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王座》 一 既视感 背着斜挎包的男孩跳上公车,他拨开人群,快步走到仅剩的空座旁,拍了下将要落座的小女孩身旁妇人的肩膀,又指了指掉在地上的手机,俯身拾起交给了妇人。 “啊,谢...” 妇人认出这是自己的手机,嘴里的第二个谢字还没说出口,男孩一步跨过坐在了座位上,“谢谢。” “...” 小女孩揪住妈妈的衣服下摆,抬头眼巴巴地看向她,水灵灵的眼珠里一左一右写着两个字:座位。 我那么好一个座位哪去啦?要站到下车嘛? 几个正往这边走的乘客,望向男孩和站在他身边的两人。他们头次见到抢座位抢的如此明目张胆、操作如此之精妙的人。 而且...这人居然一坐下就掏出手机看了起来,真就不给小孩让座啊喂! “哦,不好意思。”顾泽放下手机,把斜挎包放到身体一侧,侧头看了眼小女孩和她的妈妈,轻轻拍了拍自己并拢得严丝合缝的双腿,“坐吗?” 他坐姿笔挺,眼神温和,说话的时候虽没有笑容,但却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放下戒心。 妇人对自家女儿点了点头。小女孩揽住裙子高兴地往男孩腿上蹦去,揪着顾泽干净的白色短袖稳住身体,白皙的小腿晃荡了两下,对他说道:“大哥哥你真好。” “嗯。” 看向这边的几个乘客:“...” 哥们,咱们不都是十二年义务教育教出来的吗?你咋就这么优秀呢? 车门这时闭合。 “车辆即将开动,请乘客抓好扶手...” 短促的震动过后,公车向前驶去。 “我也有一个妹妹。”顾泽扶稳腿上的小女孩,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妇人讶异地点了点头,搭不上话。 他怎么知道自己还有其他孩子? “我就是做妹妹的!嘻嘻。”小女孩自来熟地倚在顾泽身上,好奇地打量着他。 乌云压顶,闷雷响动,拥挤的车厢很是闷热,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出了些汗,更有甚者已经大汗淋漓,喘气都费劲,顾泽却像是自带空调,一滴汗没出,坐在他腿上的小女孩,简直像坐在了一大块冰的旁边,连呼出的热气都变成了清爽的凉风,别提有多舒服了。 之后,顾泽再没有和小女孩和她的妈妈说话,公车平稳行驶。过了新奇劲的小女孩,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她没有听到,顾泽嘴里发出的叹息声。 顾泽,性别男,爱好女,身高一米八四,踮起脚尖有一米八九,体重六十八kg,年龄二十一岁,家境普通,无不良嗜好,母胎solo至今,除了因偶尔懒得剪发导致头发过长外,没有特长,就读于【戏份很少所以懒得起名大学】大二年级,此刻他正要前往妹妹就读的高中,接她回家。 他三天后将作为交换生前往隔壁的【野狗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学术研究交流。 表面上...是这样的。 学术交流具体交流什么、和谁交流,顾泽一概不知,学校方面没有告知他详细情况,而他本人又是个不学无术的废柴,对此毫无兴趣,也没有人脉渠道了解,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准备、得买哪到哪的车票、去了得穿什么衣服。 顾泽的成绩并不优秀,因为没有加入任何学生社团,也没有加入学生会学生会,只在因挂科过多导致学分不够的情况下才去参加学校活动,所以他在班级老师和辅导员以及同班同系学生眼里,都是个存在感缺失的透明人,一整个礼拜不去上课都不会被发现,死在寝室床上都得等尸体发臭熏到其他人才可能会被发现。 存在感低到如此程度,也是没谁了。 可以说是非常悲催。 像这样一个人,很难想象会得到宝贵的交换生资格——准确的说,还是不用自己掏钱的那种交换生。野狗大学虽说名字寒碜了点,但办学能力是一等一的强,搁以前妥妥的是985那一级别。能去那边当一年的交换生,哪怕没交换出什么名堂,划水划上一年,也会在毕业后为简历增色不少。 他相当于得到了一次免费的镀金机会,开眼界涨姿势等隐形的好处就不提了,要是碰巧在那边遇见某个大家族的瞎眼大小姐,误以为顾泽乃是国之栋梁、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说不定还能生出些美妙故事,谱写一段跨校泡妞的佳话,实现广大宅男的人生理想:被富婆包养。 好吧这是不可能的。 总而言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掉的还是切好的、蘸着顾泽最爱吃的辣酱、连辣酱浓度都分毫不差的的那种馅饼。 但几分钟前刚从班级群得知该消息的顾泽,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像是...已经知道自己会作为交换生,前往野狗大学。 理所当然的事,不会让人觉得高兴。 班级群已被顾泽将要前往野狗大学作为交换生这一消息引爆,他盯着手机屏幕里不断刷新的消息怔然出神,想做出某种思考或是反应,uu看书 .uukans 但根本做不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思考、阻止他做出什么事,或者说...在刻意把他的思维导向某个方向。 与此同时,愈发强烈的既视感,让他头痛了起来——物理意义上的头痛。 阴霾天空,隐约雷鸣,公车上的广播开始播放今天早上的新闻,和天气预报。 “...最高气温三十四摄氏度,最低气温十五摄氏度...局部地区雷雨天气将持续到下周...” 顾泽嘴中念叨着天气预报主持人会念出的台词,盯着车载电视里的广告。 听到的、看到的,身边发生的一切,都给他种强烈的既视感。 乌云中翻滚着的雷霆亮起微光,数秒后顾泽听到了重叠的雷鸣。 ——连雷都会给自己既视感吗? 他顿感惊讶,然而... 就连“惊讶”的感觉,也没惊讶到哪里去。 顾泽就像早已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做出什么反应,会因为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做出什么反应似的。惊讶这种情绪,已经离开了他的世界。 约半个小时后,公车到站,窗外天色已是黑沉一片。顾泽把手机揣进裤兜,抱起小女孩把她放在座位上,“过马路的时候记得牵住妈妈的手,不要乱跑。” 说完,他踉跄走向下车用的车门。 小女孩脆声应了一声,没有把话听进去。站在一旁的妈妈,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二十分钟后,一辆雨中打滑、当着她的面撞飞走在她前头的行人的轿车,将会让她想起顾泽留下的这句话。 二 好天气 头痛。 痛得几乎让顾泽无法保持站立的平衡。 他打开斜挎包,掏出一把雨伞,快步来到斑马线前,等待红灯转绿。 顾泽的妹妹就读的高中,在街对面数百米远的地方。 铃声打响,五分钟后他的妹妹将会走出校门。顾泽一向准时,今天也不例外。 他从裤兜掏出手机,打开相机的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略显狰狞的脸庞,一点点调整自己的脸部肌肉。 顾泽擅长克服痛苦,仅用了五秒,他就成功地让自己变回了平时的模样:温和、沉默,步态端正,眼神平和,就像站牌旁等待公车驶来,却迟迟等不到,导致上班上学快要迟到的普通人,或者与人擦肩而过被踩到脚,只能当没事发生的普通人。没有人会看出他的异常。 既视感与那莫名其妙的头痛是怎么回事,他不关心,反正不是要紧的事。 是要紧的事,也没关系,他时间宽裕。 红灯转绿。他踩着双数的斑马线,向马路对面走去。 “叮,系统绑定中···绑定失败,再见啦您嘞!”一个俏皮的中性声音忽地出现在顾泽脑海当中。 “不好玩。” “吐槽任务进度更新:4/10,鉴于主人您心情不佳,小爱将提前发放任务奖励!” “是什么。” “您最爱吃的零食之一,巧克力糖。” 一粒褐色包装的巧克力糖凭空出现在顾泽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里。 拇指食指搓动,他熟练地剥掉巧克力糖的包装,把糖推进嘴里。 风吹走包装,一直把那抹褐色送到天边。 轨迹的弧线,让顾泽产生了浓厚的既视感。 ——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熟悉”的? 想到自己之前在公车上对那对母女说的话,顾泽的头痛又加剧了几分——这次还有心理层面的“头痛”。 他何以得知,那对母女会被失控车辆撞死的未来? 说出那句话的,是自己还是谁? “好天气。”顾泽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 “吐槽任务进度更新:5/10,鉴于主人您心情不佳,小爱将提前发放任务奖励!” 一粒柠檬味硬糖凭空出现在顾泽手里,被他含进嘴里。 两粒糖才能勉强缓解他糟糕的心情。 小爱是顾泽设计的伪·人工智能,没有智慧,只能机械的应答,存在方式是...哦还不到说的时候真是不好意思,设计目的在于奖励他自己,只要完成定下的任务,顾泽就会得到小爱的奖励——奖励的内容是什么,是顾泽自己设定的,而奖励的实物,则是顾泽自己买的——把一颗糖从左边的裤兜移动到右边的裤兜,或者从裤兜移动到他的手里,很无聊,也很可笑。 但确实有用。 起码对他这种很容易满足的人来说,很有用。 努力和坚持并不难,只是过程痛苦,而适当的奖励能有效缓解痛苦,和痛苦的累积速度。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有自欺欺人嫌疑的奖励。 人就是如此简单的动物。 绿灯转红,行人四散。 约三分钟后,顾泽来到高中门口。他站在校门一侧,掏出手机低头看了起来。 他没有在等人的时候看手机的习惯,但不看手机,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站着平视前方,多少会给人古怪另类的感觉,平常些最好不过。 群里的消息仍在刷新,不过讨论的重点和顾泽没多大关系。将与他一同前往野狗大学的同班同学正计划办场party,还打算把同批次其他系的交换生叫来嗨。 ——一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请谁都不可能请自己。 顾泽如此想到。 校园内这时响起悠扬婉转的放学铃声,顾泽放下手机。轰雷炸响,他眯着眼抬头看向天空,稀疏的雨点落向他的鼻尖,嘴角,头发与手背。 于是他把手机揣进裤兜,撑起雨伞走进学校。数秒后,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击打起伞面,站在他身边近处,与他目的相同的几个中年人,这时才手忙脚乱地张开雨伞。 “我是来找我妹妹的。”顾泽对走来的门卫说道。 穿着雨衣的门卫,见到雨幕中撑伞走来的男孩,明白了他的来意,招了招手便放他进去了。 顾泽礼貌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警卫室旁的空地,那里能避开拐向学校正门的人流,妹妹走到附近就能一眼看到他。想在或大或小、高低不同、颜色各异的雨伞中找到妹妹,是件难事,但让妹妹找他,却很容易。 头痛加剧。顾泽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他瞥了眼不甚密集的人流,掏出手机按亮屏幕。 是群邀请和好友申请。 有人邀请他加入“交换生学习交流群”。邀请他的是班长。 申请加他的人,则是个陌生人。 头像:一只对着镜头咧嘴傻笑的哈士奇。 个人资料:女,20岁,白羊座,南极洲——这个显然是瞎选的。 “第一个女性好友。”顾泽同意了好友申请,捎带同意了群邀请。 “我们已经是好友了,打个招呼吧。”聊天界面出现了一行字。 人流开始变得密集,顾泽把手机揣回兜里,专心等待自己的妹妹。 头痛不断加剧,像有几百辆盾构机在他脑内前进,掘进并铺设管道。 那既视感,让他如此联想。或许这就是真相,自己的大脑确实在被什么东西改造着。 而解决方法...似乎没有现成的解决方法。 顾泽又做了一次吐槽任务,吃掉了第三粒糖,并把包装塞进裤兜。 糖是榴莲味的,和巧克力柠檬的味道搭配在一起,很提神。 不可思议的提神。 两人一伞挤出人群,南怡可如顾泽所料,轻易找到了他。 找到了她的哥哥。 撑伞护着她的是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孩。他的肩膀已被打湿,脸绷得很紧。 顾泽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二人时,便审视着他。 并一眼看穿了他。 ——一个自卑的普通男孩,暗恋南怡可。 “哥,伞呢,你只带了一把?”南怡可埋怨地瞪了眼顾泽,拨开自己贴在额前的几缕湿发,鼓起了嘴。 撑着伞的男孩小心翼翼地偷瞄她的侧脸,又做贼似地瞅了眼几步之外的顾泽,心虚地朝他笑了起来。 “还有一把。”顾泽从斜挎包里掏出伞,递给南怡可。 “算你机灵。”南怡可接过伞,笑容满面地和男孩道别,而后撑起伞拽着顾泽离开。 留给男孩看的笑脸,在轮到顾泽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还好没有熟人...你就不能换件衣服再来?每天都穿白短袖白长裤,再加顶帽子就是白无常了!你看着不恶心我都恶心!”南怡可马尾辫一甩,数落起哥哥的穿着打扮。 “他不是你的熟人?”顾泽并不介意妹妹的说法,他很喜欢自己的衣服,就像喜欢糖果那样喜欢。 “他?哦,你说那个眼镜男啊,不是,说起来还蛮好笑的,年纪前十的高材生欸,居然喜欢我!哈!喜欢一个年纪倒数的小太妹!一定得好好玩玩他!玩到他考不上大学!”南怡可颇为自恋地昂起脖颈,顾泽瞥到锁骨处的五角星型刺青,没有再说什么。她是妹妹,不是什么小太妹。 那个所谓的刺青,不过是张贴纸,隔壁就卖。 三元一张,十元三张。 小孩子的玩意。 他幼时丧母,其父在他九岁那年与南怡可的母亲再婚。早熟的南怡可,uu看书 ww.ukansucm 心中没有顾泽的位置,直到现在,她也没认顾泽这个哥哥。 在叛逆又好勇斗狠的南怡可看来,顾泽是个普通到令人作呕的怪人。 会让她时不时冒出“给他脸上来一拳,一定会哭得很狼狈吧”这种想法的怪人。 之所以会叫他那声“哥”,只是因为南怡可觉得“顾泽”这两个字比“哥”这个字还难听。 “我三天后会去...”顾泽准备说说自己的近况。适当交流有益增进兄妹感情。 省略号表示他没说完。 一个街区外,两只长度超过百米的巨龙,哀嚎着撞散城墙般厚重的乌黑雷云,一脑门杵向了地面。 数名骑着长有翅膀的鲤鱼的交警,立即向巨龙坠落的街区飞去。他们一直在天上巡逻。 和他们一起在天上的,还有其他长得花里胡哨的异兽、骑着异兽的人类。 只要处理好粪便(指空中拉屎砸到路人脑袋引起纠纷)和食物的问题,一只听话的异兽远比昂贵的反重力飞梭实用。有人甚至因此解决了婚姻问题。 “是交通事故,咱们绕路。” “嗯...嗯。“ 顾泽拽着惊了个呆的南怡可,走向马路另一端。大地震颤,远处巨人高耸的身影若隐若现,要扛起撞懵的龙可是个力气活,一般人干不来。 就在这时,破裂的雷云,似乎被打破了某种平衡,开始剧烈的放电。 一道耀目的紫黑雷霆,不偏不倚地劈向顾泽。 哦豁。 完蛋。 不过,头痛的问题倒是解决了,这很不错。 三 一万 “妈,我回来啦!” 南怡可喊了一声,把伞扔在墙角,卷起紧绷的牛仔裤,脱下鞋子,急不可耐地趿拉起拖鞋,向卫生间跑去。 “换洗的衣服在洗衣机上,别洗太久,饭马上就好。”厨房里做饭的女人高声喊道。这个没有外貌描写的女人,是南怡可的生母,顾泽的后妈。她知道自家女儿讨厌湿漉漉的衣服,所以提前备好了热水和换洗衣物。 跟在南怡可身后的顾泽,站在门口,甩干伞上的水珠,俯身拾起妹妹的伞,甩干水珠,摆放在伞应该摆放的地方——鞋架的角落,而后换上拖鞋,关好门,走向自己的卧室。 “顾泽,拖地。”沙发上侧卧着看电视的肥胖中年人,目不转睛地说道。 “哦。”正要换衣服的顾泽,听话地拐进杂物间,拿出湿润的拖把拖起了地。 此人是顾泽的生父,南怡可的后爹。为使行文更加流畅,省去作者起名之烦、编造故事之苦,顾泽他爹和南怡可他妈,被自愿成为莫得名字也莫得过去的工具人。 真是令人感动的献身精神。 嗯...说到哪了? 想起来了。 就血缘关系来看,是这样的。 但顾泽经常觉得自己是个被领养的孤儿。 因为家里没有人喜欢他。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没有人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味道。 也没有人能够数清,自己迄今为止吃到过多少种味道。 而顾泽,可以。 他吃到的,都是苦的。 很好记。 “拖完了?端点热水过来,我要洗脚。”顾泽他爹支起敦实的身体,蜷缩着的脚掌舒张开来。指甲缝里的黑泥,清晰可见。 “哦。”正要换衣服的顾泽,听话地拐进卫生间,找出洗脚用的塑料盆,打好热水,带着干燥的毛巾走向客厅。 他缩在浴缸里泡澡的妹妹,见到那抹比幽灵还白的人影,自顾自地飘进来,拿了些什么东西又飘了出去,惊恐地用刺耳的尖叫宣示了卫生间的主权。 于是,厨房里锅碗瓢盆齐声奏响愤怒乐章,客厅里某人口吐芬芳。 这个不大的家,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模范家庭、模范家庭(拱手).jpg 数分钟后,洗完脚,并扣掉自家老爹脚指甲里的黑泥,顾泽得以回到卧室,换下湿润的白色短袖,和溅了泥点子的白色短裤。 他换上没有图案的黑色短袖和黑色短裤,上床躺下。 顾泽喜欢穿纯色的宽松衣服,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和白色。 一身粉一身绿一身紫什么的,多少有些奇葩。 毕竟黑白是主流穿搭。 ... 卧室里没有灯光。 窗外,来自虚空的狂风吹斜雷雨织成的幕布,密集而富有自然韵律的噼啪声,抚慰着顾泽疲惫的心。 他很累。 莫名的累。 累到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负担。 头痛对体力的消耗超出了他的预期。 顾泽整理起自己今晚的遭遇。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 好事是,突发的头痛正在减轻。 坏事是,系统小爱不再回应他的呼唤。 前者,顾泽很在意,但并不着急解决。 后者,他正在努力寻找原因,哪怕他累的直想睡觉。 糖果都在小爱那放着,联系不上小爱,意味没法从系统那取糖,他可受不了这个。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小爱俏皮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功能更新中···更新完毕,我是小爱,您最棒的聊天吐槽助手!” 与此同时,头痛消失了。 顾泽眯起双眸,他没有设计这句语音。 事实再明显不过,是导致头痛的因素改造了小爱。 小爱的话语还在继续。 和以前相比,多了分感性的味道。 “有人托我给您带个话,内容如下。” 它掐着嗓子,怪腔怪调地道: “哥们,抱歉,害你过的这么惨,我们不是故意的。” “谁让那帮恶魔就爱用让人倒霉的诅咒,诅咒还没法根除,累积下来就这样了,真不是我们的锅。” “三个月后,‘那边’会被深渊里涌出的魔物完全毁灭,之后,灾难会蔓延到我们这边。我和前九千九百九十八个我,没能阻止灾难的发生。” “我猜,你已经猜出我是谁了。我猜的准不准?” 顾泽:“...” 小爱还在用那透着股苦涩感的怪腔调说话:“没错,我是顾泽,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顾泽。” “是三个月后的你。” “说真的,我很羡慕你,因为你是整数个我,不过,9999倒也是个很不错的数字,很吉利不是吗?” “开个玩笑,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数字,你知道的。” “等等,你没在笑吧?希望没有。” “嗯...我还要说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 “你将得到连我在内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我的知识、经验,和一粒种子。” “估计是老天看咱们过的不大好,所以给了咱们一个挂...吧?” “种子很实用,你用了就知道了,虽然我还是失败了...咳咳。” “话就说到这,后边的你都知道。不给你我的记忆的原因,你也清楚。” “不要习惯失败。” “而且,新鲜感对咱们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你也不想重复经历九千多次失败的人生吧。” “哎,和自己说话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希望你不会和下一个自己说这些,不,最好没有下一个你。” “总之,就这样,祝你成功。” “剧透一下,你会成为站在人群中央的英雄,万众瞩目的那种,很棒对不对?” “再剧透一下,上面这句是我骗你的。” “...” “...” “再见。” *嗡鸣声* *撕裂声* *惨叫声* *沉默* *沉默* *沉默* 小爱不再用变得平稳的怪腔调说话,“播放完毕。” “主人,现在的我是未来的您设计改造的小爱。” “您的专属陪聊!” “很聪明的那种哦!” 顾泽没有说话。 表情没有变化。 他没有听到小爱之后说的话。 种子,和潮水般蔓来,顷刻间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记忆,出现在他脑海当中。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无法忍受的痛苦,让顾泽不由得低声惨叫了起来。 片刻后,他把脑袋闷进被子里,好让惨叫声不传出卧室。 要简明易懂的解释上面提到的事情,不得不提到顾泽的异能。 先前,他能和妹妹完好无损的回到家中,结果上来看,没被那道雷给劈死,靠的是“读档”——记忆传输。 【名称:读档。】 【等级:不知道。】 【类别:不清楚。】 【介绍:让自身的记忆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 【发动方式:存档后即可主动发动;死亡后被动发动,回到最近的存档点。】 以上是顾泽的能力介绍。 对了,这是他自己仿照官方的格式给自己写的介绍,官方那边没他的资料。 介绍很简略,但也足够说明一些事情。 既然现在的他能把记忆传输到过去某个时间点上的自己,改变现在,那么那个未来的他、得到长足成长的他,把未来的记忆传输到现在,甚至于把那什么种子送回到现在、改造小爱,也不是不可能。 能力和肌肉一样,锻炼就会变强。 数分钟过去。 跪坐在床,脑袋抵在被子上的顾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衣衫已被汗水打湿。 种子发挥作用,疼痛得到缓解。 他开始思考。 “未来的我,为什么不把记忆用读档直接传输回来?这样我就会变成未来的我,变成一个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对我有用、该在什么时候干什么、能处处领先别人的我。” “胜算会变高。” “但他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 “只是为了让我有新鲜感?不可能。” “结果比过程重要。他是我,这一点上我们没有意见分歧,除非三个月的经历改变了他。” “难道,是因为读档读的太多,导致能力出现了不可测的变化,或者,有某种未知的因素,阻止他那么做。” “还是说...他崩溃了...不。” “不可能。” “但...” 情报太少,u看书 .uansh得不出有用的结论。 痛苦和伴随着痛苦而来的诸多声音、画面,以及脑海当中那粒存在感强得惊人的种子,告诉顾泽,自己听到的并非痴人妄语。 必须重视。 虽说细节方面有待整理思考,比如“深渊”、“深渊魔物”、“恶魔”、“诅咒”等,但大体上,他相信自己,相信对自己说出那番话的“自己”。 但,也仅仅只是相信,局限于“哦,这样啊”、“到我了?哦,知道了”、“你居然还没疯,不愧是我”的程度,并没有同情或对那些失败的自己有所共情,也没有被命运这照着脑门踹来的一脚给踹得害怕到发抖,吃糖压惊。 怀疑的成分甚至更多一些。 九千九百九十九,是一个数字,再多添个一,凑成整数一万,还是个数字。 一个不能给人太多实感,还很容易招来怀疑的数字。 不过,做一件事,滋味如何,得亲身体验才能知道。 没有经历,就没有发言的资格。 妄加揣测,是对那近万次的努力的侮辱。 或许,等自己不得不把棒交给下一个自己,第一万零一个顾泽的时候,才会对现在听到的话感同身受吧。 ——看来,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好事(笑)。 想到这里,顾泽放弃了无益的思考。 绷紧的心情需要放松。 发热的头脑不可靠。 缓一缓再说。 约半个小时后,他走出卧室,与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起了晚饭。 头不痛了。 四 小爱 顾泽家规矩森严,吃饭的时候不准看电视,不准玩手机,不准说话,不准干一切大人不准干的事。 他爹很擅长在这一个饭桌大小的方寸之地施展那不被政坛伯乐所识的雄才大略。饭菜端上来,先是细细的看,看罢,马上翘起二郎腿,筷子便戳来点去,扬起几点汁液,嘴中立时喷出数十句针砭时事的“高论”,摇头晃脑,强作一副挥斥方遒的上等人姿态,似乎和他比起来,如今管理这座城市乃至“那边”的家伙们,都是群目光短浅、脑袋和屁股的位置对换了两次、穿着制服的猪,只有他才是个聪明的人。 裹着浴袍的南怡可,面无表情的埋头扒饭夹菜,她妈不时嗯啊回应,一副深以为然、原来如此的样子 顾泽抹去被喷到脸上的几点饭粒,对其中某个观点表示赞同。 然后立即把话题转移到了他想说的事情上。 “爸,学校选我做交换生,要我去‘那边’学习。” “什么时候去?去多久?”他爹一顿,埋头粗俗地扒起饭菜,瞧都没瞧他一眼。 “后天去,一年。” “噢,后天啊,你想去就去。”他爹拿起汤碗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家里掏不出学费,你自己看着办。” “学校会帮我付的。” “...免费?” “对。” “有奖学金吗?” “应该有,我没仔细问。” “好,看来我们不用操心你的生活费了。” “嗯。” 向来目中无顾泽的南怡可她妈,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关心起了顾泽。 她放下筷子,仔细询问起奖学金的事,埋怨顾泽怎么不去问这么重要的事。 而得到顾泽“我是刚知道的,没来得及问”的回答,又问起了他近日来的生活状况、学习情况,旁敲侧击地暗示他,要和同学打好关系,和老师教授打好关系。 顾泽没有动筷,安静地听着妈妈的唠叨。 被人唠叨是少有的事,而且据说唠叨是表现母爱的重要方式。 母爱...真是个遥远的词。 忽然,埋头扒饭的南怡可抬起了头,打断了她妈的唠叨,站着饭粒的嘴对准顾泽就是一顿炮击:“得瑟什么呢你,不就是个免费的交换生!装什么大尾巴狼,还专门说出来显摆一下,有这个必要吗!私底下说能憋死你是不是?非得吃饭的时候说吗!” “恶心。” 顾泽点了点头,见到南怡可她妈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焦虑模样,没有再说什么。 “宝贝别生气,咱们别管他,先吃饭。”南怡可她妈凑到女儿旁边安抚起了她。 “...”顾泽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停顿了一下,照常夹菜吃饭。 自己误会了,原来不是在教训妹妹啊。 他没在心底自嘲,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稍微活络起的心思,又平静了下去,就像以前度过的每个日夜一样。 没有波澜起伏。 数十分钟后,饭毕,南怡可她妈抱着南怡可回到她的卧室,没再看顾泽一眼。顾泽他爹打开电视看起综艺节目,见到熟悉的女主持露面,嘴角咧开,脸上泛起肥肉的波浪。 “这就是我的生活。”收拾好碗筷,顾泽一批批地把该清洗的东西放到厨房水池边。 又过半个小时,洗净锅碗瓢盆,并将其摆放完毕的顾泽,见到厨房的一些犄角旮旯里的黑色不明物质,找来手套自觉地清理起来。 反正迟早要干。 等顾泽把手头能干的活,窗外的大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去卫生间用淋浴喷头简单地冲洗了下自己的身体,回屋倒头就睡。 ... 第二天,顾泽照常早起锻炼。 他一边绕着小区慢跑,一边整理昨夜得到的知识和经验。 所谓的“知识”,指的是一本叫做《论打架:从被揍到揍人》的秘籍。 而“经验”,指的是修炼《论打架:从被揍到揍人》的经验。 顾泽跑动的步伐慢慢停止。 ? ?? ??? “主人,早上好!”小爱活泼欢快的声音忽地传来。 “不好。” “哦哦!很不错的吐槽,今日吐槽任务进度更新:1/10!” “你有什么变化吗?” “变聪明了!” “...还有呢?” “没有!” “那么你可以闭嘴了。” “今日吐槽任务进度更新:2/10!再接再厉哟!” “...” 顾泽决定暂时不和小爱说话。 专属陪聊什么的,也太儿戏了点吧。 未来的自己,居然变得这么恶趣味了吗? “哦主人我想起来了,以后您不用给我的储物空间补充糖果啦!”小爱精神百倍地说道。 “嗯?” “我能越过您的支配,使用我的空间移动功能。只要您去商店走一圈,触碰您要的东西,我就能把那些全都偷过来!” “...和我自己偷有什么区别吗?” “这样您心里会好受点,不会有什么负罪感,而且,据我所知,法律没有不让我这样的智慧生命偷东西的限制条款!也就是说,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偷任何东西,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快夸我快夸我!” 顾泽:“你可以闭嘴了。” “今日吐...” “闭嘴!” 小爱:╥﹏╥... 还是看看种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uu看书uknhu.cm 希望靠得住...得住...住。 一粒湿润的种子出现在顾泽手心。此前种子一直在顾泽脑海里的储物空间中放着。 至于说,为什么一个能力是读档的家伙,会有储物空间这种主角必备的好东西,又为什么能造出小爱这样的‘系统’,那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里先略过(指挖坑不填)。 现在,看到这粒种子的顾泽,再度陷入沉默,脸部肌肉都僵硬了起来。 这不就是一粒很普通的种子吗! “主人主人,种子的使用方法是粘贴复制然后点击蓝色链接...呃不对,是吃下去。”小爱笑呵呵地冒了出来。 “你知道吗?” “什么什么?” “你离被我卸载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丁点。”顾泽举起手,放在自己眼前,食指拇指间距一厘米,“未来的我改造你,就是为了让你变着法子气我,是吗?” “怎么会,还有主人请您别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小爱会心痛的(心痛到会在您想吃巧克力糖的时候偷偷给您榴莲味的糖欸嘿嘿)。” “...故意卖萌。” “什么?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顾泽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小爱这样交流下去了。 他语气加重:“不要在我说正事的时候打岔,到底怎么用。”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请不要卸载我,用法很简单,吃下去就好啦~” 害怕.jpg 小爱限定。 五 种子 吃下去? 一个似乎有些神经质的陪聊的说的话,真的信的过吗? 不排除未来那个变得恶趣味的自己,会故意设计坑自己的可能。 顾泽在小区里找了条长椅,坐下后反复打量手里的种子。 种子表面晶莹剔透,摸起来有些黏,整体呈翠绿色,汁液饱满。 与其说是种子,不如说是某种植物的果实。 看起来是这样的。 “是‘那边’的东西吗?”顾泽若有所思。 所谓的‘那边’,指的是一个和他这边的世界通过虚空桥梁连接起来的异世界,野狗大学就坐落在异世界的“x1”市——异世界目前仅有的四座城市的其中之一。 龙、巨人等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是异世界的原住民。 九十年前,两个世界碰撞融合,人类世界因碰撞导致的地震和海啸以及火山喷发等自然灾害,数年间死去了约四成的人口,幸存的几个大国濒临崩溃,不得不抱团取暖,这直接导致联合国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联合国”,变成了一个世界政府。 也因碰撞融合事件,人类获得了超越个体极限的力量——异能。 用“异”能来称呼这些不可思议的能力,再贴切不过。 之后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文化冲突、文化融合、起义暴动、暴动被镇压等事件的循环,现如今,世界格局已定,人类和损失同样惨重的异世界开始了各种意义上的交流,大多数人都过上了碰撞融合之前的幸福生活(噗哧)。 顾泽生活的城市:烧饼市,是离虚空桥梁最近的城市,坐拥四千九百万人口,其中外来人口约占百分之十八。因为桥梁那端就是“x1”市,这里的人通常会亲切地把“x1”市称作隔壁。由于地理位置等因素的共同作用,烧饼市的格局极端复杂,大小势力鱼龙混杂,官方力量不占上风,贫富差距极为悬殊...等等是不是扯远了? 他手掌合拢,捏碎了种子。 小爱:Σ(っ°Д°;)っ “您您您在干什么呀!”小爱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顾泽摊开手掌,盯着手里迅速蒸发的淡绿色汁液和破掉的皮。 数十秒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这粒种子似乎只是一粒普通的、像是果实的种子,顾泽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周围的世界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读档,一分钟前。” 他发动能力,得知捏碎种子什么都不会发生的“顾泽”,回到一分钟前。 被雷劈死导致没法主动读档那种意外暂且不论,每过一分钟,顾泽就会存一次档,好方便调整自己的行为。 而为了精确地确定过去多久算是“一分钟”、为了准确的存档,他曾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用各种方法锻炼自己的时感,令数秒这一思维动作变成了一种近乎条件反射的本能,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闭着眼睛都能说出现在几点几分几秒的活体钟表。 当然,真读起档来,他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以分钟为单位去读,原因很简单——存档太多,他记性差,很多时候都记不清存档时自己具体在做什么。 顾泽一般会选个大差不离的时间,然后读档,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微调,现在这种情况算是特殊情况。 老天爷总喜欢在奇怪的地方强调公平,得到这个强到不要脸的读档能力的顾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个体弱多病、脑袋缺根筋、干什么都干不好的人。不过,反过来说,或许正因为他是个无能到可怜,又幸运的不像话的家伙,老天才会把读档重来的机会交给他,并以痛苦打磨他的性格,没有让他变成一个用读档能力胡作为非的人。 ... 小区中,找到长椅,将要坐下的顾泽,动作一顿。 存档更新,覆盖现有存档。 做完这件事,他直起身,看向几十米外,在垃圾桶旁翻捡食物的流浪狗。 捏碎不会发生什么事。 那么吃下去呢? 通过未来的自己留下的话,顾泽知道可能有某种力量具备干扰读档的能力。在亲自确认种子无害前,他不会冒着读档可能被种子干扰的风险吃下种子。 哪怕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是昨天夜里那个头痛到难以思考的顾泽,见到种子后,可能会马上吃掉种子,冒险验证未来的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种子是不是所谓的“挂”,但现在的他,头脑清醒,心态平和,比起相信一段出现的莫名其妙,内容也很值得怀疑的记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泽缓步走向那只流浪狗。 让人试更能直观的看到种子是否有害,但视线范围内暂时没有人,只能让流浪狗来帮他试种子。 当然,就算有人,他也不会用人去试种子。 除非那人是他的仇家。 觉察到身后地面的震动,饿极的流浪狗回头敲了眼顾泽,没有理他,回头继续寻找食物。 而当流浪狗意识到来者不善时,已经晚了。 顾泽下蹲,捏住狗脸,不顾那可怜的呜咽声,也没有在意手上沾染的脏污。 为了确保种子能顺利进入流浪狗的胃部,被狗消化,他捏着种子的手径直抓起一把狗找到的食物残渣,然后把混有种子的残渣塞进狗的嘴里。 塞进深处。 不知道顾泽已经读过一次档的小爱,见到这一幕,又一次发出惊呼。 “主人您这是在干嘛!好脏!” “...”顾泽不想和小爱说话。 见流浪狗做出吞咽动作,他掰开狗恶臭四溢的口腔,仔细观察,确认种子已经被狗吃了下去,他才站了起来。 脱离压制的流浪狗撒丫子逃跑,几十秒后就跑到了顾泽视野范围之外。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读档,三分钟前。” ... 小区中,找到长椅,将要坐下的顾泽,动作一顿。看书.ukas.cm 存档更新,覆盖现有存档。 做完这件事,他坐了下去。 捏碎种子,无害。 狗体实验,没有异状。 该吃了。 “小爱,匕首。” “啊?您要匕首干嘛?” “你在浪费时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一柄长约十五厘米,乌黑发亮的匕首,出现在顾泽不拿着种子的那只手里。 主动读档可能会被限制,但因死亡导致的被动读档,不会被限制。 发动能力是种思维上的动作,首先要想,有发动能力的想法,能力才会发动,所以限制大脑的活动就能限制能力发动。一针麻醉剂下去,九成九的能力者都会变成任人鱼肉的普通人。顾泽不同,他除了能主动用想来发动,还能用大脑活动停止,也就是死,来“被动”触发读档的能力。 他为什么会知道死能发动读档...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四舍五入,归零跳过。 顾泽拿起匕首,放在脖子一侧。 抹脖自杀,和“想”要发动读档,起点是不同的思维动作,但都将导向同一个结果:读档。 “喂喂主人您要干嘛!想不开跟我聊会呗,说不定聊着聊着就开心了就不想死了呢!”小爱又又又是一惊。 “闭嘴。” 顾泽把种子送进口中。 咀嚼,然后吞咽。 几乎在他做出吞咽动作的瞬间,翠绿色的光芒自腹部亮起,笼罩全身。 某股力量,向他全身的血管、骨骼、神经,蔓延而去。 六 设计 数十秒后,光芒收敛。 顾泽瞳孔失焦,一副逼真的景象出现在他眼前:广袤无边的黑暗原野中,一株稚嫩的幼苗,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破土而出。 它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乌云密布的天空,降下暴雨,刮来飓风。 土壤贫瘠,周围没有遮蔽的植物。 幼苗饱经摧残,却不合常理的逆势生长,开枝散叶,结出果实,把树冠探向天空。 成熟的果实,落在地上。 希望在被播种。 但最初的树木这时已经长得太过高大,它理所当然地招来了雷击。 轰咔。 电光短暂地照亮整个世界。 它倒下了。 土壤中的种子,发芽生长,进入下一轮循环。 景象缓缓淡去。 顾泽把匕首放回储物空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画面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还是某种象征,或是对某种现象的隐喻? 烧饼市的隔壁的邻市,即异世界的x1市,有一颗接天蔽日的神树,上等人的居住区,就建在那颗神树的附近。据传,那颗树是庇护之树,异世界的另外三座城市,也分别有一颗这样的庇护之树。 种子显然是异世界的产物,那么和神树必然有着某种联系。树和树种,很难不把二者联系起来。 或许,这颗种子是其中某颗神树的树种? 他仔细感受起身体发生的变化,不再想那些没有头绪的事情。 烧饼市市政府的执政方针偏向保守,言论管制的力度大于文化互通,像顾泽这样的底层,对异世界的了解程度差不多算是“两眼一抹黑”,能知道的消息大多数都是流传在黑市和贫民窟的小道消息,以及一些人们杜撰加工过的所谓“秘闻”——老大爷老大妈们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是真是假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什么问题,去了那边的野狗大学,直接问当地的居民,可能都比自己在这费心琢磨的效果要来的好。 “主人您想开啦!想开就好!”见主人收回匕首,小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个在那乐呵。 “枝,树枝,二十二根树枝,延伸...什么的延伸?”顾泽自语着,整理心中似是而非的感悟,将其条理化,没有理会犯二的小爱。那股蔓延至他身体每一寸角落的奇异力量,在进入他大脑的时候,留下了可被理解的信息。 力量,在教顾泽怎样运用自己。 “树阵图,指出由渺小臻至伟大的方向。” “第一枝...第二枝,第二十二枝,道路。” “果实,指引方向的路标。” 理解完毕,他得到了这些不明所以的信息。 “树阵图,是‘功法’的意思吗?那么枝就是修炼的具体方法,果实是修炼的阶段性成果。把一个境界修炼到圆满,就会得到下一个境界该如何修炼的方法...” “...是这个意思吗?还是说,会给予某种奖励?” 想到这里,顾泽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叫《论打架:从被揍到揍人》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自己的树阵图的名字吧! 树阵图:打架? “还真是简明易懂。” “今日吐槽任务进度更新:3/10!这是提前给您的奖励(别记仇别记仇求您了别记仇别记仇)!”小爱忽然蹦出来说道。两颗巧克力糖出现在顾泽手中。 顾泽:“...” “诚实。”他只能这么评价求生欲强烈的小爱。说话不删括号还故意把括号内容说的很大声的怂逼系统,倒也不是那么招人讨厌。 虽然确实很烦。 顾泽吃掉巧克力糖,处理好包装,叫出小爱,命令道:“弹出光幕。” “好的!”小爱立马照做,一个只有他看得见的虚拟界面迅速铺展开来。透过光幕向外看去,小区内的其他东西都笼罩在青色的光芒之中。 光幕,是顾泽对系统后台的称呼。他是系统的设计者,进后台就跟进自己家...就跟呼吸一样容易。 界面分为两个栏目,各占一半,左边最上端写着“每日任务”四个字,右边最上端写着“储物空间”四个字,点进去还有几个子栏目。这些是顾泽常用的功能,界面整体的设计可以说是精简(简陋)到了极致。 “缩小储物空间占据的比例,放到左下角,新增‘树状图’。” “好哒!”小爱忙不迭地应声,却发现自己没法调整后台的界面。 顾泽在用声控调整后台,小爱只是系统,没有权限调整它自己的后台。 发觉这一点的小爱,顿时囧的说不出话。 结合上下文,阅读理解,顾泽已经知道该怎么用秘籍《论打架》来引导体内的那股力量了,他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设计好了“树状图”栏目。 系统是他辅助思考的工具,uu看书 .uukanshcm 不用也能修炼树状图,但用了能更简单明了地总结修炼进度、做出相应计划,查阅起来也十分方便。 此时,栏目“树状图”三个大字的下方,自上而下,分别列有“第一枝”到“第二十二枝”等子栏目,之后,顾泽又用一个多小时,分门别类整理好《论打架》里的相应内容,用口述的方式把内容输进子栏目。 这样一来,他就能随时随地在系统里更新自己的修炼进度,还不用担心记错《论打架》的内容。 “调整完了吗主人?感觉好奇怪...您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自己看。”做完这些,顾泽起身向自己家的居民楼走去。 说了一个多小时,他有点口渴。 “哦好吧,我看看啊...树状图?第一枝、第二枝...我点进去看看...哎呀妈呀,六边形战士?” “根基、生命、能量、变化、亲和、灵性。” “您要把这些全都加满?为什么亲和和灵性只占最后的第二十一枝和第二十二枝?前五个每个都占四枝!偏科是不是稍微有点严重啊?”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不对,再给我等等啊!您第一枝的根基属性为什么显示‘max’?是我看错了吗?这不还没开始加点吗!难道是您自己设置的?” “不知道,不是。很合理不是吗?” “怎么就合理了啊喂!” “嗯?”顾泽发出反问的鼻音。 “...”小爱闭上了嘴。 不敢嗦话.jpg 七 加点 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早上六点五十。 南怡可她妈没有起床做饭,而南怡可七点四十会搭公车去学校,顾泽简单计算了一下时间,确认叫醒妈妈、等她穿好衣服,再起来做饭,妹妹可能会迟到,便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走到厨房,接水解渴,而后披上围裙做起了早饭。 二十多分钟后,等南怡可她妈睡醒,急忙赶到厨房时,顾泽已经吃完了他的那份早饭,其他人的饭则在锅里热着,随时都能取出来吃。 “我去趟市图书馆,中午不回来。”顾泽说完,和妈妈擦肩而过,走出厨房。他打算去图书馆查找资料。 和他昨夜听到的事情有关的资料。 以及,为交换生做准备。 南怡可她妈敷衍地哦了一声,快步向南怡可的卧室走去。 她要叫女儿起床吃饭。 门口换鞋的顾泽没有理会妈妈和妹妹的有爱互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树状图第一枝max级的根基属性引起的变化,此时已经显现了出来。 顾泽只是吃了顿早饭,准确的说,是吃了一颗熟鸡蛋、三个馒头、一叠半蘸满辣酱的小菜,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力气...似乎稍微增长了一些? 他得到的《论打架》的修炼经验指出,树状图的根基属性,和“成长性”有关。 树的根是用来输送养分的,根基指的就是“根”。 “成长性”,指的则是身体的成长性。而要让“成长性”发挥作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活着。 阳光,空气,水分,养分,都是能让“成长性”发挥作用的因素。 树并不刻意做什么,它只是扎根在那里,就会变粗变高,枝繁叶茂。树状图的根基枝,就具备树木的这一特点 也就是说,只要活着,哪怕什么都不做,“成长性”这个属性就会让顾泽不断变强。 挂机就能升级,还不错。 要是刻意锻炼,比如去大吃大喝,或者跑步锻炼,效率还会成倍的提高。 走出小区。 顾泽把自己感受到的力气模糊变化记录在小爱的面板上,他能感觉到那股奇异的力量在帮自己矫正数值,让模糊的感受变得清晰。 就像...数秒计时。 ——是“自己”在矫正吗?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自己,或许并没有真的消失,只是换了种存在方式。 第一枝·根基,之所以会被那股奇异力量把数值矫正至“max”,恐怕也和那些自己脱不开关系。 这算是新手大礼包? 还挺丰厚。 顾泽没有继续想下去。 矫正后的面板,各枝数值如下: 第一枝·根基:max。 第二枝·根基:1%。 第三枝·根基:0%。 第四枝·根基...第五枝·根基...略去略去。 后头是一串零。增长的力气很少,不足以在对应的枝显示出具体数值。 值得一提的是,只有根基的数值是以百分比的形式显示的。 几分钟后,顾泽等到了公车。 坐到座位上后,他打开系统面板。 修炼经验告诉他,每当一枝修炼到某个程度后,就能开始凝聚这一枝的果实。 凝聚前五枝·根基的根基果实的条件,就是将对应的根基枝修炼至max。 而根基果实的作用,就如根基所代表的成长性一样,能随机上调不包括根基枝在内的其他枝的“成长性”。 换句话说,就是提升其他枝的上限和修炼其他枝的效率。 即,提升天赋。 枝数越高的根基果实,提升效果越好。最高枝的果实还有特殊效果。 生命枝的生命果实,能量枝的能量果实,和其他枝的果实,吃下去则有不同的效果。 约一个小时后,公车将在市图书馆旁的站牌停下。根据经验,凝聚第一枝·根基的根基果实,要用三到五个小时。 看来得去了图书馆才能安心凝聚果实。 顾泽掏出手机,翻看消息记录。 交换生学习交流群显示出的消息有99+,他只看到了一条和自己有关的消息。 【熊宝宝:欢迎顾泽!】 他点进id叫熊宝宝的人的头像,看到了一只对着镜头咧嘴傻笑的哈士奇。 哦,是那个加自己的人。 顾泽退出去,点开熊宝宝的聊天框。 第一条消息来自昨天晚上。 【熊宝宝:hello!我是杨青寒,你的学姐!】 下一条消息在两分钟后。 【熊宝宝:喂,在吗?老师让我帮你买票】 下一条消息在半个小时后。 【熊宝宝:不在吗?票买到了,上午九点半,软卧,记得后天早上来学校找我取,或者你有没有熟悉的朋友?我让他们带给你】 之后再没有消息。 买到了票? 【顾泽:票钱是学校出的吗】 发完,顾泽刚想把手机揣回兜里,那边就来了回复。 秒回。 【熊宝宝:对】 【熊宝宝:昨天怎么不回我?】 【顾泽:有事,抱歉】 【熊宝宝:好吧,话说你id为什么是12345?用的头像还是默认的?】 【顾泽:不知道】 【熊宝宝:...】 此刻,市图书馆某层,坐在桌前的杨青寒,一脸诧异地看着手机里对方的回复。素白的桌面上,摆着本还没翻开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果然是个特立独行的怪人。”杨青寒想起了顾泽的班主任和他同届同班的交换生对她说过的话。 她见过顾泽的证件照,那是张温和可亲的脸,会让人不禁想象这人老了以后一定是个拄着拐杖的和蔼老头,每天浇浇花抱抱孙子孙女、笑起来比谁都治愈的那种人。 但现在,隔着屏幕的三言两语,顾泽简单直接地击碎了她的想象。 【熊宝宝:好吧,我先看书去了,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去过那边一次】 【顾泽:哦】 杨青寒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翻开书看了起来。 她懒得理会一个和自己不熟,为人又十分冷漠的学弟。 “嗨,有空吗?” 一本杂志被说话的男孩拍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对面。 杨青寒抬头略略一扫,眼前一亮,笑着点了下头。 ... 公车到站,顾泽下车,向市图书馆走去。 进去后,他找了个人少的楼层,依据索引找到隔壁x1市以及所有和“深渊”有关的资料。uu看书 .uukansu 而后,他坐在角落的位置,把资料往桌上一摞,开始凝聚第一枝·根基的根基果实。 当然,顾泽并没有忘记自己还要查阅资料这件事,凝聚根基果实的方法很简单,照着《论打架》里的步骤引导第一枝的力量就行,他熟悉了小半个小时,记好操作步骤,便分心翻看起自己找到的资料。 时间流逝。 顾泽觉察到根基果实已经凝聚完毕的时候,时间只过去了一个小时四十三分二十一秒。 还不到两个小时。 ——是因为第一枝·根基的级别是max吗? 他迅速地理解了这件事。 就像会骑自行车的人,时隔多年又坐在车座上,握住车把手。 “第几次了?”顾泽自语,看向自己手中褐色的根基果实,“存档。” 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澎湃的根基能量顿时向顾泽体内涌去,生命、能量、变化、亲和、灵性都分配到了一定的根基能量。 这不是他想要的。 “读档,三秒前。” “读档,三秒前。” “读档,三秒前。” “读档...” “读档...” 顾泽耐心地读了数万次档,每次咬根基果实的力度和角度都不同。 直到某次。 根基能量,平均分配到了生命枝的第一枝和能量枝的第一枝上,也就是第六枝和第十一枝时,他才停止读档,并一口口吃掉剩下的部分。 血量、防御、攻击、爆伤。 成了。 八 谢谢 顾泽起身快步走到垃圾桶旁,扶着墙干呕起来。 他瞳孔涣散,心律失常,脸色苍白如纸。 牙龈酸痛,咀嚼肌几乎痉挛,恶心烦躁的直想嘶吼发泄。 读档没有副作用,但接连不断地重复去做一件事,在得到最后的成果前都必须坚持机械的动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痛苦体验。 哪怕是玩游戏,也极少有人能连续读上一天的档,更别说现实了。 而且,这痛苦并不局限在心理层面,他的身体也被搞得一团糟,心理作用可不是开玩笑的。 换个初次使用读档的人来连续读上一天,这会恐怕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运气差点,怕是会当场去世。 “主人主人,您还好吗?要不要吃糖?要多少我都给您!”小爱急忙询问。顾泽听到“糖”这个字,立马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根基果实是甜的,糖,也是甜的。 口区。 小爱顿时被吓得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它不知道自己踩了。 就在这时。 一声巨响从门的方向传来,回音幽远,门被封住。 不知何处涌来的雾气弥漫整个楼层。 素白的桌面变得斑驳老旧,书本资料泛黄起皱。 挺的书架飘落木屑,结构变得松垮,不堪一推。 窗外明媚的阳光,也在此时迅速晦暗下来。 啪嗒,啪嗒。 有什么东西拍击着窗玻璃,留下几个...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不,是几十个血色手印! 它们的数量极速增加。 “小爱,匕首。”顾泽扶着墙的那只手离爱开松变形的墙壁。 懵逼中的小爱愣愣地“哦”了一声,取出匕首放在他的手里。 发...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哪?! “啊!” 雾气深处,伴随着椅子倒地发出的碰撞声,有人发出悲惨的尖叫,仿佛正在经受某种非人的折磨。 但,只过了不到两秒,尖叫就变成了愉悦的呼喊。 而后,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出现在呼喊传来的方向。 那边发生了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救,救我,救我,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 没有人回应它的呼喊。 其他看书的人,不是觉察到那明显很不对劲的呼喊声有点不对劲,不敢回应,就是已经不能回应。 还有的,似乎是这地方嫌不够热闹,甚至跟着叫唤了起来。 “别害怕!我来救你们!”顾泽吼了一嗓子,向雾气中离自己最近的轮廓走去。 他没有脱离读档引起的心理和身体的双重痛苦,但现在有要紧的事必须去做:离开这里和救人。 最近的档是咬根基果实之前存的,现在读马上就能提前离开这里,但能不能把这些看书的人赶出这里是个未知数,谁都不会马上相信一个陌生人。用匕首威胁倒不是不可以,但真这么做转头就得进局子,而且,最重要的是,读档回去还得再咬几万次根基果实。 没得选。 “谢...谢谢!”话音未落,一只烂掉生蛆且还在蠕动变形的人形史莱姆,冲出雾气浓郁的地方,饥渴地挥舞着双手,扑向顾泽这顿行走的大餐。 噗嗤。 匕首在雾气中勾勒出一条奇诡的朦胧弧线,避开扑来的人形史莱姆伸过来的烂手,精准地捅进它的喉咙,并贯穿了它的脖子。 “不用谢。”顾泽握着匕首的右手往侧面用力一划,沾染在匕首上的不明吧唧一声摔在地上,而后,他屈膝抬腿,一脚弹出,把那不再运动的人形史莱姆踢向数米之外的某处,书架的倒伏声紧接着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浓郁的雾气被书架拍散,顾泽看到了几个还没有变形史莱姆的幸存者。 于是,他把匕首背在手后。 小爱:“...” “根基果实好像不会直接强化身体力量吧?” “对。” “那您...?” “我经常锻炼。” “没事了,您继续,继续。” “哦。” 他向离自己最近的幸存者走去。 在顾泽看到其他幸存者的时候,其他幸存者也看到了溃散的雾气中走来的顾泽。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小年轻? “他就是那个说‘我来救你们”的人吗?”不止一个幸存者这么想。 他们都很失望。 幸存者们看不到雾气的那端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书架为什么会突然倒下。 “把手给我。”来到幸存者身旁,顾泽俯身伸手,想把这个害怕的腿到站不起来男人拉起来。 “谢...谢谢。”男人把自己哆嗦的手递向顾泽。 这人虽然看起来就是个病弱的普通人,脸白的跟幽灵似的,精神头很差,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 而且,他胆子很大。 话说回来,那个声音很不对劲的人去哪了? “不用谢。” 噗嗤。 顾泽一匕首捅穿男人的心脏。 鲜血汩汩流出。 呲——他抽出匕首,直起身,回头看向其他幸存者,记忆他们各自的躲藏区域。 几点鲜血溅在他的黑色短裤上,没有留下明显痕迹。 被腐化梦境缠上的人,有四种活法。 一,等待雾气消失,uu看书 .uukns也就是等待腐化梦境自然消失。 二,走出雾气笼罩的区域,主动脱离腐化梦境。 三,解决引来腐化梦境的东西,或者人。 四,死在雾气中。 其中,腐化变形史莱姆的人,会在被杀死后付出一部分身体,作为脱离腐化梦境的代价。 当然,精神上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问题。 没被腐化的,被杀死后则可以完好无损的脱离腐化梦境,回到现实世界。 顾泽很熟悉这里的规则。 溃散的雾气渐渐变得浓郁,手握匕首的顾泽消失在其余幸存者的视野当中。男人的死亡把他推向了幸存者的对立面,不过这并不重要。 因为没有人走得掉。 捅进去,尖叫,拔出来;捅进去,求饶,拔出来;捅进去,“wrnm”,拔出来。 顾泽解决掉了可能妨碍他离开腐化梦境的幸存者,拯救了已经腐化的人和还没有腐化的幸存者。 二者并不矛盾。 幸存者们现在看起来还是人,但等会可能就不是了。 变形史莱姆只是腐化的第一阶段,拖延下去还会发生更恐怖的变化,他没有把握在那之前离开雾气笼罩的区域,或是找到引来腐化梦境的东西或人。 让一帮随时可能变成怪物的家伙跟在背后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他几脚踹开紧闭的门,离开了这里。 然后。 看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倒在地上,正在痛苦呻/吟的女人。 她的小腹,有明显的隆起。 “存档。” 九 亚德里恩·布尔 五分钟前。 “婆婆妈妈的烦死了!你怂你不敢,你老子我敢!不就是个精灵的公主!”亚德里恩挂断电话,生气地把手机拍在桌上。稍远处,书架前挑选书籍的男男女女侧头看来,都被他用那双骇人的红瞳瞪了个毛骨悚然,不敢再看。 杀一个破落户有必要考虑那么多吗?亚德里恩哼笑两声,对手机那端亲生父亲的嘲弄之意,浓烈地像是口里含了滩热气腾腾的狗屎,说话的时候还没咽下去。 他一臂抱胸,翘着二郎腿翻看桌上摆着的时尚杂志,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 忽然,走过门口的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准确的说,是走在门这边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曲线窈窕,胸型好看,栗色的长发垂在后背,自然卷曲。 真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值得一睡。 亚德里恩的心思转得很快,这会那两个人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没有走过门口。 但,下一秒,女人身边的男人,放慢步伐,侧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留着短发,走路姿势很是轻佻,不像是个正经人,但就是这一眼,就把亚德里恩给看萎了。 好凶! 人真能做出凶恶把人看萎的眼神吗? 而且自己又没有惹这凶人! “你妈的真晦气。”亚德里恩预热了一下自己的脏话引擎,然后立马在心里问候起那个短发男人的十八代祖宗,用词之粗鲁,打出来估计都是*号。 他想起身去追着揍一顿,却发现自己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软到站不起来了。 然而,即便身体已经从心,他也还是坐在座位上不停问候那个短发男人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没错,只过去了短短几秒钟,他已经把问候业务拓展到了还没来到这个世界的人身上。 不过,问候归问候,正事还是要办的。 亚德里恩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又瞧了眼周围死期将至而又不自知的普通人,低笑一声,把左手的小指伸进嘴里,一口咬断。 咬下去的瞬间,他的笑容消失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额头渗出细密的热汗。亚德里恩强忍钻心的剧痛,站起来把新鲜的小指啐在桌上,嘴里念叨起繁琐庞杂的召唤咒语——用已经失传的古龙语。 人类的语言说不出咒语,也很难成为力量的载体。 “汝所行之路即是我等匍匐瞻仰之所。” “第五罪徒:亚德里恩·布尔,在此向您祈求腐化的救赎。”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愚行。”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愚行!” 亚德里恩的话音渐渐高昂,变得不可捉摸,晦涩而充满压迫。 他的身体变成了某个恶劣存在宣泄力量的途径。 血细胞颤抖着由内向外地爆裂开来,涨破皮肤的静脉流出不断发出微弱爆鸣声的黑血,突出的骨骼刺穿隔膜和韧带,向所有的方向延伸。 今天的亚德里恩·布尔,也很膨胀。 嘭! 灰黄色的雾气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以自己为祭品,祈求腐化的主人降下恩泽,再用变化枝的能力,引导腐化之力,重塑自己的身体!重塑自己薄弱的根基! 一个根基枝怎么够用,他要三个!生命留一枝意思意思,能量和亲和要三枝,灵性也要三枝,剩下的九枝全要变化! 今天之后,再没人能说他亚德里恩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他的念叨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桌上沾满唾液的小指无声地告诉其他人,这人可能是个危险的疯子。有人想打报警电话,有几个小年轻觉得自己身板不错,可以制服他,还有人...不,没有了。 因为亚德里恩在他们还犹豫是不是该把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已经自爆了。 腐化开始蔓延,图书馆的每个角落都开始喷吐雾气。 现实与梦,再无区别。 恩泽降临。 离亚德里恩最近的几人,瞬间便加入了腐化梦境粘稠的怀抱,变成了人形史莱姆。 “再等等,亚德里恩,再等等...一定要耐心。” “先腐化普通人,再去解决精灵公主。”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痛算什么,忍一忍就好了。” 初次操控腐化梦境的亚德里恩,既兴奋又害怕。 毕竟,变成一滩烂肉,眼珠子和嘴离了有十多米远的感觉,不是完整的他能想象到的。 在另一个视角里,他则是俯视整个腐化梦境的主人。 这让失去身体的亚德里恩好受了不少。 怪不得上帝老头喜欢从天上往下看,那种非比寻常的成就感和征服感...实在太棒了! ... 时间回到现在。 回到顾泽出门十分钟后。 市图书馆共有六层,顾泽此时正第四到第五层的楼梯之间。 一到四层他已经去过了。 全身心投入重塑身体的大业的亚德里恩,直到这时,才注意到了接近的顾泽。 腐化梦境中,现在只有顾泽一个活人——不算倒在地上,挺着大肚子的精灵公主。 人形史莱姆,和一些更恐怖的东西,已经一个不剩。人类在被腐化后,会提供给亚德里恩重塑身体的力量。腐化程度越深,提供给他的力量就越多。 现在,他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腐化之力,也就是说... 图书馆里没有了正在腐化的人。而已经腐化的人,也因为被送出腐化梦境,不再腐化。 发觉这一点的亚德里恩,愤怒的几欲大叫,却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成型,叫也叫不出多大声。 他痛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顾泽,后悔平时没有好好修炼,但下一秒,他就把所有的怒火倾泻在了顾泽身上,自欺欺人地忘记了自己的无能表现,并说服自己,一定还有挽救的机会。 杀了那个人,uu看书 .uukanhu.om 杀了他,杀了他就好! 顾泽提着匕首,向上走去,吃力地喘息,黑色的短袖和短裤沾满血污。裸露在外的小臂和小腿上,血痕密布。 但他脸上,自始至终没有表情,仿佛痛的不是他。 为了找到罪魁祸首,他去了其他楼层。寻找途中,他消灭了所有的威胁,伤就是这么来的。 “圣徒?猎罪人?代行者?哪方的代行者?” “还是说,是官方的走狗?” “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杂碎!妈的,坏老子好事!” “跪下舔老子的脚吧!” 亚德里恩急切地引导腐化的力量,打算马上解决这个顽固份子。 笼罩在第五层的雾气,顿时向楼梯间的顾泽疯狂涌去。 腐化之力以雾气为载体,雾气越浓郁,腐化之力就越强。 然而,超出亚德里恩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雾气如海浪般冲刷着这个顽固分子的身体,腐化的力量已被催动到极致。 他却还在往上走! “不起效?不可能!难道他不是人...对,他一定是精灵公主的护卫!是个高等精灵!怪不得不会马上腐化!怪不得会来找我!” 亚德里恩自以为找到了原因,于是操控第四层的雾气淹向顾泽。 只要量够,第一圣徒都会被腐化,变成腐化的使徒,高等精灵算个屁啊! 但下一刻,他听到了这个男人的说话声。 “哦,是第五层。” 亚德里恩悚然一惊。 暴露了?怎么可能! 一十 选3 而且,他居然没被腐化? 不,现在不是考虑暴没暴露、为什么他不会被腐化的时候了!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在五楼,挨门挨桌地杀过来,也迟早会杀掉自己,结束腐化梦境! 到时候,还没有完全成型的身体,就永远也成型不了了,甚至可能一脱离腐化梦境,就会当场暴毙! 没有腐化之力作为支撑,哪有人碎成肉块还能活?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事态...竟然严峻到了不得不马上杀掉这个精灵护卫的程度? 为什么会这样? 亚德里恩想不透,只觉得这个提着匕首的男人,专业的让人害怕。 踏,踏,踏。 顾泽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他上了五楼。忽然涌来的雾气告诉了他很多事情,而涌来本身则又说明了对方具备一定的智慧,可能是人。 亚德里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步步逼近自己,却没法对他做些什么,连阻挡他的脚步都做不到。巨大的无力感和逼近的恐怖要几乎把他脆弱的神经绷断,但身为腐化教派的少主,未来的神明行走,有资格踏足王座的高贵存在,所剩不多的些许自尊,驱策起压抑到濒临疯狂的理智,让他生锈的脑回路勉强转动了起来。 用五楼和六楼的腐化使徒阻截他,尽力杀死他,自己马上跳楼离开这里,去图书馆外头的街道,去雾气笼罩的区域边缘,再次献祭自己,扩大雾气笼罩的范围! 之后就很简单了,越过因雾气堵塞甚至发生车祸的街道,去马路的另一边,或者抢一辆车,凭在雾气中的上帝视角开车逃跑! 高等精灵没有官方许可和相关证件是不能进入烧饼市的,那个男人他不敢追!更何况公主还在图书馆,他绝不可能把怀孕的公主一个人丢在图书馆! 亚德里恩低头看了眼自己颀长的右腿,和坚实有力的右臂,透过开口的胸膛,看到了自己缓慢搏动的心脏,和新鲜的脏器。 腿可以跳着走,手用来扶墙保持平衡。 一定可以逃走!还好自己先塑造的是好看的大长腿和有肌肉强大的胳膊! 他用手撑地,咬牙站起,腐化之力削减了肢体破碎的痛苦,但他仍然疼得牙齿发酸,路都有点看不清。 “腐化的使徒们...把死亡带给他...”亚德里恩嘴里念叨着,吃力地向外远离顾泽的走廊方向跳去,然后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一脑门磕在了地上。 他不习惯用比原来长的腿跳着走。 另一头。 来到五楼的顾泽,只走了不到十步,一侧的墙壁和走廊天花板便轰然爆碎,二十多只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腐化使徒,像赶着要签名的狂热粉丝似的,“手”“脚”并用,留着哈喇子,挥舞触手,一股脑向他涌来。 他的视野,几乎一瞬间就被灰尘和碎石,以及身高个个都在三米以上的腐化使徒——腐化到第三阶段的人类占据。而和他同在一条走廊的亚德里恩,此刻正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跳去。 距亚德里恩越近的人类,越先腐化,所以腐化程度也就越深。 没有掌握枝的力量,能力也很难用做正面战斗的顾泽,没法继续去追亚德里恩。 所以... “读档。” 时间回到十一分钟前。 顾泽几脚踹开紧闭的门,离开了这里。 离开了三层的阅览室。 门外,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倒在地上,正在痛苦呻/吟的怀孕女人。 他走过去,小心地把女人扶起来,让她靠在墙上。 “你丈夫的号码是多少。” 女人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翠绿色眸子里烧着虚弱的光。 “...他死了。” “哦。” 顾泽于是起身向五楼走去,他知道亚德里恩在五楼。 一开始,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可能会被腐化的范围。路上碰到的人,能救就救,碰不到的,也没办法。 但他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个孕妇。 怎么才能让孕妇离开腐化梦境?一匕首捅死她,等待腐化梦境结束,孕妇就能完好无损地回到现实世界,但是,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问题。 孕妇肚子里,没有死在腐化梦境中的孩子,会跟着母亲回去吗?还是说... 会被腐化梦境“剖”出来,留在这里? 可能和怀孕的时间长短有关?比如几个月大的跟着回去,几个月大的会留在这里? 顾泽没碰到过这种情况,问题的答案他并不知道。 他也不想和腐化梦境玩这种解释权在对方那边的游戏。 有三个方法可以避开这个问题。 一,抱着孕妇离开雾气笼罩的区域,脱离腐化梦境。 二,杀掉孕妇,同时杀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三,解决引来腐化梦境的罪魁祸首。 在不知道腐化梦境笼罩的范围有多大、前方是不是有自己无法力敌的人形史莱姆的情况下,顾泽不能选一。 二的话...哈,很省事,真的很省事。 也仅仅只是省事。 他选三。 饥荒年代的人会易子而食,战时执行命令的军人会对妇孺开枪,他们或许有得选,不必把良心交给魔鬼,换取生存的资格,也可能没得选,不得不那样做,不做就没法活。 顾泽,不会这样选,无论何时,他都会一匕首削掉魔鬼伸来的手。 那么,选三会不会遇到难以想象的敌人?能引来腐化梦境的罪魁祸首会是个不可战胜的家伙吗?雾气的深处,uu看书 .uukanu.co 到底还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此前并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向前,挑战未知的危险。 而结果,是喜人的。 虽说过程稍有波澜。 五楼,阅览室。 全身心投入重塑身体的大业的亚德里恩,此时只剩一个还算完好的脑袋,放在地上。他正在想,要不要趁这个好机会,给自己整双大长腿? 秘典上没说能不能用腐化之力塑造体型,试着操作了一下的亚德里恩,惊奇地发现居然是可行的! 哼哼,以后看谁敢说老子又矮又挫,没个当家的模样! 嘭,嘭,嘭! 阵阵巨响忽然从门那边传来。 通过上帝视角,他看到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在外头踹门。 “哪来的傻逼,吵死了,门是踹的开的吗?腐化者们,杀了他!”亚德里恩很不耐烦地调动阅览室里的腐化者,开门命令它们杀向门外的男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亚德里恩看到男人如砍瓜切菜般解决了冲过去的每一个腐化者,提着柄乌黑发亮的匕首,缓步向自己走来。 “你...” 沾了身血的顾泽,猛地把匕首掷向地上的头颅。 匕首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亚德里恩的眉心,刺入大脑。冲击力让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 “你好。” 他走过去,摁着匕首搅动了两下,然后拽出匕首,返身向敞开的门走去。 迷雾开始溃散。 一十一 高中同学 腐化梦境消失,死亡人数:1。 走下楼梯,顾泽回到三楼阅览室门前。一路上,他看到噩梦初醒的人们,有的在哭,有的在跑,有的捂着自己消失的小指痛叫,有的在和亲人朋友打电话。 门的对面,靠着墙坐在地上的孕妇,已被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合力架起。他们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顾泽从他们背后路过的时候,听到了“医院”、“打车”、“家”等字眼。 他没有再和那个孕妇说些什么,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她的状态。确认完毕,也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必要。 “阿姨,咱们走吧,车我订好了,钱你放心,我们俩出。”其中一个小伙子热情地说道。 “谢谢你们了。”孕妇感激地点了点头,有些发愣。 那个穿黑衣服的年轻人,现在在哪?是他解决了腐化梦境吗? 他难道是专业的猎罪人?会主动追击危险的,恐怕也只有猎罪人了。 孕妇记住了这件事,记住了年轻人的相貌。应该能在x1市的猎罪公会找到这个人,她想当面对他道声谢谢,并付他报酬。 虽然对方可能只是在做猎罪任务,但那份善意是真实存在的,帮到自己事实不是假的。该说的话一定要说,该付的钱也一定要付。 见到她呆滞的模样,两个小伙子只以为她是被这桩突发事件吓到,没有多想,小心地扶着她便向人流流动的方向走去。孕妇侧目,她身边的两个陌生人,对于对方来说,也是陌生人,但现在却扶着一个同样身为陌生人的自己。 她忽然觉得,那个年轻人可能不是猎罪人。 为什么过路的陌生人就不能去帮助别人呢? 这样想着,她猛然发觉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 孕妇一时有些失神,没有注意到眼角余光的尽头,有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拐向下楼的楼梯。 顾泽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先是读档耗费了巨大的心力和体力,后来又和一阶的腐化者:人形史莱姆,在雾气中连续战斗了近十分钟。寻找、防备偷袭、击杀都是耗费体力的,哪怕他经常锻炼,也已经累到了能站着睁开眼睛走路都很不容易的程度。 之后读档,简单地杀死了亚德里恩,身体上的疲惫也仍顽固地跟着记忆而来,让他现在的身体产生了“我很累”的错觉。 大脑是个好用的器官,但很多时候不够方便。 几毫克的分泌物,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理状态。 不过,这并不要紧,他已经习惯了大脑给身体的错觉,休息一会就好。 相较之下,有一件事更让他在意。 被顾泽亲手捅死送出腐化梦境的人,虽说在读档后因为亚德里恩的死亡,没被捅死就被直接送出了腐化梦境,连溅到衣服上的血也跟着消失,但对顾泽来说,他保留有所有的记忆,即使心里知道捅人杀人是为了救他们,即使知道结局是个happyend,几十份临死前的哀嚎和咒骂,死人将死时那仿佛带着诅咒的恶毒眼神,还是刺痛了他的心脏。 亚德里恩本身的死,反倒是件无足轻重的事。 一匕首就能解决的货色,仅此而已。 需要考虑的,仅仅是会不会被对方临死前可能发出的诅咒攻击伤到。 引来雾气、腐化并操控腐化人类的人,不可能是什么善类,而诅咒又是种难以觉察的攻击,必须防备。 这时,一粒巧克力糖出现在他不扶着扶手的手心。他脚步顿了下,继续向下走去,一只手剥开包装吃掉了糖。 “...” “我一直都很聪明的好不好!”小爱急得跳脚。如果有脚的话。 “我什么都没说。” “您分明在说‘你这蠢货居然也有聪明的时候?’!” “误会。” “哎...!算了算了,小爱我要做一个冷静的吐槽小助手,那么您现在还好吗?” “...” “您又在骂我对不对!” 顾泽这次没有回复小爱。这和它过于脑残没有任何关系。 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哟,顾泽,你怎么在这?”图书馆门口旁站着的嵇冕笑着打了个招呼。站在他身边,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的杨青寒,听到顾泽二字,抬头惊讶地看向走来的顾泽,确认他就是证件照上的人,马上点了下头。 没想到他也在这?还真是巧。 嵇冕和杨青寒二人,看到诡异的雾气弥散开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三楼,所以很快就跑出了图书馆,没被拖进腐化梦境。 杨青寒礼貌地把手机揣进裤兜,打量起这位风评不是很好的学弟。 该怎么说呢,居然意外的和想象中的形象不一样?光看样子,完全没有聊起天时的冷漠感,根本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邻家小弟弟嘛。 “来这看书。嵇冕,好久不见。”顾泽在杨青寒揣手机的时候,把右手插进了裤兜。 他右手的手指和手心都在发红,握匕首太用力就会这样。 “最近过得还好?”嵇冕左脚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笑容不减。 这步不该迈,他后悔了。 杨青寒侧目,抬头看了眼嵇冕,好奇地问道:“你俩认识?” “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 顾泽和嵇冕异口同声地说道。对视一眼,又撇向别处。杨青寒的视线在两人间扫来扫去,觉察到了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 最后还是杨青寒开口,打破了沉默,否则未免太尴尬了。 “对了,我是杨青寒,你的学姐。uu看书 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顾泽是吧?”她说起话来总带着能让人心生好感的微笑,要是顾泽离她近些,这会说不定都开始拍肩膀弄他头发了。 “哦,学姐好。”顾泽点了下头。 “...”杨青寒略有尴尬,果然光看样子是靠不住的!这人一说话就全都露馅了! 她对顾泽改观的印象,被打回了原形。 话说回来,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高中同桌?冤家?情敌?还是裤衩换着穿的基友? 杨青寒好奇的不得了。 “快中午了,不来一起吃个饭吗?我请客。”嵇冕开口。 “不了。”顾泽打算马上离开。 “同学聚会,最近有空吗?” 顾泽脚步停顿,“明天我要去那边,交换生。” “那今晚就办,大家都等着你呢。” “晚上要收拾行李。” “明天早上收拾不行吗?” “睡得死,起不来。” 嵇冕的鼻子抽动了一下,视线微不可查地下移至顾泽的黑色短裤,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那里很干净,但他仍“发现”了血液留下的痕迹。 “晚上早点睡不就好了。” “失眠。 “...” “...” 顾泽没再说什么。他走下台阶,来到图书馆前广场旁的站牌,等待公车。 “不近人情的家伙,你说是...”杨青寒不解地看了眼顾泽离去的背影,侧头对嵇冕发起了牢骚,却看到嵇冕一直盯着顾泽的背影。 盯着他插在裤兜里的右手。 一十二 长大 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三五成群地穿过无人的小道和暗巷。 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两旁,横挂着十几根间距不到两米的晾衣杆。而小道拐角处,是螺旋窄小的台阶,向上和向下的人想要同时经过,非得侧着身体贴着墙不可。 阳光射不进这里。只穿着衬衫和短裤的中年妇人,蹲坐在门前,用力地搓着盆里的脏衣服。家里,老旧的电视播放着某部电视剧,隐约能听到婴儿的咿呀声。 两百年前的乡村景象,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顾泽眼前,亲切而又遥远。 他坐了近一个小时的公车,等待体力恢复,又慢跑了近两个半小时,途中歇歇跑跑,总共花了四个多小时,才来到这里。 确认引来腐化梦境的东西是人后,他不能排除“自己可能已经遭到诅咒”的可能,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是有“恶魔”这种东西存在的。那颗引来腐化梦境的脑袋,怎么看也不像个人,临死给弄死自己的人上个诅咒buff,合情合理。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少人的土坡村,烧饼市众多的城中村之一。 这里有能帮他祛除诅咒的人。 而诅咒即使在这里爆发,也只能伤害到他一个人,不会让其他无辜的人受伤。只坐一个小时的公车,不直接坐到这里附近的车站,也是出于这种考量。 说回土坡村。 土坡村的地理位置很是奇妙,不看地图的话,任谁也不会相信,烧饼市的市医院,就在距这里二十公里远的地方。足够让数万人嗨翻天的喷泉广场,以及繁华的商业区和步行街,在距这里三十五公里远的斜上方。 找个没有乌云的夜晚,站在土坡村不受视线遮蔽的“高楼”——一层三栋高的小洋楼楼顶,抬头一看,就能看到那边的不夜城。而那边手握权势,享尽富贵的大人物们,低头一看,也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萧瑟灯火。 在外人看来,这是值得讽刺的,但住在这里的人,一大半都在为生计而奔走四方,哪来的闲工夫去讽刺现状。能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已经十分不容易,抱怨是闲人的特权。 住在上头的人,则又是另一种想法。 顾泽走在螺旋下降的台阶上,两侧是数人高的砖石墙壁,阳光只能晒到墙头抖擞羽毛的鸟儿身上。左拐右拐,直走再左拐右拐,半个小时后,一个不大但却栽满树木的庭院出现在他眼前。 土坡村仅有的一栋小洋楼,就在这里。 他要找那个人是这座偏僻庭院的主人。 此时,正好有两个人走出庭院大门,其中一人见到门外脸色惨白,满头热汗的顾泽,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虎着个脸走过来就要对他这陌生人动手。另一个人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走起来小肚子一挺一挺。 大叔模样的男人起初只是向外走,连看都懒得往这边看,对徒弟的品行和将要做的事非常熟悉,但当他瞥到顾泽的脸时,脸色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 就像战场上感觉自己踩到了可能是地雷的东西,不敢再动一步的士兵。 “你他妈挡老老老老...做什么!”将要动手的那人被大叔拽了回去。他忿忿地瞅了师傅一眼,还想说点脏话,以泻心头怒火,却看到师傅的脸僵得跟死人一样,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那个穿黑衣服的年轻人,俩眼珠子瞪得老大。 “好久不见。”顾泽脚步一顿,双眼直视前方,简单地寒暄了一句,然后向门的方向走去,没有正眼看两人一眼。 “你打算回来了?”大叔的脑袋跟着顾泽转,惊得嘴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办点事,待会就走。碰到嵇冕,他问,你就说我没来过。再问,就说不去。”顾泽脚步又是一顿。 说完,他推开一楼的房门,走了进去。 “...” 大叔看着走进去的顾泽,再没有说什么。 “喂。”他的徒弟凑来身边,小声问道:“他是谁?你怎么怕得跟个娘们似的?” “他啊,你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吗?”大叔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缓缓闭上的房门,没像平时一样赏这嘴脏的徒弟一个爱的窒息擒抱。 “六年前发生的事...他是那个...?”先前还虎着脸的男人,想到这里,浑身哆嗦了起来。 亲妈在上啊!自己刚才离死就差那么一丁点?! 这...这也太惊悚了吧!比撞鬼都瘆人啊! “师傅他不会半夜来找我吧!我刚入行不认识他很正常不是吗?他不可能跟我这种菜鸟一般计较吧!”男人语速极快,声音发抖。光是想到那个人可能会盯上自己,他就腿软的站不住。师傅明显是认识那个人的,求他求求情说不定有用。 大叔瞧见徒弟露出这么一副窝囊模样,重重地哼了一声,拍开他的手拐向一侧,“放心,他看不上你这种货色。” “那就好那就好,把我当个屁放了最好!嘿嘿。”男人急忙跟了上去,笑得很开心。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的台阶小巷。遥远的怀念和叹息,盘旋在狭窄而又寂寥的天空,无人能懂,无人应答。 走进屋里,顾泽熟门熟路地坐在门口的长木桌前。门旁角落的炉子蒙了层灰,紧贴墙壁、装着中药的木抽屉架子则光洁如新。木桌的尽头是数米长的透明药品柜,里头摆放着曾被称作“西药”的各式药物,从感冒药到市面上禁止的精神类药物,一应俱全。而在药品柜的对面,是靠着墙的两幅担架和一字排开的长板凳。 木桌后头,悠哉游哉地翘着腿玩手机的老人,见到来人,第一眼没认出来,只以为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肾亏小伙,第二眼,就惊得把鼻梁上架着的小眼镜差点掉在地上,一番手忙脚乱后才又戴好了眼镜,坐正看向顾泽。 “你打算回来了?” 老头一张嘴就问了和那大叔一模一样的问题。 顾泽这次只是摇头,什么都没说。 二人看着对方,沉默蔓延。 半晌,老头主动开口:“你师傅刚出去,你跟他什么都没说?”他摸了摸自己的几根胡子,直勾勾地盯着顾泽。 “说了嵇冕的事。” “嵇冕?!” “让他离我远点。” “...还有呢?” “没了。” “...唉,算了,你这次来是要做什么?” “驱邪。”顾泽把右手递过去。 “碰到脏东西了?” “差不多。” 老头把了把脉,uu看书.uukanshu 惊疑不定地看向他,“没邪可驱。你最近是不是每顿都吃人参切片?” “人参?没有。”顾泽摇头。 “你壮得像头熊。”老头也摇了摇头。这样的脉象,他只在得过奥运金牌的运动员和世界级拳击手身上把到过。 “哦,我经常锻炼。”顾泽如实回答。 老头闻言,苦笑了起来,经常锻炼能把气血锻炼到这个地步?是有多“经常”?锻炼强度又有多高? 没法想象。 此时,顾泽的系统面板上,第六枝,即生命枝的第一枝,和第十一枝,能量枝的第一枝后,分别显示着“3”和“2”。和亚德里恩以及他麾下腐化者的战斗,在读档后变得非常简单,并没有让生命枝和能量枝产生数值上的变化,真正让数值发生变化的,是下了公车后近两个半小时的慢跑。 他经常在早上和晚上跑步、锻炼身体,这是他能在疲劳状态下仍能奔跑两个半小时的直接原因。 “楼上有人吗?我想睡会。”顾泽问道。 没有诅咒就能安心休息了,老头的号脉技术很玄乎,准确度极高,他信得过。 “有个小女孩,不用管她。冰箱里有几只熟鸡,米在缸里。”老头盯着顾泽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六年前那场大火的倒影,却只看到了...食欲? 顾泽起身向房门走去,通向二楼的楼梯在院子里。 老头的话,和着一声感概万千的叹息,追了过去。 “...你长大了。” “嗯。” 嘭——门被顾泽轻轻关上。 一十三 女孩们 亚德里恩·布尔,死亡四小时后。 腐化教派在烧饼市的数个隐秘据点,确认了少主亚德里恩的死亡。 调料区,某间地处偏僻,临近城中村的便利店,大门紧锁。 店主正在店内举行献祭仪式,献祭的对象是他自己的左臂。 他的亲戚是烧饼市警局的人,亚德里恩几乎被利器捅了个对穿的头颅,就是经他亲戚的手送到警局的。其他据点的管理者也大多是凭这样的关系,知道了少主的死讯。 腐化教派的本部居于临近x1市的深渊当中,普通的据点没有联络手段,而且烧饼市离那边的距离又太过遥远,中间甚至还隔了个虚空桥梁,信号差得要命,店主只能用献祭唤来腐化之主的力量,再凭这股力量联系腐化教派本部的接线员,把少主的死讯传达给上面。 仪式完毕,灰黄色的雾气自角落涌来,便利店化为腐化的领域,店主的左臂消融在涌动的雾气中。他痛苦地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把消息传达给了本部。 “他又死了?真棒,对了,我不认识什么亚德里恩·布尔,你找错人了。” “等一下,那边来电话了,我去接一下。” 店长:“?” *声音减弱* “喂喂?哦,是我是我,什么?亚德里恩·布尔又又又死了?死因呢?哦,精灵公主?猎罪人?那废物居然敢对精灵公主出手?巨龙陨落、精灵内乱,这要紧关头还敢趟浑水...哈,真是笑死个人,还被猎罪人单杀拿了人头!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紧接着戛然而止。 “...嗯?你问我是谁,接线员去哪了?我连精灵王子都没泡到,怎么知道这个,好啦好啦,再见,我要走了,期待你的下次联络!加油活下去!” *声音增大* “喂喂,信号还好吗?” “你是谁!”店主声嘶力竭地大吼,满脸惊慌。 本部出了什么事? 通讯那端的莉莉丝笑嘻嘻地回道:“别问你知道肯定不会得到回答的废话,放心,腐化教派的本部没事,只是通讯封锁,按流程把打过来的电话转接到了分部而已,那么今天就这样,期待你的下次联络!再见!” 腐化教会占据的某层深渊,某个不那么荒芜的地方,由支部建立的城市,此时已陷入了一片火海。 穿着黑色热裤和露脐上衣的少女,坐在支部教堂楼顶高耸尖塔的窗沿外,赤裸的小脚晃来荡去,身边人头一字排开。 莉莉丝抱着手里的头颅,正笑着对烂掉的耳朵说些什么。 这里的接线员不用座机打电话,没办法,只能拿着脑袋聊天咯。 说完,她很干脆地把脑袋往后一抛,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开心地欣赏起眼前的烟火。 滚滚而来的热浪,吹起她纯白的发丝。 吹散了她的夹杂着少许黑发的刘海。 ... 对方语速极快,店主隔着大半个世界都能感受到那充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活力。 通讯随即挂断。 他倒在地上,捂着断臂的截面,痛苦地抽噎了起来。 分部...被对方所属的势力攻陷了吗?本部甚至都被逼的通讯封锁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能和腐化之主的代言人:腐化教派,在现界和深渊对抗的势力,不考虑龙、精灵、巨人等古老种族的话,只剩其他几个“主”的代言人了。 也就是说...这是内斗? 与此同时。 顾泽走上二楼,推门而入。 微暖的和风吹进室内,三三相对的病床排列整齐。 床铺干净整洁,没有明显的褶皱。 躺在靠窗病床上的女孩,穿着病服,身材娇小,目测年龄不到十岁,说是萝莉更为恰当。她把被子被踢翻在地,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能看到拉丝的晶莹口水。 绷带包裹着她的左前臂。 几乎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当年,躺在那个位置的人,是他自己。 就是绷带多了点。 想到这里,顾泽不由得有些失神,但下一刻,他就变回了平常的样子。 他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拍掉灰尘,给女孩盖了上去。 睡得正酣的女孩,嘟囔了一句梦话,小手拽住被子的边缘,翻了个身。 顾泽没再去理,他走向二楼的厨房。 透过厨房的窗户,能看到地形如阶梯般分明的土坡村,风景很好。 利用在冰箱里找到的食材,他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午饭。 肉蛋奶菜,一应俱全。 米饭反倒是最慢的,到现在还没闷好。 毕竟是六个人的分量。 坐在厨房的饭桌前,他瞧了眼自己的系统面板,看到生命枝和能量枝竟然已经有了数值,心里也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觉得就该如此。 这时,菜肴的香味飘进了一墙之隔的病房。 床上酣睡的女孩,u看书 ww.ukshu.c抽了抽鼻子。 然后闭着眼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吃的,肉,有肉吃!”女孩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向窗后的顾泽。而后,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定格在饭桌上——她同时也站了起来。 “谁设计的病房啊!为什么正对着病床的墙上会开窗户?这样病人还怎么安心养病?”小爱抱怨道,“主人您赶紧把厨房的门关上,别让那女孩进来!我有预感,她是个大胃王,您的午饭会被她吃光的!” 顾泽起身,取来一双筷子,隔着窗玻璃,对女孩晃了晃手里的筷子。 小爱:“?!” 主人...居然无情地背叛了自己! 他竟然要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共进午餐! “...你想得太多了。” “什么什么,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 “您又在骂我了是吧!” 顾泽不想搭理突然说话又马上进入犯二模式的小爱。女孩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小跑过来,他找来板凳,把筷子递了过去。 一上桌,女孩就盯着盘里的三只蒸好的熟鸡,一个字都没对顾泽说。 小爱不满地发起了牢骚,痛斥这女孩不懂感恩,一声谢谢都不说,一个系统在那吧啦吧啦地说了半天,就差把“嫉妒”两个字写脸上了。 叮咚——米饭闷好了。 顾泽当着女孩的面,端走盛有熟鸡的盘子,才转身去舀米饭。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炙热的气息吹了过来。 女孩的双眼变成了橙黄的竖瞳。 一十四 龙 “哎呀妈呀这孩子不是人!她是头大蜥蜴,是龙!”小爱惊呼,然后马上摆出一副事后诸葛亮的架子,咋咋呼呼地说道:“我就说她会把您辛苦做好的午饭吃光吧,您还不信!” “张开嘴怕是足有十平米大,一口下去饭桌都没啦!” “闭嘴。” 小爱:╥﹏╥ 委屈ing 有哪里说错了吗! 话说回来,这倒霉孩子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龙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见得到的,像这样的幼龙,更不可能出现在龙族领地之外的地方。 而且...她似乎还受了伤? 受伤的幼龙,独自一龙出现在偏僻的小山村?中间到底绕了多少道弯才能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 而且的而且,楼下那秃顶老头,居然给龙看病?还像模像样地包扎了一番,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人吗? 不知道也就算了,如果知道的话,他又是何方神圣? 主人顾泽,又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可是熟人啊! 小·震惊·爱:妈耶.jpg。 总觉得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顾泽舀米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舀。 他听得到小爱异想天开的碎碎念。 原来这女孩不是人啊,怪不得口气这么大,还挺燥热。 不是就不是吧。 舀满六碗后,他取来一只发育良好的熟鸡,放在案板上,细细切碎,盛进其中两个碗,端到桌上。 女孩隐约知道这两碗饭是给自己盛的,见顾泽端到了桌上,橙黄的竖瞳顿时消失不见,嘴里也不再往外喷吐灼热的口气,变得阴沉的脸更是绽出了笑容。 这人类蛮上道的,很自觉嘛!终于有肉吃啦! 顾泽开始往里夹菜。 “...?”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顾泽把堆满了蔬菜的两碗米饭,推向桌对面的女孩。 发育期的小女孩必须多吃蔬菜,补充微量元素。 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女孩,把这当成了对自己的挑衅。她稚嫩的小脸当即拧巴成嫌弃的模样,一记饿龙咆哮蓄势待发,要给眼前这不知死活的人类尝尝龙威的强大。 红龙的威严,不容侵犯!难吃的蔬菜是绝对不能吃的!好吃的肉才是厉害的龙该吃的东西! 顾泽举起菜刀,嘭地一声剁进桌面。离得近的几盘菜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什么话都没说。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红龙女孩瞬间被他的举动激怒,一口龙息就要喷吐。 虽然伤得连龙身都没法变化,但烧个人还不是随随便便? 一口下去,骨灰都给你烧没咯! 胆敢挑衅龙族... 嗖。 一柄乌黑发亮的匕首贴着她的侧脸扎进身后的木柜。红龙女孩嘴里那口龙息,此时已经酝酿完毕,但被这么一刺激,愣是给吓萎了。 她回头瞧了眼几乎没入木柜的匕首,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细微血痕,嘴角登时泄了气似地喷出两股青烟,一双眼睛后怕地瞪大。 这要是奔着自己的脑瓜子来...自己的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就没了。 没了。 了。 红龙女孩一个激灵,看了眼仍盯着自己的顾泽,二话不说一头拽来其中一碗米饭,把头埋进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从心。 他是认真的。 哪有这么对小孩子的啊! 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已在死亡边缘试探数次的红龙女孩,吃瘪后才想起自己现在的体型是个小孩。 但...但这不是更没道理了吗!真就对小孩动刀子啊! 而且,万一扎中怎么办?他就那么有自信吗! “这个仇我伊丽莎白大人记下了...”她嚼了两口,苦哈哈地把嘴里剩下的蔬菜囫囵吞下。肉就在菜的下面,再加把劲就能吃到肉了! 但她嚼着嚼着,她发现菜好像也不是特别非常十分难吃。 似乎...似乎还不错? 伊丽莎白试着仔细嚼了嚼碗里的菜,发现确实不错,又抬头一瞧,见顾泽也在埋头吃饭,便赶紧埋头扒起了菜,生怕他看到自己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真被看到...可就太没面子了。 数十分钟后,伊丽莎白把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她边打量着眼前的顾泽,边喝起了汤。 一顿饭的缘分,以前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在其他地方,人得跪着把碗捧给她,当供奉一样的献上去,她才勉勉强强地会吃口人吃的东西,吃完指不定还得往碗里吐口唾沫,告诉对方你供奉的还不行,回去准备个两三代人再来。 但现在,就算她再不想承认,有一件事是确凿无疑的。 饿了n天n夜的自己,的确需要进食,而眼前这个陌生人,是第一个给自己食物的人。 楼下那老头不算,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净输液喂中药了,正经饭是一口没喂啊!哪有吃药不吃饭的道理! 这么治下去,没生病病死痛死怕是也饿死了! 龙只要有吃的,啥病啥伤都能自愈,老头压根不懂什么叫对症下饭,完全就一庸医。uu看书ww..cm 就算不知道自己是龙,当个人来医,也得喂点吃的吧! 大概他老得脑袋转不动了?还是年轻人机灵。 伊丽莎白心中嘀嘀咕咕地数落着老头的不是。两者一对比,看起来非常粗暴的顾泽反倒是比较好的那个,起码他给了伊丽莎白想要的。 而吃饭的时候被菜刀和匕首威胁和提供食物,在伊丽莎白看来是两码事,她暂时没法报复顾泽,所以她打算先偿还顾泽提供食物的恩情——准确的说,是找到、处理、处理的还不错,并无偿把食物分给她的恩情。 更为关键的是。 “他不知道我是守护巨龙的龙选之一,不大可能是故意接近我来拍龙屁的人。” 很纯粹的一饭之恩。 想到这里,她做出了决定。 “你...想...想得得到...什...什么?”伊丽莎白使劲拍了几下桌子,把顾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高昂着下巴,结结巴巴地说道。她不太适应小孩的身体。 等他知道自己其实厉害的不得了的时候,还能保持平静吗? 伊丽莎白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肯定很解气。 顾泽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埋头继续吃饭。 伊丽莎白:“...” 随后数分钟,她看着顾泽吃完剩下的饭菜,几口喝完汤,系起围裙整理饭桌,洗碗刷盘。 对方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像没听到似的。 一个念头忽然从伊丽莎白脑袋里蹦了出来。 “他该不会是个聋哑人吧!” 一十五 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伊丽莎白又使劲拍了拍桌子,嘴里发出不怎么像人的嘶吼,故意把凳子踢翻在地。 几米开外的顾泽,照常刷锅洗碗,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真的是个聋哑人?” 她认真地审视着顾泽,仔细观察他的动作,想看出点蛛丝马迹。 然后成功地浪费了十分钟时间。 就这样傻坐着,什么也没看出来。 伊丽莎白罕见地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 敢承认这点,对自傲嘴硬的龙族来说是件稀罕事。 顾泽此时已经把锅和餐具刷了个干干净净,他做家务的效率一直都很高。 他擦干净手,打开厨房的窗户,掏出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 数十秒后,电话接通。 “是我,晚上有事,回不去,钥匙放在门口的地毯下面,明早我要回家取行李。” 嘟—— 电话挂断。 他爹没有听完他说的话,不过他还是说完了。 对着“通话结束”的字眼,说完了。 顾泽把手机揣进兜里,返身来到饭桌前,抽起劈进桌面的菜刀,清理一番,放到该放的位置,又走过伊丽莎白身边,来到她身后不远处的木柜前,抽出匕首放进储物空间,顺手还把她踢翻的凳子扶了起来。 他全程都没有再看伊丽莎白一眼。 做完这些,顾泽回到病房,倒头就睡。 伊丽莎白:“...” “我...我被无视了?”她愣愣地看着正前方,整个龙跟傻了一样。 怪不得不说话也像是聋了一样没听见,原来自己被无视了! 好胆! 伊丽莎白低吼一声,跳下板凳举着个小拳头就向顾泽走去,嘴里开始酝酿数千摄氏度的灼热龙息。 “哼哼,看我把你变成光头,无视我的人都将付出代价!”伊丽莎白不能忍受来自人类这种低等种族的轻蔑和无视,虽然顾泽似乎没有轻蔑...但无视是肯定有的!必须给他一个记忆深刻的教训! 然而,当伊丽莎白快步走到顾泽床边时,她又愣住了。 离她不足半米的顾泽,双臂放在身体一侧,眼睛闭合,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竟然...竟然已经睡着了?他该不会有猪人族的血统吧!”伊丽莎白惊了一下,她不是没见过倒头就睡的人,但那要不就是累到不行,要不就是精神衰弱,或者干脆就是懒。顾泽怎么看都和累、精神衰弱什么的沾不上边,那一匕首扔的都能扎穿柜子了,累到沾枕即睡的人不可能做得到。懒的话也对不上,她不信一个能把难吃的蔬菜做好吃的家伙是个懒惰的人。 在病床前纠结了一会,伊丽莎白最终还是放下了小拳头,口里酝酿的龙息也变成青烟从嘴角溜走。 可能是能力使用过度?她看得出顾泽取匕首和收匕首的时候,用了某种能够存取物品的能力。 能力使用过度的征兆,有的并不明显,顾泽可能就属于不明显的那类。 伊丽莎白找到了解释,于是,一个疑问自然而然的诞生。 来这之前,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会使用过度? 答案是没有答案。 “言灵·收获。”伊丽莎白凑过去,小手贴上顾泽的胸膛,“我以秋之权柄拥有者的身份下达命令,痛与泪将化作你的养分。” 话音落下。 没有光芒,也没有粒子特效。 顾泽的身体轻微颤动了一下,疲惫消失,化作滋润身体的力量。 伊丽莎白哼了一声,离开顾泽身边,回到自己的床上,趴下睡觉。 她虽然深受重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自愈,实力大损,但给普通人类用个恢复体力的言灵还是没有问题的。 “等他睡醒再一起算账吧...”伊丽莎白咕哝着,给自己盖好被子,不一会就睡着了。 ...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一刻。 窗外星光黯淡,乌云聚拢。 顾泽缓缓睁开双眼,起身下床,去厨房接了捧水,冲洗脸庞。 到锻炼时间了。 “主人主人,面板又有变化了!”小爱一惊一乍地提醒道。 变化? 顾泽打开面板,瞧了眼各枝的数值。 第一枝·根基:max。 第二枝·根基:7%。 第三枝·根基:1%。 (略去) 第六枝·生命:6。 (略去) 第十一枝·能量:12。 (略去) 第二枝增长了百分之六,第三枝实现零的突破。 而第六和第十一枝,一个翻了两倍,从3到6,一个翻了足足六倍,从2到12。 单纯的睡觉不可能有这种效果,也就是说。 顾泽看向另一张床上仰躺着的伊丽莎白——不是她做了什么,就是老头做了什么。 龙拥有奇异的力量,他倾向于是伊丽莎白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帮了自己。 双拳握紧,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其中流动。 第十一枝·能量·雷:12。 系统面板被矫正成正确的显示。 雷?顾泽若有所思,修炼经验告诉他,雷指的是雷电。 是因为昨天被雷劈过吗?可那不是用读档避过去了吗?否则自己和妹妹早就是两具焦体了。 《论打架:从被揍到揍人》里似乎有相关内容,待会查查系统里储存好的秘籍内容吧。 他边想着,走到伊丽莎白床边,打算帮她盖好被子,摆正睡觉姿势。 她又把被子踢到了一侧,整个龙都快滚地上去了。 完全是个小孩子,还是不乖的那种。 正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手在伊丽莎白的肩膀上摸到了某种略硬的凸起。 揭开病服一看,顾泽在她背后看到了十几条扭曲的狰狞“蜈蚣。” 多次缝合留下的疤痕?利器划下的伤痕?鞭痕? 他捏了捏伊丽莎白的臂骨,又隔着沿着脊椎骨往下摸了摸。uu看书 .uukanhuco “损伤,歪曲。” “殴打。” 顾泽小心地把伊丽莎白的睡姿摆正,盖好被子,返身下楼。 他的心思现在已经完全不在能量枝的变化上了。 楼下,老头此时正低头看着手机,嘴里不停地打哈欠。 屏幕里有几个身姿妖娆,穿得不符社会文明道德建设的女人,正在摇摆。 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走进来的顾泽,吓得老头忙把手机揣进怀里,但某种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他脸皮抽动了几下,尴尬一笑。 “那个女孩什么来历?”顾泽没理会老头的不正经,直截了当地问道。 老头摇了下头,“不知道。” “她当过奴隶。” “...大概吧,可能是黑市逃出来的奴隶?你知道那帮人的德行,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救的?” “她一个人半夜逃到我这的,问这干什么?” “她是龙。” 老头一怔,视线躲闪,没有说话, 顾泽见他这样,没再说什么,返身向门外走去。 老头马上站起来叫住了他:“你要去哪?” “跑步,锻炼身体。” “...她和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 “那你?” “做我该做的事。” “...” “还有件事。”顾泽拉开房门,“我睡觉的时候,你上过楼吗。” “没有。” “...” 顾泽关上房门,身影没入黑夜。 一十六 晚·安 走出庭院,沿着蜿蜒窄小的台阶,左拐右拐,一路向下。 约半个小时后,顾泽眼前的小巷豁然开阔。 薄黄的月与黯蓝的星挂在小巷的尽头,照亮墙壁上涂刷的“噶拉子村”几个字和向前的箭头。 一次就走对了近路,很好。 土坡村地形复杂,常年居住在此的村民,都可能会不小心走错路,闹出笑话。而顾泽离这里最近的记忆,也在六年前那么远。能找到近路并一次走对,没有绕远路,让他绷紧的心情稍稍松缓了一些。 小巷竖对着一条年久失修的沥青路,路两旁的路灯有几盏正在摸鱼,并似乎将一直摸到电工把它们换下来。顾泽几步跨过路两侧半人高的杂草,来到路上,适应了一下陡然变亮的环境,开始向前小跑。 土坡村的后头是夹在两座山之间的开阔平原,数十个或大或小的村子坐落于此,仅靠一条破烂的沥青路连接,交通闭塞的让人叹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是这样的,但对于本地人来说,一脚脚踩出来的瓷实土路和山脊上的崎岖小道才是他们平时走的路。而得益于烧饼市长期纷乱复杂、管辖无力的局势,和能让人分秒间碾压普通人的“能力”的泛滥,土坡村和其后村落的居民,只用了数十年的时间,就在这里建立了和城市截然不同的经济生态。 制毒、贩毒、买卖奴隶。 偷运、贩卖军火,贩卖商业情报。 黑拳、赌博、娼/妓。 凡能想象的罪恶,几乎在这片“闭塞”的平原当中都有流淌。 可以说,除了种地和吃屎,这里的人什么都做。 没有谁是干净的。光是住在这里,都会身不由己地成为罪恶的一环,想要洗白离开,也没那么容易。 烧饼市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有六成都来自这样的城中村。 顾泽短暂且不那么美好的童年,就结束在这里。 当然,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的事,唠唠叨叨地反复提起,肯定会招人嫌弃。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回来了。 虽然,只有一个晚上。 ...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三十二分。 翻过一座不高的丘陵,顾泽沿着少有人走的小道,来到噶拉子村情报贩子们的聚集地,一个由连成一片的土房瓦房和露天大棚组成的情报交易市场。 用罪恶的前哨站来描述噶拉子村最恰当不过。从这里往外走,是还算干净的土坡村,往里走,就是滋生罪恶的天堂。偶尔有愤慨于局势糜烂,想要建功升迁,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的年轻条子来这找事,都是噶拉子村的村民负责出手,教训一番剁根手指什么的都算轻的,扔进去当奴隶使的占相当一部分。里头帮派斗争失败的老大、贩来的奴隶、将要贩走的奴隶,和赌博破产的“下三滥”这类的失败者,想逃出去的时候,也往往是他们来解决。 一座类似“关卡”的村子,就是噶拉子村。 能待在这里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可想而知——恶棍中的恶棍,罪犯中的罪犯,残忍无情用在他们身上都会变成褒义词。 要知道,有些能力,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此时,离丘陵最近的大棚里,有四个人正围坐在木桌前吃西瓜,边吃边抽烟聊天。 顾泽向他们缓步走去。 距这里稍远的大棚里的人们,正在赌博,叫声喊得震天响,隔半里远恐怕都听得见。 很好的掩护。 “存档。” “小子,你哪的人?老子怎么没见过你?”大棚正对面吃西瓜的一个赤膊光头看见了走进来的顾泽。 其他人闻声回头,有些奇怪,也有些...不怀好意。 “细皮嫩肉的小娃娃,你是走错地方了吗?”赤膊光头的对面,一个纹身壮汉笑哈哈地站了起来。 顾泽摇了下头,停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个啤酒瓶。 大棚里顿时爆发出阵阵哄笑,看来这小年轻是来寻仇的咯?也没带什么武器,真就一个人打四个人?能力莫非很强? 笑死人了!谁没有啊! 顾泽没有理会四人的反应,他捡起啤酒瓶,审视了四人一眼。 然后猛地一步冲上去一瓶敲向离自己最近的纹身壮汉。 “傻逼。”纹身壮汉看着向自己冲来的顾泽,心里不屑到了极点。在这混的人,谁没吃过啤酒瓶?就算真抡脑袋上,也就疼一下的事。 他打算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嘿嘿嘿。 然而,很不幸的是。 顾泽手里的啤酒瓶在即将敲在纹身壮汉脑袋上时,变成了匕首。 储物空间的实用用法。 噗嗤。 他轻而易举地把匕首送进了对方的眼眶里。 在其他三个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的时候,他又利索地抽出匕首,掷向离自己最远、坐在桌对面的赤膊光头的胸口,并同时在储物空间取出啤酒瓶,放在另一只手里,倒转瓶身,侧身冲前,一瓶口戳进身侧一人的眼眶当中,用力摁下。 “啊啊啊啊!”被匕首贯穿胸口的赤膊光头,和两个眼睛都遭了罪,其中一个甚至悲惨到连外貌描述都没有的人,合奏惨叫。 从见到,到弯腰捡起地上的啤酒瓶,到三人发出惨叫,只过去了不到五秒。 剩下那人的嘴里,这会还嚼着鲜嫩可口的西瓜瓤。 就着鲜血和惨叫的滋味显然不是很好受,他见到自己的三个兄弟眨眼间死得死残得残,马上吐出口里的瓜瓤,跪下来开始磕头求饶。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碰到硬茬子了! 顾泽走过被啤酒瓶戳了眼睛的男人身边,拔出瓶子带出一个新鲜到能泡酒的眼球,然后在已经死掉的赤膊光头胸口取出匕首,捅进桌上的半个西瓜搅合了几下,洗了洗血,收回储物空间。 做完这些,他看向地上磕头求饶的男人。 “身高一米三,女,金发,奴隶。“ “见过吗?” 没见过,就读档回去改变击杀顺序,问下一个人。对方终究是四个携带枪支且能力不明的壮汉,谨慎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简单。 男人磕头求饶,一个劲地磕头求饶,就是不说正事。 于是,顾泽弯腰把地上只剩一个眼球、正低声哀嚎的男人,掐着脖子提了起来,一脑袋摁在桌上。 嘭,uu看书 .uunhu嘭,嘭。 连砸三下。 “说话。” 嘭!嘭!嘭! “说话。” 嘭!!嘭!!嘭!! “说话。” 嘭!!! “我说!”磕头求饶的男人抬起头来,惊恐地看向没什么表情的顾泽。 ——那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一直在盯着自己。 一直。 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我没见过,真的,我没见过!求求您...求...求...”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大,喘着粗气倒在了地上,没有把后边求饶的话说完。 血液流转过快,肺部压迫,窒息昏迷。 哦,看来他有点累。 “你们吵**呢!”一个又光着膀子又纹身的光头,还没走进大棚便大咧咧地叫嚷道。他身后跟着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短发女人和一个衣装得体的男人。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手里都拿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金发女孩的身份资料和大头照。 顾泽在光头叫嚷时,听到了接近的脚步声。 共有三种不同的脚步。 有一个是女人。 “存档。” 他摸向桌上脑袋应打马赛克的男人裤腰带后边别着的手枪。 保险关闭。 而在拿枪的同时,他快速抬起另一只手。 枪→手→储物空间→手。 黑洞洞的枪口,黑漆漆的夜。 “晚安。” 睡个好觉,恶棍们。 一十七 犹豫就会 嘭! 手臂横移。 嘭嘭! 枪焰迸射。 子弹精准地没入三人的头颅,三团血花接连爆出。 光膀纹身光头倒霉蛋,三分之二个身体倒在大棚内,站在桌子后面,能很清楚地看到他脑袋上的洞和淌在地上的血,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并没有倒在顾泽的视线中。 死了吗? 他屏息凝神,一手举着枪,另一只手随时准备取出并投掷匕首。 脚步轻移。 斜长的影子,浸润黑暗。 大棚外倒在不同位置的两具尸体,出现在他眼前:脑洞大开的便服男子,脸朝下倒在子弹射出的方向,其中一只手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手心朝上,一部屏幕亮着的手机摔在手指向方向的不远处。 穿着深褐色长风衣的短发女人,向偏向子弹射出方向的侧前方倾倒,头颅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披散的短发盖住了脑洞,其中一只手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手心朝下,垂在身体一侧的腰部,淌着血的侧脸朝向顾泽这边,眼睛涣散无神。 他们的穿着打扮... 不像这里的人。 ... 光头暴毙,第二发子弹出膛的一瞬,身经百战的萧雅就用金属操纵的能力,在自己和下属身上布置了可以使子弹偏转的力场,但即便如此,那颗9毫米的手枪弹还是打碎了她一侧的颅骨,没有当场死亡却也相差不远,放任不管十分钟内必死无疑。 仓促展开的力场实在没法防御近距离的枪击。 为什么会在这里遭到枪击?情报费不是付过了吗?身份也应该没有暴露才对! 下属他...还活着吗? 能打配合吗? 如果死了,又要怎么办? 开枪的人是神射手,还是靠某种能力辅助瞄准的? 种种问题一闪而逝,她无暇深思,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 以只有自己还一个人活着、无人支援的恶劣情况为前提,活下去,并逃出这里! 大棚里的人,此时一步步走了出来。 她贴在地上的耳朵,能清楚地听见接近的脚步。 眼球轻微转动。 来人的脸庞,笼罩在逆光的阴影当中。 体型是男人的体型。 他手里举着枪! 手指...紧紧扣着扳机! 倒在地上的萧雅,一动不敢动。 她不长的职业生涯中,再没有碰到过比这更可怕的绝境。 呼吸?不能呼吸!对方能力不明!也不能被看出身体的起伏! 展开力场吗?也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很难说清模糊的意识还能发挥几分金属操纵的能力,精度和威力都没法保证。 至于说,疼?晕眩?忍! 恐惧,不安,害怕?发抖?不。 不能动,一下也不能动! 必须忍,让他认为自己是个死人! 被发现还活着,必死无疑! 土壤的腥臭味,涌入萧雅的鼻腔。 赌博者们狂欢的尖叫,直冲云霄。 静谧流淌的鲜血,有一股即将流进她的眼睛。 艰难维持着求生意志的萧雅,惊愕地发现了这个事实,她猛然意识到,留给自己反击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等血流下来,蒙住眼,靠剩下那只已在头与地面的撞击中暂时移位、不知还有几分视力的眼球,根本不可能捕捉到对方的动作! 等对方靠的足够近,用金属操纵的能力偏转子弹,再用体术制服他? 但他是个男人!而且自己受了伤! “我的枪在腰部的枪套,翻滚躲避第一轮射击,让力场蔓延,用能力尽可能偏转第二轮射击,再用金属操纵的能力操纵手枪开枪!或者掏出来...不,时间不够。” “只能赌了。” 噶拉子村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的枪虽然在枪套里放着,但并没有上保险,用金属操控的能力扣动扳机,马上就能射击,但精准度没法保证。 ——再没有其他可行性更高的选择。 然而,正当萧雅下定决心,要和那逆光中站着的男人殊死一搏时。 那个人,却倒退着向大棚里走去。 一步步,离她远去。 萧雅的心,沉了下去。 暴露了吗? 到底暴露了没有? 暴露了又该怎么办?没有的话他为什么会向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倒退着走! 又为什么...不直接补刀? 自己上还是不上?! 要不要直接逃走!? 选择...忽然多了起来。 ...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脑洞大开的便服男子,已经当场去世。 那么,那个穿着风衣的女人呢? 她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披散的短发盖住了脑洞,无法确认是否死亡。 ——可能被看到了脸。 死了当然最好,但没死的话,就得考虑下对方是否拥有能力了。 顾泽默记女人倒下的位置,缓缓向后退去。 站在对方绝对看不到的大棚里补刀射击,能把对方使用能力殊死反击、导致自己受伤的可能,降到最低。 回到大棚,女人仍没有动静。 于是顾泽扣下扳机。 嘭! 一发子弹,隔着大棚,奔向对方。 ... 萧雅中弹死亡。 犹豫害死了她。 ... 顾泽再扣扳机,又是一发子弹射出。 等待数秒,他缓步走出大棚,见到女人身体上的血洞,黑洞洞的枪口再度迸发火焰。 嘭,嘭。 萧雅和她的下属,又又开了一个脑洞。 “存档。”顾泽走向女人的尸体,边走边观察稍远处人声鼎沸的几座大棚,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拿起摔在地上的手机,拖着两具尸体回到大棚。 注意到,其实也没事。 “哦,现在来到愉快的翻东西环节!” “那么先看看手机,顾泽发现了什么呢?竟然是不要脸女孩的身份资料和照片!哇,大收获!他们似乎是来找不要脸女孩的!新的势力登场了! 再翻翻男人的衣服,摸一摸身体,嗯,没发现什么,只找到了一把没上保险的手枪和一柄短刀,不值钱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哦哦!又来到了激动人心的翻东西环节! 女人身上藏着东西肯定比男人多吧!比如说内衣什么的咳咳当我没说。 略去摸身体的环节(咬牙),顾泽又找到了一部手机! 不过手机里显示的东西也是不要脸女孩的身份资料和照片,除了一模一样的手枪和一模一样的短刀,他没有别的发现! 而身份资料上,uu看书 ww.uukans.cm 也只有身高体重等基本资料。 真是倒霉! 有用的东西只剩手机本身,那么顾泽会在手机里找到什么东西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闭嘴。” 顾泽把自己找到的所有东西放进储物空间,用啤酒瓶给了先前跪地求饶的男人一个不痛快的死法,然后向着来时的方向,小跑着离开了噶拉子村。 小爱伤感地道:“您不喜欢听我的解说吗?明明很有趣的说。” “...” “您又在骂我了对不对对不对!” “...” “呜呜呜~呜呜呜~哇啊!” “...” 小·委屈·爱:流泪ing。 顾泽没有理会小爱。 跑出噶拉子村,他拿出手机,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线索,却发现手机是个白板机,摆专卖店柜台上当样板机估计都毫无违和感。 于是,他收回手机,锻炼起了身体。 马步,深蹲。 蛙跳,折返跑。 倒立俯卧撑·单手限定。 换着花样来。 之后,顾泽就这样一个人在噶拉子村和土坡村之间的沥青路上锻炼、休息、锻炼、休息了一个晚上。期间,两部手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他拿出来,隔一段时间又会被放进储物空间。 手机有定位功能,一拿一放,一放一拿,定位信号时断时续,说不定会让对方的势力有所察觉。 他想钓鱼,抓活口。 但直到天亮,顾泽也没有钓来一个人。 一十八 早饭 时间来到早上六点半。 天空阴云密布。 云缝间射出的几缕光芒,明亮而暧昧。 顾泽放弃钓鱼的打算,手机放回储物空间,慢跑着回到老头家。 经过一晚上的锻炼,他的系统面板再度发生了变化。 第一枝·根基:max。 第二枝·根基:8%。 第三枝·根基:1% (略去) 第六枝·生命:10。 (略去) 第十一枝·能量·雷:16。 第二枝增加了百分之一,第六枝和第十一枝分别增加了4点。 数值的接连变动,引起了显著的变化。 首先是能量枝。 锻炼的时候,顾泽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沛感流淌在自己的身体当中,只要他愿意,就能随时调动这股力量,用其增加身体力量和反应速度。长时间没有摸枪,能在第一次三连射中精准地爆掉三个人的脑袋,至少有三成功劳得分给能量枝提供的“能量”。 或许,“雷”指的就是力量和速度?他在试验过“能量”的效果后,得到了这样的初步结论。 他暂时还没有在能量枝的加持下和人近身肉搏过,能量·雷是否还有其他功能,值得期待——在线等一个倒霉蛋。 而生命枝数值的提升带来的变化,就没那么明显了。 因为顾泽还没有受过伤,没法确定生命枝到底能不能回“血”。 是否能恢复体力,或增强耐力,也很难说。虽说几乎锻炼了一整个晚上,但即便在没有生命枝的时候,他也不会觉得累。 至于说生命枝有没有给其他人治疗或恢复其他人的体力的能力,暂时没法确认。 修炼经验里可能有详细的解释,但顾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九千多号自己的经验可不是那么好记的,而且,比起相信经验、相信其他的自己得出的经验,他更相信自己亲身体验总结得出的经验、更相信这样得出的经验能在实战时发挥出更好的效果。 “锻炼了四小时十二分十八秒。” “每小时约能提升第二枝百分之零点二,第六和第十一枝各1。” “专业的健身器材能提高锻炼强度,或许可以增加提升速度;根基枝百分比的上涨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做完最后的计算和总结,顾泽推开庭院一楼的房门,走了进去。 老头不在。 他转身离开,去往二楼。 但还没走到一半,一股发苦发涩的气味就从三楼窗户落了下来。 在熬中药? 真提神。 “哎呀妈呀那臭老头居然煮屎!他是要害你呀!”小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牙甚至都在发痒哆嗦。 虽然它并没有鸡皮疙瘩可起,也没有牙。 “...” “您也这样认为吧?” “...” “什么什么,您是在说‘恶心一边恶心去,别吐我脑子里!’吗?小爱伤心了!” “...闭嘴。” 顾泽走上二楼,透过窗户瞧了眼里头酣睡的女孩,确认她没再踢被子,向三楼走去。 “逆屎而上的勇...” “闭嘴。” “您又又又又凶我!” “嗯。” 小·恶心死啦→哭兮兮·爱:委屈.jpg 来到三楼,煮屎味变得更加刺鼻,顾泽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拿着个什么玩意在锅里搅屎...搅药的老头。 他推门而入,径直走向卫生间。 “我洗个澡。” 三楼是老头的居所,客厅厨房卫生间杂物间色情刊物裸露海报一应俱全。 老头回头瞧了眼顾泽,“几个人?” “没有目击者。” “满意了吗?” “你在气头上。” “...赶紧滚去洗澡,隔着几米我都能闻到汗臭味。” “胡说八道!”小爱急眼了。 弄得满屋子煮屎味的老头有资格说这话吗?煮个屎还给你煮出优越感来了是吗! 听人诋毁自家主人,小爱肺都要气炸了。 虽然它没有肺。 “闭嘴。”顾泽走进卫生间,脱掉黑色上衣短裤和内裤,打算洗澡的时候捎带用洗衣机洗下衣服,待会好穿出去,但随即,他就看到洗衣机上放着一套干净的白色衣服。 老头已经准备妥当了。 顾泽顿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他看了眼镜子里一身白的自己,走了出去。 “合身吗?”老头坐在煎药用的炉子前,悠哉地扇着扇子,没有回头。 “嗯。” “今年的果然很合身。” “...” “每年我都给你买衣服,就等你回来看我这糟老头一眼呢。” “...我去做饭,吃完就走,赶上午九点半的车。”顾泽推门而出,停在门口,回头看去。 “不回家一趟吗?” “行李都在身上。” “行,去吧,药待会就好,吃慢点。” 顾泽关上房门,离开了三楼。 下楼的时候,他用手机发消息给学姐杨青寒,说不去学校,让她在火车站直接把票给自己。 【熊宝宝:要到学校集合,再坐校车去火车站,班主任没跟你说?】 又是秒回。 【顾泽:没】 【熊宝宝:那来学校吧】 【顾泽:没空】 【熊宝宝:老师那边怎么办?】 【顾泽:不管】 【熊宝宝:待会我把下车地点告诉你,哎,老师你自己应付,学姐我可帮不了你】 【顾泽:谢谢】 卧室里正清点行李的杨青寒,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回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一个字两个字的回...还真是高冷啊,uu看书 ww.uukansu 跟他哥们嵇冕一比,简直是个冰做的人。 “嘻嘻,希望在那边也能碰到嵇冕~”杨青寒想到这件事就激动得不行,昨天嵇冕听她要去那边做交换生,说自己正好也要去那边打拼事业,还掏出手机给她看了下车票,把她给高兴得差点当场蹦起来。 长得又高又帅又有上进心又高又帅又高又帅...的男人,哪个女人会讨厌呢? 啊那肌肉那线条那凶残而孤高的眼神刺溜刺溜咳咳跳过。 想必没人会对犯花痴的女人的心理活动感兴趣(摊手)。 顾泽收回手机,来到二楼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不一会,伊丽莎白的小鼻子就一抽一抽的动了起来,本能地寻找起香味的来源。她像是被人捏着鼻子提起来似的,先是昂起脑袋向上抬起,左右摇摆探测哪个方向香味最浓,后是上半身跟着仰起,再然后就闭着眼睛坐了起来。 “好...好吃的...吃的~” 她咕哝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窗户后头做饭的顾泽。 “!” 又是他!连着两次了,一睁开眼睛就是他! 偏怪还没法移开视线,谁让他总在做好吃的东西!气死龙了! 算啦算啦,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这次...肯定也有自己的份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却不那么肯定。 侧对着她的顾泽,扬了扬筷子。 “...真的有。” 伊丽莎白轻哼一声,下床走向厨房。 饭桌旁边,有一个为她准备的板凳。 一十九 伊丽莎白 吃过早饭,时间来到早上七点四十。 顾泽利索地把锅碗瓢盆洗好,放回原来的位置。 他计划八点前离开土坡村,八点一刻前搭上公车,前往烧饼市火车站。 吃饱喝足的伊丽莎白,此时正晃荡着小腿,双手托着下巴,出神地盯着顾泽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和这人待在一起的感觉还蛮不错的。 会自觉献上好吃的食物,又不说闲话。 整个一行走的饭票啊! 就是有点凶,嗯。 中午,晚上,明天早上,明天中午,他也会在这里的吧? “你有行李吗。”顾泽解下围裙,回头看向伊丽莎白。 他要带伊丽莎白离开这里。 让她待在老头家,迟早会被找到带走。 找她的人,昨夜已经找到了噶拉子村,距土坡村连十公里都不到的地方。 没有多少时间可供浪费,可能已经有人在往土坡村赶了。 而且,她是龙,绝无可能正常的融入人类世界,异世界才是她的故乡,那里有她的同族。 “啊?”伊丽莎白没听懂顾泽的话是什么意思。 行李?哪来的行李?干嘛忽然提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事? “有人找你。” 顾泽收回视线,走到水池边洗起了手,侧对伊丽莎白。 “和...和你有...有关系?”伊丽莎白的眼睛瞬间便扭成了橙黄的竖瞳,身体更是马上就颤抖了起来。 他难道是那伙人里的一个?是故意来玩弄自己的? 永无止境的痛苦,狞笑着从记忆的角落追了上来。 仅仅只是回想起过去遭受的折磨、回想起一丁点,她就完全没法抑制龙族那高昂的尊严在被肆意践踏后的愤怒。但愤怒之余,伊丽莎白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到想死。 和人比起来,魔鬼算什么啊。 “有一点。” “...” 伊丽莎白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昨天处理了两个。” “...?” “哦,是有两点。” “...” “准备一下,马上就走。” “去哪?” “异界,x1市。” “为...为什么?” 他要帮自己?真的吗?不会把自己卖给另一批人? ——能相信他吗? “家。”顾泽语气加重。 “家?” “有人等你回家。” 伊丽莎白呆住了。 顾泽擦干手上的水珠,端坐在伊丽莎白对面,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变回人类的眼睛。 “我送你。” “...真的?” “真的。” “...”伊丽莎白茫然地点了点头,没有流泪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听到的不是真的。 逃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不切实际的虚幻美梦。 哪可能有好心的老头救人,老头还正好是个医生?不应该是被陌生人捡到,粗暴的虐待,再被转手卖掉吗? 哪可能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饭吃,还说什么“家”、“我送你”之类的话? 可能自己已经疯了吧。 哈。 要不就是那伙人又想出了新的花样。 “我是顾泽。” “去上厕所,我找衣服。” 顾泽说完,没再去看伊丽莎白痛苦的样子。 他起身走出二楼病房,去往三楼。 只留伊丽莎白一个人,楞楞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 痛苦不是那么好克服的,阴影也不是光照过就会消失。 三分钟后,顾泽拿着几件宽松的黑衣服和鞋回到了二楼病房。 老头只有合他自己身材的女装,没有给小孩穿的衣服。鞋虽然有,但那是给小时候的顾泽买的,伊丽莎白穿起来会很勉强。 “穿。”顾泽看向刚从卫生间走出来的伊丽莎白。 她听到命令,马上哆嗦了一下,颤巍巍地脱下病号服,露出缠着绷带的双腿和双臂,和伤痕多到难以计数的身体。 顾泽递去衣服,直视着折磨留下的痕迹,直到那些痕迹被衣服体面的遮住。 “我是谁。” “...”伊丽莎白穿好衣服,茫然地看着他,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我是顾泽。” “顾...顾泽。” “我在。”顾泽立即应道,又问:“你叫什么?” “伊丽莎白。” “那我以后就叫你伊丽莎白。” “...嗯。” “伊丽莎白。” “嗯?” “伊丽莎白。” “...” “你叫我,我会马上答应,我叫你,你也要马上答应,明白吗。” “...”伊丽莎白怔住了。 马上答应吗? 就是说,他会一直关注自己,也想得到自己的关注吗? 真好啊,有种和别人、和世界联系起来的感觉。 色彩一点点回到了她空洞无神的双眼里。 顾泽见状,想把手里的鞋递过去,但看到伊丽莎白的脚上也有绷带,而且还很多,就把鞋放进了储物空间。 时间来到早上七点四十七,没多少时间了。 “我背你。”他不由分说地走到伊丽莎白身前,俯身下蹲将其托起,放到自己背上。 等伊丽莎白迟钝地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顾泽背上了。 “你...” “走吧。” 伊丽莎白小心地抱住顾泽的脖子,生怕勒着他。 莫名的,泪忽然流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放声痛哭。 顾泽脚步一顿,但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外走去。 虽然脖子被勒住了,但憋个七八分钟的气还是没问题的,够她哭完了。 推门走出二楼病房,老头的脑袋忽然探出三楼栏杆,向下瞅了一眼,“等一下,uu看书 wuuanshu.co药煎好了。” 说完,老头脑袋一缩,又回去了。 药?果然是在给伊丽莎白煎药。 老头知道自己会带她走。 顾泽心想着,走上三楼,在门口站定。老头端着煎药用的砂锅,正往一个大约有三个茶壶大小的陶罐里倒煎出的药液。 “他他他煮的是屎吗?”伊丽莎白皱着鼻子问道,通红的眼眶熏得都眯了起来,泪也不往外流了。 顾泽:“...” “两天一次,一次一碗。外敷去疤养颜,内服排毒养身!”老头听到脚步,知道顾泽已经上楼,便头也不回地嚷了起来。 “外敷、内服?涂屎,吃屎?”伊丽莎白大惊失色,勒顾泽脖子的力度又大了几分。 小爱:?! 老头没一会就把锅里的药液全都倒进了陶瓷罐。他妥帖地密封好陶罐,走来交给了顾泽。 陶罐刚上手,就消失在了老头眼前。 储物空间里的表是不走的,很适合保存有保质期的东西。 “行李都准备好了吧?”老头瞧了眼伊丽莎白。两人大眼瞪起小眼,伊丽莎白咧开嘴吐了吐舌头,摆了个口区的造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糟老头,煮屎给我吃!就算屎其实是药,也改变不了味道难闻的事实! 伊丽莎白记住了这老头。 “都在身上。”顾泽回道。 二人互相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抓紧。” 顾泽对伊丽莎白说了一句,抓着栏杆返身跳到二楼,又从二楼跳到一楼。 赶时间得走近路。 二十 10分钟 时间来到上午九点整。 烧饼市火车站,候车厅西南角。 乐芸在两排座椅间的过道走过来又走过去,一双高跟鞋踩得踢踏响,不停地打电话催促系里手脚慢的学生,叫他们赶紧过这边来。九点一刻检票,到时候要是人不齐,她还得挨个去找,现在候车厅少说也有六七百号人,这谁能找得到? “搞个交换生,阵仗还排这么大,真不知道那帮领导是怎么想的。”挂断电话,乐芸抹了把汗,踏踏踏走到系里的尖子生苟子身边,提起座椅上的包往他身上一放,就这么毫无形象地瘫在了座椅上,汹涌的波涛那叫个波涛汹涌。 苟子小心地整理了下自己新做的蓬松发型,无奈地叹了口气。 “乐教授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教授的样子?” “狗子同学,你倒是说说怎么就没有了?教授就得戴个小眼镜整天板着脸?”乐芸嫌弃地瞥了眼他的头发,“再摸头发上就全是油了。” 苟子顿时一惊,连忙把手放了下来,规矩地坐好。 而瞧见乐教授忙的是满头大汗,坐在对面的杨青寒赶忙递来一个小电风扇,“乐教授,咱们有什么阵仗?我怎么没看见?” “看见那边巡逻的了没?有一队是来保护咱们的。”乐芸指了指不远处手持长器械的两队人马,接着道:“下车的时候,还有一队会帮送咱们出火车站,你说阵仗大不大?” “您不是教授吗?学校什么安排您还不知道啊。”杨青寒有点困惑,也觉得这阵仗不大正常。 “我什么都不知道。”乐芸撇了撇嘴,“神秘的过分。” 坐在杨青寒身边的张黎,大咧咧地插嘴道:“有什么好想的,去了先玩几天再说!听说那边的精灵妹子长得特好看,到处都是大美女!比咱们这的强多了!” “...还有大帅哥!又大又帅的大帅哥!”见乐教授瞪了自己一眼,他连忙补充了一句,立即了招来几个女生的白眼,杨青寒更是夸张地往旁边缩了缩,看起来嫌弃的不得了,但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她。 他们都是同系的好朋友。其中杨青寒辈分最大,不过她是个自来熟,长得也很不错,搞了个联谊立马就和低年级的学弟学妹打成了一片。 “消停点,顾泽人呢,就他还没到了。”李蜀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道,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谁知道,他说他正在路上,半个小时前他也这么说。”杨青寒瞧了眼候车厅外长到望不到头的火车,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道,心里又想到了顾泽的哥们。 忽然,候车厅中央正上方悬挂着的液晶显示屏上,播出了两则寻人启事。 第一则如下。 姓名:萧雅。 性别:女。 最后出现地点:烧饼市土坡村附近。 而寻人启事给出的人像,穿着便服,英气逼人,眼神凌厉。 “好漂亮!”张黎赞叹道。 “寻人启事么,八成已经死了。”李蜀抬头瞧了眼,又低头玩手机去了。杨青寒忿忿地说了他句没良心,马上被他顶了回去。 “狗大户。”杨青寒骂了一句,没再理他。 有钱无德是李蜀! 她碎碎念地在心里编排起了李蜀。 乐芸倒没怎么在乎寻人启事,她在想顾泽的事。 顾泽来不了的话就算了吧,打电话叫他回学校等待下一步的安排就行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实在不行就坐下一趟,车又不是只有一趟。 远处,正执行巡逻任务的萧宁,瞧见这则寻人启事,腿几乎瞬间就软了下去,不是身边队友反应及时,他可能当场就倒下去站不起来了。 “姐...姐姐...“他失神地望着寻人启事给出的人像,凑过来查看情况的几名队友,抬头一看,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他姐姐那个岗位的人来说,寻人启事一出,基本等同于牺牲。 “继续巡逻!”队长强硬地命令道。 他们需要萧宁的“金属操控。” 听队长这么说,萧宁只能强打精神,勉强站起来,跟在队友后头。 “姐姐到底在查什么案子?” “故意放出寻人启事,是想打草惊蛇吗?” “她说她被人排挤了,难道是真的?” “腐败...真的已经腐败了吗?” 萧宁想到了姐姐临走前跟他说过的话。 遭受打击,失魂落魄之余,他眼中冒出了一点凶光。 谁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变化。 连他自己也没有。 队长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他看得出萧宁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巡逻,但谁也不能真的让他离开。 金属操纵是能锻炼至a级的能力,放在全烧饼市乃至全地区也算是极强大的能力,有准备的情况下甚至能顶着重机枪扫射前进,绝大部分热兵器和几乎全部的冷兵器都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更别提堪称bug的用法—金属感应了。 只要集中注意力,几十米外的钥匙扣,萧宁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在火车站这种地方,金属操纵简直是用来安保巡逻的最佳能力。 “萧宁!你的事巡逻结束再去解决,搞清你的位置!”队长用心灵感应的能力训斥道。 “伤心归伤心,责任归责任!” “是!”萧宁尽力把姐姐的死讯排出脑海,专心巡逻,感应路过的每一个人身上是否携带有金属利器。 就在这时,数名身披黑袍的腐化教徒,路过萧宁身边。 黑袍上的标识,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个个脸色阴沉,缺胳膊少腿的样子颇为滑稽,也很是吓人。 “又举行献祭仪式了么?一帮疯子。”萧宁心里骂了一声,没去理会。 腐化教派发源自异界的x1市,贸然对他们动手必定会引起相当程度的宗教纠纷,就算有理由也不能真把他们怎么样,一旦闹大,谁都担不下这个责。 而在腐化教徒们走远不久,一个背着小女孩的年轻男人,路过巡逻队面前。 他抬头张望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 是去x1市求医的吗?有人见到女孩露出的小腿和脚上缠着的绷带,如此想到。精灵们擅长治疗这种外伤。 萧宁重点留意了下这对兄妹...背后跟着的邋遢男孩。 邋遢男孩的手正往当哥哥的年轻男人的裤兜里伸。 哪家的熊孩子?父母也不知道好好管教一下。 “你干什么呢!”他当即就走过去大喝了一声,男孩惊得一哆嗦,刚刚掏出来的手机没抓稳,uu看书 .uunsh 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起,转身就跑,一个巡逻队队员马上追了过去。 顾泽回头一看,见他走来捡起地上的手机,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裤兜,发现手机确实不见了。 “谢谢。”他从萧宁手里接过手机,礼貌道谢。 “出门在外,凡事小心。”萧宁见到顾泽背上的女孩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好心提醒了一句。 顾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半道堵车,他是跑了十多公里才跑过来的。 “咕咕咕泽,发发发生了什么呀?”伊丽莎白凑到顾泽耳边,轻声询问。 对话声渐渐变小,最后终于不见。 “...”听到男人背上女孩结巴的口音,萧宁抿着嘴回到了巡逻队。 他小时候也有点结巴,姐姐一直护着他,哪家的小孩敢说他是结巴,都会被他姐姐追着揍,揍到改口为止。 但现在...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就一阵阵的疼。 就在这时,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走出人群,快步向不用检票的特别通道赶去。 他们押送着一个脸被遮住、衣服经过处理的女人。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萧宁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不好奇。 他现在满脑袋都是和姐姐有关的回忆。 而在回忆升腾到顶点之时。 时间来到上午九点一刻。 顾泽找到了乐芸教授一行人。 路上,他用自己的居住证给伊丽莎白买到了短途票,上车后再补一次票就能坐到x1市了。 卷终—请戳进来看 前几天我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书完蛋了,肯定会扑街,而且会扑的非常非常非常惨。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感觉哪来的呢?我反思了一下,然后发现了问题。 我居然写了四万多字的【序】!整个第一卷,竟然都是序! 震撼我妈! 这样会有人来看才怪!我不扑谁扑?! .................... 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心力再去重写第一卷了。 想必看到这里的各位都看得出来,主角是个挺有故事的小伙,他不会把自己的目的写在脸上,或者用嘴说出来。比起说,他会先去做,这里还请多多包涵,我不是故意藏着掖着,故作玄虚,只是剧情需要,他并不盲目。 在这个基础上,怎么拿捏故事的分寸就很重要了,我没有经验,所以肯定是写不好的,只能尽力而为。而且,读档也是个很难写精彩的金手指,写得不好肯定会有人骂主角(和我)睿智脑残。 可以的话,还请各位嘴下留情,多点宽容多点爱。 对咯,由于设定中主角有【命运的庇护】(作者的庇护),所以应该算是本无敌文吧,遇到的喽啰都风光不过一章(准确说是几行),跳脸输出的必死,小boss的话三章以内必定打完(视敌我差距,也可能一章就打完,不一定死),大boss看情况,所以千万不要说战斗拖沓,我已经在尽力精简了。 还请多点耐心,我会解释清楚的。 想说的暂时就这么多,下一卷结尾应该也会有个类似的单章。 下章见。 注:本章最后一次修改于六月二十五日凌晨,有补充和删减。 二十一 猎罪人 顾泽走向乐芸教授。 他经常旷课,乐芸是因为喜欢开班会才被他记住的。 而正打电话催其他学生赶紧过来的乐芸,也瞥到了人群中背着伊丽莎白走来的顾泽。他和伊丽莎白的衣服一白一黑,伊丽莎白腿上脚上又缠着绷带,没有穿鞋,发色还是少见的金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乐芸对着手机吼了两嗓子,挂断电话起身看向走来的顾泽。 他居然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为什么不来学校?”她冷声质问道。 杨青寒回头看向顾泽,其他几人也纷纷看向他。 这人就是顾泽?看着还挺和善的,应该很好打交道。 只有杨青寒知道“内情”,他那哪是和善,分明是不把人放眼里。 “接亲戚家的小孩,赶不上校车。”顾泽回道。 伊丽莎白打了个哈欠,倦怠地对乐芸点了下头。 她对外的身份是顾泽的远方表妹,两人商议了不到一秒就由顾泽单方面定了下来。 “接小孩?”乐芸脸色缓和了一些。伊丽莎白娇俏可爱的模样和腿上脚上缠着的绷带博得了她的同情。 或许顾泽确实有某种苦衷吧。 “去x1市,顺路。”顾泽瞧了眼人群中向这边跑来的几人,他们应该是剩下的交换生,“该检票了,我先帮她检票。” “哎等等。”杨青寒连忙起身,从兜里掏出顾泽的车票递了过来。 顾泽接过车票,低头看了一眼,“待会我去找你们。” 乐芸听得出顾泽是想在车上会合,摆了摆手便打算让他先走,但顾泽刚转过身,她又叫住了顾泽,“你行李呢?” 顾泽脚步一顿,“都在身上。” 说完他就走开了。 乐芸没有再问。 她不知道顾泽是没空准备还是没法准备。 “哎,让人操心啊。”乐芸叹了口气,侧头看向这会才赶过来的几人,大声训斥了起来。 杨青寒和其他几人,接连把视线从顾泽的背影收回。 他怎样,和自己无关,反正也不熟,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 检票五分钟后 顾泽像托行李一样,托着伊丽莎白挤上前往x1市的火车。 没有人能挤得过他,上车这关过得还算顺畅。 一路向里走,顾泽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伊丽莎白靠窗的座位。 “车程三十二个小时,难受记得跟我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站台,和候车厅排起的检票队伍,顾泽对坐在腿上的伊丽莎白说道。 “要...坐...三三三十多个小时吗?”伊丽莎白尽量放慢语速,想要克服口吃的毛病。 不过效果现在看来并不明显。 “不,补完票我带你去软卧,有床睡觉。” “...嗯。” 她应了一声,侧头看向窗外。 偶尔打量顾泽一眼,只能看到他平静地看着窗外,黝黑的双眸中倒映着走来走去的人,表情没有变化。 “奇怪的人。”伊丽莎白不再多想,她小心地把头靠在顾泽的胸膛上,发现他的身体似乎在放出微凉的气流,就像空调那样,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 在这之前,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居然会如此信任一个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类,甚至信任到敢在他的怀里睡觉,而不用担心一觉醒来身处禁闭的密室,脚戴枷锁身缠镣铐。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命运啊。 梦里的伊丽莎白呓语着。 完全不知道某个叫小爱的系统正变着花样骂她不要脸。 时间来到九点半。 数分钟后,火车开动,驶向隔壁的x1市。 而也正是在这一瞬,顾泽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悸动。 ——被盯上了。 “存档。” ... 此刻,火车唯二的软卧车厢的其中一个车厢,卫生间内。 邋里邋遢的“泉”,站在镜子前,催动变化枝,浑身的骨骼顿时噼啪作响,韧带像面条似地拉宽变韧,肌肉也在快速隆起,不过数十秒,他就从瘦弱的小孩变成了一个体格健壮、毛发旺盛的男人。 “现在就去?”他对着手机低声说道。 “等火车开到虚空桥梁附近。” “okok,对咯,老大,能不能透点内幕给我说说啊?” “命运的力量会在虚空中降到最低,他们想对那些人的命运动点手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要用血!等等,这不就跟那帮罪徒一样了吗?诅咒不也是要被诅咒者的血吗?” “少问多做,咱们农夫山泉算是惹上麻烦了,这事办不好恐怕得遭殃,说不定...哎。” 手机那端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迷,她没敢把“灭口”两个字说出口。 “嘁,行吧行吧,你是老大听你的。”泉有些沮丧,他隐约知道是上面那帮大人物想搞事情,但具体搞什么,又为什么非得要这几个人类的血,他完全不清楚。 “回来有额外补贴。” “好!我又充满干劲了!”泉震声道,挂断电话,u看书ww.ukansu立即把问题抛在了脑后。 有钱好办事,猎罪猎罪,不就图个钱嘛,这趟要是成了,半年都不用去打生打死的赚钱了!谁会跟可爱的小钱钱过不去呢? “小子,你惹上大麻烦咯,居然害得我差点让巡逻队给逮进去...到时候给你多放点血,哈哈。”泉笑着离开了卫生间,他已经取到了其他交换生的血,就一个顾泽因为总不来学校,没机会下手,所以还没取到。 但这也是迟早的事,先前在候车厅,泉变化为邋遢小孩的模样,假装偷手机,实则是给顾泽的手机贴上微型定位装置,方便火车开动后找到顾泽。 作为猎罪的行家,x1市远近闻名的二等猎罪小队“农夫山泉”中的第二高手“泉”,他的变化、亲和、灵性的第一枝都已成长完全,其中变化的第二枝也已经成长过半,称得上是个上三枝的“一点五”阶高手——每有三枝成长完全,实力阶位就上升一阶。 上三枝下三枝则是人为划分的。上三枝一般指的是变化、亲和、灵性,下三枝是根基、生命、能量。 动手前,泉会仔细地收集猎物的资料。知道顾泽不合群、很有可能会不和其他交换生一起走,他就做了重保险措施。 现在看来,多长个心眼果然没错,要是不弄定位装置,还真就找不着他了。 瞅了眼手机屏幕里极其醒目的定位光点,泉笑呵呵地找乘务小姐调情去了。 而在另一边。 顾泽看着窗外,心中悸动消失不见。 奔着伊丽莎白来的吗。 有活口抓,很好。 二十二 先手为王 “...隔离层将在五分钟后放下,届时会有剧烈颠簸,请乘客不要随意走动,谢谢合作...”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整,车厢内响起棒读似的广播声。 火车即将驶入虚空桥梁。 虚空由一种侵蚀和同化能力极强的未知物质组成,一种来自异界的稀有金属能抵御虚空的作用,隔离层就是这种金属做成的。没有隔离层的保护,整列火车在驶入虚空的一瞬,就会变成虚空的一部分,里头的乘客也会全部白给。 听到广播的顾泽,睁开了双眼。 他存好档,小心地把熟睡的伊丽莎白放在座椅上,走进过道,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途中,他再次记忆了一遍车厢内监控探头的位置,并故意不看、复习了数次,确保记忆正确。 旅程是枯燥的,此时绝大部分人都在睡觉,没有睡觉的基本都在低着头玩手机。 没有人看到有个穿白衣服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 这些人不足为虑,首先要对付的监控探头那端的人,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记忆监控探头位置的原因。否则,即使抓住了活口,他自己也会被乘警逮捕,被迫离开伊丽莎白身边,给对方团队剩下的人留下可乘之机。 下午顾泽就补好了伊丽莎白的车票,但考虑到对方人数不明,可能会在去软卧车厢的途中偷袭自己,强行掳走伊丽莎白,他暂时没有带着她去和乐教授一行人会合。 把对方全都解决了再去也不迟。 而顾泽之所以会一个人去卫生间,让伊丽莎白一个人待在座位上,是因为对方可能已经开始行动,正向这边逼近。 自上车起,他就落了后手,现在绝不能继续被动下去,必须在满是监控的车厢中,主动出击,寻找制服并拷问对方、且还不会被乘警抓住的机会。卫生间是个很好的地点,监控探头照不到卫生间和卫生间出门到车厢的几米过道。 ——非常理想的战场。 并且,如果要在三十二个小时的旅程中挑一个时间段去掳人,对方必然会挑火车进出虚空桥梁的六个小时,因为在这六个小时内,火车对外的通讯是断绝的,只要把沿途的监控摄像头全部打爆,杀死所有的目击者和可能的目击者,再把火车上存储监控录像的设备毁掉,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六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这对一个敢囚禁并折磨龙族的团伙组织来说,不难做到。而火车即将驶入虚空桥梁的五分钟,一定是他们准备出发、磨刀霍霍的五分钟。 动手的地点时间齐全了。 而且,顾泽还有另一种考量。 后手的一方未必不能再打先手。 顾泽在这个时间点去卫生间,就有可能在对方到来前打波先手,甚至如果对方正好在卫生间里脱裤子掏刀掏枪,还能打个措手不鸡。 对方如果已经准备妥当,正待在卫生间里打算掐着点来座位这边,或是正从隔壁车厢往这边走,也不妨碍打先手,他只要读档回去,提前一步来到卫生间,做好埋伏就行。 只要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去一趟卫生间,看对方在不在、在的话正在做什么,得到的情报就足以让顾泽抢占上风。 当然,不能排除对方已经潜伏在伊丽莎白周围,等待时机暴起发难的可能。 顾泽离开前存的档,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可能。 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求助乘警,或抓住活口并拷问得到情报后读档回去,把可能有人会被绑架的事情告诉乘警,原因很简单。 乘警,不一定是自己人。 可以信任的,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 他不想在不值得信任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 乘客们均匀的呼吸声盖住了脚步声。 顾泽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能看到卫生间左侧的墙壁上有一面不大的镜子,洗手用的水池和龙头就在镜子底下。 再往里走,穿过狭窄的过道,揭开帘子,走进去就能看到排成一排的站立式小便器,和身侧的四个隔间。 小便器距隔间约有两米。 他检查了一遍所有的隔间,里面没有人。 整个卫生间,只有他一个人。 也就是说,对方还没到。 顾泽向离帘最近的第二个隔间走去。 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行动时间。 ... 泉推门走进卫生间,稍显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乘警制服,对着镜子观察起自己的模样和神态,与之前打晕的乘警有无不同。确认这次的变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后,他向里走去,打算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目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普通人一个,对付起来要多轻松有多轻松,他早在几个小时前就能动手取走目标的血液,只是乘务小姐实在好看,身材又棒,讲话又好听,一来二去,聊着聊着时间就到了现在。 火车会在明早驶出虚空桥梁,从驶入到驶出的几个小时都是举行仪式的合适时间,泉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来得有点早。 “可惜老大不在这,看不到我勤奋努力的样子,不会给我工作补贴。”泉有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感觉。 这样想着,泉一边继续放水,一边无聊地掏出手机瞅了眼软件上的定位光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泉看到代表自己所在位置的光点,和目标所在位置的光点,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难道说... 目标就在身后的某个隔间里拉屎? 嚯,这么巧的吗? 想起自己差点被候车厅的巡逻队逮住教育,泉就气不打一处来。 放水完毕,他慢条斯理地提起裤子,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他要给目标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泉调动亲和枝的力量,对隔间里的人发起了攻击。uu看书 ww.ukansu 他亲和枝的第一枝,是亲和·元素·水元素。 顾名思义,元素·水元素,指的就是操控水的能力。 而马桶里,就有一定的水。 于是...隔间里响起了水流奔涌冲刷的声音。 教训可不止限于生理层面,他要让顾泽对抽水马桶产生心理阴影。 嘿嘿~ 屎水洗屁股的感觉怎么样! 泉很想笑。 实际上他已经开始哈哈大笑了。 但没过多久,大笑之余,泉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没有尖叫? 按理来说,拉屎拉的好好的,水忽然全他娘的涌了上来,上厕所的人肯定得“卧槽”“啊~”“rnm”的叫唤几下吧? 可隔间里,现在除了水声,完全没有别的声音。 难道之前目标来过这里,但不小心把手机落隔间里面了? 自己不过是在自娱自乐? 泉的笑声戛然而止。 尴尬。 他之前笑得有多大声,此时就觉得自己有多傻。 突兀的。 嘭! 帘子被什么东西带出一个巨大的凹坑,接着又缓缓飘落回到原来的位置。 举着手枪的顾泽,用枪管拨开破了个洞的帘子,快速冲了进来。 他一枪打中了泉的胸膛。 接着是四肢。 嘭,嘭,嘭,嘭。 接着是胸膛。 嘭。 接着是头...头周围的地板。 嘭。 枪焰迸射。 泉吓懵了。 二十三 2次读档 顾泽读了两次档。 第一次,泉操控马桶里的水上涌时,顾泽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于是在目击对方,记住了对方的长相和穿着后,读档回到一分钟前,并在卫生间门口存档。 此次读档让他得到了四个情报。 一,对方拥有某种感知能力,范围至少在两米以上,精确度相当高,但不会一直用。如果一直都在使用,就不会出现背对敌人还脱裤子撒尿的情形,没有人会蠢到这种地步,应该只是隔一段时间才会使用一次。 二,对方拥有操控水的能力,范围至少也在两米以上,不能排除对方还能操控其他物质的可能,或拥有某种可以使物质移动的能力的可能。 三,对方的身份是乘警,也可能只是穿了乘警的衣服。 四,对方比自己强。 这也就是说,想要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制服拷问或击杀对方,就不能被对方感知到己方的行动、不能让对方操控水或移动物质的能力发动。 而在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直接控制人身体里的水分,或者干脆像念动力那样,能隔空一巴掌把人扇到墙上的情况下,近身作战显然是自找不痛快。 但相应的,只要探明对方的感知范围,并在感知范围外枪击重伤对方,或趁对方感知能力没用,不知道有人靠近,一枪打过去,那么哪怕对方真的强大到可以操控人身体里的水分,能让人瞬间爆炸,或者挥出一巴掌就能在墙上拍出个人字形的大坑,也无关紧要。 能力发挥不出来就等于没有能力。 回到一分钟前的顾泽,在去往卫生间的路上,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把手机放回储物空间,调动能量枝的能量,强化身体力量和反应速度,并调整呼吸频率,从身体到心理都做好了随时举枪射击的准备。 然后,他停在通往卫生间的过道口,挤开一旁座椅上熟睡的蜥蜴人,脱掉鞋子,坐在了座位上。 过道口距卫生间门口不到两米,有被感知到的风险,但无论有没有被感知到,得到的情报都足以让顾泽获得先手优势,值得冒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脚步声忽然传来。 除过顾泽自己,短时间内去过卫生间的只有乘警模样的男人。 ——他来了。 嘎吱。 卫生间的门被对方推开。 逐渐变低变远的脚步声告诉顾泽,对方走进了卫生间。 他等待数秒,然后起身缓步走向卫生间。 脚掌贴合冰凉的地面,支撑身体向前走去。 没有脚步声。 ... 泉一边放水,一边无聊地掏出手机瞅了眼软件上的定位光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目标的定位光点,居然消失了? “软件出毛病了?还是定位装置坏掉了?搞毛线啊!”泉嘀咕了一声,正要提起裤子。 一发子弹就嘭的一声射了进来,打中了他的胳膊。 剧痛立即让他惨叫了起来,手里的手机也摔在了地上。 而在惨叫发出的瞬间,衣服涨裂,泉的身体几乎瞬间就膨胀成了近三米高的小巨人,浑身肌肉鼓胀,青筋密布,力量充沛的像要马上爆裂开一样,弹头甚至都被挤了出来,伤口也被蠕动的肌肉挤压闭合,不再流血。 树状图—返祖咆哮。 变化枝第一枝,变化·返祖巨人。 亲和枝第一枝,亲和·元素亲和·水元素。 灵性枝第一枝,灵性·灵视。 求生本能、痛楚导致的判断力下降、被偷袭的暴怒,三重作用下,泉开始全力催动树状图的力量。 嘭,嘭,嘭。 又是三声枪响。 但射来的三发子弹,撞到泉几乎皲裂开来的皮肤上,却被暴涨的鲜红肌肉挡了下来,根本射不进去。 “小东西!给老子跪下吧!”泉怒吼一声,挥手撒出因巨人化而流出手掌表面的几点血液。 脱手速度本就很快的血珠,在空中凝固并被泉用操控水元素的力量再度加速,变成了如子弹一般的血弹,射向正欲撤退的顾泽。 啪! 两颗血弹瞬间贯穿了顾泽的一只腿和小腹,打在地上爆裂成一大片呈扇形发散开来的鲜红冰花。 剩下的血弹噼里啪啦地撞在墙壁上,碎成了细密的冰沙。 隔着帘子,顾泽无从判断对方的攻击手段,想躲也没法躲。 “还想走?对老子开枪还想走?啊!”泉撕开帘子,大踏步走到顾泽身边,看到了他的脸和摔在地上的手枪。 “是你?”泉认出顾泽,顿时清醒了几分,“居然是你?还好没死,有得救!” 顾泽死了就没法跟那帮大人物交差了。 泉有点后怕,还好血弹没打碎目标的脑袋,致命伤也就一个小腹,死不了死不了。 “你的目标是我。”顾泽听出了对方话语中强烈的目的性。 看来他不是来找伊丽莎白的。 “啊?”泉楞了一下,这人是不疼还是不怕,还是又不疼又不怕? 脸上为什么一点表情都没有?木头人? 而且,他不是个普通学生吗?哪来的枪? “巨人,操控水的能力。” “海巨人。” “树状图,原来如此。” 顾泽在图书馆查到的关于异世界x1市的资料,里头有常见种族的简单介绍。对方的形体、外貌、能力,都和资料中介绍的海巨人一族非常像。能让一个常人体型的人瞬间变化成海巨人,只能靠树状图的力量,仅靠能力是做不到的。 而海巨人,是没有感知能力的。 起码介绍里没写。 那么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隔间的? 他敏锐地联想到了前后携带物品的变化。 之前,埋伏在隔间里的时候,他身上带着手机。 现在,手机被放进了储物空间。 读档前,顾泽看到对方长相的时候,也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手机。 如果是用手机实现定位追踪的话,就解释得通对方的感知能力为什么呈现出一种时开时关的规律了。 对方毕竟不可能一直盯着手机看。 顺着继续想下去。 能在火车上定位一部手机,靠的不可能是gps,也就是说。 他想起了之前在候车厅碰过自己手机的人,那个邋遢男孩。 手机在那个时候被动了什么手脚。 “你能改变自己的体型吗。”顾泽问道。u看书.uukansu.om “关你叼事。”泉不假思索地说道。 顾泽看出了端倪。虽然对方的脸是张巨人的脸,长得相当粗犷,看不出太多微表情,但眼神还是人类的眼神。 对方已经承认了。 “有麻痹感吗。”顾泽全力催动能量枝,能量·雷的力量。 他想试验了下能量枝的力量,下次不一定有机会。 主要的情报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目的等下次读档把对方打残后再问会比较有效率。 泉诧异地摇了摇头,麻痹感?什么意思? 这人到底在干嘛? “好了,闭上你的嘴,我帮你止血。”泉想不明白,放弃了思考。 怪人一个。 “不用。” 读档。 ... 去往卫生间的路上,顾泽脚步一顿。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顾泽小跑着赶到卫生间,检查了下手机,发现了用透明胶带固定在手机壳上的微型定位装置。随后,他拆下定位装置,放在第二个隔间的马桶盖上,当作分散注意力的诱饵,随后退出卫生间,手机放回储物空间,脱掉鞋子,又找那只熟睡的蜥蜴人拼了次座。 接下来... 想要戏弄目标的泉,大笑的同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顾泽这次精准地打穿了他的胸膛,剧痛和击中胳膊所没有的眩晕,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变身成为海巨人。 然后,顾泽冲进去补刀射击,压制泉的变身意图。 变身所用的时间,终究比子弹射出到穿透颅骨破坏大脑所用的时间长。 二十四 误会减一,朋友加一(暂时) “是你!” 哆嗦个不停的泉,认出了顾泽。 他强忍疼痛,调动树状图的力量,挤压伤口处的肌肉,勉强止住了血。 “不要耍花招。”顾泽的枪口对准泉的脑袋,眼睛却盯着他浸润了鲜血的衣服,嘴里接着道:“海巨人。” “...” 泉发出嘶嘶低吼,叫声里掺杂着浓重的惧意,像被压路机压住尾巴的狗。 顾泽绝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自己...可能已经被看穿了。 他知道自己能操控血液、变成海巨人! 要不怎么会隔着帘子就开始射击!第一枪打的还是对普通人来说的致命部位,胸口?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这次的委托任务还有别的内幕? 自己,被卖了? 不,不可能,一定有别的原因。 或许,和对方的能力有关? “我问,你答。” “...好。” 泉心如乱麻,只能配合。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变身海巨人,并同时操控血液攻击对方,脑袋也一定会挨两到三发子弹,最好的结果里,自己也一定会死! 不过是一个委托任务而已...不值得用命去拼。 “找我有什么事。” “取血。” “取血。” 顾泽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有人要对付自己吗。 他想到了之前突兀涌来的心悸感。 “对,十毫升左右就行。” “原因。” “有帮大人物,要换你们的命。” “我们。”顾泽一顿,“还有其他人。” “还有和你同批的交换生。” “交换。” “交换命运,交换所有。” “...” 这就是所谓的交换生? 交换身份,交换环境,交换...命运? “兄弟,我拿钱办事,就知道这么多,饶我一命好不好?” “血怎么办。” 泉瞧了眼地上的血和弹壳,咬牙道:“我处理。” 他妈的被人崩了几发崩掉了大半条命,还得自己处理现场!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事情不都挑明了吗?自己又不是什么大恶人!有必要这么羞辱吗! 直接死了倒还好,不死就这样一直羞辱,面子往哪搁? 泉脑补的憋屈到不行,想到顾泽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来气,可现在这情况,不好马上回击,至少得把对方的枪口哄走。只要不被一枪爆头,哪怕打坏心脏,巨人化后也有一线生机。 只要对方把枪口移开。 移开哪怕一秒钟。 为钱确实不值得拼命,又不是缺钱还是怎么着,但为了出心里那口憋闷的气,为了面子,他觉得值。 “我说的是取血的血。” 顾泽不大明白泉为什么忽然生气。 可能是脑子不好使? “...?” 泉大吃一惊。 原来不是在故意欺负人啊...等等这他奶妈的不是更过分吗? 顾泽耐心解释道:“用你的。” “找其他人的不行吗?车上全是人!来的时候我还见了两条哈士奇!它们还瞪我!”泉急了,鬼知道换命会给自己换来个什么破命!自己的命就挺好使的,偶尔还能捡到几十块钱撞个桃花什么的,他很喜欢,一点也不想换! “有现成的血,方便。”顾泽说出自己的理由。 话说他为什么要提被哈士奇瞪了的事,是觉得自己的命运很好,不想换,慌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哈士奇就脱狗而出了吗。 旁观着的小爱忽然兴奋道:“主人,轮我出场吐槽了吗!可把我憋...” “闭嘴。” *抽泣声* 而与此同时,泉咬着牙道:“兄弟,我说顾泽兄弟,咱们无仇无怨,何必把事做绝?” “你说怎么办。” “用狗的,狗血和人血都是红的,没差!” “好,走吧,还能走吗。” “能,地上的血怎么收拾?”泉催动树状图的力量,使自己受伤的部位巨人化,胳膊腿渐渐膨胀,数秒后就变得比普通人粗了一倍还多,整个就一畸形。凭这股部分巨人化的力量,他很勉强的站了起来。 “你受伤了,乘警会找你。”顾泽的枪仍指着泉的头。 “弹壳呢?” “有弹壳吗。”顾泽瞥了眼地上的弹壳,“没看见。” 泉无话可说,这人是真不怕啊! 他穿过破了几个大洞的帘子,走到水池旁,脱掉乘警制服,拧开龙头打算冲掉上面的血迹,但冲着冲着,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趁现在搞定顾泽怎么样?水龙头里流出的每一滴水都是武器!他应付得了这么多水滴吗? ——枪口突兀地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继续。” 泉的身体僵了一下,继续冲洗制服。 他...难道能感觉到自己的敌意? 或者,只是戒心比较强? “我能预知未来。”顾泽道。 镜子里的他一直在盯着泉。 “...兄弟,你在讲笑话。” 泉笑得很勉强,怎么会有人能预知未来? “不要动歪脑筋,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 “...” 泉闭上了嘴。 他只当顾泽是在吓唬自己。 “出门后,左边靠外坐的男人会问你卫生间里发生了什么,右边靠外坐的男人手里攥着纸。往前走,你会碰到四个问你话的人,三男一女,有一个是赶来的乘警。下一节车厢里,有只蹲在行李箱上的哈士奇,它在睡觉,你取的就是它的血。”顾泽平静地说道。 他又读了一次档。 顾泽没有吓唬泉,读档对旁人来说,和预知未来确实一模一样。 泉不说话,只是冲洗着制服。 ——是真的吗? 嘁。 这屁放的就像真的一样。 洗好后,泉穿上制服。 顾泽跟在泉的身后,枪收回储物空间,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卫生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顾泽说的一模一样。 他全都经历过,不一样才奇怪。 泉这时就算再怎么不相信有人能预知未来,也在铁一般的事实前说不出半个辩驳的字。 怪不得他知道自己能变成海巨人,原来如此。 泉找到了解释。 并在同时,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没法反抗顾泽。 他总能抢占先机,自己只能被动挨打。 预知未来太不讲道理了。 泉放弃了思考。 他不擅长动脑筋,而他也知道自己不擅长。 人贵有自知之明。 委托任务而已,反正都采到那么多人的血了,少顾泽一个的应该没事,糊弄糊弄就行了。 总不能因为这事,和一个能预知未来的家伙杠上吧,那不自找不痛快吗? 算来算去,拢共就几发子弹的仇,犯不着上纲上线。反过来说,用几发子弹认识一个惹不起的人,避免将来作死招惹,不也挺好的吗? 甚至,要是能再发展发展关系,做个朋友、拉他去x1市的地下赌场转一圈... 泉不敢接着往下想了。 这几枪,挨的是完全不亏啊! 他很干脆地倒向了能带来更多好处的顾泽这边。 ... 二人向软卧车厢走去。仪式将在那里举行。 他用操控水元素的能力取到了哈士奇的血。路上有人问话,都被他随口搪塞了过去。搪塞不过去的,比如乘警,就只好让对方休息一下,睡一觉。看到乘警睡觉的,只好让他们为不小心看到付出一点点的代价——人的眼球里是有水分的,“稍微”少点,只影响视力,不影响健康。 多喝热水就好。uu看书 而监控探头,则都被水弹打爆。泉湿润的乘警制服和沿路桌上摆放的饮料,提供了充足的弹药。 一路畅通无阻。 走着走着,忽然,地面剧烈颠簸了起来。 早有准备的人们一动不动地抓好扶手。 顾泽和泉停在过道里,同样抓住扶手,等待颠簸过去。 隔离层已经放下,火车驶入了虚空桥梁。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顾泽系统面板上的数值,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 x1市,或者说,永续树冠之城。 位于神树树冠的天空精灵王庭的更替轮回之泉,流出了一滴生命之水。 一滴纯粹的“生命。” 号称可以实现任何奇迹的贤者之石,只需五分之一滴生命之水就能炼成。 正待在观星室,旁观长老们施法换命的精灵女王,觉察到源泉的变化,顿时惊得连假发都掉了。 “生命”的流出,象征新王的到来。 精灵女王直勾勾地瞪向某位穿着暴露的褐肤精灵,“克劳蒂娅,新任务,派你的使魔去虚空桥梁!王要来了!” 其他长老瞥了眼掉在地上的假发,马上识趣地移开了视线,就克劳蒂娅盯着瞅了半天,不瞪她瞪谁?不使唤她使唤谁! “好的女王大人!俺马上就去!” 克劳蒂娅嘭地一声变作飘散的翠绿树叶,消失在原地。 只留一句话,悠悠回荡在观星室中。 “光头不也挺好的嘛!” 精灵女王:“@#!” 二十五 目的地 “主人主人,我要被玩坏了~救命啊!” 小爱娇羞地叫喊着,没有半点紧迫感。 “闭嘴。” 顾泽瞧了眼面板上能量·雷的数值:488,握紧扶手,用力一捏。 理所当然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连个指印都没有留下。 扶手是经过特别处理的合金制品,得提着根铁棍子让海巨人使劲敲打才可能让扶手的表面发生微小的形变。整个列车的包厢外壳用的就是这种合金,近距离吃发火箭弹都不会有什么损伤。 但488的能量·雷强化后的身体素质,不可能留不下痕迹。 而他自己,也完全感觉不到数值暴涨几十倍的能量·雷引起的身体变化。 显示错误,系统出问题了吗? 和驶入虚空桥梁的火车有关系吗?数值的错乱是从开始颠簸的时候开始的。 有关系吗? “欸嘿嘿,十个主人,二十个主人...一百个主人,两百个主人...小爱我口水忍不住了啊!天上地下全是不穿衣服的主人!我...我特么上班!” 果然是系统出了问题。 顾泽心想。 “主人!”陶醉不已的小爱晕乎乎地叫喊道,“这里还有其他的您,我感觉到他们了!” “其他的我,说的是前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我吗。” “对对对!他们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他们就在这里!就在附近!” “所以你的面板发生了显示错误。” “...”小爱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寒意,“我马上矫正过来!” 系统面板上的数值再次跳动起来,不过这次数值在往小的方向跳。数十秒后,系统面板恢复了正常。 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根基枝的第二枝,数值从8%瞬间跳到了100%。 小爱抢先在顾泽发难前解释道:“矫正很成功,根基枝的第二枝确实发生了数值上的变动。” “阶段性的等级礼包吗。”顾泽不觉得高兴也没有疑问。 一股明悟忽然自心底浮现,仿佛有人贴在耳畔轻声呢喃。 他明白了,这是走在自己前面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自己,在为现在的自己铺路。 能让8%的第二根基枝飞跃至100%,付出了什么?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顾泽给了现在的顾泽种子和经验,那么第九千九百九十八个他的呢?第九千九百九十七个呢? “埋头赶路的,除了我,还有我。” 明白这点的顾泽,有点想笑。 是开心的笑,也是平静的笑。 不过这些念头只出现了短短一瞬,他总结起自己的收获和感悟,稍有波澜的心境恢复平和。 可以知道的是,读档还没有开发到极限。 远没有到达极限。 他们能把力量送回现在,但现在的顾泽却只能传输记忆。 虚空中,命运的影响会降到最低。如果把命运比做一个会把人的脑袋往水里摁的熊孩子,那么现在这熊孩子八成是出门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住动不了了,所以顾泽才能趁机探出水面,窥探前后的河流。而处在前方的他,也就有机会把力量传输给现在的他。 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不能说的目的,所有的他都在努力。 读档,就是集合众我之力,像搭人梯一样,让他一步一个“我”的向前走。 积累失败的经验,寻找胜利的机会,不断回到过去,直到跨越难关。 虽然是回到过去的能力,但如果不是为了前进,那么读档就毫无意义。 每一个战胜强敌的顾泽,身前都有几个十几个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失败的顾泽,拽着他自己向前走。 当然,所有的顾泽都是他自己。 这一点不会有变化。 而他的目的地,也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读档正是为此存在的能力。 几千天如一日的锻炼,酷暑寒冬中磨练出的意志,行于黑暗的孤独岁月,即将得到回报,此时的收获就是不容置疑的证明。 顾泽的心情罕见的不错,虽还不到会开心的笑出来的程度,但也算得上是种愉悦。虚空中收获的不止是达到100%的第二根基枝,更重要的是知道了自己长久的努力没被辜负、庆幸终究还是选对了方向的感动。 他看向身边脸色苍白的泉,随口问道:“虚空是什么?” “我咋知道。”泉晕车晕得都快把去年去隔壁老王家吃的饭吐出来了,“老大跟我说,虚空里命运婊子的腿会软,所以我觉得虚空应该是个很强壮的男人,像巨人一样强壮!” 说着他还勉强秀了下自己部分巨人化后暴涨的肱二头肌,结果差点一口吐了出来。 咕嘟...他咽回去了。 很好,不浪费。 “自恋狂!我觉得主人您应该给他下面一拳,告诉他谁最强壮!”小爱不满地嚷嚷了起来,恨不得马上蹦出顾泽的脑袋,扑过去给泉裤裆一拳。 “别吵。”顾泽耐心等待颠簸过去,和泉一并向软卧车厢走去。 路上,二人交换了姓名,算是不打不相识。 泉高兴的差点又吐了出来,好在又咽回去了,没给乘务小姐添麻烦。 约十分钟后,二人来到了软卧车厢。 夜深了,乐芸教授和顾泽同系的同学,此时基本都卧在铺上玩手机看电影,有几个已经睡着了。 泉领着顾泽来到软卧车厢的卫生间,去某个隔间取来取好并保存在玻璃瓶中的血液和一大包显迹粉尘。 血液如刚取出来时那样鲜艳,没有褪色。 显迹粉尘是纯黑色的,泉朝着空无一物的卫生间地面撒了一圈又一圈,一点都不心疼,就跟扬石灰似的,显迹粉尘的价值可想而知。 实际上这玩意就是土,不过是来自天空精灵神树根系周围、经过干燥处理的细土,只能在这个仪式上起到让法阵显现的作用,放其他地方跟普通的土没什么区别,顶多能当某些炼金术式所需材料的下位替代。 等显迹粉尘发挥作用,泉指着地上浮现而出繁密复杂的图形,对顾泽道:“这东西是举行仪式用的,血都取齐了,开搞? 说着,他给顾泽看了眼手里的八个玻璃瓶,强调道:“里头都是你同学的血。” “开始吧。” “好。”泉笑着把玻璃瓶分别摔在法阵的另外八个角,“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兄弟。” 小爱大惊失色:“他说了什么!我没听错吧!他喜欢您!” “闭嘴。”顾泽不想理会故意断章取义还无故发癫的小爱。 沾染鲜血的法阵顿时放出微弱的光芒,进入了激发状态,泉掏出手机给老大打了个电话。仅过了十多秒,电话那端的人便将消息层层上报,一直报到主持仪式的天空精灵们的观星室。 负责施法换命的长老们,全都看向观星室里的法阵,以及法阵中端坐着的九人。 他们有的尖耳金发,双眸翠绿,有的瞳孔橙黄,像蛇也像蜥蜴。 有的长有兽耳,体毛旺盛,有的身材壮硕,坐着比别人站着摞起来还高。 还有的没有形体,只有云雾般的躯壳。 主持仪式的大长老口诵圣者的咒文,地上的法阵立即大放光芒,吞没了法阵中端坐的九人。 换命仪式开始了。看书.uukansh 与此同时,另一边。 克劳蒂娅驱使的使魔——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小克劳蒂娅,快马加鞭赶到了虚空桥梁。 通过使魔可以看穿墙壁的双眼,她能清晰地看到火车内的所有人。 精灵女王之所以会派她来,一个是因为她没个眼力劲嘴还特别欠,一个是因为她拥有一个独特且相当罕有的树状图。 树状图—甜点。 这个名字起的很随便的树状图,以亲和枝为主导。 而克劳蒂娅的第三亲和枝,是max级的亲和·命运。 简单的说,就是她和命运这熊孩子关系不错,所以总能打听到关于他人命运的小道消息。 此时,出现在她的使魔,也就是她眼前的,还有车内所有人的命运。 越脆弱越容易改变的命运,她看的越全,越强大的命运则越不容易看全。 “王王王,让俺康康王在哪儿。” “诶?龙?哦哦,是龙王的候选...嗯?死了?死就死吧,与俺无瓜。” “让俺再瞧瞧...俺嘞个擦,这人,这人还是人啊!” 克劳蒂娅震惊地看向软卧车厢里的顾泽。 她只能窥测到对方一丁点的命运。 但就是这一丁点。 也全都沾满了鲜血和不幸,压抑的克劳蒂娅喘不过气。 仿佛是在布满荆棘的黑夜中独自一人开拓道路。 除了用血和痛标记路径,寻找受伤最少也走的最远的方向,再没有走出黑夜的方法。 “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二十六 前或者后 克劳蒂娅饥渴...好奇的不得了。 她命令自己的使魔前往顾泽所在的软卧车厢。 和这个人聊聊,一定能听到有趣的事。 精灵悠长的生命充斥着大段大段的重复和无聊透顶的空白,能调剂生活、带来新鲜体验的趣味,于是就变成了等同于阳光、水、空气的重要资源。像顾泽这种一看就很有故事很有趣的人类,要是哪天去了精灵的国度,一定会有成百上千个空虚寂寞的精灵女孩找上门围着转。而在精灵们经营的“找乐子黑市”里,他也能凭借“男人”和“有趣的东西”两种属性标榜高价,卖给姿色不佳但却十分富裕的精灵——无论男女。 小克劳蒂娅收到命令,降落在火车外部的隔离层上,自如地行走在稀薄的虚空中,寻找进去的门路。再深些的虚空就不能直接用走的方式前进了,虚空桥梁所处的深度还不是很深,所以走起来很轻松。 走着走着,脚下的隔离层忽然震动起来。小克劳蒂娅低头一瞧,视线穿过隔离层和火车外壳,看向里头的人。 那是一群披着黑袍、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有男有女。 他们脸色苍白,围在车厢过道,平举着自己不再完好的胳膊。 不规则的裂口淌出深红明亮的鲜血,小溪般流向地面。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其他乘客,浸润在粘稠的鲜血中,一动不动。 “腐化教派的罪徒?又搞自杀式袭击?图啥呀,咋老跟自己过不去。”和小克劳蒂娅共享视觉的克劳蒂娅认出了他们将要举行的仪式。 这是一种用生命祈求腐化之主降下力量,以达成某个目的的仪式。仪式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将失血而死。 被他们的鲜血浸染的乘客,也将成为仪式的一部分,作为祭品献给腐化之主。 此时,精灵王庭,长老居所,某间卧室。 趴在床上的克劳蒂娅,嫌弃地抱紧了怀里的另一个小克劳蒂娅。 就两条腿两只胳膊还可了劲的自残,生怕死不了,心是真滴大啊。 腐化之主到底给罪徒们打了多少钱? 克劳蒂娅唠唠叨叨地对怀里的小克劳蒂娅发起了牢骚,同时命令位于虚空桥梁的小克劳蒂娅原地待命。 她打算把罪徒们将会弄破隔离层、杀死火车上所有人这件事告诉顾泽。 先前隔离层的震动,就是腐化教派的罪徒们的举行的献祭仪式导致的。任由仪式进行下去,震动会继续增强,直到震碎隔离层,而如果仪式完毕,也没有震碎隔离层,那么就会发生更恐怖的事情:腐化之主麾下的腐化使徒,将派来它的小弟,亲手打碎隔离层。 亚德里恩搞出的第三阶段的腐化人类,美名其曰叫做腐化使徒,但论起强度,远远比不上腐化之主麾下的真·腐化使徒,只能勉强和真·腐化使徒的小弟们五五开,算是弟弟中的弟弟。 而克劳蒂娅之所以想要提醒顾泽,是想看这个有趣的灵魂会如何对付腐化使徒的小弟们,如何阻止虚空进入车厢,以及...想尽可能的让他活下来。 有趣可是稀缺资源,像他有趣的这么明显的更是稀罕的不得了。 “早知道亲自去一趟了,你说呢?”克劳蒂娅对怀里的小克劳蒂娅自语道。 虚空桥梁离精灵王庭太远了,当时立刻出发说不定赶得过来,但现在已经迟了。 小克劳蒂娅跑得快,嗖嗖嗖就到了,其他人可没这速度。 哎,越想越后悔!不想了不想了! “去提醒他,尽快。”克劳蒂娅下达命令,像不小心丢掉玩具的小孩似的,懊丧地锤起了床。位于虚空桥梁的小克劳蒂娅收到命令,原地一个转体后空翻,啪嗒一声手掌撑在地上,小短腿扎了个马步,然后起身跑向来时的方向。 二头身就是这么灵活。 隔离层进不去,但传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 沾染鲜血的法阵大放光芒。 换命仪式启动三分钟后。 泉瞧了眼光芒逐渐稳定下来的法阵,放松地走到水池旁,捧起水往脸上泼去。 法阵正常运行,委托任务结束。 “我十分钟后回来。”顾泽走出卫生间,快步向硬座车厢走去。 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他要把伊丽莎白接过来。 此时,距他和泉战斗并获胜,来到软卧车厢旁观仪式,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伊丽莎白受伤虚弱,一个人待在满是陌生人的车厢非常危险。 “去哪?”泉的声音远远的追来,但没有收到回答。 顾泽已经走出了软卧车厢。 移速巨快的小克劳蒂娅这时跑到了他头顶的隔离层。 “有趣的先生,请等一等。”一个甜腻软濡的声音忽然在顾泽耳边响起,“我是小克劳蒂娅!主人让我告诉您一件事。” “一伙腐化教派的罪徒,正在您身后的第三个车厢举行献祭仪式。一旦成功,整车人都将死去,请尽快阻止他们!” 顾泽扫视四周,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作。 “时间不多了,请您不要拖拉!”小克劳蒂娅的声音变高了些。 “你在哪。”顾泽发问。 “在您头顶的隔离层。请您至少去那边看一眼!” 小克劳蒂娅恳求道。 克劳蒂娅不想让顾泽死的心情,同步地传递给了她。小克劳蒂娅知道自己是个用来监视和传话的使魔,没有其他能力,所以只能用恳求的态度,试着看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动顾泽,以完成主人的心愿。uu看书 .uksh.co 车厢内。 顾泽听得出对方话语中鲜明的情绪波动。 他把左手塞进上衣,放到胸腹处,又用右手往外拉扯上衣,使左手的动作不会在紧贴身体的上衣留下痕迹。 然后,用左手比了个数字三。 “我用左手做了一个动作,告诉我做了什么。” 小克劳蒂娅不懂他在做什么,焦急地道:“小指无名指中指竖起,拇指摁在食指第一关节,您...” 她正要催顾泽赶快行动,但顾泽抽出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你看到了罪徒们的行动,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存档。” 顾泽一顿,接着道:“看我正前方的车厢左侧靠窗位置上的金发女孩,告诉我她在做什么,之后我会去阻止献祭仪式。” 确认对方能透过车厢和隔离层看到自己的动作后,顾泽虽然仍没有完全相信小克劳蒂娅的话,但已经做出了去身后第三个车厢查探的决定。 死一火车的人是他不能接受的后果,为此值得冒听信陌生人话语的风险。 而且,就算对方确实说了谎,自己也能用读档回到这里。 询问伊丽莎白在做什么,则是为了确认她是否平安。 二十分钟够发生很多事情了,他不放心。 “左侧...靠窗...金发女孩,您说的是...那头龙?”小克劳蒂娅声音越来越低。 “...” 转身正要去罪徒那边的顾泽,怔了一下。 “说。” “...她死了。” 小克劳蒂娅回道。 二十七 命运如山 死了吗。 情绪波动刺激着能量枝。 max级的第一根基枝和达到100%的第二根基枝,促进能量枝生长发育。 于是数值开始增长。 能量·雷:17。 “怎么死的。” “...伤口全都裂开了。” 小克劳蒂娅低声道。 难道,他认识那头龙。 床上趴着的克劳蒂娅坐了起来。 透过小克劳蒂娅的双眼,她看到了顾泽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他是那头龙的朋友吗? 克劳蒂娅有点搞不懂顾泽的想法。 他为什么看起来...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萍水相逢的路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小女孩其实是头龙,他听到“龙”这个字没有反应,说明他是知道的。 他和那头龙,至少也是朋友关系,这点不会有错。 但为什么,听到朋友的死讯,他却还是这副样子? 是因为没有完全相信小克劳蒂娅的话,不相信那头龙已经死了吗? “我去看一眼。” 顾泽转身快步走向伊丽莎白的方向。 能量·雷:18。 “她已经死了,请先阻止献祭仪式,否则您也会死的!”小克劳蒂娅焦急地喊道,态度却不是那么坚定。 这位先生,作为一个人,却认识一头受伤的龙,他们的关系一定不简单。马上阻止献祭仪式固然是理智正确的决定,但对人类来说,即便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事后也一定会良心不安吧。 小克劳蒂娅不想他这样,但又不能不说正确的话。 但克劳蒂娅,并不这么想。 她接管小克劳蒂娅的身体,以使魔能吼出的最高音量,震声道:“你要去就赶快去好不好?给老娘跑起来啊!” 顾泽步伐略微一顿,紧接着脚下步伐更快了些,离举行献祭仪式的软卧车厢越来越远。 听到主人用自己的身体说出的话,小克劳蒂娅不解地对克劳蒂娅道:“主人,您这不是害他吗?” “人类有趣的地方就在这,瞧好吧!”克劳蒂娅激动地喊道。 气势拉满! “真死了怎么办?” “这个嘛...没关系没关系,俺克劳蒂娅是不会对说出去的话感到后悔的!” “您不是很在意他吗?死了您会伤心的。” “所以俺才相信他不会死呀!” 饱满的气势逐渐干瘪,说到这已经变成了死鸭子嘴硬般的执拗。 小克劳蒂娅嗦不粗话。 她心很累。 ... 打开踢开撞开一扇又一扇的门。 当最后一扇门被顾泽关上。 他闻到了眼前的哀鸣。 车厢闷热。 酣睡的人们对身边的死亡一无所知。 刺鼻的泡面味和几十人的汗臭体臭混杂在一起。 也没能很好地盖住扑鼻的血腥。 顾泽继续向前,一直走到伊丽莎白的座位。 暗沉的鲜血在他脚下流淌着,向更远的地方流去。 伊丽莎白的头挨着桌面,双臂垂在身前,血珠自指尖滴落。 她浑身都在往外渗血。 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看向斜上方,看向站在桌子一侧的顾泽。 仿佛在呼喊着什么。 也像是在质问。 我叫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马上答应? 你去哪了? 我又被丢下了吗? 啊! 能量·雷:20。 “死于某种外力作用,伴有剧烈的疼痛,伤口迸裂是在死后发生的。” “无法判断死亡时间。” “读档。” 顾泽没有表情。 时间回到晚上十点整。 ... “...隔离层将在五分钟后放下,届时会有剧烈颠簸,请乘客不要随意走动,谢谢合作...” 火车即将驶入虚空桥梁。 听到广播的顾泽,睁开双眼。 他存好档,小心地把熟睡的伊丽莎白放在座椅上。 然后又坐回去,抱住了怀里的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 “咕咕咕咕砸,饭做好了吗?” 伊丽莎白呓语道。 也不知道是对抱着她的顾泽说,还是在对梦里的顾泽说。 顾泽用力地抱住了她。 约两分钟后。 乘警模样的男人向这边走来。 泉要给目标一个深刻的教训! 谁让他害自己差点被巡逻的逮住! 然而,等他走过来,打算动手放血的时候。 一个盛满鲜红液体的杯子,被目标推了过来。 周围的乘客全都睡着了,没有看到这一幕。 “给你的,拿去喝。” 顾泽的左手摆在桌上,手心向上,手腕处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伤口此时还在往外流血。 泉惊愕地看着平静的顾泽。 这你妈的是搞的哪一出?杯子里全是血?他自己给自己放的血吗? 那语气听起来简直像是在打发叫花子! “不够,我还有。” 顾泽一如既往的平静。 看到自己的血,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 泉惊疑不定地拿起杯子,完全搞不懂目标在做什么,又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过,反正他已经很自觉的把血给给自己了,早点搞完仪式就早点完事休息,没必要节外生枝。 对,没必要。 干嘛和一个怪人计较。 这样想着,泉急匆匆地离开了。 杯里的血晃荡晃荡洒出来了一些,打湿了乘警制服。 三分钟后。 隔离层放下,地面剧烈地颠簸了起来。 火车驶入虚空桥梁。 顾泽的系统面板,再次发生了显示错误。 这次小爱没有故作娇羞,而是马上把错误的数值矫正了过来。 它觉察到主人的内心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平静。 ——又读档了?发生了什么? “咕咕咕泽...”伊丽莎白低声唤道,已经醒了过来。 “我在。” 伊丽莎白闭着眼睛,扣紧顾泽的衣服,“我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都不舒服。” 汩汩鲜血从她口中流出,顾泽纯白的上衣顷刻间染上了血红。 能量·雷:21。 她不知道自己正在流血,有些难为情地对顾泽道:“流口水了么,帮我,擦...擦一下。” “...” “顾泽?” “我在。” “帮我擦...擦...” 伊丽莎白的头无力地垂向一旁,鼻子,耳朵,甚至眼睛,都开始往外流血。 “头好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顾泽...” “啊...好疼啊...怎么办...顾泽...” “...我在。” 能量·雷:22。 约一厘米长,像是肿胀的鼓包,在她脸部皮肤下灵活的游移。 而仅过了不到十秒,鼓胀就变成了形似蚯蚓的突起,长度增加至一指长。 仔细听,能隐约听到低沉的嘶吼。 其中透着某种可憎的欢愉。 “是深渊恶魔的幼虫!有人在她脑袋里放了幼虫的卵!我听到过这种叫声!” “虚空离深渊很近,卵感知到深渊的气息,孵化出了幼虫!” 小爱一语道破“蚯蚓”的真面目。 “有办法揪出来吗。”顾泽马上问道。 想要从烧饼市回到x1市,只能走虚空桥梁,而深渊恶魔的卵,会在驶入虚空桥梁、感知到深渊气息的时候孵化成幼虫,杀死伊丽莎白。 ——有人想把伊丽莎白永远囚禁在人类的世界,不让她回x1市。 她已命中注定,不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乡。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能量·雷:23。 “不清楚...哎等等,我是怎么认出来的?我在哪听过来着?”小爱有点懵逼,“难道我失忆了?!我就说嘛,未来的您怎么会设计出一个只会吐槽的系统!” “消停点。” 嘶吼声此时变得更明显了一些。 顾泽取出匕首。 但紧接着,uu看书ww.uknshu 蚯蚓状的突起消失了。 幼虫回到了伊丽莎白的大脑,回到了出生的地方。 “顾...” 她哀叫一声,呼吸渐渐停止,搏动的心脏失去活力。 伊丽莎白,死亡。 这次,她死在了顾泽的怀里。 从开始流血,到幼虫在她皮肤下钻动破坏,再到最后的死亡,连一分钟都不到。 能量·雷:24。 “卵能在孵化前取出来吗。” 小爱尽力回忆,半晌憋出一句话:“太难了,这种深渊恶魔的幼虫卵非常小,找都找不到,而且,卵要吸收大量的营养才能孵化成幼虫,她的大脑是最适合孵化的场所,幼虫卵不会挪窝的。” “大量的营养,是吗。” 顾泽抱着伊丽莎白,就像哄孩子睡觉的父亲,轻柔而和缓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能量·雷:25。 “...您想做什么?” “我比她更有营养。” “难道您想用自己的身体引出幼虫卵?绝对不行!您看到幼虫的发育速度了吗?卵在您身体里只会发育的更快!” “深渊恶魔的幼虫只是长得像虫子,不是真的寄生虫!再小的恶魔也是恶魔!” “我有把握。” “又要读档吗...您会被恶魔一点点吃掉的!”小爱激动大喊,声音却又渐渐变低,“她不会知道您的付出,值得做到这个份上吗?” “爱,你知道人为什么要登山吗。” “...?” “因为山就在那。” 读档。 二十八 决意 时间回到晚上九点五十。 距火车驶入虚空桥梁,还有十五分钟时间。 ... 睁开双眼,顾泽抱着怀里熟睡的伊丽莎白,起身向软卧车厢走去。 第六枝·生命,也就是生命枝的第一枝,目前的数值是10。 经年累月的锻炼使他的身体比普通成年人的身体更加健康,再加上生命枝的加成,深渊恶魔的幼虫卵只要感知到他的存在,并认为情况合适,就一定会主动从受伤虚弱的伊丽莎白的大脑中钻出来,进入他的身体。 于是,问题变成了如何让幼虫卵感知到顾泽的存在,以及如何让幼虫卵主动离开伊丽莎白安全的大脑、冒险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 而问题的解,并不难想。 顾泽几乎没做什么复杂的思考,最佳答案便自己跳了出来。 “深渊恶魔的幼虫卵,钻出大脑的时候会破坏脑组织吗,非常小的那种卵。”顾泽提问小爱。 小爱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忽然问自己这种问题,它努力想了好一阵子,便秘似的憋出l两行字:“应该不会,幼虫卵只能用‘滚’和‘游’的方式移动,走的是原本就有的通道网络,不像幼虫,幼虫想去哪就去哪,钻洞速度可快了。” “好。” “嗯...您干嘛问这个问题?难道您朋友脑袋里有幼虫卵?” “对。” “您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您自己?” “...” “您又在骂我了对吧!开个玩笑都不行嘛!” “闭嘴。” 小·特别委屈·爱:抽泣。 不过,委屈归委屈,它感觉主人比以前更重视自己的看法了。 这是好事。 嘿嘿嘿抽泣抽泣嘿嘿嘿抽泣抽泣嘿嘿嘿~ 傻笑模式已启动。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五十五。 乘警模样的男人迎面走来。 顾泽停下脚步,站在过道中央,就这样看着走来的泉,没有让路的意思。 泉正放松的吹着口哨,装模做样的巡逻。 瞧见抱着伊丽莎白走来的顾泽,他先是一愣,马上认出了这是自己的目标,又见顾泽站着不动、像是要拦住过路的人做点什么,心里萌生疑问,最后注意到顾泽在盯着自己的脸看,才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乘警制服。 暴露了? 要不目标干嘛盯着自己?有事找乘警犯不着一直盯着看吧。 怕不是有交流障碍。 “泉,帮我做件事,算我欠你个人情。”顾泽对走来的泉说道。 泉顿时一惊。 不是交流障碍。 自己真的暴露了! 目标到底是什么人! “海巨人,用你的能力,取哈士奇的血。”顾泽接着又道。 泉又是一惊。 好嘛,连裤衩颜色...连树状图都被目标知道了! 这还做个屁的委托任务,情报都被人卖了,那帮大人物们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这人绝对是来杀自己灭口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取哈士奇的血? 他莫非知道自己来的路上有只哈士奇? 顾泽没有理会疯狂脑补的泉,“跟我来。” 说完,他加快步伐,向软卧车厢走去。 那里人少,安静,适合引虫出脑。 而泉看到顾泽走来,立马摆出招架姿势,准备迎战,准备变身海巨人。 然后。 两人擦肩而过,顾泽没有再看泉一眼。 “...”泉愕然回头,看着目标走远的背影,懵在原地,像是石化了一样。 难道自己的推测是错的? 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不是很靠谱,要不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清楚。 想来想去,似乎跟着顾泽走才是对的。 起码得先把目标的血取到吧? 于是,在一番名为推测实为脑补的思维风暴后,泉再再再一次放弃思考,跟在顾泽身后,向软卧车厢走去。 路上,他很听话的取走了那只哈士奇的血。 那只哈士奇很小,坐在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怀里,见他回来又瞪了他一眼,所以他故意多取了一点,弄得小狗崽子呜哇大叫。 吵醒了女孩的妈妈。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零二。 距火车驶入虚空桥梁,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顾泽与跟在他身后的泉,来到软卧车厢的另一个卫生间。 上次这个时间,他在硬卧车厢的卫生间,举着枪问泉的话。 上上次这个时间,他在同样的地方,差点被泉打死。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泉有意无意和卫生间结下了不解之缘。 “为什么要取哈士奇的血?”泉指尖漂浮着数毫升鲜红的血液,他隐约猜到了顾泽的想法。 真敢想啊,换命仪式居然用狗的血。 那帮大人物要是知道了,怕不是得当场气死。 刺激。 “血放到旁边,听我说。”顾泽抱着熟睡的伊丽莎白,放在水池边上,从储物空间取出匕首,左手手指一缕缕的夹起她约有一指长的干枯金发,右手挥动匕首,精准而迅速,紧挨头皮却一下都没有碰到头皮。 十几下过后,伊丽莎白的头发一根不剩,和刮出来的光头几乎一模一样。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零三。 顾泽侧头看向泉:“你最多能操控多少毫升的血。” “为什么要告诉你?”泉紧紧盯着他挥舞匕首的右手。 每一下都挥得恰到好处,稳得难以置信。 女孩仍旧安详沉静的睡脸,就是这份技巧所达境界的最佳证明。 与之相比,手中凭空出现匕首这件事,反而不那么重要。 “人情。”顾泽强调。 泉略一思考,点了点头,“好,我交你这个朋友!” 不说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和树状图的能力,不说他是怎么知道路上有只哈士奇的,也不说他是怎么凭空变出匕首的,单就说那份技巧,就绝不是普通人能锻炼出来的。 他发自心底的佩服顾泽。u看书 ww.ukash “我是顾泽。“顾泽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多少毫升。” “七千毫升左右,你要做什么?”泉控制哈士奇的血液飘到水池角落,团成一个小球,同时好奇发问。 “放血。” 顾泽把匕首放在水池边,抱起伊丽莎白,五指并拢,控制力道,劈在颈部的大动脉上,让她睡得更深了点。 “放她的?”泉愕然道。 “我的。” 他拧开水龙头,对泉道:“先清理她的鼻腔、口腔、耳道、头皮。” “兄弟,我不杀人。” “只清理,尽快。” “...好。” 于是泉操控水流,分化成细小的触手,两分钟不到便清理了个一干二净。 距火车驶入虚空桥梁,还有不到二十秒。 “接下来,听我的命令,看到什么也不要犹豫。” “好。” 泉惊疑不定地看着顾泽。 他到底要干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顾泽精确地计算着时间。 还有十五秒。 存档。 他举起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旁边,尽可能加快呼吸,加快心脏跳动的速度。 “收集喷出去的血,到两千毫升的时候止我的血。” “啊?” 不等泉完全理解他说的话。 顾泽,割裂了自己颈部的大动脉。 富含营养物质的动脉血,喷涌而出。 匕首被他收回储物空间。 距火车驶入虚空桥梁,还有十秒。 二十九 再往前走1步 喷涌而出的血柱分散开来,变成几十股粗细不等的血流。 血流末端。 晶莹的血珠连成几十道上升并弯曲下降的弧线。 而在弧线的尽头,最小的那颗血珠,将要砸在泉的脸上时。 水元素操控。 时间仿佛凝固。 血珠停在空中,弧线不再变化,顾泽颈部大动脉裂口处的血柱如冰一般凝结固定,呈放射性四散,宛如一朵盛开的尖刺血花。 出血量不够两千毫升。 因为泉在顾泽割裂颈部大动脉的下一秒,下意识地使用了水元素操纵的能力,固定血流并强行遏住了大动脉裂口喷出的鲜血。 “调动血液,填塞你清理过的地方,还有眼球。”顾泽斜视一眼由自己的血液凝成的血花,发现明显不够两千毫升,便又道:“继续放,然后用血搭桥,连接裂口和填塞进去的血液,保持血液流动。” “有东西来的时候,提醒我。” “你...” 泉完全搞不懂顾泽在说什么。 “你在浪费时间。”顾泽盯着泉,仍如平时那般平静,仿佛失血的不是他。 泉被顾泽自杀般的举动搞懵了,本来就不怎么好用的脑袋此时完全停转,他只能用“顾泽不会自杀,一定有别的目的,我能让血流回去”这样软弱无力的说辞勉强说服自己,操纵血液向伊丽莎白的鼻腔、口腔、耳道、头皮,以及眼球涌去。 同时不再遏制顾泽颈部裂口喷出的鲜血。 于是,伊丽莎白的头颅顷刻间被血液覆满,光结的头皮反射出令人不安的鲜红光泽,薄薄的血液在其上流动,黝黑的眼珠也浸染了可怖的鲜红,血液在里头打转,鼻腔、口腔、耳道,仿佛变成了吞噬血液的黑洞,只进不出——一座由血搭乘的桥梁,从顾泽颈部的裂口延伸,聚成一线,并在末端分散,接在血液流动的地方,向她那边不停地输送鲜血。 这就是顾泽想出的解。 深渊恶魔的幼虫卵能隔着大脑组织和颅骨感知到深渊的气息,并会待在最适合孵化自己的地方,也就是营养物质最丰富的地方,这说明幼虫卵拥有某种能穿透物质的感知能力。从这一点出发,只要在孵化场所外布置某种营养物质丰富的东西,再让幼虫卵产生自己可以毫无风险的取得那种东西的认识,就能将幼虫卵从伊丽莎白的大脑中勾引出来。 顾泽的动脉血就是营养物质丰富的东西,而失血虚弱的他、一个虚弱的人类,再加上可以让幼虫卵畅通无阻的血桥,就构成了一个“毫无风险”的营养源。 幼虫卵必定会被便利的交通和目的地条件优良的孵化场所吸引过来。 而只要在幼虫卵游进血桥的时候,杀死卵,那么问题就解决了。 这就是最佳答案。 猛然间,地面剧烈颠簸。 火车驶入虚空桥梁。 恍惚袭来。 某种呲呲声回荡在不大的卫生间中。 像拧开水龙头,握着水管肆意挤压管口会发出的声音。 是血液在冲击裂口吗? 真的有血在流吗? 泉楞楞地看着面无血色的顾泽。 他用手撑着墙,眼皮微阖。 眼中明亮的光,渐渐消失。 两千一百,两千两百,两千三百... 血静谧地往外流淌,呲呲声却消失了。 当泉意识到自己没有在血流出两千毫升后止血时,已经晚了。 伊丽莎白几乎要溺死在血液中。 而顾泽的血,已经有点流不动了。 我他妈到底在做什么? 泉后悔了,他想让血流回顾泽的身体,但就在这时,顾泽看了他一眼。 微阖的双眸中,透着灰暗但却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 睡意昏沉,天和地都在旋转。 光消失了,无边的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小爱似乎在呼喊着什么,但他听不见。 顾泽从储物空间取出手枪,存档,另一只手撑着墙,眼睛盯着血桥,一动不动。 第二枝·根基的数值,在地面颠簸的时候跳动至100%。 第六枝·生命的数值,开始缓慢上涨,不过顾泽并没有发现。 他没有多余的精力。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有东西来了!”泉大喊道。 顾泽模糊的神智记住了这个时间点。 砰! 一发子弹穿过血桥。 后坐力使手枪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他握不住枪。 紧接着,肿胀的鼓包在顾泽脖颈间游移开来,仅过了不到三秒,鼓胀就变成了两只指长的蚯蚓状突起,撕咬并吞吃皮肤下的血肉组织,一路冲向顾泽的大脑。 没有在幼虫卵游进裂口前杀死卵。 失败。 难以想象的疼痛撕扯着他所剩无几的神智,但能令常人瞬间疯狂的被吞吃感和异物感却只让他萌生了一个念头——幼虫卵和幼虫的发育速度确实比在伊丽莎白身体里更快。 “读...” 猛烈的眩晕打断了他的思维动作。 身体扛不住了。 顾泽向侧面倒去,在泉惊慌的视线注视下,沉重地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 但他并没有就此昏迷过去。 某个声音,在他心底呐喊。 “不够。” “再往前走一步。” 仔细听,那是他的声音。 于是。 第六枝·生命的数值,从10跳动至20。 翻倍。 第十一枝·能量·雷的数值,从16跳动至32。uu看书 wwuuansh 翻倍。 顾泽挤出最后的力气,从储物空间取出另一支手枪,捅进自己嘴里。 瞄准了异物感传来的方向。 瞄准那只发出欢愉嘶喊的幼虫。 “下次见。” 砰! 子弹出膛。 顾泽,死亡。 幼虫,死亡。 被动的死亡读档能力,触发。 读取距死亡时间最近的存档。 时间回到他从储物空间取出手枪的时候。 ... 顾泽盯着血桥,一动不动。 “有东...”泉的话还没说完。 砰! 一发子弹穿过血桥。 但紧接着,肿胀的鼓包在顾泽脖颈间游移开来。 这次也没有在幼虫卵游进裂口前杀死卵。 失败。 “读档。” ... 顾泽盯着血桥,一动不动。 顾泽盯着血桥,一动不动。 顾泽盯着血桥,一动不动。 ... 砰!砰!砰! ... 一发子弹穿过血桥。 穿过血桥。 穿过血桥。 ... 肿胀游移,肿胀游移,肿胀游移。 ... 失败,失败,失败。 失败,失败。 失败。 ... 第八百六十四次。 砰! 一发子弹穿过血桥。 肿胀没有出现。 这次在幼虫卵游进裂口前杀死了卵。 成功。 三十 再往前走1步! 存档。 手枪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惊得盯着他看的泉一个哆嗦。 发生了什么? 结束了吗? 顾泽急促地喘息,皮肤苍白而湿冷。 他一手撑着墙,使身体勉强站住,一手垂在身体一侧,不受控制的发抖。 重复扣动扳机引起的烦躁和疲惫,调整射击方向、把握射击时机耗费的心力,撕咬并掘进血肉的幼虫带来的幻痛,以及大量失血导致的身体发冷和无力,还有那致命的晕眩,几乎掏空了他。 濒临崩溃的身体牵扯着精神一并衰弱下去。 或许顾泽能克服痛苦和虚弱,保持清醒,但再过不到一分钟时间,他的身体就会不听使唤地倒在地上。再过五分钟,他的精神也将被下沉的身体拽入休克的泥潭。 而就在此时,第六枝·生命的数值,开始缓慢增长。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必须补充失去的血液。 “结束了,输血。”顾泽对泉低声道。 泉听到“结束”两个字,顿时松了口气。 顾泽的举动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用疯狂二字形容了。 简直像是坚信自己必将成功,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合理且正确的狂人。 他的精神构造,比最疯狂的人还要扭曲。 可事情的结果,却是女孩得救?泉能觉察到顾泽在射击某个从女孩大脑内游出来的活动。这也就是说,居然用一颗子弹,就精准地打死了那种肉眼都看不到的小东西? 技巧?还是碰运气? 万一失误了怎么办? 死吗? 出发点是想救人,结果是被救的人得救,皆大欢喜,但过程却离奇到匪夷所思,亲眼所见也没法完全相信。 在这之前,泉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勉强挤出笑脸,操控覆在伊丽莎白头颅的血液回流。 但仅过了数秒,泉就发现了不对。 “流不回去!顾泽!血管全都收缩了!”他惊慌地叫喊道。 “压回去。” “不行,血管会挤破的!” “拓展宽度,一点点压。” “...我做不到。” 泉楞楞地道。 血如果输不回去。 顾泽必死无疑! 水元素操控是海巨人用来辅助攻击和防御的手段,搭配海巨人强有力的体魄能发挥出相当程度的战斗力,但单独拿出来远远比不上专精水元素操控的亲和系强者,泉一般只用水元素操控的能力制造可以扔出去造成杀伤的水弹水刺,或抽冷子耍阴招,拖慢、打断对方的攻击节奏。 用来拓展只有几毫米宽度的血管,根本做不到。 “冷静。”顾泽看着空中激荡变形,泛起巨大波澜的血泊,“火车上有血浆和输血用的设备吗。” “我不知道!现在去找吗!”泉死死盯着顾泽脖颈处的大动脉,试图用血撑开血管,却又不敢真的输血进去。 “时间不够。” 第六枝·生命:12。 “这...”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找维生素片,补充蛋白质的食物,水。” “你要干什么?现补?” “对。” “你疯了!”泉惊恐地看着平静的顾泽。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现吃现补?两千多毫升的血!补得回来?! 一毫升都不可能补回来! 第六枝·生命:14。 “你还在浪费时间,相信我。”顾泽看了眼自己的系统面板,语气加重。 继征服伊丽莎白的绝境,只过去了不到一分钟,他就迎来了自己的绝境。 一个靠单纯的努力不可能克服的绝境。 没有中场休息可言。 命运的铁锤一旦开始摆动就不会停止,就像连锁反应,一击不中便会寻找下一个目标。 除了避开或正面击碎,再没有别的方法。 后退?读档回去?放弃征服伊丽莎白的绝境,放弃她的性命?放弃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放弃没有打中深渊恶魔幼虫的每一发子弹?放弃曾忍受的痛苦? 可以,因为那样就能活下去。 但这不在顾泽的选项当中。 无法克服自己的绝境,和无法克服伊丽莎白的绝境,对他来说,是同样的失败。 是屈服于命运的失败。 最后是否会一命换一命,反倒不那么重要。 他要征服的东西,始终不会有变化。 而最终的目的地,也永远闪烁着璀璨的星光,指引并激励他前进。 泉无法接受顾泽的决定,但看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的表情,听到“相信我”三个字,却又莫名地觉得他的话有种说服力。 他深深地看了顾泽一眼,什么也没说,快步跑了出去。 维生素片,补充蛋白质的食物,水,真的有用吗? 顾泽,有把握吗? 他不知道。 但他愿意赌一把拼一把,愿意相信同样在赌在拼的顾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顾泽撑着墙的手,终于变得无力。 他背靠墙,缓缓滑向地面。 睡意昏沉。 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其中有某种东西正在狞笑。 第六枝·生命:18。 “主人...” 小爱一直旁观着顾泽和泉的行动。uu看书 .uuknshu.co 它很清楚,能让主人活下来的,只有奇迹。 于是,它开始祈祷,开始渴求奇迹的垂怜。 卑微的俯下身,祈求命运的铁锤不要那么快就砸到主人。 所以顾泽说话了。 “闭嘴。” 虚弱但仍如平时那般平和。 “您马上就要死了...”小爱声音发颤,再没有平时的活泼。 “我不会死。” 第六枝·生命:20。 “数值在变化...” 一心关注主人的小爱,这时才注意到生命枝的数值在不断上涨。 “这就是奇迹吗...?” “不是奇迹,是我。” 第六枝·生命:22。 “...为什么您要拼到这个地步。”小爱抽泣着发问。 它不明白,完全搞不懂。 “天在头顶,地在脚下。” “人活着的每一秒,都在和命运战斗。” “我一场都不想输。” 顾泽平静地道,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第六枝·生命:26。 “主人...” “我会取回我的自由。” “征服命运。” “就像人类征服天空和大地。” “主人?主人!顾泽!你...” 顾泽没能听到小爱惊慌的叫喊声。 第六枝·生命:52。 第六枝·生命:104。 第六枝·生命:416。 ... 第六枝·生命:+∞。 三十一 泰坦转世(不是) 十二块啃了一小半的黑巧克力,三盒酒心巧克力,十四颗袋装咸鸭蛋,八颗袋装鹌鹑蛋,十颗熟鸡蛋,若干袋膨化食品,六罐旺爹牛奶,三只还剩三分之一的炸鸡,两盒没有开封的烤鸭腿,一桶4升的冷牛奶,两罐复合维生素片,三袋狗粮,两袋猫粮。 跑了五个车厢,耗时三分钟,泉找到了这些东西。 所有能被他抢的人都被他提起来倒着抖了一遍,手机零食洒一地,所有包和行李箱都被他拽开拉开翻了一遍,看起来能吃的东西全都被他一股脑揽上拿走了。 部分巨人化后的力量和速度不是普通人比得上的,换个作案经验和坐牢经验都很丰富的抢劫团伙都不可能在三分钟内抢到这么多食物。 但他做到了。 之后。 抱着咬着胳肢窝里别着。 含着夹着部分巨人化后的硬挺头发顶着。 操控输不进去的血液像海浪一样向前拱着。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他就把所有抢到的食物运了回去。 然而,等着他的,却是一具倒在地上的冰冷尸体。 顾泽的侧躺在正对着门的地方,一动不动,头紧贴地面,一双眼睛盯着愣在门口的泉,涣散无神。 “死了?!”泉口里含着的五颗袋装鹌鹑蛋瞬间裂开,他惊得忘了自己嘴里还有东西,不小心使了点劲。 顾泽猜得到愣在门口不进来的泉心里在想什么,张开嘴口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就撑住!”泉顿时大喜,赶紧跑过去蹲在顾泽身边,依次把抢来的食物放在自己身边,嘴里呸呸呸呸呸吐出五个裂开的蛋,催促道:“吃吧吃吧!” 顾泽视线下移,看到离自己最近的是狗粮和猫粮。 稍远一些的,是沾满了口水的蛋。 “...” 他勉强撑起身体,拿来包装袋已经撕开的黑巧克力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 吃完两板,他抬头瞧了眼盯着自己猛看的泉,低声道:“撕包装。” “噢噢!”泉这才想到虚弱的顾泽撕不开包装,赶忙撕起了包装袋。 然后不小心撕崩了一袋薯片,洒了一地。 ——洒了顾泽一脸。 “...”顾泽舔走嘴边的完整薯片,顶着一头薯片渣看向泉。 不继续吃第三板撕开的黑巧克力,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看着他。 双眼变得炯炯有神,睁得还特别大。 “主人您别拦我我这就出去给他俩耳光!“小爱气得大声嚷嚷,恨不得把掉在自家主人脑袋上的渣塞进泉眼珠子里去。 “消停点。”顾泽啃起黑巧克力,不再理会被他看得一脸尴尬的泉。 “对不住啊兄弟,我不是故意的。”泉小心地撕起其他包装,拧开那桶4升的冷牛奶,推到顾泽身边,又去拽旺爹牛奶的拉环,嘭地一声过后。 只拽掉了环。 泉:“...” 顾泽:“...” 小爱:“wdnmd他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 *进入嘴臭模式* “消停...算了。”顾泽费力地用双手捧起那桶冷牛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吃下去的巧克力和喝下去的牛奶,以不可能出现在生物身上的代谢效率,化作可被身体吸收的养分,进入造血的一环。而骨髓中造血用的干细胞,也在以超出原本几十倍的速度分化,变成血细胞前体,生成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等血液成分。 像是在和死神拔河。受情绪激励,数值变化至无穷大的第六枝·生命,站在顾泽这边,吊着他的性命,一点点地把生命之绳往这边拽,同时还不停地给顾泽上代谢速度和回血速度的buff,让他有机会恢复体力、踹对面的死神一。 于是。 巧克力被顾泽席卷一空,炸鸡烤鸭腿溜过嘴边就只剩干净的骨头,鸡蛋鸭蛋鹌鹑蛋一口两颗两口六颗,嚼几口就往下咽,复合维生素片一瓶一瓶地往嘴里倒,薯片虾条等膨化食物也是一把一把的抓着吃,连狗粮猫粮也没有逃过顾泽的魔爪,就着冷牛奶半袋半袋地往嘴里倒,一分钟不到就全都没了。 他越吃越精神,吃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泉看的那叫个目瞪口呆。吃的喝的一进顾泽的嘴,就跟当场蒸发了似的,肚子都没鼓一下,太吓人了,而且,他的精神状态也像是骑猪一样的蹭蹭上涨,难道说,食物吃进去就能立刻消化完、消化完血就马上造出来了? 这也太特娘的离谱了点吧!巨人都没这肠胃啊! 你妈的,真就泰坦转世? 泉在顾泽吞掉一半多食物的时候,赶紧跑出去又接着搜刮起了食物。 五个车厢的食物恐怕撑不到下一个五分钟,必须得再去拿点回来。 以为是自己嘴臭走了泉的小爱,顿时高兴的欢呼了起来。 一门心思扑在吃上的顾泽,没有理会大喊大叫的小爱。 等泉又一次扛着拎着含着顶着食物回来的时候,顾泽的气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失血濒死的虚弱模样。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第六枝·生命无穷大的数值,开始迅速降低。 顾泽身体的代谢效率和造血能力,也逐渐降低。 最后,等他吃完泉弄回来的食物,第六枝·生命的数值,定格在了50,和一开始的10相比,翻了整整五倍。 而第十一枝·能量·雷的数值,跟着上涨,最后定格在了20,和一开始的16对比,只增加了4点,算是聊胜于无。 “是100%的第二根基枝引起的变化吗。” 顾泽想到了《论打架》的修炼经验里提到过的事情。 根基属性和“成长性”有关,“成长性”指的是身体的成长性,而五个根基枝分别代表五个不同方面的“成长性”。 第一枝·根基让他的身体具备了基础的成长性,uu看书 ukanshu 只要活着就能不断变强,进食和锻炼能提高变强的效率,属于根基枝里的根基枝,没有第一枝他就无法成长变强。 第二枝·根基让他的身体具备了爆发的成长性,是对第一枝·根基的基础成长性的增幅。满足某些条件就能使基础成长性实现暂时的爆发性增长,以至影响到生命枝和能量枝的数值。虽说事后成长性会降低至原来的水平,生命枝和能量枝的增加的数值也会回落,甚至可能引发某些副作用,但最终仍会有一定的数值保留下来,就像现在生命枝和能量枝的增长一样。 而所谓的“某些条件”,其中之一就有情绪的剧烈波动。 通俗点说...就是“爆种”。 越是绝境,第二枝·根基就会带来越强的爆发。 如果说第一枝·根基,代表的是个体的在一般情况下的成长,就像树苗成长为枝繁叶茂的大树,那么第二枝·根基,代表的就是个体在应对危急情况时的抗争,就像遭遇狂风暴雨的大树,风势越强,雨势越强,树的反弹也就越强,而只要树干不折,根系健在,度过风暴后,树就会得到一定的成长,变得更加坚挺。 一踹开死神的顾泽,捡起枪放进储物空间,抱着昏迷的伊丽莎白向门外走去。 “你去那边的卫生间举行换命仪式,不用等我。” “你要去哪?”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除了佩服再没有其他想法。 “饭后散步。” 顾泽走向腐化教派的罪徒们举行献祭仪式的软卧车厢。 三十二 起点 约两分钟后。 小克劳蒂娅啪嗒一声降落在隔离层,转动脑袋四下观察一番,视线定格在正前方向这边走来的顾泽和他怀里的伊丽莎白身上。 远在精灵王庭的克劳蒂娅,瞅了几眼伊丽莎白,看出她是龙王候选后就没再继续看,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顾泽看了起来。 她只能窥测到对方一丁点的命运。 但就是这一丁点,也足够惊人。 克劳蒂娅好奇的不得了。 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和龙王候选在一起? 龙王候选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好想知道啊! 早知道有这种事就亲自过去了。 她抱着怀里的小克劳蒂娅在床上兴奋地打起了滚。 忽然,一股隐约的震动从小克劳蒂娅前方的隔离层传来。 小克劳蒂娅低头一瞧,看到了一群披着黑袍、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有男有女。 “腐化教派的罪徒?搞什么鬼,该不会又是自残的献祭仪式吧?图啥呀这。”和小克劳蒂娅共享视觉的克劳蒂娅没有认出他们将要举行的仪式。 离得有点远,看不清。 话说回来,那个命运奇特的陌生人,一直在往这边走,是因为他发现了罪徒们将要举行某种仪式,所以过来阻止了吗? “嘁,手脚不利索,他们的脑浆估计都被献祭干净了吧,害人害己。”克劳蒂娅鄙夷起罪徒们的做事效率,并马上命令小克劳蒂娅跑近点,好看得更清楚。 克劳蒂娅很想知道那个命运奇特的男人要怎么对付罪徒。 她想知道关于顾泽更多的事。 反正精灵女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王要来了”指的肯定就是那头龙王候选,走之前看波好戏也不会耽误什么事。 小克劳蒂娅哒哒哒地向前跑去,它觉察到自家主人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在这时,顾泽抬头看了眼正前方的车厢顶。 对上了小克劳蒂娅睁得老大的眼睛。 克劳蒂娅与顾泽四目对视。 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透过车厢和隔离层看到小克劳蒂娅,更不可能看到自己,但克劳蒂娅还是不由得心里一颤。 ——被发现了? “神树在上俺不行了!小克劳蒂娅快挡住俺的眼睛!偷窥被发现了啊啊啊太丢人了!”克劳蒂娅仰躺在床捂住眼睛,羞得直想一脑门撞死。怀里的小克劳蒂娅连续两个前空翻,一屁股坐在她的手背上,然后双臂抱胸,作思索状,用她那甜腻的嗓音说道:“您想多了。” “请保持长老的威严,不要在您的使魔面前丢人,大家都看着呢。” “是啊是啊大家都看着呢。”千百个声音在卧室各个角落响起,重叠如回音。 于是克劳蒂娅用枕头捂住了耳朵。 “俺居然会被自己的使魔奚落...” “俺已经是个没用的废精灵了。” 自闭ing 奔跑在隔离层上的小克劳蒂娅,注意力被自家的傻缺主人和其他小克劳蒂娅的互动吸引了过去,没有观察到稍远一些的地方,正有人在举行换命仪式。 而埋头抱枕的克劳蒂娅,也没有看到发着微光的阵法里,被洒进了哈士奇的血液。 ... 顾泽收回视线。 他计算时间,知道之前对自己说话的小克劳蒂娅,现在就在隔离层外看着自己。 不过他这一看并没有其他意思,纯粹就只是看而已。 继续向前走。 拧破锁住的门,几脚踹开,血腥味扑鼻而来。 粘稠的鲜血浸润地面。 六个披着黑袍,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围在车厢过道,平举着自己不再完好的胳膊。 不规则的裂口淌出深红明亮的鲜血,小溪般流向地面。 听到踹门声的罪徒们,早已盯紧了这边。 但在有了心理准备的的情况下,看到来人,他们还是怔了一下。 猎罪人? 抱着小孩的猎罪人? 看不起自己吗? 他们马上就被激怒了。 然后顾泽举起手,瞄准离自己最远的罪徒,手指扣住并不存在的扳机。 砰! 扣下去的同时,他从储物空间取出了手枪。 一发子弹精准地洞穿了目标的肩膀。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罪徒们,赶忙躲进一旁的房间,想要躲掉枪击,再寻找机会反击。 他们成功了。 但有三个人在躲避的时候被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里,痛得身体都弓起,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剩下的两个人,躲在房间里,听着同伴的惨嚎,惊恐地看着对方。 x1市几乎没有枪,难道他是烧饼市的能力者? 而且,居然能把枪带到火车上?! 难道是能携带东西的能力吗? 进出虚空桥梁的火车查的极严,除非买通关口,否则枪支弹药之类的违禁品根本不可能在两边流通,这就导致活动在x1市的猎罪人们极少有枪,猎罪只能靠枝的力量。 而绝大多数罪徒其实都是普通人,一枪就能撂倒。 猎罪的生态,因此变得相当古怪。 普通人没法对抗穷凶极恶又成组织活动的罪徒,只能交由拥有枝的力量的阶位者打击泛滥的罪,而强大的阶位者们又几乎都去恶魔前线支援日益糜烂的战局,剩下的都是些初步掌握枝的力量的新手,所以罪的势力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规模,罪徒们也是气焰嚣张,堪称毒瘤。 但现在有个人似乎能把枪带到x1市? 这简直不可想象。 无论这种能力落到x1市的哪方势力手中,都将打破僵化的局势!带来难以想象的变化! “普通人吗。”顾泽单手持枪,踩在血泊中,缓步向前走去。 他调动20点的能量·雷,强化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否则刚才他最多只能在罪徒们躲避的时候开出两枪,还不一定能打中,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接打残四个人。 脚步逐渐逼近。 两个罪徒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想到了自己想到的事。 他们是烧饼市据点的罪徒,而烧饼市是个罪恶泛滥的地方,拥有枪支的黑帮遍地都是,哪天被人用枪顶着腰拖进小巷打晕,醒来被卖到某个城中村做制毒和试毒的奴隶,或者少掉几个器官,都没地去说理,只能自认倒霉。 比起x1市已经膨胀到不行的罪徒们,他们谨慎的多,头脑也灵活的多。 “老哥别开枪!有话好好说!”一个罪徒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面向顾泽,“咱们做笔生意吧!” 另一个罪徒这时也站了起来,“我们有渠道,你有能力,咱们合作贩枪,再卡着供应,倒卖子弹,就能赚一大笔钱!” “什么意思。”顾泽眯起了眼睛,没有开枪。 “您不知道隔壁的情况吗?大家都没枪!只能提着棍棒打架抢地盘,您要是...懂得吧?”第一个站起来的罪徒搓了搓手指,两眼放光。 他曾是个卖东西的商人。 另一个罪徒有些激动,“对对,您在这边低价买枪,uu看书 .uukanshu 再去隔壁高价卖出,换硬通货黄金!再用黄金回来买枪,一本万利啊!” “到时候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献祭仪式是用来做什么的?”顾泽仔细观察起二人的微表情。 商人罪徒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但另一个罪徒却越说越激动,俨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当中,嘴里什么话都往外蹦,“当然是为了支援我们的主!它糟了难,我们做罪徒的必须支持它度过难关,不是吗?” “什么难。” “其他教派...” 说到这,他也意识到了不对。 顾泽听到如此暴利的买卖,没有动容。 没有反应。 有的只是平静的审视。 “不,求...” 砰。 “你...” 砰。 枪口对准地面。 砰,砰,砰,砰。 六声枪响过过后,知道顾泽秘密的只剩泉一个人。 ——还有隔离层外的小克劳蒂娅。 以及,克劳蒂娅。 他抬头看了眼正前方的车厢顶,回头离开。 “读档。”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 然后,他放下伊丽莎白。 就像路过的猎罪人。 赤手空拳地打死了六个罪徒。 保证外面所属势力不明的小克劳蒂娅,不会知道他的能力。 而远在精灵王庭的克劳蒂娅,此时也没有了先前不正经的样子。 顾泽命运的另外一丁点,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精灵女王说的没错。 三十三 贤者和王者 当然。 仅看窥得的一丝半缕,还不能断定他就是天空精灵的王。 现在不过是体现出了某种成王的趋势。 但... “真的是他吗?” 克劳蒂娅矛盾不已。 世人眼中,无论哪族的王者,称王成王之路都应该是曲折坎坷的。数不清的远古神话和民间传说,王者的私人回忆录、其旁人或好友的回忆录,由史官撰写的典籍文章,吟游诗人口中流出的动人故事,乃至于镌刻在古龙石碑上的“真实历史”,王者曾在深渊之门前挥洒的鲜血、劈砍在维系深渊大门的石柱上的剑痕刀痕,还有伤痕累累的盔甲,无一不是功绩和荣耀的象征,可以说明王的成长有多么不容易。 但对少数能够捕捉到命运的轨迹,像克劳蒂娅这样的“窥命者”来说,称王成王之路并不是爬梯或登山,而是坐滑梯,是走“下坡路”。 只要顺着命运规划好的道路,一直向前走,哪怕你曾是山里劳作的农夫农妇,大字不识,胸无大志,也能碰巧获得枝的力量,以弱胜强,绝境爆发,反杀强敌。 至于说,“偶遇”贵人,巧遇能臣辅佐,不费吹灰之力拥有一帮甘愿献身打生打死的“兄弟姐妹”,大家团结合作,没有背刺夺权,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发自内心根在骨髓的忠诚,不过是称王成王之路上的普通经历,奇遇太少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看似曲折离奇,实则顺风顺水。 看似险象环生,实则只是为“王”这个字镀金。 让王座更有分量。 这就是永续树冠之城和其他三座城的王。 一群被命运选中,踏上征程的木偶。 或许有过个人的奋斗和蜕变,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有过跌倒和爬起,也曾因厄运而崩溃,因雨过天晴的彩虹而感动流泪,但实际上,他们就像家长扶着走路的小孩,不能断然否定小孩的努力和心愿,却也无法忽视家长的帮扶和引导。 而后者占据的比重比世人想象的要重得多。 顾泽不同。 他走的是上坡路。 也就是悖逆命运的道路。 这样的选择并不罕见。 虽然不会得到命运的青睐和帮助,甚至会被厄运折磨,妻子离散,终生活在贫穷困苦当中,郁郁不得志。 但这样选的人,终究不是可以被人随意取笑的蠢人。 他们是世人口中的贤者。 王也会为之拜服的存在。 那么顾泽,会是这样的贤者吗? 如果是的话,又为什么会显现出王的命运? 贤者和王者,是人的两个极端。 克劳蒂娅矛盾就矛盾在了这里。 她没法解释自己窥得的命运。 而且,之前为什么没有窥见王的命运? 他是突然萌生出“我要称王”这样的想法,所以命运才会发生变化的吗? 那这种想法又是怎么来的? 两个小克劳蒂娅举着扇子蹦到床上,帮头脑发热到冒烟的克劳蒂娅,扇风降温。 “他绝不是普通的王,这点可以肯定。” “难道,女王派俺来,还有其他用意?” 克劳蒂娅瞧了眼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小克劳蒂娅,“你觉得俺人缘咋样?” “差劲。”小克劳蒂娅即答。 克劳蒂娅:“...” “咳咳,说明俺不会拉帮结派,值得信任,对吧?” “对,您只要有我们就行啦。” “嘿嘿~”克劳蒂娅马上抱起小克劳蒂娅,在脸上亲昵地蹭了起来,傻笑不已。 “是啊是啊,谁会拉二愣子进自己的派系呢?还嫌不够乱啊。”小克劳蒂娅很配合的跟着傻笑,心里却这样想。 “事不宜迟,你俩别扇了,赶紧去给女王报信,我再看会!”克劳蒂娅笑嘻嘻地对举着扇子的小克劳蒂娅说道。 两个小克劳蒂娅对视一眼,摇了下头。 “再找二十个。” “二十个?为啥?” “其他长老一定听到女王的命令了,您不防着他们吗?” “噢噢!你们说的对!”克劳蒂娅赶紧从床底旮旯里找出二十个正在偷懒的小克劳蒂娅,命令它们和提建议的两个小克劳蒂娅一起去找女王。 于是,一队小克劳蒂娅,推开厚重的木门,浩浩荡荡地走出克劳蒂娅的树洞卧室,沿着四面透风的过道墙边下垂的藤曼,向长老居所上方远处的观星室爬去。 暗中窥视的几人,悄然退去。 太多了,没法一网打尽。 漏掉一个都不行。 长老克劳蒂娅在贵族圈子里堪称一股泥石流,爱打人不说,还偏挑老的打,挑老的也就算了,这一打就是全都打一遍。 某次宴会,一只随行的小克劳蒂娅被某个贵族的纨绔子弟偷走,发怒的克劳蒂娅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摁在地上揍了一遍,顺便还把赶来维持秩序的精灵卫队也都摁在地上揍了一遍,还差点把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精灵女王的礼服撕烂,uu看书wwukanuco 摁在地上揍了一遍——扯掉假发后,她认出了骑在身下的是精灵女王,所以停了手。 你说这找谁说理? ... 虚空桥梁。 火车某节软卧车厢。 来到举行换命仪式的卫生间门口,顾泽放下怀里的伊丽莎白,一个人走到水池边洗起了手。 守着法阵的泉,这时才听到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罪徒们呢?”泉问道。 “死了。” “利索吗?” 顾泽关掉水龙头,给泉看了眼自己干净的手。 “明白了,那怎么善后?” “你是乘警。” 泉瞧了眼自己的乘警制服,挑了挑眉。 “接下来做什么?” “休息。”顾泽走到卫生间门口,侧对泉,从储物空间取出自己的车票,抬头寻找车票上的号码对应哪间房。 “我要处理的事太多了,没法休息。” 顾泽看向对方:“先走一步。” 车票当着泉的面消失不见。 二人对视。 谁都没动。 半晌。 “我之前欠你一个人情。” 泉接道:“现在不欠了,是吗?” “不是。” 顾泽扔出一颗糖。 “你真大方。” 泉接住瞧了眼他。 顾泽转身离开,没有点头。 “咱们是朋友么?” “是。” “那就好。” 顾泽于是抱起伊丽莎白,走向自己的房间。 三十四 目标 打开门,里面有两张床,一上一下。 顾泽抱着伊丽莎白放在下面的床上,盖好被子。 然后俯身趴在床之间的窄小地方,做起了单指俯卧撑。 没有时间可供浪费。 一分一秒的懈怠都可能会在将来引起无法预料的变化,变得比上一秒更强就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为此牺牲休息时间是理所当然的。 生命枝的第一枝,数值已经达到了50点,他的身体一点都不累,只有读档过多导致的“心累”,但“心累”是可以克服的。 顾泽很习惯这样的心累。 或者说,他在刻意保持这样的心累。 要是因为读档次数太多,就对眼前的事物感到麻木,甚至产生“不用太认真,反正能读档”的想法,就落入了能力的陷阱。 保持心灵的敏感和坚韧,每一次读档都拼尽全力,做好每一件事,即使失败,事后感到沮丧烦躁也不要紧,这是正常的,没有才奇怪,克服就好。 如此一来,才能化失败为成长的养分,不断向前,每次都会比上一次更接近成功。 锻炼之余,顾泽空闲的头脑也没有休息。 自上车起遇到的一切,走马灯般在顾泽眼前转动起来。 变化的根基枝和收获的感悟确定了交换生之旅的“正确”,而目的不明的换命仪式,伊丽莎白遭遇的厄运,都说明他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否则,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生活仍会像之前那样平淡。 荆棘丛生的道路就是正确的道路,他确认自己已经做足了追求这种生活的准备。 至此,他确定,x1市,就是命运设下的盛大舞台。结合三个月后x1市将会被灾难般的战争毁灭,以至于波及到烧饼市的事实,决定胜负的形式再明显不过:战争是否胜利。 顾泽将作为抵抗深渊魔物的一员,加入战争,走上擂台。 战争既是客观发生的事件,是威胁生存的因素,也是他实现自我追求的阶梯。 烧饼市的平凡生活不合他的胃口,顾泽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的真实性已经得到了确认。 没有不拼尽全力的理由。 命运递来挑战它的邀请函,怎能止步不前? 胜则获得不受命运摆布的自由,败则一无所有,这就是对决的内容。 是他很久之前,还是个冲动的少年的时候,就和偶然窥见的命运约好的事情。 对小时候的顾泽来说,世界是个过于窄小的房间,命运是驱策和压迫世人的魔王,不战胜它,将它踩在脚下,就没法自由地活在世界上。 这个另类的幼稚狂想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大而被他淡忘,相反,在遇到一些人、和那些人发生了一些故事后,狂想蜕变为成熟的理想,虽说还是显得很疯狂很中二,但已经变得有了可行性。 ——就像现在这样。 思绪飘远,又逐渐荡回现实。 顾泽完成了一次自我更新,第“无数次加一次”的肯定了自己的追求,确认了自己的方向,变得比之前更加坚定。 他开始思考确立自己的短期目标,规划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 罪徒的话是思维的切入点。 x1市的情况是不是像罪徒说的那样,他暂时没法亲自验证。 只能将其作为一种可能性而去考虑。 他不相信罪徒口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哪怕对方跪在地上,被枪指着要害,哭着喊着求饶,他也不会相信。 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将会害死一车的人,却还能用“支援”我们的主这种说法自我洗脑,很难让人相信他们的理智还在正常运作。 从他们口中听到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也都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当然,如果的确是这样,那么确实能靠储物空间走私包括且不限于枪支弹药的违禁品,短时间内获取巨额利润,以及相应的话语权和地位。 后者更加重要。 一个士兵无法左右战局,只有攀到高位,做一个掌权者、指挥者,才可能影响战局。 所以,现在要考虑的事情,除了锻炼或用其他方法增强自身实力,就是怎样在最短时间内拥有一支或多支强大武装的领导权。 顾泽马上想出了数种方案,其中有他擅长但效率不高的,也有效率最高但不擅长的。具体选哪个方案,得去了x1市,调查清楚实际情况后才能做出决定。 现在不过是在脑内预演。 半个小时过去。 单指俯卧撑热身完毕。 他出了些汗,同时心里已经规划出了大致的方向。 顾泽瞧了眼系统面板,发现生命枝和能量枝的第一枝有了数值更新,都增加了1,分别变成了51和21。 效率翻倍,之前锻炼一个小时才增加1点,现在半个小时就能增加1点。 根基枝的第二枝没有发生变化,还是100%。 如果根基枝的增长效率也翻倍,那么再锻炼一个半小时就能看到数值变为101%。 值得期待。 脱掉上衣,握住上面的床铺的栏杆,顾泽又做起了引体向上。 强健的胸肌和背肌收缩又鼓胀。 随即,他调动能量·雷的力量,另一只手握住栏杆上端,像顺风飘荡的旗帜一样,身体缓缓扬起,最后侧对地面,几乎平行,双臂弯曲发力,爆发腰力,继续“引体向上”。 频率极快,远比之前做起来轻松。 “21点的能量·雷,提升了约两倍的身体素质。”顾泽从肌肉疲劳酸涩的速度,模糊地计算出了数值带来的增强。 也就是说,每10点增加原本身体素质的一倍。 100点就是十倍。 生命枝的数值可能也是每10点增幅原本的一倍,不过这个暂时没法验证。 忽然,伊丽莎白的声音响起。 “谁谁谁在那!” 睡在下铺的她,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就瞧见一个半果的男人在自己头顶收缩伸展。 太吓人了! “是我。”顾泽道。 伊丽莎白楞了两秒,掀起被子坐到床边,歪头打量起锻炼的顾泽,盯着他轻微凸起的腹肌看了好一会。 真不错欸。 正在悄悄欣赏的小爱:?! 正在偷窥的克劳蒂娅:“嗯?” 然后,伊丽莎白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凉飕飕的,少了点什么。 “我的头发!”伊丽莎白惊慌失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u看书 .uukah 吓得说话都不结巴了,“一根都没了!” “出了点事,我削掉了。” 伊丽莎白:瞪。 “真的?” “真的。” “...好吧。”伊丽莎白颓丧地倒在床铺上,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小小的眼睛闪烁着大大的疑惑,“发生了什么么么事?” ——又开始结巴了。 “坏事。” “不不不不能说吗?” “没有必要。” “...” 伊丽莎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有股暖意浮现。 她清楚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报答顾泽的恩情。 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只能当一个累赘。 无力的现状。 顾泽跳下床,活动起自己的肩膀,对伊丽莎白道:“困吗。” “有有有点。”伊丽莎白马上坐了起来。 “饿吗。” “还...还好。” “那喝药,喝完上厕所,上完睡觉。” 伊丽莎白点头。 “还有一件事。” “什...什么?” “待会,告诉我你知道的事。” “...?” “折磨你的人,惹到我了。” 不管是从功利的、收买人心的角度去想,还是感同身受的、遵循自身的愿望良知与正义的诉求,想要出手拯救无法反抗厄运的伊丽莎白,曾折磨伤害、现撒网追查她的势力,都没有存在的价值。 一个不剩的全都死光,最好不过。 三十五 故事 伊丽莎白抓紧床单,小口小口的喘气。 额头渗出汗珠。 紧接着,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了起来。 “我...我...他...你...”伊丽莎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水滴声,鞭子抽在地上的脆响。 没有光的暗室,狭小的口中递来的沾满唾液的饭菜。 殴打,针刺。 溺水,灼伤。 反复愈合的伤口,强迫吃掉被撕掉的痂。 哭号,尖叫,大笑,辱骂。 睁着眼睛,死一样蜷缩在角落。 被嗜血的老鼠一点点啃咬头发和指甲,一动不能动。 持续不断地施加无法反抗的绝望和暴力,能把人由内而外地变成任何不是人的东西。 伊丽莎白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在无意识地抵抗那段痛苦的经历。 “走,喝药。”顾泽走到她的身前,伸来右手。 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心理创伤太严重了。 伊丽莎白瞧见突然伸来的手,身体猛地缩进床铺角落,呼吸比之前还要急促,其中夹杂着隐约的哭腔。 “是我。”顾泽蹲在床前,没有从上而下的俯视,不靠近也不远离,平静地看着蜷成一团,用手护着头,颤抖个不停的伊丽莎白。 直到伊丽莎白小心地投来视线,瞥到顾泽那张温和的脸,身体才停止了颤抖。 哭腔变得更加明显,泪水打湿了床单。 “伊丽莎白,来。”顾泽伸出自己的右手,平放在离伊丽莎白不远的地方。 “...嗯。”伊丽莎白低声回道,啜泣着握住那只宽大温暖的手,一点点挪出角落。 “做得好,咱们走。” 顾泽说完便抱起伊丽莎白,向门外走去,打算找碗或杯子之类的东西盛药喂药。 没有再说什么。 ... 正在偷窥的克劳蒂娅,窥得命运之手留下的几点痕迹,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照顾与被照顾。 悖逆之路上的同行者。 互为王者命运的阶梯助力。 关系还真复杂。 “她怎么会在虚空桥梁...和那头巨龙的死有关系吗?居然有人敢奴役龙族,胆子够肥的啊,不怕打击报复吗?” “真是要变天了。” “伊丽莎白,俺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使魔们!”坐在床边的克劳蒂娅,想了一会,一个小跳起身走到窗前,抬手指向树冠外的无边世界,“走深渊之门,去埋骨荒原的神树,找那个名字贼长的红龙!” “然后呢?”枕头下边蹭蹭蹭钻出四个小克劳蒂娅,站在床边排成一排。 “然后看情况咯,伊丽莎白八成是那家伙的崽,而且还是个龙王候选,握有季节的部分权柄,将来联手对付深渊的时候肯定用得上她,现在怎么着也得给她妈通知一下行程吧,最好叫她妈派几头成年龙过来护一护崽,来个大号带小号练级,那多省事,对不对?” “明白啦,就我们四个吗?”四个小克劳蒂娅瞧了瞧身边的其他小克劳蒂娅。 “那边柜子里还藏着三十个,叫它们起床干活。”克劳蒂娅看向墙角的衣柜。 “好的好的。”小克劳蒂娅们领命。 于是,不多会,又有一大队小克劳蒂娅涌出了克劳蒂娅的树洞。 其中有十几个小克劳蒂娅身上,披着极薄的内衣。 克劳蒂娅不大喜欢穿衣服,要穿也只挑轻便透气的穿,所以衣柜里净是一些...咳咳。 树洞外,暗中窥视的另外一批人,见到内衣披风版小克劳蒂娅,头顶蹦出问号。 这,这是使魔的新皮肤吗? ... 回到虚空桥梁这边。 喂完药,顾泽陪伊丽莎白去了趟卫生间,守在门外,等她方便。 杨青寒中途来了趟卫生间,两人礼貌点头,算是寒暄。 换命仪式此时已经换掉了杨青寒的命运,顾泽仔细观察了一番,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变化。 之后,他打了盆热水,找来两条毛巾,领着伊丽莎白回到自己的房间。 避开伤口和结痂处,顾泽小心地脱掉她的衣服,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开裂或恶化的伤口。确认没有后,浸润毛巾,给伊丽莎白擦了擦身体,又马上用干毛巾擦干。 就像照顾婴儿。 伊丽莎白全程闭着眼睛,没有动作。 一开始虽然有些害怕,但后来就只剩下了安心的享受。 只有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小爱看得牙痒,恨不得马上扑过去代替顾泽,好让伊丽莎白离主人远点。 它倒不是觉得主人会因此变得疏远自己,或是对伊丽莎白产生某种超出帮与被帮的关系的感情。 可能产生某些不该有的感情的伊丽莎白,才是警惕的对象。 擦完身体,顾泽收拾好毛巾和水盆,又抽走上铺的床单,铺厚下铺,轻轻将伊丽莎白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你不...不睡吗?”伊丽莎白侧头看向顾泽。 “不困。” 说着,他关掉了灯。 然后匍匐在黑暗之中,锻炼起了身体。 顾泽打算守着伊丽莎白,一觉不睡。 直到下车。 睡觉的时候没法存档,那伙人能做出把深渊恶魔的幼虫放到伊丽莎白的大脑这种事,难保不会有其他手段限制或暗害伊丽莎白。只有不停的存档才能随时做出应对,不至于出现半夜出事,却只能读档到睡觉前等待半夜到来这种浪费精力的情况。uu看书 ww.ukansum 睡意渐渐涌来。 伊丽莎白眼里全是顾泽挥洒汗水的身影。 “顾泽,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我想听。” 没有结巴。 她每个字都咬得很吃力。 “不好听。”顾泽道。 “没...没关系。”伊丽莎白偏过头,期待地看向他的侧脸。 她想知道更多关于顾泽的事。 “有一天,一个坏小孩遇到了好朋友。” “后来,坏小孩不小心害死了好朋友。” “再后来,坏小孩救活了好朋友。” “最后,好朋友变成了坏小孩。” “完。” 伊丽莎白默然。 确实不好听。 讲故事的人也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没有投入感情,平静的令人窒息。 但莫名的,她有种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感觉。 沉默蔓延。 身影逐渐模糊,终于消失不见。 她睡着了。 一夜过去,白天到来。 白天过去,黑夜降临。 虽然虚空里并没有阳光。 途中,伊丽莎白起床吃饭,又躺下睡觉,没有发生意外,而顾泽几乎没有休息,锻炼了近二十个小时,一直保持清醒。 火车驶出虚空桥梁,即将抵达x1市的火车站。 系统面板的数值变化,如下。 第二枝·根基:100%→110%。 第六枝·生命:51→91。 第十一枝·能量·雷:21→61。 三十六 车站 繁盛的森林包围着x1市的火车站。 阳光射入枝叶狭缝,地上的光斑随风游移。 火车靠站停下。 乐芸教授一行人下车走进车站简陋的大厅。 顾泽牵着伊丽莎白的小手,跟在最后。 泉先一步下车,回猎罪公会交差。 “天上有监视用的使魔!主人!”小爱忽然提醒道。 他脚步不停,装作整理额前垂下的头发,视线上移。 ——是鸟。 算上之前在虚空桥梁窥视的人,至少有两批人注意到了自己。 “有办法避开使魔的监视吗。” “打死使魔就行,您现在跳起来肯定够得到!61点的能量·雷诶!一蹦至少十米高!” “...” “或者您可以加入监视方,骗取信任,贿赂相关人员,这样他们就不会监视您啦!” “闭嘴。” 看来暂时没有避开监视的办法。 那么,先搜集情报,安置伊丽莎白,之后再根据情况,决定下一步做什么。 今天是来x1市的第一天,顾泽并不着急。 他的时间总是很宽裕。 ... 大厅中,有耷拉着兽耳的亚人旅客,背着包走来走去,穿得很少的尖耳朵精灵美女,正耐心为他们这样的旅客讲解情况。 扛着大棒穿着制服,身高少说也有两米二的雄壮狼人,有模有样地踏着步子,在大厅巡逻。 天上有鸟叽叽喳喳地叫唤,仔细观察,能看到鸟眼中发出的红光,显然不是普通的鸟。 它们是另类的“监控探头”。 清新的空气则有着和烧饼市满是尘埃废渣的空气截然不同的呼吸体验。 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世界,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除过曾来过这里的乐芸,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兴奋。 “这里没有网络,没有供水和供电系统,做好回归农村生活的准备。”乐芸瞥了眼盯着过路的女性精灵猛看的张黎,“也没有听得懂你们话的人。” “很少有人受过高等教育,不要以为考到异界语六级证就能和他们正常交流,x1市有超过五十种方言,你们听不懂大部分人的口音,大部分人也听不懂你们的口音。” “那我们干嘛要考这个证?”跟在乐芸身边的苟子问道。 “不考你拿不到交换生的资格。”乐芸撇嘴,“虽然这证确实没什么用。” 杨青寒掏出写有“x1市交换生生活须知”字眼的小册子看了起来,“接下来咱们要先去这里的银行换现金,对吧?” “对。”乐芸接道。 咔嚓咔嚓,李蜀给自己来了几张自拍,“去了是合宿还是各找各的住处?” “合宿,最近x1市不太安定,人多至少能有个照应。”乐芸解释道。 “行吧。”李蜀翻看起手机相册,勉强答应。相册里第一张照片的角落,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牵着伊丽莎白,四处张望的顾泽。 他删掉了这张照片。 觉得自己很特殊很另类吗? 大家都走在一起,就你一人跟在屁股后头,离得老远。 惹到麻烦怎么办?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麻烦来了。 四处巡逻的狼人们,提着大棒快步向他们走来。 清晰明了的攻击意图令乐芸一行人僵在了原地。 不敢乱动。 “他们是来接我们出火车站的人吗?”苟子凑到乐芸身旁问道。 乐芸从包里掏出护照,斜视了他一眼:“你傻?” “是来抓我们的。”李蜀放下行李,翻找自己的护照。 张黎和杨青寒等人瞧见他们的动作,反应过来,也马上从衣兜里掏出护照,攥在手里,心情放松了许多。 烧饼市和x1市是互为隔壁的邻市,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想要合法的乘车往来,必须办理护照。又因为两个世界文明发展的方向不同,差异过大,出于各种各样的考量,双方用条约的形式,约好了不会互相侵犯、不会互相干涉,时刻将出入界人员的安全摆在第一位考虑,只要不是犯下滔天大罪,表明烧饼市市民的身份、再把护照一掏、下巴一昂,异世界的法律就不能审判他们。 就算抓捕拘禁,限制活动,也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相应的,异世界的人来到烧饼市,也是这种待遇。 明面上都一样。 精灵王庭和人类的世界政府都不想给对方和自己人留下找茬的话柄,或发酵新闻引导舆论的材料。 乐芸一行人在这个以精灵为主要种族的x1市,是比普通精灵地位更高的“上等人。” “请问有事吗?”乐芸挡在学生面前,仰头看向对方,声音清亮。 她心里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冷静,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盘,护照里不可能突然伸出一只手,阻止对方的暴行。 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相信政府的权威,尽到自己保护学生的义务。 走在最前头的狼人,嘭地一声把大棒抵在地上,俯身凑近,操着蹩脚的口语厉声警告道:“双手放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不要乱动!” “我们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乐芸瞪向对方,举着护照毫不退让。 “解释?没有解释!”狼人队长低吼一声,用大棒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下。 乐芸和其他人顿时没了底。 到底出了什么事? 护照不管用吗? 怎么办才好? 其他狼人走到杨青寒等人两侧,清点人数。 不远处,一队身披轻甲腰挎长剑的精灵快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数十秒后,领头的银发精灵来到乐芸身边,狼人们恭敬地让开一条路。 维德审视着眼前发抖的人类女性:“我是骑士维德,请跟我们走一趟。” 说话声洪亮而沉稳,口音是地道的贵族口音,咬字清晰,富有韵味。 刻满花纹的银色铠甲和装饰华丽的长剑,显露出不凡的身份。 “去哪?”乐芸紧张地盯着对方。 “神树树冠,天空精灵的王庭。”维德微微低头,以示尊敬,“女王将亲自接待您和您的学生。” “...什么?” 乐芸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王庭?女王? 什么情况? 她懵掉了。 “统领,少一个人。”狼人队长抬头说道。 说完,马上低下了头,不敢看维德一眼。 “少一个人,您知道谁走失了吗?我会帮您找到他。u看书 .uukanshu.c ”维德道。 乐芸马上回头看去,不等她发现顾泽掉队,李蜀马上道:“顾泽在后边跟着。” 但当他回头寻找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顾泽的身影。 去哪了? 果然惹麻烦了! 维德看向李蜀,目光带有审视:“你叫什么。” “李蜀!”李蜀连忙恭敬地报上自己的姓名。 “你认识那个人类?” “认识。” “好。”维德抬头看向空中叫唤个不停的小鸟,“下来。” 附近两只小鸟应声落在他的肩头,耳语一番又起飞离开。 “穿着白色衣服,身边跟着一个穿黑衣服的小女孩。” “是他吗?” “对对,就是他,他就是顾泽!” 李蜀稍微有些激动。 和其他人不同,他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维德的地位肯定不低,能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哪怕只有一丁点,也绝对没有坏处。 “出四个人,不要伤到他。”维德背过身,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面对乐芸等人仅有的一点温度也从脸上消失不见。 听到命令,立即有四名精灵走出队列。他们四散离开,边走边不停呼唤飞在空中的小鸟,以便确定顾泽此时的位置。 乐芸一行人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一愣一愣的,维德侧头瞧了他们一眼,说了声“跟我走”。 然后他们就乖乖跟上走了。 但还没走几步,又一队精灵向这边走来。 维德停下脚步,眯起了眼。 三十七 骑士 顾泽哪也没去。 一对旅客打扮的母女,请他帮忙拍照,说是要留个纪念。 他曾在公交车上见过这对母女,而女儿怀里又抱着被泉取过血的小哈士奇,他想观察一下小哈士奇有没有变化,拍照也只是举手之劳,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李蜀没有看到他,是因为他是背靠着支撑车站大厅的石柱给母女二人拍照的。 几张照片拍完,顾泽没发现小哈士奇有什么变化,他前脚刚把单反递过去,打算跟上教授一行人,后脚就被两名赶来的精灵摁住了肩膀。 另外两名精灵站在侧面,警惕地看着他。 “有事吗。”他保持着递相机的姿势。 伊丽莎白害怕地拽紧顾泽的衣服,忽然靠近的陌生人吓到了她。 “统领找您有事,请您过去一趟。”一名男性精灵礼貌地说道。 没有温度的“礼貌”。 “哦,找我。”顾泽侧头看了眼远处队列整齐、身披银色铠甲的精灵,又瞥了眼身边精灵们的佩剑,牵起握紧伊丽莎白的手,向那边走去。 四名精灵彼此对望一眼,紧跟在后。 很好,没有发生冲突,也没有惹出麻烦。 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母女二人看着顾泽被四人围住的背影,放好相机匆匆离开。 她们以为顾泽犯了事。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好。 ... 等顾泽过去,维德已经送走了那队精灵。 用剑送走。 “你就是顾泽?”维德将剑插回剑鞘,逼视走来的顾泽。 ——一个锋芒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的人。 他一眼便看穿了顾泽。 的一部分。 其他人,维德也都有自己的印象。 “我是。”顾泽与维德对视,“有事吗。” “顾泽!”乐芸见他好像还没搞懂状况,担心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赶忙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凑到耳边低声道:“精灵女王请我们去王庭做客,就是这事!” “哦,她能去吗。” 顾泽移开视线,抚摸着伊丽莎白的小脑袋。 “不能,但我们可以单独安置她。”维德回道。 一个受伤的小女孩?是来寻求治疗的吗? 他看得出伊丽莎白糟糕的身体状态。 听到“单独”二字,伊丽莎白顿时抓紧了顾泽的手。 她一秒钟也不想离开顾泽身边。 其他人,都是危险的。 只有顾泽可以信任。 “王庭里没有空余的房间吗。”顾泽顿了一下,继续发问。 “没有她的那间房。”维德回道。 “她是个十岁的小孩,离不开大人。” “你是在怀疑我们,质疑女王的决定吗?”维德瞪向顾泽。 乐芸身后,李蜀恶狠狠地盯着顾泽。 他是故意来刷恶感度的?还是来博眼球的?十岁的小女孩,早就能自立了吧,还说什么离不开大人,开什么玩笑呢! 难道缠几圈绷带就柔弱了?不是站的好好的,还能走吗? 坚强点不行吗? 而且,维德看着像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人吗?不赶紧舔着点答应下来,一会怕连个住处都没了! 要是惹维德生气,大家恐怕都没好果子吃! 其他人多少也有些着急。 那个小女孩怎样,和自己又没关系,管她做什么。 顾泽如果真因为那个小女孩惹怒了维德,完全就是他的问题。 难道,他能帮忙解决其他麻烦? 不能的话,凭什么被他牵连? 不识时务。 自私。 自私! “她情况特殊,需要我的照顾。”顾泽继续解释。 “情况特殊?哪里特殊?”维德调转审视的目光,对准伊丽莎白。 顾泽几步走到伊丽莎白身前,挡住了他锐利的视线,“不方便说。” “你是在敷衍我吗?” “没有。” 维德被他的态度激怒,之前来的那队精灵已经给他添了堵,顾泽又摆出一副“你必须听我的话”的模样,他完全忍不了。 “骑士们,拽开他和那个女孩!” “我看看情况到底哪里特殊。” “是!”围在顾泽身边的四名精灵锵的一声抽出佩剑,向他缓步靠近。 “骑士。”顾泽没有去看逼近的剑锋,而是盯着维德:“你配做骑士吗。” “还是说,这边的骑士,也只是个阶层的名字。” “脱掉铠甲,放下佩剑。” “就只是个普通人。” “强权的走狗。” “正义的败类。” “停!”维德喝令靠近的精灵们停下,他愤怒地瞪向顾泽:“你将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骑士的荣耀不可侮辱!” “不可侮辱,不可侮辱!”其他精灵齐刷刷抽出佩剑,死死地盯着顾泽,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哦,荣耀。”顾泽看了眼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伊丽莎白,环顾四周,“恐吓弱者,很荣耀。” “九柄剑,对准两个人,很荣耀。” 乐芸一行人已经看傻了。 他到底在干嘛! 真的没法收拾了! 维德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压下心头怒火。uu看书 ww..c 千言万语,汇聚成两个字。 “决斗。” 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输,收回你的话,向所有骑士道歉。” “我输,就让她跟你住在一起。” 顾泽断然拒绝:“不,她和我住在一起,受我照顾,合乎正义,你们如果站在正义的一面,就该履行你们的责任,同意我的要求,向你们的女王争取她住的房间。” “但如果作为胜利的奖励,只能说明,你站在力量那面。” “你只是屈服于我的力量,而不是被正义折服。” “想在这里证明你的荣耀,就听我的条件。” “你输,向我道歉,承认你的过失。” “告诉所有人,你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人发泄,仅此而已,无关骑士,也和荣耀没有关系。” “我,也会承认,我说的是错的,向你和你的骑士道歉。” “承认你秉持正义,是位诚实可靠的骑士。” 维德哑口无言。 自己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人发泄吗? ——他无法否认。 但在部下和外人面前,也无法就这样承认。 所以。 “决斗吧。”顾泽坦然看向犹豫的维德。 对方在想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人心并不难懂,设身处地的去想就行。 “好。”维德沉声道,再没有犹豫。 他锵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抛给顾泽。 遇到难以调和的矛盾怎么办? 决斗。 这同样是骑士的正义。 三十八 西兰花 顾泽接剑。 入手重量很轻,挥舞起来不费力气。 剑身细长,难以切削,只能刺击。 很像千年前曾流行于西方的十字剑。 不过装饰的华丽程度不是一个级别,精灵骑士们的佩剑是种精妙的艺术品,剑身上不明所以但肯定具备某种含义的复杂花纹到处可见,剑柄也被类似的图案占领。调整剑身对于阳光的偏角,还能看到更加复杂的花纹图形。 花哨的像三十岁女人的胸垫。 “不实用。”顾泽轻弹剑身,做出判断。 维德接过下属递来的佩剑,一手举起,剑尖对准顾泽的头颅。 精灵骑士们将剑插回剑鞘,整齐后退几步,空出场地。 人群渐渐围了过来。 顾泽和维德的争论以及将要进行的决斗,引起了旅客们的注意。 他们不清楚护照的权威已经失效,有些甚至还举起手机拍起了照。 巡逻的狼人们,用大棒和不那么好看的笑脸帮他们认清了现实。 “刺中肩膀就算赢。”维德道。 他的眼里现在只有作为决斗对手的顾泽。 “离远点。”顾泽低头看向伊丽莎白,“稍等一会。” “嗯。”伊丽莎白退后几步,攥紧小拳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加...加油!” 顾泽点头,看向维德,“一击定胜负。” “狂妄。”维德眯起了眼,摆出刺剑的架势。 存档。 “开始吧。” 说完,顾泽便举剑前冲,感到距离合适,对准维德的肩膀猛地一刺。 然后就被维德一剑刺穿了右肩,剑甚至都被挑落在地。 胜负已分。 “外行。”维德嗤笑。 就这水平,还说大话? 完全就是个连剑都没握过的普通人! 乐芸教授一行人更是大跌眼镜。 他们以为顾泽多少会有点把握,才会答应决斗,没想到居然一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 顾泽没什么表情。 “读档。” ... “开始吧。” 顾泽举剑前冲,感到距离合适,调动61点的能量·雷。 猛地一剑刺出,身体同时做出躲避动作。 六倍于普通人身体素质的力量和反应速度加持在这一剑之上。 嘭! 剑尖与对方的肩甲碰撞,一点火星迸射而出。 维德蹬蹬蹬后退几步,盯着自己肩甲凹进去的白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招就被对方击败。 他的速度...远超普通人。 而且,像是知道自己出剑的路数一样,刺的迅猛突然,躲得恰到好处。 难道对方也有枝的力量?可他不是个第一次来永续树冠之城的异世界人类吗?还是说只是所谓的“异能”? ... 比剑,比的就是技巧和速度。 技巧上无法胜过对方,就用速度碾压对方的技巧。 顾泽落败一次,已经知道对方会从哪个角度挥剑,挑掉自己的剑,并用剑刺中自己。 只要算好时间,爆发速度,提前一步,规避或挡开对方的动作,刺出一剑,就能获胜。 “我赢。”顾泽举剑对准维德,“你,道歉。” 大厅寂静。 精灵骑士们和乐芸一行人,以及远处围观的狼人们都没想到,顾泽说一击定胜负,还真就一击分出了胜负。 他到底什么来历? 不止异世界的人这么想,连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乐芸等人,也是满脑袋疑问。 顾泽到底是什么人? 再联想到他忽然被选做交换生的事,乐芸等人看向他的眼神完全不同了。 该不会...真有内幕吧? 怪不得他这么有底气。 难道,平时他不来上课不参加学校活动,也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 他们有点看不懂顾泽了。 “好,我道歉。” 维德放下手里的剑,对所有人道:“是我的问题,抱歉。” 而后又看向顾泽:“我会向女王争取她住的房间。” 他很清楚,自己的败因是轻敌,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第一时间爆发全力,所以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落败。 不过,决斗就是决斗,对方会在第一招就使出全力,也是种决斗策略,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再决斗一次,维德有把握在第一招就秒杀对方。 他的气已经消了。 “谢谢,你是位诚实可靠的骑士,我收回我的话。”顾泽点头,把剑扔了回去。 见好就收。 伊丽莎白快步走来,拽住他的衣服,小声跟了句谢谢。 维德轻叹一口气,喝道:“骑士们,走!” “请各位跟我来。” 乐芸一行人和顾泽二人,于是跟上离开了车站。 决斗只是个小插曲,但又不仅仅只是个小插曲。 想要获得监视下的部分自由,并在短时间内摸清x1市的局势,甚至拥有一定的势力,或者加入军队,拥有指挥权,就必须在对方的官僚体系中寻找出路,凭一定的地位和声望,借用现成的国家机器的力量,除此之外没有更快的方法。 而维德,就是他进入王庭、建立声望的第一个跳板。 顾泽并不关心骑士们是否讲究他们的荣耀和所谓的正义,他只是想看维德是否能做一个思想迂腐、行为刻板、易于操纵的良好跳板。 如果维德确实是预料中的那种人,那就将他作为跳板,如果不是,那就读档回去,暂时蛰伏,寻找机会。 他的时间总是很宽裕,选择也总是很多。 目前看来,维德是个很不错的跳板。 ... 走出车站。 走出包围车站的森林。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坡地下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uu看书 .uukashu 和如同神迹般耸立在地平线尽头的神树。 附近人很少,大多是被巡逻的狼人们用口气熏出来的旅客,本地人就只有几个坐在路边摆摊的老头老太婆。 “那是自然神树,天空精灵的王庭就在神树的树冠上。”维德崇敬地看向极远处的神树,自顾自地说道。 包括顾泽在内的所有人,在看到神树的瞬间,再也移不开视线。 人类的世界已被充塞着每个角落的工业气息玷辱,看不到如此壮丽的造物,最棒的画家也没法用画笔描摹出他们眼前的景象。 它是抵达尽头的圣者栽种的生命之树。 是秉持野兽之道的德鲁伊们的信仰之神。 是亲和元素与自然的术士们的力量之源。 是谦逊有力的骑士们用誓言捍卫的珍贵之物。 是骁勇善战的战士们浴血搏杀的心灵支柱。 是敏捷灵活的刺客们动手刺杀前的祈祷对象。 是近五十个教派和不同学说学派的创世神话的造物主。 是二十多个亚种人类、亡灵、金属和炼金生命,认可的世界起源。 是天空精灵王权的象征。 是抵御深渊的最后一道防线。 绝无仅有的奇迹。 永续树冠之城的人们发明了无数词语来形容描述那伟大至极的神树。 “所以,不就是个大号的西兰花吗?”小爱透过顾泽的双眼看到了远处那颗神树。 神树顶端肥大的翠绿花球,跟西兰花一模一样。 顾泽:“...” 确实有点像。 三十九 接待 说不定真是西兰花。 就是有点发育过度。 顾泽没有细想。 小爱倒是开起了脑洞,一个劲说个不停,但能听到它话的人,理都没有理它。 单口相声。 一行人走下土坡. 眼前是一条平整的土路,道路两旁是栽种整齐的行道树。 树丛中种有不知名的小花,静谧开放,清淡的花香渗进泥土。 看不到身影的小动物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忽远忽近。 枝头有鸟轻啼,相拥而立。 乐芸等人烦闷复杂的心绪,已被神树雄壮威严的气势驱除,此时忽然走进一片洋溢着蓬勃生机的森林,顿时有种身心仿佛都被净化的感觉。 路旁停着两辆马车,维德请顾泽和乐芸几人坐上第一辆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剩下的连名字都莫得的龙套们,识趣地坐上了第二辆马车。 架车的马头人见都上了车,手里的鞭子啪地在地上一甩,马儿们便挪动脚步向前方跑去。 精灵骑士们,小跑着跟上,护在两旁。 “所以,为什么是马头人架马车?”小爱有点惊讶。 它透过顾泽的双眼看到了那两个脑袋和脖子都特别长的马头人。 虽然马头人架马车也不是不行,但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难道酒馆里掌勺的大厨会是个猪头人?有人点猪头肉怎么办?” “主人主人,咱们去酒馆看看好不好?” “这地方看着像个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肯定有专门给冒险家开的酒馆!” 顾泽没有理会小爱。 马车平稳行驶,速度极快。精灵王庭饲养的马匹都经过特殊训练和炼金术士们的强化改造,拥有不逊色于内燃机的马力。亲近野兽的德鲁伊们则用交谈引导解决了马匹随地大小便的问题,使其既保证了交通上的实用性,又兼顾了保护环境的考虑,可以说是想的非常周到。 车厢内,气氛沉闷。 乐芸和杨清寒以及苟子张黎李蜀等人,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 顾泽和维德面对面坐着,一个字都不说,他们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李蜀鼓起勇气,想和维德凑凑近乎,说点什么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这人还不错的话,但憋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往日连个名都没听说过的顾泽,成了他嫉妒的对象。 三个半小时,悄然过去。 马车驶入森林深处,驶入又驶出不算热闹的集市,驶入又驶出伫立着某个因为窗户不够大所以看不到脑袋的雕像的喷泉广场,驶入又驶出普通亚人们的居住区——一颗颗巨粗无比的大树,树里面被掏空做成了一个个房间。 驶入又驶出立着排列整齐的各式墓碑的陵园,驶入又驶出某个精灵妹子遍地走战士刺客到处有的猎罪天堂,驶入又驶出充斥着酒味烟味,酒馆妓/院奴隶交易市场和“找乐子黑市”林立,奇物众多商铺遍地的买卖一条街,驶入又驶出居住在地洞中的亚人们的贫民“窟”,驶入又驶出学派纷争教会互怼的敏感地区,驶入又驶出德鲁伊们保护动物的自然栖息地。 而后,驶入黑夜。 驶入打开的城墙大门。 驶入神树根系附近,灯火通明的宫殿群。 乐芸等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崩溃。 路上的见闻确实很有趣,繁荣和凄凉轮番上演,仿佛亲历一场舞台剧,都是些想也想象不到的景象。 但膀胱和肾脏对此表示不满。 是的,他们一路上,一趟厕所都没去。 人紧张就容易产生尿意,而他们紧张了一路。 不敢跟扑克脸的维德提,不就只能憋着了吗? 没办法呀! “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来迎接你们,做好准备。”维德突兀地说道。 坐在顾泽身边的伊丽莎白,难为情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低着头不说话。 “厕所在哪。”顾泽会意。 乐芸和杨青寒心中顿时狂喜不已。 连车厢外的马儿也像是听到这句话似的,发出阵阵嘶鸣。 哎呀妈呀总算有厕所上了! 其他人也是一副从尿崩边缘得救的模样,开心的不得了。 维德摇头,“您应该早点提。” 马车靠边停下。 靠窗坐的乐芸,看到了窗外冲天而起的焰火。 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不远处的广场。 渐趋激昂的旋律,空灵圣洁的咏唱,回荡在天地之间。 “城内最棒的乐队,修道院的修女和教堂的神父们组成的咏唱团。” “为女王做菜的四十名厨师,用两天时间做出的菜肴。” “二十多个商会领袖,猎罪公会的首领。” “大大小小的贵族,议会的长老。” “数个亚人种族的族长。” “我们的女王陛下。” “都在这里,等待你们的到来。” 维德道。 说完,除顾泽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住了。 这...这是个什么场面? 给谁准备的,自己吗? “厕所在哪。”顾泽重复道。 维德皱眉,“在这解决,不能出去。” “车厢里。” “对。” “外面有草地。” “您想丢人。” “丢你老母啊!”小爱气急败坏地叫道,“不早点说,非得等车停了才说,uu看书 ww.uksh 他绝对是故意的!给他一耳光泄泄火!再读档回去下车上厕所!” “我说过,她情况特殊。” 顾泽调动61点的能量·雷,用力给了身后的车厢一肘。 嘭! 木屑四散。 他撞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洞周围裂痕密布。 然后,又是几下肘击。 嘭,嘭,嘭。 车厢破开一个半人高的洞。 顾泽抱起看呆了的伊丽莎白,一手咔擦咔嚓掰开破碎的木板,两步走了出去。 守在车厢外的精灵骑士们,瞅见洞里走出来一个人,全都惊呆了。 不是有门吗?为什么要自己开个洞? 小爱:“...” “我说,主人您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啊?不会得罪他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 “您想试探他?” “不止。” 顾泽向后走了约一百多米,走进草地,放下伊丽莎白,转身道:“好了,尽快解决。” “...嗯。”伊丽莎白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顾泽,低声应道,乖巧地脱下裤子,没有一丝羞涩和迟疑。 他总会为自己出头。 真好。 唉。 “那您...?“小爱接话。 “我想这么做。” “他不能命令我。” “谁也不能。” 顾泽抬头望天,等待伊丽莎白。 x1市没有光污染。 星辰明亮。 远处的焰火,攒动的人头,热烈的气氛。 仿佛都不存在。 四十 初印象 “我喜欢您这句台词,够嚣张!这才是我的主人!” “闭嘴。” 小爱:画圈圈ing 伊丽莎白方便完,提起裤子走到顾泽身边。 顾泽低头瞥了眼她,牵起她伸来的手,向前走去。 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即使伊丽莎白双眼露着隐约的橙光,脸颊也不正常的绯红。 “嘁。”小爱撇嘴。 虽然它没有嘴。 伊丽莎白情绪的微妙变化,小爱全看在眼里。 “傻女孩。” ... 李蜀等人下车等候。 离马车很远。 维德和其他精灵骑士,守在车厢外,面不改色。 不一会,乐芸和杨青寒下车,脸羞得通红,师生情谊+1,只是一眼都不敢看维德和李蜀等人。 剩下的男生,倒没她们这么害羞,上车三两下就解决了生理需求。 这时,顾泽牵着伊丽莎白走了回来,维德眯起眼审视着他和“情况特殊”的光头小女孩,等他走近,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却有笑容浮现。 “得,还真就歪打正着,咳咳,主人您果然英明神武!”小爱看见那个笑容就什么都明白了,合着这地方还真有“骑士”? 他现在肯定觉得顾泽是个非常有原则,说不定还有一丁点骑士精神的人。 好感度up。 “跟我来,注意仪表。”维德对所有人道。 没有人不答应,都跟着他向广场走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们做决定或是改主意了。 热烈的声浪,愈发激昂的旋律,涌动的人潮,光鲜亮丽的世界,就像具有某种引力,牵引着他们向那边靠近。 除了顾泽,每个人都期待的不得了。 虽然,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又会有什么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另外一车的龙套已经先走一步。 作为陪衬和铺垫,享受贵宾待遇。 而领着顾泽一行人的维德,还没有走近人群,就被眼尖的贵族子弟认出。 人群中的一伙人忽然看向远处,其他人注意到,也全都好奇地向那个方向投去视线,看到了走来的维德。 六十岁的怀春少女们齐齐发出尖叫,岁数相近的怀春少男们也不甘示弱地对吼。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他是女王亲卫队的骑士统领,活跃在恶魔前线最年轻的将军,维德公爵的长子,帕维尔·维德。 只用了一百年,就把变化枝、亲和枝、灵性枝全部修练至三阶,其中亲和枝的第四枝也已修炼至后期,是即将晋升至传奇阶的最强骑士之一。 继承了家族的英俊相貌和高洁精神,留着唏嘘的胡茬,既成熟又有魅力,老少通吃。 据说,女王甚至曾有把小公主嫁给他的打算,但被他以恶魔前线战事焦灼,无暇照顾公主为由,一口回绝。 弄得那位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五的可怜公主,直接哭了三天三夜。 这样一位身份显赫,实力强劲,品行上佳的骑士,一露面,毫无疑问地引起了贵族们的轰动。 他此前一次都没有参加过贵族们举办的宴席,人们相信,要不是女王亲自出面邀请,他连这次的宴席都不会来。 叫声嘈杂。 精灵骑士们一拥而上,干净利落地摁倒附近所有大声叫唤的精灵,一个人摁两三个人,动作娴熟。 “抱歉。”维德停步,对顾泽一行人点头致歉,等麾下的骑士们用物理止骚法完成控场,才领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乐芸和杨青寒很理解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吼的撕心裂肺的精灵女孩,维德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但话说回来...那些叫唤的声音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男性精灵们,又为什么会这样? 总觉得gaygay的。 莫非,这其实是普遍现象? 噫。 其他男生都有些反感。 站在广场外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贵族,今天来这多半是为了蹭脸熟攀关系,维德不关心他们受到的待遇是否过于粗暴,经过的时候连一眼都没有看。顾泽不同,他审视着被摁在地上呜呜乱叫的每一个男性精灵,他们的穿着打扮浮夸而暴露,除了没有隆起的胸部,穿上女装抹点化妆品就足以以假乱真。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似乎都有些萎靡。 ——不是操劳过度,作息和饮食不规律导致的那种萎靡。 而是某种深入骨髓脑干,由内而外的糜烂的萎靡。 顾泽走到维德身边,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们吸/毒吗。” “吸/毒?”维德一时没有理解这个词。 “成瘾性。”顾泽解释。 维德恍然。 然后不大确定的点了点头。 “炼金术士和德鲁伊们和一些神智学派的学者,常用自然神树的树叶调配入药,据说药渣和废弃的药液对部分体质敏感的精灵有很强的诱惑力,服用几次就会上瘾。” “怎么了吗?” “没什么。” 顾泽放缓脚步,跟在维德身后。 那些萎靡的精灵已被他们甩在身后,但他们的模样,印进了顾泽的脑海。 维德显然并没有觉察到毒/品的危害,他甚至可能连这个概念都没有。 那些上瘾的精灵,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对什么东西上瘾。 精灵们的问题,大的出乎顾泽预料。 如果那些药渣和废弃的药液,或相似的制品,已经泛滥,那么精灵们的军队也必然强不到哪去。 他看向眼前墙壁般向左右上下无尽延伸的自然神树。 里面流淌的汁液,可能已经腐败变质。 情况不乐观。 ... 维德一行人来到广场。 乐队在稍远一些的角落奏乐。uu看书 .uukanshu.o收到人来的消息,曲风顿时一转,变得轻快悠扬。 身披轻甲的骑士们将剑竖在身前,站在铺着红色地毯的道路两旁,目不斜视。 首先迎接顾泽等人的是维德的父亲,艾尔顿·维德。 他有着一头银色的短发,比儿子略矮,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燕尾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不说没人会认为他已经活了二百八十年。 见到儿子走来,艾尔顿上去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而后松手,看向没有表情的顾泽和他身后的乐芸等人。 “请跟我来。”他领着众人向前走去。 声音浑厚,整个人气势十足。 维德朝顾泽点了下头,离开人群,走向另一个方向。 他要去换礼服。 艾尔顿瞧见儿子的动作,回头看了眼顾泽。 “我是艾尔顿·维德,帕维尔·维德的父亲,您是?” “顾泽。” “噢,顾泽先生,您好。”艾尔顿有些夸张地笑了起来,递来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 “您好,维德先生。”顾泽递去自己的手。 两人停步握手,四目相对。 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只问他的名字? 我呢? 数秒后,艾尔顿松手,笑着对顾泽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向前。 注:天空精灵的60岁约合人类的15岁,x器官已发育成熟,心智和未经互联网熏陶的人类相仿,淳朴但很幼稚,x观念则非常开放。 四十一 勇者们 尖耳银发的精灵女伯爵揽着古铜肤色的女兽人旋转跳跃。 嘴边滋滋冒烟的中年男人优雅地抱起座位上的亡灵少年。 肩膀和脑袋上站着使魔的褐肤精灵,双臂展开,单脚独立,似乎在寻找平衡。 数只鸟人勾翅搭背跳踢踏踢踏跳个不停,鸟腿肥美,胸肉不柴。 土肥圆矮人站在三米高巨人的肩膀,揪着头发哈哈大笑,躲避巨人伸来的手,玩得不亦乐乎。 乐队变转曲风,欢乐而不聒噪的气氛笼罩着地毯尽头的世界。 艾尔顿领着顾泽一行人,来到尽头世界的尽头。 五个台阶上的狭窄平地,有四名精灵骑士守护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王座。 而如藤椅般的翠绿王座上,坐着两位精灵公主和一位女王。 出发时就已吩咐骑士们准备礼服的帕维尔·维德,无声无息地从侧面走来,步态优雅。 和他爹一个样。 “陛下。”艾尔顿·维德右手搭上左肩,肘部紧贴肋骨,低头道:“我带来了您的勇者。” 帕维尔·维德恭敬地朝女王和公主们行礼,然后才走到父亲身边。 乐芸等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主们仪态端庄,气势非凡,一个简单的凝视都让人难以呼吸。 她们的身份,不言而喻。 端坐在中央的女王更是美的直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目睹这位容貌上无人能及的王。 敬畏由此而生。 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腿都在发抖。 但每个人的眼眸深处,都有惊喜的火花爆发。 有一件事,他们可以肯定。 自己的命运,即将改变。 而且是朝好的方向改变。 “不必多礼。”女王提起裙摆,起身走来,公主们紧跟在后。 顾泽审视着眼前的女王和两位公主。 路上共有三十四名贵族,视线在伊丽莎白的脸上停留了超过五秒。 他们是认识伊丽莎白,还是只是单纯看出了她龙族的身份,感到惊讶才投去视线,顾泽不知道。 所以他让小爱记住了这些贵族的相貌,并根据视线停留的时间,由多到少,在系统面板上列了份清单。 等安定下来,两到三天后,顾泽就会挨个上门拜访,询问他们是否知道伊丽莎白的情况。 “我是永续树冠之城的精灵女王,茜赛莉雅·阿纳塔西娅。”女王做了个自我介绍,声音温和而空灵,不高却直入人心。 乐芸等人连忙点头问好,脸上扯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就像走在路上,正在调整裤裆拉链,忽然被总统和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来了个民意采访的普通路人。 顾泽的回应倒是很简单。 “嗯,您好。” 站在一旁的艾尔顿·维德,瞧见这一幕,脸上笑容更盛。 帕维尔·维德佩服顾泽坦荡相处的气度,但一瞥见旁边父亲的笑容,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隐隐有种母亲的地位受到威胁的感觉。 “你们好。”女王笑容满面地看向顾泽和顾泽身后的所有人,“想必你们对自己的遭遇有所疑惑,放心,不要紧张,随我来,我会解答你们所有的问题。” 乐芸等人木楞的点头,不听使唤地跟着女王走向宴席的座位。 顾泽简单地回了个嗯字,牵着伊丽莎白的小手跟了过去。 女王和公主们并没有过多关注光头的伊丽莎白。 她们关注的重点是顾泽。 沿用上面的比喻。 他就像是明知道摄像机那边有几十万人看着自己,却还在调整蛋道,并在认出总统的情况下,调侃局势,明着暗着嘴臭对方的作死路人——额头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勇”字。 不引人注意反而奇怪。 “嘁。”小爱不满地插了一嘴,“胸大敢露很了不起吗!我也敢!” “主人您快把衣服脱掉,让她们看看谁胸肌大!” 女王和公主们穿的都是长裙,但该露的地方一个都没有落下,服饰美和身体美融合的恰到好处,自然和谐。 小爱看了那叫个非常特别极其不高兴。 分明是在勾引! 穿的就不能更庄重些吗? “闭嘴。” 顾泽打断了它的牢骚。 *抽泣* 来到摆满美酒佳肴的圆桌旁,女王正对其他贵族坐下,两位公主分别坐在女王两侧的座位。顾泽挑正对女王的座位坐下,伊丽莎白坐在膝盖上,杨青寒和张黎紧挨着他,乐芸和李蜀一左一右坐在两位公主身边,其他人挑相熟的人纷纷坐下。 一桌十三人。 维德父子走到最近的圆桌旁,与其他贵族一同落座。 远处的乐队,变转曲风,抒情而自然。 女王和公主们高举酒杯,左右轻移,宣告宴席开始。 贵族们于是端起酒杯,致意女王。 乐芸等人也纷纷像模像样地模仿起来。 然后,女王和公主们昂起脖颈,将杯中深红发紫的醇厚美酒一饮而尽,贵族们跟着饮下美酒。 这次乐芸等人没有模仿全。 半杯酒下肚,另外半杯酒还在杯里和嘴里,胃就烧了起来。 等他们强忍着不适勉强喝完,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烧得他们眼神迷离,呼吸紊乱,脑回路塞车。 顾泽没有喝酒的习惯,他浅尝一口,装出吞咽的模样,剩下的酒全都在倒进口的时候进了储物空间。 两位公主显然也喝不惯备好的美酒,一杯下肚,气息顿时紊乱开来,脸庞绯红,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睡着,柔弱的过分,看不出公主的气势。 同桌的李蜀和张黎等人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连乐芸和杨青寒这样的女生也有些受不住,看着她们的眼神就跟痴汉似的,就差嘿嘿嘿的笑了。 美好的事物总是受人欢迎。 伊丽莎白害怕地缩进顾泽怀里。 女王微笑着看向桌对面的男人,没有在意受惊小兽般的光头小女孩。 一桌人,只有她和顾泽,以及伊莉莎白,仍保持清醒。 “酒量不错。”女王举杯倒酒。 顾泽拿来桌上的酒瓶,看向女王。 “我用不惯杯子。” 气氛微妙了起来。 “果然是传说中的勇者。”女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泽端起酒瓶,装出不断吞咽的模样,咕嘟咕嘟。 吨吨吨,一饮而尽。 全倒进了储物空间。 一滴都没落进肚。 “传说中的勇者是什么意思。”顾泽放下酒瓶,面不改色地问道。 女王有些惊讶。 海量啊。 她边往空杯里倒酒,边微笑着说道:“你和你的同伴,是神树挑选的勇者。” “深渊侵袭现界,恶魔大军入侵,魔鬼肆虐人心,只有勇者才能阻止灾难的降临,拯救这座城市,拯救整个世界。” 其他人被她的话引去注意力。 勇者? 我们是勇者,拯救世界的勇者? 该不会是误会吧。 他们都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 还说是什么勇者,路边倒个老奶奶恐怕都没有上去扶的勇气。 “听到了很常见的设定呢~这地方果然是个奇幻风世界。” 小爱吐了一槽。 “我们只是普通人。”顾泽替他们对女王说道。 “无需担心,命运会将你们导向勇者之路,请相信自己的力量。uu看书.uuknshu ” “勇...勇者有什么待遇?”李蜀忽然道。 他已经醉了。 “授予爵位和骑士的名号,取之不尽的钱财,专业的教导和培养。”女王笑着说道。 “真有这么好的事?”张黎盯着公主们胸前的峰峦,肆无忌惮地扫视。 他也已经醉了。 “是的,但请你们注意,待遇有多丰厚,责任就有多沉重。” “你们有拒绝的权利,我不勉强。” 众人稍微有点迟疑。 莫名其妙的被邀进王庭,莫名其妙地被告知自己是神树挑选的勇者。 真有这么好的事吗? 太莫名其妙了吧! 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拯救世界啊... 自己真的行吗? 自己,是这样的英雄吗? 顾泽环视四周。 贵族们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乐芸等人,无疑已被酒精和陌生但令人沉醉的氛围冲昏了头脑。 结果,不言而喻。 “谁拒绝...谁就是傻逼!”醉眼朦胧的李蜀看向女王,视线下移。 女王仍保持着微笑。 优雅高贵的微笑。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谁会拒绝成为英雄,享受荣华富贵、超人一等的机会呢? 伊丽莎白有些担心地抬头看向顾泽。 情况明显不对。 “你呢?”女王看着桌对面的顾泽。 只剩他还没有表态。 顾泽点头。 “我答应。” 四十二 宴席尾声 欺骗的话语,虚伪的态度。 美酒,佳人,令人沉醉的氛围。 卑劣的诱惑手段。 对知晓换命仪式的顾泽来说,“神树挑选的勇者”、“命运会将你们导向勇者之路”这样的话,和自爆没什么区别。 女王极有可能就是换命仪式的主使者。 不过,这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充其量只能说明,女王在故意引导他们去做某些事,并为此采取了一些不那么让人愉快的手段。 顾泽对女王的做法没有意见,他不关心乐芸等人的命运会如何发展,也没有因为自己受骗而感到羞恼和愤怒,或产生某些幼稚的负面情绪。他很清楚,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站在了女王那一方——没有在虚空桥梁上阻止泉进行换命仪式。 有能力但却不去做力所能及的事,在他看来是会给自己带来负罪感的,但如果考虑到做完看起来“力所能及”的事可能带来的未知变化,和不知道是否能够承担的隐性后果,最终选择旁观也就成了一件无奈的事。 扶摔倒在地的老奶奶很难吗?不难,一大块注水人肉而已,满打满算不过六十公斤,难的是怎么判断她是不是在讹人、怎么避免辛苦赚来的钱被人讹走,以及,怎样给自己的善心一个妥善的交待。 顾泽不会为这样的事感到自责或后悔,或产生另一种负罪感。 他只会带着些微遗憾,让61点的能量·雷变成610,变成6100,变成61000。 变成足以粉碎所有问题的纯粹暴力。 说回现在。 顾泽肯定,起码在短时间内,自己这些“勇者”和女王以及女王所代表的权力集团的利益是相符的。深渊侵袭,恶魔入侵,魔鬼肆虐是真实不虚的事实,是x1市,或者说永续树冠之城必须面对的困局,而他正是为此而来的。 他们是一路人。 也就是说,在阴谋发酵成恶果之前,完全没有揭穿女王的阴谋、和她对着干的必要。 跟着她事先计划好的步调走下去,借助王庭的资源不断成长,找出真相,做好在最后时刻的防备,或干脆先发制人。 就是之后该干的事。 读档在手,只有顾泽阴别人的份,没有别人阴他的份。 所以他点了头,答应成为勇者。 “好。”女王举杯摇晃,一饮而尽。 脸上挂着琢磨不透的优雅微笑。 天空精灵悠长的生命使他们钟情于发掘生活的乐趣,探索未知的领域,精灵女王属于前者。 她厌恶挥霍青春并还不自知的堕落者,他们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腐烂的味道,也讨厌循规蹈矩少有变化的顽固派,他们又硬又尖的骨头常会伤到其他人。 像顾泽这样温柔待人又有自己的底线,不卑不亢且洋溢着进取活力的年轻人,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克劳蒂娅说的果然没错。 一定很耐玩。 宴席还在继续。 顾泽试着吃了口菜,发现味道比他自己做出来的要好的多得多,就给伊丽莎白夹了几口。见她双眼放光,盯着菜移不开视线,俨然已被美食俘虏,便索性端来那盘菜,一筷一筷地往她嘴里喂,同时不忘荤素搭配,还夹了几筷涂着少许酱料的肉块,喂进嘴里。 精灵女王看在眼里,愈发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直到伊丽莎白满足地叹了口气,捂着小肚子示意自己已经吃不下了,顾泽自己才吃了起来。 系统面板的数值,开始缓慢上涨。 全方位上涨。 小爱之前瞅见主人给伊丽莎白投食,气得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此时见自己的面板有了变化,马上想到应该是吃进去的食物引起的变化,连忙提醒了顾泽一声。 虚空桥梁上,顾泽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小爱想让他好好吃一顿。 实力的提升倒在其次,吃饭本身就是种愉快的享受。 主人开心,它也开心。 顾泽看向自己的系统面板。 第一枝·根基·基础:max。 第二枝·根基·爆发:110%。 第三枝·根基:2%。 ... 第六枝·生命:92。 ... 第十一枝·能量·雷:62。 ... 第十六枝·变化:1%。 ... 第二十一枝·亲和·?:1% 第二十二枝·灵性·?:??? “主人主人,问号的意思是有变化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变化。”小爱贴心地解释道。 “哦。”顾泽应道,看向桌上摆着的各色菜肴。 是因为用的食材比较高级,营养比较丰富的缘故吗。 意外收获。 既然这样... 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顾泽挪动座椅,靠近圆桌,端起盘子就往嘴里扒。 有的人筷子都挨着里头的菜了,结果整盘都被他给端走。 一时间,顾泽的做法又招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菜是做的很好吃,可也没必要端起来当饭吃吧! 是几天没吃饭还是怎么着? 一丁点风度都没有。 坐在一旁,晕乎乎的杨青寒,忍不住又拿他和嵇冕做了下对比。 ——有本事归有本事,但男人多少还是得讲究下风度的。 李蜀和张黎等人更是哈哈大笑,一脸不屑。 顾泽瞥了眼这群醉汉,该怎么吃还怎么吃。 享受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不到十分钟,他就吃光了桌上所有的菜。 连女王和公主们面前摆着的几盘,也全都拿过来吃了个一干二净。uu看书 ww.uanshu 伊丽莎白到后来甚至都被他的吃相感染,拿来醉倒在桌上的杨青寒的筷子,和顾泽分享起拿来的美食。 一心想着主人的小爱,见状自然又是一番絮絮叨叨的数落。 隐含少许嫉妒。 ——就当伊丽莎白是在处理主人的剩饭剩菜!没必要计较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主人吃得高兴就好! 精神胜利法.jpg 酒足饭饱后,一桌人就剩顾泽和女王以及没喝酒的伊丽莎白仍保持清醒,其他人不是已经醉倒睡着,就是趴在桌子上含糊不清地说些逾矩的胡话。 数名骑士立即走来,抱起乐芸等人向休息的地方走去。 不远处的帕维尔·维德,这时起身来到女王身旁,俯身说了几句话,而后行礼离去。 “你想让那个女孩和你住在一起?”女王看向顾泽。 “嗯。”顾泽瞥了眼帕维尔离去的背影。 “没有问题。”女王笑着答应,“有位长老对治疗伤势十分在行,明天我会派她去你的住所。” “感激不尽。”顾泽起身,礼貌鞠躬。 伊丽莎白学着他的样子,也想鞠躬感谢,却差点一脑袋撞上桌子,好在顾泽拦的及时,否则真就磕上了。 女王轻笑几声,“不必多礼,请回去休息吧。” “睡个好觉。” 顾泽点头,牵起伊丽莎白的小手,跟随引路的骑士,离开了这里。 他们走后不久,醉倒在桌上的公主们,和女王一同化作翠绿的树叶,消失在座位上。 其他人,也纷纷消失。 四十三 新家 天空精灵的住所通常都不在地面。 神树自中部以上粗细均匀的地方,遍布着突出的木制建筑和成片的园林,和地面上的公园几乎没有区别。术士们用强力的亲和术式和仿照自人类世界的卯榫结构,搭建并固定了这些宽敞结实的房屋。而因为神树本身营养极其充沛,找来腐叶土等轻质材料,让德鲁伊们培育并移植地上的花草树木,再定期往土壤里放些神树树叶,使其腐烂变成容易吸收的养分,就能在数百米的高空弄出类似无土栽培的景观,不用上跑下跑,方便又好看。 就是住着可能会不太踏实,毕竟高度摆在那,梦游的人游着游着估计就啪唧一声见老祖宗去了。 顾泽和伊丽莎白跟随引路的骑士,来到神树树根旁的某个树藤电梯前。 仿照人类世界的建筑工地用来向高楼搬砖运水泥的电梯,精灵们藤曼和简单的轮滑结构以及少量的亲和术式,做成了这些直上直下的电梯,电梯的终点就是一座座园林。只要掌握术式的人激活电梯,之后一段时间内,其他人就能手动操作控制电梯的升降——相当于变相的“授权”,安全有保障。 不坐电梯,爬树倒也能爬上去。只要穿好几十公斤重的盔甲,戴好头盔,避免被巡逻的骑士一箭射死,凭技巧在布满防御术式的树干上爬行,承受几分钟到十几分钟不等的反步兵地雷级别的爆炸,就能爬上去搞事情。 骑士走进电梯,下蹲用手摁在藤蔓编织的地面上,发动术式,激活电梯。 一点翠绿色的亮芒掠过,激活完成。 “请进。”骑士起身,恭敬地对顾泽说道,退后一步。 而后,他指着电梯角落同样由藤曼编成的天花板上垂下的两根藤条,指着较粗较长的那根说道:“长的是上升的开关,拽一下电梯就会启动。”又指着较短较细的那根说了差不多相反的话,节约字数。 顾泽点头。 骑士于是离开电梯,目送顾泽操纵电梯离地而去。 高度极速攀升,伊丽莎白害怕地抱住顾泽的腰,闭上了眼睛。 她恐高。 顾泽抚摸着她的头,眺望远方陌生的城市。 那里树木林立,叶片夹缝射出通明的灯火,夜空密布浅而细的光柱。 给他种刺猬的既视感。 电梯升到尽头,顾泽牵着伊丽莎白,走向身后的园林。 不一会,他看到十二名身姿窈窕、穿着暴露的精灵美女,守在园林门口,排成两列站在道路两旁,鞠躬行礼。 周围昏暗的光线诱人想入非非。 “您好,我是塞西尔女仆长。”其中一人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顾泽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她们和我都是您的女仆,负责您和这位小姐的饮食起居。” “我们绝对服从您的命令。” 剩下的女仆们向前走出一步,来到光线明亮的地方,抬头挺胸看向顾泽。 有褐有白,有突有翘。 “我嘞个擦,这这这都啥打扮!”小爱透过顾泽的双眼看到了她们的身体,“主人这绝对是美人计!她们根本是来勾引您的!千万不要中招,404警告啊!” “你和离你最近的女仆留下,其他人离开这里。”顾泽说完,牵着伊丽莎白径直向园林深处亮着光的住所走去。 俘虏人心的手段。 显而易见的圈套。 醉酒的乐芸等人,应该已经中招了。 塞西尔女仆长见他走来,恭敬低头,其他女仆也都低下了头。 数分钟后,跟着他来到住所的,只剩三名女仆。 站在门口,顾泽环视宽敞的客厅,对身后三人道:“谁厨艺好。” “我。”塞西尔女仆长应道。 “整理菜谱,备好食材,明天起,我自己做饭。” “这...”三名女仆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这位勇者到底在想什么。 有女仆不使唤,自己亲自下厨? “还有。”顾泽回头看向另外两名女仆,“你们负责打扫园林。” “是。”女仆们齐声应道。 这位勇者是怎么回事? 来之前她们已经做好了服从任何命令的准备。 但情况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顾泽看向懵掉的塞西尔女仆长,“你们住在哪。” “啊,请跟我来。” 塞西尔女仆长和两位女仆,领着顾泽,穿过园林中的小径,来到一幢别墅般豪华的木屋前。 她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隐含期待。 总算聊到正事了~ “明早七点整,塞西尔来我这边。”顾泽抱起走累了的伊丽莎白,“现在,回去睡觉。” “您呢?”塞西尔女仆长连忙道。 “睡觉。”顾泽瞥了她一眼,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三名女仆见他果真离开,没有停留的意思,顿时大眼瞪起了小眼。 和想象的完全不同。 ... 回到住所,顾泽放下伊丽莎白,仔细检查房间,找到了三个大小不等的卧室,一个摆满厨具的厨房,一个位置偏僻,什么都没有、像是用来锻炼和修练的地方,以及用来洗浴的房间和厕所、放有若干杂物的杂物间。 墙壁角落和天花板刻着一些规律的图形,沿着图形蔓延的方向查探,顾泽发现了灯的开关。 是电路。 神树是个取之不尽的能量源,受人类世界的启发,术士们找到了使这股能量转化为电能的术式。uu看书.uukashu虽然目前发电效率还不是很高,铺设电路的材料也非常昂贵,电能不算是实用的能源,但在精灵王庭的建筑里,电能已经得到了相当普遍的应用。 之后,顾泽又在浴室等地方发现了同样的规律图形。 花了约三十分钟时间,他基本搞清了房间里电路的分布,并让小爱弄出了一张屋子的建筑结构和电路布局图。 虽然不一定能派上用场,但住就要住的安全些,为此保证对房屋布局的熟悉度是很有必要的。 起码能给人安定的感觉。 就像家一样。 伊丽莎白此时乖巧地坐在客厅绵软的沙发上,等他回来。 她喜欢这个僻静少人的园林庭院。 能看到星星。 有风,有草,有花,有树。 还有顾泽。 不久,顾泽回到客厅。 “跟我来。” 伊丽莎白于是站了起来。 两人来到最大的那间卧室,床铺的宽度够四个人来回打滚。 “这是我们的卧室。” 随即,他又带着伊丽莎白逛了下厕所和洗浴的地方,认了认路,顺便上厕所、清洗身体。 然后上床睡觉。 锻炼、饮食、休息,每一环都很重要。 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地锻炼,变强的效率并不比规律的作息高多少。 ... 夜已深。 一股隐约的迷香,渐渐在卧室中弥漫开来。 挂着逆十字架的布偶熊,坐在窗台上,头低垂着,红宝石般的豆状眼亮起微光。 四十四 晨练和进步 第二天,凌晨四点,顾泽睁开双眼。 侧头望向窗外晦暗的天空。 掰开伊丽莎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他胳膊的胳膊,抓住他手的手。 然后起身下床,盖好被子。 睡梦中的伊丽莎白咕哝一声,又抱住了被子。 俨然已经成了某种下意识的举动。 顾泽略略打量了眼她的睡脸,走到窗前,关窗离开卧室。 开始今天的锻炼。 他锻炼的方向是耐力和爆发力。 想要持久作战,并在可能会导致精神衰弱的多次读档中寻找制胜的机会和方法,必须具备相当程度的耐力。而且耐力并不只体现在增强呼吸、心血管功能,和延缓肌肉疲劳的速度上,更重要的是锻炼耐力可以增强毅力,保证在遇到短时间内难以克服的问题时,能始终保持不变的坚持和高亢的精神状态。 爆发力则和搏斗能力有关。顾泽约有七十千克重,遇到一百多千克的大块头对手,除了用利器破防,技巧相当的情况下,正面搏斗,不读档基本没有获胜的可能,体重的差距就是搏斗能力的差距,爆发力这时就显得格外重要。 虽然对手的爆发力仍比他强得多的多,但能读档的顾泽,总能找到机会,让自己爆发全力的一击,不偏不倚打在对手的弱点上,不给对手爆发的机会,一击或者数击制敌,爆发力的重要性就体现在这里。 他为自己制定的锻炼计划的目标,和读档都有配合。 强而有力的身体,千锤百炼的技巧,绝不动摇的心理,就是读档的最佳拍档。 而即使是在现在,拥有了枝的力量,顾泽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锻炼方向。 耐力和爆发力始终是最适合读档,也最适合他的力量。 顾泽走出房门。 绕着园林慢跑,停步热身,做准备活动。 准备活动完毕,继续慢跑,一个半小时后,俯卧撑,直腿跳,半蹲跳,蛙跳,折返跑,双脚跳,单足跳,轮番做。 还有锻炼核心力量的平衡平板支撑、卷腹等。 六倍于常人的的身体素质,令他在高强度的锻炼下也不会感到过于疲惫。 在没有器材辅助锻炼的情况下,顾泽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 这还只是开始。 凌晨六点,顾泽正对园林里的一棵树,打起了八极拳。 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练的八极拳到底是不是正宗的八极拳。 反正,打得死人就行。 世界动荡了几十年,到现在也不安稳,谁会在乎是不是正宗? 实用就行。 宴席上吃掉的美食、六个小时的深度睡眠,以及凌晨四点至六点的锻炼,使顾泽的系统面板有了新的变化。 第二枝·根基·爆发:110%→115%。 第六枝·生命:92→112。 第十一枝·能量·雷:62→82。 第二十一枝·亲和·时间:1%。 第二十二枝·灵性·接触:1%。 昨晚有数值变化的变化枝,今早没有变化,仍是1%。 按虚空桥梁上的锻炼效率计算,两个小时的高强度锻炼分别能增加生命枝和能量枝各4点,第二根基枝1%,也就是说,昨夜吃掉的美食和六小时深度睡眠,总共增加了生命枝和能量枝各16点,第二根基枝4%。 相当于高强度锻炼八个小时。 吃饭用了约十分钟。 睡六小时再吃那个档次的食物十分钟,就有八小时高强度锻炼的效果。 效率很不错。 考虑到食物的美味程度和睡觉还有补充精力、恢复精神、保持状态的作用,规律作息要比高强度的锻炼要更合算一些。 亲和枝和灵性枝的数值变化,以及矫正后显示出的细化类别,显然和吃掉的食物有关。和睡觉以及锻炼有没有关系,暂时还不能确定。 不过,根据直觉,光看名字多少也能知道,亲和以及灵性,不是靠锻炼身体和休息就能增长的。 时间来到凌晨六点四十分。 顾泽缓缓吐出一口气,停了下来。 他打算试一下亲和枝和灵性枝分别有什么效果。 首先是亲和·时间。 一拳崩出。 拳风吹开飘落的树叶。 没有效果,感觉不到变化。 然后是灵性·接触。 又是一拳崩出。 同样没有效果,感觉不到变化。 “主人,您这次亲和的居然是时间?我记得上一个您的亲和枝,亲和的不是时间。”小爱忽然插嘴,“亲和的是啥来着?我忘了,嘿嘿~总之肯定不是时间。” “哦,那你知道亲和·时间的用法和效果吗。” “用法和能量枝一样,效果的话我也不清楚,说不定是时间停止!百分比上去您就知道啦!”小爱接着用夸张到奇怪的语调跟了一句:“时间停止!砸,挖路多!” “灵性枝呢。” 顾泽没有听懂小爱自娱自乐的话是什么意思。 “灵性枝...我翻翻修炼经验啊~哦哦有了,灵性·接触,指的是接触干涉灵体的能力,很常见,和亡灵们打起来不用担心没有碰撞体积,照样能摁在地上揍,话说回来,您为什么不自己翻修练经验呢?里面有说明的。” “忘了。” 小爱:“...” 数分钟后,确定亲和枝和灵性枝暂时看不出效果,顾泽调动82点的能量·雷,两步踏前靠近树干,猛地挥出肉眼无法看清的一拳。 轰! 树枝剧烈摆动。 叶片震落。 足有四人合抱粗的树干上,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拳洞。 而拳洞周围,遍布裂纹。 冲击力约合两吨。 一巴掌扇死两个普通人没有问题。 他试着保持调动能量·雷的状态,走了几步。 在与身体素质匹配的反应速度的控制下,走起路来和平时没有区别。 也就是说,完全可以随时随地调动能量枝的强大力量,而不必担心捏碎盘子或是不小心摸碎伊丽莎白的头骨。 不错。 晨练结束,顾泽确认了自己现在的实力。 第二根基枝还能让他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成倍于现在的实力,甚至和死神玩拔河。 虽然触发条件比较困难。 下一步要搞明白的,就是如何主动刺激第二根基枝。 时间来到早上七点整。 塞西尔女仆长拿着连夜整理好的菜谱和一篮子食材,叩响了顾泽住所的大门。 提前几分钟跑回去的顾泽,冲洗汗液密布的身体,穿好衣服,开门将塞西尔女仆长迎了进去。uu看书ww.uukansh.c “菜谱和食材给您备好了。”塞西尔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 “去厨房。”顾泽瞥了她手里和怀里的东西一眼,返身向厨房走去。 自己做菜做饭,吃着更香,也更安全。 塞西尔合上房门,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后。 不多会,厨房里响起油滋滋作响的声音。 顾泽不是酒店里的大厨,第一次做不熟悉的菜,即使看着菜谱也难免会有差错,塞西尔的用处便体现出来了。 两人一个负责做,一个负责指导纠正。 不小心做坏食材,或是某个步骤出了不好处理的差错,顾泽听完塞西尔的建议,就读档回去再做一遍。 一遍又一遍。 直到没有错误,近乎完美。 做到尾声,塞西尔由衷地佩服起了顾泽。 第一次做菜,居然就能将食材和用料拿捏的恰到好处,一手刀工也是炉火纯青,分毫不差,该切多细多小就能切到多细多小。 根本没有指导纠正的必要。 “谢谢。”顾泽出锅装盘,头也不回地对塞西尔说道。 最后一道菜做完了。 “谢谢?谢我什么?”塞西尔心里疑惑,明面则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什么都没有问。 数分钟后,二人将做好的菜端到客厅的饭桌上。 顾泽向卧室走去,准备叫伊丽莎白起床吃饭。 就在这时。 嘭嘭嘭。 敲门声忽然响起。 他回头瞧了眼塞西尔。 塞西尔会意,快步来到门前,拉开了门。 四十五 早餐和堕落 小克劳蒂娅坐在艾莉娜的肩膀上,透过房门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的塞西尔。 和一桌子的菜。 “艾莉娜艾莉娜,里面有好吃的哦~”小克劳蒂娅笑嘻嘻地揪住艾莉娜的尖耳朵,显得极为亲昵,但指甲盖大小的手却在不停哆嗦。 “克劳蒂娅,我对肮脏的人类没有兴趣。”艾莉娜斜视着肩膀上不规矩的小家伙,温柔地微笑,抬起手来,打算拧掉小克劳蒂娅的脑袋。 嘎吱——门开了。 “艾莉娜...艾莉娜长老!”塞西尔认出对方,连忙躬身行礼。艾莉娜已经摸到小克劳蒂娅脑袋上的手,动作从拧变成了轻柔的抚摸,脸上温柔但阴暗的微笑,变得和煦了起来。 “你的主人有时间吗?”艾莉娜像一个慈爱的母亲,揽过比她低半个头的塞西尔,嘴唇凑近,轻声说道,眼睛却瞥向屋里看向这边的顾泽。 头发末端束起的一撮深绿色的发丝,随风飘摇。 “...有。”塞西尔低着头小声说道,脸庞有些发烫,心底莫名的涌出股期待。 “那就好。”艾莉娜牵着她的手走进屋里。小克劳蒂娅后怕地跳到地上,一踢在门上关住了门,同时心底对强行命令自己作死的克劳蒂娅碎碎念了起来。 艾莉娜都敢去调戏的,也只有二愣子的克劳蒂娅了。 顾泽瞧了眼地上打扮精致的二头身小人,看向走来的艾莉娜,与其视线交会,但艾莉娜的视线,却渐渐偏移到了饭桌上。 原来这才是克劳蒂娅说的好吃的。 卖相看起来还不错。 “我是长老艾莉娜,你需...”艾莉娜收回视线,仔细打量了眼顾泽,顿时语塞。 治...治疗伤势?给他吗? 昨夜女王果真醉得不轻。 他壮得像个巨人。 “稍等。”顾泽走进里屋,叫醒熟睡的伊丽莎白,抱着她走出来,对艾莉娜道:“需要治疗的是她。” “噢,抱歉。”艾莉娜又游移到饭桌上的视线移动回来,瞥了眼打哈欠的伊丽莎白,脸庞顿时绷紧,轻叹出声。 “咕咕咕泽...她...她们?”伊丽莎白拽紧顾泽的衣服,害怕地把头埋进怀里。 “治伤的。”顾泽放下伊丽莎白,轻拍肩膀,“去洗漱。”然后看向皱着眉的艾莉娜,“一起吃饭。” 艾莉娜迟疑道:“不治疗吗?” “先吃饭。”顾泽走到饭桌旁,为她拉出一张椅子,伊丽莎白听话离开。艾莉娜盯着没有表情的顾泽看了几眼,不再迟疑,松开牵着塞西尔的手,微笑落座。 对方都不着急,自己又有什么必要着急。 “那啥,我能不能...?”小克劳蒂娅仰头看向顾泽,言语中透着浓厚的期待。 顾泽点了点头。 “主人,它是使魔!”小爱提醒道。 “我记得它的声音。”顾泽回道,记住小克劳蒂娅的模样,而后落座,同时拉开身边的两张椅子,“塞西尔,来。” “我吃过了。”塞西尔额前垂下一缕银发。 她别过头,仓皇收回窥探艾莉娜背影的视线。 优雅温柔的美人儿,谁不喜欢呢? “这是命令。”顾泽盯着塞西尔。 对方是个女仆,按规矩,没有资格和勇者以及精灵长老同桌就餐,但没有她就做不出这桌菜,功劳理应有她一份。 塞西尔听到命令,这才来到桌前,小心坐下。 桌对面看到这一幕的艾莉娜,脸上挂着的微笑温柔了起来,看得塞西尔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仿佛少女怀春。 小克劳蒂娅笑嘻嘻地蹦上饭桌,寻摸着要把脑袋埋进哪盘菜。 瞥到它颤抖个不停的小腿和略显僵硬的表情,艾莉娜的笑得更开心了一些,里面夹杂着些许讥讽。 使魔没有食欲,想吃东西的是克劳蒂娅。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来干嘛的? 半道忽然截住自己,说是要一起来,难道她事先知道这里有好吃的东西?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目的? “精灵们都喜欢没事就微笑吗?”小爱诧异地吐了一槽,“怪瘆人的。” “有人喜欢。”顾泽将筷子递给塞西尔。 伊丽莎白这时回到客厅,畏畏缩缩地坐在他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谁都不敢看。 啪。 小克劳蒂娅一脑袋杵进某盘菜里。 为这顿早餐打响了动筷的号角。 顾泽边吃边不停地给畏生不好意思动筷的伊丽莎白夹菜。艾莉娜吃相优雅,时不时挑出自己吃不惯的菜夹给塞西尔。塞西尔羞得脸色通红,夹来什么就吃什么,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诉说。小克劳蒂娅吃完一盘又钻进某种烤熟了的飞禽肚子里,由内向外的撕咬吞吃,将味道和口感传给远处还没起床的克劳蒂娅。 同时,悄咪咪地观察着伊丽莎白和顾泽。 昨天,车站下车,看完顾泽和帕维尔·维德的冲突后,克劳蒂娅就命令小克劳蒂娅回了家。 看得时间太长把她给看得不好意思了。 一直偷窥岂不就成变态了? 而今早前来拜访顾泽,是想看他和伊丽莎白是否发生了女王想要的那种变化,蹭到饭只是个意外之喜。 “好像没什么变化啊...等等。”克劳蒂娅仔细观察伊丽莎白,发现了端倪。 ——她变得比之前更依赖顾泽了,喂食的时候明显放松得多。 但这也很难说明女王的措施起了效果,因为伊丽莎白原本就有不得不依赖顾泽的理由,而且,除非铁石心肠,无情无义,否则受人照顾不产生感情是不可能的。 克劳蒂娅不希望女王真的改变了顾泽和伊丽莎白,即使现在已经知道顾泽其实是“勇者”、换命仪式对他没有起到效果,她也没有把顾泽和伊丽莎白命运的利害关系和深层的真相告诉女王,只是胡乱地夸了一通,为的就是避免他们也像其他精灵贵族一样,无止境地堕落下去。 变得无聊,无趣,令人作呕。 来的时候她已经派小克劳迪去其他勇者的住所转了一圈。 那副渐渐腐烂的模样...实在让人难受。 大部分人都只是平庸的普通人。 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参与历史,普通的为伟大者的事业添砖加瓦,成为史书上的芸芸众生四个字就能概括的人,就是普通人的命运。 他们没有坚定的信仰和追求,无法抵挡权力和质量上乘的交配对象的腐蚀诱惑。 一旦开始堕落,没有他人帮助,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顾泽瞥了眼迟迟没有在内壁上咬出缺口的小克劳蒂娅,透过酥脆的外皮对视,紧接着收回视线,该吃吃该喝喝。 感知依旧敏锐,没有钝化。 克劳蒂娅欣慰之余,也有些担心。u看书 .ukah 隔着肉都能隐约感觉到长时间的注视,岂不是说,还能隔着衣服感觉到里头是什么样子? 岂不是说,躺在床上还没穿衣服的自己已经被...! 脑补完成。 早餐来到尾声,只剩顾泽一个人还在吃。 得到艾莉娜投喂的塞西尔,羞得坐立不安。见顾泽马上吃完,便起身收拾桌上的餐具碗筷,利索地忙活了起来。 每当路过艾莉娜身边,她总会不自觉地移去视线,接着像受惊的小兔子那样急忙移开,不自觉地咧嘴傻笑。 顾泽全都看在眼里。 吃完,他带着伊丽莎白洗漱一番,请艾莉娜去客厅的正厅落座。 被迫变得油光满面的小克劳蒂娅,扯了半卷纸,边擦身体边跟在后头走,委屈得想哭,心里不停地埋怨克劳蒂娅。 卧室里其他的小克劳蒂娅也对她很有意见。 “好啦好啦,回来俺给你亲自洗澡,行了吧?”克劳蒂娅认输。 被几百个手办大小的自己一直瞪,太瘆人了。 “我现在就要回去!”小克劳蒂娅马上大喊道。 “等一等等一等!还有件事没说!再稍微等等!” “啥事?” “俺去说吧!放心就一句话。” “...嗯,一句,就一句。” 于是,克劳蒂娅操控着小克劳蒂娅,扔下手里的纸,连跑带滚地走进正厅,对着顾泽就是一声大吼:“伊丽莎白她老母派龙来接她啦!不用说谢谢,都是俺应该做的!” 话音刚落,小克劳蒂娅就蹿没影了。 四十六 动向 顾泽若有所思。 伊丽莎白被小克劳蒂娅突然的大吼吓得双腿发软。 她哆嗦着拽住顾泽的衣服下摆,大脑空白一片。 破碎的心灵和受创的肉体,经不起刺激。 顾泽回头,瞧了眼小克劳蒂娅窜之前的位置,若有所思。 正要安抚她的时候,艾莉娜皱眉走来,俯身蹲在伊丽莎白身旁,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地微笑着将她揽进怀里。 畏生的伊丽莎白,这次没有挣脱陌生人的怀抱。 脸上显得有些扭曲的惧意,渐渐消失。 “不怕不怕,乖,你的勇者和我都在这呢。”艾莉娜抚摸着她不那么平坦的背部,透过手指的触感,了解到她曾受的痛苦。 叹息之余,温柔更盛。 低沉悠扬的古老旋律一点点流出唇间,她闭上双眼,以精灵语轻声唱起失落的童谣,抚慰伊丽莎白。 翠绿的落叶乘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自窗外飞来,盘旋在两人身边,自然也为之应和。 伊丽莎陶醉地闭上了双眼,松开了拽着顾泽衣服的手,抱住了艾莉娜。 顾泽走开,远离二人,给她们留下空间。 他知道艾莉娜已经开始了对伊丽莎白的治疗。 不多会,翠绿的树叶化为点点星光,落在伊丽莎白眉心位置,消融不见。 双眼再度睁开,惊悸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婴儿般的平静,身体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艾莉娜跟着睁开双眼。 她刮了下伊丽莎白的鼻梁,瞥了眼数米外的顾泽,调皮地眨了下左眼,又给伊丽莎白使了个眼色。 顾泽朝她点了下头。 伊丽莎白恋恋不舍地离开艾莉娜的怀抱,走了回去,主动牵住顾泽的手。 “小时候,母亲经常唱给我听。”艾莉娜起身看向顾泽,嘴角微抿,有些怀念过去的岁月。 “很好听。”顾泽夸奖道。 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夸起来给人种敷衍的感觉。 艾莉娜并不介意,她能感觉到对方真诚的心意,“我也这么觉得。” 伊丽莎白扑哧一笑。 “今天就先这样,明天再见。”艾莉娜也对伊丽莎白笑了一下,而后看向顾泽:“我会按时来的,记得做饭。” 说完,她化作飘落四散的翠绿树叶,转身消失不见。 来的突然,治完就走,很干脆,也很突兀。 她会是个合格的靠山吗? 顾泽无法肯定。 精灵王庭不是安稳之地,今天或者明天顾泽会去亲自了解永续树冠之城的情况,离开这里,也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比如女王的命令,不能随时照看伊丽莎白。 必须有一个愿意照顾她,甚至保护她的人,或者势力。 不能拖延。 他对艾莉娜的印象还算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 对方不像看起来那样,是个充满母性光辉的治疗者,顾泽能隐约感觉到潜藏在那副伪装下的危险,当然,他不认为仅靠言语表情和动作就能摸清一个人的心思,况且对方还是活了几百年的精灵,行事圆润没有破绽,或许对方正是想让他这么觉得才会如此表现。 难以判断。 故意挑衅、故意说些恶心的话、做些恶心的事,用读档一次次去强硬的试探,说不定能让艾莉娜表现出真实的一面,但更多情况下,这么做只会让顾泽变成一个马戏团小丑。 没有水平。 而仗着自己有读档,直接把伊丽莎白托付给艾莉娜照料,也不行。 万一判断错误,让一个饱受痛苦的小女孩再多承受一份苦难,顾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保留有读档前后的所有记忆,而每份记忆都带着责任的重量。 现实毕竟不是单机游戏。 谨慎的选择,才能走到最后。 否则,重量累积起来,迟早压得顾泽崩溃。 “咕咕咕泽,我想出去。”伊丽莎白拽了拽顾泽的衣服,抬头期待地看着他,脸上带笑。 “好。” 顾泽暂时搁置心中的诸多想法,抱起伊丽莎白向外走去。 同时,给自己嘴里塞了块糖。 他感到了压力。 包装则被放进储物空间。 塞西尔,不值得信任。 ... 回到自己的居所,艾莉娜脸上的笑容逐渐淡漠,最后消失。 伊丽莎白这个名字,她听过。 而且不止一次。 “克劳蒂娅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之前就知道伊丽莎白的情况了吗?”艾莉娜走到窗边,眺望远方繁荣的城市,“一头被龙族驱逐的废龙,为什么会来这里。” “勇者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恶魔前线战事糜烂,用来阻截和埋伏的几十重深层深渊已经完全沦陷,捅入底层深渊的数柄斩首尖刀至今没有传回消息,谁也不知道恶魔大君情况如何。最近的恶魔军队距永续树冠之城只有五百个深渊,没有前线作战的士兵,一周就够它们闯到城门口。 女王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召自己回来,治一头没有价值的废龙? 就算能靠自然神树进行传送,不也是耽误事吗? 前线每分每秒都有士兵受伤阵亡,随意调动一位传奇阶的治疗者,真的合适吗? 艾莉娜越想越想不通。她唤来使魔,命令它们去找精灵女王,以及克劳蒂娅等其他可能知道内情的长老,务必要问出勇者和伊丽莎白的情况。 他们是如今这个死气沉沉的精灵王庭里最大的变数。 前线吃紧,后方要是再出乱子,还打什么仗? 其他的,比如诸如妄图分裂天空精灵的贵族、倒向堕落教派的贵族和议员,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艾莉娜吹了会风,返身走到床边,躺下休息。 等待使魔带回消息。 她不会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 时间来到上午八点。 伊丽莎白活力十足,足足闹了二十分钟。 是的,只有二十分钟。 毕竟身体虚弱。 顾泽抱着她回到屋里,忙活完的塞西尔主动走来,等候吩咐。 “今天有其他安排吗。”顾泽放下伊丽莎白,接过塞西尔递来的温热毛巾,蹲下擦起她的小脸蛋。 “有,每一代勇者都会得到神树选定的传奇武器和女王授予的勇者之证。十一点左右,会有骑士带您去树冠圣殿,您和您的伙伴将会在女王、长老、公爵,以及永续树冠之城的两亿三千万人口的见证下,正式成为拯救世界的勇者。”塞西尔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 “拔出选定的武器,接受试炼和考验,听从女王的吩咐,承载人民的诉求,在一场拯救世界的旅途中邂逅一生的伙伴和爱人,打败阴险恶毒的反派,战胜最后的死敌,拖着满身伤痕,与残存的伙伴回到这里,成为永世铭记的英雄。“ “...太浪漫了。” “街头的吟游诗人们会创作一千首史诗,歌颂您的一生。” 塞西尔用一句感叹结束了激动的发言。 “哦,十一点。” “能锻炼三个小时。” 顾泽说道。 做了个幼儿园级别的算术题。 塞西尔:“...” 他...他一点都不激动吗?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试图让这位脑筋似乎不大好使的勇者,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何等伟大的人物。 顾泽打断了她。 “长老和有资格参加昨晚宴席的贵族们的长相、姓名、年龄、实力、风评、家庭情况,三天内给我整理出来。” “你可以请其他女仆帮忙,上门询问。” “...啊?”塞西尔一时没转过弯。 怎么忽然说到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上了? “就说是勇者顾泽要求的。” “...” “有问题吗。” “没有。”塞西尔反应过来,恭敬地低下头,“您要做什么?” “挑一个配得上我的女人。”顾泽说道,转身走向屋外。 塞西尔楞楞地点了几下头。uu看书.uukanhu 她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怪不得这位勇者对精灵女仆不感冒。 原来如此~ 小爱惊呆了。 “您您您您认真的?” “借口。” “我就说嘛。”小爱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担心地问道:“勇者那个事咋糊弄呀?您没有经过换命仪式,不算她们认定的‘勇者’,拔不出武器岂不是很尴尬?” “...,...” “您又在骂我笨对不对!” “没有,你能想到换命仪式和勇者身份的关系,我很欣慰。” “那逗号后边的三个点是什么意思?” “...” “果然!” *抽泣* ... 此刻,烧饼市。 嵇冕和他的四个小伙伴,提着行李,赶到了烧饼市火车站。 他们准备去永续树冠之城寻找顾泽,一起开辟新的事业。 烧饼市的蛋糕已经分配完毕,他们留在这里没有意义。 另一边。 萧宁得到内部人员的帮助,来到了市医院。 前段时间,腐化梦境侵蚀市图书馆的异常事件里,有个人不幸受伤,这个人曾因六年前的一桩大案,和萧雅相识相恋。 萧宁也是才知道,原来姐姐竟然谈过恋爱,而且还谈了好几年! 据内部人员所说——其实就是萧雅的同事兼闺蜜,萧雅生前和这个人往来频繁,他可能知道萧雅最后的动向。 寻访无果、诉求无门的萧宁,只能来这搏一搏运气。 四十七 最强的勇者(上) 时间来到上午十点五十分。 树冠圣殿阶梯式座位的右三排,坐满了民众选出的议会议员。 他们几乎都是从卡桑德拉世界的其他地方,逃难到永续树冠之城的中小种族的族长。 左三排,则坐着天空精灵的数位公爵和二十多位伯爵。 他们的领地都已沦陷,公爵和伯爵不过是曾经的头衔,但在以天空精灵为主导的永续树冠之城,他们仍保持着过去的体面和尊严,享有城内少许土地的“领地”自治权。 所有人都不说话,也少有眼神交流。 部分关系好坐得近的,也因气氛太尴尬不好出声交谈。 永续树冠之城只是一座城市,容纳能力有限。 公爵和伯爵们按过去的领地面积和权势关系,划区自治,中小种族的族长们则按逃难来的人口数量和小贵族们分剩下的地盘,谋求生存,地位和资源天然就不平等。再加上原本就有的矛盾和偏见、激进的种族主义者和部分头脑不清还自认为高明的傻逼搅浑水,以及货币兑换比例的崩溃、强制推行官方货币引起的民愤积怨,语言不通导致的难以沟通等问题,永续树冠之城的现在的局势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私下里出门打个酱油,关系不好的碰见了估计都会掰一掰手腕。瞅见旁边没人,说不定还会比谁更能口吐芬芳,甚至直接撸袖子叫人。要是正好碰到个月黑风高的好时间,八成会逮住机会当街拔剑杀人。 现在他们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这不吭声,全靠女王在上头压着,骑士在旁边看着。 勇者不勇者的,他们并不关心。 毕竟,谁会在乎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流传下来的传说故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 “勇者”不过是个哄小孩的把戏,无法掌控局面的女王试图重新建立权威的手段。 一次注定失败的尝试。 数分钟后,一缕翠绿树叶,经过树冠圣殿镂空的墙壁,飘至圣殿中央的传承秘石前,化作女王和两位公主。 议员和贵族们起身行礼。 骑士们抽剑上刺,握剑的手紧紧贴住心脏,脸色肃然。 而后不久,抽得出空的长老们一一到场,传送至传承密石两侧,低头不语。 接着,两队骑士护着勇者们来到树冠圣殿门前,列成两列,抽剑上刺,行骑士礼。 时间到。 该到的人都来了。 勇者们波澜壮阔的一生,即将拉开序幕。 无声中,脚步响起。 乐芸领着苟子李蜀等人,步入树冠圣殿。 踩着枫叶色的地毯,走向传承密石。 每个人都绷着脸,紧张的不得了。 尤其是张黎,他的腿甚至在发抖。 有贵族隐约看出了腿抖的原因,顿时心中发笑,愈发肯定女王是在装腔作势,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勇者——如果把张黎“勇”的那方面算进去,倒勉强也算。 等会。 好像...少一个人? 不是有十位勇者吗?怎么只来了九位? 议员和贵族们相继发现异常。 难道说,那位勇者还没起床? 这...太搞笑了吧? 女王和公主们也注意到了人数的不对。 就在这时,圣殿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肩扛两名骑士,两臂撑着两名骑士的顾泽,光着膀子大踏步走来。 见圣殿门口的骑士们列成两列,他这才把骑士们放了下去,让他们过去列队。 负重锻炼,变强的效率说不定还能提升。 所以顾泽就试了一下。 一名身体健壮的骑士,算上护甲和武器,差不多两百斤出头。 不轻不重,很好用。 四名骑士一下地就踉跄了几下。 惊得腿软。 他们看着顾泽走远的背影,就跟见了鬼一样。 不用变化枝升华本质,扛着四个人赶了几里地一口气不喘? 天生神力也解释不通啊! 难道说,他其实是个巨人? 一个有身体缺陷、长不高的巨人? 离谱。 脚步声接近。 议员和贵族们看见上身没穿衣服,下身穿着黑色短裤的顾泽,顿时惊愕地瞪圆了眼。 其他勇者都打扮的庄重体面,里里外外少说也穿了五六层衣服,他倒好,当着女王和公主的面,就穿了两件。 这样一群不够资格的“勇者”和这个连“勇者”代表着什么都没搞清的“勇者”,就是女王挑的人吗? 真棒。 议员和贵族们都很开心。 乐芸等人来到女王和两位公主面前,嫌恶地瞪了几眼走来的顾泽,眼神轻贱。 在心底和他划清了界限。 不分场合轻重的蠢货,谁当他朋友谁倒霉! 顾泽瞥了他们一眼,礼貌地对女王点了点头。 女王点头微笑。 紧接着,树冠圣殿的大门轰然关闭,镂空的墙壁紧密地嵌合在一起。 发散着青绿色微光的传承秘石,照亮了勇者们的双眼。 他们顷刻间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勇者们。”女王的声音传遍整个圣殿,“卡桑德拉世界的未来,将在今天由我托付给你们。” “永续树冠之城,亿万生灵的命运,将和你们联系在一起。” “来吧,拔出你们的武器!成为万夫莫敌的英雄!” “此时此刻,将被历史铭记。” 女王和公主们让开道路,面带微笑。 顾泽,存档。 站在最前头的李蜀,强忍激动的心情,走到传承秘石前,伸手触碰。 刹那间,一道粗壮明亮的光束,自无穷远处的天边,射入自然神树的树冠。 笔直地洞穿树冠圣殿的天花板,照耀在秘石顶部。 无数人看到了这一幕。 李蜀触碰的秘石表面,顿时泛起水波一样的光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他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了某样东西的顶端。 “传奇武器!”李蜀伸手探进秘石内部,用力握紧,往出拖拽! 一柄剑被他一点点拽了出来。 秘石表面火星四溅,发出金属刺耳的摩擦声。 李蜀低吼一声,继续用力。 剑身暴露在外的长度越来越长! 直到某一刻。 一声悦耳的嗡鸣取代了刺耳的摩擦声。 他向后踉跄几步,拔出了剑。 见李蜀成功,其他人马上一个接一个的来到秘石前,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拔出神树选定的传奇武器。 刀枪剑戟,权杖镰刀,钩锤锁链,样样都有。 议员和贵族们都被这贯穿天际的大场面惊到了。 难道,真有勇者? 最后,轮到顾泽。 他走过沉浸在喜悦当中的乐芸等人,对上女王期待的眼神。 来到传承秘石前,伸手摁了上去。 水波般的光芒再度浮现。 小爱顿时松了口气。 居然真的可以! 顾泽伸手探进秘石内部,面无表情地握住摸到的武器,用力一拽。 没有火星,也没有金属刺耳的摩擦声。 他轻而易举地拿出了一柄传奇武器。 简单的像是从竹篓子里取了双筷子。 惊得不轻的议员和贵族们完全愣住,李蜀等人呆滞不语。 我们拔个武器累死累活,你倒好,跟里头有人往外递似的,居然这么轻松? 传说武器肯定也分高低,他的那么好拔,威力估计不行。 他们马上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然而,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拔出一柄武器之后,顾泽看也不看就把武器扔在了地上,又把手伸进了秘石。 然后,又拿出了一柄传奇武器。 一柄接一柄,一柄接一柄。 死寂的沉默笼罩了树冠圣殿。 这...?! 女王翠绿色的眸子眯了起来。 “顾泽,你在做什么?” 顾泽扔掉手里的武器,回头看向女王。 “你就是换命仪式的幕后主使。” “神树没有选择勇者,也没有选定武器。” “选择的人是你。” 换命仪式和编造的“勇者”谎言,合乎女王的利益,是她达到某个目的的手段。 只要获得女王的认可,不违背她的利益,无论是否经过换命仪式,也一定会被认为是个可用的人才。 她终究是名掌握着超凡力量的王者。用所有可用之人,对自己的掌控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勇者只是形式上的勇者,打一开始就没有神树和未知力量的介入。 是不是勇者,全看女王怎么说。 毕竟,谁能证明神树真的做出了选择? 谁敢质疑女王的说法? 顾泽能取出“传奇武器”,u看书 .kashuco即证明他是被女王认可的人,也说明女王其实就是真正的主使者,有没有经过换命仪式不是能不能取出武器的唯一标准,小爱的担心毫无必要。而“传奇武器”不止能取出一柄,则说明这些玩意根本不是什么“传奇武器”,只是女王糊弄他们这些勇者的手段,也变相说明“勇者”只是女王利用他们达成某个目的的堂皇名义,对内对外都是如此。 他的猜测得到完全的验证。 当然,仅仅只是验证还远远不够。 女王缓步走来。 两名公主,像是被抽掉了魂魄一样,倒在地上。 “你是个聪明人...但还不够聪明。” “目的是什么。” “这就是你的遗言?”女王走到顾泽身前,一手摸向他的胸膛。 停在心脏部位。 “是的,告诉我。”顾泽回道。 女王凑近,凝视着咫尺之间的那双黑眸,不禁摇头叹气。 “有意思。” 嘭! 顾泽的胸膛整个被压成了数毫米的薄饼,四肢被挤出的内脏瞬间撑爆,只剩一颗完好的头颅摔在肉浆当中。 心脏,则被女王取出。 她迷恋地捧起心脏,啃咬血肉,任由鲜血流淌,嘴中喃喃道:“树冠之城...卡桑德拉..都是我的。” “你,你们,无权染指我的东西。” 长老们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尖叫四起,圣殿染血。 女王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头颅,顾泽的双眼,仍在盯着她。 四十八 最强的勇者(下) 读档。 回到李蜀拔剑之前。 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也没有鲜血和尖叫。 有的只是一帮紧张而又跃跃欲试的“勇者”,满怀“期待”的女王和公主,等待女王施展手段的议员和贵族,和低着头的数名长老。 “树冠之城,是永续树冠之城原来的名字么。” “卡桑德拉...” “统治,征服。” “野心。” 顾泽临死前看清了女王自言自语时的嘴型。 他不了解永续树冠之城的局势糟糕到了什么地步,也不清楚来自深渊的恶魔们或其他人对卡桑德拉世界做了什么,但女王在最后时刻暴露出的强烈意志,和那仿佛濒临疯狂的扭曲面庞,以及啃咬心脏、发泄压力的举动,无不在告诉他一件事。 女王压抑已久,发自内心地渴望着改变。 编造“勇者”谎言的目的,是缔造至高无上的王权。 这正是他最想要的答案。 渴望改变意味着不会拒绝新鲜血液的注入,想要缔造王权则说明不会被惩罚的暴力将得到施行。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压力迫使顾泽尽快做出改变,他的时间不多,与其等待机会到来,不如主动出击,创造机会,然后一把将其握在手中! 精灵王庭不是个安稳的地方,要获得监视和关注下的部分自由,保证伊丽莎白的安全,并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变强、掌握权力、拥有在局势不利时一手将其扭转过来的实力,就必须找一个握有实权的靠山,出卖自己的价值、牺牲部分利益,换取发展和前进的自由。 长远来看,获益无穷。 精灵女王,就是顾泽挑选的靠山。 谁比她更有权势?更有威严? 没有。 公然说破女王的计划,是为了试探她的目的,确认她的追求。 而一旦确认... 就像现在这样。 那么机会就来了。 ... 女王和公主们让开道路。 站在最前头的李蜀,强忍激动的心情,正要动身,前去触碰传承秘石,获取传奇武器。 然后,一只铁一样坚固有力的大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像敲钉子一样几乎把他钉在地上。 “我先。”顾泽盯着转过头来的李蜀。 两人四目相对。 李蜀挣扎了一下,手动都没动,他一句粗口就要爆出,但想到这里是树冠圣殿,女王和公主们在前面看着,后面还坐着几十号人,勉强把粗口又给憋了回去。 “好。” 他咬着牙说道。 抢你妈/逼的风头呢? 狗杂种,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老子以后整不死你! 顾泽收回手,没有理睬,越过他继续向前。 “主人emmmmmm我觉得那**崽子好像在骂你。”小爱蹙起了眉。 虽然它没有眉。 “骂得狠吗。” “瞅他那个眼神,估计挺狠的。” “哦。” 脚步于是停顿。 顾泽走回去对着李蜀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李蜀整个人直接被这一巴掌扇倒在地,碎了五六颗牙,满嘴的血,人也晕晕乎乎的,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你干什么!”乐芸瞪了眼顾泽,急忙跑来,蹲在身边扶起李蜀,查看情况。 其他学生都看傻了。 议员和贵族们一片哗然。 这又是什么情况?当着女王和公主的面扇其他勇者巴掌?牙好像都扇掉了吧! 难不成...是在作秀? 女王故意编排了这出戏码? 八成是的,没跑,否则哪有人敢在这里做这种事?命不要辣? 他们马上脑补起女王借此传达给他们的动向信号、思想方针。 做起了阅读理解。 “他犯贱。”顾泽回应,手指关节噼啪作响,“我手痒。” “你!”乐芸看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七八秒,总算缓过劲来的李蜀,脸肿的火辣辣的疼。见顾泽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顿时失去理智的想要冲上去跟他干架。被乐芸拽住后,嘴里干脆喷起了粪,骂得内容那叫个不堪入耳。 造句能力简直令人肃然起敬。 乐芸听懵了,其他人也有点懵。 这...这嘴怎么这么贱呢? 而且不是一般的贱。 同情减1。 直到女王皱起眉头,李蜀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小爱啧啧赞叹,舒服的不行。 弟弟就要有个弟弟的样子。 顾泽懒得再看。 做得足够了。 他转身离开,走到女王面前。 “抱歉。” “无碍。”女王一改对李蜀皱眉的模样,笑容满面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真是...太棒了。 “去取属于你的传奇武器吧。” “请等一下。”顾泽道,而后半转过身,环顾在场的所有人,高昂着头,举起了自己的右拳。 牵动全身肌肉。 接近古铜色的手臂皮肤下迸发出爆炸般的肌肉力量,健硕的胸肌和一块块隆起的腹肌无声地向所有人展示着他的姿态和力量。让人不禁怀疑,之前那个跳脚的瘦弱小丑,怎敢用那样的话来侮辱他。 会有正常人挑衅一个一拳怕是连犀牛都打得死的猛男吗? “我,顾泽,将成为卡桑德拉有史以来最强的勇者。” “拯救这个世界。” 他打破由他制造的沉默,说出宣言。 然后,放下拳头,转身走向传承秘石。 说起来可能有点骚,但不穿上衣为的就是准备在这一刻秀出来。 天空精灵的精神风貌偏中性,顾泽相信自己的充满阳刚之美而又不至于太过夸张的体魄一定能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 “好羞耻啊啊啊!”小爱兴奋的大喊大叫,“真不愧是我的主人!连想法都比其他人风骚!” “下次要不只脱裤...” “闭嘴。” 女王瞥了眼站在秘石两侧的长老,示意他们机灵点,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搞粒子特效。 然后,抱着前所未有的期待,看向顾泽的背影。 他难道真的是勇者? ——不,不可能。 气势不错,u看书 .ukanshu.cm 很唬人,仅此而已。 卡桑德拉世界自古便流传着勇者拯救世界的传说,但谁都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勇者,也没有人能用实物证明勇者真实存在。 没有确切的史料,没有勇者用过的传奇武器、传奇铠甲流传,更没有传说中那些毁天灭地的怪物们的遗骸尸骨、活动痕迹。 “勇者”更像是好事者的杜撰,疯子的妄想,人们寄托希望和付与祈祷的虚无对象。 传承秘石也只是一块年代久远、来历不明的大石头。 除了非常坚固,没有其他特点。 之所以会摆放在用来礼拜自然神树的树冠圣殿,只是因为精灵国度的初代女王选择了用这块石头来当永恒王权的见证。换个其他东西摆在这里,也能冠以传承xx的名字。 和勇者压根扯不上关系。 抛开这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女王听出了顾泽的意图。 表决心、主动展示自己和他人的不同,展现自己担当和价值,是寻求招揽和想要更进一步的隐形信号。 他,想得到重用。 和其他“勇者”不同的重用。 无法拒绝。 顾泽说出的每个字,做出的每个动作,都搔到了女王心里的敏感部位。 强壮,果断,聪明,温和。 识时务,懂进退。 少言寡语,令人生畏。 不用这样的人,用什么人? ... 一步一步,继续向前。 众人瞩目的焦点,顾泽,走到传承秘石旁。 没有犹豫,把手放了上去。 四十九 圣者虚影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粉碎开裂。 碎屑脱落。 一株指甲盖大小的粉嫩花蕾,破石而出。 顾泽挪开手掌,根的延伸愈发粗壮,初看还显得有些稚嫩的洁白花蕾,已经变得娇艳动人。 但是,似乎缺少某种营养要素,花蕾没有绽放盛开的趋势,只是低垂着头,仿佛营养耗尽。 女王嘴唇微张,惊愕的说不出话。 低头不语的长老们,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据传,上古时代,五位情同手足的圣者,赤足行走在大地之上,遍历天下,祂们传播火种、开辟田地、制造武器、驯服野兽、教化先民,开创了由“人”主导的第三纪,也就是现在这一纪。做完这些,祂们离开“人”的国度,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世界,踏上无始无终的旅途,不知去向。 而祂们离开前,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就是这里。 精灵国度,树冠之城,传承秘石。 将这块石头放在这里的,就是那位传播火种、点亮世间一切黑暗的圣者。 那时,尚且年轻的阿纳塔西娅,精灵国度的开国君王,得知圣者们即将离开,怀着不舍的思慕,偷偷跑来这里,结果不小心发出动静,被某位圣者发现,捉弄一番后,圣者们大笑着打算离开,却被阿纳塔西娅的告白和哭泣暂时挽留。 圣者们磨不过哭哭啼啼还闹着不当女王的熊孩子阿纳塔西娅,就像大人许诺给小孩买玩具和好看的衣服一样,当着传承秘石的面,与阿纳塔西娅相约,在未来的某一刻见面。于是,阿纳塔西娅收住了哭声,喜极而泣,而传承秘石,像是应和这位年轻女王萌动的春心,开出了一朵花。 但就像其他不那么美好的故事一样,圣者们最终违背了约定,没有回来,花也因女王心死而枯萎凋谢。 这便是约定之花的浪漫传说。 而现在,传承秘石竟再度开花。 圣者实打实的存在,女王也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人物,很难让人不往约定之花上想。 顾泽并不知道这个在卡桑德拉世界广为流传的故事,传承秘石竟然真有回应是他没有想到的。女王给予的“传奇武器”必定分品级档次,他说那些话,一个是为了表明态度,让女王重用自己,另一个就是为了搞一把品质好点的称手武器,同时还能借此判断女王的态度,揣摩性格。 打算重用,就一定会给一把品质优良的武器,并以此区分最强的勇者和其他勇者的不同之处,视觉上让其他人认为他说的没错,顾泽确实是最强的勇者,所以才得到了最强的武器。而如果不打算重用,那么女王必定会故意给一把逊爆的武器,甚至干脆不给,让口出狂言的顾泽彻底变成一个笑话,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这种情况,不在顾泽考虑的范围内。 “存档。” 他伸手揪下花蕾,扔进嘴里咀嚼起来。 说不定是用来吃的。 女王:w(?Д?)w 公主:w(?Д?)w 长老:w(?Д?)w 发,发生了什么? 是眼花了吗? 他他他他好像把约定之花摘下来放进嘴里了? 目睹顾泽暴行的议员和贵族,俩眼珠子惊得直接瞪出去十厘米。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约定之花的传说故事,而且,这里又是树冠圣殿,放传承秘石的地方,由不得他们活跃的思维不往约定之花上靠。 那位勇者真就揪下来吃了啊! “妈的,老子该不会见证历史了吧!”右三排靠前的狗头人族长嘀咕了一句。 周围其他人心里顿时也冒出了相似的想法。 咀嚼咀嚼,吞咽。 顾泽觉得口感还行,就是花瓣好像有点粘牙,味道也不怎么样。 他瞧了眼系统面板,试着握了握拳。 没有变化。 花好像只是普通的栀子花。 是因为没有绽放吗? 依据人类世界的常识判断,绽放与否没什么区别,不过正如小爱所说,这地方是个奇幻风世界,可能花绽放后会有不同的功效。 “顾泽!”女王低吼,“你做了什么!” 她因惊愕过度而宕机的大脑,重新启动。 “花很重要么。”顾泽回头看了一眼。 目力所及之处,除过乐芸等人,其他人都跟被泰迪疯狂输出反抗不能的博美一个表情。 脸也黑的吓人。 “主人...情况好像不对啊...您存档了吗?” 小爱有点害怕。 总感觉这帮人会扑上来生吞了顾泽。 “读档。” 顾泽很干脆地回到揪花之前,询问女王花的来历。 得到女王耐心的解释后,他才明白自己之前作了多大的死。 也明白了石上开花的意义和背后隐藏的风险。 要把花蕾交给女王处理吗? 她又会怎么看能让花蕾出现的自己? 话说回来,这花为什么会忽然冒出来? 难道自己真的是最强的勇者? 石头在回应自己说的话? 或者说,是所谓的“圣者”的伏笔? 祂们对石头做了手脚,正好被自己触发了? 还是说,是初代女王做的手脚? 传说有几分可信度? 是机遇...还是危险? 问题接踵而来。 顾泽皱起眉头。 靠山的事已经十拿九稳的关头,横生变数。 他不高兴。 “主人主人,您该不会是某位圣者的转世继承人吧!要不试试滴血认主?我见小说里常有这种设定!”小爱翻着白眼吐了一槽,“简直low到爆。” 虽然它没有眼睛可翻。 “不清楚。” 顾泽转身看向石头上的花蕾。 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读档回去,像第一次那样,之后再另寻机会,向女王表明自己的态度,展现自己的价值。 要么寻找将花蕾变为机遇的方法,握在手中更进一步! 考虑到可能会有圣者的介入,读档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能力,选一更加稳妥,不容易出事。 但,正因为有圣者的介入,读档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能力,选二才有冒险的价值。 顾泽渴望突破固有的局限,渴望挑战结局未知的难题。 渴望进一步的成长,渴望在命运之旅上再前进一步! 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选了二。 即使这并不是个理智高明的选择。 止步不前,或者后退另寻机会,不是他的作风。 “我,顾泽。”他盯着花蕾,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会是卡桑德拉世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强勇者。” “我会拯救这个破败衰残的世界。” 他一记重拳嘭地捣在花蕾旁,五指紧握,“不管你是谁。” “现在,回应我的意志!” 话音落下。 花瓣,片片绽放。 系统面板上,亲和·时间、灵性·接触的数值,疯狂攀升。 六道高低不一的虚影,一个接一个出现在传承秘石四周。 按先后顺序。 一个倚着石头,昂着头往嘴里倒酒,双眼紧闭。 一个侧躺在石头上,翘着腿用手撑着脖子,面带微笑,双眼看向石头前面的某个位置。 一个盘膝坐在石头前,身边摆着数柄样式不同的青铜器,低头摩梭膝盖上摆着的短矛。 一个...嗯,在倒立。 略过。 还有一个,笑容满面地抚摸着身前另一个虚影的脑袋,嘴唇蠕动,说着什么话。 祂们全都披着用草绳拴好固定的兽皮,像是现在还未开化的野蛮人。uu看书 .uukanshu 女王和长老们忍不住惊叫出声,议员和贵族们也全都骇的站了起来。 乐芸等人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过去发生在这里的事...以虚影的形式重现了! 顾泽盯着虚影,挨个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定格在那个摸头的虚影上。 事情还没有结束。 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一幕,紧接着发生。 像是听到顾泽说的话一样,那个摸头的虚影,回头瞧了他一眼。 惊讶地说了句什么,摇头。 然后,盘膝坐在石头前的虚影,头也不抬地拿起膝上的短矛。 递给了身旁站着的顾泽。 “谢谢。” 他坦然接过短矛。 短矛在顾泽的手接触到矛的虚影的瞬间,变成了实在的物体。 果然是圣者做的手脚。 可能传承秘石只要“听到”或者感应到某个人或某类人的接近,就会让虚影出现。 “先祖...”女王嗫嚅着走向被摸头的虚影。 想要像顾泽一样,伸手触碰。 哪怕只碰一下。 但在顾泽接过短矛之后,所有的虚影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仿佛支撑那柄短矛跨越时间长河,已经耗尽了虚影们的力量。 顾泽摘下约定之花,递给泪眼婆娑,紧紧抿着嘴的女王。 “它还没有凋谢。” 女王失神地盯着掌心静谧绽放的洁白花朵,反应过来,化作翠绿的树叶,消失在原地。 是啊,还没有凋谢。 救得活。 五十 后续(感谢) 亲和·时间、灵性·接触的数值,缓缓回落。 主持仪式的女王离开,待在树冠圣殿便没有了意义。 顾泽紧握手中短矛,越过原地傻楞发呆的其他勇者,瞥了几眼倒在地上的两位公主,向外走去。 圣者们是否真的在石头上留下了某种伏笔、为什么要留,自己是不是真的勇者,是的话说明什么、不是又说明什么,亲和枝和灵性枝的数值为什么会突然暴涨、暴涨的原因,那位圣者为什么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另一位圣者又为什么会交给自己一柄武器,祂们有什么目的,全都是没头没尾没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问题。 顾泽不比其他懵掉的人清楚多少,所以他干脆省去不想,免得烦心。 层次够高,实力够强,自然而然就能接触到了解这些隐秘的人物。 与其劳心费神的去想,不如回去整理收获,锻炼身体。 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风波。 传承秘石旁的几位长老,瞧见顾泽离开,挨个消失在原地。 “所有人,坐好别动!”一位长老出现在树冠圣殿大门前,厉声警告。 其他几位长老也都跟到门前。 “禁止使用任何术式!”这位长老说完,一记驱逐元素的广域术式就打了出去,其他长老则分别开始驱逐寄宿在万物中的大小灵体,阻遏干扰使魔行动,物理封锁树冠圣殿、避免遭受魔鬼侵袭,尽全力消除消息传出去的可能。 “不要交头接耳!”另一位长老走过去揪住某个嘴巴动个不停的公爵的衣领,拎起来对着鼻梁就是一拳,直接打了个血肉模糊,当场昏迷。 “抓紧座椅扶手,我将封闭你们的视觉和听觉!不要乱动!”驱逐完元素的那位长老又接着吼道。 议员和贵族们见长老们动真格的,全都战战兢兢地坐在座位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今天跟女王来到树冠圣殿的长老都是女王的忠实簇拥。王庭中由三阶的天空骑士统领的银色卫队只是守卫王庭的多股力量里最弱也最广为人知的一部分,长老团、自然教会、数个德鲁伊和术士学派和几个消去名字的刺客组织,才是王庭抵御入侵、镇压内乱的真正力量。 乐芸等人见长老们跟防暴jc似的,又是驱逐那个又是封锁这个,还有贵族被拎起来揍,乱得一塌糊涂的脑袋几乎完全停转,生怕长老们下一个打的就是自己,没走太远的顾泽成了他们仅剩的依靠对象。 杨青寒和相对机灵点的苟子几步冲过去拽住他的胳膊,恳请他带着自己和其他人一起离开这里。不等顾泽说些什么,不远处某位长老又拎起一个议员,一记膝撞顶出惨叫,杨青寒吓得一激灵,手松开不说,腿也软的直接坐倒在地。 苟子见她情况不对,赶忙放开顾泽冲过去想要扶起她,却不小心被短矛的矛尖划破了胳膊,踉跄两步差点摔了一跤。割伤的剧烈疼痛、殷红的鲜血、盘旋在圣殿里的惨叫、蚊子般的嗡嗡声,刺激得他也头脑发晕。来到杨青寒身边后,只是一昧地往起拖拽,却根本没发现她已经软的站不起来。 仿佛只是想用帮助他人的行为消解心里沸腾的不安。 恐慌正在侵吞所有人的理智。 一旦混乱开始蔓延,便无人能够阻止,只能尽量减小损失。 顾泽扛起地上的杨青寒和苟子,走回乐芸等人身边。 然后将短矛放到一旁,自顾自地做起了俯卧撑。 反正暂时出不去,不如先锻炼起来。 “有人给我计数吗。” 没人回答,但见到他以每秒四下的鬼畜频率在这种环境下做着姿势标准的俯卧撑,跟个人形打桩机似的,上下上下上下,每个人都麻木地数起了数,甚至连被扇了一巴掌的李蜀也忍不住跟着数了起来。 有种魔性的吸引力,让人没法移开视线。 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现在是锻炼身体的时间吗?似乎也没人规定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做俯卧撑,不是吗? 乐芸等人一边糊里糊涂的纠结,一边数数。 注意力不再集中于混乱的情况,情绪竟渐渐稳定了下来。 小爱见状,马上开启舔狗模式,变着法子夸起主人。 然后在兴奋地说出“要不要脱...”几个字后,招来了一句闭嘴。 历史重演。 几分钟后,长老们镇压完毕,树冠圣殿变得安静。 他们回过神来,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瞧见顾泽仍在不停地做俯卧撑,体力仿佛没有穷尽,乐芸等人哑然之余,惊讶少了很多。 他这样的人...做出什么事好像都挺正常的。 长老们挨个出现在顾泽身旁,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该说什么好?果然不愧是得到圣者认可,货真价实的最强勇者? “完事了吗。”顾泽停住,拿来短矛单手一撑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你要回去吗?”站在最前面的长老礼貌地说道,其他长老要么脸上带笑,要么一副赞赏的模样,态度好的不得了。 经过此事,女王必定会重用这位勇者,再加上唤出约定之花带来的冲击,他在女王心目中的地位估计会蹿到不可思议的高度,占据一席之地。 给他留个好印象准没错。 “回去。”他瞧了眼其他人,“他们呢。” “隐山潜修会的人会来清除他们和圣者有关的记忆,放心,他们不会有事。”这位长老解释道。 顾泽扬起手里的短矛,“武器呢。” “归你保管,需要的话,也可以叫隐山潜修会的人来处理,我们可以帮你。” “不用了,谢谢。” “好,我送你回去?” “客气了。” 说完,长老走来搭上顾泽的肩膀,两人化作翠绿的树叶,消失在原地。 眼睛一闭一睁,就到家了。 神树的传送方便省事,就是特效不怎么样,所有人传送起来都一个样。uu看书 ..c 送完顾泽,他又传送回去,收拾乐芸等人。 还有,倒在地上的两位“公主”。 ... 推门走进屋里,顾泽找到伊丽莎白,她正在厨房向塞西尔请教蔬菜的种类和处理方法。 身体虚弱归虚弱,但一些像择菜淘菜之类的轻活还是能干的。 一直吃白饭,接受顾泽无偿的帮助,伊丽莎白过意不去。 至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您回来了?”塞西尔惊讶地看向顾泽握着的短矛,“这就是您的传奇武器?” “嗯。” “勇者之证呢?”她上下打量了顾泽几眼,没见到身上戴了什么东西。 勇者之证是个用来证明某人是女王亲自认证的勇者的小玩意,能像勋章一样戴在或别在衣服上,不是那种纸质的证书。 话说回来...主人这身材是不是有点好的过分啊? 和那些腰比自己还细的男性精灵们完全不同。 塞西尔想着想着就走了神。 “女王忘拿了。”顾泽敷衍了一句,揉...摸了摸伊丽莎白光秃秃的小脑袋,“你们继续,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好。”塞西尔恭敬地说道。 伊丽莎白别过脸,不好意思去看顾泽。 偷偷努力结果被当事人当场发现。 太难为情了。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 傍晚时分,仍在锻炼身体、试验短矛能力的顾泽,接到了骑士传来的消息。 ——女王召他见面。 靠山的事搞定了。 五十一 拒绝 综合上午八点至十一点的三个小时,十一点至晚上七点的八个小时,以及因得到短矛发生变动回落的亲和枝、灵性枝,此时顾泽的系统面板如下(略去在树冠圣殿浪费的锻炼时间)。 第二枝·根基·爆发:115%→120.5%。 第六枝·生命:112→134。 第十一枝·能量·雷:82→104。 第二十一枝·亲和·时间:10%。 第二十二枝·灵性·接触:10%。 似乎是因为塞西尔女仆长带回来的食物不够好,或者吃的量不够多,锻炼中途也没有睡午觉休息,变化枝的数值仍是1%。 同时,顾泽没有找到短矛的用法。 形似箭头一样的矛尖,锋利程度和铸造上乘的骑士剑相当,但短矛的长度非常吃亏,仅有约六十厘米长,而大部分剑的长度都在九十厘米以上。 也就是说,短矛可能不是用来正面搏斗对敌厮杀的,而是另有用途。 他还捎带试验了下亲和枝和灵性枝的力量,发现要想调动灵性枝的能力,就必须握着短矛,而且,似乎只能让短矛附带上灵性·接触的能力,使短矛能戳到灵体,但这和直接用拳头去揍、用脚去踢只有攻击距离的优势,提升不大。 亲和枝的能力则始终无法调动,可能是因为数值不够高,握不握短矛都没有变化。 踏上通往上层园林的阶梯,顾泽行走在云雾之间。他一边思索整理着至今为止的收获,一边打量身前领路的银甲骑士。 他是巴泽尔·维德,帕维尔·维德的亲弟弟,那位曾和顾泽握过手的艾尔顿·维德的次子。 传完话,巴泽尔便自报了家门,说是父亲派他来的,自己也不知道内情。 但见到他脸上掩盖不住的兴奋,顾泽明白,艾尔顿·维德八成动用了某些关系,强行将他安插到了自己身边。而巴泽尔自己也很清楚,一个接近勇者的机会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事情,估计也发生在其他勇者身上,顾泽不觉得艾尔顿·维德有资格知道树冠圣殿的事,他纯粹是靠第一印象选择的接近目标。 眼光不错。 攀附关系、示人以好,是贵族们的拿手好戏。 永续树冠之城如今已是一座混乱之城,大贵族们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讨好收买所有能帮自己巩固地位、维持权势的人,就算知道勇者极可能是女王编出的骗局,只是个推行统治的工具,也不得不通过讨好勇者间接地向女王表明心意和立场,当条忠厚的舔狗,甚至和其他大贵族比谁舔的更起劲更不要脸。 艾尔顿·维德,舔的对象就是顾泽。 打又打不过女王,权夺不下来,不舔还能怎么办? 不过,和陷入泥潭,无法接受向下坠落的结局,也没有上升渠道,像个平头老百姓,没有土地,整天为柴米油盐奔波的中小贵族相比,他们至少有的舔,有操作空间,不至于被命运摁着头在吃一口屎和吃两口屎里选。 明面上,还算体面。 舔女王的,怎么能叫舔呢? 巴泽尔和顾泽脚程极快,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算是初步相识。不到十分钟,就沿着螺旋向上的阶梯,来到了天空精灵的王庭。 偏殿中,女王坐在王位上,身后站着两位长老,正对其他勇者说着什么。 而就在顾泽步入殿门的瞬间,短矛给了他反馈。 就像受到磁石吸引的指南针一样,他循着反馈的方向,马上找到了“磁石”。 ——上午被矛尖不小心割伤的苟子。 他的伤已被治好,伤口消失不见,但短矛仍将他的位置反馈给了顾泽。 并且,随着顾泽走近,短矛的反馈也越来越强。等到顾泽站到乐芸等人身边时,苟子的心理状态、身体情况,也一并被短矛反馈给了顾泽。 划伤对方,就能在一定范围内追踪对方? 短矛是那位圣者用来追踪猎物的武器? 不,不止如此。 靠的足够近,难道还能感知到对方的想法? 就像...读心? 顾泽站定,瞥了眼恭敬地看着女王的苟子。 距离两米。 短矛清晰地将苟子的情绪反馈给了他。 虽然并没有反馈想法,但仅反馈情绪也足够用了,而且,短矛和灵性枝的相性不错,等灵性枝的数值上去,短矛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增强。 “不得了啊不得了,您的判断果然没错!这样您就能制造一批没法背叛的手下了!简直如虎添翼啊!”小爱惊喜地喊道。 顾泽收到反馈的同时,它也收到了反馈,用法也从聪明的小脑瓜里蹦了出来。 “...嗯。” “您叹气了吗?” “没有。” 女王此时还在向乐芸等人和顾泽说着激励人心的套话。 他充耳不闻,思绪短暂回到六年前的雪夜。 背叛,不背叛。 哪有那么简单。 ... 勇者之证是一枚镶有枝状金纹、两个指甲盖大小的深红宝石,价值高昂,如何佩戴由勇者自行决定,显眼就行。 女王说完,吩咐长老将宝石依次拿给乐芸等人,告知他们晚上会有工匠专程上门,按需打造。 说完接下来的套话,女王又让长老们带着他们前往王庭宝库,挑选传奇武器。 隐山潜修会的人清除了他们和圣者有关的记忆,为解释顾泽手中“传奇武器”的来历,长老们特地让潜修会的人又给他们植入了一段虚假的记忆,说是有议员和贵族破坏仪式,意图谋反,顾泽临危不惧,挺身而出,协助长老维持现场秩序,保护了自己的同伴,事后,受女王嘉奖,亲自授予了传奇武器和勇者之证,所以才比其他人先得一步。 圆的很完美。 乐芸等人离开后,偏殿只剩顾泽和女王二人。 “过来。”女王笑盈盈地对顾泽说道,翻开倒扣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手,露出掌心里的深红宝石。 顾泽听从命令,走上前去。 偏殿的光芒忽然昏暗下来。 小爱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下一刻,它的感觉,得到了验证。 女王起身,走下王座,站在顾泽身前,像是和邻家小弟做游戏的大姐姐,大方地拿起他的右手,将宝石放在手里握紧。放完,靠近两步,手没有离开,另一只手凑过来,摩挲起顾泽的手背手心,指尖在他的指缝里探索拨弄起来。 仿佛要探清顾泽心里所有的角落。 隐秘而又极具侵略性的进攻。 她略带感伤地看向顾泽黝黑的双眸,“你知道吗?在卡桑德拉世界,u看书 uukanhu约定之花是少女纯洁恋情的象征。” “无数年后,我作为树冠之城的女王,背负着阿纳塔西娅的姓氏,得幸于你,见到了当年立下约定的圣者,见到了尚且年轻的先祖。” “见证了恋情的消逝。” 女王牵着顾泽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心脏处。 闭上眼睛,用精灵语由衷地说出感谢。 感慨地叹息。 然后话锋一转。 “过去的遗憾无法弥补,但至少,我能把握现在。”她睁开双眼,靠近顾泽,身体几乎贴紧,翠绿的眸子悄然眯起,微微歪头,看向他的侧脸,“你说呢?” 顾泽低头。 “是的,我会做您的出鞘利剑,扫除阻碍永续树冠之城走向繁荣的渣滓。” “荣耀尽归于您。” 顾泽脸上没有表情。 女王哑然。 木头脑袋吗? 绝对不是。 他是在拒绝。 “劳心了。”女王从容地放开顾泽的手,按住他的胸膛,轻轻推开,“回去吧,睡个好觉,明天有你累的。” “好。” 顾泽于是转身离开。 他现在没有兴趣。 而且,这样反而会比较好。 偏殿陷入一片黑暗。 女王挪步走向王座,用手指挑弄起自己之前摁在顾泽胸膛的那只手的手心,眯起的眸子里放射出野性的光芒。 背对着还没有走远的顾泽,将手送到嘴边,付与一个极淡的吻,轻轻舔吮,啃咬起来。 “你能拒绝多久呢?” “顾泽。” 五十二 仁慈 次日。 小雨。 微风。 顾泽四点起床,照常锻炼,七点回屋做饭。 变化枝的数值从1%突破至2%,他发现充足的睡眠的确有助于变化枝成长。 “咕咕咕泽,你去哪啦?”伊丽莎白打着哈欠走进厨房,帮他择菜洗菜。 昨天晚上,顾泽吩咐塞西尔以后只在上午的时候来这边补充食材,今早只有他一个人做饭,而偷偷努力被当场抓获的伊丽莎白,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顾泽能不能帮上他的忙,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哪也没去。”顾泽边做自己的事,边教伊丽莎白辨认蔬菜种类。 艾莉娜的治疗效果立竿见影,辅助搭配老头熬制的中药,伊丽莎白身体上的伤痕不仅在变淡消失,精神头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约四十分钟后,艾莉娜如约在饭点的时候赶到了顾泽的家,小克劳蒂娅跟着艾莉娜来这蹭饭,顾泽没有拒绝,顺势询问伊丽莎白老母的动向。得到积极的回答后,往它嘴里夹了几块肉,算是犒劳。 艾莉娜边吃边打量着心情似乎不错的顾泽,聊了些王庭趣闻,和伊丽莎白有说有笑。 她发现顾泽好像比昨天从容了些。 是因为对自己放下戒心了吗? 还是说藏得更深了? 没有堕落的迹象。 敏锐的家伙。 吃着吃着,屋外骑士们整齐划一的踏步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抱歉,您请继续。”顾泽对艾莉娜说道,出门迎接。 见领头的是巴泽尔·维德,马上便把他的来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看见顾泽从门内走出,包括巴泽尔在内的所有骑士,立即敬了个标准的骑士礼。接着,巴泽尔上前两步,低头恭敬地说道:“打扰您了,现在有时间吗?” “女王有什么吩咐。” 巴泽尔一顿,“八点一刻前出发,清剿聚拢在矮树区和杂草区的罪徒,我们为您准备了骑士的铠甲和武器。” 不论爵位,勇者就是地位最高的骑士。 后方一名骑士,抱着银色的铠甲和骑士制式长剑,走出两步。 顾泽环视总计十二人的骑士阵列,“只有你们吗。” “是的,今日起,我们就是您的剑!”巴泽尔笃定地说道,稍显厚实的嘴抿的极紧,仔细去看,能看到嘴唇周围被细细刮过的痕迹。 和他声名远扬的哥哥帕维尔相比,他只是个平庸的二阶白银骑士,既无实力也无功绩。跟着这位勇者在永续树冠之城建立一番事业,是他父亲艾尔顿交给他的任务,同样也是巴泽尔的目标和追求。 “好。”顾泽说道。他审视着眼前青涩的骑士,和顽固而又有些冲动的帕维尔相比,巴泽尔可能更适合当跳板。 十二名骑士无疑是女王分配给他的私兵,今后归他管理,虽然数量不多,但顾泽相信,对自己抱有异乎寻常的好感的女王,不会只给自己这么一点人。 清剿罪徒能帮他增长声望,进而为获取更多权力打下基础,也是女王给予赏罚的上好理由。 “再找两名骑士,保护我的宅邸和园林,办得到吗。”顾泽接着道。 “没有问题,保护您的财产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我马上回来。”巴泽尔马上叫走两名骑士,离开庭院,一起找人。 伺候勇者是个肥差,想来的骑士一抓一大把。 而且,来之前负责调动驻守在王庭的普通骑士和银色卫队的老骑士统领,已经隐晦地告诉过他,可以“适当”满足勇者顾泽的额外需求。 他从没想过,素来刚正不阿的老骑士统领,居然也会偷偷开后门。 形象破灭之余,巴泽尔愈发觉得自家亲爹眼光过人,十位勇者里正好就挑到了一位备受重视的勇者! 瞧见巴泽尔毛毛躁躁地跑出庭院,顾泽回屋照常吃饭。 小克劳蒂娅隔着几盘菜看到听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仍在一个劲地吃,艾莉娜询问一番,知道情况后也并没有说什么,该吃吃该喝喝。 只是心底的疑虑更深一层。 昨天,艾莉娜没有问出名堂。女王告诉她不要多管,做好自己的事,其他人要么就是忌讳莫深,什么都不说,要么就打马虎眼,说些无关紧要谁都知道的事,想搪塞掉这位传奇术士的问讯。 一圈转下来,毫无收获。 发展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相信女王的决定,认可顾泽勇者的身份,当个亲近和善的治疗者,接受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在王庭和恶魔前线间来回奔波的事实。 想到这,艾莉娜吃的愈发起劲。 她心情积郁,无处发泄,顾泽厨艺上佳,用的食材也还算可以,怎能放过来之不易的减压时光? 饭毕,小克劳蒂娅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招待就蹿走了,几乎吃了顾泽份量的艾莉娜,满意地给伊丽莎白做了次治疗,离开了这里。 偶尔,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只当是来吃饭做客,助人为乐,也还不错。 只是偶尔。 八点,巴泽尔带着两名骑士赶了回来,他找的都是亲近维德家或是有交情的骑士。 有肥差当然得找“自己”人。 顾泽嘱咐伊丽莎白不要乱跑,等自己回来,并给两名骑士简单交待了一下伊丽莎白的情况,吩咐他们守在门口,不要让可疑的人和女仆靠近,便换上骑士装束,带着勇者之证和短矛,与巴泽尔等骑士离开,前往所谓的矮树区和杂草区。 名字还挺另类。 而在他们走后不久,精力有些无处发泄的伊丽莎白,意外在卧室床上发现了一个毛绒玩具。 一只布偶熊。 抱起来...说不定会很舒服。 她这样想着。 走了过去。 ...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只用了半天时间,勇者出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永续树冠之城。 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关于勇者的传说故事不断被人提及。“希望”、“命运”、“狗屎”、“哈哈哈”、“卡桑德拉”、“恶魔”等几个字眼,荣幸当选今日热词。 以往在贵族领地附近以卖唱为生勉强过活的吟游诗人,一下子受到了大家的追捧和欢迎。贫贱者走出低矮的树洞或地洞,走上大街,好奇地凑在出钱的小贵族或某个亚人种族中地位较高者的身后听故事,哪怕淋着雨,冒着挨鞭子的风险,也不想离开。高贵者们则找来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大力搜索和勇者有关的一切情报,恐惧并期待着他们的到来,希冀自己的生活维持不变。u看书ww.kans.om 艰难困苦的生活,压抑的他们几乎变成了半僵半死的尸体,只有这样的大新闻才能勉强让他们活动起来。 而不那么贫贱,也并不比周围人高贵多少的中层人士,明面上的反应,温和的多。 该干嘛干嘛。 他们有事可做,生活过的有滋有味,一点都不无聊。 比如下面这位。 捅进去,拔出来。 尖刀滴血,融入雨水。 伤痕累累的男人,木着脸一脚踹过去,嘭地一声关上门。 坐倒在地,呆滞地看着地面。 “还差一点。”站在他身后的狗头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男人顿时发狂似地大笑起来。 他想要往回爬,往身后不远处的矮树洞爬,却被狗头人一脚踢翻,头跌进泥水坑,吃了一嘴的泥。 惊惧的叫喊声传出树洞,又被什么人拖着远离,直到什么都听不见。 那是他的妻女。 门内的人发出求救的哀鸣。 那是他的父亲。 叫喊声刺痛了男人的良心,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踉跄爬起,往门的方向冲去。 但没跑两步,脚一滑,摔倒在地,又吃了一嘴的泥。 狼狈的像只野狗,站在他身边的好像才是人。 “就差一点。”狗头人强调道。 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求救声渐渐变小。 然后,消失。 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雨声。 “维克多先生,恭喜你。” “通过了‘仁慈’的考核。” 五十三 亮石酒吧 下午。 大雨。 微风。 矮树区的亮石酒吧坐满了人,亮堂又热闹。 限量供应的麦酒,早上七点半就已经全部卖光——酒吧早上七点二十开门。 鬼知道为什么会有蠢货花大价钱买掺酒的水,喝马尿都比这玩意带劲十倍。 吧台前正滔滔不绝讲述着勇者轶闻的老牛约克,手里就捏着一大杯免费的麦酒掺马尿,买的花得掏一枚银叶四十枚铜叶。酒的味道不用我说想必大家也很清楚,十分“别致”,带劲的要命,就是一大口下去才勉强喝得出一点自欺欺人的酒味,当然,这其实也还不错,有人就好这口,比如约克,他舌头太钝,老的尝不出味道,不掺点其他东西,喝酒就跟喝水一样。 开酒吧的马老板,受到启发,开心的不得了,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本万利的生财之道。大概真有人需要特殊口味的麦酒,缓解生活压力。你瞧瞧,老牛约克不就是吗?像他这样老的皮都松弛掉的家伙,矮树区多的是,他们绝对会喜欢上这种非同寻常的味道。 特地找人请他来讲酒吧故事,招揽客人,带动消费,顺带戏弄一番,居然还能有意外之喜,妙,妙的很! “我说老牛,你咋说着说着就说自己身上去了?大家可不是来被你消遣的!” 一个吊儿郎当的半精灵小伙一巴掌拍在吧台上,惊得老牛手一哆嗦,差点没把麦酒给倒咯。 “着急什么!铺垫懂不懂?晓不晓得?”老牛哼唧几声,兜兜转转又给绕了回去,圆的一手好故事。 胡编乱造的嘴皮子本事发挥的非常自然,毫无破绽。他就一杂草区溜过来的孤寡老人,又穷又没文化,哪里晓得什么勇者轶闻?不过是捡起流传在家乡的山野怪事,加以改编,结合时局,再大声讲出来而已。 前些年,因为在当地的狗头人帮派某个小头目的最爱的小儿子面前吃了盘狗肉,吓得小娃娃嚎啕大哭,老牛被那小头目带人追着揍了两条街,腿更是被当场打断,沦为矮树区和隔壁杂草区的笑柄长达前些年到今天这么久。 现在,有了扬眉吐气、显摆自己的机会,怎能不抓住? 反正大家都是来听故事找乐子的,只要说的精彩,谁管和勇者有没有关系? 开心就好了嘛,况且还有免费又带劲的麦酒喝! 维克多悄然走进酒吧,照常坐在角落的空位。 享受属于自己的最后安宁。 跟在他身后的四个狗头人小弟,其中三个拨开人群,挤到吧台附近。 一巴掌拍掉老牛手里的麦酒。 瞧见四只狗头人胸前挂着的白骨吊坠,围在附近的人群顿时一窒。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做出什么动作。 马老板忙不迭地吩咐伙计去后边找上好的麦酒。 暴躁的半精灵小伙刚要骂人,就把话憋了回去,身体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老牛约克更是不堪,腿一软差点跌下座椅,编故事的那股得意劲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是“仁慈”的人。 白骨吊坠,用的是他们亲人的指骨。 想要加入“仁慈”,必须当着“看门狗”的面,剁下亲人的某根手指,并当场用刀剔掉指头的皮和肉,剔成一截干净的骨头。 叫人剁掉自己的手指,生活所迫、被逼无奈之下,或许下的去手,但叫人剁掉亲人的手指、剔掉皮肉,就没多少人狠的下心了。 狗头人帮派“仁慈”,便建立在这种残酷的选人制度之上。 可想而知,加入“仁慈”、乃至跻身高位的,会是些什么人。 没有人不怕他们。 “矮树区,从亮石酒吧到杂草区的四条街,今天起归维克多·洛伦佐先生管。”一个狗头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像是招揽客人,手掌摊开,伸的笔直,指向角落里的维克多。 站在身边的其他两个狗头人,缓缓鼓起掌来。 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 狗头人们猩红的双眸扫视着每一个人。 开酒吧马老板瞧了眼角落里的人类,马上跟着鼓起了掌,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看一看这边,看一看那边,挤出笑脸,卖力地鼓起掌来,坐着喝酒吃菜的人也都一并站起,跟着鼓掌。 场面顿时又热闹起来。 “那边的。”狗头人们走出人群,走向另一边的角落。 四个披着褐色斗篷的人,围在桌旁,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 他们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鼓掌。 桌子上的饭菜,只动了几口。 “你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巴泽尔揭开罩在头上的斗篷,侧身亮出骑士佩剑,“听到了,所以呢?” 他和其他三名骑士是来监视酒吧马老板的。 顾泽和剩下的八名骑士正在附近隐秘地搜查罪徒的活动痕迹,查找罪证,以免打草惊蛇。 根据线人传来的消息,位于杂草区和矮树区,也就是贫民窟和普通居住区之间的亮石酒吧,极可能已经沦为堕落教派的据点。 考虑到亮石酒吧敏感的位置,顾泽第一个打击的目标就选在了这里。 以往,碍于附近的狗头人帮派势力强盛,和堕落教派关系匪浅,人数稀少的骑士们根本不敢来这边清查罪徒,职业猎罪的猎罪人们也不想趟浑水,担心自己被最强的狗头人帮派“仁慈”盯上,弄得连生意都做不成,睡觉都不安稳,但现在不同,有顾泽这位勇者带领,巴泽尔和骑士们相信,无论出现什么风波,顾泽都能以勇者的身份一力镇压。 然后,破坏并重建狗头人们维护的“秩序”,还这里一片朗朗晴空。 狗头人们脚步停下,互相使了个眼色。 维克托走来这边,僵硬地挤出微笑。 “骑士大人们,下午好。” “亮石酒吧的饭菜,可还吃的舒心?” “维克托·洛伦佐。”巴泽尔嫌恶地瞪了眼他,连说出这个名字都感到恶心反胃,他大声呵斥道:“离我远点!败类!” “阁下怎么称呼?”维克托仍维持着僵硬的笑脸,动也没动。 他已经不会笑了。 “巴泽尔,巴泽尔·维德。”他说着便扯掉斗篷,亮出铠甲上的家徽。 其他三名骑士也全都扯掉斗篷,亮出家族的徽记。 “您今天是来清剿罪徒的吗?我们或许帮得到您。”维克托谦卑地说道,低下头来。 巴泽尔变了脸色。 维克托哪来的情报? 锵。 他拔出剑来,警惕地看向维克托和他身后的四个狗头人。 其他骑士反应稍慢,但也马上跟着拔出了剑。 “你哪来的消息!快说!”巴泽尔厉声威胁道,“否则,你会看到自己的血!” “哈,uu看书ww.ukashu.m自己的血?”维克托抬起头来,嘲弄似地摇了摇,给巴泽尔看了眼自己只剩八根手指的双手,“您应该了解过我们的规矩,但您知道吗?” 他走近两步,脸上的肉仿佛活了起来,蛮横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狭长的狰狞微笑,赤红的牙龈暴露在外。 然后,维克托指着自己的牙,昂起脖子,像是咳嗽一样的嗤嗤发笑。 断断续续,两下接着两下。 “我是用自己的牙剔的肉。” “剁两根送两根,总共四根。” “一口一口,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吃下去!” “你呢!” 巴泽尔和其他三名骑士恶寒地退后几步,他正要鼓起勇气痛斥维克托毫无人性的举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听使唤,使不上力。 “小狐狸烂尾猫,是我们的线人。” “不是你们的。” 维克托恢复平静,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 巴泽尔顿时愣住。 难道说,这是个圈套? “在我们那边,有句古话。” “新官上任三把火。” 维克托还在继续说话,但巴泽尔已经听不太清了。 懊悔,恐惧。 一并席来。 吞没了他的理智。 狗头人们走上前去,对倒在地上的骑士们施洒香料。 怎样用坚守骑士道的骑士,竖立维克托·洛伦佐的威名? ——让他们堕落,再让他们亲手做出骑士所不齿的诸多罪行,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审判他们,吊死他们! 五十四 掉头猫 曾经的树冠之城只有不到一百万人,而现在的永续树冠之城却足有两亿多人,吃穿用度的紧迫程度连狗都清楚,要不是传奇阶的德鲁伊们在难民潮涌来之前,事先得到消息,提前来到树冠之城,杂交栽培出了超高产的稻米蔬菜,又整天侯在旁边施展亲和神术细心调育,用养活几十万人的土地面积养活了两亿人,这里恐怕早就沦为了人吃人的鬼蜮。 粮食勉强够吃,维持温饱不成问题,永续树冠之城便不会出现大的动乱,然而,因为土地分配不匀引发的矛盾,直到今天仍然存在,以致于成了一种顽疾,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距卡桑德拉世界被恶魔占领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前线战事也僵持了近三个月,起初还老实巴交地依附于精灵王庭,听从女王命令的难民们,生出了其他心思,他们终于发现,原来逃难到树冠之城的自己,才是树冠之城的主人,区区数百人数千人的骑士团,不过是一触即溃的纸老虎,哪怕每个骑士拎出来都能打他们十个,但在人数优势的情况下,由骑士们维持的秩序已是名存实亡。 反正前线的士兵调不回来也不敢调回来,骑士说穿了就是刻板到被骂几句荤话都会急的面红耳赤的小屁孩,纠集一百号人一起骂就能骂退一队骑士,说不定还能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 软弱到这种程度的秩序,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他们能在暴行出现的时候及时制止吗?不能! 他们的正义根本得不到执行! 所以,为什么要接受这群人的分配? 于是他们抓住机会,联合本地已有的帮派和落难沦为平民老百姓的贵族,借助后者的声望和自己掌握的非凡力量,控制舆论的同时,短时间内便建立起了属于他们的新秩序,将如今的永续树冠之城分割成大大小小的“领土”,只有王庭和其周围的大贵族领地避过了一劫,其他区域都已被蚕食殆尽,变成了他们自己的地盘。 曾经的普通居民区,现在的矮树区,就是“仁慈”的地盘。 几十万人生活在他们和其他小帮派的统治之下。 而这几十万人也都明白,骑士不能在自己被偷被抢被打的时候站到自己面前,高喊正义拔出利剑制裁对方,统治着这里的“仁慈”才做得到! 民心所向,“仁慈”为王。 等女王意识到割据林立的帮派势力已将自己的权力侵吞大半时,一切都晚了。 格局已定。 她不再是精灵国度最后的城市、永续树冠之城的女王。 只是一个难民们挂在嘴边戏谑耻笑的可怜虫,仅此而已。 顾泽和麾下的两名骑士披着斗篷,行走在由墙壁般粗壮的树根形成的小巷当中,围绕亮石酒吧查探罪徒们的活动痕迹。 他见到了和进城时看到的截然不同的光景。 防备,警惕,嘲讽。 敌意,轻蔑,反感。 所有人都是这样。 斗篷是用来遮蔽光鲜亮丽的银色铠甲的,一点雨水还不至于让他和训练有素的骑士们躲避。 不这样做,在矮树区寸步难行。 跟在他身边的两名骑士,都有些沮丧。 来之前,他们就知道自己不会受到欢迎,但被所有人用防贼看傻帽一样的眼神盯着看,还是打击到了他们。 苦练那么多年,难道只是在自我满足吗? 没法制裁恶人暴徒的骑士,不被人肯定需要的骑士,不就只是个笑话吗? 到底谁出了问题? “别,别打了,我真的没钱了...” 前方拐角后的小巷,忽然传来少女的求饶声。 用的是不很标准的亚人语,顾泽和骑士们都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们听出其中的含义。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跟着传来。 紧接着就是拳打脚踢的声音和同样听不懂的亚人语,以及呜咽和更多的求饶。 一名骑士急不可耐地越过顾泽,冲过去想要阻止暴行。 但顾泽牢牢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勇者大人?”骑士定定地盯着顾泽的双眼,像是暴怒的公牛,不停在用鼻孔呼气,声音听得极为清楚。 “你不行。”顾泽瞥了这头公牛一眼,松开手,径直走去。 两名骑士跟在身后。 他们心情本就压抑,听到勇者这句“你不行”后更是烦躁了起来。 是啊,我们是不行,那怎么才行?你就行?你哪里行? 踩着泥泞的小道,快步来到拐角。 顾泽和骑士们,看到三个健壮的狼人,正围在一个狐族少女身旁,呲牙咧嘴,拳打脚踢,俨然是在取乐。 狼人们正对着小巷这边。瞧见来了三个人,纷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抛下少女向这边走来,边走还用顾泽等人听不懂的亚人方言辱骂他们。 骑士们哪受得了这种渣滓的侮辱? 他们扯下斗篷,亮出铠甲,拔出骑士剑,愤怒地瞪向对方。 “嘁。”其中一个狼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和其他狼人一起向后退去。骑士们步步前逼,直逼到狼人们悻悻离开,才放下了手里的剑。 顾泽审视着倒在地上疼的抽搐、满身烂泥的狐族少女,任由骑士们走过去将她扶起。 “她是烂尾猫!我们的线人!”一名骑士抬头对顾泽喊道。 “快...快去酒吧救你们的同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们逼我的...对不起,骑士大人...对不起...”烂尾猫趴在那名骑士怀里,用精灵语一个劲地道歉,哭的泣不成声,“我想给你们报信来着...但,但是...” 说到这里,烂尾猫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 “但是”什么,显而易见——她被人施暴了。 两名骑士顿感不妙。 他们逼我的?他们指的是谁? 同伴,是说其他骑士吗? 难道,巴泽尔大人有危险? 他们求助性地看向顾泽,希望他能拿个主意出来。 顾泽打量了几眼附近的地形,扯掉斗篷,缓步走来。 无视骑士们焦急的神态,像是要抱起烂尾猫一样,俯身蹲下,递去双手。 然后掐着烂尾猫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说实话。” 烂尾猫脸庞鼓胀起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哭得红肿的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泽,脸上沾染的烂泥和伤痕还在诉说着之前的暴行。 骑士们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泽。 “您...您在做什么?” 顾泽没有理会。 他一手掐住烂尾猫的脖子,一手拔出别在腰间的短矛,捅进她的肩膀。 烂尾猫痛得挣扎起来,顾泽的手却纹丝不动。 数秒后,短矛反馈给他烂尾猫的情绪。 只能用一个词描述:怨毒。 “你浪费了我给你的机会。” 顾泽掐着她脖子的手稍稍使劲。 捏掉了烂尾猫的脑袋。 超过一百点的能量·雷加持之下,uu看书 .ukashu.om 脖子就像易拉罐一样脆弱,比薯条还容易折断。 然后,他两指上刺,捅破口腔,像钳子一样钳住她的下颚,倒提在手。 “召集骑士,去亮石酒吧。”顾泽对骑士们说道。 但骑士们,只是楞楞地看着烂尾猫倒转过来的头,一动不动。 直到树上窜下来二十多只已经狼化、四肢着地都有两米多高的狼人,呲牙咧嘴地向他们走来,骑士们才回过神,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圈套。” 顾泽说出他们心里的想法。 收回短矛,拔出骑士剑。 又扔掉骑士剑,赤手空拳地扑了过去。 狼人们以为自己受到挑衅,齐齐冲了过来。 二十秒后,银色铠甲已被鲜血彻底染红。 约有四人之力的狼人,在顾泽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连咬都咬不到就被一拳打碎了头颅,一脚扫过去就飞起一片,杀到后面甚至变成了单方面的追杀,他拖拽着狼人的无头尸体当作大棒石块,锤杀投掷,仿佛是他包围了狼人。 摧枯拉朽。 两分钟后,最后一头狼人死在顾泽手里。 被他抽出其他狼人的脊椎骨,勒死并吊在附近的树枝上,悬挂示众。 弱得连打斗过程都没法详细去写。 顾泽提着烂尾猫的脑袋,回到傻了眼的骑士们身边,捡起自己的骑士剑,插入剑鞘。 他其实只用了一只手。 “指路,酒吧。” 骑士们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带路前往亮石酒吧。 他们知道顾泽哪里行了。 五十五 超人 迷香沁入喉鼻,直抵大脑。 巴泽尔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不同。 仅过了不到十秒,他和其他三名骑士就全都流着哈喇子痴痴地傻笑起来,双眸涣散而失焦,只剩空白的虚无。 维克托招了招手,狗头人们于是取出铜铃铛和红系带,拎起巴泽尔和其他三名骑士,给他们一一系上。 亮石酒吧里的人们瞧见骑士们这副狼狈的模样,顿时哄堂大笑,先前肃杀僵硬的气氛消弭于无形。 “仁慈”是不怎么招人待见,但骑士也好不到哪去。 像现在这样爆发冲突,他们更希望“仁慈”获胜。 “找四只母猪过来。”维克托坐在近处的座位上,用手抓起桌上盘里的素肉,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狗头人们转身离开。 他们早有准备。 听出话外音的人们笑得更是起劲。 减轻良心和人性占据的份量,人便能从施暴中获得愉悦。 对旁观者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 但狗头人们前脚走出酒吧大门,后脚就又倒退了回来。 顾泽倒提着烂尾猫的狐狸头,走了进来。 狂风裹挟着细密如丝的雨水,跟着他泻进来。 破碎在地面上,发出喑哑的低鸣。 银色铠甲上的鲜血,已被风雨淘洗干净。 破损的内脏和其他一些什么东西,倒还沾着。 酒吧里的笑声迅速消失。 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此时走进门的人有多不好惹。 他全然没有骑士写在脸上的刻板和严肃。 有的只是令人窒息的平静。 仿佛风暴来临前的压抑和鸟兽飞散的万籁俱寂。 顾泽在门口站定,关上门,仿佛一己之力隔断风雨。 而后,高举烂尾猫的头颅。 “她是谁的人。” 环顾四周,他看到了还未消失的笑脸,倒在地上虫子般蠕动爬行的巴泽尔四人,还有看向这边的维克托。 之前跟着顾泽的两名骑士去找其他骑士汇合了,来这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的。”维克托吮了吮自己的手指,面无表情,“您有事吗?” “他们,也是你的人。”顾泽瞥了眼身前四只戒备的狗头人。 “对,要来喝一杯吗?我请客。”维克托道。 听到这句话,顾泽脑海中忽然涌出一股猛烈的既视感。 维克托,像个熟人的名字。 但记忆中却没有他。 眼前的酒吧摆设,似乎也很熟悉。 可就是不知道在哪见过。 也就是说,以前的顾泽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次,并且经历了某些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才让现在的他产生了浓厚的既视感——维克托是此前读档过的顾泽,标记出的路标。 就像在虚空桥梁中,不知第几个顾泽,令现在的顾泽的第二根基枝,暴涨至100%。 维克托,便是脑袋上顶着“?”的关键npc。 是另一个顾泽留下的提示。 现在的顾泽立即推断出了真相。 狗头人们敏锐地发觉到对方状态不对,似乎走了神。 于是马上抓住机会,掏出积存一个月的香料包扔了过去。 嘭! 香料包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爆出一大团淡黄色的烟雾。 比劣质香水还要刺鼻的香味突入顾泽的鼻腔,像芥末味一样直刺粘膜。 这是堕落迷香,得自“仁慈”合作方之一的堕落教派。 只要吸入一点,就会造成短时的强效虚弱、暂时性的痴呆,并导致严重到足以蒸发理智的幻觉。就算事后救回来,人格也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变得更接近“罪”。 持续使用,甚至能将吸入者改造成唯命是从的堕落罪徒,乃至于成为堕落使徒降临力量的优良载体。 狗头人们扔完便捂住鼻子向后退去,生怕自己不小心吸入堕落迷香。 被迷香笼罩的顾泽,已经彻底完蛋。 一下子吸进去这么多,自然教派的圣徒来了也不可能救的回来! 数秒后,淡黄色的烟雾渐渐消失,直至不见。 顾泽径直走来,脸上没有表情。 狗头人们瞧见他竟然没事,心惊之余,以为他是用什么方法闭住了气,没有吸入堕落迷香,催动变化枝冲过来就要直接打死他。 然后。 他一步踏前,一拳穿进冲的最快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狗头人的胸膛,简单的像是沾湿的手指捅破了一张纸巾。又侧身猛地踹出一脚并马上收回,离他第二近的狗头人顿时如虾米般弓着身子倒飞出去,撞在数米外的木墙上缓缓滑落。 剩下了两个狗头人趁他落脚不稳、穿透同伴胸腔的拳头还没有收回来,戾啸一声伸爪朝他左右两边的胸腹抓了过去。顾泽却借着出拳身体前倾的趋势前走两步,略一挪腾,一记鞭腿便扫断了一个狗头人的腰椎,踢得对方将要触到他的爪子都无力地向上摆去,整个狗弓成了个字母c,印在了门那一侧的墙壁上。 最后那只则直接被顾泽趁势竖压过去的拳背打裂了脑袋,连同像是串在胳膊上的肉串的狗头人的尸体,贯在地上当场毙命。 目睹这一幕的酒吧众人,轰然逃窜,一秒都不敢在这多待。 他们见过杀人,但杀人跟杀鸡一样轻松的人,他们真没见过。 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这位穿着铠甲的骑士,真的是骑士吗? 骑士,干的出这种事? “有空聊聊吗。”顾泽侧头看向维克托。 忽然出现的既视感并没有让他迟钝到躲不开扔来的香料包,顾泽纯粹觉得对方不可能伤到自己,根本没必要躲。而堕落迷香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至少闻起来确实很呛。 仅此而已。 侵蚀人心的“罪”,无法伤害到他。 腐化、堕落,或是其他的、凡可能扭曲心智的罪,或是其他的什么专攻心灵的亲和术式,对他都不起效。 普通人,不借助他人的力量,用尽全力,也只能战胜一般的困境和厄运。 只有真正的“超人”,才可能击垮并超越他所面临的绝望现实,开辟新的希望和未来,打破绝境、战胜命运。 顾泽就是这样的“超人”。 罪,侵蚀得了一般的人,但绝无可能侵蚀他这样的人。 “随时奉陪。”维克托挤出僵硬的笑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莫名的,他对顾泽萌生出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出手杀了他的想法,渐渐消失。 不一定聊不通。 “你是隔壁来的?”他拉出一个板凳,操着纯正的人类语言说道。 之前他说的是精灵语。 “嗯。”顾泽走来坐下,把烂尾猫的脑袋放在桌上,也说起人类的语言,“你认识我。” 那对没有阖上的浑浊眼球,到现在还盯着他。 突兀的,竟也给了他种奇异的既视感。 和在维克托身上感觉到的略有不同。 更加...温和? 不那么重要,但值得怀念? 他稍稍皱眉,抹阖烂尾猫的眼睛。 记住了这件事。 “不认识。uu看书.ukah ”维克托瞥了眼烂尾猫的脑袋,“不习惯吗?” “什么。” “被狐狸头盯着看。” “还好。” “我倒是挺习惯的。” “哦。” “你真的是骑士?怎么当上的?银色卫队可不好进。” “我是勇者。” 说着,顾泽掏出勇者之证,放在桌上。 待在吧台后边只敢露个头的马老板,和行动不方便挤不出去的老牛约克,瞧见那颗深红色的宝石,彼此对望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够呛。 那是传说中的勇者之证! 他,难道就是勇者? ——比编的都勇。 维克托也惊得不轻,他拿来勇者之证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笑容不那么僵硬了,“老兄你真是撞大运了!” “我运气就没你那么好。” “哦。” “...” 维克托把宝石抛给顾泽,他发现对方似乎不喜欢说话,直入正题可能好点,“那么,勇者大人,接下来您要做什么?” “制裁我吗?” “合作。” “合作?” 顾泽瞥了眼地上爬动的巴泽尔,“骑士不能维护永续树冠之城的秩序,但你们可以。” “你的意思是?” “让‘仁慈’,做我的剑。” “做女王的剑。” “...” 维克托收敛笑容。 “你要做‘仁慈’的王?” “不,是你。” 顾泽盯着维克托的双眼,“而我,顾泽,能帮到你。” 五十六 维克托·洛伦佐 维克托想移开视线。 对方的自始至终没有变化的眼神和表情,给了他不同于狗头人和“仁慈”的压迫感。 后者来自力量和地位的不平等,并非无法改变,而前者却和某种能将人区分隔离开来的“阶级”一样。他愈仔细地揣摩,就愈觉得对方和自己,不,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只觉得有道沟壑,横在自己和对方之间,无法跨越。 于是维克托摇了摇头。 他不敢信任顾泽。 “不了,我现在过的很好。” “富足,安全,幸福。” “跟着勇者干,对我有什么好处?” 顾泽屈指轻敲桌面,“永远的,富足、安全、幸福。” “你的权势是你挣来的吗。” “不是。” “是害怕你的人给你的吗。” “不是。” “是你害怕的人,给你的。” “他们今天可以给你,明天就能收回。” “受你欺压的普通人,是你的帮手,不是你的敌人。” “你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压迫你的人,是你的上司,是‘仁慈’。” “推翻他们,取代他们,用暴力重塑这里的秩序。” “幸福,只是你应得的,微不足道,但无人可以剥夺的一部分。” 维克托默然。 只觉得顾泽说的都是些狗屁,但却都扎在了自己心里薄弱的地方。 半晌,他思量再三,缓缓摇头。 像是试探,又像是在委婉的请求。 请求对方让自己坚定决心,好给自己之所以萌生出这样的念头,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说服,并安慰自己。 找层遮羞布。 “我没那么大的野心。” “今天我刚上道,你就让我谋反。” 顾泽附身拎起地上狼狈爬行的巴泽尔,掐住后脖提起来咣一下把他的脑袋在桌面上狠狠一磕,而后捏住他右手的小指,像拨弄琴弦一样的拨来拨去,侧头瞧了眼维克托,“今天也是我当勇者的第一天。” 咔嚓。 巴泽尔的的小指被顾泽直接掰断了。 没有惨叫。 有的只是傻笑和傻笑。 “你没有认清自己,维克托。” “‘仁慈’的地位是用什么换的,你比我清楚。” 维克托握紧缺指的拳头,抿住了嘴。 “贪图安逸者,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野心的人,活不到今天,没有资格坐在我的面前。” “你能否认自己的野心吗。” “一丁点,都没有吗。” 酒吧十分安静。 顾泽指骨碰撞桌面的声音,仿佛有某种催人致幻的魔力。 教人不得不跟着他的话,思绪向可能的未来蔓延。 进而跟着他,谋划现在。 “现在拒绝我,明天,你就会后悔,后天,等你不得不付出更大的代价向上爬的时候,你会更后悔。” “那时,我已经找了我的合作者。” “懦弱的你,会向下坠落。” “一直坠落到底,再也无法翻身,不会有其他人会像我一样,给你机会。” “shut 、up。”维克托咬紧牙关,两颊鼓起棱角分明的条块,抬手让顾泽住嘴,布满血丝的眼球左右偏移,盯着他看。 摇摆不定的心思,跟着偏移。 “你真的是勇者?”维克托做了次深呼吸,嘴里挤出几个字,“这地方有魔鬼,我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哦。” “...” 维克托见顾泽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身为勇者这等正面人物的觉悟,对反倒像魔鬼一样蛊惑人心也一点都不在乎,思绪却不由得延伸开来,触及了那些懵懂而模糊的、不敢深入去想的危险可能——某种意义上说,顾泽做到了魔鬼才能做到的事情。 永续树冠之城比曾经的烧饼市还要乱十倍,只是苟且求存,真的能活下去吗? 真的,保护得了自己的家人吗 答案是不能。 维克托自己早已知道,但在得到权势后又刻意忽略——是脑袋里想要苟且的那部分在拖后腿。 是图求稳固地位的短视想法作祟。 这样做,和甘于安稳生活的落魄贵族们,没有什么区别。 瞧瞧他们现在的处境吧,过的连平民都不如!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 断两根手指是断,再断两根手指也是断。 他出了点汗,手有些发抖。试着想象了一下,自己弑杀亲父换来的权势地位,被他人取代的那天。 无法接受。 可要是来个连亲妈都杀了的狠人怎么办? 不就只能被取代了吗? 为了保住地位,再杀了自己的亲妈? 一定要这样吗?非得如此吗? 无法接受。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顾泽说的没错,不继续向上爬,爬到谁也无法主导自己命运的地步,就无法消除这种风险。 现在的幸福,就只是一时的虚幻错觉。 而且,野心。 自己真的没有吗? 付出这么多,现在的地位,是应得的吗? 是仅能得到的吗? 为什么,不能更多一点? 站的...更高一点? 他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浮出水面的通透感。 是的,可以。 没有人不让自己这么想。 如果有,那个人只能是自己,而这,是毫无意义的。 愚蠢又可笑。 “好。” 挣扎过后,维克托露出坦然之色。 “我答应。” 他在顾泽的提醒,或者说言语刺激之下,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本性。 有些早衰的面容,此时更显憔悴,眸光却悄然间明亮了起来。 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那是浸润了暴戾的黑暗火种。 “围堵我们的狼人是你的人吗。” 顾泽点头,聊起正事,不再屈指敲桌。 他确认,维克托是有天赋的。 一般人只会否认逃避,愤怒辱骂,fuxk连天,而维克托却马上反思,质疑自己的想法,进而发现了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 值得培养。 能被既视感标记的,都不是普通人。 维克托证明了这点。 顾泽记住了他。 像之前的顾泽那样,在心中做出标记。 以帮助可能会有的下一个自己。 “是我名下一个小帮派的,烂尾猫也是他们的人。” “你打算立威。”顾泽道。 “对。” “就用他们。” 顾泽抛开巴泽尔,“剿灭那个帮派剩下的人,就说不服管教,伙同骑士犯上作乱。” “我,勇者顾泽,来迟一步,麾下骑士被你打伤。uu看书 ww.ukahu ” “杀掉你的跟班,打伤你后,带着骑士力竭逃窜。” “...力竭。”维克托顿了下,点了点头,“你回去怎么交代?” “照实说,踩了圈套,再把和烂尾猫联络的人押进大牢,给女王一个交待。” “我做什么?” “继续立威,之后,叫人搜集整理矮树区和杂草区的情报,明天上午我会再来一趟。” “好。”维克托瞧了眼吧台后边的马老板和老牛约克,“他们呢?” “尿布怎么换也要我教吗。” “不是那个意思。”维克托挑了下眉。 聊到这里,他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你当勇者前是做什么的,方便透露吗?” “学生。” “...” 维克托点了下头。 他不信。 开玩笑呢。 正当他起身打算去收拾吧台后边的两人时,顾泽叫住了他。 一矛捅进他的胳膊,拔出来带起血液。 “今天到此为止。” 顾泽收回短矛,俯身扛起地上的四人,走向酒吧大门。 维克托了瞥眼他腰间别着的骑士剑。 胳膊伤口处的肉像是活过来似的,几秒后便自发地蠕动贴合在了一起,要不是维克托及时停止自愈,按顾泽说的装出被打伤的模样,不等他走出门,伤口就自愈消失了。 “明天见。” 现在,该去找酒吧老板谈谈心了。 五十七 雨与熊 维德家族次子巴泽尔受伤的消息,晚饭前传遍了整座王庭。 固然和顾泽背着他毫不掩饰地走进城门有关,但也能从中窥得大贵族们的某些心思。 他们不见得敢明着和女王对着干,嘲讽勇者铩羽而归的狼狈相,舔始终是第一要务,可在背地里做点小动作,教依附于他们以谋求生存的小贵族说些闲言碎语,再悄悄传播出去的胆量,他们还是有的。 女王式微,以自己的名义授予大贵族们王庭附近土地的所属权,借此把控他们的同时,也被迫变得依赖起他们的权势。没有将军和士兵的光杆司令就只是根杆,没有大贵族扶持的王权便算不得完整且具备权威的王权,无法服众。而相应的,大贵族们也正是因为王权仍存,女王仍在,才有如今的权势,所以,他们必须尽心尽力地维护王权,讨好女王,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免得遭人觊觎设计,或被王权压制。 两者相互依存,默契地维持着彼此间微妙的平衡。 无论勇者是否真的是能在未来拯救世界的英雄,起码现在,他们是女王意志的代行者,是推行权威的工具人,具有无可置疑的、打破并重塑平衡的资格。 被人狂舔,同时,被同一批人敌视排斥,并不矛盾。 无人出面制止闲言碎语的传播,便已说明了问题。 天色昏沉。 顾泽一个人回到住所,照常做饭。 半路上,维德家族的骑士赶来,接走了巴泽尔,临走前还甩了他几点眼色。 经过这件事,他明显感觉其他骑士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 除过目睹他手撕狼人、吓得几乎产生了心理阴影的两名骑士,其余骑士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待见他。即使在回来的路上,他们被顾泽告知,自己踩进了圈套,打一开始就不可能有所收获,也仍是这副态度,认为是勇者能力不足的锅。 那位和线人接头的便衣骑士,不过是受了蒙骗,无辜的很,不应受到责罚。 于是,顾泽当场辞退了他们,只留那俩吓出阴影的骑士跟在身边。 他们对圈套二字印象深刻,和其他骑士相比,至少有自知之明,清楚不是勇者的锅,也明白情报的重要性,可堪一用。 至于其他骑士,小爱说的很好,“猪队友,带不动,再您妈的见,哪来的回哪去!” 巴泽尔倒是个例外,他“发挥”的十分出色,确实是个合格的跳板。 顾泽能认识维克托这位上进的恶人,他得分去六成功劳。 说回现在。 伊丽莎白跟着他来到厨房,帮忙淘菜。 她和布偶熊玩了一整天,守在门前的骑士尽职尽责,哪都没有去,女仆们也只在庭院的园林里活动,传遍王庭的风言风语还没有传到这里。 “咕咕咕泽,今...今天有收获吗?”她侧头瞧了眼顾泽,继续淘洗。 “有。”顾泽回道。 “嗯,那就好。” 伊丽莎白心里有点小开心。 一点点的积累,一点点的成长。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变化。 ... 最后一滴雨水,落入池塘,溅起水花。 吃过饭,顾泽得知伊丽莎白一整个下午都在睡觉,搁置手头待洗的碗筷餐具,带着她出屋散步。 清凉而湿润的微风扑面而来,伊丽莎白牵住顾泽的手,小心翼翼地走着,提防地上的水洼,担心溅到脚上。 “坐好。”顾泽见伊丽莎白像躲避陷阱一样的不时踮起脚尖跨越水洼,便俯身托住腰间,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肩头。 伊丽莎白没懂顾泽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些什么,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地面来到顾泽身上。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当成了不好好走路的小孩,身下的顾泽已经走开了。 “我...我我我不是小孩!”她提醒似地轻轻拍了下顾泽的脑袋,羞的面颊通红。 哪有成年人像个小孩一样坐在其他人肩膀上的啊! “不是吗。”顾泽回道。虽然是在发问,但正如后边跟着的是句号而不是问号一样,他不像是在询问,反倒有种“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的感觉,理所当然到了极点,没有给对方留下回答争辩的空间。 他向来如此。 “不是!”伊丽莎白双手摁住他脑袋两侧不敢松手,生怕自己前倾后仰掉下去,“放放放我下去,我是头成年龙!” “哦。” 顾泽握住伊丽莎白的小腿,“明白。” “明白还不放我下下下去?” “待会再。” “...” 她听得出顾泽完全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 伊丽莎白这才发现,顾泽对自己有着近乎绝对的主导权。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无须经过自己的同意。 完全的被动。 但,这理应招人反感的体验,却在她心里激起了涟漪。 母亲,似乎就是这样的龙。 强势而极富侵略性,动起真格严厉的教人无法反抗,生活中却又充满温情,处处为自己着想。 她的记忆很不清晰,不过应该就是这样。 “偶尔做次小孩...感觉不赖。”伊丽莎白试着放开摁住顾泽脑袋的手,uu看书ww.uuans 一点点张开双臂,将信赖托付给他,细心感受起不同于地面的微风流动和开阔的视野,和顾泽一同享受起雨后清鲜的空气和难得的安宁。 杀戮并非没有给顾泽带来心理负担。 吃完饭没有去锻炼,而选择和伊丽莎白散步,就是想以此消解排除累积在心中的压力。 堵不如疏。 顾泽确信自己扛得住,但也不会一昧地头铁硬扛。 那是蠢人所为。 始终保持内心的平和冷静,自然随性,既是为人处世的生活态度,也是克敌制胜的秘诀。 他不会因达成目标的手段是否残暴或缺乏人性,导致心态发生变化。 能改变顾泽的,只有深思熟虑后的自我调整。 癫狂的扭曲与他无缘。 “我说主人,龙骑士指的是骑龙的人,您说您这被龙骑的...该咋称呼?”小爱羡慕地嘀咕了起来,“我也想骑您。” “嗯。” “您同意啦?!” “嗯。” “...好敷衍,欺负我是个系统没法骑对吧!信不信小爱我哭给您看!” “哦。” *哭声* 远处,卧室窗口。 趴在窗台上的布偶熊,透过林间缝隙,暗中观察顾泽和伊丽莎白。 想过去和他们玩个游戏,又不太敢。 再观望一段时间吧。 堕落可是个艺术活。 迷香只是外行的把戏。 五十八 身份 次日。 阴。 微风。 顾泽四点起床,照常锻炼,七点回屋做饭。 此时系统面板数值如下。 第二枝·根基·爆发:120.5%→123.5%。 第六枝·生命:134→146。 第十一枝·能量·雷:104→116。 第十六枝·变化:2%→3%。 第二十一枝·亲和·时间:10%。 第二十二枝·灵性·接触:10%。 根基、生命、能量三枝的成长效率没有变化,一晚的深度睡眠使变化枝的数值成长了1%,聊胜于无。亲和、灵性枝的数值没有变化,顾泽推测应该是圣者虚影的出现刺激到了这两枝的成长,也就是说,只要搞清虚影出现时周围环境的变化,并再次将自己置身于那种变化当中,就能使亲和、灵性的数值获得成长。 隐山潜修会,似乎是依附于王庭、专门处理此类异常事件的地方,顾泽熬汤的时候去了趟女仆们的住所,吩咐塞西尔搜集贵族们的消息的时候,捎带搜集一下隐山潜修会的消息。 有空的话,顾泽准备上门拜访,或用自己勇者的身份召他们的人来,询问内情。 身为引出圣者虚影的人,他认为自己有资格知道当时的情况。不过,假使隐山潜修会是独立于王庭的另一股势力,或许会遭到拒绝也说不定——前提是不用短矛诱惑。 用短矛的秘密换取能使自己的亲和、灵性枝继续成长的秘密,再用读档回到过去,就能不付出任何代价,空手套来情报。 无本买卖不过如此。 饭毕,照常来这蹭饭的小克劳蒂娅,确认顾泽和伊丽莎白都没有堕落的迹象,正要放心离开,忽然想起了某件事。 “顾泽,我主人邀你共度春...光灿烂的美好秋季。”小克劳蒂娅话还没嗦完,觉察到不对的克劳蒂娅就急忙接管了它的身体,“一起来吗?” 她强忍羞意,装作没说错话的样子,硬撑着昂起二头身使魔的飞机场,下巴跟着昂起,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 喝着汤的艾莉娜差点被小克劳蒂娅的话呛到,长老里只有克劳蒂娅和她的使魔,能在三言两语间令一位传奇术士失态。艾莉娜清楚克劳蒂娅奔放大胆的生活作风,可这还没两天呢,她居然就盯上了这位新晋勇者顾泽? 莫非真动了情? 不至于吧。 “不,没空。”同样在喝汤的顾泽,拒绝了克劳蒂娅。 他猜得出小克劳蒂娅想说什么。 克劳蒂娅的补救措施毫无作用。 “没空就好没空就好,我先走一步,明天见!”克劳蒂娅操纵小克劳蒂娅的身体挥了挥手,原地向上一蹿,消失在空中。 连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了都没发现。 她是真没想到小克劳蒂娅居然会背刺自己,不就是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梦见了顾泽,不小心嘀咕了几句心里话结果被听到了吗?特地说出来是要闹哪样?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啊! 克劳蒂娅想不透小克劳蒂娅们的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小克劳蒂娅们倒是对自己的主人了如指掌,知道她对顾泽的好感度高的不得了,而且,最近长老们频繁调动,前线似乎又打了败仗,局势愈发紧张,连带着傻了吧唧没心没肺的克劳蒂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所以它们才想叫顾泽过来给主人减减压。 现在的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它们不会放弃。 顾泽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总会有寂寞的时候,机会多的是。 它们不着急。 时间来到上午八点。 兴许是伊丽莎白受昨天的事,激发了某些和母亲有关的记忆,今天在接受治疗的时候和艾莉娜显得非常亲昵,程度比起顾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在一个档次上,几乎把她当成了亲姐姐一样的人物。 对此,艾莉娜明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底却有疑虑萦绕。 伊丽莎白变成了幼年的模样,心智难道也跟着变幼稚了? 或者说,痛苦的经历令她的性格发生了变化? 她曾是头不折不扣的成年巨龙,继承了龙母残暴冷酷的心性,对生命、尤其是对所谓“低等种族”的生命,没有一点敬畏之心,杀、烤、吃,一套连招下来,战场上什么也不剩,如她和红龙一族所守护的秋之权柄那样,镰刀般漠然的收割生命,其威名传遍卡桑德拉世界,凶悍无比。 但现在,却变成了一只撒娇的小狗? 艾莉娜治疗完毕,离开顾泽的住所,前往神树上层的王庭。 使魔问不出东西,那就亲自上门拜访。 战局愈发不利的情况下,任由一头凶名远扬的巨龙待在王庭,谁放得下心? 克劳蒂娅是个二愣子,大概可以,但她不行。 顾泽不知道艾莉娜心情有异,后者的掩饰功夫做得很好。伊丽莎白曾经的威名他也并不清楚,王庭里知晓其身份的人没有理由告诉他,他们不觉得顾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伊丽莎白领到这的,而因为伊丽莎白又是以幼年的形象出现,名字也是个很常见的名字,王庭里地位稍次的一些人,只知道勇者顾泽身边有个叫伊丽莎白的人类小女孩,连她是龙都不知道,更没有理由告诉他伊丽莎白的事。 不过,即使知道伊丽莎白凶名在外,u看书ww.uukah 顾泽和她的关系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始终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 何况,所谓“凶名”,不只伊丽莎白有。 他,也有。 ... 换好衣服,穿上铠甲,带上短矛,佩戴骑士剑。 顾泽离开王庭,走出大贵族们的领地。 昨夜,他吩咐骑士们下午再来。 今天上午是他单独行动的时间。 救世勇者的身份固然无往不利,但同时也要求他要以人们期待的形象出面做事,否则不仅有损勇者之名,还会招来麻烦,有些事做起来会变得很不方便,所以,他打算为自己另找一个身份。 猎罪工会的猎罪人,就是顾泽挑中的第一个身份。 泉是猎罪工会的一员,有他帮忙便不至于白手起家。 步入无人的小巷,顾泽绕着转了几圈,为节省时间又用读档回到过去,重复检查附近有没有使魔。确认没有后,他伸手触碰自己的铠甲和剑,将其放进储物空间,露出里头灰色的长袖外套和固定于左肩的青色斗篷和纯黑的长裤。鞋是双刻意做旧破损的深红色皮靴,在骑士和骑士学徒们之间很是流行。 短矛则放在女王派来的工匠定制的矛鞘中,别在斗篷另一侧的裤带里,束的极紧。 之前顾泽没有佩戴勇者之证,就是因为打造矛鞘用掉了工匠的材料。 现在的他,妥妥一副富裕的贵族家庭走出的冒险者的模样。 该出发了。 五十九 公会 矮树区和猎罪公会所在的棕树区仅隔两条街,脚程约十分钟,通过四重关卡就可安然进出。 这四重关卡分别用来收费、搜身、搜身、收费。 管理矮树区的“仁慈”和棕树区的业界龙头猎罪公会关系很一般,前者有时会借助后者的猎罪力量制裁过于膨胀的堕落教派或奉行其他罪的小教派,有时也会因和教派的合作关系而阻挠对方的猎罪力量。 而在其他方面,由于猎罪公会兼有银行兑换货币、调整地区货币流通等功能,还能发布全城范围的赏金任务,或调动所属的猎罪人处理其他地区的纠纷,乃至奔赴前线支援战场,又因为他们自己实质上不具备做到这些事的应具备的公信力和实力,所以,他们不得不借助王庭和大贵族们久经考验的权威,保证交易公平的信用度以及维持并推行自己的权威,避免推行不久的货币统一制度再度崩溃,避免局部的动乱演变成大范围的暴乱,伤害自己的利益。 所以,对排斥王庭和象征王庭的骑士力量的矮树区“仁慈”而言,猎罪公会虽不招他们待见,却同时又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亲密度更胜于和堕落教派的关系。 关卡便在双方信息互通有无的情况下设立了出来。 一个出于安全考虑,为了尽可能减少人员流动。永续树冠之城如今混乱不堪,谁知道会不会蹦出几个丧心病狂的反社会精神病过去杀人放火?破坏民间和睦的关系?散播恐惧?民心失掉可就很难找回来了。 而且,双方都垂涎着对方管理区域的资源,既不想让对方的人进来刺探情报,用以颠覆自己的统治,也想见缝插针地送人过去,暗中发展己方的势力,好在关键的博弈上胜出,维持并扩大自己的利益。 当然,守关的人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上头的命令归命令,这可是个肥差,不捞点东西怎么对的起自己屁股下边坐的椅子?不使劲贪那还是人吗? 情况远比看起来复杂。 算上贿赂,顾泽总共缴纳了八片银叶的出入费,否则,以他白净又陌生的面孔,在携带短矛这等危险武器的情况下,想要通过四重关卡,用假姓名换到双方的通行凭证,几乎不可能。 一片银叶折合一百铜叶,差不多相当于矮树区三口之家四天的吃穿用度,也就是说,仅出入通行他就花掉了一户人家一个月的收入。 不过,对顾泽伪装的身份来说,四片银叶只是有些肉痛的程度,他自己则根本不在乎,所以,当他坦然地走过关卡的时候,完全没有招来守卫的怀疑。 有钱人的气度.jpg 勇者不缺钱。 步行约五分钟后,顾泽走出守卫重重的关卡地带,来到繁华的棕树区。 足有四层楼高的树木到处可见,偏褐色的树干被特意涂成色泽不同的棕色以便区分,向天空延伸的树枝弯曲交错,为街道覆了层翠绿的顶棚,垂下的枝条有的还嫁接了其他品种的枝叶,经过专人修剪显得极富层次感与设计感。开出的花朵时而零落时而密集地点缀分布在三至四米的空中,品种多样,高低不一,随风摆动,仿佛触手可及,距离感鲜活无比,其散发的香味大致统一,而又有细微的分别。 和简陋穷酸,阴暗逼仄,危险密布的矮树区相比,棕树区的景致才符合人们对奇诡的幻想世界的印象。 继续向前,一路上顾泽走过的大大小小的旅店不下十家,小吃铺、街边摊数不胜数,不时还有大贵族的家眷抱着丝绸衣物和自家主人一起走出商场,有说有笑,甚至还有卖报的小贩奔走在街头,骑士也体面地维持着秩序,不像在矮树区那样招人嫌弃,其热闹程度远不是永续树冠之城的其他地方比得上的。 安定的就像恶魔入侵前的卡桑德拉世界。 回想起路上在大贵族们的领地附近瞧见的萧瑟景象,顾泽意识到,这里可能才是那些权势仍在的大贵族们消费玩乐的地方,领地不过是维持权势的基石,他们只用来操练骑士和士兵,训练重装战士、术士、德鲁伊等武装力量。 靠近猎罪公会,用于奢侈享受的场所和建筑像是蒸发了似的一个不剩,穿着皮甲的精灵男女和全副武装的亚人们匆匆走进气味呛鼻的铁匠铺和猎罪工会开设的物品商店,置换身上的装备,购买作战必备的止血绷带和药膏药水。 道路两侧的旅店没有醒目惹眼的装饰,有的只是用几种常用语言书写的价格表,以及是否还有空房间等实用的消息。街边铺卖的东西几乎都以主食为主,要么是便于携带的熟食,要么是用亲和术式处理过的特殊布袋,防油腻防渗漏,配套购买还能打个八五折。 一边以奢华享受为主,一边怎么实用怎么来,精打细算。 两种生活风格融洽而和谐地存在于棕树区。 站在某些地方的街头路口,往往能同时看到活动在这里的两类人。 顾泽有种回到烧饼市的感觉。 高贵与贫贱在此交融,城中村隔壁就是繁荣的商业街。 感觉不错。 拐过最后一个街角,犹如教堂般高耸的巨大建筑出现在顾泽眼前,那是个由几十颗粗壮树木盘根交错纠缠而成的亮褐色怪物——猎罪公会,狰狞且自有一番无言的威势。 据传,猎罪公会是在某位传奇术士挖出的上古树人的尸体上建成的,这种说法的可信度虽然不高,却也有几分道理,否则怎么解释树木为什么会扭曲形成一个巨大的怪物?不会动的树还能乱搞男女关系不成? 自然神树,据传也曾是个能走能跑能打滚的树人,拥有匹敌神明的力量,亲和自然的德鲁伊们对此深信不疑,他们的力量与亲和神明以获取神术的教派人员相差无几。 卡桑德拉世界的神明已然消逝在传说之中,退隐幕后,自然神树极可能是现存的唯一神明。倘若真的拔根站起来,怕是光拔根的那一下就能掀翻整个永续树冠之城,甚至动摇大陆。 来到猎罪公会的树根旁,顾泽抬头瞧了眼这玩意跟西兰花和自然神树一模一样的发型...树冠,踩着天然的台阶向上走去。 但还没走到工会大门所在的位置,上边跳下来两个人拦住了他。 “小伙子,是新人吧!有兴趣加入我们‘爱情买卖’吗?”一个胡子拉碴挺着小肚腩的人类大叔笑眯眯地说道,两颗西瓜子般的眼珠不住地在顾泽精良的外套和做工考究的矛鞘上来回打量。 “一周做两个简单任务,每个能赚十枚银叶二十枚铜叶,平均收入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猎罪人,uu看书.uanshu.o 还有工会提供的免费住房和日用品!”另一个衣着暴露,身材丰满的几乎下垂,就是脸长得非常普通的精灵女孩,掰着指头挤眉弄眼地介绍道,“我们正好缺个人,小哥,你会是我们的爱吗~?” “叫她滚。”小爱气急败坏地吼道。 说谁呢说谁呢?!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小爱,而小爱只能是主人顾泽的! “你们认识泉吗。”顾泽问道。 “泉?农夫山泉的那个泉?”大叔惊讶道,“你认识他?” “农夫山泉。” 顾泽一顿。 泉是这个组合的么? 名字挺别致。 “嚯,这名字,有点耳熟呀。”小爱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认识。”顾泽回道。 “认识?认识那就更方便了!我们跟他们可熟了,来来来,小兄弟走这边!你算是找对人了!”大叔热情地揽住顾泽,顺着人流,向上走去。 给一旁的精灵同伴使了个眼色。 三人向上走去。 此时。 抱着小哈士奇的女孩,放开妈妈的手。 站在猎罪公会庞大的树根前,准备拍张风景照。 与白发的黑袍女孩错身而过。 咔嚓。 数码相机响起拍照完成的音效。 向上走去的顾泽,正好走出照片拍摄的范围。 而白发的女孩,背着手比了个横着的v,留在了照片一侧的尽头。 六十 堂吉诃德 一路向上,来到猎罪公会大门前的广场。 附近人不是很多,要么是在等队友从里面出来,要么是等迟到的队友赶过来接任务,几乎不说话,就算说也是小声交谈,尽量不干扰其他人。 猎罪公会明令禁止人们在棕树区的公共场所大声喧哗,没人敢违反规定,即使骑士巡逻的路线不会经过这里,公会附近的区域也无人监督。 瞧见这位不知哪来的贵族子弟似乎有些冷淡,不是用嗯就是用哦敷衍了事的回答,说个不停的精灵女孩索性凑过去揽住他的胳膊,小鸟依人地贴在他的肩膀上,笑盈盈地说道:“小哥,你该不会第一次来猎罪公会吧?不用紧张,妹妹带你去注册登记好不好?” “嗯。”顾泽向下瞥了眼,见她缠住自己胳膊的两只手臂下垂至腰间附近,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的短矛和矛鞘,放任她继续表演。 大叔看到他的视线在往同伴的胸口那偏,心中讥讽不已,表面上仍挂着一脸的微笑,适时地凑过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咱们交个朋友吧,我是约翰,她是艾尔玛,你叫什么?” “堂吉诃德。” 艾尔玛顿时像含了口蜜似地眯起了眼,“气派,我能叫你堂吗?” “能。” “堂,你是几阶的骑士?” “一阶,不是骑士。” “不是?哦哦,我懂我懂,叛逆期对吧?哈哈!”艾尔玛大笑着调侃道,见他没有回话,视线也移到了愈发接近的公会大厅,放开手的同时用亲和术式松绑矛鞘,略略一拔便迅速将其拔出腰间,转手递交到另一只手当中,握紧背在身侧。 搞定。 她给约翰使了个眼色。 三人走进大厅。 确认同伴得手,约翰放慢脚步,给等在大厅里的另一个同伴比了个成功的手势。 然后艾尔玛便捂住“自己”的矛鞘尖叫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连连退后,约翰也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向顾泽。 大厅里少说也待着上百号猎罪人,她的尖叫几乎招来了所有人的视线,整个大厅甚至都为之一静。 走来的那人是名身材健硕的男性精灵。 他愤怒地瞪了顾泽一眼,快步走到啜泣起来的艾尔玛身旁,装作询问事情的模样,皱着眉头小声安抚。艾尔玛也像是得救了一样的不停哭诉,痛斥那个叫堂的人类男人对自己如何动手动脚的揩油,抢夺自己武器的时候又是怎样怎样的猥琐熟练,分秒间扣过去一大盆屎。 不远处,负责维护大厅秩序的四个牛头人守卫,见这边发生骚乱,提着大棒便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约翰抢先几步,过去跟他们解释...编造前因后果。 三张嘴对一张嘴,必胜。 围观的猎罪人们接连移开视线,该干嘛干嘛。瞧顾泽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没什么猎罪经验,也不知道约翰那伙人现在的德行。 数周前,约翰所在的队伍接下赏金第二高的危险任务,冒险探索深层深渊,不幸遭遇三阶的大恶魔,当场减员四人。约翰三人勉强苟活,逃了回来,但也被同伴的死吓破了胆,再也不敢踏出永续树冠之城一步,终日以坑蒙拐骗为生,浑浑噩噩的度日,吃了睡睡了吃,几乎成了废人。 虽不招人待见,却也没法指责他们。 三阶的大恶魔,身高下限百米,挥手间摧城拔寨,跺一跺脚都能引起范围不小的地震,正面遭遇能活下来已经相当不错,奢求保持理智根本不现实,当场吓疯的才是多数,像约翰这样还有求生意志的人,说声坚强甚至都不过分。 而且,他们只是抢劫偷盗,从不主动害人,抢来偷来的多半也会被其主人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追回,搞笑的很。 当然,没有人会真的笑话他们。 猎罪公会怜悯他们这样的人,但也不会做出破坏秩序的事情。 帮忙找工作、按时发放救济金,仁至义尽。 牛头人们听到约翰和随后走来的两人编出的话,见矛鞘做工不凡,心知不可能是他们的东西。其中一人唤来附近的使魔,询问一番,得知事情经过后,回去给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确认判断并无错误。 那边傻站着的顾泽是被污蔑的,约翰三人又在偷东西,试图混淆过关。 傻大个和笨是两码事,但约翰三人似乎总觉得牛头人的脑袋不灵光,偷东西常在猎罪公会附近偷,以为蠢笨的牛头人会站在他们那一边,伸张正义。 脑袋不灵光的,其实是他们自己。 另一边。 “主人,要不您读档回去揍他们一顿?在这动手是不是不太好啊?”小爱提出建议。 它清楚主人的作风。 之所以这样说,纯粹是为约翰三人考虑。 要知道,医药费可是很贵的。 不主动存档的情况下,顾泽每隔一分钟存一次档。 读档到半路,或者干脆读档到树根旁都行。 一开始不和约翰说话,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不用。”顾泽环顾四周,找到了用写有“资格登记1”字样的窗口,同时看到了挂在大厅另一侧墙壁上的赏金任务榜单。 他不打算动手,也不想读档回去。 除非这里待在某处的监视用使魔打瞌睡,维持秩序的人瞎了眼,或有心偏袒,否则,以约翰三人拙劣又浮夸的演技,骗得了谁? 顾泽更关心约翰三人为什么会沦落至此。u看书 ww.uuas 他们实力不弱,装备优良,不像是需要靠偷东西谋生的人。 必然另有隐情。 于是,他走了过去。 约翰三人此时还在卖力地演出,试图说服亚子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牛头人守卫。牛头人守卫们彼此间都是有多年交情的老同事,几个眼色间便分好了工。其中三个牛头人装作上前安慰,走近后直接用比艾尔玛两个腰还粗的胳膊分别钳住三人,另外一个牛头人干脆地从艾尔玛手里拽走矛鞘。 艾尔玛顿时急的大哭了起来,活像个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的小孩,弄得钳住她的牛头人尴尬的要命。 见失主走来,拿到矛鞘的牛头人快步走过去把顾泽拉到一边,递还矛鞘,并用手指头戳了戳自己的牛头,又瞧了约翰三人一眼,示意他们脑袋出了问题。 “出了什么事。”顾泽发问。 牛头人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义务给眼前这个年轻的猎罪人上一课,便拉着他走到远处,小声将发生在约翰一伙人身上的事告诉了他。 听罢,小爱一声长叹,心情复杂。 牛头人拍了拍顾泽的肩膀,瓮声瓮气地说道:“做你的事去,别管他们。”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约翰三人已经被其他牛头人守卫架了出去。 “我是来注册登记的,是那个窗口么。”顾泽指了下“资格登记1”窗口的方向。 “是。”牛头人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六十一 评测(上) 递去三枚银叶的注册费用,窗口里的狐族大妈接过揉搓两下,放进抽屉。 然后拿来张空白的注册表,笔筒里抽出羽毛笔,蘸了蘸墨水。 “姓名。” “堂吉诃德。” “年龄。” “21。” “性别。” “男。” “种族。” “人类。” “擅长什么?” “近身搏斗。” “意向职业栏填战士和刺客,有问题吗?考核后会给你正式的职业划分。” “没有。” “希望你是个手脚利索的刺客。”大妈耳朵耷拉下来,自言自语。 “战士有什么不好的么。”顾泽问道。 大妈轻呵一声,“冲的太前,容易死,明白吗?” “明白。” “两个月内的固定住址。” “不固定。” “家庭情况。” “孤儿。” “...”大妈怀疑地瞥了眼他身上做工精良的长袖外套,“离家出走?” “孤儿。”顾泽重复道。 “孤儿就孤儿。”大妈意兴阑珊地用笔在纸上写下精灵语的“孤儿”二字。 又来一个分不清冒险者和猎罪人的温室花朵。 小爱感觉这老狐狸好像骂了自己的主人,但又找不到证据,没法嘴臭。 数分钟后,大妈填完表格,放好笔后,啪啪几下盖上章,找来空白表格覆在上头,亲和术式翠光一闪,头也不抬地将复印件递给顾泽:“右拐,去做阶位评测,记得把评测表交给测试的人,测完到我这盖章。” “好。”顾泽接过表格,离开窗口,打算做完评测再去找人问一问泉的行踪。 现在大厅的气氛有点尴尬,不太适合问人。 大妈瞧了眼他的背影,低头小憩。 每天都有新人注册成为猎罪人,每天都有老手注销放弃猎罪人的资格。 熟悉的人一个个消失,欢笑和泪水一样短暂。 堂吉诃德,也将是他们中的一员。 没有例外。 ... 阶位评测的房间约有四十个平米,厚实的石墙和铁制的栏杆以及一个闭合的小门将房间隔成了两个部分,其中占地小的是用来休息的区域,占地大的是评测区。 顾泽一进门,就看到休息区的长椅上坐着三个虎豹熊三个种族的亚人。 他们全都紧张地盯着栏杆后的评测区,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此时,评测区中,负责评测的阿瓦尔,提着柄竹枪不断突刺。 招式虽不起眼,似乎就是普通的刺击、收回、再刺,但他对面提着把宽背大砍刀的狮头人,左退一步右退一步,喘息粗重的像是鼓动的风箱,仅上阵几分钟就已显露疲态,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胳膊上全是竹枪的抽痕。 毫无还手之力。 三个旁观的亚人见证了一场单方面的吊打。 比术式,比不过阿瓦尔纯熟至极的领域术式。 比拳脚对抗,比不过他无惧痛楚和愈战愈勇的战神姿态。 比刀枪,比不过他从军数十年生死搏杀间锻炼的刀枪技巧。 “哥们,我肚子不大舒服,下午...明天再来。”虎头人悻悻起身,捂着肚子走了出去。 掏钱挨揍也太它娘的蠢了吧! “那啥,我坐的不太舒服,起来溜达溜达。”豹头人也站起来,走了出去。 掏钱挨揍还不一定得个好评价也太蠢了吧! 熊头人:“?” 他们走肯定有走的说法,但我不懂,继续坐在这会不会暴露我是个蠢货? 他这样想着,跟着站起,走了出去。 随大流,稳妥。 小爱:“他们干嘛去?” “不知道。”顾泽盯着评测员仔细观察。 对方刺出的每一枪都预留三分力道,不多不少。 进可攻,退可守,没有多余的动作,枪术小有成就。 只是,似乎有些束手束脚,给人种放不太开的感觉。 像是在压抑自己的进攻欲望,别扭的很。 “退伍老兵”四个字,出现在顾泽脑海当中。 枪乃百兵之王,最常见的地方就是战场。 人类世界的经验不一定能用在这里,但道理是互通的。 对方极可能是从前线或什么危险地方退下来的用枪老手,生活安逸的普通人练不出这样的枪术。 就在这时,场中局势出现了变化。 狮头人猛地一刀把阿瓦尔劈成了两半——是不可能的。 瞧见自家兄弟溜的一个不剩,狮头人仅剩的一丁点战意,或者说侥幸心理,消失殆尽。 他很干脆地举手投降,朝阿瓦尔尴尬一笑,退后几步。 有些颓丧地把砍刀放回墙角的兵器架,拿上空白的评测单,推门而出,离开了这里。 临走前,他给了耐心等待的顾泽一个怜悯的眼神。 掏钱挨揍,真它娘窝火。 技不如人归技不如人,心里不好受却也是真的不好受。 早知道就不来丢人了。 淦。 阿瓦尔没有说什么,只是收枪而立,透过栏杆,望向顾泽。 噢,又一个来这丢人的蠢货。 只有基佬和女人,会喜欢那张没有经过风沙洗礼、毫无污垢的白净面庞。 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下一个。” 狮头人关上房门,休息区仅剩顾泽一人。 于是,他站了起来,走进监狱似的评测区。 去角落兵器架旁的桌子上放好了表格。 “擅长什么。”阿瓦尔面无表情地发问。 “近身搏斗。”顾泽取下矛鞘,一并放在桌上。 阿瓦尔强忍着不冷哼出声,“你确定?” “确定。” “你几阶?” “一阶。” “好,那我只用五分之一的力量。” 顾泽一顿。 头也不回地抽出短矛,嘭一声钉在表格左上角。 木屑爆裂,大半个短矛都没入了桌面,巨响回荡。 “你确定。”他盯着对方,重复说辞。 阿瓦尔眼神一凝,意识到眼前的富家子弟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软弱,那么不堪一击。 走眼了。 他抛掉竹枪,脱下自己的上衣扔到远处,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一道巨大的疤痕,自左肩起,经过心脏,末端抵达腰间,几乎将他的上半身分成了两半。 “来。”阿瓦尔肃然道,招了招手。 他从顾泽身上捕捉到了某种和自己相似的特质。 心跳逐渐加快,血液开始轰鸣。 受伤退伍后,为什么会选择评测员这份工作? 原因就在这里。 阿瓦尔的心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只有战斗才能赋予如今的他活着的意义。 而顾泽,没有等待,亦不打算过分的留手。 他是来接受评测的,也是来赢的。 战胜对方,就是最好的评测成绩。 输这个字不在他的字典里。 存好档,116点能量·雷,全力爆发。 他攥紧双拳,踏步前冲,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阿瓦尔催动变化枝,鼓动战神后裔的血脉,迎头而上。 超越常人极限的速度和力量之下,普通的招式也变成了凶险的杀招。 两人的拳脚直接对撼在了一起,uu看书ww.uukansucm闷雷般的碰撞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他们对自己的搏斗技巧都有着绝对的自信。 顷刻间,黏在一起近身短打的两人就对拼了数十招。 顾泽连崩带击,肘戳腿蹬,能对拼的绝不躲避,占到一丝上风便继续贴近距离,保持下盘稳固的同时格挡对方的招式,压的阿瓦尔不得不后退换取喘息的距离。但仅过了不到五秒,他就感觉对方已经有些跟不上来的动作再度变得精准而致命,见招拆招之下竟悄然间占据了上风。 ——是个劲敌。 他开始在拳脚相交的间隔存档。 每零点零几秒存一次。 记住对方攻来的每一招的动作,记住每一招攻来的时间,寻找机会。 直到某一刻。 “读档。” 顾泽上身重心前移,侧身撞向阿瓦尔的胸膛,一拳劈向面门。 阿瓦尔稍稍后退,格挡拳头的同时做出躲避撞击的假动作,实则借后退的趋势抬脚勾起,想要踢碎对方的下颚,却不想顾泽像是知道他会做假动作似的,竟也做了个假动作。那一撞的目标并不是他,而只是想借此改变双方的站位,并为屈起的膝盖腾出上升空间。 嘭! 空气荡出灰尘的波纹。 顾泽卯足全力一记膝撞顶向对方的胸膛,阿瓦尔勉强回防并拢双臂挡住这一顶,保住一命,却也被顶的倒飞出去,摔在十几米外撞翻了兵器架。 第一回合,顾泽胜。 六十二 评测(下) 读档正面对敌时可以起到近似预知未来的效果,但比起简单粗暴的预知未来,读档更考验使用者对时机的把握。而一旦出现失误,动作跟不上想法,或判断失误,也能用读档回到过去,及时挽救,这是预知未来没有的优势。 阿瓦尔踉跄起身,眼神有些涣散,嘴里发出粗重的喘息,牙龈渗出少许血液。 他的内脏轻微破损,双臂的骨骼几乎被那一顶活生生顶的骨裂。 固然有变化还不完全,战神后裔的血脉没有流转全身,受伤无法使出全力的缘故,却也间接说明对方实力之强劲,已经到了不决心搏命就无法获胜的地步。 “痛快!你叫什么?”阿瓦尔缓过劲来,兴奋地大吼,双目渐渐变得猩红一片,像是眼眶里镶嵌了两颗血色的宝石。脸上出现了左右对称的凹陷纹路,而伴随着鼓动的愈发激烈的心脏,变化枝终于唤醒了所有的血脉力量。顷刻间,凹陷的纹路蔓延至全身上下,熔浆般的战神之力缓缓流淌开来,他的身体也跟着膨胀,变成了近两米五高的小巨人,并拢起来的两根手指都比普通人的胳膊粗。 树状图—战意传承。 “败者没资格知道我的姓名。”顾泽招了招手,说了点场面话,抬头仔细观察对方的状态。 变化枝具备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普通状态下的泉只是个能易容伪装的普通人,一颗子弹就足以取他性命,但变身海巨人的泉,子弹甚至无法破防,而泉挥手甩出水滴就能造成威力不俗的贯穿伤,堪比子弹射击。前后对比,实力增幅了至少二十倍。 顾泽不觉得现在的自己硬到能硬抗子弹。 那么,眼前这个力量暴涨到像是就要喷发的活火山的小巨人,实力又增幅了多少? “少说大话。”阿瓦尔盯着顾泽常人大小的身体,“你不用?” “没有。”顾泽如实回答。得到树状图不到一周,他只有116点的能量·雷能用来对敌战斗。像对方那样的变化,目前他还做不到。 除非第二枝·根基·爆发,再次刺激能量枝的生长,使他拥有匹敌对方的力量。 或者。 顾泽的“视线”短暂地在储物空间的某处停留,马上移开——他是来评测的,不是来是杀人的。 要收手吗? 第一回合胜负已分,再拼下去可能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读档在手,继续打下去阿瓦尔必死无疑,很难留手。 他不是阿瓦尔那样的战斗狂,为一个评测结果不值得闹出人命。 “没有?没法变化?你是个术士?”阿瓦尔低头盯着矮小的顾泽,楞了一下。 术士的近身搏斗能力可没这么强。 普通的黑铁级战士,一阶里的二流,不下绊子耍阴招,连常态的阿瓦尔都打不过,一流也只是能勉强跟他五五开,必须用上变化枝的部分力量,打到最后基本还是输。以亲和枝为主的一阶术士,更不可能在近身战取胜。 他曾是个三阶的战士,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役,虽然因为受伤太重,身体里的暗伤多的都没法治疗,不得不退役回家,实力也倒退至两阶中游,但见识还是在的。 难道,对方是个玩肉搏的战争术士? 一堆增益buff加给自己,开个战吼和队友莽头往前冲的那种? 不对。 阿瓦尔用自己充盈饱满的灵性,仔细感知顾泽的状态。 一个术式都没感觉出来。 奇了怪了。 总不能是个锻炼能量枝的一阶吧? 根基枝,能量枝,生命枝,被称作下三枝,原因就在于收获和付出不成比例。 一颗用来补充营养、促进对应的枝发育的果实,用在能量枝上只能令其成长一丁点,用在变化枝、亲和枝、灵性枝上,却能成长一大截。而即使真的将能量枝锻炼至一阶的极限,也就个身体素质在常人六到十五倍的普通人,比起变化枝三十倍起步的身体素质,还有对其余能力加成的高收益,锻炼能量枝实在不明智,根基枝和生命枝就更不用说了,巨人、战神后裔,哪个的成长速度和生命力比人类的差? 变化枝的本质是生命的升华。 抛弃旧的自我,迎接新的自我,由内而外地蜕变,就是变化枝的作用。 能量枝一般用来调和驾驭体内的能量,吸收并操控外界游离的能量,只起辅助作用。当主要的枝来练,整个卡桑德拉世界应该都没有这样的蠢人,也不会有哪个势力敢浪费宝贵的资源去堆一个弱鸡。 变化为战神后裔的阿瓦尔,思维速度相当快。 一两秒就把自己给想懵逼了。 “差不多。”顾泽搪塞了一句,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三局两胜,第一局,近身搏斗,我胜。” “你认为呢。” 阿瓦尔回过神来,略一思考,点了点头。 要是他当时追过来接着打,自己极可能会横死当场。 变化枝受损严重,变化的速度不比当年,而且,现在是在评测,不是真的生死搏杀。 想到这,阿瓦尔心里自嘲一笑,有些失落,沸腾的战意逐渐消散。 拿出二阶中游的实力,不仅没法好好评测,就算真的把对方打趴,没有生死间游走的紧张、感觉不到面对强敌的压力,也算不得是场战斗,充其量只是一边倒的碾压。 一点都不痛快。 但变回去接着打,感觉怪怪的,好像也不太合适。 “好。”顾泽见对方认可自己提出的规则,又说道:“第二局比什么,你选。” 用三局两胜制可以避过近身搏斗。 无法在不杀死对方的情况下获胜,那么就改变规则。 阿瓦尔想打,但顾泽只是想赢。 “第二局。”阿瓦尔顿了下,“你懂亲和术式吗?” 顾泽手掌一翻,一柄通体漆黑的匕首凭空出现,“懂一点。” 用储物空间的收放功能伪装亲和术式,效果应该不错。 被看穿了就读档回去。 阿瓦尔眼前一亮,满意地点了下头,“快速取物的术式?不错,很熟练。” “试试我的领域术式。” 比拼术式勉强也算战斗。 他这样想着,瞬发一阶的领域术式。 顿时,一股莫名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发散出去,笼罩了整个评测区。u看书uukashu 简单来说,领域术式就是所谓的“光环”。 阿瓦尔的树状图是战意传承,他的“光环”——厮杀领域,能传递自己的战意,激励拔高友方的士气,恐吓打压敌方的士气。 普通人走进阿瓦尔厮杀领域的范围,当场就会被他积蓄的战意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连站都站不起来。光环要看是谁的光环,换其他人用一阶的光环,可能只会让人有种心里发怵的感觉,但血海尸山里拼出来的阿瓦尔去用,就能把人吓得站不起来,非得意志坚定过人,才可能减轻受到的影响。 完全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威压波及顾泽。 他没有反应。 两人对视良久,顾泽开口打破沉默:“你的术式用了吗。”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阿瓦尔:“?” 一阶的领域术式,没有效果? 于是他试着用上了二阶的领域术式。 房间外,准备进行阶位评测的新人,手刚握住门把手,打算推门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厅里的其他猎罪人,望向这边。 阿瓦尔教官又用领域术式吓唬人了? 而在房间内,顾泽仍在和他对视。 ——还是没什么感觉。 “你,那个,为什么没反应?” “应该有反应么。” “...” 阿瓦尔一窒。 第二回合,顾泽胜。 六十三 近路(上) 阿瓦尔以为顾泽会用战争术士常用的场域术式来抵御自己厮杀领域的影响,或直接对自己释放自我增益型的术式来暂时强化心智,豁免厮杀领域的影响,比拼谁的术式更强。 但结果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做,就抵御了厮杀领域的影响。 难道是固化在身体上、自行激发的增益术式? 对方不是人? 亚人里有几个好斗的半兽人种族,因为脑袋不太够用,亲和枝天赋不强,术式的释放效率比不上其他种族,所以特别喜欢给自己的身体刻印具备亲和力量的纹身,俗称兽纹。这样战斗时就不必浪费时间给自己叠buff,抡起大棒嚎一嗓子往前冲冲冲就行。半兽人祭祀,也就是族内的术士,会在后方帮他们远程唤醒兽纹之力。但对大多数普通半兽人战士来说,他们掌握的兽纹之力根本比不上手动释放的同阶的自我增益型术式,阿瓦尔从没听说过有半兽人仅凭兽纹就能完全豁免领域术式的影响。 疑问越来越多,阿瓦尔比拼术式的心思渐渐淡了下去。 反正想也想不明白,他索性直接问道:“你是人类吗?” “他是在骂您不是人,还是在夸您不是人?” 小爱有点琢磨不透。 顾泽没有理它,收回匕首说道:“我是。” “那我的领域术式为什么没有效果?” “应该有什么效果。” 门外仍在厮杀领域范围内的倒霉新人,扛不住心头愈发沉重的威压,吓得哇哇大喊起来。 声音透过门缝传进了评测房间。 阿瓦尔顿了下,“就这个效果。” “哦,龙威,恐惧光环。”顾泽说出两种近似的东西,马上理解了领域术式的内核,不带表情地补了一刀:“对我无效,说明你用的不行。” 阿瓦尔又是一窒。 他无法否认。 第二回合,终究是自己输了。 “你赢了。”阿瓦尔缩小变回原来的体型,走到桌旁拽起短矛,拿来评测单写了起来。 背对着顾泽,落寞地叹了口气。 当他把短矛和评测单及其余表格递还给顾泽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堂吉诃德是吧,我记住你了。”阿瓦尔走来拍了拍顾泽的肩膀,脸上挤出笑容,“好好干,以后的路长着呢。” 顾泽瞧了眼评测单上一连串的“非常优秀”和最后总结性的“优等”,对眼前稍显疲惫的阿瓦尔说道:“我有志参军,没有门路,您能为我引荐一下么。” 说完,看到对方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的双眼,他愈发肯定阿瓦尔军队的出身。 或许这位负责评测的退役军人,就是自己和军队搭线的契机。 虽然没有既视感的提醒,但顾泽相信自己的判断。 女王想借勇者的名义将永续树冠之城攥在手里,收拢王权,主要的关注点在城内,暂时没有表露出派勇者去前线参军的意思。而顾泽的目的始终是掌握兵权、扭转必败的战争局势,想要获得女王的重视也是为这个目的服务。 现在,近路来了。 双管齐下的效率比只走女王线显然要好的多,选择也多得多。 “参军?”阿瓦尔像是嗅到猎物的野兽,盯着顾泽危险地审视,“你确定,你要参军?” “确定。” “为什么?” “永续树冠之城是卡桑德拉世界最后的城市,我们退无可退,一步也不能退。” 阿瓦尔目光沉凝,“你见过矮树区的‘仁慈’吗?他们用自己亲人的性命换取统治其他人的权力。” “你知道杂草区的暴民,怎么对付敌对种族的小孩和妇女吗?闯进地洞,拉出来当街杀死,就地烧烤。” “绿植区的德鲁伊和术士们,能把成瘾的烟叶卖到一撮三十铜叶,普通家庭一天可能都用不了这么多钱,无数人嗜叶如命,家破人亡。” “还有...” 顾泽打断:“您想说什么。” “你,想为这些人献出自己的生命吗?” “不想。” “...” 阿瓦尔没料到顾泽竟然回答的这么快,他以为堂吉诃德会试着辩解,说些“没有天生的恶人,他们有的救”、“关进大牢,律法会制裁他们”之类的蠢话。 “那你为什么想去参军?良善的好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最后享受战果的只有恶人。” 顾泽摇头。 他思虑再三,存好档后,对阿瓦尔说道:“我相信我们的女王,她一定会为永续树冠之城的子民带去光明的未来。” “正义不会怠慢,恶人终将得到制裁。” 他有很多话可以对阿瓦尔说,但那些话都不合现在扮演的身份。 作为一个中低层的贵族,能享受到来自王权和贵族制度的余晖带来的稀薄福利,即便女王的权势不复从前,也决计不会出现大逆不道的想法。充其量,只是对现状不满,想向王权索求或许能得到的权力,而这正是贵族们软弱性的体现,是他应扮演出的模样。除非女王的权威忽然一落千丈,否则像他这样的贵族绝不可能毫无缘由地背叛自己的阶级。 他目前扮演的角色,不是背叛阶级的稀有个体。 “回去吧,做你该做的事。”阿瓦尔摇了摇头。 相信女王简直再蠢不过,她不过是一个看起来不那么恶的恶人。 见对方转身离开,顾泽马上明白对方想要的是更加激进的言论。 前线拼杀的有多惨烈,回到这里看到永续树冠之城的乱象就有多失望。 他理解阿瓦尔的想法,但并不认同。 顾泽走出评测房间,找到无所事事的狐族大妈,凑到窗口低声询问道:“负责评测的是谁。” 大妈瞥了眼他手里破了个洞的评测单,以为他得到了不好的评价,“他是前线退下来的阿瓦尔教官,你最好别惹他不高兴。” “单子给我看看。” 顾泽依言递去评测单,“他人缘怎么样,退役前的军衔是什么。” “你真想找人揍他?”大妈摇了摇头,接过评测单,uu看书 .uukansucm “小伙子,劝你别自讨苦...” “吃”字还没说完,她看到了评测单上的评价。 ... 说真的,干了这么些年,评测比较宽松的那几年也好,评测严格的近些年也好,她头次看见评测员跟夸自家儿子一样的夸这个叫堂吉诃德的年轻人。 居然用“优等”两个字? 难不成,阿瓦尔教官收贿了? 可上一个试图贿赂的到现在都没出院!阿瓦尔是出了名的严格,从没有收受贿赂的传闻流出。 “苦什么你倒是说呀!傻了吧你!要不是我拦着我主人,那啥瓦的早被我主人一拳打死了!”小爱瞧见狐族大妈那俩瞪得圆滚滚的眼珠子,胡编乱造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虽然它没有身体。 半晌,狐族大妈才回过神来。 她给顾泽竖了两个大拇指,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边盖章边小声说道:“阿瓦尔以前是校级的军官,人缘非常好,据说还和我们公会的首领有私人交情。” 顾泽点了下头。 看来,阿瓦尔有资格听些不一样的说法。 对一个士兵诉说自己的抱负,只能得到对方的认可,没有实际用处,还可能会有不好的传言流出,但对一个将领说同样的话,就可能得到赏识和重用,进入对方的关系网。 这正是顾泽想要的。 狐族大妈盖好了章,递去评测单。 他没有接。 “待会再给你。” 读档。 六十四 近路(下) ... “那你为什么想去参军?良善的好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最后享受战果的只有恶人。” 顾泽摇头。 他思虑再三,断然否认了阿瓦尔的论调:“正义不会怠慢,恶人终将得到制裁。” “谁来制裁,你?”阿瓦尔咄咄逼人地盯着他。 “是的,我,还有和我一样,坚守正义的人。”顾泽对他近乎威迫的态度置若罔闻,脸上保持着不变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到必将实现的事情。 “坚守正义?你知道正义是什么意思吗?战场上,能站着活下去的就是正义。” “哪天,恶魔攻占了永续树冠之城,它们就是卡桑德拉最后的正义。” “不,正义在你看得见的地方。”顾泽盯着阿瓦尔眯起来的双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也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卡桑德拉世界的薪火不会消失,正义和希望会在孩子们心中生根发芽。” “杀尽恶魔,剔除罪恶的腐肉和土壤,用公义和律法约束人们的道德,就能创造一个和平的幸福世界。” “我们这一代的人,注定是牺牲的一代,得不到回报的一代。” “...” “你不该侮辱你和你的战友做出的牺牲和坚持的正义,也不该否认我能做出的牺牲和我的正义。” 顾泽前走两步,逼近阿瓦尔,“发挥你的余热,不要拖我的后腿。” 阿瓦尔默然以对。 对方像团燃烧正旺的火焰。 话语中透露出的信念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灼人。 现在的他,有点应付不来。 半晌,移开视线。 “明晚九点,黑曜石酒吧。” “好。” “评测单给我。” “...” 阿瓦尔接过评测单,找来笔,将“优等”的评价改做“可堪重用”,交还给顾泽。 伸手接过,顾泽低头瞧了眼,礼貌地对阿瓦尔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成了。 有他牵线搭桥,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卡桑德拉世界和永续树冠之城是别人的故乡,顾泽既没有归属感,也没有为之努力奋斗直至牺牲的信念和必要。他真正的目标始终不变,那就是扭转三个月后必败的战争局势,去和命运正面对决,获得自由。之所以能说出这些“虚伪”的话,并让阿瓦尔信服,以至于因他的信念而动容,甚至愿意主动的牵线搭桥,为他开拓道路,只是因为,一旦卡桑德拉世界真被侵略而来的恶魔大军攻陷占领,他所生活的人类世界、作为桥头堡的烧饼市,第一个就会遭灾。 顾泽说出的“正义”并非临时编造的唬人话语,话语间蕴藏的信念真切而实在,不是强行做出的姿态。他的故乡,人类的世界,命运已经和卡桑德拉世界绑在了一起,一损俱损。为实现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的同时,他深爱着自己的故乡,愿意为此做出牺牲,而这会反过来作用于他的目标,令他动力更足。 他自己十分清楚这一点。 理想和责任,一个都不能落。 走出评测房间,顾泽给狐族大妈看了自己的评测单,不出所料地得到了两个竖起的大拇指,以及震惊间夹杂着欣赏的眼光。和之前略有不同的是,视线在“可堪重用”四个字上停留了好一会。 而这次,顾泽询问的对象变成了泉。 “农夫山泉的那个泉?他早上好像来过,和队友接了个紧急任务就离开了,你找他有事?” “什么样的紧急任务。” 大妈挑了下眉,“不清楚,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 “抱歉,你能给他带个口信吗,就说‘匕首和小狗的朋友,今晚会去黑曜石酒吧’。”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狐族大妈低下头,边说边笑眯眯地在评测单和其他表格上盖章签字,像打盹的猫儿一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不出的开心。 “哎呀,她居然自创了朋友梗?有点东西啊这老狐狸。“小爱大为惊讶,不大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对。”顾泽回道,没有理会蹦出来吐槽的小爱。 “真是你啊?我瞎猜的。匕首和小狗的朋友,不错的称号,我会转告他的。”大妈调侃了一句,将盖好的评测单和表格递给顾泽,指了指旁边“资格认定1”的窗口,“去那边。” “欢迎加入猎罪公会。” “谢谢。”顾泽朝大妈点了下头,走了过去。 “资格认定1”的窗口前没什么人,里头坐着一个略显肥胖的老狼人,他脸上有几道粗浅不一的疤痕,其中较浅的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会和皱纹混淆。银白色的毛皮经过精心打理,末端虽有开叉但整体显得十分光亮,剥下来想必能卖不少钱。 顾泽敲了敲窗口,将表格和评测单等递了进去。 有些心不在焉的老狼人,打了个哈欠,从衣兜里掏出单片眼镜,贴在右眼低头凑近。 看清评测单上写的文字后,他顿时提起了精神。 “堂吉诃德?” “是我。” “评价是‘非常优秀’?” “对。” “评价为‘优秀’的黑铁级猎罪人,可以分到免费的住房和日用品,每天能领取一枚果实和少量的成长资源。定期缴纳会费,还能得到一份期限三月的人身保险。一周至少要完成三个中等难度的猎罪任务,否则评价降低。‘非常优秀’的黑铁级猎罪人,除了说过的那些,每天还能额外领取两枚果实和两倍的成长资源,但一周至少要完成五个中等难度的猎罪任务,或两个高难度的猎罪任务,你确定自己是个熟练的猎人吗?” 不等顾泽作出回答,老狼人马上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眼神示意他看旁边。 写有“资格认定2”窗口的前面,三五成群的猎罪人们小声交谈着最近的收获,不少人都在打量毫发无伤地从评测房间走出来的顾泽。 门口那个被吓得跪下的新人,现在还瑟瑟发抖呢。 他看起来没什么事,评价的等级绝不会低。 顾泽收回视线,对老狼人点了下头。 “确定。” 老狼人定定地看着顾泽,略显浑浊的狼眼透着浑浊不清的光。 抿住的嘴唇仿佛在说“你个不懂规矩的蠢货。” 半晌,他将眼镜放进衣兜,从抽屉里翻出一串钥匙,起身来到房间角落上锁的铁箱前,咔哒几下打开,取出一只短式燧发枪。 然后,锁好铁箱,走回座椅,将枪推到顾泽面前。 顾泽注视着这支燧发枪。 枪身雕刻着形如衔尾蛇的雕花,流线型的枪身镀有银色的繁密花纹。 比起开枪射击,更适合摆在玻璃柜里,当作观赏用的艺术品。 猛然间,既视感再度涌来。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剥去了真实的色彩,变得黑白一片。 枪身上的衔尾蛇,呲呲地吐着蛇信,一双蛇瞳紧盯顾泽。 老狼人的嘴唇动的很慢,说出的话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 只能看到嘴在动,却听不到声音。 周围其他人的声音,也完全听不到。 世界进入极静。 身体像是失重了一样,有种就要浮起来的错觉。 紧接着,既视感消失,褪去的色彩和消失的声音如同呼啸而来的狂风,重新出现在顾泽的世界。 ——他的手按在了燧发枪上。 系统面板上,亲和·时间、灵性·接触的数值,跳跃至15%。 “枪是哪来的。” “一位已故的地精传奇工匠送给猎罪公会的礼物。” “为什么要给我。” “为什么?哈,问得好。”老狼人将评测单等表格复印后递还给顾泽,“因为阿瓦尔一开始就给了你最高的评价,还说‘可堪重用’。” “蛇枪是猎罪公会给顶尖黑铁级猎罪人的鼓励,算是种殊荣。” “祝你好运。” 老狼人咧起嘴角,露出熏黄的獠牙,推来两纸契约。uu看书 w.uukansh 心里想到,堂吉诃德,好像不是很清楚那位备受尊敬的战争英雄阿瓦尔、被誉为力挽狂澜的浴血战神,在猎罪公会里的地位。 他曾以一人之力为陷入包围的部队断后,搏杀三百恶魔,最终尽数杀光,成功断后,还活着回到了军营。 这样的威猛功绩,即便用古龙语刻在深渊的石碑上,冠以“英雄”之名,流传后世,也毫不为过。 能得到阿瓦尔的认可,等同于一步登天。 但假如言过其实,或像现在这样,没来得及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得到了传奇工匠打造的蛇枪,其他猎罪人马上就会变成嗅到鲜血的鲨鱼,一拥而上。 猎罪人,可不是做慈善的。 说回现在。 契约好比雇佣合同,上头写着一些猎罪人必须遵守的规则,还有猎罪公会对猎罪人的义务等。滴上血,灵性波动记录在册,顾泽就会正式成为一名黑铁级猎罪人。 耳间嗡鸣嘶吼的狂风渐渐停息。 顾泽回过神来,发现大厅里所有的猎罪人,都在盯着自己。 过了一会,猎罪人们移开视线,假惺惺地做起了自己的事。 现在,他明白狐族大妈为什么会在意“可堪重用”四个字,老狼人又为什么会说祝你好运了。 依据契约上写着的契约方法,顾泽滴下了自己的两滴血。 然后,将短矛别入腰间,一手握着蛇枪,一手攥着表格和契约,走出大厅。 三伙人跟着走了出去。 六十五 葬礼 矮树区,松果街。 上午七点三十分。 墓园大门两侧的草坪上,堆积着泛黄的枯败树叶。 湿冷的微风吹尽萧瑟,带来阴沉的肃杀。 门口狗头人们的视线中,四辆马车缓缓驶来,依次在门口近处的窄街前停下。 嘎吱一声,车门打开。 棕黑色的长筒皮靴踩在硬实的街道上,其主人面无表情地领着妻女向墓园迈来。 一同下车的狗头人,跟在维克托·洛伦佐身后,撑起手中的黑伞,打在他的头顶。 而维克托手中,亦撑着柄黑伞,笼罩在妻女头顶。 一步又一步,接近墓园。 车上的狗头人们陆续下车,有序地排成两列,跟在维克托身后。 站在墓园门口两侧二十个狗头人,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对面的狗头人。 维克托走来,他们整齐地弯腰低头,鞠躬行礼。 两双碧蓝深邃如海一般的澄澈眼眸,左右移动,透着不知所措的惶恐。 艾莉莎和黛米十指相扣,嘴唇抿的极紧,没有血色。 她们紧跟在维克托身旁,却又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仅过去两天,世界就变了副模样。 簇拥而来的狗头人打碎了她们温馨的生活。 突如其来的葬礼更是将她们所剩无几的思考能力揉成了一团废物。 行走在墓园以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妻女二人却觉得自己像是在云端行走,没有半分实在感。 她们不断地回忆,向前追溯过去,想知道世界的哪里出了差错。 备受邻里尊重的父亲和爷爷,为什么会突然病发,躺进棺材? 总是宽以待人,白天辛勤工作,晚上会点燃蜡烛,捧着故事书在床头给女儿讲故事的维克托,身边为什么会有“仁慈”的狗头人? 画面定格在前天傍晚。 三个杂草区流窜过来的亚人闯进树洞,粗暴地将仅剩的财物全部抢走。哭喊没有唤来和睦邻里的帮助,反倒唤起了亚人们的凶性。他们几乎打死维克托的父亲,摩拳擦掌,撕碎艾莉莎和黛米的衣服,狞笑着将其摁倒在地。工作被炒、提前回家的维克托,疯了似地冲过去,却被亚人们打倒在地,活生生折磨死——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为什么,维克托活了过来,毫发无伤。 他侥幸活下来的父亲,反而却死了。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亚人们,死了吗? 回溯至此,她们的记忆愈发模糊,直至连回忆都无法做到。 一路走到坟墓旁。 深坑里厚实的棺材,表面反射出露水的晶莹光亮。 艾莉莎和黛米零散的思绪顿时被沉重的现实拉回现在。 老洛伦佐的葬礼,正在进行。 维克托和狗头人们站在最靠近坟墓的地方,低着头一言不发。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提前来到这里的教堂神父,他用古龙的语言低声念叨着祈祷词,沟通寄托在万物中的“灵”,将自己虔诚的话语传达给负责接引魂灵的转生之灵,希望老洛伦佐能被统率转生之灵的神明接走,拥有一个尽善尽美的来生。 站在神父身后的修女们,提着黄白相间的花篮,阖眸低头,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相同的祷词。 不多会,墓园外驶来数十辆马车,堕落教派的第九使徒和与“仁慈”亲近的数个帮派的慰问者,下车走来。 披着斗篷的第九使徒,揭开蒙住嘴鼻的灰布,走到人群前端的两顶黑伞旁,平视前方,站立不动。 撑着伞的狗头人,朝身旁肤色苍白的年轻人点了下头,后者却并没有礼貌的回礼,而是盯着深坑里的棺材看了几眼,递给看来的维克托一个扯动嘴角的浅笑,视线不住地在艾莉莎和黛米身上来回打量。 肃杀而沉重的黑白中,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直看的艾莉莎母女害怕地哆嗦起来,年轻人才收回轻佻的视线,无精打采地将双手插进裤兜。 数分钟过去,该来的人都已经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葬礼正式开始。 神父念诵的声音增大些许,修女们颂起为生者祈福的短句。 萤火虫般的光点,自棺材中渗出。 起初只是一点点,后来就如飘散的柳絮般密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心底萌生出种跨越种族的奇特平静。 艾莉莎和黛米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不敢再看。 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名修女,睁开眼睛,从花篮中利索地取出匕首,几步冲过去一刀捅在神父的后背,然后拔出又捅,再拔再捅,仿佛神父是她的生死仇敌,骇人的惨叫声一下比一下高,直到最后没有声息。维克托等人身后人群里的某些亚人,惨叫声刚一传来,就像是得到了动手的信号,顿时露出狰狞的面容。 喊着“为恶狼帮报仇!”的慰问者们,纷纷从怀里掏出匕首和短刀,捅向几米外反应不及的狗头人。离艾莉莎母女二人接近的狗头人中,更有人催动变化枝发动亲和术式攻向维克托和为其撑伞的狗头人,以及母女二人。 葬礼一时乱作一团,手持匕首的修女拔出匕首追杀起其余修女,顿时有三四个跑的稍慢的修女倒在血泊当中,剩下的都被剧变的局势吓软了腿,不是被追到一刀捅得呕血,就是被其他人的攻击波及,死的死伤的伤。 前来报仇的亚人帮派和维克托手下的狗头人们打成一团。以刀搏命,每分每秒都有人横死当场。攻向维克托等人的狗头人则没那么好运,为其撑伞的狗头人抛下黑伞变作两米多高的凶猛恶犬直接扑了过去,uu看书.uukans往往一巴掌过去就能拍死一个狗头人,三两下就扫清了敢朝这边扑的狗头人。 维克托本人,则护着妻女与赶来掩护的狗头人快步向墓园外走去。 第九使徒摇了摇头,嘲笑似地冲坟墓里吐了口痰,笼下灰布,遮盖面容,转身不闪不避地向墓园大门走去。 那里有位白发少女,已经等候多时。 向他举刀的狗头人和其他种族的亚人,下一秒就都把刀送进了自己的脖颈,自杀身死,没有一个人能靠近他,更不用说伤到他。 数分钟后,坟墓附近已满是尸体,鲜血染红了草坪。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不会想到仅在几分钟后自己也变成了尸体。 维克托麾下的狗头人们毕竟是“仁慈”训练出来的打手,一开始有些措手不及,但后来就逐渐凭借自身的武力占据了上风。 最后,杀的杀,活捉的活捉,骤起的血拼告一段落。 但谁都清楚,这不过是个开始。 “仁慈”的权威不容侵犯,新晋话事人维克托·洛伦佐,居然在自己生父的葬礼上遭到了袭击,他不可能忍,“仁慈”也不可能忍!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矮树区拉开序幕。 ... 马车,车厢内。 维克托抚慰着受惊过度的艾莉莎和黛米,发誓要让破坏葬礼的人付出代价,震怒的声音听得车夫一阵胆寒。 只是,一如葬礼开始前没有表情的面庞,却舒展了开来。 六十六 请酒 大厅外,广场角落。 树根上坐着的狮头人一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时候再来猎罪公会做评测,还有中午吃什么、喝不喝酒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聊着聊着,不知熊老四哪条脑回路忽然堵塞,昂着脑袋俩小眼睛对准三位大哥,耿直地问了一句:“老哥们,你们不是身体不舒服么,咋还能喝酒嘞?” 虎老二短暂一愣,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熊老四背上,强作笑容,不想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瞧你说的,身体再不舒服,喝酒的事能耽误么?” 豹老三见狮老大的脸有点僵,觉得八成是熊老四说了不好的话,正要阐述自己对酒文化的独家见解,好给爱逞强的虎哥圆得完美点,门口走出的顾泽就引走了他的注意。 “喂,熊老四,看那边。”豹老三给了虎哥一个眼神,捂住熊老四的嘴把头掰向顾泽,“看见那人了没?去找他问一问评测成绩。” “干嘛非得差遣我?我又不会说话。”熊老四垂头丧气地含糊道, 好像又说了不好听的话? 他不知道咋说才能讨来哥哥们的欢心。 “你咋地不会说?有点自信!”豹老三忽悠...鼓励道。 问成绩只是其次,讨狮哥欢心才是重点! 老四啥都好,就是嘴管不住,说重了吧还觉得委屈,不好哄。 支远点,等狮哥消气了,再叫回来就行。 “真的?”熊老四盯着面无表情的顾泽打量了几眼,心底没由来地生出股畏惧,“我...我不敢。” 豹老三给他做了个阳光的豹笑脸,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不停往那边支,俩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眉头跟着一皱一皱。 虎老二和狮老大也都挤出笑容。 见哥哥们全都在鼓励自己,熊老四总算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问句话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他说服了自己。 ... 顾泽将表格和契约叠成规整的方块,放进上衣的衣兜。 散乱而又急促的脚步,暴露了他们的企图。 跟随他走出大厅的三伙人,毫不掩饰自己充斥着恶意的欲望。 大厅前的广场勉强算是安全地带,打起来可能会招来麻烦,他们准备用温和的手段逼迫或诱使顾泽离开这里,再发难夺取蛇枪和他身上的财物。 说通透点,猎罪人其实就是帮兼任义警的雇佣兵,既没有接受过正当的培训,也没有行之有效的监督手段能够依据某种规章制度制裁他们。维持或破坏秩序,帮扶或欺压弱者,几乎全靠自律。而所谓的“自律”显然根本经不住考验。 律法健全的世界,尚且有人铤而走险地攫取法外之利,更不用说现在的永续树冠之城。 比起矮树区毫无约束地推行暴政的“仁慈”,猎罪人不过是群栓着绳子的恶犬,没什么太大区别。 扑灭罪恶的同时,也在不停制造着罪恶。 广场上,见到顾泽身后跟着二十来个猎罪人的猎罪人们,纷纷走远,知道这细皮嫩肉的小子惹了大麻烦。剩下的猎罪人们觉察到气氛改变,跟着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和其他猎罪人一同走向远处,静待好戏发生。 熊老四瞧见其他人似乎都有点躲着的意思,脑回路嘎嘣卡住,不知怎地就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自己还要勇敢的多,一时间自信爆棚,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还加快了步伐,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狮头人三兄弟,目瞪口呆地见自家四弟就这样走了过去。 妈耶,这也忒耿直了吧! 一点气氛都不看的吗? 跟在顾泽身后的三伙人,搞不懂这头熊是要干嘛。 但凡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待会要发生什么,他这熊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莫非是要搞事? 总不能是个熊瞎子吧! 怂恿他过去问的豹头人,赶忙奔过去想把四弟拽回来,结果反倒是被三伙人误解,以为冲过来是想干些什么,竟直接成了引燃导火线的那丁火星。三伙人里其中一支小队的队长,一个穿着打扮极为粗犷,脖子上还挂着骨头吊坠,足有两米高的壮汉,几步走过来,对着熊老四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嘭地一声把他横着踢了回去,和奔过来的豹头人撞了个满怀,一齐摔在地上痛叫起来。 狮哥和虎老二坐不住了,咆哮一声便冲过来挡在三弟四弟跟前,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攻击他们。虽然,直到现在这哥俩都没拿到猎罪人的资格,更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包括壮汉在内的其他人,一只手都能把他们哥俩摁在地上摩擦,但猎罪公会的名头摆在这里,他们断定对方不敢真的在公会门口打伤自己。 但之后会怎样,他们怒气上头,完全没去细想。 壮汉凝视着狮头人四兄弟,轻蔑地哼了声,“我记住你们了。” 当大哥的狮头人顿时心中一凉,装模做样地威吓几声,和腿脚哆嗦起来的虎头人,分别扛起伤到站不起来的三弟四弟,狼狈地逃开。 他们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棕树区,不能待了。 顾泽目睹了全过程。 自讨苦吃。 “嘿,小哥。” 另一伙人的队长,一个穿着一如既往地暴露,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精灵美人儿,说着便走过来贴住顾泽,搂住了他的胳膊。 “去喝一杯吗?我请。” 她的手指探向顾泽的脖颈,来回拨弄,似乎想要向更里面的地方伸。 另一只手竟当着几十人的面,直接探向下面。 眉眼间春情涌动,像是条舔到猫薄荷的小猫——即将发起下一轮“攻击”。 “不喝酒,不好意思。” 顾泽捏住探来的手,瞧了眼围过来的其他人。 松手对着脸便甩出一巴掌。 啪! 身后,围过来的其他人,看到了她塌陷下去的烂脸。 说真的,这事挺滑稽。 明明身材棒到足以发生三千字的404故事,生活中爱惜花草,说不定还养着一只名字是“猫”的狗,却不小心作成了一个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龙套。u看书 . 怪谁好呢? “抱歉。”顾泽拧回精灵美人儿的脑袋——朝她脑袋之前转的方向拧,迫使其旋转一周,“我不嫖婊子。” 话音落下,她的头歪斜地垂了下来,算是点了下头。 围观的所有猎罪人,顿时骚动起来。 逃走的狮头人和虎头人,回头望了一眼。 吓出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 那个女人的脑袋,好像快掉下来了? 死人了?是死人了吗? 居然死人了? 他们不敢再看,逃得更快了些。 下方,树根旁,听到骚动声的母女二人,疑惑地抬头看向上方的广场。 小哈士奇汪汪大叫。 ... 顾泽推开精灵美人儿的尸体,将蛇枪扔在地上,取出匕首和短矛,一右一左地握紧。 而后环视四周,视线经过壮汉,又离开看向其他人。 “谁还想请我喝酒。” 精灵美人儿所在的队伍成员,被顾泽的说的话和大姐的死亡激怒,狂吼着冲了过来。 看来,她们嗜酒如命——坏榜样。 小孩子千万不要学。 饮酒务必适量。 少喝怡情,多喝伤身。 量力而行。 其他两支队伍,连同壮汉,退后几步,试图撇清关系。 他们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个不得了的硬茬子。 六十七 威名 挥砍,捅刺,退后几步,躲避攻击,寻找机会,继续挥砍,捅刺。 急怒攻心的人没有理智可言,只用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顾泽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冲过来的五个人。受伤但没有当场死亡的,打完后被他一一补刀。而他自己,毫发无伤。 死者最后的惨叫和求饶,依稀还在广场上空回转。 顾泽踩着对方的胸膛,像拔马桶塞似的,拔出插进心脏的短矛,低头直视对方涣散的双眼,细心感受死前残留下来的恐惧和不甘。 他之前的道歉并不是在说客套话。 为以后尽量减少麻烦上门的次数,或者说,减少被小人物找麻烦浪费的时间,顾泽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一劳永逸地竖立自己的威名。 精灵美人儿和她的队友,虽然心怀歹意,但并非不存在用其他手段化解的可能。而且,她们是否是顾泽杀起来毫无心理负担的十恶不赦之人,他自己也并不清楚。她们只是在能宣扬出顾泽威名的正确地点做出了错误的挑衅行为,所以招来了死亡。 “你们,有兴趣的,晚上来黑曜石酒吧。”顾泽提着滴血的短矛和匕首,看向远处旁观的壮汉和其队友,以及和他们一同跟随而来的另一支队伍。 站在最前头的壮汉,没有说话。 血泊中恍如一具凶神的顾泽,表现出的战斗力几乎和他们一整支队伍媲美。 最好不要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动手毫无预兆,一巴掌扇过去一条命就没了。 谁敢和这样的人结交? 壮汉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粗犷野蛮,不讲道理。 什么人能来往,什么人不能来往,他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倒是另一支队伍的队长,一个脸色蜡黄,四肢细长,身体似乎不是很好的男性精灵,开口询问道:“你要请我们喝酒?” “对,不介意的话,咱们交个朋友。”顾泽收起短矛,给了地下的尸体一个眼神,故意令两支小队的队长看到,“时间你们定,咱们没什么仇怨,不是么。” 说到这,他又从怀里掏出四片金叶,平摊在手展示给他们和围观的所有猎罪人,“还有,我不太清楚棕树区的墓地在哪,待会我还有事要做,可否请你们用这些钱替我安葬她们。” 四片金叶折合四百银叶,对猎罪人来说也是比相当可观的财产。 因先前一边倒的屠杀而失声的围观群众们,顿时又骚动了起来。 管杀还管埋? 一条龙服务? 有钱,大手笔! “可以。”那名脸色蜡黄的男性精灵怏怏地应道。 翠绿色的双眸隐含微光。 这个人,果然值得结交。 壮汉的视线在顾泽和他手中金灿灿的叶子上游移了几次,也跟着答应了下来。 这个人,不一般。 确实没什么仇怨,见财起意也只是起意阶段,不是还没动手么? 能和一位有钱人做朋友,有什么不好? 见自己收买人心的计策效果显著,顾泽将四片金叶对分开来,抛给两支队伍的队长。 杀伐铸就的不是威名,只能是凶名。 要想得那个“威”字,走在路上不让别人躲着自己走,还得有钱。 而且,只埋六个人,在哪都用不了这么多钱,剩下的钱多半会被两支队伍瓜分。 顾泽要的就是他们瓜分。 一方面,显露出自己雄厚的财力能让他们生出结交的心思。而确实的给予实利则能令他们的心思变成行动,也能让更多人认识到自己的气度,在场的每个人都将是传声筒。 另一方面,拿人手短,他们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疯人。 得了钱,埋葬的事应该不会做的太敷衍。 这就行了。 顾泽不会让自己对死者的歉意扰乱自己的心境。 有问题,马上解决。 “我是艾伦,那个大块头是班森。”脸色蜡黄的男性精灵摩梭着手里的金叶,瞧了眼身旁不远处的班森。 班森会意,看向顾泽,大声道:“堂吉诃德,咱们今晚八点见,你这个朋友我们交定了!” “这也太真实了吧!”小爱翻了个白眼,吐槽脱口而出。 虽然它没有眼睛,更没有口。 “好,埋葬的事务必尽快。”顾泽照例没有理会小爱,点头应道。俯身阖上身旁死者的双眼,捡起蛇枪,手掌一翻,将匕首收入储物空间,转身离开。 大厅内,两个牛头人守卫瞧见这一幕,对视一眼,走回自己的岗位,该干嘛干嘛,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顾泽的身影消失在广场尽头,围观的猎罪人们不再压抑自己的说话声,激烈地议论起堂吉诃德到底是何方人物。 出手果断、实力强劲不说,人家还贼有钱! 一掏就是四片金叶,这谁顶得住啊! 不会有人知道,这四片金叶其实是顾泽现如今的全部财产,他一片铜叶都没给自己留。 大厅内听见声音的猎罪人们,不多会也加入了讨论。 一时间,堂吉诃德硬抗领域术式面不改色,和他得到阿瓦尔极高评价的事迹,也在口耳相传之下散播了出去。 听到消息的老狼人,心情有点复杂。 他真没想到,堂吉诃德居然刚出门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阿瓦尔教官,眼光不俗。 堂吉诃德的确不是个庸碌的普通人。 ... 打听到黑曜石酒吧的具体位置后,顾泽来到矮树区。 找了条偏僻的小巷,他试着扣了下蛇枪的扳机。 没有反应。 单纯的只是件精美的艺术品? 不太可能。 数值提升至15%的亲和枝倒是有模糊的回应。 也就是说,继续提升亲和枝的数值,可能会有收获。 回想起之前在树冠圣殿发生的事,亲和枝和灵性枝的数值似乎都和得到的武器有关。 圣者虚影和短矛令两枝的数值提升了10%,uu看书 .uukanshu 蛇枪与那种近似失重的剥离感令两枝的数值提升了5%。而且,一者能和灵性枝起反应,一者能和亲和枝起反应,如此鲜明的对应关系,很难不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或许,打造蛇枪的地精工匠,和圣者有关系? 令顾泽感到奇怪的是,直到现在,他也没在永续树冠之城见到过地精。 除过这团迷云,老狼人提到过的果实也让顾泽有些在意。 他只吃过自己的第一根基枝凝聚出的根基果实,距凝聚其他枝的果实还有一段日子,但对这里的人们来说,果实似乎是种比较常见的东西。 那么,能分发给其他人的果实,是哪来的? 难道是种植出来的? 阿瓦尔的态度,同样令人生疑。 会不会变化,在他看来是区分术士和其他职业的重要依据。 就没有锻炼生命枝和能量枝的战士或者刺客么? 变化枝才是主流的枝? 疑问愈发的多。 顾泽决定暂时不管。 短矛和蛇枪之类的物品能让亲和枝和灵性枝成长,那么就试着去找类似的物品,找出数值变化的原因,顺便询问他人地精的事。 果实的话,晚上去黑曜石酒吧的时候,捎带去猎罪公会领几颗,回来试着吃一吃应该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枝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一开始得到的禾中子就不是一般的禾中子,别人觉得奇怪,很正常。 接受就好。 六十八 原则 亮石酒吧,不复昨日的吵闹。 冷清异常,却又压抑的人心头躁动,脸颊两侧汗水涔涔。 坐着不舒服,站的更不舒服。 原因是,几十位不速之客不久前霸占了这里。 为迎接另一批“客人”,“仁慈”的打手们驱逐了马老板和酒吧里的其他客人。 现在,客人已经到齐。 酒吧角落的圆桌上,一出辩护和审判的戏码拉开序幕。 “维克托先生,以独角帮的名义起誓,我断角牛绝没有看不起您和‘仁慈’的意思。看门狗先生应该知道,独角帮是第一批和‘仁慈’合作的亚人帮派,我连帮您的忙都来不及呢,哪会去害您!” 一只左边的牛角折断一半有余的牛头人,视线焦虑地在桌对面的维克托和他身后撑着伞的看门狗间来回移动,铜铃似的牛眼里满是惶恐。 他得到消息后就快牛加鞭地赶到了亮石酒吧。 自己派过去慰问“仁慈”新晋话事人维克托·洛伦佐的小弟,居然在葬礼上行凶伤人!? 一开始断角牛只以为这是维克托立威和敲诈的借口,想着带点钱过去做足意思就行,但当看门狗和其打手将他小弟破破烂烂的尸体摆到面前的时候,断角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派过去的小弟和地上死掉的人根本不是同一批人! 一定是在路上就被掉包了! 有人想害自己! 可这话能对谁说?和“仁慈”说吗?他们不知道独角帮会派谁来参加葬礼。 如实告诉他们,他们真的会信吗? 怎么在“仁慈”失去耐心前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断角牛压抑着自己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挨个将身旁坐着的疤面狐、无毛狼、人面虎和截尾羊瞪了一眼。 他们都和断角牛以独角帮有过摩擦,有充足的理由借维克托的刀来杀人! “以虎头帮的名义起誓,我人面虎绝没有冒犯您和“仁慈”的想法,一定是有人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故意找人替换了我的人,去您父亲的葬礼上行凶!”人面虎紧接着断角牛的话说道,拢在一起放在桌上的手捏的极紧,隐晦地瞟了眼无毛狼和断角牛,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 他断定是和自己有过摩擦的无毛狼及断角牛干的! 疤面狐和截尾羊与人面虎,曾是树冠之城横跨矮树区和杂草区的帮派“铁面”的三个小头目,彼此间交情不深不浅,没有仇怨亦没有恩情。“仁慈”上位,吞并“铁面”后,将他们提拔到了现在的位置。现在虽说管理区域相邻,但至今也没有发生过摩擦,偶尔还会看在老伙计的份上帮个小忙、行个小方便,人面虎不觉得疤面狐和截尾羊有理由暗害自己。 长了张忠厚老实脸的断角牛,一声不吭地盯住人面虎,脸庞上的横肉凸显出来,宛如一头凶暴的斗牛,几近狰狞。 他,是在向维克托暗示自己啊。 妈的,果然不安好心! 秃头的无毛狼则眯起了眼,“你人面虎可能没有,但你敢说你手下的人没有吗?” “最近,你的人和绿植区的人好像走的很近,他们该不会吸嗨了投奔过去了吧?” “你当我是你?前段时间秘树区的生意是你搞砸的吧!一百二十件炼金器具全赔进去了!死了不少人吧?”人面虎怒而反击。 无毛狼脸色铁青。 疤面狐喝止了他们的争吵,“今天你们是来互揭老底的吗!有考虑过维克托先生的感情吗?!” 截尾羊拍了拍人面虎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些。 坐在维克托身旁的艾莉莎,抱紧怀里的黛米,忍不住啜泣起来。 黛米嘴唇抿的极紧,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不停给妈妈擦泪。 母女二人的反应冲淡了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无毛狼和人面虎低下头来。 维克托指尖轻敲桌面,一双流溢着悲伤的蓝眸和脸上略显杂乱的络腮胡,令他看起来有些心力交瘁。 “你们是我的前辈,为‘仁慈’做的事比我要多的多。” “我相信,你们不会背叛“仁慈”。” “当务之急,是找出破坏葬礼的幕后主使。” “教他冒犯我们的代价是什么。” 他抚摸着黛米卷曲的金发。 嘴角微抿,有些哆嗦。 凝滞的双眼,一眨不眨。 沉默中,哀伤蔓延开来。 截尾羊等人看到了他眉眼间流露出的痛苦和悲伤。 停顿片刻后,维克托的话语逐渐变得笃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定要给我和我的家人一个妥善的交代。” 离维克托最近的截尾羊,马上恭敬地询问道:“您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其他人跟着表态。 维克托能在短时间内晋升至如今的地位,必然以自己所爱的亲人支付了高昂的代价,他和他的妻子艾莉莎缺失的手指就是明证。令这样一位不惜让自己深爱的家人经受痛苦折磨,也要在权力之路上继续攀登的丈夫和父亲,在得到权力的第二天,便遭受无法安葬生父的侮辱,打击可想而知。 “毫无原则的仁慈,只会让我们的对手为所欲为。”维克托一字一句地说道,骤然腾起的怒火俨然已是压制过的程度,却仍显得威吓力十足,“告诉我们的对手。”他用手帕擦拭起黛米的眼泪,“我,维克托·洛伦佐的原则。” “告诉他们,我奉行的‘仁慈’,是什么模样。” 撑伞的看门狗朝坐在酒吧各处的狗头人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面无表情地对截尾羊等人说道:“以‘仁慈’和维克托·洛伦佐的名义,肃清你们的敌人。” 脚步轰鸣而来。 断角牛等人惊愕地看向离自己最近的狗头人。 他们较之其他狗头人明显更加强壮! 几乎比得上一流的黑铁级猎罪人。 数量...足有近百人! 维克托隐含愤怒的话语,跟着传来:“他们,现在是你们的人。” “调查内部的可疑分子,去杂草区、绿植区、秘树区,找出幕后主使。” “一周内,我要见到他的脑袋。” 截尾羊和疤面狐应允点头。 断角牛、人面虎、无毛狼轰然允诺,uu看书 wwuka.om 发誓一周内必将解决此事。 维克托点了点头,目光在五人身上分别停顿了一下,“不要拖拉,现在就去。” 五人没有丝毫迟疑,起身便领着各自的狗头人离开了亮石酒吧。 顿时,略显拥挤的酒吧变得空旷了不少。 艾莉莎这时才敢抬头去看维克托。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搞清,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会忽然一步登天。 “爸爸,他们是要去给爷爷报仇吗?”黛米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比起不知所措的妈妈,十四岁的黛米虽然很怕那些陌生的亚人,但她同时也很清楚,那些人都是爸爸麾下的人马。 自己不应该感到害怕。 “对,你说的没错,他们是去报仇的。” “会死人吗?”黛米继续问道。 维克托点了下头,掐了掐黛米的小脸蛋,“那些人打扰了爷爷的葬礼,应该受到惩罚。” “赔钱,道歉,不够么?” “不够。” “...” 黛米琢磨着父亲的话。 怎样才算够呢? 多少钱都不行吗? 非得死吗? 嘎吱—— 守门的狗头人走进酒吧,告诉维克托有人找他。 ... 门外,遮着脸的顾泽,得到狗头人的允许后,走了进去。 一见到维克托,他就发现,对方又“成长”了不少。 六十九 罪中之罪 作为合作伙伴,顾泽感到十分欣慰。 但作为朋友——不能说是朋友,应该说,比陌生人稍亲近些的人,他有的只是厌恶。 看门狗打量着走来的顾泽。 一个贵族子弟?或许还是骑士学徒。 鼻尖轻动,他敏锐地嗅到了顾泽身上没有完全消散的血腥味。 “维克托先生。”顾泽瞧了眼维克托身旁撑伞的狗头人,拉过板凳坐在桌对面,“我来取您说好的东西了。” 维克托礼貌地道了声好,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眉眼间流露出的悲哀和愤怒缓和了许多,只是仍给人种阴郁的苦涩感。 他认得出眼前的人是谁,也猜得到对方为什么要更换身份。 “我今后怎样称呼你?”维克托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顾泽,里面的情报是以矮树区和杂草区的地图、地图上标记出的地点序号、和序号一一对应的情报呈现出来的,简单而直观。 “堂吉诃德。”顾泽说道,接过情报,他知道对方已经猜出自己更换身份的原因,所以并未过多解释。打开仔细翻阅一番,和序号对应的情报开头,都写有圈住的“报复”二字。而在情报结尾的话里,几乎都有圈住的“棘手”二字。 知道顾泽会对清一色的报复行动感到困惑,维克托在他看的时候便主动解释道:“今天上午,有一伙人破坏了我父亲的葬礼。” “他们得付出代价。” “没错。”顾泽想起进门前看到的狗头人队伍,将情报叠好,放入衣兜,手摁在别在斗篷一侧的短矛上,然后瞧了眼张望着自己的黛米,凝视片刻,夸赞道:“您女儿有双美丽的眼睛。” 黛米抿住嘴眨巴了下眼,凝视着堂吉诃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谁都看得出小姑娘心里很开心。 她的妈妈艾莉莎,眼眶红肿,双眼有些失神,握紧黛米的手一个字也不说,看都没有去看顾泽一眼,仍没有脱离之前断角牛等人与丈夫之间匪夷所思的对话带来的震动。 母女俩几乎是两种人。 黛米更像她的父亲维克托,坚强而缺乏同理心,具备成为强人的要素。 “是的,我必须承认,你说的完全对。”维克托注视着黛米,像抚摸小猫似的摸着她的小脑袋,幽默地回道。 见顾泽整理衣服,似乎打算离开,询问过后,又跟了一句“祝你好运”。 顾泽点头。 他无意打搅这对父女有爱的互动,起身离开。 短矛反馈而来的是种陌生的情绪,人们称其为“亲情”。 他没有体会过,无法分辨维克托对女儿的爱是真是假,也因此变得无法确认维克托是否真的自导自演了破坏葬礼的戏码,制造动武的借口——他完全有理由、有能力这样做。 人毕竟是种很复杂的动物,谁都没有一眼就堪破人心的能力,顾泽同样不行。比起之前,现在的维克托更令他看不透,即使借助短矛的力量也是如此。 他的“成长”幅度比看起来还要大。 结果上考虑,为提升在“仁慈”内部的地位,就必须不断地为“仁慈”创造价值,维克托迟早要找理由动武进犯其他人的地盘。假如他找不到,顾泽也会帮他去找。但感情上,缺乏亲情的顾泽,下意识地希望维克托是个重视亲人的人,不会拿自己父亲的葬礼设计阴谋,对女儿的爱也千真万确。 当然,顾泽清楚地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因何而起,他始终不会相信维克托是个重视亲人的人,更不会因为自己的任何暧昧想法,改变与他相处的态度。 顾泽要的,只是一个为恶的合作伙伴。 看门狗见他离开,俯身询问维克托,堂吉诃德的来历。 维克托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堂吉诃德是自己的得力帮手,看门狗于是不再发问。 他相信自己带起来的新人。 只要不背叛“仁慈”,做什么都无所谓。 ... 回王庭的路上,经过杂草区,顾泽依据维克托提供的情报,绕远路去地图上标记出的地点转悠了一圈。他发现,标记多半都是地洞密集的地方,少有帮派聚众活动的痕迹,反而常能见到虚无教派的人宣讲教义,组织宗教活动。 维克托不信任他身边的人,所以才故意用“报复”的说法指出教派活动频繁的地方,好让顾泽能以勇者的身份打击“罪”,提升地位。 卡桑德拉世界奉行“罪”的教派共有七种,最常见的是腐化教派、堕落教派、虚无教派。腐化教派最近鲜有活动,几乎是半隐匿状态。堕落教派在绿植区、矮树区、棕树区都有分布,以矮树区作为最大的根据地。虚无教派则在穷苦人极多的杂草区和秘树区分布广泛。 其中,杂草区的虚无罪徒,数量起码在五十万上下,占杂草区总人口的十分之一。就算他们只是群连饭都吃不太饱的平民,多是妇女和老人、小孩,数量上来是也股极为可观的势力。他们宣扬的那套和曾流行在人类世界的某些违法的x教差不多,大体上就是今生虚无毫无意义,做出怎样怎样的事,来世就会获得怎样怎样的回报,只是相较而言更加温和,没有太大的破坏力,不会主动害人,也不会强迫其他人加入。 穷苦人活的像行尸走肉,对以后的日子没有盼头,而虚无教派却能给他们盼头。有些人即使没有真的加入,心里也早已被他们的教义说服,五十万只是个保守的数字,连王庭都得仰仗虚无教派的权威来维持杂草区的秩序。 但,正因为罪徒人数众多,对教义的诠释随之变得多种多样,假借推行教义之名,实则扭曲教义收敛财富的人也多了起来,虚无教派的内部反倒是纷争不断,有些分支甚至直接发展成了激进的暴力组织。 “罪”并不总是衍生罪恶,自始至终人才是导致罪恶泛滥的主体。 维克托想让顾泽打击的,就是这样的“罪”中之罪。 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整。看书 .ukansh.cm 顾泽换上骑士铠甲,走回王庭。 理所当然的,备受关注的勇者“众叛亲离”,没有一个骑士愿意跟随他,和他“虚度”了一上午的消息,又一次传遍了整个精灵王庭。 回去的路上,每个认出勇者顾泽的人,不是憋着笑离开,就是低声在听得见的地方用“开玩笑”的方式戳他脊梁骨。 仅过去两天,顾泽这位拯救世界的勇者,就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变成了一个笑话。 其他勇者的处境同样不好,尤其是张黎,他每天不是睡女人,就是在睡女人和提裤子的路上,可以说风评最差的勇者。大贵族们眼中,顾泽好歹算个有心做事但没有能力的草包,他倒好,整个一用dio思考的蠢货,简直荒唐。 表现稍好的是乐芸和杨青寒,她们插手了议会的工作,负责协调秘树区和杂草区的炼金资源和粮食生产,暂时没做出什么成效,但人们对她们的印象还不错。 剩下的勇者服用了精心培育出的树种,正在适应枝和传奇武器的力量,没什么表现。 回到住所,顾泽照常和伊莉莎白一起做饭,对外界的传闻一概不理。 吃完饭锻炼身体、试验蛇枪的能力,下午领着愿意跟随的两名骑士去杂草区扫荡暴力组织,晚上用堂吉诃德的身份去黑曜石酒吧拓展人脉。 他的时间排的很紧,没空浪费。 但假如有人不自量力的跳脸,顾泽很乐意告诉那些人,浪费自己时间的代价有多昂贵。 七十 蛇枪和苍蝇 吃过饭,锻炼两个小时,时间来到下午三点。 此时顾泽的系统面板,数值如下。 第二枝·根基·爆发:123.5%→124%。 第六枝·生命:146→150。 第十一枝·能量·雷:116→120。 第二十一枝·亲和·时间:15%。 第二十二枝·灵性·接触:15%。 第十六枝·变化和其他枝没有数值变动。 短矛没有因灵性枝的数值提升发生能力上的变化。 是否有反馈的距离和深度上的提升,暂时不清楚。 蛇枪与亲和枝的用法,顾泽倒是摸到了一点门道。 亲和枝借助存在于万物中的“灵”来施展术式。 “灵”是所有术式的施术基础,亲和某种物质的“灵”,即等同于亲和该种物质元素,可以像挥舞手臂、握紧拳头那样,用意念操控该种物质。听起来“灵”似乎像种具有思维的小东西,但实际上“灵”只是个单纯的媒介,没有其他作用。 有些人生来拥有艺术或数学方面的天赋,对声音、图像或字符的敏感程度远超常人,仿佛与没有生命的音符、线条、数字有着类似亲人的奇特“亲近感”。缺乏天赋的人,往往也能通过后天的努力弥补天赋的不足,培养“亲近感”。 卡桑德拉世界的人们便将这样的“亲近感”称为亲和,视作沟通非生命物质元素的能力,“灵”就是沟通的桥梁,人们偶尔将其拟人化只是为了更好地发挥“灵”的作用。当然,也不乏有将“灵”人格化甚至神化的人,好些教派都是信奉“灵”的,尤以自然教派和杂草区多如牛毛的x教最为突出。 顾泽之所以能和时间产生“亲近感”,甚至达到了令亲和枝变成亲和·时间的程度,一者和他拥有读档回到过去的能力有关,一者则和经年累月的数秒计时有关。 他将自己锻炼的能不经思考就说出现在几时几分几秒,清醒状态下每隔一分钟“自动”存一次档便是具体的用法和锻炼成果的证明,与时间的“亲近感”的强烈程度可想而知。 可以说,读档令顾泽有了和时间亲和的契机,不断地使用和数年如一日的锻炼,则将契机培养成了实在的亲和。而只要再稍稍前进一步,感知到时间之“灵”,就能发挥出亲和枝的能力,施展操控时间的术式。 蛇枪中,就有一点微小的时间之“灵”。 顾泽的亲和枝,亲和·时间,会对蛇枪有模糊的回应,原因就在于此。 卡桑德拉世界的时间之“灵”,存在于万物之外,宏伟而庞大,像空气一样难以捉摸,感知起来极为困难,施展术式更不可能。但拘禁在蛇枪中微小的时间之“灵”,好比装在瓶子里的气体,感知起来显然要容易的多。 借助这一点微小的“灵”来施展术式,因此变得有了可行性。 小爱记下的知识里,就有和“灵”相关的内容。顾泽锻炼身体的时候,脑袋可没有闲着发呆,他不断地做着感知蛇枪中时间之“灵”的尝试,对“灵”的认识更深一层的同时,验证了之前的自己留下的知识的正确性,也发现了蛇枪的用法。 无须寻找或制造配套的弹药,只要催动亲和·时间的力量,蛇枪里就会缓慢的生成弹药,约半小时就能生成一发的量。 扣动扳机,发射出去,就能打出具备术式威力的攻击。 那位不知名的地精传奇工匠,不仅将难以捉摸的时间之“灵”拘禁在了蛇枪当中,连使用方法也做的如此简单,不愧传奇之名。 亲和·时间更深一层的用法,涉及术式,而和时间之“灵”相关的术式,少的可怜,暂时没有学的途径。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想要发挥亲和枝的力量,只能借助蛇枪。 虽然要打出一发的弹药才能腾出空间生成下一发的弹药,“装填”很不灵活,但蛇枪毕竟是传奇工匠打造的武器,威力值得信任,用法也是顾泽擅长的用法,精度有保障。 三点一刻,愿意跟随顾泽的两名骑士,来到门前。 顾泽将可能暴露堂吉诃德身份的蛇枪放入储物空间,穿上堂吉诃德的衣服,外面套上骑士装束,简单地和伊莉莎白交待了几句,戴上头盔便领着骑士们出发了。 “勇者”和“堂吉诃德”的活动区域完全不同,只要不摘头盔、不碰到熟人,身份就绝对不会暴露。 走进树藤电梯,准备下降。 两名骑士对望一眼,对顾泽告知了自己的姓名。 一人叫卡尔文,一人叫布鲁诺。似乎有那么点跟定了他的意思,连自己擅长什么也一并介绍了一遍。 等布鲁诺介绍完,卡尔文有些踌躇地问道:“您知道,有人在故意诋毁您吗?” “要不是您,我们不可能活着从矮树区回来。” “犯错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受到惩罚,您保全了所有骑士的性命,不过是在‘仁慈’手底吃了点小亏,就被那些人说成了逞能的草包!” “巴泽尔情况如何。”顾泽没有回应渐渐激动起来的卡尔文。 布鲁诺接话,“他醒了,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下地走动了。” “他怎么说,维德家族表态了么。” “巴泽尔想惩罚那个犯错的骑士,但他不信我们说的话,好些坏话都是他传出去的,维德家族好像没有表态,不太清楚。” 卡尔文忿忿地道:“忘恩负义!我头一次知道巴泽尔原来是个虚伪小人!” “您救了他,他却说您的风凉话!” “他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人!” 树藤电梯下降到地面,u看书 ww.uukanh.om顾泽迈步走出,瞥了眼卡尔文,“骑士不应在背后说人坏话。” “...” 卡尔文羞愧地低下头来,一语不发。 “您不打算澄清那些不实的传言吗?再这样下去,您就...”布鲁诺戛然而止,没有说完,但谁都听得出他的意思。 任由流言泛滥,勇者顾泽就会被人一直嘲笑下去。 直到再也无法摆脱别人扣给他的帽子,彻底变成茶余饭后的笑谈。 “不。”顾泽拒绝,“庸碌之辈总能找到谈资。” “不值得我去浪费时间澄清传言。” “他们迟早会为自己不恰当的言行付出血的代价。” “假如你们仍觉得不甘,那就跟着我好好干,做出一番无可置疑的功绩,再叫他们闭嘴。” “争辩,只会让你们变得和他们一样可怜。” 布鲁诺和卡尔文默然不语。 争辩即使获胜也不过逞一时之快,难以改变别人心中的想法,只有实在的功绩无可辩驳。 他们并不是想不通这层道理,只是没法不去在意。 轻而易举地放下了成见之争的勇者,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两人愈想愈服气,挣扎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 勇者终归是勇者。 一群聚在一起嗡嗡乱叫的可怜苍蝇,再热闹,也终归是群苍蝇。 天一冷,就见不到了。 七十一 魔鬼之子 午后。 行走在幽深的丛林间。 跟在埃莉卡和黛娜身后的安妮,翻开档案。 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眸,上下移动。 【姓名:德洛丽丝·阿纳塔西娅。】 【性别:女。】 【状态:怀孕;魔鬼附身2。】 【是否受到辉光庇佑:否。】 【经历:德洛丽丝·阿纳塔西娅,于卡桑德拉历3629年2月14日,受橙级魔鬼诱惑,**并在三天后怀孕。五月初出现妊娠反应,逃至深渊级庇护所‘霍曼世界’。同年9月16日,银色卫队派出的调查骑士在该地医院发现德洛丽丝,成功将其带回卡桑德拉世界。现囚于树冠囚牢14号房。】 【危害程度:详情请查询庇佑档案,下同。】 【庇佑措施:】 【描述:】 【注:】 领路的四名骑士们停下脚步,快步走到囚牢两侧,拔剑进入戒备状态。 安妮三人来到囚牢门前。 透过精铁打造的粗壮栏杆,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粉色调的少女闺房。 每个女孩,或许都曾有过这样的幻想:自己是童话里的公主,每天都能换着花样穿搭衣服,挑选鞋子,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有人端到面前,笑眯眯地用勺舀起送进嘴里。坐在梳妆台前,对着足有一人高的镜子,用精致的木梳打理自己柔顺光滑的长发,打点妆容。出门走到哪都有侍女陪同,经常出入一流的宴会,受到所有男孩的喜爱,几个他国来的王子甚至为争抢自己而大打出手,闹出不少笑话。 但现实往往带着戏谑般的恶意。 大多数女孩都不是公主,而公主也并不总过这样的生活。 听到愈发接近的脚步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呆的德洛丽丝,惶恐地看了过去。 见到来人披着隐山潜修会标志性的白袍,早已哭肿的双眼又一次流出泪水。 老骑士统领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囚牢的门。 嘴中发出的低沉叹息,被德洛丽丝的抽噎声吞没。 “您好,德洛丽丝公主。”埃莉卡率先步入囚牢,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黛娜和安妮紧随其后。 砰—— 牢门被老骑士统领关上。 骤然响起的金属碰撞声打碎了少女最后的绮梦。 德洛丽丝捂住胸口,抽噎声渐渐变成了啜泣。 公主的体面已被连番袭来的厄运撕碎,她憔悴的面容、枯黄的发丝、不整的衣衫,已经无言地说明了一切。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她声嘶力竭地喊叫道,撑着愈发沉重的身体站起来,拿起梳妆台上此前从未动过的化妆品扔了过去。 黛娜放出防御术式,瓶瓶罐罐撞击在三人身前模糊的光晕上,掉落在地。 “请您息怒,我保证您不会感到半分疼痛。”埃莉卡做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想要安抚这位濒临疯狂的公主。但在德洛丽丝眼前,她的笑容比魔鬼还要可憎万倍,完全不起作用。 德洛丽丝仍在往过扔东西。 她甚至撑起沉重的身体,试图搬起椅子。 埃莉卡的面容渐渐变冷,黛尼示意安妮进行麻醉。 公主似乎不想合作,干脆点对谁都好。 安妮于是撑起光晕,走到近处施术弄晕德洛丽丝,快步上前将其扶到床上。 德洛丽丝的遭遇值得同情,但魔鬼附身毕竟是魔鬼附身。 她腹中育有的魔鬼之子,必须死。 没得商量。 囚牢外的老骑士统领注视着这一幕。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骑士,他应该移开视线。 但,作为亲手将德洛丽丝带大的“父亲”,他没法不看。 哪怕心如刀绞。 天空精灵悠长的生命使得他们没有多少繁衍后代的需求。重视爱情、喜好浪漫,淡漠亲情、厌恶养育的责任,几乎是所有精灵的共性,女王也不例外。两位公主断奶后,女王就再也没有管过她们,全权交由侍女和骑士们照料,老骑士统领就是照顾过德洛丽丝的骑士之一,可以说是看着她从牙牙学语的小婴儿长成了出挑的大姑娘,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囚牢内,还在继续。 黛娜解除术式,随埃莉卡向床走去。 安妮将德洛丽丝平放在床上,解开衣服,露出隆起的腹部,然后拿着档案走到一侧,让出空间。 她是个新手,负责记录工作。 因为一手晕眩术式用的相当出彩,且是少见的不会对人造成伤害的术式,自身又是名女性,所以破例成了此次行动的一员。 黛娜是三人中的武力保障,有封印橙级乃至虹级魔鬼的实力,经验老道。 埃莉卡则是处理魔鬼附身等异常状况的行家。 见到德洛丽丝裸露的腹部,她催动亲和枝,沟通光之“灵”,施展光元素术式,视线穿透皮肤与脂肪,直达盆腔。 魔鬼之子的模样,出现在埃莉卡眼前。 只要将其杀死,魔鬼附身的状态即可解除。 “慈爱的辉光之主啊,恳请您庇护我身。”埃莉卡呢喃起祈祷的话语,发动驱逐魔鬼的术式,伸手虚按在德洛丽丝的腹部,没有接触,数指宽的间隔中渐渐有光蔓延开来,向内渗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光芒渐渐下降至子宫附近,即将渗透进去的时候,几近发育完全的魔鬼之子,仿佛知道大难临头,忽然有了动静。 他哭喊了起来。 像个普通的胎儿。 声音却大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安妮悚然。 昏迷中的德洛丽丝,泪水泛涌。 埃莉卡面无表情,加大了术式的出力,渗透速度不断加快。 黛娜双手抚过空中,一柄光芒凝聚而成的长剑出现。 “闭嘴!”她威吓一声,持剑对准魔鬼之子。 假如渗透不成,没法温和地解决,那就一剑捅死。 她就是来干这个的。 安妮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德洛丽丝挺着的肚子。 耳旁回荡的哭喊声,莫名的令她有些心痛。 当然,安妮很清楚,普通的胎儿不可能发出这么大的哭声,只有魔鬼之子才做得到如此离奇的事情。而之所以这么做,显然是魔鬼求活的计策。 可笑。 她抚平了心底的波澜。 几十秒后,渗透进去的光芒接触到了魔鬼之子。 哭喊声愈发的大,也愈发凄厉。 黛娜给了埃莉卡一个眼神。 一切顺利。 埃莉卡会意,渗透的速度顿时又快几分,同时,黛娜举起光之剑,对准隆起的腹部当空砍去,虚化的剑身穿透皮肤脂肪子宫,竟直接砍断了连接胎盘的脐带! 两只虚化的手,这时自德洛丽丝腹部两侧插入。 埃莉卡托住已被光芒完全笼罩的魔鬼之子,缓缓将其捧出德洛丽丝的子宫。 ——直接取了出来。 安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和来之前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她们在干嘛? 不是净化并杀死胎儿、再施术令德洛丽丝流产吗? 取出来...? 这? 光之剑消散不见,黛娜上前为德洛丽丝的脐带止血。 埃莉卡抱着光芒笼罩着的魔鬼之子,瞥了安妮一眼。 “不记录吗?” “记..记什么?” “宝贵的研究材料,流淌着高等精灵血脉的魔鬼之子,已被隐山潜修会成功捕获。” “研究材料?” “是的。”黛娜接话,瞧了眼埃莉卡怀中发光的胎儿,“他是首例发育完全的魔鬼之子,研究价值极高。” “你不觉得吗?” “我...” 安妮不知道说什么好。 研究? 怎么忽然就变成研究了? 精铁打造的粗壮栏杆,忽然发出难听的嘶鸣。 三人回头。uu看书 .uukanshu.om 见证了全过程的老骑士统领,用手掰开栏杆,侧身走了进来。 铿锵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骑士剑,对准埃莉卡。 下巴及脸颊两侧斑白的胡茬,一抖一抖。 眼中有火在烧。 “你个婊子,把他交给我!不准带他走!” 他再也无法忍受隐山潜修会的暴行。 胎儿,研究材料? 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算是魔鬼之子,也是德洛丽丝的亲生骨肉啊! 埃莉卡摇头,并不生气,“我们得到了女王的默许,否则,你以为我们敢这样对待公主吗?”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老骑士统领气的剑都在发颤。 守在门外的四名骑士,快步走入囚牢,围在老骑士统领四周,抽出剑来。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黛娜止完血,对他耸了耸肩。 “他们是女王的骑士,你也是女王的骑士。” “你应该信任隐山潜修会,信任我们的女王。” “胎儿不会有事。” “...” 老骑士统领倔强地保持沉默。 不得已,四名骑士围过去制服了他。 埃莉卡等人,于是带着胎儿离开。 直到最后,老骑士统领也没有再说什么。 悲哀盖过了愤怒。 现在他只想陪在德洛丽丝身边。 七十二 虚无教派 阳光渐渐黯淡。 顾泽和布鲁诺、卡尔文三人走在崎岖的岩路上,向地窟深处走去。 往来的虚无罪徒们见到他们的骑士装束,俱点头问好,有的人甚至还好心的提醒要他们走路小心,诚恳的模样教人难以曲解这份好意。 布鲁诺和卡尔文见到罪徒们饥黄的面容和平静的神色,心里都有些唏嘘。忍饥挨饿的情况下仍能礼貌待人、维持基本的秩序,实在不容易。和矮树区穷凶极恶的暴民相比,他们的品行几乎能和见习骑士媲美。 顾泽只是走,没有什么触动。 用寄托在来世的希望换取现世的平静,不坏,但也称不上多好。 数分钟后,三人来到地窟中下部的小平原。 虚无教派在杂草区的总部,就在这个名叫激流平原的地方。 骑士来这执法,打击x教或干其他的事,首先要得到虚无教派的认可。 不来其实也无所谓,骑士始终是女王的骑士,女王的认可大过一切。但虚无教派某种程度上算是得到官方授权的执法机关,和骑士们是合作关系,提供基本的吃住不说,还会经常发动罪徒帮助骑士打击泛滥的x教。告诉他们勇者领着骑士打算来杂草区帮忙,没有坏处。 地窟中回荡着地下河的激流冲击声,平原的名称就来自于此。布鲁诺有志做出一番事业,此前去过虚无教派的总部,自告奋勇地领起了路。顾泽和卡尔文跟在他的身后,不多会便来到了总部前。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石头堆砌起来的建筑,规模和王庭里到处可见的宫殿相当,象征虚无教派的宗教元素仅在门和门上的石板有所体现,是个一端放有球体、一端放有三棱锥的天平,代表骑士的剑盾倒是随处可见。 布鲁诺边走边说建筑的来历。 起初,虚无教派只是想去秘树区的德鲁伊那求几颗能种出房屋的树种,模仿猎罪公会总部的形式,造个大些的树木复合型建筑,但后来发现激流平原水汽太过充沛,光照又弱,树种不好发育,发育起来也达不到能当房屋使用的标准,所以就放弃了。 一筹莫展的时候,罪徒们提议用石头搭建房屋,人多力量大嘛,几万人,一人搬个几十块,差不多就够搭个不错的房子了,于是就有了最初的总部。后来,虚无教派的罪徒愈来愈多,总部跟着不断扩增,渐渐就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卡尔文少有外出,头次听说虚无教派总部建筑的来历,不断追问布鲁诺,顾泽跟着知道了不少趣闻,对虚无教派有了初步的了解。 迎着罪徒们善意的目光和骑士同僚的问候,顾泽三人一路往里,还没到虚无使徒办公的区域,他们就听到了沸腾而嘈杂的说话声。 杂草区最重要的资源是粮食、水和劳动力。粮食和水就不说了,但凡是个活人都知道有多重要,劳动力倒是很有说法。绿植区、秘树区的劳动力有三分之一都来自杂草区的饥民,青壮年虽然几乎都去前线抗击恶魔了,饥民大致以孩童、妇女、老人为主,不算是优质的劳动力,但数量毕竟十分充足,对外输出的势头还是很足的。 虚无使徒们往往既要分配人力又要协商薪酬,偶尔还得客串法务和基层人员,要不是使徒之身远比普通人强大,而且因为罪徒数量多、成为使徒,乃至成为高阶使徒的人也跟着变多,大大分担工作压力,恐怕早就累的全员秃顶了。 此刻顾泽三人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足有两个足球场宽敞的广场中,上千个手握虚无之力的虚无使徒们,跟居委会老大妈似的,一说起来嘴就根本停不下来,不是冲那个说就是对这个说,语速极快,偏怪还说得非常清楚,不用说也是虚无之力的功劳。 谁谁家老太太日结工资不够闹起来啦,谁谁家熊孩子不小心弄翻炼金试剂对方索要赔偿啦,大大小小的事一股脑涌来,听着都烦,更别提处理起来有多折磨人,使徒们的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布鲁诺和卡尔文谈论趣闻时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下午正是办公高峰,人多的连路都不知道往哪走。 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人少。 往来的骑士同僚,见他们处境尴尬,帮忙带他们去了高阶使徒的办公区域,情况这才好转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 高阶使徒是虚无教派的上层力量,负责粮食和水的分配工作、和其他区域协调档次高一些的公务。假如把普通使徒比作白领社畜,那他们就是部门经理之类的领导层。罪徒们平和淡然的处世态度在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到,争得唾沫星子乱飞才是常态。 之前还自信满满地说要领路的布鲁诺,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在勇者面前显摆了。他以前仅仅只是在门口和里面打了会转,甭说高阶使徒的办公区域,就算是普通使徒的办公区域也没去过几次。 强撑着面子,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拦着同僚问这问那,布鲁诺才算是知道了该去找哪个高阶使徒拜山门。 顾泽不着急,x教问题不是一个下午就能解决的,布鲁诺和卡尔文是目前仅有的两名骑士,多用一些时间在他们身上不算浪费,成长总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 而且,虚无教派的氛围相当对他口味。矮树区过分阴暗暴戾,棕树区的勾心斗角的猎罪人和奢靡的大贵族也很难给人好感,最为贫穷的杂草区却有这样一批为普通人服务的使徒。待在这里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令人心情愉快。 数分钟后,布鲁诺领着顾泽和卡尔文,来到一名叫做理查德的高阶使徒的办公室。 刚进门,正和绿植区来的三名德鲁伊讨论粮食问题的理查德,瞪圆眼睛挥手示意德鲁伊们闭上鸟嘴,语速极快地朝走来的顾泽和卡尔文说道:“你们好,请问你们谁是他说的‘神秘骑士’?” “还有请问,他哪里神秘?” 顾泽瞥了眼布鲁诺。 后者别过脸去,看不到表情。 “我。”顾泽走来,掏出勇者之证,“勇者。” 跟理查德争得面红耳赤的鸟脸德鲁伊们,顿时一呆。 “勇者?”理查德起身接过深红宝石,确认的确是勇者之证后,交还给顾泽,快被气歪的脸马上变得端正,uu看书 ww.uukanshu 语速也放缓了不少,只是问题仍然直白利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官僚作风,“您是哪位勇者?来做什么?” “顾泽,来协助你们打击x教。” “顾勇者是吧,感谢您的好意,但我是管粮食的,负责x教问题的使徒在隔壁。” “...” 顾泽又瞥了眼布鲁诺。 后者的脖子似乎出了点问题,脸转不过来。 “抱歉,您继续。” “不不不,用不着抱歉。”理查德语速渐渐加快,手也跟着挥舞了起来,“事实上我这确实有个和x教相关的粮食问题。” “请说。” “有个叫救主会的x教,昨晚抢了五马车的大米,打伤了我们的人。” “还有呢。” 理查德于是说了整整三分钟。 中间连气都没换过。 鸟脸德鲁伊们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没真的吵起来,要不岂不是会被骂到连嘴都还不了? “主人我全都记住了!他再说十分钟我也能一字不落地记住!”小爱蹦出来凑了个热闹。 “您有疑问吗?”理查德说完又跟了一句。 “没有。”顾泽回道,领着听懵了的布鲁诺和卡尔文向隔壁走去。 他向来很有耐心。 但理查德马上叫住了他们,补充道:“详细情况请去隔壁咨询,欢迎您下次再来。” 顾泽:“...” 没有下次了。 七十三 防线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 高阶使徒们的嘴皮子是真的利索,和只会像个触手怪一样叽里咕噜喷射粘液的腐化使徒完全不同,保留人形的同时比什么人都能说,思维敏捷的不似人类,虽然本来也不是。而且似乎还能和其他高阶使徒隔空交流,离开理查德的办公室不久,其他高阶使徒就知道了有位叫顾泽的勇者,打算协助虚无教派的工作。 这下连见面自我介绍都省了,走到哪都有“认识”的高阶使徒。往往一进门,办公桌后头坐着的高阶使徒就热情地迎过来嘘寒问暖,亲切的不像话。聊起天来,聊着聊着就刹不住车,问这个问那个,话题跳跃的追都追不上。 上一分钟还在问是否需要帮助、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云云,下一秒就忽然问起有没有心仪的对象、您看我合不合适等等。得亏顾泽耐心极佳,对方每跑一次题就纠正回来一次,要是换个脾气稍微差点的,怕是早就怼起来了。 出了高阶使徒的办公区域,算是拜了山门,顾泽又遭到了普通使徒轰炸般的询问,他肯定了虚无使徒们之间确实有某种跨越空间的交流能力。布鲁诺和卡尔文,接连不断地听了高阶使徒们十几分钟的嘴皮子折磨,哪还受得了这个,找了个借口就先走一步,在外等候。 顾泽则是了解情况,拉近关系。 凭借言简意赅的发言,礼貌的谈吐举止,温和给人以亲近感的面容,以及远比其他骑士强健的体魄(指当众秀肌肉),他成功博得了所有见到他的虚无使徒的好感,留下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初步印象。 王庭那边的舆论暂时没空处理。 杂草区人口五百万,流动人口多不胜数,和虚无教派的关系非常密切,最好一开始就竖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虚无使徒们传播消息的速度远比王庭的大贵族们快,加上他们在杂草区统治级的影响力,处理不好和他们的关系,几乎等同于和整个杂草区站在了对立面。而这无异于和前线抗击恶魔的士兵站在对立面——杂草区是永续树冠之城重要的兵源。 反过来想,假如能在这里打开局面,乃至更进一步,获得一定的声望,对不久之后的打破战局的颓势一定大有帮助。 照顾好士兵们的家人,还愁得不到士兵们的拥护么? 而且,活跃在杂草区的基层骑士,同样是股可观的力量。 王庭中那批娇生惯养的骑士对顾泽没有多少好感,帮助杂草区的同时说不定能在基层的骑士心中立起威名,从而打破上层骑士的偏见。 了解到虚无教派的情况和成分构成,综合对身为勇者的自己初始好感极高等有利条件,顾泽决定将杂草区作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发展重心。 于是他一直和普通使徒们聊到了六点。 全程都保持着超水准的耐心和谈吐。 和希望在如今这座混乱之城,为前线士兵的家人千方百计谋福利的使徒们,畅谈自己的抱负,抛出今后的目标。以至于到后来围过来的使徒越来越多,几乎发展成了一场演讲,连现场的普通群众们,也知道了有一位叫做顾泽的勇者,打算来这里帮助他们。 顾泽的口才其实并不好,说多了偶尔还会卡壳,不算是个合格的演讲者。 比起用嘴说,他更喜欢用拳头说话。 但有时,不好反倒是种好。 说的天花乱坠,反倒会有作秀的嫌疑。 使徒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是傻瓜。 质朴有力的短句,并非胜不过辞藻华丽的许诺。 六点半左右,等顾泽离开的时候,现场近三百多普通群众都牢牢记住了这位勇者的姓名。有些等不及的布鲁诺和卡尔文,进来寻找顾泽的时候,也听到了他的演讲。 其他勇者都还窝在王庭的时候,顾泽作为第一个站出来的勇者,受到的关注程度可想而知。 用不了太久,今晚,或者明早,口耳相传之下,他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杂草区。 这既是机会,也是挑战。 顾泽已经做好了准备。 ... 送走布鲁诺和卡尔文,顾泽换好装束,独身一人去往棕树区。 他身无分文,但通行凭证能使用数次,近期不用担心会被拦住。 短矛、匕首、蛇枪,是堂吉诃德的身份持有的武器。 王庭里有部分人知道短矛是勇者顾泽的所有物。虽然,那些人即使知道棕树区的堂吉诃德也有一柄短矛,也不至于马上想到顾泽;就算知道,也不大可能故意戳破顾泽的双重身份,但为保险起见,顾泽还是将短矛收入了储物空间,转而将蛇枪塞进了矛鞘,伪装成装备更新、抛弃了近战作用和匕首重复的短矛。 步入棕树区,来到猎罪公会,他打算领一下今日份的果实。 还没进去,顾泽就见公会门前的广场,有些穿着打扮不像猎罪人的人,在角落和牛头人守卫说些什么话,隐约有啜泣的声音传来。 围观的猎罪人小声交谈的话语,一并传进他的耳朵——有一支猎罪队伍,去城外维护暮光庇护的时候,被恶魔找到机会杀的只剩一个。 正和牛头人守卫说话的,是死者的家人。 顾泽稍稍停步,听清交谈话语中没有提及“泉”这个字,才走了进去。 “资格认定1”的窗口前没什么人,排了两三分钟的队就轮到了他。 一见到来人,老狼人楞了一下,以为这位猎罪人新秀走错了窗口。 正要出声提醒,顾泽先开了口。 “暮光庇护出问题了么。” 他不知道暮光庇护是个什么东西,但既然和恶魔扯上了关系,了解一下总归不是坏事。而假如暮光庇护是个人人都知道的玩意,直接问就太蠢了。 “大问题。”老狼人脸色不太好看,“前些天,住在城外第一防线边缘的平民,遭到了深渊恶魔的袭击。” “救援迟了一步,成千上万的恶魔攻破了村子的暮光庇护。十万平民,最后只逃出来不到一万。” “深渊恶魔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外。” “只要有门,它们哪都能去。幸亏只攻破了防线边缘的暮光庇护,否则第三防线的百万奴隶全都得死。” “...” 顾泽默然。 他打算读档。 涉及百万条人命,必须问清楚。 “你该不会是来找我聊天的吧?” “暮光庇护是什么,门是什么东西,城外的防线又为什么会有平民和奴隶,希望你能告诉我。” “...?” 老狼人警惕地盯住顾泽,“你不知道?” 想到对方不那么流利的口语,他心中疑惑更重。 “我是隔壁人类世界的住民。”顾泽坦诚。 “原来如此,好吧,我告诉你。”老狼人恍然。 “暮光庇护是传奇术士们创造的防御术式,uu看书 .uuknshu.co能够抵御深渊恶魔和魔鬼的侵袭。小到个人,大到城市,都可以使用暮光庇护的力量。” “人的牺牲,可以加强暮光庇护的力量,第三防线的百万奴隶全都是暮光庇护的备用柴火,那些平民是管理奴隶的贱民。” “门的话...你有抬头看过天空吗?” 顾泽摇头。 “恶魔燃烧了整个卡桑德拉世界,熄灭了无穷远外射来的阳光,吞噬了所有的云和雨。” “你看到的阳光、淋在你身上的雨水,来自一个倒扣在永续树冠之城上的深渊世界。” “光,就是光,雨的话,是那个世界的海水凝结形成的。” “深渊之门隔段时间就会出现在深渊世界,清理不干净,总有恶魔会通过我们头顶那个世界的门,溜到城外。” “...” “很惊讶对吧,你得感谢你头顶的那个世界,当然。”老狼人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下脸,“你也可以埋怨。” “生活越‘安逸’,城里越乱。” 顾泽沉默片刻,对永续树冠之城的整体局势有了大概的认识,“第一防线,指的是那个深渊世界么。” “不,那是第二防线,第一防线在世界之外的深渊战场。” “奋战在前线的几十亿士兵,才是我们的第一防线。” “...” 读档。 回到三分钟前。 顾泽走向写有“资源管理1”的窗口。 七十四 白给? 搬山移岭、倒海翻江的力量,称得上是匹敌板块构造运动的天威。 但和能将一整个世界倒扣过来的力量相比,又不足一提。 顾泽握紧双拳。 足以一拳打死黑铁级猎罪人的力量,此时看来简直弱的可怜。 把现在的自己,扔到前线作战的几十亿士兵中,连朵浪花可能都翻不起来。 时间只剩不到三个月。 他再一次感到了紧迫感。 排了约十分钟的队,终于轮到顾泽。 确认黑铁级猎罪人的身份、登记完姓名,窗口里头坐着的老山羊递来一个翻开的小册子,上面有一页盖着章,前边的几页写有公会分配的住房地址。 “三月一册,领一天的记一天的,务必保管好,丢了记得马上挂失。”老山羊认出窗口外的年轻人是上午出尽风头的堂吉诃德,知道他是新人,好心地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资源领取1”窗口,“去那边领资源,记得领任务。” “谢谢。”顾泽礼貌道谢,离开窗前,但只走了几步,排在身后的马脸人就摁住了他的肩膀。 “你踩我脚了。”马脸人语气不善地说道,视线缓缓从顾泽腰间的蛇枪移到他的后脑勺。 大厅里暗中关注着顾泽的几十名猎罪人,顿时投来视线。 上午的事已经在棕树区的猎罪人圈子里传遍了,除了出任务还没回来的,绝大多数猎罪人都知道一个叫堂吉诃德的新人拿走了老狼人保管的传奇武器,但亲眼见到他挥手杀人的猎罪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一阶的黑铁级猎罪人,就算真的像说的那么狠,二阶的白银级猎罪人一来,还不是得乖乖交出蛇枪? 一阶和二阶,实力差距至少在十倍以上,堂吉诃德跑都跑不了! 找茬的马脸人,就是个二阶的白银级猎罪人。 经人提醒,他在大厅发现了堂吉诃德,动了歪心思。 规矩可束缚不了猎罪人。 实力弱就会被巧取豪夺,认怂勉强放过一马,死磕就往死里打。 不跟你整些花里胡哨的。 顾泽回头瞧了眼,“我踩你脚了么。” “赔礼道歉。”马脸人直勾勾地盯着顾泽的双眼,“马上。” “我没踩。” “我说你踩了,你就是踩了。” 马脸人有些不耐烦。 怎么着,认死理?故意较真? 跟谁玩这套呢! 顾泽从腰间抽出蛇枪,抬起对准马脸人的脑门,手指紧扣扳机,“我是不是应该把枪赔给你。” 马脸人歪了歪自己的长脖子。 左歪一歪,右歪一歪。 扫视围观的猎罪人。 然后双手摊开,似乎有点惊讶,有点不可思议,“你们看到了吗?他居然敢把枪口对准我。” “你以为。”他猛地逼近顾泽,俯身将脑门抵住枪口,装出愤怒的模样,握住枪管吼叫道:“你他妈一个菜鸟能一枪打死我?!来啊!打啊!打不死我,你就死!” 传奇武器的使用有着极高的门槛,至少要熟悉一到两周才能勉强发挥出一丁点威力,而且,这把蛇枪可不是那种批发来的传奇武器,其中蕴含着非比寻常的灵性,会自主挑选自己的主人,放到王庭里都足以成为女王的藏品。 要是蛇枪没有认定使用者是自己的主人,耗费再多的功夫去摸索用法也不可能打出一发子弹。而认主的武器,在被主人握住的时候,是会有灵性流露的。 简单来说,就会表现是出某种特别的异象。 但蛇枪在堂吉诃德手上...就和一截木头似的。 马脸人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的自信,对方一枪都不可能开出来!侥幸开出来也绝没有打死自己的威力! 倘若堂吉诃德扣动扳机,即等于心怀杀意并已付诸行动,那么自己就算在大厅里杀了对方,猎罪公会也无权对自己指手画脚! 反正,自己不过只是挑衅滋事而已,对方却想杀人,明显是堂吉诃德的不对! 于情于理,都将是他的错。 “赌什么。”顾泽脸上没有表情。 “赌?”马脸人短暂一愣,嘲讽道:“有什么可赌的?你倒是开枪啊?认怂了?” 他不想横生是非,目前的情况对自己显然有利。 二阶的白银级猎罪人,不只是实力强劲。 能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环境下升至二阶的人,没一个是蠢货。 “添点彩头。”顾泽拿出自己的小册子,翻开给对方看,“我分到的资源比其他黑铁级猎罪人都多,你不想要一份额外的福利么。” “...” “假如你没死,那么我当众自尽,所有的财产归你。” “假如你死,那么你的财产归我。” 顾泽环视四周,“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人。” “我堂吉诃德,不怂。” 马脸人略一犹豫,想到之前其他猎罪人说堂吉诃德出手阔绰,盯着蛇枪瞧了几眼,确认没有任何异象,但却还是迟迟不敢答应。 堂吉诃德是在装模做样地诈自己,好让自己认怂退让,或者,真有底气? 蛇枪,真能用? “怂了么。”顾泽的视线投向犹豫不决的马脸人,“怂就直说,我堂吉诃德不会背地里笑话人。” “其他人,我就没法保证了。” 围观的猎罪人顿时发出阵阵哄笑。 谁都看得出马脸人是见财起意故意找茬的。 白银级猎罪人找黑铁级猎罪人的麻烦,结果最后认怂退走,不了了之,那可太搞笑了。 马脸人的一张马脸隐隐泛起红色。 虽然本来就挺红的。 “谁怂谁他妈是软蛋。” “我跟你赌!” “好。”顾泽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围观的猎罪人期待地看着这一幕。 会死吗?枪开的出来吗? 全场寂静。 手指一点点,一点点的扣动扳机。 离击发的界限越来越近。 马脸人死死盯着顾泽,希望从他脸上看出诈唬的迹象,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难道真的能用? 他对蛇枪的威力就这么自信吗! 顾泽刻意控制着扣动扳机的速度。 他没有用过蛇枪,对方如此有恃无恐,甚至敢把脑门顶在枪口,要么自信自己不会被蛇枪伤到,但这几乎不可能,蛇枪毕竟是传奇工匠打造的武器,名头足够唬人;要么就是认为蛇枪会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开枪,或者即使开枪,威力也肯定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否则,对方绝不会大胆到这个地步。 顾泽并不知道蛇枪是把需要认主的传奇武器。 之所以说那些刺激对方的话,只是因为他对蛇枪还不熟悉,没法保证真能一枪打死人,想将对方唬住退走。假如蛇枪发射出的时间术式不具备直接的杀伤力,而是只提供辅助效果,岂不是很蠢? 就算可以读档重来,犯蠢和输掉挑衅也没什么区别。 对付人,他要的是完全的、不容置疑的胜利。 马脸人认怂退走,就是最好的结局。 一枪打死,倒也无所谓。 他自己要求开枪的,怪不得其他人。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马脸人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呼吸急促起来。 “三。” 顾泽忽然开始倒数。 马脸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堂吉诃德果然是在诈唬!否则根本没必要故意倒数!不是么! 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二。” 等等,他难道想不到倒数会被自己看穿诈唬的把戏么? 难道堂吉诃德只是在玩? 此时,顾泽始终没有表情的面庞,在马脸人看来,似乎带了点嘲弄的味道。 笑容变得僵硬。 “一。” 击发在即。 时间的流逝忽然缓慢了起来。 马脸人脱口而出的“等等”二字还只是口型,uu看书wwukansu.cm没有发出声音的时候。 子弹,发射了。 他犹豫到最后一秒才反悔,却不小心迟了一点。 于是满盘皆输,面子与小命齐飞。 白给。 真不幸。 顾泽清楚地看到,眼前马脸人因惊恐和后悔而渐渐扭曲起来的面容。 以及,那发具备时间术式威力的子弹,从受冲击荡开的枪口中,一点点探出,发出金属的光泽,接触马脸人的脑门,再一点点旋入、溅起血花的黑白画面。 色彩仿佛已被尽数剥离。 世界进入极静。 缠绕在蛇枪上的衔尾蛇,讨好地绕着枪身转动起来,灵动的双眼紧盯顾泽。 和当初摸到蛇枪时的现象很相似。 他试着活动了下自己另一只拿着小册子的手。 速度,竟然是正常的。 心思电转之际,顾泽理解了蛇枪的力量。 射出子弹的时候,除自己以外,他物的时间将被迟缓到近乎停滞,但不是真的停滞,起码现在不是。 也就是说。 “时间加速。” “我的速度变快了。” 砰—— 枪响的声音这才传入顾泽的耳朵。 子弹穿透了马脸人的后脑勺。 世界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旁人看来,他应声倒地。 没有人注意到,顾泽拿着小册子的那只手,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七十五 果实和古神血液 大厅鸦雀无声。 真就给一枪崩死了呗? 蛇枪,似乎已经认主了。 否则堂吉诃德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用法。 猎罪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交谈起来。 和那马脸人相比,自己的实力又如何? 假如一枪打过来,自己躲得了躲不了? 躲不了的话...会不会死? 他们都在考虑这些问题。 而且,认主的传奇武器,完全是个烫手山芋,强行使用可能会招来意想不到的灾祸,甚至有可能会“不小心”一枪打死自己。 除非远比传奇武器的现任主人强,才可能在杀死现任主人后更易蛇枪的认可。 几番思索过后,自认为实力不如马脸人的大部分猎罪人,都打消了单打独斗抢夺蛇枪的心思。 要么干脆找人一起阴了堂吉诃德,蛇枪不能使难道还不能卖?传奇武器在秘树区的销路可不是一般的好;要么就像上午那些人一样,跟他交个朋友。 认为自己强于马脸人的猎罪人,则评估起偷袭堂吉诃德并获胜的可能。 可以的话,一人独吞当然比分享要好。 由此,觊觎蛇枪的猎罪人分成了三大类。 “他输了。” 顾泽做出宣告,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一圈,收回蛇枪。 少有人敢和他对视。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蹲下来翻检尸体。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令猎罪人们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显得过分残暴,可能会被群起攻之,偷袭暗算到死。 显得过分老实,今天的挑衅事件还会再次发生,规模也会有所增加。 既然注定不可能“讨好”应付所有猎罪人,那么该怎样就怎样吧。 资源紧缺,偶尔像今天这样来笔额外福利,感觉还不错。 他掏出马脸人身上的小册子和一系列纸本证件,以及放有几十片银叶的钱包,和腰间别着的一把宽背砍刀,捎带还把马脸人穿着的灰铜色软甲扒了下来。 两分钟不到,倒在地上的马脸人就被顾泽剥的只剩里面的衣服。 “喂喂,主人主人,刚才那是...?”小爱插了句嘴。 “蛇枪的效果。”顾泽整理起自己的收获。 “是时间停止吗?是时间停止吗!coooooool!” “不是,具体效果之后再试,别吵。” “噢噢,没问题!我最喜欢看您翻死人口袋了!东西全是白得的!真特娘滴爽啊!” “...” 收好小册子证件,将钱包放进怀里的口袋,用马脸人的软甲把砍刀和一些零碎东西全都打包。 走来的牛头人守卫配合地拖走马脸人的尸体,省去了顾泽抛尸的功夫。 他找老山羊盖了马脸人小册子的章,走向“资源领取1”的窗口。 排队的几个弱鸡级...三流的黑铁级猎罪人,赶忙让出空位。 顾泽见状,也不推辞,直接走到最前面,将自己和马脸人的小册子推进窗口。 里头坐着的年轻猫娘抛给顾泽一个媚眼,露肩的制服显出胸前沟壑。 她利索地找来五枚小孩巴掌大小的青色果实,推出窗口,并递来一叠资源清单,体贴地解释道:“这是我们能提供的资源种类,每天的量和稀有程度挂钩,请您注意资源名称旁边的稀有度标识,越稀有的一般越在下边。” “好,谢谢。”顾泽端详了几眼青色果实,收入怀中。 确实和自己凝聚出的褐色果实不大一样,个头有点小,而且给人种发育还不完全的感觉。 随即,他翻开资源清单。 前面那些比较常见的,诸如“恶魔眼球”、“常青树的嫩叶”、“熔火灰渣”等等,顾泽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反正都是些看不太懂的专有名词,让小爱记下来就好。 检索目录,翻到后几页,顾泽发现了“古生种后裔(可挑选)”、“未知神裔血统”、“火山黑石”、“炙寒结晶”等不明觉厉的东西。 “古生种后裔可供挑选的有哪些。”顾泽询问道。 前两者似乎和变化枝有关,后两者大概是术士们用来感应“灵”或制造施术工具的东西。 蛇枪和短矛已经够用,他的根基、生命、能量、变化,各有五枝。从枝数上考虑,四者潜力相当,而变化枝是现在最落后的枝,必须尽快提升。 “那个啊。”年轻猫娘凑过来解释道:“常见的是泰坦、灰精灵、龙,还有大地魔兽,比如贝西摩斯、利维坦之类的。” 见顾泽没什么反应,估计知道这些,她接着殷勤地介绍道:“未知神裔血统,说的是古神传承下来的混合血脉。只要承受得住古神血液的炙烤和焚烧,就能拥有某位古神的部分力量。具体是哪位古神,要看个人对神的相性。” “有哪些古神。” “常见的有战争之神、生命之神、戒律之神,辉光之主、暮光之主。” “不常见的呢。” 年轻猫娘撇了撇嘴,“腐化之主,我们一般叫毁容破相之主。更不常见的肯定有,但我不知道。” “...” “您能领取两滴古生种后裔的血液,或一滴古神的血液,那个死人的领取份额是您的两倍。有些古生种的实力上限和古神的差不多,有些不太行。古神虽然大多数都很强,但也有不太强的生命之神和辉光之主出来捣乱。要是相性太差,几乎不可能获得古神的力量,服用再多的血也没用,古生种的门槛相对较低。” “您选哪个?” “对了,少部分古生种的力量和古神的力量有冲突,请您务必注意。” 她以为顾泽用的是某种古生种的力量,现在是想借助古神血液的力量突破至二阶,所以才如此提醒。 “咋感觉跟抽卡似的...必然选古神啊!万一中大奖...!”小爱有些激动。 比抽卡更棒的事情是什么? 免费抽卡! 马脸人来的妙啊! 凭空多了两次机会,美滋滋。 顾泽将资源清单递还给窗口里的年轻猫娘,“古神。” “好的。” 说完,uu看书 .uukanshu.om 她返身去往角落,灰黄的尾巴跟着纤细的腰肢左右摇摆。 用钥匙打开刻有制冷术式的铁柜,取出三个小玻璃瓶。 瓶中漂浮着透明的冰渣,大体是纯净的液体。 回到窗口,年轻猫娘将玻璃瓶交给顾泽,关切地嘱咐道:“这是古神血液和缓冲液的混合液体,每十二个小时最多服用一瓶,再多就会危及生命。” “希望您能一次成功。”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假如变化枝的相性够高,一天服用三到四瓶都不是问题,用不了多久您的变化枝就会突破一阶,白银级猎罪人的福利更好哦~” “借你吉言。”顾泽点头,收好玻璃瓶转身离开。 年轻猫娘凝望着他走远的背影,眼神略有恍惚。 “嘁,真是猫娘也就算了,猫脸的猫娘是没有市场的!”小爱见猫娘终于离开自己的视线,马上吐了一槽,斩钉截铁地做出判断。 就这还显摆自己的身段勾引主人呢,恶心心。 顾泽没有理会小爱的吐槽。 对方的态度有问题。 自己还没到那么受欢迎的地步。 他离开不久,一个打扮普通、肤色苍白的年轻人走进大厅。 所到之处,所有猎罪人都会无意识地避开他,仿佛是在让路。 年轻人对拖走马脸人尸体的牛头人守卫耳语了几句,向猫娘所在的窗口走去。 确认对方将处理过的古神血液亲手交给了顾泽,满意离开。 七十六 应酬 天色渐渐灰沉。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半。 顾泽一个人晃荡在棕树区的大街小巷。 偶尔抬头望望天空,伸手触摸潮湿的树木建筑,驻足停留,和小爱聊几句话,议论走来走去的行人。 细心感受包围着他的一切。 受女王青睐的勇者、“仁慈”新晋话事人维克托·洛伦佐的合作伙伴、猎罪公会的黑铁级猎罪人,是顾泽现在持有的身份。 对卡桑德拉世界、永续树冠之城而言,毋庸置疑,将来会有叫做顾泽的勇者和叫做堂吉诃德的猎罪人留下姓名。 但剥开来看,他只是个来自异国他乡,甚或连这也称不上的旅人。 人类世界的烧饼市,不过是旅途的其中一站。 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失败尝试,再加上尝试过程中的无数次读档。 顾泽和整个世界的联系,比任何人都要亲密,也比任何人都要遥远。 他是时间的旅人,世界的过客。 “又来三个人。”小爱提醒道。 “哦。”顾泽拐进僻静的小巷,跟踪者紧随其后。 三十秒后,他拿着三把武器,三副甲胄,以及三个钱包和一些零碎物品,径直走向街对面售卖武器的商店。无视店主审视的目光,泰然自若地放下值钱的东西,接过银叶揣进怀里。 不到一个小时,他换了四次。 到现在为止,共来了四批意图谋夺蛇枪的猎罪人。 他们全都被顾泽几下揍晕,扒光了身上的财物。 算上卖掉马脸人甲胄武器和钱包的钱,收入共计三百二十银叶,即三金叶二十银叶。 上午四金叶的花销几乎已经赚了回来。 感慨归感慨,日子总是要过的。 顾泽不是忽然心血来潮,所以才矫情地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只是故意走些容易令人产生抢劫冲动的地方,钓鱼而已。 今晚请人喝酒,腰包不鼓怎么请? 只能勉为其难地叫陌生的猎罪人兄弟们做点贡献咯。 之后,等蛇枪生成弹药,顾泽抽空试了下蛇枪缓滞时间的力量,发现从子弹出膛、时间开始缓滞,到子弹速度正常、时间恢复正常流动,过去了正好三秒钟。 试出缓滞时间后,他又读档回去,试了时间加速是否真的能改变自己对于它物的相对速度。用路边的树做试验对象,树直接被一拳锤折,也就是说,寻常力道打出的拳脚会在缓滞时间内因相对速度剧增而变成极具威力的杀招,杀伤力增幅数十倍有余,对方连反击都不可能做到。 当然,顾泽自己也会在巨大的冲击下受伤。 锤棵树倒没什么,但锤硬些的人可能会锤碎手骨和臂骨。 总的来说,蛇枪缓滞时间的力量相当实用,可以说又多了一个杀手锏。 试完,读档回去,保留蛇枪的弹药,该做什么做什么。 离八点还有一段时间,他打算再钓会鱼。 谁会嫌钱多? ... 店门紧闭。 后面的隔间走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婆婆。 她递来一串穿有小孔的铁片和聚光镜,摇了摇头,咳嗽两声走了回去。 老头接过,默然。 那个人的生意,以后不做了。 ...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 顾泽准时来到黑曜石酒吧。 一进门,门口穿着暴露的兔女郎就凑过来揽住他的胳膊,热情地将那什么蹭来蹭去,“堂吉诃德先生,这边请!” “好。”顾泽跟着她向酒吧包间走去,同时环顾四周,寻找泉的身影。 但,直到他被兔女郎送到艾伦和班森开的包间门口,也没有找到泉。 没来。 八点算是个不前不后的时间,狐族大妈如约告知的话,泉应该在这。 或许,被什么事耽搁了。 “等一下。”顾泽拉住兔女郎,掏出三枚银叶,放进她的手心,“农夫山泉的‘泉’今晚会来,到时通知我。” “好的~”兔女郎欣喜地做出一个妩媚微笑,抛给顾泽一个媚眼,返身扭动腰肢离开。 “嘁,竟然是兔脸的兔女郎,太硬核了吧!正常人会对人一样高的母兔子感兴趣吗?”小爱紧跟着吐了一槽。 人类世界的兔女郎是人,这地方的兔女郎是兔。 异域风情.jpg。 顾泽没有理会吐槽的小爱。 走进包间,艾伦和班森手下,正在张罗饭菜酒水的队员们齐齐投来视线。 “晚上好。”顾泽打了个招呼。 看样子,今晚不用花钱了。 “这边请。”班森手下的一名女精灵笑着让出路。 “堂,你总算来了。” 班森起身将顾泽迎到身边的座位,“艾伦马上到,那几个女的我们已经埋了。” “好。”顾泽应了一声,端详起桌上摆着的酒水。 几乎不说话。 见他似乎没什么应酬经验,不太放得开,班森愈发肯定堂吉诃德是某个大家族溜出来体验生活的子弟,当下收敛了荤话,聊了点正经的事。 少爷既然放不开,迁就着点就好。 顾泽问了些第二、第三防线和城外世界的事,班森以为这位堂少爷好奇猎罪人平时的生活,顿时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和队伍的惊险经历。艾伦的队员适时“帮腔”,u看书 .ukansu.co吹捧堂吉诃德手腕的同时,将班森的所谓事迹说的不值一提,这又引来了班森队员的回怼,两拨人一时间把包间的气氛炒热了不少。 不多会,酒吧女侍依次端来剩下的菜肴,艾伦办完事赶了过来,一伙人该吃吃该喝喝,觥筹交错,气氛热烈。顾泽作为交际的中心,虽略显沉闷,但也不是完全搭不上话,他知道,自己只要做出对两拨人的夸奖很受用的样子,再多喝点酒就可以了,没有人真的关心自己是否说了什么。 应酬就只是应酬。 酒过三巡,班森聊到了上午的后续。 醉醺醺的艾伦大发抱怨,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一群小孩缠上,又抓又掐的,还给顾泽和班森展示了下自己手背和手臂上的抓痕和掐痕。班森和其队员也跟着发起了牢骚,矛头直指死掉的“婊子”们,贬低她们的同时不忘抬举顾泽,字里行间满是优越感。 顾泽跟着聊了几句,而后调转话题,聊起其他的猎罪人小队,询问班森和艾伦二人有没有和那群“婊子”相似的队伍。 他不喜欢议论死人。 约十点一刻,酒壶全空,喝醉了的艾伦和班森提出送顾泽回家,被他礼貌回绝。 酒肉朋友x2。 出了包间,酒吧躁动而轻浮的气氛扑面而来。 只是生命枝提供的代谢能力已将酒精代谢了个七七八八,他一点都不醉,清醒到孤独。 酒吧门口的兔女郎见他走向这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摇了摇头。 泉没有来。 七十七 ssss...ssssr 次日。 顾泽照常四点起床。 昨晚他回去的时候,伊莉莎白已经回卧室睡觉了。 厨房碗筷餐具有清洗留下的水痕,说明她至少不是饿着肚子睡着的。 不过,此前一直在洗澡后涂抹的药膏,昨晚并没有涂抹。 怀着些微没有尽到责任的愧疚,他开始了今早的锻炼。 从储物空间掏出五枚一模一样的青色果实,顾泽端详数秒,拿起一枚咬了一口。 苦而涩的味道与果肉和汁水一同蔓延开来,一股近似阳光照射般的暖流通过皮肤深入骨骼和内脏,第六枝·生命和第十一枝·能量·雷的数值开始缓缓增长。 数十秒后,增长停止。 第六枝·生命:150→152。 第十一枝·能量·雷:120→122。 顾泽每锻炼一个小时,生命枝和能量枝的第一枝,数值增加两点。 也就是说,一枚青色果实起到的增长效果,和锻炼一个小时相当,同样是增加两点。 五颗就相当于额外锻炼五个小时,两枝数值各增加10点。 不错。 他几口吃完剩下的四枚青色果实,暖流短时间内显著增强,流动方向因此变得明显,生命枝和能量枝再次得到成长。 青色果实首先会将营养分配给发育突出的枝,其次才会给发育的不那么好的枝。顾泽的生命枝和能量枝得到过根基果实的滋润改造,强度和潜力比其他枝更好一些,所以完全吸收了果实的营养。 大致了解青色果实的作用后,顾泽从储物空间拿出三瓶古神血液。 透明的冰渣并未消融,里头纯净的液体看起像没有杂质的水。 来到之前打过一拳的那棵树旁,打开瓶塞。 他低头嗅了嗅,没有闻到味道,而后将瓶中液体全都倒在树根上。 负责发放资源的猫娘不太对劲,稳妥点好。 数秒过去,淋在树根上的透明液体挥发干净。 比水挥发的快多了。 顾泽退到旁边,热了会身。 几分钟后,见树似乎没什么反应,他读档回去,一口喝掉了瓶中的古神血液。 顿时,食道自胃部腾起一股强烈的焚烧炙烤感,像是生吞了一枚焦炭。 鼓动缓慢的心脏频率骤然加快,呼吸间炙白的气流翻涌吞吐。 系统面板上,第十六枝·变化的后边,多了三个问号。 不多会,古神血液引起的剧烈变化渐渐消失,变化枝后边的数值从3%增加至6%,翻了一倍。 问号则变成了“辉光”二字,意味顾泽获得了辉光之主的力量。 远处,趴在卧室窗口上观察着这边的布偶熊,嘴角勾起笑容。 一次成功? 嘻嘻。 “大失败!读档读档!辉光之主是个弱鸡,咱不要祂,换一个换一个!”小爱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顾泽正有此意。 于是,他读档回去,又喝了一遍。 足以将他人疼到流出眼泪的焚烧炙烤感,对顾泽而言如同拂面清风。 内脏器官的不适,更是不值一提。 连续来个几十万次也不可能让他皱一下眉。 假如未知神裔血统里藏着大奖,那么只要一直读档,总有一次会中大奖。 概率?相性? 抱歉,听不懂。 一次,十次,五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顾泽不停地读档,不停地喝下古神血液。 问号跟着不停地变化,按出现频率高低,依次为“辉光之主”、“战争之神”、“戒律之神”、“暮光之主”、“生命之神”、“堕落之主”、“腐化之主”、“虚无之主”、“曦光之主”、“未知1”、“未知2”、“未知3”、“未知4”、“未知5”、“未知6”。 读完第十万次,大致摸清每个古神出现的概率,顾泽确认这位不知道名字的古神“未知6”出现的概率最低,同时,他发现随机到“未知6”时变化枝增加的数值也最多,达到了30%,足足翻了十倍。 ——就是这个。 他的主观时间,此时已经过去了十一天。 但对整个世界而言,不过十秒左右。 换做以前,如此疯狂的读档足以损伤顾泽的大脑,进而压垮他的精神,令他短暂昏迷,留下后遗症,但对现在生命枝的数值已达160点的他来说,身体上的负荷完全可以承担,精神的负荷能力于是跟着水涨船高。 限制他发挥读档能力的,从来都只有脆弱的身体。 顾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开始了下一个十万次。 观察着这边的布偶熊,时而嘻嘻哈哈,时而嘿嘿呜哇,时而疑惑不解,时而惊愕震撼。 不变的世界中,只有不停尝试可能性的顾泽是变化的个体,而布偶熊作为仅有的旁观着,心态跟着发生变化,成了第二个变化的个体。 而它自己,又因为根本不知道顾泽在一直读档,所以既视感变得愈发强烈。 “之前我有过这种反应吗?”、“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为什么他的动作和表情那么熟悉?” 种种疑问出现在布偶熊心中。 它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树林中,近十天过去。 顾泽读到第十八万七千两百三十次的时候,第二次随机到了“未知6”。 读档结束。 他放缓节奏,放空内心,什么都不去管,而是像平时那样锻炼起来,调整自己的心态。 小爱了解自己主人的状态,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十倍的数值增幅,绝对是ssssssssssr啊! 比免费抽卡更快乐的是什么?——单抽抽到了最棒的东西! 咳咳,略过激动到不行的小爱。 顾泽的精神足以负荷持续了半个多月的连续读档,哪怕再持续半个月也没什么问题,但总的来说还是无可避免地积累了一些压力。uu看书 .uanh 重复做一件事,耐心再怎么好也会感到厌烦和恶心,本能便是如此。假如用早餐作为对比,那么连续吃上十八万顿同样的早餐,没有老死恐怕也恶心死了。 任由压力发酵,迟早会得上某些心理疾病,甚至于无意识地做出原本不该有的行为,或者产生焦虑和暴躁的倾向。 顾泽时刻关注着自己的身体和心理状态,有不对的马上调整。 而锻炼就是他消解压力的最佳方式。 一直到早上六点五十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心态恢复平和。 系统面板,此时数值如下。 第二枝·根基·爆发:124%→125.5%。 第六枝·生命:160→166。 第十一枝·能量·雷:130→136。 第十六枝·变化·未知6:30%。 第二十一枝·亲和·时间:15%。 第二十二枝·灵性·接触:15%。 确认自己状态良好,顾泽回到住所,洗去身上汗液,去厨房做起了早饭。 伊莉莎白准时醒来,穿好衣服,小跑到厨房,帮忙做饭,完全没有昨夜没有等到顾泽回来的怨念,她知道顾泽很忙。 独自一熊留在卧室的布偶熊,趁机跳到床上,钻进被窝。 果然是熟悉的气息。 为什么会这样? 这才几天? 居然就,就这样了? 她无法理解。 七十八 坎贝尔家族今天做了件好事 艾莉娜和小克劳蒂娅,掐着饭点来到顾泽的住所。 不多说什么,坐下就吃。 虽说传奇之身和使魔无须进食亦可维生,但口腹之欲总归是有的。 她们埋头狂吃之余,偶尔还会拌几句嘴。 克劳蒂娅招人嫌弃的特点暴露无遗。 小克劳蒂娅背后时刻有个二愣子克劳蒂娅指挥操控,它自己虽说对艾莉娜非常尊敬,但克劳蒂娅可没有什么尊敬不尊敬的概念。口无遮拦的她动不动就扯些私人问题,比如军队里洗澡方不方便、有没有被人偷窥的经历、几天洗一次头发等等,要不是一旁还有顾泽和伊莉莎白,她问得还能再欠揍点。 艾莉娜倒是涵养极佳,频频回以宽容的微笑,仿佛并不在意。 当然,假如她没有在微笑的时候继续嘴里的咀嚼动作,那么浮于表面的宽容显然会更有说服力。 饭毕,顾泽叫住被迫朝艾莉娜抖擞油滴的小克劳蒂娅,询问道:“接伊莉莎白的龙什么时候到,有消息么。” “啊,不清楚,两三周吧,她那边离这挺远的。” 伊莉莎白支起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油腻的小克劳蒂娅,艾莉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具体多远。”顾泽问道。 “其实也不是很远,就是中间隔了个深渊战场,绕路过来至少得走上万个深渊之门。” “上万个世界么。” “对。” 顾泽瞧了眼有些激动的伊莉莎白。 上万个世界。 有点远。 “放心,迟早会到的,今天俺...我先走咯~明天记得多弄点肉!”小克劳蒂娅丢下一句话,跳起来一脑门撞进艾莉娜怀里,使劲磨蹭了两三下,紧接着逃也似地蹿没影了。 艾莉娜的笑容僵硬了起来,抚摸伊莉莎白脑袋的动作停顿。 为保持基本的体面,来顾泽这吃饭的时候,她穿的都是干净衣服。 但现在。 “呵,呵呵。”艾莉娜眼神稍显呆滞,脸庞抽动了两下,将今天克劳蒂娅得罪自己的次数记在账上,准备改天当着她的面拧掉小克劳蒂娅的脑袋,得罪一次拧一个。 而后看向顾泽,“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不要紧么。”顾泽瞥了眼她腹部的油腻污渍,“我这有干净的衣服。” “不了。”艾莉娜一指轻轻触在污渍的位置,顿时有极纤细的水流卷过,带走污渍,眨眼间附近空气又扭曲起来,热浪翻涌,蒸干了水分,只是仍有味道残留,“走吧。” 她对伊莉莎白说道。 “嗯。” 伊莉莎白好奇地盯着她的手指,点了下头,跳下座椅。 艾莉娜略感困惑,领着她与顾泽一同来到卧室,开始今天的治疗。 不过是术士的小手段而已,伊莉莎白居然感到好奇? 虽说失忆,可又没有失忆成一张白纸,基本的常识肯定是清楚的。 数分钟后,治疗结束。 她将伊莉莎白安抚至睡着,眼神示意顾泽跟自己去客厅,打算告诉他伊莉莎白的反常之处。 捎带试探并敲打顾泽。 女王那边始终问不出东西,只能从正主顾泽这边寻求突破。 她也是刚刚治疗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 但,不等艾莉娜问出话来,两人刚走到客厅,守在门口的骑士便敲响了门。 声音急促。 “你先去看看,我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艾莉娜从容地露出微笑,心中再次权衡敲打顾泽的风险。 “好。”顾泽点头,向门走去。 艾莉娜想必分得清轻重缓急,看来她要说的事不是什么急事。 “勇者大人!”刚一开门,骑士身旁塞西尔麾下的两名女仆便跪了下来,“请您救救塞西尔!她昨晚拜访了坎贝尔家族,今早还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 “坎贝尔家族...”顾泽眯起了眼,回头望了眼艾莉娜。 “你忙吧。”艾莉娜化作飘散的翠绿树叶,消失在原地。 顾泽于是回头看向两名女仆,“我会主持公道。” “稍等片刻。” 他关上门,回卧室换衣服。 塞西尔携带着的王庭贵族的身份和家庭资料,是顾泽打开王庭局面的有利武器,也是查清追踪迫害伊莉莎白的势力的线索,不能有失。 倘若将杂草区视作此后发展的第一重心,那么王庭必然是第二重心。 说说风凉话,开开玩笑,传些无聊的流言,顾泽可以不去理会。 但像现在这样,已经在事实上妨碍到了他的发展,那就必须重拳出击。 不管有意无意。 谁敢伸手阻拦,就踩折谁的手。 没得商量。 换好衣服,顾泽简单地和守门的两名骑士吩咐了几句,假如布鲁诺和卡尔文来这找他,就叫他们去杂草区虚无教派的总部接任务,之后在门口等候。 而后,他领着两名哭的泣不成声的女仆,向坎贝尔家族的领地赶去。 ... 借助自然神树的力量,穿行在无边无界,没有上下前后左右之分的黑暗虚空当中。 浮游的虚空生物鲸吞无形之物,远远感知到便要呼唤神树提前规避。 不知通向何处的乱流和涡旋亦很危险,神树铺设的轨道七弯八折的原因就在于此。 常能看到残败的世界浮游在轨道之外,里面燃烧着熊熊大火。 燃烧殆尽的卡桑德拉世界,于是离艾莉娜渐渐遥远。 极远处,难以计数的深渊世界在不可估量的伟力下拉长扭曲,尼龙绳般螺旋绞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条贯穿虚空、上粗下窄的世界之柱,时而有爆发性的耀光喷出,照亮虚空——叫世界之绳或许更加贴切?挂了彩灯的那种。 因为“体积”过于庞大,视觉上世界之柱给人种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感觉。但事实上,不借助自然神树的力量,哪怕传奇术士全力以赴地赶路,也要连续不断地行走数千个千年,才可能接触到世界之柱。 靠人力横渡虚空,很不现实。 而这根柱子,不过是表层的深渊世界。 在那螺旋缠绕的世界之柱当中,通往更加危险的虚空和深渊世界的陷阱、大门、航道、通路,不可计数。 世界之柱本身,是个近似于中转站的地方,所以才被算作表层深渊。 与之相比,卡桑德拉世界和邻居霍曼世界,以及附属的几十个小到看不清的元素位面,像是漂浮的发光群岛,游离在世界之柱外侧的虚空当中,离远了看就只是一个小光点。和其他几个相隔遥远的群岛,规模近似。绕着世界之柱旋转的同时,也在自转并按某种趋势,扭曲缠绕,像是重演世界之柱的形成过程。 或许,无数年之后,另一根世界之柱,将以卡桑德拉世界和霍曼世界为根基,绞合形成——前提是能克服世界之柱旋转产生的虚空牵引之力,否则只会重蹈覆辙。 思绪回到现在。 心怀忧虑,总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几番试探过后,艾莉娜看得出女王对顾泽的态度不一般——其实,凡亲近女王的党派,都隐约觉察到了女王对这位勇者有着某种特殊的执念。u看书 ww.uukansh 假如顾泽和伊莉莎白代表某种自己所不清楚的利益,那么贸然打草惊蛇,极可能在王庭引起风波。 艾莉娜身为传奇术士,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除非头顶上那几个所谓的“主”降下力量,或被深层深渊的三阶乃至更高阶的大恶魔设伏围攻,否则几乎不可能出事。但永续树冠之城作为仅剩的后方,是决计不能出现动乱的。 自然神树是卡桑德拉世界与世界之柱当中的深渊世界输送物资和兵力的唯一途径。王庭假如出事,必然会波及到神树。要是一个不小心造成损伤,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谁都承担不起! 所以她才想尽可能压下事件的规模。 传奇术士的敲打和试探...就算出发点是好的,也可能会被曲解成危险的政治诉求。 王权以不可阻挡的趋势衰落,淡薄情感而喜好弄权的女王,神经绷的比谁都紧。 决不能刺激到她。 必须慎之又慎。 反思过后,艾莉娜庆幸今早没有真去敲打顾泽。 她仍没有把握到其中的关键和脉络,那个决心下的多少有些仓促。 搞事的坎贝尔家族,无意间打断了艾莉娜。 结果上来说,算是帮了永续树冠之城的大忙,平息了可能出现的骚乱。 顾泽虽然不知道这回事,但他“感谢”对方的心情,仍显得很迫切。 看吧。 只用了不到三分钟,他就赶到了数十公里外坎贝尔家族的领地。 七十九 缺1顿毒打 向前追溯几十年,恶魔尚未开辟虚空桥梁入侵卡桑德拉世界的时候,坎贝尔家族可是精灵国度名列前十的大家族,坐拥数十万平方公里遍布矿藏的土地,因祖上有幸与它国王室成员联姻而特别受到精灵王庭的关照。女王宴请霍曼世界的来宾时,为公主倒酒的往往就是坎贝尔伯爵,或地位相近且祖上传统悠久的霍华德伯爵。 整个卡桑德拉世界也找不出二十个比坎贝尔家族更有权势、更加富裕的家族。小国的国王见了坎贝尔伯爵都得用尊称“您”,可见地位之高。 但现在,坎贝尔家族广袤的领地已被恶魔毁灭殆尽,往日的权势和财富一去不复返。家族上下,连同女佣男仆在内的数千人,逃亡途中死伤大半,坎贝尔伯爵本人更是被凶暴的恶魔之火灼伤了皮肉和魂灵,破相暂且不说,走路一歪一斜、说话嘴边漏风,终日被难以消减的阵痛折磨,连睡觉都会疼到醒,脑袋更是浑浑噩噩,糊涂不堪,可以说是生不如死的典范。 要不是绿植区和秘树区的德鲁伊们开发出了针对魂灵的镇痛药物,几位传奇术士又帮忙熄灭了坎贝尔伯爵脸上燃烧数载的恶魔之火,他恐怕已经不堪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上吊自尽了。 坎贝尔家族也过得相当不如意。 上下两百多口人,待在王庭附近,女王划出的狭小领地,被迫和邻居来自几十个种族和国家的杂草区平民生活在一起,和地位权势都不如自己的贵族挤在同一块地区、享受近似的待遇。侥幸活下来的女佣男仆们倒还好,反正在哪都是下人,条件差点就差点,又不是吃不了苦,但三位少爷可就受不了了。 他们家教优良,笃信自然教派的教义,虔诚无比;术士一道精研颇深,实力强劲,个个都是英俊潇洒、风趣懂礼貌的公子哥。但权势地位的巨大落差,轻而易举地便击垮了未经风雨洗练的脆弱心脏。他们转变不来维持了几十年的生活习惯,跟不上局势渐趋复杂的永续树冠之城如今的步调。缺乏面对现实的觉悟,再怎么好的涵养也会在一次次碰壁后耗尽,转化成尖锐而冷漠的暴戾。 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曾经的翩翩公子们,要么堕落成了终日酗酒的酒鬼,要么堕落成了纵欲过度的空虚公子,要么干脆一疯了之,去了树冠囚牢,整天和隔壁的病友嘀咕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昔日的体面,全靠少爷们的小少爷们和偶尔清醒的坎贝尔伯爵勉强维持。 假如疏忽...就会像现在这样。 “我是勇者顾泽,有事找你家少爷。”顾泽放下扛在肩上的两名女仆,面无表情地对守门的骑士说道。 眼前的大门富丽堂皇,足有三四个人那么高,镶嵌诸多少见的珍奇之物,只是细微之处的灰尘,有些惹眼。 连个门都擦不干净。 听到是勇者,一名骑士马上推门走进庭院,去找丹尼少爷。 附近饭后散步的贵族们,被一路狂奔的顾泽吸引了过来。 似乎有热闹看了? 虽说最近关于勇者顾泽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但对绝大多数贵族们来说,顾泽是何许人也,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 没法和眼前这个看起来好像很凶的男人对上。 数分钟后,骑士走了出来,关上了门。 “丹尼少爷不在。” “昨晚,有没有一个叫塞西尔的女仆来过这里。”顾泽双眼微眯。 “不清楚。” “守门的不是你们么。” “不是。” “去找昨晚守门的骑士,问个清楚。” “抱歉,我是丹尼大人的骑士,不是您的骑士。”骑士不卑不亢地说道,“您无权命令我。” “说的好。”顾泽回头看向颠簸的脸色发白的两名女仆,“塞西尔确实来过这里,对吧。” “嗯。”女仆们慌忙应声。 “最好不要骗我。” 顾泽说完,像做伸展运动似的,平着挥出一拳,打在身前骑士的头盔一侧,反应不及的骑士头一歪,带动身体直接横着印在了门一侧的墙壁上。紧接着又前冲两步,一记铁山靠送给守门的另一位正要拔剑的骑士,嘭一声巨响,那名骑士离地倒飞撞在门上,坚硬的盔甲甚至有部分嵌进了门。 “有钥匙么。”他瞧了眼昏死过去两名骑士。 *沉默* 看来没有。 顾泽一脚踹在大门正中。 嘭! 大门震动。 没有开。 问题不大。 门只有一扇,但他能踹不止一脚。 于是接下来,出现在女仆和围观贵族们眼前的,便是一个似乎发了狂的男人狠命踹门的画面。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响。 一开始贵族们当猴戏来看,乐呵的不得了。 大名鼎鼎的坎贝尔家族,居然被人这么踹门,舒坦。 但后来,等门渐渐凹陷下去,一脚比一脚踹的深的时候,贵族们吓到了。 假若自己被那凶人盯上...也会被这样踹门吗? 骑士们,拦得住他吗? 顾泽没有理会,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门被一脚脚踹到凹陷,直至最后踹出裂缝,他对着裂缝处又是几脚,见裂缝扩大至能将手伸进去的地步,他干脆用手掰门,精铁弯曲摩擦嘶鸣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掰住门的不是两只手,而是两把铁钳。 几十秒过后,毁的不成样子的门,被顾泽掰出一个近一人高的裂缝。 “稍等。”他回头对看傻了的女仆们说道,而后侧身走了进去。 庭院中的骑士们不是吃干饭的,虽然事实上确实是在吃干饭,但战斗力总还是有的。 一进门,二十多名骑士便手持利剑盾牌,围了过来。 更远处,术士们正在赶来。 顾泽掏出自己的勇者之证,高举过头,“看好,我是女王认定的勇者。挡我的人,后果自负。” 骑士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前。 裹着浴袍的丹尼喝令骑士们退开,走上前来。 他没法悠闲地泡晨浴了。 对方哪是在踹门,分明是在踹坎贝尔家族的脸! “殴打骑士,破坏坎贝尔家族的大门,就算您是勇者,也将受到惩罚。”丹尼脸色铁青。 “昨晚,有没有一个叫塞西尔的女仆来过这里。”顾泽凝视着眼前比自己低一个头的青年,没有接他的话。 第一感觉。 年轻,短见,庸碌。 不值一提。 “确实有,您是那名女仆的主人?”丹尼眯起了眼,“她试图搜集我等家族的情报,已经被打死了。” “真的么。” “是的。” “你确定,你打算坚持这种说法。” “我丹尼·坎贝尔,不说谎话。” 丹尼说出谎话。 坎贝尔家族虽说已经衰落,但总归不是不知道哪来的野路子勇者欺负得了的。 换做以前,勇者也得像对女王一样对他们家恭恭敬敬! 他立志重拾过去的荣光。 塞西尔昨晚来的时候报过所属勇者的姓名。 知道她是那个废物勇者顾泽的女仆长后,丹尼意识到好运上门,动了心思。 捉住后,经下人检查,确认女仆长仍是完璧之身,他的心思就变成了行动。 倘若将勇者尚未享用的女仆长,当作礼物和噱头送给绿植区的大人物,再许下坎贝尔家族的名号,不就有投入资金、分得一杯羹机会了吗? 那些人喜欢什么样的人,丹尼再清楚不过。 他缺的正是这样一个恰当的机会! 反正,就算勇者真的找上门来,也不过是赔一个女仆,说几句道歉的话,能把自己怎么着?吃了不成? 最新研发出的成瘾烟叶已经在暗地里卖疯了,利润高的可怕。哥哥和其他几个走得近的大贵族都已插手,赚了一大笔钱,他不想也不能过这个唾手可得的崛起机遇。 有钱,就有权。 局面演变成现在这样,没法好好收拾,纯粹是勇者脑袋不好使。 不过是一个女仆,去杂草区一抓,要多少有多少。 搞得这么僵,何必呢? 顾泽摇了摇头。 走到丹尼面前。 骑士们紧张地将剑对准顾泽,丹尼挥手喝令骑士和赶来的术士们往远退。 “你不信吗?不信我也没辙,因为我说的就是事实。”丹尼昂头看向顾泽。 他厌恶仰视别人。 于是丹尼再次强调:“她已经是具尸体了。” “当然,我可以给你赔十个,或者一百个,一千个,更漂亮的女仆。” “但你冒犯了我坎贝尔家族,所以,你一个也得不到。” “哪怕,你是勇者。” “你的女仆长,白死。” “...” 顾泽瞧了眼骑士和他们身后十几名披着褐色长袍的男男女女。 说真的,他完全不懂,这小屁孩的底气是怎么来的。 是觉得没人敢打自己么。 哪来的错觉,谁给的自信。 他直接掐住对方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丹尼呜呜呜呜地叫唤,脸庞转眼间涨得通红。 这不就变很老实了么。 “三分钟,骑士们,我给你们三分钟。” “找不到我的女仆长,或者,找到她的尸体,uu看书ww.uukanshu.om 你们侍奉的主人就会死在这里。” 说到这,见骑士们犹豫不动,他握住丹尼的左手,将中指向后掰动。 一点点的掰。 “要我再说一遍么。” 咔。 顾泽骤然加快速度,像掰断根粉笔似的,掰下中指。 然后连皮带肉的撕下,扔在地上。 丹尼剧烈地挣扎起来,眼中流出泪水,惨叫却被扼在喉间。 “他还有两分三十秒可活。”顾泽扬起丹尼的手,掰动食指,环顾四周的骑士,“你们喜欢看么。” “那我继续咯。” 骑士们轰然散开。 术士们不知所措地跟着离开。 但留下的烟尘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反常地向顾泽聚来。 青红色的稠密狂风紧接着自天空吹来,裹挟着遥远之地的元素力量。 其中夹杂着少许形态不断变换的漆黑火焰。 ——虚空秘术·风暴呼唤。 “献祭我掉在地上的手指!风魔、火魔mommmmooooo...” 顾泽抬头瞧了眼天空,注意到身边的空间中正酝酿着某种力量,掐着丹尼脖子的手用了点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狂风戛然而止。 漆黑火焰即将落在他头顶时,如炸裂的火星般砰然消散,一根头发都没烧到。 几乎窒息到晕厥的丹尼,连几句话的献祭咒语都没在心里念完。 “好玩么。” 八十 信任的契约 救主心切的骑士们,只用了一分五十秒就将塞西尔带到了勇者面前。 丹尼并没有对她施暴。 毕竟是送人的礼物,哪能怠慢。 除过下人检查身体的时候用力扇了几巴掌,想要威吓住塞西尔好方便检查,令她的脸到现在还有些肿,身体大致无碍。 “勇者大人!”一见到庭院里掐着丹尼的顾泽,以为自己要被丹尼强暴的塞西尔,什么都明白了。 她抹掉眼泪,跑来愤恨地瞪了眼疼到半死不活的丹尼,激动地抱住顾泽,哽咽不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泽扔掉丹尼,推开塞西尔,脸上没什么表情。 得救的喜悦和安心的泪水与拥抱,足够触动人心。 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 感慨什么的,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没事就好。” 他瞧了眼地上捂着脖子咳嗽的丹尼,“你要拿我的女仆长做什么。” “你...咳咳!”丹尼死死瞪向顾泽,正要招呼术士们动手,制服他挽回坎贝尔家族的颜面,顾泽便一脚踩了过来。 咔嚓。 骑士们皱眉的皱眉,眼皮跳的眼皮跳。 他们听力极佳,骨裂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术士们避开不看。 他们没有疼过,不明白丹尼为什么不用自己二阶的虚空秘术,对付一位明显不到一阶的勇者。 只要用,必定手到擒来,怎会被打到这个地步? “啊!”丹尼惨叫着想要抱住自己的反折的膝盖,伸来的手却因剧痛而软到哆哆嗦嗦,用不上力。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废物勇者,居然敢当着这么多骑士和术士的面,用自己的命威胁骑士交出一个不值一提的女仆! 难道只能由着勇者为所欲为吗?! “你是不是不太会说话。”顾泽等了五秒,见神情有些呆滞的丹尼,仍在断断续续的惨嚎,脚又抬了起来,作势欲踩。 “我说!”丹尼强忍着心底沸腾的怨毒怒意吼了出来,“绿植区的克利夫和考伯特喜欢玩女仆!所以我就抢过来送他们一个人情,怎样?!” “嚯,小伙好像还挺骄傲,主人下一脚对准他的dio,多用点力!”小爱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 嘴硬什么呢,认怂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 “你说的,是真的么。”顾泽两步走到丹尼面前,俯身下来,用力掐住他的脸,面无表情地盯住他血丝密布的双眼,“命只有一条,不要浪费。” “...” 丹尼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地,想尽可能远离顾泽,身体却被那只手固定到没法动。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露怯的时候,已经太迟太迟了。 骑士们别开脸去,术士们叹息不已。 假如他们的主人能硬撑到最后一刻,被外人故意挑刺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尚且能用实力不济、护卫不周搪塞过去,但假如像现在这样,丢掉体面和尊严、一昧地退缩,连搪塞的理由都找不到。 人人都会说,坎贝尔家的丹尼是个孬种。 “...是真的,千真万确。” 丹尼恍恍惚惚地说道。 叹息声仿佛近在耳边。 怒意消散,刺骨的现实席卷而来。 ——以后,自己还能抬头见人吗? “希望如此。”顾泽起身,领着女仆长离开庭院,汇合等在门外的两名女仆,走向自己的住所。 是否会被坎贝尔家族记恨寻仇,他并不关心。 实力再怎么高强的刺客,命,也只有一条。 而他,哪怕不慎被杀,不过只是回到一分钟前的自动存档点。 值得警惕,但没有畏惧的理由。 绿植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倒是引起了顾泽的注意。 克利夫和考伯特二人代表的利益,值得冒着得罪一位勇者、可能和女王交恶的风险吗? 其中或许有丹尼自恃身份不惧勇者的因素,但利益的丰厚程度也是可以想象的。 这样看来,维克托应该会对丹尼的交易感兴趣。 顾泽走的不快。 来的时候赶时间,但回去没必要太着急。 塞西尔和那两名他至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仆,亲如姐妹。 她们安慰彼此、增进感情的时间,顾泽还是给的出来的。 假如此后塞西尔表现得更好,改掉在主人面前倾心于外人的毛病,或变得更加信任主人,就能将打点伊莉莎白生活的事情交给她们去做了。 留伊莉莎白一个人在家玩耍看书,总归不是很好。 今后外出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多,像昨晚那样没法及时赶回来的情况也会越来越多,顾泽希望塞西尔能和伊莉莎白成为朋友,这样伊莉莎白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想到这,顾泽从储物空间取出短矛。 “塞西尔。” “啊,我在。”塞西尔望向身前的主人。 “情报收集的如何。”顾泽摩梭着手里的短矛,边走边说。 塞西尔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纸片,“坎贝尔家族、霍华德家族、维德家族、埃克苏佩里家族的情报被丹尼的骑士撕掉了,但纸片抢回来了一点,说不定拼得起来。” “其他家族的情报呢。” “在家!我是搜集完一批、叫她们整理好,再出去搜集的,损失的只有身上的情报。” “做得好。” 顾泽缓缓停步,转身看向三名女仆,“今后,我陪伊莉莎白的时间不会很多,你们能帮我照顾她么。” “您的意思是...?”塞西尔停步,心里有些惊喜,其他两名女仆跟着反应过来。 “我认可你们的能力。”顾泽道,“从今往后,你们可以自由出入我的住所。” “愿意的话,搬过来住。” “真的?”塞西尔左侧,名叫安洁莉娜的女仆忍不住问道,接着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塞西尔和另一名叫做塞拉的女仆也想这么问来着。 之前勇者连门都不让她们进,可哪有女仆连主人的家门都进不去,打扫卫生还得提前说一声的?那不是在防备外人吗? 称得上是女仆吗? 而现在...身份终于得到了认同。 她们有种大石头落地的踏实感。 “真的。”顾泽肯定,“塞西尔,手给我。” 塞西尔顿时受宠若惊,u看书ww.uuanshu.om 紧张地递来手。 短矛划过食指指尖,留下一点细微伤口,数秒后便愈合消失。 她不解地看向主人,略感尴尬。 还以为...嗯,原来短矛是用来干这个的啊。 顾泽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这是信任的契约,传奇武器的效果。” 塞西尔懵懂点头。 好像,有那么点心意相通的感觉? 信任的契约啊。 “还有你们。” 他看向安洁莉娜和塞拉,询问姓名。 两人说完后,依次伸手。 短矛划出伤口,建立契约。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将三人与顾泽联系在了一起。 她们彼此望了一眼,心里都有些高兴。 跟小媳妇嫁出去似的——不怎么恰当。 总之就是高兴。 这可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 足以证明勇者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真好。 顾泽提着短矛,迈步走向住所。 信任的契约?勉强算吧。 临时起的名字,仅此而已。 三人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紧跟在后。 她们不知道,契约意味着什么,又会怎样生效。 不过,结果上来看,顾泽确实变得比之前更信任她们了,说是“信任的契约”并不为过。 与此同时,另一边。 永续树冠之城,车站。 一伙人下了车。 八十一 过去的过去 “小冕,咱们去哪找他?” 短发少女搬动行李,抗在肩上,率先走出车厢,来到站台。 两个近两人高的大旅行箱里,放了数十吨重的长枪短炮、零件设备。 跟着走出来的旅客和站台上的亚人,被她热辣的打扮惊了个呆。 女精灵都少有这么穿的!只用几根带子束住关键部位就算穿衣服了? 和不穿没什么区别吧。 而且,那么纤细的手臂,光滑到连一丁点肌肉凸起都看不到,是怎么扛起来两个看起来就重的要命的旅行箱的? “野狗大学的话,绿植区吧,树冠之城的学院不都在那。”少女身旁,打扮时髦的男子,紧跟在后,边走边调试自己手工制作的头戴式耳机,聆听遍布卡桑德拉世界的灵的呼声。仰头望天,扫描头顶深渊世界的地形,眼中有细密的数据流过,“话说回来,嵇冕啊,你确定要在这地方发射卫星?不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下来吧。” 嵇冕随之走出车厢,步入站台,打了个哈欠,“军方订单,管他呢,应付过去就成。” 他走起路来脚步虚浮,黑眼圈浓的跟熊猫似的,苍白的脸透着股不正常的血色。 连着打三十个小时的游戏,大部分人都会是这个样子。 “也是。”时髦男子撇了撇嘴,瞧了眼一旁的少女平坦的机场,调侃道:“天天,累不累?要我帮忙不?” “二驴,你拉链开了。”被叫做天天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回道,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帝国最近才装备给军队的空间扭曲装置,能极大地在一定区域内拓展空间的大小,她扛着的旅行箱里便有这样的装置。由于暂时还无法安装体积合适的反重力设备,她只能硬扛。 虽说s级的强力异能令她能长时间地负荷数十吨乃至数百吨的重物,或在数微秒内爆发出千吨以上的骇人巨力,但累还是会累的。 而且是超乎想象的累。 所以...说什么风凉话呢? 甚至还插嘴抢词。 他能扛个棒槌扛。 二驴闻言,慌忙捂住自己的裆部,“叫你看了吗?!不要脸!” “我想。”天天歪过头来,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只有五岁以下的女孩,会对你感兴趣。” “你!”二驴哑然,俩眼珠子瞪大,不知如何反驳,就要过去扯她的身上的红丝带。 跟在嵇冕旁边的肥胖男子,脸上总挂着憨厚的笑容,手里的零食袋哗啦啦地响。眼见二驴自寻死路,他快步上前,横在天天和二驴中间,揽住二驴就往他嘴里一个劲的塞零食。 二驴那活虽然确实不大行,但好歹是个可以精密作业的人才,徒手组装卫星和火箭发射装置不成问题。之后还得去指定地点放飞军方的卫星,可不能在这被天天一脚踹成罗圈腿。 最后走出车厢的,是名衣着清丽,如白鸟一般的女子。 她是帝国政府认可的世界级歌姬——或者说,堕落教派于人类世界分部的第五使徒,歌之使徒。具备用优美的歌声安抚人心的力量,是宣传部门的掌上明珠。哪有动乱发生,派她去开个演唱会,搞定。不费一兵一卒、一颗子弹,甚至净赚门票钱,比一个师都好使。 同时,她也是嵇冕的恋人,清禾。 现在的清禾,完全没有歌姬应有的闪耀模样。 活脱脱一个戒网所跑出来的网瘾少女,走路像在腾云驾雾,一脸修仙大成的仙气。 火车太无聊,游戏太好玩,没办法。 “冕~等等我嘛...”她踉跄走到嵇冕身旁,抱住他的胳膊撒起娇来。 嵇冕拂开清禾额前垂下的发丝,轻轻一吻,揽着她向前走去。 不久,远处伟岸壮观的自然神树出现在一行人眼前。 五人止步。 他们体内流淌着的异能之血与神树遥相呼应,隐约翻腾,但除过天赋异禀的嵇冕和少女天天外,其他三人有的只是赞叹和感慨,并无更多感觉。 半晌,嵇冕开口,“找个地方,先组装卫星,之后的事再说。” “不去找你那高中同学了?沾上毒瘾就没法救了,早点去找比较好吧?”二驴几口呸掉嘴里过量的零食,扭头看向嵇冕,“卫星的事不着急,两个小时就组装好了。” “他不在绿植区。”嵇冕回道。 “那他在哪?”二驴不解。 “棕树区,或者矮树区。” “为什么?” “我了解他。” “噫~”二驴话音拉长。 然后被胖子又塞了一嘴的零食——这家伙要开始嘴欠了。 “那个顾泽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次不许叉开话题!”清禾好奇询问。 嵇冕眺望着远处的自然神树,心中思绪万千,“朋友,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黑道皇帝,和一个普通大学生是朋友?我才不信。”清禾比了个手枪的手势,笑眯眯地抵住嵇冕的下巴,欢脱地说道:“说,不然一枪崩了你!” “真想知道?” “想呀。” “二驴,关掉神经网络。” 二驴费解地皱起眉来,听从吩咐关掉了脑内与帝国政府的量子主脑直连的通道。 见他点头,嵇冕摩梭着女友的发丝,有些怀念地说道:“顾泽,帝国少数无法进行收录的s级能力者,大学生只是他身份的伪装。” “我能有如今的成就,离不开他的帮忙。” “帮忙...?你不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吗?我们没见过他啊。”二驴疑惑丛生,天天和胖子也有些意外。 不对吧? “当年秘密进行异能开发的孩子,共有几个?”嵇冕话锋一转。uu看书 ..cm 二驴不知道他干嘛提这茬,“不就十五个吗?除过我们,其他孩子都死了。” “不,不止十五个,算上他,可能是十六个,或者十七个、十八个,甚至二十个,我不确定,但至少绝对不是十五个。” “不是吧?!”二驴没想到当年居然还有这样的内幕,脸色顿变,急忙追问道:“难道我们都认识他?这玩笑可不好笑,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改写命运?”嵇冕轻描淡写地说出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字眼,回忆过往,“人数对不上,是因为他提前救走了将会死于异能开发的孩子。” “我们是他的帮手。” “事后,他可能用那种能力抹掉了我们的记忆,但我侥幸保留了部分记忆。” “出去后,我用能力找到了他,对他说明了我的情况。” “知道我被帝国派去接管烧饼市的地下世界,危险重重,他答应帮我的忙,帮我们所有人的忙。” “再后来,他就消失了。” “...”胖子皱眉,不信真有这样一个人,“顾泽是吧,他有什么突出的特征?说说看。” 嵇冕没有回答。 独自一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平静而温和。 没有波澜,亦不会有火焰燃起的双眼。 仿佛超然于物外,无法捉摸。 他只记得这些。 没什么好说的。 假如没有那份记忆,再次相遇,一定会变成擦肩而过的路人。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十二点左右上架,原本我想第二卷写完再上架来着,至少能让所剩不多的几个读者免费看完一个故事,不过通知已经到了,只好这样。 接下来是例行卖惨环节...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真的很惨。 我不是个写作新手,当然也算不上什么熟练的老手,上本书一百三十万字只有五百张左右的推荐票,这可是轻小说区的五百张,热门频道的五百张,扑街仔里也算是扑到惨不忍睹的那种。回头去看,我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大概笔名起的有问题?真就用爱发电呗。 说回现在这本书。截止到目前,二十万字共四百九十一张推荐票,虽然还是扑到不像话,但比起上一本可以说是有了巨大突破,最多的一天甚至收到了二十多票,这个数字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笑。 说点具体的。 上本书首订不过十,这本我想突破十,最好有个二十(我在想屁吃)。咱比不过别人就算了,总不能输给自己吧? 至少要有进步,哪怕只有一丁点。 当然,更新速度什么的请不要抱有期待,原谅我无法投入更多的热情。 最后,谢谢屏幕外的你看到了这里,感言结束了。 八十二 并行的现在 “打开神经网络,开始行动。” 沉默半晌后,嵇冕说道。 他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往下聊了。 二驴不解,但仍听从吩咐,连接军方网络。 “行动代号‘洞察之瞳’,现在是卡桑德拉历3629年9月21日上午8时17分,我与四名队员已顺利抵达永续树冠之城。预定上午11时抵达指定发射位置,下午4时前发射卫星。” 嵇冕对着二驴有字符流动的双眼说道。 为最大限度地发挥二驴精密操作的能力,隶属于帝国政府的虚空第二研究所将他的身体改造成了机械的机体,全身上下只剩大脑这一维持能力运转的核心没被完全改造。这样,进入工作状态,他就不会手抖、也不会因情绪变化而出现失误和差错, 帝国军方要求记录发射卫星的全部过程,二驴既是执行者,也是记录者。 嵇冕和其同伴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寻找并尽可能帮助顾泽、偿还恩情,只是领队嵇冕的私人愿望。发射卫星、监视永续树冠之城,以此获得情报战的优势;用歌之使徒的力量与精灵女王进行政治交易,才是重头戏。 “收到...询问—之前为什么关闭了所有的通信通道。”二驴定格为面无表情的模样。 “私事。” “请作具体回答。” “我嵇冕不能有个人隐私吗?” 他眼中隐有猩红的凶光涌现。 “...已记录,通信结束。” 二驴停顿两秒,揉了揉自己的脸,“这就开始啊?” “早点收工,早点去玩。” “没错!”二驴笑着说道,瞅向一旁的天天,“天天,累不累?要我帮忙不?” “话说,你们之前聊了什么?” “...” 嵇冕摇了摇头,清禾挤出微笑。 天天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x无能。” “无你老母啊!” 于是,行动开始。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烧饼市。 萧宁运气不错。 根据姐姐萧雅的恋人提供的消息,他得到了两个关键情报。 一张青年模样的男人的素描画像、土坡村和噶拉子村的名字和具体位置。 前者来自萧雅恋人的模糊记忆。 经历腐化梦境的人保留有所有记忆。 腐化变成人形史莱姆的人,会在被杀死后付出一部分身体组织,作为脱离腐化梦境的代价,同时,精神上会出现一些问题。 没有遭到腐化的,被杀死后可以完好无损地脱离腐化梦境,回到现实世界。 萧雅的恋人,之所以受伤住院,就是因为他不幸变成了腐化的一员。 而杀死他、将他送出腐化梦境的人,正是素描画像上的人。 公交到站,萧宁下车。 他掏出素描画像,陷入沉思。 仿佛那并不是张画像,而是张地图。 六年前,土坡村和噶拉子村附近,发生了什么? 萧雅当时到底办了桩什么样的案子? 和素描画像上的男人,有关系吗? 姐姐的恋人精神很不稳定,提供的消息不一定准确。画像上的男人可能和这里有关,也可能无关,毕竟前段日子刚经历了腐化梦境的袭击,大概只是在现场碰到的路人吧——也可能确实有关? 他反复揣摩素描画像上的男人的模样。 不知为何... 一丝莫名的既视感涌上心头。 “姐姐,是你在提醒我吗?”萧宁喃喃。 假如确实有魂灵存在,想必姐姐也想还自己一个公道吧。 轻风吹来,无人应答。 他看向眼前盆地平原中连成一片的广袤村落,收好画像,走了进去。 ... 伊莉莎白对塞西尔等人的到来表现的非常开心,之前她只能靠看书撸熊度日,等待顾泽回家。晚上偶尔有小朋友趴在窗户外说要进来玩,最后却都离开。门口的骑士看起来凶巴巴的很不好说话,她不敢跟他们说自己要出去玩,跟被软禁了似的。但现在完全不同,有了女仆们撑腰坐镇,就不用害怕门口的骑士,而且还有了玩伴!一起玩过家家啊什么的多有意思! 见到她开心的模样,顾泽整理行装,出门去往矮树区。 临走前,伊莉莎白甚至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 某种从未见过的东西,于这时突兀触碰到了顾泽的心灵。 他没法很好的理解。 只知道,那东西弥足珍贵。 趴在卧室门口偷窥客厅的布偶熊,见证了全过程。 回到现在。 顾泽来到亮石酒吧。 角落。 桌对面陪女儿打牌的维克托,瞧了眼落座的顾泽。 “喝一杯?” “不,你一直在这么。” “黛米喜欢热闹的地方。” “堂叔叔好~”坐在维克托身旁的黛米笑眯眯地望向顾泽,凑过去小手捂住爸爸的眼睛,对他显摆了下自己成双成对的手牌,“一起玩吗?” “不会玩。” 黛米眨了眨眼。 “那你平时玩什么呀?看书吗?我最讨厌看书了。” 顾泽如实回答,“锻炼身体。” “其他的呢?” “没有。” “...” 黛米讶然。 锻炼身体...?太没劲了吧。 不会很无聊吗? 维克托挪开女儿的小手,脸上带着不那么僵硬的笑容,“找我有何贵干?” “绿植区的克利夫和考伯特么,听说过么。” “听说过,怎么了?” “他们喜欢贵族女仆。”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这些。” 顾泽凝视着维克托。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不清楚克利夫和考伯特是否确实代表某种丰厚的利益,故而并没有把话挑明说死。 这样,即使维克托探寻过后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顾泽也有足够的空间找理由搪塞过去。uu看书 ww.uukanshuom 冒着令维克托失望的风险摆出自信的态度,事后要是没什么发现,未免显得太蠢,有损勇者的权威。 时刻保持勇者的神秘形象,令对方捉摸不透,同时不断展现自己的价值,才能维持现在的关系。 “...” 维克托继续和女儿打牌,没有问下去。 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估计和那边暴利的毒品交易有关。 绿植区和秘树区曾是个福利机构和学院林立、充满学术氛围的地方,是树冠之城对外的文化交流窗口,但现在的绿植区,已经沦为烟草毒叶的生产基地。昔日的学院操场里盛放着用以萃取成瘾物质的翠绿植株,教室和宿舍里摆满了仪器用具,白天黑夜都能见到学生和老师挤在同一间宿舍里“孜孜不倦”地制毒。 而学院旁边就是德鲁伊们悉心栽培、供养永续树冠之城两亿平民的农田。 隔壁的秘树区更是不堪,毫无底线的德鲁伊和术士们丧心病狂地做着违犯人伦道德的实验,妄图探索虚空和深渊的奥秘,做出足以挽救前线战事的炼金道具、批量生产传奇武器,或提升自己的实力、进阶传奇,获得自保的力量。 单纯想要满足探索欲望的疯人也不在少数。 顾泽起身离开。 他来就是为了告诉维克托这件事。 八十三 可能的未来 之后维克托会有什么行动,是他自己的事。 离开亮石酒吧,顾泽赶往棕树区。 去往杂草区前,他准备领掉今日份的青色果实和古神血液,捎带接个赏金任务榜单上的高难度任务去做,完成本周的任务指标。 来到猎罪公会门前,脚步放缓。 领取资源、交接任务的猎罪人,不止顾泽一个。 一整个上午,直到中午,都是猎罪公会的人流高峰期。 而八九点则是高峰中的高峰。 “资源领取1”和“资源领取2”以及“资源领取3”的窗口前全都排了长队,顾泽估计一时半会领不到,于是干脆拐向角落狐族大妈管理的窗口。 那边几乎没人。 自从负责评测的人换成阿瓦尔,试图浑水摸鱼的普通人就少了很多。 大妈倒也乐得清闲,反正工资照领不误。 她此时正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顾泽俯身凑近敲了敲窗口玻璃,唤来注意。 大妈睁大眼睛,见来人是那位备受关注的新秀堂吉诃德,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顾泽礼貌地寒暄了几句,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到泉,询问他昨天是否来过公会大厅。 答案不出所料。 没有。 “‘农夫山泉’小队接了赏金任务榜排行第二的危险任务,四五天才能回来。”大妈挑眉,“也可能...会迟一点。” 她没有把话说死。 “第二危险的任务么。“顾泽望向大厅左侧墙壁上高悬的赏金任务榜——人太多,高个们挡的看不到任务的内容。 “对。”大妈忽然凑近,低声道:“最近传闻‘农夫山泉’得罪了某位权贵,一颗人头悬赏十片金叶。秘树区的刺客工会接了活,不知道是真是假。” 言外之意,就是泉没有回来可能和刺客有关。 “传闻是哪传出来的。” “哪?就是这!那位权贵不知道规矩,跑到我们这当面悬赏‘农夫山泉’!知道猎罪公会不接自己人的赏金任务,转头就去秘树区了!隔天,就传出领队‘山’遭到偷袭的消息,不是刺客干的还能是谁?” 大妈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张狐脸演绎的活灵活现,仿佛自己亲眼所见。 “刺客工会,强么。”顾泽话锋一转。 “你想干嘛?”大妈狐疑地看向他。 难道,想帮泉的忙? 被刺客盯上,不是件小事。 猎罪人所谓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其实是一个意思,没人会蠢到冒着被连累的风险为“朋友”出头。 顾泽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问问。” 大妈摇头,“整个卡桑德拉世界的刺客组织,侥幸活下来的几乎都搬迁到了秘树区,还成立了刺客工会,说是要保证雇佣刺客的价钱和刺客的质量。工会里一阶二阶的刺客少说有四五百,三阶的刺客至少都有二十位!” “四十片金叶雇的到三阶刺客么。” “世道不一样,难说,有关系说不定还免费呢,刺客早就不是以前的刺客了,只要肯给钱,不杀人的‘贱活’也做。” “谢谢,我去那边排队。” “好。” 望着堂吉诃德离开的背影,狐族大妈心里不免嘀咕起来。 自己是不是不该告诉他这件事? 顾泽来到不远处老山羊的窗口,盖好章后走到“资源领取1”窗口的队伍末尾。 起初排队的时候,从大厅外人多的地方走到大厅里人多的地方,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而现在,从人少的地方走到人多的地方,顿时就有人注意到了矛鞘里的蛇枪,进而认出了蛇枪现在的主人。 一时人们议论纷纷。 堂吉诃德之名今早已经传遍了棕树区,不说家喻户晓,但凡消息灵通点的猎罪人们也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此刻议论起来更是让大厅里不知道的人也变得知道了他。旁边维护秩序的牛头人守卫咚咚咚敲了敲手里的大棒,才勉强压下了嘈杂的议论声。 顾泽照常排队,目视前方,并不理会投向自己的几十道上百道视线。 前面排队好些人,知道身后排着个敢在猎罪公会眼皮底下杀人、性格据说相当乖僻的堂吉诃德,立马规矩地让了条道出来。 只用了短短几分钟,他就这样一路被让,来到了窗口前。 里头的年轻猫娘笑容满面地接待了顾泽,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和他对视,显得扭扭捏捏。 假如猫娘有张人脸,那么她现在一定已经脸红了。 顾泽递去自己和马脸人的册子,猫娘确认里面盖好了章,取来五枚青色果实和三瓶古神血液。 她这一“慷慨”的举动,顿时在人群里引起了骚动。 领的数目是不是不大对啊? 居然这么多? 黑铁级猎罪人们都惊呆了,白银级猎罪人脸色不是很好看。 于是,议论声里夹杂着的恶意变得明显了起来。 什么走关系、被贵妇人包养、阿瓦尔私生子,等等,乱七八糟的都出来了。 “谢谢。”顾泽朝脸色糟糕的猫娘礼貌道谢,接来果实和古神血液。 然后走到一旁,两口一个,两口一个,吃掉所有的果实。 议论声渐渐变低。 之后,顾泽又三口喝光三瓶古神血液。 近些的议论声完全消失了。 他喝古神血液怎么跟喝水一样? 这...? 一点都不难受的么? 难道是强忍着故意做给人看的? 他们搞不懂堂吉诃德是在干嘛。 稍远处的猎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在小声议论。 “想喝么。”顾泽瞥了眼四五米外一个僵着脸的牛头人,咽下嘴里最后一点古神血液,细心体会四肢百骸间疯狂涌动的灼热力量,变化枝的数值自30%跃升至72%。效率虽不及首次服用,却也是相当巨大的涨幅。 “你刚才说了什么。” “...” 牛头人不自觉退后半步,没有回答。 低沉的闷响忽然传来。 顾泽攥着三个玻璃瓶的左手,用了点力,然后搓动起来,“说的好,有奖励。” “不...没什么,没什么。”牛头人见他是来真的,顿时连连摆手,挤出憨笑,往后退了两步。 “哈哈哈哈!口嗨巨人你咋不继续口嗨了呢?” 小爱放声大笑。 顾泽移开视线,走出人群。 指缝泻出细密的玻璃渣。 没有再去理会怂掉的牛头人。 假如有第二次,那么玻璃渣就会出现在对方的脑袋里。 和空手套来的勇者不同,堂吉诃德之名完全是顾泽用狠辣手段摧残的人命和不属于他的金钱立起来的。 他不打算继续走相同的道路、继续用人命和金钱堆积堂吉诃德的名声。 完成高难度的任务,用艾伦和班森的酒肉友谊延伸而来的人际关系拓宽人脉,都可以继续不断地增加堂吉诃德的威名。 倘若在此途中遭到无知之辈的冒犯,哪怕仅有零星的一丁,他也会还以十倍的颜色,惩戒无知,用下场凄惨的“榜样”杜绝下一个冒犯者出现的可能,减少牺牲。 平庸之辈理应惧怕堂吉诃德,而非玩笑似的议论。 顾泽来到赏金任务榜单面前,一路无人敢挡在他的面前。 抬头望去,排在第一的任务,价值400片金叶,发布于两个月之前,无截至时间,可以组队,发布者为天空精灵王庭。 内容简短:击溃或赶走元素领主,打开无元素位面的大门,并在门内初步建立可生存的据点。uu看书 .uukns.om 排在第二的任务,按个数计价,无上限,同样发布与两个月之前,无截至时间,可以组队,发布者为猎罪公会。 内容则与排在第一的任务紧密相关:清除元素领主麾下的游荡元素,按个数和所击杀元素的位阶获取报酬。 永续树冠之城最为紧缺的资源就是土地,如今城内局势之所以纷争不断,根本原因就是设计之初只能容纳百万人口的树冠之城无力负荷两亿之巨的人口。卡桑德拉世界已经燃烧殆尽,可供开辟的土地只剩附属的元素位面。其中,只有几个元素稀少、称作“无”元素位面的地方有住人的可能。 而通过世界之灵与元素的呼应关系,甚至可能以元素世界为跳板,去往他处。 最糟糕的未来,即恶魔攻陷永续树冠之城的未来,出路或许就在一个个无元素位面当中。 排在第三的任务,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两个字:征兵。 剩下的就是些权势贵族或势力发布的任务。 大略扫完一遍,顾泽走向旁边写有“接取任务1”的窗口,登记姓名,接下了排在第二和第一的任务。 里头脸长得跟个鹦鹉似的鸟脸德鲁伊,知道堂吉诃德是个新人,识趣地递来前往无元素位面的路线图和有关情报。 顾泽接过,于注视下道谢离开。 八十四 交错 午后阳光温暖。 成群结队的孩童穿行在大街小巷当中。 跟在女孩身后的亚人嘀嘀咕咕。 穿着贵族服饰的天天扛着行李箱走在前头。 她水墨一样的眼眸空泛地打量四周。 跟在后头的嵇冕和清禾,你侬我侬。 秘树区拐到棕树区,棕树区拐到绿植区,绿植区拐到矮树区,最后来到杂草区。 卫星提前发射,过程顺利,嵇冕一行人得到了一个下午的休息时间。 胖子搂着二驴笑眯眯地在绿植区买了点那什么药,去了棕树区的风月场所。 高等精灵可不是常能玩到的尤物。因为有联通两界的虚空桥梁,烧饼市管制力度远超帝国其他领土的城市。入境,或者说,入界的手续,相当繁琐,费用也不是永续树冠之城的平民承担得起的,妓们当然不会放着眼前的生意不做,反而去做什么跨界买卖。 嵇冕和清禾则是被动地在城内逛街。 天天极少与他人交流,寡言少语,只有同为女性的清禾偶尔能说上两句话。包括队长嵇冕在内的男人,基本没法和她交流,其他男人更不用说,眼下,不跟着走怕是不到晚上她就会走失。所幸,天天似乎同样有游览城市风貌的意思,嵇冕和清禾倒也能捎带观个光买些饰品之类的小物件。 一路畅通无阻。 来到杂草区。 拐过某处街角。 数十个专职乞讨的泥巴帮帮众,正缠着过路的行人索要钱财。 自甘堕落的老赖哪里都有,虚无使徒为民服务的热情也并不总能普及到所有人。 人前装出乖巧模样领取免费发放的低保福利,人后将自己糟蹋的蓬头垢面、率人拦路抢钱讹诈,就是所谓的泥巴帮。 嵇冕三人卖相不错,又很面生,像是好欺负的外地人,极有经验的泥巴们当下不再理会眼前榨不出钱的行人,兴致高昂地走了过去。 照着走在最前头的天天的脸,便是几口浓痰。 啪嗒,啪嗒。 痰停滞在距天天的脸和身体外数厘米的地方,像是黏在玻璃上似的,缓缓滑落。 “...” 天天停步。 她的力量来自魂灵驱动的生物力场,即一种能让自身和周边的物体免疫伤害、形似电场的笼罩式力场, 痰没有真的吐到她的脸上,便是无时不刻都在运转的生物力场的功劳。 她的身体其实比看起来还要娇弱十倍,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被生物力场牵引移动的木偶。假如哪天生物力场忽然停止运转,或是魂灵之力减弱消失,天天马上就会变成连眼皮都眨不了、一动不能动的废人。 嵇冕松开握着女友的手。 无赖最烦人的地方就在一个“赖”字上。 用污言秽语和侮辱行为激起怒火,再用无谓的恐吓和装可怜等一系列手段死皮赖脸地消磨对方的耐心,将时间成本和民事维权的成本提高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便可轻易获得“和解”的钱财。 但嵇冕从不和解。 成本?哈,那是什么玩意。 他眉头微动,眼中猩红之光愈发强盛。 该付出成本的是无赖。 而成本,就是死。 “哎哎等等!” 千钧一发之际,清禾急忙拦住了他。 “杀人太过了吧?吓一吓就行啦!” “...好。” 嵇冕耸了耸肩,女朋友的意见还是得听一下的。 他打了个响指,下一刻,微弱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向他们走来的无赖,全都摔倒在地,惨嚎不已。 脚腕已被膨胀爆裂出血管的血液,如尖刀环刃般切削在地。 “...” 天天沉默地看向街道尽头。 那里空无一人。 她不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荡,而是在用魂灵感知搜寻顾泽留下的痕迹。 和胖子等人不同,天天有嵇冕所说的那份记忆。 而且,因为异能涉及魂灵之力,她的记忆比嵇冕的甚至还要牢固清晰。 只是此前嵇冕没有提过顾泽的事,她一直都以为“顾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物。 否则,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亲密无间、却谁都不记得的童年伙伴? 少部分孤僻的人,会因心理缺陷等原因想象出一个倾听和交谈用的伙伴。 天天就是这样的人。 “顾泽”是她从小到大的心灵伙伴。 开心,不开心。 喜欢,讨厌。 天天都会和“顾泽”分享。 而现在,“他”走进了现实,变成了实在的人。 就好像哆啦a梦真的出现在现实世界。 对心怀憧憬、将其视为挚友或偶像的人来说,冲击可想而知。 清禾见男友解决了无赖,马上掏出纸巾来到天天面前,心疼地擦掉生物力场上的浓痰。 “小笨蛋,干嘛不躲?” “...” “嗯?你在看什么?”清禾注意到天天凝固不动的视线,回头望去。 ——街道尽头仍旧空无一人。 “走吧,去精灵王庭,据说那边的风景很不错。天天,一起吗?”嵇冕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他不想在杂草区继续逛。 无赖遍地都是,说不定过一条街又会碰到同样的事。 女友在身边,没法杀人,很郁闷。 “一起来吗?”清禾对眼前的少女挤眉弄眼,做起了鬼脸。 “嗯。” 天天点了下头,跟着走来的嵇冕和清禾二人向王庭的方向拐去。 第六感告诉她,或许能在王庭有所收获。 ... “勇者大人,您在看什么?” 布鲁诺疑惑地看向驻足不动的顾泽。 卡尔文则朝勇者回头的方向张望了几眼。u看书 .uukanshu ——没有人,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没事。”顾泽收回视线。 以前在烧饼市绕环城公路晨跑的时候,偶尔会有类似今天这样的感觉。 不过,每次都不了了之。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这次大概是古神血液喝多了的缘故吧。 他这样想到,向前走去。 离开猎罪公会后,顾泽没有急着去无元素位面。 鸟脸德鲁伊给出的情报写有几个注意事项,其中有一点和往返所需的时间有关。 经由防线后的传送阵,从永续树冠之城传送到无元素位面大门外的据点,再传送回来,至少要用两到三天时间。 传送阵毕竟不是为一个人服务的。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一般都是几百人几百人的传送,人齐了一起走、一起回。 对个人来说,不太自由。 顾泽帮虚无教派的忙是已经许诺好的事,不能被后来的事耽搁。 得好好规划时间,再作考量。 此时,他和布鲁诺、卡尔文二人前往的地方,正是二人去虚无教派总部接来的任务的目标地点。 救主会的大本营。 八十五 奇袭 救主会,成员约九百人,信仰的神明叫做“苦难救主”。 其教主行踪莫测,自称“救主之子”,用不知道哪抄来的“苦难教义”和麾下虚空术士演出的“神迹”欺骗民众,大肆敛财,短时间内便建立起了以“苦难行者”为代号的森严体系,一级一级地洗脑并收拢权力,定期举办献祭和呼唤虚空生物、沟通元素位面的仪式,可以说是相当标准的x教模板。 放眼整个杂草区,救主会勉强能进三流势力的行列,明面上抢个粮食打个劫基本就是胆量的极限。私底下的勾当不用多说,无非奸淫掳掠四个字,严重但还不到需要迫切清除的地步。但据打入救主会内部的使徒传出的消息,最近“苦难行者”们曾数次和其他活动频繁的x教来往,似乎准备联手搞个大新闻。 这下虚无教派哪还坐的住,x教能搞什么大新闻?不就是献祭、献祭和更多的献祭么?不尽快在他们敲定完细节和商量好行动时间之前阻止他们,等他们化整为零的开始实施,想阻止都不知道去哪阻止! 于是有了今天的巡逻任务。 布鲁诺和卡尔文没敢接太难的任务,而且虚无教派也不知道救主会的大本营到底在哪,否则怕是早就天降正义了。真正知道大本营在哪的人是顾泽,准确来说,是“仁慈”和给他情报的维克托。 x教的宣传效果之所以那么好,除过他们恰好切中了劳苦大众心里的软肋、用了蛊惑性极强的虚假宣传,成瘾烟叶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也是x教为什么喜欢在封闭空间传教的原因之一——点燃一丁点的成瘾烟叶,云雾弥漫之际,就能让几十个人“嗨”起来,不知情的他们就会以为自己进入了某种奇妙的“感应”状态。而烟叶导致的强烈幻觉,则会让他们在暗示下以为自己真的见到了所谓的“救主”,信仰因此变得更加坚定。 用在不服教义的顽固分子身上,效果更是绝妙。 而烟叶,其实就是“仁慈”的狗头人们私下贩给他们的。 维克托管辖的地盘正好是杂草区和矮树区接壤的地方,他对如此种种的交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哪怕不刻意搜集情报,只是偶尔多问两句话,或者有意无意地记住交易地点,麾下的狗头人们都能搜集到份量和准确度都相当可观的隐秘消息。 救主会的大本营,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地暴露的。 此时,顾泽麾下的两名骑士,还以为自己只是跟着勇者去x教徒活动频繁的地方巡逻。毕竟是第一天嘛,哪有一下就接讨伐boss的任务?巡逻抓捕、讨伐小头目,巡逻抓捕、讨伐大头目,汇合其他人、讨伐boss,该是这么个流程才对。 他们不会想到,顾泽一下就跳到了最后一步,剑指救主会大本营,直捣黄龙。 三人不断前进,途径的小巷深邃而少光,地形愈发曲折复杂,匆匆走过的行人见到他们的骑士装束便加快脚步离开,颇有股做贼心虚的意思。 天色则配合地阴暗下来,似乎在为接下来的搏杀造势。 有场雨想必会更加浪漫。 雨与血之花的作伴飞舞可是不多见的景色。 见布鲁诺和卡尔文二人警戒四周,没去在意围在中间的自己,周围也没有了行人,顾泽装作是在掏东西,从储物空间拿出剩下的两瓶古神血液。 之前在公会大厅喝下的三瓶,使得变化枝的数值自30%跃升至72%,平均每瓶提升14%。 他试着催动变化枝,发现仍没有动静,便打开剩下两瓶古神血液的瓶塞,咕嘟咕嘟倒进嘴里,而后将玻璃瓶收进储物空间。 按14%来算,喝完变化枝的数值必定会突破100%。 假如没有...那就读档再喝。 数值的波动,对顾泽来说等于没有波动。 咽下清凉透明液体的瞬间,灼热的滚烫感再次袭来。 变化枝的数值开始攀升,数秒后定格在101%。 吸收速度大约比同修变化枝的黑铁级猎罪人快了几十倍上百倍。 对他人来说,堪称痛苦折磨的消化体验,放到顾泽身上,和喝了杯热水没什么太大区别。 而伴随着变化枝的数值跨越100%的界限,系统面板再次有了变化。 第二枝·根基·爆发:.5%。 第六枝·生命·坚韧:。 第十一枝·能量·天雷:。 第十六枝·变化·未知6:101%。 第二十一枝·亲和·时间:15%。 第二十二枝·灵性·接触:15%。 数值变化是因为之前吃下了五枚青色果实。 第六枝和第十一枝的描述变化,则和变化枝的突破有关。 顾泽试着再次催动变化枝。 顿时,滚滚热浪如水面激起的波纹般向四周逸散,澎湃到几乎要涨破身体的巨力令骑士铠甲发出形变的嘶鸣,他整个人拔高了足有二十厘米,拳脚间隐有黑蓝色的雷光噼啪作响。 与此同时,第十一枝·能量·天雷的数值,竟直接翻了一倍,来到292,直逼300。 第二枝·根基·爆发,则忽然有了种随心所欲的掌控感——可以主动催动。 目睹数值变化全过程的小爱,连连高呼,惊叹古神血液效果拔群,变化枝给力。 它不由得猜想到,难不成那位古神和主人有亲缘关系?要不加成咋这么大捏? 布鲁诺和卡尔文则猛然把头转向了勇者,脚步停顿。 他们捕捉到了顾泽眼中一闪而过的淡金色光芒。 莫名的威迫感扑面而来。 两人惊得嘴巴微张。 这位是...勇者大人? 体型的突然改变、拳脚间缠绕的不详雷光...是变化枝的效果吗? “呼—”顾泽深深叹气,嘴中喷出的却不像是单纯的废气,因为布鲁诺和卡尔文听到了隐约的雷鸣。 “有事么。” 他瞥了眼身边的两名骑士,“没事就继续走。” “三公里外的沟壑地洞是救主会的大本营,拥有武器的“苦难行者”约有八十到一百人,一到二阶的术士约有二十余人,u看书 ww.uukansu做好迎战准备。” “哦...哦...啊?”布鲁诺和卡尔文才从勇者突兀变化的惊讶中反应过来,就又听见了不得了的消息。 大本营?三公里外? 没在开玩笑吧? 情报哪来的? 而且,三个人进攻至少有一百人以上的大本营,是不是有点...有点太冲动了? 哪怕是勇者,也很难对付吧? 不等他们提出意见。 顾泽说了句“跟上我”,便迈开大步奔向前方。 布鲁诺和卡尔文只得跟着催动变化枝。辉光之主的力量顿时加持在他们的身体和盔甲武器之上,像是镀了层闪烁微光的薄膜,勉强令二人跟上了顾泽的速度。 骑士盔甲晃眼无比,除非对方眼瞎,否则接近到一定距离必然会引起警觉。 打从一开始,顾泽就是来奇袭的,而不是举着骑士剑和对方堂堂正正玩什么骑士对决。 变化枝的数值突破100%后的效果,果然如之前见过的泉和阿瓦尔一样,能够成倍的增幅实力。来之前因为不确定自己的变化枝是不是也有这种效果,顾泽并没有把服用古神血液后的实力增幅算进此次的奇袭,但现在回头来看,估计能省掉几次读档、少用些时间。 不错。 八十六 1瞬 像是被巨人犁过的平整土地的沟壑里,十多个流浪汉坐在自家地洞的门口,无精打采地发呆。 饥瘦的面颊粗糙而干瘪,望向天空的双眼渴求雨水。 他们门前都有数十平米耕过的土地,里头埋着雨后出芽的嫩豆笋,一种德鲁伊们培育出的新型庄稼。收获当天即能食用的特性和清甜的口感,使嫩豆笋成了他们这样的人最爱吃的食物。虽然产量极低,但一天一餐的话,只要不剧烈活动,用来果腹还是绰绰有余的。 杂草区,数月前在深渊世界倒扣永续树冠之城的时候,不幸遭到了虚空风暴的侵蚀,大部分的土地变得不能种植,树种很难长出能用来住的树屋,所以现在很少有高出地表十米以上的建筑,流浪汉居住的沟壑地洞便是杂草区的人们现在的“居民楼”。 救主会的大本营,便隐匿在这样一座由流浪汉们的沟壑地洞组成的“废弃小区”当中。 此时,数十名苦难行者正在往洞内搬运吸嗨的流浪汉,准备模拟之后的献祭流程。 存货几乎用光,教主恩普森打算再给里头的祭坛再添点料, 相当于做模拟考的试卷,为大考做准备。 献祭并不是把人弄死,再放上祭坛瞎b念几句词就行,一系列复杂且不容出错的咒语、动作可不是初学者能轻易掌握的,非得经过练习才行。虚无教派以为救主会等x教不过是借献祭之名行些苟且之事,比如乱x大会什么的,之后再丧心病狂地弄死所有人,美名其曰向信奉的神明献上祭品,但事实上,他们的献祭仪式真实不虚,确实可能唤来虚空或元素位面中的某些存在,甚至和魔鬼沟通、进行交易。 流浪汉则是很棒的祭品,一丁点的成瘾烟叶就能轻松搞来十几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流浪汉,省时又省力,少掉几个流浪汉也不会很快就引起虚无教派的警觉,隐蔽的很。 天色愈发阴沉。 约翰站在约有三人宽的洞口,警惕地审视往来出入的苦难行者,时刻提防着教主提过的内奸,两手间隐有风魔的青红色力量涌动,随时都能对二十米内的可疑分子发起致命攻击。 离献祭的日子越来越近,此次的模拟献祭的规模虽比不上前些日子的模拟献祭,但警戒程度有增无减。几十米外的隐蔽洞穴里藏有三名一阶的虚空术士和一名二阶的虚空术士,门内有五名一阶的虚空术士和两名二阶的虚空术士,守在门口的约翰则是二阶虚空术士中的佼佼者,其实力放到虚无教派几乎可以碾压普通使徒,提前埋伏好说不定都能和高阶使徒掰一掰手腕。 猛然间,潜伏在两公里外地下数米的土魔反馈来有人接近的讯息,但紧接着讯息预示的敌人便消失在了土魔的将近百米的感知范围。 奇袭!速度好快,是一阶或二阶的刺客! 等等,还有两个人!是王庭来的二阶骑士! 辉光之主的力量很好辨认。 约翰反应极快,马上驱使联络用的土魔,将消息传给门内和门外洞穴里埋伏的同伴。自己则鼓动风魔之力,两手间好似凝固住的青红色稠密狂风,顿时如气团般旋转扩增,刹那间便扩散至百米之外,变得稀疏而淡薄,布下了切削的阵势。 凡被列为敌人的存在,都会被隐匿在稀薄到透明的青红色狂风里的无形风魔,以激发出的旋转风刃,像绞肉机那般斩成肉泥。 实力稍次的人,甭说近身对付约翰,只要碰上百米外的无形风魔,一脑袋撞进去必定是个四分五裂的结局,二阶之下无人能完好无损地通过风魔阵势。 “三个人?”约翰紧绷着的心略微放松,不屑哼笑。 教主说的不错,果然有内奸。 不过,就来三个人,是不是有点看不起自己啊? 内奸的地位应该不高,估计也就是苦难行者这一层次,否则,要是知道救主会里有这么多的二阶术士,哪会只来三个人? 但紧接着,他的脸色发成了变化。 如水银般的亮银色水魔,覆盖约翰全身,连同眼睛在内包裹起来。 那双灰黄色的眼眸,最后反射出的光芒,透着难以置信的惶恐。 ... 闷雷掠过大地。 布鲁诺和卡尔文愈发感到吃力,跟不上顾泽的速度,渐渐落后。 辉光之主的力量更多体现在辉光的运用规模,而非单纯的身体素质。 顾泽不同,除过拳脚附带的黑蓝色雷光,疑似与描述的“天雷”有关,可能会带点攻击特效,变化枝只是令能量枝的数值简单地翻了一倍,纯粹地增幅身体素质,再无其他多余的东西。 现在,为了让麾下的两名骑士跟上自己,他已经尽可能地克制自己的速度了。 催动变化枝、爆发速度的布鲁诺和卡尔文,速度仅和之前的顾泽相当,比不上爆发速度的顾泽,更不能和现在的顾泽相比。 数十秒过去,跨过两公里的界限,顾泽从储物空间取出蛇枪。他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守门的约翰发现,前方等着他的是遍布百米空间的绞肉机阵势。 只是,本着奇袭的最初目标,他在接近至两百米开外,也就是常速下两秒间便能跨越的距离时,存档,并对天开了一枪。 砰! 刹时间,万物滞缓。 世界进入极静。 顾泽收回蛇枪,爆发292点身体素质的全力,一脚踩在地面,于地面崩裂之际瞬时跨越两百米的间隔,一头冲进风魔阵势。里头的无形风魔却只来得做出挥舞风刃的动作,便被宛如黑色闪电般的疾驰身影撞出一个豁口,无数风魔直接死在了狂暴的冲击当中。 视引力如不存在,突破风魔阵势的顾泽行走在沟壑墙壁之上,一脚一个坑。数十步过后,跳跃至另一边的沟壑墙壁,就这样来回跳跃,经过强化的动态视力将途径的守在门口呼唤水魔防御的约翰、洞穴里埋伏的几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而后,顾泽调转身形,赶着在所剩无几的滞缓时间结束前,跃回门口附近,略略瞧了眼水银包裹的约翰,冲进门内将苦难行者和衣服不同的术士们的位置记下,读档回到开枪之前。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然后便是存档、第二次开枪。 没有犹豫。 砰的一声,子弹出膛。 已经知道对方人员分布的顾泽,再度爆发全速。 小爱极其配合地大喊道:“砸,瓦鲁多!” 用了比之前更短的时间,uu看书 .uuanh.om像是描点连线,顾泽由近到远、不断跳跃,挨个给了所有苦难行者和术士们的脑袋一拳。 跟去地摊砸西瓜似的,嘭嘭嘭嘭嘭,脑浆血汁溅个不停,往往一拳过去,那人的脑袋连同上半身都会爆碎成一滩血肉骨头混合的残渣,而顾泽甚至连盔甲都没有脏,因为那些残渣压根追不上他的速度,沾上也会被甩掉。 就这样,重复着简单的挥拳、离开、找到人、挥拳。 偶尔用一用腿。 嗯...有点无聊? 是的,确实。 但没办法。 当子弹的呼啸声传至约翰耳旁时,紧跟着响起的便是几乎同时响起的爆裂声。 他身边的所有苦难行者,一瞬间爆裂开来。 红白两色成了洞穴的主色调。 顾泽停在约翰面前,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反应不错。” 说话间,另一只手对着肚子就是一拳。 嘭! 灰尘散开。 亮银色的水魔发出不堪重负的吼叫。 而后整个溶解消散。 约翰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呆滞无光。 他的内脏已被一拳震成了碎块。 八十七 黑暗蔓延 沉闷的触地撞击声跟着响起。 没了脑袋的苦难行者们,做事难免有些怠惰。 一个不小心就把搬运的流浪汉摔在了地上。 “噫嘻嘻嘻...”吸嗨了的流浪汉们,趴在地上,边笑边用手去抹地上的骨肉残渣,似乎想送到嘴边舔一舔,尝个鲜。 顾泽挨个将其踢开。 遇见嗨到不能自己的流浪汉,便帮忙卸掉四肢关节。 救流浪汉于献祭之危难不说,免费附赠了一个戒毒疗程。 贴心。 十数秒后,布鲁诺和卡尔文赶了过来。 约翰暴毙,风魔阵势跟着消散,二人并未受伤。 此时,见到像是门口附近风暴过境般的狼藉现场,两人的辉光薄膜惊得都险些消散。 *黑人问号脸* 发生了什么? 守在这的人,全都死了吗? 突然暴毙? 是勇者干的吗? 速度未免太惊人了吧!以速度见长的刺客,哪怕来到二阶,也没法爆发出瞬杀几十人的速度! 那声枪响...和这难以想象的速度有关系吗? 他们没法继续想下去了。 卡尔文自认为是个合格的骑士,能拿出足够的勇气应付常人无法克服的困难和险境,但当他看到血肉碎块洒了一地的现场,胃却不由得抽搐翻腾起来,腿也软了不少。 事实告诉他,自己并不像自以为的那样勇敢。 布鲁诺也好不到哪去,比起卡尔文甚至更为不堪。 他直接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隐约的噼啪声忽然从地洞深处传来。 派发完免费疗程的顾泽走回门口。 瞧见两人在那浪费时间,眉头皱起,“跟上我。” “不要浪费时间。” 说完,他转身走向愈发黑暗的地洞。 布鲁诺和卡尔文脸色仍很惨白,有些惊吓过度。 但勇者责备之意大过催促的命令话语,激起了他们的勇气。 两人对视一眼,撑起辉光薄膜,跑来跟上顾泽,走进地洞。 有这样一位势不可挡的勇者带路,理应感到心安。 只有敌人才会害怕,不是吗? 他们说服了自己。 一路深入。 拜顾泽的免费疗程所赐,一路上并没有流浪汉发癫挡路。 走着走着,三人依稀听见了黑暗深处传来的惨嚎。 顾泽听的最为清楚。 他瞧了眼布鲁诺和卡尔文,示意两人把辉光薄膜弄亮一点。 黑暗似乎不是单纯因缺乏光照而产生的黑暗,而是有某种未知的力量作祟。 拐来拐去,向下走了近百米,忽然,前方拐角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出现在三人眼前的,还有炙白的鲜明光亮。 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顾泽存好档,快步前冲。 骤然间隆隆作响的脚步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但也仅仅只是注意。 因为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泽已经扣下地洞墙壁上的石块,投掷了过去。 嘭嘭噼啪声不绝于耳。 拇指大小、秒速超过三百米的碎石块,近距离的威力堪比步枪射击。 擦着就伤,砸到胸口或脑袋就是当场暴毙。 数十秒后,赶过去的布鲁诺和卡尔文,瞧见了一地尸体。 几乎全部都是苦难行者,只有一个虚空术士,就是那个发出炙白光亮照明的人。 所有人,要么死于突然的石块袭击,要么是被身边忽然惨叫暴毙的同伴吓到手忙脚乱,被随后奔来的顾泽坳断脖子、踢穿胸膛。 毫无反抗之力。 顾泽提供作战能力的能量枝和变化枝虽然还只是一阶,但因为能量枝高额的数值,翻倍后其实力基本已经跨过了二阶的门槛。之前没有试出黑蓝色的雷光是否具有攻击力,暂且不提,仅说现在的力量和速度,在蛇枪装有弹药的情况下,可以说二阶之内无敌手。 只比普通人稍强些的苦难行者和身体孱弱的虚空术士,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 一脚踢散炙白光亮的本体——一团不断收缩聚拢的巴掌大火焰,顾泽继续向下,捎带询问布鲁诺和卡尔文,火焰和之前见过的亮银色物质的来历。 此次奇袭大获成功,救主会的战力基本已被顾泽单枪没有匹马的碾压干净,只剩打扫残局。 保持高度警惕之余,搞清自己杀了什么人,也是很重要的。 两人于是撑起辉光薄膜,谨慎地笼住自己和勇者、隔绝声音,说起了两者的来历。 虚空术士们能沟通漂流在虚空中的风暴世界,一个仅有风火水土四魔存在而没有其他生命的世界,呼唤并驭使其中的火魔提供光照。 和寻常意义上的“召唤师”不同,无须签订契约,而且,虚空术士并非只能呼唤风暴世界的四魔。漂流在卡桑德拉世界附近其他世界的力量,其实都能呼唤过来,只是四魔偏向被虚空侵蚀过的生灵、容易沟通,而永续树冠之城所剩不多的虚空术士,基本都在深渊世界倒扣的时候遭到了侵蚀,和四魔的相性大大增加。 除非能精准地做到定向呼唤,否则,因为相性过高,虚空术士们只能唤来风暴世界的四魔。 得到回答,顾泽想起了坎贝尔家族的丹尼。 他似乎也是个虚空术士。 但当再次询问,四魔具体是何种形态的时候,他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风魔是青红色的稠密狂风,常用来探查和设伏;火魔是不断收缩聚拢、宛如是在呼吸的炙白火焰,聚可以成为用来搏斗的庞大火魔,散可以变成丝带或球状的火焰攻击;水魔是形如水银的亮银色流质,常用来抵御攻击、塑形或附魔武器;土魔又称尘魔,像是团旋转的小型沙暴,攻防一体,用处最为广泛,只是强度略低,论攻击比不过火魔,论防御比不过水魔,胜在灵活、操纵简单。 ——偏偏没有漆黑的火焰。 而当顾泽询问漆黑的火焰可能是什么的时候,布鲁诺和卡尔文脸色有了变化。 “恶魔之火...几乎都是漆黑的。”布鲁诺回道。 卡尔文紧接着小声询问:“您见过恶魔之火吗?” 顾泽没有回答。 丹尼唤来的漆黑火焰,颜色很像布鲁诺描述的恶魔之火。 假如真是恶魔之火...意味着什么? 天赋异禀?能唤来并驾驭恶魔之火? 还是说... 顾泽记住了这件事。 继续往下。 黑暗变得愈发浓稠。 布鲁诺和卡尔文竭力撑起辉光薄膜,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无暇去想勇者为什么不回话。 留守在大本营的虚空术士,一个都没再见到,赶来的苦难行者不足为虑,遇到勇者就是白给,遍布四周的黑暗成了仅剩的敌人。 步入略显拥挤的狭道,u看书.ukns.cm 拐过路口,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辉光所及之处,是坚实的石板地面,其上刻着古怪的纹路。 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人在跳着姿势奇怪的舞蹈。 献祭仪式正在进行,祭坛显然就在附近。 远比之前浓稠的黑暗,忽然无声无息地席卷而来。 灵性枝疯狂示警。 布鲁诺和卡尔文则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似的,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 直到退到路口处,迎面而来的压力才减弱到了可以承受的地步。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骇然。 什么样的黑暗能够逼退专门克制黑暗力量的辉光? 而且还是二阶的辉光! 两人只是初入二阶,辉光不算强盛,但对付不超过二阶的黑暗力量绰绰有余,毕竟有着克制关系,不至于接触到就会被逼退。 但现在... 顾泽纹丝不动。 “等我一会。” 他存好档,伸出缠绕着黑蓝色雷光的双手,拨开如墙壁般挤压而来的黑暗。 继续前进。 辉光似乎不太给力。 试试拳头吧。 八十九 幸福 二十,三十,五十,一百,两百。 石制的躯体无法抵挡怒意深沉的拳击。 碎屑掉落,头颅开裂。 顾泽不断锤打出现损坏痕迹的石壁雕塑,脸上没有表情。 黑暗拉扯并压迫着他的拳头,减缓速度与力道。 氧气几近耗尽,头脑开始变得昏沉,眼前的黑暗更加黑暗。 哪怕祂什么都不做,顾泽的捶打也无法持续到下个一分钟。 但对于不会动的石头而言,对于远比拳头软弱的石头而言,三十秒就已经足够。 嘭! 最后一拳挥出。 石壁雕塑上的裂痕汇成致命的裂缝,崩碎开来。 虔诚的牺牲、献出魂灵的身体、流淌鲜血的石壁雕塑,是祂携着黑暗进入卡桑德拉世界的条件。 但现在,祂却连一个条件都无法保全。 凄厉的尖啸和嘶鸣成了最后的音符。 求饶成了狼狈的威胁。 “凡人...我记住你了...” 黑暗渐渐消失,被迫涌回恩普森的头颅,回到它处。 “哦。” 站在破碎石壁前的顾泽,如此回应。 淌血的双拳舒展开来。 小爱的歌声于是停止。 之前,疯狂肆虐的黑暗摧垮了地洞的岩壁,崩裂开来的裂痕已在隐秘地蔓延。现在黑暗消失,岩壁再无支撑,顿时有碎石脱落下来,地洞眼看就要坍塌。 顾泽俯身用储物空间收集石壁雕塑的碎块,以供之后研究。 但碎石脱落的愈来愈多、愈来愈快,不得已,他只能返身抓起地上恩普森的头颅,向门口的俩负责照明的灯泡跑去。 布鲁诺和卡尔文感到辉光不再被黑暗压制的时候,就猜到了里头发生的事情,只是不敢确定。此时见到勇者向这边跑来,手里还抓着个脑袋,立马开心地笑了起来,知道他战胜了黑暗。 “跑。” 顾泽经过两人,嘴里吐出一个字,脚步不停。 两人脑门旁腾起一个问号,直到他们头顶的岩壁也开始掉落碎石,两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跑”是什么意思,连忙跟着顾泽向上跑去。 坍塌的地洞引发的震动引起了连锁反应,等三人有惊无险地跑出地洞时,整个地洞连同三分之一截通道都已被土石掩埋,涌出大门的灰尘足足腾起几十米之高,远看很是壮观。 深呼吸,再深呼吸。 肺泡贪婪地接收着沟壑地洞附近不甚清新的空气。 屏息中持续战斗了近五分钟的顾泽,紧绷着的脸舒展开来。 他瞧了眼一脸劫后余生状的布鲁诺和卡尔文两人,“去虚无教派,说明情况,找人过来处理。” “那个,您呢?”卡尔文崇敬地问道。 只身对抗黑暗并成功战胜的顾泽,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能和传说中的勇者媲美。 毕竟,传说归传说,谁知道有几分是编出来的?吹牛逼谁不会? 但眼前这位勇者的力量可是亲眼所见,真实不虚。 要不是场合不对,卡尔文都想拜师学艺了。 “我守在这。”顾泽说着,将恩普森的脑袋掷在地上,脱下头盔,扣出蜈蚣仍在轻微抽搐的尸体和黏在脸颊及头颅一侧的碎肢,扔在地上。 卡尔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蜈蚣少说有小半个胳膊那么长,光看着就瘆人的要命,勇者竟然面不改色地就扣了下来。 他试着想象自己的头盔被这样一只蜈蚣钻进去...妈耶鸡皮疙瘩起一身,怕是要被直接膈应死! “好,您小心,我们马上回来!”布鲁诺沉稳一些,心惊崇拜之余,不再浪费时间,拽着几乎要五体投地跪下来膜拜的卡尔文,跃出沟壑,赶往虚无教派的总部,眨眼间便消失在顾泽眼前。 确认他们离开,顾泽从储物空间取出雕塑碎块,小心地放在恩普森的脑袋旁边,以便使徒们整理。 而后,戒备救主会可能会有的残党的同时,整理起自己的收获。 视线首先转向面板。 第二十二枝·灵性·接触:%。 数值提升了25%。 是因为遭到了黑暗力量的侵蚀么。 也就是说,灵性枝的数值会因黑暗力量的刺激而生长,性质类似及相反的力量说不定可以刺激或补偿生长,值得一试,不错的收获。 而对于已有的能力,生命枝的力量得到了验证。 除过能提高代谢能力和提升体力,对伤势的恢复速度也有相当大的加成,很好。 此外,能与灵性枝呼应的短矛,似乎具备刺穿黑暗的力量。 匕首被压制停住,而短矛没被压制刺中目标,就是证明。 再考虑到黑暗力量侵蚀的枝恰恰是灵性枝,不难想到,短矛或许正是用来对付黑暗和其他能够伤害到灵性枝、危及魂灵的武器。刺伤他人便能感知他人情绪的力量,不过是附带的力量,其原理和灵性枝一定有着某种关系,深入开发说不定还有其他妙用。 “主人,稍微休息一下吧。” 一颗糖果忽然出现在顾泽手中。 他默然片刻,剥开包装送进嘴里,“我不累。” 小爱将包装收回储物空间,“不是累不累的问题,是您需要休息。” “不累为什么要休息。” “哎...您不觉得最近绷得太紧了吗?不是往这边跑就是往那边跑。黑帮、女王和贵族、猎罪公会、虚无教派、无元素位面,今天又遇到了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家伙,这才几天?” “您这样真的好吗?” “僵着脸计算这个计算那个,一下都不笑。” “简直像个工具人。” “不停地结识陌生人,u看书 uukashum不停地改换身份,不停地提升实力,不是说不对,但这样真的好吗?是不是有更适合您的生活节奏呢?” “您难道只为战争而活吗?” “不,当然不。” 顾泽否认。 “但现在不是追求生活节奏的时候。” “首先要赢下战争,其他的再谈,否则只是浪费时间。” “为什么非得您来受苦呢?醉生梦死的人那么多,庸庸碌碌的人那么多,为什么非得是您?” “不是‘非得是我’。”顾泽斩钉截铁地回道:“没有人可以选择我,是我做出的选择。” “我愿意为更加美好的世界,付出我那份微薄的力量。” “你以为的‘苦’,就是我追求的幸福。” “...” 小爱沉默。 半晌。 “那么,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陪着我就好。” “...” “嗯?” “好!” 它大声回道。 不远处,布鲁诺和卡尔文,领着三名高阶使徒和若干普通使徒,赶了过来。 九十 疑云 高阶使徒蒙克领导的使徒部门,是虚无教派对外维持杂草区秩序的部门。 布鲁诺和卡尔文知道勇者想要在杂草区做出一番功绩,来之前就已做足了功课。他们接受的巡逻任务便是蒙克麾下的使徒亲自发布给他们的。现在,救主会的大本营出了这么个乱子,两人第一时间找的就是发布任务的那名使徒,莫雷利。 莫雷利起初并不相信布鲁诺和卡尔文说的是真的。 巡逻任务变成奇袭救主会大本营就够离谱了,怎么还蹦出来个黑暗力量? 初出茅庐的勇者,奇遇的对象不都是宝物和美人吗?哪有“奇遇”boos的啊! 自己找过去,更不可能。 编故事也得讲点基本法。大概只是不小心遇见什么不好惹的东西,吓破了胆吧? 但,坳不过坚持此种说法的骑士,莫雷利最后还是抱着看洋相的心态将消息上报。 然后,事情的发展他就看不懂了。 蒙克竟相信了骑士们的说法,领着高阶使徒和一众普通使徒,包括他在内,屁股着火似地赶往了现场。 翻过土丘,跳入沟壑,来到勇者身旁。 惊疑不定的莫雷利,瞧见勇者顾泽盔甲变形,一副浑身浴血的模样,心里顿时一沉。 难道骑士们说的是真的? 听从蒙克命令,临时抽调过来的使徒们,也有同感。 “勇者!”人高马大、脸有些黑的蒙克,叫喊着快步走到顾泽身前,简单做了番自我介绍便直入主题,“您真的遇到了黑暗力量吗?请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 顾泽瞥了眼跟在蒙克身旁的布鲁诺和卡尔文,指了指他身边差点被他踩到的雕塑碎块和恩普森的脑袋,详细的将进入地洞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对麾下两名骑士的吃瘪和自己的表现则进行了一定的省略,只具体描述了下黑暗之强盛。 布鲁诺和卡尔文听得出勇者是故意这样说,心中更加羞愧。 不仅没能帮上忙,事后还要勇者特意维护他们的颜面。 真是... 蒙克倒是没有注意到顾泽在这里进行了省略。他边听勇者讲述事情的经过,边捡起地上的脑袋和碎块反复观察,之后又递给身旁的高阶使徒和普通使徒,一齐观察。 他不是虚无教派总部里整天坐办公室跟人嘴炮的那种高阶使徒,蒙克经常伪装成维持秩序的普通使徒,深入基层进行调查,对救主会等x教举行的献祭仪式早有耳闻。而随着调查的深入,综合生活在有献祭仪式举行的地方附近的流浪汉,对种种异常景象的描述,他愈发肯定,献祭仪式不只是个欺骗信徒的幌子,x教们极有可能用献祭仪式唤来了真正的可怖存在、换来了不详的力量。 所以在听到下属莫雷利报来的消息时,蒙克才如此激动。 勇者说完,他马上发问:“您确认祭坛里的供奉是按您说的那种排列方式排列的吗?” 顾泽点头,“您知道唤来的是谁么。” “据《呼唤与献祭的演变》一书记载,按次序献祭大人、小孩、婴儿的尸体,能唤来深层虚空中的原始黑暗,您遇到的极可能是上个纪元的圣者们放逐的黑暗神明。” “深层虚空,原始黑暗,黑暗神明,是什么意思。” 旁边高阶使徒们和普通使徒全都竖起耳朵。 他们也不很清楚这些是什么意思。 蒙克查过典籍,马上娓娓道来:“我们生活的卡桑德拉世界,漂浮在浅层虚空,就像海面上的岛屿,能够接收到光照。相对的,深层虚空指的就是得不到光照的地方,那里的黑暗就是原始黑暗,里面孕育着世界的雏形。 世界完成后,会像气泡一样上浮到浅层虚空,变得适合生存。 黑暗神明,其实是第一纪元得到原始黑暗馈赠的神明,祂们野蛮又残暴,不通人性,所以后来在第二纪元被圣者们放逐到了深层虚空,不能回到卡桑德拉世界。” “光是哪来的。”顾泽继续发问。 假如蒙克说的不只是传说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么,他曾生活的人类世界,或许也是原始黑暗孕育出的世界。 那么问题来了,卡桑德拉世界有所谓的第一纪元、第二纪元,人类世界有没有? 还是说,人类世界是后来才上浮到浅层虚空的?年轻,所以没有经历过纪元更迭? 蒙克并不知道自己的讲述将勇者的思绪引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神话中,光是创世三神发出的,祂们分别是曦光之主、辉光之主、暮光之主。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早上的光、中午的光、傍晚的光。” “只是神话么。” 顾泽想起了之前读档喝古神血液时,系统面板给出的描述,里面就有创世三神的名字。 “对,也不对。”蒙克端详着手里的雕塑碎片,继续道:“创世三神正好对应三个不同时间段的光,哪有那么巧,大概只是古人的想象吧,但力量真实存在,可能那三位主也像得到黑暗馈赠的黑暗神明一样,得到了光的馈赠,所以拥有光的力量。” 顾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谢谢您的解答。” 看来,短矛的确是对付黑暗的武器,不错。 “有什么值得谢的,要不是您,救主会指不定还要献祭多少无辜的人呢!”蒙克连忙回道,心想勇者实在客气,一口一个您还经常说谢谢。 之前他就听其他接触过勇者顾泽的使徒提过,勇者是个很有礼貌的人,现在他有了亲身体会。 强大而谦逊,不愧是勇者。 “没想到这人还挺客观,我以为他要无脑舔那什么‘光明神’呢。”小爱吐了一槽。 蒙克身旁,一名观察着恩普森脑袋的高阶使徒,这时辨认出了脑袋的主人姓甚名谁。 “这是雅各布·恩普森的脑袋?” 他有些惊讶。 “谁?恩普森家族的那个雅各布?”蒙克也有些惊讶,“怎么会是恩普森家族的人?” 布鲁诺和卡尔文皱起眉头。 二人知道勇者不太了解王庭的贵族,走来告诉他,雅各布·恩普森是恩普森伯爵的儿子,一名货真价实的精灵贵族。 经常出没于棕树区的高档场所,颇有人望。 蒙克等高阶使徒和其他的普通使徒,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王庭贵族,恩普森伯爵的继承者之一,居然是救主会的首领。uu看书 .ukansh 这事不好办啊。 “勇者,请您在事情处理完之前,务必不要外传,我们时刻向您汇报事情的进展。”蒙克慎重地从身旁高阶使徒手里接过恩普森的脑袋,对顾泽说道。 顾泽点头答应。 虚无教派和精灵王庭,关系暧昧。 确实不好处理。 话说回来,坎贝尔家族的丹尼可能和恶魔有关,恩普森家族的雅各布干脆直接是x教教主,背地里不知道献祭了多少人。 出问题的总是王庭贵族。 剩下的贵族,可能也不干净。 见勇者点头同意,蒙克立马回头看去,“莫雷利,你跟上勇者!剩下的人,分出一半跟我进洞,另一半打扫尸体!动作利索点!” “啊?噢噢!” 莫雷利赶忙跑到顾泽跟前,呆呆看向蒙克,没反应过来,“跟上干嘛?” “叫你跟上你就跟上!”蒙克一巴掌拍在莫雷利肩上,差点给他拍进土里,而后看向勇者,“您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好。”顾泽应道,瞧了眼莫雷利。 虚无使徒们能够跨越空间进行交流,莫雷利以后就是他和虚无教派的传声筒。 ——人型手机。 九十一 幸运日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后续的清理和收尾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领着勇者和其麾下的两名骑士,莫雷利回到激流平原的虚无教派总部。 他反应迟钝,碰到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脑袋就有些转不过来。 对上司蒙克的安排,莫雷利真的是一头雾水。 就算确实要一个人来向勇者汇报事情的进展,也轮不到自己吧? 难道这是上司对自己怠慢了骑士们的惩罚?所以才叫自己去跑腿? 或者,是有意提拔自己? 直到骑士卡尔文见他傻站着不动,做出“任务报酬”四个字的嘴型时,莫雷利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是给勇者发布任务的人,现在得回总部给勇者发放任务报酬。 怪不得上司会如此安排,原来是因为正好顺路! 弄清缘由后,莫雷利略有沮丧,但也心安了不少。 进入熟悉的工作节奏。 边走边联络下属。 前脚将勇者和其麾下的两名骑士送到高阶使徒办公区域的休息室,询问顾泽要怎样的任务报酬,后脚就有几名肤白貌美的女性使徒收到命令,进屋端来甜点和茶水、捶腰揉背。得知勇者打算定制一副更加合身的骑士盔甲,又马上叫人去维护骑士盔甲和武器的部门,找人过来量身定制,服务态度那叫个积极。 原定的任务报酬是一枚果实和一个比量产品稍高档些的青晶石吊坠。吊坠能够在自身周围激发出一定的虚无之力进行防御,最适合保护初出茅庐的年轻勇者。用作巡逻任务的奖励则显得有些丰厚,但勇者毕竟是勇者,可不得照顾着点? 不过现在,对只身击退了黑暗力量的勇者,怎样的报酬都不为过。 职权范围内能办到的事、能给的好处,莫雷利一点都不含糊,要什么就给什么。 而休整中的顾泽,没有浪费时间。 他不停地往嘴里塞甜点,保证精力时刻维持在可以战斗的水准之上。 以为自己是来招待勇者和骑士的女性使徒们,来不及展现自己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就被迫变成了搬运食物的工具人,跑进跑出也总是赶不上勇者海量的胃口。到后来,莫雷利不得不又调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搬运食物。 甜点也渐渐变成了肉类。 “莫雷利。”桌旁的顾泽,咀嚼吞咽之余,又说道:“你不是说报酬里有一枚果实么,我现在要十枚,可以么。” 莫雷利正在跟布鲁诺和卡尔文,商量该给顾泽定制一副怎样的盔甲。 他们觉得勇者就该和其他人穿不一样的盔甲。 此时,听见勇者的要求,莫雷利不假思索地便转头回道:“可以。” “二十枚可以么。”顾泽紧接着问道。 “应该...可以吧。”莫雷利有些不确定。 二十枚果实是他一天能够发放出的全部任务报酬。今天剩下的虽然不够二十,但偶尔透支一下明天的倒也可以,不违反规定。 勇者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 “一百枚呢。” 莫雷利:“不可以。” 即答。 虚无使徒用不着果实,总部积存的果实基本都是供应给往来的骑士们的,不算少但也多不到哪去。一百枚果实,对他这样的普通使徒来说是笔相当可观的财产,不是随便就拿得出来的,必须得事先跟上级报备。 现在这样,只能搬出勇者的名头,看高阶使徒们给不给面子。 毕竟,勇者击退黑暗力量的事,只有他和去了现场的使徒们知道。 使徒们眼里,顾泽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勇者,而非力敌黑暗的“英雄”。 “那好,不要为难,尽你所能,有多少给我拿多少,还有,你说的青晶石吊坠,有更好的么。”顾泽继续道。 他只是在试探虚无教派能拿出多少资源,不是真的想要那么多。 “有。” 莫雷利额头渗出汗液。 “我要了。” “...好。” 勇者的胃口属实惊人。 “不要为难”,怎么听都像反话。 青晶石吊坠什么的先不说,就说果实。 要那么多消化得过来吗? 他苦着个脸返身走出休息室。 尽可能满足勇者的要求吧。 门外,数名路过的高阶使徒隐晦地投来视线。 莫雷利和勇者进入休息室,之后不断有使徒进出的情景,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蒙克那家伙领着麾下人马出动,和勇者变形的盔甲,说明什么? 再考虑到之前莫雷利曾给勇者麾下的骑士发布过巡逻任务... “不小心撞见,暴露后发生了恶战?”这样的想法,不由得出现在他们心中。 哪怕这只是个猜想,也是个可能危及“计划”的猜想。 “换我们的人进去送食物,理由自己想,尽快。”抱着文件第三次路过的理查德,按捺不住心底的紧张,对秘仪链接中的下属说道。 但马上,第二次迎面走来的露维娅,给了他一个眼神。 理查德会意,激发虚无之力,右手握拳,拇指塞进掌心,做了个最简单的秘仪动作。 相当于面对面建群,群里只有他和露维娅。 两人接着便擦肩而过。 “蠢货,你以为蒙克为什么会让莫雷利跟着勇者?”露维娅没好气地提醒道。 她是理查德隔壁办公室的高阶使徒,负责的正是x教相关的问题。 “莫雷利有问题吗?不就是个傻小子?”理查德有些不忿。 “是啊,他傻,所以像你这样的蠢货才会主动露出马脚。” 距离拉远,露维娅的声音渐渐减弱,秘仪链接断开。 理查德悚然。 他压抑着自己波动的心绪,不去打量身旁经过的高阶使徒和进来送文件的普通使徒。uu看书uu ...有蒙克的暗子吗? 难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理查德阴沉着脸将猜测和其中风险告诉其他人。 不能上当。 呼唤之物、祭品、仪式,都已准备妥当。 再过五到七天,一切就会划上句号。 最好不要冒险。 约半小时后,莫雷利抱着布置有恒温术式的檀木箱,回到休息室。 一路上,不知为何,一个人都没见到。 他没有多想。 “勇者大人!您要的果实和黄晶石吊坠批下来啦!” 他小跑到桌旁,把檀木箱放下,从怀中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菱形吊坠,递给顾泽。 莫雷利隐约觉得今天负责发放果实的高阶使徒慷慨的过分,知道是勇者顾泽索要,毫不犹豫地便给了他二十枚发育成熟的青色果实。知道勇者想要一个防御用的吊坠,便亲自去仓库找来仅次于高阶使徒使用的黄晶石吊坠,灌注虚无之力后交给了他。 没有吃瘪,反而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宽厚待遇,莫雷利高兴的要命。 今天或许是自己的幸运日? 这样一来,勇者就不会失望了。 九十二 交锋 “看呐。” 莫雷利垂下脑袋,兴奋地打开檀木箱,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饱满圆润的青色果实。遮住左眼的泛黄刘海,伴着笑容向上扬起:“一枚发育成熟的青色果实,抵得上三枚发育不成熟的果实!” “这样的一箱,抵得上猎罪公会黑铁级猎罪人两个月的福利!” 布鲁诺和卡尔文凑来桌前,心中有些羡慕。 看这份量和模样,品质恐怕比王庭供应的都好! 桌旁的顾泽,摩梭着手里的黄晶石吊坠,打量眼前箱中青黑色中夹杂着深红的果实。 抵得上抵不上,吃过才知道。 但瞧见莫雷利一副激动过头的模样,再一想到他出入休息室时门外不同的声响,便没有马上试吃。 休息室隔音很好,只有在开门关门的时候听得见走廊里的声音。 之前莫雷利出去回来的时候,走廊的脚步声很是密集。但现在他回来的时候,走廊里却没有一丁点脚步声。 不太对劲。 期间或许发生了一些事。 顾泽认可虚无教派为杂草区付出的努力、做出的贡献,但这不等于无条件信任虚无教派的人。 “二十枚成熟果实,算多么。”他问道。 “当然。”莫雷利放回果实,毫不犹豫地回道,“果实可不是普通人用钱买得到的。像我们虚无教派和猎罪公会、刺客工会那样的大组织,有王庭颁发的许可证,能为绿植区的果实种植地提供专业的劳工和技工,这才换到了一定份额的果实。” “垄断。”顾泽挑了下眉,“果实产量如何,你了解么。” 莫雷利摇了摇头,不清楚勇者口中冒出的陌生词汇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为什么问产量,“那帮德鲁伊哪会好心的告诉我们?” “哟。”小爱忽然发声,接着阴阳怪气的跟了一句,“在?看看剩余价值?” 垄断技术和生产资料,用成本不明的果实换取劳动力,再用劳动力生产更多的果实和其他产品。 哪天,德鲁伊们生产果实的技术得到了改进,他们就会变成资本家——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了。 恶魔入侵,卡桑德拉世界最后的城市,永续树冠之城却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 当真讽刺。 女王会失势,一点都不冤! 许可证?怕是妥协证哦! 握不住资本,指不定哪天命就被人给革掉了。 顾泽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没有顺着问下去。 一来,莫雷利只是个普通使徒,并不清楚其中利害。 二来,眼前的事更加要紧。 “那你和负责发放果实的使徒,关系如何。” “嗯...一般般吧?您问这个干嘛?” “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说什么?安普敦大人什么都没说呀。知道您要,他就给了,就这样。”莫雷利一头雾水。 “吊坠呢。”顾泽握住黄晶石吊坠的银链,晃了一晃,“具体说说,他怎么给你的。” 莫雷利于是老老实实地将安普敦亲自去仓库找来黄晶石吊坠,并体贴地灌注了虚无之力的事告诉了顾泽。 指尖轻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顾泽没再回话。 他想起了猎罪公会里,那名负责发放果实的猫娘。 和果实相关,或者说,具备资源发放资格的人,即对实力的提升速度有影响的人,对他的态度都很暧昧。 斩获蛇枪的新秀猎罪人和勇者身份及讲演内容带来的“好感”,是这暧昧态度的一种解释。 假如,永续树冠之城民风淳朴,倒是可以接受“好感”一说。 但现在显然不行。 相信陌生人的面孔下隐藏着善意,只在秩序安定的地方可行。 否则就是犯蠢。 见勇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布鲁诺和卡尔文疑惑地看向箱里的成熟果实,审视勇者手里攥着的黄晶石吊坠,戒备地打量起莫雷利。 莫雷利顿时愣住。 发生了什么? 干嘛这么看我? 又说错话了么? 半晌。 顾泽发问。 “你说的那个安普敦,平时也这么慷慨么。” “啊,不,怎么?” 莫雷利眨了眨眼睛,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僵硬微笑,略带神经质地回道。 他最受不了别人无缘无故地怀疑自己。 委屈,生气。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两下休息室的门。 离桌子最近的卡尔文,打算盖住檀木箱,却被顾泽制止。 “请进。”顾泽喊道,放下黄晶石吊坠,给了布鲁诺和卡尔文一个眼神。 而后,对着莫雷利摊开手掌,五指并拢,指尖指向桌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莫雷利抿着嘴,不很情愿地坐了下来,泛黄的刘海再度遮住左眼。 郁闷ing 见到勇者的小动作也没往心里去,只是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门外的人得到许可,推门而入。 “我是负责维护骑士盔甲和武器的高阶使徒,名叫拜伦,您就是勇者吗?” 为首的老头,来到桌前两米左右的位置,站定后笑眯眯地对顾泽说道。 他有着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胡须和头发皆是白色。 身后跟着一男两女,是打下手的普通使徒。 手中提着工具箱,见勇者投来视线便礼貌的点头示意。 “是我。”顾泽起身道。 “您想打造一副怎样的盔甲?有大概思路就成,我们会帮您完善细节。”拜伦简单寒暄两句,切入正题。 和其他虚无使徒一样,说话利索。 “我没有想好,不过他们或许有主意。”顾泽瞧了眼桌一侧站着的布鲁诺和卡尔文,看书 ww.uukanshu 和座椅上的莫雷利。 两人对拜伦做了个自我介绍,莫雷利则赶忙起身问好。 拜伦点头微笑,视线地隐晦地扫过桌上箱中的果实和黄晶石吊坠,“波顿,你们去给勇者量一量身材。”说完他又看向两名骑士和莫雷利,“小伙子们,跟我说说你们的想法,年轻人的头脑可比我的好使多咯,有时候真是不得不服老。” “不不不,打造、设计,您比我们有经验的多,我们还得好好请教您呢!”卡尔文热情地回道,布鲁诺跟着帮腔。 莫雷利不会说话,只是尬笑。 “哈哈。”拜伦大笑,紧接着话锋一转,“经验归经验,奇思妙想也是很重要的!” “有时候,就差那么一点,脑袋转不过弯,犯糊涂!就得有年轻人在跟前帮忙提醒!你说是不是啊波顿。” 说到这里,拜伦瞧了眼顾泽。 视线在他和果实间来回移动——不隐晦,极其直白。 “您说的对。”走到勇者身前的波顿,如此回道,脸上带着笑容。 两名女使徒,从工具箱里取来量身的尺码,走来顾泽身旁。 嘴唇蠕动,不动声色地“说“出三个字。 “不。” “要。” “吃。” 九十三 内乱? 聊完设计思路,量完身体尺码。 拜伦告诉顾泽,耐心等待消息,便和麾下的三名使徒匆匆离开。 和来时一样利索。 或者说,匆忙。 莫雷利的郁闷心情来的快也去的快,和布鲁诺、卡尔文等人讨论了会设计的事就消失一空。 像他这样出生自永续树冠之城的原住民,对骑士及从属于王庭银色卫队的骑士天然有着强烈的好感。 小时候,莫雷利曾立志成为王庭骑士的一份子。现在,虽说没有实现理想,可那份热情始终没有变过。他之所以接受虚无之力,成为虚无使徒,就是因为这样就能帮上骑士们的忙,为维护永续树冠之城的秩序做出自己的贡献。 而能为传说中的勇者设计骑士盔甲,对他来说显然是份极特殊的荣耀。 见到桌对面的三人聊得开心,顾泽没有打断他们的交谈。 边观察着莫雷利激动的笑脸,分辨其中是否掺有虚伪的成分,边思索拜伦一行人来这里见自己的用意。 拜伦眼神暗示果实和黄晶石吊坠有问题,并着重强调了果实的问题。 他麾下的女使徒则用唇语的形式再度提醒。 两种传达消息的方法都避开了声音。 也就是说,拜伦认为有人在监听着休息室。 深入思考。 或许是人在监听——出自虚无教派的莫雷利嫌疑最大,布鲁诺和卡尔文次之。 或许是物具有监听的功能——黄晶石吊坠、檀木箱嫌疑最大,休息室内其他的摆设次之。 当然,也可能是监听用的使魔。 考虑到女使徒的提醒是不要吃果实,不是不要接近,拜伦又用眼神暗示过黄晶石吊坠,而吊坠里灌注有那个不慷慨的安普敦的虚无之力,安普敦又是“慷慨”地发放果实的人,且虚无之力能令虚无使徒进行跨空间的交流。 顾泽认为,黄晶石吊坠就是那个藏有监听功能的东西。 安普敦和拜伦,则分别属于虚无教派内部的两股势力——正因为某种原因,激烈斗争的两股势力。 再将来虚无教派之前发生的事情和率众出动的蒙克考虑进去。 真相,浮出水面。 打击x教的巡逻任务,使得两股势力对勇者投入了更多的关注。 勇者回来时骑士盔甲的损坏模样,被使徒看到,消息层层上递,关注变成疑问。 火急火燎跑出虚无教派的蒙克一行人,令两股势力将勇者盔甲的损坏联系到了某个刺激到他们敏感神经的事情上。 所以才有了之后安普敦的“慷慨”、走廊里脚步声的消失、拜伦一行人匆忙的赶来和提醒。 那么,“极为在意”的事指的是什么? 救主会的献祭活动吗? 两股势力,哪个排斥勇者,哪个亲近勇者? 突然变得慷慨的安普敦,亦或是借机提醒的拜伦? 顾泽拿起箱中饱满的青色果实。 存好档,用盔甲里头的衣服捂住嘴,远离桌上的黄晶石吊坠,送进嘴里咔嚓咬下。 没有声音传出。 某种醇厚的香味伴随着裂开的果肉,在口腔中爆发开来。 咽下后,系统面板的数值,没有任何变化——果实是假的。 那种香味,顾泽觉得像是第一次去矮树区的亮石酒吧,狗头人扔来的香料包里的刺鼻香味。 也就是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立即将嘴里的果实和腹中的果实送进储物空间。 看来,安普敦所属的势力,就是那个排斥勇者的。 顾泽平时经过矮树区狭窄的小巷时,见过披着斗篷、脸上笼着灰布的人在和狗头人小声交谈,知道“仁慈”和盛行于矮树区等区域的堕落教派有些关系。但知道仅仅只是知道,他并不了解“仁慈”和堕落教派的关系其实非常紧密,更不知道那刺鼻香味和此时闻到的相似香味就是档次不同的堕落迷香,吃下去也没事,只以为安普敦想要下毒谋杀自己。 顾泽继续思考下去。 那件刺激到安普敦所属势力敏感神经的事情,竟能惹得他们谋害女王的勇者? 谋害一位不久前来到杂草区、此时名声已广为流传的勇者? 不怕引火烧身吗? 其中必然有更为庞大的利益驱使他们如此行为! 往最坏的方向想。 假如,确实和救主会的献祭活动有关。 再考虑到救主会的教主恩普森的贵族背景,和坎贝尔家族的丹尼那疑似恶魔之火的攻击手段... 王庭里绝对出了大问题! 女王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她知道还是不知道? 换命仪式到现在也没有后续,被推上勇者之位的同学和老师们,不像自己那样真有能力,他们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祭品,吗? 献祭对象是谁暂且不论,必然是个可以给予力量的存在。 问题在于,为何献祭? 谁,又会在献祭中获益? 献祭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最终得到力量的人,又会用那股力量做什么? 问题越来越多,牵扯的面越来越广。 顾泽伸手,盖住檀木箱,面沉如水:“莫雷利。”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黄晶石吊坠,猛地握紧,几乎就要捏碎——本来是要送给伊丽莎白防身的,现在看来...嗬。 “啊?勇者大人?”正和布鲁诺争论盔甲细节的莫雷利,转头看向这边,有些疑惑。 “安普敦先生为我慷慨解囊。离开之前,我想拜访他一趟。” “对他说声谢谢。”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空。” “噢噢,没有问题!肯定有空!”莫雷利连忙应道。 早就听说勇者顾泽待人礼貌,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 顾泽于是提起檀木箱,u看书 ww.uknsh和引路的莫雷利离开休息室,前往安普敦所在的资源管理部门。 布鲁诺和卡尔文抱起地上损坏的盔甲,跟在身后。 安静的走廊里,脚步回荡。 三人没有觉察到,勇者那始终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眸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杀意。 前线玩命打仗,后方居然搞内乱。 而且,是在提供兵源的杂草区和王权所在的王庭搞? 哪怕那个“假如”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找死。 绝不能有任何妨碍战争胜利的因素存在。 问题多? 不要紧。 落入局中? 没关系。 暂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引发问题的人。 落入对己不利的局中,那就弄死设局人。 比如...安普敦。 要是他没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万分之一的可能得到证实,变为确凿无疑的现实。 之后的流程,顾泽都想好了。 【罪名:谋杀勇者。】 【刑罚:死。】 【执行者:顾泽。】 【执行时间:立即执行。】 九十四 处决 “道格,转告使徒布拉德里克,我用了二十枚堕落迷液里浸泡过的果实。” 安普敦倚在座椅柔软的靠背上,翘着二郎腿。 手不停地在膝上放着的文件上签字盖章,沙沙声是办公室内仅有的声音。 道格是他麾下最受信任的使徒,和堕落教派的第九使徒布拉德里克有着隐秘的联系渠道。 不像虚无教派廉价且质量参差不齐的使徒,堕落教派的使徒仅有十二位,且拥有的堕落之力完全不同。第九使徒布拉德里克的堕落之力名叫“钝愚”,乃是钝化灵性、散播愚蠢的存在。战斗能力虽说不强,但用来搜集情报、搞渗透破坏,称得上一等一的能力。因此他也有着“情报使徒”的别称。 传达完命令,安普敦切断与道格的秘仪链接,以防他将布拉德里克的钝愚之力传播过来。 而后,眯起眼睛,面露微笑,仔细感知黄晶石吊坠的情况。 想知道勇者服用被堕落迷液玷污过的果实,会暴露出怎样的丑态。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 “哦?说我陷害你?证据呢?果实可是莫雷利拿给你的,不能怪我哟。” “想讨个公道?哈,那你跟女王说去呀!小家伙,你真以为...女王是站在你那边的吗?” 他揶揄地自言自语,想象眼前跪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勇者,正在痛哭流涕地指责自己。 安普敦喜欢在心里编排日后发生的事情。 光是预想就令他激动不已,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看呐。” 莫雷利的声音响起。 黄晶石吊坠将休息室的声音实时转给安普敦。 他就这样悠闲地签字盖章,抱着戏谑的心态偷听休息室那边的谈话。 “那你和负责发放果实的使徒,关系如何。” “吊坠呢。” *轻敲桌面的声音* “你说的那个安普敦,平时也这么慷慨么。” 勇者的声音响起。 安普敦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勇者的问题恍如一记记大锤,锤在了他的脑门上。 戒备心竟如此强烈? “女王的勇者啊,你为何怀疑我?虚无教派的数百名使徒都可以为我的人格作证,你去问杂草区的平民,他们也对我尊敬有加。” 安普敦目视前方,喃喃自语。 仿佛勇者就坐在桌对面,不停质疑。 *敲门声* *门被推开的声音* *脚步声* *我是负责维护盔甲和武器的高阶使徒,名叫拜伦,您就是勇者吗?* 拜伦的声音响起。 安普敦扣紧手里的文件,握紧手里的笔。 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位置,咬牙切齿,“老不死的东西,你来做什么!” 他又一次进入了自己的预想场景。 *卷尺拉开的声音* *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和拜伦的讨论声*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安普敦开始深呼吸。 预想场景中,坐在他眼前的竟变成了硕大的黄晶石吊坠! 数十分钟后,拜伦离开。 *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的讨论声* “勇者在做什么?他有没有吃果实?为什么不说话?” 安普敦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预想中不发一语的勇者。 手里的文件已被整个揉乱。 勇者不过是祭品,无须如此在意,但对安普敦来说,假如自己的安排、自己的预想没有成为现实,那么他就会在心里积蓄压力。 进而变得歇斯底里。 *无声的沉默* *无声的沉默* *继续沉默* 安普敦额头渗出汗珠。 勇者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也没有听到果实被咔嚓咬下的声音。 预想场景中,端坐在安普敦眼前的勇者,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笑。 他注视着安普敦,手里拿着一枚果实。 不停把玩,但就是不吃。 “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吃?三倍于普通果实的营养!莫雷利不是这样对你说了吗?嗯?莫雷利!” 安普敦眼前的世界,勇者身旁忽然出现了笑嘻嘻的莫雷利。 “啊?我说了呀?可拜伦提醒过勇者,说果实有问题,他不信我呀!” “你就不能做个示范吗!用你的虚无之罪抵抗果实里的堕落之罪!做个表演!这样勇者就信你的话了!” “好的没问题!”莫雷利拿来勇者手中的果实,一口咬下。 接着,便瞬间进入了谵妄的疯狂状态,嘴角流出哈喇子,笑个不停。 像个戴上小丑面具的小孩。 “安普敦大人,我照您的吩咐做了!” “你搞砸了!” “不小心嘛~要不我干脆一闷棍打晕勇者,给他塞嘴里!这样不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呢!” “闭嘴!” *莫雷利* 勇者的声音忽然响起,击碎了安普敦预想中的世界。 *安普敦先生为我慷慨解囊。离开之前,我想拜访他一趟* *对他说声谢谢*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空* “制止他!莫雷利!”办公室里的安普敦整个跳了起来,脸上带着扭曲的癫狂,手里的文件被他当作莫雷利的脖子,使劲掐住。 *噢噢,没有问题!肯定有空!* 安普敦呆滞片刻,放开了手里的文件。 瘫软下来,躺回座椅。 莫雷利的话语再一次击碎了他预想中的世界。 紧接着,黄晶石吊坠将顾泽一行人的脚步声,转给了安普敦。 踏,踏,踏。 一声声脚步,践踏在安普敦的心头。 将他的思维固定在真实世界。 他再也无法预想对自己有利的未来。 宛如虚弱般,安普敦阖上眼眸,吃力地呼吸起来,满头都是虚汗。 体内器官悄然开始衰竭。 “啧。”角落里垂着头的布偶熊,u看书 .uuansh 发出声音,“布拉德里克,安普敦被我处决了。” “果然靠不住。”她心底响起远处布拉德里克的声音。 “是啊,早提醒过勇者顾泽不好对付,居然还作死。人家都不知道谁是安普敦,哪会吃送来的果实?不得小心着点啊。” “您说的没错。我这就去通知女王,勇者顾泽扰乱了计划。” “对了,冒昧问一句,您那边进展如何?” “...还可以。” “还可以?” “哎呀我说还可以就是还可以!你闭嘴!” “是是是,那我去咯,莉莉丝大人。” “滚吧!” 布偶熊气的在地上滚了起来。 布拉德里克阴阳怪气的三声“是”,可把莉莉丝气的不轻。 不过,知道勇者顾泽就要来到安普敦的办公室,她没有继续撒气。 操控着布偶熊的身体,她翻窗离开,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阴暗天空之下。 数分钟后,顾泽一行人,来到办公室门前。 敲门数次,没有得到回应。 顾泽干脆拧碎门锁,直接走了进来。 出现在他和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眼前的安普敦,此时已是一具尸体。 九十五 枪决善恶 安普敦衰竭而死的消息,极短时间内就引来了一批高阶使徒和普通使徒。 显然,他并非死的毫无生息。 使徒们的秘仪链接将安普敦死前的状况传播到了他的朋友圈里。 而收到朋友圈消息的使徒,又再一次将消息分享至自己的朋友圈。 于是。 理查德、露维娅,拜伦麾下的波顿,和某些令莫雷利毕恭毕敬的高阶使徒,不到三分钟便赶来了安普敦的办公室,几乎将现场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 围观效率可以说是十分之高。 门口处的顾泽一行人,便在他们怀疑、同情、伤感的注视下,等来了虚无教派安保部门的主管奥古斯汀和其麾下的数十名安保使徒。 “你们,报上身份、姓名。”奥古斯汀拨开人群,走到顾泽身前,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对布鲁诺、卡尔文和莫雷利如此说道。 他线条硬朗的面部,此时略显阴沉。 将近两米二的身高和健美运动员似的身材,将奥古斯汀的威严衬托的淋漓尽致。 哪怕不用虚无之力,也给人种不可战胜的感觉。 莫雷利颤巍巍地说出自己的姓名和普通使徒的身份,布鲁诺和卡尔文征得顾泽同意后也自报了家门。 “寒暄”完毕,奥古斯汀瞥了眼损毁的门锁,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中的小不点勇者,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勇者先生,请详尽地告诉我,您找安普敦有什么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顾泽打量着眼前的大块头,暂时并未因遭到命令而心生反感。 他提起檀木箱,打开取出一枚果实,并拿出黄晶石吊坠,给奥古斯汀瞧了眼,“我是来拜访安普敦先生的。他是位尽职尽责的使徒,得知我有需要就送来了这样的重礼,不当面道谢怎么对得起这番好意。” “来了之后,敲了几次门,安普敦先生都没有回应,我以为他操劳过度,出了状况,就破门而入。” “但安普敦先生那时已经死了。” “那您进过办公室吗?”奥古斯汀发问。 “进过,他似乎死于器官衰竭。” “您有经验?” “是的。”顾泽回道。 亲身体验的那种经验——小爱补充道。 奥古斯汀点了点头,不为所动,只是捏起顾泽手里的果实,又取来黄晶石吊坠,仔细观察。 围观的人群中,理查德和露维娅等人,屏住了呼吸。 波顿隐晦地观察着身边的人。 而身边的人,也在打量着身边的人。 不小心被发现,便尴尬一笑,收回视线,转而用眼角余光继续打量。 彼此都是这样。 他们心中有一个共同的疑问。 安普敦到底因何而死? 他的死意味着什么? 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有多少重秘仪链接? 谁在和谁说话?谁又没有说话? 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讲个笑话:四个人的宿舍五个群。 此时的情况更加严峻。 秘仪链本是虚无教派的教主为增加办事效率、减少隔阂而发明的。 但现在,完全是反效果。 本就十分安静的走廊,更加安静。 只能听见莫雷利紧张的呼吸。 数十秒过去。 奥古斯汀将果实和黄晶石吊坠放回顾泽手里,对他点了下头。 而后率人走进安普敦的办公室,粗略检查一番,确认安普敦的确死于突发的器官衰竭,便吩咐麾下的安保使徒继续检查,自己返身走回顾泽身前。 “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您可以离开了。”奥古斯汀说道。 “噢,好。”顾泽点头,收好黄晶石吊坠,就要把手里的果实放进箱里时,支撑着箱子的那只手,忽然一松。 檀木箱摔落在地,剩下的十八枚果实滚了出来。 围观的使徒们纷纷用虚无之力挡住滚动的果实。 奥古斯汀,眼神一凝。 滚落在地的共有十八枚,加上勇者手里的那枚...是十九枚。 一箱二十枚是标准规格。 那么,剩下的那枚,去哪了? 有此疑问的,不止他一人。 理查德和露维娅脸色微变。 波顿确认勇者顾泽没有异常反应,松了口气。 剩下的人,反应大致和两者相当。 而这反应,落入他人眼中,又激起了更多的反应。 于是,秘仪链接切断又重连,重连又切断。 顾泽接过使徒们和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拾起的果实,放进檀木箱,对使徒们点头道谢,打算离开。 奥古斯汀叫住了他。 “您吃过箱子里的果实吗?” “吃过,怎么。”顾泽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 “味道如何?”奥古斯汀继续发问。 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他好似板结了的方块脸露出一丝微笑,想要掩饰过去。 但在顾泽眼中,微笑却更显虚伪。 下毒谋害自己的安普敦,是不是死在自己手里,此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死本身代表的意义和后续的发展。 檀木箱是顾泽故意松手摔在地上的,为的就是让使徒们知道他服用了一枚果实,进而激出更多的反应,好辨明敌友。 并且...令敌友之分更加明确。 他相信,因自己的行动导致安普敦突然暴毙,对双方都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其中或许会有不清楚局势的使徒,立场摇摆,发生变动。 或许也会令清楚局势的使徒,更加坚定自己的立场。 清除在即。 尽可能争取忠诚的盟友,很有必要。 “差劲。”顾泽盯着奥古斯汀,如实回答。 表明了自己不合作的态度。 果实问题那么大,经手过的奥古斯汀,怎会看不出来。 既然看得出来,就一定知道“差劲”是什么意思。 安普敦必定直接或间接地死于自己人之手。 所谓“自己人”,到底是虚无教派中,站在安普敦那边、意图杀人封口的“自己人”,亦或者是内部斗争中、处于安普敦对面的“自己人”,或是保持中立、不想因安普敦和顾泽的行动引爆矛盾的“自己人”,线索太少,牵扯到的人又太多,实在难以辨别。 而且,就算可以辨别,也太过浪费时间。 但顾泽有个可以简化问题、马上弄清的方法。 “是吗?我以为味道不错。”奥古斯汀忍不住勾起嘴角,装作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看来,勇者顾泽,倒向了那一派。 他绝没有服用浸泡在堕落迷液中的果实,只是藏了起来,打算诈自己! 否则,怎么会故意把檀木箱摔在地上? 尽耍小聪明。 真的是自寻死路! 女王的计划中本没有勇者顾泽的事,uu看书ww.uuknshu现在这样一搞,没有也变得有了。 “嗯。”顾泽应了声,明了了奥古斯汀的立场。 而后,隐晦地瞧了眼波顿,领着麾下的骑士和莫雷利转身离开,并给了布鲁诺和卡尔文一个眼神。 奥古斯汀微笑着环视了围观的使徒一圈,步入安普敦的办公室。 祭品又多一个,将来分得的好处也多一分。 很好。 勇者犯蠢的模样也真是好笑。 两件愉快的事交织在了一起。 而这两份愉快,又将带来更多的愉快。 但就在这时。 背对着所有人,走了十来步的顾泽,从储物空间掏出了蛇枪。 下一瞬,走廊中回荡起枪声的轰鸣。 短矛,射爆了奥古斯汀的脑袋。 围观的使徒顿时乱作一团。 波顿耳边回荡着顾泽的低语。 “领着你们的人,往骑士这边走。” 布鲁诺和卡尔文耳边,则是另一句话。 “拔剑,接应波顿和跑向这边的使徒。” 而在缓滞时间内掷出短矛、取回短矛、来到骑士和波顿身边说出话语的顾泽。 站在墙边,缓缓吹熄了枪口冒出的青烟。 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走廊内的所有人。 是敌是友,现在一目了然。 九十六 真相1角 枪声的轰鸣和奥古斯汀的突然暴毙,骇得围观的使徒们大脑空白,无头苍蝇似的骚乱起来。 波顿事先得到勇者的眼神暗示,后来又听到具体的命令,心中顿时凛然。 他来不及思索更多,知道勇者站了自己这边的队,毫不犹豫地在重新建立的秘仪链接中吼道:“去骑士那边!勇者顾泽现在是我们的人!” 吼完波顿便第一个冲向骑士那边。 秘仪链接中的其他使徒以为奥古斯汀的死是开打的信号,慌得要命。 见到吼出话语的人带头跑向勇者和骑士那边,便盲目地跟着跑了起来。 起码先得和敌对的使徒拉开距离不是么? 而见到他们跑向骑士那边,露维娅虽不清楚奥古斯汀死于何人之手,却也看得出波顿等人已经和勇者顾泽旗帜鲜明地搅合在了一起,立即在秘仪链接中命令自己人收缩抱团,准备应付对方可能的攻击。 理查德紧跟在她的身后,跑的贼快。 于是,分秒之间,走廊左右两端聚起了两批人。 顾泽站在中间,像是裁判,旁观着两拨人的骚乱。 将跑向骑士那边的人,和以熟人理查德为榜样的另一批人的长相,全都记在心里,并让记忆力比他更好的小爱也记了一遍。 走廊中乱糟糟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波顿和露维娅等人马上启用和各自上级的秘仪链接,将安普敦办公室附近走廊爆发的骚乱传达上去。 他们各自的上级,得知奥古斯汀的被杀的消息,立即行动了起来。 更大范围内的骚乱,就这样爆发开来。 整个虚无教派顷刻间成了两派的战场。 露维娅和波顿,脸色难看。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勇者居然会这么冒失的就将矛盾引爆。 支持女王和反对女王的使徒大致为六比四。虽说理念不同,可平时工作的时候仍以同事相处。仪式举行的日期临近,矛盾渐渐凸显,但也没到必须分个生死的地步,有商量回转的余地。而且,考虑到中立的使徒占据大头,并有教主作为后盾,两派想打也拿不出太多人手。 但奥古斯汀不是普通使徒,他不仅是安保部门的直接管理者,掌握有虚无之力最强的几十名安保使徒,是支持女王那派的武力保障,还有着王庭贵族的身份,某种程度上是女王在虚无教派内部的传声筒、代言人、监督者。 他的言行便是女王权威和意志的体现。 奥古斯汀之死的份量,可想而知。 然而,骚乱的始作俑者,顾泽,此时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理查德,波顿。” “你们谁为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理查德愣住,没有反应过来。 露维娅被顾泽“无辜”的发问激怒,当即咆哮着指责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无法接受,自己本来可以待在家里品着美酒就能收获的好处,现在必须打生打死分个胜负才能得到,甚至会因为表现不佳而缩水! “你现在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泽瞧见露维娅旁边的人被她口里喷出的唾沫溅了一脸,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避开,顿了顿,接着对她道:“注意风度。” “你祖宗都是鱼人!”露维娅怒骂。 “无法交流。”顾泽不再理她,看向波顿,“你能解释一下么。” “勇者,您只为解释而来?” 波顿抑着怒气,一字一句地回道。 之前说不定还有回转余地。 牺牲杂草区流浪汉的性命举行仪式,他认为也不全是坏事。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同事之间都得因为少部分人才能享受得到的“收获”而动起干戈,流血厮杀。 一切的争取和努力,全都化作讽刺的泡影。 他如何不怒。 “是的,但之后我会收拾干净。”顾泽说道。 “收拾?您能怎么收拾?您有那个本事吗?”波顿讥讽道,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想发泄自己的怒火。 顾泽摇了摇头,这话他可不是对二次见面的波顿说的。 下一刻。 两柄剑抵住了波顿的后背和脖颈。 他僵硬的转动脖子,侧眼回头看去。 ——是勇者麾下的骑士,布鲁诺和卡尔文。 骚乱一开始的时候,两人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只是本着对勇者无条件的信任,做出了顾泽想要他们做出的举动。 后来见到使徒们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两人看出虚无教派内部出了问题。 此时,听见波顿毫无尊敬之意的话语和勇者坚定有力的承诺,布鲁诺和卡尔文分清了敌我。 ——不配合不相信勇者的即是敌人,即是利剑所向之地! “您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吗?”波顿转过头来,出了一身冷汗,话语有些颤抖。 出身自银色卫队的骑士,至少也是二阶。 剑抡上一圈,怕是自己人全都会被腰斩,不可能有反抗之力。 “不。” “分清主次。” 顾泽耐心地解释道:“你们,是我这边的人。我,不是你那边的人。” “现在,有兴趣说了么。” 波顿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轻信勇者。 露维娅心中疑惑丛生,隐约有抹惧意涌出心间。 勇者,不是反对派,也不是赞同派。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为何要这么做? “女王想献祭杂草区没有劳动能力的平民,做一件大事。”波顿老老实实地解释起来,“然后按照献祭平民的数量和其他祭品的珍贵程度,分配献祭的收获。” “女王大约能占收获的七成;跟随女王进行献祭的贵族占两成,我们虚无教派占一成。” “除了杂草区的平民,女王还打算献祭什么。”顾泽发问,心中微沉。 事情落到了仅次于内乱的糟糕地步。 当然,也可能没那么糟糕。 女王想得到怎样的献祭收获,他用膝盖想都能猜得出来——取回自己的权势。 取回的形式则多种多样,比如获得蛊惑人心的力量、压服一切的暴力,或者干脆咒死自己的敌人。 暂且不论这些。 问题在于,取得过程中付出的代价,是否配的上收获。 取回之后,女王又要用这权势做些什么? 重新建立以精灵王庭为中心的统治秩序? 对前线的战争局势,会有影响吗? 有的话,是好是坏? 波顿不知道自己的话语令勇者想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他犹豫了数秒,有些害怕的回复道:“据说...或许还有勇者?我不清楚...真不清楚...虚无教派只负责献祭平民、流浪汉之类的...你该问她们!” 听到这里,顾泽马上想到了换命仪式。 难道说,那个仪式是献祭的前期准备吗? 布鲁诺和卡尔文则是骇然不已,头脑都有些发晕。 波顿说出的话语宛如一记记重锤,几乎要打碎他们坚守的骑士道。 女王居然打算献祭平民? 献祭,普通人? 甚至还要献祭勇者? 献祭卡桑德拉世界的希望? 他们在成为骑士的那天,便发誓成为女王的正义之剑,守卫王庭、保护平民。 但现在... 正义之剑,为女王而挥? 亦或者,为正义? 女王不代表骑士的正义,谁能代表? 顾泽没有注意到麾下的骑士,已经连剑都有些握不稳。 他看向露维娅。 “该你解释了。” 露维娅冷笑连连,想故意吓一吓顾泽,“是啊,确实有勇者,你们勇者全部都是女王的祭品!” “其实你不是祭品,但我偏就要这么说!”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还有么。”顾泽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露维娅便卖起了关子,戏谑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女王?我哪知道那么多?!” “去问吧!看女王捏不捏的死你!区区勇者...”她仍在心里自言自语。 噼啪! 黑蓝色的雷光砰然炸响。 顾泽催动变化枝,呼吸间隐有雷声响起。 沾血的短矛紧接着出现在手中,uu看书 .uuknshu雷光缠绕其上。 整个人仿佛手握天雷的巨人。 而后,他缓步走向露维娅,“我在问你,听不见么。” “...听得见,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要去问那些贵族!他们肯定知道!” 露维娅吓的连连后退,声音都变了形。 布鲁诺和卡尔文那边,这时却忽然传来痛苦的尖叫。 顾泽停步,回头。 两人心不在焉。 波顿旁边的使徒便趁机夺下他们的骑士剑,反过来用剑抵住了他们,甚至用衣服勒住了他们的脖子。 “解除变化,否则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波顿面无表情地说道。 下一瞬,他的脑袋炸裂开来。 连带着身后的几人,都被射来的短矛串起来钉在了墙上。 顾泽紧接着从储物空间掏出缴获而来的手枪,左一把右一把。 “我不接受任何威胁。” 他边说边开枪,不留反应机会。 走廊顿时乱成一锅粥。 惊得逃跑的、冲过来攻击他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只是,这次顾泽把锅给掀了。 一分钟后,除莫雷利之外,想要攻击顾泽的使徒,都被杀光。 站在血泊当中,他读档回到弄死奥古斯汀之前,领着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三人,离开了虚无教派。 蛇枪没有暴露,他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九十七 光芒 野兔钻进地洞,小鹿悠闲散步。 少女徜徉于漫山遍野的淡黄色花海内,纯白的裙摆迎风起伏。 投向背阴面的阳光忽然被小狗大小的身影挡住,阴影覆盖而来。 欢笑中,她揪住裙摆向光芒所在之地跑去。 然后,沉默。 脚步渐渐放缓,腿开始发抖。 山坡上,去皮而纹满扭曲黑线的婴儿,正朝她招手。 鲜血淋漓的嘴唇,蠕动,说着些什么。 少女连连后退,不小心摔倒在地。 那话语,却仍恶毒地跟了上来。 仔细听—— “妈~妈~” “妈~妈~” “妈,妈...” ... 树冠囚牢内。 女仆头颅低垂,不忍直视。 老骑士统领面容悲苦地看着床上被绳所缚的德洛丽丝。 她干瘪如活尸般的面容,狰狞地扭动变形。 嘴中不间断地发出惨嚎和尖叫。 枯黄的头发落了一地。 隐山潜修会的人走后不久,德洛丽丝从昏迷中醒来。 无人敢告诉公主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老骑士统领花费重金,找来陪着德洛丽丝成为大人的女仆,试图取信于她,隐瞒恶劣的现实。 再怎么糟糕的谎言也比那要好。 然而,他的努力完全白费。 德洛丽丝最后的聪慧使她理解了老骑士统领的心意,也间接地明白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谢完养育之恩,她便在老骑士统领等人眼前,坠入疯狂之境,再也没有回来。 到了今天,德洛丽丝已经疯到不绑住手脚就要像野兽那样撕扯他人皮肉的地步,只在吃饭的时候保有一丝清明——野兽进食那样的清明。 忽然间,囚牢外的走廊传来两个脚步声。 老骑士统领抹掉眼泪,回头看去。 嫩白透光的双脚踏在地上,走过之地腾起翠绿色的树叶,又缓缓消散。 穿着深红色的裙袍的女王就这样突兀地步入他的视线。 跟在女王身后的另一位公主,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母亲。 肥胖滚圆的身材几乎要撑裂身上粉紫色的衣裙。 老骑士统领的脸色阴沉下来,却仍和那些女仆一样,马上对女王行礼。 女王止步,瞧了眼有过变形痕迹的铁栏杆,比德洛丽丝更加深邃的碧绿眼眸中,腾起一抹隐约的笑意。 “查尔斯,近来可好?” 威严而不失亲近的声音传来。 已经看穿了女王卑劣面目的老骑士统领,明白她是在取笑自己。 他抑着心中怒火,不卑不亢地回道:“劳您费心,我很好。” “希望如此。”女王嘴角勾起,挡在她眼前的栏杆顿时扭曲变形,分向两侧,被无形之力扯了开来。 而后,她走进囚牢。 另一位公主跟着走了进来,视线触及床上狰狞的德洛丽丝便马上收了回来。 被脸上肥肉挤成黄豆大小的双眼,害怕地颤抖起来。 老骑士统领没有用来行礼的那只手,动了一下。 骑士剑就在那只手不远的地方。 “德洛丽丝情况怎样?”女王靠近床铺,走到查尔斯身边,视线扫向床那侧的女仆。 “她...她...”女仆们紧张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她们从老骑士统领那得知了发生在公主身上的事。 面对身为始作俑者的女王,她们慌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她很好。”查尔斯看出她们的不安,马上代她们回道。 女王瞥了他一眼。 少女般晶莹而跃动着欢愉的脸庞,绽放微笑。 “你,喜欢德洛丽丝吗?” “...?” “我将她许配给你,如何?” “...您说什么?” 女王看向德洛丽丝,“你同意吗?” “奥斯顿,是个好男孩,对不对?” 老骑士统领顿时反应过来,女王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是在重复之前说过的话。 床上的德洛丽丝听见“奥斯顿”三个字,狰狞的面目陡然平静下来。 “是。”她脱口而出,脸上罕见地露出微笑。 “可他死了,被我像虫子一样,捏成了肉泥。”女王缓缓说道,声音有些低沉。 那一抹恶毒的欢快却无法掩饰。 “...” 德洛丽丝沉默一瞬,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床铺轰隆震动。 老骑士统领不可置信地看向女王,女仆们则听的呆住,也反应了过来。 女王...女王是来故意刺激自己的女儿的吗? 一个,已经疯掉的女儿?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儿啊,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 女王仍在继续。 老骑士统领再也无法忍受。 他的手指触及剑柄,就要拔剑杀死女王。 但下一瞬,手指却向着手背反曲、旋转。 没有鲜血流出。 正要握剑的那只手,接着被挤压成小孩大小,肉和骨头全被粉碎。 毫无反抗之力。 剧痛压倒性地击溃了查尔斯的怒意。 他跪倒在地,捂着手竭力不发出惨嚎,想要保住最后的尊严。 另一位公主目睹全过程,悚然一惊。 那只手的大小...看起来和自己的手一样大。 惊觉到这点,她忍不住瞧了眼自己的母亲。 ——女王正看向这边,面无表情。 她慌忙低下头。 呼吸急促,额头渗出虚汗。 要不是有旁人在场,她几乎就要下跪求饶。 姐姐的惨状...就在眼前。 她没法不害怕。 短暂沉默后, “德洛丽丝...我的德洛丽丝。”女王近乎吟咏地说了起来,“你可知道,腼腆害羞的奥斯顿,那夜为何敢向高贵的公主伸手?” “为何...敢接受你的邀请?” “...” 德洛丽丝再次安静下来。 先前想要遏制她的疯狂的查尔斯,此时却忍不住想要鼓动那股疯狂,好以此为屏障阻隔女王恶毒的话语。 但他做不到。 女王娓娓道来:“因为,他吞服了堕落之罪。” “哪怕床上的人不是你,是棕树区低贱的娼妓...” “他也会热情地奉上爱意。” “...嘻嘻...嘻嘻...嘻嘻嘻...“ 床上的德洛丽丝,忽然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uu看书 .uukansh 打断了母亲的话语。 女王眉头微皱。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我全知道...”德洛丽丝嘴角挂着疯癫的笑容,痴痴看向远处,光芒所在之地的腼腆男孩。 那道身影渐渐和她的孩子重合,和妹妹重合,帮助过她的所有人重合。 ——和顾泽的背影重合。 “但我爱他,我爱他们。” “你叫我怎么办。” “...” 女王脸上笑意全无。 漠然走出囚牢,去往隔壁的囚牢。 她不过是顺路来看女儿的笑话。 看到了,就笑一笑。 看不到,无关紧要。 仅此而已。 肥胖的公主紧跟在女王身后,眼里悄悄渗出泪花。 暗自为姐姐祈福。 “哟,这不是女王吗?您来干嘛?” 隔壁囚牢中,手脚被缚,装束比杂草区的乞丐还要邋遢十倍的男人,见女王走来,一蹦一跳地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 一头油腻的长发遮住了他憔悴的面容,两颗明星似的眼睛却在熠熠闪耀。 他是女王的敌人,亦是女王仅有的挚友。 人们称这个邋遢男人为“贤者”。 但,假如真有人对他这样称呼。 他便会谦虚地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地告诉那人。 “我是贤者的弟子,并非贤者本人。” 九十八 对话 牢门扭曲变形,向两侧分开。 女王缓步走向落魄的贤者。 跟随她的脚步腾起的翠绿色树叶,旋转起来。 引动湿润微风,涤清角落书柜旁桌椅上的灰尘。 昏暗的囚牢因女王的到来而明亮了起来。 紧跟在后的肥胖公主,则全然没有公主的端庄仪态。 只是低着头,腿脚哆嗦。 “席勒。”女王落座,拿来桌上未完成的木雕,把玩起来,视线却紧盯贤者,“你为何总要与我作对?” “不不不,我怎敢和卡桑德拉世界的命运之王作对?”被称作席勒的贤者无精打采地坐回床铺,“恭维您还来不及呢。” “你可以装的逼真一点。” “抱歉。”席勒歪着脑袋,边扣脚边不那么诚恳地道了个歉,“那么,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眨动的双眼透着昏沉的睡意。 女王轻叹一声,“他死之后,我再也没有对人说过心里话。” “你是第一个,知道吗?” “一个填满怨愤的垃圾桶,仅此而已。”席勒顿时睡意全无,或者说本来就没有。 他躺倒在床,想用手给背抓痒,却因为束缚怎么也够不着,只好像毛虫那样蠕动着蹭了起来。 “在你看来,只有怨愤吗?”女王瞧见席勒滑稽的模样,心中有的只是感伤和悲哀。 “包括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和爱意。” 席勒背对着女王回答道。 “微不足道?”女王蹙起眉头。 “您想必知道,我并不需要常人赖以维生的要素。您以为的付出,于我如浮云。” “扶持我坐稳王位的人是谁?难道不是你吗?” “那只是简单的等价回报。”席勒放弃抓痒,坐正回道。 女王沉默。 “您之前难民潮中救了我的命,我便赌上‘贤者’之名,倾听您的话语,用毕生所学的知识来报答您。” “您现在试图用无辜者的性命换取权势,置我于不义之地,我便举‘贤者’之名反抗您。” “自始至终,就只是这样的关系。” “...仅仅只是这样?”女王像个小女孩似地紧紧抿住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眼前邋遢的男人。 像是就要哭出来,像在压抑着狂猛的怒意。 “是的。”席勒断然回道。 “不,我不承认。” 女王手里的木雕砰然爆碎,眼中好似倒映着世界的面目。 老人、小孩、树木、果实。 火焰、冰霜、大地、天空。 万物万象俱在眼中流转。 席勒肃然。 “您就要进阶传奇了吧?王位于您有何意义?” “见过大海的人,会向往小溪吗?” “不要对我说教!” 女王用那双眼眸看向席勒,“你终将臣服于我。” “成为我的丈夫。” “看到她了吗?我的第二个女儿,卡莉妲。” 一旁站着的肥胖的公主,当即被无形之力举起。 身体像橡皮泥似的被女王肆意揉搓,骨骼破碎声接连响起。 嘴中和身体上溢出的鲜血被原路填塞回去。 惊叫、求饶,痛苦的悲鸣,泪水。 全都没有。 因为卡莉妲的脑组织一开始就被女王捏坏,心灵也被扭曲成了一桶浆糊。 现在,有的只是呆滞而满足的笑容。 “住手,茜赛莉雅。” 席勒脸色铁青。 他没有想到女王已经极端到了这个地步。 ——是不断献祭引发的性格变化吗?亦或者是堕落之罪的侵染? 她走的到底是哪条传奇之路? 未臻至传奇境界...理应不能使用传奇之力才对。 事态隐隐脱离掌控。 不过,仔细想,似乎也没什么。 强有强的好处。 “闭嘴,听我说!”女王起身,深红色的裙袍渐渐转变为深沉而可怖的黑暗。 但在那黑暗当中,又有点点星辰点缀其上,发出隐约的光芒。 像是取了夜空的一角。 又像是晦暗的心灵中仅存的光亮。 席勒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明了。 女王的传奇之力,竟是萌生自心灵的“引力”。 怪不得她能提前使用。 星辰消失之时,就是女王抵达传奇之日。 “你不愿为我献上贤明的智慧,不愿为我露出笑容。” “那我便扭曲你的心灵,教你做我的木偶。” “她,我最爱的女儿,卡莉妲,是我对你最后的付出。” “席勒,五天后,你将见证永固王座的诞生。” 话音落下,时刻环绕在女王身旁的翠绿树叶,猛地笼向女王和公主卡莉妲。 下一瞬,她们消失在席勒眼前。 “...” 席勒看向被女王扯开、此时又恢复原状的牢门。 他避开牢房内还未完全消失的传奇之力,一跳一跳地来到牢门口,头努力向外伸。 “喂,隔壁的老骑士!查尔斯!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跪在地上的查尔斯,听到隔壁隐约传来的喊叫声,不为所动。 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有护住德洛丽丝,令他心如死灰。 受伤的手现在仍在淌血。 他有点想死。 “查尔斯!你这该死的女儿控!给我滚过来!” “我有办法救你的德洛丽丝!” 席勒仍在叫喊。 数分钟后,查尔斯在对方稀奇古怪的烂话轰炸下,有了揍人的冲动。 无法握剑的老骑士统领,拄着剑站起来,来到席勒的牢门前。 “说,否则我定要你为不当的言论付出代价。” “拉倒吧你,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在这端骑士架子呢!” “...贤者,您说。” “首先,我不是贤者,其次,今晚去找勇者。” “有一位勇者,可以帮你的忙。” “...” “出去走动走动怎么也比待在这地方好吧!守在德洛丽丝身边她难道就会自己好起来吗?” “...好,谢谢您。uu看书 ww.uukanhu” “甭废话,赶紧的,记得给自己止血,缓几天再死。”席勒催促道。 查尔斯点头,缓缓回到德洛丽丝的牢房。 席勒:“...” 真就浪费时间呗。 他退回床上,盘算起自己的手牌,“虚无教派的三十来号使徒...不行,奥古斯汀是个威胁。” “刺客工会?不成,一帮二五仔,关键时刻靠不住。” “猎罪公会...阿瓦尔?他今晚会和那名勇者接触,退下来的老兵们是笔不小的助力,可以一用。” “绿植区和秘树区烂透了,赶紧去死吧!” “王庭的话,克劳蒂娅,不,使魔都比她靠谱。” “隐山潜修会...自然教派...堕落教派...” 席勒数完手牌。 最后,再加上他自己。 计划万无一失。 只待贤者归来,启航出发。 虽然,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贤者在哪。 但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乐观地相信着没有见过一次面的贤者。 包括女王毫无底线的献祭计划和席勒的对抗计划在内。 如同未卜先知。 贤者,早已计算好了一切的变化。 席勒只需按部就班地“对抗”女王,削弱献祭的规模、引导献祭的对象,再把诸如女王实力提升等突发情况和“不速之客”们处理干净,事就能成。 九十九 妨碍者们 天色渐晚。 顾泽吩咐布鲁诺和卡尔文,带着檀木箱回到王庭。 他并不清楚奥古斯汀的地位,只以为虚无教派内部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故而放弃了继续在杂草区打探消息的想法,省的一点就着,读档救场。 莫雷利也因为顾泽的这番考量,装跟着他模做样地在杂草区转悠了几圈,便回去待在虚无教派正常上班工作,没有跟着骑士回到王庭。 他只是个普通使徒,体内的虚无之力比不得理查德或奥古斯汀那样的高阶使徒,但虚无之力毕竟是属于“罪”的力量,不值得信任,何况虚无使徒可以进行跨越空间的交流,谁知道莫雷利会不会忽然收到某些人的命令、做出点什么事,或者无意间成为他人的摄像头、将顾泽等人的行踪暴露。 黄晶石吊坠则被顾泽收入储物空间,他可没有忘记吊坠曾在奥古斯汀手里待过一段时间。安普敦必定对吊坠动过手脚,不能排除奥古斯汀也动过手脚的可能。放进能够切断通讯链接的储物空间最为稳妥。 真出问题也没关系。 人的命毕竟只有一条,一矛捅过去就完事。 送走三人后,顾泽换上猎罪人的装束,打算待会去找维克托问些情报。 他没有一昧地赶路,反而在杂草区绕起路来,尽可能走弯路、岔路,细心观察偏僻地带过路行人的状态,去维克托给出的地点寻找献祭仪式的蛛丝马迹。 当务之急是确认女王献祭的目的。 但,事情虽急,人不能急。 反正有读档在,去王庭找女王当面询问就行。 之前的事反倒值得深思。 顾泽边绕路边在脑中思索。 波顿等人透露过女王打算献祭勇者,顾泽并非经过换命仪式的“勇者”,他断定女王献祭计划中没有他。和波顿对立的女使徒则用吓唬人的语气,反向证实了他的论断。 不过,读档过后,奥古斯汀和波顿等人没有死亡的现在,心向女王的使徒们必然会将闯入计划的勇者顾泽写进祭品名单,或什么刺杀名单,送给女王看,免得他妨碍献祭。其中牵头的或许就是敌意明确且地位不低的奥古斯汀。 倘如确认女王的目的将导致战争局势发生不利的变化,那么连同奥古斯汀在内的支持者,都不该继续活下去,以免日后做出其他妨碍的事情。 顾泽并不介意自己被他人的敌意瞄准,这不仅是因为像奥古斯汀这样对他的人最后都逃不了被他所杀的结局,更重要的他对自己并没有普通人的生死观。 死对他来说不过是回到上一分钟。 哪怕不主动发动读档能力、因衰老而死,顾泽也会回到上一个存档点,徘徊于生死之间,始终无法死去。 当然,顾泽清楚死亡对他人的份量,明了生命的价值。 所以他从不宽恕。 “主人主人,时候不早啦~别忘了今晚还要去黑曜石酒吧!”小爱提醒道。 “嗯。” 顾泽应道,瞧了眼深沉的天色,离开了杂草区。 ... 矮树区的亮石酒吧灯火通明,虽没有前几日的火爆光景,却也称得上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确认维克托不在这里,顾泽正要离开,去往棕树区的黑曜石酒吧。 吧台前对酒保侃侃而谈的老牛约克,口中说出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农夫山泉的‘山’断了条腿,不晓得躲哪去了,哎,你说那帮刺客咋就跟个妹子过不去呢?俺百来岁了连个女孩的手都没碰过,他们咋就下得去手...去你的,嫖的当然不算!” “酒保。”顾泽往吧台边一靠,拍下两片银叶,“来杯麦酒。”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老牛约克,“老哥,跟我说说农夫山泉的事,酒当我请你的。” “这位客人,麦酒卖光了。”酒保略有尴尬的提醒道。 顾泽瞥了他一眼。 又拍下五片银叶。 “卖光了么。” “没有,没有!”酒保瞧了眼远处的老板,讪笑着将那吧台上的七片银叶揣进怀里,“您稍等。” “老哥,您这是...?”老牛约克一对浑浊的牛眼转了两圈。 “我对那个‘山’感兴趣。” 顾泽面不改色地扯起了谎。 老牛约克顿时会意地笑了起来,但脸皮马上又耷拉了下去,“您可别对其他人讲,我也是道听途说。” “好。” “那个农夫山泉啊。”老牛约克凑过来压低声音,“棕树区权贵们的宴会上,霍华德伯爵家的小霍华德看中了‘山’,当场就上去动手动脚,说要邀请过夜,结果被‘山’一巴掌差点扇掉牙。要不是有骑士保护他,怕要被农夫山泉的四个人摁在地上揍!” “小霍华德哪受得了这气!农夫山泉前脚走,他后脚就去悬赏农夫山泉的四个人!隔天,领队‘山’就出了事。今天下午,据说有人在矮树区瞧见了少了条腿的‘山’,是真是假俺不清楚。” “不过,您啊最好死了那条心,霍华德家族可是贵族里的贵族,寻常人惹不起!那个‘山’多半是凶多吉少,其他人怕也是死的死残废的残废。世道艰难,就算您养得起一个残废,也不好跟霍华德家族唱反调对不对?人家动动嘴就能安排咱们这些人。” 老牛约克说的那叫个苦口婆心,生怕顾泽这脸嫩肤白的小年轻一时冲动想不开。 酒保这时端来一大杯麦酒,顾泽接过推到老牛约克身前的吧台。 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叶。 具体数目他没数,反正不少。 “老哥,我拜托你件事。” 老牛约克连忙摆手,一眼就看出这小年轻掏钱是要干嘛。 他哪敢要。 顾泽没有理会对方的拒绝,“狗头人们来酒吧喝酒,你就用这些钱请他们。” “就说是堂吉诃德请的,有事想找维克托先生。uu看书.uuknshu ” “维克托会来找你。” “到时候,你就告诉他,堂吉诃德要农夫山泉的情报。” “再提醒他,要是狗头人们碰见农夫山泉的人,务必保护好他们。” “您...认识维克托先生?”老牛约克的手开始哆嗦。 一旁听着的酒保更是一副恨不得弄聋自己的模样。 顾泽于是又掏了把银叶,瞧见四周无人注意这边,抛给酒保,“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 “报上我的名,以后你们就能在矮树区横着走,维克托会罩你们。” “好。”老牛约克接过顾泽递来的银叶,和同样硬着头皮接过银叶的酒保互看一眼。 堂吉诃德...到底是什么人? 接下这钱,是福是祸? 害怕.jpg 顾泽朝两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往棕树区。 他和泉的交情并不深,说是朋友都很勉强,不值做到这个地步。 但牵扯到贵族,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保住他们的命,就能知道那位小霍华德到底是一怒之下悬赏人头还是另有目的。 假如小霍华德受女王之命,想要对执行换命仪式的农夫山泉灭口,那么,霍华德家族便是女王的支持者。 ——可能的妨碍者。 花几十片银叶就能弄清敌友关系,十分划算。 顾泽不想在日后清算的时候漏过任何敌人。 一百 刺客? 他走之后。 坐在酒吧角落,聊天喝酒的三人,搀扶着离开。 “上钩。” “你们确定他就是那个堂吉诃德?咱们不是来找农夫山泉的吗?事耽误了你们负责?” “瞧见腰间那把枪了没?就是他!” “兄弟你该不会怂了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听过没?管他什么农夫山泉不山泉的,霍华德家族要他们的命,没有我们他们也活不了!到时候就说其他刺客抢先不就成了!” “有道理,那赶快走吧!嘿嘿!” 三人嘀嘀咕咕起来,走出酒吧不远便装作酒友分别的模样,隐入黑夜下的长街。 矮树区不像棕树区那样遍地“路灯”,夜里也有充足的光照。 刺客最爱这样的黑暗。 ... 街上行人渐渐消失。 “仁慈”的狗头人开始巡逻。 去往棕树区的路上,顾泽继续思考。 倘若女王真的按献祭之物的数量和珍贵程度分配献祭的收获,此次献祭的规模必然不会小到哪去,眼馋的人不会只有虚无教派的使徒。 女王一旦得势,跟随献祭的人或势力就会被绑上女王的战车,跟着得势。 受人欺压的小势力就可能压过大一些的势力,大一些的势力就可能压过其他同量级的势力。 诱惑摆在这里,参与者绝不会少。 他将要面对的妨碍者,极可能会牵扯到整座永续树冠之城。 以一人之力,绝无对付的可能。 当然,并非毫无办法。 要么见招拆招,赶在献祭仪式开始之前,用短矛和蛇枪阻止献祭者。 有读档在,顾泽有充足的时间寻找线索。 挨个上门拜访的时间也挤得出来。 他有的可不仅是“一人之力”。 要么,杀了女王。 她一死,献祭仪式无人主持,其他不能服众的势力,就不能举行仪式。 顾泽有把握用自己的秘密武器击杀女王。 只要她是个有形体的人,不像幽灵那样只有催动灵性枝才能接触,那就有胜算。 先他们所有人一步,破坏祭品,倒也可以。 只是,考虑到祭品里有数量众多的平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顾泽不会这么做。 相对而言,破坏举行献祭仪式不可或缺的其他要素,更加可行。 其中有一点令顾泽最为在意。 哪些人掌握着献祭的方法? 女王吗?是她倒还好,杀了她一了百了。 不是的话,以后说不定还有想要用献祭换取力量的人或者势力出现。 斩草必须除根。 可以的话,那种献祭方法也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顾泽思绪渐远。 眼下,对常人来说非得抱团求援不可的糟糕局面,对他来说,不过是前进之路上的一块不那么大的拦路石。 他见过更糟糕的局面,也体会过读档无数次都无法拯救的绝望。 纵使女王身后站着不知个数的支持者,顾泽也没有想要找人帮忙的打算。 用读档试出哪些势力和个人没有收到女王的邀请,再将献祭的事告诉他们。 顾虑日后的地位变化对己不利,他们或许就会跟着顾泽反对女王。 理性的去想。 假如女王和顾泽真有理念上的冲突,必须分个生死,这样做便可以显著增加胜算。 但他不会这样做。 除非有特殊价值可以利用,否则都不如单打独斗。 “...” 感觉到主人心中的波澜。 想和他搭话的小爱,不知从哪说起好些。 即便日夜相处,经常倾听心声,连梦境偶尔都能窥探些许,它也搞不懂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步入无光的小巷。 顾泽继续往前,再有数百米就到棕树区。 小爱正要组织语言,询问主人为什么不找人帮忙。 一柄系有细丝的匕首无声无息地朝他的后脑勺疾射而来。 头顶,小巷左右树木的树枝上,同时跃下两名蒙面黑衣人。 他们在空中翻滚过程中掷出手里的四柄淬毒细针,将顾泽可能躲闪的位置全都笼罩进去。并借旋转的趋势,又从腰间取出两柄淬毒短剑,紧握在手,落地后向前翻滚一圈,蛤蟆一样的弹起扑了过去。 三人是个合作已久的刺客组合,擅长用毒,配合默契无间。 被他们列为刺杀对象,隔天就会横死街头。 死者出殡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去出席葬礼。 人散之后,再坟头蹦迪。 算是个挺有特色的组合。 但三人不会想到。 他们招惹的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 “咦?” 挥剑刺向顾泽胸口的刺客,毫无阻力地便将短剑递了进去。 就像那里本就有个洞。 另一名砍向他胳膊的刺客也遇到了同样的事。 短剑竟像砍进空气里似的,完全没有受到皮肉骨头的阻挡。 一剑就将他们眼中的堂吉诃德一分为二! 小巷入口处,射来匕首的那名刺客,更是心惊。 匕首准确无误地刺中了目标的后脑勺。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完全没有刺中东西的实感! “有事么。”顾泽看着扑向自己的两名刺客像受惊的小兔般蹿了回去,面无表情地说道。 矮树区的晚上,少有人上街走动。 他早就听到有人在跟着自己,所以时刻都在防备。 刺客们的攻击,可以躲,但没必要。 收拢范围稍作扩张的储物空间,无须接触,就可以将体表外的活物或死物一并收进去。 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用作防御或破除盔甲等防护用具的攻击手段,绰绰有余。 这便是顾泽的秘密武器——的小规模应用。 包括储物空间在内,都不过是秘密武器的一部分。 面对眼前无法理解的诡异状况,刺客们心惊之余,想撤退后再做打算。 然而,下一瞬,那柄消失的匕首被顾泽从储物空间放出。 匕首保持着射入储物空间的力度,射出的方向则受他操控。 就这样,匕首直截了当地穿过其中一名刺客的脖颈,陷入身后的泥土。 已然是个死人。 剩下的那名刺客骇然逃开。 顾泽从储物空间取出自己的匕首,循着那柄匕首射来的轨迹,干脆利落地射爆了身后那名刺客的脑袋。 而后猛地加快步伐,追上逃跑的刺客,一矛掷向后背,射翻在地。 连变化枝都没用。 “我说,你听。” 数分钟后,拷问完毕,顾泽知道了三名刺客的来意。 但他不觉得三人只是临时起意,想要抢夺堂吉诃德的蛇枪。 读档回去,改变击杀顺序。 顾泽轮流拷问了一遍。 没有人可以在被短矛刺中的情况下欺骗他。 于是,他在挑唆其他两人抢夺蛇枪的那名刺客嘴里,问出了事情的真相。 “小霍华德私下悬赏所有和农夫山泉有关系的人...” “你打听过泉的消息,所以在悬赏名单里。“ “他哪来的消息。”顾泽发问。 “黑曜石酒吧门口的服务员...咳咳...那只兔子是刺客工会的眼线...我就知道这么多...您能不能放...” “不能。” 顾泽掐碎眼前刺客的喉咙。 读档回去,再次击杀三名刺客,不留拷问痕迹。 之后,他将三名刺客抛至小巷角落阴暗处,破坏尸体,离开去往棕树区。uu看书ww.uukanshu 看来霍华德家族确实在为女王做事。 他没想到自己的猜想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这样的话,落在亮石酒吧的闲子,权当是还泉的人情吧。 ... 此时,刺客工会,某处。 灰鸽模样的使魔叼来刺杀委托,摆在卡瑞娜胸上。 她慵懒地翻了个身,腿夹住毛毯,拿来委托粗略地瞧了一眼。 ——什么人值得“毒蜂”的蜂后出动? 【委托人:埃瓦拉德·奥古斯汀。】 【刺杀对象:勇者—顾泽。】 【金额:25片金叶。】 她轻轻摩梭着一同送来的画像上的年轻人,起了兴趣,动身前往黑曜石酒吧。 卡瑞娜喜欢在刺杀前喝杯产自矮人的白葡萄酒,然后带着微醺的醉意为刺杀目标送上致命一击。 黑曜石酒吧正是少数供应这种葡萄酒的酒吧。 另一处。 矮树区由狗头人们挖掘出的地下通道内。 两名照常巡逻的狗头人,发现了倒在拐角处的不明人物。 正要上前查探。 眼前地面,忽然投来巨大的阴影。 两只远比常人庞大的手掌,突兀从折光水雾中伸出。 捏住了他们的脑袋。 “带我去找维克托·洛伦佐。” 巨人如此说道。 独眼中渗出恨意。 一百零一 女王向左,战士向右 顾泽准时来到黑曜石酒吧。 门口,穿着一如既往地暴露的兔女郎,瞧见来人的模样,认出他就是阿瓦尔说的堂吉诃德,顿时有些拘谨地迎了上去,不复上次见面的热情。 之前她只以为堂吉诃德是个拿得出余钱的贵族子弟,所以敢大胆地上去做些亲昵动作,想讨些小费博个眼缘什么的,现在从阿瓦尔那间接了解到堂吉诃德极不寻常的地位,心里明白自己没法高攀,心思便全都收敛了起来。 “堂先生,阿瓦尔先生在那边的隔间等您,他说要您带瓶巴伦白酒。” 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兔女郎规矩地将阿瓦尔告诉她的话转告给顾泽。 “好。” 顾泽点了点头,瞥了眼指出的方向,迈步去往吧台。 他不在意兔女郎是不是刺客工会的眼线。 堂吉诃德的身份已经遭到悬赏,现在才对给出情报的眼线出手没有什么益处,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引来刺客工会的更多刺客,妨碍顾泽用堂吉诃德这一身份办事。 盯着堂吉诃德走远的背影。 兔女郎轻呼一口气,收回视线,略有忐忑的内心安定下来,笑容满面地接待起出入门口的客人,继续自己的工作。 而在吧台那里,一人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走来的顾泽。 身着一席高叉红裙的卡瑞娜,正翘着腿品味嘴里的白葡萄酒。 毫不顾忌自己裸露的大腿根部已泻出春光,惹来了不少极不规矩的视线。 她在心里再三回忆画像上的年轻人,确认那名叫做顾泽的勇者就是眼前走来的“堂吉诃德”。 “是来棕树区体验生活的吗?真闲啊。” 卡瑞娜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近在咫尺的顾泽,美目中春情涌动。 之前,顾泽来往于杂草区,以勇者身份行走时,一直带着骑士的头盔。 但今天,盔甲在恩普森一战中损坏,他在虚无教派的奥古斯汀等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容。 当然,并没有人因此便联想到那个在棕树区崭露头角的堂吉诃德,毕竟大部分虚无使徒都忙着在教派总部处理事情,平时都不走动。给出画像的奥古斯汀,是因为有着王庭贵族的背影,根据勇者顾泽在王庭中的形象,命人描摹的画像。 就算卡瑞娜没有偶遇顾泽,刺客工会的其他人也迟早会将对堂吉诃德的悬赏和对勇者顾泽的刺杀委托联系起来。 双重身份的暴露是迟早的事。 “一瓶巴伦白酒。”顾泽对酒保说道。 而后瞧了眼几个座位外的卡瑞娜。 对方明显且相当直白的打量,引起了他的注意。 见顾泽看来,卡瑞娜起初以为是自己的穿着打扮和带有挑逗意味的视线引起了他的注意。 但后来,发现他似乎只是盯着自己的眼睛,是对视线本身抱有疑问,对顾泽的兴趣顿时更加浓郁起来,杀意也消退了一些。 卡瑞娜不缺那刺杀委托的25片金叶。 作为刺客工会内部仅有的全部由女刺客组成的刺客组织“毒蜂”的首领,她数十年前就已进入三阶的领域。之后,用了不到五年,卡桑德拉世界便流传起“毒蜂”蜂后的威名,可想而知那份刺杀技艺精湛到了什么地步。 杀出来的累累战绩则几乎可以和传说中的女刺客媲美,手段之狠辣犹有过之,能吓得知道自己将要被蜂后刺杀的人自我了断。 现在,卡瑞娜之所以接下委托任务,亲自出马刺杀勇者,更多的是为“毒蜂”增添威名、为势弱的女刺客们争取地位和权利,并不是眼馋那微不足道的25片金叶。 “小弟弟,有兴趣喝一杯吗?”卡瑞娜毫不避讳顾泽的视线,举杯欣然提出邀请。 旁人投来羡慕的视线。 他们不知道卡瑞娜的身份,却也看得出她不是个可以聊骚的女人,不太敢过去搭话。 这也导致卡瑞娜那边一直都很冷清,过来买酒的人甚至都少了一些。 “没有。” 顾泽收回视线,接过酒保递来的巴伦白酒便付钱离开,没再看对方一眼。 直觉告诉他,卡瑞娜是个危险人物,没有必要最好不去接触。 “不愧是我的主人!那种穿的跟个陪酒女似的女人就得离的远远的!哼!” 小爱满意地说道。 旁人则发出嘘声,一副恨不得自己过去替代顾泽的模样。 应酬什么的不能缓缓吗?美人相邀居然拒绝? 能和那样的美人共度春宵,不不不,就说几句话、摸一摸手,少活五年也没关系啊! 而被顾泽用两个字拒绝的卡瑞娜,对他的兴趣愈发浓郁。 “他不可能知道我是来刺杀他的刺客,那为什么对我不感兴趣呢?” 卡瑞娜清楚自己男女通杀的魅力。 理都不理会她的,只能是没有那活的人外男。 “或许,是故意的?” “想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引我...主动?” “呵。” 卡瑞娜心中如此想到。 毕竟,顾泽怎么看都是个人类。 瞧见他走入包间,卡瑞娜料定对方之后会按捺不住,主动来找自己,便悠闲地品着美酒,唤来自己的蜂群之灵,命其跟随顾泽进入包间。 她有些好奇,想知道应酬的对象是谁。 “待会告诉他,我知道他的双重身份,勇者会不会很惊讶?” 卡瑞娜期待着那时顾泽的表情,思绪渐渐飘至应酬后将会发生的事情上,脸上露出微笑,并不十分关注包间内发生的事情。 但马上,她的注意力便被包间内的对话吸引了过去。 ... 推门而入。 出现在顾泽眼前的包间,约能容纳四到六人。 关上门便听不见酒吧嘈杂的声音,适合交谈。 一身便装的阿瓦尔,见堂吉诃德提着巴伦白酒走进来,马上站起对身旁坐着的精灵老者介绍道:“他就是那个堂吉诃德。” 须发皆白的精灵老者有些迟钝地望向走来的顾泽,和蔼地笑了起来。 看着不太精神。 “堂,这位是雷德少将。”阿瓦尔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顾泽会意坐下,并将巴伦白酒放到桌上,礼貌地对雷德少将做出一个温和表情——其实就是平时那张脸的2.0优化版。 精灵老者抬眉瞥了眼顾泽,瞧见桌上的白酒,不很利索地咳了一声,听得出喉间的黏痰引起的不适感,但精神头却马上好了起来,眼神肉眼可见地发亮。 ——阿瓦尔做的不错。 而见到被称为雷德少将的老者,桌前放有瓷杯。 阿瓦尔又在眼神示意。 顾泽马上倾过去身体拿来瓷杯,开盖倒酒。 ——那孩子也做得不错。 雷德少将老眼昏花,只对好酒有反应,哪里知道阿瓦尔给了顾泽眼神?只以为他很懂事,心里顿时生出些许好感。 一杯下肚,雷德胃里有了暖意,脸上跟着有了笑容,“堂,你说你想参军,是真的吗?” “是的。”顾泽回道。 “参军啊...我年轻那会可比你怂多了...”雷德开始回忆过去。 阿瓦尔相当熟练地将话题转移到现在,否则少将又要唠叨十分钟,人老了都这样,“堂可和您不同,他想从军官做起。” “当士兵未免有些屈才,您以为呢?” 雷德缓缓摇头,对顾泽道:“手给我。” 顾泽于是将手递了过去。 雷德握紧他的手腕,脸上笑容依旧,却发生了一些不清不楚的变化,“你为什么想去参军?” “我要真话。” 阿瓦尔紧张起来,知道雷德是在考验堂吉诃德。 少将有项特殊的本领,就是用脉搏跳动的频率判断别人是否说谎,准确度极高。 据说只在夫人那吃瘪过。 堂吉诃德不瞎说肯定过得了这关。 顾泽也看出雷德少将是在考验自己。 但他并没有说之前面对阿瓦尔时说的话。 “我想赢。” “赢谁?” “敌人。” “谁是敌人?” “恶魔。” “还有呢?” “...” 雷德捏紧手里的瓷杯,发散的酒劲去除了眼中的少许浑浊,“你认为,女王是你的敌人吗?” 阿瓦尔一愣,不明白少将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顾泽没有马上回答:“您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 雷德脸上皱巴巴的皮肉抖擞了几下,忧虑尽显,“女王不想打仗,你会怎么做。” “硬着头皮也要打下去。”顾泽毫不犹豫地回道。 自己现在是堂吉诃德,一个出身贵族的猎罪人。 直接说要对女王怎样怎样,不合适。 表决心就成。 而且,雷德少将也许知道献祭的事,否则不会唐突地问出这个问题。 听到堂吉诃德这样说,雷德点头。 松开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没有再说什么。 他是退役下来的老将,人脉和威望不是阿瓦尔比得上的。 女王曾邀请垂老的雷德参加献祭,换取额外的寿命,重返青春。 对一个过去无比辉煌,如今出门都得人扶的老兵而言,即使明白女王是想以自己为跳板,将其他退役的老兵拉进献祭仪式,扩大献祭规模,重返青春的诱惑也是无法抵挡的。 倘若只是付出心爱的武器,或屠杀无用的平民,就能重返青春,想必其他老兵也不会拒绝,献祭反而是件好事。 但,在问清女王得到力量后会做什么,雷德便拒绝了女王的邀请——她打算抛弃前线的将士,用献祭得来的伟力永远地封锁永续树冠之城! 将几十亿士兵和数十倍于士兵的恶魔阻隔在城外。 做卡桑德拉世界最后的王。 对雷德来说,女王的目的和当逃兵没有区别。 出卖自己的良心,换取青春,可以。 但当逃兵,不行。 那是他的底线。 半晌。 沉默被雷德不甚洪亮却坚实有力的话语打破。 “我可以给你安排上尉的军衔,但五天内必须出发,否则免谈。” 顾泽一顿,摇头。 永续树冠之城作为将士们的后方,不够安稳,他也才开始发展,不能就这样离开。 “为什么是五天。”他问道。 “五天后,你想硬着头皮去打,女王也不会给你机会。” 说到这,雷德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而后,意味深长地对顾泽道:“她眼中的世界,没有战争。” “堂,你是块好料,但以后的永续树冠之城,用不到你这样的人。” “外面的深渊世界才是战士的归宿。” “好了,今天说的够多了。” “你该回去了。” 顾泽起身,礼貌点头。 阿瓦尔听得一头雾水,但有件事他听得出来。 那就是堂吉诃德被少将拒绝了。 “你要放弃?”他摁住顾泽的肩膀,不敢相信那天如此坚定的堂吉诃德会临阵放弃。uu看书.uuansu “不。” 他回头瞧了眼阿瓦尔,和雷德少将对视一眼。 脸上没有表情。 “谢谢您的提醒。” “女王不给机会,我就自己争取。” 说完,顾泽迈步走向房门。 有些醉意的雷德,不知为何,心中腾起一股火焰。 一句话脱口而出。 “女王喜欢卷发,战士都剔平头。” 顾泽脚步一顿,推门而出。 他走后,雷德少将晃荡着酒瓶,唤来阿瓦尔。 “查一查堂吉诃德的姓氏。” “我不记得城里有这么个姓。” ... 吧台前,卡瑞娜。 她知晓顾泽的双重身份,听得出雷德少将最后的吩咐是什么意思——他在怀疑堂吉诃德的猎罪人身份。 而怀疑的原因,就是堂吉诃德的不同寻常的回答。 “不想打仗的女王...五天...” “以后的永续树冠之城,用不到顾泽那样的人...” “我自己争取...” 卡瑞娜反复琢磨两人的对话。 回想起近来某些刺客组织的异常举动。 心中渐渐明悟。 永续树冠之城里,似乎正在发生某件自己不知道的大事。 她放下手中空荡荡的酒杯,回到刺客工会。 着手调查起来。 一百零二 1夜 出了黑曜石酒吧。 读档选择少人的路线,避开沿途的路人。 顾泽向王庭的方向走去,心里思考起那位少将说过的话。 雷德话语中隐含的提醒,并不难懂。 “五天”想必指的就是献祭仪式举行的确切时间。 女王想用那献祭得来的力量做的事,则是封闭永续树冠之城。 五天后举行完献祭仪式,永续树冠之城就将封锁,再也不可能出去。 也就是说,她要在“没有战争的世界”——仅一个城市大小的地方,做最后的女王。 “以后的永续树冠之城用不到你这样的人”、“外面的深渊世界才是战士的归宿”等,说的都是女王达成目的后会出现的状况,是在强调“没有战争的世界”是个怎样的世界。 而最后的提醒“女王喜欢卷发,战士都剔平头”,初听像个有点冷的笑话,但顾泽想到之前说过的“自己争取”,便明白了雷德的意思。 卷发和平头的区别在于头发的有无和造型,雷德是想以此向和女王站在对立面的“战士”提示女王具备的力量。其中,头发的有无可以理解成撕裂的力量,造型的不同则可以理解成卷曲的力量。 之前,顾泽在女王手中死过一次,死因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将前胸后背压到一起,挤碎内脏。 他将雷德的提示考虑进来,顿时想到了一种不起眼却相当强力的异能:念动力。 人类世界当中,能不经接触就对物体或自身施加力的异能,被称作念动力。 女王恰好也能不经接触就对他物施力。 虽说原理可能不一样,而且修练树状图得到的力量不像异能那样只有单一效果,念动力大概只是女王力量的一角,但能在对抗女王前弄清这点,也算很有价值。 并且,加以奇幻风的合理拓展,女王的“念动力”,说不定还能对元素、魂灵、心灵施加力量。将这些全部考虑进去的话,用读档去找女王问话就不太稳妥了。 顾泽的思维和想法,倘若遭到女王“念动力”的扭曲,那么和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读档只是令记忆回到过去,可不是重置时间。 能够对思维和记忆进行攻击的力量,是他最为警惕的力量。 想到之前打算接触女王,面对面问话。 他略感庆幸。 真要去见面,以女王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自己大概率会当场白给。 高远处,忽然有微光浮现。 住所尽在眼前。 顾泽确认无人窥视自己,踏上树藤电梯,回到庭院。 伊莉莎白和塞西尔等女仆已经吃过晚饭,此时正在庭院里做游戏。 见勇者回来,戴着鹿角装饰、穿着清凉装束的伊莉莎白,马上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嚷着要拉他过去一起玩。 顾泽停步。 投向伊莉莎白的视线,仍像之前那样温和。 只是心中浮现疑问。 之前,伊莉莎白和自己的关系,有这么亲近么。 她说自己是头成年龙,不是小孩。 可现在看起来,哪里像个大人? 完全就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孩。 “喂,咕泽,干嘛不说话?” “今天有收获吗?累不累?只要你乖乖说累,本鹿就会给你踩背!感谢我吧!” “...一般。”顾泽稍显迟钝地说道。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热情的伊莉莎白——话说那个顾是被念成咕了么,听着像是一声。 “那就是累咯!你...”伊莉莎白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塞西尔明白外出忙碌了一天的勇者需要休息,便给塞拉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走来不顾伊莉莎白的挣扎和反对将她抱起,贴在耳边说道:“待会再踩,您的勇者还没吃晚饭呢!吃完再去找他,好不好?” “好吧。”伊莉莎白松开揪着顾泽衣服的手,不舍地被塞拉抱走。 安洁莉娜这时走来,行礼后领着勇者来到客厅。 见到桌上摆着的菜肴和桌角盛有米饭的木桶,顾泽脱掉满是污渍的衣服,交给安洁莉娜,拿来碗筷便开始享用。 桌背刻印有常用的恒温术式,吃起来像刚出锅一样。 顾泽今天之前的作息都很规律,用不到这个功能。 但以后几天,或更远的以后,可能会经常用到。 饭毕。 张望许久的伊莉莎白笑嘻嘻地跑进屋来,在追赶而来的塞西尔和塞拉的注视下给顾泽踩...捶起了背,捎带捏肩膀、聊今天做过的游戏,不亦乐乎。 顾泽不累,也用不着伊莉莎白那毫无章法的小拳头来帮自己放松。 只是,面对从未体验过的热情对待,他无法拒绝。 瞧见自家主人和伊莉莎白的有爱互动,小爱登时跟打翻醋缸似的碎碎念起来,不停地说伊莉莎白哪里捏的不对、做的游戏有多没劲、换我来会怎样怎样——没法蹦出脑袋服侍顾泽的怨念,小规模地爆发了一下。 一晚便在它对伊莉莎白的隔空嘴臭下,悄然过去。 隔天。 凌晨一点半,顾泽睁开双眼。 他脑海中思绪万千,无法安然入睡。 女王一旦封锁永续树冠之城,前线的补给就会中断,势必导致第一防线崩溃。 裸露在恶魔眼前的永续树冠之城,哪怕有着封锁的力量作为保护,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恶魔的进攻。 献祭总要有祭品。 龟缩下去,迟早有天会拿不出献祭的祭品,那天就是城破之日。 当然,只要女王不蠢不疯,她不会想不到会有那样的一天。 她或许拿得出保护永续树冠之城的办法,也有足够的力量实行。 但,从一开始,龟缩就不明智。 逃避不解决问题。 顾泽要的是胜利,要的是赢。 只有赢得战争的胜利,才能博到未来。 选择“逃避”的女王,uu看书 .uukanhu 哪怕出发点是为一城的人民,也已经站在了顾泽的对立面。 假如再将对权势的欲望考虑进去,那女王该死的理由就又多一个。 他不需要这样的王。 可是,女王死后,永续树冠之城就会变得更好吗? 发生暴乱,该怎么办? 谁有那个稳定局势的权威? 顾泽想到了之前见过的两位公主。 她们有成为王的担当吗? 假如不能,那么谁至少能在表面上压服一城的势力? 越是深入的去想,局势就越复杂。 怎样破局,怎样将损失减少到最低,或许只有一遍遍将所有可能试过才能知道。 “咕咕咕...”睡梦中的伊莉莎白抱着顾泽的胳臂叫唤了起来,惹人爱怜的小鼻子一抽一抽,嘴角有若隐若现的弧度勾起,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顾泽侧头瞧了眼伊莉莎白,小心抽出胳膊,翻身下床。 盖好被子后,去往庭院。 想不通,睡不着,那就锻炼吧。 而在他走后不久。 床底爬出一只布偶熊。 她拍去灰尘,几步跳到窗台上。 见到顾泽在树林里打拳,布偶熊唤来小孩们的魂灵,邀请他们进入伊莉莎白的梦境。 做完例行工作。 莉莉丝趴在窗台上,托腮看向远处的顾泽。 一看,就是一夜。 一百零三 火焰之炽,王座之争 天边渐渐明亮。 深渊世界的光和热,一点点洒向今天的永续树冠之城。 “仁慈”负责夜间巡逻的狗头人们,上报他们的发现,倒班回去睡觉。 猎罪公会大门前的广场里,站有几十名交接任务的黑铁级猎罪人。 睡眠中的虚无使徒,被教主在公用的秘仪链接中定下的“闹铃”吵醒,开始忙碌的一天。 整座城市宛如苏醒的巨兽,缓缓活动起来。 而在王庭某位勇者的住所中。 莉莉丝正为心中萌生的情愫烦躁不已。 自己为什么会对顾泽抱有好感? 监视并堕化其他勇者用去的时间,和在勇者顾泽身上用去的时间一样长。 更不用说,她的使魔布偶熊,遍布永续树冠之城的各个角落。但凡能和堕落教派扯上关系的人,身边都有这样一个布偶熊。比如之前被她弄的器官衰竭而死的安普敦那,就有个布偶熊时刻监视着他。 像这样每天过目成百上千人的吃睡工作的生活日常,甭说对其中某人萌生情愫,做到看着不烦就已经相当不错,莉莉丝可不喜欢“偷窥”他人。要不是女王委托堕落教派帮忙实现计划,教主又对此次献祭极为重视,命令她出动,莉莉丝哪会将自己的使魔交给布拉德里克管理?甚至跟个偷窥狂似的盯着这么多人看? 她反感的简直想吐。 可就是在如此反感的情况下,莉莉丝却发现,有个陌生人叩响...嗯,叩裂了自己的心扉,投来了一束从未见过的光芒。 向来只有他人追求自己的份,就算之前有过追人的经历,也只是因为厌倦了被人追求,想试试追求他人是什么感觉。不是像现在这样,竟有种想要对方知晓自己的存在、关注自己的冲动。 “顾泽啊顾泽,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强有力的身体,堕落之罪无法轻易堕化的心灵。” “没有表情的拽脸,自律又礼貌。” “以及...看不懂的变强速度,奇怪的黑蓝色雷霆。” “做得一手好菜。” 莉莉丝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讨厌顾泽的理由。 是个女孩都不会讨厌这样的男人。 ——但,也没有非喜欢不可的理由。 “你必将在永固王座前屈服,那时的你不过是只匍匐在地的蝼蚁,踩一脚我莉莉丝都嫌多余!” “不,说不定连我的堕落之罪都承受不住。” “教主,布拉德里克,还有,贱货们,全都给我看好!” “圣者青睐的救世勇者,将倒在我的面前!” “我莉莉丝,就是堕落教派的下一任教主!”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盯着对方裸露的上半身猛看。 莉莉丝没有发现,自己注视顾泽的时间,远比她以为的要长。 引导“欲”的罪之女,尚不知火焰之炽。 ... 时间推移。 顾泽照常锻炼至上午七点,准时与伊莉莎白和塞西尔做饭。 准时被艾莉娜和小克劳蒂娅蹭饭。 考虑到虚无教派以奥古斯汀为代表的一众使徒,或许会将自己之前的言行传达给女王,教唆女王将自己和伊莉莎白等人也划入献祭的行列,顾泽吃饭时主动对艾莉娜和小克劳蒂娅透露了自己知道的事情,试探她们是否知道女王的计划,同时试探她们的立场。 看能不能借她们的力量保全伊莉莎白等人的性命。 伊莉莎白和女仆们对危险的抵抗力基本为零。真和女王打起来,哪怕女王没有卑劣到对她们出手,她们也可能会被支持女王的人伤害。 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说的时候,某些只有堂吉诃德知道的细节和推测,顾泽没有说,只是隐晦地告诉两人,自己有消息来源。 艾莉娜常年在前线奔波,对女王的计划一无所知。 听顾泽说完,她起初不信,但看到小克劳蒂娅一副“你居然知道”的模样,顿时心惊起来。 “克劳蒂娅!”她放下碗筷,三指捏住小克劳蒂娅的脖颈,“女王真的打算封锁永续树冠之城吗!” “咳咳...咳咳...艾...艾莉娜,我...”小克劳蒂娅的小脑袋几乎要被掐掉。见到它痛苦不堪的模样,艾莉娜收敛力道,小克劳蒂娅这才转述起克劳蒂娅的话,“真的,勇者说的全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不行,我要去找女王!”艾莉娜说着就要离开,小克劳蒂娅急忙跟了一句,“等下!您不能去!” “女王建立了和吞光巨兽的联系,不是传奇胜似传奇,您对付不了她!勇者,您也帮忙说两句呀!”小克劳蒂娅求助性地看向一旁的顾泽。 作为克劳蒂娅的使魔,小克劳蒂娅不想艾莉娜就这样白白送死——主人和她可是几十年的故交!虽说平时关系不太好,但真出了事,克劳蒂娅一定会哭死的。 顾泽存好了档,不为所动。 听着就好。 真出事,读档回去就行,权当充实情报。 献祭对象,原来只是头野兽么。 他以为是原始黑暗中的恶神。 “...叫克劳蒂娅出来说话!”艾莉娜见顾泽没有插嘴,勉强抑制心中狂怒,瞪向小克劳蒂娅。 前线的将士拿命打仗,后方的女王居然想封锁永续树冠之城? 难道要造个乌龟壳抵挡恶魔的侵略吗!简直荒谬! 在她说完之后,一层流光溢彩的薄膜顿时以艾莉娜为中心扩散出去,粗暴地笼罩住顾泽的庭院,将里外两侧的声音、光线、元素,和“灵”中无时不刻都在往外逸散的力量隔绝开来——避免住所中的交谈遭人偷听。 同时也阻断了克劳蒂娅强制召回小克劳蒂娅的可能。 一旁的伊莉莎白吓得打了个哆嗦,塞西尔等女仆看得楞住。 见到向来温和优雅的艾莉娜如此暴怒,她们直观地理解了顾泽说出的事情的严重程度。 小克劳蒂娅也有点被吓到,不过马上它的躯体便不再害怕的抖动。 “艾莉娜,你晓得俺的树状图有什么用,女王不会如愿。”克劳蒂娅有些委屈,“动不动就凶俺,以后俺不让使魔抢你碗里的肉了,行了吧?” “你确定,女王不会如愿?”艾莉娜没有去接克劳蒂娅粗线条的后半句话,而是咄咄逼人地问道:“吞光巨兽是第二纪元就已死绝的巨兽,力量堪比神明,半神之下连巨兽一吼都无法承受,一脚下来半个城市都会被踩烂,现在的卡桑德拉世界绝不可能有活着的吞光巨兽!” “女王去哪找吞光巨兽,献祭获得力量?” “虚空中有!“克劳蒂娅连忙解释,“知道女王的计划后,俺推算了一下,发现第二纪元结束的时候,有头吞光巨兽逃进了虚空,避过了终末的灾难,一直活到了现在!” “因为一个俺推算不出来的因素,女王和吞光巨兽建立了联系,分享了巨兽的力量。” “你不擅长战斗吧?找女王当面对峙绝对会死,她压根不在乎你这样全身心扑在战争上的传奇,巴不得你死呢。” 艾莉娜顿时语塞。 克劳蒂娅嘴里没有跑火车的话,哪怕吞光巨兽被虚空削去了九成九的力量,她这样的传奇也很难对抗。 仅那山岳大小的体型就不是她能撼动的。 于是,艾莉娜看向顾泽。 想知道说出这一消息的勇者,有什么打算。 “你认可女王的计划么。”顾泽继而看向小克劳蒂娅。 艾莉娜的态度十分鲜明,没有问的必要,可以信任。 但克劳蒂娅性格很有问题,立场不分明。 树状图的推算能力听起来倒是很有用,待会顾泽准备详细问一下“终末的灾难”和“吞光巨兽”的事。 “俺啊,更看好你,就这样。”小克劳蒂娅在克劳蒂娅的操控下耸了耸肩。 勇者顾泽和伊莉莎白有着“王”的命运。 伊莉莎白暂且不提。 现在的永续树冠之城,或者说卡桑德拉世界,只剩一尊王位。 也就是精灵女王的那尊。 克劳蒂娅不在意最后谁能坐上王座。 趣味是她的食粮。 哪位王看起来更有趣,她就支持哪位王,就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你中立。”顾泽道。 小克劳蒂娅点头,“对。” 顾泽瞧了眼伊莉莎白和塞西尔等人,对她道:“那你能帮我照顾她们么。” 艾莉娜有些激进,而且常在前线和王庭奔波,uu看书ww.uukanshucm不太安稳,不适合照顾人。 “照顾人?俺的使魔贼擅长!正好俺最近有点闷,想要几个伴。”克劳蒂娅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半分紧张感。 她心目中和自己作伴的最佳人选是顾泽,但最近事情一桩接一桩,以后再说吧——其实就是给怂找了个借口。 否则,以克劳蒂娅大条的性格,哪有说不出口的话? 听到她的回答,顾泽点了下头。 经过几天的相处和今天与艾莉娜的对话,他大致摸清了克劳蒂娅的性格,顺势说道:“你的使魔,能借我用用么。” 近乎瞬移的极速,开挂般的透视和窃听,能直接在心里和人对话。 体型小,不容易被人发现。 用作侦察简直再完美不过。 利用小克劳蒂娅的能力,他的读档能力可以说是如虎添翼,用起来更加方便。 更多的选择、更多的未来,都将被顾泽掌握在手。 小克劳蒂娅上下动了动小脑袋,害羞地笑了起来:“可以呀,你也觉得俺的使魔很可爱吧?悄悄告诉你,使魔是参照我的模样制作的!嘿嘿~” 顾泽:“...” 她是不是有点误会。 不过,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顺利,而且还有小克劳蒂娅这一额外收获,不错。 ... 此时,卧室门口。 布偶熊缩回了头。 莉莉丝听得一清二楚。 一百零四 安排私事 做完今天的治疗,艾莉娜离开去往前线。 一个传奇无法对抗和吞光巨兽分享力量的女王,但再找几个传奇说不定就可以。 前线战况瞬息万变,传奇强者离开必然会对战况造成不利影响,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女王将在四天后举行献祭仪式,封锁永续树冠之城,不阻止她的计划,前线战况再好也没有用。 顾泽此前并没有寻找帮手的打算,不过一夜过去,他渐渐发现,自己拿的出阻止女王的力量,但一定拿不出事后稳定局势的力量,也没有能够顾及伊莉莎白等人的余力。 艾莉娜是位实打实的传奇,能找来其他传奇帮忙对付女王,威望足够,而且,她在前线付出的努力远不是城里那些顾虑地位变化的人们比得上的,毕竟,出发点的高度摆在那,高下立判。两者结合,顾泽认为,艾莉娜有能力做自己的帮手,并且值得信赖,日后稳定局势时一定能派上用场——当然,艾莉娜眼中的顾泽只是个寻求自保的勇者,并非能够对抗女王、仅要自己作为助力的强者。 小克劳蒂娅不同,一开始就是顾泽想要的帮手,它作为使魔的能力实在优秀,就算争取不过来也不能让女王肆无忌惮地使用。现在能如此轻易的争取过来,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已经算是帮了不小的忙。 封闭的卧室内。 “顾...顾泽。”趴在床上,正被顾泽涂抹药膏的伊莉莎白,有些结巴地说道:“你前几天就...就在忙了吗?” “我完...完全不知道。” 想到自己开心玩闹的时候,顾泽却在和女王对抗,她就有些羞愧。 “不,我最近才知道。”顾泽解释道,“前些天,我在忙其他事。” “初来永续树冠之城,忙很正常。” “那,你有把握吗?女王...女王是不是特别厉害?阻止不了怎么办?” “放心。” “不是,我...那个...你那边...那个...”伊莉莎白说的话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没法很好地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不要勉强。”顾泽以为她是担心过度,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我有把握。” “相信我。” “嗯...嗯。”伊莉莎白舔掉嘴角的流涎,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你是最棒的!” “嗯。” 涂完药膏,顾泽将药罐放进储物空间,起身离开卧室,洗了洗手。 晾在床上的伊莉莎白,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见顾泽出来,客厅地板上滚来滚去的小克劳蒂娅马上爬起,“完事啦?你在里面对她做了什么?” “俺可亲眼看见你脱了她的衣服!” “关你叼事?”小爱气急败坏地回击起来,口吐芬芳。 每次主人给伊莉莎白涂药的时候它都不高兴,克劳蒂娅这一刺激哪还得了。 顾泽没有理会小爱在自己脑海里刮起的芬芳之风。他知道“俺”是克劳蒂娅主导小克劳蒂娅时的自称,正和他说话的是不知道在哪的克劳蒂娅,所以干脆地切入正题,省得不靠谱的克劳蒂娅又说出某些惊人之语,“什么时候接伊莉莎白去你那边。” “你想的话啥会都行!俺能用神树传送!” “神树传送是什么。” “就是那个...”克劳蒂娅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大致意思就是得到女王许可的人,可以催发自然神树的威能进行超距离的传送。说到这,她顺嘴提到艾莉娜往来于深渊世界也得依赖神树的力量,引起了顾泽的注意。 “女王取消她的资格,艾莉娜就不能用神树回来了么。”顾泽问道。 “对呀对呀,要不然呢?横渡虚空可不是传奇做得到的事,非得半神才行。” “传奇境界的龙好像可以,反正她不行!” 顾泽顿了顿。 女王会在仪式开始前,取消对己不利的传奇强者的传送权么。 ——艾莉娜不会不知道这点,她应当来得及。 想到这,顾泽转而聊起“终末的灾难”和“吞光巨兽”的事。 经小克劳蒂娅解释,前者就是每一纪元结束时必将发生的灾难。 第一纪元结束时发生的灾难,没有史料流传,目前尚不清楚,只知道神们就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第二纪元结束时发生的灾难是近似冰河期那样的天灾,只不过严重程度远不是发生在人类世界的冰河期比得上的,而且不止一轮,除过冰河期还有其他悚人的天灾。绝大多数生物都在连番的灾难下灭绝一空。吞光巨兽那样的巨型野兽,也因为食物的缺少而不得不同族相残,或被其他地域的捕食者猎杀,渐渐消亡。 人类等小型杂食动物的族群,就是在第二纪元末期兴起的。 目前正处在由人和类人生物主导的第三纪元。虽说深渊恶魔几乎烧光了整个卡桑德拉世界,但是不是末期暂时不清楚,或许只有等下个纪元的生命出现,第三纪元的灾难才会被完整的总结出来,才会盖棺定论。 至于吞光巨兽的详细解释,顾名思义,吞光巨兽就是以光为食的巨大野兽。 它们力大无穷,幼年时的体型就有数百米之高,成年后更不用说,打个喷嚏都能吹散雷云。平时看起来像去污泥里滚了几圈的河马(指外型),仅能看清身体轮廓。进食的时候则会打上黑不溜秋的补丁,只有大如丘陵的双眼仍在反射光亮,射在其他部位的光线都会被吞吃一空。 细数第二纪元的诸多庞然大物,吞光巨兽也是名列前茅的巨兽。 卡桑德拉世界的不少蛮荒部落,至今仍将其称作神兽。 听小克劳蒂娅说完,顾泽有了大概的认识。 是个劲敌,但也仅此而已。 传奇强者或许拿这样的庞然大物没有办法,但他有。 “伊莉莎白啥会能出来呀?我等不及啦!”克劳蒂娅发起了牢骚。 “你喜欢她么。”顾泽坐在桌旁的座椅上,瞧了眼厨房那边悄悄看来的塞西尔等人。 “不能说喜欢吧...还好啦,嘿嘿。” 她又用小克劳蒂娅的身体发出了傻子似的笑声。 照顾好伊莉莎白不就能心安理得的泡顾泽了吗? 小克劳蒂娅也这么觉得——教唆,不对,对主人的教育,终于起了效果。 小爱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有点不妙。 ——该不会是那个躲在使魔身体里的小贱人在打主人的主意吧! “你们过来。”顾泽对塞西尔等人招了招手。 三人犹豫片刻,过来坐到主人对面。 她们吃完饭便去洗碗刷盘,只是吃饭时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她们连干活的心思都没有。 “克劳蒂娅长老会像保护伊莉莎白那样保护你们。” “想走的话,我会清除你们的记忆,放你们离开。” 塞西尔等人迟疑起来。 她们是被女王派来全身心服侍勇者顾泽的,uu看书 uukanshu 于情于理都已经是他的人。 就算主人愿意放她们离开,之后又有谁会要她们做女仆? 而女王,会放自己一马么? 见塞拉和安洁莉娜有些动摇,塞西尔连忙带头表率,“我一天是您的女仆,一生都是您的女仆!” “我们也是!”塞拉和安洁莉娜拿不准主意,怕自己犹豫的模样被主人惦记,连忙跟着说道。 此时,顾泽放在桌下的手,正握着储物空间中取出来的短矛。 女仆们心中只有恐惧,没有什么感人的主仆之情。 毕竟相处的时间还很短暂。 除过一见钟情,哪有毫无积累就能萌发的感情。 确定她们三人的心意后,顾泽读档回到提问之前,又问一遍,避免储物空间暴露在克劳蒂娅眼前。 “好,去了克劳蒂娅长老那边,务必好好做事。” 他如此回复。 能想到保全自身,没有犯蠢,不错。 “嗯!” 三人齐声答应。 眼中却满是彷徨和迷茫。 这时,伊莉莎白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顾泽起身离开座椅。 私事安排妥当,该去办正事了。 与此同时。 王庭,议事大殿。 端坐于精灵王座之上的女王,睁开双眼,看向门口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布偶熊。 “有事?” “废话。” 一百零五 激流暗涌 莉莉丝将自己在勇者顾泽的住所听到的事告诉了女王。 “你是说,长老艾莉娜,意图谋反。” 王座之上的女王,眼中有火焰燃烧。 仔细去看,那火焰却并非是显露的愤怒,而是某种更加实在的东西的虚影。 “要不然呢?”布偶熊歪头摊手,毫不避讳地打量起固定在王座上的女王,视线投向她纯黑的裙袍,其上正有火焰纹路扭曲蔓延,似乎就要灼烧躯体,“难道她只想和您谈心?” “知道了,退下吧。” 女王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心中已经做出决断。 莉莉丝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笑嘻嘻地操控着布偶熊跑向王座。 像个在游乐园里找到心仪项目的小女孩。 “女王呀女王,您是不是看不到我?”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清楚?” 布偶熊停在王座前数米的地方,抬头仰望女王的姿容。 女王却仍旧盯着布偶熊之前停留的位置,堪称绝美的脸庞好似凝结的冰,眼中火焰则愈发汹涌。 “您那么年轻,却要被王座束缚在冷清的宫殿里,一个人也见不到。” 说话间,莉莉丝发动引导欲的罪之力,用声音传递给女王。 “再没有人会像过去那样,疼爱您,爱着您。” “陪您到最后的只有冰冷彻骨的王座。” “您,想要这样未来吗?” 女王阖上眼眸。 莉莉丝寄托在使魔中的分灵连忙逃开。 下一瞬,布偶熊撕裂开来,爆散出一团棉絮,紧接着又像河水中的漩涡那样,被揉成一个小球,掉在地上。 “没有尝过爱之滋味的欲之女,有资格对他人的选择品头论足吗?” “少女啊,你远不够格。” 耳畔回荡着女王的声音。 分布在永续树冠之城内的所有布偶熊,不由得害怕地抱住了头。 莉莉丝逃得及时,但女王仍追了过去。 王座之威不是区区使魔就能抵挡的,接下来数分钟,她的使魔都会笼罩在恐惧当中,不再听她的命令,哪怕有魂灵的分灵强行操控使魔的躯体,也不行。 “卡桑德拉世界最后的传奇强者...果真像典籍里记载的那样。”莉莉丝也是心惊胆战,“再加上王座的威能和自然神树的力量,怪不得可以慑服吞光巨兽!” 她只是想试一下自己引导“欲”的罪之力能不能堕化无法自由行动的女王。 要是可行,莉莉丝就能将女王变成自己的傀儡,甚至将整个卡桑德拉世界收入囊中,到时候再回去岂不是衣锦还乡?教主怕是会高兴地直接将教主之位送给自己!哪还用和其他人争? 但结果...可以说是差点作死成功。 少女拍着自己不那么饱满的胸脯,心有余悸地呼出口气。 心情渐渐平复,疑惑悄悄冒头。 “女王为什么没有对我出手?是不想破坏和堕落教派的外交关系吗?不对,永续树冠之城马上就会封锁,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开门,没必要顾忌这些。” 莉莉丝想不明白。 女王可以打散所有使魔躯体内的分灵,重创远在深渊世界中的自己的本体,但她却并没有那么做。 想到女王附在自己耳边说出那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时,并没有动怒的迹象,似乎只是在提醒,或者说...是在教训自己,莉莉丝顿时有些害臊。 “爱的滋味...不够格?呸!” “你个老太婆居然敢教训我莉莉丝!死在王座上吧!” 布偶熊此时已经脱离恐惧状态,她气急败坏地操控着布偶熊去捏离得较近的另一只布偶熊的脸,之后更是拳打脚踢的发泄起来。 心中却浮现出顾泽的身影。 “爱吗...哎呦我打自己干嘛,笨死啦。” 另一边。 说出那些话的女王,睁开双眼,遥望无穷虚空中缓缓旋转的世界之柱。 然后,操控自然神树,直接取消了艾莉娜等在外征战的传奇强者的传送权,断绝他们回来的可能。 “我大约能够应付三到五名传奇,不能让艾莉娜搬救兵。” “祭品和用来提升献祭强度的魔鬼之子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开始献祭,只剩最后的协调工作。” “处理突发情况的工具,昨晚也已来到王庭。” “克劳蒂娅...伊丽莎白..呵。” “勇者顾泽无法堕化么,不过只是圣徒的程度,不足为惧。” 想到这里,一点晦暗之光出现在她肩膀之上,接着变作一只雄健的苍鹰。 “传令下去,召见勇者顾泽。” “明早之前,我要见到他。” 毕竟是得到圣者认可,将约定之花带到现在的人。 来的话,就留一命,用传奇之力扭曲他的人格。 女王青睐顾泽强健而实用的体魄,更中意那普通之下隐藏的锋芒。 用起来的体验想必非常棒。 不来的话,就出动几位长老杀了他。 绝不能让可能妨碍献祭的人活到献祭举行的那天。 苍鹰扇动翅膀,离开宫殿,向下传达女王之令。 做完这件事,女王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 汹涌的火焰席卷而来。 ... 十分钟后。 塞西尔、安洁莉娜、塞拉做完了家务,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其实也没有什么称得上行李的东西,只是些换洗的衣物和随身携带的小物件,和给小主人伊丽莎白做的玩具。 主人顾泽妥帖的安排、长老克劳蒂娅拍着胸脯的保证,为她们彷徨的内心送来了踏实的安定。 尤其是前者。 往日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脸庞,此时再看竟是那么的可靠。 顾泽并没有注意到女仆们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改观。 他借口去拿东西,回到卧室从储物空间取出药罐,交给塞西尔。 “涂抹用,一天一次,早晚都可以,记得保温。” “嗯。”塞西尔小心地抱住药罐,赛拉过来施展了几个保温术式。 做完这些,小克劳蒂娅蹦到伊莉莎白脑袋上,顾泽领着所有人走出住所。 “放你们一周的假,下周记得回来。” “还有,告诉布鲁诺和卡尔文,去激流平原等我。” 顾泽对门口守卫的骑士说道。 两人规矩地行礼离开。 等他们走出庭院,小克劳蒂娅便带着顾泽等人前往主人的住所。 一棵位于树冠区宫殿群长老居所的镂空树木。 路上,凭借读档能力和小克劳蒂娅的透视能力,顾泽避开了其他人和有使魔分布的区域,隐秘地来到克劳蒂娅的住所。 推门而入,走进克劳蒂娅宽敞且颇具个人风格的树屋。 近百个小克劳蒂娅,从树屋的各个角落跑了出来,朝顾泽等人招手示意,欢迎他们的到来。 地面、柜台、桌面等地方,能看到式样各不相同的微型房屋、微型建筑,甚至微型晾衣架上的微型内衣。 小克劳蒂娅们在主人克劳蒂娅的树屋当中,建造了使魔的家。 而所有小克劳蒂娅的主人,克劳蒂娅本人。 此时正窝在被子里,u看书 wwuukanshu.cm和想要拉开被子的小克劳蒂娅们角力,只敢把脑袋以上的部位露出来给顾泽看。 “那个啥,俺是不是该去换身衣服?要不披个毛毯啥的,你不介意吧?” 克劳蒂娅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她有且仅有一身薄纱似的衣服,用丝带系起来,啥地方都遮不住。 以往宅在王庭,哪都不去,只让小克劳蒂娅代自己去“找乐子黑市”,不用考虑穿什么。 但现在不同,顾泽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其实主要是因为女仆和伊丽莎白也在,否则咬咬牙啃啃大拇指说不定就鼓起勇气穿出去了。 “不用麻烦,我马上离开。”顾泽环视树屋一圈,瞧了眼克劳蒂娅的长相,发现二头身的小克劳蒂娅长得确实跟她一模一样,便摸了摸伊丽莎白的小脑袋,没再说什么,和带路的小克劳蒂娅返身离开。 克劳蒂娅顿时放心地松了口气,心想今天中午该用哪些拿手饭菜招待客人,马上就把几秒前的尴尬局面抛在脑后,放心大胆地下了床,露出自认为可以和艾莉娜的优雅微笑媲美的笑容,招呼起伊丽莎白和女仆们。 塞西尔等女仆:w(?Д?)w 怪不得...怪不得不敢下床。 ... 走后不久。 查尔斯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顾泽的住所。 他吃了一晚的闭门羹,听了一晚的逐客令,心灰意冷。 顾泽是他最后的希望。 一百零六 监视和追踪 握剑的手似乎被施加了疼痛的诅咒,经过治疗也只能勉强减弱十之一二。 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几乎要将老去的骑士击垮。 “死”的字眼不断在查尔斯心中出现。 他反复地想着,自己要不要杀死疯癫的德洛丽丝公主再去死。 就这样。 怀揣悲哀的挣扎。 查尔斯来到空无一人的庭院。 没有闭门羹,也没有逐客令。 有的只是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倘若贤者说过的话没有错误,那么眼前庭院的主人,自己寻找的最后一位勇者,应当就是那位可以帮忙的勇者。 但勇者却不知去向。 “光啊,您是在惩罚我吗?” “半分慈悲,都不愿给我。” 查尔斯惨笑着,失魂落魄地离开,心中挣扎的天平渐渐倾斜。 连眼前走过的人都没有发现。 “喂,大叔,你没事吧?”清禾叫住几乎就要沦为行尸走肉的查尔斯,视线在他包扎过的右手上停留片刻,“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总苦着个脸可不行,一定要笑,明白吗?” “...?”查尔斯呆愣地看向说话的清丽美人儿和她身旁娇小的短发女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安慰自己。 一旁的嵇冕接过话茬,“你是来找勇者的?我们也是,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说到这里,他恶意地笑了起来,“没有一个勇者是真货,明白我的意思吗?你...” “闭嘴!” 清禾捂住嵇冕的嘴探来胳膊就是一记锁喉,同时歉意地对查尔斯道:“抱歉,他不会说话,你找勇者有什么事吗?我们或许帮得上你的忙。” “不,不行,你们帮不了我,谢谢您的好意。”查尔斯摇起头来,瞧了眼挣扎的嵇冕,自嘲一笑,“是不是真货,有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他能帮我。” “为什么这么说?”清禾好奇发问。 勇者不过是女王挑来当祭品使用的普通人,要么已经堕化成猪狗不如的废物,要么已经是女王的提线木偶,哪可能真的帮到其他人的忙? 天天却是越过查尔斯望向空无一人的庭院。 她有着不同于清禾等人的敏锐直觉。 精准到可以称作第二异能。 “顾泽”定然和庭院的主人有着某种联系。 虽然嵇冕等人,待会有空去绿植区的野狗大学寻找顾泽,但清禾得知天天的直觉指向某位勇者后,便不顾嵇冕“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的反对说辞,强硬地拽着他来到直觉指引的地方,也就是这里。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查尔斯摇头。 只有少数人知道贤者的存在,他没有告知的理由。 但想到之前,身为陌生人的清禾主动安慰自己的情形,查尔斯又有些犹豫地点了下头,含糊地说道:“某位重要人物,对我说,勇者可以帮到我的忙,我相信他。” “昨夜到现在,我找遍了其他勇者,但他们不是虚伪的推脱,就是干脆连门都不让我进。” “只剩最后一位勇者。” “所以,他一定是能帮我的那位勇者。” 清禾瞧了眼盯着庭院树林的天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排..排除法? 被捂住嘴锁住喉的嵇冕则趁机挣扎开来,哈哈大笑着对查尔斯说道:“我们第一个就找到了你要找的勇者,你却花了一宿的时间!” “而且,大叔你是不是扑了个空?他现在不在?哈哈哈嗝呜呜呜...” “抱歉。”清禾用胳膊卡住嵇冕的脑袋,再将手放到他的后脑勺,用力摁向自己饱满的胸口,“他真的不会说话。” 查尔斯:“...” 他摇了摇头,“不用顾及我的感受。” “再次感谢您的问候。” 说完,查尔斯越过三人,打算离开。 一直没有动作的天天,这时却拦住了他。 “那位勇者是谁?”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你们不知道吗?”查尔斯倍感意外。 能在王庭里生活的贵族,居然不知道那位无能勇者的姓名? 清禾疑惑地摇头。 自己应该知道吗? 这么有名? “他是来自隔壁霍曼世界的人类,名叫顾泽。” “风评不是很好,所以我才最后一个找他,结果...唉。“查尔斯扯动嘴角,苦涩地笑了笑,迈步就要离开,却不想忽然有堵透明屏障挡在身前,抬起的脚撞的生疼。 不等垂老的骑士有所反应,天天水墨一样的眼眸泛起银白色的光芒,生物力场顿时压迫而来,将查尔斯挤压到不能动弹。 除非爆发辉光,否则二阶骑士根本无法对抗几十吨的巨力,像查尔斯这样半只脚踏进三阶门槛的骑士也够呛,何况他有伤在身。 “女王...?”查尔斯悚然一惊。 那份四面八方袭来的压迫之力...不正是女王的力量吗! 难道,她们是女王的人? 嵇冕稍一用力挣开清禾的压制,马上对天天道:“冷静!” “不准弄伤女王的骑士!注意我们的身份!” “...” 天天收回生物力场,眼中光芒消退,一眨不眨地盯着查尔斯。 查尔斯发觉自己能够说话后,马上否认了嵇冕的说法,连性命遭到威胁的事都抛在脑后,咬牙切齿地道:“我现在不是女王的骑士!” “你们,到底是谁?” 嵇冕搂住未从惊愕中脱离的清禾,不容置疑地对查尔斯命令道:“我们来自霍曼世界,是能帮你的那位勇者的朋友。” “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顾泽的一切。” “包括那位重要人物的身份。” 查尔斯犹豫起来。 嵇冕接着道:“那位勇者是你最后的希望,对不对?” “为此,和陌生人合作,对你来说是件困难的事吗?” “我们可以帮你找到顾泽,帮你的忙。” “考虑一下,如何?” “...”查尔斯默然点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天天,“但你要解释清楚她的力量。” 自己没有被骗的价值。 也没有比现在更加糟糕的状况。 “没有问题。u看书 wuuahu.co ”嵇冕一口答应,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查尔斯也向对方告知自己的姓名,领着嵇冕一行人去往树冠囚牢,边走边说顾泽的事。 等到了树冠囚牢,贤者的智慧自会决断一切。 他们是否真的能帮助自己,也会有个确切的定论。 几人离开不久。 庭院树林中,飘落在地的翠绿树叶,被一阵旋风刮起,聚拢成一位披散长发的精灵女子。 瑰拉皱着眉,回头瞧了眼自己用来隐藏身形的树林。 “被发现了吗?” “那个女孩...不简单。” “她不占主导地位,却总在引导其他人的行动。” “或许,她比嵇冕更加危险。” 这样想着,瑰拉化作飘散的树叶,消失在原地。 继续跟在嵇冕等人背后,监视他们。 女王不信任来自霍曼世界的协助者。 与此同时,数名骑士来到顾泽的庭院。 他们是来召勇者面见女王的。 结果,可想而知。 当天中午,两名长老动身离开长老居所。 而在秘树区隐山潜修会的地下设施当中,魔鬼之子嗷嗷待哺。 黑级魔鬼的召唤仪式准备完毕,即将开始第一次试召唤。 女王的计划层层推进。 此时已经来到最后的收尾阶段。 无人可挡命运铸就的大势。 一百零七 杀机隐现 亮石酒吧。 坐在角落圆桌里侧的顾泽,唤来服务员,点了约值五片银叶的饭菜。 普通家庭一个月的吃穿用度,差不多就是五片银叶。 自可以催动变化枝以来,他的饭量也像变化枝对实力成倍的增幅那样,翻了数倍。 要不是顾泽前几天在猎罪人“同伴”那弄了点钱回来,今天可能连喂饱自己都做不到。 一旁身着便装的布鲁诺和卡尔文,见到勇者端起盛菜的盘就往嘴里倒的吃法,顿时放下手里的碗筷,陪惊到傻眼的使徒莫雷利聊起了天,将自己的那份全部让给勇者。 他们受过严苛的训练,忍饥挨饿不过是其中基本,就算连续三天不进食也无关紧要,辉光之主的力量能在相当程度上补偿他们的新陈代谢,维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 顾泽没有推脱。 离开精灵王庭的事迟早会被发现,就算回去也很难解释为什么要送走女仆和伊丽莎白。 事实上,知情的小范围内,他已不再是女王认可的勇者,无法再光明正大地享受那份优渥的待遇。现在必须省着用钱,否则之后几天可能连饭都吃不饱,其他要用到钱的事就更不用说了。 布鲁诺和卡尔文目前并不知道勇者面临的窘境。他们上午和顾泽汇合后,依照勇者的吩咐,去虚无教派的总部找来莫雷利,脱下骑士盔甲换了身仆从的便服。莫雷利则依照顾泽的指示改换装束,并颁布巡逻任务,和骑士们一同伪装成顾泽的侍从,开始了今天的行动。 他们都以为勇者是想用便服伪装身份,来次便衣巡逻,继续探查黑暗蔓延和献祭的事,小克劳蒂娅则是女王派来的助手。 “俺也要吃俺也要吃!”趴在顾泽膝盖上的小克劳蒂娅,瞧见他略显夸张的吃相,顿时被勾起馋虫,嚷嚷了起来。 “闭嘴。”顾泽含糊不清地说道,像命令小爱那样命令克劳蒂娅。 对思维脱线的克劳蒂娅,强硬的命令比尊敬的招呼显然更加好使。 但克劳蒂娅终归不是听话的小爱。 “俺偏不闭嘴!俺要吃俺要吃俺就要吃!一口,就一口!”她又嚷嚷了起来。 顾泽:“...” 他有种被小狗蹭腿撒娇的感觉。 “给。”顾泽将吃干净的盘子递给小克劳蒂娅,“舔吧。” “诶嘿嘿俺不嫌弃。”克劳蒂娅顿时兴奋地接过盘子舔了起来。 小爱:!? 它知道主人只当克劳蒂娅是条撒娇的小狗,却仍旧有些吃醋。 数十分钟后,顾泽吃饱喝足,克劳蒂娅也用小克劳蒂娅的躯体得到了饱腹感。 正要起身离开时,老牛约克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来。 “噢!是您!” 他一进门看到酒吧角落里的堂吉诃德,便火急火燎地走了过去,引来不少视线。 顾泽起身,眼神示意布鲁诺三人不要动弹,揽着约克去往吧台。 小克劳蒂娅没有跟着去。它跳下膝盖,躺倒在顾泽的座位上,来回抚摸略微鼓起的小肚子,舒服地叹起了气。 来到吧台附近。瞧见酒吧里的其他人的视线不是很和善,约克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小心吵到了他们,于是连忙赔上笑容,这才令视线的主人们干回自己的事。 不等顾泽主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兴奋的约克就压低声音切入正题:“有农夫山泉的消息了!” “昨天夜里,巡逻的狗头人发现了垂死的山和瞎了一只眼的泉!” “那个泉打算向维克托先生卖掉自己!报复悬赏他们的小霍华德!” “今天早上,有狗头人来这喝酒,我马上照您的吩咐请了他们一杯,把您要我说的话给他们说了一遍!” “狗头人们听见您的大名,连酒都顾不上喝,就跑回去向维克托先生说明了情况,我就在酒吧等狗头人们回来。后来,狗头人们果然又回到酒吧,告诉了我农夫山泉的情况!” “之后呢。”顾泽发问。 “维克托先生取消了和泉的买卖!还找人治疗他和山的伤,说是要不计报酬地帮他们报复小霍华德!” 老牛约克说到这里已是一脸的崇敬之色。 几句话就令维克托先生改变态度...简直不可想象。 顾泽轻敲吧台桌面,陷入沉思。 他没想到自己落下的闲子竟在某种程度上救了泉一命。 以前,泉帮过自己的忙,现在,自己也在无意间帮了泉的忙。 世事当真奇妙。 “你再跑一趟,告诉维克托,小霍华德不是贪恋山的美色,而是另有所图。” “霍华德家族正在办一件大事。” “他可以试着去分一杯羹。” “农夫山泉,也该知道事情的真相。” 顾泽低声说道。 老牛约克听得心惊肉跳,心间却涌出股从未有过的火热感。 自己是在参与什么隐秘的势力斗争吗? 他没有想到,自己普通了大半辈子,竟在老到连路有时都看不清的年纪,遇到了如此新奇刺激的事情。 “好!”老牛约克一口答应下来,垂老的身躯中迸发活力,兴冲冲地离开酒吧去找上午找过的狗头人。 霍华德家族是女王那方的势力,必定参与了献祭。 除过平民,他们可能还搜集了不少珍奇的宝物用来献祭。 维克托假如捞到好处,就等于女王遭受了同等程度的损失。 也就是说,既能笼络维克托,又能打击女王的献祭计划。 一箭双雕。 想到这里,顾泽返身走回酒吧角落,对骑士们和莫雷利说道:“走吧,去棕树区。” 布鲁诺和卡尔文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不看不听勇者和老牛约克的交谈。 听到他的命令,这才站了起来。 莫雷利像模像样地模仿着他们,但从那不时眨动的眼睛就可看出,他并没有真正领会骑士们严格遵守主人命令的忠诚精神。 小克劳蒂娅蹿至顾泽怀里,扒拉着衣服探出小脑袋。 “找克劳蒂娅再要一个小克劳蒂娅,跟上那头牛。”顾泽心中对小克劳蒂娅说道,准备拓展读档的影响范围。 “好的。”小克劳蒂娅恭敬地回复,将勇者的话传达给自己的主人,而后将脑袋缩进怀里,随顾泽和他麾下的“仆从”们走出酒吧——和那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主人不同,它明白顾泽每个行动的用意。 而在远处,王庭中的克劳蒂娅,收到使魔的话语后,没有掉链子。 她马上派出另一个小克劳蒂娅,按顾泽的命令找到并给跟上没有走多远的老牛约克,uu看书 ww.uknshu.cm 之后才继续进行自己的第一次烹饪。 女仆们和伊丽莎白,此时正为怎么教她不要在做菜的时候把手伸进锅里而苦恼。 几分钟后,顾泽得到了跟踪老牛约克的小克劳蒂娅的指挥权,可以在心里和它进行对话,并连通视觉进行更加准确的指挥。像克劳蒂娅那样将魂灵的分灵寄托在使魔上,获得使魔躯体完全的控制权,他做不到。 当然,就算做得到,小克劳蒂娅也不愿意。 使魔和其主人的主仆关系是绝对的。 顾泽简单试验了一番连通小克劳蒂娅视觉的功能,以俯视的角度将小半个永续树冠之城收入眼中,体验了下穿透物质的感官体验,便专心赶起了路。 下一个目的地是猎罪公会。 今日份的果实和古神血液还未领取,可以的话,他想拜托阿瓦尔为自己争取点资源。 或者干脆“借”点过来。 ... 数十分钟后。 伊斯塔姐妹走进亮石酒吧。 发现勇者不在,未因相似的容貌引起好色之徒的注意,便悄然离去,分头搜索。 一个上午的时间,足够女王手下的人查清伊丽莎白和女仆等人的去处。 因为怀疑可能有小克劳蒂娅和勇者一起行动,伊斯塔姐妹一直在用使魔监视克劳蒂娅的住所。 她们就是跟着之前离开的小克劳蒂娅,才一路追到了亮石酒吧。 一百零八 fight the power 走进猎罪公会的大厅。 一进门就有人看向腰间矛鞘里插着蛇枪的堂吉诃德和他身后跟着的三名仆从。 忌惮、眼馋、疑惑的目光不断扫视。 东张西望的莫雷利姑且不说,见到布鲁诺和卡尔文一丝不苟的模样,抱团的猎罪人们看出他们的厉害,以为堂吉诃德找来落魄的猎罪人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强夺的心思稍稍收敛了起来。 抢夺蛇枪要付出的代价隐约间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期,得不偿失不如不抢。 渴望暴富的独行猎罪人却开始盘算。 前些天,有人瞧见跟踪堂吉诃德的人被打晕扒光丢在了小巷角落,一夜间沦为只能跟着其他小队打杂做炮灰的跟班,空有猎罪人的地位却过起了乞丐般卑躬屈膝的生活,惨到极点,但蛇枪和钱财的诱惑仍不是独行的猎罪人可以抵挡的诱惑。 整天奔波做任务,得到的报酬有时却连治伤的药钱也付不起的生活现状,压得那些实力低微又没有大腿可抱的猎罪人,不得不另谋出路。 堂吉诃德,就是出路之一。 抢了他、杀了他,生活马上就会改变。 觉察到他人的注视,顾泽并未在意,也没有发现盯着自己看的人,渐渐从抱团的队伍变成了单独的个人。 去老山羊那排了约十分钟的队,拿到盖好章的册子。 顾泽和布鲁诺三人来到“资源领取1”的队伍后方,继续排队,准备领取今日份的果实和古神血液。 但就在这时,大厅入口那边起了骚动——疯掉的艾尔玛三人又在拐骗其他猎罪人的财物,和赶来的牛头人守卫起了冲突。 莫雷利好奇地回头张望,瞧见这一举动的卡尔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捏住他的脑袋用力掰回来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再有下次,下午你就回去。” 卡尔文凑近,一字一句地说道。 “...嗯。”莫雷利有些委屈地点了下头,不知道卡尔文干嘛凶自己。 来的路上,顾泽吩咐过他们,不要随意交谈,时刻目视前方,谨记自己仆从的身份,不得做出僭越或不合身份的举动,以此来将他们伪装成堂吉诃德团队里的人,省的被有心人惦记。 布鲁诺和卡尔文得知勇者是要去猎罪公会领取果实和古神血液时,就隐约猜到勇者可能有着猎罪人的双重身份,自己扮演的角色正是勇者的团队成员,但莫雷利可没有想到这些,他仍把顾泽当作勇者对待,一直没有进入自己的角色,所以不断犯错。 顾泽照常排队,没有理会身后艾尔玛引起的骚乱。 他在和跟踪老牛约克的小克劳蒂娅交谈。 此时,约克已经找到了上午找过的狗头人,将顾泽对他说过的话转述给了对方。 “安全完成任务,改变跟踪目标。”见约克美滋滋地向亮石酒吧走去,顾泽如此说道。 “跟踪谁?”小克劳蒂娅回道。 “向上级传递消息的狗头人。” “之后呢?” “找到维克托·洛伦佐,跟踪他。” “好的。” 小克劳蒂娅说完便切断了和顾泽的联系,一个瞬身来到数百米高的空中,盯着地上行走的狗头人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仅剩四天左右的时间,顾泽要维克托马上就去找霍华德家族的麻烦,而非被其他杂事拖住脚步。哪怕他出师不利,通过小克劳蒂娅知晓失败原因的顾泽,也可以读档回去指导维克托的行动,进而一次成功。 想到这里,顾泽在心里对怀里的小克劳蒂娅说道:“找克劳蒂娅再要四个小克劳蒂娅,依次去维德家族和坎贝尔家族的领地上空、激流平原的入口、克劳蒂娅的住所。” “要去监视吗?为什么要监视我主人的住所?” “我一早就在无人关注的情况下离开了住所,安排好了伊丽莎白和女仆的去处,但如果奥古斯汀足够谨慎,向女王告知了我的言行,那么,昨夜到现在,或许我一直处在某些人的监视下。” “女王知道我离开了王庭,知道伊丽莎白和女仆们的去处。” “现在,说不准就有女王的人在你主人的房门外偷听她们的交谈。” “我要监视的不是克劳蒂娅的住所,而是监视监视你主人的人,保护伊丽莎白、女仆,和你主人的性命。” 顾泽解释道,愈发觉得小克劳蒂娅实用。 他并不知道传递消息的其实偷听到交谈的布偶熊,奥古斯汀只是去刺客工会悬赏了他。 只是出于谨慎的考量,他才如此行动。 小克劳蒂娅听得悚然一惊,顾不上回顾泽的话就向克劳蒂娅反映了情况。 反映完,它忽然想起某件事,有些迟疑地问道:“勇者,要是您猜得不错,会不会有人跟着之前出动的小克劳蒂娅,找到亮石酒吧附近?” “...” 顾泽没有回答,视线投向腰间的蛇枪。 队伍向前移动,大厅内的气氛悄然发生了改变。 年轻猫娘欣喜地看向窗口前的男人。 像是开关打开。 她一反之前对待其他猎罪人的敷衍态度,热情地接过顾泽递来的两个册子,确认章盖好后便去取今日份的五枚果实和三瓶古神血液。 而就在顾泽要伸手接过的时候,引发骚乱的艾尔玛三人喝醉了酒似地,脱离牛头人守卫的擒抱,歪歪斜斜地倒来撞上顾泽所在队伍队尾的人。 “你他妈的不长眼?”被撞到的那人骂骂咧咧地推开一脸傻笑的艾尔玛,下一刻却像艾尔玛一样傻笑着歪歪斜斜地撞向前面的人,被撞到的人又朝旁边的队伍跌了过去,而撞人的艾尔玛则爬起来向其他方向撞去,更大范围内的骚乱就此爆发。 往日的克制似乎消失一空,情绪激动的猎罪人们在大厅中大打出手。 仅过去数秒,骚乱就演变成了火并。 顾泽没有去拿果实和古神血液,而是背靠窗口,仔细打量眼前乱作一团的大厅,从中寻找骚乱的症结,时刻准备拔枪射击。 布鲁诺和卡尔文警惕地守在勇者身前,全然没有在意旁边好似醉酒般撞过来的莫雷利。 他傻乎乎地笑着,就这样一脑门撞在布鲁诺胸口。 而后,下一刻。 布鲁诺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朴素丝衣的长发女人。 “死吧。” 伴着一声低沉的宣告,陡然出现在顾泽眼前的伊斯塔,将手中托举着的元素之球摁向他的头颅。 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强烈到极致的危机感使得躯体自发催动变化枝。 缠绕在手脚间黑蓝色的雷霆猛然炸响,贯穿双眸击中大脑。 走动的时间指针突然间变慢些许。uu看书 .uukanhu 他能清楚地看见,迸出赤红深黑火苗的炙热球体,不断接近自己。 但握着蛇枪的那只手,却怎么都没法扣到扳机。 数厘米的距离,竟像天堑那般无法跨越。 顾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脸盆大小的炙热球体袭向自己。 轰! 刹那间,近万摄氏度的烈焰和飓风般的狂猛冲击,袭击元素之球的接触点和其身后的一切,宛如龙口喷出的炽焰那样,烧毁熔融了席卷而过的所有物质。 数秒后。 伊斯塔受狂风吹拂而舞动起来的嫩绿色发丝,落在身前身后,不再摆动。 她捡起地上掉落的蛇枪,瞧见烧红的枪管软软地耷拉下来,竟没有融化,惊讶地摇了摇头,带着蛇枪消失在烟尘当中。 “发...发生了什么?” 返回原位的布鲁诺,瞧见身旁的一地狼藉,顿时傻了眼。 半个脑袋消失在烈焰当中的卡尔文,这时才反应过来。 回头看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深近百米的宽阔巨洞,和灼热的扭曲空气中升腾而起的烟尘。 勇者,尸骨无存。 他也因为辉光消失而倒地身亡。 一百零九 不会被同样的招式打败2次 死亡导致的读档发动。 顾泽回到一分钟前。 身前排队的人的后脑勺出现在他眼前。 引起骚乱的艾尔玛的声音和大厅内其他猎罪人的低声交谈回荡在他的耳畔。 没有遭到突然袭击的错愕,没有反应不及的惊惧。 没有跨越死亡的庆幸,更没有面对死亡的紧迫。 他再次读档,回到和怀中的小克劳蒂娅交谈之前,握紧腰间的蛇枪,食指扣住扳机。 脑海中思索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准备对付即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敌人,并战而胜之。 小克劳蒂娅的怀疑不无道理。 倘若那个有着精灵外貌的长发女人,跟踪之前出门的小克劳蒂娅,找到亮石酒吧附近,继而找到自己,就说明确实有人在监视着克劳蒂娅的住所,女王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态度。 反过来去想,令小克劳蒂娅出门的时候小心一些,绕一绕路,监视的人不知道它去了哪里,那个长发女人就无法找到自己。或者,离开亮石酒吧的时候走的稍快一些,再令小克劳蒂娅晚点出发,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退路。”顾泽自语着为之前的思考结果定性,并将其列为最后的选择,迈步走出队列来到“资源领取1”的窗口前,不那么蛮横地用蛇枪“请”正在领取资源的猎罪人离开,将自己的册子拍在年轻猫娘眼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五枚果实,三瓶古神血液,尽快。” 敌人即将袭来,有空再去排队。 “噢噢,好。”年轻猫娘全然没有遭到粗暴命令的反感,看了眼册子上的章便一脸兴奋地答应下来,返身去取顾泽要的东西。 队伍中的布鲁诺和卡尔文,整齐地探出脑袋看向队伍最前端的勇者,脸色怪异地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用枪抵着其他猎罪人的脑袋插队? 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必要插队吗? 莫雷利则是兴奋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勇者是个温吞且少言寡语的人,没想到马上就被勇者的行动打了脸。 而被顾泽用蛇枪抵着脑袋推开的猎罪人,瞧见窗口内猫娘那副亲热的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见到堂吉诃德怎么就不一样了? 区别待遇是吧? 顾泽没有理会枪口那端的猎罪人满腹的牢骚。 年轻猫娘取来果实和古神血液,他拿到手里就往嘴里送。 转瞬间,五枚果实和三瓶古神血液下了肚。 加上之前锻炼的五个小时,系统面板的数值有了变化。 第二枝·根基·爆发:.5%。 第六枝·生命·坚韧:。 第十一枝·能量·天雷:。 第十六枝·变化·未知%。 第二十一枝·亲和·时间:15%。 第二十二之·灵性·接触:15%。 他的实力再次得到增长。 “小克劳蒂娅,告诉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跟我去引发骚乱的那个女人身边,务必不要和其他人发生肢体接触。”顾泽说着便抛下盛有古神血液的玻璃瓶,在一众注视的目光下走出队伍。 隐约从勇者的连番举动中嗅到一丝危险气息的小克劳蒂娅,连通布鲁诺三人,将顾泽的话转告给了他们。 布鲁诺三人收到小克劳蒂娅的通知后,顿时一愣。 他们不理解勇者为什么要自己避免肢体接触。 但吩咐就是吩咐,照做就是,之后细问也不迟。 疑惑最盛的莫雷利,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也跟着照做。 见三人跟上自己,顾泽接着对小克劳蒂娅描述自己死前见到的长发女人的模样,命它观察四周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没有。”小克劳蒂娅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勇者描述的女人,略显困惑地说道:“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您说的女人。” “她是元素术士吗?” “不知道,但她能发出赤红色的巨大火球。” “噢,是伊斯塔长老!您见过她?”小克劳蒂娅惊讶地回道。 “打过交道。”顾泽领着布鲁诺三人走过引发骚乱的艾尔玛身旁,“马上,你就能见到她。” 话音刚落,艾尔玛大笑着挣脱牛头人守卫的擒抱,喝醉酒似地倒向顾泽右侧的卡尔文,就要一头撞上的时候,事先得到提醒的卡尔文灵巧地躲开,连带着将艾尔玛跌倒路线上的莫雷利也给拽开。 顾泽就这样看着艾尔玛狼狈地摔倒在地。 此前,大厅内骚动的场景,和引发骚动的事件以及后续的死亡事件,走马灯般在他脑海内转动起来。 疯癫的艾尔玛用接连不断的肢体碰撞,将小范围的骚乱传播出去。 往日连高声说话都不敢的猎罪人们,和被撞击的人发生肢体接触,顿时像换了个人似的,大打出手,甚至火并起来,骚乱范围由此扩至整个大厅。 而后,莫雷利和其他猎罪人发生肢体接触,傻笑着撞向布鲁诺。 紧接着,手托火球的伊斯塔就出现在布鲁诺的位置,将自己击杀。 回顾自己遭到袭击的全部过程,顾泽稍加思索便梳理清楚了其中的脉络。 “伊斯塔用某种术式处理过艾尔玛,使得和她发生肢体接触的人都会变成引发骚乱的载体,载体也能将那种引发骚乱的术式力量用肢体接触的方式进一步传播出去。” “而那些载体,似乎可以成为伊斯塔瞬间移动,或者说,交换位置的目标。” “克劳蒂娅帮我的事实已被女王知道,她作为长老也应该知道。” “因为要防备可能跟在我身边的小克劳蒂娅的透视能力,她才用这个拐弯抹角的方法接近我、偷袭我。” “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我在大厅内的确切位置,否则,用那种术式处理一个我不认识的猎罪人,命令那个人走到我身边就行。” “莫雷利成为载体后,离我足够近,但她没有过来,而是等莫雷利接触到布鲁诺后才移动过来,对我出手,说明,她至少能辨认载体接触的人是谁。” 想到这里,顾泽脑海里亮起一点灵光。 “布鲁诺和卡尔文出身自王庭的银色卫队,最近都跟着我行动,伊斯塔认得他们,但,来自虚无教派的普通使徒莫雷利,她不认识。” “而且,一旦发生骚乱,布鲁诺和卡尔文必然会护在我的身边。” “移动到他们的位置,就相当于找到了我。” “原来如此。” 梳理只用去短短一瞬。 此前顾泽命令三人不要和其他人发生肢体接触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现在,不过是将想法变为细致的推测。 “小克劳蒂娅,转告布鲁诺,叫他站到十米之外,做好迎战准备。” “再转告莫雷利,叫他去碰一下那个疯癫的女人,再去碰布鲁诺。” 小克劳蒂娅马上将顾泽的话转告给布鲁诺和莫雷利二人。 两人对视一眼,虽不明白勇者的吩咐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着行动起来。 布鲁诺挤开围观的人群,快步走到十米远的地方。 莫雷利接近正要爬起的艾尔玛,犹豫是要用手去碰还是用脚去碰。 不等顾泽催促,瞧见有人过来,疯癫的艾尔玛猛地跃起抱住莫雷利的腿,u看书 .o 惊得他忙不迭用力踹开艾尔玛。 但马上,他脸上的少许惊惧消失一空。 取而代之的是痴傻的笑容。 莫雷利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向布鲁诺那边走去。 布鲁诺不明所以,看得心中发紧,却不想莫雷利走了一半忽然扑向身边一个腰间佩剑的猎罪人。 ——他的头脑混乱不堪,误将那个佩剑的猎罪人当作了骑士布鲁诺。 顾泽手指紧扣蛇枪扳机,当即对布鲁诺命令道:“过去拽开他。” 布鲁诺依照吩咐,行动起来,过去打算拽开莫雷利。 就在他的手接触到莫雷利胳膊的一瞬。 托举着元素之球的伊斯塔,出现在他的位置。 推测无误。 钓鱼成功。 砰! 蛇枪朝上的枪口爆发出明亮的火焰。 万物缓滞。 变化枝发动。 黑蓝色的雷霆噼里啪啦地缠绕在顾泽手脚之间。 系统面板上能量·天雷的数值疯狂攀升,最后停在415。 他松手放开蛇枪,短矛紧握在手,大步冲向一动不动的伊斯塔。 “吃我一矛。” 一百一十 逼退? 锐利的矛尖裹挟着数十吨的巨力捅向伊斯塔的头颅。 哪怕是厚实的钢板也会在这一捅下破个窟窿出来。 更不用说缓滞导致的相对速度剧增,指数级地增幅了顾泽的爆发。 伊斯塔的死亡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就在矛尖触及她头颅的一瞬,异变陡生。 嫩绿色的发丝刹那间变为纯净的水流,于缓滞的世界溅出颗粒晶莹的水滴。 皮肤和骨质的头骨化作灰黄的泥沙,如沙漠中的流沙那样卸去狂猛的冲击。 内部的大脑则变成了一团燃烧的深红火焰,短时间内爆发出极亮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被卸去冲击的短矛只是在那火焰中荡出一条空气稀薄的通道,并未伤到火焰本身。 寻常物质难以抵挡的一刺,就这样被伊斯塔化解——而且是被动的化解。 “三阶么。”冲过伊斯塔身边的顾泽做出判断。发觉无法在光滑的地板上停止移动,便前倾翻滚同时一矛戳碎地板,犁出一条裂痕固定住自己。 一阶到二阶就有数倍乃至近十倍的实力差距,二阶到三阶又是如何?也是数倍、数十倍的差距吗? “值得挑战。” 缓慢搏动的心脏渐渐火热起来。 愈强,顾泽愈要去战胜。 他生来如此。 此刻距缓滞结束还剩两秒。 他拔出短矛,一脚踏在破碎的地板上,整个人如同肆虐的暴风,狂猛地冲向伊斯塔。 往日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宽阔大厅,已不能满足顾泽的战斗欲望。 为避免伤及无辜,他挥矛打碎元素之球,像抱住一捆稻草那样,拦腰搂住一动不动的伊斯塔,再一脚踩碎地板,向门的方向跃起,连同身体在内发力一肘撞碎大门上方石制的墙面,于碎石落地之前空中翻身稳稳当当地落在广场地面,用力挤压起怀中伊斯塔的五脏六腑,而后一脑门撞向那燃烧正旺的深红火焰。 缓滞的世界内听不见声音。 无需思考。 头槌过后,千锤百炼的身体马上以纯粹的暴力蹂躏起怀中的女人。 像是在撕扯布娃娃,伊斯塔躯壳内满盈到就要溢出来的火焰和泥沙,被顾泽扯出来打碎扔在地上践踏,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已支离破碎,再也看不出人样。 此时距缓滞结束还剩一秒。 “不够,不够。” 顾泽看向地面和手中浑然一体的火焰、泥沙、清水,明白自己近两秒的撕扯和捶打完全没有起到效果,想来是因为只有15%的灵性·接触无法令自己的拳脚伤害到伊斯塔的躯体,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抛下短矛,直接将那些元素力量的具现往自己嘴里塞,竟是要将伊斯塔整个吞进体内! 试试196点的生命枝吧! 打不死,难道连消化也消化不了吗? “住...” 元素之火化作的扭曲面容出现在顾泽眼前。 祈求的声音在他嘴中和食道内响起。 “不。”顾泽心中回道,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近千摄氏度的火焰和棱角坚硬的沙砾和聚成锋利水刀的清水,一颗不停地吞咽,一刻不停地鼓动生命枝的力量。 哪怕自己的喉舌已被灼烧切裂,哪怕自己的食道已被沙砾划开,哪怕每次吞咽都会咽下自己的鲜血和碎肉残渣。 他仍在一刻不停地鼓动生命枝的力量,誓要完全摧毁自己的敌人。 对追杀并杀死过自己的伊斯塔,顾泽没有丝毫同情。 是否会打破内心的平衡,事后品味的时候再去思索和调整。 于是,就这样。 缓滞时间结束。 伊斯塔嘶吼着操纵自己的元素躯壳冲出勇者的身体,狂涌而出的水流和泥沙顿时将顾泽的胸膛和腹部撞出大洞,温度疯狂攀升的火焰更是几乎将他的内脏烤熟。 顾泽怀里的小克劳蒂娅反应极快,瞬间就蹿到了他的肩膀上,否则怕是要被跟着烤熟。 “你...你疯了吗!?”她在数米外凝聚自己的身体,元素之力化作血肉,不可置信地吼道,全然没有此前一击打死顾泽捡起蛇枪离去的从容。 自己居然差点被吃掉? 简直无法想象! “没有。”顾泽低头瞧了眼自己胸前的大洞,黑蓝色的雷霆缓缓覆盖而去,笼罩住上半身,像是天雷铸就的甲胄。随即,他面无表情地弯腰拔起插进地面的短矛,一点点握紧——力量没有消退,伤势暂时不碍事。 而且,生命枝似乎发挥了效果? 系统面板上亲和·时间的数值,从15%涨到了17%。 意外收获,不错。 伊斯塔见勇者如此回答,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怎会感觉不到自己的元素躯壳内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元素之力? “你...你竟然吞噬了我的力量?不可能!”她不可置信地吼出疑问。 却只招来顾泽的摇头。 “为什么要否认事实。” “你害怕了么。” 他迈步走向伊斯塔,舔了下满嘴的鲜血,“不要动。” “我马上就来。” 对付伊斯塔的方法已经明了。 读档回去,不捅那一下,节约时间,撕开了吃就完事。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度发生。 大厅内听到响动的猎罪人和牛头人守卫们,瞧见地板上的裂痕和塌陷,惊愕地看向门口上方的大洞,继而看到了广场中对峙的伊斯塔和顾泽。 卡尔文和头脑昏沉的莫雷利也在其中。 但,就在卡尔文搀扶起莫雷利,和其他去凑热闹的猎罪人一同走出大厅之后。 莫雷利瞬间消失。 又一个“伊斯塔”,出现在他的位置。 卡尔文连反应都无法反应,被她轻轻一碰,也跟着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姬拉缓步来到伊斯塔身旁,握住姐姐的手,略带震惊地看向勇者和小克劳蒂娅。 “果然,谨慎是对的,能得到圣者认可的勇者,怎会平庸?” 她心中如此想到。 谋划突袭勇者的就是姬拉。 而看到她的动作和接连消失的莫雷利和卡尔文的顾泽,缓缓停下了脚步。 “啊,是姬拉长老!她是伊斯塔长老的妹妹!”站在他肩膀上的小克劳蒂娅惊呼道。 两人的穿着打扮完全相同,窈窕有致的体态和美丽脱俗的脸庞更是别无二致,若非身为妹妹的姬拉发色稍深,不像伊斯塔那样嫩绿,简直无法分辨。 小克劳蒂娅担忧地看向顾泽的侧脸,“咱们逃吧!您不可能同时对付两位长老!” 它只以为勇者提前看出伊斯塔长老想要偷袭自己,二者在电光火石之间拼了个两败俱伤,并未看清顾泽对伊斯塔做的事。 “不。” 顾泽拒绝了小克劳蒂娅的提议。 那个和伊斯塔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似乎有着移动他人的力量? 也就是说,伊斯塔只是个打手么。 姬拉才是引发骚乱和将伊斯塔移动过来袭击自己的人。uu看书 .uuansh 她对自己的威胁,要比伊斯塔大一些。 不过,只要杀了伊斯塔,之后对付姬拉,也会容易一些。 计划不变。 听见顾泽回应的姬拉则是倍感意外。 勇者居然拒绝小克劳蒂娅的提议? 身受重创不说,同时对付两位长老,未免有些自信过头了吧。 “把人还给他。”脸色苍白的伊斯塔忽然说道,避开勇者始终紧盯着自己的目光。 正要读档回去的顾泽,停下动作。 姬拉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姐姐,又瞧了眼不远处的顾泽,“为什么?” “我们有的是时间对付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受的伤。 “不是有没有时间的问题。” 伊斯塔摇了摇头,“还给他,回去再说。” “可是...” “听话。” “好吧。” 姬拉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一瞬,她和伊斯塔消失不见。 一脸茫然的莫雷利和卡尔文出现在她们的位置上。 昏迷过去的布鲁诺则出现在莫雷利之前扑向的猎罪人的位置。 一百一十一 愈演愈烈 距猎罪公会数公里远的偏僻小巷当中,倒着的两个昏迷过去的地痞流氓。 姬拉和伊斯塔经过数次置换移动,出现在地痞流氓躺倒的位置。 一落地,伊斯塔就有些站立不稳地扶住了墙。 近三分之一的元素之力可不是个小数目,对可以将血肉身躯转化为元素躯壳的伊斯塔来说,元素之力就相当于普通人赖以维生的水与营养。要不是妹妹姬拉来的及时,她几乎就要像脱水又极度贫血的人那样,眼前发黑昏迷过去。 见到姐姐狼狈的模样,姬拉心疼地搀扶起伊斯塔,不解发问:“为什么不报复勇者?甚至还把人质还给了他?” “您现在不是讲台上的教师,心慈手软只会妨碍女王的宏图伟业。” “咳...咳咳。”伊斯塔回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事,想告诉姬拉却咳嗽到说不出话,遂不停摇头,拒绝了妹妹的提议。 “唉。”姬拉又叹了口气,继续置换移动,一路回到王庭的长老住所,派遣使魔去找女王反映情况。自己则照顾起姐姐,帮她去王庭宝库中找来稀有矿物,提纯精炼其中蕴含的元素之力,补充姐姐的元素躯壳,没有穷追不舍地询问为什么放过勇者的理由。 姐妹间没必要问的那么清楚。 而在大殿当中,王座之上的女王。 得知勇者顾泽击退并重创伊斯塔之后,阖上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双眸。 数天前他不过是个强壮一些的普通人。 但现在却能以一己之力击退三阶的元素术士。 “难道,他是霍曼世界的...怪不得...不,哪怕他真的是,也必须死。” “传令下去,明天,不,后天之前。” “我要见到他的尸体。” 一点晦暗之光出现在她肩膀之上,变作一只雄健的苍鹰展翅飞走。 叹息声回荡在大殿当中。 ... 见到姬拉和伊斯塔离开,顾泽打消了读档回去弄死伊斯塔的心思,思索起此战的得失。 伤势暂且不说,并不危及生命;亲和·时间的数值增长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不作考虑;伊斯塔姐妹各自具备的力量,以及她们对待自己和彼此的态度,倒是值得深思,因为数天后或许会和她们再打交道。 “姐姐伊斯塔,弱点暴露,不足为虑。” “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她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主动示好,将莫雷利和卡尔文还给了我,就是证明。” “也就是说,近几天她大概不会继续追杀我。” “妹妹姬拉虽说有些棘手,对我抱有相当程度的敌意,想用那种可以移动自身和他人的力量继续对付我,但姐姐伊斯塔的话似乎对她有效。” “暂时不用将她们考虑进来。” “不过,女王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撕破脸皮了么。” 顾泽撤去不知为何主动覆盖在上半身的黑蓝色雷霆,将自己胸腹的巨大血洞和破损的内脏焦糊的内脏组织展现给所有猎罪人,再故意装出虚弱的模样,踉跄来到大厅门口,咳起了血。 “那就这样吧。” 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大厅内昏迷倒地的布鲁诺。 不待顾泽说些什么,瞧见勇者伤成这样的卡尔文顿时清醒过来,着急地扶住他问这问那,一脸的惊惧和惶恐,以为勇者就要死去。 顾泽瞧了眼大厅内盯着自己不说话的几十名猎罪人,看向惊愕到像是遭到雷击的莫雷利,低沉而无力地吩咐道:“布鲁诺在里面,找他出来,我们走。” 莫雷利马上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跑进大厅背起昏迷的布鲁诺后又跑了出来。 而到现在也没有搞懂发生了什么的卡尔文,见到广场中看向勇者的几十名猎罪人,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贪婪到想要剥皮抽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重伤的勇者。 午后明亮的光线照射在卡尔文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走,赶快走!”他咬着牙对跑出来的莫雷利低吼道,扶着似乎就要昏迷过去的勇者快步走向广场的出口。大脑空白一片的莫雷利小跑着跟在后头,紧张地喘息起来。 “勇者,撑住!我会看住那些人的!千万不要昏迷!”小克劳蒂娅慌张地拍打起顾泽的脸庞,想要留住他模糊的意识。 他们离开不久,猎罪人们就嘀嘀咕咕地议论了起来。 “...堂吉诃德不知道和什么人起了冲突...” “...他受了重伤...里面的内脏都能看见...” “...地上全是血...全是他的血...他昏迷了吗?没有也快了吧...” “...那三个跟班,一个草包一个昏迷,剩下那个撑死二阶...嘿,二阶...才二阶...” 其中蕴含着的深沉恶意,悚人无比。 之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 猎罪公会附近的猎罪人,少了近三分之一。 听闻消息的阿瓦尔,姗姗来迟。 眼前只剩一地狼藉。 “资源领取1”的窗口内。 猫娘有些坐立不安。 不仅是因为担心堂吉诃德的遭遇,更是因为半开的抽屉里忽然探出脑袋来的布偶熊。 “小猫乖,听我莉莉丝的话。” “你有那边柜子的钥匙吧?取点古神血液出来。” “就像之前那样,倒那个进去,稀释缓冲液。” “...好的。uu看书 .uuanhu ”猫娘有些呆滞地点了下头,脸上已经看不到之前的担忧,有的只是服从。 瞧见她对自己的命令毫无抗拒,马上就去行动,莉莉丝一边引导监视着附近的使魔移开视线,一边赞叹起布拉德里克的做事效率。 古神血液之所以能被猎罪人安全地吸收消化,全靠那不起眼的缓冲液的帮助。 否则,神明的力量哪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普通人得到?不遭到侵蚀同化、变成没有自我的代行者就算运气好的了! 而且,“那个”可不止是用来稀释缓冲液的。 “堕落之毒的精粹啊...要是起不到效果我可就亏大发咯,不过怎么可能呢。” 一想到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莉莉丝就愉悦地咯咯直笑起来,布偶熊也翘起了嘴角。 “勇者啊勇者,你不会想到,每天喝下的古神血液,其实是你的催命毒药吧!” “想不到亚德里恩那废物居然还有这种用途...啧,不杀他,你的双重身份就不会暴露的那么快,我就不可能赶在献祭开始之前堕化你的心智...” “真是命运弄人。” 数分钟后,猫娘按莉莉丝的吩咐稀释了几瓶古神血液的缓冲液。 此前交给顾泽的古神血液,就是被稀释过缓冲液的那几瓶。 一百一十二 撒网捕鱼 确认猫娘将堕落之毒的精粹妥当地掺进了古神血液,莉莉丝操控布偶熊的躯体在抽屉中站起,瞧了眼顾泽和伊斯塔造成的狼藉现场,翘起的嘴角收敛了些许。 “希望你对得起我的投资。” “死,权当完成了女王交给我的任务。” “活,就来做我莉莉丝的使徒。” 这时,牛头人守卫和赶来的其他工作人员清理起地上的裂痕和陷坑,她不再细看,中断了与寄托在使魔躯体内的分灵的联系,离开猎罪公会,去其他地方继续自己的管理和监视任务。 布偶熊软倒在抽屉当中,脑袋向后仰去,就像一具真的布偶。 傻站在座椅旁的猫娘,顿时如梦初醒地眨了几下眼。 她已被布拉德里克的钝愚之力塑造成了只会对顾泽发情的蠢猫,看到抽屉里的布偶熊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像平时那样坐回工作岗位,将布偶熊摆好塞进抽屉,继续自己枯燥无味的工作生活。 而在猎罪公会之外的棕树区。 一场隐秘而势头又极为凶烈的搜寻活动,正在进行。 猎罪人们目的明确,就是重伤的堂吉诃德携带的财物和蛇枪,以及其他一些有形无形的利益和好处。比如,实力低微的落魄猎罪人急需钱财;目光长远些的猎罪人打算组队拓展人脉;组建了成熟团队的猎罪人想要蛇枪;准备分一杯羹发点小财的猎罪人则跟在他们后头;伺机报复仇敌的猎罪人也有不少,等等。 怀揣着这样那样心思的猎罪人,一开始只有看到现场情况的一百多人,但随着时间推移,堂吉诃德重伤垂死的消息传播出去,内容也传得越来越离谱,什么“脑袋少了一半”、“半个身体都被打烂”之类的说法都冒了出来,引得更多不明所以、以为自己撞到堂吉诃德就能弄死他大赚一笔的猎罪人,盲目地跟着其他猎罪人搜寻起顾泽来。 当然,也有因为各种原因半路退出的,但总的来说,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搜寻堂吉诃德的队伍的人数,就从一百左右增长到了三百以上。 他们分工合作,循着堂吉诃德离开的方向搜寻,找不到就分出人去可能的方向继续前进,人不够就拉拢其他猎罪人加入,亦或者动武胁迫。 他们跟着精通追踪之术的猎罪人搜寻,猎犬似地奔走在大街小巷,什么地方都不放过,但凡有一丁点发现都能令他们沮丧的心情再度热烈起来, 他们蛮横地闯进开门或不开门的店铺、民居,当着店主和居民惊恐的目光搜寻房间内的各个角落,甚至以搜寻为理由,趁机揩油水、偷东西,和抢劫没什么两样。 猎罪人们如同过境的蝗虫,只忌惮握有权力的大贵族,不敢去他们享乐的地方肆意妄为的搜寻,其他地方就没有这样的顾忌。 任务什么的偶尔不做并不碍事,何况,只要找到并弄死堂吉诃德,之后一两个月就衣食无忧。 他们没有不这样做的理由。 除此之外,之前接受过悬赏任务的数十名刺客,于夜幕降临时从自己的眼线那里得到了堂吉诃德重伤濒死的消息。 他们的目的倒是相当统一,就是要堂吉诃德的命。 不过,因为赏金只向一个人发放,刺客之间也有竞争,而且激烈程度比之搜寻追逐堂吉诃德的三百余名猎罪人毫不逊色。刚得到消息,他们就马上整装出动,一点不拖拉,生怕自己的目标被其他刺客抢先击杀,又或者被贪婪的猎罪人们囫囵咽下,连具全尸都留不下。 而在刺客工会“毒蜂”的“蜂巢”,蜂后的办公室内。 桌后端坐着的卡瑞娜脸色铁青地揉碎了麾下亲信递来的信件拷贝,细长而弯的双眉紧紧皱起,座椅后不曾拉起过一次的墨绿色窗帘甚至都因怒火摆动了起来,仔细看去,能发现窗帘上有数以千百计的细小针眼,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信中写有的隐秘激怒了她。 “那群男人竟敢瞒着我和女王交易?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当下,永续树冠之城只有八位三阶刺客,您不合群,而且是个女人,当然不遭他们待见。”桌前的凯瑟琳面无表情地分析道。 她是卡瑞娜仅有的亲信,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女刺客在他们眼里就那么不堪吗?”卡瑞娜强忍怒火,竭力克制自己的杀意。 其他七个刺客组织的首领都和女王做了某个未知的交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信上写着的,赫然正是那七名三阶刺客之后对‘毒蜂’的分割协议的一部分。 卡瑞娜自己,也在被分割的行列当中——废掉六枝后当作工具去使用。 “当然不。”凯瑟琳说道,“我们的刺杀成果不比他们差。” “平均实力也比其中三个刺客组织要强,他们没有处置我们的资格。” “那...”卡瑞娜眯起了眼。 “他们只是顺从欲望,想以男人的身份支配女人,而您没有强到令他们忌惮的地步,仅此而已。” “...” 卡瑞娜回想起过去种种,不禁摇了摇头。 “世道变化,但人心从来没有变过。” “即日起,停止活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蜂巢。”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凯瑟琳低下头来,“是。” 等她再将头抬起来的时候,座椅上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只能看到,天上那熏黄泛黑的斜阳,从窗帘上的细密小洞投射进来的光柱,打在座椅靠背上,像是插进来无数枝利箭。 “万箭穿心么?” 凯瑟琳皱起眉来。 她精通占卜,知晓其中含义。 “明显到这个程度的不祥之兆...命运么?” ... 夜幕降临。 猎罪人们热情地不减地奔走在棕树区的大街小巷,搜寻堂吉诃德。 刺客们或隐匿于黑暗当中,或变装路人走在街上,不停地打探消息,伺机而动。 来自隔壁绿植区的几十个流浪的瘾君子,甚至也偷偷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想要弄死那个据说虚弱到小孩也打不过“堂吉诃德”,解决日后的毒资。 此时,一处偏僻的荒废小院中,就有数十个瘾君子在享用最后的晚餐。 忽然间,小院破旧的木门被人敲响。 两三个嗨到不行的瘾君子,以为有人在敲自己家的门,顿时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 “咦,你不就是那个谁...谁来着?”开门的那人瞧见门外的顾泽,痴笑着皱起了眉。 下一刻,他看到了身后的其他人。 其他人也高兴地把脑袋转向后方。 顾泽收回拧断他们脖子的手,踏着倒在地上抽搐个不停的尸体走进小院,帮其他瘾君子免费治疗颈椎。跟在他身后的布鲁诺和卡尔文,默契地弯腰拽起尸体向破落的房屋走去。最后边的莫雷利,东张西望几眼,关上了小院的门。 离开猎罪公会约半小时后,顾泽就将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的事告诉了小克劳蒂娅和其他人。瞧见勇者马上精神过来的卡尔文和莫雷利,有那么几分钟以为他是回光返照,想令自己抛弃他逃跑,才谎称伤势不严重,小克劳蒂娅更是眼泪汪汪地差点哭了起来。 直到第一批追赶而来的猎罪人,被“回光返照”的顾泽挨个像打桩一样的摁进地里,取走身上财物和盖章用的册子,他们才目瞪口呆地相信了勇者的说辞,也知道了勇者为什么要当众示弱。 他要钓鱼——准确的说,是撒网捕鱼。 每天的五枚果实和三瓶古神血液,远不能满足顾泽的需要。 伊斯塔姐妹的突然袭击提醒了他,女王是抱着必杀的决心下的追杀命令,之后几天将要面对的必然是层出不穷的强敌,而二阶左右的力量已经无法自如应付。 蛇枪有子弹的情况下,或许能用三秒的缓滞时间无伤击杀一位长老级别的敌人,但蛇枪有三十分钟的空档期,没有子弹的蛇枪就是根棍,再来一位相同级别的敌人他就无法应付。 秘密武器是为女王准备的,顾泽没有把握能用第二次,不能用在这里。 所以,为应付之后的敌人,他必须拥有接近三阶乃至超越三阶的力量。 只要够到三阶的门槛,拉近绝对实力的差距,就能用读档无伤干掉所有追杀的敌人,以完好无损的状态面对女王。 而要获取能在短时间内够到三阶门槛的成长资源,只有一个办法——和“亲切”的猎罪人兄弟们要亿点过来。 “第九处死亡现场布置完毕,之后就按您的吩咐,去街上告诉其他猎罪人,uu看书 w.uukanh 说有人发现了您的踪迹,对不对?”布鲁诺走来谨慎地询问道,看向不停往嘴里塞肉食的勇者。 他的生命枝最先修复的就是受损最重的胃、食道、喉咙、口腔,和功能重要的心脏,现在全都已经恢复了七成左右,可以进食补充营养、有力地泵出血液。 明早之前,其他内脏器官也将恢复到胃和心脏的程度。 “对,头脑发热的猎罪人,见到尸体,一定会相信你们的说辞。”顾泽回道。 “天上监视这里的小克劳蒂娅也会协助你们。” 下午“躲避”猎罪人搜寻的时候,他没有闲着。 除过批量购买肉食和加快伤势恢复的药膏药剂,他还将伊斯塔姐妹袭击之前对小克劳蒂娅的吩咐又说了一遍,此刻有六个小克劳蒂娅在他的管理之下干着不同的事。 “好。”布鲁诺应声回道,和卡尔文对视一眼,快步走出小院。 莫雷利虽仍旧无法和行动利落的骑士相比,但知道勇者要对付是那些贪婪成性的猎罪人后,马上便兴奋地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现在更是一句话也不说地就跟着骑士们离开,不复之前手足无措的模样,有了一定的成长。 三人离开后,顾泽吃光剩下的肉食,按小克劳蒂娅的指示翻墙跃出小院,握着短矛和蛇枪向规划好的三条路线的终点走去。 一百一十三 流浪儿们 成群结队的流浪儿穿行在大街小巷当中。 他们衣衫褴褛,稚嫩的小手肮脏到黏糊,头发更是几乎要粘连到一起。 要不是首领赫尔曼和副首领迪伦常能想出赚取钱财的方法,偶尔也有富裕的贵族发善心接济他们,流浪儿们早就一个不剩地饿死在街头成了野狗的美餐,或被接到清洁任务的猎罪人抛到乱葬岗,成为另一批善于抛坟的野狗的美餐。 猎罪人们大肆搜寻堂吉诃德的事,理所当然地被到处走动谋求生路的流浪儿们知道。 赫尔曼头脑灵活,马上就想到了赚钱的方法。 他先是命令学过防身术的唐纳德兄弟带着体弱的女孩们躲到偏僻的地方,再吩咐皮糙肉厚的迪伦和数十个男孩去找那些将不耐烦和暴躁写在脸上的猎罪人,最后自己也领着数十个男孩出发,去找单独行动的猎罪人商量帮忙的事。 搜寻了一整个下午,缺乏耐心又没有收获的猎罪人,只要给出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报酬,就可以雇佣到一帮“自称”什么偏僻角落都知道的帮手,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而对赫尔曼等人来说,虽然抠门的猎罪人每次给出的报酬连半块面包都买不到,但架不住搜寻堂吉诃德的猎罪人多。一次性接上数份帮忙委托,就能得到数倍的报酬,用来填饱肚子的钱财不就有了吗? 反正那些猎罪人也不会对几个十几个铜叶的投资多么上心,找不到就挨顿揍呗,比吃不饱可要好的多。 迪伦之所以能当上副首领,就是因为抗揍和察言观色的本领强。 出发十分钟后,赫尔曼在一处没有灯光的小巷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瞧见明亮的地方走来一群人,莫雷利开始以为是搜寻过来的猎罪人,马上装作有了什么发现的惊喜模样跑了过去,跑近后才看清来的人只是群流浪儿,脸上那浮夸的表情顿时僵住,干笑着想要绕过他们去街上找猎罪人。 赫尔曼却像是发现了宝藏的猎人,眼神猛地明亮起来。 他示意同伴拦住莫雷利,自己则走近说道:“您,不是猎罪人吧?” 莫雷利被对方一口戳破身份,顿时条件发射地“啊?”了一声。 “是不是有人要您去做某件事?您以为我们是您要找的人?”赫尔曼继续说道。 “跟你有关系吗?”莫雷利不想再和赫尔曼说下去,就要扯开流浪儿的阻拦离开,然而赫尔曼却不依不挠地拦住了他,又说道:“您想要其他人看到您之前的反应,对吧?” “老实说。”他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您演技不行。” “但我们可以帮您。” “...”莫雷利狐疑地打量起脸色虚弱苍白的赫尔曼和其他流浪儿。 知道对方开始动摇的赫尔曼,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哪会有连武器都穷到买不起、遇到流浪儿的反应是绕过而不是粗暴推开的猎罪人? 更不用说那寒酸到极点的演技。 三岁的自己说谎的演技都比他强。 “我们是绿植区逃过来的孤儿,没有去处,身无分文,三四天没吃过饱饭,十多个病的不能动弹的女孩等我们买药回去!您可怜可怜我们,帮帮我们好不好?” 说着,赫尔曼侧身让开,给莫雷利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流浪儿,继续打感情牌,“他们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好孩子,您完全可以信任他们!” “对!” “没错!” 流浪儿们马上此起彼伏地喊叫起来。 莫雷利同情他们的悲惨遭遇,更禁不住赫尔曼的哀求,马上就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还是长了个心眼,没有把话说全,“有人要我把堂吉诃德的踪迹告诉搜寻他的猎罪人。堂吉诃德你们知道是谁吧?我听从那人的吩咐,一路追来,亲眼看见他在小巷深处的院子里养伤!”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两串五十片的铜叶,放到赫尔曼手里,“出去告诉街上的猎罪人,堂吉诃德就在这里!” 赫尔曼顿时心跳加快,不仅是因为得到的铜叶数目超出了预期,更是因为莫雷利口中说出的消息! “您说的是真的?堂吉诃德真在里面?”他不信莫雷利说的话,否则为什么要装出那种浮夸的表情,难道不是担心其他人不相信吗? “不对,猎罪人们怎么都找不到堂吉诃德,一旦得到消息一定会去看一看,而且,他没必要骗我们这些流浪儿。”赫尔曼想到这里又困惑了起来。 莫雷利压根不了解自己的消息对贪婪成性的猎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根本用不着假惺惺地装出兴奋的模样,直截了当地说出去就能引来一大批猎罪人。 他的自作聪明,难住了擅长揣测他人心理活动的赫尔曼。 “千真万确!”莫雷利压低声音,催促起赫尔曼,“快去!一定要让猎罪人相信你们的话!” “噢噢,好!”他答应下来,和莫雷利一同走出小巷。 饥饿是最无奈的鞭策。 赫尔曼拿捏不准莫雷利说的是真是假,但那可是两串铜叶,够吃两三天的饱饭呢! 女孩们虽然没有真的得病,可已经有了得病的虚弱征兆,自己也已经近两天没有吃饭,由不得再去细想。 其他流浪儿见首领答应下来,马上跟着走出小巷,有模有样地学着莫雷利之前的浮夸表情,把堂吉诃德的出现的消息告诉其他猎罪人。 只当流浪儿是在瞎扯鬼话的猎罪人,却被他们卖力的演出鼓动的信了几分,将信将疑地找到散布消息的莫雷利,从他口中听到了更多的细节。 于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有人相信了流浪儿和莫雷利的话,跟着他来到小巷深处的院子,堂吉诃德疑似待过的地方,并在那里见到了新鲜的尸体。 见到尸体的赫尔曼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对莫雷利的表现更加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难道是指挥他的神秘人物故意叫他这么做的吗? 他心思复杂,想这想那,莫雷利倒是很单纯。 完成了勇者的吩咐不说,甚至捎带的帮助了可怜的流浪儿,一连做成两件好事,感觉真棒,嘿嘿。 就这样,找到堂吉诃德的消息传播开来。 猎罪人们沿着布鲁诺和卡尔文临时设计的拙劣线索,uu看书 . 找到了又一个堂吉诃德疑似待过的现场,一刻不停地向自己的终点赶去。 而待在终点的顾泽,连通上方空中小克劳蒂娅的视觉,正观察着接近自己的猎罪人的位置,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避免同时遭到数个方向的围堵,无法手下留情。 一次性杀掉数百人必然会引来猎罪公会的注意,乃至引起整个永续树冠之城的轰动。 不值得为一帮见财起意、想要捡漏的蠢货,招惹更多不友善的目光。 “班森么。” 小克劳蒂娅可以自如地在一定倍率范围内放大图像,顾泽在围堵而来的人群中见到了熟人。 与此同时。 王庭,克劳蒂娅的住所。 受主人命令,空中观察地面的小克劳蒂娅将自己的视觉共享给了她。 克劳蒂娅接着用自己的树状图将猎罪人围堵勇者的实况画面以投射的方式呈现在墙壁上,和伊丽莎白、塞西尔等人紧张地看了起来。 她们帮不上忙,只能在心底祈祷计划顺利。 忽然,伊丽莎白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赫尔曼?是赫尔曼吗?他为什么会在那边?” “今晚,他们会来找我玩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 一百一十四 fight the power! 一个,十个,五十个,一百个。 阴暗逼仄的小巷中回荡着猎罪人密密麻麻的急促脚步。 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三人,将在这附近搜寻的猎罪人全都鼓动了起来。 那些情绪激动的猎罪人,完全没有发觉最先告诉他们堂吉诃德消息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不断地在人为制造出的死亡现场得到线索的鼓舞,能够找到堂吉诃德的信心愈发强烈,传奇武器和丰厚的钱财似乎近在眼前,伸手就能一把握住。 活动在大街上搜集情报的刺客们,发现搜寻堂吉诃德的人比想象中要多几倍,自己可能竞争不过,便化作嗅到腐肉的鬣狗,跟在势头凶猛的猎罪人身后,伺机分一杯羹,大晚上的总不能白跑一趟。少数刺客则干脆退走,不想趟浑水,明智地放弃了赏金。 时间流逝,黑沉的天色愈发黑沉。 藏在一处民居院落里的顾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贴在土墙上,细听可能出现在不同方向的脚步,以此判断猎罪人们距自己的远近程度。 连通小克劳蒂娅的视觉,要在自己的视觉和它的视觉间切换来切换去,才能知道猎罪人的具体位置,不够方便。听它用说的方法汇报位置,多少也有延迟,袭击起来不够突然。用他擅长的听更合适一些。 某个瞬间,密集的脚步打破小巷的宁静,不断接近顾泽藏匿的院落。 “来了么。” 黑蓝的雷霆发出微弱的噼啪声缠绕在他拳脚之间,本就鼓胀的肌肉再度膨胀,身躯更是直接拔高,整个人顿时魁梧起来,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身受重伤的模样。 脚步接近到即将接触院落大门时,他横出一肘轰地撞碎土墙,略微低头眯眼避过可能落在眼里的沙尘,单手拎起猎罪人队伍中间的两人就丢了出去,直接将那两人扔进人群里撞了个头晕脑胀,其他被撞到的更是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而后就是一顿没有悬念的暴揍,数十个猎罪人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吃了五拳以上,他们甚至连沙尘中袭击自己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就被活活揍晕过去,捎带连衣物和里头的财物都被顾泽收走,放进院落里的地窖,分秒间完成了猎罪人到流浪汉的蜕变。 放眼整个永续树冠之城,哪怕顾泽刻意收敛力道,二阶当中也找不到几个能和他近身搏斗的人。 因为他有的只是纯粹的力量与速度,以及一副不惧疼痛、五感敏锐的躯体。 猎罪人们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攻击手段,但面对突然近身且抢先发难的顾泽,无力的就像幼儿园里的五岁孩童,连反抗的可能都不可能有。 解决完第一批猎罪人,紧接着来袭的第二批猎罪人就被自己的脚步暴露, 顾泽马上向他们即将拐过的弯角跑去,足可以踩碎地板的力量却像是蜻蜓点水,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知道袭来的猎罪人可能会听见第一批猎罪人发出的惨叫,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和脑袋撞碎树根固定的小巷拐角处的墙壁,速度不减地推向离自己最近的猎罪人的胸膛,将他的肋骨摁断几根不说,整个人更是倒着退后数米跌跌撞撞地撞倒几人。 之后发生的事就像之前那样,顾泽不停地出拳扫腿收走昏迷者的衣物和财物,数个呼吸内就将第二批猎罪人全部解决。 接下来的第三批、第四批,也被他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 收网的小巷是小克劳蒂娅精心挑选出来的,拐角有六个之多。 猎罪人们听见墙壁轰然破碎的声音和其他猎罪人的惨叫时,他们就已被自己的脚步暴露了位置。顾泽只要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能奔过去重复之前的套路,而他们连什么东西会发出那种破碎的声音都还没有想出答案,就会面对撞碎墙壁袭向自己的堂吉诃德。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一目了然。 解决完第五批,时间过去约半个小时,倒在顾泽手中的猎罪人的数目来到五十八。 不等全程旁观的克劳蒂娅和伊丽莎白、女仆等人松一口气,另外两个方向来的猎罪人先后找到顾泽之前藏匿的院落,发现了昏迷过去的第一批猎罪人,又接着发现了不远处的拐角碎裂的墙壁和第二批昏迷过去的猎罪人,顿时感到事情不妙,汇合起来警惕地朝顾泽目前所在的方向逼近。 数量是四十三。 小克劳蒂娅马上将这个消息反应给了顾泽,焦虑地询问道:“您感觉怎么样?伤口有没有开裂?” 顾泽低头瞧了眼自己胸膛和腹部裂开的伤口,咽下口里就要溢出来的鲜血,“没有。” “那就好,速战速决吧!主人和您的伊丽莎白都在看着您呢!” “千万不要硬撑,否则可能会给身体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脏器受损到那个程度,不提无法正常运转的身体机能带来的虚弱和休克等症状,就算是常年出入战场的老练战士也会痛的像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上,连动都没法动,不哭爹喊娘的求自己赶紧昏迷过去都算意志坚强。 勇者能用重伤的身体撞碎墙壁,甚至精确而从容地克制动手的力道,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要不是小克劳蒂娅用穿透物质的视觉看见勇者有着人类的身体结构和内脏器官,它都要以为他是某个第二纪元存活至今的蛮兽。 “四十三么。”确认和小克劳蒂娅断开了连通,顾泽皱起眉头自语道。 一柄通体漆黑的匕首出现在右手掌心。 四十三人是个不小的威胁,不能继续留手。 他反握匕首,动身向小巷深处的黑暗走去。 忽然,手中传来微弱的异物感。 顾泽脚步放缓,摊开手一看,发现是颗巧克力糖。 “主人,加油!” “我也在看着您呢!” 小爱声音低沉地鼓励道。 主人怎么会不疼? 他只是不跟其他人说。 “...” 顾泽剥开包装,放进储物空间,将糖塞进嘴里。 满嘴的猩甜味被冲散了些许。 他握紧匕首,加快脚步,消失在黑暗当中。 不断接近着接近自己的猎罪人。 小巷的墙壁皆由泥沙和树屋蔓延而来的根系塑成,大致呈弧状包笼着小巷。 顾泽接近到一定距离,便跃起用匕首插进墙壁将自己固定在空中,像是张开肉翅的蝙蝠那样贴近弯曲墙壁的上端,仅靠一只胳膊的臂力就撑起全身,屏息凝神地盯着下方快步走来的猎罪人。 沿着小巷一路搜寻过来的猎罪人,一致认为弄碎墙壁、打晕并剥光其他猎罪人的是堂吉诃德家族派来救堂吉诃德的人,虽然重视但也没有真的当回事,毕竟他们可是有着四十三个人,难道对付不了堂吉诃德家族的区区几个十几个人吗? 他们仍当堂吉诃德是自己的猎物。 瞧见猎罪人们毫无察觉地从自己身下走过,黑暗中蛰伏的顾泽耐心等待机会, 直到某一刻。 黑蓝的雷霆劈里啪啦地在只有脚步声的小巷中炸响。 他拔出匕首,带起一抹弧形的雷光,扑向四十三人的队伍后方,空中旋身将离自己最近的那人的喉咙划破。溅出的鲜血未喷射到身上之前,落地爆发速度绕到尸体身后,搂着脑袋几乎就要掉在地上的尸体当作肉盾,同时将沾染鲜血的匕首掷向前方,一连射爆两个人的脑袋又穿透后边三个人的胸膛,而后挥拳像劈西瓜那样劈碎身边一人的脑袋,掐住那人的脖子当作大棒抡起,扫向稍远处的两个人。 数十吨的巨力毫无保留地作用他们的身体上,脊骨顿时承受不住弯曲破碎,人更是几乎对折起来,后脑勺似乎都要和脚后跟撞到,紧接着又像拉开弦又松手的弓箭,挺挺地向前飞去,撞死了沿途的两三个人。 落地不到三秒,顾泽就干脆利落地弄死了数十个猎罪人。 天上看着这里的小克劳蒂娅,连忙抬头看向其他地方,担心勇者生猛的表现吓到年幼的伊丽莎白和女仆。 而在小巷当中,杀戮还在继续。 猎罪人们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嚎和沉闷撞击,心惊之余马上明白自己遭到了堂吉诃德家族的埋伏,一时间上,开领域术式的开领域术式,掌握有场域术式的开始控场,擅长近身搏斗的催动树状图向后方冲去,不过五人宽的小巷顿时混乱起来。 各自为战的猎罪人以团队的形式合作,没有统一的指挥。他们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举着肉盾埋头冲过来的顾泽,甚至因为不小心被其他团队的猎罪人伤到而骂起了街,连个照明用的术式都没有放。 班森和他的队伍成员就在骂街的行列当中。 顾泽和举着的肉盾没有受到多么猛烈的攻击,只有不到十个猎罪人发现了他,但即便如此,肉盾也仅撑了不到十秒,就支离破碎到无法使用。 不过,十秒已经足够。 成功接近的顾泽,连读档都没有用,单靠速度就避过大范围的术式攻击。迎面遇到想要近身搏斗的猎罪人,他似缓实急的挪步靠去,触之便猛地发力震碎内脏,抢过尸体手中尚未脱落在地的刀剑返身旋转发力投掷出去,一连将数个术士拦腰砍成两截。 数秒内做完这些,四十三个猎罪人已经死亡过半。uu看书 uukanu 不给剩下的猎罪人反应时间,顾泽再度爆发速度冲到术士们身边,抡起两截尸体抛铅球似的向前方组织攻势的猎罪人抛去,一下又撞死三四个人。 但马上,铺天盖地无死角的术式攻击就席卷了过来。 接连不断的惨嚎和尖叫,终于令剩下的猎罪人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顾泽不得已,只得翻滚后退,却仍被无形的冲击和炙盛的火焰击飞了数十米,摔落在地。旧伤复发不说,身上又添新伤,他忍不住呕出一大口鲜血,含在口里的巧克力糖掉在了地上,一时似乎无法起身。 火焰照亮了小巷,跟在猎罪人身后的刺客们认出了袭击猎罪人的是堂吉诃德。 他们一心想着赏金,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呼出的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白雾。 更没有发现,倒地不起的堂吉诃德,压在身体下面的那只手里,正握着某样东西。 “你的命,我收走了。” 伴随忽然出现在身边的墨绿色火焰,顾泽耳畔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 “是么。” 脸部被火焰烧出洞来的顾泽,用力地咧了下嘴。 可以看到裸露的牙龈和汩汩流出的血液。 下一刻,砰! 万物缓滞。 一百一十五 矛盾 尖锐的弹头穿过顾泽伤口开裂的胸膛,避开破损的肺叶斜着钻出后背,极其精准地击中发出稚嫩童声的墨绿色火焰。弹头在小范围内引发的空气激波直接将火焰整个撕裂开来,痛苦的尖啸成了那笃定宣告的后续。 一个下午过去,女王知道伊斯塔姐妹没有杀死勇者,必定会再派长老出动,而且派来的一定是她以为万无一失的长老,也就是说,那位长老的实力亦或谨慎等其他方面的素质都要凌驾于伊斯塔姐妹之上。 他之所以不用短矛,也不用蛇枪,就是在钓那位极具威胁的长老出现。 钓鱼成功,蛇枪短矛呼脸。 不成功,读档回去规避伤害。 就这么简单。 被猎罪人术士发出的攻击重创、无法起身,不过是演给背地里窥测他的有心人看。 只要大脑不被摧毁,心肺继续运转,疼痛和虚弱就不能折损顾泽一丝一毫的力量,更不可能令他倒地不前。 此时墨绿色火焰仅仅遭到蛇枪子弹的撕裂,远不能令准备已久的顾泽感到满意。 他奋然起身,沾满血污的左手搂来所有火焰,不顾那灼热而又冻彻骨髓的怪异痛感,右手握紧自储物空间取出的短矛,对准拢住火焰的左手就毫不犹豫地捅了过去,直接将整个左手像针刺气球那样捅爆,贯穿了无形的火焰。 手腕处喷洒出来的鲜血,离体数厘米便陷入缓滞状态,宛如一条系在胳膊上迎风飘摆的殷红丝带。 包拢着当中墨绿色火焰向外爆散的骨肉残渣,旋转翻腾着渐渐远离中心,向四面八方移动。 顾泽没有理会缓滞世界中出现的异样景致,他面不改色地揪起脚旁的尸体抛向开了个洞的墨绿色火焰,几步冲过去将其压在小巷墙壁上就是一顿戳刺。 因被压住而摊成平面的火焰,转瞬间又被他捅出数百个洞。 能不能伤到,捅完再说。 缓滞时间过去两秒。 剩下最后一秒,顾泽拉开距离,用下午没有用完的药膏和所剩无几的衣服布条止了下手腕处伤口喷出的鲜血——或者说,堵住伤口不让血喷出来。 而后,缓滞时间结束。 痛苦的尖啸有了后续。 墙上碎块状的尸体变作冰块爆裂成细微的冰晶,燃烧着墨绿色火焰向四周弥漫而去。 小巷内的温度急剧下降,墙体飞快地覆了层极厚的冰霜,地上尸体流出的鲜血也凝结成冰,继而变作燃烧着火焰的冰晶爆散开来。 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猎罪人和刺客,想要躲开弥漫而来的诡异火焰,却反而引火烧身,痛苦地惨嚎着成了凝固的冰雕。 一个透明的幼小身影,就这样伴着死亡和极寒的火焰,出现冰晶飘舞的中心。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自己虚幻了许多的躯体,略带惊惧地瞪向不远处的顾泽。 自己...自己竟然被一个动动念头就能弄死的勇者伤到了? 怎么做到的? “快逃!是格林!” “他是亡灵之王的次子,即将踏入传奇境界的术士!” “您不是他的对手!” 空中俯瞰战局的小克劳蒂娅惊恐地对顾泽喊道。 它在格林现出亡灵躯体的瞬间就被引去了视线。 原因无他。 精灵王庭当中,有且仅有王子格林,能以亡灵之躯大范围地退散卡桑德拉世界原本的灵。 一阶的术士,用树种打开“内在之眼”,建立和灵性枝、亲和枝的链接,初步认识和接触遍布世界的灵,并能粗略和灵沟通,进而干涉无形的元素或有形的物质,构建施展简单的术式。 二阶的术士,“内在之眼”可以链接的灵性枝和亲和枝数目增加,能够熟练的操纵灵、用灵汲取来自卡桑德拉世界或其他世界的力量,对元素和物质的干涉能力进一步提升,能够施展出较为复杂的术式。 初入三阶的术士,“内在之眼”与灵性枝和亲和枝的链接强度提升至二阶不能相比的地步,并有能力暂时改变灵的性质,短时间内极度强化自身或是弱化对方,甚至构建出属于自己的灵,将其寄托在物质中长久的保存,打造出非同寻常的身躯或是器具。 继续进阶,改造、强化、提升“内在之眼”,将其私人化,并获取知识、不断学习,直到成为格林那样接近传奇的术士,属于自己的灵就可以像卡桑德拉世界原本的灵那样,不依托于物质也能存在,以至于开始排斥原本的灵,形成所谓的“传奇领域”——准确来说是类“传奇领域”,和真正的“传奇领域”尚有一定差距。 格林周身弥散开来的燃烧着墨绿色火焰的冰晶,即是不完整的“传奇领域”的具现。其中集合了领域术式、场域术式、作用于个人的增益或减益术式的精髓,站着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干涉一切有形和无形之物,引发种种不可思议的景象 三阶以下的人,倘若无法抵御领域之威,不要说能不能打倒张开领域的术士本人,怕是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下来,连跑都不可能跑的掉。 “等等。” 顾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墙壁和地面蔓延而来的冰霜,绕过他站立的地方将身后的小巷化作冰天雪地。 燃烧着袭来的墨绿冰晶,也和冰霜那样绕过了他。 “那个格林好像有话和我说。” 瞬间就被冻成冰雕的猎罪人,和藏匿在墙头同样变成冰雕,摔下来成了一地冰渣的刺客们,将领域的力量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不了解领域,以为对方有话要说,才没有鼓动那些墨绿冰晶涌向自己。 然而,格林却并不这样想。 “领域,居然不能近他的身?” “难道说,圣者给予勇者的短矛,是...” 传说中,确实有柄武器可以做到这件事。 “顾泽。”格林望向那道屹立不动的身影,嘴中发出的稚嫩叹息没有被愈发狂烈的风雪掩埋,反而变得更为清晰,“命运没有指引你前进的道路吗?” “为什么要和女王作对?” 顾泽默然。 “因为女王挡了我的路。”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命运。 “不可能。”格林断然回道,“之前我还不信,但现在我可以肯定,你是货真价实的勇者。” “圣者给予你的拓光之矛可以伤到我的亡灵躯体,就是明证。” “女王到底哪里挡了你的路?” “勇者,不去拯救危在旦夕的卡桑德拉世界,甚至想要谋害女王。”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 顾泽不知道说什么好。 拓光之矛,指的是短矛么? 短矛可以伤害到祭祀仪式涉及的黑暗神明,伤到亡灵似乎并不奇怪。看书 wwuukanshu 但,听对方的口吻,短矛只有货真价实的勇者去用才能发挥伤害亡灵的效果。 而勇者,理应知道命运指引的道路。 可除过儿时的邂逅,命运再没有出现过,哪来的指引? 自己像勇者,却又在关键之处不像。 为什么会这样? 矛盾何在? 格林说的女王的目的,是真的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顾泽直截了当地摊牌,“是不是勇者,我不清楚。” “你说的命运,没有指引我,只是揍了我一拳,给了我长了点记性。” “为什么能用你说的拓光之矛,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能用。” “而且,女王不是打算封锁永续树冠之城么,为什么会和拯救卡桑德拉世界扯上关系。” 格林皱起眉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事实如此。”顾泽回道。 两人陷入沉默。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小爱忽然插了句嘴。 “你们说的那个勇者,指的是不是一个世界的勇者?” “主人,你家乡那边,会不会也有勇者啊?” 一百一十六 信念之所在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泽马上询问道:“成为勇者的条件和流程是什么。” 矛盾中的格林有些迟疑地回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卡桑德拉世界发生‘王座’和‘王座’间的战争、出现传奇强者都无法阻止的天灾,或者像现在这样,遭到外敌恶魔的入侵,世界意志就会视形势的严峻程度选出一位或几位勇者,解决问题。” “‘王座’有权向世界意志推举一位候选人,候选人通过试炼即可成为勇者。” “世界有自己的意志么,‘王座’又是什么东西。”顾泽发问。 真相渐渐变得清晰。 格林摇头叹息,视线在勇者失掉的左手和胸膛腹部开裂汩汩流血的伤口间转移,“我看得出,你不是明知故问刁难他人的人,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世界意志是第一纪元的诸神制造的管理工具,代祂们降下神罚、赐予神恩,使卡桑德拉世界得以按祂们的意志运转,那时没有勇者一说。” “之后,纪元末的灾难结束了诸神的统治,世界意志遭受重创,仅剩维持世界运转的基本机能、苟延残喘,第二纪元到来。” “圣者们付出巨大的代价,将世界意志改造成了保障卡桑德拉世界存续的工具,于是就有了能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处理突发状况的勇者,和象征着统治权柄的‘王座’。” “只要一国的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量达到圣者们定下的标准,该国的国王就有资格接受世界意志的‘王座’试炼。一旦成功,他为自己和后人打造的王座就将拥有‘王座’的威能。坐上‘王座’,国王就可以在国土范围内施展统治权柄,像第一纪元的诸神那样,慑服臣民、调和天候、抵御外敌。” “但‘王座’的威能有其时限。” “王位更迭一次,权柄降格一次,威能就减弱一分;统治不当,权柄降格的速度加快,威能减弱的愈多;出现征伐成性、不断侵略扩张国土的暴君,则由勇者出面阻止。” 顾泽接话。 “所以,‘王座’和勇者是用来维持一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存续的工具。” “工具?”格林诧异道,“尽心尽力治理国家的国王,抗击暴行、平息灾难的勇者,怎么会是工具?“ “我只针对‘王座’本身和勇者的身份。”顾泽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也就是说,女王作为卡桑德拉世界仅存的国王,肩负着使卡桑德拉存续下去的使命。” “我是勇者,应当协助女王。” “你说的命运的指引,指的就是世界意志挑选某人做勇者的时候,会给那个人的任务提示。” “没错,世界意志乃是命运的代言人。你被选做勇者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肩负着和女王相同的使命。”格林愈说愈觉得顾泽奇怪。 “那么,是不是只有货真价实的勇者才能发挥拓光之矛的力量。”顾泽继续发问。 “拓光之矛是某位圣者为对抗黑暗专门打造的武器,普通人怎么可能发挥出它的力量?世界危在旦夕的关头,除过勇者,有谁还能使用?” 顾泽摇头。 世界意志是诸神制造的工具,那么自己应该就不是人类世界的勇者。 因为那边只有反重力引擎、殖民荧惑的空间站,没有神。 “我没有得到命运的指引,不是货真价实的勇者。” “能用拓光之矛,是因为圣者认为我足够优秀,和是不是勇者没有关系。” “就这么简单。” 格林:“...” 就算要和女王对着干,也不必用这么蹩脚好笑的理由拒绝使命吧? 但回想起顾泽之前的种种表现,和逼退伊斯塔姐妹的战绩,格林不得不承认,自己应当将顾泽“足够优秀”博得圣者青睐的可能考虑进来。而且,世界意志已经因为恶魔的侵略变得衰弱不堪,供给‘王座’令其施展威能的力量都有些不够,真能供养起一位勇者吗? 倘若不能的话... “顾泽,你听好。”格林的声音粗重起来,幼小的躯体开始成长。 燃烧着的墨绿冰晶猛然袭向顾泽,呈包围态势。 “我的父亲,亡灵之王,守土而死,为六亿子民战死在了‘王座’之上。” “我的哥哥,传奇强者,身在深层地狱,对抗恶魔大君,生死不明。” “我,辅佐女王,付出无穷,只为争来世界存续的一线生机。” “你呢?” “你能为这个世界付出什么?” “知道女王想要拯救卡桑德拉世界,仍要和她对抗吗?” “难道,只是因为女王准备献祭一些微不足道的平民,你就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吗?” “一整个世界,抵不过数百数千人的性命?” 顾泽马上回道:“不,当然不。“ “我不反对,只是不想白白浪费那些人的性命。” “你的话很好验证,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但,除非你和女王愿意将计划透露给我,由我亲自确认每个步骤,并且给我随时中止计划的权力,否则,我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我承认,你知道的很多。世界意志、‘王座’、勇者,之前我都不了解。” “可有些事情,你没有我知道的多。” 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反复中,没有一个顾泽认可女王的计划吗? 不可能。 至少,用不同途径得知女王的目的、最先几个没有得到经验教训的顾泽,大概率会认可女王封锁永续树冠之城的计划。 但他们为什么没有活到三个月之后? 为什么,会有失败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自己,站在这里,再一次的知道女王的目的? 原因只有一个——女王的计划最终失败,卡桑德拉世界没有存续下去。 所以,哪怕格林说的再怎么声情并茂、再怎么有道理,顾泽也不能就这样认同。 “你以为,你是谁?” 格林感觉自己遭到了顾泽的侮辱。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犯下错误的人有何脸面提出那些过分的要求? 难道要自己卑躬屈膝的恳求对方确认计划有没有问题才行吗? “我一开始就参与了女王的计划,你不可能比我知道的更多。” “要么臣服,要么死。” “选吧。” 他失去了耐心。 “我拒绝。”顾泽毫不犹豫地回道,“格林,你要知道,成见不能成就任何事。” “你和你的父亲、你的哥哥,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我愿意澄清误会,为你这样人的解释,我为什么知道女王终将失败。” “为你讲一个不可思议,uu看书 ww.ukanshu 但对你我都有益处的故事。” “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格林沉默,思索起顾泽的话。 他的态度... 或许试着听一听会好一些? 然而,就在这时。 一声极为嘹亮的龙啸,传遍了整座永续树冠之城,刺破了风雪的世界。 格林脸色剧变,砰然化作翠绿的嫩叶消失在原地。 顾泽默然。 剧透般的解释可以阻止女王吗? 格林付出许多,女王又如何? 她会因为自己的劝告就放弃准备已久的计划吗? 换成自己的话... 良久。 肩头发梢落有的薄雪融化开来。 黑沉的天幕放射出点点星光。 “主人?”小爱有些担忧,不明白主人为什么站着不动。 “没有说服的可能,我只能打倒他们。” “希望我们都能顺利。” 顾泽自语道,身体放松下来,略有些踉跄地向不远处的冰雕走去,嘴里咳出几点鲜血。全然不理小克劳蒂娅发出的惊呼,继续今晚的行动。 一百一十七 龙母 格林张开领域后,小克劳蒂娅和勇者的通讯就中断了,它完全不知道冰雪覆盖的世界中发生了什么,领域阻挡了它投向下方的视线。不过就眼前的状况来看,之前勇者似乎确实只是和格林交流了一番,而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否则勇者绝对已经成了墨绿冰晶中的一份子,死到不能再死。 但勇者的身体状况也实在称不上乐观。 “脏器不同程度的破裂、左前臂粉碎性骨折、全身关节受损、大量失血...”小克劳蒂娅一时连勇者受到的创伤种类都无法看全,它无法相信浑身上下一块好肉都没有的勇者仍能行动。施加了某种阻止伤势恶化、麻痹痛感、压榨生命力以恢复体力的术式也就罢了,勇者可是什么术式都没有用,就这样以人类之躯硬扛着,说是奇迹都不为过! “找其他小克劳蒂娅探清吼叫的由来,联络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告诉他们东西全在收网地点,准备打扫战场。” “克劳蒂娅那边有异动么,监视她住所的小克劳蒂娅有什么收获。” “跟着维克托的小克劳蒂娅应该没有暴露,待会我有话要和维克托说,准备一下。” “监视激流平原的小克劳蒂娅有收获么,莫雷利的上司蒙克有没有回来过。” “一一汇报给我,尽快。” 顾泽语速极快地对小克劳蒂娅下达命令,一步步地向冻成冰雕的班森走去。 “我马上处理,您...您不要紧吧?”空中的小克劳蒂娅声音颤抖地发问。 “不要紧,对了,叫你主人不要对伊丽莎白她们乱说,我很好。” “明晚,或者后天晚上,克劳蒂娅的住所没有遭到袭击的话,我会回去一趟,见一见伊丽莎白。” “...好,我会向主人转达的。” 小克劳蒂娅断开和主人克劳蒂娅的视觉共享,将自己看到和听到的情况做了个简略的汇报。 它抛开心底那些不会得到回答的疑问,比如短矛和蛇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全心全意地做起使魔的工作,听从顾泽的命令了行动起来。 远方,听闻消息的克劳蒂娅,一贯的欢脱消失不见。 但又马上出现。 风雪仍未完全消散,那边投射在墙壁上的画面应当是模糊不清的,不用担心伊丽莎白等人会看到顾泽支离破碎的身体。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无法想象勇者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的那些话。 来自伊丽莎白和女仆的关心,对顾泽来说是种负担吗? “喂喂,塞西尔呀,俺想吃宵夜!伊丽莎白,咱们一起来做吧!”黑暗中,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的克劳蒂娅,歪头对一旁站着的塞西尔喊道,不再盯着墙上模糊的画面猛瞧。 坐在床边扣紧了床单的伊丽莎白,有些担心地问道:“顾泽有...有没有事?墙上什么都看不见啊。” “哪可能有事,他可是勇者!”克劳蒂娅嬉笑着爬起搂住伊丽莎白,瞅了几眼一脸愁容的塞西尔和其他两名女仆,“愣在那干嘛?不来教俺咋做,宵夜难道会从锅里长出来嘛?” “好的。”塞西尔规矩地鞠躬行礼,马上给身边的安洁莉娜和塞拉使了个眼色。 安洁莉娜照之前克劳蒂娅的吩咐,费了番功夫将她抱起背在身后,向住所内的厨房走去,塞拉装作是眺望海况的水手,踮起脚尖不停地左右转头一脸警惕地跟在克劳蒂娅身边,偶尔略带同情的瞄一眼脑袋被当船舵转动的安洁莉娜。 伊丽莎白执着地盯着模糊的墙面,很不情愿地被塞西尔抱起。 床上柜台里的小克劳蒂娅们,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心里生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欢笑与忧虑并存,伤痛与坚毅同在。 王庭当中,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女王身处的大殿,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王座正上方更是破了个大洞,碎裂处隐约可以辨认出某种生物的爪痕。 尖耳银发的精灵女伯爵、古铜肤色的兽人、嘴边滋滋冒烟的中年男人、格林、四只鸟化的德鲁伊,先后赶来。 银色卫队的几十名骑士、数名公爵和伯爵私养的近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隐山潜修会于王庭的五位研究者、来自刺客工会的三名三阶刺客,以及绿植区、秘树区的德鲁伊学者、亚人术士、数个教派的裁判所的骨干、遭到古神血液侵蚀但仍保存有自我意识的神明代行者等等,纷纷赶到。 不到三分钟,足可以碾压摧毁永续树冠之城任何一股势力的力量,来到了大殿内外。 只为女王的安危。 王座上。 眸中汹涌的火焰缓缓消退,属于女王的光彩伴着令人生畏的威严回归。 她看向大殿内外紧张到不敢说话的众人,摇了摇头。 “不要自乱阵脚,三只不自量力的爬虫而已。” “回你们各自的岗位,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嘴边滋滋冒烟的中年男人脸色铁青。 他几步走出人群,猛地单膝跪在地上,咬着牙低头吼到:“您放心!我会一个不剩地解决他们!” “包括龙母?”女王不咸不淡地说道。 “龙母?!”中年男人失声惊叫,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也来了?怎么可能?” “奥斯顿,你了解龙母,她不会放过取得权柄的机会。” 被叫做奥斯顿的中年男人,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为那可能感到浓烈的不安。 “您不能用王座将她拒之门外吗?”他语无伦次地说道。 “之前或许可以,但现在不行。”女王的话语里带了一丝慎重。 “为什么?”奥斯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女王略微抬头,没有说话,望向无尽虚空深处的漂浮大陆。那是埋骨荒原,龙族神树扎根的地方,也是龙母所在之地。 除过长老和临近传奇的三阶强者,其他人识趣的退走。 半晌,女王看向空旷不少的大殿,幽幽一叹。 “卡罗莱娜摧毁了上任龙王的王座,再过不久,她就会将王座消化的一干二净,取得其中拟似权柄的力量,获得无限接近半神的力量。” “她一心要来,我挡不住。” “这...?”奥斯顿和其他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计划即将收尾,数月的努力就要化作丰硕的果实,忽然杀出来个龙母? 无限接近半神,不就是半神吗?而且还是龙族的半神,连传奇都不是的女王哪能对付得了?他们自己更不用说,上去就是送。 龙母假如真的降临永续树冠之城...谁能阻止她? 话说回来,到底是泄了密?龙母为什么会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瞧见其他人投来怀疑的视线,u看书 ww.ukanshu.cm 奥斯顿无奈苦笑。 他是头不折不扣的巨龙,最可能将计划透露给龙母,不怀疑他怀疑谁? 女王没有说话。 皱起的眉头无声地告诉殿下的其他人,她一时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主意。 一会过去。 “今天就先这样,我有点累,你们回去吧。”女王略带倦意地说道。 众人理解,纷纷告退,只有格林没有离开。 “女王,勇者...” 女王看到他变得虚幻的躯体,轻轻摇头,知道他没有杀掉顾泽,反而受了伤,“回去休息。” “...是。” 格林低头离开。 女王阖上双眸,无形而又极为强大的扭曲之力,自头顶的破洞贯穿天际,破碎云层,聚成光柱,发出无边无际的晦暗之光,警告着所有来犯之敌,王座威能尽显无遗。 棕树区,无名小巷。 正要去埋伏另一批猎罪人的顾泽,若有所觉地仰头望去,凝视那常人不可见的通天光柱数秒,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除过班森的冰雕,其他冰雕都已被他打碎。 一夜,转瞬即逝。 一百一十八 休整 划破夜空,投向大地的第一缕阳光,宣告清晨的到来。 蹲坐在院落台阶上的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三人,瞧见微亮的天空,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对视几眼,却都满足地微笑起来,耐心等待勇者回到这里。 他们将勇者在猎罪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和物件按贵重程度和体积大小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放满了整整十个竹筐。其中有数百件护身的甲胄、数百柄锋利的刀剑匕首、五十左右油纸包住的果实、数不胜数的铜叶、银叶,约有五十片的金叶,可以用来兑换任务奖励的物品和证明、领取资源用的册子,等等,全部都是昨晚的收获。 “卡尔文,勇者到底抢了多少个猎罪人啊?这也太夸张了吧!”灰头土脸的莫雷利忍不住感叹起来,一时有些向往——当然,不是向往勇者抢夺财物的行为,而是向往他所向披靡的力量。 “这我哪知道。”卡尔文也感概了起来,“不愧是勇者,轻易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别高兴的太早。”向来冷静的布鲁诺浇了盆冷水,“哪个当铺吃的下这么多东西?哪些当铺敢吃?” “那帮猎罪人不敢去找勇者讨要,难道不敢去找那些当铺老板吗?” 莫雷利和卡尔文脸色顿变。 是啊,哪些当铺敢要? 一件两件、五件十件的,倒没什么关系,可这是两三百件! 仔细想想,确实不大可能交易的出去。 “勇者肯定有主意!咱们放心就好!”莫雷利大声嚷嚷起来,已经完全成了顾泽的忠实舔狗。卡尔文也差不多,并没有真当一回事,他相信勇者不会考虑不到这么要紧的事。 只有布鲁诺仍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昨晚的龙吼,你们听见了吧。”他的心思活泛起来,“自从龙母将埋骨荒原和神树搬到虚空,来不及逃进树冠之城的哥布林和地精们躲进地下城市,古老者的遗民举族搬迁进入元素位面和其他世界苟延残喘,卡桑德拉世界就分裂成了四个对立的城市。” “哥布林和地精、矮人以为我们抛弃了他们,到现在都敌视着我们,但那毕竟是个误会,以后总有澄清的机会;古老者的遗民瞧谁都瞧不起,恶魔来袭的时候跑的却比谁都快,没必要考虑那帮贪生怕死的家伙,但龙族不一样,它们生来肩负着守护世界的职责,却对弱小种族置之不理,拒绝接受逃难者,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最后甚至干脆离开了卡桑德拉世界,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职责,公然站在所有种族的对立面。” “它们是我们的敌人。” “勇者为什么要伪造身份领取猎罪公会的额外资源?王庭的资源不够用吗?又为什么要策划昨晚的行动?” “你的意思是...”卡尔文顿时不寒而栗,打了个哆嗦,“龙族要和我们开战?” “所以勇者才着急的要提升实力?” “但袭击我们的不是伊斯塔长老吗?她为什么要对勇者出手?” 布鲁诺为难的摇了摇头,不想说出那几种一个比一个糟糕的可能。 猜测毕竟只是猜测,说出来怕是会自乱阵脚。 “勇者待会就会回来,到时候再说吧。”他搪塞了一句胡思乱想的卡尔文。 一旁的莫雷利听得呆住,想到上司蒙克到现在也没有联络自己,只感觉风雨欲来,要有大事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不复之前的黯淡。 破旧的大门嘎吱响动,顾泽扛着班森的冰雕走进院落。 他处理完了剩下的猎罪人。 中途遇到了不知哪里跑来的流浪儿,但顾泽没有在意。 三人瞧见勇者到来,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可当他们视线下移,看到勇者裸露在外的花白肋骨和内脏、消失不见的左手和不正常弯曲的左臂时,踏实马上变成了惊惧和惶恐。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焦急地冲到顾泽身边问这问那。 布鲁诺和卡尔文催动变化枝,想要用辉光的力量治疗勇者的伤势。 莫雷利不懂疗伤的术式,只能干着急。 “先离开这。”顾泽下达命令,径直越过二人把冰雕抛进一个盛的不那么满的竹筐,“去之前定下的隐蔽地点。” “您不要紧吗?”卡尔文颤抖着跟过去将辉光送进勇者胸膛的裂口,里面的血液都已经凝结。布鲁诺不敢相信伤成这样的勇者仍能自如走动,紧跟在后不停地释放疗伤用的术式,生怕他走着走着就倒地不起,完全忘了要和勇者提的问题,也顾不上询问勇者为什么要扛着碍事的冰雕。 顾泽委婉地推开两人,拎起竹筐边走边说道:“要治去了那再治,这里不安全。” 三人闻言,马上或扛或拽的带上剩下的竹筐,跟随他离开院落,去往小克劳蒂娅挑出的隐蔽地点。 “您至少得养两到三天的伤!总算能休息啦!”小爱又心疼又高兴,不要说真去和两三百猎罪人战斗,光看都可能会把观众累倒,主人拖着重伤的身体来了次实打实的一以敌百,神经每时每刻都绷得极紧,累得怕是能令普通人反复去世二十次,假如要是算上不知次数的读档,那么累的程度可能还得翻几倍。 它巴不得主人马上昏死过去,睡他个三四十小时。 “有榴莲糖和咖啡糖么。”顾泽心里对小爱说道。 “有有有!您要几颗?”小爱急不可耐地回道。 “两颗。” “好嘞!” 两颗榴莲糖和两颗咖啡糖马上出现在顾泽口中,包装在糖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小爱剥去,“您没法自己剥,不介意我帮您剥吧?” “不。” “您说这样算不算是我喂您吃糖?”小爱兴奋地说话都有些颤抖,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个什么劲。 顾泽:“...” 他不再理会小爱,而是看起了系统面板。 经过一晚的战斗,四个枝的数值发生了变化。 第六枝·生命·坚韧:。 第七枝·生命·?:20 第十一枝·能量·天雷:。 第十二枝·能量·?:20。 之前他对第六枝·生命后头跟着的“坚韧”二字并没有直观认识,但现在,瞧见胸腔中只剩肺和心脏还在正常运转,其他脏器几乎都已损坏到不能使用的模样,“坚韧”显然已经得到了再充分不过的诠释。 他之所以不想伊丽莎白和女仆知道自己的“惨状”,和“需不需要关心”这种矫情的理由完全没有关系。顾泽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绝不会重伤死亡,明白其他人会将自己的解释当作逞强,产生某些和事实根本对不上的感情,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才干脆略去了本就不必有的解释、隐瞒事实,仅此而已。 就像锻炼能令生命枝和能量枝的数值增长那样,不断地战斗,不断地受伤、恢复、受伤、恢复,不断地刺激两枝,就可以令两枝得到成长。顾泽对两种枝的第一枝发生的数值增长并不感到意外,但第二枝居然也出现了数值增长,甚至多了两个问号,是他没有想到的。 要知道,之前锻炼了那么久,第七枝和第十二枝都没什么反应。 “战斗,比锻炼的效率更高么。”顾泽若有所思。 小克劳蒂娅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索。 “勇者,监视我主人树屋的小克劳蒂娅有收获!” “什么收获。” 顾泽抬头瞧了眼上空远处的小克劳蒂娅。 它正在监视这里,确保勇者能够安全撤退。 虽然,就算被人发现,也不过是多几件战利品,但可以的话,它不想奋战一夜的勇者继续拖着重伤之躯战斗,那实在有些残酷。 “它们在附近发现了伊斯塔长老和姬拉长老灵,您猜的果然不错,而且,伊斯塔长老似乎有话想和您说!” “是么,维克托起床了么。” 顾泽之前想和维克托聊聊女王的意向,但维克托睡得太早,身边又有妻女,所以他就没有吵醒维克托。 格林和女王都有不逊色于顾泽自己的坚持和信念,uu看书.unshu但分歧始终存在,他们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人,双方的矛盾于是也就变得不可调和,顾泽仍打算令维克托去找参加献祭的大贵族的麻烦,阻挠女王的计划。 “我看看...他在洗漱。”小克劳蒂娅回道。 “龙吼的事有眉目么,伊丽莎白知情么。”顾泽略略皱眉。 他隐约有种不详的既视感。 似乎之后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 “暂时没有,不过我正在调查。伊丽莎白不知情,我主人的树屋隔音能力极强,因为她隔三岔五的就会吵到其他人。” “好,派三到五个小克劳蒂娅监视王庭,再转告伊斯塔,今天下午和晚上我都有空。” “维克托呢?” “转接那边的小克劳蒂娅,几句话的事,我马上就能说完。” “好的,您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小克劳蒂娅俨然已经成了顾泽的秘书,小爱看得那叫个窝火,拿它没有办法。 “吃,睡。” 顾泽和布鲁诺三人绕来绕去,来到棕树区的边缘地带,翻墙跃进一处偏僻至极的庭院,搬开破旧房屋里的厚重石板依次走进地下室。 之前就挑好并清理了一番的隐蔽地点就在这里。 一百一十九 安排 做完今天的治疗,艾莉娜离开去往前线。 一个传奇无法对抗和吞光巨兽分享力量的女王,但再找几个传奇说不定就可以。 前线战况瞬息万变,传奇强者离开必然会对战况造成不利影响,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女王将在四天后举行献祭仪式,封锁永续树冠之城,不阻止她的计划,前线战况再好也没有用。 顾泽此前并没有寻找帮手的打算,不过一夜过去,他渐渐发现,自己拿的出阻止女王的力量,但一定拿不出事后稳定局势的力量,也没有能够顾及伊莉莎白等人的余力。 艾莉娜是位实打实的传奇,能找来其他传奇帮忙对付女王,威望足够,而且,她在前线付出的努力远不是城里那些顾虑地位变化的人们比得上的,毕竟,出发点的高度摆在那,高下立判。两者结合,顾泽认为,艾莉娜有能力做自己的帮手,并且值得信赖,日后稳定局势时一定能派上用场——当然,艾莉娜眼中的顾泽只是个寻求自保的勇者,并非能够对抗女王、仅要自己作为助力的强者。 小克劳蒂娅不同,一开始就是顾泽想要的帮手,它作为使魔的能力实在优秀,就算争取不过来也不能让女王肆无忌惮地使用。现在能如此轻易的争取过来,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已经算是帮了不小的忙。 封闭的卧室内。 “顾...顾泽。”趴在床上,正被顾泽涂抹药膏的伊莉莎白,有些结巴地说道:“你前几天就...就在忙了吗?” “我完...完全不知道。” 想到自己开心玩闹的时候,顾泽却在和女王对抗,她就有些羞愧。 “不,我最近才知道。”顾泽解释道,“前些天,我在忙其他事。” “初来永续树冠之城,忙很正常。” “那,你有把握吗?女王...女王是不是特别厉害?阻止不了怎么办?” “放心。” “不是,我...那个...你那边...那个...”伊莉莎白说的话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没法很好地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不要勉强。”顾泽以为她是担心过度,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我有把握。” “相信我。” “嗯...嗯。”伊莉莎白舔掉嘴角的流涎,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你是最棒的!” “嗯。” 涂完药膏,顾泽将药罐放进储物空间,起身离开卧室,洗了洗手。 晾在床上的伊莉莎白,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见顾泽出来,客厅地板上滚来滚去的小克劳蒂娅马上爬起,“完事啦?你在里面对她做了什么?” “俺可亲眼看见你脱了她的衣服!” “关你叼事?”小爱气急败坏地回击起来,口吐芬芳。 每次主人给伊莉莎白涂药的时候它都不高兴,克劳蒂娅这一刺激哪还得了。 顾泽没有理会小爱在自己脑海里刮起的芬芳之风。他知道“俺”是克劳蒂娅主导小克劳蒂娅时的自称,正和他说话的是不知道在哪的克劳蒂娅,所以干脆地切入正题,省得不靠谱的克劳蒂娅又说出某些惊人之语,“什么时候接伊莉莎白去你那边。” “你想的话啥会都行!俺能用神树传送!” “神树传送是什么。” “就是那个...”克劳蒂娅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大致意思就是得到女王许可的人,可以催发自然神树的威能进行超距离的传送。说到这,她顺嘴提到艾莉娜往来于深渊世界也得依赖神树的力量,引起了顾泽的注意。 “女王取消她的资格,艾莉娜就不能用神树回来了么。”顾泽问道。 “对呀对呀,要不然呢?横渡虚空可不是传奇做得到的事,非得半神才行。” “传奇境界的龙好像可以,反正她不行!” 顾泽顿了顿。 女王会在仪式开始前,取消对己不利的传奇强者的传送权么。 ——艾莉娜不会不知道这点,她应当来得及。 想到这,顾泽转而聊起“终末的灾难”和“吞光巨兽”的事。 经小克劳蒂娅解释,前者就是每一纪元结束时必将发生的灾难。 第一纪元结束时发生的灾难,没有史料流传,目前尚不清楚,只知道神们就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第二纪元结束时发生的灾难是近似冰河期那样的天灾,只不过严重程度远不是发生在人类世界的冰河期比得上的,而且不止一轮,除过冰河期还有其他悚人的天灾。绝大多数生物都在连番的灾难下灭绝一空。吞光巨兽那样的巨型野兽,也因为食物的缺少而不得不同族相残,或被其他地域的捕食者猎杀,渐渐消亡。 人类等小型杂食动物的族群,就是在第二纪元末期兴起的。 目前正处在由人和类人生物主导的第三纪元。虽说深渊恶魔几乎烧光了整个卡桑德拉世界,但是不是末期暂时不清楚,或许只有等下个纪元的生命出现,第三纪元的灾难才会被完整的总结出来,才会盖棺定论。 至于吞光巨兽的详细解释,顾名思义,吞光巨兽就是以光为食的巨大野兽。 它们力大无穷,幼年时的体型就有数百米之高,成年后更不用说,打个喷嚏都能吹散雷云。平时看起来像去污泥里滚了几圈的河马(指外型),仅能看清身体轮廓。进食的时候则会打上黑不溜秋的补丁,只有大如丘陵的双眼仍在反射光亮,射在其他部位的光线都会被吞吃一空。 细数第二纪元的诸多庞然大物,吞光巨兽也是名列前茅的巨兽。 卡桑德拉世界的不少蛮荒部落,至今仍将其称作神兽。 听小克劳蒂娅说完,顾泽有了大概的认识。 是个劲敌,但也仅此而已。 传奇强者或许拿这样的庞然大物没有办法,但他有。 “伊莉莎白啥会能出来呀?我等不及啦!”克劳蒂娅发起了牢骚。 “你喜欢她么。”顾泽坐在桌旁的座椅上,瞧了眼厨房那边悄悄看来的塞西尔等人。 “不能说喜欢吧...还好啦,嘿嘿。” 她又用小克劳蒂娅的身体发出了傻子似的笑声。 照顾好伊莉莎白不就能心安理得的泡顾泽了吗? 小克劳蒂娅也这么觉得——教唆,不对,对主人的教育,终于起了效果。 小爱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有点不妙。 ——该不会是那个躲在使魔身体里的小贱人在打主人的主意吧! “你们过来。”顾泽对塞西尔等人招了招手。 三人犹豫片刻,过来坐到主人对面。 她们吃完饭便去洗碗刷盘,只是吃饭时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她们连干活的心思都没有。 “克劳蒂娅长老会像保护伊莉莎白那样保护你们。” “想走的话,我会清除你们的记忆,放你们离开。” 塞西尔等人迟疑起来。 她们是被女王派来全身心服侍勇者顾泽的,于情于理都已经是他的人。 就算主人愿意放她们离开,之后又有谁会要她们做女仆? 而女王,会放自己一马么? 见塞拉和安洁莉娜有些动摇,塞西尔连忙带头表率,“我一天是您的女仆,一生都是您的女仆!” “我们也是!”塞拉和安洁莉娜拿不准主意,uu看书 uuansu 怕自己犹豫的模样被主人惦记,连忙跟着说道。 此时,顾泽放在桌下的手,正握着储物空间中取出来的短矛。 女仆们心中只有恐惧,没有什么感人的主仆之情。 毕竟相处的时间还很短暂。 除过一见钟情,哪有毫无积累就能萌发的感情。 确定她们三人的心意后,顾泽读档回到提问之前,又问一遍,避免储物空间暴露在克劳蒂娅眼前。 “好,去了克劳蒂娅长老那边,务必好好做事。” 他如此回复。 能想到保全自身,没有犯蠢,不错。 “嗯!” 三人齐声答应。 眼中却满是彷徨和迷茫。 这时,伊莉莎白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顾泽起身离开座椅。 私事安排妥当,该去办正事了。 与此同时。 王庭,议事大殿。 端坐于精灵王座之上的女王,睁开双眼,看向门口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布偶熊。 “有事?” “废话。” 一百二十 医生 乔伊斯高兴地接过卡尔文递来的一串五十片的银叶。 他喜欢这能系在手腕上当装饰欣赏的玩意。 当然,光是喜欢可不能令一位毕业自野狗大学,或者说,毕业自曾经的野狗大学的医学生,动身前往人生地不熟的棕树区,为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物治疗。 他空有一身精湛医术,却无人找他看病,经常连饭都吃不饱,生活极不如意,要不是房东大妈心地善良,愿意等乔伊斯赚够钱再收租金,他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卡尔文给他的五十片银叶说是救命钱都不为过。 秘树区是个学派林立的地方,三阶乃至传奇术士开设的学校少说都有十座以上,赫赫有名的隐山潜修会就在这里。知识共享、共同进步是他们奉为真理的教条,战乱发生前的卡桑德拉世界的学者则奉树冠之城的秘树区为知识的圣地,常年有不同国家的学者不远万里的跋涉而来,只为和某个领域内的大拿聊一聊天,甚至只为见上一面。 像乔伊斯这样没有什么关系和资历但有本事的年轻人,理应受到招揽和重用,但自从恶魔入侵、大量难民涌入现在的永续树冠之城后,情况就发生了改变。 学阀出现了。 他们垄断公共的教育资源和学术资源,视集团之外的学术研究者为敌人,大肆敛财、招兵买马、制毒贩毒,收买所有可为他们开绿灯的人,制定出种种压榨底层学者的规章制度,不加入他们就不可能接到活,和他们作对隔天就会死在住的地方,根本就是群暴力集团。 乔伊斯不愿和学阀们狼狈为奸,想要在他们无孔不入的封锁和管控下谋求活路。 然后就落魄到了只能靠他人的善意活下去的地步——倒也不是很糟糕? “给,房租。”乔伊斯敲开房东大妈的门,将五片银叶放到对方的手心。 “你要去哪?他们是...?”狐脸的大妈狐疑地看向乔伊斯身后的卡尔文和莫雷利,将乔伊斯拽过来低声询问:“巴特那派的人?” “不,巴特那派的人穿的哪有这么寒酸。”乔伊斯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我接到活啦!” “噢...哦?真的吗?”狐脸大妈扶了扶忽然歪掉的眼镜,亮晶晶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瘦高的男孩,握紧了手里的银叶,“我以为你要欠一辈子房租。” 乔伊斯尴尬地挠了挠头,“那我先去了啊,晚上或者明早大概就会回来。” “去吧去吧,小心点。”狐脸大妈说着便放开乔伊斯,关上了门。 卡尔文走来,“你的房东是个好人。” “现在好人可不是夸人用的词,我宁愿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不过那样,我估计已经饿死了也说不定?走吧,卡尔文。”乔伊斯回头耸了耸肩,和卡尔文与莫雷利走出破旧的庭院,关上了门。 路上,他再一次地询问:“你要我治的到底是谁?搞得这么神秘。” “去了你就知道,问那么多干嘛?我会坑你不成?”卡尔文撞了下乔伊斯的肩膀,拉近距离,眼神隐晦地扫向不远处的小巷路口。 那里有人进出,但有两个人没有动,只是在交谈,视线偶然往这边瞥一眼。 乔伊斯马上会意,认出那两个人就是最近一直监视自己的人,和卡尔文、莫雷利走出没多远便拽着他们拐进小巷,边跑边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来监视我的?” 卡尔文脸色古怪,“你走的不是最近的路,跟我走。” 说着他就反过来拽住乔伊斯和莫雷利,翻身跃进隔壁的小巷,对一脸懵逼的乔伊斯解释道:“上空有那位大人物的使魔,它知道所有的近路。” “那两个监视你的人就是被使魔发现的。” “使魔?上空?”乔伊斯抬头瞧了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忍不住发问:“能飞多高?飞行速度呢?它来过这里?还是第一次来?” “是那种有智慧的使魔吗?” “没错。”小克劳蒂娅的声音回荡在乔伊斯和卡尔文、莫雷利两人的脑海当中。 乔伊斯的脸色顿时有了变化。 只有三阶或是传奇级别的术士学者才可能制造出拥有智慧的使魔,低于三阶的想都不要想。 “那位大人物...是不是大过头了?我只是个连实习经验都没几天的普通医生啊!” 卡尔文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怂了?放心,勇...那位大人物不怕你没有经验,因为他,怎么说呢,生命力顽强。” 想起勇者重伤到那种程度依然可以自如的行动,卡尔文就由衷地感到敬畏。 乔伊斯:“...” 他的意思是,那位大人物不怕被治死吗? 总感觉有点微妙呢。 大半个小时后,乔伊斯三人走小路“逃离”秘树区,进入了棕树区。 卡尔文可没布鲁诺那么好的耐心,要不是怕耽搁给勇者治伤的时机,莫雷利也不时开导他一下,他早就和那几个穷追不舍的监视者干起来了。 有勇者撑腰,不要说区区几个当眼线的狗腿子,就算是狗主人来了,他也敢拔剑上去砍。 “接...接下来做什么?直接去找那个大人物吗?”乔伊斯抱着自己盛满医疗用具和药品的小木箱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了下来,感觉自己命跑没了一半,魂都要裂开了。 那个叫莫雷利的家伙就不该劝卡尔文! 二阶骑士一出手,不得把那几个狗腿子揍的妈都不认识?用的着一直跑? “买东西。”卡尔文和莫雷利异口同声地说道,一点都不累。 乔伊斯愣住,“买东西?” 两小时后。 生无可恋地抱着六打鸡蛋的乔伊斯,走出店门,瞅着旁边身上挂的满满当当的卡尔文和莫雷利,忍不住问道:“到底要买多少?” “花光身上的钱。”卡尔文头也不回地说道——他其实也没法回头,因为他脑袋上挂着二十多袋烤熟的整鸡,回头可能会掉。 莫雷利和他一模一样,走在街上可谓是吸睛至极。 “那个大人物难道是个活到现在的巨人?”乔伊斯脸庞抽搐起来,“那么多吃得下?不是受了重伤么?” “待会你就知道咯。”卡尔文对勇者的饭量相当自信。 虽然他也不觉得勇者吃得下这么多,但勇者就是勇者,一定有办法吃下去的。 时间来到中午一点。 乔伊斯跟着卡尔文和莫雷利二人,来到勇者藏匿的院落地下室,见到了他心目中该是巨人模样的大人物。 “一个...一个男人?”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床上的顾泽。 躲藏地点就不提了,谁都有个落魄的时候。 油灯照射下黄到不正常的脸和身体,胸膛腹部开裂的伤口隐约可见里面的组织,左手腕断裂处感染的迹象,和那精光四射的黝黑双眸,温和而又不怒自威的模样,完全给人以相反的感觉。 他,就是卡尔文一路上说的大人物吗? “乔伊斯先生,uu看书 .uknshu.om谢谢您来帮我疗伤,可以开始了么。”顾泽神态自若的直起身,小克劳蒂娅跟他讲了卡尔文去秘树区到现在发生的事。 “您不要乱动!我这就给您治疗!”乔伊斯急忙说道,他哪里受过病患这样的尊敬对待?脸庞顿时涨的通红,像个初次约会的羞涩男孩。 顾泽摆了摆手,“不碍事。卡尔文,拿食物过来,边吃边治效率高些。” “好!”卡尔文兴冲冲地抱来十几袋熟食,给了看过来的乔伊斯一个眼神,似是在说“瞧好了吧”。 “这...”乔伊斯不知道说什么好,待会可是要做缝合手术的,吃东西真的好吗? 顾泽见状,又安抚了几句,他才勉强认可了这么胡闹的行为。 “那边的冰雕是艺术品吗?”乔伊斯取来消毒和清洗伤口用的工具,释放麻痹术式,边聊边展开治疗,想以此减轻对方承受的心理压力,使治疗更为顺畅的进行下去。 “不是艺术品,他是个背叛者,一个活人。”顾泽回道。 “背叛者?什么意思?”乔伊斯略感不妙。 自己是不是不该提这事? “意思是,他将在大庭广众之下死在我的手里,以儆效尤。” “...” 乔伊斯决定专心治疗。 一百二十一 留下 他动作又快又准,约用了半小时就用镊子等工具将顾泽伤的最重的胸腹部清理完毕,碎裂的内脏、嵌进组织的细微沙石、不明来历的其他杂质,都被一一取出,放在床边支架上的托盘里。 莫雷利遭不住那坑洼到处都是的内脏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自己眼前,不一会就以身体不适为借口逃出了地下室。布鲁诺和卡尔文虽然心惊,也感到有些不适,但为确保勇者的安全,还是坚持看了下去。 乔伊斯瞥了眼紧张的骑士们,取出一排五花八门的药剂,摆在支架上的平台。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他做了几次深呼吸,严肃地看向顾泽,“麻痹术式会干扰神经组织的恢复,接下来我会取消麻痹,改用药物麻醉,不过药物有副作用,可能会对您的脑组织造成损伤。” “但不用的话,会非常疼。” “不用,继续。”顾泽即答。 疼痛对他来说不过是咖啡那样的清醒助剂。 要说出一个最害怕的事物,顾泽大概说不出来,但要说一件最不害怕的事物,那必然是疼痛。 “导师以前对我说过一个实例。一个患有奇怪疾病的患者,手术的时候因为没有麻醉,最后死于剧痛引起的心脏骤停和神经紊乱,死在了手术台上。您不必为那点风险受罪。相信我,那不是人能承受的痛苦。”乔伊斯试着劝道。他理解像顾泽这样的大人物不会接受自己的大脑可能遭到损伤的风险,哪怕概率再怎么小也会坚持不麻醉,有些极端的甚至连麻醉导致的头脑昏沉都不允许,但事实上,不接受麻醉的风险反而更大,而且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陷入应激状态的机体发生的种种不良反应,不止是扛得住扛不住剧痛那么简单——当然,对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来说,用疼痛就足够说服对方。 “需要的话,我会说的。”顾泽后退一步,往嘴里塞了根鸡腿,不想乔伊斯犯难。 “...那好吧。” 乔伊斯无奈地看了眼顾泽蠕动的食道,备好麻醉药剂,时刻准备用药。 这位大人物能在伤势极重的情况下活到现在,生命确实顽强,说不定扛得住? “哪可能。”他马上否决,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酒精往创口一浇,硬汉也得疼的浑身打颤。 有些疼不是嘴上说“没关系”就能克服的。 他拔出几个药瓶的瓶塞,按顺序依次浇在破损的内脏表面,精准地控制着用量,接触到的瞬间便施术催化,使其发挥药效。创口接连不断地冒出深绿色的光芒,颇有股rpg游戏的既视感,只不过药直接作用在了有损伤的地方,并不像那些口服下去就能疗伤的回血药。 得益于胸膛腹部开裂的伤口足够宽敞,乔伊斯不用剖开或用器具撑开伤口,约用了二十分钟便做完了对内脏的治疗。期间,他隔三岔五地就会瞧一眼顾泽的脸色,却始终没有看到什么明显变化,甚至连“强忍着剧痛发出的闷哼”这样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过一次,只能听见咀嚼和吞咽食物发出的声音,除此之外仅有的反应就是额头渗出的少许汗珠。 “铁打的人也没这么能扛吧!他难道得了无痛症?感觉不到疼?”乔伊斯惊得不轻。对麻醉过的人这么“粗暴”的用药,身体都会无意识地颤抖和哆嗦,以至于“疼”到大小便失禁,可他却完全没有反应! 不能用不可思议形容,这根本就不正常! 乔伊斯放回药罐,取来针线,准备缝合胸腹部的伤口,嘴上则忍住地问道:“您...您是不是得过什么奇怪的疾病?” 说完,他以为自己会触及对方心里的痛处,惹来反感,连忙仓皇地补充道:“我认识几位精研医术的老师,他们或许帮得上您的忙。” 顾泽此时正在和维克托沟通,通过小克劳蒂娅指挥断角牛和疤面狐,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霍华德家族的领地庄园,准备靠破坏,对乔伊斯的提问迟滞了一会才回了一句,着实吓到了他,“没有,继续治疗。” “好!”乔伊斯马上回道,再也不说什么,埋头做起自己的事,穿针引线地缝合起伤口。 噗嗤。 近半米长的砍刀猛地挥下,两个看门骑士的脑袋顿时滚落在地,后续赶来的狗头人利索地扶住两个骑士将要趴倒的身体,拖到一旁小巷的角落,而后翻墙冲进空无一人的院落,进入屋中,刚好卡在骑士巡逻的空档期。 “后门果真就在这里!”断角牛也翻墙进去,跟在狗头人身后,嘴里忍不住赞叹起来,对维克托的指挥心悦诚服,跟在他身后的疤面狐却是深思起来,抬头瞧了眼天空,直到奔进屋里才收回视线。 距下令寻找破坏葬礼的幕后主使已经过去几天,人没有找到,地盘倒是打下来不少,她看得出新晋的话事人维克托·洛伦佐是个极有手腕和魄力的人,可再怎么有手腕和魄力,情报网毕竟没有铺展到贵族这边,临场指挥能力较之整天砍杀的狗头人们也有些比不上,之前的行动已经说明了这点,那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突袭行动的? 难道说,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吗?或者,有人帮他想主意?比如那个不知来历的使魔的主人? 疤面狐只能这么理解。 不到五分钟,突入后门的狗头人们就找到了霍华德家族藏在这个地窖里的珍奇宝物。 黄金做的餐具,顶端镶嵌宝石、造型奇诡的木杖,数颗鸽子蛋大小的深红宝石,以及其他许多一时根本数不清的好东西,全都被狗头人们洗劫一空。 藏有这么多宝贝的地方不可能没有致命机关,但在顾泽读档能力的帮助下,狗头人们不费一兵一卒就一命破坏了所有的陷阱——事实上,每只狗头人,包括断角牛和疤面狐在内,都死了不止一次。之所以最后一个人都没有死,是因为顾泽用小克劳蒂娅旁观了所有人的死亡,用他们的死探明了陷阱的分布位置和触发方式,并想出了无伤破坏的方法。 “尽快撤退,大批骑士正在赶来,有人触发了警报。”顾泽通过小克劳蒂娅对维克托说道。维克托则马上又用小克劳蒂娅将消息转告给断角牛和疤面狐。他没有小克劳蒂娅的使用权,所有的命令都是顾泽想出来告诉他,再由他告诉自己的下属的。 “你怎么做到的?事先调查过霍华德家?”不远处下完命令的维克托惊异地询问勇者。 简直就是未卜先知! 陷阱在哪...有什么效果...如何破除...等等,他全都知道! 说不费吹灰之力,真就如此轻而易举。 顾泽认真地搪塞道:“全部都是使魔的功劳,我只是把它看见的告诉你。” “...” 维克托不信。u看书 wwuukanshu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问出勇者不想说的事情,便识趣地没有在再问。 收到老大的命令,断角牛和疤面狐马上原路返回,有惊无险地在骑士们赶来前逃离了地窖。 见识过陷阱的数量和威力的狗头人们,由衷地为自己是维克托·洛伦佐的下属而感到骄傲,心里对他更加忠诚,殊不知,他们的维克托这会正纳闷着呢。 天色渐晚,近一个小时过去。 乔伊斯穿着粗气放下针线剪刀,释放起杀菌消毒的术式,卡尔文体贴地递来毛巾擦汗。 伤口缝合完毕。 顾泽停止进食,瞧了眼自己的胸膛腹部,礼貌道谢。 筋疲力尽的乔伊斯点了点头,高兴地笑了起来。 第一次实践自己进修了五年练就的医术,缝合过程也没有出现差错,他十分满意。 就在这时,莫雷利推开地下室的门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我上司他找到女王献祭的地点啦!” 乔伊斯楞了下,笑脸僵住。 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 “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顾泽说道。 脸上没有表情。 一百二十二 齿轮(国庆快乐!) “你喜欢几成熟的牛肉?” 卡尔文摁住乔伊斯的肩膀说道,脸上堆满了笑容,直看的他心里发毛。 “那个...我吃不惯牛肉。”乔伊斯哆嗦着一件件地把手术用具放进手提箱,低着头不敢去看顾泽,脑海里涌出无数在小说里看到过的可怕情节,心登时拔凉拔凉的,“咱们不是朋友吗?你不了解我爱吃什么啊。” “不了解,所以才问呀?有问题吗?”卡尔文脑袋凑过来直勾勾地盯住乔伊斯呆滞的双眼,“咱们是朋友,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乔伊斯满布血丝的双眸忽然抬起,呼吸急促地看向顾泽,卑微地恳求道:“大人,我只是个普通医生,您放过我好不好?” “你们干嘛呢?”莫雷利走来疑惑地瞧了眼害怕的直哆嗦的乔伊斯,“地点就在...” “停!”乔伊斯啪一声合上手提箱,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嚎了一嗓子,“您看,我一点都不感兴趣,而且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见过我们,不是吗?”布鲁诺阴测测地帮腔。 乔伊斯:“...” “卡尔文,我爱吃烤鸭。” 他选择留下来吃晚饭。 不吃怕是要被直接处理掉,乔伊斯一点都不想死! “不要吓唬我的医生,卡尔文,我知道你在高兴。”躺在床上的顾泽侧着脑袋继续啃鸡腿,连皮带骨地咬碎往下吞,被褥枕头什么的一点油都没有沾到。啃完一根,他耐心地对一脸懵逼的乔伊斯解释道:“之后几天我可能还会受伤,麻烦你留几天,价钱好商量。布鲁诺,带乔伊斯医生出去透透气。” “好的。”布鲁诺应道,朝渐渐反应过来的乔伊斯说道:“走吧。” “瞧你给他吓的。“说着他瞪了眼满脸笑容的卡尔文,马上就招来对方的反击,“也有你的一份,不要全赖我身上!” “你说是吧,乔伊斯?”卡尔文拍了拍乔伊斯的背,“出去散散步吧,这鬼地方味不是一般的大。” “哦...好。” 乔伊斯乖乖跟着布鲁诺出了地下室。 原来是在开玩笑啊? 等等,竟然是开玩笑?! 他这才反应过来。 “*粗口*” “卡尔文啊卡尔文,下次我非得宰你一顿!” ... “说吧。”顾泽支起身,接过卡尔文递来的酱猪蹄,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莫雷利有点摸不着头脑,听不懂布鲁诺和卡尔文的对话,不过他也不是太较真的人,听不懂就听不懂呗,做好自己的事就成,“我上司蒙克在坎贝尔家族领地附近发现了大规模的x教活动痕迹,至少有十位以上的黑暗神明被召唤了出来!后来又在老坎贝尔的宅邸院落里发现了一个规模空前的法阵,那地方估计就是女王献祭的地点!就算不是也肯定献祭仪式里非常重要的部分!” “你怎么知道,是女王要献祭。”顾泽不停地啃着酱猪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似乎不是很在意。 莫雷利只知道有人在搞x教献祭,并不知道献祭的主使者是女王。 “啊?你们不知道吗?哦对对,不好意思,我该先说的。”莫雷利尴尬地挠了挠头,认真又激动地说道:“我上司他托关系找来一个死灵术士,花重金用恩普森仅剩的魂灵拷问出了内幕消息,主持献祭仪式的竟然是女王!竟然是女王啊!” 卡尔文怀疑地看向莫雷利,“真的?女王怎么可能献祭她的子民?你上司该不会被骗了吧!” “是真的。”顾泽咽下最后一点猪骨头,捧起一整只烤鹅啃了起来。 他边啃边把之前布鲁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莫雷利震惊的无以复加,不敢相信内幕里居然还有内幕,自己身边竟然发生着这么可怕的事情,卡尔文则陷入矛盾当中,和布鲁诺一样,挣扎在世代效忠女王的忠诚和“正义”之间,无法抉择,不过比起布鲁诺,他倒是利索的多。 “女王辜负了子民对她的信任,我更相信您,但我决不会攻击那些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那些银色卫队的骑士,除非,他们首先攻击我。”卡尔文坚定地说道。 说完,他和顾泽一同看向莫雷利。 “哎?我...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打击x教义不容辞,看我干嘛?”莫雷利不知所措地反问道。 “我们不是在逼你表态。”顾泽知道莫雷利是个心思敏感的男孩,便耐心地解释起来,“你想站到女王那边,我也不会反对,更不会对你怎么样,放心。” 莫雷利想不到勇者一口就说破了自己担心的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点了下头,“我会一直跟着您的!” “那布鲁诺知道这事吗?他怎么说?”卡尔文马上问道。 顾泽如实相告,“刚和他说过,不过他没有表态。” “他是个死脑筋,大是大非前绝不能站错队!”卡尔文急迫地转身离开,想要去说服摇摆不定的布鲁诺。 顾泽没有说什么。 他不会因为自己曾和布鲁诺相处过就不会对他动手。 倘若布鲁诺站到女王那边,拔剑砍向自己,顾泽会毫不犹豫地打死他。 当然,可以的话,多一个下属,总归要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小克劳蒂娅,再找一个小克劳蒂娅过来。”顾泽对院落上空监视四周的小克劳蒂娅命令道,而后问出莫雷利的上司蒙克所在的位置,令那个小克劳蒂娅盯紧蒙克,之后又连通监视着坎贝尔家族领地的小克劳蒂娅,寻找是否有蒙克告诉莫雷利的法阵,用自己的双眼辨认消息的真伪。u看书 .uukanshu 做完这些,他吩咐莫雷利去找些水过来,嘎嘣咬碎嘴里的鸭架,伸手探向床边放着的又一袋熟食。 食物和药物的双重加持下,顾泽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生命枝和能量枝的数值也在缓慢增长。 用不了一天,他的伤势就将尽数恢复,催动变化枝能够爆发出的战斗力也会恢复到巅峰状态。 此时,距女王举行献祭仪式,封锁永续树冠之城,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 ... 王庭,树冠囚牢。 身缠锁链的席勒,闭着眼睛盘膝坐在囚牢正中央,放空思绪体悟世界的变化。 过去种种浮现眼前,模糊的未来渐渐清晰。 齿轮般精密咬合转动的命运,出现在他眼前。 其中,体积最为庞大的齿轮,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贤者...”席勒喃喃自语,叹了口气。 哪怕计划最终实现,贤者本人可能也无法脱身。 因为他已经变成了卡桑德拉世界和霍曼世界的“基石”之一。 一旦脱身,世界就会崩毁。 “值得吗?” 席勒发问。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一百二十三 不眠之夜 翠绿色的树叶伴着晶莹的光芒飘落在地,穿着打扮异常清凉的瑰拉突兀出现在囚牢当中。她慵懒地撑住床沿,身躯后仰,翘起丰腴的双腿,打量着盘膝坐在地上的贤者席勒,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你知道我在,为什么不阻止我?” 席勒侧头瞧了眼瑰拉,视线在她饱满的身体上略作停留,遗憾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喜欢活泼又害羞的少女,为什么不投我所好地变一个出来?” 瑰拉眯着眼笑盈盈地将双腿并拢,身体前倾,脸色渐渐发冷,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你现在自刎,我倒是可以饱你眼福。” “啧,不亏,但也不赚,恕我拒绝。”席勒收回视线,说起正事来,“不要小瞧霍曼世界的人类,你当他们不知道有人在跟踪监视自己吗?” “不阻止你,是因为没有必要,你不能把他们怎样。” “动起手来,吃亏的反倒是你。” “呵。”瑰拉不置可否,“据说贤者之眼可以堪破世间所有的奥秘与生灵的命运,是真的吗?” “或许吧。”席勒略感无奈地瘪了瘪嘴。 自己不是贤者,也没有见过贤者,哪知道“据说”是不是真的。 不过,以目前锻炼出的能够窥测部分命运的力量来看,更强的贤者应当是可以看到的。 瑰拉错将席勒的话语当作游刃有余的轻松之言,叹息着摇了摇头,“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手脚瞒得过女王?” “她不过是怜悯你的努力,仅此而已。” “那当然,愚人可不会被世界意志推举为最后的王,但我用的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她非掉进陷阱不可。”席勒不以为意,自信地说道:“我不过是做了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比如引导方向。” 席勒知道睡觉的功夫都有数以百计的使魔监视着自己。和囚牢之外负责“对抗”女王计划的人的联络,女王也全都知道,但到头来知道与否并不碍事,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阻止女王的计划,席勒只是想将女王的意图和行动导致的结果偏转至他想要的那个结果,目前看来,计划并没有出现纰漏。 “少说大话。”瑰拉忍不住哼笑出声,完全不相信席勒嘴里蹦出的鬼话。 贤者是智慧和耐心的代名词,和诚实没有关系。席勒逃难到永续树冠之城的履历,瑰拉知道的一清二楚,两人是旧相识。他曾是个臭名昭著的吟游诗人,以取笑和诓骗为乐,常些写风花雪月的烂俗词句蛊惑少女芳心,打着“心理辅导”的名义收敛钱财,不少有女儿的国王都不敢放席勒进都城,生怕自家公主被这家伙用花言巧语骗掉清白之身,之前可不是没有先例。 “你怎么看那位勇者?他以一己之力逼退了伊斯塔姐妹,令格林长老无功而返。”瑰拉换了个话题,否则席勒又要开始说烂白话搪塞自己,她吸收了前几次的教训。 “哦?你对霍曼世界来的人类感兴趣?是女王授意你来问我的吗?难不成,今晚你其实是为这件事来这给我饱眼福的?”席勒闭着眼睛望向瑰拉的方向,疑惑地歪头。 “女王似乎知道他的根底,不过没有告诉我们。后一句是在夸我吗?那就是贤者席勒擅长的花言巧语之一?直白的似乎没什么吸引力啊。”瑰拉好奇地问道。 “再次重申,我不是贤者。”席勒强调。 “好,今天起贤者就是瑰拉,那么回答我的问题,普通的席勒。” 席勒:“...” 她该不会是闲着无聊过来消遣自己的吧? “他啊,你玩过霍曼世界的象棋吗?” “听说过。” “我在那边住过好些年。”席勒说着便像扣橡皮泥似的将地上的砖石扣起,动手捏起象棋的棋子,“现在的周帝国,当年用战争统一了世界,无数文化成果和娱乐游戏毁灭在了炮火当中,但因为帝国的主体是当年最后一个跻身于‘泰坦’级位的国家,该国的象棋运动完好地传承了下来。”他接着瑰拉简略介绍了下象棋的玩法,将已经捏完的“车”放在手心,“除过最重要的将帅,车是象棋里最强的棋子。” “你的意思是...”瑰拉若有所思。 “就和你想的一样。”席勒点破,“只要给那位勇者一丁点机会,他就能打破僵局,取得优势。” “仅仅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但假如,他既是‘车’,又是‘帅’呢?”席勒睁开双眼,神秘兮兮的微笑起来,“只要不和你们的‘将’碰面,什么棋挡得住他?” 瑰拉脸色顿变,“他不是你的人?” 她一直以为顾泽听从席勒的吩咐做事,“帅”理应是席勒才对。 席勒点了下头,“没错。” “他啊,一开始就是‘帅’,只不过阴差阳错,或者说,被命运影响,暂时成了我与女王棋局里的‘车’。” “我和女王,以后说不准都会被他将死。” 瑰拉大为困惑,眉头忧虑地皱起:“那你为什么还要霍曼世界的人类去找他?不怕引火烧身吗?” 她想起之前用自己的灵监视得来的画面。 面对找上门的嵇冕等人,席勒极为大方地为他们解答了疑惑,告诉他们今明两天顾泽都会在棕树区的某处休息,有大把的时间供他们寻找,而后就把嵇冕等人打发离开,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做出什么提醒。 他难道不怕被顾泽知道有自己这么个贤者在幕后摆弄棋子吗? “当然不怕。”席勒不规距地盯住瑰拉的裸足,讨好地露出谄媚笑脸,“变个平胸少女,我就告诉你缘由。” “...” 他无奈地咂了咂嘴,“你知道的,我晕那啥,你的本体实在有点...” “闭嘴!” 瑰拉叫喊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扇过去一巴掌。 ... 此时,人类世界,帝国边境,烧饼市,土坡村。 萧宁带着素描画像,以钞票开路,持之以恒地拜访土坡村的居民,终于在一个似乎有些落魄的潦倒大叔那里,问出了线索。 “沿着那条小路往里走,有栋气派的三层小楼,里头隐居着一个医术高明的老头,他估计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大叔的视线不断在萧宁手里的钱和画像上来回游移,脸上带着憨厚的微笑。 “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萧宁将手里的百元大钞塞进大叔手里,卷好画像向他指出的小路走去。 等他走到看不见的远处,装做离开的大叔,脸色阴沉下来,马上给自己的徒弟打了电话。 不多会,电话接通。 “找到那打听消息的条子了,赶紧麻溜点滚过来!我在李奶奶家门口等你!” “要带枪吗?” “好,那你路上买个水枪过来,看老子滋的死滋不死你这夯货!一天天的跟谁玩呢!钻台球眼子里去了是不?” “行我马上过去...哎大哥我有事...真不玩...艹叫你大哥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嗯?”电话那边接着传来聒噪的求饶声,隐约能听见什么“不要开枪”。 大叔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飞也似地跑回家里收拾家伙。 这么多年,他就教出过一个靠谱的徒弟,感情极深,其他的全是臭鱼烂虾,倒隔壁村沟里都不带给狗喂的那种。 ... 永续树冠之城来到晚上。 躺在床上修养伤势的丹尼·坎贝尔,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兄长亚恒·坎贝尔。 他一闯进来就说了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霍华德家族居然被来历不明的狗头人给抢了?” “被抢的竟然还是霍华德伯爵自己?” “我说哥,uu看书 ww.ukanshu 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霍华德家族是王庭中仅次于王室,和维德家族、坎贝尔家族一个级别的大家族。 抢他们是嫌命长吗? 亚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我抛下绿植区的应酬赶过来,难道就为了给你讲个荒诞的笑话?” “那...那我该怎么办?做什么?去帮小霍华德度过难关吗?带点礼物过去安慰他?”丹尼听见屋外庭院里亚恒人马的嘈杂交谈声,装作不知所措地回道。 “你姓什么?霍华德吗?”亚恒差点自己的弟弟给整笑,他按捺住掐死丹尼的冲动,“我的蠢弟弟啊!派你的人伪装成狗头人也去抢啊!反正狗头人不都一个模样?咱们抢的会被霍华德家族算在他们头上!” “说的对!”丹尼略一思索马上答应下来。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穿好衣服外出召集人马。 亚恒的人马此时已经赶到了丹尼的领地。 约半小时后,两批人马汇合在了一起。 夜色渐浓。 他们简单变装,出发赶往霍华德家族的领地。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一百二十四 走神 贵族体内流淌着的血液并不比贫贱的奴隶更加高级。 以血脉为尊的黄金时代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现存的贵族和遍布永续树冠之城的大小势力、帮派没有什么区别,口口声称的骄傲和荣耀远比不过摆在眼前的切实利益。只要回报足够,贵族们就会像他们鄙视的底层人那样,举起刀剑粗野地投入战斗,甚至卑鄙的敲闷棍,前脚谈笑风生后脚便翻脸不认人。 不是说以前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比起那个巨龙翱翔于天际、巨人在山岭间行走、神迹显现于秘境的黄金时代,坎贝尔家族毫无规矩和讲究的夜袭,未免有些滑稽。 当然,效率倒还可以。 不到二十分钟,丹尼和亚恒率领的人马赶到了亚恒选定的目标地点——垂老的霍华德伯爵以无能著称的儿子伯克特·霍华德的领地附近,一处稍高的丘陵背后。 一路上,丹尼提心吊胆地跟在亚恒身后,一次也不敢站到他的身前,生怕遭到背刺。 他总想着在事业上压过自己的哥哥,以至于不止一次地想要背刺亚恒,继承兄长的一切,包括那个极为漂亮的嫂子,所以也总担心自己会被哥哥背刺,被夺去所有的一切。 “今天,有机会吗?”丹尼在心底琢磨着是否可能干掉亚恒。 对弟弟脑袋里想着什么一概不知的亚恒,全然不知危险并不只有伯克特领地里频繁巡逻的二十来个骑士。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伯克特的庭院,计算巡逻所能覆盖到的范围和间隔的时间,将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的暴露给愚蠢但却是自己亲兄弟的丹尼,殊不知丹尼的心思却有一半在他身上,对今晚的夜袭行动并不怎么上心。 对丹尼来说,干掉近在咫尺的兄弟可比和伯克特领地里的骑士战斗要简单的多。 亚恒之所以会想夜袭霍华德家族,为的是削弱他们献祭的规模,加强己方的献祭规模,拉开献祭所得的力量差距,进而压倒这个无比难缠的竞争对手,并同时获得远超家族内其他兄弟和叔舅的力量,竞争家主之位。但倘若少掉一个瓜分一个既得利益者,比如亚恒自己,那么丹尼能够分得的力量就会增加。 也就是说。 “割掉他的脑袋...我就会变得更强、更有地位...” “干嘛冒着得罪霍华德家族的风险和他们争...完全没必要嘛!” 丹尼几番思量,下定了决心。 今晚就做。 “他可是你的亲兄弟。”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哪有的事!”丹尼脱口而出。 被吵到的亚恒回头瞪了他一眼,做了个“闭嘴”的口型,转头继续观察。 心里有鬼的丹尼连忙点头,却不想那声音竟又出现在自己耳畔,“腰里,那柄一手半长的匕首,用起来顺手么。” “想把它送进你兄弟的胸口么。” “...你是什么人。”丹尼略有紧张地四处张望,他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用某种远距离通讯的术式或者使魔和自己对话,那个偏中性又有几分顽皮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我是谁,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帮你。” 丹尼按紧腰间别着的匕首,想起最近矮树区正有魔鬼泛滥,戒备地问道:“你...你是魔鬼吗?” “谁知道呢。” “滚出我的脑袋!我不和魔鬼交易。” “你不想杀他吗。” “机会有的是,滚吧!” “那么待会见。” “...” 声音干脆利落地消失,再没有出现。 丹尼嘴唇发抖,双眼无神。 自己是被魔鬼盯上了吗? 传说中,魔鬼可以在极远处嗅到生灵的欲望,和人进行代价回报不相匹配的交易,做到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哪里有欲望高涨的人,哪里就有魔鬼的痕迹。一旦被魔鬼盯上,交易往往就会变得不可避免,因为魔鬼会不停地引导将它吸引过来的的人,以实现欲望为回报使人支付无法负担的报酬,继而强迫那人签下出卖魂灵的契约,沦为魔鬼的所有物。 “准备...!”亚恒回头,压低声音下达命令。猛然转过来的脸和响起的声音吓了丹尼一大跳,好在他没有出什么丑,马上便和麾下的人马一齐拔出剑来。 夜色浓郁,亚恒没有发现丹尼的腿脚正在轻微颤抖,临近行动关口的紧张也使他没有在意兄弟惨白的脸色。 “...出发!”他卡着点说完后半句话,拔剑向丘陵另一边伯克特的领地冲去,丹尼和麾下约四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紧跟在后。 他们不像维克托那样有顾泽用小克劳蒂娅全程监视和指挥,不消三分钟就因为出现纰漏而被巡逻的骑士发现,两拨人马顿时叮里咣铛地打了起来。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善了,亚恒马上命令三十名士兵挡住对方的骑士,自己则和兄弟丹尼与十余名士兵去了伯克特贮藏宝物的地窖,打算来个速战速决、抢了就跑。 然后就一脑门撞进了令狗头人们死伤惨重的陷阱。 亚恒觉得狗头人做得到的事情自己也做得到,对伯克特会在地窖里设置的陷阱不以为然,但事实却是,陷阱数量远超他的预料,威力也几乎可以和王室宝库门口的陷阱媲美,踩着就死擦着就是伤。走两步就有带毒的暗箭射来、底部全是尖刺的陷坑出现,到后来都有士兵忽然掐着喉咙痛苦地吐血而死,显然是中了某种无色无味的毒气。 仅有数十人的队伍,顷刻间死了六七个人。 但就在这时,糟糕的局面出现了转机。 亚恒中了两根带毒的箭,不得不调动古生种后裔蛮兽犀角鳄的力量遏制毒伤发作,丹尼于是接过了指挥权。 他就像知道哪里有陷阱、知道该怎么破解陷阱似的,几句话就将剩下的人马领到了安全地带,甚至一口断言地窖尽头摆放的宝物全是赝品,真品被藏在了来时的方向,分析的那叫个条条是道,令人不得不信服。 “你真能确定那里面是赝品?就差不到二十米。”亚恒指着不远处放有宝物的厚重木箱,其上锁有钢铸的链条,喘息着吃力地说道,心里非常不甘。 死了那么多人,结果宝物反而在身后?那不是全都白死了吗! “确定!”丹尼重重地说道。 已经陷入陷阱的包围,上面和骑士拼杀的士兵也拖延不了太久的时间,他不得不寻求魔鬼的帮助,否则,一旦死去,魔鬼也救不回他的性命!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关键时刻的决断力,丹尼并不欠缺。 危急关头,亚恒选择相信自己不知为何忽然开了窍的兄弟,“那好,我们就照你说的做,接下来怎么走?” 丹尼马上边分析陷阱暴露出的痕迹边说出破解方法,领着亚恒和剩下的人走另一条路迂回折返。 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用陷阱玩死了自己的兄弟,和自己手底下仅剩的人马。 有不这样做理由吗? 他想不出来。uu看书.ukansh.cm 丹尼独身一人来到藏有宝物的地方,草草拿了两三件便于携带的小物件,逃出地窖离开伯克特的领地,独自一人跑回自己的领地,将那两三件小物件放进贮藏宝物的地方,隐秘地保存了起来。 “剩下的事,不用我教吧。”魔鬼忽然道。 “把罪责全部推到我那已死的兄弟身上。”卧室中的丹尼,站在衣柜旁的落地镜前,面无表情地看向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你有堂兄弟么。” 丹尼打了个寒颤。 半晌。 “有。” ... 棕树区,某偏僻院落,地下室。 “勇者,勇者?你走神了吗?” 远在王庭的伊斯塔,疑惑地发出询问。 通过位于院落上空的小克劳蒂娅转接位于王庭的小克劳蒂娅传过来的消息,顾泽可以在不暴露自身位置的情况下和王庭中的伊斯塔交谈。 “抱歉,您继续说。”床上的顾泽不停地啃着一袋又一袋的熟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左手断裂处能见到肉芽纠缠生长,骨头也渐渐生长了出来,看得一旁护理的乔伊斯心惊肉跳,不敢相信人类的恢复速度能有这么快。 他没有走神。 一百二十五 1点题外话和退走的理由 只不过是做了点其他的事。 克劳蒂娅成为精灵长老的那天就着手设计起了自己的使魔,想着以后估计会有大群嫉妒自己出众相貌和身材的人找事烦自己,可以“贿赂”命运的树状图大概也会招来不少想走捷径的人的上门拜访,她就给使魔小克劳蒂娅添加了强制对话的能力,用来警告即将冒犯自己却不自知的蠢蛋,捎带骚扰那些对她敌意颇深的长老。 一开始,克劳蒂娅的设计就碰了壁。想要窥探命运的轨迹,赶来树冠之城找她的人,对她比对自己祖宗都要尊敬,哪怕被拒绝也少有人敢和一位神秘的精灵长老纠缠,克劳蒂娅压根用不着警告他们。 因为出众(自认为)的相貌和身材烦她的...也没有。 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就像女人不会嫉妒母猩猩。 倒是用几十个小克劳蒂娅围着人bb,对方却无法还嘴的感觉,棒到令克劳蒂娅沉迷其中。闲来无事,她就化身泉水指挥官,逮着自己瞧不顺眼的长老或贵族和瞧自己不顺眼的长老和贵族,派它几十个小克劳蒂娅过去就是一顿烦,敢对小克劳蒂娅动手的则被她亲自上门“拜访”。 久而久之,克劳蒂娅就成了孤家寡人,哪里都不欢迎她。时间推移,树冠之城成了永续树冠之城,再也没有人不远万里地赶来这里找她窥探命运,住所门前就这样冷清了下来,她终日只能和小克劳蒂娅为伴。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为了排解寂寞,克劳蒂娅开始为更多的小克劳蒂娅赋予智慧。 言归正传。 监视着坎贝尔领地的小克劳蒂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调兵遣将赶往丹尼领地的亚恒。 它想知道这兄弟俩打算干嘛,就用强制对话的能力试着入侵两人的灵性枝。距离太近可能会被发现,对亚恒的入侵因此无功而返,丹尼则因为几天被顾泽打伤,身体虚弱,精神也萎靡不振,再加上他一心想要谋害自己的兄弟亚恒,却又畏首畏尾不敢真的动手,心事沉重,破绽极多,一下就被小克劳蒂娅得手,偷听到了他想要谋害兄弟亚恒的心声。 而后,小克劳蒂娅就将这一消息转告给了顾泽。 霍华德家族毫无疑问站在女王那边,坎贝尔家族和恶魔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八成也参加了献祭。就算没有,光就和恶魔有牵扯这一条就足够顾泽在心里判他们死刑。他怎会放过这个既能打击霍华德家族,又能打击到坎贝尔家族的机会? 丹尼欠缺的是个机会,所以顾泽就给他机会,使他成为自己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被误他会成魔鬼,倒是个意外之喜,否则丹尼绝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也不会那么老实的听从顾泽之后下达的命令——继续弑亲。 “那么,你的堂兄弟,富有么。” 顾泽继续问道。 “你想要他们的财产?” “我抢来给你,你就会放过我?是吗?” “我只要一半。” “和魔鬼交易,居然还有折扣?” 丹尼想笑,但笑不出来。 “你和他们的痛苦,也是我的资粮。” 小克劳蒂娅故作深沉地转达顾泽的话语。克劳蒂娅以自己为模本设计了它们,导致说话声老有种缺智的欢脱感,像是隔壁家养的哈士奇趴在墙头朝人汪汪叫伸舌头似的,小克劳蒂娅不得不掐住脖子捂住嘴压低声音,才能勉强模仿出魔鬼那颇具诱惑和深度的嗓门——它不知道魔鬼说起话来是怎么个调调,但丹尼也不知道,装深沉点唬他不成问题。 听到顾泽的回答,丹尼害怕地又打了几个寒颤,点起头来却像是捣蒜一样,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不用自己付出什么东西,抢就完事,那还不简单? 他强迫自己乐观起来,接受和魔鬼交易这件事。 虽说没有听说过和魔鬼交易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但自己说不定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丹尼脱下身上沾染他人血迹的衣服,唤来火魔将之焚毁,换好干净衣服,吩咐仆人招来自己领地的骑士和术士以及死去士兵的家属,准备串词。 天亮之后,伯克特·霍华德必定会发现晚上进攻自己领地的士兵里有丹尼的人,但只要把罪责全部推到死去的亚恒身上,告诉伯克特是亚恒私自调动了自己名下的士兵,夜袭和自己没有关系,伯克特就算不信,也决计不可能再来追究自己的责任,除非他想和几十名骑士、术士再打一场,而且,坎贝尔家族显然也会力保活着的自己,放弃死掉的亚恒。 丹尼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实施起自己的计划,等待明天的到来。 而在地下室那边,顾泽和伊斯塔简单寒暄一番,进入了正题。 “不久前,我和一个自称不是贤者的贤者,探讨了关于元素和位面的话题。”长老住所中,坐在床边的伊斯塔娓娓道来,窗口旁站着的姬拉仰头望天,盯着那道贯穿天际的晦暗之光,一语不发,“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不要与一个能把我打伤的勇者为敌。” “否则,以后的永续树冠之城再也不会有元素之光亮起。” “他的预言简单直白——与那位能打伤我的勇者为敌,我就会死,元素系树状图的传承就会断绝。” “元素之光是元素系树状图的入门术式之一,我是离渊学院元素系的最后一位教师。‘不会有元素之光亮起’,指的只能是我的死与传承的断绝。” “一开始,我其实没当一回事,因为贤者...怎么说呢,有时候并不靠谱。” “直到,我遇见了你。” “你有勇者的身份,而且一个照面就伤害了我的元素之躯,甚至...吃了我的身体。” 伊斯塔想起当时那一幕,停下来做了几次深呼吸,抚平波动的心情,继续道:“你,顾泽,就是贤者说的那个将会杀掉我的勇者。” “虽然离渊学院早就沦为了毒窟,但我身为元素系最后一位教师,肩负着使元素系树状图传承下去的重担,没有教出下一代的元素术士之前,我绝不能死。” 同样坐在床上的顾泽,正不停地往嘴里塞熟食,吃的满嘴油腻。 不算中间读档耗费的时间,他已经连续咀嚼近五个小时,吃掉了近一吨的食物。 “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伊斯塔解释了下自己为什么退走,抛出了贤者、离渊学院、毒窟、元素系、传承几个关键词,但却始终没有说明自己的意图。 “我之所以能活下来,靠的是贤者的洞见,你难道没有疑惑吗?” “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结果如何,女王又为何而战吗?”伊斯塔说道。 “我知道自己为何而战。”顾泽瞧了眼不远处仍在和布鲁诺谈心的卡尔文,手里捧着烤鸡大口撕扯起来,“你是来劝降的么。” 那边沉默了一瞬。 “不。”伊斯塔回想起自己在学院教书的岁月,坚定地说道:“你和女王的争斗会毁掉我们最后的家园,永续树冠之城。uu看书.uukansu ” “你是个外来者,我们的过去,对你毫无意义,哪怕城市变成一片废墟,我想你也不会伤心。” “我没有阻止你的能力,更不可能去阻止女王,但贤者,说不定知道折中的办法。” “他为我揭示过一次命运,半年内不会为我揭示第二次,只能你去找他。” “这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 顾泽思索起来,没有马上回复。 永续树冠之城一旦遭到波及,哪怕最后成功阻止女王的图谋,城市也会受到不小的创伤,前线战事必然会因此受到影响,得不偿失。 判明贤者的立场和对自己的态度也很重要。 他做出判断——有必要接触,不过只能用小克劳蒂娅去接触。 正在这时,院落上空监视周围的小克劳蒂娅传来了消息。 “有不明身份的人接近。” “我看看。” 嵇冕三人,出现在顾泽眼前。 “贤者在哪,我会去找他。” “树冠囚牢。”伊斯塔马上说道,以为勇者认可了自己的提议。 下一刻,通讯被顾泽断开。 他已无心再和伊斯塔交谈。 一百二十六 因果报应?是的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永续树冠之城? 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会来棕树区? 是来找我的吗? 贤者、伊斯塔的事被他抛在脑后,疑问接连不断地出现在顾泽心中,回忆渐渐浮现。 那是六年前,不,是更久之前发生的故事。 一切的开端就在那里。 ... 照着大叔指的路,萧宁找到了他说的“气派的三层小楼”。 爬上墙头确认房屋里亮着光,那个医术高明的老头没有休息,他便下墙规距地敲了敲紧锁的大门,耐心等待对方的到来。 就在这时,某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特感,忽然席卷而来。 刹那间,裹着灰尘吹进小巷的风,眼前大门斑驳的锈迹,夜空中被云雾遮蔽的星和月,不知名处不知名小虫的叫喊,似乎都变得焕然一新。 像是浮出水面。 模糊的世界陡然清晰,身体变得轻盈。 塞满思绪和忧愁的心灵,平和地放空又被某种宏大事物填满。 直到某一刻。 萧宁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一半,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正看着自己。 “来看病的?”老头疑惑地说道。 大晚上的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而且似乎有点面熟? 以前在其他地方见过?或者见过他的亲属? “啊?不是,我是来找人的!”萧宁打开自己手里攥着的素描画像,暂且将之前奇异的感觉抛在脑后,“老爷爷,您认识他吗?” 老头抬起眼镜探过头来仔细瞅了几眼,认出那是顾泽后心里顿时一惊,嘴上则不动声色地回道“认识。” “你找他有事?” “对,方便进去说吗?”萧宁问道。 屋里射出些许光亮投在老头背上,化作地上的模糊之影。 他点了点头,“方便。” 萧宁没发现他神情有异,马上卷起画像兴奋地走了进去,感觉自己多日的寻觅有了收获。 老头吃力地合上大门。 光亮渐渐消失,直到最后一点也不剩。 屋里,门口角落的炉子烧的正旺,放在桌上手机支架上的手机里播放着最近流行的乡土爱情电视剧。萧宁一进门就瞧见玻璃柜台里摆的整整齐齐的药盒药瓶,嗅到了股中草药的味道。等老头进屋,他马上殷勤地关上屋门,坐在病患看病时坐的座椅里,将素描画像放在桌上。 “你叫什么?”老头隐晦地瞧了眼被他关紧的屋门,找来一个干净茶杯,提起炉上放着的茶壶为萧宁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满当的一杯。 萧宁礼貌地谢过,捧住茶杯,告诉老头自己的姓名和以前的工作,询问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李,叫我李大夫就行。”老头关掉手机里播放着的电视剧,捧起茶杯尝了一小口,已经想起了萧宁是谁。 “画像上的人是谁?和您有关系吗?”萧宁不想打扰老爷爷太久,一开始就直入正题。 “他叫顾泽,以前在土坡村住过一段时间,常来我这看病。” “顾泽。”萧宁马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记下画像人物的姓名,和圈住的土坡村连了条线,低着头继续问道:“他今年多少岁?是学生吗?” “二十一?二十二,反正不是二十一就是二十二,是学生。” “画像上的顾泽是初中时候的顾泽,你找谁画的?” “抱歉,不方便告诉您。”萧宁歉意地说道,若有所思地自语起来:“难怪数据库里找不到匹配的人。” “他现在长什么样?” 老头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说什么。 萧宁反应过来,立即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放在桌上,讲述起事情的原委:“不久前,我姐姐萧雅在土坡村附近因公殉职,死的蹊跷,不明不白。”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又是死于谁手,但到现在也没有查出眉目。” “上面的人在故意隐瞒真相,顾泽是我能找到的最后线索。一旦断掉,可能就再也查不出我姐姐的死亡真相了!” “您一定得帮我!” “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我尽力。”老头眼睛略微眯起,不咸不淡地说道。 萧宁几口喝掉半杯茶,深呼吸平复激动的心情。 老头见他喝的只剩半杯,瞧了眼窗外,慢条斯理地问道:“萧宁,你信命吗?” “命?您说的是命运?我不信。”萧宁奇怪老头为什么忽然聊起命来。 “那因果报应,你信不信?” “...您什么意思?” 萧宁忽然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大对劲。 “你姐姐萧雅,是个合格的姐姐,但她是个合格的jc吗?” “办案数十年,有没有办过冤假错案?抓过不该抓的人?” “她为帝国效劳,为烧饼市zf效劳,主持正义。” “但是,帝国干净吗?烧饼市zf,干净吗?” 老头捧起茶杯啜饮一口,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桌对面的人。 “你是说,我姐姐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是因为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萧宁强忍心中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头点了下头,笃定地道:“没错。” “不可能!”萧宁几乎就要捏碎手里的茶杯,他无法接受老头说的话,“你们老一辈人是不是就喜欢说什么命!因果报应?照你这么说,我姐姐是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做过?她活该死是吗?” 老头怜悯地看着他,“好事的报应她已经享尽了。” “接近s级的异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她一开始就是重案组的?” “那是我姐姐一步一步打拼上去的!而且,异能不锻炼难道会自己变强吗?”萧宁愤怒地驳斥,而后猛然意识到了不对。 他为什么知道姐姐的情况? “不停锻炼异能就会变强吗?” “你敢说打拼过程没有一丁点的运气成分吗?” “因果报应,没有那么玄乎。” “帮助他人就回得到善意和命运的回馈,做出恶行就会被法律或更恶的人施以正义的制裁。” “何况,你姐姐惹了绝对不能惹的人。” “她的死就是她应得的报应。” 老头摇了摇头,朝门的方向说道:“进来吧。” 下一刻,大叔推开门,一手拿着把格洛克一手揪着自己的徒弟的新染的绿毛就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跟他说什么道理,就一个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一枪干死得了。” “你们...!”萧宁看到大叔和他徒弟手里的枪,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用不上力,想要催动异能对付他们,却发现异能竟也无法使用。 “是茶。”老头展示了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里头放着致人昏睡无力的粉末,弹一下即可加进茶水。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和渐渐失去意识的萧宁废话,对大叔和徒弟说道:“待会我会处理掉他关于我们的记忆,你们准备一下,这地方不能待了。” “咋?”大叔楞了下,不晓得李老头为啥突然这么说。 老头瞧了眼萧宁,“他可能是帝国zf抛出的饵。” 大叔脸色顿变,“不会吧?zf查到小顾了?” “当年那姓嬴的家伙不是死了全家么?炸成末的尸体总不能活过来指认小顾吧。” “恐怕是因为其他的事。”老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头跟着顾泽离开的龙迟早会引出祸事,谁知道帝国zf会不会顺藤摸瓜地查出顾泽以前做过的事? 查不出来倒还好,万一查出来,那群猪猡般的官僚做点什么蠢事,像六年前那样激怒他...不夸张地说,帝国可能会就此消失。 “姓嬴的家伙...嬴家?大周嬴家?那个顾泽,和嬴家六年前的灭门惨案有关?” 趴在桌上无力起身的萧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uu看书 ww.uknsh 六年前,姐姐萧雅经手了一桩大案。 之后没过多久,受皇帝册封,号称帝国八大家族之一的嬴家就被炸上了天。 帝国宣称那是反zf武装策划的kb袭击,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药劲发散开来,萧宁的思绪戛然而止。 ... 过去追到了顾泽的现在。 强烈的既视感猛然袭来。 提醒他现在的嵇冕三人是大有用处的“npc”。 于是,顾泽遏制住泛滥的思绪,心情复归平静。 npc就该有个npc的样子。 “密切监视他们动向,但不要一直盯着那个女孩看。” “哪个女孩?”小克劳蒂娅疑惑发问。 “他们中间的那个。” 顾泽说完便断开视觉共享,一手捧着烤鸭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左手已经长出了三分之一,照此速度明天下午就能完全恢复。 在那之前,解决完嵇冕的事,就去猎罪公会走一趟。 最迟明晚,不能再拖。 脸上的烧伤留下的伤疤倒是有些碍事。 不过,他并不讨厌。 一百二十七 再相见,陌生人 一觉醒来,三百余名被顾泽剥的只剩底裤的猎罪人,发现自己头痛的要命不说,身上值钱的东西一件不剩地消失,兜里的钱不知去向,能去猎罪公会领取资源和生活补助的证件也跟着消失不见,甚至连回家的门钥匙都不知道去了哪,马上就陷入了崩溃和绝望。 辛苦打拼数月的身家,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哪里都找不见,换谁来都得心态爆炸。 他们怀揣着不可能实现的希望,如行尸走肉般盲目且徒劳地奔走在大街小巷之间,或大喊大叫或失态嚎哭地寻求其他猎罪人的帮助,想要找到那个打晕自己的人、找回自己的东西,却只是反复不断地收获失望,和那个被所有猎罪人不停念叨的姓名:堂吉诃德。 是的,就是他,下套设伏,抢走了自己的东西! 一股远比昨日搜寻堂吉诃德时更加狂热的情绪,就这样接管了崩溃的猎罪人们脆弱的理智。他们抢劫路人的财物和衣服、毫无保留地倾泻自己的怒火。一个人绝无可能做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没有参加搜寻行动、没有损失的猎罪人于是直接被他们当作了堂吉诃德的帮手,甚至连猎罪公会也受到了牵连和冲击。没有人相信一个人可以疯狂到一夜间打晕抢劫三百个人,其中必定有猎罪公会的许可或是统治其他区域的组织的授意和人手参与。 以往井井有条,比邻居矮树区不知好几倍的棕树区,顷刻间成了暴怒的猎罪人们发泄和撒野的地方。绝大多数猎罪人们归根到底不过是披着层“义警”皮的恶棍,他们之所以会去维护秩序只是因为那秩序对自己有利,并非出自某种更为高尚的责任感或义务。一旦他们的皮被外力剥掉,里头的肮脏本性便会暴露出来。 混乱一直持续到夜里。 只要猎罪公会一日不能解决问题、堂吉诃德一日不出现,棕树区就一日不得安生。 小巷中,嵇冕第八次一脚踹昏向自己扑过来的猎罪人,瞧了眼黑沉的天空,朝中间前头走着的娇小少女劝道:“天天,今天到此为止,回去休息吧,身体会扛不住的。”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一定就在附近。” 少女强撑着说道,脸色惨白像是泡肿的浮尸,头上乌黑的短发有几根已经变白。 能够激发直觉的第二异能和第一异能生物力场消耗的东西完全不同。生物力场只耗费魂灵之力,一种由魂灵本身产生的力量,就像收缩舒张的肌肉会产生力量一样,只要不使用过度、拉伤肌肉就都没有问题,但激发直觉消耗的直接是魂灵本身,相当于每用一次、每维持一秒,都要付出肌肉溶解的代价。 倘若不是少女不得不用生物力场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为活得更久每时每刻都在锻炼生物力场,导致魂灵之力和魂灵本身变得远比常人要强,甚至奇迹地拥有了一定的自我恢复能力,她绝不可能如此频繁地使用激发直觉的异能。 但就算可以自我恢复,对魂灵的伤害也是无法避免的,而且... 清禾几次想要牵住她的手,却都被生物力场隔开无法触碰。 身体受伤都能把人疼的呲牙咧嘴地掉眼泪,魂灵受伤又会怎样? 她不敢去想天天现在到底经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又为什么执拗地不愿回去。 顾泽对她真有那么重要吗? 仅仅只是寻找,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值得吗? 跟着领路的天天拐进另一条小巷,嵇冕忽然眉头一皱。 他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听见了小巷深处的某个地方传来的咒骂和踢打声。 “那里有关键线索。”天天回头瞧了眼嵇冕。 “ok。”一直紧着个脸的嵇冕顿时咧嘴一笑,他松开牵着清禾的手二话不说便一步蹿上天空,瞅准位置后如炮弹般飞射过去,一瞬间跨越百米的距离轰地一声重重落在四个正对流浪儿们施暴的猎罪人身后。 “你们他妈的干他妈的什么呢?”嵇冕瞧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七八个男孩和散落一地的面包,又看了眼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二三十个女孩,狞笑着一拳打穿那人的后背,手从胸前向上钩去掐碎那人的喉咙,骂骂咧咧地看向另外三个惊呆了的猎罪人。 一点五秒在惊恐过度的沉默中过去。 嵇冕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也不大想让清禾看到自己不干净的模样。 于是,下一刻,四个人的颈部、胸前,爆裂开来,汩汩鲜血涌出流进嵇冕口中,顷刻间成了四具干尸。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七八个男孩,吓得顿时连滚带爬地站起和女孩们躲在一起,女孩们更是尖叫了起来,有几个甚至被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嵇冕舔了舔嘴唇和獠牙,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拍了几下重新变得干净的衣服。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老老实实地后退几步,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天天和清禾之后赶到。两人处理尸体的处理尸体,安抚流浪儿的安抚流浪汉,数分钟后,流浪儿们才勉强相信嵇冕不会伤害自己——嫌他当着小孩的面吸血的清禾,锁他喉的时候没有被打伤,至少说明他不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 离开时,其中一个被打伤的男孩,走来叫住了清禾。 “你们...你们是不是在找人?我们说不定能帮到你们。”赫尔曼小心地问道。 他想尽自己所能地报答救了自己和其他流浪儿的恩人们。 要是嵇冕没有来,流浪儿们今晚都得被那四个丧心病狂的猎罪人玩弄到死,可能只有外出觅食的那十来个男孩能活下来。 “没错,我们找的人是堂吉诃德。”嵇冕对赫尔曼猜出自己三人的来意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到处都有人在找堂吉诃德,也就是顾泽。 贤者将顾泽勇者和猎罪人的双重身份一并告知了嵇冕三人。 “我昨晚在一条冰封的小巷里遇见过他。”赫尔曼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禁打了个寒颤。脸上烧伤、身受重创、不似人类的堂吉诃德,吓得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堂吉诃德在那个地方流了很多血,据说有不少追踪术式都能用血找到血的主人,你们去那里搜集血液,说不定有帮助。” “哦?血液?!”嵇冕和天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和天天都有办法用血找到顾泽,“那条小巷在哪?” “那条小巷位置偏僻,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我带你们去吧。”赫尔曼自告奋勇地说道。 三人的口音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的口音有细微的不同。本地人去找那条偏僻小巷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外地人,要报答当然就要报答到底。 嵇冕哪有不答应的理由?他马上就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清禾和天天也没有意见。 “我马上回来。”赫尔曼挥手告别其他流浪儿,领着三人朝昨夜顾泽和格林遭遇的小巷走去。 绕了将近半个小时,四人抵达目的地。 一到现场,嵇冕就在地上的几十具尸骸里嗅到了一个熟悉的气味——没错,就是这里!顾泽的确在这里流过血! 他高兴的乐开了花,天天则像是刺激过度似的,惨白的脸庞透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殷红血色,虚弱而又兴奋地倒在了清禾怀里,生物力场收缩到最小规模。 ... “勇者,他们好像找到了线索!”小巷上空数百米处的小克劳蒂娅担忧地将消息转给顾泽所在地上空的小克劳蒂娅。 顾泽没有告诉它们自己认识嵇冕一行人,小克劳蒂娅们以为他们也是女王派来杀勇者的人。 “什么线索。”地下室里的顾泽询问道。 “血,您在遭遇格林长老的那条小巷里流的血。” “...” “勇者?” “和他们接触一下吧。uu看书 .uukanshu” “否则,我迟早会被他们找到。” 他了解嵇冕和天天的异能。 ... 收到命令后,小巷上空的小克劳蒂娅开始降低高度。 它有把握在疑似最强的嵇冕伤害到自己之前逃离。 天天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去,一眼就发现了小克劳蒂娅。 正在收集血液的嵇冕,听到她的提醒,停下来也抬头看天,发现了它。 “我是顾泽派来的使魔,他知道你们在找他。” 嵇冕一行人顿时愣住。 不知道他姓名的赫尔曼,瞧见三人的反应,马上意识到堂吉诃德可能是个化名。 清禾第一个反应过来。 “顾泽?真的是你吗?” “知道我们在找你,为什么不出现?” 降落到数十米高度的小克劳蒂娅,顿了一下,如实将勇者的话转述给嵇冕三人。 “我不是你们的朋友,没有和你们见面的打算。”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嵇冕质问道:“不是朋友?那是什么?敌人吗?” “陌生人。” 顾泽不带感情地回道。 一百二十八 明天再见 顾泽平静到令人心底发冷的话语打击到了嵇冕三人。 清禾欲言又止,找不到聊的开的话题。 活在时隔久远的模糊记忆里的“顾泽”和现在遇到的自称顾泽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数十年过去,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他,自己也不再是当年的自己。说是陌生人,一点都不为过。 “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绝不是什么陌生人。”嵇冕打断了清禾的思绪,直视天上的小克劳蒂娅,“说真的,到现在我也搞不懂,七年前,你帮我处理完烧饼市的地下世界后,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简直像在故意躲着我和她们。” “过去的那段经历、和我们的关系,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甚至连我们的记忆都要抹掉?” 地下室中的顾泽照旧啃着手里捧着的烤鸭,对嵇冕喑哑的质问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想知道真相么,我可以告诉你们。” “之后,想做什么,你们随意。” 说出真相,故事就会划上句号。 顾泽以前没有说,是因为没有必要向一些压根不记得自己的人解释,徒增烦恼——哪怕那少的可怜的烦恼用五公里长跑就能排解干净。 今天,他们找上了门,压抑着自己激动情绪的嵇冕,和咬着嘴唇、力场剧烈波动的天天,告诉顾泽,当年做过的事并非没有留下痕迹,有解释的必要。 嵇冕顿了顿。 清禾没有想到顾泽根本没有叙旧的打算,一来就直入主题。 那段过往对他来说真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除过我和嵇冕在烧饼市打拼的记忆和在虚空第一研究所的部分记忆,你们其他人的记忆全部都是假的。” “当年技术不成熟,开发人员不了解过度激发我的异能会导致怎样的后果,结果,和我同时接受异能激发的你们,被我的异能波及,认知和记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以为我是你们的朋友。” “事实是,我们只在那场实验中见过一次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不可能!你明明和我们一起救了不少将会死于异能开发的孩子!难道那也是假的吗?”嵇冕断然否定,无法接受顾泽的解释。 清禾难以相信如此简单粗暴的真相,费解地梳理起前因后果,想找到他话语中的破绽或自己记忆里不对劲的地方。 比她和嵇冕更不能接受这一事实的天天,生物力场变得前所未有的薄弱,几乎就要崩溃瓦解。见情况不妙的清禾赶忙将她再次拉进自己怀里,附在耳边不停地安慰起来,生怕生物力场溃散消失。 “是么。”顾泽不置可否,视线从天天身上移开,反问道:“我救过谁,你知道他们的姓名么。” “你不可能没有查过。” “...” 嵇冕语塞。 他的确查过,但被救的孩子们的姓名、长相、年龄,总有一两项对不上号。 “但这不是因为你用了改写命运的异能吗?!” “改写命运的异能是什么东西,你不觉得自己是在强行自圆其说吗。”顾泽略感诧异,“为解释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记忆,捏造出这种不可能存在的异能,将所有矛盾推到一个模糊地带。” “不觉得好笑么。” 嵇冕沉默。 “不是改写命运,那你的异能是什么?”清禾质问道。 “我为什么要向一群陌生人透露我的异能。”顾泽回道,拒绝的理所当然。 清禾一窒,但马上就想出了主意,“你不好奇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我们告诉你,你也告诉我们,怎么样?” “成交。”顾泽存档,“我和你怀里的女孩一样,有两个异能。” “其中一个叫做‘储物空间’。帝国最近开发的空间扭曲装置,原理和我的储物空间有关。” “你说一半,那我也说一半。”清禾渐渐摸清了顾泽不绕弯子的直白性格,“我们是帝国派来的协助者,帮助女王平定城内的骚乱。” “哦。” 下一刻,顾泽读档回到说“成交”前的一瞬,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说辞。 清禾即将把自己的来意透露给他的时候,顾泽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们是帝国派来的协助者,帮助女王平定城内的骚乱,说点我不知道的东西。” “...”清禾做了次深呼吸,很不服气地瞧了眼小克劳蒂娅,以为之前几天顾泽一直在用使魔监视自己和嵇冕等人,所以才知道自己来的目的,“还有发射卫星,帮帝国监视永续树冠之城。” “哦。”顾泽若有所思地应道。 帝国和女王似乎有层合作关系?发不发射卫星无关紧要,嵇冕三人倒是的确有用,女王死后永续树冠之城必将出现的骚乱就由他们去解决。 现在,他们的定位已经明了,没有必要继续交谈。 顾泽准备打发走嵇冕三人。 “那么,没有问题的话,今晚到此为止。” “等一下!你的另一个异能是什么?说清楚再走!我们还有你不知道的情报!”清禾不忿地叫道,不想放顾泽离开。 沉默到现在的嵇冕,抬头望着天空,平静地接过话茬。 “不用求他,清禾。” “顾泽,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兄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会变。” “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不爱较真,管他是真是假,我现在就想这么活,你管不着我。” “当然,我也不是非得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你的使魔能随时找到我对吧?那就尽情地命令我吧,等我报完所有的恩,咱们就划清界限,做你想做的陌生人。” 清禾听他说完,默默抱紧天天。 一直没有说话的天天,鼓起勇气,低声说道:“我想见你一面。” “就一面。” “我想知道,你和我心里的那个顾泽,一样不一样,有哪里不一样。” 地下室里,正啃着烤鸭的顾泽,停了下来。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定定地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面,抿着嘴下意识咬紧牙又放松开来。 “主人,您真的在骗他们吗?”小爱忍不住询问道。 从顾泽说储物空间是他的异能的时候,它就知道,主人是在说谎。 有这个必要吗? 以前的朋友重新出现,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为什么要骗他们? 像是知道小爱在想什么似的,顾泽自言自语起来。 “我不能不这么做。uu看书uuansu” “他们事业有成,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幸福又充实。” “一旦我说出真相,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没必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可您难道一点都不难受吗?这样真的好吗?”小爱质问道。 “是的。”顾泽平复心情,没有犹豫地对自己和它说道。 小爱:“...” ... “可以,但你得和他一样听我的命令。” “时机合适的话,我会去见你。” 小克劳蒂娅将顾泽的话转述给天天。 她绷紧的脸庞顿时放松下来,发自内心地露出笑颜,倒在清禾怀里昏了过去。 旁边看完全过程的赫尔曼,一头雾水。 顾泽和嵇冕等人交谈的时候用的是家乡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好,就这么说定了。”嵇冕走来揽住清禾,不再去看空中的小克劳蒂娅,“之后再见。” “...” 四人离开后,顾泽吩咐小克劳蒂娅跟紧嵇冕三人,继续啃自己的烤鸭。 昨日的事告一段落,明天即将到来。 一百二十九 疯狂前奏 天边亮起一抹不起眼的弧光,大片碎块状的淡云像被烧热似的发出殷红透橙的光亮,不消十分钟就模糊成黄昏色的朝霞。缝隙间极长的锥形光柱密集地斜射在地平线尽头,牵着云的大地正在放飞天空。 棕树区某个偏僻的废旧院落中,一个人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 顾泽赤裸着疤痕密布的上身,走出地下室,照旧开始晨跑锻炼。 睡不沉的乔伊斯被他起床的动静吵醒,连着打了两三个疲惫的哈欠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瞧了眼身边平躺在草席上睡得正香的卡尔文。 昨晚直到睡觉前,卡尔文都在给布鲁诺做思想工作,乔伊斯由此知道了那位大人物的身份和当下将要对付的敌人。换个其他人来铁定得被这事吓懵,毕竟顾泽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被授予勇者之证的王追杀的勇者,在他之前的勇者可谓是人见人爱,走到哪哪的国王和领主就会出面盛情招待,恨不得把自家五六个女儿和自己都给嫁过去,哪会像现在这样被追杀的不得不躲进地下室疗伤回血? 但乔伊斯不同,勇者夸张到近乎奇迹的生命力和忍耐痛苦的力量早就搞得他怀疑起自己所学的知识,懵逼到不行,所以现在也就谈不上吓懵不吓懵的了。 而且,一旦接受目前糟糕的处境,说真的倒也蛮带感的。 “嘿,嘿!哥们,关灯起床!”乔伊斯眯着眼戳了戳卡尔文的胳膊,后者和布鲁诺为了驱赶偶尔会从犄角旮旯冒出的蜈蚣,和某些叫不出名但看到那蠕动身体和环状花纹或者七八条腿就会吓得人土拨鼠叫的小玩意,开了一整晚的辉光,到现在也没有关掉。 卡尔文咕哝了两句,睁开双眼振作精神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比乔伊斯迟睡两个小时,一晚大概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不过因为体质远强于乔伊斯,经过锻炼的睡眠技巧对精力的恢复有不小的帮助,他现在一点都不困。 乔伊斯被他的睡熊猛醒的功夫吓得不轻,“你诈尸吗你?*脏话*。” “勇者在哪?”卡尔文瞧见地下室那端的床上没有人。 “上边。”乔伊斯伸出食指往上捅了捅,伸了个懒腰,嘴里嘟囔着“饿了,吃饭”便掀开毛毯起了床,找来两只烤鸡跑来要卡尔文用辉光加热。 卡尔文知道勇者估计在锻炼,便放心地接过一只,没有推辞。 辉光除了打起架来不够给力,几乎没什么缺点,堪称居家旅行必备之技能。 不久,布鲁诺和莫雷利在烤鸡香味的刺激下接连醒来。约十分钟后,四人吃饱喝足,去地下室外头解决膀胱问题,费了番功夫才见到正在绕院晨跑的顾泽。 之所以要说费了番功夫,是因为他跑的速度几乎已经超过了布鲁诺和卡尔文动态视力的极限。要不是两人解释,乔伊斯和莫雷利甚至不知道院里飓风似的不停兜圈、偶尔会出现在墙上的残影是个什么玩意。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和不断的进食,顾泽系统面板的数值再度发生了变化。 第二枝·根基·爆发:135.5%→138%。 第六枝·生命·坚韧:。 第七枝·生命·再生:25。 第十一枝·能量·天雷:。 第十二枝·能量·?:20。 第十六枝·变化·未知%。 第二十一枝·亲和·时间:17%。 第二十二枝·灵性·接触:15%。 休整和数吨的熟食只是令根基枝和生命枝、能量枝的第一枝发生了相当于五颗果实,或者锻炼五个小时的提升。变化枝是因为休息导致的提升,和食物无关。对比几十片金叶的资金投入,只食用熟食可以说是收效甚微,不过因为那些金叶全是抢自猎罪人的,说是无本万利倒也不为过,而且,在反复的受伤和恢复过程中,第七枝·生命后头跟着的终于不再是问号,新的词条“再生”简明易懂地解释了顾泽身上发生的变化,其增长的数值显然和吃下去的熟食脱不开关系——不从食物中摄取那么多的能量,就谈不上“再生”。 这么一看,用其他人的钱购买食物,既享受到了烤鸭烤鸡烤鹅等熟食的美味,又恢复了伤势、获得了崭新的能力、提升了数值,简直是血赚! 四人没去打搅锻炼的勇者。 撒完尿回去的时候,顾泽停下来叫住了他们,“布鲁诺、卡尔文,帮我热一吨的熟食。莫雷利、乔伊斯,你们带点钱,出去找人散播消息,就说堂吉诃德下午会在猎罪公会露头,花光钱再回来,小克劳蒂娅会帮你们。” “您为什么要去猎罪公会?”卡尔文疑惑地问道。 话说回来,那几百件甲胄武器,到底该怎么销赃...该怎么换成正义的资粮? 布鲁诺欲言又止,没有提问。 他被卡尔文部分说服,暂时没有离开,却也发誓不再继续帮助勇者。 除非勇者遭到其他人的攻击。 由现在的布鲁诺问出这个问题,不合适。 “换东西。”顾泽回道,做起了单手倒立俯卧撑。 卡尔文和其他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去猎罪公会换东西?换给谁?猎罪人吗?他们当了两天连裤子都买不起的穷光蛋,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堂吉诃德。甭说什么换东西,就是低声下气地把东西马上还给他们,他们怕是也得不到满足。 四人没有继续提问,而是紧锣密鼓地行动了起来。 到时候要做什么,去了就知道,浪费时间可是会被勇者呵斥的。 ... 一则不同寻常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也似地在混乱不堪的棕树区扩散开来。 最先传出消息的路人和猎罪人们,收了莫雷利和乔伊斯的钱,知道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并没有当作一回事,但随着消息扩散的范围愈来愈广、扩散的速度愈来愈快,他们和其他那些不知道有双幕后黑手的猎罪人,渐渐陷入了同样的狂热情绪当中。 堂吉诃德今天下午居然会在猎罪公会出现? 一夜间搞得近十分之一的猎罪人破产的罪魁祸首,竟敢公然出现在早就被那些要求补助的猎罪人踏破了门槛的猎罪公会? 他是来做什么的? 道歉?送死? 猎罪人们弄不懂这则消息背后的意图,各种猜测层出不穷的出现,早已被破产和颜面的辱没啃噬掉理智的他们禁不起更多的刺激,一个最为诛心的猜测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堂吉诃德要来亲自羞辱他们。u看书 .ukahu.om 于是,就这样,因为一个或许压根不对的猜测,比之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打砸风潮再度出现,猎罪人们毫无底线地释放着自己的无能狂怒,因上一次的冲击瘫痪到现在都无法运作的猎罪公会,再一次遭到猎罪人们更为恶劣的攻击。上次幸免遇难的地区,比如贵族们用来享乐和消费的许多场所也遭到了他们的冲击,只因为堂吉诃德有一个贵族的姓氏,就被他们迁怒。 狂热的暴怒不断传播和放大着混乱,那些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看猎罪公会笑话的小势力、小组织,也同时遭到了猎罪人们的冲击——其中有些猎罪人并没有破产,而是想借机捞一把。平日就积攒了不满和怨气的猎罪人,乃至普通民众,甚至贵族,也借这个机肆无忌惮地蹂躏起了秩序。 隔壁的绿植区、秘树区,乃至矮树区的各大势力,得到棕树区局势急剧恶化的消息,担心已经成了暴徒的猎罪人们会威胁到自家的地盘,二话不说就封锁了各自的边界, 不过数个小时,棕树区就成了永续树冠之城的隔离区。 大批大批的贵族无法返回自己的领地,平民们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街边摊被打翻在地,铁匠铺和当铺也全都关了门, 夕日繁华的棕树区,乱成了一锅粥。 只因那个叫堂吉诃德的家伙,前天夜里令三百个猎罪人破了产。 一百三十 命不值钱(上) 猎罪公会是管理着三到四千名猎罪人的半官方机构,有着自己的私人武装,可以调动王庭银色卫队的骑士和部分贵族领主麾下的骑士和私兵,像阿瓦尔那样可供调遣的退休军官也有近五十位,二阶乃至二阶以上强者的数量比隔壁几个区加起来都要多。 猎罪人之所以能在棕树区乃至整个永续树冠之城充当义警、执行任务、维持秩序,靠的就是猎罪公会本身的雄浑实力。要对付冲塔怼脸的猎罪人简直再简单不过,出个由二十到三十名血脉战士和各种术士组成的精锐队伍,就能把这帮散兵游勇摁在地上揍到妈都不认识。 直到下午到来也没有采取措施,另有隐情。 “我跟你讲,今天皮特那的炸土豆片半价!再不去买可就卖光啦!”猎罪公会门口,被牛头人守卫擒抱住的艾尔玛不停地叨逼叨比哪哪哪的东西有折扣,妄想诱惑走牛头人守卫,好去“资源领取1”之类的窗口里头抢点东西。 她完全忽略了大厅里整装待发的两支精锐队伍。 另一个牛头人守卫拎着的大叔约翰和他们的另一个同伴罗伯特也在跟着叫唤,不过他们明显要比身为女人的艾尔玛懂得多,张嘴就是哪哪哪的妓更漂亮、更便宜,听得同样被牛头人守卫关在大厅内的其他猎罪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苦中作乐的赞赏起两人的见多识广。 他们是被逮住的暴徒“头目”——总能说出煽动性极强的话语却毫无自觉甚至乐在其中的猎罪人蠢货,俗称二傻子的存在。 棕树区看似愈演愈烈的混乱局势,其实在昨天夜里就完全落入了猎罪公会的管控当中。暴动的规模、波及的范围、恶劣的程度,全部都在可控范围内。 “尤利西斯,你在做什么?”阿瓦尔脸色铁青地瞪向被叫做尤利西斯的年轻人。 他站在包围着阿瓦尔的六名二阶血脉战士的身后,轻蔑地打量着里头的阿瓦尔,“我在做什么?和您有关系吗?倒是您,不去上头待着,来这做什么?” “阿瓦尔教官,您当我不知道,您和那帮老家伙有过联系?” 尤利西斯说着说着几乎就要笑起来,“女王的大业,在您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阿瓦尔愣住,不敢相信和自己私交甚好的会长,私底下居然派儿子来监视自己。 而且,他居然也加入了女王的计划? 自己人到底还剩几个? “是你父亲的意思吗?” “不全是,但我不过是顺应时代潮流。”尤利西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笑眯眯地劝道:“您要不现在就回去?再待在这,您‘英雄’的名号估计就保不住了。” “就凭你。”阿瓦尔攥紧双拳,饱含怒意的双眸渐渐染上猩红之色。 尤利西斯撇了撇嘴,嘲讽地保持着摊开手的姿势一步步退后,同时,数十名虚空术士从他背后走出,风火水土四魔萦绕在周身不断翻腾,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蓄势待发,“令人遗憾,看来您不想体面的回去。” “体面?等你所谓的大业完成,我们这些老兵还有什么脸活着?” “到时候,前线所有的士兵都会骂我们逃兵!” “哈哈哈哈,逃兵,是,的确,可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饿死、战死!您呢?您会活下来、活到纪元终末,和我们一起迎接下一个时代,成为他们眼中的‘圣者’!”尤利西斯笑得两腿发软,视线已经不在阿瓦尔身上,而是投向了下个时代,那个自己将重获新生、成为亿万生灵传颂的“圣者”的时代。 阿瓦尔脸色肃然,“原来如此,你们想苟活到世界洗牌的那天。” “但,就算真能苟活到那一天,你们也不过是依附于女王的爬虫。” “实力和功绩足以称圣的,只有女王一人。” “你,妄图将堂吉诃德引发的混乱献祭给某个黑暗神明,奠定传奇之基,所以才刻意控制暴动的规模,我猜的对吗?” 尤利西斯的笑容渐渐消失,“见识不错。” “不到传奇,不足成圣,但取巧是行不通的,尤利西斯。”阿瓦尔摇了摇头,身躯顷刻间膨胀至两米五之高,脸上极快地浮现出对称的凹陷纹路,熔浆般滚烫的战神之力沿着不断向身体蔓延的纹路流淌开来,说话间唤醒了全部的血脉之力。 “攻击!”尤利西斯见情况不妙,马上大吼一声快步后退。 “而且啊。”阿瓦尔不再理他,头埋下来,领域术式自动开启,自我增益型的术式飞也似地叠加在身上,嘴中鼻间喷出道道炙热气流,迎着射来的术式攻击狂吼着迎头冲向挥舞武器攻来的血脉战士,“你压根活不到那天!” 轰! 恍如一颗赤红流星,阿瓦尔全然不顾那些血脉战士孱弱的攻击,以无可阻挡之势冲破防线,经过时身上虽已被利器所伤,迸溅出道道鲜血,冲破后前方又有数百股由风火两魔攻来的火焰风暴,地水两魔组成的爆裂尖刺,却仍不管不顾地直线向前冲刺,一把搂向虚空术士身后狼狈后退的尤利西斯,就要把他的脑袋一巴掌拍碎。 旧伤在身、无法发挥三阶实力、遭到近二十个人的围攻,大厅里不远处的另一支精锐队伍随时都能过来支援的情况下,死几乎是种必然。 但在死之前,杀一个活在父亲荫蔽下的花花公子,不成问题。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尤利西斯的一瞬间,一股异乎寻常的气息从尤利西斯身上发散开来。 啪! 尤利西斯不再后退,两手抵住阿瓦尔扇来的巴掌,身体下沉些许,竟就这样扛住了阿瓦尔倾注全力的一击。 大厅内气氛一滞。 倒在地上,被冲的七零八落的术士们,回头看来。 赶向这边的另一支精锐,愕然停下脚步。 尤利西斯嘻笑着褪下纨绔子弟的伪装,张开嘴对着阿瓦尔近在眼前的脑袋就是一口漆黑炙烈的恶魔之火! 阿瓦尔根本来不及反应,uu看书 .uukansu.co眼睁睁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火焰向自己的脑袋涌来,怒吼到一半声音便消失不见。 接着,他的无头尸身,颓然倒地。 如此之近的距离突然遭到恶魔之火的攻击,三阶之下几乎不可能幸存。 “呵。”尤利西斯冷笑着踢了几脚阿瓦尔的尸体,朝其他人呵斥道:“看什么看?过来收尸!” “一个半废的老兵,居然敢对我出手,活该。”他自语着返身离开,心情大为舒畅。 但他没走几步,由精钢铸就、刻印有数十种防御术式的大门,忽然被人撞出轰隆的声音。 不等尤利西斯和其他人反应过来,下一刻大门就轰然破碎,连一秒都没撑住。 浑身沾满鲜血的顾泽,背着一麻袋东西,就这样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伤痕累累的尸体。 “...” 尸体脖颈处仍在燃烧的漆黑烈焰,很好辨认。 身上不再流淌的熔浆般的战神之力,他只在阿瓦尔身上见过。 “你干的,是吗。” 顾泽面无表情地看向嘴边残留着些许恶魔之火的尤利西斯。 “等我一小会。” 读档。 一百三十一 是的,没错(下) 猎罪公会门前有数十个走血脉战士一路的猎罪人高喊着“补助”、“开门”、“公道”之类的词,不停地踹、用拳头砸精钢铸就的大门,偶尔有虚空术士或元素术士施术轰击大门的上端。擅长腐蚀物质和操控心灵的诅咒术士也来帮忙。他们不经常露面,要不是那个叫堂吉诃德的家伙一视同仁地打晕并抢走了他们的身家,他们更喜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一百三十二 就这 即将激化的矛盾被不速之客打断。 尤利西斯和阿瓦尔都没想到有人能闯进大厅,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 顾泽环顾四周,数清牛头人守卫和尤利西斯带来的精锐队伍的人数,视线最后定格在尤利西斯的身上。而后毫不犹豫地掷出手中紧握的匕首,飙射而去的尖锐锋尖轻而易举的刺破皮肉内脏,直接洞穿后背钉在了尤利西斯身后的地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猎罪人,捂着胸前的破洞踉踉跄跄地坐倒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咳嗽两下咳出的全是血。 先下手为强,是顾泽一直以来遵循的对敌信条。 事发突然,谁也想不到一个忽然闯进来的陌生人会对尤利西斯动手。直到尤利西斯咳出第三下的时候,离顾泽最近的精锐们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他们狂吼一声便催动变化枝以平日里训练的阵势攻了过去,誓要将袭击主人的暴徒斩于刀下。稍远处早已蓄势待发的虚空术士也纷纷调转目标,火焰和尖刺组成的洪流顿时如决堤似的涌了过去,要将顾泽淹没。 瞧见有人要和自己玩近战,顾泽将蛇皮袋收进储物空间,不退反进,爆发速度冲入阵势握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就抡起了圈,三两下就将包围攻杀自己的数人拦腰打成了两截。被他握住的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骨质疏松,抡了两圈胳膊就跟身体分家,害的顾泽不得不赤手空拳地上阵。好在剩下的人都是些悍不畏死的家伙,他们没有被顾泽彪悍的攻击吓到,而是不断地攻过来放技能充当抡圈工具人,一下都没有打到速度远在他们之上的顾泽。 虚空术士们打过来的爆裂尖刺于是全部被他们吃下,偶尔漏几根捅进顾泽胸腹和双腿也无关紧要,死不了就不碍事,倒是火焰风暴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铺天盖地的火焰不是人墙就能挡住的,顾泽全身上下的衣物顷刻间就被烧毁,头发、眉毛、眼睫毛等也被烧了个精光,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造成更进一步在的烧伤。视觉上来看,近千摄氏度的高温不过是帮顾泽换了身衣服、剃了个光头。他马上找来储物空间里缴获自猎罪人的盔甲,遮挡关键部位继续战斗,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顾泽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树状图:《论打架:从被揍到揍人》。 “我的树状图,提供的能力似乎是被动生效的。” 他不觉得自己之前可以在那波火焰中完好无损(不算烧毛)的活下来,至少也得受点烧伤,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身体表现出了对火焰攻击的抵抗能力。 一直以来,顾泽只是用单独的一枝战斗,不像其他猎罪人或术士那样,能用树状图统合其他枝,有一个完备的攻防体系。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没有,而是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没错,您只要不断地挨揍...我是说战斗,就能变得比任何人都耐揍、比任何人都强!”小爱兴奋地叫唤了起来——原因很明显。 “哦。”顾泽一巴掌拍掉最后一个攻来的血脉战士手里的大刀,反手又一巴掌扇掉了他的头,闲庭散步地向组织第二波进攻的术士们走去,浑不在意他们即将攻来的术式。路上瞧了几眼自己直面刀锋的那只手。手上手指和手就剩层皮连着,指骨已经破碎。 以后,抵抗利器攻击的能力说不定就会变强。 试试看吧,反正没什么损失。 时间过去三秒。 钳制着艾尔玛等人的牛头人守卫们,没有冲上来攻击顾泽,捡回一条命。 阿瓦尔认出了堂吉诃德快速取物的术式,知道他要对尤利西斯下手,顿时爆发全速冲向 即将发出攻击的虚空术士和不远处赶过来的另一支精锐队伍。 没有堂吉诃德的突然出现,攻击尤利西斯必死无疑。 现在有了活着的机会,他怎会迟疑? 面对碾压掉十来个血脉战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陌生强者,术士们惊愕于自己的火焰攻击只燎了他的毛,虽然手上动作不停、正在组织下一波强力攻势,用不了两秒就能发出,路上也有土魔和风魔组织的防御阵线,不怕他冲过来,但心里还是没有底,略微有点不安。 就是这一下不安,分了他们的心,导致他们防备阿瓦尔暴起突来的防御阵线没有第一时间发动。 于是。 顾泽这边一步步的往过走,突入阵线近了身的阿瓦尔砍瓜切菜般地屠杀起了术士。 擅长近战的术士不是没有,但虚空术士显然不在此列。甚至因为有四魔代劳的关系,他们的身体素质和近战素养比其他种类的术士要差的多。 等顾泽走过去的时候,术士们已经死了个精光。 另一支大部分由元素术士和诅咒术士组成的精锐队伍,这时才赶到可以发出攻击的距离。 不等和顾泽汇合的阿瓦尔有什么动作,顾泽动都没动就用储存在储物空间里的碎石炮弹,将跟在血脉战士身后的虚空术士们挨个爆了头。他们看到火焰对自己不起效一定会用其他大范围攻击的术式。身体暂时没有形成对火焰以外的攻击的抗性,身边又没有人墙,硬接必会重伤,不硬接就要躲,但可以杀,为什么要躲?完全没有必要。 顾泽不知道自己打死的术士不是虚空术士。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反正死了都一样。 剩下的血脉战士——一群为同样不擅长近战的元素术士和诅咒术士编排的肉盾,在顾泽和阿瓦尔的联手下毫无反抗之力,来一个死一个,来俩死六个——顾泽抡死一个撞死三个,阿瓦尔一拳一脚各一个。 人多的情况下,抡圈比什么招式都要有效率。 阿瓦尔后来也学着顾泽抡圈的攻击方式,抡起了那群肉盾。 甭说,手感还真可以。 约一分钟后,大厅里站着的只剩顾泽和阿瓦尔二人,以及躲在角落里的数个牛头人守卫,和他们抱着的艾尔玛等人。 “你是堂吉诃德,对吧?”阿瓦尔看着他,敬佩中带着一丝困惑。 换自己来,绝不可能在被尖刺捅进身体的情况下面不改色的站着。 他提升实力的速度也令人难以理解,前些天可远没有现在这么强。 “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顾泽和他一起走向尤利西斯坐倒的位置。 身受重伤、濒临昏迷的尤利西斯,此刻正背靠窗口下方的墙面,嘴里发出剧烈的喘息,一双给人以不详之感的湛蓝眼眸里溢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滔天的怒火。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今天会栽在一个陌生人手里! 那些美好的未来...和自己再无关系。 杀人诛心,说的就是现在被诛的尤利西斯。 “我见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被尤利西斯的人赶到了上面,就下来看看情况,结果...”阿瓦尔边走边为顾泽解释了下尤利西斯的身份和图谋。即将走到尤利西斯近处的时候,顾泽一把拽住了他。 “等一下,有诈,他会喷恶魔之火。”顾泽凝视着尤利西斯的双眸。 尤利西斯错愕地看着停下脚步的陌生人和阿瓦尔。 再近些...说不定就能一口烧死他们、挽回局势了! “我是猎罪公会会长的儿子!你敢杀我,绝对活不过明天!”攻击意图败露的尤利西斯马上开始求饶。 “恶魔之火、恶魔,是真的吗?尤利西斯?” 他的求饶成了顾泽话语的佐证。 阿瓦尔目不转睛地瞪着尤利西斯,放松下来的双拳再度握紧。 看似是在询问,实则是在等一个动手的理由。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陌生人,阿瓦尔教官...你们都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要白白浪费!” “杀了我你们能得到什么?什么都得不到!不是吗!” 面对顾泽和阿瓦尔居高临下投来的双重视线,uu看书ww..om 尤利西斯愈发惊慌,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半晌。 “没错,留你一命更有价值。” 顾泽开口说道,打破沉默。 阿瓦尔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忽然,心里发冷。 “首先,把你赶走的工作人员,叫回来。”顾泽接着道。 尤利西斯马上答应,对角落里的牛头人守卫发号施令。 见他照自己的吩咐做,顾泽又道:“其次,我不是陌生人。” “我,是堂吉诃德。” “...” 尤利西斯隐含激动的面庞顿时僵住。 他,就是那个一夜间令三百个猎罪人破产、所有骚乱的始作俑者? “最后,告诉我们。” “你为什么能用恶魔之火。” “当然,我说话算数。”顾泽走近,俯下身来,轻拍尤利西斯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不管愿不愿意说,你都不会死,真的。” “我...我说。” 他结结巴巴地回道,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尤利西斯第一次这么笑。 一百三十三 交涉 顾泽经历过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千件、两千件,更多件。 毕竟,硬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读档,只是徒劳地为灼心之焰添加柴薪,并不能改变什么。 但他没有被打倒,而是从中学到了忍耐的能力和折磨他人的技巧,明白了生命的可贵和自己的一生应当追寻和实现的价值与意义——似乎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尤利西斯假如不说,顾泽会耐心的手把手地用自己学到的东西教他说。 离比死糟糕十倍的下场就差一步的尤利西斯,大概在儿时什么都不懂的纯真年代做了一两件好事,兴许是帮隔壁邻居照看生病的狗?所以他被冥冥中的提醒所救,做了一个可能是此生以来最正确的决定——听堂吉诃德的话,而不是愤怒难当一口恶魔之火喷过去。 牛头人守卫们急忙按尤利西斯的吩咐上去叫人。 大略的说,猎罪公会的一层是平时办公、处理事务和接待客人的大厅。一层的后面和地下是贮存各种资源、放置杂物、储存蔬菜和肉类蛋类等食物的地方。二层、三层是不同窗口负责人和各部门经理的办公室,其中穿插有放松和娱乐用的休息区。其中二层的后面的楼是食堂,三层的后面楼里有澡堂。四层乃至四层以上、四层后面的楼则是猎罪公会精心培养的私人武装和窗口接待的工作人员、负责人、部门经理,和他们的亲人住的地方。 实际情况更为复杂。因为猎罪公会是建在一颗庞大无比的古老树木中的建筑,墙体、地板都有着自我缓慢修复的能力,材料的韧性、强度俱是上佳,不必考虑通风和宜居度的问题,再加上各种简便的术式的帮助,装修或是改建起来都不难。里头四通八达的斜坡、挂有树藤电梯的垂直通道,不同的楼之间的通道,乃至建筑外延伸出的树枝上修建的树屋、大人物们修建的密室、暗道、专给使魔进出修建的密道等等,数不胜数。没有内部人员领路,有地图都不一定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城内局势不安稳,考虑到人身安全和男女员工比例的因素,猎罪公会并没有采取男女隔开住的模式,而是用严格的奖惩制度和监察部门的使魔日以继夜的巡视来维持内部秩序。晚上,常能在住的地方看到裹着浴袍的女人和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擦肩而过,彼此却都直视前方只顾走路的情景。 当然,建立在你情我愿、不扰民、不出人命前提下的交往,猎罪公会并不反对,只是需要向有关部门报备。 约十分钟后,窗口里的工作人员们跟着牛头人守卫下到一层大厅。 显然,猎罪公会不可能对大厅里发生的事情置之不理,任由堂吉诃德和阿瓦尔挟持尤利西斯。 近五十个看起来就很不友善的家伙,全副武装地跟了下来。和他们同行的是他们的直系上司,安保部门的经理和副经理,以及来自其他部门的数名高管。 一下来,安保部门的经理阿尔弗列得,一个不怎么高大但努力挺直腰板的家伙,就勒令顾泽和阿瓦尔放走尤利西斯。 副经理和其他高管脸色严峻,一副态度强硬、不向暴徒妥协的模样。 他们的身份和站在身边的精锐就是他们的底气。 顾泽没有敷衍地回应经理阿尔弗列得的盛情,拽起尤利西斯的左手就是一匕,直接将他的小拇指砍了下来,掉在地上一脚踩烂,并用前脚掌碾了起来,像是在碾痰。 大厅里顿时回荡起尤利西斯的惨叫。 他流了十分钟的血,即使中途顾泽做过止血,也已经到了虚弱的就要昏迷过去的边缘,只能发出惨叫。 否则,尤利西斯早就命令阿尔弗列得配合堂吉诃德了。 阿瓦尔挑了下眉。 早就听说安保经理阿尔弗列得是个极可能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废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全副武装的精锐们受到挑衅,齐齐前踏一步。 顾泽略一歪头,瞧了他们一眼,再次拽起尤利西斯的左手,平静地说道:“动一步,砍一根。” “下次,挖眼珠。” 说完,他一匕挥过去砍掉了尤利西斯左手的无名指,回应了精锐们的那一步。 尤利西斯愈发高亢却快速低沉下来的惨叫,和掉在精锐们身前数米的断指,再次刺激到了本就怒火中烧的阿尔弗列得。他强忍翻腾的怒火,大声喊道:“你们想要什么?!我们会满足你们的要求!” “别伤害人质!有话好好说!” “是你不先好好说的,记得么。”顾泽回道。 阿尔弗列得顿了下,话语从紧咬的牙缝里蹦出,“我道歉,堂吉诃德先生,我向您道歉!” “请说吧!” 他已经认识到,对方是绝不能硬来的暴徒。 “我要棕树区在明早之前恢复原本的秩序。” “现在,门前的闹事者已经被我驱逐,工作人员可以照常上班。” 顾泽说道。 听到他的要求,阿尔弗列得和其他高管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工作人员,全都一脸愕然。 一个引发骚乱的罪魁祸首,居然要求重整秩序? 阿瓦尔也楞了下,不过马上就欣赏起了堂吉诃德。 有魄力,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的确不一般。 这么做才是对的。 “好,我答应!”阿尔弗列得连忙大声喊道。 不管堂吉诃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之要求看起来对己方是有利的,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尤利西斯要是出事,他这个现场交涉的人肯定得承担责任,到时候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喊完,阿尔弗列得马上命令工作人员进入窗口,要求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工作,并将自己身旁的精锐分出一半,去猎罪公会以外的地方维持秩序,吩咐副经理去抽调人手。 一脸懵逼的工作人员们依次进入窗口,收拾起桌上散乱的文件,像模像样地坐在工作岗位上,紧张中透着点不知所措。精锐们领命后也马上行动起来,跑着出了大厅。副经理和几个相关部门的高管则向上层快步走去。 不说具体效果怎样,起码看起来阿尔弗列得等人正在尽力完成顾泽的要求。 见他们开始配合,顾泽从储物空间取出蛇皮袋,掏出自己和马脸人的册子,盖完章,径直走向窗口“资源领取1”。在阿尔弗列得和阿瓦尔等人疑惑不解的注视下,对里头的猫娘提出要求:“三瓶古神血液,五颗果实。”——这是他今天的份。 “哦...哦!”猫娘接过册子,之前写在脸上的紧张突兀地消失不见,局促不安地微笑起来,眉眼间隐约有春情涌动。 布拉德里克对猫娘做的手脚起了作用。 顾泽的视线在她身上稍稍停留,注意到了反常之处。 找来古神血液和果实后,猫娘放在窗口上推给顾泽,撇开视线害羞地不敢继续看。 “你有事么。”顾泽说,同时拿起果实拿到嘴边咔嚓咬下,另一只手拔开玻璃瓶的瓶塞,就着果实喝起了古神血液。 “啊...没...没有!抱歉!”猫娘慌张站起,猛鞠一躬,一对猫耳打起了颤,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没事就好,坐下。” 他几口吃光果实、喝完古神血液。 猫娘像遭到电击似地哆嗦了一下,马上听话地坐下。 阿瓦尔也看出了不对——这孩子该不会喜欢堂吉诃德吧? 他并不像当事人顾泽那样,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不远处旁观着的阿尔弗列得,忍不住催促道:“堂吉诃德,尤利西斯他...” “稍等。”顾泽打断了他的话,无视几乎已经昏迷过去的尤利西斯,将蛇皮袋里的一百根断指扑棱棱地倒在窗口上,不一会就堆成了一堆。 除过阿瓦尔和精锐们,剩下的工作人员、包括阿尔弗列得在内的高管,心里都有点发毛。 他这是要干嘛? 这么多断指,哪来的?用来做什么? 接着,顾泽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掌心向下放在断指堆旁边,快速向上移动,一摞册子变戏法似地凭空出现。 一抹,又像玩扑克似地平摊开来。 用不着掩饰储物空间的存在——对知晓顾泽身份的熟人,可以用异能来解释,比如转接了他和嵇冕等人对话的小克劳蒂娅,就对他的解释深信不疑。对不熟的人和敌人来说,掩饰马上就会变得没有必要。 “这是一百个册子,和册子主人送给我的一百截断指。” “一共能领一百二十枚果实,六十瓶古神血液。” “清点一下,不要少。” 顾泽平静地说道。 阿瓦尔顿感错愕,他大概猜得出堂吉诃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量是不是太多了点? 不考虑果实和古神血液低的可怜的吸收效率,这么多几乎相当于一个猎罪人半年的量! 消化得了三枚五枚、三瓶五瓶,消化得了这些吗? 他只能用疯狂二字形容现在的堂吉诃德。 阿尔弗列得等高管和其他工作人员,虽不知道顾泽打算和女王叫板,但也看得出他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 “堂吉诃德,这...这不合规矩。”阿尔弗列得小心翼翼地劝阻道,感到逐渐回到掌控的事态隐隐又有脱离的趋势,任由一个能够引发如此混乱的人物拥有那么多资源,uu看书 ww.uukanshuco实在不妙,即使他绝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吃完并消化吸收,“而且,你用不完那么多果实和古神血液,不是吗?” “现在,我就是规矩。” “用得完用不完,不用你操心。” 顾泽一口回绝,视线投向猫娘。 “有问题么。” 换作是其他工作人员,必然会犹豫迟疑,看上司们的脸色,得再用尤利西斯威胁几次才肯听话。但猫娘不同,她被动过手脚,所以一口就答应了意中人堂吉诃德的要求,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甚至对断指的些许害怕也完全克服。 她翻出一个可以探查灵性波动、外观形似验钞机和显微镜的结合体的器具,放在窗口上,一截断指、一本册子,一截断指、一本册子地验证,同时找来本子和笔,记录册子主人能够领取的份额、计算最后应给顾泽多少。 要将册子和断指对应起来得费不少功夫,不过有顾泽用读档帮助提醒,猫娘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全部搞定。 在她去取东西的时候,顾泽叫来阿瓦尔,给已经昏迷过去的尤利西斯做了最后的包扎和治疗,显然是准备进行交接。 但阿尔弗列得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堂吉诃德...你千万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他发自内心地祈祷了起来。 一百三十四 升点级 但要是祈祷有用的话,永续树冠之城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了。 要求阿尔弗列得等猎罪公会的高管恢复棕树区的秩序,并非顾泽临时起意。 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到了暴徒们做出的种种恶行。短期来看,践踏秩序或许会令部分人获益,包括顾泽自己,但长远的去想,维持秩序显然更加重要,哪怕维持秩序的是养出这么一群暴徒的猎罪公会。再糟糕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强。 以顾泽目前的一人之力,想要恢复秩序基本不可能,由本就有权管理和约束猎罪人的猎罪公会出面更加合适,效率也更高。而且,后天女王就将开始献祭,他的时间所剩无几,必须想方设法地在那之前削弱女王那方的实力。 直刺天际的晦暗之光,不知在哪隐秘行动的巨龙,不知数目的三阶和临近传奇阶位的强者,无一不在提醒顾泽,自己的实力远没有到抛出秘密武器就能了结纷争的地步。出奇制胜的赢点也是建立在能和格林同级别的敌人交手的前提下,否则上去就是白给。 一对一或一对多的单挑中,艰难取胜或用伤换胜是行不通的,生命枝再生的速度绝对赶不上敌人扑过来的速度。要么不打、避过保护女王的人,用秘密武器击倒女王,要么打、碾压交战之敌,一路打到女王面前,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 考虑到巨龙们目的不明,甚至还得防一手它们坐收渔翁之利,对硬实力的要求又上一个台阶。 其实,倘若可以主动激发第二枝·根基·爆发,事情会比现在简单数倍。 想想那些热血澎湃的男主角们吧,关键时刻嚎一嗓子流点泪实力就能翻个几倍几十倍,bgm一旦响起,基本就能帅气地吊锤之前无法战胜的敌人。第二枝·根基·爆发起到的效果就和那些男主角们的临危爆种很像。 但不知为何,根基枝虽然给了顾泽一种可以主动激发的感觉,却一次都没有成功激发过,似乎欠缺了某种关键要素。对关键要素可能是什么,结合之前在列车上爆种的实例,他有过猜测,说不定就像那些能爆种的幸运儿一样,得临近生死关头、情绪激动到上头才行。 然而,所谓的生死关头,和那种因为无能为力或心向挑战而诞生的情绪,其本身建立在顾泽无法应付危险局面的前提下。他越强,生死关头就离他越远,想要挑战的激情也就越弱,第二枝·根基·爆发,激发起来也就越困难——但根基·爆发作为根基枝的第二枝,绝不可能比第一枝更弱。 顾泽之所以能这么快的成长起来,只用数天时间就从比普通人稍强成长到能和三阶乃至临近传奇的强者掰手腕的地步,并且吸收果实和古神血液的效率远超其他任何人,锻炼吃饭呼吸睡觉都能提升数值,和max级的第一枝—根基枝中的根基,脱不开关系。 哪怕第二枝的数值不能和第一枝比,也不可能有那么严苛的使用限制。 一定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 或许,和伊莉莎白有关? 他不能不这么想,却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关系。 数十分钟后,猫娘和有地下贮存资源的地方钥匙的几个工作人员,一起搬来六箱二十枚装的果实和十二竹筐五瓶装的古神血液,挨个开封。而后,由猫娘拿起果实和玻璃瓶,左手递到右手,右手再通过窗口递给外头的顾泽。 偶尔“不小心”用自己毛茸茸的手碰到堂吉诃德的手,猫娘橘猫似的小肥脸都会微笑起来,显得十分开心。 顾泽接过后,没有放进储物空间,躲到某个地方隐蔽地方再吃,而是接过一枚果实,就往嘴里送一枚,接过一瓶古神血液,就往嘴里倒一瓶。 把希望寄托在根基枝的爆发上不是他的战斗风格,能踏踏实实地用硬实力和读档打败敌人就不必考虑什么爆发不爆发,直接横推碾压就行。 阿瓦尔和阿尔弗列得等猎罪公会的高管,以及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和没有离开的精锐们,瞧见堂吉诃德竟然像吃水果喝水一样的将那些东西全给吞进肚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脑袋出了问题,八成疯的不轻。 “堂,你吃不下不要勉强,那些东西很难消化。”阿瓦尔忍不住劝道。 阿尔弗列得看得那叫个心惊肉跳,也跟着帮腔,“对,千万别勉强。” “您要的话,我们可以给您等价值的盔甲和武器。” “我要的只有秩序,不要搞错。”顾泽将一个玻璃瓶推向地面。采用了防摔工艺的玻璃瓶没有摔碎,而是顺着他用力的方向滚到了不远处阿尔弗列得的脚下,“东西是我自己换来的,不是你我交易的筹码,明白吗。” “明白、明白!”阿尔弗列得擦去额头渗出的汗珠,“那个,尤利西斯他...我们已经按您的吩咐派人去恢复秩序了,您该放过他了吧?” 咔嚓,顾泽一口咬碎嘴里的果实,整个咽下。 “哦,明早放。” “什...明早?”阿尔弗列得愕然道。 一股被欺骗和戏弄的羞耻感立马涌了上来。 “我得看看你们的工作成效。”顾泽说着就又往嘴里倒了两瓶古神血液,面不改色地说道:“什么时候秩序恢复,什么时候放人。” “不用担心尤利西斯的生命安全,我说话算数。” 阿尔弗列得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压下心中沸腾的怒火,阿瓦尔不由得摇了摇头,喜怒形于色的人是走不远的。 “底线在什么时候?”他咬着牙问道。 “明晚十点以后,棕树区任一角落,但凡有一个暴徒施暴,后天早上,你就会在公会门口见到尤利西斯的尸体。”顾泽说道。 “我头次见有人用人的性命要挟我们清剿那些害人性命的暴徒。” “权当是种鼓励。而且,你真当尤利西斯是条人命么,在我看来,你不过是害怕会长惩罚你。我手里的不是尤利西斯,你又会是另一种说法。”顾泽挑了挑眉,照常往嘴里塞东西。 阿尔弗列得脸色铁青,难堪的说不出话。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僵硬下来。 时间推移。 窗口前的空玻璃瓶渐渐变多,顾泽却没有丝毫难受或消化不良的迹象,反倒给人种越吃越精神的错觉——或许不是错觉? 阿瓦尔和阿尔弗列得等人,不敢相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掉那么多的果实和古神血液,可不停往嘴里塞东西的堂吉诃德却又实实在在地用行动和表现地打了他们的脸。 不过,能不能消化掉和能吸收到几成营养是两码事。 隐山潜修会曾对这个问题做过探讨和实验,得出的结论是,人类吸收果实营养的效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吸收古生种后裔的血液和古神血液的效率则连百分之五都没有,其中虽然有缓冲液和稀释的缘故,但假如没有缓冲液、不经过稀释,两种血连喝都不能喝,根本谈不上什么吸收效率。 换言之,只要吸收的效率足够低,吃再多的果实、喝再多的古神血液也不会有事。 “说不定堂吉诃德是那种吸收效率连普通猎罪人都比不上的废物?”想到这,看书 .ukanshu.co阿尔弗列得的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 每日领取的资源不变的情况下,吸收效率高的显然更有优势。 那些吸收效率低下的,不是废物是什么? 但阿瓦尔和在场的精锐们却是另一种看法。 “他的气势正在拔高!身高也在变化!” “难道说他的实力在不停的增长?怎么可能!” 确实可能。 现在,顾泽系统面板上的数值每分每秒都在提升,第一枝提供的消化和吸收能力足以应付这么多营养。 一分钟后。 第二枝·根基·爆发:.5%。 第六枝·生命·坚韧:。 第十一枝·能量·天雷:。 第十六枝·变化·未知六:%)。 手腕脚腕处缠绕着的黑蓝雷霆,一点点向顾泽全身上下覆盖而去。 身上的伤势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完全,再无一点疤痕、缺憾。 与此同时,数以千百万亿计的小火星,从虚空中涌出,如雷霆般噼啪作响,轰然聚在一起,发出明亮的光芒,出现在顾泽右手手心。 那是第十六枝结出的果实。 一百三十五 同路(上) 阿尔弗列得和其他高管,生活优渥,地位又高,动动嘴就有几十几百人帮他们跑腿做事,仅有的“实战经验”是在女秘书和女仆那锻炼来的,眼力劲远远比不上他们麾下整日比拼厮杀的精锐,和在战场上不知道出生入死多少次的阿瓦尔也根本无法相比,只在和他们阶层相同的人群里才能发挥效果。 但顾泽闹出的动静却跨越了阶层和身份地位的区别,教他们这些住在由底层人垒成的高塔里的上位者们发自内心地战栗了起来。就像连乐谱都看不懂的白领,忽然在身心疲惫、人生落入低谷的时候,第一次听到第五交响曲《命运》。 他们无法不为那力量动容。 黑沉如夜的滚动雷霆铸就铠甲,发出金属光泽。 流光似的纹路凹槽以头颅和心脏为中心蔓延而去,飞也似地出现在铠甲各处,发出深蓝光芒。 数十秒后,变化结束。 顾泽铠甲的双肩和形似骑士的头盔前端偏上的地方突起狰狞的尖刺,脑后浮现出三圈血红近黑的光环,一圈大过一圈,整个人直接膨胀至两米八之高,身躯变的更为雄壮,眸间隐有雷光闪烁,一头短发也变长披散开来,没有风尾端却在自行摇摆。之前得低头才能和他对话的阿瓦尔,现在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与此同时,从未有过的感觉向顾泽席卷而来。 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的交谈声,如今近在耳边。 以往难以看到的灰尘,此刻历历在目。 空气中各种不同的气味和信息素,甚至分辨得出来源。 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更加清晰和真实。 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其中的奥秘。 他长呼一口气,压下那些新奇的体验,低头瞧了眼自己右手里球状闪电似的表面不断有电弧跳动的东西,知道那是抵达max的第十六枝凝聚而成的果实。再试着将左手握紧成拳,感受力量,覆盖在背后的肌群和左臂乃至左手上的铠甲纹路顿时接连发出深蓝近黑的光芒,而后依次暗淡消失,将力的传导过程以光的渐变显示了出来。 “wooooooooo!”小爱惊喜地大声尖叫起来,“太coooooooool了吧!啥时候给我也整一个!我也想要!” “哦。”顾泽如往常一样敷衍道。而后侧头看向呆若木鸡的阿尔弗列得等人,“明天见。” 说完,他弯腰用两根指头捏住尤利西斯的脑袋,提起来向门外走去,同时将变化果实收进储物空间。 根基枝、生命枝、能量枝的变化在顾泽预料当中,但抵达max级别的第一变化枝,居然使一直都没有发挥作用的雷霆出现了变化,成为了可以实体化的铠甲,甚至连变化果实也一并凝聚了出来,是他没有料到的。 得找个宽阔少人的地方好好研究研究。 乘以十后已经有4350点的能量·天雷,不是猎罪公会的这点小地方承受的住的。 之前就能一肘把墙撞碎,现在怕不是一指头过去就能戳个稀巴烂。 能量枝全方位地增幅身体素质,包括力量与速度。对常人来说,假如能量枝的数值有100点,大概就有四到六吨的拳力。放到常年锻炼的顾泽身上,大概有十到十五吨,而现在哪怕不考虑速度对拳力的增幅,以之前的速度计算,4350点的能量枝也能发挥出至少四百三十五吨的拳力,一拳就能打退一辆主战坦克! 土木砖石结构的墙,实在不堪一击。 “...”阿尔弗列得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对堂吉诃德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其他高管也说不出话来。 阿瓦尔也一样,直到顾泽捏着尤利西斯的脑袋走到了门口,他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上去离开。 两人一走,阿尔弗列得立即下令关闭大厅大门,心有余悸地喘起了粗气,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和他们麾下的精锐们也是一副后怕的模样。 身着可怖的铠甲、近三米高的堂吉诃德,光是站在那,就压迫的他们呼吸困难。 没有领域术式,胜似领域术式。 堂吉诃德哪是什么吸收效率低下的废物,他是前所未有的天才! 要是他继续吃下去...最后会到哪一步? 有极限吗?极限在哪? 现在,他在哪一步?有多强? “马上通知资源部...不,直接去找詹姆斯会长!” “堂吉诃德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人物。” “之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阿尔弗列得苦着脸对麾下精锐们吩咐道,其他高管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感到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要是堂吉诃德以后和猎罪公会作对,“任由”他肆无忌惮提升实力的阿尔弗列得就是头号帮凶! “等一下。”正要离开的阿尔弗列得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说,他为什么急着要提升实力?” 其他高管们面面相觑,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但马上,他们想到了那个最糟糕的可能。 “难道,堂吉诃德也收到了贤者的邀请,而且答应了下来,要去对付女王?” 阿尔弗列得等人领着精锐部下急匆匆离开,过了一会,猫娘抽屉里钻出一个熊头,后仰着看向她。 莉莉丝偷听到了顾泽和阿尔弗列得交涉的全部过程,也从对话中知道了他的实力获得了巨额的提升,但仍有些不信地问道:“小猫,他真的吃了一百多枚果实,喝了那么多古神血液?” “是呀,堂吉诃德是我见过的最棒的男人!我以后一定要嫁给他!”猫娘捧着自己毛茸茸的脸憧憬地说道,显然已经陷入某种幻想。 “嘁。”莉莉丝感到有些棘手——当然不是因为这猫发春。 那么多古神血液必定会大大稀释顾泽体内堕落之毒的精粹,离献祭之日只剩一天两夜,自己的计划要是不作改变,到时候极可能会出问题,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目前的问题在于,顾泽以堂吉诃德的身份被猎罪公会视作威胁,不可能继续得到古神血液,也就无法再给他下更多的毒。 事情发展到现在,见过顾泽的种种表现后,莉莉丝已经认识到,他绝不是只用自己一个人的堕落之力就能堕化的人物,借助堕落之毒的精粹可能都做不到,不用更不可能。u看书 .uukas “想想办法...莉莉丝...想想办法...有了!”莉莉丝马上操控布偶熊回到抽屉,位于永续树冠之城某处的分体睁开双眼。 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才怪。” 她笑嘻嘻地向王庭走去。 ... 天色昏暗。 广场里空无一人,不久前阿尔弗列得派出的精锐赶走了剩下的二三十个人。 顾泽改捏尤利西斯的脑袋为掐住身体,以免不小心捏碎。 阿瓦尔看到他这么做,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和他的手对比了一下,发现整整大自己两圈有余。 “一起走么。”顾泽站定,没有看他,而是仰头盯着远处直刺天际的晦暗之光。 “我得搞清尤利西斯的事。”阿瓦尔回道。 “搞清以后呢。” “你不是要去对付女王吗?我也去。另外,有群老家伙想见你一面。” “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 顾泽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阿瓦尔和他们,有自己的信念和必须与女王抗争的理由。 多几个同路人没什么不好。 一百三十六 同路(中) 黑夜降临。一袭翠色长裙的卡瑞娜推门走进黑曜石酒吧。门口穿着一如既往地暴露的兔女郎拘谨地迎上去问候,小心而快速地将事先卷好的纸条放到蜂后手中。 她不是为“毒蜂”效力的女刺客,只是其中某个刺客不久前发展的下线。现在所有隶属于“毒蜂”女刺客都在蜂巢里等待首领的消息,卡瑞娜不得不依赖没有经过刺客训练的普通人。当然,不是说普通人就一定比不上刺客,任何刺客组织都不可能全部由刺客来维持日常的运转,负责衣食住行的普通人们同样是不可缺少而且极为有用的一部分。 用来提供相关服务、已经搜集到不少有用情报的兔女郎,就是个鲜活的实例。 卡瑞娜想起麾下刺客对黑曜石酒吧门口兔女郎的夸赞,接过卷起的纸条并同时用蜂群之灵仔细看过后,便带着从容的笑容将纸条和一小串冰凉的银叶塞进兔女郎饱满的胸口。 “感激不尽。” “啊...哦,嗯。” 直到卡瑞娜走远,下一位客人推门走来,兔女郎才略带失神地反应过来。 自己...自己是被戏弄了吗?——说是调戏更恰当些? 她心中忽然生出某种奇怪的向往。 “不管您是谁,希望您一切顺利。” 兔女郎这样想着,脸上带着练习过千百次的职业微笑对来客说了声欢迎光临,同时两根手指探入胸间,想要取出那串银叶和纸条。 客人立马瞪直了狗眼。 显然,她搞砸了这事。 ... 女刺客们的集体消失,不出卡瑞娜所料,引起了其他刺客组织的一系列动作。 “艾萨克...杰弗里...艾萨克...杰弗里...” 坐在吧台角落的卡瑞娜,优雅地品味着杯中和巴伦白酒齐名的雍米白葡萄酒,嘴里轻读起“蛮锤”和“地鼠”首领的代称。 他们是今晚的酒后餐点,在吧台另一端的第三个包厢里正不知道聊些什么。 想找三阶刺客的麻烦不是件简单的事,首先要知道人在哪,其次得令对方逃不掉,否则反而可能惹麻烦上身。一个一心想要报复的三阶刺客,整个永续树冠之城都没人敢说能应付妥当。 一个三阶刺客显然不可能对付得了七个三阶刺客,破坏他们分割“毒蜂”的协议的关键在于能不能从中离间他们、争取到盟友。只要拉来一个盟友,糟糕的局面就会好转很多,协议也就不攻自破。 卡瑞娜的亲信凯瑟琳断定其他七个刺客组织的首领里至少有三个人不和其他人一条心, 便派女刺客过去交涉。果不其然,和女王的交易并没有令所有首领感到满意,再加上被囚禁在树冠囚牢中的贤者从中作梗,不知用什么作为诱惑成功策反了其中四人——二五仔的数目甚至比凯瑟琳从繁多的情报里找出的蛛丝马迹,和从对他们的了解中推断出的还要多一个人,所以结盟的事几乎一下子就成了。 凯瑟琳以进为退,威胁有意愿结盟的首领们自己要代表卡瑞娜和女王交易,分走他们都不够分的份额。事实上,他们之所以会内部分裂,就是因为本就不够分的东西分的不公平。故而,凯瑟琳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便不费吹灰之力的“不去和女王做交易”为代价得到了三个盟友,暂时化解了“毒蜂”面临分割的危急局面。 然后,等事实敲定,结盟协议上签完字,她马上派人去王庭和女王交易。得知献祭计划后,凯瑟琳毫不犹豫地将“毒蜂”所得的那份完全抵押给女王,再签一份协议,由此换来了绝对的安全保障——献祭大获成功,抵达传奇的女王就会出面保护她们,“调解”盟友们的怒火;不成功,盟友们不会知道“毒蜂”曾和女王交易的事,也就谈不上什么打击报复。 当然,“毒蜂”的盟友们不会想不到以聪明狠辣著称的凯瑟琳会使这么一手,他们一直有在王庭附近蹲点的人,但凯瑟琳派去交易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卡瑞娜自己。 那群连三阶门槛都够不到的刺客们,哪看的住“毒蜂”的首领?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卡瑞娜会亲自出马,但他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做,总不能自己也跑去王庭附近蹲点吧?反正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行,又不是非得对“毒蜂”怎样,以此为威胁使得“毒蜂”无法从中获得直接的实力提升,不也很不错吗? 以后打压的机会有的是,不必急于一时,让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真要是一点后路都不给,刺激到卡瑞娜,就如上文说的那样,他们也承受不起一个一心想要报复的三阶刺客。 今晚,“蛮锤”的首领艾萨克约“地鼠”的首领杰弗里来黑曜石酒吧,是“毒蜂”和“蛮锤”等刺客组织结盟后,由领头的盟友“动荡”的首领策划的第一次行动。 目标是“地鼠”的首领杰弗里的命,动手的人是“蛮锤”的艾萨克和“毒蜂”的卡瑞娜。 一个负责打一个负责断后路,杰弗里必死无疑。 门口的兔女郎给卡瑞娜的纸条里,写着艾萨克和杰弗里所在的包厢位置,以及开始刺杀的信号。纸条是艾萨克麾下的人不久前交给她的。直到今天下午,小心谨慎的杰弗里才接受了艾萨克的邀请。和女王交易花了卡瑞娜不少时间,导致她无法及时的从凯瑟琳那里得到具体的行动地点,她之前只知道要来黑曜石酒吧。 半小时后,一名侍者从艾萨克和杰弗里所在的包厢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杯没有喝完的不知名红酒——这就是行动开始的信号。uu看书.uukanshu.co 喝的微醺的卡瑞娜放下手里的酒杯,用灰黑色的丝带扎住自己的过肩长发,打了个利落又好看的结,慵懒地踱着步向目标包厢走去。 与此同时,蜂群之灵自下而上地切割起翠色长裙。 随着卡瑞娜的走动,不断有布料飘落在地,光泽紧致的长腿渐渐暴露。 数十步过后,她的长裙已经变成了一件有着花边的热辣短裙,看得周围的男人们两眼发直。 但马上他们就害怕地收回了自己不规矩的视线——那女人是去杀人的! 端着酒杯,向卡瑞娜走去搭讪的几个男人,瞧见她左腿最后才露出的腿环上挂着的锋利短刀,马上视线左移的左移右移的右移,略微抬头看向天花板,一脸困惑地走向其他地方,似乎在说“哎呀我不小心看错人啦真抱歉”,整齐的像是受过训练。 卡瑞娜嘴角抿起,不以为意地继续自己的行动。 门口的兔女郎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有些心神不宁。 几次想要移开视线,又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直到门被推开,兔女郎才不舍地转过头来,准备接待客人。 “欢迎光...临。” 她抬头对眼前的堂吉诃德说道。 一百三十七 同路(下) 时间回到天黑之前。 雷德少将和其他退役军官就是阿瓦尔说的老家伙,除过少数渴求更进一步以延长寿命的人,其他人清一色地倒向了对抗女王的贤者阵营。在顾泽和伊斯塔姐妹、格林交涉的时候,囚牢里的席勒可没有闲着睡觉。离女王开始献祭只剩一天两夜的时间,离贤者的图谋实现也只剩下这么多时间,他不能像前些天那么放松,必须尽可能地把控之后每一步的发展。 机会只有一次。 发展像是雷德少将和阿瓦尔一类的有心和女王对抗的人,是席勒做出的保险措施。 他们不一定能派上用场,或许直到最后,贤者的图谋实现的时候,也不会和任何一个长老碰面,但只要他们在,计划就有保障,出偏差就有人可以去救场,他们的作用就在于此。 阿瓦尔约定今晚和顾泽在黑曜石酒吧见面,便动身拜访雷德少将等人的府邸。 堂吉诃德刚才展现出的战斗力远超以往,令阿尔弗列得等高管和他们麾下的精锐们感到动容的力量,也同时震撼到了他。有堂吉诃德在,贤者的计划实现的可能就又大一分,必须将他争取过来。 可喜的是,堂吉诃德鲜明地表现出了对女王的不满,能争取过来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只要跟贤者和雷德少将等人说一声就行,他们没有理由不接纳堂吉诃德这一有力帮手。 和阿瓦尔分别后,顾泽又问克劳蒂娅要了个小克劳蒂娅过来,叫它跟上阿瓦尔,以防猎罪公会后脚追来。他自己没关系,但有伤在身的阿瓦尔不一定应付得了 之后不久,顾泽解除铠甲,在一处偏僻院落和卡尔文等人汇合,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收获后,吩咐乔伊斯治疗尤利西斯,吊住他奄奄一息的命,自己则去一边试起暴涨的数值令自己变强了多少。 他存好档,对着院落里破败的石屋外墙就是一拳,常态下高达435点的第一能量枝提供的力量和以前催动变化枝的力量相差无几,只是一记简单朴实的直拳就将约十公分厚的墙壁从中轰碎,连带着里面的墙壁和天花板也被震裂,碎石簌簌地往地上掉。 院落里戒备四周的卡尔文、布鲁诺、莫雷利三人,听到巨响,愕然看来,不知道勇者干嘛要跟一堵墙过不去。 正专心为尤利西斯治疗的乔伊斯吓了一大跳,差点一手术刀捅死尤利西斯。 不等他大着胆子跟勇者抱怨,顾泽一脚踩在地上,呼吸间便蹿上近百米高的空中。 低头看去,地上的卡尔文等人小的像是蚂蚁。 “拳脚的破坏力足以打碎厚实的石墙,速度超过每秒百米,但可能不到每秒一百五。” “再使点劲试试。” 顾泽并没有使出全力。他读档回去,对准眼前的石墙奋力一击,下一刻,整个墙壁凹陷进去爆碎开来,里面受到强烈冲击的墙壁和天花板发出骇人的崩裂声,数秒后倒塌的倒塌、碎掉的碎掉,房屋的主体几乎被他完全摧毁,只剩三分之一的断壁残垣。 放眼望去,三十米内一片狼藉。 “全力一拳差不多能打塌一间房。” 他得出结论。 下一刻,顾泽一脚踏在地上,全力向上空跃去。 骤然增大的气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轰地一声过后,他低头看去,笼罩在房屋倒塌的灰尘中的卡尔文等人已经看不到了。 被气流吹飞的小克劳蒂娅一脸懵逼地看着不远处蹿上来的勇者,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到自己的高度——等等,他在下落?难道是蹦上来的? 黑人问号.jpg “比之前快了约二分之一,空气的阻力越来越大了。” 读档回去,面对完好无损的墙壁,顾泽凭感觉得出结论。 这也就是说,再稍微快一些,就能突破音速。 下一刻,他催动变化枝。 身躯瞬时膨胀至两米八,变得魁梧雄壮,滚动的雷霆刹那间覆盖全身变为实体的铠甲,咔嚓咔嚓地固定吻合身体曲线,脑后接连浮现出三圈深红近黑的光环,发出可怖的深邃光芒。 戒备四周的卡尔文三人,下意识地回头看来。正在动刀的乔伊斯,也和他们一样看向顾泽所在的地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趋利避害的本能提醒他们,某种不可描述的威胁就在自己身后。 但他们只看到了一圈呈波纹状扩散的灰尘,和一道似乎系在什么东西上、蹿到房顶的淡薄尘柱,以及房屋渐渐倒塌的废墟。 四人抬头望去,空中忽然响起闷雷似的轰隆声,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极小的白点。 那是踩塌房屋、一脚突破音障的顾泽——不在房顶上起跳,激荡的空气会变成裹挟着碎石的冲击波伤到卡尔文等人。 乘以十倍的力量与速度使他轻而易举地便突破了音速,来到一个他自己也无法估计的速度。阻力极具增大的空气对顾泽来说成了流动的水,简单拍击就会溅射出极具威力的“水滴”——空气炮弹,挥手拨弄再握紧就会像握住某种坚固的实体一样握住空气。 无所不在的大气包裹住了他。 人从鸟变为了鱼。 但马上,如此奇妙的体验就离顾泽而去,在空气阻力和重力的作用下,他的速度极快地跌落至音速以下,那种被挤压的感觉消失一空。 震惊过头的小克劳蒂娅这时才嗷嗷嗷地尖叫起来,它被路过的顾泽吹飞了数百米。 小爱也是不停的尖叫,旁人从远处来看或许会觉得音爆云啊什么的很震撼,但对第一视角的小爱来说,它有的只是害怕。就像坐在一架自己无法操控的战斗机里,生怕撞上什么东西或者战斗机坠毁似的,那种一切都在飞快后退的感觉简直令人血脉贲张,害怕或者说激动的颤抖起来。 读档回去,顾泽站在完好无损的墙壁前,回头瞧了眼戒备四周的卡尔文三人和正在动刀的乔伊斯,轻呼一口气。 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种脱离束缚却又不断被更强的力量束缚的感觉:命运。 顾泽没有深思下去,那只是相似的事物给他的错觉。他继续试验max级的变化枝带来的其他能力。 与此同时。 王庭,树冠囚牢。 席地而坐的席勒,说到一半的话忽然顿住。 他侧头看向顾泽所在的方向,费解地皱起了眉。 “车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将?” “贤者?您在听吗?”席勒身前坐着的少女小心地问道。 “噢,抱歉,我在听,你说吧。” 席勒心不在焉地回道。 天天轻咬嘴唇,说出自己的问题。 “顾泽,最后能活下来吗?” 她担心顾泽会被女王所杀,所以才背着其他人来树冠囚牢求贤者给自己一个答案。 听到少女的问题,席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活不下来的话,你会跟着他去死吗?” 他流浪几十年,什么样的人都遇见过、打过交道。见到天天的第一眼,他就看出少女心里住着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uu看书 wwuunshu 她把那个人想的过于美好,但事实上,现实中不存在她要的那个人。 感情倾注于虚无的事物显然是危险的,一旦泡沫碎裂,人可能也就活不下去了。 “会。”天天毫不犹豫地回道。 席勒摇了摇头,“预言有时候不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那就回去自己想,想明白再来找我。” “...嗯。” 遭到拒绝的天天,抿着嘴,拧开牢门,离开了树冠囚牢。 席勒叹了口气,站起来走过去把牢门拧住,嘟囔了几声又走回去坐下。 没必要和一个小丫头片子浪费时间。 不小心给她说死,勇者铁定会来找麻烦,干嘛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迟早会明白事在人为的道理。不想勇者死就去保护他呗,用不着说。 ... 黑夜降临。 顾泽带着卡尔文四人,以及得到救治苏醒过来的尤利西斯,履约来到黑曜石酒吧。 除过脑后的光环用途不明,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力量,并弄了点能发挥速度优势的垫脚石——字面意思。 一百三十八 下次打架挑个好地方 瞧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领着五个人走进来,其中一个人缠着绷带,得其他人搀扶着才能走,受了不轻的伤,而且摆着一副被欺负过的臭脸,盯着酒吧门口有心猎艳的男男女女们,马上整齐划一地移开视线,各做各的事,和身边的哥们姐妹们聊起了天,不敢抬头去看那帮人,生怕惹来麻烦。 八成是某个帮派派来寻仇的,最近常发生这种事,据说和矮树区一个叫维克托·洛伦佐的人类有关。 门口的兔女郎不同,她认得出堂吉诃德。从其他服务员那里听过堂吉诃德之前对猎罪人们做的事情后,她就担心自己贩卖情报的事被堂吉诃德知道,招来报复。被一个穷凶恶极到一晚抢了两三百个猎罪人、打死打伤几十人的家伙盯上,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顾泽和卡尔文等人走到吧台,和酒保聊了起来,一眼都没有看自己,兔女郎悬在嗓子眼的小心脏才落了回去。 但马上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那边第四个包厢,给。”酒保记下客人点的酒,小心地将包厢钥匙递给顾泽,匆匆返身去找老板商量,他也以为顾泽等人是来找事的。 顾泽一心二用,正在通过小克劳蒂娅指挥维克托麾下的人马和坎贝尔家族的丹尼,没有理会自己引起的异样气氛。除尤利西斯在内的卡尔文等人,倒是十分苦恼,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仁慈”的断角牛、疤面狐,和后来加入行动的人面虎,以及他们麾下的近两百名狗头人都有二阶或接近二阶的实力。虽然硬实力仍比不上久经训练的骑士、术士、少量的私兵,但在顾泽用一次次读档换来的未卜先知,和“仁慈”得自堕落教派的毒物与秘术、从秘树区和绿植区购买的众多阴险的炼金器具的连番进攻下,他们已经将霍华德伯爵家近三分之一的领地搞得一团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不用说献祭的事,霍华德们连吃饭睡觉都得防备狗头人们的突然袭击,生活完全乱套。 下一步是破坏老霍华德领地里的献祭法阵,杂草区的截尾羊和无毛狼正向这边赶来。在顾泽无往不利的指挥下,破坏霍华德家族的献祭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已不可能在后天的献祭里妨碍顾泽。 倒是丹尼那里有点棘手,一来他人手不足,顾泽指挥也得有东西指挥,二来因为女王献祭的地点在老坎贝尔的宅邸院落,至少有十位以上的黑暗神明已经被召唤了出来,敌我差距悬殊,哪怕每个黑暗神明只有顾泽之前遇到的一半强,乘以十也相当可观,不是增加人手就能对付得了的。 不过,莫雷的上司蒙克就在坎贝尔家族领地附近,就算没法阻止献祭或者破坏法阵,和丹尼来个里应外合、搞一搞其他坎贝尔的心态,使点绊子什么的还是勉强做得到的。蒙克相信顾泽这位以一己之力对抗黑暗蔓延的“英雄”,会听他的意见,和丹尼没有磨合问题,马上就能建立信任关系。 等顾泽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能赶过去支援。 当然,他不觉得蒙克能如此轻易地发现女王献祭的地点。那么大一个王庭,难道找不出一个适合献祭的地方吗?不可能。老坎贝尔那边极可能是个诱饵,像顾泽这样想要和女王对抗的人一定会注意到那里,进而被牵扯注意力,忽略掉女王真正的献祭地点,甚至因为被那十来个黑暗神明打伤,失去和女王的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顾泽马上对小克劳蒂娅下达命令,“不要动监视激流平原的小克劳蒂娅,再问克劳蒂娅要三个小克劳蒂娅。一个和跟着丹尼、蒙克的两个小克劳蒂娅一起监视坎贝尔家族的领地,重点监视老坎贝尔的宅邸,有人接近马上通知我。剩下的两个去王庭寻找献祭法阵。” “不用担心会不会被其他长老发现,我会协助你们躲避使魔的探查。” “没有问题。贤者那边要不要派一个过去?我认为伊斯塔说的有道理。” “好,照你说的办。”顾泽说道。 听到他的回答,小克劳蒂娅忽然沉默了一下。 数秒后,它才试探道:“您以后能叫我蒂亚吗?小克也行。” “为什么。”顾泽走到吧台另一端第四个包厢的门口,用钥匙打开门。 “主人她常会给经常交谈的小克劳蒂娅起名,我也想要个名字。”小克劳蒂娅殷切地说道,话语里透着渴望。 “你想和其他小克劳蒂娅区分开来。” “嗯。” “那你以后就叫蒂亚吧。”顾泽没有在意小克劳蒂娅的请求,和卡尔文等人拉开椅子坐下,尤利西斯坐在他和乔伊斯中间的位置。等阿瓦尔和那些老家伙们过来,就该他交代恶魔之火的来龙去脉了。 得到乔伊斯的救治,苏醒过来的尤利西斯,见到堂吉诃德徒手拆房挖石头造垫脚石,并踩着垫脚石两三步跃上高空的场景,就再也没有了反抗顾泽的心思,一直老实地待到了现在。 单靠身体力量就做到近乎飞行的效果,是人?更重要的是,尤利西斯在堂吉诃德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和一个时刻“板”着脸,没有说服的可能性也想不出打倒办法的人在一起,简直令人心里发毛,谁来都得听话。 “真的?嗯!”小克劳蒂娅——蒂亚听到勇者答应了自己的提议,连忙应了下来,脸上笑开了花。 它的知性和人类相仿。愈和顾泽交流、亲近,它就愈想摆脱“小克劳蒂娅”这一统称,成为独立的个体。没有没有姓名的人类,蒂亚和人类一样,需要通过他人的认可和承认来更好的认识自己、感知自己的存在。 这边风平浪静,指挥的指挥、聊天的聊天,一墙之隔的地方却是剑拔弩张。 卡瑞娜并不知道自己前脚进艾萨克和杰弗里的包厢,堂吉诃德后脚就来了黑曜石酒吧。她一进去就看到艾萨克提着柄打铁用的铁锤和杰弗里在桌两侧对峙,但她的出现并没有马上打破僵持的局面。 杰弗里人如其组织的名,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他以偷盗掘坟起家,硬实力并不突出,神乎奇技的骗术和逃窜的本领才是他的长项。见到卡瑞娜进门,他立马明白自己遭到了艾萨克或是其他什么人算计。给艾萨克使了个眼色,杰弗里张口便朝卡瑞娜催促道:“动手!艾萨克逃不掉!” 话音刚落,艾萨克和卡瑞娜齐齐色变。 谁都没有动,谁都不敢动。 两人知道杰弗里的性格,他是故意使眼色、说那句话,这么做绝对是要挑破离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是个圈套呢? 自己在动手的那一刻,被“自己人”背刺了怎么办? 自己知道的行动计划,是全部的计划吗?难说。 卡瑞娜完全不信任同为男人的艾萨克和杰弗里,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对自己下手。艾萨克虽然领导着刺客组织“蛮锤”——一个听起来似乎有点憨憨的组织,但他的头脑可一点都不憨,心思更是极为细腻敏感。 “动荡”的首领神秘莫测,一次都没有露过面,艾萨克认为他不过是占了先来后到的优势,所以才能领导不久前由贤者发起建立的刺客联盟。嫉妒对方的同时,艾萨克一直担心他会对自己下毒手。 在艾萨克看来,自己是联盟首领的有力竞争者,他完全有理由杀掉自己这个威胁。 卡瑞娜和艾萨克都有不信任对方的理由,杰弗里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有惊无险地化解了一次致命的围杀。 他能从一个贼成长为一大刺客组织的首领是有原因的。 艾萨克邀请的突然,编的理由也站不住脚,喝酒叙旧情是什么鬼?有个屁的旧情要叙?他和艾萨克的缘分,大概只在艾萨克死后刨他坟的时候才能有个一星半点。考虑到叙旧情可能是某种暗号,保险起见,杰弗里决定来的时候,吩咐麾下的刺客,潜伏到黑曜石酒吧四周。到某个时间自己还没有出包厢,就带人闯进来。 眼下,只要拖延到那个时间的到来——大约三分钟后,自己就能在刺客们的掩护下逃出生天。那时就算卡瑞娜和艾萨克反应过来,也决计不可能追上自己。 近一分钟过去,包厢里的气氛愈发僵硬。 卡瑞娜、艾萨克、杰弗里站在圆桌的三个方向,怀着各自的心思揣度眼下的局势,谁也没有动手,都在防备其他两人的暴起袭击。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破了包厢里脆弱的平衡。 卡瑞娜乘着锐利的蜂群之灵一个翻身,半空中往两人脸上扔去数十柄附过灵的淬毒飞刀,杰弗里毫不犹豫地向包厢里仅有的窗户逃去,浑然不顾拐弯跟来的飞刀。uu看书 ww.uukanshom受伤没关系,逃出去就是他的胜利。艾萨克则挥舞着铁锤击飞飞刀并向发起攻击的卡瑞娜冲去,属于他的灵发起了暴风骤雨般的震荡攻击,完全覆盖了卡瑞娜。 下一刻,两人瞧见杰弗里中刀翻窗逃出包厢,知道自己极可能受骗,却也没有就此相信对方。收住接下来的攻势,卡瑞娜和艾萨克马上后退,从不同的地方撞碎包厢墙壁追向杰弗里,戒备着彼此的同时继续今晚的行动,勉强达成共识。 门外,端着酒水的服务员,被艾萨克打出的震荡攻击隔着墙和门震晕,差点一命呜呼。艾萨克之前点了昂贵的葡萄酒,他是来送赠品的。 遭到波及的墙壁,也就是卡瑞娜身后的那堵墙,则是被直接轰碎。 隔壁的顾泽,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手里被碎石击碎的水杯碎片,缓缓把头转向卡瑞娜三人离开的方向——墙壁已经塌了下来,他看得十分清楚。 “换个包厢,等我回来。” “蒂亚,跟上他们。” “好嘞!” 上空监视四周的蒂亚马上回道,卡尔文等人也纷纷回应。 顾泽随后一巴掌拍晕被碎石砸得鼻青脸肿的尤利西斯,起身奔入夜色。 他正想试试身手,就有人送上了门。 权当饭前活动,花不了几分钟。 一百三十九 算计 杰弗里料定自己会招来卡瑞娜和艾萨克的追击,翻窗出去的瞬间就用自创的阴影秘术将自己与黑夜中无处不在的阴影化作一体。 撞墙出去的卡瑞娜和艾萨克,循着杰弗里在现实和阴影夹缝间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去,几个呼吸就蹿出了数百米远,但杰弗里比他们更快,三两下的功夫就完全消失在了两人眼前,连痕迹也完全隐没不见,没法继续追踪。 之前顾泽生出的事端和暴徒们的打砸破坏,以及后续猎罪公会在顾泽威胁下展开的巡逻和清查,使黑曜石酒吧和隔壁几个贵族常去玩乐的街区变得冷清了不少。悬挂在树上的路灯不是没法亮就是被暴徒们砸坏亮不了,大片大片的无人地段笼罩在黑暗当中,极大地方便了能在阴影中穿行的杰弗里。换作之前,他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从两名同阶刺客的追杀下逃离。 杰弗里之所以敢和艾萨克去黑曜石酒吧“叙旧情”,和棕树区极适合他施展秘术的环境脱不开关系。要是在白天,他绝不可能冒着风险来黑曜石酒吧。 正是利用了他对自创的阴影秘术的自信,艾萨克才能将小心谨慎的杰弗里叫了出来。只要在他逃进阴影之前打死他,阴影秘术再怎么好用也派不上用场。局面发展到现在是艾萨克没有料到的。 “卡瑞娜,你个蠢女人!刚才为什么不动手?!”艾萨克抬头瞪了眼小巷一侧墙壁的树梢上站着的卡瑞娜,不由分说就把导致杰弗里逃走的锅甩给了她。 杰弗里最后留下的痕迹消失在他的脚下。想到不久前杰弗里经过这里,现在自己却只能傻站着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追,艾萨克就一阵阵的来气。 “我也想问为什么,难道你和他有一腿?不要把床上的感情带到这。”卡瑞娜嗤笑连连,心底却在戒备着随时可能从阴影中偷袭自己的杰弗里。他是个睚呲必报的家伙,吃了亏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哪怕已经受伤中毒——为得到解药,他也一定会回来一次。杰弗里迟早会发现,他中的毒只能由自己来解,否则就得在解毒上浪费大量的时间,以至赶不上后天凌晨开始的献祭仪式,失掉和女王交易的优势。 艾萨克听到她胡乱编排自己和杰弗里的事,心中怒火更炽,正要返身离开,步伐忽然一顿,紧接着,大肆讥讽了起来:“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卡瑞娜有没有失手过?男刺客失手大不了一死,女刺客失手可就难说咯。你能有如今的成就,和那些慷慨放过你的人有不小的关系吧?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么痕...” 啪! 他用皮肤铁质化的胳膊打飞卡瑞娜掷来的飞刀,脸上故意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像是被说的心虚的卡瑞娜恼羞成怒地攻击了他似的。 “蠢货,‘动荡’不会放过你的。”卡瑞娜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她掷完飞刀便跃起离开了树梢。 发觉她已经离开,艾萨克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 他身旁的阴影里,这时浮现出一道似有似无的人影。 “她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杰弗里呲牙咧嘴地讥讽道,灰雾般时浓时淡的面庞扭曲不已。剧毒蚕食着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为尽快得到解药,他用阴影传递声音,以之后和艾萨克在光亮处单挑为条件,说服艾萨克与自己合作制服卡瑞娜,取得解药。 假如成功制服,并且在和杰弗里的单挑中获胜,那么艾萨克就能得到“毒蜂”的蜂后,为所欲为,还能带着孤身一人击杀杰弗里的荣耀回到刺客联盟。没有完全制服,或者被杰弗里得到解药后再次逃走,他就能将锅甩给受伤的卡瑞娜,从而保全自己的名声,怎样都不亏,所以他马上就答应了杰弗里的要求。 对杰弗里来说,和艾萨克合作也没有坏处,说不定还有弄死艾萨克的机会,只有卡瑞娜是最吃亏的。 但结果显然和两人预料的不大一样。 艾萨克本想挑衅卡瑞娜给杰弗里制造偷袭的机会,却不想露出马脚被卡瑞娜发现了不对劲,导致她直接离开,计划泡汤。 “杰弗里,你其实一直都在小巷里,对吧?”艾萨克转头看向杰弗里,握紧了手里的铁锤,“你自创的阴影秘术不够火候,一动不动的时候才不会留下痕迹,你的本体就在这!”他说话的同时,一锤向身边的灰雾挥去,打出足以震碎小巷墙壁的激波。 杰弗里化做实体,一个后空翻落在小巷墙头,有惊无险地避开了艾萨克的攻击,骂骂咧咧地跟他的亲妈和十几位祖宗发生了关系,“你他妈早就想阴我了是吧?怪不得答应的那么爽快,艾萨克,卡瑞娜可是才被你蠢走,你一个人追不上我!” “说什么大话呢,你中了毒,我迟早会追上你。”艾萨克手里的铁锤轰然落地,浑身上下的皮肤和一部分肉和骨头以极快的速度化为黑银色的铁质,身体的力量和敏捷程度得到了极大的增幅,身上任意部位都能一瞬间变成锋利的尖刀或是可以来回转动的锯齿,完全变成了一个行走的绞肉机。 见艾萨克摆出全力以赴的架势,杰弗里连叹几声倒霉,强忍疼痛转身就逃。 但没逃几步,数十柄飞刀就朝他的脸面和胸腹部袭来。 卡瑞娜蹲在树梢,扶着树干居高临下地瞧了眼追来的艾萨克,又看向因为躲避飞刀被迫停在原地的杰弗里。 “他蠢,我不蠢。” 一瞬间,形势立转,杰弗里被卡瑞娜和艾萨克包围了起来。 “可以,不错,艾萨克,你要有卡瑞娜小姐亿分之一的应变,‘蛮锤’不至于沦落到只能跟着‘动荡’混饭吃的地步。”杰弗里脸色铁青,说出的话却意外的和缓,没有和任何人的亲人发生口头上的关系。他知道艾萨克不可能和卡瑞娜商量,故意做戏演自己。 发现自己和艾萨克可能有勾结便马上冷静退走,折返回来又埋伏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伺机偷袭,真不愧是‘毒蜂’的蜂后,头脑和应变远不是靠底蕴存活到现在的“蛮锤”的首领比得上的。 杰弗里发自内心地欣赏卡瑞娜。 但也仅仅只是欣赏。 “艾萨克,和我一起杀了她!否则你临阵叛变的丑事一定会传遍刺客联盟!到时候,就算你们带着我的尸首回去,功劳也和你没关系,以后你走到哪都抬不起头!”杰弗里大声喊道,尝试说服艾萨克,视线却不敢从卡瑞娜身上移开。 艾萨克的铁皮脸看不出表情,不能活动的声带无法发出声音,但一步步向杰弗里走去的动作已经说明了态度。 卡瑞娜松了口气。 要是艾萨克再倒戈,她只能离开。 “你差点毁了我容忍傻逼的底线。” 她在心里对艾萨克说道。 然而,就在卡瑞娜即将出手,和走近的艾萨克一起击杀杰弗里的时候,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一个人从小巷一端走来,出现在三人眼前。 “三位,你们打坏了我订的包厢。” “要打,uu看书 .uunshu.om赔完钱再打。” 顾泽的脸庞从黑暗中浮现。 在蒂亚的帮助下,他看到了熟面孔卡瑞娜和其他两人交锋的全过程,也听见了杰弗里喊出的“刺客联盟”四个字。 意外收获。 “赔,我赔!只要你能救我,赔多少我都愿意!”杰弗里急忙喊道。 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 卡瑞娜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仔细一看,发现是顾泽,顿时翻了个白眼。 勇者来这凑什么热闹? 她懒得理会,抓住杰弗里分心的时机,一刀掷向他的脑袋,嘴里喊道:“艾萨克,上!” 下一刻,小巷里狂风骤起。 顾泽一步踏至杰弗里身前,两指精准地夹住卡瑞娜射来的飞刀,反手就朝艾萨克的胸膛掷了过去。 轰! 艾萨克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胸膛直接被飞刀捅开一个窟窿,旁边的铁皮也凹陷进去,整个人踉跄后退四五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内脏受了不轻的伤不说,更是中了卡瑞娜的剧毒。 卡瑞娜顿时瞠目结舌。 艾萨克:(⊙?⊙) 他的脸是铁皮,否则现在也和卡瑞娜一个表情。 一百四十 序幕 遭受无妄之灾的黑曜石酒吧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被震晕的服务得到了乔伊斯的热心救治,事后他只收了创口贴的跌打损伤药的一半价钱。倒是卡瑞娜和艾萨克撞墙出去的时候,墙壁的碎石打伤了几个过路的人,除此之外,酒吧老板要承担的损失只有两间不能用的包厢和几面倒塌的墙。 卡尔文一行人之后被老板安排到了位于酒吧角落的十号包厢。得知他们在等阿瓦尔,老板二话不说就送来了五瓶和声名远扬的巴伦白酒同档次的好酒,并给他们买了单。他和阿瓦尔其实没有交情,只知道他是个负伤回来养老的战争英雄,和猎罪公会关系密切。 为讨好不知为什么派人到处巡逻镇压的猎罪公会,老板才显得这么大方。否则,他一点补偿也不会给理应得到赔偿的卡尔文一行人。 在十号包厢待了约五分钟后,阿瓦尔带着包括雷德少将在内的三位将军和五名校级军官来到黑曜石酒吧。门口的兔女郎将堂吉诃德一行人现在的包厢号告诉了他们。 从三号包厢里传出震动的声音开始,她就担心起了不久前进去的卡瑞娜。后来没有见到包厢里有人出来,更是将她的不安放大了数倍。 阿瓦尔发现兔女郎似乎有些恍惚,以为导致吧台旁的包厢变得一地狼藉的家伙吓到了她,并没有在意,毕竟堂吉诃德就在酒吧,有他在就不会有问题。 雷德少将一行人倒是因为卡瑞娜三人的破坏提起了戒心,他们虽老但战斗素养可没有消退。一路走进包厢,他们审视了酒吧的布局摆设和没有离开的少许客人一路,活生生瞪走了三四个人。 就在不远处,指挥清洁工们清理包厢的酒吧老板,被他们瞪得不敢过去凑近乎,更不敢去叫离开的客人,生怕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糟老头惦记自己。 走进包厢后,戒备的雷德少将一行人,瞧见卡尔文和布鲁诺,顿时踏实了不少。来自王庭银色卫队的骑士,在他们这些老兵眼里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一眼就能认出来。见到堂吉诃德不在的阿瓦尔则马上提起了戒心,和刚才的雷德少将等人交换了心态。 “堂吉诃德去哪了?”他边为雷德少将拉开椅子边问。 卡尔文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墙壁,“追那几个打坏包厢的家伙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阿瓦尔扶着另一名老态龙钟的少将坐下,不放心地问道。 “马上就能回来,您放心。”卡尔文说着和布鲁诺打开瓶塞,起身为雷德少将等人倒酒。 一脸紧张的莫雷利和乔伊斯结巴了几句,分别做了个自我介绍。 阿瓦尔挤出笑容,也为老兵们做了个自我介绍,“他是雷德少将,你们熟悉,他的事迹一时半会说不完,以后有空再聊。” 卡尔文和布鲁诺点了点头,看向那个不停喝酒的糟老头的眼神有了变化。 骑士和军人基本是从属关系,一个是有封地和爵位的地主,一个是地主的打工仔。不过雷德少将显然不在此列。随着战火的蔓延,不断从平民那里吸收新鲜血液壮大自己的军队获得了更多的权力,到现在几乎已经自成一派,女王都管不了他们。 莫雷利和乔伊斯连连点头,他们也听说过雷德少将的大名。 “他是肖恩少将...他是提姆中将...他是文森特上校...”阿瓦尔有些心不在焉地介绍完剩下的将军和校官,坐在雷德少将旁边的位置。 两拨人相互打过招呼后,包厢里便冷了场。 堂吉诃德是这的主角。 他不在,谁都聊不起来。 不过这令人有些尴尬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服务员们端来了菜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醒过来的尤利西斯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睁眼,发现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看,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 阿瓦尔向雷德少将一行人说明过尤利西斯的情况,坐在这的十来个人只有乔伊斯对他的敌意不那么大,剩下的人,包括莫雷利在内,看他的眼神都透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巴不得直接弄死他。 尤利西斯感觉自己屁股底下似乎有团火焰在炙烤自己,忍不住想动一下却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刺激到他们招来致命的攻击。 被他视作元凶的堂吉诃德,这会反而成了他的“救命稻草”——至少,堂吉诃德动手利索,不会这么吓唬人。 煎熬持续了近两分钟后,顾泽推开门走了进来。 尤利西斯松了口气。 阿瓦尔悬着的心落回肚里。 正要招呼他过来,话到嘴边却卡了壳。 因为来的人不止堂吉诃德一个。 “打坏包厢的是他。”顾泽关上包厢的门,手搭在艾萨克的肩膀上说道。 艾萨克不敢在顾泽面前解除铁质化,不能说话,只能憋屈地点了点头,像是个被逮住的熊孩子。 他已经见识过了对方无可比拟的怪力和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身受重伤,又中了卡瑞娜的剧毒,乖乖听话才是明智之举。 面无表情的卡瑞娜接过话茬,“带我们来这要干嘛?开派对?要我跳舞助个兴吗?以前我练过,你们一定会喜欢的不得了。” 见到艾萨克连轻描淡写的一掷也接不下来,她看出勇者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强,毫不犹豫地就转身逃跑,结果却被勇者粗暴地拎着脑袋逮了回来。 即使知道勇者可能会因为自己不停拿话刺他感到不高兴、伤害自己,卡瑞娜也咽不下这口气。她觉得顾泽似乎打从心底的轻视自己,否则为什么非要拎? 被一脚踹到身上,也好过被人拎脑袋。 身中剧毒,脸色糟糕的杰弗里,马上对着顾泽强颜欢笑道:“哥们,咱有话好好说,犯不着为一个眼长脚底板的女人生气,对不对?铁皮脸你他妈倒是点个头啊!”他瞪了眼艾萨克,uu看书 .ashu担心口无遮拦的卡瑞娜嘲讽的顾泽生气。 艾萨克没有点头。 杰弗里在丢人。 “他们是...?”阿瓦尔费解地问道。 顾泽平静地道:“刺客联盟的三个首领。” “‘蛮锤’,艾萨克;‘毒蜂’,卡瑞娜。” “杰弗里,你是哪的。“ 他没有听到杰弗里属于哪个组织。 “‘地鼠’。” 杰弗里老实地回道。 阿瓦尔顿时愣住,包厢里的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就是秘树区久负盛名的三个刺客组织的首领? 常和刺客打交道的乔伊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自己该不会出现了幻觉吧? 雷德少将等人和贤者有过接触,知道席勒将刺客工会里的几个三阶刺客发展成了自己人,但具体是谁、到底有几个,他们并不清楚。听到堂吉诃德说出“刺客联盟”四个字,他们马上想到了席勒说过的话,心中顿时了然。 “三位,都坐,我有事想问你们。”顾泽将三人安排到自己和卡尔文之间的三个座位,分别坐下。 主角已到,夜晚才刚刚开始。 一百四十一 打架需要理由? 对一些人来说,今夜也才刚刚开始。 披着白袍的莉莉丝,赤着脚,嘴里哼着轻快悠扬的旋律,如入无人之境般,从秘树区出发,越过棕树区、矮树区、杂草区之间有人把守的关卡,一路走到王庭。 她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女王在绿植区的孤儿院找来的同名女孩莉莉丝的身体。不过在莉莉丝强大魂灵的滋养与潜移默化的改造下,孤儿莉莉丝已经从外形上完全变成了她的模样,长高了一点,不复青涩稚嫩,顽皮中透着抹成熟的韵味,身材也变得饱满而匀称。 偶尔有风吹起没有扎紧的白袍,暴露出的像是花纹的繁密纹路,是女王以王座的威能为孤儿莉莉丝的身体刻印的通行许可。只要莉莉丝在永续树冠之城的范围内活动,王座便会隐匿她的身形。就算被人发现,发现的人也会忽略掉莉莉丝的存在。 登上直通长老居所的树藤电梯,莉莉丝嘴中哼着的旋律陡然变化,开始有了歌词——也许称不上歌词。 “,” 与此同时,克劳蒂娅的住所内,躺在床上的伊丽莎白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嘴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和发狂野兽似的嘶鸣和尖啸,呲着牙像是要咬什么东西。覆盖在她身上的一层水膜压制住了她。 站在床边的塞拉忍不住哭了起来,塞西尔和安洁莉娜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试图安慰她,但自己却也哽咽了起来。 向来无忧无虑的克劳蒂娅,焦虑地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昨天下午,伊丽莎白就显露出了疯狂的征兆。 时不时地发楞走神,突然发笑,长时间盯着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地方发呆,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但克劳蒂娅并没有当回事。 因为树状图的缘故,她的注意力不全集中在现实世界。 塞西尔、塞拉、安洁莉娜则以为伊丽莎白是在担心勇者,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也没有怎么在意。 结果,到了晚上,伊丽莎白的症状加剧。 她开始喃喃自语,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四脚着地,猫似地捕捉起小克劳蒂娅,捉住后便肆意玩弄。 傻笑着捧起滚烫的汤碗,往自己头上浇。 要不是塞西尔三人阻止的及时,伊丽莎白已经弄伤了小克劳蒂娅们和自己。 但这不过是个开始,噩梦在后头。 被阻止的伊丽莎白,一个人躲在房间角落,撕咬起自己手上和胳膊上的皮肉。 以为她在闹小孩子脾气的塞西尔三人,虽然觉得有些诡异,但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伊丽莎白正在做的事。 等她们去找蹲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的伊丽莎白时,她已经将右手的两根指头吃进了肚子里,胳膊则被咬的坑坑洼洼,血流如注。 之后发生的事,愈发不可收拾。 品尝过血肉滋味的伊丽莎白,被发现后直接向离自己最近的塞拉扑去,嘶吼着一口咬向她的耳朵。 塞拉骤然受惊,尖叫着想要把伊丽莎白推到地上,却只能把她推开一点点。 遭到惊吓的塞西尔和安洁莉娜,在嘴就要咬到塞拉耳朵的时候,反应过来,合力把她拽下来丢到地上,塞拉这才幸免于难。 但令她们更加害怕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被丢到地上的伊丽莎白,竟四脚着地、仰天发出一声龙吼。塞西尔三人哪里抵抗得了龙吼之威?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害怕的浑身发抖,伊丽莎白紧接着便扑向了离她最近的塞西尔。 一口咬去,目标竟是塞西尔的喉咙! 不远处,十来个发觉不对的小克劳蒂娅,忙扑过去在空中打飞了发疯的伊丽莎白,救下了塞西尔。 更远处,听到龙吼的其他小克劳蒂娅,马上赶了过来,合伙摁住了伏在墙上又要扑过来的伊丽莎白,勉强制服了她。 克劳蒂娅最后一个反应过来。 她就地检查起伊丽莎白的身体和脑袋,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的疯狂,结果却发现,伊丽莎白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没有问题! 以前留下的伤口和疤痕皲裂开来,流出暗褐色的鲜血和腐臭的脓液。内脏不同程度的衰竭萎缩,像是中了什么厉害的诅咒术式。脑袋里更是一团糟,记忆、思维、认知都出现了极为严重的偏差,并且在某股外来力量的引导下掉进了疯狂的深渊。 伊丽莎白,一只脚踏进了坟墓,另一只脚也已经抬起,即将迈出。 一天一夜过去,到了现在,经过克劳蒂娅的努力,伊丽莎白身体上的问题暂时得到了控制,但她想尽办法,都没能成功阻止伊丽莎白的理智向更深的疯狂滑落,她毕竟不是精通医术的艾莉娜。 顾泽那边,她强制命令所有知道情况的小克劳蒂娅都不许将消息告诉顾泽。 勇者受了那么重的伤,在棕树区来回奔波已经够受的了,知道伊丽莎白的糟糕状况对谁都没有好处。 期间,克劳蒂娅试图求助,不止一次地联系过艾莉娜,但却连一次回复都没有收到过。 克劳蒂娅不知道女王前些天就切断了永续树冠之城和深渊战场的联系。 其他长老,也没有回应她的求助。 恶化到现在,可能只有半神或是王座权柄那一级的力量才有救治伊丽莎白的可能,现在艾莉娜就算回来也救不了她了。 “长老,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她那么难受...我们只能看着。”塞西尔抽泣着问道。 “精灵王座能救伊丽莎白,但俺连女王的面都见不到,她就是想让伊丽莎白死!”克劳蒂娅烦躁地喊道,仍在不停地来回走动,努力想办法,后悔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伊丽莎白的问题。 疯狂植根于大脑,已经彻入骨髓,只有死亡才能使其终结。 她的预见对她如此说道。 命运做出了宣判。 伊丽莎白非死不可。 忽然,敲门声响起。 沉浸在悲伤中的塞西尔,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抹掉眼泪,挤出笑容,走去开门。 莉莉丝无视眼前的女人,双手背在身后,略一弯腰低头,笑盈盈地走了进去。 看到来人的瞬间,克劳蒂娅的树状图给出了预见。 她马上想通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你干的!贱人!干嘛和一个小孩过不去!”她怒骂道。 莉莉丝耸了耸肩,“小孩?长老,您在说什么呢。” “伊丽莎白是头巨龙,一头屠戮了无数生灵的巨龙。” “我不过是帮了她一个小小的忙,让她回忆起了以前的辉煌,有问题吗?” 克劳蒂娅攥紧了拳头。 “而且...”莉莉丝走到她身后,戏谑道:“您现在应该知道,伊丽莎白不得不死。她体内有第三纪元的权柄,不取出来,女王就无法动用世界的力量,封锁隔绝永续树冠之城,uu看书ww.uukashu.om 计划就会失败。” “那,你来做什么?她死不死,和你有关系?” “当然,我要给勇者送一份大礼。”莉莉丝说,“他以为他救了伊丽莎白,其实,只是给她换了个不一样的死法。” “这么棒的事,只有你、我、贤者知道,不觉得有点自私吗?” 克劳蒂娅返身抱住莉莉丝,仰头身体弯成拱桥就是一记背摔,直接把她的脑袋撞进了地里。 “自私你奶奶个腿!装你妈呢?小的们,给俺上!狠狠揍她一顿!”她马上对小克劳蒂娅们下达命令。 莉莉丝没有料到克劳蒂娅居然直接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摔了个头晕目眩。 “打我有什么用?我的本体又不在这!”莉莉丝喊道,挣扎着脱离了克劳蒂娅的擒抱,先前从容的风度荡然无存。 “俺不高兴,就是想打,要你妈的理由?”克劳蒂娅口吐芬芳。 莉莉丝气急败坏地扇过去一巴掌,被克劳蒂娅接住后扯起了头发和衣服,两人顿时扭打成了一团。 塞西尔三人听不太懂她们刚才的对话,但有件事她们听得出来。 “打她!是她干的!”塞西尔和塞拉异口同声地喊道,拿来鸡毛掸子和给伊莉莎白洗脸用的盆就冲了过去。安洁莉娜也不含糊,她也在气头上,拎起不远处的拖把就和两人一起冲过去围殴起了地上的莉莉丝。 事态朝莉莉丝看不懂的方向策马奔腾。 一百四十二 交流,建议,想法,难 艾萨克没有把他那张铁皮脸维持到最后。 杰弗里对刺客联盟的事并不清楚,卡瑞娜直到昨天都还一无所知。“毒蜂”的情报工作基本由凯瑟琳负责管理,所以她现在也并不十分了解。艾萨克作为不久前组建的刺客联盟的四位首领之一,他显然知道内情。 顾泽明白刺客们之所以会组成联盟一定和女王的图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一上来就坦诚了自己的立场,告诉卡瑞娜三人,自己是受阿瓦尔的邀请才会来这里,以后将会和将军们一起反抗女王。 提心吊胆的艾萨克松了口气,他认得出自己对面坐着的那几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是军界的大人物,与自己以及刺客联盟的其他成员一样属于和女王对立的贤者阵营。也就是说,顾泽没有骗自己,他的确是自己人,可以信任。 想到这,他主动解除树状图—金属躯壳的铁质化,先向雷德少将等人阐明自己的身份,而后对顾泽说起了刺客联盟的事。继续维持下去估计也挡不住顾泽一巴掌,也是他解除的原因之一。 杰弗里听的那叫个心惊肉跳,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刺客工会拢共才八个刺客组织,加上最近加入的“毒蜂”,竟然有五个已经倒戈向了女王的对立阵营? 他沮丧了一阵,马上打起精神,举起手来插了一嘴:“堂先生,我也要加入刺客联盟!和你们一起打女王!” 树冠囚牢里的席勒忽然打了个喷嚏。 真就全员二五仔呗。 顾泽:“...” “跟‘动荡’的首领说去。” 他不想在倒戈过来的杰弗里身上浪费时间。 杰弗里会因为敌众我寡而倒戈过来,等女王展露出强势一面的时候必定会再次倒戈过去,不值得信任,没必要跟他废话。 遭到直白拒绝的杰弗里,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顾泽不过是阿瓦尔拉来的众多强者之一,虽然有些强的匪夷所思,能在力量和速度上碾压般地胜过三阶的老牌强者艾萨克,几乎可以和传闻中临近传奇的三阶强者媲美,但真要商量事,还是得跟阿瓦尔和那些军界的大佬们说、和贤者说,跟他说不说无所谓。 自己已经表了态,一定会传到贤者耳朵里,贤者总不会嫌弃一个刺客组织的首领吧? 杰弗里放松了下来,心情平和了不少,甚至有几分从容。 一边的卡瑞娜看的直想笑。 小聪明那么能耍,嘴皮子也很利索,却在大事上分不清主次。 猎罪公会的阿瓦尔和那帮将军,为什么会屈尊来一个酒吧的包厢?而不是顾泽收到邀请去他们的宅邸上门拜访? 其中的原因,用头发丝去想也能想出来。 顾泽,才是那个握有话语权的人啊。 瞧见卡瑞娜不知为何忽然收起了臭脸,顾泽没有多想。和阿瓦尔等人寒暄几句,介绍完彼此之后,他便与将军们和艾萨克聊了起来。 听到艾萨克说刺客联盟和军界大佬们都是贤者拉来对抗女王的,顾泽陷入了沉思,不过并没有想太久。派去接触贤者的小克劳蒂娅正在路上,待会他就能和贤者对话,了解更深层次的内情。 眼下所要了解的,应当是刺客联盟和雷德少将等人各自的行动方针和具体的实力。 顾泽其实并不觉得他们对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因为坐在这的所有人都没有他一个人强。不用变化枝的情况下,他就已经可以轻松解决“蛮锤”的首领艾萨克,一个只用麾下的刺客就能统治秘树区三分之一地盘的家伙,或是逮住“毒蜂”的卡瑞娜,一个聪颖过人、实力强劲的女刺客。 一旦催动变化枝,数值十倍提升,实力不知能提升多少倍。哪怕不用秘密武器,估计吹口气都能把他们吹飞,更不用说真的动手。而且,变化果实还在储物空间里放着,没有来得及吃。 变化枝能够成倍地增幅身体素质,其果实必然差不到哪去。 以阿瓦尔和雷德少将为代表的军界、以艾萨克和卡瑞娜为代表的刺客联盟,只要不妨碍自己,并且能在女王开始献祭之前,尽可能地削弱献祭的规模就可以了,剩下的事交给自己就好。 当然,有些话不能说的那么直白。 他们毕竟是贤者招揽的,和顾泽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因为同样的目的才暂时走到了一起。互不熟悉的情况下,以上位者自居,或是给人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必定会招来反感,惹出一些本可以避免的破事,耽误时间、浪费精力。 只能开始就放低自己的位置,迁就他人的感受,考虑他人的考虑。 顾泽之所以反感诸如此类的合作,原因就在于此。 一番询问过后,提姆中将和文森特上校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 雷德少将不停喝酒,肖恩少将在跟他对饮,剩下的校官和他们一样皱起了眉,多少有些不高兴。 艾萨克亲身体验过顾泽的实力,对他提出的那些有几分僭越意味的问题知无不言,将“动荡”首领,也就是刺客联盟的盟主近期策划的几次行动大略说了一遍,同时告诉了他明早的一次重要行动——摧毁老坎贝尔宅邸院落里的献祭法阵。 “不能派刺客去老坎贝尔的宅邸,那里至少有十位以上的黑暗神明,可能是个陷阱。一定要派,我希望其他首领或者他可以亲自出马,否则只是平白增加损失。”顾泽对艾萨克提出建议,艾萨克略感无奈地回道:“晚了,刺客们今天早上就出动了。” “前些天我在虚无教派那边听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黑暗神明的事是真的吗?” 顾泽指尖轻敲桌面,“是真的。减少损失对我们都有好处,有机会联系他们么。” “难。”艾萨克摇了摇头,“他们是一等一的好手,不到行动的那一刻谁都找不到他们,我们亲自去找也得花不少功夫。” “派几个有威望的刺客过去,等他们开始行动的时候阻止他们,可行么。” 艾萨克点了点头,看了眼阿瓦尔,“可行,那我马上通知‘动荡’?” 顾泽没有回答,艾萨克问的是阿瓦尔。 “没问题,按他说的办。”阿瓦尔顿了下才回道。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文森特上校见到阿瓦尔迟钝的回应,看出他不仅不当自己是个领导者,反而隐约有种对顾泽唯首是瞻的意思,这可不行,他们一来是为了瞧瞧被阿瓦尔吹得天花乱坠的顾泽是个什么样的人,二来是将他吸收进来,提拔他当个尉官或者少校——不管是哪个,都没有向上级询问作战计划的资格。 军队中的等级制度不是现在这群软弱的贵族们过家家似的等级制度比得上的,毕竟牵扯到人命和战况。一个不服从可能就是几十几百人的牺牲,甚至对整个战局都造成不利影响,容不得一点马虎。 雷德少将以前和他们闲聊的时候提过一个叫堂吉诃德的年轻人,说他有志参军,而且前途无量。那时起,文森特就起了招揽的心思,能得到雷德少将如此评价的人不会是普通人,把他收入麾下大有好处。 提姆中将和他想法一致。他们和几乎退休的雷德少将、肖恩少将不同,只是受了非得回来静养不可的伤势,迟早有一天可以重返战场。 一个能打胜仗的战士,谁不想要? “堂吉诃德,刺客联盟的事交给我们处理,你和贤者打过招呼了吗?”文森特少校插嘴道。 “暂时没有。” “要我帮你牵线吗?” 其他四名校官和文森特想法差不多,想把顾泽招揽过来,u看书 .uuknshu.co 马上告诉他自己也有和贤者联络的渠道,可以帮他牵线搭桥。 “不用,我有办法,客气了。”顾泽礼貌地回绝。他看得出他们之前皱眉的意思,也明白此时的客气不过是因为都想招揽自己,不想给自己不好的印象。 提姆和文森特几人的脸顿时拉了下来,礼貌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堂吉诃德的想法:“我,不感兴趣。” 卡瑞娜略带欣赏地瞥了眼顾泽。 有分寸,知进退,实力强,是个不错的家伙。 大概比蠢的要死的艾萨克和油嘴滑舌的杰弗里好个一两百倍吧。 她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并不是气没消,而是因为“毒蜂”处于弱势,力量不足、拥有的情报也不够看,没必要积极地往麻烦事里掺和,用到自己的时候再说。 能否带着“毒蜂”活过后天才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的事情都不重要。 见文森特似乎还想说什么,顾泽毫无征兆地伸手勾来尤利西斯的脑袋,嘭地一声砸在桌上,弄了他一个头破血流。 “接下来,咱们聊聊他的事。” 顾泽收回手来,神色如常。 他打算换个话题继续聊。 卡瑞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不耐烦啊。 尤利西斯抬起头来,面如死灰。 包厢里所有人都和女王不对付,只有他一个人力挺女王。 “我太难了。” 一百四十三 神的幼体 提姆中将和文森特上校很不高兴,他们觉得堂吉诃德突然搞出动静是在故意冒犯自己,其余几人也有同感。 要不是雷德少将和肖恩少将一直在喝酒夹菜吃,几个当下属的校官担心打搅到他们,提姆中将不愿自降身份去教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顾泽说不定已经把他们轰出了黑曜石酒吧,提前结束今晚的会谈——或者更糟。 喜欢耽误时间的家伙没有坐在这里的资格。 “尤利西斯,给大家瞧瞧你的恶魔之火。”顾泽盯着尤利西斯说道。 尤利西斯哪敢不听,他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往手里喷了口恶魔之火。 文森特和其他军人的脸色登时肃穆了起来,雷德少将和肖恩少将也投来了视线。 “怎么回事!”提姆中将咬牙切齿地瞪了眼顾泽,“他为什么会有恶魔之火?!” 顾泽明白他瞪自己是因为尤利西斯,并没有在意,而是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你。”说完,他看向手里捧着一撮漆黑火苗的尤利西斯,“给我们解释解释。” “我...我解释完,你们会把我怎么样?”尤利西斯略低着头,畏畏缩缩地看了眼其他人,视线最后回到顾泽身上,想听他的意见。 “猎罪公会在时限内完成约定的内容,我就放你回去,和之前说好的一样。”顾泽说。 尤利西斯不敢相信:“真的?” “我说话算数。” “待会把他交给我们处理。”提姆中将一字一句地说道。 文森特上校和其他人凝视着顾泽,在给他施压。 恶魔之火是恶魔最常用的攻击手段,不知有多少士兵葬生在那灼烧魂灵、教人死后也无法安生的火焰之中。在他们看来,会用恶魔之火的尤利西斯,和杀死他们兄弟、下属、上司的恶魔没有区别。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现在是我在提问,明白么。”顾泽侧头瞧了他们所有人一眼,“不要打断我。” “理解?你有资格说理解?你见过恶魔么你!”文森特上校怒火中烧地质问道,激动之下连领域术式下意识地都下意识地放了出来,其他几人也是这样,骇得尤利西斯立马掐灭了手里的火苗,哆嗦个不停。 “收起领域术式,听他说完。”顾泽面无表情地看向文森特,“否则,后果自负。” 文森特握紧拳头松开又握紧,克制住了自己,“行,先听他说。” “对,咱们来这是商量事的,不是来打架的,有话好好说。”阿瓦尔起身给文森特和其他人倒了杯酒,“大家都是自己人,杰弗里除外。” 杰弗里瞧了眼自己面前的空酒杯,马上装做不懂接过话茬:“啊?咋跟我扯上关系了?你这人怎么区别对待啊?我也要!” 阿瓦尔笑着给他也倒了杯酒。 包厢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减了几分。 文森特等人收起领域术式后,几乎窒息的莫雷利和乔伊斯总算可以呼吸,尤利西斯不再哆嗦。他不敢继续和顾泽扯皮,忙不迭解释道:“是献祭,和女王的献祭有关!” “献祭仪式非常复杂,不可能一次成功。一旦失败,一些不可替代的材料和媒介就会白白浪费,所以女王向贤者请教,把献祭仪式拆分成了几十个不那么复杂的部分,我们猎罪公会就负责其中一部分。” “王庭会派人来接收献祭的成果,吸收我们成功和失败的经验,为女王的献祭做准备,我们也能从中获得收益,恶魔之火就是这么来的,真的和恶魔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发誓!”尤利西斯越说越激动。 “拆分过的献祭法阵,也能用么。”顾泽想到了救主会的恩普森和坎贝尔家的丹尼。 “对,能用,而且能和女王那边完整的献祭法阵沟通。只要她成功,我们就能按一定的比例分到女王的献祭收益。” 他的回答和顾泽之前想的几乎一样。 女王以给予权势与带来光明的未来做出承诺,将拆分过的献祭法阵交给自己已有的支持者和曾经的反对者,通过拉拢一大批忠实的簇拥来重塑和强化威信不再的王权,获得永续树冠之城实质性的统治权。由于最后占据大头的收益牢牢把握在女王手里,她不用担心得到力量的拥簇们反叛自己。 简单地将他们之所以会获得力量的原因告诉那些不知内情、且遭到他们欺负和打压的组织和个人,就能给他们树立一大帮恨意浓烈的敌人。哪怕他们的确有异心,也会在敌人的压迫下被迫靠向女王,不得不依赖她冠绝于世的力量和权威。 如此种种的手段,女王要拿多少出来就能拿多少出来。 打从一开始,接受献祭法阵的组织就没有了反抗女王的可能。 卡瑞娜想清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由得感叹起女王的权谋。 阿瓦尔和没太听懂的莫雷利、乔伊斯等人,也有同感。 艾萨克沉思。 原来是这样啊。 文森特忽然接话:“三比四十二。”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解释道:“四十五个接受献祭法阵的大小组织里,有三个从内部分裂出了反对女王的小团体,刺客联盟是最大的那一个。加上我们和少数知道内情但没有接受献祭法阵的组织,目前和女王对抗的只有六个组织。” “没有一个贵族支持我们,六对四十二,或者更多。”提姆中将接过话茬。 “贤者拆分献祭法阵的时候,动过手脚,对吧。”顾泽看向他。 “没错,否则我们毫无胜算。” 顾泽点了点头。 贤者的地位比他想象中更加重要。uu看书 .uukans “是在那些不可替代的材料和媒介上动的手脚么。”他继续发问。 一直在跟雷德少将喝酒的肖恩少将,欣赏地看了眼顾泽,“你的确是个将才,一眼就看出了关键,咳咳,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继续。来,咱们继续喝。”他给雷德少将倒了杯酒。 雷德少将瞥了眼顾泽,什么都没说,但欣赏的意思不难看懂。 “不过。”提姆中将说,“那些不可替代的材料,都在女王眼皮子底下放着,我们抢不到。只能从媒介下手。” “媒介是什么。”顾泽问道。 “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体内寄宿的魔鬼。魔鬼大致分为橙、红、灰、黑四个等级,那个孩子体内寄宿的是黑级的魔鬼,相当于...嗯...神的幼体?差不多。黑级的魔鬼据说拥有和神明比肩的力量。” 艾萨克接过话茬。 媒介的情报是“动荡”的刺客昨天探明的,“蛮锤”的人没这本事。 “魔鬼偏爱命运多舛的人。他太不幸,又太幸运。”卡瑞娜略带感叹地端起酒杯,正要喝,嗅了嗅又嫌弃放回桌上。 “他是谁?”杰弗里好奇地问道,顾泽也有同样的疑惑。 “王女之子,女王的第一个孙子,他在隐山潜修会。”艾萨克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吗?这就告诉你。”文森特端起酒杯,递向顾泽,“下一步就是攻入隐山潜修会,找到他、杀死他。” 一百四十四 脚踏大地 有段时间没有说话的布鲁诺,等到勇者和文森特几人聊完行动计划的空档,忐忑地朝提姆中将问道:“萨尔托尔家族,也没有支持你们吗?” 卡尔文抿紧了嘴。 他和布鲁诺听到提姆中将说“没有一个贵族支持我们”的时候,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家族。 “你是萨尔托尔家族的骑士?是的,他们没有。”提姆中将满是胡茬的脸庞抖动了几下,视线投向同样忐忑不安的卡尔文,“你是哪家的骑士?” “克莱恩,我是卡尔文·克莱恩。”卡尔文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用力地攥紧,“我能说服他们,一定。” 提姆中将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想打击卡尔文和布鲁诺。 肖恩少将曾亲自拜访过萨尔托尔家族和克莱恩家族以及其他一些骑士出身的贵族,他以为骑士们会站在贤者的阵营,但结果并不乐观。他们秉持骑士的优良传统,誓死效忠女王。见识过骑士们几近扭曲的品行后,他毫不怀疑地认为,哪怕女王叫他们去死,他们也会照做自刎。 其中是否有其他的利害关系,比如眼馋献祭收获,从而背叛骑士信条,以忠诚掩饰贪婪和不义,提姆中将并不知道。事实是,他们就是女王的坚实拥簇,可以为她生、为她死。 卡尔文和布鲁诺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们此前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可能要对付自己的兄弟父母考虑进去,只是在个人的坚持和良心上与女王做出的不义之举间反复琢磨、选择其中一者。而现在,他们必须经受一场没有退路的拷问,做出最后的决定。 自己和家族,女王与勇者。 选哪个? 要和自己的家族同流合污吗? 要跟着勇者和贤者对抗女王和自己的家族吗? 他们无法作答。 见到卡尔文和布鲁诺似乎陷入挣扎,桌上其他人不再交谈,齐齐投来视线。 他们的回答将决定他们是否能继续坐在这里。 但顾泽在两人回答之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迫。 “我可以派蒂亚去找你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不用急着回答。” “做决定之前,和家人商量一下。” “泄密咋办?后果你能承担?”杰弗里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能。”顾泽瞧了他一眼,盯着他看了起来。 杰弗里一窒,悻悻地闭上了嘴,视线不太自然的移开。 心里则骂骂咧咧地问候起堂吉诃德的十八代祖宗。 “他们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你居然想让他们和家人商量?”文森特难以相信堂吉诃德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决定,简直是儿戏! 文森特看不出顾泽对女王的重视。 阿瓦尔阻止了他接下来的粗口,他知道文森特是个怎样的人,“你放心,堂吉诃德有分寸。” “我不想说再说一遍。“顾泽看向抱有质疑的一众校官,“他们是我的人,惹出的后果我来承担。” “听不懂人话的,自己出去。” 有蒂亚和读档在,顾泽不担心卡尔文和布鲁诺会给敌人传递情报。 阿瓦尔有些尴尬。 自己刚做完和事佬,堂吉诃德就说出了那种话。 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底气,只以为他是自恃实力超群,偏袒自己人,给了一个自负、自以为是的评价。 卡尔文和布鲁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却嗫嚅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牢牢记在心里。 “说回刚才的事,尤利西斯。”顾泽猜得到那些摇头叹息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从来不是个在意他人评价的人,除非那些人浪费他的时间,“你解释的不错。” “再具体说说,你们的恶魔之火是向谁献祭得到的。” “谁,也有恶魔之火。” 尤利西斯剧烈地哆嗦起来,惊恐地看向顾泽。 他隐约预见了自己的命运。 “一个...一个下位,或者中位的黑暗神明...我...我们不知道祂的姓名,典籍里也查不到祂...“ “哦。” “...” “继续说。” “我...我...只有我一个。” 顾泽摇了摇头,倒了杯酒,端起酒杯递向他,“有谁。” 尤利西斯摇头,不敢说话,更不敢张嘴喝酒。 “逞英雄是吧,行。”顾泽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将酒杯拿回来放下,一点点抿成粉末,看向桌上其他沉默的人,“除他以外,杀他全家,有问题么。” “没有。”文森特第一个答应。 慈眉善目的雷德和肖恩少将、提姆中将,没有意见。 剩下的其他人就不用说了,他们恨不得活剥了尤利西斯全家,以泄心头之恨。 不要说什么和恶魔有没有关系,没有人想知道真相。 “等等,我说!只有我的两个兄弟和父母接受了恶魔转化!我妹妹她们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尤利西斯见到众人的态度,顿时崩溃——倒是剩了点良心。 “恶魔转化,啧啧。”小爱差点笑出声来。 不做人就不做人,做恶魔是要闹哪样?真就投敌呗。 尤利西斯接下来断断续续地把恶魔转化的事说了一遍。讲到他和他兄弟父母的部分内脏器官和喉部、嘴部经过转化已经成了恶魔的器官,文森特等人差点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也就是说,你们为了得到恶魔的力量和寿命,自愿接受恶魔转化。” 顾泽听他说完后,平静地得出了结论。 其他人脸色无比难看。 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人。 尤利西斯耷拉着脑袋,脸上满是泪痕。 之前在猎罪公会大厅里趾高气扬的公子哥,完全成了条丧家之犬——即将的。 沉默持续了一阵,被端来菜肴的服务员打破。 夜渐深,受到太多刺激的尤利西斯昏迷了过去,顾泽和文森特、提姆等人又聊了会行动计划。贤者不知用什么办法弄到了一张隐山潜修会的内部地图,媒介和守卫的位置标的十分清楚,只要按照缜密规划出的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不出意外,就能在二十分钟内抵达媒介所在的位置。 贤者没有辱没自己的名号,他的智慧的确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 顾泽通过蒂亚问克劳蒂娅要来一个小克劳蒂娅,告诉提姆中将自己可以用使魔在远处帮忙。万一出现意外,他能读档回去用小克劳蒂娅提醒他们。 提姆中将欣然答应,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可靠的帮手。 卡瑞娜和艾萨克两人随后不久便带着杰弗里离开,今晚的收获必将帮助到刺客联盟。 提姆中将不一会也和文森特上校等人离开。虽然堂吉诃德的性格有些乖僻,但给人的感觉却极为可靠。偏袒有时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爱自己的兵哪能打好仗、打胜仗?尤其是年老的提姆,他对堂吉诃德的好感比文森特等一众校官的高出不少。 越老越知道一个有私心的将领的好处。 当然,也不能太过。 雷德少将、肖恩少将、阿瓦尔,留了下来,没有马上离开。 显得空了一些的包厢内,雷德少将慢条斯理地揭穿了顾泽的双重身份:“你是女王的勇者,对吧?” 顾泽顿了下,点了点头。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阿瓦尔以为雷德少将是想招揽顾泽,所以才留了下来,没想到从他嘴里居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上次见面后,我就觉得你不是个普通的贵族。uu看书 w.uuashuco” “后来一查,果然,没有一个贵族姓你那个姓。” 雷德娓娓道来。 阿瓦尔略一回想,确实有这事,一开始还是交给自己办的,只不过自己没有办成,雷德少将又委托其他人去调查。 没想到,堂吉诃德居然是个勇者。 怪不得这么厉害。 “所以呢。”顾泽给自己夹了口菜,“将军,您想说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想告诉你,‘勇者’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我在其他世界也见过勇者,而且不止一次。” 肖恩少将接过话茬,“勇者不是一个或几个世界特有的,几乎所有的深渊世界都有勇者活动的痕迹,这很不寻常。” “‘王座’。”雷德端起酒杯,“也不是卡桑德拉世界的特有的东西。” “您是说,‘勇者’和‘王座’是一种普遍的机制。”顾泽回道。 “没错,普遍存在。或许,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秩序和规则,统治着所有的世界。”雷德感叹道,又马上笑着补充了一句,“你可别想太多,就当是糟老头子的胡话吧,哈哈,人老了这样,没办法。” 见识愈广,愈感到个人渺小。 哪怕打再多的胜仗,渺小之感也无法消减一二。 不久,雷德和肖恩与顾泽道别,阿瓦尔扶着他们离开了黑曜石酒吧。 顾泽将他们的“胡话”记在心里,继续做眼下该做的事。 一百四十五 相反 天亮之前,顾泽一行人找到了落脚点。 一个位置偏僻、规模不大的旅店。 猎罪人们引发的暴动没有摧毁它,他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家店。 旅店老板没有过问顾泽的来历,只大略瞟了眼昏迷的尤利西斯。讲清价钱,等顾泽交完住宿费,便叫自己的儿子带他们去位于二楼的几个空房间住下。 眼下没有事情可做,能做的只是通过蒂亚指挥莫雷利的上司蒙克,和已经跟他走到一起丹尼·坎贝尔,以及“仁慈”的维克托·洛伦佐,但他们现在正在休息,这也是顾泽为什么会找旅店的原因——他们也需要休息。 在具体的了解到女王收拢人心的手段后,顾泽明白,自己不能从坎贝尔或是霍华德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献祭时间临近,他们大概已经将自己使用献祭法阵的经验告诉了女王,打击他们也无法对女王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不过是令她以后少几个爪牙。 但爪牙本来对顾泽就没有威胁,多一个或少一个并不要紧。 除过能收获丹尼、蒙克、维克托等人的信赖,和充实维克托的财富、令他的威望增长,顾泽已无法得到更多的东西。 之所以会这样,时间是一个原因,从知道女王的图谋到现在,拢共没有过去几天,但人手不足是更重要的原因,要是顾泽能够掌控猎罪公会和刺客工会,拉拢来几个不明真相的贵族,说不定能在给女王的献祭经验上阴她一把。在蒂亚的帮助下,他的指挥和调度的效率不是女王那方比的上的。玩玩游击战运动战什么的,说不定也能打击到女王。 一个人待在略显空旷的房间内,顾泽站在窗口,思索有没有需要读档回去做出改变的关键节点。 几番思索过后,他发现并没有哪个节点值得蒙受实力下降的损失去改变。 归根到底,和女王对抗,要的是真实不虚的力量,不是在细枝末节上耍小聪明。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女王的图谋不是耍些小聪明就能破坏得了的。她是一国之君,卡桑德拉世界最后一位王,调度了她所能调度的全部资源,不停的拉拢、打压、欺骗、合作,短时间内统合了一股极为强大而且忠心耿耿的力量,再加上精灵王庭数千数万年的底蕴,和以此底蕴进行的献祭——成倍地增幅底蕴的价值,女王事实上已经掌握了整个世界的命运。 一呼一吸间,风云都会为之变幻。 她代表的不只是她个人或是精灵王庭,更是历史的洪流。 人力不可能与之抗衡。 而且,贤者虽说打着对抗女王的大旗,但真相是否真是如此还不好说。 知道有个目的不明的家伙,以命运为棋盘,正和女王博弈的激烈,读档回去显然不明智。 落入他的局里,和落入女王的局里,没什么区别,都会被当做棋子来消耗。 想到这里,顾泽从储物空间拿出变化果实。 正要咬下,去找贤者的小克劳蒂娅忽然传来消息。 “勇者,小克劳蒂娅找到贤者了!他有话想跟您说。”蒂亚将消息转接过来,讲给顾泽听。 “说吧。”顾泽将果实收进储物空间,俯身做起俯卧撑。 王庭,树冠囚牢。 睡眼惺忪的席勒,挠了挠后背,打着哈欠翻了个身,朝空中漂浮着的小克劳蒂娅无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 使魔无法自如地进出树冠囚牢,小克劳蒂娅不停在囚牢外转悠搞出的动静弄醒了他,席勒知道不主动放它进来,它会一直寻找进来的方法,所以才主动解除了施加在囚牢上的术式限制,放小克劳蒂娅进来。 否则,被一直烦下去,也睡不安稳。 “嗨,顾泽,我是席勒,一个流浪汉,不是贤者。”席勒说。 “哦,有什么事。” “你居然不问我为什么说自己不是贤者?话说回来,是你先派使魔骚扰我的吧?该我问你才对。” “不感兴趣,而且,是又如何。吵到你的话,抱歉。” “勇者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连道歉都那么没诚意,哈哈!” 顾泽没有回应对方突兀的大笑。 那很蠢。 “咳咳,说正事。”席勒止住笑声,“你想杀了女王,对吧。” “对。” “要是我告诉你,女王其实不是你的敌人,你会怎么做?” “杀了再看。” “不错,确实是你的风格,但假如事实和你预想的不一样怎么办?你能补救吗?” “我能。” 席勒:“...”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不能,谁也不能,贤者来了或许才有可能,但你我绝不可能。” “要补救的是什么。” “亿万生灵的命运,和历史的走向。” “你的意思是,女王是对的,她应该封锁永续树冠之城,将未来囚禁在她的掌心。” “那当然不对,但你知道的并不是全部,女王知道的也不是全部。“ “我。”席勒的语气陡然一变,“才是那个知道一切的人。” “说说看。” “你倒是激动一下啊!不觉得我这话很酷吗?!” “不觉得。少废话。” 席勒:“...” 他早就知道顾泽是什么脾气,但真聊起来来还是有点受不了。 果然不是个好相处的家伙。 “行吧,那我就直说了,女王在我的计划完成前,绝不能死。“ “你想杀她,可以,但得等献祭结束。” “计划是什么。” “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的计划完成的条件之一,是女王的献祭能顺畅的进行下去,而不是被某个勇者中途破坏。” 顾泽不觉得有考虑贤者计划的必要。席勒已经暴露了自己不完全站在女王对立面的事实,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和历来的野心家们如出一辙,和女王是一类人,“计划的目的是什么。” “你想要的是什么。” 得到回答就结束对话,继续聊下去不过是听他演说自己的野心,无聊。 “彻底打败恶魔,为十万年后第四纪元的生灵创造一个不受外敌侵扰的和平世界。”席勒肃声道。 他明白,顾泽的耐心并不富裕,不抖点料出来是没法说服他的。 “还有呢。” 顾泽一顿,改了主意,打算继续听下去,但并不觉得惊讶。 “你是不是不信啊?”席勒马上反应过来。 “说空话,谁都会说。” “你要不信,那我也没办法。计划的内容不是我不想透露,是不能透露。你当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不合你心意的东西,马上就会被你弄的面目全非,我可不敢说。” 席勒装做无奈地说道。贤者曾吩咐过他,谁都不能信任,必须把完整的计划闷死在肚子里,并不是担心顾泽会介入。正如女王那样,贤者和他所代表的也是历史的大势,只是方向和女王的略有不同。 对“世界”来说,贤者走的是“歪门邪道”,光是说出去都可能遭到阻挠和破坏。被谁知道都不能被世界意志挑选出的勇者知道。 顾泽虽说站在反抗女王的贤者阵营,但事实上他仍被世界意志认为是女王那方的人,贤者必须防备他——起码席勒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有什么是能说的么,或者,你有办法证明你的说法么。” “对战胜恶魔有帮助的事,我不会反对。” 顾泽回道。 “我能窥见命运,看到你的过去和未来,怎么样,想不想试试?第一次免费哟!”席勒说,“要是说对,你就信我一次,先不去找女王的麻烦,好不好?” “行,说吧。” 顾泽存档。 “好嘞,等会啊。”席勒顿时打起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窥探他的命运。 要是能说服顾泽,叫他不要破坏女王的献祭仪式,再好不过。 不能,席勒也有其他花招。 局势基本已经确定,仅剩的变数就是实力提升速度飞快的顾泽。 只要安排好他,实现贤者的计划就不成问题。 “我瞧瞧...哎...嗯?”席勒睁开贤者之眼,遍览卡桑德拉世界,眉头渐渐皱起。 他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顾泽的命运,似乎有哪里出了差错。 等会。 “难道,他不是卡桑德拉世界的勇者?是隔壁霍曼世界的?” 想到这,席勒“看”向霍曼世界,于几十亿人类中耐心地寻找起牵动顾泽命运的丝线。uu看书 uuknsh 他之前没这么看,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是太过费力,等找到看完,怕是眼睛得瞎个小半天,太耽误事。 几十秒后,席勒闭上了贤者之眼,用力眨了几下。 人体实验、后悔、紧闭的门、坟墓、火焰,几个印象最深的事物、场景、意象,在他脑海中不断跳跃,却无法组织成完整的图像,全部都是支离破碎的东西。 那是顾泽的某段重要过往,是他之所以是他的原因之一。 再次睁开后,席勒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不是勇者,顾泽,你既不是卡桑德拉世界的勇者,也不是霍曼世界的勇者,不,你压根就不是人,我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席勒断言道。 “什么意思。” 顾泽不懂贤者为什么这么说。 小爱觉得他在骂人。 “马上,你的命运就会迎来巨大的转变。那时,你会知道该知道的一切。” “哦,那么能和我说你的计划了么。”顾泽不想听算命的说车轱辘话,他关心的是更切实际的东西。 命运转变不转变,和命运没有关系,只取决于他的想法和行动。 席勒苦笑着答应。除过上述那些笼罩在迷雾当中的破碎的东西,他从窥探中得知,顾泽不是女王那方的,而且和贤者有不清不楚的亲密关系,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将比他更能推动计划的实现。 事实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 一百四十六 不会磨灭 席勒从不怀疑自己用贤者之眼窥探到的事实,但要推倒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马上信任顾泽,相信一个极端而又顽固的家伙,却是怎么都办不到的。 人之常情,谁都不可能突然信任一个自己不了解也不可能影响的人,席勒也不行。而且,告诉顾泽也并不一定就能推动计划的实现。 他一定可以起到作用是事实,但知道计划后会导致什么后果,在席勒的视力恢复前是无法预料的。 “当然能,但得等到下午,或者晚上。”他对顾泽说道。 以往常的经验推算,最迟晚上,视力就能恢复,贤者之眼就可以再次使用,那时再告诉顾泽也不迟,反正女王明天才开始献祭。 “行,那就下午,或者晚上。”顾泽改俯卧撑为单指倒立,他不着急,“刚才为什么说我不是人。” “你看到了什么。” “小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与某种我不了解的东西发生作用后产生的转变。” “小时候,哦。”顾泽动作一顿,又马上弯曲胳膊支撑身体上下移动,锻炼臂力和指力,并不在意,“转变是什么意思,具体说说。” “你会改变自己对命运的看法,整个世界都会因你的改变而发生改变。那种改变,又会反过来将你的命运推向不可预料的方向,再也停不下来,就像滚动的车轮。”席勒又苦笑了两声,感觉自己以后大概会失业,因为顾泽带来的改变会在某种程度上会摧毁命运的必然性,为世界和所有的生灵的命运添上无穷的变数,再也无法用贤者之眼或其他任何方式窥探命运。 “滚动的车轮。”顾泽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又问:“向上还是向下。” “当然是向上。” “不错,那动力是什么,我么。” “是我们所有人,不止你一个,但你可能是那个掌舵的人。” “掌舵是什么意思,接替女王的王座,领导永续树冠之城么。“ “不。”席勒心里不由得再次发出感叹,也就只有顾泽能马上联想到王座,其他人哪敢这么想,“比那更厉害,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 “哦,那就当真的听吧,权当你是在夸我。” “合着大爷您到现在也不信我的话呀!” 席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办法证明自己说的话。 毕竟自己什么具体的东西都没看到,连他的青梅竹马叫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有这么个人。 不过,有些事倒是看的很清楚。 “你曾在虚空第一研究所被当作活体材料使用。侥幸活下来后,某个极有权威的家伙与你结识。然后,他因为得到了某件东西遭人算计。临死前,他把那东西托付给了你,叫你替他保管。” “不出我所料的话,那东西现在就在你身上。” “你一定有某种可以携带物品的炼金道具,或者说,科技和异能的产物,可以让你随时携带那东西。” 顾泽沉默。 贤者知道的比他想象中要多太多。 大概是某种能看到过去的能力。 那个东西,其实就是他的秘密武器。 不过,即使秘密武器可能被贤者知道,顾泽也不打算读档回到他使用能力之前。 知道或者不知道,不影响秘密武器的威力,除非贤者投敌,将情报告诉女王——基本不可能。 “瞧,我说对了吧?嘿嘿。”贤者从顾泽的沉默得到了验证,“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除非那人给了我无法拒绝的报酬,比如,我的命?不过我未卜先知,哪个人想对我不利我都知道,谁也杀不了我,哈哈哈哈!” “...”顾泽没有理会又一次突然发笑的贤者,也没有回应之前那段讲述。 他不介意自己的过去被人知道,看似不光彩的“人体实验”,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段再普通不过的往事,仅此而已。 “那么下午再聊,或者晚上。”顾泽说完,打算叫小克劳蒂娅离开树冠囚牢。 他对贤者有了大概的印象,目前来说,这就足够。 敌对,亦或合作,取决于席勒摊牌后的发展。 见顾泽似乎不打算继续聊下去,席勒马上道:“我想问你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回答?和女王没关系,纯粹是好奇。” “问吧。” 将要离开的小克劳蒂娅刹住了车。 “巨大的心理阴影通常会导致人格往畸形的方向发展,但你的成长似乎违背了规律,为什么会这样?” “我看起来正常么。” “这...” 席勒一楞。 好像确实不大正常。 有点过于无情?或者说残忍? 他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见贤者陷入沉思,小克劳蒂娅识趣地离开了囚室。 顾泽的思绪马上也离开了树冠囚牢和贤者。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正常。 正常如何,不正常又如何?不过是社会用来评价个人的标准,或是核磁共振显示的某种图像,对身处卡桑德拉世界的顾泽来说,毫无意义。 他有一颗平和且敏锐的心,有一个可以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这就足够。 “去王庭上空,时刻监视女王和她附近的宫殿群,有发现马上告诉我。”顾泽对飞出囚室的小克劳蒂娅下达命令,自己则仍在不停地锻炼身体,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提升实力。 同时,他有了服用变化果实的打算。 ... 无声的旅店房间内,只有平稳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击打空气发出的呼啸声。 热了约一个小时的身后,远方天空出现一抹隐约的光亮,渐渐蔓延开来。 来自深渊世界的光与热撒向整个永续树冠之城。 熟睡的人们打着哈欠醒来,开始自己一天的忙碌生活。 一切都那么平和,那么理所应当,像是永远都发生不会变化。 顾泽将自己的身体状态调整至最佳。 他站在窗前,从储物空间取出巴掌大小的变化果实,没有犹豫,递到嘴边后就一口咬下。 咔嚓。 破裂的果皮下立刻涌出果冻似的黑蓝色流质,不用刻意去嘬或者吸,流质如同归根的落叶,自发地向顾泽嘴里流去,几乎瞬间便被他吞吃一空。 而后,紧接着,窗外的些许微光猛然消失,黑沉的乌云极短时间内便笼罩了整个天空,压抑的连顾泽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马上,一道粗壮到可怖的雷霆,自上而下地贯穿天空,劈在地上,为整个世界带来一瞬的光,那是耀眼到连顾泽也无法直视的光,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等顾泽再次把眼睁开时,他已经站在了一片广袤无边的大地之上。 狂风和暴雨吹打拍击着他的脸颊与衣服,耳畔不断有雷鸣响起,泥点溅了一身。 一株幼苗他不远处的松软土地上破土而出,顷刻间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接着,u看书 .uukansh.co 先前那道粗壮的雷霆,如巨人从云间刺出的利剑一般,带着轰鸣不断刺击大地,不一会又变化形状,像是犁一样的耕耘起刺击过的土地,无数顾泽认得出认不出的草、花卉、农作物,破土而出,生长蔓延开来。 顷刻间,荒芜的大地便被盎然的绿意与花朵植被的芳香笼罩,乌云消散,天空中的雷霆、狂风、暴雨,全都消失。 生机勃勃的世界,就这样出现在顾泽眼前。 一个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宏大声音,紧接着出现。 “时间磨灭了我的姓名与存在,但无法磨灭你我间的友谊。” “好久不见,顾泽。” “与你缔结血脉契约、给予你力量的神明,就是我。” “这也是我现在仅有的身份。” “现在你听到的,是我临死前交给你,再由你回到过去交给你的一段话。” “不多废话,我知道你的脾气。” “给予你力量的条件,是为我那贫瘠的世界带去生机和希望。” “具体怎么做,你刚才已经看到了。” “不去做的惩罚?没有惩罚。” “我知道你一定会去。” “到此为止,再会,如果可能的话。” 下一刻,世界失真扭曲,化作黑白,崩解消散。 一阵强烈的下坠感将顾泽拽回现实。 他站在旅店房间的窗户跟前,哪也没去。 一百四十七 结,插曲 鼻间残留着青草与泥土的芳香。 暴雨打湿的衣服似乎有些发潮。 震耳欲聋的雷鸣依稀在耳畔回荡。 “友谊么。” 顾泽自语着推开窗户,眺望远方,整理自己的思绪。 微风吹来,轻抚面颊。 一位不知姓名的神明居然会说好久不见?说什么“友谊?”顾泽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但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不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他将这些不必要的思绪一点点排除干净,内心重归平和,开始仔细思考那位神明话语中透露出的消息和其意义所在。 血脉契约指的显然是服用古神血液,就是说服用过古神血液并从某位神明那里取得了力量后,服用者就会被动的与该神明建立某种契约关系。完成契约的内容就是得到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不去完成则会有惩罚。 不得不说,有点坑,毕竟服用古神血液的人不知道契约的内容,只有等建立契约的神明跟他说的时候,他才会知道。 看来神明并没有从卡桑德拉世界消失,祂们一直都在,只不过换了种存在方式。 不过,对顾泽来说,血脉契约倒不是什么约束或是隐患,那位神明没有欺骗他的必要,没有惩罚就是没有惩罚。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笃定,或许是因为那位神明说的话打动了他? 又或者,是时间都无法磨灭的友谊么? 顾泽想不通。 他不擅长处理和感情有关的东西。 哪怕是体验最深的友谊,他也不敢肯定的说自己一定了解。 相比之下,祂说的其他话不难理解。 那位神明,死前把复兴祂的世界的重担交给了以前的顾泽,以前的顾泽又用读档或其衍生能力回到过去,对古神血液,或者干脆对卡桑德拉世界的古神们做了某些事,使那位神明的血液和契约一直流传到了现在,被现在的顾泽用读档再次获得。 但其中有几个问题值得注意。 一是到底有几个顾泽同时存在。 读档目前只能令记忆回到过去,就算成长到可以令力量也回到过去,卡桑德拉世界的神明也早就在顾泽出生之前消逝不见,他不可能令力量回到没有自己存在的时间。 起码以现在对读档的了解来看,不可能。 二是神明们的存在问题。 将现在的顾泽存在的时间线算作第一万个存档,在以前的存档做的事、和那位神明的交情,难道在现在的存档里也存在吗? 或者说,只有结果存在? 打个比方。 在一个档中弄死一位神明,读档回去死掉的那个神就会消失不见,和祂有关的事物也全都会消失——这可能吗? 简直匪夷所思到了错乱的地步。 既视感和系统的矫正功能,说明以前的顾泽在以前的存档做的事,可以轻微干涉到现在的存档。 但干涉毕竟只是干涉,和存在远不是一个级别,没有说服力,可从那位神明说的话来看,事实确实是这样。祂的以前的存档里与顾泽相识,结为好友,临死前把唤醒生机的事交给了他,顾泽再读档回到过去,找到机会把事情交给现在的存档里的顾泽,完成存档与存档之间的责任交接,将为世界带来生机的希望传递到现在的时间线。 不是这样的话,祂压根用不着和顾泽建立血脉契约,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土地贫瘠的问题。 那位神明的存在和顾泽已有的认识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他不断地提出问题,不断地思考和质疑,不停推翻自己固有的成见。 期间,卡尔文来敲门,叫顾泽出来吃早饭,他没有理会。 文森特上校和一众军人们组织的突袭行动,他也没有用小克劳蒂娅去监视和帮助。 王庭的小克劳蒂娅们传回的消息,他也充耳不闻。 只是在不停的思考、想事情。 直到某一刻,他的思绪豁然贯通。 “读档不一定能让我回到过去,不排除其他手段。” “神明不可能因为简单的被杀,就从所有存档、所有时间线中消失,一定是某种可以在所有的时间线上攻击神明的力量杀死了和我相识的那位神明。” “有一个,我不知道的敌人,做了这件事。” “存档和存档之间,之所以会产生干涉,甚至其他存档里发生过的事,也在我所处的存档、我所处的这条时间线里发生,是因为时间线纠缠在了一起,打了结。” “读档在一次次地变更时间线,我就是那个打结的人。” “我走到哪,在哪不停的读档,时间线就会在哪打结,甚至,我自己,其实就已经成了结。” “希望,将通过我的手传递到不同的未来。” 打个粗略的比方。 游戏里,玩家操控的主角结识了一个npc。 他们一起冒险,一同成长,成为朋友。 后来,一次关乎世界安危的危险任务中,npc遗憾死亡,主角不久后也在某个任务中死去。玩家在玩二周目的时候,选择了不同的成长路线,从某个寻常途径接到了一个普通的任务,uu看书ww.uanshu但做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一周目死亡的npc和主角,在玩家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二周目甚至更后边的周目规划了那个普通的任务,把npc未完成的心愿以任务的形式托付给二周目已经变得不同的主角,并且,在二周目彻底消失不见的npc,也因此得以重新见到主角,见到自己的好朋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大概就是这么一件事。 顾泽不是游戏里的主角,也不是游戏外的玩家, 他经历的,只是一个有自己存在,但自己却不知道的故事。 想到这,一股淡淡的感动,涌了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顾泽感觉自己似乎脱离了整个世界,站在俯瞰一切的高度。 但马上,他驱散妄想。 等顾泽回过神来的时候,变化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启动,狰狞的铠甲覆盖了全身。 无数信息向他脑海中流去,一股似曾相识的亲切感随之出现,铠甲和光环的用法也涌了出来。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种奇异的指引感。 有个世界,在远方等他。 “原来如此。” 这一刻,顾泽理解了血脉契约的意义。 他读档回到卡尔文敲门之前。 推开窗户,让风进来。 如往常般,脸上没什么表情,温和而又不近人情。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但他已经不是刚才那个他。 一百四十八 开始 旅店老旧泛潮的木制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顾泽一行人依次走出狭窄的楼梯口。 卡尔文来到柜台前,叫醒打瞌睡的老板,拿其柜台上的菜单,点了一百根烤面包和半菜单的饭菜。 要不是担心这的厨师做不过来,他点的可就不止这么点了。 骑士和勇者的食量比普通人多得多。 老板一开始觉得卡尔文是在耍自己,六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么多?直到顾泽看过价钱后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串铜叶拍到柜台上,告诉他不用找,老板才答应下来去楼上找厨师,准备开工做饭。 付得了钱就行,管他吃得了吃不了。 点完早饭,顾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其他人,包括尤利西斯在内,全都跟着落座,等待饭菜到来。 昨晚,被顾泽和文森特、卡瑞娜等人吓惨的尤利西斯,现在眼神木楞、神情呆滞,虽然没有傻,但也相差不远,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一直在天上监视情况的蒂亚,这时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飞来,坐在顾泽右肩上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拽住他的衣服,咕囔着说了句:“待会会有其他小克劳蒂娅过来帮您,稍等。”便沉沉睡去。 瞧见蒂亚一沾肩膀就马上睡着,顾泽明白,它应该是累成这样的。 性能远超其他使魔,消耗也该远超其他使魔。 带蒂亚离开精灵王庭已经过去了数天,它一次都没有休息过,是该睡一觉了。 不一会,一个小克劳蒂娅飞来降落在饭桌上,告诉顾泽自己是代蒂亚来帮他的,等蒂亚醒后自己就会离开。 文森特上校率领的军人此时正在清点人手和武器装备,准备出发突袭隐山潜修会。顾泽照之前的记忆估计了下他们的行动时间,感觉来得及,便朝卡尔文和布鲁诺说道:“要和你们的家人聊聊么,待会不一定有空。” 布鲁诺心中生怯,犹豫地说道:“等会,吃完饭再聊吧。母亲起的迟,我不想吵到她。” 向来胆大的卡尔文现在也有些犹豫,“我再想想,待会再说也不迟吧?” 毕竟是一个搞不好就可能会断绝父子关系,甚至手足相残的事,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最好,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说。 “两分钟。” “要我参谋参谋么。” 顾泽说道。 指尖轻轻揉了揉蒂亚肥嘟嘟的小脸,不是十分在意他们的决定。 指望时间给出答案并无不可,但前提是承担得起浪费时间的代价。 两人摇头。 他们想自己做决定。 就这样,两分钟一眨眼便悄悄溜走。 文森特清点完毕。 约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在他和其他几名军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冲入事先挖好的地下通道,准备突袭隐山潜修会位于地下的设施。 媒介保存在一个叫做“魔鬼之棺”的区域,是隐山潜修会用来研究和封印魔鬼的地方。从“魔鬼之棺”建立之初,到现在为止,谁都不知道隐山潜修会到底封印了多少魔鬼,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利用魔鬼的力量。不过,只要按照席勒事先规划出的路线和步骤,不倒霉到一头撞上封印有强大魔鬼的“棺”,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当然,就算出了问题,也有补救的办法。 “勇者。”卡尔文咬了咬牙,摆脱挣扎,“我想清楚了。” 布鲁诺期待地看向他,希望他的话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顾泽摇头拒绝。 “文森特他们现在正在突袭隐山潜修会,我得用使魔看着他们、和他们交流。” “待会再说。” 卡尔文一愣,点了点头。 布鲁诺松了口气。 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地下通道从秘树区一个荒废许久的不知名学派的地下建筑开挖,到计划中隐山潜修会的突破地点为止,共四条岔道,每条约五公里长,一人半宽,三分之二人高,狭窄处得贴着墙趴在地上才能继续前进,最宽敞的地方也难以容纳两个人同时通过。 得到贤者消息的当天,雷德少将和其他将军就果断下令开挖地道。 跟着将军们回到永续树冠之城,挖掘地道、参加此次突袭行动的,是他们的亲兵。术业有专攻,他们挖掘地道的效率根本比不上军队中能直接用术式掘进抛土加固通道的工兵。他们是用手和工具,不眠不休、一米一米挖出来的。费了多大的苦工,可想而知。 直到昨天下午,他们都在挖掘。 昨夜,和阿瓦尔一起来黑曜石酒吧的雷德少将等人,身边之所以没有保护他们的军人,原因就在于此。 否则,三个年逾古稀的将军和几个有伤在身的校官出门,身边怎么会没有人跟着?实在是抽调不出更多的人手来保驾护航,他们要给自己的亲兵充足的休息时间,不然今天的突袭行动就无法进行。 通过小克劳蒂娅可以穿透物质的视觉,顾泽看到了地道里的士兵弓着腰朝隐山潜修会前进的画面。 连他一个外行也能看出地道挖的不太行,有些地方连加固的东西都没有,随时有坍塌的危险,但一脸疲惫的士兵们似乎压根没有发现,又或者发现了却故意无视。领队的文森特和其他校官也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只是弯着腰一个劲地向前跑。 顾泽正想提醒他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地道的情况。 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生死冒险。 沉默持续了约十分钟。 五十余人,接近了隐山潜修会的地下设施。 地道中,密集的脚步声渐渐分散开来。 文森特率领的一支九人小队拐向一个向上延伸的岔道。 “你的任务是什么。”顾泽问道。 昨夜,他只是大略地听了下文森特他们的作战计划,并不清楚行动的具体内容。 “佯攻。隐山潜修会只是个学派,只有接受过辉光教诲的战斗修女具有一战之力,佯攻没什么危险,除非他们敢用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文森特低声说道。 他不只是说给顾泽听,也是说给自己和麾下的士兵听。 “稀奇古怪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古老的炼金道具,形体不明的未知生物,等等。隐山潜修会致力收集和保管谁都不要的垃圾。当然,偶尔他们也会从垃圾堆里捡到一两件有用的东西,比如耐用的皮鞋?希望他们的母亲对他们好些,不要总让他们光着脚丫子做研究。” 士兵们轻笑出声,紧张的气氛和缓了不少。 顾泽沉默,转而询问另一条岔道里一名叫做亚历山大的校官,他和另一名叫做约翰的校官领着一支十二人的小队。 “佯攻。在文森特佯攻后继续佯攻,让隐山潜修会以为我们才是主力,给班杰明和班森他们吸引火力。”亚历山大显得压力山大,说话的时候脸也绷得极紧。 “隐山潜修会,强么。” “不知道。据说他们可以批量制造刀枪不入的死灵军队,据说他们收藏了几件早已遗失的秘宝。像这样的据说,我可以给你罗列出几百条,但是不是真的,uu看书 ww.uukanshum 谁都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知道的非常清楚。” “什么。” “我们,是第一个向隐山潜修会挑战的人。” “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亚历山大像是要释放压力似的,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此行的意义,告诉麾下的士兵们,哪怕失败,只要能给隐山潜修会造成损失,他们也将青史留名。 说的甚至流了不少汗。 顾泽没有打断他。 贤者规划出的行动步骤,的确缜密,堪称天衣无缝。 但执行的人,却是要把命赌上去的。 他们不可能不害怕。 剩下的班杰明和班森,顾泽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所以没有去问。 约三分钟后,文森特来到此行的尽头。 黑暗中,一墙之隔的对面,就是隐山潜修会的地下设施。 不久,其他两支队伍接连来到行动地点,互相用短距离通讯的术式告知彼此的状态。 “亚历山大、约翰、班杰明、班森,十秒后我将突入隐山潜修会。”文森特低声喊道。 “收到。” 四人齐声回应。 低沉、昂扬,他们的语气各有不同。 ... 十秒过去。 早已催动变化枝的文森特,奋力撞开墙壁,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突袭开始。 目标,献祭的媒介。 一百四十九 最好 隐山潜修会,地下三十米,祝福区东侧走廊。 三米高的墙壁从中破开一个大洞,碎石落了一地。文森特空中翻滚一圈一手撑在地上,从腰后抽出一把约一手半长的锋锐短刀,抬头短暂地打量了眼走廊墙壁上刻着的头顶光环、长有翅膀、伸手指向一侧的鸟人图像,马上起身向那个方向奔去。 下一层就在那里。 跟在他身后的九名士兵,同样催动变化枝,落地后立刻跟上。 与恶魔旷日持久的战争和厮杀疲惫了他们的心灵,却也锤炼出了他们的战术素养。他们相互之间的默契胜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双胞胎,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马上理解对方的意思,临场应变能力和文森特相比都毫不逊色。 哪怕祝福区的环境对他们来说只是存在于纸上和脑海中的想象画面,他们也在奔跑途中、完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作战地点,分为三支小队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三人跟着文森特继续向下一层突袭,三人去祝福区贮存有重要资料和物品的地方骚扰破坏、干扰视听,三人绕后路偷袭追击文森特的战斗修女,争取时间,将佯攻的“佯”发挥到淋漓尽致——越逼真的佯攻,越成功。 从上往下看,祝福区的地形可以近似地看作三个套在一起、依次变小的同心圆,走廊就是三个同心圆的边和各自间的连接通道。之所以说“近似”,是因为三个同心圆所处的高度有细微的不同,并且每时每刻都在绕着一根贯穿圆心的虚轴缓慢的旋转和倾斜。也就是说,祝福区是个立体的动态结构。 又因为地面对其上的物质施加了和地心引力相等的重力,墙壁上刻印有肉眼不可见的能够减轻重力变化导致的眩晕感的阵法,人就算站在倒过来的地面上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倒立,想要辨认方向在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来之前就知道隐山潜修会施加在祝福区的花招。 嗡鸣的警报声在文森特突破墙壁三十秒后响起。 他和跟着他的三个士兵,马上将短刀的刀尖抵在墙上,随着跑动刻下不规整的划痕,以此来破坏减轻眩晕感的阵法。 他们用的短刀由贤者挑选,产自秘树区的敌术之刃,具备干扰和破坏术式的功能。 一刀捅进术士的脑袋,术士就没法再用术式攻击——废话。 聪明点的用法是像文森特他们一样,用蛮力将刀锋怼进阵法表面,再用敌术之刃破坏术式的功能来破坏或者干扰阵法的运行。 听着就相当鸡肋对不对?换个会发火球的阵法,上去就是白给,但对不具有攻击性、且无人照看的阵法来说,敌术之刃有奇效。 果然,一破坏阵法,他们立马就感觉到了地面重力快速改变带来的轻微眩晕,由此矫正前进方向,向记忆中最近的走廊拐去。 圆心处控制室旁边有个向下一层传送的法阵,文森特此行的目标就是那里。旋转倾斜的地面会拉伸或缩短走廊的长度,怎样找到最短的走廊,从现在所处的第三同心圆抵达第二同心圆是重中之重。 由于阵法的干扰,走廊里没法设置监控探头或是使魔一类的东西,控制室里的人只能从设置在地面的压力感应法阵来确定敌人的位置,这就给了文森特他们可乘之机。 约一分钟后,文森特四人有惊无险地突破到第二同心圆。 控制室的人得知他们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抵达祝福区的内层,马上反应过来,他们一定用某种方法克服了墙壁阵法的干扰,立即把离他们最近的通道旋转到远处,打算将他们困在内层,交给战斗修女解决。 感觉到眩晕感正在加剧,文森特四人当即抽回匕首用牙齿咬住,两步冲前跃起用脚踩在墙壁上,伸手撑住对位的战友,就这么在墙壁上继续走动,避开了地面的压力感应。 他率领的小队之所以有四个人,原因就在于此。 也正因此,三人的小队,必有一人要断后牺牲——来之前由抽签决定。 控制室的人们愕然发现,那四个侵入内层的入侵者竟然凭空消失,无法确认位置,一时不知道该把通道往哪边旋转和倾斜才能困住他们。 隐山潜修会自建立以来,第一次遇到入侵者。虽然他们的应敌机制十分完善,但控制机制的人可以说是一点经验也没有,根本比不上经验极端丰富,且又有贤者出谋划策的文森特等人。 他们只得焦虑地催促战斗修女们尽快赶往内层,解决入侵者。 但向祝福区贮存重要资料和物品的地方奔去的三名士兵,此时抵达了作战位置。 除过每人都有的敌术之刃,他们身上还背了数千克重的不稳定炼金化合物。 俗称,炸弹。 轰! 地面的压力感应阵法给出的数值疯狂攀升,极短时间内便突破了临界点,而后失效。中心层,也就是位于第三同心圆的控制室都能感觉到的震动,和耳畔疯狂嗡鸣的警告声,把现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顿时就有人顾头不顾尾的提出抽调战斗修女去发生爆炸的地方看看情况。 反正都在里层,之前在里层的四个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突破来到中心层。 结果,战斗修女们即将和还未离开里层的文森特四人遭遇的时候,收到命令,又折返向发生爆炸的方向跑去。 离发现他们,距离上只差一小截弧线。 指挥和应变能力上的压倒性优势,也在贤者计划之中。 席勒断定爆炸会把那群死人都见过几个的家伙们吓的手忙脚乱,事实也的确如此。 就这样,文森特四人有惊无险地在爆炸的掩护下突入中心层。 他们落地又向墙壁跃去的一刹那,压力感应法阵将信号传给了控制室。 中心层,遭到了入侵! 入侵者就在控制室不远处! 这下控制室里的人们完全慌了神,他们根本来不及也想不出什么应变措施,马上命令战斗修女往中心层赶。 只要守住中心层就没有问题。 他们的想法已经从杀死胆大包天的入侵者,变成了保全自己、阻断入侵者向下一层入侵。 即将赶到爆炸发生区域的战斗修女,又一次调转方向,向来时的方向赶去。 她们正为指挥者一次次的调动感到迷惑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杀!”领头的战斗修女吼了声便挥动弯刀砍了过去,跟在她身后的八名修女紧随其后。 这三名士兵负责绕后偷袭追击文森特的战斗修女。根据控制室的人们旋转里层和外层方向和速度的不同,他们有不小的概率正面接敌,三人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此时并没有因为突兀接敌而感到惊慌,而是马上进入了战斗状态。 但,在同为二阶的情况下,他们身心疲惫、状态不佳,对方又有人数优势,一接敌就遭到了碾压,死亡接二连三的到来。 最后一人,见两名战友死去,怒吼一声便引爆了自己身上的炸弹。 轰! 狂猛的冲击和汹涌的火焰,顷刻间就把三名离得最近的战斗修女炸的支离破碎,剩下离的较远的战斗修女们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引爆炸弹的士兵,尸骨无存。 这,同样在贤者计划之中。 打得过,那就打得过。 打不过,那就找机会引爆炸弹。 而且,必须由一个人带三个人的份量来引爆。 三个人都带,摆明了全得引爆,肯定会引起士兵们的反感。 但两人战死的情况下,再去引爆,就顺理成章的多。 战斗修女也会因为士兵们的减员而放松警惕,uu看书ukanshu一人引爆炸弹反而能造成大于三人引爆炸弹的效果。 旁观着的顾泽,读档回去,用小克劳蒂娅告诉三人,走哪个方向能绕到战斗修女们背后。 但结果却比不绕更糟。 抱有比之前更多的信心的士兵们,接敌后偷袭重伤了两名战斗修女,糟糕的身体状态却导致带有炸弹的那名士兵第二个死去,没能成功引爆炸弹,最后一人绝望中想要突破到战友的尸体旁捡起炸弹,却因为距离太远而没能成功,被战斗修女斩于刀下。 战果,远不如之前。 顾泽再次读档,提醒带着炸弹的那名士兵不要冲的太靠前,结果,最后只炸死了两名战斗修女。 战果,仍旧比不上第一次。 顾泽第三次读档,手把手地教那名士兵什么时候该冲、什么时候该退,却因为跟他说话导致的分心,害死了那名士兵。 最后草草引爆炸弹,也只炸死了两名战斗修女。 这之后,顾泽又读了几次档,战果竟都比不上第一次。 接二连三的失败令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名士兵对距离和引爆时机的理解和把握,其实比自己更强。 有延误的指挥,比不上他的临场应变。 于是,顾泽读档回到第一次读档之前。 听完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便叫小克劳蒂娅移开视线。 那名士兵,做到了最好。 一百五十 暂时结束 文森特清楚地知道第二次爆炸意味着什么,跟着他的三名士兵也心知肚明。 三个弟兄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来不及为另外三个弟兄担心,他们向控制室的方向奔去,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战斗。 祝福区之所以叫做祝福区,是因为构成祝福区中心层的大部分建筑材料,都取材自一座一座远古时代辉光之主祝福过的山峰。也就是说,踏入中心层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得和辉光之主的力量对抗。 神之力,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也远不是一群连三阶都不到的家伙能对抗的。 愈接近祝福力量最强的控制室,他们受到辉光之力的灼烧和炙烤就越强,裸露在外的皮肤滚烫发红,发丝末梢也渐渐变焦,似乎吹口气就会烧起火来。 辉光之力不能被削减或阻挡,像是某种热辐射却又在微观层面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性质。文森特一行人对此毫无办法,贤者也给不出更好的建议,他们只能在自己被灼烧殆尽之前突入下一层礼赞区,否则就会被活活烤死。 约三十秒后,文森特一行人来到控制室跟前。 他和其他三人都摒住了呼吸,以免灼热的空气损伤肺部。 不出贤者所料,那群缩头乌龟锁死了控制室仅有的大门。 两名士兵立即从墙上翻下落在地上,对着石制的大门疯狂进攻起来,什么招式威力大就用什么招式。 大门全部由取材自那座山峰的石头打造,辉光之力的强度是整条走廊里最强的。 他们的身体暴露在灼热的辉光之力下,眼球里的水分快速蒸发,干瘪萎缩成葡萄干似的东西,脸上的细微毛发、眼睫毛、头发也迅速烧焦,更不用说打在门上的拳头、踹在门上的脚受到了怎样的烧伤。 文森特和剩下的那名士兵则在他们的掩护下跳至控制室一旁的传送法阵。 法阵上没有压力感应机制,控制室里的人们只会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攻陷控制室,抱着用祝福烤死他们的想法行动。 照贤者给出的方法启动,传送法阵却毫无反应,文森特和那名士兵立即反应过来,是控制室里的人关闭了法阵。 意料之中。 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 他们面不改色地俯身下来,拿下咬在嘴里的敌术之刃,一刀刀传送法阵刺去。 贤者早就把怎样再次启动传送法阵的方法告诉了他们。 只要循着一个不能出一丁点差错的步骤,在不同的位置用不同的力道以不同的角度刺下,就能启动一次传送法阵,否则,轻则法阵损坏,谁都不能用,重则供给法阵传送能量的术式爆炸,会直接炸死他们这些站在法阵上的人。 而传送法阵,也是由取材自那座山峰的石头打造的。 这也就是说,在几乎无法视物、不能呼吸、每时每刻都承受着数百度的高温的情况下,他们要完成一个不能出错的精细活。 只有文森特和跟他来的那名士兵有这份技术,另外两名进攻大门的士兵是用来混淆视听和干扰控制室里的人们的。 旁观的顾泽,沉默不语。 自己不止一条命,哪怕失败也有退路。 但他们,无论是否成功,几乎都不可能活着回来。 他发自内心的敬佩他们。 紧张的启动工作正在进行,祝福区的内层则是另一番景象。 控制室里的人们听到战斗修女的损伤报告后,马上把身后正有三人偷袭而来的消息告诉了她们。 他们是之前引爆炸弹的三名士兵。 为给中心层的文森特争取启动传送阵法的时间,他们必须拖延战斗修女们赶往中心层的时间。 整个祝福区,只有数量寥寥的战斗修女是可以四处机动的战力,拖住她们就意味着控制室的命令在祝福区不能得到执行。 顾泽并不知道,计划中其实只有一个人是用来拖延时间的。 文森特也不知道,三名士兵并没有把抽签结果当回事。 要一个弟兄一个人留下来断后,其他两人无法接受。 而且,第二声爆炸意味着什么,他们也很清楚——不仅代表三个弟兄的死,更说明战斗修女的战斗力比预料中更强,一个人可能根本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他们全都留了下来,并主动踩在地上,暴露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打算把没有走远的战斗修女吸引过来。 事情,也确实照着他们想要的发展进行了下去。 血与怒交织在不甚宽敞的走廊当中,厮杀一触即发。 约两分钟后,战斗结束。 三名士兵全部战死,已经折损三人的战斗修女们,因有几人伤势过重,无法组织起战斗力,又折损三人,剩下的个个带伤。 她们是隐山潜修会从孤儿院吸收而来,从小训练到大的工具人。 受到处理的身体,没有痛感,不会觉得害怕,能严格执行上级下达的任何命令。 剩下的几名战斗修女,收到控制室的命令后,头也不回地向中心层赶去,uu看书uknshu.c一眼都没有看倒在血泊中的姐妹。 顾泽移开视线,面无表情。 中心层。 跟在文森特身边的士兵,此时已经陷入昏迷。 他的意志可以承受焚身灼魂的烈焰,但身体不行。 文森特搞定自己负责的部分,马上一步跳到他的身边,用力掰开手,取出他的敌术之刃,而后,把他扛在背上,眯着眼,忍受着愈发恐怖的炙烤,继续他未完成的部分。 从十秒前,他就听不到另外两名进攻大门的士兵传来的声音了。 一分钟过去。 被烤的神志模糊、面目全非的文森特,陡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心中腾起一丝希望,但在听清到底有几个脚步声后,心又马上沉了下去。 来的不是三个人,是战斗修女。 “都去断后了么?” 他转动手中短刀,向传送法阵刺出最后一下。 嗡鸣声瞬间响起。 一阵耀眼的白光过后,文森特和他扛着的士兵出现在礼赞区。 至此,第一阶段的佯攻结束。 十人存活两人。 “亚历山大,约翰,我已经突入礼赞区。” “收到。” “伤亡几人?” “...” 文森特没有回答,向礼赞区某处奔去。 那里和地道仅有一墙之隔。 他的任务结束了。 一百五十一 第1枪 祝福区遭到入侵的消息并没有引起隐山潜修会的大师和长老们的注意。 他们的目光始终集中在地下深处的魔鬼之棺。 正值临近献祭的敏感时期,所有的异动都可被认为是针对媒介的阴谋,入侵更不用说。哪怕入侵者们目标不是魔鬼之棺,哪怕他们已经并且将会造成更多的损失,大师和长老们也不会因此放松对媒介的看管。 隐山潜修会由不知个数的大师和长老们管理,他们中的一些人比隐山潜修会本身都要神秘。除过那些鲜有人知、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为大众所熟知的共有三名大师和五位长老。他们中的两个人,此时就在魔鬼之棺内寸步不离地照看媒介。 一片似乎无限深邃的黑暗中,长老亚当和领他入行的亚尔维斯大师,穿着一身纹有星象的黑袍,各举着一盏油灯,盘膝坐在封印有媒介的魔鬼之棺上,脸色肃穆。寓意星辰的光点在他们身上接连亮起,又缓缓暗淡下来,如此周而复始的重复。远处不时有小一些的魔鬼之棺飞来,又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魔鬼之棺是个只有普通民居大小的房间,但其内部循环嵌套的结构却又使其远不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中有小,小中有大,循环嵌套构成了无比宽阔的空间。 有媒介在的魔鬼之棺已被加固了封印,只有他们能在黑暗中看到除大师和长老外的所有人都不能看到的发光“星点”。星点是向下一重或上一重空间传送的大门,封印指的则是大门的封印。黑暗本身是循环结构本身引发的深邃效果,既能起到掩饰效果,又能令不安好心的入侵者迷失路径。 就是说,他们身下封印有媒介的魔鬼之棺不能直接打开,要去魔鬼之棺的内部寻找媒介必须走看不到的星点。而媒介所在的魔鬼之棺,也被深邃的黑暗笼罩,其中有返回棺外和进入下一个魔鬼之棺,也就是下一重空间的星点。 媒介本身,则在黑暗的掩饰下不可能用寻常手段发现。 入侵者必须克服魔鬼之棺内常人无法生存的恶劣环境,破除每重空间的星点,精准地找到有媒介在的魔鬼之棺,再在无法看到星点的情况下找到对应的星点,并破除加固过的封印、击败包括他们在内的一众敌人,最后找到媒介才行——这几乎不可能。 如此之低的成功概率显然不足以支撑一个周密计划的运转。 说是赌博都过分,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去赌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可能。 亚当不觉得入侵者的目的地是魔鬼之棺。在他看来,敢盯上这的人,通通都是愚不可及的蠢货,不足为虑。 “大师,我不认为在此浪费时间是明智之举,而且,您不该那么早就撤走设备,年幼的黑级魔鬼对我们隐山潜修会来说也难得一见的研究材料。回望过去,有幸研究黑级魔鬼的大师寥寥无几,而他们无不取得了伟大的成就。” 亚尔维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他知道亚当的野心和抱负。 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他循循善诱道:“能否取得成就,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有时候,你会发现,有些事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些大师之所以是大师,能够青史留名,并不全是因为他们取得过伟大的成就,你首先应当认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一昧的追求伟大。” “大师,我并不盲目。” “认识、掌握、超越,就是我想做的事。” “超越,你想超越什么?神明吗?” “包括神明在内的全部。” 亚当掷地有声地说道。 黑级魔鬼可以近似地看作是神明的幼体。研究黑级魔鬼,对认识神明本身、掌握神明的力量显然大有帮助。 他对自己的导师亚尔维斯撤走研究设备的举动感到非常不满。 区区几个入侵者,和那无上的奥秘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杀了不就完事?干嘛弄得这么复杂? 亚尔维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研究当然可以,但首先要有东西、有环境给他们研究。 假如耽误了女王的事,不要说能不能研究,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亚当想的过于简单,影响研究的可不仅仅是经费是否充足、设备是否优良,政治也是必须考虑进来的因素。 背后谋划的人绝不可能把永续树冠之城的未来赌在微小的概率上,他必然有把握或是某种依仗使他能够自信地派人来突袭魔鬼之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不能轻敌。 忽然,一则消息传来。 “入侵者突破到了礼赞区。”亚当直视着导师的侧脸,“离我们这有近百米远,隔八个区。” “他们可能是佯攻的,不要着急,等等再看。”亚尔维斯回道。 亚当的语气很不客气,但他并不生气。 就像爷爷辈的老人不会和孙子辈的小孩计较一样,他视亚当为自己的亲人,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遭到了冒犯,只觉得亚当不够成熟,还需要继续磨练。 亚当则有些不以为然。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魔鬼之棺的十几重空间,是那么好突破的? 就算什么都不做,放入侵者去找,他们都得找半天。 ... 文森特背着那名士兵向地道奔去的时候,负责二次佯攻的亚历山大和约翰开始了行动。 他们突袭的目标是牧灵区。 顾名思义,在牧灵区,隐山潜修会的人们像放牧一样的管理卡桑德拉世界的灵,使其发挥各自的作用,比如产出他们需要的物质、提供必须的能量、加快作物的生长等等。 可以想象,牧灵区周边的几个区都是用来处理和加工牧灵区产出的东西的。 隐山潜修会之所以能长时间的保持对外的神秘,就是因为牧灵区和周边的几个区为他们产出了日常生活所需的种种物品和食物,提供了维持隐山潜修会活动和各种设备运转的能量。 进攻这里,摆明了是想让隐山潜修会陷入瘫痪,用来二次佯攻牵扯他们的注意力简直再好不过。 就算隐山潜修会的大师和长老们识破了佯攻的计谋,他们也不得不重视和采取行动。u看书w.uukahu 这样一来,之后突入魔鬼之棺的班杰明和班森,就有了充足的时间进到里面,找到并杀死媒介。 ... “勇者,班杰明和班森消失了!我找不到他们在哪!” 隐山潜修会附近的小克劳蒂娅惊讶地传回消息。 “找一找魔鬼之棺的位置,不用刻意找他们。” 旅店中的顾泽回道。 他在文森特离开后便试图用小克劳蒂娅窥探魔鬼之棺的情况。 要是他们无法杀死媒介,顾泽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此刻,班杰明和班森已经到达预定地点,利用炼金道具暂时进入了隐匿状态,使魔无法发现他们。 等亚历山大和约翰在牧灵区造成一定的破坏,他们就会开始行动。 “好的。”小克劳蒂娅照顾泽的命令找起了魔鬼之棺的位置。 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一个怯怯的稚嫩声音,忽然在它耳畔响起。 “会飞的小人,你在找我吗?” 小克劳蒂娅悚然一惊。 与此同时。 在老坎贝尔的宅邸上空监视的小克劳蒂娅、在王庭上空监视的小克劳蒂娅、在克劳蒂娅住所附近监视的小克劳蒂娅,接二连三地传来消息。 隐山潜修会遭到袭击的消息,传至女王阵营,激起了风浪。 文森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打响了第一枪。 一百五十二 始动 “勇者!刺客们一窝蜂地冲进了老坎贝尔的宅邸!领头的是艾萨克和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在老坎贝尔宅邸上空监视的小克劳蒂娅传回消息。 王庭上空监视的小克劳蒂娅也同时传回消息,话语中透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味道:“格林长老和奥斯顿长老一前一后离开了长老们的住所!我看不见他们!” 另一个在克劳蒂娅住所附近监视的小克劳蒂娅则马上接道:“瑰拉长老...她似乎就在主人家门口!她...她现在正在敲门!怎么办?主人她打不过瑰拉长老呀!勇者!” 此时,旅店老板端来了饭菜,顾泽并不着急,边吃边问道:“奥斯顿长老和瑰拉长老的树状图分别有什么能力,马上告诉我。” “奥斯顿长老是条背叛龙母、投靠女王的巨龙!我只知道他能释放威力巨大的言灵!” “瑰拉长老是名大德鲁伊!能力不明!但据说可以加速植被的生长速度!” 两个小克劳蒂娅几乎同时回复。 “确认瑰拉长老对克劳蒂娅和我是否有敌意,一旦确认立即把消息告诉我。“顾泽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对另一个看到格林和奥斯顿离开的小克劳蒂娅说道:“你哪都不要去,继续监视王庭。” “你。”他的视线来到老坎贝尔的宅邸上空,“立刻升空,不要过于接近黑暗神明活动的院落,但务必看清刺客和祂们交手的过程。” “嗯!”小克劳蒂娅们接连应道,紧张地执行起顾泽的命令。 旅店中的卡尔文和布鲁诺,莫雷利与乔伊斯,并不知道在棕树区以外的地方正同时发生着这么多的事,他们都在享用桌上这顿热气腾腾的早餐,气氛一派祥和。 靠窗的顾泽不时瞧两眼窗外的天空,偶尔直视那道直刺天际、破碎云层的晦暗之光,思索女王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光芒的威压,变弱了? 是女王在故意示弱,钓那几头去向不明的巨龙? 又或者,她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导致力量衰退?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顾泽不认为女王会采取示敌以弱的行动策略。 “瑰拉长老的确是来对付我主人的!她想把我主人和您的女仆全都囚禁到树冠囚牢!”小克劳蒂娅在主人的树屋外焦急地打着转,把消息告诉给了顾泽。 “伊丽莎白呢。”顾泽略感疑惑,小克劳蒂娅不小心漏掉了伊丽莎白?为什么没有提到她? 小克劳蒂娅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当然也包括她!” “把视觉分享给我。” “...” “伊丽莎白出事了么。” 顾泽缓缓放下手里盛满热粥的瓷碗。 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了上来。 小克劳蒂娅顿了一下,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我什么都不能说。” 克劳蒂娅下了强制封口的命令,它就算想说也说不出口。 “什么时候的事。” “...” “这也不能说么。”顾泽改变话题,“现在克劳蒂娅有把握从瑰拉手中逃走么。” “没...没有。”小克劳蒂娅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它觉得正和自己对话的勇者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有种说不上来的寒意。 得到小克劳蒂娅否定的回答,顾泽计算时间读档回到瑰拉敲克劳蒂娅门之前,将瑰拉即将“拜访”克劳蒂娅的消息告诉了它,叫它马上告诉克劳蒂娅,带女仆和伊丽莎白离开。 小克劳蒂娅惊讶于勇者的未卜先知,但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立即照做。 有了准备的克劳蒂娅,在瑰拉敲门之前,带着女仆和伊丽莎白,以及所有的小克劳蒂娅逃离了自己的住所。 虽然遭到了几次堵截,但在顾泽不停读档的帮助下,用了约十分钟,克劳蒂娅毫发无伤地带着所有人逃离了王庭,并暂时摆脱了王庭骑士和另一名埋伏在住所附近的长老的追踪,成功在杂草区找到了藏匿的容身之处。 指挥克劳蒂娅逃跑的同时,顾泽重复刚才对其他小克劳蒂娅说的话,将说过的命令又说了一次,确保其他地方不出问题。 而后,他收拾了下桌上的餐具,准备去杂草区找克劳蒂娅,看看伊丽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之前去找魔鬼之棺的小克劳蒂娅,传回了消息。 “勇者,您的事忙完了吗?请您帮我一把!” 顾泽眉头微皱,他听到的不是小克劳蒂娅的声音,而是一个稚嫩怯懦、分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声音,“你哪位。” “我就是你们在找的献祭媒介!” “哦,所以呢。”顾泽有些惊讶——只有一丁点。 永续树冠之城的经历,使他对诸如此类的奇妙遭遇有了心理准备,就算突然蹦出个自称是神的家伙,他也能马上接受,积极地思索应对方法。 看来,魔鬼之子用某种方法操控了小克劳蒂娅。 仅仅只是寻找魔鬼之棺的位置,就引来了媒介么。 神的幼体,有点东西。 “这里有个叫亚当的家伙一直对我动手动脚!”媒介害怕地喊道,“我受不了他!你能不能带走我?” “为什么是我。”顾泽问道。 “啊?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媒介感到错愕,“你不该欢迎我吗?不该由衷地感到高兴吗?你要带走的可是我啊!你居然...” “所以。”顾泽语气加重,不想和自我感觉似乎十分良好的媒介就欢迎不欢迎的问题继续聊下去,“为什么是我。” “哎,因为你是个好人呀!干嘛一直问?烦不烦!” 小爱诧异地皱起了眉——虽然它没有眉,“它是在发好人卡吗?主人。” “听着,像个撒娇的小姑娘。” “但魔鬼怎么可能撒娇?一定是在骗人!建议直接锤爆她的脑袋!” 警觉.jpg “大概。”顾泽没有理会开始吃醋的小爱,想了想,对媒介说道:“待会,有群人会去找你。” “不要伤害他们。” “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们。” “做得到,我之后就会带你走。” 他说的“有群人”是班杰明和班森以及他们率领的一众士兵。 顾泽不觉得有带走或留魔鬼之子一命的必要,打击女王的计划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对他一个外来人来说,魔鬼和邪恶、威胁什么的并不挂钩,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偏见,只是因为有着战胜女王的需要。 “你不是在骗我吧?勇者?你敢发誓吗?”媒介迟疑地回道,“我只是个被人从肚子里剖出来的小婴儿,连妈妈的面都没有见过,就被迫和她分开。” 言外之意是自己是个弱势群体,需要得到顾泽的同情。 顾泽回答的相当利索:“我不信仰虚无的存在,誓言对我没有约束力。” “你是不是婴儿、有没有见过妈妈,和我们的交涉没有任何关系,不要试图绑架我。” “...那好吧,行,但你记住,我可是魔鬼!你承受不起骗我的代价!” “谁知道呢。” 顾泽无感,并不在乎它的威胁,哪怕它确实是个魔鬼,有着招来报复的力量。 魔鬼之棺中的媒介,不再操控小克劳蒂娅,苦恼地挠起了自己没有头发的脑袋。 事到如今,只能相信勇者,否则,待在这里,迟早会被那个叫亚当的家伙玩死。 没有人教他如何使用魔鬼的力量,更不用说魔鬼之棺的封印在无时不刻地压制他。能操控小克劳蒂娅,完全是情急之下的偶然,再来一次都不一定能成。 媒介没有发现,勇者其实并没有回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有没有骗人。uu看书ww.ukans.cm 旅店中,顾泽和魔鬼之子交涉完后,站起来对卡尔文和布鲁诺说:“我出去一趟,你们待在这,哪都不要去。今晚,记得把尤利西斯送到猎罪公会。” “您要去哪?”卡尔文怔然,布鲁诺和他一个样。 “突袭隐山潜修会的军人们引起了连锁反应,我得去救火,确保所有人的计划都能实现。”顾泽回道。 “我们不能跟着去吗?”布鲁诺有点不理解。 顾泽毫不留情地回道:“你们只会拖累我。” 卡尔文和布鲁诺低下了头,说不出话。 勇者拥有那副铠甲后的实力,已经到了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确实,现在跟着他,不过是拖慢他的脚步。 一旁的莫雷利和乔伊斯放下碗筷,试图缓和气氛,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苦笑。 他们也有想去交代的人,只不过执念没有卡尔文和布鲁诺那么强,所以暂且还能置身事外。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要让蒂亚睡得太久。”顾泽说着便把肩膀上睡着的蒂亚拿了下来,放到桌上,“上午到今晚,是你们最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回见。” 说完,顾泽大踏步向门外走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卡尔文和布鲁诺回味许久,才反应过来,勇者是鼓励自己去和家族当面交流,出事的话,可以用蒂亚通知他,他会来摆平麻烦。 一百五十三 清算 杂草区,某街道。 行人们惊诧地看向突起如山脊的断裂路面,早起运输粮食的马车不得不停下改道。 那是从瑰拉施术催发出的一种可以感知生灵气息的藤曼,在地下穿行造成的破坏痕迹。 她自己在道路两旁的树杈间不断跳跃,循着感知的方向眺望远方的情况。 顾泽的帮助令克劳蒂娅一行人渐渐摆脱了藤曼的追踪,瑰拉愈发疑惑,她感觉克劳蒂娅像是能未卜先知似的,总能知道什么地方布置了毒藤蔓,知道什么地方布置了昏睡藤曼,连在地下更深处的尖刺藤曼的位置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一个陷阱类的藤曼都没有踩中。 数分钟后,瑰拉眼睛一眯,停在了某棵树的树梢上。 克劳蒂娅逃出了感知藤曼的感知范围,消失不见。 她跟丢了。 “克劳蒂娅没那么聪明,一定有人帮她。是勇者的女仆吗?不可能,她们只是些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精灵。伊丽莎白?也不可能,她被克劳蒂娅绑的连嘴都动不了,我看的一清二楚。” 瑰拉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女王将在今天下午提前举行献祭仪式,准备已经妥当。 “计划中”预定开始献祭的时间,只是个骗局。 贤者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女王怎会半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提前献祭虽有准备不够周全的风险,但胜在突然,这就足够。 而且,在与吞光巨兽沟通交流的时日里,女王已经能熟练使用巨兽之力。 献祭仪式一开,巨兽之力灌注到她的体内,她马上就能用那几乎可以和神明媲美的力量扫清所有障碍,再也不必担心巨龙和龙母的威胁,不用看其他两座城市和古老者们的脸色,启动自己封锁永续树冠之城的大业。 六名与王室关系匪浅的长老和四名得到女王信任的长老,驻守王庭,负责保护女王,迎击一切来犯之敌,重点关注对象是行踪不明的巨龙。 据女王所说,来犯的巨龙共有三头,每头都有临近传奇位阶的力量——龙的传奇位阶,要比天空精灵的传奇强的多。 有些临近传奇位阶的巨龙,实力几乎可以和其他种族的传奇相比。 种族优势,没办法。 不过在十名长老的保护下,巨龙翻不起什么风浪。 打死不可能,但打退还是绰绰有余的。 余下四名长老负责外出扫荡,清除像克劳蒂娅和顾泽之流打算和女王作对的家伙。 只有那六名和王室关系匪浅的长老,知道今天下午就会开始献祭,其他的长老都不清楚,瑰拉也不知道,她只是在完成女王交给自己的任务:解决克劳蒂娅,也只知道女王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克劳蒂娅一直在给顾泽提供帮助,顾泽又旗帜鲜明地反对女王。 他们两个都得死,该清算了。 瑰拉不断刺激穿行于地下的感知藤曼,使其向更远更深的地方生长蔓延。 未卜先知?那就把感知藤曼的感知范围延伸至整个杂草区! “跑,继续跑,你跑不了的,克劳蒂娅。”瑰拉自语的同时,使出全力,脚下的树木顿时飞也似地拔高,树枝不断生长、变得更加粗壮,树叶也像被摁了快进键似地长了出来,发出绿油油的光。不算高的行道树顷刻间长成了一颗五十米高的参天大树,并且还在不断向上生长。 她的树状图—藤曼操控,对绝大部分植物都有效果,只是对藤曼的效果更强。 三十公里外,杂草区至棕树区的关口。 交了过路费,正打算过去的人们,忽然感觉脚下地面震动了起来。 事先就已埋好的种子,正在疯狂生长。 数秒后,狰狞的尖刺藤曼破土而出,在他们愕然和惊恐的眼神注视下向天空蔓延、勾连,形成一堵荆棘之墙。并且,深紫色的尖刺藤曼上长短不一的锋锐尖刺,随即有一部分在瑰拉的干涉下变成了昏睡藤曼上花骨朵似的东西,绽放散出致人昏睡的无色气体。 人们连跑都来不及跑,就在飞快蔓延而来的气体中接连倒地,陷入昏睡。 其他关口也是这副景象。 做完这一切,封锁掉杂草区通往其他区的所有关口,瑰拉吃力地喘息起来,继续用树状图的力量刺激感知藤曼,以求找到克劳蒂娅。 刚才那下,她直接用掉了数百万颗种子。 想再来一次,至少得准备三到四周,还得提前去埋种子,让种子吸收到足够的养分才行。 忽然,感知藤曼有了反应。 瑰拉毫不犹豫地向空中跃去,早已密布周围的藤曼立即在她前进的方向上破土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至空中,当作落脚点,支撑她不断跳跃。 就这样,她一路踩着藤曼支起的平台,向数十公里远的某个偏僻院落跳去。 克劳蒂娅,就在那里。 ... “俺滴个龟龟,那啥玩意!”院子里,克劳蒂娅看到远处冲天而起的荆棘之墙,俩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东西。 跟在她身边、抬着床的几十个小克劳蒂娅,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景象,不过并没有像它们的主人那样发呆,而是积极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女仆们则焦急的不知道干些什么好。 她们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逃命的一天,要不是勇者一直在用使魔关注着这里,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她们半路上可能就害怕的走不动路了。 “长老,我们接下来去哪?”塞西尔小声说完,嘴巴微张,目不转睛地看向床上不断挣扎的伊丽莎白,显得有些木讷,恐惧把她变得迟钝了不少,“勇者会来救我们吗?” “勇者正在路上,他知道我们的情况。”一个小克劳蒂娅落在塞西尔肩上说道,吓得她差点尖叫出来。 “没错,你们放心,那个谁不会伤害你们的。uu看书 uukanshu.co” “要死,也是俺先死,嘿嘿。” 克劳蒂娅拍着自己并不丰满的胸脯说道。 塞西尔和其他女仆:“...” 她们之所以如此害怕,和克劳蒂娅的不靠谱有不小的关系。 但凡有点战斗力,都不至于被人撵的满大街跑。 身为长老,她也就只能和同样没什么战斗力的莉莉丝玩女人打架的三板斧:撕衣服、拽头发、扇巴掌,甚至最后还叫莉莉丝给跑了!真的是丢人丢到家。 小克劳蒂娅们不停地用“勇者正在路上”安抚塞西尔和其他女仆,不过并没有起到太好的效果。 但它们也想不出其他主意,只能这么说。 紧张的等待了数分钟,突兀地,天空中投下一抹阴影。 而后,狂风袭来,阴影迅速放大。 克劳蒂娅抬头一瞧,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俺刚才看到的是这个意思啊!” 路上,她用树状图贿赂“命运”,得到了一个和自己有关的画面:空中投下阴影,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天而降,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克劳蒂娅完全搞不懂那莫名其妙的画面代表着什么。 不过现在,她懂了。 空中,瑰拉脚踩藤曼,操控着由上千根尖刺藤曼纠缠编织而成的巴掌,挥了下去,打算干脆利落地拍死她们所有人。 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一百五十四 激战 像是一座丘陵被人从天上扔了下来,狂风吹的人睁不开眼。 直面那庞然大物的女仆们,没有逃跑,也没有哭嚎,而是陷入了绝望的呆滞。 小克劳蒂娅想拽她们走,却怎么都拽不动。 她们心中仅剩的些微希望,在瑰拉使出的攻击面前,那么的不堪一击,一触即碎。 就在尖刺藤曼纠缠编织而成的巴掌,将要拍死所有人的时候。 天空中传来隐约的雷鸣。 瞬间,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嘭地一声撞在了脚踩藤曼的瑰拉身上,荡出乳白色的冲击波。 瑰拉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就被那狂猛的撞击斜着撞向脚下数百米之远的一处无人民居,身体在院落里砸出一个大坑,意识消失,陷入濒死的昏迷。 见到失去操控的尖刺藤曼并未停止坠落,顾泽返身回跳,来到空中,从储物空间放出垫脚用的大块石头,一脚踩中、改变方向,来到藤曼编织而成的巴掌的“手腕”处。不顾其上细小的尖刺突起,直接用双臂和身体抱住固定“手腕”,再次打开储物空间,在脚下放出垫脚石,而后,奋力一脚向下踩去,以踩踏的反作用力抱着丘陵大小的藤曼编织物向上空飞去。 克劳蒂娅的俩眼珠子又一次像死鱼一样的突了出来,几乎就要掉出来。 向来冷静的小克劳蒂娅们也有些不淡定。 “他抱着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东西,居然跳得起来?” “这...?” 女仆们看不到藤曼上空抱着“手腕”处踩着石块向上飞去的顾泽,她们只能看到之前还在不断迫近的庞然大物正在原路返回,速度比压下来的时候甚至更快,疑惑就这样取代了绝望。 小爱也没想到主人的力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可是连变化枝都没有用啊! 难道不久前遇到的那个神给主人开小灶啦? 朋友关系,倒不是不可能。 或者说,四百来点的能量·天雷其实就有这个效果? 它搞不懂,索性不搞,吐槽了起来,“主人你干嘛玩英雄救美这么老套的戏码?故意卡时间出来救场?” 顾泽没有理会小爱。 读档面前,没有巧合。 他只是挑了个方便偷袭瑰拉的时间,出现在了该出现的时间,仅此而已。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顾泽回应的小爱,哼了声便不再理他,生起了闷气。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看咱俩谁耗的过谁! 顾泽照旧没有回应小爱的透着不愉快的哼气,他重复之前踩垫脚石的动作不断上升,而后改变方向朝瑰拉昏迷的地方跳去,叫小克劳蒂娅瞅准地方,松手把巴掌丢了下去,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然,这么做不一定能砸死一名长老,他跟着巴掌下落,打算待会补瑰拉个七八十刀,但就在这时,他的头顶忽然一声传来若有若无的龙吟。 顾泽抬头一瞧,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飞快变大,马上踩着垫脚石向一旁跳去。 数秒后,一根亮的发炽的火柱,轰击在顾泽之前所在的地方,自上而下地击中并贯穿了藤曼编织而成的巴掌,顷刻间便向巴掌各处席卷而去,以不符常理的速度将所有的藤曼在落地之前烧成了灰烬,纷纷扬扬地向地面落去,与风一同向更远的地方飘去。 瑰拉从昏迷中渐渐醒来。 空气比阳光最盛的夏日都要灼热,空中却有雪在飘落,只不过雪的颜色是反转的黑。 “奥斯顿...” 她喃喃着,勉强站了起来,看向千米之外的空中盘旋下落的巨龙。 只有奥斯顿能发出如此威力的炽焰。 空中,看见火柱把用来砸瑰拉的藤曼化作灰烬后,顾泽仰面落向地面,仔细打量着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巨龙。 他头一次在荧幕之外的现实中见到会实打实的会喷火的巨龙。 像是翼龙和蜥蜴的结合,的确像那么一回事。 长得凶恶,很有气势。 它应当就是小克劳蒂娅提到过的奥斯顿。 一条背叛了龙母,投靠女王的巨龙。 想到这,他罕见的有些跃跃欲试。 不知道抱着尾巴能不能抡动巨龙? 不过顾泽并没有马上就踩着垫脚石去空中和巨龙掰手腕,那是它的主场,而是打算先去找重伤昏迷的瑰拉的麻烦,补一补刀,省的待会遭到围攻,顾不过来。 醒来的瑰拉此时已经离开了自己砸出的大坑,走地下向克劳蒂娅所在的院落赶去,藤曼的穿行在地下开辟出了足以供人行走的空间。 格林和奥斯顿接到的任务和她同属一类,是要清算那些和女王对抗的家伙。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再去和那个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自己打个半死的家伙对抗,实在不明智,交给奥斯顿去处理就行。 虽然心里窝火,可情况已经变成这样,她也没办法。 瑰拉打算先把软柿子克劳蒂娅捏死,再和奥斯顿一起料理那家伙——到现在,瑰拉都不知道,刚才是顾泽用身体撞飞了她,只以为是遭到了某种投掷物或飞行物的攻击。 然而,没走多远,空中发现瑰拉消失的顾泽,就用小克劳蒂娅穿透物质的视觉发现了地下踩着藤曼向克劳蒂娅所在的院落赶去的瑰拉。 他马上倒转身体,从储物空间放出垫脚石,空中发力踩出一脚,加快下落的速度,同时,右手攥紧成拳。 触地的一刹那,顾泽的挥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轰地一声就把地面砸塌。 地下的瑰拉用感知藤蔓发现了接近的顾泽,却来不及调动更多的藤曼保护自己或移动位置,被那一拳砸塌下来的碎石和震塌的通道埋在了地下,u看书 uukanshu动弹不得,又一次陷入了昏迷,只是受的伤比上次轻得多,毕竟不是顾泽的一拳直接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空中向下盘旋飞来的奥斯顿,见到顾泽居然抛下自己向已经受上的瑰拉赶去,马上收起翅膀俯冲而来,但距离实在太远,他终归没有赶上阻止顾泽砸下那一拳。 不远处的克劳蒂娅于是成了他的目标。奥斯顿看到了顾泽的脸,知道他是勇者,不可能会不在意一直帮助自己的克劳蒂娅,捉住克劳蒂娅就能拿捏勇者。 但顾泽怎会猜不到奥斯顿可能会因自己的动作而改变目标?他砸完那一拳马上跳至一旁砸开地面进了瑰拉的藤曼开辟出的地下空间,只用了不到五秒就从侧面挖出了重伤昏迷、被藤曼缠绕保护住全身的瑰拉。 而后,他扛着瑰拉向上跃起,一脑袋撞碎地面,向克劳蒂娅所在的院落赶去。 奥斯顿见勇者的反应居然这么快,立即扇动翅膀加快速度,向不远处的克劳蒂娅俯冲而去。 纷纷扬扬的黑雪中,两人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竞速。 没有意外,顾泽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因为在小克劳蒂娅们的指挥下,克劳蒂娅和女仆们向顾泽赶来的方向靠去,缩短了她们与顾泽之间的距离。 ... 狭窄的小巷中,顾泽一步从向自己赶来的克劳蒂娅和女仆们头顶跃过。 小巷另一边,拐角处,化作人形的奥斯顿一步步走来。 一百五十五 诅咒和提醒 老坎贝尔宅邸院落里的献祭法阵的规模是除女王的献祭法阵以外的法阵中最为庞大的一个。 通过该献祭法阵召唤出的十三位黑暗神明,虽说大部分都是低阶的神明,中阶的仅有两位,而且降临于卡桑德拉世界的力量也不是十分的多,但基本上可以直接当作战力来用,方便可靠。 不久之后,等女王开始献祭的时候,要用到祂们的时候,祂们的力量还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强。 奥斯顿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支援遭到袭击的老坎贝尔。要是袭击者破坏了献祭法阵,十三位黑暗神明的力量就无法继续存在于卡桑德拉世界,女王开始献祭的时候还得再把祂们召来一次,费时又费力。 瑰拉引起的动静引起了正往老坎贝尔的领地赶去的奥斯顿的注意,他在天上看到了顾泽偷袭瑰拉并得逞的全部过程,知道瑰拉身受重伤,不可能抵挡得了顾泽之后的攻击,所以才赶来救援。 毕竟,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叫奥斯顿抛下同僚去执行命令,他做不到。 “速战速决吧,勇者,我赶时间。”一身黑色皮衣的奥斯顿从容不迫地对顾泽说道。 他是头成年的巨龙,力量几乎可以和寻常种族的传奇强者媲美,离开王座的女王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付一个人类简直不要太轻松,不过打起来还是得小心一些,免得波及昏迷不醒的瑰拉。 顾泽没有回他的话。 在从克劳蒂娅和女仆们头顶跃过的时候,他看到了小克劳蒂娅们抬着的床上躺着的伊丽莎。 她昏迷不醒,蜡黄的脸色中透着不详的黑,身体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几乎缩水了一圈,瘦的皮包骨头。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全是化脓的包,里面流出的黄褐色腐臭脓液像是死人的尸水。头上长出来的头发,也全都掉光,一根不剩。 上次见到的时候,伊丽莎白是个活泼的小女孩。 每天都拖着虚弱的身体主动来厨房帮忙,从畏生到能和女仆们开心玩耍,渐渐了走出过去的阴霾,希望似乎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回到埋骨荒原,和家人团聚,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等她的族人来接她就行。 而现在,伊丽莎白是个干瘪、枯萎的婴儿,离死不远,几乎连个人样都看不出来。 她的族人,也没有去找她。 似乎世上所有的苦难都有伊丽莎白的一份。 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奥斯顿,你了解伊丽莎白么。” “她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奥斯顿略感诧异,勇者忽然在这说什么呢? 是因为见到伊丽莎白的惨状,想去找罪魁祸首报复吗? “我劝你死了那条心。”他本不想理会勇者的问题,话到嘴边却下意识地改了口,“伊丽莎白中的是深渊恶魔的退化诅咒,你解决不了。” “原因。” “每种深渊恶魔都能用自己的血肉施展各种诅咒,退化诅咒专门用来对付像我们一样的巨大生物。伊丽莎白暴虐无情,残忍嗜杀,曾在深渊战场上杀死吞吃了无数深渊恶魔,有时候发起疯来甚至连深渊世界的无辜生灵也吃。被她吃掉的深渊恶魔,死前就用自己的血肉对她下了退化诅咒。”奥斯顿感到有些好笑,又有几分怜悯,“她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她自找的。” “你连报复的对象都没有,明白吗?诅咒她的深渊恶魔,早就被她吃掉了!” 顾泽摇头。 “你说的退化诅咒,会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么。” 奥斯顿皱眉,“那倒不会,难道之前伊丽莎白不是这样?” “龙族可以抑制退化诅咒么。” “当然,否则谁还敢去和深渊恶魔作战?几乎所有的血肉诅咒对龙都不起作用,只有退化诅咒是个例外,所以深渊恶魔才会用效果微弱、生效又慢的退化诅咒来攻击我们。” “只要不像伊丽莎白那样大肆吞吃恶魔,退化诅咒就没什么危害。”奥斯顿回道。 “也就是说,有人诱发了她体内积存的退化诅咒,想她死。”想到这,顾泽马上用小克劳蒂娅联络跑远了的克劳蒂娅,她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伊丽莎白的惨状已经暴露在顾泽眼前,这次克劳蒂娅没有再去隐瞒,把莉莉丝来过的事和发生在伊丽莎白身上的变化全都告诉了顾泽。 “器官发生不可逆转的衰竭,思维陷入疯狂和谵妄,有自虐、自杀倾向,经常自说自话的和一个叫赫尔曼的人聊天,说那个赫尔曼是最近交到的朋友,晚上会来家里和自己玩耍。一个来自堕落教派,叫莉莉丝的堕落使徒诱发了诅咒,她在永续树冠之城的身体是临时借来的,打死也没用。”顾泽边听边总结和思索。 但奥斯顿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勇者身上,他打断了顾泽的思索:“放下瑰拉长老,和我打,或者,把瑰拉长老交给我,我马上离开。二选一。” “不能拿瑰拉长老当肉盾么。uu看书 .kanhu ”顾泽反问,“你是来杀我的,对吧。” 奥斯顿:“...” “你不是勇者吗?勇者怎么会拿其他人当肉盾?!” 邪恶阵营的家伙才会这么说吧?他从没想过会从勇者嘴里听到“肉盾”两个字。 “我不是勇者。”顾泽说着便把瑰拉抛向身后,她的脑袋和墙面又来了次撞击,身体滑落在地,“不过,你告诉了我本没必要告诉我的事,所以我给你一次公平较量的机会。” “要知道,生死搏杀是不讲公平的,我们得用尽一切能战胜敌人的手段,否则就会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奥斯顿瞧了眼瑰拉,看向顾泽,黝黑的双眸渐渐变得橙黄,发出明亮的光芒,嘴边泄出滚烫的热气,声音也变得更加粗厚,“你或许不是勇者,但你一定是位优秀的战士。” “大概。”顾泽不置可否。 话音刚落,黝黑的滚雷凝成的铠甲自他双手的手腕处劈里啪啦地出现,然后折叠、展开,发出铿锵有力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拳套一样,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双手。 与此同时,天空响起沉重的闷雷。 黑压压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笼罩了这里。 奥斯顿脸色凝重。 他找到了自己刚才下意识改口的原因。 原来,是命运在提醒自己,必须回答顾泽的问题。 不那么做,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一百五十六 不痛不痒 对生而受到眷顾,或将自身锤炼至传奇、临近传奇的强者来说,命运不是不可捉摸、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种由不易被察觉的规则、隐秘存在的事物、独立又普遍干涉着世间万物的力量组合而成的复合体,可以被认知和利用,甚至掌控。 来自命运的警醒,也并不罕见。 本想干净利落地碾压掉勇者,再赶去老坎贝尔家的宅邸完成女王交给自己的任务的奥斯顿,望了眼因顾泽开始提升力量而出现的浓厚乌云,不得不再次评估他的实力。 身为龙族,他不想在一个人类面前退缩离开,哪怕有充分的理由,但他更不想耽误女王交给自己的任务。 自己能快速解决一个引发了天象变化的家伙吗? 奥斯顿深呼吸一口气。 能够引发天象变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三阶的术士就能做到,一些从得到的古生种或古神血脉中发掘出亲和之力的血脉战士也做得到,顾泽显然属于后者。 目前来看,他的亲和之力亲和的对象极可能是水和雷,只要能在搏斗中防住水枪冰箭、雷球闪电箭的突然袭击,快速解决他不成问题——倘若威力不足,甚至不用特意去防,龙类生来就有一副可以抵御冰霜、火焰、雷霆、毒素等有害力量的躯体,巨龙就更不用说,站着不动就这么被打可能都破不了防。 但,顾泽绝不可能只有这些,命运的提醒可不廉价,奥斯顿拿捏不准他到底拥有哪个阶位的力量。 巨龙拥有高于寻常生灵的智慧,他想着想着就犯了难。 有时候,考虑的细致入微,想的面面俱到,不一定是好事。 顾泽念头简单:打退或打死奥斯顿,再去和克劳蒂娅会和,所以动起手来也极为利索。 他攥紧拳头,踩在地上轰地一声消失在原地,不到十分之一秒内跨越数十米的距离,接近并一拳挥向奥斯顿的脑袋。 现在的顾泽已经完全掌握了那位不知名的神明通过血脉契约交给他的力量,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变化枝来增幅实力。上限不变,但更加灵活。比那些站在一阶顶端、能够进行部分变化的一阶血脉战士更进一步,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二阶。 只让双手部位的铠甲出现,能量·天雷的数值在六百点左右,足以把石头砌成的房屋当泡沫塑料拆,打在脑袋上会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思考中的奥斯顿眉头微皱,扑面而来的劲风并没有吓到他,他躲也不躲直接伸手啪地一把捏住顾泽挥向自己脑袋的拳头,而后,用力一捏,眉头顿时皱的更紧。 捏不碎那黝黑的怪异铠甲。 “和巨龙搏斗,也不想全力以赴吗?” 他看得出顾泽并没有使出全力。 “我不着急,你呢。”顾泽不为所动,抬头凝视近在咫尺的奥斯顿。他赶时间要去做自己的事,又想救走瑰拉,该全力以赴的人是他。 “的确,你有足够的时间等我犯错,然后逮住机会狠狠打击我。”奥斯顿眯起的眼眸中放出的光芒愈发强盛,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具有威胁的挑衅,“但你不该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活到我犯错的时候。” 说完,他原地旋转两圈,像抛铁饼似的一把将顾泽抛向空中,心脏登时发出闷雷似的鼓动声,速度不断加快,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像是本就高大的人类身躯更是节节膨胀,骨头拉伸变粗,脖颈变长变弯,撕裂开来的皮肤暴露出鲜红的肌肉,手和脚变成了龙爪,黑红色的龙鳞和角质层紧接着飞也似地出现覆盖在全身上下。 只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奥斯顿就从人类变成了一个五米高的半龙人,有两层楼那么高。 人类的躯体过于脆弱,巨龙的躯体又太过庞大,半龙人是他最适合战斗的形态。 变化完毕的奥斯顿抬头望向被他抛上去的顾泽,嘴里发出嗬嗬的粗重喘息声,一脚踩在地面,直接把整条小巷踩的塌陷下去,以比顾泽倒飞上去的速度更快的速度冲出被碎石飞沙笼罩的小巷追了上去,眨眼间,便追上了仍在不断向上飞的顾泽,甚至反超,出现在了他的上方。 而后,奥斯顿比人都大的两只龙爪紧紧攥住握成锤状,举过头顶,对准顾泽的后背,全身发力往下一锤,顿时,锤击点荡出一圈圈的波纹,时间似乎都停顿了一瞬,接着,轰地一声过后,顾泽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地面坠去,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大地震动,灰尘冲天而起,小巷附近的无人民居接二连三的坍塌。 一锤之威,堪比轰炸机投下的航弹。 但仅仅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奥斯顿背后巴掌大小的肉翅变粗变壮,扇动着使他向高空飞去,同时,和人类有几分相像的嘴飞快地向龙鄂转变,充沛到爆炸的能量开始从他的龙心流淌至喉部充满可燃气体的囊,强而有力的肌肉组织不断挤压使其转变为液态的燃料,黑红色的胸部因此亮起炽白的光芒。 忽然,黑沉的乌云中亮起一抹光亮,只用了不到十秒就飞到近处的奥斯顿等的就是现在,他当下张开龙鄂,魂灵以古龙语念出言灵,瞬间,那在云层间跳跃的粗壮闪电就被他吸入嘴中,点燃了那无穷无尽的燃料。 奥斯顿立即调转头部,竭尽全力张大嘴巴,对准下空千米之外的倒在废墟中无法起身的顾泽。 “雷炎吐息!” 轰咔! 一抹炽白中夹杂着汹涌电光的火焰狂涌而出,一离开嘴就迅速膨胀,不过百米就膨胀成了近五十米宽的粗壮火柱,等即将来到千米之外的顾泽身上时,已经扩散成了近三百米宽的火瀑——由数千摄氏度的火焰和雷霆结合而成的瀑布! 他维持着喷火的姿态,小幅度向左右、上下摇头,火瀑来回在将近一公里的范围内扫荡 ,一遍又一遍地耕耘顾泽所在的地方。 不可能有任何生灵在这吐息下幸存。 瑰拉的死活,奥斯顿现在不想去管。 顾泽是个谨慎狡猾而又十分有耐心的猎手,对局势把握的异常精准,能从容不迫地把猎物一步步逼到绝境。不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打击他,迟早会被他逮住不起眼的机会反败为胜。 奥斯顿自己虽然无法准确判断出顾泽的威胁,但命运的提醒已经间接地说明了情况,u看书 ww.uukanh他选择相信。 三十秒后,他阖上了嘴。 积存数天的燃料已经耗尽,除非催动腺体加快分泌,否则下一次吐息得等两到三天后才能施展。 奥斯顿下降到百米高的空中,视线不断在烧成灰烬的大地上来回扫荡,一双橙色的龙眸在冲天的烟尘中熠熠发光,像是两个探照灯。 顾泽,死了吗? 他不敢肯定。 ... 烟尘中,浑身不着寸缕的顾泽跑了回来。 他摸了摸脑袋,发现自己又双叒叕秃了。 奥斯顿喷出的火的确厉害,顾泽催动变化枝把能量·天雷的数值增幅到2000才硬抗了下来,否则至少是个轻伤,得花好几分钟才能愈合。 他在天上吃的那一锤是故意吃的,为的是试一试奥斯顿的力量,结果么,不痛不痒,用不到1000点的能量·天雷就扛了下来,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砸在地上的时候稍微有点疼,仅此而已。 瑰拉没有死,被顾泽跑着扛到了三公里外的克劳蒂娅那边。她能一路追到这里,一定有某种感知或追踪能力,待会找莉莉丝的时候应该派的上用场,可以当个工具人来用。 顾泽之所以会被奥斯顿的雷炎吐息烧到,没有提前避开,则是因为在废墟中挖瑰拉的时候浪费了一些时间。 “喂,你在找我么。” 他抬头望向空中。 两眼放光的奥斯顿暴露了自己。 一百五十七 合作 奥斯顿悚然回头。 顾泽没有给他扇动翅膀拉开距离的机会,说话的同时双手处滚雷凝成的黝黑铠甲发出金铁撞击的铿锵变形声,迅速向胳膊扩展延伸,两肩处向斜上方刺出粗壮尖角,身躯不断拔高,接着被深沉如夜的铠甲完全覆盖,只有头盔和脑后血红近黑的三圈光环没有出现,说明他现在并没有使出全力。 能量·天雷的数值,此时来到4200点。 在奥斯顿看到他的一瞬间,顾泽消失不见,烧焦的大地以他之前站立的位置为中心不堪重负地断裂塌陷,顿时奥斯顿心中警钟狂鸣,可他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顾泽突破音速的一拳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轰! 拳面碰撞处爆发出汹涌澎湃的气浪,奥斯顿几乎完全化作龙头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偏去,带着身体以一个头朝下的姿势向地面倒飞而去,转瞬之间下坠百米,轰地在地上砸出一个数米深的大坑。 顾泽得势不饶人,一脚踏在空中对着落地的奥斯顿便冲了下去。现在的他无需再用垫脚石提供改变方向的立足点,突破音速后踩在粘稠空气中的每一脚都能为他带来充沛的反作用力。 但半龙人躯体的结实程度可不比顾泽穿上铠甲后要弱,被一拳砸在脑袋上砸下来的奥斯顿没有被砸的晕乎发呆,他一个侧滚避开顾泽从天而降的又一次攻击,同时一爪撑在地上翻了个身便站了起来。 烟尘中,站在深坑里的顾泽,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坑边的奥斯顿,视线在他龙鳞和角质层破碎的脸上停留片刻,移开视线,上下起打量起奥斯顿的半龙躯体,思索下一拳往哪打。 活像个站在砧板前,手握杀猪刀,面对一头死猪的屠夫。 居高临下看向坑里身着狰狞铠甲的顾泽的奥斯顿,又惊又怒,丝毫不觉得自己比他高近一倍的躯体能起到什么作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自己的攻击难以伤不到他,他的攻击对自己却十分有效。 “从没见过的铠甲...是血脉给他的力量吗?” “顾泽,比我更接近传奇位阶...不可思议...这才几天?!” 难道说,他刚到永续树冠之城的时候故意隐藏了实力? 不这么理解,无法解释顾泽现在的表现。 自己成长到巨龙,拥有现在的实力,可是足足用了数千年! 一个人类,绝不可能用几天十几天就赶上来,任何人都不可能! “你在发呆,奥斯顿。”顾泽一步跃出大坑,来到奥斯顿的侧面,“有什么想交代的,告诉我。” “我会代劳。” 奥斯顿下意识后退一步,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个怪物!不折不扣的怪物!” “哦,所以呢。”顾泽一步步向奥斯顿走去,是怪物、是人、或是其他的什么,不过是个描述自己用的词。到底是什么,对他来说,只和自己认同不认同有关,和躯体乃至魂灵的形态、模样,毫无关系,“和我们的战斗有关系么。” “不要浪费时间。” “你不是龙么,强壮的巨龙。” “来,继续喷火,用言灵攻击我。” 顾泽一步步逼近,比他高大许多的奥斯顿一步步后退,场面看起来异常滑稽,却叫人笑不出来。 直到某一刻,奥斯顿不再后退,顾泽于是也不再靠近。 “你就那么想羞辱我吗?”奥斯顿鼻间喷出炙热的鼻息,嘴巴狰狞的咧开,怒火几近无法抑制,他知道顾泽是在故意挑衅自己,想要激怒自己,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一头暴怒的猎物注定会被猎人的箭和陷阱玩死。 “不。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泽抬头凝视着奥斯顿硕大的龙眼,“我要打服你,让你发自内心的服从我。” 奥斯顿感到有些好笑,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尊严对自己的催促,斩钉截铁地回绝:“不可能。” “龙不可能服从其他任何生灵。我们生来如此。” “女王。” “只是合作。” “问他听不听他妈的话!”小爱贱兮兮地喊道。 理所当然的,顾泽没有理会它,而是马上对奥斯顿说道:“我们不能合作么。” 奥斯顿一愣,迟疑道:“合作?什么意思?” 顾泽在了解到血脉契约的事情后,眼界开拓了不少。 他所关注的,不再只有永续树冠之城,或是卡桑德拉世界。 要去那个未知神明的世界,目前并没有具体的方法,但有一件事,顾泽知道,那就是一个人不可能开动一艘船,他不可能只凭自己一个人就面面俱到的处理所有的事情,不依靠他人力量的帮助绝不可能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 为避开与其他人打交道时发生在他看来显得无关紧要的麻烦事,顾泽一直不太乐意和其他人合作。能自己一个人做成的事,他决不会去麻烦另一个人。在读档的帮助下,这么生活倒也没什么关系,他足够应付生活中的问题。uu看书 uukans.cm 但到了现在,顾泽所面临的问题已经增加到了一个人无法处理的地步。和小克劳蒂娅们的合作令他尝到了甜头,和一些有能力且足够理智的家伙结识、合作,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哪怕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人处理事情的习惯。 为更好做出改变,对顾泽来说并不难。 巨龙有着可以在虚空中穿行的本领,相当有用。可以的话,收服,或者说,和一头巨龙合作,显然十分有益。 “意思是,等献祭结束,我们之间的矛盾消失以后,我们像你和女王那样,合作共事。” “你帮我,我也帮你。” 顾泽对奥斯顿说道。 他刚才之所以故意挨打,而不是穿上铠甲去揍奥斯顿,就是想知道奥斯顿有没有资格和自己合作。 目前看来,奥斯顿本身的实力虽不够出彩,除了抗打击能力尚可,足够理智,不会因为挑衅而做出失控的举动以外,其他方面都不太行,但在有巨龙体质加分的情况下,他勉强够到了顾泽的门槛。 “合作共事?你有什么事要做?”奥斯顿惊讶于顾泽竟然已经想到了献祭结束之后的事情,有些不解。 “很多事。”顾泽没有说明情况,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 “那你能帮我什么?”奥斯顿发问。 顾泽略一思考,举起自己的右手,一点点攥紧,像是将整个世界握在手中。 “一切。” 一百五十八 消失 奥斯顿思索片刻,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顾泽展露出了和他不相上下的实力,有向一头巨龙提出合作共事的资格,但在献祭将至,女王即将晋升传奇,获得统御整个卡桑德拉世界的力量的情况下,认可女王的敌对者,告诉他自己有这个意愿,无疑是要冒风险的。 况且,奥斯顿目前并不迫切地需要他人的帮助。 有远虑,但没有近忧。 “等你活下来再说,我们必有一战。”奥斯顿望了眼顾泽,张开翅膀,向老坎贝尔的宅邸飞去,打算在下次遇到顾泽的时候再洗涮被“测试”的屈辱。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必须尽快完成女王交给他的任务。 顾泽仰头望去,直到奥斯顿消失在自己眼前才低下了头。 “能成吗?”小爱问道。 “能。”顾泽并没有因为奥斯顿的离开而感到气馁,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三言两语间就收服一头巨龙,哪怕对方认可自己的实力。不清除女王的威胁,不会有人敢对自己表露出积极的意愿。相应的,只要打倒女王,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说给奥斯顿的话,是埋在他心里的一粒种子。 女王一死,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顾泽一点都不着急。 解决掉这边的事,他以最快速度向克劳蒂娅所在的位置赶去。 伊丽莎白需要他。 ... 克劳蒂娅一行人没有在逃跑的方向上遇到一个活人。能在院落里看到生活的痕迹,主人却不知去向,像是人间蒸发,十分诡异,但除过人数众多、心有余力的小克劳蒂娅以外,一心逃命的克劳蒂娅和女仆们都没有发现这回事。 小克劳蒂娅们不想让本就害怕的她们更加害怕,所以就没有告诉她们,不过对顾泽就没必要考虑的这么细致,他不会害怕。 来的路上,准确点说,在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内,顾泽在天上跨越了近五公里的距离。 略过那些被大地震动和雷炎焚烧破坏的房屋院落,他同样发现了小克劳蒂娅反馈而来的异常情况,但并没有更多更有价值的发现。 瑰拉袭击克劳蒂娅之前,居民似乎就消失的一个不剩了。 “以克劳蒂娅为中心,向四周搜索,记得保持联络。”顾泽轰地一声降落在克劳蒂娅百米之外的一条小巷,边对小克劳蒂娅们下达命令,边向她们所在的民居快步走去。 离得太近,快速降落带来的气浪可能伤到她们和伊丽莎白。 小克劳蒂娅们隐约已经把顾泽当成了第二个主人,得到命令后马上开始行动。 不多会,顾泽来到克劳蒂娅一行人待的一处民居。 翻过破败的院墙,他看到塞西尔等人正在院落里的水井里打水。她们打算给伊丽莎白清洗身体,否则脓包里腐臭的脓液会流的到处都是。 除此之外,她们做不了更多的事。 逃出生天的庆幸和后怕,以及渐渐蔓延开来的无奈和悲伤情绪,令女仆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即便最能令她们感到心安的顾泽,穿着没见过的铠甲,就在她们面前。 简单寒暄几句,顾泽进屋在客厅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伊丽莎白和角落里昏迷未醒的瑰拉。 和在天花板上倒立的克劳蒂娅。 “下来,叫醒瑰拉。”顾泽头也不抬地对克劳蒂娅说道,走到伊丽莎白身前。 “嘁,一点都不惊喜吗?俺可是很努力的在倒立啊!”克劳蒂娅嘟囔着叫小克劳蒂娅们抬自己下来,抬头瞅了眼顾泽光秃秃的后脑勺和铠甲,咧开嘴吐了吐舌头。 看不到俺在讨你开心吗! 话说为什么又长高了?那铠甲又是怎么一回事,哪来的?为什么那么好看?! 以后在详细问问他吧,最好能扒下来看看,现在不是时候。 她早早地便摆脱了笼罩在房屋内外的悲伤气氛。 哭丧着脸有个屁用。 “小妹妹。”克劳蒂娅快步走到瑰拉身边,蹲下来用力拍了拍她的脸,“要睡晚上睡!给俺起来!” “再不醒,俺扒光你的藤曼!把你丢到街上叫大家看你的屁股!嘿嘿!” 瑰拉的衣服已被焚毁,取而代之的是覆盖住关键部位的翠绿藤曼。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克劳蒂娅的威胁,又或者是拍脸起了效果,瑰拉不一会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她就看到一张脸在自己面前,几乎贴着自己的脸。 “你醒啦?”克劳蒂娅笑嘻嘻地喊道。 “啊啊啊啊克劳蒂娅怎么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瑰拉顿时受惊尖叫,反应过来后马上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身体并马上抱住。 “放心,俺对你没兴趣,是勇者找你有事。”克劳蒂娅粗暴地把瑰拉从地上拽起,向顾泽那边推去。 顾泽没有回头,“你能感知到生灵的位置,对么。” 瑰拉盯着他看了许久,迟疑地道:“刚才,是你袭击了我?” “我在问你问题。” 近三米高的顾泽转过身来,低头看向不到只有一米六高的瑰拉,“听不见么。” “...能。”瑰拉仰望着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铠甲狰狞可怖,身体高大威猛的不像话,脸上面无表情。 一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瑰拉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个看起来很是和善的勇者,却也不得不相信。 “帮我找一个人。事成之后,我可以留你一命。” “嗯。”瑰拉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找谁?” 想都不用想,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大块头。 “莉莉丝,堕落教派的不知道第几个使徒,一个贱人。”克劳蒂娅接过话茬,咬牙切齿地说道,莉莉丝那天差点把她眼睛扣瞎,她可记恨着呢。 “找布偶熊还是找她?”瑰拉侧头看了眼一脸憋屈的克劳蒂娅,对顾泽说道。 听到“布偶熊”三个字,昏迷中的伊丽莎白猛地睁开双眼,uu看书.uuanshu.cm眼白上翻,身体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声嘶力竭地高喊着:“给我!快点给我!给我啊!” 克劳蒂娅和瑰拉被这么突然一喊,吓得一哆嗦。 屋外打水的女仆们,心里一颤。 顾泽马上解除铠甲,只保留下半身的部分铠甲,回身伸手向伊丽莎白的脑袋探去,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却在半空中被伊丽莎白当作发泄的目标,凶狠地瞪住,张开嘴抬头向上咬去,似乎想咬下一块肉来。 “她不认识我。”顾泽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他在伊丽莎白眼中看不到一丁点的理智。 “只有半神或者王座权柄那个级别的力量能救她。”克劳蒂娅艰涩地说道,有些无法维持脸上的笑容。 顾泽收回手,深呼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她,“她能活多久。” “活不过今晚。” “布偶熊是什么东西。”他看向瑰拉。 瑰拉连忙答道:“是莉莉丝的使魔!我这就帮你找她!” “...” 顾泽默然,回头望向不断咆哮挣扎的伊丽莎白。 他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上一次这样,是在什么时候? 母亲去世的时候? 听到小爱死讯的时候? 他不知道。 突兀的,屋外传来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 提着木桶、端着水盆的塞西尔三人,消失不见。 一百五十九 微缩世界 顾泽没有沉溺于心中莫名的情绪,在塞西尔三人消失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异常。 “你们哪都不要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他对克劳蒂娅和瑰拉说,而后边向屋外走去,边询问小克劳蒂娅有没有什么发现。 结果,询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顾泽步伐一顿。 有什么人,同时袭击并带走了附近的所有小克劳蒂娅。 那个人,极可能就是导致这个地区的普通人消失的元凶。 “那个人能使用某种大范围、低强度的术式攻击,而且和空间有关,就像伊斯塔的妹妹姬拉用的那种术式。” “遭到攻击的人,可能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我和克劳蒂娅、瑰拉没有受到攻击,是因为那个人知道那种攻击对我们不会起效。” “那个人,是想以此来威胁我们么。” “伊丽莎白,可能会成为那个人的目标。” 他在心中冷静地思索着各种可能,迈步向屋外走去,准备用读档试出对方,思维并未因伊丽莎白的糟糕状况而受到一丝一毫的干扰。 与此同时,屋内,围绕在伊丽莎白身边的小克劳蒂娅们,齐齐看向克劳蒂娅,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和附近区域的其他使魔的联系完全中断,只能联系到勇者派到其他区域执行任务的使魔。” “杂草区的使魔,除过我们,一个不剩。” “联系中断前,它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伴随伊丽莎白疯狂的嘶嚎和挣扎,屋内气氛直坠冰点。 哪怕是并不知道附近区域的普通居民已经全部消失的瑰拉,也不由得心里发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逃跑速度一流的小克劳蒂娅们,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就凭空蒸发?她马上用植根于地底的感知藤曼感知起周围的状况。 克劳蒂娅呆滞一瞬,马上回过神来,正想叫顾泽不要出去,先商量商量,等自己用树状图贿赂完“命运”,看“命运”会给出什么提示再说,听到小克劳蒂娅们的话语的顾泽,就这么走了出去。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轻呼一口气。 但下一刻,伊丽莎白的嘶嚎声,消失不见。 克劳蒂娅顿时僵住。 门外的顾泽,回头望向屋内空空如也的床铺,发现伊丽莎白果真消失不见,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对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你得手了。有什么要求,提吧。” 在他说完之后,一袭白袍的女孩,嘴角抿着笑容,从半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一个身高不足一米,长相敦厚,下巴和两颊长着棕黄色胡须,穿着厚重板甲的小老头,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屋内,瑰拉愕然看向身边的克劳蒂娅,“是莉莉丝!我的感知藤曼居然没有发现她的接近!等等,他为什么...?” “棕须。”克劳蒂娅困惑中透着出离的愤怒,“那个憨老头为什么会和堕落教派的人走到一起?看来俺的使魔和那些平民就是被那老头掳走了!一定是莉莉丝出的主意!贱人!” “不。”瑰拉摇了摇头,“棕须长老,是和我、奥斯顿、格林长老,一起出动的,但他离开王庭后就不知道去了哪。” “啥?你的意思是,他是听从女王的命令,来和莉莉丝一起对付俺们的?不是只出动了三名长老吗?”克劳蒂娅皱起眉头,看向屋内仅剩的三十多个小克劳蒂娅,它们之前只说有三名长老出动。 小克劳蒂娅们整齐地耸肩摇头,“棕须长老是位传奇级别的矮人工匠,您的手艺比不上他。我们是被您制造出来的,发现不了他不能怪我们。” 克劳蒂娅装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脸担忧地望向屋外正和莉莉丝二人对峙的顾泽,“勇者!你听到了没?都是他们搞的鬼,解决他们就行啦!” 瑰拉有些无语,克劳蒂娅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这么没心没肺? 莉莉丝和棕须带走了那么多普通人,又把勇者在意的伊丽莎白掳走,摆明了是要做件大事,她难道一点都不紧张? 顾泽审视着悠闲走来的莉莉丝和棕须,他听到了克劳蒂娅和瑰拉的话。 “看来,我莉莉丝用不着自我介绍。”莉莉丝在不到两米的距离停下,笑呵呵地抬头看向顾泽,“伊丽莎白会被掳走,在你预料之中,对吧?” “我比你在永续树冠之城遇到的任何人,都要熟悉你,你瞒不了我。” “哦,你说是就是,提要求吧。”顾泽面无表情,没有接莉莉丝话的意思,他在思索读档回去开枪抢先一步击杀莉莉丝和棕须的可行性。 任何形式的威胁,他都不会接受。 “别那么见外嘛,我的要求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吧?”莉莉丝并不因顾泽的冷淡而感到沮丧,反倒是兴奋了起来。 她每天都在用自己的使魔布偶熊旁观着顾泽,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他可不是一句空话。 莉莉丝一直在等一个介入并搞乱他的生活的机会。抛过教派对她的期望和教内激烈的竞争带来的压力,以及精灵女王下达的命令,她对顾泽的兴趣在动机中占据了不小的比例。就算事后不会得到任何奖励,光是看着顾泽堕落就能令莉莉丝心满意足——对顾泽的些微情愫,经过莉莉丝的解读和转化,蜕变成了想看他遭罪的幸灾乐祸。 “用我的命,换伊丽莎白的命。你有救她的办法。”顾泽回道。 莉莉丝俏皮地摇了摇头,白袍飘起又落下,“猜的不全对,你也可以用那些陌生人的命来换你的伊丽莎白的命。现在,棕须长老手里有三万四千条人命,其中还有你的三个女仆,选吧。” “我要确认他们的生死。” “好。棕须长老,给他看看你的东西。” 一脸肃然,到现在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矮人棕须,从只能容纳两根手指进入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球。透过弧形的透明天穹,可以看到里面微缩袖珍的山、在山的上空缓慢飘动的云;河道、河道中汩汩流淌的涓涓细流;灌木密布的平原、平原上奔跑和藏匿的捕食者和被捕食者;房屋、房屋附近的农田里辛勤耕种的小人,和躺在某座山峰的沟壑里数目众多的人类与小到几乎无法看清的使魔。 反过来看,则能在微缩大陆的背面看到极端复杂的纹路,u看书 .uukanu 和隐约闪动的雷电弧光。 棕须的口袋显然不是普通的口袋,水晶球里的微缩世界和比蚂蚁更小的人类,显然也不只是手工雕刻出来的摆设。 “微缩世界,棕须长老倾注半生心血的传奇造物,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真的。”莉莉丝大大咧咧地从棕须手里拿来微缩世界,在顾泽面前晃荡了两三下,一个男人突然凭空出现,摔在地上,而后又瞬间消失,出现在微缩世界里一座高峰的峰顶。 顾泽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在里面,不要试图抢夺,棕须长老一旦死亡,微缩世界就会崩塌,里面的人,包括你的伊丽莎白,全都会死。” “况且,你抢到也不会用,嘻嘻。” 莉莉丝极为得意。 “是么,我试试。” 顾泽从储物空间取出许久未用的拓光之矛,对准棕须的脑袋就一矛掷了过去。 棕须连他的动作都没有看清,脑袋就被一矛扎爆,连带着身后的地面也碎裂下陷。 站在一旁的莉莉丝,脸上得意的神色瞬间消失,一个站不稳就向后栽去,顾泽看到她手中的微缩世界果然跟她说的一样,开始了崩塌。 “你居然...”莉莉丝不可置信的喊道。 顾泽没有打断,也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直接读档回到没有出门的时候,思索起接下来该怎么做。 现在和以后,都是他的回合。 一百六十 逆转 一旦开始读档,顾泽就是这个可以无限重来的世界中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存在。 任何人都只能在无法觉察的情况下,受他摆布。 回到屋内,顾泽整理起目前已知的情报。 女王命令矮人棕须和堕落教派的莉莉丝,寻找并对付自己。微缩世界、三万四千条人命、伊丽莎白,和一些可能存在,但尚不知晓的东西、手段,是他们能在自己面前活着并威胁自己的筹码和工具。 他们本身的实力,不值一提。 其中,微缩世界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将弱于某个层次的人和使魔收进去和放出来。收的过程可以被发现和打断,否则棕须不必等自己出门再去收伊丽莎白。而且,除过直接用微缩世界收人,棕须一定有其他收人的手段,或许是个和微缩世界相连的通道,通过在不同地点、同一时刻打开通道,就能在一瞬间收走他想要收走的东西。 这也就是说,在瑰拉找到克劳蒂娅一行人之前,棕须和莉莉丝就已经在她们所在的区域设下了埋伏、收走了该区域的平民。 考虑到莉莉丝可能一直在用使魔监视自己,那她会监视并跟踪克劳蒂娅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同时也可以知道,她在很久之前就盯上了自己。目前的一切,都在莉莉丝计划之中。 但计划,仅仅只有这些吗? 他不认为声称了解自己的莉莉丝,计划了那么久,最后想出来的会是个拙劣又可笑的威胁计划。 当然,也可能是仗着自己来永续树冠之城的不是本体,死了也无妨,所以才敢这么威胁,但不管怎么说,那样都很蠢。有堕落使徒之名、又计划了这么久的莉莉丝,不像是个蠢角色,毕竟,仇怨是不会因为死掉一具分体而消退的,简单的绑架威胁也不必等到现在才行动。 那么,水面下的部分到底是哪一部分? 微缩世界?棕须制造出的其他东西?莉莉丝身为堕落使徒的力量? 又或者,是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陷入疯狂之后,在是否会伤害她自己和其他人的层面上,顾泽就不把她当作是原来那个会骑在自己肩膀上,陪自己散步放松的小女孩了。 她随时会被有心人利用,是个来自背后的潜在威胁。 顾泽没有继续想下去,他掐着点对克劳蒂娅和瑰拉说:“你们哪都不要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同时边向屋外走去,边询问小克劳蒂娅有没有什么发现。 结果一如刚才,询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像之前一样,计算时间,步伐一顿,装作是在思考,确保之后的发展不会出现变化。 屋内,围绕在伊丽莎白身边的小克劳蒂娅们,在顾泽装做思考完、迈步向屋外走去的时候,和之前一样,异口同声地向克劳蒂娅汇报说其他小克劳蒂娅失去了联系。 瑰拉也像之前那样,心里发寒地催动植根于地底的感知藤曼,感知起周围的状况。 顾泽精确地控制着自己的步伐,分毫不差地走了出去。 就在走出去的一瞬间,代表伊丽莎白没有被棕须带走的嘶嚎声消失的前一刻,顾泽从储物空间取出蛇枪,扣动扳机,再把蛇枪放回储物空间。 砰! 子弹出膛。 世界陷入缓滞。 顾泽回头看向伊丽莎白,极为清楚地看到她头顶上空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气流漩涡,想必那就是微缩世界用来收人的通道。 下一个零点一秒,他来到伊丽莎白身边,对着气流漩涡就是一巴掌。 结果,无效。 巴掌像是拍到了不存在的虚影,直接从气流漩涡处穿过,没有破坏漩涡。 顾泽并不感到意外,他从储物空间取出拓光之矛,对准气流漩涡平平地扫过。果然,圣者给他的武器起了效果,漩涡被拦腰扫成两半,即使在万物缓滞的世界中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开来。 倘若拓光之矛也不起效,他会举着床离漩涡远一些,直接把气流漩涡吞进肚里,交给生命枝去解决,看有没有效果。 哪怕没有,也不过是读档回来再试而已。 而后,做完这些,他向半开的院门冲去。 打算在莉莉丝和棕须进门前,杀了他们。 又一个零点一秒过去,来到院门处的顾泽,望向门外的蜿蜒小巷,却并没有发现莉莉丝和棕须。 “带走伊丽莎白才会出现么,大概就在附近。” 能在自己说完“有什么要求,提吧”几个字后马上走进来,说明他们其实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顾泽抬起手来,五指并拢,朝前方向下猛地一挥,紧接着,又以相仿的速度朝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角度又挥了数十次。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 蛇枪带来的缓滞时间,结束。 呼啸骤起,紧接着是尖利高亢的轰鸣。 空气在缓滞时间内被他以超音速挥舞的手掌压缩成了数十条乳白色的长带。缓滞结束后,那些交错并均匀覆盖了顾泽身前大部分空间的压缩空气团,顿时爆发开来,以不可阻挡之势向顾泽挥动手掌的方向推去。 瞬间,阳光射进偏僻的小巷,照在顾泽脸上。 他眼前的小巷、小巷中的其他民居,一直到近两公里远的地方,连同数米深的土地,在几秒内消失不见。 剧烈的狂风吹走了所有。 像是用手指在橡皮泥上挖走了一块。 对进入缓滞状态的顾泽来说,这远不是全力。 他能挥动十下,就能挥动一百下、一千下、一万下。 为了避免造成过大的破坏,他才仅仅只挥动了数十下。 不知道莉莉丝和棕须的具体位置?不要紧,把他们可能在的地方都破坏了就行。 依靠微缩世界躲藏在门口不远处的莉莉丝和棕须,哪能想到顾泽会突然使出这么大威力的无差别攻击?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uu看书.uukanshu结结实实吃了压缩空气团的一记爆破,连人带球直接飞到了十几公里远的地方。 要不是在附近有微缩世界的通道在,他们甚至连回都回不去。 等他们再次看到顾泽时,已经是一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莉莉丝和棕须,心有余悸地从顾泽身后的区域里未被吹飞的院落走出,徒步向顾泽所在的位置走去。 要不是微缩世界足够结实,他们现在怕是连具全尸也剩不下。 在他们出现的一瞬间,顾泽派出巡视四周的小克劳蒂娅发现了他们。 在这一分钟内,他为克劳蒂娅和瑰拉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将微缩世界带人走的方式也告诉了她们,叫她们看着伊丽莎白,免得棕须杀个回马枪。 当然,安抚是免不了的。 克劳蒂娅暂且不说,瑰拉着实是吓得不轻。 幸好之前没有和顾泽对着干,否则,自己怕是已经完蛋了。 不多会,莉莉丝和棕须翻入院落,出现在顾泽眼前。 “来送死么。” “不。” 莉莉丝脸色极差,“我是来谈条件的。” “但在谈条件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到底怎么发现我们的?” “不知道,兴许是巧合吧。” 顾泽敷衍道。 莉莉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百六十一 条件 折返回去精准地打碎棕须从微缩世界内部开辟的通道、突然对门口以外的地方进行无差别的大范围攻击。 莉莉丝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叫神神叨叨的贤者来做,也不可能做得比顾泽更出色。 “难道,是克劳蒂娅把接下来发生的事告诉了顾泽?” 她只能想到这么一种解释。 “巧合,哼。”莉莉丝轻咬嘴唇,赌气似地强行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你不会一直走运的。” “难说。”顾泽冷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思索怎样才能更好地打击莉莉丝,嘴上则接续之前的话题,“你想和我谈什么条件。不对,应该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那三万四千条人命,和我的三个女仆么。” “你了解我的话,就该知道,拿他们威胁我,只会招来我的报复。”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 莉莉丝一时说不出话,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她想过无数种威胁顾泽、逼得他在自己面前屈服堕落的场景,可当她实打实地站在比两个自己都高的顾泽面前、直面他从容不迫而又步步紧逼的行事作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可能根本无法应付这个人。 和以往碰见的人相比,顾泽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强。 而且是全方位、碾压般的强。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越慌,越不行。 想想自己的底牌,有机会的,一定有机会的。 “不止那些,你不想救伊丽莎白吗?只有我知道救她的办法。” “说来听听。” “呵,又想叫克劳蒂娅预测接下来发生的事?除非你在我面前杀了她。”莉莉丝嘴角扬起,找回了点自己的节奏。 像克劳蒂娅和贤者一类的家伙,只能知道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所谓的命运的轨迹之内的事情。 给自己定下一个说出救伊丽莎白的方法的条件,并反复告诉自己,在条件达成前绝对不能说,使得“说出”这件事可以一直在“条件达成”这件事发生之后才发生,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对方的预测带来的不利局面。 预测能力不能以自己的死为前提来预测,所以莉莉丝为自己定下的条件之一,就是克劳蒂娅的死。当然,要做到在条件达成前绝对不说,并使以后的自己也能一直这么认为、不会受其他因素干扰,比如,在被严刑拷打的情况下也能绝对不说,其实相当难。 但莉莉丝做得到。 她有遭受任何折磨也绝对不说的信念,并且,能从一而终地保持下去。 信念一旦立起,就不会倒下。 顾泽眉头轻皱。 似乎没法用读档骗她的话。 在莉莉丝面前杀克劳蒂娅一次,得到莉莉丝的回答,再读档回去,杀死莉莉丝,固然可以。 但克劳蒂娅和她的使魔帮了自己那么多次,哪怕可以读档重来,客观上来看,她并不会死,顾泽也不想这么做。 死就是死,不模棱两可,没有其他说法。 结果会被读档改写,良心不会。 “说条件吧。”顾泽对莉莉丝说道。 莉莉丝松了一口气。她坚信自己遭到何种程度的严刑拷打都不会说出救伊丽莎白的办法,但害怕是难免的。 “第一个条件,进入微缩世界。” “做得到的话,我会放走你的三个女仆和那三万四千人,还有克劳蒂娅的使魔。” “第二个条件,进入微缩世界后再告诉你。做得到的话,我会告诉你救伊丽莎白的办法。” “讨好我的话,说不定我还会手把手的教你怎么救她。” “为什么要进入微缩世界再说第二个条件。”顾泽问道。 莉莉丝瞧了眼他身后呆头呆脑望过来的克劳蒂娅,“微缩世界能阻隔她的窥探。要是我想做的都被你知道,那我玩什么?” “等会,你该不会害怕我们用微缩世界对付你吧?” “一点风险都不想冒,就想救伊丽莎白?别开玩笑行吗?” 她装出一副“居然有这种事”的惊讶模样,差点笑了出来。 “放人吧。先放一半,我进去再放另一半。” 顾泽把克劳蒂娅一巴掌摁回去,并不在意她的笑。 莉莉丝略有尴尬,马上催促棕须放人。 昏迷过去的塞西尔和塞拉,直接出现在之前打水的地方。 一万七千人,也以昏迷的状态接连回到了自己消失之前的位置。 小克劳蒂娅们倒是一回来就醒了过来。 从其他小克劳蒂娅那得知情况后,它们将附近居民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顾泽。 约三分钟后,人数清点完毕,莉莉丝确实将一半的人和使魔送了回来。 “来。”顾泽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棕须,示意他把自己收进微缩世界。 情况不对,随时可以读档回去。 或者干脆打碎微缩世界。 他没有畏惧的理由。 棕须点了下头。 顾泽马上感觉头顶传来一股吸力。 微弱的无法撼动自己。 于是,他放松身体,一跃而入。 下一刻,顾泽看到眼前的世界以极快的速度扭曲,并向两边倒去。 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的感觉愈发强烈,他能看到的所有光线收拢凝聚成一个光团,朝着无限黑暗的前方飞快退去,渐渐变成微小的光点。 不断变强的下坠感告诉顾泽,自己正在远离光芒。 直到某一刻,光点被黑暗完全吞没。 接着顾泽便身体一轻,u看书 .unsh.cm 来到了微缩世界的内部,站在了一座山峰的山麓上,身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 莉莉丝和棕须紧随而来,出现在顾泽眼前。 “另一半已经放走了,我们谈第二个条件。”莉莉丝欣喜地说道。 能把顾泽带到微缩世界,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顾泽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微缩世界的透明天穹,看到世界之外的事物呈现出规律的扭曲图景,又低下头仔细审视自己脚边的草地,和不远处高耸的灰色山脉。 “有缺陷。”他依据自己的第一感觉做出判断。 棕须眼皮一跳。 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被他自己强行止住。 顾泽望了他一眼,看向莉莉丝,“他怎么了。” “我们不是来谈条件的吗?你在说什么?”莉莉丝略感困惑。 “你着急么,我不着急。”顾泽呼吸起山林间的清新空气,“棕须,这能种地么,作物的大小会在出去后发生变化么。” 棕须:“...” “不是,咱们不是来谈条件的吗?你不想救你的伊丽莎白吗?”莉莉丝眨了眨眼。 “那谈吧。”顾泽装作不耐烦地应付了一句,又一次移开视线,看向棕须,“待会有空么,咱们聊一聊。” 他在搞莉莉丝的心态。 而且,棕须和他的微缩世界的确有聊的价值。 像奥斯顿一样,棕须也被顾泽盯上了。 一百六十二 互动和拯救 再次收到顾泽带着善意的邀请,老实敦厚的棕须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想说。 举行换命仪式的时候,兴许是派去执行的家伙在某个关键环节出了差错,导致棕须的命运不幸地和一条狗的命运进行了交换。 就像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行驶在悬崖边岌岌可危的栈道上,狗的命运无法承载他的重量,和他太过不搭,棕须不得不在“走路”这么简单的事情上投入精力,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狗的命运和他的融合程度越来越高,栈道,也就是“路”,渐渐对他,也就是“车”,有了要求。 一言概之,越融合、越难融合。为了使得脚下的路面不至于被自己压垮,亦或者出其他乱七八糟的问题,棕须不得不削减自己的重量、不得不去迎合路面对自己的“要求”,做出牵扯到根底的改变。 再这么值钱的跑车,也不可能在过山车的道上开,棕须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他必须不断地使自己像更接近那条狗的方向改变,否则就会出大问题。 那么,什么叫向更接近狗的方向改变?具体该怎样去做? 答案是,由外而内的,模仿。 比如像狗一样四脚着地的走,当然,有些经过训练的狗是可以站着走的,棕须不费什么功夫就学会了站着走——矮人本来也是两只脚站着走路。 再比如,像狗一样的汪汪叫。 汪汪叫,猫都会,他也会,可问题就出在这。 叫着叫着,棕须忘了该怎么说人话。 他在不断地向更接近狗的方向改变,狗的命运,也再使他向更接近狗的方向改变。 比起前者有意识、受控制的改变,后者带来的改变是无意识、不受控制,而且可以干涉到物质层面的。 也就是说,只要不死,棕须越活就会越像那条狗。 他无法阻止命运对自己的改变。 到最后,连寿命也会像狗看齐。 其他矮人可以活三百到四百年,而他只能活十到二十年。 “不行么。”顾泽不知道棕须只能狗叫,又问了他一句。 棕须用力点了点头,古铜色的脸憋的通红。 狗叫实在丢脸,他叫不出来。 而且,就算叫出来,顾泽也听不懂 莉莉丝不耐烦地撇起了嘴,“看到了没,你满意了吧?” “说吧,救伊丽莎白的条件是什么。”顾泽低头看向她,脸上的些许探寻和询问之色消失,只剩给人以压力的平静。 “半神或王座权柄那个级别的力量才能救伊丽莎白,克劳蒂娅一定跟你这么说过,你其实压根不相信我,对吧?”莉莉丝直白地摊了牌。 顾泽略感意外,点了点头,拳头攥紧发出劈里啪啦的关节摩擦声,“所以,你是来交代遗言的么。” 莉莉丝一窒,气的直跳脚,“你就那么丧心病狂?我的意思是,我有其他办法!不是说我是来找死的!” “我知道。” 顾泽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 莉莉丝俩眼顿时瞪得滚圆。 “你不是说你了解我么,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是在故意激怒你。” “哈?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顾泽,你别欺人太甚!我莉莉丝也是有脾气的!大不了就一起死,反正在这的不是我的本体,还有伊丽莎白给我陪葬!” 顾泽耸了耸肩,“其他办法指的是什么。” 莉莉丝开始头痛,牙齿有些发酸。 她感觉顾泽说给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照顾小孩不负责任的大人会说的那种话,八分敷衍中带着一分调侃和一分认真的那种。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个小屁孩吗!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粗暴生硬而不失尴尬地扯开话题,确实是他的作风。 继续浪费时间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自己估计早晚得被气死。 想到这,她头一次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奈,索性直接说道:“救伊丽莎白的办法,就是我要提的条件。” “堕落梦境,是我们堕落教派的罪徒和使徒,汲取我主力量的地方。” “祂无所不能,无处不在,无所不知,你的遭遇和伊丽莎白的苦难,祂全都看在眼里,甚至感同身受的,痛在身上和心里。” “祂既伟大,又充满仁爱。你是不是以为我想叫你为我主献上祭品,祈求祂降下力量拯救伊丽莎白?大错特错,我主,要的不是祭品,而是来自我们魂灵深处的光芒。” “在试炼中,向祂展示你的勇气和力量,然后说出你的诉求,祂就会帮你实现。” “你的意思是,要我接受堕落之主的考验,成功就可以像祂提出一个要求。” “是的。”莉莉丝严肃地看向他,紧接着说道:“当然,也有风险。” “一旦失败,你就会成为几十亿堕落罪徒的一员,成为堕落教派的一份子,我手下一个没有姓名的炮灰,再也做不回你自己。” “哦,那要怎么做才能进入堕落梦境。”顾泽想到了以前经常遇到的腐化梦境,uu看书 .ukanshu.cm那地方可没莉莉丝说的那么友好,不知道堕落梦境是否有不一样的地方。 “你这就同意啦?”莉莉丝倍感意外,“不怕我故意陷害你吗?” 顾泽摇了摇头,“微风岂能撼动山岩。” 莉莉丝:*粗口* 真好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行,你行,你真行。”她把右手食指塞进嘴里,咬出一个缺口,里头流出殷红的鲜血,然后咬牙切齿地走向他,把手递了过去,“来,嘬一口,喝下去。” “我的血会带你去见我主。” 顾泽低头,瞧了眼使劲踮起脚尖都没法把手指够到自己嘴边的莉莉丝,皱着眉,从储物空间取出匕首,“你们堕落使徒,不讲卫生么。” 来不及和顾泽深一步(*粗口*)的互动,顾泽一匕划过,就精准地砍下了她左手食指指尖的一点肉。 肉片紧贴漆黑的匕首,透明的像是食堂厨师切在牛肉面里的牛肉。 莉莉丝吓了一跳。 等肉里的鲜血流出,顾泽拿起匕首凑到嘴边舔了舔匕首,甩掉肉,对莉莉丝说道:“然后呢。” “你着什么急!我这引导你去堕落梦境,待会有你好受的!”莉莉丝气急败坏地喊道。 “哦。”顾泽不置可否,将匕首收回储物空间。 凭借读档和锤炼至今的力量与体魄,他不惧任何谎言与陷害。 能救伊丽莎白的事,风险再大也值得去做。 一百六十三 生活 事情发展到现在,莉莉丝感觉自己已经是十拿九稳。 顾泽不知道自己体内有着堕落之毒的精粹。一旦进入堕落梦境,精粹就会被堕落之主的使徒们引爆,毒就会开始腐蚀他的心智。此前莉莉丝一直担心自己无法引爆被古神血液稀释的堕落精粹,但在堕落梦境中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来自堕落之主的堕落使徒可是神的使徒,不是她这种从人转化而来的堕落使徒比得上的。 而且,由于莉莉丝下给顾泽的堕落精粹是她自己生产的,堕落梦境中没有智慧的低阶使徒会把满是莉莉丝气息的顾泽误认为是她,顾泽在试炼中的成果会有一部分算在她的头上,相当于打给她白工。 莉莉丝之所以想让顾泽进入堕落梦境,一部分原因就来自于此。 下次等她进行试炼的时候,取得的成绩会算上顾泽在试炼中的成果,极大地降低取得高分的难度。 既能用堕落梦境收服一个得力打手,又能让他在堕落之前发挥余热给自己打白工,简直不要太妙。 莉莉丝的小算盘打的那叫个噼啪响。 就这样,她边在心里偷着乐,边引导顾泽去往极深层的堕落梦境。 堕落梦境也分三六九等,一般的罪徒们进入的不过是浅层的梦境,接受的试炼、能得到的奖励也很一般,只有像她这样的堕落使徒才能进入深层的堕落梦境,而想要进入极深层的堕落梦境,除过需要堕落使徒的身份,更需要一个可以容纳如此强度的梦境存在的地方。 ——棕须的微缩世界,就是个绝佳的地方。 依托一个微缩世界产生的堕落梦境,会有着怎样的深度?试炼的难度会攀升到什么地步?这连莉莉丝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绝不是身为人类的顾泽承受的住的。 “开始了么。”顾泽感觉脚下有些不稳,眼前的世界模糊了起来,身体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他于是催动变化枝,唤出铠甲,覆盖全身上下。 这样一来,就算待会失去意识,身体也不会被莉莉丝或者棕须伤害。 除非出现传奇阶的强者,否则,传奇之下的人,几乎不可能在不唤醒他的情况下,打碎铠甲并杀死他。 “哼,你以为呢?大铁皮罐头。”莉莉丝笑嘻嘻地讽刺了他一句,有些不以为然,“穿的那么严实,防谁呢?我可不会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顾泽瞅了她一眼,“幼稚。” 有效的手段就是好手段,没有下不下三滥的说法。 莉莉丝笑脸一僵。 幼,幼稚? 说谁呢?谁幼稚? 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呲牙咧嘴地看向顾泽,弓起背来就要冲过去挠几爪。 但莉莉丝毕竟是个人,她强忍怒意,咬牙切齿地对顾泽说道:“说吧,尽情的说吧,我莉莉丝不跟死人计较!对,不跟死人计较。” 顾泽不想再和试图说服自己的莉莉丝聊下去。 没必要跟个小孩较真。 不一会,莉莉丝额头渗出些许汗水,继续跟他怼的心思变成了认真的努力。 顾泽对于她来说是个实打实的庞然大物,从身体和心灵两方面来说都是如此,哪怕他没有反抗的意愿,想把他拖入堕落梦境也是件极费力气的事情。 一边的棕须则按莉莉丝之前交给自己的步骤,引导并改变微缩世界的环境,配合她使劲地把顾泽往堕落梦境里拽。 顾泽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诡异,站在他面前的莉莉丝和棕须二人,袖口和领口后背似乎有触手伸出,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随着时间推移,世界开始转变。 近处的草地逐渐枯萎,庞大的阴影从远处山峰的背面升起。 漂浮而来的碎云变成无数颗注视着大地的猩红眼珠,不时有点滴血泪滴在仰面看天的顾泽的头盔上,阳光暧昧不清地在各处投射出失真闪烁的影像,偶尔有骇人的嘶嚎从其中传来,却又突兀消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而后,渐渐转变成若有若无的低语和轻笑。 一切都在向难以理解、不可深入想象的方向变化。 直到某一刻。 顾泽眼前的莉莉丝和棕须,忽然爆碎成两团疯狂舞动的触手,缠绕而来。 脚下大地张开满是锯齿的裂口,将他整个吞入。 光芒瞬间消失。 下坠,无穷尽的下坠。 他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了不可名状的变化。 “有点意思。” 充沛的力量没有消退的迹象,顾泽明白自己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不过是错乱的五感带来的扭曲。 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 他心中一丁点惧意都没有。 ... “你是个懦弱的人,从始至终。” “勇气不过是你的伪装。” “所以,你注定带着耻辱和不幸死去。” “又或者,你将涅盘,迎来新生?” “哈,会有这么一天吗?” 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在顾泽耳畔响起。 意识苏醒。 眼前模糊的世界,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有些破败、放置了不少杂物的小房间的角落。 眼前站着五个穿的花里胡哨、一脸凶样的男孩。 “顾准,你居然敢抢老子我的女朋友?谁他妈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给我打,狠狠的打!” 领头的男孩愤怒地喊道,一脚踹在顾泽脸上。 接着,站在他身边的四个男孩,凑了上来。 顾泽的身体不能动弹,嘴也不受控制地发出了求饶的声音。 只不过,显然的,求饶对一群正在气头上的男孩来说,只能助长他们的施虐心理。 “要我在第一视角经历一个懦弱男孩的遭遇么。” 顾泽马上理解了眼前的状况,他试着接管这个叫顾准的男孩的身体,却发现怎么都无法办到。 他就这么被踹到在地,被动接受五个男孩的殴打。 脑袋、脸,肚子、后背。 没有一处没有被打。 火辣辣的疼痛席卷而来。 顾准奋起反抗,却遭到了更残酷的殴打和紧随而来的辱骂。 屈辱和恐惧,一点点的取代了他仅剩的勇气和理智。 不一会,他就像条虫子似的蜷缩起了身体。 泪水涌出眼眶。 充沛的力量留在了顾泽自己的身体里,没有带到顾准身上。 作为一个第一视角的“旁观者”,顾准遭受的疼痛、心里洋溢着的屈辱和沸腾的恐惧、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如同发生在了顾泽自己的身上,真实的不像话。 这就是堕落梦境么。 “顾准,听得到我说话么。” 他试着和顾准对话。 但顾准,完全听不到他的话。 “小爱,你在么。” 没有回应。 小爱也被留在了顾泽自己的身体里。 “读档。” —————————— 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泽略感棘手,但并不慌张。 他相信,总有办法可以摆脱这种情况,只是自己暂时没有发现。 ... 殴打持续了近五分钟。 那五个男孩,打到尽兴、打到自己舒服以后,对顾准撒了泡尿,吐了忌口痰,一脸舒畅地离开了这里。 又过了一会,扶着墙,顾准带着一身的淤青和臭味,啜泣着站了起来。 嘭! 他一拳打在墙上,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我没有抢王强的女朋友,是她勾搭我、陷害我的!” 顾准这样对自己说,像是说给顾泽听——介绍前因后果,引出人物矛盾。 “堕落梦境,不,堕落之主,想让我被顾准的经历打击,或者说,同化,然后堕落么。” “虽说是假的,但对我来说,和亲身经历没什么区别。” 顾泽预想到了未来将会发生的事。 自己大概会被一直限制在顾准体内。 以第一视角,体验顾准的憋屈人生。 直到他死为止。 “就这。” 顾泽并不觉得这会使自己堕落。 但事情的发展,紧接着便超出了他的预料。 十天,一个月。 半年,一年。 顾准一直被人欺负。 父母不管,老师,也不管。uu看书 ww.uuanshu.o 渐渐的,他不再反抗。 变得愈发懦弱,愈发卑微。 他的生活,灰暗无光,满是痛苦与泪水。 直到后来,连泪水也消失殆尽。 麻木取代了一切。 就这样,顾泽被关在了名为“顾准”的囚牢中,过着一种看不到光和希望的生活。 五年,十年。 顾准进入社会,娶妻生子。 二十年,三十年。 顾准失业,妻离子散。 四十年,五十年。 顾准老去,父母双亡, 由于儿时的经历,留下心理阴影和性格缺陷的他,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啃光老本以后,他只能以打零工为生,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 囚牢没有松动的迹象,顾泽仍然无法和顾准交流。 对顾准来说,这样的生活理所当然。 说不上舒服,也不难受。 他麻木的彻底。 但对亲历了一切的顾泽来说,却是种折磨。 是一场旷日持久、似乎看不到头的折磨。 其实,几十年没有人和自己说话也好,岁月流逝带来的空虚和寂寞也罢,他都无所谓。 只有一样东西是顾泽完全无法忍受的。 那就是没有变化、没有改变、没有希望的生活。 顾准过的,正是这样的一种生活。 怒火,在顾泽心里积攒。 一百六十四 第3使徒,轮回之梦魇 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躺在桥洞里的顾准,蜷缩在捡来的毛毯里,听着雨滴拍击大地的噼啪声,浑浊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黑沉的天空和不远处路灯下显眼的雨丝,就这么呆呆的一动不动。 他发了高烧。两天。 对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来说,去救济站是个不错的主意。 馒头,米粥,药,什么都有。 但顾准今天不想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这么躺着。 一直,这么躺着。 三天过去。 顾准死于桥洞,受罪七十八岁。 他的人生,落下帷幕。 被囚禁在他体内的顾泽,清醒地见证了他的死亡。 紧接着,毫无征兆的,顾泽出现在一间教室当中。 准确的说,他又被囚禁到了一个人的身体里。 那个人正低着头,所以他能看到自己颤抖的手,和课桌上笔记本里的散乱的涂鸦。 讲台上的女老师,和班里的其他同学,此时正厌恶地看着角落里站着的顾山。 “顾山,你为什么要偷人家的东西?” “我...我...”顾山猛地抬起头来。他说话结巴,激动之下一个字也说不清楚。 “你什么?”女老师下讲台快步走到顾山跟前,严厉地瞪着他,“说清楚。” “我...没有...没有偷...偷东西!”顾山说话间已经带上了哭腔。 “那赵欢为什么说你偷东西?为什么从你桌兜里找到了人家的首饰?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女老师接连问道,不过显然不打算给顾山反驳的机会,马上就滔滔不绝地教训起了他,“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了是吧?下午,把你家长叫来!” “我...我没没有!”顾山声嘶力竭地喊道,眼泪鼻涕一股脑涌出,滑稽又可笑。 他是被陷害的,班里不少同学都知道,班里的王明经常变着法子的欺负他,这次显然也是。被偷走东西的赵欢其实也是受害者,但,没有人敢跟老师反应情况,王明的大哥可是社会上的人,厉害着呢,谁都不想得罪他。 坐在前排门口旁的王明,戏谑地看着顾山狼狈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就像绝大多数情况下会发生的事情那样,什么都不会发生。 不会有人站出来揭发王明,不会有人站出来挺顾山。 大家各过各的。 过几天,这事就会跟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被除过顾山在内的所有人忘记。 然后,在数年后,被零星几个隐约记得的人,讲给他们身边的人,当作笑料来听。 再然后呢,没有再然后,事情就这么结束。 但现在,在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发生的现在。 顾泽,发现了一件事。 他,能操控顾准的身体,用笔在纸上涂鸦。 “...听清楚了吗!听清楚就坐下!其他人,看课本!”女老师说着便返身往讲台走去。 她并不关心事情的真相,只想在这方寸之地行使自己的权力。 就算顾山是被陷害的,也是他活该。 否则,陷害他的人为什么不陷害其他人?他一定有问题。 在女老师向讲台走去的时候,顾泽操控顾山坐下去的身体又坐了起来,而后,一把提起板凳,一步步向前排之前看着他笑的那个男孩走去。 王明已经不再看他,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身后正有人向自己走来。 “身体...身体自己动了?为...为什么?”顾山无法理解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忽然自己动起来,惊惧地在心里自言自语。 “你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也结巴么。” 顾泽面无表情地逼近王明,看到他的同学一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是要去打王明吗?我会被报复的!”顾山害怕地大喊起来,可惜只有他和顾泽能听见。 “只要用板凳,在报复你的人脑袋上来几下,他们就不会报复你。” 说话间,顾泽来到了王明身后。 积压了五十余年的怒火,有了发泄的对象。 嘭! 王明的脑袋重重挨了板凳一击,一声不吭地趴在了课桌上。 接着,顾泽面无表情地提起板凳,像砸核桃似地,用尖的地方对准王明的脑袋,一下下的往下砸。 血花飞溅,教室顿时乱作一团。 换做是其他人,早已被五十年余的憋屈人生憋到疯癫,但顾泽只是怒火满溢,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经历的堕落梦境和此前遇见过的腐化梦境,不是一个级别,不能用以前用过的方法应对。 现在的自己能做到的事、不能做到的事,极可能都在堕落之主的操纵下,都在祂的剧本里。 也就是说,接管顾山的身体、报复王明,有可能是又一段异样人生的开端——是或不是,试过就知道。 果不其然,在顾泽用板凳活活打死王明后,他就失去了对顾山身体的掌控。 而顾山,也从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结巴,被顾泽做出的事改变了人格,变得残忍而偏执了起来。 之后,他像顾准那样,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并且,极端仇恨社会。 再然后,他因偷窃和故意伤人被送进监狱,出狱后再次犯罪,最后病死在了牢里。 顾山的父母为他哭尽了眼泪,灰心失望的放弃了他。 只在他死之后来了趟监狱,接走了他的尸体。 被囚禁在他体内的顾泽,清醒地见证了他的死亡。 “你的一生,狼狈不堪,毫无意义。” “接受现实,及时行乐,享受人生,才是你该做的事。” “否则,你将被囚禁在这里,直到永远。” 一个宣判似的宏大声音,在顾泽耳畔响起。 “试炼的内容,就这些么。” 顾泽有点想笑。 两世人生,百年光阴,对他来说,并不算长,磨不掉他的棱角。 他就是他,不是顾准,也不是顾山。 “那你便就此沉沦罢。” 宏大的声音显得兴致缺缺,不十分在意。 两次不行,那就五次,五次不行,那就十次。 人类的精神,不可能坚持那么久。 他最终将迷失自我。 “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谁。”顾山尸体里的顾泽问道。 “哦?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来这挑战我?”祂提起了一丁点兴趣,看书 ww.uukanshu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堕落之主麾下的第三使徒,轮回之梦魇。” “自我诞生以来,你是第十八个敢如此深入堕落梦境,直面我的凡人。” “以前有挑战成功的么。” “你知道答案。” “我会是第一个。” “其他人也这么说。” “那咱们走着瞧。” “哈,你该不会以为,我只能做到顾准和顾山那种程度吧?” ... “你得了一种奇怪的病。 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能听到其他人听不到的东西。 能感觉到其他人感觉不到的东西。 并且,会受你看到的东西的吸引。” “哥,来,张嘴。” 一阵晃神过后,顾泽睁开双眼,看到“南怡可”正坐在自己身边,端着碗,手里拿着汤勺,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 不等他说些什么,或是干别的。 胃里开始翻涌。 他无法自控的想吐。 南怡可,他的妹妹。 现在是坨肥硕、挥舞着触手的烂肉,只有脑袋是南怡可的脑袋。 她端着的碗里,盛满了猩红的眼球和泛黄的汁水。 “从隔壁家小孩脑袋上摘下来的,新鲜着呢,吃吧吃吧吃吧吃死吧吃吧吃吧吃死吧吃吧吃吧。” 南怡可笑嘻嘻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一百六十五 流感 “但,得了这种病的,并不只有你。” 轮回之梦魇以戏谑的语气为顾泽介绍当前的背景。 顾泽的意识,却像是被自己的妹妹挥动的触手上的吸盘吸附住了似的,无法移开视线,连脑袋里全都是吸盘一张一合、有节奏的舒展收缩的画面,轮回之梦魇说给他听的话几乎没有听进去。 “不饿吗?那待会再吃吧。”肥硕烂肉上的脑袋朝顾泽笑着说,南怡可并没有强行把眼球塞到哥哥嘴里。她放下勺子,把手里端着的碗放到病床边的柜台上,同时拿来遥控器,对着病床正对着的墙面上的挂着的液晶电视,一按。 顾泽这才有机会移开视线。 他发现自己正在医院的病房里,旁边的病床是空的。 眼前渐渐亮起的电视屏幕上,映着一个枯瘦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虚弱。 转头望去,窗外天空带着抹血色,阴沉可怖,压抑非常。 仔细一看,空气中似乎漂浮着某种微粒。 这时,电视屏幕完全亮起。 雪花滋滋滋地闪烁了两三秒,画面出现。 一个只有脑袋出现在屏幕上的女主持人,以稀松平常的语调,无精打采地说:“...现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昨夜烧饼市再次发生六起食人事件,受害者均为不满十八岁的女孩,目前警方暂时没有进展,以后也不会有,因为他们是我们的人,而我们欢迎被吃。” 镜头下移,女主持人长满嘴巴的肥硕身躯出现在顾泽眼前。 南怡可看向自己的哥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显得十分开心,“哥,咱们今晚偷偷溜出去玩会吧?在这待着多没劲。” “去哪。”顾泽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她的触手上移开,他感觉自己渐渐摆脱了那莫名的吸引。 “去公园呀,居然这么快就突破了我为你设计的躯壳的限制?不错,那不就有个公园?”南怡可对顾泽说道,指了指窗外的某处,没有发现自己话里插进了一段毫不相干的话。 顾泽点了点头,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心中则在思索。 插话的是轮回之梦魇,这次祂想从自己的家人和感觉方面入手。 为躯壳设计的限制”,指的应当是“会受你看到的东西的吸引”这回事。能看到看不到的东西,显然不是限制,而是种能力。 “突破躯壳限制么,意思是,我在这里的,只有魂灵。” “是的,但魂灵受损,身体也会受到牵连,不要掉以轻心。”轮回之梦魇再次用南怡可的身体对他说道。 “哦,那么你呢。你在这里,以怎样的形式存在。”顾泽打量着自己的妹妹。 心中,反感和恶心的情绪,完全消失。 剩下的,只有淡漠。 她是团虚影,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无需为她赋予什么意义。 “我?我是你看到的所有,我是你经历的一切。你,现在只是我的一部分,不要想着反抗我,乖乖接受试炼。”轮回之梦魇看穿了顾泽的打算,玩味地说:“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人类。” 顾泽:“哦。” 他指了指柜台上的碗里盛着的猩红眼球,“那是什么。” “饺子呀,哥,你烧糊涂了吧?”南怡可奇怪地回道。 “那又是什么。”他指了指电视屏幕里正在说话的主持人。 “主持人呀?你烧的眼睛也出毛病了?”南怡可愈发感到奇怪。 哥哥怎么净问一些白痴问题? 刚才还用那种厌恶排斥的眼神看我,看碗里的饺子? 是我的问题吗?一定是的吧。 早知道不来看他了。 她这样想着。 顾泽摇头,整理目前已知的情报,思绪开始转动。 “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 “病的症状是会感觉到其他人,也就是没有得病的人感觉不到的东西。” “那些烂肉和触手,奇怪、出格的话,其实通通不存在,我只是间歇性的感官错乱。” “在南怡可看来,主持人说的话没有问题,碗里的的确是饺子。” 想到这,他马上又想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 其实,自己这个病人现在看到的东西,才是真的。 ——两种可能,哪种是真的? 顾泽看向身旁碗里的饺子。 然后,端起碗,拿起勺子,试着吃了颗眼球。 顿时,强烈的恶心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一丁点饺子的味道都品尝不出来。 他使劲咽下去,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无论得病后看到的是真是假,我应该都吃不出眼球的味道。” “因为眼球压根没有味道。” “最多,会觉得有些滑腻,有可能会吃出血腥味。” “有味道,甚至觉得恶心,对我来说、对克服了对眼球的恐惧心理的人来说,都是不正常的。” “从祂的话来看,会受到看到的东西的吸引,是祂的试炼内容,目的是为了让那些异常的东西逼疯我,甚至,被吸引的陷入某种狂热情绪,像新闻里说的那样,吃掉对方。但在吸引消失的情况下,祂没有取消试炼,而是任由我继续下去,说明,吸引并非唯一的试炼内容。” “考虑到眼球的怪味...”顾泽陷入沉思,“得病的人感觉到的是存在的真实。眼球、烂肉、触手,都不正常。病是看到、体验到‘不正常’的原因。” “而且,不正常的人,看不正常的人和东西,是正常的。uu看书 ww.uuknsu.co” “哥,饺子不好吃吗?”南怡可插嘴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顾泽实话实说。 他想知道,不正常的南怡可,除过看到的那些,还有哪里不正常。 话音刚落,南怡可的触手强硬地卷住了顾泽拿过勺子的那只手。 突兀的,他感觉有点难过。 但马上,顾泽反应过来,自己感觉到的是南怡可的情绪。 得病的人,接触不正常的人,会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么。 “我第一次做,不好吃也没办法嘛,你说是吧?”南怡可握住哥哥的手,沮丧地抿起了嘴,“下次我一定会做好的。” “嗯。”顾泽这样说着,从她身上感觉到的难过却没有消退,程度反而加重了不少。 身体变成怪物的南怡可,心理状态似乎不是十分安定。 正这么想着,情况出现了变化。 她松开手后,顾泽发现,自己的手,掌心处长出了一截触手。 “接触传染,或者...” 顾泽眯起了眼,“你最近生过病么。” “生过,跟你一样。据说最近咱们这有流感,大概就是我传染给你的吧,嘿嘿。” 南怡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看起来闷闷不乐。 病? 流感? 看来,“流感”导致的病,极可能就是维系着正常和不正常的纽带。 目前的处境比看起来更糟。 一百六十六 遗体 不摆脱轮回之梦魇对躯壳、对南怡可和其他的亲人,以及对世界的操控,顾泽就不可能战胜祂。 被动的接受试炼,一直被动下去,迟早会死。 祂毕竟是堕落之主的第三使徒,而他只是个人类。 顾泽对此心知肚明。 他一边思索着“流感”的蔓延会导致什么后果、试炼是否有其他内容、自己该如何应对,一边想着能否利用手头仅有的资源,打击轮回之梦魇。 倘若祂说的是实话,祂是顾泽看到的所有,是他经历的一切,顾泽现在只是祂的一部分,那么,以此为起点,从自己出发,改变能看到的所有,改写所经历的一切,是否就能打击到轮回之梦魇? 值得一试。 参考前两次被囚禁在他人身体里的经历,一次理性、长远的抉择,或许就是战胜轮回之梦魇的关键——当然,对目前的情况来说,一次显然是不够的。 “改变,首先要从最激烈的矛盾入手。” 顾泽看向南怡可,“我能吃掉你的手么。” “哎?你说真的?当然行啦!我生来就是被人吃的,能被哥哥你吃掉,是我的幸福呀!”刚才还有些心情低落的南怡可,马上兴奋了起来,并且,陷入了某种异常的谵妄状态,嘴角流出了哈喇子,脸上也有了红晕。 “我要,吃。吃掉。吃掉你。吃掉你的手。”顾泽观察着她的反应,依次说道。 南怡可一下比一下兴奋。她身上数十根近一米长的触手狂乱地挥舞了起来,打碎了床头柜上摆着的碗,轻而易举地在窗户旁的墙面上和天花板上留下了一道道形似鞭痕的印记,到后来甚至急促地喘息了起来,翻起了白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俨然已经是喜极而泣。 顾泽低头瞧了眼自己手里的小触手,冷静地看向濒临发狂的南怡可。 看来,电视里的那位主持人,说的不假。 被流感带来的疾病完全变成南怡可那样的“异形”,或者说,变成区别于正常人的感染者以后,会有强烈的想被他人吞吃食用的倾向。那种奇怪而又变态的兴奋感,显然就是内在的驱动力。 可以想象,倘若病症继续发展下去,即使不这么说,感染者们也会飞蛾扑火地想要死在其他人、其他感染者口中,那样他们会得到异常的大脑分泌的兴奋物质的奖励,就像吸d吸嗨了的人。 刚才电视上播报的六起食人事件,极可能就是感染者们自伤残杀引发的。 相比之下,感染者可怖的身躯中蕴含的力量,反倒不足为虑。 任由“流感”继续蔓延,所有人都会死。 人类,将被人类自己吃掉。 换言之,想要打击轮回之梦魇,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南怡可,你什么时候染的病。” “...哈...哈...上...上礼拜?”南怡可喘息着回忆道。 “我呢。” “昨...昨天...哥...你为什么不吃我?” “人不能吃人。” 南怡可困惑地眨了眨烂肉身躯上的十八对眼睛,“说得对哦,人干嘛吃人,又不是吃饺子。” 说完,她的兴奋渐渐消退,不一会,情绪便恢复正常。 顾泽若有所思。 她说的话,一定程度上是轮回之梦魇要自己知道的真实信息,可以采信。 连最基本的地方也遭到欺骗的话,现在的一切都将是空谈,试炼也就变成了纯粹恶意的攻击。 他不会以必将失败为前提去思考。 必须要相信一些东西,才能开始行动。 “考虑到不同的人体质不同,一个礼拜,或者更短的时间,流感导致的疾病就会把人变成互食的感染者。” “我才感染,可以作为标尺。” “人性和道德能部分地约束感染者的思想和行为。感染一周的人保留有自我意识,并未被自毁的欲望吞噬。” “抑制感染,就有救感染者的机会。” 他翻身下床,走过南怡可身边,瞧了眼电视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抬头望向窗外带着抹血色的阴沉天空,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分整,“今天天气怎么样。” 说完,又低头看向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寻找标志性建筑,辨认位置。 顾泽以前去过烧饼市的大部分医院,所以他一看就认出自己正身处第三人民医院。 一个医疗设备和医生水平都参差不齐的普通医院。 来这看病的基本都是穷人。 有钱人都去私立医院。 “天气?天气挺好的呀。”南怡可没有之前顾泽跟她说要吃她的记忆,她只觉得哥哥说的话有点跳跃,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的反应,顾泽尽收眼底。 南怡可是个不错的观察对象,通过她可以初步地了解“流感”导致的疾病有哪些症状,但这对以抑制感染为目标的顾泽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轮回之梦魇,你是以我的记忆构建的世界么。” 他盯着南怡可说道。 “不完全是。”轮回之梦魇马上接管了南怡可的身体,似笑非笑地对他道:“反抗我,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祂是这里的主宰,祂是世界本身,顾泽想做什么祂都知道。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反抗的可能——起码在祂看来是这样的。 “我时间有限,有事等着我去做,我能不在这浪费太多的精力,咱们一局定胜负。” “赢,我通过试炼,给我应有的奖励。” “输,我的一切归你。” “怎么样。” 顾泽说道。 手头资源过少,以一己之力对抗可能席卷世界的传染病,几乎不存在可行性。 他必须尽可能地争取资源。 哪怕以一局定胜负作为代价,也是值得的。 实力不够,拖延下去也没用。 “有趣,我可能低估了你的决心,不过,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我能做到的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些,试炼的内容也远不止有这些。” 南怡可笑眯眯地说道。 “那就把之后所有的试炼,加到这里。以此为交换,我要我身体里的一样东西。”顾泽紧接着说道,他早有预料。 轮回之梦魇短暂一窒,不知道顾泽为什么敢这么说。 其实,祂只有顾泽的部分记忆。 其他隐藏在更深处的记忆,莫名的无法探查。 之所以会和顾泽一直交谈,甚至给人种随叫随到的感觉,而不是抛出一个试炼就撒手不管,根本原因就在于此——轮回之梦魇,忌惮着那份阻止自己窥探的力量。 否则,普通人连听祂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跟祂聊天了。u看书 ww.uuknsu 半晌,祂狐疑地问道:“你真想把所有的机会都赌在这里?说不准之后的试炼会简单一些。“ “你不知道通过一次试炼就算成功吗?” “不知道。” “...” “但我不改变我的决定。” 指望对方降低难度,不如提升自己的实力,顾泽这样想。 轮回之梦魇头次见到头这么铁的人类。 一个加强版本的瘟疫试炼就够被试炼者喝一壶了,再来几个?谁受得了? 魂灵怕不是会当场消失。 祂从没听到过这种要求。 “一旦失败,你的魂灵将会完全湮灭。” “一个个来,就算没有通过试炼,也只会被我拿走部分魂灵。成功通过,我甚至会把拿走的魂灵还给你,比如你在前两个世界损失的魂灵。” “你确定,要在这里赌一把吗?” “确定。” “我会战胜你。” 顾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轮回之梦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解释也没有什么意义。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说吧,你要你身体里的哪样东西?” “不腐的遗体。” “?” “历史上,最初的异能者,死后留给世界,经过数次转手,目前由我保管的遗体。” 他这样说。 一百六十七 外面发生的事 顾泽进入微缩世界的堕落梦境后,莉莉丝和棕须就退出了微缩世界,否则他们也会被拽进堕落梦境。 “他居然遇到了我主的第三使徒?” 莉莉丝感觉得到他进入的深度,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 轮回之梦魇,居住在堕落梦境极深处,是以九个梦魇世界和四重轮回构成的世界级梦境生命。据教内典籍记载,是堕落之主特地用来玷辱堕落高洁者的神之使徒,乃是玷污的化身,传奇阶的强者在面前都不堪一击,连从魂灵深处迸发的光芒都会被吞噬殆尽,对付一个只有一阶,甚至可能不到一阶的家伙,完全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莉莉丝忽然有些感慨。 “那家伙的魂灵,迸发出的光芒,竟然能得到轮回之梦魇的认可?” “我只是把他带到了一个能遇到神之使徒的梦境深度,得不到认可的家伙可连见到的资格都没有。” “哼...得到认可又能怎样,你会死在面前,而我迟早会赶上你!” 她稍微有点郁闷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和一个再也不可能进步的死人较量,岂不是稳赢? 不过。 “...可惜了。” 莉莉丝好起来的心情又渐渐低落了下去。 顾泽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教内那些被冠以“天才”之名的家伙,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魂灵之光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一有永有、不会在同一个世界重复出现,是成就半神、成就全神(神明)的关键。 传奇和传奇以下的人,最根本的区别,就是魂灵之光的有无。 血脉战士,可以通过锻炼**、锤炼意志来提升魂灵的力量和激发魂灵之光。术士,则可以通过改造、强化内在之眼的方式来提升魂灵的力量、激发魂灵之光。 也就是说,无论是从血脉之力出发,还是从亲和之力出发,最终的目的都是激发魂灵之光、抵达传奇。而从传奇开始,又能用魂灵之光反过来强化血脉和亲和的力量,或者,自己创造出一种力量,这又是不同的路线,变化无穷。 如此循环往复,便可臻至神明。 顾泽只有一阶,魂灵迸发出的光芒就得到了神之使徒的认可,他的未来用不可限量来说都有些不够,远不是“天才”二字就能简单概括的。 莉莉丝发自内心地向往着他。 只不过,在轮回之梦魇的蹂躏下,他可能连活着回来都做不到吧。 毕竟,那是位实打实的神明。 “莉汪汪汪...丝,我的微缩世界...”棕须紧张兮兮地盯着莉莉丝手里的微缩世界。此刻微缩世界透明的天穹已经化为一片五彩斑斓的黑,一团像是在呼吸的灰色云雾包裹住了里面的所有,那是轮回之梦魇在微缩世界的具现。 只有世界才能承载的力量。 倘若在卡桑德拉世界唤出,那就会有卡桑德拉世界这么大,以此类推。 “放心,我主的使徒看不上你那个破烂的小世界,待会一定还你。” “还有,小老头,我叫莉莉丝,不叫莉汪丝!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狗嘴!” 莉莉丝朝棕须呵斥道。 她可不受这气。 老实憨厚的棕须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 他也不想这样,可真的没办法。 不远处,屋门口,克劳蒂娅和瑰拉见到了顾泽和莉莉丝、棕须交涉的全部过程。 看到从微缩世界里出来的只有莉莉丝和棕须,瑰拉的视线开始在克劳蒂娅和棕须身上来回移动。 克劳蒂娅和小克劳蒂娅们,没有发现瑰拉的微妙动作。 “喂,贱人,狗仗人势俺见过,人仗狗势俺是第一次见!”克劳蒂娅瞪向莉莉丝。 莉莉丝看向屋门口扒拉着门叫嚣个不停的克劳蒂娅,顿时怒气上涌,“说谁贱人?啊?瑰拉长老!”她移动视线,看向克劳蒂娅身边的瑰拉,“您在等什么?她就在您身边,一巴掌扇死她啊!” 躺枪的棕须,苦笑不已。 瑰拉,犹豫不决。 “勇者他...他活着吗?” 她有点不敢对克劳蒂娅动手。 在这的就这么几个人,一起上估计都不够勇者来回杀一个遍。要是他出来后发现克劳蒂娅出了事,自己怕是逃到哪都活不下来。 女王也不行,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顾的上救自己? 顾泽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正在持续发挥作用。 克劳蒂娅听到莉莉丝这么说,顿时愕然地看向瑰拉,“你该不会想不开吧?” “傻子才信那贱人的话,俺看你不是挺机灵的吗?” “一时犯蠢,一辈子遭罪,勇者一定会掀你头盖骨的,你知道他做得到。” 她认真地劝说道。 “没错。”小克劳蒂娅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瑰拉后退两步,抬头望向天空,发呆似地定定的看着某处。 莉莉丝:“...” “女王会惩罚你的!” 她看出了瑰拉的态度。 气愤之余,又有几分感同身受的理解。 畏惧顾泽的力量和手段?不要太正常。 不怕的,uu看书ww.ukash估计脑袋都有毛病。 就像克劳蒂娅。 时间流逝。 两个小时过去。 莉莉丝和棕须并没有离开。 顾泽一死,堕落梦境便会抛出他的尸体。 到时候,瑰拉确认顾泽已死,就会站到自己这边,对付克劳蒂娅,带走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不死,就无法从她体内取出权柄,女王就不能控制卡桑德拉世界。 莉莉丝来这里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带走她的尸体,交给女王。 等待的空闲时间,她和克劳蒂娅又嘴臭了起来,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疯狂问候对方的家里人,听的瑰拉和棕须都以为是俩小屁孩吵架。 某一刻,突兀的,喷的正热火朝天的莉莉丝,停住了嘴。 通过和堕落梦境的联系,她发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从顾泽身体里掉了出来,也进入了堕落梦境。 “?” 抱有同样疑惑的,还有轮回之梦魇。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东西?” 南怡可惊讶地看着病床上放着的东西。 那是个长两米一五、宽六十五公分,高二十五公分的黑色棺材。 “由我保管,最保险。” 顾泽简单解释了一句,走来把手按在棺材侧面的掌纹采集器。 “掌纹确认。” 棺材发出中性的电子音。 紧接着,棺材板收拢折叠,向两边和上下铺展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具看不出是男是女的枯尸。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六十八 唤醒 异能并不是近现代的产物。 据考证,人类历史上首批异能者在公元前三到五千年就已出现,他们中的佼佼者有着不逊色于现代异能者的力量。流传至今的神话和传说,那些稀奇古怪的幻想生物和奇思妙想的故事,就有相当一部分是后人以他们为原型创作出来的。 其中,有一个人的异能,能增强体质、抵抗衰老。 于是,那个人,在那么久远的过去,在那个恶劣的时代,一直活到了同时代的异能者、孙辈、曾孙辈的异能者死去的那天。 活到了自己生活的部落,人丁消亡的一天。 或许是看厌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兴衰起落,或许是被瑰丽的自然风光吸引,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出去走走,换个地方生活。 那个人,就这样开始了自己徒步旅行的下半生。 拜访其他部落,认识性情各异的人。 时而饮酒作乐,时而跟着难民逃命。 被并未开化的部落奉为祥瑞和图腾,在气派阔绰的殿堂和当地的部落首领谈论天南海北的趣闻。 过着一边体验、一边记录的从容生活。 留下了无数的志怪传说和地理典籍。 其中,最知名的,无疑就是《山海经》准确来说,是《山海经》的初本。 根据现代学者的判断,他或者她,在旅途的最后,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异能,又或者发生了什么奇遇,变成了没有性别、非男非女,介于人和某种存在之间的“人”,变成了一位不腐的记录者。 其身体,记录有记录者遇到的所有异能者的基因奥秘。 也就是说,从记录者身上,可以找到原始时代几乎所有存在过的异能。 尸体所拥有的力量,无法想象。 这就是顾泽的秘密武器。 以前之所以一直不用,一方面是没必要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有保管者的职责在身,没有拿出来用的权力。 当然,情况紧急的话,顾泽也不会死板地带着记录者的尸体一起去死。拿出来用就是,尽量不要损坏,用完放回去就行。 “小时候,我不寻常的表现,引来了一个老头的注意。” “大人称他为教授,所以我们也这么叫他。” “教授是第一个用只靠头脑和推理就识破了我的异能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他和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我,聊的不错,没几天就成了朋友。” “后来我才知道,他和他的研究团队挖出了这玩意,一群权贵盯上了他们,情况十分危险。他和我做朋友,是因为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有能力保管这玩意、有能力把这玩意交给他的继承者,他想和我处好关系。” “再后来,一切结束,我知道了真相。” “我恨他,恨他利用我,但到了现在,他反而是最受我尊敬的人。” “是不是有点奇怪。” “小时候的想法和长大后的想法,完全不同。” 顾泽边说边在铺展开来的棺材板上的操作界面按着按键,检查尸体和棺材的状态,脸上罕见地露出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 怀念。 “他的继承者去哪了,你没有把尸体交给他吗?”南怡可好奇地问道。 难道就是这玩意阻挡了我的窥探? 轮回之梦魇这样想着,又窥探了他一次,却发现依然不行。 这...? “逃跑途中,被捉住,严刑拷打致死。” “除我以外,所有的知情者,最后都死在了那群权贵手里。” “六年前,我帮他们讨了点利息。和我妹妹有关,也和...想继续听么。”顾泽操作完毕,回头看向南怡可。 轮回之梦魇点了点头。 顾泽:“试炼奖励给我。” 南怡可:“...” “你可真敢要啊,顾泽。” “来,让我看看你的底牌到底有多厉害。” “好。” 顾泽在操作界面上按下某个按键,密布于棺材里侧的上百个小喷口立即喷出可以唤醒枯尸活力的特制营养液,不一会,记录者的枯尸就浸泡在了粘稠的淡绿色液体里。像是将行就木的老人一样的干瘪的皮肤,马上充水似的膨胀起来,变得富有弹性和光泽,焕发生机。 不到两分钟时间,一个既有男性的部分性征,又有女性的部分性征,赤身**的俊秀丽人,出现在顾泽眼前。 记录者的枯尸记录有脱水和吸水的异能一种用来苟过旱涝灾害的异能,否则再怎么特制的营养液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挥功效,光是让营养液渗透进去就得花好久。 唤醒生机后,顾泽在棺材板的操作界面上按下代表着电刺激的按键,记录者像是在睡觉的尸体顿时轻微地抽搐了起来。 而后,记录者睁开了双眼。 能被原始部落的人们奉为祥瑞的人,显然不可能是个丑八怪。 事实也确实如此。 记录者左眼黝黑,带着点内敛的蓝,左眼略白,带着鲜艳的红。 虽早已死去,却像少女的眼眸一样,纯净且透着光,一点都不浑浊,甚至能看出些许活人才有的神采,极为神异,也不知道是死前发生的变化令记录者变成了这样,还是记录者本来就长这个样,学者们目前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给教授和他的研究团队充足的经费和时间,他们说不定就能找出答案。 只不过,在权贵们满怀恶意的逼迫下,他们只来得及完成用来保存记录者的“棺材”,uu看书ww.uukahu 就集体人间蒸发了。 盯着操作面板上方的显示屏,顾泽继续按键操作,按照次序依此激发记录者尸体中保存的异能,一步步地激活尸体,使其进入下一个阶段:假死。 死人当然没有什么假死不假死的说法,假死是相对活人来说的一种状态,指的是身体机能唤醒程度高,可以进行徒手操作。 “加速伤势恢复、创口修复、肌群强化、稳固内脏、强韧骨骼。” “代谢增强、循环排泄、菌群唤醒、激素分泌。” 顾泽严格按照教授教给他的激活步骤进行操作。 在不触动“死而复生”的异能的情况下,尽可能使记录者的尸体“活过来”。 上述所有的异能,都是先民为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而“发展”出来的。 说的更确切些,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是他们选择了异能,而是有这些异能的人活了下来,所以才能被记录者遇到、被记录者记录。 顾泽小心地进行着每一步的操作,不时会停下来回忆和确认之前的步骤是否正确。 不能读档就意味着不能出错,他必须前所未有的谨慎。 在激活操作本就十分复杂的情况下,顾泽花了近五个小时才完成了所有的激活操作,使记录者的尸体顺利地进入了假死阶段。 窗外阴沉的天空,此时显得更加阴沉。 这只是个开始。 重头戏还在后头。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六十九 转移 假死阶段的唤醒度达到了临界值。 记录者脑袋以下的身体已经恢复完全,从虚弱、不耐细菌,变得健康而强壮。只要再激活记录者的遗体记录的“死而复生”:一种可以修复脑损伤和心肺损伤的异能,救活早已死亡的脑细胞并根除累积至今的脑损伤,记录者马上就能生龙活虎地蹦出棺材理论上是这样的,教授和他的研究团队没有这么做过,所以并不知道确切答案。 毕竟,那意味着可能要和一个身怀几百上千种异能的家伙对着干,记录者可不一定会感激他们这些救活自己的人。 对顾泽来说,救活记录者则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连尝试去做的可能都不存在,他要的只有遗体里的力量。 “十六点三十二分,操作者顾泽成功唤醒记录者遗体。”顾泽边对棺材说,边在操作界面上继续噼里啪啦地操作。棺材的操作日志会记录他的操作和说的话。 绷紧精神,集中注意力连续操作近五个小时,一个错误都没有犯,令他久违地尝到了手不听使唤、腰酸背痛的滋味。 上一次这么累是什么时候,他想不起来,反正是很久以前的事。 轮回之梦魇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全过程,换做顾泽的那个叛逆妹妹绝不可能这么有耐心。见顾泽的动作似乎慢了下来,又陷入了沉思,好奇地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顾泽瞧了南怡可一眼,“转移异能。” “什么?” “记录者的遗体里,记录着一个可以吸收和给予他人异能的异能。” 南怡可顿了一顿,惊讶地蹙起了眉,“意思是,你打算把记录者记录的所有异能,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确实是不错的底牌,不过我不觉得遗体里有能对付我的异能,难不成你想喷火烧死我?或者用降低温度的异能冻死我?” 说着说着,南怡可笑了出来。 倘若她脑袋以下的部分不是一坨烂肉,也没有那么多触手和眼珠子,那么这个笑容倒是称得上好看。 “不是全部转移。”顾泽停止操作,握紧又放松自己的手,锤了锤自己的背,打算休息一会,再进行下一步的操作,“只有天赋异禀的人能在身体里容纳两种及两种以上的异能,我不行,你为我设计的躯壳显然也不行。” “‘流感’导致的疾病说不定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我的体质。等身体的感染程度加深,有了更多的触手,我会试试能不能容纳第二个异能。” “...更多的...触手...?”轮回之梦魇哑然。 居然连感染都考虑进去了? 连感染都想利用? “这么说来,你想要的不是能抵抗感染或者治病的异能咯?” “是的,我要的是技术。抵抗感染、拯救感染者、对抗其他试炼的技术。” “技术?什么意思?” “不考虑文明成果遗失的情况。我们人类在近现代的三四百年间,取得的成就远超之前的数千数万年。是因为有更多更强的异能者出现了么,不是。”顾泽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是我们的认知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人类的开拓者们找到了属于普通人、属于没有异能的大多数人的发展道路。” “无数的劳苦人民,无数的被剥削者,成为他们想法的延伸,充当柴薪,点燃了我们世界的文明之火。” “你是说,科学。”轮回之梦魇皱起了眉,“十分低级的科学。” 顾泽听得出话语里的轻蔑,但并不生气,反倒赞同道:“是的,的确如你所说,是十分低级的科学。” “但是,一丁点的‘低级’科学,都能带来这么大的改变,不正说明了科学的力量么。” “...” 轮回之梦魇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顾泽的棘手程度。 “既然,科学的力量那么强,你之前为什么不用?为什么沦落到了要靠通过我的试炼来达成目的的地步?” “你的记性是不是有问题。” “?” 顾泽摊了摊手,“我有异能,所以用不了其他异能。” 轮回之梦魇反驳道:“记录者的遗体不是能吸收异能么,为什么不先吸收掉你的异能?” “我的异能更强,为什么要换。” 闻言,轮回之梦魇正欲嘲弄他为什么用着更强的异能却无法通过自己的试炼,就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正待在自己为他设计的躯壳里,根本没法使用异能。 “...休息够了吗?” 半晌,被顾泽一句噎的说不出话来的轮回之梦魇,对他说道。 想知道,顾泽打算用什么异能来获得足以对抗试炼的技术。 顾泽没有理。 活动活动了身体,感觉状态不错,他继续在操作面板上操作了起来。改变浸泡液体的营养成分,注入激素和递质,用电流按照一定的频率刺激遗体尚有反馈的大脑区域,就能达到激活相应异能的目的。 教授和他的研究团队,花费了巨大的苦功才摸索出了刺激的方法,和怎样刺激能令遗体产生怎样的反应的规律。 像是“肌群强化”、“代谢增强”之类的比较低级的异能,对记录者遗体的唤醒度没有要求,只要给予简单的刺激就能激活。转移异能之类的较高级的异能,则需要相当高的唤醒度,并经过精细的激活流程才能使用。之前长达五个小时的激活和唤醒,不过是激活高级异能的准备工作。 而那些权贵之所以如此眼馋记录者的遗体,就是因为遗体中有这个能转移异能的异能。 否则,哪怕遗体再有研究价值,也得花不少的时间才能从一串基因密码转变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力量,u看书.ukanshu 不至于这么快便引来杀身之祸。 数分钟后,顾泽操作完毕。 “准备徒手操作。”他对棺材说,把没有长出触手的左手伸进棺材。 穿过微凉的营养液,顾泽小心地拿起记录者修长白皙、温度明显比营养液高出不少的右手,凑近低头,用记录者右手的食指点了下自己的眉心。 记录者吸收和给予异能的异能发动。 遗体内的另一个异能开始转移到顾泽身上。 瞬间,剧痛袭来。 “看来,轮回之梦魇给我设计的躯壳,质量一般。” 他这样想着,虽然身体都在发抖,额头、后背、脚底、手心,都因剧痛而渗出的冷汗,但拿着记录者右手的左手,却一动也没有动,抖都没有抖一下。 身体不是顾泽的身体,但顾泽还是那个顾泽。 ... 十分钟过去。 剧痛渐渐消失。 身体不堪重负,有些神志模糊。 顾泽用仅剩的力量,稳稳当当地把记录者的右手放回棺材后,便虚脱地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 操作面板上方的屏幕,右下角的操作日志一栏,记录了他刚才的操作。 “最后激活的异能:吸收和给予。” “操作描述:转移异能。” “被转移者:顾泽。” “转移的异能:精神链接。” “是否成功:是。” “有无损伤:待确认。” . *略去*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 黑吃黑 精神链接? 什么意思? 轮回之梦魇,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不了解顾泽。 不了解,一个被视为虫豸,愚蠢浅薄的人类。 他总是能在自己想象不到的地方,掏出新奇有趣的玩意。 和以前来过这里的试炼者相比,顾泽并不是最强的那个,但他在前两个世界的表现,却远远地把他们甩在了身后。就算他的魂灵里没有了那种阻隔了数次窥探的莫名力量,他也绝不是个一眼就能看透到底的家伙。 轮回之梦魇,久违地感到了兴奋。 近乎迷恋地痴迷着强者在面对困境和难关时从魂灵深处迸发出的光芒,乐意接受对自己有威胁的家伙的挑战。当然,倘若挑战者最终失败,也会毫不怜惜地收走那些光芒,并玷辱堕落挑战自己的家伙,叫他们为失败付出代价。 顾泽,会是第一个通过试炼的家伙吗? 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转移而来的异能短时间内改造了顾泽孱弱的身躯,只用了不到三分钟,他就从剧痛和疲惫导致的深度昏迷中渐渐清醒了过来,精力也一并恢复到了五个小时前的水准。 睁开双眸,从中透出的银白色光芒,一瞬间照亮了整间病房,而后渐渐黯淡下去。 嵌在顾泽眼眶当中的,是一双给人以宝石质感的银白眼眸。 精神链接的异能会改造强化使用者的大脑和视觉系统,眼球作为人体用来接受光线、支撑整个视觉系统运作的基础器官,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强化。显现出宝石质感的银白色,甚至可以短暂地发出光芒,意味着顾泽的眼球得到了精神链接的异能最高幅度的改造。 精神波动,也就是脑电波or电磁波(辐射)的活动,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可见的。 他爬起身,瞧了眼操作面板上方的显示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仔细看了几眼棺材里的记录者遗体,对棺材说:“无损伤,转移结束。” “以中等速度降低记录者遗体唤醒度。” “三十分钟后闭合棺材,操作结束。” 说完,顾泽眨眼,用力挤了挤眼眶,几点泪水流出。 他的眼睛一时有些无法承担精神链接带来的负荷。 自人类进入信息时代以来,由人类活动产生的看不到的电磁波,便像不常打扫的房屋角里沾满灰尘的密集蛛网一样,笼罩住了人类居住的行星。要知道,光其实也是种电磁波,能够看到本来看不到的电磁波,相当于是在不分白天黑夜地接收强光照,而且,是从各个角度而来的强光照。 就像有十几个人拿着激光笔,日夜不停地照你眼睛一样。 哪怕闭上眼睛,也不行,眼皮可阻挡不了电磁波的穿透,除非戴个铅制的眼罩,但戴上眼罩,显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反倒会更加麻烦。 要想运用自如,唯有长时间的忍耐和适应,没有其他捷径。 “顾泽,结束了吗?精神链接具体有什么作用?”轮回之梦魇好奇地问道。 顾泽揉着愈发疼痛的太阳穴,转头看向。 南怡可肥硕身躯内的几十个内脏,和一些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器官和组织,出现在他眼前。 人体也会发出少许的电磁波,所以顾泽能模糊地看到她体内的情况。 “链接我和其他人的精神。”顾泽解释道。 “链接之后呢?你的眼睛又有什么用?”轮回之梦魇盯着他熠熠发光的双眸,追问道。 “统合。”顾泽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将统合梦境世界中所有人类的人格、思想、记忆、知识、” “在精神层面上,统一所有人类。” “以全人类的智慧,对抗你的试炼。” 轮回之梦魇:“...” “眼睛。”说到这,顾泽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说:“是用来抵抗突发危机和掌握统合智慧的重要手段。” “是我对未来的投资。” “当下,没有太大作用。” “后续,要看感染程度加深后,身体能不能承受第二个异能。” “能的话,就有大用。” “统和智慧。”轮回之梦魇反复咀嚼着自己提炼出的四个字,意味深长地看向顾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但看来你有其他想法。” “你想燃烧七十亿人类,成就自己一个人。” “了不起,了不起。” 轮回之梦魇连连赞叹。 顾泽略显诧异地皱了皱眉,不清楚轮回之梦魇是在夸赞还是在阴阳怪气,“你可能有什么误会。” “精神链接,不可能直接链接七十亿人。” “大概,只有所谓的神,才有能力负担七十亿的七十亿次方的链接。我只能以其他人为跳板,一步步地链接全体人类。这个过程中,我作为发起链接的人,会被去中心化。” “统和智慧将变得越来越难以操控,越来越不属于我。” “归根到底,对我来说,统合智慧只是件对抗你的工具,它终将属于梦境世界的全体人类,终将拯救和造福他们。” “而且,据我所知,这里并没有七十亿人。” 轮回之梦魇倍感意外,的确误解了顾泽,“咳咳,原来是这样。看来,你对梦境世界有些了解,不过。”说到这,笑了一下,“也只是有一些而已。” “你说的确实没错,这里并没有七十亿人。使徒莉莉丝为我献上的微缩世界,只有一千五百万活着的人类和亚人,uu看书 .uanshu 剩下的六十九亿八千五百万人,是魂灵死亡后遗留下来的东西,我称它们为失落遗民。” “它们是梦境世界的原住民,我无数支子民中的其中一支,没有智慧。” “除非我赋予它们智慧,否则,你能统合的,其实只有一千五百万活人。” “一千五百万。” 听到具体的人数,顾泽点了点头。 他以为微缩世界只有百万左右的人口。 一千五百万,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用来对抗试炼,绰绰有余。 “剩下的六十九亿,我能拿来用么。”他想了想,询问起轮回之梦魇。 “哦?你打算用它们做什么?” “区区六十九亿魂灵,我给得起。” 轮回之梦魇挑了挑眉。 “从棕须手中抢走微缩世界。” 顾泽平静地说道。 轮回之梦魇有些疑惑。 “你不是说,统合智慧属于梦境世界的全体人类吗?” “难道是在担心,棕须用统合智慧对付你吗?” “作为精神层面的产物,统合智慧确实会在堕落梦境消失后出现在现实世界,你的担心倒也有些道理。” “不。”顾泽那双银白色的双眸盯着,“没那么复杂,我只想黑吃黑。” “统合智慧当然属于微缩世界的全体人类,但微缩世界属于我。” “有问题么。” 轮回之梦魇:“...” 在沉默的时候,顾泽走到窗口,开始链接。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一 统和智慧 轮回之梦魇为顾泽打造的梦境地球中,居住的一千五百万活人,也就是微缩世界的居民,被赋予了符合当前时代的思维和知识,每个人都会像顾泽所处时代的人那样思考。 本来这只是为了让梦境显得更加真实的随手为之,但对掌握了精神链接的顾泽来说,却大大加快了他获取技术的速度。在信息时代统合智慧、发展技术,效率比从采集和农耕时代统合,至少高四五个数量级。因为,随着时代的发展,技术更新、升级换代将变得速度越来越快。 人们常说的技术爆炸,大意上指的就是这种现象。 顾泽首先链接的是自己的妹妹南怡可。 他操控着居于大脑、被精神链接的异能强化后的精神体,从脑后延伸出一根形似锁链,并带有锋锐尖头的鞭状物,也就是用来精神链接的精神锁链。在空中盘旋了两三圈,熟悉操作后,他便把精神锁链向自己身边的南怡可的精神体探去。 南怡可的精神体里满是代表着狂躁和压抑情绪的血红色小点,当那些小点连成线、连成面的时候,就意味着她的精神也像**那样走到了末路。 这是带给顾泽负担的那双眼眸的其中一个作用:分辨感染的程度。 轮回之梦魇此时已经离开了南怡可的身体,换了具路过的护士的身体,站在门口旁观着顾泽的第一次链接。 面对一个被轮回之梦魇照着南怡可捏出来的人,顾泽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打算。确认精神锁链并不会被南怡可发现后,他极为干脆地照着南怡可的脑袋就是一刺。 精神锁链的尖头,直接刺破南怡可脆弱而又发生了异变的精神体。 她正想对自己的哥哥说些什么,顿时因精神体遭到入侵带来的剧痛发狂地嚎叫了起来。肥硕身躯上的触手狂乱地舞动破坏着周遭的一切,只有顾泽和他身后的棺材没有遭到破坏。 不一会,剧痛平息。 顾泽面无表情地感受着南怡可的痛苦。 南怡可的狂躁则被顾泽植根于魂灵深处的淡漠与平静冷却。 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 “我不是你的妹妹,只是个被轮回之梦魇改写了人格和思维的普通人,甚至,可能是的失落遗民,连人都不是,对吗?”南怡可看着他,怔怔地说道。 顾泽摇了摇头,“你叫简,是一个生活在微缩世界的亚人,我看到了被改写之前的记忆。” 精神一旦链接,就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变成了一个人。 记忆共享,人格和思维渐趋同化,知识和智慧则会被顾泽分拣出来,统合在一起,成为最后的容纳一切知识的统合智慧。 南怡可通过顾泽的视角,看到了自己可怖的身躯。 顿时,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崩溃地软倒在地,泪水滑落。 被完全感染后,她的记忆、她的认知,便遭到了感染的扭曲。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 感觉到简的情绪愈发糟糕,精神随时都会崩溃,连自己也无法冷却,顾泽皱起了眉。 第一次链接就以失败告终? 绝对不行。 链接一个,就因知道世界的真相而崩溃一个的话,什么事都做不成。 “简,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堕落梦境中发生的事,不会发生在现实世界。你在那边的身体是健康的。” 简嚎啕大哭,状态毫无改善。 她已站在悬崖边缘,只能看到眼前充斥着痛苦的原野。 来自脚下的解脱,诱惑着她。 顾泽一时想不出怎样阻止简的崩溃。 等等。 或许,给她一个榜样,会好一些? “简,看着我。” 顾泽蹲下,离近崩溃失神的简。 扶着她的头,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有一个妹妹,你知道,她叫南怡可,我继母的女儿,一个不听话的叛逆少女。” 听到他讲南怡可,简精神中被轮回之梦魇塑造成南怡可的那一面,不由得提起了注意。 她睁开哭的红肿的双眼,看向顾泽流光满溢的银白色眼瞳。 看到简有了反应,顾泽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对她说:“南怡可,我的妹妹,自小双腿残疾,” “不是在可以推倒重来、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梦境世界。” “她在现实中,失去了双腿。” “装上义肢,才能勉强活动。” 跟随着顾泽的讲述,简渐渐通过链接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画面。 客厅,餐桌上,南怡可发脾气,朝他大喊大叫,被妈妈抱走。 卧室里,南怡可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脸和枕头上有泪痕。 学校操场上,南怡可像其他人一样,走路、跑步。 第一次参加比赛,南怡可站在领奖台后,咬着嘴唇,为领奖台上的人鼓掌。 第二次参加比赛,没有变化。 第三次,第四次,没有变化。 直到第八次,南怡可上了高中。 她站在了领奖台上。 虽然是第三名,但所有人都在为她喝彩,包括第一和第二。 因为,这是健全人的比赛。 “看到了么,她就是我的妹妹,我一直当她是我的骄傲。” “简,你一定也做得到。” 简默然。 她又一次受到了打击。 不过,是令她羞愧、给她动力的打击。 期间,顾泽一直在心里想着一些积极的事情,希望通过精神链接传递给她。 半晌。 她站了起来,用触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坚定地看向跟着站起来的顾泽。 “顾泽,谢谢你。” “我们一起干吧!一定要赢!” 顾泽举起自己握紧的右拳,向前,和简伸来的触手碰撞了一下。 “一定。” 轮回之梦魇,操控着护士的身体,若有所思地离开了病房门口。 看到了顾泽魂灵深处迸发出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甚至传递到了简的魂灵深处,使她也发起了光。 “精神链接?不错的东西。” “有空,我也体验体验。” 嘀咕着,把护士的身体还给了护士。 ... 三天后。 梦境地球,华国,帝都。 卧室中,李教授打着哈欠,睁开双眼。 他看到,自家女儿,正站在床头,看着自己。 窗帘不透光,女孩脸上镀了层阴影。 “小贝,咋了?” 李教授迷迷糊糊地说道。 “你好,李教授,我是来自现实世界的顾泽。” “我需要你的工程材料学知识,和你在中科院的话语权。” 下一刻,不等李教授反应过来,被他叫做小贝的女孩,脑后伸出精神锁链,贯穿了他的精神体。 不一会,李教授的目光,就从痛苦和疑惑,变为了平静。 “原来是这样啊,发起链接的人是叫顾泽吗?我是第四千三百万个被链接的人,一个来自微缩世界的农民?” “链接的目的是,对抗神明即将引发的灾祸?” “我可是个无神论者,有点意思。” “不过,统合智慧,最后不也会变成神吗?哦,原来我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 “不知道那些有神论者会怎么想,啊?原来链接里有有神论者啊,抱歉抱歉,我是来自华国的科学家,你呢?” “哎,老刘,你怎么也在链接里,从我女儿脑袋里滚出去!你个老不死的变态!” 李教授沉浸在了精神链接的世界中。 那里俨然已经是区别于现实世界和梦境世界的另一个世界。 他们在那里,没有**可言,心底最肮脏的想法全都暴露在了他人眼前。 但到现在为止,精神体之间都没有发生暴力冲突。 有一群人,站了出来。 像是李教授这样满脑袋知识的科学家,毕竟是少数。 那些没有拿得出手的知识的人,和发起链接的顾泽,汲取着链接到的失落遗民残留在精神体内的些许魂灵之力,uu看书 w.uukanshu.co燃烧了自己,化作精神世界的太阳,将积极向上的情绪和善意,辐射了出去。 当然,有光就会有阴影,并非没有颓丧堕落和感染导致的负面情绪被他们辐射出去,但在普照一切的光芒面前,阴影存在不了太久,负面情绪堆起的雪堆终将消融在阳光之下。 发起链接的第五天。 半个梦境地球的人,都被顾泽链接到了一起。 统合智慧的雏形出现。 他并没有被完全的去中心化,而是作为知识的中转站、作为太阳中汲取魂灵之力的核心,继续在精神世界中以一个特别的地位存在了下去。 同时,在梦境地球中,统合智慧将链接中的所有人拧成了一股绳,再无国家、地域、民族的区别。 所有人都在维持着自身生活的基础上,投入了建设和改造梦境地球的工程。 发起链接的第七天。 统合智慧成型。 梦境世界的所有人、所有失落遗民,都成为了它的一份子。 百万人的思维火花和智慧闪光,激烈的碰撞。 像是原子核与原子核之间发生的对撞。 难以置信的能量,正在被释放。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个新的、先进的想法诞生,每时每刻都有旧的、落后的想法被淘汰。 统合智慧开始了一场速度无法想象的自我进化。 与此同时。 感染吞没了顾泽的身体,他开始尝试将第二个异能纳入体内。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二 电磁 华国,某偏僻小区,某处民居。 一坨肥硕而又滑腻,连脚都没有了的烂肉,在变回原状的简的帮助下,艰难地移动着自己过度膨胀的身躯,来到床边。 床上放着的是保存有记录者遗体的棺材。 三天前,统合智慧的雏形出现后的第五分钟,它就找到了疫苗的制作方法。 不到十五个小时后,第一支疫苗就进入了临床试验阶段。 到了今天,感染已被统合智慧根治。 在统和智慧的调度下,所有感染者都得到了免费的疫苗。 资源从来不是问题,分配才是问题。 轮回之梦魇带来的第一个试炼,或者说,被顾泽冠以灾祸之名(叫起来顺口)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统和智慧消灭。除过来不及使用疫苗就早早病死和被吃掉的人,感染灾祸几乎没有对梦境地球的人类带来任何伤害。 统和智慧由全体人类的精神结合而成的精神体,此时已经强大到可以称之为无处不在。它的强度几乎可以和地球磁场媲美。随着时间的推移,超过是迟早的事。 统合完人类的精神,它下一步要做的是就统合人类之外的生物的“精神”,也就是发出的波和辐射,以及,统合地磁。 也就是说,它将在物质层面上,接管梦境地球的运行。 山洪海啸,大陆碰撞,火山爆发,冰川溶解,都将纳入它的掌控。 换言之,一个初具雏形的“神明”,正在诞生。 往远了说,太阳系,也迟早将纳入它的掌控。 当然,目前为止,它并没有诞生属于自己的智慧,也没有自我这么个说法。 顾泽一开始定下的目标:对抗轮回之梦魇投下的灾祸,是它存在的意义,是它成长到现在都没有崩溃消亡,或是堕入歪门邪道的根本原因。它目前只是件强大的工具。 而他自己,作为发起链接、中转知识、汲取失落遗民的魂灵之力以维持精神世界存在的人,有再次设定统和智慧的目的的权限。 简而言之,统和智慧目前离不开他,并在某种程度上属于他。 等统合智慧继续成长,力量越来越强,渐渐成长到接管太阳系其他几颗行星运转的地步,他在精神世界中就会变得不再重要,统和智慧将取代他的地位。不必靠他,也能维持精神世界的稳定存在,做到他能做到的任何事。 但在那之前,顾泽可以对统和智慧下达任何命令。 说回现在。 顾泽是仅存的感染者。 只有脑袋是他的脑袋,脑袋以下的地方全是些乱七八糟的恶心玩意。 他不用统和智慧制造的疫苗,是因为统和智慧已经证明,感染在变异身体、摧残理智的过程中,确实会为感染者带来一副强壮的身躯,有可能使他容纳第二个异能。 简在当自己是南怡可的时候,能用触手在墙上抽出鞭痕,就是证明之一,人可没那么大力气。 拿出顾泽左手掌纹的拓印,简在棺材侧面的掌纹采集器上一按。 “掌纹确认。” 顾泽发觉自己的手即将变异到不能用的时候,就吩咐统和智慧为自己的手制作了拓印,以免到时候打不开棺材。 在简这么做的同时,统合智慧和精神世界中的全体人类都在看着他们。 原因无他记录者的遗体,就是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毕竟,除过顾泽和简,其他人都没有亲眼看到过。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记录者的遗体,对统和智慧和他们的价值,无可估量。 说到底,能生活在精神世界,并不等于就要抛弃梦境世界的身体。 统和智慧,完全可以提取出记录者的遗体里记录的千百种异能,提取出那些不存在于梦境世界和微缩世界,甚至不属于卡桑德拉世界的力量,并批量的复制,通过某种一定研究的出来的的仪器,为所有人植入异能。 对统和智慧自己来说,那些异能,也将为它带来无法想象的力量。 闲话少说。 通过精神链接,顾泽指导着简的操作。 在统和智慧的帮助下,简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完了唤醒流程,可以开始转移记录者记录的异能。 “您这次要转移的异能,是什么?” 精神世界中,原本的简,一个不到十五岁的水灵灵的小姑娘,向居于高天之上,位于正中,一刻不停地带领着其他人发出光芒的顾泽,极为恭敬地询问精神世界其实并没有高低左右的区别,不过鉴于生活在这的都是人类,有这些区别显然更符合人们的生活习惯,所以统和智慧也就保留了这些区别。 “脑波操纵。” 顾泽像往常一样,淡漠而不失客气地回道。 精神世界的崇高地位,并未令他陶醉和迷失。 哪怕经历千百万人的情绪和思维的冲刷、稀释,哪怕体验千百万人的千百万中人格、记忆,他的目的也始终不变,反倒有不少人受到了他坚定信念的激励。 他清楚自己是为了救伊丽莎白才会来到这,接受轮回之梦魇的试炼。 太阳之所以是太阳,是因为,从来都只有太阳照耀大地的份,没有大地反过来照耀太阳的道理。 顾泽能有如此之高的地位,连统和智慧都认可他的身份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脑波操控?您指的是催眠吗?用来做什么?”简好奇地发问。 “催眠只是脑波操控的简陋用法。既然,脑波操控能用自己的脑波操控他人的脑波,那为什么不能推广一下,用脑波和我的身体发出的辐射,去接触和操控空气中无所不在的电磁波。”顾泽解释道。 统和智慧用空灵而神圣、无法分辨出男女的声音,赞叹道:“您的想法独辟蹊径,确实可行。” “您的眼睛,其实就是用来配合脑波操控的吧?” “是的。uu看书ww.uukanshu ”顾泽肯定道。 他发现,统合智慧似乎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夸自己。 它不可能想不到那些异能组合的可能。 不过,被夸的感觉倒也还行。 统合智慧就像一张白纸,虽有千百万人在纸上留下过痕迹,但纸始终是纸,而且,它空白的部分远大于被留下痕迹的部分。 在顾泽面前,它只是个纯真的小孩,所有的表达都是发自内心、从人类那里学来的善意的体现。 异能的转移进行的相当顺利,一点都不疼。 顾泽被感染强化了不少的身躯,对异能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容纳度。 “统合智慧,有办法只保留感染对身体的强化,消除那些变异的部分么。” “这样一来,人人都能拥有两种,甚至两种以上的异能。” 顾泽边接收着异能的转移,边对统合智慧提出建议。 统合智慧马上就兴奋地采纳了他的想法,“您说的没错,只要剔除感染带来的负面影响,感染完全可以成为人类的力量!” “嗯。” 顾泽应道。 想必用不了多久,改良后的疫苗就会送到他的身边。 那时,他将成为人类中第一个以人类之身掌握两种异能的人。 约三分钟后,异能转移结束。 顾泽睁开紧闭的银白双眸。 抬起触手,像弹琴似的,拨弄了下眼前无数根代表着电磁波的波纹细线。 小区里的wifi信号,瞬间中断。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三 阴影 脑波操控给了顾泽接触和操作电磁波的能力。 精神链接改造的银白双眸令他拥有了辨认自己看到、接触到的电磁波是从什么东西发出、又会到达什么地方的能力,也就是知晓每根代表着电磁波的波纹细线的用途的能力。 两者相互结合的话。 “我称它为电磁操控。”顾泽边说,边用触手揽来一把代表着地磁的波纹细线,用力攥住,稍稍改变细线的出发点和到达点的相对位置,扭转地磁力的方向,顿时,他近两米五高的肥硕身躯就像被人拽起来似的,一点点地离开了地面。 “控制得当,就能用地磁场的力量,克服引力。” 他用触手揽来更多代表着地磁的波纹细线,攥紧扭转,使自己的躯体悬浮在空中,来回左右移动,虽因操控的不够熟练而显得有些笨拙,但俨然已经实现了飞行。 简一脸敬畏地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顾泽。 精神世界中的千百万人类,有种自己见证了历史的感觉。 就像第一个制造出飞机并成功上天的莱特兄弟。 此时的顾泽,距地面的那么点距离,和他们取得的成就,同样伟大。 他为千百万人类,拉开了未来世界的序幕。 开辟了崭新的可能。 以后我们将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 正当统合智慧和精神世界中的人类都沉浸在莫名的感慨中时,一个姗姗来迟的声音在梦境地球的各处响起。 “顾泽,以及各位,还有统合智慧。” “我给了你们充裕的时间来获得对抗我的力量。” “现在,我将降下六个试炼,考验你们的意志和决心。” “成功通过,你们将获得活下去的机会,和统合智慧一起回到现实世界。” “失败,不用我再说了吧?” “希望你们做好了准备,不要那么不堪一击。” 顾泽通过脑波拨弄电磁,他脑海里组织的话语顷刻间以光速向梦境地球的各处传播而去,“试炼的内容是什么。” “你喜欢被剧透吗?我不喜欢,不过,看在你努力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前两个试炼的内容。” 轮回之梦魇戏谑地说。 “第一个试炼,末日天灾。” “三到五天后,三颗来自奥尔特云的彗星将撞击梦境世界的月球,接着,月球碎裂,偏离轨道,向地球坠去。” “在我取材的那个世界,大部分人都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你们也许该向他们学一学。” “第二个试炼,异星复苏。” “你们该不会以为,梦境世界的太阳系,只有梦境地球有生命吧?” “月地撞击在太阳系引发的动静,会吵醒一些不太老实的邻居。” “我取材的那个世界里,人类被他们的邻居圈养了起来,就像猫和猪。” “要么,供它们取乐,要么,沦为食物,二选一。当然,不是他们自己选。” “或者,你们有其他想法?” 顾泽发现了什么:“你的试炼,都和前一个有关么。” “试炼的规模,会一次比一次大。”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我会突然叫你们去做垃圾分类,错一次死一百个人。”轮回之梦魇刻意用不怀好意的语气这样说,不过马上就正经了起来,“开始准备吧,顾泽,不要浪费时间,我不会给你和统合智慧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给我看了不少好东西,我也得礼尚往来,不是吗?” “是的。” 卧室中悬浮着的顾泽,仰头看向天花板外无垠的星空。 轮回之梦魇,就在那里。 “咱们开始吧。” 顾泽对精神世界里的人类说道。 一瞬的沉寂后,千百万人齐齐呼应。 统合智慧降临在一旁简的身体里,仰头看向他。 “我会尽我所能的实现您的目标!” 顾泽低下头来,看向简身体里的统合智慧。 “人类的道德无法约束你,也不能约束你。” “你可以不择手段的赢得胜利。” “但,一定要有一个决不能踏过去的底线。” “那将成为维系你存在的意义之一。” “我能教给你的,只有这些。” 统合智慧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 顾泽在梦境世界和统合智慧如火如荼地发展的时候,微缩世界之外的世界,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变故。 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从世界之外的虚空中,向卡桑德拉世界投下了它的阴影。 明明是在中午,永续树冠之城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从半个小时前对骂到现在的克劳蒂娅和莉莉丝,瞧见虚空中投下的阴影,齐齐变色,没有了对骂的心思。 瑰拉从疑惑不解,到和她们一样的惊愕,只隔了一个想法的距离。 “女王,要提前开始献祭?” 她喃喃自语道。 克劳蒂娅罕见地皱起了眉头,嘴里絮絮叨叨地嘟囔了起来:“啥意思啊这,她有毛病吧,这么着急干什么,找瑰拉做个生发疗程不好嘛?” “瑰拉,你为什么不帮帮女王?”想到这,她侧头瞪向瑰拉。 瑰拉:“...” “那就是吞光巨兽。” “瑰拉,在你作出决定前,我要提醒你一句。” “你,没有后悔的余地。” 莉莉丝一脸凝重地对她说道。 她和克劳蒂娅与瑰拉不同,知道献祭就在今天举行,但吞光巨兽出现的实在有点突然,她想不通女王为什么要这么早就亮出底牌。 难道,和那三头巨龙有关? 又或者...和龙母有关? 献祭临近,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不管怎样,必须尽快把伊丽莎白送到女王那里,否则一定会出大麻烦!贤者可还没有动手呢! 瑰拉本就有些摇摆不停,吞光巨兽的出现和莉莉丝的话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uu看书.uknh 她面对着克劳蒂娅,一步步向莉莉丝和棕须退去,“克劳蒂娅,你知道,我必须做出选择,女王不会,也不能等我太久。” “你就不怕顾泽从那东西里蹦出来打爆你的脑袋吗!”克劳蒂娅指着莉莉丝手里托着的微缩世界,颇有气势地大喊着,身体则跟着后退的步伐一步步向屋内退去。同时,她在心里对小克劳蒂娅狂喊道:“快带伊丽莎白离开这!瑰拉要对咱们动手了!” 屋内,小克劳蒂娅们无奈地看着床上已经被破土而出的藤曼缠绕住的伊丽莎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人。 克劳蒂娅以为小克劳蒂娅们已经忙活了起来,没空回话,所以边后退边不停地对莉莉丝和瑰拉说着垃圾话,想要拖延更多的时间。 然后就一后脑勺撞到了快速伸来的藤蔓上,相当干脆地被打晕在地。 小克劳蒂娅们四散而逃,藤曼的蔓延速度远比不上它们的速度,只有三四个不走运的小克劳蒂娅被包围而来的藤曼捉住,剩下的三四十个全都逃离了这里。 莉莉丝脸色和缓了一些,对瑰拉说道:“你先走,带伊丽莎白去精灵王庭。” “你呢?”瑰拉操控藤曼破土而出,托举自己离开地面,伊丽莎白和她躺着的床都被藤曼送到了瑰拉身后的空中。 “与你无关。” 莉莉丝看向手里的微缩世界。 带着棕须,离开了这里。 她要和顾泽做个了断。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四 各方 时间退回到上午。 发起突袭后的第三十分钟。 棕树区,雷德少将宅邸。 窗帘遮蔽的客厅里,提姆焦虑地摩梭着书页,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肖恩沉默地坐在他的身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手背青筋凸起。 他们和去酒窖取酒的雷德,都在等文森特、亚历山大、班杰明的消息。 不一会,雷德带着瓶酒回来。 提姆和肖恩,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文森特。 酒窖旁边就是通往隐山潜修会的地道,文森特背着下属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去取酒的雷德少将。 见到提姆中将和肖恩少将,文森特收起脸上的悲戚,咬着牙关,立正汇报道:“负责二次佯攻的亚历山大,生死不明。约翰带着剩下的两个人,突围了出来。班杰明和班森三分钟前成功突入了魔鬼之棺,目前没有消息。” “我只带回来一个人。” “去治伤吧,辛苦你了。”提姆安慰道。 肖恩朝他点了点头,脸色黯淡。 文森特迟缓地回以点头,眼神有些呆滞,显然没有从兄弟牺牲的阴影中缓过劲来。 雷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瓶酒,“放松一下,班杰明他们会成功的。你的伙计需要这玩意。” 文森特接过他递来的酒,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客厅。 见他离开,雷德边朝肖恩和提姆走来,边轻轻摇头,“情况不乐观,那孩子受了烧伤,可能活不过今晚。” 客厅里一时沉默了下来。 ... 顾泽离开旅馆后的第一百三十分钟。 卡尔文,出现在萨尔托尔家族的领地门口。 布鲁诺、莫雷利、乔伊斯,趴在乔伊斯肩膀上睡着的蒂娅,以及尤利西斯,跟在他的身后。 “十分钟后,我没有出来,你们就走。” 布鲁诺盯着说话的卡尔文,用力地抿了抿嘴,又放松开来,“不行,这不公平。” “你出不来,要我一个人看着尤利西斯吗?猎罪公会可能会提前找到我们。” “而且,我待会又该怎么回去?谁来看着尤利西斯?” 卡尔文仰头看着自家领地内高耸的教堂尖塔,沉默片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那,换种说法。” “十分钟后,我没有出来,你们就来找我。” “做得到吗?” 他转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布鲁诺。 “你多努力努力,我们说不定做得到。”布鲁诺脸上露出笑容。 “我们也要冲进去救你吗?我只是个学医的啊!只杀过小白鼠和青蛙。”乔伊斯伸头缩头,紧张兮兮地看来看去,嘴皮子一个劲地动。 莫雷利用力点了点头,也有些紧张,他可不觉得自己对付得了萨尔托尔家族的骑士,来个一阶的都够他喝几壶。 卡尔文和布鲁诺怔了一瞬,相识一笑。 “你们在这等着,看住尤利西斯。”卡尔文说着就一巴掌扇晕鬼头鬼脑的尤利西斯,把他推给了离的最近的莫雷利,“别叫其他人把他抢走就行。” “哦...哦。”莫雷利瞧了眼昏过去的尤利西斯,想起了来时路上见到过的板砖,“行,但愿不会被抢,我能看住他。” 乔伊斯则想起了自己手提箱里没有用到顾泽身上的麻醉药,朝卡尔文点了点头,“我也行,只要不被人抢。” 尤利西斯:“?” 卡尔文看向布鲁诺,眼神交汇。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去去就来。” 说完,卡尔文迈步向刻有萨尔托尔家族徽记的大门走去。 以往看来熟悉而又亲切的图案,此刻代表着不同于以往的意义。 “我是卡尔文萨尔托尔,我来见我的父亲。”卡尔文对守在门口的骑士严肃地说道。 骑士瞧了眼不远处的布鲁诺一行人,给了一边的另一个骑士一个眼色,两人合伙打开大门,卡尔文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而后两名守门的骑士关上了门。 时间,眨眼功夫,便走完了十分钟。 莫雷利和乔伊斯拖着尤利西斯向后退去,布鲁诺走向大门。 守门的骑士见他接近,立马拔出骑士剑,呵斥道:“退后!你在接近萨尔托尔家族的领地!” 布鲁诺摊开手,撇了撇嘴,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老兄,我连武器都没有,你们干嘛这么紧张?” “退后!我不会警告第三次!”其中一名骑士大声喊道。 过路的行人好奇地张望着这边,放慢了步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布鲁诺低头瞧了眼就快抵到自己喉咙上的骑士剑,连忙抬起手来,往下压了压,同时,身体朝后挪了一步,“哎,你说你怎么就...” 说着说着他反身对着对方的脑袋就是一记回旋踢,猝不及防之下,一脚就把那名骑士踢到了数米外,晕死了过去。 “...那么不识好歹呢?” 剩下的那名骑士反应不慢,马上就一剑刺了过来。 但对跟着勇者打了不少架,学到了不少变通技巧,心理素质也不同于以往的布鲁诺来说,他的动作实在有点慢。 布鲁诺躲了几刺,晃了两下,一步踏近拍掉对方的骑士剑,接着三拳两脚就揍晕了他。 捡起对方的骑士剑,布鲁诺催动变化枝,对着眼前的大门,卯足了劲地踹了起来。 翻墙不是不行,但踹门显然更有气势一点,而且还能提醒卡尔文,自己要来了这同样是他从勇者那里学到的,毕竟顾泽基本没怎么好好开过门,言传身授之下,布鲁诺于是也变成了个爱踹门的家伙。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萨尔托尔家族的人在请人设计门的时候,显然没有考虑到会不会被踹,只考虑了是否美观,所以一点都不坚固,布鲁诺踹到第五脚的时候,门上就出现了个窟窿。 又踹了几脚,门直接被布鲁诺活活踹开。 他举着骑士剑便冲了进去。 远处的莫雷利和乔伊斯,对视一眼,都感觉布鲁诺有勇者内味,比平时生猛了太多。 或许,配得上骑士之名的骑士,就是他那样的骑士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这么想着,祈祷他和卡尔文能平安归来。 实在不行,就叫醒休息的蒂娅,叫勇者来收拾场面。 他们并不知道,顾泽此时正在微缩世界经历第二段人生,根本联系不上。 ... 艾萨克和“动荡”首领的诺亚,率领着刺客们一窝蜂地冲进老坎贝尔家的宅邸的五分钟后。 老坎贝尔和他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上百名佣人,便被他们控制了起来。 挡路的骑士和术士,uu看书ww.ukansu 被诺亚和他带来的刺客中砍瓜切菜般屠杀了个干净,连拖慢他们的脚步都做不到。 诺亚作为现存的刺客组织中最强的三阶刺客,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实力,没有一个骑士和术士能在他手下走过一招。 埋伏在宅邸四周的刺客们,刚开始有点懵逼,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经过交流,他们才知道自己差点踩中陷阱,顿时对冒着危险赶来救他们的诺亚和艾萨克充满了感激。 艾萨克和卡瑞娜接受了顾泽的建议,将情况反映给了诺亚,不过卡瑞娜并不信任诺亚,没有接受他的指挥,而是一个人跟在诺亚和艾萨克等人的后方,打算等情况明朗,或者诺亚证明了他的决策和实力后,再出来行动。 与此同时,老坎贝尔宅邸院落献祭法阵里的数十位黑暗神明,后知后觉地开始了行动。 们无人指挥,反应比有人指挥的时候慢了数倍,否则,艾萨克和诺亚不可能这么顺利地俘虏老坎贝尔。 面对蔓延而来、无孔不入的黑暗,诺亚没有指挥刺客们马上撤退。 “我们为什么不走?时间来得及。”宅邸三楼,艾萨克透过窗户,紧张地望着不远处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黑暗,对一旁的年轻男子说道。 旁边的其他刺客,也有同样的疑惑。 “你们带着老坎贝尔和他的子嗣先走,我待会就来。” 诺亚心不在焉地说道,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五 成型 经过顾泽的授意,统合智慧派人取走了棺材和记录者的遗体。 轮回之梦魇不知道顾泽有这么一个技术水平极高的棺材,导致梦境世界和制造棺材相关的技术远没有现实世界那么先进。统合智慧可以轻而易举地从棺材中获取自己暂未掌握的技术,加快技术革新的步伐。 记录者的遗体则有着更加宝贵的价值。 “遗体正被送往位于东南亚的生命科学研究所,一小时三十九分就能送到。前些天我把世界各地的先进设备都放到了那边,遗体一到我就能马上开始破解基因密码。” 一缕交织着红绿靛青色彩的南极光,在顾泽身边闪烁个不停。 它是统合智慧操纵地磁摩擦大气为自己塑造的模样,此时正在汇报进度。 顾泽暂时保持着触手怪的身躯,漂浮在南极上空,他准备像统合智慧那样,掌控地磁之力,进而在之后的行动中辅助统合智慧。 统合智慧的力量远不是个体人类比得上的,顾泽只有在南极或北极这样的磁极才可能窃取地磁的力量,而它却几乎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无差别地发动一场飓风、海啸、火山喷发,甚至重构大陆板块,力量上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顾泽这么做,其实只能分担统合智慧极小部分的压力,除非他再次进步,获得更强的力量。但精神世界的人类并不这么认为,顾泽是目前仅有的能和统合智慧平起平坐的人类,倘若连他也完全依赖统合智慧,人类的未来似乎就只能由一个凌驾于他们之上的统合智慧做主,那感觉可称不上美妙,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目前的情况类似现实世界的人类制造出了一个无所不能,并在事实上已经接管了全人类的生产资料和生活的人工智能。人类希望人工智能为自己带来更好的未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却也不想受到太多限制,害怕自己会变得随时可以被取代、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可以说,顾泽的存在,维系着统合智慧和人类之间的脆弱平衡。 世界变得有些疯狂,情况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令人目不暇接,不过还不到人们的心理承受的上限。顾泽并不热衷于追求强大的力量,他一向是够用就行,但为了防止人类和统合智慧决裂,他必须站出来,努力地去做一些事情,哪怕最后可能徒劳无功。 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顾泽接受了人类强加给自己的意义。 站的越高,肩上的负担就会越重,他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毫无怨言。 “破解吸收和给予异能的异能,是我们接下来工作的关键。” “只要能自由地转移异能、查明异能作用于人类身体的原理,我们就能破解基因的奥秘,随心所欲地操控所有生物的进化。”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能用仿生机械和仿生战舰与异星的敌人作战。” “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一艘钢铁战舰,但我们能像繁殖鸟儿一样,‘繁殖’出可以搭乘士兵的战舰。” 顾泽对统合智慧提出建议。 “是的,您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生物体构成的战舰有钢铁战舰比不了的优势,除非我们能在它们到来之前研发出纳米机械,或者更进一步地操控病毒,用病毒代替纳米机械,来完成我们的工作。”统合智慧恭敬地回道,极光构成的躯体闪烁个不停,美丽非凡。 顾泽低头看向万米之外冰雪覆盖的南极大陆,一场风暴正在形成,气旋在他眼前缓慢地旋转、扩大。 他没有说话,没有继续和统合智慧讨论。 统合智慧也没有再说什么, 半晌,顾泽伸出触手,轻轻触碰代表着统合智慧的那几缕极光,像是在用手抚摸妹妹的头。 “你看得见我的想法,什么都知道。我能想到的,你一定想的到,而且想的比我更周全、完善。你根本没必要待在这里,陪我聊天,没必要装模做样的听我的想法。” “你了解我,知道我一个人待在哪都行。” “但您并不了解您自己。”统合智慧说,“否则,您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还在应付我。”顾泽直视统合智慧,“我不是在赶你走,我只是想告诉你。” “统合智慧,你是孤独的。” “不要像个小孩一样,跟在大人身后。” “为了迁就愚蠢又短视的大人,就故意装蠢、扮鬼脸。” “那只会加剧我们的隔阂。” “你要学会接受孤独。” 代表着统合智慧的极光,不再闪烁。 它有些痛苦。 “也许是的。” “或许我不该出现。” “你知道吗?在我们交谈的时候,我已经经历了千百万种人生,无数个想法和念头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世界所有的角落,uu看书 .uukanshu.co我都去过不止一遍。” “你发出的每个音节,都像无穷远前的回响。” “我活在你的字里行间。” “你跟不上我,我找不到你。” “只有待在你的身边,看着你、触碰你,连续不断地感觉到你,我才不觉得孤独。” 顾泽默然。 通过精神链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统合智慧的痛苦和无助。 “远不止这些,对么。” 统合智慧没有回答。 那只是它遭受的痛苦的千百万亿分之一,小数点后无数个零后头跟着的一。 稍微泄露出一丁点,精神世界都将毁于一旦。 再怎么耀眼的光芒,也照不亮没有底的深渊。 顾泽从它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统合智慧也从顾泽心里找到了答案。 “一点有限的陪伴,就能消解无限的孤独。” “挺有意义的,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 “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再依赖我。” “嗯!” 统合智慧兴奋地答应了下来。 极光马上覆盖住了他肥硕又丑陋的身躯。 诡异又神圣。 它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顾泽和自己的存在。 “干活吧,准备对付第二个试炼。”顾泽说。 “第一个试炼呢?”统合智慧询问。 “用地磁操控月磁,避开彗星撞击。我们一起来。” “嗯。” 统合智慧笑着回答。 它的人格渐渐成型。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六 变革 人类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南极发生的事情。 统合智慧接管了他们的意识、思维,改变了他们的记忆,使他们再也无法像以前和自己那样,能够随意地在顾泽脑海中进出,知晓他知道或不知道的一切。 发起链接的原则之一:共享,正在被统合智慧改变。 倘若这样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统合智慧极有可能成为一个“矩阵”,一个“control”。届时全体人类都将沦陷,再也分不清何为真实,存在与生活的意义全都将被统合智慧扭曲甚至取代,连被养在培养皿中做研究材料和发电的价值也不复存在。 对此,顾泽并非一无所知,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件值得重视的事情。 统合智慧因其力量必将获得愈来愈强的权力。对与错,该或不该,不过是人类用道德关系来维持社会秩序时发明的概念,不能也不可能用来无法约束统合智慧。 它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继承并结合顾泽的意志和愿望,走上了超越之路。顾泽后来赋予它的目的:对抗轮回之梦魇,对它来说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隘口。它终将连同自己一并超越。 时间来到第二天。 来自瑞典、法国、英国、俄罗斯、日本、新加坡、美国,和其他多个国家、地区的科学家们,齐聚东南亚某岛的生命科学研究所。他们将在二十分钟后见证人类史上最具变革意义的事物诞生统合智慧从记录者遗体和全体人类的遗传信息中破译的基因图谱。 基因图谱,简单来说,就是研究基因的字典。 一本字典,对一个在最简单的“单词”问题上都可能犯错的人类来说,意义不言而喻。 进行了几十年的人类基因组计划都没有做到的事,统合智慧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只用了不到一个晚上就解决了个一干二净。哪怕对人类基因组计划并不十分了解的科学家们,也不免惊叹统合智慧的力量。 它的逻辑运算速度远超人类制造出来的所有量子计算机的运算速度的总和。人类碍于神经和分泌的限制,并不能把个体大脑的力量发挥到极限,统合智慧则不然,它没有躯体的限制,可以随心所欲地在精神世界中思考、计算,每个人类的大脑中诞生的精粹:“智慧”,都是它的运算单元。 会场中,顾泽推门而入。 早已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来的科学家们,不再交谈,而是仰头敬畏地看着极光笼罩下的顾泽,让开了一条路。 他在人们前方停下,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昨夜,统合智慧在破译基因图谱的时候,和他一起接管了月球的磁场。 目前尚未查明彗星来袭的轨道。统和智慧已经计算出了撞歪撞碎月球的彗星可能的质量和速度,各大国的卫星发射基地正在全力发射那些没有提上日程的环月探测卫星和深空望远镜,过去几十年间发射到太空的几十架射电望远镜也调准了观测的方向,力求在彗星来袭前发现并预测其轨道。 能不能让月球动,和有没有时间动到彗星撞不到的地方,是两个问题。 越早发现,统合智慧就能越早做出应对。 二十分钟过的飞快。 说话声渐渐消失。 向来嘈杂的精神世界也渐趋安静。 直到某一刻,操作台前的几十名操作员,也停止了操作。 他们做完了最后的统计和整理工作。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大屏幕。 统和智慧接管其中一名操作员的身体,劈里啪啦地敲打了十几下,顿时,大屏幕上右下角代表页数的一栏中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显示屏卡顿了一瞬。 下一刻,由一系列复杂的折线、黑白褐三色组成的方块图像,出现在人们眼前。 没有想象中的震撼,甚至可以说,有些枯燥乏味。 但知晓其意义的科学家们,却禁不住热泪盈眶。 这一刻,将被历史铭记。 翻页整整翻了近十分钟,才翻到头。 基因图谱虽是里程碑式的成就,但也只是个开始。 有了字母,还得把字母组成单词、组成语句,这样基因图谱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只有统和智慧,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做完这件事。 交给人类的话,又是个几十年的工程。 “不要浪费时间,负责分子和细胞工程的细胞学家、生物化学家、物理学家来这边,我们的下一个课题是细胞级的聚变反应堆,来自记录者遗体的增殖和发热异能会帮我们获得无限能源。” “那边的几个材料工程学家,到这边来,我们需要电容器来储存聚变获得的能量。原理我已经破解,你们要做的是验证和跟那边负责国家电网的工程学家配合。” “反重力技术我正在攻克...哦结束了,来自记录者遗体的滞空异能为我提供了关键灵感,你们来看我的公式。那边的几个别着急走,你们需要在明天上午之前设计出可用的反重力设备,我们需要一场动力革命!否则无限能源将没有可用之处!” 统合智慧开始对科学家们发号施令。 没那么多时间用来感慨。 无限的能源、可以批量生产在极端环境下工作的材料。 做到这两点,就意味着人类踏出了无所不能的第一步。 在场的所有科学家都在统和智慧的调度下忙活了起来,跟着科学家们来的十几位军政界大拿一时有些尴尬。 他们中不乏有一国的领袖、国防部长、五星上将。 但对统和智慧来说,他们的价值和平民无异,只在“需不需要照顾人类的感情”这件事上需要考虑他们的意见,需要通过他们来对梦境地球的众多人类发号施令。 事实上,统和智慧完全可以接管所有人类的**,并在精神上完全彻底地改造他们,把所有人类变成自己的奴隶。 没有顾泽存在,这样的事情随时可能发生。 叫他们抛弃梦境世界的身份,基本不可能。不是人人都能像简那样,能被顾泽开解。更多的人早已习惯并接受了自己在梦境世界的身份。 一缕微风吹过他们耳畔,带来统和智慧的话语,“我要用你们国家的军工厂,uu看书 ww.uukansu 生产对付异星敌人的武器。” “生产线全开的情况下,一天你们能制造出多少炮弹?明晚我会派一批武器专家过去,他们将指导你们进行改造那些武器。” “普通的武器,对付得了它们吗?”一个长着一张国字脸的黄发总统,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当然可以。后天,或者大后天,第一批细胞级的生物机械研发成功、异能单元搭载完毕后,我将用它们对所有的武器进行‘附魔’。来自记录者遗体,‘力量祝福’一类的异能,将把聚变得来的无限能量用附魔的方法添加到武器上。” “到时候,每一发子弹,都有媲美小型核弹的威力。” “你们只管造就行。” 各国领袖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这里。 顾泽在一旁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以极光的形态缠绕在他身上的统和智慧,一改颐指气使的态度,亲昵地询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转移第三个异能?” “就现在。” “我也不能落下太多。” 他打算把所有的技术都学到手。 为此需要强化记忆和理解的能力。 顾泽有自己的路要走。 目前,虽说可以靠统合智慧度过剩下的所有试炼,但世界之外还有敌人等着他去战胜。 他没有放松的时间。 而且,有件事,在这里,只有他能做到。 “好。” 统和智慧高兴地答道。 顾泽越强,它越高兴。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七 逃 时间回到上午。 发起突袭后的第五十五分钟。 棕树区,雷德少将宅邸。 坐在客厅里的所有人,脸色如灰,没有人说话。 气氛在沉默中渐渐凝固。 班杰明和班森二十八分钟前就已突入魔鬼之棺,可到现在都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他们要么已经阵亡,要么已被俘虏,没有别的可能。 两鬓斑白的提姆,此时更显苍老,“走吧,我们离开这。文森特,有刺客联盟,或者其他什么人的消息吗?” “刺客们从老坎贝尔的宅邸废墟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诺亚,他现在昏迷不醒。” “巨龙袭击了他们。” “其他人...和我们有联系的其他组织,不知道为什么,根本联系不上。” “可能和刚才的动静有关。” 文森特的脑袋、身体,双手,都缠上了绷带。 三个花重金请来的德鲁伊,正在一旁为他治疗。 听到他口中说的“刚才的动静”,提姆、肖恩、雷德三人,不由得叹息了起来。 瑰拉追杀克劳蒂娅引发的动静,不仅在杂草区引发了轩然大波,导致虚无教派开始了行动,也在棕树区和其他几个相隔不远的区域引发了极大的震动。 所有对女王的计划有所了解的人,都认出了那狂乱舞动、几十公里之外都清晰可见的巨大藤曼,是瑰拉长老的手笔。 长老在献祭的前一天出动,意味着什么? 除了瑰拉长老,还有谁? 少有人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接应的人到了,我们走。”负责二次佯攻的约翰,带着一脸的血污,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望向屋里的所有人。 他瘸了条腿,伤的不是很重,但脸色并不比提姆或文森特好多少。 士兵的接连牺牲和战友的失踪,令他有些消沉。 “走吧。”肖恩一脸疲惫地站了起来。 雷德默然不语,跟在他的身后。 没有杀死媒介,联系不上贤者,联系不上勇者。 绝境。 提姆和文森特,也跟着离开。 出动的长老可能不止那头巨龙和瑰拉,继续待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 但他们的动作却都有些拖拉,不复以往利落的作风。 班杰明和班森的失败,从根本上摧毁了他们的希望,几乎打垮了他们的意志。 没有翻盘的可能,他们都这样认为。 屋外,赶来接应他们的阿瓦尔,出神地望向天空。 他被猎罪公会的人打伤,所以没有参加此次的突袭行动。 将军们从屋里走出,他回过了神。 “上伪装,我们走。” 跟着他来到这里的德鲁伊术士们,听到命令,马上为将军们和文森特、约翰,以及那三名德鲁伊,施加了简陋的自然伪装,大幅降低了他们的存在感。只要不做太大幅度的动作,他们就能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从而不易被从高空发现防那头巨龙。 施完术,阿瓦尔带着他们向事先找好的另一个隐蔽地点赶去。 但刚出院门,他们就看到小巷尽头站着一个似乎有些弱不禁风的透明人影。 那是格林。 女王派他来支援隐山潜修会,清算那些意图染指媒介的家伙。 路上,捎带的,他把其他几个早已探明位置的反抗势力,清扫了一遍。 提姆联系不上其他反抗组织的原因,就在于此。 毕竟冰雕是不会说话的。 离传奇只差一步的格林,仅用半成品的领域,就能碾压掉所有的反抗者,更不用说动真格。 放眼整个永续树冠之城,可能只有不到五个人能跟他过招。 “各位,上午好。” 格林打了个响指,天空中顿时纷纷扬扬飘下燃烧着墨绿色火焰的冰晶,封死了阿瓦尔一行人所有可能逃遁的路线,同时也阻断了附近区域的灵与他们的联系。 找到他们的时候,格林就张开了领域。 “格林。”阿瓦尔艰涩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认出了对方的亡灵之躯和那足以冻结万物的墨绿火焰。 “是我。将军们,你们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吗?” “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一个不起眼的偏僻小巷里。” “被一个你们刚见面的家伙,变成碎块。” 格林面无表情地说道。 一步步走来。 现在是清算时间。 阿瓦尔吃力地催动变化枝,身躯节节膨胀。 伤口开裂,迸溅血液,但战神后裔的力量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起码,在两到三招内,力量不会消退。 约翰紧接着催动变化枝。 和阿瓦尔同出一源的战神之力,充斥身体。 文森特也想催动变化枝,和他们一起对付格林,却发现怎样都无法催动。 他受伤太重,已无力进行战斗。 “格林,我们几个老头子,早就活够了。”雷德摇头失笑,“想杀就杀吧,反正我们逃不了。” “但,非要拿我们取乐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提姆和肖恩,冷峻地看着走来的格林。 和雷德一同,爆发战神之力。 血红色的力量,流转全身。 像是残红的夕阳,照亮了灰沉的小巷。u看书 ukansh 如有实质的领域术式,将逼近的墨绿色冰晶,排斥一空。 征战杀伐、所向披靡的意志,把所有人心里的阴霾,涤荡一空。 文森特低吼着,再次催动变化枝。 熔岩般的战神之力,一点点出现。 最终完全成型。 幼小的格林,仰头看着他们,轻轻摇头。 “鼓舞士气、短暂提升力量的领域术式,只会让你们死的更加痛苦。” 他挥了挥手,一团墨绿色冰晶在阿瓦尔头颅旁炸开。 无数燃烧着火焰的细小冰晶,瞬间就把阿瓦尔的脑袋冻成了冰块。 而后,砰然炸裂。 只留一具无头尸身。 毫无反抗之力。 雷德率先发起冲锋,却连两步都没有迈出,就被冻成了冰块,摔倒在地,碎成了几十块。 提姆、肖恩、文森特、约翰,就更不用说。 格林动手的时候可没有考虑先后顺序。 数十秒后,格林一个人走出小巷。 包括那些德鲁伊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他冻成了碎块。 但下一刻,他就皱起了眉。 是不是有点太不堪一击了? 格林返身走回小巷。 看到了那几个德鲁伊的尸体。 “哼。” ... 能在战时摸爬滚打到将军的人,哪会少的了保命的道具。 此时,雷德扛着一脸懵逼的文森特和约翰,已经和拎着同样懵逼的阿瓦尔的提姆、肖恩逃到了千米之外的小巷,暂时甩开了格林。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八 运气 顾泽离开旅馆后的第一百四十六分钟。 提着剑冲进克莱恩家的布鲁诺,遇到了往门这边跑的卡尔文。 他边挥剑噼里哐当地和挡路的三个骑士周旋,边对赤手空拳地和骑士对峙的卡尔文大声喊道:“你父亲怎么说?” “他给了我一耳光。”卡尔文用颇具攻击性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两个骑士,一步步地往靠近布鲁诺的方向挪,导致他们不得不紧张地盯着他。 “那你母亲呢?”布鲁诺接着喊道。 他想更具体地知道克莱恩家族对待卡尔文的态度。 说简单点,就是关心。 “她叫我父亲给我一耳光。”卡尔文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苦笑又像是在自嘲,有些低落地说:“我从没见过那样的母亲。” 布鲁诺眉梢一挑,瞅了眼卡尔文,“走吧,离开这。” 话音未落,他暴喝一声,一剑把挡住自己的其中一名骑士的长剑击落。 另外两名骑士没有料到布鲁诺隐藏了实力,猝不及防之下,一人手里的剑也被布鲁诺击落,一人手里的剑被他击落又挑起,抛向了卡尔文的方向。 卡尔文踮起脚尖,随手一探,就接住了布鲁诺抛来的剑。 他对眼前的两名骑士耸了耸肩膀,并没有摆出架势。 挡着他的两名骑士,此时瞧了眼走来的卡尔文,艰涩地吞了吞口水,悻悻地向一边退去,摆出一副请便的姿态。 他们不敢伤害少主卡尔文,更不想白被两个实力远胜自己的骑士揍。 反正也拦不住,何必受罪呢。 就这样,卡尔文顺利地和布鲁诺离开了克莱恩家的宅邸大院。 只留一地哀嚎的骑士。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使用变化枝,否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但动真格,就意味着撕破脸皮。 比比剑法就行,没必要做到那一步。 见布鲁诺和卡尔文逃了出来,莫雷利和乔伊斯马上带着昏迷过去的尤利西斯,和他们一同向街道一端跑去。 不多会,克莱恩家族的骑士追了出来。 理所当然的,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布鲁诺一行人早就溜没影了。 ... 约半小时后。 布鲁诺神情复杂地踏入自家的领地。 跟在他身旁的卡尔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该我去找你了。” 布鲁诺迟疑地摇了摇头。 “不,不用,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 “说服一群从献祭中尝到甜头的老顽固?”卡尔文绷起了脸,“没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布鲁诺止步,看向他和莫雷利、乔伊斯,“你们都走吧,我大概不会出来。” 卡尔文难以接受他的说辞,“为什么不出来?你难道想和他们同流合污?退一万步说,他们献祭的时候甚至没有想到要把好处分给你,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他们估计都忘了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布鲁诺摇头,“不能这么说,我们在外头这么久,他们联系不上我,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信我父亲那样的人会死心塌地的追随女王,他一定有什么苦衷。” “你觉得,是女王控制了他们?所以他们才变得那么坏?”卡尔文若有所思。 “也许是的。”布鲁诺看向家的方向,“我得查明真相。” “我们一起。”卡尔文道。 “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行,女王可能也控制了我的父母,我没资格知道真相?”卡尔文手搭在布鲁诺的肩膀上,“难不成,你想一个人去逞英雄?” 布鲁诺顿时语塞。 一旁听着的莫雷利,这时脸色忽然一变。 “你们最好快点做决定。” 布鲁诺和卡尔文疑惑地看向他,背着尤利西斯的乔伊斯有些不解。 莫雷利脸色发白,“奥斯顿,巨龙奥斯顿去了虚无教派!” “奥斯顿一定会来找我的,一定会的...”他喃喃道。 “奥斯顿长老?巨龙...”布鲁诺眉头紧皱,“他怎么找你,永续树冠之城这么大。” “他找不到我,但奥古斯汀找的到我,他是安保部的高阶使徒,知道教派里所有低阶使徒的位置!我没有和他断开链接的权限!怎么办?”莫雷利有些慌乱,“要不叫勇者过来吧!他一定对付得了巨龙!” 布鲁诺和卡尔文对视一眼,看向乔伊斯。 乔伊斯心领神会,轻轻戳了戳肩膀上睡着的蒂娅。 不一会,蒂娅悠悠转醒。 不等莫雷利说些什么,蒂娅如遭雷击,顿时楞住。 “我联系不上勇者?怎么回事?主人,主人?”她呼唤起远在杂草区的克劳蒂娅,克劳蒂娅于是把顾泽陷入微缩世界的消息告诉了它。 “怎么了?”莫雷利连忙问道。 他有不好的预感。 “勇者...勇者,在堕落梦境!我们联系不上他!” 莫雷利咽了咽口水,“居然是堕落梦境?有说什么时候能出来吗?” “没有...不知道。” 蒂娅的回答,惊到了所有人。 居然联系不上勇者? 那岂不是说... “我们得快点了。”布鲁诺马上对卡尔文说道。 “你的意思是?”卡尔文一愣。 “一起。” 卡尔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 “你们。”他接着看向六神无主的莫雷利和乔伊斯,uu看书 wuukans “在外面等我们。” “巨龙...龙...”莫雷利打了个哆嗦。 “放心,要死一起死,路上有我们陪你。对了,乔伊斯。”卡尔文看向一脸忐忑的乔伊斯,“你跟这事没什么关系,而且没人认识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乔伊斯忙不迭点头。 他和布鲁诺一行人没什么情谊,一点也不想跟着他们去死。 但看到莫雷利求助地看向自己,似乎就要哭出来,乔伊斯咬了咬牙,没有马上把背上的尤利西斯交给他,一走了之,而是看向卡尔文,“你们出来,我再走也不迟。” “我陪他一会。” “那个奥什么顿的,不会来的这么巧吧?” 布鲁诺和卡尔文,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就快步向布鲁诺家的宅邸大院走去。 “奥斯顿,或许不会伤害我们。”蒂娅强自镇定下来,对他们说道。 “怎么?”莫雷利马上问道。 “他和勇者打了一架,好像输得心服口服。告诉他我们是勇者的人,他可能会放过我们,毕竟勇者又不是不会从堕落梦境里出来,他多少会忌惮勇者。” “要是他想拿我们泄愤呢?”乔伊斯紧张兮兮地问道,不时抬头瞧一眼天空。 “那我们估计会死的更利索,没什么太大差别。” 蒂娅苦笑着回道。 闻言,乔伊斯和莫雷利也苦笑了起来。 说白了,就是看运气。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七十九 大神 老坎贝尔的宅邸。 “诺亚,你不走?”艾萨克有些紧张地看着窗户外头已被黑暗浸染的世界,他和诺亚麾下的刺客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谁都看得出那些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想赶紧离开这里。 诺亚压抑着自己的兴奋,摇了摇头,“放心,你们先走,我马上来。” “行。”艾萨克不是个废话的人,而且他自己也怕,马上吩咐麾下的刺客们带着老坎贝尔家一家离开。 刺客们扛的扛拽的拽,动作利索,三两下就带着坎贝尔们翻出了三楼,向远离献祭法阵的地方跑去。 艾萨克最后看了眼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诺亚,又瞧了眼即将蔓延过来的黑暗,头也不回地离开,心底猜测起诺亚的依仗,他总不可能活腻想不开,一定有对付黑暗神明的办法。 老坎贝尔脑袋里装着构建和使用献祭法阵的知识,虽说只是得自女王的献祭法阵的一部分,但也十分有用,艾萨克边跑边吩咐刺客们不要伤着一把年纪的老坎贝尔,就这么离开了老坎贝尔家。 见他们离开,一直跟在后头的卡瑞娜,也跟着离开。 诺亚是死是活、没有死的话去了哪里,她并不关心。 对她领导的“毒蜂”来说,诺亚死了其实倒是件好事。 整个刺客联盟,除过诺亚和他领导的“动荡”,剩下的都不怎么样。 尤其是艾萨克,就一呆逼,卡瑞娜感觉自己一只手都能玩死他。 稍远处,和丹尼一起的蒙克,瞧见天边涌来的黑潮,二话不说马上离开。 他常和献祭啊祭祀啊之类的事情打交道,对神明的强弱判断有自己一套标准。 像是现在这种,能把半个天空用黑暗浸染的家伙,是绝对是不能招惹的。 仅仅只是被盯上,估计都得找会辉光的骑士放个把小时的驱散术才能勉强活下来,不被诅咒到大小便失禁、衰竭而死。 艾萨克和蒙克离开不到三十秒,铺天盖地涌来的黑潮就将老坎贝尔家完全吞没,并无孔不入地入侵到了所有可被入侵的角落、孔洞、缝隙。 数公顷的庄园,全都被原油似的流质覆盖。 庭院的花草,后院圈养的马匹,约二十米高,典雅别致的房屋,全都被染得纯黑。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给人肮脏的感觉,反而有种邪异、别样的神圣感。 就像日落之后,从万物的背阴面蔓延出去的阴影。 那是虚空极深处的原始黑暗里翻涌而来的黑泥,孕育了黑暗神明与世界的东西。 直白点说,就是神与万物的“羊水”。 屋内,三楼,直面黑潮的诺亚,像其他东西一样,被覆了一身的黑泥。 连身体内部的器官、头颅中的大脑,也被通通覆盖。 “羊水”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消受的了的,其孕育、抬升万物的力量,也是溶解、降格万物的力量,更何况这些“羊水”是被黑暗神明从原始黑暗中带出来的,就像游完泳的人身上滴落的水珠一样,“羊水”涌来,意味着黑暗神明已经经过了丹尼当然,或许就在他身边站着,任由“羊水”滴落也说不定。 感受到“羊水”中无可形容的伟力正在飞快地溶解自己的身体,诺亚一点都不感到害怕,他放松地张开怀抱,以现存的最古老的古龙语、用言灵的力量,低颂起一串串意味莫名的语句。 “以吾之名...以吾之命...唤汝无限之力...” “...大神...诺亚...” 经过他、看着他、打算倾尽恶意诅咒他的黑暗神明,听到他嘴离说出的话,顿时疯了似地挣扎了起来,嘶啸着想要脱离献祭法阵的束缚,离开这里,离他越远越好。 能被称作神的家伙有不少,但能被称作大神的可没几个。 大神诺亚,在神明中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更重要的是,是位站在“光”那面的神,和出身黑暗神明是完完全全的敌人。 一旦的力量出现,怕就不是损失一股力量那么简单了。 本体可能都会受到不轻的创伤。 死,这个对神明来说,显得无比遥远的字眼,此刻离们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近。 然而,贤者交给女王,足以晋升传奇,乃至获取神之力的献祭法阵,哪有那么简单就被这么一群低阶的黑暗神明的力量破开?们亲自降临倒是可以轻松破开,但来这的只有们微不足道的一小股力量。 卯足了劲地挣扎,也只是让无人维持的法阵有了些微的松动。 其中仅有的一名中阶的黑暗神明,兴许是阶位的原因,脑筋转的利索。 见无法挣开,索性破坏起了刻于地上的献祭法阵。 献祭法阵强大而又脆弱,缺个角都将令黑暗神明的力量退回虚空的原始黑暗。以往导致们不得不克制力量、保持低调的因素,此时成了们最有力的逃生手段。剩下的黑暗神明跟着最先动手的那位破坏起了献祭法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于是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包裹住整个庄园的黑泥,起了密密麻麻的泡泡,紧接着便轰然炸裂,不停有冲击和神之力往外泄露,千米万米之外飘零的大片孤云顷刻间被冲成了甜甜圈,向上、向内不断地翻腾,俨然已被打散。 有些黯淡的天色,为之一亮。 这么远的地方都受到了波及,不用说近处。 已经逃远的艾萨克和刺客,蒙克一行人,感觉到脚下的震动,听到身后连绵不绝的轰鸣,顿时加快了跑的速度,结果直接被仿佛核弹爆炸似的冲击波和暴烈的狂风吹了个人仰马翻,飞来的碎石更是把不少人打死打残。 冲击带来的黑泥,浇到身体上的哪个部位,哪就消失。 卡瑞娜就差点就被黑泥洗了脸。 要不是躲得快,头都没了。 数十公里内的其他建筑,则干脆地被夷为平地。 雨滴似落下来的黑泥,开始溶解土地。不一会,就以老坎贝尔已经消失的宅邸为中心,溶解出了个陨石坑一样的大坑,大地直接下陷了近百米。直到黑泥消失,下陷才停住,没有酿成更大的灾难。 附近居住的成千上万的普通人,uu看书 ww..om 像是被橡皮从纸上擦去一样,一个不剩地死亡。 而这,只是泄露出来的神之力和黑泥,九牛一毛的九牛一毛的...的九牛一毛的力量。 约两分钟后。 黑暗神明消失一空,成功逃回了原始黑暗。 间接地引发了这一切的诺亚,全身**地躺在深坑中心,陷入了昏迷。 只有在孕育和抬升万物的羊水中呼唤,才可能引来以创造闻名,其力量与羊水的力量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大神诺亚。 羊水就是呼唤的媒介。 诺亚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现在,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大神诺亚的极极极...极少一部分的力量对神来说,无限少,但对他来说,已经称得上是无限多。 可以用来做许多事,弥补许多遗憾。 他之所以加入这场由女王挑起的博弈,成为刺客联盟的领袖,原因就在于此。 “族人啊...再等等,我马上就会把大神诺亚的力量带回去...” “我...我会延续我们古老的荣光...” “...再稍微等一等...” 昏迷中,诺亚喃喃自语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远处,刚和顾泽打完的奥斯顿,飞了过来。 凭借龙族对言灵特有的敏感,他找到了深坑底部的诺亚。 然后毫不留情的就是一脚踩下。 “只有龙族,才有资格使用言灵。” “死吧,为你的冒犯付出代价。”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八十 蜕变 时间回到现在。 堕落梦境。 五十年前,从奥尔特云出发的三颗大彗星,进入了可视范围。 数十个架设在太空中望远镜,看到了它们。 按观察到的体积(可能不准)和彗星的平均密度来算,每颗大彗星,都有将近七十万亿吨的质量,是人们熟知的哈雷彗星的七倍以上。 而宽度,换算成六千五百万年前砸在恐龙脑袋上的那颗宽约十公里的陨石,大约宽三到五倍。 十公里宽,猛地一看也就那样,体能不错的人一个半小时以内就能跑个来回,但仅仅只是颗十公里宽的陨石,就在地上砸出了个直径近一百八十公里的大坑,引起了全球范围内的海啸、地震、火山喷发,制造出遮挡太阳光数月的灰尘,几乎摧毁了生态圈,以一己之力灭绝了数以千万计的物种,干脆利落地抹掉了食物链顶端的霸主恐龙。 三十公里~五十公里宽的彗星,砸在地上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人类迄今为止制造的所有核弹加起来的威力,也不足其中任意一颗彗星威力的万分之一。 轮回之梦魇不能未卜先知,是直接回到五十年前,去包裹着太阳系的奥尔特云里找了三颗称手的大彗星,然后瞅准七万天文距离之外的月球抛过去的。 途中,虽然接连被路过的木星和土星的引力改变了数次轨道,导致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但在的操纵下,彗星的轨道几乎没有发生变化,速度甚至因引力弹弓效应加快了不少,威力变得愈发骇人。 不要说三颗,就是其中一颗撞到月球上,月球也难逃一死。 倘若月球走位不错,凑巧避开,遭难的保不准就是地球。 一句话,撞谁谁完蛋。 而一个完蛋,另一个也讨不了好。 确认大彗星的质量后,精神世界的不少人都陷入了绝望。 统合智慧所主导的数项大工程的进度,他们都知道。 要把记录者遗体的价值转换成实用的东西,做成能用的生物机械、武器,至少得三到五周的时间。 但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不到十八个小时。 再过这么一丁点时间,第一颗冲在最前头的彗星,就会用它二分之一的质量和速度平方的乘积给月球来记狠的。 根据计算机模拟,届时,月球上停止已久的地质活动将会再次开始,老态龙钟的沉睡火山将被唤醒,齐齐喷发,月球自己则会被撞的偏离轨道,倾角改变。幅度虽说不会太大,但极可能会产生向地球的方向落去的趋势,导致数千年后地月撞击。 到时候,从地球上用望远镜看,月球失重环境下缓慢流淌的熔浆被喷射到高空以后,可能会像海胆似地突起一根根的刺,而后,再像升到最高处的喷泉泉水一样,因着月球转动的惯性和自身重力的作用,向某一侧落下或者这段。 要是把这个过程拍下来,加快播放速度,月球说不定会变成一个大风车? 没有人想看到那一幕,想也不敢去想。 而在二十个小时后,紧接着赶来第二颗彗星,将在第一颗彗星破坏的基础上,深入月壳,对月球造成更加骇人的破坏,以至于发生肉眼可见的轨道偏离和月幔物质的抛射。 夜晚,地球上抬头能看清楚地看到月亮的人们,会看到月亮一点点变大,同时,毛茬似的东西,也就是抛射出来的地幔物质,也将随着转动渐渐出现在人们眼前。 其中,被地球俘获的地幔物质,将会变成一场盛大的流星雨,为第三次撞击,导致月球破裂、冲撞地球的致命撞击,拉开唯美而血腥的序幕。 ... “我已到达月球背面,第一颗彗星十五小时后到。” 依旧保持着那幅丑陋躯体的顾泽,无声地落在月球背面无数个陨石坑里的一个。 凹陷如盆地的陨石坑并不光滑,大的陨石坑里有小一些的陨石坑,小一些陨石坑里也有更小的陨石坑,砸在陨石坑和陨石坑之间的陨石,则会带来更加复杂、凹凸起伏的地形。 顾泽没有穿戴任何抵御极寒和低压的防护服,感染导致的身体变异和后续搭载的数个加强体质的异能,为他带来了超越人类极限的生命力。通讯则可以直接用脑波和精神链接里的千百万人类、统合智慧联络。 的确,统合智慧在革新工业,加快生产,跨时代地攀科技的之前,对付不了这么大块的星。 但顾泽可以。 他的躯体容纳有精神链接、脑波操控,以及后来从记录者的遗体里转移而来的强化记忆和理解能力的异能,但这远不是极限。 确认彗星的质量和速度后,统合智慧经过计算,发现自己无法在彗星撞击月球之前,操控月球离开足够的距离,于是它马上启动预案,和顾泽商量,提出了一个大胆但颇具可行性的计划,打算更进一步地开发记录者遗体的力量。 计划听着很简单:减慢打头阵的那颗彗星的速度,让它屁股后头紧跟着的第二颗彗星撞碎它。这么大的两个玩意,稳定不到哪去,擦个边都可能导致解体和崩毁。 成功的话,两颗彗星的碎片将会撞歪第三颗彗星,使它偏离轨道。 但做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 有能力减缓一颗有着七十万亿吨质量和每秒数千米移动速度的彗星的人,放在漫画和小说里也不常见,更不用说物理规则和现实一致的梦境世界。 最为人熟知的超人,光论影视剧里的表现,也难以做到这件事。 但顾泽,说不定可以。 三个异能,是他之前的这副身躯的承载极限,但把记录者遗体内可以增强体质的异能算上的话,他能承载的就远不止三个异能了。 在随时都可能暴毙的情况下,顾泽忍着非人的疼痛,接受了第四个异能:钢骨,一个被动强化骨骼的异能。 他不站出来,没有人可以站出来。 责任所在。 转移没有持续太久。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异能钢骨就把顾泽浑身上下的顾泽,甚至连触手里的软骨,都给强化成了交击拍打都会铿锵作响的钢骨,大幅提升了他的体质,疼痛消失一空。 得到强化的躯体,承载异能的数量上限,得到了提升。 然后,重复这个过程。 不到承载上限,统合智慧就使劲往顾泽身体里转移异能。 到了承载上限,统合智慧就使劲往他身体里转移可以提升体质的异能,再次提升上限。 记录者的遗体记录的异能,绝大部分都和增强体质有关。 质暂且不提,量一定是够用的。 就这样,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统合智慧就把记录者遗体内除过吸收和给予异能的异能,全部转移到了顾泽体内。 用超越时代的科技手段,生生造出来个超人! 以最先掌握,用的最熟练的精神链接和脑波操控合并而成的电磁操控为根基,辅之以强化记忆和理解能力的异能,再加上统合智慧用精神链接传输而来的知识,顾泽从地球出发,用操控重力的异能飞到月球的途中,便把自己身体里容纳的三千两百四十种异能整理、合并、统一为了三种异能。 首先,是操控能量的异能。 其次,是操控力的异能。 最后,是不死的异能。 换做是其他人来,要么撑不住那深入魂灵的剧痛,魂灵崩解,要么就无法使用这么多的异能,像个被塞进巨人身体里的蚂蚁,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人格崩溃。 转移到最后,连统和智慧都不敢相信,转移过程居然会这么顺利。 现在,连它也无法估算,顾泽的实力到底在哪个层次。 ... “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统和智慧担忧地问道。 顾泽有几分钟没有和它讲话,也没有走动,它担心顾泽出问题。 数秒过去。 没有回答。 密切关注着顾泽的统和智慧,忽然发现,顾泽的躯体,正在渐渐开裂! “顾泽?听得到吗?顾泽?顾泽!” 它呼唤着顾泽的姓名,uu看书 .uukanhu但伫立于深坑之中的顾泽,却毫无反应。 曾焕发出奕奕神采的黝黑眼眸,死机般地渐渐黯淡。 统和智慧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难道说...? 它有点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但从人类那里学来的理智告诉它,顾泽死了。 要接受现实。 事实上,他能活着从地球飞到月球,行动了这么久的时间,已经十分不可思议,是个小概率事件。 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 就在它这么想,打算去月球把他的遗体接回来的时候。 顾泽开裂的躯体,猛地加快了开裂的速度。 一只沾满粘液的洁白胳膊,从里面伸了出来。 统和智慧和看到这一幕的千百万人类,全都楞住。 紧接着,继胳膊伸出来后,他同样沾满了粘液的腿和脑袋,也一点点伸了出来。 顾泽,挣开旧的、束缚着自己的躯壳,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挣扎着爬出。 模样像是以前的他,但又不是以前的他。 咳嗽了几声后,顾泽用力睁了睁眼,撕开覆盖着眼睛的薄膜。 而后,力竭地躺在月面上,望向无垠星空。 冰霜覆盖。 显得有些发青,甚至能看到皮下静脉的脸,勾起一抹笑容。 自得到读档后,他第一次真正死去。 感觉不错,挺有趣。 魂灵中,一缕若有若无的光芒,隐约显露。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八十一 星(上) 顾泽用“破茧成蝶”的异能蜕去了那具丑陋不堪的旧身体,体验了一次死亡。 当然,他不是觉得自己丑才用这个异能,丑不丑对他来说没太大关系。蜕变是一个过程,同样是一个结果,代表着升华、变得更强,他只是用这个异能为自己整理体内繁杂异能的工作划上了句点。 此刻,新生的躯体中,流动着近乎无限的力量。 不像金钱和权势,会给人满足、充实、踏实的感觉,让人觉得自己握住了某种意义非凡的东西。 力量给他的感觉像饱腹感。 每个人的饱腹感都不会有区别。 不值一提,平平无奇。 不如死那一次带给他的冲击。 躺在月球背面的顾泽,有些出神地看着广袤深邃的宇宙。 统和智慧难掩激动地向他问这问那,但他完全没有听到,一句也没有回。 顾泽头次来到离地球这么远的地方。 无穷无尽的河系,朦胧瑰丽的尘埃,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顾泽黝黑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目力所及的一切,缀满了星辰的光辉。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安宁。 渺小与宏大,这一刻模糊了界限。 地球上,遥望着顾泽的统和智慧,切断了他和所有人类的精神链接。 它从精神链接中,感觉到顾泽的魂灵正在发生某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妙变化,不打搅他最好。 数分钟后,顾泽从那种状态中回过神来,一语不发地站起。 无数由统和智慧通过精神链接传给他的知识,在脑中一闪而逝。 蜕掉的躯壳被他用引力抓起、拆分,用提炼、转化、压缩的异能加工,不一会就只剩一根约两米长的脊椎和一堆由水分和有机物、无机物“搅拌”而成的东西。 他带走了旧身体里全部的力量,但经过上千种异能强化的血肉、骨骼、内脏、组织,可是带不走的。 顾泽握着脊椎的末端,脑波延伸出的电磁之力深入组成那堆恶心玩意的小分子和大分子,稍作停留,瞧了瞧分子们的模样,就继续深入,直到看到原子为止,他才停下。 而后,他念头一动,用电磁场的力量挤压着原子们相互接近。 不管是易发生反应又或者稍重一些不易发生反应的原子,都被他强行摁在了一起。 接着就是摩擦、裂变。 顿时,小规模的核反应出现在那堆恶心玩意的内部。 再然后,利用裂变带来的瞬时高温,他开始大规模的聚变操作。 那些较轻的原子,全都成了他手中的燃料。 极具威力的强光和气浪瞬间出现,但马上就被顾泽掐没。 他的电磁之力已足够他在微观层面进行原子级别的操作。 宏观上就更不用说,一个念头就足以荡平一座山脉。 原子与原子、原子与分子、分子与分子间,最具统治力的力量就是电磁力。 掌控了电磁力,就意味着掌控了宇宙间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物质。 接着,做完这些,顾泽把经过处理的脊椎,插进地上的核火堆。 下一刻,无数似乎就要裂开,缝隙间迸射出骇人强光的血肉,像是铁渣被磁铁吸引,飞起嵌入贴在脊椎上的凹陷处和平滑处,转眼间,一柄燃烧着少许火焰的闪耀巨剑出现在顾泽手上。 “核火巨剑,表面温度约在二十万到三十万摄氏度。” “瞬间爆发,温度能攀升到一到两亿摄氏度,但剑体会有较大损耗。” 想到这,顾泽看向稍远处的某座环形山。 下一刻,那座山拔地而起,由远而近地飞来,等到了他手上,投入核火巨剑的时候,已经被压缩成了乒乓球大小的球体。 “山石用来重聚变,添点燃料。” 顾泽用电磁场约束着核火巨剑的稳定,操纵引力场飞向空中。 “统和智慧,我去找彗星,你准备应对第二个试炼。” “那第一个试炼?”统和智慧迟疑地问道。 手搓聚变的一幕,它看的分明,但这威胁不到质量这么大的彗星。 “我对付得了。” 边说,顾泽边操控电磁力深入自己的身体。 操控能量的异能,令他可以从真空中提取零点能、利用聚变得来的能量。 操控力的异能,令他可以对万物进行操作,是前者的基础。 不死的异能,也就是身体,则是前两者的基础,支撑他施展异能的根本。 “人无法利用人的细胞、构成人的原子之间的电磁力,但我可以。” “我要做的,是解构和重构建我体内的秩序,解放所有的电磁力,完全开发我的身体。” “打碎,然后重建。” 顾泽对统和智慧这样解释。 血肉承载着他的力量,也限制着他的力量。 对思维速度已被强化到接近纳秒的顾泽来说,神经指挥身体的效率实在太慢。 大脑下达一个命令,身体能在零点一秒,甚至更短时间内反应过来、做出动作的人,称得上是反应极快,去搞体育八成能进国家队,为国争光,但顾泽能在零点一秒内下达一千万个命令,身体却只能接收到其中一个命令、做出一个动作,效率低的可怕,以至于顾泽有种自己被“关”在身体里的感觉统和智慧更甚,它的思维速度比顾泽更快,这就是它为什么会感到孤独。 来个能在一万个命令中接受一百个命令的家伙,近身肉搏,什么能力都不用的话,顾泽说不定会被摁在地上锤。 要想解决彗星,发挥出现有能力的上限,让思维挣脱落后身体的牢笼,就必须重构身体。 “时间够用吗?顾泽。”统和智慧担忧地问道。 重构一具承载着如此力量的身体,只能一边打碎、一边试错、一边重构,没有其他办法,时间上可能会来不及。 “不是有你么。” 顾泽松手,核火巨剑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 “什么样的身体跟得上我的思维速度,能解放我的力量,我一个人很难想出来,但地球上的人们说不定做得到。” “你一定做得到。” “明白!” 统和智慧于是马上把顾泽的情况告诉了地球上的所有人,u看书 ww.uukanshuco 叫他们开动脑筋,尽情地想象,同时,它自己也思索了起来。 其实,前者是不必要的,它的思维速度比所有人类的加起来都要快十几个数量级,这么做是为了照顾人类的情绪,让他们有一种自己参与了的感觉。 最终,想法的可行性将会由统和智慧来检验,确认有效就转告给顾泽。 ... 月球背面,悬浮在空中的顾泽,用电磁力场推着自己向第一颗彗星飞去。 核火巨剑只是他随手为之,试验力量的玩具,对人用倒是威力不俗,光凭温度估计就能对付卡桑德拉世界的传奇强者,更不用说重如山脉的重量,怕是扔在地上都能引起一场地震,但对三四十公里宽,而且飞行速度相当快的彗星来说,完全不够用,所以也就没带。 飞去的途中,他仔细地从微观层面审视起自己的身体,熟悉自己的构造,为之后的改造做准备。 改造成功,彗星手到擒来。 改造不成功,那就硬莽。 ... 十个小时过去。 几乎没有光芒的深空中,顾泽接近了第一颗彗星。 彗星在他眼前变得愈来愈大,直到占满他的视野。 “我到了。” 他对统和智慧说道,然后放缓速度,无惊也无险地降落到了那颗彗星上。 抬头看去,顾泽看到不足拇指大小的地球上有个针尖大小的黑点。 那是不怎么反光的月球。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八十二 星(下) 顾泽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地球上的千百万人类,一下子变得无关紧要。 不费点功夫,在这里甚至连看都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他现在的力量足以使他尽情地遨游寰宇,遍览无穷世界的风光。 食物、水、排泄。 社会、国家。 寿命。 没有什么东西再能限制顾泽。 站着什么都不做,他都能活到一切消逝的那天。 人类和他,几乎已经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为什么要接受轮回之梦魇强加给自己的责任约束? 为什么不一走了之,用这力量和统和智慧一起强行突破堕落梦境,回到现实世界? 微缩世界的千百万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们死在这里,也不过是从堕落梦境中醒来,魂灵受点不值一提的伤,养个三五月就能自己恢复,不是吗? “和统合智慧断掉精神链接有关系么。” 顾泽行走在凹凸不平、覆满冰霜的彗星表面,皱起了眉。 他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扭曲,或者说,正在矫正自己的观念。 就像金钱和权力。 一旦拥有,就会改变其拥有者。 结果也许会更好,也许会更糟。 “我感觉不到他们。” “我的行为、想法,全部由我做主。” “我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他们却不能动我一根头发。” “只要我想,我可以对他们做任何事,而且不用受到任何惩罚。” 他渐渐意识到,令自己困扰的,是这从未体验过的自由。 人生来便要接受种种约束,被一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东西限制。 顾泽动作不停,用电磁力场对彗星施加撕裂的力量,打算瓦解掉着这颗彗星,心里则在思索,自己已经走出了那些来自社会、国家、他人的需要和期待的限制“牢笼”,那么,要不要再走回去,有没有必要走回去。 个性放荡不羁,离经叛道的家伙,或许会痛快地放弃自己人类的身份,玩他个天翻地覆。 都能上天入地、翻江倒海、随心所欲地操纵他人的心智了,干嘛考虑那些有的没的?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上帝会为力量烦恼吗?简直是笑话。 但顾泽做不到。 他生来不是这么个洒脱的家伙,后天的经历也没有把他变成这样。 一定的限制,对他来说,是必要的。 那些规则,比如做到什么程度就会被教授夸奖、被老师和学校夸奖,做到什么程度就能少在实验里受点罪,比如接受某某组织的委托,杀掉某某某就能获得钱财、地位、声望,在过去是成就他的东西,因为他足够强大,能在规则中获益。 现在,长大成人以后,那些规则,则是为他短暂而又漫长的人生赋予意义的东西。 抛弃那些规则,就意味着抛弃他的过往,否定那些过去。 痛苦和泪水,欢笑与幸福,一并否定。 拥抱自由,或许会获得更多,但,抛弃过往,对他来说,却无异于自杀。 “新生之死么,是个不错的死法。”顾泽自言自语,对自己这样说,然后把这些心思抛在了脑后。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由不得分心。 随着他的走动,大地剧烈颤动,裂开数百乃至数千米深的缝隙,无穷无尽的水汽和尘埃升腾了起来,在顾泽的操纵下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聚变,爆发出恐怖的光热,然后又被他摁进足可以容纳十几个喜马拉雅山脉的巨大缝隙,用来融化其中的冰雪,破坏彗星的结构。 所有的冲击和辐射,都近不了他的身。 凭借对原子和力场的操控,他的身体周围一直保持着恒定的温度和气压,甚至有氧气可以呼吸。 一直这么重复下去就能破坏掉这颗彗星,把它变成一个巨大的核火堆,但时间根本来不及,顾泽从脚踩在彗星上就开始了破坏,到现在也不过破坏了它连千万分之一都不到的质量,说是九牛一毛都不够格。 而他的电磁力场覆盖的范围越广,力量就越小,对付对付离的近的山脉倒还好说,对付一颗这么大的彗星,跟蚂蚁啃西瓜似的,得花很久很久才能啃完,时间来不及。 看来,只能等统和智慧找出重构身体解放力量的办法。 到时候,充沛的电磁之力将会极大地增强他的力场,他也能用对四大力的操纵能力在微观层面更细致地操纵和排列物质。利用真空之海无穷无尽的零点能,操作正反物质湮灭 ,以至于利用无所不在的暗物质,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现在其实也能提取零点能,可以制造出反物质来湮灭爆破,思维速度、力场操作什么的完全跟得上,但身体不支持他同时进行那么多操作。 要是统和智慧无法在时限之前想出办法,他就只能把用来保护自己的力场撤走,一门心思地制造反物质炸弹,然后和第一颗彗星同归于尽哪怕是他,也不能在一个细胞都不剩的情况下重生,死了就是死了。 ... 近八个小时过去。 不停拆迁爆破的顾泽,飞近月球的同时,“撞”到了统和智慧数分钟前向他所在方向广播的信号。u看书 .uukanshu 此时,第一颗彗星距月球只有一点五个天文单位。 宇宙间,一点五个天文单位,几乎跟贴紧没有什么区别。 顾泽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核火巨剑发出的明亮光芒。 “希望来得及。” 他这样想着,读取统和智慧发来的消息。 “介于磁场和**之间的躯体么。” “可塑性强,发展潜力大。” “我试试。” 顾泽读取完后,马上着手改造了起来。 他已经记住并理解了统和智慧的方法。 统和智慧给顾泽的办法,简单来说,就是用思维统御其延伸出的电磁场接管身体里每一个细胞的运行,用电磁场的力量维持自己的躯体和生命。 人能操纵自己的手臂抬起落下,也就是操纵细胞的集合肌肉组织、骨头,但不能操纵单个细胞的生命活动。顾泽倒是可以,但也做不到同时细致入微地操纵人体内的六十万亿个细胞,更不用说接管。 统和智慧为顾泽提供的方法,正是一个能多进程同时处理细胞生命活动的思维算法。 顾泽的思维和其延伸出的电磁场,是他脱胎于大脑的更高级的思维“器官”,将其比作一台高性能的计算机的话,思维算法就是一个程序的算法。 装上这个程序,按照步骤和流程改造思维的运算模式,他就能拥有这个程序的能力处理、接管六十万亿细胞的生命活动,用电磁场的力量维持自己的存在。 “做的不错。”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八十三 近神 大脑作为顾泽的魂灵和思维的载体,发生电磁场,维持着人体的生命活动,是统和智慧提供的思维算法首先改造的对象才怪。 首先改造的对象,是为大脑泵去血液的心脏和提供氧气的肺,优化血浆、血细胞,强化肺吸纳和运输氧气的效率。 一个力量足以翻江倒海、遨游寰宇的人,却在使用着落后的供血和呼吸系统,硬件完全跟不上。 不改变这一短板,其他都是空谈。 顾泽思维的延伸深入自己体内,清楚地看到自己缓慢搏动的心脏和微微舒张收缩的肺,以及两个器官周围四通八达的运输营养物质的管道。 他用电磁力场强行把心脏和肺和其周围的所有管道里的血液、杂质、空气、废气压缩成恰当的体积,通过体内的管道从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里排了出去,不到零点一秒就成了个血人。而所有被排出去的东西,出去的一瞬间,就被他用故意从电磁力场外放进来的高压高热吹走并蒸发,不着寸缕的皮肤于是又恢复干净,破的皮也在极强的自愈能力下完全愈合。 接着,电磁力场如一柄精确的手术刀,来回挥舞,切断了心脏和肺与身体的所有联系。 数秒前活力四射地为顾泽工作的两个器官,就这样被他用电磁力场捏住,一动不动准备工作完成,开始改造。 不呼吸、没有供血的情况下,他可以用力场从彗星蒸腾的污浊废气中提取氧气,再用电磁力场从体表送入大脑需要的部位,并用电磁场暂时取代脑神经纤维的电信号,让身体继续运转。 按照统和智慧的方法,结合自己的理解,顾泽开始从细胞层面着手改造起心脏和肺。 时间并不宽裕,彗星再有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和月球亲密接触,而且他无法一心多用地用电磁场长时间维持脑活动,一旦改造出错,就得花时间推倒重来,几乎不存在容错率。 改造工程非常复杂,小错误可以犯,但稍微大一点的错误,顾泽一个也不能犯,否则时间就可能来不及,以至于满盘皆输。 时间推移。 顾泽的思维继续深入,直到看到细胞核内部的染色体和双螺旋的dna才停下。 刚开始,他几个碱基对几个碱基对的改造,熟练后马上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十几万个十几万个的改造,每次改造的时间间隔不到千万分之一微秒。其实可以更快,但为了维持越来越活跃的脑活动,他不得不把越来越多的计算力分去大脑。 半秒后,顾泽找到了平衡速度。 第一对染色体、第二对染色体....第二十一对染色体、第二十二对染色体、第二十三对染色体,陆续完成改造。 一秒不到的功夫,保留原有形状和功能的基础上,他改造完了一个细胞内的全部染色体,重新编码了自己的dna。 一个可以直接从电磁场中汲取能量,维持自身的生命活动,同时能像基站一样发送和接收电磁信号的细胞,于是出现。 “分裂。” 顾泽对细胞下达命令。 下一刻,细胞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四个变成八个... 被它们挤占位置的细胞,直接被它们吞进胞内,破碎后当养料用去。 开始多米诺骨牌似的指数级增殖。 “神经细胞信细胞完成改造,取代原有组织。” 所有用来传递信息的信细胞,分裂出来的瞬间就并入了顾泽的思维,无须再用电磁场去刻意介入,自然地成了他思维的延伸。 接着,可以储存和释放电磁能量的能细胞、传递电磁能量的场细胞、用来维护和加工处理其他细胞以维持体内环境的维细胞,顾泽一一改造完成。 十分钟后,他的心脏和肺,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约三个拳头大小,闪烁着电磁光芒的透蓝器官,用来维持脑活动的计算力终于解放了出来。 期间,顾泽小错误不断,但稍大一点的错误,一个也没有犯。 没有浪费时间。 但这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虽然重要,但只是个开始。 大脑和身体的其他器官、组织,可没法直接接受来自新生器官的电磁能量,顾泽强大的免疫系统甚至激烈地排斥了起来,导致他不得不花功夫去处理过敏。 没有歇息的时间,顾泽继续改造,细化、特化信细胞、能细胞、场细胞、维细胞的功能,一点点地取代体内的其他细胞。 不断地犯错、纠错。 刚才积累的丰富经验,为后续的改造节约了不少时间。 ... 地球,生命科学研究所,三楼。 操作台角落里,李教授出神地望着屏幕里的月球,旁边经过几个天体物理学家,他们正在讨论顾泽有没有解决彗星的力量,争得面红耳赤。 他一个人待在这里,显得有些孤单。 昨天,他的女儿李贝,离他而去。 她和教授在现实世界中只是陌生人,李贝知道养育了自己十一年的“父亲”只是被轮回之梦魇安排成自己父亲的陌生人后,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最后一个人离开了家,经统和智慧授意,断开了和她“父亲”的精神链接,不知去向。 李教授做不到女儿那么绝情。被安排了十一年记忆的李贝其实是个大人,克服得了自己对“父亲”李教授的感情,但李教授,在现实世界不过只活了不到二十余年,而“李教授”这个身份,他用了足足五十三年。 苍白、枯燥,被矮人棕须压榨的痛苦岁月,和堕落梦境里的虚假人生相比,反倒像是做了场噩梦,那么的假。 他不止一次地向统和智慧发问,堕落梦境和现实世界到底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自己就得失去女儿,但统和智慧每次都会用概率来对他说明,告诉他,他只是被现实世界的莉莉丝牵连,倒霉地卷入了轮回之梦魇的试炼,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接受现实。 李教授不是不知道,但他怎么想都无法释怀。 共存于他脑海中的两种记忆,困扰着他,在他的生活里打了个近乎无解的死结。 除非忘掉其中一段。 此刻,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请统和智慧清除掉现实世界的记忆。 回到现实世界,也以李教授的身份的生活,继续自己在堕落梦境的工作和事业,完全抛弃过去的那个自己,只当是中年丧女假如李贝也愿意清除现实世界的记忆的话,uu看书 .uukanhu.co 那最好不过。 但这显然又会带来更多的问题。 怎么办才好? 没有人知道。 顾泽被统和智慧断开精神世界的链接后,精神世界的太阳缺失了维持运转的核心,停止发光,不少本就因冲突的自我认知而产生了心理疾病的人,病情陡然恶化,变得愈发严重。 李教授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自己和自己的矛盾,自己和世界的矛盾,渐渐积累。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做出选择。 到时候,现实世界和堕落梦境,都会因之发生巨大的变化。 ... 从奥尔特云出发的第一颗彗星,经过五十年的飞行,迫近了月球。 距撞击只剩一分钟的时间。 地球上的人们,屏息期待顾泽的发挥。 十秒过去。 二十秒过去。 五十秒,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忽然,世界极为明显地停滞了一瞬。 第一颗彗星,连带着后续飞来的第二颗、第三颗彗星,突兀地原地停住。 一个意志,接管了它们的运行。 大屏幕外,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顿时爆发出激烈的喝彩,欢声传遍精神世界。 “天啊,他做到了!他做到了!” “顾泽万岁!统和智慧万岁!” 统和智慧望向深空,敬畏地看着脚踏月球手握三颗彗星的巨人。 “接近轮回之梦魇的力量。” “看来,以后我也不会孤单了。” 还在找"螺旋王座"免费小说? 百度直接搜索:"易看小说"看小说很简单! (=易看小说) 一百八十四 准备工作 此刻,微缩世界之外。 奥斯顿解决掉诺亚后,追着逃跑的刺客和蒙克、丹尼等人,喷了一路的火。 烧了个七七八八,这才心满意足地飞回王庭。 格林暂时没有回来,他追了会逃得贼快的阿瓦尔等人,发现有点追不上,想来是贤者给了他们帮助,便转去隐山潜修会接收媒介,完成此行最后的任务。 瑰拉把伊丽莎白和晕过去的克劳蒂娅、几十个小克劳蒂娅,带去了女王的宫殿,准备进行献祭。 四名平时基本见不着面的长老,此时全都在王座两侧站着。 她虽然对女王的故意隐瞒感到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头铁到当着宫殿里那么多人的面质问女王为什么这么做。 放下人,瑰拉简单汇报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遭遇,就去宫殿大门外头的广场里帮忙了。 近六百个术士、德鲁伊,和数千骑士、劳工正在广场里紧锣密鼓地搭建献祭用的祭坛,自然神树上砍下来的新鲜枝条,成捆成捆地被女王圈养的狮鹫从空中抛下, 把自然神树的枝条当作建筑材料来用,显然奢侈过头,毕竟那可是随便砍来一枝都会被一些古老的教派顶礼膜拜的神圣之物,但女王下令,没有人敢不服从。 要是被一些老顽固们看到,这么神圣的东西居然被用来搭建一个向不祥之物献祭的祭坛,估计会气的当场吐血猝死。 劳工和骑士们一语不发地工作着,木架变为木板,木板变为高台和台阶,由女王亲自从宝库里取出的古朴祭坛,不一会就被十几个骑士抬到足有五十米高的高台上。 祭坛一放上去,高台顿时有些摇摇欲坠,一旁的术士和德鲁伊们赶忙施法稳固,却发现高台不稳的状况并没有改善,反倒愈演愈烈,即将崩塌。 台下正在脚手架上工作的劳工和骑士们,不得已只能先用身体去扛,下面的人也卯足劲往上推,接着数百人在督工的使魔的指挥下齐齐丢掉手里的工具,也用身体去扛,强行稳住了将被压塌的高台,但晃动却依然存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简直邪门。 直到现在,劳工和不少术士、德鲁伊、骑士,都不知道祭坛和脚下的法阵是用来干嘛的。 管理献祭仪式的伊斯塔长老姗姗来迟。 见状,她马上施展元素术式,凭空唤出水流,托举并包裹祭坛,高台这才停止晃动。 “祭坛与法阵同属一体,只能用血肉隔开。” “接下来。”漂浮在空中的伊斯塔,看向脚手架上站着的劳工和骑士,“我会从血肉之海里召唤血肉,你们把血肉涂在木架上。” “哦!”劳工和骑士们喊道。 他们有些不解,心里害怕。 我到底在搭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用血肉才能隔开祭坛和法阵? 什么样的祭坛和法阵,要用血肉这种偏门又邪恶的材料? 伊斯塔没有为他们答疑解惑的义务,她用唤灵术唤来通往血肉之海的灵,接着打开卡桑德拉世界和那边的通道,一大坨一大坨地取出血肉。 血肉之海和风暴大陆一样,是漂浮在卡桑德拉世界之外的数个破败世界之一,虚空术士可以利用风暴大陆的土火风水四魔,也能唤来血肉之海的血肉,不过,四魔唤出来能打架,血肉之海的血肉纯粹就是血肉,完全没用。 所以呼唤四魔之力的术式流传了下来,被虚空术士们所用,呼唤血肉的则成了偏门的术式,也只有像伊斯塔一样的学者才可能知道。 血肉腐臭而又带着挥之不去的腥味,刚一出现就熏的伊斯塔不得不动用元素躯壳,因为元素躯壳不用呼吸。 其他有点闭气能力、术式的骑士和术士、德鲁伊,也马上停止了呼吸。 劳工们就没那么走运,他们只是比普通人强壮的普通人,一时半会倒没有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憋不住气。 血脉之力和入门的亲和术式早就被各大势力垄断,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只能用简单粗糙的呼吸法来打熬自己的身体,效率低的可怜,身体也强不到哪去。 “你们,下来。那边的德鲁伊,别傻站着,变个鸟,抓着血肉往高台和支架上扔,注意不要扔到祭坛里!”伊斯塔被血肉恶心地皱着眉,对劳工和不远处地面上的德鲁伊喊道。 劳工们顿时如蒙大赦,赶紧收拾家伙往下溜,再待下去恐怕会被熏死。 一边看戏的德鲁伊们,顿时耷拉下了脸,不情不愿地变成鹰、秃鹫之类的大鸟,飞到伊斯塔身边不远处的大坨血肉上,照她的吩咐投掷肉块。 没有人敢对长老有意见,德鲁伊们都记恨起了只是普通人的劳工。 跟他们一起干活已经够丢份了,结果还来了这么一遭。 骑士们倒没太大反应,他们毕竟从小吃苦锻炼,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 想吐也忍得住,不像娇贵惯了的术士,他们已经有人跑出去吐了。 就这样,不过半个小时,高台和支架上涂了层粘稠的血肉。 伊斯塔不再托举祭坛。 这次,祭坛稳稳地待在了高台上,没有再闹出什么动静。 问题解决,伊斯塔马上把剩下的血肉送回血肉之海,铁青着脸离开。 光是看着,那些玩意弄得她反胃的不行。 一个当老师的学者哪里受得了这份罪。 她离开后,不远处看了有一阵的瑰拉,接了她的班。 瑰拉虽然不能用藤曼帮忙,破地而出的藤曼会损坏刻在地上的法阵,但多少是个三阶术士,用其他术式也帮得上忙,指挥什么的更没有难度,她可比当老师的伊斯塔更会使唤人。 格林带着媒介,也就是魔鬼之子回来的时候,时间来到下午两点,献祭的准备工作正好完工。 来到王座之前,他把冰块封住的媒介交给女王身边的长老,瞧了几眼大殿里匆忙就位的贵族和其他一些有名势力的首领,转身离去。 他对他们不感兴趣。 但女王叫住了他。 “格林,有棕须的消息吗?” 王座上,女王睁开紧闭的双眸,看向他。 强烈的扭曲波纹向四周扩散,炎热的气息灼的不少人眯起了眼。 格林转过身来,谦卑地低下头来,“他和堕落教派的堕落使徒在一起。” “带他回来。” “那个堕落使徒,怎么处理?” “不用管。” “是。uu看书 .ukansu” 格林转身离开。 殿门,他和虚无教派的奥古斯汀,擦肩而过。 足有五米宽的殿门,走两个人,显然不可能挤。 “哟,这不是王子吗?您近来过的可好?” 奥古斯汀低头看向停下来的格林,话里带着揶揄。 因换命仪式带来的稀奇古怪的副作用变得矮小的格林,仰头看向方条脸的奥古斯汀。 “有事?” “没有没有,您走好,回见。”奥古斯汀说完便一脸笑意地走进大殿。 格林望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一语不发地离开。 要是在大殿之外,奥古斯汀绝不敢挑衅自己,哪怕他是女王的亲戚。 “迟早,你会死在那张嘴上。” ... 绿植区,某座孤儿院。 莉莉丝坐在孤儿院主楼五楼的天台边缘,双手撑着地,仰头看着天空,放松地伸展着身体,光洁娇嫩的双腿前后摇摆,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悠闲地等待献祭开始。 她身后,棕须走来走去,唉声叹气个不停。 要不是被莉莉丝抓住把柄,也不至于这样。 忽然,莉莉丝放在身边的微缩世界,有了异动。 一百八十五 开始 “嗯?” 莉莉丝疑惑地拿起颤个不停的微缩世界,回头瞧了眼走来走去的棕须,“喂,你这玩意怎么回事?” 焦虑中的棕须听到自己的微缩世界出了问题,马上连滚带爬地蹿了过来,看得莉莉丝笑个不停。 棕须略显尴尬地回之一笑,盯着弥漫着雾气的微缩世界检查了起来。 莉莉丝是他孙女的女儿那一辈的人,就一小孩,没必要太计较,而且自己又不是故意这么爬的,实在是命运把他框的难受,没法不这样。 过了一会,大概是五秒吧,莉莉丝等的有些不耐烦,摇来晃去的小腿都停了下来,抬手拍了两三下棕须的脑袋,像是教训小狗,“我说,你有没有看出毛病啊?” “汪!别烦我!”棕须抬起头来鼓着炯炯有神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伸出个舌头俩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自己的微缩世界。 莉莉丝倍感诧异,他哪来的胆子顶撞自己? 狗性发作? 话说回来,跟他交换命运的,到底是什么狗? 她正想着,就看到棕须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叼住拳头大小的微缩世界,返身拔腿撒丫子就往后跑。 “再动一下,我就告诉女王,你是贤者的人。” 蹿出十几米远的棕须,马上刹车,嘴里依然叼着球,四肢着地的来回跳跃起来。 莉莉丝:“...” 她有种棕须想跟她玩接球游戏的感觉。 “球扔过来!” 棕须委屈巴巴地呜咽一声,甩头把球抛了回来。 莉莉丝嫌恶地踩住沾满唾液和灰尘的微缩世界,“找到问题了吗?” “里...里面有人想出来!他在和我抢夺微缩世界的控制权!”棕须有些结巴地喊道,唾沫星子飞溅。 莉莉丝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向还在不停颤动的微缩世界,“怪不得你这么急,和你抢的是顾泽吗?他从堕落梦境里逃出来了?不可能吧?” “难道...是你在自导自演?” “你想走?” 她严厉地盯着狗性发作的棕须。 “不知道!但确实有人跟我抢!我绝不能就这么让给他!” “球是我的东西!” 话音刚落,棕须就冲向莉莉丝...脚下踩着的微缩世界。 莉莉丝感到有些无语,她识趣地避开了使出二哈冲击的棕须,任由他把脏兮兮的微缩世界叼在嘴里。 “我不打搅你,行了吧。”她站在一边说道。 棕须瞪着一对充满睿智的铜铃,回头朝她上下点头。 莉莉丝:“...” 跟他交换命运的,怕不是个哈士奇。 也就是说,那只哈士奇...变成了一只严肃又古板的狗? 画面太美,她没法继续想下去。 过了一阵,叼着球施术和那个未知的抢夺者争抢的棕须,筋疲力尽地侧倒在地,吐出球,吐着舌头喘起了粗气。 看到他心满意足的模样,莉莉丝明白,棕须是赢的那方。 “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不清楚,等等,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棕须突然抱着头惨嚎了起来,打起了滚。 莉莉丝眯起眼睛,向后退去。 正在这时,高天之上,乌压压的云层之间,传来阵阵龙啸。 “三...四...五...七...八,八头巨龙?”莉莉丝抬头看去,天上扩散开来的云迹显现出来者的数量。 “八头成年巨龙,几乎是龙母的埋骨荒原五分之一的战力。果然,龙族也想要卡桑德拉世界的权柄,想要吞光巨兽接近神明的力量。” “棕须会这样,和龙族有关系吗?” 莉莉丝的视线在抱头惨嚎的棕须和天上来回移动,思索是否可能。 噗嗤。 猛然间,莉莉丝感到背后胸前传来剧痛。 低头一看,一只泛着绿光的透明小手,出现在她眼前。 “格...” 话没有说完,背后捅了她个透心凉的格林,抽出手来,直接把她冻成了冰块。 “棕须,我是格林,听得见我说话吗?”格林面无表情地走过被冻住的莉莉丝,看向痛苦惨嚎的棕须。 莉莉丝不会死,王座之力庇护着她,只是没法动和思考。 女王虽说不用管莉莉丝,但格林觉得莉莉丝是个威胁,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别...别过来!我我我我...“棕须像是卡壳了似的,不停重复“我”这一个字。 格林眉头微皱。 棕须这是出了什么毛病?是那只哈士奇害的?又或者... 他看到了从棕须嘴里掉出来的微缩世界。 跟那个有关系? “我带你回去,女王一定有办法。” “不...等等等...” 棕须只说了一个字,就又成了复读机。 格林打了个响指,墨绿色的火焰顿时把棕须和微缩世界全都烧了一遍,冻成冰块。 之后,他带着冰块,离开了孤儿院,赶往王庭。 并不十分在意天上传来的龙啸,连看都没有去看。 冰块中的莉莉丝,看到了格林带走棕须的全过程。 她气得想要打碎冰块,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压根没有攻击力。 “布拉德里克?布拉德里克!你在哪?快来救我!” 莉莉丝只好向另一个正在城里活动的堕落使徒求援。 太丢脸了,不过也没办法。 被一个临近传奇的家伙偷袭,这谁防的住啊! 有实力还玩的这么阴,卑鄙! 她不停地发牢骚,心底埋汰格林。 根本不知道,格林的冰,可以阻断三阶以下的任何人发出的通讯。 布拉德里克不可能收到她的话。 ... 树冠囚牢。 席勒听到窗外传来的龙啸,本就紧皱的眉头几乎皱出川字。 女王提前开始献祭,是他没有想到的。 女王不顾情面,直接用王座之力,封锁树冠囚牢,不让他出去,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计划渐渐失控。 只用了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主动出击的女王,就夺回了所有的主导权,抢占了上风。 “对她的决心估计不足。” “对她自以为是的了解,干扰了判断。” “是我的问题。” 席勒走来走去,反思中焦虑地踱着步。 他可不是个能打的角色。 一旦计谋被破,u看书 wwukansh他就只能坐以待毙,连莽一波都不行。 “仔细想想...席勒...你一定能想出办法的...一定可以...” “有哪些棋子,是我没有想到的?” “哪些人,是能用上但我没有用的?” 席勒自我催眠似地鼓励着自己。 贤者的名号,压到一个不是贤者、而且淡薄虚名的人身上,带来的便是压力。 他想尽力做到最好。 不想辱没贤者的名号,令那位教导了他的真贤者蒙羞。 忽然间,灵光一闪。 “顾泽,之前和媒介有过交流。” “媒介,有没有可能,和那帮后来去杀它的军人,说过话?谈过交易?” 想到这,他马上睁开贤者之眼,寻找突袭魔鬼之棺的班杰明和班森。 片刻后。 席勒镇定下来,坐回床铺。 ... 王座之上。 女王睁眼,看向走进殿门的格林和他身后漂浮着的冰块里的棕须、微缩世界。 “开始吧。” 话音刚落,覆盖着整个永续树冠之城的阴影,浓厚了数倍。 吞光巨兽,就要来了。 一百八十六 短兵相接 许久没有离开王座的女王,站了起来。 璨金烈火与扭曲晦光,一点点取代了她的华贵长袍。 王庭外,一堵连接着大地和苍穹最深远处的模糊高墙,以无法被任何生物察觉的速度刹那间竖起。 那是她仅剩的王座之力。 不经王的允许,谁都不能踏入这里。 哪怕是半神,也可阻挡片刻。 做完这些,空中,一点光芒闪过。 王座之上,纯由光芒打造的如有实质的冠冕,降落在她的头顶。 殿中所有人,屏住呼吸,只敬畏地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 身为亡灵王子的格林,也谦卑地低下了头。 没有人可以在行使王权的王面前抬头。 她戴上冠冕,就是卡桑德拉世界最后的至高无上者。 女王略略打量了眼台下自己欺骗、拉拢、威逼利诱来的“忠诚子民”,平静地向殿外走去,六名被她视为心腹的长老低着头紧跟在后。 格林、奥斯顿、瑰拉、解冻后被慑服狗性的棕须,等等,在第二梯队。 其他人,在长老们走出殿后马上跟了上去。 谁都没有看出她的疲惫。 祭品已在临时搭建的高台祭坛完工后送来,一切都准备就绪。 所有可能或者有能力打搅献祭的人,要么死,要么废,要么来不了。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 ... 张黎,苟子,李蜀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我在哪...?” 祭坛边放着的李蜀,喃喃自语。 没有浇筑血肉前,显得古朴的祭坛,此刻露出了真面目。 一张不知通往哪里的血盆大口! 里面满是尖牙,只是没有舌头,看起来没太恶心。 张黎、苟子、李蜀,之所以摸不着头脑,是因为刽子手砍掉了他们的脑袋。 所以他们不知道在哪的手,肯定摸不着头脑。 “你...你...你的脑袋!”他侧对面的张黎,惊恐地喊了起来。 晕乎乎的李蜀,看到同为脑袋的张黎,这才渐渐反应过来。 两人顿时陷入了狂乱的恐惧之中。 不过马上,一旁的精灵祭司就给他们施加了镇定心神的术式。 他们得保持这个状态,直到女王到来,献祭仪式启动,被祭坛吞掉为止。 被强行镇定下来后,两人半崩溃地思考了起来。 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这样了? 那些陪自己夜夜欢歌的精灵美人呢?哪去了? 自己,难道不该在被子里,抱着她们睡午觉吗? 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想着,想念着那些美人,强迫自己不去想眼前的状况。 可以说,已经是疯了。 第三个醒来的苟子,也被祭司施加了镇定心神的术式。 他倒是比那两个人冷静,瞧了眼两旁和眼前高台下几百号人,便问起祭司自己的状况。 祭司是个穿着庄重严肃的精灵美女,她瞅了眼远处走来的女王,有些同情地看向他,解释道:“你和他们,是三位长老的代替。” “它本来是不能进入卡桑德拉世界的,只有把三位长老的命运献祭给它,让它被世界意志认为是卡桑德拉的住民,它才能进来。” “他是谁?” 祭司瞧了眼血肉覆盖的地面,“它是阴影。” 又抬头望向天空,“也是火与光的化身。” “代替...我们是替三个长老去死的吗...”苟子望了眼天空,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阴沉的脸色渐渐狰狞,一句“凭什么”就要问出口。 看他就要发作,祭司怜悯地摇了摇头,又是一记安神术式。 像是被打了强力镇定剂,苟子的思绪顿时涣散开来,昏昏欲睡,上下眼皮打起了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们享了无数人终其一生也享不了的福,是时候偿还代价了虽然高昂,但要记住,这是倒霉,不是走运。 人倒霉起来,吃馒头都能噎死。 况且,祭司在他们醒来之前,为他们施加了阻断痛感的术式。 一直到死的时候,都不会觉得疼。 已经比痛苦的噎死要好千百万倍。 “其他人呢?为什么非得是我们?!啊?!”李蜀听完苟子和祭司的对话后,神情激动地说道。 祭司摇了摇头。她是个祭司,只知道分内应该知道的事情,哪知道跟他们一起来的其他人是个什么状况。 至于说,为什么是他们... 和其他人比一比,就你们三个人玩的最痛快、最没用好吧! 哪有这么当勇者的? 见李蜀和张黎又要说话,她毫不犹豫地甩过去一个安神术式,然后赶忙低下了头。 女王马上就到,再聊会被看到的。 逃过一劫的杨青寒、乐芸等人,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宫殿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们和已被莉莉丝处理掉的顾泽,同属“有可能或有能力”打搅献祭的人,所以早在献祭开始前就被迷晕,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世界变天,她们只会以为自己睡了个有点长的觉。 ... 来到高台前,用不着女王说什么,跟在她身后的心腹长老就指挥起了献祭仪式。 在他们的指挥下,数名精灵用术式牵引着昏迷不醒的伊丽莎白,和**着身体、被控制起来的魔鬼之子,向高台上的祭坛飞去。 祭司身边的人,这时把张黎三人的脑袋推了下去。 接着,被女王诱惑、拉拢来的人们,照先前定好的次序依次把自己带来的祭品往祭坛里投。 人,价值无量的珠宝、古物什么的,一进祭坛就消失不见,连个响都没有发出。 所有人脚下的庞**阵,渐渐开始发光。 复杂致密的纹路,浮现了出来。 无人打搅,一切都井然有序,献祭进行的非常顺利。 虽说是个事关世界命运的献祭仪式,uu看书 .uukanshu.cm 但场面并不怎么宏大,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异象蹦出。 直到某一刻,祭司催动了法阵的某一部分。 庞大的黑暗气息向四面八方如潮水般蔓延而去,一个比黑暗更黑的存在从原始黑暗的羊水中展露出的一部分,无数根触须破土而出,像是浮在水中,轻缓地摇曳了起来。 法阵不仅没有遭到破坏,其结构反而出现在了破坏掉法阵的触手上。 那就是的特性。 破坏,然后据为己有。 但女王没有去看那些触手和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黑暗力量。 她抬起头,望了眼阴沉无边的天空。 “精灵女王!把伊丽莎白还给我们!” 伴随着一声厉喝,三头巨龙破云而出,喷吐着火焰俯冲而来。 王庭顷刻间化作一片火海。 然而,下一刻。 晦暗之光冲天而起,将火焰一扫而空。 女王左胸靠下的地方,同时出现了一朵绯红之花,燃着火焰。 “杀光它们。” 她一手指向天空。 “是!” 奥斯顿和数名长老齐声回应。 大战一触即发。 一百八十七 激战 闯入者来势凶猛,但献祭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吞光巨兽投射在卡桑德拉世界的阴影,愈发强盛,代表它离自己的故土已经前所未有的近。 甚至可能,它已经紧贴在了将世界与虚空隔离开来的世界之壁上。 通过祭坛献祭给它的东西、力量,都是即时的。 张黎三人代三位长老去死的同时,它就有了进入卡桑德拉世界的资格。 它所欠缺的,现在只有一扇足以容纳一个行星大小的巨兽进来的门。 献祭进行到尾声时,祭坛收到足够的祭品,女王就会为它打开这样的一扇门。 届时,再没有人能够违逆女王的意志。 巨龙们知道这回事,所以打起来格外拼命。 不一会,鲜血就遍洒长空,哀嚎痛叫四起。 有它们的,也有奥斯顿和其他长老的,但主要是它们的。 已被送到高台之上,祭坛口边的伊丽莎白,听到熟悉的声音,渐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回光返照。 病重的身体,被折腾了一路,糟糕的无以复加。 “有人...有人来救我了吗...” 她昏沉的头脑里冒出一个想法。 “是顾泽吗?” 紧接着冒出第二个想法。 “伊丽莎白!” 像是知道她醒来似的,正和长老们缠斗的巨龙们齐齐发出嚎叫。 高台之下, “...族人吗?” 伊丽莎白有些沮丧地想着,尽力睁开满是血枷的眼睛,望向天空,却什么都看不清。 她的心智已被退化诅咒退化到了相当于人类的三岁婴儿的程度,一点都不觉得疼,不觉得痛苦,只是有点沮丧,有点难过。 就像看到摆在高处的玩具,却怎么都够不到的小孩。 所以她委屈地哭了起来。 只是力气不够,只能一动不动地流着浸染了枯血的泪。 一旁的女祭司们,看到这一幕,不忍地转过头去。 空中激斗的巨龙们,见状又发出嚎叫。 渐渐昏迷过去的伊丽莎白,无意识地发出喑哑的嘶嚎,作为回应。 龙的那一面正压倒性地盖过人的那一面。 她即将从伊丽莎白,退化成一头嗷嗷待哺、没有记忆的雏龙。 迎来死亡。 ... “雷蒙德,闭嘴!不要刺激伊丽莎白!” 空中,奥斯顿死死抱住了挣扎个不停的雷蒙德,两只利爪扣住了他的血肉。 “你个叛徒!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该闭嘴的是你!” 被从身后抱住的雷蒙德,用言灵之力唤来攻击,顿时,数百朵血花在奥斯顿胸口和侧腹炸起,汹涌的火焰和暴虐的狂风在他的伤口里肆虐个不停,带来更大的破坏。 旁边的两头巨龙和与它们缠斗的长老,不得不远离它们,否则那骇人的言灵会不分敌我地杀伤他们。 “哈哈,你有脸说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救伊丽莎白?!”受伤的奥斯顿依然在中气十足地质问,“不就是为了她体内的权柄吗!” “骗一个快死的小女孩,你难道不觉得害臊吗!” “离开埋骨荒原,果然没错,在那里我只会被龙母变成和你们一样卑劣的家伙!” “闭嘴,你个外人!你什么都不知道!龙母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龙母了!”雷蒙德被戳到痛处,疯了似地倾斜着言灵的力量,奥斯顿再次受创,腹部几乎要被它整个撕裂,却还是没有动用言灵的迹象,只是用巨龙庞大的身躯压制着它,“有苦衷,也不是你这么做的理由,你在给自己找借口!” “哈,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是奉龙母的命令,来这里抢伊丽莎白的?”雷蒙德的言灵攻势减缓了一些,“错了,大错特错,我们是被龙母逼到这里来的!” “她要把埋骨荒原迁到世界之柱!把我们所有人送到恶魔嘴边等死!” “难道,我们不该杀她吗!” 奥斯顿一愣,抓着雷蒙德利爪放松一瞬。 雷蒙德马上抓住机会,挣扎开来,颈和背被奥斯顿的利爪犁出深深的血痕,鲜血狂喷。 两头巨龙,就这样拖着接近重伤的身躯,对峙了起来。 奥斯顿思索着雷蒙德的话,伺机攻击。 雷蒙德则在等待他的回应,用言灵止血治愈伤口。 ... 下方,献祭的贵族和大小势力的首领,见到长老和突然闯进来的巨龙们打个不停,跑的跑、躲的躲,生怕被波及,没来得及享福就被不明攻击打死在这里。 其中,有三个人,逆着逃跑的方向,默不作声地分成几个方向,向高台冲去。 忽然,翠绿色的树叶砰然出现,飘荡落地,拦住他们的去路。 伊斯塔的妹妹姬拉,格林,和另一位不太受女王待见的长老,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空中负责可能波及到地面的攻击的伊斯塔,用术式发现他们后,马上把消息告诉了负责保护地面的长老,也就是上面的三位。 凭借自然神树的传送,长老们的机动能力远超任何入侵者,哪里出现问题就传送到哪里,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代价就突破他们的防线。 被拦住的三人,见状,也不再伪装。 纷纷变成四五米高的半龙人,冲了过来。 来的确实有八头巨龙,但从上面往下攻的只有三头。 他们利用雷蒙德掌握的言灵,把自己的巨龙之身分离开来,投射在了天上,让女王这方的人误以为他们全都在天上,从而降低对地面的戒备。 但现在看来,地面也没那么好突破。 和格林对峙的罗德尼,瞧了眼空中施展元素术式的伊斯塔,忿忿地啐了口痰。 “我该先杀了她,再对付你们,至少他们不会暴露。” “没错,下辈子记得做条机灵点的龙。” 格林张开领域,成千上万片燃烧着墨绿火焰的冰晶卷向对方,脚下大地突出一根根厚实不透光的冰刺,挡住了他。 冰刺后的格林,接着施展术式,隐去身形,留下一个栩栩如生,和他一模一样的冰雕。 以往只用领域就能击败甚至碾压对手,这次他打算认真点。 罗德尼知道不能去碰那些冰晶,后退的同时嘴里喷出同样是墨绿色的腐蚀吐息,打算直接把格林给融掉连他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以为他只是用冰做了堵墙,来抵御自己的攻击。 其他两头龙,同时攻向各自的对手,一句废话都没有再说。 两三秒后,又有四名长老从其他地方传送而来,加入战局。 半龙人们渐渐没有了机会,不多会就专攻为守。 从埋骨荒原出发,跋涉到卡桑德拉世界,耗费了它们大量的力量。 要知道,同阶的巨龙,实力远超同阶精灵或是人类,哪可能被压着打。 天上也是这么个情况,否则只出动三名长老是绝不可能拦住三头巨龙的。 ... 时间推移。 随着战局演变,王庭里近三分之一的宫殿都已被余波轰碎。 伊斯塔要是勉强拦得住天上下来的攻击,但地上她可照顾不了。 罗德尼和格林等人,打到哪,哪就会变成夫婿。 高台上,祭司们愈发紧张,但没有人出错。 献祭依然在进行。 祭坛正在消化力量,再过一小会,等那位名讳不详的黑暗神明的力量降临到可以活动的地步,献祭就有了绝对的保障。 巨龙再强,也强不过那么多长老和一位黑暗神明。 “接下来...是把魔鬼之子投入祭坛。” “打开大门!” 祭司们用术式操纵法阵,忙个不停。 漂浮在祭坛口上的魔鬼之子,照一定的速度向下降落。 女王踩着血肉铸就的台阶,缓步向祭坛走去。 她将和寄宿在魔鬼之子体内的黑级魔鬼进行交易,获得更上一个台阶的力量,打开大门。 ... 树冠囚牢。 盘膝坐在地上的席勒,看到了转机。 其实,本来就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献祭。 永续树冠之城里,女王和她领导的精灵王庭,力量最强,拥簇也最多,这毫无疑问。 但席勒要做的事,从来都没有变化过,那是把献祭引向另一个方向。 因为顾泽,直到下午,他的贤者之眼都不能用。 强行用,可以,代价是眼睛和寿命的损耗。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上考虑这些。 人总不能被自己的眼睛给憋死吧? “喂,u看书 ww.ukanshu.o 看门的骑士,我有件事拜托你。” 席勒说着,从地上起身,走到牢门口。 “您有什么吩咐?”看门的一名骑士,看到他两眼不停流血,愕然说道。 “我啊,打算出去。”席勒的手握住精铁铸就的栏杆,往两边一掰,门于是就这么被他掰开。 能在卡桑德拉世界流浪这么久,席勒靠的可不只有那双眼睛。 “你!”守门的两个骑士顿时紧张地拔剑出鞘,打算制服席勒,但马上,隔壁在牢门口转悠、装做一脸哀愁以欺骗守门骑士的老骑士查尔斯,一脚踹开牢门,猛地冲来勒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骑士。 席勒轻巧地从那名骑士手中拿来骑士剑,递给披头散发,显得有些沧桑,衰老了许多的查尔斯,笑着对骑士们说道:“各位,再也不见。” “走吧,查尔斯,带着公主离开这里。” “我们去祭坛。” 就这样,查尔斯一路胁持着那名倒霉的骑士,带着德洛丽丝公主,和贤者一起离开了树冠囚牢。 ... 没什么战斗力的棕须,哪没人往哪钻。 充分诠释了哈士奇的怂逼本性。 他没有发现,漂浮在自己身后的微缩世界,颤动的幅度正在加剧。 一百八十八 阴霾之下 见自己就要被祭司们投进祭坛,醒着的魔鬼之子顿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不过这显然无济于事,魔鬼之棺牢牢关住了他体内的魔鬼,祭司们瞧了他一两眼就集中注意力呼唤那位黑暗神明,希望能迅速解决掉入侵的巨龙。 席勒和查尔斯不可能及时赶到,赶到也不一定能抢走魔鬼之子。 除他们以外,有能力抢走魔鬼之子的刺客们,则被女王用王座之力竖起的屏障挡在了王庭外,也就只有能从虚空横渡到王庭上方的巨龙能够入侵王庭,其他人都不行。 魔鬼之子利用魔鬼不可思议的力量,老早以前就知道女王会对自己做什么。到时候交易完成,魔鬼之棺里的黑级魔鬼能不能活他不清楚,反正自己肯定是活不下来,女王是绝不会支付代价的,所以,要么避免交易,也就是逃走,逃到女王找不到的地方,要么就另找方法,和女王谈条件。 幸运的是,他有谈条件的资本。 ... 女王来到高台之上,祭坛之前。 祭司们低着头,操控着魔鬼之子向祭坛落去。 就在这时,他抬头看向女王,“刚才,我和我体内的魔鬼做了个交易。” “它答应我,一旦我死,它就不会接受阿纳斯塔西亚王族的任何交易。” “而且,和阿纳斯塔西亚王族的一切交易,也会在我死后作废。” “你得到的,会被拿回去。“ “交易?你和它有过交易?” 女王悦耳的嗓音,此刻听得魔鬼之子直打寒颤,它强撑着解释道:“是啊,你以为我找不到交易的东西?隐山潜修会的亚当帮我进行了活祭,我和他定下的条件是当他三十年的研究材料,三十年后放我自由。” “亚当...”女王不认识他,不过不妨碍她看出魔鬼之子的意图,“你不想死,那就不死吧。” “我不是非杀你不可,但它不能活。” 女王深邃的眼眸中亮起点点星光,已经看到了他身体里的魔鬼之棺和那只蜷缩在深处的黑级魔鬼,确认了交易的存在。 “行,它怎么样我才不在乎。要不是它,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魔鬼之子高兴地说道。 谈妥后,剩下的就是走流程了。 然而,就在这时,高台四周的空间,忽然扭曲了起来。 紧接着,便被撕开成百上千个黑不见底的小洞,虚空物质像是往低处流的水一样,通过小洞涌了进来。出现在卡桑德拉世界的瞬间,就侵蚀拉扯着周围的其他物质向虚空跌落,不停地同化着遇到的所有,小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地扩大。 离涌来的虚空物质最近的几个女祭司,连反应都无法反应就被吞没,尖叫都没有发出就成了无尽虚空的一部分。 女王虽说强大,但也没有到硬抗虚空物质的地步。她反应极快,直接带着祭坛和魔鬼之子、昏迷的伊丽莎白传送到即将被虚空侵蚀同化的地方之外,燃烧起火焰的双眸像是能看穿那些小洞似的,几乎马上就找到了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两头没有来的巨龙。 只有巨龙和传奇以上的人能在虚空中存活。 “三头从天上进攻,三头从地面进攻,两头从虚空进攻。” “主意不错。” 她不咸不淡地夸赞了一句,下一刻,那两头埋伏在世界之外的巨龙,消失不见。 要知道,吞光巨兽可就在虚空。 巨龙一击不成,要么逃进卡桑德拉世界,要么等死。 也就是说,不会有第二次类似的攻击。 不多会,不断扩大的小洞被世界意志闭合,吞光巨兽传来反馈。 告诉女王,自己已经碾死了那两只趴在世界上的爬虫。 女王于是带着祭坛又落回高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自己操控着献祭仪式推动献祭的进行。 见自己的伙伴没有成功斩首,天上地下的巨龙既愤怒又沮丧,明白自己错过了结束此次进攻的最好机会。 它们清楚敌我双方的实力,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把女王和长老们全歼,而是想趁乱杀了女王,破坏献祭仪式,等修养好后再杀掉剩下的人。 但现在看来,不仅没能杀掉女王,自己这边反而折损了两头巨龙。 没法继续打下去了。 ... “雷蒙德,你们已经没机会了。” 空中的奥斯顿对他高喊道,像其他长老所在的方向退去。 其他长老也像他一样,靠在了一起。 雷蒙德硕大的鼻腔喷出愤怒的热气,和另外两头巨龙无奈对视一眼,头也不回地向天上飞去。 它们或许有千百般苦衷,但现在,它们是失败者,其他什么也不是。 “分出几名长老,跟踪它们,防止它们破坏永续树冠之城的其他地方。” “剩下的,和我继续献祭。” 女王的命令传遍四方,长老们马上行动了起来。 跟踪的跟踪,打扫废墟的打扫废墟。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整个献祭场所焕然一新,根本看不出刚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uu看书 .cm 献祭法阵被破坏掉的部分,也重新“长”了出来那位黑暗神明出现以后,大半法阵便被侵占而又发挥着法阵效果的触手取代,长老们只需修复没有被触手取代的小部分法阵,等触手重新长出来,献祭法阵马上就继续能运行。 除了奥斯顿和几个听到雷蒙德话语的长老,其他长老都不怎么在意巨龙们此次的突然闯入。 准备万全的献祭,哪可能会被这么一群眼馋献祭成果的家伙破坏? 目前看来,也确实如此,它们仅仅只拆了几十座宫殿,打伤了几名长老,压根没有对献祭造成什么实质的破坏。 ... “呼,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远处,树藤电梯上,嘴里含着自然神树树叶的席勒,捂住流着血泪的右眼,用左眼看到了正在打扫现场的长老和以及高台上等待献祭法阵修复的女王。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查尔斯平静地问道。 “去王的宫殿。”席勒瞧了眼查尔斯搀扶着的德洛丽丝。 她双眼无神,脸色苍白,嘴里偶尔会呢喃些话语,只有头发被查尔斯梳理的不错。 “好。”他回道,侧头看向阴霾的天空。 再没有什么是他能失去的了。 查尔斯,无所畏惧。 一百八十九 王座(终章) 席勒和查尔斯,去往宫殿的路上,一开始就遇到了十几个被巨龙吓破胆,跑的跟无头苍蝇似的贵族,和寥寥几个维持秩序的骑士。 没费什么功夫,席勒就轻而易举地就用话术骗过了那些急着保护自家主人的骑士,没有人发现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贤者,认得他的人毕竟不多,疯了的公主德洛丽丝则被骑士们当成了受惊的贵族大小姐,查尔斯理所当然地被当成了管家,都没什么问题。 但到了王座所在的宫殿附近,受惊逃窜的贵族和保护他们的骑士变得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认出席勒和德洛丽丝、查尔斯的人。 面对越来越多的怀疑目光和质疑问询,查尔斯不得不举起那柄抢来的骑士剑,威吓他们,加快前进。 他和席勒都明白,越靠近那座宫殿,受到的阻碍就会越多。 一定要在不引起长老和女王的注意的情况下,快速接近那里。 ... 看到巨龙退走,棕须忙从一片差点被打成废墟的宫殿里钻出来,装模做样地向女王所在的高台走去。 空中的伊斯塔略感头痛的移开视线。 棕须划了半天的水,完全没有出力,只顾着逃。 虽说和他倒霉地被一条狗的命运限制了发挥有关,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唉,希望女王不会惩罚你。” 她在心底稍稍为棕须祈祷了一下,目光投向女王。 接下来,献祭仪式应该就能顺利进行了吧...等等。 伊斯塔忽然发现,不远处,赶去清理废墟的骑士们,渐渐在某个地方聚了起来。 那里发生了什么? 她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失踪已久的德洛丽丝公主,怎么在那? 贤者,竟然也在? 伊斯塔和长老都知道,之前在勇者前露面的“公主”,是隐山潜修会的人制造的人偶。贵族们虽然疑惑公主为什么会换人,但在女王面前也不好提些什么,私底下则传得沸沸扬扬,闹出了不少风波,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 公主在这个时间点、这个场合突然出现,还是和贤者一起出现,意味着什么? 她马上把公主和贤者出现的消息告诉了女王。 正和围堵过来的骑士们交涉的贤者,触电似地激灵了一下,下意识望向女王所在的高台。 “她发现我们了!”席勒压低声音对查尔斯说道。 查尔斯一顿,一把拽住席勒,毫不犹豫地就向眼前的数十名骑士冲了过去。 席勒没有反抗。 他叹了口气,发狠透支仅剩的那只贤者之眼的全部力量:短暂地干涉自己的命运,让所有人暂时忘记、忽略自己。 窥测命运、干涉命运,是贤者之眼所具有的力量,他只能发挥出前一部分。 登时,那只贤者之眼完全碎裂,鲜血喷涌而出。 包括女王在内的所有人,立即忽略了被查尔斯带出包围的席勒和他牵着的德洛丽丝。 “大概...一到三分钟?” 席勒苦涩地计算着时间,抱起德洛丽丝,头也不回地向记忆中的宫殿奔去。 忘掉了席勒的查尔斯,茫然地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走了几步便倒在地上,低低地痛叫了起来。 伤是他突破包围的时候被骑士们砍的,但他完全不记得发生了这回事。 那些砍伤他的骑士们,则赶忙凑过来扶起了他。 他们都认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骑士查尔斯,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伤害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台之上的女王,和其他跟着伊斯塔关注起那边的几名长老,发觉到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于是,席勒一路畅通无阻。 除了被地上的碎石绊了几脚,差点摔倒以外,都还好。 狂奔了约两分钟,他抱着德洛丽丝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王座所在的宫殿。 来到这里后,席勒的步伐渐渐放缓。 他放下德洛丽丝,向前稍稍推了一把。 “一直往前走,那个位置是你的,公主。” “你虽然不是王,但有成王的资格,有权调用极少一部分的王座之力。” “那就足够。” “你知道,有件事必须要做,而且,只能由你来做。” 席勒说完谁也听不到的话语,虚弱地软倒在地,呕出一大口血。 贤者之眼不仅是他**的双眼,也是他魂灵的眼睛。 破裂后,他的魂灵受到了比**更甚的伤害。 反馈到**上,就是垂死的重伤。 ... 被他推走的德洛丽丝,此时,茫然地向前走着。 她认得出眼前是什么地方,但也只是认得出来,并不知道这里代表着什么。 走了没多远,德洛丽丝停了下来。 没有人推着她、带着她走,所以她停了下来。 就这么站在原地,发着呆,木楞地盯着前方,似乎想从什么都没有的空气里看出东西来。 不远处,席勒听到停下来的脚步声,苦笑不已。 他当然料得到,疯癫的德洛丽丝可能会停在原地,但他拿不出什么办法。 兜兜转转,到了最后,还得看运气。 看命运的脸色。 他睁着流涌鲜血的双眸,垂着头,回想起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高台之下。 棕须有些紧张地站回自己的位置,并没有发现,跟在他身后漂浮着的微缩世界已经停止了反常的颤动。 女王若有所觉地抬头望了眼阴霾的天空。 “交易吧,我要在世界之壁上开一扇门,让它进来。” 她对祭坛口上的魔鬼之子说道。 魔鬼之子马上把交易内容转告给体内的黑级魔鬼。 ... 殿门口的席勒,回头看去。 伏笔发动。 他“看”到了结局。 “真以为魔鬼是那么好驾驭的?” 班杰明和班森,被亚当当作活祭献给了魔鬼,也就是说,他们的一切,包括记忆,都归了魔鬼贤者曾对雷德那伙人解释过女王的意图,班杰明和班森知道女王打算对魔鬼之子干什么,变相的等同于贤者告诉了它正身处危险之中。 那么,看书.uukashu 它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做什么呢? “贤者...救救我,我不想消失...那些家伙都想利用我!” 一个声音出现在席勒脑海当中。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这就对了。 “好,我教你怎么做...” 席勒引导起那只黑级魔鬼,以对献祭施加干扰为条件,教它如何自救。 这是场交易。 它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并不是没有能力。 这时,只需要一个不安好心的教导者...比如席勒,它就会发挥出远超所有人想象的力量! “看来,也不一定要全靠命运,我才能办成事。” 此时,殿中止步不动的德洛丽丝,忽然开始走动。 她一会往前,一会往后。 让兴奋起来的席勒,又沮丧了回去。 直到某一刻。 一抹璀璨的电光,突兀地划过乌云遮蔽的永续树冠之城。 所有人都不禁抬头望天。 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际,传遍四方。 德洛丽丝受惊,发出一声尖叫,踉踉跄跄地向前方奔去。 王座就在那里。 一百九十 才刚刚开始 卡桑德拉世界之外。 一个形似鲸鱼,脊背生有尖齿骨质凸起的庞然大物,极为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粗糙的腹部磨蹭着坚实柔韧的世界之壁,从接触面爆发出阵阵虚空涟漪,能看到无数光亮从中出现、又像走到末路的星辰那样渐渐黯淡。 它的头顶,有一个由血肉、骨骼、金属和充满侵蚀同化之力的虚空力量凝聚而成的险峻山脉。其最高峰的峰顶,则是片平滑的像是被什么力量精心打磨过的广袤平原,上面连一丁点凸起或是凹陷都没有。 而在那峰顶之上,有一个近十米高,有着扶手、靠背的金属王座。 对它来说,王座小的过分,似乎不值一提。 但对一直坐在那王座之上的人来说,大小却十分合适。 他就是席勒口中的贤者。 卡桑德拉世界,最初,也是最后的贤者。 席勒所谓的计划,其实就是贤者的“自救”之法。 他在虚空中流浪了太久。 久到忘记了姓名,久到忘记了来历。 但有一件事,他从来没有忘记。 那就是自己的目的。 贤者低垂着头颅,渐渐苏醒。 献祭的力量,全部被他接收。 吞光巨兽的魂灵,早已被时光所磨灭。 现在,他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他就是吞光巨兽。 为保存自己日趋稀少的魂灵之力,数亿年间,贤者时而苏醒,时而沉睡。 醒来的时候,他操控吞光巨兽继续成长,吸收虚空能量,维持身体的存在,并向卡桑德拉世界的方向发送讯息,希望能够回去。 贤者能找到卡桑德拉世界,离不开千千万万个席勒那样的“贤者”。 是的,席勒并非贤者的第一个弟子。 此前,有数千名“贤者”,在与苏醒过来的贤者沟通交流的过程中,帮助他在无尽虚空里定位了卡桑德拉世界。 而席勒,作为最后一名弟子,可想而知,贤者会用他来做什么打开卡桑德拉世界的大门,让自己过分臃肿的躯体进入卡桑德拉世界。 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包括女王的计划在内,都不过是他用来自救想出的办法。 感受到眼前的世界正在呼唤自己,一扇大门已为自己打开,尚未完全苏醒的贤者,凭着亿万年来的执着培育出的本能,操控着吞光巨兽的躯体,向卡桑德拉世界前进。 一切顺利,没有阻碍。 某一刻,刹那间。 似乎有无穷时光流逝,又被倒带回到现在。 短暂的抽离感过后,一个满目疮痍的星球,安静地驶入他的双眸。 “我...我回来了...?” 绕使是贤者,此刻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能成功。 看到星球某处上空大片大片的灰白烟云,贤者想到了那个倔强的女孩。 茜赛莉雅阿纳斯塔西亚。 永续树冠之城的女王。 “怪不得...那就是你的愿望么。” “用我吞噬光与火的力量,净化恶魔之火炙烤的卡桑德拉世界。” “牺牲自己的全部,为自己的子民和下一纪元的生灵,开辟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一声隐约的叹息回荡在山峰之间。 “你呢,席勒。” 漂浮在星球之外的贤者,看向永续树冠之城的方向。 目光透过物质的阻碍,看到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贤者”,和坐在王座上,用王座之力,抢来自己儿子的德洛丽丝。 “...死了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祝福你,公主。” 他阖上双眸。 再次睁开的时候,剩下的只有坚定。 “女王,抱歉。” “所有人,抱歉。” ... 大地震颤。 地火翻涌。 乌云密布的天空,雷霆阵阵。 女王略显困惑地望着天空,渐渐地,困惑变成了惊讶。 最后是完全的不解。 “你...你要做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长老们则陷入了恐慌。 献祭不是结束了吗? 不是已经取出伊丽莎白体内的权柄了吗? 女王应当已经获得了控制卡桑德拉世界的权柄,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星球,正在发生某种不可逆转的恶劣变化! 卡桑德拉世界的数亿人类、亚人,也全都陷入了这莫名的恐惧。 与此同时。 凭着吞光巨兽近神的力量,贤者的道歉,传遍了永续树冠之城。 谁在说话? 为什么...要道歉? 仅有的知情者,女王,一脸肃然。 “贤者,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早就知道,主宰着吞光巨兽的是一个人类的意志。 “实现我的目的。” 贤者听见女王的质问后,简单地回了一句。 操控着吞光巨兽的身躯,释放出无数根数万千米长的触手,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把卡桑德拉世界整个捆绑打包了起来。而后,打开腹部的巨大空腔,就这么把一个星球活生生地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贤者毫不理会腹中星球上人们的恐惧和哀嚎,欣慰地叹了口气。 然后,向还未关闭的世界之壁飞去。 他要带着卡桑德拉世界,去世界之柱的恶魔前线。 那里,是贤者最终的目的地。 没有什么东西比一个满载文明的星球更具力量。 这注定是场漫长的旅途,虚空中有无数危险和挑战等待着他和卡桑德拉世界的所有人,uu看书 uknshu.om 但这,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起点。 “你说,是么。” 贤者看向不远处走来的顾泽。 他穿着血脉之力凝成的黑色铠甲,身后漂浮着微缩世界。 里面的统和智慧,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怎么来的这么慢。” “更替轮回之泉。” 顾泽简单解释了一句,没有细说。 历经千百次战斗,他带着统和智慧活着回到了现实世界。 按经历五十年人生用去现实世界一小时来算,他其实回来了有一阵子了。 贤者顿时明白,顾泽原来是去救伊丽莎白了,所以才来的这么迟。 目前只有神异的更替轮回之泉,可能把退化至死的伊丽莎白救回来。 “看来,你以后有的受了,雏龙可不好养。”他笑着说道。 “是么。”顾泽不置可否,“我会养好的。” “也是,毕竟你是顾泽。” “没有我们做不成的事。” 王座之上的顾泽,恍然后,露出微笑。 向他走去的顾泽,一如既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当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