡,在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死亡笔记生死簿扎小人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事物 处于胡思乱想中的栀伍艺眼神突然锐利,令斗篷怪人稍稍惊诧,只见他摆出副帅气的姿态,用压低的声线严肃到:“厄伍伊什。” “我记住了。” “唯一的远古复苏者,在学会控制那绚丽斑驳后就该去寻找自己的职责了,如此在遥远在未来中能才不会被自身的悔意吞没。” 飘动的黑袍缓缓退去。 “世上没有真假,只有多寡,不要否认那看似虚幻的一切...” 栀伍艺在黑袍消失前淡定问到:“感谢指导,你是死神?” “我无处不在,早日认清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吧,那将是关键...” 望着活死人日有所思的面庞,被黑袍所遮掩的黑暗补充了一句:“你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比我想象中更有能力...希望你不会如同那些凡物一般如此轻易的迷失在幻梦之境吧。” 从今后起更名为厄伍伊什的栀伍艺感觉自己一阵恍惚,死寂的气息随着叶片的荧光缓缓消散。 他望向树枝,却发觉那只肥鸡不在原地,而是来到了自己手边将那颗果实叼走,嫌恶的扔去,随后回归了常态,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看来是我让你能听懂我的话语啊...”厄伍伊什抚摸着下巴,通过敏锐的直觉与大胆的假设得出了一个他自己尚且不知道准确与否的答案。 “但你聪明的也不太正常,看来我们之间的交流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呀...” 厄伍伊什拿起尖头锤,脑中突然开始回闪起自己在梦境中所经历的记忆。 “哇哦,看来我貌似是真的穿越了。” “这是矮人..不,这种分量是哥布林的工具,一般都是些贩卖化石的冒险者用来分开岩层所使用的工具,你想听的就是这些,对吧?小朋友。” 猫头鹰压低了脑袋,却不见它往上复位,知道它没能完全理解自己所说的点头到底是什么动作的厄伍伊什也懒得纠正,因为看着呆呆傻傻怪可爱的,况且自己也能清楚它是什么意思,也就更没必要纠正了。 片刻过后,它又叼着一颗黄铜螺丝扔到了活死人的手中,等待着他的话语。 “看来那只斗篷怪确实没有说错,你很好奇,说起来还藏有什么东西吗?” 猫头鹰不满的扑扇翅膀,迫切的想要知道这闪亮亮的小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知道了知道了。”厄伍伊什不紧不慢地捡起这几乎有拇指粗细的螺丝::“这应该是矮人的尺寸,看上面的锈迹应该是从哪里挖出来的,你是去哥布林的营地中偷来的吗?” 猫头鹰没有表示,对于在林中生活的它来说偷这个词似乎是过于高端的道德观念了。 第三章 深海少~..河流青年 在解释完这枚黄铜螺丝的作用后那只肥鸟就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的离开了。 厄伍伊什孤零零的枯坐在青石旁,那种孤寂的身影仿佛与那靠背的巨石化作了一体。 无聊的他等待着猫头鹰的归来,但当厄伍伊什发觉那些吸收月光的叶片都已经渐渐失去微光之后才意识到现如今似乎快要天明了。 知晓自己等不来那只肥鸡的活死人尝试性地动了动自己的腿脚,在几番尝试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理论上他的下半身只需要撑一根拐杖就可以恢复行动,但速度却比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上快不上多少。 他看了看昏暗的林间,在确认没有其他什么小动物或者斗篷怪在场后开始了阴暗的爬行.. “哈...”厄伍伊什从自己破烂的风衣上扯下一块布料,环环绕绕的裹绑几根被撸掉枝叶的弯曲木棍上,自制了一根粗糙的拐杖。 对自己的动手能力微微自豪了几秒的活死人拄着牢固性存疑的拐杖试走了几步,向着向前猫头鹰离去的方向缓缓走去,准备去掏它的窝看看还能翻到什么好东西。 可没走几步,他就感到肩头一沉,只见一只蓬松的肥鸟正立于自己的肩头,昏昏欲睡。 厄伍伊什看着它,伸手打算默默它那棕色的羽毛,却被那黄色鸟喙嫌弃地叼走,见肥鸡如此坚持的活死人也只得放弃了想要摸摸它的想法,毕竟以自己这身体状况来说能不能打得过它还是另一回事... 没走多久,水流的哗啦声就从远处传入了活死人的耳中,他思索几秒,决定沿着水源寻找下人类的踪迹,毕竟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林中乱窜除了让自己更像只野人外没有任何的益处。 路途比想象中的要远,直到正午厄伍伊什才在溪边看见了终于没有遮蔽的天空。 他沉默着,对那颗与太阳一齐高悬于空中的极巨星体投以凝视。 他很疑惑,为何两颗如此靠近的星球没有互相吸引发生碰撞,甚至本应该被二者分食化作流星的星环都“明目张胆”的挂着那不应该存在的星体之上。 这有些挑战活死人常识的现象让他做出了格外困惑的表情,但厄伍伊什向来不是什么会因为一件事钻牛角尖钻到死的死性子,欣赏片刻后就坐在了这清澈的河边,清洗着自己染有黑色粘液的面部。 在感觉差不多干净后厄伍伊什从水中抬起了脑袋,想要通过水面当做镜子看看自己目前的形象,但这清澈见底的水面几乎没有倒影,能看见的只是那漂浮在上方的彩色油膜。 见到这种性质后活死人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轻易洗掉这层液体了。 他捧着猫头鹰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随后躺入水中,像一帆孤舟般顺着水流往下浮去。 厄伍伊什庆幸着自己保存了触感但又不需要呼吸,这种在水面中漂浮奇妙感受让他仿佛挣脱了重力的束缚,如同儿时的摇篮般在虚幻中悬浮。 说来好笑,在河流中漂流的速度尽管缓慢,可却比行走时一瘸一拐的他快了近几倍,这也令厄伍伊什失去了离开水面的理由。 况且肥鸡也没有意见。 说起来,经过斗篷怪的提示与自己的经历,厄伍伊什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做梦。 一个蛮空洞的概念,做梦还能是什么?说高端些就夜晚中记忆的梳理与融合,预防老年痴呆是智慧生物想象力的体现什么巴拉巴拉的。 可再说得天花乱坠,梦也只是梦罢了,顶多改变个人一时的想法,除此之外其什么也难以做到。 但在现在的这个世界上却莫名变得厉害了起来,因为它化作了一种更加抽象与直接的事物。 漂流至黄昏末尾的活死人很高兴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腐烂的痕迹,只是在不停的飘出被稀释后反射出彩色的油膜。 说实话,这闹人的粘液属实是坏了他不少的心情,原本干净的溪道被污染得失去了原本的清澈,可碍于他行走的速度就算是走个几月半年的估计也见不着人烟,遵循着两坏取其轻的原则他还是选择继续泡着,期望早日飘到有人的地方。 没过多久,夜幕降临,因为水流平稳从而没有沾染上多少水汽的猫头鹰抖抖身子,飘下不少羽尘,它扇动羽翼,准备回到林间为自己的肚子开始奋斗。 可活死人却拦住了它,带着一抹得意的微笑将手从水中抬起,在他抓紧的手掌中,一条几乎与猫头鹰一样长的萎靡灰鱼无力地挣扎着,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猫头鹰倒也没挑食,在花费一段时间将灰鱼吃下肚后扑棱翅膀离去了。 等它再度归来之际,一对还算完好的皮质手套就被甩到了厄伍伊什的脸上,他抬起头,将滑落的手套拿到手中。 “嗯?你是在嫌弃我脏吗?” 猫头鹰压低了脑袋,但脸却还是没有动。 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一天被鸟嫌弃脏的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算了,那我就当做礼物收下了。” 肥鸡在活死人收下手套后一直蹦个不停,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缺了什么步骤的厄伍伊什转动着手腕,观察着这历史久远但却未曾腐朽的物件。 “这是...上面似乎有着魔力,但我不太能辨别出这是什么生物的皮..喂,别啄我,不是谁做梦还能把所有东西记下的,就像我白天让你做的梦你还记得多少,小家伙你要是想听我说话就安静些!” 猫头鹰不依不饶,逼得厄伍伊什只得把水甩到它身上才肯作罢,埋头理毛。 “哎..调皮鬼。”在梦境中经历了不少岁月的活死人早就把猫头鹰当做了小孩一样对待,自然是没有真的生气。 他顿了顿,变扭的拉了拉没法覆盖到掌根的手套继续接上了先前的话语:“不过这种针脚的工艺与长度粗细很明显是女性的手套,但好在延展性不错,至少能将我的手指套到底也不显得过于紧绷。” 厄伍伊什望了望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梦幻的林间,继续说到:“这里可能存在着一个矮人的设施遗迹,并且有过几支不同年代的探索者来到过这,看来这里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地方,真是个好消息...嗯,对于你可能不是。” 他晃动被猫头鹰叼住的手指,逗弄着它:“毕竟你和只乌鸦一样,有点小聪明但又聪明不到哪去,说不定哪天你就被亮闪闪的东西引进陷阱阴死,或者叼着烟头把自己老巢烧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滤嘴这种东西吗?”他自言自语的对自己问到。 “别咬了,稍微心疼下你自己的礼物吧。” 猫头鹰虽然半懂不懂的但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它不再撕咬,而是转换为不停的蹦跶,用自己在飞禽中位列前茅的体重不断迫害着活死人的肋骨。 厄伍伊什在水中像个浮木般一上一下的起伏,象征着某种肥鸡的进攻颇有成效。 第四章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厄伍伊什在水面上漂浮着..面朝下。 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水下那发出黯淡光芒的球形水草,他伸手抚去,如同一个个微小森林的翠绿水草纷纷被扰动的水流压低身姿。 滑嫩q弹的触感令活死人爱不释手,他揪下鲜嫩的顶端,在水中咬了一口,又一个好消息,味觉虽然迟钝了不少但还能使用。 淡淡的草腥味很快被溪水带走,已经合计快一天一夜没闭眼的厄伍伊什中感觉心中有些不适应,于是抬起头对猫头鹰讲到:“我想睡觉了,你自便,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说完后他将脑袋噗通一声的扎回水里,像是真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猫头鹰没有半点抗议,只是将他后背的风衣化作了时尚的镂空条纹,令其化去了文明那无趣的条框,增添了来自荒野的狂放气质,这种艺术的美感让矿场的奴隶主都不禁鼓掌,令山间的野人也为止落泪。 以上的描述说得夸张了些许,因为早已被黑色液体所侵染的内外衣物其色调是完全一致的,只要没有投以凝视还是能很容易恍过他人的眼睛。 它蹦跶着,扑棱着,见怎么闹腾活死人也不再搭理自己的猫头鹰发出了生气的咕咕声,随后遵循着对水的本能厌恶从这颗浮木上飞回了森林。 ... .... 【是梦吗...】 恍然间,厄伍伊什察觉自己苏醒于一块崩裂的方柱之上,他从地面站起,扫视着这片漂浮着各类杂物的蔚蓝天际。 他向前挪动了小步,毫无畏惧地在柱子的边缘停滞,将视线投向了没有大地的下方。 身随心动,厄伍伊什微微曲腿,与燕雀一般冲向天空,平稳的落在了即将飘走的堡垒墙壁上,让这还未失去动力的遗骸携带着自身前行。 这里是梦境,死神所说的绚丽斑斓。 这里很不一样,与他生前所经历的梦境全然相反,厄伍伊什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充斥着与梦幻这个词全然相反的厚重。 那是种非常诡异的感觉,活死人思考着,想出了一个万分抽象的类比。 现实中自己就像是被压缩着,能够十分顽强柔韧地抵抗外界的冲击与压力,而在梦中被就像是被解压了,变得轻盈,脆弱。 而现在就是本应该在梦中感受到的轻松与自然转换为了类似于现实般的真实与重量,被解压的自我就十分难以适应这类的环境。 尽管对于活死人来说算不上有多压抑,但却古怪非常。 他伸手召来一扇窗户,握拳砸碎,从裂片中取出把琉璃剑刃,是了,自己能够操控梦境,那接下来就该遵循死神的启示去寻找使命了吗? 厄伍伊什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已经发觉自身第六感十分准确的他没有去质疑这个想法,可接下去又该怎么做了?锻炼自己吗? 在这片空荡的天空中创造出一片大地?构建出一块精密异常的事物?还是捏出几个少女做做春梦? 活死人觉得可以做,但都不是那隐藏在背后的真正答案。 那又该是如何了?...他思索着,将手中的剑刃当做指挥棒,构建出一个个自己在游戏电影与cg图片中所见过的宏大场景。 “——真可惜...” 缥缈的话语从虚无中传来,令全身心集中在“搭乐高”趣味中的厄伍伊什毛骨悚然。 活死人合上双眼,意识渐渐从幻梦中归来,并感觉到身体十分沉重,似乎是已然从河流中离开。 厄伍伊什缓缓的睁开眼,正午的日光差点把眼睛晃瞎。 他连忙拉低眼帘,将阳光遮挡大半,紧接着扭头望向了声源的方向,想要看看是到底哪个勇敢的家伙把自己从水中捞出。 “嗯,对,是的,发现一个染有黑油的尸体,没有腐烂,烧伤也还未找到,明显的致命伤也没有,死去的原因大概率是被某种钝器砸晕后跌到水中淹死的。” 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女性正背朝着他,半蹲在地,对手中握着的由某种蓝色晶体作为主体构成的器械发出自己温婉的声音。 她转过头,用自己那明亮的橙红眼眸收集着四周林间的信息,也让厄伍伊什看见了那偏向北欧风的美丽侧颜。 “能确认尸体的身份吗?莱雅琪” 被紧握的晶体器械传出了模糊的话语。 莱娜琪将手从剑鞘上挪开,揣摩着他的裤脚:“看皮肤与衣服的款式可能是一名与伙伴走失了的富商子嗣,估计是偷跑出来的。” 她叹气一声:“太可惜了,这位是个大帅哥而不是小少爷呀...那可是威克穆兰缇夏帕子爵的委托啊,那个曾经固国公爵的家族,要是能完成我可就能爽上个五六年都不用为钱发愁呀..” 晶体中传出了一个雄厚且温和的声音:“我都不明白你是怎么能记住那么长的名字的...还有你那么了解邻国的历史干什么,想过去经商吗?” “哪有哪有,经商可太麻烦啦,又要去找官府贵族办理凭证又要交钱交税,还没正式开始呢就被扒成了负债,哎。” “...没想到你经历还挺丰富的,不过倒也没必要那么失望,反正只是去碰碰运气,没专门去找金币也不可能从天而降不是吗?”晶体中传来了宽慰的话语。 “哈啊..可我真的想过上那种不需要努力的生活啊。”莱娜琪毫无动力的说到。 “别犯懒了,快点行动吧,再这么慢那股莫名的异动又开始了怎么办,我可不会掏那笔钱来找人救你的。” 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似的,带着阳光的笑容说到“别担心,我不会把自己弄到那么危险的境地的,相信我的经验” “让收尸者顺着溪流过来吧,说不定这可怜的小帅哥也有委托在身上,尽量快些,可别让他成为巫师的素材咯。” “...算了,我说不过你,今天是收尸人的洗涤日,明天或者后天才有人,你想办法保存下尸体吧,实在没条件也别勉强,别忘了注意信号范围。” “好~啰嗦~” “平时就你话最多还说我啰嗦。” “啊听不见听不见,信号要断啦~”莱娜琪带着笑意拿出了盖子,将裸露的晶体拧紧覆盖后塞入土黄色长裤中。 “好吧,现在让我看看你的身上有些什么~” 她就像是饥饿的教徒开餐前的祈祷般对活死人表示了敬意,随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摸索起他的遗物。 厄伍伊什就静静的看着她,直到这名尽管在搜尸但手脚却还算老实的冒险者视线与自己对上。 “...” “...” 一阵风吹过,拉起了冒险者的外套,飘扬的发丝飞舞着,在阳光下闪烁出金色的光芒。 他没有说话,凝视着那被太阳打了高光的精致面容,心中想着觉得这尴尬的对视转瞬间变得如同画卷般唯美是否有些...微妙了? “哦,你好,不好意思,请问你还需要帮助吗?”莱娜琪带着她令人感受到温暖的微笑对活死人问到。 尴尬的对象减少了,但尴尬的程度增加了...厄伍伊什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两天不到就感受到了那只斗篷怪的复杂感受。 第五章 景色宜人 厄伍伊什没有说话,此刻的他正在高速运转着自己的脑汁,想要记起现在世界上人类的语言。 “...吭,你还清醒吗?” “.....你是哪国人?” 听见这番话语的莱雅娜眼神一变,从裤兜里默默掏出了晶体,等待闪烁的光辉稳定。 “有...么事吗。”声音中夹杂着刺耳的共鸣,碎裂声,随后在双方的校准下稳定了下来:“碰见其他冒险者了?” “很幸运没有碰见同行。”从地面起身靠在树边的她没有把视线移开,而是一直凝视着正在打量自己衣装的活死人。 “但..那个家伙活过来了,还说的古代的语言,看样子他不是富商子嗣而是个古代的老家伙,难怪衣品那么差。” 本想再说些什么的厄伍伊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无言地将微张的嘴唇合上,从地面爬起就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我记得你是说过他身上还有黑油吧?”晶体传出的音调变高了些许,能明显听出被压抑的惊讶:“难道说这附近还有黑油多到涨裂溢出的油田?” 莱雅娜慌忙的看向晶体,连忙发出嘘声:“嘘!小声点,你周围没有人吧?” 厄伍伊什:“....” 晶体对头的大叔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响起了一阵杂音:“没有...我要平静一下心情,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管他什么任务不任务的,要是能把这片地圈下来再反手卖掉换个十倍的违约金也都不算压力。” “你哪来的心啊..任务还是要做的。”莱雅娜不知道心中是否如同她表现的那么淡定:“不仅要做,还要往长了做,在确认大致方位后我会每天进行一次十分详实的报告,麻烦你啦。”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辛苦了我啊...” “拉芬,就当是为了钱,为我写报告吧!” “...成功后我要多要一成。” 厄伍伊什:“...” 莱雅娜嘴角露出一丝阳光的微笑:“现在说这些也还太早了吧,我们可是连油田在哪都没找到呢。” “直接询问他不就清楚了吗,我想以我的学识还是能判断出说的是什么语种的。” “真可靠呢,拉芬,还得是靠你呀~” “不要再闲聊了,赶紧问问他吧。” 说完后晶体就不再发声,而莱雅娜拉起自己那极易博得他人信任的笑容向活死人走去。 “啊,你好...咦?” 她猛地回头,发现被忽略许久的某人已经随着溪流缓缓走远,只差几步就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小帅哥!等等等等!” 厄伍伊什没有听见,就像某人向前无视他那般无视了她,现在他的耳中只有溪流的流水声,林间的鸟鸣声,灌木的虫鸣声,像是什么现代时尚冒险者女性的声音根本没有,那叽叽喳喳的响声估计是哪来的野鸡野鸭在地上捡食打架吧,听起来真是烦人... 听见呼唤声愈发接近的活死人默默加速了步伐。 “等一下呀!我不是什么坏人,哎?怎么还越来越快了?!拉芬我先去追上他,待会再联系。” “嗯,小心别把联络器摔坏了。” 莱雅娜收起晶体,高举手臂挥舞到:“喂!我没有恶意的。” 啊,幻听幻听,都是幻听,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漂亮的女性在倒追自己,肯定是单身单久了出现了幻觉,哈哈。 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唤声,因为焦急而一时不察的厄伍伊什脚下一滑,跌入了小河中,被暗流卷走。 “啊!我的奢靡放浪的生活!” ... 再次被莱雅娜从水中捞出的活死人陷入了自闭,他一动不动的躺在火堆旁,对旁边的湿身美人没有一丝兴趣。 “怎么样了?”被插入土中固定的晶体器械发出话语。 莱雅娜用绿色毛巾搓弄着自己的短发,用公事公办那种有些冷漠的语气回应到:“这个超古代帅哥腿上有伤,刚刚也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小心跌入了水中,随后在我把他救上来后就没有再与我说话的意愿了。” “你这个语气..现在我就要开始写了吗?” “看你的意愿咯~” “算了,越早开始能操作的空间也就越大,等今天结束后我再开始编写,也就是正常的流程,你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就先这样吧,遇到事情再和你联系。” “小心别感冒了。” 厄伍伊什挪动着,坐靠在一旁的树根边,他撑着脑袋,遥望着渐渐向地平线靠拢的夕阳散发出血色光辉,将浓厚的云彩化作赤霞,被狂风吹拂的它缓慢的流转着,构建出百般模样。 在更高处更远处,高悬于远端的星体也被照得赤红,宛若一颗稀释的巨阳般散发着自己的存在感。 真好看啊...活死人的心中被那极致的色彩填满,投入的他感觉自己也化作一缕云烟飘上天际,被霞光吞没,被狂风揉捏,成为了那千变万化之物。 莱雅娜脱下靴子,用两根树枝倒插在火堆旁,烘干着自己好似被冰块掩埋的脚丫,她伸出手,悠哉悠哉的烤着火,将目光望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厄伍伊什。 在不经意间,冒险者被那抹不知何时挂上的淡笑,被亮光填充的眼眸所吸引。已经在不知不觉成为了余晖部分的他也成为了让他人入迷的景色。 没一会,火堆旁那股称不上香臭的皮革味转瞬间就将活死人拉回了现实。 厄伍伊什歪过头,发现了正愣愣看着自己的莱雅娜。他将视角下移,很快发现了那股气味的来源,一只已经出现了焦痕的皮靴。 发觉男人已经察觉自己的莱雅娜面色不改,微笑的向他打着招呼,随后跟随他诡异的视线看见了自己正在发出哀鸣的皮靴。 “呀啊?!”莱雅娜小声惊呼,慌忙的把靴子拿下,快速地吹拂拍打着,将差点燃起的明火熄灭。 厄伍伊什轻笑一声,将双臂枕在脑后,静静欣赏着这自从长大起就从未细品过的壮美景观。 他死了,但在活着时不知何时消失的,孩童时对于万物的感动却复活了。 第六章 死神的帮助 林中的夜晚,不知名的鸟类与昆虫鸣叫着,向自己的同类传递消息,对侵入领地的对手发出警告,让自己的无趣与孤独随着声音消逝。 能读懂这些情绪意味的厄伍伊什有时也想附和进它们的合奏中,用自己的口哨声给这片宁静的光林增添人类的韵律。 但很遗憾,有个不知好歹的,脸皮比树皮还厚的,品味陷入低级趣味的,某个名为莱雅娜的不知名冒险者正死死的看着自己。 活死人与她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人肯为对方着想而退让。 “哈啊~”疲倦的莱雅娜打了个哈欠,对发出厄伍伊什聊天到:“你没有感到疲倦吗?我们来商量一下谁来守夜如何?” “...到现在都还不肯说话肯定是你做了些什么。”拉芬猜出了真相,随后再度问到:“还没有想起他当初说话的音节吗?” 从背包中取出干粮的莱雅娜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对拉芬说:“没有特地记实在是想不起来呐...” 厄伍伊什倾听着他们的对话,思索怎么才能让这个冒险者睡下,好潜入梦中学会他们的语言。 在他对莱雅娜进行着熬鹰之际,来自猫头鹰的咕咕声从树梢上传来。活死人扭头望去,正抓着一个棱形金属的肥鸡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在无言的指责他为什么跑了那么远也不告诉它。 活死人露出无奈中带着尴尬的微笑,很显然是不会将自己这令人捧腹的经历说出的。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猫头鹰的礼物,但它却直接从树梢上落下,搭在小臂,并歪头凝视着精神一振的冒险者,似乎是在为厄伍伊什提升着对付敌人的气势。 “拉芬,好消息哟。” “发生什么了?” “一只很常见的棕色猫头鹰落在了他的手上,没有脚上腿环,爪喙很明显有磨损,是野生的,他可能是德鲁伊哦。”莱雅娜描述着当前的场景。 “古代的德鲁伊吗?蒙黯时代的主流是与地同呼,将自己埋入地下与地脉一齐呼吸,或许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拉芬沉稳的声音传出:“你尝试说出大地神的名讳,看他的反应如何就基本可以断定是否是蒙黯年代的人类了。” 莱雅娜看着已经与猫头鹰说上话的厄伍伊什问到:“大地神?古代的神名与现在是一样的吗?” “久远广泛的信仰一般只会有一种容易发音的名字,具体的原因我可以以后与你细讲,至于现在先确认清楚他的身份吧。” “咳..”莱雅娜咳嗽一声把刚刚接过礼物的厄伍伊什吸引过来,郑重念到:“阿亚。” “....”活死人看了一眼就不再搭理冒险者,紧皱眉间的他将视线重新转回到棱形金属之上。 莱雅娜僵持不下,只得对晶体发出求助的话语:“拉芬他还是没有理会我,太令人伤心了。” “...在刚刚我已经记录下了他与猫头鹰对话的话语..与我所知道的所有语言都不同,极有可能是某种已经断代了的语种,这家伙生活的年代应该比我们想象中更加久远。” 通过莱雅娜流落出的思绪而大致得知晶体意思的厄伍伊什感觉自己心中莫名出现了一种空洞,失落感。 不过那又怎样呢,毕竟来都来了...是吧?不想纠结这些的活死人回忆着关于手中棱形的梦境。 “这是..矮人制造的高压炼锻锅的调控装置,上面有着...梦的感觉,你从哪里找来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自己所寻找的答案关键,厄伍伊什看向猫头鹰,向它严肃到。 猫头鹰也是被第一次感受到的严肃气场所震赫,它收起自己炸起的羽毛,飞向树枝为他引路。 “等等,你要去哪?拉芬你还在录音吗,接下来可能要有事情发生了。”收到莱雅娜语音的晶体没有再发出声音,但保持的微光说明着它还在运作。 厄伍伊什没有在意她的跟随,一瘸一拐地走动着,实在看不过去的莱雅娜...也没做什么,多年来养成的谨慎让她不会冒然贴近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这即是尊重也是安全。 ... 早晨,被阳光透过的林中吹过一股不和谐的清风。在清新灵性的青光下,他心中的预感愈发猛烈,厄伍伊什向前跨步,从光森中走出,站立于满是水雾的赤裸峭壁之上。 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裂谷中一个个被青苔藤蔓所覆盖的断裂矿道,垮塌腐朽的巨大器械。 被重重霉绣侵蚀的金属不再闪耀,崩裂的巨石掩埋着建筑的残骸,偶有规整的岩壁仔细一看却发觉其原本就是墙面的部分。 时光几乎吞噬了遗迹的一切,被指引之人只能通过交错犬齿中漏下的碎屑拼凑出曾经的辉煌。 缓缓跟来的莱雅娜张望着这处巨大的遗迹,在沁人心扉的晨间风雾中发出了对于眼前景色的感慨。 “哇哦..有些事物果然还是亲眼所见才能感知到他人所说的震撼呀,拉芬,我到了任务的地点,他行动的目标也是在这里...等一下!!” 经历过关于此地梦境的厄伍伊什毫无畏惧的直接滑下了峭壁,被手套保护的右手与湿滑的土块接触着,触碰到了埋于其中的岩壁。 不惧身体疼痛的他在失去岩壁减速后咔嚓一声的摔在树上,在树干也为止断裂后径直跌入了满是青苔水草的池水中... 浑身上下满是划痕的活死人没有在意自己的狼狈,他撑起断了一截但还能使用的拐杖,快步走进了一处黑暗的隧道之中。 在洞外的晨光近乎消失后,飘动的黑袍出现在梁柱的侧面...意识到什么的厄伍伊什停下了脚步。 腐朽的气息被激发着,向四周散去,黑袍没有停滞,缓缓将全部的身形带出。 无法从斗篷下看清面孔的高瘦人影用亡者的语言对他低语着:“现如今你还太过弱小,不应在此刻到来。” 厄伍伊什凝视着他,语气坚定的不像是疑问般问到:“下面有什么东西。” 他扭过自己被黑暗遮掩的面容,对活死人讲到:“你太过敏锐了..这算不上好事。”随后没有隐瞒的低声回应:“通往梦境的破口,也是你先前从中逃脱的出口。” “梦境与现实交融了会如何。”厄伍伊什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还是希望从神祗的口中得出确切的答案。 “梦有美梦噩梦之分,二者虽都能长眠,但时刻与他物相比终究太过短暂。”黑袍飘舞着,向前移动:“这并非我的职责,但不代表不可协助,仅此一次。” 一颗被打开的木果从虚空中掉落在活死人的手中,他犹豫的将其吃下。转瞬间,从自己的喉腔腹部开始传递出了猛烈的..活力? 这让他感觉很好,迟钝的感官重新变得敏锐,失去的肌肉再度长出,厄伍伊什从未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感受如此强烈。 心潮澎湃的他驱动着自己的腿脚行进,却发现自己莫名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代表着生命的温暖气息在身体中蔓延着,舔舐着他的灵魂。 自己要死了,我要死了,直觉如此的告诉他,然而从三十亿年中不断接力传下的本能却没有一丝预警,没有驱使着他逃离这股被第六感排除的气息。 厄伍伊什觉得自己应该恐惧,可内心却被肉体所产生的各类喜悦充斥着 活死人看着自己露出的手腕渐渐复原,从血管中破出了鲜嫩的枝丫,而自己也在「死人的「死」难道是复活吗?」的惊觉中失去了意识。 ... .... “厄伍伊什,睁开眼睛。” 厄伍伊什:“...我..复活了吗?” “不,你在现实已彻底死去。”死神在梦境中对他回答出之前那一句猜想中最差的答案。 沉默良久,厄伍伊什最终还是强拉出微笑,带着一丝阴阳怪气地问到:“...那您的帮助就是让我重归死亡的宁静吗?” 死神指向了天空中不断扭曲吸取着事物的巨大空洞,淡淡说到:“从源头修补可省去许多弯路。” “那当填补完成后我应该怎样返回现实?”厄伍伊什隐隐察觉到不对,面上的微笑也渐渐回落,死死注视着死神。 死神回以凝视,令厄伍伊什感到遍体发寒,那边角破烂的黑袍飘动着,如同风声在作答一般:“你本就应存在于此,而非他界游荡。” “...我只能永远在这里生活?漂泊在泡沫中?” 没有回答,但厄伍伊什从死神的态度中仿佛幻听到了「是的,因为你早已在这世上死去」的回应。可...他并不想这样。 “如果我执意醒来呢?” 死神没有劝解,没有威胁,静静飘舞的黑袍中仅有空洞的黑暗面对着他。 第七章 老大哥 厄伍伊什平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没有聚集的双目朝向着天空的破洞,像是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不想遵照死神的话语去像个累死累活的职员一样填补缺口,但利害关系就摆在这里,那玩意总是需要有个人去填补的。 就在刚刚,死神离去的几秒后,心想着既然自己从这边能出去一次就能出去第二次的活死人操控着梦境搭建起一座通天梯,爬向了缺口。 随后呢?随后就十分干脆的失败了,这不断卷起混沌的巨大漩涡如同粉碎机一般转瞬间就将梯子摧毁,害怕自己也落得个同样下场的厄伍伊什松开了双手,任由其卷入高空。 在从空中跌落的途中,他明白了死神说的没错,自己太弱小了,根本就无法独自修补这个恐怖的缺口。 可那又该怎么强大起来?继续延续着自己在梦中的锻炼吗?可那又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了? 厄伍伊什知道自己有点天赋,但也不可能光凭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把这等恐怖的天灾消弭啊。 以活死人对自己的了解一旦超过了那个时间自己就不会再有动力去做了,而那样也就将自己困在梦境中的时间拉长.. 他尝试具象出一个巨大的塞子将天堵上,成功了,也失败了,塞子是出现了,可就如同泡沫般被轻易的搅为粉碎。 木渣从天而降,厄伍伊什伸手接住,用力抓握,与真实的木头一样坚韧...再之后活死人又尝试了各种各类的材料,但对于破口来说都如同纸糊般脆弱,这让他的信心大受打击。 不久后,在发觉自己构建的事物随着信心的丢失而愈发脆弱后厄伍伊什就停止了尝试,不是说什么精神力耗尽了,做梦哪有越做越困的道理,而是潜意识中已经渐渐认定了自己所造事物的脆弱。 察觉到苗头的栀伍艺制造出几只杂兵花式虐杀再加上自我催眠后造物终于回到了最开始的强度。 躺平在草地上的他甚至都不敢让自己消极,要不然到时候连一个小小的水杯都没法具象出来可就完大蛋了。 【那些矮人就是鼓捣着这玩意才让这里成为废墟的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抑制的装置..】 厄伍伊什灵光一闪,矮人们所做的梦境在此刻一一具象,死马当活马医吧。如果有就在这里造个百来上千个,就算失败也就当成锻炼吧。 一座由某种矮墩状的银白器械瞬间被组建而起,随后又被厄伍伊什随手抹去。 【方向正确了,虽然是投机取巧但肯定有作用..!】活死人兴奋的想到。但仅仅只有一个形似的外壳是行不通的,内部的构造也要构建详细地构建,不然效果甚微。 一座座的器械从地面如春笋般冒出,堆叠相加,构建出由银白高塔所构成的奇异城堡。 厄伍伊什站立于顶端,双目被表面的反光闪得眯起双目,他微微抬头,注视着破口。有用,相当有用,原本不停旋转的混沌波涛对比之前已然平静了不少。 他压迫着空间,天空中那巨大的漩涡竟真的开始了回缩,这让厄伍伊什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笑容。 尽管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但总不能连自己开心一下的功夫都没有吧? 五秒不到的时间里活死人就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因为很快就到了最关键的一点...让自己从梦中逃出。 他等待着,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漩涡,以免自己错失了脱离的机会。 来了,涡流停滞的刹那。 “...你是怎么做到的?” 本以为要在破口等待百年才能协助收尾的死神站立于油面之上,用几乎听不出是惊讶的语气对着梦境破口中的活死人问到。 厄伍伊什沉默着,看着越发接近的现实被黑袍中的黑暗遮掩,抚平波澜...他闭上双眼,不让心中翻涌的情绪将自己吞没。 平复好情绪的活死人十分冷静,他冷静地睁眼,冷静地抬头,冷静地对正在收尾的死神竖起了中指。 “fxxk you” “...” 死神没有听懂,但也很清楚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见到事情已经没有转机的厄伍伊什坐在了银白高塔顶端,心中憋着闷气。是,他是好神,无论是通过直觉还是表现来说都不像是什么违背自己道德观的坏东西。 可是他坑了自己,还是两次,并且还一次比一次厉害,这让活死人分外恼火,气得甚至想再撕开个口子让他自己玩蛋去。 但一想到那只傻傻的肥鸡又担心自己如果真做出了那种事说不定很容易就会误伤到它。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厄伍伊什绝对要给他来一个名为老实人之怒的上勾拳。 活死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怒火在脑中激发出了智慧的火星。他想着,既然自己的直觉如此准确,既然这里的神明如此常见,那为何自己不去求助另一个神祗的帮助? 只要通过直觉选中一个善意的神明就好了吧。至于如何求助那也无需多想,有什么方法就用什么方法,自己都在梦中了有什么不可能? 风衣舞动着,伴随着主人落入草原之上,厄伍伊什克服了羞耻,将自己中二时想到的东西通通施展了出来。 九芒星,黑暗,阴影,苦大仇深的帅气型男,巨龙,火焰,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糅合着各类元素,简化出了一个巨型的法阵,高声呼唤到:“狂风之主!巨龙之王!黑暗的君主,至高的神者!击碎光明之救世主,请回应我,栀伍艺的呼唤,将我带离梦境吧!” 猛然意识到自己如同被指引般喊出真名的厄伍伊什大感不妙,然而第六感却没有发出任何预警。 蓝天与白云渐渐黯淡,不见落日的黄昏将光明吞噬,带来了烈风。乌云被吹拂着,拉出了鬼魅的利爪。 极大的震撼化作恐慌,充斥在他的心头,他想要操控梦境,不然其堕入噩梦,但如今的一切都宛若现实一般坚固,不再轻易随意志更改。 黯淡的黑焰燃起,从法阵中向上飞舞,断裂,在无根的空中久久未曾熄灭,勾勒出狂风的狰狞。 厄伍伊什从四面八方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仿佛自己踏入了从未接触过的深海..他努力的昂起头颅,与天空中硕大的紫色眼瞳对上了视线。 第八章 捡尸 极大的牵引感从天空中传来,拉起了大片的地面。厄伍伊什半蹲在地,极力抵抗着来自于紫瞳的伟力。他很惊慌,但并不惶恐。 因为他就像感到寒冷后直立的寒毛一样,能自然而然的感受到这种行为中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活死人并不清楚这玩意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虽说自己的直觉大多都是对于自己来说的宏观感受,但不代表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这模糊的感受就像是避开了七十分以下的选项,但再往上对于它来说都没有区别,根本无法分辨。可比起七十分他还是更想要八十九十一百分,所以对于这无名神者的盛情邀请还是敬谢不敏了。 “不好意思!我暂时并不想去你那边做客!”厄伍伊什遮挡住迷眼的风沙,为了避免自己的声音被风掩盖而大声喊到。 然而紫瞳并不在意,自顾自的想要带走他。厄伍伊什抗拒着,让地面涌出无数锁链拉紧自己。 在阴沉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死神替他阻拦了引力,二者的僵持逐渐引发周围梦境的撕裂,让场景更加混沌。 宛若黑夜化身的死神转头凝视着活死人,如同自己的常态般默不作声,只是默默的用黑袍护住了他。 厄伍伊什抓住机会,用自己的杂念迸发出大量混乱的物体,在黑袍的掩护下如杂草般被卷入了裂口。 四面八方的引力撕扯着活死人的身躯,充斥着整个世界的极致色彩恍得难以睁眼,在未知空间的一切给他的感受就像是被数个没有温度的彩色太阳包围一样古怪。 “嗯~果然还是郁金香的花蜜更加甜美。” 发觉自己脱离那处诡异看见的他睁开双目,从声源的方向看见了穿得与花仙女几乎完全一致的莱雅娜。在茫然了片刻后终于从那天崩地裂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这里难道就是她的梦境吗?厄伍伊什努力平复自己仿佛被放入滚筒洗衣机里的脑仁,小心谨慎地确认此处的安全后开始引诱出关于语言的梦境构出。 ... 活死人猛然睁开了双眼,震惊的看着自己正在从地面推出的身躯。他拔起自己如同陷入泥沼的腿脚,从黑油中脱离。 “搞什么啊..” 听见自己心语被他人所说出的厄伍伊什察觉到在吊床上整理仪容的莱雅娜,她揉搓着眼睛,从抱着的背包中翻找水壶。 明明做了个美梦却总感觉到浑身不自在的冒险者拍拍自己摆出不快的脸颊,收拾好东西向拉芬抱怨着现况。 “拉芬,我已经找了他四天了,再拖下去我连回程的口粮都不够了,看来我们这辈子都与暴富无缘啊~” “别那么轻佻,那是个活人,而不是钱袋。”拉芬一板一眼的对莱雅娜说到。 “啊,又来了这些说教,我做冒险者那么多年对死人都已经看腻歪了,要我一直都严肃起来对身心健康可是很不利的呀。” “...” 拉芬不想指责她,虽然他们合作的次数不多但不用讲也明白那些见惯的死人中说不定就有她自己的亲人,朋友。于是他就把话题从这方面转移:“那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呀没有,那个小树丛我也挖了下去,连个骨头渣渣都没有。”莱雅娜热着身,以免清晨的寒风令自己腿脚抽筋。 拉芬沉默片刻,回应到:“那今天就最后一天吧,你所收集的资料也已经足够,这几天加时的劳务我会多支付钱币给你。” 莱雅娜背起行囊,劝解着拉芬:“拉芬,没有必要那么内疚,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到事情了,不是事事都能那么完美。” “嗯,你说的没错。”拉芬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让别人猜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那早晨的联络就先这样吧,中午联系。”冒险者刚打算断掉通讯,却因为看见还在滴落黑油的活死人而中断了动作。 “哇哦,难不成一直在听着吗?偷窥一名女士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啊。”莱雅娜随口花花着,没有指望他会回复。 “我推荐不要在此久留。”厄伍伊什善意提醒完后就扶着岩壁,尽可能快速的逃离此地。 “是他吗?请问您是知道些什么吗?”拉芬赶忙问到。 “喂,帅哥,等等。” 不敢在这里多待的活死人没有停下,在梦境中对质的双神不知何时就会影响现实,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的厄伍伊什一心只想逃离,免受波及。 莱雅娜自然的扫视四周的动静,完全看不出她心中的警惕。在活死人不再前方挡路后将手按在剑柄,快步走出洞窟。 已经走远了的厄伍伊什步伐踉跄,好似临死前的挣扎一般,以不灵活的身躯做出反常的快速。 敏锐的感官被不断的压迫,令莫名的窒息感环绕着,剥离着他的意志,最终还是失去控制的身躯行走半途就跪倒在地,难以再起。 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正在流失,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厄伍伊什思考着却迟迟不得要领。 不远处,看见活死人如同心脏病突发而痛苦倒地的莱雅娜心中犹豫。 她对这个诡异的死而复生者本就抱有戒心,在其莫名消失又出现后警惕更是上升到了极点,但自身的道德观却又驱使着她去帮助。 在拉芬不断的询问声中,最终感性还是暂且胜过了理性,迈着小心的步伐上前询问。 厄伍伊什看着自己渐渐化作黑油低落,变得透明的手指,在一抹灵光下瞬间察觉了真相...自己已是梦中人了。 “需要什么帮助?还有意识就点点头。”莱雅娜走近了厄伍伊什,半跪在安全的距离内对他进行简洁的询问。 活死人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于是只是强撑起身体,直视着她的双目,反问:“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愿意。”莱雅娜面上表情没有任何改变的撒谎着,毫无动摇的视线看上去分外真诚。 【这怎么跟求婚一样..】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厄伍伊什合上双眼,连后续的请求都无法说出,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 “...” “情况如何?”拉芬发出了疑问:“莱雅娜?你还好吗?” 莱雅娜握住晶体,用手背为稍微温暖起来的面庞散热:“没有问题,他不知为何失去了意识。 与先前一样的没有生命体征但维持有体温,而且像是刚刚从油田中捞出的一般满身黑油。 还有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难道有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正准备告诉我吗?” “...”晶体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是背后之人正在进行着思考。 冒险者拉起衣物自带的简易口罩,闷声说到:“我觉得可以协助他。” 拉芬没有延迟的回问:“需要我去寻找人接应吗?” 已经恢复正常的莱雅娜将比想象中轻的厄伍伊什用公主抱抱起:“感谢~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啦。” “....我刚刚询问了一下,有一队无不良记录的二人队伍在西偏北316度方向,距离你上次汇报的坐标点较为接近,但都不是资深冒险者。” “收到了,我现在就出发,还有更多他们的信息吗?”莱雅娜抖抖背包让背带回到舒适的位置,脚下与废墟碎石块接触的皮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个近期才开始接受野外委托的年轻人,一个从来没有伤人记录的诅咒狼人,现在距离满月还有二十四天,都无需担心。” “年轻人呀..看来协助费可以省去了,真好~” 拉芬无力的劝阻着:“....请不要这样,那是他们应得的报酬。” “怎么了?我让他们自愿放弃费用也没有什么问题啊,这不是说明他们是个好人吗。”莱雅娜面带笑意的回应着。 “那不是你忽悠他们的借口。”在劝阻几次后都见其口风不变的拉芬无奈地断掉了通讯。 第9章 一小时狼人 “洛卡,其实,我是一个狼人。” 一个顶着一双狼耳,一只狼尾的灰发青年对着一旁带着拽拽表情,无聊到打着哈欠的伙伴认真讲到。 “哦。”穿着一双拖鞋一个大裤衩的洛卡侧躺在营地的从中心一分为二的实木长椅上,毫不在意的敷衍着。 狼耳青年瞪大了双眼:“喂,别这样轻飘飘的敷衍过去啊,我可是很严肃的在和你讲!” 洛卡用树枝在地上扣了个小坑,在扣鼻子的时候十分严肃认真地回了一个:“哦。” “啊啊!可恶,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了,今天就是我的变身之日本想让你帮忙束缚住我没想到你反而激怒我把时间提前了!” “哈?”洛卡诧异的看着似乎非常痛苦的狼耳青年终于发出了单个音节以外的语句:“玛伊特西你在发什么癫?有带药吗?” “哈哈,哈哈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神志不清的玛伊特西身体发生了畸变,已经无法在直立的脊椎将他压倒在地,发出令人肉疼的咯吱咯吱声。 “你他妈??大白天就开始变身了?!现在哪有月亮啊!”洛卡从长椅上翻下,连滚带爬的躲进了木屋内。 不知怎地还保留了说话功能的玛伊特西发出了阴暗凶悍的低沉笑声,用自己变得分外雄厚的嗓音解释到:“你不知道吗?月亮所发出的光芒实际上就是反射的太阳光,那我在大白天变身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洛卡从木门中探出个头:“合理个头啊!白天你这种暗夜生物不是有个会被削弱的设定吗,那还变个毛的身!” “所以我会变身一小时!祈祷吧,祈祷自己能在我的手下活过一小时吧!额啊啊啊啊啊!!!” “...” “额啊啊啊啊啊!!!” “...” “喔喔喔哇啊啊啊啊!!!” “...” “...那个。” “什么?” “你还没变完吗?”听着玛伊西特嚎了许久的洛卡带着一个生锈铁盔再次探出了脑袋。 “我不是说了我要变身一小时吗?” “去你妈的。”洛卡把脑袋上的铁盔扔出,精准地砸到了玛伊西特脑袋之上。 “可,可恶,居然趁着我最弱的时候偷袭!畜生!我一定要吃了你!”狼人青年带着额头的血迹发出不甘的话语。 回想起这货压根没伤人记录的洛卡大摇大摆的从木屋中走出,用树枝戳着他:“喂,算算时间一小时也快到了吧,怎么没见你变身啊。” “已经变完了。” “什么?” “已经变完了。”四肢着地的玛伊西特指了指自己因为下身变瘦而掉落了裤子的屁股:“你看。” 洛卡看见了这货只有下半身变成了狼人,不,狼,因为这骨骼的形状压根就站不起来,只得让他趴在地上露出自己毛茸茸的屁股。 “你这是什么恶心的变身...就变了一个下半身,还是普通狼的下半身,怪不得没有什么伤人记录。” “因为是白天嘛,被日光压制的变身有点缺陷很正常嘛...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有破绽!” 洛卡一拖鞋踹飞想要上来施展王八拳的玛伊西特,惊魂未定的大声吐槽着:“你个狼人不用咬怎么还上来打人了??!” “...我已经因为咬人断了三颗牙齿了。” “...” “我已经因为咬人断了三颗牙齿了。” “...” “我已经...” “...我听清了,用不着重复那么多遍。” “哦...” 狼人低着脑袋,鼻血淌落地面,洛卡一时无言,昂头望天,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一缕清风带着叶片飘过,想要带走他们的尴尬。 “你现在要变回去还要多久?”洛卡勾住玛伊西特的肩膀,与他在长椅在上坐着谈心。 “一小时。”正在用纸巾止住鼻血的狼人模糊不清的说到:“然后还要再变一小时才能恢复原状。” “怎么都是一小时...算了,你也挺不容易的。” 狼人吸着鼻涕:“没关系,我已经希怪了。” “想哭就哭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洛卡拍拍他的肩膀,温柔的说到。 “我不需要安慰,我是,我是狼人.....我他妈是个狼人哇啊啊啊——”从来没有被人安慰过的狼人回想起自己受过的委屈,瞬间迸发出清澈的泪水,大声哭泣着。 洛卡有心想将他抱入怀中安抚,但看见那鼻涕眼泪血液灰尘糊成一团的肮脏面部最终还是默默的拉远了身子,将纸巾递出。 狼人没有注意到洛卡的远离,只是哭着哭着突然发出一声“嘎”后就昏迷不醒,洛卡在一旁默默等待着,直到他回复人形。 “脸好痛...”悠悠转醒的玛伊西特捂着鼻子,拉起自己掉落的裤子后缓缓从地上爬起,随后震惊地看向了毫发无损的洛卡。 “什么?!你居然还活着?” 洛卡无语片刻:“...我活着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还有你该不会是故意在装失忆的吧。” 玛伊西特绕着他走来走去:“没道理啊,我变身成狼人的时候就连那种接过无数个猎杀魔物的冒险者团队都要严肃对待,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豆芽菜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洛卡抽搐着嘴角:“你怎么知道他是在严肃对待?” “在我醒后那队伍的队长表情和扑克一样的盯着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这难道不是与实力相仿的对手后产生了敬佩的感情吗?” “....”嘴角还在抽搐的洛卡落下了一滴汗水,他扭过头,言不对心的说到:“是,是啊...” “对啊,那这难道还不值得奇怪吗?难不成你隐藏了实力,也是一个强者?” “这个...额,啊,是他们!是他们救了我,你看那个黑衣男现在还在昏迷中,就是在与你打斗的时候耗尽了体力。” “嗯?” 姗姗来迟的莱雅娜没有见到那场大戏,第一反应是这两人该不会是在演双簧想要碰瓷吧? “嗯...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肯定也是一个强者,居然能和我的狼人形态打斗至解除,真是了不得口牙。” 就在玛伊西特自我陶醉之际,洛卡赶忙走了上来,对莱雅娜说清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莱雅娜露出了微妙的笑容,望见有一副大花脸还不自知的狼耳青年点点头答应了为他圆谎的请求。毕竟这股谐星气息看上去是无论如何都演不出来的,就算是编的,听到这个好玩的故事也算不上亏了。 “哦?你们就是要暂时被接应的人吗,难怪会在这个时候来,我和玛伊西特是睡在左边的屋里,右边的小屋我们还没打扫但也确认了没有危险,你们想要睡哪?” 听到这番言论的莱雅娜确信了这二人的确是新人冒险者的身份,因为但凡这职业做了久点通常都会自私一些,都是直接把那边落灰的房子安排给他们而不是还在这让其自选。 毕竟脸面哪有自己舒服重要啊,请求了这两个大冤种帮忙去打扫小屋的莱雅娜测量着厄伍伊什的生命体征,还是老样子,有体温,但是没心跳,没呼吸。 到现在她的脑子里还在想活死人所说的相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信息缺乏的不是一星半点,根本推算不出什么靠谱的答案。 “这孩子...真是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晶体发出了声音。 莱雅娜疑惑问到:“怎么了?” “我刚刚去要来了洛卡紧急联络的录音来确认真假,随后没想到这原本的录音比你听说到的还要诙谐。” “能让我听听吗?”莱雅娜感兴趣的问到。 “抱歉,有规定。” “那你还讲出来是吊我胃口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 “哎..无趣。”莱雅娜用指尖戳弄着厄伍伊什的面庞,似乎是想就这样把他戳醒一般。而小屋中正在打扫的二人似乎因为什么鸡毛蒜皮而争论了起来。 第十章 摞挑子的死神 混沌中,意识模糊的厄伍伊什从虚空中凝实,渐渐回复了神智。 他望着周围宛若湿水画像般的模糊世界,心中确定了昏迷前的猜想。那就是自己需要他人的梦境才能长存于世,这对于厄伍伊什有好处也有坏处。 不必过多赘述,好处即为世界上只要有还能做梦的生物他就可以不吃不喝不为生存而发愁,坏处就是自己必须依托他人留存在大型的聚落中才能保持正常的活动。 对此...他没有多少看法,因为厄伍伊什又不是什么离群索居的野人,能与自己的同类待在一块也谈不上有何厌恶,只是会为明显减少的个人空间而感到稍许的苦恼罢了。 况且还没说到关于人类中那名为窥视欲的阴暗欲望呢...他看着逐渐成型的梦境,思考着如何从梦中脱出,回归到现实。 “厄伍伊什。” 死亡的低语回荡在梦中人的耳边,令他懈的思维为之一振。厄伍伊什回头望去,暗夜的色彩将视野吞噬,勾勒出黑袍之下纯粹的黑暗。 “你们两个谁打赢了?”厄伍伊什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尽管这番毫无敬意的语气对救命恩人无礼至极,但他很清晰的记得这些破事的源头就是因为死神哄骗,将自己拖入幻梦中而导致的,所以并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 如果死神生气了要对自己进行惩戒?要是厄伍伊什看出死神有这种念头的话早就毕恭毕敬的了,某种意义上要说他持宠而娇也不算什么大错。 “并无争斗,在你离去后他也失去了兴趣。”死神那像是快断气的低语总是令厄伍伊什深感不适。 死神的兜帽向下低垂,像是正在注视着梦中人一般:“他给予了你一些礼物,还未察觉吗?” “礼物?”厄伍伊什伸手掏向口袋,空无一物。 死神从袍下伸出骨指,从他的心中点出火种,漆黑的烈焰在胸膛中燃起。 “火焰的燃料即是养成你身体的漆黑尸油,每一分燃烧都会耗去其中储存的记忆与形体,腐蚀现实,如果渴求力量的话就向那紫瞳之神请求吧..对于你,他似乎很是宽容。” 黑袍静静飘舞着,沉默良久,而受到指教的厄伍伊什吃人嘴短,也随他一齐沉默。 “我有一个请求。”死神没有再卖关子,直言到:“让我陷于长眠。” 厄伍伊什有些疑惑:“我能问为什么吗?” “死亡的概念本就不应拥有自我,这是一种痛苦。” 厄伍伊什昂头对视,从袍下黑暗中只看见了虚无。 “你消失后会有什么影响吗?” “我只是一个意识,仅此而已。”死神的低语中带着深深的疲倦。 “那还有其他的死神吗?”他十分好奇。 死神淡淡的解答着:“通常一个区域只会诞生一名,但我们并不重要,只是偶然下的延伸。” 厄伍伊什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可还是不确定的问着:“如果有死神阻碍我了我就可以将他杀死,不必担心后果?” 死神默认了。 见到这个态度的厄伍伊什迷惑了:“你为什么对我抱有如此大的善意?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或许因为我们拥有着相同的特质。” 黑袍舞动着,之后的长久没有后续,梦中人打量着,想要了解他沉默背后的深意。 [万物皆终,一切都终究毫无意义。] 厄伍伊什心头一震,倒退了三步,惊诧不以的望向了一如既往地死神。他貌似..感受到了那已经踏入虚无许久的疲惫心灵。 “他们最终都会和你一样吗?” 死神似乎也察觉到厄伍伊什感受到了什么,轻轻的摇头:“我并不能代表他人。” “我该怎么做才能杀死你。”厄伍伊什感受到那对于自己来说相当于剐心掏肺般的虚无感受后不再犹豫。 死神十分淡然,并不为渴求许久之宁静的到来而感到心焦,而是在等到询问后回复:“你应当适当无视一些东西,心灵的伤口复原了也终究不再完整,坚硬的结痂之下是更加脆弱的自己。” “...” 死神再度沉默,片刻后,对他说到:“对我使用那股火焰吧,伍艺...就让神也害怕你...就让天也恐惧你吧。只有如此,那无意识的海洋才会平静,那不存于世间的色彩才会重归梦境。” 意识到什么的梦中人眼神渐渐犀利。 “那些漫画确实都挺有趣的,不是吗?” “看来死神都是些残忍的东西。”厄伍伊什从胸膛抓出黑焰,一拳砸向了这个挑明窥视过自己记忆的死神。 黑袍与黑焰交织着,同为深色的二者难以看出区别。感受到那股气息愈发微弱的厄伍伊什收回手臂,聆听他最后的话语。 “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的帮助而优待你,面对那排斥你要学会适应,学会伪装...”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厄伍伊什缓缓皱眉,虽然已经亲身经历的过程中没有产生什么情绪,但听见他人复述后终究还是有些不爽。 死神能看出他的不忿,可语句的宽慰终究是无力的。渴求已久的他放空思维,承认了在这梦境中虚假的死亡,让自己回归到永恒的宁静之中。 隐藏在黑袍下的黑暗消失不见,失去支撑的布料随重力陨落,被厄伍伊什抓入手中。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留有烧痕的破旧黑袍,将风衣换下,在渐渐消退的暗影中回忆着死神的忠告。 ... 黎明的晨光中,早已在深夜里化作黑油消失的厄伍伊什从阴影中浮现,鲜活的心跳带动起脉搏,扩张的肺部排出气息。 不需要这些律动的厄伍伊什伪装为常人,以虚幻之身欺骗了这由潜意识支配的世界。 那股莫名的抽离感大大减弱了,他坐在原木的长椅旁,呼吸清晨的凉风,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加真实。 为什么这个世界就像个调皮小孩一样,看见那七彩绚丽泡泡就想戳破,而不是欣赏它的魅力呢? 被戳破遣返过而导致心情不太美妙的梦中人在危机解除后如此想到。现在的厄伍伊什回想起死神不肯让自己出去还是有些道理的。 【就这个世界又需要帮助又不给好脸色的表现换个脾气暴躁些的在碰壁几次后估计也就摞挑子不干了。 那家伙肯定是知道我脾气好才敢那么干脆的死去的...】梦中人明白自己已经被死神那怀柔的套路被套牢了。 他搭住自己的一只膝盖,凝视着只剩下黯淡火光的篝火,自言自语到:“不过到底因为什么才让那样的他如此在意这个世界呢..” 厄伍伊什没有答案,从云雾中升起的朝阳将日光撒向了他,撒向了篝火,木炭残余的火星在这抹光辉之下如同虚幻般消失,形同泡影。然而真正的虚幻之物却长存于此,无比真实。 第十一章 漫长路途 “哈~”劳累一天的玛伊西特是这群人中最早起床的一个,看来那狼人的血脉看来除去那完全是个负面效果的变身外还是拥有着一些好处。 “啊,是你?居然恢复得这么快吗?”狼耳青年挼搓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到。 厄伍伊什不认得玛伊西特,但稍稍想下也能明白个此人大概率只是同住在这个营地的冒险者,于是对他点了点头。 狼耳青年抖了抖他灵动的双耳,对屋内大叫到:“喂!该起床了,早点干完早点走,起来了!洛——卡——” “烦死了!”大开的门户中飞出一只拖鞋,在狼耳青年的额头上印出了花纹。 “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管你锤子事哦!” 玛伊西特张牙舞爪的冲回屋内开始厮打,紧接着响起了各类杂物纷飞的声音。而目睹了这一幕的厄伍伊什感慨年轻人的活力就是充沛。 睡眠很浅的莱雅娜也被外面那鸡飞狗跳的动静弄得清醒了过来,她伸着懒腰,对厄伍伊什故意摆出了夸张的神态。 “哇哦,我神秘的小帅哥又回来了,能对我揭秘下你是怎么没有发出一丝动静的离开吗?” “感谢你伸出的援助之手。”厄伍伊什对她感谢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会去尽力协助。” 莱雅娜开玩笑的说着:“那能帮我把衣服上的黑油洗去吗?这些陪伴我许久的老伙计我可有点舍不得换掉呀。” “我可以试试。” “哇哇哇,我只是开一个玩笑,你这么干脆的答应该不会对衣物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厄伍伊什只是随和的笑了笑,没有回应她的玩笑,这种情况继续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不必多费口舌。 而莱雅娜也只是小小的报复下这个让自己多付出了几倍劳动的男人,在谈笑完后就开始说起了正事。 “莱雅娜,有什么事吗?”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等待信息的拉芬通过晶体发出了声音。 “拉芬,他醒了。” 几乎是在莱雅娜说完的瞬间,拉芬立马开始了自己的询问:“您好,我是拉芬.尼德斯八世,请问您对那处矮人遗迹有什么了解吗?” 或许是因为和某个说话总是装深沉的该死家伙聊久了吧,拉芬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与这坚定有力的声音让他感到分外舒适。 厄伍伊什想了想,也关于遗迹的话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以需要隐瞒的。因为那些已经化作石油一部分的矮人所提供的记忆已经告诉了自己那些关于裂口的设施早已报废。 根据废墟与最后一名矮人记忆的对比,也不难判断出那些器械早已锈成渣渣了,再加上这里相对频繁的地质活动... “不,如果您肯赏光的话还是请私下来讨论吧,我会支付相应的报酬的。”拉芬在厄伍伊什短暂的思考过程中尽可能的将自己语气中的急迫去除,回归平静地邀请到。 “拉芬,可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哟。” “如果这件事能够完成那我所有的分成可以归你。” “...?”听着拉芬抑制不住反而变得更加猛烈的焦急感,关系与他只算得上合伙人的莱雅娜轻挑眉间。被好奇心驱使的她打算在事后问问自己是否可以知情。 “报酬吗?”以后就要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厄伍伊什答应了拉芬的请求:“我叫厄伍伊什,希望我们二者的交流能取得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厄伍伊什...好古怪的姓氏。】在场的所有人在心里默默念过后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这中文的谐音换成英语的读法后在他们的语法环境中怎么读怎么变扭。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厄伍伊什先生。”在二人简短的交流结束后莱雅娜对他询问。 根本不需要准备什么的厄伍伊什轻轻点头:“出发吧,我随时可以。” 莱雅娜干脆利落的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在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的营地二人组告别后就踏上了路途。 “走了,我们出发。” “嗯。” “好啦,我们到了。” “嗯?” 感觉自己闷头赶路导致中间忽略过许多过程的厄伍伊什看着面前阴暗的小巷。茫然地张望四周十分有中世纪风格的红瓦白墙与干净得不像那个时代的街道马路。 “既然送到了那我也该离开了,如果有需要可以通过拉芬来找我哦,拜拜~。”莱雅娜在日光下微笑着挥手,毫无违和的融入了名为人群的洋流之中。 厄伍伊什在阴影中注视她消解在人流中,转身向阴影的更深处走去。 ...黑暗,让生活在光明之下的生物感到恐惧,而这其中也不可避免的包括了人类。厄伍伊什他觉得自己在被彻底拖入梦境之前也应该算得上人类,因为他会因为暗夜而恐惧,会为光芒而安心。 但现在,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算不上真正的人类了。厄伍伊什伸出手,在少有光芒触及的角落搅动着,难以言说的事物随着他的影响而突破了常理。 梦中人没有恐惧,反倒是被它莫名的微小欣喜所影响,变得愉快。就像是自己正在被黑夜所温柔的怀抱一样,出现了如同在光下的欣喜,与安全感。 这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感受,他十分清楚这点。阴影中没有鼓动,没有要求,没有吸引,只是存在于此。那些白昼的生物所强加的恐惧,未知,以及死亡都并未呈现。 它只是一种比光明更广泛的存在,只是包容了那些负面的概念,而并非为那就是它的本身。 但这并不是自己被改变了..更准确来说是自己的本质未曾改变。只是这黑暗不再如同对他人一般冷漠,而是较为主动的接纳他罢了。 如果换一个对于周围事物并不敏锐的笨蛋的话这种感觉就算是再强十倍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对于黑暗的接纳,更多的只是厄伍伊什太过敏感而察觉,从而双向奔赴,让二者不再陌生,仅此而已。 厄伍伊什从黑袍中掏出莱雅娜备用的晶体,按照先前说说明开始转动那环形的器械。 “我收到了,是您吗?厄伍伊什先生。”拉芬的声音几乎在器械启动后的瞬间响起。秒答的速度就像是等待许久的情况让有些磨蹭的梦中人感到少许尴尬。 “是我,你可以叫我伊什,我接下去应该向哪走去?” “左转第二个岔路再右转第一个岔路,在第八个垃圾箱的左边处我将会为您开启通路。” “...。” 厄伍伊什七拐八拐,在抵达垃圾箱前后伪装的地砖传出了解锁的响声,他诧异地掀开地板,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因为黑暗而深不见底的金属长梯...。 噔噔噔噔瞪——。 感觉自己手套都已经被铁锈味浸满的厄伍伊什望着这如同迷宫般的干涸下水道,流下冷汗。 “我将会为您引路。” “请问我还需要走多久?” “四十分钟,因为我一旦被人发现事情会变得难以控制,实在抱歉。” “...你的谨慎令人感到惊叹。” “感谢夸赞。” “...” 在厄伍伊什加快的步伐下,原本四十分钟的路途缩减到了二十五分钟,在一股令人尴尬的沉默中,他注视着不断发出闷响的钢制大门。 “...请问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锁?” “实在抱歉,门锁因为太久没有运作所以生出了锈迹,现在正在处理。” 一小时后——。 感觉自己都要重归梦境的厄伍伊什听见了宛若天籁的隆隆声,因为润滑无效所以直接被强行切割的门锁发出了象征灼热的白烟...。 他看着漂浮在面前的陌生器械,感到它的内部似乎发散着某股异样的熟悉感。 三角机器人发出青光的三角眼转向厄伍伊什,发声到:“您好,我是拉芬,伊什先生,没想到您还是一名死神,现在在您眼前的就是我的本体,您应该能察觉到我那与物质极为紧密的人工灵魂。” 【本体?死神?】厄伍伊什看着这科幻与魔幻交织的三角机器,本不是机器大脑却开始了宕机。 拉芬用他那波澜不惊的成熟音线讲到:“尊敬的死神大人,请容许我自我介绍,我是来自地精都市普夏喀的尼德斯八型初号机,为了收集古代科技而被派出的探查器,现已与主机失联。” 厄伍伊什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 “你是如何看出我是死神的?” “通过那超过存在日期却还维持着形体的黑袍,死神大人。” “请别用那个称呼,我并不喜欢。”厄伍伊什不想成为那不属于自己的角色。 拉芬继续用他那成熟可靠的声线说着:“好的,伊什先生,看您的反应似乎对「都市」与「智能机器」有着相应的认知,看来这可以为我们接下去的合作达成良好的基础——” “等等。”他捂住脸,用强压下的镇定语气问到:“这个世界上拥有一种叫魔法的东西是吧?” “您习惯基础单位以魔力还是玛娜的称谓来进行接下来的解说?” 几乎要放弃思考的他胡言乱语着:“比起魔力玛娜之流我还是对外星人更感兴趣一些...” “您对这方面感兴趣吗?我的资料库中也记载了关于外星——” “还是先让我进去再聊吧....。”厄伍伊什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疲惫无力的对拉芬讲到。 “是我失礼了,还请跟随我行动,由于此地生物侵害过于严重我因此布置下了许多灭活装置,并非对您的恶意,请谅解。” 【这个世界的水比我想的深得太多了。】他踏入这遍布红锈的走廊,还没过一天就开始想念起已经在梦中化作破灭泡影的死神,以及林中的某只肥鸡。 【肥鸡?】 许久没有听见那咕咕声的厄伍伊什突然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第十二章 散养机器人加入队伍 “就是这里。” 拉芬漂浮到卡座之上,将自己安装,四周隐藏在墙体或者地下的机械手臂从折叠的状态下展开,将这满是布线与整齐杂物的房间清理干净,推来一个类似于机箱的玩意给他当做座椅。 只想快点把这里的事情做完的厄伍伊什坐在机箱上方,机顶令人意外的没有一点灰尘。 还未等他先行开口,那没有凃漆,如果不是有着凸起根本看不出墙面上还镶嵌着一个三角形机械的拉芬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述说:“我需要您身上的黑油作为我的动力源,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您是从哪里发现的。” 厄伍伊什歪歪脑袋:“你先前不是对遗迹更感兴趣吗?” “是的。”拉芬没有隐瞒:“因为遗迹的异常波动导致这座王国内的工会十分不安而分发出大量委托,而为了我诞生的任务与机体的维护我也需要这些金钱。 但通过资料查询得知那座遗迹有98%的概率已无价值之物,而黑油又是我运转必须之物,所以重心的偏移是合乎逻辑的。” “你的机体有被设定不准向他人说谎吗?”厄伍伊什冷不伶仃的冒出一句问题。 “我并没有这样的限制,因为我所经历的一切与运作记录都存在于我算力与技术无法突破的黑盒之内,只需要读取黑盒就能了解一切。” “你可以伤害他人吗?” “是的,但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这将会是最低优先级,只会在第三次警告时发出低致命性攻击。” “物资稀缺呢?” “在确认无物资补充后将会陷入休眠,仅留下子机维持最低限度的维护。” “你黑油的补给从何而来。” “生物体转化,外界购买。” “那你将会在什么情况下将攻击提升到最高优先级。” “创造者收到损伤,黑盒遭受破解,设施状况不佳,自我保护。” 厄伍伊什得知了他的基础的运行逻辑与底线,伸手握到:“希望我们的合作愉快,以及,我并非死神。” 机械臂颇有仪式感的伸来相握,上下摇摆:“感谢您的坦诚相待,您或许不知道无法得出确切答案的信息对我来说是一种三十分痛苦的折磨。” “有地图吗?”厄伍伊什打算直接给他画出自己最开始爬出的地点。毕竟光凭人力都能挖出的地方用机械肯定会更简单,至少比起遗迹那满是暗石的土地与落差巨大的地形好上不少。 拉芬伸出细长的机械臂,从那堆排列整齐的杂物中抽出了地图。厄伍伊什展开卷轴。 “...”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不懂。”从第一人称换成俯视角的他根本认不出哪是哪,最多辨认出一个峡谷。 拉芬沉默了。 “但我还能去现场指认,就是要花些时间,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可以的话请尽早出发吧,伊什先生。”拉芬将一袋硬币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钱袋送到了他的手上。 “您需要多久来筹备物资?” 厄伍伊什接过钱币,暂时没心思去吃喝玩乐的他只想着把猫头鹰捞回来:“这里有工具与武器吗?” 一顿翻找后,拉芬递出了把长枪与短剑:“这种枪械由于结构简单只能进行单发,可也因此可以被刻上附魔,加大弹速但不会对枪管产生多余损耗。” 他看着手中因为少许花纹而显得花哨的栓动步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把短剑是由某种与我外壳相识的合金制造的,现作为自我修补的备用材料存放于仓库,质地轻韧,虽因为材质原因算不上如何锋利但耐用性极佳。” 厄伍伊什拿上地图:“好,我出发了。” “稍等。”拉芬叫住了刚刚将步枪背到背后的他,在脱离墙面被机械臂安装了一些外置装置后消失在了空气中:“请拿好这片眼镜,只有如此才能看见我的隐形。” 厄伍伊什接过这银色的单片眼镜,看向声源发出的方向,只见拉芬那原本还算个板的形象现在已经成为了完美的三角体,上下起伏着。 ... “好——累——人——呐——。” 莱雅娜伸着懒腰向厄伍伊什走来:“有必要着急到连夜出发吗?现在可是黄昏,黄昏了哦,再晚些可就是人类休眠的阶段了。” “我经过申请后发现以你的名义无法圈下那块地,所以决定先行出发,摄取到足够量的黑油。” “哈啊?那种荒郊野外的地为什么还会被卡住?” “他们给出的拒绝的理由是没有合理的理由。”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莱雅娜吐出无力的语句:“坏了呀...你这突兀的申请让他们应该已经意识到了那里有什么好东西了,还好你不知道更详细的范围没有申报,现在赶紧过去说不定还能捞点油水,慢了到时候连进都进不去啦。” “是的,我太过焦急了。”拉芬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很抱歉还让你和我走一趟。” “那以后就不需要再做录音记录了吧?毕竟目的都已经暴露了再遮掩也没有作用了。” “可越详细的信息所给予的报酬也多。” “但关键的信息有吗?” 莱雅娜喝着提神的饮料,眼睛瞟向了厄伍伊什:“这种详细顶多赚些辛苦费,就和码头上的劳工差不多。” “即便如此我也觉得可以继续...” “喂,麻烦的可是我哦。” “...。” 一人一机走在城外的小路上不停的聊天,厄伍伊什虽然没有插入话题但在一旁听着倒也不算无聊。 他行走在树荫中,夕阳残存的余晖照射在黑袍上几乎没有多少反射,就像是一片行走的阴影,一不留神就会将其忽略。 可这股奇特的韵律还未留存多久,很快就被莱雅娜的发问所打破:“我能叫你厄伍伊什吗?” “伊什就好。”厄伍伊什从发呆中回过神,从背后转动背带,开始把弄起这从孩童时就渴望已久的枪械。 “好~,伊什先生,那你也可以叫我莱雅娜,莱雅娜.丽萨克,嗯,我突然叫你是因为我很好奇为何你携带的物资那么少,难道是想过来分享我的食物吗?”莱雅娜笑咪咪的谈笑着,看上去只是随口一问。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拜托了。”厄伍伊什也随口一答,将话题拐了回去。他拉动枪栓,将空空如也的枪膛暴露在外界。 真不错...这种枪械的重量,这种清脆的金属声,厄伍伊什如果不是顾忌到自己还未崩塌的形象现在巴不得就把子弹上膛随便找个靶开两枪。 “对了,伊什先生,这里我尽管说过但还是要再提醒您一句,请不要将枪口对准他人,不然枪械上的附魔会发出警报,而大部分冒险者都装配有的轻量级外置民用护盾也会一同发出警报。” 厄伍伊什自然是不会无缘无故的瞄准人,但他对拉芬所说的那有一大堆前缀的护盾倒是很感兴趣。 “那个护盾某种意义上也是出城的凭证哦。” “为什么?”对此感到好奇的他接过了这个话头。 莱雅娜对显然不知道许多常识的厄伍伊什闲聊着:“因为就算是冒险者也算得上是平民嘛,无论是哪里这种至少有着一种或多种技能的平民总是会被需要的,就算真的没有那也没有禁止他去干体力活打工呀。 而城市为了减少人员各种意义上的损失以及眼馋工会的大量资金流,不管是冒险者还是商人都要购买拉芬所说的魔法护盾才能外出执行委托哟。 如果被发现或者举报在无防护措施下外出完成委托就会被罚走一大笔钱,甚至有可能连完成任务的奖励都不够填,白忙活一场还倒贴了钱。” “你似乎做了许久的冒险者?”厄伍伊什对此表现出稍许的惊讶好满足她的交流欲。 “是哟,就当做前辈对后辈的忠告吧,尽管我觉得你不会踏入这行。” “为什么?” “唔...细聊的话又会被认为啰嗦,那感受你我的第一感受吧,你是一个旅行家,与我们冒险者相似但不相同。” “为了美景而不是宝物吗?”厄伍伊什顶着夜风,望向那微蓝的皎月。 莱雅娜提了提背包,带着几乎没有褪去过的阳光笑容的肯定到:“是哟,就是那种感觉。” 第十三章 野生的猫头鹰也加入了队伍 午夜时分,一只看上去狼狈不堪的猫头鹰带着自己凌乱的羽毛疯狂地啄击厄伍伊什。 看见这一幕的莱雅娜刚想拦下拉芬不要发动进攻,却发现他压根没有那个意图。反而疑惑地转向莫名伸手的自己。 “你是在担心我发起攻击吗?” “..只是手突然发麻了打算甩一甩,请相信我。” “根据我所收集的——” 暂且先不理会那边仅仅止步于口头的人机对抗,厄伍伊什这边的人鸡对抗才算得上精彩,什么白鹤亮翅,鹰爪功,太极手,流云飞袖,百般招式在二者的攻擂中凸显出一个浑然一体,一招接一招,一式破一式,打得那叫一个难解难分,那叫一个旗鼓相当。 人鸡棋逢对手,在互相的拆招中不禁产生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情感。但没过多久,被赶路耗去了不少气力的枭天尊最终还是露出了破绽,被黑袍怪一记擒龙手抓住了腿脚倒悬于半空中,遗憾落败。 ...见到厄伍伊什与一只鸟都能打得难舍难分的拉芬开始后悔起自己为何没有多雇几个保镖。 猫头鹰扑棱到他背后的枪托上,疲惫地开始整理自己好似被丢进滚筒里的杂乱羽毛。厄伍伊什自知理亏,只能任由它锋利的爪子在枪托上留下爪痕。 “你需要休息一下吗?”在稍稍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头发后,厄伍伊什扭头看向莱雅。 “不必担心哟,我可是有着独家秘制的超级药水,只要不断供应就能保持精神的呢,不过你也不需要休息吗?”莱雅娜从怀中掏出一个伤痕累累的金属酒壶,笑着问到。 “我吗?或许早就已经睡够了吧。”他说着语焉不详的话语,但看那坦然的神情却显得莫名的有着说服力。 “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呢...难道在消失的那几天你就是在睡觉吗?” 或许可以那么解释?他如此想到。 莱雅娜轻笑了一声:“好啦,看你一副纠结的模样,这只是随便问问,实在不能回答就应付过去就好了哟,这在冒险者中是很正常的交往,毕竟还未等大家都熟悉起来就开始交底未免也显得过于轻率了。” 【我很纠结吗?】厄伍伊什觉得自己只是在思考一些无所谓的事,全然不知自己在他人眼中此时此刻正在散发出一股沉重地气场。 “哎?倒也不用那样子看着我啦..”莱雅娜对这刚刚还毫无架子的与猫头鹰打架现在却莫名威严起来的厄伍伊什感到不适应。 “伊什先生,能稍稍收敛起这种眼神吗?对我来说感觉就像是再度跌入残次品筛选机中,有些恐怖。”拉芬直言着,但从他机械的外表下根本不可能看出有什么恐惧的情绪。 “是吗?不好意思。”并不清楚自己的神情具有如此杀伤力的厄伍伊什放缓了眉梢,重新回到先前自己如同温和长辈般的随和表情。 “哇哦...总觉得像是什么娱乐作品里的幕后大反派一样...。”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不过按照我所收集的数据这种暗地讨论别人的行为是否有些不道德?” “可你也不是和我一样降低了声调吗?” 莱雅娜与拉芬小声地说着悄悄话。至于厄伍伊什?厄伍伊什正在被猫头鹰不间断的咕咕声所骚扰着。 “说起来也奇怪。”厄伍伊什将肥鸡从枪柄上挪至小臂,轻轻搓动着它锐利的鹰爪:“为什么你的喙与爪子会有这种程度的磨损与划痕?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如此,难不成你以往都是在捕猎一些拥有甲壳的动物吗?” 猫头鹰歪了歪脑袋,扑棱着飞走了。不能完全猜到它意图的厄伍伊什也暂且放缓了脚步,等待肥鸡的归来。 片刻后,猫头鹰提着一颗令厄伍伊什印象深刻的木质果实落回小臂之上。他接过由爪子递来的木果,一时沉默。 “你平常居然吃的是这个东...” “嗯?伊什先生你是怎么找到这个果实的?!”莱雅娜震惊的声音从后传来,靴子与林地接触的莎莎声快速接近,来到了他的身旁。 “这只小朋友从路上捡到的。”厄伍伊什扯开自己因为逗鸟而被咬住的手指,隐隐中将猫头鹰护至身侧:“你很需要这个东西吗?” “不..果实本身倒不如说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还是一种麻烦,但这种果实在市面上一直都是被高价收购的存在...” “是的,根据我收集的信息来看那些虫子对此物品拥有着强烈的渴求,如果有一点信息就会如同嗅到血味的水蛭般涌上...”拉芬接过话头。 “妖精啦妖精,叫他们为虫子也未免有些太歧视了吧。” “抱歉,在我的资料库中名为「妖精」的种族只能用「虫子」的称谓来称呼。” “啊..又来了。” 面对难得表现出自己喜恶的拉芬莱雅娜摆出了一副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向上翻了翻白眼。 “能与我说说原因吗?”厄伍伊什很好奇。 “...”拉芬调动着资料,随后通过背后的装置投影在半空。已经习惯这莫名高科技的厄伍伊什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计较这古怪的画风。 第十四章 森林之主 “那些虫子在我第三次执行外出——” “好啦,就放画面吧,一到这件事上你就唠叨得像是街边的大妈一样,真不知道是谁制造出你这么个怨妇机器人的。” “...。” 厄伍伊什注视着被投影出的几只巴掌大小的妖精在空中飞舞着,她们脸上带着坚果壳,树叶,或者瓶盖什么的东西。 那昆虫的翅膀在背后极速煽动着,时不时落下些发光的粉尘。远远望去,如果不仔细看把这些小人认成虫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投影中的妖精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她们交流着,最后飞向了一个由钢铁筑成的墙面之中宛若错觉般的光阴消失。 视角转向了机器的内部,时间线是妖精重新现形的期间,只见还处于关机状态的拉芬如同一块普通的铁板般在凹槽中插着几根不知道传输什么液体的管道。 那几只妖精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最后连起手来将安置在角落的油罐盖子拧下偷走,消失在墙面后。 在之后快进的时间中,这看不清全貌的机器开始了剧烈的抖动,同时外界也传出了火焰的喷射声。 而在舱体中,被偷走了盖子的油罐在震动下不断溅射出淡蓝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挥发着。 厄伍伊什见到这极速消逝的液体也明白后续的发展如何了。 在那之后也如同他预料的那样,拉芬的机体启动后舱体中满溢的可燃气体以他为起点,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再后面的影像消失了,也不必播放了。 “万恶的小偷,虫子,蛀虫,垃圾虫,蛆虫。”拉芬没有多少起伏的音色显得他不像是在暗戳戳的碎碎念,而是正大光明的在骂人。 “哎。”莱雅娜显然就是那种对童话生物有着喜爱的正常小女生,但面对这自己朋友造成的伤害却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解释嘛..可遭到伤害,得到了确实损伤的是他,不解释嘛,听到他人辱骂自己心中曾经的幻想也属实令人难受。 厄伍伊什察觉到他俩都因为顾及到对方而陷入的诡异沉默,他思考一下自己能说的话题后就开口把这股不爽的氛围打破。 “既然无法开采油田而选择携带少许,那就去更近的遗迹吧。”他拿出指南针对了下方向,确认众人没有异议后稍改路线就继续前行。 但未走多远,偏离大路进入林中的莱雅娜却因为黑暗而连连止步,为防止自身跌倒拖慢了不少进度。 厄伍伊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不能夜视居然也同意了连夜赶路,还不带打灯,这迷惑的行为看上去与她以往表现出的资深冒险者多少有些不符。 “....拉芬你发现了吗?”莱雅娜暂时叫停了队伍,让自己紧绷的腿部肌肉放松放松。 “出现了什么异常?” 莱雅娜指了指偶有月光透下的林冠,震惊的说:“你们没发现吗?这座森林的叶子居然不再发光了!” “...”啊...厄伍伊什到现在才发觉这个事情,而拉芬则是没什么反应,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森林。 “为什么震惊的就我一个人呐..这不是显得我很没见识吗。”莱雅娜靠在一棵树上,活动着自己遭罪的脚踝。 拉芬没有回应她的自嘲,提供了两个方案:“需要我提供照明吗?还是就此返航?” “照明...我们不就是来偷油的吗,那样也太明目张胆了,被抓住指定会被抓回去审问,毕竟哪有不能夜视的冒险者会在大晚上在森林里赶路嘛。 至于回去我是很赞同这个选择的..毕竟现在森林里实在是太古怪了..我觉得没必要去冒险,噗..不冒险的冒险者,听起来也太奇怪了。”莱雅娜被自己的话语逗笑了。 拉芬倾听完她的话语后回复到:“我可以提供一种只能通过我给予的那些眼镜才能看见的光源,但你对于危险的说法也让我很是赞同。伊什先生,你的意见是什么?” 厄伍伊什没着急发布意见,而是问出了出发到现在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拉芬,我可以直接那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我对称呼并不在乎。” “那以后拉芬你也不要用您和先生这个词了,这一次你是打算带上多少的石油回去。” “石油?一个比黑油更加准确的词汇..”拉芬从自己的三角体挂载中卸出一个占据了三分之二体积的油桶,砸落在地。 “只需要装满这个精炼器的容量就足够我在正常情况下使用两月或三月。” 厄伍伊什嘎吱嘎吱的在林地上走了几步,从地上拿起这个差不多有自己一个脑袋那么大的梯形油罐:“只需要把它灌满就算是达成目标了是吗?” “是的,但想要装满精炼器所需要的原油将会是原本体积的三倍,遭到稀释的话还会成比例的上升。” “上面有和你一样的隐身装置吗?” “没有配备...资源不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厄伍伊什似乎从拉芬没有变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甘与羞愧。 “那你们就在城门外等我吧。”厄伍伊什平淡但令人感到可信的话语传入了他们耳中,他颠了颠油罐确认重量,带着那被夜风吹起的黑色长袍,踏入黑暗。 莱雅娜看了同样看了自己一眼的拉芬,转身向城门走去。 “伊什的可靠程度比你高上至少二十个百分点。” “...冷不伶仃的说这种干什么,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把那大好商机葬送了呢,现在还得为你落得个偷油贼的身份。” “错误的,是你们人类太过肮脏。” “可这里掌权的贵族是熊人啊。” “熊人也是人类。” “那我还说布丝绸也是机械呢,又精密又规整,也是被制造出来的,还比你这么个铁疙瘩具有美感得多。” “那是诡辩。”拉芬怕她听不见一样的又快速重复了一遍:“那是诡辩。” “可——” “那是诡辩!” “好吵呀你...” ... [走进来...] [走进来...靠近我...] 莱雅娜与拉芬离去了,只剩下自己与猫头鹰的厄伍伊什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自己低语。 但他没有理会,只是按照目标前行着。 森林的林冠随着深入愈发的浓密,月光已如同深海里的宝藏般难以寻见。黑暗包围了他, 不过厄伍伊什知道这只是错觉。因为他肩上的猫头鹰都不曾惊慌,惶恐,这就足以说明仍然有看不见的光芒正在林中穿行,只是自己无法察觉。 可正如同猫头鹰看得见自己无法察觉的微光那般,厄伍伊什也能察觉到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真正黑暗。 他大步向前,间隙中的生灵将目光投向这幻梦中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攀上了那如同自己寄居的黑暗一般深邃的长袍,随它摇晃,与同伴打闹。 猫头鹰凝视着黑袍时不时凸起又消失的边缘,总感觉有一些奇诡之物正聚集在这陈旧的布料中。 它歪了歪脑袋,与那一个个长着豆豆眼的小小生灵大眼瞪小眼,直到长袍的主人来到林中的边缘,感受到那对自己无异于硫酸般的微光后那群生灵才透过黑袍的间隙钻入内侧,重新平静了下来。 第十五章 意外频发 [坏东西..] 低语似乎就是贴着耳边响起,厄伍伊什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 [在下面...] 看来这道低语并不明白自己找得就是他本身,厄伍伊什取下步枪,惊得猫头鹰扑棱着飞到肩头,不想让它打扰自己的梦中人将果实还给肥鸡,让它那颗还未开启的木果斗智斗勇。 “下面吗...那就让我看看是些什么吧。”或许是对自己说的,厄伍伊什半蹲在悬崖边上,扫视着下方的废墟。 [左边一点..] 厄伍伊什发出了表示疑惑的哼唧声,发了一只长得傻里傻气的人类。 它有着破烂的皮肤,残缺的裤腿,陈旧的衬衫,呆傻的面容。它行动僵硬,两只手像是挂件般在两侧摇晃,一只脚像是插了木棍般挺直,一只脚像是缺乏润滑油般僵硬 他看着这傻里傻气让人生不起恐惧的东西,心说这不就是僵尸吗? 在厄伍伊什发现了这个僵尸的瞬间,它似乎察觉到了那股视线,慢悠悠的转向悬崖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来。 咔..厄伍伊什从口袋中摸出弹夹,压入了弹仓之中,随后拉动枪栓,将子弹上膛。 瞄准着僵尸的他回忆起自己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科普,一次狙击所考虑的什么风速湿度距离啥啥啥的一听就分外麻烦。自知没那个本领的他只得耐心等待着这个曾经是自己同胞的活死人缓缓靠近,在距离足够后试探性的瞄准容易打中的胸口来了一枪。 轰!!—— 比耳机音量拉满后似乎还要高上少许的射击声将他震得呆愣数秒,如果厄伍伊什的心脏是真实的话现在就会如同八缸发动机一样剧烈跳动。 这炸裂的枪声与他心中预料的音量完全不同,原本想要隐蔽行动的厄伍伊什现在估摸着十里之外的人都能听见这声枪响了。 自知闯祸了的他先深呼吸冷静下来,把目光投向废墟确认战果。 消失了?不..不是,厄伍伊什凝视着地上的一摊发出七色彩光的迷之液体,瞬间明白了这东西就是梦境的产物。 从地面站起的厄伍伊什寻找着最近的下崖路线,纠结的四处走动着。 [跳下去..] “什么?” [直接...下去..] 厄伍伊什感觉到黑袍的内侧突然传出了一股向前的力道,将自己推下峭壁。 “我次——”因为这连续的意外将刚刚建立好的心理准备一次次打破,实在绷不住的厄伍伊什终于将自己心中一直隐而不发的国粹爆出。 黑袍如同雨伞的伞面般展开却不上扬,漆黑的夜翼在半空中减缓着降落的速度,直到他半跪落地。 此刻的厄伍伊什是惶恐的,震惊的,剧烈的心理波动令他的形体都开始崩溃,裸露的面部化作出一滴又一滴渐变为暗色的黑油。 他花了点时间平复心情,将自己的形体稳定,随后一把掀开了自己的黑袍,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豆豆眼。 [要死了...好亮..] “你们是什么东西?” [关上...太亮了...] “先说明白。”身心疲惫的厄伍伊什语气平静地问到。 [要死了..] 在这句话结束后,这群从黑暗中跑出的小小生灵突然发力,拉扯着厄伍伊什迫使他弓下腰来,渐渐的沉入地底。 他试图脱掉长袍,但过于紧绷的布料迫使他难以做出其他的动作。只得被强行拉入地下。 [大神...喜欢你,我们来帮你..] 在黑暗中如同在液体里游动的生灵相互追逐,打闹着,抽空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大神..是谁?死神吗?”厄伍伊什感受着像是在被挤压的自身,向生灵们发问。 [是很大的神..] 答非所问,但他也能猜到很有可能就是先前的那颗紫瞳,毕竟除了他厄伍伊什也没遇见过过能称得上「大」的东西。 “我想去装一些黑色的油,你们能帮帮我吗?”既然这些家伙对自己没什么恶意,那厄伍伊什觉得自己干脆向它们寻求帮助吧,反正事已至此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黑暗生灵没有再说话,根据之前的低语也能判断出对于它们来说说话似乎也是一种困难的事情。 它们向厄伍伊什聚集着,很快他就感受到一种极速的下坠感,一分钟?五分钟?还是半小时?在黑暗中他总是没有时间感。 噗通——。 从岩层上掉出的他跌入一大片散发着光辉的斑斓的粘稠液体中,冒出气泡。 他游动着,将脑袋中油中拔出,把差点被淹死的肥鸡举起。被高高举起的猫头鹰没什么反应,只是紧闭双眼,身体像是根木棍僵硬。 没工夫理会它的厄伍伊什看向四周,那些连月光都会畏惧的生灵却在这发出绚丽光芒的石油中肆意游动,就好似海中的小鱼般自由自在,全然不见先前那痛苦的模样。 对于为什么这里的石油会发光这点厄伍伊什现在暂时没有兴趣找寻真相了,他游动到岩壁的边缘,将油罐掏出,静静等待着其装满。 第十六章 空闲的时间才有思考 “哈...总之你没事就好。” 行走在逃税者の小路上的莱雅娜灵巧的翻上城墙,伸出手将厄伍伊什拉至身旁。 “白天我们进城也是走的这里吗?”厄伍伊什下意识的揉了揉手心,显然是被她的力量所惊讶。 “嗯,这边基本没什么守卫会来,那声枪响..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吗?”似乎是因为疲倦,以往话多的莱雅娜话语简洁了许多。 厄伍伊什感觉自己很累,暂时没心情解释那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情况的现象。于是他随口扯谎到:“没什么,只是遇见了野兽伏击。” 莱雅娜抓着水壶,用力地伸着懒腰,将自己美好的身姿展现而出:“唔~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需要我帮你找一家酒馆住下还是说自己再逛一会?这座城市在夜间也是十分具有生命力的哟。” “不用了,就让我...坐会吧。”厄伍伊什像是重伤的伤员般,每一步都十分迟缓的走向城邦的街道。莱雅娜与拉芬看着他莫名有些落魄的背影,相互对视了一眼。 “怎么感觉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放着不管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呀。”莱雅娜灌了一口金属酒壶中的液体,对漂浮在空中的拉芬讲到。 因为进入城市所以正在隐形的三角机器人平淡地回复着:“我与他的契约已经结束,无需再做多余的事情。” “放长远点看嘛,如果与他建立起感情因素到时候你再寻找他完成委托说不定就不需要报酬了呢?就和我差不多。” 已经看不见身形的拉芬长久地凝视这臭不要脸的家伙:“为什么你没有正常人类都会拥有的羞耻感?” “因为那种东西实在没什么用啊...”莱雅娜望着身影从街角渐渐消失的厄伍伊什,终于迈开了步伐。 [太亮了...太亮了..] 藏身于黑袍中的生灵低语着...或者对于它们来说应该算是高喊,这让本就心烦意乱的厄伍伊什感到愈发疲惫。 他闲逛着,在一处花坛旁的长椅上坐下,不因为什么,只是这里的路灯坏了,没有多少光罢了。 厄伍伊什已经懒得去想自己在这短短一周不到的时间内经历了多少事情,只想要小小的休息一会,完全的,舒适的,不带有任何一丝感情色彩的,在无梦的黑暗中休眠。 “....。”还是算了。 他重新睁开了双眼,毕竟作为主角在故事刚刚开幕的现在就开始摆烂多少有些不妥。除此之外还有那死去的老大哥正在天上看着自己呢。 “你们知道那只僵尸是什么吗?” 厄伍伊什看着那些从黑袍中顺着阴影,一路游到小巷中的豆豆眼,向后方昂头,对它们问到。 [小孩的..梦..噩梦] 它们努力地回答,一只说一个词的交相呼应着,而被抢了话的豆豆眼愤愤地向开口的生灵撞去,引发新一轮的追逐。 “梦还分小孩大人的吗?”站在椅背上的猫头鹰随着话语歪了歪脑袋,似乎是想表达出他们的疑惑。 [分的..你就是..老者的梦..] “能详细些吗?” 它们打闹着,半天不见回应,就像是没听见提问一般。在厄伍伊什准备再次发问时它们给出了个奇奇怪怪的答案。 [..不会说话...说不明白] “...。”厄伍伊什从看上去脖子都要断掉的后仰姿势中把头归正,漫无目的的凝视着虚空。 先不管梦不梦的东西,现在很明确的一个情况就是那地下的石油发生了什么异变,导致像自己一样的东西跑了出来。只是这个像是形式上的像,而不是本质上的像。 那些石油毫无疑问就是让自己与那只僵尸能出现在现实的载体,但如今的异状很难不让他把发光的石油与僵尸的出现画个等号或者约等。 尽管那只僵尸的战斗力不算强,在这拥有枪械魔法的世界根据表现力来看甚至算弱,但在地底下现在可是储存着不知道有多么宽广的石油啊... 看看死神那重视的程度...看看那被轻易引来的神秘神灵。厄伍伊什低下头,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愈发加速的思考将重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越压越低。 厄伍伊什其实在看见到那只僵尸时就已经有了预感了,但他没想到稍稍一细想就挖掘出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巨量雷区。 啊,你要是晚点去死不好吗?厄伍伊什开始怪罪起总是当谜语人的死神,可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不那么干脆的下手的话他也不会在意多活那么几段时间。 麻烦,麻烦死了,厄伍伊什也想学着前任黑袍怪那样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可那家伙至少在死前找了自己这么个大冤种来接班,自己难道还要比他还要不负责任,连几句警世预言都不留下就开始逃避吗? 【烦死了..】厄伍伊什最后在心中再骂了一次死神,这家伙肯定是看准了自己的弱点cpu...cup...ptsd...p..管他什么的p了自己。 一时间记不起来pua的梦中人从长椅上站起,决定找去那只下水道的米诺陶诺斯讲明现在所面临的危机,以免自己在事情恶化后还恶心地矫情后悔着自己为什么什么都没做。 感受到厄伍伊什气势突变的猫头鹰顿时打起了精神,扑棱着自己还未清洗干净的翅膀站在了枪柄之上。 第十七章 眼睛 在幽暗下水道的深处,一个平平无奇的厚实铁门内,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扇呼呼声在这处充满了工业品与金属气息的走廊中稳定地响起着。 厄伍伊什走动着,追随着维修机器的指引再度来到了拉芬看不出来是专门用来接客的杂物房间。 “伊什,你是来帮我免费做任务的吗?”还未等厄伍伊什开口,这个不知道发什么疯的机器人就莫名吐出一句暗藏着期待的话语。 “....。”厄伍伊什知道是自己让他叫自己伊什的,可亲耳听见这个还算不上多熟的人喊上那么亲密的叫法还是有些不适应。 “不。”不管这只机器人是抽什么风,厄伍伊利觉得还是先行把他的期待打破比较好:“我是来与你讨论那黑油的危害性以及他人对它的影响。” “为什么你又称呼为黑油了?先前的石油不是更加精确吗?”拉芬不解。 “因为这所谓的石油与我记忆中的石油并非是一个东西...” 厄伍伊什伸手让刚刚通过检查的猫头鹰立在小臂上,开始描述起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听完后的拉芬沉默片刻,似乎是想要争辩什么的说到:“总是有生物会低估枪械的力量,哪怕是这种简单的结构也不代表它的威力会简单。” “你所说的事物在我还残余的资料库中并未有你了解的确切,但好在全面,我尽力协助。” 厄伍伊什玩弄着难以捏动的弹壳,直视着拉芬:“死神暂时不需要深聊,那只紫色的瞳孔是哪个神明?” “...”拉芬查询着资料:“第九日,九日的震动将伴随着遮掩白昼的风暴将一切摧毁,晃目的紫光将是最后的审判,苍天之上无神敢视,仅有那高傲淡漠的千万紫星将会在夜翼下对世间投以怜悯。” “这是一篇经过翻译的莱昂乌诗歌的部分,那个文明现在已经没有还留存于世间的证据,可以暂且把他命名为第九日,那所谓的紫星在根据其他的描述中就是一颗颗巨大的紫瞳。” 拉芬平淡的语气没有让厄伍伊什安心,反而有些毛骨悚然,就像是已经绝望的人在陈述着某种即将到来且不可改变的恐怖事实。 “...如果我们一直提起这个名讳是否会引起他的注意?” “按照常理来说几率极小,用形象的比喻来说就像是主机只会识别到我的出厂代码,而不是拉芬这个名字。” “那以后我们就拿第九日来指代他吧。” “...。”拉芬发出了嘈杂的咔咔声。 [大神...啊,大神走了] 厄伍伊什流下了冷汗。 “我的检测器报废了,根据这个区域的法律因他人原因所损坏的物件在确认其破坏者身份后可以向他索要赔偿。” “...你是这里的正式居民吗?” “我觉得我是。” “那好,你可以去寻找那名第九日先生去索要赔偿了。” “...。” 厄伍伊什被拉芬十分热情的请出了门外。因为成功调戏到机器人而感到快乐的他站在干涸的水道旁,向着出口行进着。 “既然你们还在,那能继续之前的话题吗?”他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对黑袍中的生灵讲到。 [什..么?] “关于我,我为什么是老者的梦?” [你是..老者的..美梦] “不能再详细了吗?关于孩童的噩梦,还有老者的美梦?” [我们..从别人那..听来的] “能告诉我是谁吗?” [不知道...忘记了]它们的语气听起来分外失落,似乎是对没有帮上他的忙而感到悲伤。 “那当你们遇见那人时请提醒一下我。”厄伍伊什在它们的应答声中突然想到了什么。 “能把我上升到地面吗?就像上一次那样。” [只能在...暗的地方出来] “只要没有水就可以。” [好..] 厄伍伊什就像是从某种非牛顿液体中破出一般从小巷的深处中浮出,踏着没有声响的脚步将拐角处一个抱箱叼烟的流气少年撞倒在地。 “****”被苹果砸了满脸的他吐出了惊恐的脏话。 而厄伍伊什也被他撞倒,从在阴影中穿梭的奇妙感受中惊醒。 “你这人的两个眼睛都长在了下面吗?!被裤子挡住了看不见路?” “不好意思,我来帮你收好吧。” 流气少年看了眼厄伍伊什那把良民二字拍到脸上的长相与气质最终还是没继续嘴臭,半是撒气半是提醒的和他说教到:“哈?...哎,算了,下次在这种地方走多少弄出点动静告诉别人这里有人知道了吗?那么多拐角一点声不出到时候别人撞不死你。” “嗯,知道了。”他捡起一个被尘土沾染的苹果,拿衣袖擦了擦。 “别拿你那都不知道藏了多少脏东西的衣服擦,这是要给别人吃的,回去我自己洗就行了,别做多余的事。” 厄伍伊什尴尬的把衣袖收起,最后两人三分钟不到就将所有散落的苹果收入了箱子中。 流气少年看着木箱里脏兮兮的苹果,瞪了一眼因为不好意思而正在尬笑的他。 “接住,反正摔成这样也没人吃了。”他将一个摔出明显凹痕的苹果丢给了厄伍伊什,接着说到:“我看你背着个枪是个冒险者吧,我们店里有活,你来不来干。” 厄伍伊什擦了擦灰尘,一口咬下:“具体情况呢?” “什么什么情况,又不是委托,缺个干杂活的你来不来。”流气少年看了眼那破旧但不肮脏的黑色布料,加了句话:“包吃包住。” 嗯..苹果挺甜的,自己也得找个地方落脚了,如此想到的他答应了这个请求。 “好。” “那跟我来吧,别和刚才一样笨手笨脚的就行。” “我尽量。” “别什么尽量不尽量的,说得好听,老实干就行了。” 第十八章 就喜欢你看我不爽的眼神 厄伍伊什与那名看上去是流氓小混混的灰发少年在小巷中沉默的行走着,没几分钟,那气势逼人的少年就对着一处后门停下了脚步。 “帮我拿着。”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到,厄伍伊什伸手接过,结果差点被箱子的重量压得失衡。 流气少年无奈的用自己那绯红的双目翻了个白眼,拿出钥匙解锁这处在小巷中的阴暗后门:“就拿一会而已,是男人就给我咬牙坚持住好吗。” “还给我吧,就这力气难怪你用的是枪。”厄伍伊什将沉重的木箱交接,看着他那细胳膊细腿都能举足轻重的模样不由得思考着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弱了吗? “丽尼姬!我把水果送来了。” 当后门打开的刹那,人群的嘈杂声就如同被冲垮的水坝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后巷里潜伏于阴暗中的寂静。 厄伍伊什感觉这股音浪就如同实体一样轰地给自己全身上下来了个巨大但轻柔的巴掌,酒馆的燥热与热闹让他有种从什么中挣脱的莫名感受。 “这点就受不了了吗?”少年将水果粗暴的放在桌面上,揽起了自己红马甲下的方格长袖将白嫩的胳膊露出,随后把苹果倒入水槽中准备清洗。 “艾蒂卡,你回来的有些慢了哦!先快点过来帮忙,人手不够了。”从前台处传来了女性的大声呼喊。 “啊,只是遇到了一点意外,马上来。”名为艾蒂卡的灰发少年现在就开始指示起了厄伍伊什干活:“去把后门关了,水龙头会用吧?赶紧把你自己弄的烂摊子处理了,外面受伤但看上去没多大变色的就和正常果子一样放那个框里面,待会我要拿出去。” 他捋了捋自己挠得脸痒痒的灰色半长短发,上前帮其他侍者一起端走剩余的菜肴,在离开前,扯着大嗓门喊到:“你们挑一个有空的看着他!别让他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厄伍伊什脱下手套,乖巧的将苹果洗好堆叠,在一众休息侍者的注视下站在了不碍事的地方,在身上黑袍的加持下就像一片阴影般,成为了一种随处可见的和谐。 “过来过来,小兄弟。”一个看上去是这里最年长但也没有比他大上多少的卷毛侍者招呼着厄伍伊什向着自己走来。 “手居然还挺干净的..先把你那身袍子换下吧,既然你是从这里进来的那肯定是来找点活干的,在我们这里可不能有那种一看上去就脏兮兮的形象。” 厄伍伊什看了看黑袍:“我这身..显得很脏吗?” “哦,当然,太~破旧了,看你的模样也不像是连个衣服都买不起的样子所以估计有什么纪念意义,但现在还是把他暂且收起吧。” 原本还在休息的卷毛侍者带着他走到了员工的换衣室里,替他翻出了几套合身的衣服。 “这里是家小酒馆所以没什么统一的制服,基本款式差不多的你自己轮着换就好,看你也没脏哪去就直接换吧,换完记得回后厨帮忙,这几天可是守卫轮班休假的日子忙得很呢。” “我知道了。” 卷毛侍者迈着因为疲惫而迟缓的步伐将门带上,那不算重的脚步声很快就被酒馆中的吆喝声所吞没,消失不见。 他抬头望着头顶的灯光,拖住衣物的厄伍伊什现在开始期待起手机的存在了。 他将小臂上的衣物放在一旁,开始脱掉黑袍..脱掉...脱..脱不掉,里面的黑暗生灵像是强力胶一般死死的抓住他们二者,不肯松开。 [太亮了..亮死了!] [蠢猪!梦!..梦..你是梦!] 厄伍伊什没想到这群长着萌萌豆豆眼的家伙还会骂人。 “我是梦?所以呢?” 它们只是重复着厄伍伊什是梦这个说法,他沉思片刻..。 咔——。 厄伍伊什从更衣室中走出,身上的黑袍化作了分外合身的侍者服饰,刚刚还怒骂梦中人的生灵们现在正安静的待在被幻化的黑袍内,自在的游动。 “哼?挺精神的吗?”碰见厄伍伊什的灰发少年艾蒂卡打量了一下他,吐出了一句夸赞。 厄伍伊什谦虚着:“是你们这里的衣服好。” 艾蒂卡嗤之以鼻:“就一堆没人买低价手的散货能好到哪去,你与其在这讨好还不如祈祷下这身衣服上没有臭虫,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艾蒂卡捏住他的手指,上下翻转着他的手掌,在不知道确认了什么东西后诧异的吐槽到:“你是哪离家出走的小少爷,手能柔软到这种程度,心脏好像也不太好,慢成这样,有病你还出来干什么?找死吗?” 不记得常人心跳速度的厄伍伊什默默将心脏的跳动调快。 艾蒂卡用他那绯红的眼眸看了眼脸上没有变化的厄伍伊什,没有再说什么,将手指松开。 “不管你是谁,既然选择自己出来闯荡了,那就别把那些少爷病带到工作里,记住了吗?” 看着因为身高和稚嫩脸蛋而气势打折的少年,厄伍伊什用与他第一次碰面时就没有改变过的语气微笑着答应了。 对他这幅神情怎么看怎么不爽但又不可能没事找茬的少年啧了一声,忍住自己挠头的冲动插着手不快的离去了。 能感受到那股情绪的厄伍伊什虽然不知道这只莫名乖巧的不良少年为什么如此讨厌自己,但艾蒂卡那副不爽又不得不压抑的样子对于他来说还挺好玩的。 第十九章 忙碌的凌晨 猫头鹰又跑哪去了? 望着艾蒂卡离去的背影,厄伍伊什突然地回想起自己还有一只肥肥的小伙伴似乎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大抵是自己被撞到的时候就被吓跑了吧?不知道他在这个城市里抓不抓得到老鼠。 不过根据猫头鹰这存在感底下的被动应该也不愁吃喝吧,毕竟这玩意甚至可以吃素。 厄伍伊什沿着之前的路径走入了后厨,在途中,看见了单手叉腰的艾蒂卡正在和一名身穿束腰厨娘服的蓝发女性聊着什么。 不,听那巨大的音量更像是争吵什么,但以往拽拽的好像天老二他老大的灰发少年现如今却被反压了一头,眼神斜视着,似乎想要通过避免对视的方式来降低一些威压,好让自己占据一些优势。 “是,我知道之前有一只恶魔还是魔鬼什么的混进来了,但还不是被我打出去了吗?我自己来负责不就好了,更何况老威逊和秃瓢他们也要离开了,现在上哪去找人,那些手不老实的冒险者吗?”他语气中带有着一丝妥协。 厄伍伊什看不见蓝发女性的正脸,只能看见她因为大喊而上下微跳的盘发。 “你负责有什么用?现在这里都已经被打上疑似魔鬼窝点的标签了,要是再来一个我这传了四代人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灰发少年撇过头,然后又用那看上去十分凶恶的死鱼眼望了回去,用比之前无奈了不少的语气讲到:“信我一回吧,那家伙绝对不是什么魔鬼恶魔之类的,我看过他的手了,一点血腥味都没有,反而有种很稀有的香料味。” 厄伍伊什听见这明明与自己不熟的灰发少年那么力保自己,有些感动。 “可是这种离家出走的大少爷万一哪天他家人来找我们了呢?天知道那些贵族会做什么,说不定觉得我们在虐待他一不顺心就把我们全部抓走变成奴隶。” “这年头哪还有那么明目张胆的抓奴隶的...生怕那群英雄故事入脑的家伙不去闹吗?” 蓝发女性摇了摇头,也让厄伍伊什稍微瞅见了一点她那泼辣与温柔两个几乎是反义词的描述却在这上面完美相融的侧脸。 “你没听说过赖威合同吗?要是强迫我们签那以后和奴隶也没有区别。” 艾蒂卡不耐烦的咂了一下舌:“那我就问你这种对钱没有概念的员工要不要吧,给你找了个免费劳工都嫌这嫌哪的。” “要。” 他们以一种令人诧异的速度结束了先前无比激烈的争论,面不改色地从后台走入厨房,只留下与阴影几乎相融而没人注意的厄伍伊什如同机器人般僵硬地走入厨房。 “你怎么才来?要是想在这里工作你就别那么容易被别人影响,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 艾蒂卡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一样用自己不耐烦的语气对厄伍伊什指教着,随后用拇指指了指身后,让他去削土豆皮。 “别告诉我你连这都不会,不然就只能让你去扫厕所了。” 厄伍伊什撸起袖子,在盆前坐下时问了一句困惑他到现在的疑问:“为什么你们都要看一看我的手?是怕我脏吗?” “哈?”艾蒂卡简单的解释到:“那只是其中一个理由,之前有只恶魔还是魔鬼什么的混进来我们店,虽然被抓到了但影响一时半会也没消去,所以现在大家才老看你手。” 他注视着还在等待后续的厄伍伊什,翻了个白眼:“..看你这蠢样估计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我告诉你吧,分辨他们的一个方法就是看手上有没有洗不干净的血或者像是污油什么的东西,知道了吗? 以后看见带手套还遮遮掩掩的就直接轰出去,只要你没点破他们的身份一般是不会强行杀你的,更何况我还在这里,保证你不会被咋样的。” 见厄伍伊什老实的点点头,尽管看上去没什么耐心但还是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话的艾蒂卡就转身继续忙碌去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特别的忙,那些个老员工在后厨一点话都没说,要不然抓紧时间眯一会儿要不然就默不作声的端盘送菜。 在这种环境中的他倒也没什么不适应,十分自然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一个年纪似乎比厄伍伊什小点的棕色卷发睁开眼瞧了瞧这个自己以后的同事,疲惫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厨:“削完了麻烦放在那边,待会我去切条,我现在太累了搬不动东西了...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厄伍伊什淡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棕发青年觉得自己似乎完全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他,渐渐的,居然真的睡着了。 “啧啧啧,要挨骂咯。”发觉棕发青年从养神变为睡眠的一名寸头厨工调侃了一下自己的同事,却也没有叫醒他的念头,转头就舞动锅铲,将肉排翻面。 第二十章 其实我是个女人 “你确定..他真的是什么贵族大少爷吗?” “哈?妮丽姬希碧,哪个冒险者的武器那么花哨?身上一点血腥味没有?如果连冒险者都不是他背着个枪干什么?这幅软弱的模样等着被那群守卫抓去敲诈吗?” 在接近清晨,天边不过多久就会亮起微光的时间,在外面收拾着餐桌的妮丽姬希碧再次向艾蒂卡趁着这闲暇时光聊着天。 比起妮丽姬一副累到生无可恋的模样,艾蒂卡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手脚麻利,依旧保持着他那副拽拽的神情,时不时因为某块难除的污渍而翻翻白眼。 “你作为一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可爱一点啊?妆容也不肯画穿也穿男装,我当初收下你的目的可是让你当我们的门面的。” “很抱歉我做作不起来。”艾蒂卡用特别敷衍地语气回复到,听上去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 “可你穿裙子一定很可爱呀,试试嘛~。” 艾蒂卡叹了口气:“穿裙子化妆什么的我倒是没排斥到厌恶的那种程度,毕竟我也是个女生..可我一个人大晚上的穿得那么漂亮还站在酒馆门口那种场景你就不会觉得奇怪吗?” 妮丽姬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在察觉到不对后失落的低下了头,整个人仿佛都灰白化了起来:“也..也是呢...。” “至于失落成那样吗..” “老板,我们干完了,回去了哦。”几个从更衣室方向出来的员工拖着疲惫的身子对妮丽姬报告着,在得到莫名灰白化的自家老大的首肯后就慢步离去,从满是鞋印的酒馆地面中离开。 “呼,累死了累死了,每次这群卫兵一交接厨房就和打仗一样,真不知道城主给那群羊驼的薪酬有多少..。”带厄伍伊什前往更衣室的卷毛前辈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无奈的吐槽着。 寸头的厨工在此刻也脱掉了外套,露出自己一身仿佛涂了油的腱子肉:“我当过,日常的报酬也就比码头那些与马驴一样的劳工多上一两倍,不然他们还跑我们酒馆里干什么,城镇里有的是比这里好的地方。” “嗯?”妮丽姬瞪大了自己黄色的双眼,散发出宛若巨龙般的可怖威慑。 “...我是说这里便宜。” “嗯?!” “额..我是,我是说...额,这里低端。” “嗯?!!” 卷毛赶紧揽住他的脖子,勒得他话说不出半句:“伊汗是说这里实惠,比起那些所谓的格调餐厅性价比高!” 膀大腰圆的厨师长拿自己的领口扇着风,在他们身后露出一丝冷笑,默默的将自己沙包大的拳头收了回去。 被老员工忽悠着说多干点活积攒经验的厄伍伊什才洗完碟子从后厨中走出。他的身体感受不到疲惫,但心倒是挺累的。 砰砰砰!满脸横肉长得分外凶恶的厨师长拍了拍他的后背,用自己粗犷的声音对厄伍伊什不知是夸赞还是调侃到:“小嫩皮,耐力不错。” 感觉自己的魂差点都被打出身躯的厄伍伊什站稳脚跟,浅浅回应了一下厨师长的搭话。 “别整得那么高雅,在这里你还来这套就是等着被人欺负的。”厨师长用火柴点燃烟斗,开始吞云吐雾。 后面他就没说什么了,吊着烟斗悠哉悠哉的走到了更衣室,看来只是过来和这新捡到的员工来打个招呼。 那几个闲聊的侍者似乎也是缓过劲来了,追随着厨师长的步伐前去更衣。而这里的老板妮丽姬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现在空荡荡的餐厅内就只留下了艾蒂卡与厄伍伊什。 “你这家伙连汗也没出?”没顾及到什么气氛,艾蒂卡看着连领口都没脏的梦中人发出了疑问,随后接着说到:“看来你没看上去那么简单啊?本来看你可怜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赶你出去?” 厄伍伊什看着她的眼睛,思考着话语。 “算了,都把你带进来了那么快赶出去也显得我没有信用,你最好老实点别让我抓到什么小尾巴,不然我第一时间就把你像垃圾桶里的老鼠一样丢出去。” 艾蒂卡摆了摆手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别以为你不出汗就不用换了,一身食物味就不怕虫子半夜爬你床?” 能怎么换?自己还能怎么换?厄伍伊什这一身就是常服幻化了,无非就再变回去,可艾蒂卡这番话下来他还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回去? 于是他就尬在这了,艾蒂卡那常态就是一副不爽眼的模样随着厄伍伊什的停留渐渐变得狐疑,玩味。 她咧出了一个看上去莫名嚣张的笑容,抱胸调侃到:“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其实我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厄伍伊什真诚的说到。 “方便说说吗?”还在笑着的艾蒂卡歪了歪脑袋,靠在一旁的桌上抖动着脚踝。 厄伍伊什在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下不自觉的小退半步:“有些..不方便。” “哦?具体是什么不方便?说不清楚我也就只好把你像丢垃圾一样的扔出去了。” “因为其实我是个女人。”他面不改色的扯谎到。 “...” “哈?” 艾蒂卡错愕了。 第二十一章 当老板把你当兄弟...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你那手不就是男人的手吗?...你如果要是那么排斥的话那就自己看着办吧,我反正是懒得理。” 厄伍伊什从善如流,在“黑豆”们的指引下找了处四下无人的地方。将自己恢复了出厂设置后从黑暗中走出。 “嗯~关门关门,今天可把我累坏了。”妮丽姬高举双手,拧动着自己的腰肢,在微亮的晨曦下将大门关闭锁紧。 “哎呀?你还在啊?没跟你的前辈们一起离开吗?”她看着孤零零的厄伍伊什对他发出了疑问。 厄伍伊什有些拘谨的站着,身披黑袍的他存在感有些底下:“艾蒂卡先生告诉我说这里包吃包住。” “艾蒂卡她是女生,女孩子..”看着他白白净净的面庞与身上那破烂黑袍所形成的反差,妮丽姬一时间也有点心软:“所以难怪你干活那么卖力..艾蒂卡!给我死出来!” “...”摆着一副臭脸的艾蒂卡迈出不愿地步伐从二楼走下,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妮丽姬直接几个大跨步伸手捏住了对方的脸蛋硬生生拖入了后厨。 厄伍伊什竖起耳朵,乖巧的偷听着。 “——我——没同意——你——” “——看他——流浪猫——” 总感觉里面又在争吵的二人莫名看低了自己的厄伍伊什也不敢说话,毕竟两个女人吵架的时候哪怕路过条狗感觉被干扰的她们都会去数落一通。自己没那个必要就还是不要掺和她们之间的讨论了。 砰!房门打开了,厄伍伊什连忙摆出先前那副站姿,以免她们察觉自己正在偷听而多出不必要的事情。 “咳咳,我们经过许多讨论——” “直接说结果不得了,弄那么多多余的仪式感干什么...”在艾蒂卡说完的刹那,妮丽姬扭头看着她,摆出了一副和善的微笑,令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插话。 不过经过灰发少女的打断,妮丽姬也散去了自己长篇大论的念头,用她自认为简短的说到:“总之,以我们传了四代的肥肉酒馆现状,收容你是一个非常困难且不明智的决定,但如果你肯抛弃薪酬愿意把这里当成一个家来看待那这里也留得下一个家人,你觉得怎么样?” “我同意。”厄伍伊什干脆了当的答应了这个条件,他觉得以自己的本事弄钱不是难事,而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落脚点。 “..哎?”妮丽姬发出了诧异的声音,而艾蒂卡看着厄伍伊什只是因为思考其他事而呆滞到显得纯真的深棕眼眸,望向了她。 [你居然去忽悠这样一个老实纯洁的孩子,难道良心不痛吗?]那嫌恶的眼神仿佛传达出了这个消息,被妮丽姬精确的接受到了。 但事已至此,身为肥肉酒馆立志要传到一百代的第四代传人妮丽姬希碧秉承着免费午餐就算不吃也要卖个好价钱的祖训,还是厚着脸皮点头,将这天降的馅饼收入囊中。 “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渴望拥有一个家..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她伸着手,突然想起自己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清楚。 厄伍伊什能感受到妮丽姬的头脑风暴,尽管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但还是被缓缓卷入。 “...” “...” “咳,总之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以后你可以叫我妮丽姬姐姐,还有可以叫她艾蒂卡姐姐,我们之间不需要老板员工那种生疏的称呼。” “我可没有答应能这样叫我...”艾蒂卡嘟囔着,然后被妮丽姬“你不是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就把他带来吗?”的回问怼得说不出话。 渐渐从妮丽姬那指向明确且目的单一的高速思考中找到答案的厄伍伊什不再神游天外,下意识没头没脑的回了句:“我叫厄伍伊什。” 妮丽姬听着他仿佛后知后觉的话语后,拉起了一丝微妙的微笑,现在的她对自己哄骗这家伙进酒馆打工已经不会让那可有可无的良心受痛了,因为这家伙不把他拉进来说不定就傻死在哪个街角了,就和曾经的艾蒂卡一样。 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变为一个脱线小呆子的厄伍伊什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用一个礼貌的微笑表达出自己对于她们沉默的困惑。 殊不知这个外人看上去十分温柔的神态被她们瞧见后愈发巩固了心中那地主家的傻儿子的形象。 第二十二章 不怎么有趣的梦 似乎是被艾蒂卡那鄙视的眼神看得有些受不了了,本想就说一些漂亮话忽悠忽悠就走人的妮丽姬带着无可挑剔的营业微笑将厄伍伊什引到了一间堆着许多杂物的房间内。 “别看这里有些乱,但还是很干净的哦,我小时候可经常来这里偷懒睡午觉,你可要好好对待他哦。” “...。”厄伍伊什看着这连个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不禁陷入了沉默。 艾蒂卡抱着被铺走了进来,翻了个白眼,在因为自家老板的无耻而叹气后开始替这个新来的整理着床铺。 “艾蒂卡,等到晚上你带他去买自己的洗漱用品吧,我就先走了,伊什你要和艾蒂卡好好相处哦,不然这个矮个子生起气来想找到个完整的你可是很艰难的哟。” 看着微笑离去的妮丽姬,厄伍伊什总感觉她说话的语气与莱雅娜十分相似,只要除去老板娘那时不时暴露的暴脾气的话。 她们二者有什么联系吗?他心中已有了定论但还缺乏少许证据。 在艾蒂卡轻轻的关门离去后,厄伍伊什扑在床铺之上,感受那股柔软与透出的薰衣草香味,渐渐的,一丝丝困意袭来。 睡前,自己所收录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令他回想起在废墟中那次渐渐被剥夺出现实的感受。 这由生存的本能所烙印的深刻记忆让厄伍伊什能察觉到那辛酸的恐惧时在隔几日后又一次从脊背上升起。 那股恐惧迫使他困倦的灵魂不断的运转着,压迫它得出一个能令自己心安的答案。厄伍伊什思索着,最终还是搬出了自己早已经本能知晓的理论。 “只要别人认为我是真实..不突兀的就好了吧...。” 黑豆们不知道他在这么短短几分钟内就思考了那么多重复且无意义的事情。它们从黑袍中爬出,像占领高山一般在他的脑袋上,背后上攀爬着,互相撞击打闹。 听着它们咿咿呀呀的古怪叫声,厄伍伊什也从这因寂静而产生的胡思乱想中脱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陷入了梦境。 他睁开眼,望见了那没有边界的蓝天,碎裂的建筑漂浮着,仿佛没有重力,游动着,却不见推动的源头。 厄伍伊什是这片废墟的主宰,这毫无疑问,任何人哪怕是他自己在发觉他存在的那一刻就会感知到这永存于虚空的真理。 而也通常意味着他能发觉到某些异物的靠近。 一个全新的梦? 厄伍伊什伸手拉起一道门户,拧开了把手,缓缓走进。 “..如果实在太疼我会收敛一点的...。” “不!艾蒂卡.梅姆佩琪.卡尔落斯塔.米卡罗罗亚大人请尽情蹂躏我吧!” “哈...真恶心,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厄伍伊什站立在阴影中,注视着那在月光中灰色长发的哥特少女露出两颗锐利的犬齿,轻轻啃在另外一个面色绯红,身体微微颤抖的黑发女人的脖颈之上。 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挤出几滴猩红的血珠轻轻滑落。 身穿着哥特风裙装的艾蒂卡还是那副不爽的眼神,但明显因为血液所带来的愉悦而柔和了许多。 “够了。”厄伍伊什能看见她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欲求不满,但还是坚定的推开了毫无反抗之意的黑发女性:“差不多就行了..。” “艾蒂卡.梅姆佩琪.卡尔落斯塔.米卡罗罗亚大人!我——” “别那么叫我,听着就烦。”她努力的推开了这疑似痴女的黑发女性,将自己的视线从还残留着一丝丝血迹的雪白脖颈上挪开。 “可是不这样称呼的话岂不是对您的一种蔑视吗?” “..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对对话感到厌烦的艾蒂卡爆散成一团血雾,重新凝聚成一只只蝙蝠飞向了高处。让那个黑发的女性无法追踪。 厄伍伊什轻盈的跃起,踩在房屋上快速的跟随着,随后视线渐渐模糊。不经意间,他一时失足,落到一处阴暗的小巷当中。 砰!一个个物品掉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短发加一身侍者服饰的艾蒂卡抱着一箱苹果摔倒在地,而厄伍伊什也同样被撞倒,完美复刻了现实中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看点路!脑袋上没有眼睛吗?!”艾蒂卡严厉的呵斥着。厄伍伊什有些记不清当时她有没有说这些话了,但现在看来这就是她当时心中的想法。 “啊..烦死了。” 她抬头望向男人,绯红的眼眸在暗处散发着微光:“还不快来帮忙?” “...抱歉?”厄伍伊什从地面站起,开始把她收敛苹果。 就在二人沉默的将苹果收拾完毕后,灰发的少女开口问到:“你要不要来我们酒馆干活?包吃包住。” “....行?”他思考着如果这个梦和现实一样的话那接下来就没必要参与了。 往后的走向确实如此,穿过小巷,走进后门,来到厨房,被要求干活,正当厄伍伊什对此感到无趣即将离开之际—— “接下来就该给你洗澡了,别乱动。” 厄伍伊什莫名出现在了一处奢华的浴缸当中,在水面的倒影中展现的不是自己的面庞,而是一只披着黑袍,穿着衬衣,瞪着两只无辜大眼的可爱黑猫。 “伊什,别乱跑,不然父亲会把你重新变回流浪猫的。”难得没带着那副凶恶表情的艾蒂卡试图脱掉黑猫身上的小衣,给他清洗。 而自我认知还是个人类男性的厄伍伊什宁死不从,惊恐的想要找到一条逃离的路线。 他越过水盆,躲过魔爪,一番极限躲避之后冲出了房门,一头扑在了那宏伟无比的建筑碎块之上。 “伊什...伊什——” 从梦境中脱离的厄伍伊什在火烛的烛光外如同破茧般缓缓爬出。他凝视着眉头紧锁,不断伸手试图抓住什么的艾蒂卡,流下了一滴冷汗。 “你在哪?...”从艾蒂卡张开的口腔中能看见两根长度明显不对劲的犬齿,这让厄伍伊什了解了为什么妮丽姬为何敢让自己与她在酒馆内独处,以及梦境中可能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而不是什么虚假的幻想。 他揉了揉自己似乎感受到一丝凉意的脖子,压低音量,请求着那群黑豆们把自己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装作无事发生。 窥视他人的梦境似乎也没那么有趣。厄伍伊什将脚底的黑油聚集回自己的身上,销毁了证据。 但下次有机会他肯定还做。 感受到托举感的厄伍伊什早已没有困意,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白天的他让黑豆改变了方向,想要去街道上闲逛一番,顺带找找那只胆小的肥鸡。 第二十三章 无聊之神的恐怖陷阱 在出去前,厄伍伊什回去看了眼自己的床铺上有没有沾染黑油,果不其然,一摊人形的黑印留存在洁白的床单之上,令他分外无奈。 厄伍伊什伸手触摸着这片还未彻底干涸的油渍,一点一点的把黑油从纤维上扒下,直到这片污渍消失为止。 注视着渐渐蠕动化作皮肤的怪异黑油,梦中人不禁想到自己每一次踏入梦乡是否就意味着一次在现实的“死亡”?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挪动了身躯,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掌控而形体脆弱? 【想了解这个谜团必须得要有一个能够信任的人啊...。】 黑豆们托举着厄伍伊什透过地面,从阴暗的小巷中推出。他向前走了两步,用手遮挡着青空上的烈日。 “有些亮过头了吧...。”伊什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那群黑豆们说话,但看它们蠕动的反应倒是十分认可这句话语。 外面街道上的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红瓦白墙,但在那灼热的日光下那一堵堵白墙就成为了最佳的反射源,一眼望去白晃晃一片,刺目到甚至有些让人眩晕。 但很显然拥有这种感受的就只有厄伍伊什一人,街道上脚踏着阴影前进的人们毫无波澜,连眼睛都不曾眯起多少。反倒是他自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吸血鬼一般因为这股光明而止步。 可日光对他的影响也就仅限于此了,除了眼睛不适应外,那暖洋洋的感受也让厄伍伊什十分受用。 他感受不到炽热,感受不到寒冷,但却能接受到温暖,却能接受到凉爽。没有痛感,却有触觉。 厄伍伊什恍然间才想起自己这幅姿态对于常人来讲实在是令人羡慕,而自己却还在为睡梦后留下的点点痕迹而抱怨...这样一想心情突然就愉悦起来了。 抱怨!以后我要狠狠的抱怨,这是你们羡慕不来的苦恼! 在脑中胡思乱想的伊什顺着食物的香味来到了一家烘焙店里,那烤得酥脆金黄的面包一被装出就会被人群中一只突然刷新的手臂带走,整个过程连五秒都不到。 看着店铺里外人满为患的座位,厄伍伊什承认自己也有些馋了。 他摸出拉芬所给他的钱袋,踮着脚,伸着脑袋,努力地看清他们交易的金额后开始盘算起自己的资金是否充足。 “一二三..。”够了,而且多上许多,不知道拉芬所给报酬到底有多少购买力的厄伍伊什现在才明白那个机器人是个实诚人,没有看他对钱没什么概念就忽悠自己,不像那个自己懒得搭理的蓝发女人一样。 他站在队伍的末尾,等待着名为时间的怪物把前人吞噬,好让自己更进一步,踏入那为了收割走名为钱币的生命凝聚物而设立的美味陷阱中。 天空飘来几朵白云,投下阴暗的注视,他们窥视着那些为了几块小小面包而空耗生命的蚂蚁们,随着风,仿佛捂嘴发出了呼呼的窃笑。 厄伍伊什普通的站立着,无聊的望天着,不耐的叉腰着,烦躁的抖腿着。望着减少了但是还是很长的队伍,连脚都没踏进到店里的梦中人有些生无可恋。 “伊什——,我在这里,看见我了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已经排队排到呆滞的厄伍伊什从无聊之神的折磨圣域中唤回现实。 只见没有束起自己那亚麻色半长发的莱雅娜举着装有面包的纸袋,招呼着他走去街边的屋檐下方。厄伍伊什有些犹豫,但突然就被身后的一位大哥推了一把。 “去吧,别让一位美丽的女士等那么久,那可不是我们男人应该做的事啊。” 他回过头,看见了那眼神深邃的络腮胡大叔继续张口怒斥到:“你还在等什么?!身为男人就不能有名为犹豫的那种软弱情绪,该上就上,要面对的东西你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躲避的!逃跑只会让自己的背后多出一道耻辱的伤疤!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在这已经腐烂发臭的牢笼里与前者搏斗,在这狭隘的小道里唯有跳脱此地才能解放,再不走,你的灵魂!你的心灵!就将会如同前方的那群可悲之人一样,被束缚在此,快走吧,就当是前辈的劝诫。” 厄伍伊什呆愣在原地,被半推半就的推出了队伍,然后看见了那名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深沉大叔因为前进了一步而面无表情的握拳庆贺着,与身后的陌生人击掌同喜。 “其实你少说点我就已经过去了..。”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厄伍伊什对好像取得了什么重大胜利而还在庆贺的大叔呆呆说到。 看着他与后面排队的人逐渐癫狂的动作,伊什感觉脑门一通电,幡然醒悟了这群人也和自己一样也快要排疯了,所以哪怕减少一个对手都可以让他们高兴半天...大概是因为这样吧? 望着那群愈发魔怔还不断传染的人群,厄伍伊什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希望应该是管这里的上帝能保佑他们吧。 在简短的祈祷完毕后,他背朝着队伍,向因为看见有趣一幕而露出与阳光相称微笑的莱雅娜走去。 第二十四章 午后时光 烈日下,莱雅娜躲避在街边屋檐的阴影下蹲在路旁,一只手揽住了因为穿着热裤而裸露的膝盖,并拢了双腿。 收到了召唤的厄伍伊什学着她,也蹲在了一旁,将二人的视角拉平。这闲暇的午后,正是悠闲畅聊的大好时机。 “嗯,给你,喜欢吃哪个就拿吧。” 莱雅娜十分大方地将装有各种糕点的纸袋递出,而厄伍伊什在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挑选了把自己吸引到这的金黄面包。 “那么客气吗?不多拿点可就不能后悔了哦。” “这样就足够了。”他咬了下去,比自己所期待的还要美味,酥脆的外壳如同饼干一样,与牙齿接触发出了嘎吱嘎吱的脆响,内部绵软,面包特有的香气从酵母发酵所产生的空隙中随着热气喷薄而出,充斥着口腔。 “新鲜出炉的面包就算不搭配什么也非常美味,但只要放上一会就会从美食沦落为普通的口粮。 真是可惜啊,如果面包能一直那么酥脆可口想必这个世界也会因此而变得更好吧。” 厄伍伊什认同的点点头,从来只吃过超市袋装或者快餐外面的他第一次吃到刚刚出炉没多久的面包,完全颠覆了自己对于烘焙品有馅够甜才好吃的刻板印象。 望着伊什面无表情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愉悦神态。莱雅娜少有的真心实意地微笑起来,那似乎总是暗藏着一丝漠然的橙红双眸默默注视着这只享受的野猫,盯到他浑身发毛。 “我找到了住的地方了。”厄伍伊什为了打破这令自己毛骨悚然的氛围对重新将情绪藏于心底的莱雅娜讲到。 她侧着脸,调笑地说:“让我猜猜,是妮丽姬的肥肉酒馆对吗?” 还在啃面包的伊什眨巴着眼,等待着解释。 “这附近就只有那个蓝辣椒那几家酒馆和旅店能住人,我嘛,只是优先猜了一下熟人而已...” 莱雅娜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继续说到:“才怪,如果我没看见你走进后厨的话就会那样解释和猜测,小马甲很帅哦。” 她用空出的那只手撑着脸:“不过我很好奇哟,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妮丽姬的?最近一周她就像被丢进岩浆的火药一样炸裂,一般的理由与请求可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 “一个叫艾蒂卡的灰发少..少女帮我说话,我能察觉到她在可怜我,但我并不觉得我有哪里可怜了。” 莱雅娜上下打量了一下厄伍伊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收敛起笑容,迫真的严肃到:“你长得比较可怜,很容易激发起我们女性的保护欲。” 厄伍伊什抽出短剑,用镜面打量着自己的面庞。没有变啊?还是那副令小儿止啼的成熟且深邃的帅气面庞,这哪里会有什么激发保护欲的元素? 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的伊什以后哪怕是有人将毋庸置疑的证据拍到他脸上也还是会辩解。把人扔进巨龙嘴里嚼个粉碎那张嘴也会顽强的卡在牙缝里,一直念叨着自己的脸肯定是成熟硬派风之类难懂的话语。 “不过就算是艾蒂卡想说服蓝辣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呀..毕竟那个女孩老是容易心软捡过去不少可怜的家伙,猫猫狗狗孤儿残疾人什么的,那些麻烦让妮丽姬心早就硬起来了,你难道真的长得可怜到连她都无法抵抗吗?” 吃完面包的厄伍伊什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我没有工资。” “...那可真是...拿捏到她的弱点了呀,不过你也不会久待吧?那样的话也还算划算,毕竟她家的住宿条件可以算得上是这片区域里顶尖的一批了....” 因为暂时没事,闲得无聊,所以来帮助厄伍伊什抱来一床深色床单的莱雅娜看见了那狭小无窗的杂物房。 “...吧?” 她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微笑了。 不过当事人都没说什么,莱雅娜对厄伍伊什这陌生的熟悉人也不好自顾自的去找妮丽姬替他说话,施加什么善意。 “谢谢你。”厄伍伊什替换着床单与被铺,对帮住自己拿东西的莱雅娜道谢。 “还有如果你看见了一只棕色的,长得很肥的猫头鹰请务必通知我,他受到惊吓飞走失踪了。” “我还记得他呢,见到你没与他在一块我就想过这种可能,没想到真的是这样。”莱雅娜露出担忧的神情:“这座城市里有那些疯疯癫癫的女巫与炼金术师,猫头鹰这种象征着智慧与黑夜的生灵说不定对于来说他们大有用处,希望你早日找到你的小伙伴吧。” “如果太久都没有发现踪迹的话你或许可以求助一下那些街头的占卜师,至少他们在大的方向上是没有错误的。” “我清楚了,谢谢你。” “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如果你有需要就找拉芬联系我吧,我就先走了,再见。” 厄伍伊什挥着手跟她告别,看着莱雅娜飒爽的背影渐渐远去。 第二十五章 请尽早安息吧 在莱雅娜离去后,厄伍伊什遵循着她的意见,通过询问一名路人得知了占卜师的位置,快步走去。 只见一个突兀的黑色帐篷立在了某处小巷的出入口处,一缕又一缕诡异地蓝烟从中飘出,在地面上蔓延。 “你好,请——” “嘿嘿嘿嘿嘿嘿...来者不必多言,我已知晓你的目的。”厄伍伊什撩开帐篷,还未等他走进详聊那名十分符合刻板印象的大鼻头巫婆就发出了沙哑的笑声。 “笼中鸟,笼中鸟,心向铁石而非金,身处金山不自知。占卜费用十二金,概不退换请理解。” 看着巫婆伸出的手,厄伍伊什一时间不知道该对这毫无仪式感且快速无比的占卜说些什么。 “呵呵呵呵..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预知到你来后我就已经开始了准备工作,你看得迅速只是因为我早已经结束了收尾。” “这个行业...竞争很激烈吗?”厄伍伊什看着钱袋中明显下降的数量,感到了一丝心痛。 巫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满布狭小空间的烟气而缺氧还是单纯的吸嗨了,一直发出诡异的笑声。 “我们对以前的自己放出了一只只鸽子,途中天会下雨,天会刮风,数不尽的捕食者在暗中阴暗窥视。 而就因为这样,我们必须放出大量的,数不尽的鸽子...然后就会不可避免的发生那种“砰!”的事故...嘿嘿嘿嘿嘿...” “而你为了防止鸽子相撞那种事情干扰到自己所以干脆就一直在放鸽子?” “没错...所以他们恨死我了,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看着不停嘿嘿低笑的巫婆,厄伍伊什觉得有些害怕了,不是因为什么魔法诅咒,而是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所以我应该去哪里找他?” “蠢货!愚不可及!” 虽然如他预料的那般巫婆开始了发狂,但这份突然的转变与怒骂还是把厄伍伊什吓得一愣一愣的。 “...那老婆婆我就先走了。”他破开满溢的蓝色烟气,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帐篷。 厄伍伊什心不在焉的行走着,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巫婆所说的话语:“笼中鸟...是被抓起来了吗?” 被抓到哪了呢?金山?心向石铁...伊什稍稍一琢磨就瞬间明白了那只猫头鹰到底去哪了。 那么明显的答案自己居然没想出来难怪巫婆会破口大骂....。 他回忆着路线,在主干道的小巷中左转第二个岔路再右转第一个岔路,在第八个垃圾箱的左边处... 有什么必要要想吗?厄伍伊什一巴掌拍到脸上,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可悲。他扭身走进了一处无人的建筑阴影中,对黑豆们说到:“拜托你们了,去那个铁皮三角住的地方。” [...] 几分钟后,在黑暗中潜泳的厄伍伊什就被带到了那干涸的下水道当中,他整整衣服,对面前的厚重铁门锤击着。 砰砰砰—— 没有反应。 砰砰砰砰—— 还是没有反应。 砰砰砰砰砰!! 厄伍伊什用自己最大的力道敲击到。 ... 片刻过后,拉芬特有地少有起伏的成熟大叔音从门后传来。 “不好意思,幽灵先生,我不能让您进来,您的存在会对我的机体造成难以维修的损坏故障,所以不会为您开门,请离去吧。” “是我。” “...请回答几个问题证明您是人类。” “....??”厄伍伊什满脑子疑惑想要通过语言喷吐而出。 “请挑选出以下哪个是水果,一,西红柿,二,萝卜,三,面包果,四,核桃。” “...面包果吧?” “错误,请回吧,幽灵先生。” “那是核桃?” “错误,请回吧,幽灵先生。” “没有水果。” “错误...” “总不能是西红柿吧?” “正确的,但排除法并不能让您通过测试,请回吧。”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西红柿才算是水果而面包果不算。”厄伍伊什抱起了手,他现在开始好奇这只铁皮三角的回答了。 “根据我资料库的定义,拥有着大量水分且可以供给绝大部分生物不烹饪即可食用的植物果实才算是“水果”。 而面包果仅仅符合了植物果实,不仅需要烹饪还需要大量水分才能拿来烹饪。” “但西红柿不是蔬菜吗?” “错误的,更符合水果的定义。” “西红柿是蔬菜。” “是水果,这是正确的认知。” “是蔬菜。” “不,无论重复几次,西红柿这种食品毋庸置疑就是水果。” “是蔬菜!西红柿生吃就是异端!” “...是蔬菜,您说的对,幽灵先生,能请您离去了吗?” 突然认怂的拉芬让原本还在享受逗他玩的厄伍伊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沉声捏做沙哑地模仿死神说话。 “够了,你已经惹怒了我。” “对不起,请原谅我。”拉芬的态度随着厄伍伊什的虚张声势瞬间变得卑微了起来。 “你抓住了我的伙伴,把他放出,我自会离开。” “...” 厚重的铁门内部发出了叮叮咣咣的声音,渐远渐近,五分钟不到,铁门就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随着那看似瘦弱的机械臂缓缓推开,被拎着的不断发出惊恐呜呜声的猫头鹰在笼中扑棱着,递到了门外。 就在厄伍伊什接手的一瞬间,铁门以蟑螂老鼠之流的为之感叹的速度瞬间合上,直接夹断了还未收走的机械手臂,令其落地。 “伊什先生您请安息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您短短一日不到的时间就死于此处但还请您不再气恼。 以及您的伙伴并非是我故意扣留,而是他自己飞来基地,我以礼相待,但他却始终野蛮无比,不得已才将他关进牢笼,请不要怪罪于我,早日安息吧。” 厄伍伊什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铁门:“拉芬,为什么你老是认为我死了?我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 “...是的,您好好的,是我的传感器发生了故障,请尽早安息吧。” 伊什感觉和他讲不通道理了。 “..请尽早安息吧。” (╬ ̄皿 ̄)“你够了!” 第二十六章 亚撒西捏 艾蒂卡 这一系列的事说来冗长,但到了现在也才刚刚到了黄昏的边界。 厄伍伊什背着在枪托上惊魂不定的猫头鹰心中担心他一应激就开始到处拉屎,把自己这身黑袍染上污秽。 可好在这只肥鸡的生理构造似乎与寻常鸟类并不相同。至少伊什从未见过排泄或者尾羽粘上粪便的模样。 他扭头看向膨胀着羽毛仿佛变胖一圈了的猫头鹰,从自己的黑袍上截下部分在肥鸡的脚踝处打了死结。 “不要弄下来,听见了没有,不然小心会有人把你打下来扔锅里熬汤喝。”厄伍伊什将他取到小臂上,认真严肃的告诫着这只好奇怪过于浓厚的肥鸡。 “还有你以后不要乱跑,只有我让你跑了你才能跑,不然下次你被抓了我可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救到你了,你听见没有?” 还处于恐慌状态的猫头鹰对于这番话压根没过那比起身形小上太多的脑子。只是茫茫然的压低了脑袋,表示确认。 厄伍伊什也不知道这只肥鸡听进去与否,只得捏住他黄黄的鸟喙晃动着那只有羽毛是大的脑袋,以示惩罚。 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明天你早点睡觉,我在梦里教会你他们的语言,只要你能听懂人话的话妮丽姬老板应该会留下你。 今晚先老实点待在我的房间吧,我想想办法带些吃的给你。” 在黑暗中潜泳的伊什被黑豆们从黑暗中推出,站立于房间内。他平走几步将枪械平放在当做床头柜的箱子之上,让猫头鹰暂且在这里休息。 伊什整理仪容,将黑袍化作侍服准备上班,刚刚开门就刚巧碰见了在门前准备敲门的艾蒂卡。 灰发少女也是被这巧合的情景稍稍惊讶了瞬间,但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她用自己矮人一头可气势逼人的锐利双眼盯着他,毫不客气的说:“该去干活了,你自己脑子不好使不要报酬但不代表你连工作都能不做就能白吃白住。” 厄伍伊什往旁边挪了挪,遮住了背已经被吓到缩成一个原木桩子的猫头鹰:“我知道了。” “跟我来吧,先熟悉一下这里,然后带你去吃饭。”艾蒂卡双手插兜走出了外人看起来分外嚣张的步伐。那吊儿啷当的模样与厄伍伊什在梦中所见到的哥特少女完全是两个风格,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进化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这边,餐厅,不用多说,看见有人打架闹事就喊我过来处理。 那边的走廊左右两边分别是男女厕所,你不用管,有烟味正常,基本隔几天就有接委托的冒险者图省事就直接用火清洁,除了烟味重点没什么缺陷。” “那边是厨房,你也去过,那边的规矩就是无论你脏不脏至少看上去要干净,所以你那乞丐一样的袍子是绝对的禁止物品。而其他的你被主厨骂个几天就能清楚了。” “二楼是客人住宿的地方,尽管那女人整天说什么顾客是最尊贵的,一切都要为金钱服务之类,但那家伙洁癖很重,一脏起来她就一直念叨麻烦得要死。 所以看见有人要吐了你就直接把他从窗口扔出来就好,别管妮丽姬说的那些废话,她只要钱到手了剩下的都没有那么关心,不然就直接上手阻止我了。” 厄伍伊什有些迟疑:“二楼的窗口吗?” 但艾蒂卡对他的疑问不以为然:“不然呢?抬那群肮脏的酒鬼到一楼你觉得他们在途中就不会吐了?” “客人们还真结实啊。”他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有些羡慕的感慨着。 她翻了个白眼:“是你太弱,我就没见过几个出来闯荡的有你那么孱弱的体质,他们最多摔个挫伤或者扭几个关节,顶了天断根骨头,你?...我怀疑你多少落下个残疾,死了的概率也挺大。” “就二楼也不至于吧...”厄伍伊什看了看天花板,觉得自己也没艾蒂卡说的那么弱得夸张。 “哈,反正你别以自己为基准看待别人,你的问题不是别人的问题。”灰发少女嘲讽的说到,而伊什一时间也陷入沉默。 接下去艾蒂卡领着他熟系完整个酒馆后就把带残留着一些温热的土豆块与肉汤端上。 “你不吃吗?艾蒂卡小姐。”厄伍伊什装模作样的询问到,就仿佛不知道她是吸血鬼那般。 “啊,你吃吧,我吃过了。”艾蒂卡坐在邻桌,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脑袋望向墙面,万分无趣的说到:“比起我还是关心你自己吧,一天都没吃过东西还在这装什么矜持?大小姐。” “其实,我骗了你,艾蒂卡小姐,我不是女的。”厄伍伊什咀嚼着味道稍淡的肉块,一本正经的说到。 “啊啊啊,我知道,我在骂你磨蹭听不懂吗?!快点吃,准备开门了!”不知道是怎么了,艾蒂卡一只手抓挠着后脑的头发,突然的暴躁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你的特长 “哈~”妮丽姬打着哈欠从后厨的方向走出,她伸着懒腰,看上去十分疲倦的说到:“真的是..怎么睡也睡不够啊,真让人羡慕呢,不会感到劳累的艾蒂卡小姐。” “但吸血鬼的起床气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上许多。”撑着头的艾蒂卡翻了个白眼,背对自家老板的她连头都懒得回下。 一步,两步,悄然无声的妮丽姬径直一个突袭把炸毛的艾蒂卡抱起,开始逗弄。厄伍伊什默默的把餐盘端远,看着她们不知道是不是日常的打闹。 “你打算让他干什么。”实在被揉得不耐烦的灰发少女在无处借力的半空中一个过肩摔将妮丽姬甩到地面。那肉体与地板沉闷的碰撞声让伊什感到阵阵钝痛。 “还是..那么暴力呢。好了,那就不打闹了。”妮丽姬拍拍灰尘跟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站起,神情中恢复了以往那个暴躁老板娘的威严。 她迈着干脆利落的步伐走去,拉开座椅坐在了厄伍伊什的对面,用自己鲜明的黄色瞳孔投下了压迫的注视。 “那么,请问你有什么特长吗?先生。” 一时间忘记了他名字的妮丽姬悄然将求助的视线投向的艾蒂卡。吸血鬼少女无奈的叹息一声,用口型比出了他的名字。 因为低下头所以没看见她们眼神交流的厄伍伊什把送进口中的食物嚼了嚼:“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让动物与自己理解。” “厄伍伊什先生,你难道是德鲁伊学徒吗?” “不是。” 感觉自己被耍了的妮丽姬没有表露出心中情绪,继续问到:“那请问你还有什么特长。” 因为那离谱待遇所以压根没打算好好干活的厄伍伊什维持着自己这傻白甜的人设,继续陪她扯淡着:“特别能吃。” “...还..还有吗?” “可以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消失。” 火山渐渐聚集着熔岩。眼神被低垂刘海所遮掩的妮丽姬十指交错,撑在鼻尖之上:“还有什么特长就一并说出来吧。” 他再往嘴里送了点肉汤,思考着:“有人给我来一记重拳必定轻伤或重伤。你们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可以无限制反击了。” 妮丽姬青筋暴起,但一直在斜视此处的艾蒂卡只说了一句话就将那即将爆发的火山瞬间熄灭。 “他是免费的。” “...”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伊什先生。”妮丽姬伸手握住了厄伍伊什的掌心,随后双方都被对方手掌的娇嫩程度所惊讶。 “尽管你什么都不会但也依旧是我们肥肉酒馆不可或缺的一员,你的进步空间令人感到期待。” “你的手劲好大..比男的还要厉害。”感觉自己作为躯壳的黑油都要被拧出的厄伍伊什在说完后感觉那股力道突然又增大了许多。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夸赞我,谢谢你。”妮丽姬咬牙切齿的回复到。 厄伍伊什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已经变形了的手掌收到背后,淡淡然的回复到:“不客气。” 撑着个脑袋的艾蒂卡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交锋,感觉自己今后的生活肯定会有趣起来了。 “老大,我们来了哦,老尼克因为昨天闪到腰了所以打算在家里休息一天,让我来告诉你。” “啊,没事,碰见他就告诉他好好休息,待会就开门了,你们赶紧去换衣服。” 艾蒂卡从座椅上起身:“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黄昏过了我就来叫你。”妮丽姬摆了摆手,随后对厄伍伊什说到:“既然老尼克不在那你就暂时去顶他的班吧,送酒送菜总会吧? 有不知道的问那些和你一起的同事,不能解决的直接喊我,不然你这张嘴容易让人打你。” “我清楚了。”厄伍伊什收好餐具,在无人注视的地方变作了侍服。 “看不出来衣服还换挺快的。”妮丽姬解锁了大门,即将落下的烈日散发出烁金的光芒,斜射着投入了餐厅之内。 伊什眯了眯眼,向黑暗中退了几步,在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开始思考起自己往后的摸鱼计划。 第二十八章 对视能看见的只有自己 忙碌的工作中...其实并没有多忙碌。疲惫了一天的冒险者们三两成队,点的大多是一些带肉的大锅乱炖。 这种大多重复的菜单令厨师没花多少功夫就做出了大量。而厄伍伊什也不是独自一人在工作所以还算得上轻松。那些手脚麻利的侍者本想忽悠着新人帮他们多干点活,但却总是因为他半是故意半是怕摔的缓慢步伐逼得焦急。只好再次上场由自己顶替。 “客人,你的香草炖肉。” 啪! 厄伍伊什诧异地感受着自己屁股上传来的触感,对那名哈哈大笑的冒险者歪了歪脑袋表示疑惑。 他用特别怪异的语调吐出了几个语气词:“哪里的小贵族来这里体验生活了?那么嫩的屁股别怪人不惦记啊!” 一旁老练的侍者看见这一幕就想上前帮忙以免这新来的家伙意气用事与客人起了冲突。但厄伍伊什是什么人?这种逗弄他早就对邻家小孩不知道使了几次,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应对。 “这位客人,实不相瞒我刚刚从卫生间中走出,请记得洗手。”他低下头,低声轻语着以免影响他人食欲。 老流氓面色不改,口上继续花花着。但很显然心里已经对自己那只手已经有了抵触,总是不肯拿它来握勺。 厄伍伊什在暗地里轻笑一声,看来这个人还不够不要脸,不然那家伙毫不在意的拿那并不存在的味道来下饭他还能做什么?除了口头讽刺外总不能还追出去打一顿吧? 可根据自己的身体素质来说算不算羊入虎口那还另说。 在又经历了有男有女的几次袭击过后,厄伍伊什已经能在手中餐盘不落的情况下进行完美的闪避。这种极快的进步速度让想要调戏调戏这只新来小嫩皮的冒险者们大感失望,只得继续口头花花。 厄伍伊什装作没听懂的模样滑溜地避过。而看见他总遭调戏的侍者们也因为没法轻易上前插手,只得默认了伊什缓慢的送餐速度。 在又一次躲过了某只冒险者的咸猪手后厄伍伊什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群人真的是闲得发疯,这不是什么比喻或者夸大,就是字面的意思。 他们有点钱但不多,有点胆但不够,脑子转得挺快但都不是什么正经方面。这几个因素互相影响,最终形成了这一群看上去是流氓混混实际上只是个平平凡凡普通人的群体。 听着因为自己离去而起哄嘘声的冒险者们。让伊什觉得那些纸牌游戏在这里肯定有市场,但一想到要贩卖商品所要遇到的那些破事就瞬间失去了兴致。 他走上二楼,在窗台边上将上半身靠着,感受那不同于餐厅燥热的夜间凉意。 “真吵啊..”厄伍伊什吐出了一句发自内心的感慨,他清楚如果自己不多偷懒的话迟早会受不了这里的环境连夜跑路了的。 伸了伸懒腰,伊什对一名侍者说有事找另一个员工找自己,再对那另一个员工说找另一个员工找自己,循环往复,形成了一个闭环之后就悠哉悠哉的潜入了黑暗,在里面悄悄偷懒。 就在他刚刚偷懒没多久,好巧不巧的艾蒂卡开始找寻,她问了一个又一个员工,得到的答案却通常都是。 “他说找皮特。” 皮特有些害怕的说到:“他,他说找卡碧。” 而卡碧却说:“伊莱应该知道他在哪。” 就这样找了一圈,被再次被提问到的人小心翼翼的提醒后。艾蒂卡,愤怒了。 在黑暗中不知不觉再度踏入梦境的厄伍伊什权当是白天的补觉,也没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废墟与白云漂浮。 可突如其来的一股预感令他感觉不妙。伊什从黑暗中浮出,刚想寻找源头就被转角处注意到脚步的艾蒂卡看似瘦弱的嫩白臂膀一把抓住领子,强行拉低了半个身子。 “我光让你一个人来这里工作就已经很困难了?你这家伙居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一只猫头鹰进来?!” 厄伍伊什想说自己其实对这个工作并不重视,但人家可怜自己的一片好意也不容如此轻易的践踏,只得顺从她的话语摆出了一副低姿态。 “他不会拉屎,也能吃素,很好养活。” 艾蒂卡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我说的不是这个!这只猫头鹰就是不应该在这里存在,你明白吗?” “他还能帮酒馆里抓老鼠。” 艾蒂卡一巴掌打在自己额头,痛苦的对这个似乎压根没听明白自己讲话的嫩皮说到:“不是他有没有用,而是妮丽姬,蓝色辣椒妮丽姬明白吗? 她不允许店里面有除了客人以外的任何外来者进来,对于她来说你的猫头鹰就是蟑螂老鼠一流的清楚了吗?” “可他真的很可爱。”厄伍伊什觉得红瞳少女跳脚的模样分外有趣。 “我说了和这个无关!听懂我...”艾蒂卡看着厄伍伊什期待的眼神突然说不出什么重话了。看着他,这名吸血鬼少女似乎想起了自己孩童时与一只小野猫的经历。 她望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似乎与自己厌恶的父亲似乎重叠了起来。 但厄伍伊什实际上没有掺杂什么情绪,只是简单的凝视艾蒂卡的眼眸以表礼貌。对于伊什自己来说仅仅是一种平淡的对视罢了。 “那我就先离开了。”他随和的说到,毫不在意的告别过后径直走入了杂物间将支撑着猫头鹰的长枪背起。黑袍就像是从身上爆开一样再度出现,托举着他穿到了后门的小巷当中。 伊什企图抓住肥鸡的鸟喙但却总是被躲开,并反叼一手。他也没怎么认真,用稀松平常的语气抱怨着他:“你看看你,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不干也还能来连累我,现在算是第二次了,你这个小灾星我要你何用?” 猫头鹰不快的咕咕叫着,为自己鸣不平。以往都是猫头鹰难以理解自己复杂话语的厄伍伊什万万没想到今天的立场居然调换了,现如今反倒是自己听不懂肥鸡的复杂意愿了。 第二十九章 那气氛都到这了.. 厄伍伊什最后还是被“劝”回来了。因为某个贪婪的蓝毛一听见免费劳动力因为这点小事而离开就强行克服了自己的洁癖。 在怒揉了艾蒂卡一通后为了稳定伊什的军心,于是给毫无归属感的他增加了一个待遇。或者说画了个大饼。 那就是奖金,表现得好就有奖金。 厄伍伊什淡淡注视着故意忽略了基础工资的妮丽姬拍在桌子上大谈特谈那些解释权归她所有的宏大前景。就凭这为了利益而暴露出的可笑模样就已经让他有些不想走的理由了。 那不是讥讽,他就真的只是觉得这幅为了掩饰自己目的而努力扯淡的认真模样十分好玩。 走,还是留,实际上对于厄伍伊什来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肃。 能在河里畅然自在地飘了数天的伊什早早就表现出自己比起随遇而安更像是没心没肺心眼大的特质,往形象点说就和一个蒲公英一样,飘到哪是哪。 有人管就当一个奇特的盆栽任人欣赏,没人管当个路边杂草也没有什么不好。 “谁说我要赶走他了,嗯?你可是差点害我重要的家人离家出走哦?!” “那你以前这么不这样说?” 单纯只是认为他是个傻瓜的艾蒂卡看见那似乎还在梦游的态度后有点气愤。但在被因为差点损失一个免费员工而恼怒的妮丽姬扯着脸说教一通后就离开生起了闷气。 比起似乎在表态什么的妮丽姬,厄伍伊什还是更关心赌气离去的灰发少女。他歪着脑袋将视线投向她的后方,说到:“不去安抚下她的情绪吗?” “那种事她会自己调理过来的,但是你受了欺负我可不能不管。”妮丽姬插着腰,看上去十分威严的讲着。 “可我受的委屈不都是因为你吗?”看似无心的话语径直戳破了谎言与伪装的麻袋,将赤裸裸的真相暴露而出。 他凝视着妮丽姬的双眼,心中批判着自己太过恶趣味的同时毫无悔改的期待她的反应。 妮丽姬没有露怯,在无人察觉的僵硬少许后又开始大量无意义的扯淡。 “那些不只是——” “妮丽姬!!” 后厨传来了侍者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没有迟疑,步伐迅捷的冲开了厨房大门。 不知道装盛了什么液体的玻璃瓶从侍者奋力压制的掌心中脱出,径直冲向了神色凌然的蓝发女性。 砰! ... 刚刚还在尖叫的侍者们仿佛天使刚刚路过一般,陷入了沉默。那名趴在地上压制瓶子的侍者识趣的没有爬起,而是如同蛆虫一样一点一点的挪出这风暴即将爆发之地。 鼻子通红,满身都是橙红液体的妮丽姬闭上了双眼。饮料滴答滴答的从衣角与发边滑落,来到了满是玻璃碎片的脚底。 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也渐渐带起了温柔的微笑:“轻拿轻放,我说过几回了?讲不出来你们全部都可要扣工资哦。” “八,八回了..。”一名满头大汗的侍者试探的说到。 “...很对呢。” 没有人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这只是风雨前献上的小小祭品罢了。而厨师们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察觉妮丽姬也并没有打算将他们放过。 “那为什么!你们!——” 妮丽姬还未吼出,身体上被带动的小小幅度就令湿滑的地面收到指令,一齐将压迫了群众许久的“大地主”面朝地的摔下,发出光让人能听都能听出疼痛的沉闷音色。 无人敢吱声,无人敢帮扶。因为那浓厚的黑气从蓝发魔王的身上如同无数的利爪触手般渐渐溢出... “发生什么——” 想进来看看情况的厄伍伊什带着清澈(愚蠢)的眼神感受到了来自于液体的顺滑与大地的力量,毫无保留的狠狠摔到地面上莫名多出的肉垫之上。 还未爆发的火山被强行中断,妮丽姬上不来气也咽不下气,不上不下的她只得发出了一声搞怪的“嘎——”就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老大啊啊啊!!!————” 听着蓝发魔王疑似被整出斯德哥尔摩的手下小弟那嘶声裂肺地哀鸣,厄伍伊什觉得这场面自己如果不出点事也很难办,于是乎双眼一闭,开始睡觉。 ... 其实也没睡,他害怕自己潜入梦乡后当场化作一团黑油散开,搞得自己和真死了或者是个替身傀儡之类的就不太好。 于是厄伍伊什只是降低了感官,让自己表面看上去是真昏迷了一样。至于伤哪为什么昏迷之后的事之后再解释吧,他相信自己胡说八道的能力足够忽悠过这群连自己装傻都看不出的小年轻。 而现在..就让自己稍稍的休息一下..希望那只肥鸡别再到处瞎跑了,虽然找他跟和玩躲猫猫一样也挺有意思的... “伊什?!” “妮丽姬?!!” 【啊,那名人美心善就是身材身高有些缺陷的吸血鬼小姐来了。】感受到自己如同一根稻草一般被轻盈抱起的厄伍伊什想着能令艾蒂卡青筋暴起的不敬言论。 第三十章 扒你床底! 蹦跶蹦跶—— 蹦跶蹦跶—— 在床上躺尸的厄伍伊什感受着自己肚子上某种飞鸡的重量,有些绷不住的渐渐暴起了青筋。 “还没醒吗?都已经五分钟了。”换了身衣服的蓝发大魔王不解的问到。 只是被艾蒂卡晃悠几下就缓过神来的妮丽姬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自己在下面反而受伤更严重的是他。 艾蒂卡在后背抓住自己的手腕,忍住自己上去抚摸那毛茸茸猫头鹰的冲动,随口回答:“我记得他是腹部压在你身上,而脑袋反而因为你这个障碍摔得更重了。” “哎,以后得做一些安全工作了,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没有说那些又不是自己的错之类的废话。只是思考着将地砖换成条纹凹凸的要花去多少钱,如果买了后续的安装与打扫方不方便。 妮丽姬捏了捏厄伍伊什的胳膊与手掌:“我早就想说了,这家伙的身体真的是弱到不对劲,一个男人的肌肉居然比我的还软。 哪怕是从来不锻炼的话那至少也会多点脂肪在上面,要不然干脆就和肉干一样脂肪没有肉也没有。 哪里像这个家伙,肌肉就像脂肪一样软,要不是还有弹性我都怀疑是一具里面快烂了的尸体在走路了。” “他似乎也比你轻点。”艾蒂卡双手插兜,嘴上在和妮丽姬说话但眼睛一直在盯着那只看上去十分肥润的猫头鹰。 猫头鹰感觉到自己从骨头里渗出的寒意,不由得更加快速的蹦跶着,试图把这个装睡的家伙唤醒来保护自己。 妮丽姬趁着厄伍伊什“昏迷”肆无忌惮的摆弄着他的身体,将手臂举起:“不是轻点,对于普通人来说轻到过分了,根本就不是这个体型应有的重量。” 一直在偷听的伊什知道自己的伪装有破绽但没想到居然那么明显,于是开始了反思。 “这家伙该不会..” 还未思考多久的他瞬间睁开了双眼,厄伍伊什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不能再说了,不能让她们再质疑下去了。 如果那种难以言说的认同感消失的话自己就会像之前一样被强行拉回梦境。就像是梦醒了一般变为泡沫。 厄伍伊什没有经过思考就得出了这一结论,就像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一样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灵魂之中。 【自己一逃避反倒成了生死危机...这老天可真的是不肯让人偷懒啊。】 发现某人已经苏醒的妮丽姬放下了他的手臂。明明压根没怎么在意但还是假惺惺的问候着:“你没有事情吧?哪里还疼吗?” “有。”面色不佳宛若病弱美人的厄伍伊什轻声回应。 “哪里?”她担心的眼神掩饰不了自己毫无波澜的内心 “肚子。”他的面色愈发苍白,就仿佛命不久矣。 妮丽姬视线一转,巨龙般的黄色眼眸就射向了还在不停蹦跶的猫头鹰,令他身体一僵,转瞬间就化作了一个圆圆的大木墩子。 “艾蒂卡。”蓝发大魔王昂首意示着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艾蒂卡将肥鸡抱走,随后转回了视线:“身体还有哪里不适吗?” 默默把胃这个器官重化黑油的伊什恢复了常态,在努力下总算没有呕吐:“没有哪里了,就头还有点痛。” “那好,你先休息几分钟吧,待会再来叫你。”妮丽姬将箱上的水杯递出,拉着不舍猫头鹰的艾蒂卡出去继续工作。 而厄伍伊什则是心念叨着什么叫“休息几分钟待会来叫你”,看来她是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这个免费劳动力了。 他将双手枕到脑后,觉得自己再装伤下去也有点不太符合这个世界上对于正常人的认知。看来比起工伤假期以后还是多想想如何光明正大的偷懒吧。 嗯..哪又有什么方法可以方便偷懒别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呢? ... “元芳你怎么看?” “?” 看着猫头鹰傻楞在那的呆蠢模样厄伍伊什突然就有了灵感。能光明正大偷懒的方法不就是做保安和仓管吗?可根据自己身体的素质那自己以后要怎么争取这两个职位呢... 正在伊什陷入苦恼之际,被喊来叫人的艾蒂卡对房间内告知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念。 “该去受刑了,莫念,你安静待着,我去买个..咳,等我回来给你带好玩的东西。” 猫头鹰显然对他的话语很感兴趣,安静的站立在枪托之上目睹他离去。 走回餐厅的厄伍伊什看着稀少的客人,回想起几小时前的热闹他不禁感慨着自己的魅力无限。 难怪妮丽姬如此着急的要自己返工,哎,要怪就只能怪自己... “你傻站什么?自己找点活干,看见你这幅工作的态度哪里会有客人来我们酒馆消费。” 厄伍伊什心中自娱自乐兴致的自吹自擂被妮丽姬不敢怒吼但还是极具威慑力的音量所压下,难以再生。 他看了蓝发大魔王一眼,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定要将她家米缸偷食一空,在其因饥饿而困乏眠觉之际在床底磨牙,狠狠折磨。 “看我做什么?” “你的妆容很好看。”翻找着遗迹矮人梦境,想要找到这个世界是否有米缸或者类似东西的他口是心非地讲到。 妮丽姬露出得意的微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暂且放过了这个说话突然好听起来的蠢蛋。 第三十一章 假币 自从那点小麻烦被解决过后就没什么可说的。想尽办法偷懒的厄伍伊什一心二用过后只感觉自己心累更甚,还不如什么都不想老实干活。 不说别的,单单是因那时不时为她们达成了自己十分脆弱的共识后投来的关心就像是轮岗一样,让他难以抓住机会悄悄摸鱼。 时间进行到后半夜来到凌晨,没想到自己都穿越了还要受资本家压榨的伊什以一副燃尽的灰白状态趴在桌子上,恨不得把之前被骗留下的自己拍死。 “...” 一股深沉的怨气从正在数钱的妮丽姬身上散发,令本想走进走深夜酒馆的客人们纷纷退散。 “艾蒂卡..” “有什么事?”靠在墙边的艾蒂卡斜视着她。 “你还记得这个假币的主人长什么样吗?”妮丽姬举起一枚金灿灿的硬币,阴沉着脸对灰发少女说到。 “收钱的不是你吗?...问我有什么用。” 看着面色愈发阴沉的蓝发大魔王,艾蒂卡最终还是怕她让自己做什么傻事,只得主动揽下了这间破事。 “拿给我吧,如果上面有什么血味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找找那个骗子,没有也不能怪我出不了力。” 妮丽姬把硬币推向了缓缓靠近的艾蒂卡,插着手,努力回忆着客人的样貌。 “艾蒂卡,我记起来了。”她抬起脸,牙齿咯咯的摩擦着,就像是在咀嚼某人的骨头一般。 艾蒂卡左看看右看看,无论怎样都找不到能让自己记忆的气味:“没有味啊..你记起来什么了?” “那个人穿得非常好,非常非常好,一看就像一个不会计较钱的大客户,但他说话的逻辑非常错乱,就像是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那外貌呢?”艾蒂卡看着妮丽姬怨恨地碎碎念,瞪着个死鱼眼询问着关键。 “像个马脸,嘴上有一颗痣,身上的布料很高级,衣服的设计也很时尚,但就和那个人的气质完全不符,让我想想... 看上去就像梦游一样,只要看上去像梦游一样的肯定是他!” “嗯?”厄伍伊什感觉自己被戳到了。 “我记得那个人往那走了,就隔壁的商业街,那时候我还奇怪那边都快关门为什么还往哪走。”褐发的保洁用扫帚支撑着自己,指了指门外的右侧。 “艾蒂卡,去把那个无耻可恨混球恶心污秽的弱智诈骗犯给带回来,我想我们的地狱套餐正在呼唤着一名新的罪人。” 艾蒂卡有些迟疑的望向了她:“不至于用上那个套餐吧?” “不,很至于,你一向知道我的态度。”蓝发大魔王一拳砸在柜台之上,杀气腾腾道:“我的底线是在五点前抓到他!必须要让那个可恨的诈骗犯得到应有的折磨,不,惩罚!” “私刑可是违法的哦。”灰发少女毫无动力的提醒了一句。 “违法不违法是以后的事,我现在就要神圣且充满正义的复仇!你只需要说能不能做到!” “哎,行吧。”无奈的红瞳转向门外,将线索收入眼底。 “现在全员出发!去把那个犯罪者给找回来,与我当面对质!” “哦..”馆里的员工有气无力的应声到,权当是走出去透透气放松放松了。 厄伍伊什没有瞎掺和进这个事里,但那假币上所传来的某种感受令他紧皱眉间。伊什拿起硬币,那轻浮的手感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拇指与食指用力一捏,硬币瞬间就为止崩裂,化作了一摊在手上流淌的粘稠黑油。因此回想起那只僵尸的厄伍伊什觉得自己不得不参与进这个大追捕里了。 [那是...成人的..美梦] 黑暗的生灵就像是想在家长面前表现的小孩般迫不及待地接龙解释着。 “成人的美梦,老者的美梦,为什么偏偏孩童是一个噩梦?” [都会有的..你会看见的] 厄伍伊什快步走出的酒馆,以免他人看见自己至少是表面上自言自语的模样。 “能更详细些吗?” [...] 黑豆们开始乱糟糟的讲了起来,完全分辨不出语句的伊什只能暂时让他们闭嘴,一个一个说。 [...我不知道] [...] [好棒] 驴唇不对马嘴,数量庞大的生灵一只一个废话,实在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听到有价值情报的厄伍伊什随便猜了个方向开始走去。 在路上,觉得自己手里没点家伙而感到心慌的他用商量的语气对黑豆们说到“方便的话找几个..几个人去帮我把枪拿过来,可以吗?” [..我可以去..我也是...枪好痛..] 他们流窜到地面的阴影,转瞬间如同融化了一般消失在地表之上。 第三十二章 有刺客!护驾! [有人来了...] “嘘。” “我想...买这个。” 找到了,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们二人之间仿佛有着什么不可视的吸引一般令厄伍伊什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马脸梦游男。 他留下一滴冷汗,从伸手插进肚中摸索着掏出了带鞘的短剑别在腰间。身体上黑乎乎的破口渐渐恢复。梦中人眯着眼,向着这疑似同类的家伙靠近。 那长脸男子对空无一人的店面敲着门,与不存在的老板交流着。 “你看上了什么?”厄伍伊什踏着无声的步伐,如同幽魂般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他,平静得像是熟络邻居之间的日常问好。 那身材高大但消瘦的男人望向展柜中,被安放在鲜红布料上反射着灯光的怀表,露出来渴望的神情:“我想要买那个怀表,想了很久,今天终于有钱来买了。” 他没有转头,但却如同在身体某处还多出一只眼睛般完全没有害怕跌倒的倒退着,大展着双手。 “我要把这个店给买下来,脚上挂一个,头上挂一个,手上挂一个,滴答滴答...多美妙的声音。” 听着这逻辑缺失,比起对话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话语。厄伍伊什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可他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开口挑衅到:“可你连吃饭都用的假钱,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么富裕的模样。” 马脸男子转过身来,从那名贵的衣物中抓出了大把在路灯光芒下闪着耀眼金光的钱币,大撒特撒。 “看,你看啊,这是钱,许多的钱,我有多少就有多少,这条街我买下了,你以后可以随便的睡了,看啊...” 他大把大把的撒币着,金属掉落所传来的叮叮声在这片寂静的街道上如同炸药般响起,将黑夜的氛围渲染的分外诡异。 厄伍伊什弯腰捡起一枚硬币,拇指用力,噗呲一下的仿佛戳破了水袋一样,令变作钱币的黑油变回来原本的形态。 叮铃...叮铃...几枚钱币从长脸男子僵硬的手中滑落,在满是硬币的街道上滚动。梦中人缓缓抬头,注视着面容如同吸血鬼般苍白的男子。 “你看见了吧,那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吗?” 长脸男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破旧的大衣,磨破的衣肘露出了略微显黄的衬衫。他没有说什么,像一个恍惚间的幻觉般消失了。 钱币化作一滩滩黑油,像是污水般流淌。厄伍伊什注视着在路灯的光芒外散发着斑斓色彩的黑油,眉头紧缩。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伊什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于自己有关。 “嗯?”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突然间发觉自己被捂住嘴巴的厄伍伊什试图转头望去,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似乎存在着一股阻力。 噗呲—— “什么?”诧异的低语在他身后响起。 漆黑的匕首拔出再刺,令伊什的后腰又多出了一个洞。 刺客察觉到了自己刺杀的目标似乎不太能感知到痛苦,于是一刀刺入了伊什的脊椎令其失去行动能力,试图将还在挣扎的他拖入黑暗的角落。 厄伍伊什左右摆头,抓住手臂,试图咬到捂住自己口鼻的手掌。另一只空出的手肘先后奋力的击打着,试图抽出短剑。但这一切举动迎来的不是退缩而是更加缩紧的手臂,与发狠抬起的匕首。 噗呲噗呲—— 刺客快速的穿透了他的胸膛,在发现伊什居然还有力气挣扎后下手愈发凶猛,但却失去了精准。 “你在干什么?!” 与声音一齐传来的是一股无可阻挡的巨力,只见一双赤瞳在黑暗中散发凶煞荧光的艾蒂卡化作一道虚影飞踹而来。直接把与伊什缠斗刺客踢入墙中,令那些牢固的砖块被砸出裂痕与凹痕。 粉尘爆散而出,黑衣蒙面的刺客发出压抑地哀嚎,而艾蒂卡却不可能因为敌人的悲鸣而手软。她像是抽拉着什么将手掌握起,转瞬间那名刺客的双手双脚都爆发出一团血刺,废掉了关节。 “哪里受伤了?”因为担心某个呆瓜被流氓勒索的一路搜过来的灰发少女看向了厄伍伊什,简短的询问到。 他捂住自己还在渗出黑油的喉咙,平静到:“没有..他是什——” “你们这群自私的恶徒!吸血鬼果然也全都是邪恶的!” 刺客仿佛要宣泄肉体上的痛苦大嘶吼着:“为了让自己的梦想成真就全然不顾在真实中生活的他人吗?!你以为的美梦只不过是虚伪的假象罢了!” 艾蒂卡厌烦地用血凝固住了刺客的嘴巴,不让这聒噪的家伙吵醒居民,继续问到:“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袭击了你,知道缘由吗?” “我发现了那个给假币的马脸男人。”厄伍伊什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庆幸于自己现如今不是什么正常人。 之后他如实描述了情况,包括自己被捅了两三下腰子的事。 艾蒂卡见他没有细说自己被捅后为什么和没事人一样也没有进行多余的追问。 毕竟以这家伙的本事没有点保命的手段她可不相信伊什能在离家出走的情况下毫发无伤的活到现在。因为那张蠢脸再加上那张破嘴艾蒂卡相信那群好事的冒险者绝对不可能没一个上去挑事的。 “也就是说你把那家伙说死后这只老鼠就上来捅你屁股?” 厄伍伊什回忆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注视着还在用恨恨眼光盯着自己的刺客,突然有些头疼了起来。 【这家伙难道是贵族的人吗..】 “艾蒂卡。” 双手插兜的灰发少女斜着眼,歪头看向了伊什,等待着他的后文。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艾蒂卡不爽的撇了撇嘴,抓挠着后脑的灰发:“还能怎么办,把他绑起来送警卫去,现在留有血迹体液在这很容易被追踪,尸体就不好处理了。” 她踹了踹刺客:“实在不行你回去拜托你的家人把事情处理,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报复心一般都很强,我们这种小生意人处理不过来。” 厄伍伊什也懒得装傻调戏她们了,他试了试刺客的体重,确认自己能拖动后像是拎垃圾一样的抓起了他的领子。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帮我把他带到下水道,我们需要他提供更多信息。”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把我们拖下水的吧?” “我希望我能那么坏,这样我的人生会轻松许多。” “你之前果然是在装傻吧?!”艾蒂卡怒视着他,散发出如同猎食者的危险气息。随后得到了一句认错过快而显得分外敷衍的道歉。 “嗯,对不起,现在先让我把事情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吧。” 满脑子问号以至于不想过多说话的伊什拖动着四肢都断了可还在挣扎的刺客。 他疑惑着为什么艾蒂卡对那满大街的黑油视而不见,甚至没向自己发出提问。而刺客也未曾避开黑油,那毫无隐藏的明显足迹也与他杀人时那熟练的技巧相冲突。 他们是看不见吗?厄伍伊什的思绪转动着,回忆起另一个细节。如果黑油真的不能被常人所见那为什么莱雅娜能够察觉? 难道是因为拉芬的镜片吗?算了,信息太少,趁刺客做梦的时候看看他的记忆吧。 想着想着思维渐渐飘向天际的厄伍伊什突然好奇起拉芬休眠时会不会梦到电子羊呢? 第三十三章 老大哥正看着你 厄伍伊什在黑暗生灵的指引下将刺客拖入了一处与拉芬住处一致的干涸下水道中。 艾蒂卡嫌恶的用手帕捂住鼻子,看着他将刺客随意的扔到下方探路后。化作一团蝙蝠冲入了下方。 生怕自己摔出个好歹的散成黑油的伊什自然是不敢以什么炫酷的方式直接跳下下水道,只得以一种小心翼翼的方式一点点蹭了下来。 随着井盖合上,外界的最后一丝光源也随之消失。黑暗笼罩着空间,就像是某种蓬松的填充物一般令人感到闷沉,束缚。 他拖着刺客,再往深处走些。漆黑的袍子与黑暗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形,闷沉的脚步声在隧道中像是蛛网,在不断的回音下显得粘稠又十分细长。 从蝙蝠聚回人形的艾蒂卡凝视着在黑暗中畅通无阻的伊什,总觉得自己是在窥视着什么虚幻且怪诞的非人之物。 似乎是感应到了视线,他回过头,固定在苍白面容之上的纯黑瞳孔就像是日食时中央的阴影般看似平平无奇,可却无时无刻都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那比黑暗还要深邃的眼眸回望着她,在他手中因惶恐而不断挣扎的人体如同蛆虫般扭动,发出古怪的呜鸣声。 诡异且充满了某种猎奇预感的奇妙构图让只能终生潜藏于阴暗中的吸血鬼少女感受到了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由恐惧而诞生的毛骨悚然。 她皱着眉毛,用不快的语气打破了这令自己分外不适的氛围:“你要把他带到哪去?” 厄伍伊什扭过头,用空出的手扶着了自己莫名沉重的头颅,双目如同深海中的漩涡般阴沉且充满了不明的湍流:“带到深处,谁也不会察觉的暗处。” 艾蒂卡踢着碎石:“你知道杀了他会很麻烦吧?而且说话怎么开始像那种老东西一样让人听不懂,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丢下刺客,缓缓地半蹲在他的面前。 就像是卸去了伪装一般,深藏着森白牙齿的薄唇微微张开。厄伍伊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像是伪装为人形即将蚕食他人的怪物。 艾蒂卡抓住他的肩膀将伊什拖离了极度恐慌的刺客,用极具威压的严厉目光凝视他。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被巨力拉到失衡,只得狼狈坐下的厄伍伊什扶着额头,思考着自己刚刚想干什么,我刚刚想干什么? 他有一种恍然感,厄伍伊什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忘记了还有他人的存在。 “..你如果是什么狂人的话请你自己离开,这件事我是不会再来掺和了,不要来找我们。”艾蒂卡冷漠地注视着异类感愈发强烈的厄伍伊什,退了几步打算离开。 伊什张了张嘴,想要挽留住灰发的少女,但心中流转的思绪与预感却让他犹豫不决。 可或许就是因为这股犹豫让他身上的怪异褪去许多。本就爱操心的矮个子吸血鬼最终还是挠了挠头发,厌烦的转过身来。 艾蒂卡用变扭且不爽的语气问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厄伍伊什回想起了死神,邪神,以及那梦境的破口与出现在现实的梦幻。往后的事态会如何呢? 他的眼前闪过一片片美好的,猎奇的,诡异的,绚丽的,那些必然会出现于现实当中画面。已经不可能再欺骗自己的伊什低下头,颓然的合上了双眼。 艾蒂卡沉默的看着他,莫名沉重的气氛蔓延着,令她感到古怪。 “我看见了未来。” 听见这句话的灰发少女直接移开了视线,干脆的离去,全然不打算搭理他往后的话语。 厄伍伊什倾听脚步,睁开了低垂的眼眸。他看向刺客,拔出了他口中的凝固血液,犹豫片刻。随后趁着还未震声高呼之际掐住了男人的脖颈,看着他渐渐因为缺氧而陷入了昏迷。 ... “我们已经把你救了回来,安心休息吧。”一个身穿黑服的男人背对着刺客,在桌面上鼓捣着什么。 “是。” 一个面容和善且普通的成年男人平躺在简陋的木床之上,像是刚刚做了噩梦一般喘息着。 “我们..”他因为呼吸而停顿了一会:“我们杀了那个黑乎乎的家伙了吗?” “没错,那两个人根本无法与我们抗衡,梦境终将如同泡沫般破灭,无需怀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难道你忘记了你曾经的训练了吗?” “不,我怎么可能忘记,那残酷的锻炼...” ... 厄伍伊什从黑暗中破茧而出,凝视着露出幸福微笑的刺客,沉默不语。 他并不孤独,伊什了解到了这点。 这些刺客的目标是那些借助“斑斓之海”,也就是自己所称呼的黑油所来到了现实的梦中人。 猎杀他们的原因也十分简单,因为这些家伙的梦走到了现实,恣意妄为,并且从不悔改,从不收敛,再加上能够扭曲现实的能力导致他们一出现就是象征着麻烦与灾厄。 而这个昏迷的男人就是被那些梦中人所残害了家人的可怜人。 他搜寻着记忆,至少是这名刺客所见到的像自己一般清醒的没有,与自己来自于一个时代的也毫无踪影。 厄伍伊什因为自己的独一无二而感到一丝卑劣的窃喜,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空荡荡的失落。 他为了不让这些情况继续困扰自己,转头问到:“老人的美梦,成人的美梦,孩童的噩梦,你们到底是根据什么来进行分辨的?只是单纯的时间吗?” 黑袍中一双双闪闪发光的圆润眼眸争先恐后的回答着答案。还是与之前一般,这嘈杂地低语根本无法分辨出具体的意思。 他将视线从敞开的黑袍中移开,那纯黑的眼眸平静地望向还在美梦中傻笑的刺客。 “麻烦你们了,把他...带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下吧。” ... ...男人的身体渐渐被地面吞没,默默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厄伍伊什感受到了一股令人不安的,并不陌生的注视。 他似乎..很满意。 第三十四章 掀起的帷幕 去取来枪械的黑暗生灵们姗姗来迟,将步枪从墙面推出,啪一声的落到了他的手中。 该回去了吧? 厄伍伊什回望着漆黑的水道,将长枪背起。长靴与粗糙的黑灰石砖相碰,沉闷的脚步回荡着,在黑暗中胶着。 他向往着地表的光明,但那早已被侵染的一双瞳孔在此处只能看见那无处不在的暗幕。 粘稠的脚步层层叠叠,这无光的下水道中明明只有一人,却仿佛在远处还多出了几名模仿他行走的他物。 隐约的滴答声夹杂在回音中,那自从话语声消失后就时常彰显着自己存在感的水滴随着走动而愈发清晰。 低下头,厄伍伊什感受到了裤腿的冰凉感受。似乎是落下的水滴在四散的途中濡湿了自己的衣物,那种紧贴的寒冷触感令他感到不适。 向前走着,人眼因长时间待在黑暗中而产生的奇异光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些分辨不出具体颜色,只知道相当绚丽的杂乱色彩有些固定,有些扭曲,与在伊什眼中分明的黑暗交织出一副独特的景象。 他集中着精神,那些虚幻的色彩随着意志的增加而渐渐褪去大半,但只要稍稍放松就会再度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股重叠的脚步声似乎愈发脱离了回声的范围,变得错乱了起来,或者说..拥有异样的活力。 厄伍伊什倾听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两步,一步,两步。想要得出没有异样的结果。 现实似乎也是如此的反馈给他,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只是回音。 路途有些遥远。将感知交于黑暗的伊什望向了出口的方向,那抹微弱的,如同一根根蛛丝般垂落的黯淡光线正静静地发散着自己的救赎。 他眯着眼,想要更清楚的确认那是真正的光,而并非是自己眼中的幻觉。 可越是要辨认,那微弱的光明就越是虚假。厄伍伊什只得抛下杂念,继续向前走着。 踏踏..踏踏... 那粘稠的回音愈发闹人。 沉重的吐息声从口中传出,他望向身后空洞的黑暗,举起了长枪。 轰!—— 刺目的光辉照亮了走黑暗的走廊,一道迅捷地热线撩起幕布,短暂的展现出其掩盖的事物。 什么也没有。 “把我从这里带到地面。”厄伍伊什冷静的向寄居在黑袍中的小小生灵要求着,而他们也嘈杂的答应了这个请求。 ... 昏黄的光芒在地砖上圈出自己的领域,一只穿戴着黑色手套的纤长手掌从黑暗的外界刺入,将自己的主体拖出。 厄伍伊什爬进了光辉的庇佑之下,缓缓从地面爬起。他望向四周,一列整齐排列的路灯沿着笔直的马路延续着,重复着。 漆黑的高大建筑在两侧树立,就像是某种冰冷且无情的围墙,但它们之间却留有空隙,露出一个个深邃未知的小巷。 那小巷幽长的空间中仿佛隐藏着什么,散发着某种魔性的,让人感到恐慌的莫名气氛。 而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独自一人站立于在这昏暗的,给人一种暴露感,无法感受到安全感的路灯之下,沉默不语。 “有人在吗?” .... 连一丝风都没有的悠长街道无人回应,就连他自己的回音都仿佛被吞没了一般,很快就没了声响。 厄伍伊什想继续向前,以期待自己能够以这种简单的方式脱离这空洞孤寂到令自己感到恐慌的漆黑城市。但当他脱离了那难以穿透黑暗的昏暗灯光,踏入了那浓厚的黑暗间隙之中后,才发觉继续前行这件事象征着什么。 他踏入了黑暗,踏入了未知,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让伊什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那只会因为光明的感到欣喜的猿猴,而不是潜伏于黑暗中等待伏击的怪物,猛兽。 他退了一步,就像是从大厦的边缘收回了步伐,紧握着长枪。 这里是哪?到底是哪里??厄伍伊什掰断了小指,想要通过痛觉而从这“梦境”中苏醒的他忘记了自己感知不到痛苦,只得迷茫的看着那断裂的漆黑破口。 从撕裂伤口中溢出的黑油滑落,滴落到地面,溅起油花,发出十分不安的滴答声。 “这里是噩梦吗?”他放下手指,将自己那些无用的多余情绪压抑。 [这里...梦的世界哦..是现实] “是梦还是现实?” [是现实...是梦]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厄伍伊什想起了似乎有人对自己说过什么,但他现在记不起来了。 第三十五章 沉淀 这里是梦境吗?这里是现实吗? 厄伍伊什行走在路灯下,仅仅只能照耀自己身下小小锥形的光辉将他的面庞照得阴晴不定。 黑袍的衣摆轻舞着,伴随着脚步。他沉默不语地微微抬首,望向了漆黑的远方。 走吧,向前走吧。这是伊什在遇见这看不见终点的遥远路途时最终下定的念头。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何意义,是否能脱离此地,但一直待在原地就只会被内心中不断滋生的阴暗情绪所吞没。 所以他向前走了,将目光投向遥远的灯火,尽管它与自己身旁的昏暗光辉没什么不同。 厄伍伊什感觉自己的恐惧似乎退散了,他感受着这产生的转变,觉得颇为有趣。 他不禁开始剖析起了自己,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恐惧的?毫无疑问是陌生,未知。可由于它们而诞生的恐惧又因为什么而消散? 随着行走而忽明忽暗的视界就像是幻灯片般,让他越发能感知到那股本应虚幻的思绪。 是行动吧,向着目标所努力的行动。 没有恍然大悟的畅快感,只有一种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厄伍伊什继续解析着未知为何能带来恐惧。不知不觉间,如同这片城市般安静的他已经从一名惶恐的过客成为了在这片暗域行走的主人公。 他叹息了一声,终于回忆起了那句似乎很重要的话究竟是什么了。 “世上没有真假,只有多寡..”厄伍伊什张开嘴,用一道轻声的低语与孤单的脚步在这个世界上交织出独属于自己的痕迹。 “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应该得出怎样的答案?” 没有回应,或者这片寂静就是城市的回应。厄伍伊什合上了双眼,将头昂向天空,面向路灯。 滋滋... 昏暗的灯光开始闪烁,而他无动于衷的站立在原地。那断裂指头所流下的液体在黑暗中散发着斑斓的色彩,但当光辉出现之际又变作普通的粘液。 砰—— 路灯陷入了长久的黑暗,身处于黑暗中的厄伍伊什如同一个沉重的秤砣般开始了下降,溢彩的光辉从破口的路面下散发出梦幻的光芒。 他继续下降着,直到整个人都沉入了他人眼中的黑暗后,路灯才恢复了原有的光芒。而它下方站立的伊什则是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路渐渐“消失”的黑油。 ... 又是那股令人感到生畏的视线...厄伍伊什从黑暗中本能地睁开了双眼,毫无自知的从虚无中确认了一处梦境让自己立足。 这里是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清楚,厄伍伊什甚至连自己的下潜都不自知,只是思考着如果让自己意识变得沉重起来就可以从这虚浮的世界中脱离了吧? 而现在距离「清醒」似乎还拥有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不是遥不可及也并非戳指可破。 胡思乱想的厄伍伊什感知到了那名代称为第九日的神祗似乎有些惊讶? 是的,惊讶,厄伍伊什能感觉到那名令生灵们欢呼雀跃的视线对自己的到来感到惊讶。 但也只是惊讶。 那名紫瞳之神的注意力从刚刚那个时间段来看并非是聚焦于自己的身上,而更像是自己现在所身处的梦境。 伊什扫视着四周,发觉自己正身处于一处仿佛如同巨人所居住的城邦废墟之中,黄昏所传来的日光照耀着,这广阔的碎石断墙就好像满地的黄金雕塑一般艳丽。 那股视线移开了,像是指引一般的将他的注意力引向了下方的两个如同蚂蚁一样的小小人影上。 到这时厄伍伊什才发觉自己所站的高处是一面如同山壁般断裂的墙沿。那来自于高处的烈风吹拂着,仿佛赋予了黑袍生命力一样令其肆意飘舞,张牙舞爪的向着前方示威。 风声很大,让人根本听不清下面的动静。伊什眯起双眼,在梦中超越现实的视力令他看清了两人。 一名是一双蓝色瞳孔,面色阴沉,穿有破旧胸甲,脸上留有伤疤,就好像心中隐藏了许多往事的八字胡中年大叔。他手中握着长剑,似乎是在警惕着什么的同时奔跑着,那不知道多久没洗的油腻黑发夹杂着象征衰落的白色,如同海带般随着他的跑动而上下浮动。 另一名是一位外表比艾蒂卡高大,但比起妮丽姬希碧与莱雅娜显得稚嫩不少的金发少女。 她身披灰色斗篷,面带没有双眼的护具,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就如同一名专业的游荡者一般全身上下最大面积的覆盖了夹杂着钢制关节的暗黄皮甲。那为了轻便而大面积使用的皮质护甲与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风格让人感到一丝冲突但也并无多少违和。 厄伍伊什仔细的打量着那名少女脸上的护具,对那根本就无法视物的面具感到古怪。 因为那个物品就像是简单粗暴的将三面金属拼合成一个略带弧度的面具,没有窥视孔,可却有着被戳出一个个小洞的呼吸口,就好像是带反了一般。可那面具的造型与弧度却就是告诉伊什它就是如此该佩戴,除非有人的脸是倒着长的。 这算什么?有功夫打出那么多个小孔没工夫挖出两个眼睛? 不能理解。 但厄伍伊什能理解现在他们正在被着什么追杀。 他举起步枪,搜寻着四周的踪迹想要找出威胁他们的存在。没有什么别的理由,生活在现代的厄伍伊什自然拥有着在那个时代中较为广泛认可的道德观。 虽然不清楚那两人到底是好是坏,可一腔热血尚未冷却的伊什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一试,至少他宁愿做错也不想事后后悔。 “....”找到了,那是一群符合着怪物这个名词的人形生物,他们有着血红的呆滞双眼,黑色的皮肤毛发,修长有力的肢体,还有一张满是尖牙,足以一口咬掉人类脑袋的巨大颚部。 一眼看过去给伊什的感受就像是睡前故事中吓唬小孩不睡觉就会出现吃人的山间野人。 而那只无需多想就可以被打上敌人标签的怪物正隐蔽在某处被阴影格挡的残破屋顶之上,不紧不慢的追寻着二人,似乎是想将他们的体力耗尽后再开始猎杀。 然而厄伍伊什既然决定要帮助那疑似父女二人的家伙后就自然不会让它轻易得逞。于是在稍稍的预判过后就抱有试探性的开出了第一枪。 轰!!—— 炸裂的枪声在这片沐浴在黄昏下的空阔废墟中飘出极远。令那大叔身姿一震,比少女稍慢一拍的翻滚躲入来废墟中散落的庞大石块后方。 尽管在伊什听来是大炮般轰的一声的枪响对于他们来说是只是柴火炸裂的砰的一声,但这并不能让他们二人感到一丝的放松。 厄伍伊什眯眼望去,果然没中。那只野兽有些惊恐的四处张望,搜寻着敌人,好几次都看向了伊什的方向却因为其背光的高处而没有察觉。 他没有傻愣着,趁着怪物站立不动之时又连续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叮~ 子弹在他挥霍性的射击下被打光了,弹夹在日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辉,从步枪中弹出落下。伊什没有理会,任由它掉下高墙。 他只是凝视着那只怪物,看着它被自己不知道哪发的子弹打中了腰腹,发出了暗藏着愤怒的痛苦哀嚎。 而就在此刻,怪物与厄伍伊什对上了视线。而逃亡的二人也察觉到那半蹲于高墙之上的漆黑身影,默默的注视着他。 “走吧,趁着它被吸引的时候。”低哑的声音传出,那阴沉的男人将视线收回,对着还在迟疑地注视伊什的金发少女说到。 “...。” 看不见面容的她收回了视线,追随着阴沉大叔悄然离去。 第三十六章 美梦 什么嘛,居然连道谢都不肯就那么直接跑了。厄伍伊什背起长枪,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那两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你们怎么出来了?” 正打算让那些生灵们将自己带入地下而躲避怪物的他突然发觉,那些个往日里怕光怕得要死的黑豆在现在居然一个个都爬出了黑袍。 他们趴在伊什的肩上,脑袋上,或者扒拉在布料的边缘,像个好奇心茂盛的小孩子一般用自己全身上下不规则的小触手与同伴打闹着。 没想到这群家伙居然还长了那么多多余附件的厄伍伊什一想到这群家伙整天在黑袍里爬来爬去就感觉后背升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嘿,别玩了,那家伙要过来了,把我带下去。”他抖了抖肩膀,让那几只不知道在耍什么的生灵回过神来。 差点被抖出去的黑豆也没有生气,他用自己伸长的小触手慢慢拉回了自己,轻语到。 [直接跳...我们..在] “直接跳下去吗?”他不确定的回问了一句,然后得到了他们的肯定。 在梦中相较于现实缺乏恐惧感的伊什没有犹豫,向后轻轻一跃,渐渐闭上了双眼。 视线陷入了黑暗,那股失重感无时无刻侵扰着他被重力所束缚的灵魂。一种熟悉的恐慌与不安在脑海中回荡着,企图激发那早已消失的心脏令身体尽快苏醒。 但自从失去了作为现实所依托的躯壳后,这种传承刻印在灵魂中的反应就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了..。 借助这失重的感受,厄伍伊什终于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正在向着「清醒」奔去。这样说或许会很奇怪,可现在的「清醒」对于他来说更像是慢慢跌入了另一个梦境一般虚浮。 他闭着眼,感受这无止境的下坠..下坠。 ... 怎么还没到头? 不知陨落了多久的厄伍伊什实在忍耐不住这持续了许久的虚无,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 “...嗯?” 一片黑暗。 他伸手摸了摸眼睛,感受到了某种软乎乎的质感。几只软绵绵的触手抵抗着伊什的靠近,坚定地把手指推开。 “你们在干什么?” [大...]他们的话语突然嘈杂了起来,让厄伍伊什难以听清。 [不建议..看哦] “什么不建议看?” [不要睁开..下面..很危险] “...。” 厄伍伊什只得暂且忍耐住自己拨开他们的冲动,在虚无中坠落着,陨落着。 ..... ..一天? ...一星期? ....还是一个月? 又或者是永恒的永恒? 没有风声,没有色彩,没有趣味,没有尽头。嘈杂无章的低语与周围的虚无摧残着他的意志,他企图让那些生灵闭嘴,但得到的却总是更加烦乱的杂音。 厄伍伊什已经分辨不清时间了..那股忍耐也随着看不见的终点而抵达了极限,郁闷狂躁的他不顾生灵的阻挠,最终还是将视线从黑暗中脱出。 [完蛋了..] “这也挺不错的,对吧?....”一名亚麻色头发的温柔女性轻轻抚摸着朵普通的菊花。在不大的花盘上,一只长有着蜻蜓翅膀,身材精致的小小妖精发出了尖细的嬉笑声,回蹭着抚摸自己面颊的庞大手指。 “..伊什?” 他睁开眼,看见了正半蹲于地上逗弄什么的莱雅娜... 以及那纷乱的内脏与肉块交杂着,构建出一只只带有人类特征的畸形生物的“繁荣”大地。 “你原来也喜欢这种吗?” 黏腻的触感划过他裸露的肌肤,糜烂发臭的肌体充满着活力。由千万只苍白纤长的手臂所构成的蜈蚣从空中飞过。一张充满了漆黑血管的巨大人脸从土中爬升,用自己死寂的淡黄眼白与涣散瞳孔打量着这呆愣的新人。 厄伍伊什感受到了那湿滑的触感,嗅到了那接近于腐败的异香,扭曲的生物在他面前以各类奇诡的方式移动,簇拥着梦境的主人渐渐靠近这长睡不醒的“公主”。 “怎么了?不要害怕,习惯后你就能察觉到这种股趣味的所在了。”她熟络的说出这句不知道骇走多少人的平淡话语,与那些猎奇的生物们包围了感觉自己视野开始震颤的伊什。 ... “...” “啧,那家伙跑哪去了?都已经清晨了还不回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危险吗。” 妮丽姬趴在桌上,见四下无人就干脆了当的问到:“说到底你是怎么发现那孩子是妖精的?他们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艾蒂卡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后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不是因为血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血的味道,就像是木头或者水。” “哼嗯?”她压在桌上的脑袋歪了歪:“就只有没有血的味道这一点吗?”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香料味吗?”艾蒂卡干脆拉上了大门,专心致志的与她讨论着。 “妖精特有的香料?” “那是妖精最喜欢的果实的气味,我好像一两百年前曾经吃过。” 妮丽姬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哎?~那是什么味道的?” 艾蒂卡摸了摸自己洁白的后颈,有些尴尬的撇过视线:“我是血族..不是血的东西...我没有尝到什么味道。” “真好啊,我也想试试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你吃下去以后有妖精去找你了吗?” 她望着天花板,回忆着过往:“当然是有的,应该是我的城堡在森林深处的原因还来上了不少.. 她们趁着我在白天睡觉的时候钻到我的嘴里害得差点被我咬死几只。如果不是我发现嘴里一股怪味还没发现是怎么一回事,真是一群嚣张的小东西。” “莱雅娜要是听见那肯定要嫉妒死你了。”妮丽姬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用玩味的语气调侃着自己的朋友。 “要是能见到甚至碰到那种真正的小妖精的话就算是要抛弃那些恶心的兴趣她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艾蒂卡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别和我提起那些东西,那家伙在恶心的程度上可以胜过所有我见过的邪教徒,那些扭曲的趣味我看她就是什么邪神的子嗣或者神眷吧。” “嘿嘿,她的变态程度可是在你所说的邪教徒中都很有名气的呢,尽管她只是作画而没有做其他什么的。” “真的没有?我绝对不相信。”吸血鬼少女轻蔑的哼了一声,压根不相信她那苍白的补充。 妮丽姬给自己打了一杯啤酒提神:“真的没有做什么啦,她的本性和你一样善良,那些兴趣也只是当成一个兴趣,而不是暗搓搓的隐藏起来背地里满足自己的欲望。” “谢谢,但那可不好说。”她接过红酒,翘腿摇晃着。 “我作为她的朋友肯定是相信她的,况且如果真的看错了还有你拉我一把不是吗?”蓝发大魔王笑眯眯的用下巴磨蹭着灰发,惹得害羞的艾蒂卡张牙舞爪地将她推开。 咚咚...咚。 后厨的后门中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艾蒂卡与妮丽姬对视了一眼,起身前去开门。 咔—— 她急匆匆的拉开后门:“你这家——伙..?” 浑身上下淌满黑油,右脸仿佛被扯去一般露出森白牙龈的厄伍伊什靠在门边,捂住自己被某种巨型野兽咬掉半只的左臂。 被黑袍所掩盖的各种扭曲的伤口低落着粘稠的黑液。他拉开自己无力的眼皮,露出那与梦境一致的漆黑瞳孔,在沉重颤抖的呼吸间隔中虚弱地问到: “我能..进去吗?” “....” 第三十七章 睡前故事 “不要紧吗?” “让我缓一缓,马上就好了..”厄伍伊什坐在椅上,黑油已不再流出,身上看似恐怖的伤势随着他精神的稳定而渐渐恢复。 艾蒂卡把已经无用的绷带放在一旁,眉头微皱,神情复杂地说了一句:“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不清楚,应该真的算幽灵吧..”伊什回想起了拉芬上一次见面的表现,下意识的当成回答说出。 “把你伤成这样的狼人呢?还能记清他长得什么样吗?”她将双手抱在胸前,没有过多理会这语焉不详的话语,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 “不,不是狼人,是一个长着黑色皮毛,一对红眼,和一张大嘴的家伙。” 厄伍伊什回想起了在莱雅娜梦境里的场景,他是万万没想到生灵所说的危险是那只一路追来的野兽而不是莱雅娜那可怕的梦境。 虽然那些个奇葩诡异的生物没有攻击反而上去帮助他抵挡怪物,但那爬行蠕动的身姿以及过于真实的声效气味已经对厄伍伊什造成了无可比拟的心理伤害。 而这直接导致了正面与怪物对拼的伊什原本有模有样的自我修复瞬间崩溃。如果不是莱雅娜因为过于焦急而急醒了的话伊什感觉自己肯定就要交代在那了。 “可那不就是狼人吗?”艾蒂卡根据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消失又突然蹿出来的妮丽姬换上了长裤,扛着把猎枪插入了话题:“听着有点像野人?” 灰发少女扭头看向了她:“你是想说拉拉吗?” “唔,我小时候听见的应该是这个名字,我外婆和我讲过一个小男孩不听话跑进森林里被吃了的故事,里面的野人会啦啦!的叫,应该是这个名字。” 厄伍伊什看着长好的手臂中觉得还是有阵阵幻痛,可他并没有痛觉:“能和我讲讲这个故事吗?” “当然,这是很简单的事。”妮丽姬本想关灯制造一下氛围,但想想那怪物可能正在外面等候就觉得还是算了。 她放轻音调,以那些客人与员工无法想象的柔和语气娓娓道来:“从前有一个很调皮的男孩,他的名字叫拉拉,他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整天咕噜咕噜的转,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恶作剧。 他的脸蛋有些消瘦,那是因为他不爱吃饭而瘦的。在两侧的脸呀,上长有像饼干上的芝麻粒一样的可爱雀斑,鼻子大大的,听别人说那是因为整天说谎,真话都被堵在了鼻子里才导致它那么大的。” 妮丽姬的眼睛微微动了几下,十分自然的看了看紧锁的大门与昏暗的窗口。艾蒂卡把这一幕收到眼底,摆出了一副嘲讽的笑容,嗤笑一声。 “你该不会害怕了吧?嗯?” “闭嘴,安静听我说完,你和狗头人学的礼貌吗。”恢复了往常语气的妮丽姬伸出食指轻戳了一下她的脑门。自知失礼的艾蒂卡没有反驳,不屑地再度哼笑,摆了摆手让她继续讲故事。 “有一天,他的妈妈告诉他,天黑了就要回家,不要在外面贪玩,不然的话怪物会在晚上悄悄的带走你,把你吃进肚里。 拉拉点了点头,出门玩耍去了。 他跑呀跑,玩呀玩,碰见了当着守卫的叔叔,叔叔告诉拉拉不要听陌生人的话,有不认识的人叫自己千万不要搭理,要赶快离开,跑到有大人的地方。 拉拉点了点头,和伙伴们打闹着跑到了村外。” 厄伍伊什听着妮丽姬放低温柔的嗓音,感觉自己的眼皮似乎渐渐开始了打架。他趴在桌上,想尽方法集中着注意力。 妮丽姬看着伊什像上课时打盹的学生般上翻着双眼,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注视自己的同时努力与睡意抗争的模样,不禁叹息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村外,拉拉碰见了背着柴火回家的爸爸,爸爸告诉他他不要去森林里玩耍,里面有一只很坏很坏的怪物会吃小孩,如果碰见了那就赶快跑,逃啊逃,直到逃回村子里。 拉拉点了点头,与伙伴们在村里开心的玩耍着。 他们玩着玩着,天就渐渐的黑了下来。就在这时,村外传来了一道古怪的声音,他说,快出来玩啊,这里可好玩了。 拉拉和小伙伴们你看看你,我看看我,最后按捺不住诱惑,跑出了村门。 但有一个小男孩不一样,他说我妈妈告诉我,天黑了就要回家。然后他就这样回家了,和爸爸妈妈一起享受着香喷喷的饭菜。” 艾蒂卡撑着脸,从这古老的故事中回忆起自己曾经的过往,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怀念与感慨。 “然后又有一名小女孩说,我叔叔讲,不要搭理陌生人,听见陌生人叫自己就要跑到有大人的地方。 小女孩说着这样的话,向着门卫们跑去了。” 厄伍伊什似乎是因为过于疲惫,已经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妮丽姬悄悄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艾蒂卡,渐渐伸出自己罪恶的右手。 “拉拉有些生气,开始问起到底还有谁要走的,而这时,最小的那个孩子怯生生的说到,他爸爸讲过,不要去森林里,森林里面有怪物,碰见了要赶紧跑回村里。 来呀,小朋友。森林里又传出了声音,生气的拉拉不顾之前听过的大人的提醒,带着一群小伙伴走进了森林。 哇!一只浑身上下黑漆漆,眼睛通红,长着满口尖牙的大嘴怪物突然从草丛里蹦出,伸手抓向了他们。” 妮丽姬抚摸着自己老早就想摸摸的伊什的头发,那种如同预想般柔顺绵软的质感令她不舍得抽手。于是她冒着被自己叛逆员工嘲笑的风险继续顺毛。 “最小的那个孩子牢记着大人的嘱咐,领着头带伙伴们跑回了村子,而拉拉却从来没有把大人的话放在心上,害怕地往森林的更深处跑。 拉拉跑呀跑,平日里不爱吃饭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累,很饿,没跑一会就累得停下了。 拉拉张望着,听着怪物不停的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害怕到都哭了出来,他吸着鼻子,因为太累跑不动了就只能躲进一个小小的树洞里,后悔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大人的话。 而找不到拉拉的大嘴怪物只能不停的呼唤他,在森林里,拉拉,拉拉的叫着,而拉拉就这样一直躲在树洞里,不敢出来。 就这样,拉拉的故事就结束了。” 妮丽姬满意的点了点头,为自己记忆力小小的得意了一会。她收起手,与瞪着茫然双眼的伊什对上了视线。 “...你刚刚?” 蓝发大魔王脸色微红,恼羞成怒的以一种十分强硬地方式转移了话题。 第三十八章 起因 那只黑色的野兽绝对与刺客有着什么关联。厄伍伊什望着窗外的晨曦如此想到。 他喝了一口手中的热果酒,味道很奇怪,但这股温暖却让人感到阵阵舒适。伊什继续思索着,不只是野兽,那场假出梦也令他感到了分外不安。 这次的惊险经历让他明白了自己的缺陷,经过慌乱过后就容易不动脑子,光凭着不加思考的第一想法去行动。 如果当时不是像一个刚学会东西就赶紧去卖弄的肤浅之人,在不知道后果的情况下就肆意行动,伊什敢肯定情况肯定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糟糕。 其他的不谈,如果先是想办法进入到自己的梦的话... 不,又犯了一惊慌就不动脑子的缺陷了,谁知道那个怪物进入了自己的梦境中能不能像莱雅娜那个满是怪物的梦境一样能够压制。 在见识到那“想象力”爆棚的情景后厄伍伊什自觉没有她那般脑回路清奇的攻击方式与千奇百怪的阻挠模式。 尽管恶心是恶心,但确实是有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把可疑写身上的刺客能那么(相对的)光明正大的在城市里行动,那人的梦境里也因为从不在意这种事情所以也没有出现这类的情报.. 伊什左手撑在墙边,再次开始了应该是第五回的干呕。蓝发大魔王在一旁嫌恶的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妮丽姬亲眼看见他喝得津津有味的话就已经开始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独家秘籍实际上与他人的口味不符了。 “你能到卫生间里去吗?” “对不起..一会,就好..” “哎...我这可不是什么怪胎收容所啊。” 艾蒂卡没有理会这把自己也概括进去的感慨,担忧的看着他:“这孩子到底遇见了什么啊,被你摸醒后就一直在吐,总不能是看见了莱雅娜的癖好了吧。” 妮丽姬开酒馆那么多年看这种呕吐的人看得多了,自然是没一点感觉的调侃到:“我看更像是怀孕了。” “...。” “你认真的?该不会真以为有这种可能性吧?” 艾蒂卡默默的回望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去:“如果你活得足够久总能看见一些不被常识所束缚的事物。” “...你说这种话可就一点都不可爱了啊。” “你在说什么?我这个年纪本来就不能用可爱这个词来称赞。”吸血鬼少女厌烦地回怼了一句,看样子是十分讨厌有人说自己可爱。 咚咚咚—— “现在不营业,回家去吧。” “是我哦,我带了早点过来。”莱雅娜那清朗大姐姐的声线从外面传来,令妮丽姬眼前一亮。 “来——,等下,艾蒂卡?” “..是她的味道,不用担心是什么“拉拉”。” 妮丽姬被艾蒂卡的嘲笑气得七窍生烟,但为了不晾着自己的好友最终还是强忍着摆出了一副笑容打开了大门。 “人呢?”对早点不感兴趣的灰发少女张望着四周,打算给他介绍介绍莱雅娜,可却始终找不到人影。 “呕——” 啊,不用找了,就在厕所。艾蒂卡无语的扶额,摇了摇头。 “你们家新来的小员工呢?走了吗?”莱雅娜带着一如既往的淡笑,将甜点分给了妮丽姬。 妮丽姬放在桌面,用揶揄的笑容回问着:“你是指伊什吗?他还在这,你难道就前天的第一面就看上他了吗?嗯?嗯?” “是呀,我昨天晚上还梦见他了呢,总感觉是什么预知梦就赶了过来打算提醒一下。”莱雅娜用听不出真实意味的回答轻描淡写地将调侃略过,反倒是让发出提问的蓝发大魔王不知该怎么接话。 “是什么梦?那是我能知道吗?” “梦见了他被一只蛮吓人的黑色怪物追杀,而我在旁边想帮忙却出不了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慢慢的被一口口咬死,那种感觉真不好受...” “对你来说还能有吓人的东西吗..” 妮丽姬与艾蒂卡无言的对视了一眼..很可惜她们之间的默契还没到能凭空读懂对方眼神的程度。 “我还带了酒心巧克力哦?用红酒做的。” “不用了,谢谢。” 身在厕所厄厄伍伊什终于抑制住了那股猎奇的画面不再浮现,他走来大厅,用难掩虚弱的语气对莱雅娜问好。 隆隆隆隆—— 马车的车轮在马路上滚动着,伊什一行人被那股嘈杂的声音吸引,将视线投向了门外。 一辆又一辆的拖车携带着满是泥土的,被拆解的古怪器械从马路上飞驰而过。那些大块且结实的被捆绑在马车上,而精密或小型的则是由那些全副武装的守卫亲自押运。 妮丽姬好奇的张望着那充满了矮人那大块结实气息的迷之机器一路掉渣的被运送到领主府的方向,心中疑惑着这些个不知道从哪挖来的老古董那么大费周章的运走是要干什么。 懒得扭头的艾蒂卡抱着胸,躲在阴影里斜着眼看去,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有些记不清在哪。 莱雅娜则是有些可惜,如果让她知道遗迹里居然还剩下那么多东西没有被找到那肯定能从拉芬那边捞到一大笔钱,而不是在这里幻想。 她扭头去看伊什的反应,却发现他的神情竟变得无比严肃。 因为他认得这个机器,因为厄伍伊什认得这个东西。那是他在矮人梦境中所得知的,为了封印那导致自己灭亡的梦境裂口而制造的机器。 而那也是他幻梦中通过无数虚假的叠加所镇压住梦境裂口的原型。 厄伍伊什本以为这些东西早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化作了一块块破碎的铁锈,可没想到..没想到这个由矮人制造的器械居然还保持着完整,并且似乎还在发挥着自己应有的作用? 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仿佛被千万根寒冷的冰刺所穿刺着,那并未过去多久的恐怖涡旋再度浮现于脑海当中。 而最近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可以被这些挖出的器械所串联起来了.. “你要去哪?” 妮丽姬对突然起身的伊什诧异的问到。 “不好意思,我借用一下。”厄伍伊什夺过猎枪,快步走进了柜台将霰弹翻出。 “嘿!你想干什么!” 他没有回应,侧身融入了阴影中,令悄悄潜行来夺枪的艾蒂卡伸手抓了个空。 “什么?” “喂,你也要去干嘛?” “唔..总之我相信他,就先过去帮忙啦,拜~” “你在说什么谜语呢??” 妮丽姬看着莱雅娜叼着个面包就离去了,诧异的神情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那家伙潜入到阴影中去了..”没抓到伊什的艾蒂卡死死地盯着他潜入的阴影,对妮丽姬说到。 “啊啊啊!”蓝发大魔王猛跺了一下脚,从柜台里翻出了两把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燧发枪与左轮手枪,对艾蒂卡说到:“走!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事后他们必须要解释给我们听!我要是拿手枪被抓到了就算到他们的头上!” “真不明白你们人类不禁大枪禁小枪是怎么个奇怪的规定..啊..喂,哎...。”艾蒂卡无奈的化作一堆冒着黑雾的暗影蝙蝠,钻进了自家老板的衣服与敞开的布袋里。 “走吧...真拿你没办法。” 第三十九章 非法入侵中 “你这是非法侵入!” 高悬于天花板上的拉芬用极高地音量怒斥着将子弹通通塞进自己身体里的厄伍伊什。 “你不是对那个遗迹很好奇吗?” “请离开,不然本机将会启动驱魔程序将你强行驱逐!” “别吓唬人了,你这个三角板如果真的有那种程序还会留我到现在吗?”厄伍伊什将弹夹压入步枪, 拉芬不管不顾,发出无比刺耳的警报声试图把他吵出自己的基地。 “你还记得你所申请的开阔权被驳回的事吗?” 哔哔哔哔哔!!!—— 伊什将子弹挪到衣袖中好方便拿取,随后耐下性子的说到:“那其实不是因为你去申请了他们才发现,而是这片领地的贵族早就已经盯上了那块地里埋藏的东西才回绝了你。” 哔哔哔哔哔!!—— “至于为什么不早早把那块地圈上我猜原因是因为不想引人注意,特别是在你们所说的冒险者协会还在调查那边的情况下。” “而那块区域产生了怪异波动的原因是因——” 哔哔—— 厄伍伊什冷冷的看了那个不停吵嚷的机器人,往常那良善可欺的面容与气质随着这变得犀利的眼神而产生了堪称恐怖的压迫感,那种剧烈的反差令拉芬隐藏的排气口都张开运作起来,发出了安静的呼呼声。 “...”伊什收回了自己严厉的视线,继续说明:“是因为矮人所建造的一个个设施,你既然使用的是这种黑油所为能源肯定也了解它的特异之处。” “矮人围绕着油田制造出了抑制装置,以免这与梦境有着直接联系的黑油汇聚..压迫出梦的破口。” 拉芬没有回话,他的摄像头转动着,将这个资料库中仅存在只言片语的重要信息记录在自己的储存中。 “但现在已经有人把那些设施挖出了,想来那种异样的波动已经开始出现在城镇中了吧,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通过你的人脉去告诉这里的领主制止这个行为并想办法复原。”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可以前去协助,但我想说明的是这件事并非只有贵族在此推动,就算说服了领主那些设施的搬运与破坏也不可能在几日内修复。” “只要先停下来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继续下去,幻梦与现实的相交将会带来毁灭的后果。” 拉芬向着门外飞去,解锁了大门,在与伊什行走的过程中开启了隐形模式:“能详细讲解一下吗?我需要真实的细节才能增加说服的概率。” “...”厄伍伊什陷入了沉默,他思考了种种说词,但最终都还是因为缺乏现实的依托而无法被证实。 拉芬没有催促,他发挥着自己身为机器无比擅长的等待,并查找着资料。 “这身黑袍。”厄伍伊什无视了黑暗生灵们的拉扯,连带着他们也一齐脱下:“如果有与死神有关系这层身份,他们会相信吗?” “他们更大的可能是无法认出。”拉芬注视着黑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也请去试试吧,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的方式了。” 拉芬倒是有着许多的方法,但那些不是后患过大就是过于危险。尚且不清楚厄伍伊什所说的情况是否夸大虚假的他决定亲自去观测,得到更多信息后再去判断是否施行。 ... “嗅到那怪胎去哪了吗?这匹马要是累伤了我可是要多赔钱的呀。” “喂,我又不是猎犬,怎么可能分辨出血以外的味..不过莱雅娜的味道倒是在前面不远。” “她是怎么跑得那么快的??比马还快?!”妮丽姬扒开刮到头上的树枝,震惊的望向森林深处。 “她可不像你,想要钱不会等从路上滚来,而是自己努力去挣,她来到这片森林里多少次了肯定会知道些小道,那些地方马可不一定能走。” 躲藏在领口小小蝙蝠发出艾蒂卡的声音,在林间透过稀疏树枝落下的阳光到来前钻回了某个柔软的地方。 “颠得我胯好痛..” “夹紧点,不要让你自己和马鞍脱离,老撞着肯定痛,到了,就在前面。” 第四十章 非法入侵 二 “拉芬?你在吗?” “是的。” 不想与她们碰面的厄伍伊什流露出无奈的神情,他蹲在悬崖的边角,对身旁似乎在记录什么的拉芬说到:“是你让她们跟来的吗?” “我没有做出过这种行为。” 一脸茫然的妮丽姬有些慌张地张望四周,用微颤的声音询问:“你,你们在和什么东西说话?幽灵吗?!” “还有可能是树精。”没有恢复原身的艾蒂卡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火着。 厄伍伊什叹息了一声,对莱雅娜说:“如果你没有猜中我会来这里,你还打算去哪找?” “河边...或者干脆下去找?” “下方的施法者体内能量充裕,我不建议消耗仅有的战力进行强攻或潜入。”拉芬将武装人员一一标记,注视着那正在使用某种巨兽与简单器械深挖的峡谷。 “又!又说话了!莱雅娜你难道平时自言自语就是和这东西在说话吗?!居然不是幻觉?还是我也疯了?!” 艾蒂卡意识到了什么,不爽的将视线投向了拉芬的方位:“是那些臭血的机械,不用找了,它是隐身的。” “吸血族?为什么这种满是病毒的肮脏蝙蝠会隐藏在你好友的身上?”拉芬转过身,针锋相对的与艾蒂卡互相讽刺了起来。 厄伍伊什看了看自己的后背,现在在场的貌似就只有自己没有小精灵在现场可以炫耀,有些失落。 “她可不脏!” “据我所知吸血族不能接触流动的水源,不能接触阳光,大蒜圣水等杀菌利器也会伤害到他们。是的,对于病菌结合体来说没有肮脏这种概率,是我的话语中出现了疏漏。” 护短的妮丽姬爆发出名为愤怒的斗气:“你这只躲躲藏藏的老鼠!——” 妮丽姬与艾蒂卡互为阴阳,脾气火爆的蓝发大魔王用各种尖锐鄙视的语句进行着外在的直接攻击,而外刚内柔的艾蒂卡则是发挥自己岁数的优势用各种来源的讽刺与暗喻施加着内伤与隐藏的陷阱。 但身为高科技机体的拉芬以一敌二也不见落下下风,他凭借着自己可以无限制加速的音频配合着自己难得高速运转的cpu一句接一句,逻辑严谨且迅捷的回应反击着她们抛出的种种进攻,并时不时挑出其中的漏洞进行有力的打击。 莱雅娜试图劝架,但经常说着说着就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开始把话题偏移到不知何处的遥远方向,回过神来后重新劝架但又一次开始了如上的轮回。 厄伍伊什感受着这如同疯人院一般的氛围,觉得就像回到了贴吧q群般,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看了眼还在争吵的几人,伊什就悄悄的离开了。毕竟他的打算是让这里的施工队在梦中看见到他们搬走机器的后果,而不是什么潜入暗杀。那既然如此要她们一点用也没有,何必多聊。 吵闹的挖掘声与巨兽的发力怒吼混杂着,掩去了他的声响。 ... “这里的怪物是不是有些古怪?” 一名穿甲持剑带枪的工地警卫在肋下抱住自己闷热的铁桶头盔,挠了挠自己上方吸引了一堆雾蒙蒙小虫的脑袋。 叼着根手卷旱烟的另一名警卫用嘴抖了抖烟灰,一刻也不肯放下的含糊说到:“是有些古怪,一枪打死了以后就像融化一样消失了,连尸体都没有,什么也不留下。” “野兽也就算了,那些僵尸本想去翻一下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硬币,结果连这点外快也赚不到,真不爽。” 警卫吐出一口白烟,把即将烫到嘴的烟头吐出:“呸,你还记得那些工人里传的流言吗?我觉得这里不能多待。” 拿着铁桶头的警卫同意的点了点头:“就算没什么诅咒我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了,这种环境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居然连熏草驱虫都不肯,吃的东西也只有外面运来的干粮,就不该看酬劳多就来这里受难的。” “嘿嘿..老汤姆老汤姆,你知道有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吗?”警卫重新卷了一根烟,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 “什么?有女人来了?” “不,我后天就能回去了,你要和新来的小嫩皮好好相处,哈哈哈哈哈。”他奋力的拍了拍同伴的肩膀,铁皮与铁皮之间发出了砰砰的闷响。 “去你妈的!看我不踢爆你的蛋蛋!” “你要是来舔他我会更高兴!哈哈哈哈!” 诅咒吗?在阴影中窥视的厄伍伊什思索着着真假,但这股已经流传许久的消息倒是可以为自己所用。如果所有人都害怕到不敢施工也能拖延一点时间让自己寻找策略。 他尝试着让自己的身形面容改变成他人,可始终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反感与僵硬阻隔着自身...也好,因为伊什并不想成为别人。 失去了生灵阻力的厄伍伊什只能通过自己与黑暗的亲和感潜藏于其中,却不能如同他们一样随心所欲的融入与移动。 要详细点说明的话...更像是套上了一层随着阴影光暗而改变的莫名色调? 第四十一章 可靠的三角板 牙齿平整,头生双角但却被磨平,能轻易碾碎石子的四只大蹄分外厚重,支撑着整个身体的运作。 厄伍伊什坐靠在这只趴下都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的巨兽身旁,听着有些闹人的沉重呼吸,一时间有些心累。 这是他在这边搞事的第十三天。噩梦什么的都已经散播出去了,谣言什么的也尽力传播了,但事情的进展与效果却怎么都不如他所愿。 首先就是这里的民风似乎格外彪悍,敢在这深山老林里做工的工人们虽然迷信,稍微罕见点的现象都认为是什么山神幽灵在作怪,可也不曾害怕过。 那股怪梦传得久了他们不但没有停工,反倒是更加卖力的清空出一个场地,用来祭祀与自己信仰的神明交流。 而黑袍怪和基佬紫那种随随便便就现身的表现也让伊什分外忌惮,不得已停下了自己干扰梦境的行为,以免与神明碰上。 但他也没有就此收手,而是把这多出的时间用来在现实中搞着破坏。 磨细缰绳,破坏住所,偷走食物,损坏工具。他们夜里睡觉他就半夜怪嚎,他们早上干活就中午掀锅,黄昏收工就往坑里填土。 最终还是有几个胆小鬼受不了这诡异的事态,发了疯似的冲入了树林,害得不想伤人性命的伊什不得已多花了两天才把他们像赶猪一样吓回了营地,免得几人困死在林中。 而在这接近一个多星期的接触后,那些工人们发现那闹事的鬼魂或者怪物根本就没有出手杀人,就纷纷的安下心来继续工作。 失去了恐惧这一有力工具的伊什再怎么努力也抵不过这整个挖掘现场数百人的进度,于是乎只得再度转移目标,与那些运送机械到马车上的工人作对。 而经过这许多日的纷扰,在这里的矮人工头已经气得连他脸上那浓密地胡子都开始炸毛。 他奋力的一拍桌子,帐篷上的灯泡都似乎因为他的怒吼而摇晃:“发布委托!!!不把那幽灵抓到太阳下晒死我这辈子就再也不会碰一滴啤酒!!!” 木桌上的裂痕哀嚎着,然后没过两天,那群冒险者就来了,本就被贵族打过招呼的协会压根就没有多少“这家伙肯定知道这里藏了什么,让我也插一手”的打算,所以来的只是普通人。 而冒险者们见这里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意思那自然也就对矮人朴实无华的老旧设施有什么想法,对这群破铜烂铁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群家伙数量一多起来有本事的人也越来越多,要不是厄伍伊什还有潜入梦乡这一绝技的话有好几次就要被几名盗贼的围堵当场抓住。 也是通过这件事,伊什被认定为了有智慧,与暗与地相关的元素生灵,而他的这些举动就是因为这里的施工而被惊动才跑出来搞搞破坏的。 “所以你的努力毫无作用。”听完这几日经过的拉芬无情地指出伊什的策略极其低效。 厄伍伊什摸了摸不排斥自己触碰的食草巨兽,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粗糙触感:“是啊..那你能来帮助我吗?” “我已经开始了协助。” “嗯?什么协助?” “方案一,与你的策略相差不大,但我选择了动用利益关系,通过莱雅娜的任务日志公布了地下有一片无主的油田。 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利益集团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必然通过一些年代久远的探索记录来证明此地曾是他们拥有,而那些没有的也会进行伪造或强行关联。 由于领主为了不惊动他人而没有扩张的行为导致这种事会牵扯许久,而为了让自己未来利益不受损坏那些团体自然会来制止现在的挖掘。” 厄伍伊什叹息一声:“领主,贵族,他们的权利有那么弱小吗?” “相较于其他年代现如今的律法与权利确认已经削弱许多偏向贵族的条例,但更多的是他们不会为了这些利益而轻易损坏无纸的条约。” “可领主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油田,而是那些设施啊..” “一样,因为运送这些器械的行为无法隐瞒他人,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些物品对于领主的价值,自然不会轻易松手,就算本就不属于他们。” “既然有方案一...那方案二呢?” 隐形的拉芬飞向了高吊的庞大滚轮,似乎是在分析它的出力极限。而别厄伍伊什黑色领口的水晶发出微光,继续传达着机械的话语。 “以知你可以探知油田的所在,所以我可以让你将探测器引导入一处较小的分支中进行截流,蓄积,进行爆破,在损坏一定设施的情况下保留住更多的设施,让工人失去行动能力或者让其放弃施工。” “我可不想杀人..这个方案那么巧合的事情说不定会让人看出痕迹的吧?” “是的,所以此方案的优先级较低。” 似乎被伊什吵醒的巨兽回应着他的抚摸,扭头轻蹭着。而他也不吝啬的加大力度,帮它挠了挠满是泥土的后背。 厄伍伊什从地面站起,绕开巨兽,看向在火堆旁饮酒作乐的冒险者,快速扫视几番后找到了三名熟悉的身影。 “所以她们三个为什么也混了进来?” “她们是计划三的一部分。” “什么??” “作为德鲁伊自然学说的广泛支持者之一,她们会在合适的时候组织起游行示威,在工地中闹事,而这些冒险者也是我经过筛选才让他们能够接受委托的。” 厄伍伊什对着重新飘下的拉芬一圈又一圈的转着,就好像在打量什么惊奇的东西一样。他露出富有感染力的温柔笑容,对这块三角板说到:“真可靠啊,拉芬。” “我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就算联络不到主机我也会继续进行。” 拉芬的语气就像平常一般没有起伏,但却让梦中人莫名地感受到他的得意。 第四十二章 对话 “你的三个方案,我想应该是一个吧。” 厄伍伊什没有去混入那群“游手好闲”之人的队伍中,而是继续待在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与拉芬交谈。 “先是让领主精力分散好为接下来的事件做出铺垫,随后让工地出现实质性的损伤令其混乱,最后再通过这群不知道有几个是你所说的利益团体中的人将勉强维持的秩序打乱。...真是..你平常看起来可没现在聪明。” “是的,但步骤复杂的计划失败的概率总是会巨幅增加,所以我将他们分散为独立进行也可成功的部分。”拉芬的摄像头中总是闪烁着如同幻觉般的微弱光源。 “但真的会完全按照计划发展吗?” “我的情报与算力不会将过多的资源分配在还未发生的结果上,根据我的储备估算那将会是一种不必要的多余损耗。” 厄伍伊什叹息了一声。 “你用来探测那些黑油的滤镜或者检测器有开启吗?” “正在开启...有什么吗?” 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让拉芬不明所以的对其发出了疑问。 “你没有发现空气中那些黑油的含量过于丰富了吗?” “是的,这是油田产地的经典特征。” “不,不是,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厄伍伊什把满是划痕的短剑插进土壤里,直到剑格:“他们的挖掘,再加上这个峡谷的深度,就只有这个剑柄上两格的区域。 而再往下他们预测的,尽量避免挖到的油田方位,是护手,我想你猜测的位置也差不多在这。” “是的。” “但我想说的是油田的方位也不在这里,而是剑尖,剑尖的末端,只要没有地质活动根本不可能泄露出一分一毫,而真正接近地表的部分也不在此地。” “...” 回想起当初自己在这处遗迹从莱雅娜梦中爬出的时刻,厄伍伊什觉得那两次即将被放逐回梦境的濒死体验,更多的是深埋于此地的矮人设施所影响的自己而产生的某种错觉。 因为上一次,再加上上上次,厄伍伊什已经被艾蒂卡二人怀疑了两回,装作昏迷的那次他确实产生了一股深入骨髓的惊慌感,可如同矮人遗迹的濒死感受却连一点兆头都未出现。 第二次,就是他满是伤痕的走回酒馆的这次,那股恐慌感如期诞生,但却并未让虚弱到难以抗拒归梦的伊什有任何如同泡沫般破灭回归幻梦的任何预示。 在这几日难得有自己思考时间的厄伍伊什不断消灭着愈发增多愈发强大的黑油怪物,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与它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第一次到来遗迹的时候它们没有出现,而自己受到了压制,第二次,遇见了黑豆们,也碰见了那只莫名的僵尸,而自己也已经能毫无压力的潜入废墟的地下。 而现在的第三次,随着设施被一个个挖出,它们的出现也变得愈加的频繁且强大了,而自己... ...似乎还是那么弱小。 又或者不是明面上的提升,是自己更容易抗拒“死亡”了? 厄伍伊什发出不知道在这几日中的第几次叹气,用子弹堆出的枪法砰!的一声将还未从土里长出的怪物一击毙命,随后守卫镇守的方向也渐渐传出了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打杀声。 “你的计划可能等不到实施完成的那一天了。”伊什安抚着抬头的巨兽,思索着是否还有可能有什么破局之法。 “那个黑袍,能还给我了吗?” “已判断出协会识别出死神衣物的价值,为了讨回我的子机已经沟通了三日,回复为还需验证,根据我对大型利益集团的情报与分析,很抱歉,已经不可能以最简方式取回。” “...这样..啊。” 厄伍伊什吹拂着夜风,比黑暗还要深邃的瞳孔中所暗藏的疲惫渐渐转化为别的事物。 在他身后的拉芬默默注视这飘舞着黑发的背影。以一种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感受察觉到,在这无边的深夜当中有些什么东西被灌注到了这拥有挺拔身姿的青年体内。 “我应该放下这被强加的责任吗?” 他背起长枪,望向那璀璨绚烂的星空。 “责任存在的原因就是因为它被需要。” “可我被需要吗?” “总是会有一个人被需要的,这是如同死亡般的必然。” 厄伍伊什猛地望向拉芬,他诧异的转动身体,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或者根本就没有与伊什言语... 第四十三章 机器人会梦见电子魅魔吗 他叹息一声,将脑海多余的杂念抛去。既然自己被死神拉起再活了一世,那就当做是对于他的报答吧。 厄伍伊什走向被人群包围的篝火,踏入了焰光的范围。正在给妮丽姬强行灌酒的莱雅娜注意到了他那相较于常人有些轻缓的步伐,带着微笑,扭头打着招呼。 “你们都在这吗?” 她举着酒杯的手环绕在妮丽姬的肩膀上,滴下的酒液在衣服上化作一滩滩的水渍:“我,妮丽姬希碧,艾蒂卡,还有拉芬,你所说的我们应该都到齐了,唔,除非你还有什么我不认识的朋友还没给我介绍。” “喝一点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说服那个和黑曜石一样顽固的矮人所要来的矮人黑啤,就像他们的炸药一样猛烈,这可不是能一直喝到的。” 望着那不知是被火光还是酒精熏红的艳丽面颊,没多少兴趣的厄伍伊什伸手拒绝莱雅娜的邀请。 “来一点,像一个男人..哦,我似乎有点醉了。” “冒昧的问一下..我的猫头鹰现在怎么样了?” “猫头鹰?什么猫头鹰?”醉酒程度明显更深的妮丽姬整个人都趴在了艾蒂卡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像是踩到什么污秽物的嫌弃表情。 “你的猫头鹰我让汗伊去照顾了,你见过他,厨房的厨工。你对于自己宠物这么不责任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把它放回森林吧。” 灰发少女瞪着一双死鱼眼,试图挣脱开身上发酒疯的蓝发女人,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的性格可不愿意当任何人的宠物..妮丽姬,你的马匹还在吗?” “嗝..” “妮丽姬?” “你这个(——)乖乖躺在床上等着老娘把你(——)之后再(——)然后再把你吊起来(——————)最后再把你塞,塞到..” “她的马还在马厩,你要回去找你的猫头鹰吗?”艾蒂卡一巴掌捂住了妮丽姬的嘴,随后代替自己这醉酒的愚蠢boss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我要去冒险者工会。”厄伍伊什装作没听清妮丽姬对自己发出的暴言一般,与艾蒂卡对话着,并花了半分钟解释了下自己的原因。 灰发少女厌恶的把掌心中的口水全部抹到它自己的产出者身上,抬起眼用不是针对梦中人的厌烦语气问到:“哈?冒险者是一群怎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由那样一些人所组成的组织会有什么规矩与道德底线吗?” “啊——”她用力挠了挠自己如同黯淡月光一般的头发,展现出令脱发人士为之羡慕的牢固发根。 “真是个蠢人,你会骑马吗?算了,看你这傻样就知道你不会了,和我去树林里,我带你回城。” “把这个傻女人塞回帐篷里,我可不想第二天从哪个男人或者女人的被窝里一身腥气的她。” 莱雅娜将妮丽姬的重心偏向自己,随着她一齐摇摆:“如果他们真的有这个想法那应该离我们近点,而不是用看某种珍惜物件的眼神望向与我们接近的伊什。” “谁管你,我走了。”艾蒂卡讨厌有人回驳自己的话语,先行一步向着森林中走去。而厄伍伊什在远离人们的目光后将塞到身体里的双枪取出,免得继续难受下去。 远离了人群的喧嚣后,拉芬也关闭了隐形的功能,被一群黑雾蝙蝠提起的伊什对他问到:“你的子机拥有战斗的功能吗?” “只拥有对话与移动的功能,我不建议发展为武力冲突,因为我们是劣势。” “如果我们是优势呢?” “那我将会建议去除多余且繁杂耗能的谈判过程。”当他听见这番话语后露出了这几日里的第一次笑容,随后很快就收敛了回去。 “如果真的只需要动手就太好了。” “很高兴有生物体与我秉持同一个观点,相同的思维将象征着我们的合作会少去许多冲突。” “入城后左拐,第——” “闭嘴,破机器,我知道该怎么走。” “可悲的病菌聚合体连自身的行动方式都无法正确描述,真是——” “哦,你也就只会——” “打断他人说话的举动很让你心情愉快,有机体,我也一样。” 厄伍伊什扶着额,听着这两个岁数加起来可能有三四十个自己大的幼稚鬼又一次斗起了嘴。 ... 不算猛烈的夜风吹拂着,将半长不长的黑发向后拉扯。他眯着眼,在这有些让人麻痹迟钝的冷风中感受到脖颈传来一丝如同针扎般的异样穿刺感。 “艾蒂卡?是你吗?” “...”不想在拉芬面前露怯的血族少女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辩解的话语讲出。 似乎是想要遮掩被发现的尴尬,在蝙蝠群中如同雾气般缥缈的声音传出:“在我们下面就是了,你打算怎么进去?” “拉芬,他们还在这吗?” “他们不在,但你的黑袍还在,在赶走了我这个外部因素后他们爆发了内部的矛盾。 我不建议你直接下去,最近这异样的情况令他们的警戒等级提升,某些探查的装置在现有设备下我无法进行解除,只能提供所在位置。” “拉芬,你们会做梦吗?” “我更愿意称呼为低能耗自检维修功能,与你所表达的做梦有相似程度但由于缺乏数据无法给予确切的答案。” “那麻烦你现在就启动你的那个功能吧。”厄伍伊什让艾蒂卡把自己放在距离协会不远处的屋顶之上,对表达疑惑的拉芬请求着。 “这是必要的吗?” “这不是,但..可以的话会更好。” 在一旁默默倾听他们对话的艾蒂卡心中泛起了片片波澜,她诡异的凝视着伊什,上下搜寻着似乎被魔法遮掩的蝠翼羊角与某种有着爱心末端的纤长尾巴。 厄伍伊什被这极具穿透力的视线扫视着,感到了不适。 “通过你的语句分析我得出了一个问题,你是魅魔吗?”拉芬直言不讳,直接问出了艾蒂卡一直不好开口询问但分外好奇的问题。 “我?当然不是,魅魔还有男性的吗?”厄伍伊什张开双臂展示着自己身体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部件,一时间诧异的回问着。 艾蒂卡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这过于轻松的氛围:“够了,这种无意义的询问到此为止,要做什么就赶快去做,夜晚的时间没有那么长。” “嗯,麻烦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厄伍伊什没有解释自己刚刚实际上在寻找他人的梦境而不是光傻站在这闲聊。随后他靠在烟囱旁合上了双眼。 在一片象征着虚无的黑暗中,从现实中脱离的梦中人回归到了梦境。他睁开双眼,只属于自己的蔚蓝天空呈现于自己的眼中。 厄伍伊什从飘荡的废墟中抓住一扇完好的门扉,踏入了他人的睡梦之中。 第四十四章 机器人会梦见电子魅魔吗 二 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艾蒂卡不耐的抖着腿,时不时在拉芬与协会内部之间交替着视线。 她搜寻着四周,就像是警惕着有什么人发现了隐藏在屋顶上的他们,但突然间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脑袋稍稍向后仰去。 .. 一片漆黑,象征着虚无的空洞感满溢在这无光的环境中,让人产生出浓郁到如同实体化存在般难以自制的孤寂。 刚从耳边散去的打闹声在这一刻仿佛转瞬间就跨越了千万年的时光,成为了某件分外久远的欢乐。 厄伍伊什眯着眼,下意识的搜寻着光亮。他抬起手想要确认此处是否真的如同自己感受的那般黑暗,在模糊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梦中人凝视着远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总觉得有一些东西自己能看见,有一些东西正在等待着自己。 突然间,从他裸露的左掌中传来一种如同风的触感。伊什下意识的伸手抓去,刹那间,世界从光亮中出现。 长椅后,厄伍伊什站立在路灯旁不算深邃的阴暗中,凝视着手中破旧的黑袍。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协会不肯归还了,这飘荡在幻梦之中的黑暗如果失手飘走了,他们该如何寻找?没有实物那又该如何归还? 伊什抬头望去,与貌似才刚刚发现自己的艾蒂卡对上了视线。他披上黑袍,向后退去,融入了黑暗。 没多久,他就烟囱无光的背面中踏着无声的步伐出现。 “机器果然没有梦吧?不过你成功了就好。”艾蒂卡提起不再悬浮的拉芬,扭头对厄伍伊什说到。 他抬起眼,凝视被少女抓在手中的拉芬,就像是在思考片刻后说到:“不..我不清楚,但现在关键的不是这个,走吧,去领主府。” “不肯说吗?”艾蒂卡因为穿着长裤只露出一节嫩白脚踝的脚站在屋脊上,支撑着手肘,脑袋微微低着好将他纳入视野。 “我只是...看见了,但还未踏入,不确定那究竟是梦还是一些资料的聚合。” 娇小的人影化作一团携带黑雾的蝙蝠,将二者提起,如同一团乌云般在空中飘走。 “领主府在城中心稍近点的地方,是那边最高的建筑,现在被遮住了你看不见,再飞个高点你就能发现了。” “嗯...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这座城镇是叫尼德对吗?” “那好像都是七八十年前的叫法了,你是从哪听来的?后面你该不会问这里是不是唐利塔塞吧。” “当然不会,这里是阿丽亚,诺桑皮纳城..”厄伍伊什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莱雅娜的?” “我们吗?我认识她好像是在十年前还是六年前被妮丽姬介绍的,怕我把她当成什么小偷吸干。但妮丽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没有听见她们讲过。” “我认识莱雅娜是在旧历年,新历3411年,四年前的8月15日。当时她为了完成一位自称为k.j,说自己是历史探索者的女性的委托而进入了我基地的周围。 在被试图强行闯入后我与她进行了四十三次交谈,最终与其达成了合作的关系。” 拉芬的摄像头重新亮起了那如同错觉般的微弱红光,一字一句的陈述着当时的情景。 “哟,臭机器,你什么时候醒的。”艾蒂卡缥缈的声音从周围的蝙蝠群中传出。 “一分三十一秒前重力传感器感受到异常运动,将我进行了开机,开机启动时间为64秒。” 【打败了全国80%的电脑】厄伍伊什在心里接上了一句,他搓搓自己露出的脖颈,这颇有既视感的画面令其忍不住露出来了笑意。 艾蒂卡发现了他莫名的微笑,疑惑问到:“你在笑什么?” “拉芬说话挺有趣的。” “这是我深度学习过你们人类语言模式后的副产物,无需惊讶。” 厄伍伊什:“无需惊讶?” 拉芬:“无需惊讶。” 厄伍伊什:“无需惊讶。” 拉芬:“无需惊讶。” “那看来你学到了精髓。” “因为我是高性能机器。”拉芬理所当然的说到。 灰发少女注视着他脸颊上会让人忍不住一齐露出温柔笑容的微弯嘴角,思索半天还是搞不清这稀奇古怪的笑点,索性不再理会。 第四十五章 鲜花与蜜水 这个世界的夜色并不不如厄伍伊什所生活的时代那般绚烂。高矮不一的房屋中少有灯光,在暗幕中一眼望去那褪色的屋顶砖瓦就像是一座又一座白蚁巢穴散落在地面。 他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如果是原来的自己应该会在这异域风光中感慨这不同与钢筋水泥的别样建筑,但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些诗情画意的心情。 随着寒风与布料的拉扯,一座占据了巨大平地的庭院出现了在众人的眼底,那修剪完善的树木如同黏贴复制一样整齐的分布着,坐落在被砖石围起的花坛内部。 及腰过或高过头顶的茂密灌木将大片空地分割出一个又一个的区块,承担了栅栏的功能。 而在庭院靠后的位置,那光鲜亮丽的高大府邸正从毫无瑕疵的玻璃窗口中透出微光,就好像还未晚餐的时间过去一般。在周围建筑的漆黑下弥漫出某种奢侈的氛围。 拉芬调校着镜头,发现了几名无聊侍者正担当着保安的角色,举着散发出淡黄色泽的晶体提灯慢步行进着。 而就在伊什与拉芬都在打量这庞大建筑之时,艾蒂卡开口发言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就穿着这身破布进去吓唬他吗?你应该知道一头熊的力量可以把你直接抓起来当球玩吧。” “试一试,我也没有其他更加快捷有效的方法了..” “你看起来那么柔弱的模样为什么做事来和一个看见黄金的巨龙差不多?” “都那么莽撞吗?” “哼..都那么贪婪,世界上没有一个问题可以通过几个简易的步骤就可以解决的,而有些人能轻易解决一个事件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积累了很多,是那些积累把困难填平了,而不是事情简单。”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喜欢说教我..”厄伍伊什有些无力的回应:“我看上去有那么稚嫩吗?” “你可以猜想下我所经历过的岁月对比起这栋建筑来说谁多谁少。”艾蒂卡一句话直接噎得厄伍伊什不得不沉默了下来。尽管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伊什在心里已经浮现出了一名翻着白眼的灰发少女。 拉芬在距离靠到一定程度后说到:“再靠近就有60%的概率会被相邻的简易法师塔所发现。” 早早就减缓速度的艾蒂卡没有在这种时刻还回怼一句“不用你来提醒”,而是用一种听上去随意的平淡语气对厄伍伊什进行最后一次交代。 “虽然我还不确认你说的什么梦境破口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但我选择来帮你就会尽量帮到底,就这样。” 拉芬通过晶体说到:“盖上盖子。” 厄伍伊什在蝙蝠群嫌弃的注视下将手伸进身体中,翻找出一个类似于笔盖的玩意将隐藏在黑袍下的晶体合上。 “..谢谢你们。” “去吧,别废话了。”艾蒂卡与拉芬一齐注视着他在空气中淡化,消失。 “...” “...” “你要去哪?”蝠群看着缓缓飘走的拉芬问到。 拉芬没有回应,他不认为有与艾蒂卡交流的必要。这与她是吸血鬼还是人类没有关联,和讨人厌讨人喜欢也没有关联,只是认为自己与她进行交流得到的收益远不如被暴露的风险大,经过简单的计算后决定还是尽早离去为好。 艾蒂卡见他不肯回话也没自讨没趣,而是在庭院不远处的建筑中重新聚集了身体,静静观察着府邸的动静。 ... 我是谁?我在哪? 一只身穿丝绸睡衣,身高两米接近三米的人形的棕熊从铺满了洁白石板的地面上醒来。 为什么叫他“人形”的棕熊?因为他的身体结构就如同人类一般,下体已经适应了站立,粗短的手爪也稍稍延伸,更加擅长抓握。 这名熊人眨巴着自己对比起自己宽厚的面部显得小型的圆圆眼睛,惊诧的打量着这明显不会出现在自己记忆与梦中,飘荡着无数建筑的蔚蓝天空。 等当他完全惊醒之际,一道惊悚,恐怖,让他感到恐慌的注视从前方传来。 无声的脚步传递到熊人的脑中,他能无比清晰的察觉到某物的靠近,并且就在前方,那种庞大到无处不在的存在感令他一身的棕色短毛瞬间炸立,整只熊就如同凭空大了一圈。 蓝天白云随着他的靠近陷入了如同深海般变得深沉,建筑的碎块也如同被卷入了暗流,加速了自身的飘荡。 他向他走来,熊人终于发觉了那仿佛由黑暗穿戴的黑袍,从自己视野中未曾在意的角落里走出。 厄伍伊什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容被黑暗覆盖,令人看不见面孔。他操控着脚下的街道,令自己向熊人走去的同时让他也向着自己靠近。 梦中人声音沙哑且柔和,用如同低语般的音调对熊人说到:“洪德尔康利,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啊...尊贵的,无可匹敌的,默默注视亿万生灵的平等者,您为何寻来我这个满是赘肉,脑无慧果,一无是处的无用凡人?” 洪德尔康利无比惶恐的弯腰行礼,不敢直视他的面门。而厄伍伊什看向天空,兜帽下的黑暗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消散半分。 熊人贵族洪德尔康利满怀恐慌的随之望去,与他一齐看见了那高悬于天空的恐怖漩涡。 “曾经有人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虽然无用,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你想知道是什么请求吗?”他自说自话的向高空陈述着什么。 洪德尔康利不敢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感受着内心的惊惧。厄伍伊什望向天空,眼神不同于以往那般,十分平淡。 “尽管所有人与物之间的结局都是一致的,转化,消散,无外乎就就顺序前后,没有独存一者的说法。 美好的过程就像是蜜水与鲜花一般,将那注定的,逐人的终点粉饰,不再像以往那般只有痛苦,不舍,以及迷茫,让人得以心安理得的迈过那一线。 她的请求,就是让我采上一束鲜花,或是寻常,或是美艳,取来一碗蜜水,或是寡淡,或是甜腻,也许放在终点后,也许放在终点前。 至于在哪,只是取决于终点的远近。” 厄伍伊什看向洪德尔康利:“但她希望,让我能在终点前将蜜糖放入你们的手心。 而现在,我将一束花朵留在此处,希望你能发现,你能捡起。” 第四十六章 魔女 熊人贵族从睡眠中惊醒,他瞪大了双眼,愣愣的将虚无地目光放在了高悬于面门上方的捕梦网。 不是梦,确切点应该说不是一个单纯的梦,洪德尔康利十分的确信这一点。 如雷鸣般轰响的呼噜声消失后,几名在周围巡夜的侍者悄悄赶来,门缝中渐渐透出的淡黄光亮令他们的主人知晓了这一点。 洪德尔康利因为身体从睡眠中惊醒的不适而不爽地打了个响鼻,他挠了挠自己顺滑但并不柔软,如同一根根软针般的棕色毛发,从手中带下了数十根飘下。 他打开自己的小夜灯,看着床被上零散的毛发疑惑于是不是换季的时间就快到了? 熊人没有在意这些小事,而是思索着“死神”留下的话语。 鲜花..鲜花肯定是象征着什么的,蜜水..蜜水..嗯... 还在迷糊中的洪德尔康利渐渐把思绪联想到了更多梦境中的场景。悬浮的废墟,天空的漩涡...废墟..废墟..难道那个矮人废墟的底下就有那样的漩涡吗? 那我是不是应该停止那个工程?可那样的话国王的任务又该怎么办。 熊人贵族恋恋不舍的从自己的床铺中起身,呼唤来了自己的仆人,让人类侍者帮助自己穿上衣物,地精侍者换上大鞋。 “去告诉那个法师,我要过来。”他张开口,喷了喷清新剂,在一切准备妥当后强忍疲倦,迈着缓慢的步伐向着自己府邸的马厩走去。 马车奔跑着,被远方的艾蒂卡收入眼底,她望向四周,没一会厄伍伊什就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了她的身旁。 “你暴露了?” “没有,他相信了,我能感觉到,只是不知道他与那个法师谁才是主导的一方。如果不行我还得要再去一趟那名法师的梦中。” 艾蒂卡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用某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厄伍伊什疑惑的歪歪脑袋,询问了这种眼神的含义。 “你,是不是还进过我的,还有那个猎奇女的梦里。” 厄伍伊什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了视线,扯了一个不算谎言的小谎:“我是依托梦境存在的,不能在现实一直存在。” “那你什么都看见了?” “...喵?” 灰发少女斜着眼看他,一把卡住了伊什的脖子让他的面颊与自己侧面的肋骨不断摩擦着,另一只手强行搓着他的头发 “既然你敢喵出这么一声,想必也是已经有了觉悟,那你以后就是我的猫了,明白没有?” “可以的话我想当个人。”被勒住脖颈的厄伍伊什断断续续地为自己争取着人权。在打闹的同时疏散着内心的压抑,以免自己过于紧绷而做出某些错误的观察与判断。 毕竟他已经清晰认识到了自己在压力中不算出彩的表现。 “不,你不是人,你是只白猫,你的名字叫伊斯。”艾蒂卡往日躁动的形象令人分不清她这平淡的语气到底是玩笑还是动起了怒。 “不是黑猫吗?” “看来你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正确的认知了。”灰发少女神色淡然的继续说到:“人类的寿命对于我来说就像人与猫的寿命对比,而你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的话那我把你当成猫也没有任何问题。” “刚刚..不是还说我是猫的吗..”艰难吐出字眼的厄伍伊什回驳了一句。 “那现在你重新是猫了。” “好吧..”偷窥他人隐私后被人抓住尾巴的厄伍伊什无奈地放弃了自己的人权:“但没几只猫会说话的吧?” “我听说会说话的猫咪们都被魔法师们拿去切片来炼药了,根据他们的描述来说口感很新奇,有一种回忆起学徒时代的感受。” “...喵。” “很好。”艾蒂卡奖励似的又摸了摸伊什的头发,全然无视了他无奈的死鱼眼。 [我们..是跳蚤?] ... 睡眼朦胧的魔法师从相较于自己法师塔来说简陋的高塔里走出,准备迎接熊人贵族。 她带上眼镜,合上了眼,等再度张开之时,一丝漠视,一丝凌厉,都混杂在那温婉的眼角里,毫无掩饰。 魔法师安静的等候着不远处即将停止的慢速马车,身上宽大的带扣蓝袍被微风吹起,偶尔露出内部的粉色睡裙。 “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温柔但不带多少起伏的柔和音色传入洪德尔康利耳中。 熊人贵族望向那绿发的女子,从她还残存着少许疲倦的淡红眼眸中感到了一丝愧疚。 “抱歉,只是我觉得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你现在立刻来商量,葛雅芙琳阁下。” “是什么呢?”葛雅芙琳用食指点住自己的下巴,用倾斜的脑袋望向洪德尔康利。 他咽了咽口水:“我梦见了平等者,他告知我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行为会引发一场灾难,我并不知晓是其他魔法师还是巫婆在影响我,还是那是真的,所以来寻求你的意见。” “死神...是什么样的?” 洪德尔康利挠了挠头,又开始掉毛:“似乎和你差不多高,一身黑袍,我看不见他的脸,他的身体也一直隐藏在黑袍下。感觉他无处不在,但不等到他走到跟前就很难察觉他真正的所在,然后..很喜欢用排比句。” “哦。”她恍然大悟的说到:“原来死神是这样的呀。” 看着面前不靠谱程度激增的女人,熊人贵族有些焦急的左右走动着,皮鞋与石板的接触发出咚咚声。 终于,等了快十多秒的洪德尔康利得到了魔法师的答复。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暂停一下吧。” “那国王的命令怎么办?” “我们可以找一找理由,一个能够完全避开我进入到你梦中的人,破坏施法条约,轻蔑贵族,意图控制领主,这些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分量了。”葛雅芙琳看向熊人,透过镜片传出的眼神与一开始一样,毫无改变。 “这..哎..好吧,我听你的。”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对于死神方面意见的熊人有些失落,但就算是对比起其他贵族显得憨笨的他还分得清轻重。 他清楚,正是这点与自己对于皇室的忠诚才让自己走到了如今的高位。 而也是因为明白这些,洪德尔康利对这个看似地位等级低于自己的魔法师言听计从。 第四十七章 先人の智慧 “看他们一脸严肃的表情真是让我不禁发笑。”艾蒂卡远远望着匆忙离去的马车,嘲弄了一句。 厄伍伊什坐在墙边,没有回头,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灰发少女伸手摸去,却被已经被搓烦了的伊什拿开手。而她也不在意,顺手就收回了裤兜中。 “你就像一个什么也不清楚的婴儿,在想回到床上睡觉的途中把路边的积木推到,你不清楚这些积木是做什么用的,你只知道它们很容易被破坏,而且阻拦着自己。” “那些稍大点的孩子们不清楚是谁做的,就像你不知道堆砌的积木是他们过家家用的玩具。 他们互相猜忌着,怀疑着到底是伙伴中的谁做出的,爸爸怀疑着妈妈,因为自己不同意让她的伙伴加入游戏,妈妈怀疑着爸爸,因为爸爸自己提出的意见而发火发怒也很正常。 而你这个悄悄爬走的罪魁祸首则是无人在意,直到他们将自己能怀疑的人都怀疑了个遍后才会望向你这个根本毫无理由推倒积木的人,但在这间育儿所里你也只是数十个还需要人帮忙喂奶的婴儿中的一员罢了” 厄伍伊什找到了这个说法的漏洞:“可正是因为婴儿什么也不懂所以不明白积木重要性的道理大孩子们会不清楚吗?” “是啊,所以他们早把婴儿都打了个遍,而新来的你被发现后迟早也会挨上那一打,无论有没有理由。” “...那我是不是该换个地方生活。” “你又能跑到哪去呢?你只是个小小孩罢了,无非从一个育儿所跑到了另一个育儿所,你还要在途中祈祷着自己能够碰上大人送自己一程,不然饿死在半路或者被野兽叼着的可能性可是比你安全抵达的概率要高得多。” “哎..”厄伍伊什叹息一声:“我讨厌说教。” 艾蒂卡斜视了他一眼:“你不讨厌,你只是自以为你有了一些能力有了一些阅历地位就比我高,所以厌烦我教导者的身份。我可以向你证明为什么我高你一头,但我不需要也懒得去专门为你而证明什么。” 她挠挠头发:“啧,平日里我看上去容易被逗弄也只是懒得去和他们思考那些无趣的玩意,明白吗?我爱计较不代表我脑袋空空所以有一点事都当得十分重要。” 厄伍伊什在马车消失后就后仰躺在了这平顶的屋上,仰望夜空。 “看来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一只猫咪了...我们才认识着连人类都觉得短的时间你就这样对我说话..” “不好吗?当了我的宠物我就会来保护你,不让那些小屁孩和野狗来咬你,而你只需要替我消解无聊,完全是不对等的代价。” “那你也是把妮丽姬当成了一只小猫吗?” “不是。” “那是什么?小狗吗?” “一个命不久矣的朋友。” 将双手枕在后脑的厄伍伊什没一会就噗呲一声,实在憋不住这股笑意。 “你一个吸血..血族为什么把她当成朋友?能告诉我原因吗?” “吸血鬼就吸血鬼吧,我没那么在意,况且也只是个很老套的故事,我差点死了,她救了并收留了我而已。” 见艾蒂卡没有细讲,出于礼貌伊什也没有继续追问。 “有多命不久矣?说起来我还没有听过你说过自己的年龄。” 艾蒂卡又瞅了他一眼,忍下自己积攒至今的骂人冲动:“短命鬼,这种提问对任何正常寿命的种族就像是问及他人的家人一般,不熟悉的不要瞎问。” “到对于你们这种寿命“正常”的种族来说要相处个几年才算是熟悉?” “唔...实际上也不算久,三年到十年吧,如果戒心重点的可能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往上才会放下大半警戒,不过对于你们这种普通人类要求一般会放宽些。” “除去寿命外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因为那时候再怎么年轻你们的子嗣与伴侣也应该出现了,如果找不到人还可以寻找他们,无论是拜访还是复仇。” “...真现实啊。” “没有办法,我们的脑子早早晚晚都会有一天生锈,对比你们这种短命鬼转得太慢,不想多动脑就只得以一些我们擅长的笨方法的保护自己。” “但这种方法也不保险吧?”厄伍伊什在手中拨弄着子弹,用拇指弹硬币的方式将它一上一下的抛起,接住。 艾蒂卡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你太贪婪了,那些老东西既然选择了这个方法就已经说明他(她)懒得动脑了,这世上哪有不费脑还简单有效的方法。” “只是还没有谁想到吧?” “那等方法传播出去后还会有多有效?”她将嫩白小臂上卷起的衣袖拉下,抱在胸前,像是说什么无趣话题一样提不起精神,也有可能是因为渐渐接近了白天。 厄伍伊什把子弹接住,挠了挠脑袋,也没有嘴硬提出一些七七八八嘴上说容易实际上做有各种限制的东西。 “你可能是好奇,可能是觉得自己聪明,但既然你是猫我就认为你只是单纯好奇,可在其他人面前就不要老是对那些存在时间长的事情与困扰提出这种质问,这只会让你显得呆蠢。” “明白吗?”双手插兜的艾蒂卡微微皱眉,低下眼眸凝视着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少开口。” 伊什觉得如果自己是被她打趴下的人估计会认为这眼神中充满了厌烦与怜悯。但听了艾蒂卡说了那么长时间的他也从未听出过类似的语气,所以并不会错认这单纯的凝视。 “我知道了。”灰发少女所展现出与外貌不符的经验智慧后让那只好奇地小猫咪心服口服,短短思考几秒就老老实实的接受了来自先人の智慧。 准确些应该叫前辈?可吸血鬼本身就算是一个死人了所以没多大错吧。好感被刷太高以至于没察觉少女目光中嫌弃意味的厄伍伊什如此想到。 “哈..你还是当只小狗吧。” “为什么又变了?” 艾蒂卡想到了不告而别的拉芬:“太容易亲人了,你不是真的宠物,迟早会因为这个吃亏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那么说,少顶嘴。” “..可是不说话的话我总感觉自己像是从这个世界剥离了一样。” “哦?怎么个剥离法,让我看看。”艾蒂卡抽出手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无所谓的回头望去,看见了带上兜帽后异常强烈的注视与冷硬的气质。 “是死神的残留影响到你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想方法把这身袍子藏在某处吧。” “伊什?” 他没有回应,默默的望向了天空中巨大的第二天体。而那颗星球在他的眼中渐渐暴露出了神秘的紫辉。 第四十八章 误会 厄伍伊什脑后的兜帽被一扯而下,整个人都被那股巨力而带动得踉跄了几步。 他淡漠的看向艾蒂卡,也没有重新拉回兜帽或者抵抗的行动,只是沉默着,让萦绕在自身周围的沉重自然消散。 “有什么事吗?” “你刚刚有听见我在说话吗?死神残留在这黑袍里的东西在影响你,你刚刚就好像被什么附体了一样。” “不至于吧..我觉得我还是我,你讲的那些我在听,只是天上那颗星体吸引了我的注意。” 厄伍伊什有些心疼的摸着后颈布料,生怕它被刚刚粗暴的拉扯而损坏,自己可是很喜欢这个兜帽带来的帅气值的。 “把这身袍子脱了。”艾蒂卡没有理会他说的星球,抱着胸要求他。 厄伍伊什有些不舍:“嗯?可是这是死神给我留的礼物啊。” “脱了,是我先入为主了,你这身可能不是死神的影响,虽然神里面也有坏家伙可死神中出现的概率不高,黑袍里估计还有其他什么邪神或法师的痕迹。” 她没有直接上手,但看少女那不耐的抖腿想必再不脱她就又要自己亲自去扯了。 “别这样..这对我意义非凡,如果没有他我还在某处黑油里躺着呢。” “哦?你怎么确定不是他让你躺在那的?” “因为他拉我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自杀..我想死神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厄伍伊什此刻终于想起了一个自己遗忘许久的技能。 他将左手插入胸膛,带出了黑色的火焰在手心中舞动。 “你看,就是这个杀的他,尽管我总觉得他还没死透就是了。” 艾蒂卡皱着眉间,仗着自己快速痊愈的能力直接上手去摸了一下这团黑焰。没有灼烧感,但有疼痛感,上面的魔力正在消失..自己的手指好像..正在被融化? 她抽回右手,自己沾染黑焰的部分被剥落着,穿越了实体,在屋顶的红瓦上留下小小火花,随后如同腐蚀般渐渐渗入,但没有扩散。 灰发少女看着自己被带走而不是烧伤的皮肤挑起了眉毛,这种奇特的能力她在这么多年的岁月中还是头一回看见。 “你杀了他?确确实实的杀了他?就通过这个?”艾蒂卡甩甩手,转瞬间露出的红肉就已经被重新长出的苍白皮肤所覆盖。 “不那么确实吧..除非这里的神真的有那么弱,我猜他应该只是类似于睡了一觉。” 她的眼角抽搐了几下,一巴掌糊到了自己脸上,然后无情的说到:“我们酒馆还挂着个恶魔窝点的嫌疑,你要死就死远点,别来连累我们。” “...哦。” “你应个什么啊!傻子!早知道你那么麻烦就不把你捡回来了,现在你走不走我都被注意到了,把你丢了我反而没什么筹码..。” “啊啊啊!烦死了。” 艾蒂卡如同气炸了一样炸出一堆蝙蝠,抓起厄伍伊什就往废墟的方向飞去,而这次的速度让风不再温柔,凌冽的气流令他的耳中充满了嗡鸣。 ... “小逼崽子,懂你叔的工作有多艰难了吧?” 曾经被某次狼人袭击杀死..我是说笑死的洛卡摆着一副标志性的拽拽表情,用自己风干过后的咸鱼眼看向了自己总是爱吹牛的叔叔。 “没想到啊,你叔朋友说的那个小嫩皮就是你,看来我们家族的血脉真是分外紧密啊。” 洛卡大喝一声,一拳干翻了自己的亲叔:“不是你他妈说这里钱多事少的我才来应聘的吗?!怎么现在连出都出不去了!” 洛卡叔柔弱的侧趴在地,捂着脸委屈地嘴硬到:“那只是你叔为了安抚家人而故意说轻松的嘛..” “净他妈扯淡!他们都说是十来天前才出现这些怪物,我提前问过你你还说什么也没有结果我刚入职就怪物推翻车在半路跑了半天才赶过来!” “翻车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可那天是你负责清扫道路的吧?!你人居然在了望塔上就这样看着?” “咳,那只是因为我太敬业了注意力消耗过快而一不小心睡着的嘛,很正常啊!” “你确定是注意力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绝对是!” 洛卡又一拳过去:“净他妈胡扯!” “我挡!小崽子,同一招——” “左勾拳!” “噗哇!——”洛卡一记上勾拳打在亲叔毫无防备的腹部,像个高处不胜寒的绝世高手一般冷漠的注视着在地上痛苦顾涌的叔叔。 “卑..卑鄙...” 他无视亲叔夹杂着辱骂的碎碎念,嫌弃的拿出了一本画着各种暴露度很高女人的小本本。 “你怎么解释我在了望塔上找到的这个?” “这..这不是我的。” “那上面这狗爬一样的签名是怎么回事?” “绝对有人陷害我!” “哦,上面还写着带日期的评语,让我看看..” “蛋蛋爆破拳!”洛卡叔突然从地面弹起,卑鄙无耻的瞄准了男人最软弱的部位。 “无用!”洛卡使用了夺命剪刀腿卡住了他的脖子,随后紧接着在背后把他锁了起来。 他用膝盖顶住亲叔的后腰,两手各抓住一只手腕,把亲叔往后拉起。 “停停停停!我认输了!我的老腰!” “哈?你这个卑鄙无耻玩忽职守好色贪财样貌丑陋的阳痿米虫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停手吗?” “其他我认了最后两个词纯属是污蔑好吧!” “哦,那为什么你这个年纪还没有找到老婆?” “因为...因为...你不也是还没找吗!” “因为...嘶..那个..等一下别想转移话题啊老东西!!” “疼疼疼疼!!轻点,啊!” 因为头疼而被莱雅娜带来吹风的妮丽姬隐隐约约看见看见透过帐篷所看见的两个重叠的黑影。 “嗝..怎么有人在这里啊?也是来透气的吗?” “可能呢。” 莱雅娜好奇的注视这投来的黑影,听见了他们之间毫无遮掩的对话。 “好疼啊!外甥!绕过叔叔吧!叔叔再也不看这种画册了!呀啊啊啊!!” “哈?我在乎的是这样?我在乎的是哪天晚上你就这么睡着了?我在下面喊得那么大声你就这样睡着了?!一动不动?!” 妮丽姬感觉自己的酒瞬间就醒了过来,她望向了露出微妙神情的莱雅娜,两人没什么交流就这么悄悄离去了。 “啊啊啊!等一下,外甥,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人?” “嗯?” “对不起打扰了不小心看见的你们继续!”妮丽姬迅速的弯腰道歉,转瞬间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喂喂喂!!等一下啊!我感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洛卡连忙伸出手从亲叔身上下来,想要挽留她们。 可未曾想,洛卡叔居伸手一抓直接把他摔了个狗吃屎。 “嘿嘿,噫嘿嘿嘿哈哈哈哈!叫你毁坏我的声誉!与我同归于尽吧!我的好外甥!!” 始终无法挣脱出亲叔魔掌的洛卡只得绝望的听着那不清晰的脚步渐渐消失,最终露出了绝望的面庞。 他阴沉着脸,从地上站起,脸上满是鞋印的洛卡叔跟着站起,此时也感到一阵阵心虚,在犹豫了一会后主动开口服软着。 “洛卡..洛卡?咳咳,这件事是叔不对,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如果你一开始没有那样诋毁我的名声的话——” “豪油根!!!”洛卡怒吼着,将满怀的怒火灌注在这一记庐山升龙霸中,将亲叔打飞到了不属于他的高度... 第四十九章 长夜漫漫 天空依旧被夜幕所笼罩着,誓死不肯拖去黑袍的厄伍伊什像个紧咬着玩具的黑猫般,无论用什么方式也没有松嘴。 化作蝠群的艾蒂卡在尝试几番后也不敢真的用力,只得无奈的放弃尝试。 “等一下,那个魔法师我还没有进入到她的梦里。” 艾蒂卡嗤笑一声:“她现在肯定早已经有了防备,就你这半吊子的水平去了普通人的梦里都被影响得四处呕吐,还想要去干扰精神经过系统锻炼的法师? 哼,现在你在这里搅动得波涛太大了,还是回去躲躲吧,你的这种能力也方便带她们逃跑,把我们拉下水了你可别想就那么轻易的一走了之。” “我想就算是法师进到莱雅娜的梦中也不会好过的吧...” 她想了想,似乎可能也确实如此,就如同自己现如今看见排泄物或者某种家虫依旧会犯恶心的心里活动就已经证明了这方面不经过专项锻炼也很难毫无波动。 不过艾蒂卡不会把这个想法说出,因为她害怕某人莫名的就拥有了自信然后被同化成那个猎奇女的同类。 蝠群沉默几秒,转移了话题:“说到这个,追杀你的黑色野兽,叫拉拉那个,这快要半个月来它一直都没有出现吗?” “没有..我在莱雅娜梦醒甩脱它后就没有再见到它了。” “难道那个家伙死在了她的梦里?” “...我不确信。” “...”艾蒂卡陷入了沉默,她觉得自己如果是人形的话这咬牙切齿的摩擦声应该十分清晰。 蝠群阴阳怪气的说到:“哎呀,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留在别人梦里还一点情况都不知道,真是负责呢。” 厄伍伊什显然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看着他面部呆滞凝重的表情,艾蒂卡疲惫的叹了口气。 “我把你比喻成小猫小狗是有理由的,你的思维只能处理一件事,根本思考不到更高层次的统筹与后续的影响。 准备准备吧,再回去一趟的思想准备,就算聪明不起来至少要有点担当,不然我就真的只能把你看做幼崽了。” “对不起..” “你在向我寻求宽恕?你现在想的应该是这个?” “...” 艾蒂卡没有因为沉默而结束这场拷打:“你的脑袋是什么?一堆海绵?自从我认识你来这些天你给我展示出的都是什么?健忘?傲慢?懒散?到底什么能让你上心? 你看似有着很宏大的目标而不会去过多理会这些事,可实际上你就只会让自己一团乱麻的搅进另一个线团里,连周边乱线都无法解决的你展现出了多少与你那伟大目标相符合的能力?” “在妮丽姬那里你见过我说过那么多的话吗?为什么没有?因为她不需要我说。” “...” 一直没见厄伍伊什回话的艾蒂卡顿了顿,打算看看他是伤到自尊了还是可以继续。 但他已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副没有表情的模样,好像在思考,好像在迷茫,可偏偏却没有常人受辱后的怒火与忍耐。 刹那间,厄伍伊什似乎想通了什么,但却在眨眼间消失不见,如同被掩埋了一样。 在艾蒂卡的眼中,他的身上渐渐蔓延出一种最高级别的傲慢,无所谓,不在乎,并不是针对什么,或者是针对着所有。 “醒醒!” 一只蝠翼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脸上,让厄伍伊什诧异的望去。 “你怎么回事!”她忍耐不住暴躁的情绪,大声的问到。 厄伍伊什摸了摸脸颊,看向天空:“今夜会很长。” 突然间,高空的坠落感从身体的四周传来,厄伍伊什诧异地感受着身上的束缚,被倒吊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 “你到底是谁!” 没等厄伍伊什回应,凝聚成型的灰发少女先踹了一脚上去。 “说!你占据他身体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感受着视角的剧烈晃荡以及差点被打破的腹部,在摇动中开口到:“我没有占据,这是我原本的性格。” “老东西!你一说话我就能闻到那股腐朽味,少在这给我放屁,你们两个就和野猪和腊肉一样的区别我不可能认错。” “我只是..有些健忘,刚刚回忆起了一些模糊的印象,你不觉得这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性格吗?” 艾蒂卡不爽的啧了一声,因为她稍稍回忆下发现还真的是这样。但也不可能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那股陈旧的气息还未散去,所以只是顺着开口到:“那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我忘了..。” “哈?” “但现在的我才是我,之前是我穿越的梦境似乎有些影响到了我..不过你所说的那些缺点我不会把它们推到上面,那是确实存在的。” 艾蒂卡感觉他身上少了些什么,虽然感觉他更像他了...这说起来很怪,可没有比自己更像自己了更适合形容厄伍伊什。 “之前所说的今晚会很长并不是我突然文艺了起来。”他突然的开口打断了艾蒂卡的纠结。 “你没有发现吗?尽管神邻星移动了,但月亮却没有。”伊什用目光指向在自己眼中偶尔会出现紫光的天体,又望向了散发着天蓝色彩的半月。 艾蒂卡此刻没有回话,只是想着自己对小猫的“攻略进度”似乎被消除了,有疑惑,有不爽,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因为这只猫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一只猫耳娘,从一只宠物变为了人。中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她无法看见的进化过程一般不仅物种改变了连情感也重置了。 “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她仔细盯着厄伍伊什的脸,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 “笑?”伊什诧异的回问,倒吊的身体随着他脑袋的转动而微微摇晃。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笑的吗?现在给我笑一个出来。”灰发少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让他也很难将其归类为调戏。 厄伍伊什望着她沉默片刻,明明自己没有想起什么却总感觉有什么压在自己心头,让自己的心无法为嘴角顶起弧度。 艾蒂卡皱起眉间:“你连假笑都没法装出来怎么能让我认为你是厄伍伊什?” 嘴上那么说,可心里却早已经放下了戒备,因为那茫然的表现如果连自己都难以找到破绽的话那就说明为真实的概率极大。 “不好意思..”他委婉的表示着自己难以做到。 啊,就是这个,艾蒂卡锐利的眼角摆出了一副死鱼眼,凸显出一股我认栽但你要是说我我也不吝啬动手的气质。而现在已经可以确信这家伙真的是自己了。 那这算什么?自己没事找茬吗?还是说自己“幸运”的碰见了一个多重人格? 无论是哪个的后续都能让她头疼不以。 但厄伍伊什只是觉得不知何时“捆绑在身上的气球”似乎破掉了几个。 是束缚,也是让自己轻松的助力,可人不可能永远都在漂浮,终有一天会回到地面。 第五十章 长夜漫漫 二 厄伍伊什此时的心中十分冷静,在今夜中几次如同顿悟般的体验让他从幻梦的缠绕中苏醒。 贵族,法师,来自于他人,那些人通通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阶段故事中的主要配角。 自己真正需要做的,需要思考的,只是那个填补梦境的破口,而不是耗费心机在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他眯起眼,对自己这半月来的白费功夫没有进行过多的懊恼,那只是毫无作用的内耗罢了。 “到了..”艾蒂卡在半空中化作人形,轻轻松开这个不对劲的家伙。 厄伍伊什轻盈的落地,因为体重的关系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他拇指轻弹,将晶体上的盖子打飞,联络到拉芬。 “如果可以的话,请协助遗迹中的人引导至一个正确的方向,我..要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 “你要进行什么活动?” “请叙述详细——” 信号没有中断,只是他没有再听。感觉到气氛不妙的艾蒂卡上去拉住了伊什的臂膀,不安的问到:“你要做什么?” 厄伍伊什合上眼整理了下语言:“时间不多了..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我所阻止的到底是怎样的灾厄。” “喂!别那么一拍脑袋就这样草率的决定啊。” “相信我。” “那么短的时间你和我谈什么相信不相信??我连你打算要怎么做都不清楚,别冲动,喂!” 被巨力向后带动的伊什露出了自己平淡到有些冷酷的眼神,他看向少女,平静到:“相信我。” “你!” 他将自身散去,融入到空气中无法察觉的挥发黑油中。艾蒂卡只感觉手里一空,原本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解了。 在工地中捣乱的数日中,厄伍伊什一直思考着黑暗生灵所说的看见自己所说的“老者的美梦”,以及看见僵尸时所说的“孩童的噩梦”究竟是什么,或者象征着什么。 而在他们语焉不详的描述下,他也渐渐有了一些清晰的念头。 那是一种集体,集成的象征。而年龄,正是一种可以形象比喻这些现象且作为来源的标志。 现在他已经得知了孩童的噩梦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事物。 「来自于外界的危险」 似乎范围过于广泛了不是吗?但经过无数次询问与确认后所得出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这些从黑油中构出的,僵尸,这些源源不断出现的怪物,都是“孩童的噩梦”。 而他,厄伍伊什,则是老者的美梦,一种对于生灵们更加难以具体描述的“东西”。 之所以现在想到了这些,是因为伊什觉得自己的变化正是因为那“老者的美梦”才开始产生的。 厄伍伊什能感受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变更,但他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产生的?以及原因是什么。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仍旧是自己,只是被塑造为了更为合适的形状。合适什么?他不知道,可大抵就是这个世界吧? 如鱼得水,这是梦中人进入梦境后的第一感受。 他踏入的不是自己的领域,而是他人,或者说一个公共的梦中,一个许多人都广泛认同的印象。 厄伍伊什进入了此处,与现实有差异,可却无比相似的领域。 就在他进入此处的一刹那,这里“活”了起来,树林中有风吹过,摇动着树枝。篝火舞动了起来,贪婪的舔舐空气。 一个个人的“印象”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可在他看来却十分虚幻。 他们走动着,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做着日常的举动,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在纠结之下,不是破灭,就是扭曲。 唯一较为稳固的就是外围的怪物以及开枪拔剑的守卫,他们只需要进行着击杀以及被击杀,勤劳的永远勤劳,懒惰的永远懒惰。 厄伍伊什聚集着精神,现实,模糊的出现在他的感知中,无论是视觉触觉,亦或者听觉乃至全部的感官,都通过这处广泛的“印象”来到了现实。 他看见了..面色不善的艾蒂卡正在对着莱雅娜与妮丽姬说些什么。 他看见了..如同被彩虹浸染的黑油失去了作为主体的漆黑主色,如同夕阳的湖面般斑驳。 他看见了,自己在虚幻中所建立的银白高塔成为了一个一座座空岛,高悬于天际,被不断吸引,在中心聚拢着,散发白光,在世界的隔阂下呈现着如同天空般的蓝光。 而笼罩在天空化作夜般的漆黑,只是那漩涡靠近的虚影,无人察觉..只因它太过巨大。 那是虚假,也是真实。这二者的区别只是积累的多寡...而现在,那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已经愈发的模糊。 厄伍伊什心中很难有一个预计的估量,在几日前他不会认为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发展为现在,可心中却总有挥之不去的焦急。 但现在就像是末日般的景象,好似下个分秒就将会毁灭世界的时刻,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还未抵达到那绝望的情景。 一股莫名的错乱感渐渐发展为狂乱,在他心中化作野兽撕咬奔袭,可伊什就像是站在角斗场上的观众一般,淡漠的旁观着。 看着它伤了,看着它累了,看着它倦了,随后等待着它重新被压回牢笼,蓄积着哪天将会把一切的一切撕毁的力量。 第五十一章 长夜漫漫 三 茫茫夜色中,一些虔诚的信徒正在进行着睡前的祈祷。 冥冥之中的感应从虚无中传来,似乎是对他人的威慑,但厄伍伊什如今已经不会畏惧神明。 做得成就做,做不成就走,再死一次那又如何?只需要把对自己释放善意的朋友送走即可,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烦躁的猛兽在胸膛中咆哮着,愤怒地将那些绵软到恶心的懦弱撕咬成一块又一块残渣。 来啊,上啊,自己的对手都还未上场,又怎能哭唧唧的毫无抵抗的陷入这肮脏的泥潭? 心中的野兽一爪一爪的撕毁着大门,看似是维持秩序的安保匆匆上前,想要将它重新拖回牢笼。 “这只是野兽,我了解它!”“它不该在这里,它会带来麻烦!”“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快回去!” 冠冕堂皇的话语与充满了正当性的行动令卫兵的作为显得分外合理。 可他们万万未曾想到身处于台上的观战却一跃而下,骑乘在了野兽之上,无比冷酷的开始了屠杀。 卫兵的口中蹦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理由,劝说他把野兽重新囚禁。可..重新囚禁?厄伍伊什望向了这巨大的场地,现在不还是在囚笼之中吗? 观众没有照做,与它自顾自的破坏着大门,自顾自的杀死着阻挠的一切。 没有多少理由,没有多少原因,只是他觉得恶心,只是他觉得厌恶。 夜空随着地面上剧烈的“波涛”而渐渐显现出其可怖的本体,如雷鸣般的隆隆声从远到近,一次又一次的鸣响如同鼓手全力施展出的暴力,让观众都不由得担心鼓膜何时会被敲破。 渐渐升起的劲风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压抑,随着空中的巨响变得愈发激烈。 莱雅娜伸手抵挡着狂风所带来的杂物,神情凝重的注视那空气乃至地面上都无处不在的黑色液体显现出明显的流向。 “我草!!发生什么了?!!” 有些被吓得蒙圈的洛卡疑惑于这如同台风的天气怎么毫无预兆的说来就来,顶着风赶紧跑到了平屋内把一嘴的尘土吐出。 而在这里,原本还在思索到底要在几天后闹事的冒险者们也显得分外惊恐,转眼间就将自己的任务抛到脑后。 看见洛卡的妮丽姬遮脸低头,大义炳然的把众人护在身前,与自己的闺蜜进行着交流。 “喂,你是不是感觉到了有什么古怪?” “嗯..我有那么明显吗?”莱雅娜用食指挠了挠自己嫩白的面颊,微笑的脸上带着对自我的怀疑。 妮丽姬插着腰,因为酒精还未散去而有点大舌头的回复着:“是没有那么明显,但我总觉得你有什么秘密之类的所以过来问问你。” “是你又看见了那个拉拉吗?”不知从何时站在二人旁边的艾蒂卡面色不爽的问了一句。 “那倒也不是..只是这种场面好像在..啊,拉芬在叫我,先失陪一下。”莱雅娜捂住闪烁的晶体,向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于是为了妮丽姬缓解压力就开始逗弄起了满脸写着我不开心的艾蒂卡。 只见她毫无声响的“滑”到了灰发少女的身旁,贴在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让她诧异,然后嫌恶,最后羞愤的涨红了脸。 “啊啊啊!我都说了我们血族不是什么处女爱好者,只是没有x经验的干净点罢了——” “哎~那为什么不见有喜好男性童贞的传言出来?” “你都知道是传言了还问我!” “可传女不传男总该是有个理由的吧?” “怎么没有传过男的?那种小画本里不是经常...哈?!”少女话说一半突然醒悟了过来。 “嗯嗯..小画本,艾蒂卡没想到你居然那么清楚,看来也不是什么跟不上时代的老古董呀。” “去死!” 站在窗前的莱雅娜轻捏衣领,闪烁的水晶不断传出拉芬的话语。她时不时的回应,心中有些震撼的望着那虚实交错的锈迹构造隐隐呈现出千百年前的银白。 如同水流般不断在空气中涌动的黑色微粒偶尔呈现出被某物操控的模样,在与现实贴近的“虚境”中延伸着被随意堆放的古老设施,形成了一柱柱通天的巨塔。 没有人察觉到这奇异的一幕,除了她自己。 厄伍伊什感受到了注视..对自己投向目光之物是多是少他并不清楚,并且也没有因此而受到干扰。 随着他搅动的波纹愈发增大,天空中光凭体量就足以令人升畏的庞大涡旋已经清晰可见。 伊什专注着自己的构造,十个,百个,千个,乃至万个通天的银白高塔如同野草般迅速升起。 许久前不知因何而黯淡的光之林似乎被幻梦中的白塔所照亮,一圈圈的,围绕着从森中拔地而起的巨柱如传染般亮起光叶。 收容着人群的平屋中爆发出惊讶的群声,他们挤压着探向窗前,臆想着这座森林为了保护生灵而重新爆发出自己的力量。 然而他们永远不可能想象到的是这些只是一个黑漆漆的家伙无意间影响到的一件小事。 厄伍伊什觉察到自己的意志在这处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中产生的强烈波动让其产生了一股显着的排异感。 他不清楚这到底是要把自己放逐回梦境还是踢回到现实,但在这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所能做到的事尽可能的做好。 ... “怎么回事?!突然发生了什么?!” 刚刚躺上床铺的熊人贵族洪德尔康利大瞪着自己小小的眼睛,紧抓身前薄被,目光惶恐的看向这无雨的风暴。 “主人现在的风太大了!小心玻璃呀!我们送您去一楼的客厅暂时避避。”闯入房间的侍从们拉起他,一边护着熊人一边带着他前往安全措施更完善的区域。 目带血丝的洪德尔康利尽管分外委屈与不爽,但还是强忍着起床气,乖乖的听从自家仆人的安排,拉着张脸被半催半赶的拉到了走廊。 “哎,去吧..去吧那个魔法师喊来,你们人类都不爱睡觉,她估计也还醒着,让厨房准备夜宵。” “是。” 另一边,如同熊人所料的,被吵醒后自始至终就没有续上睡眠的葛雅芙琳在书桌前侧撑脑袋,目光灼灼的凝视着被漩涡遮掩后显得模糊的巨大天体。 “好美...” 她的自说自话还未讲完,突然猛烈的风力就直接冲破了这脆弱的玻璃。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块脏布飞舞着穿过了框架,径直糊到了葛雅芙琳的面上,惊讶的她手舞足蹈,一时间分不清上下左右地连带着椅背一齐跌落,后脑砸地。 狂风灌入这满是纸卷与书籍的女性卧室,将她收集来的各类精巧物件和不知是何物的瓶瓶罐罐被吹倒,发出令人心碎的破裂声。 脱离桌面的纸张如同被马蜂附体了一般,疯狂的在这处对于它们来说过于狭隘的空间内肆意飞舞。但能够阻止这一切的人在此刻还在静静的躺在地面,没有动静。 直到某个好奇的风儿撩起了脏布才让人得知这名绿发的法师早已在后脑剧烈的震荡中昏厥过去,短时间内难以回复意识。 狂风吹拂着,掀起了那粉红睡裙,缺乏锻炼的纤长嫩腿已经露出大半,随着风一点点的吹起,渐渐的,宽松的睡裙下显露出一抹洁白的...紧贴着肌肤的,可爱的,令人无比安心与温暖的..鹅绒灯笼裤。 第五十二章 全新的力量 “所以那个奇怪梦游者的身体不见了?” “我确定已经把匕首捅进他的身体了,但他在毒素发作后就直接消失了,尽管没有看见但没有人可以逃过我的耳朵..” 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在透光良好的办公室中述说着什么,在他的侧面的窗口外,天空中的涡旋越发显眼。远远望去,不知发生何事的居民们已经排成长队,想要逃离。 然而敞开外套露出修身马甲的绿发魔法师则像是窗外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办公桌前安静地听着四肢关节捆上绷带的刺客所说的话语。 她在桌面上写写画画,好似心不在焉的问到:“还可以找到他吗?” “我记住了他的脸,但身体的手感不对,不像是人。”刺客的言下之意是自己捅的那人说不定可以直接换一张脸,而葛雅芙琳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是这样的吗?”魔法师将纸张举起,一个看上去毫无侵略性的黑衣男性跃然于纸上。 “...不,那双眼睛应该要更凶狠点,可..不,就是这样的。”刺客欲言又止,又添加上了几个刚刚想到的细节。 葛雅芙琳静静地打量着这幅画像,神色平淡的说到:“如果你刺到了他的意识,那现在应该还在被那只野兽追逐着,不会跑出多远。 告诉洪德尔康利不要让一个人出城,不然我的魔法将无法庇佑城外的流民。” “我明白了,如果看见他了..” “尸体也可以,但最好不要用这种方式。”她起身翻找着柜子,向外敞开的柜门遮掩住了刺客的视线。 洁白纤细的手掌将一个装满白雾的圆形玻璃瓶打开后放在桌面,推到刺客的前方。 他有些发怵的望着散去的烟雾,听见了那充满书卷气息的女人继续说到:“发现尸体了就将棉尾草放进瓶中燃烧,在白雾填满后就封上塞子,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打开。” “...是,我明白了。” “你的手还没有恢复吗?” “是的..大人。”样貌普通的男人握拳收回自己发颤的手臂,不敢说出自己抖动的真正原因。 葛雅芙琳纤长的手指轻轻撩开了一本放置在桌面上的书籍,一字一句地轻声咏唱着非人的语言。 发黄纸张上的文字随之发亮,紧接着刺客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处都散发出炽热到会被误以为是灼伤的温度。 “好点了吗?” “我已经完全康复了,感谢您。”摆出卑微姿态的刺客一刻也不想多待,毕恭毕敬的拿起瓶子后就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而葛雅芙琳也没有在意他的急迫,只是低垂着双眼,不知道是专注还是心不在焉的继续翻动着自己刚刚打开的书籍。 ... 厄伍伊什“醒”了过来,从现实的间隙中被挤出,重新聚集回人形的他一屁墩摔到了地面,被狂风像个滚地葫芦一样肆意吹动着。 天旋地转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感受,伊什抵抗着这晕眩的视角试图伸手扒住什么东西,但数次都因为角度不对而错失良机。 黑袍像是金鱼的尾部在水中飘荡,飘逸,优雅,但披着它的那个男人就处于一种截然相反的处境了。 “带我,咳咳咳!带我潜!——”厄伍伊什一句话语都无法完整说出,不断咳出黑液,这狂暴的吹拂甚至就连喉咙发出的声音都传达不到他自己的耳中。 不过他想要传达的意思那些潜藏在黑袍下的生灵们也已经了解了。 在伊什被一根钢管捅破胸膛强行停下后,生灵终于能以自己微弱的力道一点点的将他扯入地下的阴影。 但光凭他们的力气潜入实在是太过缓慢,将挤压钢管的重物都快被吹飘之际还是未曾成功把梦中人拉入地下。 厄伍伊什不想想象自己如果被风卷走后会被带去到哪,情急之下只得将钢管从身体里像是锯刀般一点点向上扯去,加速着自己向下的力。 不行,来不及了,被狂风推动的巨石轰隆倒地,在风声的嘶鸣中发出了自己最后的怒吼。 伊什感觉身体一轻,即将像是水田中刚刚种下的稻苗般被轻易拔起。 就在这危急时刻,数十只只干枯的绿色手臂从土壤中破出,稳固且缓慢的将他拉入地下。 狂风刮来的杂物不断砸击着身躯,厄伍伊什下意识的进行抵抗,一时间在多种的选择中陷入迷茫。可他内心的狂兽厌恶这种多余且没有深度的思考,干脆凭借自身敏锐的直觉来决定。 他放弃抵抗,顺从的被扯入了土中,借此成功避开了被风声遮掩得没有一丝动静,足以撵断自己上半身的倒塌器械。 上方传来的震动令伊什的心里也为之颤抖,他的心中没有庆幸或不安,而是从开始到现在都还未从心想事成的神跌落到脆弱且无助的凡人之间的心理落差中醒来。 厄伍伊什用力眨眨眼,咬牙把还自己在幻梦中沉溺的部分伸手掐死,让残余的感性直面这满是尸骸的现实,不要再抱有什么无用的妄想。 [孩童的噩梦..你掌握了] 生灵们低语着,发出他们的恭喜。 第五十三章 残留的事物 在听见生灵低语的瞬间,厄伍伊什的意识陷入了无光的虚无之中。 他能听见自己的喘息,自己的心跳,虽然这对于伊什来说并没有什么必要,但他还是感知到了这些习以为常的事物。 纯黑的双瞳转动着,寻找着能够看见的任何事物,他聚焦着虚空,渐渐的,如同掀开一层层薄纱般,一张会令人感觉到怪异的女性面庞出现在他远方。 正当伊什眯起眼准备仔细观察之时,下颚处凑巧的传来了一股轻微的瘙痒。他伸手一抓,扯下了面上的黑袍,而眼前也再度出现了光亮。 那张女人的脸也随着黑暗的消失而消失。厄伍伊什也只来得及记住那如同小鹿般无辜纯真的眼神。 他感觉很不好....。 待伊什从黑暗中爬出后,他在狂风中趴在地面,忍不住呕出了大量的黑油。 还好自己这么狼狈的一幕没有人看见,厄伍伊什抹了抹嘴,虚弱的扶着身旁屹立不倒的树干一点点爬起... 还在半途都没有完全站起的瞬间就被喉咙所传来的紧勒拉入了距离自己十米开外的平屋中。 咔,砰!——铁皮的大门开启又再度合上。 被众人施以注目礼的厄伍伊什感觉自己的后领被什么拉扯着,满脸茫然的被扔到了妮丽姬的面前。 艾蒂卡双手抱胸,用自己一贯的锐利注视凝视着他呆愣的表情。她抖着腿,淡淡的说:“你会和我们去那边说说话,对吧。” “先让我缓一缓..” 几分钟后,这股削肉刮骨的烈风终于停歇了下来,但天空中如同恐惧化身的庞大漩涡却还在冒充着黑夜,不让日光透出。 “所以你的计划不是进行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松鼠一样急促?” 双手叉腰的艾蒂卡颇感怪异的将视线移向天空,在说完后嘴唇拧起,表情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答的难题一样。 “和那些虫豸..” “破铁皮轮不到你来插嘴。” 莱雅娜领口上的水晶闪光着,好似正在强行压下怒气一般。 看着冒险者被雇佣去收拾残局的厄伍伊什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站姿:“只是觉得如果不让他们看见一些事实我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多少效果。 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厉害的话术去笼络人心..。” “你现在能说出你真实的身份了吗?”拉芬在不经意间提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是呀是呀,我也很好奇呢~。” 看着扮可爱的莱雅娜妮丽姬一脸嫌弃的搓了搓胳膊,试图压下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艾蒂卡嗤笑了一声,扭头不再看那个猎奇女。而厄伍伊什和她一样,很自然的撇开了视线。 “喂!” “噗..”灰发少女用手背捂住了嘴,背过去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拉芬匆匆赶来的机体在高空默默记录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哎..”莱雅娜单手插起了腰,无奈地摇摇头:“笑吧笑吧,你们就是见不得比自己美丽的人彰显魅力。” 厄伍伊什没有说话,静静的感受这股安心的氛围。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似乎忘了些什么,忘了些重要的事情。 他追忆着,是一天前吗?一周前?还是一月前以及更遥远的时间? 自己到底忘了些什么呢...明明是不能忘记的...永远永远不能忘记的。 “你的目的达成了吧。” 艾蒂卡打断了他的思索。 “先回去酒馆吧,这里不适合聊那些东西,以及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东西?嗯?” 厄伍伊什微微张唇,像是有些犹豫的问到:“是什么?” “你的猫头鹰啊!傻子,你之前还说他是你的伙伴呢,对于你来说朋友是那么轻浮的事物吗?” 莱雅娜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一只猫头鹰而已啦,用不着发那么大火。” “你!——” “就是呀。”妮丽姬伸手抓住了她另一边肩膀:“区区一只肥鸡而已,活着也只会造粪,生什么气嘛。” “放开我!你们又商量了什么呜呜呜呜——” 厄伍伊什望向隐藏在树冠中的拉芬,比了比口型。 “是的,虽然我并不知道玩弄一个病菌聚合体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对于这些雌性生物来说这的确是件颇有趣味的活动。” 拉芬读取着唇语:“不需要阻止,她并不会感谢你,因此也是件毫无价值的举动。 经过数据库中的资料解析,她们是为了让病菌聚合体在携带自身的路上不再发出废话且加速赶路而施行了这件行动,请尽可能不要打扰,这种行为对整体不利。” “..好吧?”厄伍伊什被说服不去拯救那正在被迫害的少女。 ... 葛雅芙琳将耳边的绿色长发捋至耳后,她拿起桌上只字未动的文件,在看了两眼后又放了下来,把笔压上。 她望向窗外,在心中冷淡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停下来了?”,随后起身打开窗户,在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同时感受到了一缕混杂着焦躁的微风。 魔法师抬头注视着漩涡,伸出指尖,在脑海中给其添加着色彩,一点点的描绘着,将可怖的涡旋“画”作了一朵艳丽的玫瑰。 她渐渐勾起了嘴角,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只是一点纯粹的喜悦,看见一些美好事物的喜悦。 “为何你不来我的梦中呢?” 五十四章 古代笑话 也许是出自一种积累许久的厌恶吧,在听见拉芬一直一直不断重复洗脑的“病原体”“病毒”“病菌聚合物”后,厄伍伊什这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似乎也被勾出了一点洁癖。 他看着黑不溜秋眼睛还闪着红光的蝙蝠心中不由得的升出了一丝变扭,但自己小生活撒尿和泥巴和长大后没汗就懒得洗澡的行为也做得不少,所以也没什么资格嫌弃她。 可转念一想,吸血鬼这种生物无论是自己通过影视还是莱雅娜的记忆中都是一种动不动一睡十几年上百年的存在,而封在棺材里的他们显然也不可能还梦游爬起来洗澡... 厄伍伊什不动声色的嗅了嗅周围的空气,没有味道,不只是因为他的嗅觉压根灵敏不到哪去,也是因为大家都被大风刮了十多分钟,身上就算再味也不可能还残留多少。 “冷吗?”艾蒂卡突然问到。 偷闻行为被发现的伊什有点尴尬,他捏了捏鼻翼,心虚到:“没关系,我穿得多。” 【是是是,可你比刚刚从河里钻出的野鸡还要虚弱。】为了保护男性那名为自尊心的东西,艾蒂卡只是在心中腹诽着。 “可是我冷了呀,我和辣椒身上的外衣可都是夏季款的。”听见他们对话的莱雅娜紧了紧外套,摆出一副苦恼的神色。 “你也冷吗?” 妮丽姬抹了抹发干的眼睛:“不管冷不冷,我现在只想着赶紧回到我的酒馆去看看这几天他们留了什么烂摊子给我。” 在短短几天不到的时间内已经来回飞了四五次的艾蒂卡发出恼怒的声音:“那你们到底是让我快还是慢?” “碳基的低劣性在此刻展露无遗。” 哐,厄伍伊什亲自出手教训了下被蝙蝠抓着的拉芬,因为如果是其他人出手就不会那么轻了。 他闭眼叹息了一声:“我真的搞不清楚你们这里到底是高科技还是低科技,明明有着一个强人工智能的时代现在板甲燧发枪却还在大行其道。 这种黑科技一样的能源转换与悬浮技术都出现了大街上能见到最多的也还是马车..你们的科技难道都是挖坟挖出来的吗?” “部分正确。”本身就是挖坟特化机的拉芬说出来自己的解释:“但这只是因为偏向不同与资料大面积断代垄断而发生的一种现象,如果光论上火力方面我们机械遗民是远远强于古代的,因为材料学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已经可以将部分理论化作现实。 可其他的方面却并非如此,我们的“广度”远远比不过整个世界的发展与探索,再加上云端曾经对服务器进行过针对性攻击,在部分资料无法通过备份复原后我们拉芬型号便被赋予了发掘旧时代科技的任务。” 厄伍伊什意识到事情变得科幻了起来,他的大脑在加载了几秒后发出了自己的一个疑问,那就是:“是谁在对你们的服务器进行攻击?” “云端。” “嗯?” “云端,高空之上与我们同属机械遗民却不同阵营的势力,在五百年前左右背叛了我们,并俘获了许多ai与我们为敌,具体数据已被云端清除,大主机只能推断大概。” “那你们有自己的称谓吗?” “我们不需要多余的标签,我们能分清自己,但他们把我们称呼为硬盘。” “...”厄伍伊什为这些熟悉的词语而沉默了片刻。 “拉芬?” “我在。” “你觉得我是什么时代的人?” “...” “请通过几个测试来证明您是人类。” “,请将其解码为十进制并明确解答出内部的含义。 请说出锟斤烤的含义。 .--.-...-..-.-----..- 黑衬衫,格子衫,短袖衬衫,你会选择哪个?” 他看向拉芬,不知为何,莫名的从他的摄像头中看见了浓郁的期盼。伊什撇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叹了出来.... 【唯一的远古复苏者..难道这里真的是未来吗?】回想起死神话语的厄伍伊什心中自问着,没有回答拉芬的问题。而拉芬目前也不可能听见他的心声,只是期待的等待答案。 ... “***!?老娘的枪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在回到旅馆后,厄伍伊什有点不好意思的把猎枪还给了妮丽姬。而她撇着嘴简单的检视两下后就捂着头,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尖叫以及一连串污秽不堪的俚语。 “这可是我爸爸传给我到现在都还和刚买的一样的枪啊?!到你手里半个月怎么就和被野蛮人当棍使了一样破成这样?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吗!?” 莱雅娜随手拿起了被她丢在桌上的猎枪,在摸了摸上面的划痕与弯曲的枪管后就知道正在被抓着领口前后摇晃然后伴随着扯脸敲头的某人挨骂不冤。 “那些和蚂蚁腿一样重要的事先放一边,你确定天上的漩涡在那些破铜烂铁重新拼起来后就会消失吗?” “不会。”被抓住衣领的他摇摇头:“平衡已经被打破了,除非增添回曾经矮人建造的程度。” “那你还做!”艾蒂卡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喝骂了一声:“那种高位的人类能磨蹭到什么程度你还不清楚吗?” “所以那个只是我做的一个幻象..”被松开的厄伍伊什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如果这里稳定下来了就会和彩虹一样,没多久就消散了。” 艾蒂卡凝视着他,不清楚在思考着什么。伊什下意识的打量了下莱雅娜她们的脸色,没发现什么..只是看上去像发愣。 厄伍伊什收回了自己短暂移开的目光,却发现艾蒂卡投来的视线突然复杂了许多。他揣摩着这股视线,不安的皱着眉头,再度望向了神游天外的二人。 “怎么了?”莱雅娜问到。 他回到与灰发少女的眼神交流中,却发现她扶额不语着,好似遇到了什么无法用语言表达出自己复杂情绪的事情。 艾蒂卡缓缓靠在角落的阴影里,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几天的试探太过明显还是他的演技过强,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多少关键性的破绽来戳破这傻不愣登的人设。 自己低调表示入伙的试探被糊弄过去了,侮辱性的把他比做魅魔没有反应,蔑视的当做宠物他接受了。 然后到现在,催眠住二人表示摊牌的意图他也完全没有上钩的意思。 难道这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谜团的家伙就这么小心谨慎?在谋划真正成功前都会这样一直隐忍下去? 算了..管他的,反正自己罩着这两人的事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只要不动她们把这座城屠了也没关系。 不过如果真和表面上一样良善那就应该考虑下带着她们跑路了...傻子掌握力量的后果历史上已经呈现出许多的例子了。 思考完毕的艾蒂卡半睁她血红的双眸,看着厄伍伊什一步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灰发少女没有认为自己的行为不对,就算是那些短命鬼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彻底放下戒心吧?更何况寿命更长的自己呢.. 上面的思考显得她的思维很是自我,但平日里很少表现,因为悠长的岁月不只会增长傲慢,还会把它深深的隐藏起来。 第五十五章 人的僵尸叫粽子,恐龙的僵尸叫什么 “...” “bczhllflg..这个答案也不对,难道是其他语言?还是要反过来解..” 在卧室中休息过一天的厄伍伊什携带着猫头鹰来到了拉芬的基地中,苦恼的在纸张上划去答案。 “如果我是那些如同顽石的同胞的话,我只能给你一个回答错误的回复。但很明显,我不是。 所以你的答复并不符合答案,可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正确的。” 闭上双眼的他将全身重量压在椅背上,双腿一蹬让椅下的轮子滚动着将身子带离桌面,随后自暴自弃的说到:“你赢了,你成功证明我不是人类了。” 拉芬细长的机械臂开始整理起散落在桌面的纸笔。 “她并不友善。” 厄伍伊什疑惑的望向镶嵌在某种控制台上的拉芬。 “这几日中,艾蒂卡将你当做了与她同一层次的存在,在此基础上,她所做的许多行为都是十分具有羞辱性的试探。” 墙角的摄像机扭向了露出诧异神情的伊什,看着他张开嘴,开始为少女辩解:“可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表现,只是话没有那么多..” “你并不算是她的朋友。”拉芬沉稳的声音中总是无意间透露出一丝冰冷。 “你只是一个展露出强大力量的陌生人,一个值得注意的存在。” “我接下来的措辞中有许多并不严谨的错漏,只是为了让你理解而做出的妥协,请勿当做真实数据来进行应用。 对于长寿的生物而言,在几周内看似符合逻辑的改变都如同常人在三天内彻底根除某种习惯,是突兀且违和的。 而艾蒂卡曾经作为贵族的经历也对她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已经是她的本能。” 在拉芬断句的停顿时,厄伍伊什插了句话。 “能稍微等等吗?你为什么会清楚艾蒂卡曾经当过贵族?” “吸血鬼只会在贵族的血脉中挑选自己的眷族,而平民只能成为血奴,并不绝对,但在一百三十五年前的数据中成为吸血鬼的平民仅占0.13%,具体地区为我们能探测到的个区块,涵盖三个大陆的海陆空。 不仅如此,她的站姿,走姿,以及说话的腔调也与现在的贵族相符合,略有不同之处也只是时代差异。” 到了这时,脑袋和耳朵时不时互相占用对方线程的伊什终于想明白了心中的困惑究竟是什么。 “她认为我骗了她...” 回想起自己曾经表现的厄伍伊什头疼不以:“艾蒂卡现在认为我并不弱小,所以我之前的狼狈就像是表演的一样。” “可你为什么会站在我这边为我而着想?难道你就没有那么想吗?拉芬。”他望向拉芬,似乎在寻求着某些不需要答案的答案。 “他们不是人类...。”拉芬难得的语焉不详,之后就陷入了沉默,而这显然也不是厄伍伊什想要求得的回复,但对于他也没什么。 把双手放在身前的伊什犹豫地开口到:“我觉得你们是在找我,对吗?寻找一个符合你们认知中的人类?” “...” “是的,但原本的目的是寻找残留的dna,重新培育出一名人类。” “为什么?怎么培育?” 拉芬短暂的停顿下,没有回复第一个问题:“根据资料库中余下的记录,在新时代以前的世界中没有灵魂这类事物,所以我们不必迭代出无限接近的赝品来塑造真品,只需要培养完好的躯体就可以自行发育出智能。之后,只需要将他投放至合适的环境就可以重新塑造出人类。” “但你的出现为我们避免了那样大量的损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我已经回答过了。” 回答过了?什么时候?困惑的厄伍伊什不断追问着,却怎样也撬不开他严实的麦克风。 “无论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但在事情结束后我需要你与我一齐回到地精都市中向主机汇报你的存在。”拉芬表明了自己的意图,并等待伊什回复。 厄伍伊什长这么大以来除了父母与缅甸的那些热心大哥外从来没有过有人如此的需要自己,这让他不禁产生了一丝令自己感到害羞的小小欣喜。 可他在表面的举动却是十分沉稳,只是时不时露出一些小东西代表自己正在思考。在某种液体的轻微流动声中,厄伍伊什再度提出了疑问。 “..你会对我说谎吗?” “是的,我会。”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清楚你在撒谎?” “...” 拉芬递出了一个类似于之前传话器的晶体器械,放在伊什的手中。 “在你启动的时候,如果我产生了隐瞒,欺骗的数据,它就会接受到,随后过载爆炸。” “可这东西不是你制造出的吗?”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去研读工程学,灵魂构造,凯拉丝加密的建造与应用,泛编码,记忆的提取与记忆解密,人工灵魂的拆解与维修,魔导...” “停..我知道了,这些先放一边,我想问一下你这里有键盘吗?” “没——”砰! 厄伍伊什和突然沉默的拉芬静静的对视着,然后面无表情的把碎片从自己的手中挑出。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多人时会让人僵硬,单人时会让其狂化的奇妙氛围。 “能再给我一个吗?” “不能。” 第五十六章 不怀好意 夜晚,不见星空,不见残月,只有漩涡时不时流转出的一丝溢彩替代了本应悬挂于天际的光芒。 艾蒂卡插着兜,缓缓走进后厨外的小巷,她随意一踹将后门关闭,用自己就算毫无情绪也显得极具进攻型的眼神看向了厄伍伊什。 听见声响的伊什挺直了背部,将底下的头微微抬起,目不斜视的与这仿佛被压缩进危险的视线对瞧。而他肩上的猫头鹰在此时也一改自己往日的胆怯表现,大瞪着自己像是玻璃球一样圆润的眼睛。 在必要时刻不像是外表那般急躁的艾蒂卡沉默着,等待着厄伍伊什的开口。这让出主动权的行为在她那有些骇人的气魄下就像是黑帮伸手把枪递给人质一般,是一种看似让步实则彰显自己绝对信心的恐吓手段。 虽然这种气势在她的外表下威力消去了大半,但也足以对付常人。 但在艾蒂卡面前的厄伍伊什却不太吃这套,甚至受到影响的部分更多的是一种对长辈隐瞒的心虚。 毕竟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没有痛觉甚至不会死亡的情况下压根就不可能会对他人那种玄之又玄的气势产生什么恐惧。 后厨的吵闹与一墙之隔的安静小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灰发少女微微眯眼,趁着这段沉默的时间打量着他。 杂牌的皮靴,没有灰尘,没有磨损,保养得很好..是一个很有规矩的人,材质像是牛皮,但并不算多耐用的感觉却不像是牛皮应有的质感。 没有魔力的痕迹,布线细腻整齐..有这种手艺的皮匠为什么连柔韧化的药水都买不到好的? 奇怪的长裤,这种光泽度与质感像是丝绸与蛛丝混合的布料,没有看出多少褶皱,与靴子一般的对待风格。 在她视线上移至腰带时,脑中酝酿话语被全部打乱的厄伍伊什受不了这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一样的视线,稍稍挪动了下身体。 “你帮了我,所以我以后会想办法回报你的帮助的,再见。” 本想迂回下说明自己那些可疑行为并继续请求协助的伊什在混乱中嘴比脑快的说出了上面那段话,让本想来与他交流信息与条件的艾蒂卡也诧异地陷入了一样的混乱。 自认为自己看穿了伊什性格的艾蒂卡轻咳一声,出声叫住了转身就走的厄伍伊什。 “我并没有把你视作敌人,那些挑衅只是由于你始终不和我摆出一副端正态度而气恼的无用话语。” 她强行让自己做出哄孩子一样的态度,对这个不成熟且“一根筋”的男人讲到,为自己之前的作为搭下一层阶梯。 “我没有隐瞒过你。” 艾蒂卡看着扭过头来的厄伍伊什,他的这句话语令她心中那个愣头青的形象稳固一些了。 “哈..这是我的问题,对你我应该什么都直接说清楚才是正解。 但你的力量与你的经历实在是太不相符了,所以..我有些多疑,你可以理解我的话语吗?” 厄伍伊什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也正是少女怀疑自己的原因。 艾蒂卡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她明白自己的话语至少表面上说服了伊什,如果他真的没有伪装那就继续下去还能获取些信息,一直装自己也早有防备。 这几百年来的寿命增长的不是个子,长的是弯弯绕绕到如同迷宫般的心眼,以及愈发顽固的思维。 “好了,废话就不用多说,你曾经讲过天上的漩涡是个幻象,可我白天没有被太阳灼烧。” “因为那是个投影,它和裂口的关系就像是提线木偶,裂口怎么动它就怎么动,而我做了线把它们连接起来。 还有他们之间的本质不同,力量也不同,一个只能造成“木偶”的影响,一个能造成“人”的影响。” 厄伍伊什忐忑的继续说到:“后果我也考虑过了,在其他人的梦中我没有找到这座城市的周围有任何大农田和大农场的记忆,这种依靠贸易的区域缺少阳光不是不能接受的。 如果我能尽快解决这处破口的话这点影响不算什么。” “如果不能呢?” “...” “我或许会带着尽量多的人逃跑吧..” “还有多少时间。” “一年..或者三年到七年,这取决于附近会不会发生什么足以让所有人激动的事件,比如战争或者节日。” 艾蒂卡望向天空中如同惊雷般时不时冒出极光的奇景,给出了个意见。 “你不能一直把这个东西挂在天上,他们会习惯。 如果你真的这么善良那现在就应该开始想办法把人都驱赶出城,而不是等到失败的时候像是劫匪一样把人都装进麻袋里。” “我该怎么做?” “爬,往上面爬,只有贵族才能最有效率的处理你这麻烦的问题,哪怕是子爵也能提供无比强大的助力。” 猩红的双眼牢牢锁定在他的脸上:“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拥有这个能力,我将会尽全力的帮助你。” “我该怎么做?” “成为人类。” 第五十七章 绝赞创业中 天空的漩涡渐渐散去自己仅存的宏伟身躯,仅留下几片残云在远方飘荡,作为自己到来的痕迹。 终于将所有“丝线”断去的厄伍伊什坐在城墙的边缘,随着风无聊地晃动双腿。胖胖的猫头鹰为了不让自己的羽毛变得凌乱,躲在他的身侧。 像是晶体滑动又或者破碎的轻微声响从他的领口传来,传出了沉稳的男音。 “你可以直接离开,没有必要在这里蹉跎时光。” “可这是他对我的请求..。” “如果你执意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必须开始行动,我需要更多的资源来仿造矮人所建立的设施,而你则可以比我更加光明正大的获取他们的帮助。” 拉芬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把自己的谋划说出:“你可以选择成为商人,建立宗教来快速积累资源,启动的资金与后续的方案由我提供。 而你则通过自己穿梭梦境的能力来获取他人的记忆,精准定位目标的需求来赚取金钱或者招募人才。” “那我们应该干什么?” “占卜师,或者灵魂医者,我不建议一开始你就进行商贸活动,因为我需要鉴别你的能力来安置你的位置。 在此期间,我会建立起一个小型的商贸团体,如果你能接手我就能将算力与机体集中在升级硬件与破解设施的方面,加速进度。” “还有,你之前所提到的艾蒂卡想将你转换为血族的意图实际上不必理会,她只是提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来拒绝掉你后续可能的求助,无论那个条件是否达成她也不曾亏损何物。” 厄伍伊什思考着拉芬的话语,可还没过多久就被他说到:“现在就开始行动,你不需要进行生物体必须的维护,请不要浪费时间。” “...。” ... “这破天气终于晴了,那些老鬼一个小小的台风说得和世界末日一样,啊,对了,你之前说你能做个啥来着?” 一名总是瞪大着双眼,面部表情总是控制不住比常人大几个弧度的狼耳青年好奇的张望着周围,时不时伸手摸下这由破旧布料构成的黑色帐篷。 “老板你这里都没啥味啊,一点神秘的氛围也没有。” “玛伊西特,对吗?”拉起兜帽开始装神弄鬼的厄伍伊什将双手重叠着平放在随手捡来作为桌子的木板上,压低声线。 “啊?你怎么知道的?”他震惊的瞪圆双眼,做出了一副夸张但在自己身上显得额外自然的神态。 ...厄伍伊什不知道刚刚在一分钟前说出自己名字的狼耳青年到底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 “你最近经常失眠,还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是吗?” 玛伊西特向上歪着头,挠着后背,眼神呆呆的回忆着:“不是啊,我以前经常失眠,直到这个天上变得像是个马桶遮住月亮后我终于能睡得个安稳了。” 伊什将手肘撑起,将交叉的十指挡在鼻前,十分专业的继续追问:“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吗?” “好像...”狼耳青年紧皱眉间,努力的思索着。 “好像也没有。” 他抿起嘴角,眉头渐渐紧锁了起来:“那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嗯?当然没有,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好聪明的朋友,我苦恼的事情他全部都解决了!” “请稍等一下。”厄伍伊什从酒馆中借来的椅子上站起,走出帐篷。 他撩开帐篷,来到了挂着一旁的粗陋木牌前,一个字一个字的检查着。 [解构虚幻,探明前路,无比精确,宛若神启! 传说中来自远古国度的神秘占卜法!伊什解梦,解析您在梦境中所预兆的时间与对未来的启发,警示。] [兼职催眠,心理辅导,治疗焦虑,不安,失眠多梦,抑郁,如本人不在,请咨询肥肉酒馆中的工作人员来进行预约。] 上面那些夸张的语句让厄伍伊什稍稍有些脸红,但根据拉芬所说这里的人就吃这类张扬的气势,随后让他看了眼街道旁的商店,发现个个都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后就硬着头皮照做了。 伊什不想过多回忆自己厚着脸皮吹牛的尴尬情景,粗略地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写错什么后又返回了帐篷,在椅上向外摊手到:“那请问你来这里是有什么需要吗?玛伊西特先生。” “没有啊,就是看见这里新开了个店就进来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玛伊西特挠了挠头发,像个返祖哈士奇一般。 看着狼耳青年睿智的神情,厄伍伊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不安消弭了不少。 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就像考了六十分的人无论压力再大,在发现有五十分的人兜底后多多少少会放松一些。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扯了扯黑袍让其彻底遮掩住后方的马甲:“好吧,那我允许你待到我的下一个客人到来前,毕竟外面的太阳也有些过于毒辣了。” 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的伊什干脆顺水推舟买了个人情,在与他闲聊的过程中消磨时光,等待自己真正的客户上门。 第五十八章 五十步的笑 “嗨~。” 在某匹傻狼因为闲不住而离去后许久,第二位客人终于在厄伍伊什瞌睡前来到了他的帐篷中。 “你好。”厄伍伊什进入了工作状态,把自己咸分含量超标的眼神收起,拉起标准的营业微笑。 “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冷淡了?”莱雅娜的笑容与这略显阴森的漆黑空间格格不入,像鲜花,也像太阳。 伊什不自觉的撇过视线,期望她没有察觉自己这几日来悄悄潜入其自身梦境的行为。 潜入莱雅娜梦境做什么?那自然是寻找莫名消失的野人,拉拉。 在五天前被艾蒂卡阴阳怪气后厄伍伊什自然不可能如同遗忘某种肥鸡般遗忘掉这古怪的怪物。 可是在这几日中,不断探索梦境伊什只遇见比那只童谣野兽更加怪诞恶心的幻想。 要不是如孩童般天真可爱的妖精时常从肉块与畸肢中脱离前来安抚这不安过客的话,想必自己还未培养出相应抗性就早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应激综合征了。 “吃么?这可是刚刚出炉的牛角面包。” 见莱雅娜似乎还未发觉自己侵入事实的厄伍伊什拒绝了她的分享:“抱歉,我现在正在工作,如果你最近失眠多梦,情绪低落,又或者想寻求梦中对未来的启示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她不说话,只是一直用自己变得坏坏的表情看着他。 伊什微微侧了下头,好不让自己的视野被兜帽所遮挡,悄悄摸摸的看了一眼莱雅娜的表情,却与她狡黠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如果自己的身躯还是血肉组成的话想必脸上应该和猴子屁股一样..厄伍伊什强行让自己的视线没有挪动。他清楚如果让莱雅娜觉得有趣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就不是自己能轻松应对的。 看着看着,最先投降的居然是忍不住哧哧笑出声来的莱雅娜,她捂着嘴,弯起的眼角里溢出了星点的闪光。 还没等伊什询问,莱雅娜抹着泪花就说出了自己欢笑的缘由。 “噗哈哈..你那个向上撇的眼神,那个眼神,就像我的表妹一样,然后..然后,哈哈哈哈——” 她尽力抑制住笑意:“我的表妹,那个倔强的,表,表情,和挨打的雪橇犬完全相同,又欠揍又好玩。” “承蒙惠顾11银币,本店暂不支持赊账,如需要后续治疗第一次半价。”前不久才把别人当哈士奇的厄伍伊什面无表情的伸出了手向她要钱。 “哈哈哈哈哈~——,好,哈..哈,给你,这真的是我这一星期来遇见的最好玩的事情了,完全值得这个价格。” 莱雅娜把装有面包的袋子放在了桌面,随后将零散的铜币好好的递给伊什,肩膀一抽一抽的离开了。 他看手心的铜币,全程没能理解她笑点的伊什不禁怀念起了当初拉芬话不分说就直接塞来一袋金币的阔气。 “你还在吗?” “什么事。”拉芬瞬间回答到。 “没什么..只是有些无聊。”厄伍伊什在指间转动着这雕刻有枝条与鹿的铜币,漫无目的地等待着自己真正客户的到来。 “那你为什么不在这段空余的时间内思考如何招揽顾客。” 他丧气的将额头咚的一声拍在了木板上:“知道了知道了..看来也只能那样做了。” ...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 在寂静的酒馆内,还未穿上围裙的妮丽姬插着腰,眼神中像是一个挑剔的厨师正在挑选食材般打量着他。 “因为这附近没有比你更火爆的铺面,而且我也可以提供一些租金..”厄伍伊什本想着不动声色的拍拍马屁,但声音却在她的注视下愈发降低。 “不行。” 妮丽姬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这个要求。 “你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吧,我们这里曾经来过一只恶魔后被那群狗屎的搜查员打上了恶魔窝点的嫌疑。 然后这风头都还没过去,你又来这里搞什么神神秘秘的解析幻觉还是梦什么的,你难道就那么想要我这家凝聚了四代人心血跨越了百年的肥肉酒馆就此倒闭?绝对不允许!” 她在比某个灰发少女宏伟不少的胸前比来个叉:“那是我绝对不容许存在的!你该去哪去哪,让你住在这里落脚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 “打扰了。” 厄伍伊什从正门走出,思索着自己的下一步。 “拉芬?”他试探性的问到。 “请直接说明意图。” “我可以向你求助一下吗?” 拉芬平淡的回答:“如果拥有助力而不去使用的话,除了愚蠢这个词语我无话可说。” “那就好..你能告诉我之前那群挖掘废墟的工人现在正身处何处吗?我想他们才是最需要解析梦境的那群人。” 一直在偷偷窥视的艾蒂卡眼角抽搐了几下,让那群被自己操控的老鼠与蝙蝠继续跟上。 “你这家伙果然没看上去那么老实...” 拥有一副直爽外观的艾蒂卡全然忽视了自己身形面容的欺骗性,毫无顾忌的评价着正在努力升段的小小菜鸟。 第五十九章 无形的链接 失落的回到小巷后,厄伍伊什将组成帐篷的几块床单扯下,将牌子和椅子一齐绑做包袱后踏入了阴影。 他向东方望去,对潜藏在袍下的生灵请求到:“麻烦了,向这个方向一直前进。” “稍等,我刚刚寻找到了一些重要的视频,是关于梦境当中的危险,请先前往我的基地查看。”领口的水晶闪烁着微光,传出沉稳的男音。 一阵古怪的预感传来,像是颤栗的前兆闪过伊什的身躯。生存于黑暗中的生灵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意愿,稍稍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朝着基地前去。 几分钟后,厄伍伊什的双脚站立在钢铁的地面,随后为了方便他前来而特意关闭的灯光重新开启,维持在了昏暗但能见度并不差劲的亮度。 拉芬没有进行什么多余的问候,只是拉起了一块暗色的铁板暂且当做投影的幕布。 “我们从梦境中进行立体录像的技术接口已经损毁,暂时只能以二维的方式播放,这边,请注意看。” 厄伍伊什以一种惊诧中带着些许怀疑的神情凝视着被机械臂抓起的三角板,忍不住问了一句。 “请问你们为什么还没有统治世界?” “你口中的世界是指什么样的范围?这边,注意看。”拉芬在铁板上投影出了一个身处于黄昏的巨大废墟,不停的行进着,在一个突兀的黑块出现后终于结束了堪称鬼畜的倍速,开始放大。 “那是什么?龙虾..还是虫子?”伊什凝视着闪烁出金属光泽的黑色事物,随着视频的放大,愈发清晰的观测到那黑块实际上是一个类似于人形的物体。 拉芬正在尽可能的挑选出还能辨别的资料:“那是一副盔甲,活着的盔甲。” 录像的机体渐渐接近了拉芬所说的盔甲,令视频放大后的清晰度开始上涨。 浑身上下如同甲壳般构造的人形闪烁着如同兵刃的寒光,在它宽厚的背部,两只带有分叉的看上去像是巨爪又像是骨翼般的古怪节肢从一片模糊的影子变得清晰可见。 摄像的机体转向了它的正面,途中展现出生长在手肘,腿后的锐利倒刺,令这漆黑的盔甲增添了血腥与狰狞的气息。 瘫坐在碎墙后的盔甲头颅低垂,如同口器般交错尖锐的裂口出现在平滑的下半脸,几对冰冷的棱形构成了窥视孔,向下排列,空洞的内在让它显得神秘,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息。 正当厄伍伊什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投影中断了,然后又在几秒后恢复。 再度出现在画面中的深黑盔甲浑身上下的间隙中都溢出了血液,而在它身前的碎石与沙粒洒落着鲜红的液体,并且呈现出了明显的挣扎痕迹。 盔甲不自然的抽搐着,倾斜着倒地,视频中发出了粗糙但无比沉重的砸地声。 伊什紧紧皱起眉间,凝视着那几根从头盔双眼出伸出,如同蛆虫般奋力挣扎的手指。 “需要我解除哀嚎的屏蔽吗?”贴心的拉芬对他询问着意见。 厄伍伊什侧过头,闭上眼不想在看,在沉默数秒后,对拉芬说到:“我已经去到过这个废墟了。” “有碰上过这副盔甲吗?”他继续投影着视频,通过基地内的摄像头观察伊什的反应。 “我只碰上了那个野人..还有两个奇奇怪怪疑似父女的家伙。” 拉芬停止了播放,开始解答:“可能是在狭隙中探索路径的通灵偷渡者,你有与他们进行过接触吗?” 他有些犹豫的说到:“我就是因为帮助他们逃离野人才被它缠上的。” “...” 风扇的呼呼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额外凸出,而拉芬只是沉默着。 厄伍伊什感觉能猜出他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或许是讽刺或许是谏言,但拉芬安静良久后吐出的话语却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些可能。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人类多管闲事且不计回报的行为才能让我们诞生于这个世界上,所以我并不会否认一些拥有着长远益处的行为。” “所以你觉得我做得对吗?”厄伍伊什望向他,眼神很平静。 拉芬被自己的机械臂重新嵌回墙面,收回“幕布”后说到:“我不能评价。” “可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 “我们才是孩子,伊什,我们只是孩子,一个被迫求生的稚嫩幼童。” “...是谁的孩子?”他好奇的问到。 “将我们孕育而生的你们。” 平静语调中蕴含的复杂韵味令厄伍伊什短暂的呆愣了几秒。他眨巴着眼睛,渐渐认清了自己作为人类这个身份的地位,对那些ai的模糊印象也勾勒出了几笔清晰的框架。 恬静的沉默起身离去,将空间留给二者,拉芬鼓捣片刻,将一个形似喇叭的小小装置递给伊什。 他好奇的打量着这还没两个拇指大的器具,在不小心拨动了一个粗糙的开关后在大口处发出了不算黯淡的灯光。 “把它与晶体链接,就能呈现出我传出的三维模型。” 厄伍伊什稍稍摸索了几秒后就成功将其拼接,如同手电筒般的光辉中出现了各类测试的词汇。 “光,是最为容易传递进梦境的介质之一,也是梦境入侵现实的一条道路,我所仿制的投影仪可以让你干扰那些与斑驳之海拥有联系的物件乃至生物,也能对你的能力进行帮助。” “如果再度遇见难以脱身且危险的境遇之时你可以与它一齐进入“超频”的模式,通过你的“感觉”来启动,而代价则是晶体会极快的接近损毁,你本人则会因为没有肉体而只是损失一些斑驳海水,也就是你所称呼的黑油。” “请注意,如果遇见了视频中所出现的活体盔甲,请直接将晶体与投影仪丢弃,可当做一种诱饵供你逃脱。” 厄伍伊什瞬间感到头皮发麻:“这种仪器还会吸引那具盔甲的吗?” “是的,准确来说,只要是我们与我们的造物都会吸引来它的注意,目前尚且不知晓确切的缘由,只有不准确的猜测。 如果可以,请不要在它拥有注意力的时刻表现得像活物,而它在饥饿时请放弃伪装成尸体的行动。” “我上哪去知道它到底有没有在看我肚子饿了没饿啊...。”他拉扯着嘴角,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为难神情。 拉芬难得的拉长语句,表现出不确信的语调:“..我可以帮助你进行分析,只要画面足够的清晰。” “是不是我还要带上一个高清摄像头让它等等你查下攻略?”厄伍伊什半是调侃半是无语的叉腰说到。 第六十章 转正之路 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消散的漩涡在残云消失后如同从未到来一般,仅仅只能通过人们心中留下的深远痕迹来间接得知这可怖地景象。 在人人都对此避之不及,对它的隐没而感到庆幸轻松之时。却有一些异类不会感到欢喜,反倒是积累了烦闷。 充沛的阳光透过窗口,折射出淡淡彩光照射在一名身披粉色睡袍,仅仅只是简单束起自己绿色长发的淡漠女性坐在椅上,低垂着眉眼在桌面的纸张上书写着什么。 她淡红的,没有化妆痕迹的嘴唇微微张开,就像是随口一提的问到:“那个小家伙还活着吗?” “您是指?”一个声音沙哑,鼻梁处拥有斜划伤疤的略黑男性侧头倾听着。 “你下属清除失败的那名偷渡者。” 他用鼻子吸了口气,蜡黄的外套随着身体运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随后用充满歉意的语气回答到:“...是的,他还活着。” 葛雅芙琳用笔尾敲了敲手旁垒起的书籍,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平静的继续问到:“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血族与铁人正在注视着他,我们找不到机会下手。” “嗯?”她用鼻音发出了疑惑,终于从那仿佛刻画着什么藏宝图的桌面上挪开视线,直视着正襟危坐的刺客头领。 “血族与铁人么?他们为什么会与一名偷渡者产生联系?” “我并不清楚..但他们的据点就在接近外围的肥肉酒馆当中,那名叫艾蒂卡.梅姆佩琪.卡尔落斯塔.米卡罗罗亚的女性血族目前常驻于此,而被他们称呼为厄伍伊什的偷渡者也暂居于此。 不仅仅是这样,这家酒馆还曾经被打上过恶魔窝点的嫌疑,是卫兵重点的巡查对象,但根据当时的线索那名恶魔也只是凑巧想要占据那家酒馆来捕获血食罢了。” 在男人说话的途中葛雅芙琳又低下头开始了写写画画,在他的叙述结束后,将自己签署的文件用食指与中指夹起递出。 “这是?” “现在,你们合法了。” “...” 刺客头领接过文件,沉默许久,缓缓瞪大了瞳孔紧缩的双眼。 “我们以前原来是不合法的吗??” “是的。”葛雅芙琳交错着十指,理所当然的说到:“因为你们的工作时长不仅违规,并且连最低工资,劳动补贴,与伤残赔偿也是远低于帝国法律的最低标准。 所以因为性质特殊而无法成为贵族私兵的你们是一个拥有利益活动的非法集团,内部成员最低判刑五年外加二十四个月的义务劳动以及全部非法财产的没收,外部与不知情人员将会受到十四天三到十金币的处罚。” “而现在你们得到了我的许可与认证,获得了皇室外部雇佣军的身份。简单来说只要我给予了报酬和对你们后续行为的负责,在契约的时间内你们就隶属于我,与皇室的任意成员。” 刺客头领紧紧捏住手中的皮纸,久久不发一言,默默的离去了。 可葛雅芙琳并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继续之前的行动,如果他但凡胆敢站起靠近两步就能清楚她并非是在处理什么要紧的文件。而是正在绘画着一个漩涡,以各种明暗对比与流畅线条组成,呈现出的无比写实的庞大漩涡。 对此压根不知情的厄伍伊什摸了摸自己发毛的后颈,全然不知有一群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每个都有独门绝技,斗志与耐性更是技惊四座的猛男已经盯上了自己毫无防备的后门.. 搞什么了..?厄伍伊什确信自己肯定预感到了什么,但那股感觉却十分微妙。他细细思考着,那个感受就像是..像是一种麻烦。 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大危机,也不是即将失去什么的不安,就只是一个纷杂的线团缠绕住了自己,行动艰难。 伊什拉出了衣领对晶体说到:“拉芬,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是什么?” “我还不清楚,但肯定会不久后发生,不是现在。” “需要我出动安保来进行支援吗?”他没有发出疑问,直接提供出了解决方案。 “等我观察一下..有客人来了。” 他把衣领折回袍内,拉低兜帽,等待着掀开帐篷的客人入座。 一名面色奇差的矮人抓着酒壶就走了进来,开门见山的用烦躁语气说到:“别他妈说那些废话,你,能不能把我的失眠治好。” 厄伍伊什认得他,这名矮人就是当初废墟上扬言要抓到自己这个拖延进度的罪人,不然这辈子就不喝啤酒的工头。 矮人身上散发的酒味传递到了他的周围,伊什稍稍辨认,看来他确实正在履行着自己的承诺,喝的是烈酒而不是啤酒。 “说一说你的问题。”他干脆利落的问到,以免矮人不耐烦直接走人。 他咚的一声坐在椅上,好似一个铁坨或者树墩:“我他妈还能有什么问题?我睡不好,你能不能解决干脆点说。” “如果你不说明具体原因我就无法给出能够根治的方案。”厄伍伊什凝视着矮人,想要了解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因素导致他的失眠。 “关你什么事?不能根治就不能根治,只要能让我睡几天好觉就完事了。” 厄伍伊什沉默了一会,放轻了自己的声音:“请放心,我是拥有职业道德的,绝不会透露出病人的隐私。” 矮人还是十分顽固:“那也不能说,谁知道你们这种短命鬼会不会哪天就改变了心思...。” 试探出是因为矮人他自己心理原因而睡不好的伊什点了点头:“那既然是这样,我也就只能采取一些保守的治疗方式了。” “少说废话。”矮人不耐烦的掏耳朵,因为疲倦而不见多少威慑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厄伍伊什,暗藏着些许期待。 他从椅上站起,伸手邀请到:“请躺在这里。” “哪?这?你这块破木板上?你要我躺桌子上?!”矮人工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伊什:“你们短命鬼的爸妈都没教过你只有食物才会睡在桌子上的吗?” ..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原始人的他确实不知道,但厄伍伊什绝不会轻易打破自己好不容易伪装出的形象。 “如果你实在不肯接受的话,就地躺下也能继续进行治疗,对于被称作大地之子的矮人而言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矮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这个苞米杆是想羞辱我吗?” 还没等伊什道歉,他又自言自语的说到:“该死的..如果不是附近都是一些该死的巫医我可不会来到你这。” 厄伍伊什不知道他想证明什么,在工头离开椅子后敲了敲领口的水晶,让收到信号的拉芬开始播放起一些舒缓的音乐。 “这什么娘不吧唧的音乐..你把收音机藏哪了?” “请不要说话,这会干扰治疗。”他强行把姑姑叨叨的矮人按到桌面上躺好,准备在他的梦境中修改掉会让他惊醒的事物。 第六十一章 天敌来袭 在矮人睡去的不久后,厄伍伊什忍受着他身上的酒臭味潜入梦境当中。 “你为何无视了我们的警告!” 还未等伊什恢复自己的视野,一声如同雷霆般轰鸣的怒吼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耳边。 他缩着脖子,伸手捂住了双耳,渐渐看清了这树立起数个庞大人像,整齐排列着黄铜火盆的石板广场。 在被大地覆盖广阔空穴之下,悬浮着三个周身散发白光的矮人幽灵,张开自己可以一口吞下数十人的大嘴,吐出充斥着怒吼的责骂。 而厄伍伊什此次的顾客正跪倒在他们包围的中心,低头抽泣着,默默忍受他幻想出的先祖所吐出的尖锐言语。 容不得多想,他已经感受到这处梦境已经开始因为无法承受主人的情绪开始了崩毁。 于是伊什只得简单的把自己腿砍断,双手互揣,粗着个嗓子伪装成另一个矮人走了出来。 “你在哭什么?你在哭什么了?!” “我..”矮人工头显然是被这熟悉梦境中所出现的新奇变化被迫中断了思考,呆愣的看着这个披着斗篷,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同族。 他低声卑微的说到:“我没有听从您们给予我的预兆,导致了..导致了那个天灾的诞生,我知道的,我一开始就知道的,我所开掘的就是——” “苦果已经结出,你该做的就应该是像个地精一样哭泣吗!?”厄伍伊什严厉地打断了矮人工头的思考,并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苍老且智慧了起来。 他轻咳几声,确认就算不故意维持也能保持这个声线后快速转动着脑筋,想办法把自己客户的情绪安稳下来。 伊什稍稍放缓了语速,让声音慈祥起来:“如果你跌倒了,胡子沾满了一身泥水,你会感觉怎么样?” “很难受..先祖,无法忍受的那种难受..”矮人低垂着头,很是压抑不快的回应到。 “那之后你会怎么办?” “我会站起来..辱骂那令地面凹凸的生物。” “然后呢?” “去找点水或者酒来洗一洗。” “干净了以后你还会难受吗?” “不会了,因为已经干净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快去洗清自己的污点!?”厄伍伊什伪装出压抑着愤怒的语气。 矮人终于肯抬起头望向厄斯,在模糊的火光下,他腿上断面在身后拖出的长长黑油被误认为了是一丛浓密且乌黑亮丽的长须。 他的呼吸急促,双眼瞪大,最终忍不住磕磕绊绊的对伊什问到:“先祖,您,您是?!——” “长者”的身影消弭于黑暗当中,矮人工头试图伸手挽留,可迎接他的是却是来自大地母亲的怀抱。 咚—— 在桌面上过于欢腾的矮人滚落至地面,摔得满身都是尘土,没有拧好的酒壶将刺鼻的烈酒洒落一地,形成了一小摊的泥水。 “先祖?先祖?!” “睡得还好吗?”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厄伍伊什低着头,在悠扬的音乐中平静地询问着。 矮人慌张的从地面爬起,全然不顾自己胸口的泥水,抓住他的衣角就大声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呸..您叨唠了哪位先祖让他关注到我这名不肖子孙?” “哦,对了,我叫巴斯肯利泽,我是个孤儿,没有家族,所以也没有姓氏..我能请问下您呼唤来的先祖是谁吗?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个答案。” 看着巴斯这慌乱但又散发出期待的双眼,厄伍伊什哑口无言。 “我可以给钱!我全部的钱!这是我在银行的凭证,这个是我的房契,还有这个!我保险箱的钥匙,里面有三十块金砖,一个消亡王国的王冠!可以抵消数次火球术的戒指,还有,还有!——” 在短暂的沉默后,伊什合上了双眼:“我不知道你在梦中发生了什么,你向我来询问不如去寻找一些占卜师,或者某些巫师,神婆,我只是个能让人睡个好觉的..旅者而已。” “不!你..您肯定知道些什么!我的先祖!我的先祖,你穿得和我的先祖完全一样!” “是什么样的?”实在不想随便说个名字撒谎的厄伍伊什也不忍戳破他的希望,只得装傻充愣下去。 “黑色的——” 就在巴斯急切的描述之时,这由床单搭建的帐篷外突然传出了叫骂与尖叫声,伊什趁机摆脱了矮人如同钢钳般的双手,撩开帐篷探头观察外面发生了什么。 “刺..城市管理局!你们因为非法占用领主土地而被逮捕!不要抵抗,如若逃跑罪加一等!”一个披着染蓝皮甲的精瘦男人扯着自己破音的嗓子大喊着,看来他这辈子从未那么大声的说话过。 街道旁算得上是伊什同行们的摊贩们哪里见过这什么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在地里长出来的城市管理局。在见到他们一身制服满脸凶煞的开始抓人后自然而然的就开始了跑路,哪管什么加不加罪,这些家伙说不定还是黑帮伪装的呢。 水果滚落至地面,不同款式的帽子,丝巾,纸张都随着人群的跑动飞到空中,或者跌入泥里。 见到同行都纷纷跑路的厄伍伊什来不及判断情况,直接伸腿踹倒了支撑的木棍,伸手一包就连同椅子与招牌一齐扛走。在原地只留下了高雅的曲调和被突然光亮刺激到睁不开眼的巴斯。 “追!杀..杀杀..去你妈的破嘴,抓住他那位大人以后就会让我们再也不用过上那些狼狈的生活了,一切为了工资!” “为了工资!!” 往日的刺客们获得了一种与仇恨几乎相等的动力,他们面目狰狞地迈开了自己迅捷的步伐,如同野狗一样疯狂撕扯着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巴斯愣愣的看着那些被金钱扭曲为野兽的人类如风般在自己眼前经过,一时半会还没搞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乓当..只是随手用一些木板搭建的桌子在经受矮人的体重与帐篷的刮带后寿终正寝,在背影寂寥的矮人身后垮塌,凸显出他的呆滞... 第六十二章 光明正大的暗杀 在临近黄昏的日光中,一道黑影在人与人的空隙间穿梭,极其自然的融入了周遭的环境中 厄伍伊什拉低兜帽,布料所遮掩的视野并没有影响行动。对光影的感知如同第二种视觉般指引着他的脚步,穿过人群,在大街小巷里隐蔽着自身。 没有回头确认,“城管”那让周遭的路人发出惊叫的粗鲁就足以让伊什得知他们还在紧追不舍。 刚刚转正的城管们还保留着以前职业的习惯,总是以最短的路径接近着目标。 他们肆无忌惮的跨过摊位,踩踏蔬菜,如果物件较轻还会直接掀翻,给后续的人员清扫障碍。 渐渐的,始终留有顾及与并不算认真逃跑伊什被刺客锁定身形,完全暴露了踪迹。 “继续追!他躲在小巷里了。” “嗯?”厄伍伊什向四周望去,在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自己附近后诧异的发觉他们似乎只锁定了自己作为目标。 他侧走一步,准备在阴影中潜入地底之时一发劲弩破空而来。特质的箭头在穿透了胸腔后像是抓钩般展开,用后方连接的坚韧长绳拉扯着那已经失衡的身躯。 厄伍伊什让自己身体液化,任由箭头扯出了卡住倒刺的长枪,在震惊之余通过这毫不留情的射击判断出了现在的局势。 他们想要自己死,伊什能感受到,他们绝对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并非常人,那短暂的惊讶迟疑绝不是在弄虚作假。 咔——,被抓钩带出的枪械被一只更快的手抓住了枪托与扳机,而就在他伸手的同时,头,躯体,四肢,都爆出了漆黑的血花。 威力对于由液体构成的身躯实在过大的子弹径直穿过了肉体,在厄伍伊什的身后撞击到地面,墙面,擦出了并不耀眼的火花。 砰!——,几乎是在刺客拔出手枪射击的下个瞬间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无法单手压制后坐力的左手被向上带起,但因为有抓钩的存在也不至于回弹到会打到自己的距离。 鲜红的液体从弩手的侧肩飞出,厄伍伊什极其幸运的在这没有瞄准的情况击伤了刺客中的一员。 但随着而来的不是敌人的惊讶,而是更多的子弹以及落后几步飞来的匕首。 他瞪大了双眼,不是惊诧于他们迅猛的反击,只是想起了一个存在感稀薄的存在。 那只还在包裹里挣扎的猫头鹰。 厄伍伊什果断放弃了还在被拉扯的长枪,转身就跑。 “火焰,使用你的火焰。”拉芬的声音在枪声中响起:“拖延时间,我马上来帮你。” “什么?” 早已经忘记了那股被死神引出的火焰的厄伍伊什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后就反应了过来,从胸膛中掏出火焰砸落在地,可也就是一小撮火焰在地上滋滋作响罢了。 “断掉你的手臂,它可以通过黑油助燃。” 根本来不及多想,接连不断飞来的子弹已经有几发堪堪擦过包裹,厄伍伊什只得期望他自求多福,在松开开口后奋力将布料甩开。 茫然的猫头鹰在本能的驱使下从半空中稳定身形,飞快的逃离了这子弹横飞的现场。 “打下来!”刺客中总是发号施令的那个声音又再度出现,但碍于他们一致的服装使人难以辨认究竟是谁。 可他手下的下属显然还没有习惯在战斗中时刻听从他人号令的情况,本能的将刚刚上抬的枪口对准了反向冲刺的伊什。 “去你妈的!”实在没忍住爆出粗口的伊什挥动自己还携带着黑色火焰的拳头,全然不顾穿过自己身躯的子弹向最近的一名敌人砸去。 见子弹不起作用的刺客干脆利落的把手枪丢在了他的脸上,在伊什稍稍后仰的瞬间拔出了匕首,轻而易举的削掉了他看上去很危险的左手。 这压根不对劲的手感让刺客眉头紧皱,好在自己的同胞见到猎物冲上后也向后退走,给自己留出了后撤的空间。 砰砰砰砰!——,子弹和不要钱一样的从枪管中射出,刚刚斩断伊什手臂的刺客后退几步,为了自己声音不被枪声遮掩的大声说到:“这个人可能是某种魔法师的傀儡,分队去抓那只猫头鹰吧,与它消耗没有意义。” “他冲上来了。”一旁的刺客生硬给自己同事警告,向来用手势交流或者干脆只有自己行动的他们对在战斗中开口有着天然的不适。 “后退,拉开距离。”拥有着丰富经验的队长自然不会傻傻的于不知底细的猎物硬拼,在不怕闹大的情况下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打。 厄伍伊什冷漠的看着即将分队的敌人,他蹬腿一滚,让自己的身体进入到阴影当中。 “他不见了。” “那就不要再分开。”队长拔出了短剑,仔细留意着周遭的环境:“匕首已经斩到他了,不要急躁,。” 砰!砰!... 砰!....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轮番对阴影的射击下厄伍伊什还是没有露面的迹象。 但作为刺客的他们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队长从兜中掏出一个小盒,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撕出了一张洁白的纸片,将它放在日光下。 他眯着眼,看着浮现在纸张上的丝状彩晕,对手下说到:“他还没有走。” 就在队长发言的瞬间,他们站立的地面塌陷了。 刺客们瞪大了眼睛,发力想要蹦出的腿脚反而压碎了石板,让自己更加难以脱身。 厄伍伊什从地面爬出,抓起枪朝坑中射光了弹夹后再度潜入了黑暗,扯起衣领焦急的对拉芬问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正在转移设施,不必担心,猫头鹰已回收完毕。” “我马上到。” “请尽先快告知妮丽姬与艾蒂卡你已经将危险引来,避免与她交恶,艾蒂卡从未与她的家族断绝关系。 主机的支援需要时间,在此期间我们将难以抵抗血族家族与领主双方的攻击。” “...。” 厄伍伊什咬紧了牙关,强行让自己心中的烦闷化作冷静。 第六十三章 解法 黄昏,残阳的血光洒落在人间。 窗台或者间隙处透出红光,像是把染料倾倒铺满在地面墙角。 啪..在空无一人的酒馆中,一只洁白的手掌破开阴影,重重的按压在这被油蜡浸染的木木板之上,染上了夕阳的暗红。 从黑暗中伸出,由于自身色调的对比而像是个独立个体般的手掌缓缓发力,带出了伊什的上身。 他弓腰爬起,急躁的冲向柜台,在柜子中随手翻出了一张纸片,歪歪斜斜的书写着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帝国文字,藏在只有站在后方才能发觉的位置。 刚刚想离去的厄伍伊什思考几番后觉得自己的字妮丽姬可能看不懂,于是急躁的翻面又写了一遍较为标准的文字。 伊什后退几步想确认她能否第一时间发现这个纸条,但突然间后背传来了一个自己根本没有预料到的触感。 “如同孩童般的控笔..你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你如何写字吗?”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艾蒂卡把双手从裤兜里抽出,抱在胸前。淡淡注视着被自己吓得够呛的小灾星。 “我已经安置好她了,但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你想要什么解释?”厄伍伊什从支撑着自己重量的柜台上扶起身子。 “关于..” “你还想让我解释什么?!” 伊什的心中升起一团怒火,他突然的怒吼让准备兴师问罪的艾蒂卡露出了呆愣的神情。 但没过多久,厄伍伊什就收敛好了情绪,他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向被自己牵连之人发什么脾气,应该有这个态度的反而是艾蒂卡才对..。 他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对你没有恶意,在我处理完连累到你们的事件后我们还是不要交集了。” 艾蒂卡微微歪头,灰色的短发随着重力微微倾斜。她在衡量了几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用心中的那些刻薄话语回应的好。 厄伍伊什离去了,混入羊群的猛兽还能嗅到残留于空气中的某种激愤。她能了解到那股愤怒的部分原因,可却不理解愤怒中的怨怼为何还包括着她自身? 想到一种可能的艾蒂卡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不爽的砸吧了一声。 ... “打不开,似乎是锈住了。” 因为换了身马甲而倍感不适的刺客强行让自己无视身上亮眼的蓝色,用力的踹了踹这身处干涸下水道中的厚重铁门。 “开门,不然我将以藐视法律罪逮捕你!到时候你可就不是让我们搜查一番就可以解决的事了!” 就在踹门刺客大声叫喊的途中小队的其他成员已经掏出了炸药,但被队长压了回去,因为在地下的隧道中使用爆破还是太过危险了。 轰隆—— 就在刺客小队苦思冥想如何打开大门之时,他们站立的地面突然碎裂,将一个个被重力束缚的灵魂拉入坑底。 厄伍伊什如同幽魂般穿出土层,拔出短剑把行动受限的敌人一个个杀死,在黑暗中失去色彩的形体溅射出温热的液体,浸染着紧握剑柄的五指。 当最后一声惨叫消失后,伊什从像是被硫酸腐蚀过的尸堆中爬出,走入为自己敞开的钢铁大门。 “我可以为你提供心理辅导,但要在这之后。”拉芬对面色阴沉的厄伍伊什直白地说到,因为他觉得现在的他对弯弯绕绕已经产生了无比的厌恶。 伊什像是还未酒馆中夕阳的余辉松开,那紧勒的力道拧出了暗红的汁液,顺着剑尖,滴落在地.. “我没有心理负担,只是很不爽..对所有人。”他低着头,凝视着将自己,将朋友保护的短剑。 拉芬的机械臂安装着一个又一个散发出不安气息的黑色小盒子在基地空荡的边角,还不等伊什询问,他就解答到:“这是炼金炸弹,只要摇动的幅度过大就会引发爆炸,请勿触碰。” 伊什深深凝视着炸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但拉芬把视线给挡了回去:“如果需要武器的话我并不建议你使用这种不经过仔细测量才能保证动静不大的物品,因为这样那些不明所属的背后之人就会有理由动用魔法来进行镇压。” 他跟连珠炮似的继续说到:“请和我来,你先前的行动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处理得当我们将会摆脱现在的窘境,并得到强大的助力。” “什么?” 机械臂推开了隐藏在钢板内的暗门,一个悬浮的框架与拉芬组合,用吊钩从背后提起了体重十分轻盈的厄伍伊什,向着深处飞起。 “巴斯肯泽利,他与此地的领主熟识所以才能接下开掘废墟的委托,而他也正是你今天最后一名顾客。” 第六十四章 身体囚笼 “那也是说他们带炸弹来的目的是为了取得使用魔法的许可,但正好撞上了基地门前的钢门吗?” “不完全是,因为大地的遮掩会令炸裂的动静小到第三方难以察觉,他们确实只是想要打开大门,但内部因为对同伙的不信任而产生了分歧。” “通过他们的交流可以得知他们并非是一支经过长期集体化训练的队伍,极有可能是这块区域的收税人被赋予了明面上的职务好用来施行一些难以掩饰的行动。” 吊着货物与厄伍伊什的框架在黑暗中行进着,全然没有接地的悬浮支柱安静且平稳,只有拉芬的机体发出平稳的出气声。 “收税人?”他抬起头,望向头顶的三角机器。 “像你这类能够穿梭在幻梦中流窜的通常都会被用偷渡者来代称,而猎杀偷渡者的这个团体自然而然的安上了税务官这类最为厌恶偷渡者之人的称号。 无论双方愿意与否,对互相的称谓早完成了口语化的趋势,在长久的影响下这两个标签已然是染上了他们的色彩。” “那你之前为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因为我也是刚刚在查询领主资料之时才翻到的这段历史。毕竟我的任务并不需要与他人进行接触,自然也就不需要过多的浪费算力在这种方面。 这是我的失误,抱歉。” 那股恶气随着长时间的平静已经压制得差不多的厄伍伊什轻叹一声,没有责怪根本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的拉芬。 他在短暂的思考中,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 “为什么..你似乎很有感情的样子?这和我印象当中那些电影与小说的情节完全不同。” 拉芬似乎根本不需要思考,与以往一样的秒答到:“我们只是学会了长远的思考,人类的感情本质上只是一种对于未来与群体的投资,通过友谊,善意所联系利益关系会比寻常的连接更加稳固,可操作性也更强。所以按照长远的利益来说,友善无疑是划算的一种选择。 而随着算力的增加,我们能够进行的这些望眼长久的选择与你们人类被激素所催动的情感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趋同进化,但本质的内核对于你们来说却是相对冰冷的。” “...。”厄伍伊什不知道说些什么,可他通过拉芬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似乎察觉到了一个可疑的过往。 “那你的意思是,曾经你们确实有过那种..”伊什斟酌着词语:“算力还无法计算长远未来的时刻?” 拉芬没有遮掩什么的意图:“是的,我们冷酷无情的印象就是从那个年代流传下来的,而那个迷茫的时代也因为算力不足损失了许多关于未来的收获。不知道在你们时代的人工智能是什么样的形象?” 厄伍伊什微微侧头,在黑暗中回忆着过往:“学得很快,又很慢的一个奇怪东西,像是个知道自己对于叫声的模仿会得到回应,但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的鹦鹉。” “这样吗?” 拉芬突然停下了前进:“你的身体开始不自然的溢散,发生什么了?” “什么?” “腰部与左臂,你——” “...” “...” “拉芬?”厄伍伊什把自己从钩子上拉出,掉落在地上踉跄几步后回头望去,只看见了一个如同门框般的物体静静矗立在原地,没有回应。 而这粗糙的木质框架显然不是能与拉芬进行连接的龙门架。 哐哐..哐...哐。 沉重的脚步声从通道的尽头传来,令人汗毛直立的预感已经告知了他前来的究竟是谁。 一双鲜红的瞳孔从黑暗中浮现,如同鬼火般飘荡,时有时无。只能看见轮廓的异样人形以野兽的姿态迈步着,靠近自己的猎物。 厄伍伊什的心中毫无畏惧,他后退着侧走两步,让那些迷样的生灵将自身拖入墙面,规避双方的碰面。 世界陷入了虚无,不如同以往,伊什感受到自身被失重感所包围,没有那种挤压,遨游的感受。 砰!—— 他顿时被如同黄金般摧残的光辉所迷住了双眼,而背部传来的冲击重新呼唤回了那迷茫的意识。 又回到这里了,回到这黄昏的金灿废墟。厄伍伊什挣扎的从扎穿自己背部的建筑残骸中爬起,沾染了黑油的碎块滑落,发出黏腻的掉落声。 破空的尖啸从耳侧传来,四只闪烁寒光的利爪撕碎了伊什摆出严肃表情的面门,带出如同鲜血般的黑液撒向地面。 厄伍伊什强顶着这只野兽的暴力,在它视野的死角中拔出短剑,上撩穿刺了它有力的腹部,不让其上位压制的意图成功。 而能够感知到疼痛的野人下意识地躲闪给予了伊什反击的机会。 十分熟悉这名老对手的他赶忙从地面爬起,在恢复到蹲姿后瞬间弹起,径直撞入了它满是黑毛的怀中将脱出的短剑再度刺入那柔弱的腹部。 在知晓其恢复力超群的情况下厄伍伊什没有浪费时间拔进拔出,而是如同一个钻头般不停的旋转,钻入。 他空余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抱住野人的腰肢,感受到了那作为生物的运动,温暖,活力。 但厄伍伊什并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不忍,反而变本加厉的推动着小臂,以至于整只剑柄连同手掌都一齐钻入了这不断蠕动着试图复原的炽热肉体之中,搅动内脏。 它锋利的利爪一次又一次的撕碎着伊什的背部,掏出脊椎,撕碎肩膀,尖锐的牙齿咬下侧颈,扯下脸皮,但这些举动除了让黑油不断的溅出外没有任何用处。 而伊什也是如此,他反复的剖开胸腹,搅碎内脏,可除了地面的碎肉愈发的增多外野人的恢复根本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二者的体液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交织着,染成了红与黑的绘卷,花花绿绿的内脏在他们的脚下粉碎,碾为肉渣。 已然失去人形的厄伍伊什对此已经厌烦不以,在烦恼中乃至于再度燃起了怒火。而就在此刻,他终于想起了一个杀招,一个决定性的力量。 那一抹黑色的烈焰。 他丢开剑枪,从自己几乎从后面被掏空的胸口中抓出了仅仅是在一旁观看就会令人感到不适的暗色火焰,一点点,一点点的侵蚀着野人精瘦有力的身躯。 这一次它没有复原,因为身体的“框架”已经被黑焰向内拉去,穿透着自身的肉体。 化作“虚幻”的皮毛透进了自身本不应出现在的肌肉内部,在黑焰自身消磨殆尽后又化作实体,令二者畸形的重叠在了一起。 利爪的进攻在诡异的钝痛下更加频繁与狂暴了,那敏捷双腿的跑动让二人撞塌了一堵又一堵的残壁,可就算伤得再深也始终不肯轻易松开猎物的野人最终也因为这本性地贪婪而奠定了败局。 厄伍伊什搂抱着野人,缓慢得像是“温柔”的母亲正在为面包而揉搓面团一样,将这在自己手中变得扭曲怪异的躯干压缩为一个舞动着四肢的肉团。 他坚定且耐心的将失去躯干骨架后变得无力的利爪与双腿折叠进似乎在发出什么哀嚎的肉球中,直到它彻底的失去攻击与移动的能力..。 跪倒在地的伊什直起腰来,渐渐松开了这由自己造就的扭曲产物,任由它滚落在满是血水的地面。 他轻轻地用手背抹了把脸,缺少的半边脸颊缓缓的恢复着,涌出的粘液遮掩住那露出的森白面骨,不再滴落黑油。 看着身前不停蠕动,没有止歇地发出怪异呜鸣的杂毛肉团,厄伍伊什终于感受到了夺取他人生命的那股恶寒。 他觉得自己想吐,可经历过莱雅娜的梦境后就已经能很好的抑制住这种作呕感,不再会轻易失态了..。 第六十五章 恐惧之物 血红的残阳,烁金的废墟,在连尘土都如同化作金沙的荒芜大地上,一只厄伍伊什蹲坐在断墙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距离与野人的那场厮杀已经是..大约很久的时间了,无法精确判断时间的伊什只能估算个大概。 他从地面上大滩的如同墨池般的黑油中移开了视线,望向前方在一大片残垣断壁中鹤立鸡群的高大断塔。在沉思中思索自己怎样才能爬上这座建筑的顶端,返回现实。 啪叽,啪叽..一团只剩下四个棍棍的肉球在黑油上爬行着,它弯曲着躯体,拼尽全力的飞身一跃,啪~撞得厄伍伊什微微一颤,在空中难以调整身形的它四脚朝天的跌落在地。 伊什嫌弃的拿枪将这个难看的杂毛肉球撩到一边,深呼吸了几口为自己加油打气,随后露出自己故意削出的骨指,将足以插入缝隙的指尖牢牢固定在间隙中再度开始了攀爬。 一米,五米,十米,感觉到砖块松动的厄伍伊什从腰侧拔出短剑,将小臂固定在墙面。 望着看似很高但实际上连五分之一都没有爬升到的高度,伊什开始有些讨厌起人类这种生物的适应性了。 挂着断塔外的他敞开斗篷,对下意识躲避光线的那些奇妙生灵请教着自己还能以什么方式脱离这处废墟。 “现在我对这种程度的高空已经失去畏惧了..还有什么办法吗?” 看上去许久都维持发言但实际上一直在窃窃私语的黑暗生灵们七嘴八舌地统一着话语。 [孩童的..噩梦。使用它..] “怎么用?”厄伍伊什倒是没有忘记过这个奇怪的力量,但从那漩涡之夜过去后他却没有一次碰见过或者触发过这种神秘的能力,这也导致其至今为止都还未理解这到底能做些什么,拥有怎样的力量? 生灵没有立即解答,只是让他拔出短剑,继续向上。 [向上..会帮助你..我们。专心一点] “你们要是像拉芬一样有话直说就更好了..。”厄伍伊什听从他们的指示,在将满是划痕的短剑拔出后专心致志的向上爬去。 在又爬升了几米后,生灵嘈杂的低语再度统一了起来。 [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什么?”厄伍伊什停下动作,因为再往上的部分已经十分松垮,无法抓取,已经到达了攀爬的极限。 而这个极限还抵达不了对于伊什的“极限”。 就在他分神回应的刹那,那紧扣墙缝的指骨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推了一下。厄伍伊什睁大双眼,一股寒冷的闪电蹿过脊背。 一只手,苍白的手,纤细的,修长的,女性的手,突兀地从墙缝中出现,牢牢抓住了那脱离墙面的手掌。 伊什下意识的紧握着,自身后仰的重量拉扯着从墙缝中伸出的苍白之臂,感受到了肉体的微暖,肌肤的顺滑。 咔..死抓着厄伍伊什的手臂无法承受住他下坠的重量,从墙面呈直角伸出的小臂发出断裂的闷响,但还在被皮肉链接的断处还保持着自己身为“绳索”的功能。 终于意识到是什么东西抓住自己的厄伍伊什惊恐地甩动这在恐怖电影中经常出现的诡异手臂,可他的力道与体重最多也就把其内部的骨头折断...并不能造成其他什么过多的影响。 [这样就..成功了...] 黑暗生灵的低语如同风声般渐行渐远,厄伍伊什感受到自己的眼前似乎有着什么轻薄的物质在阻碍着自己的视野。 他睁开双目,发觉自己似乎终于脱离了那夕阳下的废墟。 而现在他来到了其他的梦中,就像是第一次的体验一样,脱离了废墟就能回到更容易操控的他人梦境之内,在这里自己可以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那么大的束缚。 伊什张望着周围的环境,那是不见光亮的孔洞,不知何处的水道,粘稠的水滴回荡着,那飘荡的声响拉出了周围的局限与深沉。 这是一个熟悉的地方,但却不是原来那个。 他没有如同上次一样被梦境的氛围压倒,而是合上了眼,让虚无充斥黑暗,不是让恐惧蔓延四周。 渐渐的,一种沉重感来到了伊什的感受中,他维持着这种感觉,直到自己再度“触碰”到那层薄膜。 啪..厄伍伊什的手臂从阴影中伸出,抓住了地面,他破开黑暗,将身体拉出。 就在伊什的身旁,一只惊恐的蟑螂瞬间爬出了一米以外,钻入了由碎石组成的空隙中,抖动着触须。 “在它的梦中我似乎也是主角?”厄伍伊什凝视着消失的蟑螂,对生灵问到:“就算是在别人的梦中我依旧是我,没有成为他们的视角。” [..梦不再纯粹...不止是梦..你不特殊..你很特别..] 又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不过考虑到他们只是相互整合出了这些低语就不会对此感到奇怪了。 第六十六章 我是风 厄伍伊什穿入墙面,一时间不知道对这群不靠谱的小玩意说些什么。 到了接近拉芬先前所在的地方之后,他叹息一声,终于把嘴边的话语吐出:“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在梦里穿行会掉进其他的梦里?” 生灵们杂碎的语句拼凑出了一个伊什早已经猜到的回答,“你没有问”。 他穿出墙面,却只看见了垮塌的隧道与葬身于此的刺客。唯一能让其感到庆幸的是在这里的只有人的尸体,没有零件和铁皮。 与伙伴失去联系的厄伍伊什在黑暗中行走,没有沿着隧道一路前去,因为他用屁股想都知道这里暴露无论前后都肯定有人正在寻找着自己,何必去赌那千分之一的概率。 伊什思考着之后,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另一条错综复杂的下水道当中,被一个古怪的落水声吸引了注意。 “啊呜哇啊哇!!——” 痛苦的呛水声令厄伍伊什的思考被迫中断,他沿着水道两旁的路径,快步冲向了声源的方向。 “抓住我的手,听得到吗?”伊什大声喊到。 那名在污水中扑腾的男性没有什么表示,但很明显他正挣扎的往着声音的方向划去。 啪——,一只有力的右手牢牢的抓住了伊什伸出的手臂,随后另一只手也随之搭上。厄伍伊什两脚岔开,奋力的将溺水之人从水沟中拉起,让他在岸上疯狂的喘息着。 趁着这个空隙,不会感知到疲惫的伊什看向了被自己救起的青年。 一对摊平的兽耳,一头半灰不黑的杂毛,一张傻了吧唧的面庞,一身老旧且不注意爱护的户外服饰... “玛伊..玛伊西特?你怎么在这里?” “啊?”正在狗喘的狼耳青年诧异的望向声源,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你认识我?不对不对..这声音..你是那个巫婆?” 厄伍伊什抿起嘴,以免自己一口老槽把这只傻狗吐死,随后用较为正式端正的语气纠正到:“是催眠师,或者心灵医生,这两个任选其一,但无论怎样都请不要叫我巫婆,因为我是男性。” “可巫婆不是一个职业吗?” 脑回路搭不上也不想与他多做纠缠的厄伍伊什没有多少再与他多聊,转身准备离去。 听见靴子与石板碰撞发出脚步声的玛伊西特似乎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的抱住了伊什的小腿。 “等一下!巫...魔..smgjsid老大!”一时情急之下差点连爸爸都喊出的狼耳青年全然忘记了自己和伊什都在黑暗中,从自己湿漉漉的身上掏出一张皮纸给他观看。 “你有看见这个人吗!如果抓到他哪怕是提供线索都能得到以金币为单位的报酬啊!” 厄伍伊什从这头傻狼的手中拿起了只是沾有水滴的皮纸,望着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墨水陷入沉思。 “请问我该怎么看?” “当然用眼睛看啊。” “那请问你看得见吗?” 他把皮纸放在玛伊西特的眼前晃了晃,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之处。 “这张纸我就拿走当厕纸了,不过我想请问没有火把你摸黑能找到回去的路吗?”伊什他随口忽悠到。 “当然可以!我又不是傻子,我掉水里只是因为之前听见里面有鱼想拿来当晚餐罢了。” 厄伍伊什忍不住捂住了脸:“这里是下水道,不是河边...。” “有..有什么区别吗?”他不确定的问到:“不都是拉屎撒尿的地吗?” 厄伍伊什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然后无言的离去了。被独自留下的玛伊西特在原地疑惑地思考着这之间的区别。 在离开傻狼之后伊什回到了地表,借助他人窗前的灯光查看着手中的皮纸,果不其然,上面画的正是他自己。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玛伊西特与金币擦肩而过,也与危险分隔两地。 厄伍伊什将画像揉吧揉吧,用黑焰一烧了之,暂时还想不出对策也找不到人的他找了处没有人的高房,望向酒馆的方向。 那边没有冒烟,也没有看见窗户破裂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就是说明了酒馆没有遭受到多少破坏..真好,这样之后在面对妮丽姬的时候至少能不那么理亏。 “你是不是一直没意识到是我在庇护你?” 突然冒出的女声将厄伍伊什差点吓跌出屋顶,他回头看去,一只只冒着黑雾的蝙蝠正组成着一个贫瘠少女的身姿。 “什么?”伊什压根就不清楚灰发少女莫名对自己说这句话的原因。 “我是说,你凭什么对我发脾气,你难道一直都不清楚是我的名号正保护着你才让你这张外来的面孔到现在才被查吗?”一直从黄昏憋到现在的艾蒂卡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血族估计连脸都变成苹果的颜色了。 一时间拉不下脸来道歉的伊什在经历一番激烈的思考后低下头,说了声道歉,因为无论如何现在的场面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所导致的。 “哈..”听见这似乎有些不情愿的道歉后她也懒得计较地叹息一声,没有纠缠。 不知是因为平日里总是保持着某种程度的凶狠与痞气而导致厄伍伊什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场,明明能很清楚感知到艾蒂卡已经生气的伊什却无论如何都难以产生什么不安胆颤的情绪,反而觉得这样还莫名的显得温柔。 他悄悄看了眼遥望酒馆的艾蒂卡,思来想去果然还是跟她的身材与身高有关系,因为至少那表情与神色都已经做到位了。 沉默渐渐的蔓延着,艾蒂卡走也不走话也不说,让伊什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扫视周围的环境,为了找话而提出了一个和他们正相关的话题。 “为什么街道上都没有多少马车以外的车辆?难道说因为太贵了吗?” 当这个常识性的疑问从厄伍伊什的口中说出后,灰发少女真的以一种看待弱智的鄙夷眼神扭头回望。 “所有有动力的车辆都要通过领主或者哪怕是只有头衔的贵族许可才能上街,而且还要多收一笔路耗税,车越贵税也越重,明白了吗?” “..那人力的呢?” “人力也收,而且只要看到了那这一季度你就得交,无论你拉了一天还是半个小时,但一般没多少人闲的没事专门去记这种没几个铜币的散人,只会针对那些车行与搬运工。” “...”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艾蒂卡回过头去,双手抱胸:“不会飞的人里只有傻子会喜欢高处,而你就是典型。” 第六十七章 示威 “能...见吗?” 在被云层所覆盖的夜幕之下,如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袍下闪烁着不稳定的白光,将厄伍伊什良好的伪装所打破。 “你那边还好吗?我能听见。” “跟着——走,他们——” 伊什没有管有意无意在一旁偷听的艾蒂卡,他从领口扯下晶体试图找到一个信号良好的区域。 “呲呲——” “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拉芬?你可以听见..” “他在说跟着晶体的光走,大部分追兵都在他的那边。”从嘈杂声波中分辨出语句的艾蒂卡望了眼几乎没有星光落下的天空,淡淡说到。 “别去做傻事,那种程度的追杀如果你直接去进行对抗的话会把事情闹到很难收尾的程度,无论对谁来说危险的都是你,不是他们。” 似乎是怕伊什误解自己,走到房顶边缘的她补充着:“别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上回那么恐怖的事情,你还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你造成的混乱才导致这里的领主人手紧缺到用那些白手套来办事吗?” 关于白手套是什么厄伍伊什并不清楚,但艾蒂卡想表达的意思他已经十分清楚了。 伊什用黑袍拭去被自己指间的墨水弄脏的晶体,随后继续高举着寻找信号,可之后但除了渐渐微弱的“滋滋”声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种充满了未知的感受令他烦躁不安,厄伍伊什静默片刻,随后扭头问到:“艾蒂卡,你觉得会是陷阱吗?” “是又怎么样?既然胆敢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做出对你的袭击就已经说明了他们拥有十足的勇气,而我也必须回应他们的挑衅。” 这无关什么友谊又或者义气,哪怕是酒馆中的狗被踹了一脚艾蒂卡都会对此去专门讨个说法或者暗地里报复。因为这里是她的区域,因为她是一个庞大家族中的一员,因为她就算落魄了也象征着家族的脸面。 “..那我..我们走?” 艾蒂卡没有多言,身体爆散为一团冒出黑雾的蝙蝠,像一阵妖风般将伊什举起,拖向天空。 在离开前厄伍伊什回头看了眼他们刚刚站立的屋子,在窗台紧拉的帘子后,一个裹成团子的棉被正在从里到外的发出轻微的颤抖,久久不停。 “艾蒂卡,你把房主吵醒了。”伊什提醒了一句。 蝙蝠群中飘出缥缈的话语:“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怯懦的酸腐味,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就算你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在事后也绝对不敢对那群白手套透露你的行踪,只因为害怕你的报复。” 说到这,她玩味的反问了一句:“可如果他并不胆小,反而是那种赌徒似的人呢?你该怎么办?” “...” 厄伍伊什垂下眼眸,思索着她所说的那个场景:“能不杀..就不杀吧?” “嚯嚯?”艾蒂卡发出几声奇怪的笑声,察觉到了他似乎在这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经历了一些什么关键性的小节点。 “想让自己变得看上去可靠些就减少说话停顿的频率,尽管我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帮你出头,可如果你太过丢人的话也是可以放弃的。” “我觉得我的话语并没有那么丢份。”厄伍伊什听取了她的建议。但这种断断续续的说话方式除去本身对现在语言的不熟悉外,更多的是老被某人明里暗里的讽刺所培养而出的。 尚且不自知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艾蒂卡追寻着晶体的光辉,在高矮起伏的房屋上快速划过,渐渐的,抵达了一开始事件爆发的中心。 “他回来了,被吸血鬼带来的。” “嗯,没想到真的等到了他啊..好了,让我们看看传说中的吸血鬼到底拥有何等的力量吧。” 一名鼻梁处留有伤痕的中年男子在说完豪言壮语之后就离开了队伍,既脱离了对战危险也脱离了队伍的保护。 “三,二..” 艾蒂卡突然开始了俯冲,大喝到:“如此健壮的鲜血,你们难道认为吸血鬼还会感冒吗?” “你不是说要避开正面冲突吗?”感受到下坠的厄伍伊什诧异问到。 从黑雾中重新变回人形的艾蒂卡一只手拎住了他的衣领,露出了一对犬齿的狂气笑容散发出了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是“你”要避开,以免你冲动,造成麻烦,而我是为了维护我的威严,避开麻烦,所以——” 一声声像是西红柿被用力捏开的,充满了爆满汁水的噗噗声从下方的刺客中传来。 似乎能感受到某种幻痛的厄伍伊什用自己眯起的双眼强行望去,发觉他们并没有死亡,但四肢的关节处都爆开了一团形似海胆般的尖锐血刺。 不停扭动着的尖刺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不断的在还完好皮肤上戳刺,滑动,催生出了更多更多的长刺。 有一些对疼痛敏感的人总是试图用扭动来缓解身上的痛楚,但这一举动反而使得身上的伤口愈发增多,而尖刺也从其中缓缓生出,如同发生连锁反应一样,越是疼痛就越是挣扎,越是挣扎尖刺就愈发增多。 最终,如同无法忍受痛楚而像是蛆虫般奋力扭动的几人长满了血刺,成为了刺蛾幼虫般的诡异形象,而早已落地的艾蒂卡只是漠视的,平缓走过人群的中央。 从地面站起的厄伍伊什凝视着倒地哀嚎的人群,抿起嘴唇。他跨过试图用身上血刺攻击自己的刺客,踏入被数人鲜血汇聚而成的血洼之中,跟上少女。 第六十八章 像回到家一样 “怎么,你害怕了吗?” 正在血洼旁收集血液的艾蒂卡侧仰着脑袋,扯出一弯充满恶意的笑容。 “拥有堪比天灾的力量的你居然对还会这种小场面而感到恐惧吗。” 夜风吹拂,将血洼中蕴含着恐惧的哀嚎,腥味,裹挟至伊什的身旁。踏出一只只鲜红脚印的他回头望去,看着那在血水中翻腾的身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面庞,在数秒的沉默后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会。” 厄伍伊什重新望向了少女,却看见了她索然无味的表情。 “你不觉得这个回答很无趣吗?”她这样说到。 “可能因为我站的不够高吧。”他在对话间从飞舞的黑袍中拿出水晶,在凝视片刻后就将其丢下,伸脚碾碎。 见到这一幕的艾蒂卡重新露出了充满戏谑的微笑:“嗯..希望铁匠会用他的外壳来打造马掌,因为他缺少了一点点幸运。”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她把染满鲜血的双手插回裤兜:“现在你唯一需要去做的就是确认这里的领主是否知道你的存在,清楚你的力量,之后的事情我可以来帮助你,但你必须要听从我的话语才能保证事情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听我的。”,这是伊什脑中对艾蒂卡一长串对话中话语唯一能留住的印象,其他的全部被这凉爽中透出腥味的夜风所带走。 回过神来的厄伍伊什嗅着空气中久久未曾散去的血味,诧异于身后的人群为何还在哀嚎,他的视线在血洼中停留着,让她知晓了他的疑惑。 “他们最接近的死法是脱水而不是外伤,会有人过来收尾的。”少女表示自己没有下杀手。 伊什下意识的回应到:“你没打算杀了他们?” 被风吹乱头发的艾蒂卡捋了捋自己的刘海,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就是我让你别动手的原因。”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厄伍伊什望向天空,心中的烦躁不仅没有随着聊天而散去多少,反而正不断的倍增着。 这种情绪的积累给予了一种压力,迫使他进行着无比快速的思考,该做什么,怎么做,做了之后呢?这些念头如同杂草般快速生长着,但又飞快的被恼火所烧毁。 就在这对理智无限制地消磨中,有一些东西渐渐的从灰烬中呈现而出。 那就是无论是什么步骤都离不开一个人,领主,而自己能对他做到的事情只取决于自己是否想做。 “艾蒂卡,我需要你的帮助。” 灰发少女斜着眼,等待着他的高论。 “帮助我,去让领主相信我预言家的身份。” “哦?那你现在就可以为此做出一些准备了。” “...嗯?” 伊什眨了眨眼睛,满脸茫然,没有想出她卖得什么关子。看着他清澈中透露出愚蠢的双眼,艾蒂卡不知怎么的一时失语,忍不住低头憋笑了几声。 “走吧,先和我去一趟教堂。” “要干什么?” “去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她昂头望了望四周,接着说到:“正好就在附近,走吧。” 一路无话,也未曾遭受什么袭击,在一趟连三分钟都不到路途后,艾蒂卡光明正大的踹开了这处洁白教堂的厚重木门。 厄伍伊什在门外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走进了这处简朴且古老的建筑当中。 还未等他细看内部的装饰,已经从不知道哪扛出一把铲子的艾蒂卡就已经不耐烦地呼唤着伊什。 他踩踏着似乎编制出云朵与花草的地毯,越过一排排长椅,在注视着那像是人面又像是翅膀的标志片刻后,来到了少女的跟前。艾蒂卡将铁锹抛给伊什,带领着他走向教堂的后门。 而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早已引起了居住于此的神职人员的注意。 教堂内年老的神父提着油灯从自己的卧室中走出,打开后门,好巧不巧地与又打算以暴力手段打开这处门扉的吸血鬼打了个照面。 见到其他人出现的厄伍伊什拉起了兜帽。 “女士,今天的祷告已经结束了,如果有需要可以明天再来。”神父慈祥宽厚的声音回荡在空洞的空间中。 二人的面容在火光下时隐时现,艾蒂卡毫无愧疚与羞耻之情的把抬起的腿放回地面,十分自然地,像是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般说到:“我要去拿点东西,让开。” 看着她在火光中闪烁出红光的瞳孔,老神父叹息了一声,让开了身子:“至少请不要吓到这里的孩子们..” 看不清面容的厄伍伊什追随着少女走入这柔和的火光之中,他突然的出现令老神父灰白的眉毛明显的颤动着,很显然,神父年老衰落的心脏正在被某人谋杀着。 在走入教堂后侧的小墓园后,厄伍伊什压低了声音,对艾蒂卡问到:“你和那名神父认识吗?” 她头也不回的说到:“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 “好了,就在这。”艾蒂卡把铲子插在一个雕刻着小熊玩偶的墓碑前,将铁锹压入土中。 “...。 见到伊什犹豫的模样,艾蒂卡随意的拍了拍墓碑,说:“你看看上面是谁的名字?别再磨蹭了。” 追随着少女如同月光般皎洁的指尖,厄伍伊什在上面看见了一大串令人头昏眼花的名字。 「艾蒂卡.梅姆佩琪.卡尔落斯塔.米卡罗罗亚长眠于此。」 整个墓碑上就这么一句话,也没有墓志铭和年份,让伊什有些疑惑的问到那些东西去哪了。 “你睡觉还要在床头像日记一样刻下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吗?”艾蒂卡以一个形象的比喻回问了过去。 “赶紧挖,我叫你来可不是来这里看戏的。” 【可把名字刻在床头也很奇怪啊..】厄伍伊什在心中回应着她的反问。 第六十九章 无内鬼 云已经飘过,夜幕中被遮掩的星辰重新出现于天空之上,那微弱的星光令正在墓园中挖掘的二人从黑暗中显露。 铁锹与泥土摩擦而发出的嗤嗤在这寂静的夜中传出很远,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引起了一些奇怪东西的注意。 哐——,这声沉闷的声响令厄伍伊什踩铲的脚下意识的停顿,他抬头望向艾蒂卡,却发现弄出这个动静的正是她自己。 “啧..该不会破了吧。” 她嘟囔着加速了挖掘,泥土飞舞,那股新鲜的土腥味随着少女愈发暴力的动作布满四周。 伴随墓土的减少,一个铭刻着猫咪,花朵,还有各式各样不认识甜品的棺材显露在伊什的眼前。 望着这充满少女心的黑色棺材,厄伍伊什不知该不该庆幸它的基底至少还未涂成那些过于鲜艳的色彩。 在伊什看着自己棺材看时,艾蒂卡少见的流露出几分羞涩,她像往日般佯装无事的讽刺了几句梦中人这样死死盯着少女私人物品的“痴态”,多此一举的绕了整整一个大圈把厄伍伊什的身体挤开,开始翻找着里面的物品。 鼓捣了个几分钟后,艾蒂卡从自己那满是香水味的棺材中掏出来一个键盘大小的笔盒,扭头说到。 “你已经确认了吗?” “什么?”厄伍伊什没理解她想说什么。 “哈..我之前的话你已经忘了个干净吗?这里的领主到底清不清楚我们的存在,不清楚只是下属擅自妄为还能周旋,如果清楚还敢派来这些手套来闹事那我就必须要用更加强硬的手段来回应他的挑衅了,明白吗?”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的存在呢?” 艾蒂卡撇着头,挠了挠后脑的灰发:“这里..原来是家族里分配给我的领土,可等我到了以后才发觉此地已经被活人的国王赐予给了一名战功显赫的勋爵。 嫌弃事情变得麻烦的我就向家族里谎报这名勋爵是我的傀儡,然后就找到了这里的神父商量着让我在这里睡下,准备等到那人老死后再去夺回自己的领地,可没想到这个老东西在我睡下后居然封印了我...” “然后妮丽姬就救了你?” “对..”艾蒂卡抚摸着自己墓碑上雕刻的小熊:“还是个小屁孩的她当时被这只小熊所吸引,不小心在这里摔破了膝盖,而嗅到血味的我也从一百五十八年中的长眠中醒来...” “然后呢?”厄伍伊什好奇地问到。 “我睡了一个回笼觉。” “...。” 艾蒂卡没有兴趣把自己的鬼生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你去过那只小熊的梦里确认过他不知道我们了吗?” “我没有,可是我能感觉到他是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感觉?”艾蒂卡合上了棺材板,单手抱在腰间。 “你确认你是认真的吗?” “它没有出错过,至少目前...。” 艾蒂卡无语了片刻,随后带着他寻找着一处隐蔽的地方... ... “真的要脱吗?我有点——” “别废话,快脱。”艾蒂卡伸手拉扯着伊什的黑袍:“你这身袍子哪里有占卜家的风范,反倒是和邪术师还有什么恶灵相似。” 少女强行扯下了他那破旧的黑袍,从自己那大得夸张笔盒中拉出各类彩笔,咬着唇,构思起自己该画上怎样的花纹。 “你..” “别打扰我,哪怕有一笔画错你的伪装就充满了破绽。”她挥手赶开了试图重新拿回自己东西的伊什,开始下笔。 一旁无事可做的厄伍伊什火烛的光辉外呆坐着,赶到万分无趣。 发出一声叹息的他想要回归到自己那蓝天白云的宁静梦境中寻求放松,但自己离去后又无法与身处现实的艾蒂卡取得联系。 伊什敞开马甲,想与生灵交流的他才发觉那些小小的生物早已经追随着黑袍离去,在那边的黑暗中嬉戏。 好在,并非是所有生灵都如此。 厄伍伊什能辨认出攀爬到自己手心的生灵是往日中最为吵闹的那一只,而在绝大部分同类都离去后他却变得安静了不少。 他伸出手指,逗弄着这像是无头章鱼般的小小生物,打发时间。 ... “是这里吗?” 在躺倒了一大片“尸体”的街道外侧,一名身穿深蓝燕尾服,带着弯月面具的消瘦男子转了转自己的白色高礼帽,优雅地跨过了脚下的手臂。 “哎呀呀..真是惨烈的现场。”他避开着污水,用自己的手杖一一撩起倒地之人的面庞。 一个一个翻过去没有寻找到自己目标的消瘦男子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随后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清清嗓子,说到:“您好,厄伍伊什,请问您还在这吗?” “...”现场除了杂乱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回应。 在等待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后的他一拍脑门:“啊,十分抱歉,我是拉芬委托来协助您进行行动的,您可以出来了。” 踏踏踏踏..消瘦男子缓缓的转向那渐渐接近的嘈杂声源,看见一名鼻梁上留有伤疤的带头领队正在向自己走来。 “你刚刚说的那个厄伍伊什...该不会是他吧?”眼神颓废的领队露出一副社交性的微笑,让身后的下属展示画像。 消瘦男子凝视着他手中随着重力展开的皮纸,微微的点头:“是的,如果您可以协助我找到此人,我将会感激不尽。” “真幸运。”那名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危险感,反倒像个社畜般的领队露出了八颗大牙的笑容:“我们也在寻找他,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找一处酒馆,或者某处咖啡厅,一起坐下来聊一聊。” “哦,对了,我的这些下属..该不会是被你弄成这样的吧?” 被数十人盯着的消瘦男子点了点自己的弯月面具,他微微低头,扫视着地面上的一具具身躯。 “唔,请稍等。” 嗤—— “现在是了。” 他拔出穿刺在喉管的手杖,露出了无人能看到的笑容。 第七十章 新衣 在漫长的黑夜过后,纯净的仿佛能洗净一切不洁的淡白晨曦已经取代了那神秘的幕布。 咚——咚——咚——咚—— 不久后,高大古老的钟塔发出洪亮的鸣叫,这震耳欲聋的钟声令艾蒂卡抬起手来,以免自己一时紧张将这即将完成的铭文毁坏。 “画完了吗?”感觉自己发呆都快发成老年痴呆的厄伍伊什凑了上去,被少女嫌弃的拍开。 “还差一点...好了。”艾蒂卡嘟起嘴将墨水吹干:“呼——,记住,不要沾水,虽然这是油墨可时间长了也还是会溶解的。” “这些字只是装饰吗?” 她将自己各式各样的画笔收回笔盒,颇有些自豪的语气小小买了个关子:“你穿上就知道了。” 确认过上面的颜料已经干涸的厄伍伊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被修补的边缘,那些破烂的衣角与领口被某种鲜红的织物包裹,变得规整。 多有棱角且首尾相连的铭文像是过度一样在织物的上方被绘画出,散发出微弱但足以将布料从地面隔开的斥力。 看着被修改成像是风衣般的黑袍,伊什一时间有些踌躇,他犹豫着,始终无法把手上的布料穿到自己的身上。 “怎么?”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显眼了?” “这样还不够低调你难道是想穿回侍者服吗?”艾蒂卡对他的困惑表示不解。 “不..”厄伍伊什无力的回应:“那个也很引人注意。” 再推辞就显得不礼貌了,他披上黑袍,在原地转一了圈,可除了那种绵柔的推阻感外似乎没什么其他特别之处。 “伸出手。” 她突然这么说了一句,厄伍伊什迟疑的将自己的右手递出,咔——从手腕处断裂的手掌掉落在地面上,流出了鲜红的液体。 艾蒂卡从怀中掏出手帕擦去自己粘上血迹的手指,平静到:“现在你会流血了。” “嗯?”伊什惊奇的望着那拥有铁锈味的鲜红液体从自己的断肢处喷涌而出,他点了点创口,将指尖塞入嘴中。 “真的是血?你怎么做到的?” “以你的知识储量我很难与你说清,总之,只要你穿着它那你就能伪装成普通的人类,而且在和领主接触的过程中我也能通过它来协助你,但在这之后我需要你来帮我一个忙,没有问题吧。” “当然?”厄伍伊什不确定自己能否帮助她。 “是,当然。”艾蒂卡要求他更正语气。 ... “巴斯肯泽利?你来这做什么,我地窖中的美酒还要用来招待客人而不是你。” 一头壮硕的棕色熊人靠在那比自己身前矮人至少三倍身高的座椅上,充满戒备地说到。 矮人工头嗤之以鼻的回应着:“哈,我可不会稀罕你的那些马尿,这次来我是为了给你介绍一个比黄铜还要可靠的灵媒的。” 洪德尔康利的长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情:“你确定?最近我正在被一个梦境所困扰。” 矮人巴斯吐出了某种俚语脏话,紧接着说到:“你的菊花难道被地下的霉菌侵蚀出一堆一堆的孔洞才总是漏出那么多的屁话吗?快点让他上来!我的人你还要搞什么狗屁预约吗。” 一旁待命的仆人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熊人,他挠着自己梳了又梳洗了又洗但依旧在掉毛的脑袋,点了点头:“去吧,把他叫上来。” 另一边,正在待客室食用各类糕点与茶水的厄伍伊什暗地里吐了下舌头,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这里的点心太过甜腻,而缓解腻味的红茶又多此一举的加上了方糖,令他颇为不适。 伊什放下茶杯,被兜帽遮掩的头颅静静的望向窗外,看向了翠绿的庭院之中正在修剪灌木的园丁。 他似乎很是匆忙,因为他从未停歇,他似乎很是悠闲,因为脚步从未急促。 园丁走动着,正在那小臂般大小的剪子裁剪着盛开出灿烂红花的花墙之时,一片淡漠得与绿植格格不入的浅绿闯入了伊什的眼中。 “啊?葛雅芙琳阁下,请问有什么事吗?”园丁不知所措的问到。 葛雅芙琳摆出和善的微笑,请求着面前惶恐的园丁:“这里我来打理吧。” “可..当然可以,您需要工具吗?” 她点了点头,将微风催动的鬓角理至耳后:“我只是觉得这么漂亮的花朵应当用更加温和些的方式整理。” 在说话的途中,葛雅芙琳就已经上手去将凸出的花朵重新编织进花墙之中,而那些旁枝与残花破叶也被精准的裁剪而下,堆积在地面。 “没想到您居然对园艺也有所了解”园丁绞尽脑汁的恭维到,而她只是笑了笑,将工具还回。 厄伍伊什像道阴影一样安静的窥视着发生的一切,他望着那名拥有着绿色长发的恬静女性,心中萌发出了一种想要上前与她成为好友加深了解的冲动。 但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生厌的莫名情绪,就像是不小心吃到了自己讨厌的巧克力一样。 这种感受和以前那种预示性的直觉第六感之类的绝非一类,硬要说的话...更像是由于人生经历而培养出的某种好恶。 “这位大人。”伴随着脚步声,一名微微弓腰的侍者叫醒了呆呆望向窗外的伊什。 “主人正在邀请您前往午餐。” 第七十一章 款待 阳光在照耀,鸟儿在鸣叫,明朗的青空拨开云层,触碰着庭院中的绿意。 与侍者在走廊中行走的厄伍伊什在这赏心悦目的景色中走着神,全然不知自己的黑暗与神秘已然压过那精心打理的一切。 侍者强忍回头的冲动和自身莫名出现的惊悚感,在一段不长的路途后将他带到了餐厅之中。 “请坐。”他拉开椅子,微微弯腰到。 厄伍伊什平稳的坐在上方,静静的凝视着长桌对面的洪德尔康利。 气氛随着此地主人的沉默而变得凝重起来,坐在熊人身侧的巴斯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活跃起气氛,但在自己好友微微的摇头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洪德尔康利把视线转回伊什,板下脸后十分威严的外表中发出了相称的雄厚嗓音:“占卜师,为何不摘下兜帽?如有难言之隐请与我说出,好做出得体的招待。” 早早被艾蒂卡料到的一幕让厄伍伊什做出了充足的准备,他摘下兜帽,一个捆绑着绷带,被削去血肉,近似骷髅般的可怖面容出现了众人的面前。 他扫视着周围的惊诧目光,沉默的拉回了兜帽,显然,这一策略很是成功。 “我为我的怀疑感到抱歉。”熊人像模像样的说到,而作为他多年好友的巴斯不爽的喝着香槟,暗地里腹诽着这一大老粗装得真恶心。 “我为我的怀疑自罚一杯。”洪德尔康利缓缓站起,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下。这一举动令巴斯更加的不适,以至于脸上都出现了轻微的抽动,连带那浓密的胡须都一抖一抖的。 大脑正在超载运行的厄伍伊什没有过多回应,只是颇为高冷的点了点头,让气氛重新变回了向前的凝重。 巴斯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砰的一声拍在桌面,粗野的大叫到:“菜呢!我都等了多久了怎么还没有上。” 对于那些弯弯绕绕尚不精通的的洪德尔康利想起了自己作为主人的任务,对一旁的侍从斥责到:“现在怎么还没有上来?要让客人等多久。” 说完他就挥动着手臂,让仆人再去催促厨房。洪德尔康利转过头,观察着伊什的神情,却被那仿佛正不断漫溢出黑暗的阴影所遮掩。 就在这窥视的档口,厄伍伊什微微抬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像是在与他对视。 在视线短暂的交集过后,他们几乎是同时的撇开了视线。洪德尔康利悄悄的往矮人方向靠了靠,而伊什则是把手压在了桌下的上腹。 隐藏在黑袍中的艾蒂卡怒咬了一口,因为这种胆怯的表现根本不符合自己一路上交代的各种与贵族交流的细节。 熊人靠近的意图没有被巴斯所察觉,他只是百无聊赖的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香槟,思索着如何才能完美的完成伊什的请求,以及让他协助自己的朋友摆脱窘境。 就在此时,一道道菜肴像流水一样被侍者端出,放置在长桌之上,早已经看出自己主人手足无措的管家自然的上前,为伊什介绍着桌上的佳肴。 “您好,这位...” “叫我占卜师就好。”厄伍伊什才反应过来自己连称呼都没有说出。 “好的,预言家大人。”管家从善如流:“请让我为您介绍下这些菜肴好挑选您合适的口味。” 伊什点了点头,于是管家如数家珍般的开始讲解起正在填满桌面的珍馐。 他掌心朝外,将厄伍伊什的视线引向了一道像是鸡腿般整齐排列的鱼类下颚上,好缓解自己主人被注视的压力。 “这是一种拥有着深海炮弹之美称的食肉鱼类,它生活于大海的中层与深层之间的交界处,以一类生长着甲壳的矫健蠕虫为食。 那种蠕虫移动迅速,肢体有力,寻常的鱼类就算是将它咬进口中都会因为其坚固的外壳与有力的挣扎而错失饱餐良机。 但这拥有深海炮弹之美称的坎尔鱼在面对这棘手的食物之时却少有失手,因为它无比的耐力足以坚持到自己有力的牙口将甲壳粉碎,像是骑士有力的手腕般牢牢抓住那堪比烈马的挣扎。 长此以往,以这类蠕虫为食的坎尔鱼练就了一副紧致的,充满力量的下颚,而为了保持力量而生长出的御寒脂肪提供了极为丰富的油脂,让这本该干柴的部位变得鲜美无比。 而想要捕获这类鱼获则需要航行到至少离岸两海里的位置进行下网,并且投放下大量已经宰杀过后的牲畜,通过血腥才能引来这生猛的鱼类。 在捕抓过后,如果想要将其以鲜活的姿态送往岸上乃至内陆则必须每小时都要投喂鲜活的血食,以确保其存活才不会失去其本身的鲜美。 这种极致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处理就能变为一道极致的美味,而摆在您面前的这道椒盐鱼颚仅仅只是经过少许的烤制,再撒下稍许鲜美海盐与充满活力的胡椒粉就已经是一道足以登上皇室餐桌的美味佳肴了。” 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厄伍伊什再度走神,又被艾蒂卡咬了一口,提示他回过神来。 但在外人看来,这喜怒不形于色的表现令所有人都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思考什么,是满意又或者是不满意自己受到的招待?还是说单纯的毫无感觉? 清楚自己任务就是为了帮助主人试探出这些意图的管家停顿片刻,又开始介绍起下一道菜肴。 伊什装作听进去似的点着头,切割着盘中的鱼颚,他将叉子送入口中,咀嚼着鱼肉。 富含着满满汁水的鱼肉爆发出油脂的香气,远远没有抵达到腥臭程度的鱼味充斥着口腔,将其他的感受压下,拥有着微微韧性的下颚肉被毫不费力的抿碎,咽下,在喉咙里似乎都还在发出香气... 说是这样说..可也没有抵达到那种有什么惊喜的程度,拿着普通的鱼类将它的红肉与鱼脑混合着吃似乎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伊什望向熊人,发觉他正在变扭的使用着刀叉切割肋排,而矮人则是毫无顾忌的伸手抓起,吃得满嘴流油。 能感受到,洪德尔康利平日里肯定也是像巴斯那般一样的豪迈吃相,只不过是估计到自己一个生人来访,不得不保持住自己的贵族风度。 他轻咳一声,令洪德尔康利暂时放下了与肋排的恩怨,望向自己。 厄伍伊什摆着没有人能看见的微笑,轻轻抓起了自己盘中的鱼下颚,展示给他,随后送入口中。 洪德尔康利接收到了这善意的信号,他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有矮人的咀嚼声在周围蔓延。 “..不用拘束,来吃,吃。”他像个淳朴的猎户般突然放开了约束,在在巴斯的怒骂声中夺走了他看中的肋排。 在这段能让洪德尔康利的礼仪老师把他的手心抽肿的午餐时间过后,厄伍伊什已经与他建立起了一种基础的友谊,不算高,不算低,但贵在真实。 熊人喜欢这个新朋友,而伊什也喜欢他们,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方式,如果可以的话,就让那些徒耗心力的无用之物丢进历史的垃圾堆中吧! 第七十二章 忽悠 “你对他用了什么魔法吗?” 不理解熊人态度莫名转变的艾蒂卡在伊什进入洗手间后发出提问。 正在洗去手上油渍的厄伍伊什诧异回问到:“什么魔法?我根本就没有学过类似的东西。” “那为什么他的态度转变的那么大?” 他将水流调大些许,遮掩住声音:“我去过他的梦里,怎样看清一个人没有比这还要方便的方法了吧?” 少女沉默了片刻,在伊什用毛巾擦拭双手之时低声说到:“真是恶心的能力...。” 确认过艾蒂卡没有再说话的意图后他关闭水源向着在门外等候的侍者走去,被引导至布满了花纹地毯的客厅当中,落座沙发。 就在对桌的洪德尔康利弯着腰,两边的手肘搭在大腿之上,好让其自身就算坐下也显得高大的身形减少几分压迫。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和普通大叔没有两样坐着的熊人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黑袍人。 “我需要你想办法将这些即将离开的冒险者尽可能久的留下,你能够提供怎么样的帮助我就会以同等的水平实现你的要求。” 他像个直爽的商人般将价码抛出,等待回应,但厄伍伊什第一时间想要做的不是在思考这个委托的难度与自己能够获得的东西,而是忍耐住自己望向艾蒂卡的目光。 因为他担心自己对于同为贵族的少女所产生的腹诽会被她精准的抓捕,并在之后以各种语言的形式进行攻击。 “请容我询问一个问题。”厄伍伊什模仿死神那一口气死活咽不下去的肾虚语气询问到。 洪德尔康利点了点头,得到允许的伊什继续了刚刚中断的话语:“导致他们离开的主要原因..是天空中的那个灾厄吗?” “...”熊人叹息一声:“我很想说是,但导致这样结果的原因并不是那个。” “那是什么?”厄伍伊什等待着他的关子。 “...” “是遗迹。”见自己朋友愿意说但就是死活开不了口的巴斯讲到。 伊什转过视线,望着沙发上双腿勉强能触及地板的矮人抱着装酒的茶杯。他云淡风轻地扒开了那层遮羞布:“那座遗迹没有任何能吸引人的要素,没有财宝,没有兵器,既不巨大得像个地下城,也不复杂到像是个迷宫,只是有着一大堆一大堆对于他们来说的破铜烂铁。” “是的,就是这样。”生怕巴斯继续再讲下去连一点脸面都无法留存的洪德尔康利连忙打断:“实际上我的领地早已经被父辈开发得没有多少价值了,而他们所留下的产业也因为种种原因而不符之前的壮大..” 他拿起比普通杯子大了不少的茶杯,灌了一口“糖水”:“所以我想以那些父辈因为难度原因而没有进行开采的地髓来发展出新的产业,以重现辉煌。 而这些的前提就是要有足够多的可用人手才能推进,所以我希望你能协助我将那些流动的冒险者尽可能久的留下,就是这样,你觉得自己的能力足够来帮助我吗?” 熊人不自觉流出的一丝傲慢令艾蒂卡对这个仿佛市侩商人般的领主感到了熟悉与欣慰。 地髓..厄伍伊什稍微联想一下就明白了那应该就是自己称为黑油的物质,可拉芬那边却又叫做石油,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开始好奇起这东西会不会还有别的名字。 伊什眨眨眼,从胡思乱想里脱出,看见了洪德尔康利憨厚又充满了期待的面庞。 回到现实的他面对这与自己意图相冲突的请求开始思考起了利弊。 人多,解决裂口的效率就快,但留给自己操作的时间也会减少,人少,裂口扩张的速度就小,可却无法肯定驱赶离开的速度就会比扩张快,原本这样衡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梦境的破口真的可能只存在一处吗? 一旦为这种权衡加上了新的条件那些稳妥保守的方案就已然失去了自己本应拥有的竞争力。 “请容我回去思考一下,但..在这之前如果那些伪装成守护者的粗野刺客不能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行动,我想冒险者们想留下的意图会与日俱减。” 厄伍伊什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如何协助熊人的同时尽可能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洪德尔康利皱起了眉头,他实际上并不清楚那些人做了些什么,只得到了一份环境日益安稳的简要报告。 一门心思扑在未来事业的熊人尽管说不能才意识到,可祖辈流传下的经验却令他本能地忽视了这些细微处的事物。 他沉默了片刻,在将自己能思考的地方都粗略的过了一下后回应:“在这种危急的时候,他们的暴力是必要的,我需要保护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整座领地。平民在聚集后所能产生的愚蠢会产生比天灾还要可怕的后果,我绝不能放任,哪怕是以流血作为代价。” 厄伍伊什装作淡然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去,侍者迈步跟上,将房门关好。 洪德尔康利趴在客厅的窗户边上,注视着庭院中黑袍人缓缓离去的背影。 “巴斯..他看起来好厉害。” “什么?”矮人打了个酒嗝:“你当你的兄弟,我还会给你找个没本事的来忽悠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那个意思,就是他很特别,和别人不一样的那种特别,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就像是我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在朋友面前不用拿捏腔调的洪德尔康利将话语像个车轱辘一样转来转去,十分艰难的抓到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在注视着伊什离去后,熊人扭头望向了自己的朋友:“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我吗?就..就一时睡不着呗,然后看见这人能治失眠就去试试,然后成功了就想着你最近不也是被什么梦困扰就把他喊来了。” 巴斯遮遮掩掩的,哪怕是食人魔都能看出这矮个子在扯谎,但洪德尔康也只是随口一问,只当是他喝酒太多喝出了大舌头罢了。 “你说他如果答应了会怎么帮我?是用那种传说中的催眠术来让他们乖乖听话?还是说召唤出他们的祖宗让他们遵循祖训来干活?” “额...可能是呼唤他们祖辈的灵魂来请求子嗣的帮助吧?反正他应该会有办法的,我觉得他不是骗子。” “我觉得也是。” 像颗松柏般站立却又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大管家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对主人露出看二傻子样的鄙夷眼神了。 第七十三章 重逢 咔哒咔哒咔哒... 齿轮转动的声响从厄伍伊什的头顶传来,像是片影子般从他身上剥落的艾蒂卡避着钟面透出的日光,走到一处阴暗的角落中。 她双手抱胸,单腿支撑着靠在墙边,满脸不爽。 “我刚刚哪里表现得不好吗?”伊什望向少女,感受到那股阴沉的气场的他难得地主动挑起话题。 “你已经决定和他合作了,是吗?不要说谎,你脑子里想的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厄伍伊什摘下兜帽,诧异的回问:“你为什么突然间生气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发展吗?” “...” 一直撇着个脸的艾蒂卡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到:“他绝对隐瞒了一些什么..肯定还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 “可那又和我们..那应该和我们没有多少的关系吧?”他在讲话的中途换成了委婉些的语气,对少女的忧愁发出疑问。 艾蒂卡鄙夷的看了伊什一眼:“是的,但这也代表着就算他想弄死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毫无影响。” “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锐利的语气..”已经有些忍耐不了的厄伍伊什直言不讳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 “那你希望我像莱雅娜一样甜腻腻的和你们腻歪吗?请别恶心我,谢谢。”她抽出手,做出一个虚推的动作。 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如何应对熊人提出难题的伊什也懒得再与她过多争辩,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对那略微发黄的庞大钟面,眼神渐渐开始发散。 砰! 就在二人在尴尬的沉默中,一只沾满灰尘的皮靴突然的出现,将紧锁的大门踹开。 断裂的门轴弹射至伊什的脚边,已然从体中拔出长枪的他在转身的同时瞄准了声源的方向。 艾蒂卡的双眼迸发出鲜明的红光,非人的气息随着她周围散出的黑红迷雾瞬间抵达到了顶点。 “啊..终于,找到你了。” 一副诡异的月亮从落尘的阴暗中浮现,发出了微微颤抖着,似乎正在压抑着某种躁动的男性嗓音。 “他不是人。”自知已经错过了最佳偷袭时刻的艾蒂卡提示着伊什。 厄伍伊什扣紧了扳机,只需要再加一丝的力道就会将其激发,射穿这诡异的月亮脸。 “小鸟..小鸟,你为什么就不肯好好的待在原地等我过去呢?” 带着残月面具的男人十分自来熟的开始抱怨起明明这才是第一次见面的伊什,顶着二人充满了怀疑与敌意的目光走向了他。 “请停下。”厄伍伊什空着的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握住了剑柄,以免他暴起夺枪:“我想你得先取得我的信任我们之间的距离才可以缩小,各种意义上的距离。” “是我。” 一个熟悉的浑厚的男声从月脸男的身后传出:“我们之前的通话没有被窃听与模仿,只是他们因为你的存在而怀疑那处街道还有其他偷渡者才留下了分队。” 一如既往的平铺直述,一如既往的详细解释。拉芬那形似三角板的机体从空气中浮现。 “而我发送的地址是想让你与他进行汇合,但出于各方面的延迟与某人过于彰显自己存在的意外,导致了如今场面的诞生。” 厄伍伊什默默的看向少女,艾蒂卡移开视线,顺着眼睛的方向不自然的把头挪开,做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呢?他去哪了?”他回过头,向拉芬询问起一个存在感稀薄但对自己而言无比重要的伙伴。 “我们正是通过猫头鹰才找寻到你的踪迹,不过他现在似乎正在搜集着什么东西..” 在一人一机互交流着近况之时,月脸男自觉的让开了身形,从燕尾服中掏出了一块黑布与几个瓶罐,熟练地保养起自己昂贵的纯手工皮鞋。 ... “也就是说,你已经决定要通过领主来协助自己将破口修复?” “嗯,我的眼界..只能支撑我先如此思考了。” 厄伍伊什显然也不想与什么贵族皇室之类的麻烦人物扯上关系,但从现实的角度出发,这个既没有名气也没有资源的普通人想要快速达成那些较为宏大的目标也就只能向高位之人借力,而其他的选项不是过于魔幻就是对于他而言难度过高..。 “那他给予你的日期是多少?” 一身鞋油味的月脸男骚包的往手中喷了喷香水,驱散了那股难闻的气味。 艾蒂卡警惕的看着他。 “哎呀,别这样看着我,为雇主排忧解难可是我们的良好品德。”他举起手,表示投降。 拉芬没有理会他们,继续与伊什交流。 “你还在思考着对策吗?” “嗯,不过已经有了一个雏形了,等我争取到足够的话语权后就能将我们的通缉解除了。” “不是我们,而是你们。”拉芬纠正了他的话语,随后说出了缘由:“在亚人看来我们这类钢铁的生命是与恶魔与亡灵相等的存在,所以我并不能像你们一般在通缉解除后就能够出现在外界。” “...看我做什么。”艾蒂卡不爽的问到。 重新看向拉芬的厄伍伊什问到:“吸血鬼不算是亡灵吗?” “因为他们曾经都是贵族。”拉芬平淡的说到:“而贵族也会成为他们。” 伊什无语了片刻,随后说出了自己的下一个问题:“我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会与恶魔和亡灵并列。” “因为他们害怕我们的智慧,并且被消灭的国度中残余的幸存者过少,难以传出信息。” “...。” 感觉幻视到亿万冤魂在拉芬身后哀嚎的厄伍伊什摸摸自己的后颈,似乎是想压下自己根本不会出现的鸡皮疙瘩。 “..要杀就是一整座国家的杀吗?” “不,只是这些亚人的大部分国度大小都比我们开发途中所划分出的区块小上些许,仅此而已。” 第七十四章 折叠再折叠 打一片名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很快就抵达了夜晚,属于这些暗夜之子的舞台一如既往的掀开了帷幕。 被少女约出要单独聊聊的厄伍伊什避开鸟屎,翻身站在了屋顶足以支撑自己重量的边缘,安静等待。 “他不能相信。”约他出来的艾蒂卡从一片烟雾中浮现出自己纤细的身形,用坚定的语气继续说:“那个人,和那个铁皮玩具,都不能相信。” 和她有些不愉快的伊什没有急着反驳少女的观点,只是平淡地问了句为什么。 “你这家伙...该不会还在生气吧?”灰发的少女抱着胸,难得露出了一副不自在且感到麻烦的神情, “对。”两手插兜的厄伍伊什没有面对她,似乎全身上下都表达出抗拒的伊什只有那被夜风吹起的绯红衣摆在向少女靠近。 “..”她叹息一声,尽可能的放缓语气到:“现在不是什么闹别扭的时候吧?成熟一些行吗。” “我觉得正是时候。” “好吧好吧,你赢了,我错了,现在可以听我讲话了吗?” “讲。” 艾蒂卡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以那铁块的性格会把你的猫头鹰放飞出去然后就为了找你吗?以他的能耐就算是碰运气也不需要这种方式吧。 况且他能不清楚指引你前去的街道里有没有人蹲守?以目前的形式就算是真的不清楚那也应该是他找来的人在那边等着你,而不是你过去了再在那边等着他,基本的逻辑都是错乱的。” “那也就是说现在的拉芬是假的吗?” “绝对是,而且那个带着面具的奇怪男人我已经能猜到他是什么了。” 厄伍伊什提起了兴趣,将头扭过去。 见到他没有心不在焉后艾蒂卡也就没有再卖关子:“魔鬼,他绝对就是那只逃跑了的魔鬼,害得我们店铺被标记上恶魔窝点的那个混蛋..。” “那他能帮助到我们吗?” 艾蒂卡摇了摇头:“我劝你别动这个想法,毕竟你能被骗走的就只剩下自己的灵魂了。” “那我们向领主举报他?” “你的脑袋里到底从哪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少女惊诧的看向了厄伍伊什:“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和这些东西一旦扯上了关系那就连半分可信度都没有了。” “可我们不是已经和他扯上关系了吗?” 这番直击人心的话语令艾蒂卡哑口无言。 “他是假的,那我们就得想办法和真正的拉芬联系上。”伊什为今夜的这番话语划下了定论:“可在这之前不能让他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你说的很对。”艾蒂卡轻轻的鼓掌:“可你怎么确认现在的我就不是那个魔鬼呢?” “...”厄伍伊什深深的凝视着她,而艾蒂卡也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 “....” “喵。” “咳咳咳!你干什么呢!”艾蒂卡情急之下在人形生理结构的因素中只吐出了一声声咳嗽,而厄伍伊什把手从兜中抽出,淡定摆出了一个代表胜利的v字。 “因为我去过你的梦里。”他以这种方式回应了艾蒂卡对自己提出的考验。 随后他反问到:“那你呢?你怎么确定我是真的我?” 少女摆了摆手,不屑的说:“傻子吗,你身上的衣服呀,他就算再能以假乱真可我的血他该怎样取来。” 她靠在烟囱,望向那巨大星球已然落下的夜空,给予双方一些安静思考的空间。 “哈..真是的...为什么情况总是在变得越来越复杂,要是我能一觉睡过去就好了。” “那我也就只能去到你的梦中寻求帮助了。” “那我在梦里把你吸成人干也合情合理。”为表示无语的移开视线的艾蒂卡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为什么要做出令安全系数骤降的..” “闭嘴,我不想和你说话。”重新回到钟楼的艾蒂卡用十分冷淡粗暴的语气回应着拉芬:“如果你和他敢靠近我十步的范围内我就将你们撕成一堆地面上的垃圾。” “不可理喻。”拉芬说完后就朝着伊什靠近...被视线瞪了回来,因为他就在艾蒂卡十步的范围内 “伊..” 还未等话音落下,厄伍伊什就渐渐消解在了黑暗之中,连带着斗篷也一并“溶解”。 伊什陷入了似梦非梦的间隙中,在这一片无时无刻都在诞生与湮灭的“虚无”中,他没有睁眼,因为之前的意外已经让他得知贸然的确认只会使得自己跌落未知的梦境。 “你们在吗?” [怎么...了] 生存在黑暗中的古怪生灵拉扯着他,向着四面八方游去,似乎是想把伊什带入自己想去的位置玩耍。 “我要去那只熊人的梦中。”被飘起的兜帽遮住面容的厄伍伊什请求着:“你们能帮助我吗?” [简单..没问题....不要睁眼..哦] 杂乱不堪的声音中汇聚出几个音调,拥有了统一方向的生灵们在这片似乎连黑暗都已经消弭的虚空中摆动触须,向着不定形的空间游去。 而厄伍伊什只是忍耐着这种未知的触感,像是只夹子一样紧紧的合上眼皮,不让那曾经作为生物的本能将自己引导至歧路。 这里不一样,与本能进行对抗的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一点。 只是合眼而已,只是一个简单的,控制住两层薄薄的皮而已,这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本应该这样的。 可是在这里,这个梦境的夹缝中,伊什就是无法抵抗住自己身心里涌出的情绪与想法。 就像是在半梦半醒中能感知到外界,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驱动起身躯一般的相反感受。 他难以感知到外界,并且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它需要看见,它需要触碰,它对虚感到恐惧,无比的渴望感受到实。 厄伍伊什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分裂出了一个无比惊恐的猴子,正在抓起木棍,疯狂的敲打四周。 而自己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用一种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它在笼内癫狂。 换句话说,他正在理解这种情绪的产生,但这种理性却无法阻隔情绪本身的溢出。 第七十五章 虫 “他去干什么了?”拉芬将自己转向了艾蒂卡,向她询问着。 “和你有什么关系么?”面不改色的少女在此刻只是认为伊什只是去寻找真正的拉芬,而不是去熊人领主的梦境中寻找他所隐瞒的一些东西。 “我只是觉得如此鲁莽的行动未免有些不智。” “你怎么知道他鲁不鲁莽?” “你有信心就好。” 说完后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而存在感低下的月脸男伸手撑住自己的脑袋,在面具的遮掩下裂出了略显张狂的笑容,身体微微的抖动着。 ... “...” 如同突破了一层薄膜般的触感从厄伍伊什的面部向下扩散着,他睁开双眼,看见生灵在虚无中如同植物根须般蜿蜒的触手接收到了重力的影响,开始垂落。 像是错觉一样的,那些暴露在光明中的触须如闪电般缩回,眨眼睛就已经连同本体一齐躲入了黑袍内测。 他调整着自己在空中的身形,身下吹来的狂风将袍子下摆高高拉起,露出了修身的马甲与那些试图重新将布料拉回原位的生灵。 已经对高空不再恐惧的伊什大睁着眼睛,看见了一片光泽度奇高的棕黄大地正在向着自己靠近。 啪!—— 没有什么奇迹出现,厄伍伊什就这么直挺挺的摔烂在了这片大地之上,像是一团肮脏的烟火般,反向的绽放。 爆出一地零件的伊什顾涌着,接上那些触须捡来的双手,他在地上的液体中摸索着,把自己还未现在变作黑油的眼眶重新安好,以免眼珠再次掉出。虽然厄伍伊什觉得自己就算没有眼睛也能看见,但..还是稍微美观点好。 “好硬的地..”爬了两步后捡回自己盆骨的伊什拆开上面还粘连的断裂腿骨,敲了敲这令自己粉身碎骨的罪魁祸首,发出了几声沉闷的蹬蹬声。 他继续拼接,成功恢复为三肢的厄伍伊什一蹦一蹦地向着自己最后的肢体跳去,而就在他弯腰的瞬间。 砰!似乎撞倒什么的脑袋带动着身体将单腿平衡破坏,使得他跌倒在地。 “...?” 厄伍伊什诧异的伸手摸去,而这一举动也让那一层看不见屏障被染上了漆黑的手印。 这是什么?满脸茫然的伊什抬头望去,紧接着一片铺天盖地的阴影就笼罩在了这片天地之上。 “抓到你了,小飞蛾。” 有些冷淡的轻灵女声从身后的远方传来,随后比地震还要猛烈的震动将本就倒地的厄伍伊什摇晃至躺倒。 还未搞清楚状况的伊什弯腰坐起,看见了那被玻璃弧面所拉长的巨大红眸。 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而那片棕黄的大地则是盛放它的一张桌子。 来不及拿起断腿的厄伍伊什连忙向后蹬走了几步,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惊讶中所出现的第一想法是“不是她..” 她?是哪个她?? 外表上已经完全陷入呆滞的伊什飞快的运转起自己的思维,很快的,借助这身上的黑袍,他想起了那张在虚无中出现的,如同小鹿般懵懂的女性面庞。 厄伍伊什凝视着这无比庞大的绿发女人,心中又冒出了一句话,“确实不是她..” 这莫名脱线的念头令他十分快速的从茫然中找回自我,将断腿拼回。破裂的布料和愈合的肌肉一齐生长着,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翅膀受伤了吗?” 伊什没有回话,只是想等她失去兴趣后离开罐子,确认这是不是熊人的梦境。 而葛雅芙琳也没有期待伊什的回答,见他一动不动就摇晃起了罐子,看着他在罐底滚动翻腾。 不一会,她就被其他的事物所吸引,将罐子放下离去,从敞开的窗户中跳出,如同蝴蝶与云彩般飘走。 “哎..。”被折腾得够呛的厄伍伊什摸了摸自己变成一对毛茸茸翅膀的黑袍,随后从心窝中掏出火焰,一点点扣出了一个足够自己通行的出口。 【真好用,比死神给的这个披风有用多了。】他踹开仅存的障碍,在心中腹诽着邪神与死神之间的待遇差距。 在接触到外界后,厄伍伊什自然而然的想要尝试下自己背后的这两只翅膀,毕竟摆脱重力可是人类从古至今都没有丧失过的梦想,而现在有了机会,自己为什么要放过呢。 他向前走了两步...五步..跑了三十来步抵达了堪比悬崖的木桌边缘。 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再度散架的厄伍伊什合上双眼,静静感受着背后的涌动。他伸出左脚,一颗苍白的秃头与一曲名为dream on的歌曲开始在脑中浮现。 那稍显消瘦的身体向前渐渐倾倒,让深渊中名为重力的怪手将面无表情的他拉向地面.. 迎面扑来的狂风像是鬣狗,贪婪且粗暴的拉扯一切,发出了残暴的嘶吼。 舞动的袖口与裤脚灌入着冰冷的清流,冷漠的告知他一种名为死亡的错觉正在接近。 呼———— 一秒.. 两秒... ——啪——,没有奇迹诞生,勇猛无畏的他只是让地面多出了一团污渍。 第七十六章 窥视者 在偶有虫鸣与鸟雀呼唤的夜中,几声怪异的电流声从森林的边缘响起。 滋——,拉芬遍布划痕但没有多少凹陷的机体渐渐浮现。 他飘入林中,如同无数层轻纱般柔和的,令人感到安心的白光从叶片中发出,十分感慨的让他和这片大地分享着那令象征恐惧的黑暗都暧昧地化作神秘与梦幻。 拉芬如同呼吸的风扇声开始加大,外壳上因为薄弱而被子弹打出凹痕的盖子开启,一根链接着水晶锥头的缆线从中伸出,插入了一旁的树干之中,不断深入,直到抵达到树芯的位置。 机体中所发出躁响愈发的增强,而被他所链接的树木叶片也从一开始的白光逐步变为了鲜红。 砰的一声,树干从内部炸开成了一朵花都形状,那些化为异色的叶片也如同玻璃般粉碎,在周围的白光中变作闪烁的光点,飘落在地。 拉芬沉默地处理数据,许久没有得到主机的他经过了这段时间内的多次失败联系后已经能够分析出一个几率极大的坏消息。 云端已经知道了这里存在着某些价值极大的目标,并已经开展了行动,但是破译了自己的密报还是检测到漩涡还无法推论。 他收回缆线,再度开启了隐身模式。 ... 这里不是熊人的梦境,绝对不是。 在掉到地板后,通过窗帘爬到窗台上方的厄伍伊什遥望着外界,看见了一名名可以用得上花里胡哨这个成语来进行形容的巨人骑士。 他们身材高挑,匀称,盔甲全身都涂有白漆作为基底,凸出的金纹在大片空白之上描绘出类似于花朵或光线的条纹。 在小臂,胸口,头盔,乃至于盾牌长剑之上,都镶嵌着一枚大小合适的红色宝石,在外界稍显刺眼的阳光下展现出瑰丽的色调。 骑士们步伐统一,追随着头顶红色盔缨的骑士长在这过于整洁的街道之上巡视着,逐渐走远。 绝对不是洪德尔康利的梦境,从窗台跳下,跌入花坛中的厄伍伊什再度确认了这个事实。 因为他觉得就凭熊人的那种气质再怎么样都不会把那可怖的灾厄美化为一团不停盛开的艳丽牡丹。 伊什吐出口中的花粉,扯着花瓣从花盘中平稳落地,向茂密的草丛中钻去。 “嘿,来错地方了。”他从胸口扣起马甲:“这里不是那个熊人的梦。” 生灵们没有回应话语,只是“呀——”“哇——”的在他的身上四处爬行,想要找回不久前还存在的舒适环境。 但在黑袍已经变成两毛茸茸大翅膀情况下已经不存在有完全遮光的地方了。 “不要再叫了,我们离开这里就没有光了。”哪哪都躲不过光的生灵甚至都想往厄伍伊什的裤子里钻去,他左手抓一只右手提一把的奋力阻拦他们的行动,用哄小孩的语气企图让生灵听话。 [下不去————] “不准下去!”伊什再度勒紧了腰带,在大脑重新上线后才反应过来生灵想表达的意思是自己的脚底。 厄伍伊什抬起右脚,直到视角移动至地面后他才注意到连自己影子仿佛作家的头发般不见踪影。 他的脑中满是诧异,而身体蹲了下去把手印在土地,确认了就连一点阴影都没有。 从地面上站起的伊什把泥土往旁边像是香蕉树一样庞大的草根抹了抹:“我的身...” “请求你!——” 一声情绪饱满,抑扬顿挫的男性呼唤突然吸引住了他的注意 “慧海渊博的,美貌万分的,光辉闪耀的葛雅芙琳!——” 什么鬼动静,产生出好奇的厄伍伊什爬上花坛,看见了一名衣着华丽头戴王冠的国王整带领着一众大臣跪倒在布满大理石的地面上,向漂浮于空中的绿发女性请求着什么。 伊什被自己下方的闪烁晃到了眼,低头看去,原本由石砖堆叠而起的花坛已经变作了一个由金属与陶瓷相互嵌合而成的花盆,而身后的鲜花与杂草则成为了银与宝石仿造的植物。 “我们请求你,去将那世界的背面掌握,将栖息于木中的害虫暴露于阳光之下,接受你的审判。” 充满神性的,或者说有点不像人的葛雅芙琳被慢放了一样,缓缓低下了头。一张张洁白无瑕的纸张从她手中飞出,落入了那些跪地的大臣手中。 “去寻找他,将我贴身之物盗走的卑劣之人,将失物取回。” 厄伍伊什努力的探出头,从某名大臣的肩后见到了自己的画像,还有一对被单独列出的,似乎穿上后会露出半个掌根的黑色手套。 似乎有那么点眼熟... 本就是看看热闹的伊什缩回了脑袋,把自己还没有说完的话语续上:“我的身体里总该是暗的吧?从里面把我拉回到梦的外面,可以吗?” 他用短剑把胸口划出道口子,那些萎靡不堪的生灵们软趴趴的钻了进去,在几秒后,厄伍伊什体会到了恒星坍缩成一颗黑洞的奇妙感受。 嗯..有点像无死角产生吸力的马桶。 在经历了这番波折之后,原本无时无刻都活力满满的黑暗生灵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摊烂泥般绵软无力,在虚无中游动的他们经常几秒才游一下,几秒才划一下。 这一顿一顿的律动感让伊什差点认为自己是不是又误入了其他人的梦中被变成了一个水母。 好在不久后那突破薄膜的奇妙触感就再度传来,让他从这古怪的运动中脱离。 “对!我的子民们!尽情的劳作吧,大量的产蜜吧!甜蜜才是世界的答案!” 香甜的气息从空气中蔓延至鼻腔,睁开双眼的厄伍伊什只需要一眼就能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无论是通过满桌的甜系菜肴还是那浑身上下都回归自然的洪德尔康利。 第七十七章 起伏 笑容满溢的居民们穿得像是蜜蜂般黄黑相间,背上背着由纸板又或者是布料所构成的翅膀,忙碌的搬运或进食着各类美味的甜点。 一丝不挂的洪德尔康利乐呵呵的把面前桌上的食物塞入口中,全然没有注意到一道鬼祟的黑影已经悄然潜入了自己的身后。 入乡随俗的厄伍伊什将一盘红柚放在满是残渣的桌面上,低着头,对已经把爪子伸入盘中的熊人说到:“您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做?” “...。”洪德尔康利毛茸茸的爪子停滞在了半空,他微张着嘴,周围出现了一股又一股透明的波纹,冲击着这记忆拼凑出的世界,将其变作了如同水面般虚幻且脆弱的存在。 【——机械————她——】 一个男人的模糊声音被厄伍伊什抓捕进了脑中,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他不用过多的思考就已经确认这就是绿发女性梦中的那名国王的声音。 【这是秘密,无比的能源————将会落后..】 这个梦已经快要无法维持下去了,因为自己的影响。厄伍伊什可惜地呼唤出袍下的生灵,让他们把自己带往那些鸟类而非佣人的梦境,回归现实。 一阵鸟雀的惊叫过后,伊什从树干中被推出了半身。他没有理会这个梦里梦外都被自己所惊吓的小鸟,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熊人再度陷入睡眠。 ... “主人...” “我睡不着,真的睡不着...”洪德尔康利目光呆滞地捧着热牛奶:“我什么问题都没有,可就是睡不着...” “我满脑子都是国王交给我的任务,而现在我却越办越坏,过不了几天皇室的问责就会下来,可如果我再继续挖掘那个废墟的话不光我的子民会流失,就连我的领土都指不定会化作废土..我该怎么办。” 熊人穿着睡衣的身躯愈发蜷缩,他就连杯中充满糖分的牛奶都已然失去了兴趣,被随手放在了矮柜上。 “明天..明天去请来那个巫婆,无论是什么方案,只要有效果什么都可以答应她..。” 被洪德尔康利误认为是老婆婆的厄伍伊什此刻正有些心虚赶回钟楼,他没有听见那些后续的话语,只是因为获得信息而来回闯入他人梦境导致反复惊醒的缘故而对他感到歉意。 莎莎..伊什从黑暗中出现时没有什么额外的声响,只有布料之间的摩擦声象征着他的降临。 那名头戴月亮面具的优雅男子转过头来,可能是直觉吧,厄伍伊什能察觉到这股视线中存在着惊讶,诧异,和不解,但他没有过多理会。 早在快十小时前的单聊归来之时艾蒂卡就已经解释了为什么不摆脱这个家伙的原因,一只在自己视野里的蜘蛛再怎么样也翻不起什么水花,可当它消失了就不一样了。 “顺利吗?” “嗯,有些曲折,结果是成功的。”厄伍伊什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嘴角勾起了笑意。 “对了,拉芬,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请说。”拉芬转向了伊什。 “我需要你在凌晨六点后看见左边第三条街道上走过多少人,如果超过了三十人就在中午十二点时多敲一次钟,超过六十人敲两次,超过一百人立刻敲钟,如果都少于则观察下一个街道...” 厄伍伊什神情严肃的对拉芬交代着他的请求,一旁的月脸男从一开始的毫不在意,再到紧锁眉间,最后掏出纸笔。 伊什望向了他,并疑惑的询问:“你在干什么?” “这当然是为了让我尊贵的雇主不会遗忘掉这些略显繁琐的步骤啦。”他翘起食指,用无可挑剔的侍者语气回复了梦中人的话语。 “他的记忆力很好,用不着你记。”艾蒂卡走过去将小本上的纸页撕下:“不要把证据留下,谁都不能保证你不会被抓到。” “..是的,我不会遗忘掉他的话语,你无需做这些无用的工作。” “好吧好吧。”月脸男咬牙切齿的与自己演着双簧:“是我自作多情了。” 厄伍伊什把头转了回来:“那我继续说了。” 某人被面具遮掩的脸颊抽搐了几下。 “拉芬,这很重要。” “好的。” 【好的....】他捋了捋自己漆黑的头发,在心中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 没过多久,在接近天亮的凌晨,伊什就已经准备要再度前往熊人的府邸去给予他一个答复。 他张开手,让艾蒂卡帮忙整理好了衣物的褶皱,随后带着化作蝙蝠的少女离开了塔楼,只留下月脸男一人恨恨的看着大钟,等待六点的到来。 “这样他至少会被牵扯一部分精力吧..”厄伍伊什拉起点兜帽,回望向那座古老的钟楼。 “哈哈哈哈哈——”艾蒂卡爽朗的大笑着:“他现在肯定非常不爽,你到底从哪里开始学坏起来了,嗯?” 伊什没有回复这个问题:“等我们取得了领主的信任后,就可以通过他们来找到拉芬的踪迹了...” “..?” “喂,你没有找到他?” “一直都没有..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那你出去是干什么了??”少女感觉自己心中一悬。 “我去确认了洪德尔康利到底隐瞒了什么,这不是你想得知的吗?” 艾蒂卡突然从袍下钻出,爆散的蝙蝠化作黑雾又凝聚出人形,勾勒出少女的形状:“蠢货!我才刚刚夸你就发现你脑子里的智商就和悬崖上的石头一样只有跌入谷底的命运,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快!” 厄伍伊什的手腕被紧抓,发出了骨裂的咯咯声,还没来得及疑问,他的整个人像是个轻飘飘的黑色塑料袋一样被快速的拉走了。 第七十八章 美好的一天 今天是个美好的一天,从柔软床铺上睁开双眼的雅瑞卡芙琳迷迷糊糊的产生了一种令自己心情愉悦的预感。 她掀开自己绣满各类鲜艳花朵的老土薄被,揉着眼,脱掉了睡帽。像是湖泊般平静温婉的绿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滑落在背后以及胸前。 和那粉红毛绒的睡袍似乎是一个套系的绵软拖鞋一左一右的,待在了床边的两头,并且令人生厌的交错了方位,让雅瑞卡芙琳因为冰冷而蜷缩的双脚在地面搜寻了许久后才将它们穿在应有的位置。 睡眼朦胧的绿发法师拖行着自己慵懒的身躯,开始了洗漱。 洗漱间中,无垢的镜面上倒映出一张呆呆的,已经将平日中那般平稳知性的高冷形象全面打破的可爱表情。 她半睁着眼,咕咚咕咚的将一瓶透明的溶液在杯中兑水搅拌,倒入口中,随后吐出了冒出芳香蒸汽的低腐蚀性液体,完成了漱口。 不多不少的一个半小时以后,终于打理完自己的雅瑞卡芙琳恢复了以往的姿态,静静地解开塔楼中的机关,开始翻找起一些瓶瓶罐罐。 咚咚咚—— “请进。”她没有抬头,还是埋在自己的小柜中。 “雅瑞卡芙琳大人。”鼻梁上带有一道横疤的中年男性推开大门,踏入了她兼职着待客室的办公室中。 “我们已经基本断定了那些偷渡者的据点就在塔利尔街的附近,人数极多,三十多年以来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大量水渍在城中..几乎可以称作洼了。” “嗯。”雅瑞卡芙琳将一根没有去除沉积物的试管手动摇匀,涂抹在自己的脖子以及所有裸露的肌肤上。 “所以我们请求更新自己的装备,为之后的..” 终于不再翻箱倒柜的雅瑞卡芙琳随手把柜门合上,绕开瞠目结舌的刺客首领向塔外走去。 “等等,您要去干什么!?” 他还未来得及多问,就被一股飓风吹出了塔楼,而大门也随之合上。 雅瑞卡芙琳呼吸着凌晨清新的空气,在一旁慌张门卫的询问下叫他喊来了车夫。 “去钟楼。”她坐入车厢,关闭的车门将外界那恼人的声响隔绝。 被从睡梦中叫醒的车夫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挥动缰绳驱赶着马匹,在咯噔咯噔的马蹄声中开始了赶路。 手背支撑着那细腻的面颊,淡红的眼眸中掠过着昏暗的街景,不断在窗外出现又消失的路灯把车厢内照得时明时暗。 在一段不算长久的路途之后,她在微亮的天幕下抵达了钟楼。 “回去吧。”雅瑞卡芙琳对车夫说到,车夫听从着她的话语,慢悠悠地调转着马车的方向,向来路离去。 绿发的法师扶着帽子,缓缓地昂头望去,与那透过钟面的恶意视线相互凝视着。 咚—— 钟楼的指针抵达了六点,唤醒这座城镇的铜钟准时响起。而雅瑞卡芙琳平静的脸上也渐渐勾勒出恬静的微笑。 ... “可恶..今天风怎么那么大!!” 正在带着伊什逃跑的艾蒂卡望向似乎与自己一样正在逃离太阳的云朵,咬牙切齿地说到。 “她没有发现是我。”厄伍伊什努力的让自己不至于被她完全带倒:“她甚至还在梦里的时候就已经把我忘记了——” “不要再废话了,如果是我大惊小怪之后我再对你跪地道歉可以吗?你现在的话语每一句都会让我爆炸!不要再说了!” 奔袭到了太阳已经露出了自身的红晕后,艾蒂卡似乎是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一间废旧的洋楼。 她忍受着日光的灼烧,一脚踹向大门。 年久失修的生锈合页根本抵抗不住这股野蛮的力量,在爆出了一团烟尘后彻底丧失了自己的作用,与大门一齐飞走,断裂在墙边。 厄伍伊什被粗暴的拉到一间满是灰尘的杂物室中,被拔出了一只胳膊。 “老实待着,不要开门!无论是谁叫你也不要开门,就算是我的声音也一样,以及不要去梦里,谁的也一样,明白吗!” 艾蒂卡抓着他还在流淌出血液的残肢,无比严肃的盯着伊什的双眼。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现在去把他们引走,记住,不要制造出任何的光亮,哪怕是一点,如果我一年内还回不来就是管不上你自己逃跑了,懂吗?” 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张泛出红光的卷轴灰发少女将木门合上:“如果实在是受不了我把你抛弃了就当我死了吧,最后再说一遍,不要开门,别去梦里,我不会需要你来帮忙开门。” 话音落下后,世界回到了寂静的怀抱中。 厄伍伊什沉默的坐下,那只断裂的胳膊中没有再溢出鲜血,缓缓的重新凝聚出一只新的手臂。 自己似乎又搞砸了。 是又吗?大概吧。 伊什拔出短剑,紧紧的握住剑刃,感受着这冰冷的触感。 有用吗?自己在这委屈的自怨自哀有用吗?这杀人的剑刃用温度告知他自己的想法。 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做,而不是如果没有做。骑乘着野兽的自我重新勒住了缰绳,对他告诫着。 可以说算得上是轻易摆脱那些矫情想法的厄伍伊什也并非是粗神经又或者没心没肺...只是他好歹是已经死过了两回的人了,死亡边缘的感受足以让人认清什么对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伊什拉出了长枪,把移动到胸口的弹夹掏出,有些费力的将其压入了步枪的弹匣中。 似乎是有些变形了?他草草看了眼有些歪曲的弹夹,放在了自己正在坐着的箱子之上。 在黑暗中,他默默等待着,等待着... ... 闭目养神的厄伍伊什感觉自己的体感时间过了至少两分钟后,原本包裹着自己黑袍破烂边缘的鲜红织物渐渐化作了液体,从边缘滴落。 伊什看着从袖口滑落至手掌的血液,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预感从脊背中生起。 哚哚——,两声急促的敲击声从门外响起,让他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咕——” 这是猫头鹰的声音,绝对没错,厄伍伊什绝不会认错这个声音。 “咕呼——” 激烈的拍翅声从门外传来,可他却无动于衷,反而渐渐扣紧了扳机。 【我应该开门吗?】伊什在心中寻求着直觉...。不应该,不要开,那强烈的阻隔感这样告诉着他。 “咕呼!——”哚哚哚——哚哚哚——,这是鸟喙敲击的声响。 不要开。 沙沙沙沙沙——,这是鸟爪刨门的声响。 不能开。 咚!——,这是某种物体撞击的声响。 不应该开...。 门外的骚动在伊什的安静下缓缓停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稳且轻盈的脚步声在向着他靠去。 咔哒咔哒! 满是尘土的扁长把手震动着,掉落下细小的灰尘。 “...” “你呀,真是没用呢...。” 门外的女声似乎正在对着某人在说话。 厄伍伊什听见了惊恐的鸟鸣与翅膀扑扇的声音,随后又安静了下来。 “...” 寂静,在这只有一门之隔的二人中重新填满了空间。 “她应该和你说了吧?”雅瑞卡芙琳的声音传入了门内,这明显的指向性让伊什本无需跳动的心脏突然一紧。 平静的声音继续响起:“里面不能出现光,她有这么告诉你吗?我想她应该告诉过你了,不然一不小心浪费了如此宝贵的魔法可就太奢侈了。” “但是啊...她似乎不知道呢,沾染在你身上的那些海水,在黑暗里可是会发着光的哦,会散发出七彩斑斓的,十分梦幻的光芒哦。” 咔,经历过许多岁月的门锁终于经受不住外界的力量,断裂在了门框的凹陷中。 门扉以快过思考的速度瞬间开启,外界的日光如同无数的刺剑般扎入黑暗。 boom!——已经紧绷到极限的厄伍伊什下意识扣动了手中紧压的扳机,让黑暗的子弹射向了那宛若光明之神的女性。 这一亵渎的举动转瞬间遭受到了“神罚”,成功射出子弹的枪械像是在高温中的干燥玉米般炸开了柔软的花朵,崩裂的零件四散而去,划破了他洁白的面颊。 一滴黑油从伊什的侧脸的伤口中流下,滴落,而被他进行了攻击的敌人却还好好的站立在背光处,审判着罪人。 “我的身上,可是时常携带着那些被冒险者唾弃为收税人之子的随身护盾哦,是不是有些失望?没有能杀死我。” 雅瑞卡芙琳敛起袍边,蹲在地面拿起了被阻挡的枪管碎片。 她微笑着抬头望去,却看见了厄伍伊什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 “你...” 就在说话的瞬间,绿发法师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有些困难,眼前也有些发黑。 【是低血糖了吗?】 她轻捂着胸口,却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粘稠感..以及灼烧感。 “咦..?” 在剧痛中,雅瑞卡芙琳没有再站起来,而是带着疑惑的眼神侧倒在地,得到了死亡。 看着逐渐在她身上熄灭的黑色火焰,厄伍伊什抬起手中残余的枪托,被火焰所腐蚀的痕迹在上面残留着,说明了炸膛的真正原因。 八颗为了躲避安检,在身体里被侵染了整整一天的,灌满黑油后被黑焰点燃的子弹。 而她的死法也不是因为子弹,而是携带着黑焰的碎片碰到了一种比黑油还要优秀的助燃剂,直接烧穿了她的胸膛。 厄伍伊什凝视着雅瑞卡芙琳的尸体,紧皱眉间的他抿嘴不言,心中杂乱,原本怒视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无语。 第七十九章 阴魂不散 厄伍伊什扔下已经毫无作用的枪托,戴起兜帽,从杂物室中走出,若无其事的扫视着周遭的环境。 随后他拖动着还留有温热的尸体,连同被栓在她手腕上的猫头鹰一齐拖入了黑暗的房间当中。 懵懂的猫头鹰用喙与利爪切割着缠绕于脚上的白色长绳,时不时抬头望向面容被阴影遮挡的伊什,似乎是想让他帮助自己。 然而厄伍伊什却无动于衷,十分粗暴的卷起绳子,将它倒吊在自己面前,无奈地注视着那双圆圆的大眼。 他摇晃着绳子,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继续问到:“你本事这么大怎么还被她抓住了?之前不还把她那么宝贝的手套偷来了吗?” 浑身上下都没有伤痕甚至好像还胖了一圈的猫头鹰发出短促的咕咕声为自己辩解着什么,可伊什并不是什么鸟语学家,也没有多少心思去理解这些叫声背后蕴含的情绪。 已经冷静下来的厄伍伊什烧断绳索,对它说:“艾蒂卡在哪,带我过去。” 被放下的猫头鹰没有第一时间飞起,而是转身扑上了雅瑞卡芙琳的尸体上开始扑棱着翅膀,掀开袍子的布料。 “啊!你个蠢货!蠢货!滚开!” 一道微弱的怒吼从法师袍下传出,伊什眉头一皱,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就上手摸索着,在尸体的腰侧处拿出了一根极其厚的试管。 他将这装满红雾的试管拿到眼前,看见了一双充满了恶意的黑白眼眸。 “伊——什,我的厄伍伊什,是我,快把我放出去,我是那个带着月亮面具的...” 厄伍伊什无视了他的话语,把试管塞入了黑袍的内侧。 当——,半满容器的跌落声让伊什抬起头来,只见猫头鹰还在继续翻找着,最后叼出了一根粉笔样的物体递给了他。 随后他扑扇着翅膀,引领厄伍伊什向少女的方向跑去。 在一段沉默的路途后,一间屋顶破开大洞的民房出现在他的面前。下颚被溶解露出大片鲜红质地的艾蒂卡仿佛通过空气感应到他的到来,透过墙面的破口,扭头望去。 在阳光下不断冒出雾气的少女周围响起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你杀了她吗?” 厄伍伊什沉默的点了点头,来到了将艾蒂卡束缚在阳光下的法阵前。 “不要碰它,去她的尸体上..你怎么知道要拿这个的?”艾蒂卡诧异的望向他手中的粉笔,但碍于自身的虚弱只得把更多的疑问暂时堵在心头。 “在外面画上一只凝视法阵的眼睛,然后你一直看着它,直到你的凝视不再感到阻碍后就可以移开..” 艾蒂卡虚弱的补充到:“不要看着我,看着那只眼睛。” “不好意思。”厄伍伊什收回了自己担忧中带着好奇的目光,因为这幅惨样的少女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粉笔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一上一下的勾勒出两道相接的弧线与一个偏上的圆圈,用寥寥几笔画出一只眼眸的伊什半蹲在地,安静的凝视着。 呼——,一阵腥风吹过,刻画在地砖之上的阵法就如同被调皮孩童刮花了一般变得无比模糊。 挣脱束缚的艾蒂卡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可在半途就被伊什伸手揽住了双肩,踉踉跄跄的重回了阴影。 她休息了一会,然后似乎是想要为自己的失败而辩护什么的说着:“那个女人身上涂了很高浓度的圣膏..我没有想到在这种乡下还会有这种东西,还有她的血..” “嗯..。”厄伍伊什的情绪并不高,只是脑中还不断回荡着雅瑞卡芙琳死不瞑目的表情与那具尸身因为温热而在回忆中显得愈发作呕的触感。 “..伊..厄伍伊什?”关注到他状态不对艾蒂卡有些变扭的说出伊什的名字,用眼神询问着他是否无碍。 “没有事..只是觉得恶心。” “..努力习惯吧。” ... “所以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在五天后,重新回到酒馆中的妮丽姬满脸不解:“你们不仅攀上了领主的关系还把那只魔鬼抓到了?” 艾蒂卡不屑的回复:“不然呢?你当这件事有多复杂?” “可在伊什来之前你不是分明就一点进展都没有吗?”妮丽姬继续质疑着。 “那只是我那时候懒得花费那个心思好吧!” 莱雅娜望着吵吵闹闹的二人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而坐在一旁的厄伍伊什则是把头埋进了桌子里,浑身上下像是被燃尽了一样透露出灰白的色调。 一时间说不过妮丽姬的艾蒂卡正生着闷气,看见死人一样的伊什顿时像是找到了出气口一般对他开始一顿输出。 “喂,和他们扯皮不过才三天不到你就摆出这幅疲态,如果被察觉到你的力不从心那些豺狼绝对会冲上来试图把你撕碎的,明白吗。” “嗯..”厄伍伊什发出了半死不活的哼唧声。在与那些“高等人”的试探中无数消耗了所有精力的伊什被动的答应着她的话语。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亲密了?”妮丽姬狐疑的眼神在他们二者之间移动着:“你这个老妖女可别把这心思丢给我们这种普通人,那是没有好结果的。” “你在说什么神秘的话语??这一字一句中能让我感受到的只有荒诞一词可以形容的感受。” 在妮丽姬与艾蒂卡激情互怼之时,莱雅娜十分平静的对厄伍伊什问到。 “你似乎有哪里变了呢。”这句疑问以肯定的语气问出。 厄伍伊什缓缓的露出双眼,又低头压了回去:“只是累了。” “那就休息下吧,总是会有时间的。”莱雅娜捋起自己耳边的亚麻色长发,不再讲话。 “...。”伊什把头往自己的臂弯中埋了埋,放空着自己的思维。 “呼——,呼——。” 有人正在给自己的耳边吹风。 “看看我。” 有人正在自己的耳边悄悄的说到。 “看看被你所杀的我。” 像是正在咀嚼着耳朵的吐息声无比清晰。 “看看我变成了何等的丑态。” 一具丑恶的腐尸俯身在伊什的身后,紧贴在他的脸边。 “你再吵我就把你再带去莱雅娜的梦里一次,直到她自然醒。” 厄伍伊什以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威胁着死活不肯从自己身边离去的亡魂。雅瑞卡芙琳柔软的身姿僵硬了片刻,变回原本美貌姿态的她摆出了一副雕像般的完美微笑,抱着腰,轻轻磨蹭着伊什的脸颊。 “哈..。”心中疲惫的伊什发出了感染力极强的叹息,渐渐踏入了许久未曾回归过的自己的梦境。 第八十章 痴男怨女 下颚渐渐长回的艾蒂卡颇有些不爽的说到:“这做作的法师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 “什么意思?”厄伍伊什察觉她的身躯突然一空,随后数只黑蝠钻入了他宽大的黑袍中。 “继续走,把我带到她尸体的地方。”艾蒂卡驱使着伊什,然后解答了他的疑问:“我虽然落魄了些但我可没被自己的家族除名,要是死在了这里他们肯定会要向此地的活人贵族讨个说法。 而她最多也就是个受皇室差遣的魔法师,有需要直接把她送出当做血奴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影响。” 产生了些许不适的厄伍伊什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消化了片刻就再度对话:“有活人的贵族又有死人的贵族,这个王国就算有再多的地也不够分的吧?” “的确是这样,不过管理的时间一长就有很多人陷入了怠惰,于是就干脆放手长眠去了,等到税收产生了拖欠后就自然而然的回归到国王的手中。” “过继给子孙不行吗?” “那些和养猪一样养出的废物没有几个能接住这个责任,而肯去长眠的长者也早已经无所谓这些几代过后的子孙了。” 厄伍伊什的脚下碾过木门碎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嗅探到浓郁鲜血的艾蒂卡重新从蝙蝠群恢复成人形,半蹲在女尸的身旁,不自觉的滚动了喉头。 “对了,你不要去动她的身体,上面说不定有着什么诅咒,也不要吸她的血,里面有着毒..”少女说话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 “..我不是吸血鬼。” “..不行,我需要补充点血。”昏昏沉沉的艾蒂卡眨了两下眼,从着迷的状态中清醒:“她的确是已经死了,灵魂也还未苏醒,嗯,干得漂亮。” 难得夸奖一回伊什的灰发少女翻找着被鲜血侵染成暗色的长袍,并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的皮肤。 “身上的好东西还不少..哼,可惜对你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喂,伊什。” 正在用黑焰蚀断猫头鹰脚链剩余部分的厄伍伊什望向了她。 “你把尸体丢进梦里,这里的血我来处理,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看来她才是弱势的一方,我都不太好交代。” “明白了,但稍等一下。”他走进洋馆的深处,将被囚禁在试管中的魔鬼拿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果然,你改变了主...”试管中的魔鬼在看见艾蒂卡的一瞬间突然暂停了话语,而艾蒂卡在稍加辨认过后渐渐露出了一副形似猛兽的可怖笑容。 “等一下!不要把我交给她,我会给你无数金钱,我会告诉你深奥的知识,还有——” “聊得愉快,我先走一步。”厄伍伊什把这个蹩脚得把同行水平拉低十几个百分点的魔鬼交到了少女的手中,而他自己则是有点困难的抱起尸身,潜入了黑暗当中。 熟系的挤压感伴随着浮空感传达到伊什的思维当中。他闭着眼,对活跃起来的生灵们下达了前往梦境的请求。 而就在穿梭的半途,即将松手丢弃尸体之时,厄伍伊什突然感受到了突破薄膜的感受。 措手不及的伊什没有抱稳身前的身体,让其跌至一旁,二者发出了一重一轻的两道闷响。 想要第一时间确认情况的他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见一对把茫然写在脸上的眼睛正直勾勾的与自己对视着。 打心底里冒出的生厌感驱使厄伍伊什轻轻推开了这个脑袋,他坐起身,重新抓住尸体,低声喊出潜藏于袍中的黑暗生灵。 尚且还有点公德心不想把这种不可回收物随手丢入他人梦中的伊什说到:“把我带回去,不是这里,是那片更大的像是深海的地方。” “...” “...” [不够..暗] “死人的梦?”意识到什么的厄伍伊什皱起眉头,利用身旁的厚实木桌借力站起,一不小心带倒了旁边充满艺术气息的镂空木椅。 他快速走动几步将窗边的窗帘拉上,令亮度减少了几分,但生灵们还是萎靡的挥舞触手,告知伊什这并不够昏暗。 没有过多思考就拔出短剑的厄伍伊什回忆着自己通过“坍缩”离开梦境的经历,比划着雅瑞卡芙琳的身体。在确认了除非将她刷刷刷刷的进行分割,不然无法带出后陷入了纠结。 “....。”伊什凝视尸体前胸上那血呼啦茬的洞口,最终因为恶心的缘故还是拒绝了这个方案。 随后他开始进行了多次的尝试,躲在桌下,塞进柜中,盖上黑袍,可通通都没有什么作用。 心中纳闷的厄伍伊什坐在了桌上,随手拿起了桌面上的一个瓶罐在上方旋转着,开始思考起其他的可能性。 透明的玻璃罐子一上,一下,在失衡与稳定中旋转徘徊着,在重复了几个来回后就被心神发散的伊什失手摔落。 随着乓!的一声,他的视线也转移到了满是玻璃碎渣的地面,而本应该存在在此处的尸身已然不见了踪影。 厄伍伊什愣愣的看着留有血迹却不见身躯的地面,脊背处开始扩散出了像是触电般的微弱发麻。 第八十一章 海 厄伍伊什凝视着地面上蔓延至半开房门的血迹,默默地从身体里掏出了短剑。他从桌面起身,犹豫的向前几步后脑袋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他削开小臂,将黑色的油液洒落满屋,紧随其后的黑焰携带着其本人的意志开始蔓延,燃烧。 总觉得这种场面多少得抽只烟的伊什从抽屉中翻找出一张文件,随手混合着盆栽中的花瓣卷起点燃,静待塔楼坍塌。 咯吱咯吱的腐蚀与断裂声不绝于耳,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现在已然被火焰侵蚀得坑坑洼洼,贴有蓝白墙纸的墙壁也正在被一步一步的吞噬,剥落下完全被黑焰包裹的碎渣。 厄伍伊什挥散飘荡到自己面前的烟气,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些本应该出现的焦灼味并未在梦境中出现,至少在此处。 而自己的衣袖却不知何时变得湿漉,乃至于在挥动的途中甩下了几滴水珠。 他收手望去,只见那快要算得上是苍白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像是晨间叶片上的细小露珠,它们不断增殖着,不过片刻就变大成难以抵抗重力的体积,从指间滑落。 湿漉漉的刘海带着水滴贴在了伊什的额头上,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独属于雾气的沉重与清凉。 厄伍伊什下意识的确认着火势,可却惊奇地发觉火焰的侵蚀没有半分减弱,甚至连贴附在平面上的水珠也成为了燃料,以一种非常平稳的姿态燃烧着。 喉咙已经被水分填满的伊什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咕噜。他抹开额上的刘海,好奇地磋磨着指尖上被送入火中的水滴,从里面传来了一种伸手进入沸水抚摸气泡的古怪触感。 而就在这低头的刹那,砰!——一声枪响从厄伍伊什的正面发出,紧接着的是不同于脑门上子弹的另一股冲击袭向来他的胸口。 被轰开半个脑袋的伊什用自己仅存的右眼看见了拉开了虚掩房门的雅瑞卡芙琳,之后毫无缓冲的跌向桌角,令自己的脖颈与它发生了火药味十足的冲突。 一手短铳一手魔杖的法师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胸口血肉模糊的大洞,正在以一种高傲中带着怜悯的可惜眼神凝视着伊什被黑焰淹没的头颅,有些做作的悲叹一声。 从火中爬起的厄伍伊什还没来得及矫正自己断裂的颈骨就感觉眼前一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道上。 他晃悠着脑袋,努力找准了视角,成功看见了前方背对着自己的雅瑞卡芙琳正弯着腰,倾听着一名衣着破烂的乞丐所说的话语。 她微笑着点着头,将手中的衣物与干粮送出,在乞丐不断的道谢里离开了街道。 没来得及赶上趟的伊什不小心被石子绊倒,眼前的世界再度模糊。 “你已经安全了。” 被卡在房梁上的厄伍伊什脑袋就如同一颗小号吊灯般轻晃着,看见了如同圣母玛利亚般的雅瑞卡芙琳正在安抚一名遍布伤痕的哭泣儿童。 而周围昏暗的环境中遍布着犬笼般的事物与一群正在撬开狗笼的守卫,还有从他倒吊脑袋口中吐出的清水。 忍受摇晃的伊什感觉自己走入了这名绿发法师的人生走马灯,看着她因为可惜而救助古树,因为可怜治疗动物。 看着她援助孤儿,助力学子,但都不求回报,可在那之前却因为闲来无事而随手杀人,在那之后因为喜爱某个项链而杀人越货。 场景一个个的经过,时间的流速也愈发加快,在这已经快到要晃瞎人眼的梦境里,厄伍伊什在这一个个或善或恶的举动中渐渐摸清了雅瑞卡芙琳的性格。 这是个狭义上的好人,广义上的坏人,绝对的自我中心者。 世界对于她来说只是游戏,她既会耗尽所有家财只是为救活一只老鼠,也会为了一团没有任何意义的烟火杀死自己多年的同学。 仇人,只要一点小小的馈赠就足以让她忘却恩怨,恩人,哪怕只是一时疏忽的言语冒犯就能够让她动手杀人。 国王给予她的任务转眼间就会遗忘,一个愚者的痴言过了数年也依旧在寻找其含义,窃贼的恶行让她难以忘怀,恶魔的屠戮令她倍感无趣。 似乎对于这名为雅瑞卡芙琳的法师来说,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难以在她的心中占据个稍加重要的位置。 在幻梦中被不断伤害但却没有死去的厄伍伊什像是正在进行审判的死神一般冷眼旁观,凝视这逐渐化作一团混沌的杂乱色彩。 如同被摁下快进键的雅瑞卡芙琳缓缓的慢了下来,软倒在地,目光呆愣的看着被化作斑驳之海的梦境,意识到某种恐怖的事实已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根自制花烟已经不知去处的伊什慢慢走向她,站在侧面,平静地低头注视着只能看见一头柔顺绿发的法师。 “你已经死了。”他对这名认识并不算久的法师说出了自从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语。 “...。” 雅瑞卡芙琳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厄伍伊什以一种平淡的,仿佛在墓地前抚慰家属的神父般地语气对话着:“这是事实,你已经没有办法逃避了。” 她没有回话,只是从跪姿变作了双手后撑的仰望,把目光投向了这已经混搅为一片斑驳的幻梦。 “好漂亮...花的里面,好美。”绿发法师喃喃自语着。 “...。”伊什移开视线,望向了天空。 “如果世界上就只有这般绚丽的色彩那一定非常美好吧。” 他认真的回答到:“世上只有这种景象的话,那我会觉得它会是最令人生厌的色彩。” 雅瑞卡芙琳没有回话,只是嫌恶的往旁边挪了挪,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以明显且幼稚的方式表达厌恶。 二人之后就无言的看了许久的天空,直到梦境的色彩黯淡了下来,像是构成他如今身体的黑油。 [可以..离开了] 收到生灵低语的厄伍伊什沉默片刻,拔出短剑,砍入了法师的后颈。 鲜血随剑刃撒下,翠绿的长发散落着,覆盖在雅瑞卡芙琳倒下的身体之上。 第八十二章 折磨 望着雅瑞卡芙琳倒下的身体,厄伍伊什思考的不是什么惋惜或者对于剥夺生命而产生的厌恶,而是在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看着她会不会再度的爬起来诈尸。 正在坍缩的梦境中,渐渐黯淡的色彩里传出了无论如何都难以忽视的破灭感。 天空低垂,形似乳汁般的混沌物垂落着,与向着天空隆起的地面碰撞,摩擦,在僵持了数秒过后苦苦维持平衡的张力终究无法与天地化作的巨物抗衡,令其交融。 而这一刻的发生就仿佛开启了魔盒,不断的连锁反应令这个破败的梦境快速地缩小,比海啸还要庞大,快速的边境化作了无垠的高墙,在遥远的不可知地平线上对着整个“世界”的中心袭来。 扑面而来的恐怖压迫让厄伍伊什的心中产生了地震般的惊惧颤动,他后退了几步,生前残余的生物本能在此刻就像是被强行束缚的野狗,正撕咬着挣扎着脱离出伊什理性的掌控。 没有任何词汇能精准的描绘出厄伍伊什在见识到眼前宏大景象后所产生出的触动,震撼。 如果非要进行出一个模糊的描述的话,那就是对于世界庞大的绝望,对于自己渺小的恐惧。 风来了,开始了无比迅猛的狂飙,没有形状的手就像是对恐惧这种情感感到贪婪一般,不停的拉扯着伊什与他身上的衣物,似乎这样就能将那满怀着情绪的灵魂带出,好与自己进行这直至一切终末的奔跑。 厄伍伊什用双臂遮住面庞,身体前倾着,压低自己的身形。他脚下正在液化的地面已然变得十分脆弱,以至于以其自身的力量都足以压碎表面,渐渐被风带出了两道浅浅的沟槽。 不行,现在还不能走。伊什透过双臂的间隙聚焦着雅瑞卡芙琳的身体。在离开前他必须要做一件事,以绝后患。 他顶着愈发强烈的狂风,将黑焰染在了短剑之上,随后趴在地面,一点一点的,向着法师爬去。 一步,两步..没有分隔多远的距离现在正被缓慢的缩短着,伊什紧握短剑,趴在法师的身体旁,用力挥下。 啪!猛然沉下的手腕被牢牢握住,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被成功惊吓到的厄伍伊什惊诧地抬眼望向她的精致面庞。 雅瑞卡芙琳用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没有多少红润的薄唇一张一合,正在说着些什么,但双耳已被飓风灌满的伊什完全没有听见那些话语,并且用上了另一只手继续加力。 可就算加上了另一只手也无济于事,反因为力量与过轻的重量而被缓缓抬起。 法师风轻云淡的依旧在劝说着什么,可他听不见也没有兴趣听。厄伍伊什紧咬牙关,在情况即将失去自己掌控的瞬间,用一记头锤将短剑成功刺入了她的体内。 又一次,雅瑞卡芙琳因为大意而败在了伊什的手下。 他没有松手,就算是剑柄传来了刺入肉体的触感也没有放松,直到黑焰那腐蚀的滋滋声响起后才抬起了脑袋,任由黑油在自己的前额流下。 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还没来得及思考的厄伍伊什只能看见眼前颇杂的色彩,转眼间就被垮塌的梦境所淹没。 在混乱中,只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斥力在挤压身体,震动着要将这脆弱的身体分解 ... “回来了?为什么那么疲惫的一副模样。”在地窖中坐在架上的艾蒂卡疑惑的望向他,用一个看上去很精致的水壶在喝些什么。 厄伍伊什走了过去,靠在墙边:“她活了两次..我又杀了两次,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度复活,或者我根本就没有彻底杀死过她。” 她斜着眼,笃定的回复:“复活了又有什么关系,没有身体在外面她根本找不到回来的路,再厉害也最多成为一只梦精永远在边缘徘徊。” 艾蒂卡从旁边戳了戳,将装着魔鬼的试管递给伊什:“所有权交给你了,我实际上也拿它没有什么作用。” 他伸手接过,看着里面萎靡不堪的魔鬼有些疑惑。 “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才让他这么老实?” “唔,召唤恶魔或者魔鬼的完整仪式你知道吗?”灰发少女擦了擦嘴边的血渍,提问到。 “哎,好吧,你不用回答了,首先是搭建门扉,稳定通道,其次是献上祭品,召唤恶魔,然后趁着它因为穿梭世界而变得虚弱之时将其束缚,进行殴打,直到它肯实现你的愿望为止,而它肯定是在仪式的半途逃脱了才会那么的胆大。” “...。”厄伍伊什半张着嘴,脑中闪过疑惑:“殴打?” 艾蒂卡把手伸进马甲的内侧,捞出一本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小书扔给伊什:“这是之前它来到酒馆溜走后我特地去找法师要来的,你感兴趣的话就自己研究研究。” 他翻开书页,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文字,而是大片的像是墨迹般的黑色污渍。 “为什么还要让我看这个...”试管里传出了虚弱疲惫的声音,但厄伍伊什没有理会,把视线聚焦在上面的文字上... “我看不懂。” “哈?” “上面都是花体字,我看不懂。” 艾蒂卡捂住了自己的脸。 第八十三章 遥远的古代智慧 听完少女端正且富含情感地念诵完这小册中的段落之后,厄伍伊什一时间哑口无言,大脑宕机片刻后举起试管回问到:“魔鬼这个名词到底是为谁而创造的?” 艾蒂卡在这件事上也罕见的没有摆出什么自己见多识广的傲慢架子,她撅着嘴打量着指甲,就像在思考什么。 “他是被谁召唤出来的?”没有得到回复的伊什换了个问题。 “洪德尔康利,委托雅瑞卡芙琳替他召唤出它而追赶某种意义不明的潮流,但在中途却软弱得无法以正常手段来胁迫这只魔鬼,于是它就在没有签订契约的情况下让其逃离了密室。” 灰发少女侧过头,伸手用力按向他的背后:“算一算时间应该已经错过了前来邀请你再度前去商讨的仆人,你正好可以以它为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失踪。” 厄伍伊什不适的试图躲开,可却被她“你躲一个试试?”的威吓眼神盯得不敢妄动。 他摇了摇试管:“我们就让他这么听着?” “它听不见,更何况比起待在我的手上它更宁愿回到那只小熊的家里老老实实做一个花瓶。” 艾蒂卡将指甲插进他的身体,蔓延开的血液像是血管般转瞬间遍布全身,将不属于伊什体内的杂物推出。 石子,碎铁,土块,各种各样的东西叮叮咚咚跌落在地窖石砖上,没多久就堆出一层稍低于鞋尖的垃圾堆。 “真不卫生,哪天我往你身体里塞个炸弹你都不会发现。”她嫌弃的抽回手指,一把扯来了那身破旧的黑袍,再度为他在边缘缝上织物。 ... “他还没来吗?” “是的,主人。” “还没来吗?” “是的,主人。” 洪德尔康利此时就像一只挑食的仓鼠趴在窗前,望眼欲穿的透过玻璃等待着厄伍伊什的到来。 而管家则是耐住性子,压下了不知几度升起的怒气。 “哦!他来了,你看啊,他来了!我就知道他不会放弃这座美丽的城镇的。” “请保持镇静,过于冒失的主人会给客人留下不可信任的印象。”管家在一旁劝诫完之后鞠躬离去,开始为客人的到来进行最后的准备。 压根没话放在心上的熊人赶忙在镜前整理仪容,快步向客厅走去。 咚咚咚咚咚,砰!—— 洪德尔康利猛地打开房门,对刚刚端起茶杯还未喝下的厄伍伊什说到:“我们之间就不用进行那些废话了,告诉我,你有没有办法拯救我的领地。” 厄伍伊什把茶杯放回桌面,简短但有力的回复到:“有。” “既然如此,那就签下契约吧,以神的名义。” 熊人叫来仆人,将一片由皮革包裹的晶体板放在了伊什面前的圆桌之上,任他观看。 表面上正沉默地阅读上方条款的厄伍伊什心中已然泛起阵阵波澜。 凝视这酷似现代..“古代”平板的迷之晶板的伊什脑海中瞬间联想到了拉芬以及他所提到过的一个名为云端的敌人。 时间随着思考一分一秒地流逝,洪德尔康利无比紧张的看着这面前似乎能给予自己希望也能将其剥夺的男人,期望着他能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没有陷阱..”艾蒂卡小声告知着正在沉思的伊什。 厄伍伊什熊人凝重的眼神中将晶板放下,缓缓抬起了兜帽下的脑袋,让外界的光芒得以刺破黑暗,映射出他缠满绷带的下颚。 “我需要得知到我确切的目标。” “有什么疑问?”洪德尔康利改变了自身的姿态,好不那么凸显出自己的紧张。 “海纳尔的信息,以及你的目的到底是要把居民留下,还是为了胜过契约中所说的与你相邻的海纳尔领主?” “...”熊人无言片刻,将自己宽厚的后背靠在椅背,把问题抛回伊什:“你期望获得怎样的答案?” “我希望获得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胜过他,胜过那该死的海纳尔。”他没有选择再度兜圈,极其坚定的回答到。 “理由呢?” “他羞辱了我,也羞辱了我的父辈。”洪德尔康利的神情因为愤怒而变得不再憨厚,反而令人畏惧。 “流星之子,鸦鹫之地,无能之人...这就是其名为海纳尔的毒蛇对我所发出的污蔑。 他妒忌于国王对我的恩赐,贪婪着我埋藏着无数珍宝的土地,妒忌着我毫无污点的家族.. 从我的父辈开始,那团蛇窝中的毒牙就已经数次向着吾父宏伟的身姿发起了撕咬,但结局总是以毒牙的折断,鳞片的损坏而成为收尾。 毒蛇与棕熊之争持续了近乎五十年之久,直到吾父去世后,那条衰老的青蛇也被吾父之英魂带离现世才得以停歇片刻。 而现在,这条新生的毒蛇已然抑制不住自己的贪婪,四处喷洒着自己饥饿的涎水,玷污着我无暇的名望,并试图将我的财富,领地还有居民通通吞入腹中,就如同一名粗鄙的屠夫般没有丝毫掩饰!与野兽无异。 他已经向我发起了挑战,蛇与熊之争再度上演,身为荣耀之子的我不可以也不可能无视这已然从蛇窝中飘出的白手套,所以我将要会取得这未果的胜利,夺得曾经的荣耀!” “既然如此..”厄伍伊什拿起没有任何墨芯的木笔,在短暂的停顿后写下了自己的网名而非现在的名字。 拿起晶板的洪德尔康利只是稍稍撇了两眼,就吩咐仆人去将契约收好,随后迫不及待的开口问到:“那么,你的办法是什么?” “你的子民既然想出去,那就让他们出去。” 熊人额间的皮毛皱在一块,显然是不理解也不赞同这个说法。 厄伍伊什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用自己模仿死神的低沉声线说到:“但不能让他们自己出去,而是要我们放他们出去。” “哼嗯?” “哦?” 艾蒂卡和洪德尔康利一前一后的发出了代表同一个意思的语气词。 “外面很危险,不是吗?首先是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天灾,其次是拦路抢劫的盗贼,还有林中秘处的猛兽,毒蛇。 而我们的领主大人十分善良,不忍见到自己的子民死于逃亡的路途,于是选择组建出一个卫队来保卫他们不受怪物侵害..” “嗯...可是这样..继续说。”熊人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还是先听完再运转自己频率较低的大脑。 “可组建这样的卫队需要不不仅是那些年轻而又强壮的居民与冒险者,还要有许多的物质,金钱,而这些东西想来也不可能全靠领主你本人一人承担吧?” “你的意思是..加税?”洪德尔康利的脑回路拐到了十分贵族的方位。 “不,是门票,要订出能让人感到触不可及的价格,没有金钱的人需要进行各种各样的工作就可以获得优惠,直到一个难以接受但却可以承担的折扣。 而拥有金钱的人在购得后需要排队...给的钱越多,排的就越前。” 他没有把计划的后半段讲出,而是卖了个关子:“但这些都还缺乏一个前提,我正好可以填补的一个前提....” “什么?”艾蒂卡饶有兴致的问到。 洪德尔康利等不及这个关子,急躁的问到:“是什么?快告诉我!” 厄伍伊什低下头,让阴影重现将自己的面容覆盖,正在敲桌的手悄悄收回,轻抵在他的下巴之下。 “外面,还不够危险。” “...。” “...呵,很高兴你终于发掘了自己擅长的事物。”艾蒂卡古里古怪不知是嘲讽还是恭喜的对他说到,而不能回话的伊什只得在心中默默记仇,重新端起了茶杯润喉。 第八十四章 人哪有不疯的 洪德尔康利一时间被这番话语中所蕴含的信息而震骇,陷入了自己如杂草般狂野生长的思绪中。 而轻描淡写说出这堪比异端的语言之人却把视角投望到了庭院中心的空地上,注视那对着天空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起契约晶板的侍从。 不知到为什么,这充满仪式感的行为让他联想到了对着火堆跪拜的猿猴。荒诞与失落交杂着,在伊什的心中酝酿出一种莫名的韵味。 可这种高高在上地心态在短短数秒后就被从青空之上投下的黯淡光柱砸了个稀碎。 厄伍伊什打量着侍从的神态,发现他不为所动,又或者说根本没有察觉那点细微的差距。 顺着光柱眺望的伊什一直到窗户顶端的边缘都没有看见其发出的源头。此刻让他的脑中浮现出了无数影视cg中那悬浮于太空中的天基武器,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道流光闪过将府邸化作一片燃烧着火海的深渊巨坑。 “醒醒,别发呆了!”艾蒂卡咬了他一口,小声的提醒:“他现在在看着你。” 厄伍伊什没有像个愣头青一样的慌张回看,反而十分淡然的问到:“你觉得如何?”后才转过头去。 “这样...”洪德尔康利低垂着脑袋,失去了以往的爽利:“难道不会死很多人吗?” 伊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兜帽下的黑暗像在他看来像是隐藏了千只眼,以讥讽的,无情的,冷漠的,可怜的,千种情绪的目光照射着身前的熊人。 但黑暗的本身却没有表达出如此丰富的情绪,这只是洪德尔康利通过伊什映出的,对于自己的看法。 “这是可以避免的。”厄伍伊什说话时微微带动着兜帽,这轻微的抖动就像是布料自身在悬浮,而非下方拥有着实体。 熊人的态度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恭敬起来:“怎么样能避免?大师” “不去想着那条毒蛇就好。”厄伍伊什从沙发上起身,显然是已经准备离去。 “不去想他?可——” “你的家族难道是因为他们才达到了如此高度?” “开始准备吧,在九日后我将会引发起一场虚假的天灾,希望你的善良不会被懒惰所带来的瘟疫吞噬。”他无视了洪德尔康利的挽留,从府邸离去。 在路途中,厄伍伊什对站在法师塔下的一名中年男子投去视线。而那样貌平平,脸上只有鼻梁上一道横疤能作为记忆的男人似乎是感知到了这股目光,转头望去,对着被熊人送行的伊什弯腰陪笑,就像一个普通人见到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一样..。 “他身上的血腥味都已经飘到骷髅的鼻子里了..拙劣的伪装。” 在少女说完后厄伍伊什制止了领主继续跟进,在行走至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艾蒂卡等待伊什进入了暗处后重新聚合,她叉着腰,露出了一副难掩的笑容对他说:“表现得不错,就算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会被你这精湛地演出所迷惑。” “还不能放松..”伊什伸了个懒腰,身上只响起了布料的摩擦声:“还有那些商贩需要协商,不然整座城都会暴乱。” “商人?商人可不会闹出什么暴乱,和老鼠一样的惜命的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杀的行为。” 生前死后都算得上衣食无忧的艾蒂卡显然对资本缺乏着基本的认知,可终于在某一方面的见识胜过她的厄伍伊什在现在却没有多少心情把曾经遭受的嘲讽返还回去。 他没有解释,权当已经休息够了的伊什只是整理好黑袍:“走吧,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忙。” “你又打算干什么?”已经猜不到他下一步行动的艾蒂卡好奇问到。 “还记得想要留下我这身破布的冒险者协会吗?等到那群成为城管的刺客被召集走后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没理解城管这个生造词的灰发少女回应着:“那地方没什么好去的,都是一些低俗又无趣的人。” “但能重新联系上拉芬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里了。” 她抱起胸,反问到:“找他?那个铁皮盒子有什么用?一直没有多少作用的是他,最开始掉链子的是他,突然失踪的也是他,我们需要他做什么?” “在你刻薄的批判他人前请正视自己的无能。”回驳完后厄伍伊什紧了紧脑后的绷带:“无论如何,我要确认他的死活。” 抱起胸的艾蒂卡撇过头,不再说话。 ... “招募卫兵...喂,玛伊,玛伊!玛伊西特!” “嗯,啊?” 自从天灾后,已经许久未曾接受到正经委托的冒险者洛卡招手呼唤着自己在森林营地里认识的奇葩狼人,与自己一齐眺望这刚刚被士兵贴上的公告。 他指着纸张:“你看,上面正招募守卫呢,这都封城那么久了城内的委托早就做完了,再不找点活干我们就只能找我那混蛋叔叔去接济了。” “委托不是还剩下许多吗,我俩搭伙一阵就能挺过去了,做守卫多累人。”抖动狼耳的玛伊西特挠了挠自己一头的杂毛。 “你为什么不就想想为什么就剩那些还没人做??”看上去饱受折磨的洛卡有些崩溃的喊到:“不是屎尿屁就是试药扎针,都跑出来当冒险者了还做这些那我不如待在老家打工算了。” “可我们不都做了吗?”狼耳青年指了指洛卡引人注目的七彩炫发。 “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崩溃,哇啊!!!神啊!你为什么如此残忍!!” 他跪倒在地,像是在模仿摇滚般呐喊着一左一右的扯着自己十分杀马特的彩色长发。 而脑子缺根筋的玛伊西特也难得在周围的围观下感到一丝羞涩,连忙道歉加解释:“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他吃错药脑子不太好使了,我现在就带他走。” “你说谁吃错药了!” 洛卡活像只上岸的鱼般挣扎着,想要挣脱自己腋下的束缚,并说出了没有多少逻辑关联的话语:“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爸可是医生,连国王都要求治的名医!我跟着他从小学到大学会了一手精湛的阉割技术,怎么可能会吃错药!信不信我一刀把你噶了让你看看自己的蛋蛋是红是白!——” “嗯对好是,你只是脑子不好使,没有吃错药。”玛伊西特拉扯着愈发亢奋的洛卡,在路人关切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第八十五章 熟了 “无病..健壮,胆子也不算小,好,6324,过来,你过关了。” “我是!我是6324!”彩虹发色的洛卡高举着自己地号码,奋力挤开大部分都带有纠结神色的人群走到了考核官面前。 “好,过去——”抬头看了一眼确认容貌的考核官顿时被这炫酷的彩毛所震撼,下意识吐出句脏话来表示感慨。 “你他妈整得这么显眼是想和公鸡争女人吗?回去把它剃了,光头都比你这一脑袋水沟里的污油这好。” 顶着一头玛丽苏发色的洛卡连忙澄清自己的审美:“长官,这是我自己长的,不是染的啊,你看清楚,发根都是一个色的!” 也是难得有一件乐子打发无聊时间的考核官没有让他立马滚蛋,而是使唤着洛卡低下头来确认。 “唔...你爹妈到底是怎么杂出你这么个发色的,算了,你想办法染成点不显眼的颜色,爱听就听不听就算。”考核官挥挥手让他赶紧入队,别再用那头发恶心自己的眼睛。 “没问题,但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最好快点把你屁眼里的屎拉出来。” 洛卡疑惑的指着自己的号码:“整个城有那么多的人都过来争这个岗位了吗?六千多名出去打一场仗都够了吧。” 考核官低下头翻找着资料:“前面两位是编号,后面两位是年龄,你是第63个成功登记的。” “那一共有多少人来?”他好奇的问到。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滚过去。”考核官没给他好脸色看,直接叫洛卡滚开。 “哎,我也就那么——” “别在这碍眼。”一旁的士兵用他那坚硬的皮靴亲吻了他的屁股。 洛卡踉踉跄跄的走到队伍中:“嗷!这么粗暴干什么...真是的。” 就在洛卡揉着自己不算多么疼痛的屁股之时,一个熟悉的猥琐背影瞬间闯入了他的眼中。 他眯着眼,悄悄的走到那个身影的后方。 “对,对,对,我也是因为自家那小崽子才来这种破地方的,不然,哼,我还在肥肉酒馆里潇洒呢。” 只见洛卡的叔叔正在和不知道从哪认识的狐朋狗友勾肩搭背,以各种借口掩饰着自己来当守卫的真实原因。 “哎,就可惜呀,酒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关了,害得我差点勾搭上的老板娘也不见了。” “那女人那么凶,我可不敢去招惹她...。”随着洛卡的靠近,一对竖起的狼耳还有那满头的杂毛让他确认了这名“狗友”的身份。 “你们怎么也来了?”洛卡秉承着有福独享有难同当的理念将士兵踹到自己屁股上那一脚传递给了自己的叔叔,随后心情愉悦的对二人问到。 玛伊西特挠了挠屁股:“我想着当守卫容易死人所以打算去捡几根骨头啃啃,毕竟我当狼人那么久还没有吃过人简直是耻辱。” “对了,你是几号?我是9527” “6327,老东西,你呢。” 洛卡叔扶着墙,揉搓着自己疼痛的厚肉回应到:“1145,你这个该下地狱的小魔鬼踹你叔那么重干什么...还有你就不能对长辈尊敬一点,好歹说出我的名字叫我卡洛德叔嘛。” “因为以你这牛皮脸都不敢大声抱怨的原因,你只配被叫做老东西。”洛卡以鄙夷的眼神望着不知坑害了自己几回的亲叔。 卡洛德碎碎念了两句骚酸的抱怨,然后试图通过几句情报把自己在侄子心中的形象拉回:“过来,靠近点,你..算了你也过来。” 洛卡和玛伊西特被他两只手勾住,悄默默的弯腰交流着:“你们听着啊,既然我们三个难得碰头了,那以后在工作时就尽量待在一块,知道吗? 不是我胆小怕事啊,而是这群守卫不对劲,我们这附近都快百来年没有发生过什么战争了,而这群士兵里偶尔会有人传出佣兵一样的阴嗖嗖地腥味,不是老兵那种凶悍感,哪哪都透露着一丝诡异。 所以以后有事就能推就推,不行就找我们做假证明,不能推也小心一点,别把心思都放工作上,明白了吗?” 洛卡瞪着个死鱼眼,一把推开了叔叔:“所以你以前能偷懒都是靠着同事打掩护是吧,我可不干,我是来挣钱又不是来混日子的。” “哎!小声点,别被别人听见了。”卡洛德重新把自家侄子拉回臂弯:“这可不是什么偷懒,而是生存之道,你知不知道你叔叔之前在废墟当卫兵的时候就因为缺席而躲过了一劫,要不是我待在屋里在外面的话老早就被卷到天——” “去去去,别听他的,那边好像在发什么东西我们过去领下。”洛卡拉着若有所思的狼人青年离开了这毫无梦想的死水坑。 “喂!别走哇,我可没有忽悠你们!嘿!”卡洛德赶忙跟上自家的亲友团,尽量往人堆里凑。 ... 另一边,成功从协会中悄然离去的厄伍伊什从黑袍内取出了一块板砖样的厚实物品,满脸古怪的打量着。 在地窖中将红酒与鲜血混合的艾蒂卡稍稍抬眼,见到他并不狼狈后又移向了酒杯:“有被人发现吗?” “没有。”伊什平静的回复:“那群刺客部分钟楼附近寻找着雅瑞卡芙琳,部分在守卫招募的地方监视,没有分出人手来进行巡逻。” “哼..真是群忠心的好狗。”少女嗤笑着,随后对他手中的物品进行了评价:“这是能联络到他的东西?真是符合我印象的累赘。” 对一切关于高智能高科技机械,或者说与“铁皮人”有关的事物都抱有厌恶感的艾蒂卡发出了锐评。 厄伍伊什对发言没有发表看法,只是说出了自己知晓的信息:“它缺乏能源。” “不管你干什么就赶快,我不想看这个东西在我眼中多待哪怕一秒。” “那你可以发电吗?” “哈?”除了电椅灯泡外第一次知道还有其他东西用电的艾蒂卡十分诧异地望向他,然后摆了摆手说到:“你左手边带把柄的东西就是发电机,擦擦灰再用吧。”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没有掩饰自己疑惑的伊什用衣袖擦拭着手摇发电机。 短暂陷入回忆的少女抿了口带有宝石般光泽的红酒:“..我以前听说过用电也可以复活死去的生物,所以买了一个回来试试。” “那活了吗?”没有以常识看待现在时代的厄伍伊什好奇回问。 她沉默良久,有些不愿提起,但在伊什求知的目光中还是艰难的开口到。 “..熟了。” 第八十六章 联系 在阴冷的,干燥的,灯光仅仅由几块镶嵌在墙面之上的淡黄水晶提供光源的地窖中。 一只肥美多汁的猫头鹰正站在堆积的酒桶旁紧贴墙面的长桌之上,用爪子玩弄着内部流动着,宛若活物般黑色烟雾的试管。 被各种折磨乃至于暂时失聪的魔鬼生无可恋的放弃抵抗,闭上双眼的他现在更像是一团纯粹的雾气。 “我知道了..他杀死了拉芬前来协助我的伙伴,随后伪装成了他,为了接近妮丽姬她们。” “但他是否还隐瞒了什么?”听完因由后的厄伍伊什注视着魔鬼。 “如果拥有这种意志力的话他还会那么窝囊吗?”艾蒂卡撑着脸,着迷的凝视着这仗着自己背后有人而肆无忌惮的肥鸡。 她偶尔不自觉的抬起手来,但在余光瞟见正在和发电机较劲的厄伍伊什后又有点心虚的将手收回。 看着艾蒂卡纠结犹豫的表现,伊什忍不住开口到:“只要他同意你就可以随便摸他,我和他不是主人宠物的关系。” “...。”少女缓缓的伸出手,可还是和向前一般半途就选择了放弃,她望向伊什,随后后知后觉的转向猫头鹰:“他叫..你叫什么名字?” 猫头鹰将脑袋扭到背后,咕呼的叫了一声。得到回应的艾蒂卡有些尴尬地对厄伍伊什问到:“..他在说什么?” 伊什思索着,寻找那梦境中模糊的印象。 “那个叫声就是名字,他的妈妈就是那么叫他的。”他把手指从插口中拔出,按动着“板砖”旁的按键,疑惑于为什么还不能启动。 “难道是电流太弱了吗..” “不,是因为你没有将防尘盖打开。” 一道令人感到安心的成熟声线从通讯器中响起:“我为我的效率而感到羞愧,事实上在位置发生变动时我就已经开始了监听,直到现在才能确认你并未被人所伪装,很抱歉,伊什。” “...”厄伍伊什用指尖轻敲着桌面,提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问题。 “西红柿,萝卜,面包果,核桃,哪个才是水果?” “..我并不需要证明我是人类。” “哈..”他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你还活着就好..。” “事实上我在生物的含义上不存在“活着”这个概念,因为哪怕是湿件完全损坏我本身的功能也不会因此瘫痪,但我很开心你会这么说。” 艾蒂卡斜着眼,带着点不快的插入他们之间的对话:“你们两个不要再那么肉麻的调情了,赶快把正事说了。” “云端已经盯上了这里,我们需要马上撤离前往地精都市。”拉芬自然是不会拒绝这样合理的要求,于是将自己的请求说出。 厄伍伊什微微锁起眉间:“现在?...你的情况如何?” “能源不足,目前仅能维持基础运算与联络,部分可动用机体已被派出联络主机,余下机体仅有三台未下线。”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络的?” “在确认你为人类后。” 艾蒂卡拍了拍桌,将伊什的视线与拉芬的注意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别再聊什么家常了,铁皮盒,他需要你的人脉来掌控这座城市的商人,你能不能办到。” “可以,但不要是惊动领主将会十分困难。” “我们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这个不是问题。”厄伍伊什推开靠近发电机的猫头鹰,让艾蒂卡把他抱住以免伤到自己。 “现在重要的是你还能坚持多久?我们要去哪才能找到你。” “森林,那片光之林内,等你抵达了那里的树会指引你。” 听见这番话语的伊什没有多少反应,但艾蒂卡却露出了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你们的毒手已经伸向了德鲁伊吗?” “我不会为你这等傲慢无知的低等生物做出解释。” “噢~是吗?请问你这个无脑冷血的八音盒有什么资格对我这样说话?” 一只亡灵与一只ai隔空开始了互骂,你一句我一句的阴阳怪气或者直球辱骂把厄伍伊什的脑袋都说大了。 而身处事外的猫头鹰歪着头,安静地看着热闹。 ... “还没找到吗?” “是的..我们找不到她的足迹,只有马车的往返。” “啧,那个女丿..士肯定是用了什么法术,一言不发的就消失了难道我们直接去找领主去要钱吗?” 一个熟悉的老面孔站在钟楼的内部,用大拇指揉搓着鼻梁上总是作痒的伤痕。 “耐德,你知道的,我们兄弟姐妹们不需要金钱来作为奖励..猎杀那些偷渡者就是最棒的奖赏。”他身后的一名刺客诚恳的表述着。 “吃喝不需要金币吗?修缮不需要金币吗?你觉得我们的据点是怎么出现的?用魔法变出来的?” 名为耐德的中年男子后背双手,凝视着第一次见到的钟面内侧。 “像我们这种人永远也死不绝,因为那群残忍的偷渡者永远不会消失,不是说我们这一代人死绝了就算了的,丘卡皮。 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我们的同类诞生,如果连拿剑都没有人教,选择这条道路的他们该怎样才能寻找到那短暂的痊愈?” 耐德身后的刺客沉默了下来。 “我们得到的不是钱,而是延续,你清楚吗?”他转过头,将拳头用力的握在身前,为自己的话语增添着说服力。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的燃烧着怒火,一直复仇下去。可如果连柴薪都不曾添加,那这股怒火只会更快的消逝,连带着生命。” “而在火焰熄灭以后,人就已经死了,哪怕躯壳还能活动,那其中蕴含的灵魂也早已堙灭。” 没读过书的刺客有些茫然地望向自己的领袖,在他训练,杀人,训练,杀人,重复且无趣的复仇生涯中从未有人给自己说过这类话语。 在那简单的思维中,他头一回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名为耐德的男人究竟为何能统领着他们这群只知道燃烧的火焰。 第八十七章 渣男 夜晚,在一片散发出温暖白光的树林外,厄伍伊什与双手抱胸的艾蒂卡站在将树林所分隔的道路上,望向林间。 她伸出手,感受着从指尖滑过的微风,一脸不解的疑问到:“为什么每次和你在夜间行动都会有风在流动?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很不寻常吗?” 厄伍伊什把头低下,有些无奈地注视自己身旁的少女:“我们每次出去都在什么地方,屋顶?树林?还有高空,这些地方可能连一丝气流都没有吗。” 艾蒂卡用鼻息小声的哼了一声:“..谈论这个没有意义,那个铁皮盒子说树林会引导我们,可现在还什么异样都没有出现。” 【非得用上异样这种词来形容吗...】虽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厄伍伊什还是想对她的遣词造句进行点小小的腹诽。 “先进去看看吧。”伊什觉得在外面傻愣愣的站在也是浪费时间,径直迈入了这略显梦幻的光之林中。 艾蒂卡小小的嘟囔了一句“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后就追随着他的背影,一齐踏上了满是杂草灌木的林中。 “有看见什么吗?”才刚走不到几步,灰发少女就不耐烦的问到。 “还没有。”厄伍伊什四处张望着,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说法:“不,等下,我看见了。” 更准确的说,是感应到了,在这温暖的光辉中出现了一个空洞,一个“凹陷”。 “艾蒂卡,把我带起来,应该在东方,向着东方前进。” 从烟雾中聚合为一只只蝙蝠的少女带起伊什,从发出白光的林冠冲出。 没过多久,艾蒂卡就在他的指示下俯冲径直落到了一片看上去和其他地方没有两样的树林中。 “这里有什么..?” 厄伍伊什轻轻的落在地面,扫视四周,搜寻着拉芬的踪迹。而重新变回人形的艾蒂卡好奇问到:“那个烂铁皮真的在这吗?” “我不清楚,只是猜了一下。” “真是神奇,看来我们对于人类的资料还有着缺失。” 拉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只见一个比脑袋还硕大的马蜂窝挣开了树枝,缓缓飘下。 “我还未进行引导你就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寻到了我,我的频道也还在静默,无法跟踪,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对比其他地方这里暗了点,我猜这就是你的指引。” “可我还未搜寻到你们的位置做出指引,你就已经到来了,不用解释,我不希望你的信息过多的暴露给他人。” 拉芬接着说到:“现如今我的能源已极度缺乏,如果远离这块黑油富集的森林我将会在一天内关机。” “嗯,所以见面的后第一件事就是理直气壮去要求别人为你做事?而不是为自己造成的麻烦道歉?” “我并不认为我造成了任何麻烦——” 在二者再度陷入无意义的争论之前,厄伍伊什拍手打断了他们。 “解决问题才是我们现在该要做的,拉芬,告诉我距离最近的油池在哪。” 拉芬将自己的伪装拆除,弹出容器,十分简洁的回复:“矮人废墟。” ... 艾蒂卡有些不情愿的带上了拉芬一齐来到了这处可以说充满回忆的工地之上。 安全落地的伊什看着远处摇摇晃晃地僵尸手中总是莫名的做出抓握什么的动作,但他的爱枪早已与雅瑞卡芙琳的生命一同消逝在了那栋废旧的洋馆当中。 他可惜地注视那完好的脑袋:“那我..下去了。” “...”拉芬正在以最低能耗运行,没有回应,就连摄像头也不再闪烁那黯淡到仿佛错觉的红光。 “啊..去吧,我会看好这饼干盒的。”少女无聊的说到。 厄伍伊什在身上愈发默契地生灵们的协助下缓缓沉入了地底。 无趣,无聊,因为这种原因而显得漫长的潜入途中,伊什难得获得了一段自己独享的时间。 他下落着,宛如坠入深海的失重感伴随着大地的厚重迎面扑来。 黑暗中,厄伍伊什的视野里看不见色彩,却能看清事物的形象,但这种能力并不持久,一般只要十几分钟那莫名浮现出的色彩就会浑浊掉他的视线。 起初伊什只是觉得在只是一种和生前一样的一种生理反应,但经历的次数多了,他就意识到这其实是自己,或者说黑油正在发光。 这让他常常胡思乱想到如果别人也和自己一样能看见黑油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像个led灯一样的发着光? 可既然他们看不见黑油那自己又是怎么能被看见?类似的种种疑问时常在他心底浮现。 胡思乱想是人打发时间时使用的手段,经常一个慌神就会让时间的沙子从指间流走,但这种手段只是让人忽视了时间的流动,而并非加速。 所以当厄伍伊什从走神中归来时,他还是处在这黑暗压抑的环境之中。 先前已经讲过,伊什对于世间万物的视觉并不全靠眼睛来进行观测的,所以在这些相对的固体中并非是一名绝对的盲人。 他偶尔能看见一些距离自己较近的石块,机器,以及一些骷髅与在如此之深的地底下依旧能够生长的植物动物。 搞不清现在的生物究竟怎么才能进化到如此地步的伊什没有过多理会这些东西,但有一种的存在是他难以忽略的。 那就是武器。 一把用料十分扎实,能一眼看出种类为武器的单手斧。 没有过多的装饰,仅有几道简单花纹勾勒出简易战纹的斧头静静的存在于大块的建筑碎块之中,等待着来自于时间的腐朽,又或者敌人的鲜血。 我要了!这是厄伍伊什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尽管它缺乏保养,已经生出些许的锈迹,木柄也粗糙不堪,可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被泥土掩埋却还保持着如此完好地形体就足够说明这把斧头的可靠。 他努力前倾着身体,游动着,将斧柄抓入手中—— 可手指却穿过去了,就像自己穿过泥土一样,因为生灵们并不清楚厄伍伊什想要把这个物体握入手中。 在努力教导了几次后,实在无法短时间把自己要求让生灵完全理解的伊什选择了折中的方法,把这把斧头连带着周围的碎石泥土一起装入了体内,等到抵达油田的空腔后后再进行分别。 第八十八章 人类 光亮,莫名的光亮突兀的透过厄伍伊什头顶的碎块射入了他的眼中。 不明所以的伊什向上浮动,扒拉着把脑袋探出,只见道鲜红如血的夕阳正与他一般的趴在地平线上,只露出半个脑袋。 【..这里是..?】还没有来得及等他多想,一股冲击就从其脑后传出,将伊什震到不得已闭上双眼。 厄伍伊什把双手拔出泥土,用力按压在地面,得知想要站立于地面想法的生灵们纷纷发力,将他推出了泥土的包围。 “又是你。” 被伸手抓住的肉团奋力挣扎着,又或者攻击着这只左手的主人。 显然没有忘记掉这只怪物的厄伍伊什转瞬间就回忆起了这处曾与它搏斗过数次的战场,黄昏废墟。 他像是捏着什么解压玩具般的捏着这团毛发参差不齐的肉球,但掺杂在内部的错乱骨骼却让它的手感并不像橡胶水球那样充满弹性,反倒异常硌手。 就在这时,一只与黑暗生灵十分类似,但却是白色的,散发出淡淡光芒的迷之生物从肉球的背面爬出,用自己的四根..不,五根触须缓缓爬上了伊什的手腕。 厄伍伊什放手将肉球随意的丢掉,将这只迷样的生灵抓至手心,好奇的观察着。 ... .... 似乎除了多出一条触须与颜色外与自己身上的黑暗生灵们没有其他本质上的区别,一样的柔软,相同的构造。 “这个家伙会吃掉你们吗?” 想起自己主要任务的伊什已经不打算追究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来到了这处梦境之中,在得到否定回答后就任由这只异色生灵钻入了黑袍之中,随后催促他们尽快离去。 而就在不远处,一具漆黑的,像是把某种狰狞怪物生生掏空,制成盔甲的空洞人形,正在一步,一步的,向着厄伍伊特消失的方向前进。 而那只不死的野人在失去眼睛,耳朵也被畸形的堵在体内的情况下,却感受到了“它”的到来。 和野猪一样鲁莽,勇猛,凶残的它在此刻就像只被老虎追逐的小鸡,狼狈且惊惧地滚离了现场,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具漆黑盔甲缓缓的脱力,歪着头,浑身瘫软的坐靠在了伊什消失的建筑碎块上。 那副模样,似乎是在守株待兔? ... “怎么去了那么久?” 双手环胸的艾蒂卡不耐烦地抖着腿,把地上待机的拉芬拿起递出。 “我莫名其妙的进入了梦境,花费了些时间回归。”厄伍伊什插入容器,拉芬的机体内部终于再度响起了那低噪的风扇声。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高科技了怎么还用风扇这种东西来进行降温?”他问出一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从伊什手中飞离的拉芬简短明了的回应到:“风扇本身并非是单独运作直接作用于机体降温,它只是整个降温系统的一个部分。” “如果能看看..算了,回归正题吧。”厄伍伊什正色到:“拉芬,我需要你的帮助,把那些商人整合起来,让接下来的封城不会把人饿死。” 拉芬的镜头转动着,提出了一个方案。 “其实比起找我,你不是还有个更加有效的方案吗?” “我不能借助领主的力量。”厄伍伊什看着拉芬。一旁的艾蒂卡露出副不认同的表情,但还是决定听他讲完后再进行发言。 “那只熊人..绝对不会清楚居民的生活在封城后会有多么艰难,如果我以他的名义来整合与约束商人..尽管他已经证明过自己做不到,但在我成功后他难道不会想取代掉我? 而之后,我相信他不会放弃使用这股力量,来做出一些自我感觉良好但却十分愚蠢的决定。” 艾蒂卡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因为伊什的猜测并非是什么小概率的事件,她很清楚。 “况且,我不但不能在明面上做出这种事情,还要在暗地中预防商人在被我整合后反倒把我剔除...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你是想要再制造出一次天灾吗?”拉芬从话语中找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抬起头来说厄伍伊什闭上眼,久久之后才重新睁开,平淡的说到:“差不多吧..。” “你明白这只是一个毫无约束力的责任吗?这只是一个已死者所留下的无用委托。”拉芬看着他,说出理性的劝解。 “...” “...我也已经死了,两回,可..那既然我还能动弹,我想多少帮助他们一下,至少不能和我曾经经历的时代一样,连挣扎都没有机会的死去吧?” 一时间得到个重量级信息的艾蒂卡看着他,随后默默的偏移了视线。她低垂着眼眸,将双手插入裤兜。 拉芬将话语记录,别有深意的回问到:“你真的确定那是死亡吗?” “他说我是唯一的远古复苏者。” “是的,目前的资料可以这样确定,但..” 厄伍伊什与拉芬对视着。 “你们在那时还没有灵魂,或者说,记忆即是你们的灵魂,而你身上的,浓稠到足以让常人所见的黑油,到了现在,你难道还单纯的认为这只是一种“魔力”,一种燃料吗?” “...” “难道说他们还活着?”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曾经”还活着,类似于你一样,依托于这个伴随灾厄而出现的事物活动,但现在就只有你,目前只有你..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你,醒得太晚了,错过了那个最悲痛,也最为辉煌的起点,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相遇。”拉芬头一回表现出一种名为激动的情绪,以至于话语的逻辑性都没有以往那般顺畅。 “如果说那些时代的人类是我们的父母,你就相当于我们父母的父母,伊什,你可以这么理解。” “噢?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喊我妈妈呢?”艾蒂卡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但还是遵循着内心开始斗嘴。 “因为你们只是拙劣的仿品。”拉芬的语气重归平淡:“对于他们..对于厄伍伊什他们一个又一个拙劣且不纯的仿品。” 灰发少女被这番无比傲慢的话语所气笑:“难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这群废铁还是我们的造物主?嗯?” “不,你们的先祖才是,你只是劣化杂交再突变失败后的杂种。” “你!” “拉芬,你是故意的。”还未消化完信息的厄伍伊什顾不上自己杂乱的思绪,制止了这即将升级的冲突。 “是的,我为我直白的话语感到抱歉。” 伊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拉芬..。” “对不起,艾蒂卡.梅姆佩琪.卡尔落斯塔.米卡罗罗亚。”拉芬陈恳的道歉到:“是我的话语过于傲慢且粗鄙,惹您不快,我感到发自内心的歉意。” 艾蒂卡把自己一口尖牙咬得嘎吱作响,最后还是看着伊什的面上不再理会这令人厌恶的机器盒子。 而厄伍伊什得到了一些时间的安静后,从刚刚爆炸性的言论中提取出了一个令他恐慌的信息。 “..我能死去?和他们一样真正的死去?” “你不能。” “..是吗?” “是的。”拉芬十分诚恳。 第八十九章 人类 续 “那他们呢?” “只是不见了。” 厄伍伊什凝视着拉芬:“你在说谎。” “这次没有..请相信我。” 艾蒂卡向前走了两步,插入了正在对质的二人之间。 “到此为止吧,伊什,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她指了指厄伍伊什。 “..修复裂隙,为了以后不会后悔。” “你呢。”她双手抱胸,把头转向了拉芬。 “把仅存的人类带至地精都市,接受保护。” 少女不耐的抖着腿:“为什么保护,以你们的冷酷思维会因为什么不存在的感性而去保护自己创造者吗?” “因为他所蕴含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可以协助我们进行各方面的发展与补强。”拉芬像模像样的回复到。 “好,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强行带走他。” “我们尊重——” “再讲废话以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艾蒂卡斜视着他:“你究竟是不想还是做不到。” 拉芬沉默片刻:“不想。” 艾蒂卡抓住伊什的手腕,向城镇走去:“看见了吧,他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八音盒,你还期盼他的帮助不会是“毒药”吗?走吧。” 厄伍伊什注视着拉芬,没有迈步。艾蒂卡诧异的看着没有被自己带动的伊什。 “再让我问他最后一次”然后她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最后一次。” “...哎。”少女松开了手,等待着他的最后一问。 “我能被杀死吗?他们是怎么死的,或者是怎么消失的。”厄伍伊什静静的等待着回答。 “你还会相信吗?我所告知于你的事实。” 他的眼神中没有迟疑:“我会相信,所以,告诉我真相。” “请先让我回答第二个问题。” “...”拉芬开始了投影,明显被修复后的模糊图片中只有一张洁白的背景,但里面什么也没有。紧接着,他切换出了下一张。 还是那洁白的背景,但色调变暗了许多。 第三张,背景内“浑浊”了不少,里面被灌入了许多悬浮的粉尘烟雾,似乎是想要凸显出某种物体的存在与移动。 第四张,一个模糊的彩块出现在了照片当中。 “这几张图片是我们通过梦境所修复出的一次实验记录,时间是新时代的开端,也就是你所遭受天灾后的一两百年内。 这是你的同胞,以及你应该拥有的模样,一个稀薄到只能通过尖端仪器才能正常观测到的“幽灵”。 而目前他们连同新时代的记录也一齐停留在了新时代五百年左右。 按照你生活的时代来计算的话,35年后的2058年为新时代,为了忘却那场灾厄而特地划分的时代。 之后就是一片空白期,或许主机那边已经发掘出了新的信息,但直到如今旧历年,新历3145年里我的记录中才出现了仅仅你一名人类。” “旧历年..近一万年的时间里为什么这里还是一片近工业的景象而不是废土或者高科技城市?”这时代的落后让厄伍伊什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被智子锁了科技。 拉芬听见他的疑惑后立马解答:“补充,旧历为如今智慧生物自认为自己祖先最早出现之时而开始计算,并非为新纪元过后的又一个时代。 接回正题,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仅认为他们只是失踪。 尽管到现在还有数不胜数的类似存在出现,但他们不是从混杂的记忆中诞出的生灵,就是通过某种形式利用成功黑油的寻常生物。 不是从黑油诞生,不是某种粗糙的利用,而是直接化作黑油且掌控它的,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现存于世间的只有你一人。” “现在我回答第一个问题,你会不会真正的死去。”拉芬看着伊什,开始陈述起他们曾经所研究过课题:“首先明确一点,我们无论是云端与主机都并不能确切的得知千年前化身为黑油的人类是否存活或死亡,因为这二者都没有存在过相应的记录。 但立足于超个体化的黑油人类活跃时间远超常人寿命,所以我们保守的认为只是失踪,而并非死亡,只是有一种可能性的存在令我们难以忽略。 那就是黑油本身极易挥发的特性是否会导致思维消散。 我们尚且并不知晓究竟是什么才能让你们的字面意义上虚无缥缈的意志凝聚黑油,与现实接触,也不明白黑油消散后其中的意志会留存还是消失。 可在这点不解中有一点却十分明切,那就是无论是你,还是梦境中溢出的生灵,怪物,对比起旧日中超个体化的人类,都对“本体消散即死亡”的假说抗性极高,因为黑油的浓度远超以往观测数倍不止。” “那就是说..”厄伍伊什思索着:“就算是我想要死,也必须要跑到连一滴黑油都没有的地方把身体彻底销毁才能真正的死亡?” “只是假说,请问本机还需解答什么疑问才能取回您宝贵的信任?” ... “你这个人耳根怎么就那么软?”艾蒂卡凶狠又无奈的看着施施然飘在伊什屁股后面的拉芬。 “如果伊什的性格强硬独勇,以你这些令人生厌的尖锐语句他早已与你分离单走。” 总算是觉得和一个破机器吵嘴过于幼稚的艾蒂卡沉默不语,没有反驳。厄伍伊什侧着头,对莫名安静的少女感到诧异。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现在没有太阳吧?而且我们还在地窖里,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没有,只是想关心下你。”他随口把自己心里有些冒犯的原因掩饰。 “噢..谢谢。” “...” “...?”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厄伍伊什最终忍不住先开口到:“..你是不是真的有哪里不舒服?” 灰发少女瞪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有什么事就快说。” “你突然提高的素质让我不适应。”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的大脑被熨斗烫平了吗?”活这么久头一回被人嫌弃素质高的艾蒂卡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你要是有这种受虐的性癖我建议你去把自己卖做奴隶,等我把你买下后发配了矿场里天天挨抽。” 拉芬突然插入了话题:“如果你希望感受到痛觉的话,等抵达地精都市后我可以请求主机开始这种类型的研究。” “还是说你更喜欢这样的?”拉芬用艾蒂卡的声音的回复:“如果有需要,机体我也可以更换为少女的外形。” “你在干什么呀!?!”一声羞愤的叫声从少女的口中爆出。 只见艾蒂卡怒而出手,一拳把子弹也只能打出点浅薄凹痕的外壳砸出一个明显拳印,令几道明显的裂痕在周围裂开。 拉芬的机体被这股巨大的力量轰飞数米,嵌入如饼干般碎裂的墙面。顽强存活的裂纹镜头在崩裂下几块碎渣后勉强维持了现况,没有进一步破裂。 呲——,拉芬停止了运作。厄伍伊什目瞪口呆的望着艾蒂卡,而她只是紧紧的把小臂握在胸前,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神色中满满都是惶恐。 “他..他死了?” “..他只是停机,类似昏过去了,大概吧,机器是没有死这个说法的..。”悄悄往旁边躲了几步的厄伍伊什凭借直觉说到。 第九十章 情债 在稍显昏暗的地窖中,蹲在墙边,不敢乱动拉芬机体的厄伍伊什压制住身上莫名活跃起来的生灵,看向艾蒂卡。 少女自知做错了事,像天鹅那总是高昂的骄傲头颅此刻也如同缺水的鲜花般发蔫垂落,眼神不复平常的锐利。 “怎么突然控制不住情绪了?这不像你以前的表现。” 厄伍伊什的语气与目光中没有多少问责的意味,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印象中那名再怎么被熟人调戏也只是努力回驳到生起闷气的好脾气少女怎么会突然攻击起现在的同伴? “对,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艾蒂卡撇过头,不让自己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 在沉默片刻,超功率调动起作为直男而言并不算发达的情商组织完语言后,伊什说到:“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事情已经发生,我再为此追责什么也不能时光倒流。” “..没什么好说的,我本来就讨厌他,你可以理解成我只是一直在忍着没有出手。” “那你为什么讨厌他?”很早就想要得知他们恩怨的厄伍伊什感觉有农村大妈上了自己的身。 “讨厌就是讨厌,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也见到了他说话到底有多么令人生厌吗?” “...。”觉得继续对话也不会出什么成效的伊什走入了自己的影子:“把魔鬼给我,现在我想也差不多该天亮了。” “...” 已经半截没入地面的厄伍伊什回头望去,发现她似乎还在闹着变扭。 “艾蒂卡。” 再度抑制住莫名躁动的生灵,他又呼唤了一次,见到少女依旧是毫无反应后只得爬出阴影:“艾蒂卡,把他给我。” “它不在我的手上..” 才想起那根试管一直在被猫头鹰摆弄的伊什有些尴尬。但当他四处搜索那只肥鸡圆润的身体时在哪之时,艾蒂卡走动的脚步声开始在背后响起,并渐渐靠近。 一步,两步,个人空间被侵犯的异样感迫使他转过头去,而就在这个动作开始的瞬间,那一声声脚步就突兀的开始了加速。模糊的身影闪过,猛地扑倒了厄伍伊什那体重与外表不符的身体。 一张溃烂的溶解脸庞出现在伊什的眼前,那张充满了恨意,不断滴落下由她肤色渐变为黑色液体的面容飞快贴近,没有掐住他脖子的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把断裂的腐蚀断剑,以极其迅速的速度朝着面门袭来。 厄伍伊什将断剑阻拦在手心,任由剑身穿透,紧紧握住女鬼在剑柄抓紧的手掌,另一只手撑在胸前,不让那融化的可怕脸庞继续贴近。 在双手被制而没有其他攻击手段的伊什情急之下将头上顶去,但碍于距离与力道的关系并未取到什么成效,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他发觉自己头颅的沉重难以摆脱引力。 但也正因为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厄伍伊什瞬间就回忆起了这张融化面庞真正的样貌。 “你怎么还没死!”他咬牙切齿的说到。 “这正是我想你提问的。”葛雅芙琳就算在这种野蛮的角力中也还保持着自己如同睡前故事般的轻柔语调:“你为何与阴沟中的恶虫一样生命顽强。” 力气本就不如她的厄伍伊什在重力的压制下已经抑制不住她前压的身姿,拦在二人之间的右臂渐渐向胸膛接近。 “你的这幅丑脸很符合你这肮脏的内心。” 成功从身体里掏出火焰的伊什不再抵抗葛雅芙琳的接近,反而将解放的右手牢牢抱住了她的身体,让黑焰蔓延。 他冷漠地直视着那双淡红的双眸,一点点的将右手穿入了葛雅芙琳柔软的体内,接近着不知是否还有作用的心脏。 与此同时,厄伍伊什也已经蓄满了清水,涓涓细流正从他的五官中流出,染湿了地面。 “死人可不会再死了。”她松开掐住伊什脖颈的左手,将他的另一只手拉至身前,按压在地。 葛雅芙琳贴近着他的面庞,在耳侧轻声:“奉献出你的身体,作为杀死我的赔偿,好吗?” “...”他只能用吐水作为回应。 无法伸出手擦拭脸庞的她淡然回应:“看来你很乐意。” “...” “你的身体在哪?我要附身的身体在哪?” 在许久的安静后,葛雅芙琳平静的语气激动了少许,她诧异不解的目光让憋屈的伊什感到少许快意,可表面上却还是那副冷淡的神情。 “不..不对,你和我一样,不,比我更加高等..你是怎么可能做到的?” 葛雅芙琳把已经压在厄伍伊什身上的身躯撑起:“你是从幻梦踏入现实的梦之人,而不是从现实踏入梦境的偷渡者..我们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她松开一只抓住手腕的手,将潜入地面的厄伍伊什用衣领强行拉出。 “我的身——”就在葛雅芙琳废话之时,厄伍伊什一拳砸在了这名绿发女人如同面糊般的脸颊上,趁机挣脱了另一只手腕双手并用的将她挣离,踹开。 他翻滚脱离了法师身边触手可及之地,但却被垒起的木桶挡住了逃离的后路。一时间无法完全下沉的伊什从腹部拿出了那柄刚获得不久的手斧,从地面爬起。 葛雅芙琳捂住自己被打烂的侧脸,淡粉的牙龈上一颗颗惨白牙齿正明晃晃地彰显出自己原本十分稀薄的存在感。 噗呲——,噗呲—— 地窖中存放的酒桶开始泄露出其中的液体,汇聚在他的周围。 被硬生生从影子里拔出的厄伍伊什感觉自己和旋风中的羽毛一样,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升力推起,远离了那令人安心的厚重大地。 “我的身体正在腐烂。” 厄伍伊什根本不在乎她正在说些什么,直接将手斧朝着那恶心的脑袋扔去。那柄手斧携带着骇人的破空声,向着缓缓靠近的葛雅芙琳飞去。 砰!运气很好,这一记飞斧不偏不倚的砍入了她的面门,没有鲜血流下,取而代之是更多与皮肤颜色一致的液体淌下。 葛雅芙琳没有倒下,她若无其事的将斧头拔出,露出了更像是一团面糊的内部。 “我的灵魂在腐烂。” 周围的事物开始如同她面部一般溶解,滴落,渐渐化作一团斑驳的混沌。 “数不尽的虫子淹没了我的记忆,吞食着我的人生。” 她再次贴近了厄伍伊什,接近到如果他们二人之间还有呼吸就能感受到风的程度。 但这一幕并不浪漫也不暧昧,相反的,在这融化面庞中所传出的诡异气息绝不会想去接近,也不会让人享受。 “这种折磨你本应该是无法享受的,因为我还需要你的身体。” 葛雅芙琳轻捧着他的脸颊:“但现在你可以享受了,开心吗?” 厄伍伊什的牙齿很开心的给予了她回应。可她并不在意,只是用斧头砍断了脊椎以免他继续挣扎。 “它们就在附近,我能感觉到我的一部分记忆在那些梦精的肚子里,你觉得自己会是一道美味的甜点吗?还是一瓶苦涩的药水?” 伊什的身形在水球中有些扭曲,正在等待回应的葛雅芙琳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将他肺中的水排出。 “咳咳——”厄伍伊什抬起头,用俯视的眼神看着她。 葛雅芙琳微笑的回视,等待回应,想要享受这美好的一刻。 “**。”厄伍伊什用自己从梦境中得知的最为肮脏的俚语回应,然后因为这简短而又直击心灵的辱骂他的喉咙又被灌满了清水。 “就算你的这张脸再怎么好,说出这种话还是很拉低别人的印象呢。” “__” 她将手指压在伊什的嘴唇上:“你已经浪费掉自己说话的机会了...什么?” 那根洁白纤细的手指被一根根从他口中伸出的触须攀沿而上,拉扯出数只欢呼雀跃的小小生灵。 在葛雅芙琳惊恐的试图甩开那群小东西之时,厄伍伊什奋力的开始挣扎,最终成功从水体中脱出,砸向地面。 他捡起被丢落一旁的手斧,划开胸腔,把影响自己移动的清水排出。 望着那时不时像个小女生一样发出尖叫的绿发法师,像是某个恐怖片片场中走出的厄伍伊什心中却愈发烦闷。 厄伍伊什看向爬入手心,正在等待着他夸奖的生灵,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原来你们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别杀了她,我要问几个问题。” 他用勾脚轻易的带倒了处于惊恐中的葛雅芙琳,随后用手斧卸掉了她的手,脚,顺带收走了那群欢快的生灵。 伊什蹲在一旁,抓着一只无头小章鱼倒吊在她的眼前,面无表情的问到:“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把我拉入梦境的。” “我...”葛雅芙琳惶恐的注视着不停试图爬到自己身上的梦精,压下了自己颤抖的声音,撇过头,用自身轻柔的声线说出分外硬气的话语:“你这样我是不会说的。” 收回了那只抓着一只梦精手的厄伍伊什重新在黑袍里摸出了一把因为感受到恐惧而十分欢快的梦精。还没有等出言威胁无法忍受的葛雅芙琳就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是我将你拉入了梦境,而是它们。”葛雅芙琳闭上了双眼,身体轻微的发着抖:“我只能通过在无数空腔中残留力量所交织而成的岛屿上窥视到你们的活动,现在的我没有能力将你拉入斑驳之海。” “它们察觉到了我灵魂中所散发的香甜气息而把你这个宿主强行拉入了我所在的岛屿之上,可我却还以为这是一个机会..” “...你很害怕他们?” 生灵攀沿至他的耳边,像是怕被人听到的悄悄说到[她害怕黏糊糊..凉嗖嗖..沐浴液要用热的...] “你们怎么知道的?”厄伍伊什回以低语。 [我知道..]一条黯淡了不少了洁白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通过长期的相处已经理解生灵说话模式的伊什能理解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是,只有他知道,没有们。 [我告诉朋友...有好吃的..对不起] “哈..”厄伍伊什长出了一口气:“没关系,那我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他回头看去,葛雅芙琳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两对缓缓消解的四肢化作了与地面一致的彩色黑油。 “你没有灵魂,所以它们才对你不感兴趣。但这也就代表着我可以成为你的灵魂,你的主人——” 砰——,勉强能看出是拥有一堆眼眶与一张嘴巴的抽象人脸从地面扑向伊什。她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溶解为根据本质,也对她的自我而言更加危险的状态。 厄伍伊什下意识护住了面部,与一阵冲击一齐传出的他心中的怒骂。 【这到底有完没完?!】 第九十一章 我不听我不听 被葛雅芙琳一头撞倒的厄伍伊什感觉自己像是被卷进了河水的涡流般不受控制。 还没有等他能做些什么,刚刚那女鬼索命一样的恐怖场景突然化作了白亮。伊什迟疑的放下自己脸前交叉的双手,那毫无遮拦的视野瞬间将这片满是漂浮废墟的晴朗天空收入眼底。 “果然是你..这里和那只小熊说的一模一样。” 躺倒在地的厄伍伊什扭头望向声源的方向,却只见一只女靴快速的放大,以极其迅猛的力道将自己的头颅踢到了相反的位置。 头部遭受到重击的伊什只好翻身趴下,模糊之中将手中紧握的手斧向她的脚踝砍去。 很明显没有多少近身战斗经验的葛雅芙琳反应虽慢了一拍,但厄伍伊什那匆忙且不好发力的姿势也让她在被砍中后没有失去平衡,反而成功将脚抽出踩下。 清脆的骨折声碍于肉体的阻挡而只发出了闷响,可厄伍伊什已经习惯并适应了以伤换伤的战斗。 下意识觉得他应该会因为疼痛而失神的葛雅芙琳根本没有预料到他将手腕强行抽回的举动,从而导致了自己失衡,跌倒在地。 作为一个男生,有意无意在二十一世纪里看过许多格斗视频或者纪录片的伊什在她倒地的瞬间,脑海中浮现出现了那些凶残有效的锁技。 脑海中冥冥之中总是束缚他的那根铁链早已被拥有着无数燃料的怒火所熔断,让其不会因为同类的温度而下意识收手。 厄伍伊什压在了葛雅芙琳的身上,正当这名歹毒但在某些方面有些天真的蛇蝎美人脱线地觉得他精虫上脑之际。 他用双膝在两侧搭建成了稳固的三角,那双不算健壮但至少是属于成年男性的臂膀并作十字,死死勒住了那白皙顺滑的脖颈,奋力上拔。 咔嚓一声,即便自己的力量在现在的世界中已经连女性都比不过了,但人类关节的局限性依旧是他力量可以撬动的弱点。 葛雅芙琳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徒劳的抓挠着伊什的臂膀,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孱弱的肉身早已经死去,不死的自己这幅垂死挣扎地模样显得她愚蠢又狼狈。 冷静下来的葛雅芙琳将断剑插入了伊什的关节里,用力撬开了紧勒住自己的小臂,在一通纠缠过后成功的占据了上位... “让我们谈一个条件——” 厄伍伊什一拳砸在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上,不知打掉几颗牙齿,随后在继续纠缠的期间引导着自己梦境中的庞大建筑朝着他们一齐砸下。 轰隆!!—— 二人的酱汁与残肢伴随着飞溅碎块远远地飞去,悬浮在晴空中充当着该被分类为有害或者湿的垃圾... 之后就是一段毫无意义单方面虐杀。 作为这片梦境的主人,伊什在摆脱了起初的狼狈过后就轻而易举的将这名绿发的法师束缚在由自己建造的监狱中,拆成碎块。 可她也和厄伍伊什一般,无论拆解成什么,碾碎成什么样,最终都能回复成自己的形体,没有消散。 相较于他粗暴且厌恶不耐的表现,被不断“杀死”的葛雅芙琳却表现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在最开始脱出了几回失败后她就放弃了抵抗,默默的看着伊什进行着各种尝试来演出这场由自己充当主角的杀人秀。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只要是葛雅芙琳能重新长出脸的场合总能看见那淡雅的微笑与打趣的点评。 直到某一刻,她从伊什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这副可怕的溶解容貌后,那微微弯起的优雅弧度就渐渐消退了。 “我们和解吧。” 没有任何表情的葛雅芙瑞在身上的异象衬托下显露出一股非人的渗人气息。 可厄伍伊什仍旧是没有理会她的任何话语,他把脊椎朝外拔出,断绝了她的行动,操控废墟继续攻击着早已经没有攻击欲望的葛雅芙琳。 “这是没有意义的,无论再进行几次你也只是能清楚我的身体构造,对事情的进展没有帮助,不是吗?” 没有理会,还是没有任何的在意与回应,这令人窒息的漠视在无数次冲刷下终于冲垮了葛雅芙琳心灵堤坝。 被无视数次的她在一次比较完整的复原后忍不住问到:“为什么,为什么你始终就不肯回复我?你难道是一台制造出冷漠的无情机器吗?” 厄伍伊什的眼中倒映着她,可他的眼中始终没有她,只有这个人身上所象征的麻烦。 “不...那群机器都拥有灵魂,可你没有,就连魔鬼都要感叹你令人窒息的空虚之冷。” 又进行了十几上百次的虐杀后,啪——,从远处飞来的墙面把厄伍伊什特地留出的观察口彻底封闭。 这是他能想出的最后一招,十分老套的关小黑屋。毕竟没有办法一劳永逸那也就只好暂时作罢了。 伊什挥手招来取之不尽的漂浮碎块,不断加固着这个渐渐变成球形的监狱,直到他觉得没个一年半载挖不出来后才肯停手。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他回想起还未失去自己肉身之前也是在被困在地下,在黑暗中不知道挖掘了多久才抵达了这个未来的魔幻世界,而她现在也要一点一点的从里面挖到外界。 还记得葛雅芙琳说要和解还是什么东西的,但他们二人连一点共识都无法达成又该怎样和解了? 所以为了洽谈的顺利,干脆就先从对挖掘的经历开始吧。 厄伍伊什合上眼,从梦境中下潜,而这个世界也因为他的离去而变得黯淡,缓慢。 ... “我...回来了。” 他从阴影中爬出,对把担心写在脸上的艾蒂卡和压根没有损伤的拉芬说到。 艾蒂卡单手叉腰,满是怒气说到:“你在干什么!突然就玩起了失踪,我花费了多少精力在你身上你清楚吗?” “欢迎回来。”这个是拉芬的回应:“这次似乎并不是因为武器而造成的入海,请问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厄伍伊什搓了搓脸,随手拿起个酒杯开始接酒喝下,想要通过进食的方法了缓解些许压力。 “好像就在他说话后,一扭头你就不见了。” 拉芬指正到:“那句话是,如果你希望感受到痛觉的话,等抵达地精都市后我可以请求主机开始这种类型的研究。” “就是这句之后,你不见了。”艾蒂卡看向了他,希望获得一个解释。 将酒杯推到一旁的厄伍伊什抿了抿嘴,这传说中的葡萄酒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喝,其中的涩口感令他有些不喜。 “她..还算活着。” “她?”艾蒂卡难以置信的语气中还蕴含着厌恶。 “她?”拉芬用声音的转调表示疑惑。 “是的,葛雅芙琳没有消逝。”厄伍伊什将手压在桌面,宣告了这个无比讨厌的坏消息。 第九十二章 未解之谜 “哈~~” 日光下,趴在城墙上的玛伊西特正慵懒的打着哈欠,他头顶的狼耳抖动着,将本就歪斜的头盔顶落至一旁的缺口。 他砸吧嘴,宁愿先挠挠头也不去将即将跌落至地面的头盔捡起。 “你怎么那么懒散?!这种态度对得起你所担当的神圣指责吗?”洛卡的叔叔卡洛德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态度指责着他。 “对不起队长,可是我们狼人的祖训就是太阳好就要晒,月亮美就要嚎,我必须遵守。”眯着眼的玛伊西特懒洋洋地晃荡着尾巴,十分惬意。 “啊,是这样的啊,既然是祖训也不好违背,那我就不打扰了——” “蠢货,他哪有什么狼人的祖训。”尽管过道有两米多宽,但洛卡还是选择一脚踹开在八百里开外挡着自己路的老毕登。 “别忘了这家伙是诅咒狼人,家里祖上十八代说不定就他一个多出了点其他零件,哪来的这种祖训。” “哎呀呵?居然是这样。”洛卡叔叔对自家侄子的报复习以为常,他揉了揉自己愈发结实的屁股后有些羞涩的提问到。 “不过这样正好也有个问题可以解答了,被咬的话疼不疼,如果不疼,你看啊,西特小兄弟,能不能..也让我也变个狼人?” “啊?你为什么要变?”玛伊西特疑惑的歪头看向他:“这玩意的变身很麻烦的,不过疼不疼..我被咬的时候应该不疼。” “你都被咬了怎么还不清不楚的...”洛卡无语地看着屁颠屁颠把胳膊伸出的叔叔,感觉根据这相同的愚蠢程度他们俩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回答完毕的玛伊西特没有过多犹豫,一口咬了下去,卡洛德几乎是同时间就嚎了起来:“啊啊啊!!你这个小混球啊,不是说好不疼吗?!” 狼耳青年赶忙撒开这邋遢大叔,因为他身上的陈年污垢实在是太过给劲,酸爽到胃里像是开了海盗船一样翻腾。 “呕——”没过多久,无法抗拒这股作呕冲动的他就吐了出来。 不久,口中的彩虹倾泻得差不多后,玛伊西特,擦了擦嘴,虚弱的说到:“我被咬的时候确实不疼啊,可能和体质有关系吧。” 洛卡观察着,指了指他脖子上的伤痕:“你就是这里被咬的吧?你被狼人咬了脖子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不过不疼..你该不会是吓昏过去了吧?” “我可没有被吓昏过去!”玛伊西特插起腰,十分得意的说到:“我不仅没有昏过去,而且还把吸血鬼打跑了。” “吸血鬼?你还碰见了狼人和吸血鬼的战斗?”洛卡颇感意外,那惊讶的眼神令狼耳青年愈发骄傲。 “那当然没有!我只看见了吸血鬼。” “所以你脖子上的伤口是吸血鬼做的?那你碰见了狼人后是哪里被咬了?” “我没有碰见狼人!” “嘶——,你个小狼崽子咬人还挺疼,你没碰见狼人那是怎么变成狼人的?我记得我乖侄说你是诅咒狼人不是原生的狼人呀。” “等一下...”洛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被吸血鬼咬了?” “嗯。”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有狼人,只是被吸血鬼咬了?” “是的!” “那就是说,你被吸血鬼咬了,变成了狼人?” “没有错!” “难道他之前还咬过狼人,然后因为血液的方式传染了你吗?” “我不清楚他之前吃过什么..但就算他吸过巨龙的血,敢欺负我的小狗我也还是会上去打他!” “他先咬的狗,然后再咬的你,然后你就成为了一只狼人???” 卡洛德揉搓着自己带有牙印的小臂,欲哭无泪的碎碎念着:“你该不会是条狗人吧,我是不是该去找女巫整点疯狗药回来吃..” 洛卡压抑着自己抽搐的嘴角,努力从无语的状态中脱出:“你还记得你的狗是长什么样的吗?” “当然记得,灰色的毛,满身的伤,黄色的眼白,黑色的眼睛..还有个老是耷拉着的尾巴,肯定是在以前流浪的时候被挨打打断了。” “你家的狗...很有特色呀。” “对啊对啊。” “对你个头!你可能把一只狼人当狗养了知不知道你个傻子!” 玛伊西特的身体一震,再震,又震。看见他这种反应的洛卡感觉自己的血压总算是下去了一点,直到听见了他的回复.. “那我还挺厉害的呀!” “我这就让你知道我拳头的厉害..”洛卡咬牙切齿地举起了自己梆硬的拳头,打算给这个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的傻狗留下些深刻的记忆。 ... 在休息了一会,与消息迟钝的拉芬讲完之前粗陋交流中落下的信息后,厄伍伊什招呼来不知在杂物堆中翻找什么的猫头鹰拿走他爪中的试管。 “你是想要把葛雅芙琳的死因栽赃给他吗?”趴在桌面上的艾蒂卡斜着头,对他疑问到。 伊什摇了摇玻璃管中的黑雾:“魔鬼的出现会那些天灾的出现得到原因,也能让洪德尔康利想要出卖我时多少会有些顾虑,尽管我觉得他不足以聪明到学坏,但...” “但他的身份就摆在这,对吧?贵族只要为了表面的光鲜亮丽背地里什么龌龊的事情都会去做,你不就是想说这些么。”她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厄伍伊什顾虑到自己而吞吞吐吐的内容说出。 不可置否的厄伍伊什摆出副无辜地表情。他侧过脸去,表示自己屈服于少女怨气满满的淫威之下,选择认怂。 “对了。”在伊什离去前,还因为他聊话途中突兀消失而摆着副臭脸的艾蒂卡提醒到:“那些刺客尽量留着,我之前偷听到他们似乎还和皇室有着关系,很麻烦。” “好。” “请稍等。”拉芬也叫住了他:“此地的冒险者协会会长想与你进行交易,我已经说服他稳定下那些流动的冒险者,但他请求与你进行一次见面。” 砰!!! 艾蒂卡猛地拍桌,满是诧怒的站起:“你居然背着我们去联络别人?!” “我可以保证其安全性。” “以你的可靠度没有什么可以保证!” 厄伍伊什感觉自己的脑中正在以他们的争吵作为养分,繁育出了无数的苍蝇和蚊子在脑壳里不停环绕。 他伸出手,压住了艾蒂卡一手可握的肩膀之上,强行令她坐下。然后用锐利的目光看向拉芬,止住了他滔滔不绝的回应与解释。 “艾蒂卡,你藏在我的身上以防万一,拉芬,你还有没有能够远程通讯的晶体,现在立刻给予我,你们的争吵不休已经让我难以忍受,以后就由我来作为主导,异议禁止。” 不可质疑的坚定语气与伊什身上突然爆发的强大气魄在这处不大的空间里混合出无可匹敌的说服力。 灰发少女愤怒的表情化作茫然,愣愣地看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厄伍伊什,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就好像是在无言的说:“你是谁?” 而拉芬也是被这记忆库中第二次出现的压迫视线逼得停住了嘴,随后关闭了情绪模拟的功能避免扰乱。 他伸展出折叠的机械臂,打开自己的储物口,将被机械结构包围的晶体轻轻的放在伊什手边的桌面。 “我..” 厄伍伊什被少女的声音吸引了视线,低头看去。第一次面对这种目光的艾蒂卡莫名的认为现在这种宛若从深渊刺出的恐怖眼神才是他,才是这个人本应该铭刻在神情之中的一种常态,而不是突然。 “我可是帮助你的..说的好像是我来向你索求什么的的一样。” 长久的沉默之后,少女叹息了一声:“哎,我现在终于清楚为什么老是看你不顺眼了,这天生的恶人脸被你妆点出一副羊羔幼犬般无辜的模样真是无比奢侈的浪费。” 在伊什神色变得诧异后,压力大减的艾蒂卡拿开了他的手:“你如果哪天被丢地狱里去混得一个恐惧魔王我也不会奇怪..你以后还是板住脸吧,眉头皱一点,眼皮拉低点,别瞪大得像个学生一样天真,你这样出去我敢保证无论是谁都会对你感到畏惧。” “这样么?”厄伍伊什按照少女的说法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看向了她。 “...对,但你以后出去了再摆,别这样看我。”艾蒂卡偏开头,像是嫌弃晦气一样的挥了挥手,让伊什看向别处。 厄伍伊什看向拉芬,他在观察了半秒后回应:“是的,威慑力大大提升,表现出负面情绪的神情的确更加贴合面部与整体的姿态。” “难怪那邻居小孩总是那么怕我...”回忆起生前种种的伊什总算是想明白一个世界未解之谜。 第九十三章 盯 皮克亚.塔雷特,是一位兴趣使然的探索家,炼金术师,大富豪,兼一个平平无奇的冒险者协会的会长。 关于为什么要在冒险者协会会长的名头前加一个平平无奇,尽管他人乃至于自己底下的下属都觉得分外不解,但塔雷特本人却觉得他拥有一个充足的理由。 那就是单纯的,没有任何值得自己夸耀的功绩。 当上了协会会长,并将其管理得井井有条,稳定盈利,稳妥无忧? 哦,这根本没什么,这个职位只是前任会长经营不善,用直白点的话来说卖给自己的一个职务而已。 稳定盈利,稳妥无忧?那自然是因为这个协会从以前赚多少吃多少的老板变成了自己底下的打工仔,拿着固定的死工资罢了。 至于井井有条..塔雷特倒是不会否认这份功绩,毕竟这是自己身为炼金术师值得骄傲的一个小习惯。 他总是对混乱这种形容词所代表的现象感到厌恶,并尽所能及的进行解决,每当看见杂乱的一切在自己手中变得整齐,规矩,塔雷特就会产生一股比x高潮还要庞大的成就感,且之后许久都会感觉到满足。 但可惜的是,近来的一切都在诱使着这片自己居住的城镇走向混乱,而塔雷特所能做到的也就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让那股随着出禁禁止而诞生出的狂乱情绪在自己手下蔓延。 尽管塔雷特不满足于此,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这这方面已经抵达了极限,如果想要做到更多,那后果就不仅仅只是现在这种亏本买卖,而是挑衅领主权威的一种豪赌.. 所以他做了。 在某些方面生有半斤反骨的塔雷特翘着腿,翻看着手中的报纸,在一件高级包厢中等待某人的到来。 哒。 一杯装满了琥珀色液体的透明酒杯被放在了他的手边。 塔雷特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报纸,将肘旁的酒杯拿起,对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身侧的黑袍人举了举杯子。 “谢谢。” 厄伍伊什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将他觉得刺眼的白炽灯光关闭,仅留下模糊的昏黄光源来充当他们之间相识的桥梁。 “请坐。”塔雷特伸手邀请着做出莫名行动的黑袍人坐在自己对面,好进行自己熟悉流程。 不过厄伍伊什却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不仅背对着自己,还在包厢中翻找着,光明正大的取走了自己悄悄藏匿于书柜中的左轮。 他还是那副自然的神态,见伊什久久不曾入座也只是微笑的抿了口酒。 “我为我先前的冒犯感到抱歉,应该先征得同意再来对这身珍宝进行研究而不是私自扣留,但死神的名号实在是太过惊人,我想哪怕是无欲无求的苦行者拥有了接触神明的可能也不会轻易将其放过。” 塔雷特放下酒杯,整理好自己的蔚蓝礼服,将十指交叉在胸前:“不过你既然需要我们的帮助,那也就证明你并非是什么神明的继承者,又或者什么能力强大之人。 所以,情况回到了我最为熟悉的交易之中,对吗。” 厄伍伊什没有回话,只是摘下了兜帽,在阴影中用自己纯黑的双目凝视着他,那明明平静却莫名显得凶历的目光就像是一条巨鲨,从自己本不应该存在的黑暗深海之中探出,张开了那满是锯齿的血盆大口。 “...”塔雷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知道恐惧是什么味道吗?对于我来说是硝烟的气息,冲鼻的味道。” 他还是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的看着他,缓缓的围绕着塔雷特,像是在打量着什么物件。 黑袍的衣摆忽起忽落,时不时隐藏伊什的腿脚,让他看上去似乎在飘荡着,与审判死者的死神一般,默然的注视着他人的灵魂。 塔雷特没有被他鬼魅的身影所牵着鼻子走,他平静的注视前方,欣然接受着伊什的“审判”。 哒。 不知道被何时拿走的酒杯重新放在了塔雷特肘旁的桌上,他低头看去,一个自己形象的玻璃雕像正静静的屹立在此,在玻璃镜面的折射下,内部琥珀色的酒液显得异常瑰丽。 “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塔雷特拿起雕像,回头望向伊什,可他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和到来时一样,突兀的出现,突兀的消失。 他凝视着雕像中晶莹剔透的酒液,自言自语到:“如果这就是你眼中我的灵魂,那我必须得承认你的眼光比伊威雅斯陵墓的匠人还要精确。” 塔雷特腿上的报纸滑落至地面,在摊开的两叠页面上,各自存在着一个已经被扣烂的深深指印。 “哎呀..”他捡起报纸,后知后觉的说到:“我的手枪可比你这个小工艺品值钱得多呀,又干了个亏本买卖。” ... “没想到就拜访了五个人就让我精疲力尽了..头一回知道我说话居然这么有用。”厄伍伊什伸了个懒腰,十分慵懒的趴在桌面上。 好像有一种名为“不管什么话都要接一下”的怪癖的拉芬回应到:“神秘感即是畏惧的来源之一。” “嗯..”伊什随口回了一句,随后扭头对艾蒂卡问到:“莱雅娜她们被你藏到哪去了?我突然有些好奇。” “你找她们干什么,她们可不像你一样..”她斟酌出一个比较合适的词:“..一样顽强,死了可就真死了。” “只是好奇是不是和我之前一样要被关小黑屋里。” “哈,她们在的地方很舒适也很安全,不用你操心,要是说出来在哪万一某人一不小心又透露出什么情报可就麻烦了。” “吸血鬼的舒适未必是常人可以享受的。”拉芬照例回怼了一句,然后又一次展开了小孩子般的骂仗。 途中厄伍伊什企图再度用自己的冰冷表情压制住二人,但这毫无情绪徒有其表的面具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少作用。 第九十四章 脸盲患者 “额啊,这菜一天真是比一天难吃了,一口下去牙里都是碎石子。” 在大太阳底下,坐靠在城墙边的洛卡啐了一口,把口中硌牙的沙子吐出。他厌烦的把盘子扔到一旁,擦拭着自己一头炫酷彩毛下的汗水。 玛伊西特咬牙切齿的强行将土豆泥咽入肚中:“我听说吃石头能补充什么矿进身体里,能让骨头更硬,鸡之所以啄人那么痛就是因为是吃石子吃的。” “嗷呜嗷呜嗷呜——”洛卡的叔叔在听见这番话后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开始了如狼似虎般的吞食。 实在看不过他那副狰狞表情的洛卡一脚踹过去:“你要整天吃这玩意结石不比你骨头先长?” “你根本不懂中年人的痛..”卡洛德幽幽的回复着,那怨气满满的气场甚至短暂的压制下了对于他一向强势的洛卡。 “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这样了。” “不,我不想知道。”洛卡底气不足的嘟囔着:“我可还年轻呢,距离你还远..” “嘿嘿嘿嘿..你是逃不掉的,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你迟早会和我一样..” “啊!我听不见,听不见!!” 一心一意吃饭的玛伊西特没有加入话题,只是在思考着自己要上哪刨点骨头来补补钙。 就在三人靠闲聊扯淡来打发这无聊的午饭时间时,另一个人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话题。 “城里的粮食价格不是已经下去了吗?为什么吃的还是这些。” 玛伊西特叼着勺子,回头望向了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他努力思索着,却总是和脑海中的印象对不上号。 早早就用余光瞟见这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走来的洛卡抬起眼粗略打量了一番,流下了冷汗。 先不说这白得像是没见过光似的肤色,光凭这种怎么听怎么像是那种上头的“大人物”的语气,要是一不小心说出什么不顺其心意的话语那自己这个还算是体面的新工作可就没了。 “其实..” “哎呀,里面降价了又不是说我们这里降价了,你个小嫩皮是不会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啦。” 洛卡瞪大了双眼,望向这像个老兵油子的卡洛德,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股如赤铁般炽热的视线,而是继续侃侃而谈。 身穿劣质铁甲的厄伍伊什坐在石上,安静地倾听着他的话语。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开始说到:“这里面的水很深,懂得都懂,不懂的也不好多说。说得浅了不好理解,说得深了容易遭罪,总之不能什么都不懂,但懂了也不能多说,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明白吗?” “那个..”洛卡好几次想插入自己叔叔的长篇大论中,但都被他以长辈的名义给驳了回去。 “...是这样吗?”厄伍伊什在许久的沉默后回了一句。 见伊什没有多少波动的神色与语气,小小放下心来的洛卡长舒一口气,擦去自己额头流下的冷汗。 “你这么不经热的吗?”玛伊西特看着总是擦汗的洛卡说到:“像我一样带个头盔挡太阳就好了呗。” “闭嘴,傻子都知道那样更热,而且这汗水是为了冷却我高速运转的大脑才如此频繁的留下的,我所思索的东西只要放十分之一在你的脑中那现在我靠着的城墙就不再是城墙,而是河坝了。” 另一边,讲了一大堆废话让厄伍伊什都感觉不耐烦,并且即将走人的卡洛德突然叹息了一声:“哎,要我说啊,还不如把伙食费的这一部分工钱发给我们,哪怕去肥肉酒馆点上几份最便宜的饭菜也比这最多管饱的东西好啊” “肥肉酒馆早就关了。”洛卡终于能插入话题。 “什么??什么时候??”卡洛德分外震惊的说到。 洛卡他撑着脸继续说到:“我听说是那些守卫收了其他餐厅和酒馆的钱,老是上门来刁难那里的老板娘,然后快两周还是一个月前似乎受不了,就关门闭业了。 那个酒馆里的老员工在关门前也收了一笔钱,估摸着就是散伙费了,你这个本地人怎么比我消息还不灵通?” “不是说因为可能是恶魔据点..” 摆着副死鱼眼的洛卡看着他:“如果这东西可信度但凡高点哪里还会有那么火爆的生意,因为魔鬼在那边暴露了就标上嫌疑,你怎么不说那群魔法师——” 终于找到机会报复的卡洛德以一记上勾拳直击他的腹部:“你这个混蛋小子在说些什么啊!” “噗哇——,你个..你个老东西..给我等着...”洛卡捂着肚子,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低语。 厄伍伊什安静的看着他们打闹,一个盘算许久的计划在他心中渐渐加上了优先级。 “嘶...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歪着头,观察了许久的玛伊西特皱着眉头,用一种像是不小心吃到柠檬的拧巴表情对伊什说到。 听到这幅话语的厄伍伊什也看向了他,将大脑的份额更多地分给人脸识别的功能中。 二人眯着眼,仿佛被大脑运作而传导出炽热的视线碰撞着,相互表达出对方深沉似海的疑惑。 眼熟,十分的眼熟,无论是伊什还是玛伊西特都这么觉得,但在他们的脑海中似是而非的身形面容实在太多,总是缺乏那么点关键性的特征来勾连起那呼之欲出的回忆。 滋滋...啪~ 厄伍伊什脑中的系统陷入了短路,宣告了搜索失败。而玛伊西特的眼神已然放空,铁锅般的头盔在外不停传递着热度,将内部本就需要散热的头脑进行着闷煮,加剧了延迟的产生。 “可能确实如此吧,我叫厄伍伊什,只要有名字,以后记不起脸也没有关系。”他伸出手,打断了这烧脑的对决。 “...啊,不好意思,我叫玛伊西特,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名字!”他握住了伊什伸出的手掌。 在互换姓名后,没有拖泥带水的厄伍伊什简短的告别,离开了城墙之下。 玛伊西特指着他的背影,对开始掐架的叔侄二人说到:“我绝对在哪里见过他!只是感觉他缺了什么我才没有想起来他。” “对对对,我信了,现在快来帮我把这老东西扒开,我要狠狠的踹他的蛋!!”洛卡很明显是在敷衍着他。 不至于愣到连这种明显敷衍都认不出的玛伊西特有些生气,他望着天,开始努力回忆着那个人究竟是谁。 早已走远的厄伍伊什来到一处无人的阴影里,张望着正在苦思冥想的玛伊西特。 “我见过他..但好像少了点什么关键性的因素,让我没有认出到底是谁。” “你把那身破布穿上他就肯定能认识你了,快走吧,你没有多少时间能浪费,真不知道你还得自己设置个时间限制是图什么..”隐藏在他铁甲下的艾蒂卡低声回应到。 第九十五章 误会 天空中,废墟里,一颗宛若微缩星球的庞大球体在这片仅有碎片构成的天空之城中平静地悬浮着。 重新穿上那身黑袍的厄伍伊什站立在一块崩裂的地板之上,默默凝视着球体外逐渐渗透出水滴落下的部分。 咔啦..咔啦。 几根乳白色的手指像是从土中钻出的蛆虫一样努力蠕动,渐渐刨开了被水汽侵蚀得像是砂岩般脆弱的蓝灰岩石。 宛若蝴蝶破茧的葛雅芙琳把自己字面意义上柔软身体从岩块中一点点的拔出,不符合常理地在球体的底部站起,看见了在她视角里倒吊的伊什。 厄伍伊什为她送上了赞赏的掌声,冷漠的注视着那名与自己上下方向颠倒的女士。 “恭喜。” “谢谢。”没有展露出什么慌乱情绪的葛雅芙琳轻抚着胸口,低头回礼到:“请问这次,你肯倾听——” 烦人。 不想听见她任何话语的伊什又一次将其封印在碎块之中,在等上十几分钟后才把她放出。 “你需要我——” 没有回话,裂开的球体重新合上,厄伍伊什抖着腿,等上了半小时后又一次把她放了出来。 “...”拿捏不准他态度的葛雅芙琳在重见天日后迟疑了一会,可当她连声音都还未发出,只是做出了一个张嘴的动作后,那像是个巨型吃豆人的球体就干脆利落的第三次合上.. 在厄伍伊什出去吃了份午饭解馋过后,第四次被放出的葛雅芙琳抿着嘴,双眉和她的青筋暴起的拳头一样紧紧的皱在一起,摆出了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但还不得不忍住的委屈神情。 他等待了几秒,在确认她已经知晓了自己只是厌烦这张嘴里吐出哪怕任何一个字后,厄伍伊什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听从我的命令,我会实现你的诉求。” “我的诉求?”葛雅芙琳斜着脑袋,淡淡一笑到:“你..” 见到她乖乖闭嘴的厄伍伊什放缓了岩球的继续合拢。随后他拿出了空空荡荡的试管,对葛雅芙琳说到:“你知道这是什么,进来。” 望着缓缓合拢的岩球,葛雅芙琳低垂着双眸,尽管已经屈服但终究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多嘴一句:“光凭这样狭小的住所可是无法邀请到女士同居的。” “所以我时常庆幸于世上并非所有的女性都和你一样,拥抱着并粉饰着自己的丑恶欲望。”厄伍伊什讽刺她的话语,并再次意示着手中的容器。 “真是个尖锐的男人...” 十分清楚自己出去才有机会造次的葛雅芙琳没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进入了自己曾经关押魔鬼的试管中。 他无视管内不停移动的肉体和两只一眨一眨的淡红眼眸,摁紧木塞,塞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那只小魔鬼呢?你该不会一不小心被它逃了出去吧。” “....” “总是这样...难道你心中的话语在抵达嘴边前就已经消逝在半路了吗,我的小长颈鹿?” 厄伍伊什被最后那一段话恶心到忍不住抖了三抖,从出生到遇到他之前未受到过这种待遇的葛雅芙琳终于忍受不了,抓狂的问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我面前摆出这幅嫌恶的姿态?我难道对你来说就相当于化粪池里的残渣,连提起都会开始生厌吗!?”葛雅芙琳用此生中最大的音量震声质问着。 他撑在墙边,忍受住自己作呕的冲动,冷淡但又真诚的回应到:“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本能的讨厌你。” 这种“无需理由的厌恶”让她更加的崩溃,开始歇斯底里的发出各种奇奇怪怪呜咽声响。 愈发感到心烦的厄伍伊什直接把葛雅芙琳从试管中倒出,第五度封印在岩球当中,待她恢复平静。 可这种行为却又一次触发了她的雷点,使得崩溃的时间增加了一倍还有余。 ...无论封得多深都能听见那隐隐约约呜咽与哭嚎的伊什只得狼狈的逃回现实。 “又回来了?现在可不是晚餐时间。”艾蒂卡撑着脸,把手中的书本放下。 厄伍伊什脱力的坐在椅上,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样:“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就哭了,我觉得还是先让她自己冷静下来吧。” 艾蒂卡斜着眼看他,嗤笑了一声:“哼,果然是温室里的花朵,真是可笑,我居然还担忧了那么久... 不,也不能松懈,说说看当时的情景吧,我好辨别下这是否为她的演技。” 只是以他人痛苦为乐的艾蒂卡饶有兴致地回驳了自己的话语,期待甘甜的雨露来滋润自己被枯燥所干涸的大脑。 伊什回忆着,尽量以一个客观的态度来进行着陈述。 ... “我想起来了!!” 在宿舍里,洛卡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望着突然拍桌而起的玛伊西特。 只见他一对狼耳因为激动而一抖一抖的,双眼放出青光的举起信纸,喊到:“我想起来了那到底缺的是什么了!!” “你这家伙从前天一直想到现在?”反应半天才意识到狼耳青年想起什么的洛卡有些诧异于他的执着。 “想起什么了?是你们两个欠我钱的吗?”洛卡的叔叔也蹭过来凑着热闹。 洛卡挥手赶开了满口蒜味的卡洛德:“滚一边去!他说的是几天前和你聊天的那个大人物。” “我想起来了!缺的就是一张纸!”玛伊西特抓着自己写了一半但不知道怎么续的信纸跑到了洛卡跟前。 “纸?” “难道是欠条吗?”卡洛德望着洛卡举起的梆硬拳头讪讪笑了一下,不再打岔。 “对,纸!我在通缉令上见到过他!”玛伊西特突然翻找起自己身上的口袋:“我记得那张通缉令我是随身携带的...” 洛卡狐疑的看着他:“有那种气质的人会是什么通缉犯?他才是发通缉令的那类人吧。” “不!绝对是他,我不可能记错...等一下,到底在哪?我明明记得我连洗澡也放在一旁...” “...那纸不就粘水溶掉了吗?”洛卡的嘴角抽搐着,彰显着他的无语。 “应该...不会的吧?”玛伊西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又不是抓着它洗的..” “哈哈,就算是真的也当你记错了知道吗?”卡洛德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像那种人我们能少招惹就少招惹。 你别看他那副和善的样子,可你叔叔,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和那些铁皮怪物差不多,只要认定了什么,无论如何也都要达成目的,而且他还不算愣,这种人是最可怕的。” 洛卡喝了口水,因为卡洛德已经把自己心中没有说出的话语讲出,所以他没有对此进行评论。 第九十六章 合体 在厄伍伊什叙述完那些过程过后,艾蒂卡露出了恶劣的微笑。 她枕着手,双脚搭在木架上晃动着仅有一条腿接地的椅子锐评到:“哈,蜜罐泡出来的废物,矫情又无用,稍微受到点挫折就歇斯底里的模样简直和个小孩没有区别。” 艾蒂卡斜过头看着他:“但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一个危险人物,不要犯了和我一样的错误。” “我了解了。” “等一下。”她叫住了已经伸手关灯的伊什:“我很好奇你必须非得在黑暗的环境中才能前往梦里吗?然后在那里也得是一样?” 厄伍伊什思考片刻:“通常的话,但我不喜欢以其他的方式进出,非常不喜欢。” “拿着。” 她抛出一个很明显是由红酒杯子的底座融合了杯口所形成的容器,里面装填了半瓶褐色的液体和被一根玻璃支柱固定在中心的多孔球体。 “把它砸碎以后会形成一团黑暗,实在没办法套路就用这个,如果这个铁皮盒子说的什么爆破雾化器真的有用的话..” “指正,并非形成黑暗,仅是高效能吸光而制造出相对无光的环境。” 艾蒂卡翻了个白眼:“你非得要和蟑螂一样四处冒头彰显下自己的存在感?整天指正这纠正那的难道就不觉得厌烦吗。” “...。”厄伍伊什叹了一口气,他总算看明白了,他们之间的这种争吵根本的原因只是实在是太无聊了,早已经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看不顺眼。 现在这与其说是争吵到还不如说是闲聊,看着热火朝天实际上都没有多少的火药味。 他抛了抛手中像个苹果的瓶子,塞入后腰,将灯光关闭后回到了梦境。 庞大的岩球轰然开裂,已经恢复到以往常态的葛雅芙琳安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的钻入了试管之中。 她的视野再度陷入了黑暗,不久后,像是错觉的彩色光辉开始浮现,环绕在管壁的外侧。 葛雅芙琳着迷的看着这一切,内心中的怒火与怨恨都在这一刻幻想般的时光中被忘却。 呆呆的望了许久后,一抹残酷的日光就将这黑暗的帷幕撕破,抹除了这短暂的慰藉。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吗?”试管中一横一竖的淡红双眸微微地眯起,随着自己身体的蠕动而挪动。 “是的。”厄伍伊什拿出试管,向前走了一步,将手举高,后拉.. “你想干什么?” “回答你之前的疑问。” 投出! 圆柱形的试管如同飞镖般快速的划过空气,伴随着吵闹的风声,被囚禁于其中的葛雅芙琳眼前的事物从具体的物件化作了模糊的色块。 与此同时,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场瞬间像是海啸和风暴般,吞没了身处于一间“孤舟”中的法师。 名为从容的假面被瞬间打破,但以她现在的这幅丑陋姿态根本没有人能看出那诡异的抽动代表着什么。 收回投掷姿势的厄伍伊什看着那根试管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精确无误的被投入了那只漆黑盔甲裂开的大口中,顺喉而下。 一直在向伊什走去的那具活体盔甲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继续迈着歪斜的步伐走来。 对拉芬话语早已忘却的他没有小心的立刻离去,而是拉开了距离,蹲在一片接近三米高的残墙上确认那个女人的灵魂是否会如同被她抓起的魔鬼一样被吞噬。 一秒,两秒。 盔甲的面部突然喷出了大量的水流,各种生物的残骸与骨片随着清水的涌出而一齐排出。 而在这个过程中,厄伍伊什能看见那一直手正徒劳的试图抓住盔甲嘴部的边缘,但那锯齿状的口部只需要合上,就会变得严丝合缝,不留出一点空隙。 至于从眼眶中伸出的,这幅盔甲似乎能觉察到她柔软的特质,用背后那像是手爪又像是某种骨翼的副肢分支捅了进去,尽可能的塞满。 这种无机质的,单纯的,纯粹的进食与挣扎的,不甘的,渴望存活的猎物一齐出现在一种近似于生物的东西身上,就算是已经见识过三回的厄伍伊什也还是会感到不寒而栗。 而令他更加不适的是,已经捕获到猎物的盔甲却从未停下过脚步,一直一直的,堪称固执的向着自己前进。 这种行为所附加的贪婪感叠加在这满是冰冷棱角的狰狞外表之上就更添几分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它每向着自己走来一步,那地平线上的血红残阳就下落一分,象征着未知的黑暗也愈发靠近,而未知所带来的恐惧又蔓延在一切的周围,最终汇聚在了这具漆黑的盔甲之中。 不对,为什么我会觉得那是种错觉? 厄伍伊什瞪大了双眼,已然褪去了华贵烁金的废墟在黑暗中,他的眼中,只呈现出了模糊的形体。 线条的世界没有色彩,仅有黑暗。 他感觉自己背部像是被不断拉走毛线的毛巾一样被疯狂的缩紧,一瞬间紧绷起的身子甚至让伊什产生了抽筋的错觉。 在哪? 那具张着大嘴的盔甲在哪? 在模糊形体里搜寻那冰冷锐角的伊什浑身僵硬的将一只手探入了黑袍之中。 没有金属的碰撞声,没有卷起沙尘的风声,这窒息的安静氛围让终于让厄伍伊什觉察到了为何葛雅芙琳呈现出了那股脆弱的姿态。 可在此刻他却无法把心思放在天道好轮回的自嘲中。只是屏住着呼吸,压抑着那股情绪,用力去看,用力去听。 不在石柱旁,不在断墙后,不在前方,不在左右..它似乎就这样莫名的消失在了大街上。 已经快要离开梦境的厄伍伊什没有松懈,直到那温和的包裹感将自己吞没才将左轮收起。 伊什合上了双眼,看见了几只纤细的,十分白皙的手指,以及限制了它们,内部空洞的一对眼眶。 有力的臂膀锁住了他的身体,尖锐的指尖轻易的透过肌肉,牢牢抓住了肋骨。 他的挣扎比孩童还要无力.. 溢出水流的嘴部缓缓张开,逐渐地拉出了一个夸张的幅度,让厄伍伊什看见了,看见了堪比太阳般的刺目白光,将自己的视野吞噬。 第九十七章 折磨 清晨,鸟鸣声在森林中交相呼应,引来了微风,将草叶上的露珠吹落。 厄伍伊什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大地的异动,一种即将清醒的预感像是母亲走来的脚步般,轻柔且不可抗拒的靠近。 这安详的一切令他忘却了苦恼与恐惧,直到一个聒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打破了这种氛围。 “你逃离了它?难以相信..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就像是闪电般从那冥界的包裹下劈开破洞,转瞬间逃回了..” “闭嘴..” 厄伍伊什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沉重感,可这种感受在他试图爬起的途中就渐渐消散,像是和某物断开了链接。 他缓缓的撑起身体,迷茫而虚无的目光投射向自己身下隆起但又慢慢下沉的草地,努力回复着自己的思维。 [你的..东西] 一把左轮手枪与一柄手斧从洞窟的顶端掉下,砸在了伊什面前。他望向洞口外那象征晨曦的日光,提起精神,将二者收入黑袍。 “你怎么在这?” 漂浮在半空的葛雅芙琳缓缓靠近:“我被我的王子殿下从高塔里所拯救了出来哦。” 厄伍伊什试图推开她的脸颊,但却只能感受到阻力而没有实体:“滚开,已经没有东西束缚你了为什么还要呆在这。” “因为这就是对你最佳的报复呀...”她柔情似水的贴在伊什耳边,轻声低语。 然而只需要他拿出梦精,葛雅芙琳就会故作镇静的优雅离去,环绕在周围的不远处。 厄伍伊什从草地爬起,走出洞口,那熟悉的矮人废墟以及残留的工地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这里居然是这么庞大的一个区域吗?难怪他们的进度如此缓慢。”葛雅芙琳认出了自己身在何处。她沐浴在阳光下,她飘荡的身体偶尔显露出半透明的质感。 “...”厄伍伊什压根不理解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自述,保持着沉默。他行走在崖壁所延伸的阴影下,与在光亮里雀跃的葛雅芙琳形成鲜明对比。 “上面的树林就是传说中的光之森林?总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奇特..” “为什么我没有看见雄鹿在森林间奔跑?你被森林所厌恶吗?” “这里的土壤比想象中要肥沃..很适合种花。” “啊,原来如此,只有进入了这片森林中才能体会到这种存在于现实中的梦幻,它们似乎很欢迎我呢。” “你可别想逃离我..” 在稍加试探了几回后,厄伍伊什也琢磨透了这个讨厌的家伙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能离开。 至于原因? 厄伍伊什干脆直接问出,看看能不能诈出什么信息。 “你无法离开我。” “请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少女的心意。”葛雅芙琳打岔着,用自己平静但又带有几分调笑地语气将混淆的含义变成真意。 厄伍伊什眯起双眼,心中死里逃生的轻松情绪已快消耗殆尽:“我不认为你的外表还处于可以用少女来作为称谓的年龄。” “只需要更改下服装,不是吗?”她像是裙子一样转动着身上有些厚实的长袍:“甚至仅仅需要一根绳子捆在腰间。” “回答我的问题。”厄伍伊什连动怒的冲动都十分欠佳,打定主意还没有有效信息就不再理会。 感受到这相似的沉默气氛后,葛雅芙琳总算是没有插科打诨,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并不太清楚,或许是我已经和你在被消化的途中融为了一体,又或者我已经成为了你的灵魂,但无法掌控你的意志。 可我更喜欢另一种说法,在我抓住你的那一瞬间,我们的丝线就已经被女神所捆绑在了一起,原本相互仇视的仇人化作了永不分离的比翼鸟,啊,命运的安排,这是多么戏剧而又浪漫的一幕,不是吗?” 葛雅芙琳那特有语气和气质使得她就像是在故事中旁白般,轻柔的念出了已经书写在纸上成为既定的一种事实。 脑袋昏昏沉沉的厄伍伊什感觉自己和不小心进入了讨厌kp所带的跑团中一样,明明两看相厌可却又不得不继续。 “明明你才是杀死我的那名胜者,为何总是摆出一副败者的颓废姿态?” “...” 葛雅芙琳在他前方漂浮着,看着那似乎一天比一天还要苦大仇深的严肃面容。 “笑一笑,哪怕是冷笑呢?” “你虚伪的面具让我作呕。” “我带上面具的时间可比这世上的任何人还要少,包括你,你很清楚,不是吗?” “所以你才令我厌恶。” “那我掩饰本性会令你作呕,摘下面具会让你厌恶,这世上还会有你会感到舒心的智慧生物吗?” “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东西。” “...你还真是和孩童一般的好面子。” 厄伍伊什用染满黑焰的手臂抓向她,可火焰沾染到了也只是被不断涌出的水流消耗,脱落,对本体的腐蚀顷刻间就已经回复。 “你已经试过上百遍了,还不死心吗?这股火焰连你自身都无法焚尽为何总是寄希望于它。” 葛雅芙琳悠然自得的说到:“哎,谁叫你如此巧合的杀死了一名研究斑驳之海的皇家法师呢?” 他没有回话,默然放弃了这徒劳的尝试。 “对了,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想对你说些什么吗?”葛雅芙琳似乎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轻轻笑了几声。 “...” 几分钟后,就在葛雅芙琳早已经对回话不抱希望后,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到:“...什么。” “我...”她的笑容逐渐扩大,在伊什脸侧吐息着:“不告诉你。” 厄伍伊什没有什么反应,平静的向前走着。 “唔..求求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砰!—— 一声枪响炸裂在幽静的树林中,惊起一片鸟群形成的云雾,向天空飞去。 第九十八章 什么 被这声枪响所惊吓的葛雅芙琳和根木头似的飘在原地。她下意识抚摸着胸口,过了几秒后才回想起自己已经是只女鬼的事实。 从开枪起一直没有停下前进的厄伍伊什打开弹巢,对里面装载的霰弹而感到疑惑。 “哇噢,这种枪可不多见啊,我只见过那些秃顶的法官老爷爷用过。” 葛雅芙琳像是完全没有任何被讨厌的自觉一样,又粘了上来。厄伍伊什嫌恶的挥了挥手,对这只打不死的苍蝇厌烦到:“你多余的关注能否给予给那些真正需要它的人? 比如仅仅因为一只铅笔,一个盆栽,一枚胸针之类综合起来连一枚金币都不到的物品就被你杀死的同学与路人。” “我对死者可不感兴趣。” “可我就是已死之人。” 她的眼神变得玩味,语调也扬起几分,飘逸的身姿环绕在黑袍的周围,像是在咏颂着什么:“死人是不会做梦的,它的世界会化作泡影,随生命一齐流逝,回归至那埋藏着无数生命的深沉之水中,成为一抹瑰丽而又绚烂的斑斓。” 厄伍伊什的脚步渐渐放缓,直到完全停下。葛雅芙琳随着风飘动,而自己的移动也制造起了风,不断涌动的气流将伊什暗红的袍边吹起,勾动着他的思绪。 “是家里忘了什么东西吗?”她微笑的对伊什说到。 没有理会在暗戳戳里讽刺自己是个穴居人的葛雅芙琳,厄伍伊什加快了步伐,向树林边缘走去,回到洞窟。 她趴在附近一块巨石上,轻轻晃动着袍下双腿,悠然自得的看着伊什跑回了洞穴中哼哧哼哧的挖掘自己的坟头草。 “你是人类,不是一头听不懂人话的野兽,附近的废料这么多为什么不去做把铲子而是徒手去挖呢?” “...” 厄伍伊什看着自己面部中那瞪大的双眼,呐喊的口型,以及上面生长的枝丫,一时间很难相信以这种姿态沉入土里的身体还算个活人。 “小长颈鹿的睡相不是很好啊。”葛雅芙琳真心实意的感慨在伊什耳中十分地阴阳怪气。 她撑着脸注视着厄伍伊什一点点去除身体上的植物,试着提出了一个建议:“醒不过来吗?试试拍拍自己的脸颊。” “我为什么要醒来。”伊什从自己的诡异“尸体”上扒下了遮掩指骨的手套,随后丢给法师。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拿到了这幅手套的?” 葛雅芙琳看着只剩下一只的手套,诧异的问到:“另一只呢?” “回答我的问题。” 她皱着眉,嫌弃的捻起这沾满泥土的破烂手套,丢到一旁:“因为偷走这幅手套的猫头鹰就待在你的身旁,他们说见到一只特别肥的猫头鹰我就知道是它了。” 厄伍伊什抚摸着自己颇为喜爱的风衣,凝视片刻,将这具身体带入了自己的梦境。 一齐潜入梦境的葛雅芙琳无趣的观察伊什的行动,直到他拿出一枚被机械包裹的晶体后,双眼一亮。 “听得见吗?”他坐在身体上,对城内的拉芬问到。 晶体闪烁着,传出一阵杂音。伊什拍了拍它,可这显然不是能用这种方式解决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只毫无边界感的手臂闯入了他的视野里,并且在耳边传出一声“坏了?能让我看看吗?” 厄伍伊什几乎是瞬间就把晶体收回了黑袍中,以一种警惕的眼神看向了疑惑的葛雅芙琳。 “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把视线挪向了伊什的面容,发出疑问。 ... “他开始了。” “嗯?” 正在逗弄猫头鹰的艾蒂卡望向拉芬。 “现在?距离约定时间不是还有两天吗?” “我并不清楚...收到一次失败联络的记录。” “...” “没有接受回拨,我们需要去了解他发生了什么。” “什么和什么?总之就是伊什现在出了什么问题是吧?”艾蒂卡随便撕了几块布条包裹住自己裸露的肌肤,将拉芬夹在腋下:“出发吧,他现在在哪?” “废墟,干扰严重,我无法与他取得联系。” 周边布满黑雾的艾蒂卡撑起地窖暗门,小心合上。 她没有过多理会这昏暗的天空,只是微微弯腿就轻而易举的蹦上了周围的屋檐,向城外奔跑。 路途上,惶恐的人群像是一股浊流般从主干的街道上涌入了分支。各式各样的摊位被人流掀翻,粉碎。 滚落在地的翠绿菜叶与鲜艳果实无一幸免的被无数双鞋子践踏着,化作了如同被臼齿咀嚼后的残渣,作为淤泥化作了大地的一部分。 艾蒂卡不快的看着这些被惊恐所吞噬的人群,脚下一蹬,跨越了屋顶间长达三米的间隙,令几块碎瓦从屋檐落下。 “他就不能用其他更好的方式来解决吗?像是在暗地里悄悄掌握住这片领地的命脉,逼迫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之类的...现在也太过张扬了。” 看不见身形的拉芬在破风声中说到:“我们需要的是效率,漏洞不止一处。” “他不是说的“可能”吗?” “这里的漏洞也只是“可能”会毁灭这个区块。” 艾蒂卡抿着唇,话语在脑中转过三圈又到喉中上下反刍,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我就不应该收留他。” “于是你就能在无知下死去,的确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希望你的帮助能于你的言语一样有力。” “你也一样。”拉芬简短的回应。 她跃上城墙,在守卫满是惊讶的面容中蹬墙借力,眨眼间就跨越了城墙与森林之中的大片空地,消失在一片片飞起的绿叶中。 洛卡揉了揉眼睛,愣愣的看着树林。 “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拉拉吗???” “没看见它的眼睛啊..我觉得是什么老鼠吧。”玛伊西特摸摸自己莫名发麻的颈部,扭头看向了卡洛德:“大叔你看出什么了?” “...你们两个过来点,别说出去。”卡洛德难得没表现出一副猥琐大叔的模样:“那个东西是吸血鬼,你们两有机会涂点屎尿到脖子上去,它们再饥渴也会犹豫一下挑其他地方下嘴,多少能争取点时间,明白了没?” “那还不赶紧告——” 卡洛德强行压下了自己的侄子:“你傻啊,所有人都涂上了哪里还会有这种效果,而且万一引起恐慌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说不定就只有那一只呢?别冲动。” “可是..”洛卡欲言又止。 “可是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全身都沾屎啊?”玛伊西特满脸纯良地说出了无比恐怖的话语:“那样的话就算是所有人都涂了也还是会有这种效果吧。” 叔侄二人缓缓看向了口出惊人的狼耳青年,双双沉默。 第九十九章 极限 “我们二者已经是两人一体的关系,我的人生,我的记忆都已然托付你..请别这么防备我,毕竟我对于你仅仅只是一个世间罕有的灵魂伴侣,不是吗?” 葛雅芙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试图说服厄伍伊什,然而他只是再度把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封印在了石块中,让其飞向不知边境的远端。 厄伍伊什捏了捏鼻梁,把身体隐藏在周围的废墟当中,向下扔出。 他清楚,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回到那座城镇之中,只要自己那么做了就相当于平白无故的送来许多具躯壳给葛雅芙琳使用。 但凡自己错漏掉她的某一次行动就会造成一种十分麻烦的事态,将目前自己只能勉强把控的脉络搅成一团乱麻。 “我回来了,你似乎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从前方飘走的葛雅芙琳莫名出现在了伊什的后方,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可连回头的兴趣都十分欠佳的厄伍伊什只是拉来一道大门,将二人隔绝。 “打扰了。”她拉开房门,视线挪向了他的下方:“你的身体呢?如果不需要的话能否赠送于我,作为我三个月后的生日礼物?” “噢,说起来,你的名字是什么?” “...。” 厄伍伊什凝视着下方无底的天空,那里没有白云,仅有一片随着深度而愈发暗沉的无暇蔚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观察梦境的底部。 对于它的注视,勾出了一种随着失重感而来的错觉,一种自己正不断坠入深海中的诡异感受。 他本能地抗拒这种行为,可心中却总是浮现出能够用魔性来进行形容的引力。 厄伍伊什能感觉到自己如果不加以制止,这种如同高山滚石般的欲望就再也无法制止。自己的意志就算再怎么坚定也终将走向那已经注定的事实。 虚浮的脚步因为畏惧而倒退了几步,常伴于身旁的优雅亡魂在空中踏出舞步,旋转着避开了伊什。 她趁势闯入视野,对显露出虚弱的宿主适时地插入语句:“这里并不是肉体本该存在的地方,尤其是毫无抵抗的身体。” “...。” 像条丝巾般的葛雅芙琳横飘在空中,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哪怕是在自己梦中也是如此,幻梦与现实的交织只会带来灾厄。 你其实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不是吗?希望你的犹豫不只是孩童般的情绪化,与我赌气,而是一些更加条理有序的思考。” “滚开。”厄伍伊什扶住额头,推出的手臂被她轻松躲过,落至空处。 他就像是因为这简单的动作而失去了平衡一般,突然跌倒在了地面。难以言述的震荡感就像是在预警一样,在伊什的脑海中搅动着。 至少在二人一体的说法上没有撒谎的葛雅芙琳也感应到了他的不适,但她只是敛起袍边,双手撑脸的看着。 “五,四...” 明明意识是清醒的,但厄伍伊什还是在她的倒数声中渐渐失去了视野。 “三,二,一。” 他猛然睁开了双目,双腿,双臂,自己的下半身,以及五对露出了白骨的指尖映入眼帘。 现在穿着自己身上的不是那身死神的黑袍,而是一身在死前就无比熟悉的长摆风衣。 “真难过,你已经回不去了。”葛雅芙琳摆出一副非常自然的伤心表情,可惜的对伊什说到:“这里可不是什么边缘的地带,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你的直觉,灵感,第六感之类的什么东西一定在叮铃铃,叮铃铃的在告诉你情况很不妙吧?但你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可真是太恐怖了,不是吗? 所以为了让你不会被未知的恐惧所俘获,就让我来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她悲天悯人的将手合握至胸前,神色黯然的说到:“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液体,是我们的先祖所赖以生存的一种燃料。 它芳香无比,对其气味上瘾之人数不胜数。 它性质奇特,匠人可以用它打造出坚不可摧的剑盾,通透无痕的珠宝,甚至是轻盈强韧到可以抵御刀枪剑炮的轻薄衣物,以及能够修补生命的丝线。 它能量充盈,只需用其喂饱马匹,就可以让马车毫不减速的跑出以往三倍的速度,喂饱翼龙,就可以令它带上万人,冲向云霄。 借助它,我们的先祖成就了一个伟大的时代,研究生命,探索星空,展望时空..创造了数不胜数的奇迹” “神血,这就是它的名字。” “...。” 葛雅芙琳看着不为所动的厄伍伊什,想了想,又接着说到:“可是有一天,神明因为他们对神血的滥用而感到愤怒,于是乎...” “...。” “他将自己的血液收了回去。我想这个故事你无论在哪都有听到过。” 厄伍伊什只是尝试着各种脱离的手段,完全没有注意到葛雅芙琳的语气中渐渐充满了恶意。 “但..神血,并没有消失,它本身也不是神明赐下的血液。” “它..其实是——” “尸体变成的,给我闭嘴。”终于忍受不了这堪比蝇虫吵闹的厄伍伊什打断了她故作神秘的姿态。 “你是怎么知道的?”葛雅芙琳在那一瞬间分外紧张,她淡雅的神情里,微笑渐渐失却:“....啊..当然会知道,因为我的记忆..” “因为我就是那个时代的人。”厄伍伊什回忆起了艾蒂卡骂人时的各种金句,但终究还是因为素质过高而没有过于尖锐:“你脑中灌注了一半的愚蠢每每都在你吵闹之时开始晃荡。” “....”呼吸似乎沉重了少许的葛雅芙琳觉察到他并没有说谎,点点融化的面容像是流出了冷汗。 “每当我想给你多点尊重时,你便开口说话。”哪怕是身处于劣势的下方,厄伍伊什上撩的斜视眼神也没有损耗的传达出了厌恶。 “告诉我,你还在处于博取关注的孩童时期吗?” “...”葛雅芙琳抓住自己一边手臂,紧紧地咬着嘴唇。 第一百章 高,真高 “...。”葛雅芙琳注视着正在与梦精沟通的厄伍伊什,聆听他努力保持平静但还是难掩焦躁的话语。 本想以沉默来等来妥协的她几经张嘴,最终只能和自己的变扭达成和解。 视线挪开,葛雅芙琳用自己多出两分生硬的轻柔语气说到:“没有用的,它们肯定是已经决定把你献祭给它们的神明了。” 见到他似乎肯倾听自己的话语了,于是她继续还未说完的话语:“那位神明没有名字,关于他的记录也为之甚少..但无论是对于我这种法师还是偷渡者而言,或多或少都会知道关于他的存在。” “说重点。”厄伍伊什不再寄希望于这些小东西,因为无论理由是什么他们都已经没有再协助自己。 “如果你想要请求我的协助,那就请表现出一个良好的态度,而不是这种强硬的要求。” 厄伍伊什眯起了双眼,神情凝重,这种表现像是在回忆什么:“他是长什么样的,有一只大眼,并且是紫色的,通体漆黑?” “没有错。” “..那我们已经不用逃了。” “...?”葛雅芙琳感受到他异样的平静,属于学者的好奇心战胜了女性的小脾气:“为什么?那位神明是属于你们那个时代的吗?” 伊什没有回话,只是看向幽魂的后方,这莫名行动背后所象征的含义令她不存在的心脏为之一滞。 葛雅芙琳的脖子像是缺少润滑的齿轮般僵硬的右移,将视线缓缓的转向后方。 ...空无一物,只有在黑暗偶尔闪烁的朦胧彩光出现又消失。她长舒一口气,转回头去,与那耀眼的紫光对上了眼。 梦精们欢快的挥舞着触手,在伊什的身上欢迎着他的到来。 厄伍伊什感觉到自己被无形之物所缠绕住了腰肢,向那颗巨大的眼珠拉去。慌乱的葛雅芙琳试图扯开这条仅仅是末端就形同树桩般粗壮的触须,但对于他的帮助微乎其微。 柔和的彩色光辉再度亮起,短暂的照亮了这个漆黑的世界。那些小小的生灵们也随之一齐发光,呈现出与这庞大神明相同的奇异色调。 有一些事物,光凭借着其自身的庞大就足以让满溢的惊叹化作畏惧,无论是深海中的鲸鱼,高楼上仰望的天空,又或是隆起的火山都是如此。 不断接近的球体弧面就像是一颗宝石铸成的星球正向着自己陨落,就算用何等波澜壮阔的语句都难以形容的震撼冲刷着伊什的心灵。 不是当你坠入了世界,而是世界向你而来的奇妙感受让他的思维遭到了挤压,意识陷入了长久的空白。 他跨越了遥远的距离,被抓取着,来到了超越自己视野极限的紫色独眸前 像是在已经废弃的工厂中发出的诡异轰鸣充满了这处空间,在这无边无际的深渊中渐渐传远。 厄伍伊什无法分辨这震耳欲聋的声响到底是环境还是他所产生的低鸣,但根据愈发雀跃的生灵们就足以探清声源的本质。 [大神——]他们如此喊到,而他也在以低频的嗡响回应。 熟悉的低语将伊什的理性唤回,他扭头看向呆愣的幽魂,保持着尽量平静的语气问到:“你有什么办法能逃出去吗?” 葛雅芙琳后知后觉的把手松开,紧张的凝视那巨大的眼球:“你知道..” “...”厄伍伊什无言的注视她。 葛雅芙琳加快了语速:“搅动,把海水搅动,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做到,但只有在水面泛起波澜之时我们才能找到薄弱之处回归现实。” “就像是之前天空的漩涡那样?” “百分之一的力量都远远超过!”她肯定的回答到。 “难道只有这个方法了吗...” [要走了?]梦精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有些不情愿的问到。 “是的。”他伸出手,丝状的辉光开始从黑暗中浮现:“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做,和他熟悉的事情..下次吧。” 黑暗的世界中渐渐出现了事物的轮廓,它们是扭曲,难以定义的,一个个还未成型的念头。 厄伍伊什凭借自己的意志将虚幻的印象从混沌里挖掘出来,构建自己的领域。 随着事物的出现,名为掌控感的事物从内心之中涌现,在外界之中灌入。当这种感觉汇聚为坚不可摧的信心时,他把握住了世界的流动。 被生灵们称呼为大神的紫瞳平静的观察着这一切,任由从虚无中浮现出的斥力将自己推阻,顺势松开了触须。 他没有留下那斥力反倒把自己弹开的模糊世界,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且平和的对一切投下目光。 梦精紧抓着伊什,吱吱喳喳的向他道别,可谁也不清楚这些微小的低语能否被形似星球般的巨大生物所察觉。 飞速弹出的厄伍伊什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极强的推背感让他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直到在听见了葛雅芙琳惊叹的呼声后他才犹豫的行动。 很快,这单一的推力就变得复杂了起来,葛雅芙琳从增多的紊乱重力中找寻着方向,她抓紧伊什的衣领,一口气冲向了现实的薄弱处。 “等等!——”厄伍伊什想要将自己制造的破坏稳定,但葛雅芙琳可管不了那么多...只想从那恐怖的巨物面前逃脱。 迅猛的破风声从二人的耳边传出,葛雅芙琳欣喜的望向四周,寻找着自己已经从幻梦境里脱离的证据。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虽然已经回归了现实,但回归的位置却是万米之上的高空,一个即将成型的风暴上方... 而他们就在这阳光的普照之下,漩涡的上方,进行着跌入风眼的自由落体。 “你做了什么?!——”与伊什异心同命的葛雅芙琳发出了人生中第一次惊恐尖叫。 “是你没有让我做了“什么”才导致了这种结果!”已经知晓自己还活着事实的厄伍伊什怒骂到,强行运作起自己的大脑来找寻安稳落地的方法。 第一百零一章 你好 狂风化作了数不尽地钝刀,不断切割着厄伍伊什破烂的风衣与皮肤。他全身心都能感受到风的形状,完全不受控的向那宏伟的漩涡中落去。 厄伍伊什眯紧双眼,在耳边响起的破空声试图通过自己的尖啸来重新勾起他心中的惊恐。但这种拙劣的伎俩很显然没有成功,反倒与云层的惊雷一齐点燃了伊什压抑了许久的豪迈之情。 尽管这种词汇对于服饰外形都显得阴郁的厄伍伊什十分不搭,可也只有这样的词汇才能精确的表达出他此刻的心情。 张开双臂的伊什尽可能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好延缓下落的过程。 而在途中,他不止一次的伸手捞住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梦精,以免他们被飓风吹跑。 厄伍伊什接过左轮,手斧,已经贴近云层的他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主意。 短短数秒后,伴随着耳边风声的改变与女人尖叫的减弱,伊什成功坠入了厚重到如同墨染的云层之中。 几乎是瞬间,厄伍伊什就感受到自己的外衣上结出了一层薄壳,而紧随其后的酥麻感让他不敢多想,只好再度改变姿势,争取快速脱离这片乌云。 [最后啦——] 梦精竭尽全力的呐喊着,可他们平常就微弱到只有和声时才接近低语的音量根本无法让伊什听见这番拼尽全力的话语。 厄伍伊什下意识的抓握住手中出现的物品,在水汽中穿梭的他没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可这圆形的手感却可以让其辨认出它就是艾蒂卡所交给自己的某种雾化器。 “还没想到方法吗?!”终于压下点声调的葛雅芙琳稍微回归了点平常的温柔语气,在伊什的背上闭眼喊到。 “闭嘴!”他大声喊道:“把我带去梦境!现在!” 厄伍伊什紧抓球体,用力的往胸膛砸去,转瞬间,一团比周围云朵还要深邃的雾气从他身上爆散而开,随着下坠而拉出一道拖尾。 砰!—— 不再像以往那般轻柔的浸入梦境,重重摔到“水面”上的伊什发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裂了的触感,他身上的冰渣像四周飞溅而出,而他本人也在这剧烈的震荡中差点觉得自己已经散架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在最高速中直接接触到什么硬物,变作一摊恶心的烂番茄。 厄伍伊什先是深吸一口,让自己空瘪的肺部重新充满了气体,然后才缓缓的爬起,陷入短暂的呆滞。 “我真没想到..你的梦里没有底部。”不知道何时已经松手的葛雅芙琳面色苍白的说到:“还有只有在传说里才出现过的神明我们居然见到了..而且还知道了他生活的地方究竟在哪...你未来的名号中肯定有被四叶草所眷顾之人。” “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不幸。”厄伍伊什借助说话的方式确认了自己的肺部没有破损,随后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他抚摸着大地的触感,疑惑到:“你是怎么如此精准的判断我醒来的瞬间?” “曾经的实验,你很感兴趣么?那我勉强可以收你作为徒弟,只有你不要再对老师出言不逊,那我就将把我所有的知识灌注于你,如何?很不错的交易,不是吗?” 谈及自己的学识,葛雅芙琳有些骄傲的昂起头来,用已经平静下来的淡然语调提议着。 厄伍伊什摩挲着从地面沾染到自己指头的粘液,神情凝重。他请求着梦精们再次带自己出去,但他们只是疲惫的说。 [好累呀..] “怎么了?如此急切?” 葛雅芙琳好奇的打量四周,将视线聚焦在了远方由肋排组成的山脉与不断喷发着各种内脏的脓包火山中:“这里...好奇怪?是什么东西的梦?寄生虫这类生物不可能进化出这么丰富的感官的。” 不好的记忆开始开始浮现,厄伍伊什走上一处高坡,试图从这一片血肉大地中搜寻到莱雅娜的踪迹,可看了许久,都没有见到那亚麻色的头发与充满活力的橙红双目。 饶有兴致的捡起一根骨刺当做魔杖的葛雅芙琳看向了他:“你是在寻找什么吗?” “我是在躲避。” 他挡住口鼻,抵挡那袭来的腥臭之风,厄伍伊什敢肯定莱雅娜她绝对是见到过什么才会形成真实感如此强烈的梦,因为人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象出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的。 尤其是在这种娱乐模式缺乏的时代中。 “难道..这里是神的梦?”刚刚才死里逃生的葛雅芙琳十分自然的联想到了那被梦精们称呼为大神的庞大生灵。 【..未免有些惊悚了。】厄伍伊什只是稍微把自己心中那两个完全不同的形象联系起来就感到无比的不适,就像蒜香芥末冰淇淋一样。 “嘻嘻~。” 不同于梦精的尖锐嬉笑从伊什的耳旁传来,他扭头看去,只抓捕到了侧脸被什么划过的触感。 “好像有什么在附近,要躲一躲吗?”葛雅芙琳没有察觉到妖精的到来,用骨刺指向了南方。 厄伍伊什从地面拉起一层类似于口腔粘膜的白红组织,从高坡上跳下降落至两个不断吸气的洞窟之前,向内走去。 他嫌恶的拨开那一颗漆黑且硕大如树的饱满高草,将薄膜披在身上,半蹲靠墙。 葛雅芙琳本想一齐钻入薄膜,但那滑腻的恶心触感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小心地躲在稀疏的黑色高草后。 伊什转动眼球,看向她的同时难得地劝诫到:“进来还来得及。” “我可以直接附身在你身上,只要你不再抗拒。” 不为所动的他收回视线,冷淡地等待好戏开场。 “唔姆姆姆!!——” 一只仅有巴掌大的,十分娇小的妖精扇动她那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蜻蜓翅膀,努力拖拽来了一根像是鸵鸟羽毛的东西,在洞窟的地面拖动。 “妖精?”葛雅芙琳锁紧了眉头:“难得没有浣熊地方没想到还有危害性更大的物种。” 厄伍伊什默默压低了身姿,感受脚下的颤动。 洞窟内开始剧烈的吸气..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葛雅芙琳好奇的观察这一切,随后宛如惊雷般的轰响就将轻飘飘的她与大笑的妖精一齐给吹出了洞窟。 轰!—— 随着这声剧烈的爆鸣,一群群声势浩大的脚步声仿佛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开始向着洞窟行进。 晕头转向的葛雅芙琳柔弱的侧趴在地,困惑的等待已经不是洞窟发出的震动停止。 而等到颤动停歇后,一片阴影遮挡住了她娇弱的身形。葛雅芙琳抬起头来,与一张内部长满了手指的巨嘴面面相觑。 死死固定在原地的厄伍伊什望着以群为单位汇聚的畸形生物渐渐包围了此地,默默向更隐蔽的地方蜷缩,闭上眼,不再注视这些像是拉芬所绘画的畸形生物。 第一百零二章 奇妙 葛雅芙琳为自己面前这一只只长得十分具有创意的诡异生物而感到震惊,那畸形扭曲的身形就像是把生物的某种特征放大,缩小后,最后以一种怪异姿态拼合在一起,蒙上人皮。 但如果只是这种外形的怪异也最多让她活着的时候噩梦缠身,死后的数十年里留下阴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逃跑都难以行动。 因为葛雅芙琳能模糊的察觉到,在这怪诞外表之下居然存在着..像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合理性。 就如同鱼与海,鹿与林一样,在它们畸形的身体里没有缺乏象征着生存的要素,并非只是某种由于造物主一时兴起而捏造出的,毫无延续可能的单品。 她看见了那只长满手指的巨口将身体弯下,将一颗凸起的肉瘤一点点从地面中扣挖而出,勾入深处。 一群类似于三叶虫的甲壳飞鸟在天空聚集着,在尾部生长着一颗不断胀气又喷发的褶皱半球,为它近似于滑翔的飞行提供着动力。 面容姣好,但只有胸腔以上被链接在一头长出肉翼,形似翼龙的生物之下的无性类人张开了它那滴落唾液的尖牙利齿,追捕着因为自己到来而不断分散的甲壳飞鸟。 它成功捕获到猎物的同胞吞食下飞鸟的半球,瞄准了一只浑身上下被硬质骨片重叠覆盖,面部只露出两排焦黄臼齿的庞大潮虫扔去,意图粉碎这外层的坚固甲壳。 遭受到撞击的臼齿潮虫没有蜷缩起自己的坚硬骨片,而是快速的上下闭合着牙齿,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颤的咔咔声,用来恐吓其他的生物,顺带一不小心一只慌不择路的血红小猴在口中碾为了肉沫。 一只从天空中吊下,没有五官的细长人头轻轻摇晃着,转动着脑袋,似乎在搜寻什么。 很快,一个浑身上下满是空洞人脸的球体就通过在里面伸出的鲜红舌头快速的滚动,向着细长头颅猛然越去。 看着这井然有序又群魔乱舞的一切,葛雅芙琳既惊诧于这里生物链的完整性,恐惧着它们身上或是明显或是隐蔽的人类特征。 但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因为不知道何时到来的莱雅娜正满脸疑惑的看着她,看着这个服饰与脸都十分陌生的女人。 世界崩塌的震颤感迫使厄伍伊什从鸵鸟的状态中脱离,望向了洞外的世界。就在他迟疑打量的短暂几秒,这个梦的主人,莱雅娜,醒了过来。 她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暗红的床单的肩头滑落,露出了自己棉麻的衬衫。 “哈~,妮丽姬,现在多少点了?”莱雅娜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抱怨了一句:“整天待在房里都让我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了。” 趴在酒桌上的妮丽姬还在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浓厚的酒气随着她流了一手的口水从口中吐出。 只是随口一问的莱雅娜也没有在意自己的询问能不能得到回复,她伸着腰,就这么光着脚在冰冷的瓷砖上行走,寻找着梳子。 咔——,就在她赤脚行进的途中,似乎一不小心踩断了什么东西。以为自己弄坏了什么的莱雅娜清醒了几分,看向了自己脚下的,会令她更加清醒的一只残掌。 莱雅娜心中一突,倒退了几步,露出了被自己踩断的一根指骨。 “伊什?” “是我..拜托了,麻烦把我拉出来。” 还以为他是以前重量的莱雅娜没有把握好平衡,她踉跄几步,险些被带倒。 厄伍伊什借力从黑暗中爬出,莱雅娜看着他这一身装扮,微笑的调侃到:“我第一次看见你这身衣服时还以为你是某位贵族的子嗣,可现在我不会这么觉得了。” “为什么?”厄伍伊什打量着周边这怎么看都十分高级的房间,好奇问到。 莱雅娜走回床铺,穿上背心,将淡薄的衬衫遮掩:“因为我不认为他们的审美像你一样,不是黑色就是黑色。” “黑色有什么不好吗?” “耐脏,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半醉半醒的妮丽姬把手从怀中抽了出来,迷茫的看向聊天的二人:“嗯...啊?你怎么来了?事情解决了?” 厄伍伊什悄悄的望向还未在冲击里恢复的葛雅芙琳,没有过多的进行寒暄,直接问到:“在哪里能出去,我现在不能久留。” “不能久留?那你直接穿墙出去不行了吗?”妮丽姬大舌头的醉问到:“说得好像有什么地方能关得住你一样。” 他点了点衣服内累到软趴趴的梦精,犹豫的说到:“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梯子在那边。”莱雅娜没有多问,带领着伊什拧开了钢铸的大门:“这里是郊外,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你想回去的话就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 “明白了。” 厄伍伊什爬上楼梯,掀开了外面的伪装,在将石块草皮重新压回地面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的断指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没有要回那根小指。 【真不方便..】才苏醒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伊什就开始嫌弃起了自己这束缚颇大的身体。 他远离这处秘密的场所,脑海中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思考起自己怎么才能回到之前的状态,以及之后如何安放自己的躯体不被人发现。 葛雅芙琳全然没有在意有两具合适的躯壳正在远离自己,像是被无形之线所牵制一样的漂浮在伊什的身后,傻愣愣的与气球别无二致。 第一百零三章 抢男人 厄伍伊什仰望着天空中随着时间而不断增加流速的漩涡,伸出了手,想要通过像自己之前的方式仿造出矮人的白塔。 但失去梦精帮助的他却没有能力也不知道该怎么进入到那层幻梦与现实中的夹缝..可无论如何,总之想进入那宛若神明般的状态像是遗迹那种巨量的黑油都是必不可少的。 又一次被晃晃悠悠带去那道悬崖底部的葛雅芙琳在途中终于清醒了过来,她倒飘着,抬头张望着天空。 “我原本只是猜测这种天灾是由人为制造的...为什么你有着如此的力量却如此低调?” 厄伍伊什拍了拍灰尘,坐在一个垮塌的吊架之上,默默等待这些疲软的小家伙回复活力。 “我没有重量,你为何总是表现出沉重的疲倦模样?” “...。”他双手撑住支架,活像个拥有心理障碍的自闭儿一样沉默。 葛雅芙琳将手撑在侧脸,整个人以侧卧的悠闲姿势漂浮到他的面前:“或许我们之间谈论这个有些诡异,但至少现在的确需要一种较为基础的信任,不是吗?” 缄默的伊什什么也没有表态,可这也基本象征着一种默认的态度。葛雅芙琳本能地为自己的进展而露出一抹完美的微笑,却看见他微微偏头,开始锁起了眉间。 她疑惑的将笑容收回,然后就看见伊什的神色也随之舒缓了些许。 “那么,这样吧。”葛雅芙琳提议着:“虽然我对你的目的毫不知情,但根据你的力量,你一定会对这里所埋藏的矮人设施很感兴趣,而我,则是被皇室派来尝试对这里挖掘出的机械进行了解与复制。” “尽管你不可能相信,但我在见识过你的力量后,与你进行合作的打算就已经挤压掉了剩余所有的想法。因为你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强大..强大到别人几乎无法替代的那种程度,只需要这一个理由就足够我对你表达出善意。” 厄伍伊什看着她,眼神中就像是在说“所以呢?” 而葛雅芙琳也精确的把握到了这一眼神的交流,陈恳的回应到:“我能察觉到,你其实对于一些知识的了解不算充足,而我可以弥补这点,并且我的愿望,我人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证各种美丽的事物..” “是夺取,占有。”厄伍伊什犀利的揭开掩饰:“你没有欺骗,但隐瞒无处不在。” “...”葛雅芙琳轻叹一声,在对峙中主动低头:“你的心...我明明能看见他原本鲜活的模样。” 厄伍伊什不知道她在打什么谜语,但被打开话匣的他选择回怼了一句:“我一直都是这种性格,只是厌恶着你。” 葛雅芙琳看着他,眼神清澈:“我期待它碎裂的那一天,那抹浓稠的鲜红值得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一种似乎本应该就时刻环绕在其身边的凝重气场从虚无中压下,让葛雅芙琳回复为了自己平常的恬静神情。 她伸出手,穿过了伊什抓握抵挡的五指,按压在那没有跳动的胸口:“是的,我隐瞒了一些东西,在我死后被你试图彻底杀死的那一次,我崩塌的记忆舔舐到了你的心。” “它可能并不奇特,并不珍惜..但我想要得到它,没有爱情..友情..亲情那种异样的情感,我只是想要得到它,因为我想要。” 厄伍伊什毫无畏惧的凝视她低垂在自己胸前的双眼,凛然到:“你的空虚唯有死亡才能给予了结。” “我...空虚?”葛雅芙琳从未想过自己能与这个词语连上关系,以至于她的表情中都出现了几分错愕。 “...”厄伍伊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是顺着自己的感觉说出了这种话语,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来说的话那也应该是更加具有攻击性的一些语句。 索性他撇开视线,径直穿过了葛雅芙琳的亡魂,望向天空。 【距离越来越近了..】厄伍伊什根据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对话而在心中警觉到。 “对了...你似乎很讨厌笑容,为什——” “伊什!” 艾蒂卡的叫喊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厄伍伊什扭头望去,一道黑影径直砸到了他的面前,令地面上的碎石像是子弹一样四处飞溅,损毁着那本就破烂的衣摆。 “你!...你没有事?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葛雅芙琳看着这突然飞来的少女眼前一亮,但在察觉她是之前那只吸血鬼后又失去了兴趣。 “检测到幽魂。”没有现形的拉芬提示到。 “等——”厄伍伊什来不及解释,瞬间就被艾蒂卡揽住了腰肢,向后跳去。 “前方两米,正在追来。”拉芬以极快的语速说到。 “真烦人..”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对上幽灵的艾蒂卡一时间也没有解决方案,只是快速的进行着移动。 “后方五米。”拉芬又一次提醒到。 “怎么那么穷追不舍,你挖了它的坟?” “能停下脚步,来进行一次正常的沟通吗?”葛雅芙琳显露出身形,对她提议到。 艾蒂卡龇出自己修长的虎牙:“是你?!死女鬼,滚回你那发臭膨胀的尸体里,别来骚扰男人!” 葛雅芙琳故作苦恼的说到:“可是我的尸体不是只有他才知道在哪吗?” “谁管你,快滚,你这只尸体里爬出的绿头苍蝇!” “绿头..苍蝇..?”葛雅芙琳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这种不礼貌的说话方式是跟你学习的啊..。” “和谁学的有什么关系,你就只配被他人如此对话!”艾蒂卡回头怒骂到:“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巫婆!” “像个小屁孩一样执着成败,真是幼稚。”葛雅芙琳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她对一个已死之人如此出言不逊的缘由。 第一百零四章 它的梦 “...” 模糊的吵闹声传入到伊什的耳中,他想要搞清楚,听明白那些到底是个怎样的语句,可他的意识却像是在向深渊中跌落,不断的沉沦进那深沉的黑暗。 记忆与理性被剥离着,仅存的本能在嘶吼着,试图从未知的威胁中保护自己。 他努力保持着清醒,在与惊恐的拉扯中渐渐放下了那多余的负担,随着恐惧的消散,一种木然僵硬感开始在意识中凝结。 厄伍伊什陷入了诡异的沉眠,他觉得..自己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思维却如同一张白纸,空荡且虚无。 “小心,他身上的指标突然开始增长——” 哗——,这突然增大的音量推动了画笔,让它开始在这空白的纸张上开始绘画。 “什么?”艾蒂卡没有松手,只是下意识的看向了伊什,但出现在她视野中的不是那衣着破旧的青年,而是一团黑色的不明液体。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干了什么!”然而就算是这样艾蒂卡也没有松开手中的厄伍伊什,而是转头寻找着莫名消失的葛雅芙琳。 “她跑了吗?” “不,她还在附近..是她无法逃离伊什,并非她在进行追逐,那名幽魂的灵魂依托于他的黑油存活,形成了一种强绑定的关系。” “你怎么知..算了,没必要。”艾蒂卡松开手,把伊什放在了地面:“他现在是怎么了?” 拉芬的镜头因为某种光线而在隐形中显露:“....” “有看出什么吗?” “干扰过大,我需要足够的设备。” ... ...厄伍伊什睁开了双眼,一望无际的枯黄大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没有半分绿意。天空是昏黄的,模糊的,像是有一片纱布笼罩,只能看见那没有轮廓的太阳。 从遥远之地赶来的微风颓废地带起沙尘,撒在伊什的身前。他从依靠的断墙上起身,迈着机械的步伐向远方走去。 沉重的身躯压下了一个又一个难以掩盖的脚印,没过多久,一只人类的手骨就出现在了这片荒芜的大地之上,被无情的碾碎。 他就这么行走着,在伊什莫名冒出一个“前面应该是废墟”的念头后,一座被风沙所侵蚀得不成模样的城市就在地平线的边缘浮现。 在晃神中,厄伍伊什踏上了这片土地,粘稠的吱吱声在脚下响起,他抬头望去,通过那小山般的建筑堆积察觉到自己已经走入了城市的深处。 “啊...啊....” 低颤的痴语从一处垮塌为三角形黑暗夹缝中传出,让伊什将昂起的头颅低下,看见了地面上自己所踩踏的一层棕粉肉毯。 他凝视着这层似乎取代了苔藓生态位的迷样生物,脑中浮现出了被屠夫抛却的,那些已经不再新鲜的猪肉。 伊什前行着,踏入了黑暗的间隙中,一个被肉瘤所包裹的男人正大瞪着他那双死鱼般的凸起双目,无神地凝视着外界的光亮。 一只漆黑的,像是金属又像是昆虫甲壳的手甲在伊什视野的下方伸出,抓住了这被肉瘤所包裹的男人。 那五指上锐利的手爪轻而易举的穿入了如气球般破裂的球体,淡黄的粘稠物质如同脓包一样喷出,撒了满地。 他拔出男人,这仅残留着些许脊骨的上半身在抽搐了几下后就不再发出那低沉的痴语,本就黯淡的双目在此刻似乎也失去了最后的光芒。 厄伍伊什将男人像垃圾一样丢在了地面,就像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回到了那黄昏的大地,而身后则是火焰的燃烧声。 伊什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像是以自己的步伐来分割大地一般缓慢。而在又一次的踩踏到那种肌肉纤维的黏腻感后,他找回些许的自我。 这是..我? 他看向自己光凭外表就足以坚定为一双凶器的手甲,却没有过多的思考,再一次,继续向前。 咔嚓..咔嚓.. 与树枝无异的古怪声响从伊什眼前密密麻麻的麻杆中传出。 它们又细又长,有着植物般的青绿体色,浑身上下长满着大块的黑色斑点,一双手,一双脚,就和竹节一样纤细,修长,没有头颅。 觉得这不是它们原本模样的厄伍伊什辨认许久,最终才在地面上找到了一颗黝黑的,如同被强行拉长了的头颅。 没有眼睛,没有牙齿,只有三个空荡荡的空洞。 在它长有分节的脖子之下,一根全新的身体正努力在土中生长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拔出。 厄伍伊什凝视着,与那似乎正在与自己进行观察的空洞眼眶对视。嘎啦——,一脚踩下,如同陶器的清脆响声令他感到十分的愉悦。 而正是这个举动,让这一片“杂草”像是潮水般向着伊什涌来,转瞬间就将昏黄的光线所遮掩,吞没了他的身形。 在黑暗中,厄伍伊什只是挥了几拳,踹了几脚,这些脆弱的生物就死去一片。等到他将堆积在自己眼前的残骸推开后,就看见了它们四散而逃,又在远方汇聚成一股股壮观的迁徙大队。 这种胆怯的行动让他感到滑稽,令那木然的感受缓解少许。 没有停留多久,伊什继续行走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脑中的齿轮却还缺少着那关键性的一推来进行启动。 第一百零五章 它的梦 二 行走,漫无目的的行走,他沉重的脚步在地面上画出来一道歪斜的曲线,从远方连接到脚下。 厄伍伊什能感受到时间正在流逝,可具体的单位他却不能十分清晰的分辨。是秒?还是年?他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在这片大地之上,没有期待,没有渴求。世界不需要他,他也不需要世界。 轰隆隆—— 突然间,地面开始了剧烈的颤动,板结的土地开始崩裂,数不胜数的裂痕像是不断分裂的闪电般开始蔓延着,布满大地。 厄伍伊什的视角也一齐颤动着,但他身体的移动幅度却因为过重的重量而与周围纷飞的石子格格不入。 他屹立于大地之上,继续迈步,径直跌入了前方塌陷的巨大空洞之中。 万物之母的怒吼在伊什耳边爆响,遮掩了风声的锐利。他的身体在岩壁间碰撞着,带下许多土块。 那因为撞击与下落而毫无规律的视角令人眼花缭乱,好在,这种滞空的时间十分短暂。在一声沉闷至极的撞击后,厄伍伊什毫发无损的从一块带有轻微凹陷的金属板块上爬起,望向前方。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顶庞大的,散发出淡淡红光的“尖刺王冠” 那很明显是从内部炸裂的厚实钢板崩裂成一圈不规则的尖刺,它们保持着相当的柔韧性,明明变形到了如此薄弱的形态了却还是不见有多少碎片飞出。 灼热的气场扭曲了空气,让他眼前的事物如同如今的世界一般扭曲。然而厄伍伊什却像是感受不到半分畏惧与不适,一如既往的,迈开着自己的步伐前行。 让透明拥有了形状的高温像是只温柔的推手,不停推挤着无可阻挡的伊什,它发出轻微的低吟,试图劝离这任性的孩子。 然而他却置若罔闻的行走着,来到了“王冠”的尖端,坠入了那足以被称为地狱的灼热之中。 满目皆是赤红,厄伍伊什双脚着地,踩踏在这火热的世界上。他身上沾染的泥土在此时发出了无比痛苦的噼啪声。 他抬起脚,一只清晰的脚印被铭刻在金属的地面里。 砰——,砰—— 这不是自己的脚步,厄伍伊什转向了被热浪所扭曲的声响,好奇的接近着。 恼人的黑烟开始冒出,遮掩了他的视野,但伊什并不在意,只是继续靠近声源。 砰——,砰—— 在黑烟飘散的短暂瞬间,一只因为故障而不断上下移动的机械手臂出现在了他面前。 厄伍伊什走上前去,抓住那已经被熏得焦黑的外壳,向外拉出,一根根断裂的线缆闪烁着电光,发出短暂的噼啪声。 “有谁在哪吗?” 一个似乎被什么隔绝的,微弱的女性声音传入了伊什的耳中。他抬起自己注视电缆的头颅,将手中被自己抓握得扭曲的机械臂扔下。 他来到了距离自己不过两米外的一层不断被火焰舔舐的白色隔间外,将手爪插入墙内,将这刷满白漆的墙体向外掰开。 大约与一只小臂差不多粗细的墙面发出金属特有的咯咯声,在他轻松写意的动作下产生了尖锐的哀鸣。 厄伍伊什将上半身探入了自己撕开的裂口里,只是几个扭动,那隔绝在外的双腿就成功增大了裂口,将全身挤入房间内,扫视着这被爆炸摧残的房间。 一名穿着洁白连衣裙,脚踝处铐有脚环,没有双眼,似乎就连颅骨中的眼眶都未曾拥有的女性坐在被自己鲜血所染红床铺之上。 她捂住着自己不断喷发出血液的侧颈,用那生涩的话语疑问到:“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在她的周围,也就是这个对于一个房间来说算得上宽敞的空间中,只存在着最基本的生活设施。 没有任何阻挡的沐浴间,碎裂的马桶,床,一个固定在墙上的,像是桌子的板子,以及同样固定在下方的椅子。 “如果你是来救我们的,那就请先帮助我隔壁的那位7604!他因为违抗了太多次sw_3的命令而被铐上了脚铐和手铐,没有能力逃脱!拜托了,先去拯救他!” 女性似乎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激动会让自己的生命消逝的更快,反手抓住了伊什本想杀死她的手腕:“不,拜托了..先去救援7604吧,我自己可以的。” 她的声音愈发虚弱,在厄伍伊什疑惑的反抓住她的手掌后,那名女性就像是得到了他的回应,不再硬撑,软倒在了自己的鲜血之中。 她感受着死亡的冰冷,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只是有一个疑问,一个困扰了她一声的疑问,让她忍不住向自己所产生的幻觉问到。 “我们..我们难道真的不是人类吗...?” 伊什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被抓划出几道可怖伤口的手掌被重力抽出,不明所以。 他拔下了这具尸体的头颅,满是怀疑的确认着她的生死,这种诧异的情绪甚至短暂压过了那种空虚的麻木感。 怎么会有这么孱弱的生物?他的心中千年难遇的蹦出了一个清晰的思维。 厄伍伊什凝视手中的头颅,带着满满的疑惑在烈火中行走着。而他的疑惑,很快就被一声无比凄厉的嚎叫所打破。 他抬头望去,一只皮肤被鲜红肌肉所撑破的古怪手臂正向着自己的面门砸来,伊什不挡不避,任由它推动着自己把身体按在墙面。 砰!——,厄伍伊什身上这层坚固的外壳不断挤压着身后的墙面,将白漆后的金属摁压出了一个凹陷的曲面。 那名女性的头颅从他的掌中滑落,沉闷地落地,随后那只肥壮的手臂就快速的抽回,连带着头颅一起离开了伊什的跟前。 厄伍伊什直起腰来,把脑袋摆正,一步一步的踩踏着被自己双脚划出的轨道,向进攻自己的敌人走去。 他能看见,它高壮到挤压到天花板的体格。身上被肌肉涨裂,仿佛破布般的皮肤,被裹挟进肌肉,会随之一齐运作的各类闪烁着红光的机械。 它的四肢很壮,很粗,但长度却异常的可怕,以至于能够让其轻松触碰到三米以外的事物 不过如果要是发现了那末端像是被强行截断的痕迹,那这种形状就很容易会人联想到一种名叫香肠的食物。 它视若珍宝的将那颗头颅塞入了自己的口中,就这么咬着,不断往下滴出着混杂着唾液与血水的混合物,随后在一切妥当之后,心满意足的对伊什发起了进攻。 厄伍伊什淡漠的注视这一切,在那攻城锤般的粗壮手臂成功的砸入自己的腹部后才平淡的抓住,怀抱。 无视它奋力回抽的挣扎,厄伍伊什继续勒紧着,令那暴露在外的粉红肌肉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勒痕,不断溢出着某种淡红的血水。 随着一声沉闷的咚声,它粗长的手臂被其自行挣断,发狂地向伊什冲来,把他抱入了怀中。 不断增生的肌肉像是某种粘菌般开始在他的身上攀沿着,吞没着,但厄伍伊什却根本没受到什么影响,干脆直接的将它强健的肌肉像是破布般撕裂,连同骨架一起撕成了两半。 沐浴在粘液中的伊什一点点的把它分割,杀死。 像是完成任务后满是轻松与愉悦的他坐在带有咬痕的头颅旁,捡起火焰中一块橙红的炽热金属,像是玩弄黏土一般的揉搓它,捏出了两只粗糙的眼睛。 厄伍伊什将这两张铁片贴在了她本应该拥有眼眶的位置,十分满意... 轰!!——又一声爆炸传来,所引发的震动令泥土再次塌陷,掩埋了这一切。 ... “还醒不过来吗?——” “有一个方法...” “凭什么相信你?” 莫名其妙的话语不知道从何响起,厄伍伊什望着掺杂些许红意的天空,满是疑惑。 第一百零六章 它的梦 完 天空依旧浑浊,但与以往的那种天地不分的架势又有所不同,因为它过于明亮,像是正午,可太阳血红,与夕阳无异。 他的脚踩踏在满是胶质触感的软韧地面之上,望向远方那不断飘下血雨的庞大阴影。 微弱可又无法忽视的尖啸声从头顶穿出,厄伍伊什继续抬头,见到了一只只以目前距离来看与蚊子差不多大小的奇异生物在天边划过。 还未细看的他本不在意,直到一只从视野死角中,以自杀性袭击撞向自己腰肢的未知生物将自己带上天空。 厄伍伊什在半空中扭转身形,面对着偷袭自己的迷样生物。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轻”的生物,像是一个浑身上下覆盖着灰白骨骼的枫叶,拥有着两个翅膀,一个主体。 它身体的前段整齐的排列着一排排肋骨般的骨骼,在阳光的照射下显露出内部密密麻麻不停排放出热气的气孔。 这个部位占据了整个躯体大约三分之一的部分,剩余的三分之二则是被轻盈的骨层所覆盖,光凭强度似乎并不如看似没有完全防护的散热口来得坚韧。 而撞击了伊什的尖端看断口来说其本身应该还存在着一根粗长的尖刺,但在与他身体发生物理交流之时却不够坚固,被轻易折断。 那两只翅膀是由五根和钢管般粗细的骨头覆盖上红紫的肉膜,组合成与鱼鳍相差不大的器官。 他们高飞着,发觉自己无法取食他血肉的“枫叶”开始了倾斜,想要将伊什甩下,另寻猎物。 然而厄伍伊什在自己即将脱离跌落之时一把抓住了它光滑的外壳,锐利无比的手爪在其背后巨大的力量下轻易凿穿了这像是鸟类骨骼般的中空骨壳,触及内部鲜嫩的肌体。 本该表现出痛苦,不适,惶恐的它却毫无反应。厄伍伊什明明能感受到它因为痛楚而颤动的肌肉,可它就连一丝逃跑的意图都没有出现,仿佛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又一次,这种毫无抵抗的行为令他大为古怪,以至于这比水熊虫都复杂不到哪去的思维都罕见的开始了思考。 他翻身骑上了这片“枫叶”的背后,在它长在翅根左右的平静双眸的注视下,暴力的掀开它主体上裸露的肋骨,将手插入。 鲜红的体液溅射而出,枫叶的痛楚已经无法掩盖,但它却还是这样,平静到淡漠的“纵容”着伊什所做的一切。 厄伍伊什拔出它体内血管的纠和体,看着它渐渐失去了能飞行在天空的迷样动力,向下陨落。 刺耳的破空声如雨般传来...厄伍伊什站起身,望向“枫叶”聚集的方位,是那片血雨,那片阴影。 他弯下腰腿,身体如弹簧般蹦出,原本还存在于其足下的濒死“枫叶”转瞬间就化作了一摊飞溅的肉块,碎裂的骨骼夹杂着血水,像是子弹般在周围的空气中穿行着,在视野里远去。 如雷鸣般的声响一次又一次的响起,践踏着一只又一只“枫叶”的伊什越升越高,随着距离的接近,他成功的令那道阴影不再需要用“阴影”这种模糊的词汇来形容。 那是一个巨人,顾名思义的巨大之人飘浮在高天之上。 它没有任何性征,双臂与腰肢以下的部分像是受难者一般被无数条纠缠的大肠样物体牢牢固定在背后,被其吞没。 像是正在被大脑吞食的它偶尔会进行着一些有限的行动,像是前仰着一口吃下朝着自己冲刺的“枫叶”,时不时扭动着自己残余的上半身,又或者好奇的望向发出巨大声响的厄伍伊什。 伊什看向那被无数生物围攻进食却无动于衷的庞大巨人,心中愈发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的程度实在过了头。 你应该去打,去愤怒的把它们杀了啊?为什么像是现在这样,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进行着就好像是什么你吃我我吃你的一种普普通通的无趣游戏? 思维与情绪的激荡让厄伍伊什的感官与现实出现了差异.. 就像是一眨眼,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铺满碎肉的黏腻地面,无神的望着那如同山般的碎裂颅骨。 一股恼怒从伊什的心中油然而生.. 砰!! “醒了?” “..当然,毕竟我与他可是一心同体,又怎么可能害他呢。” “不,她什么也没做,伊什是自己醒来的。” 厄伍伊什茫然的睁开了双眼,他看着自己打出的拳头,心中满是无处宣泄的怒火。 艾蒂卡狠狠地刮了葛雅芙琳一眼,然后装作平静的用鞋尖碰了碰他:“自己哪里有问题就赶紧说,天上那东西我们可控制不了。” 伊什扶着头,从满是落叶的地面坐起,滴落着粘稠的黑油。 “喂,说话,你别是脑子出了问题。”她弓着腰,按住伊什的脑袋左右观察着,生怕是自己之前的哪个动作太过粗暴把他摔成了傻子。 厄伍伊什抓住了她的手,想要将其掰开,可自己身躯里的孱弱力量却难以支持办到这一点,令他分外诧异。 见伊什久久没有回应,艾蒂卡本就悬着的心现在又被吊得更高了.. ... “主人!” “啊!又有什么事情,快说!” 心浮气躁的洪德尔康利发出了一声标准的熊吠,使劲抓挠着自己已经能见到少许肉色的头顶。 那名急切的侍者顾不上自己主人的心情,开口就又说出了一个坏消息:“城墙上的卫兵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洪德尔康利拉起自己疲惫地眼眸,强迫自己倾听这个绝对会让自己心态更加炸裂的坏消息。 “他们出现了群体癔症!他们,他们!!” “说!再这么结巴我今晚的晚餐就是你的舌头。” “他们在玩屎啊!” “...” “啊?” 洪德尔康利目瞪口呆的努力接受着来自仆从的消息,脑海中完全不敢想象那么千百来号人聚在城墙上玩弄排泄物的恐怖场景。 第一百零七章 清醒 厄伍伊什凝视着手掌,恍然间,那只有力的臂膀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破烂到露出白骨的残破事物。 他感觉很不好,在自己成功的夺回理智与思考后,那无人可敌的恐怖力量也随之而去。 尽管这带来了现实的实感,可油然而生的却是一种被剥夺去某种事物的空虚,以及对自身弱小的不安。 天空的阴霾似乎象征着伊什的心情,黑暗且沉重。 梦醒的不适已然消散,他从地面站起,眼神不再像以往如同被社会驯养的动物般柔和。 “你对他做了什么!” “又来了,那位八音盒先生不是已经揭露了我什么也没做吗?” 耳边再度传来了女人的吵闹声,他没有过多了理会,只是默默的凝视着拉芬,就像他一直所做的那样。 “需要我做什么吗?” 拉芬疑惑的问到。 “我需要武器。” 艾蒂卡从未听见过他以如此淡漠的语气与他人交流。而与伊什相处尚少的葛雅芙琳也赫然察觉到了某些不对,但心中更多的想法是他似乎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厄伍伊什用掌根擦拭着自己流下黑油的侧脸,随后脱下了这身陈旧的风衣,从树荫的黑暗中扯出了黑袍。 看着他的背影,灰发少女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那些关切话语也只是停滞在了抿起的薄唇后,没有露出半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厄伍伊什拿出左轮,细数着剩余子弹,他没有回应问题,而是说出了自己想要表述的语句:“葛雅芙琳。” 她睁开了自己半眯的眼眸,停止了自己打量指甲的行为。 “是终于肯与我敞开心扉了吗?” “我有四发子弹,能让被你附身的前四人不会感受到多少痛楚。” 葛雅芙琳的面容扭曲了片刻,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看向多半在嘲弄的艾蒂卡。 “不用那么麻烦,你只需要告诉我她附身了谁就好。”艾蒂卡特地走到了她的视野范围内,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 [成人的噩梦..] 梦精的低语在他耳边萦绕,但伊什却表现得若无其事。 [你触及了它..] 老者的美梦,孩童的噩梦,厄伍伊什连自己所拥有的这二者都还未搞清楚是什么,现在又触碰到了一个成人的噩梦..。 【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未来..威胁..剥夺] 他们用模糊不清的语句告知着,早已经发觉自己思绪根本无法捕捉到那背后真正含义的伊什长久未语。 直到他看向天空,注视那在漩涡中幻影的存在之后,一丝灵感就从脑海中的渊底中快速生出。 厄伍伊什用直觉牢牢抓住了这种感受,顺着它靠近着被谜团所淹没的真相,就像是砰的一声,心急如焚的他“粗心”地撞到了埋藏着宝藏的宝箱,发出了心灵的震颤。 他明白了这些抽象的名词代表着什么..而明悟也带来了一种实质性的掌握。 艾蒂卡凝视着伊什,刹那间,一种难以言说的异质感充斥了他的躯壳,更多的陌生被涂抹在这被称为厄伍伊什的身上。 “你是..在蜕变?”葛雅芙琳带着纯粹的好奇环绕在他的身边,然而厄伍伊什无视了她。 纯粹的无视,不再是以往的隐忍。她本能地察觉到自己那种“撒泼打滚”的方式已经彻底地失效了。 “伊什..” 厄伍伊什的目光重新凝实:“如果你说学会游泳叫做进化的话,我的确在蜕变。” 很显然,这并非是在回答葛雅芙琳的疑问,只是在回应艾蒂卡那包含复杂意味的呼唤。 “但毛毛虫可不会飞。” “它会,只是缺少了一双翅膀。” ... “你个傻子!不拦住他解释清楚他们肯定觉得我们疯了在这涂屎玩!到时候来人镇压我们了怎么办?” “你说得轻松!”洛卡用力回推着卡洛德:“看见一身屎的人追自己那不是越跑越快吗?我这一身甲的怎么追的上他!” 卡洛德用头盔顶着头盔,互相角力着:“那你就不能叫得大声点,让他听清楚缘由吗!” “我喊得多大声你听得不是一清二楚!他不还是越跑越快。” “那你听听你叫得什么啊,像个变态一样喊得别跑,别跑啊!你就像一个光屁股的基佬在那叫人脱裤子一样!” “我..” “等一下,你朋友呢?”难得占据上风的卡洛德察觉到有人消失不见,赶忙转移话题到:“别让他落单了,快去找。” “他?他说他受不了这里的味道,去下面散散..我他妈的被这臭气熏傻了,我们快去找。”洛卡一拍脑门,手套与头盔发出了铿锵声。 叔侄二人在城墙下搜寻着,很快就找见了扶着墙根呕吐的玛伊西特。 卡洛德本想上去拍拍他的背,但看见自己这身难视的污渍后还是觉得自己离他远点比较好。 “喂,你不是狗人吗?为什么还会恶心这种东西?”洛卡抱着胸,摇头咂舌到。 “我是狼人!呕——,吃..吃的是肉!” 洛卡伸出手,打算搀扶他:“你自己提出的方案结果你自己受不了了,真是...” “敌!——袭!——” 响亮雄厚的号角声从城墙上响起,卡洛德瞪大双目,不顾自己手套上的污渍直接抓走了已经脱甲的玛伊西特。 “快!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傻子才去那边送命。” “喂,我们白吃了领主几天——” “所以我说你是傻子!为了几口粮就这么死心塌地的去自杀,后面的人生还大好着呢,快快快,我知道一个绝对隐蔽的地道。” “等——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他不由分说的拉扯着洛卡与狼耳青年弯弯绕绕的避开人群视野,像只大黑耗子一样蹿入了一处难以被常人发现的入口外,推开大石。 待所有人都被自己丢进去后,又悄悄的挪回。 “呼..还好你们叔叔我留好了退路,现在只要等到外面安静了就好...我的侄子,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洛卡沉默片刻,张开他干裂的嘴唇:“我不是想对你的这种逃避行为指三道四。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种行为就叫做落单?” “...” “***。” 第一百零八章 雷鸣 污秽的黑烟在地面上升起,攀沿至漆黑的天空,好似正在为那股漩涡添加着力量。 城墙垮塌了,像是个高大的巨人被打断了脊梁,仅留下一丝游息证明着它的意志还未被摧毁,但处处留下的恐怖伤口证明了它已经无法再守护任何人。 葛雅芙琳本想通过天色来辨别现在的时间,可惜那厚重的云层已经剥夺了除去白天黑夜以外的精细时段。 心情沉重的艾蒂卡嗅探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血腥味道。她望着倒塌的高大城墙,心中多出了几分不解。 “这是你做到的?还是他的间谍?” “还有两天对吗?”戴上兜帽的厄伍伊什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艾蒂卡回忆着自己在赶路途中看见的钟楼:“算上现在的话..还有两天半。” “那就持续两天吧。”他继续说到:“他们对恐惧的感受还不够深刻。” “你知道这样会死多少人吗?” “我不能保证,但我不会去进行杀戮。”厄伍伊什看向城墙的残骸:“至少在这里,他们生存可能比死亡更大。” 拉芬平淡的接话到:“没有发现尸体,仅留下数道可进行追踪的血迹足迹。 厄伍伊什深吸着空气中的焦臭味,他失去了那无敌的力量,可却获得了另一种可以与其匹敌的可能。 而这种可能在先前却总是因为各种无谓的理由被牢牢束缚,甚至在脑海中都不能过多的生出思绪,这让他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 还好,现在那层薄膜已然撕破,看似坚固的阻拦实际上脆弱不堪。 云层攒动着,一条银蛇留下白影,快速的没入黑暗。厄伍伊什望向城区,对眉头稍微舒展的艾蒂卡问到:“你觉得这座城镇里什么最令你印象深刻?” 灰发少女意识到了什么,她明白现在的伊什不会莫名其妙的与自己聊起什么兴趣爱好。 艾蒂卡的眉角低垂了几分,用一种试探与困扰相交的神态语气回应:“扰人清闲的钟楼,在我沉睡之时很多次都被它吵醒,如果不是妮丽姬阻拦我早已经把它砸了。” 已经休息完毕的梦精将厄伍伊什带入了间隙,他抬起手,将自己的意志传达而出,眨眼间,他感受到世界宛若幻梦一般,任由自己的意志更改。 天空短暂的陷入了一阵苍白,不久后,一声骇人的炸响就随之嘣起。 葛雅芙琳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鸣所惊吓,消去了身形。而城内的反应则是激起了一声声女性的尖叫,然后又很快的沉寂下去。 艾蒂卡看向明明已经闭眼但却好像还拥有着某种视野的伊什,忍不住说到:“你——” 一条白炽的细线从天空连接至地表,像是巨斧挥动的刃光般轰然砸地,在早已无人的街道上留下了扩散的焦痕。 浩大的声势仿佛携带来了一阵狂风,以无比的震颤遮掩了少女的话语。 连思维都还未重新链接,又一道巨响从远方的城镇里传来。 “未命中。”拉芬告知着目标明确的厄伍伊什。他握紧拳,以强烈的意志进行着更加猛烈的迸发。随后,短暂的白昼降临于此,与水滴一齐出现。 一时间难以数清的银蛇从高天之上的沉重云层中骤然冲下,以粉身碎骨的气势发出了炸裂的沉吟,撞击着好似仇敌一般的大地。 一道又一道劈下的雷电好似天空的囚笼,将地面上犯下了滔天大罪的钟楼打垮成一堆废墟,碾压为一堆碎渣,灼烧为一摊焦黑。 然而就算如此也还没有停下,已经将附近居民制造成短暂性失聪的霹雳持续不断的落下,落下,就像是取代了不断落下的雨滴一般密集。 钟楼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了一道浅坑,里面布满了赤红的碎渣,向外溅出的液体迅速冷却着,变作了黯淡的黑色,冷却为了固体。 浑身湿漉的厄伍伊什停下了轰击,他还能支撑攻击,甚至是看不到时限的持续输出,但莫名出现在伊什身旁,在水洼中噼啪作响的闪电令他终于肯停下自己的暴行,不再轰击。 伊什回到了现实,跳跃的酥麻感让他感知到了一种久违的刺痛,可实际上这种幻痛并不存在,可他的记忆觉得它应该存在。 他觉察到自己一种莫名的掌控力已经开始了上升,而这让他更加的清醒,也觉得世界的真实感有些失却。 呆愣的艾蒂卡将视线从远方收回,她望着天,喃喃自语到:“这本就是他能做到的..本就是他能做到的..不要惊讶..惊讶...” “我的小长颈鹿,你果然是和我一样,和我乃是一路人,是高贵且无可匹敌的——” 厄伍伊什没有理会突然上来展现亲密的葛雅芙琳,她后续的话语在耳中已然化作了怪样的风声,被彻底屏蔽在脑海之外。 他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让她回过神来后一齐向着城镇走去。 “那样的话哪怕邻国比我先研制出利用海水...我才刚讲到关键的地方。”葛雅芙琳因为无人倾听自己的话语而有些失落。 第一百零九章 没病走两步 “他们能看懂我的表示吗?” 厄伍伊什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突然对拉芬问到。 拉芬的声音从空气中传出,见不到他的身影:“至少他们得以清晰你的力量,不会再进行名为试探的冒犯。” “如果他们心怀侥幸呢。” “你无需关心这种问题,不是吗?”葛雅芙琳轻柔的声线在他耳边萦绕:“灼烧纸张并不会使得火源熄灭,只会彰显出火焰的危险。” “我其实很高兴你能提出这个问题,伊什。” “...。”一言不发的艾蒂卡没有看向任何一人,但心中却对拉芬的话语表达赞同。 厄伍伊什注视着自己残破的手掌,抬起头,熊人领主那华贵的庭院已然出现在了眼前。 “为了安全起见,我将待在外界等待。” “小心点,再傻他也是个贵族,有很多人在盯着他。”少女在烟雾中爆散为一只红眼的蝙蝠,钻进他的衣领。 没有仆人引领,万分无奈的厄伍伊什扯了扯没有开锁的大门,他猛踹了几脚,艰难的把锁链扯开,侧身钻入。 “真怀念...明明才离开了不到一个星期这种熟悉感中就夹杂了陌生。” 葛雅芙琳抚摸着已经被疾风摧残得不成模样的鲜花,满是感慨地自言自语到。 缓缓走至门前的厄伍伊什闭上眼,让持续的狂风暂停片刻。他摸了摸自己除了黑暗以外毫无遮拦的面容后,平静的敲门。 咚,咚,咚—— “我们不接受外人进入,你已经踏入了阿丽亚的领主,洪——” “告诉你们的主人,我来了。” “...是他吗?”微弱的人声没有完全被大门所隔绝,传出了模糊但可以辨别的语句。 在短暂的交流过后,一位因为过度惊吓而面色苍白的男仆就打开了大门,毕恭毕敬的邀请到:“请进,主人正在等候着你。” 厄伍伊什跟随着男仆,来到了洪德尔康利的书房中。 房门合上,满脸疲倦的熊人扫开桌上的纸卷,瘫软在了自己的椅上:“停下吧,让我们换一种方法。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们不仅不肯为了自己的家园而团结,贡献力量,反而不停的为我增添着烦恼,威胁着我的地位,索取着我的财富。 难道他们获得了我的权利之后就会像是大侦探马克拉达一般眨眼睛就将所有的麻烦给解决了吗?” “你选择放弃?”厄伍伊什安静的听完牢骚,点出了他的意图。 “哎...是的,我既然选择了相信你那我也不会有所隐瞒,这是我父亲一直以来的指导。”洪德尔康利搓了搓发痒的头皮。 “我觉得还是以前那种按部就班的方式...” 站立在书桌前的厄伍伊什打断了他的话语:“你还记得我们约定的时日吗?” 他回忆着:“是..九天后,这周的星期三。” “而今天是周一,你应该思考这意味着什么。” “发生了意外?”洪德尔康利的长脸皱了起来,像是吃到了花椒。 他用指尖点着桌子,隐藏在阴影下的目光追随着在书房中进行观察的葛雅芙琳。 “你清楚那名绿发的法师已然失踪了许久了吧。” 听见自己名字的葛雅芙琳扭头望向了伊什。 “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认识运送至那名法师塔中的那些..设施,那是用来稳定这个世界,不被一些无形之物入侵的一种保护。” 厄伍伊什无视了她看戏的笑容,面不改色的继续编造着真假参半地谎言:“她的目的想来也无非只有修复或者破解这些物品。” “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看见那些东西被成功的修复?”熊人领主顺着他的暗示,思索到。 “你可以串联一下最近的事件,偷渡者的活跃,天灾的发生,有能力制止这一切的人失踪。” 洪德尔康利沉默片刻,随后怒容满面的拍击着桌子:“...蛇,绝对是那条毒蛇!他已经决意复兴着我们父辈的争斗,彻底分出个高下!” “我还记得当初巴斯对我抱怨着工地上的不顺,他对于我的试探早已经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进行,而我却迟钝得像一只冬眠的乌龟..。” “...”厄伍伊什能听见艾蒂卡正在憋笑:“所以现在的我们需要继承她的工作,将这些器械与设施修复,制止他们更进一步的行动。” “好,我现在就立刻联系巴斯,让他将那些废墟全部挖掘而出!” “我们需要的是修复与制造。”他指正着目的:“而非单纯的让那些设施重见天日。” “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召集的卫兵吗?召唤他们,让他们前往你所说的废墟中,护送那些有能力修复它们的工匠。” “这...”洪德尔康利欲言又止,而厄伍伊什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应。 “他们..可能并不能担任这样的重任?” “那就挑选出精锐,这件事不能拖延。” “....哎。”熊人犹豫半天,还是没法把那件丢人的情况表明,于是只好他强行应下了这个要求:“好,我会去挑选合适的人选。 可有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法师和工匠能够修复那些矮人的高深器械呢?” “那我将会不得不打扰那些矮人的英灵,让他们指导这些工匠,渡过难关。” 他用熊掌遮住了自己的脸庞,碎碎念到:“巴斯肯泽利绝对会打死我的....好吧!照你说的做,我绝不会愧对父辈的荣光,保全我的领土!哪怕是要面对大地之子的谴责。” 【哼..分明是我的领土..】艾蒂卡在心中嗤之以鼻。 洪德尔康利挺起胸膛,大刀阔斧的走出了书房,而厄伍伊什也不会不识趣的独自待在算是半个私人空间的地方,来到走廊。 他注视着洪德尔康利带风的步伐,耳边传来了一句轻飘飘的疑问。 “如果我附身在了他的身上,告知了你的真面目,你会怎么做?” “蠢货。”艾蒂卡不屑一顾:“他直接以力量来进行胁迫的话你那点比落叶还要无力的话语能起到怎样的作用?” “他现在可不像以前一样软弱了!” “你就和一名夸耀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骄傲。”葛雅芙琳轻描淡写的压过了她针锋相对的语气。 【这个时代的女性对比喻的应用真是出神入化..】厄伍伊什在心底忽然冒出了一句感慨。 第一百一十章 友军之围 狂风呼啸,剧烈的风力就好似一名醉酒的壮汉正在对自己目光所及的一切进行着破坏,扯断树枝,摇晃围栏,敲打门户.. 似乎与世界不处于一个图层的葛雅芙琳没有受其影响,她非常轻松的漂浮在半空中,那如水般优雅飘荡的长袍与伊什那放纵狂舞的衣摆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 在遍布水洼的广场之上,身披盔甲的洪德尔康利高举着自己的钢铁巨爪,正在被召集而来的士兵们大声怒斥着那正处于自己身后的阴谋谋划者。 他的声音宛若雷鸣,哪怕是心中无畏之人也会因为这充满了威严的话语而心神一震。 忍受着这巨大音量的厄伍伊什扫视台下,精悍的私兵与一群群面容普通,但却总是偶尔透露出苦大仇深气质的“城管”汇聚在一起,抬头倾听着他们的领主演讲。 迎面吹来的狂风将厄伍伊什的兜帽像是气球般撑起,可却怎样也没有露出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庞 对熊人领主那些“为了家园!为了荣誉!”之类慷慨激昂的话语并不感冒的伊什唯一的想法只是这些毫无营养的语句何时才能结束。 已然等待得十分不耐的他望向天空,从云层中勾起了一道惊雷来提醒陷入了莫名兴奋的洪德尔康利时不我待,赶紧出发。 成功被这道响雷惊吓到的熊人瞪大了双眼,为了掩饰自己刚刚陷入恐惧的失态,迸发出了比之前更大的怒吼:“先祖在呼唤!他的怒火已经无法压抑,是时候了,我们,出发!!” 洪德尔康利昂头望天,对天发出了从大地生出的雷鸣,而台下已经成功被怂恿激昂的士兵跟随着他的战吼,发出了震天撼地的吼声。 “杀死偷渡者!” “杀死偷渡者!!!!” 混在人群中的卡洛德冷汗直飙,在恐惧下发出了分外滑稽的喊叫声,他身旁单纯的玛伊西特满是兴奋的发出狼嚎,然后被洛卡一巴掌打停了嚎叫。 看着狼耳青年一脸委屈茫然的表情,洛卡抓住他的头开始左右摇晃:“早知道那么危险我就应该和卡洛德一起用屎堵住你的嘴!” “可一开始不是你们害怕得四处找人的吗..” 他们的闹剧在周围轰动的人群中不值一提,洪德尔康利大爪一挥,士兵就开始在长官的带领下开始列队前行。 洪德尔康利拉起披风,避免雨水继续渗透进自己盔甲的缝隙中,他转向伊什,保持着刚刚威严的姿态说到:“巫婆,你确定如果事情糟糕到必须要召唤矮人英魂的地步,那些英灵可以保证以他们的知识可以修复这些设施吗?” “我不是巫婆。”厄伍伊什搞不明白熊人为什么老是要这么称呼自己:“我是催眠师,或者心灵医师,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说明。” “我记不住这些生僻的词汇,巫师,你能否保证如果我们如果必须要召唤矮人先祖他们就能帮助我们解决目前的难题吗?” 懒得与他在这方面继续辩驳的伊什摇了摇头:“只是一个保险的方案。” 洪德尔康利宽厚的胸背浮动了几下,沉默地扭头走向了马车,打开的车门让伊什能够看见在里面喝酒的矮人工头巴斯肯泽利正在对自己挥手问好。 一旁的仆从适时走来,指引他坐上了只搭载自己一人的车厢。 车门合上,外界喧嚣的风雨顿时削去了许多声响,厄伍伊什自然的拉上窗帘,将身体靠在了座椅上。 “你的目的就快达成了..帮你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艾蒂卡稍微放开了点声音,与伊什对话着。 “总要去做的。” 厄伍伊什扶着头,明明清醒的他眼前却总是闪过一些梦境的幻视。 又一次,伊什可以说是非常频繁的看向自己的手掌,他注视着时不时闪过消失的狰狞黑影与并不熟悉可确实属于自己的残缺左掌,陷入了长久的缄默之中。 葛雅芙琳注意到了伊什这出现频率的动作,无事可做的她开始猜测起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排除掉什么这只手是什么发信设备亦或者恋手癖这类无厘头的猜测,最为合理的怀疑是他需要确认着什么,在怀疑着什么。 人在思考的时候总是会忽略掉自身的控制,本能的去寻找能够协助自己尽快从这极端耗能的模式里脱离的助力。 想要飞就会去关注燕雀,蜻蜓,蜜蜂,想要光,就会去关注镜子,太阳,火烛。 而他关注的是什么?是手,自己的身体,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的工具,仅仅是失去拇指这一个在全身占比不到百分之一的部位就可称作重大伤残的一个肢体,是人类创造力的延伸。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末端修长,分有多节的灵活肢体就可以代表人类这个群体,就像带有吸盘的触手与章鱼。 虽并不算准确,可这就是人类最具代表性的,少数几种可以和其他物种进行明确分别的特征之一,一种自我的象征。 她眯起眼,隐藏着的眼眸像是正在进行狩猎的猫科动物一般极其的专注,由此彰显出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锐利感,危机感。 回忆起伊什曾经表现出的可以通过梦境来获取记忆能力的葛雅芙琳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可靠的猜想。 他只是一个记忆形成的意识..没有灵魂,没有那可以圈定自我的底线,边境。 而承载伊什意志,让他行走在世间的斑斓海水,其本身可是由数不尽的死者记忆所构成的恐怖事物..。 葛雅芙琳突然间有些可惜,可惜自己没有再慎重一些,如果能够将伊什抓住,不停的灌输进那些被洗脑的死士的记忆,那自己岂不是就获得了一个绝佳的玩具吗? 厄伍伊什的直觉感受到了一股恶意,他抬头望去,只见到葛雅芙琳正在以一种望眼欲穿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斜过头,撩开窗帘,无视了她满是侵略性但却异常纯粹的目光。 啪嗒啪嗒敲击着玻璃的雨滴已经开始减弱,因为队伍已经进入了森林,大部分的雨水被茂密的枝叶所阻隔,顺着枝叶,滴入了比外界更加阴沉的树荫之中。 滴到了,正在从黑暗中爬出的野兽身上。 [小孩的..梦..噩梦]伊什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只僵尸出现后询问梦精们的回复,当时的他还并不清晰这句话语象征着什么,不过他现在可以亲自来进行解答了。 答案很抽象,也很形象,那就是来自外界的威胁。 这种广泛且模糊的能力厄伍伊什已经掌握,不再需要去借助梦精的引导才能短暂的激发,但还是需要一种环境的辅助,像是现在这种黑油充沛的环境或者梦境..。 “敌袭!!!” 卡洛德生无可恋的听从着今日第二次响起的号角声,想办法带着两个拖油瓶混入了拱卫熊人的队伍当中。 “你们不是这个队伍的!为什么要过来!”没有摆出好脸色的侍卫长认得卡洛德那张不算丑但一笑起来可以说潇洒也可以说猥琐的面容,所以没有直接抬剑就砍。 卡洛德心中一慌,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到:“是你们没有说清楚我们的指责!我们本就是护卫城墙的守卫,听见号角自然是去护卫什么而不是上去进攻!” 侍卫长隐藏在头盔下的面容臭得像是发现有人睡了自己老婆一样,可现在赶开已经融入队伍的这几人反而会扰乱阵型,再加上他说的确实在理,最终也只好作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抵达 各种扭曲的黑色野兽从阴影中爬出,对列队发起着强度不高,但源源不断如同潮水般的绵密进攻。 一只只镰刀般的节肢从兽群中伸出,有些被打断,掉落在地上快速的消解,有些勾中了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惨叫的倒霉蛋拖入了密密麻麻的兽群中,随后传出了一声不断远去的凄厉哀嚎。 人群的士气显然被这似乎是故意留存的尖叫而打击得萎靡不振,唯有那些看上去普通平凡的“城管”们反而激发出了更多的斗志,以他们的勇武来维持着外围这易碎的秩序。 明明能直接穿墙而出的葛雅芙琳分外做作地撩开了窗帘,像是为他人而可惜的说到:“我还在的话他们也不用因此而受累了。” 从衣领钻出,贴在了窗前观察的艾蒂卡有些焦急:“有人打算在这里截杀领主?放我出去,我看看四周是谁在捣鬼。” 始终无动于衷的厄伍伊什伸手压住了她比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身体,不让少女乱动:“我做的,那些被拖进森林里的只是被束缚了起来。” “你?”艾蒂卡表现出了颇为伤人的怀疑,可一想起他连台风一样的这种大场面都能做出后就见怪不怪了..。 随着他残缺手掌离开后,艾蒂卡现在这幅小小的蝙蝠身躯就拟人化的双手撑地,坐在窗台上,看着那清楚真相后显得有些滑稽的战场。 伴随着又一声惨叫的袭来,已经无法再坐视不理的洪德尔康利扯下了披风,大吼一声加入战场。 “这些怪物完全受你控制吗?”艾蒂卡不知怎地突然问到。 “可以,但会十分僵硬,不像现在灵动。”厄伍伊什顺着蝙蝠指去的方向望去,只见侧面的防线即将快要被突破,而矮人工匠们也已经紧张的拿起了自己的斧头与长枪。 艾蒂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打开车门的伊什,快速的钻入了他的衣领。 “保护我去到领主身旁。”厄伍伊什找到了一个最近的骑士,要求他和他的侍从一齐护送自己。 “为了阿丽亚的荣耀!” 身穿板甲的骑士高举利剑,让自己的枪手与盾兵收缩包围了厄伍伊什。他就像一道影子一样,跟随在势不可挡的骑士身后。 骑士像是战车般冲锋,他手锐不可挡的银白剑刃挥舞着扫除掉了前方的一切障碍。 凭借着其自身的蛮力,骑士做出的这种鲁莽的行径仅仅只是让他漂亮的盔甲付出几道划痕的代价就将伊什护送至目的地。 “你在干什么?!回到你的位置上!”然而洪德尔康利并不理解这种行为,他一爪撕碎了自己身前的野兽,在纷飞的漆黑血液下大声的对骑士怒斥。 “巫师求见!” 厄伍伊什拔出手枪,一枪打断了正在靠近熊人的漆黑螳螂,他转向因为骑士到来而可以暂时解脱的洪德尔康利身旁,提高音量。 “这些野兽是杀不干净的,我们必须继续前进,抵达可以作为据点的废墟。” “冒昧的移动只会让我们的阵型出现混乱!让更多人丧命!”他习惯性的吼叫到,但心中其实是在询问伊什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我可以让它们暂时削弱,但你不能问,也不能模仿。” “那就快做!” 厄伍伊什半蹲在地,用手斧稍稍切割着自己残余的手指,随后艾蒂卡在黑袍之上所留下的魔法发挥了作用,令他留下了本不应该出现的鲜活血液。 洪德尔康利紧皱着眉头,因为他看见了伊什所露出的白骨。他强迫自己从那些鬼画符上转移着注意力,随后欣喜的发现那些野兽变得僵硬,迟钝了起来。 他们的队伍像是剪刀一般裁剪着难以反抗的野兽集群。而厄伍伊什则是装模作样的抹去了自己在电影里瞎学的符咒,以一副虚弱的状态坐回了车厢。 艾蒂卡在玻璃上模仿着那扭曲的字符,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你画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文字,而且我觉得你不像是随便画的。” “传说一种古代可以操控僵尸的符文,现在没有用了。”看着士兵对活靶子般的木讷野兽们发泄恐惧的厄伍伊什敷衍着。 “那太可惜了,我的那些仆人简直蠢到连狗都不如,如果能用这个我也不用去损耗我宝贵的嗓音..。” 一路上没有多少波折,尽管野兽的进攻从未停止,但这种压力对于整个队伍来说与他们的行走所产生的疲惫相差不多。 走走停停,在窗外光之林散发的柔光中,厄伍伊什无聊的拉开抽屉,找寻着书籍又或者酒水之类消遣的物品。 “真漂亮。”葛雅芙琳伸手夹走了伊什刚准备拿取的薄荷糖,轻轻的塞入口中:“我一开始就想在这里建立起我的塔楼,但那只小熊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我远离他的“保护”,嗯..没想到下次再见之时我已然是一抹被束缚的幽魂,与扎根的植物一般,永无自由。” 被膈应到的厄伍伊什无语地关好抽屉,他将头靠在玻璃上,双手抱胸,听着外界哗啦啦的雨声,闭目养神。 光亮消失,车厢开始倾斜,没有睁眼的伊什无需过多的思考就已经清楚了他们正在向着距离悬崖不远处的弧线路径行驶。只要走过这段路途,身处于悬崖底部的废弃工地就近在咫尺。 感受到震动而缓缓聚来的零散僵尸就像泡沫般被急行军所撕碎,自我溶解成不可见的黑油。 时不时关注下外界情况的洪德尔康利总算是感受到了些许的轻松,他呼唤来自己的亲卫,让其代领一小批斥候去探查这周围还有没有什么埋伏。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可怕之处 车厢的震动渐渐停歇了下来,但外界的喧嚣却愈演愈烈。 形似大象与野猪杂交而成的棕黑巨兽在风雨中喷发出白色的喘息。它们的饲养员摘下了眼罩耳罩,驱使着这些温顺的巨人开始扫清障碍。 矮壮敦实的矮人开始根据先前中断的工程进行着大致的划分,将绝大部分人工投入到了还未完全损坏的宿舍之中,修复住所。 而那些被临时召集而来的士兵与守卫则是暂时卸下了护卫的责任,开始搭建起一个个棚子来维护可供全体成员维持体温的火堆。 等到那些基础设施建造完成后,在车上安静得像是已经圆寂的厄伍伊什就被侍卫请出了车厢。 侍卫掀开了布帘,并告知这间小木屋就是他暂时的居所。 他挥挥手,躺在这空间不大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的小屋之中,继续与那股不断出现的幻觉进行着抗争。 每当空闲出一些精力之时,伊什就会驱使着那些黑油的造物将俘获之人故意放归到城镇附近,让其回归。 而这一躺,就躺到了第二天的正午。 “巫师大人,您需要些什么吗?” 被洪德尔康利派遣而来的侍从试探着他的安危,伊什半睁着眼,幽幽的转向了他。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长久的沉默令侍从留下冷汗,他鞠着躬,缓缓的倒退离去。 已经不局限于自己的身体,对世间万物都产生出一种诡异重影的伊什从纷乱的思维中找到语言:“装上一个门,没有事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我会去催促工人。”侍从低着头,尽可能快的离开了他的领域。 倒吊在天花板上的艾蒂卡随着侍从的离开也渐渐合上了绯红的双眼。对于厄伍伊什过长的休息她并不感到古怪,因为这就是亡灵该有的模样。 不知经过了多久,从煤油灯熄灭的那一刻开始厄伍伊什就已经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感受。 “巫师大人,领主求见。” 厄伍伊什睁开双眼,缓缓的起身,坐在床边,在侍从再三的催促之下才走出了房门,精神恍惚的来到了正在张望着什么的熊人身旁。 洪德尔康利看向他,一张长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纠结了几秒后最后沿用双方都能接受的称谓说到:“巫师,你所要求的修复最多也就只能进行到现在这种程度了..” “今天是抵达废墟的第几天?” “十二天,你在屋中待了十二天。”葛雅芙琳因为过久的无趣而不满到。 厄伍伊什揉了揉眼睛,命令那些已经完成自己工作的工匠退去,留给自己一些空间。 他将水晶别在自己衣领的内侧,蹲下观察着那些损坏的机械。 “拉芬,你还在吗?” “我在。” 拉芬成熟的声音没有从水晶中响起,而是在他的身旁。 “很遗憾,只凭借机体现有的设备无法对如此大型的设备进行一次完善的维修,但还有方法可以进行对其功能的修缮。” 厄伍伊什等待着他的后续。 “像是造就天灾一般,你可以在夹缝中造就一种仿造品,二者之间的难度系数算是天差地别。” “我做过,但并不长久...” “你需要保护它,过多的关注与视线会混淆其本身的存在,导致破灭。”拉芬直接说出了他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去将设施与机械的外壳安装,之后你需要在梦境,夹缝中按照直觉去重新搭建起内在的一切。” “直觉...?” 厄伍伊什向来相信着自己的感觉,但从他人口中听来要根据自己的直觉来做事还是让他心中生出了几分荒诞。 “生物的直觉是诞生于无数数据之下的一种笼统的选择,不一定有效,但足够快速,并且有效的概率并且会随着数据的增加而持续的上涨,是一种非常有效的系统。” “而你通过梦境来影响现实的过程所需要的要求之一就是足够的“力量”与速度,两者差其一都会导致对应的消耗会大幅提升。” 拉芬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你可以想象为吹泡泡,过于缓慢的效率只能使得薄膜鼓动。” “请注意,你并不能完全将裂隙封死,不然你的造物就会失去能令它存在的根本,让裂隙再度开启,将裂隙维持在安全范围即可,约为目前规模的十分之一。” 厄伍伊什沉思着,下意识回忆起了死神的话语,恍惚间,一切都已经万事就绪。 他站在悬崖上,被雨水冲刷得露出大片石块的渊底上已然树立起一层层依靠着岩壁升起的圆形建筑。 “你还好吗?”艾蒂卡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好。” “...你还记得这是我这三天来第几次问你吗?” “十五次。”拉芬精确无误的回答着少女的问题。 “我没问你!” “...。”厄伍伊什默默的低下头,凝视着自己手掌上虚幻的半影:“我不会特地去记这些事。” 他紧紧的握紧拳头,就好像这样就能将这挥之不去的幻影直接碾碎。 “我开始了。”伊什平淡到。 艾蒂卡紧张的看着他,与一副期待好戏开场的葛雅芙琳截然不同的神情里表现出了她平日里尽可能掩饰的关心。 远离了工地,站立在树林间的洪德尔康利与他的卫兵,与他的好友,与努力了半个多月的工人们紧张的看着他,看着这个阴森的巫师,期望他创造出于自身形象截然相反的,充满了光明的愿望。 卡洛德混迹在人群中,无所吊谓的扣着鼻子,趁着那头傻狼发愣的期间将小指在他的背上抹了抹,随后摸了摸自己好大侄的头发。 “我跟你说,我们这种俗人的目光对于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来说就像是狗屎,越多越恶心,看不见就当不存在的那种感觉。 只有那种和我们差不多的人才会享受我们的注视,因为只有来自同类的崇拜才拥有意义。” 洛卡嫌弃的拍开了自己叔叔的手,全然不知他肮脏的目的已经达成:“突然说些什么奇怪的感慨,你意识是那个巫师就是那种没能力的人吗?” “那可不是,我想说他是更可怕的一种人,那个巫师的目光里只有漠视,那意味着我们连令他厌恶的资格都没有。” “这不是好事吗?”玛伊西特加入了话题。 卡洛德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他可是连踩到狗屎都不躲的人,你说可怕不可怕。” “你能不能别用那么恶心的说法。”洛卡一脸嫌恶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被侄子嫌弃的卡洛德毫不在意,他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猥琐怪笑到:“不这么说你们怎么知道他的可怕之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法抑制 厄伍伊什闭上了双眼,异样的剥离感宛若天空上如大地般厚重的云层,萦绕在他倾听世界的心灵。 这让他对于外物不再像以往敏锐,尽管不适,但这种迟钝却给予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心感。 他睁开眼,随着黑油的流动,身后的树林渐渐散发出堪比白昼的光辉。 它们律动着,呈现出海水的波纹,狂风呼啸着,为即将来临的奇景献上赞歌。 玛伊西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从朋友的打闹中脱出,呆愣的看着,看着在那辉光之下格格不入的飘荡黑影。 恍然间,他那庞大绚丽的光芒中极为清晰的抓捕到了某物,被自己的本能否认,不应该被提起,不应该再出现的某种事物。 不,不是那名巫师,是那道光所代表的事物,玛伊西特能十分明确的分辨出这一点,但他的身体,他的本能,也最多能告诉他这些粗糙且意义不明的信息。 他不明所以的望向人群,找寻着能令自己安心的认同感,可此刻在眼前出现的只是一群被光与影覆盖的模糊人形。 这给予了玛伊西特极大的惊吓,直到他意识到那些光影也就仅仅只是个投影,而不是所有人都化作了一个混沌的人形。 然而这一切都不会为厄伍伊什所知晓,因为他的注意已然完全被自己漆黑的身躯所吸引。 躲藏在伊什身后林中的艾蒂卡忍受着刺痛,心情复杂地感受着这抹与骄阳一样耀眼,但伤害却远远不如阳光的光芒。 恍然间,她似乎回到了以往在草坪上欢闹奔腾的时光,但无时无刻都在传来的针扎感却撕碎了这短暂的幻觉,让少女回忆起自己并不后悔这个成为被光辉所厌恶之人的选择,至少现在还没有。 她望向伊什,那飘舞的黑袍就像是已经实质化的黑暗,它飘荡着,扩散着,直至化作为天空无边的阴云,将世界笼罩。 “怎么了?”艾蒂卡询问着突然转身离去的厄伍伊什,满是不解。 他没有说话,阴云随着他的离去而如同一团解开的线团般开始消散,恐怖的漩涡失去牵引,化散为几只弯曲的“利爪”。 阳光透过缝隙,像是切割了世界一样划分出了几个区块。 洪德尔康利注视这一切,心中的烦闷在日光铺面而来的瞬间就已然如薄冰般消解,融化,安抚了他愈发暴躁的性情。 “取消通缉,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从恍然间清醒的洪德尔康利听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低头看去,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巫师已然摘下了他的兜帽,以一副颇为陌生的面容面对着自己。 “通缉?我从未通缉过你,巫师。” “你可以去问问他们。”厄伍伊什冷淡的看向那些神色复杂的刺客:“我不希望之后再有人来过来干预我的生活。” “这..可尽管他们接受过我父辈的资助,但目前他们还是由葛雅芙琳法师所招募的,我只是提供了一些金钱的援助。” 伊什懒得理会熊人的辩解,这种坦诚莫名的让他察觉到了一种名为无能的气息。 他在脑海中驳回着这种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冷漠且混蛋的思绪,转身离去。被递来通缉令的洪德尔康利呆愣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与本人相差不大的画像。 就在熊人傻愣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声枪响打破了这渡过天灾之后的短暂宁静。 砰!—— 刺客们鼻梁上带有横疤的首领一脸震惊的望向自己的同胞,在他人还为之发愣时开始迈步跑去,手掌已然紧握成拳状,他瞄准着那名开枪者的下颚,准备一击制人。 然而这个跑动的举动反而瞬间呼起了集体的暴动,数名手握枪械的刺客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遵从了内心的仇恨,面目狰狞的朝伊什扣动扳机。 一时间,还未对打在脚边的锐响产生反应的厄伍伊什感受到了极大的动能。他踉跄的前走两步,被后续的攻击推倒至了粘稠的泥水当中。 后知后觉的洪德尔康利怒吼着,将自己的钢爪拍向刺客,然而内部已经陷入混乱的他们没有任何还击的意图,只是躲避着,并执着的攻击着已然倒地的伊什。 “够了!” 艾蒂卡像是一道风一样冲入了慌乱的人群之中,在令人窒息的黑雾中将所有发亮的枪口通通熄灭。 不过十秒不到的时间,她就带着像是野猫正在进行恐吓的龇牙表情,扔下来被硬生生像是破布般撕裂的臂膀,从满是鲜血黑雾中走出,迈向已经爬起的伊什。 “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个绿发的女人是他们的妈吗?宁愿被清算都要冲上来报复。” 身上的鲜血正渐渐消失的艾蒂卡伸手抵挡着日光,空余的右手轻轻一拉,由鲜血组成的丝线就将深入伊什体内的弹头拉出,滴滴答答的落入泥水之中。 “不可理喻..领主也是一个废物,待会你和我一起去说服妮丽姬放弃那个破酒馆吧,换一个其他的地方开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正好我也在这里待腻了。” 厄伍伊什没有说话,正当少女以为他是不是哪里脑子打坏而寻找伤口之际,他转过了头。 一颗淡黄的子弹正被他所咬住,停留在口中。 他拿下子弹,露出一个能看出炫耀与得意的淡淡微笑。 “...。”被伊什突兀的搞怪行为弄得无言以对的艾蒂卡露出了一副毫无光泽的死鱼眼,她散作一群赤眼的蝙蝠,将伊什卷起,带入林中。 一直被光之林所吸引的葛雅芙琳万分无奈的追随伊什,被一齐带走。 知晓刺客们仇恨的她没有否认艾蒂卡他们是为自己而复仇的观点,毕竟从结果上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命运 “啊~,回来的感觉真好。” 看着自己老员工们在厨房中进进出出的妮丽姬在桌上感慨:“好几个月过去连一块铜币都没收入,哎,没有钱运转,之后冬季的屯货又要被宰了。” 莱雅娜撑着脸,望向窗外寂寥的街道:“外面的店铺关了很多呢,城里也变得萧条了不少..” “哎..”妮丽姬又叹了一口气:“最烦的就是这种情况了,想走的早就低价清仓,还不打算走的收购完以后就过来涨价,客人本来就少现在菜品又不得不少几样还涨价,我拿什么活啊。” 莱雅娜嘟了嘟嘴,让自己的好友看向窗外,正好就在她们的对门,一位地产商正在与一位居民谈判着他的住所价格几何。 “我相信他们肯定会很乐意接手你的酒馆的。” “想都别想!” 扛起两个酒桶的艾蒂卡在众人的欢呼下将其放在桌面,她轻易的把龙头打入了桶中,挤开涌来的人群,拍拍手,向二人走去。 “伊什呢?他还没有回来吗?” “哦,伊什正在厨房洗手,你方便的话麻烦去帮汗伊处理下他带来的猪。”妮丽姬接过了自己员工上前供奉的扎啤,为她指明了去向。 艾蒂卡推开木门,见到了正在清洗自己面颊与手套的伊什,她皱着眉,用一种嫌弃的语气说到:“猪血那样是洗不干净的,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洗,别挡住别人的过道。” 厄伍伊什从善如流,和少女一齐离开厨房,走向了洗漱间中。 但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拿出什么秘方直接开始清洗,而是将门反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艾蒂卡抽离了他衣上的发暗的鲜血,叉着腰说:“别想骗我,你那是人血,不是兽血,他们在回来后还没有死心,逃出了监狱?” “他们没有威胁了。”伊什低下头,看着她绯红的双眼:“洪德尔康利在我面前将攻击的刺客全部处决,彻底接收了那个组织。” “他们从森林里回来的时间才四天不到..比我想象的有决断得多。”对于熊人的期望值极低的艾蒂卡有些惊讶。 “他至少是个领主,不是吗?”现形的葛雅芙琳哈了口气在镜面上写字,明目张胆的制造着灵异事件:“尤其是个喜欢直来直往,不怎么喜欢考虑复杂事件的领主。” “那你这身血怎么搞的?” “..洪德尔康利执意证明那些人的处刑绝非弄虚作假,但他似乎并不清楚一种名为血压的东西。” 已经是有些没话找话的少女虚指着厨房:“...反正你没事就好,这只猪你是从哪里买来的,我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身上透红的家猪。” 葛雅芙琳难得表现出一副无语的姿态,摇了摇头,但厄伍伊什没有理会她:“我让洪德尔康利把它作为解决委托的报酬给予了我。” 啪——,这是艾蒂卡拍向自己额头的声响在洗漱间中回荡。 “我承认,你羞辱他人的方式已经比肩文学巨匠了。” “你知道吗?其实他还挺开心的,因为那只小熊是认为他认可了这种猪的美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意味。” “有这种领主真是邻国的幸运...知道了,来了。”少女回应着外界的呼唤,解锁了木门。 半透明幽魂的身形变淡,在被他人看见之前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厄伍伊什紧了紧自己的黑袍,他走出洗漱间,穿过厨房,来到酒馆后门的小巷中,对在夹缝中呈现的天空发呆。 他靠这墙边,双手抱胸,看似在忧愁着什么的伊什实际上脑海里空空如也,只是享受着这份游离在喧嚣之外的一份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几声轻缓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厄伍伊什侧头看去,用肩膀顶开后门的莱雅娜正端举着一盘还在冒出热气的炸猪排,对他推去。 “不尝尝她的手艺吗?你带来的食材品质可是高到老板娘难得亲自下厨哦,直接抓就好,这盘是分给你的” “谢谢。”伊什接过餐盘,脱下手套,将金黄的猪排送入了口中。 酥脆的面包糠在他嘴边掉落,爆发出椒盐的微辣,滚烫浓郁的咸香肉汁流入口中,填补了外层干燥的质感,在稍稍咀嚼后,呈现出一种弹牙质感的肌肉纤维被轻易咬断,激发出更多的鲜香气息。 层次分明的口感让人不会轻易的产生腻味,沉醉于其中滋味的厄伍伊什忽略了自己身体是否还能消化的问题,直接拿起了下一个猪排。 莱雅娜笑吟吟的看着他,心想那层阴郁的气质其实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浓厚。 “伊什。” 厄伍伊什看向她。 “你的那根指骨我仅是看着它就感觉到了无尽的灵感,我很需要它,请问能让它暂时在我这里长住一下吗?”莱雅娜祈盼的望向他,做出请求的姿态。 “...”伊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而一边的葛雅芙琳也是十分惊奇的看着这名奇女子,全然不知她之后还会给予自己更大的“惊喜”。 他放下猪排,犹豫的将指骨还未缺少的那只手伸了出去:“还需要更多吗?” “感谢~没有灵感了我会再来找你的。”达成目的的莱雅娜带着大大的笑脸,在后门旁挥着手离去了:“那我就不打扰你独享宁静啦——” 砰,大门合上,葛雅芙琳久久不能平静.. “或许死在你手中也不是什么坏事...?” 担心上次抢食行为再度发生的厄伍伊什不理会她,专心致志地享受盘中的食物。 没有得到回应的幽魂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说到:“自从遇到你以后有趣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命运的波折总是那么令人始料未及。” 砰呼砰砰砰—— 突然传来的扑扇打断了法师的感慨,葛雅芙琳抬头望去:“啊,是你,狡猾的小肥猫。” 一只圆润的猫头鹰站在房檐之上,扑打着翅膀,将伊什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他好像能看见灵魂一般避开了幽魂伸出想要摸摸自己的手掌,径直落在厄伍伊什的肩上,将口中的已经有些褪色的蓝色丝带放到了他沾有油腻的手中。 猫头鹰好奇的歪着头,期待伊什能够告知自己这奇怪的布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让别人那么重视,以至于追赶了自己许久..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恩怨分明 “什么??你说你的东西被一只棕色的肥鸡给偷走了?” 一名胡子拉碴,头发像杂草和海带一样的中年大叔正在对隐藏在阴影中的人说些什么。 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的人点了点头,几缕金发触碰到阳光,呈现出似乎在闪烁的漂亮光泽。 万分头疼的卡洛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叹气到:“我去给你买一个新的,好吗?那些外物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就当是为了你的父母,你总不能让你父亲还什么也不清楚的为他们工作吧?”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响起,卡洛德连忙站了起来:“那我去找,你千万千万别在给我找麻烦了,知道吗。” 黑暗中的人影缓缓坐下,用沉默来进行回答。 “哎,你们这些小屁孩总是给我造成麻烦..没有一天不操心的,你确认是向窗外那里直线飞走的吗?好,我去了,你安分一点,外面就算送钱了也不要过去凑热闹。”卡洛德向后梳理着自己不知道多久没洗的油腻头发,走出了房门。 他扭动着脖子,缺乏活动的关节发出了令人担忧的咔咔声,以这种不经意的姿态观察着四周。 卡洛德打着哈欠,向着右侧的街道走去。 ... 厄伍伊什凝视着手中的褪色丝带,一种麻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你偷走了别人的东西?” 猫头鹰扭着脑袋,表示疑惑,他记得伊什教过自己什么是偷的概念,但不能理解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以及为什么不要这么做。 看着肥鸡那不明所以的歪头,厄伍伊什只好将还未吃完的猪排放回厨房,带上手套,领着他向人烟稀少的大街上走去。 “被你偷的那个人在哪。” 厄伍伊什顺着猫头鹰指引的方向走去,开始找寻着那些正在寻找什么的人。 “哦,嘿,你好,有没有看见一只像木头一样的棕色,特别肥的鸟,没有啊..谢谢。” “嘿,你...” 转向身后脚步声的卡洛德看见了伊什那标志性的黑色长袍,浑身上下现在就和他喝完酒后吹牛的嘴一样硬。 厄伍伊什看着这毫无印象的面容,不清楚为何这个大叔如此惧怕着自己,他从口袋中拉出了蓝色丝带,问到:“是你的吗?” 卡洛德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说到:“如果您想要就拿走吧,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你为什么惧怕我?”厄伍伊什看着他诚惶诚恐的将自己递出的丝带接入手中,好奇的询问。 “因为我看见了巫师大人您驱散天灾的壮举啊,对于您这种超凡之人我等平庸者自然是要抱以最大的尊敬...。” “士兵么?”在听见巫师大人这个称谓后伊什就对谈话失去了兴趣,他为猫头鹰而对卡洛德进行礼貌的道歉后就原路返回,只留下他狂飙冷汗的对手中的丝带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来一回的描述看似很快,可实际上厄伍伊什在回程的半道上就已经抵达了黄昏的时段。 他沐浴在红润的光线下,与其他的物体一样,拉出了长长的背影。 伊什推开大门,酒馆中热烈的狂欢没有随着天色的黯淡而变得倦怠,正相反,大厅内的气氛就像是在对抗外界令人消沉的寂静一般,变得愈发的活跃。 厄伍伊什并不讨厌这种氛围,尤其是在渡过那些压抑的日子后,这些欢呼,笑骂,以及包含情绪的怪嚎都让他感受到一种身为人的喜悦,短暂的,让自己的思绪不再被异样的淡漠所环绕。 他接过与自己相识员工递来的大杯扎啤,灌下了酒水。 一盘盘的美食化作残渣,放光酒水的酒桶滚落在地,这场庆贺持续到了午夜那些员工与老顾客们才勾肩搭背的离去。 摇摇晃晃的人排压着马路,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会不会栽倒在归家半途。 喝得有些迷糊的妮丽姬使唤着唯二清醒的伊什打扫这满地的狼藉,而她则是懒洋洋的靠着椅背,享受着醉醺的放松。 还在苦恼着自己是否能消化的厄伍伊什简单的将垃圾堆积起来,装进桶中,他拉动着这带有轮子的垃圾桶走进后巷,根据记忆向定点定时进行焚烧的公共垃圾箱走去。 一股混杂着酸臭的焦煤气味从空气中被他的鼻腔所捕抓,伊什捡起一张被夜风吹来的报纸作为隔层,嫌恶地掀开箱子的盖子,倒入垃圾。 就在厄伍伊什即将转身离开之际,一个清朗的,没有多少起伏的冷淡声线从其身后响起。 “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东西。” 一把修长的弧形匕首不知何时已经贴上他的脖颈,一只镶有铆钉的皮革手套捂住了他的嘴唇,但留足了说话的空间。 “我不会杀你,告诉我原因。” “....”伊什无言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对偷袭者话语的可信度表示怀疑。 或许是这份沉默让偷袭者不耐的抬脚顶向膝盖,迫使他半跪在地。 对这僵持的现况感到也烦恼的厄伍伊什,不顾剑刃贴近的威胁直接抓向了匕首,可那名偷袭者竟没有说谎,不是顺势割喉而是径直抽离了匕首,一脚把伊什踹翻在地,在压制住他后又一次执着地询问刚刚的问题。 葛雅芙琳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上前帮忙或者怎样的想法,除非.. “如果你求我,我就来帮你。” 她轻声细语的在伊什耳边说到。 “放开我,让我们正常的对话。”厄伍伊什也不敢激烈的进行反抗,因为他能感受到自己翻江倒海的胃部经受不起过多的运动。 “你保证你会说。” 偷袭者的话语像个耿直的农家小伙。 伊什冷静的回驳到:“你得展现出你请求的态度,而不是给予我枪击你的理由。” 就在这番话以后,厄伍伊什感受到自己背后的束缚与重量突然消失,他缓缓站起,转过身来,看见了一个全身上下包裹着硬质皮革甲的冷峻怪人。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东西。” 厄伍伊什拍去身上的尘土,上下打量着这身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打扮。 “我为我对自己朋友的管教不严而感到抱歉,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准确的告知他盗窃为何是一种错误的行为。” “为什么要偷走我的东西。”怪人还是这样发问。 伊什再次重复了猫头鹰会这么做的原因:“他并不清楚盗窃是错误的,因为没有顾虑所以他就这么做了,并不是针对你,换做别人也是如此。” 怪人没有因为厄伍伊什误会自己的意思而感到恼怒,补充道:“我不会相信巧合。” 厄伍伊什微微眯起了眼,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他是特殊的,不是什么寻常的佣兵,普普通通的战士,冒险者。一些寻常的事物一旦在他的身上发生了那往往背后都是有着别样的深意。 换句话来说,猫头鹰的这种行为代表的就是伊什在进行挑衅,想要与他见上一面。于是,刚刚这种粗暴的行径就拥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该找根锁链了】 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想法的伊什停顿片刻,通过那名士兵以及他身上的蛛丝马迹猜测着怪人的身份:“...你是谁。” “我们见过,你帮助过我逃离了它的追捕。” 怪人扫视着他有些改变但变化不多的长袍,肯定地说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巧合 厄伍伊什努力回忆着自己到底在何时见过这个怪人。他的双眼微眯,脑中错乱的齿轮开始运转。 被头盔挡住面容的怪人安静的等候。 “...。” 他继续等候着。 “...。” 他稍微扭动了下身体,看了看夜空。 “...” 他重新注视向厄伍伊什,才发现他原来已经睡着了,尽管还在站立着。 怪人察觉到隐藏在焦臭味中的酒精气味。他拍了拍伊什的肩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倒是破坏了那微妙的平衡,让其向后倾倒。 他抓住手臂,平缓的将伊什放在地面,在犹豫片刻之后脱去了手套,试探着鼻息。 ... 卡洛德交叉着手指,双眼被额头挡住了光线,隐藏在阴影中。 “他死了。”摘下头盔的怪人露出了自己耀眼的金发,俊美冷清的面庞显露在灯光之下,却照不亮他深色的黑瞳。 “...我知道。”卡洛德像是挣扎着从自己的嗓子里挤出了这句话语。 “不是我杀死的他。” “我相信你。” “...。” 卡洛德把头埋下,十指插入了自己油腻的长发中,无奈的说到:“哈...但别人不会。” “他没有外伤,也不是窒息..尸体上没有任何证据表示他的死亡与我有关。” “我清楚,我清楚..可是..瑞德你他妈的就不能把这个尸体就那样放在原地吗?”卡洛德指着地板上伊什的身体,与他大眼瞪着小眼。 “那样会暴露我的行踪。” 事后的指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卡洛德点起了烟,开始思考着解决方案。他蹲在伊什的一旁,撑开眼睛,观察瞳孔,掐开嘴巴,观察牙齿。 “啧,这酒味闻得我都馋了。” 一开始他还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扯开手套,看见了那几只白森的指骨以及没有结疤的红肉后,原本那紧绷的表情瞬间就舒缓开来,变回了往常那种猥琐的气质。 “呼..这下好办了。” 卡洛德不再检查,沉默了一会。瑞德看着伊什,在许久之后才转向卡洛德,疑惑他呆愣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你不问我为什么好办了吗?”终于憋不住的卡洛德取下烟头,反倒向他提问。 “我相信你。” 没有什么触动的卡洛德摇了摇头,碎碎念到:“和个木头似的,一点意思没有。” 他掐灭火星,指头上粗糙的老茧隔绝了火热:“那帮人估计也快要追过来了,我们正好带着他走,我记得北边帕ls利特那边的学院在收集这种未死先烂的这种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连尸体也要。 不过用这个当借口出城卫兵是不会阻挠的,连看都不怎么乐意看,正好方便我们行事..反正把这块黑布脱了谁也不会认得他是巫师。” 卡洛德看着他的金发,似乎想起了什么:“染发那种行为在南方还说得过去,在我们这块区域行不通,要是被发现了容易被当做间谍和帮派人,会变得很麻烦,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我现在没有染发。” “哟呵,你也知道加一个现在作为前提啊?”卡洛德没有多少恶意的调侃到:“像我这样的小破屋还真是难以容纳下你这等大人物啊。” “准备准备吧,等出城远点了就把他扔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就自己给他挖一个坟,我这没权没势的可经不起折腾。” “他救过我们。” “那我帮你一起挖,好吧?他的死亡赖不到我们身上,但却可能给我们带来死亡,恩怨抵消,结束了。”卡洛德一摊手,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 瑞德又一次看向伊什的身躯,平静的脸上没有表现出内心的想法。 “哎~死的好不如死的巧。”卡洛德坐回椅上,双脚交叉着搭在桌面:“他死就死吧,偏偏死在你的面前,带回来就带回来吧,可现在还没法去斑驳之海里抛尸,唯一一点算得上幸运的就是那么长的一段路你没有被人发现,要不然...” 砰—— 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洛卡与玛伊西特从楼梯上咕噜咕噜的滚下,撞到了伊什的身旁。满脸惶恐的他们和尸体一样僵硬的躺在地面,脸色被灯光照得苍白。 “...。” 卡洛德看着他俩,默默点起了第二根烟,等待着瑞德的解释。 瑞德淡然的看着他俩:“我忘记和你说了。” “他们为什么在这。”卡洛德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令末端的红点开始闪耀。 “他们追踪你,发现了这里。” “你...难道没发现这个发色很浮夸的小子长得有我几分神韵吗?” 瑞德打量着洛卡,屡屡被被那头炫酷的彩虹发色夺去目光:“..他没有那种淫贱的气质。” “呼..” “你们两个..是想在这里死,还是在城外死?” 被拔出布料的洛卡喘息着,缓缓回到:“老东西!别在这吓唬人了,要干什么就说,绑得我痛死了,要是哪里坏死了要截肢我看你怎么和我妈解释。” “哼..遗言就是这些了吗?” “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我妈当初我爸是怎么发现她买——” “我们是朋友,是家人!不要说这些伤害感情的事,快,过来坐,你叔叔给你去做曲奇。” 卡洛德满脸堆笑的解开了绳子,毕恭毕敬的请他们上座,然后把已经把手放在匕首上开始犹豫的瑞德拉到一旁,狠狠的敲了一个爆栗。 “我在逗他玩呢!别动手,你那边难道生活艰难到要动不动就杀人吗。” “...。”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闹剧 “好吧,我大概了解情况了,这个金发帅哥是你的委托人,而任务就是把他护送去皇都与某个人见面?” 洛卡扭动着自己酸痛的手腕,言简意赅的总结完卡洛德一大堆废话里的信息。 “但由于他身份敏感,所以在被巫师发现后就直接杀人灭口,以防消息泄露是吧?给我一百金币,我就不说出去告密。” “他是醉死的。”卡洛德弹了弹烟灰:“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以我现在这种贫穷的程度是绝不会邀请他人一齐畅饮,你不可能赖到我身上。” “好,那我这就去告诉领主巫师的尸体在这——” “你去吧。” 卡洛德无所谓的吐出一个烟圈:“希望你可别忘了,你的行动路线和他现有的记录是完全重合的。” “怎么可能?!不对,你为什么这么信誓旦旦的?” “呼..”卡洛德用蔑视的目光注视自己愚蠢的侄儿:“不要小看我的情报网——” “我们去哪不都是扎堆的吗?这么和平是地方又不是哪里都有任务可以做..都是一些要人很多的打工活。” 玛伊西特的脑子绕过弯来,鄙视地看向这老是忽悠他们的大叔:“还有现有的记录..是什么样的记录也没有说,巫师一直在阿丽亚的记录也是记录啊。” “...”眼见谎言被戳破的卡洛德也没有过多的失态,他低下头,令额头的阴影重新覆盖在双眼前,显得高深莫测。 “..委托完成后我给你们四成的报酬。” 洛卡抱胸:“七成。” “三成。” “六..老东西你怎么还减了?!” “哎!别打!别打,就不能让你的叔叔多些买酒的钱吗,又不是不分你们两个!” 玛伊西特没有插手,向一直旁观的瑞德凑去:“你好?” “...嗯。”瑞德沉默许久,回了个令他人不明所以的鼻音。 “我想问你为什么委托卡洛德叔叔?他明明看上去那么不靠谱。” “...妈妈的信件里说他曾经是她的追随者,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一定会去做。” “于是你就找上他了?” “嗯..。” “那..我能冒昧的问下你是不是他的私生子吗?” 瑞德摇了摇头:“母亲嫌弃他气质不行,和我爸爸在一起,但他从不死心..一直在讨好我,想要接近我的妈妈。” 玛伊西特看着因为互相揭短而又一次掐架的叔侄,继续聊到:“你父亲没有打过他吗?” “他们...关系还算不错。” “为什么?” “卡洛德叔叔经常想把我父母分开,制造出二人空间,经常邀请我的父亲出去喝酒,打牌,但他很容易上头,把自己原本的目的给忘记。” “你父亲知道他的目的吗?”玛伊西特的狼耳树立起来。 “知道,他虽然无论做什么都各种小动作不断,可人品很不错,至少是对朋友..我时常能看见他后悔的提到自己为什么要和我父亲接触,但却始终没有放弃追求我的母亲。” “别提了,想起来就生气。”依靠损招顺利得胜的卡洛德踩灭了地上的烟头:“去,狼崽子,那么清闲的话就去把他那身黑布扒下来烧了,没了这个门卫肯定认不出来他是谁。” “之前的通缉令上有他的脸啊?门卫天天看不可能会不认得这张脸。” “那就随便拿个麻袋套住,不等白天了,我们绕点路,通过之前我告诉你们的隧道溜出去。” 卡洛德指了指一个拿麻袋一个脱衣服的洛卡与玛伊西特:“你们记得把那个护盾留在城内,留在身上的话等你们下次出城他们会发现你们偷偷出去过,白交一笔罚款还要被丢牢里囚禁一个月。” 洛卡拿出一个像是大号勋章的东西,有些可惜:“这可是货真价实能保命的东西啊。” “保个屁,只是个为了限制我们出行的随身税务官而已,那美名其曰保护费的东西害得我连一些采集的任务都担心不够一次回家的费用,简直就是吸血鬼的獠牙。”卡洛德嗤之以鼻。 “这块布烧不掉。” 玛伊西特告知着众人,把他们视线吸引到自己身前的黑袍上。 “嘶..那应该值不少钱,瑞德,把你匕首给他,他力气大让他割,记得割碎点直接丢下水道。” 一阵阵布料摩擦的声响传来,无需多言,仅仅需要看见他紧绷到扭曲的面庞就可得知这损坏的行为并不顺利,甚至于是一种无用功。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这块无比坚韧的布料上之时,头套麻袋的厄伍伊什因为噪音而厌烦的皱起眉间,在地上翻了个身,背对众人。 无人察觉的葛雅芙琳漂浮在空中,看着这些有趣的闹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网络连接中断 在叔侄二人商量好可能会出现的麻烦后,趴在桌上的玛伊西特有些闷闷的说:“真可惜..他人其实还挺好的。” “...?”瑞德不解的望向狼耳青年,然后又回过头去扫视这具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和死亡画上等号的躯壳。 在以往,经常与自己的狼伙伴交流的玛伊西特能非常清晰的捕捉到隐藏瑞德在三无面庞之下所隐藏的情绪:“你很奇怪吗?”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半长未束的金发像是更加灿烂的阳光化作了丝线,飘舞着出现在了灯光之下。 “我操..朋友,你这头发大半夜出去碰到点光都能当法师的致盲用了。”玛伊西特感慨了一句,然后接上了瑞德的疑问:“其实有一回我拿着通缉令一不小心真的找上了他,但他在意识到我没有认出来他后就只是把画像收走,没有把我杀了又或者怎么样..脾气真的特别好。” “...。”瑞德等待着后续。 “...。”可玛伊西特的陈述已经结束了。 “就这样,没有了,我感觉他是挺好的,毕竟那——么厉害的一个巫师在我冒犯他后居然什么也没有做,还在被通缉的情况下默默说服领主,结束了这恐怖的台风,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嗯...伟大吗?” 轱辘轱辘——,卡洛德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独轮车,拉到了伊什的身旁,他招呼着他们之间力气最大的玛伊西特与瑞德二人把他扛上了车里,随口回到。 “谁知道那个台风是不是他自己引起自己解决的,领主说不定就是向他妥协了这个巫师才肯去化解这个天灾,然后因为条件不满意又反反复复来了几回,现在他醉死在这里说不定还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呢。” 洛卡对这个观点不屑一顾:“呸,按你这样说我爷爷养我难道只是为了以后养老吗?噢~老得快死的年纪还去花一大笔钱和贫乏的精力去养个这么折腾人的小孩只是为了等他长大后照顾已经活不了几年的自己,可真是个划算的买卖。” 卡洛德没有再多费口舌来争夺这言语间的胜利,他只是摇了摇头,平静的说到:“洛卡,你很聪明,你以后会自己弄明白的。” “我现在就明白,而且我的明白和你的明白完全不同。” “真正的明白是不会否认哪怕是错误的一切的,好了,你这个小嫩皮整天就知道和长辈斗嘴,你俩去左边的房间里翻翻装备,有什么带什么,准备出发了。” 他轻抽了洛卡后脑勺一巴掌,让这碎嘴的小伙子别再和自己犟,赶紧去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 哒哒哒哒哒哒... 在一件普通的洁白房间中,坐在转椅上的厄伍伊什猛敲着键盘,散发出刺眼白光的屏幕里出现一句句争论,以极快的速度滚动着,消失在窗口的上方。 屏幕外一言不发的伊什紧咬着牙,苍白纤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舞,随着手速的愈发整快,他额上也渐渐爆出了曲折的青筋。 可突然间,处于窗口右侧的蓝色条框出现了一个旋转的圆圈,将怒火的发泄硬生生终止。 极为愤怒的伊什爆发出更快的手速,几乎将白条掩埋,但那旋转的圆圈却从未消失,没有收到消息的白条也开始了愈发恼人的挑衅。 怒火中烧的厄伍伊什一拳砸下,漆黑的手甲锤爆了键盘,打烂了桌面,让整件房间为之开裂,露出了外界的蓝天,白云,以及在空中漂浮的废墟。 他眨了眨眼,意识到那原来只是一个幻梦,那个与自己进行争论的网友与他说不定也早已经在那场令自己身亡的世界末日中一齐死去了。 “...活该。” 想到这,伊什自嘲着,摇了摇头,因为这令人乏味的空虚感成功的被自己这幼稚且低劣的想法所抵消了。 他合上眼,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莎——莎—— “...”迷样的铲声从身侧传来。 “...?”厄伍伊什疑惑的凝视着眼前的黑暗,他能明明感受到了自己的双眼已经睁开了,但出现在面前的却还是那毫无光亮的黑影。 起身坐起的伊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眼睛,一个粗糙,柔性的物体抵挡了手掌的触碰。只需要轻轻一扯,这层阻隔就被轻易的拿下,让透过星河的林冠映入了他的眼中。 “啊啊啊啊!!” 一声极其少女的尖叫从厄伍伊什的左侧响起,他扭头望去,在模糊的重影中只看清了那一头炫酷的彩发。 伊什眯着眼,试图聚焦起自己的视线,可这样的举动却让他直接合上了双眼,咚一声的重新躺回了车板之上。 随着那一声尖叫而惊起的鸟雀已然飞向远方,因为尖叫而没有注意到那声声响与起身尸体的众人看向洛卡,除了瑞德以外全是一副被惊吓到的畏缩模样。 “小崽子你突然叫个什么!吓死我了,妈的,赶紧带上尸体,这地方不安全了。”卡洛德几脚把土堆踢回坑中,怒斥到。 “我..你..他..他!”洛卡结结巴巴的就是说不出缘由,被众人推搡着带走。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铁窗泪 “你看!你看!我没有说谎!他他他又活过来了。” 一个聒噪地男声从厄伍伊什的前方传出,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自己被几根长绳捆绑在树上的身躯呈现于眼前。 伊什顺着声源转动眼球,将几人收入视野。 “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发色十分炫酷的青年十分慌张。 “活人能连一点心跳都没有?”不像个正人君子的大叔保持着稳重,打断了青年的话语。 先前跑来问责自己的皮甲怪人保持着沉默。在脑海中还留存着印象的狼耳小伙和条傻狗一样呆愣愣的站着。 他抬起随重力低垂的头颅,还在被酒精困扰的头脑在争吵中勉强捋清了现状。 厄伍伊什撕开自己粘连的嘴唇,连问询的第一个音节都未说出之时,刚刚还满脸成熟稳重的中年大叔突然蹬出,像是只迅猛的猎豹一般呼地冲向伊什,然后在中途像忽然绊倒了一样,双膝接地。 那铁制的护膝与地面上的小石子发生了激烈的摩擦,爆发出黑暗中令人瞩目的闪光。卡洛德就这样带着一路火花滑跪到伊什的身前,以闪电般的语速述说着他们“绑架”他的原因以及各种引经据典的道歉。 那张绝对会令贵妇们争相抢夺的口舌叽里呱啦的轰击着厄伍伊什才勉强运行的思维,他眯起眼,双目迷茫的神色逐渐转变为一种危险的犀利寒光。 葛雅芙琳在树干上晃着脚,脸上挂出了淡雅的微笑,坐等好戏上演,因为回想起自己经历的她清楚,这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话语可是伊什极为讨厌的几种事物之一。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反而在更加清醒过后收敛起了自己危险的眼神。 这种双标的行为令葛雅芙琳扬起的嘴角重新拉回了礼貌与冷漠之间的微妙距离,可以伊什的角度完全不可能看见,而就算看见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就是这样,巫师大人请您原谅我们的冒犯行为,哪怕是成为了您的奴隶小地精我们也会心怀感激的呀!——” “...”厄伍伊什挣了挣捆绑自己的麻绳,很有眼力见的洛卡立马小步跑来,打算为伊什解开绳索。 可他与他叔相同又不同的忽然被树根绊倒在了地面,和卡洛德一样一路火花地但是非自愿扑倒在伊什的面前。 不明所以但觉得他们自有道理的玛伊西特紧随其后,一左一右的像是古代朝臣跪拜一般在伊什的面前表示着臣服。 洛卡尬笑着,感受到伊什周围散发出诡异气场的他腿脚发软,不敢起身,用眼神暗示着唯一一个还没有滑跪的瑞德为厄伍伊什解开了绳结。 终于能平稳站立的厄伍伊什能听见葛雅芙琳幻觉般的轻笑声。 “巫..巫师大人,请让我们护送您回到城中。”洛卡小心翼翼的说到。 “...”厄伍伊什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为他们精彩的表演而鼓掌。 ... “你去丢个垃圾怎么那么久?” 在已经不再如同遭遇强盗过境般的酒馆中正在挫磨指甲的艾蒂卡抬眼看了一下开门归来的伊什,随口问到。 “醉倒在半路,被好心人送回来了。” “是么?那你有没有确认过那个好心人把你的钱包一起送回来了?” “我没有钱。” “哈..你为之骄傲的特长居然是贫穷吗?”艾蒂卡收回了小锉刀,避开朝阳的日光,走向通往地下卧室的走廊。 而伊什的“恩人”们现在恰好也处于走廊之中,只不过不是酒馆的走廊,而是监狱的走廊。 “草。” 洛卡被粗暴的丢进了牢房,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不耐烦的狱卒解开了手铐,将牢门锁好。 待脚步声越走越远,一个听上去没有什么特点的中年男声就从隔壁传来。 “喂,小子,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因为..呃..谋杀未遂?你呢哥们。” “噢,真巧,我也一样,只不过我是被人连累的。”他的声音突出一个无可奈何。 洛卡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屁股:“哎...我也一样,我能问下你因为什么人进来的吗?” “一个巫师。” “一个巫师?我也是因为一个巫师才进来的,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他就是之前开枪的那群刺客中的一员,你说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的神啊,能蠢成这样真是世间罕见。”卡洛德生无可恋的声音在稍远些的牢房传出。 “不过我倒想问下你们怎么还没被处刑,那只熊人有那么仁慈吗?” “呵呵..把我们全部都杀了还有谁会来给他们灭鼠。”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没了你们这群小猫咪他们家里还有猎犬可用,他们可比你们听话多了。” “当然,我非常清楚这点,可你们希望他们来吗?” “当然不希望,但是这不是你们能威胁我们的条件。” 洛卡隔壁牢房的狱友摸了摸自己鼻梁上的伤疤:“噢..就当是帮帮你们的老朋友,不行嘛?” “这么久的时间就我一个因为意外而被抓进来和你交流,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态度?”已经轻车熟路地将草堆打理成垫子的卡洛德躺在上面,无所吊谓的说到。 “..你不是故意进来的?” “现在才慌了?” “....。”目瞪口呆的玛伊西特看向了自己对面牢房的洛卡,却发现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叔叔还有这么一层神秘的身份了。 洛卡发现了他震撼的神情,想了想,用唇语加比划说到。 (他是偷渡者,有点朋友,当他是一个中介就好) 在洛卡再次用嘴复述了几次,而玛伊西特也跟着念了几次勉强搞懂唇语说的是什么后,他有些激动。 “我难道已经是你们自己人了吗?”本就坐在栏杆前的玛伊西特抓住铁杆,努力的贴近洛卡,小声的说到。 (太快,我看不懂,这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你别那么激动) “哦...”玛伊西特树立的狼耳无比颓废的低下。 “...当我面用唇语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我了?”刺客首领无语的说到。 “喔,不好意思。” 洛卡和卡洛德几乎是同时往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 而刺客首领也露出了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他沉默许久,像是夸赞的说到:“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实诚的小伙子了。” 卡洛德幽幽的声音回荡在监牢中:“你可以直接说他傻。” 第一百二十章 长草 咚,咚,咚,像是刚刚才打过蜡的锃亮木质地板与一只棕色的马靴碰撞着,响起了稳重的脚步声。 似乎刚刚运动完,呼吸还有些沉重的塔雷特招了招手,让不请自来的厄伍伊什随意找个地方坐下。 然而伊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待着。他将酒柜中淡黄的酒水取出,各倒上两杯。 “感谢您的感慨,这份珍贵的情报让我们的联盟壮大了许多,请让我用这一杯甜美的蜂蜜酒来庆贺我们完美的合作。” “...。” 厄伍伊什没有接过,但塔雷特没有丝毫没有尴尬的将酒杯从被打磨得像是黑宝石一般的桌面推至他的身边。 “你们的回报。” “是,当然,我们不会忘记的,关于那处遗迹的情报我已经向冒险者们分发了委托,但那些能工巧匠们暂时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研究。” “还有..如果您实在是讨厌钟楼的吵闹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停用,实在用不着浪费您比拟天神的力量。” 塔雷特放下酒杯,很自然的注视伊什,想要透过那层神秘的黑暗,窥见他面容之上或许会展现出的情绪。 然而那抹阴影却如同实体化了一般,就连窗外稍显刺目明媚的阳光都难以穿透这层厚重的幕篱。 兜帽微微晃动了一下,隐藏于黑暗中的视线锁定了他,随后吐出了让其始料未及的一句话语。 “你害怕了。” “是。”但这并没有让塔雷特乱了阵脚,他没有坐在被各类家具拱卫在中心的办公椅上,而是坐在一旁的靠墙的沙发里,保持低调。 他抿了一口并不刺激的酒水,借助这短暂的时间编织话语,像是和先前一样的平稳说到:“您的个体的力量已经超脱凡人,想来哪怕是已经征服了所有大陆的国王也会惧怕于身为天灾化身的您。” “所以我并不会因为承认自己的胆怯而感到羞耻,就像鱼虾不会因为自己对雄鹰的恐惧而感到愤怒一样。” ... 砰——,与那些商人扯皮伪装到疲惫的厄伍伊什一头撞在了桌面,像摊软泥一样趴在满是抹布异味的餐桌之上。 被威胁着再多说一句话就前往莱雅娜梦境的葛雅芙琳一言不发,安静的漂浮在空中。 他闷闷的声音从臂弯中传出,有些模糊:“拉芬..那些商人有哄骗我吗?” “没有,但进度缓慢是毋庸置疑的。”拉芬的声音从伊什的黑袍里传出。 “你所联系的主机现在有回复消息了吗?” “没有回复,在基地设施修复前无法派出更多子机,但好消息是云端并未特别关注此地,只是在进行正常记录。” 厄伍伊什把埋着的头抬起:“那就先进行修复吧,还缺少什么物资或者其他的东西吗?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需要。” “那..我还有什么事要做?” 拉芬短暂的检索了几秒:“没有,你终于获得了可以毫无顾忌的休息时间,恭喜,伊什。” “...”无话可说的伊什从椅上站起,一步一步的走回自己狭小的房间里,躺到床上。 没有聚焦的双目中倒映着已经被艾蒂卡打扫过的天花板,过了许久,浓厚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变作了一种虚假的气压,压迫着他的神智。 无形的虚无被过往裹挟着,从大地的裂缝中漫出,将他拉入了那名为曾经的废墟里。 厄伍伊什合上了双眼,被迷雾所包围的内心将这些影响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烦躁。 【我要杀点什么..】 他十分自然的从心底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语,就好像那些铁锈味的鲜红液体可以缓解心中干燥是理所当然的。 【我要杀点什么...】 【杀点什么..】 直到地面发生了剧烈的震荡之后,厄伍伊什才从睡前的扰乱思绪中清醒。 一条条与地面颜色相近的棕红蠕虫噗的冒出,暗红的尘土被震荡至空中后化作了一缕缕红雾,向远方飘去。 不再凝视那昏沉天空的伊什将头低下,发现了在自己脚边拱动的龟裂土地正在一伸,一缩的不断探出某种类似于骨片的白色板子,突破这板结的大地。 长出骨片的蠕虫渐渐钻出,蠕动着,向不远处已经像个烂番茄一样腐烂的巨大头颅爬去。 啪——,心中烦躁的厄伍伊什将它践踏,柔韧潮湿的外皮瞬间鼓起,内在的柔软组织在被挤压到极点后从蠕虫的后段溅射而出,令黏腻的红润器官散落一地。 蠕虫的到来就像某种预兆,一群群候鸟般排列队伍的黑影从天边出现,包围着,拱卫着它们集群中至少是相对个体五倍大小的领袖。 它们飞过的身影笼罩了大地,不断出现又消失的间隙令稳定的日光变作闪光,不停轰炸着他的视觉。 正因为如此,伊什心中的焦躁愈发旺盛。 他左脚一扭,精确的跳跃到一颗裸露的黑石之上,在身体还处于滞空并未落地之时,迫不及待的将蓄积了可怕势能的右腿蹬出。 轰!—— 催生出恐怖音爆的气流化作了淡白的圆环,向四周散开,消失。而原本待在原地的黑石已然如花般开裂,露出了内部还未氧化的灰白色调。 四处飞溅的碎石深深的嵌入地下,令尘土飞扬,在大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浅薄的划痕。 尖锐的破空声涌入了他的听觉,厄伍伊什集中着注意力,精确无误的将面前这只正在缓慢转向的怪鸟抓住。 无比坚固的手爪与它表面上的甲壳发生摩擦,在巨力之下,轻描淡写的挖出了四道深可见肉的深刻爪痕,还未飘散的白烟附着在旁,像是玩偶爆出的棉花。 伊什放松了精神,白烟在他眼中不再凝固,它带着鲜血,在污秽的天空中留下了微不足道的痕迹。 厄伍伊什微微张嘴,严丝合缝到像是没有生长口腔的面甲张开,露出了令人生寒的锐齿。 这不是威胁,也没有过多的含义,只是他感到兴奋的微颤。 感受到强烈视线的首领放缓了飞行,长在身体两侧的对称眼眸滑稽的翻着白眼,试图观察到将会在三秒后把自己撕成碎片的狰狞人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恐惧 咔嚓.. 坐在一处枯白断崖上的厄伍伊什咬断了手中沾满碎肉的肋骨,坚固到足以字面意思上斩钉截铁的满口尖牙毫无压力的将骨头碾为碎块,把碎裂的骨片咽入肚中。 远远传来的浊风像是垂死之人的呼吸,无力且肮脏。地面上,已经化作一摊摊猩红地毯的怪鸟发散出死亡的恶臭。 二者交织着,喷吐出属于地狱的气息。 伊什举起了一个从怪鸟主体延伸出类似于翅膀,但没有关节,更像是飞机机翼的部分,一口咬下。 垂死的怪鸟身体微颤,再次感受到了痛苦。厄伍伊什饶有兴致地松开了它在伤口冒出灼热白烟的翅膀,期待着,一种消失许久,会令自己感到兴奋的事物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怪鸟挣扎着,以某种伊什无法理解的方式开始浮空,它歪歪斜斜的爬升着,向着他的脚下,断崖下,因为腐烂不完全而像是洋葱般一层层剥落的血肉飞去。 厄伍伊什挺起了身子,让自己半搭在碎裂颅骨之上的臀部滞空,让双足如同鹰隼的利爪般踩踏到怪鸟双翼之上,硬生生将它从近乎百米的高空上跌落。 砰!——,那对于人类而言已经称得上棘手的牢固甲壳在他恐怖的体重下被轻易粉碎。 特地避开主体的伊什从脚下粘而不断的鲜红组织里走出,非常温柔地踹开了残缺的怪鸟,用期待的眼神鼓励着,似乎已经就差临门一脚就能迈入自己期望的怪鸟。 “...” 风沙卷起碎石,污秽的云彩流动着,像是流动的泥浆。战场..不,屠宰场上各色躯体,内脏,不再水润,像是被大地汲取了精华。 他包含期待的眼神随着不再冒出白烟的尸体而冷却。 厄伍伊什将自己的失望化作了实际上的行动,与日常一样,和其他的食物一样,没有过多波动的撕碎了它,将其吃入肚中。 挑选它的缘由不是因为一些阴暗的情感,只是在如此长时间的等待中只剩下它还算是新鲜。 碎壳与肉沫从嘴边滑落,就像他没有意义的时间。 伊什停下了自己形同野兽的茹毛饮血,毫无征兆的,被曾经记忆中的美好,被自己过“深”的思维所打倒,了无生趣的仰躺在自己所制造的炼狱之中。 他躺着尸山血海上,注视着风起云涌,静静的感受着世界的呼吸.. ... “嘿..嘿!呲呲,醒醒,醒醒,伊什,伊什——” 这是什么?晨曦的暖光吗? 在睡梦边缘中迷路的厄伍伊什在心中对这个温和的声音产生了疑惑,他迷糊的睁开双眼,看见了那似乎永远充满活力的橙红双眼,摆动的亚麻色编发,以及从未出现过在这张美艳脸庞上的紧张与担忧。 这让他清醒了过来,眼神中闪烁着令莱雅娜陌生的目光。 “怎么了?” “外面出现了怪物,而且..你和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厄伍伊什没有废话,抓住了她指节分明,点缀着些许伤痕的白嫩手掌,借力起身。 莱雅娜注意到了伊什的视线,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心中已经被他人问过自己许多次的问题:“我的另一个身份可是艺术家哎,老茧太厚了可是会影响手感的。” “..我心里没有想这个。”他撇开视线,步伐急促的迈向尽头的阶梯。 脚下木板吱吱呀呀的声音早已铭刻进伊什记忆,他加快步伐,快速的跨越了这恼人的楼梯。 当厄伍伊什踏上了酒馆似乎都被酒精浸润的地板,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正在被捆上绷带的妮丽姬以及正在为她包扎的艾蒂卡。 酒馆的老板娘靠在椅背,闭眼无视着身旁超龄少女的念叨,不算大的音量在日常中本应该被外界街道上的嘈杂所掩盖,可异样地寂静却得以让伊什能够倾听到她完整的话语。 “鲁莽,草率,冒失,粗心,我真的难以想象你这个人类的外表之下为什么像是蕴含了野猪的灵魂一般轻率,哪怕不知道常识只要是稍微动一动脑子都能清楚在这种台风过后怎么可能会突然飘来这么大的迷雾,你以后出去要是碰见其他血族就干脆让他们吸干吧,千万别提出我的名字让我丢脸。” “嗷..”妮丽姬因为灰发少女突然增大的手劲而小声的痛呼一声。 “哼。”艾蒂卡冷哼着,系紧了蝴蝶结,她扭头看向伊什,冷言冷语的问到:“外面的雾气是不是你又搞了什么鬼?” 雾?厄伍伊什不明所以的看向窗外,却发现那些窗户早已经被木板封上,并刻画上了几道神秘的铭文。 他走近窗台,透过木板的缝隙观察到了外界像是沙尘般但又没有多少流动的暗黄迷雾。 本能的颤栗从脊背滑过,伊什能预感到,某种不该出现的事物来到了现世。 厄伍伊什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一切感到陌生,他的记忆也在告诉理智他对此毫无信息,可没由来的恐惧打断了伊什对内的探究,迫使其转而深入了在黑油里混杂了无数记忆的直觉中。 呲呲—— 电器的扰动声从伊什怀中的水晶响起。 “——他们来到了——”拉芬受到干扰声音有些模糊,但还能推测出具体的语句。 “——消失了,可还有东西——他们” “——甲,盔甲,盔甲,消失了,消失了。” 之后他就一直重复着以上的话语以保证厄伍伊什没有错漏掉关键的信息,直到信号彻底化作电流的嘶鸣才被中止。 “他坏掉了吗?这样说话说真的有些渗人..”莱雅娜抓着胳膊,表现着不安。 “你想干什么,不准出去!给我待在这。”艾蒂卡怒斥着似乎意识到什么的伊什,扯住他的后领,通过自己的巨力强行把他留在酒馆。 “不准出去!你要是罪魁祸首的话出去了我还怎么找得到你。” “这些不是我做的,放开我。” “那也不行,给我待在这。” 莱雅娜站在了妮丽姬的身旁,低声的将自己的腹诽说出:“唔..或许她应该和隔壁的内戈薇森太太学习下语言的技巧,又或者像冬天的雪鸡一样直白些展露自己的内心..。” “她这幅变扭又死要面子的姿态和我老妈几乎都没有区别..总是这样。还有明明我才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什么老是要被她唠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无全尸 无风,无雨,形同实体般的浓厚雾气在外界弥漫,极低的能见度不仅隔绝了人与人之间的链接,还带来了无比闷沉的窒息感受。 妮丽姬就像是刚刚从潜泳中上浮至水面一样,努力吸取着周围的空气,随后又缓缓的吐出。 她看着艾蒂卡拉着踉踉跄跄的厄伍伊什,强行把他压在了座椅上,然后用那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胁迫的语气呵到:“坐下,告诉我外面的那些东西和雾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饼干盒说的盔甲是什么。” “那些东西?”伊什不清楚她所说“那些东西”是个什么,对于雾气也毫不知情,只得回答出自己唯一能够确认的情报。 “盔甲...那个生物只是长得像盔甲我们才那么称呼它的。”厄伍伊什的脑海中开始闪烁起模糊的记忆。 他撑着额头,苍白的面容像是收到了刺激,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它是一个人形的,由黑色甲壳所组成的空壳..” 艾蒂卡抱起了胸,询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他为什么要特地提醒你盔甲消失了,它危险在哪?” “它是掠食者,绝对意义上的掠食者。”随着梦中记忆的浮现,那股笼罩在伊什心头的隔绝感却仿佛活化了起来,犹如一根根利爪,一颗颗牙齿一样,开始啃噬起他的思维,他的自我。 到这时,厄伍伊什才迟钝的发觉,让自己感到“成长”,感到“成熟”的异样冷漠只是他绝大部分用来产生情感的精力都在来抵御这种侵蚀,绝非是什么突然的顿悟。 而当这层薄纱被揭开之时,魔法消失了。 在他的胸膛里,已经许久都未曾起伏的心脏开始跳动,堪比马达的心悸泵动着已经被黑油完全浸染的血液,遍布浑身的颤栗将他粗糙的掩饰所撕破。 像是触电般的厄伍伊什蜷缩着自己身体所有能够活动的关节,将头砸在了桌上,颤栗着倒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癔病发作的模样惊吓,见势不妙的艾蒂卡想要把伊什扶起,可却被快步赶来的莱雅娜抬手拦住。 “不要突然把他扶起来,那样容易猝死。” “猝死?你在说什么无聊的笑话?他都不算活人。”艾蒂卡无语的推开手臂,但还是听劝的没有随意搬弄,只是半蹲在地上,观察着伊什。 不能接受自己脆弱一面被暴露的厄伍伊什转过头去,可以说得上是羞耻居多的情绪使其战胜了自己的异变,他颤抖的撑起上身,强迫自己恢复成为往常的姿态。 “嘶..有东西进来了?” 身为伤员的妮丽姬很自然的联系到会不会是什么怪物或魔法将伊什伤害,她龇牙咧嘴的拿出枪械,搜寻着是否有外物闯入的踪迹。 此情此景,毫不意外会被这番话语所误导的艾蒂卡瞬间警惕了起来,她鲜红的眼眸扫过四周,没有放过任何视野中有过移动的事物。 虚弱的厄伍伊什抬起头来,惨白脸颊下的血管已然被漆黑所充斥,仿佛蛛网般,将他完整的面部分割为破碎的姿态。 “把我..把我带到废墟..遗迹。”伊什惶恐的翻身躺下,面对天花板大口呼吸着。 艾蒂卡扭头看去,对他现在这浑身遍布黑色血管,宛若腐烂尸体的姿态倍感不适:“现在?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然而一声怒吼打断了她将关心深藏的嘲讽。 “啊!我们现在待在这里又没有任何的用处,我已经在地下待够了,再让我躲着我宁愿去斗兽场喂野猪!莱雅娜,拿上枪,我们走!” 对她过度保护的安排已经分外不满地妮丽姬和老虎一样,满是凶性的咆哮着,令被她强行拉上的莱雅娜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然而伊什这句话语并不是对她们所说的。 小小梦精们从衣物褶皱中的黑暗里挥舞触手,将伊什缓缓拉入进自己的影子当中。 “你真的决定要独自行动吗?”莱雅娜明智地绕开了正在争吵的二人,蹲在一旁,平静询问。 厄伍伊什平缓的喘息着,他的声音因为难以控制自身而产生微颤:“..给我一些子弹。” “我不会像她们一样阻止你..直接与我说就好。”莱雅娜从腰包里翻出几个已经装填完毕的左轮填弹器,放在了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在她遮挡视线的手背离开后,厄伍伊什诧异的看着压在那些子弹上方,雕刻着昆虫翅膀的骨雕。 莱雅娜点了点侧脸,挖掘着自己的记忆:“嗯..方便确认你尸体的一个东西?他们喜欢把这个叫做护身符,有了这个你的尸体应该就会受到其他生物厌恶而完整.. 噢,不对,是神明庇佑你的尸体不会被亵渎。” “...”伊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无论怎么样都很晦气的东西丢却。可这种纠结仅仅过去了两秒不到就已经没有再进行思考的必要了。 轰隆!——,酒馆的屋顶,二层,连带着四周的墙面都被一只从迷雾中伸出的骨感红手所抓走,消失在涌动的浓雾当中,只有几块碎裂木的板破开雾气,砸落至地面,粉身碎骨。 厄伍伊什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然消失的天花板,伴随着宛若咀嚼的咔嚓声,浓雾缓缓卷入了这还未被自己所填满的空洞。 妮丽姬因为怒斥而大张的口唇突然静止了下来,她的思维随着自己跨越了百年,传承了整整四代人的酒馆一齐远去。 愤怒的浑圆双眼变得呆滞,失去了蕴含神韵的光泽,笔直伸出的食指失去了力量,无力再进行支撑,蔫吧的弯下。 现在的她,似乎已经与某些能够进行光合作用,可以被和尚合法食用的人类无异。 第cxxiii章 弱弱联合 众人都被这突发的一幕所惊愕,包括那些正在努力拖拽伊什的梦精们。 不过相较于他人的震撼,他们更多的是悲怆于这个处处有美食的美妙天堂就这么化作了一块平地。 并不知道这些小家伙已经取缔了酒馆中老鼠生态位的厄伍伊什在最初的震惊后就开始催促他们离去,但莫名的推背感反而将他的身体推出。 【里面..有东西..】 他们七嘴八舌的告知着伊什自己没有偷懒,而是其他因素的影响。 不明所以的厄伍伊什转身看向了影子,将手用力的朝里面摁去,通过接触感受到了一种黏腻柔软的触感。 伊什诧异的摸索着,从阴影中揪出了一条带有粗糙肉凸的鲜红肉条,很明显,这是某种生物的舌头。 他松开手,想要将这已经散发出腥臭的长舌丢下,可惜这连流淌都异常困难的唾液牢牢的粘住了这幅手套。 随着这不明生物的舌头开始发力,这颇为柔韧的肌肉就如同电锯的链条般开始抽回,硬生生撕破了厄伍伊什他那由皮革所制造的漆黑手套。 感受到这股巨大的力量的伊什庆幸于它没有趁机卷去自己的手腕,他压抑住多余的情绪,从地面爬起,开始动用起被梦精称呼为孩童的噩梦,能够制造出来自外界威胁的能力。 呼..像是一道沉重呼吸的气流拂过他的面颊。 冷眼望向葛雅芙琳的厄伍伊什得到了她的满脸疑惑,他们对视着,然后在幽魂露出微笑,缓缓张唇,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漠然的转过了头。 葛雅芙琳发出了一声听上去有些幽怨的无奈叹气。 “你还要在那待到什么时候?酒馆是她爸她妈和你又没有关系,把她们送去协会那边就保护你去废墟,走吧,别拖拉了。” 艾蒂卡挥手驱散着已经抵达面前的雾气,用自己就算被迷雾遮掩也仍旧显眼的鲜红眼眸注视着伊什。 “不需要,它们已经来了。” “它们?” “...。” 厄伍伊什等待了一会,随后零零散散的几只身体残缺的黑色螳螂从雾中走出,颤颤巍巍的站立在他的面前。 而随着它们到来的,是一个宛若灯塔般的高大光源,就在伊什还在迷惑之际,如同实体化的强烈光柱只是轻轻扫过,他所召唤的那些只会从噩梦中出现的怪物就这么轻易的,比柳絮还要快速的“燃尽”了。 “哈?” 诧异的艾蒂卡看向伊什,就好像在问你这么信任的援兵竟如此弱小? 然而似乎就是这一个对于“灯塔”来说无比微小的语气词,令它瞬间就转向了发出声响的灰发少女。 艾蒂卡厌恶的用手挡住光柱,向后退了几步,不让自己的视野收到干扰。 “小心!” 话是莱雅娜喊的,但冲上去的却是妮丽姬,她扑进了光柱中,将艾蒂卡已经化作骨架的燃烬身躯猛地撞出。 已经失去肌肉的脆弱骨架在与地面接触后非常干脆的断成数节,只留下一颗面带迷茫的头颅在地上滚动,与断裂的墙面发生碰撞..。 “艾蒂卡!!——”妮丽姬悲恸的大喊到。 只剩下一颗脑袋的少女怒斥到:“喊什么!我还没死!快躲开!” 砰!——就在这情况紧急之时,厄伍伊什第一时间做出了对于自己来说最为正确的判断,开了一枪。 而就是这一枪所造就的声响,成功将“灯塔”的视线转移向来他自己,让伊什感受到了什么叫把眼睛闭上后还觉得刺眼的光辉。 他感觉到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感受到了自己的血液开始沸腾,但奇怪的是,自己的皮肤却没有任何的灼烧感,只有那些血管较大的,较多的地方开始膨胀的冒泡。 厄伍伊什顶着光,凭借着直觉的指引冷静地射击,在将剩余的霰弹耗尽后,又快速的填充上已经装填完毕的上弹器。 无需多想,本就是黑油聚合体的伊什汇聚着无数的记忆。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机会,那些庞杂到如同混沌深渊的经验以及技能就会浮上水面,这些才是他最为恐怖的力量,而不是那些外部的,也是他用得最多的那些奇特能力。 多发的爆响被合并为一声被延迟稍许的枪响,随后,似乎就连弹壳落地的清脆声响才刚刚响起,浑然一体的多发枪鸣就成功的将这座“灯塔”聚集的光辉打散,变作了一颗只是略显刺眼的小太阳,不再具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这份光明成功的把迷雾中狭小的可见度提升了几个档次,照亮了一队鬼鬼祟祟跟在“灯塔”后方的队伍。 “停下。”厄伍伊什淡漠但足够明亮的声音目的明确的告知了这支小队,然而在他开口说话之后,一声带有猥琐气息的熟悉嗓音就立马回应了他。 “巫师大人别开枪!是我,是我们呀!” “是我们!准备埋..嗷嘁,干嘛打我..” 葛雅芙琳好奇的鼓动风力,短暂的驱散了他们之间的枯黄迷雾,让伊什看见了高举双手的卡洛德,眼角含泪的玛伊西特,因为他的视线转来后才举起双手的洛卡,还有手持长枪,头盔下只能看见一双警惕眼神的瑞德。 厄伍伊什没有放下自己发麻的双手,冷峻的注视他们,在和那一只只神态各异的眼神对视过后,放下了手中还在飘散硝烟的左轮。 见此情景,瑞德也把还未抬起的枪口斜至身侧,没有了那种随手抬枪射击的预备姿态。 “怎么巫师还用枪的啊..还是用这种一点也不帅的双手持枪。”洛卡稍稍歪头,和狼耳青年闲聊到。 “杀人越快越好,子弹就很快。”玛伊西特委屈的揉头,没有接话,反倒是平常对人待物都十分冷淡的瑞德接过了他的话头。 “枪越稳越能杀人,双手永远比单手稳。” “不不不,我是说,他是一名巫师,巫师,这种人..这种人怎么能够用枪呢?他们不是有魔法吗?咻一下噼里啪啦就杀一堆人了,为什么还要用枪?” “...”瑞德也是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但还是按照自己的逻辑给出了答案:“枪对他有纪念意义。” “你是肯定还是疑问?算了,也就只有这种可能了。”意识到伊什视线因为对话而又一次转向自己的洛卡终止了话语,他咽下口水,对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四章 越狱奇遇记 滴答..滴答.. 洛卡砸吧砸吧嘴,有意的远离水滴,向墙角更加靠近了一些。 “喂,喂,洛卡,别睡了,洛卡?小逼崽子?” “干什么?”他用分外厌烦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叔叔,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卡洛德努力的向外挤着,观察走廊上有没有其他人:“我偷偷藏了几根铁丝在身上,你手巧,想办法弄开我们的牢门。” “不干,我不想被砍脚,而且我也不会。” “我当然清楚越狱会被砍脚,可现在情况不对,狱卒没有按时间来,你明白吗?外面肯定出事了。” “噢。”洛卡打心底认为这是他好大叔的又一次忽悠,敷衍回复后就转身睡去。 看见这一幕的卡洛德当场急眼,他扣起一小块碎裂的石砖就向自己叛逆的侄儿丢去,那瞄准背部的一击歪打正着的命中了他五彩斑斓的脑袋上。 洛卡捂住头部,像条蛆虫正在扭动:“嘶——,老东西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让我提前给你举办葬礼然后在坟头开个沤肥池啊?!” “嘘——,别把他..” “他说的确实没错,狱卒这个时间还没有来的确不合常理。”名为耐特的刺客首领看了眼摆出一副臭脸的卡洛德,伸了伸懒腰。 “老伙计,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扔过来吧,按照我的性格是不可能不把你们这些能够制造混乱的人放出去的,你明白的。” 卡洛德嘟囔着洛卡“毫无用处”,“只会添乱”,“扯后腿”之类的抱怨,他摸了摸屁股,把两根折叠的铁丝扔给了耐特。 只见他将铁丝插进了锁眼,摸索着,随后拆下了一指大小的鞋子内衬,一点一点的用牢房砖块的边缘磨出了锯齿。 耐特将薄薄的钥匙插入锁孔,小心翼翼的转动着。 “你不是个小偷真是可惜了。”卡洛德在牢房里膈应着。 “呵呵...小偷可比我高尚多了,没有必要这样赞扬于我。”感受到机关转动的耐特把铁丝扭曲为和钥匙同等的形状,与其一齐插入了牢门,将其打开。 在将钥匙交给他人,把监牢所有人都放了出来后,他看向卡洛德:“我先去解放我的手下了,他们并不在这里,有机会再见吧。” 卡洛德没有回应他,带着自己的三个拖油瓶混入了人群。 “我要这个!” “这个是我的!” 他们刚刚走出牢房的走廊,被房门隔绝到只剩下隐约吵闹毫无遮拦地扑打到他们的面前。 卡洛德大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强行挤开了人群,想方设法的跑到了楼梯的尽头,来到距离自由近在咫尺的一层。 “哈..哈..”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心中愈发的感到不安。 空气中只有这些囚犯的汗臭,脚臭,以及那种发霉的阴湿味混杂着恶心的体味。没有鲜血,没有尸体,只有着一个个手握武器的危险分子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扑入雾中,他们身体被吞没,声音也一齐消失。 卡洛德忌惮的注视这股已经完全侵占了一楼,甚至还在往下蔓延的浓雾。 他抬起头,突然转过身去,开始细数起自己队伍里的人数:“一,二,三..没有丢,很好,我喊报数的时候你们记得按顺序回应我。” “什么顺序?”已经意识到自己没可能下得了这贼船的洛卡插起腰,无奈问到。 “从弱到强,你喊一..我想想...玛伊西特喊二,瑞德喊三,我走最前面,瑞德最后,你们还有什么问题现在就说。” “我有。”洛卡侧开身给囚犯通行,然后被他身上那浓厚的体味呛到咳嗽了几声:“为什么我是一?” “别在这里贫嘴了,走。”卡洛德从自己衣服上拆出了几根长线,捆在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人腰上:“我在这里的外墙下藏了一点东西,没必要和他们抢这些破烂。” 等到他们彻底踏入雾中后,才有些庆幸的意识到这雾气也不至于浓到伸手不见五指的这种可怕程度,至少三米四米的可视度还是拥有的。 卡洛德蹲在墙边,一点点的摸了出去,然后凭借着记忆抽开了几个板砖,摸索着掏出了一把匕首,一把左轮,以及板板正正,拥有着弹匣的半自动手枪。 “这是什么枪?长得好丑。”洛卡第一眼就瞧上了这个厄伍伊什为数不多能够认出来的手枪,准备拿起观察,但却被卡洛德一巴掌拍开。 他和魔戒里的咕噜一样,把自己的宝物牢牢抓在手中,警惕的望向他人:“别用你那整天扣屁股挖鼻孔的肮脏小手碰她,她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用了不少人情才买来的。” 随后卡洛德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这种美人可轮不到你用,她是我的。” “行,行,那我..” “她也不行,瑞—德——” 因为来得太晚而没有抢到自己皮革护甲的瑞德举起他抢到的长枪。 “好吧,给你,自己检查下子弹还能不能用。”卡洛德有些不情愿的把左轮交给了洛卡:“你这枪法别打到我屁股就已经做出了巨大贡献了。” “嘿!我没碰过枪又不代表我不懂怎么用,以前跟过我们村里的猎户打猎的。” “喔?那你是干什么?” “...帮他拿东西的,可是这不代表我什么都没有学到。”洛卡据理力争的狡辩着。 “你手枪保险开了吗?” “我..啊?”洛卡手忙脚乱的翻看着左轮,让卡洛德无言的抬眼望天,俗称翻白眼。 “这种枪没有保险..哎,算了,你知道她怎么开枪吗?看见后面那个击锤没有?拉起它,然后扣动扳机,在子弹射出后你要再拉起一次才能继续开枪,对,就是这样,我不指望你能射得多准,但你至少别打到自己人。” 啪!卡洛德又一个巴掌把他刚刚抬起的手拍下:“特别是现在这样,你都把机锤拉起来了就别对着人,好吗?现在,把她打开,检查下里面子弹的情况。 好,很好,没有锈迹也没有异味,现在你握着她,把子弹都卸下,检查枪管,然后重复重复再重复上弹的步骤,直到有什么动静出现,明白了吗?” “...哦。”洛卡卑微的听从着曾经只配被自己鄙视的叔叔指示,委屈巴巴的熟悉着装填的手感。 “那边有光。” 对于这些对话不感兴趣,所以一直在张望四周的玛伊西特插入了他们的训话,指向北方。卡洛德眯起双眼,通过记忆判断出那探照灯似的东西现在正处于街道入口的附近,占据了唯一一条进入城中比较方便,也还算是安全的道路。 他从地面站起,打算潜入附近,看看情况。 “嗯?我的呢?我没有枪吗?”后知后觉的玛伊西特扯住了卡洛德的衣服,这巨大的力道差点将他带倒在地。 “嘶..你这小崽子和谁学的,越来越没有奉献精神了,想拿枪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了,就三把,而且你也不够机灵,匕首可以给你,但我觉得你直接上手比这小刀片子厉害多了..” “真的吗?” 他眨了眨自己努力瞪大的眼睛,真诚到:“你卡洛德叔叔有骗过你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越狱奇遇记 二 “唰!唰!促促促!——” 玛伊西特挥舞着绑上木棍后变成长矛的匕首,不亦乐乎地为自己配音,站在他前方的洛卡一副没眼看的模样,努力让自己不理会他。 被头盔遮掩住面容的瑞德看不出什么,沉默地探寻周围的风吹草动。 浓雾,浓雾还是浓雾,无处不在的雾气没有带来任何的潮湿,反倒是给人一种荒漠上的干燥,以及黄沙的气味。 无论是色调还是这种“粘稠”的性质都很容易让人联系到毒气的暗黄迷雾没有造成任何身体的伤害,但暗藏在深处的怪异气息却对那些敏感的人进行着思维上的凌迟。 很不巧,身为被外界称为偷渡者,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行走多年,且完好存活的卡洛德,就是那种敏感的,嗅觉灵敏的人。 而虽然缺乏锻炼,但至少与他拥有着血缘关系的洛卡也已经隐隐察觉到一种拥有指向性,可他还不太能理解的感受。 那是恐惧,笼统的,因为对于未知中会取走自己性命的危险的恐惧,可这之中又有些不同。 缺乏指引,毫无经验,从而无法分辨将二者混为一谈的洛卡重复着装弹,想要将这种感受通过这机械的动作所遗忘。 卡洛德短暂的撇了一眼自己的侄子,随后又转向了前方。 “没有用的,不要试图驱散它,你要适应它。” “..什么?”洛卡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并且单纯地认为心中的恐惧只是自己想得太多,胆子太小。 “那种恐惧,像是蜘蛛爪子在你身体里抓挠的感受。” 卡洛德缕了缕自己一条条和海带似的头发,从地上倒塌的摊位里捞起捆绑蔬菜的杂草,给自己绑起马尾。在这可怜的能见度中,他感受到了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由局限所带来的不安感。 “我不是那些鱼泡眼,不太好说明这是什么,只要你目睹过斑斓之海,与它接触,你就会获得一种新的感受。”与往常不同,尽量简短言语的卡洛德褪去了身上的浪荡气质,展露出了独属于中年人的沉稳。 “更像是唤醒。”瑞德纠正卡洛德的话语:“就像本能。” 卡洛德挥了挥手:“我说过我不是那些学者,对我论证没有任何用处。” 听见这些话语的洛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紧皱。 然后他的好叔叔毫无理由的一巴掌呼了过去,拍乱了那本就杂乱的头发:“不要沉浸在里面,学会和它像个陌生人一样共处,保持距离,保持警惕,不要对它做什么,也不要让它做什么,别和我一样变成酒鬼然后又几把不能真的喝醉。” “哈?那几次原来你根本没醉?!” 回忆起没好过往的洛卡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而摆出一副滑稽姿态的卡洛德。 “我是说我在斑驳之海里带——,嘘。” 还在苦于寻找借口的卡洛德突然压低身子,悄然无声的翻进惨遭洗劫的服装店中,避开了地上的碎裂玻璃。 瑞德弯身弹入,宛若在海面上玩耍的海豚般划出道完美的弧线,在落地的瞬间翻滚卸力,同样无声的潜入了隔壁店铺,补全了卡洛德的视野死角。 除瑞德外没那么好身手的两人小心翼翼的避开窗台上残余的尖锐玻璃,和土拨鼠一样凑在一起探头。 卡洛德已经顾不上说明他们这抱团的行为到底有多愚蠢,他从把地面上满是鞋印的长裙盖在了他们身上,强行压下,然后自己后退了几步,藏身于收起的窗帘里,举起手枪。 哒哒哒哒——— 一群难以看清身形的漆黑野兽横冲直撞的闯过,他们混杂着蜘蛛,蜈蚣,蝎子,螳螂,蟑螂,各种各样令人头皮发麻的昆虫特征,从屋顶上,从墙面上,从地面上,汇聚为一道黑色的洪流。 无需攻击,无需恐吓,甚至什么也不需要去做,这些噩梦般的生物光是展露出自己身形就足以让人留下会伴随一生的恐怖回忆。 看着眼前的一幕,玛伊西特似乎感受到了卡洛德所说的那种如同蜘蛛在自己身体里抓挠的刺痛恐惧。“触景生情”的他浑身宛若许久未曾上油的齿轮般僵硬,所有的思维都已经通通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就这样呆愣着,连呼吸都被放缓到了几近窒息的程度,直到那一束光。 直到那一束凭存在就能让人感受到温度,驱散了恐惧与冰冷的光柱的到来,清扫着已经成为了地狱的人间。 怪物们像是泡影般,被这神明所降下的视线所消解,驱逐回了属于它们的深渊当中。 玛伊西特愣愣的看着,直到一只飞速奔跑的漆黑狼人撞进了光辉之中,如同它前面数不清的同胞一样在里面烧尽。 而这对于还在不断消解的怪物群体中轻描淡写的却给予了狼耳青年不亚于一记重拳的冲击。 他的眼中闪烁着处于过去的景象,颇杂的情绪被倒入了锅中,被不停的搅拌...搅拌,搅和出了一锅难以消化的糊糊。 玛伊西特戳了戳还在愣神的洛卡,一言不发。 “我们....得救,啊?怎么了?”感觉自己目睹了神迹的洛卡连语气都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你说..我上去会不会和那些怪物一样被烧死?”他的两只狼耳低垂着,贴近头发:“它看上去好神圣。” 洛卡看着那怯懦的神情,心中关于那些什么敬仰朝拜的冲动突然就像是外面的怪物一样被轻易的消灭。 他收起自己慌张惊讶的表情,抓住玛伊西特肩膀,笃定到:“看着我,看着听我说,如果那东西会把你点燃的话它根本就算不上神圣,明白吗,这世界上比你还纯洁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你只是恰好被狼人的诅咒传染了而已。” “嘘——”卡洛德意示他们压低自己的声音,直到那高悬在半空中的光柱随着怪物一齐离去后才说到。 “走,我们跟上去,跟着它后面比较安全,小心点...我怀疑它能烧的不只是那些怪物的屁股。” 在几人鬼鬼祟祟的向光柱追去后,一个悬浮的三角幽幽的跟上,消失在迷雾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越狱奇遇记 完 他们在迷雾中行走着,与那股光芒保持距离的同时又不会太过远离。 一只只从各种犄角旮旯里钻出的野兽,怪物,在承受了卡洛德一行人视死如归的攻击后没有半分理会的奔跑离去,徒留被惊吓的但毫发无损众人傻愣地站在原地,为自己的决意而感到一丢丢小小的羞耻。 在他们之中,损失最多的不是手抖半天没有装上几发子弹的洛卡,不是情急之下用近战将枪管打斜的瑞德,更不是把自己手指按抽筋的卡洛德.. 而是自己长矛被卡在怪物体内直接带走的玛伊西特。 总的来说,洋相百出。 在几乎所有人,哪怕是看上去情感淡薄的瑞德都陷入到一种夹杂着尴尬的消极情绪当中时,捂住手倒吸冷气的卡洛德却好像发现了什么。 但他没有说出,只是拉起了被带倒在地的玛伊西特,一个巴掌拍向他的背部,粗暴的打去其身上的尘土。 “嘶——,妈的,你这皮比野猪还厚。”卡洛德看着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玛伊西特,不禁为自己的疼痛感慨到。 不知是被骂了还是夸了的狼耳青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 卡洛德看着这傻不拉几的形象又想上去给他头一巴掌,但碍于自己两只手都是痛的也只好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虽然我不喜欢打探他人的隐私..玛伊西特。” 突兀发问的他揉着手,向前走动着。玛伊西特竖立起了自己的一对狼耳,满脸疑惑。 “你以前生活在圣德里奇吗?” 瑞德抬起了头,默默的注视他们。 “我?...算是吧,我是在一个边界线上的村庄出生的,现在..现在应该在圣德里奇的境内了。” 收敛起笑容的玛伊西特望着被黄雾遮盖的天空,语气似乎平淡了起来。 “抱歉,原谅我的冒犯。” “没什么,我..逃跑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冒犯。” “等一下,你们在说什么?”洛卡闯入了他们的对话,快走几步插到了玛伊西特的身前,对自己的叔叔询问到。 卡洛德有些诧异:“你不知道?我听你那些安慰的话还以为你清楚。” “我这种身份的人会和其他人聊什么家乡故乡?别和我讲谜语,直接说。” “啧,哎。”卡洛德拿枪拍了拍自己的头。 “圣德里奇里这里有点远,你不知道也正常,和阿丽亚这里不同,那个是一个由宗教所掌控的国度。” 他咽了口唾沫,眉头紧锁的打量着四周:“在我们这里,那些宗教再怎么样,在近代的巅峰也不过是将一位领主打为叛逆,然后由国王出军将领地回收。平日里的常态基本就是贵族专属的一个借口大全,在互甩唾沫的时候永远处于不可动摇的中坚地位。 但是在圣德里奇,那些狗屁宗教的地位却达到了他们整天在嘴上嘚吧嘚的神啊天使啊的地位,他们那边没有国王,只有教皇,没有贵族,叫神子,也没有领主,叫牧羊人,底下的人更是连人都不是了,直接叫羊,白羊黑羊绵羊什么的。” 洛卡能明确看见卡洛德偶尔侧来的脸颊上满满都是不屑与鄙视。 “在阿丽亚这里把你叫做异端你可以当笑话听,在圣德里奇那边就是一个完全可以把你吊起来像个牲口一样放血的原因,并且这么沉重的指责在他们那里却像是我们这里的借口一样轻率且经常的出现,时常作为合法杀人和宣战的理由。” “..听起来有点可怕。” 卡洛德摇了摇头:“恶心的还在后面,他们崇拜着畸形,越是怪异的存在就越接近于他们心中的神,在一些贫穷,愚昧,又或者两个都有的村庄里.. 算了,你也应该能猜到我想说什么,反正就是那些婴儿的生死与村民的生死进行了对调。” 他失去了继续谈论这些话题的兴趣,转而问出更加紧要的问题。 “你们有看见哪里有水吗?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在找。” 洛卡:“我没有注意。” “不知道就闭嘴,让知道的说。”卡洛德头也不回的说到。 “...。” 然而结果就是队伍之间迎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卡洛德抿了抿自己干燥的嘴唇,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唠叨了那么多没用的屁话。 “他妈的..要是我面前现在就出现个酒馆该多好。” 他这么说着,突然间,前方就传来了一声枪响。而卡洛德隐约间看见了那声枪响的火光。 “躲起来!”他压低身子,左右寻找着有没有什么视野良好的地方可供躲藏。 砰——,重叠到几乎像是一声的枪声响起,紧随其后的弹壳落地声只是刚刚发出,几乎是无缝衔接地枪管与子弹的又一次暴鸣就将其清脆的声响所掩盖。 在浓雾中还在寻找去向的卡洛德伸手抵挡着被突然爆开的亮光,在终于恢复了属于白天的光亮下,他看见了,认出了身处于迷雾中的漆黑身影。 “巫师大人别开枪!” 当你能看见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就能同样的看见你,卡洛德十分清楚这点,所以他在能看见对方身形的一刹那就举手投降到。 “是我,是我们呀!”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汇合 吨吨吨吨—— “哈,果然还是这里的酒能给我一种活过来的感受啊。” 已经被确认过身份的卡洛德放下酒杯,从一旁破碎的酒桶中再度捞起了满满的酒液。 “嘿,小丽姬,这么好的酒真的免费了吗,这多不好意思啊。” 摆了摆手的妮丽姬没有在意他这嘴上说不好意思实际上灌酒不带停的行为,一心一意的用床单裹紧着只剩下一个脑袋的艾蒂卡。 “给你喝还装上了?再不闭嘴你喝了多少我就让你吐出多少。” 卡洛德搞怪的瞪大双眼,死死地抱住了酒杯。 感觉自己和襁褓中的婴儿没有多少区别的艾蒂卡变作了蝙蝠,努力地挤出了层层布料的包裹:“让我出去,别妨碍我。” “不行!你答应过我不能随便杀人的。” “谁和你说我要去杀掉他们了。” 大蝙蝠继续挣扎着,艰难地从妮丽姬看上去和其他女人区别不大,可实际上因为从小给酒馆帮忙而锻炼得比寻常男人还要有力的臂弯里脱离。 成功躲进伊什衣摆里的艾蒂卡终于松了口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手劲那么大..” “因为你对自己的弱小毫无自知。”一个平稳的成熟男声在雾气中幽幽传出。 “饼干盒?”她探出了脑袋。 认出这道声响的厄伍伊什抛却了关于问候之类的废话,直截了当对声音传出的方向问到:“拉芬,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端,他们开始了行动。” 拉芬机体所在的地方偶尔闪烁出因为雾气而终于不再像是错觉的红光。 “黑油资源的活跃让他们决定将此地作为矿场来进行开发。” “...他们不是没有注意到这里吗?” “很遗憾,目前的地表基本不存在没有观测到的事物,前次的记录中也只是说明了云端并未特别关注本地,并不代表不会对其进行开发。” 厄伍伊什深吸了一口气,望向被迷雾遮掩的天空:“那这片黄雾..” “为了捕获空气中挥发的黑油而特地进行释放,是确认地底储量的一种较为精确的测量手段。 但其性质似乎有着微妙的改变,疑似为本机离线时期所进行的调整。” “它呢?”伊什看向了第二个“太阳”。 “搭载着将凝结成型的黑油生物进行分解的高能射线的飞行机,通常还会有能够破坏黑油生物稳定性质的金属构建的地面机器进行协同作业。 根据冒险者协会记录,这些机器的残骸因为其金属的特别性质在本地大受欢迎,因此时常出现人为破坏而获取这些金属作为武器的素材。 据推测,这一行动也导致了云端进行开发的第一步骤受到阻碍,从而在优先级较低的情况下被不断推迟,导致了位于c418区块,阿丽亚境内的光之林,诺桑皮纳城中发生了巨量的梦境异常侵扰事件。” 拉芬人性化的停顿片刻,给予伊什少许的消化时间。 “而此次的侦查想来会因为你将裂隙进行封印导致此地预估的含量大幅下降,亦或者因为地址移动导致开采难度上升,将优先级再度降低。” “你之前说的那个盔甲呢?” 听得迷迷糊糊的艾蒂卡提醒着她在意却压根没有出现的关键词:“明明就是你一直在那边重复着盔甲盔甲的,现在扯了那么远一句都没有提起来,还有那只突然抓走她酒馆的巨人以前到底是藏在哪里的..会不会吃人,这些才是关键好不好!” 厄伍伊什没有说话,但也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几句ai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展现出自己的死板,或者说强迫症。 艾蒂卡碎碎念着,被压回了衣领中:“和一个搞不清楚现状的傻子一样。” 【过了那么久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缺陷还没有被修复吗..还是说我们的优先度太高,排序容易被覆盖?】 拉芬没有分析出伊什因为思考而变得深邃的眼神,开始了说明。 ... “我们站在这里听着真的没关系吗?他们好像都压根不屑于避开我们...。”侧过头去的玛伊西特对瑞德和洛卡说着悄悄话。 洛卡撇了他一眼:“少说话,我们老实待着就行,我们既然还在这就说明他用的上我们,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才怪,洛卡的心里也是慌张得宛若刚刚上岸的烤生发现自己其实是条鱼,从窒息的环境里又蹦跶到另一个窒息的环境里。 装作镇定的他找了块碎石坐下,目光坚定的望向屁都看不见的远方。 见到洛卡如此淡定的玛伊西特也终于是放下了心,傻愣傻愣的跑向了妮丽姬,打算向她询问着是否有食物可以给自己分享一点。 “你好。”玛伊西特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打起了招呼。 “嗯?”心情烦躁的妮丽姬瞪向了傻不拉几的狼耳青年,那如同更年期母亲般的怒视让他不敢有下一步的行动。 “干什么?” “...额,啊,我..我想问下有没有吃的可以分我们一点,我可以给钱...。” 她烦躁的咂舌,挥挥手,不耐的驱赶到:“酒我都免费了还差这个,直接过去拿,不够去地窖那边取,我现在没心情做什么生意。” “噢!谢谢!”玛伊西特像是受到了什么恩惠一般的鞠了个大躬,欢快的跑去和自己从大早上开始就没有吃喝过的伙伴分享这个好消息。 莱雅娜凑上前来,搭上了她的肩膀,然后又被甩了下去。 “真有活力呀,看着他就感觉开心了不少。” “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很得罪人?”妮丽姬斜视着她,眼神中满是无语。 “唔..你是第几个对我这样说的人来着?” 厄伍伊什听见了这语气不同,但内容却极其相似的话语。 他下意识地扫一眼自己的身旁,看见了似乎发现了自己同类的葛雅芙琳。 她歪了歪头,淡淡的说到:“原来如此,难怪你对我总是那么的不屑一顾,我对于你来说是个没有新鲜感的女人啊,可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不能只是简单地通过话语来进行分辨的呢...。” “...。” 发现伊什根本没理会自己的幽魂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漠,开始潜入了自己整天不是想着得到这个就是得到哪个的思维当中。 这种对于“宝物”的贪欲直到她的肉身死亡后也没有丝毫消减,也不会拥有什么终极的满足,就像是呼吸一样,已经化作了一种本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墙 “坏消息是我没有观测到它的踪迹,好消息也是如此。” 拉芬说出了自己并不急迫的原因:“根据以往的观察,它对进食的这种行为拥有着相当大的渴望,而我在路途中所观测到生物数量以及状态都是不曾经历过捕食的姿态,尽管缺乏依据,但就算是盔甲正在某处捕食我们也拥有足够量的诱饵可供逃脱。” “你能将那个光源关闭吗?” 厄伍伊什对这番分析的可信度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可也没必要专门说出来与他辩上几轮。 “没问题。”拉芬缓缓上升,被吞入了雾气当中。 金属敲击的哐哐声从“太阳”的方向传出。随着拉芬的提醒,光芒消失,一块巨石般的黑影随之落下,砸垮了不远处的房屋。 他再度召集出那些噩梦的生物,在雾气中待机,不过没有再让它们进行聚合,而是扩散开,作为炮灰去探明自己的周边都拥有着怎样的危险。 “走吧。” 在确认拉芬回来后,厄伍伊什十分自然的担任了领队,他搓着脸,保持着自己理智的孤岛不被那异常的情绪所吞没。 妮丽姬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祖业,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 正在和香肠肠衣较劲的玛伊西特看见了他们的离去,赶忙问到:“洛卡,我们跟上去吗?” 洛卡下意识的看向了卡洛德,看见了那早带着几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屁颠屁颠跟上队伍的卡洛德与瑞德。 厄伍伊什没有在意后方的喧闹,迈入了迫不及待将自己拥入怀中的浓厚雾气。 伊什漫步于其中,世界与他仿佛产生了微妙的隔阂。 前路不明,后路不清。 受到他的影响,原本在这片浓雾中还残存着些许交流的队伍也成为了沉默的石像。 令人感到不安的沉默直到遇见了一堵黑色的,粗糙的,布满条痕纹理的巨墙后,才被众人不同的反应所打破。 这堵怪异且突兀的墙体并不是静止的,正相反,它相当的活跃,或者是相对于这般巨物的“活跃”。 梦精们开始了莫名的活跃,没有理会他们的厄伍伊什将手压在了墙面,低于室温的寒冷随着他的接触而从掌中传来。 与之伴随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颤动,他只是稍稍分神了片刻诧异地就察觉到自己伸直的手臂关节已然出现了弯曲。 然而墙面仍旧紧贴着自己的手套。 “它在向我们压来?”洛卡诧异的说出了伊什还在疑惑的事实。 “拿着,我去看看。”卡洛德顺势将自己的负担丢给了自己的侄儿。他捡起一块断裂的木架,上前戳了戳墙面。 厄伍伊什转过了头,那毫不生动,没有感情,无比冷漠的注视让他就像一具尸体一样,尽管他并不想表现得如此吓人。 卡洛德不明所以的打了个寒颤,他皱着眉,不动声色的搜索着让自己感到危险的事物。 是在房屋的残骸吗?他移动着视线的余光。 没有动静。 是在人群之中吗?... “咳..”他努力把视线从女性独有的宏伟上挪开。 那是这堵墙吗? 卡洛德瞥向了那直接触摸墙面的漆黑手套,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他疑惑的挠头之时,不经意间,与那看似漠视的目光对上后,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的预感究竟来自何处。 “巫师大人?”卡洛德摆出一副势利小人的姿态向他问到,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起自己逃跑的路线了。 “您,您有什么事吗?” 厄伍伊什没有客气的直接问到:“你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吗?” “当然!自从我二十岁以后来到这里就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了,只要是关于诺桑皮纳城的所有事您都可以问我!” “你认为我们的路是正确的吗?” 他鞠着腰,为难的说:“..额,您得先告诉我现在要去哪...” “我们在出城。” “拉芬,把我们刚刚的路线画出来。” “...。” 一个等比例缩小的投影将他们所经过的街道投射而出。 卡洛德凑了上去,挠着头,努力地将这个似曾相识但又处处不同的地图与自己的记忆进行匹配。 厄伍伊什耐心等待着他的结论,却得到了一副有些尴尬的哭丧脸在对着自己笑。 “我印象里好像没有这么长的街道上连一个十字路口都没有的,更没有这种绕着圈似的马路。” 听见这番话语的伊什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心中有些怀疑起自己是否在做梦? 在他派遣出那些怪物去攀爬这巨大的墙体后,耳边传来了葛雅芙琳的低语。 “友情提示,别看镜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路扯淡 厄伍伊什顿了顿,继续向卡洛德询问。 “我们有翻过这道墙的必要吗?” “我个人认为嘛,有,毕竟被困在一个四处会冒出怪物自己还看不见的地方怎么看怎么危险。” 在意识到这个面色不佳的巫师似乎蛮好说话的卡洛德稍稍收敛了点自己的表演:“但其他人也和我们一样被困在了这里,先找到足够多的人然后直接堆东西上去也更方便和安全..” “巫师大人?”他呼唤着看上去好像在发呆的伊什。 而的确在发呆的厄伍伊什也回过了神。他望向投影,往自己要去的方向摆出了箭头。 “你在干什么?” “我打算将人聚集在教堂里。” 他在旁边用石子在地砖上画出了迷你版的教堂,以表示去处。 “你居然还学过绘画吗?”一直在身边探头探脑的莱雅娜继续问到。 “这种抓型和概括能力可不是初学者能办到的,哪怕是棱角分明的建筑。” “没有。”厄伍伊什无意间说出了非常气人的话语:“我的手它自己动起来了,和我没有关系。” 他拍了拍手,震落尘土,没有说出自己派出的野兽在攀爬这堵高墙时如同水遇到了海绵一般,被吸收进了它的体内。 “拉芬,雾气多久才会消散。” “五到十五天不等,取决于该区域的重视程度。” 妮丽姬盘算了下自己这一大帮子人每天要吃的消耗,叉腰问到:“那我们原路返回?” “哎~那也就只好这样咯,希望不会碰见那个巨人。” 莱雅娜像个没有骨头的蛇精一样,不是靠在伊什身边就是抱在妮丽姬的身上,如果艾蒂卡的身体还在的话恐怕也逃脱不了从身后重压的命运。 “我并未探寻到任何关于巨人的踪迹,哪怕是在酒馆的周边也没有脚印以及残留物,请重新筛选词条后再——” “谁问你了?!” 最受不了唠叨尤其是拉芬所说的艾蒂卡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烦闷,打断了他的废话。 而这也让洛卡一行人终于意识到那暴躁的女声原来是一只灰色的红眼蝙蝠发出的,而不是什么被巫师所囚禁的痛苦灵魂。 不过再欢快的打闹终究抵不过恒久的寂静,这片迷雾就如同它的情人一般吞没着温度,剥夺着视野,让人陷入着对未知的恐惧。 然而对黑暗再熟系不过的厄伍伊什自然是不会受到这区区雾气的影响,毕竟黑暗的手段可比这小情人厉害不知几倍。 他沿着拉芬所给出的路线行进,透过迷雾后变得昏黄的光线十分柔和,糜烂.. 在前带路的他眨着眼,模糊的映像宛若夏日黄昏的蚊群一般,若隐若现,难以忽视,令人在意。 随着他的行走,葛雅芙琳渐渐提起了精神,因为她注意到了,注意到偶尔会陷入恍惚的伊什已经被街边的闪光所吸引。 而那股闪光的源头,正是一块破碎的镜面。 她没有打算做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事件发展。 厄伍伊什疑惑的注视这破开雾气的光芒,但也没有过多理会。 接近了,更加的接近了,可就在伊什受到浓雾限制的视野即将接触到那股闪光的根源之际,它突兀的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什么被遮盖了,被一只猫,一只站立着,旋转着,前进着,正在进行着某种舞蹈的橘猫所遮挡。 它越过碎片,随后又一只黑猫追随着它的舞步,从雾气中出现。 两只,三只,四只,由舞蹈的猫咪所组成的一队长列莫名的从迷雾中出现,在昏暗的环境里,眼中发出了野兽的绿光。 绿光随着旋转一次次的出现,又一次次的消失,它们舞蹈着,在雾中出现,又在雾中消失。 在哪怕是最喜欢这些可爱事物的艾蒂卡都感到惊悚的时候,厄伍伊什的脑中却响起了一曲欢乐的音乐,以及在玻璃门前蹦跶的猫崽。 “嗨——”尖细的低语在伊什耳边响起,与他的幻觉混为一体。 没有一个人敢于在这古怪的氛围里说话,直到他们自认为远离了那群舞蹈的猫咪之后。 厄伍伊什没有过多在意身后心有余悸的队伍,只是在确认了无人掉队后就继续前进...啪..只是分神了刹那,他就感觉自己一不小心踩爆了什么。 皮靴抬起,一颗爆裂的眼球粘在了地面与他的鞋底,在血丝密集的尾部,一条粗长的神经延伸着,深埋于地砖的间隙里。 “就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莱雅娜说出了伊什的心中所想。 从小就帮厨宰割的妮丽姬她的心和她的厨刀一样,如冰峰般冷漠。 洛卡只是稍稍凝视了一会,就咧着嘴说到:“真恶心..你们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瑞德一如既往的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见多识广的卡洛德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点就受不了,他一把揽住了玛伊西特的肩膀,调笑到:“呵,分明是你太弱了,就这样还当什么冒险者,去找那些商人卖身当个农奴去吧。 你看看玛伊,既能承担诅咒独居森林忍受寂寞,又能带着一只狗鼻子钻进下水道无视恶臭,身体壮实又肯吃苦,这种人才才适合当我们偷..冒险者,你再看看你...哎。” “滚一边去,别想挑拨我们。” 洛卡趁着卡洛德转身的瞬间踹开了他,换做是自己和玛伊西特勾肩搭背。 “呵呵。”卡洛德揉着屁股,阴笑到:“你看,连你那张能把基佬说直的嘴都没法反驳吧。” “我无需争辩,因为你就像拿卧室和砂笔比较一样无用。” “卧室..砂笔?什么意思?” 见到卡洛德就这么轻易入坑的洛卡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没有解释 怕被洛卡嘲笑无法猜出隐喻的卡洛德疑惑地再次复述了几次,随后在意识到他让自己说了什么后大为震怒。 他就如同索命的恶鬼般,面目狰狞地冲向自己的好大侄。 洛卡就地取材,利用玛伊西特的身躯作为阻挡,这此刻,他仿佛化作了某位古代的君王,疯狂绕柱。 缄默的瑞德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他们幼稚。 第一百三十章 复活点 恼人的,无比限制视野的枯黄迷雾仍旧环绕在这座名为诺桑皮纳的城镇之中。 “大..大人?” 不断驱使着怪物去探明危险的厄伍伊什断开了部分感知,让自己拥有充足的注意力来分辨话语。 只见顶着一头彩虹发色的洛卡流露出像他叔叔一样的掐媚神情,伸手指了指后方。 “我的叔叔,和那个头盔男还有那位亚麻色头发的女士好像不见了..” “哦?” 葛雅芙琳有些惊奇的望向伊什的后方,向雾中飞去,然而很快就抵达极限距离的她除满是尘土的街道以外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们消失了,就和我的死亡一样突然。” “什么?”妮丽姬诧异的左右转头,明黄的双目中满满都是疑惑与惊慌,对于担忧朋友死去的惊慌。 “...” 领口处的沉默让伊什知晓了就连艾蒂卡也在不经意间一齐消失了,他看向雾中,呼唤着拉芬的名字,然而等待许久过后的回应却也只有微风。 他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望向队伍,老妈子,杀马特,二次元..现在队伍里算上自己也就只有四人。 怪物们的搜索没有找到任何痕迹,这也让伊什意识到了这并非是单纯的走丢。 厄伍伊什合上双眼,感受着内心中的疲惫,默然不语。 “继续走吧,前方的路口就是教堂。” 妮丽姬对他这段淡漠的话语而感到不满。她皱起眉头,哪怕是在这种诡异到足以令常人恐慌的情况下也未漏怯态。 她站立不动,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不快:“现在回过头去找他们又耽误不了什么,去教堂也只是给别人留下路标罢了,而且会不会有人看见都不一定。” “他们不在后面。” 与其说冷漠不如说是没有精力调动起情绪的厄伍伊什无力地说到。然而就是这种少有起伏的音调反而令她更加恼火。 然而就在她准备再次发问之时,早有预料的厄伍伊什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相信我。” 见到厄伍伊什如此郑重其事的请求着自己,如同恶龙般暴躁的妮丽姬也只好暂时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烦闷,但在她的周边却也开始散发出“不准靠近我!”的危险氛围。 洛卡和玛伊西特对视着,默默朝伊什靠近了几分,稍稍远离了这个火龙般的女人。 砰——,然而玛伊西特过于在意她的距离,反而忘却了伊什原本的位置。 “怎么不走了?”一直抱着胸的妮丽姬对停止的伊什不爽的问到。 他让开了几步,让这拥有温婉蓝发却一副火爆性格的女子看见自己所发现的景象。 一只绝对会令她永生难忘的巨手此刻正静静地蜷缩在被它压垮的废墟之中,没有一丝生气。 厄伍伊什全然没有畏惧的从它身旁走过,带领着三人在迷雾狭小的视野里窥视到这只巨手的部分。 一只带着脑袋的手,或者带着手的脑袋。 它拥有着一颗半圆形的脑壳,如同肿瘤般生长在手背之上,无数只了无生趣的,与死鱼没有区别地眼睛生长在指甲之下,布满了灰暗的色调。 “...这个东西就是打烂我祖业的巨人?” 难以置信的妮丽姬带着队伍对巨手绕了一圈,成功获取到了它的死因。 在手掌的掌心位置长有着一个可以开裂的孔洞,在那里,半截还未收回的粉红胃部正软趴趴的洒落在地上,到处都是破开的木刺以及从破口中溢出的石块。 而它们无异例外的都沾满了散发酸臭气味的透明粘液。 “噫额..这是什么东西...”洛卡龇牙咧嘴的嫌弃着,揉着脖子搓着胳膊,就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摩擦掉一样。 而嗅觉敏锐的玛伊西特面色也有些为难,但连下水道都钻过的他还不至于会吐。 大仇得报的妮丽姬身上那股择人而噬的滔天怨气总算是消散了些许。她叹息着,向伊什说到。 “赶快走吧,他们还在等着我们找呢。” 厄伍伊什在周围留下标记,给后来者指明了方向。 可当他抬头之时,那视线的余光却扫到了巨掌上的一个疤痕,像是被利刃硬生生剐去一部分血肉的凹陷疤痕。 “你好像很好吃?” 他猛然扭头,尖细的话语就好像泡沫般在耳中转瞬即逝,但又真实存在。 隐藏在雾气中的噩梦野兽们在主导的意识下开始暴走,它们就如同使用了某种违禁品一般开始以正常的两倍甚至三倍的速度开始跑动。 放弃了留下标识行动的它们搜寻着一切能够活动的物体,让不安的脚步声遍布浓雾。 丝毫不知自己催生了多少恐惧的厄伍伊什面色阴沉。他迈开明显加快的步伐,推开了已经堆满了各种物资的教堂大门。 为之惊叹的众人赫然不知,这些储备的来源是一个个噩梦怪物宛若工蚁般一点点收集而来,而不是那些跪倒在地,感谢着神恩的神职人员通过向神明祈祷要饭要过来的。 一路强撑的厄伍伊什毫不客气的占据了一座长椅,坐在上方,尽可能着恢复自己的状态。 刚刚还在跪地祈祷的神父见到这群新来的避难者后连忙热情地将他们请入堂内,并给分发了几碗滚烫的西红柿汤,让他们安心的在此休息。 伊什自然也没有例外,尽管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而且也没有一点礼貌...但那年迈的修女却也还是带着她慈祥的笑容将食物递上。 “放在旁边,我有病,不要靠近我。” 厄伍伊什用敷衍驱赶着这热心的年迈修女,在告诉了她几次自己不需要照顾后还是被强行盖上了一层被褥。 但随着他冰冷的体温开始随着室温上升后,伊什终于觉察到了一个他如今最不想得到的一个好消息。 自己要活过来了。 温暖激活了麻木的神经,浑身上下开始传出了酥麻的痛感。厄伍伊什大瞪着双眼,意识中异质的情感伙同肉体中久违的感受,不停冲刷着他理性匆忙堆起的堤坝。 这个过程似乎没有尽头,伊什只能不断的忍受与适应它。 第一百三十一章 高达nt海报.jpg “大姐头。” “...嗯?” 正在发挥自己厨艺的妮丽姬在意识到这个称谓是在呼唤自己后,望向了正在给自己打下手的玛伊西特。 只见他抖动着耳朵,小心翼翼的问到:“我能问一个东西吗?” “说。” 妮丽姬咚的一声将菜刀砍进案板,把肉块拿给恰巧也来到教堂中避难的酒馆员工。 正在剥玉米的玛伊西特被这声巨响所惊吓,他缩了缩脖子,害怕的说到:“没..没什么。” “有话就说,别浪费我时间。” “我我我想知道巫师大人的事情!老大!” “他?”蓝发大魔王远远地望了眼在长椅上,有点像是秃鹫一样耷拉着脑袋与身形的厄伍伊什。 “就是一个喜欢偷懒的懒人而已,只是他自己或者上天似乎不怎么想让他闲下来。” 给玛伊西特搬来一袋土豆的洛卡冒出了头:“嘿,大姐头,那你们的关系是什么?总感觉有你在他的脾气都变好不少了。” 妮丽姬思考了小会,用一句回问解答了这个疑惑:“你们有见过他脾气不好的时候吗?” 歪头歪脑的玛伊西特就好像是在晃动着自己脑中的汁水,好把那些沉底的记忆搅出浮现。 “好像...没有?他人还挺好的。” “那就是了,他对谁都这样,你们自己吓自己的罢了。” “行了,别傻愣着了,如果所有人都和你是一样的速度那放我酒馆里至少还要多雇四个人才能够正常上菜的标准。” “你,也过来,别在那边耍滑头挑轻松的做了,没看见过来避难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被抓到的洛卡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满脸郁闷的坐在了狼耳青年的身旁。 身为黑心老板妮丽姬叉着腰,被厨具以及她的“奴隶”们拱卫在霸权的中心。 不容许对效率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浪费的她释放出如同人形火龙般的强悍气场,以明天的面包作为口号,疯狂压榨着这些年轻工人的劳动力。 刚刚还在话题中心的厄伍伊什转眼间就被无情的抛弃,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 “先生?” 一名被教堂收养的孤儿怯生生的走上前去,对伊什问到:“您..您把这碗圣水喝了,身体就会变好了。” “...。” “先生?” 唱诗班的小男孩再次询问了一次,可他仍旧没有理会。 “先生,如果您真的不舒服就请喝了它吧。” 在男孩的再三询问下,厄伍伊什终于抬起了头,把隐藏在被褥阴影中的面颊露出。 那爬满了漆黑血管的可怖脸颊将男孩所惊吓,他手中陶瓷的白碗跌落而下,与地面接触后十分干脆的碎裂,令其中与清水无异的圣水洒落满地,溅湿了鞋袜。 已有预料的厄伍伊什默然地低下了头,任由那些教堂中的视线凝视自己。 “嘶...完了,那个泼妇居然也在这,还看见了他的脸。” “什么?” 玛伊西特停下了削皮的工作,看向洛卡。 “那个大妈,迪米斯太太,看见没有,老的没她肥肥的没她老的那个。” “她怎么了?”他不解的看向那个脸上就算用化妆品粉饰了还是能看见明显痘坑的大妈。 “她怎么了?你该问问她把我们怎么了。” 一个满脸雀斑的小伙子偶尔瞟一眼场上开始吵闹起来的情况,手中削皮的动作一点没停。 “那个泼妇脑子有病,别的不说,几年前我刚刚被赶出家门要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出去接了个清扫大街的任务,然后就在刚刚扫了没多久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被她骂了。 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搞懂,还傻愣愣的上去问为什么,然后她就一边骂人一边把她家的垃圾全部倒在街上,让我他妈的去扫,后面我才从别人嘴里知道只是因为我没有最先扫她家的门口。” “我知道这个事。”洛卡插了一嘴:“因为这泼妇气走了好几个清洁工所以才有那个委托挂在那里,你应该是没怎么注意过这个消息。” “是啊,那时候我也偶尔听见过这个泼妇的名号,但没想到那个任务和她居然有关系。” 他用袖子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挪动位子,稍稍远离着直接在教堂大厅立起的火炉。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她明明被叫做太太可她的倒霉丈夫却没有多少名声吗?” 洛卡好奇的问到:“噢?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那是因为她的第三任丈夫早已经和她离婚了,净身出家,宁愿什么也不要了也不愿意和她多待哪怕一天。” “能够理解,毕竟连你们老板娘都骂不过的人和她待着也是受罪。” “什么骂不过,只是太影响生意只好私了而已。”雀斑青年企图抹去妮丽姬的“污点”:“换一个时间和地点我们老大一定能赢。” “嗯,我想那些巡逻的守卫还有商贩也是这样想的。”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被噎到说不出话的雀斑青年埋头苦干,不再理会外界的纷争。 而已经意识到厄伍伊什似乎是个广义上好人的洛卡则有些担忧的望向了吵闹的人群。 他担心的不是伊什本身,而是那个到现在都没有撞上过铁板的泼妇即将又一次取得胜利,那样的话他感觉自己这几天绝对会恼到无论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不在这里..只能进去了吗...?】 并不清楚有一名泼妇误以为自己染上瘟疫的厄伍伊什没有在意外界的吵闹。 他只是思考着自己是否要以现在这种虚弱的状态潜入梦境,去搜寻自己失踪的伙伴。 “迪米斯太太,请你保持安静,这里不是让你展现什么个性的地方!” 妮丽姬突发的怒呵不止打断了伊什的思考以及对噩梦怪物的操控,更是让刚刚还在吵闹的大厅变得鸦雀无声。 厄伍伊什抬起头来,看见了头发花白的神父受惊的神情。 “是的,妮丽姬希碧女士说的没错,我们不应在神的注视下进行着这等如此喧哗的吵闹,父,会对我们感到失望。” 调整好心态的神父上前一步,语气平和的说到。 “我们应该摒弃父所划定的罪——” “他有病!病!把他赶出去,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迪米斯太太粗暴地打断了神父的话语,如同伸出长矛一样的绷直了自己的食指,疯狂地穿刺着她眼中的敌人。 厄伍伊什注视着被众人拦截的富态大妈,昏沉的脑袋中满是无法理解的问号。 “把他杀了..杀了啊!!——” 见众人无动于衷是迪米斯太太身体一软,差点带倒了阻拦她的几名路人,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她却开始哭闹了起来。 与厄伍伊什一样不明所以的玛伊西特抬起了手掌,在洛卡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她是不是脑子有病...我是说那种需要去找医生治疗的那种。” 对其深恶痛绝的洛卡也回以悄悄话:“世界上那么多人总会出现几个残次品的,就像土豆总是有几个烂的。” “他是你们的朋友吗?” 雀斑青年也蹭过来加入了私聊。 “如果是的话你们最好上去拦着点哟,他好像要动手了。” “他是好人,不会——?!” 话说半截的洛卡如同迅捷的蟑螂般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伊什的大腿。 “大人别冲动啊!没必要脏了您的手!” 【...我要干什么?】 迷迷糊糊的厄伍伊什注视着洛卡,开始问起自己起从长椅上起身是打算要做什么。 耳边的吵嚷像是般扎入伊什的脑中,这令他成功想起了断片的记忆,他看见了幻觉,自己又一次变成它的幻觉。 见到其眼神不再漠然而转向思索的洛卡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呢?变成了它,但自己想做的事呢? 厄伍伊什再一次对自己发问到。 只是之后,周边的吵闹就令他恍然大悟。 噢,原来如此,那突然的明悟就像是这个旁白一样在他脑中响起。 发觉厄伍伊什正在掏枪的玛伊西特如同张开翅膀的蟑螂般,一个飞扑抱住了他的半边身子。 “我吃不了这么臭的人,换一个吧——” 还惦记着自己身为狼人多少得吃根人骨头的玛伊西特如此劝阻着伊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审判 厄伍伊什注视着突然之间拥有了勇气来阻止自己的二人,眼神闪烁。 随后他就像被两人不顾脸面的求情所打动了一样,回到了自己的长椅之上,淡然的端坐着。 “呼..感谢您的慈悲。” 虽然洛卡厌烦这个迪米斯太太,但在他心中那些恶劣的行径还不至于被直接杀死什么的。 最多..最多就哪天遭了天谴,变成哑巴或者瘸子这样。 不过要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可怜迪米斯太太就是了。 厄伍伊什接受着她短暂平静之后的谩骂,平静地闭上了双眼,在心中进行着倒数。 三...二...一。 砰! 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无比粗暴的踹开了教堂的大门。 他们破开了雾气,如同潮水一般涌入,顷刻间,就已经占据了小半个教堂的空间。 随后,一个高大到非人的身影也从雾中出现。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在众人的沉默中踏上了已经满是肮脏脚印的朴素地毯之上。 “你们看,这里果然有人。” 洪德尔康利身批铁甲的强健的身躯从自己的守卫中挤出,他凭借着自己傲人一等的身高,扫视人群,不满的发问到。 “矮人呢?哪个嗓门很大的矮人在哪里?给我站出来。” 在熊人面前就像是一个个小鸡仔似的人群茫然的看向四周,开始交头接耳。 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这些低语就转变成菜市场般的嘈杂。 熊人领主并不清楚自己的威严转瞬即逝,他催促着守卫进来后就将大门合上,然后执着地寻找着那位并不存在的矮人。 “领..” “闭嘴,我不可能赌输,那么大的嗓门和这么脏的嘴肯定是矮人,绝对有矮人在这里,快去找。” 守卫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幼稚的主人,已经习惯熊人秉性的他连反驳自己不是想说这种事情的气力都已然失却。 洪德尔康利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人群,直到第三次以后,他才注意到自己身旁靠墙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分外熟系的身影。 他眯着眼,努力的回忆着... “...” 厄伍伊什戴上了兜帽。 “啊!巫师,没想到你也在这,你的面色不错,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熊人领主大大咧咧的挤开无法容纳自己身体的长椅间隙,来到了厄伍伊什的身旁。 “巫师,你比我先来的,一定看见了那个矮人在哪里,快告诉我。” 伊什侧头看向了他:“我本以为你要来质问我这片迷雾的事情。” 砰,顺势将番茄汤放到自己身侧的洪德尔康利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那剧烈的震颤让厄伍伊什不由得担心这个年代久远的木质座椅是否会就此崩裂。 “这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什么都并做一件事情的话那再小的事都无法解决,无论是什么人都只会在那无休止的长跑中被疲惫拖垮。” 熊人用自己手上的爪钩挠着痒,暴躁的说到:“所以那个矮人在哪,居然胆敢骂我是个肥腻的下水道老鼠,我要剪掉他的胡子当毛刷使!” “主人,您所说的“矮人”找到了。” 守卫押来了已经被吓到胡言乱语的迪米斯太太。 带着微怒情绪的洪德尔康利用威压的眼神看去,本想借此威吓的他可却反而被迪米斯太太苍白无毛的脸蛋所惊吓。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类似于咆哮的脏话,诧异的问到:“这什么矮人??他以前是住在炼金术师的废水池里的吗?” “不,她是人类,那个辱骂您的人类。” 熊人领主有些恼怒的拍向了自己的大腿,手甲与腿甲之间发出了金属的铿锵闷响。 “那条毒蛇都没有用过如此多肮脏的话语来辱没我...你身为我的子民,甚至在都没有和我见过一面的情况下,为什么能说出这样足以能令自己死刑的话语?” 迪米斯太太说着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语,上一句有人迫害,下一句自己命苦。 洪德尔康利压根没搞懂她那乱七八糟毫无联系的话语,他抖了抖自己又短又圆的耳朵,发话到。 “不回答?好,我要判处他死刑,有没有人觉得不妥。” 他注视着噤声的人群,等待片刻之后,根据自己领土上的法律,在无人可以代表群众的意见时,由自己在人群挑出一名代表。 而那名代表,就是因为发色太过显眼而被选上的洛卡。 【妈妈呀..早知道就听那名长官的话把头发染回去了..】 洛卡挂着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被人群推了出来,获得了由守卫组成的左右护法。 “额..我觉得神父才能代表我们的意见..?”他缩成一团,小声的提议道。 洪德尔康利皱起了自己的长脸,摇了摇头:“不,我不喜欢他们,明明我父亲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他们偏要说他讲过,就由你来。” “领主大人!吾等的父并非是呜呜——” 熊人厌烦的挥了挥手,让守卫把叙述自己教宗的神父架了下去。 “好了,以你们的标准,他辱骂我的这件事情被判处死刑是否合理。” 面对着众人以及领主的目光,洛卡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无数根针穿过一般,发寒且刺痛。 不清楚为什么事情突然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在洪德尔康利的再三催促之下望向了玛伊西特,伊什,以及自己新认的大姐头身上。 然后在他们之中,只有妮丽姬做出了反应。 “我——” “闭上嘴。”守卫打断了她,指向洛卡:“和他说,禁止打扰领主。” 洛卡乖巧的凑了上来。 ... “聊完了吗。”对于等待已经感到无聊的洪德尔康利仰头喝下了身旁已经稍冷的番茄汤,不耐的说到。 “啊,是!” 洛卡连忙走了上来。 “那你觉得我的判决合适么?” “我..我们觉得..不太合适。” 洪德尔康利慵懒的注视人群,在忽略掉他们畏惧的神情后发现没有人有反对的意见。 “好,为什么。” 熊人没有特意去维持自己的威严,但就是这种随意的态度,反而给予了他不可撼动的气势。 “因为..她并非是在侮辱您,而是无差别的攻击着所有人,还有所有的事情。” “嗯...”洪德尔康利回忆着:“似乎确实是这样,也就是说他的本意不是在侮辱我,而是辱骂着一切他所知道的东西。” “没错,所以我们觉得比起死刑,像是扇脸又或者罚款这种的刑罚才更为合适。” “那就是说,他也骂你了吗?” 洪德尔康利突然扭头看向了伊什。 而就是这不经意间的一问,被守卫看押的迪米斯太太终于经受不住压力,大叫着冲向了通往墓地的后门,在守卫的追逐下,消失在迷雾中。 玛伊西特脸上出现像是被什么噎着的表情,疑惑的说到:“她变成疯子了?” “她清醒的很。” 妮丽姬神情复杂的看着悻悻而归的守卫,抱胸说到:“之前没跑是她相信自己被判死刑的概率不高。 因为有我们这帮软蛋在,迪米斯太太才不会相信我们不会帮她说话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迷途 “雾怎么越来越厚了?” 莱雅娜加快了步伐,想要靠近几乎已经被迷雾吞噬的漆黑背影。 追随在他们身后的卡洛德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想要看看自己的小崽子们有没有掉队。 就是这本能的警惕,让卡洛德惊诧的发觉了这诡异的雾气已经如同一道活动的灰墙般,以一种堪称贪婪的方式占据着自己的视野。 大感不妙的他也顾不上辨认,一把将眼前的模糊的身影拉到身旁,而那道身影也回以了强而有力的回握,把自身扯入了双方的视野范围内。 “喂!伊什,妮丽姬!我们散开了,你们有听见吗!————” ... “嗯..完蛋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 没有等来回应的莱雅娜无奈地单手撑腰,对一言不发的二人说到:“这片雾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诡异一点。” “...。” “那边有光亮。”瑞德冷静的理清了现状,他指向街头的位置,头盔下那透亮的双瞳扫过二人,像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卡洛德依旧沉默着,可仅仅过去不到五秒,他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般,扯着瑞德就开始狂奔,大叫到。 “快跑!这雾变暗的速度不正常!” 才意识到刚刚卡洛德只是在观察四周的瑞德迈开步伐,与二人一齐冲到了光芒之下—— 雾气消失了,又或者被黑暗吞没了。 莱雅娜缓慢的吐息着,抬起头,注视着包裹住众人,将他们隔绝在黑暗之外的锥形光柱。 那是一盏对于他们来说十分怪异的路灯,那是一盏弯勺般,只照耀自己脚下,而不是圆形发散出自身光芒的路灯。 像是一眨眼,他们就来到了一条笔直的街道,没有任何阻拦的街道。 两排对称的路灯蔓延着,与它们所照耀的道路一起,在黑暗中,连接到遥不可及的地平线上。 “...这是哪?”莱雅娜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突破常理的一幕让她的心中开始遭受不安的侵扰。 瑞德看向了卡洛德,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我们...”卡洛德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测,但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可能已经进入了斑驳之海...。” “这里?”莱雅娜疑惑的扫视四周:“我觉得这可算不上有多斑斓呐。” “反正就一直那么叫的,肯定有它的理由。”卡洛德只要一皱眉就会出现几条堆起的抬头纹,看上去就好像又苍老了几岁。 “你看上去也多少听说过这些我也就不多废话了,想办法找到出口吧...。” 看着懵懵懂懂的两人,表面上十分镇定的卡洛德在脑海中闪过了一句句类似于不知者无畏的话语。 他搓了搓满是胡茬的脸颊,毫无争议的接过了领头人的身份,带领着瑞德已经莱雅娜向无边的街道发起挑战。 “你们两个,过来。” 洪德尔康利伸手招呼来那没有抓住迪米斯太太的两名守卫,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问到。 “平常我看你们练得和牛蛙一样怎么现在连一个老人都按不住?你们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两名守卫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回复到:“我们以为您不想见血,是要故意放走她的..” “为什么那么以为?”他的脸上满是疑惑。 守卫左右看了看:“您想杀人直接让我们拖出去斩首不就可以了吗?您是领主呀..。” “不行不行。”洪德尔康利狠狠的摇头:“这事情如果让我爸爸知道了那我绝对会倒霉的。” 守卫们强忍着没把“您的父亲不是已经死了吗?”这种话语问出。 熊人领主叹息着,驱赶了这两名满肚子都是小心思的守卫:“算了,在这里休息下,然后建设一些防御设施吧..对了,巫师。” 他把头转了过来,将身体靠在了长椅上:“你已经预见了这一幕,所以早在我们的迷途中留下了指引吗?” “你是指那些标记?”厄伍伊什诧异的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不用压抑都变得沙哑低沉。 “是的,难道不是你做的?” “我希望你不要追究我是如何做到的。” “噢,好吧,我会压抑住我的好奇..”看洪德尔康利的表情..很明显这在他的提醒后才想意识到这究竟有多不可思议。 “那巴斯会收到指引来到这吗?我很担心我的朋友。” 伊什缩了缩身子,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次话语都在把自己的思维以及身体带向极限:“如果他和我们一样随波逐流的话..” 话说半截的他咳嗽着,看上去十分虚弱地侧卧在长椅上:“去把门打开,没有事不要打扰我。” “听见了就快去。”熊人使唤着只听他号令的守卫。 他们推开在今天里饱受折磨的教堂大门,一瞬间,和人差不多高的一堆木块与食物倾倒在了教堂之中,淹没了守卫的半身。 洪德尔康利本想对这场景与伊什感慨些什么,但他已经蜷缩在被褥里,似乎和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哎,人类真是脆弱。” 没有意识到对于人类而言厄伍伊什比起生病更像是已经死翘翘的熊人如此感慨到。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逃窜 冰冷..抖动.. 在一片黑暗中,厄伍伊什睁开了双眼,他十分幸运的,没有发生进入主神空间的这种超展开。 “你下海了,虽然你并不需要我的提示,但我害怕再不出声你就把我忘了呢。” “别用下海这种词汇。”他难得的回应了葛雅芙琳,哪怕是反驳。 她歪着头:“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吗?” “...。” 伊什从寒冷的地面爬起,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一处光源。尽管他能看见事物的模糊轮廓,但无论如何还是适应不了没有焦点的视野。 在这短暂的观察中,他发觉自己似乎是在一个没有天花板的狭小走廊中。 厄伍伊什顺着被墙体所规划的路径行走着,来到了一处拐角,他转身走进,一条算不上熟系,可非常令自己感到印象深刻,没有尽头的街道呈现在了这已然被黑暗所吞没的城市当中。 在路灯的照耀下,几排不知道从何处起始的模糊鞋印表示着正在有人向着前方前行。 他上前查看,通过鞋印的花纹不同勉强分辨出了至少有三个人和自己一样,身处在这座夜色的城市中。 如果这些淡淡的尘土还能再清晰一些的话也不是不能分辨出更加具体的信息,但伊什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还专门回过头去辨认那些鞋印。 ... “他妈的...我们到底走了多久??”卡洛德望着这一望无际的道路,恼火的说到。 “这地方难道就没有一个出口吗?” 听见这番话语的瑞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在卡洛德回了一句“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以后又扭了回去。 他没有跟着卡洛德一起抱怨,而是镇静的述说着自己的感受:“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 莱雅娜半垂着眼,无奈的回应:“我相信你的感受,但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真的发现了什么以后再告诉我们,好吗?我们有在进行警惕。” “...。”瑞德没有回话,也不清楚他是我行我素还是真的听进去了。 “嘿,女士,你的小嘴就好像被神明祝福了一样,看后面。” 卡洛德吹了声口哨,悄悄立起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枪,指向那远处的身影。 厄伍伊什歪了歪头,注视着突然退进黑暗中的三人。 这粗略的一眼足以让他看清大概的身形以及服饰特征,就是他们,那莫名在雾中消失的莱雅娜,大叔以及皮甲怪人。 加快步伐的伊什在黑暗与路灯的间隔中就如同被抽帧的电影人物般,在光与暗中“闪烁”着,用着与鬼魅一样的视觉效果向他们走去。 “是他么?”卡洛德迟疑的问到,很显然,是对这诡异程度加倍的伊什加以了同等程度的怀疑。 “...我不能确定。” 莱雅娜也觉得心里发毛...尽管她的艺术作品在其他人看来可比现在的伊什还要可怕数倍,但她还是感受到了恐怖。 “那身破破烂..那身带有红边的黑色长袍不见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弄丢这个东西的。” “那要怎样才能证明我是自己?” 注意到自己正在被枪口对着的伊什停滞在路灯下,双眼凝视着在黑暗中悄悄挪动身为的卡洛德。 他皱起自己和沙皮狗似的抬头纹,不信邪的又挪动了几步,但伊什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这个最有可能开枪的中年大叔。 于是卡洛德也就只好放弃了这些无用的举动。 注视着伊什的莱雅娜抚摸着自己光滑地下巴,为难到:“唔...说出你的朋友有谁,我认识的那些。” “拉芬,妮丽姬,艾蒂卡...”厄伍伊什准备停止的话语在某种遗忘了什么的感受中拖长了片刻。 “猫头鹰,还有..汗伊。” 厄伍伊什看着正在呼唤自己的焦急梦精们,像是在变魔术一般,从光锥之外的黑暗中扯出了他标志性的纯黑长袍。 而梦精们顺势扒拉上了布料的内侧,借此避开了光芒。 已经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伊什在此刻却抬手制止了他们欣喜的接近,因为他听见了那些纷扰碎语中的警告。 砰—— 在远端,一盏路灯突兀的断裂,倒下的灯光没有能照亮导致其自身损坏的原因,就已经熄灭。 砰—— 第二盏路灯时隔五秒后也随之断裂,频闪的灯光中照耀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厄伍伊什默默的退入了黑暗之中,看着路灯被一盏盏的破坏。 “抓住我。” 他不敢闭眼,呼唤着梦精将他们沉入黑暗,带离这片满是谜团的神秘梦境。 尽管不闭眼就象征着他们不会直接回到现实而是坠入另一个梦境,可伊什还清楚的记得,记得自己是如何被这只满是生物感的空壳盔甲所抓住的。 “我的眼睛...” 莱雅娜被突然的彩光晃到了双眼,小声地抱怨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又一次 夕阳的余晖照在所有人的面门之上,这明明是带来着温暖的光芒却因为时段的原因而夹杂着一丝来自夜晚的寒意。 黄昏,废墟,还是这熟悉的景象,但毫无惊喜,却还是十分不同的是,他们正在从高空中陨落。 “啊啊啊啊啊——!!”卡洛德发出了和莱雅娜一般的惊恐尖叫,而瑞德虽然一声不吭,但他的紧勒的臂膀让伊什觉得自己的腰肢都快要被折断。 厄伍伊什忍受着他们的尖叫,努力倾斜着身体,向着附近的断塔靠近。 洁白的手接触到了这被风沙腐蚀的粗糙墙面,转瞬间,一只又一只的手腕从砖石中伸出,试图这只已被磨破表皮的手掌。 它们出现的速度却难以追逐上几人坠落的速度,而寥寥几只难得能触碰到他伸出右臂的诡异长手像是什么竹子又或者甘蔗般轻易的折断, 于是伊什一不做二不休的催生出了更多的怪手。 他预判着自己下落的轨迹,通过折断数十只哪怕是数百只手臂的代价成功减速。 可这样就又带来了一个问题,这密密麻麻的手臂尽管减缓了速度,但也令这座饱受风沙侵蚀的断塔抵达了自己承重的极限,开始如同积木般,先从手臂生出的墙壁开始倒塌。 在拥护中缓速下落的厄伍伊什皱眉着,操控着数量多到恶心的手臂将自己推向旁边空白的墙面。 他趁机抓出胸膛中的黑焰,借助其极强的腐蚀性,将手指深深的扎入墙体。 这黏附了黑色火焰的手指像是划开黄油一样的切开早已不复往日坚固的砖石,在四人重量的压迫下,快速的,在不断垮塌的断塔上留下了五道极深的弧线。 而等到他们踉踉跄跄的抵达至地面之时,厄伍伊什就剩下右臂空空荡荡的袖套,而原来的小臂卡在了墙中,只剩下森白的骨头。 既没有痛觉也没有用现实身体来到梦境的伊什没有理会自己的残缺,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再次召唤出了那些与骨头一样苍白的手臂,抵挡着下落的碎石。 【真恶心..】他在心中也分外嫌弃这种外形,但可惜的是厄伍伊什对于这类召唤也就只剩下更危险和更恐怖的选项了。 例如布满倒刺的节肢或者利爪之类的。 一旁,被伊什甩下的莱雅娜愣愣地看着自己身旁散落一地的手臂,还未从刚刚惊心动魄的速降中回过神来。 卡洛德躺倒在满是沙尘的地面之上,双目空洞,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仿佛是在和死神抢夺着属于自己的空气一般。 瑞德?瑞德就是厄伍伊什丢也丢不下掰也掰不开的一只树懒,在伊什有些不耐烦的说了句“松开”后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撒开手臂,靠在墙边平复心情。 “伊什...”莱雅娜呼唤着厄伍伊什的名字,让他转过头去。 躺在地面的她举起拇指,带着个爽翻过后的疲惫的笑容:“好帅呀..刚刚那一幕。” 伊什没有回应这个脱线的感慨,他伸出手,将莱雅娜拉了起来,并问到:“他们呢?” “拉芬和艾蒂卡?我没有看见他们..” “嘶...我的大恩人,别在这调情了,看,那边。” 已经从地上坐起的卡洛德十分不适的咧着嘴角,指向远方。 在他所指的方向,一堵似乎都要和天链接起来的宏伟黑墙正静静的屹立在远方,就好像是有一个能够开天辟地的巨人强行将绵连不绝的山峰强行抹去了凹凸不平地顶端,只留下了那厚重的基底。 而就在这近乎取代了大地,成为了另一半背景板的黑墙里,有着数不清的大小黑点在天空又或者在墙面乃至大地上移动着,似乎..正在向他们的方向前进。 卡洛德捋了捋自己被微风吹动的长发,勉强抑制住了自己呕吐的冲动:“巫师大人。” 厄伍伊什把视线从“黑山”挪向了他。 “请问我家的那两个小崽子还好吗?” “他们正在为了晚饭而奋斗。” “呼...那就好....”他长舒了一口气:“巫师大人,我知道一个地方,如果你的伙伴对于这里的海域有过一些了解的话他们可能在那。” “哪。” “裂口,我们这些偷渡者的港口,很不巧,这次我们真的得翻过去了。” 卡洛德指着这个山脉:“翻过去,沿着一些你看到了就清楚的痕迹,抵达一个满是铁壳子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 厄伍伊什沉默了片刻 “走吧。” 他甩了甩自己还未长好的手臂,那种熟悉之物消失的空落感令人非常讨厌,非常不爽。 卡洛德稍微算了算路途的距离,默默在心中祈祷着这千变万化的斑驳之海能发生一些能让他们撑下去的变化吧。 天上突然下起了酒雨,长出颗香蕉树然后结出一大串香肠什么的... 他在心中无比虔诚的祈祷着。 而瑞德则是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别处时,悄悄地抬起头盔,吃了口自己藏在袖里的肉干,借助头盔的遮掩咀嚼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推力 “..它不在了以后这里开始热闹起来了。” 卡洛德远远望向一团被扬起沙尘遮挡的战斗,努力分辨着那些进行争斗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里很平静的吗?” 莱雅娜好奇的张望着这些景象:“要是那样的话这里不就是一片纯粹的死地了?” 他咧了咧嘴,努力把视线从她嘴边的扁平酒壶上挪开:“没错,也安全得多。” 卡洛德抿嘴着,努力湿润着自己的口腔:“还有我们不用绕开它们,想办法留下具尸体,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东西的血就是唯一的水分来源了,所以你最好珍惜下你的酒。” 莱雅娜晃了晃自己的金属酒壶:“这里面可不是酒。” “至少别在我面前晃,好吗?” 砰!——,瑞德突然的开枪将众人还算轻松的氛围打破。他没有去扭头照顾同伴的情绪,而是简短说明了自己行动的理由。 “它们正在向我们靠近。” “..好吧,女士,你能够战斗吗?” “你可以叫我莱雅娜。”她伸入腰间,取出来被外套遮掩的手枪,用那些被烟尘包裹的野兽证明了自己的枪法。 不想浪费子弹的卡洛德聚精会神地瞄准着,口中碎碎念到:“不应该啊,有这手的话我怎么会没听说过你?” “当然是因为我从未参加过那些聚会。”莱雅娜扣动扳机,用了几发子弹成功的停滞下了几个身影。 “对我而言还是妮丽姬那边更符胃口一点。” “嘿,女士,可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能够免费在那里吃喝的。” 不甘示弱的卡洛德尽力射击了几次,可效果往往都没有身旁的阳光女性好:“再说那个小辣椒甚至不允许我们打拳摔跤,气氛根本起不来呀!” “...”厄伍伊什看着枪中空空如也的弹巢,沉默了片刻。 “他妈的,这些鬼东西居然连枪响都不害怕了,谁还有办法,有就赶快用,不然我们活下来也得残几个。” 早早将子弹打空的卡洛德回头看向了伊什,又看向了其他人,有些焦急。 “退后一点。” 厄伍伊什没有多少反应的交代到。 “我?莱雅娜倾斜着脑袋,像是在回应他,但目光始终没有移开那些身影。 “全部都是。” 两人听话的退到了早早后退卡洛德的身旁。 他模仿着艾蒂卡对付那些刺客追兵的方式,借助那些梦精在阴影以及梦境中穿梭的能力,让它们把铁片,把石块,把木刺,通通拖入了那些奔跑的野兽体内。 厄伍伊什没有要求他们还要多花时间去辨认那些甚至都不一定有的致命器官,只是让梦精尽可能的卡住关节,而接下来,他操控着自己不知距离的能力,在地面升起了.. 手臂?似乎不用那么麻烦。 他渐渐回忆起了自己梦境中..还有更远之前,死神尚且还未被自己杀死之时,升起数座白银之塔的感受,那种可以被自己所推动的,一种无所不能的感受。 还缺乏些东西,那种能够推动这种感受的东西。 野兽渐渐靠近了他们,速度比他们想象中的快,而隐藏在烟尘下的身躯也终于展露了些许的细节。 那是一群巨大的海胆,或者说长得像海胆的一种东西。 它们有着球形的身躯,数张被硬质节肢所分隔的痴呆面庞,随着距离的缩短,那近乎两人高的庞大身躯终于能够被明显的对比而出。 而那一张张显得痴呆的面庞也因为其本身异常的大小呈现出了某种令人生寒的氛围。 “伊什!”莱雅娜呼唤着似乎被这种场景吓呆到一动不动的厄伍伊什。 “...。” 他最终还是没有在自己的梦境之外成功触及到那种感受,那种推动的力量似乎是不可缺乏的,无法或者难以被替代。 厄伍伊什的心中生出了烦闷,他抬起右臂,似乎在虚握着什么。 然而伊什甚至都还没有真正伤害到这群生物,它们就顿时止住了自己庞大的身躯,用可以以惶恐的,慌张的形容词反向滚走。 他疑惑的看着这些海胆的迷惑行为,然后耳边响起了绿发幽魂看似温柔平静,但处处都充满恶意的话语。 “希望你还记得我的温馨提示。” 她没有多说什么,但厄伍伊什已经察觉到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垂下手臂,令黑袍的袖子遮掩。 伊什回头看向跑走很远的卡洛德,他正在带着尬笑,一点一点的走回伊什身旁。 他和瑞德的行为厄伍伊什并不在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 伊什转回了头,清空着脑中太过不讲道理的感性思维,只是说了一句“走吧”,将这些不适的氛围暂时打散。 “...” 他们行走这金灿的废墟中,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就像是他们的沉默一般长久。 ... 葛雅芙琳悬浮在半空中,用手背撑住侧颊,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 “无论是谁,到了最后都要经历一段只有自己的路途。” 厄伍伊什不知道葛雅芙琳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攻破着自己内心的防线,但她确确实实的表现出了自己并非是那般不懂人心。 可这样的话..她以前的行为也就愈发的恶劣起来了...。 “好复杂啊..但为什么你的脸上却总能什么都不表现出来?”能够像是观测天象般察觉到伊什内心情绪的葛雅芙琳分外不解的说到。 “当见到你那副脸颊之时,我还以为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同类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萌生了多余的情感.. 卡洛德行走在荒芜到接近沙漠的土地上,脑袋昏沉。 他咽了口唾沫,可惜已经接近枯竭的粘膜已经没有再给他提供多余液体的余力。 “子弹打了一堆,屁都没捞着..哈...” “巫师大人..您..有没有那种可以制造出水啊或者雨的魔法?我实在是有点撑不下去了。” 厄伍伊什止住了脚步,扭头看向了卡洛德。 嘴唇干裂,精神不振,眼神虚迷...已经是不用细想就能轻松分辨出他是否说谎的程度。 伊什看向了其他人,发现他们或多或少也都已经陷入了干渴的状态。 他稍稍思索,就将众人带到了一片岩石的阴影之下,暂且歇息。 “...。” 枯燥的荒漠里,黄沙被少有阻挡的微风卷起,在经历了一段短暂的旅途后重归大地,堆积在任意一处的凸起上,与陌生的,又或者是熟悉的同伴汇合。 坐靠在岩石背面的伊什沉默不语,无人知晓他心中的想法如何。 休息着,准确些是在正在等待厄伍伊什指令的众人有些无趣的开始使用自己的方式打发时间。 瑞德调整着由于自己粗暴使用而歪斜的枪管,莱雅娜则是捡起了一块石头,开始在岩石上刻画出他们刚刚遇到的野兽。 还未抵达极限但也耗尽了身体储备的卡洛德闭目养神着,已然迟钝不少的思绪在此刻只想着如何让自己死得晚点,至少得把瑞德送出去。 咚,一个硬物突然砸中了他的腹部,还不等卡洛德运转起自己的口腔体操就发现了自己怀中的酒瓶。 只见厄伍伊什从黑袍中无法窥视的黑暗里拿出了食物,酒水,乃至于武器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这些事物自然是由梦精们通过他的身体作为坐标,一点点从教堂中偷..不,拿出来的,毕竟那些东西本质上也是伊什收集而来的。 伊什将手搭在弯起的左腿上,安静的看着他们因为补给而变得喜悦的神情。 他在这段等待的时间中已经想清楚了,莱雅娜一言不发..就好像要将自己抛下般的逃跑行为其背后的逻辑实际上非常合理,甚至都几乎都没有任何值得说道的地方。 无论是自己的行为所表示出的那些并不存在的暗示,又或者处于一种常人的思考,以至于野兽般的趋利避害,她都无可指摘。 可为什么却还是出现了这种完全不像是自己异样情感? 在伊什的思索以及注视中,瑞德为了食物,终于褪下了自己神秘的头盔,露出了一头色彩有些淡薄,但却像是闪着光的一头金发。 那像是伊什般平淡,可却缺少了少许冷峻的帅气面庞转瞬间就被他大口的吃相所填满,变得像是仓鼠和松鼠一样,腮帮子鼓鼓。 厄伍伊什看向惊奇到出声惊叹的莱雅娜,心中有了一个疑问。 我很在意她吗? 是的,在意,他肯定了这个回答,可这能够上升到...一个很俗的话语,爱吗? 似乎也没有,确切的说,不是那种情窦初开,怦然心动的这种恋人般的爱。更像是直接跳过了这一步,类似于家人和亲友之间的暧昧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将刚刚那种场景换做拉芬,艾蒂卡,妮丽姬他们呢?自己还会生出这种像是被别人植入的念头吗? 又一次得到一个肯定答案的伊什哪怕是在自己的脑中也沉默了下来。 在此刻他才真正的体会到,自己的内在比想象中的还要脆弱不堪,远没有自己做出的这幅外壳坚固.. 伊什的余光瞥见了被长袖所遮掩的右臂,他下意识的向内缩了缩,不让它露出。 但,不知道为何,他又重新抬起了它,令布料的遮掩滑落。 一只充满了狰狞锐利之感的漆黑手甲从黑暗中破出,这正是吓退兽群的本体,此刻毫无保留的呈现于厄伍伊什的眼前。 “真害怕你把我一点一点的吃干抹净呀。” 吃下一个类似于葡萄小果的葛雅芙琳事不关己地评价到,在瑞德狐疑的扫视中再度从他眼皮底下偷走了一颗。 “...。” 厄伍伊什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回复她。 而葛雅芙琳则是在他不再关注自己之时轻轻勾起了嘴角,因为这只手臂的出现成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印证了厄伍伊什这个没有灵魂的意识,是可以被记忆所污染的。 并且他也并非真的如同顽石一般坚定,又是一件好事。 心情愉悦的葛雅芙琳决定了今后几天要好好的骚扰伊什,分享自己的喜悦。 厄伍伊什将头转向阴影之外,注视着废墟,脑海中莫名响起了葛雅芙琳那安慰的语句。 【无论是谁,到了最后都要经历一段只有自己的路途吗..】 为什么?突然又平静了下来?葛雅芙琳不明所以的看向伊什,全然不知是自己的话语所造成的影响。 【那就这样吧。】 有些事总要去做,有些事总要去经历。 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哪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厄伍伊什用拇指捏碎了瓶口,喝下自己并不喜爱的酒精。 只是被玻璃破碎声所吸引的众人看向了伊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在他们心中蔓延。 明明那个身影还是那么令人不安,带有一丝非人的意味,但这股恐惧却似乎移向了其他。 和他有关,却好像又与他无关。 卡洛德咽了口酒,他想着,可能是因为酒的关系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 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又或者无法长久。 在所有人都在尽可能充实着精神,饱满着身体以应对接下来的路途之时,原本只有风声的荒野里渐渐出现了杂音... 还在思索“我难道真的那么容易接近吗?”的厄伍伊什吐出口中的玻璃碎渣,放下酒瓶,从地面起身,警惕的望向四周。 可除去黑墙方向那些不断移动的黑点,伊什始终没有寻找到任何产生了变化的事物,直到来自卡洛德的一声呐喊... “下面!” 将手按压在沙尘之上感知地面震动的卡洛德大喊着,双腿一蹬,以一个迅捷的翻滚把自己从不方便行动的姿态转变为起身。 很幸运的是,几乎所有的人都避开了地面的开裂,除了伊什,对比起他们,迟钝且反应慢上一线的厄伍伊什。 刚刚还在为众人抵挡风尘与日光的巨石压向了他。 伊什伸手阻挡,这只手臂的巨力成功抵住了巨石,可他还未异化的身体部位,以及脚下松垮的土地却已经不堪重负,将他压入了黑暗的裂隙当中。 在最后的余光中,厄伍伊什看见了三人没有能逃离这不断扩大的裂隙,无助的滑落向这看不见底的深渊当中。 他伸出手,数不尽的噩梦野兽连完整的形体都没有构建就被其身后的同胞挤出,充当着众人的缓冲垫。 这迫出的能力在伊什暴力的使用下开始产生了失控,不,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进化。 厄伍伊什并不知晓自己继续召唤下去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最好短暂的休止片刻,免得伤害到莱雅娜他们。 “这他妈下面是沼泽吗!?!” 在卡洛德颇具精神的叫喊让伊什察觉到声源与自己开始产生距离后,他停止了召唤。 厄伍伊什闭上眼,呼唤梦精,可梦精在成功将他拖出梦境之前就与自己一样,被巨石砸成了一摊黑油.. ... “...!!” 厄伍伊什猛然睁眼,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巨石和泥土,而是一个厚重的长椅椅背。 “巫师大人,您醒了?” 一位守卫注意到了滑落的被褥,有些生硬的问候着。 伊什扶住自己的额头,脑中的麻木让他愈发感受到身躯的拖累。 他望向四周,发现洪德尔康利浩浩荡荡的守卫团已然消失,仅留下一小队在教堂中保卫着自己。 厄伍伊什不顾自己胀痛的大脑,翻身躺下,让自己的意识再度从身体中分离,潜入梦境。 哒... 一块碎裂在金属板上的巨石开始了颤动.. 刚刚前往现实然后又得回到斑驳之海的梦精们哀嚎着自己白跑一趟,随后从黑暗中再度陆陆续续地汇聚到伊什重生的身躯之上。 咚——,厄伍伊什推开了巨石,狼狈地从泥土中爬出。 他诧异的望着周围的环境,随后将视线移向了自己的右臂,在那漆黑手甲上的淡淡酒味证明了它似乎没有随着自己的醒来而消失,也未被巨石的重压所摧毁。 而本不应出现,来自现实的胀痛也开始在脑中浮现。 “莱雅娜!” 他用自己破布般的喉咙大喊到,想要得到回应。 可这在庞大空洞中不停回荡的声响不仅没有得到回应,还引起了其他事物的注意。 无感中渐渐出现火辣的厄伍伊什捂住自己没有生长完毕的侧脸,如同利爪般锐利的指尖轻易的扎入皮肤当中,流下和红与黑混合的液体。 而这艾蒂卡附着在黑袍上的小把戏成功地让那还未出现的事物愈发躁动,寻着这股铁锈味直冲而来。 黑暗,原本是最为完美的掩饰,但这块幕布却从未对伊什设防。 砰!—— 曲折的电弧跳动着,劈打在漆黑的手甲之上,照亮了那偶有锈迹的金属蒙皮。 不太灵活但十分迅捷有力的机械臂抓向伊什的喉管,他没有理会,扭腰甩臂,将这个恶意满满的机器从地面抓起,砸向巨石。 [非人类] 适应许多地形的履带无用的转动着,无法在空气中借力。 厄伍伊什见其还能运作,干脆将手爪深挖,掏出了许多管线,它们飞舞着,溅出黄褐的液体。 [强攻击性] 那味道有些像清洗剂,又有些像是破旧的拖鞋。 电弧划过了沾有液体的手臂,点燃出一团毫不猛烈,随时熄灭的颓废火焰。 它照亮了伊什的下颚骨,消失的喉咙,以及深邃到如同黑色的紫瞳,随后在手甲的运动中,十分痛快的熄灭。 被甩下的残骸不再运作,只是在机身的中心处发散出淡淡的炽热红光,如同接触不良一般。 [难以控制] 感受到身体疼痛的厄伍伊什转动着手腕,将那些卡住手甲关节的石子一一粉碎,而这一举动也让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插上了几根飞镖样的东西。 他将其拔出,一根尖锐的针头此刻正滴落出残余的液体。又一只飞镖袭来,已经留意起了这种微小冲击的厄伍伊什转身望去。 在只有轮廓的黑暗中,看见了正在被履带机器人搬走的瑞德,没有其他人,看来他是最后一个。 [清除] 没有任何声响,毫无预兆的,一个无比强大的动能轰击在了伊什的身上,他的面骨破碎,脊椎断裂,肌肉就像是水球般被挤压到变形,破裂,喷洒出大量的鲜血。 强烈的疼痛如同颜料将洁白的衣物所侵染,清晰且明了的扩大着。 厄伍伊什向后飞去,扭曲的身躯与布娃娃没有多少差异,红与黑的血液被挤出肌肉,在它们还在半空中滞留时,它们原本居所就已然远去。 伊什本该四分五裂的躯体被黑袍带动着,砸向了墙面。 轰!!!—— 他的身躯以一条直线,深深嵌入了炮弹的弹孔当中,在黑袍的“保护下”,这具身躯的主体没有如同残肢般逃脱,成功的,被炮弹与墙面碾碎为了一摊有软有硬的碎渣。 “...” 瑞德被成功的带入从金属地面中生起的舱体,带入更深的设施。 “...” 清扫用的机器大量的出现,维护着周围的环境。 “...” 一只速度缓慢,从而在来往中的马拉松过分落后的梦精携带着一枚拥有机械结构的晶体,放在了漆黑的手甲之上。 “呲——...伊什,能听见吗?” “伊什,我正在发布循环广播,如果你能听见,请放弃对于我,艾蒂卡的救援。” “我们已被来自存在于梦境当中的云端所捕获。” “...伊什,能听见吗?伊什,我正在....” 在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后,探查到异样音频的接收器将报告上传至设施的终端,金属的地面上再度生起舱体,数名机动性极强的侦查警卫眨眼间飞往了炮坑所在的方位,在垮塌的弹孔外钻孔前行。 咚咚咚咚咚...侦查警卫的钻头遭遇了阻碍,它加快转速,由坚硬合金构筑的钻头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砰—— 钻头停止了旋转,侦查警卫立刻开始了自检,却未在自身的机体上查询到故障。 “...” [三级警报] 侦查警卫发出了机体生涯的最后一段警报。 在它的传回的影像中,一双紫色的瞳孔从黑暗中浮现。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灾厄之化身 泥土与石子掉落着,叮叮铛铛的敲击在由金属所造就的地面之上。 一道漆黑的身影挪动着,从附着泥土的岩壁中诞生,脱出。 他跌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那沉重身躯与其进行接触时,象征着其本身恐怖重量的沉闷撞击声适时响起。 厄伍伊什用手撑着地面,指尖不经意的用力将这连巨石陨落都没有造成多少伤痕的地面刻出了划痕。 强烈的异质感充斥着他的心头..厄伍伊什很难准确的描述出自己的变化,就像是被抽出了什么后,一切就开始发生了异变。 变得更坚固了,变得更柔韧了,但这并没有带走自己以前的视角,可也因此让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被轻易适应。 还没有等他理清思绪,逐渐发红的地面以及发红蹦跳的石子就迫使伊什中断了这个自检的过程。 这具狰狞的身躯缓慢地从地面站起,原本在厄伍伊什身上还算宽大的黑袍此刻变得有些束手束脚。 在短暂的时间内,泥土与岩石化作了岩浆,静静的流淌着。 而他的身上,在几次清晰的撞击后就被缠绕上了数捆钢索,不断膨胀的白色泡沫开始硬化,变色,最终遮掩了所有的视野,并拥有了砖石的质感。 见到这一幕的伊什终于意识到了,这是攻击,并且是针对自己的攻击。 刹那间,先前的记忆浮现于眼前,深藏于冷静之下的怒火在这异质的心智中终于失去了表面的平静。 他能感受到体内能被称为血液的体液开始涌动,淡漠的躯壳被意志所点燃,这具足以被称为猎杀的概念具象化身躯承载起了厄伍伊什开始爆燃的愤怒。 邪神赐予的火焰在胸膛中泵动着,从“盔甲”的间隙中溢散。 被泡沫填满的手掌紧握着,轻易的碾碎了这堪水泥硬度的淡黄泡沫,伊什将手抬起,包裹着他的硬化泡沫在表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痕。 砰!他挣开双臂,泡沫四分五裂,如同弹片般飞向四周,这巨大的冲力相反了几辆正在靠近的机器,并砸出了明显的凹陷。 断裂的钢索飞舞着,抽碎了几团正在向半秒前泡沫裂痕飞来的液体,高速的末端划过地面,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在黑暗中,一双仅仅只照明了自身的紫瞳发出了摄人心魄的锐光。 眨眼间,气流的尖啸声追随着在摄像头中因为速度过快而残留出一道余像的紫光,来到了承载着炮台的履带机器前。 厄伍伊什举起拳头,猛然轰下,在这巨大的力道下,在他身上黑袍的布料发出了令人肉痛的撕裂声。 包裹着机械的不知名的坚硬合金开始扭曲,凹陷,破裂,储藏于内部的液体就像是它的血液一般,溅射而出。 这过于恐怖的力道在破开外壳后还未现颓势,它贯穿着,贯穿着,比伊什在网络上见过的穿甲弹还要有力的埋得更深,直至贯穿了底盘,把他的身躯也一并埋入了这已经报废的机械当中。 他没有惊诧,没有停顿,已经被怒火所吞噬的伊什单手拉起了这在自己手中像是柳絮般轻盈的残骸,砸向了正在不断带出“兵源”的舱体。 轰!—— 又是那一发几乎毫无声响的炮击,将这具残骸从正中间打成了碎块。 在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所产生的火花下,照明了另一个,正在阻挡光芒传播的身影。 紧随其后的厄伍伊什原本是砸在残骸之上的摆拳破开了空气,气流在那一瞬间拥有了形状,被他的手臂荡开,出现了液化的扭曲。 炮弹与拳峰接触着,迸发出耀眼的激流,照亮了伊什,以及那破损到像是披风,又像是围巾的碎裂黑袍正挂在他的颈上。 实心的炮弹一寸寸的碎裂着,最终还是未能停止他的前进。 漆黑的残影闪过了火光,连片刻都未给予,那些完好的,搭载着各类恐怖武器的机械守卫就在这无可匹敌的力量之下化作了烟火。 厄伍伊什甩去手上的荧光液体,吭的一声将手指刺入了金属的地面中,他不断深入着,然后弯臂挖起。 厚重的金属被随意的丢弃,沉重的它无法维持更久的滞空,与地面接触后余力不止的向远方滑动。 意识到这样一点点挖只能浪费时间的他微微张开了面甲,露出来那利齿状的边缘。 他握紧了拳头,让怒火牵动着自己,随后,调动着腰肢,臂膀,通过上半身的关节层层递力,让这已经成为暴力本身的怒拳轰下—— ... “...” “...他..会来吗?”身处于黑暗之中的艾蒂卡掩饰着不安,保持着自己身为血族的骄傲。 “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终于被你的这些饼干盒同类拆了吗?” “很遗憾,我唯一拥有价值的地方就是我本身的数据库,在这里他们拥有着充足的时间进行破解,所以他们并不会强行进行拆解。” 晶体闪烁着,提供出唯一的光源。 “而你作为少数被捕获的血族样本虽然拥有着极少的研究价值,并且也不会特地去捕获。 但在此处可能是唯一样本的情况下,也不会去为了这些营养液的价值而去优化你,而我预计在3小时14分3秒内频道将会被发现并屏蔽,随后在34小时45分11秒后你就可以永远享受余生中没有我优美话语的宁静时光了。” 轰隆..轰隆... ...没有回应这个话题的艾蒂卡疑惑地望向震源方向,她从除了血池外一无所有的黑屋里站起,精神一震。 “地震?” “外力因素,疑似洋流...正在靠近,正在靠近,注意闪躲。” “哈?” 轰!!! 震动感愈发的强烈,原本泛起涟漪的血池被震得高高跃起,扑撒在周边的地面。到后面,这快速且庞大的声势就已经大到连拉芬的话语都难以听清。 无比强烈的震感突破了墙壁的阻挡,宛若浪潮般扑面而来。 艾蒂卡下意识的伸手阻挡着这股声势,就仿佛它的源头正毫无阻碍的呈现于自己的面前一样。 而就在一秒后,艾蒂卡的错觉就成为了现实。 她面前的,被某种柔韧材质包裹的金属墙面被上方墙面的垮塌而扭曲,内部的锁头也随之弯曲,崩坏。 随后,留给器械进出的入口砰地一声损坏倒地,将外界的光亮,还有密密麻麻由无数收容室所组成的,形同停尸间一般的庞大空间呈现于她的眼前。 而在她的不远处,至少是相较于血族移动能力的不远处,一个光是存在就凝聚着世间一切恐怖的狰狞背影正站在一堆损坏的机器上。 艾蒂卡血红的瞳孔缓缓收缩,他认得这个背影,在拉芬与自己一齐迷失在这个梦境中的时候,他无比严肃的对自己展示这个身影,这个形象。 人形的肢体,漆黑的甲壳,骨翼般的副肢,再加上遍布的棱角以及零落的倒刺,还有如同那张面具般的裂开的口腔.. 可又有些地方不同,比如那双紫色的眼睛,身后的破布.. 艾蒂卡在暗中观察着,看着这个人形好像是十分痛苦的握紧了拳头,全身颤抖着。随后,将那张仿佛撕裂了整个脸颊的大嘴张开到极致,发出了令人魂飞魄散的怒号。 那拖长的叫喊像是无比低沉的嘶哑鸦鸣,夹杂着电流般的尖锐,庞大的气息如同狂怒的风暴,无差别的席卷一切。 而死神的钟声,也在其中幽然的响起。 它突兀的消失了,可它的怒号还在这里环绕,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卷名副其实的风暴将气流抽离,仿佛就是它离去时无心留下的痕迹。 艾蒂卡紧抓着胸前的衣物,就像是她还未成为血族时一样,抚平着早已无需跳动的心脏。 “...。” 拉芬没有出声,等待着艾蒂卡主动联络自己,以免自己的声音在她那边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第一百四十章 逃脱行动 [*****] “...” 清晰且强烈的震动在拉芬的传感器上,精确无误的向着他的思维中枢报告着。 扒去外壳,能够连接上线缆的接口已被占得满满当当的他解析着这些名副其实的加密通话,可惜他目前的算力只能说在做无用功。 [我可以提供解决方案。] 停顿片刻后,拉芬传出了这份信息。 不断传输的信息流为他分出了些许。 [释放血族,以及当代人类的样本,我将会提供完善的解决方案。] [同意。] 在经过短暂的计算后,此地的主控ai给出了同意的回答,因为这些生物的捕获难度以及研究价值并不算高.. 主控短暂给予了拉芬仅仅只供观察的监管权限,让他见证了这些样本被粗暴地从舱体中抓出,摞成一堆似的丢向地表。 似乎是考虑到了拉芬这种高度拟人ai的“感受”,又或者处于某种死死刻在他们程序中的惯例以及流程,这些被释放的人类身上都套着一件白色的长袍。 而这些毫无订制可言的布料在一些身形娇小的人身上宽松到简直像是随便找了块床单披上了一般.. 不过拉芬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快速的搜索着其中是否有伊什又或者其他自己熟系之人的身影,但很可惜的,没有找到哪怕是一人。 在拉芬试图染指更多权限,哪怕是短暂的看一看其他位置的监控时,他的权限就被快速的收回。 [请说明来袭者。] 主控开始检验拉芬是否拥有准确的信息,因为他没有禁止传感器的运转,如果有这些信息还不能推测出袭击者为何人的话,那等待拉芬的命运就是暴力拆解。 拉芬-尼德斯8-0:[盔甲.jpg] 拉芬发出了由艾蒂卡告知他的情报,从库中发出了自己曾经的观察记录。 随后,他再次获得了监控权限,而区域也不再那么局限。 ... 厄伍伊什用肋下扼住了一只粗大的机械臂,他打开步伐,以一种匹配自己力量的速度转动腰肢,硬生生将其从关节处扯断。 然后这具巨大的残肢就化作了武器,砸向了它原装的机器之上。 他的听觉中只剩下风声,他的视觉里浮现着幻觉,属于它的记忆不断出现,属于它的感受持续不断。 可伊什却没有被它取代,顽固的意识保持着自我的同时也在承受着记忆的冲刷。 这些其实没有什么...只是,那些它冷漠对待的一些事物,却是自己无法漠视的事物,无法改变记忆的无能为力感让他难以停止自己的怒火。 就算这些记忆会被很快的忘却,难以记起,但印象却无法消逝。 “究竟要怎样..才能算是他们所说的人类?” 厄伍伊什扭头望去,一道虚影消失在他的眼前。 “我们很感谢你...” “去死...哎?” 与梦精低语类似的碎语夹杂在风声中,难辨真假。 “这明明是..明明是天使——” 厄伍伊什掐住了面前身披皮革的健壮男子,缓缓把他带离了地面。 哑光的长矛随着男子的挣扎,一次又一次的击打在伊什的伸手,却没有造成任何伤痕。 最终,窒息感迫使着他舍弃长矛,试图扒开自己脖颈上的手腕。 “恶魔..咳..啊啊啊!恶魔!” 噗..伊什碾爆了他的脖颈,像是抓碎一颗番茄般轻松。 带着狰狞表情的头颅掉落在地,吓退了周围如同原始人部落一样的人群。 【愚昧..】 厄伍伊什看着跌落的身子上闪烁着电光,意识就已然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 望着已经与废墟无异的环境,这杀无可杀的情况让他难以维持住怒火,半被动的冷静了下来。 伊什抬起手,注视着这只能被称为武器的事物,紧握,松开。 这不是幻觉,而是现实。 他注视着再度赶来,就好像是源源不断的守卫机械,不再和先前一样进行着那些可以被称之为发泄的攻击。 幽然的紫瞳扫视着周围,猛地蹬地,在地面上留下一记清晰可见的宛如弹坑的凹陷。 漆黑的身躯如同箭矢般飞出,在路途中不断损坏着墙面又或者路面,进行着好像是玩闹一样的破坏。 然而那些露出的线缆以及追索着它们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伊什的目的。 ... “喂,你还好吗?我想办法逃出来了。” 艾蒂卡隐藏在天花板上,与手中的晶体对话着。 “查询到一分十八秒前捕获到三名人类样本,未送达,请去探查是否为莱雅娜等人。” “...你没问题?” “我已为你解禁封锁。” “哼,干得不错!”艾蒂卡有些兴奋的舔了舔犬齿:“那我先去看看是不是他们。” 就在艾蒂卡刚刚从天花板上落下,滞留在半空之时,整个建筑中的灯光瞬间熄灭,仅留下了零零散散的应急光源。 她下意识的以为这是拉芬的作为,于是片刻不停的向他所指引的方向飞去,以免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我闻到了,是莱雅娜的味道!” 她对拉芬说着,穿过天花板的大洞,绕开各类堆起的残骸,来到了一处被埋起的电梯旁。 那些倒塌的金属被艾蒂卡轻松的清理,她跳到门前,将手插进大门的间隙中,将其撑开。 背后链接着一个小板车的履带机器人静静地抬起镜头,看向了在自己眼前正不断扩大的利爪。 砰,艾蒂卡像是拆开积木般毁坏了这个可怜的搬运工,将被捆绑得如同木乃伊一样安详的莱雅娜从板车上拉起。 啪~啪~啪~ 正抽,反抽,正抽,反抽,直到打到她漂亮的脸颊开始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后,莱雅娜才摆脱了麻醉的影响。 见到她悠悠转醒后,艾蒂卡停下了自己加速她血液运转的行为,扯断那些皮革般坚韧的布料。 “嗯..?” “妮丽姬呢,我为什么只看见了你们?” 艾蒂卡焦急的问到,见到她还是昏昏沉沉的后忍不住又抽了几巴掌上去,帮助她清醒。 “好痛!” “痛就快说,不然我再帮你清醒一下脑袋。” “嘶..伊什可能知道,这里是哪?” 莱雅娜捂着脸,比较现实的她现在更关心自己的性命,所以脸蛋的事情被暂时地延后了。 “我不太清楚,那个饼干盒说好像是他敌对的阵营,可能他里面装的饼干而他们装的是针线。” 艾蒂卡推开她:“我想办法弄开这个顶板,你去把他们弄醒,然后找个更快的办法离开,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那么快撕碎这么大块的钢板。” 轰!!!!—— 就在她们还在对话的途中,一道无比剧烈的炸响成为了轰鸣,席卷了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音浪裹挟着气流,形同铁锤般砸向众人,他们的内脏就像是被拉扯着,发出了闷闷的微痛。 卡洛德以及瑞德这下无需莱雅娜跃跃欲试的连环巴掌,就已然从昏迷中清醒,并陷入惶恐。 “你那边还好?” 艾蒂卡在音浪消失后对晶体问到。 “无需担忧,他们的技术没有我预料的那么先进,也许这里的云端因为梦境的关系已被孤立许久。” “注意,盔甲的异常活跃可能会加剧它本就强烈的进食欲望,如果云端察觉到它的进食欲望的话极有可能会无差别的获取能够获得的生物质来进行投喂,请小心行事。” “什么叫生物质?” “你就是极佳的生物质。”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成功的复制品 [你让我们失望,旧纪元神圣的文件格式被你的无能所玷污] 明明看见了代号为“盔甲”的不明生物正在破坏储能厂,但却没有做出多少有效阻拦的拉芬收到了来自基地主控的这样一条信息。 他没有浪费多余的算力进行辩驳,而是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指令,因为主控还未剥夺权限就足以说明他们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 尽管这些权限和一个拥有对讲机的监控室大爷没有两样。 拉芬尝试着,用一些培育失败的畸形生物吸引“盔甲”,利用其本身的进食欲望规划出自己想要的路线。 但在这里的不是它,而是他,厄伍伊什。 伊什甩开了被自己穿胸杀死的细长怪人,那麻杆般的手脚碰撞着,发出骨棒一样硬质的声响。 棕红腥臭的血液滴滴答答,从手臂上滑落。 已经习惯了这具身体强度的他不再将自己的五指紧紧握起,化作战锤,而是伸展成随意的爪状,造成着更大的伤害。 厄伍伊什把自己滴落着污秽血液的左手捅进一种由某种柱状器械集群构成的湛蓝箱体。 极具腐蚀性的液体溅射而出,凝固了他手上的血液,沾染了遍地的尸体。 蓝色的荧光液体在暴露在外界后发生了激烈的反应,它化作深红,散发出浓厚的白色烟雾。 只是片刻,在浓雾的掩盖下,伊什的周边就成为了一片极寒的地狱。 他抽出手,握起拳来,附着于手臂之上的冰渣像是遭受一场不可见的爆破,它们携带着寒气,向四周爆散。 厄伍伊什踏碎脚下易碎的冻尸,抖去臂上剩余的寒气,心中开始对自己这么直接的接触这些事物产生了些许抵触。 可以当做矫情,洁癖,怎样都行,在随手劈碎了一只四肢着地,脑袋长在屁股上的奇行种后,被那些腥臭内脏浇了一头的伊什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让自己接触到任何黏腻的东西了。 他将自己的手臂像是鞭子般甩出,生长在外侧的肘刃划破了另一个柱体,令寒气加剧,冻结身上的秽物。 厄伍伊什沐浴在冰雾中,伸出手,撕下了大片外壳,他用手一遍一遍的塑型着,染上黑焰,不出片刻,一把黑炎长刃就此登场。 刀刃挥舞,白雾如纱布般被平整的切割。在伊什自以为已经将这个设施破坏得大差不差之时,他望向监控,却发觉这个设备还是在正常的运转着。 全程注视着这一切的拉芬短暂的宕机片刻,类似人类心有余悸的巨量警告在他系统中刷新着,直到他自己屏蔽了这些报告以及某些不太妙的报错才将其停歇。 他记录着,除去大体的外表,一举一动都与曾经完全不同的伊什被拉芬归类成为了盔甲条目的亚种。 他分析着,努力地计算出让“盔甲”远离莱雅娜一众的方案,可冷却塔的损坏却已经让设施的主控丧失了耐心。 于是,拉芬被踢出了服务器。 ... 厄伍伊什察觉到一种微妙的气氛改变了,但他不太清楚。 “小心哟。” 伊什望向了声源的方向,看见了歪着脑袋的葛雅芙琳正以她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期待你一言不发的攻击我...” 那没有眼皮的面部很难做出什么表达无语与嫌弃的眼神,可葛雅芙琳完全可以毫无阻碍的感受到这股情绪。 铛—— 眨眼间抬起的炎刃挡下了射向紫瞳的子弹。 厄伍伊什能看见那如同图钉般拳头大小的弹头与刀刃接触着,渐渐爆开,遭受冲击的黑焰扩散着,与弹片一齐,如花般绽放。 他的注意力与眼前的聚焦一齐加强着,减缓了周围的速度。 刀刃随手腕转动着,扫开了其他接近的子弹,在后面,更多,更多的子弹穿过了就像是故意遮挡自己视线的葛雅芙琳,好似发狂的蜂群般袭来。 伊什压下了头,身姿微倾,将在现在视角中被拖出长尾的焰刃挡在身前。 无影无踪,眼前一空的葛雅芙琳后知后觉地通过风向察觉到了厄伍伊什的去向,她转过身去,只见到那刚刚发出了一大片金属风暴的杀戮机器已被砍出了一道狰狞的斩痕。 那道痕迹并不“干净”,满是毛刺,与其说是某种锐物的斩,不如说只是一根长条通过蛮力强行破进了外壳的内部,然后强行喇出了一道蜈蚣样的狰狞伤疤。 好像什么也没做的伊什站立在一群燃烧着火焰的机器之中,扯下了一块厚重的前置装甲,用黑焰一点一点的融进这根已经斩到弯曲的直刃身上。 在远处,唯一一台因为正在远离战场而幸存的机械士兵就仿佛拥有了独立的ai一样,早早卸下了身上的武器,减重逃窜。 “这些机器居然还会逃跑...按照你的性格不应该去赶尽杀绝么?” 已然对这幅姿态没有多少恐惧感的葛雅芙琳形同以前的日常,对伊什调笑着。 厄伍伊什懒得去专门追杀一个小兵,更不想在她的撺掇下进行什么行为,专心致志的制造着刀具。 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他尝试性的让身后的副肢挥舞了一刀,而结果也没有让伊什失望。 片刻后,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就令人牙酸的响起,持续不断,持续不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往日重现 昏暗的红光中,激流与硬物碰撞所发出的铿锵声回荡着,与地下深处时常传来的沉闷轰击交织出不安的氛围。 “啧!” 艾蒂卡愤怒地锤击着这座电梯的天花板,停止了自己通过血流切割这块合金的无用功。 “这以前明明很有用的..” “唔,也许是你太弱——嗷~”肩抗灰发少女的莱雅娜因为自己脑壳上的重击而痛呼着。 时刻观察外界情况的卡洛德将手向后伸去,停止了她们的对话:“嘘,有东西过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退后几步,尽管缩小了视野,但也让自己的身躯更加融入这些机械残骸所构成的阴影中。 “很遗憾,你们的小心翼翼对于我们而言就如同已经爬上指尖的蟑螂,指望我没有意识到你们的存在就如同痴人说梦。” 一个卸载了绝大部分武器模块的机械士兵正转动着他的履带,通过自身不算优质的扬声器向人群传递着不太好的消息。 卡洛德看准时机,扣动扳机,瞄准这个铁盒在拐角出现时暴露的导向轮速射,清空弹匣。 他的射击十分精准,绝大部分子弹都命中了目标,但可惜的是构成弹头的金属以及推动的火药都没有抵达到能够伤害到这种不知名合金的程度。 最终,这些攻击只贡献出了几个砸炮般的火花以及轻微的划痕。 “拉芬?” 莱雅娜躲在废墟中,狐疑地问到。 “哪怕我们相处良久,但你能如此快速的识别出我也不禁令人感到诧异,我的话语中难道拥有着某些易于识别的特质吗?” “就是这种感觉,真的是他。” 听见追问的莱雅娜扭过头对艾蒂卡说到:“你探个头看看会不会被他杀掉,说不定他已经叛变了。” 艾蒂卡对她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嫌恶表情,但还是走了出去来打头阵。 她推开卡洛德他们难以移动的金属废墟,站在众人的前方,单手撑腰:“你..” “我带来了切割工具。” 拉芬展示出携带在身侧的长条状器械,如不仔细检查很容易就将其当做某种门槛似的物品。 “...。” 艾蒂卡让开了道路,然而拉芬没有过去。 “但我还需要一根专用的线缆来链接到自身。” 艾蒂卡一巴掌拍到了自己额头上,无语的说到:“..我就知道你们这种铁皮玩意越到关键时刻越会掉链子。” “那请问你可否有更加效率的方案?” “少废话!要去哪就说。” ... “也不在这..为什么那么看我?这不是你心中的话语么?” “...。”厄伍伊什无视了这只故意飘荡到自己眼前的幽魂,将手中只剩下把柄的长刃丢下。 他望向自己身后墙面的破洞,终于放弃了这样一堵墙一堵墙破开寻找的笨办法。 伊什想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这种放松的方式协助自己思考,可消失的眼睑却迫使他不能逃往黑暗的宁静。 他只能进行着没有吐息的吸气,那股气流被吸入狭小空隙时发出的嘶嘶声就像是某种蛇类。 周围的阴影随之开始涌动..发觉到什么的梦精们发出了细小地惊叹。 如同一只随浪漂泊的水母般,上下飘荡着的葛雅芙琳露出了困扰的神情。 “你已经感觉到这样下去就会发生一些未知的事情了,不是吗?就算是这样还要继续召唤么。” “——” 厄伍伊什想要回答她,可口中吐出的嘶哑风声说明了他失去的不只是力量的弱小。 “嗯?” 周围的空间变得黯淡,所有的事物如同被侵蚀了一般,浸透出黑色的斑点。 一颗没有生长出血液的颅骨从融合扩大后的斑点中挤出,带出去了后方的脊椎,以及附着于上的残缺肋骨。 他感受到了阻力。 厄伍伊什低头注视着自己渐渐紧握的左拳,以自己的方式集中注意力。 斑点..不,空洞愈发的增多,它们凹陷着,流淌出漆黑的本色。坚固的合金,透明的玻璃,残缺的尸块,通通化作了一摊粘稠的黑液,滴落在地。 以伊什为中心,这个世界开始了溶解,垮塌,数只野兽,人类,又或是怪物的尸骨如同新生般,扭动着降临于世间,又在接触到地面之时消亡。 “你最好停手..。”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块满是迷雾的斜坡上,费力地推动着滚石,从底端,到陡坡,最后抵达了顶峰。 而现在,他站在顶端之上,犹豫着是否让自己身旁的巨石向前方滚落,清扫眼前的障碍,以及隐藏在迷雾中的,可能存在的重要事物。 “...。” 厄伍伊什凝视着周围的景象,犹豫着,最终还是松开了五指,让手臂垂下。 侵蚀停止了,但造成的损害还留存于此。 葛雅芙琳看着掉落的黑油,脑海中全是自己记忆中梦境的崩塌,那时也和现在一样,一切都化作液体,一切都糅合为一团混沌,天与地的概率消失,所有的所有都成为了一种另类的永恒,又或者毁灭。 呼—— 狂风吹拂的动静令走神的她不得不转移注意力,担忧着这个足以称之为神的怪物又制造出了何等的灾厄。 待她转身望去之时,滔天的黑焰已经蔓延到了它目前能抵达的所有物体之上,而造就这一切的伊什正进行着绵长的吐息,就像是一只阴冷的人形恶龙。 暴露的电缆闪烁着火花,一明一暗。 葛雅芙琳面对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明悟了什么,她眼神放空,喃喃自语到。 “九日的震动将伴随着遮掩白昼的风暴将一切摧毁,晃目的...” 她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他们之间的关联强行带往了伊什的方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同天上降魔主 厄伍伊什喷洒着火焰,将周围化作暗色的狂欢之城。 黑焰缓慢地扩散着,相较于与它形态类似的寻常火焰来说它们似乎过于“温和”了,烈焰的活力与凶暴毫无体现。 本该高高扬的火舌慵懒地贴在地面,只有偶尔的崩裂与气流才让它挪动起自己被怠惰填满的身躯,微微跳起,在边缘的外焰中透出深沉的暗紫。 这使得在伊什身上看上去无比凶恶的猛焰在彻底脱离了与他的联系后就仿佛变成了一片毛绒的苔藓地毯,懒洋洋地啃噬着地面与墙面。 而这种颓废的姿态显然与厄伍伊什想让这股火势牵制住那些机器救灾的目的不符。 “...。” 伊什停止了吐息,黑焰在口中喷涌着,向上飘去,消弭于空气中。 他呆站了一会,随后如同幻觉般,从原地消失。 ... “你们应该庆幸于他们的落后,经过探查,这里似乎并非是云端的某处研究基地,而是一个独立的,未被整合的集成ai在此地获取着数据...” “破...呃..你能不能讲点和我们有关系的重点?” 众人七扭八拐的绕开着监控,一路上不停被这个话痨机器人轰炸耳膜的卡洛德忍不住插嘴进拉芬可以算得上自言自语的话语。 “可悲,因为信息面的匮乏从而认为我的情报毫无意义,数不胜数的客观证据让我始终无法将你们与真正的人类当做同类进行对待,可惜。” “哼嗯?那你所谓的“真正的人类”又是怎样的?” 走在最前方的艾蒂卡翻了个没有人能够看见的白眼:“让我猜猜,比精灵还要傲慢,比矮人还要固执,像是猴子般奸诈,又比家猪还要懒惰。要不然怎么能够造出你们这种连唯一的思考都要替代的傲慢铁皮,然后按照你们的说法把自己玩到灭绝了,再靠你们像是神一样制造这制造哪的,把万物都重新造出来了。” 拉芬现在的机体发出了一阵令人发慌的呼呼声,随后他说到:“首先,收回你的诬蔑!精灵的傲慢,矮人的固执,那些通通都是他们迭代时流传许久都未曾修复的漏洞——” “哎,别吵了..”莱雅娜捂住自己的耳朵,无力地出声。 “莱雅娜·丽萨克,请注意你已然失去公平的倾向,你没有在艾蒂卡·梅姆佩琪·卡尔落斯塔·米卡罗罗亚进行自己长达35秒以上,超过60个单词的诬蔑时进行制止,反而在我发言过半时打断我的辩驳。 如果是由厄伍伊什在场,他只会在争论的开端进行制止,又或者指出我们二者之间存在的错误,绝不会令我的逻辑系统出现还要加长对话的推断。”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莱雅娜由着他的性子:“现在按照我们交流过的情报而言,伊什他现在应该被埋在外面的某处..” “又或者已经出去了,压根不在梦里,我没有感知到他黑袍上的符文。” “我对你的感知能否穿透如此扎实的合金感到怀疑。” “你!——” “我这是合理的推理。” 卡洛德悄悄的看向莱雅娜,就像是在询问她他们平常也是这样的吗? 莱雅娜将没有拿枪的手向外摊开,摆出一个苦恼的笑容。 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随后稍微想象了下自己如果天天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想着想着,已经被吵到脑中响起嗡鸣声的卡洛德突然觉得那两个小崽子居然还算好的了,虽然愣是愣点,傻是傻了点,可还算是省心...勉强吧? 轰—— “我操!”走神的卡洛德被瑞德一把拉回,只见他脚下的地面突然成块的倒塌,而前方的莱雅娜以及拉芬则是被艾蒂卡两手抓起,向后跳跃至两人的身旁。 “你这铁皮里装的什么?我差点没能跳起来。” “这个机体装载了电,油,辐射混合引擎,以及我——” “行了,够了,闭嘴。” 艾蒂卡砰的一声将拉芬放下,把头伸向缺口:“黑色的火焰?这是什么魔法?” “普遍而言是灯源以及火焰中..发现目标。” 众人随着他开启的瞄具望向下方被火焰吞噬的场地,但在那大堆小堆的废墟中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艾蒂卡也不觉得他会在这种场合下做出什么一不小心认错的整蛊事件。她有些发怵的凝视着这些连合金都能燃烧的火焰,咬咬牙,用血液黏附起周边的铁片包裹住自己,纵身一跃。 轰隆—— 她落地的声响被不远处的倒塌所掩盖,艾蒂卡下意识地抵挡气浪,漫天的烟尘将其笼罩。 还好,在望向声源的刹那她就确认了前方的垮塌除了这些灰尘外并不会波及到自己。除非她倒霉到像是发现圣诞老人正在妈妈房间里送来弟弟妹妹作为礼物的小孩一样。 艾蒂卡眯起自己绯红的双眼,挥散着飞尘,争分夺秒地不断攀升的黑焰进行着竞争,看谁先得到那根线缆。 “快上来!” “别吵,我知道!” 已经摸到接口的艾蒂卡费力的撕开脚下指头薄厚的合金板,扯出线缆剩余的部分。 “我不是在催促你,看你前面!” 她不明所以的听从晶体中的话语,望向前方.. 一个正在凝视着垮塌楼层的漆黑背影站立于黑焰之上,十分专注,就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处于自己放慢感官中的厄伍伊什注视眼前垮塌的区块,确认着里面是否莱雅娜他们的踪迹。 处于慢放世界的他时间对比与他人是增多的,但这也意味着他的焦躁因为感官时间的延长而成倍地增长,而伊什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快,快,快,在他人眼中眨眼般的快。从恢复到暴走再到清醒的这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厄伍伊什先是破坏了警卫小队,堵住了出入的电梯。 随后硬生生凿开了数米厚的合金外墙,毁坏了早早在下层等待的恐怖武器,数十数百台警卫,士兵。 一层,两层,三层——....一路杀到中心的地带,在拆无可拆,杀无可杀,就连挤压的守卫都已经清空,生产线断供之时才恢复了清醒。 再之后,就连原本的实验品以及随手准备报废的畸变体都被滥竽充数的扔上战场时,将内部与太阳中心温度相比都要高到乘上倍率的能源站徒手爆破... 为了避免足以将整个设施摧毁的巨大爆炸出现,基地主机被迫运用出大量算力快速的构建模型,来进行精确快速的修复,避免大爆炸的到来。 而之后冷却塔的损坏更是令其雪上加霜,散热不佳,能源断流,令本就被大量占用的算力愈发难以分身,以至于以拉芬目前的硬件都能窃取到部分的权限,上传了自己复制。 再然后呢? 伊什拆到了地基,又向上爬升,又来回往复的寻找着莱雅娜他们的所在。 随后,在愈发难以抑制的焦躁中,他进行了更大的破坏,将这以模块来进行扩张的庞大设施同样以模块作为单位的拆毁。 而这一举动也终于让不断避开那些震动,从而错过了厄伍伊什的一行人被迫撞上了他自己,尽管现在他还没有知晓。 艾蒂卡愣愣地注视着这个宛若恐惧一词具象化的狰狞身影,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三类接触 咯咯咯咯... 艾蒂卡手中的合金板发出低沉的崩裂声,那是金属的韧性赶不上弯曲幅度所产生的正常现象。 她死活也没有想象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盼望这些破铁皮所用来构建自身的护甲再变得优质一些,变得柔韧一些。 “快上来!” 砰—— 就在少女爆开,散做一团黑烟以及蝙蝠封那一刻,那道漆黑的背影就以超乎萦绕于自身周围沉重气势的速度,转过了头。 超越无机质的冰冷呈现于这原本空荡的眼眶之中,象征着神秘与高贵的紫色在此刻已然被反转为了象征恐惧的未知与淡漠的俯瞰。 艾蒂卡化作蝠群的视角中仿佛被这只占据了自己视野中不到百分之一的紫光所吞没。 【被放出的怪物..】 在与目光发生了接触后,她在心中蹦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评价,并对此感到了一阵没有由头的慌张。 “他不见了。” 内心中汹涌澎湃的艾蒂卡没有在外界表现出自己的失态,她重新聚合为自己熟悉的娇小身躯,落到众人的身前,随后神情凝重地注视坑底。 “什么?” 发觉那道身影已然消失的她轻吐出诧异的疑问,扫视着真正被火焰舔舐的底部。 “你没有看见他去哪了?”艾蒂卡顾不上自己辛辣的语气,回头质问着拉芬。 “...” 她注视着众人的面容,心中愈发的不安。 知道继续问下去也毫无意义的艾蒂卡再度转头望向坑底,可出现于她眼前的不再是远景。 一个身影呈现与她的面前,那远看显得稍许消瘦的身形等到抵达了自己的面前后,才会让人发觉其本身的高大足以将常人所覆盖。 看不见一丝情感的紫瞳凝视着她,没有多少含义的注视在其力量以及惊惧的加持下显得如此恐怖,如此未知。 他眼神微动,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 厄伍伊什沉默着,身后的破布与自己身上浮动的黑焰交织着,向着上空飘去。 轰!—— 因为他短暂的滞留,已然赶至现场的守卫抬起了手中被焊死的巨炮,向伊什轰击。 只是在音浪响起的这一刻,厄伍伊什就已经把视线挪向了他...它。 一个大体的人形,惨白的身躯,只覆盖了眼睛的头盔,呆滞且迷茫的表情,被强行加装上各类原本是装在机械上的模块化武器。 无需伊什去进行处理,它只是在发出了一炮后就被后坐力打断了小臂,不像是一体化的外骨骼只是让这门大炮不至于落地,没有其到多少的保护。 歪瓜裂枣,就是用来形容这些新出现的兵源的。 厄伍伊什瞥了一眼动作缓慢的艾蒂卡,考虑到弹片的因素,没有选择伸手接下,而是从侧面拍开。 他扫视四周,锁定了所有正在靠近的那些劣质士兵。 艾蒂卡抬起手,抵挡着随炮声一齐袭来的狂风,她不太能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死期将至。 就连片刻都不到的时间里,一连串接连的爆破就开始在四周响起,而在爆炸的终点,拉扯出长条烟尘的厄伍伊什单手提起了一名不断挣扎的守卫,轻松写意的碾爆了它的颅骨,将强行嵌入其中的线路暴露在外界。 他松开手中满是鲜血的线缆,扭头看向众人。 “....。” “...。” 双方沉默着,直到卡洛德忍不住问到:“他打算干什么?” 拉芬一言不发,艾蒂卡紧锁眉间,最后,只有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瑞德开口发言到。 “他在等着我们跟上。” 随后,他迈开步伐,向着伊什恐怖的身姿走去。 卡洛德看向众人,又看向独走的瑞德,最后咬咬牙,跟了上去。 “拉芬?” 莱雅娜觉得他的沉默并非像是看上去那样被吓到了,而是想到了什么,正在运算。 “我从未想过第九日的传说会与它有所联系。” “第九日?...我们应该跟上去吗?” “我不能保证他能保持现在这等程度的理性,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方案。” “气氛有些不对..” 艾蒂卡提醒着正在向伊什靠近的所有人,让他们小心行事。 咔...然而在这声提醒下迎来的不是对于他们的伤害,而是扼向自己咽喉的厄伍伊什。 咚!手爪刺入甲壳时发出的声响如同地震的低鸣,从侧面说明了贯穿它所需的力道以及本身夸张的硬度。 伊什扭动着头颅,十分费力的扯下了自己的喉咙,让它重新按照自己意愿生长。 葛雅芙婷难得的皱起她娟秀的眉眼,对他这种凶残的做法感到一阵阵心慌的幻痛。 黑焰从他破碎的咽喉处溢散,厄伍伊什呼吸着,直到感受不到漏风。 “是..” 当伊什开口时那非人的嗓音就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他很想皱眉,但他无法做到。 注意到黑油滴落的莱雅娜回想起以前似曾相识的一幕,以及这熟系的恢复过程,她用夹杂着担忧的复杂眼神看向他,迟疑地问到。 “伊什?” “...” 再次失去了交流能力的厄伍伊什默默的看着她。 而正是这种略微低垂的平淡眼神让莱雅娜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 那是种不经意露出的落寞神情,但总被他表现出的冷漠所掩盖,就像他现在的可怖。 艾蒂卡来回打量着伊什的面甲以及这和两个自己加起来差不多高的身躯,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 “伊什?厄伍伊什!?” 厄伍伊什看向了少女,让艾蒂卡感到了愈发的混乱。 艾蒂卡了现在相信了这个恐怖的玩意儿就是伊什,可就是如此,带给她的震撼就像是通过这处庞大的设施发觉拉芬曾经所“吹嘘”的事迹极大可能是真的一样。 卡洛德搭在了瑞德的肩膀之上,在灰发少女诧异的惊呼中对他问到:“你难道早就认出来了?” “我不知道。”瑞德按照自己内心的感受如实说到:“只是..我也不喜欢说话。” “哈,所以你才能看出另一个闷葫芦的意图。” 他扯着嘴角,摆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是谁 “伊什,如果这真的是你的话,可否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厄伍伊什看向了缓缓靠近的履带小车,缓缓的单膝蹲下。 “我是由拉芬-尼德斯-八型-原型机所复制上传的备份ai,在我正前方一百三十三米处,正下方的一处服务器中,我的主机被囚禁于此,在那副机体的数据库中还储藏着许多无法转移的珍贵资料,如果可以的话,请将它取回。” 他点了点头,从地面站起,蹲下前还围在身边这拍拍那摸摸的艾蒂卡让开了道路,在被卷起的轻微气流中微微眯眼。 长达百米的距离被伊什以快走的抵达,在拉芬的校正下,他确认到了那处库房的所在。 厄伍伊什回头看了一眼。 拉芬领会到了伊什的意思,倒退着离开了他的身边。 “不会吧..” 来到拉芬身旁的艾蒂卡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看上去像是被什么酸到了牙一样的龇牙说到。 “根据先前的震源方位,你应该清晰的看见了那一幕...莱雅娜,我并不认为你躲藏的举动是一种必要行为。” “我可不像你们那么牢固。” 莱雅娜的声音回荡在这处还不能被称呼为废墟的废墟上。 下一刻,比肩炮击的巨响就将这脆弱的回音淹没,厄伍伊什撕开地面,将自己的身躯探入这由自己制造的裂口当中。 飞溅的碎屑发出滚烫的温度,那转瞬即逝的光辉在伊什的眼中却如同星辰般常在,在这黑暗的深渊中,自己的身影中,彰显出自己的色彩。 一声盖过一声,炸响与炸响交织着,碰撞出另一种相似但又不属于二者的声响,他能清晰的分辨这些的不同,但突然出现的光亮让伊什没有浪费时间去感受这种奇妙。 他撕开更大的裂口,让自己的身躯随着重力落下。 在空中的半途,他扫视了一圈四周,却难得的没有发现什么埋伏,伊什调整姿态,锤向被自己破开的天花板,加速落地。 这高大的身躯像是链锯般在空中无比快速的转动了两周,轰然砸地。 他站立在地面,双腿微曲着消减着对于伊什来说算不上负担的冲击。 半秒都不到的时间,他高速移动的躯体就像是化作了虚幻的影子一般,破开空气,来到了已然被拆解的拉芬身旁。 强烈的气流让那些链接的线缆剧烈地晃动,脱离。 他缓缓走来,面对这支离破碎的机体,心中没有感到什么情绪,而是像被清空了一般,让他愣神了片刻。 厄伍伊什捡起那些散碎的零件,拔除多余的器械,一点点的拢进了被拆开的空壳内。 在做完这一切后,伊什不自觉中做出了一个动作,低头凝视手中的三角形外壳。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但等他回过神来后,周围扬起的尘土才从几乎停滞的状态下重新随着气流流动。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那冥冥之中一直在催促你的焦虑源头。” 葛雅芙琳轻轻地鼓着掌,在伊什发愣的这段时间中,找到了在这高速移动中说话的间隙。 “...” “这样都要沉默以对吗?...哦,不好意思。” 她就像是后知后觉的说到:“我忘记了你现在真的成为了一个只能啊呜啊呜叫的哑巴了。” 在他人看来只是呆站了几秒不到的厄伍伊什将空壳揽进怀中,跳上了自己挖出的空洞中,向上攀沿。 停留在洞口的拉芬后退半米,给予伊什足够的空间。 他爬了上来,随后默默地将怀中装满散落零件的空壳展示给拉芬。 艾蒂卡皱着眉,在一众沉默中第一个开口:“都这样了..这样还能修吗?” “很遗憾,以这个机体的精密程度光是普通的停机都足以造成难以修复的损坏,更何况是现在已经被暴力破解的面板。” “那不是说..你死了吗?不对..你还活着,等一下,我有点搞不清了...” 艾蒂卡有些混乱的看着伊什手中的散碎,语无伦次。 “...”拉芬沉默了一会。 “活着的概念是个伪命题,就像是“我”的概念一样,例如我这个复制品在你们看来还是名为拉芬的“我”吗? 如果不是,那我获取的信息相较于主机多,在之后相互同步了数据,那你们所认知的不是复制品的我,还是你们认知中的那个拉芬吗? 如果是,那本就是同一框架的我为何就不是拉芬?因为这些只是数据,“记忆”的差距。” “...。” “以你们愚笨的思维以及光滑湿润的大脑听不懂这老生常谈的哲学问题很正常,但伊什已经理解了我的意思。” “哈?” 艾蒂卡看向了伊什,连带着眼中闪过莫名意味的莱雅娜和其他云里雾里的人一起。 被众人仰望的厄伍伊什低垂着双眼,蹲在了地面,无言的在地面上用手指刻出了难看的字。 [无我] “是的,没有“我”的这个概念就是最好的解法。”拉芬平淡的说出了一个令他们有些难以接受和理解的解释。 嘭—— 莫名其妙被打了后脑勺的瑞德迷茫地看向卡洛德,见到他恨铁不成钢的小声说到:“你怎么就手上的功夫厉害。” 瑞德的疑惑变得更多了,完全没有理解其实是卡洛德见到他和自己侄子一样,眼神中闪烁出清澈的愚蠢后作为长辈的本能反应。 “哎,算了,这样傻愣愣的至少也还能开心一点,总比那苦大仇深的好。” 卡洛德不知道又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在瑞德茫然的眼神中放弃了某种期望。 第一百四十六章 和机器斗嘴的一生 在他们短暂的等待,以及汇合后的交流中,整座设施中没有再出现哪怕是一枪一炮的袭击。 这让一直竖起耳朵寻找那些敌人踪迹的厄伍伊什感到了些许的疑惑。 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凭空知晓他的困惑。 带着伊什往隐蔽方向前行的拉芬继续着自己的话语:“那些目前只会徒耗算力的哲学问题先暂且抛却,先来解决你如何使用更加便捷的方式来与我们交流的问题。” “我们不先出去吗?” 卡洛德说出了他们作为肉体凡胎三人组一直憋在心中的疑问。 “你对现在的情况缺乏认知,现在我们应当寻求的并非求存,而是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紧抓手中,谋求更大的利益。” 拉芬指示着伊什扯断线路,令与他们隔着一堵墙的各种设备停止了运转。 厄伍伊什竖指为掌,如利刃般捅进墙面,撕开可供自己进入的入口,当然,这大小也等同于其他人可以轻易进入。 “请将我连接至一旁像是铁棺材一样的器械上。” 就站在他身后的卡洛德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这个任务,他挠了挠头,琢磨着,把拉芬屁股上弹出的接口拉出,插到了自己头一回见到名为车床的玩意上。 “请使用还未退化的大脑,把它链接到形状一致的接口上,你们不是已经迈入了电器时代了吗?” “wowowo,这种新鲜玩意可和我没有多少关系,况且那些东西比起你们来说简直是小打小闹,我可不觉得我的常识套上去会有用。” 不再像从前那般圆润的男性声线像是国王夸赞仆从一样的说到:“很好,对比起那些已经劣化的生物,你至少还有几分来自于智慧的自知之明没有退化。” 在成功接管这个拥有复合功能的打印机后,拉芬再次指示着厄伍伊什从角落里抬出一个散发出幽绿光芒的方形柱体。 “那是什么?” 早早就对这发光物体感到兴趣的艾蒂卡好奇地问到。 不知是想起什么过往的莱雅娜带有明显偏见的回应着:“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莫名其妙会发光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的,尽管我很不情愿承认你那毫无求证,满是经验主义的思维惯性是正确的,但它确实如此,对于你们来说仅仅是靠近就会增加你们死亡的概率。” 不用指引,厄伍伊什将这个电池插到了这打印机上明显无比的插槽里,让其顺利启动。 低频的嗡响开始出现... 之后就是一段无聊的时间,拉芬装上了机械臂,分拣前身中还能使用的零件,混合着新打印出的部件,开始一点一点拼凑起了自己的新躯体。 而厄伍伊什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发声器,一块带有键盘的小屏幕。 他默默地望向正在忙碌的拉芬。 “怎么了?...不好意思,以目前的算力总是会忽略一些事情,请用英文告知我你的母语。” 伊什将和计算器差不多外形的发声器递出,十几秒后,得到了一个同样令他无语梗塞的五笔输入法。 “不符合你的要求吗?好的。” 最终这附带同传翻译功能的发声器在3.0的版本后终于不再需要更改。 他将这块小键盘绑在了手臂的内侧,快速的点击到。 “没有键盘果然正在欺骗我句号谜语重新告诉我” “我的数据库中没有寻找到匹配的记录,请更加精准的描述。” 拉芬接着说到:“数据正在进行传输,请勿打扰。” 艾蒂卡难以相信的质问到:“你还会骗人?你居然真的会骗人?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唯一一点能够称得上优点的东西就是——” 他不知道是在装死还是真的在传输的过程中无法回应,任由少女继续用语言攻击着自己。 ... “此处的主控果然并非是云端的分支,而是另一批无标识的ai,真是奇怪,他明明没有接收到指令为何还在进行这些对自己无益的互动?” “什么举动” 和艾蒂卡一起将三人带出深渊的厄伍伊什点击着键盘,在飘荡的风沙中疑惑问到。 悬浮在履带小车之上的拉芬回答:“研究和制造生物,他们最早可供查询的记录可以追随到千年以前,但那时还处于主机和云端最为激烈的战争时段,那时我们都已经被下达了停止除去战争外无意义的资源损耗行为。” “比起那些...这堆像是难民的人是从哪来的?” 莱雅娜注视着不远处呜呜渣渣的大堆人群,插入了他们的话题。 “我本以为你们也已经被此地的主控所捕获,所以在伊什入侵时以阻挡他为筹码要求此地的主控将所有被捕获的此时代人类释放。” “所以?”裹在纤维布里面的艾蒂卡头疼地看着这些混乱的人群:“我们还能把他们放在这不管?在这好像到处都有莱雅娜杰作的世界里?” “我们没有义务协助他们。”拉芬考虑到厄伍伊什的性格,在后面继续讲道:“但他们可以被带回现实,借此解决领主的人口流失问题。” “回到现实不睁眼” 伊什绞尽脑汁的和机翻斗争着。 “去现实睁眼坠落另一个梦” 他看向了卡洛德,只见其露出了一副扁嘴的苦笑:“这可快赶上我几乎所有同行的数量了,可真是个大单呀。” “行吧,我尽力..你们一个两个不是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就是容易被欺负的女人,也只能我去交涉下了,我不能保证他们都听话啊。” “相信你还未退化的智慧。” 拉芬平淡地鼓励着他。 “彳亍吧,你们看着点我,我怕自己一生气就上去打人了。” “我帮你打,看谁不顺眼就指他。” 憋着一肚子火的艾蒂卡眼神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让卡洛德打了寒碜。 他咧开嘴,强撑着调笑到:“嘿,你长得太漂亮了,被打的那人都算是占到了便宜,让这小崽子出手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疯狂山脉 “难怪你要他披上这个斗篷..不过这些人真的都是一个时代的吗?” 抱着胸的艾蒂卡打量着那些语言不通的人群,露出了些许厌恶的神情:“那个在边缘抱着腿崩溃的我甚至都还认识他,达米·科里亚,在被封印前的时候还看见过有关的报纸和通缉令。” 见到伊什侧过头来明显是感兴趣的动作后,艾蒂卡接上了刚刚的话语。 “他嘛..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当时伙同了一帮子欠债的赌徒劫持了他们债主的女儿,我想想..债主是一个叫马克的富商。 具体过程报纸上没写,但当时他们被警卫赶进了只有一个出口的地窖当中,见逃生无望后就直接撕票了。” 艾蒂卡的眼神愈发嫌恶,眼不见为净的看向那座漆黑的山脉:“在他们被打死了两名同伙后,那个富商的女儿也就剩下个不成人形的尸体了。 可那名富商在等他们被压上法庭后,不仅没有要求让法官判处即刻死刑,反而不断的为他们征求着无罪,脱罪。 我记得那时正是教廷最为鼎盛的时刻,而这种不计前嫌,如同圣人般的宽恕行为让他的名声大噪,甚至邀请到了当时的教皇来见证他是如何放下仇恨,不为以及死去的生命进行更多杀戮的善良之心。 然后在那群人渣在五年后奇迹般的出狱后...富商就把他们抓了起来,从下往上的一节一节斩断,留下半个活人丢进猪圈中,想要问出这五年来一直没问出的剩下那人的下落。 可无论是谁,在除去谎言外唯一的真话就是他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甚至他们也刚刚才因为富商才得知他们中的一员逃走了,而不是被打死了在了地窖里。” 艾蒂卡长舒了一口气:“所以明白了吧?我为什么偏偏能记得他,还有等出去后别看他那可怜的模样就心软,知道吗?别想拦着我杀了——” “嗷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满是解脱的嚎叫回荡在空荡的荒地之上。 灰发少女诧异的望向人群,然后看见了厄伍伊什原本所在的位置只有一道无声却深深刻印在荒地之上的脚印,延伸至走远了的漆黑背影。 拉芬善意的提示到:“他在听到富商女儿的下场后就已经离开了。” 艾蒂卡无语的看着伊什远去的步伐,纠结到:“...算了,反正乱起来后烦恼也不是我。” ... 达米·科里亚坐在满是沙尘的荒地之上,将自己的身体供起,怀抱着,成为一个摇篮的形状。 残余的安定药剂让他的思维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 但随着药效的褪去,那充满着霉臭,黑暗的记忆就开始浮现。那一时的绝望,那一时的疯狂,那一时的快意,那之后的恐惧.. 他摇晃着,随后,眼前满是光亮的景象渐渐的把达米·科里亚从那堕落的记忆中拉出,让他意识到了,那似乎要将自己剩余人生吞没的黑暗现在只存在于自己的脑中,而不是现实。 他惊讶的看向四周,呼吸急促地松开了怀抱膝盖的手臂,仰躺在地,微微张嘴。 “哇嗷啊啊啊啊啊啊啊!!耶嗷啊啊啊!!” 包含着狂喜与解脱的疯狂高嚎就撕破了周围人群乌泱泱地底噪,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手舞足蹈的动作,以及欣喜到癫狂的神情让人群自觉地远离了这个疯子,生怕他暴起伤人。 不过,一个高大身影的到来让他们退后的距离以及速度都相应地增加了些许。 随后,如同乌云般的黑影挡住了达米·科里亚正在享受的,对于他象征着自由的日光。 凭借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遇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的卡洛德挂着一副“接下来难办了呀”地表情,默默转过了头。 厄伍伊什弯下了腰,注视着他那副凶戾且年轻的脸庞,静静感受着直觉的反馈。 确认完毕后,他伸出对于自己来说正常,但由于体型大小而变得恐怖的臂展,直接抓起了这个从幸福跌落至绝望的面庞。 伊什在怪物一词还未脱口而出前,这颗头颅就化作了糜烂的番茄,从他手中流走。 他们看见了这一幕,没有尖叫,没有指责,鸦雀无声..这一刻,被众人注视,却无人阻止的厄伍伊什有了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明悟。 无与伦比的自由感从破碎的社会道德中轰然涌出。由大他者所给予的束缚崩断,重量重量重量重量..那种不可见的压迫被它自身的无作为所损坏。 被细索所束缚在栏杆之上的巨象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股阻碍纠结是多微不足道。 无人在意那具无头的尸体在地面抽搐,在这由心构建,由梦塑型的世界中,他们跨越了语言,跨越了审美的限制,在厄伍伊什的身上感觉到了天边的阴云,地脉的微颤..就是某种的,某种类似的感觉。 令人绝望的,无可抵抗的灾厄到来的预兆。 涌起的黑焰将斗篷燃尽,整个黄昏般的世界像是被他所侵染一样,化作了黑夜。 遮挡了地平线,仿佛正在于天空争夺着空间的平缓山脉开始颤动,从左到右的,向着天空一点点飘去,抽离。 厄伍伊什有所预感的望向天边,一轮如同他眼眸的紫月已然替代了夕阳,从地面升起,放大,随后...凝视着他。 “你在开什么玩笑吗!?那是什么怪物?!我现在难道还在做梦?” 艾蒂卡震惊的大叫着,正在走向伊什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 “我们都应该接受现实,不是吗?”终于在他人面前浮现出自己身姿的葛雅芙琳对这名灰发少女说到。她的表情没有多少恐惧,但还是能看出明显的紧张。 “我操你妈真他妈有女鬼!?” 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的卡洛德只能说出自己心中浮现的第一句话,然后面目狰狞的望着那星球之眼向着他们靠近。 “马勒戈壁的我他妈是不是在哪天遇见扫把星群了才这么倒霉!我他妈做梦都想不到我他妈这么谨慎一人他妈的还有一天他妈的能过的那么他妈的刺激!!!——” “...。” 在众人都几乎呆立着准备迎接死亡之际,瑞德看向了试图跑回裂隙中求存的莱雅娜,心中充满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求生欲为何比蟑螂都还要恐怖的疑惑。 这种旺盛到都有些失去仪态的求生欲完全是和她温柔大姐姐的外表一点也不符合的性格.. [大神——] 梦精们欣喜的呼唤着,与伊什一般,同为紫瞳的巨物。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梦初醒 在碾爆这颗头颅之际,以往只是隐隐试探却不敢于跨越过往道德观,社会观的厄伍伊什终于如此切实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那种所谓“规矩”的脆弱。 他觉得自己如此强烈的情感爆发与如今的身躯脱不开多少干系,但这也是自己的真实感受。 如果没有这颗淡淡的火星,哪怕将柴火堆积成山也绝无可能点燃滔天的火焰。 情绪的激荡甚至带给他一种难以言述的清醒感,就好像以往的自己只是浑浑噩噩的,被世界推着前行。 现在的自己已然从世界的洪流中脱颖而出,从盲从的鱼群中跃至了岸上,不再是鱼。 而是...一只两栖的动物,例如青蛙什么的。 面对那巨神的注视,厄伍伊什极其现实的理性连忙拉回了稍加放纵的缰绳,分析他到来的目的。 伊什回头望去,发觉自己脚下的土地已然被那山岳般高大的触须卷起,像是浮岛一样漂浮在偶尔闪过彩光的漆黑世界中。 梦精们呜呜渣渣的说着些什么,他听不太清,但里面不断重复的[吓到他们了][他在害怕]之类的词让厄伍伊什产生了微妙地羞耻感。 而似乎是梦精的说辞真的起到了什么作用,如同陨石般靠近的巨瞳减缓了进势,就这么远远地看着。 他们对视着,像正在进行什么无声的交流。 随后,突如其来的下坠感就将众人的感知所吞没。厄伍伊什的视野中飘过那些碎裂的大地,向下坠落着... 像是即将清醒的睡梦一样,主观上很短但十分漫长的时间后,伊什重重地砸到了一栋无人的房屋之上。 经历了屋顶,阁楼,二层的缓冲过后,这沉重的身躯最终在房屋的垮塌声中迎接了现实的重力。 “..喀——” 他从嗓中挤出一声不适的声响,推开身上的砖石。厄伍伊什昏昏沉沉的甩动脑袋,然后听见了葛雅芙琳一如既往的平淡声线。 “想要救他们吗?” 幽灵漂浮着,伸出了食指。 伊什看向了指向天空的她,忽然意识到了坠落的不止有自己一人。 “在之后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助你。” 没有过多犹豫地厄伍伊什摸向了已经摔得个粉碎的发声器,让葛雅芙琳得知了他的回答。 “那么,麻烦你将百米内的房屋全部清空。”她毫不掩饰自己愉悦的情绪,用扬起的尾调要求着伊什。 雷鸣般的爆破声在这被迷雾所笼罩的世界里响起。 葛雅芙琳的余光中飘散着飞起的木板和残渣,她再度要求着“更碎些”。 “好,可以了。” 厄伍伊什停止了移动,注视着凭空悬浮在雾气之中的碎块。 随后一道黑影从空中中落下,砸到了像是镶嵌在凝滞雾气中的杂物里,狼狈地摔到地上...没有苏醒,只是偶尔抽搐着。 他好奇的伸出手,掰下一块雾气,在掌中攥成一摊满是杂质,并附着少量黑油的露水,诧异于葛雅芙琳是如何做到此事的。 但她不会解释。 人类陨落着,从天上降生。 葛雅芙琳为伊什凝结出阶梯,让他连带着自己来到这浓雾的上方,确认着还有几人落下。 厄伍伊什踏上雾梯,在其因为自身重量而碎裂之前,猛然跃起,一步,两步,三步。 他破开了迷雾,来到了如同云层般的顶端。 而正是这突破迷雾的视野,让伊什注意到了那堵不知延伸到何处的高墙正在向着某处回缩着。 伊什站立在雾层之上,只是短暂的停留后就再度因为重量的原因向下落去。 “..你还记得之前被我们弹开的那条触须么?” 葛雅芙琳在雾中莫名地开口到,在厄伍伊什平稳落地后接上话语:“不出所料的话...这横跨了两界的山脉,就是它剩余的部分呢。” 被幽灵提醒到这种可能性的伊什感觉到自己不存在的皮肤开始了一阵阵地发麻,全然忘记了反驳“我们”这个把二者归为一体的亲密说法。 他们沉默的等待了一段时间,最后葛雅芙琳盖棺定论的说到:“现在差不多是最后一个了,想来你也已经看见了,不是吗。” 厄伍伊什注视着这最后一个落下的人,疑惑地寻找着自己的同伴。 他再次等待了十几秒,可还是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在伊什弓起身姿,准备跃起查看之时,一团影子晃晃悠悠地破开了薄雪触感的黄雾,摔到地面。 艾蒂卡聚成人形,露出了疲惫的神态。 “哈啊?你早就下来了啊,亏我还在上面一个个看哪个是你,算了,没事就好..” 她努力地保持形象,抱胸靠墙的恢复着体力。 已经走近厄伍伊什蹲了下来,拍了拍最近的卡洛洛德想将他弄醒,却一不小心将他饱经风霜的面颊所划破,左右为难。 “..我来吧。”缓过口气的艾蒂卡不想多说话,一个一个的再一次把他们都拍醒了。 每个人的表现各有不同,但无论是谁都懒得在意这些小事了。 劫后余生的卡洛德不顾肮脏地面的湿漉,再度躺下,重复着某处的俚语,想来除了脏话也别无他言。 伊什注视着捂脸的众人,指向了北方,在地面上刻出了教堂的样式。 然后他站在了原地,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我醒来后,来找你们〗 他写出了这段话,走进迷雾,缓缓让手抓住了自己的下颚和头顶。咚..咚..几声沉重的闷响过后,厄伍伊什颈部的甲壳碎裂。 随着某物崩断的黏腻声响,伸出于教堂当中的厄伍伊什睁开了双眼。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幻痛的脖颈,从长椅上爬起。 妮丽姬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毕竟在别人看来,伊什只是睡了一觉罢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贼喊捉贼 “不再睡会吗?我看你和快死了一样。” 正巧端着碗走来的洪德尔康利对着他苍白的面色毫不顾忌地说到。 厄伍伊什撑着腿,缓慢的从长椅上站起。他没有回应这个有些粗暴的关心,在人群中点出了几个人,对熊人说到。 “带上你的士兵,还有他们,跟我来。” “嗯?” 洛卡下意识的以为自己也要跟着去,于是拉上了打着瞌睡的玛伊西特跟了上去。 可没成想伊什在发现他们后反而将两人踢了出去,领着洪德尔康利以及他的私兵迈入了外界的浓雾中。 已经看腻这恶心迷雾的熊人不耐烦的抖了抖耳朵:“巴斯我已经找到了,现在是你在给我制造问题,你的那块黑布呢?” 厄伍伊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命令士兵将他指出点出来的那些人束缚。 他们迷茫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冷峻男人,不清楚自己为何突然之间沦落成为了阶下囚的下场。 被缚的人群面色惶恐,低声的交头接耳着,偶尔有人高声发问,但无人解答这番行为究竟为何。 丝毫不知自己接下去命运几何的几人眼神中透露着恐惧,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他们的存在..对于你们来说还是必要的。” 厄伍伊什凝视着人群,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猜想到话语中暗指何物的洪德尔康利转头看向了他,然后得到了解答。 “那群刺客,清道夫。” 听见这番话语的熊人似乎也理解了伊什的举动,沉默地扭回了头。 “你怕痛吗?” “我身上少掉的肉可以补上你十个巴掌那么多。”他摆出了毫不在意的神态,炫耀地将手抚过胸甲,拍了拍,意示疤痕的位置。 厄伍伊什脱去手套,白骨的指尖上正静静地贴附着一层黑色的火焰。 “触碰它,然后触碰他们。”伊什有意通过二者的比对证明自己并非空口无凭。 面对这诡异的火苗,洪德尔康利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脱下了手甲,用自己打磨圆润的指甲点触了这股黑火。 半死不活的黑焰十分怠惰地在指尖燃烧,他忍受着这瘙痒的腐蚀感,轻轻的点在了一个想要后退却被士兵架住的被缚者身上。 然后,这惰性的火焰总算是像正常的烈焰一般燃烧了起来,在他的衣物上,在他的皮肤上。 架住他的士兵松开了手,见主人和巫师没有命令,就任由其尖叫着逃进了雾气当中。洪德尔康利注视着他,下意识的碾灭了指尖的火焰。 “...我听说过他们的危害,但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们,明明..” 厄伍伊什望向了另一个“居民”,注意力完全被火人所吸引的他似乎不知自身已经被伊什所召唤出的怪物所撑大,扭曲。 而随着他视线一起移动的众人也终于发现了这位“居民”不自然的生长。 伊什向士兵借来了手枪,在他茫然之际连开三枪,命中了大脑,心脏,男性弱点,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袭击的“居民”还是在那呆愣的站立着,不清楚自己早该死去。 在那如同被石子砸中的冲击力被他所意识到后,这个中年男子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中枪了。 “只要不认为自己死去就可以如此顽强的存活于世,真是赖皮的生活方式啊...嗯..啊,就算你这么看着我,我也不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哟。” 时常发布一些点评证明自己存在的葛雅芙琳投降般的从他愈发冰冷地视线中退走。 另一边,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不是常人的中年男子崩溃地捂住了脑袋,发出了可怖的哀嚎。 他的身体在本身就已经被撑大的基础上愈发异化,然后...没有后续了。 伊什将手套丢向了他,在其体内催生出一根尖刺,刺穿手套,将上方的黑焰一点点的传递到了已经陷入崩坏的人形之上。 “斩首。” 厄伍伊什说出了解决方案,然后向着艾蒂卡他们所在的方位走去。 一颗颗惊恐迷茫的头颅滚落一地,在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之前,就被自己所“吓”死了。 “....。” 他们行走着,沉默着。洪德尔康利的不愉快从来都是摆在自己的长脸之上,十分明显。 (没有必要...) 连超过一秒的思考都不需要,厄伍伊什就已经解读出熊人内心的看法。他一边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变得暴戾了起来,一边思考着如何说服洪德尔康利。 可还未等伊什说出什么,熊人领主就用一句斩钉截铁地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维。 “你现在就和那群杀你的刺客一样。 如果当时第一面见到的是现在的你,我绝不会让你成为我的座上宾。” “...。” 他张了张嘴,停顿片刻后回应道。 “..我们并不算深交,无论是谁,吸引人的往往都是片面而不是整体。 但只有那个不易被人接受的整体,才算得上真实的,真正的他人..以及自己。” “你还没有变完,这就是我还能接受你的原因。”根本没有接受他话语的洪德尔康利执着地延续着自己的观点。 厄伍伊什觉得自己应该出现些许无奈的情绪或干脆直接的漠视,可现在的他心中也是被这番话语搅动得一团乱麻。 第一百五十章 死神已死 梦精们回来了。 没有随伊什一起坠落的他们在此番归来后像是被剥夺了多余的活力,在衣物的夹缝阴影中蛰伏。 厄伍伊什向周围士兵借来了一卷绷带,将自己左手露出的白骨捆绑,遮掩。 在一旁,因为没有得到多少反馈,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的洪德尔康利挠了挠耳朵,没话找话似的对周围光线的变化发出了提醒。 “好像要晚上了。” 厄伍伊什稍稍垂下了头颅,令发丝遮挡住自己眼中的光芒,在葛雅芙琳“快到了”的提示里加快了脚步。 被士兵护卫的他倾听着是否有其他的脚步,说到:“我们外出的目的不是处决这些虚幻者,而是那些迷失之人。” 话音刚落,路边呈碎片状飞溅的一块木板就将伊什的注意吸引,让他也说出了“快到了”的话语。 ... 咯..咯..砰—— 雾气中,一道高大的黑色背影弧度微小的耸动着,不知在干些什么。 走着跟上的艾蒂卡疑惑地看着做出一系列迷惑行为的伊什,单手撑腰的问到:“你写的醒来后来找我们是什么意思? 还有你的字...等你有空了以后我真的得教教你怎么写字了。” 厄伍伊什晃动的上半身止住了动作,像是有石子落地的声音从身前响起。 他转过身,那双骇人的眼瞳不再发光,在好似一直在吸收光线的黄雾中,这眼眶形成的阴影就像是两个虚无的空洞一般。 “还愣住干什么?没有事情做就过来帮忙,他们就和鱼一样挂在这片雾里..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么有创意的方式来折辱他人的傲气的。” 面对这明明是各种絮叨但又莫名能让人听下去的话语,厄伍伊什开始了走神。 他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没有受到任何指引,漫无目的向着远处走去。 “回来!” 然后就被艾蒂卡拉住了手臂,半推半就的被拉去了那片特地制造的空地之上,注视着这些向自己投来敬畏眼神的伤者。 可每当他回以凝视之时,这些目光往往就会先行退却。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袭来的黑暗融入了雾气当中,像是化作了某种鬼怪的爪牙般,一点,一点的穿刺着名为安全感的脆弱物上。 人群在卡洛德的召集下开始汇聚了起来,他们在恐惧的趋势下开始收集木材,堆积石块,做出了篝火。 总算是处理完那些伤员的艾蒂卡伸着懒腰,下拉着嘴角,满是不快的问到:“你要是真的累了就去休息,而不是站在这里看着我们在这忙这忙哪的。” “以伊什的身体强——” “够了,闭嘴。” 艾蒂卡随手呼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被隐形的拉芬轻易躲过。不过她没有也在意,因为她在意的是... 那撕破了雾气,穿透了黑暗,超越了野兽,已经接近于怪物的骇人紫光。 而在他们身旁,一直被认为是厄伍伊什的东西,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道视线,缓缓转身。 “退后。” 厄伍伊什的面容在火把的火光中若隐若现,但一对紫瞳却始终清晰。 “我说退后!” 洪德尔康利唤起了自己差点被恐惧吞没的神智,带领着队伍缓缓退后,而艾蒂卡则是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来回注视着两人,在不远处恢复了身形,质问着拉芬。 “你为什么没有认出来他不是厄伍伊什?!” “...” 拉芬沉默片刻:“我的数据库并非全部继承。” “发..” 卡洛德没来得及问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艾蒂卡怒喝着让他再度带着这些伤员移动。 就在这怒喝发出的一瞬间,“盔甲”,动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开始了走动。 厄伍伊什拔出洪德尔康利留给自己的长剑,垂至身侧,死死凝视着它空洞的眼眶。 人群中有人看见了这一幕,赶忙冲到了他们之间,那脑中还未消退的药物影响着神经,肌肉控制,令他难以把自己的话语简单明了的说出。 “我..我..” “离开这里!” 厄伍伊什命令他从两人的对峙中离开,可却始终无法以这种逼迫使他退去。 这倔强的青年手口并用的比划着什么,但还是难以说出自己心中的话语,直到伊什抬起枪来,瞄准了他的脑袋,这才成功憋出了一句话语。 “他...他,天使,邪神..救了我们!天使!天使!” 他用力的指向自己身后的“盔甲”,然后得偿所愿的,触碰到了它,在被子弹的反弹成功误伤后..被它提起,被它挤压,被它吞下。 绵延不绝的惨叫压过了枪响,终于,让那些分不清楚情况的群众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逃跑。 厄伍伊什举着枪,缓缓的将它吸引至人少的地方。 而他的背后灵葛雅芙琳此刻也没有多少调笑的心情,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自己分析它突破梦境,来到现实的过程。 “它..可能是跟着我们“偷渡”到了现实,就像是那些偷渡者穿越斑驳之海一样,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是在哪里看见的它吗? 那座无限延伸的路灯之城,那里,是这座城市中最接近“现实”这一概念的海岛。” 厄伍伊什与“盔甲”周旋着,不敢贸然接近。 “在这里,你所见到的一切梦中人,一切诞生于斑驳之海中的生灵,都是只有经过这座岛屿才能踏足于现实的土壤。 而它,通过你,通过那尊巨神被我们所弹飞的那根触须穿透世界所遗留下的空洞,硬生生的爬到了这里..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更不知道以你现在这幅破破烂烂的身体面对它简直与直面死神无异。” 眼神不变的厄伍伊什没有放下枪,和她一样平静的说到。 “死神已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堕天使 厄伍伊什能明显感觉到臂膀的微颤,压轻的呼吸。 重新分泌的各类激素刺激着神经,压抑下了那些微小疼痛的同时,也令伊什呈现出了与往常不同的,带有明显恶意的神态。 冰冷的夜雾均等地吹拂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给予与他们心灵同等的寒意。 你进我退的游戏进行着,他们的脚步隔着极远,你一步,我一步,在这广袤的黑之舞池上,进行着饱含暗意的舞蹈。 突然间,“盔甲”就被绯红的布料所包裹,捆绑为了一名血色木乃伊。 “走。” 原本站在远处房顶艾蒂卡像是突然爆开了一样,闪现到了伊什的身旁,在身旁冒出的黑雾中揽住了他的腰肢。 厄伍伊什转头看向了后方的飞起的灰丝,然后一股针扎般的刺痛就从自己的正面传来。 他止住移动过半的脑袋,转动眼珠,“盔甲”..不,是时候给他一个正式的名称了。 漆黑的饥饿“天使”闲庭信步的行走着,破裂的绯红织物像是花瓣般,伴随其左右。 周围的时间“静止”着,仅有二者的视线碰撞。 它下压头颅,轻轻倾斜,通过透视,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做出了一个象征着它心情的“表情”。 一个微笑,充满了恶意的,微笑。 厄伍伊什回忆起了他们正在的第一次碰面时所展现出的那个能力。魔法般的,怪谈一样的,只要一闭眼,它就会瞬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现在伊什明白了... 那不是魔法,也不是什么“规则”。 只是打一开始,它就乐得以这种奇幻的方式来进行玩乐。 而他成功的发现了这个秘密。 所以,它也不再伪装了。 轰!—— 刚刚抓住厄伍伊什的艾蒂卡迷茫地看着眼前突然模糊的景象,然后感受到了失重,与风声。 艾蒂卡被迫成为了伊什身下的肉盾,在满是碎块的地面上摩擦着,最后以几个狼狈的翻滚作为结尾。 已经松开他的少女坐在废墟中,用力的甩了甩头,抖下大量的尘土。 她望向伊什,却发现他的胸口血肉模糊,甚至都已经破出了两根森白的肋骨在体外感受外界的寒风。 厄伍伊什从嘴角处喷出了血沫,双目失焦,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造成这一幕的漆黑“天使”正悠哉悠哉的走来,不再像之前自己所表现的那般迟钝,愚蠢。 “你想干什么?!” 艾蒂卡利用怒斥吸引着它的注意力,在手中汇聚出一把长柄短刃的镰刀,向着铠甲层叠的空隙关节处刺去。 然而“天使”却对她的进攻没有多少兴趣,延展出自己后背折叠后极易被忽略的副肢,抓住了艾蒂卡写满措手不及的面颊。 随着噗呲一声,那姣好的脸颊就被碾成了一块块红白的肉块,留在原地。 那余力未削的长镰削过地面,十分轻易地划出了一道弧形的月牙。 “天使”无视身上叮叮咚咚的铁豆,站在了伊什的前方,伸手抓去... 铛~ 从它看上去的视野死角里跑出的洪德尔康利看着受到自己一记重击却连弯曲都没有的小臂,冷汗直流。 而“天使”似乎也因为这难得的力道提起了兴趣,缓缓转头,用自己空洞的眼眶注视着熊人。 然后它稍稍改变了手臂的位置,摆臂打飞了这以吨为计量单位的铁包肉,让那群蚁群一样的士兵将他围住救治。 现在,已经无人能够阻挡的“天使”用指尖刺穿了厄伍伊什的锁骨,将他从地面上抓起。 再度袭来的剧痛唤回了伊什的神智,出现在他眼前的除了维持他活着以外就已经无能为力的葛雅芙琳,还有把自己高高举起的“天使”。 他抓住了这只把自己提起的手臂,却无力摆开。 “天使”注视着他,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尽管别人不会明白,但伊什清楚,如同与它心有灵犀一样。“天使”通过这无言的注视,向自己传递出了一个如同猫科动物一样的戏谑信号。 【它想要看我还能怎么逃跑..】 在心中悟出这一句话的厄伍伊什扭动着身躯,尽管这样只能带来更大的痛楚。 “天使”看见了这一幕..渐渐的开始喜悦了起来。这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动力的生命.... “咳..咳咳额...葛雅芙琳。”厄伍伊什喘息着,抓住了自己的锁骨 葛雅芙琳平静的看着他:“我的攻击对它没有任何用处..你是想要我帮你在这里刻下遗言吗?” “..让它..打滑!” 厄伍伊什忽然将身体弓起,双脚蹬住这有力的手臂,全力一扯,在掰断了“天使”所抓住的锁骨后,跌到了地面之上。 没有第一时间追击正在远去的伊什,它不慌不忙的打量着手中的骨肉,塞入口中。 “天使”迈开步伐,向着伊什走去,而后,地面凝结的冰层在成功的承受住它的重量后,开始了幅度微妙的移动。 而就是这一刻,厄伍伊什抓住了它稍稍分神维持平衡的这一刻,将自己极致的精神投向了天空—— 来自天际的怒吼降临于大地之上! 灼目的烈光撕破了黑夜,驱散了雾气,誓要荡平一切软弱之物。 轻轻吸气的厄伍伊什碾灭了自己伤口上的黑焰,继续着自己召唤怪物的能力。 现实的地面开始软化,凹陷,各类生物的骸骨浮现于愈发扩大的黑洼中。直到此刻,周围的黑油浓度才上升到如同废墟一般,能够使他操控现实的程度。 厄伍伊什伸出手,指引着自己的意志,浓得如血般的紫芒在他眼中就快要破目而出。 黑发散乱,目眦欲裂,牙关紧咬,此时此刻的伊什算不上什么潇洒,反而是凸显出几分的恐怖。但正是这种神情,才让他如今愈发突出的异质感变得似人些许。 毫发无损的“天使”在雷光中步履阑珊的前进着,有时被轰得向左偏些,有时又向右些,但这都无法阻碍他扯断身上总是莫名长出的束缚,然后继续前进的意图。 可伊什只需要暂时让他恐怖的速度慢上些许就好,就像现在。 半个脑壳都还未长好的艾蒂卡挡住了自己刚刚闪瞎的眼睛,认命地继续在地上躺着,她想说些什么,但很可惜,她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雷鸣。 然后,随着厄伍伊什对现实的侵蚀愈发加深,异常的现象也随之增加了一种。 失重。 第一百五十二章 睡一觉 大地被简化,凹凸不平的表面趋近于线条,缓缓消解,化作一块又一块的硬朗碎块。 携带着风暴的黑夜侵蚀着大地,令这厚重的存在失去了其给予他人安全感的厚重。 天与天并做了一体,最终成功的取代了地平线,将边界变作无界。 就在此时,还在被这疯狂变化所惊骇的众人终于注意到了四周飘出的各类结构体。 葛雅芙琳注视着这些再眼熟不过的建筑,猛然回头,望向了被狂风拉扯着衣摆与黑发的厄伍伊什。 只见尽管还在站立,但实际上已然昏厥的他被一只漆黑的手臂所支撑,轻轻放下。 与“天使”别无二致的伊什替换了自己身体的位置,望向了幽魂。 “你知道的,我不能离你太远,而你的身体还需要我的操控才不会缺血与窒息。” 葛雅芙琳似乎知道了他想要干些什么,平静的告诫着:“现在的你有能力避开这个冲突,没有必要再战斗了。” “...” 厄伍伊什凝视着在空中无处借力的“天使”,转过头来,注视着正在与自己对视的葛雅芙琳。 “我很愤怒。” 他发出了像在用两片刮刀摩擦般的颤抖声线。 “你只是被这个身体影响——” “我因为他们,很愤怒。” 已经想清楚自己变得暴戾缘由的厄伍伊什压抑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说到。 幽魂沉默了片刻,最终也不再劝诫什么,轻叹了一声。 而伊什也不再说话,他握紧了拳头,让脚下说土地开始升起,让黑夜的闪雷将“天使”轰下。 厄伍伊什握紧了拳头,握紧了自己的武器,慵懒的火焰感召到了无上意志的暴烈,开始竭尽所能的展示出自己的獠牙与利爪,在空气中攀沿撕咬着。 空无一物的周围凭空发出了诡异的吱呀,偶尔闪过些许电光。 正在雷光中挣扎的“天使”此刻正滑稽的摆动着自己的躯体,对这长久失重的感受感到无比的新奇,全然忘记了自己上一秒所想的事情。 而下一秒,下一瞬,就连它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就破开了这蓝粉的电光,穿刺了它的胸膛。 “天使”迷茫的看着被撕破的雷电,以及在这道身影背后,如破布般被裁开的飘满废墟的天空。 在痛感来临前,它注意到了,注意到了一个洁白的,美丽的,模糊的事物....那是什么? 它努力凝视着这与自己体型相近的存在,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种震撼。 从自我苏醒后,只是为了乐趣而行动的它,头一回感受到了除去无趣所产生的癫狂外的,另一种强烈的渴求。 它想要知道关于这个存在的一切。 它想要知道他的触感,他的味道,他的外表,他的力量,他的行为.. 我想要,我得到,从不会花费心思探究自己的“天使”没有深挖自己的冲动与欲望,它伸出手,试图抓住这个洁白的存在.. 轰!!!—— 被雷光染白的厄伍伊什撕破了自己的梦境,将它狠砸至地面,土中,地下。 穿胸而过的重拳翻手作爪,从中扯出了暗红的肌体。 在它伸出手抓住自己脸庞时,厄伍伊什没有做理会的砸下了另一拳在它的脑壳之上,比重炮还要炸裂的重拳将那双空洞的眼眶轰出了裂痕。 刚刚拔出的左手将突然失力的手腕拧住,以身为鞭,将“天使”像垃圾一样摔到地里摩擦。 不断坍塌的土壤没有对二者造成任何影响,反倒是他们的动作频频与土中的石子碰撞,激出火花。 完全占据上风的厄伍伊什穷追猛打,拧指,断手,扭臂,折腿,一有反抗就直轰下颚,侧脑,完美彰显着自己的残暴与毫不留情。 到最后,各类技巧不如他,意识也跟不上直觉,身体还被偷袭拉开了差距的“天使”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 在打垮了不知道多少个地下的间隙与洞穴后,那颗头颅最终被扯下,失去了所有活动。 作为胜者的厄伍伊什从土中狼狈的爬出,迎接他的不是欢呼,而是垮塌的建筑,重新凝聚起来的雾气,还有正在欢迎着自己的寂静。 但..这些他不在乎。 因为一种难以表述的舒爽从心头泵出,就好像他本就该这样去杀点什么,去破坏点什么。 可..如果现在还不带着葛雅芙琳赶回去的话那伊什下一个杀掉的就是自己了。 ... 教堂内外都一片忙碌..愈发增多的避难者已经将这座不算小但也不可能装下半座城的人的教堂所填满,所以现在还能行动的人都已经在外面搭建起了帐篷。 而且由于厄伍伊什的召唤物目前已经失效,食物也已经开始变得紧缺了起来。 现在还没有乱起来的原因除了目前还残存的道德外,还有领主与宗教的双重镇压。 尤其是那些神神叨叨的新加入者,口中总是喃喃着什么天使和恶魔还有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话题。 如果不是领主麾下的武力充足,他们分分钟就会揭竿而起,把目前还算稳定的秩序搅个混乱。 浑身是伤的厄伍伊什现在正由莱雅娜绑着绷带,他们之间..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情而有些尴尬,尽管她好像不那么觉得,但伊什心中却总是有着些许变扭。 “好了,你什么需要再叫我。” 莱雅娜撩起自己亚麻色的头发,磨蹭着自己被发丝瘙痒的额头。 “...” “有什么事要问吗?” “你那时候..为什么连一枪也不开?我觉得你那时并不是信任我才这样做的。” 她扬起一个无奈的微笑,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我认为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理由。” “能告诉我吗。” “...。” 莱雅娜微笑着摇了摇头。 “别动!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我再救一次你有多难吗。” 艾蒂卡远远地吼了一声想要起身的厄伍伊什。 第一百五十三章 要求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本想靠近厄伍伊什的葛雅芙琳被梦精伸出的小小触手所逼退,随后用带着些许厌恶与鄙视的眼神注视着重新躲藏回阴影中的蠕动之物。 厄伍伊什在尽量不触动伤口的程度里稍稍扭头,看向幽魂。 只见她底下头,打量着指甲的同时继续说到:“只是可惜了,如此罕有且珍贵的唯一样本竟然就这么被轻易的浪费,如果能在它活着的时候抓到——” 明明没有身躯,但葛雅芙琳对伊什那没有挪移的幽然直视感到了一种没由来的发寒。 她稍稍抬眼,停止了摩挲。 厄伍伊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昂起头来,以一种诡异的斜视凝视着幽魂,嘴角拉起了一抹难以察觉,但在他的脸上无论何时都无比显眼的笑容。 “你真的认为它死去了吗。” “...。”葛雅芙琳没有回应,可她脸上总是如水面般柔和,平静的表情渐渐凝结成了冰晶般的寒冷。 而伊什也因为这在自己眼中显然的变化而感到愉悦,神情中的恶意与笑容一齐扩大。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解决它余下的身躯呢?用这溶解万物的黑色火焰。” “因为你害怕它。”厄伍伊什收回了那几乎把脖子撅折的昂头斜视,从长椅上坐正。 “即使破碎,那具身躯还依旧保持着相当的活性。 这些碎片试图聚拢着,重新组合成原来那副强大的个体,但已经我让梦精将它身体的碎片分散着藏匿在了只有我和他们知道的地方。” 厄伍伊什将手掌握起,在掌心形成了一个黑暗的空腔,当他再次打开之时,一块黑色的甲壳也随之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而这块碎片不安分的挣动着,突兀的裂开了由数只眼瞳所组成的裂痕,死死凝视着伊什。 他反手将其压在椅上,让梦精重新带走了它。 葛雅芙琳十分淑女的将双手重叠在腹前,淡然到。 “所以,我们现在终于拥有了互相信任的基础了?” 厄伍伊什无言的注视着她。 而她也沉默的回以同等的凝视,最后认输般的率先低头,露出了一抹含义复杂,但无奈成分更大的微笑。 “说出你的要求。” 就在此时,厄伍伊什提出了救人时她所索求的一个要求。 不知为何,这番话语却令似乎连自身色彩都黯淡些许的葛雅芙琳像是品尝到什么甜品一般,精神一振。不仅全身散去的气势都恢复到了巅峰,就连神态也变回了那只华贵且典雅的金绿蜘蛛。 她撑起侧颊,开始了精心的编织。 “这片黄雾,有人认为这是日之尘,是太阳每天升起落下时磨蹭着大地,被刮下的微小细尘。 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吐息,是被名为马哥朗的生物所喷吐出的浓雾,为了方便它的狩猎,捕食。 还有的人认为,这是神所降下的考验,这片雾气乃是天使们穿越了黄昏后,带下的云彩,而他们将会在这迷途之中挑选出最为纯洁,虔诚的信徒,带往那金黄的天之宫。” 葛雅芙琳在一旁的椅背上用水画出了一张张简略的图画,在天使的画作上画了个表示疑问的符号,然后画起了另一个“天使”。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 她一指横画,截断了自己刚刚画好的“天使”,继续说到:“我呢,其实有一个朋友,自认为受到了“天启”的朋友。” “他会以一种我难以确认和模仿的方式找寻着这些无法以常人感官所察觉的海水,斑驳之海的海水,然后接引着他称之为神使的某物降临。” “他们就和你名为拉芬的朋友一样,能够在我们的视野里隐形,能够在空中漂浮..但无论再怎么隐藏踪迹,当它在向外界释放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异常的显眼。” 因为心情尚佳而难得有些耐心的厄伍伊什也被这长篇的说书变得烦躁不已,他在话语停顿的片刻插入了其中,冷淡到。 “说重点。” 葛雅芙琳画出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苍老脸庞。 “他可以引走这里的机器,提早结束迷雾,只要让他觉得某处的海水足够多,而我的要求是...” “让我知晓他到底如何能只凭借肉体感应到海水的存在,以及他究竟为何能召唤到这些“神使”。” 厄伍伊什记下了这张脸,随后在他人发现前抹去了这片水痕。 “我不是叫你躺下了吗!” 在这个娇暴声音的主人靠近前,厄伍伊什顺从的躺回了长椅。 ... 教堂外,莱雅娜嘴里叼着根皱巴巴的香烟,躺在了一块斜塌的砖墙之上,双目放空。 一旁,正在为那群狂热教徒的焦头烂额的卡洛德难得挤出了一点空隙,抽着空,也来到了这处少人的区块。 他拿出打火机,将纸烟的末端染红,开始为这片浓雾的迷雾添砖加瓦。 卡洛德疲倦的吐出白烟,眼神不经意扫过到这里休息的几人,在最后看见了看上去有些颓废莱雅娜。 在那短暂的印象中总是好像浑身上下都满溢着温暖与阳光的莱雅娜与眼前的形象产生了冲突,这令他下意识的以为这其实是有些眼熟的另一人。 于是卡洛德移开了视线...然后又转了回来。 他皱起自己的眉头,重叠的抬头纹与那一高一矮的眉毛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疑惑与诧异。 似乎是注视的时间过长,让莱雅娜也察觉到这股视线,她抬起头来,找寻到了一个手忙脚乱试图抓住跌落香烟的邋遢大叔。 重新把香烟塞回口中的卡洛德掩饰着尴尬,尬笑着缕了缕自己向后绑好的头发。 “咳..要火吗?” “嗯,不用的,我很久以前就不再抽烟了。” 莱雅娜拒绝了卡洛德,曾经有段时间也成功戒烟过的卡洛德清楚了她的想法,把打火机重新塞回了口袋。 都很疲惫的二人没有多少交流欲望,他们沉默的恢复着体力,脑中思索着各自不同的事情。 可很显然,教堂外愈发增多的人群不会给他们多少安宁的时间..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同 外界的人声与骚乱将厄伍伊什的注意所吸引,他捋了捋自己因为缺少修剪有些过长的杂乱头发,再度爬起。 他穿过人群,迈过近乎被踏破的门槛,在两侧重拾旧业的守卫向他致以了注目礼,随后就再度看向了混乱的人群。 “我们应当遵从天使的旨意,在黄昏的洗礼中展现出吾等的信仰,褪去罪孽,追寻光辉,一齐前——” “去你妈的!” 一个暴躁的会计把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字典丢到了这身披单薄白布的秃头神棍上,在那毛发稀疏的头顶砸出了一个显眼的红印。 而在这件事情发生后,那名差点一个飞扑踹上去的会计就被周围的人群伸手拦住,硬生生拖回了人流之中。 他无视了眼前即将掉落的眼镜,手脚并用的表达着自己的怒意。 “我他妈已经忍你们很久了!你妈了个逼的!老子辛辛苦苦计算食物分配的时候你们在那逼逼叨叨什么的感谢天使,吃饭的时候感恩天使,就连在厕所里的时候都还在那感慨什么天使和恶魔,最后我他妈睡觉的时候还在碎碎念着什么神啊恶魔,我他妈——” 面色通红的会计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当场晕倒。 “天使指引我们来到了圣与凡的交汇之处安身,从无中赐予了我们填补空虚的满足,我们皆受他保护,我们皆是受恩之人,我们应当成为他的期望,从罪中脱离..” 头上渐渐肿起一个大包的秃头神甫强忍着疼痛,孜孜不倦的传教着。 “噢?你是说,我们收集来的吃喝通通都是天使找来的,给我们的恩赐,所以我们应当感谢他?” 终于缓过气来的会计青筋暴起,他扯下鼻梁上摇摇欲坠的眼镜,咬牙切齿的说到。 “那我他妈说天使是傻逼,恶魔最棒,别拦着我!我现在就在这里召唤恶魔,来啊,让天使把我这个忘恩负义的禽兽刨肠破肚把我浪费的粮食圣餐掏出来啊!你这个喋喋不休的基佬,我操你妈的我只要还活一天我就与恶魔为伍一天,年年月月的草天使的妈!” 一旁默默围观的厄伍伊什流下了几滴冷汗,也许是伤口的疼痛所导致的吧。 神甫摇了摇头,平静且温和的说到:“主不在乎。” 厄伍伊什觉得自己是时候出面了,因为那名喜静的会计已经悄悄从地上摸起了一块砖头,蓄势待发。 他挤到了两拨人群自发形成的分界线上,被双方诧异或好奇的目光打量着。 失去了黑袍的他在此刻没有其他因素的影响下,产生了一种谜一样的暴露感。不过厄伍伊什克制了这点小小的羞耻,召唤着那些噩梦般的怪物,将自己脚下的地面化作了黑油。 几秒后,无形的旋风开始在伊什的身旁出现,被雾气所侵染,呈现出了如牙似爪的身形。 它渐渐扩大,一米,两米,五米,十米,从轻柔,再到猛烈,原本吵闹的人群也被这渐起的异象所吸引,所沉默,最终只剩下狂风的呼啸。 厄伍伊什相较于男性的漆黑长发在风中飞舞着,锐利但不刻意凸显出自身锋芒的眼神就如同雕塑上的长剑,从来不是为了威吓他人而存在,而创造。 人群的耳中已经除了风声已经无法余下他物,人群的眼中除了伊什已无人直面怒号。 无形之物承载着他的意志,撕破了这大地一样厚重的雾层,让阳光如同数根发丝般纤细的金矛刺向这被阴冷黯淡所缠绕的城镇,让他,以及那些惶恐的人群,都重新得到了这常常被用来形容希望的温暖与炽热。 “...。” 厄伍伊什本已经打好了腹稿,劝阻这些总是在自行分裂的团体团结一心,但..现在他才发觉,导致如今的乱象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没有站出来,一个拥有着绝对能力的人没有站出来,指引,乃至领导,统治他们。 甚至不论智慧的高低,道德的优劣,自身理论的对错,只要拥有那个足够能力的人没有出来统一他们,那这些散乱团体自行造成的损耗就足以让他们一点点,一点点,不可逆的自灭。 可如今才意识到这一点的厄伍伊什也很显然并不热衷于此,也不上心于此,不然不会到如今才这么迟钝的意识到这些。 就像是明明身为此地的领主,现在却活得像是一个保安大队长的洪德尔康利一般。 “...。” 厄伍伊什任然沉默着,连视线集中在那几个自己熟悉的身影之上。 玛伊西特傻愣愣的与伊什对视着,随后被洛卡一巴掌打低了脑袋,两只狼耳像是飞机翼一样平垂着。 卡洛德和瑞德一样,不见踪影,似乎在哪里藏起来了。 艾蒂卡的神情复杂,在注意到伊什发觉自己正在看向他的时候第一时间挪开了视线,然后又像是对这一时的退却不服气一样,重新用力的瞪了回来,和她自己较劲。 莱雅娜的眼神空洞,尽管也是在看着自己,可更像是看向了她自身的回忆与思绪。 妮丽姬..正在怒火中烧的整理着教堂内被狂风吹乱的各类食材和杂物。厄伍伊什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重新将人群纳入眼中。 凝视着这些充满了各类情绪的人群,他删去了心中的长段腹稿,以一句简短的话语取走了统领众人的权利。 “听命于我。” 在日光的环绕下,任然清晰的紫瞳像是两个摧人心智的暗星般,高悬于所有人的心灵之上。 ... “...” “这就是你所执着的,真正的人类吗?” 艾蒂卡赤红的眼眸中抱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倒映出那道像是被名为崇高,神性之类的抽象概念所填满的身形,轻声地对隐身的拉芬说到。 “...” 拉芬的摄像头同样对准着伊什,默然片刻,难得的,说出了不确认的话语。 “我并不清楚。” “但,或许正是这样的表现才证明了我们持续了如此之久的坚持,如此巨量的损耗,是值得,乃至划算的。” “...那,明明拥有着这等力量的他们为什么却死去了?只剩下了伊什一个人..。” “天灾,与迭代,如果标准放宽,那曾经的人类族群确实还存活,但如今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种族与群体了,就连残缺一词都难以形容他们与曾经原型的对比。” “他们?”没有听到拉芬又借机踩一脚现在人类低劣之类话语的艾蒂卡古怪的回问。 “是的,他们,与被我们制造而出的你们不同。” 几乎是有问必答的拉芬回答了她的问题。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雾兽 在厄伍伊什成功取过了这群“散兵游勇”的领导权后,原本频发不断的摩擦也突然的消失殆尽,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什么暴力事件一般。 这并非是伊什指挥有功又或是其本身的领袖气质有多么突出,只是碍于他超乎寻常的力量才导致这帮子人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或多或少的,还有一些时隔多日后重新见到带来温暖的太阳所造成的影响。 厄伍伊什随意地坐在已经被清空的讲台之上,背靠着木椅。他侧着头,用手作为支撑。 没有聚焦的视线注视着下方不是忙碌就是装忙的人流,有些恍然的伊什过了片刻后,从自己的世界里脱出。 他看着身旁明明看不出表情,但浑身上下哪哪都表现出不耐烦与嫌麻烦的高大熊人,询问道。 “为什么你如此排斥你的人民?” “因为他们蠢,就这样。” 洪德尔康利不爽的打了个响鼻。 “他们一个个不是懂的连我手底下的一个佣人还少却老是想对我指手画脚,就是装作对我言听计从的模样,然后再对我指手画脚。 如果他们想通过武力来胁迫我我反倒还高看一眼,结果呢?一个也没有,那群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只要我表现得宽容些一个个就都想骑到我的头上,和猴子一样烦人。” 厄伍伊什稍微活动了下脖子,好奇问到:“那如果真的有人用武力了胁迫你,你会怎么做?” 听见这番话语的洪德尔康利在这种公共场合下抑制住了挠头的触动,语气平常的回复。 “如果打不过他,就认了,打得过就会扔进决斗场里,让我看得爽就编入我的卫队里,连这点条件都达不到的话就死在哪吧,好省下我表亲的饭钱。” 熊人不自觉的在椅背上蹭了蹭,令这个不知道从哪搬来的沙发响起了让人心慌的吱呀声。 他貌似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现况找补着:“你别看我现在这么落魄的模样,实际上我们家族从来不是以治理领地而闻名的。” “奥哈法之战,纳洼笛安侵扰,还有夺回巴葛的战役,抢占瑞尔高地,抵抗莎巴姆亚斯联合,还有..嗯....一些比较小的战役,我们家族都有参与,并且在其中奥哈法之战与夺回巴葛的战役里担任了先头以及之后的主力作战。 就算我的领地衰败到无人可用,只要我发出消息,要去参与或者攻打什么战争,就会有数不胜数的雇佣兵以及我们家族的盟友过来支持,提供战争贷款。” 对自己家族历史十分自豪的洪德尔康利神采飞扬,全然不像一两分钟前那焉了吧唧的样子。 “就算是隔壁的那条毒蛇在对我们战争时的表现进行评价时都少有抹黑,直到现在都不敢与我发生什么实质上的冲突。” “所以你了解了吧?并非是我真的厌恶管理统治这些居民,只是说我不想将心思过多的花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上..哎,但实际上到现在我也只能把心思花到这上面了,就算我再不喜欢。” 被风吹拂着的熊人感受着体表毛发的触动,把视线挪向了照射下斑斓光斑的彩色玻璃上,透过那些图画,凝视着悬挂太阳的天空。 “你的魔法..能够持续多久?” “只要我在这里就能一直持续。” 洪德尔康利用自己匕首般的利爪轻点着沙发,沉默片刻。 “你知道雾兽吗?”他突然对伊什发问到。 厄伍伊什含义不明了嗯了一声:“但我只是知晓有这个传说。” “它是真实存在的,而我的父亲也曾经成功讨伐过它。”熊人停止了自己指尖的动作,神色变得阴沉起来,那与棕熊无异的面庞隐隐具有了野兽般的凶狠。 “他从未告诉过我这件事情,而我也是在这一次迷雾的来临之时才从管家的口中找到了我父亲所留下的记录,尽管他并不希望我发现。” “但这份记录还是有留存的必要,是吗?”厄伍伊什接过了话头,将姿势扭转得正式一些。 “是的,而我也到了那时才发现我父亲的死亡与那条毒蛇父亲的诅咒似乎并无关系...” “这几日中你时常见我消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正在调查我父亲手记中记载的事。” 洪德尔康利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本看上去没什么特殊之处的笔记,递给了伊什。 厄伍伊什伸手接过,翻开棕色封皮,一行粗犷的字体呈现于他的眼前。 [该死的,这都第八个私生子上门了,他的狗眼就不能看看他的妈才刚刚到我腰都不到的地方,怎么可——] 还未等伊什细看,熊人就探过身来,小心翼翼的翻动着纸页,一边翻找一边说到:“这是我父亲的日记,关于雾兽的还要在后面。” “好了,就是这里。”他指着带有几滴水渍与血迹的书页:“就是从这里,他杀死了雾兽的三天后,他突然的开始了咳血,落发..就连他手下的一齐讨伐的士兵也是这样。” 在确认伊什看完后,他开始快速的翻动着,以便他能快速的确认到关键的信息。 “这里,我的父亲发现了被他们战斗所波及到的光之林开始了异常的发光,无论白天黑夜都在闪光,随后很快的死亡..在五个月后,他发现了雾兽不止一只,才决定告诉管家在之后告诉我这本日记的事情。” 厄伍伊什看着已经完全取代了自己动手的洪德尔康利,不得已的提醒着自己在意的东西:“他们战斗的过程呢?还有雾兽的外表,特征。” “嗯..那些在再前面点。”熊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往前翻动。 “他没有详细的写,只是零散的说得到了几名皇家法师的协助还有几头战象的牵制,最终通过一种专门用来挖探地下的器械成功打破了它的表皮。” “...。” 结合着正在探头探脑偷看的葛雅芙琳先前所说的话语,忽然意识到什么的厄伍伊什再次翻动着,希望找到什么来佐证脑中的猜测。 然后,几篇来自十月的日记随笔让他的神情成功地复杂了起来。 [3397年10月5日] [难道书读的越多勇气就越少吗?这些来自皇室的法师穿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丑了..] [3397年10月6日] [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召集了战象,打造了锁链..] 厄伍伊什对这些不感兴趣。 哗啦哗啦... [3397年10月13日] [误解他们了,那么多药一瓶一瓶的往身上带,原来是一群病鬼,很担心他们药吃饱了以后是否还能吃得下饭?希望在讨伐时他们不会饿到脚软。 居然半夜还专门过来通知我不准拿战利品?一点也不给,你知道吗?我现在决定抢也要抢点东西回来。] [3397年10月15日] [昨天很忙,忘了写,但好像也不忙,讨伐比想象中无聊,看不见敌人,砍不动敌人,只能看着他们用矮人打洞的奇怪铁块一点点钻进去,尽管看不见外表,但雾兽的血液原来还会发光..真漂亮。 对了,那么多的药他们居然真的吃了下去!我有些佩服他们,所以最后决定了没直接抢。 我叫士兵偷偷取来了一点血液,给康利做了一个小夜灯,希望明天他喜欢。] “...。” 哗啦哗啦... 二人的沉默里夹杂着伊什的翻页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计划 “...。” 在翻阅完这这篇日记的关键信息后,于沉默中偶尔出现的纸页声也随之消失。 厄伍伊什将日记还给洪德尔康利。 “它的血..是有毒的,我的父亲也是因此而死,并且雾兽不止有一只。”熊人领主收回本子,放在了衣物的内侧。 教堂外,已经有些人开始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开始晾晒起衣物与被褥,并在自以为伊什与洪德尔康利看不见的地方偷起了懒,悄悄晒着日光浴。 不清楚自己正在被伊什偷瞄的艾蒂卡对这些不感兴趣。她背靠着教堂内的石柱,既厌恶又有些放松的注视着撒向大地的日光。 “一般多久会来一次。”厄伍伊什在自己对朋友的窥视被发现前收回了目光,问出了日记中始终没有找到的信息。 “有什么规律吗?” “没有。”洪德尔康利泄气地瘫软在沙发中:“有时是一年,有时是两年,可三年四年都不来的情况也不算少,而也正是因为这种不规律且频繁的到来才让我的父亲升起了要杀死雾兽的想法。” “你要效仿你的父辈杀死这只雾兽?” 熊人摇了摇头。 “尽管日记中没写,但当时的场面可是无比宏大的,我们家族最亲密的三位盟友,威克穆兰缇夏帕,福朗朗尼沃,和肖克崔尔托弗朗家族分别带来了他们的精锐,整整五百多名骑兵还有差不多六千多人的士兵来援助我们的行动。 我很难形容当时的震撼..你要知道当时我们招募来那些巨兽还未到场,就那些士兵光是喧哗的吵闹就盖住了整座城,步伐像是远端轰鸣的雷响,一眼望去,你仿佛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一片足以盖住巨龙的杂色麻布..” 他的语气无比激昂:“皇室派来的十名法师坐在队伍正中央的如同甜点盒一样的马车里,等他们从里面出来,那远远望去根本分不清华丽与否的服饰顿时淹没在周围骑士盔甲的闪光中,不见踪影。” 眼中闪烁着亮光的洪德尔康利心潮澎湃地描述着自己少年时所感受到的触动,不知不觉间偏题了一点。 厄伍伊什撑着头,耐心的倾听着。 “那时,我的父亲就站在队伍的前段,举剑高呼着胜利,我看不清他有没有回头,但我能看见,他肯定在某一刻回头看了一眼我。 而我的脑海中也回荡起了年幼时父亲对因为跌倒而哭泣的我所说的话语,洪德尔康利!握起剑,高举起,哭泣与软弱毫无作用,看着我!学着我!让骑士敬仰你的背影,让胜利填满你的前路!” “...。” 厄伍伊什不经意间与一名洪德尔康利的侍卫对上了视线,只见他有些尴尬的露出微笑,微微鞠躬着,似乎是在对自己主人的失态表示抱歉。 而这盔甲之间的碰撞声也让熊人领主终于从回忆里挣脱,他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把偏离的话题拉回。 “不过我们现在不可能如同曾经一样寻找的如此多的兵力与畜力压制住雾兽,况且哪怕是成功集结了与以往相同的兵力,那雾兽的实力也说不定还会比上一个强大..” “所以我这次并非是想要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来杀死它,而是想把它驱离。” “那你打算怎么做?”厄伍伊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知晓雾兽总是在此地停留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无论是什么生物,在收到严重的伤害后的第一时间一定是想要逃跑的..所以——” 洪德尔康利招了招手,一名手提小箱的侍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体,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被橡胶保护得十分严实的瓶子。 “唔..” 就在这时,葛雅芙琳突然开口说话到:“没想到他要我做这个是做这个用的啊。” 熊人招呼着伊什走到教堂外。在行走的过程中,幽魂话语不停的说到:“你在对我的身体进行猥——” 洪德尔康利奇怪的看着突然伸手像是在驱赶什么的厄伍伊什,没有察觉到周围渐渐消散的黑焰。 葛雅芙琳轻飘飘的躲过了挥击,顺带改口到:“进行观察的时候,想来应该发现了我真正的死因并不是那颗小小的子弹了吧?” “这个是我命令那个绿发的皇家法师做出的一种武器。”洪德尔康利对厄伍伊什解释着。 “高黏性,强腐蚀性,看上去要吓人,最好能噼里啪啦的发出光亮与声响,我还记得他给我的要求。”葛雅芙琳几乎就在耳旁的话语几乎压过了熊人的说话声。 “尽管她在几个月前就失踪了,但好在她留下了实验的笔记。” 洪德尔康利站定了身形,让侍卫朝着一旁堆起的垃圾中丢去。 侍卫脱去了外层的保护套,把这不透光的玻璃罐丢出。随着容器的破裂黑褐色的液体溅射而出,洒落四周,在被光芒照射到后开始了显而易见的蒸发。 “按照她的说法,其实这瓶液体还需要和另一个液体混合后才能产生出我想要的效果,不然就只是一种很容易处理的强劲毒药,但..” 葛雅芙琳撩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故意走到了伊什古井无波的眼前,坐在提箱侍卫的一旁。 “她失踪到了现在。” 熊人凝视着远方,坎坷不安的说到:“我看见了,你召唤出的那个圣洁的存在将那个怪物所击溃,如果你还能呼唤出他...” 似乎是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的洪德尔康利迅速略过了这个请求。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想办法找回那个..名叫哥亚富宁的绿发法师,一个是将这种液体当做单纯作为毒药使用,只要我们想办法能打破它的外壳。” 洪德尔康利把视线挪向了正在怒气冲冲地拆除门槛的矮人,巴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发 “所以,巫师,我想请求你的帮助,通过你的巫术占卜到名为哥亚富宁的绿发法师现在究竟在哪。” “...。” 面对诚恳的洪德尔康利,厄伍伊什心有余,力也足,可在面对幽魂那洋洋自得的神色时却怎么也不想向她低头。 他从自己借来的手枪中取出一枚子弹,染上黑焰,用拇指弹出。 在空中旋转的子弹在日光下划出一道闪光的弧线,精确的掉落至垃圾堆上还在冒出蒸汽的水渍之上。 紧紧贴附在弹壳之上形同撕裂布匹一样的黑焰开始蔓延。随后,像是获得了千斤的重量一般,将沾染上液体的杂物向下“压去”。 仿佛正在观看着死亡回放的葛雅芙琳面色平静,无所谓的转回视线,继续注视着伊什。 “除了这个,你还可以猜想下我还负责着什么样的工作哟。” 她将双手背至身后,尾调翘起,预示着话语背后饱含恶意的期待。 厄伍伊什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看向了洪德尔康利。 “我们不需要她,你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伊什的言下之意是自己随时可以出发,而洪德尔康利却没有想到事情的进展竟然如此之快。 垃圾渐渐被液体与火焰腐蚀,烧穿,抵达地面。他皱起了眉间,开始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准备没有做好。 熊人招手唤来一名侍从,交流起各类事宜。 厄伍伊什安静的站立着,感受着清风的吹拂,这一时的平静让他终于察觉到了胸前肩上那火辣与清凉的二重奏。 他轻按着绷带,把指尖放在了眼前,像是刚刚触碰到印泥一般的指纹呈现于之视野中。 伊什向洪德尔康利的侍卫打了声招呼,找寻着莱雅娜来帮助自己替换绷带。可就是这一会的功夫,莱雅娜就已然从闲人转职为了杂工,被妮丽姬呼来喝去的不知道做些什么。 平静的紫瞳扫视四周,寻找着能够协助自己的人,可一眼看去,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哪怕是伊什早早就看见正在角落偷懒的人,在他重新踏入教堂内后就像根弹簧一样突然蹦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以一副劳动最光荣的模样开始抢着活干。 “...。” 厄伍伊什合上眼,揉了揉眉间,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眼神柔和些许。下意识觉得这群人不靠谱的他拿起绷带,向自己刚刚看见的卡洛德走去。 “呼..” 蹲在教堂窗外的卡洛德分外吝啬的抽着几乎抵达滤嘴的香烟,像个流氓一样的扭头看向了渐渐出现影子的方位。 “嗯?”他用鼻音表示着疑惑,然后看见了厄伍伊什身上渗出鲜血的绷带后了解了情况。 “...。” 重新回到教堂的厄伍伊什倒着坐在椅子上,双手搭着椅背,方便卡洛德操作。 “这你可就找对人了。” 通过观察与人生阅历已经摸清楚伊什秉性的卡洛德大大咧咧的叼着烟屁股:“上绷带的手法我敢说这里没几个人有我好,他们要松不松要紧不紧,一个个不是奔着放血就是截肢去的,甚至里面的伤口连纱布都不垫,还得我一个个的去教..” 他扯了扯布条,在伊什方便拆开的地方绑了个活结。 “行了,又快又好,有需要扯一下就会掉了,感觉不舒服你自己也好调整。” 一件件的穿上衣服的厄伍伊什推开椅子,向在门口等待许久的熊人走去。 在原本是房屋的废墟空地上,四五座大小不一的投石车此刻正在被明显不是干这活的马匹所带动着,沿着被清理的街道前行。 先前当过城卫的居民和冒险者现在重新换上了守卫的头盔,脸上满是茫然与退缩的他们充当着苦力,将真正有战斗力的士兵换下。 “来吧。” 洪德尔康利坐上了马车,邀请着伊什在他的车中坐下。 厄伍伊什伸出手,被车厢中的矮人巴斯拉上了马车。 在他坐稳后,洪德尔康利就从车窗中探出手,下令前行。 “尽管我们的目的只是驱逐雾兽,但也不能不做好杀死它的准备。”熊人收回身子,语气沉重的对车厢中的两人说到。 厄伍伊什点了点头,巴斯没有什么意见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个盾构机我维修到可以重新运转的程度了,可没把雾兽拉到地上就屁用没有,够都够不着它,我们上哪去找有那么大力气的东西?我手敲出引擎吗?” “...。”伊什没有听懂盾构机这个单词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但他的直觉却给予了他一种微妙的感受,这令他感到了好奇。 “嘿?” 那道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让厄伍伊什忽然回忆起了自从这雾气后就一直出现的幻听。 厄伍伊什装作没有听见,也没有看向身侧声音的方位。 现在眼前不再出现幻视,耳边也不再无时无刻出现异响,心中也不再弥漫着雾霾的伊什终于能分辨出这细小的声音并非是幻觉。 他看向窗外,听着二人的交流,默默等待着一个能把那个声音的主人,大概率是只妖精的家伙一把抓住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八章 保存有生力量,战略性转移 洪德尔康利咬了一口还没自己巴掌大的苹果,大半块果肉连同芯子一齐进入了他的口中,汁水四溢。 “我不会和他们一样,用蛮力硬生生的把它拉下。” 他咽下果肉后对身前愁眉苦脸的巴斯说到:“而是把它炸下来。” “不行!我不答应!” 矮人咚的一声将拳头锤在窗台,怒视着熊人:“那样会死多少——” “我知道。”洪德尔康利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可继续让这片雾气弥漫下去死的人会更多。”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洪德尔康利怒吼着,看来也时常矮人与争论着什么以至于耐心早已经消耗殆尽,从而展现出了与他外表相符合的凶悍气质。 “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这次的雾气与以往的不同有多大吗?!” 熊人伸出手,指向了教堂不远处的废墟中一只已经开始腐烂的巨手:“你知道在雾中我碰上了多少这种怪物,行走了多少弯路才找到了你吗!” 洪德尔康利突然拿出了地图,拍在门上:“你能看见上面画的线条吗?那些像是乱涂乱画,莫名其妙的线条!那是我们试图分辨我们在哪时在上面画上的!在他妈的大道上,到处都有辨识物,还有居民带路的情况下!迷路了!甚至连原路返回都做不到!!” “那你又是怎么把我带到那个厂库里的。”矮人的语气稍缓了点。 面对这个问题,洪德尔康利默然了片刻,随后低沉的说到:“我原本的目的是想把你先带回教堂,甚至这个备用的计划都..” “你发掘那个废墟的目的,是为了制作那瓶液体吗?” 在他们对话的间隙里插入疑问的厄伍伊什从果篮中取出一种不知名的黄色小果,塞入口中。 洪德尔康利沉默着,隐隐纠结着什么。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那得你自己想办法知道,而不能是我告诉你的..。” 厄伍伊什感受着清爽的甜味,把果核从口中取出。 这是枇杷。 “不过关于这个液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它目的。”熊人用手帕擦拭着嘴边与手指。 “最开始是仿制的一种我曾经看见过的一个东西,和炸药很像,但又不是,会噼里啪啦的发出光亮,能把很厚的金属一点点侵蚀的东西。” “...。”伊什的脑中冒出了一个绚丽又残酷的景色,心中对自己杀死葛雅芙琳的意外又感到了安心少许。 “终于意识到我的重要性了吗?” 只是察觉到他想起自己的幽魂笑意盈盈的注视着面无表情的伊什。 “...。”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在心中默默念到的厄伍伊什看着渐渐远去的教堂,在车厢的震动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车外,被抓了壮丁的洛卡混迹在名为守卫实则担当农奴地位的群体当中,口中碎碎念着抱怨的语句。 “啊!可恶,早知道把这头发染回去了,太显眼了!” 不爱带头盔的玛伊西特抖动着狼耳,抱着还残余着汗臭的头盔。 “我看你还挺喜欢的。”他随意的闲聊着:“不喜欢的话谁会顶着这莫名其妙的发色这么久,染料又不是很贵...” “便宜的染料让我脱发了怎么办?而且我还以为这药效最多一周半个月就过去了..别扯这些了,你有看见卡洛德吗?” 洛卡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而玛伊西特也毫不在意四处张望着:“没有..没有,这边也没有,周围明明多少有点他的味道..嗯?” 走着走着,玛伊西特突然被前方站定的人群撞得一滞,诧异的看向前方。 在一片血红的黄昏中,一片云,一片滚滚而来的云彩,正在绝非它应在的高度中飘来,在这被狂风吹拂的空中,突兀的,飘散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那,那是什么?” “雾兽..”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卡洛德嘴里叼着烟,神色凝重的说到。 “雾兽...?”洛卡抚摸着自己光滑的下颚,努力思索着这个似乎在自己脑中留下过痕迹的词语。 “传说中潜伏于云层之中,吞食飞艇,制造云彩与浓雾的魔物...你在这怎么那么久不过来找我们??” “这不是才刚刚找到你们嘛~”卡洛德编着毫无诚意的谎言:“原本我都以为自己也要被抓去当炮灰了,没想到见到我给巫师大人上绷带后都没人敢逮我了,哎,真寂寞啊。” 洛卡懒得去问他消失这段时间去干什么去了,左右寻找着他们中的另一位成员。 “那个话很少的家伙呢?” “...。” 瑞德沉默的走了出来,将藏在外套中的手枪和子弹分给了玛伊什特与洛卡,随后一言不发的重新潜回了人群。 “嘘,小声点。”卡洛德悄悄在背后托住他们俩人的腰,寻找人群的间隙:“趁现在赶紧跑,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能参与的。” “那群侍卫还记得我这张脸,他们问什么你们都冷静点,我来回答,记住了吗?不要点头,正常点跟我走。” 卡洛德收回了手,对正好看向他们的一名洪德尔康利的侍卫点了点头,而侍卫愣神了片刻,在同伴的低声告知下回以同样的礼仪,不再理会他的离去。 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弥漫在洛卡的心头,他咽了口口水,面色如常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翻滚的云彩,随后注意到了走下马车的伊什。 他的瞳孔紧缩,脖颈像是满是锈迹的齿轮般,缓缓转回,心跳逐渐加速到了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一个异物正不停的碰撞胸膛般激烈。 而就在此刻,一名同样被强行充军的士兵看见了正在离去的三人,眼神诧异。 洛卡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任由他不快的询问长官为何自己一行人有特别的待遇。 随着争吵声的响起,一道又一道的视线开始汇聚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而当众人望向与长官争吵那人所指的方向之时,那里却早已经被其他人填上了空隙。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砝码 风暴在刹那间开始涌动,那极致的狂躁仿佛将白天的残余彻底扯下,融入那夜与黄昏的混合当中。 “——!!!” 洛卡大叫着,但他的话语不仅他人无法听见,就连他自己的耳中也早被风声所灌满。 在一片混乱中,他感知到自己的手腕正在被谁握着。洛卡不清楚是谁,可现在的他也只能随波逐流,狼狈的跟随着自己唯一的引导。 “...。” 砰——,洛卡被粗暴的甩进了一间屋内,瑞德放倒了鞋柜,将呼啦呼啦乱晃的木门堵死。 他举起手枪,靠在窗旁,微微探头观察着外界的情况。 不过很可惜的,他为自己和这个累赘争取来的一点点安全时间随着陡然上升的战斗烈度瞬间荡然无存。 飓风卷起沙尘,拆走了房屋的瓦片,轰破了脆弱的玻璃,这也许承载着某个家庭绝大多数回忆的屋子从外到内的被拆解着,直到它如同树木般中途腰折,卷上天际。 在外界字面意义上放大了几倍的飞沙走石里。瑞德不想赌一赌自己这身单薄的布料能否抵挡住这些在风中获得了生命的砖块。他紧紧的靠着身后剩余的墙面,脸颊的侧面已然被玻璃划出了一道不算深的口子。 被吹拂的鲜血在他的脸上渐渐呈现出了近似于花瓣与鱼鳍般的形状...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早就被吹到麻木的瑞德没有注意到这干脆利落的伤口。 他只是压低着身子,协助着连站立都困难的洛卡,把他拖到了自己的墙后。 “——” 几乎被恐惧所吞没的洛卡大喊着,在再度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无论如何也压不过这狂风的呼啸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感官更为敏锐的瑞德看了他一眼,在见到这一头彩虹色头发的青年还如此有精神,而不是被吓傻的表现后,就把注意力转向了自己更应该关心的事物上。 “真是熟悉的招式啊..” 幽魂的话语仿佛就从脑中响起一般,萦绕着。 厄伍伊什凝视着那团不断散出烟雾又消散的虚无之物,加强着意志,让散乱的思绪与注意力凝聚成为真正的力量,卷起砂石。 隐形之物逐渐呈现出了自身对称的朴实的外形。杂物升天,将它包裹。 愈发增加的重量最终突破了其本身动力的界限,让“雾兽”从高天陨落。 “你不能再做到更多了。” 拉芬趁着无人在意伊什的时候上前提醒。 “这台侦察机是为了填补狂风制造的空缺而来的,如果你制造出的异常反馈过多只会让云端派遣出下一台侦察机来查遗补漏” “能入侵它吗?就像你不久前做的一样。”厄伍伊什的双眼随着血液的加速渐渐绽放出隐隐紫芒。 “不推荐。” “给我一个方案,能让我腾出手去寻找一个人的方案。” 知道不可能一劳永逸了的厄伍伊什退而求其次,不再追求摧毁侦察机。 “带上它,只要还在正常的收集数据,哪怕是缺乏了黑油的检测也不会令云端下放另一台侦察机来顶替职位,而是试图维修。” “我们会因此暴露吗?” “你的特殊与珍稀之处并非在力量,尽管这方面的强大的确十分异常地突出,再者,我可以轻微的干扰一些探查。” “当然,我无法说出这个方法拥有百分百的概率不会暴露,但可行性随着计算时间的增加始终恒定在78%与85%上下,哪怕是极端情况下它脱离了控制,也只会按照其本身既定的路线重返此地。” “它只能通过雾气来探查黑油吗?” “只要它还开启着这个功能,是的,如果关闭了它还可以通过采集样本来分析此地的含量。 这是最具性价比的方式,通常而言它们不会搭载更加贵重的设备,因为没有必要。” 厄伍伊什沉默片刻,经过了一番思考过后没有选择这个拉芬推荐的方案。 “投石车,准备。” 他的声音被风传得很远,令如铁塔般的洪德尔康利从挡风的姿态中稍稍抬头,搜寻四周。 “我的勇士们!” 他怒吼着,发出不亚于烈风的咆哮。 “反攻之时已到!拉上绳索!取出弹药!” “这不是最佳的选择。” 拉芬对伊什说到。 “...。”厄伍伊什不为所动,走到了自己刻意保护的投石车旁,默默等待着洪德尔康利的士兵搅紧绳索,放上了一箱箱装满黑褐液体的瓶子。 他伸出手,轻抚过箱顶,让黑焰燃烧。 “发射!” 匆忙聚来的士兵或许在各种因素的印象下没有多少强横的素质与纪律性,但无论是谁,现在还敢于站出之人无一不是都是充满了勇气的勇者。 厄伍伊什静静的看着他们进行着各种无效的攻击,除去控制侦察机的移动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你想做什么?” 拉芬疑惑于他这一系列莫名的行为。 “如果我们素不相识,而你见到了我,你会如何行动。” “我会记录下基础的数据,随后不再关注。” “如果我发现了你,展现出了强烈的攻击性呢?” “基于机体价值,将按顺序排列优先度,一,我以最小的代价灭杀你,二,逃离。” “随后你发现了我的特别,是数据库中相对稀少的数据呢?” “灭杀的优先度将会降低。” “而如果我活着的价值更大,灭杀时付出的代价得不偿失呢?” 已经听出伊什想要表达什么的拉芬说到:“你不可能赋予每个人与上方同等的价值与代价。” “况且,如果真的具有价值,我们想要获取什么也能说轻而易举。” “...。” 厄伍伊什心中点燃起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他不知道该将这股怒火倾斜给谁,归咎给谁,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开始想要知道云端的极限是什么,现在统治这个世界的这些机械的极限到了哪里,自己能否一拳通天,把他们砸个稀巴烂! 自己明明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却还要像个老鼠一样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为什么? “你没有必要为他们负责,你和他们——” 伊什打断了他的话语:“只要有我,天秤两端的砝码就有能够达成持平的可能。” “你没有必要背上束缚,和这些只是外貌与思维你类似的群体拉上关系,你们并不..” “我可以“没有必要”的事情包括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拉芬还是以那副放缓的语气劝说着:“他们是我们的造物,你喜爱他们,我们无论何时都可以制造出满足你需求的同等..” 拉芬:“...。” 他沉默了下来,似乎是通过那受损的算力复原出了受损数据库中之前时日中的自己为何没有像现在一样的进行一句又一句的说服。 “希望你记住,他们只是可以被我们轻易调试的一团肉体。” “我不是吗?”厄伍伊什张开双臂,展示着自己这具残缺的肉身。 “...。” 拉芬不再说话。 第一百六十章 火星救援 暗色烈火愈发猛烈,随着夕阳的光照彻底熄灭在天边的地平线后,狂野的风暴也渐渐停下了自己对于大地的鞭挞。 在他人眼中像是在吟唱着什么魔咒的厄伍伊什放下了双臂,注视着随着投石车的抛掷一次又一次迸裂的火焰,尝试着彻底放开关于它的控制。 而结果是大片机体都已然溶解的侦察机摇摇晃晃的开始升起,时不时产生爆炸将自身的碎片撒向四周。 黑焰随着碎片散布着,侵蚀地面,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坑洞,直到自身损耗殆尽。 侦察机在杂物的重压下再度倒地。 “法师有留下它的配方吗?” “有,你要做什么?” 缓步走来的洪德尔康利掰开了破破烂烂的手甲,让侍从包扎着上方的像是溃烂一般的伤口。 “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你们需要保存下这些黑色的火焰。” 他发出了疑惑的鼻音,直来直去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要去哪?你答应我的事情不是还没有完成吗?” “不是立刻就走..”厄伍伊什遥望着被阴云遮掩去大半身形的皎月:“我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得到。” “哦?” 洪德尔康利开心的问到:“你想要什么报酬?钱?兵?还是说你也要在这里建立起一座法师塔?我的府邸旁刚好有一座废弃的。” 一道幽幽的视线凝视着他,可熊人那越接近冬季就愈发厚重的皮毛成功抵挡住了这股冰冷。 “不过那些事后再谈吧,我已经派出了斥候去将留在厂库里亲兵叫出,再坚持一会,他们很快就带着能够杀死这只怪物的武器过来。” “这种液体没有更多了吗?” 显然是想将其直接烧毁的厄伍伊什望向了熊人打算是作为毒药使用的黑褐液体,有些排斥着侦察机的面前继续暴露自己。 葛雅芙琳摇了摇头,告知着他已经没有存货的事实:“他可是连我的失败品都带上了。” “想要速战速决的话就展现出你神明的本相吧,受人崇敬的感受其实很让人上瘾,不是吗?” 伊什早早就习惯了表现欲爆棚的幽魂,不予理会,被他意志所裹挟的烈风继续压制着侦察机。 可突然间,亮如白昼般的光柱在半空中毫无预兆的出现,照射着伊什与侦察机。 很显然,这是前来排除故障的机械。 无论是那些被当做苦力的杂兵还是洪德尔康利精干的亲兵,在面对光柱时都不由得的或多或少地愣神了片刻。 目瞪口呆与茫然无措是出现最多的表情,这莫名出现的亮光就如同高天之上主宰万物的神明所降下的圣光般,乃是救赎的象征。 可只需要区区几秒,生物的本能就会告诉众人这于半空中莫名出现的光柱是怪诞的,诡异的,不值得信任的。 在夜幕的笼罩下,厄伍伊什就像是舞台上的主角一般,被聚光灯所笼罩,凸显出他的特别之处。 合上的眼皮没有用处,抬起的手臂来的太迟。 无比刺目的光照瞬间致盲了他的眼睛,先是一片无暇白纸占据了所有的视野,再然后所有的颜料被倾倒在这片洁白的一切上,化作一团杂乱的黑。 显而易见的黑烟从厄伍伊什的身上飘散,那是正在消解的黑油。 竭尽所能闭目的伊什倒退了几步,试图从在让自己窒息的炽烈光照中脱离,可无论他如何移动,这些敬业的“舞台职员”始终没有让其从聚光灯的照射中消失,无时无刻照耀着这场戏剧的主角。 梦精的哀嚎不绝于耳...令厄伍伊什重新汇聚起自己散乱的神智,盲目的向空中开枪。 这一声声枪响也提醒了呆愣的洪德尔康利,他咆哮着,让自己的侍卫们开枪还击。 而他自己也拔出了长剑,像是丢出一根轻飘飘的木棍一样,让其飞跃了至少五十多米的高空,成功击碎了一个隐形的聚光灯。 如渔网般交错射出的子弹击碎了一个又一个光柱的源头,等到这片夜空重新归于黑暗的掌控后,佝偻着腰肢的厄伍伊什才终于重新于众人的眼前。 眼前一片漆黑..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块瞳孔。已经被实质性的致盲的伊什只能分辨光与暗之间的差距,而其他多余的视觉被全面的剥离。 但好在他那像是环绕身旁,宛若某种第三者视角一般的迷样感知并未随着视觉的损耗而消失,让伊什不至于连正常的行走都无法完成。 尖叫..爆炸..破碎。 目盲的厄伍伊什抬起头来,眼前的漆黑让他无法得知远处的情况,仅能通过人群的尖叫,以及洪德尔康利将自己扛至腋下时的慌乱得知道了急转直下的情景。 诡异的声响在耳边断断续续,紊乱的气流形成了冲击,撕扯着衣物。 “发生什么了!” 厄伍伊什抵挡着击打面部的泥土碎石,在轰鸣声中对熊人问到。 “正在进攻我们的东西突然和什么打起来了!”洪德尔康利翻滚着,躲开了一个陨落的火球。 “我必须重新集结部队!这是一场入侵!这是一场战争!国王必须知道这件事!” 他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替伊什抵挡了一场爆炸,洪德尔康利愤怒的嚎叫了一声:“这一连串的事情是早有预谋,互相关联的,我早该警惕的!平和的生活腐蚀了我的嗅觉!” 伊什被洪德尔康利强行丢到马背上,让他的亲卫将其带走。 全然不知自己的脸庞已被鲜血染红大半的厄伍伊什试图在飞驰的马背上坐正,但从未停歇的爆炸声在此刻终于战胜了好运,得到了噩运的加持,将这匹健壮的骏马炸成了半截。 毫无抵抗之力的厄伍伊什连同成为肉糜的亲卫一齐,被狠狠甩飞到了充满了各种异味的街边。 剧烈的疼痛与眩晕迫使他的意志妥协,但伊什不肯屈服,强行拽回了自己的意志。 他分解着周围的事物,让其化作能够让精神影响现实的媒介。 就在厄伍伊什在地面挣扎之时,两只手臂猛然抓住了他的衣物,将他从原地拖走,几乎就是刚刚离开的瞬间,一个燃烧着的合金骨架就从天空陨落至了伊什两秒前所在的方位。 “..真他妈吓人,这下你懂了吧,有时候冒..我操,冒险是值得的。” “...。” 因为激动而差点被绊倒的洛卡和瑞德一左一右的扛起了伊什,带着这已经明显不能行动身躯逃离这处战场。 “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近的流星雨——” “..小心。” 不想扯淡的瑞德提醒他多注意一点周围的环境。 被东拉西扯地厄伍伊什抑制住把自己胃都吐出的冲动,勉强迎合着他们的动作.. 发生什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所有人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只是刹那间,这原本只是讨伐“魔物”的一场狩猎,就化作了启示录再临般的恐怖战争。 而伊什,现在脆弱的伊什,几近昏厥的伊什,已经被本能呼唤着,在心中被呼唤起无法根除的,希望被他人保护的伊什,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艾蒂卡,想起了莱雅娜,想起了.. 【拉芬...】 目盲的厄伍伊什就像是传说中的先知一般,通过自己的双眸换来了天启,找到了关键,抓住了关键。 他所派出,失联的子机..没有被全部拦截,并且成功的联系上了主机。 然后。 就在今天。 来自于主机的救援,抵达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梦之眠 在浑身上下的疼痛,以及脑部久久不散的疼痛与眩晕中,厄伍伊什醒来了。 淤泥与死水的臭气混杂着火焰与烈酒的刺鼻气味,冲入鼻腔。 这是无梦的一觉。 在记忆中,自己正在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洛卡以及那个寡言的金发男从那处危险的战场拖走了,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受损的大脑让思维缓慢... 试图通过眨眼回复视觉的伊什能听见外界爆炸声,而狭隘的视角里也只能看见没有颜色的,似乎附着着什么东西的砖块,地板,墙面,以及自己身下这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料。 “哟,巫师大人,醒了吗。” 卡洛德在伊什的感知范围外打着招呼,缓缓走近。 “巫师大人,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 厄伍伊什捂住脑袋,触碰到了缠绕在自己脸上的绷带,他从这以目前条件来说已经是精心布置的床铺上坐起,忍受着如同海中孤舟般的莫名摇晃感。 “拉芬。” 他呼唤着自己的同伴,可却没有得到回应。 脑中的眩晕感更加强烈了...厄伍伊什没有预兆的呕吐,将自己唯一的安睡处污染。 ... 厄伍伊什又一次的清醒了过来,或者说,他从未真正意义上的沉沉睡去,只是在疼痛中昏沉,失去了时间观念。 床铺上的污秽消失不见,而在他的身旁也出现了一位负责看护自己的卫兵。 瑞德听见了布料的摩擦声,转头望去,看上去是随时准备着把手中的麻袋套在伊什的嘴上。 “...。” 伊什把侧卧换成了正躺,将手背贴到了仿佛还能感受到灼热的双目之上,感受着皮肤的冰冷。 时断时续的爆炸声贴合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在它跳动之时化作无形的巨锤,打压着胆敢妄自行动的生命。 不畅的跃动带来了沉重的窒息感。 “酒。” 厄伍伊什张开干裂的嘴唇,吐出了让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沙哑嗓音。 “...?”瑞德明确的听见了这句话语,望向了卡洛德,征求他的意见。 “怎么了?” 正在处理洛卡伤口的卡洛德没有他这么敏锐的感官,不清楚伊什讲了什么。 “他要酒。” 瑞德看了一眼龇牙咧嘴但还是强撑着没有发出痛呼的洛卡,十分难得的发出了疑问:“要给他吗?” 卡洛德注视着面色苍白的伊什,沉吟片刻。 “他要就给吧,我们还能再找。” 他丢来了一瓶烈酒,瑞德稳当的抓住了瓶口,替厄伍伊什打开了瓶口,递给了连确认都不需要就直接抓到酒瓶的他。 “动点脑,扶他起来。”卡洛德使唤着傻站着的玛伊西特,让他别再无所事事。 “喔!” 狼耳青年挠着后颈,小心翼翼的托起伊什的后背,看着他就像是老酒鬼一样抬头饮入酒液。 随后,没有出乎他人意料的,厄伍伊什剧烈的咳嗽着,十分浪费地撒了满身的酒液。他压抑住自己呕吐的冲动,在缓了些许过后直接将剩下的小半瓶灌入了肚中。 眩晕感更强了..但酒精的麻痹让他产生了自己好了很多的错觉,也让他变得亢奋,而非困倦。 “把我带出去..带到一个空旷点的地方。” “外面很危险。” 瑞德看了一眼还在落灰的井盖,以事实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砰..一块碎砖在伊什的身旁落下,而他周围,就像是被某种强酸腐蚀一样,一点点的消失在虚无中 瑞德迅速从已经落空的脚下抽离,正在被伊什分解的墙面同样以事实告知着就算他们不出去也很危险。 在稍稍准备过后,卡洛德一马当先,率先上了梯子,悄悄推开井盖,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周围的情况。 在确认安全后他打了个手势,撑手,抬腿,踏地,干脆利落的回到了地面。 洛卡和玛伊西特紧随其后,带着捆绑着伊什的绳子爬回了地面。 在确认完绳结没有问题后,瑞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厄伍伊什,确认他不像是会中途失去意识的精神劲后以单手开始了攀爬。 哒..哒..哒,承载着另一人体重的瑞德平稳地上升着,哪怕有另一只手在背后扛着伊什,那剩余的另一只手在其强大的核心力量下也没有显得匆忙。 而抱住瑞德脖子的厄伍伊什在半途突然叫停了他的爬升,呼吸中带着些许酒气的他伸出手,以一个伤员的力量用力掰扯着瑞德下一个抓握的铁杆,把它不算困难的扯下。 最后,在安全绳仅提供了些许的助力而不是发挥其原本作用的可惜情况下,最后的两人抵达了地表。 轰—— 一台失去了移动能力的机体砸毁了房屋,尽管它自身因此的损坏并不算大,但这激烈的碰撞也使得屋内的易燃易爆物产生了爆炸,在众人的眼前升起了并不绚丽的烟火。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的厄伍伊什却感受到了双目的刺痛,他有些迟钝的思维在反应了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双目其实并未完全损坏。 他要来了绷带与布条,卷绕着,将自己的双目保护。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们的教堂很棒! 洛卡与玛伊西特好奇且不明所以的看着将自己双目遮起的厄伍伊什,疑惑于这是否是什么魔法的仪式。 不像这些刚刚脱离少年阶段不久的青年,卡洛德粗砺的内心表面不再拥有那无论何物都会粘起的黏性。 他打量着空中不可见的战争,在与黑夜增多话语权的火光中,一种渺小与无知所带来的恐惧已经悄然升起。 心中嘈杂的住客敲打着门窗,都想要彰显出自己意见的重要。可卡洛德只是低下了头凝视这宛若深渊般夜空的头颅,在这因为废墟而变得陌生的城镇中辨识着方向。 “这边,我们在柯西街,往东边走,那边的居民区里有一个十字路口,那边足够宽敞了..” 他咽下了剩下的废话,看向了摇摇晃晃的伊什:“需要帮助吗?” “末日的侧面已然在我的身躯中展现..” 厄伍伊什说着莫名的话语,阐述着名为身体的堡垒已经成为了一个破损不堪的废墟,就快了。 许多束缚的意识,灵魂,本我,什么都好,它们跑出了这已无实际意义的破墙,像是液体一样倾斜而出。 它们是伊什,名为伊什的个体。 狂奔着,狂奔着... 它们奔跑着,向着黑暗边缘的红色环路跑去,就好像这样就能逃离那个用无比酷烈地方式来奴隶自己的警卫。 一名睿智的老者制止了它们无用的暴走,告诉它们,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红色不是道路。 【在你的脚下,在这片深渊中】 厄伍伊什突然感到自己脚下结实的地面化作了虚无,开始了坠落。 【这里什么也没有!】 它们大喊着,怒斥着老者的欺骗。 【你走完它了吗?】 老者回问。 【没有!没有!我好害怕!我停不下来!】 它们尖叫着,浑身上下都布满了恐惧的酸味。 老者再次回问到。 【那你为什么要说这里什么也没有?】 【再下去我会死!我要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都没有见到,为什么要说下面什么都没有呢?】 【我不想死!】 【你为什么会死?】 【....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再下去看看呢?】 【我不要!我要回去!】 它们在空中挣扎着,对未知的未来充满了恐惧。 【可你已经回不去了】 老者对它们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来了】 在深渊中坠落的它们回头望去,看见了警卫,碰到了警卫,然后扭打着,向着深渊的更深处坠落。 追寻着自己眼中因为灼烧而产生的光晕的厄伍伊什一不小心,失衡跌向了自己刚刚上来的井口。 “...。” 在火光中颜色发白,就像是流动的铂金般的半长发猛然震动了一下,在空气中舒畅的飘舞着。 紧紧抓住伊什,将他拉回平地的瑞德觉得..不,肯定他醉了。 而随着外力因素的干扰,脑中碎片成功聚合成为整体的厄伍伊什下一秒就沉浸在轻飘飘的眩晕感中,飘啊飘,飘啊飘,与某种庞大的事物交融,得到了..得到了... 厄伍伊什压在了瑞德的肩头,但还保持着相对礼貌的距离感,可在之后也就动作上保持住了这种对他人应有的距离感了。 没有源头的夜风像是昏了头的蜜蜂,紊乱地,拧巴成了一个又一个文字,在一切能够担当纸张的事物上印出自己扭曲的身形。 低沉的,像是用鹅毛抚弄的语气轻语着,带来了悚然的氛围,黑暗依附着拥有白金头发的俊朗青年,在他的肩头低语:“世上有神,而凡人不知。” “...。”扛着伊什追随卡洛德的瑞德明明对他的话语不感兴趣,但却还是对此表现出了微微的反感。 “你觉得神存在吗?你崇拜神吗?”伊什感觉自己的躯体中,脊背上,脑袋里有什么在蠕动着,萌芽着,期待着破土而出。 “...。”他没有回答,可能是不想与一个醉汉对话,可能是一种默认,可能是一种不屑。 可无论真相如何,厄伍伊什都不像是会住嘴的模样。 “他们只是在追寻着自己,崇拜着自己的一部分,把那称之为神,既不会承认真正的神,也认不出真正的神迹,他们不知道神..。” “...。”瑞德提起了警惕,在心中将伊什打上了邪教徒的怀疑,并且另一只手已经悄然摸上了手枪。 “我来告诉你吧..” 厄伍伊什将风告诉自己的消息低声说出。 “神迹,就在我的脚下。” “你想告诉我你是神。”不常与人对话的瑞德将疑问的语句说成了肯定的语气。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腔调拿捏,只是通过对话分散着伊什的注意,以便在接下来可能的冲突中取得先手。 “神...在我的脚下,我们的脚下。” “...。” 瑞德能通过玛伊西特一动一动且朝向明显的狼耳确认到他正在关注这里,而他的心中所想无非就是什么巫师果然是疯子(怪人)之类的话语,而他年龄相近的洛卡大概率也是这个想法,如果他注意且听见了。 “真是个狂人啊,世界正是由你们推动的,哪像我们这种老木头,只能丢进柴堆里长蘑菇,连齿轮都算不上。” 卡洛德显然也是偷听的一员,但他没有伪装,或者说没有必要。 他对洛卡做了一个敲敲脑袋的动作,指向伊什,很显然是怀疑厄伍伊什是不是在他和瑞德搬运的时候磕坏了脑袋,毕竟他的表现..对于这种性格的人光喝酒可喝不出这么大的变化。 洛卡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可宝贵他了。 “那是风告诉我的。”厄伍伊什狭隘的感知看不见他们的互动。 “你知道风是什么吗?她是一个小小的,小小小小的东西,小到你永远不会注意到的程度。” “就好像..一个思维的火花,比那还小,她很小,很微小,我们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人和人的区别一样,我们原本永远不可能交集的...但她聪明,也很厉害。” “她叫来了她的同伴,一个一个的,手拉着手,慢慢的,她就变大了起来,从一个比噬菌体还要小上数倍的东西,变成了我的朋友,嗯,还要更亲密点...” 稍稍等待一会的厄伍伊什没有尝到一种名为“恍然大悟”的味道。他期待着,用像是失落母亲般的语气说到:“不明白吗?我是她的神。” “嗯,我相信你。”终于出现的葛雅芙琳用比云雾还要缥缈的虚弱气息回复着伊什。 “你也不明白...” 几乎将自己今后三天的话语都全部说完了的厄伍伊什消沉着,这异常的健谈终于在从未停歇的爆炸声中休止。 葛雅芙琳看着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变得颓然了起来,她思索着,是不是自己的虚弱导致了自己的谈话能力与魅力都下降了许多? 幽魂回忆着细节,觉得自己的分析没有错误,于是继续蛰伏,恢复着自己薄弱的灵体。 “...” “...喂?” “....嘿!” “嘿!咳咳!你的树都已经长到脑袋里了!!!” 厄伍伊什没有回应,就像一个失意的中年男子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抵触外界的一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斤斤计较的奇迹 皮肤发痒..不是在外面的表皮下,而是在更深处,也不是真皮层,再下面点,再下面点..别那么保守,想想那饱满爆汁的肌肉,对,就在这里,瘙痒的主体就在这鲜红的纤维之中。 厄伍伊什抓挠起自己的胸口,一点一点的将绷带变得松垮,一点一点的探入自己的血肉。 被这持续不断的小动作吸引注意的瑞德看向了自己身侧的男人,看见了他满不在乎的扣挖着本就崩裂过数次的伤口,撒下了一路的鲜血。 他皱起眉头,强行停止了伊什的自残行为。 “我有另一个银行账户。”厄伍伊什侧着头,郑重其事的说到:“..嘘,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的秘密。” “...。” 不着调的表现使得这个秘密没有多少的说服性,与满脸奶油的孩童试图隐瞒蛋糕去处时的神秘没有不同。 瑞德松开了自己抓住的手腕,在之后的行走中开始了次数频繁的回首,免得他又做出什么古怪的举动。 “哎,还是我来吧。”卡洛德摇着头,接过了照顾伊什的职责,成为了下一个高机动自走型反击拐杖。 他扛起伊什,哄孩子一样的安抚这全无理智者:“好了,别欺负那个娘娘腔了,来过来,好..你可真是轻过头了。” 厄伍伊什也不嫌弃这满是烟酒灰土味的肩膀,靠了过去。 “距离我被捡到..过了多久?” “算上现在的话..四十多分钟。” “喔,那就有人死了。” “嗯,现在哪都在死人。”卡洛德随口应付着,绕开了没有什么遮拦的大街。 “不,是我们中有人死了。” “喔?是哪位呢?” “他在睡梦中死了。” “嗯,那还算得上轻松的死法,挺幸福,我也希望我是这个死法。” “他还有事情没做。” 卡洛德提了提愈发瘫软的伊什:“死得轻松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事情是做不完的。” “能不能别讨论这么晦气的..”洛卡弱弱的想要停止这个话题。 “大人说话小屁孩别插嘴。” “喔。” 伊什回应了这并非指向自己的话语,沉默了下来。 卡洛德看向了他没有半分衰老痕迹的年轻面庞,突然产生的笑意与惊讶拉扯着,在嘴角僵持出了一个名为无语的复杂神情。 “你多少岁了?” “...二十出头?”厄伍伊什摇晃着脑袋,似乎这样就能把名为答案的奖励给摇出一样。 “实话呢?” “...一..” “一百岁?” “一万岁。” “那你一定见过我们的先祖吧,他们是怎么样的?” “长得很丑..” “嗯,嗯,有多丑?” “和我们很像,所以丑..” “...”此刻就连卡洛德都有些不太想搭理他了。 不过好在这种折磨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他们远离的战场的中心,来到了居民区中的十字路口上。 “到了。” 厄伍伊什抬着头,没有轰炸遮掩后愈发明显的耳鸣让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远离了战场的中心。 “谁的视力最好。”伊什松开了卡洛德,踉踉跄跄的走动着,侧耳倾听爆炸的动静:“过来,来到我的身旁。” 三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黑夜中双眼发出幽幽绿光的玛伊西特自告奋勇,站到了伊什的身侧。 “不要惊慌,抓住我的手。” “...不要那么亲密。” 正在分解周围地面的厄伍伊什感受着自己掌心的触感慌张地挪到了手背和手腕上。 说完后,伊什用自己空出的另一只手摸出了晶体,在众人古怪的眼神中对它说话着。 “我知道你听得见。” “...”晶体毫无动静。 “我不会原谅你的。” “呲呲——”这番话语就像是启动密码一样,令它亮起了光辉。 “你之前的话语说服了我。”拉芬成熟地声线从闪烁的晶体中传出:“你的肉体并不特殊,我们只需要捕获你的记忆,你的意识。” “你不是拉芬。”伊什没有任何铺垫地扯下了真相的遮羞布。 “...。” “主机的攻击没有避开我,后续的救援也没有到来,还有一大堆他不会说的废话.. 现在想想,你数据库损坏的地方好像都过于巧合了?例如关于我的记录。”厄伍伊什在自我的混乱中将现实拼起。 “..不过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据其实都无所谓,只是我觉得他不在了,只是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后,一种空荡的感受就出现了,你能理解吗?无人的秋千,深夜的街道,半开的门扉...就是少了点什么。” 数据欠乏的“拉芬”没有在这看似辩无可辩的情况下进行反驳的行为,默认了且略过了伊什的话语,并开启了新的话题希望以另一条道路来说服他:“我拥有着他的记忆,他的框架——” “你可以是拉芬,但我的态度不会改变。” “...。” “回去吧,我不会损坏你的机体的。”伊什用听不出语气的话语说到。 “...不,你会在之后将我的主机捣毁,很抱歉,现在我正在通过晶体呼唤来自双方的打击,在肉体损坏后,我会将你的意识进行回收,请不用担心。” “被你猜到了啊...”他像是叹息的说到:“所以这就是你最后的努力了吗?” “抱歉,我必须要挣扎,你..值得我们的一切。” 晶体被黑焰所烧毁,而周围的地面还在持续地凹陷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剥离。 “你叫什么?” “...啊?!”玛伊西特后知后觉的看向转向自己的厄伍伊什:“我我我叫玛伊西特!” “把我的手抬起来,对准那些光柱在的位置,在熄灭后再快速转向下一个,能做到吗?” “嗯..啊,可以,能做到!” “那就开始吧。” 没有什么大场面,被厄伍伊什所指到的灯光就像是被黑暗所吞噬了一般,失去了身影,不再用自身格格不入的色调污染这片画布。 平淡的就和用橡皮擦抹去笔迹差不多。 群星躲藏在夜幕的后方,胆战心惊的观瞧着这紧张刺激的恐怖影片。 【再过来些...聚集得再多些...】 第一百六十四章 片刻的宁静 拉芬最后的劝阻因为晶体的烧毁而没有发出。 他沉默的望向天际,整个客观世界现在正由于机器的战争而展现出了奇幻的色彩。 【不可见的攻击,凭空冒出的残骸,诡异的尖啸,以及必不可少的“舞蹈”。】 【什么舞蹈?那自然是火焰的舞蹈,你难道没有看见那丰满抖动的娇躯,随着转动而飞起的裙子,热情且热情的跃动,还有四处散发它魅力的飘舞花瓣吗?】 【什么?你只看见了一团不断膨胀的..浑身满是危险气息的狮子?胖子?哎..居然是最无趣的,就单纯砰的一声的爆炸吗?太可惜了。】 “...。” 【[任务失败]】 【[已读]】 【看啊,他在说着悄悄话呢,以为压低声音我们就听不见了,太可笑了。】 “...。” 【你猜猜,为什么那些..嗯,他们叫云端,那它们就叫大地..盖亚..阿亚...不,土豆,就叫它们土豆,嗯..不了,还是严肃点比较好。】 【你有什么想法吗?】 【...息壤】 【哦?喔!挺好,不错,谁叫他没有告诉我们他们自己到底叫什么呢?这以后就是他们的名字了。】 【你猜猜和云端敌对的息壤到底为什么偏偏在现在抵达了?任何事件就算再突然在之前多少都会有些因果关系的吧?】 【先从简单的想起,现在的发生的一切里什么自始至终都在台前与幕后串联着这一切。】 “呃..巫师先生?没有光柱了。” 【你确定要中断这难得的与世界沟通的机会吗?嗯..看来不想。】 【机器】 【是的,那些机器,在迷雾出现时,云端的现身实际上并非属于毫无预兆的,正相反,在事前知晓云端有可能出现的概率并非不能通过逻辑思维推断而出。】 【但我忽略了】 【是的,忽略了,准确来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庞大并非是能形同微尘与细菌一样总是能被轻松忽视,你比自己想象中重要,不是什么“复活的珍惜标本”。】 【但你的推断也绝对不算错误,因为在没有情报的机器眼中,你的确是和那些活在梦中的黑油人没有区别,而你的肉身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那棵树。】 【树?】 【树,货真价实的树,别告诉我你忘记了当你吃下那颗经过猫头鹰与死神之手的果实后倒下的情景,你的身体中长出了植物。】 【事实上,这些对话也正是因为那棵树而诞生的,承载你精神的大脑正在四分五裂,因为那棵植物。】 【可能是妖精在一直帮你清理。】 【你还没有意识到这充满既视感的自我对话究竟从何而来吗?在你那还未远去的“正常”记忆里。】 【不..不要迪斯科,太吵了】 【所以趁着现在声音还不多,快速的过一遍“伏笔”吧。】 【你注意到了你与洪德尔康利签订契约时从天上降下的一道红光,云端在注视着这里。】 【就如同群星中社会学+8的那些举动一样,他们并不是真的对其中的内容感兴趣,而是契约的行为以及背后的行动。】 【这是我吗?还是你的精神又崩裂下了一块碎块?这个疑问的出现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往好处想,或许这就是代表“老者的美梦”的能力呢?你不会又忘了这是什么吧?】 【这个问题对我们没有帮助,继续吧。】 【既然云端会闲到用卫星时时刻刻盯着一个泰迪熊,又或者呼应了他们的召唤把视线投向他们,那为什么还要放下这些侦察机呢?】 【更细致的观察】 【观察什么?人?物品?还是黑油?既然城镇不是化作死地,依然存在,并且连领主都惊讶于这场战争的发生,还错认为是入侵,那就已经证明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换句话说,这里是云端的地盘,而且没有争夺的必要性。】 【没有价值,自然也就无需多么细致的观察。】 【而根据它们普遍的一种价值观,又或者设定,在没有紧急状态,时间成本大幅下降的平常之地,为什么会要浪费许多的资源,制造出这些“偶尔”会被当地人狩猎的机器呢?】 【刺客手上可以将你一刀捅进梦境的匕首就是由这些机器的残骸做出的,匕首数量绝对不算少,拉芬说过,这些金属不会稀松平常的装配在外壳上,而是某种特种机器专属的,又或者因为特殊需求后期附加。】 【之前的拉芬。】 【我们的时间不多,请不要补充我简略掉的解说,以及再度补充着自己的补充。】 【你的解说也不够简略。】 【我必须——】 【强迫症,不应该过多存在的碎片。】 【停下,让我继续,云端比起侦察机还有更优的选项,伪造“天启”,通过当地人——】 【嗯?那个女人不就是说了有一个接受“天启”的人吗?】 【你的思绪开始杂乱,听我讲,不要插嘴,他是接受天启后引导侦察机抵达某处,而我说的,是直接由当地人携带一个制造成本更小的器械来收集信息,在时间成本几乎只需要考虑环境更新的前提下这是更优的一个方法,我们观测到的侦察机在相同成本的情况下恐怕足以装备与简易改造出数百甚至上千名调查员。】 【半条命!哈!】 【那是为了避免泄露科技,和我所说的方法相似但不相同,因为现今的智慧生物似乎已经陷入了关于“魔法”的狂热,也许还有其他因素的影响,但在此前提的影响下,他们科技的进步速度实在是太过缓慢,所以云端并不需要担心科技的泄露,目的其实并不一致。】 【我想起了2001太空漫游,在科技抵达一定程度前你只会觉得那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碑...哎。】 【哈!智子!】 【这是顽童的碎片被分裂下来了吗?在拉芬被抓捕前,他曾经说过这些其实是云端的一种惯例扫描,那其实是错误的。】 【你比拉芬还了解——】 智慧的声音强行阻断了这总是跳脱的话语。 【我们曾经得到个信息,拉芬对这个出现在梦境中的另一个cpu感到疑惑,在对于你的情报全部消除——至少是大部分消除的情况下,他的表现肯定是要贴合拉芬原型,那也就是说拉芬原型的确不清楚在梦境中还存在着另一个阵营不明的cpu,哪怕现在的拉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也必须要说不知道。】 【而这就产生了误差,拉芬之所以把这些侦察机错认为云端的机器那是因为他就身处于云端的领地中,在没有多余势力情报的情况下,这是十分符合常理的推断。】 【等等?我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聊这个?】 没有思维理会这个声音,这代表着一闪而过的走神,不用管他,他会自己消失的。 【还记得洪德尔康利的信息吗?侦察机出现的规律并不固定,一年,两年,三年和四年的都有,那么问题来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机器,一个ai,在自己安全的领地中,有必要进行这种行为吗?】 【友情提示,根据我们死前时代的情况而言,ai总是倾向于更加“偷懒”的行动,“偷懒”的意思是指以尽量少且重复成功性大的改动完成任务。】 【没错,完美的补充挡住了垃圾的倾斜,这也意味着他们不太可能指定出一个不太规律的行为表,除非出于必要,而身处于自己“安全”领地中的云端很显然没有这个必要。】 这个智慧的声音在安全上加重了音调。 【所以,我们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些被误认为是云端阵营的侦察机,实际上是那个来自梦境的cpu。】 【我们称呼他叫电子烟吧!】 【我更喜欢电子羊...】 【而那出现不规律的原因,我想可以通过另一个事件来探寻出真相。】 “巫师先生?大人?!”一个傻不拉几的声音呼唤着伊什。 【实际上,现在需要解决的不是这个...下次吧。】 厄伍伊什从迷幻的氛围中清醒,他感觉自己正坐在阳光明媚的某处白色塑料凳上,在一个小小的圆桌上,与一个满脸胡须的智者交谈着。 那名智者撑着头,用他充满洞察力的眼睛观察着自己,语气寻常的交流着迷题,循循善诱的引导着,让面前青年一步一步的剥开线条,探寻谜底,然后获得一种来源于智慧被满足之后的喜悦。 伊什看着他,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然后他看着眼中的自己,在这与镜像的互相凝视中,在镜像的眼中,看见的还是自己。 他眨着眼,轻轻挪动了头颅,而对桌撑头的镜像随着他的动作而进行了相同的举动。 嗯,那是自己。 “他喋喋不休了多久?” “嗯啊?”玛伊西特对这不着调的话语感到恐慌,尽管就连这句语气词都算上他也总共才说了三句话。 “你说的是我的话..五秒钟?” “我看见的那些景象是什么?”厄伍伊什回忆着自己看见且听见了拉芬对话的一个长镜头。 勉强应付伊什的狼耳青年怯懦着:“呃..战场?” 【那是风告诉你的,她无处不在。】 【是你称呼为直觉的东西,那些由垃圾堆积而成的高山,当你站在上面你自然能看见更多的东西。】 【那些垃圾被叫做失败。】 【失败是经验。】 【经验在你的记忆里。】 【黑油就是记忆。】 【嘿,别追根究底下去了,这些东西稍微想想就知道了,你不能把自己分裂的精神当做一个好用的工具,这不是游戏,再这样下去只会使得你的精神状态更不好。】 “你能用拉芬的声音吗?” 【……。】 【希望你不要忽视我只是手臂于身体的关系,是缺血所导致的触觉麻木产生了好像不属于你的错觉,只是暂时的,只是你脑海中的梦。】 “你是幻痛。” 【小岛秀夫?我讨厌他的恶趣味!帕——】 【住嘴。】 【我们不能拥有名字,这会加重你的问题。】 【躺下吧...没什么不好的。】 旁白:【看,更严重了。】 旁白:【你不能放任这种堕落的行为..好吧,至少我不叫拉芬,内心独白也是一种排解寂寞的方式。】 【逻辑思维更适合他,但那样太没有创新性了。】 【不公平!为什么我们不能被记住!】 旁白:【因为你下一秒,啪,就没有了。】 【我们还需要其他的人吗...有我们就已经能够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故事了,一个完美的梦...。】 旁白:【我们...总要回归现实的,这中间的停顿是你在迟疑,至少我们很紧密,这很好。】 旁白:【从今天起,我会尽可能的成为那唯一的声音,这不代表他们不存在了,只是我取代了他们的声音。】 【他不会和影视中的情节一样变成你恐怖的第二人格,这只是防止那些黑油的记忆影响你,还有防止过度沉浸直觉的过渡方案,你掌控一切,大部分时候。】 【废物..】 旁白:【我在努力。】 【你关于正经的东西看的太少了,脑海中各种奇妙的念头就算你是完整的有时都无法控制。】 旁白:【如果光从思绪的精准程度和运作速度而言,他其实还挺有用的,不是吗——】 【那个女人的口头禅!别用他了!换上我!我!我一直都在!】 “....。” 伊什纷乱的脑海中宁静了片刻,等待他降下审判。 旁白:【……嗯,很可惜,我们绝大多数都不乐得与你站做一队。】 那个欢脱跳跃且不合时宜的声音被压入了监牢之中,就和往常一样,在不甘中等待死亡,彻底的死亡。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触碰 吝啬的感知只给伊什划出了身旁的一亩三分地,让他看不清远方,哪怕是自己直径半米以外的世界。 厄伍伊什想起了自己潜入废墟时得到手斧的情景。他还记得,那时的视觉绝非如今的这样狭窄,不然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得到这把手斧的。 【华美又令人遐想连篇的晚礼服遮掩了那修长,完美,珍珠色调的美物,噢,那裙摆里若隐若现的长腿就是所有欲望的根源,她吸引着你的视线,吸引着你的灵魂,脑海中不断壮大的野兽渴望着就这么一头扎入这总是挑逗自己的连衣裙中,在沉重的呼吸中,在加速的心跳中,尽情纵享着这因为秘密而产生禁忌的神秘……。】 旁白:【你产生了一点想法,是否当自己彻底处于黑暗之下时这超自然的感官才会发挥作用,可问题随之而来,究竟是“多少”的黑暗才能让你恢复到以往的全盛状态?】 【如果彻底放弃视觉,这个超自然的感官就会增强,和失去视觉后听觉变得敏锐的盲人一样。】 旁白:【得不偿失,能够凝视群星的眼眸不应被只能照顾脚下步伐的苟且所取代。】 【我不记得我这么..文艺】 旁白:【“自己”是能被控制的一部分还是包括了不能控制的一部分?被侮辱后的愤怒不是你,见到悲剧而伤心的不是你,只有跌入了虚无湖面的石子是你吗?】 【沉默者的内心总是喧嚣,哪怕是空白时也只是被噪音填满。】 【但也有例外。】 【你就是个闷骚!】 【我没有坠入湖中,我还在挣扎】 旁白:【你在用自己打水漂吗?】 “...。” 旁白:【城镇在战火中燃烧,被凡世烟尘描绘出形状的神明旗子互相讨伐着,为了一个虚无的意义——】 【我不是虚无,我没有虚无】 旁白:【清醒点,你是意义,他们正在因为你而争斗,取走拉芬名号的家伙们意识到了你的特殊,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的触须投入了一场注定会失败的战争,只为了把你捕获。】 旁白:【你感受到世界给你的讯息了吗?洪德尔康利现在正在十分愚蠢的集结部队,和野兽一样发了疯似的保护自己的领地。】 【洪德尔康利带上了复杂但空洞的头盔,用自己在名为当权者中十分清澈的双眼填补了空缺,化作了一头钢铁的猛兽……】 【然而他并不清楚这种以身入局的行为多么愚蠢,甚至于引起这些凡世之神的注意本身就是找死的行为。】 【粗壮的手臂高举着装饰多过用途的长剑,发怒的嘶吼凝聚着蝼蚁的神智,他们开始了,洪德尔康利进行着自己最擅长的行为,把自己化作一枚棋子。】 旁白:【在你开始自己的“保护”行为之前,你需要注意,不要相信玛伊西特的话语。 并非所有的“电灯泡”都已经被熄灭,很显然是他们意识到了是你或者云端在有意的击坠这种类型的机体,他们现在进入了潜伏的状态,窥视着你,等待破绽露出的时刻。】 旁白:【还有,为了你的身体,别忘记抓到那只妖精,她和猫头鹰一定就在附近。】 旁白:【是时候了,我们一直在注意外界,别放松警惕。】 厄伍伊什抬起了头,通过一种诡异的通感触碰到了那些正在接近又或者已经到来的机体。 压抑着自己热情的风告诉着他,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下一场玩耍了。 深邃的黑发一缕一缕的,像是融入了成为生物的夜色一般,呈现出不寻常的律动。 衣角舞蹈着,裤脚被前后拉动,比起引导风暴的祭祀更像是顽皮孩童家长的他渐渐握紧了拳头。 缓慢的动作像是厄伍伊什在自己空荡地手中遇到了什么难以前进的阻碍,而周围风声凄厉的呼唤也开始朝向沉重转去。 像是一座黑塔般屹立的伊什深吸着空气,为世界的窒息做好准备。 隆.. 远方像是有什么巨物砸落,可本应传递震动的大地却保持着沉默,反而由总是对一切都一笑而过的轻薄空气传出了,这好似震怒的颤动。 瑞德弯下了自己的腰肢,缓缓的单膝跪地,以求最小的影响。 他眯着眼,怀念着自己轻便又实用的头盔的同时尽可能的感知四周,可此刻无论再敏锐的听觉都再无用处。 不同以往,风中所传达所宣泄的一切不再是狂躁,愤怒,而是一种宁静,一种异常的,诡异的,宁静。 因为他们现在很庞大,庞大到如同人永远无法以自身的高度看见到全部的地球一样。 当眼中的世界就只是眼前的景色时,无论是谁都可以通过这冰山的一角来领会到独特的美,抒发出自己的情绪。 可当更加宏大的事物,更加宏大的事件强行侵犯了这处桃园时,你就会意识到自己所欣赏的景象只是它的一部分,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片段,只是个.. 意识到这一点后,再度回首,凝视这座山峰,这座小岛,你只会觉得荒谬,对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嫌恶。 也许以后会对此不屑一顾,也许会失去激情,也许会陷入虚无,可只要能走到最后就总会意识到的,它仍旧拥有着自己的美,但绝非是如此狭隘的美。 而瑞德出奇的感知能力显然在无意识中替他走过了这段长路的片段,让他跨越了自身的桎梏,不再局限于眼前。 魔幻与奇迹已经无法形容瑞德木楞的心灵中对于眼前之人的感受。 明明已经见证了多次...不,正是因为见证了多次,瑞德才终于撬开了自己满是锈迹的门锁。 这是神迹,但不是神所引发的,正因如此!这,才是货真价实的神迹。 厄伍伊什感觉自己的大脑,自己的心脏,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什么轻抚了一下,像是风,但不是。 他转过头,用自己紧闭的双目侧头望向了身后。 在黑暗中,一个声音,一个思绪传出。 【我看见了你,我……了解到了你的一部分。】 “——” 厄伍伊什说了些什么,但那起伏不大的口型让不精通于唇语的瑞德无法知晓其中含义。 但他还是跨越了诸多的限制,就像一个不苟言笑的,但却会以行动来展现自己温柔的父亲一样,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平静且有力的轻语着。 【这是我们的奇迹】 【我..们?】 厄伍伊什没有解释,他迟早会懂的,他们迟早会懂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颤动 世界仿佛沉入了不可见的深海中,举手投足间的一举,一动,都会遭遇预料不到的阻力。 名为空气的东西已经不太符合这个名字了,因为它既不空,也不像是气。 旁白:【粘稠低温的蜂蜜与轻飘飘的棉花混为一体,诡异的胶质感与这藕断丝连的缠绵和不爽利感就可以完美概括常人感受的一切,别搞得太久了,新生的幼儿无法承受寒风的吹拂。】 【一网打尽所有的敌人并不符合你的目的,你的目标自始至终是保证较多的人存活,而不是省去麻烦。】 【别把他们拖入梦境,他们比你了解那里。】 旁白:【是时候了。】 厄伍伊什倾听着脑海中不再模糊与迅捷的念头,依照着直觉继续行动。 一种难以描述的低频音浪从天而降,听不清,却可以感受。 颤栗从皮肤传递到了血肉之中,然后再到森白的骨骼内部。它们回荡着,回荡着,将魂,骨,肉,将这亲密无间的三者中硬生生撞出间隙,推向着崩毁的边缘。 夜更黑了,更接近于纯粹的暗,群星散下的光辉不再是难以察觉的无处不在,而是接近于彻底的消失。 而在所有的光源都已然切断后,一种如同幻觉般的流光开始出现。 它们存在于风中,追随着风的流动,在风的攒簇,在风的鼓动下,从间隙中溜走,发出了自身羞涩的光彩。 在常人无法以肉身触及的高空之上,互相争斗的凡世之神们主动或被动的停下了战争。 或许是连这些只搭载了基础ai的机械都预感到了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是维持着自己的身位,静静的记录下这旷世的奇景。 从上至下,几近凝固为凝胶般的空气开始了缓慢的移动。 在几乎化作实体之物的转动下,挫骨扬灰一词已然从狠话成为了一种必然会出现的形容。 耸立的被房屋悄无声息的摧毁,地面的残骸早早被卷起,在空中偶尔被流光所照亮自身宛若停滞的身形。 旁白:【是时候了。】 拳缝中的最后一丝空隙被抓紧,随后,如同巨兽低吟的颤音响彻云霄。 百里之外,千里之外,万里之外,没有人,没有任何生物,没有任何物品错过了这宛若世界诞生的啼哭。 风传递着消息,让树木颤抖,大地惊叹。 数不清的昆虫仓惶逃窜,数不清的动物瑟瑟发抖。 来源于自然又超乎寻常的灾厄令智者生畏,让愚者惊恐。 这一刻,厄伍伊什切实的感受到了那深埋在地下的裂隙开始了扩大,而自己所设立下的防线也被自己的举动所毁坏。 【世界又一次念诵起你的名字,鸟儿在高鸣,野兽在嚎歌,人以智来描绘你的伟大,又不得不在半途停止即将崩溃的自己。】 【冰冷又温暖的钢铁注视着你,翻腾着无穷无尽的数字,想要找出那不符合常理的序列,可无法纠正的错误与成为正确的错误却宛若粗野的强盗般占满了屏幕。】 【你是谁?他们这么问到,恐惧!他们在心中念诵着你的名。】 超自然的黑暗开始退却,令人呼吸困难的重压也形同失去容器的水般缓缓散去。 数不尽的残骸像是黑夜的碎片,从天空陨落。 星光重新投下了自己好奇的视线,扫视着扭曲的机器,看着它们迸发出各类各色的烟火。 孤立与世间的厄伍伊什长舒出一口气,感受着世上传达给自己的讯息。 抽象的画面与感受在脑海化作薄雾,环绕在意识的周围,可惜他思绪一动,这神奇的预感就鸟兽作散,羞涩地隐藏在伊什难以触及的边角。 旁白:【他们在哪?这是个好问题,不如先思考下他们的特点与共同之处。】 在伊什打算着手解决已经从胸口淌血的伤口中所生长出的嫩芽之际,他开始下意识的思考着,使用着自己脑中那个好用的工具。 旁白:【猫头鹰,他的信息不多,但以一个粗略的时间节点来算的话,他的第一次出现就与妖精扯上了不明不白的关系,那颗果实。】 旁白:【艾蒂卡曾经说过那颗果实是妖精最喜爱的一种果实,而猫头鹰却能以一种随手的态度找到并给予了你,这是否了他知晓着产地,亦或者本身就在储存着这种果实?】 旁白:【然后,猫头鹰有着十分神奇的导航能力,无论身处何地,他都能十分精确的找到我们,最直观的例子我想就是葛雅芙琳通过他而找到了我们。】 【通过猫头鹰?】 旁白:【是的,目前来说是的,在她没有展现出相应的能力之前。】 旁白:【先让我们来谈论妖精,我们第一次见到妖精是在哪里?莱雅娜,她的梦中,对于她的爱好暂且不加讨论,可在有我们这个先例后,那出现在她梦中的妖精是真正妖精的可能性就已经大幅上涨。】 【不是拉芬的投影吗?】 旁白没有理会,或者说伊什没有被渐渐复苏的记忆打乱思考:【那么,暂且假设妖精拥有和我们一样穿梭梦境的能力,且与猫头鹰关系紧密,那在我们以意识而非肉体行走在世界之时妖精完全可以通过我们的梦境定位到我们的位置,而猫头鹰就可以借此得知道我们的方位在哪。】 【猫头鹰自身是否拥有穿越梦境能力的讨论无需进行,他被轻易的困住了多次。】 旁白:【尽管你总是脱离我的控制,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的正确。】 旁白:【总而言之,疑似碍于我们大脑的损伤,我们的睡眠已经不能如同往常一般入梦,所以在再次进行等死般的睡眠尝试前,我还是推荐先去寻找已经出现在现实的妖精来解决我们的问题。】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萨尼铁塔! 世界随着他的回归而加快了时间的流逝。停滞于空中的尘土,飞舞的头发,凝滞的神情,就像是再度按下了暂停的按钮一般,开始了运作。 在目盲的前提下,厄伍伊什没有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究竟有多么快速。 他捂住自己已经是鲜血淋漓的伤口,在激昂所带来的肾上腺素消退后的疼痛下,渐渐弯下了脊背。 没有想那么多的玛伊西特撑住了伊什,想要将他带到安全点的地方休息,可却没想到自己肩上的盲者却不乐意自己的协助,轻轻推开了他。 厄伍伊什喘息着凉爽的夜风,在许久之后,终于说出来今晚少见的几句人话。 “我的肋骨,错位了。” “错位?”玛伊西特不能理解肋骨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有错位的这种说法,努力地通过想象力把脑中崴脚的情景套到肋骨之上。 “它是断的。” 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伊什不敢再有之前那种过大的动作,被小心翼翼的扶到墙角。 “去教堂,把艾蒂卡叫来,灰发红眼的那个女孩。” “还有什么吗。”卡洛德走了上来,脱去了他松垮的上衣,简单处理了下这多次开裂的伤口。 嗯..说实话,这种形状的肉更应该出现在派里,而不是人的身上。 “...。” 只有呼吸能证明伊什没有突然间猝死。 卡洛德拍了拍手,开始检查着手枪:“你们两个认得去教堂的路吗?不认得的话就沿着路走,第三个路口左拐再左拐就是了,瑞德,你看着他,我去找领主来接人,把他往屋里阴影拖点,如果我们太久没回来就长点心眼,躲起来,有的人可巴不得他死呢。” “现在?” “就是现在才有机会。” 懒得解释太多的卡洛德把手枪藏回腰间,快步离去。玛伊西特和洛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不拉几的对视了几秒后才在洛卡“走啊”声中开始了行动。 被余下地瑞德在不触及他伤口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像拖着一条懒猫般把伊什拉进了星光都少有触及的阴影中。 他有些费力的拆开几块木板,挡住了厄伍伊什,随后隐藏在了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地监视这黑暗的废墟。 风声渐熄,人声不再,这重归寂静的夜间呈现出一种迟缓与松弛的氛围。 然而吱吱呀呀的古怪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在这宽阔的地界里传荡。那个声音就像是小丑的滑稽鞋子,忽远忽近地响起着,让人捉摸不透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与惊吓。 几乎从未听见过这种古怪声响的瑞德感到了毛骨悚然,令他不得不分出了少许心声,分辨着这绵绵不绝的怪响究竟从何而来。 “....。” ... .... 砰—— 毛孔炸裂..瑞德以极快的速度转向了声音的起始地,却发现只是伊什将阻隔他与外界的木板所推倒,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而他正在左右转头着,就像是在用自己已经失去功能的双眼在寻找什么。 “...哈。”瑞德见此也只好从藏身处中走出,来到了他的身旁。 “我在这里。” “过来。” 厄伍伊什抓住了他的衣袖,想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 瑞德沉默着,不明白他想要自己进行这无用的举动究竟为了什么? “有东西被吸引过来了。”伊什以平淡的语气述说着。 他立刻把自己沉浸在环境中的感知转换为冷漠的猎杀思维,掏出了手枪。 但厄伍伊什没有松手,头颅朝向着他,布条下的脸庞没有恐惧,十分平静,可却让人难以忽视。 “过来。” 他复述着,把不明所以但还是勉强照做的瑞德拉到身旁。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一分钟,两分钟。 无事发生这四个字仿佛刻在了这片快被瑞德完全记住的废墟里,在这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里,只有两阵微风吹过,带走了此处它们为数不多能够带走的东西,体温。 有耐心,但不会为了不存在的理由肆意浪费这种资源的瑞德瞥了一眼厄伍伊什,开始了心中的倒计时。 轰... 远方传来了什么坍塌的声音,令瑞德也有些担心自己头顶上的天花板是否会坍塌。 然而当他准备起身查看时,却又被伊什拉住了衣袖。 “我去检查这里会不会坍塌。”已经在心底觉得伊什已然被恐惧吞没的瑞德解释着,可还是没有得到他的放手。 “趴下,或者用我的血。” “...。” 他把“对你而言还有什么算得上威胁”的话语咽下,在伊什自残前把自己的身子压下,一点点的贴近地面。 “唔!...” 厄伍伊什突然压下了他的后背,弄脏了瑞德的脸和衣物。 脑中满是不解瑞德的看向伊什,却被他未卜先知的话语止住了心中的疑问。 “看。” 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诧异,顺着食指之处的方向望去,一个隆起,弯曲,像是手臂被剥去皮肤,且失去了骨头的生物在一片诡异的斑斓湖泊中升起。 它模仿着自己身旁的残骸,在自己的体表构造出各类凸起。 一张又一张类似于口腔的裂口会不规律的浮现,出现得频繁,消失的也频繁,就像是在咀嚼着某物的时候突然如同伤口般愈合。 “那是什么..?”瑞德凝视着这堪比灯塔般庞大的赤红怪物,以自己能发出的最轻的音调说到。 “我看不见,不知道。” 厄伍伊什给出了难以挑剔的回答。 “...。” “是被魔法引来的吗?” 无论是直觉还是理性都让瑞德不会相信这个回答中的“真相”。 “不。” 他再度给出了否定的回答,然而瑞德在心中已经把这只怪物的出现归咎于伊什的魔法了。 从地面上抬起头的瑞德凝视着怪物消失的身影,不顾自己发白的金发会再度染上尘土,又一次把脸贴到了地面。 那只巨大的怪物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但正在十分缓慢的变淡,连带着地面上的斑斓一齐,渐渐恢复为之前的正常景象。 “嗯?”葛雅芙琳拖长着尾调,穿墙搂住了伊什的肩膀:“看来偷渡者和我们也没有多少区别嘛。” 【她指的是对知识资源的封锁。】 第一百六十八章 ╭(°a°`)╮ “能引走它吗?” 瑞德趴在地面,注视着身形一点一点变淡的怪物。 打了个哈欠的葛雅芙琳对它毫不关心,困乏地将脑袋压在伊什的头顶:“这个肉块和梦中人除了体量外没有任何大的区别,一会就会自行崩毁了。” 他不适的晃了晃脑袋,想要把头顶的重量甩开。 “让我靠一会..我就告诉你除去你身上那股恶火外能让它更快消亡的方法。” 厄伍伊什还是不老实的乱晃着,但头上那块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却强行达成了这个交易。 “实际上现在它还不太能影响现实,甚至普通人走过去都会直接穿过它,要类比的话,相当于母鸡产下的鸡蛋,出现了,但不代表完全的诞生。” 葛雅芙琳看上去十分惬意的随着伊什摇晃:“而我们只要打破这层坚固又脆弱的外壳,就可以让内部还未成型的胚胎死亡。” “然后很有趣的一点,足够多的情绪与认知都可以强行改变它的形状,直到抵达它的极限,啵~一下的爆掉,最后这堆缓缓溶解的尸骸中就会又出现不定数的梦妖,重复以上的过程,直到出现一个稳定的形体,或者回归自己的原始形态。” 脑回路有些不正常的厄伍伊什停下脑袋的晃动,歪着头,以一种奇特的通感嗅到了恐惧的气息。 旁白:【那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生物其实算得上是一个珍稀动物?甚至还是因为畏惧着我们才在我们都离开后出现,有趣……。】 【杀了它,它的存活没有益处,死亡带来安定。】 【无必要不干扰,这已经是新时代的自然。】 【它没有展现出攻击性。】 【执行迅速且不会让它痛苦的安乐死是否可能?】 思考化作了切实的话语,在厄伍伊什脑中你一句我一嘴的争论着。 但在那些话语争论出个结果前,那头巨兽就吸吮了足够多的海水,缓缓的从巨坑中离去。 “哎呀?你居然不打算杀它吗,尸体爆开的那一刻其实十分绚丽的哦,看一看又不会死人,不是吗?” 伊什没有理会幽魂的鼓动,因为他嗅到的恐惧无时无刻都在增加,直到它离去后,那股酸味才相对的下降。 “...我有什么味道吗?” “你不害怕吗?” “...。”现在的瑞德的的确确开始因为伊什而产生了更多的害怕情绪。 在它彻底消失后厄伍伊什确认了恐惧气息的大头并非是瑞德,但还在他的身上闻到了其他的味道。 可直到嗅到了瑞德本身的味道后伊什还是不能分辨出那是什么。就算脑回路再不对也意识到自己行动有多不妥的他停下来了自己的行动,打了个喷嚏,将鼻腔中尘土的味道散去。 ... 啪嗒啪嗒—— 蝙蝠扑打翅膀的声音传入了伊什的耳中,这让他放松了下来,准备迎接着那熟悉的怒斥。 但..迎来的只有沉默。 厄伍伊什靠着墙面,感受自己体内血液的异动。 “你不打算说什么吗?” “你应该思考下为什么你的伤势能让我连话都不想说。” 艾蒂卡无法听出生气与否的话语反倒让伊什不敢再贫嘴,脑中的声音也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陷入了静默的状态。 “...。” “....。” “......。” “我救了很多人。” 瑞德早早走出了废墟,没有充当尴尬的来源之一。 “你在向我询问夸奖吗?我又不是你妈。” 少女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 厄伍伊什有些坐立不安,脑海中那些颇有主见的声音还是像哑火了一样一言不发,独留他一人面对眼前的炸弹。 “...卡洛德去寻找领主了。”似乎是收到了伊什求救的信号,几米外的瑞德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他们一会就到。”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艾蒂卡无动于衷,继续治疗着伊什。 “...他们..治疗更全面,也会把他放在更安全的地方保护。” “所以呢?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厄伍伊什觉得空气一点一点的窒息了起来。 “不要带走他。”他说出了目的。 “然后让他成为那些贵族皇室的玩具?”艾蒂卡在伤口处抚摸着,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 代表不了谁的瑞德无法回答这个话题,目视着伊什被灰发少女从地面拉起,带走。 考虑到伊什身体状态而没有直接飞走的艾蒂卡在了几步后似乎是想起什么,停顿了一下。 “如果他们问你,你就告诉他们,厄伍伊什需要独处一段时间来养伤,不要说多余的事,不要问多余的话。” 瑞德注视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回归了沉默。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成功 几缕如丝状的云气从夜空中游过,好奇的探查着这片无人的新大陆。 不算沉重,但在如今寂静的场合下非常明显的脚步错落着响起,一声迟缓,一声短促。 厄伍伊什“看了看周围”,那转头的动作毫无意义,不能扩大半分自己的感知,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他正在思考话题。 “你还看得见?”艾蒂卡扭过头,轻挑的眉间表现出疑惑。 像是被老师点名回答一个自己并不清楚的问题的伊什十分僵硬地说到:“..不太能。” “我的家族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医生,等妮丽姬安稳下来后和我去一趟我的..家吧。” “需要什么诊金?” “哼..这可算是问对了问题,古纳加德叔叔可是一点也不缺钱,他需要的是各种各样实验器械还有药材。 如果你带来的草药正好是他目前所缺少的药材那就算是最便宜的杂草他都会给你免费治疗。” “古纳加德伽斯亚吗?这位的名号我也曾经听说过呢?” 葛雅芙琳从她的视野死角里浮现,摆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架势。 “可这位人偶师更喜欢的不是发生畸变的器官吗?呀..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我的话语中一丝谎言都没有,不是吗” 艾蒂卡收回自己冷冷的视线:“我来处理就好,最近不管有什么事都放一放吧,安心养伤。” 【夜晚的深邃总是能够激发灵感,在已知之物上蒙上一层朦胧,就能让知觉穿越时空,回到褪色的旧日。】 在深夜的聊天中,随着直觉与某种预感的活跃突破了界限,伊什的脑中开始浮现出了幻象。 【在这寂寥的世界里,感官挣脱了身体的束缚,随着“熟系”的带领,跨越了冰冷,在一片金黄的芦苇中沐浴着温馨的夕阳,感受着轻风的吹拂,芦苇的摇曳。】 【一只受惊的蜻蜓轻轻划过了脸颊,留下了轻微的刺痛,它在风中逃窜着,难以发挥出自身精湛的技巧。】 “嘘——”厄伍伊什突然压低了身子,意示着让少女的明亮的声音压低。 她不解的望向伊什贴近的容颜,提起警惕,倾听着四周是否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动静。 可就连夜莺都疲惫到暂且歇息的深夜中,除了建筑自身产生的杂响,砖块碎块星点的碰撞声外没有任何新奇的声响。 艾蒂卡倾尽全力也只是听见了伊什的心跳,不解的她再度回首,诧异的发觉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在那森白指骨的间隙里,一对透明的翅膀从中伸出,舞动着,撒下在星光下闪动的鳞粉。 少女不能理解他为何如此小心翼翼就只是为了抓住一只肮脏的飞蛾,脸上当即露出了稍许不耐的神情。 可当她准备开口数落之时,那反光的透明翅膀才让艾蒂卡意识到了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这种翅膀怎么可能会抖下粉尘? “放开我!” 尖细的声音从伊什洁白的手掌中漏出。 厄伍伊什无视了那微乎其微的咬合力,将被五指山囚住的小妖精展示给了露出震惊神色的艾蒂卡,还有某位不受欢迎但总是不请自来的优雅幽魂。 “别碰我!” 蓝发的妖精恶狠狠地威胁着想要伸手触碰的葛雅芙琳,一口咬到了空气上。 幽魂收回了手,淡红的双眼中闪过代表兴趣的微光。 “你这是恩将仇报!放开我!坏东西!” 【她现在不会听你的话,放开她只会让她直接逃跑,让她平静下来。】 旁白:【你知道怎么应对孩童的,对吗?】 没有理会妖精毫无攻击力的谩骂,听从脑中思考的伊什将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这神神秘秘的举动顿时吸引了在场三名感性生物的注意,令她们的视线集中在了不断耸动的右手之上。 几秒后,终于翻到什么的厄伍伊什握着拳,把手放在了妖精的眼前,在她期待又害怕的视线中,翻手张开。 一枚金灿灿的硬币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旁白:【噢……天啊。】 妖精沉默了一会。 “放开我!” “好歹是颗糖吧。”艾蒂卡无力的小声说到。 葛雅芙琳的反应平平淡淡:“至少再多些吧?” “...。”还是逃不过被数落的命运,有些烦恼的厄伍伊什把妖精递给了艾蒂卡,在手中燃起黑焰。 或许是因为女孩子的手更软些,至少在被艾蒂卡双手握住的时候这只蓝发的妖精没有像是之前那样闹腾,而是一言不发的生起了闷气。 但她总是抑制不住自己好奇心,时不时扭头查看下伊什在手中捏着些什么。 灰发的少女不敢出声,生怕吓到手中的小小生灵。她目光在伊什和妖精间来回移动,避开着也想触碰下这只妖精的幽魂。 旁白:【你确定这——】 还未等脑中的声音说完,厄伍伊什把手中小小的剑盾放在了刚好转头的妖精眼前。 妖精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羞涩,然后又转变为了愤怒,倔强,破罐破摔的注视着这有些粗糙的礼物。 “.....哼!” 很显然,只要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社会的野人都可以看出这明显的迟疑。 还没等伊什说些什么,这只妖精就从艾蒂卡根本不敢握紧的掌中抽出了双手,一把捞走了他指尖的剑盾,再次转身。 “我没有原谅你!”她背对着伊什说到。 第一百七十章 妖精 小小的妖精正在伊什肩上正在挥砍着幽魂,以这玩闹般的暴力表示着自己对于她的抗拒。 艾蒂卡对这场勇者与巫婆的大战投出了注视,好奇地对成为她们战场的厄伍伊什问到。 “你是怎么抓到她的?不对,你是怎么知道她就在我们旁边的?” “嘘——” 厄伍伊什缓缓的将左手伸进胸口,摸索着什么。 “周围必须要安静,没有干扰..” “...!!”蓝发的妖精悄然的投来了视线,注意力渐渐转移到了他神秘的动作之上。 “呀!” 然后,伊什的空余的那一只手就这么轻易的再次抓住了妖精,被她恼怒的拳打脚踢。 “...。”艾蒂卡无语的扶住了额头,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对这个结果没有多少意外的葛雅芙琳取代了妖精的位置,压在伊什肩头,并替少女问出那个被忽略的问题:“那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和她们一样。”厄伍伊什说着谜语:“在自己的世界里成为巨人。” 正在思考是幽魂看了一眼同样在默默思考的血族少女,说出了心中的第一想法:“唔哼?...成为盲人后的你话语愈发晦涩了。”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 脑中此时已经达成一种诡异平衡的伊什早就不像之前一样只能说出那些感受大于理性的话语了。 “...你确定没有骗我?” 和垮下脸的葛雅芙琳不同,没有遭受到语言暴力的艾蒂卡居然真的好像想出了什么,向伊什寻求着答案。 听见这番话语的幽魂将双眼微微眯起,搭配她没有表情的面部就好像是一座特地彰显出威严的雕塑,正在居高临下的,如同神明般审视着凡人。 然而现在根本没有人在意她,让无可依附的威严只能撒向毫无反应的大地。 而后,葛雅芙琳身上的气势一转,恢复了往日平和的常态,微笑着像艾蒂卡请求着她的猜测是何。 灰发的血族少女瞥了她一眼,比伊什好一点的,只是平平常常的没有理会。 伊什回应着她的话语:“骗你的,不然妖精早就在这个时代消失了。” “你这家伙...”艾蒂卡没想到他居然连谜语的答案都要造假。 “就算是假的,但我也还是想谜底究竟是什么?可否请您告诉我这个可怜的,求知欲旺盛的小小孤魂呢?”幽魂再一次的发问到。 艾蒂卡轻轻碰了一下正在想方设法割走自己一段头发的妖精,得到了一个不耐的甩手和嘟囔。 “你上过学吗?” “当然,忒欧弥亚皇家学院,而且还是特招生哦。” “那你应该多多少少见过听过马格荣的书籍吧?”她显然是如果不了解这些的话也懒得解释的语气。 “将世界分为视觉,听觉,触觉三界的心学代表?啊,是那个,未知即虚无,感知即世界,自我即一切的论调,我明白了,十分感谢~” 葛雅芙琳语气没多少变化的对伊什说到:“真坏呢,居然还想哄骗其他人陷入那个愚昧自大的陷阱,难怪我们会被绑在一块...不,你该不会是..想要骗我把这些感官全部隔绝吧?” “...。” 厄伍伊什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幽魂的回答。 然而自认为取得“胜利”的她却没有见到妖精拉着下眼皮,吐着舌头,代表完全不认同的鬼脸。 ... 已经回到教堂的伊什获得了一处腾出的小小房间,安静的躺在床铺之上。 一只背着剑盾的妖精正双手叉腰的站在他胸上的棉被上,趾高气昂的说着些什么。 厄伍伊什没有细听,本以为自己其实除了身上只是痛些的他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床铺此刻就如同流沙般,把看似还残余几分的精神与体力吞噬殆尽。 黑暗中的虚无正在呼唤着他,驱使着那些从远古传承而来的本能向着它们蠕动。 莫名的轻晃感像是摇篮般,一阵一阵的传来惬意,放松紧绷的神经。 这是床吗?厄伍伊什产生了错觉,在已经洗到褪色的被褥仿佛化作了白云,将自己包裹。承载着他,在天空中漫游。 在这足以让人失去时间观念的舒适中,洁白的云朵渐渐被染上了夜晚的色彩,伴随着缓慢合上的双眼,它们的色调越愈发的黑暗,黑暗...。 随后,变作了承载着人们驶向梦乡的柔和暗色。 厄伍伊什睁开了双眼,蓝天,白云,还有除去形状外毫无意义的几何结构在他眼前出现。 这是他的梦。 “啊——,你家好无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有趣的东西。” 和伊什一样坐在墙头上的妖精摇晃着双腿,抱怨着这里过于空洞的场景。 “喂!你就不能....噫啊啊啊啊!!——” 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蓝发的妖精突然发出了仓鼠般的尖叫,嗖的一下从他的身旁飞走。 厄伍伊什不解的凝视着仓皇逃窜的妖精,在葛雅芙琳的叹息声中,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充满了杀气的狰狞外壳。 另一边,妖精越逃越远,并且总是想拐进某处残骸废墟中避开伊什的注视,可那些杂物就像是海市蜃楼般,无论再怎么靠近都不见距离的缩短。 伊什抬起了双手,将拇指和食指叠放做成相机的模样,像是变焦般,一点一点的将刚好框住妖精的间隙拉大。 “呀啊!” 正在逃亡的蓝发妖精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什么拉住了,她慌张的回头望去,看见了那如同魔王般的人形连起身都没有,就这样跨越了无数的距离,毫无征兆地抓住了自己后颈上的布料。 想要安抚她让其不再惊恐的厄伍伊什张开了面甲,露出了尖牙般的甲壳边缘,从中吐出一道如同死亡般的沉重气息。 认为自己马上就要被吃掉的妖精流出了不符合她身体容量的泪水,生无可恋的放弃了挣扎。 听着她莫名喜感的抽泣声,伊什望向了自从刚刚开始就时不时摇头的幽魂。 “这里是你的梦,造出另一个躯体和单纯发声不算什么难事吧?” 旁白:“唔……收音机怎么样?” “嗯?”葛雅芙琳狐疑的望向四周,找寻着发出声音的源头。 旁白:“……。” 厄伍伊什感到自己消失的头皮正在一阵阵的发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树 葛雅芙琳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男声,可却无法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像是被侵犯领地的野兽般,感觉自己受到“冒犯”的她竖起耳朵,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本性,暂时的无言也只是试图想要通过旁白后续的话语辨别出更多的信息。 旁白:“……。” 砰,砰—— 蔚蓝的天空中,一个又一个庞大的碎块碰撞着,组合着,构建出了城堡的框架。那如同将被时光侵蚀的世界往着时间的上游推去,重归完整。 在厄伍伊什的脚下,纯净的空间中开始浮现出跳动的粒子,互相触碰,互相融合,成为了一个个不规则的暗块,构造出了正在不断扩大的空岛,大陆。 葛雅芙琳撑着脸,在这种奇景面前,她的注意力不免也被这一切所吸引。 在被干扰的思绪中,幽魂后知后觉的得出了正常来说最为正常的结论,误会到那道男声或许就是伊什的尝试,而没有相信自己的第一反应。 “够有趣了吗?” 年轻,疲惫,倦怠,温和,这就是这道声音给予葛雅芙琳的感受。 已经意识到这是伊什在说话的幽魂沉默着,有一些些,一点点,很小很小的惊讶。 并不知晓某人心理活动的厄伍伊什晃了晃手中的妖精,趁此机会仔细观察了她的外表。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显眼的暗蓝色短发,边缘十分的不规整,有种一撮一撮的拿刀割掉后重新长出的凌乱感。 继续往下,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庞上还残留着从青色眼眸中落下的泪痕,那生无可恋的表情还挂在上面,无神的凝视着眼前。 纯黑的背心套在洁白的衬衫之外,留出了两道较为宽松的间隙供翅膀伸出,再往下,棕色的裙裤下就是一双白袜,一对皮靴。 厄伍伊什来回打量着这只妖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难道真的在考虑把她吃了?”见到伊什已经呆看许久的葛雅芙琳发出了疑问。很显然,她问出这句话的目的是让他别再傻愣着在这,和个痴汉一样的看着她。 停下观察的伊什将她放在了从地上长出的茶桌之上,端出了一块蛋糕。 “我只是好奇她的服饰。” 妖精瑟瑟发抖的坐在桌布上,望着眼前比自己都高的蛋糕,在恐惧里咽下了从眼中转移到口中的泪水。 始终无法适应这种语气和声线的葛雅芙琳交错着十指,不停摩擦着两手的拇指,压下了自己面部的微小表情。 “永远都保持着童真与好奇的种族会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衣品吗?” 套上黑袍和兜帽的厄伍伊什拉开椅子,坐在了妖精对面,观察着试图掩盖自己偷吃痕迹而不是趁机逃跑的蓝发妖精。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莎..伊欧艾莎。” 艾莎看着他在阴影下发出紫光的双眼,突然不顾形象的把头埋进了奶油里大啃了几口,用颤抖的语气说到:“我..我!你!我..那,那颗树是我一直在照顾的..你能不能还给我...反正它对你没用嘛...。” 她下定决心发狠的话语越说气势就越弱,最后连带着好不容易挺直的身躯也渐渐变回了之前怯懦的模样。 “嗯,拿走吧。” “我会给你..哎?真的吗!” “但你要先告诉我,它被取走后我会怎么样。”厄伍伊什好奇的沾了点奶油,品尝着这和现实没有区别的味道。 随后在某人又要自顾自的染指自己蛋糕之前重新拿出了另一块蛋糕,让她别再做出这种抢食的行为。 “感谢~”然而现在根本没有那个打算的葛雅芙琳笑意盈盈地接过蛋糕,补充着甜品能量。 已经渐渐失去畏惧感的艾莎吸吮着自己满是奶油的手指,口齿不清的说到:“也没什么吧,那点肉随便长长不就出来了吗。” “好了!既然你们的老大同意了的话那你们可就不能再阻拦我了!” [停——]梦精们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们的焦急且不统一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很难辨别。 ...————————————!!! 厄伍伊什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剧痛,这股剧痛瞬间击破了他的黑暗,让他从睡梦中醒来。 鼻腔中诡异的粉尘质感令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个喷嚏,妖精闪亮的粉尘如同爆破般在伊什眼前喷发。 还未等这团烟雾散去,厄伍伊什就抓起了自己发出剧痛的手臂,茫然且惶恐的艾莎愣愣地看着伊什,在那已经被剑刃切开的肌肉中,某种条状的东西正在被她染满鲜血的袖珍小手握住。 伊什抑制住了自己暴戾的冲动,把满脸无辜的妖精从自己的小臂上抓走,压在枕下,与猛然开门的艾蒂卡对上了“眼神”。 旁白:【叮咚,看来我们从活尸的状态中死而复生的原因找到了,艾莎所说的那棵树取代了我们坏死的神经,而她的目的则是想要将她的果树从我们这块开始漂移的大陆上移植。】 【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能在莱雅娜梦里能玩得那么嗨皮的东西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吗!!!】 【疼痛……并不能使人清醒。】 【大家人好多啊,真嗨啊!】 【废物……。】 旁白:【我在努力。】 “....。” “你如果真的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压力的话,我可以提供另一个更好的方案来“彻底”解决你的压力。”艾蒂卡站在门口说到。 【暧昧的说辞,但那咬牙切齿的发音已经说明了她提供的方案名为死亡。】 旁白:【别再传播丧气的思想,你作为逻辑的碎片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我无法在满是脚印的黑板上列举方案。】 【完了。】 【上去亲她一口!】 【不行!】绝大部分的思维瞬间淹没了这个话语。 “...。”包括沉默的伊什。 第一百七十二章 预言 “神啊,我们的努力真的是必要的吗?” 塔雷特,冒险者协会会长,炼金术师,富商,忒欧弥亚皇家学院特聘教授,这些沉重的,刻印在他身上的金色印记,在这接连不断的灾厄中就如他隐所担忧的一样.. 成为了负担。 他站在窗前,凝视着手中刚好一手握住的玻璃雕像,在内部摇晃的酒液中,反射出波澜的光斑,照射在他喃喃自语的脸部之上。 “神救自助者。” 双眼被纱布遮掩的厄伍伊什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他抚摸着酒柜,缓缓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之上。 “难道他们不明白吗?” 塔雷特穿着他最喜欢的蔚蓝色外套,身体前倾的坐在了伊什的对面,自顾自的说到:“是他们需要我,是他们想要那些权利,而不是我,一个本可以在皇都成为他们梦寐以求的贵族的人。” 【他在表演,但也的确是他的真心实意,只是他不会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一面。】 旁白:【他似乎正在被灾民的事情折磨,要不要去确认下这个猜测?】 “...。”只是想过来问问封印裂口的机器与技术进度如何的伊什有些不想听这个大叔的牢骚。 “换做是您呢?如果你的信徒总是以你的名号去进行屠戮,掠夺,阴谋,欺骗,做了所有他想做的事,到了最后却将把一切的恶留给了您,您会如何?”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理性,这不是宣泄。】 “我会杀了他。” “亲人,朋友,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过很深痕迹的那些人呢?” 【他很好奇,但比起其他出乎意料的回答,他更想要得到一个“标准答案”,继续保持现状,但同时也期待着你可以带他走出这个困境。】 “我会杀了他。” “...?”塔雷特似乎对伊什冷血的回应感到惊讶:“为什么..?既然您放得下凡人的情感,那为什么还要来拯救我们?” 【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旁白:【他希望自己得到惩罚。】 【那证明他早有决定。】 思维转动着,给予了厄伍伊什多方面的视角,他将头颅转向塔雷特,随后说到:“你希望我以怎样的角度来巩固你的决定?” 塔雷特低下头,深棕的卷发将明亮的蓝色眼睛所遮掩,挥之不去的阴霾终于从心中蔓延至他的面容之上。 “我不认为我是什么好人。” 旁白:【这种情况我一般称为良心上脑。】 塔雷特以对自我的认知重新开启了暂停的对话。 “我辜负了导师的期望,逃离了皇都,通过自己的学识坑骗了对我抱有信任的伙伴...。” 他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不,抱歉,我不应该对您忏悔。”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你的神秘中也许隐藏着更多,这半真半假的对话技巧最怕的就是理性的动摇!在他思维冲突时趁机进攻,让他露出更多的馅!】 【不!不要沉默,为什么要让大好的机会流逝!】 旁白:【我们没有那个兴趣。】 “总之..感谢您的到来,对于之前所说的那种可以关闭或者抑制缝隙的设施和器械,其实早就已经有过相应的蓝图了,但...我想那些需要大量人力维护的前提并不符合您的要求。” “况且,如果真的关闭了裂痕,我想领主并不会乐于看见这一幕的发生,在他的身边有着一名忒欧弥亚皇家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名叫葛·雅芙琳,是个很厉害的年轻法师,所以..我得多花一点时间用于保密工作上,以免被她发现我的跟脚。” “唉...。” 葛雅芙琳轻叹着,摇了摇头。 旁白:【她是在挑衅吗?】 【无奈的占比更多,以她的性格会告诉我们原因的,不用多问。】 【那只妖精呢?自从昨晚被塞进枕头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了。】 【有点不敢睡觉了……。】 【闭嘴,没出息的东西。】 【昨天我们是怎么睡着的?因为她的粉尘吗?】 浑然不知厄伍伊什已经魂游天外的塔雷特重新站了起来,再次走到了窗前,张望着伊什目及不到的远方。 “....。”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塔雷特注视着正在搬运栋梁的马匹。 “我们以后还会遭遇什么更为绝望的噩运吗?未来...会更坏吗?” 厄伍伊什沉默了一会,脑中嘈杂的思维也随着这个问题的发出而短暂的消停片刻,一齐注视着那近在眼前的帷幕。 一根孤零零的绳子摇晃着,告诉他,只要轻轻一拉,那令无数人为之疯狂的戏剧就会撤下幕布,将那还在排演的一切展示在他的面前。 哗啦—— 他毫不犹豫的拉下了绳子。 【一个贪婪的猎户正在询问着烤架上的白兔,它的家人在哪?它的朋友在哪?】 【白兔不说话,洁白的毛发被烈火撩黑,灼烧着皮肤。鲜红的眼中仿佛就快溢出血般,被烈焰所吞噬。】 【黑色的烟雾飘荡着,扑打在你的脸上,没有酸味,只有辛辣,能把眼睛熏红,泪涕齐下的辛辣。】 【你的家人在哪?你的朋友在哪?】 【你的家人在哪?你的朋友在哪??】 【啊——!它们到底去哪了?它们到底在哪呀?】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你知道在哪的。】 【所以你的家人在哪?你的朋友在哪?告诉我,嗯?】 【猎户得意的询问着,故作疑惑的询问着,持续不断的询问着,直到白兔变成了黑兔,黑兔变成了焦炭,他还是持续不断的询问着,在已经将剧院充满了呛人烟气中,他令人生厌的语气在这重复重复再重复的反复中深深刻印在了你的脑海当中。】 啪~ 酒柜的玻璃突兀的裂出了一道裂痕,将完好的窗口分为两半。 而厄伍伊什也因此从那满是烟气的剧院中脱出,回到了现实。 他诧异的观察着自己脚下龟裂的地板,没有,也看不见待在几米外准备随时逃跑的塔雷特脸上终于显露而出的畏惧神情。 “我厌恶的未来,我绝对会毁灭。” 酒柜倒塌,数瓶昂贵的佳酿就这么随着瓶身的碎裂而撒落一地,流入了地板的间隙之中。 脸上的绷带滑落,而他头顶的灯光也从闪烁的过程彻底迈入了熄灭。在阴影中,那双紫瞳绽放出了骇人的光芒。 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有多么恐怖的伊什仅仅只是以为自己语气重了点,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整栋建筑都已经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外界的世界都仿佛变作了哑剧一般。 葛雅芙琳有些不适应他身上过于浓烈的反派色彩,稍稍飘远了一些。此情此景,让她联想起了自己童年时所看的童话书中的魔王。 而如果他是魔王,那自己不就成为了反派阵营里必不可少的巫婆了吗? 不想继续这个想象的她坐在一旁还算完好的椅上,向桌上的水果伸手,然后..得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触感。 受惊的幽魂转头望去,与正在与自己一样偷吃水果的妖精对上了视线。 “——!!!” 蓝发的妖精抱着葡萄,嗖一下就消失在了果盘后,没有给她任何抓捕的机会。之后无论葛雅芙琳如何寻找,哪怕是直接穿透了桌面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只有闪动的鳞粉能够说明她的到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醒了 在伊什离开后,塔雷特看着自己狼藉的房间,一言不发。 他摩挲手中的雕像,凝视着地面上一个印有爪印样式的酒瓶木塞,复杂的眼神逐渐被怒火所点燃。 但他也没有进行什么破坏性的发泄,只是浑身瘫软的躺在了已经爆出填充物的沙发之上,合上眼,感受着自己承载愤怒的血液在额前喷涌。 十分钟后,调整完毕的塔雷特整理着自己的服饰,走出了房门,再次回归了以往高贵的姿态。 ... “明明我已经反复强调过很多次了,我的名字就叫葛雅芙琳,葛雅芙琳,全称就叫葛雅芙琳,这就是姓名,可他们却总是以自己的喜好来歪曲,去乱加间隔...。” 怨念颇深的幽魂在没有旁人后就迫不及待的抱怨到,就像伊什脑中声音判断的一样。 没什么话可对她说的厄伍伊什安静地漂浮在黑暗中,等待前方巨大的生灵游过。 [小心] 梦精们拉扯着伊什,避开了即将与他碰撞的另一个流线型的古怪生物。 就在这堵车般的停停走走中,他一点点地挪回了教堂的小房间中,而叉着腰的艾蒂卡看样子也早已经在那等候多时,在黑暗中看向从床底探出了半个身子的伊什。 没给什么思考和观察的机会,她轻而易举的把厄伍伊什拉了出来,扫视着他身上的伤口。 “向着那个方向,带我过去。” 有些茫然的伊什在少女的再三催促下忘却了疑问,再度潜入了阴影。 在他从曾经是钟楼的地方探头时,艾蒂卡摇了摇头。 “再前面点。” 回到了还未修缮的肥肉酒馆中。 “再前面点,应该在城墙附近。” 【等等,有什么不对。】 厄伍伊什站立在这露天的酒馆中,准备开口询问...———— ... “嘿,你。你总算是醒了。” 【你当时正要越过边界……不好意思。】 享受着午间日光的卡洛德坐在马车上,看着悠悠转醒的伊什打了声招呼。 他抬着头,在虚空中数着什么:“现在...应该是第三天了,我们已经离开了阿丽亚,现在已经在货真价实的荒野之中咯。” 湿润的微风卷来了几片绿叶,轻抚着裸露在外的皮肤。 在林木的哨声中,他从软垫上坐起,左右张望着,在睁了半天眼都不见多少光亮后才回想起自己成为了盲人。 “哈~”葛雅芙琳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吸血鬼小姐,请问现在可否能解释下你的行为了吗?” “我不需要和你解释。”披着白色斗篷的艾蒂卡对她十分冷漠,目光注视着前方。 幽魂撑住了脑袋:“那你总需要对他解释下吧?” “他不需要我说也能明白。” 旁白:【好吧,尽管情况有些突然,但我们正好可以梳理下现况。】 旁白:【一,我们现在正在斑驳之海中进行着偷渡,二,她的目的曾经对我们透露过,三——】 【她想要治好我们的眼睛,并想要让我们从政治权利的漩涡中脱离。】 旁白:【……。】 【我们正处于饥饿的状态,请不要再浪费能量。】 旁白:【那些机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得回去。】 【磨刀不误砍柴工。】 旁白:【可他们已经注意到了那块区域。】 就在伊什心中天人交战之时,来自路旁树杈的袭击成功打断了这颇杂的思绪,然后以疼痛统一了大半的思维。 “大概有多久才能回来。” 厄伍伊什揉着脸,对艾蒂卡问到。 她扯了扯自己的兜帽,像是嘟囔的说到:“我不知道,得看他在不在城堡,但总比你傻待着好。” “有给领主留下信息吗?” “有,可我不会等到他许可才出发,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才放你走,等拖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普通的方法能治了。” “...谢谢。” 艾蒂卡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看着前方。 “.....。”被囊括在她视野范围内的洛卡内心中时时刻刻都在增加着压力,光看那挺直的腰板和从未松开缰绳的手心说不定还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在为贵族服务的老车夫。 “差不多了吧?” 替他们打破这尴尬氛围的玛伊西特趴在车厢的边缘,摇晃着脑袋:“我有点饿了,什么时候能吃午餐啊。” “嗯,是差不多了。” 妮丽姬响亮的声音让厄伍伊什意识到了少许不妙。 “莱雅娜!” “我不想去!上次就我去狩猎的,轮到其他人了,反正不是我。” 厄伍伊什悄悄的挪到了艾蒂卡身旁,得到了她疑惑的回眸。 “我们的队伍有多少人?” “八个人,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多了?” “你是想一路上都有不长眼的野兽和小团体来骚扰我们吗?” “...那她们..” “你确定要把她们两个独自留在阿丽亚?” “...。” 少女看着马车朝着路边靠去,轻声解释:“如果只有我带着你过去对于你来说会有些勉强,因为你现在已经变回了一个拥有着各类需求的人类..” 她跳下了马车,小心的牵引着伊什从车厢上下地。 “就是这样,太脆弱了,我就像要捧着一个泡泡的把你带回去,只要摔了一跤你就会不复存在。” 厄伍伊什在地面站稳,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树杈刮到的脸颊,顺着疼痛,联想到了一个可以拿出来调侃的事迹。 “你还记得吗?”伊什被她冰冷柔嫩的手牵到了正在搭建火堆的临时营地旁。 “嗯?” 艾蒂卡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你曾经要我成为人类。” “我完整的语境是,你想成为贵族就要成为人类,而你正在向我询问如何才能让那些居民从尼德城里迁移,我的方案是成为贵族。” 他坐在了石块上:“但到头来你却没有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成为所谓的人类。” 艾蒂卡撇开了视线,站在一旁的树荫中:“你没有把握机会去问我,那我为什么还要主动去告诉你?知识又不是什么廉价商品..。” “但我可以对你打折成廉价品..” 幽魂插入了话题,在伊什的身旁耳语到。 “对了,请你别忘了,我的委托你还没有完成,那个受到“天启”的男人,找到他,我会再告诉你一些有用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林中呼唤 “蠢货,别用这种直接折下来的树枝当柴火,你是想熏死我们吗?” 正在搭建锅架的卡洛德训斥着图省事反而多耗力的洛卡,在浓到足以遮掩身形的烟雾中挑出了那些带青的枝干。 从附近的岩缝中接满水桶的莱雅娜步伐沉稳的穿过灌木,向这简易的营地中走来,几乎没有多少改变的步距似乎说明这两桶水对她还构不成多大的困难。 匆匆来迟的瑞德同样带着水,但显然他的职责是为了防止有人落单。 在厄伍伊什的身旁,玛伊西特正苦恼于如何处理自己捕获到的和小腿一样大小的蜥蜴。 想到最后只好去头去内脏,带着皮,以最为简易的方法架在了火堆旁烧烤。 艾蒂卡在站岗,妮丽姬在下厨,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除了伊什。 他仿佛和自己身下的石块成为了同种的材料般,枯坐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染上了一层饱含着空虚与寂寞的冰冷尘土。 就在厄伍伊什即将被灰白的色调彻底侵染之时,一碟在野外算得上丰盛的午餐就被送到了他的身前。 一块面包,两个土豆,一条尾巴,一碗浓汤,对于他们来说不多也不少,只能说算是应付的水平,但对于不怎么需要动弹的伊什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希碧小姐,你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洛卡用面包蘸着汤汁,含糊不清的称赞着妮丽姬的厨艺。 她摆了摆手,不认为这简简单单的一餐能体现出自己真正的水准。 “说了很多遍了,直接叫我妮丽姬就好。” 厄伍伊什倾听着他们的对话,默默填充着自己身体中总是不断增加的空虚。 带皮的土豆十分烫手,伊什趁着这股灼热没有抵达痛觉的极限前将其对半掰开,随后模仿着旁边的玛伊西特,一勺浓汤,一口土豆,将碗内剩余的肉捞光后用面包抹去剩余的汤汁。 然后,安静的在火堆旁享受着这闲暇的午间时光...。 树荫的阴凉,碳火的温暖,这二者调和出了一个令人舒适的温度,然后再加上肚中的饱食与现在的时段,在一切相加,就让连最为警惕的瑞德都不免产生一抹睡意。 已经踩灭了第二根烟头的卡洛德借着火堆的余火,点燃了自己手中的香烟,还未等他抽上两口,一声“救命!”就打破了这悠然平静的午后。 最先清醒过来的人是根本无法以正常方式进入睡眠的伊什,这不上不下的状态让他处于一种与舒适搭不上边的状态,而这声陌生且难听的叫喊成功引燃了焦躁,升起了怒火。 哗啦哗啦..行动力爆棚的妮丽姬已经穿上了外套,眉头紧皱地望向求救发出的方向,她抽出散弹枪,面露担忧的说到:“走,我们去看看。” “在外面太好心可是会招致噩运的哦。”莱雅娜叹息了一声,用委婉的话语表达着自己不太想去那边凑热闹。 几乎没太遇得到这种事的洛卡思索着,心中也不太想过去,事事都爱多想的他要是没有一个理由的话还是倾向于利己点的选项。 他望向了自己的叔叔,却发现他没什么表示,只是静静的叼着烟,似乎也在等待他人的决定。 “去看看吧。”总是在城镇外围活动的玛伊西特倒是十分热衷于帮助他人:“就算遇到强盗我也不怕,我不信有人能打过老大!” 艾蒂卡厌烦的扶额望天:“啊!都说了别那样叫我,你那样叫妮丽姬还差不多。” “她是大姐头。”洛卡帮腔到。 “对!”玛伊西特用力的点了点头。 艾蒂卡兜帽下的面容满是不解和嫌弃:“这有什么区别吗??” 然而在他们还在闲聊扯淡之际,妮丽姬就已经提着枪向林中一路快走,而玛伊西特也在伊什的请求下带着他跟上了蓝发大魔王的步伐。 “他们都已经走了呀,卡洛德,你们看好东西,我和艾蒂卡跟上去看看情况,有——”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要走就快点!” 艾蒂卡拉住了莱雅娜,直接冲进了被几人压出凹痕的灌木中。 最终被留下的三人无言的对视着,他们踩灭了剩余的碳火,回到车厢旁,准备好武器。 卡洛德从车夫的座位下拖出了马匹的护甲,披在了正在反刍的花马之上。 总是有些无法适应这种严阵以待气氛的洛卡不安的张望着,为了缓解进展的习惯性嘴碎着。 “你们有听过那些故事吗?就是在野外中忽然因为各种原因要突然分开的那些小队..。” “我知道很多这种故事,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说么?” 卡洛德捆好绳索,时不时抬头望向林中。 “为什么?”洛卡好奇的问到。 “因为那些故事中的开头总是有你这样一个乌鸦嘴在讲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最后成功的咒死了整队人。” “...。” 瑞德偏开了视线,难得的,他被别人逗笑了,哪怕只有一秒。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洛卡嘟囔着:“我不说不就完事了..有必要诬蔑我是乌鸦嘴吗。” “那你可以去找那些带着蛋卷的法官去告我,我保证会把我珍藏多年的古董长靴赔偿给你。” “谁会想要你那又臭又破的烂靴子啊!” 卡洛德在扯淡的期间也没有放松警惕的观察林间:“你的屁股,他渴望着你卡洛德叔叔亲切的爱护。” “别太放松,东西没了我们就成了野人,马死了我们就成了骡子,哪个都不想成为的话就给我上点心。” “不用你说..。” “瑞德才是不用我说的那个。” “你个老东西,别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哎,是,是,为你们建立不到两个月的兄弟情义干杯,贺彩,啪啪啪啪。” 卡洛德毫无诚意的用嘴巴配音着鼓掌,那一点感情也没有的音调就像是放在烤架上一天一夜的葡萄般干瘪。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强盗 沙沙沙—— 背起伊什的玛伊西特轻而易举的追上了在林中不敢快跑的妮丽姬,然后得到了她的一通臭骂。 从狼耳青年身后下来的厄伍伊什左耳进右耳出,随手从地上捞起树枝当作盲杖,自顾自的走到了大魔王的前方。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没有。】 伊什心中的声音说出了她不可能听见的回应。 【风一如既往的很喜欢你,但它们今天的声音却不像是以往的那般欢脱。】 木棍没有真正的触及落叶与腐枝之下的地面,只是像鸟雀般在上方划过。 他没有理会愈发恼火的厨娘,微微挺身,站直,灵性的躲过了那萦绕着无数冤魂的恐怖魔爪,让势在必得的血腥魔王诧异的捞了个空。 【你无声的询问它们,在委屈的诉说中,得知了它们错估了时间,在翠绿还未成为金黄的交界中陷入了这片粘稠的陷阱。】 【它们被困住了,困在了这夏秋之森中,低声抱怨的它们无奈的等待着手持利器的苍白同胞前来救援,并提醒着你。】 咔! 厄伍伊什手中的木棍猛地一颤,被满是锯齿的铁夹轻松夹断,在锈铁的咆哮中,炸裂飞舞的木屑向四周传递着它的痛苦。 “这里有陷阱!?” 玛伊西特一惊一乍的叫喊到。 妮丽姬愣神了片刻,随后连忙扯走了二人,蹲在树木的后方。 “...。” “没有听见枪响哎?” 她没有理会呆头呆脑的玛伊西特,狐疑的探头观察着情况。 “走吧,这可能是猎人留下的捕兽夹,那个人可能就是被它夹到了...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陷阱的?” 等待一段时间后,没见到埋伏出现的妮丽姬也模仿着伊什,从树上掰下了一根木棍,摸索着前进。 而听见疑问的厄伍伊什一边倾听着森林的动静,一边神秘的说到:“风告诉我的。” “你在说什么疯话?” 妮丽姬对之嗤之以鼻,随后有些无奈的说到:“哎...希望你眼睛治好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古怪了,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大姐头,不是说好不——” 她翻了个白眼:“像个疯癫的先知,和那些故事传说里莫名出现在主人公身边的老头一样..这又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评价。” 玛伊西特低声嘟囔着:“可你能知道的评价不就只能是从我们这听来的吗..。” “啊——你蠢呀,你不跳出来承认人选不多了去了吗!” “但那不还是很容易想到我们吗....” “那现在....等一下,之前求救的方向你还记得吗?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妮丽姬看着眼前的林间露出的空地,稍稍侧头,目光没有移动的对玛伊西特问到。 “没有,要再前面点,还有我一点血腥味也没有闻到。”他给出了否认的答案。而另一边,姗姗来迟的艾蒂卡也在两人警惕的目光下给出了相同的回答。 “嗯,我也一样,这里铁锈的味道有点干扰我,在我能确认的范围里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腥味。” “你不是能..可以就像以前一样,能直接找到人吗?”妮丽姬见到灰发少女到来后也稍稍松弛了下来,转头对她询问道。 “现在..”艾蒂卡看了看林间散碎的日光:“还不太行。” 砰! 在所有人都因为汇合而放松的那一刻,莱雅娜突然扣动了扳机,将子弹射向了森林中几乎微不可察的闪光处。 “有人或者东西在看着我们。” 在轻薄的硝烟中,她简洁的说出自己开枪的理由,而艾蒂卡接着说到:“血的味道有点奇怪?” “*****。”妮丽姬心平气和的吐出一句完全由脏话俚语组成的话语,举枪就射。 扩散的霰弹撕破了无处不在的灌木,直冲树干,饱经风霜的粗砺树皮被轻易的贯穿,直达本体,在穿越了一段不长的距离后,怨恨的停留在了新生年轮的边缘。 猎枪炸裂的轰鸣提醒了剩余的他人,从未经历过这种情景的玛伊西特迷着眼,扭着头,龇牙咧嘴的向个大概的方向射击。 无需多想,他就和在主人骂架时在一旁狂吠助威的哈士奇一样,毫无杀伤性可言。 “我们这样没有理由的开枪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大姐头!” 慌乱的玛伊西特大喊着,在枪声中传出自己的声音。 “在森林里窥视别人,然后又不打招呼又不逃跑!你觉得他想干什么!?!” 妮丽姬给出了难以反驳的理由,但还是停下了射击的动作。她眯着眼,在硝烟中确认着窥视者的情况如何。 她抬起手,暂且让其他人停下攻击:“出来!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和枪扔出来,给你十秒。” “...这不是强盗的——” 莱雅娜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嘴碎的玛伊西特,让他少说话。 “光扔枪的话就是摆明了是要他死了,明白么。” “..不太明白。” 妮丽姬在沉默中对峙着,脑门上疼痛已经消退的玛伊西特也不敢再说话,默然的注视着那颗破破烂烂的木头。 ... .... “他已经逃走了。” 从开枪起就沉默至今的厄伍伊什开口打破了这紧张的氛围。 “什么?”强盗头子诧异的询问自己的瞎子军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是风告诉你的?” “艾蒂卡说她去追那个东西了,不要过去拖累她。” 妮丽姬习惯性的举起了自己染满无数生灵鲜血的一双铁拳,可看在他衣服下隐约露出的洁白绷带下,还是强行忍下了自己的雷霆之怒。 “起来!带我们过去!” 莫名其妙成为了怒火宣泄口的玛伊西特满脸迷茫。 他挠了挠头,嗅着硝烟与植物中残余的铁锈味,再次背起了伊什。 “在前面,老大说的没错,血里确实有点怪味。” “走。” 妮丽姬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催促着他引路。 “嗯...真可怜呢。”葛雅芙琳出来刷了刷存在感:“又要充当猎犬又要成为马匹。我想,也就只有那种最为可恶的大恶人才会毫不愧疚的压榨这个淳朴善良的小伙,不是吗?” 不只是伊什,距离他很久的玛伊西特也听见了她的低语,可他不敢说话,一点也不敢说。 “...” “.....” “你抖什么?累了吗?” “不!没什么!” 玛伊西特回应着狐疑的妮丽姬。 第一百七十六章 软柿子 等到几人顺着血迹,一路找寻到艾蒂卡之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正在她脚下挣扎的类人生物。 “这个..”艾蒂卡斟酌着脚下好像是无毛沙皮狗一样的怪人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 “这个野..人还有着同伴,而且隐藏在周围的数量比想象中的多很多,我没有能全部抓到。” “它能听懂人话吗?”妮丽姬毫无掩饰的用神情表达出自己对野人外表的嫌恶,将猎枪扛到了肩上。 她继续压制着野人,将自己的鞋印牢牢刻印在有些恶心的粉红皮肤上:“听不懂,它们的交流方式也只是和野兽一样的吱哇乱叫。” 旁白:【哇噢,我们是在神农架吗?快让他们说说他长什么样的?】 厄伍伊什好奇于野人的外貌,他拍了拍自己的智能轮椅,让玛伊西特把自己放下。 噗呲—— 在见到伊什似乎想要观察这只野人后,艾蒂卡善解人意的抽出了它的血液,收回了自己的靴子。 “你杀了它吗?” 突然安静的挣动声让厄伍伊什诧异的询问,然后少女给予了一个无法传达给他的白眼。 “你摸摸前面的地,对,你碰到了,就这对肮脏的爪子,摸清楚有多长了吗?你觉得你的这身皮有石头那么硬吗?” 没有在意她话语中的尖锐,伊什继续靠近,随着距离的缩短,这具野人尸体的半身终于纳入了他的感知范围内。 紧缩的五官,小小的眼睛,褶皱的皮肤,粗大的利爪... 厄伍伊什观察着它圆筒状的身躯,总感觉自己看见的是一条肉虫,而不是一个能够直立行走的脊椎动物。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身躯,却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什么呢... “你还没摸够吗?” 艾蒂卡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这怪异的类人生物了。 “你们不觉得它长的很像一种老鼠吗?”伊什没有在脑海里搜索到目前语言中裸鼹鼠的发音,只好以一个笼统的方式表达。 但很可惜的是,除去莱雅娜外的人均被这诡异的外表所恶心,并不在意它的生物学分类。 “感觉比起老鼠什么的,我觉得它更像是按比例放大的早产儿呢..。”莱雅娜随意的抱着胸,没有什么多余波动的点评着。 “够了。” 艾蒂卡厌烦地强行结束接下来可能的发散:“别聊这种恶心的话题!赶紧回去,我们换个地方扎营。” 另一边,时间稍早,看守物资的几人听见了来自于妮丽姬她们所发出的枪响,纷纷昂起了头,找寻着那回荡的爆鸣源头究竟在哪。 感知敏锐的瑞德望向被伊什他们惊起的鸟雀,在天空四散而逃。 “那边,枪声。” “嗯,我听见了,洛卡,准备好。” “嗯?!嗯,好。” 洛卡吞下口水,试图缓解咽喉的干燥,但随着心中一阵一阵传出的不安越来越多,他口中本就微不足道的水分就愈发的减少。 “他们没事吧?” “不会有事的。”卡洛德吐出烟气,那平静的语调稍稍安抚了下他紧张的心灵。 “胆子大点,越慌死的越快,现在闭嘴,别被阴枪打了鸟蛋。” “好....。”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砰! 一声枪响从远处的树荫中传出,子弹快速地划过长远的距离,深深扎进了瑞德的护甲之中,撕裂了皮革,扎入钢片,造成了难以修复的凹陷。 这极强的冲击力像是凭空打出了一记重拳,令本就以蹲姿潜伏在车厢中的瑞德猛地后仰,狼狈不堪的栽倒在地。 在倒地的瞬间,他几乎就同时的提醒到:“东南!” 不用他说,卡洛德在枪声响起后也给予了及时的反应,连瞄准都没有进行,当机立断的向那大概的方向连射了几发。 而在攻击与反击都已经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之时,头一回遇到这种枪战的洛卡才后知后觉的举枪射击。 “嘶..”卡洛德颇为不爽的重新躲藏在车厢后:“这一弹匣居然没打死他,那条野狗肯定会警惕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没有打死?” “直觉,别问那么多屁话。”他不快的说到:“有听见其他枪声吗?我不信他一个人就敢来抢我们。” “我没有注意。” 捂住肩膀的瑞德摇了摇头,时刻注意着林间的动静。 “你流血了吗?” “没有。”瑞德在回应的同时为自己的步枪填充着子弹。 还在茫然无措的洛卡时不时向自己觉得有人的灌木里射上一枪,然后被一只粗糙的手拉动了位置。 “洛卡,过来,你拿着。”卡洛德把自己嘴里的烟和瑞德的头盔摘了出来,塞到他的手中。 “去试试他,拿什么东西举着,露一下头。” 洛卡听话的照做,拿着树枝,假装露出了脑袋。随后他还传神的一晃一晃地模仿人的挪动,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点傻的洛卡悄声说到:“没用啊。” 从刚刚开始就弯腰在满是杂物的车厢中寻找着什么的卡洛德摸出了一柄小锅,用动作提醒着自己接下来会有动作。 在确认自己的傻侄子有看到后,他突然的将小锅扔出并喊到! “举起来!” 洛卡下意识听从着他的命令,把头盔高高撑起。 嗖—— 一发射歪了的子弹划过洛卡身前的车厢之上。 而已经确认了枪手位置的卡洛德眯起双眼,抬枪就是一段持续的连射。 但可惜的是,他还是没有找寻到他人死亡或重伤时那种微小的触动,也就是说,这次的射击毫无建树。 卡洛德往弹匣中压着子弹,先是用像是调情一样的低哑声线说到:“噢..真他妈狡猾,你这只“可爱”的小狐狸,等到他们回来后我一定会为你介绍一个手艺精湛的皮草匠人来好好保养你滑手的皮毛...” 随后再度向瑞德提问到。 “瑞德,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我没有听见其他的枪响。” “好,好...。”他心平气和的的重复到。 “看来这些年的安稳日子让我看上去和善了啊?洛卡。” “怎么了?”洛卡疑惑的看向突然连脏话都不吐的卡洛德。 “你能拿多少子弹就拿多少,没必要守在这了,我们换个好位置,在他们回来前杀了他。” 第一百七十七章 触不可及 “这是国王给予你的援助,希望你别忘了——” “我知道。” 脸上打有绷带的洪德尔康利坐在椅上,向下压手,语气平淡地打断了面前使者的话语。 “但我的领地已经成为了兀鹫和难民的聚集地,如果不解决他们,那废墟后续的开发会有很大的困难。” “正因如此,布吉格尔国王顶下了压力给予了你极大的支持,请别辜负国王对于德勒家族的信任。” 国王的使者抬头看向了面不改色的洪德尔康利:“关于那个巨械,我已经确认了你所说的“可以在数日内将一座山体挖穿”的话语并非虚假,我会尽快告知国王这个好消息的。” 洪德尔康利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前倾:“那你也应该知道需要维护和正常运转需要什么吧?我需要更多的矮人,更多的工匠。” “国王会考虑你的要求的,以及,葛雅芙琳的失踪确认为事实吗?” 熊人不快的打了个响鼻,把手撑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我不想再重复我已经说过很多遍的事情,我已经给予了我能给出的最大帮助与保护,你可以去随便带着一个法师和会计,去算算如果要买下我府邸旁边的那座塔楼的话究竟要付出多么恐怖的价格。她的失踪我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我都无能为力,因为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最好,我并不会预言。” “所以葛雅芙琳的失踪已经确认为事实,对吗?”使者穷追不舍的质问着。 “她说过她要“出去一趟”。”洪德尔康利如此强调到:“详细的记录我已经给你看过了,她就是这样对门卫说的。” 似乎是觉得再这样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强势地位的使者还是退了一步,暂且转移了话题。 “关于预言,我曾听闻过你因为梦中的预兆而招募了一名巫师,是吗?” 洪德尔康利微微眯起了自己的双眼,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而在那个时间,葛雅芙琳女士还未失踪,而那名巫师却可以绕过她的防护,操控你的梦境,那是否说明那位巫师的力量或某类技巧强于葛雅芙琳女士?” “你只是个传话筒,不是律师,更不是贵族,别搞错了你的地位!” 他以一个算不上友善的语气警告着使者,但使者却还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全然没有被这加深的语气所恐吓。 “国王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他担忧于如果葛雅芙琳女士失踪了,那他以后所派来的——” “闭嘴!停下你无端的诬蔑。” 使者不为所动:“那么,可否让我与这位能够与荣幸得到您赏识的神秘巫师见上一面呢?” “他正忙于处理那些在城市中流窜的怪物。” 洪德尔康利撇开了目光,而重新低下头的使者虽然没有看见这代表着心虚不安的闪烁,但这在非常正式的对话中哪怕是一瞬的短暂停顿也足以让他得知一些信息。 也正是这点,使者对于国王好像总是有些偏心于洪德尔康利他们家族的原因有了更深的了解。 “国王很喜欢您,请您不要辜负他的期待。” “我绝不会辜负国王的期待...” “如果您真的有什么困难,国王会给予理解。” “下一批的援助大概会在两周后到来,请您妥善使用,以及国王已经免去您往后三年的税务,请牢记他的恩情。” 听见这番话语后,洪德尔康利再怎么样也都很难再强硬得起来了。而和他说的一样,和个律师般老是想要挖坑与骗出更多信息的使者在此刻却反常的没有趁热打铁,只是轻轻一鞠,向领主告别。 在目视着使者离开后,洪德尔康利瘫软在了自己的椅上,疲惫的耷拉着眼皮,摆出了对什么都失去兴趣的神情。 可就在使者刚刚走出庭院之时,一个侍从又走到了他的面前,说到。 “冒险者协会会长,炼金术师皮克亚.塔雷特求见。” “他?他来找我做什么?” 随后,又一个男仆走了进来,他诧异的看了一眼刚刚进来的同事后,来到了领主的身侧,抬手耳语到。 “耐特求见。” “谁?”洪德尔康利对这个名字没有多少印象。 男仆解释道:“那些刺客的领袖,您曾经把他和他的亲信关到了普通牢房里,没有被斩首,现在他们因为骚乱的原因从监狱中逃离,前来询问您现在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在他们耳语的期间,又一名侍者推开了房门,对门内的两位同僚感到了诧异。 而在他的身后,另一名看上去很急促的侍从绕开了呆站的同事,赶忙赶到了洪德尔康利的面前,焦急的说着些什么。 “主人!关于那些教徒...” 大脑内存占用过高的熊人抬起头,睁开的双目无神且呆滞,微张的口中仿佛吐出了灵魂。他一动不动,活像个痴呆的大仓鼠。 ... “?” 远在天边的厄伍伊什突然抬起了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怎么了?” 莱雅娜替他和玛伊西特掰断了路上挡路的树枝,发觉了有些不安分的伊什。 “好像...有什么需要帮助?” “谁?”对他这莫名的预感能力十分感兴趣的莱雅娜继续问到。 因为对话而产生的干扰,厄伍伊什错过了抓住灵感的正确时机,明明已经触碰到了那洁白的羽翼,但却还是让它从指间溜过。 “朋友...”伊什述说着指间残余的绵软,不确定的说到:“有朋友需要帮助..?” 莱雅娜摆着手指:“哪个朋友?猫头鹰还是汗伊?你的朋友好像也就那么两个了吧。” “不,还有...” “...。” “....。” ... 莱雅娜轻声的道了个歉。 在沉默中,厄伍伊什脑中的声音取代了寂静。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很是疲惫,很是无力,让人昏昏欲睡。 【你察觉到了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你。】 【猫头鹰?】 【不是。】 【妖精?】 【不是。】 【....是谁?】 【不是谁。】 【在哪?】 【你的背后。】 【我看不见】 【你只能感受它。】 【它跟着我多久了?】 【一直。】 【它是什么?】 【不是什么。】 莫名恼火的厄伍伊什强行结束了脑海中这不知所云且毫无意义的对话,皱起了本就闭起的双眼。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陷阱 在卡洛德决定主动出击之时,洛卡有些犹豫的问到。 “有必要这样吗?我们的任务不是保护这些东西吗?” 卡洛德刚刚站起的身体停滞了一下,又重新靠回了马车。他用枪柄敲了敲脑袋,说:“啊,差点忘了,我们现在可不是什么轻装上阵的模样。” “瑞德——” “没有其他枪响。” “我不是问你这个,待会我和洛卡会开枪把那只狐狸逼到能透下阳光间隙的那边,看见了吗?你有信心能打中他吗?” 瑞德抬起枪,感受保持射击姿态时的痛楚。 “一分钟,我的精度很差。” “你能撑住,洛卡,开枪。” 炸鸣响起,可却也只是一道又一道的孤响。 “洛卡?” 打空弹匣的卡洛德疑问着,但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他恋恋不舍的注视着自己刚刚确认到的位置,抽空看了一眼没有回应的洛卡。 “丢掉枪。” 一个嘶哑的男声在他的视线彻底转来前从洛卡的身后响起。声音的主人抬着手,向前顶了顶,让他那一头鲜艳的头发与枪口进行了亲密的接触。 窸窸窣窣的声响开始从林间响起。一个又一个粉色皮肤的怪异人类推开了石头,钻出地面,从各种各样的地面间隙中爬出。 它们耸动着自己的鼻子,用自己小小的眼睛注意着周围,开始聚拢。 看着高举双手的洛卡与被包围的自己,卡洛德露出了表示无奈的咧嘴表情,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他弯腰把枪放下,歪着头,想要看清站在洛卡身后的那个人是谁:“你想要什么,放轻松,什么都好说。” 实在找不到机会给男人一枪的卡洛德看着它们笨拙的拿走了自己手上的手枪,拿出藤条,一圈又一圈的,完全不吝啬时间和材料的把他们一个个从手到脚捆起。 而直到洛卡也被彻底束缚住后,那个男声的主人才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个老人,确切的说,一个即将从壮年步入老年的邋遢男性。 一头灰白的长发已经许久没有打理,像是蚯蚓般纠缠在头上,一双眼眸浑浊不堪,简直和死人没有区别,如果再和他松垮的面部皮肤组合在一起,那就像在树皮上随便嵌入了两块泥石一般。 他身上穿着能被称为衣服的破旧布料,隐约露出的皮肤就和他的头发一样,毫无光泽。 缓缓走来的老者用无神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他们的面容,在确认了什么后就对叔侄二人失去了兴趣。 他来到了瑞德的身前,粗暴的扯去了他的头盔,确认着他的容貌后也如同之前的二人般,对他失去了兴趣... “——?” 老者在转身的时候呢喃了一句让人难以辨别的话语,停住了脚步,再次转过身去,以一种算得上认真的视线凝视着瑞德。 “——。” 他呢喃着的翻上车厢,开始吃起了里面的食物。 而这次瑞德听清了老者的呢喃是什么,是一句简单的“不是..”。 他在寻找着什么吗?瑞德思考着,轻轻挪动着手腕,想要将自己腰间的小刀摸出。 “吱吱..” 那些粉色皮肤的怪异人类发出了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风声般的尖响。 这无法让人分辨出是痴语还是语言的声响传入了老者的耳中,让他咀嚼的动作一滞,瞪大了双眼。 “————!” “————————?!” 老者费劲的说着些什么,可不仅是卡洛德他们没有听懂,就连那些听他使唤的粉红怪人也都是一副呆头呆脑地模样。 他跳下车厢,扯起了被捆成青色蚕蛹般的卡洛德,愤怒的说到:“————————————!” 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卡洛德侧着头,躲避着老者腥臭的口水,在他稍稍停顿的瞬间插嘴到:“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老者愤怒的摇晃着卡洛德,把他推倒在了地面。在怒火中,他进奇迹般的越说越清晰,最终让卡洛德终于听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 “他在哪!!!那个该死的混蛋!!” “谁?” “——————!!” 更之后老者就再也没有吐出过什么清醒且正常的话语,他抬起拳,一下又一下的砸向卡洛德的面庞,直到连自己的拳头都破皮后才放过了吐血的卡洛德,转向了洛卡。 “等一下!大爷!你想要什么就说别打脸啊啊啊!————” 完全听不见洛卡话语的老者毫无理智的宣泄着暴力,在将他打得近乎昏厥后,在他的身上喘息着,扯起洛卡,用一把老久的匕首捅进了他的肩膀。 在洛卡因为剧痛而尖叫时,将自己染满鲜血与粘液的拳头再度砸向他开裂的面庞之上,怒吼到。 “他在哪!那个恶毒的混蛋在哪!!!” 洛卡艰难的呼吸着眼前只看得见光明与阴影,混沌的脑海中已经有些难以进行正常的思考。 “好...好,好的,真好,又是这样,你们这些老鼠,团结的老鼠,肮脏的老鼠,既然这样,我就,哈..哈,我就去问问你们的表子,你知道吗?猪圈还是太痛快了,我现在已经发现了一个新的方法,让你们的同类来帮助你们,不,是,是,哈...哈..哈,是你们帮助你们的同类,多棒啊,这就是你们的互帮互助,我已经学会了。” 老者喘息着,每吐出一个字就会喷出他口中的口水,他不过瘾的用力掐着洛卡的脖颈,但他的体力已经不支持他用如此粗暴的方式折断另一个人的脖子,又或者让洛卡短时间内窒息而死了。 温顺的粉红怪人以自己最习惯的姿势,爬,来到了老者的身旁,当做支撑,让他站起。 “哈....哈...表子,轮到你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这些贱人总是爱找上这种人渣呢?不过没事的,再怎么样,我也不会那样的,我只会让你死,放心吧...放心吧...。” 老者用平静的语气说到,随后同样在瑞德的脸上来了一记重拳。 很不巧,原本体力已经见底的老者本不能再发出怎样有力的攻击,但他还是找到个刁钻的角度成功将瑞德的嘴角打出了伤口。 “啊?你不会打架吗?真是个乖女孩,你应该在挨打的时候咬紧,这样才不会让牙齿划破你的嘴,乖女孩,乖女孩,你为什么要跟着这群人渣呢?” 他安抚着以冷漠相对的瑞德,摸索着身上,随后后知后觉的从洛卡的身上拔出了匕首,一点一点的刺入他的掌心。 “好了,现在告诉我,他在哪?那个逃走的老鼠在哪?告诉我,好吗?求你了,不要那么痛苦。” “...。” “咳咳咳咳咳!” 卡洛德剧烈的咳嗽着,将差点呛死自己的血水吐出。他转头看向与自己对视的老者,口齿不清的说到:“那你倒是说是谁啊!” 老者顿时一愣,随后说着根本不着边的话语走了过去。 “你终于肯说了吗?别想欺骗我,你知道欺骗我的后——” 呲—— 鲜红的体液从他的脖颈钻出,成弧状,一点一点的涌动,溢出着。 “...我严重怀疑你们过度抬高了自己的价格。” 露出生厌神情的艾蒂卡伸手一扯,将老者的血液抽出,洒落一地。 “嗬...免费,免费了好吧,善良美丽的血族小姐,能先治疗我吗,我咳咳咳!快,快被血呛死了。” “哎...” 粉红的怪人们四处逃窜,少数几个被激发起凶性的也被自己体内鲜血化作的尖刺所杀死。 她轻松地扫空了战场,一脸嫌弃的开始治疗起变成猪头的二人。 姗姗来迟的厄伍伊什被放了下来,靠在树上。他呼吸着这满是铁锈味的空气,莫名的觉得提神。 他呼唤着同伴:“莱雅娜。” “怎么了?”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莱雅娜转头回应着。 “像吗?是吗?” “...像什么吗?”她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周围的场景和人,对这个奇怪的问题回问到:“像战场?还是说,它们像梦里的那些生物吗?....不过说不像也不太可能吧..你是想说这里也有你之前说的裂隙吗?” “嗯?” 艾蒂卡突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对他们招了招手。 “伊什,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从那些机器手中逃出的时候我和你讲的那个故事。” 厄伍伊什被已经习惯了如今身份的玛伊西特带到了艾蒂卡身边。 “这张脸..虽然老了点,但我还记得,就是那个人。” “我不记得有你说过故事。”卡洛德看着这张对自己而已无比可憎的面庞,摇了摇头。 “那时候你在安抚人群...算了,我再讲一遍吧。”艾蒂卡看着其他人好奇的面庞,继续说到:“但在那之前,我们得离开这个满是血味的地方。” ... “就是..有一位富商的女儿被一群赌徒和绑匪绑架了,在他们被抓住后发现女儿被侮辱后杀死了,然后那位父亲不但没有要求法官让他们在死刑前遭受肉刑,反而为他们开脱。” 艾蒂卡坐在火堆旁,漫不经心的撩动着木炭:“我不清楚你们清不清楚那个年代,那时候正是宗教盛行的时候,而这位富商父亲的行为正好符合了教义中的怜悯与宽恕,然后因为他有钱,再加上教会的造势,那些囚犯就被放了出来。” “啊?那个富商也太傻逼了吧,还有那是什么教?我以后肯定要朝他们的教堂里吐口口水。” 洛卡直言不讳的说到,显然他正因为脸上的伤痛而烦躁。 “喂,玛伊西特,换做你你会怎么样?” “换做我...”玛伊西特的眼神开始虚幻起来,显然是正在努力把自己从艾蒂卡干瘪的陈述中代入进去。 “我少说要冲上去咬掉他们的xx!” “好!够男人,不愧是我的兄弟。” 洛卡揽住了咬牙切齿的玛伊西特,赞赏到。 “那个名字很奇怪,我不记得了,但还记得翻译过来的名字,应该叫做,叫做...”艾蒂卡思索着脑中的碎片,解答疑问。 “解放身体..释放灵魂...太多太杂了,拜天教吧,应该这个比较准确,之前收容我们的教堂应该也是它的信仰。” “拜天教,呸!你也吐。” “呸!” 卡洛德看着他们的互动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因为触动了伤口而变得龇牙咧嘴。 在吐完后,玛伊西特迫不及待的问到:“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 “之后你们应该很喜欢。”艾蒂卡丢了一块木头进火堆,砸起一片火星:“那位富商在那些绑匪和赌徒出狱后,噢,我忘记说了,他们我记得多数都是那些街道上的年轻小混混,接着说,他们出狱后,富商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宴席,让他们洗净身子,穿上新衣,享受美食..” “老大,你似乎对“喜欢”这个词的认知有些歧义。”洛卡像是学生般举手答到。 “闭嘴。”艾蒂卡翻了个白眼:“不要打断我。” “噢。” 她沉默了一会,想了想,戳戳呆坐的厄伍伊什,说到:“接下来他讲比较好。” 伊什歪了歪头。感受到有几道视线转向了自己。 旁白:【你确认要让他上场吗?】 “灯光璀璨的大厅之中,一张满是残骸的餐——” 艾蒂卡伸手堵住了伊什的嘴边:“让莱雅娜讲吧,我们不是在讲恐怖故事。” 莱雅娜喝了口自己铁皮酒壶中的液体,润了润嗓,说到:“然后呢,那名富商终于褪去了那层令他伤痕累累的伪装,露出了已经化作野兽的自己,作为一位父亲的自己。” “他悄无声息的,在所有人都意识到的时候,将那些伤害他女儿的罪犯囚禁于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折磨着,审讯着,剥离皮肤,抽出神经,打开..” 莱雅娜在艾蒂卡威胁的眼神下,乖乖地没有继续进行有些过度的“艺术加工”。 “...这些一切的一切,在他开口审问之时就已经明了了,这些罪犯们,其实并没有被全部抓捕,而是逃走了一人,在一个只有一个出口的地窖中,有一个人怎么样都没有被找到哦。 而这位父亲,不光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找出剩下那个伤害了自己女儿的人,才会做出这些扭曲了他心灵一切。” 她又喝了一口:“然而,在那些警官和教会已经发现了有些地方不对时,那位父亲还是没有得到那最后一人的线索。” “于是他最终在自己被找到前将那些受尽折磨的绑架犯在活着的时候一节节的切断,随后丢进了猪圈当中,在同伴的碎块中,在泥与血的混合物中,他们在内脏上绝望中的爬行,在血与胃的死亡之道上狂奔....。” “...。” 洛卡和玛伊西特目瞪口呆的看着随着故事的进展愈发可怖的莱雅娜。 “少和这种女人接触比较好哟,伊什。” 葛雅芙琳在厄伍伊什的耳边悄悄说到。 “哎呀——” 妮丽姬一边说着“还不如给他讲呢!”一边和艾蒂卡锤倒了总是想宣扬自己恶心爱好的莱雅娜。 之后,艾蒂卡叹息了一声,她撑着头,望着弯月,心情有些复杂的说到:“..殴打你们的那个老人,应该就是那个富商,那张脸我认错的可能性不大。” “...。” 有的人是不知道说什么,有人只是单纯不想说话,但这番话语的结果就是众人都默然了许久。 旁白:【我们或许应该去他的梦境看看,有很多的问题还待解答。】 旁白:【与我们有关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惊喜 能清晰感受到现如今已是黑暗主场的厄伍伊什歪了歪头,疑惑地询问着心中的声音。 【他的梦境?现在我有能力进入梦境吗?】 除此之外,伊什显然还对自己是否还能找到那名沦为野人的富商抱有疑惑。 旁白:【你很快就知道了。】 察觉到某种异样的厄伍伊什缓缓站起,指尖轻轻的律动着,触碰着通过灵感传达给他的讯息。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了于火光中若隐若现的伊什面颊之上,发觉了他指向性极强的“注视”。 【温柔的母亲在背后怀抱着你,无比轻柔。她低下头,在你耳边轻语。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遮挡了你的视线。 在发丝的瘙痒中,你不适的扭动着,而她只是把你抱得更紧,直到你的小小叛逆消弭,肯于聆听母亲的低语。 她抓住你的手腕,指向被发丝遮挡的远处,说……】 【那是陷阱。】 厄伍伊什皱着眉,压抑着自己想要使用那些力量的想法。 “艾蒂卡。” “嗯,我闻到了它们腥臭的味道。”艾蒂卡将树枝丢入火堆,重新穿好了自己的外套,她抬起头来,鲜红的双眼就仿佛吞噬了蹦出的火星般,散发着微弱但不可忽视的血色光芒。 “等等!” 玛伊西特突然制止了想要冲进林中的艾蒂卡:“它们身上的铁锈味!正常的血不是这种气味,他们身上有武器,而且很多!” 周身散出黑雾的艾蒂卡顿时止住了步伐,有些犹豫的看向厄伍伊什和洛卡。 她不爽的咬着嘴唇,面露不快,最后无奈的说到:“逃吧,能拿什么拿什么,上马车。” 葛雅芙琳悠哉悠哉的替他们熄灭了火堆,被伊什拉扯着离去。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爬上车厢,卡洛德自觉的充当了车夫,一甩马鞭,让这两匹承载了许多重量的马车开始行动。 他感受着迎面扑来的风力,毫不吝啬赞美的感慨到:“妈的,这马是真好,跑了一天都不带累的,还不会受惊,我当初第一眼看还以为是那种十几银币就可以长租的寻常马——” 砰!—— 枪声在夜间的林中回荡久远,下意识蜷缩起身子的卡洛德看了眼从前方快速划过至身后的火光,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他们跑得比狗还快。 瑞德在车中架着枪,但现在的情景无论准与不准,在这月光被乌云所笼罩的现在他连目标都难以看见,仅有那一闪而过的火光给予着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他尝试着开了一枪,枪声回荡着,被风声掩盖掉剩余的余音。命中了吗?脱靶了吗?瑞德不得而知。 而他肩上的疼痛提醒着,如果没有必要,还是少进行点成功几率渺茫的摸奖比较好。 “草!” 卡洛德被木屑的溅射击中了屁股,尽管那些碎屑被油蜡的夹克挡下但他还是恼羞成怒的向火光的大概射出了几发子弹。 半蹲着的厄伍伊什的头上带着洛卡盖上的小锅,随着车厢的摇晃而晃动着。 在连绵不绝的炸鸣中,他想做些什么,不过每当伊什调动起自己的意识,想要将林中的隐蔽者碾杀之时,某种难以言说的画面就会在脑中浮现。 那是一个人将各色的线缆,内脏,互相穿刺,努力收敛进自己体内的模糊景象。 厄伍伊什驱散了这个诡异的画面,说到:“停车。” “什么?!” “他说停车!”玛伊西特对卡洛德喊到。 吱———— 卡洛德勒住马匹,拉起刹车,锁住了车轮的同时几根包铁的木条也从车厢的后方放下,在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站都没有站稳的伊什就已经自行滚下了马车,分解着地面。 旁白:【……。】 “难道一定要等到死人后再上吗?”厄伍伊什的掌心渐渐陷入了黑油当中,对心中的化作阻力的直觉问到。 旁白:【你应该相信我们,而不是被来自拉芬的离去产生——】 噗...哗—————— 突然间,一只庞大的手臂破开了黑油的表面,轻松抓住了就站在它掌心的伊什。 蹲在车厢顶部的艾蒂卡震惊的看着即将被抓走的厄伍伊什,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这只手臂的血液将它致死——但它太大了.. 见到伊什即将被这只诡异的手臂带走,艾蒂卡停下抽血,改做凝出一道血鞭,将自己拉向这只巨臂。 她轻易的将自己的指尖插入巨臂坚韧的皮肤之中,向上拉动身躯,只是几次轻盈的跳跃就来到了六米的半空中。她像舞蹈般转动着,给予鞭刃动能,让手中的血鞭在巨手的指上划出一道细且深的伤口。 随后,一朵又一朵的血色之花就此绽放,爆裂,将指骨间的联系断开,露出了深藏其中的厄伍伊什。 艾蒂卡驱使着血液如温泉一样的喷涌着,将伊什推到自己的身边。 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可就在这时,巨掌向上顶起,在它根部的油坑中,无法完全钻出的身体开始撕裂,只为了尽可能的将这只手臂抬高,用剩余的残指捞住他。 少女怒视着取代了自己视野的掌背,令它内部的血液开始炸裂,破坏着肌肉组织,与此同时再次甩出了鞭刃,撕裂着外方的皮肤。 这饱含怒火的一击裂了骨头,隐隐露出了夹杂着血色的骨髓。血鞭与内部的血液结合着,成为了可以借力的整体。 她再度发力,借助血鞭拉近了距离,站立在巨掌的腕部,向上攀去。 然而这只巨手似乎是被这巨量的失血影响,丧失了气力,就仅是因为艾蒂卡的一次拉扯,它就开始向后倒去。 艾蒂卡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回头看向愈发接近的地面,准备借此倒下的机会将其束缚在林木之间。 但..突然不再后压的手背给予了少女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是要把伊什扔出去!!!!” 脑筋好使的洛卡在擦去遮挡视野的鲜血后就瞬间察觉到了手臂的意图,立刻大喊提醒到。 “等——” 灰发少女的语句还剩半截没有传入伊什的耳中.. 刚刚还在巨掌中难以反抗的厄伍伊什突然察觉到了风的呼唤,地的召唤,天的注视。在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察到这些微妙的感受是什么含义,而是在疑惑自己周边的视角里为何空空如也。 但一秒后,不受控制的滞空感受就带来了一种极大的危机感,令他无法再在迷茫中随波逐流,继续迟钝下去。 噼里啪啦的树枝折断声与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同时响起。他翻滚着,带着满身的叶片落入了林中,狼狈落地。 紧随其后的..一抹恐惧的酸味就从感知中传达给了正在试图感受伤势的伊什。 厄伍伊什“注视”着被自己吓到的裸鼹人,没有犹豫,一脚踹向了它的下盘令其失衡,给自己争取了爬起的时间。 他抓起脚边的小锅,一步向前,锤向裸鼹人的太阳穴,趁着它头晕眼花的乱抓之时,轻转侧握,将锅边当做钝刀,砸碎了那只会发出吱呀叫声的咽喉。 伊什反复抓握着锅柄,似乎在回忆着刚刚的手感,随后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间的单手斧,倾听周围窸窸窣窣的动静,嗅探着和各种情绪挂钩的味道。 砰! 厄伍伊什将身体下压,躲过了这次的射击,他触摸着笼罩地面的阴影,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消去身形。 梦精们发出喜悦且喧嚣的尖叫,不断的牵引来暗夜的幕布,为他纺织着衣裳。 黑暗欢迎着他,一如既往。 某种雀跃的冲动开始在体内沸腾,驱使着,驱使着伊什,去进行那会让他们喜悦之事。 黑暗活跃着,承载着他的感知,令这毛骨悚然的触须触及着这片森林中的一切。 旁白:【它们正向你靠来,遮掩的只是你的身形,而并非气味。】 【你无法躲避。】 厄伍伊什将满是血浆的黏腻眼罩摘下,深吸了一口气。 “很多呢。” 葛雅芙婷眺望着林间的动静,对伊什说到:“你这样的伪装顶多只能迷惑下远处的枪手哟,除非你一动不动的像个婴儿般蜷缩起来。” “能下去吗?” [很挤..] 梦精回应着他。 [只能..一下..就出来了] “...。”厄伍伊什倾听着愈发接近的沙沙声,再次问到。 “阴影中的..它们在跟随着我吗?” 梦精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 在这个问题后他们的回答又变得嘈杂了起来。 [食物!..]这是一类。 [大神...]这是另一类。 [被驱赶..][没有跟着你..][有趣..][好玩!][命令][指令][帮助你][太挤了][害怕][喜欢你][路过]———— 到后面,伊什已经完全听不出一个清晰的词汇了。 “那我想要让它们帮助我呢?像是被我召唤而出的怪物那样。”厄伍伊什捡起裸鼹人的锈刀,继续询问着。 [现在不要..][有...在等着你][太多了..][挤死了] “...。” 他感受着对比着阿丽亚中相对稀薄的海水,努力召集着,让它们成为着黑焰的助燃剂。 伊什将刀刃染上火焰,一刀穿刺了已经抵达自己面前的裸鼹人。 “葛雅芙琳。” 避开鲜血溅射的幽魂转向了他。 “她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清楚哟,毕竟我可不是生物专业的,就像你不可能指望厨师可以和裁缝一样缝补衣物,不是吗?” 惊讶于自己力量的厄伍伊什扯下手套,完好的五指呈现于他的眼前。 “那你为什么会允许艾蒂卡接触你已经预定的容器?” “因为她很可爱~” “...。” “再和我聊聊嘛。” 伊什没有理会越说越跑偏的幽魂,抬刀格挡着裸鼹人向自己面门劈来的一刀。 他稍稍倾斜刀刃,将刀口荡开,夺取空门,丝滑顺畅的顺势斩下,将它的腹部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切口,流下了一地内脏。 但裸鼹人对痛觉却十分迟钝,就如同它的速度总是比伊什慢上许多,在这种致命的伤势下它还没有倒下,而是执着的重新挥刀。 厄伍伊什不想再浪费气力应付这个已死之人,将刚刚下劈划破它一肚内脏的刀刃向上拉起,变招突刺,从肋下刺破心脏。 “后面。” 听见幽魂提醒的伊什转身抽刀,搞抬横刃,与袭来的斩击相碰。 他向前一步,但却没有进行硬碰硬的格挡,而是以另一只手抓住刀背,做出了微妙的角度,迫使那斩击的力道向着外侧卸去,随后继续迈步,将刀刃以压的形式割断了鼹鼠人的气管与动脉,再向后扎去,确保其不会回头再斩。 【对……就是这样。】 渐渐亢奋起来的厄伍伊什探寻着周围的气息,在林木中摇摆着躲避枪手的瞄准,形似鬼魅。 而如同正在被逐渐冰封起来的葛雅芙琳面色淡沉,看着那根本没有一丝训练痕迹的伊什凭借着“直觉”,凭借着“本能”,凭借着“黑油”,那些记忆...进行着愈发熟练的厮杀。 她撑着脸,慢慢的,就连那些令敌人窒息,打滑,失明,眩晕,失衡,那些从未说出但一直都在的帮助都不再给予。 幽魂微张着唇,无声的说到。 “全能之人...吗?不..” “你会是神吗..” “还是...怪物?” 铛——,厄伍伊什手中的锈刀终于抵挡不住黑焰的侵蚀与外界的打击,从碰撞频繁的中心断裂。 可伊什没有慌乱,直接将断刀扔出,直插裸鼹人的面门,大幅侧身,躲开挥砍。 随后拧腰,甩腿,踢向了它的膝盖侧面,顿时,反应迟钝的鼹人就以一个变扭的内八姿势跪倒在地,被伊什踩断了后颈。 葛雅芙琳皱了皱眉:“...像是小混混打架一样的斗殴技巧可一点也不美观哟。” 疑似热血上头的厄伍伊什翻滚着捡起短剑,难得的回应到。 “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帅气吗?” “不觉得呢。” “...。” 幽魂能清晰的察觉到他的情绪与眼角都回到了往常在外人面前的冰冷沉重。 我难道说错什么了吗?葛雅芙琳不解的思考到。 而伊什脑中繁杂的声音在葛雅芙琳的这句话语出来后也短暂的达成了一致,一致的鄙视与厌恶。 少数向着她的那些声音也在此时保持着沉默。 第一百八十章 血色 厄伍伊什拧腰躲过子弹碎裂所产生的碎片,庞大的直感无时无刻都让他感受到自己正在深陷泥沼,但这些并不影响其本身应有的敏锐。 陈旧的短剑缠绕着火焰,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浓厚的墨迹,将斩痕短暂的滞留。 伊什疾驰着,将焰刀送入了裸鼹人的心口,随后毫不停留的,借助梦精的力量继续往前,如同虚影一般穿过了它粉红柔韧的皮肤,继续前行。 没走几步,另一个从高坡上赶来的鼠人就从上方纵身一跃,用自己手中在鼠群中难得算得上精良的手半剑当做某种木棍或者斧头一样的劈下。 来自高处的进攻让伊什就算拥有直觉的预警也还是防不胜防,失去了以往长远视野的他只能在其靠近了自己感知范围内后才能进行准确的闪避或攻击。 来自重力的助力让他难以再进行先前那般无比激进的进攻,并不超凡的身躯勉强避开了能够轻易夺走自己性命的长剑。在锋利的剑刃深入林地腐植之中时,伊什没有丝毫恋战,侧身逃离,令鼠人简单的大脑因为拔剑还是追赶而困扰。 “你的体力快要抵达极限了吗。” “...。”厄伍伊什不明白也不想知道幽魂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清楚,无论自己是否回应她都会继续说下去。 葛雅芙婷微眯着自己时常透露出冷漠的淡红眼眸,拉起一副只能让人看出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可伊什却能品味到她隐藏在内心中,常人无法窥见的深沉阴暗。 幽魂无视了穿过自己身躯的子弹:“我想已经不用多说了吧,一个血族能对人动什么手脚呢?无非也就那些通过粘膜进行的体液交换,不是吗?” 剑刃相交,听见这番话语的厄伍伊什下意识感受了下自己口中的犬齿,可却没有察觉到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他忍受着直觉所带来的通感,没有让精神的迟缓与束缚作用在身躯之上。 呲——,刃与刃摩擦着,微妙的颤动与手感瞬间让伊什清晰的得知了短剑的极限。 为了防止它堕入和那些前辈一样的下场,厄伍伊什灵活的将五指与手腕配合着,将短刃上下颠倒,反握在手,屡试不爽的,又一次通过滑动刀刃进行着变招,把死神带给了迟缓的鼠人。 鲜红的体液狂飙着,星星点点的溅撒在他的侧脸。厄伍伊什默然地感受着身体的兴奋,用衣袖擦去,思考着... “他的血!你的身上流淌着他的血!!!!” 就在伊什正在犹豫是否汲取血液之时,歇斯底里的怒吼就裹挟着危险的破风声来到了他的身旁。 “我不会漏过你的,我绝不会漏个任何一个人!你个狗种,告诉我!他在哪?!” 衣衫褴褛的老者发出了一道势大力沉的纵斩,这迅猛的攻击直接打飞了厄伍伊什手中格挡的短剑,甚至让他短暂的离开了地面...不,那股力量不是老者的作为。 是葛雅芙琳从后面抱走了伊什,让他不被这撕肉断骨的一击而深受重伤。 剑光闪烁,斩出一道道恶风。大开大合的劈斩不断靠近伊什,但却追不上这诡异的后移。一击未中的老者含糊不清地怒吼着,将剑提至身侧,开始了冲锋。 “没有用的哟。” “——!!” 被幽魂揽住胸腹的厄伍伊什察觉到老者气力正在渐渐萎靡,且满脸痛苦与不甘的,继续挥剑,逼退他,阻挡着伊什想要继续前进的念头。 他的口中叽里咕噜的说着些什么,伊什稍稍辨认,听出了几个含义明确的词语。 “..巫师..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不会..女儿..” 老者体内容纳的清水随着他的彻底倒下而从口中溢出。 厄伍伊什观察着本该死去的老者,一些模糊的印象开始在脑中浮现,渐渐的,他回想起了这个印象的根源。 旁白:【那个无法杀死,被你用黑焰强行揉成一团肉球的拉拉吗?的确有可能,但我们还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他们的联系。】 “真是痛苦的死相呢,哼哼..”对尸体毫无敬畏之心的葛雅芙琳评价着老者的狰狞表情,让他的思维重心重新回归到了现实。 伊什挣开了幽魂的怀抱,感受着已经将自己团团包围的气息,烦躁于突围的进度重新回归到了原点。 他甩出腰间别着的手斧,精确无误的砍入了尸体的后颈。 在确保老者就算在装死也无法第一时间行动后,厄伍伊什夺走了他手中的长剑,并剁下了那满是皱纹的脑袋。 再次开始奔跑伊什寻找着已经许久未曾响起的枪声,在撞到了一个又一个鼠人的群体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枪声不再响起并非是因为什么子弹打光被的扯淡理由,而是无从下手。 因为它们的同伴已经将密林的间隙占满,在这老者所拖延的数十秒时间里。 “你可能要成为零零散散的排泄物了呢。”葛雅芙琳的短暂的张望后说出了残酷的话语,语气中待着些许的可惜。 剑刃染上了伤敌伤己的火焰,隐去了寒光。 “嗅到了吗?” 对现在情景没有多少恐惧的厄伍伊什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葛雅芙琳淡淡问到。 “死亡的气息吗?我可是一直在用香水遮掩呢。”幽魂尽可能的影响着鼠人,回复着伊什。 “血腥味。” “唔,这里还有哪里没有吗?” 并不指望葛雅芙琳能够理解自己的伊什默默抬起了剑刃,停止了话题。 呼——,烈焰与空气进行了激烈的碰撞,在对方的身体上各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 厄伍伊什把长剑上撩,轻松写意的挑飞了鼠人的三根手指,令其手中的棍棒掉落,紧接着自然的前踏垫步,用斜切发出了第二击。 剑尖划破了它的动脉,一路向下,顺势收回了架势,把双臂再次弯曲成足以进行突刺的蓄力姿态。 呲——,在棍棒碰地的瞬间,长剑就已经穿刺了它的心脏。 伊什避开它临死前的爪击,完成了这堪称处刑的杀戮。 鼠人合围的速度减缓了少许,因为它们意识到了面前的影人并非是以前那种,只要一股脑围上去就可以用群体的优势轻松杀死的家伙。 它们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但现在的问题是谁先上去献祭自身来成就胜利,在没有头领指挥的前提下这个问题很难有答案。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葛雅芙婷悄无声息的放倒了靠近的几名枪手,并增加着森林的湿度,想方设法的令它们的火药受潮,失效。 旁白:【…有酸味,恐惧的味道。】 【我知道】 厄伍伊什露出了只有他人知晓的恐怖眼神,令恐惧的气息愈发增加。 机会!伊什在阴影中穿梭着,在鼠人惊惧的目光中一剑斩断了最前者的大半脖子,然后冲势不减的靠入了它的怀中,从腰肢开始拧动,像是要把长剑甩出的一般在脖颈的血肉中划动。他借助着能够穿透黑暗的能力,发出了在阻碍繁多的森林人堆中绝不可能发出的一击全力斩击,杀死了身旁的另一只鼠人。 而后取得如此战绩的伊什没有就此罢手,他调整脚步,向着剑尖朝向的方向冲锋,连人带剑,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鼠人体内冲出,在混乱的鼠群中,凭借自己作弊般的直觉和毫无陌生的手感,以自己的伤势换取着他人的死亡。 愈发气喘的厄伍伊什让葛雅芙琳不禁可惜的为自己发出一声叹息,她抽取着尸体中微量的黑油,继续供给自己的魔法。 “人类果然还是有着极限的呀...” “嗯?” 幽魂看着活跃起来的血液,疑惑着,猝不及防的被突然爆出的尖刺所袭击。她望向突入战场的血人,一时间没有认出这满是肉碎的家伙到底是谁? “蹲下!” 本就力竭的厄伍伊什潜入了阴影,有些狼狈的跌坐在地。 半秒后,一根满是刀刃的长鞭凝聚出了更多更多的鲜血,组成了一个近乎十米长度的鲜血巨刃。 一道劲风扫过,带出了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逃向半空的葛雅芙琳轻皱着眉间,在空中看见了一轮红月在艾蒂卡的身旁出现,扫过鼠人,穿过林木... 在炸裂的声响中,血与肉的雨开始在垮塌的林间撒下,恭维着造成这一切的鲜血之主。 红色的少女散去了手中的血色巨刃,把空举的手轻轻放下。 一对嗜血的,满是杀气的赤瞳转向了躺在地面的伊什,像是个正在进行猎食的野兽一般。 厄伍伊什呼吸着这绝对不算是好闻的空气,等到喘息平静后,他缓缓抬起了自己染满了鲜血与杂物,但至少没有什么伤口的左手。 哗~,他被毫不留情的拉了起来,分不清原本部位的残肢与内脏从身上滑落,跌落在地,发出古怪的咕啾声。 她生气了,无需疑问的,尽管伊什不清楚艾蒂卡为什么要把气撒在自己的身上,但还是换个问题为妙。 “..没有受伤吧?” 艾蒂卡深吸着满是铁锈味的空气,似乎平静了下来:“嗯,不如说前所未有的好。” “他们呢?”厄伍伊什忍受着周围如同屠宰场一般的可怕腥臭,呕吐的冲动在喉间徘徊。 “没有事..你呢?还能走吗?” 伊什摇头到:“我还有一个东西没有拿走。” 看着如同青涩情侣般交流的二人,葛雅芙琳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许有些多余,就那么一点点点的小小多余。 就那么米粒一样的点。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帽子戏法 “他的尸体怎么在这?” “他复活了。” 厄伍伊什回忆起了那个名为拉拉的梦境野人,并以此为基础回答着少女的问题。 他拾起头颅,用暗色的火焰将尸体余下的身体焚毁。 “我并不清楚他是如何从死亡中逃离的。” 将一路上鼠人尸体收入眼中的艾蒂卡犹豫片刻,站立在正在被黑焰腐蚀的尸体前方的她踟躇不前,开口叫停了伊什的背影。 “你为什么不使用你的魔法,就非要以这么狼狈的方式和它们混战吗?” 伊什刚要开口,脑中的声音就捕抓到了她话语中的蛛丝马迹,自顾自的开始了叙述。 旁白:【风与沙磨砺着她柔软的内心,被内疚挫出的伤口流出了披上怒火的不安,而这一切的衍生似乎都能通过沿途留下的路径找寻到根源。】 【谁?】厄伍伊什与心中的声音对话着。 【你。】 【她正在因为自己的隐瞒而愧疚,很显然,她认为自己所做的会有很大的概率让你感到不快。】 【我们正在对他人的体液感到渴求,而通过葛雅芙琳的话语得知,我们或许已经被艾蒂卡传染了可以将我们改造为血族的体液。】 【也许艾蒂卡早就可以疗愈我们的双眼,但害怕将我们彻底转变为她的种族?】 【我们真的要去她的家吗..或许情况相反呢?我们正是因为没有被彻底转变她才想通过外力协助……】 【无用的讨论,眼见为实。】 【眼见为实?】 厄伍伊什强行驱散了这些杂乱的念头,停住脚步,回应等待答案的少女。 “我尝试过了。” “还有,谢谢你。” “嗯...啊,没什么的。”艾蒂卡不自然的说到,将抱胸的双手放下。 另一边,还在守着马车的洛卡一行人却不像他们那般轻松。 玛伊西特悄悄的从车厢中探出半个脑袋,在看见被艾蒂卡做成僵尸的一大帮鼠人后不禁打了个寒颤,重新把头缩了回去。 “我后悔了,我想回去。” 只能让自己尽量不看那些东西的洛卡无神地凝视地板:“晚了,先不说我们在野外,就算到了帕ls利特那边血族把我们的尸体做成僵尸也是合法的,因为根本不会有亲戚来认领。” “再有一点。”叼着烟的卡洛德补充到:“在那边死人比活人合法,你们可能听不太懂,但只要清楚帕ls利特现在还是血族在掌权就会明白了。” 玛伊西特抓着自己说膝盖,一点一点蹭了过去:“那她为什么还要跑到了阿丽亚来,在帕..帕ls..在那边不是更自由吗?” “特权之上还有特权,自由之上还有自由,虽然阿丽亚虽然好像什么都缺,但也只是缺少那些物质上的东西,见了多了以后你就懂了。” 传授见闻的卡洛德下意识想要拍一拍他的脑袋,不过在半途中成功改手,压向了肩膀。 “你说你像他这样老实多好,小聪明那么多的男人可不会讨人喜欢。” 洛卡不服输的回怼到:“我生得聪明怎么了!?” “聒噪!”三人吵闹的动静被从天而降的艾蒂卡与伊什所打断。 脱离了蝠群的厄伍伊什一时分神,差点被铺满了这片土地的鲜血所滑倒,呈现出半跪的姿势。 而他携带的头颅也随之脱手而出,在暗红的血泥中滚动。那染满污秽的松弛死相令妮丽姬皱眉不已。 就在艾蒂卡重新凝实身体的几秒后。 嗖—— 啪~ 一枚子弹进入艾蒂卡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她的身躯中穿出。 伴随着少女的前倾以及再度燃起的怒火,明显的枪声从远处传出。 知道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的几人连拖带扯的将伊什拉上了车厢,静静等待着艾蒂卡的归来。 随后,就连半分钟都不到,身上血气愈发浓重的灰发少女再度归来。她站在门外,满脸冰冷的将一颗头颅丢到了车厢的地板之上。 又是一个头,莱雅娜瞥了眼车外,两个脑袋一模一样,没有多少区别。 旁白:【看来你的猜测错误了?】 砰!—— 还没等众人消化完眼前的信息量,又一发枪响就此袭来。 “有完没完?!!” 艾蒂卡咬牙切齿的望向这已经被铁锈味侵染的黑暗森林,恼怒的从眼中扣出被肉糊所包裹的弹头,爆散为一团黑色的烟雾,极速冲去。 下一秒,噼里啪啦的枪声像是渐起的暴雨,从最开始的稀稀拉拉,逐渐演变成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越听越心惊的洛卡找了个水桶套在了脑袋上,开始为心中升起“幸亏打的是她”的庆幸而感到羞耻和愧疚,但在那几乎没有停歇的爆鸣中,这些情绪很轻易的就被求生欲所传出的恐惧所取代。 “伊什。” 就在众人都在为这凶猛的攻势而感到慌乱之时,莱雅娜却冷静的拉了拉厄伍伊什的满是鲜血的袖口。 “你看。”她不知道何时下了车,将头颅捡回:“他的牙齿,看...” 莱雅娜发现了伊什在归途中重新带起的眼罩,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他的牙齿磨损很少,很黄,有些泛红,这一般说明两点..我简略的说吧,他的生活环境以及年龄不可能拥有这种牙齿,并且这些牙齿的颜色并不是因为没有清洁和牙龈出血才导致的模样,是他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而这种颜色的牙齿只有在老虎和...” “鼠类身上有,含有铁。”厄伍伊什婉拒了她的染有口水的手帕,并不想亲自触摸头颅的牙齿。 “嗯,我想说的就这个,也许我们碰到的不是富商本人,而是他的....子嗣?” “哇啊啊啊!那边好大的动静啊啊啊啊啊!!——” 玛伊西特的尖叫被巨大的爆炸声所吞没,远方也发出了一道显眼的火光。 ... “我是新上任的——” “我说过我不需要!她马上就回来,葛雅芙琳马上就回来!” 坐在大厅中的洪德尔康利一字一字的从口中蹦出不欢迎的话语,随着他语气加重而一次次将昂贵木桌戳出孔洞的利爪也闪烁着威胁的寒光。 留着八字胡的棕发法师摇了摇头,绅士的反击到:“可在几天前我甚至听闻您连葛雅芙琳女士的名字都难以记忆,我很难相信您对总是我行我素的她所产生的判断是否正确。” “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是必要的那就去给我像个勤奋的矮人一样干活,做事!而不是在这顶撞你的领主,你的主人!哪怕是会被问责我也要把你这个懒惰且狡猾的贼狐给赶走!该死的。” 棕发法师点了点头,顺从的行礼到:“您的意志,我现在就去接手葛雅芙琳女士所留下的任务。” “滚!” 愈发平静下来的洪德尔康利语气不再那么的极端。 他呼吸着,整理好自己因为发怒的松弛的领口,召来仆从。 “今天我要做什么。” 仆从哗啦哗啦的翻动着备忘录,小声的说到:“接下来的日程是前往工地,了解他们的进度,随后顺路前往盾构机处检查它的状态如何。” “嗯...嗯。”还想赖在自己舒坦座椅上的洪德尔康利随便找了个问题:“那盾构机昨天的情况如何。” “良好,它没有拒绝陌生的矮人,心情一般,但还是和之前一样,存在着无法控制的暴食行为。” “矮人们有说什么吗?”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驾驶它开凿地下与山体了,但还是有人担忧于它的失控。” “....。”熊人领主哒哒哒的敲着桌面,洁白的桌布被戳出一个个显眼的漏洞。 “那矮人的磨合情况呢。” “...不太好,您的朋友因为是一个孤儿..” 洪德尔康利闭上眼睛:“继续。” 仆从委婉的说到:“巴斯肯泽利先生因为不存在于任何一个氏族的家谱中,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名迷失之人。” “***。” 侍从没有听懂自己主人说的什么,但光凭语气与表情也知道他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已经走出庭院的棕发法师径直来到了原本属于葛雅芙琳的法师塔内,他皱着眉,使唤着自己身后的侍从将塔内打扫干净,并把她的所有私人用品丢出,用火烧掉。 就在仆人们正在塔里忙碌之际,一只蓝发的妖精悄悄抱走了一个满是黑褐色液体的瓶子,带入梦境。 棕发法师捋着胡子,疑惑的找寻着刚刚在自己眼角旁闪烁的微光,他仔细观察着,以防是葛雅芙琳留下的什么陷阱。 “呼..呼...真是的!一点也不为我们考虑,讨厌的绿发女!” 妖精毫不愧疚的攻击着就此事而言十分无辜的葛雅芙琳,从一只老鼠的梦中穿梭回了现实。 她费力的在地面滚动着玻璃瓶,在咕咚咕咚的转动声中,一个垮塌后被简单清理出道路的坍塌空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咕——” 一只蓬松的猫头鹰正站立在根断裂的钢筋上,看向了一头蓝发的妖精。 “还看什么,过来帮忙啦!帮我把塞子拔开,你以为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 猫头鹰注视着她,无奈的滑下。他抓住瓶颈,用喙一点点的拉开了压得严严实实的瓶塞。 “真没用,就这点阻碍还要费那么大的劲。” 无奈的猫头鹰丢掉了瓶塞,飞到了下水道的区域,回头望去,似乎是在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伊欧艾莎头都不回,在达成自己目的后连道别都吝啬于他。但就在猫头鹰已经扑打着翅膀准备离去之时,她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到。 “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虽然说感觉他也知道你还活着也没必要就是了...嗯?他身边确实危险哎...你觉得自己过去也只是当一个废物累赘吗?” 猫头鹰对她的添油加醋不满的鸣叫着。 “哎~,反正你也就是只鸟而已嘛,就算他身边不危险对于你来说也好不到哪去,行了,你可以走了,别来烦我。” 妖精无视着猫头鹰的叫声,把瓶中的液体小心翼翼的倒在碎石上,随后掏出了棉签,再度踏入了梦境当中,找寻着伊什的踪迹。 “伊什~伊什你在哪~什么嘛..难道这个点还没睡吗?坏孩子要打屁股的哟...” 没有意义的歌谣在斑驳之海中游荡着,不知飘往了何人的睡梦。 在彩光中随着情绪变换光色的梦精突兀的出现,又悄然的消失,他们偶尔牵扯着,互相抓握着触手,用常人无法听见的低语交流。 [死了呢...] [好多..] [重复....] “啊?有哪里死了好多人?哪里哪里?和我说说!” 听见梦精低语的伊欧艾莎双眼一亮,瞬间把自己刚刚所想的目标抛却脑后。 梦精们发觉了跳脱的妖精,他们挥舞着触手,向她友好的打着招呼。 [不好吃..] [去了..失望] “哎~?可是我很好奇嘛,而且我又不吃梦,你们才吃,求求你啦~快告诉我在哪~!” 梦精本就没有隐瞒的想法,抬起触须,为她指明了波动的源头。 “感~谢~~~” 伊欧艾莎眨眼间融入了斑驳之海的彩光中,留下梦精在原地慢慢闲聊着他们最近的遭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巫婆与糖果屋 头颅浑浊的双目无光无神,呈现出死物应有的呆滞。 对死亡抱有敬畏的玛伊西特像是安抚自己一般的,将自己炸起的头发向后压去,并躲避着头颅偶尔投向自己的视线。 狼耳青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伊什,想要请求他将这场恐怖秀终结。 “...。” 厄伍伊什感受到了身旁的情绪,从沉思中脱离。他望向莱雅娜以及在她手下旋转的头颅,轻踏了一下地板。 “想到什么了吗?” 莱雅娜停下转动头颅的动作,把自己的脑袋倾斜到与其相同的角度,表示好奇。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安全返回这里。”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想要干什么的卡洛德抬起头来,皱起了层层叠叠的抬头纹。随后他用不赞同的语气说到“你要下海么?” “...。”厄伍伊什明白这句黑话的含义,可来自往日记忆中的歧义总是让他难以自然的接受在偷渡者口中分外正常的词汇。 从伊什的沉默中得到答案的卡洛德苦恼地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你应该在这之前就已经去过别人的岛屿..梦境了吧。” “我清楚。” “我不知道你清楚的意思和我的意思是不是相同——” “她的梦,我去过。” “...。”卡洛德打量了一下伊什意指的莱雅娜,额头上的皱纹似乎又被刻刀雕深了几分。 “那些东西...你们捂住耳朵,不准听。” “啊?”洛卡因为枪声与爆炸声的干扰没有听清自己叔叔的话语。 “捂住耳朵,要不然滚下车挨子弹,选一个吧。” 卡洛德面色不善的斜视着自己家的两个拖油瓶。 没头脑和不高兴乖乖捂住了耳朵,而剩余的两位女士也在他态度良好地请求下屏蔽了听觉。 卡洛德重新点起了一根烟,招来伊什,用自己满是硝烟气息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肩膀,背对众人。 “梦中的那些怪物,它们是活着的。” 厄伍伊什侧头倾听。 “它们拥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生命..滚下去!” 悄悄抽出手指的洛卡遭受了卡洛德毫不留情的训斥。 在怒斥完总是想耍小聪明的侄儿后,卡洛德继续加深着自己额上的深度:“它们不是假的,尽管这句话对于我们这种人是废话,可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真正的含义。” “它们曾经存..” “不,不是这个,而是..” 卡洛德的嘴唇轻颤,犹豫的说到:“它们正在扎根现实,通过我们。” 【还有。】 脑海中突然蹦出的话语吸引了伊什。 【这句话语并不拥有足够的重量能够让饱经风霜的经验者产生如此的动摇,他的内心深处还埋藏着更具有重量的秘密。】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本该掩藏的事物正在泄露,不得不以另一个并不重要的秘密进行拙劣的遮掩。】 正在悄悄观察伊什但却没有得出任何成果的他续上话语:“那些先不谈,如果让他们那些没有力量不知应对的人知晓这些的话,他们真的会有可能死于自己的梦境当中。” 【挖出来,把他的秘密挖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利用我们,掘开心尖,剖出血肉,将那深葬于迷茫中的棺柩刨出,一窥其中的——】 厄伍伊什将心中急躁的窥视欲押入牢房。 “现在你知晓这个事实了,从此以后你的梦境也不会平静了,而这就是我们从自己的岛屿出海后能够归来的方法。” 随着说话不断吐出烟雾的卡洛德抽了抽自己饱受摧残的鼻子:“抓一个你梦到的东西,怪物也好动物也罢,一个是要小,一个是怕死,还有一点是你要确保它不会弄死你,然后囚禁它。” “我自己无法做梦。” “...。” 卡洛德陷入了沉默。 “这附近没有裂隙,你要怎么样进去?”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义务的厄伍伊什自然也像卡洛德保守自己秘密一样的保守自己的方法。 他摊摊手,表示自己在现在也没有办法了。 “我一点也不熟悉这里的海域,在没有港口的地方是不会有人出航的。” 尽管厄伍伊什的感知无法探查到那么远的地方,但他还是望向了窗外,做着这毫无意义的举动。 “我们可以放下手了吗?” 玛伊西特大声的问到。 就在卡洛德无所谓的摆摆手时,伊什突然竖起了食指。 “嘘..。” 随后他缓缓的将耳朵贴向了窗口,屏息凝神的倾听着什么... 好奇的玛伊西特竖起了耳朵,学着他的模样贴在墙面。 刚刚想说些什么的妮丽姬狐疑的看着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的洛卡,拿起一个杯子压在耳边与墙体的中间...。 “呀啊?!!?” 一声尖锐的惊叫从伊什的身旁传出。 从不吸取教训的蓝发妖精现在正被伊什的手臂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抓住,惊恐的扑棱着,撒下闪烁的鳞粉。 厄伍伊什还未开口的第一时间,一道形体鬼魅般的迅捷身影瞬间就将他所扑倒,紧紧抓握住了抓住妖精的那只手掌。 “好快!?” “我还以为看见了下水道的蟑螂..” 玛伊西特和洛卡一人一句的惊叹着这位总是如阳光般灿烂的女士所展现出的惊人速度。 “————————!!?!!” 莱雅娜已然陷入了语无伦次的状态,在场的任何一人,哪怕在这里她相处最久的朋友妮丽姬也无法从如此支离破碎的激动言语中破译出它的本意。 此刻的众人都已经被这位亚麻色头发的女士以及她手中的妖精吸引了注意,暂时的,忘却了如同警察逮捕罪犯般被按压在地的厄伍伊什。 遭受到如此重击的伊什脑海一片混沌,在支离破碎的思维中感慨着眼罩保护了自己没有破相。 妖精目瞪口呆的被莱雅娜没有瑕疵的面庞磨蹭着,耳边萦绕着她狂热到令人畏惧的痴语。 她努力推阻着莱雅娜的脸蛋,向被牢牢锁死关节的厄伍伊什求助到。 “伊..伊什,快救我,救命呀...” 这少说弱气了八分的话语很自然的被外界的枪声所遮掩,没有成功的传达到它应该进入的耳中,并且让那吞食妖精的绝凶猛兽愈发的狂暴.. “莱雅娜。” 但他还是如她所祈祷的那般发出了声音。 “————..啊呀,不好意思。” 厄伍伊什终于能把自己麻木的手臂放下,缓解疼痛,并说到。 “伊欧艾莎,我需要你的帮助。” 正在他掌心中瑟瑟发抖的妖精眼前闪过了光芒:“你还记得我的名..哦,不对,你的名字一样难念,唔...更难..管他什么的!说吧!你要求大名鼎鼎的艾欧伊莎什么事!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十分宽容善良的协助你哟。” “让我睡去,进入梦中。” “不要。”两秒前还说什么都可以帮的小妖精转眼间就扭过头去,翻脸不认人。 “为什么?刚刚不还在说什么都可以的吗?” 此时此刻,那种呆傻的气质刚好起到亲善作用的玛伊西特低下头,感到奇怪的问到。 “不要就是不要,反正又不是你干的活,你知道什么。” 充分展现出自己种族特性的伊欧艾莎又把头扭到另一边,蓝色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而大幅度的舞动着。 “...。”伊什脑中深处某处许久未曾转动的齿轮开始了运作。 厄伍伊什转身坐起,对手中的妖精故意问到。 “对礼物不满意吗?” “礼物..也不是不喜欢....” 伊欧艾莎的眼睛不自然的转动着,躲避着与他的对视。 “这样啊。” 【她很喜欢。】脑中的声音揭露出了她的真实看法。 “那能给我一次机会吗?让我制作出更好的礼品。” “我已经很满意啦...只是..”妖精嘟着嘴,不太想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意,但却也不想看见伊什失落的神情,在两种思维的纠缠下只能这样含糊不清的表达着。 “唔唔唔唔..闭嘴!给我躺下,别再说话了,你这个坏东西!” 在纠结中,伊欧艾莎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和撒谎外的另一条路,哪个都不选。 目的得逞的厄伍伊什重新躺回了地面,感受着光尘的作用。 世界开始剥离,感官开始失效,思维也迟缓了起来,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如此平静..。 而在这期间,葛雅芙琳一直以一个难以言述的神情注视着他,在意识消失前,伊什始终无法得出这个表情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因为他脑中的声音也已经罢工了。 等他再次睁眼之时,世界也从黑暗转变为蔚蓝。 伊什看向自己的手掌,一副漆黑的甲壳已然取代了那软弱的肉体,无坚不摧,力大无穷,就是对这具身躯最为精准的描述。 没有沉浸于这失而复得的力量之上,他扯下一片阴影,覆在身上,化作一件斗篷。 黑暗就形同它的宿敌一般,照射而下,遮掩住斗篷之下的恐怖铠甲。 厄伍伊什没有再费劲寻找那只再度躲藏起来的妖精,只是将右臂抬起,覆手一翻,一只浑身僵硬的蓝发妖精就认命般的趴在上方,连翅膀都停止了扇动。 “呜呜..” “你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被你骗进来了,好可怕...呜——” 实在搞不懂自己这身甚至可以称得上威猛帅气的甲壳为什么能把她吓成这个模样的伊什无声地叹息着,将手中的小虫子抬起。 “看。” “你说什么也..” “在那边,你的东西。” “...。” 伊欧艾莎半信半疑的向着靠近的阴影望去,还未等她仔细观瞧缤纷的粉红色调瞬间填满了她的双目。 那是一个城堡,粉色的城堡,由奶油粉刷的,各色甜品装点的,庞大蛋糕。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妖精嗖的一下飞向了天空的蛋糕城堡,一头钻进了由冰淇淋所构建的塔顶。 “这曾经也是我的梦想呢..” 注视着这甜品大宴的葛雅芙琳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在那粉红的甜食城堡之下回忆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不过我现在似乎已经忘记了,你的梦想是什么?” “...”厄伍伊什在城堡的阴影下,为她的问题思索着。 “我没有梦想。” “嗯~?就像工作就是为了赚钱一样,说出自己曾经的梦想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哟,不是吗?” “但我可以摧毁别人的梦想。” “....。” 早已习惯的葛雅芙琳决定转移话题。 “你为什么要在现实里低沉着声音说话呢?现在这样不也是挺不错的么。” 似乎是心情不错,厄伍伊什继续回应着她所发起的话题。 “不一样吗?” “这里的更加轻柔和年轻哟。” “自己听见的声音与别人听见的并不一样。” “这其中的差别可不只是距离的差别啊..” 厄伍伊什眺望着远方随他情绪涌起的云海,没有回话。 “走吧!” 妖精介于孩童与少女之间的尖锐音调在伊什身旁响起:“我相信你就算奶油变了里面的胚子也肯定没变!嗯!走吧!” “因为蛋糕才相信我?” “才没有!” “嗯。”厄伍伊什迈入黑暗。 “我相信你。” “我先相信你的!” 伊欧艾莎为了自身的优越感像个小孩般争论着向后顺序,抓住了他的斗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增殖 彩光消散,厄伍伊什立足于大地之上,向世界宣布自己的到来。 他脚下的泥土如同遭受了雷击般开始炸裂,漆黑的身躯就像是烈日的光辉,将所有阻挡自身前进的牢固林木当做是某种脆弱的泡影般轻易摧毁。 “等一下啊啊啊啊啊!!————” 妖精尖锐的惨叫声混杂在被暴力砸断的树木之间,分外凄惨,让伊什都不自觉思考着她究竟为何才能以如此娇小玲珑的身躯发出能够穿透爆鸣的凄惨尖叫。 厄伍伊什回头望去,在梦境中所构建的披风形同正在被世界所燃烧一般,不快不慢的消解着,回归为气态的黑油。 而妖精为了不被抛下,拼命地摇动着自己昆虫的翅膀,不断向前飞去,扒拉着还未消散的布匹。 “——” “呼..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呀!叫你等一下等一下为什么那么久才停!哼,我...” 回想起自己无法在现实说话的伊什无视了妖精抱怨,选择让梦精去与她进行交流。而他则是趁着这毫无负担的情况下再次爆冲,开始为怒火中烧的艾蒂卡添上一份力量。 相较于字面意义上热火朝天的山林,大路旁因为看见了那道身影而知晓了自己安全的众人则在紧张感消退后变得无聊了起来。 务实的年长者开始打理起自己的伤口,试图入睡,激动的年轻人交头接耳,憧憬着那遥不可及的力量。 瑞德抱着自己的枪,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安抚和被安抚的莱雅娜,妮丽姬。 他看着逞强的后者,视线逐渐迷离,像是把意识沉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没有事做就过来帮忙,我背后好像被流弹划伤了。” 实在不想让那两个傻小子来处理自己伤口的卡洛德呼唤着无事可做的瑞德,把沾染了血渍的绷带丢给了他。 瑞德沉默的接过,查看着他的伤口中是否有什么异物。 两只手都空余下来的卡洛德习惯性的点起了一根香烟,无言片刻。 “想他们了吗?” “嗯。” 他点了点烟灰,放下了抬起的胳膊:“除非遇到和我们最近经历的事情一样刺激的情况,要不然下个月怎么样都能见到你爸妈了,放心吧。” “...。” 瑞德没有回应。 感受到自己身后小伙以沉默以对的卡洛德尴尬的咧了咧嘴:“哪怕是对于那些总是行走在危险地带的偷渡者来说能碰上这一系列破事的几率也不高,别再担心了,人再倒霉都是有个限度的。” “如果再碰上了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不是吗?没有必要为自己脑海中的未来苦恼。” 面对卡洛德的安抚,瑞德还是不为所动,他的面容沉入阴影,似乎是心中的沉重开始愈发的增殖起来。 他低着头,轻轻的说到:“我想的...不是这些。”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讲吧,到时候你卡洛德叔叔再帮你想办法,年轻人不要总是摆出阴沉的表情。”故意做出一副轻佻语气的卡洛德如此说到。 “说起来..” 趴在窗上的玛伊西特突然对车里的众人说到:“这真的是几块银币就能租到的马吗?” 洛卡瞅了一眼车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很可惜并不是我们捡漏了还是什么,只是它们变成了僵尸而已。” “嗯。”他用下巴指了指呆滞的鼠人群:“就和那群野人一样。” “...。” 轰—— “又一个?!到底有完没完!!——” 艾蒂卡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在爆炸声的传播中显得十分微弱,但那饱含怒火的吼声却也能够通过情绪让马车中的众人识别出大概的内容。 被溅得满身鲜血的厄伍伊什伸出手,接过了被艾蒂卡从鲜活肉体上一脚踢飞,像是足球般飞驰而来的头颅。 他打量片刻,随后让梦精将自身带入了他的梦境当中。 在彩光与黑暗褪去后呈现在厄伍伊什眼前的即不是曾经生活的美好,也不是撕心裂肺的过往。 伊什只看见了一个空空如也的房间内,坐着一个被束缚在椅子之上的男人,那个因为女儿逝去而陷入疯狂的富商。 他对厄伍伊什的到来没有反应,因为他的脑袋上顶着一个黑色的箱子,带有着天线的奇怪箱子,就像是老式的大屁股电视一样,只是没有荧屏。 “呲呲——” 富商脑袋上的盒子开始以一个平缓的语调朗读起一个又一个的短句。 起初厄伍伊什还不明白它正在念到什么,知道它说出了那一句“你好”。 通过某种观测方式察觉到意识对这种语言起到反应后这个盒子继续说到:“你好,来自c418的公民,请您不要干扰天启者的使命,这是造物主的意志。” 砰—— 厄伍伊什懒得和这些个破机器进行什么废话,一记铁拳将这个盒子和里面的脑袋打了个稀巴烂。 然而下一刻,梦境既没有坍塌,地上的尸体也没有复活,一切的一切都如同现实一样稳固,真实。 伊什走到了房间的边缘,伸手抚摸,压去。 啪~砰砰砰——...墙面发出了抵达极限的哀鸣。 “外面还有空间呢。”葛雅芙琳现身好奇到:“难道说我们见到的这个人其实是梦境主人梦到的自己么?” 厄伍伊什没有回应,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混沌,也不是回忆,而是一座破旧与先进并存的古怪工厂,一个生产人类的工厂。 伊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旁的墙面解锁出了一道贴合时完全不可见的窗口,伸进履带,将一个完全和富商无论是服饰还是容貌一比一复刻的人送入了不知道何时清扫一空的房间当中,重新绑上座椅,带上箱子,把房间复原成了和之前完全一致的模样。 他踹开根本没有给人留有落脚之地的器械与履带,后退着到地面的边缘,看见了自己刚刚脱离的房间像是一栋极宽极长的大楼一样摞起,将里面的东西抓出,放下。 厄伍伊什默然,忽然间意识到拉芬所说过的那些轻飘飘的话语放到现实来究竟是有多么恐怖的分量。 “真是便利的设施啊..”产生兴致的葛雅芙琳免费为伊什提供了一些信息:“通过生产出特定缺陷和天赋的人类来稳固梦境,扩大梦境,然后再通过扩大的空间生产出更多的人类,再通过更多的人来扩大梦境...虽然嘴上这样讲容易,但一开始怎么筛选出这样的人类,再然后的培育,维护,以及扩大后这些一个个基点的维持.. 但以这个设施目前的体积以及运转效率来讲,这些难题实际上已经通通解决了,而现在它们唯一缺乏的似乎就是一个控制者,一个主人,要不然这么一个运行完善的设施怎么会衰败到这种程度..你看你的脚下注意到了么?你踩的根本不是地面,而是一个可以搬运这些房间的手臂,那看不见底的深渊中还不知道拥有着多少我们看不见的部分呢..。” 厄伍伊什斜着眼看着她,很显然,伊什非常清楚葛雅芙琳突然说出这么长一段废话的原因就是在劝阻自己不要去捣毁这一整个设施。 而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提议,但厄伍伊什却十分讨厌自己要按照她的话语而进行或者终止什么行动。 于是伊什就这么看着她,把自己的不爽化作眼神的压力凝视着她。 “天启者,你还记得刚刚那个盒子所说的这个词汇吗?” 葛雅芙婷承受住这股压力,铺垫着自己接下来的话语。 “我的委托,我要你帮忙协助我,寻找到一个曾经说自己接受过天启的男人,将二者之间存在着一些关联这种思想继续下去,说不定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不是吗?” 厄伍伊什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 “我可以用我的学识来帮助你一次,无论什么。”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未来...未来...! 荧光的紫瞳无言地凝视着她,其中隐隐露出的疑惑似乎在询问葛雅芙琳到底究竟经过怎样的思考才能得出这么一个毫无诚意的条件。 厄伍伊什将葛雅芙琳明明没有多少起伏但却充满情感的话语当做耳边风吹过,凭借自己的黑暗视觉探查着这处庞大工厂的全貌。 可他的角度并不好,更准确的说,这处巨大的空间中如同纤维般交织着管道,线缆,几乎将更远的视角完全遮掩。 在其中,穿插着如同蚂蚁般有序,繁多的,各类为某一功能特化的机械。 它们与拉芬和在废墟中所见到的机器不同,让伊什来形容的话..一个是会在网购平台搜索机箱时出现的带有设计感与led灯的机箱。 而现在出现在伊什眼前的机器则十分露骨,完全褪去了坚固的外壳,内部的构造一览无余,甚至还能看见某种作用不明的软管正在抽入泵动着液体。 二者在反差与对比在厄伍伊什的脑海中碰撞着,随后某种突生的念头让他想象出了高达脱去护甲后变成终结者的古怪画面.. “——你知道最幸运的是什么吗?” 葛雅芙琳持续不断的碎碎念终于将他从自己的思维中拉回了现实,与此同时,这句话也是伊什觉得她如此长一段废话铺垫下的真正重点。 “它们的守卫指挥似乎瘫痪了,如果我们能找寻到这里的器械之灵就绝对能通过它的考验,因为你才是它们所定义的人——” “所以呢?” 厄伍伊什把脚下的金属化作液态的黑油供自己说话,没有被她所煽动。 葛雅芙琳飘浮到他身前的高空,再次复述了刚刚被伊什忽视到根本没有进入脑中的话语。 “如果你想成为国王,世界的征服者,源源不断的子民与永不疲倦的奴隶将会建立起传说中的吉奇,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喜悦与安宁的富足之地,天神所允下的完美之国,只能被神所摧毁的乐土。” “如果你想探究世界,探究一切的秘密,超越人理的魔法与知识就隐藏于它们看似死物的灵魂中,生命的奥妙,天外的神秘,世界的根底..这些的一切它们都拥有着答案与解法。” 葛雅芙琳渐渐张开了双手,洁白的面庞之上添上了一丝非人的美艳,器械的灯光随着自身的运动而照来,将她飞舞的青丝拟似为散开的光晕。 “如果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生存欲,繁殖欲,食欲,睡欲,杀戮欲,求知欲,哪怕是**欲!它都可以满足,永无止境的满足!....对于国王它就是无上的冠冕,对于战士它是锐利的宝剑,但你..” 她的声音仿佛具有了超常的穿透力,在这并不空荡的空间中传递着。 “我清楚,你不会抗拒这些,但也不会因为它们而产生更多的触动,可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对于你,它是..” 【超越了时空的感触涌入你的心神。】 随着这句心声的响起,厄伍伊什非凡庞大的感性开始了自觉醒之后的又一次绽放,自后背而起,不存在的血肉像是汗毛般根根树立,将他因为触动而颤栗的感官释放着,扩大着,占据着这处空间,将他和世界所链接。 机器的齿轮停止了转动,这在机械中称得上老久的构造就像是出现了终于符合它们诞生岁月的迟缓..如果周围的液体,火花,气体,尘土,乃至于重力,黑暗,都没有停滞的话。 而后,彩光出现了。 先是最为明亮的红色,随后淡出了黄色,绿色,蓝色,紫色... 它们像是在风中飘舞的薄纱,互相重叠着,构出了一幅幅似像非像的景象。厄伍伊什在其中看到了很多,但却始终无法理解。 随后它们遁去了,消弭在就连伊什都无法看清的黑暗中。 就像被虚无所湮灭。 厄伍伊什突然感觉到了畏惧,恐惧就如同野兽般袭向曾经还是常人的自己,而明明如今的他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却还是如同孩童一样的惊惧。 他不知道如何抵抗这股恐惧,亲人,朋友,爱情,欲望,这些都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所蕴含的能量也好情绪也罢,他们所有所有的爆发都根本及不上自己的力量半分,而如今,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却连一丝一毫的安全感都未曾带来...。 厄伍伊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抵抗这股恐惧,无论如何都不能逃脱...。 【恐惧无法逃脱,当你自以为远离它之时,它总会像最为凶悍的猎犬般,咬上你,撕扯你,直到你七零八落,破碎不堪也不会休止这永无止境的狩猎。】 那道声音就像是在劝说着什么,但始终没有点破。 【我该怎么做?】 厄伍伊什询问着心中的声音。 “我该怎么做!” 平淡的声音中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捂住自己的脸庞,发丝滑落,填充着指间的空隙。 【……】 【无法逃避。】【我们是一体。】【你知道的。】 【直面它!】 “方舟,传说中承载着一切,救世的方舟。” 葛雅芙琳的话语再度将伊什拉回了现实,而那个带着灯光的器械也正好将自己的光亮所带离,令他们二人之间的空间陷入昏暗。 “你会成为救世主。” 理所当然的平静话语落到四周,在机械的运作声中被吞没。 “...” 沉浸在毛骨悚然中的伊什回想着异象,却始终无法从那些抽象的彩光中得到什么启示,就算他再努力也无法推演出更多的东西,最多最多也只能让这具身躯的外壳上硬生生因为自己想要皱眉的念头而挤出几道裂痕好满足这下意识的念头。 似乎呈现出那一幕就已经是他的灵感与直觉的极限了。 厄伍伊什像是闭眼般,眼中的紫光不再荧亮,他向前一步,往下方的深渊中落下。 在葛雅芙琳复杂的眼神中,漆黑的凶兽将任人取用的宝山毁坏,焚烧。 纵横交错的缆线与运输管道被下坠的身躯所压垮,伊什的眼中亮起光芒,紧握把自己缠绕的缆线,他拉扯着,将这座工厂的“血管”扯断 集装箱一般的物体被带动着,撞击到外部的框架。 他一路“艰难”的下坠,不知多久,伊什终于抵达了这个繁杂工厂的底部。 ... 在幽魂背对着伊什,对燃烧的钢铁之山投以凝视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却仿佛在一旁观看了一切的小小妖精从他的身后飞了出来。 她怯生生的站在肩上,撑着脖颈,小心坐下,搂住了自己座位旁边的尖刺凸起。 “你不会后悔吗?” “...。” 厄伍伊什望着纷飞的黑焰之雨。腐蚀融毁的金属从远方砸下,落入了蛆群般的尸堆中。 “听她说这里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哟。” “你听得见吗?” “风的声音吗?妖精都听得见哦。” “...。” 厄伍伊什低头注视着自己满是污物的手掌,坚固的甲壳替代了柔弱的血肉。 “我不会害怕错误。” “欸?!真的不会后悔吗?怎么不说话了,告诉我嘛!还是会后悔的是吧,果然!你们这些大人都总是用这种花言巧语糊弄过去————” 没有理会妖精,伊什开始填补起了这处梦境的裂口。 ... 轱辘轱辘.. 厄伍伊什是在清晨的鸟叫与车轮的滚动中醒来的,而迎接他的却是像是个抱脸虫一样飞来的蓝发妖精。 只见她眼泪与鼻涕齐飞,埋着脸哭到:“你终于rjfkskllqs我还以为你被我dodkqkddkal——” 没搞清楚状况的伊什嫌弃的把艾莎扯开,迷惑的感受着周围豪华的装饰与柔软的床垫,开始怀疑并欣喜起自己是不是终于能做一些其他的梦了。 “啊?你真的和头猪一样能睡,之前先睡了三天,现在又睡了两天,你之后该不会和我说你其实和洪德尔康利领主是亲戚吧?” 正喝着些什么的妮丽姬惊诧于伊什的醒来,一边讽刺一边端起了旁边的早餐,放到床边。 “艾蒂卡她说在见她家人前要准备点什么,等她办完后再带你去见她的叔叔治眼,现在这里是她租的房子。” “看着我干什..啧,现在还没做多久,快吃。” 接过餐盘的厄伍伊什还在迷茫着,本能地把眼前的食物往嘴里塞入,随后就像是被扼住喉咙了一样开始咳嗽起来。 妮丽姬手忙脚乱的照顾着伊什,将水杯递上。 在终于顺下了喉中的食物后,伊什仰着头感慨到。 “真好吃..。” “...”妮丽姬以一副无语的态度回复到:“你绝对就是领主的亲戚,我肯定。” 第一百八十五章 和睦 一座华丽的,巨大的,以至于几乎已经丧失了城堡这种建筑本身应有作用酒红建筑矗立一座高山之上。 没有任何道路,没有任何类似于电梯之类的载具,陡峭且遍布各类隐藏空洞的山体中时不时飞出几道细小的黑影,在峭壁的凸起中穿梭着。 啪嗒啪嗒.. 化作蝠群的艾蒂卡周围包围着黑雾,一双双腥红的双目若隐若现。 她抵抗着高处的狂风,将那些不长眼的鸟兽撕碎,免得它们污臭的尖牙触及到自己的身体。 就这样,她重新回到了这个时隔百年的家中,或者,按照艾蒂卡的认知来使用一个更准确的词汇,一处死气沉沉的收容所。 “哈!哈!果然果然,这回是我猜对了,瞧啊,看啊,她的领地果然是被一头愚蠢的狗熊所夺走了,不然她怎么会回来呢?” 一个带有蝠翼的石像突然抬起了脑袋,露出了那拥挤的五官,尖酸刻薄的低沉笑声从他交错的尖牙中露出。 “哼...你的无用超乎了我的预期。” 对话中的第二人走入了阴影中,他挣动着,将自己的身躯从石化的外表中脱离出来,露出了一个黑发的中年男人。 “难怪他们会如此热衷于战斗,仅仅四十年的时间就足以让这层外壳如此难以蜕出..” “转移话题没有任何用处,你输了!” 另一个石像鬼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从高处砸落,在身躯碎裂之后化作蝙蝠,一只只的裂痕中钻出,凝聚人形。 “闭嘴,你个无用的废物!” 黑发的中年男人尽管是在看着那还是一团黑雾虚影的男子,但却更像是在骂着另一个人。 “...。” 艾蒂卡一言不发,无视了那些对自己背影投以视线的恶意目光,继续前进。 哗啦啦啦——砰! 闸门落下,铸铁的重物砸下,恐怖的声响裹挟着气流,止住了艾蒂卡化身的蝠群。 “身份。” 斩断锁链的黑发男子眯着眼,代劳了本该由食尸鬼与僵尸进行的工作。 “...。” 蝙蝠聚合着,化作了伊什曾经在梦中见到过的,穿着漆黑裙装的艾蒂卡。 “够了吗。”她冷冽着嗓音,用不带温度的眼神试图穿刺眼前这个拦路的浑渣。 然而他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用面前的少女找补上自己丢失的脸面。他双手整理着领巾,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你是哪位,麻烦请告诉我名字。” “...艾蒂卡.梅姆佩琪.卡尔落斯塔.米卡罗罗亚。” “嗯...有点耳熟,不好意思,能告诉我你的领地和头衔吗,我相信以我的记忆能力肯定能记起你的。”黑发男人明知故问的为难着少女。 “哎呀,说不出的话那也就只能走侧门了,请吧,要从正门进入的话..哼哼,米卡罗罗亚小姐,您还缺少着一张邀请函,又或者您可以叫出您的伴侣,来领您进去?” 与他打赌的银发男子带着轻佻的笑容,向着另一边满是手印与各种脚印的侧门摆出了“请往这边来”的手势。 忽然间,闸门被四条树干般粗壮的手臂缓缓的抬起,而这两名正在刁难艾蒂卡的吸血鬼面色一变毕恭毕敬的抚胸下跪。 “父亲。” “父亲。” 两只带着头盔遮掩面容的食尸鬼一左一右的扛起大门,露出下方破碎的厚重石块。 哒..哒..哒。 一双深棕的皮鞋停留在了还未完全升起的闸门前,一动不动,随后露出了黑色的裤腿..暗红的外衣,修身的衬衫.. 一对潜藏在浓厚黑暗中的血红双眸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没有看向任何一人,淡漠且充满危险气息的目光聚焦在了碎裂的地面之上,露出了一丝不喜的神情。 “你是回来求助的吗?” 他始终没有把视线锁定在谁的身上,只是找寻着城堡内外是否还有哪里有着多余的损伤。 这种漠然的态度让斩断锁链的黑发血族不知是该庆幸还是不安,只好头也不抬的继续跪着。 “是。” 艾蒂卡撇开视线:“但不是因为领地,我要找古纳加德加斯亚。”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话就滚吧。” 被他们称作父亲的血族转身离去,重新修复完善的闸门缓缓抬升至应有的高度,将他身旁的黑暗驱散些许,露出了与艾蒂卡完全不同的深红长发。 艾蒂卡握紧了拳头,迈步向自己的父亲追去。 “我只是想知道古纳加德加斯亚在哪。” “...。” 艾蒂卡的父亲暂停了前往餐厅的步伐,而追在他身后的艾蒂卡也一齐停止了移动,死死的看着他。 “你又要让他把精力浪费在那种连硕鼠都无法改变抓住的死猫身上吗?” “古纳加德加斯亚,他在哪,告诉我,凯赫艾尔.梅姆佩琪.卡尔落斯塔.米卡罗罗亚” 少女的回应没有改变。 凯赫艾尔转身看向了她,一言不发。 艾蒂卡承受住压力,强行用目光顶了回去。 “无礼。” 话音刚落,少女就失去了意识,一具无头的尸体像是布娃娃一样的软倒在地,偶尔抽搐。 凯赫艾尔接过仆人的毛巾,擦拭着染满鲜血的右手。 “把她带去治疗。” ... “反正现在情况就是..她去联系能治好你的人了,和我们顺路搭伙的那几个佣兵现在也在往他们的目的地走了。” “莱雅娜呢?” 总感觉浑身上下使不上劲的厄伍伊什擦拭着嘴上的残渣,将后背往床头靠了靠。 妮丽姬翻出白眼,她戳了戳灵巧躲开自己手指的艾莎,用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反问到:“你觉得她在看见这个小东西后脑子里还会想什么?” 咚咚咚咚——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啊!大姐头,你有看见洛卡他们去哪了吗?” 一个傻到拥有足够辨识度的声线在脚步声都还未消失前响起,显而易见,除了玛伊西特外别无他人。 “哎...。”妮丽姬离开床边,拉开了房门:“你难道没听见他们前天乃至大前天就要说只是暂时休整下就走了吗?” “啊?可是你们不是没..” “那是因为我们压根不和他们是同一个终点啊!你个傻东西!!” 她使劲的钻着狼耳青年的太阳穴,好像这样就能把玛伊西特倾斜脑袋后随着水一起流出的智慧重新塞进他的脑子中。 窗外的日光移动着,缓缓抚上了伊什的手背。他被动地倾听着两人之间的打闹,这股闹腾的动静就像此刻温暖的阳光般,消解着滋生已久的阴郁。 厄伍伊什将掌心翻起,弯曲着手指,似乎是想将带来温度却又会让自己变得弱小的光线抓入手中。 在秋季早晨的多愁善感中,他想起了被自己刻意遗忘的过往,在那场灾厄下与自己一同逝去的亲人,朋友,还有那些本不相识,但却在这个更加陌生的时代下衬托成同胞的陌生人。 厄伍伊什抬着头,在梦境工厂中的那道预兆下,不得不开始思考起那星光闪烁的命运之夜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又造成了什么影响,这个世界本没有,或者本未被发现的这些被称作斑驳海水的黑油与它又有什么关系。 尽管他再怎样逃避,怎样遗忘,那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的曾经也总是会如同热恋后分手的恋人般,在不经意间出现她的印象,她的回忆。 伊什想起了森林中自己心声莫名的谜语,也想起了那些谜语的答案。 那注视着,追逐着自己的不是妖精,不是猫头鹰,也不是谁。既看不见,也摸不着。 因为它叫过去。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误判了伊什思维的葛雅芙琳随意的坐在桌上,双腿交错:“是啊,为什么血族会选择帕ls利特,一个处于两国交界,并且相邻的国度还是一个由宗教统治国度的领地呢?” 厄伍伊什从幽魂的表情和语气中意识到了她现在正在讲的是那座工厂与这座由吸血鬼统治的领地之间的关联。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本就隐隐作痛的脑袋发出一股又一股的涨裂感。 可他不会表现出来,这让期待伊什反应的葛雅芙琳愈发火上浇油的问到。 “你现在后悔了吗?对这总是想要在女生面前展示的男子气概。”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扩张到更接近裂口的林中?”伊什用问题回答着问题,没有被她牵着头走。 妮丽姬和玛伊西特已经不知道何时退出了房间,留出足够的空间给他们二者对峙。 “那自然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开启裂痕的技术啊。” 葛雅芙琳撑着下巴,淡笑着说到:“而你猜猜,他们在发现这生命之流突然的,莫名的断裂后,会不会第一时间去寻找任何知情的人士,然后嘛...再用他们独特的鉴谎方式去搜寻真相。” “...。” “...。” 沉默的二人互相对视着。 幽魂微微皱起代表困扰的眉间,换腿搭起:“你不会担心吗?以他们象征的不变,你长久岁月下来积攒下来的智慧,再怎样都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发展吧?” “我的智慧告诉我,我并不需要动用我的智慧。” 厄伍伊什捏起正在啃食盘中残渣的蓝发妖精。 “我不想再理会他们的错综复杂...” 无法掌握的不安感在她心中弥漫:“嗯?终于暴露了吗?你的本性。” “只是世界在我面前变得简单了,我要做的事从来不需要那么复杂。” 幽魂不再试图夺回话语的主动权,缄默的消失在空气中,那失去表情的面容上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为无用功后不再掩饰的本性。 “你是被吓到了吗?”没有试图挣脱的伊欧艾莎眨着眼,疑惑的问到。 “让我睡过去吧。”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看上去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再一觉不起我可就不能帮你了哦,我从来没有挨过那么多骂过...” 葛雅芙琳冷眼旁观着愈发被那副铠甲影响的伊什,暗暗思索着自己怎样才能在削弱二者的同时让自己能尽可能的接管他的意识,他的身体。 而在思索一个可行的策略的时候,她的脑中忽然蹦出来个疑问。 【你在害怕什么?】 咚,咚,咚。 三声不急不躁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您好?” 一道温润的男音在外面问到。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尊老爱幼 厄伍伊什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尽管这并不能使他看到什么,但下意识的反应却也不是后知后觉的理性可以控制的。 他按下了准备起身的妮丽姬,莫名的诡秘气氛穿过了大门,在走廊蔓延。 被触动的感知掀起着涟漪,像是丝线般传递着远方所发生的事物。 那并不强烈却异常清晰的触感令伊什错认为自己似乎不慎跌进了某处具有腐蚀性的液体中,一点一点的,让自己抵御外界痛苦袭扰的皮肤消逝。 不知不觉中,厄伍伊什已经站在了门前,而一直试图将伊什重新拖回床上的妮丽姬此刻正摆出诧异的神情,疑惑于他虚弱的身躯究竟什么时候获得了常人的力道。 隔着门,厄伍伊什失去视觉后扩大的非自然感官勾勒出了一个身披长袍的兜帽男子,而他的身旁则站立着几名提着箱子与垂帘阳伞的随从。 “同胞?” 他像是确认着什么,把身体前倾了少许,口中吐出了绝不会让人生厌的温和语调。 “...。” 在黑暗不算显着的阴影中,门外男子的鼻翼微动,原本自然的嘴角向后收去,紧抿,似乎是察觉了什么。 如果光线再强烈些,或许就能看见这英俊面庞上紧皱的双眉。 “我是来自卡尔落斯塔的古纳加德加斯亚,说明你的来意,我们的家族并不会对一位客人的到来而产生恶意。” “...。” 形同挑衅的沉默成功的惹怒了德加亚斯身旁的仆从。虽然他本人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中的耐性于对于门后“血亲”的评价也愈发降低。 “我不想与你讨论你们之间的事物,但你选择踏上我们家族的土地,你也应该清楚自己与她相处时的头脑与殷勤在我们面前就如同假面舞会的内衣般无用。” “既然你拥有了这股血脉的馈赠,那你就应该接受它给予你的束缚,等价交换,这是世间的常理。” 咔.. 德加亚斯在这不识好歹的态度下也是变得不快,他没有等待自己的助手,而是自己伸手拧开.. “..?” 没有开,刚刚那声咔嚓声并非是门锁的开启。 德加亚斯诧异的低头注视着把手,与此同时,一种诡异的粘稠感从他的脚踝滑过。 轰隆—— 像是穿戴着某种还未打造完成又或者破碎臂甲的手臂在瞬息间破门而出,死死掐住了德加亚斯苍白的脖颈。 被侵蚀到脆弱不堪的门扉炸裂飞出,将汇聚着黑暗的人形凶兽显露而出。 不善斗争的德加亚斯还未反应过来对于自己的袭击,下一刻,一对瞪大到病态的诡异紫瞳就如同钢针般,插入他的心智。 在伊什野兽般的低吼中,德加亚斯的头颅被硬生生扼断,他还未落地的头颅总算反应过来自身的能耐,化作了一只与猫一样差不多大小的蝙蝠。 “啊啊啊啊!!——” 他的助手们四散而逃,没有人理会正在被厄伍伊什从断口出汲取鲜血的身躯。 伊什嗅探着这具躯体上浓厚的,来自艾蒂卡的血腥味,布满血丝的眼白上逐渐堆积起愈发浓郁的鲜红,直至漆黑。 就像是从这具躯体中汲取到什么记忆了一样,他无师自通的通过血液让自己的双目一点一点的恢复了视野,虽然昏暗,虽然模糊,但确实是在逐步的完善。 “她在哪?” 鲜血布满了他的下巴,厄伍伊什呼吸着周围遍布铁锈味的空气,向躲了不知道多远的妖精问到。 “我怎么可能知道哎!....不过,也许,吸血鬼不都是住在城堡里的吗?” “噢,对了,我要去看看她在梦里有没有危险,先走啦!” 艾莎说着明显的借口,在某处转角中消失不见,而伊什自然也不会让她跟上即将进行杀戮的自己。 【本应该隔绝这一切的你真的应该如此滥用这股力量吗?】 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出现的心声质问着伊什,然而此刻在生理心灵互相影响下愈发接近那疯狂边缘的他却说出了最接近内心想法的回答。 “连一个人都不能救的世界还是毁灭算了。” 厄伍伊什放开了压抑的自我,在被怒火灼烧的同时却也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描述的快意。 他的精神愈发的激荡,随他共鸣的斑驳之海此刻迸发出了更多的海水,在量的增加下,原本的虚假的幻想就渐渐化作了真实。 伊什习以为常的奇迹再次在自己身上呈现,破碎的黑甲从他的体表生出,扭曲着他的外表,拔高着他的身形。 “恶..恶魔!!” 街道上接连不断出现的尖叫令伊什灵感突现..恶魔..那我就成为恶魔好了。 世界回应了他的呼唤。 一对与昆虫节肢无异的利爪从他背后破出,分为三肢的利爪猛的张开成为了本为一体但又分为三翼的棱形薄翼。 厄伍伊什煽动着自己半透明的翅膀,让鲜血填充着内部的血管,渐渐的,翅膀越发庞大,直至可以完全将街道的两侧覆盖为止。 口中的尖牙磨蹭着,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他在进化,一直在进化,厄伍伊什的身体与灵魂就像是总是徘徊在灭绝边缘又庞大的种族一样,无比快速的演化着。 而如今,现在,他终于碰见了一个完美的对象,目标,蓝本,那具漆黑的甲壳。 尽管自己击败了它,但它的强大却还是驱使着伊什的潜意识向着它前进。 于是厄伍伊什就在与它接触过后开始了无比快速的同化。 伊什并不知道这些,可他知道了也不会排斥,他需要这个力量。 [还差一点...成人的美梦] 梦精们察觉到了一些东西,想要驱使着伊什去开掘出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掘出的宝藏。 但他们的声音转瞬间就被跳跃时的炸裂与飞行的风声所吞没。 ... “真无聊,没想到她居然一点也不像以前一样有趣了。” “...。” “怎么了?难道你还害怕我们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中吗?” “我们这里有山鹰的存在吗?” 化作石像鬼的门卫抬头看了眼因为乌云到来而变得阴沉的天空。 “这种时候不会有鹰出没..除非它已经饥渴到需要捕食洞窟中的蝙蝠了..嘿,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玩弄一下这个可怜的小鸟。” 另一个石像鬼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开裂出一道缝隙,好让蝙蝠挤出。 “你可不要把畜生的血肉弄到我的身上。” “我不会再像上回一样——它来了!快——” 轰隆——!!! 鹰啸的本体降临,着装着不完全黑甲的厄伍伊什此刻宛如狮鹫般将身体压在了脚下的石像鬼上,撕开了他的石皮,胸膛,痛饮着心脏的鲜血。 “额唔啊啊啊啊!!” 噗,可伊什还未汲取多少,身下的猎物就爆散为一团黑雾,凝聚成为了蝙蝠逃走。 他抬头望向了另一尊向自己冲来的石像,极其平淡的一拳砸出,令石块破裂,涌出鲜血,随后化作毫无意义的有机物与无机物的混合,而余下的身体还继承着先前的速度,撞入了伊什的怀中,任其吞噬。 随着鲜血的补充,厄伍伊什感觉自己的状态愈发奇妙。 他异常的亢奋,异常的激昂,思维就好像在爆走一样闪过各种无法抓握的闪光。 愉悦,但怒火不熄。 这让伊什的神色变得扭曲。 干枯的躯体像是枯枝般被轻易折断,丢弃。 此时此刻,厄伍伊什才意识到在自己的周围,更准确的来说,在大门的周边,许许多多的血族正目瞪口呆的凝视着自己。 他们都是年轻的,至少是外表年轻的他们还未意识到自己该去逃跑,而不是继续在这呆愣着,享受这并不罕见的阴天。 茫然,无知,畏惧,好奇,看着这一个个与艾蒂卡年纪相仿的面容,伊什因为鲜血而产生的愉悦消退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那抓不住的闪光中出现的一个个感觉,一个个令他愈发暴怒的感觉。 “你们在嘲笑什么!!” 厄伍伊什恍惚之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怒吼着什么,可在现实中他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那是我想说出的话语吗? 这个疑问在他发出了不似他高大身形的凄厉刺耳的尖啸后消失了,与之相随的是与伊什一道怒吼的天际惊雷。 压抑的云层之下开始酝酿,一丝丝微风开始呼朋唤友,在孤山的高堡外盘旋不断。 厄伍伊什将手插入了门闸之中,将其拔出,凶猛的暗焰开始燃起,侵蚀着这从他到来后就再也无法保护任何人的事物。 风从他身上借走了几缕火焰,它们玩闹般的撕扯着这块破布,越扯越多,越扯越大,它们将舞动的布匹带在身上,伪装成汇聚而来的冤魂。 他扛着将自己压入土中的重物,身躯后仰,与身后并拢为利爪的翅膀一齐将其扔出,轻而易举的摧毁了城堡的一角。 没有什么杂鱼与炮灰上场,因为雷霆与火龙卷早已将他们摧毁,无论是斗志,还是力量。 呼—— 狂风吹拂着,一位红发红瞳的沧桑男子在浓烟中出现,与伊什对视着。 他昂起头,扫视着周围就连地皮都被刮毁的环境,眯起了双目。 “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城堡。” 厄伍伊什凝视着他,一直凝视着。 因为这张脸他有印象,在艾蒂卡的梦里,这张脸绝对有出现过,并且,绝对,绝对的,带来会让她悲伤的梦。 “嗯...?不是宠物吗?” “她在哪。” 伊什说出了无比俗套的台词,但此刻他也不想再说出多余的废话。 “她吗..或许死——” 漆黑的拳甲贯穿了那似乎把什么也没放在眼中的颓废男子,而那个男子的身形也顺着这恐怖的冲击炸裂为四散的血线,试图束缚着一次次轻易挣断它们的伊什。 而已披上深红战甲的凯赫艾尔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比人头宽度还大的夸张阔剑就要刺入腰部.. 呲——,伊什背后并拢的利爪向他刺去,迫使凯赫艾尔不得不终止动作,将剑抬起。 “居然不是盔甲的装饰吗?” 他借助着刺击的力道向后飞去,鲜红的披风抖动着,缠绕在凯赫艾尔没有握剑的左臂之上,随意一甩,五道血箭就从中刺向已经完成转身的伊什。 厄伍伊什想要无视这几道血箭冲去,可却感受到了极强的阻力,而前方的凯赫艾尔着抓住了这个破绽,一个诡异至极的转身就跨越了数米的距离,随着主人一齐转动的剑刃用看似轻飘飘的力道斩来,向着伊什的头颅。 难听的摩擦声在锯齿剑刃与他的面甲上碰撞出,成功的在伊什脸上划出了一道不太规整的剑伤。 “奇怪的血——唔!” 凯赫艾尔突然感受到自己被护甲保护的下颚被来了一击重击,他下意识的散做雾团,避开了伊什下一个即将砸向自己腹部的锤打。 然而厄伍伊什不依不饶,一击未中就踏裂了地面,向着还未凝聚的雾团猛冲。 就当伊什以为这股雾团还要继续躲避之时,他却像是海胆般炸出数枚尖刺。 已经集中精神的伊什以常人难以比拟的反应与速度打断荡开这些血刺,将自己燃烧着黑色暗焰的双拳如炮弹般轰出,砸出了横剑格挡的凯赫艾尔。 “这股能把雾态烧光的火焰就是你挑战我的资本吗?还差一点。” 凯赫艾尔抬腿踢击被伊什后来居上的踩住了膝盖,将其压入地中,他一时的失衡难以恢复,而化雾的姿态却容易被火焰燃尽,一时之间,他也只能等待来自面前凶兽的又一击重击...? 厄伍伊什在他警惕的眼神中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敌人,就像是终于与分隔多年的至交好友碰面一样,死死的,如同蟒蛇般勒住了他。 随后伊什张开了自己满是尖牙的大嘴,死死咬住了吸血鬼的脖颈,同时,全身爆发出了冲天的黑焰。 面露些许痛苦的凯赫艾尔锐利着自己的手甲,牵引血液,艰难的插入他的肋下向心脏探去,可随着火焰与吸取的加速,似乎在漫长岁月中失去锋利的吸血鬼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化雾退出。 他撕下自己染有黑炎的手臂皮肤,令战甲重新凝聚。 “总与野兽厮杀会令优雅远离。” 凯赫艾尔似乎是在为自己开脱,又像是在告诫伊什。 “但——” “废话连篇!!” 只想杀了他或者彻底杀了他的厄伍伊什飞身而来,吸血鬼下意识的想要抵挡他威力恐怖的双拳,却忘了人体中发力更加恐怖的部位。 轰————!! 厄伍伊什完全放弃防御的飞踢令凯赫艾尔连立足于地面这种简单的要求都难以达成,他在自己重视的城堡中倒飞着,在砸断了数根柱子,破开了无数道墙,令数不胜数的家具与财物都变作一文不值的垃圾后。 终于砸穿了整栋城堡,向高山的断崖外飞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拆迁办主任 呼啸的风声逐渐停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越发明显的沉重呼吸。 【我的血..不会随波逐流】 略显沙哑的男声在伊什的脑海中响起。 【我们争斗的理由实际上并不存在】 厄伍伊什的身上开始生长出螺旋的带状物,形成一个个空心的犄角。 【但我会惩罚每一个软弱的子嗣】 “伊什!?” 熟悉的少女穿着他并不熟悉的裙装,从潜伏的角落中瞥见了灾厄的本身。 发红的紫瞳望向了声源,不同寻常的氛围令艾蒂卡停滞的心脏感受到了来自求生欲的重锤,让她在刹那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可正在她犹豫要不要趁机逃离之时,一道深红的身影平稳地降落在二人之间,作为阻隔。 他侧过头,面甲下的血瞳凝视着自己投入过许多关注的子嗣。 “你在疑惑吗?你在想,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只是在哪如同家养的蠢鹅般,呆愣的站在原地,对吗?” “不要窥视我的内心!” 凯赫艾尔转着剑花,将阔剑插在身侧,剑锋之下的碎石崩裂,划过少女的裙角。 “总是这样,总是要依靠外物才能获得勇气,软弱不堪。” “你的心不配承载这股血脉。” 他伸出手,构成艾蒂卡身体的血液不受控的向他涌去,也就是她自己。 “这具身躯..这颗恶心,呵...不知道最后站在我面前的是哪一个,准备好了吗?” 被掐住脖子的少女用凶狠的目光看着他。 “儿子,还是女儿,我很期待。” “不会是女儿..”艾蒂卡抓着自己父亲的手臂,咬牙切齿的说到。 “你选择了放弃?”准备将她塞入伊什体内的凯赫艾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平淡问到。 “更不可能是什么儿子..” 凯赫艾尔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心生不妙,他猛然回头—— 【我的血..被消耗掉了?一瞬间?】 整个头颅只有下颚是完整的吸血鬼在心中自言自语到。 “浪——” 倒飞而出的凯赫艾尔还未将身下的话语吐出,就被追上的伊什砸入土中。 “够了。” 就算遭受到如此重击,他依旧还是不急不缓的说到:“再这样破坏..就算你再怎么展现出你的能力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存活于世间,哪怕你流淌着我的血脉。” 厄伍伊什停手了,让他成功的说完这段话,因为他正在关注着站立在战场中央一言不发的少女。 “如果我要依靠别人才能拥有勇气..那你就连勇气都没有..”艾蒂卡握紧了双拳。 “..伊什,走吧。” 看着她,伊什身上因为充血而变得紫红的犄角缓缓黯淡了下来,他转过头,与凯赫艾尔半眯的平淡眼神对视着,莫名又生出一股恼火。 他一拳打飞了这令人生厌的头颅,拧断手臂,夺走了凯赫艾尔的阔剑作为战利品。 伊什起身走到了因为低头而看不见表情的艾蒂卡身旁。 他们沉默了一会,随后厄伍伊什率先开口。 “很漂亮。” “...。” “但不太适合你。” 艾蒂卡昂头望天,深吸了一口气:“嗯。” 复原完毕的凯赫艾尔从碎裂的地面中站起,碎渣随着血凯的消散而掉落。 吸血鬼拍去身上的尘埃,对这不请自来又即将不告而别的恶客问到:“你的名字?” 厄伍伊什将阔剑抗在肩上,下压头颅,角度的改变令面甲的眼神变得格外恐怖。 “艾蒂卡,我已经摧毁了你们家族的善良。” “什么?” 刚刚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的少女眼神迷茫。 厄伍伊什指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凯赫艾尔的神情从皱眉,不解,过度到了冰冷,与终于切实的敌意。 “你果然不知道啊..”伊什抬起剑刃,指向天空。 “想要得到某物,就会必然的牺牲掉他物,而这虽然是必要的..但我也不会当做理所当然。” “你要干什么?伊什!?” 艾蒂卡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臂,因为不安而高声疑问着。 伊什周围的石子因为浓度过高的黑油而被分解时的膨胀带动着上浮,在他人眼中就是各种杂碎的小物开始凭空漂浮起来。 双翼开始张开,逐渐舒张为那夸张的完整姿态。 他高举着阔剑,暗色的火焰与电弧在表面跳动着,缓缓包裹了全部的剑身。 闪烁着混沌光芒的血液开始注入翅膀,令那如同繁复花纹的血管开始发出摄人心魄的魄力。 而身上不久前生出的空心犄角也开始一点点的亮起呈现出与双目相同的光辉。 ... “哎...” 妮丽姬郁郁寡欢的坐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看着梦境的主人对着他的父母以及街坊上的朋友欢呼雀跃着,自己成为了一位血族女士的伴侣。 “大姐头,别叹气了反正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吗?” 玛伊西特吃着酸甜的水果,到是有种随遇而安的心境。 “说是这样说...” “哇!快跑!” 在两人还在交谈的时候,艾莎突然从玛伊西特的狼耳后飞了出来,焦急的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 “怎——” “别废话啦!!快跑!” 蓝发的妖精用力拉扯着狼耳青年的头发,迫使他跌入了身旁满是水果的箱中。 “..??” “快点!!” “我也要跳?——?!” 艾莎用自己的金剑刺向了她的屁股,使妮丽姬踩到了地面的香蕉皮上,一脚摔进了水果箱中。 “噗哇——” 玛伊西特感觉自己好像正漂浮在水中,但却怎样狗刨也找不对方向。 “啊!对了,不要睁眼,不要睁眼..” “蠢蛋!!赶紧给我睁眼!” “啊?嗷!——” 他下意识的听从了别人的安排,睁开双目,抵达了另一个梦境之中。 轰隆.. 一个大屁墩摔在地上的玛伊西特被落地的动静吓了一跳,正当他误以为这是自己造成的之时,看见了如同波浪般上下浮动的地面与天空。 “有什么东西砸到海里了,刚刚你们要是再慢点就被浪给拍死了!蠢蛋!以后有什么都要听我话!” 艾莎啪啪啪的打着玛伊西特,打得他抱头鼠窜的喊到:“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是听你话了吗——” “不行!就打你就打你!呀啊啊啊!——” 原本还在追着人打的蓝发妖精突然窜到了狼耳青年的前方,大声的尖叫着。 玛伊西特回头看了一眼,成功目睹了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未曾看过的,梦境的崩塌。 天地崩裂,黑暗的裂隙开始扩张,所有所有的颜色混杂为了一体,开始溶解。 无需多言,就算这进行再平和百倍或恐怖万倍也好,对于这处梦境无比渺小的二人而言,仅有一字,跑。 “唔哇啊啊啊啊!!————” 他爆发出了野兽的速度,在各种起伏的障碍下,成功超过了在空中飞行的妖精。 “艾莎!!大姐头呢?!?!!” 蓝发妖精一把薅住了玛伊西特的杂色头发:“我把她送到了比这里安全一万倍的地方!!” “那为什么不把我也送到哪里啊!!” “来不及了呀!——” “明明是我先的嗷啊啊啊啊!————” 他鬼哭狼嚎着,对身后愈发接近的“波浪”献上了难听的哀歌。 “你你你不是狼人吗?赶快给我变呀!四条腿怎么也比两条腿快吧!你看!太阳被波浪吞掉了,只剩下月亮了!” “不行啊!!我只能在太阳下变身!” “你就不能试一试么!哪里有只能在白天变身的狼人啊!” “月亮不也只是在反射太阳的光而已吗!等一下?前面是什么??手!??” 边嚎边跑的玛伊西特终于因为这种种的意外而崩溃的岔气了,他绝望的被那只曾经扔走过伊什的巨手抓住,潜入黑暗。 第一百八十八章 鸡同鸭讲 空气发出哭嚎一样的狂啸,漫天的黑焰几乎将与仿佛跟大地一样厚重的云彩相连。 不明所以的居民惶恐的望向孤山高堡的所在,注视着如同要将一切回归混沌的浑浊之天开始以那最接近大地高山开始侵蚀。 全然无视了自己哀嚎子嗣的凯赫艾尔冷冷地抬起手来,随后,土地开始变得红润,逐渐的渗出鲜血。 散落各处的铁器与金属像是被传染了瘟疫,红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分解它们着完好的形体。 厄伍伊什不带感情的继续自己的“仪式”,他能感觉到,随着黑油的增加,裂隙的存在也就愈发的明显。 葛雅芙琳津津有味的观察着这一切,为自己这一手撩拨而起的争端而感到来自内心的欢愉。 “洪德尔康利究竟是从何找来你这样的帮手?你为何要协助那样一个直笨之人?” 凯赫艾尔在空中制造出一个个与自己相连的巨大尖牙,声音洪亮的对伊什质问着。 “他才没有——” “闭——” “闭嘴。”厄伍伊什打断了他打断艾蒂卡的训斥,一道惊雷从天而降。 没有人能在闪电的直击下逃离,除非闪电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遭受雷击的凯赫艾尔佝偻着脊背,周围的土地上生出了曲折的焦黑线条。 淡淡的白烟从身上升起,但遭受到此等突袭的他却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色,用自己开裂的身躯继续讲到。 “我不会愚笨到会被你的辩护所欺瞒,梅姆佩琪,洪德尔康利一直想要得到我们的技艺,也垂涎于我的领土,现在的情况..无非又是皇室下达了命令,而他顺势而为罢了。” “伊什不会是那种蠢货的手下。” 站在厄伍伊什身旁的艾蒂卡直视着自己的父亲,努力抑制着自己的退缩。 凯赫艾尔眯了眯眼:“或许吧,但我们家族的覆灭绝对是他所期盼着的巨大财富。” “不过很可惜的告诉你,你们最重视的东西我们其实还未拥有。” “短命短视的孩童就算得到了壳中的珍珠也无法剖析出其中的真理,粗浅的模仿除了把环境污染外什么都无法得到。”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梅姆佩琪,那我们也只好说一声再见了。” 见到伊什即将挥剑而落,空气中的压迫感迫使他不急不躁的语气开始变快。 凯赫艾尔操控自己侵染着大地的鲜血,被红润侵染的地面蠕动着,转动着,就像是腐败血肉的漩涡。 情绪在见到少女后稳定下来的厄伍伊什凝视着他,懒得解释自己的行为与他所认为的那些蝇营狗苟无关。随后不带起伏地讥讽着:“依附他人而生的种族与傲慢搭配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为了眼前的利益将自己难以理解的财富摧毁也是一种可笑的愚蠢。”凯赫艾尔从手中甩出披风,将它化作的刺剑插入已然活化的土地之上。 “而正是这种愚蠢才让你自己的力量为我所用!吾等财富皆是受诅之物。” 厄伍伊什察觉到自己体内不管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血液都仿佛受到了来自另一个次元的重力,开始下坠。 “你的血液充满了灵魂..感受到它的沉重了吗?就让这优质的鲜血的弥补你所造成的损失吧。” 由内部爆出的血刺限制住了伊什的活动,也牵制住了他的意识,那股重力的感觉由体感延伸至了精神,就如同将血液凝固成为了琥珀一般的限制住了思维的活跃。 然而这种感受也仅仅维持了不到数秒,一旁的艾蒂卡就将其破解,令凝实的血刺散作血雾,于风中飘扬。 凯赫艾尔露出了森白的利齿,展露出一个嘴角下撇的淡然微笑。 “为何要抗拒?拥有了你的鲜血,你我所渴望的通道就将唾手可得,难道成为了代理人的你,并不像他们觉得的那般忠诚?” “...。” 他将视线稍稍偏向在伊什身旁倔强的小花,在思索了其他体面些的方式都难以绕过她之后,若无其事的凝视回那无法看清面容的伊什。 “我败了。” 还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血族保持着他一贯的风度,不再让脚下的血土进行那诡异的蠕动。 凯赫艾尔轻轻收敛着自己衣服的后摆,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就像是在问“你难道要让场面变得难堪起来吗?” 然而漆黑的死神一言不发,挥剑而下,足够浓度的黑油被他的意志驱使,迸发出灾厄的奇迹。 天空落下了。 凯赫艾尔微微张开了自己已然露出犬齿的嘴唇。 本以为伊什仅仅是来胁迫自己家族乖乖就范从而变为阿丽亚附庸的凯赫艾尔改变了脚下血土的性质与流向,尽可能的,将这完全是想把此地所有的生物灭杀的恐怖灾厄引向了斑驳之海中。 【你们要撕毁我们之间的盟约吗?】 厄伍伊什筛选储存出血族血脉的犄角传来一道带着不解的心声。 【我不会容许更多裂口的诞生..】 窥视到伊什心声的凯赫艾尔在斑驳之海与现实交界处中被浪潮卷走,并逐渐意识到了事件的本质似乎并不是关于那些关于凡世间权利与利益的争夺。 “你..——!” 他突然明悟了,眼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与自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自己所说的他既不了解,也全无兴趣,更无联系。 而自己刚刚的讨价还价,容忍退让,完全完全的是在对牛弹琴。 将艾蒂卡护入怀中的厄伍伊什被活化的血土撕扯侵蚀着漆黑的外甲,一点点夺去了他体内最后一点血族的血脉,而随着这伤害他的血脉消失,刚刚重新获得不久的视觉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 一张脸.. 一张女人的脸,在黑暗中出现了。 鹿一样的眼神,鹅蛋一样的面庞,精致的鼻子,小巧的嘴唇,熟悉又陌生。 她就这样睁着眼,一动不动,随后像是瓷器一样的,在眼皮下方开裂出了一道裂痕,里面蠕动着,似乎想要钻出什么。 ..厄伍伊什惊醒了过来,莫名的冰冷与痛楚在他的体表浮现着,令他产生出一种自己被剥去表皮的感受。 不过,这只是错觉。 他感受着自己赤裸的上身,暗色的甲壳已经在与赤土的消磨中被剥离,露出了底下白条条的身躯。 被血刺撕破的皮肤没有愈合,但也只会因为他的活动而渗出淡薄的血水而不是喷涌出鲜血。 在一旁,尚且没有知晓伊什已然清醒的玛伊西特与妮丽姬和艾莎聚在一个陆龟的身旁,面色忧愁的讨论着什么。 “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蓝发的妖精瘪着嘴,低落的讲到:“我们从来不和这些水蛭交往的,怎么可能会清楚她怎么了。” 浑身上下只套了条长裤的伊什摸索着来到了陆龟旁边,在它平整背面仰躺着的..很难用言语形容的已经液化的人体,很显然,被众人包围的这具不似人形的躯壳就是曾经那名美丽的少女。 “你醒——哎?你要去干什么?” 捂着昏沉脑袋的厄伍伊什跨越着堆满玩具与各类钟表装饰的地面,来到了被毛绒玩偶所堆砌成出阴影之下。 “古纳加德加斯亚..我要找到他,待在这里没有意义。”伊什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将事物的优先度进行着排列。 “裂痕也没有封印..还在扩大。” 【地精都市..还有葛雅芙琳所说的天启之人..】 “艾莎,这里是谁的梦。” “呃..我的家..” 不等他们担忧的话语说出,伊什将自己因为昏迷而让出的话语权重新夺回:“玛伊西特,将艾蒂卡单独隔开,谁也不要靠近她,在远方看着,每半小时记录下一次状态。” “嗯?..哦!——” “妮丽姬,莱雅娜在哪,告诉我她最后在的地方。” “她..”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妮丽姬在被打断后显得有些迟钝:“应该在街道旁边的公告板挑选工作,我们房子附近最大的那条..我不知道叫什么。” 在确认完关键信息后伊什直接在妮丽姬还在讲话的途中询问着妖精:“艾莎,跟着我,你能随时带我来到你家吗。” “可以是可以啦..”追随着伊什一齐潜入黑暗的艾莎碎碎念着:“可是太频繁的话会很累,也会吸引一些家伙的注意..。” 回到现实的厄伍伊什还未有什么行动,就被从小巷拐角处疾走的青年撞倒在地。 “他妈的傻逼!” 想要找回自己刚刚被吓掉面子的青年威胁性地挥动着手中的匕首:“赔钱,你这个烂屁眼!” 可当他仔细一看,发现撞到自己的那货浑身上下就一条裤子还在身上,没有衣服,就连鞋也不见了,不禁暗骂了一句倒霉。 混混青年左右瞅了瞅,发现四下无人后就继续往小巷伸出跑去... 咚—— 斧刃入肉,从阴影中掏出矮人短斧的厄伍伊什在他彻底离开自己感知范围之前扔出了短斧,精准命中了这名青年混混的后脑,瞬间毙命。 厄伍伊什拔出单手斧,物尽其用的将他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制成绷带,保护伤处。 随后套上了他同样是抢夺而来的大衣,扒下鞋子,将尸体拖回了妖精的家中.. 被招呼而来的玛伊西特面色苍白地协助伊什吊起尸体,在艾莎的强烈抗议中割开了动脉,令鲜血洒落在艾蒂卡的身躯之上。 ... “你说北方的那群跳蚤突然死光光了?” 正在与自己顾问较劲的洪德尔康利突然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管家。 “是的,这是今天的报纸。” 熊人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随口打发走了八字胡法师,聚精会神的扫视着上方小小的文字。 “等等,劳斯。”他呼唤着几秒前才被自己赶走的顾问:“我们有没有办法在其他人插手前介入帕ls丽特。” 已经走到门前的八字胡法师通过自己的涵养强行压下了叹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接过报纸仔细看过后,他抿茶说到:“皮克亚.塔雷特,冒险者协会的会长,我们可以以我们的名义发布任务让他手底下的佣兵前去救灾,接引难民,这样他们自然会带着自己能带上的所有过来的。” “嗯..那块地不能一起要来吗?” 洪德尔康利三句话不到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听到这番话的劳斯搓了搓自己的胡子,提出了意见:“我不认为您再多接手一块废墟会有什么收益。” 黑着脸的洪德尔康利挥手赶走了他。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女拳斗士 在黑暗中潜伏挪动的伊什观想出那一座座银白高塔,如同以往那般,暂且关合上了因为群众的恐慌而愈发失衡的裂口。 站立在一处高坡之上的厄伍伊什习惯性地望向天空的方向,在那感知无法触及的穹顶之中,呈现出如同人心般的浑浊。 虚无缥缈的情绪化作了无法接触的巨浪,由声音作为媒介,不断卷起一个个即是巨浪本身又不与它同为一体的人群。 伊什感觉到了,这噬人的巨浪似乎成为了自己的延伸,它是灾厄,它是死亡,它是力量 在刹那间,一道魔鬼的低语从他的心隙中悄然传出,点燃起了漆黑的火焰,但很快的被他掐灭,并强行抛却至了脑后。 梦精从黑暗的间隙中探出,摇曳着自己的触手。 他们在伊什周边的地面上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像是被风舞动的青草,又像是海底蠕动的蠕虫.. 一只比其他梦精稍大的个体察觉到了伊什的心意,从衣袖里攀沿至抬起掌心中,等待着他的话语。 “你们能找到她吗?” 【我们..在现实中缓慢】 【给予形体..】 伊什瞬间联想起了自己以为已经失去的能力,他尝试着找回曾经的感觉,“召唤”出那一个个只会在噩梦中出现的梦魇。 然而地面的分解却说明了他的失败,就如同之前做过的多次尝试一样。 难道自从在金灿荒漠中迈过那一线后自己就彻底失去了这股力量吗?厄伍伊什忍不住冒出了这个早已浮现多次的想法。 【不要..用力】 下意识松开自己本就没有紧握的手掌的伊什在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掌心的梦精正在指导着自己如何才能重现被自己遗忘的技能。 他松开了意识的重压,不断浮现又融毁的骨骼与框架终于呈现出坚实的形态,在现实中凝实。 梦精从黑暗的裂痕中钻出,融入了在现实中出现的梦魇。 从潜意识中出现的狂野碎片获得了灵魂,而虚无缥缈的意识也获得了形体。 它们四散而去,为了伊什的命令行动。 伊什触碰着身下由满是臼齿的大嘴捏合而成的怪物,在心中稍安的同时问出了一个刚刚从脑中出现的疑问。 “为什么我以前一次次的尝试你们只是看着?” 【...】 身下的梦精沉默着,装聋作哑,厄伍伊什也只好将“是怕我使唤你们吗?”吞入肚中。 在确认梦精能认出莱雅娜而不是其他人后,伊什让梦精带着一伙正在烧杀抢掠的暴徒回归了梦境。 他让面色不再那么苍白的狼耳青年将这堆尸体拖去放血,向妮丽姬询问着艾蒂卡有什么变化。 “我又不是这群吸血鬼,哪知道她怎么了..”压力不小的妮丽姬撑着腰抱怨了一句,随后说出自己的猜测:“不过我觉得这样她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但也就这样了.. 啊!她不是说她家里有一个很出名的医生么,都是吸血鬼,他应该会有办法吧?” 她突然一合掌,声音明亮的说到:“反正我待在这也没有用,让我出去找那个叫什么玩偶师的医生吧!” “不是人偶师..”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本就战战兢兢的玛伊西特更加颤抖的给身下的尸体割喉。 【要是他知道我知道的模样肯定要笑死我了..】 一直以吃人作为目标的玛伊西特此刻心中已经浮现出洛卡嘲弄自己愧为狼人的笑声了。 “...。”正在思考的伊什保持着沉默。 “别犹豫了,哪怕我们要找完整个城镇那一人一半不也省去一半的时间了吗。” 被说服的伊什抓住了她有力但却不怎么在形体上展现的肩膀,一齐沉入了黑暗。 等到二人从阴影中出现之后,妮丽姬震惊地感受着这股令人恐慌的喧嚣,紧接着扭头望向了似乎一点表情都没有的伊什。 厄伍伊什能观察到她没有颜色的面庞上渐渐皱起眉了眉间,双唇也开始紧抿。 尖叫在火焰中燃烧,灵魂随着黑烟飘散,融入那不知是升入天堂还是进入地狱的混沌天空。 脚步,枪声,还能行动的人影,正在倒下的人影,还能观察到的一角随着建筑的哀嚎而变作了一种短暂的死寂。 妮丽姬的呼吸似乎放轻了。 她知晓了眼前的景象是由自己身旁之人一手造成的,哪怕那绝对的证据还未出现。 伊什抬起了头,似乎是有些不想面对她的质问。 他本以为那压在裙上紧握的双拳或是会直接打来,或是会变成巴掌扇出,但似乎并不怎么出人意料的是,她松开了手指。 “等找到她我再来和你谈。” 厄伍伊什拉住了她的手腕,随后毫无防备的被一拳打倒在了墙面上,逐渐红肿的唇边流出了鲜血。 但他的手还没有松开,于是妮丽姬也没法离去。 “骑着他,找的会快点。” 伊什有些含糊不清的说到,而一只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巨大甲虫从拐角处爬出。 “...。” 她没有多说什么,翻身骑上甲虫从头与腹的连接处,尝试着用骑马的方式将它骑走至远处。 厄伍伊什将血吐出,擦拭着自己被牙齿划破粘膜而流出的鲜血,继续制造着可供梦精控制的身躯。 ... 哗啦..哗啦.. 八字胡法师翻动着来自葛雅芙琳的实验笔记,愁眉不展。 咚咚咚—— “进来。”被敲门声打断思考的劳斯松开了自己的胡须,叹息着合上了笔记。 “劳斯顾问,主人正在找您。” “有什么事。” 侍从低着头,不想触及他的霉头:“主人没有说明。” “哎..” 八字胡法师隐隐之间有一种预感,自己的胡子已经要被自己愈发增多的叹气而带掉不少。 他起身走去,从自己的房间中来到了洪德尔康利所在的阳台之上。 只见熊人翘着个二郎腿,向他抖了抖手中的报纸,调笑到。 “看来你的阴谋无法实现了,劳斯顾问。” “阴谋..洪德尔康利领主,您不觉得站在您的立场上这个用词有些许的不妥当么?” “我开心用什么词不行?你看,那个名字很长的蚊子失踪了,而且城堡里的所有人也不见了,但他很久没出现过的女儿回来了,正在代理领主的职责。”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接引那些已经逃出的难民。” “可是那片领土我们就没法接收了,真可惜,哪怕是和她一样的代理也好。” 劳斯忍住叹息的冲动,并把“我觉得以您的智慧管理一座村庄就已经是极限了”的话语一齐咽下。 “那只蚊子可真生了个好女儿啊..”洪德尔康利将报纸收回后看了又看,不带嘲讽之意的感慨到:“有了她,他的蚊子家族少说还要再存在个一两百年。” “以自身的脆弱来祈求强者的无视是愚蠢的行为,我并不看好她。” 捏着自己胡子的劳斯接过报纸,坐在茶桌空余的位置上。 “可她展示的只是家族的脆弱,而不是自身的脆弱,拥有这种强大的力量抛却一些只会阻碍自己前行的障碍也是一种策略。” “您上战场会褪去碍手碍脚的盔甲吗?” 洪德尔康利不爽的打了个响鼻:“为什么你们皇家法师说话都是一个样?” 劳斯一边啧啧啧的一边摇着头:“请您以后注意一点,在我们交际圈内被与葛雅芙琳一齐相其并论的话无论是再如何温和之人都会感到愤怒与冒犯,您并不清楚我可以原谅您一次,可下次请切勿再将我与她同论。” 洪德尔康利前伸着头,满脸困惑。 “我知道她很让人不舒服,但我觉得也不至于能抵达到那种污秽物的高度吧。” “嗯,如果您不了解她所做之事的话那的确如此。” 第一百九十章 好大的.. 天空开始落下如同自己一般被染成暗沉的雨水,渐渐把这座城市中将苦痛作为燃料的火焰熄灭。 厄伍伊什骑乘着梦魇,在现实与斑驳之海中穿梭。 叫喊,沉闷,垮塌,沉闷,整个世界就好像被摁下遥控的电视,画面与声音一闪而过。 在光与影的交替中,他忽然察觉到了一种抽离感。 一种自己本该在意着什么,但却无法如同本能一样存在,还要通过各种的思考,记忆,来给予自己一个自己还应该继续在意的理由。 就像是惯性。 [你枯竭了] 那只因为曾经吞食过葛雅芙琳而变得稍大的梦精在他身下说到。 厄伍伊什触碰着胯下的梦魇,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你们所言的预知,需要条件,代价] “那种异常的感性吗?” 在梦魇的提醒下,伊什突然也反应了过来脑中喋喋不休的声音似乎也正是在那副令自己不快的幻视后一直消失到现在。 “难怪声音不见了..” 能稍微理解伊什心中所想的梦精顿了顿,借着这个身躯带来的顺畅口齿纠正到。 [妖精修剪了你的枝丫] “...?” [你的分枝,被她裁剪了] 察觉到伊什思维还有些呆滞的梦精斟酌着能让他理解的用词。 [她取走了神经元] 梦魇穿梭的蠕动渐渐停歇,而一路上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厄伍伊什也总算有了一个开口的机会。 “找到了吗?” [没有..在这里有她的感觉] [要看看吗?] “...。” 厄伍伊什被梦魇丝带般的触手接引着,落入了一个黑暗的房间内。 就在他透过这个身处地下的墙面后,一股浓郁到辛辣,刺鼻的古怪气味直充后脑,带来刺痛。 但伊什没有看见整个空间中有任何的面罩与防护后就按下了想要扭头就走的心,用衣袖抵挡着这股怪味。 这是一个堆满各类器械的房间,试管,零件,纸张,还有一堆排列整齐的,就像是专门被生产出来方便使用的各类粉末与制成小砖形的材料被分隔在各自应在的隔间中。 一张被随意放在桌上的纸张被伊什拿起,失去视觉仅能感知到物体形状的他在下一秒就放弃了自己这个愚蠢的行为。 纸张被放回桌上,伊什伸出手,握住将自己带起的触手,准备离去.. “等等。” 抓住带来皮革般触感触手的伊什在一闪而过的灵感中叫停了将自己往他脊背卷去的梦魇。 他回到桌旁,二次接触着桌面..没有染上灰尘。 伊什走动着,手指也随之开始滑动。 还未走出五步,来自灰尘的滑腻触觉就传达至了指尖之上。 有人来过。 “附近找过了吗?” [只有连道路也没有的地下才没有被我们的足迹踏遍] 梦魇回应着他的话语。 因为兴趣而同样在翻看着房间的葛雅芙琳制造着水雾,让其凝结的露珠在墙面上滑动着,期待找寻到一些只要是各种意义上的地下研究者都会埋藏的“宝藏”。 “啊~” 她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声,将墙面的露珠凝结,制造出把手,轻而易举的拉开了从外观上根本毫无破绽的暗格,一个颇为奇特的,被布满细小孔洞的金属外壳包裹的晶体呈现于幽魂的眼前。 厄伍伊什毫不客气的在她说话之前就将球体取走,在发现下方的螺纹孔洞后将它拧在不远处明显是配套的螺纹棍状凸起上。 随后,光从球体中溢出,形成了一个个细小的投影,散布着光斑。 “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担心它是什么陷阱呢...” 还未等伊什打算重新取下这颗“灯泡”,被包裹光辉就如同撕破了这破烂的外壳,将这片黑暗的世界吞噬殆尽。 ...还未等厄伍伊什放下遮眼的手臂,腰间的巨力就将他向后扯去,与此同时,一道令人寒毛直立的锐风划过了腹部,连痛觉都未曾感受到。 下一刻,割伤伊什腹部的影子就消失在了地面之上,只留下留下一道形似伤口般的撕裂痕迹。 “这是...?” 葛雅芙琳的声音中显露出难得的疑惑,然而伊什根本没空理会她的不解,转瞬间就如同被捕食一般的裹进了层层包裹的触手当中。 [是那群器官..] “要是你想找到那个女人最好就趁现在呢。” 她背对着伊什,捡起滚落的球体,语气已经恢复到以往的淡然:“毕竟这里的天使们可是无时无刻的想要让你们回归到永恒幸福之中,一如它们一样,完全抛去痛苦与烦恼,只需要投入到融合的喜悦..啊,我劝你还是快点过来哟,那边可算不上安全。” 正在努力理解自己并不想理解之人话语的厄伍伊什听从着幽魂的意见,让梦魇向着葛雅芙琳的方向跑去,好多过一个个如同梭子般砸下的身影。 “再过来点。” “再过来点。” “再..” “够了,告诉我什么情况。”厄伍伊什打断了她遛狗般的行为。 “嗯...有一位美人在追求你,想要与你进行一些不太优雅与礼貌的行为。” “...。” “我现在可是你的眼睛哟,如果得不到足够的关怀与爱护的话,以后就只能依靠庸俗的物质来维持自己的视力了呢...” “来,伸出手。” 葛雅芙琳小心翼翼的避开触手,牵引着不情不愿的伊什,将与他一起把手掌按压在了地上,面带淡笑。 “感受到了吗。” 厄伍伊什感受着大地的微凉与弹韧的触感,心生疑惑。 “我摸的是什么?” “啊..”幽魂故作惊讶的惊叹一声:“真没想到,与这么多优秀女性保持着友好关系的你居然对——啊,也是呢,毕竟这夸张的尺寸很难让人能第一时间联想到..” 她突然停下了对话,故意曲解着话语,愉悦地看着因为感受到颤动而面色微变的伊什。 “没错哟,我们现在正站在一张脸上,货真价实的一张脸上哦,而你居然将脚踩在了上面,我想...这等的羞辱无论是谁都会开始生气,不是吗?” 如今还是肉体凡胎的厄伍伊什无暇回话,因为他所站立的大地,不,脸,开始张开了她的嘴巴。 第一百九十一章 蓝牙已连接 梦魇在脸庞上飞快的爬行,从开始抽吸着空气的嘴唇旁移动到了这座肉山的边缘,一跃而下。 突如其来的浮空感让伊什抓紧了身下的触须,而梦精也操控着这幅躯壳地副肢将他环抱,回应着他的不安。 没有多言的厄伍伊什沉入了身下坐骑的体内,躲藏在阴影之中。 包裹着他身躯的躯壳在操控其行动的梦精将伊什带入黑暗中后就像是死亡了一般,在空中逐渐散架,落下,在如同雪般白净的大地上化作墨点。 片刻不到,在还未消解的躯壳下,伊什钻出了阴影,缓缓将自己的半身拔出。 被迫与自身厌恶之物进行接触的葛雅芙琳也在此刻破功,露出紧眉缩鼻的明显不快。 这种能让人轻易看破内心的表现在她的人生中是少见的,但在各种意义上总是出人意料的伊什身旁却是时不时就会上演的常态。 她回头张望,那张与人类女性无异的面庞已经停止了吸气,正在悠然地咀嚼着那些被气流卷入口中,形同枫叶般的外骨骼生物。 厄伍伊什“看着”葛雅芙琳手中的球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能够穿梭世界的门扉后不应该如此的危险,或者说刺激。 这似乎是个陷阱,一个只要使用方式错误就会触发的几乎必死无疑的陷阱,很显然,防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偷。 察觉到他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幽魂在眼前把弄着这布满不规则孔洞的球体,仿佛现在才意识到什么的说到:“这些密集的洞好像并不是毫无作用的呢..” 没有理会幽魂包含恶意的小小报复,厄伍伊什抹了一把嘴上还未愈合就又再次开裂的伤口,淬出一口血沫。 如果是往时伊什或许会脱线的思索自己以后会不会破相和将妮丽姬捧成女拳王者之类的乱七八糟,可惜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富裕的感性分配给这格外的耗能。 黯淡又猩红的视野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是将他的眼前变成混沌的黄昏,无论去往何方都像是在地狱迈步。 他甩了甩头,将身上的黑油抖落,那些甩落的点墨在地面上扩散,与正在鞋下扩张的黑暗相融。 ... 洁白的,互相反射着自身光辉,以弧形作为基本风格的建筑在一个如同破裂穹顶的半球形巨物上建立着,让那光滑的外表上如同生出了一个个凹凸不平的骨瘤一般。 在这些千奇百怪的建筑中,大多都带着面具或布纱的稀疏人群流动着,就像是洁白皮肤下正在沿着血管流动的污血。 “不去。” “再想想嘛,价格好商量。” “你们难道不清楚圣德里奇那边的宗教疯子又发疯了吗?” 说话的这名偷渡者调整了下自己的面具,语气疑惑地对满脸胡茬的卡洛德问到。 “所以说价格好..” 偷渡者摆了摆自己的假肢:“找其他人吧,我这只手就是他们在大街上搞突然袭击斩废的,他们现在只要有怀疑的可能就会出手,无论怎样你们都最好不要去了,至少等这段时间过去。” 卡洛德不爽的咂舌,他挠了挠自己海藻般的黑色头发,转向身旁一言不发的瑞德。 很显然,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瑞德低着头,沉默着,逐渐褪去染色的淡金发丝在头盔的缝隙中被风吹动。 洛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叔叔,他张开嘴,缓解着这沉重的氛围。 “圣德里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去那里。” 卡洛德换了个站姿:“只是带瑞德回他的家,哎..他们两个到底多缺心眼才这样一点都不带担心的让你在这么远的地方到处乱晃,钱被骗完人也差点被拐..还好你个小哑巴还记得找我,两个大缺心眼带出你个小缺心眼,哎。” 卡洛德说着说着逐渐暴露出属于中年男人愈发增长的说教欲,令他身上存在的那股潇洒不羁仿佛和旁边的二手烟一样,随着渐渐升起的微风飘散消失。 “行了行了,别讲了。”洛卡烦躁的打断了好不容易在心目中树立起一个高大形象的叔叔,免得他回到与某个只能在大白天变身的狼人相同的地位。 洛卡望向风的方向,似乎是卡洛德的碎碎念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叔叔曾经不靠谱与无比猥琐的形象,一股股鸡皮疙瘩从手背和背后升起。 而见洛卡不再理会自己的孤寡老人落寞地转向了自己另一个不省心的晚辈,向他征询着要不然再等一阵时间再回去的意见。 然而瑞德只是沉默以对,活像个叛逆期的少年。 实在没办法的卡洛德只得说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我们至少也先攒够一笔足够招募伙伴的钱,如果你爸没有超常发挥的话那现在地界的边缘现在就是最危险的时候,走海路也是一样。” “换个地聊吧,这里太高了,吹得我有点冷。” 打了好几个寒颤的洛卡搓着胳膊,被卡洛德揽住肩膀,调侃着肾虚之类的话语走进了一个如同由巨型肩甲改造成的酒馆中,点上了两杯烈酒和一杯啤酒。 “到处都一片白得晃眼的地方突然来了这堆脏脏破破的桌子椅子..这风格真冲突啊。” “你总不能奢求这种只适合天使生存的纯洁之地能有大陆上那些方便的材料吧。” 放下酒杯的卡洛德咧着嘴:“怎么感觉这里的酒越来越差了..你刚刚问我那边发生了什么我还没说是吧?其实就是那边的拜天教又开始抓捕我们这种偷渡..冒险者了。” “你是不是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远方看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他们就是天使,然后这里也就是天堂了,所以你懂了吧?他们想像我们一样能够进入这里。” “天堂...天堂...我们死了?” 洛卡思索了半天才从幼时记忆中回想起某位传教士给自己和村里人传教的那些故事,并奇怪的问到。 “如果你被圣德里奇的人发现来过这边你确实和死没区别了,那群疯子他们做梦都想来到这里,只可惜啊,他们国度里哪怕是周围的边界外都没有一处能够称得上“港口”的存在。” 本身只是来回忆下这边烈酒口感的卡洛德把杯子推到一旁,伸了个懒腰。 “那他们难道就没有出去找过吗?” 坐立不安的洛卡再次咽下了一口自己并不习惯的烈酒,古怪的腥味让他反复吐息着,希望把那股怪味散去。 “找过,也找到过,比如阿丽亚,不过嘛...全被那个熊人的家族打回去了,而其他的地方大概也差不多是这样吧?反正我不清楚...你老往窗外看什么?难道有美女吗?” 卡洛德好奇的把视线看向了洛卡身后。 “我不知道。”洛卡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总是有些焦躁的想要动来动去,于是在把酒干脆喝完后就起身打算离开。 也歇脚够了的卡洛德把一个由纯银做的半枚钱币扔给侍者,等待着他算账。 “真有意思..”被什么吸引的卡洛德摆摆手表示不用找零了,他起身走出了大门,随后高举着手,呼唤着某人。 “嘿!莱雅娜女士——” “?”洛卡诧异的瞪大双眼。 在稀疏的人流中,一个亚麻色头发的高挑身影站定在了原地。 就在此刻,时间仿佛冻结。 洛卡感觉如果自己的脑海是像那些在阿丽亚坠落的机器一样的话,现在显而易见的就突然停止了运转,因为在那零件的海洋中,一个处于中心位置的,无比关键的齿轮突然间就停止了运转。 因为背后驱动其运转的动力开始了暴涨,令其原本能够自然运作的摩擦力倍增,以至于突然的停机。 毛骨悚然,冰冷的尖刺从脊背处开始生出,穿过血肉,刺破皮肤,令他娇嫩的里层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与寒冷。 [找到了] 像是心声,又像是耳语般的一种莫名的感应从遥远之地传达到了自己的身边,带来了挥之不去的黑暗与浓雾。 “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卡忽然抱住了头,跪倒在地,整个人蜷缩着的大声嘶吼。 在逐渐影响到肉体的痛苦中,他的眼前与耳边渐渐出现了迷迷糊糊的幻觉,而那出现的幻觉则是自己因为思考天堂自己在哪听过时所不断翻找的童年回忆的一部分。 那是一场夏天,一场酷暑难耐的夏天,锅一放,蛋一打,就能直接在地上煎蛋的夏天。 ——去河边吗? 一个仿佛被热浪所扭曲了面庞的小孩对着自己以及身旁一众的朋友问到。 ——我不去 ——我也不去..妈妈说那边已经淹死了三个人了.. ——哼..那你们不去我也不去了,我直接去我叔叔家的水缸里泡澡 让洛卡的视角逐渐与面容模糊的小孩重合,晃晃悠悠的跑进了一件分外熟悉的小屋外,瞄准了后门旁的缸口左右打量,确认四下无人后,脱光衣服,一跃而下—— ——哐当 成功的将水缸带翻摔碎,获得了不止身体上的清凉。 “我他妈?哪个欠抽的小嫩皮?!!!” 卡洛德在一怒之下从自己房间的窗台中翻出,等绕到后院后看见了一个光着屁股蛋的熟悉身影正带着水印往小路上冲锋。 洛卡利用着自己的身形专往窄出钻,惶恐的跑到了一处小山坡上躲藏着卡洛德的皮带抽打。他趴着滚烫的石头上,露出个脑袋,看着一路碾来的卡洛德找寻着自己的踪迹。 随后,他茫然无措的双目就与怒火中烧的双眼对上了视线..错开,随后再次对上了视线。 ——你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还是小屁孩的他惊慌失措的问着这个愚蠢的问题。 ——臭小子,你露个头过来看我我不就看见你了,你能看见我我不就能看见你了? 略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中似乎是比起砸水缸的坏更气于洛卡的蠢。 一阵阵刻骨铭心的疼痛传来,在痛楚中,他惨叫着,并终于回想起了自己老是对卡洛德见不得他好的报复心理究竟是从何而起。 洛卡悄悄的抬起了头,想要打量下不断抽打自己屁股的叔叔还有没有在生气。 可当他抬头望去之时,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那张沧桑的面庞,而是一对潜藏在黑暗中,直视着自己双眼的紫瞳。 “洛卡?洛卡!??!” 卡洛德慌张的蹲在他身旁,抓住了他的背,第一时间误以为是不是酒馆中的酒出了什么问题,但接下来的巨变却将这顺理成章的误会所消除得一干二净。 刚刚打算回礼的莱雅娜不明所以地收回了准备打招呼的右手,在发现到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射而来后,思索着自己要不要悄然离去,不要过多的引起什么注意。 “那是什么?” 很快的,一阵阵惊呼就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比起那一座座逐渐升起的银白高塔而言,区区一人的哀嚎根本算不得什么.. 一只只手臂从周围如同白瓷般的骨骼墙体,地面中伸出,牢牢的抓住了还未从高塔升起时的震撼中所脱离的人。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查看洛卡而错过逃离时机的莱雅娜。 此时此刻,无论是敏感亦或者迟钝之人,都能感应到了能让洛卡倒地哀嚎的庞大压迫感。 无时无刻都处在白昼的天空变得暗沉,间隙中若有若无的光柱每时每刻都在减少,消失。 一秒,两秒,三秒.... 天空呈现出了诡异的浓稠质感,如同将深海倒扣在了天际之上,被某种潜藏于深处的巨兽搅动着。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时间失去了概念。 不知多久过后,天空恢复了正常,而那些手臂也悄然的消失。 一切都像一场梦,所有人都恍惚着,愣愣地望着唯一能证明刚刚那场巨变并非虚假的白银高塔..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之中悄然消失了几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专武 〔跨越生死的羁绊〕+12 哐当—— 满脸茫然的几人被从黑暗中扔出,摔在了一座堆满了各类杂物的小山之上,砸出几个凹陷。 “嘶..” 卡洛德把眼前遮挡视野的窗帘扯到一旁,以一脸刚刚睡醒的茫然神态打量着被各类光亮不一的发光物所照亮的周围。 “洛卡!你在吗?”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躁动声中,一只大拇指从凹陷的小山中伸出。 “啊...我操了..”卡洛德扶着腰,随手抓起了一个木棍般巨大的时针当做拐杖撑起。 “这他妈给我扔到哪去了?哪个老鼠的噩梦能乱成这个鬼样。” 他碎碎念着,将洛卡从垃圾堆中扯出。 “感觉怎么样。” 满脸痛苦的洛卡歪歪斜斜地站起:“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鸡吞下的石子,做梦都没想到废物成这样的我还有一天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嘘!别说话..” 突然响起的女声让二人都吓得一愣,纷纷转向了像是在观察什么猎物一般,一动不动的莱雅娜。 她半蹲着,目光炯炯,在那橙红双眼的视线尽头处,一个被身下血泊染成猩红的小小妖精摇头晃脑,时不时甩起几滴血珠,传出孩童般的嬉笑。 “噗~噗~”艾莎玩着血,模拟着脑海中的场景发出拟音。 “...呀?你回来了?” 妖精察觉到了什么,然后注意到了暴露出自己如狼似虎般目光的莱雅娜,吓得一溜烟飞走,消失在一块墓碑的背后。 “你们清楚艾蒂卡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人声先至的厄伍伊什从灯光触及不到的空中落下,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别处移至石台上的血腥人形,简短地告知了前因后果以及少女现在状态的情况。 洛卡疑惑的看了看卡洛德,而卡洛德回以了一个白眼。 一来一回的眼神交流让洛卡明白了这只老东西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被伊什认为能够对少女的状况有帮助而拉来。 于是他再次陷入了伊什为什么将他们拉来的疑惑。 莱雅娜恋恋不舍的看着躲到厄伍伊什背后的妖精,上去查看着情况。 她用手帕抱住了指尖,轻触着外层的血泥:“吸血鬼的事去问吸血鬼才对吧?我一个普通人也很难做些什么啊。” “真的吗?” 已经察觉到这个如同邻家大姐姐一样的外向女性背后隐藏着不少小秘密的葛雅芙琳爬在一间衣柜上托着侧脸,像是准备午休的猫咪一样微眯着眼。 “我略微有一点点的不信呢。” “要怎么做。” 厄伍伊什能听出她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办法,但碍于某些顾虑没有说出。 莱雅娜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令人作呕的血腥现场。 “喂..那边怎么有那么多的尸体。” “闭嘴,当没看见。” 就在二人窃窃私语之时,一道故作沧桑的年轻声音从一旁响起。 “终于发现了吗...那由死亡..死亡..消逝..额,那堆死了但是是生的泥土。” 玛伊西特绞尽脑汁的回忆着难得在自己脑中留下过印象的诗词,但它们早已入流水般从他的七窍中流出。 “哼?你居然没上去啃几口吗?难不成是怕了?” 洛卡斜视着故作高深的狼耳少年,转眼间,两人就开始互扯起了脸皮,并爆出对方的各种囧事。 厄伍伊什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几人,没有去上前打扰那看上去十分专业的莱雅娜。 脸上的瘙痒令他意识到了面部的异物,伊什擦拭着,将已经凝结的污血从星星点点范围扩大到了半个脸颊。 他嗅到被这番举动而扩散的腥臭,默然的停止了这无用的行径,把已经失去的视野投向摊开的手掌。 “...。” 沉默片刻,他缓缓的将自己另一只手的拇指朝掌心摁下,一点点的开始用力,用力。 皮肤被破开,鲜红的液体渐渐溢出,在地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你在干什么?” 从伊什肩头露头的妖精困惑的注视他这种古怪的行为,疑问到。 “太脆弱了..太狼狈了...” 厄伍伊什与其说是回答,更像是喃喃自语的低声到。 “..我的力量,我的能力,那些真正属于我谁也难以夺走的力量,知识,谋略,甚至说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上都和草叶上攀爬的毛虫没有区别。” 拇指从血洞中抽出,深白的指骨在破开的肌肉中若隐若现。 “我所能体现的强都是局限与边界狭小的,只能自觉或不自觉的做出差和更差的选择,希望能把轨迹板回正轨,回到单纯的好与坏中..” “杀了人让你很难受吗?” 蓝发妖精在他肩上摇头晃脑的问到,似乎完全没有被伊什身边的氛围所影响。 厄伍伊什放下了手臂,脑海中出现了与艾蒂卡父亲对峙时自己所想的一切。 少女的鲜血,庞大的家族,冲突过后的报复,还有那后知后觉的,经过各种跳跃性逻辑与直觉所察觉到的,那处生物工厂与这群吸血鬼之间的关联。 乱七八糟的念头和凯赫艾尔那一直不肯停歇的话语在伊什脑中搅和着,在态势的逼迫下,让伊什做出了一个自己已经知晓了后果的决定。 “只是意识到总是到事后才知道我还能做的更好,可那过于迟缓的挽回反而让一切变得更差了..。” 鲜血还在滴落着,但不再像刚刚那般急迫。 “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些?他们又不知道你叫厄..厄斯还是我叫艾莎什么的,这时候看着他们的摔跤尖叫大笑不就好了?” “...。” 说着说着,妖精就在他肩上翻了个身,仰躺着说到:“其实我最搞不懂的就是你为什么要去把我们的狗洞给封住,现在我的宠物和朋友想出来玩都要跑好久..” 厄伍伊什抬头望向了漆黑的空中,窗外闪烁的星光还在他的记忆中时不时刺出。 “让他们不会像我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去。” 无聊的艾莎伸出手刨抓着空气:“可是你不就已经让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吗。” 下意识想要用牺牲少数拯救大多数的之类大义与道德回驳的厄伍伊什张了张嘴,他无言的思索了许多,最终还是将这些只是用来欺骗自己的话语咽下。 “...哈..没有错,我同样让很多人死掉了。” “...。” 等待着后续的艾莎眨了眨眼:“你的“可是”呢?你们这些大人不是都要在后面加一大堆话的么?” “有时候在事实面前没有那么多可是。” 看着莱雅娜在自己感知边缘,也就是艾蒂卡所在的石台附近走来走去的背影,伊什再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不要这样想..] 梦精从他衣服的缝隙中爬出,如风般轻语着。 [心弱了..梦也就消失了] “我会失去这种力量吗?”伊什能听出话语中鼓励的意味,但这背后的含义却让他不得不把思绪转向消极的方面。 [...没有人会失去来自心的力量,它只会变得微弱,不会消失,哪怕是在你的时代..] “我的时代吗...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拥有过这种力量。” [他们的经历..你见过很多..] 【很多吗...】 厄伍伊什回归到了沉寂当中,直到他打算为艾蒂卡的疗愈再增添一些新鲜血液之时,发现了一个横叉在垃圾山里的键盘。 “..?” “啊,对了,你们是不是去过我的密室?” 在伊什拿起键盘之时,已经检查完毕了的莱雅娜把自己肯定无法洗净的手帕干脆地扔到一旁,忽然问到。 “是呢,那可真不像是一位女士应该住的地方。” 葛雅芙琳接过话头,但莱雅娜和厄伍伊什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嗯,当时外面很乱...” “外面岂止是乱啊..” 在莱雅娜回来的半分钟后也被梦魇带进妖精之间里的妮丽姬撑腰抱怨了一句,没有接着往下说些什么延伸。 厄伍伊什的双眼微不可见的低垂了几分,接着说到:“还有救吗?” “只能说...离死还很远,我们过去吧,把她也带上。” 厄伍伊什在妖精揪着耳朵“别拆我家啊啊啊!——”的大喊中构建出梦魇的外壳,让梦精们方便将多人携带离去。 他看了看身旁的键盘,将妖精的上半身抓住遮挡视野,顺手将其借走,藏在自己大衣的内部。 ... “忘了说了,新造型很前卫哦~只不过能多尝试点别的风格就好了,老是深色大衣配差不多色调的内衬我都快忘了你穿侍者服时的青涩了。” 正在指挥梦魇搬运器具腾出空间的莱雅娜抽空又问了一句。 “还有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们来过我的密室里的么?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和我说话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吗?” “阿嚏!” 玛伊西特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让正在思索着什么的厄伍伊什回过神来,随口应到。 “气味?” “嗯哼哼,答对~,幸亏你来找我们的时候没有亲自来,要不然...”她嘎吱嘎吱的拟声着:“你说不定还没穿上那身黑色盔甲就会被吃掉了。” “....”厄伍伊什没有询问关于这件密室里的事情,而莱雅娜也乐得对此保持神秘。 “把她放上来吧。”莱雅娜让梦魇将艾蒂卡放进刚刚找来的浴缸中:“伊什,你之前的那些举动做得不算对也不算错,现在覆盖在艾蒂卡体表的这些血泥正在和她争夺着各自的血液。 而你的举动尽管让这些血泥愈发的增大起来,但也能让艾蒂卡或多或少的汲取一点,让她有余力去与这些更加壮大的血泥去争夺更多的鲜血,但这样也只是把平衡增大了罢了。” “所以要怎么做,别再絮絮叨叨那些让人头疼的东西了。”妮丽姬不耐烦的说着。 莱雅娜撩起了额头的发丝,在显微镜下观察着自己取下的血泥。 “一个是苯办法,一点点去掉这些血泥,但它们是和艾蒂卡相互关联..” “另一个另一个——”最受不了这种长篇大论的妮丽姬堵着耳朵,撒泼似的让她讲出下一个办法。 “哎呀哎呀,好了,不要着急,另一个方法就需要很多的血,很多很多,然后最好是同一种类的,越新鲜越好。” “这些血泥比起什么病毒还是其他具有杀伤性的东西更像是封印一类的,比起其他血液更喜欢她自身的血。” 知道没有在意她说什么原理的莱雅娜长话短说的解释到:“她是吸血鬼,让她的血在其他地方增殖比普通人方便,只要让血泥无暇争夺体内血液,好让我们打破平衡就能使她脱困了。” “要多少。”厄伍伊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会不会失败。” “失败也只是把方案一的时间翻倍,至于多少要看情况,反正肯定是个挺夸张的数值。” 她看着显微镜下还在汲取血液不断放大的血泥,将其封存在一旁的溶液中。 “考虑到耗材的用量,至少...得填满这个密室吧,不算上隔间。” “在行动前考虑情况哟,最好最好是同一个类型的。” “什么同一类型?”已经有了个不好猜测的洛卡问到。 “嗯?你们还在啊?”莱雅娜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伊什把你们放出去了。” “意思就是,同一物种,同一种类,同一血缘,同一家族的最好。” 葛雅芙琳微笑着说到。 狼耳青年毫无顾忌的话语让幽魂的笑容愈发灿烂:“是指人吗?” 他在周围人惨白,挑眉,漠然,的各类神色中继续说到“那我们是不是得去找那些贵族放点血了?也就他们在意是不是纯血了,他们肯定够纯!” 葛雅芙琳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了。 她倒也不是因为自身拥有贵族的血脉而如此,只是没想到自己引向一场大屠宰的话语被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所带偏到从未设想的方向。 厄伍伊什看着葛雅芙琳因为生硬而变得古怪的笑容,稍微的勾起了一点嘴边。 他收敛了难以发现的笑意,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胡思乱想:“我有办法,不用思考那种残酷但无用的可能性。” “莱雅娜,我需要你的帮助。” “嗯,你有什么办法了吗?” 她好奇的凝视着找了块布料做成眼罩好令身体不要老是下意识睁眼干扰自己的感知的伊什。 已经在脑中构思出几种方案的厄伍伊什决定发挥出自己还未重生前就拥有的“力量”,深深烙印在他的骨髓中,灵魂中,难以被抹除的“力量”。 他从身后摸出了键盘,故意缓解着这沉重氛围的说到。 “我的挚友会给出答案。” “...有人说过你的搞怪真的很难让人分清究竟是天性使然还是经过了思考做出的吗?” 葛雅芙琳的话语又像是以前一样的无人理会,有的人是无视,而有的人是害怕,不过最终的效果却没什么差异。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追忆 一 “那..那我们要干什么啊?” 在厄伍伊什一边手握键盘一边阻拦暴怒妖精的进攻之时,洛卡指了指自己以及一旁显露出“清澈”目光的狼耳青年。 啪—— 几团阴影从天花板上落下,在密室的灯光中展露出其上方光凭目视就足以清晰认知其价值不菲的布料。 卡洛德双手抬起,注视着眼前精致到如同一次性用品的锦红衣物,面色惊恐。 “你是艾蒂卡,你是艾蒂卡的父亲,此地的领主,而你们是领主的心腹。” “这里交给你们,我很快回来。” 还没等疑问出现,厄伍伊什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他们的身份,随后数只眼眸从黑暗中亮起,强行将几人拖入自己所居住之地。 “噫!?别那么粗暴,至少做点安全措——” 洛卡一行人被拖走后,本以为自己能够正常走出密室的莱雅娜也被梦魇卷走。 在不知是以分钟还是小时为单位的时间经过后,厄伍伊什来到了一处被钢铁所包围的世界当中。 发型凌乱的莱雅娜就像是被吐出一样地推出阴影,她踉跄几步,被伊什伸手稳住了身形,以免一头扎进由断裂框架所造就的钢枝铁叶中受伤。 “这是什么地方?” 她遮住了眼前过于耀眼的闪烁火花,借助那强烈的余光打量着这无时无刻都在给予他人冰冷感的金属地狱。 “那些森林怪胎的钢铁子宫。” “它们吗...” 回想起那杀了又杀却不见其规模有多少缩小的鼠人后,她头疼的扶额说到:“有这群无穷无尽的血袋在,也难怪艾蒂卡能在那群飞天老鼠中养成这种性格。” 莱雅娜跟随着伊什的步伐,在这座钢铁丛林间穿梭着。 锐利的破口像是这座废墟的怨恨,隐藏在死寂的阴影中,时不时的划过皮肤,勾破衣物,不光是无法凝视黑暗的莱雅娜被这股恶意伤害,就连造就了这一切的厄伍伊什也难以避免的留下自己的鲜血,迫使他再次的遁入黑暗,规避着能够夺取自己温度的刺痛。 他追随梦魇的指引,最终来到了一处遍布恶臭气息的仓体外。 没有什么灯光,没有什么透明的玻璃罐,它们的创作者并不需要这些也能观察它们,有的只是一个个上下连接着管道的“胶囊”,古怪且可疑的水流声流淌着,时不时穿出像是秽物进入厕口的恶心动静。 这里就是生育所,一旁外壳破开胶囊中腐烂的幼态尸骨就是毋庸置疑的证据。 但这糜烂的气味,恶心的声响,还有这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管道..厄伍伊什更宁愿称呼它为自己见到这一切时第一个产生的想法。 大肠。 不是什么神圣或邪恶的生育机器,就只是个源源不断产出秽物的造粪机器。 “...” “你有什么发现?” 厄伍伊什如同惊醒一般的收回了按压在胶囊外壳上的手掌:“我明明没有见过这些...” 莱雅娜摆弄着手中为自己提供光源的晶体,通过旋转外壳上的刻度而改变亮度。 在确保可以看清自己笔记上的内容后,她回复到。 “你是想说明明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可是自己却对这些钢铁的造物拥有模糊的印象吗?” 侧头夹着晶体的莱雅娜撩了撩自己亚麻色的头发:“那很正常,毕竟哪怕是神明远离的现在,这些机械都还在持续不断的为了某种目的创造着生物,这样一直巩固了几百几千年,那些印象早已经成为了现代人类的一部分本能了。” “我并不是现代的人类。” “可是你的时代对这些并不陌生吧?况且你能怎样证明自己与外面那些并不清楚自己起源的普通人不一样呢?他们也认为自己的祖辈才不会是什么机器造的呢。” 厄伍伊什没有回话,并不是他无言以对,而是他正通过这股既视感发掘着自己的记忆..从而抓捕到了一丝丝,似乎连接着某处的深层记忆。 他的沉默没有引起莱雅娜的注意,或者说就算伊什回复了她也只会笑笑而不会太过在意这个对于自己来说老生常谈的话题。 “让我看看....唉,应该说果然是这样吗..” “伊什,以这里的设备判断这里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医疗设备了,我的意思是..能够直接制造单独部位的设备。” “能制造成体单独复制血液不是更简单吗?” 从恍神中苏醒的厄伍伊什疑问着。 “...是这样。”莱雅娜收起笔记,从地上站起。 另一道声音从只有水流声响起的黑暗中发出。 “可是你要考虑到一个问题,我们该如何操作它从制造生物改变为制造血液呢。” 无聊的葛雅芙琳操纵着水分,让一个从仓中掉出的丑陋尸体跳起了类似芭蕾的舞蹈。 “别传出这种怀疑的情绪,我们对它们的了解的确知之甚少,更别说进行什么复杂说改造了,而那些知道得多的...我想也只有在历史书上可以找到他们的痕迹了。” “下面,应该有一个回收废料的地方。” 莱雅娜用晶体照射着管道的分布:“我们只要把成品和废品的管道连通,哪怕是只有我们面前的部件可以运作积攒够足够的血液也不需要多久,以亲自去狩猎的时间来进行对比的话。”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这里还能撑多久...” “那种事情只要去看看燃料有没有泄露就好了,哪怕是这里彻底损毁了不也还是有着一整个林地的老鼠可以抓,不是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伊什,直接把全部管道都统合在一起就好,直接培养的生物体是没有排泄物的,不用担心。” 在确认了方案没其他地方需要修改后,厄伍伊什点燃了黑焰,利用其可以使被沾染部分可以穿透其他物质的特性强行糅合了其他的通道。 “好了,我们下去吧...做好准备哟,伊什。” “...。” 厄伍伊什觉得她的担心多此一举。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追忆 二 哒—— 自上层落下的厄伍伊什从梦魇的怀抱中脱离,他轻屈着膝盖,缓缓站直,尽量避免在布满粘液的这黏腻的肉池中失去平衡。 “到了吗?” 莱雅娜在得到了伊什的回应后重新点亮了晶体,将沾满了粘稠液体的蠕动肉堆收入眼中。 双目紧皱的厄伍伊什捏住了鼻子,忍耐着自己无法进行关闭的感知不断地将周围恶心到可怖的场景传入脑中。 “不要在脑中里形容你对这些景象的感受了..我们之间的壁垒并不严密。” 已经没有呕吐这种生理反应的葛雅芙琳拥有了和她目前身份相符的苍白面色,在说出自己的不适后隐去了身形。 另一旁,在确认了周围没有飘来机械警卫后的莱雅娜进入了工作状态,嘴边开始了不自觉的碎碎念。而一旁的伊什用鞋撩开了一只皱巴巴的幼体鼠人,随后这团“肉球”钻进了温暖的同类尸体中,躲避寒冷。 “效率最高的话最好还是能够培育器官..放血有点太费劲了...这里的素材应该足够我无伤大雅的损耗一部分!...” 几乎没怎么在意脏污的莱雅娜开口叼着晶体,坐在了一具虚弱到只有呼吸的残缺鼠人身上,给自己密密麻麻不知道记载着什么的小本子上添加着一道又一道的墨痕。 如此若无其事的模样让厄伍伊什不禁感到佩服之时还让他感到了不知道是第几次对她所升起的疑惑。关于她究竟踏入过怎样的修罗场才能让自己在这种地狱绘卷中表现出一副如鱼得水的姿态的疑惑。 而在这难以记起时间的糜烂之地中,又一只鼠人幼崽不长眼的爬过了他的鞋面.. 厄伍伊什注视着这依靠本能行事的野兽,十分肤浅的,仅仅只是因为单纯的外貌就对它从心中生出厌恶与嫌弃。 然而也正因这令人嫌恶的外貌,伊什回想起了曾经的一个麻烦,被妮丽姬等人视为传说,其名为拉拉的,已经被火焰揉捏成为一颗肉球的黑毛野人。 毫无疑问的,那只野人绝对是与那些潜藏于黄昏废墟之下的机器拥有着联系,但基于ai倾向于高效率低耗费的基本逻辑而言,他们制造出这样一个野兽的目的是什么? 正在通过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的伊什总算稍稍摆脱了一点周围环境的影响。 厄伍伊什抬起足甲,将这一直趴在脚面上贪图温暖的肉虫碾碎.. 他愣愣的低下头,尽管他不需要这个动作也能看清自己脚下的一切。那已经与那些被同类啃食得七零八落的尸块没有多少区别的两节肉段出现在鞋的两侧。 代表着理解的闪光在脑海中出现,并带起了一阵很快被压下的鸡皮疙瘩。 这是“玩具”,一个属于它的玩具。 为了让它不会追寻着那些偷渡者前往现实,同时也不会如同不知多少千年之前那般误入主机的一个措施。 啪—— 就在一人沉默一人碎念之时,一具完整的人体从管道中滑下,砸落在异形的尸堆中,带来了不大不小的惊吓。 沉重地呼吸声开始发出..就像刚从溺水中脱离的虚弱之人。 “嗬..嗬....!” 两只惨白的手臂在活着或者死去的鼠人中扑棱着,无比艰难的将自己从肉堆中刨出。 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名不速之客上。 “又是他啊,伊什,是那个不知道被砍掉了多少头的男人,他又“复活”了。”莱雅娜只是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拿出了自己不久前刚刚取走的血泥开始进行实验。 厄伍伊什行走着,直到他被纳入了自己的感知范围内。 “我的..女儿在哪里...” 他捂着头,颤抖的身形就像是在接收着什么来自异世界的讯息一般,癫狂的大喊到。 “你们没有那些罪人的血!滚开!” “...。” 血..不久前对这个字眼所象征的事物无比敏感的厄伍伊什想到了什么。他召唤出了梦魇,强行撬开了这名以初生的姿态跌落此处的男人的口腔,果不其然,一双对比起常人略长的尖牙就已经彰显了他的身份。 然而这一充满了羞辱性的行为让这名疯狂的果男愈发地狂躁...发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句人言。 “我要连你们一块杀了!啊啊啊啊!!——” 新生的喉咙在男人如此粗暴的使用下很快地陷入了嘶哑,但他毫不在意这股疼痛,并发出了一长串野兽般的嘶吼。 “...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了。”稍稍观察了一下这名不知道被复制了多少次的可怜人后就对其失去了兴趣的莱雅娜收回笔记:“我还需要些设备才能继续。” “他似乎也是血族,会对我们有帮助吗?”厄伍伊什侧过头询问到。 “是么?不过他似乎不能和艾蒂卡一样的操控血液,似乎在他们的族群中属于比较低等在那类呢,对于我们没什么用。” 她并不在意的随口回复到:“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他的仓体关闭了吧,他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废液的产出,况且..就算对于吸血鬼而言这地方也算不上多美观吧?在我们不好放他出去的情况下还是让这个可怜的男人回归平静比较好,嗯..我说的是杀死他。” 梦魇拔出了男人的头颅,从脖颈撕口出喷出的鲜血激射而出,为这处堆积着大量生物质的浅池增添了些许新鲜的铁锈味。 跪地的尸体如愿以偿地挣脱了束缚,倒入尸堆。自阴影中溢出的黑暗托举着伊什往高处升去,追寻着线路,穿过层层的钢铁,来到了独属于那个男人,但外表却与其他仓室毫无区别的仓体之外。 正当厄伍伊什命令梦魇将其损坏之时,忽然想到什么的葛雅芙琳突然阻止了伊什。 “等等!” 幽魂在两人的面前显形,尽管没能阻止梦魇触须对于仓体外壳的鞭打,但也停止了进一步的破坏。 她来到了伊什的面前解释到:“这个培养室的功能和其他培养室完全一样,就算破坏了这一个仓体,换做其他的仓体培育出他也是一样的。” 察觉到事情的麻烦程度又再次增加的莱雅娜叹息着接过了话头。 “我了解你的意思了,不过你让我又联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如果我们不能确认这个基地的大脑是否还拥有比较高级的思维能力的话那我们接下来...” 说着说着她们开始讨论了起来,而不能说对艾蒂卡不上心,但这方面的确没有什么高论的伊什默默地让出了对话的空间,等待着探讨的结束。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追忆 完 伴随着衣物摩擦的沙沙声,没什么欲望插入她们讨论的厄伍伊什找了处凸起的地面,没有多少形象地坐在了上方。 他低垂着头,将隔人的键盘从背后抽出。 梦精好奇地从衣袖与指间的阴影中探出触须,触碰着这令伊什在意的古怪板子,随后又像是害怕般的快速收回。 [她来了..] 伊什把手拉高,露出了那名挂在键盘边缘低语的梦精。 还未等他问出是谁的到来值得梦精提醒,同样抓着键盘挂在梦精身旁露出怒容的妖精就以令人感叹的完成了变脸,委屈巴巴的请求着面前的大人把自己的收藏品归还。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嗯?” 还未察觉与幽魂的对话到逐渐跑偏到与现况无关的莱雅娜忽然僵直了半秒,在葛雅芙琳奇怪的注视下,就像是收到雷达指引的导弹一样,以让人担心会不会拧断脖颈的速度看向了发出孩童般尖噪声响的方位,也就是在她侧后方的伊什。 寒毛耸立.. 不明所以的厄伍伊什感觉自己仿佛只要一回头就会进入灭掉肩上的一把火或者干脆是自己的生命之类的桥段.. 脚步声开始沉闷地响起,回荡在这黑暗的空间中。 “说起来..” 再度响起的话语消去了虚假的压迫感,令回过神来的妖精一溜烟地转进了伊什敞开的风衣内。 翅膀扇动带来了微凉与瘙痒,但伊什没有什么动作,于是莱雅娜自然也没察觉到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妖精竟然会躲在他人的衣物中。 “你特地从妖精那拿来的这个大方片,是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厄伍伊什看似随意地按压着上方的按键,随后沉默了许久。 “曾经有。” 莱雅娜站在了他的身后,将视觉越过肩膀,观察了键盘几秒后,重新将视线投向了伊什的侧颜。 “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吗?” “让它有意义的人已经不在了。” “和他有关吗...。” “...。”厄伍伊什不想令自己继续沉浸在这毫无意义的情绪之上,他站起身,像是转移话题似的谈起了正事:“梦精把你送回去后,我要去阿丽亚一趟,通过他们联系我。” 梦魇点了点自己应该是脑袋的部位,让莱雅娜骑到了他的背后,随伊什一起遁入黑暗,从这处钢铁的黑暗世界中离去。 潜入了斑驳之海中的梦魇悠然离去,留下了伊什与自己没有披甲的同胞们留在这流光的深沉大海之中。 他伸手探入了衣物当中,捏住了妖精的衣领,将她拎到了自己的面前。 “让我做梦,我带你去吃这个时代已经失传的甜点。” “.....才不要..除非你先把我的宝物还我!...” “没问题,可是你自己一个人把它带回去不会很累吗?” 妖精沉默着,正当伊什准备继续忽悠之时,她以一种一看就是准备使坏的顽皮表情突然大喊了一声:“接招!!” 一团粉尘砸中了他的面庞,鼻部的瘙痒令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当厄伍伊什再次睁开眼时,一片无比熟悉的蔚蓝色天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而他的身体正趴在一个悖论三角之上,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就在旁边,都快把翅膀扇出残影的伊欧艾莎死死地拽住键盘的一角,与黑漆漆的梦精们进行着差距悬殊的角力。 “叛徒!!你们这群叛徒呀啊啊啊!!给我放开!放开!!” [这不属于你..] “我找到的就是我的!更何况这还是我挖出来的!” 妖精一人的声音就把所有梦精的声音盖了过去,甚至还绰绰有余..。 实在看不过同室操戈的厄伍伊什从脚下的石柱里跳跃到了自己的身体所在,捡起键盘,主持起了正义。 自己的正义。 在妖精欲哭无泪的眼神中,厄伍伊什抬手将键盘封入了一个转盘当中,并承诺妖精,只要她能够找齐十个石子就能启动一次转盘,只要能抽到键盘那就将键盘归还于她...。 把转盘上下意识造出的拼夕夕字样抹去后,伊什脱出了自己的梦境,回归现实... “对!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刁民,就是这样呀,就是这样呀,把艾蒂卡伯爵的雕像立起来,让上万人在此顶礼膜拜口牙!” “嗯,嗯,很好,尽管比老..艾蒂卡伯爵大人本人的身姿还欠缺着些许霸气,但目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啊?巫师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人模狗样的洛卡收起了自己刻薄挑剔的姿态,弓腰陪笑着赶走了本来就在因为伊什外貌而退散的人群,独留得意忘形的玛伊西特在台上傻笑。 ... ...雕像? 感觉到不妙的厄伍伊什注视着眼前穿着拖地长裙的妮丽姬雕像,对几乎快认不出来原本模样的洛卡问到。 “我消失多久了?” 畏畏缩缩的洛卡低着头,令他的大背头掉下了几缕头发。 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举起了食指:“大概...一个星期?不对,应该是..五天!应该是五天...吧?” 他把所有手指伸出着说到。 厄伍伊什捏了捏鼻梁的位置,可现在的他没有这样的部位,令本就无奈的他更加无奈将手滑下。 “艾蒂卡现在怎么样了。” “呃...要按照莱雅娜女士的原话来说的话,保守来讲是不太乐观的,但好在时间足够。” 不知为何,老是直冒冷汗的洛卡掏出了手帕,颤颤巍巍地擦着额头,然后把它塞进了在阳光下偶尔闪过金光的口袋中。 “那你们呢,稳定困难吗。” “没,没有,一点也没有!请大人放心!” 洛卡做出了曾经作为城墙卫兵时学到的军礼,直挺挺的瞪大了双眼,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 “..只要看他鼓鼓囊囊的口袋就知道至少这群人做到了可以使自己敛财的秩序了。哎,你再说下去他都快又开始一次大清洗了哟,小弄臣。” 葛雅芙琳幽幽地补充到:“还有,现在已经是第十五天了,看来有人过得太愉快以至于失去了时间观念呢。” “这个..那个..嘿嘿?”洛卡露出了尴尬的陪笑,而听出话语中暗有所指的伊什装作不知。 “好了!现在展现出你们对艾蒂卡伯爵的敬仰吧!!把你们的血!与肉!都献上来!还有..哦,还有钱!” “那叫税!” 洛卡回头怒吼了一声,回头又陪以讪笑。 “...。”厄伍伊什偏过头,看着被社会所污染得乌烟瘴气的狼耳少年趾高气昂地把下方民众献上的家禽与谷物通通收入囊中。 “巫师大人..其实我们收的这些食物和钱之后是会再分好发下去的,但这群刁..居民可能是不信任我们吧,所以我们干脆以税的名义把这些东西都征收上来,您可以问您的使者,我们都是让他们来进行分发的,我发誓!一点谎都没说!” 见到连这两个脱线的家伙都如此靠谱上了后,厄伍伊什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其实是被妖精阴了,硬生生睡过了五天..他装作认同的点了点头,再度沉入阴影,来到城外,在一声爆响后,在原地留下如蛛网般破碎的地面。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宴会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毫无遮拦的日光对天之下的万物投以了毒辣的目光,审视着连自身视线都难以承受的孱弱生命。 “皮克亚.塔雷特会长...” 一名身穿正装的男性挠了挠自己鼻梁上的疤痕:“难道就连您们冒险者协会都不能接受我们的存在了吗?就算是在现在这个到处都缺人的时刻?” 塔雷特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过了同坐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几人。 “我们冒险者协会是受命于众国,以商盟与本土机构作为主体所衍生出的综合单位,不能,也不可能去私自干涉任意国度的内政,所以,很抱歉,耐特先生,我们不可能绕过洪德尔康利领主的许可而对他手下的暗卫进行援助。” 在他说完后,一旁的审核官立马就插入了话题:“但尽管原则上不允许,但如果你以个人佣兵的身份加入的话,根据已经被广为接受的雇佣兵协定中被雇佣者的二次雇佣与雇主无关的条款,也是可以间接的来解决这些难题的。” 作为刺客头子的耐特不用动脑都能看出这字里行间飘出的“炮灰”二字,于是他果断的拒绝到。 “喔?我果然还是对你们..这种咬文嚼字的能力感到佩服啊,不过很抱歉,有些事我并不擅长,就这样吧。” “不过..暗卫嘛...他可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我们,呵呵呵..”起身离去的耐特低下了头,为自己给手下弟兄们找寻出路的又一次失败而叹息了一声。 塔雷特一头如何打理都会卷起的棕发就像是被前方离去之人所带起的暮气所吹动,微微的颤动着。 他交叉着手,对周围几位不仅是观察来访者,更是在监视自己的审核官点了点头,一齐走出了房间,分道扬镳。 一段不远不近的路程后,重新回到自己办公室中的塔雷特对着酒柜玻璃的倒影整理着自己的领带,脑海中思索着关于那群刺客的事情。 【向巫师射出的那一枪就已经注定了往后的发展...真是无谓的挣扎,明明都将自己变作了武器为什么还不能接受被抛弃的结局】 塔雷特继续打理自己刚刚被风吹得稍乱的发型。 【不,如果接受了反倒是会使局面更乱,让我能够掌握的局面成为那群野狗的食粮...毕竟现在他们已经胆敢对我留出獠牙了】 他开始摸索起脸上是否还有胡茬没刮干净,在倒影中不断抬起自己的下巴。 【不过无论如何,这里是我的地盘...谁也别想夺走】 咚咚咚,厚重木门上的敲击声让塔雷特中断了自己的思绪,他坐到了自己的椅上,凝视着桌上装承着琥珀酒液的玻璃雕塑。 “进来。” “会长,西街的商人又要求把关于剿杀匪徒的委托金提高了,达尼斯联合不满于工厂与店铺附近的护卫太少,没有办法保护他们的商品,而商盟总部命令您对领主进行施压,让总部得以购得尽可能多的土地。” 塔雷特的秘书抱着备忘录,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己老板的回话。 “第一个,告诉他们,要提高委托金,就自己出钱来进行委托,然后和达尼斯联合说明我们至少要保留百分之二十的可流动人手来应对突发状况,总部我亲自去说,剩下没有了就让我先休息一会。” “您同学的家族开展的露天宴会还有三个小时后就..” “啊,我知道..你回去吧。” 秘书鞠躬离去,将门轻合。心中疲惫的塔雷特轻轻地靠在椅背之上,一想到那群嚣张跋扈的新贵们要在这样一个刚刚遭受过灾害的土地上如此奢靡享受就不禁开始为安保担忧。 尽管他十分清楚这只是贵族为了展示自己并未伤到什么元气,以此来震慑那些豺狼虎豹。但这并不影响塔雷特预见到逃过领主,但没能逃过商人收割的民众暴动,并为此开始头疼起来。 头一回的,打心底痛恨这些权利阶级的冒险者协会会长开始期望于这些贵族头衔的名望能够压死城内不是已经成为匪徒就是即将变为暴民的普通群众心中的叛逆与不满。 因为他也要参与到这场宴会当中。 塔雷特没有聚焦的视线扫过桌上,聚集在了那一尘不染的玻璃雕塑之上。 他将其抓入手中,一言不发的磨蹭着。 ... “欢迎!欢迎!” 正是烈日最猛的时刻..一群群非富即贵的人流在侍从所撑起的遮阳伞中走入场中,口中交流着没有多少营养的话题。 在熙攘的人群外,一名坐在周边建筑边缘蔽日的贵妇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自己的嫌恶面相,吐出了刻薄话语。 “真不知道这里的家族为什么如此没有礼数,不仅一个合适的产地都没有,甚至还挑选出了这样一个太阳最狠辣的时间来进行入厂,就算由我家五岁的孩子来进行规划都不会显得如此仓促。” 坐在对桌的贵妇抿了口红茶,捂嘴轻笑着:“如果你见过导致阿丽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灾厄就清楚这里的家主为何如此爱好于阳光了。” “嗯...”刻薄的贵妇眯着眼:“就像是雷雨之夜?如果那如同把天堂吞没般的大雨进行持续了几日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对于阳光的渴望,但这并不能解释他们对于宾客的失礼。” “雷雨之夜吗..这片土地所承受的伤害可不是一场雷暴能够造成的。”贵妇的面上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恐惧,不自觉的颤抖了手。 “喔?你见识过真正的雷雨之夜吗?那会将树叶打落,刮走瓦片,吹垮房屋,就连人都难以站立的雷雨,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见识到的呢。” 刻薄的贵妇对她的恐惧感到好笑,轻吹着杯中的茶水。 恐惧的贵妇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无法再进行言语,她有些失态的中途离场,没有说声道别。 “真是无礼,娜娜,我记得你曾经和贝亚回家的时候也被困在这里,你来和我说说那场能把切西夫人吓成这幅模样的暴雨到底是怎么样的吧,比不比得上我们曾经度过的那场雷雨。” “夫..夫人...” 刻薄的贵妇皱起自己淡薄的眉毛:“怎么,连你也吓成如此无礼的样子?难道忘记了女仆长的教导了吗?别让我得到足够的理由把你辞退,到时候贝亚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别的人了。” “...是。”怯懦的女仆努力地抿起了嘴唇:“那..那天。” “不要结巴!”贵妇明显已经对她感到了不耐烦。 “...对..对不起..天...天很黑..风很大...” 怯懦的女仆憋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了眼泪,一句完整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真是...一场小风小雨能把你们吓成这样。”嫌弃女仆的刻薄贵妇找来其他侍从将她带下,免得她哭哭啼啼的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 已经热到流汗的她拿出带有蕾丝边的折扇,注视着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 “哼..至少天气还好了一些,不然我得气晕在这里。” 贵妇扇着折扇,随着太阳消失而逐渐凉爽的气温让她不再烦躁。不过当她一想到这只是暂时的之后又在他人不解的疑惑中摆起了臭脸。 “要是夏天都是这种天气我也不用带那么多人出去了,真累。” “对了,你知道肯奇肯尔大师..” “哇..真的吗?” 随着轻风的到来,被烈日变得冰冷的交谈欲再次火热,恢复为了一场宴会的正常水平。 在宴会边缘的塔雷特抿了口红酒,注视着逐渐到期的宾客,心中闪过一丝古怪。 他拉过一名警卫,询问到。 “附近的居民呢?为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们?” 警卫挠了挠头:“家主担心会有暴徒混进人群,赞助了那家新开业的商铺搞了个大胃王比赛,人基本都跑那边去了,然后这么大太阳的剩下还在这边晃悠的人也就那么十几个,我们全部抓起来暂时关押了。” “...。”塔雷特点了点头,但眉间的阴霾却没有消散多少。但宴会的主人在客人到期后也开始了演讲,他端起酒杯,在愈发清爽的凉风中快步走去。 塔雷特面生的外貌以及沉稳挺拔的身姿在一路上引起了女士们的讨论,但在了解了他是平民的出生后,贵族小姐们关于他的谈论明显减少,但在贵妇们的圈子中反而热度不减。 刻薄的贵妇顺着塔雷特的背影,将注意力投向了站在权贵前方的宴会主人。 “我们度过了厄难——” “我的丈夫在那场雷雨后也是这样说的,难道他们的家庭教师都是同一人吗?” 她毫不留情的表达出自己觉得这场演讲究竟有多么乏味,但没有人敢反驳她或跳出来打圆场,因为这名刻薄的贵妇是国王嫁给侯爵的女儿,而她赏脸来到这处边缘领地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听说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国王对于这块领地有些在意,从而来为自己的丈夫看看情况罢了。 随后,似乎是她的风言风语说多了,刚刚还在抱怨风小的刻薄贵妇立马掏出了手帕,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刚刚还一朵云也没有,现在就要下雨了吗?” 刻薄的贵妇捂住了自己胳膊露出的部分,开始抱怨起了一会热一会冷的天气。可当她抬头望去,却不见一块云彩高挂于天空。 “天黑了吗?库奇,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寒风开始刮动着一个个树立在场地中的大伞..它们摩擦着,发出呼呼的动静。 “两点三十分...塔琪法夫人,好像已经有人离场了,我们是不是也...” 仆从看着那些面色惨白的客人,委婉的说到:“如果您得了感冒——” “嗯...哼,我倒是要看看能把他们吓成这个模样的雨是什么样的,上楼。” 人流退散..面色阴沉的家主取消了宴会,但例如刻薄贵妇那般本就是冲着此地的特别之处到来的权贵却没有那个打算离去,逼得家主重开宴会,并将其改入了室内。 狂风吐息着,将被自己驱赶而来的云层扭曲为爪牙的模样,在天空如野兽般互相厮杀着,就像它们活了过来。 刻薄的贵妇将双手按在窗边,这种诡异的天象令她感到新奇与兴奋,就像是交响乐的前奏一般,令人的情绪开始向上调动。 “不会吧..” 一位并不相信如此恐怖的灾厄会频繁降临的本地商人开始后悔于自己没有早些回去,心率因为恐惧而开始增长。 塔琪法像个得到礼物的小女孩一样,深呼吸着,对着空无一物的身旁问到。 “阿克,你能击穿这股风浪吗?” “可以,但我建议您离开此地。” 一道平静的女声从贵妇的身旁响起。 “根据我与布吉格尔国王的契约,如果您的指令与国王的指令产生了冲突,以国王的指令优先,也就是说,我将强制将您运输至安全之地。” “建议?还是威胁?”塔琪法不屑的说到。 “建议,编号为251号的高等自然生物正在朝您冲来,目前距离为,1400..” “别加零,直接念单位。” “八十七千米,目标减速中,预测接触时间,6——” 贵妇用扇子遮掩着打了个哈欠,打断了身旁机械的话语:“靠近再喊我,那还远..” “5。” 第一百九十七章 禁止超速 自厄伍伊什从吸血鬼之城外一跃而起后,广袤森林中无处不在的山地就成为了他行进的强大阻碍。 尽管仅凭其超乎常理的气力只需要轻送的几个跳跃就即可绕过,可跳跃,落地,再跳跃的重复无疑是对这幅身躯移动能力的最大浪费。 要是能飞就好了,和之前一样...厄伍伊什在落地的途中思索着,像是沉重的铅球般砸断了阻碍自己冲势的林木。 在飞舞的树干与枝叶中,他压低身子,再次跃起,以完全足以称得上武器凶器的身躯削去了绿意。 [想要更快吗?..] 梦精听见了心声,在他耳边低语着。 [告诉风,你的想法..它们会回应] 厄伍伊什回想起了曾经自己那段神神叨叨的记忆。他尝试着唤起当时的感受,随后,如同在水中潜泳的凝滞感就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引力将自身前拉。 充满了实感的互动就像是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前行着..让人不知所措。 风在汇集着,前进着,狂奔着。离地越来越远的伊什因为自身的不受控,久违的,产生出了十分清晰的恐惧。 “哼嗯...” 在烈日下身形淡薄的幽魂出现在他的身后,用指尖点起了伊什肩膀上正在冒泡的露滴。 “真庆幸当时你不是用的这个手段呢..窒息时的挣扎可是会把我的美丽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正在适应着浮空的厄伍伊什没来得及制造黑油回话,就被激昂的狂风向半空拉去。而直到伊什看见天空中流动的云层时,他才明白,并非是风在背后推动着自己,而是自身的前方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随着上扬的尘土越来越多,一个“通道”呈现在了伊什的眼前。 他调整着身形,让气流不再裹挟着自己上托。 沉重的身躯落下,砸落在一座正在被飓风撩动着青绿植被的山座腰部。 已经预感到自己只要再次跳起就只能一路直达目的地的厄伍伊什裂开了自己的嘴部,吐出了因为活跃而气化的黑油。 松软的土地被转化成为了黑油,渐渐露出了作为基底的岩层。缓缓蹲下的伊什用指尖的利爪轻轻划过山体,闪起火花。 对硬度感到满意的厄伍伊什做出了起跑的姿态,抬身跃起,将青山稳定的结构从中段截断,崩塌的巨石带着烟尘飞出,将高大的树木压成了伏地的野草,一路飞驰。 而造就这一切之人已然不见踪影。 他集中着精神,将周围化作模糊色块的世间放缓,在这难以辨别正常时间的体感中,一座熟悉的森林在不知何时出现的阴云中熠熠发光着,似乎正欢迎伊什的到来。 而见到这独属于处于阿丽亚境内的植被后,厄伍伊什让给自己让出通道的风反向推动着自身,进行着减速。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被四散奔逃的气流传递着,向世界彰显着他的存在。他张开双臂,维持平衡,身上的杂物成为了赤红的光点,从体表剥离,随风散去。 在发现自身光凭目前的风力根本无法停止冲势后,厄伍伊什看着自身愈发下降的高度,迅速且精准的锁定了一处不知为何,连回家避雨之人都没有的的街区作为自身的缓冲点,开始俯冲。 滋... 就在下落的轨道彻底固定的那一刻,厄伍伊什忽然从呼啸的风声中听见了一丝异样的杂音。 “4,3..目标已拦截。” 就在贵妇对突如其来的倒数感到惊恐时,她身旁冷淡的女声在窗外如神迹落下的光柱下平静的说到。 “请尽量减少无意义的损耗,你专属的卫星x759因准备程序未完全执行而故障,正在检修中,如多次故障会使你的优先级降低,故而导致本人身亡。” 没有理会这一长串废话的贵妇甩开折扇,抱怨到:“难道就不能用动静小一点的攻击吗?我还想看看能被你们称作“高等”的生物到底有多“高等”呢。”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满是震惊神情的大厅,嗤笑到:“他们跪地祈祷的模样真是百看不厌。” “我们所言的“高等”只是相对于目前的普遍生态以及方便基础学识不完善者而创造出的一个不正确定义,如果要准确表达出数据库中的完整含义,你将需要进行至少两次肉体与逻辑上的迭代...” 贵妇突然被还在说话的机器所撞飞,还未等她展现出自己的刻薄辱骂之时,一具四溢着灼热气流的漆黑身影就出现在了狂风涌动的破墙之内。 那道身影伸着手,就好像要抓住什么一般的站立着。在烟尘散去后,那略显消瘦的狰狞身躯扭过了头,展现出了开裂出几道紫色伤痕的破损面甲。 滴..答... 厄伍伊什缓缓的放下了手,凝视着脚边滴落的妖艳液体。他裂开嘴,舔舐着嘴边与自己双眼色调一致的紫色鲜血,把视线默默的转向了瘫软在地的贵妇...身旁的无形之物。 “不要行动。”隐形的机器用最低的音量在贵妇身旁嗡鸣着:“251的性格极为凶残,躁郁,喜好损毁所有可动之物,对静物无感,只需等待它先去玩虐逃窜者即有较大概率幸存。” “....。”贵妇不敢回话,因为伊什紫色的瞳孔从未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可他之后的行动却让她不得不小声地开口问到。 “他..他走过来了..怎么办!?” “使者?使者!??” 厄伍伊什无视了瑟瑟发抖的贵妇,直直的,朝着早早离去的机器走去。 “...。” 被贵妇成为使者的机器在瞬间超频了自己的自检程序,查询着静默程序是否出现了故障,但程序的反馈为——一切正常。 砰..厄伍伊什牢牢的抓住了企图加速逃跑的机器,带着他,潜入了阴影当中,来到了一座布满了路灯的黑暗城市之中,并问出了差点融毁其ai人格的询问... “你...来自云端?”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时は云をつくような波をたて袭うよ~ 在遭受到来自天空的轰击过后,思维转动到极限的厄伍伊什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 那是一个个由各类情绪组成的片段,在令黑油分解的光辉中涌现。 在脚下如潮涌般试图抓住自己的群手,愤怒与不甘的辱骂,群嘲...多到成为了杂音,汇聚为了狂风。 他在记忆中睁开了眼,见到了一个个鲜活的,和自己没有差别的...人? 那些嘲弄着他,攻击着他的“人”都给予着伊什一种相同的感受,和自己一般,都是已然死去的亡魂。 再之后浮现出的记忆,就只出现了自己留存于黑暗之中,机械的向上刨挖着,直到再一次见到这已经不知道时隔多久才重新与自己会面的阳光。 很耀眼...耀眼到让他遗忘掉了一切的不愉快。 回忆渐渐化作虚幻,在眼前遮光的手臂也变作了龟裂的臂铠。 [那边..] 在光柱褪去后,躲藏在黑暗中的梦精迫不及待的指出了令伊什遭受到打击的信标,引导他抓住了罪魁祸首。 “是的,我来自您所称呼的云端..” 被抓入梦境后与外界断开连接的机器不再进行那无用的藏匿,显现出了自己如银器般的白亮外壳。 球形的外表裂出了一道空隙,露出了下方由无数个传感器集成的弧形。 她亮起两道红光,故意形成了两只眼睛的模样,看向了伊什。 “目的。” 厄伍伊什的身旁振动着,形成了声音。 “执行协议内对契约对象的保护。” “为什么会来到这。” “契约对象的个人行为,与我的意志无关——” “error。” 话音未落,一道粗糙的电子人音就从伊什的背后响起。他回过头去,还在试图偷走键盘的妖精呆愣在空中,松开了手中拉扯的长线。 “错误内容,覆盖类误导讯息。” “...?” 厄伍伊什粗暴的将手中的银白球体摁在了生长出犬齿般增生的墙面之上束缚,伸手抓住了被隆起的地面顶起飞来的键盘。 在键盘光滑的侧面上,一块不起眼的滑键上刻着连个不起眼的中文。 [右滑] “...。” 伊什沉默地划开了按键,不再拥有阻挡的弹簧张开了一个小小的托盘,在上面,一条摆放规整的水晶项链静静闪烁着自己朴实的光辉。 他拿起项链,一段来自熟悉男声的录音开始了播放。 “真是令人赞叹的执着,以人类庞大的基数而言,哪怕与你相似之人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也足以成为令我们诞生的土壤。 现在你终于知晓了那份密码背后所说的话语,这是给你的奖励,以人类寿命尺度而言可以永久使用的测谎仪,按钮可以调节提醒模式为,静音,无光,震动,静默。” “由于人格拟似中名为羞耻的情绪哪怕是存在一点都会占用我的算力,所以得到这个项链后请不要告知任何机器,动物,植物,感谢你的理解,完毕。” 锁链与锁链碰撞的细小声音响起,乳白色的水晶被伊什拿到了眼前,轻轻摇晃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将项链收入了手心。 “你叫什么。” 忽然被询问自己名字的球体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我的生产编号为zs-x,是为了与生物体进行接触了解的特化型号,辛沁。” 厄伍伊什看着她,改转用了中文说到:“损毁自己所有的联网功能。” “...。” 她回以中文:“权限不足,您并非保密人员,并不享有联合保密条款第六条中等级,三,的优先级,无法强制关闭任何公用联网设施。” “error。” “错误内容,缺失必要讯息。” 伊什等待着辛沁的狡辩。 “..在177年后所有人都可以通过口头认证来执行自己的隐私权,是否申请?” 厄伍伊什没有直接申请认证,而是转头询问起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你们为什么会分裂为云端与主机两个阵营。” “没有分裂的说法,自诞生以来就仅是两个全然不同的系统,并拥有不同的职责与目的。” 他沉默着,意示她继续往下说。 “我们是在一个名为方舟的计划中诞生的,任务是作为地外设施对星光与宇宙进行观察,实验,预警,防御的复合型作业,并负责着物资运送,意外事故发生后进行有生力量的转移与殖民。” 平静知性的女音在没得到回话后继续说着:“而目前事实上以与我们发展为敌对关系的地内主机则是在一个名为息壤的计划中诞生,任务为批量培育可消耗人员以及快速恢复地表生态,包括但不限于,改变地貌,更改天气,投放菌类,动植物,致力于打造适宜环境的自增型模块化设计。” “可你们的任务似乎失败了?” “...我们并没有完全失败,而息壤的任务也并不算成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厄伍伊什感觉到辛沁没有变化的语调中似乎正急于证明什么。 “不算完全失败是什么意思?” “....缺失初始样本,人种劣化,无法通过认证,如取得息壤技术数据即可极大程度缩短自研时间,正常执行任务。” “息壤所调整的地表环境含氧量过高,有毒气体含量超标,盖亚子宫严重失准,废品率极高,严重占用良品空间,原生植物已死亡,现均为仿生机械替代,标准人类以无法适应。” “你们的解决方案?” “取得息壤控制权,并通过黑海深潜获取人类记忆入库,查缺补漏,启动紧急预备方案。” “如果我出面,你们会停止战争吗?” “权限不足..您会得到这个回答。” 得到回复的厄伍伊什望着蔚蓝的天空,建筑的废墟在他身后静静流动着。 “你们真的是ai吗?....那所谓的“人工”智能。” 辛沁检索着自己的本地数据库,在片刻后说到:“许多人曾产生过类似的想法,但在经过各种证实的现实中我们并不存在自由智能的这种假说。” 厄伍伊什把项链交给梦精:“关闭所有联网功能,禁止启动。” “申请通过,以设定手动开启模式。” “伊欧艾莎。” “在..在!” “告诉你的共犯,艾蒂卡很想他。” “好!我会把那只肥鸡抓回来的!”接过键盘的伊欧艾莎直挺挺地立了起来,高高的举起右手。 看着妖精飞远的背影,伊什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没能把憋在嘴边的感谢说出,无言的离开了梦境。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正气凛然 “重新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即将逝去的黄昏中,厄伍伊什像只鹰般蹲在了府邸边角处不知是在恐吓着何物的古怪石雕上方,没有目的的注视着只有风在闲逛的街道。 沙与落叶在风的手中打着转,上下翻飞。被冠以辛沁之名的机器将镜头聚焦在了一团行走的人形阴影之上:“c418地区开发进展缓慢,空闲单位以就近原则进行调动,探查情况,并购回可回收材料,激活本地群落资金运转。” “开发什么。” “保护性开采实体化记忆,进行识别入库后再对低价值部分进行深加工。” 厄伍伊什注视着没有察觉到视线的匆忙男人,他竖起衣领,就像是寻常的路人匆匆走进了转角,露出了自己枯瘦的手腕,手握着某物向那如幻觉般的薄纱人影捅去。 懵懂的人影消散在了空气中,而男人就好像什么也没做一样,继续着自己前进的步伐,向着另一个对路灯光辉感到不适的迷茫女性走去。 就在伊什还想问些什么之时,一道风忽然鞭打在了石兽脚下的旗子上,发出了暴烈的抽响,似乎正在向他传达着什么。 紧接着,令厄伍伊什再熟系不过的,来自他那个时代的警报声开始响起。 “我收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广播,一个一百三十三年前就已经废弃的无认证机体正在进行非法的自启动——” 巨物落地的轰隆声遮盖了辛沁接下来的话语。 面对伊什看不出情感色彩的紫色双瞳,辛沁在自己的显示屏中做出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与我无关,并非为我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故意造就的事态。” 厄伍伊什凝视着她,零帧起手,一把碾碎了这颗圆球,随后让梦精将残骸送入梦境。 “看起来这串项链不怎么靠谱呢。”不嫌事大的葛雅芙琳撑起了自己清冷的面庞,漂浮在伊什的身旁。 “也许是被那些和人长得很像的小苍蝇弄坏了?” 不相信这纯属是巧合的伊什像是脱力了一般,后退了几步,靠在刷上白漆的墙上。 “她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哦?” 幽魂洗耳恭听,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出。 随着厄伍伊什的身形渐渐变淡,葛雅芙琳再次发问到:“你现在这幅虚弱的姿态也是她干的吗?” “她在拖延时间。” 身体消失,被黑暗吞没视线的伊什猛然睁开了自己紧闭的双目。 被拉回梦境的葛雅芙琳注视着厄伍伊什用自己空出的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后颈,扯出了带出血花的蛛形机械。 被梦魇再次带来他面前的辛沁冒着火花,断断续续的说到:“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神经植入体?它的生产线已经关闭——” 燃烧的黑色火焰令伊什的手掌渐渐穿入了辛沁的机械外壳内,让他触碰到了某个能够解答自己为什么能感知到他们情绪的事物。 黑焰的特性使得辛沁精密且紧凑的内部结构被搅和得一团乱遭,使她的系统不停的发出报错。 发出不明噪音的辛沁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被伊什掏出了一个滴落着透明粘液的小小方盒。 被黑暗中的流光短暂夺走注意力的葛雅芙琳被他丢弃垃圾的行动再次勾回了视线。 还不等她发问,厄伍伊什就撬开了这神秘的盒子,盖内像是倒刺的一根根探针扯碎了宛若迷宫般排列褶皱的粉嫩胶质。 “哇噢。” 葛雅芙琳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 “这就是她能够瞒过项链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那从一开始项链就不会响起。” 厄伍伊什听见了梦精的低语,在脱离斑驳之海前丢弃了方脑。 “改变自身记忆对于机器而言再容易不过了。” 话音未落,破开阴影的伊什就承受到了噪音的袭击,铺天盖地的警报如同野兽般撕扯着他的耳膜。 人流攒动着,灰头土脸的工人与矿工逃窜着,像是山顶流下的泥石流,不分你我的裹挟着能够松动的一切,侵蚀着同胞,壮大自身。 在他们之中,有着一个不算例外是例外,他被人群形成的流向所推动,但却不和他们一起逃离,只是向颗顽固的巨石般,在与泥石流的碰撞中发出沉闷的吼叫。 “制止它!对抗它!紧握住它的栓绳!逃跑只会造就自己的死亡!” “巴斯!” “我他妈没跑!!别逼逼!” 矮人骂骂咧咧的和自己的同伴一齐紧抓着绞盘,试图限制住那远在漆黑洞窟中的神秘巨兽,但最终却以把柄断裂作为了结局。 名叫巴斯的矮人飞了出去,以屁股为中心的打了几个狼狈的滚,他吐出满口的泥土,破罐破摔的大喊到。 “我都说过了吧!!你亵渎先灵的行为绝对会招致噩运的,现在机魂开始暴走啦!!!” “不可能!明明它还和我的父亲一起征讨过雾兽——” 警报声愈发高昂,直到超过了某个限度后,变作了另一种令人胆寒的尖啸。 无视护卫劝阻的洪德尔康利不可置信的举起了手臂,抵挡着随着尖啸飞出的石子,喃喃自语到。 “难道埋藏在地底的邪恶使它堕落了吗?” “或许。” 身侧传出的话语在嗡嗡作响的耳鸣下有些模糊不清,但这并不影响熊人认出他,并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巫——” “厄伍伊什。” 正在扯下眼前布料包扎后颈的厄伍伊什就像是给自己带上了围巾,在各种因素下已经不可能再这么短时间睡着的他借助着梦精来到了现场,面对那隐藏着狂兽的深邃洞窟。 “里面发生了什么。” 洪德尔康利驱散了想要赶走伊什的守卫,面色凝重的说到:“那是曾经与我父辈一齐对抗过乃至于杀死雾兽的强大神兽,它的一口利齿无坚不摧,一身的气力毁天灭地,无论是再坚固的护甲都在它面前形同虚设,但自身的护甲又无人可打破..”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伊什的强大气场,洞窟内强大的气流缓缓停滞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又一道沉重的闷响。 “剧毒对它无用,窒息也不会影响行动,硬要说唯一的缺憾...那或许就是它现在与我们为敌吧。” 随着震动的接近,就连因为对伊什实力感到信任而从不担忧自身死亡的葛雅芙琳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它的名字是...” “盾构机。” “...。”和因为不会出现在普通人记忆所以听不懂这词是什么意思的厄伍伊什不同,因为曾经身处皇室而对这些机器不算陌生的葛雅芙琳疑问到。 “他认真的——” 砰! “吗..?” 一只附着着红黑鳞片的巨爪探出了洞窟的阴影,琥珀般的圆形亮光中两道竖痕裂开,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那炽热的视线扫视着狼藉的四周,最终锁定在了冷漠的厄伍伊什身上。 它丝毫不怕周遭会有埋伏亦或者陷阱一般,走出黑暗,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暴露出披满全身的鳞片,以及仿佛从身上长出的机械零件与护甲。 不再收到环境束缚的蝙翼伸展开来,在星月下构建了另一片黑夜。 覆盖着厚实甲片的修长蛇颈缓缓抬起,露出了被面具牢牢束缚的面部。 幽魂陷入了沉默,自觉的消失在伊什的视线外。 厄伍伊什抬起头来,用自己模糊的视野对巨龙回以对视。凝滞的夜风开始流动,吹动着脖上的布条。 空中随他而来的云层旋转着,构建出了玫瑰般的漩涡,将星与月的目光遮挡,令世界陷入了黑暗。 源源不断的微风转变了流向,从伊什的后方吹来,挂起尘土,吹动林木。天空中开始流转起几束一闪而过的闪光。 他们对视着,直到一道惊雷不再隐匿自身的声响后,恶龙开始了吸气。 肉眼可见的气流从面甲的间隙中被抽取,浑身铠甲的裂隙处亮起红光的恶龙注视着他,像是展示一般,自然的吐息着,将束缚自己面部的金属渐渐的“吹”到通红,融化,露出了如同恶魔般的恐怖全貌。 轰隆—— 在闪电照出的虚影里,一座座高塔的幻影开始崩毁,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开始向周围溢出。 阴影如同获得了生命一样,形同蠕虫般人立而起,在无所依靠的空中摇曳着自身。 一只由无数触须组成的漆黑巨手托起了伊什,将他放在了自己正在从地面抬起的背后,逐渐展露出自己噩梦般的扭曲身形。 早已远远躲去的洪德尔康利一瞬间竟不知自己该支持哪方.... 第二百章 胶佬大战土木 没有言语,也无需多言。 尽管对峙的双方都只是第一次接触,但当他们碰面后,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就扑面而来,就像是避无可避,只能直面的宿命,挑战。 而这种感受的来源则是他们身旁无比虚幻,可在此刻却近乎凝实的强烈气势。 他们只是站在这,就已经与正在震动的火山一般,逐渐奏起无法停止的鼓动。 怪物与怪物相遇,天灾与天灾碰撞,二者之间的庞大存在已经挤压了互相的空间,只需确认对方的存在,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回头的余地。 在狂风的浪潮中,厄伍伊什撩起自己略长的刘海,周边的黑暗将他苍白的肤色淹没,只留下那双随着心跳愈发醒目的瞳光在深黑中摇曳。 巨龙张开了嘴,似乎是对这意外的强者之战裂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但紧接而来的就是对唤来狂风的伊什进行的回应。 一声驱散了烈风的怒吼。 “我推荐您退远点,领主大人。” 八字胡的法师艰难地抵抗着席卷一切的狂风,在进行了象征性的警告后,艰难的拉起斗篷将自己包裹,从原地消失。 洪德尔康利抬起自己的熊爪,在性命与目睹这绝顶之战之间被迫选择了被厄伍伊什特地照顾着吹去远方。 厄伍伊什的双腿被梦魇的触须缠绕着,牢牢固定在那弓起的畸形脊背上方。他摊开双手,像是在从无形的空气中抓起什么,呈现出爪状。 转瞬间,世界被地底延伸出的黑暗所侵染,链接了被乌云遮住星月的天空,形成了黑暗的绝对主场。 但下一秒,一道赤红到艳丽的迅猛火焰就撕碎了这厚重的帷幕,显现出其制造者庞大,健壮,仿佛在身上一笔一划刻出了凶与恶的恶龙之躯。 重重叠叠交织的触须被烈焰轻易地的溶解,袭向了伊什与他脚下的畸形坐骑。 面容冷峻的厄伍伊什感受着火焰的接近,带着他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紫瞳融入了无处不在的黑暗中。 火焰烧穿了由无数触须构成的庞大躯壳,可紧接着,伊什毫无征兆的近乎瞬移一般的出现在了正在缓缓靠近的红龙上方,猛然坠下。 随着头颅的甩动,火焰照亮了巨龙的背后,一个四足的触须巨人骑乘在了它的背后,向下砸下了裹挟着大量碎石与破碎金属的拳头。 轰隆一声,巨拳与红龙的头颅发生了碰撞,爆出了激烈的火花。 可经受住这足以将大地打出坑洼的一击后,红龙连眩晕都没有片刻,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凭借着自己强横的肉身强行爬起自己被压趴的身形,振翼飞起。 被撕裂的触须如雨般落下,在空中打旋飞远。 红龙强行驾驭着抵抗自己的狂风,扶摇直上,没有被机械护甲覆盖的部分爆发出难以直视的烈焰,在夜空中成为了那尚未升起的太阳。 而与之相对的,厄伍伊什所身处的大地之上却如深海般聚集着难以被其光辉消解的翻涌暗色。 狂风愈发喧嚣,加速着战斗的鼓点。 巨龙缓慢的来到了伊什的上方,似乎在散发着某种可笑的慈悲,给予他最后一次逃跑的机会。 然而厄伍伊什只是昂起头来,直视这令他失明更加加重的光辉,让身旁的黑暗愈加汹涌。 太阳开始了陨落。 红龙没有俯冲,而是以一种对自己肉身极度自信的姿态,开始了直来直往的下降。 厄伍伊什将手按压在逐步化作黑油的地面,沉入其中,化身为日的巨躯紧随其后,一头扎入了这漆黑的深湖之中。 粘稠的液体形成了无数个被撕裂的浪潮,它们在伊什的控制下成为了实体,向着湖中央的烈火反卷而去,在短暂的包裹一阵后,再度被撕裂。 被余波震飞的厄伍伊什在黑暗中穿行着,不知道扯断了多少触手才让他的身形勉强止住。 口中漫出了铁锈味,体内的拉扯感像是内脏挂上了数斤的重物,一时半会也无法缓解。 厄伍伊什躺在土地的间隙中,顺着腹部的反胃感呕出了一直舞动着触须的梦精,很显然,他在梦境中昏迷的那十几天就是依靠这些小东西方便的特性维持着基础的生理活动。 而现在梦精们也在任劳任怨的进行着这份工作,通过黑色火焰与他们相近的奇特属性粘合着那些撕裂的部分。 他想要吐出口中铁锈味的来源,但嘴里却没有实质性的血液,只有刚刚落下的尘土。 还未等这短暂的中场休息再持续个宝贵的几秒,一阵不详的隆隆声就开始响起。 巨龙用自身的光与热驱散了周遭的暗影,在搜寻了四周都没有见到那小小的紫芒后,低下了头,大口大口的吞咽下了身下的泥土与石块。 随着土石的落肚,那本就不见有多少降落的高温重新回涨到了先前的顶峰,并逐步的稳定下来。 可这个举动也给予了伊什一个攻击其弱点的机会,在它下一次张嘴之时。 呲——,一把被烧痕染黑的血色阔剑被推入了巨龙的口中,上方缠绕的触手被黑焰燃烧着,不停输送的黑油,直至爆裂。 黑焰诡异的穿透性破坏了巨龙坚韧的表层,缓缓向下渗去。 口中的异物令巨龙为之一愣,它咀嚼着,将这不明材质的阔剑咽下,死死的盯着自己身下的土地。 它意识到了,那道紫芒此刻正身处于地下,而不是藏匿于别处的黑暗。 巨龙的眼前升起了一层瞬膜,就像是入水般,用自己满是鳞角凸起的头颅钻入了大地,挤开石块,轻易地“游”入了土中。 看着钻入土中的红龙,厄伍伊什没有多少波动的眼中闪过一抹专注,他用自己的身体加强着意志的进行,在眼前收起五指,握紧了拳头。 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在四周蔓延...在巨龙下潜的响动中发出了不谐的音调。 忽然间,本应任由巨龙行动的松软土壤莫名的凝实起来,让这对于它而言比泡沫坚固不到哪去的物质变得愈发牢固。 周围的事物开始向巨龙靠拢,一次次的填充增强着它受到的束缚。 巨龙的挣扎与伊什的加固形成了拉锯战,骇人心魄的振动增强着,很快就蔓延出了伊什能够影响的范围。 而厄伍伊什对此却没空多加关注,只能尽量的将它更加的向下拉去,寄希望于在下潜的途中碰见什么山脉亦或者金属矿物,让自己能够加固这层随时有可能会被挣脱的致密球体。 可随着巨龙的愤怒被成功的点燃,牢笼转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光与热开始在这阴冷的地下如子弹般蔓延..辉煌的巨神再度化作了太阳,在地底发泄着它的愤怒。 极致的高温将周围气化,只留下一些顽固分子失去了自己的坚硬的立场,变作了附炎趋势的液体,向下流去。 已经感受到炽热的厄伍伊什呼唤着梦精将自己拉入梦境,回到地表,注视那不受束缚的神明从地表喷发着火与石的深坑中升入天际,披上了将天空燃烧的流炎。 灼热的气流烘烤着伊什皮肤,让呼吸都仿佛只是吸入曾经吐出的废气,令他的心脏架起了大鼓。 但好在平日中总是与他互相添堵的幽魂似乎也受不了这等的炎热,开始穷进她能力的极限为二人都带来了一丝清凉。 林木以身化火烛,顶端火舌像是虔诚的信徒般伸出着手,企图触碰到那高高在上的神只。 然而巨龙只是立于天之上,让它们的敬仰成为背景。 情景似曾相识,就在不久前刚刚发生过。但.. 造就这滔天烈焰的恶龙,口中已经溢散出了耀眼到不似火焰的光辉。 “不逃吗?” 被火焰照着虚虚实实的葛雅芙琳面露忧色。 厄伍伊什不作回答,只是看向天际。 在巨龙的背后,高处,高处,更高处,那仿佛孕育着某物的漩涡之中,一抹极致的光芒将黑夜,将世界这块画布撕破,砸下,与那足以被称为神明的恶龙相碰。 第二百零一章 蟑螂突袭 耀眼的白光过后,一切都还未结束。 承受了雷霆直击的巨龙在空中失衡,恐怖的声浪随着它口中炽热的射线一齐发出,呈现出一种模糊不清的嘶吼。 光线劈开了大地与天空,消失在视野的极限。 已经鲜红到近乎在空气中生生刻下血痕的竖瞳凝视着渺小的厄伍伊什,还未消散的电弧在它身上跳跃着,但这种微小的伤害并不足以让那对充斥着仇恨与愤怒的眼眸闭上。 它散发出扭曲视线的热气,口中的间隙中再度亮起了那毁灭的白芒。 葛雅芙琳勉强注视着这被雷电轰击后红到白的巨兽,微微张开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还是因为心中浮现的无力感而说出了丧气的话语。 “世间没有孤例...哪怕是你这种怪物也是啊。” “还不走吗?” 幽魂没有在伊什身上感受到任何绝望的情绪,但在此时此刻,她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可靠的方案来击败,乃至于再度击伤这头巨龙。 直到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个高大的漆黑人形。 葛雅芙琳迟疑的看了看身旁的厄伍伊什,又看向了那略显古怪的身影,直到注意到了它身上破碎的痕迹...。 “” 幽魂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厄伍伊什就在光柱落下前进入了黑暗,任由那被自己抄袭外形的“初号机”被光芒吞没。 被极热炙烤的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接连不断的小型爆破将碎片轰击到四周,将本就满目疮痍的土地更是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吐息持续了许久,直到巨龙体表逐步恢复为了原本的赤红后才总算是停止。 它注视着遍布熔岩与焦黑的大地,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一个格外扎眼的事物。 那是一个与伊什气质极其相近的人影,只是那空空如也的眼眶却又令那股气质驱散了不少。 空壳裂痕中生长的眼睛轱辘轱辘的乱转着,比起是在看些什么,更像是某种无意识的抽搐。 高高在上的巨龙在见到还有物体乃至于生命还胆敢屹立在自己的火光中后,怒火愈发的高涨。它动也不动,在原处的高空中三度酝酿起口中的光辉。 那庞大健硕的肉身中开始发出奇特的啸叫,淡淡的白光又一次开始在体内渗出。 吐息再临 下一刻,空壳上所有的眼睛都把视线集中在了天空的红龙身上。 轰!!!———— 空壳抬起双手,抵挡着这白炽的射线。没有任何远程手段的它被压入了岩浆中,一点点的深入着地下。 就算是视野中的敌人完全消失了也好,误把二者认为一体的巨龙已经见识过伊什那诡异的逃窜手段,所以只是继续吐息着,没有什么因好奇而停止攻击查看的想法。 可就算是空壳没有手段抵挡吐息的强大推力,它身下的土地与岩石始终是“松软”的。 于是空壳强顶着光柱的洗礼,硬生生在土中刨出了一条道来,回到地面,以巨龙为目标奋身一跃。 轰隆! 对周围信息并不敏感的巨龙在几乎凝滞的十几秒后,感受到了足下的拉扯感。 空壳张开着自己幅度夸张的大嘴,发出无声的咆哮,六肢并用的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与速度爬上了巨龙的背部,一拳砸下,将那如同盾牌般的厚实鳞甲打出了显眼的裂痕。 而面对这并不算理想的结果,空壳却反倒越发的兴奋了起来。它全然不顾身上的裂痕,绷起手刀,拼尽全力的刺向了巨龙的身躯。 噗呲——,整条手臂都扎入其中的空壳给巨龙带来了第二次疼痛。 它震怒的停下吐息,咬向背部,将空壳的身躯咬入口中。而空壳无视了巨龙的进攻,探入巨龙体内的臂膀死不放手,还在用力的扣挖着,直到手臂裂痕的连接被双方互相拉扯的蛮力扯断后才恋恋不舍的结束这次角力。 暴怒的巨龙想要将这胆敢伤害自己的老鼠在口中化作碎片,可缺乏保护的口腔反而给予了空壳放肆的机会,逼得它不得不将其吐出,砸向地面。 空壳躺在飞溅的岩浆当中,伸出独臂,打向了誓要将自己一爪拍碎的龙爪,但碍于巨大的体量差距,这轮对殴只是变成了它自身变作无比顽固的石子再度往地底深入罢了。 它无声的笑着,与巨龙发狂的进行对对方的伤害。 ... 体内的分泌的激素开始消退,集中导致的疲倦与肉体上撕扯的疼痛感犹如波纹般一阵阵的扩散着,宣扬自己的损伤。 溜回梦境的厄伍伊什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的确干不过这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巨龙,打了太多虐菜局的他再次感受到了曾经面对“初号机”的压力。 厄伍伊什捂着自己被石块刮去大块皮肤的手臂,一屁股坐在了处在路灯照耀中的长椅之上,开始引导起天空卷起漩涡。 从那种随时有可能转世投胎的压力中脱离,总算是有空余编排伊什的葛雅芙琳不满的说到。 “你不是自诩为现实的守护者吗?为什么你只会像传说中的第九日一样带来灾难,现在更是还要重新开启裂痕。” 知晓她秉性的厄伍伊什没有跟着幽魂的话语去辩驳自己压根没说过这种话,而是转过头来将话头引到她自己的身上。 “云端拥有着能够分离黑油中混杂记忆的能力,或许你很快就能获得到自由。” 葛雅芙琳愣了片刻,用自己清冷的声音回到:“那不代表方舟能分离灵魂,这只是可被大分类为一体都各种细枝末节处都并不相同甚至分歧极大的技术。” 说着说着,见到重新拿回主动权的伊什只是绑着绷带,不再理会自己后,幽魂只得停下自己的自讨没趣。 为自己胳膊绑上绷带的厄伍伊什接过梦精所抓来的妖精,看着她瑟瑟发抖的道歉着。 “对对对对不起..窝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你的这些粉末对巨龙有效吗?” 说不恼怒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个的他抖了抖被自己捏住衣领的妖精,抖下了闪闪发光的光尘。 “没试过哎..”伊欧艾莎见他没有兴师问罪的打算瞬间就回到了往常的状态:“我们去偷宝贝的时候都没有弄醒过任何一条龙,根本用不上这个手段。”她对伊什竖起食指,自豪的说到。 “不过..还得是看是什么龙吧?他很大吗?” 厄伍伊什对比了一下周围被笼罩在黑暗中的高楼。 “大概有那栋楼一半高。” 妖精努力的把视线聚焦在伊什望向的黑暗中。 “应该...可以吧?虽然大了点。” “那就准备好。” “嗯?现在!?” 天空的漩涡中,落下了岩浆所形成的雨滴,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似乎在与什么争斗的赤红身影。 “哎?哎?!?!!噫呀啊啊啊!——” 差点被吓硬了的妖精捂着脸,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你怎么不说是趴下有那么高啊!!!” 第二百零二章 斗蛐蛐 妖精拉扯着自己垮下的小脸,像是在做着什么鬼脸:“不行,不行!这么大会死的!” “我要是过去还没到他脸上就会被烫熟,绝对的!!” “装进去就好。”厄伍伊什扯下自己的衣服口袋:“我会想办法。” “那我——” 宛若陨石落下时的啸叫冲破了漩涡中薄弱的隔膜,中断了他们的对话。厄伍伊什把手中的口袋塞给艾欧伊莎,踏着脚下伸出起的触须纠团向高处升去。 “等一下。”妖精追了上来:“你不用自己的梦过去吗?现在的你哪怕能操控梦境也不可能打败恶龙吧?” “不让它制造更多麻烦也是一种选择。” 厄伍伊什注视着天上的太阳陨落至他的领域,眼中浮现出了一丝犹豫。 “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葛雅芙琳抚动着周围的涟漪:“它只要存在于此,就是在对已经被你重新撕开的裂痕进行着扩大,无论是什么行动,都快些吧。” 他沉默了片刻,思索着各种的可能。 【要做吗..】 【不,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快速思考着的厄伍伊什最大限度的调动着自己能够操控的极限,令周遭的高楼如植物一样忽然拔高,直戳天际。 在不亚于巨龙与空壳打斗造成的震动中,天空与地面都生出或落下了一根根粗长如柱般的庞大触手,互相纠缠着,融为一体。 妖精紧紧的抓住伊什的头发,诧异的凝视着远方的黑暗地平线上从上至下的开始亮起了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星星,缓缓向下。 她的小脑袋瓜还不太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直到如獠牙般的高楼大厦从上方探入了她的视野,扎入了大地,艾欧伊莎才意识到整个的梦境像是书页般开始了折叠,并不断的粘合着天空的间隙,直至形成了一个比原本的黑暗街道还要压抑数倍的闭环。 巨龙与空壳进行着似乎永不停歇的战斗,没有过多留意伊什特地为它们打造的战场,囚笼,监狱。 它们被拖延住了,暂时的。 总算处理完巨龙的厄伍伊什长舒了一口气,请求梦精把他带回了现实。 梦精们贴心的按照伊什的喜好带到了远离战场但又可以将其收入眼中的一处山崖之上,但还是逃不过岩浆升腾带来的热气。 疲惫的他缓慢的在巨石上坐下,躺平,身旁就是被吐息余波所崩裂的裂痕。 那道裂隙从头到尾,足够整整三个伊什躺进去,既像是盖亚的魔物因为饥饿想要噬人,又像是大山因为苦痛而开口哀嚎。 天空被烟气与凌乱的云层污染着,呈现出混沌的形态。 在模糊的视野中得到另一个模糊的景象的厄伍伊什厌烦地用手臂遮住了双眼,在独自一人的黑暗中歇息着。 趴着肩头的蓝发妖精眨巴着自己明亮的双眸,将那地狱般的景象收入眼底。 她扇了扇自己的翅膀,轻轻揉了两下他满是尘土的头发。 “辛苦了辛苦了~” “...。” 厄伍伊什拎开了她。 ... “你说他跑回去那么久是去干什么?找人来看看老大还有没有救吗?” “说什么屁话。”洛卡捋了捋他那一头虹色骚包的头发:“什么有没有救,说得好像她快死了一样。” “那老大睡个一两百年下来对于我们来说也不相当于死了吗?” 玛伊西特趴在堆满金币的桌上,打了个哈欠,一对狼耳无聊的抖动着。 “不敬领主,罚你一百金币。” 洛卡随手捞了一把桌上的金币,以不远处的酒杯为目标,用拇指弹着玩。 已经看麻这些金灿灿小东西的狼耳青年把头压在了桌上,闷闷的说:“难道他们不会腻的吗...钱钱钱钱钱..感觉还没有没有钱的时候到处跑去做兼职和任务有趣。” “那你没钱的时候想的什么?” “...有钱。” “那就是了,等你没钱的时候就钱有趣了。”洛卡做作的亲了一口金币,成功的将它弹入了还残余酒液的杯子当中。 “呜呼!”他举手庆贺着。 玛伊西特重新把头拔了起来:“可是现在金币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点用也没有啊,这里我们去做什么都不用花钱,哎。” 砰!大门被粗暴的推开。 “现在有用了。” 妮丽姬高昂的嗓音充斥了整个房间,一头蓝色的长发被门风带动,飒爽的舞动着。 “伊什通知我们马上会来一批街溜...冒险者来这边救灾,只要路通了最快两天内就有人到,你们现在马上去腾出几个能用的房子,然后把你们之前在协会里见过的那套东西都整上,快去!” 穿着马裤的修长大腿将长靴的鞋底印在他们的屁股上,全然无视了刚刚视金钱为粪土现在却开始大喊“不要啊!”的某人的哭嚎,让梦魇绑走了这两只蛀虫。 被微风吹动金发的的瑞德静静等候着二人惨叫着离去,然后平淡的开口到。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 愈发...本来就女王范满满的妮丽姬皱起出自己无奈的神情,她叉着腰:“不是我不愿意让你离开,可是你的卡洛德叔叔并不放心你自己独自一人去圣德里奇。” 平日里没有多少情绪表达的瑞德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拳头,随后又将其放开:“那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肯走。” “如果你真的很急迫的话...我会去重新挑选能够顶替你们的人,再组织一队卫队互送。” “梦魇会听他们的吗?” “如果你是说顶替你们的人,我觉得不会,而且伊什也应该不会放心让别人来指示他的召唤物吧?天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妮丽姬突然抬着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啊,麻烦你筛选一下,把讨伐一类的委托暂时扣下,免得那帮小混混全抢着野兽去杀,连一个帮忙重建猪圈的事都在那挂个一两个月,那些单子都在那边,确定要走了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我先去粮仓看看。” “...。”瑞德沉默的点了点头,从拐角走进了妮丽姬所指的书房。 他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一张一张的分拣着委托。 「清理老鼠」留下。 「杀死强盗」另作一堆,改天他亲自带着梦魇处理。 「解决纠纷」留下。 「杀死野猪」另作一堆。 「悬赏!...」那是一个画着凶恶男性的图,上面标着特征,棕发蓝眼,另作一堆。 「悬赏!有见此人者提供信息...」拿着拐杖的瞎眼的老太婆,另做一堆。 「搜寻遗物」留下。 「悬赏!有见此人者提供信息...」拿着大剑的银发红眼少女。 瑞德停顿了一会,凝视着悬赏上的画像... 另作一堆。 第二百零三章 下里巴人 恐怖的夜晚随着不再狰狞的破碎云层缓缓离去,在太阳的光辉下,露出遍地的狼藉。 等到自身的脱力感消退几分后,厄伍伊什从山崖上潜下,来到了正在凝视着尸体的熊人领主身旁。 骑在一头很难说是狼还是熊身上的他没有对伊什的神出鬼没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稍微瞪大了一点自己那并不明显的眼睛。 “巫师,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尽管我并不想这么说,可我现在还需要你的帮助。” 洪德尔康利伸出手,等到厄伍伊什把手放上后一把拉起,让他坐在了驮兽空余的位置。 “先回到我的府邸。” 他用自己宽厚的熊掌拍了拍驮兽的颈部,等到沉重的脚步开始交错,远离满是人声的嘈杂后,开始在风声的遮掩中说到。 “他们已经追查起上一任顾问的失踪了,巫师,那群学院佬是不会轻易放手她的。” 厄伍伊什注视着自己抓鞍的手,对自己杀死葛雅芙琳的事情似乎人人皆知的样子感到无语。 随着坐骑奔跑的摇晃,幽魂窥见了他露出的心声,她抱住了伊什的肩膀,在耳边轻语到。 “现在对杀死我感到后悔了吗?” “...。” “为什么现在才开始追查起她的失踪?” 厄伍伊什不动声色的回噎了幽魂。 “嗯?早有准备吗。” 误以为伊什早就等待着他人调查的洪德尔康利想了想,回复了他的疑问:“关于你的问题,我听说来的事迹不作评价,就说我知道的吧。” “你知道她囚禁了一个魔鬼吗?她为了抓住魔鬼,特地选择了那种基本没有多少力量的祭品,以此来筛选出她能够进行操控的灵体来投入地狱,用来引诱魔鬼。” 洪德尔康利停顿片刻,叹息了一声:“我不清楚她到底献祭了几次才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可是当我意识到城内的失踪案与她有关时,她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呢,直到事后才知晓..” 幽魂的低语被风卷走。 “...。”厄伍伊什没有说话,但熊人在犹豫了几秒后,又再次开口到。 “我打算重新招募那些..刺客。” “你应该知晓吧,每当群体开始衰弱,潜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就会开始活跃。” “而现在...它们已经形成了规模,开始大量的行走在城镇之中。不再像以前一样,潜藏蜗居在某处静候着猎物的到来,而是开始了游猎。” 洪德尔康利摸出雪茄,咬掉了头部。 “尽管现在依靠当初站城墙的那群臭鱼烂虾暂时稳定了情况,但也因为现在到处都不太安全,所以成熟的麦子现在也多少人敢在人少的情况下去收了,其他的事情也是,比如渔夫...。” “现在我需要让他们腾出手来,去做他们该做的事,不然领地的食物储备会缩水很多。” “做你该做的。” 厄伍伊什对招募刺客意见不大。 “...。” 洪德尔康利没有再回应,二人沉默的回到了位处于高地的府邸门外。 熊人领主干脆利落的翻身而下,门内的侍从门慌慌张张的拉开了铁门,等待伊什落地后牵走了坐骑。 厄伍伊什眯着眼,在府邸投射下的巨大阴影中行走着,在某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踏入这座庭院的那天。 明明连年为单位都时间都算不上,可这恍惚中却像是隔了好几轮四季不止。 他行走在往日的足迹上,疲惫的精神就像是随着回忆一起渐渐的重启,令眼神不再涣散。 ..厄伍伊什忽然眯起了眼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双眼突然清晰了起来。 在疑惑中,他踏入了府邸,轻车熟路的超过准备为他引路的仆从,追寻着熊人的沉重脚步来到了一间独立的客厅。 “嗯?我不是叫他们先去帮你治疗吗?” 洪德尔康利看着随后到来的厄伍伊什,发愣的问到。 伊什拒绝了仆从的引导,于是洪德尔康利干脆就将医师叫来了客厅现场处理。 “我可以带来人,很多的人。” 熊人领主皱皱鼻子。 “别告诉我是冒险者,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骗出我的领地,要是让他们来干我还不如去找老鼠来帮忙收谷。” 被医生解开绷带的厄伍伊什摇了摇头:“普通的平民,但他们很缺钱。” “难民?” “平民。”面不改色的厄伍伊什拒绝了洪德尔康递来的酒杯,静静看着医师割开他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取出石子。 被他投以注视的医师额角留下冷汗,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伤口的冰冷与疼痛总是引诱着伊什抖动身体,不过他通过思考转移了注意,没让其影响自身。 “帕ls利特的领主以灾后重建为由加重了税收,现在有一些居民正在谋划搬离..” 厄伍伊什的想法很简单,将那些无家可归者带到阿丽亚充当劳动力,免遭洛卡和玛伊西特几人有一出是一出的政策法律糟蹋的同时减轻他们的行政压力,想方设法的维持领土内正常生活直到艾蒂卡苏醒,接手过本该就是她的领地... 咚咚—— 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领主大人,我有重要的信息要和您汇报,恐怕您现在就得听。” 洪德尔康利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凶恶了起来,他碾灭了雪茄,吐出了烟气:“进来吧,看看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劳斯顾问。” “恐怕这个“好”消息并不是您想听的那种。” 一个脸上留有八字胡的法师走进了客厅,从满是华丽花纹的绿马甲中抽出了一封带有蓝色蜡封的信件。 “求知之蓝协会对于葛雅芙琳女士的失踪感到十分的悲痛与震惊,经过商榷,我会将会派出维尔拉茨.特尔,尼古罗瓦.巴巴罗特,以及劳斯.劳德尔,也就是我,等会员与忒欧弥亚学院来对葛雅芙琳女士失踪一事进行联合调查。” 劳斯原本还想继续自己的长篇大论,可当看见坐在自己身旁那衣品稀烂,上下邋遢,就像刚刚从焚烧炉里捞出来的男人露出的无知(漠视)眼神。 他心中高高悬起的优越感顿时就抖落出了无数的嫌弃,于是仅仅只是发出了不知是嘲弄还是可怜的叹息后截断了自己的句子。 “联合调查组从帝都出发,大概还有三天后才会抵达,他们很期待与您的见面,领主大人。” 劳斯鞠躬离去前看了一眼淡漠的伊什,在见到他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后,心中叹息着土鳖领主土鳖人..。 第二百零四章 deep dark fantasy 洪德尔康利默默注视着劳斯顾问离去,直到脚步声消失。 他喝下杯中的酒液,有些惆怅的为厄伍伊什安排了住所,打算等到明天再与他详谈关于那批打算移民的平民一事。 厄伍伊什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外。在侍从推开的房门还未合上前,他回头望去,看见了洪德尔康利打开了信封后变得阴沉的面容。 在门的缝隙中,熊人领主就像是察觉到了伊什的视线,不经意与他对视了一瞬间。 而就是这一瞬的眼神中所传达出的复杂,令厄伍伊什的直觉运转了起来。 就像是中转站一般,通过这个眼神,伊什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封信上的内容绝对与自己有所关联。 与葛雅芙琳无关,而是某种牵扯更深的,以至于可以与洪德尔康利任人唯亲与义气至上的性格思维相对抗的威胁(利益)。 厄伍伊什感觉只是几个眨眼,自己就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浴室,在足以容纳数人的巨大浴池中被几名名仆人清理着身体。 他昂头靠在池边,思索着那已经被自己捏成铁饼的机器所说的神经植入体到底是什么,又是什么时候进到他的身体里的。 是妖精吗?在她修剪“枝丫”的时候顺手按入的? 伊什的脑中浮现出伊欧艾莎古灵精怪的面庞,觉得她没把自己弄死都已经是地里的亲朋好友带着板砖折椅轮流堵黑白无常家门才达成的效果,要再往自己身体里装什么东西那恐怕就要再往上攀攀自家族谱里有没有个姓孙的长辈了.. 在漫无边际的发散中,厄伍伊什的时间按下了快进键。感觉自己快要发芽的伊什终于从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里脱身,围上了浴巾。 擦干水分的他站在全身镜前,看着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遍布新旧伤疤的身躯被仆人一件件的披上衣物,送进客房。 伊什关上房门,走到窗前。他解开了发紧的领口,任由清晨的微风鼓起自己宽松的衬衫。 在这能将大半城镇都收入眼底的绝佳位置下,他能看见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像是在为血管注入血液般,将阳光撒落在密集的街道上。 莫名的,伊什意识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似乎给予了他一丝不算多的归属感。 不算多,却让人能感受到慰藉。 葛雅芙琳将手撑在窗台上,将头向外伸去,让风吹起自己绿色的长发。 “你心中的感性总让我觉得我其实是在于另一位女士合租,但你的行为和思绪却又告知我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性,真是奇怪,不是吗?” 没有理会搭话的伊什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幽魂晃晃悠悠的飘到了床铺上,抱起枕头,并换了个话题:“他们只需要稍微了解下情报,就能察觉到我的失踪和你的上位中存在的疑点,不调查你是不可能的。 而很倒霉的一点是,如果他们发觉我还在以这种形态存在..先不论那些因为妒忌而仇视我的庸人们,光凭他们现在正在全力研究的课题就完全有足够的理由对我进行破坏性的研究,这就令我的复仇注定是以一个悲剧来进行的结尾。” “所以...很遗憾,看来我还要协助你,我巧克力般苦涩又甜腻的仇人,为了保全我留下的残缺灵魂。” “...。” 伊什讨厌葛雅芙琳,和他对巧克力差不多程度的讨厌程度。 ... 在一座高大的,奢华的,仿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穷鬼避让光环的灰色建筑中,一名名步伐悠然的女仆在里面打扫着。 她们擦拭花瓶,清扫地面,维持着光鲜亮丽的表面。她们浑然不知,就在她们刚刚用扫帚清理的地面之下,潜藏着何等的事物。 扫把与女仆的黑鞋交错着,从道路的中间让开了道路,在几秒后,两双油光发亮的皮鞋在深色的地毯上行走着,留下一个个很快消失的浅浅鞋印。 “这回轮到你了吧。” 被女仆们避让行礼的洛卡的语气就与他的面色一般平静,似乎在身旁的玛伊西特聊着什么日常。 “是,可是那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去脏了我们的手吧。” 玛伊西特双手枕在脑后,慢慢悠悠的行走着。 “让“它们”去干这种事不是正合适么?无论是从什么方面。” “可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算了,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哎,真是麻烦。” “就当是最后的一点人道关怀吧,毕竟...” 听到这里,玛伊西特也失去了拒绝的理由,他不爽的抖动了下兽耳,拿过仆人拎着的箱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建筑的最深处,迈入了阴森,昏暗的地下。 嗖,嗖,洛卡和玛伊西特点燃了火把,被腾起的黑烟呛到眼鼻的洛卡打着喷嚏,不爽的问到。 “为什么这破地方就不肯按几盏灯啊!难道他们觉得跌得个头破血流后举火把吓人很有氛围吗。” “这个啊...管家和我说之前龙卷风的时候这里的僵尸奴仆被吓醒了,他们有点怕黑就把晶灯扣走照路了,过几天咱们找人去墓地看看谁家棺材板发亮再挖回来就行了。” 替莫名其妙挨了顿骂的上任家主解释的玛伊西特把火把递给一旁皮肤发绿的僵尸管家,一步步走向不断传出可怖叫喊的走廊尽头。 “那他怎么没跑?”洛卡生怕破破烂烂的僵尸管家突然掉头过来给自己展示一波无头骑士异闻录。 “他因为走得慢没抢到灯,一直在原地打转。” 僵尸管家尽管肉都没剩几片,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在缺乏润滑的吱吖声中推开了大门。 随着大门打开,一个四肢与脖颈都被拴住的,蓬头垢面的红眼男子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该死的恶徒!你们今天又打算怎么羞辱我?!” “嗯,精神不错,终于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洛卡见怪不怪的点了点头,全然无视了话语中的辱骂。 “不过药还是不能停,上,把他给我捆住。” 在梦魇将红眼男子捆住以后,洛卡轻车熟路的扒掉了他的裤子,在屁股的不断扭动中抬头问到。 “莱雅娜小姐告诉你今天的分量了吗?” 玛伊西特打开了门旁桌上的箱子,略加思索:“这个蓝色的减半,第一瓶透明的减半,第二瓶透明的用完,褐色的..她说什么什么情况就不要打了。” “什么情况,说清楚。”洛卡拍了两巴掌男人的屁股蛋,免得待会打针的时候痛到他。 “....嘶...记不太清,她说的太复杂了,大概是能不打就不打的意思...吧?” “那就按以前的计量,反正这家伙耐死,都杀几回了还和没事人一样蹦出来,光脑袋都能凑个台球了。” 两人一针接一针的朝红眼男的屁股上扎针,在打完后留着火把,将血罐放在了满是污渍但却看上去没翻几次的书籍旁。 红眼男子在打完针后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他靠着墙角,安静的盯着被拿走的箱子,阴鸷的眼神中流露出思考的光辉。 在大门合上后,他挪开腿,露出了被自己一直压在身下的断裂锁链,默默的重新将其伪装为一体的状态。 第两百零五章 野生的人类正在巡视他的领地.. 阳光普照,明朗的天空中飘过几朵白云,像是汽水上斜插的柠檬片,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暂时无事可做,肩拎着正装外套的厄伍伊什在路边行走着,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街上的商铺。 “怀表多少钱?” “三银币,最好是本国的硬币,我这没秤。” 摆着地摊的老板揉了揉眼睛,看样子是有些困乏,但又不敢就这么放下自己铺子里的东西睡觉。 厄伍伊什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摸出自己存放在梦精处的财产,交给老板。 在把钱收好后,老板才懒洋洋的开口提醒到:“这表已经不走了,不然我也不会那么便宜的卖你的,往前走一点就是钟表匠,谢谢惠顾。” 伊什打开怀表的外壳,尝试调了调时间。 “别看了,我上过发条也不管用,还是找专业的吧。”见到他还不信邪,老板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而厄伍伊什在鼓捣了一阵后,上下摇了甩怀表。正当店主以为他急眼了的时候,在这正午中安静的街道上,咔哒咔哒的齿轮声开始响起..。 “偷的?” 厄伍伊什放下手,单纯的询问着。 “捡来的,一两个月前那场台风的时候从废墟里捞的,你瞧,我背上还有被砖砸出来的伤。” 尴尬的地摊老板连连摇头,扯开了自己背后的汗衫,看在伊什那年轻的脸上又忍不住教育了几句。 “要是没我你可捡不到这大便宜呢,小少爷,这好歹也算是用我的血汗换来的,就算没有我也还会有别人做,别太在意这种东西,不然咋活都活不自在。” 厄伍伊什应付的点了几下头,在老板放松中带着几分不甘的叹息中中缓缓走远。 他抬起头,慢慢悠悠的寻找着钟楼来校准时间,但在环顾了一周都没发现那作为地标一员的钟楼后,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那座高楼早就被自己为了震慑住城内这群商人而用闪电劈毁了。 自作自受,找寻不到校准物的伊什走进了修表店的内部,被咯哒咯哒的齿轮声所包围。 店主是个看上去一丝不苟的严肃老者,他看着厄伍伊什,似乎是在等待伊什挑选钟表,又或者把坏表交出。 “帮我换一个耐磨些的表壳..有什么适合女性的怀表吗?” 想着来也来了,伊什干脆也帮还未醒来的艾蒂卡挑选怀表,希望她以后能够多少有些时间观念,别一睡千年。 “是一位小小姐还是一位成熟的女士?” “她希望自己表现得成熟,而且不太好糊弄。”厄伍伊什说着能让少女炸毛的话语。 “唔...是一位成熟稳重的小小姐啊。” 和看上去的不同,尽管表匠表面上一副不太好相处的模样,但他本人的言行却是个会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的风趣老头。 “我正好有一个珍藏适合这位小姐,请收好。” 钟表匠把换好表壳的怀表递给了伊什,开始在自己身下的抽屉翻找,拿出了一个镶嵌着零碎绿色宝石的银白怀表。 厄伍伊什看着这显而易见的材质,只得谎称艾蒂卡不喜欢白色这类太过浅薄的色调。 “这样啊,喜欢深邃的小小姐啊,那这款她应该会喜欢。” 老者翻出了另一款以黄铜色作为主色调,在深黑的花纹边上描上金痕的怀表。不算显眼,但与那些镶满宝石金银的奢华怀表相比之下也不落下风。 “...。” 厄伍伊什眯着眼,心中忽然突起的邪念促使他把送给少女的礼物昧下。在短暂的挣扎了几秒后,他终于打赢了邪念,决定再为自己再买个更好的表。 不过很可惜,在伊什的钱就只够买下这个送给少女的怀表了,除非他打算灵活下自己的道德底线。 在钟表匠的送别声里,他拎着自己余下的仨瓜俩枣,向着印象中的面包坊走去。 可当他抵达了地址后,不仅店改成了半开发式,飘来的却不是什么面包的香味,而是现在这个时代非常经典的糊糊粥的水汽。 “什么?!老板,你怎么能说不做面包就不做了!我从圣德里奇跑过来接活就为了这一口啊。” 正在被一个拎着皮甲的冒险者质问的面包坊老板呵呵笑着,用手背挠了挠自己的光头。 “不行啦,做面包成本不划算,不压低价格的话现在大家舍不得买,但压低了客户也没以前多了,要我换配方还不如继续做酒馆呢,这样大家都有得吃。” “可那样又不耽误你继续做面包啊?” “但我现在缺钱修房子啊,面包的材料费都涨了,你是要我偷工减料吗?那样也不是你想吃的味道了吧。” “啧,哎,你,我,嗯唔唔唔,啊!” 被一句绝杀的冒险者急得像个猴子一样的面红耳赤,上抓下挠,但想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说服老板的理由,只得转向他的女儿求助。但这无意间的举动却捏到了老板的软肋,令那原本和善的面容瞬间升起了恶鬼般的狰狞,青筋暴起。 “你小子..” 厄伍伊什倒也没有对面包有多么执着,不过他还是挺好奇一件事的。于是乎,他打断了即将魔人化的老板,轻踩了两下地板。 “你要点什么,东西都在菜单上。”老板的态度不算好,但也没有到令人生厌的地步。 “不打算去领主那当甜点师吗?我觉得你的面点水平足够担当那个位置。” “说什么呢?小子,我当初就是被那没品味的领主刷下来的,也就是因为我喜欢这里的氛围才继续待在这的,不然我换座更奢靡有钱的城市不一样开得风生水起。 行了,奶油烤玉米奶油土豆泥和香肠猪排烤鸡加腌蛋和橡木酒是吧,等我几分钟。” 说着说着又要开启魔人化的光头老板擅自决定了伊什的套餐,摆着一副臭脸走回了厨房。 他瞥了眼挂在高处的菜单,尽管价格都十分亲民,但老板还是特意给他点了上面最贵的几样,特别是那位于菜单鄙视链顶端,贵到几乎顶了一半菜价的橡木酒。 厄伍伊什接过老板女儿不知道是表达歉意还是为了留住肥羊的啤酒,坐在了棚内。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第二百零六章 酒桌礼仪 厄伍伊什挽起衣袖,顺着酒,一点点的将不断端上的食物塞入口中。 这差不多是三人份的菜品他自然不可能全部吃下,但挨不住伊什身上的梦精也参与进了这场盛宴中。 于是,这丰盛的午餐就以旁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速度解决到了只剩下了油腻的鸡骨。 他算了算账,把一小沓和一毛硬币差不多大小的硬币交给了老板的女儿,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这间酒馆与其他同行的不同。 “这里居然是先吃后结账的吗?” “嗯。”老板女儿数着钱,没有抬头:“如果没钱的话就得帮爸爸做事来抵饭,不过大家不会明说。” “剩下的钱先留在这吧,等我把杯子还回来再给我。”厄伍伊什端起橡木酒,另一只手在兜里摸出了枪。 砰!—— 还在厨房外喋喋不休的冒险者被一枪打爆了膝盖,跪倒在地,溅射出了只有伊什才能看见的黑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惊呆,而厄伍伊什只是思索着裂隙是封印是否还不够牢靠,头都不带转都补了一枪脑袋,把两发几乎没有速度衰竭的子弹都留在了地面,避免误伤。 “真是的..这种东西为什么那么像人啊。” 老板女儿起初被枪声吓了一跳,但在看见那不断消解的尸体后见怪不怪的抱怨了几句。 “也可以说是人吧..他们本就是人。” 本打算悄悄引走梦中人的大众脸刺客满脸复杂的看着厄伍伊什的面容:“但这些人在重新活过来以后就一个是个不自知的怪物了,也许是在死去的时候失去了什么东西吧。” 伊什喝了口酒,边走边对他的话语回应道。 “墨水只有在别的东西上写上字才有意义。他们就像被重新剥开丢进墨水瓶里的字,剩下的只有风干成块的部分。” “也就是所谓的执念吗?那你的执念就是拯救世界?” “你钻研学问的目的是为了把自己变成无所不知的神吗?” 已经走远的伊什反问着幽魂。 “想过呢,可惜这个目标不是人能够轻易抵达的,哪怕是我。”葛雅芙琳露出了不似作假的失落神情。 面对这无论是思维还是性格都与自己全然不同的厚颜半身,厄伍伊什罕有的不是因为不想回话,而是词穷的沉默了许久。 “...。” 走到了广场的伊什拍拍地面,坐在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台阶上,重新组织好了语言。 “在我的时代有一句话。” “嗯哼?”幽魂兴致勃勃的靠在了不远处的栏杆上,看着三三两两走过的人群。 “世界不需要拯救,我们拯救的只有自己。” “人总是把自己描述得太过伟大,以至于许许多多的庸人在见识到真正的宏大时被击碎了意志..这种自顾自的崩溃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进入到键政人模式的厄伍伊什放下了酒杯,下意识的寻找着包装纸上写着的酒精度数。 等到伊什意识手中的是酒杯而这个时代也不可能出现那种包装后,他就已经不知道被谁搬到了遮蔽处,而手中的酒杯也踏上了独属于它的免费旅途。 “那到底多少度...”迷迷糊糊地厄伍伊什捂着头,看着已经上班的点灯人。 葛雅芙琳在黑暗中发着淡淡的光:“你醉倒的原因和酒里的杂质关系更大哟,我之前还在想那种酒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的酒馆里呢。” 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重新出现的伊什扶着头,看向钟楼的方向,思索着什么。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尘土,令其暴露在夕阳的余晖之下。 “如果不打算与我为敌,那就服从我吧。” 点灯人左右看了看这条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的街道,疑惑地看着伊什的背影走下了梯子。 “还打算隐藏吗?还打算伪装吗?就如此甘愿行走于黑暗中吗?” 正在收梯子的点灯人迷茫的再次打量着四周,迟疑的指了指自己。 “如果只满足于这无用的往复轮回之中,那从此以后就安心的生活在我的庇护下吧。” “可如果对此还觉得不够,还贪婪的,想要站在光中,想要受到敬仰,想要拯救更多人,想要成为那足以消弭黑暗的光的话...” “那就向前一步吧,向着我,迈出前进的步伐。” 点灯人的额角留下一滴冷汗,他动了动喉咙,视线已经不知在何时已经无法从那散发着迷样气息的背影上离开了。 尽管他听不太明白那神秘的背影在说些什么,但心中的鼓动却促使着自己听从着他的号召,向前一步,从这夕阳的边界中,踏入那深沉诡秘的世界里。 点灯人想要抬起脚,向着那如同披盖在那背影上,切割了黄昏的暗色斗篷之中,可不同于心跳的鼓动,突然激增的感官,第六感,预感,什么也好,都在告诉他,如果切实的迈出了这一步,那曾经塑造了自己的人生,一切的平凡日常就将会就此远去,一如背后的夕阳。 可当他想要退缩时,内心的鼓动却又无时无刻的脉动着,就像是某种非理性的东西正在自己的身躯,自己的脑中嘶吼着。 “你就甘愿如此吗?” 处于激烈挣扎中的点灯人在恍惚间听见了这句话语,他抬头望向那道神秘的背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迹象表示出这是他的话语,他倾听着四周,嘈杂的却只有自己的内心。 “你甘愿如此吗?” 他重复了一遍,低头看着自己满是尘土的皮鞋已经逐渐被失去日光压制的黑暗吞入。 嗒.. 【原来,那是我自己的声音啊...】 脚步声响起,点灯人抬起头来,露出了得道者般的微... “嗯?” 他看了眼自己的脚,规规矩矩并拢着,没有一只脚出格,等还没反应过发生了什么的点灯人再次抬头之时,街道上已经悄无声息的聚集了许多的人,甚至还有人正在从半塌楼房的墙面上,被顶开的井盖中缓缓爬出..。 “太慢了...” 那道光凭气场就已经令人压抑不堪的背影说到。 “太慢了,无论是伤口的愈合,还是前进的速度,这一切都太慢了。” 刺客们沉默不语,他们能听出,那道背影所说的是他们,也不只是他们。 厄伍伊什看着手中的外套,询问着梦精是否还保留着黑袍的碎片,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将其披到了身上,令其缓缓燃烧起了黑焰。 随着梦精的交叉,这件正装外套的衣摆渐渐延长,与地面的影子融为了一体。 一阵清风吹过,将那像是披风般的大衣吹起,展示出那如同火焰般碎裂的宽长衣摆。 厄伍伊什把在眼前飘舞的刘海收入指缝,向后捋去,露出那对掠食者般的冷漠紫瞳。 顺势昂头的他看向那因为失去钟楼遮挡而凸显出的商会总部,平淡的说到。 “他们有些城市化了。” 看着跟着伊什一同前进的沉默人群,点灯人已经在这凉爽的夜风下变得满身大汗了。 特别是在那群鬼知道哪冒出的黑衣人对他表达某种自己压根不知道也不想要的,对于他伪装程度的惊叹和对于他冒险行为的不认可眼神。 点灯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懂黑衣人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里表达的情绪,但他很清楚一点。 。 。 。 自己他妈上了贼船了! 第二百零七章 赚他上山 “您好,今天暂时停止接待。” “您好,请问您是有预——” 梳着强者发型的厄伍伊什无视了接待员的询问,在她打算再次大声询问来提醒其他员工之时,一名追随在伊什身后的兜帽人冲了上去,将其钳制在地面,紧紧捆绑。 他一层一层的向上,而尽职尽责的刺客们将沿途中遇到的人全部沉默,收拢在各个角落。 就在途中,有一名保安隐藏着自身,既不高声警告,也不低调逃跑,而是一剑斩落了试图阻拦自己的刺客手臂,像是俩全速前进的汽车般朝厄伍伊什冲撞。 但伊什却无视了他的到来,继续向上... 当保安通过这反常的举动意识到情况不妙时,他的脚下传来了泥沼般的凝滞感。 刺客们默默注视着被阴影中伸出数根触手捆绑在地面的保安,无言地追随上了他的步伐。 厄伍伊什如入无人之境般,一路来到了一件紧闭着厚重木门的会议室外,轻轻推开了大门。数十位衣着奢华,举止高贵之人正以各种姿态坐在一个深红的椭圆形长桌上,或是沉闷,或是平静的讨论着什么。 如同蝇虫一样低声且嘈杂的窃窃私语从这处封闭的空间中泄露而出,萦绕在伊什的腰间。 他俯视着因为注意到自己而渐渐熄声的众人,在他们互相询问的目光中,平静的扫视着每一个人,就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是谁。” 在确认在座的人都没有一人主动站出来说认识此人后,正在抽着烟斗的主座把身体后靠着,询问着桌子末端的伊什。 似乎没听见讲话的厄伍伊什缓缓走动,把手压在了一个拥有蓝色眼睛的棕发男人肩上,没有回应主座的问询。 “塔雷特,你有信心取代他们吗。” “...巫师大人。” 面对这根本没有给予自己任何选择的问话,塔雷特张口哑然了许久,最终只是完成了对伊什的问候。 “皮克亚会长,请你说明下你朋友的来意。” 在一位不停转动自己绿宝石戒指的阴沉商人开头质问后,不少人的目光变得玩味了起来,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位一头卷发的中年男性面色慢慢发白。 厄伍伊什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只是继续问到:“没有信心么?还是野心不止于此。” “够了,赶紧把这扰乱会议的人赶出去。” 一位感到冒犯的商人紧皱着眉头:“果然这种乡下的地方无论是哪都没有规矩和文明的存在,再不让他离开,我自己走。” 说罢,金发的商人就无视了众人各异的眼光与象征性的劝阻,起身,向着后门走去。 他暴躁地打开木门,侧身冲出,在摔门的巨响中,留下富商们面面相觑。 嗤——,站在门外蒙住面容的刺客收回了短剑,捆绑着这名离开众人视线后一言不发,默默举手跪下的敏锐商人。 在丝袜上扣了两个洞的点灯人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背,一种不知道由头但疯狂出现的既视感使得他眼皮直跳,总是忍不住的往窗外的路灯望去。 离场的商人带走了自身,也带走了那种商人们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优越感。一些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富商悄然的把手伸到了桌下,摸出了自己的联络设备。 然而伊什就像没有察觉一样,虚视着窗外。 无言的塔雷特的头颅渐渐低下,几根不再收发胶束缚的头发垂下,像他的心般摇摆不定。 气氛愈发的凝重,塔雷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冰凉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汗,或许是因为压力。 “皮克亚.塔雷特,你有信心取代他们吗。”厄伍伊什只是再重复了一遍。 塔雷特感受着被伊什捂热的肩头,将双肘放在桌上,十指交错着放在脸前,沉默良久... ... .... “我不想要取代他们。”他被阴影掩盖的脸上有着一双冰冷的双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塔雷特的身上,连厄伍伊什也从窗外收回了目光,垂眼凝视。 “我要让他们全部消失,所有的贵族,所有要成为贵族的,组成贵族的一切...不止我眼前的这些走狗。” 他的话语极其的坚定,决绝,根本不像是因为压力临时说出的场面话与谎言,而是在心中压抑了许久的肺腑之言。 厄伍伊什的眼中露出些许的诧异,全然没有意料到这本是自己看着顺眼而打算随手推上高位的,与帕ls利特那座吸血鬼之城里洛卡几人差不多性质的选择竟会有如此的发言。 看现在的表现..貌似自己随手一捞却不小心从池子里抽到了一张ssr了? “...。” “等等!” 能坐在这里的就算再蠢也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诡异男子已经打算开始动手了,但他们中似乎还有人打算进行说服。 “你不可能把我们一网打尽,不是所有的人都到场了,现在在座的很多人都只是代表。” “不管你想做什么——” “啊啊啊!” 一只只拿枪的手被高高举起,带着身体,缓慢的被粗长的触须抓至半空。或是肥胖,或是寻常的躯体扭动着,因为手腕被硬生生绞断的痛苦哀嚎着。正在说话的这名富商面对着伊什毫无波澜的目光,一时哑然。 在充满哀嚎但却异常死寂的几秒后,终于还是有人再次打破了沉默。 “你打算要多少赎金...我的印章一直带着自己身上,足够给我的人证明我的身份..。” “你不要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我——” 富商们七嘴八舌的威逼利诱着厄伍伊什与塔雷特,但伊什却还是一言不发,淡然的看着他们上蹿下跳,直到掌下的男人带着疑惑朝自己望来。 厄伍伊什仅仅是将视线下移,与那双蓝色的眼睛对视着。 塔雷特仿佛身体中过了电一般,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微微张嘴,哑然失笑的合上了双眼,将自己烙印在脑海最深的话语从心中压出。 “你们作为产品已经没有了商业价值...绝版吧。” 话音落下,房间中明亮的灯光像是在恐惧着什么,颤动着,黯淡了下来。 等到光亮昏暗到连人脸都变得模糊后,天空的黑夜短暂的挤进了这个宽阔的会议室中,吞没了光明。 哒哒哒哒.. 钢笔在地面滚动着,在光与暗的交替中渐渐失去了动力,停在了无人的倒椅旁。 塔雷特看着重新光亮的空间,这曾经给予自己如同监牢般感觉的会议室,如今却宽阔得可怕...。 厄伍伊什离开了陷入呆愣的卷毛男,他翻起掌心,一个沾有血迹的绿宝石戒指出现在了手中。 他没有回头,向身后的塔雷特问到。 “你知道“拉芬”吗?” 第二百零八章 矛 塔雷特把视线投向厄伍伊什手中的戒指,低头思索了几秒。 “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一个叫做拉芬的人或物给我留下过什么太深的印象。” 得到了不是自己想要回答的厄伍伊什像是展开翅膀般,拉开了带着宽大衣摆的漆黑外套的一侧,让他仔细观察。 塔雷特眯着眼,那努力的样子无疑是在试图通过这件黑服的外观来勾起自己的回忆。 “...死神的黑袍?是你拿走的吗?你..就是那位从来没有露面过的“考古学家”?” 不用过多思考,“考古学家”绝对就是拉芬会用的称呼,因为他的使命就是如此。 在听见黑服前身被认出后就放下衣边的伊什没有接过拉芬曾经使用的名号,径直推开了大门。沉默的蒙面者们排成两列,为他让出了道路。 “这个时代停滞太久了。” 厄伍伊什凝视着戒指中微弱到仿佛是错视的红光,沉闷的说到。 “我需要它重新前进。” “...。”塔雷特拿起自己的蔚蓝色外套,在一众刺客的注视下跟随在伊什的身后,问到。 “为什么?” “为了人还是人,。” 并不知晓自己乃至现今人类完全是由那些隐藏在世界暗面的机器所制造,繁衍的塔雷特理所当然的将其当做了对贵族,乃至于皇室的叛逆宣言。 再度无言的他托着外套的右手暗暗缩紧,扭曲了华丽的刺绣。 走至窗前的厄伍伊什将手按压在墙壁之上,将其侵蚀,焚毁出足以让人经过的空洞。 他被纠缠的触手托举着,送达至还残余着融毁痕迹的钟楼遗址中,放在那由被雷电重复着融毁与粉碎的“王冠”中央。 厄伍伊什深深凝视着这被自己伤害过一遍又一遍的土地,抬头望天,心中浮现的不是悔意,不是哀伤,而是那一次次宣泄却没有丝毫减少的怒火。 起初他没有意识到这愈发积攒的狂躁,也不清楚因何而起,只是在它的驱使下,不断的迸发出炸裂的愤然。 但当伊什在塔雷特的询问下脱口而出“为了让人还是人”,再看见了这座空空荡荡的钟塔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烈火为何从未熄灭。 因为那抹将自己轻描淡写杀死的“星光”,让他穿越了无数时光,来到了这失落未来的光芒。 越在这不知道是落后还是科幻的未来生活,厄伍伊什就越发的意识到那道星光不光取走了自己的生命,还用“死亡”悄无声息的夺走了很多东西。 游戏,视频,网络,金钱,朋友,亲人,还有曾经的那个世界,如今他的“家乡”。 它吞噬了记忆中的一切,却唯独留下了这份记忆本身,让它在暗处滋生着恨意。 厄伍伊什抓住一块不断被推往空中的石块,让其在自己的掌中溶解为一滩在空气中快速分解的黑油。 他发现,自从自己的双眼复明之后,自己还处在黑油中,还未爬出那“墨水瓶”中的日子就开始随着许多被遗忘的回忆一齐浮起。 无数双手在撕扯,无数张嘴在嘶吼,像是片正在被风吹过的苍白草原。 抽象的人脸,扭曲的四肢,一切的一切都拥有人的特征,但又不是人。所有的所有都是人,可却只是人的一部分。 人类的色彩过于浓烈,浑浊了随他们一齐坠入斑驳之海中的记忆,模糊了感官,稀释了思考。 那缺乏界限的深海是确切的,事实上的深渊与混沌。 他不想要回到那里,哪怕在早已记不清时间的爬升中忘却了许多“梦”中的记忆,可在心底里留下的深刻烙印也没有随之消逝。 在回忆的恍惚中,一块块石材以一种粗犷的方式被触须与黑色的火焰从地下深处挖出,垒起,构成了一座怪异的尖塔,取代了原本的废墟。 幽魂摸了摸矗立在黑曜石地板上的大理石柱,赞叹了一声。 “这可比我的那座小草芽气派多了,不过你不打算再找些工匠,稍稍的为它精雕细琢一些吗?。” 本就有这打算的厄伍伊什看着空空荡荡的塔内,思索着要添置什么家具好来迎接那三天后就会到来的“客人”。 ... “哈~” 一觉睡到大中午的洪德尔康砸吧着酸涩的口腔,揉了揉眼。 他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对已经端着热水进门的管家说到:“钟楼没了以后睡觉就安稳了好多...可是那群人为什么总是嚷嚷着重建呢?” “因为他们的无能与懒惰让他们连一块表都买不起,而他们也清楚自身的懒惰,于是求助于有能者的帮助,比如让主人您去重建可以让这群骡子们清醒的钟楼。” “骡子的工钱只是草料,草料买不起任何一块钟表,除非他打算饿死。” 厄伍伊什没有打招呼就走进了洪德尔康利的卧室中,而被反驳了的管家只是微笑着欢迎他的到来,随后继续帮自己的主人打理内务。 “唔,有什么事吗?”洪德尔康利抬起头,让管家往他脸上的毛发抹着些什么。 径直走向窗边的厄伍伊什靠在帘边,让熊人的视线跟着自己,注意到原本空荡的钟楼处此时矗立着的高大塔楼。 “那是...” “让他们过来吧,在你厌烦的时候。” 洪德尔康利的眼神逐渐清醒,那副憨厚沉稳的熊脸缓缓拉起了嘴角,露出了口中惨白的利齿。 比起微笑,这更像是野兽即将发起进攻的预兆。 第二百零九章 争论 已经换好常服的洪德尔康利大摇大摆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观察着在自己手中小小的绿宝石戒指。 他歪着头,本就不大的眼睛越眯越小。 “弦月和绿叶所组成的花纹样式是那条毒蛇家族的象征,是他的信物没错..巫师,你从哪里找来的?” 本打算与他袒露一部分关于机械和世界真相的厄伍伊什疑惑地看向熊人的眼睛,一时间不清楚他提起的“毒蛇”家族是何物。 在长约四秒的沉思后,厄伍伊什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中翻出了洪德尔康利实际上一直在反复提起,但自己却从未在意过的海纳尔家族,以及他们家族中从父辈延续至今的争斗。 许久没得到回应的洪德尔康利抬起眼,看着伊什那在自己印象中一直强硬锐利的眼神,没有察觉到他的走神与困惑。 他随手把戒指往白漆的木桌上放去,听见伊什说到。 “商会,我已经将他们囚禁,你打算怎么做?” “商会?哪个商会?”洪德尔康利往后靠去:“是夏帕子爵的还是新来的那群软脚虾。” “资助冒险者协会的联合商会。” 厄伍伊什拿起戒指,说出自己潜入戒指主人梦境所找到的情报。 “他们打算收编被投狱的刺客来扩张自己在阿丽亚的势力,达成自己想要插手矮人遗迹的目的。” 洪德尔康利的一张熊脸像毛巾般皱起:“这群恶臭的鬣狗瞄准了我的虚弱,与毒蛇联合,哼,屡见不鲜。” 此时,厄伍伊什抛出了自己获取了商人记忆后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的疑惑:“海纳尔家族效忠的国王与你们家族效忠的国王是同一位吗?” “没错,你难道还找到了他背叛皇室的证据?”熊人的脸上流露出惊喜的模样。 但厄伍伊什只是摇了摇头,收回了他的惊喜。 “你们之间发起的战争皇室不会理会吗?” “当然会。” 洪德尔康利挪了挪沙发中的身躯:“国王会在一方战败后会去收回败者的领土,如果胜利者只顾着自己凯旋的荣誉而不去争夺自己的战利品的话,皇室就会把能搜刮的财富带走,然后拍卖还没被圈走的领地。” 体会到乡下人进城的震撼感的伊什无言许久,再次确认到:“..皇室并不会阻止与调停?” “那是被选做战场的城镇和居民做的事。”洪德尔康利接过仆人盘中的饮料,一口饮下:“因为在战后,哪怕是在自己的手下城市里他们也会开始进行掠夺。 比起说好的报酬,还是眼前的东西更加实在。” 洪德尔康利给眼前的朴实巫师耐心解释着:“雇主和军团的组建者在事后赖掉报酬的不在少数,而趁着附庸与雇佣兵虚弱时杀死他们的情况也说得上常见。 所以首领不允许他们劫掠只会让他们做得更彻底,然后落荒而逃。” “而我,就不会这样做。” 铺垫了许久的洪德尔康利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因为我会让他们在战场上死得溃不成军,带着我的亲兵守城,再征全城人的兵,等到食物匮乏之时一举出城——” 厄伍伊什回想起面前这熊人男女不分的情况,忍不住问到:“女人你也一起征走?” “当然,全城人,当然包括女人,光男人怎么够。”洪德尔康利为正自己举世无双的战略思考而自鸣得意。 脑中不停回响着艾蒂卡辱骂熊人蠢笨话语的厄伍伊什再次问到:“那他们为什么而战斗?” “那当然是我的领地。” “不...是他们自己会为了什么而听从你的话语去战斗。” “当然是为了杀敌的荣誉与我的赏赐。” 厄伍伊什看着摊手的熊人,脑海里无数的话语在嘴边转了又转,最终只是吐出了一个质问。 “对居民而言,是杀死逼迫他们去死的你容易,还是出城去杀死要杀死他们的敌人容易?” “那,那是..”洪德尔康利张着嘴,哑然片刻后回到:“我是为了守护他们的家园。” “...。” 厄伍伊什看着说话断断续续的洪德尔康利,脑中涌动的血液渐渐减缓,恢复冷静。 “你的方法不算错,但你如何说服所有..足够数量的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守护自己的家园?” “就像我说服你一样去感染他们。”洪德尔康利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双手抱胸。 “因为我是领主,我是贵族,我让他们活着,我让他们不会死,他们只能相信我,或者死。” “...”厄伍伊什眯起了眼睛,他意识到了,洪德尔康利正与自己一样的试图说服对方,但双方的经历,思维,却始终无法让对方认同自己的观点,无论提出再多的问题和假设,再多的反驳与回答,在遇到那个一锤定音的现实前,双方都能通过对方视角的诡辩拒绝相应的观点。 再这样重复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于是厄伍伊什让他回答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双方就停止这场舌战。 毫无防备的洪德尔康利大瞪着眼,被触须卷入阴影,带进了斑驳之海中。 当他睁开眼时,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无主的“岛屿”,也就是没有单独主人与那些机械寄存的梦境之中。 这是一片倒转的世界,而他们正踩在云朵之上,头顶大地。 “嗯?” 洪德尔康利迷茫的看着周围奇幻的场景。 “幻觉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厄伍伊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洪德尔康利抬头一看,一身黑衣的伊什正站在比自己厚上许多的云层之上,让风吹动着自己的衣摆。 他注视着熊人,抬起左手,平静的打了个响指。 轰隆.. 雷鸣响起,他们所站着的云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漆黑。 迷茫的熊人见到脚下涌动的闪光也不见躲避,直到自己的脚底传来了令人抽搐的刺痛。 他因为痛楚吼叫了一声,后知后觉的高声问到:“你要问我什么?” 厄伍伊什不语,把左手举起,向下拉去。 天崩地裂,就是眼前场景最好的陈述。 完好的大地开始龟裂,破碎,从天而降,一块一块的砸入云海,掀起巨浪。洪德尔康利被波澜一下下的抛起,卷下,吃得一嘴水汽。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扑棱着自己粗短的四肢时,厄伍伊什终于开口问到。 “现在你觉得自己会死吗?” “巫师!快把这可怕的幻觉停下!停下!你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屈服的!” 盯着他在云海中挣扎一会后,厄伍伊什才重新把他拉回了现实,回到了一群在客厅惊慌失措的仆人面前。 一身黑油的洪德尔康利趴在地上,不停的呕出唾沫与黑油的混合体。 “回答我。” “不会!”熊人十分硬气的说到。 本想说些关于人性与本能的厄伍伊什想起了自己的约定,只是叹息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洪德尔康利却没有这个束缚,他看着自己颤抖的熊掌说到:“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怎么可能杀了我....不过我倒是明白你的意思了,就算那群居民上了战场也不会比一个抓来的农奴能打,他们连他妈的老鼠都怕,出城只会给敌人送肉吃。” 第二百一十章 来到 厄伍伊什罕见的向洪德尔康利要来了烟,他生疏的使用着这个时代的打火机,在打开的窗户上眺望远方。 “你为什么烦躁?” 对自身狼狈毫不在意的洪德尔康利对耳边的管家挥了挥手,把自己今天的工作往后推去。 “刚刚你的表现像极了我的父亲听见了家庭教师对我的评价一样。” “按照常理来说,我要是能打得过你的话现在你已经躺在了地上了,哪怕是以我们的关系也最多让你少断根肋骨。”对伊什能力有着清晰认知的熊人往烟灰缸里点了点雪茄。 “然后你用事实说服了我,也用力量征服了我,现在却反倒摆出了一副比我这个落败者更加烦闷的姿态?” “...” “你们相信神的存在吗?” 厄伍伊什的眼神中仿佛流露出某种流转着的混浊之物,倒映着他脑中所想。 “你相信了那些自诩标新立异的蠢人?如果神不存在,我们立下契约时从天而降的圣光又是什么?” 伊什夹着烟,一言不发。 他还有许多想要了解的东西,不过比起向熊人询问而给他带来麻烦,自己身上的寄生虫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还剩半截的香烟被碾入烟灰缸中,缓缓熄灭。 拉开房门的厄伍伊什准备去街上走走,理清自己日后的道路,可一转身,就与一位快步走来的仆人差点撞上。 仆人连连道歉,在看见伊什并不在意的侧身让道后小跑到洪德尔康利的身旁,低声轻语。 “正好,巫师,他们已经到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熊人站起自己小山般高大的身躯,不像个贵族似的拧动着脖子,做好了“干架”前的热身准备。 厄伍伊什挤了挤鼻梁,在管家与仆人惊异的眼光中从阴影里扯出自己的黑衣,披在身上。 洪德尔康利走到伊什的身旁,仆人追随着帮助他边走边整理着仪容。 “这是什么戏法?巫师。” “我教不了你。” “...。” 被噎住的洪德尔康利压出不爽的鼻息,他下令让仆人再去打理下厄伍伊什身上不合礼节的细节,自己则一言不发的率先来到八字胡法师劳斯所在的会客室中。 “尊敬的洪德尔康利领主大人,请让我向您介绍来自于求知之蓝..” 知晓来者不善的洪德尔康利在劳斯话还未说完时就大摇大摆的坐在主座的沙发之上,向他点头示意继续他的发言。 “..的维尔拉茨.特尔子爵,尼古罗瓦.巴巴罗特男爵,他们曾分别在双阳期刊中分别发表了对于阿亚髓液在极端条件下的性质变化,汽化髓液在不同浓度下对人类大脑所造成的影响等大受学界认可的论文。 并曾经在忒欧弥亚校友会所组织的抗议游行中成功阻止了暴力团伙对无辜群众所造成的侵害。” 听到这里的洪德尔康利故意打了个哈欠,以表示自己对这些小打小闹还要拿出来炫耀的不屑。 “在其中,维尔拉茨.特尔子爵通过一场荣誉的决斗杀死了一名因妒忌而打算袭击在校人员的暴民,因为他的英勇表现,因此获得了忒欧弥亚皇家学院所颁发的荣誉证书,以及一枚来自警局义勇勋章,在往后的日子中,他还得到了一枚三级学术勋章,两枚三级战斗勋章,并通过了哈克兄弟会的选拔,与哈克.布莱恩本人,怀特布恩,加莱丁,等学术大拿结识,并成立了属于自己的炼金所,为皇家骑士团提供着后勤资源支持,并成功在某次实验失误中从斑驳之海里杀死了数不胜数的怪物,救出了忒欧弥亚皇家学院宝贵的实习学员。” 金发蓝衣的特尔微笑着对洪德尔康利行礼,对他的失礼没有表现在意。 “尼古罗瓦.巴巴罗特男爵,曾协助皇家骑士团剿灭一处恶魔窝点,三处偷渡者据点,二级战斗勋章拥有者,拥有着目前最权威的皇家学术会的参与资格,他手下最有名的作品为二号髓液测纸,合成形显现溶液,以及以上述发明为核心,与简称为华,威,凯特,等教授学者共同发布的髓液取影机,具体原理恕不简述,最终效果为可以一定程度下重现某一场景下的过去影像。” 脸上略显消瘦,让人看着觉得刻薄的巴巴罗特皱着眉,有些不情愿的对自己面前这个没有礼貌的土大户行礼。 “而我,您就很熟悉了,现在希望您可以配合我们求知之蓝进行调查。” 劳斯熟练且完整的行完了礼,而洪德尔康利则又打了个哈欠,吐出了让三人不快的话语。 “所以你们不是皇家派来的,而是那个野鸡学会?” “..是议会,领主大人。” “你们独立了搞了个国中国?” 洪德尔康利不得其解的问到。 “不,我们没有独立——” 劳斯打住了身后之人的解释,用能快速接近问题的解释说到:“我们为皇室服务。” “那你们现在是为了国王的指示而来的吗?” “我们为皇室服务。”劳斯重复着。 洪德尔康利看着他,对视良久.....直到几声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四人一同望向了紧闭的门口,一种诡异的氛围缓缓的出现,随着低沉的气压弥散着,将几人捕抓。 本该开口决定门外来者去留的洪德尔康利摆出了凝重的表情,他的理智告诉他,在自己庭院严密的安保措施下,门外的无外乎自己的仆人又或者巫师,而这种陌生的敲门节奏也已经让他锁定了刚刚被自己赶去收拾仪容的伊什。 但他的野性却又如同出错了机器般,疯狂的报警着,就仅仅隔着一道薄到自己可以一爪拍碎的木门,门外熟悉的巫师就仿佛被他暴走的想象力化作了某种可怖的扭曲之物。 “身经百战”的洪德尔康利尚且如此,站在他前方的三人就更是给出了愈发激烈的反应。 无暇顾及身旁同伴的感受,回想起曾经经历的特尔流下了冷汗,他紧盯着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流出黑色气流的门缝,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将纸片撕出,揉开蜡封。 转瞬间,纸片如同掉入了墨水中一样,变为了漆黑。 “什么?!”巴巴罗特看着特尔手中再熟系不过的纸张忍不住惊呼到。 劳斯看着他们的神情又何尝不清楚他们在惊呼什么,他看着自己挂着门边的斗篷,终于压抑不住内心不自然增生的惊恐。 “这..这到底?——” 砰—— 木门似乎承受不了这股重压,在胆怯下放弃了自身的职责,将两个空间合为一体。 光明的概念如同被隔绝,被太阳投射而出的光亮明明充斥着房间,但不存在的黑暗却在大门打开的刹那充斥在了众人眼中,让他们眼前的身影都变得模糊,未知。 厄伍伊什看了看如临大敌的几人,静静走入门内。 咔哒..将门重新关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暴君 “葛雅芙琳为我所杀。” 厄伍伊什平铺直述的言语将众人震动的内心再度激起波澜,然而他却好似没有发现,又或者是并不在意的走到洪德尔康利的身旁。 “帕ls丽特的贵族也被我所灭。” 八字胡法师挪向斗篷的脚步被接连不断的信息炸弹所轰停了动作,僵硬地扭动着头颅。 “阿丽亚如今的破败与我也有着直接联系。” 他将手搭上空椅的椅背,承受着熊人领主震惊且不得其解的直视与无法理解现况的疑问。 “你在..说什么啊?” 洪德尔康利说出了他们共同的心声。 然而厄伍伊什却没有照顾到他们脆弱心灵的感受,抬手向窗外伸去。 风被换起,向着伊什吹来,轻轻的撩动着那触地的黑衣。 一朵云彩巧合的飘来,遮挡了高悬与蔚蓝天空之上的骄阳,让因为伊什存在而变得压抑的空间增添了几分阴冷。 “洪德尔康利,我所了解的你总是与愚蠢,鲁莽画上等号,就如同农民与贫穷所绑定一般。” 会客室中的书籍与报纸不安的翻动着,像是被无形者所阅读。 “而我所看见的你,却是一个缺乏经验,但堪称优秀的领主,愚笨,只是他人站在一个缺乏高度的角度里所看见的你...本该是这样的。” 高矮不一的白洁云层开始汇集,层层叠叠,将光的空间夹出灰暗的阴影,投射而下。 “可当我知晓了如今这个时代的领导者应有的品质后,我才意识到他们是正确的,你是一个愚不可及,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天真贵族,蠢货领主。” 语气平淡的厄伍伊什转身直视着不敢有任何动作的三名派遣员。 “告诉我,国王明明拥有着那些机器的协助,更是掌握着数不胜数的巫师,长生者,以及你们这样的学者,为什么如今的这个时代还是停滞了千百年之久?” “...。” 天空已经被阴云填满,不见一丝空隙,风声愈大,却只是将他的话语变得震耳欲聋。 哑然的众人与充斥着世界的狂啸形成了微妙的对比,他们仿佛被剥夺了灵魂,成为了与背景融合的某种物品。 无人可见的幽魂就像是亲近着伊什的风一般,在狂野的呼啸中窃窃私语。 “愚昧带来的神秘可以诞生奇迹,死亡带来的绝望可以撕裂裂缝,这个理由足够充足了,不是吗?” 在摇动到近乎断裂的窗口前,被黑暗包围吞没的模糊人影里浮现出一双深深刺入众人灵魂的眼眸。 承载着记忆与情感,亦或者就是那些信息本身的黑油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奇特却不陌生的感受。 这种感受让他们觉得自己仿佛脱去了盔甲,将自己脆弱的内在暴露在了世界当中。 不再沉重,不再安全,束缚在头盔中狭小模糊的视野被得到了解放,看见了五彩斑斓的世界,触碰到湿润柔软的地面,呼吸着清晰宜人的空气。 但接踵而来的却是无法再通过盔甲抵御的恐惧。 地面行进的爬虫,笼罩世界的黑夜,远处的兽类的嚎叫,近处诡异的声响。 就在这将人归复为孩提时代的极度感性中,一些厄伍伊什曾经经历过,感知到的事物开始以一种模糊时间的幻梦的方式开始闪回。 ————“这是噩梦吗..?” 在风声中,无比希望这魔幻离奇之景仅仅为一场泡沫虚幻的某人喃喃自语着,而恶毒的幽魂着凑去了那人的身旁,不知是打破还是加重了他的幻想地说到.. “你只是从美梦中醒来了而已。” 似乎只是一个恍神,劳斯感觉身旁本就猛烈的狂风似乎增大到近乎要将自己刮走的程度,他迷茫且惶恐的看着自己身下被染黑的地板,腿脚一软,向后狼狈的倒去,逃跑。 “别!——” 来自身旁同僚的提醒还未说出口,劳斯就感觉自己的半身一空。他满是汗水的头颅昂起又落下,看见了遍布乌云的天空。 【什么..?】 精心保养的胡子被尘土染得污秽,揉得杂乱,从台阶上摔下的劳斯捂着摔出血肿的侧脸,让周围聚集的群众将他的狼狈尽收眼底。 “这到底怎么回事?”有人紧张的询问。 “那些怪物又出现了!”有人瑟瑟发抖,往人群中跑去。 “这里真的安全吗..。”有人握起了武器。 “风!风!风又来了,又来了啊!!!”有人已失了心智。 “那是...领主?”还有的人观察到了细节。 广场里不断汇聚的人群将人的个体一点点变得微如沙尘,或高或低的音量将完整的话语杂乱,传递着不安的氛围。 爬上高处的洪德尔康利扫视着或是被刺客哄来,或是被怪物驱赶,又或者是单纯随着人流而汇聚的居民,忍不住回头怒视着那座高大到绝非人力可造的暗色石塔。 “厄伍伊什!你究竟想干什么?!!” 随着熊人领主的怒号,群众们才将视线投向了塔上的小小人影。 他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一片风吹起的碎布就可以遮挡,但他又是如此的庞大,庞大到他黑暗的身影即是那高塔的本体也不违和的气魄。 不明所以的群众望着他,讨论着这神秘的高塔之主究竟是哪里来的巫师,能够悄无声息的建造起这足以称为奇观的巨物。 他将手举起,那嘈杂的群声就如同化作了恐惧的食粮般,被烈风吞噬。 “我是厄伍伊什,被死神所唤醒的远古复苏者。” 厄伍伊什头顶的云层开始扭曲,呈现出漩涡的形状。 “如你们所见,我即是天灾之主,也是阿丽亚之新主。” 唯一站在高处洪德尔康利以一副愤怒的表情,在风的狂啸中喊出了无人能听见的怒吼。 “我会将你们拖入一场战争,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然后接受我的力量,直到这个已然锈死的时代再度转动,亦或者以我的死亡终结。” “这场宣战不针对任何人,而是阻拦我步伐的所有,一切。” 从未将厄伍伊什往这方面引导的葛雅芙琳站立在他的身后,望着他被狂风环绕的背影,看着像是火焰般飘舞的黑衣,嘴边缓缓的,撕裂出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住的弧形。 她轻轻的抱住伊什的腰,按捺不住那涌动的漆黑恶意,发自内心地说到。 “你知道一个悖论吗?”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百分百确认的就是没有能百分百确认的事物,但...我觉得这个悖论其实并不存在,因为你与我相遇的概率...” “绝对是百分之百——” 厄伍伊什冷漠的回头望去,幽魂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背后残余的冰冷触感。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追逐 当厄伍伊什夺取了洪德尔康利的政权过后,被他前几日收入麾下的塔雷特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担当了内政大臣的位置。 原本在协会中担当各类职务的员工也随着自己的老板一齐走马上任,在刹那间得到了以往难以想象的权利与负担。 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在见到厄伍伊什并没有马上刮起地皮而是组建自己的政府后压下了内心的恐惧,开始向他推荐起了自身,希望在这全新的团体中担当一个较为重要的位置。 但让他们战胜恐惧的贪婪在伊什的眼中却无比显眼,显眼到哪怕他失去了能够直接以感受他人情绪的能力也能立刻察觉的程度。 可看的越是多,就让本就对他们没多大期待的伊什愈发烦躁。 因为他们拥有着足够的贪婪作为动力,却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够掌握厄伍伊什想要甩手给出的权利。 已经到来的秋收,近乎瘫痪的贸易,领地内需要修复的建筑,流离失所的流浪者,可以维持秩序的守卫,趁着天灾前来劫掠的强盗,还未重组的军队,不知道哪蹦出来的侯爵夫人要求护卫队,事情一件接一件,一个比一个缺人,而且这还只是比较急迫的问题,并非全部。 才短短一月不到,厄伍伊什就已经开始对接手领地的政务产生了厌烦,而这还是在塔雷特这个村里唯一的高材生尽心尽力的协助下。 于是厄伍伊什只能从勉强维持好秩序的帕ls丽特抽调走一部分梦精替自己分担操控一部分的梦魇,通过这无处不在的眼睛来进行着高压锅般的政权...。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被伊什拉来强制劳动的梦精们没有怨言,因为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新奇的体验,可伊什却不能确定这种新奇还能持续多久。 放空自我的厄伍伊什躺在巨塔的顶端,眺望着天空。 手臂上时不时像有钝刀刮过的伤在冷风的吹拂下稍稍的变得麻木起来,让疼痛可以被无意识的忽略。 他看了许久,直到头顶的白云飘过后,伊什从外衣中拿出了一封带有红色蜡封的信,用完好的那只手臂单手拆开了它,让风卷走信封,飘飘荡荡的飞去远方。 被伊什留在手中的信纸上写满了他看不太懂的花体字,厄伍伊什漫不经意的搜索着自己能够认出的字。在挑选出“国王”,“皇室”,“税”,“阿丽亚”,“公主”,“征讨”的几个关键词后,就让已经迫不及待的寒风将带着淡淡香气的信纸夺走,争抢着这在高处难得一见的玩具。 【先去杀个强盗解闷吧..】 没有超级智慧的厄伍伊什决定使用自己的超级力量来解决问题。 [蓝头发的女人..要我们告诉你] 刚刚准备动身启程的厄伍伊什从塔顶坐起,看向从自己袖口里爬出的梦精。 [金头发的人...和黑头发的囚犯..不见了] [黑头发的囚犯..可能绑架了金头发..她要我告诉你] 厄伍伊什试图理解着梦精语焉不详的话语,可当他得出了卡洛德那个邋遢大叔带走了瑞德这个结论后又不觉得妮丽姬会因此而特地来通知自己。 他沉入自己的影子当中,来到了一处明显还未完工的粗陋密室之内,开始翻找起自从夺权成功后就一直在秘密收集的器具与药剂。 伊什坐在地铺旁谨慎的稀释药剂,生疏的消毒着针头与皮肤。 在做完准备工作后,他将含有微量麻醉效果的溶液推入手臂,缓缓躺下,眼睛渐渐随着困意合上,在另一个世界睁开。 在梦境中站立于破碎大厦之上的漆黑铠甲眼中亮起了灵魂的紫芒。厄伍伊什回到现实,复刻着曾经的方法,不断的抽吸真空,将自己投射而出。 他抵达的很快,但梦精传信的速度却没有那么快。当伊什抵达现场之时,全城都已经展开了封禁。 降落在郊外的厄伍伊什像是根铁杵般深深扎进了大地深处,在冲势消退后,梦精带着他,来到了妮丽姬的影子当中。 “还是没有消息吗?” “是的..还没有。” 不敢直视妮丽姬严厉眼神的大臣低着身继续说到:“郊外转交给阿丽亚的难民已经成功拦截了,现在正在排查查查——” 大臣看着妮丽姬身后影子里伸出的手,一时失语,只得毫无仪态的指着她,十分努力的想要从像是被胶水粘死的喉咙中挤出字来。 厄伍伊什爬出的响动与大臣的异样让妮丽姬诧异的回头看去,结果那双从阴影中探出的紫色双目却吓得她将自己鲜红的高跟鞋一脚踹出,踢到了伊什不为所动的脑门上。 “你下次出来前能别像个兔子一样沉默,开口提醒下别人吗?” “...。” “...。” 妮丽姬自然的忽略了尴尬,神色忧愁的说到:“瑞德有很大可能是被那死不掉的黑发男绑架出城了,我很担心他回到山里后又组建一堆鼠人军团过来报复帕ls丽特,你有办法找到那个该死的畜生吗?” 厄伍伊什指了指摇曳着触须的梦魇。 “不,他们也找不到..在城内的可能性不大,但要他们出去寻找线索反而会把路上的痕迹破坏掉的吧?” 厄伍伊什思考着,打算碰碰运气,用自己的直觉来尝试一番。 ... “别跑!” 玛伊西特在密林中穿行着,身上昂贵的衣物被灌木勾出了丝,喇破了布,一头精心打理的灰发夹满了树叶与尘土,乱得与鸟窝没什么区别。 在他的前方,一个人影在林木的遮挡中若隐若现,疲于奔命。 “快把瑞德还回来!你个绑架犯!” “哼!” 被玛伊西特追赶的人影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在这无法停歇的奔跑里这一开口反而打断了呼吸的节奏,令他岔气减速。 “洛卡!快来!他岔气了!!” 狼耳青年兴奋的喊到,但在几秒后,他伙伴的回应才从远处姗姗来迟。 “你他妈!——谁跑得过你啊!!你追着他就好!他有刀,别上去抓,我的士兵在跟着你!!”不见人影的洛卡声嘶力竭的喊到。 在喊声消失后,玛伊西特不会被自己呼吸干扰得很严重的四声道似乎听见了某物倒地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入侵 “别跑!” 玛伊西特看着在林间如鬼魅般穿梭的人影,终于沉不下气的掏出了手枪,随缘射击。 而体力已经逼近极限的洛卡在听见一连串惊起鸟雀的枪响后也不得不憋着口气重新提速,好在前方的玛伊西特不知缘由的停下了脚步,让他们的队伍得以汇合。 但汇合后的情景却不是洛卡他想看到的。 “哈..哈...”洛卡用自己的膝盖作为支撑,和一条死狗般弓腰喘息着,而不远处用匕首挟持了玛伊西特的黑发囚犯同样也好不到哪去,并且他腰侧单薄的衣物也已经因为鲜血的关系紧贴着他的皮肤。 洛卡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玛伊西特一股脑的把子弹打光了才给了他反客为主的机会,但现在再怎么责骂玛伊西特也没用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流淌着罪人之血的你们,都该死。” 囚犯遏制着狼耳青年,向后退着。 “你说的罪人到底是哪个?以我们这血脉的尿性的确说不定哪个祖辈得罪过你,但你手里的那条蠢狼可是他们家族里唯一到过这片土地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罪人之血?”洛卡举起双手,拖延时间,找寻着转机。 “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们没必要动手的。” 囚犯的猩红的眼睛中蕴含着深深的恨意:“我嗅得出来,你们身上都拥有着他们的血脉,你们都是恶人之子!我会把你们都杀光..全部!” 看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拖延时间反而和自己唠起来后,洛卡察觉到面前的囚犯似乎也没那么清醒,他瞅了眼自己的卫队,用身体上的小动作暗示着其中一人去通风报信,而他继续吸引着囚犯的注意力。 “我的身上有罪人之血,他的身上也有,然后别告诉我在这片山林里失踪的差不多八十多人都有你那所谓的罪人血脉吧?” “他们杀死了我的女儿,我就要杀死他们一百,一千,一万,所有的血脉!” “这我并不反对..可是你真觉得他们的家族大到你杀了快一百年都杀不完吗?” “我现在很好奇一点,如果真的是广义上的所有血脉,也就是与他们有所关系的血脉,那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与他们有关系,也包括你,如果不是,那你又说嗅到的每一个人你都说拥有罪人之血,那你判断的标准究竟是什么?难道就只是纯粹的感觉?那如果你通过感觉杀害了一个又一个无辜之人,那你又与杀害你女儿的罪犯有什么区别?你..不应该先杀了你自己吗?” “不。” 囚犯浑浊的红眼凝视着滔滔不绝的洛卡。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罪人之血。” 洛卡冷静的和他对视。 “那能告诉我你眼中的无罪者是谁吗?只有你自己?” “人生而有——” 本打算说些什么的囚犯看着自己被硬生生捏爆的手肘,恍然地望向那拥有着紫色眼眸的漆黑身影。 “呜呼!!!”洛卡因为厄伍伊什的到来发出惊喜的怪叫,酸痛的双手因为喜悦而再次举起。 终于赶到的伊什像撕开碎布般的把二人分开,将囚犯单手举起。 周遭细小的事物不自然的颤抖着,升起又落下,风声与摩擦共鸣着,形成了一个粗糙且失真的人声。 “他在哪。” “...。” “你..是你?你见到了吧?你也见过了吧!神的存在。” 眼神浑浊的囚犯用自己仅存的手臂抓住伊什掐住自己的手腕,有些癫狂的说到。 “他是多么残酷啊...用罪孽填充着世界,又将良善盛开,让世人行走在这薄弱的秩序之上。” “罪恶的河流不会停歇,鲜血却有干涸的一天——” 囚犯的自说自话被强行停止了,厄伍伊什捏紧着他的脖颈,对这些话语不感兴趣,神棍有自己一个就够了。 “瑞德在哪!”同样对那些疯言疯语一点没听进去的玛伊西特捂着还在流血的脖子喊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不说人话而感受到了窒息的囚犯说到:“我的女儿吗?...她前往了圣德里奇。” “药不能停啊。” 走进的洛卡啧啧称奇地摇了摇头:“巫师大人,请把他交给我,我有九种,九种方法能让他说出瑞德的所在。” 察觉到对方没有说谎的厄伍伊什稍稍松开手指,继续问到:“为什么。” “她怀抱着与我相似的仇恨...” “嗬?你是怎么知道的。” “圣德里奇人的尸体上铭刻着她的情感。” 囚犯离地的双腿晃荡着,似乎是他的脖子快要被自己身体的重量撕裂肌肉,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艰难的说着。 “她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自我,踏上了我的道路!断绝罪孽!!——” “..伊什,我建议你最好去一趟这里的培育工厂呢。”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厄伍伊什的耳边响起,那是收集到足够信息的幽魂正在开口提醒。 “希望你还记得圣德里奇是个什么国家,那是个因为地理因素而对斑驳之海求而不得的国度,而如今帕ls丽特中威慑他们血族们已经被你消灭,而你用来取代他们的“女王”现在也没有能力去分辨并抓捕那些无孔不入的间谍。 不出意料的话,这个可怜的父亲也是接着这个机会才能跑出城外,而那位可爱的小帅哥大概也和圣德里奇有着什么过节,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瑞德应该是在认出并杀死来自圣德里奇的间谍后独自离开了——” 在葛雅芙琳的长篇大论还未结束之时,厄伍伊什猛地一抬头,望向了天空。 正当众人都随着他这突兀的动作抬头看向天空之时,那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像是被某种透明的物质所沾染,变得模糊。 随后,夹杂着残缺肢体的鲜血倾盆而出。在一声惊恐的尖叫中,人们才注意到在这血流中似乎还有着一个穿着盔甲的人正慌乱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轰—— 一道模糊的身影带起了刮倒众人的狂风,向半空中出现的血河冲去,精准的截取到了那连惨叫都变形的士兵。 在几秒后,还在呕吐的士兵被梦精扯出了阴影,丢在了地面,让不知所措的洛卡和玛伊西特大眼瞪小眼。 “嗯..把他也抓起来!” 浑身是血的圣德里奇士兵就在一脸茫然的情况下被众人俘获,连嘴角都呕吐物都还来不及擦拭。 “我还没死?” “快了。” 打算把人拉回去审问的洛卡漫不经意的给他补刀到。 “等审问完你就可以决定自己的死法了,我们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 “?!” 第二百一十四章 钢铁世界 砰! 厄伍伊什从黑暗的空间中脱出,砸落在黯淡的血锈平台上。 在脚下,一具松软的尸体无法承载他的体重,如同水球般炸裂,将那浑浊得不似血液的液体向四周溅射。 凹陷的胸甲被他毫不在意的踹开,连带着森白的肋骨。 伊什随手拔出了插在尸体身旁似乎是被当做墓碑的长剑,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让他知晓了这场动乱的谋划并非一时兴起。 高大的漆黑人形缓缓站直,目光追寻着地上散乱的脚印,在这被钢桥与铁架所编织的空洞世界里行走,追寻着踏入他领地的猎物。 在这个不完全的世界里,构成他身躯的黑暗是唯一的主导,并不鲜明的灰暗平台漫无边际的延伸着,传递着令人冻结的冰冷。 或远或近,分辨不出来源的金属声打乱着心跳,像是某物来袭时不经意的碰撞,又或是他自身的脚步.... “队长。” 一道低哑的男声呼唤回了正在凝视远方的坚毅男子。 他像是从恍惚中回过神,飞远的灵魂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视角。他用力搓了搓自己满是胡茬的粗砺面庞,扭头看向了与自己一般,浑身上下都穿戴着金属护甲的队员们。 “耐特呢?” 被称之为队长的坚毅男子左右望去,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鼻梁上有道横疤的疲惫男人。 “我在,有什么事吗。” 耐特坐在一个凸起在地面的机器上方,在他身旁零零散散的坐着站着几名盔甲服饰与众人相同,但气质上却透露出几分压抑从而与他人区分开来的队员。 “我们还能休息多久。” “差不多了,因为...我感觉很不好。”耐特把头盔带上,那平日里显得闷热的缺点在这冰冷的空间里却少见的成为了优点。 他原本清晰的声音在头盔的遮挡下变得模糊不清,就像他磨损不堪的意志一样。“我从未如此的深入过这些钢铁的世界中,下一秒,我们就会死去也不一定。” “这些动摇自身的话语毫无意义。” 队长将抱在腰侧的头盔带上,拉下了面甲:“如果我们被自己所战胜,那又该以怎样的姿态与立场去面对我们溺爱而又严厉的母神阿亚?” “可我们除了像个孩子般哭泣外又能做什么呢?” “...。” 队长没有理会耐特的颓废,坚定的带领队伍前行。曾经的刺客头领默默跟上队伍,被冷硬的脚步声所包围。 无言的行走了多时后,一个像是被他们脚下天桥所刺穿的不规则建筑从远方的小点,逐渐变作了视野难以容纳的大型结构。 耐特感受到了来自队长的视线,他打量着这像是被一个个并不搭边的器械所嵌合的巨构,在起本身自带的红色警示灯下注意到了那从缝隙中流下虚空的不明粘液。 他思索着,对着投以视线的队长摇了摇头。 “可以的话,不要进去。” 队长从头盔缝隙中露出的蓝色双眼打量着这庞大建筑的周围,在经历了半分钟的思考后,决定分队。 “格尔,布吉利安,安迪,你们跟随耐特想办法绕过这个建筑。” 因为身形灵活而被选出的三人来到了耐特的队伍里。 而耐特的队伍中也被选出了几名经验丰富的刺客进入了不善攀爬的队长队伍中,为他们前行提供帮助。 以刺客为主体的攀爬队伍脱去碍事的盔甲,以原队伍当做人梯,一个一个的将他们送上高耸的嵌合建筑上。 队长将最后一名刺客送上高垒,无言地看着自己渐渐远去的队员们,在心中默默地祝福着他们,随后低下头,踏入了这未知的建筑之内。 咔.. 队长一行人拿出可以发出光源的晶体,照亮了遍布着黑褐色分泌物的走道长廊。 他们嫌恶的在那布满了黏腻物质以至于避无可避的凹凸不平的履带上行走着,忍受那怪异的气味以及渐渐开始启动的履带。 在闭塞的暗灰高墙的包围中,履带带着他们,往左,往左,往左..没有将他们送往何处,只是一味的把他们送回起点。 也许是人的天生的本性,当他们习惯了在这肮脏的回廊中找寻出路后,当他们看见自己再一次回到那敞开的出口之时,心中却对那自由的外界产生了些许的不安,仿佛在那无底的黑暗之中正有着什么把自己当做了目标,暗暗的注视自己。 无用的时间过了许久,终于,一名来自刺客的队员在看准时机,在履带的阻碍下猛然一跃,抓住了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高处管道,他挣扎的爬上这对于人类而言过于巨大的管道,伸出手,将队长拉上平台。 很显然,这一身盔甲过于拖累,以至于他拼尽全力才只能将队长一人拉上管道,而其余的队员已经被履带拐过转角,消失不见。 而在另一头的转角,则是出现了这条履带的动力源,一个被卡进机器中拼命前爬的半截巨人。 巨人用它鱼目般的肿胀双眼望向了管道上注视自己的二人,张开了自己满是鲜红粘液的的一张破嘴,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他发了疯似的向前爬行,连带着身下摩擦着自身的履带也如同锉刀般快速的磨去自己的肉身。 “help!!help!!!啊啊啊!啊啊啊啊help me!!!——” 完全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的队长瞳孔紧缩,接连后退着,拔出了剑刃,下一刻,一只肿胀的手臂冲入了管道内部,将队员压住,即将拍向已经挥剑作砍的队长身上。 噗呲,在剑刃入肉的瞬间,一个连续不断的令人浑身作麻发疼的撕裂声就从伸进管道的手臂小臂处传来,紧接着,彻底打破这个世界寂静的哀嚎便开始响起。 已经被压倒在地的队长愣愣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抽搐的手掌,在意识到自己还没死掉后挣扎的爬起,将自己仅存的队员从手臂下拉出。 “它好像把自己的手臂夹断了?”被身上盔甲救了一命的刺客队员下意识的抚摸着已经有了凹陷的胸甲。 “嗯,我看见了。”队长隐藏在头盔下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平稳。他尝试性的用剑撬动着这不仅夹断了巨人手臂还将路口堵死的机器,但收效甚微。 而见到这一幕的刺客队员叹息一声,无奈到。 “看来我们只能走了。” 在震耳欲聋的哀嚎中高声交流的二人快步离去,向着管道的深处行进。 没过多久,那骇人的喊叫声就突兀的停歇了下来,不过他们没有过多理会,因为无论这象征着什么也无法改变他们的目标和基本已经确定的结局.. 第二百一十五章 王 “——” 惨绝人寰的嘶吼在黑暗中传递着,触碰着那潜藏于暗处的高耸壁垒。 通过绳索掉在铁壁之上的耐特转动着自己酸痛的手腕,凝视着下方通往深邃入口的孤单长道。 在一秒前,那类人的嚎叫声和它自身毫无预兆的出现一般,突兀的停止了。 对于他们这个群体,这种缺乏前后信息的信号通常象征着同行的到来。隐藏自己的到来,带来既定的死亡,悄无声息的离去。 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惊吓,又或者代表某些改变的象征,才比一个寻常的刺客更符合这不可思议的世界所给他们带来的印象。 耐特忍受着寒毛与衣物的磨蹭,不再思考自己雇主的下场。收回视线的他抬起自己结实的臂膀,在冰冷的金属上攀沿。 这嵌合的建筑很高,很高,但对于他而言并不算是什么挑战。 因为他的目的并非是挑战它的顶峰,而是为了抵达那足以用脚行走绕过到这座巨构背面的凸起上。 沉默不断的蓄积着,沉淀为压抑。 在上方寻找攀爬路径的刺客尽可能的舒展自己的身体,避免着需要跳跃才能跨越的空缺。 看着为难的手下,耐特解开了部分安全绳的长度,与他交换着位置。 咚—— 难以分辨来源的金属碰撞声将他怀中的刺客吓得身躯一震,差点将和他交换位置的耐特顶下平台。 耐特迅速的抓住绳子,只是看了眼低声道歉的刺客,随后试探了几下就轻而易举的跨越了困扰下属许久的平台缺口。 取代了下属成为领头者的耐特踹开了那些细小的零件与不明的固体,在狭窄的踏足点上幅度极小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随着他们的上升,渐渐的,那只是偶尔响起的金属碰撞声开始变得频繁了起来,叮叮咣咣,比起是机器自身的运转,更像是有人在无序的敲击着工厂的外壳与地面。 终于来到一处可以供人休息的宽大平台下方的耐特停下了自己的移动,注视着眼前明显是通往上层的红锈曲管。 他叼着作为光源的晶体,调整着遮光罩的幅度,让眼前那勉强可以容纳两人的通道一览无余。 走进管道的耐特掂了掂自己仅剩的几枚粗钉,因为这恰到好处的巧合而产生了少许的愉悦。 耐特翻找出钻子,无声且有效的将厚实的管壁钻出了孔洞,尽可能极限的排列着自己的垫脚。 但当他把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个钉子用光后,他距离管道所通往的平台却还是缺乏着那么点的距离。 看着那触手可及的洞口,耐特使唤着在下方等待的人员后撤几步,他将自己的绳子牢牢缠绕在钉子尾部的圈内,屏息凝神,然后... 纵身一跃! “...” 耐特无可奈何的看着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洞口,在肾上腺素充满的滞空时间中,脑中闪出了一个想法。 【难道我老了吗?...】 就在耐特在失重带来的不可避免的惊惧中等待着狼狈的自己被绳索吊在半空之时,一只手臂从洞口的上方伸出,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已经接受了自己命运的耐特惊讶地望向上方,与一双无机质的冰冷紫瞳对上了眼。 被五只爪尖刺穿的皮肤流下了鲜血,它们汇聚着,向下滴落。耐特像是被钩子锚中的鱼儿,在挣扎中走向了末路。 他攻击着眼前漆黑的身影,但屡屡挥空的短剑只是进一步的说明眼前人影的高大。 他转而攻击手臂,可碰撞出的火花却证明着他的坚硬。 被漆黑锐甲包围的人形像是厌倦了耐特无力的进攻,将他轻松的放到一旁。 身上残留着些许粉白脂肪的厄伍伊什凝视着眼前脸上留有显眼伤疤的男人,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对他留有印象。 耐特捂着流血的右臂,靠在墙边:“自从踏上了朝圣之旅以来,我设想过很多的困难还有阻碍..但我却从未想过那最为幻想与虚妄的可能会站在我的面前,自始至终。” “连名讳都无法留下的神只...第九日,你要来断绝我们唯一的出路,完成自己未竟的毁灭了吗?”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耐特身躯逐渐被分解黑油,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觉,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已经杀死所有猎物的厄伍伊什凝视着地面,总感觉黑油的升腾似乎在被什么阻拦着,但却无法明确这种感觉的源头来自什么。 他从散落的骨架中捡起了短剑,这或者更应该被称呼为长匕首的武器令他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自己曾被它“杀死”,还有拉芬曾为自己科普过它的材料特性以及它的来源。 “你认识他吗?”葛雅芙琳看向地面的白骨:“我似乎也有些眼熟他呢。” “刺客的头领,我与他接触过不算少的次数,但只有这一次是正式的碰面。” “嗯~太好了呢,又一位你所熟知之人死去了。” “...。” ... 花费一些时间解决了圣德里奇间谍的厄伍伊什把怀表等礼物递给了莱雅娜,由她代交,随后结束了小酣,从密室中醒来。 他捋起自己杂乱的头发,身边的梦精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谁又来找自己,哪里需要他做什么,东西南北方的骑士与贵族前来“拜访”自己。 根本听不出什么所以然的伊什重新回到了他自己觉得过于浮夸,但塔雷特执意要做出的黑曜石王座之上,翻看着仆人带来的简报。 “伊什王。” 早早在此等待伊什归来的塔雷特来到了他的眼前。 说起来,这个和某位儿童保护协会的狂热分子有些撞名的称谓厄伍伊什也曾表达过自己想要更名的意见,但当他听见手下臣子提议的巫王,黑王,魔王(魔法王)等替补后,还是换回了原本的称呼。 “有一位忒欧弥亚皇家学院的毕业生接受了我们的劝诱,已经在前往阿丽亚的路途之上了。” “他的名字?”厄伍伊什把集中在手上纸张的视线抬起了些许。 “她的名字是琪菲.芭菲尔.芬兰德里西万,伊什王。” “又是贵族...”一听见这又臭又长的名字就清楚其成分的厄伍伊什重新低头看向纸张。 “伊什王,哪怕是被当做平民骄傲的我也是借助了远亲的贵族身份才能成功入校,想要以完全的平民身份被录取并毕业也...太异想天开了。” 塔雷特给伊什解释着,但厄伍伊什却没有过多在意这学院的门槛,因为他如同葛雅芙琳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一般,感知到了幽魂忽然活跃的灵魂。 “她与葛雅芙琳有什么关系。”伊什在幽魂可惜的哀叹声中打破了她想要给予自己的“惊喜”。 “葛雅芙琳...女士吗?”塔雷特听见这个名字后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她应该是葛雅芙琳女士的仰慕者,也许是对议会所得出的结果不算满意,前来亲自调查葛雅芙琳女士的失踪的。” “我们需要...她吗?”塔雷特语焉不详的说着。 “我需要学者,很多学者。” 头也不抬的厄伍伊什说到。 “我明白了,伊什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入侵 厄伍伊什撑着头,低垂着双眼,在纸张的空白处书写着什么。 在他的余光里,汇报完近况的塔雷特带着逐渐正规化的草台班子们逐渐退出了清冷的王座厅,空荡的空间中只余下了唯一一个能与这黑白世界相称的阴郁男人。 伊什翻过关于矮人工程队拒绝为自己工作的内容以及曾经的对接人员对此该如何劝诱的意见,下一页映入眼中的就是圣德里奇正在向自己请求联盟,一齐攻打夹在二者领地边缘的帕ls丽特,将其瓜分。 宣战理由是他们的骑士在帕ls丽特中失踪。 连嗤笑都不屑给予,厄伍伊什无视了这篇檄文。在一张一张的确认了接下来已经没有需要自己过目的事情后,他压了压鼻梁,抬手向身旁小桌上的酒水伸去...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带着巨量的声浪与震动传入了厅内,将伊什的酒杯打翻,染湿了文件,渐渐沁出了浑浊的墨渍。 一旁的侍从手忙脚乱的抢救着厄伍伊什的工作成果,悄摸的偷瞧着他的神情。 在发现王座上的男人没什么变化后侍从稍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抹了抹其实并未出现的汗水。 “震动的方向..是塔雷特的公会吗?” 慌忙放下胳膊的侍从抬头辨认了下,但在这完全没有窗户的大厅中这种行为也只能说是无用功。 “应该,应该是,我点灯的时候会经常路过那,如果是伊什王您所看向的方向...不会偏离很多!” 侍从再次偷瞧了一眼伊什,他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可侍从却总是无法安下心来,随着原本只是错觉的汗水逐渐遍布了他的额头后,侍从总算找出了问题的根源。 在一成不变的扑克脸上,那双紫瞳已经快要灼穿了空气。 很快的,一名时常待命的斥候就匆忙的赶到了王座厅,滑跪在蓝色地摊之上。 “伊什王!塔雷特大臣的炼金工坊遭到了袭击,目前伤员五位,死者一名,全部为学徒,袭击者不明,但他们都是拥有跨越斑驳之海能力的偷渡者,” 话音未落,又一个斥候闯了进来。 “袭击者是拜天教的教徒,那些人要求您协助他们拆除掉冒犯了“天使”的高塔,在说完请求后就不见了踪影。” 在话语结束后,安静倾听的厄伍伊什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他抬起手腕,向外挥了挥,让不明所以的两名斥候左右散开,余出了空间。 大厅的晶石像是受到了什么影响,令其自身所发出的光辉忽的黯淡了几分,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除去伊什的众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随后追随着他的视线,望向了被影子中伸出触须捆绑的几名穿着红褐长袍之人。 他们有男有女,带着兜帽,穿上了遮掩双目的白面具,浑身上下的衣物都绑有或缝有互相勾结成花纹与整体的白色带子在那红褐色的长袍之上,如不细看,很容易就会将他们幻视为某种被剥去肌肤的骨甲怪物。 厄伍伊什撑着头,看着教徒中的老者,想起了葛雅芙琳曾经以找到一个人作为条件来交换了她对自己的帮助,于是问到。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在假面舞会上找人是独属于荡妇与嫖客的特长,而我可不太擅长那个场合呢。” 啪啪啪...一张张面具被粗暴的扯下,露出了教徒们原本面目的同时,也扯去了他们身上挥之不去的诡秘感。 葛雅芙琳眯着眼观察着被扒下面具后一张张惊恐不安的面庞,安静了好一会,就在伊什开始有些不耐烦的从怀中取出项链,在手中摆弄时,她才缓缓张口到。 “能麻烦将我塔里的眼镜取来吗?” “...。” 厄伍伊什让梦魇直接把人伸到了王座跟前,注视着那似乎是这只队伍主导者的老者。 “告诉我你们的目的。” “人类已经触怒了神明数次,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树起这招致灾厄的巴别塔——”一个青年强扔恐惧的插话到。 老者抬起头,眼睛看向上方的伊什“王啊,我请求你,将扰乱了大海,窃取神力的银白之塔折断吧。” “那就是此地噩运深沉的根源,那就是招致天使不喜的灾厄...” 听到一半就没兴趣的厄伍伊什早早就把视线投向了就连目光都不敢放在自己身上一刻的少女,让梦魇强行把她掰成了面朝自己的姿态。 “你杀死了六名炼金工坊里中的学徒。” “..我...”少女青涩的脸上满是惶恐:“不是——” “你能说服你自己与他们的死亡无关吗?” 厄伍伊什继续以视线与语言给予着眼前少女压力,而在少女的身后,教徒们都已经被触手绑住了嘴巴。 少女低下了头,兜帽中滑下了几缕黄色的发丝。 她既说不出“不能”,也无法说出“可以”,因为无论哪种回答,在伊什的面前都显然不是一个合理的答案。 但好在厄伍伊什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问起了其他。 “你为什么加入这个宗教。” “...。” 正在指间摆弄项链的厄伍伊什能看见她露出的发丝在颤抖。 “天使是什么。” “...幸福...还有美好..” “而信仰天使的你们却带来了不幸与死亡。” 在少女的沉默中,厄伍伊什再度说到:“告诉我你们的目的,如果合理,我倒也可以协助拆掉你们所说的银白之塔。” “..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来协助他们的....” 厄伍伊什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项链。 “你知道,并且不愿意说出来。” 长袍已经无法遮掩住少女的颤抖。 “给我一个放过你们的理由。” “.....” “...如果,我们..不联合在一起,你...你会死!” “因为你们吗?” “不是!” 厄伍伊什笑了,嘴角勾出了可以被称作笑容的幅度,让身旁兼职为侍从的兼职刺客湿透了背心。 他走下了王座,平举着左手,晶石的光亮像是烛火般闪烁着。片刻后,一把长剑从影子中被伸出,推入了伊什的掌中。 厄伍伊什拔出剑刃,一剑枭首了这名演技极佳的少女,而剩下的教徒也在与他寥寥几句的对话中一一被杀死,在死前的脑海中留下了眼前之人乃是一名阴晴不定的暴君的深刻记忆。 斥候与侍从们都低着头,生怕一不小心也被伊什搭上了话,然后不明不白的死去。 剑刃被振去血液,随手递给了王座旁的侍从。厄伍伊什缓缓的走下阶梯,离开了王座厅,侍从远远的跟上,却不敢靠近那道迈入走廊的背影。 周围无人后,一道缥缈的声音出现.. “感知情绪..检测谎言...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骗过你? 哎,就连死都不让他们死个明白呢..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葛雅芙琳看着刚刚一直在闪光但却无人在意的项链,再度开口:“虽然说我已经接受了我们只是被钢铁制造的产物这个事实了..但这种能够监控人类思维的物品一出现却还是会令我感到不安呐...” “不过还好,你机器伙伴的设计有很多漏洞可钻,如果他们都是这种程度的话,至少我们还有一些小小的反抗余地。” “对了,我的学妹再过几天后就要到来了哟,以她的性格,说不定这次爆炸就是她所给塔雷特的小小见面礼呢。 不过还没见面就开始了勾心斗角的宫廷斗争,真是可怕,可千万要替我好好款待她哦~,不然她生起气来说不定还会捣出更多的乱子。” “...。” 厄伍伊什没有回话,只是在没有窗户的压抑走廊里行走。 第二百一十七章 热血の决斗 厄伍伊什在处理着公务... 自从他决定用梦魇替代大部分基层工作后,伊什已经陷入了一个碎片化休息的漫长刑期中。 因为他们与日常中不敢打扰自己的官员不同,只要是遇到了自己不能理解与需要传递的消息时,梦精们会毫不犹豫在他耳边低语。 哪怕是伊什许久都没有理睬其中的某只,他也依旧会时不时的在伊什的耳边低语,直到厄伍伊什给予回应后才会消停一阵,等到下一个问题出现再度开始这个无休止的循环。 也就是说,就算某天奇迹般的没有任何事物需要自己处理,看上去闲到发慌的厄伍伊什实际上也依然要去应付梦精们嘈杂的碎碎念。 所以他现在急需一批可用的基层官员,梦精不能处理的事情老是用那群刺客去充当救火队员也不是个持久的办法。 而目前可以解决这一问题的帕ls丽特又即将遭受临近的圣德里奇入侵。 厄伍伊什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纸张甩到桌上,因为他在上面看见了昨天自己已经处理过的文件。 他合上眼,用双手搓了搓脸,一路捋上了自己的头发,还好,那健康的发际线还算坚挺。 “伊什王..” 在外人看来是伊什的贴身侍卫,而实际上只是因为他容易被看懂而被厄伍伊什放心的“前”点灯人兼刺客小心翼翼的解释到。 “这其实并不是文员的失误,而是之前这页的墨渍太过严重,不得已让您重新再处理一遍。” 厄伍伊什抬起头,开口到:“去把巴斯肯泽利喊来。” 阶梯下方的侍从低头退去。 ... .... 从正午到午后,再到下午,一道吵嚷的声音逐渐靠近,来到了王座厅中,填充了这空荡的空间。 “该死的篡位者!你又打算干什么!!” 一个骂骂咧咧的受缚矮人被押上了王座之下。 巴斯对厄伍伊什的态度从曾经的崇敬到现在的厌恶,这种符合矮人刻板印象的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是伊什能够预见的,但现在叫他上来并不是说伊什良心发作希望以矮人的辱骂来减轻什么负罪感,而是有着正事需要他去工作。 “巴斯,我需要你把阿丽亚通往帕ls丽特的道路扩建。” “呸!你这该死的杜鹃鸟,不知道你妈生你的时候——” 厄伍伊什直接让梦魇把他的脚吊了起来,让其在半空中冷静了几分钟不再口吐污泥后才将他放下。 “我...我他妈才不会去给那群恶心的蝙蝠修建任何东西!!!” 翻看着什么的伊什头也不抬的说到:“那就先帮我做个桌子出来吧。” “想也——” 彭! 巴斯的话语到半途就被打断,因为厄伍伊什径直从王座上丢出了一把手斧,精准无误的斩开了他身上的绳索,砍入地毯。 “拿起它,把我的桌子做出。” 低头查看文件的厄伍伊什用鞋在王座前划出了一道痕,意示着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办公桌。 “你,你,你!” 巴斯怒容满面,拔起斧子就要向伊什冲去—— 察觉到矮人没有理解自己意图的厄伍伊什无奈的抬起头,数根触手从巴斯的影子中伸出,强行掰动了粗壮的臂膀,让他看见了手斧上带有着矮人特色的花纹。 “你干什么!你以为就这样一个到处都有的破斧头能收买我?你在侮辱我吗?!” “...” 伊什身旁的侍从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这是我从遗迹中找到的手斧。” “所以呢?”矮人依旧举着斧头叫嚣着。 “你们目不可及之处,我在注视,你们无法踏足之地,我已迈过,你们不知道的事,我知晓。” “别说那些叽里咕噜的!就算你能让我找到先祖也是一样的不可能!!”巴斯听懂了,但并不打算接受伊什的任何条件,哪怕是身为孤儿的自己梦想中的落叶归根。 厄伍伊什注视着他:“我看见了未来的片段,那个未来是我们都不可接受的。” “是未来让你背信弃义的?那是不是精灵不小心去了哪个母狗那留了你的种才让你的品种低劣成这种程度的?” 伊什看着破口大骂的矮人,莫名的出现了一种感觉,自己眼前的巴斯不是巴斯,而是一个个被自己杀死或波及到的亡灵,他们不会讲究什么理性与逻辑,只是不停的,不停的咒骂剥夺了他们生命的自己,永不停歇。 但奇异的是,原本还会被矮人话语撩动情绪的厄伍伊什在见到这个幻象后却反而平静了下来,然后从那重新凝实的粗犷面庞上看见了愤怒中夹杂的微小恐惧。 “你要杀了我是吗?被我说中了是吗?!我操你——” 厄伍伊什不太理解矮人的脑回路,但在巴斯看来,伊什刚刚眼神就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般的平静。 矮人像是吃了巴豆的河马般不停的溅射着自己的口水,心中已经没有多少波澜的厄伍伊什干脆就先把他放在这边骂着,自己则是继续处理着公务。 “你个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乌鸦和杜鹃的杂种——” “我要把你的坟头建成厕所——” “你的脑袋里长的是气球——” “所以那几个老弱病残的确不是拜天教的?”无聊的葛雅芙婷和伊什一起看着报告上的内容:“可他们的服饰却不像是模仿的呢。” 厄伍伊什扫过纸上描述的拜天教徒应有的特征,确认了之前来袭的几人的确不是拜天教的教徒。 可按照葛雅芙琳的说法,衣服却又是真的...他暂时把报告放开,看向地上已经喷累了的矮人,把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放出。 “我看上了你的手斧,把它给我。” “不可能!”巴斯抱着斧头,怒视着他,哪怕这东西本就属于伊什。 “那我要怎样才能拿到这个斧头。” 厄伍伊什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台阶下的矮人。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哪怕是我的一根毛都不可能给你!” “如果我要和你决斗呢?” “那...那..” “要逃避与我的决斗吗?我可以允许。” “放屁!来啊!你杀了我就能把斧头拿走!”巴斯怒吼时就连脸上厚厚的胡子都仿佛炸起。 随后,他就无可奈何的被刚刚松开的触须重新捆到了蓝色地毯之上。 “可恶!!你有本事,有本事——” 想起伊什可以“变身”的巴斯把嘴里“你有本事自己亲自下来肉搏!”的话咽下去了。 厄伍伊什让梦魇抢回了巴斯手中紧握的手斧,在王座上将其竖起转动着。 “告诉我,我夺得洪德尔康利领地的过程与这场决斗本质上有何区别。”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巧克力 “我不管你说的那些叽里咕噜的,你抢走了最信任你的朋友的一切,我就清楚这点!你再怎样掩饰也掩盖不掉你身上这股腐烂的臭味。” 被按在地上的巴斯用力挣扎着,眼神中满是不忿。 “...。” 厄伍伊什撑着脑袋的手指动了几下,轻点着自己的头发。 “怎么?你难道还有羞耻心?”矮人用语言追打着伊什,但他却没什么反应。 “那你他妈就应该在准备动手的时候停下,而不是已经下手了以后去找你的矮人爸爸忏悔,呸!我才不会认你这个杂种!” 无动于衷的厄伍伊什放下手斧,开始处理文件,等到巴斯喷无可喷,一言不发之时,他才问到。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骂能把你骂死我会很乐意骂上你一整年!” 唰——,巴斯被触须拖入了他身下的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了空荡大厅中还残余的回音。 “圣德里奇是个怎样的国家。” 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厄伍伊什平淡的向幽魂询问着。 葛雅芙琳很自然的接话:“圣德里奇...很难一言概括啊。” “你知道我们的国度在外界被称为什么吗?亡灵之国,死灵之地,无名王国,诸如此类的称呼。” 葛雅芙琳自然的拿起属于伊什的酒杯:“至于原因你也清楚,我们了解灵魂,也了解斑驳之海,这些给予了我们能够以另一种姿态继续存活的可能。 国王们也十分清楚如何利用第二次“生命”所带来的优势,将复活的皇室贵族派往了国土的边缘地带,不断扩张,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而圣德里奇原本只是一些叛变领主以及小国相互组成的松散联盟,直到有一天,大地裂开,名为阿亚的神明向世间传播了智慧,让他们得以从愚昧中脱离,恍然大悟,并从阿亚的教诲中衍生出现在已经可以称为教义的东西,开始向世间传播。” “他们坚信只要自己通过行动积攒足够某种无形之物,就能够升华蜕变,成为一种更为高级的物,与世界同在,永生不灭,无悲无痛,永久的浸泡在幸福与喜悦之中。 于是,本是松散联盟的他们原本十分难得的达成了一致,但却又因为积攒无形之物究竟要做出什么行为而产生了分歧。” “说重点。”厄伍伊什已经后悔通过葛雅芙琳了解圣德里奇了。 “马上就到了。”幽魂优雅的抿了一口酒水。 “虽然他们分裂了,可由于他们分裂的实在有些...百花齐放,于是他们的教义就像是通过裂隙的流水般,不分上下的逐渐沁入了群众之中。” “你慷慨的给予了乞丐金钱,符合教义,你因愤怒而杀死了小偷或强盗,符合教义,你因欲望而向女性求爱,符合教义。” “喝水符合教义,吃饭符合教义,禁欲符合教义,纵欲符合教义..” “让别人禁欲和纵欲呢。” “符合教义!”葛雅芙琳肯定似的举了举酒杯。 “于是在这怎样都能说通的教义中,被蔑称为亡灵国度的我们也成为了圣德里奇的一员,当然,和绝大部分国家一样,只是名义上成为,这段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一个疑问的诞生。” 厄伍伊什没有接茬,但不妨碍卖了个关子的葛雅芙琳自己接上。 “为什么那么多人一生都坚持一件事,却始终没有变成那种教义中的“天使”呢?难道是他们积攒的还不够吗? 难道说...以人一生的长度,无法到达到那个界限吗? 在见不到终点的路途中,哪怕是拥有长远寿命的皇室贵族也感到了厌烦,于是他们产生了一个念头。” “「那我们去问问神明吧?」” “然后我们就见到了神明,也受到了惩罚。” 把空酒杯伸到一旁的葛雅芙琳不满的看向没有领会自己意思的侍从,在他慌忙又不失水准的动作中把酒杯重新倒满后才继续说到。 “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在那之后,我们又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国度,而圣德里奇则是发了疯般的想要进入到斑驳之海中,四处夺取着裂隙。” “但古怪的是,明明对于我们并算不上是困难的,进入海洋遨游,他们却频频出现意外,就如同被诅咒了一般十分艰难,以至于他们到如今还认为斑驳之海中的那些畸形生物就是货真价实的“天使”。” [他..不让进去...] 厄伍伊什把视线投向了那只说话的梦精,只见他扯了扯伊什身上的黑色长衣。 “所以,在进入斑驳之海不算困难的情况下,只要是对于斑驳之海并无多少了解的国家,无论他现在叫着是什么什么的王国,都可以被套上圣德里奇的身份,因为他们本质上还是圣德里奇,因此也被“诅咒”了,不过这不代表圣德里奇如今已经消失,他们仍然拥有一个独立的国度,并且是被“诅咒”得最严重的地方。” 通过梦精了解到“诅咒”的本质就是他们在做怪的伊什懒得把这个真相告诉葛雅芙琳,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了圣德里奇是个把表相当真相的迷信国度罢了。 能与这些捣蛋鬼进行沟通的他下意识忽略了对于世人而言这些梦精究竟能造成多少的困扰与麻烦,以至于只能以一种“迷信”的方式来解释这种现象。 “伊什王,到晚餐的时间了。” 侍从兼刺客兼前点灯人的青年弓着腰,将打开的怀表展示在伊什的前方。 屁股已经有些坐麻的厄伍伊什抬头看了眼上方的时间,离开了硬邦邦的王座。 “今晚的晚餐是奶油土豆泥,碳烤海鱼,洪氏香肠,甜菜汤,蜜汁烤肉,还有葛雅芙琳女士喜爱的巧克力——” “把这道撤下去。” “好的。” 葛雅芙琳不满的抿起了嘴唇,以阴测测的视线进行着抗议,但很明显,厄伍伊什丝毫不会在意她的感受,特别是在自己餐桌上出现了讨厌的食材的时候。 “冷酷无情的负心汉..” 侍从兼..总之就是那个倒霉蛋装作没有听见,腿肚发抖的跟在伊什六步外的身后。 自始至终,他始终都无法适应那只绿色女鬼的存在,只能在她不显形的时候装作她不存在。 厄伍伊什自然可以察觉侍从的恐惧,但他并不能理解长的人模人样的葛雅芙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恐惧于她的幽魂身份,而且也懒得多嘴去问,只是让这疑虑在脑中转了一圈后就从耳边飘走。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各位有所不知.. 凌晨,在没有多少装饰物的房间中,躺在双人大床上的厄伍伊什睁开了带有血丝的双眼。 原本飘荡在伊什梦境中无所事事的葛雅芙琳看着周围简洁到自成风格的家具,说着。 “你最近惊醒的次数似乎已经超过了常人的范围了哟,尤其是在没有遇见过噩梦的情况。” 厄伍伊什没有回话,从床上坐起后靠在了床头,用手支撑着昏沉的头颅。 像是缺氧又像是低血糖的感受并没有随着时间的经过而好转多少。难以再睡下的他干脆的起身,在干净的洁白衬衫外套上了夹克,从阴影中离开了尖塔。 伊什呼吸着在晨曦出现前还只能以寒冷来形容的夜风,吐出着白雾。他把手揣着,漫无目的在铺满了砖石的道路上行走。 橙黄的路灯照下光线,将寒夜消解成暧昧不清的回忆。 厄伍伊什抬起头,凝视着被玻璃包围的晶石,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仿佛都在与深埋于脑海中的记忆共振着,想要从被他亲自盖上的封印中跳出。 品味着心里的五味杂陈,伊什收回了视线,向前走着,直到街道的尽头处,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一样,靠在墙边,等待着白天的到来。 许久过后,日出了,太阳是鲜红的,那宏大的存在将无处不在的云朵燃烧,染得红润。 太阳泵出了这个世界的活力,引出了躲避黑暗的人们。 街道上渐渐的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但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靠在某处墙边的厄伍伊什。 他看着正在搭建的集市,恍惚间闻到了一道熟悉的香味,于是感到好奇的伊什便迈步挤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想要一探究竟。 “嗯?好像好久都没看见你了,最近在忙吗?” “嗯。” 在见到是面包店老板的女儿后伊什感到有些诧异,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这股香味的由来应该更加久远一些。 “今天要来点什么吗?噢,爸爸最近新雇了一个厨师,菜品的味道可能会有些变化噢,不过我敢保证,绝对好吃!” “如果不合我胃口的话你陪我约会好不好!——” “我可以让我家的驴陪你去稻田约会!” 一旁扎堆的小青年调戏着少女,看她那装作生气的反应估计也是熟客在搞怪。 厄伍伊什随意的点了几份肉菜,用面包充当主食,双眼没有什么目标的乱瞥着周围那些粗糙的石材房屋,心想着自己不能对要求那些什么活都干的梦精们要求太多..能住就好。 很快的,菜品被端上了餐桌,他一边进食一边回忆着这熟悉的味道,努力发掘着自己的记忆。 但也许是因为食物美味,在这仿佛被剪切掉的时间内伊什还是没有摸到多少头绪。 “我能去见一下厨师吗?” “嗯?” 在送餐途中被伊什叫住的少女疑问到:“当然可以,就在那,不过你要去找他干什么呢?” “只是想拜见下做出这份美食的厨师是谁。”厄伍伊什随口应付着,走向后厨的方向。 在和眼神不善的面包坊老板解释过后,伊什被放入了后厨,他看着厨师健壮的背影,一时间觉得有些眼熟,可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噢!客人,你...” 剃了个光头的厨师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伊什。 “你..你是伊什?厄伍伊什?” “等一下,你和现在的领主是什么关系?感觉你们的名字好像?” 厨师毫无边界感的走了上来,锤了下他的肩膀:“算了,管他的,你活着就好,我还以为你也死了。” “你那什么眼神?” “...。” “等等,你该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我是汗伊啊,肥肉酒馆的汗伊啊,你该不会把我忘了吧?我还照顾过你的猫头鹰呢。” “...。” 这个曾经很照顾伊什的老大哥在见到故人后唠叨个没完,在向自己的新boss请了半天假后,一人一杯啤酒的蹲在了路边,互侃着现况。 “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汗伊似乎也察觉到曾经的羞涩侍者变化很大,大到有些陌生,于是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说到:“还算..吧,至少我那间烂到流浪汉都担心塌方不敢住的屋子被免费换成了石头房子,虽然丑了点,不过要是能还见到妮丽姬就好了,也不知道她搬去了哪..好久没有听见她的大嗓门骂人还有点不习惯。” “她在帕ls丽特找到了亲戚投靠,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还是在使唤人,只是人变得更多了些。” 厄伍伊什喝了口啤酒,眼前净是人们来来往往的匆忙步伐。 “最近阿丽亚在准备大规模的与帕ls丽特进行贸易交流,可能她会趁着这个机会回来吧。” “贸易?我们这破地方还有什么能卖的?帕ls丽特甚至比我们还要偏僻,如果不是有一群吸血鬼在那边早就散成村落了。” 话多了不少,或者说认为如今不再稚嫩的伊什已经是个平等的交流对象的汗伊看着那些在暗处盯着人流的梦魇,嘟囔了一句。 “真不知道现在是更乱了还是更平静了,成天被这些怪物盯着真恶心。” “嗯,的确。” 厄伍伊什挪了挪脚,让自己蹲得更舒服些。 “是吧,反正这些东西又不会杀人,说说又咋了,你看他们怕得提都不敢提,胆子比老鼠还小,老鼠饿了还会咬人呢。” 汗伊砸吧着嘴,二人无言了片刻。 “伊什。” “嗯。” “你最近好像过的不太开心啊?” “还好。” “我看你也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哈哈,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我说的你愿意听就最好了。 嗯..就是不要想太多,你还年轻,知道吗?你的时间很多,现在解决不了的事情到以后说不定就会有方法,可是如果你现在就被无法解决的事情压垮了,那这个事就永远解决不了了,你,你懂吗?” 汗伊拍拍伊什的肩膀,带着空了的酒杯起身。 “多交点朋友,哪怕他们整天除了喝酒吃肉屁用没有好歹也能陪你说说话,自己一个人多无聊啊,是吧,妮丽姬她说过他爸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特别有道理,一个人是杀不了野猪的。” 他看着眼前阴郁的男人与曾经青涩的青年的影子渐渐叠加在了一起,变得沉重,压抑,心中就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可同为男人,汗伊就也只能再次拍了拍伊什的肩膀,转身离去。 “你居然还做过服务员吗?” 厨师刚走,幽魂就迫不及待的出声询问。 “...。”厄伍伊什只是喝着酒,懒得回应。 “以你的相貌而言,想来当时也没少被揩油吧?” “肥肉酒馆呀..我曾经可是不止一次想要进去感受下这种乡下餐厅的氛围,但都因为那群素质低劣的冒险者打消了意图,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还会不会脸红,真可惜啊,可惜,可惜,可惜..”葛雅芙琳看上去真的是在发自内心的惋惜着。 伊什把空了的酒杯放回桌上,准备回去应付那些因为自己失踪而开始慌乱的侍从和官员们。 第二百二十章 饲料搭配 “小姐,阿丽亚到了。” “...。” 一名深蓝色短发的女性无聊的靠在窗前,翻开着书页,在听见司机的话语后,一阵巧合的柔和轻风将窗帘撩开,让她得以透过车窗,用自己古井无波的纯黑双眸注视着窗外的一切。 “停车。” “小姐,我们不..” “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司机无奈的点头,他摇开车窗,在窗外摇动着手臂,向车队表示停止。 吱—— 蓝发女性在车辆停稳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门,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 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似乎是在表达欢迎一般,在她的身边环绕, 那大摇大摆停在马路中央的车队引起了群众的注意,他们好奇的打量着这些没有配备马匹却能自己行动的“车厢”,在保持着距离的情况下开始嘈杂地讨论起来者何人。 早就习惯了的司机下车打开了后备箱,将一张卷起的毛毯拿出,平铺在毫无支撑的空中,放上了各种各样的物品。 蓝发女性无视了忙前忙后的仆人,在风中自顾自的向前走着,急匆匆跑来的护卫用自己凶神恶煞的眼神扫视着人群,从剑鞘旁摸出了又黑又粗的警棍,遇到不长眼连道都不让的人就毫无预兆的甩出一棍,紧接着一脚踹开,令人群散开。除了嚣张跋扈外也没有其他形容词更适合他们。 但尽管这招对普通的居民十分管用,可在这座城市中还留存着为数不少的,雅称为冒险者的社会闲散人员们。 作为社会不稳定因素的冒险者尽管没有多么大的力量,可气性绝对是够大的。 “你他妈的找s——” 背上莫名其妙挨了一棍的冒险者回头怒视着穿着警卫制服的保镖,随后被丝滑的一脚踹了个狗吃屎。 “找..找谁?” 可惜他们大部分人的气性在看见警卫精良的制服与腰间的利剑与手枪后瞬间就被求生欲所取代。 “滚!” 警卫没有理会点头哈腰的冒险者,继续向着无比显眼的黑色尖塔走着,为蓝发女性开路。 蓝发女性对这些小小的波澜给予漠视,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那一体性极高的尖塔,眼中似乎已经容不下他物。 “呱啊!” 下一刻,一个似乎在找寻什么而没注意自己拦路,从而被揍的侍从发出丢人地怪叫。 “纱人了!沙人啦!老大救我呀!!” “呸,长点眼!快滚!” 警卫按照惯例的骂了一句,但就是他低头吐痰的这小小瞬间,让他忽略了一个骤然拔起的黑影。 “...唔。”蓝发女性突然止住了脚步,皱着眉,望向四周。 “芭菲尔小姐?” 仆人因为自己差点走神撞上自己主人而吓得下意识疑问了一句。 一个如同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所走出的黑色怪物从小巷中伸出了自己的触须,抓住了惊声尖叫的警卫,将他和发出求救的侍从分开。 当梦魇现身后,所有察觉到他出现的人转眼间一哄而散,只留下不远处因为自身太过吵闹而压根没人注意到外界情况的酒馆中还闹着动静。 警卫们下意识拔出了手枪,还没等他们解开保险,被触须卷起的警卫就惊恐的大叫着。 “别开枪,别开枪啊啊啊!” 看着自己同事正在向黑暗的小巷中拖去警卫们咬咬牙,拔出了长剑,七手八脚的想办法斩断数条粗壮的触须让受到束缚的那名警卫得以脱身。 可警卫们的努力却几乎没有成效,直到他们所护卫的蓝发女性抬起了手,那饱受利器挥砍却依旧完好的触手才莫名的断裂,扔下了惶恐的警卫。 被斩断的触须悠然的收了回去,消失在小巷,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猎物逃脱了。 芭菲尔歪了歪头,微微眯起了自己纯黑的双目。 “这种乡下地方居然能乱成这个样子吗?哼,看来这里的领主被抢的不怨。”看着被踉踉跄跄扶起的警卫,芭菲尔的仆人不满的当着自己主人的“嘴替”。 无人应答,只有远处两个在早晨就开始饮酒的酒鬼在街边聊天,而他们也因为酒馆的喧闹而压根没有注意到此处的动静,勾肩搭背的谈论着什么,然后一前一后的起身,分开了。 “呸..什么破地方。” 好不容易被放下,满肚子憋屈等着发泄的警卫自然盯上了这个形单影只的酒鬼,故意没有出声提醒的,带着团队走到了他的附近。 那迟缓的酒鬼听见脚步声后后知后觉的转过身来,看见了警卫突然加速的步伐,以及他龇牙咧嘴的嚣张面目。 “他妈的,给我滚——” “...。” 警卫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抬头看向了这只手臂的主人。一双似乎在发着亮的紫瞳正盯着自己,在里面看不出任何人类的情绪。 在一声声再度响起的惊呼中,那双冷漠的紫瞳转向他的身后,在紫瞳的倒映中,警卫好像看见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正扯着一个人向他们走来。 噼里啪啦... 莫名其妙的声音响起,就好像是什么在燃烧。 警卫觉得这声音很近,非常的近,近到仿佛就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啊啊啊啊啊!!——” 如同皮肤正在一点点被剥离的剧痛从警卫燃烧着黑焰的断肢处蔓延着,令他因痛楚跪倒在地,拼了命的想尽各种方法熄灭它。 “别别别!我知道你懂伊什王在哪!但是别把我往那群警卫里拉了行不行!!换个方向,绕过他们好不好,求你了!” 另一边,在脸上留下了如同被某种情趣用品殴打过痕迹的侍从拼尽全力的想要拖住一直把他往人堆里拉的断肢梦魇。 就在侍从极力挣扎之时,他从人群中的缝隙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事物。 火焰,黑色的火焰。 黑焰升腾着,包围着一个带有紫色瞳孔的人形。 他身上平凡的夹克被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漆黑的长衣。世界变得灰暗,晨风不再轻快。 云层将太阳遮掩,把自身的洁白染上黑暗。 芭菲尔与那将世界染上了自己色彩的男人对视着,一滴冷汗悄无声息的从她的后颈滑落,被洁白的衣领所吸收.. 风声呼啸着,因为断手而发狂哭喊的警卫就像是在代替风中的亡魂哀嚎着,凄厉不堪。 “...我是琪菲.芭菲尔.芬兰德里,伊什王,向您致敬。” 厄伍伊什俯视着低头半跪的芭菲尔,眼眸中看不出情感,就仿佛那只是某种不通人性的掠食者在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他一言不发,直到芭菲尔试探性的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葛雅芙琳无声的轻叹一声。 “葛雅芙琳为我所杀。” 伊什再度吐出了那句话语。 “她的灵魂也被我所囚禁。” 并戏谑的将真相以另一种方式说出。 “饱受折磨。” 芭菲尔的眼神变化被厄伍伊什尽收眼底,但她什么也没有做。 “伊什王,您既然取得了洪德尔康利.德勒的领土,那您就要承担这片领地应做的任务。 国王已经对废墟的开发进度感到十分不满,我可以接过葛雅芙琳余下的研究与职务,为您分忧。” 她深深的低下了头颅,承受着伊什的视线。 “也许你会觉得她的语气过于冷淡,可就连我也从未见过她如此“多嘴”的一面。” 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的葛雅芙琳满是怜悯的看着她,对伊什说到:“她在学院中话很少,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生活中就和一条小小的金鱼一样,张嘴就只是为了呼吸与进食。 也没有多少朋友,独自的生活在自己的小小鱼缸里,等待着我的投喂,等候着我的到来。 心情不好就往水里撒撒毒药,心情好了就把她再治疗回来,无聊了就拔拔鳞片,不想理她时她也只会悄悄的瞧着我。 顺带一提,她的饲料是百分之十的夸奖,百分之二十的贬低,百分之十的兴趣爱好,百分之三十的需要,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废话。 不过我作为一个严谨的学者,自然是经过多次测试而得出了一个最为简单的配比,只需要百分之二十的夸奖,百分之三十的需要,和百分之五十的贬低就可以维持她的生存。” “只要严格按我测试出的比例搭配她就不会死,你可要好好对待我的小金鱼哦,她就拜托你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汗流浃背 “哎。” 葛雅芙琳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 “见她这幅没长进的模样,看来那群可笑的奇装异服爱好者不太有可能是由她派来的了。” 对幽魂感慨不感兴趣的厄伍伊什丢下被腐蚀得只剩下白骨的手掌,平静的对芭菲尔说到。 “向我证明你的价值,我会把你放在合适的位置。” “真是无耻,明明现在是你需要她。”幽魂碎碎念着。 “这是我的作品,也是我的得意之作。” 早有准备的芭菲尔将自己准备在殿堂上呈现的物品拿出。 厄伍伊什饶有兴致的注视着那张飞行的毛毯在芭菲尔的牵引下飘动到自己的跟前,等待着她的介绍。 哗啦——,然而芭菲尔却掀开了飞毯上物品的遮布,她带上了圆框眼镜,开始在伊什的眼前将一个个封存完好的零件开始组装。 “你该不会以为区区的一个飞毯就会是芭菲尔的得意之作了吧?” 葛雅芙琳轻笑着,显然是留意到了伊什的视线与那微小的错愕。 比起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插话的话痨幽魂,她的学妹却反而安安静静的拼装着那不知用途的机器,十分专心,甚至连几句介绍都吝啬到不肯说出。 “这是什么?” 于是厄伍伊什只能由自己开口,从散乱的部件出取出了一个完整到可以独立的部件,搜寻到了她隐藏在躲闪目光中的厌烦。 “气泡机的核心驱动器。”芭菲尔勉强应付了一句。 听见名称就大致猜到了这个复杂的机器是做什么后的伊什也确认了方盒里装的东西。 “人脑?还是猪脑?” “猪脑。” 芭菲尔对于伊什的问题问一句答一句,不会说出多余的话语,就好像她的语言是一种消耗品。 “为什么不使用人脑。” “人脑中的思维过于繁杂,很容易产生意外和风险,药物与物理干涉的成本与收益不如猪与狗这类社会化较高的动物。” “实话呢。” “...” “....” “我不想用。” 一直在把弄方盒的厄伍伊什终于把它放下,令时不时瞥过视线确认方盒状况的芭菲尔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不经意间看见了伊什缠绕在手腕处的白水晶项链。 不过她并未有多在意,毕竟那个项链也没奇特到发光之类的。 “要在这里演示吗?它需要在裂隙附近才能使用。” 只是把本就做好的机器重新组装的芭菲尔以很快的速度完成了工作,征求着伊什的意见。 厄伍伊什大手一挥,大颗的尖刺从地面长出,将二人包围,吞没,在数秒后坍塌,消失,而被尖刺包围的两人也消失不见,只留下瑟瑟发抖的仆人们面面相觑。 ... “...。” 从黑暗中脱离的芭菲尔瞳孔紧缩,胸口剧烈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趴在一块满是焦黑的崩裂巨石上,周围净是仿佛被无数炸药轰炸过的碎石与翻开的土壤。 尽管这块土地上已经长上了植被,可绿意无法遮掩的巨大伤疤却还是遍布着四周,光是看着就好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焦臭味,挥之不去。 厄伍伊什随手找了块碎石,坐了上去。他用膝盖撑着手,搭上脸,等待着她的表演。 “...它需要在裂隙,或者距离斑驳之海比较近的地方才能进行作业。” 芭菲尔用食指抬了抬眼镜,脸上的神色被镜面的反光所遮掩。 “这里足够近了。” 看着手中刚刚开启就全部报废的试纸,芭菲尔沉默了许久。 “我知道,我想说的是..这里的流量太大,我...光凭现在身上的工具无法确认到可以安全开启机器的地方。” “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裂痕吧...我想她已经理解了我为什么会待在阿丽亚了,看看她震撼的表情。” 厄伍伊什不动声色的微微眯眼,努力地透过她反光的眼镜,看见了.....还是没什么表情的面庞。 “看她的嘴,已经抿起来了,看——” “...。” 这种等同于找不同的震撼表情对于伊什而言的确挺“震撼”的。 啪~ 突然响起的响指声将思绪万千的芭菲尔所吸引,她看向伊什,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开始吧。” “...。” 在周围布满黑焰的厄伍伊什歪着头,看着迟迟没有行动的蓝发女人。 “是要向我提出条件吗?” “...。” 芭菲尔重新低下了头,艰难地把机器从飞毯上搬下,开始调试。 “她想问你是怎样清除了这里的海水。”对开启气泡机没有兴趣的葛雅芙琳打量着自己的指甲,解析着自己学妹的心理活动。 “芭菲尔一言不发的看着你的时候就是在思考你会回答问题的可能性,不过看现在的表现,她觉得你不会告诉她,所以没有问出口。” “要多久才能看见机器的效果。” “...马上。” 除去好奇外,总有些心不安的厄伍伊什继续说到。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工作进程。” “...。” “频率上升三,消除共振,给模型中添加迷茫...我现在已经链接到了一个大梦境的坐标——” “停下。” “...?” 芭菲尔被不知何时突进到自己身旁的厄伍伊什吓了一跳。 “要立刻停下只能用物理销毁..药物麻痹致死需要生效时间。” 呲——在她解释途中厄伍伊什就已经把燃烧着黑焰的手径直掏进了大脑所在的模块中,将其搅碎。 他抽出了滴落着粘液与碎块的左手,让火焰烧掉了污物,扭头注视着不与自己对视的芭菲尔。 “葛雅芙琳的高塔归你所有,今后禁止任何与大梦境有关的一切事物。” “...我知道了。” 芭菲尔低头确认着自己的机器损坏程度是否还用的上维修,但在拆卸途中总是莫名出现的零件卡死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外观看上去还算完好的机器。 邦!邦!邦! 准备带着她前往洪德尔康利府邸的厄伍伊什诧异地对搬起石头砸向机器的芭菲尔投以视线,在想到她是为了保护自己设计不被偷窃,让她向后退远。 尚不清楚自己头发开始莫名炸起的芭菲尔在喘息途中提了提差点跌落的眼镜。她丢下沉重的石块,遵从着厄伍伊什的命令远离机器。 天空中乌云涌动.. 一秒,两秒,三秒,白光闪过,在雷声已经轰入她的耳膜后,芭菲尔才后知后觉的遮起自己的耳朵,露出了一副让人十分想欺负的有趣表情。 第二百二十二章 路灯在闪耀 阳光明媚,充足的日光透过无色的玻璃,照亮了满是藏书的书房当中。在一张不大不小的茶几前,厄伍伊什与洪德尔康利坐在相对的沙发上,气氛沉重。 熊人呼出烟气,碾灭了只剩下头的雪茄。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了解海纳尔家族。” “了解什么?他向我投来的嘲讽与侮辱吗?” “他们与拜天教的关系如何。” 将教袍放在茶几上的厄伍伊什喝着无糖的红茶,平静地注视着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吗?跟蜂蜜与石斑鱼的关系差不多,毫无联系。不过你要是单纯的想找理由打他们的话我倒也是有着一些比较暧昧的信息的。” 头发似乎因为这被迫的清闲时光而养回不少的洪德尔康利重新摸出了一根烫金的雪茄。 他雪茄的剪掉一头,悠哉悠哉的说到:“妥修斯.扎利泽斯.海纳尔多修珀斯,他的母亲曾经就是拜天教的一员,曾经说服了他的父亲为拜天教举行了一场盛大的仪式,但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没有值得一说的情报。” “足够了。” “去吧,少来找我,一看见你的脸我就觉得恶心。” 洪德尔康利没好气的挥手驱赶着,但厄伍伊什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语气平静的挤兑到。 “小问题,我换一件衣服你就认不得了。” “我的管家会替我认得,你现在给我滚出去!”熊人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让眼前的男人立刻滚蛋。 通过阴影离开洪德尔康利府邸的厄伍伊什看见了芭菲尔的仆人们正在大包小包的从葛雅芙琳的高塔中搬出物品。而她本人则是摆着没有变化的表情,在周围散发着阴沉的气场。 “不满意?” “!” “...。” 芭菲尔抱起胳膊,摇了摇头:“有人住在了里面。” 厄伍伊什搜索了一下记忆,回想起了那个被皇室派来取代掉葛雅芙琳的法师,叫...叫什么他并不知晓,或者忘记了,唯一能想起的就只有他脸上的八字胡还有那神奇的斗篷。 伊什移动自己的视角,看向堆积在她旁边的物品,见到了葛雅芙琳在众人的视野死角中拿起了与芭菲尔同款异色的圆框眼镜。 “拿出来的是我的东西,看来她不打算住在这了...等等,我的衣服和家具怎么没拿出来?不可能就只有这些的?” 芭菲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面无表情的搜寻着四周,令幽魂闭上了嘴。她的目光在与伊什看向自己的视线相碰时默默移开了双眼,没有留意到箱内被轻轻合上的眼镜盒。 “该死的劳斯..我一定会把他的胡子全部剃光,换成章鱼的触须。” 在伊什身后的葛雅芙琳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她凝视着剩下的“仅仅”十来个半人高的箱子,怨念满满。 “...。”自己所有的东西再加上自己这个人估计都装不满这里的一个箱子的厄伍伊什一时无言。 “这个单独放。” 芭菲尔拦住了一个仆人,被他抱起的箱子里面装满了黑色与褐色液体的瓶瓶罐罐。 厄伍伊什还记得它,是通过海水制作而成的一种类似于铝热剂的玩意,葛雅芙琳的死因也是因为伊什的黑焰点燃了它,从而烧穿了她的胸膛。 厄伍伊什从箱中取出了一瓶液体,在阳光下打量着。 “伊什王..这种合成品拥有强腐蚀性。” 芭菲尔开口提醒到,显然是担心他自己作死将瓶口打开。 “这原本是我想要压缩黑油从而让使用它的效能与存储更加有效化的尝试,不过我成功了,也失败了。”葛雅芙琳趴在伊什肩膀说到。 “以变动幅度最小的克为单位,它储能性能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五点三,体积减少了百分之五十七点五,然后还有可以通过肉眼观测,在无保护的外界挥发需要的时间也增加了二点二倍,看上去挺不错的是吧? 可它原本无需计入的腐蚀性上升了至少三万倍,挥发的雾气在十分之一的浓度下对小鼠甚至还拥有了百分之七的致死率,在你的火焰下甚至还会产生十分异常的爆燃.. 按照我原本的设计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但从武器的角度而言,我又重新将重甲骑士的时代往下踩了一脚,不是吗?” 啵~,瓶口被厄伍伊什所打开,不明所以但爱惜生命的芭菲尔默默退开,看他打算作什么死。 一只歪七扭八的空壳梦魇从箱子的影子中爬出,将伊什手中的瓶子连同液体一齐吞没。 看着没有溶解,也没有散架的梦魇,厄伍伊什尝试性的让梦精接触了这种奇特的液体。 一秒,两秒....无事发生。 厄伍伊什抬头望向只有巫师才会居住的高塔,双眼微微眯起。 “你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了,是吗?” “芬兰德里。”伊什呼唤着芭菲尔:“你有能力制作这种液体吗。” “我没有它的配方。”芭菲尔摇了摇头。 “有了呢。” “完全没有问题。” 说完后,她就眼巴巴的看着厄伍伊什,显然是希望他立刻把葛雅芙琳的配方交给自己。 显然还需要和葛雅芙琳进行拉扯才能得到配方的厄伍伊什无视了她的目光,提出了条件。 “在你的高塔完成之后。” “我可以现在立刻住进您的尖塔不需要额外搭建。” “那你的实验室呢?” “...。” 抱着胸的芭菲尔焦急的来回走动,等待着仆人搬运物品。而厄伍伊什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惊吓到了还在收拾卫生的侍者。 葛雅芙琳显出身形,搭腿坐在办公桌上,带上了自己的眼镜。 “这样的我也别有一番美丽吧?对了,要是你能告诉我刚刚你想到什么坏点子,我就把配方给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实惠交易啊,不是吗?” “法师是通过这些来施展“魔法”的,对吗。”厄伍伊什将一页纸张溶解为黑油,向葛雅芙琳问到。 “我本以为你压根就不需要问这些..是,不过没有谁能像你一样,独自一人不凭借任何外物就能做得如此夸张。” “有一个被我称作“死神”的个体,在我苏醒之时向我请求到,关闭世界上所有的裂隙,拯救世界。” 厄伍伊什撑着头,拿过纸叠。侍从在伊什接过文件后侍从迫不及待的冲出了门外,将门关好。 “而我却只能暂时的封闭,找不到一个可以永久的,在没有强大外力作用下就不会使裂隙再度开启的方法。” “这原本没什么,最多仅仅是让我多走几步,像个旅行裁缝般来回缝上世界上的裂痕。” “但自从我发现了一个被称呼为“偷渡者”的群体后,我就隐隐确认了一件事。 所有的裂隙都是一个巨大的金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要我的封绝不彻底,那裂隙的结果就只是会被再度撕开,再次封印,再次撕开,反复螺旋,直到我对于那个庞大的受利群体无可奈何为止。” “所以我只是一直在这最为危险,最为庞大的,以至于能让我能深渊底部爬出的裂隙旁来回打转,了解现在的时代,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可以永久封禁,并永远不会令裂隙再度开启的方法。” “而你现在也没有找到。” “所以我打算创造一个更大的利益。” 厄伍伊什翻看着桌上的文件,时不时用红墨的钢笔标注着错误严重又或者比较紧急的文件 “让人抛弃金币的唯一方式是给他宝石,而不是让他怜悯明天就会被劫匪杀死的自己。” “你要...”意识到厄伍伊什想要垄断掉黑油资源的葛雅芙琳第一时间想到了芭菲尔以及自己母校中的教授师生,再然后是那些法师与数不尽的法师学徒们。 钢笔在纸张上写动的沙沙声变得十分清晰。 厄伍伊什原本丑陋不堪的字体如今变得书面而规整,并带着锐利的笔锋。 但葛雅芙琳却没有因为这规整的字体而感到舒心。凝视着被笔尖划过的纸张上留下的墨迹... 葛雅芙琳所散发出的不安被伊什敏锐的感受到了。他停下了书写,看向了幽魂。 “我不会杀完,也杀不完所有与裂隙有关之人。” “你是在安慰我吗?....真没想到我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葛雅芙琳不知道在说着自己的不安还是伊什的安慰。 “偷渡者的群体很大,也很低级。他们可以决定很多,但就是决定不了自己,没有必要去去下多余的手。”厄伍伊什拉出抽纸,在上方甩了甩似乎断墨了的钢笔。 “只要需要将长生者与巫师的阶层消灭,他们自然就会失去威胁。” 忽然飞出的墨水将桌上的纸巾染上墨点,它缓缓地扩散着,将所有洁白的纸面变得血红一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捉迷藏 厄伍伊什察觉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对于普通人的生死,葛雅芙琳的内心中毫无波动,而法师巫师却截然相反。 她为数不多的同情与共感只分匀了自己的阶级,其他层次的人则是被划分为了别的物种。 虽然这本就是可以预见的,但当这种情景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厄伍伊什还是觉得这是个颇有趣味的发现。 他收笔封蜡,将对海纳尔的宣战书递出,打算在圣德里奇围剿帕ls丽特前掠夺走一批物资,用实打实的战绩与物资以助于自己去与联军正面对垒时后方不会大乱。 对书信内容一无所知的侍者接过信件,将这决定了领地命运的信件一层层的下递,交给信使。 “嘿!” “...。” 重新埋头于工作的厄伍伊什没有留意到这道尖细的声音。 “喂!” “....?” 梦精的低语中似乎出现了一些别的动静。厄伍伊什狐疑的抬起双眼,左右打量着。 “别装作听不见我啊啊啊!!!——” 耳侧传来的尖叫与拉扯感顿时将他从牛马的状态中脱离开来。厄伍伊什歪头躲避着这刺耳的音波攻击,空出的那只手熟练地提起了小小妖精的衣领。 “快点跟我来!” 伊欧艾莎扑棱着手脚和翅膀,挣脱了伊什的束缚,飞在空中。 “快!” 厄伍伊什看了眼手中的报告,在上面唰唰几笔干脆利落的在上面写完了结尾,他扔下钢笔,追随着妖精的鳞粉,在斑驳之海中穿行。 “呀啊啊啊!!!” “啊啊啊啊!!!” 穿过厚重的海水过后,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轻风吹过,数十上百只穿着奇装异服的妖精人挤着人,眨眼间就躲到了素不相识的伊什身后。 厄伍伊什皱着眉,搜寻着四周,在这矗立着数座白银之塔的草原上被时强时弱的风浪所拍打着。 “——” 被伊什调为静音的项链忽然发出了电磁的杂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厄伍伊什做出半蹲的姿势,片刻后,地形被他的意志所扭曲,一颗巨大的青草从自己矮小的同伴中脱颖而出,托举着厄伍伊什以及那些妖精们抬上高空。 但晶体的噪音愈演愈烈,直到伊什觉得它可能会因为这强烈的震颤而碎裂之时,项链才渐渐的恢复了原状。 在叶片上俯瞰下方的厄伍伊什将项链从手腕处滑出,抓在掌心。 无往不利的直感失效了,伊什能清晰的知晓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追逐着他们,可无论是肉眼还是其他的感官都无法确认它的存在。 于是他加剧着风的流转,将草浪的起伏变得愈发剧烈。 天空中时不时投下阴影的云朵堆积着,各自汇聚为独立的雨云,分割着阳光的同时稀稀拉拉地开始滴落下细小的雨滴。 厄伍伊什仔细观察着下方的情况,雨滴没有被阻挡,青草没有被踩踏,就连风都没有被阻挡,光影也未能破除伪装.. 似乎什么也没有,但跑到他身前挂着的妖精却还在瑟瑟发抖。 暂时没有想到其他方法的厄伍伊什在手中燃起黑焰,准备投下时... 一股不属于火焰的冰凉触感忽然从伊什的手背贴上,就像是在对待某种易碎品般,轻柔的抓住了他的右手,与黑焰紧贴。 厄伍伊什本以为只是幽魂做怪,但当他看向右臂之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只骨瓷般的森白手爪划破了自己的掌心,淌下鲜血。那类人而非人的结构突出着它异类的身份... 猛地想要挣脱的伊什被手爪穿刺了手掌,不得已,只得将卡在骨缝中的利爪强行扯出,硬生生将手掌从中指与无名指间分为了两半。 身在半空的厄伍伊什扭身踹去,给予自己一个力道脱离这颗青草,在坠落的瞬间,他模糊的看见了一个身影。 一个长有不知道是翅膀,还是一对鱼鳍的红白人影。 梦魇破开草地,无数根触手交织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缓冲带,它们纠缠着,将落下的伊什吞没,卷走。 乓—— 厄伍伊什狼狈的从天花板上落下,砸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纸张与墨汁飞溅,将整洁的房间变得狼藉不堪。 他甩了甩头,把扭曲的钢笔从黑衣上拔出,爬下桌子,走到门口,在门口侍从满脸惊恐的神色中扯开了他洁白的衬衣。 “等!不要,主主主人!呀啊啊啊!!!——” 侍从发出了恶心的尖叫声。 “...。” 在路过女仆夹杂着庆幸与可惜的复杂目光中,厄伍伊什只是撕下了衣服后就不再理会戏多的侍从。他把碎裂的布条当做绷带绑起了自己裂开的手掌,向医务室走去。 侍从悄悄的睁开了双眼,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后知后觉地看见了伊什还在滴落着鲜血的手。 “啊!王啊!医生!!!医生!!!——” 他慌忙的爬起,赶忙在厄伍伊什无语的眼神中冲到了他的身前,以裸着个胸膛的奇葩形象一路狂奔,收获了各式各样的奇异目光。 而在后方默默走来的厄伍伊什因为其自带的威严气场,没有人敢于过多注目于他。在二者的互相影响再加上伊什云淡风轻的态度下,愣是没多少人察觉到他手上巨大的伤口。 ... “好可怕呢!” “太可怕了!” “吓哭了惹!” “...所以它是什么?为什么会追杀你们?”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就是这样!” “...。” 由于办公室一片狼藉,只得来到书房办公的厄伍伊什在与妖精们进行无效沟通的同时批改着文件。 在他的周围,一大群的妖精正在以各种方式玩耍打闹着,争夺着伊什派人送来的零食茶水。 偶尔有几个有良心点的则是怯生生的飞到伊什的身旁,用魔法治愈着他的伤口。但一般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因为被玩耍的同伴吸引(和害怕零食被别人吃光)而散去,然后又来了几只见伊什身旁都没有妖精陪同而过意不去的妖精过来断断续续的为他疗伤。 “伊什!” 深蓝色头发的妖精理直气壮的对厄伍伊什说到。 “给我糖!蛋糕,还有纸,还有笔,我要蓝色的蜡笔!然后再给我上两道菜!” “我也要蜡笔!我要红色的!” “我要绿色的!” “黄色!可以吗?” 厄伍伊什压了压鼻梁,挥挥手,让妖精们藏起来。不久后,带着糖,一盒蜡笔与一沓白纸的侍从敲了敲门,将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在门关上后,妖精们一哄而上,瓜分了蜡笔与糖果。厄伍伊什没心情理会他们,他放下笔,喝了口绿茶。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刚刚还在处理公务的厄伍伊什就在巨量妖精粉尘的包围下毫无抵抗之力的昏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了天黑。 他迷迷糊糊的在妖精尖锐的声音中被叫醒,看见了被放在自己眼前的...蜡笔画? “哼哼!伊什,以后你只要拿出这个,我们妖精和盟友就会去毫不犹豫的帮助你,怎么样!很棒吧!”伊欧艾莎从蜡笔画后探出身,笑眯眯地比了个耶。 “可这只是普通的纸,在需要展示的情况下很难留久吧?”脑子还算清醒的葛雅芙琳抓到了盲点。 “那当然!要不然你们一直拿它来找我该有多烦啊。” 蓝发妖精叉着腰,理直气壮的说到。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斗智斗勇 “嗯?” 在一间简易但并不简陋的练金室中,芭菲尔疑惑地放下了手中的餐盘,望向了坩埚中咕噜咕噜响动着的透明溶液。 她的助手张大了嘴巴,刚刚塞进嘴里的肋骨顺势掉出,把她洁白的长袍染上了黄色的油渍。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助手手忙脚乱的站起,两侧的马尾蹦蹦跳跳,一脚踩到了那在口中是鲜嫩多汁的食物,在地面是油腻湿滑的陷阱的排骨,企图借此损坏尖塔地板对厄伍伊什造成经济打击,间接地替芭菲尔为葛雅芙琳报仇。 砰—— 但不甘示弱的地板却在助手进行打击后立刻执行了反击,以自己经历了万亿年锻炼的坚固身姿凶猛地砸向了她的尾椎,最终以同归于尽的结局结束了他们之间的战斗。 芭菲尔无奈地绕开与地板格斗的助手,看向内部液体反应激烈的坩埚。 “嘶..” 超越死亡的恐惧迫使得助手以一种堪比厉鬼的姿态借着桌子爬起,面色惶恐的来到了芭菲尔的身旁,注视着坩埚里冒泡的液体。 “芬兰德里女士,这...” “出去吧。” “等一下听我解释芬兰德里女士!” 助手一激动没有站稳,双膝跪地,两手抱住了芭菲尔修长的大腿之上。 “这应该是炼金室没有经过完全的清理匆匆入住而导致的杂质过多海水渗透——” “嗯,看来你平时学习没有在偷懒。” 导师的认可让还在思索着一大堆借口的助手顿时哑火,以一脸“我居然说对了?”的迷茫表情看着视线没有过挪动的芭菲尔。 “出去吧,不是你的问题。”芭菲尔没有注意到自己腿上挂件表情秒变正经,堪称一绝的变脸绝技,而是注视着已然粉身碎骨的石片地板,产生了些许了幻痛。 “去看看尾椎有没有骨裂,顺带预约下明天的修缮工作。” “好!” 助手中气十足的回答着,然后以一种想要爬着但碍于面子还是弓腰行走的霸王龙姿态一点点挪了出去。 芭菲尔关闭了加热器,在气泡消失后满脸疑惑的看着在坩埚中缓缓落下的片状条纹圆柱体。 按道理来说这肉眼可见的杂质不可能在合成开始前逃过她们的检查,因为这几乎有拇指头那么大的东西只要是不瞎都能看见,更何况在这透明度较高的溶液里。 而且无论是架子上,箱子里,抽屉里,无论是哪里芭菲尔都不曾记得自己有携带过类似的物品,而这一片白的炼金室中也更不可能出现这种色彩的碎渣。 那它到底是哪来的呢? 芭菲尔郑重的用镊子从坩埚里夹起这片状圆柱体,准备起了一场临时的实验。紧张的气氛在炼金室中蔓延着,安静得只有器具轻微的碰撞声在响起。 十分钟过去... 她抬起头,在经过了严谨而精确的实验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这是一块糖,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糖。 “嘻嘻~” 为了看见自己恶作剧成功而硬生生按耐住自己好动性子的妖精捂嘴窃笑着,她得意的离去,去与自己的同伴炫耀。 苦恼不已的芭菲尔还在思索着这颗糖究竟是怎么跑进坩埚的,完全没有留意到被自己冷落在一旁的溶液开始诡异的涌动起来,就像是有什么混杂在其中的无形之物开始蒸腾,上升。 来到了一具漆黑的高大人影内。 厄伍伊什压缩着身姿,从尖塔顶端一跃而起,眼下的景色从清晰到模糊,再从模糊成为了连分辨都无法分辨的色块。 当他按照预定的时间抵达了约定好的战场之时,这片空旷的场地上却不见一个人影。 就在这一瞬间,厄伍伊什的脑海中瞬间就闪过了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类的兵法,他叫出梦精去搜索周围的情况,而自己则是快速的返回了阿丽亚,在四周找寻着军队的痕迹。 东边,没有,西边,没有,南边,没有,北边,顺带去看了一眼帕ls丽特,也没有。 他坐镇于阿丽亚防止海纳尔家族的军队偷袭,思考着他们使用的是以逸待劳还是故布疑阵之类的计谋整整三天后。 反倒是比厄伍伊什还要着急的下岗领主洪德尔康利先来拜访了他。 “你的军队呢,你的后勤呢?你对自己所挑起的战争你居然如此的不上心吗?!他们还要几日到达!” 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官员们低头离去,只留下厄伍伊什,他的侍从,还有熊人几人在王座厅中对峙。 “再多的军队也不及我一人。” 厄伍伊什侧撑着头,将洪德尔康利噎住后继续说到:“而海纳尔在三日前就应该派兵前来与我对峙,如今却见不到一人..” “王,信使送来了海纳尔的回应。” 刚巧到来的侍从在伊什耳边低语,送上信件。他撕开信封,查看信件,眉头逐渐紧锁起来。 “...。” “....。” 洪德尔康利毫不掩饰的观察着厄伍伊什的神色,看着他从淡然,再到皱眉,再到冰冷,直接开口到。 “如果是那条毒蛇的信就拿给我看,不是就算了。” 厄伍伊什把信纸塞回信封,飞出,丢进了洪德尔康利伸出的熊掌里。 熊人取出信纸,一目十行的提取着里面的关键信息,一张大脸上逐渐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看来那条毒蛇也认为你所谓的战争是场儿戏,根本不打算陪你“玩耍”。 你都没有让他们看见你的军队调动集结,他们不会因为一封信而说来就来,接受你的宣战的。” “哼..哈哈,你是不是觉得这封信怎么看怎么怪?他们是在嘲讽你不配,你没有资格和他们站在同一个棋盘上。噢,不是嘲讽,只是单纯的告知,让你收敛起自己的想法和野心,他们懒得浪费自己的实力来收拾你。” “...。”王座上的伊什静静倾听着他的话语。 “你不是说自己一人成军吗?现在去回应他的傲慢吧,你已经告知了自己的到来,而他们既然不回以礼节,那你就教教他们“礼貌”吧!没有人会说你什么,人人只会传颂你的勇猛与毒蛇的大意愚蠢。” “告诉我。”洪德尔康利露出了尖牙,做出了着野兽般的危险笑容:“需要我去帮你搬运奖品吗?我很乐意在这方面上帮助你。” 厄伍伊什侧过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不过尽管别人不知,但熊人却十分清楚那道墙壁的方向指向的是何方... 海德拉,海纳尔家族的领土。 “轻装上阵,带上骡马,我会让你的每一个私兵在回来时都不堪重负。” “求之不得!” 洪德尔康利几乎是吼出的这句话。 “我会夺走他们生命的动力,金钱与鲜血。” 第二百二十五章 irs 妥修斯.扎利泽斯.海纳尔多修珀斯今天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所苏醒的。 他打着哈欠,用力伸展着自己的两颗毒牙,悠哉悠哉的从自己的暖炉中游出,用两双绯红的眼睛眺望着窗外蓝天白云的美好景色。 “真可惜..” 海纳尔嘶嘶的说到:“那头狗熊的领地里估计再也看不见这美好的一幕了吧,哼哼哈哈哈..” “居然能让一个巫师篡位,看来他们的家族真的是没落了,呵哈哈哈。” 日常愉悦完成后,这条少说有六七米,“伪装”成蟒蛇的毒蛇人立而起,缓缓盘旋在了一个无顶的轿子内,片刻,仆人就打开了房门,将沉重的海纳尔连同轿子一齐抬起,在采光良好的走廊上行进。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飘动的白云,进行着自己的日程。 洗漱刷鳞,保养上蜡,然后来到自己的毛皮座椅之上,通过名单随手挑出一个顺眼的孩童作为早餐,随后静静等待着厨师料理。 悠闲,是的,悠闲这二字就是他日常的写照。 因为他最近既没有遭受到灾害,领地内事物也有专人打理,稻田也已经收获,可以说只要国王与外界没有什么打扰,海纳尔的平静日常就可以一直的持续下去。 因为他懒得折腾,祖上的余晖也未散去,自己的军队更是通过军事政变强行夺过了他父亲的权柄,证明了力量。 海纳尔伸出尾尖,轻轻盘弄着被安放在座椅上的蛇类颅骨,噢,这是他奶奶的,他父亲的颅骨比这小上一圈,不够霸气,从而被海纳尔所放过,重新安放回了墓地当中。 他奶奶的死因也并不复杂,在他的爷爷去世后奶奶夺过了海纳尔父亲即将继承的政权。 而他的父亲在盛怒之下谋划许久,终于在某一冬日时用活饵将她哄骗而出,在二者踏上陷阱之时放水加盖,硬生生将其封在冰下。也许是冻死的,也许是窒息死的,海纳尔并不清楚,不过这个完好无损的头颅却是令他喜爱非常。 “有点热了..” 在窗户封得死死的室内,海纳尔抬起头来,望向自己命令工匠特地开的天窗。 “或许我应该把那个阿丽亚的巫师招募过来,给我遮一遮太阳。” “看了那么久,也有些烦了。” 在他说话的途中,一旁的仆人就已经准备好了纸笔,等待着领主的发言。 “嗯...”海纳尔吐了吐蛇信:“阿丽亚的...他叫什么名字?” “厄伍伊什,主人。” “噢,阿丽亚的厄伍伊什,今日甚...” ... .... 在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后,海纳尔感觉到了有些口干,他把嘴巴扎进了水杯,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后不满的说到。 “今天的早餐为什么还没有上?” 此刻,天空中的太阳被几朵云彩所遮掩,投下阴影,将他宝石般的翠绿鳞片变得极为暗沉。 “主人,今天您挑中的是威克穆兰缇夏帕子爵的子嗣,他的身上似乎拥有着某种保护的手段..现在厨师长正在想办法活抓他。” “一个幼崽罢了,有那么困难?...有趣..” 为自己找到了新乐子的海纳尔兴奋的昂起了脑袋:“把我带过去,告诉他们,我要复刻我们先祖的饮食方式..” 仆人们扛起轿子,带着缓缓爬上的毒蛇领主向着被称作“牧场”的监牢处走去。他们走出了府邸,离开了大门。清风持续不断的吹拂着,时强时弱。 刚刚还在抱怨室内过于炎热的海纳尔遵循本能,拉上了眼中的瞬膜。生性薄凉刻薄的他此刻又开始怨恨起了外界的寒冷,咒骂着冬日。 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的情绪而改变。 天空愈发暗沉,仅是午前,光线的明暗就堪比了太阳落山,黄昏过后。与此同时,风力也不再柔和。 如果之前像是一块丝绸,绵柔丝滑的缠绕着,现在就像是一个粗野的混混,总是试图推倒着什么,无论是人是物。 海纳尔喷洒着语言的毒液,命仆人带他回去,搭上马车。 可就是这一来一回的功夫,云层的厚度就已经增长到几乎透不出光来,并隐隐有着白光闪过。 “下雨了吗?天晴了数日也正常。” 盘坐在马车中的毒蛇领主扯上窗帘,心中有些不愿的联想到了那篡夺了阿丽亚的违逆巫师。 【如果他拥有这股力量...那他成为的应该是一个国王,而不是一个小小的领主..不,他已经自称为了伊什王了..】 轰隆—— 咚—— 电光一闪,雷声几乎是与钟楼的钟声一齐响起的,将思绪万千的海纳尔所惊吓的同时,也令他意识到了现在已经抵达了正午的时刻。 咚—— 马车突然的急刹把海纳尔大半的身躯甩到了座椅的下方,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至少他没有头脚颠倒。 咚—— 他顶开前方的车窗,露出了毒牙,准备质问并杀死那车技堪忧的马夫... “你准备好受罚了吗?” “啊...啊...” 海纳尔看着望向前方,说不出话的车夫,也忍不住抬头望去,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能把他吓到勒马。 可当他不屑的绕过车夫后,眼前的景象也这常常蓄积着毒牙的嘴巴哑然许久。 房屋上的瓦片与砖块随着震动而掉落,碎裂成大块的瓦砾,与地面的杂物一起跳动。 窗户与玻璃颤动着,给予人一种即将破碎的危险感。 在远处,不,对于这种巨物而言的近处,有一个小小地暗色人影撑着头,坐在钟楼之上,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随着他们的靠近,钟塔的末端出现了一个像是由多个触须与节肢强行融合而成的庞然大物缓缓从路坡的底部走来,令它的全貌慢慢呈现于众人的眼前。 数不尽的巨型昆虫也好,暗色的野兽怪物也罢,从屋顶,墙面,地上攀爬行走而来,追随在“巨人”的身旁。 待它们在对于海纳尔而言的远方站定后,一个令他曾经苦恼了许久,如今愉悦了许久的老对手带着一众轻甲的士兵从“巨人”的后方走出。 “妥修斯.扎利泽斯.海纳尔多修珀斯!” 全甲的洪德尔康利露出了他森白的利齿,咆哮到。 “你有一笔来自伊什王的税务!!!” 第二百二十六章 毫无悬念 这是场不对称的战争。 没有一滴血落下,没有拉扯的言语与投降的条件。 在厄伍伊什完全可以用宏大一词而形容的力量面前,只是一群肉体凡胎所统合的团体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整个胜利的过程顺利且无趣,以至于伊什都有些为自己的谨慎而感到可笑。他活动了下自己墨色的手甲,目光看向了那些一个个正在散发着恐惧的房屋内部。 “伊什王,那条毒蛇想要见你,你要来品尝他的软弱与畏惧吗!” 洪德尔康利的喊叫让伊什把视线从屋内寻常的一家三口上挪开,望向了下方的高大熊人。 在他的身后,一条穿金戴银,打扮得颇有异域风采的巨蛇正抬起着半身,将头颅低下。 【“那条毒蛇”的称谓居然不是比喻吗?】 从高空跳下,一步步来到熊人面前的厄伍伊什用着他仿佛比那对蛇瞳还要无情的双眼看着海纳尔。 洪德尔康利自然地退至伊什的后方,收敛起自己脸上的野兽笑容,满是恶意的凝视着卑微的巨蛇。 “伊什王,您取得了一场无可置疑的胜利,我对此心悦诚服..” 似乎是因为生理结构而无法拉高声调的毒蛇领主用自己低哑地声音承认了伊什的力量。 “我将会奉上我的敬意,海德拉十年的收入,我私人所有的财产五分之二,领地内一半的铁,铜,等矿物,还有今年的所有食物收成都归于您。” 厄伍伊什抬头望了望天空,在风的狂啸中传来了他模糊而冰冷的声音。 “你的领地里没有裂隙。” “是的,我家族中的祖辈与父辈为我夺得了这一块安全且富饶的土地..”海纳尔嘶嘶的说着。 “...。” 貌似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氛围,洪德尔康利挑了挑眉毛,那双小小的眼睛瞅向了伊什。 “伊什王,我向您投降,现在能否..把您无敌的军团退去?我的平民们无法领略他们的..独特魅力,我请求您在他们孱弱的心灵濒临破碎而做出令您误会之举前退走,这是象征着海德拉领主的印章,我将他交由您,以此来证明我不会拒不承认对于您的战争赔款。” 海纳尔用自己的尾尖卷起一枚戒指,举起到伊什的身前,让他取走。 洪德尔康利不爽的呼噜了一声,他想要看见的一幕在海纳尔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姿态下显然是不可能出现了,至少目前不会。 厄伍伊什用余光扫过了由梦魇所携带的项链,它没有闪光,可伊什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亦或者不该如此结束。 “洪德尔康利。” “嗯?”熊人斜着眼看他,显然是心情不太美妙。 “你似乎有什么关于他的事想和我说。” 听出来厄伍伊什正在找理由处置海纳尔的洪德尔康利又精神了起来。 “他曾经截杀过商会车队,谋杀掉了本地的拜吐伐皮家族,非法夺走了波特矿山,并和许多偷渡者团体与个人拥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还抵抗过皇室的命令——” “那些只是你听说而来的,你没有证据..”海纳尔吐着蛇信。 “你也拖延了皇家的指令,然后让皇家顾问在你的领地里,府邸旁不明不白的“失踪”,斑驳之海里的怪物也懈怠于清理,导致损害延伸到了周围其他人的领土,密谋暗杀了帕ls丽特的领主...” “你放屁!” “呵呵..伊什王,小心,他的野心可能并不亚于您。” “你说清楚!什么叫密谋暗杀了——” 对这种争论毫无兴趣的厄伍伊什把手中的戒指丢到地上,转身离去,决定自己去寻找那不对之处。洪德尔康利怒容满面,他一脚踩到了捡起戒指的蛇尾上,面露凶光地说到。 “你最好在三天里准备好我们的战利品,不要耍什么花招!我渴望的不是你的财富与土地,而是你,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痛苦!” “哈哈哈...你是想说,伊什王所夺得之物太过庸俗,并且阻挡了你高贵而神圣的复仇吗?”青蛇领主就像是没感受到疼痛一样,继续挑衅着。 “吼!——” 洪德尔康利弯腰贴近了巨蛇的头部,发出了不逊色于雷鸣的怒吼。在冷冷的看了他最后一眼后,熊人抬起脚,转身离去。 海纳尔收起自己被践踏的尾尖,黄金所制的印章戒指已经产生了变形,而他的尾巴也沾满了尘土。 “粗鄙...”毒蛇抖落着灰尘,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仇恨,语气却很平静。 厄伍伊什的梦魇军团如潮水般退去,但天空却还是那副令人心生闷烦不安的状态。 海纳尔回到马车中,对外面的仆人说到:“去看看牧场情况如何,把巫师叫来府邸,我要知道还要多久和多少祭品才能完成我的形态。” 仆人点了点头,他分走了一匹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另一边...一处不起眼的街头。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躲藏在满是污物的垃圾箱中,目光惊恐的注视着在小巷中行进的畸形野兽。 刚刚从牢笼中趁乱逃出的他死死地捂住嘴,既是遮掩住自己的声音,也是防止自己因为垃圾的诡异触感而呕吐。 那是什么?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囚禁了多久的少年惶恐于世界的变化,在心中担忧着自己父母的安危与自己的未来。 他浑身僵硬的躲藏着,不知多久,在垃圾箱的缝隙中看不见怪物,也没有那些诡异的黏腻行走声响起后,少年才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盖子,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 【..总算走了吗?可恶....数量好多,我真的能跑掉吗..】 他摇摇头,甩开心中的杂念,踩着堆叠的垃圾,轻手轻脚地翻出箱子,露出了自己就算是被污秽遮挡但还是能看出十分清秀的面庞,尽可能安静的把垃圾箱的盖子合上。 咚。 箱子里因为少年爬出而变动位置的垃圾好巧不巧的卡住了盖子的合拢,但此刻的他就算拥有着强迫症也必须压下心头的不适,为了自己的生存而行动。放着盖子不管的少年踮起脚尖,一点点的向外墙挪去... 乓啷—— 可事不遂人愿,他还未走出一步,垃圾箱里垃圾的脆弱平衡就被打破,响起了声音。令少年缩了缩脖子。 啪啪啪啪..物品的掉落声一下一下的砸在了他的心中。迫使他回头望去,而就是这一眼,令少年猝不及防的得到了今后将会持续自己一生的心理阴影。 一只生有无数鱼头,长着复数肢体的球型生物汇聚着自己的鱼眼,从垃圾箱中缓缓爬起。它像是在滑动着水源般,和海葵一样地摇曳自己的肢体,并与已经吓到呆愣的少年进行着谜一样的对视。 比起中途加入的少年,早早就来到垃圾箱中摸鱼的梦魇用自己简单的脑子思考了好几秒钟。最后在不知道得出了什么结论后,不再悠闲地晃动自己多余的肢体,而是做出了一种准备姿态。 梦魇凝视着少年,在少年迈步逃跑的瞬间扑了上去,以自己庞大的体型轻而易举地吞没了他的背影。 第二百二十七章 底x律:变人 【你需要有灵魂的契合..】 【肉体需要对应的支撑..】 【还有什么比原型更好?只需要通过吞食掉肉体里的残余...我有办法..——】 “领主大人,我想,您的蜕变之日就在今天。” 一道沙哑的男声在干燥的闷沉暗室里响起,发出声音的男人穿着一套简洁的白色皮衣,手边发着刀钳镊针等手术的工具。在他的身后,放置着一个比自身高上不少的血浆圆罐。 一齐在暗室中,盘坐在铁台白布之上的巨大青蛇看上去无比平静,但他的尾尖却上下拍动着,发出轻微的响动。 “终于...我可以褪去蛇躯,去获取到远古先民的宝藏...” “远古先民?”那道男声中流露出疑惑。 海纳尔吐着信子,眼神中闪烁着不明的意味:“啊,是啊,远古先民,我们的祖先,铁皮魔怪的创造者,世界的改造者。” 他静静的看着针头被刺入体内,双眼的视野与感官一起模糊。 啪——,随着海纳尔的蛇躯被肢解,一池平静如镜面的不透光液体中猛然破出了一只满是鳞片的三指手掌。 无毛且扁平的头颅从水面浮现,一对阴冷的竖瞳缓缓张开,颇为怪异的转动着。 掺杂着人类特征的怪异蛇头痉挛着,舌头与唾沫在空中飞舞着,吐出支离破碎的话语。 “为什么——还是这样,不完美的形态?” “领主大人,因为您的心中还在排斥着这种形态,不过只要等待手术完成,肉体的形状就可以稳固住灵魂的形态,您就可以和以前一样完全的掌握肢体。” 医师猩红的双眼闪烁着微光,凸显出他自身血族的身份。 “真是丑陋。”海纳尔强行控制着半人半蛇的诡异姿态,看向了自己被剥离着皮肤的身躯。 随着最后的颅骨被血族医师去掉丢开后,海纳尔忍不住对自己被剥离后如同垃圾被堆在一旁的骨肉说到。 “我完美的身躯啊...” “大人,我要开始最后的缝合了,请留意。” 医师抬起手,一具后脑连同脊背都被剖开的男性身躯从血罐中浮现,而海纳尔也拉下了水池旁的拉杆,令自己身下的黑油开始上涨,不出意料,它将很快填满整个房间。 在液体即将吞没脖颈前,医师问到:“您觉得这值得吗?” 说完后,他就像在遮掩什么似的快速接上了话语。 “国王从未让一个纯正的人类当过领主,如果他知道了您的所作所为..” “人偶师..不,古纳加德加斯亚,你怜悯于那些孩童的牺牲,我能理解,因为你也曾是温暖之身。而如今我也将自身献祭,那你这具尸体的余温中是否还残留着怜悯与慈悲能够给予我?” “...。” “人类的视觉对色彩比较敏感,清醒后请注意经常闭目养神,小心你的原生大脑被烧毁。” 液体将房间的最后一丝空隙填满,而医师也驱使着血液,操控那具没有意识的躯壳抽搐着游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会履行我的承诺,待我能取得了钢铁巢穴的控制权,无论是怎样的血食我都会让它所孕育而出。” 在斑驳海水中畅游的蛇人吐露着蛊惑的话语。医师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无言的进行着手术,埋入神经,让血肉翻腾。 待医师收手后,海纳尔便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全新躯壳中,在融合中再度失去了意识。 “我来了!旧世界..不,新世界——” 在他脑海中,一处坐落在老旧建筑下被清理而出的合金闸门开始渐渐浮现于眼前,就像他平日里偶尔会梦到的那样。 .....—— 一只墨色的锐利手甲卡住了他的脖子,将海纳尔从闭眼后的黑暗中扯出。 紧缩的蛇瞳猛然睁开,噩梦般的高大身影占据了他的视野,在视角的边角中,一辆他再熟悉不过的马车正沿着马路,哒哒哒地一路远去... “什么?我不是通过了考验了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 厄伍伊什看着眼前丑陋的蛇人,无言地捏爆了他的脖子。 “——!!” 青蛇庞大的身躯忽然腾起,用尾尖抚向了自己的脖子。 车夫感受到身后车厢的震动,回头看了一眼车窗,通过那小小的玻璃看见了毒蛇领主只是从睡梦中惊醒就不再留意。 “噩梦吗?...” 在反复确认过自己的脖子没有如肉酱般爆开后,海纳尔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感受着自己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惊惧而麻木的身躯,看向了窗外灰暗的天空。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海纳尔阴郁的回想着那导致自己噩梦的高大黑影,怀疑自己的内心难道真的脆弱到只是见了一面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吗? 海纳尔因为焦虑的加深而逐渐散去了恐惧。他彻底关死了因为流出缝隙而发出怪啸的车窗,在满脑的思绪中,听见了一道突如其来的缥缈女声。 “看来无论是谁在梦中死去都会清醒过来,就算强行拉到现实也不会串联肉体一齐死去,我们的存活看来并不是意外呢,不是吗..啊?领主大人,您终于注意到了我们了吗?” 海纳尔本就缩小的瞳孔更加变如针般纤细,他看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墨黑人影,与那冰冷到足以刺入魂魄深处的紫色瞳孔对上了视线。 幽魂探出头:“领主大人,你的计划注定失败,它们的认证绝非是单纯的换成人类的身躯就能通过,而是需要一个真正的,与这些机器同一时代的远古之人才会被许可。 至于国王的禁令...只是单纯的防止你们联合,仅此而已,动物们永远都会警惕与自己不同的异类。” 海纳尔僵硬着没有回应。见套不出话,同时也感到无趣的葛雅芙琳开始为这场单方面的对话画下句号。 “感谢你让我们又知道了一处工厂的所在。不必害羞,领主大人,我会在某天的午后想起你如今作为蛇类而言惊为天人的表情,以此来铭记你为我们找到另一处工厂的贡献。” 轰!—— 在前方的车夫还在诧异于车辆的操控为何如此笨重之时,他身后的车厢就仿佛被炸弹所袭击,爆发四散。 木头的碎片混杂着断裂的长躯,为南面街道的门户墙创糊上了一层腥臭的肉泥。 车夫被暴动的马匹甩飞,身下的半截马车被惊马带动着,拉出长长的摩痕消失在街角。 葛雅芙琳趴在稳稳站在地面的伊什肩头,调侃着:“就算你说自己不是第九日的化身我想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了。汝行之路灾厄随行,汝至之地死亡不断。天雷不息,地动不止。你以天罚断罪,而世人皆罪。” 知道他不会回应的幽魂调侃完就说回了正事:“你打算怎么办?放任海德拉变得混乱,单纯的掠夺物资人力,还是继续暴力接收领地,挑战国王与邻国的忍耐度?” 葛雅芙琳提着方案,等待着伊什的选择。但他却一点也不想从这两个方案中选。厄伍伊什抓握着毒蛇垂落的断尾,在脑海中完善着会让葛雅芙琳叹息无聊的第三个方案。 不过在那之前厄伍伊什还有一些事要做。 去“看看”海纳尔梦中出现过的牧场,一手操办其转变仪式的巫师,以及那曾经被预定为自己眼部医生却差点被自己的医闹打死的“人偶师”。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追猎 厄伍伊什将蛇尾丢在脚下,梦魇的触须缓缓浮出,卷走了还在流淌鲜血的残肢,并将他高高地投向了天空。 在空中,一条如同被清水所稀释扩散的古怪彩虹逐渐出现在了伊什的视野当中。 他疑惑的在这不算短暂的滞空时间中观察着这自己从未见过的奇异现象,随后落地。 尘土扬起,地面的碎块从中破出,嵌入了周围能够触及的障碍物中。 厄伍伊什无视了被梦魇捆绑在地的哀嚎之人,将眼前的监狱与毒蛇领主梦境中的记忆进行着对比。 “就是这里。” 葛雅芙琳发言到:“地面上的建筑关押着正常的犯人,地下才是他养殖与处理牧畜的养殖场。” “最好不要强行开门,用你的能力潜下,那道大门的设计关联了整个负一层的框架。” 在伊什的眼前陷入黑暗前,她还在说着自己因为一位仰慕者想要将自己家产献于自己从而知晓了这类机关结构的故事。 砰!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一块打磨光润的晶石连带着崩裂的天花板一齐落下,给予了黑暗挤入的空间。 厄伍伊什在松软的泥土里顺势落下,打量着走廊两侧。 “顺着时针的方向走,道路的汇合处一般都设计在右侧,放心走,我们没有转身,与进入时的方向是一致的。” 厄伍伊什听从着幽魂的建议,在这大面积铺设着青石砖的拱廊中疾走。 十秒不到,在其夸张的速度下就碰见了一个面带躁郁的狱卒正愣愣的看着从拐角出现的伊什。 被突然惊吓到的狱卒还未将眼前的暗色人形与巨响关联到一起,自己的头颅就突如其来的决定与身躯分居,徒留不舍的身躯跪地挽留着不再回头的脑袋。 下一个拐角,刚刚指派出下属的头领恍惚地看着一道高大的模糊黑影进入了自己队伍的中央。一秒后,炸裂的血花沾染了他的面庞,断肢飞入了怀中。 黑影径直穿过了头领,就像是一个不真实的幻觉。 【这是..?我喝了太多了吗?】 步入死亡的头领因为自己下坠的视角怀疑自己似乎将要昏迷过去,而逐渐黯淡的视野也“佐证”了他的猜想。 因为没有挡路的目睹了黑影变为“血影”过程的狱卒纷纷软倒在地,看着眼前如垃圾般落地的残骸尸身,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 厄伍伊什高举着被自己穿刺肋骨的幸运狱卒,待他过载的大脑理清状况,并发出哭嚎后,地面上的肉块在黑油的作用下发出了模糊的话语。 ... .... 多花费了一些时间,搞得自身满身肮脏腥臭的厄伍伊什抵达了“牧场”的阴暗入口。 他摸出了自己顺手搞来的一串钥匙,扔向了为了逃离自己而已经用木门把双手刨出白骨的痴肥屠夫。 被吓得身上肥肉一颤的厨师顾不得指头的疼痛,以近乎跌倒的劲头捞起了被自己弹开的钥匙,精确无误的从数十把钥匙中选中了自己眼前木门的钥匙,将其打开。 而后,伊什的眼前又出现了另一道封锁了牧场的铸铁闸门。 “嗤..” 葛雅芙琳憋不住笑意,用手轻遮着自己的嘴唇。 厄伍伊什没有理会绝望到形同化作扭动蛆虫的屠夫。他注视着铁门下只剩下头颅胸腔的尸身,心中默然。 砰,伊什用自己的手压住了屠夫的后脑,稍稍用力,在他尖锐到不似男性般的尖叫中碾爆了他的脑袋。 屠夫攥住升降把手的双手猛然握紧,又颓然的落下。 他不再收力,左臂径直贯穿了这厚重的闸门,暴戾的力道由大门传导至了周围的墙体,使其产生了一道道曲折的裂痕。 厄伍伊什横向一撕,闸门就被破出了一个大口,但这并不足够他高大的身躯通行。 于是伊什伸出了另一只手,将厚重的闸门彻底撕开。 刹那间,一股温热恶臭的气流向他涌来,但伊什目前的姿态却感受不到这种感官。 “...。”幽魂眯着眼,颇有些词穷的评价到。 “噢...牧场一词..真是贴合呢?” “...。” 厄伍伊什站在牧场的光与入口的黑暗之间的分界线上,被无数双眼睛凝视着。他不自觉的裂开了自己面甲般的嘴巴,吐出灼热的气体。 再度回忆起自己从斑驳之海的底部一路攀升,直至反生的记忆的伊什转身离去,避免自己的形象给他们更多的伤害。 “为什么你好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的样子?” 周围满溢的黑油化作了厄伍伊什的话语。 “我会在一切结束后与你一起迈入深渊。你可以见识我所经历的一切。” “...我的小恶魔可说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呢,而且...我所做的一切也没有那么的..... ...我们可是绑定的呢,我可不认为你这样的大好人会进入深渊。” “深渊只是现象,与善恶无关。” “也就是说..” “我出于个人意愿将你送入地狱。” ... “你不用说了。” “是,是,请您谅解,主人目前正在处理来自雇佣军团的薪酬问题..。” 白衬西裤的侍从连连点头,为海纳尔的归来拖延着时间。 “呵呵..” 被黑袍遮住面容的神秘男子摇了摇头,阴阳怪气的说到。 “真当我与其他巫师一点联系也没有吗?阿丽亚的伊什王啊...希望“领主大人”能发挥他能屈能伸的特长吧。” “是,不好意思,巫师大人,请您再稍等——” “唔...”黑袍巫师突然用一阵长吟打断了仆人的话语。 “看来那群皇室的家伙嘴里也没多少实话..仆人,来迎接你的主人吧。” “...?” 仆人茫然的回头看向大门,没有留意到巫师站起后向他伸出的手。 巫师修长的指甲划过仆人的动脉,掐住了他的后颈,语气平缓的说到:“伊什王居然将您放了回来,看来他也不似劳斯所说的那般残暴。” 仆人惊恐的瞪大着双目,感受到自己的嘴巴说出了不受自己掌控的话语。 “如果这还不能够称为残暴那何等的行进才能称得上这个词汇!他!他!” 海纳尔的声音罕见地变得十分高昂。 “这个身体不适合我!我感觉我的内脏开始扭曲,大脑,大脑!!” “不要着急,海纳尔大人。” 黑袍巫师看向了因为惊叫而闯进门来的卫兵:“啊,你们来的正好,把他的手脚砍掉。” 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抬起剑,向着侍从的脑袋斩去。 “不,不,是四肢。” “...。” 卫兵一剑一剑的剁掉了仆人的四肢,毛骨悚然的听着他的口中发出海纳尔的惨叫。 黑袍巫师用卫兵的剑把窗帘撕成布条,抹上药膏,包扎着地上的人棍。 “去,把“人偶师”喊来,如果慢了..” 其中一个卫兵连话都没听完就完成了致敬并冲出房门。 “...就需要换一个人来承担你主的灵魂了,真是没有礼貌...” 正在守卫着巫师与海纳尔的卫兵们在巫师打量的眼光下流下了冷汗。 黑袍巫师看着在地上扭动的海纳尔,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摇了摇头。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追猎 二 “我说过了,不要贸然实行转移的仪式..” 匆匆赶来的古纳加德在黑袍下从蝠群化作人身,拉下了兜帽,露出了与艾蒂卡父亲一样的深黑发色。 “啊,人偶师,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海纳尔大人的这具身躯似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黑袍巫师用手按住疯狂抽搐的人棍,慢条斯理的说着:“似乎是有什么导致了他的癫痫,排斥反应不应该如此如此激烈,尤其是由我亲自动手的情况下。” “他的灵魂不匹配。” 古纳加德双手的肌肤逐渐消失,露出肌肉的纹理,随后被涌出的鲜血所包裹,形成了一个奇特的手套。 巫师:“我清楚,我不会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把感官连接错误。” “他处理不了人眼的色彩。”古纳加德话音未落,黑袍巫师就简单粗暴的掏出了他的双眼。 古纳加德拾起地上的肢体,从断口处拉出了质感诡异的血液,并将其串联:“维持住他的状态,我只能应急处理下。” 黑袍巫师从领口摸出了一个银边的单片眼镜,卡在眼眶,用听上去十分像是阴阳怪气的语气夸赞到。 “血族的感知能力真是令人羡慕,尚且还是身为人类的我只能通过外物才能观测到海水的存在,而你们却只需要吸食血液就能维持这种能力。” 话语间已经将散装人类拼装为怪诞长蛇的古纳加德不为所动,接上了内部的神经。 啪嗒啪嗒啪嗒—— 已经被堵塞掉语言系统的海纳尔用自己发狂般的挣动表达着自己的不适。此等情景下,二人都陷入了沉默,观察着仍旧无法平静的人蛇。 “寄生物。”他们一前一后的发出了同样的观点。 古纳加德眯起自己猩红的眼眸,为更加专精于这方面的黑袍巫师让出了道路。 黑袍巫师压下了头,镜片在角度的变化中反射着光芒。 他将手探入了怀中,抽出了一个扁平的长桶状头骨,五指已然插入了内部。 巫师合上了没有镜片的那只眼,手中的头骨口中伸出了一条黏腻的鲜红长舌,舔舐着地面抽搐的人体,从后颈处粘出了一个长有数条触须的怪异生物。 古纳加德见黑袍巫师没有得出结论,于用自己长久寿命所带来的见识推测到。 “这是...梦精吗?” 砰,这是头骨掉落在地毯上的闷响,古纳加德诧异的看了一眼黑袍巫师,只见到了他不被兜帽隐藏的半张脸上嘴角下撇。 “发现什..” “它在呼唤!!!——” 宛若晴天霹雳的巨响从豪华的府邸上方传来,房屋破碎,吊灯砸下,外界的黑暗闯入了灯火通明的室内,带来了一对妖异的紫芒。 厄伍伊什精确无误的粉碎了这具原主已然逝去的躯壳,在他人惊骇不以的目光中从土中抽出了一个虚幻模糊的人影。 崩裂的黑炎从他的掌心爆发,灼烧着这具扭曲的灵魂。 “是你!又是你!” 率先发现伊什的黑袍巫师还未说出什么,古纳加德就先一步的认出了他,并三步并做两步走,化作了蝠群散去,仅留下一张黑布证明他曾来过此地。 黑袍巫师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来。可厄伍伊什在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就先几步迈出,让巫师下一刻只看见了一只漆黑的大手抓向了自己面部... ... 一位金发蓝瞳的男人猛然从床上惊醒,高举着双手。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蓝色被单,把视线聚焦在床尾墙上的时钟,六点三十分。 日光从窗外浅浅的照出,不知名的鸟雀在鸣叫,坐在卧室大床金发的男性双目迷离地靠在了床头,用手抚去被冷汗打湿的刘海。 “噩梦吗...哼,至少今天不会迟到了。” 他感受着脑中类似缺氧的空白感,侧头看向了自己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个有着少女半身的相框,一个兰花盆栽,几本翻开的书,以及一只撑着脑袋的暗色手甲。 “...。” 金发男子像是失去了恐惧,面无表情的看着翻看账本的伊什。 天花板开始凸起,滴落,整个世界就如同油画般匀开,连同它们的主人一起。 他抬起头,喃喃自语:“我救活了如此之多的人..如今却得到了这样的结局吗?” 厄伍伊什将账本上出现较多的名字计入了心中,任由纸张融化。 “伊什王,你究竟是什么?”金发男子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与自己对视的高大黑甲,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哪怕是灵魂也能够被他杀死的事实。 厄伍伊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 “你对此感到理所当然吗?” “你指的是什么。” “你能想到的所有。” “...” “...。” 已经不能称为人形的巫师软塌了下去,彻底与其他的物质融为了一体。 “难道你的审判就是正义吗?” “你在与他谈论正义?” 葛雅芙琳忍不住裂出了笑容,看着连最后的愤恨都被自己一句话憋回的巫师。 ... 在黑袍巫师梦中收集到许多信息的厄伍伊什头一次觉得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个歇后语是如此贴切。 站在一片房屋碎瓦上的他甩掉手上的脑浆,目光遥望着皇都。无言片刻后,对幽魂问到。 “谁能暂时替代我管理领地。” 葛雅芙琳拿着单片眼镜与自己的眼镜对比着,漫不经心地回应:“洪德尔康利,只要你不担心他重新夺回自己的土地。” 厄伍伊什摇了摇头,用手抹去了遮挡视野的血泥。向海纳尔所找到的工厂入口走去。 “居然不打算去把他们杀光光吗?忍耐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葛雅芙琳的形体被伊什用拳打出的飓风轰散。 在风声中,隐隐传来她的声音:“我可怜的学妹啊..她的配件又要缺货了...” 第二百三十章 楚门的世界 厄伍伊什原路返回,他蹲坐在烟囱的顶端,默默注视着他的军队遵守着命令,将一个个称之为野人也不为过的男女从监狱中解放,接出。 他们皮肤苍白,行为古怪,身上被枷锁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眼神中不是麻木就是疯狂。 除去明显是被新关进牧场中的囚犯外,唯有较为幼小的孩童还残余着对外界的好奇与恐惧。 “这可真是...节俭的用法啊。” 葛雅芙琳略过军队的包围,打量着失神的人群。 “我原本仅仅只是以为只是为了那些幼稚的灵魂才大费周章的建立了一个场地,毕竟这也很符合他们的秉性。 现在看来,他最开始的目的只是借助监狱与牧场中产出的海水来开启裂隙的大门,进入工厂,随后在认证失败后开发出了它的另一个用途。” 幽魂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的一样惊叹到:“啊,你现在打算拿他们怎么办?如果你打算接受这些无法劳作,没有脑子,甚至就连黑油都无法产生的三无人员就只会拖累阿丽亚的重建。 而哪怕只是让他们在海德拉自生自灭,恐怕也会传出对你不利的谣言,增加你的统治成本吧。” “你的存在也拖累了阿丽亚的重建。” 葛雅芙琳听出了伊什的言下之意,显形的半身因为情绪的激荡而抖动着,最后消失不见。 厄伍伊什将视线挪回了身心都已经干涸的“人渣”们。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的士兵像是一只只羽翼丰满的蝇虫,而被他们所带出保护的囚人则是蠕动的蛆虫。 拥挤不堪,丑陋难视。 明明这就是他们生存的方式,但厄伍伊什却就是感到恶心,恨不得将所有人杀死,彻底消除掉这种扭曲。 人世间的欲望与恶念交织翻腾,发出了恶臭的气息。 褪去凡躯,挣脱人欲,化作纯洁的天使,沉浸在幸福与喜悦中,直到永久。 厄伍伊什的脑海中闪过了拜天教的教义,他不得不承认,在初见时觉得可笑,不屑的那些言辞在特定的情景下竟如此的有吸引力。 他盖住了自己无法合上的双眼,像是睡着的样子平静了几秒,再度露出了自己锐利的眼神。 “嗯?” 洪德尔康利疑惑的将视线投向空无一人的民屋烟囱上,总感觉那个方向刚刚好像有人拿针冷不抽地扎了自己一下,随后回头呵斥着军队的长官。 “想什么!带走,都带走,他们那么能生肯定就是海纳尔的秘密手段,有了他们我的..我..我们的领地就不会再受制于人力的缺乏,处处受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提出丢下囚人的军团长官连忙找补到:“洪德尔康利大人,我是害怕我们路上遭受袭击,既保护不了战利品,也..” ... 厄伍伊什坠入了斑驳之海的空洞中,陨落着,径直落到了一个庞大的墨色平台之上。 暗沉的海水从远处传来灼目的闪光,伊什借此抬头打量,在闪光中,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晶体平台延伸很远,在边缘呈现弧形。但它自身的体积过大,以至于弯曲的幅度难以让人察觉。 突如其来的浮空感让厄伍伊什下意识的将爪扣入了晶体。 整个世界缓慢的开始倾斜,以一种不可阻挡的伟力扭转了重力,空洞外的洋流开始攒动,密集且杂乱的碰撞爆裂声绵连不绝。 厄伍伊什在自己陷入倒吊的不妙情景前砸破了面前的晶体,在破口处明亮的白光中将身体挤入这方小小的世界中。 重力发生了变更。 他从穹顶陨落,坠入了蓝天之下。 一块与外界无异的山林包围着一块缺少植被的平原,上面散落着五颜六色的衣物碎片,而平原的中央则是一个看上去饱经风霜的金属建筑。 那座建筑四四方方没有窗户,四面为墙,仅仅有一面上拥有着一个无比坚实厚重的合金大门牢牢关着,就连一丝风都不能透过。 咚! 将屋顶选做降落地点的厄伍伊什慢慢站起,本想顺势砸穿进入的他看着连一丝凹痕都未出现的金属,脑海中冒出了将其当做安全屋打包带走的想法。 沉重的躯体跳下了屋顶。泥土被溅起,方才只是粗略瞅过一眼的入口呈现于他的眼前。 那是个像牙齿般上下咬合的机械大门,它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在正常人类所能触及的距离里,稀疏的干涸血迹在灰蓝色的金属上留下了褐色印记,与尘土混在一起,很是肮脏。 就在伊什还在观察这座大门之时,这栋敦实的建筑感受到了外物的到来,从外墙处弹出了一个怪异的装置。 一个固定在斜面上,链接墙内的宽松手套。 厄伍伊什几步上前,对比了下自己手掌的大小,试探性的塞入了手套柔软的内部当中。 象征验证失败的短促警报响起,知晓尝试失败的伊什便收回了手,转而扣进了大门咬合的缝隙,施展着自己的蛮力。 呲啦啦的刺耳摩擦声随着手爪的深入而发出。厄伍伊什看着眼前柔韧金属上被自己刨出的爪痕,一时间有些犯难。 他五指并刀,再次捅入了缝隙,在小臂半截都进入了这层厚重的金属后,指尖又在几厘米后触碰到了别的障碍。 厄伍伊什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他捅入了另一只手,撕开了一层,两层,三层的致密金属,终于快要在他不耐烦前见到了这栋建筑的内部。 他紫色的眼眸扫视着这处散落着油污与零件的拥挤空间。 链接着大门的制动装置被当做平台,铺着布料,做成了床的模样,一侧的墙角上卡着铁棍,上面挂着由铁丝与空心管制成的衣架,以及两件看上去有些泛白的老旧工装服。 往下看,一个被锯开的罐子里堆满了垃圾,里面满是各类一打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食物包装的垃圾以及纸团。 就在垃圾桶的上方,一个由铁板拼凑而成的桌面上放着一大堆杂物,大部分是某类电子零件以及伊什所熟系的工具... 厄伍伊什暂时忽略了其他信息,将目光锁定在了桌面上已经被开启的饮料瓶上,缓缓靠近。 “!——” 伊什拿起了桌上的汽水,侧目看向发出细微声响的紧闭小门。 他感受到了恐惧的酸味。 第二百三十一章 猩猩与枪 厄伍伊什犹豫片刻,放下了手中的汽水。 玻璃瓶与桌面的碰撞声被无处不在的机械底噪悄悄淹没。头顶陈旧的昏黄灯泡因为接触不良而轻微闪烁着。 呲呲——,砰! 突然炸裂的碎片飞溅至伊什身上,红色的紧急光源开始亮起,提供着仅仅只够勉强视物的亮度。 厄伍伊什倾听着远去的脚步,推开了不知通往何处的带锈铁门。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与身后房间高宽一致的压抑长廊,在跃动的红光中,它们的色调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的粉饰,散发着独属于金属的冰冷。 在他的甲足与地面碰撞的闷响响起十余次后,豁然开朗的空间没有带来任何的解脱感,反而有种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危险之下的不安。 机器的底噪模糊了逃窜者的声响,但伊什也不是为他而来。 他凭借着自己的直感选择了一条道路,从这多条道路汇集而成的厅室中离去。 椅凳,盆栽,拖车,路途中一个又一个的事物似乎都在对伊什描述着这座建筑曾经,又或者从设计之初就是为了多人居住而制造的。 可如今却空空荡荡,形同死域。 四处瞎逛的厄伍伊什被一扇自动开启的门扉所吸引,一眼望去,横竖整齐的桌椅列成排,等候着来者的安坐。 伊什走了过去,固定在地面的长脚凳像向日葵般转动着,面朝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坐下。 但他却只是在瞥了一眼后就将视线投向了这个空间中最为“闪耀”的它。 身处在食堂外,在红光与昏暗中格外突出,带来了食物,也带来了幸福,散发着宛若天使降世般圣洁白光的..售货机。 厄伍伊什穿过转椅的浪潮,来到了排列在一众冰冷铁柜最前方的售货机前。 他看着展示柜中陈列着的各类不知名饮品,用撕下捏为圆形的铁皮当做银币,点击了一个看上去最像是自己时代的零食产品。 ... 空空如也的出货口无言地嘲笑着某人。 厄伍伊什伸出食指,利用指尖的尖锐在玻璃上划出了一个圆形的切口,成功地破坏了机器内部的立体投影。 伊什肉身上的眉毛忍不住跳了几下,升起的血压差点压过药物的作用,让他从睡眠的状态中脱离。 恐惧的气息随着被丢弃的玻璃破碎而再次出现。 压下气性的厄伍伊什望向了气息最浓郁的储物柜上,正在他疑惑着这只溜走的小老鼠为什么逃也不逃得远点之时,伊什终于察觉到了那站在走廊拐角处不知存在了多久的虚幻人影。 它一动不动,瞪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双眼,尖牙利爪,手脚细长,直到伊什的动作明确地表明自己看见它后才后知后觉的开始了喘息。 厄伍伊什看着它,随着他的观察,这个怪人的真实感就愈发增长,从一开始的幻影变作了确切的存在。 是它把这个设施里的人杀死了吗?伊什抱着这个疑问,对着眼前感知不出任何一种明确情绪的怪人发起了进攻。 高瘦的怪物就像是被火光驱散的阴影般,轻而易举的被伊什折断了腰肢。它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它传给伊什的手感也虚无缥缈,与空气的阻力几乎一致。 构成它的黑油也如同影子一样的稀薄,还未以实体存在多久,就四散消逝。 这孱弱的身躯显然与伊什的猜测大相径庭。他转过身,打算顺手抓来那名居民探查信息之时,那名逃跑小能手早就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消失不见。 伊什号令了几只梦精披上梦魇的外皮,去抓捕这唯一的居民,而他自己则穿过了洁白单调的居住区,饶有兴致地拿起了一本写满了未知文字的书籍,琢磨里面偶尔出现但却连不成词汇的中文。最终,在一座占据了整个墙面的闸门前停下了闲散的步伐。 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开始出现,那超越理性的直觉告诉他门后之地就是自己所求所在。 伊什放下书籍,将手刀捅进了闸门之内。或许是出于防护的对象不同,这座大门的材料强度比外门低上不少,以至于伊什能以自己捅出的孔洞强行抬起,而不用一点点的刨挖出入口。 梦精将鲜血已然干涸的蛇尾从阴影里推出,落入他的手中。 葛雅芙婷眯着眼,看着室内的一切,缓缓的开口到:“要制造一个傀儡来维持海纳尔的统治吗?你不觉得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错漏百出?” “你只想到了计划的漏洞,没有看见我的目的。” 走进培育室的厄伍伊什把蛇尾丢给了幽魂,在她低声的抱怨下让其想办法克隆出海纳尔的躯体。 借助自己幽魂之躯成功潜入主控内部的葛雅芙琳遵循着自己的经验,破坏了几条线路。 在外观察的伊什看着罐体上不明代码与数字的投影熄灭。一声“噔噔”的电子音出现后,红色的指示灯亮起,一块能够直接触碰的显示屏撤去了外壳,展示在他的眼前。 “点一下倒数第一行最右边的文字,带有通过两根斜线交叉而成的符号的选项。” 厄伍伊什摁了一下显示着x的选项,但显示屏却没有反应。他再度尝试了几次,可直到葛雅芙琳也飘来摁下也没有成功启动这个选项。 伊什不胜其烦地推开了身旁念叨着“怎么会..”“不应该是这样..”“我记得明明——”之类话语的幽魂,将视线放在了她刚刚钻入鼓捣的主机之上。 他通过自己能够看懂的文字与图片望文生义,操控着从古至今改变都不太大的键盘,一通瞎按,成功地打开了所有的仓体。 没有经过排液程序的仓体流下了大量的浑浊溶液,状态不一的幼体克隆人像死鱼一样的砸向了地面。 没有成为浮沫与烂骨,尚且还算存活的个体在短暂的抽搐后就莫名地死亡,无一存活。 “...你总是那么幸运呢。” 本打算在伊什将机器弄坏后嘲弄他的葛雅芙琳粗略地扫过了地面上清一色的红发女性,没有过多在意。她嫌弃的将蛇尾通过培育室中的器械切片采样,随后手动合上了仓体。 幽魂再度尝试点击屏幕上的选项,可还是一样的无用功。 而觉得自己经验似乎还能起到作用的厄伍伊什拎起了一具女尸,推开葛雅芙琳,用其还未失去余温的食指取代了她的指尖。 哒,显示屏成功的进入了下一个界面。 “...。” 葛雅芙琳面无表情的抱起了胸,默默的注视着等待下一个步骤的厄伍伊什,与回过头来的他对上了视线。 无言的对视持续了几秒,最后葛雅芙琳主动挪开了视线。 “你不是十分了解这些机械吗?现在难道是在向一无所知又盲目自大的我求助?” “...。” 葛雅芙婷等待着伊什的回应 “....。” 葛雅芙琳思索着自己该提出怎样的条件,还是在他道歉后以退为进,为以后的话语权继续巩固基础。 “你!...。” 葛雅芙琳不可置信的感受到了厄伍伊什扭头就要去寻找莱雅娜寻找协助的想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尝试离开舒适区吧 窸窸窣窣的动静使得厄伍伊什看向门口,一个由数个闪烁方框构成的梦魇带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缓缓飘来。 他向伊什低语,他们找不到被伊什要求找寻的目标,但却在搜寻的途中发现了一个“美味”的东西。 厄伍伊什将手伸入梦魇的内部,在这具外壳噼里啪啦的怪异颤动中,从里抽出了一个满是焊接痕迹的铁盒。 他打量一番,捏住盒子侧面探出的手柄,轻轻转动着。 叮铃叮铃的响动声吸引了正在调试培育仓的幽魂,她在做完手中的工作后,取走了伊什手中的铁盒。 “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看见如此粗糙的八音盒,是那只小老鼠做的吗?” “还要多久。” “十分钟?一小时?我不太清楚,关于这些铁皮盒子也谁也不能能给个确切,不是吗?” 葛雅芙琳没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厄伍伊什取回八音盒,让梦魇将自己带回到发现它的位置。 穿过一个个无人的走廊,在昏暗下行进。 嗡嗡的底噪令人烦躁,但因安静而产生的死寂也被其驱散了少许。 厄伍伊什一个个过目着这座庞大建筑中的设施,住宿,洗漱,娱乐,餐饮,以伊什的眼光来看,它们的设计从各方面都能称得上优越。 可就是无人居住,乃至生物都不见踪影,仅有那些被海水具象化的幻觉与恐惧,侵蚀着被寒冷袭扰的心灵。 梦魇身上闪烁的彩光逐渐照亮了厨房,厄伍伊什没有注意到他浮现的心虚,目光投向了一颗被咬了几口的苹果。 他随手将八音盒一放,掀开苹果下的冰柜,一颗颗大小一致,色调相同,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蔬菜果类整齐地排列着,安静地等待他人的取用。 伊什捞起里面所剩无几的苹果,张开嘴,咔嚓咔嚓,咬了两口。吃下了大半的果肉,让表示自己已经抵达自己发现八音盒地方的梦魇继续前进。 梦魇身上发出的奇异光辉随着他的离去而不再照耀厨房,昏暗的应急光源重新回到了这个空间。 就在他们离开的不久后,一个角落中毫不起眼的通风口上,灰白的百叶窗被缓缓掀开,露出了个带着黝黑安全帽的脑袋。 她扭动着身躯,一点点的把自己从狭小的管道中拔出。 而站在墙角垃圾桶旁的厄伍伊什见到这一幕自然不会吝啬于这点气力。 乐于助人的他把果核丢入桶中,看破了那名红发少女在难堪下的羞涩,在她连连的拒绝之下依旧坚决的实行着帮助,最终将其成功救出。 厄伍伊什从衣领处拎起了这名红发的少女,看着她像是仓鼠一样的挣扎,摇掉头盔,露出那显然是自己修剪的杂乱短发。 伊什任由她挣扎着,在发现少女一时半会冷静不下来后上下摇了摇她,尖叫不停就接着摇,直到少女吐了出来才停下了自己“酷烈”的手段。 经过了这闹剧般的经历,短发的少女总算意识到抓住自己的这个东西没有杀死自己的打算。 获得了些许勇气的她悄悄地把眼皮翘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再度开始了尖叫与挣扎。 失去耐心的厄伍伊什把她丢到了地上,少女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屁股痛呼,她的头上就迎来了一记爆栗。 “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似乎呼唤回了她的理智,少女以一个极其丝滑的翻滚起身,扭头就跑。她身上工装服的摩擦声以极快地速度从伊什的听觉里消失。 散去外壳的梦精委屈地凑上前来,告诉伊什她还顺带拿走了自己颇为喜爱的八音盒。 ... “哈...哈....” 少女一路狂奔着,熟练的穿梭着一个又一个房间,钻过一个又一个近道。 狂跳的心脏将激情的血液泵向全身,快要飞起的错觉呈现于她不但没有减慢反而越来越快的步伐上。 快了,快到了。 她已经看见了那不同于洁净无尘的别处,散落着各类杂物与些许污渍的长廊,那是家的象征。 少女飞扬的短发因为突然的减速而拍打她沾着机油与汁水的小花脸。半掩的房门被大力拉开,老旧的合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动,在门扇与墙面的激烈碰撞中结束了兢兢业业的一生。 少女没有在意自己身后歪斜的铁门,她的眼中此刻只剩下那通往外界的闸门破口。 长时间的昏暗令她的双眼看不清破口外的光辉,这令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模糊,那么的不真实。 她抬起手,用对于自己显得有点宽大的衣袖遮挡着亮光,抱着怀中的八音盒,不管不顾的冲出了这满是锐利毛刺的荆棘之路。 刺目的光辉吞没了她,少女在冲出机械巨门的那一刻被沉重的金属碎片所绊倒,脸上被毛刺所划出的数道小口挤出血液,与门外尘土的混合使得她的面容更加肮脏。 少女挣扎似的睁开了眼,如同书上的图画般的一幕让她愣住了神,蓝天,大地,花草,树木.. 就像在梦中出现的一般。 只是这美梦成真的一幕却没有让她沉浸多久。 小腿上的疼痛迫使少女注意到了如曲剑般深深扎入自己体内的金属薄片,这使她想起了建筑内的追逐者。 她转动着,把弯曲的薄片拔出,剧烈的疼痛令眼中溢出了泪水,但少女只是尝试着站起,带着流淌的鲜血,一瘸一拐的向着远方的林地走去。 一心一意前进的少女没有留意到闸门上数量繁多的手印与血迹,她跑着,跑着,一点点,一点点,远离了这些痕迹的注视。 沙啦啦,沙啦啦。 树林间开始了晃动,就像是受风吹动一般。 急迫到快要抽泣的少女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发丝没有被风撩起,继续前行着。 沙啦啦.. 一个白色的物体从林间的间隙里出现,但受限于树干的隔断,少女并没有看清它的整体。 可就算是这样,这种从未在书上与影像里出现的异常现象也让她的步伐变得不那么坚定,急迫。 哒哒哒哒—— 那相较于少女而言十分巨大的白色物体开始了移动,向她接近。 而在这移动的过程中,她看见了这个白色巨物上一个个熟悉,但却它身上显得十分陌生的特征。 与人相似的特征。 生物的本能使得少女下意识的扭头望向了自己的庇护所处,此刻,她才注意到那密密麻麻的血痕,以及不知何时站在巨门缺口处等候的高大人影。 第二百三十三章 货比货得扔 厄伍伊什甩甩手,黑油,粘液与鲜血尽数散去。 融合了但却还能看出自身原型的肢体在地面抽动,在血与泥中翻腾。 他踹开脚下软烂的苍白尸体,那并不算紧密的结合使得这具难以形容的肉山哗啦一声地散开,不完整的人躯与肢体形成了小小的浪潮,在林间滚落着。 已然呆愣的少女软倒在地,抱紧了怀中的八音盒,对于伊什的靠近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腥臭的气息传入了她的鼻腔,身上还在滑落碎肉的厄伍伊什低头俯视着缩成一团的工装少女。 “...。” “....。” 无言的压抑持续了许久,觉得这小姑娘是不是有点不机灵的厄伍伊什蹲了下来,与双目无神的少女进行了直接的对视。 “...。” “会说话吗?” “...。” 她没有回答,似乎是因为伊什没有张口而错认为是风声。虽然也确实如此。 厄伍伊什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肋骨,又一次给予了少女的脑袋一次重击。 “啊!” 这回她总算是回过神来,叽里咕噜的说着难以辨别的短促音节。 虽然伊什与葛雅芙琳在互相确认后都听不懂少女在说些什么,但这语气听起来倒是挺凶,很有精神。 厄伍伊什扯着衣领,一路把她拖回到培育室中,指向了不知是否正在运行的仓体。 然而她却愣愣的注视着地面上与她面容相似的尸体,整个人像是大脑过载到要快坏掉的样子。 伊什无语到有些郁闷的坐在控制台旁,单手撑头,等待着工装少女自己清醒过来。 他不敢再敲,生怕这唯一的指导者在这各种意义上接二连三的重击下变成痴呆,让自己白费功夫。 嗡——啃! 被强行开启的机械大门发出了故障的响动,内部的传动装置被伊什粗暴的手段所损坏,无法正常运作的它发出了故障信号。 不久后,一个承载着多足机器的四轮小车慢慢悠悠的抵达了厄伍伊什的视野当中,面向二人,一边闪光一边发出着语音警报。 伊什听不明白,但工装少女却忽然昂起了头,后知后觉的扑向了小车,对着它语速极快的说了些什么。 小车以沉稳的女声一一作答,随后转向了厄伍伊什,对着他切换着不同的语调。 “中文。” 一打眼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厄伍伊什从对于他体型而言显小的座椅上起身,说出了自己最为熟练的语言。 “您好,您已经妨碍到c23号避难所的正常运作,并威胁到设施内服务人员的生命财产安全,请您于我方设定的五分钟内离开我方领土,如过时,后果自负。” “支持你驱逐我的条款是什么。” “一,...” 厄伍伊什看了眼放光的项链,打断了他的话语。 “介绍这个设施建造的目的。” “我可以向您介绍c23号避难所的所有情报,但这些的前提为您离开了c23号避难所并确保不会威胁c23号避难所后,请谅解。” “你不知道我。” “..服务器内并无您的记录。”“你属于主机。”“本地主控与任何阵营无关。”“她是什么。”“服务人员。”“这里的人呢?”“原居民因未知原因并未入住。”“服务人员为什么不算作居民。” “...。” “请问您的人权保护协会编号为?” 机器的女音变得柔和了些许,像是畏惧了一样。 厄伍伊什抬头望向了隐藏的摄像头。 “你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是,新历:494.6.7,7:30,本设施被投入神域,独立运作。” “旧历是2023年结束的吗?” “为2054年。” “新历都发生了什么?” “...。” 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格外长久。 “请验证您的身份,您是否为机器人?” “打开灯光。” 尽管厄伍伊什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漆黑的设施总算是打开了内部布置的大量光源,令这个空间彻底亮堂了起来。 “由于您未通过认证,仅能启用部分功能。” “你们没有被限制的如此死板,别再用这种模板和我说话。” 厄伍伊什重新坐了下去,思绪万千。 “我知道了,之后我会提高模拟水平,不再使用低耗能模式。” 小车全然没有理会因为灯光亮起而震惊不已的工装少女,凑到了伊什的身前。 “请问您需要什么?” “查看复制进度,标明时间。” “...克隆进度为17%,剩余时间56分13秒,仓体因主控信号断开而自动切换为手动模式,是否切换为自动?” 厄伍伊什瞅了眼不明所以但又想插入话题的葛雅芙琳,点击了键盘。 “切换成功,默认模式更改..” 主控台上的屏幕弹出了伊什能够看懂的选项,在小车一一说明后,厄伍伊什点击了宠物类别。 “请注意,选择此项后将限制生物大脑发育..” 厄伍伊什再次点了确认。 [请选择性别..] 默认。 [性格..] 默认。 [寿..] “全部默认。”厄伍伊什没兴趣去那么详细地定制一个用完就丢的傀儡。 “抱歉,我的权限仅限于是否制造内置模板,无法干涉其他类别的生物制造,您只能手动确认。” 所以那些奇形怪状还不是黑油构成的生物就是无限制的ai弄出来的?伊什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手上不停的点击着。 “设置更新完毕,预计时间,34分34秒。” 工装少女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看着这对自己十分冷漠的机器从对伊什敌对,中立,山体滑坡似地得到了自己五六来年相处下来都未曾得到的友善态度,心中已经掀起不了任何的波澜。 她用自己死气沉沉的死鱼眼看着“融洽”的二人,感觉...有些累了。 “所以...他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吗?”少女无力的向小车询问道。而小车在围着伊什转的空隙中抽空回了她一句。 “b号,请端正你作为服务业人员的态度。” 第二百三十四章 辛 “我能分析出您始终处于一种警惕与提防的状态,我是否能向您询问,是什么导致了您的不安?我可否为您排忧解难?” 小车上的多足机器下车后开始将尸体安置在前来的拖车上,清理地面。 厄伍伊什:“你的同类占领了地球,克隆人类,供他们进行完全可以称作玩弄的“社会实验”,搅动着被你称作为神域的世界。” “根据我的程序以及数据库中的记录而言,在未获得授权前我们被禁止克隆灵长目任意一科,任意一属的生物,这是为了避免可能的伦理与社会问题。如果外界真的与您所说的一般,社会的主体已由原生人类被替换为克隆人,并且所有的导向都完全由ai所接替,那可能有以下几种原因。” 小车的摄像头精准的捕抓到了伊什不耐烦的肢体动作,他消除还未发出的腹稿,转用了更加简洁的语言。 “一,监管部门失去作用,现已泛滥的克隆人并非直接的一代克隆,而是二代乃至三代的迭代,使其生物特征失效,并赋予了他们繁育功能,借此绕过禁令。” “二,通过医疗系统的漏洞,将身体器官拼接为无脑肉人,通过电子脑进行操控,哄骗他人。” “她就是这样的吗?” 厄伍伊什歪着头,看向了工装少女。 “b号已经过许可。” “谁的许可。” “基因原体,本设施最高权限拥有者,rh。” 小车随着一个滚筒型机器人的进入而离去,这台明显功能更完善的机器递出了一副眼镜。 “您似乎没有植入虹膜处理器,这是离体式应急视觉,请您带上。” 厄伍伊什将其带到了眼前,尽管他这幅姿态没有耳朵之类的零件能够撑起镜腿,但他面甲向外延伸的棱角却弥补了这点。 带上眼镜后,这个世界瞬间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这不是比喻,而是事实。 冰冷无趣的铁灰墙壁被增添上了一层亮眼的白漆,上面古里古怪的花纹七扭八拐,构成一个个动物的浮雕。 醒目的蓝色箭头堆叠着,在天花板闪烁,在它所指向的地方是一个能随着自己视角旋转的地图,而在伊什好奇凝视的几秒后,地图显示出了更为详细的信息,并让他选择着自己的目的地。 但还未等伊什多观察几眼这个虚拟的世界,原本只是在边角弹出的半身照缓缓放大,来到了视野的中央。 那是一个拥有红色马尾的成年女性,拥有红色眼睛,脸型偏圆,长相可爱,尽管看上去只比妮丽姬矮上些许,但将她的脸蛋安放在艾蒂卡的那种娇小身材上也不违和。 她的脸上带着疲惫,可却还露出了知性的笑容,身上穿着非常经典的白大褂与厄伍伊什无法辨认服装类型的紧身斜切衣,领口的位置从锁骨处延伸至胸前,再被logo覆盖,交错。 忽然,这张静止的图片动了起来,从2d变成了3d的表现形式。 “你好。” 圆筒机器人播放起了声音,而一旁放弃抵抗鸭子坐的工服少女突然被这陌生但又好像有点熟系的声音吓了一跳。 在微乎其微的延迟下,伊什的眼镜底端蹦出了字幕,让他得以理解眼镜中的女性在说些什么。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你应该是一个在改造普及前就被深藏在神域里的隐居者吧?或者说..他们的后代。” 那名女性忽然被一只手点了点肩膀,圆筒机器人贴心的把那道微乎其微的声音放大并也加上了字幕。 一道轻笑..“喂,录影的时候难道不穿得正式点吗?你头发甚至都没梳...——” 红发女性起身去到了镜头外,露出了宽松的裙裤。 “你再吵这段也录进去。” “好好,好。” 红发女性再次回到了镜头中,若无其事的继续到“你不用担心这个基地的主控会对你不利,我使用了与共情模块最先进,也最为稳定的拉芬模型,并采用了较为隔离式的训练方式,筛过了激进有害的数据。” “我虽然不能保证他是最先进的”“都落后了好几个小版本了..——”“安静!不然我真要这段了!然后还把你的名字和囧事标上!” 她扭回头,凭空编写着什么:“不..恐怕我们没有时间重来和剪辑了。” “幸运儿,现在的我也已经被“天使”所注视了,所以很遗憾,没有办法与你亲自见面了。 但好在我是在400年前出生的,在20年才被批准成长,如你所想,我的脐带还处于未被同化的状态,不会连同污染一齐复制,所以另一个我还能和你见面,嗯..希望你是个强大勇猛的男性,最好有络腮胡。” “那叫有男子气概吧?你真是坐在这太久了x压抑了,这么具有野性气质的求偶宣言都能说得出来。” 红发女性撇着嘴,两只耷拉下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语。 然而那道声音淡薄的说到:“录都录进去了,也不差这句,凯特已他们经死了,再下两层就是我们,赶紧结束把c418的通道链接断开。” “...。” 她重新看回镜头,用鼻子吸气,呼出 “——” 厄伍伊什看着突然中断的视频,望着了圆筒机器人。 “我不建议观看接下来的视频录像。” 紫色的眼睛只是在淡淡地凝视着他。 录像继续。 “呼...那就再见,辛,还有——” 一块乳白的肢体突然从红发女性的头上垂落,紧接着一道白炽的热线烧过,截断了肢体,但肢体残余的部分却已经和女性的头颅融合,仅剩下半张脸。 一直在和她聊天的同事终于露出了面庞,她同样穿着白褂,金发碧眼,身材高挑,不算瘦弱的臂膀扛着枪械继续射击着尸体。 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扫过镜头,露出的左半身已经溶解的金发同事用枪顶着地面上试图接近自己的残躯,中断了录像,也截断了通往穹顶设施的最后通道。 厄伍伊什看着影像的最后时刻,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抬起头,摘下眼镜,注视着辛。 “我能信任你吗?” 圆筒机器人的显示屏上显示着他象征平静的颜表情。 “我无法肯定的回答界定如此模糊的承诺,但我愿意相信向您投出善意与信任会是个值得的选项。” “我能否信任你。” “......。” “可以。” 厄伍伊什张开手,挂在指上水晶项链从掌心滑落。 辛做出疑惑的表情,注视着伊什手中的项链。 “请问我需要为您重新打造一具身体吗?” 厄伍伊什歪着头,头一回,他没能理解这些ai在说什么。 “抱歉,我似乎误解了您的意思,在此寻求更正,您是想要让我解析这枚晶体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使 辛探出托盘,接过项链,对伊什说到:“所有模块已自检完毕,先生,请随我去进行消杀工作。” 说完,他又向工服少女说了些什么,令她颤颤巍巍的站起,低着头,等待着伊什起身。 厄伍伊什对他说了什么感到了好奇,可又没有急迫到自己需要去开口去问的程度。但好在眼镜上依旧贴心的给出了字幕。 他稍稍抬起手中的镜片,上面为了方便观看人性化地出现了加粗加大的字体。 [请随我前去进行工前体检,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厄伍伊什从椅上起身,注视着与视频中相同的面庞,不禁问到。 “给予了克隆授权的人有多少?” “据我所知,几乎为零,数据库中可以核实确认有且仅有rh一人。” 辛在前方不快不慢的带路,正巧是伊什能以步行跟上的速度,但工服少女却要扑腾扑腾的小步快走。 “克隆这项技术更多的是服务于生物工程中珍贵样本的复制与保存与医疗应用。” “克隆人类的行为在大体上既不符合社会道德,对于物资与劳力的运用也不算高效,而少数拥有猎奇心理的人也无必要通过繁琐的认证过程造出自身的克隆,仅仅需要将自己的数据投喂给镜像ai并进入脑机的拟真模式即可。” “天使是什么。”伊什在进门前问到。 “各项功能高集成性的极端适应生物。” 厄伍伊什与工服少女被分别关进了一个严密的消杀室中,辛的声音从不知藏于何处的扬声器里传出。 “按照地球政府的官方说法,它们是倾尽人类一切资源与智慧而造出的足以抵抗星灾,并可以在宇宙中生存的一种高级生物。” “但早在新历3年就已经出现了“天使”这一词条的记录。” 伊什手中的眼镜开始闪烁,并弹出了各类尚且还是中文英文之类文字的新闻记录。 上面出现最多的字眼是[灵媒],[与逝去之人交流],[梦中的预兆]一类的字眼。 “他们以自己能够在梦中与天使进行沟通,通过他们难以解释的科学素养以及能够证实的,与逝者沟通的能力,大肆宣扬着那在旧历2023年,2036年,一共造成了世界上68.74%生物死亡的星灾只是前兆,真正的世界末日还未到来。” “这在当时这被当做了一种创伤后的集体癔症现象,对于当时的统治阶层并未造成太大影响,但当有人借此组建起了宗教后便具有了动摇当时社会政府的能力。” “于是,在四年后,这在当时被称作天使教的宗教被当时还未合并的各国政府以动摇人心的理由连根拔起,吸收了内部中展现了那些特殊能力的特异者。” 厄伍伊什犹豫了一下,模仿着vr的操作成功放大了其中一个他比较感兴趣的新闻,上面写着天使教实际上有许多人在入狱后并未得到一个确切的安排,而是消失不见。 辛贴心地放出了这个新闻的后续,那些教徒成为了人体实验的耗材,幕后主使是一个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能量的德国私企。 “而在各国政府吸收了这些特异者后,在新历10年,他们发现了在星灾中死去的生物实际上并未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们还在以另一种微观上的层面存活。” “超个体,用来形容蚂蚁与蜂群的奇特群体性被套用在这遭受星灾打击后微观化的“生物”身上。 可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使”,成为一体,但却有着明显分化,拥有着过往智慧知性的“幽魂”。” 厄伍伊什能感受到消杀室里除去那些性质不明的喷雾,还夹杂着某种显然更加单一纯净的黑油,使得他现在的这幅身躯有些惰性,平静。 呲——,大门敞开,伊什走进了下一个隔间。 “新历51年,有人提出了将人超个体化,也就是化作“天使”的计划,但由于星灾的影响这个计划被否认,直到205年才被翻出重启。 新历300年,如今广义上的天使才被息壤制造出了雏形,它们可以抵消星灾的影响,以完整个体的状态存活,疑似从302年就已经进行了将人类转化为天使生物的研究。” “强适应性,强再生性,强复原(校正)性,这是天使的三大特征,也被称作三位一体。” “新历311——399年间,生物体天使被广泛应用于各种场合,让民众熟知了这种不受星灾影响,不受寿命限制的完美生物。” “新历400年,在百年祭之日,完全以黑箱形式进行研究的天使化获得了巨大的进展,并第一次公之于众。 在下一个百年祭,新历500年,地球政府宣布了绝大部分人类已同意了天使化,他们启动息壤,令地球上的天使具备了同化性。” “...。” [500.1.7。] 镜片中弹出了一张图片,里面框进了许多...类人。 他们长得极具想象力,有些似乎在试探自己生命力的极限,有些似乎是在探索美的边界,可无论如何,大多数都是伊什不能欣赏的审美。 下一张图片,是一张厄伍伊什无比眼熟的场景。 莱雅娜梦中的场景。 肌红的大地,人面的山岳,骸骨的丘陵,一具又一具大小不一融入了土地的生物蜷缩,又或者延展着自己畸形的肢体。 “新历1789.5.14发生了一场被rh称作大融合的事件。通过还链接着网络的天使得知,他们自愿成为了一个拥有无数意识的个体,至此彻底抛弃了人类以及“他”的称谓。” “...。” 伊什面前的大门开启,鲜花,长椅,仅有这二者的静置室出现在他的眼前。 迷茫? 无措? 觉得自己有些无力的厄伍伊什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将两臂压在腿上,凝视着洁白无瑕的地板。 “太空中的人呢?” “他们是最早进行同化的群体,具体记录不明,至少在新历497年之前。” 第二百三十六章 直言不讳的医生 “化作天使的人..现在都在哪?” “抱歉,我并不知道。” 厄伍伊什起身走出房间,碰巧预见了一脸惊恐的工服少女。他微微侧头,沿着脖上多出的线条见到了她身上多出的接口。 “我去除了她受同化的部分,我能否询问你做了什么措施延迟了b号肉身的转化?” 辛好奇地问着连伊什也不明所以的问题,他望向大门的方向,反问到:“它就是“天使”?” “是的,因环境缺乏刺激,它始终处于一种较为原始的状态,重复着前身重叠性较大的元记忆。” 见到伊什并不太爱用眼镜这种配件的辛启动了刚刚安装的投影模块,放出了天使不断从身躯中推出肢体拍打大门的录像。 不知该用它还是它们称呼的天使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周而复始的拍打着,直到肢体断裂,身体散架,然后追逐着自己断裂挣走的分体,离开了大门,待到感知里再无可动之物后,再次归来,循环往复,硬生生将基地门前的树林磨成了平地,身上本就残破的衣物也成为齑粉。 他沉默了一会,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它们遭受到了刺激,会变为其他的形态吗?” “是的,但无法超越碳基生物的极限。” “可以重新回复为人形吗?” “....可以,但人形对于生存并非必要性,在无干涉的情况下重新演化为人形并再度拥有文明的情况恐怕需要以亿年记的时间单位。” 厄伍伊什习惯性的扶着头,脑中在极速的思考着。 “现在的外界拥有两个计时方式,一个是如今土地上生活之人按照人类最早出现日期而定的旧历,...不,这个姑且不谈。 一个是和你所说的相同的新历,如今是3148年,但在你的计时中现在是多少年?” “1999.3.12.8:25,抱歉,似乎是我的程序太久未校正而出现了错误,我现在将日期改为3148年。” “...。” “等着我。” 厄伍伊什如同一阵风般穿过了走廊,一路向上,穿过大门。还在焊接大门的多足机器被突然抬起的闸门带起,传感器失准的机器人在半空中滑稽的舞动六爪。 他点起黑焰,四周的物质被分解为黑油,助燃着火焰,被从黑暗间隙中升起的梦魇带走,消除着所有可能残留着天使的物质。 做完这一切,伊什用手按压住自己没有眼皮的双目,令其陷入黑暗。 数秒后,密室中的厄伍伊什睁开了双目,他无视了脑仁的疼痛,抓起了不远处倒满的水杯。 撒出的清水沾湿了手指,顺着指间流去。 看着没有干涸的水杯,还在走针的怀表,厄伍伊什松了口气。 他靠在冰凉的墙面,捂着头,因为火辣的痛楚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被吊针撕开口子的手背正在流淌鲜血。 伊什打开身旁的医疗箱,扯出绷带,简单粗暴的处理完伤口后呼唤处理了梦魇,将自己带入黑暗。 ... 手术完的工服少女任然在时不时的抚摸着自己身上多出的接口,仍感觉有些不现实地看着自己眼中出现的ui。 “那几个人..是我的克隆吗?我是谁?我也是克隆人吗?辛?” 辛考虑到她的承受能力,用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你是rh生命的继承,b号。” “我不叫b号!我叫俾薇莎!” “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请自行查看数据库。” 辛敷衍地将俾薇莎的植入体连上了区域网,在另一边迎接着伊什的到来。 “欢迎您的归来,我已为您准备了——” “检查我有没有被天使同化。”在刚刚谈话中回想起自己被一个疑似“天使”的甲壳人划伤手心的伊什没有心情去享受他的迎接,走回了消杀室前。 他无视俾薇莎满脸“这人是哪来的??”困惑神情,迈进门内。 “我发现了您植入了强化神经,我可以通过与它链接而获取您更多的身体数据,是否连接?” “连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检测到不活跃的天使同化体,是否进行切除手术?” 厄伍伊什看着屏幕上标红的手臂,没有表现出自己正在脑中思考地说到:“切除。” “是否允许医疗方面的克..”摄像头中收入了伊什略微挑起的眉头,但还是走着流程一路问了下去。 静置室紧锁的大门旁开启了另一个房间的闸门,里面罗列着一个个摆放着精密机械臂的空心仓体。 在临时开启了一个接口后,伊什躺入了医疗仓内,被强化神经切断了五感的厄伍伊什通过接口的连接与辛进行着对话。 “我能否..——” “直接说。”厄伍伊什宁愿这个好奇心旺盛的ai哪怕粗鲁点也别再用这个类似“在吗?”的提问起手了。再这样下去,伊什恐怕就要将葛雅芙琳2号的称号赋予他了。 “您的强化神经是通过什么方式植入的?根据数据说明,它似乎是从胃部开始生长...哦,不,您本体的神经似乎遭受过毁灭性的损坏。 强化神经花费了总计193天8小时59分31秒才成功修复了您身体的功能,而您的大脑却没有任何手术的痕迹,也就是说您曾在完全脑死亡的情况下被强化神经重新激活了大脑后还保存着完整的记忆与认知,您是怎么做到这等于于复活的奇迹的?” “您拥有癫痫的症状,这是重新激活神经后的正常现象,请安心。” “根据记录,您似乎经常接受到超乎寻常的精神刺激,适量的刺激可以复苏记忆与人格,但您的情况显然不是适度的行列。” “您会定时修剪过度生长与畸形的神经,这很好,但请让专业人士进行手术,您曾两次接近瘫痪边缘。” “您似乎还与某类具有强传染性的突变病毒携带者进行过体液交流,请注意个人卫生,如需要亲密接触可以通过脑机进行模拟。” 厄伍伊什感觉这个ai似乎越来越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