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魔界》 一、夕阳残破 花开无罪、惹红尘是非,茫茫人海发现你的美,双眸低垂,忍不住拭去你的泪…… 从古至今,龙古镇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三界必乱,祸源阴山,乱起龙古……” 但千百年来,龙古镇上的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安定祥和的富足日子,三界也并未出现任何乱象,久而久之却也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甚至被后人渐渐地遗忘了。 一抹残阳正挂于龙古镇西边的山头,山间雾气缭绕,夕阳余晖普照大地,龙古镇上炊烟袅袅,龙江围绕着古龙镇曲曲折折地向远处流淌,一叶孤舟划破江面,夜幕降临了。一个衣衫褴褛、发如雪丝的老头儿怀抱着婴儿正从小凤山上缓缓地走了下来。 两天前,距离龙古镇十里开外的一破庙里突然挤满了一群逃难的人,男男女女约三十来人,他们破衣烂衫,身上长满了疥疮,奇痒无比,在破庙挣扎着、哀嚎着死去,乌鸦啄食腐肉,野狼叼走残羹,一时间鲜活的几十人变成了累累白骨,破庙里阴魂不散。 圆月高悬、夜空清朗,破庙四周不时传来野狼的哀嚎声,突然,一颗亮度超常的流星划破夜空,很快便消失在深邃的宇宙中。 一三十多岁的妇女在破庙东北角的马棚里身子骨痛得苏醒过来,突听见破庙门口马蹄声齐响,妇女朝破庙门口看去。 只见四名身穿土布长袍的大汉跃下马来,从腰间抽出长剑慢慢地向破庙里走去,刀刃反射寒光,照进了破庙的梁上,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大汉事先冲进破庙,借着从破庙屋顶上照射下的苍白的月光,他见到地上全是白骨,他抢出破庙,向另一名大汉拱手禀报:“族长,他们都全死光了……您看是否?”他手指比划着,示意放火。 族长面部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点了点头,接着道:“此地是中原地界,不易久留,以免引起事端,迅速撤离。” 几名大汉跃上马鞍,策马向西边奔去,破庙燃起了熊熊烈火,奔得数里,突然听见破庙那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四名大汉勒马驻足细听,那婴儿稚嫩的啼哭声惊破夜空,族长斜着眼自言问道:“这荒郊野岭,何故有婴儿的啼哭?” 族长思索着望向先前冲进破庙那名大汉,质问道:你在在破庙里你是否清点清楚?” “已……已……已经看清楚了,没……没……有活口。”进入破庙的那名大汉支支吾吾的,甚是惶恐。 另一名大汉在旁应声道:族长,这熊熊大火,不饿死也得烧死,不烧死也得被野狼叼走了吃,量他也活不过明天,何故放心上?” 族长不以为然,反驳道:“你们听那浑厚的声音,此婴儿定不是凡胎,若是我部落叛军弃婴,必将后患无穷。还记得西塘之变吗?金雅母当年心慈手软留下了祸根,才导致我们族群争斗了上百年时间,至今还在内斗,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走。” 四名大汉驱马回到破庙,大火正旺,照得四周通亮,婴儿哭泣声不止,四名大汉径直往马棚走去,族长抽出了腰间长剑,那名妇女见四名大汉直扑过来,心里万分惶恐,眼泪簌簌往下流淌,却无计可施,她闭紧了双眼,已做好了与怀中的儿子同归于尽的准备。 突然,那妇女被一支手从身后提起,随即腾空飘出了马棚,她抱紧了怀中的婴儿,来到破庙后山一草丛中,一花白胡须老头儿出现在眼前,老头儿戴着一顶灵帽,帽子上隐约显出一个“奠”字,他皮肤黝黑干裂,在月光下甚是吓人,那妇女又一阵惊恐,脸色苍白异常,差点晕厥了过去。 老头儿见状,安慰那女子道:“姑娘莫怕,我不是鬼神,我是这里的拾荒老人,路过此地,见那四名男子向你走来,定是来捉你的。” 妇女万分感激,抽泣道:“多谢长老救命之恩,只是今日有仇家追杀,长老的大恩大德我母子两无以为报……”她把婴儿用大衣捆入怀中,跪在老头儿面前磕了几个响头。 老头儿将妇女扶起,正色道:“听你口音你是也是中原人士,何故被西风族人追杀,向来中原与西风族人井水不犯河水……” 话说间,四名大汉吼叫着往后山赶来,为首的族长手中的长剑已刺向妇女怀中的婴儿。 老头儿运气于左掌间,将母女两推出十几丈之远,平稳落于草丛中。族长手中的刀刃闪电般速度向老头儿刺将而来,喝道:“你是何人,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预我族内部事务?” 老头儿闭口不语,躲过了族长刺来的第一剑,另一名大汉在老头儿右侧横劈下来一剑,老头儿右脚轻轻点地,往后退开了十余步,另两名大汉分路去捉那母子去了。 老头儿响了两声口哨,突然,七、八只饿狼从草丛中瞬间窜出,呲牙咧嘴地狂叫着直奔四名大汉,四名大汉面部失色,挥舞手中的利剑往后退却。 老头儿寻得母子俩,双手高高托起母子俩,脚尖轻着草尖直奔山下,他轻功着实了得,没越开几步,已到山下平坦处了。 那名妇女身上的疥疮已溃烂流血,她紧握着老头儿的双手,望着高悬的圆月唉声道:“我儿有救了……”她转头看着老头儿,恳求道:“长老,我儿的命就托付给您老了,拜托您替我把他养大成人啊。” 老头儿轻叹一声,道:我一个守墓者,靠拾荒来维持生计,恐难抚养你小孩成人啊……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母女两,让你们回归故里,小孩不能没有母亲。” 那妇女苦笑道:“哼,我们哪还有什么故里……” 妇女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心想:如将实情说出,老头儿和周边村寨的人恐将招来杀生之祸。她即刻腰间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老头儿,凄婉地道:“锦囊请老人家好生保管,在小儿年满十八岁拆开,方可知晓他的身世,在此你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帮他起个名,让他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我中了诅咒,身上的血液很快流尽,我死后,请把我的尸骨放置于庙里,让我和我的族人长眠以此,记住,一定要小心他们的诅咒。” 山头上野狼和那四名大汉的惨叫声逐渐停息,野狼终究敌不过尖锐的兵器,逐渐被四名大汉宰杀,四名大汉也被狼群抓得遍体鳞伤。他们简单包扎了伤口,喊杀着从山上冲了下来。 那名妇女的气息逐渐微弱,焦急地催促老头儿尽快离开。 老头儿接过小孩和锦囊,纵身一跃,跳入了十余丈外的草丛中,落地之时,他用内力将隐藏在草丛深处的一石碑隔空推开,钻进了古墓里。 在搏斗中一只受伤最轻、年龄最小的狼缓缓地爬了起来,它用鼻子嗅了嗅躺在地上的同伴,在它们的身边都转了一圈后,它来到山顶,对着偏西的圆月“呜呜呜”地哀嚎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叫声听起来极为凄婉。 四名大汉来到那名妇女身边,发现婴儿已不在妇女怀中,族长用手试探妇女鼻息,已无生气,他看着前方茫茫草丛,已不见老头儿踪影,他吐出一口唾沫,咬牙愤怒道:“他妈的,让他给跑了。”他又抬头看了看偏西的圆月,道:“给她补一剑,天快亮了,此地不宜久留,尽快找到那名婴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中一名大汉抽出长剑往那妇女的腹部连刺了几刀。 四名大汉分头寻找那名老头儿,草丛齐人腰部,他们犹如进入泥沼,难于前行,且猛兽经常出没,四处暗藏杀机,他们彼此间不敢离得太远。 突然,族长纵身越起,攀至一株十来米的干枯树杈上,一群乌鸦受到惊扰,扑腾着翅膀向四周飞去,他四下打量一番,草丛异常平静,毫无风吹草动之迹象,更听不到那婴儿的哭泣声了。 族长寻思:草丛如此宽泛,要一步步寻找那婴儿是不可能的事情,如能听到那婴儿的啼哭声,便可寻得方向,他运足内力,朝前方狂吼道:“何方神圣,可否现身一见,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不求别的,只求要回那婴儿……”族长接连狂吼了几声,回声在山谷间涤荡。 天色渐渐明朗、圆月轮廓逐渐模糊,四名大汉回到原处,脸上颇具失望、劳顿之色,族长心里明白,大家劳累了一个晚上未能擒住那老头儿,但必须在天明之前离去,他们已经擅自侵入了中原地界,中原向来是卧虎藏龙之地,功夫在他们之上的大有人在,如半路杀出几路高手,他们定会命丧黄泉,但他又余心不甘,那老头儿功夫虽了得,凭他们四人合力,老头儿未必能占上风,主要的还是那名婴儿,如不能斩草除根,日后必将引来祸患…… 正思索间,另一名大汉问道:“族长,接下来我们还是否继续寻找?” 族长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在心里已有了盘算,缓缓地道:“先回去再说,今天的事,不许伸张,若是传到了长老的耳朵里,格杀勿论。” 另几名大汉抱手应声:“是”。 四名大汉跃上马背,策马向西边奔去,那破庙的火一直烧到了马棚,只剩得一堆灰烬。 古墓里暗道众多,深不见底,只要有一声响动,回声便随着巷道漫无边际地传了开去,需等得两根柱香的功夫,回声从远处又缓缓地传了过来。 老头儿怀抱婴儿沿着右边的第一条暗道摸索着向上走了十余丈开外,来到一石壁处,他嘴里默念了几句咒语,一道石门“轰”地一声向左边打开了,他走了进去,石门又“轰”的一声关合上了。 老头儿点了一支蜡烛拿在手中,烛光照亮了四壁,四壁均由花岗岩垒砌而成,空间不大,但足可容下百来人,四壁上刻着梵文,朱砂色大部已脱落。 “乖乖的别哭咯……” 老头儿把熟睡的婴儿放在一石凳上,独自走到东北角,点亮了东北角神台上的两根白烛,一尊面部凶神恶煞的石雕赫然浮现眼前,石雕高约莫十余丈,似人却是兽,它怒吼着指向了西方,似乎在等待一场恶战。 老头儿跪拜在石雕面前,深深地忏悔道:“哈达(外族语),又给您添麻烦了,我没能保护您所守护的灵山上的苍生,让他们遭此劫难,我深深地向您请罪。”老头儿转头看了看熟睡的婴儿,接着道:“我们古墓迎来了新的主人,他已失去了母亲,上苍有好生之德,望您大慈大悲保佑他健康成长……” 老头儿口念梵文,缓缓起身,将那妇女交由他保管的锦囊塞进了石雕脚下的缝隙中。他在暗自寻思:一位髦髦老头儿怎能养活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棘手的事情。随即,他又转念一想:嘿,抱了这小子那么久,还没一睹他的真容。 老头儿提着蜡烛来到婴儿旁,婴儿被花粗布包裹得严实,待烛光照近时,老头儿被小孩那精巧秀气的五官给愣住了,他内心升腾起无比的赞叹,“啧啧啧”地连赞了几声,让老头儿更为惊喜的是婴儿额上的印堂微微泛起粉红之色,他想起了“印堂开天光”的传说,心底下暗暗寻思,难道真有此事吗? 老头儿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婴儿肥嘟嘟的小手,他隐约地感觉到婴儿手少阴心经的“神门”穴和手太阴肺经的“太渊”穴的两股真气在频繁地交换着,老头儿感叹道:“真是天降圣灵啊,你跟随爷爷,怕是耽误了你的前程咯。”老头儿想起他那惨死的母亲,不禁眼泪簌簌起来。 突然,幽深的古墓深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吼,空幽得吓人,婴儿被这极为恐怖的狂吼声给吓醒了,哇哇地哭出声来,婴儿手脚并舞,撑开了花粗布,肥嘟嘟的小腿露了出来。 老头儿担心婴儿遇寒着凉,欲用花粗布将其裹上,抚摸到婴儿的肌肤时,隐约感觉婴儿肌肤溃烂,有血浓流出,老头儿将烛光照近,发现婴儿全身都是脓包,部分已经溃烂,他不禁骇然,心想:难道这小子也感染疥疮、中了诅咒吗,这该如何是好?心神不定的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婴儿的哭泣声在古墓深处回荡…… 一道光亮从西北角的石壁顶的缝隙处透射下来,照在一潭清水中,清水将光亮反射至四周,在石门顶部的花岗岩上,隐隐约约地浮现“幽灵阁”三个大字。 老头儿抬头看了看缝隙中的光亮,知道天已经亮了,不知那四名大汉是否离开,为了婴儿的安全,他决定抄小道,但小道多年未涉足,不知是否顺畅,如遭遇麻烦,岂不是白费周折,但转念一想,总比被那四名大汉追杀要好些。 老头儿来到自个的床边,换上了一件灰色土布衣服,将头上的帽子摘了去,翻找到一件冬长衣,将婴儿裹上,捆于胸前,又带上一些盘缠,将一铁锹拿在了手里。 来到石门前,老头儿默念几句咒语,石门轰地一声打开了,他沿着暗道,向前走了几步,转向北边的一条暗道而去,走了几步,又转向南边的一条暗道,径直走到了暗道的尽头,一堵十余丈的绝壁挡在了面前,绝壁下白骨累累,散发着恶臭,老头儿清咳几声,运足了内力,待丹田膨胀欲裂,将真气输送脚尖,两脚轻轻一弹,如飞鸟般临走与绝壁之上。 翻过了绝壁,是一条极其狭窄的泥洞。 老头儿侧着身子,双手护着怀中的婴儿,艰难地、一步步向前挪动,婴儿的啼哭声和脚下踩出白骨发出嘎吱嘎吱声混在一起,听得让人心中发颤。 这是一条盗墓者掘出来的泥道,地上的白骨多数是盗墓者的尸骨,每一波掘墓人来到此地,都会听到从古墓深处传来的撕心裂肺地狂吼声,吓得腿软瘫地、晕厥过去,待醒来时,已是饥饿无力,再难起身爬出洞外了,亦或是被毒虫、地鼠咬伤了筋骨,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死亡降临,很少有人能从灵山古墓活着爬出去,即使侥幸出去,或是疯癫、或是失去了踪迹,人们谈到灵山古墓,无不色变,后人都闭口不谈,渐渐地已将灵山古墓给遗忘了。 老头儿来到稍宽敞处,但前边被泥洞上方的松土塌方下来给堵住了去路,只留下两指缝隙,人是决然过不去的。 洞里空气越来越稀薄,烛光微弱地闪烁着,如不尽快刨开泥土,两人很快便会被困死于此,他把蜡烛放至于风口处,抡起铁锹,一铲铲地把泥土移开,怀中的婴儿倒也配合,此刻不闹也不哭,已经安然入睡了。 泥土塌方多年,垒得严严实实的,老头儿用了很长时间才凿出一供人通行的小道,此时,蜡烛已经燃尽,四周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老头儿把铁锹插在身后,抚摸着墙壁缓慢前行,脚步不知深浅。 行得数里,泥洞逐渐宽敞,双手伸展已然摸不到两边的泥墙,再行数里,隐约见到前方星火闪动,黑洞之中哪来的灯火,莫非遇见了“鬼打灯”? 老头儿想起了十年前吕长山组织人员盗墓的事情,听逃出来的姜天洋等三人说,有七、八十人在洞中遇见了“鬼打灯”突然间全部消失了,连尸骨都找不见。 后来姜天洋疯了,其余两人因过度惊吓,先后投河自尽。再后来听说吕长山也逃了出去,有人在灵山脚下的西风楼见到他,再后来吕长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头儿暗暗地咒骂道:“不是初一十五出门也碰见鬼,真他娘的晦气”,他本想大骂一声,但又怕吵醒怀中的婴儿,他在心里喝道:“老子是灵山古墓的主人,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吓到我的孙子……”他解开裤头,在泥洞边上撒了一泡尿,“各路牛鬼蛇神,吃了这杯酒你们就上路去吧,别来打搅我们爷孙俩了!” 突然从身后那幽深、黑漆漆的古墓中传来一声狂吼,此地已离古墓已有一段距离,虽然不及雷鸣,但依旧震耳,那狂吼声向前方传了开去,他感觉没有那么孤单了,他下意识地抚摸着熟睡的婴儿,握紧了铁锹,加快了脚步,那星星点点随着老头儿飘了一段距离后逐渐失去了颜色。 又行走数里,突听见前方流水声大作,光亮逐渐显出,已经走出泥洞,到了山间的洞口处,一条两丈宽的暗河从洞口流出,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河水沿着山道向山下流淌。 老头儿纵身一跃到了河对岸,他往前走去,山间树木繁茂,他来到一平地处放眼望去,龙古镇尽收眼底,夕阳已沉入山边,镇子里炊烟袅袅,自己已身处小风山山顶。老头儿沿山路徐徐而下,此处人迹罕至,荆棘茂盛,每走一步得需铁锹开路。 来到镇上,暮色已经沉了下来,老头儿见怀中的婴儿久久未醒,他用手试探了婴儿的鼻息,婴儿的鼻息甚是微弱,老头儿心里万分焦急,径直向姚半仙的草堂奔去。 众人见到老头儿儿怀抱婴儿,急匆匆的样子,无不惊讶吆喝,取笑道:“这糟老头儿几日不见,去哪弄了个婴儿回来?想必在外找了个小,是害怕他人知道才如此慌张难堪吧?”,众人呵呵地笑开了。 老头儿哪顾得上这些闲言碎语,闷着头往前赶路,一群孩童好奇地跟在他身后嬉笑打骂。来到姚半仙家门前,天色已黑,老头儿被一家丁拦住,说今日他家主人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告诉老头儿明日再来,老头儿硬闯,将家丁记恩敲翻了跟头,进到堂屋,一口朱红色的棺材横在屋内,棺材前两根蜡烛燃得正旺。 家丁记恩冲上前来扶在棺材旁失声痛哭起来,老头儿骇然,问道:“何人装于棺材里?” 记恩擦拭着眼泪,回答道:我家主人昨日还健步如飞,奈何今日却说阳寿已尽,在饭桌上仰头便倒,气绝身亡了。” 老头儿不禁心里暗暗失落,可惜了姚半仙那高超、精湛的医术,多少垂危之人在他手里起死回生,而今自个也躲不过这无情的岁月,他仰天长叹道:“人生自然,终究还是回归自然,谁也逃脱不了这恒古不变的定律。” 老头儿为姚半仙插上了三炷香,正准备离开去寻其他良医,突然发现棺材盖板上有一食指大小的窟窿,从窟窿里冒出一阵阵热气来,他想到这妖半仙亦正亦邪、亦阴亦阳的,是个捉摸不定的老东西,他一定是在对我使诈。 老头咧嘴一笑,用手指堵住了那窟窿。 半响,棺材里有了动静,只听得棺材板被敲得砰砰砰作响,吓得家丁屁滚尿流,呆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砰”地一声闷响,那棺材盖飞了出去,一人从棺材里跳将起来,口中念叨:“闷死我了、闷死我了……”这人穿着黑色寿衣,嘴角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尖嘴猴腮般模样,生的甚是古怪。这便是神医姚半仙,因在算命、看风水方面也造诣非凡,众人又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妖半仙”。 老头儿喝道:“好你个妖半仙,竟然敢诈死,嫌我是活死人晦气不欢迎是不是?” 姚半仙喘着大气,道:“你个糟老头儿,怎么现在才来,害我在棺材里闷死了、闷死了……找我有什么事,快说,我不喜欢啰嗦之人。” 原来姚半仙已经算准糟老头儿会上门找他,那日夜里,姚半仙正侧卧在床,昏昏欲睡之时书桌上的浑仪不停地抖动起来。 姚半仙心神不宁地走出屋外,观测天象,正值月明星稀,突然一颗亮度超凡的流星划破天际,消失在灵山古墓那方,他进到屋内,利用“方术”旋转起了挂在东南方墙上的八卦图,八卦图越于纸上飞速旋转起来,旋转至坎位时戛然而止,中心的太极隐约显出糟老头儿怀抱着婴儿正被四名大汉追杀的场景……。 姚半仙掐指一算,预感大事不妙,他不想卷入这场浩劫,想通过诈死的法子来瞒骗老头儿,不料,冥冥之中已有安排,他的这出损招却被老头儿识破,此乃天意。 老头儿把婴儿从怀中解下,婴儿已是奄奄一息了,姚半仙端详了婴儿片刻,接着又翻看了婴儿身上的疥疮。 部分疥疮已经出脓、流血了,他把起了婴儿右手上的脉搏,左手捋了捋嘴角上的两撇八字胡。 姚半仙感觉婴儿脉搏虽然已经极度微弱,但体内两股真气深藏于心部和肺部,直冲“神门穴”和“太渊穴”,他不禁愕然,心道:“这小子天生有如此内力,命不该绝”。 待姚半仙触摸婴儿身上的疥疮时,一股妖邪之气刺痛了他的手指,他下意识地将手指收了回去,片刻,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这小子中了诅咒。”他看了看老头儿,接着道:“跟我来……” 姚半仙向后堂走去,老头儿怀抱婴儿紧跟其后,穿过后堂的院子,姚半仙来到一石碑前,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阴阳宫”,字的下方是一幅八卦图,姚半仙在八卦图上按照方道点画了一番,石碑向右边旋转开来。 一暗道呈现眼前,暗道尽头是一密室,密室里灯火通明,老头儿随姚半仙走了进去,密室如堂屋大小,东南墙边一书架挡住了整个墙面,书架上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籍,有《方术经》、《楠宫迷经》、《古巫仙术》、《皇帝内经》、《易经》等几十种名目繁多的典籍,密道内物品均按八卦方位图摆设,极具典雅古朴。 姚半仙接过婴儿,把婴儿放置于密室中央的太极石床上,石床呈古黑色,系天外陨石。 二十年前的一天夜里,浑仪抖动得厉害,姚半仙夜观天象,发现北斗星斗柄指向紊乱,玉横星忽明忽暗,突然南宫星云和北宫星云相互交汇在了一起,碰撞出一幅异常奇美的太极图来,深邃的宇宙中星星点点,向四周散了开去,消失于茫茫夜空里。 接下来的两年中,浑仪抖动不停,一天深夜,一颗圆桌大小的流星燃烧着向龙古镇附近的江面上砸去,浑仪才停止了抖动,流星砸到江面瞬间,掀起了千层巨浪,龙古镇靠近江水的东北角被水淹没了,房屋倒塌、一片狼藉,也冲走了好多人。 待潮水退去,姚半仙组织镇上的人对陨石进行打捞,请来工匠将陨石磨平,在石心处雕刻了太极图样,放置于自家的密室中,此后每天晌午,姚半仙都侧卧于陨石上,参悟天玄之道,祈福上苍普度众生,日积月累,造诣颇深。 姚半仙取来银针,针头炙烤于长明灯上,待针头通红后,姚半仙解开婴儿包裹着的粗布大衣,左手食指中指在婴儿手肘关节处轻轻地揉了揉,将滚烫的银针刺向婴儿的“曲池”穴,一股浓稠、黑色的血液冒了出来,紧接着又将银针放置于长明灯火焰上炙烤,待银针针头通红透亮时,姚半仙让婴儿平躺与左掌之上,右手握捏的银针向任脉的神“阙穴”刺去。 婴儿“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手舞足蹈地挣扎着,婴儿嘟着小嘴似乎在寻找什么。 老头儿大喜,道:“此乃神人也,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活神仙。” 姚半仙轻轻地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转身在书架上取来一陶瓷瓶,塞在老头儿手心里:“每日子时涂抹婴儿患处,病情可控,但不能痊愈,不知何年何月复发,那时,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老头儿甚至惊奇,追问道:“这是为何,你如此高明的医术也无可奈何吗?” 姚半仙平静地回答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世间万物本是阴阳平衡,相互制衡,然而,这小伙已不是病理那么简单了,他被下了诅咒,邪气封住了阴魂门,阴经真气终究会干涸,那时必将阳气奋亢,全身溃烂、血流干涸,我给你的阴虚膏也暂且缓解他的病情罢了,他的疥疮何时发作,这要看他的造化了。” 老头儿看了看手中的陶瓷瓶,他紧紧地捏在了手里,猛然想起婴儿母亲在灵山上气绝身亡前与他说的话,他怀抱着哭闹不止的婴儿悲伤到了极点,喃喃地道:“难道就没有可行之策,老朽愿搭上这条性命。” 姚半仙瞥眼看了看老头儿,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姚半仙欲言又止。 老头儿追问道:“只是什么……快说?” 姚半仙看着哭闹中的婴儿,提高了嗓门:“你看他的嘴,好像在寻找吃的,你若有奶嘴就让他吸两口,你就不担心他被饿死么?唉……先让他吃点东西吧!” 老头儿随姚半仙走出了密室,来到堂屋,家丁端上来一碗香气正浓的玉米粥,老头儿用勺子舀了玉米粥喂婴儿,婴儿自打出娘胎后从未尝过母乳的味道,接触这粘稠稠的玉米粥后,他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待吃饱后他躺在老头儿的怀里呼呼大睡了, 老头儿欲问姚半仙如何破解婴儿身上的诅咒时,忽听见屋外人声浮动,家丁出门查看,几名男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姚半仙走上堂屋前,原来是东街头的张宛年和几名随从,近姚半仙跟前,张宛年跪拜磕头,惊恐地道:“死了,都死了,家门不幸啊,两个月来我张氏家族一连死了七、八名男丁,难道天真要亡我张氏不成?恳请半仙施恩法度,拯救我张氏于水火!” 张宛年的脑门磕破了血,几名随从也都跪拜于地,磕起了响头。 姚半仙上前扶起了张宛年,惊奇地道:“何故如此慌张,且慢慢说与听听?” “请半仙随我一同前往……” 姚半仙到卧室取来“感念棒”握于手中,随张宛年等人出了门,老头儿怀抱着婴儿也跟了出去。 一行人趁着月色穿过长长的街道,街上已见不着其他人影了,镇上的人大多数已经入睡。来到一拐弯处,张宛年领着大伙折西而行,进入一小巷,穿过一片丛林,再沿着曲折的山路徐徐而上,即将登顶时,看见一棵枯树独自矗立于正前方,枯树上的一桠枝如人的手臂般长长地伸展开来,桠枝上挂着一具尸体,尸体披着白色长褂,长发垂肩,双脚僵直,此时的圆月正挂于枯树枝头。 突然,一只乌鸦“呱呱呱”地惊叫着往圆月飞去…… 张宛年指着尸体,惊恐地道:“这天杀的,我找了他好几天,出门那天,他正穿着这白大褂,想不到他竟然吊死在这里了。” 大伙都不敢靠近,害怕沾上污邪之气。 姚半仙上前查看尸体,尸体的面部被浓密的长发盖着,散发出恶臭,他用“感念棒”拨开了尸体的长发,尸体舌头吐露,双眼被乌鸦啄食了去,血液从眼眶流出,一阵风吹来,尸体随风摇摆,恶臭更是刺鼻。 姚半仙转过头来,平静地道:“很可能是上吊自尽,把他放下来我再观察。” 一名随从从胯间取出一把斧头,砍断了桠枝上吊尸体的绳子,尸体砰地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姚半仙点燃了蜡烛,再仔细查看了尸体,发现尸体是一具男尸,四十岁年纪,除了脖子被勒伤的痕迹外,身上并无其他伤口,排除了被谋害的可能,他抬头看了看吊尸体的桠枝,桠枝成人伸手便可触碰,他再看了看下方垒砌的石块,肯定地道:“是自杀,上吊自杀,你把他的情况和我说说?”姚半仙看着张宛年。 张宛年惊恐未定,道:“这两年,我张氏家族被魔鬼缠身,成年男丁均生了一种怪病,先是喉咙处奇痒无比,随后出现了溃烂,疼痛难忍,寻遍了良医、散尽了家财,均不见良效,最后走投无路,亦或自尽了之,亦或背井离乡,另谋他去,我张氏家族自上而下无不人人自危……” 张宛年指着地上的尸体继续说道:“就在前两日,我这四叔因受不了这病痛折磨,整天嚷着寻死寻活的,那天他穿着白大褂出了门,我怕他做什么傻事,暗中跟了他几条街,谁知来到豹头铺转角处他却不见了踪迹,我们苦苦寻了他三天,仍不见踪影,后来听人说在镇子的后山上发现了一个吊死鬼,穿着白大褂,恐怖至极,我们这才上山寻找,这便是我四叔。因我张氏祖上与半仙曾祖父曾深仇,不敢妄自求救于半仙,眼看着家族的人脉即将散尽,这才厚颜无耻找上门来,实则无奈……”说到痛处,张宛年哽咽了起来。 姚半仙感慨道:“唉!冤冤往事,转眼即飘入云烟,又何必放在心上,我又哪曾想到过此事?” 张宛年感激涕零,道:“求半仙赐于破解之道……” 姚半仙转过身去,右手轻轻触碰那尸体的颈部,按了按喉结处,咔地一声作响,尸体嘴部喷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来,随后尸体像活过来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姚半仙道:“他已经安息了,今后你们阴阳两隔,他泉下有知,不会再打搅你们的生活。”姚半仙右手掐指,思索片刻问道:“你祖上有一人死得蹊跷,祸端发于喉部,你可知晓?” 话说间,圆月已渐渐没入云层,四周暗淡了下来,突然密林深处出一股瘴气涌出,一接亲队伍身穿大红长袍,男男女女的约莫二十来人敲锣打鼓地从林中轻走了出来,中间那四人还抬着一顶大红花轿,他们沿着小路向山上而来…… 张宛年惊奇道:“这荒郊野岭大半夜的还有接亲队伍?” 待接亲队伍离得近时,却看见一行人哪里是在走路,他们半身透明,犹如丝带般轻飘飘地随风飘了过来,他们面部惨白,嘴唇绯红。 姚半仙低声道:“大伙小心,我们遇到了鬼接亲,此处阴气重重,阴阳失调生瘴气,大伙屏住呼吸,听我安排。” 姚半仙用感念棒在一伙人四周划出一道“隔离符”来,口中念念有词:“阴有道、阳有道,鬼有道、人有道,魔有道、神有道,各自行其道,互相不干扰,阴阳协调、各自安好,尔等慥慥、太极中烧,若吾扰尔道,定会把路绕……” “鬼接亲”队伍没能跨过“隔离符”,他们绕过姚半仙等人的身旁,正向龙古镇后山的野坟堆飘去,飘出数十米远,老头儿怀中的婴儿突然大哭了起来,哭声响彻夜空,眼看着“鬼接亲”队伍中两名红袍大汉手持“锁阴链”向姚半仙等人直奔过来…… 老头儿大喝道:“别他妈装神弄鬼,吓到我孙子了,有事冲我来……”老头儿虽鼓足了勇气说这话,但他心里也没了底儿。 姚半仙右手握紧了感念棒,已摆好了迎战的姿势。 此时,圆月从云层中探出了头,四周又明亮了起来,“鬼接亲”队伍渐渐消失在了月色之中。婴儿的哭泣声却渐渐地停止了下来。 几只乌鸦不知从何窜了出来,栖上了枯树枝头。 姚半仙看了看天色,已是二更天,道:“此地不宜久留,把尸体就地掩埋后速速离去吧” 张宛年有些犹豫道:“四叔自幼命途多舛,连死了也不安宁,能否寻得风水宝地葬之。” 姚半仙劝道:“他既选了此地,就让他再次安息吧,别犯了大忌。”姚半仙从腰间掏出拇指大小的葫芦瓶,瓶口接于尸体嘴角处流淌下来的尸水,念道:“你安息吧,去你的极乐世界享受快乐” 张宛年转念一想,觉得姚半仙说得在理,吩咐随从将其四叔尸体埋于枯树下。 大伙来到镇上“豹头铺”附近的风木亭歇脚,张宛年和姚半仙说起了祖上的事。 原来张宛年的曾祖父张耀宗在过八十大寿那天,误食了一块骨头,儿孙们眼睁睁地看着张耀宗呼吸困难、胸闷气急,却想不出好的法子来,有人在张耀宗背部不停地敲打,但那块骨头始终卡在喉咙处,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不多时,张耀宗就气绝身亡了,儿孙们将张耀宗穿戴好后装进了棺材,请来法师为张耀宗超度,法师兴致正浓时,突听见棺材内有响动,待贴近耳朵仔细听时,从棺材内发出“嗯嗯嗯”的吼声,法师害怕棺材“炸尸”引来祸害,找来绳索将棺材捆绑得严严实实,迅速将张耀宗入土掩埋并溜之大吉了。 姚半仙内心有了盘算,他大致知晓了张耀宗墓地的方位后,让张宛年等人暂且回家等候,他自有办法处置。 姚半仙和老头儿回到了家中,已经是四更天了,镇上的公鸡陆陆续续开始打鸣。 来到堂屋,老头儿问姚半仙道:“这小子身上的咒如何才能去解,我知道你有办法,不要再和我卖关子了?” 姚半仙从腰间掏出那只小葫芦瓶,递给老头儿,道:“擦于疥疮处,每日三次,别在午时使用,否则乱了真气。” 老头儿接过葫芦瓶,捏在手里,他仔细看了看葫芦瓶,愕然道:“这不是那尸水,怎么?” 姚半仙道:“这小子中的是魔咒,阳气亢奋,需至阴之物才能降服,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尸水乃属阴中之阴,是治阳之灵药。” 老头儿略有所思,道:“这一瓶尸水就可痊愈吗?” 姚半仙回答道:“非也,正所谓九九归一,需要九具尸体的尸水擦拭患处,那时这小子全身的皮毛将会全部退去,体内的阴符咒得于开化,他犹如蛇华为龙,便可获得重生,能不能找到九具投缘的尸体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头儿听得神乎其神,犹如雾气缭绕于眼前,半天摸不着头脑,但他暗暗赞叹姚半仙如此神通,能预未来、亦能知过去,对姚半仙肃然起敬起来。老头儿继续问道:“怎样才能找到另外八具尸体?” 姚半仙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夜里有没有勇气和我一同上阴山?那里乱坟如麻,可不是好惹之地。” 老头儿道:“老朽独守灵山古墓十四载,什么鬼神没见过,只要能拯救这小子,就算闯入十八层地狱又有何惧?我和你去。” 阴山古人叫人山,因轮廓似人而得名,后人又将其改名仁山,位于龙古镇西北方,是通往灵山的第一座大山,有一个主峰和两个次峰,次峰排列在主峰左右,如人的左肩右膀,阴山向龙古镇方地势平缓,有几个不大的小土坡,背面是一悬崖峭壁,千年古藤缠绕绝壁之上,此处鸟兽罕至,更别说人类涉足了。 一百多年前,一白头老翁路过龙古镇,他来到镇上定了定罗盘,发现阴山犹如一尊大佛盘坐,两手臂伸出将龙古镇抱于怀中,感概这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从这之后,龙古镇上的人趋之若鹜,都将家山祖坟都葬于阴山之上,随着时光更迭,古龙镇上多数人家已物是人非,阴山上多数坟墓已无人照管、年久失修,时至今日阴山这块风水宝地却成了乱坟岗。 三十年前,在一个雷雨交加的雨夜,有人在镇头的破庙边看见镇上的疯老头儿风青三提着灯笼,被一对穿着藏青色长褂的男女左右搀扶着、嬉笑着一拐一瘸地走进了阴山,消失在雨夜中。 至此之后,疯老头儿再也没有出现在镇上,有人说他被那对男女吸干了血,成了乱坟岗上的孤魂野鬼,也有人说他被那对男女施了魔法,在守护阴山上的乱坟岗,遇人闯进乱坟岗,他便吸干那人的血,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涉足乱坟岗,乱坟岗逐渐被人遗忘了。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老头儿给婴儿洗了个澡,揭开那瓶小葫芦盖,将液体倒了出来擦拭婴儿身上的疥疮,婴儿吃了些米糊便躺在老头儿的怀中睡着了,老头儿看了看天色,有些焦急。 老头儿来到姚半仙卧室,姚半仙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老头儿摇醒了姚半仙,急切地问道:“天都黑了,我等你动身,你咋还躺在四角山上?” 姚半仙好奇地问:“动身?去哪?” 老头儿急了,怒道:“天亮之时你和我说的难道你忘了,你这妖半仙说话怎地不算了?” 姚半仙思索着爬了起来,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我还以为你回灵山古墓了,还早,让我再睡会儿?”姚半仙侧身又躺了下去。 老头儿一把姚半仙拽了起来,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用时间了消遣我爷孙俩,快带我去,事情办完我爷孙两自会离去,不再打扰。” 姚半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他将头探出窗外,黑夜空旷无云朵,一轮圆月正挂山头。他取来感念棒出了门,老头儿紧跟了上去,来到门口,姚半仙和家丁细说了几句便往阴山方向走去了,老头儿怀抱着婴儿紧随其后。 穿过几道胡同,沿着青砖古道再行上几里路,来到镇头的破庙边,破庙四周长满了枯草,两株百年菩提榕毅然挺立庙前,一阵掠过,榕树叶子沙沙作响,几只乌鸦感觉到了异样,扑腾着翅膀从榕叶中钻出,呱呱呱地叫着向阴山顶上飞去。 路过破庙便来到了阴山脚下,此时圆月已跳出了山间,像一个烧红了的圆盘挂于东边天际,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七更耀眼”,果真农历十七的月亮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摄人心魄。 姚半仙和老头儿一前一后沿青砖铺设的小道走进了阴山,他俩沿小道缓慢而上,姚半仙右手持感念棒,左手端着古罗盘在前方探路。四周乱坟林立,青砖石碑残破,犹如走进了阴曹一座古城,但古城并未车马喧嚣,而是出奇的安静,可以听到自个的心跳和呼吸,偶尔身边发出的蛐蛐声还提醒着姚半仙和老头儿他两尚在人世。 渐渐地他两把月光甩在了身后,来到阴山第一道土坡的背阴处,此处杂草乱木丛生,霎时间阴风阵阵,地上冥钱纷纷翻滚……两只夜洼子呱呱呱地叫着从老头儿的头顶上掠过,为寂静的山谷增添了一丝凉意,夜洼子在前方的树干上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姚半仙和老头儿,要半仙和老头儿走进时,夜洼子扑腾着翅膀向前方飞去。 突然,老头儿身后一阵凉风刺骨,只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俩跑了过来,身后还传来了一年轻女子凄婉的哭泣声,声音时远时近在山谷中回荡。 老头儿欲转头向后看时,姚半仙一把拽住老头儿的袖子,急切地道:“别回头看,我们遇到了鬼哭坟。” 老头儿道:“这是为何,是人是鬼怕他作甚?” 姚半仙道:“此处阴气过剩生邪气,肯定有一名女子葬于附近,你若看到不该看的,若阳气不足于压住阴气轻则背脊发凉渗一身冷汗,重则卧床不起。” 老头儿听从了姚半仙的话,他低着头紧跟在姚半仙身后,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右手握紧了铁锹。 他俩绕过了土坡,迎来了月光,那身后的叨扰声也消停了下来。 趁着月光,他俩继续沿山道而上,不过多时已然来到了半山腰,山腰上道路纵横交错,一座座小土包分布其中,山上多年未曾有人涉足,小土包上长满了枯草,偶尔见到一些石碑立于草丛中。此时皓月当空,他俩驻足歇气,放眼望去 远方的群山低矮,在月光的映照下轮廓越发清晰,层峦叠嶂地消失于视线尽头。山脚下的龙古镇犹如熟睡般的婴儿被阴山两侧次峰向四周伸展开的峰峦怀抱着…… 姚半仙赞叹道:“果真是风水绝佳之地。”他环顾了四周,又感慨道:“唉,物极必反,如今成了乱坟岗。” 身后的松树林中发出几声咕咕咕的叫声,一群野鸟从林中窜出向阴山的次峰飞去,林中突然又发出几声鸟儿的惨叫声后,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安静得出奇。 老头儿问姚半仙道:“你这是要到何处去,弄得如此神秘?” 姚半仙看了看古罗盘,道:“就在附近了,等会儿动手的时候别说话,别莽撞,听我安排。” 老头儿觉得姚半仙说话总是前后不着尾,让他半天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是他能成为半仙必须具备的条件,他没有过多思索,他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心道:只要能救这小子,姚半仙的吩咐他只管听从罢了,接着老头儿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姚半仙见老头儿答应得勉强,啧啧啧了几声,道:“瞧你这糟糕样,我还不晓得你心里想的是啥?不图别的,就为了……”姚半仙不想把天机道破,只好打住了。 老头儿又听得一头雾水。 姚半仙顺着古罗盘的指向,走进了一条小道,老头儿紧跟了上去,走得一段距离后,来到一土丘边上,土丘上分布着十余个小土包,杂草掩没了小道,他用感念棒拨开了杂草,走进了土丘,借着惨白的月光挨个查找小土包。 小土包的石碑多数已经倒塌,压在地上严严实实的,找到了第十三个小土包时,石碑依然挺立,但已被青苔覆盖。 姚半仙拨开了青苔,几个大字出现在眼前:张耀宗老大人之墓。姚半仙不胜欣喜,道:“总算找到了,张宛年说的就是这个坟墓,能否躲过此节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老头儿心里有些不快,心道原来这妖半仙山阴山竟是为了姓张的那小子,我来瞎凑什么热闹,他气冲冲地欲转身离开。 姚半仙一把拽住老头儿,喝道:“你这糟老头儿,捣的什么乱,想不想就这小子的命了,非得让我道破玄机么?” 老头儿觉得姚半仙说话在理,不再作争辩。 姚半仙大致查看了坟墓四周的环境,他站在墓碑前正中央端起了古罗盘,古罗盘的指针摇晃着停了下来,指针指向了远方山脉的一垭口处。 片刻,姚半仙道:“坟的向山是垭口,阳气顺垭口流失,后世之人体质虚弱,容易犯病。” 姚半仙举起了手中的感念棒,对着圆月,口中念了几道咒语,感念棒发出一阵光亮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铁锹。 老头儿看傻了眼,心道:这姚半仙还真有点本事。 借着月光他两掘起了坟墓,铁锹铲土的声音清脆有力,若不知缘由的人,定认为他两是盗墓贼。老头儿本想把婴儿放置于地上,好施展拳脚,但又怕婴儿被野兽叼了去。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坟墓露出了土红色的棺材盖子,姚半仙将盖子上的泥土都铲了干净,并查看了棺材腐朽情况,发现底部有部分木质松脱外,其他部分依然完好,若不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制作,几十年时间,恐怕此棺材大多已化作泥土。 姚半仙用手拍了棺材盖子,一连拍了三响,口中念念有词:“地下的老鬼,各路鬼神已开道,我等来叨扰,圆月已中烧,阴阳河淼淼……” 见棺材里无任何响动,姚半仙手持手中的铁锹,对准了圆月,又念了几句咒语,手中的铁锹发出一阵光亮后变成了一根撬棍。 姚半仙把撬棍塞进棺材盖板与棺材缝处,使劲地撬开了棺材盖板,老头儿运足内力,将棺材盖板推开,一阵蓝色的火焰从棺材内缓缓升起,向四周飘去,煞是好看。 随着一阵恶臭从棺材内溢出,老头儿和姚半仙纷纷作呕。 姚半仙用长袖在棺口扇了扇,待棺内污浊之气飘散后,发现一具干枯的尸体侧躺于棺材内,棺内的寿衣、被褥等葬品凌乱不堪,干尸的面部狰狞,双眼鼓瞪着,极具恐怖之色,两支干枯古黑色的手分别紧紧捏住被褥,似乎还在作垂死挣扎的样子。 姚半仙看了看老头儿,道:“如我料,这老鬼在棺材里回了阳,定是那卡在喉咙的骨头落了下来,他在棺材内作了一番挣扎,但无人搭救,最后缺氧绝望地死去,他死不瞑目啊,难怪后人遭此劫难,可恨那草包法师无知,否则这老鬼也不是这个死法了。” 二人将尸体展平,整理好葬品和寿衣后让尸体平躺于棺内,姚半仙右手揉了揉干尸的颈部,发现颈部阴气袭手,他顺着颈部又揉至胸部,在胸部用力往下按了三下,只听得干尸“呃”地尖叫了一声,一股怨气从棺内升腾了起来,瞬间化为乌有。 姚半仙道:“你落气了,安息吧,老哥哥,命中注定要我送你一程啊。” 干尸那一声尖叫惊动了四周,一只夜鹰突然从林中窜出向阴山顶上飞去,飞过了圆月,落到阴山顶上的枯树上咕咕咕地叫了起来,那叫声空旷幽怨,似乎在向地狱之门呼唤,每一声都牵扯姚半仙的心。 姚半仙隐约感觉到一丝不详的预兆正笼上心头,但不知又是何事?他吩咐老头儿加快了进度。他将古罗盘的指针对准了远方垭口上的主峰,将棺材的指向右边挪动了一个方道,棺材的向山移出了垭口,与指针的指向重合成一条线。 准备盖棺时,姚半仙见干尸的双眼依然鼓瞪,绝望地望向夜空,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冥纸盖在干尸的面部。他在尸体的底部摸到一些润滑油腻的东西,他知道这便是尸油了,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张冥纸将尸油包裹好后塞进了怀中。 老头儿运足了内力,将棺材盖推了过来盖实了棺材,他俩跳出墓坑,铲了之前的泥土将棺材埋上。 待将棺材埋好后,圆月已经偏西,已是三更十分,姚半仙将古罗盘揣于怀中,手持感念棒领着老头儿沿来时的路返回,那只夜鹰已不知去向,叫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停止了,山间安静得出奇。 二人进入了来时的那片松树林,林中雾气缭绕,一股奇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越闻越香,越香越醉人,突然前方两个白影闪动消失在林中。 老头儿身后传来年轻女子的几声尖声邪笑,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全身血淋淋的白衣女子站在身后不远处,那女子的长发垂至胸前盖住了面部,几只带骷髅的白色爪子向他两抓将过来,他快速提起铁锹一一将爪子格挡了开去,几只爪子飞出几米远后消失在林中。 姚半仙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遇到了“鬼烧香”?俗话说“遇见鬼烧香,不死也元气大伤”他心里一阵紧,惊呼道:“快屏住呼吸,尽量不要吸这味道,会产生幻觉,跟紧我,别落下了。”姚半仙手举着感念棒开路,快速奔跑了起来,他想尽快跑出这片林子。 老头儿抱紧了怀中熟睡的婴儿,紧跟了上去。那带血的骷髅爪子跟在身后抓了过来。 突然前方多了几条岔道,姚半仙已经来不及掏出古罗盘,他下意识地向最右边宽敞的岔路奔了过去。 哪曾想他两误入了另一片林区,这片林区更加阴深,前方的景象在雾气的弥漫中若隐若现,周围的树干上挂着几十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似乎刚被砍下,还在滴血。突然听见前方有呼喊声,后方传来应答声,一呼一答在这片寂静的林中更增添了一丝恐怖。 姚半仙心里暗暗叫苦,骂道:“妈的,走错路了,误入了鬼窟,这如何是好?” 二人欲掉头返回,却在不远处一口鲜红的棺材横在了路中间,棺材头点着两根白烛,一长发飘飘的青衣女子点香跪拜,身后四名女仆跟着行礼。 姚半仙立足道:“我等误入了贵地,敬请宽恕,我等速速离去,绝不叨扰。” 那名青衣女子转过头来看了看二人,她又看了看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嘴角掠过一丝阴笑,她慢吞吞地转过了身子便不予理睬姚半仙和老头儿了。 老头儿急了,抢上一步,喝道:“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老子专是服侍鬼的,有本事放马过来……” 说话间,他两身后传来一声空灵幽怨的吼叫:“人道你们不走,鬼道你们偏闯进来……” 话音未落,眼见两口无盖棺材从他俩身后“嗖嗖“地飞了过来,姚半仙举起了感念棒,念了几道咒语,两口棺材化成了两只稀奇古怪的飞鸟向林外飞了出去。 一块白骨从姚半仙左边飞将而来,哐当一声打掉了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只见感念棒滚到了路坎上。紧接着白骨如雨点般从四周射杀过来,老头儿用铁锹一一挡了开去。一大队呲牙咧嘴的赤发鬼手持锁阳钩也杀了过来。 姚半仙心里惊恐,没了感念棒法咒将无法施展,他奔了过去,拾起了地上的感念棒,不料右脚踩空滑落路坎,掉进了无底深坑中,老头儿抱紧了怀中的婴儿纵身一跃,也跟着跳了下去。 二、古墓幽深 导语:族长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带着手下擅闯南门古墓寻找金缕玉衣,却误入了异灵空间里,遭遇了冥界魔兽。 擅闯中原地界的那四名大汉离开灵山之后,并不急于回西风部落复命,他们随时会折返回去寻找那名婴儿,那婴儿若不除去,日后必将成为族人大患。 族长心里还愤愤不平,不时地暗骂道:“娘的,这糟老头虽然也有一些本事,若我四人联手难道还斗不过他么?最可恨的是那婴儿让他给抢了去,若就这样回去,让拓跋胡仙和西风长老知道此事,非得杀了我们四人不可……” 族长斜眼看了看这三名随从,一个个都愣头愣脑的,感觉他三人倒也忠诚自己,但到关键时刻谁也不能保证他三人会将此事抖出。 那四名大汉在西风部落地域与中原的交界处游走了一番,看遍了无数美景,吃腻了烤肥羊等美食,逛够了所有窑子。 族长决定再去灵山寻找那名婴儿,他担心事情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哪怕是和那老头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婴儿弄到手,他们策马扬鞭向灵山赶去。 准备行至东朗山垭口时,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黑压压的云团压了过来,豆大般的雨点倾泻而下。 远远看见垭口上有一木屋,四人驱马赶了上去,进到木屋里,一憨头小二正坐于木屋东面的火塘边上。 小二头戴紫色圆帽,肩头担着黄抹布,抹布上散发出阵阵臭味,他憨憨一笑,迎头便问:“四位客官,欢迎光临本驿站,今儿要倒腾什么古玩意啊?” 一名大汉喝道:“少啰嗦,上点吃的来。” 小二点头哈腰应和了几句,给四名大汉上了一壶黄酒和几碟蚕豆。 四名大汉坐下喝酒聊天,族长心里有些焦急,不时地探头望着窗外,雨点打在窗沿上“啪啪”作响。 其他三名大汉说起逛窑子玩娼妓的事情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不沉醉其中…… 正说笑间,三名青年男子闯了进来,其中一名男子提着一黑布包裹,包裹落地瞬间发出了“哐当”一声。 憨头小二主动迎了上去,憨憨地道:“哟,三位客官,都到手了?” 一名男子奸声笑道:“想不想发财?”他在包裹里掏出了一个酒瓶子扔给了小二,道:“不用找了,好吃的尽管上来。” 憨头小二细心抚摸着酒爵子,如获至宝般疼爱,他上了一壶温酒和一碟肥羊到了那三名男子的桌上。三名男子吃喝开了,说说笑笑的完全没有理会那四名大汉。 四名大汉见三名男子穿着极为朴素,粗布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一名男子肩上的衣服还打了个补丁,像是乡下种地的人,为何憨头小二对他们如此热情。 一名大汉欲抽出腰间的长剑挑衅他们,族长立即阻止了他,示意先静观其变,暂不可轻举妄动。 三名男子醉意正浓,说话也放肆了起来,那名衣服打补丁的男子笑道:“洞口被我封住了,下回我们顺那洞口下去定会掘到更好的宝贝,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金缕玉衣?” 两名男子正听得出神,那男子继续说道:“金缕玉衣相传出现在夏商时期,那时的手工制品就十分发达了,皇宫贵族用比发丝还小的金线和玉片编制成衣服,听说做工考究,不是一般工匠能完成……” 话到此处,那男子神秘地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汉代一张天师将皇家的几件玉衣施了法咒变成了随葬品,皇帝皇后死后穿上可永保尸身不腐,听说其中一件玉衣就在那古墓中,若能得到古墓中的一件玉衣,便可号令三界,朗朗乾坤玩弄于掌中啊……” 另两名男子惊呼道:“果真如此?为何你领我们进那古墓时未曾提及这事?” 那名男子叹道:“几百年过去了,从未有人发现过玉衣,那古墓深不见底,越接近棺椁越是机关重重,仅凭你我三人之力是远远不及的,只怕是未接近那棺椁就已经死于乱箭或肮毒之下了!” 族长哼了一声,心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大的来头,原来是几名盗墓贼。” 片刻,族长转念又想:“果真有金缕玉衣存在?十年前西风族长老在向拓跋胡仙献计攻打中原时曾提起金缕玉衣的事情,若能将此衣弄到手,还用再害怕他拓跋胡仙吗……” 族长“嚯”地一声站了起来,拔出腰间长剑奔了过去,长剑架在了说话男子脖子上,喝道:“几个小小盗墓贼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狂妄,快说,你们在哪盗的墓,不说我杀了你。” 三名大汉也跟着奔了过去,手持长剑,赫然挺立在另两名男子周围。 那名男子正色道:“你们又是何方人物,敢到我中原撒野?” 族长愤怒之下连刺了那男子小腿两剑,说道:“对付你这样的窃贼绰绰有余,小心我活剐了你。” 那男子“啊”地发出一声惨叫,脸色惨白起来,恳求道:“好汉莫怒,有话好说……” 只见血液顺着伤口如丝线般流淌。 族长追问道:“快说,在哪盗的墓?否则你小命不保。” 那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在南门古墓,沿着门前这条古道往东南方向走三十里后看见一潭碧湖,名叫碧波湖,湖边有一石门,石门顶上刻着南门二字,穿过石门再往前走五里路,看见一巨大土堆便是南门古墓了。” 族长继续问道:“如何进得了古墓?”那明晃晃的利刃已压在了男子的脖子上,很快又要见血了。 那男子哀求道:“好汉别杀我,我说便是,正对着古墓往东南方走六十六步,有一个大草堆,草堆下有一个盗洞,扒开草堆便可进入。” 族长担心那男子所说的话不实,又向他的小腿刺了一剑,喝道:“为何是六十六步而不是七十步?” 男子全身哆嗦了起来,颤颤地道:“我们盗墓人都讲究个吉利的数字,不希望两手空空,附近的盗洞很多,你们最好用罗盘引路……”他摸了摸胸口。 族长在男子胸前的衣兜里搜出了一罗盘,他握紧了长剑,猛地向那名男子脖子上按压了下去,利剑深深地割进了男子的脖子,一剑了结了该男子,另外两名男子也被三名大汉利剑刺杀身亡。 族长翻看了那三名男子包裹,包裹里全身青铜器,部分青铜器上还沾着泥土。 族长示意另一名大汉把店小二也给了结了,他们四下寻找时,憨头小二已不见了踪影。 大雨渐渐消停了,一道彩虹横在垭口上,煞是好看。 就在离开的时候一名大汉在族长的授意下放火烧了驿站。 四名大汉跨上马背,其中一名大汉肩上还扛着那一大包裹青铜器,他们策马往东南方向奔去,身后的驿站燃起了熊熊大火。 四名大汉来到附近的镇上,用青铜器置换了几把锄头铁锹,购买了一些蜡烛,他们来到南门古墓时已是傍晚。 碧波湖映衬着斜阳,一缕清风吹了过来,湖面微波四起,碧波湖东北方向古城墙隐现,断壁残垣上枯草淹没,一群大雁从北往南慢悠悠地飞了过来。 族长看了看天色道:“天快黑了,尽快找到入口。” 其中一名大汉道:“晚上进入古墓,是否会激起恶鬼。” 族长喝道:“你我符咒护身,就算遇到恶鬼他们也得绕道走。”他哼了一声,策马往前奔去,三名大汉也急跟而上。 前方一硕大雄伟的土堆矗立在眼前,土堆上并无茂盛的树木,只有一些杂草。 族长望得出神,心里暗暗盘算着,他们沿着那男子的指示果真找到了盗洞,盗洞被松土掩埋,四人将松土刨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坑露了出来。 天色已经暗淡,两颗明亮的星星闪耀着出现在西边的天际上。 族长捡了一颗石头往洞底扔去,过了良久,石头落地的声音才从幽深的洞底传了上来。 族长露出了一丝奸笑,他看着三名大汉问道:“谁先下去?” 三名大汉在心里犯了嘀咕,均暗自反问道:“此事是你挑起的头,你自己不先下去还想叫谁下去?” 族长见三名大汉都低头不语,心里怒骂道:“娘的,有好处的时候都争抢,遇事却都畏畏缩缩的……” 族长“呸”了一声,命令其中一名大汉先下洞去探个究竟,这名大汉四肢撑着深坑的两壁畏手畏脚地下洞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洞底依然深不见底,四周已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越是往下走洞里越是幽冷,底下究竟是个什么世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恐惧起来,全身大汗淋漓,手脚酸麻不受控制了,突然听得“啊”的一声惊叫,他往洞底落了下去。 “砰”地一声闷响向洞口涌去,那大汉落到了洞底,随后又听见“咔咔”几声,他惊恐地道:“完了,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他躺在洞底不敢动弹,望着碗口大的洞口,已不见了族长他们三人,他恐惧到了极点。 原来在洞外,族长他们三人听到了古城墙那方传来了一阵阵喊杀声和兵刃交接的混战声,三人爬到了大土包顶上想探个明白。 只见古城墙不远处的一空旷原野上狼烟四起,有两队人马正在混交厮杀,场面异常血腥惨烈,穿中原服饰的那队人马人数较多,约莫千来人,但似乎在节节败退。 另一队人马穿戴古怪冗杂,人数约莫五六百人,却作战肖勇、步步逼退中原士兵,为首的头领头戴鹤龄羽毛,手持鹰头长斧,将中原士兵首领斩于马下,其余残兵落荒而逃,那头领驱马向前,十米开外斩百余首级。 败退的人马丢盔弃甲,往南门古墓直奔过来,有一匹大白马夹杂在人群中,这匹白马正是中原士兵首领的坐骑。 族长他们三人生怕惊动了那些将士,慢慢地从古墓上退了下来,到洞口处时,眼见那匹白马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即将撞上他们三人时,白马一个漂亮地转身钻进了古墓中。 族长吃了一惊,心道:“难道古墓内有机关不成?”他来到白马消失的地方想探个究竟,却见古墓被泥土封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缝隙。他骇然道:“快进去追那白马,宝藏就在这里边。 洞底的那名男子在原地躺了一会儿,感觉全身疼痛感逐渐消退了,他试着起身,就在双手撑地时,右手抓到了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双手拿起抚摸时隐约感觉是死人骨头。 那男子心里一惊,急忙甩开了手,翻爬着站了起来,他抬头向上看去时,隐约见到从洞口下来了几个人,他心里的恐惧稍微松弛了些。 族长他们三人下到洞底,点燃了蜡烛,烛光照亮了四壁。 四壁呈正方形状,能容纳十余人,东北角有一供盗墓者休息的简易草席床,却见到那名男子落地的地方有几具白骨,多数白骨已悉数断裂。 那名男子臀部被一白骨刺进了肉里,血液染红了白骨,创口不深,却隐隐作痛,借着烛光他咬牙将那白骨拔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了金疮药敷上。 族长查看四周时,却见四周均有盗洞,他拿不定了注意,掏出怀中的罗盘,罗盘的指针摇摆不定。 突然那匹大白马不知从何处窜出,瞬间大白马又撞进了一堵泥墙里消失不见了。 族长惊叫道:“从这里挖进去,快快快。” 四名大汉拿起铁锹、锄头顺着白马消失的那堵墙开挖起来,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已然刨出了一个大坑。 再往前刨了半炷香的时间只听见哐当一声锄尖蹦出了火花,借着烛光,发现洞底坚硬无比,再仔细看时却是一巨大的花岗石挡住了去路。 族长从小腿处抽出匕首,挑出了花岗石的轮廓,花岗石轮廓呈方形,有被人工雕琢过的痕迹。 四人合力将花岗石慢慢地取了出来,一个深不见底的墓道随着花岗石的移出呈现在了眼前。 族长右手伸进了漆黑的墓道里,只感觉墓道里阴气刺骨,宛如另外一个世界。他即刻将手缩了回来,心下暗自兴奋,但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四名大汉各人手持一根蜡烛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墓道,墓道里极其黑暗幽静,烛光只能照到他们每个人的面部,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四人的脚步声、呼吸声在墓道里回荡。 突然,走在最前边的那名大汉闷声尖叫了起来,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因为脚下疼痛,他的面部不停地抽搐,他小腿的脚踝处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咬住了,越是想挣扎疼痛得越剧烈。他惊恐地叫道:“我的脚,我的脚断了。” 族长上前查看时,却见是一大铁帽子紧紧地夹住了他的小腿,生锈的锯齿已陷进了肉里,鲜血沿锯齿冒出。 族长心里盘算,墓里果真有机关,我等都无任何盗墓的经验,如此莽撞进入古墓,不知古墓里还有何等玄机,真不该早早了结了那男子的性命,他轻叹一声,道:“事已至此也只能硬闯了。” 待大铁帽子从那大汉的脚下取下时,那大汉已经疼痛得挪不开脚步了,族长吩咐另一名大汉背负着他前行。 族长叮嘱道:“地下有铁猫子,不要抬脚,脚底板擦地而行,将铁猫子踢开。” 地下传来了叮叮当当铁器撞击的响声,族长此招果然奏效。 行得数里,眼见前方地面反射着微光,四名大汉提高了警惕,不敢贸然前行,待认真查看时却是一潭死水横在了墓道里,死水岿然不动、深不见底。 族长伸出手指去触碰死水时,却被死水灼伤了皮肤,伤口沿着被死水侵湿的周围逐渐溃烂开去,他心里惶恐,即刻解下身上的水壶,用清水清洗了伤口,骇然道:“这是酸水,别被侵蚀了。” 其余三名大汉听到是酸水,均往后退了一步,不敢靠近,突然五只耗子唧唧地叫着从洞口处奔着光亮窜了过来,它们都跳进了那潭死水中,片刻间,它们的身体已被溶解,连骨头都找不见了。 族长心里发颤,恐惧感陡然而生,他想就此罢手,打算撤出古墓寻找到那名婴儿回去复命,但又于心不甘,倘若真能弄到那金缕玉衣,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当下之急是如才何能安全地趟过这潭死水。 正当四人一筹莫展之际时,突听得幽深的地宫深处发出一声巨响,墓道左右摇颤、颠簸不停,那潭死水沿着墓道溢了出来。 四名大汉惊恐着向左右避闪,一名大汉恳求族长速速离去,以免惊动了地下幽灵,招致横祸。 族长惊恐中故作镇定,喝道:“我西风族人怎会有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若再扰乱我等心智,杀无赦。” 不多时,隐约感觉深深的地宫中有一道门被开启,墓道里的摇晃渐渐地停了下来,四周安静得出奇。 接着那潭死水的水位渐渐地下降了些许,再等得半炷香的时间,死水里的几块大石头露了出来。 四名大汉甚是惊喜,迅速踩着大石头越过了死水潭。沿着深邃的墓道又走了一段路程。 族长的心里却多了些许思考,倘若回来之时这酸水又涨起来了岂不是被困于此了么?正当他心里还捣腾这事时,前方的去路被一道石门给挡截住了。 族长照近烛光仔细查看石门是否有其他暗道,石门如城墙般厚实,立于前方岿然不动。 石门中央雕刻着一男一女人头像,面部极其狰狞、诡异,族长用手拍了拍石门上男子的面部,怒道:“真他娘的晦气,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墓,这中原的墓葬竟是弄得这般的复杂。” 突然,石碑上男子双眼射出了两道绿光来,头顶上方有松土落下,接着一千斤大石从上方砸了下来,族长反应矫捷,迅速向前翻滚,那大石头“轰”地一声落于族长身后,整个墓道都震荡了。 族长惊出一身冷汗,心下寻思,这笨重的石门他四人决然是搬不动的,可能有机关,他再仔细查看了石门上那对男女,发现那女子的鼻尖上镶嵌了一颗拇指般大小的汉白玉。 汉白玉在烛光的照射下洁白透亮,族长又惊又喜,心道:“这汉白玉比起那青铜器物要好得多啊,何不先弄到手?但安放这女子的鼻尖上,是否是开启石门的机关?” 族长拔出匕首欲撬动那汉白玉时,他转念又想,就此冒然开启,石门背后会否暗藏冷箭或有肮毒之气? 犹豫片刻,族长最终决定还是碰碰运气,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吩咐其余几名大汉往后撤离,身子尽量往两边石壁上靠。他左手拿着蜡烛,右手刺出匕首去挑那女子鼻尖上的汉白玉。 就在那汉白玉脱落之时,随着“嗖”的一声传来,一根银针从女子的鼻尖处射出,不偏不倚地插进了族长的左眼球里。 族长“啊”地一声瘫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左面部,血液顺着长长的银针流淌了出来,两名大汉上前将族长扶起靠于墓道石壁上,顷刻间,血液已染红了他的面部。 族长自觉左眼球深处有锥心般的疼痛,左眼所看之处尽是一团漆黑,他又惊又怒,狠狠地骂道:“这他娘的什么破古墓,我这左眼恐怕是保不住了。” 又听得“啊”的一声惊叫,族长干脆利落地将银针从眼球里拔了出来,血液如泉水般冒出。 一名大汉掏出创伤药洒于伤口处,在袖口上扯下一块布匹将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又清洗了其面部的血迹,流血是止住了,但伤口却疼痛难忍。 族长将银针放置于烛光火焰处炙烤,那银针通红透亮,无任何变色之迹象,他心下宽慰了些许。 一名大汉拱手跪地,颤声道:“此地机关重重,处处暗藏杀机,切不可莽撞行事了,趁那死水未上涨之时恳请族长速速撤离吧?” 族长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如今我眼睛都不要了,又有何可惧的,我西风族威震西垂数百余年,竟然出现了你这样贪生怕死之辈,就算到了十八层地狱我执意要闯一闯,如有害怕者请自便吧!” 三名大汉自知如擅自脱离了队伍最终将招致杀身之祸,都面面相觑起来,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族长起身来到石门边再次寻找那开启石门的机关,这次他更加小心谨慎了,他再次查看了石门上那男子的面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心想,适才敲打该男子的面部时那巨石瞬间落下,这男子的面部定有什么玄机,他提起蜡烛往头顶上看去。 只见那巨石落下处向上凹陷,凹陷处尽是夯土,显然是放置巨石的地方,他目测了夯土与地面的高度,有近两米之高,从夯土处开挖一条道来显然是够不着的,既然古人能将巨石放置于顶部,也可以轻易地开启石门,只是未发现这玄机罢了。 族长转身再次敲打了石碑上男子的面部,同时他也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但石碑上的男子并无异常。 另外两名大汉也上前查看,烛光四下晃动,三名大汉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异常诡异。 受伤的那名大汉脚上的伤口浓流不止,背靠石壁动弹不能,他隐约看见来时的墓道深处有一团黑影在晃动,待仔细看时墓道深处空无一物,依旧深邃黑暗。 石门下方已经长满了青苔,族长凑近看时,隐约见到青苔掩盖下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小男孩,他用匕首刮去青苔,小孩的轮廓逐渐明朗起来。 小男孩约莫三岁的年纪,胖嘟嘟的身体在石门上做出了一副奔跑的样子,他嘴角挂着微笑,看起来很是可爱,不知为何,族长也沉醉于小男孩的微笑之中,嘴角也微微略过一丝笑意。 片刻,族长“呸”了一声,自言道:“我又不是他老爹,有什么好高兴的!” 族长多了一分戒备,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小男孩的身体,之前已经吃了大亏,他害怕再次触碰到杀人的机关。 石门上小孩的体温微微烫手,与冰冷刺骨的石门截然相反,令族长惊讶不已。 待手触碰到小孩的肚脐眼时,突然感觉到寒气袭手,族长即刻将手缩了回来,将烛光照进时,一支长箭从小孩的肚脐眼中射将而出。 箭头异常锋利,将族长手里的蜡烛斩断成了两截,刺进了前方的巨石里,一惊之下,族长双腿无力,瘫坐在了地上,他心里唏嘘道:“差点就命丧此箭了……” 其余几名大汉面面相觑,甚是惶恐,不敢多言。 族长定了定神,一脸哭相地嚷道:“这是什么古墓嘛,这么邪门,我就不信我进不去了。” 突然另一名大汉惊叫道:“族长,你听这里响声不同……”他敲打着石门的右上角,只听得被敲打处传出了隆隆的空响声。 族长已成了惊弓之鸟,急忙制止了他,担心又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他提着蜡烛站起身来,只见被敲打处有一方形石板镶嵌,他凑近耳朵,亦小心翼翼地敲打起石板来。 片刻,见石板并无异常,族长用匕首沿着缝隙将石板撬开,两名大汉轻而易举的便将石板取了下来。 只见石板背后立着一手臂般粗大的白烛,白烛后边的石壁上刻着一行金色的字:“欲开此门,必先点亮此烛,跪于石门正中磕头至烛尽,珍宝尽情享用,切记知足即可,切莫贪心,否则后患无穷。” 族长心里一阵惊喜,同时又鄙夷道:“哼,都是雕虫小技,还想让我等跪地磕头?”他耸着肩咧嘴一笑,点燃了那只白烛。 白烛一点一滴燃尽,他们在石门前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时光,墓里异常安静,四名大汉背靠石壁昏昏欲睡了。 突然,石门背后发出一阵塌方式巨响,墓道里如地震般摇晃起来,石门就此分裂成几块碎石从上至下垮塌轰然垮塌,几支荧光绿箭从里面射出,消失在了墓道的另一头,整个古墓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族长领着三名大汉战战兢兢地摸索着走了进去,墓道依然深不见底,阴气袭来,在脸庞上留下刀割般的疼痛。 主墓道两侧对称着多了几个小的墓道,族长虽未进过墓室,但对皇宫贵族的墓葬习俗也略知一二,他知道岔出去的小墓道一般是陪葬墓,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只有直达主墓室才有享不尽的荣华。 况且他们是奔着金缕玉衣去的,族长想,如能拿到金缕玉衣还回去复什么命?他将开创属于他的世界,在他的王国里有享不尽的美酒和女人,天下所有人都得向他臣服…… 想到这些,族长心潮澎湃,骨子里又增添了几分勇气,他势在必得,领着另三名大汉又加快了脚步。 那名小腿受伤的大汉虽然伤口有所好转,但行走依旧吃力,另一名大汉搀扶着他缓慢行走,渐渐地落在了后面。 二人听见身后不时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在进入石门后那脚步声似乎一直在跟着他们,他俩壮着胆子向身后看去,借着微弱的烛光,一眼瞥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墓道里一闪而过,就此消失不见了,那黑乎乎的东西行如鬼魅,极为吓人。 脚受伤那名大汉惊恐到了极点,失声尖叫起来:“族长,有鬼,墓……墓道里有鬼啊,那鬼又出现了,我们已经看见他了,他就跟在我们身后。” 族长被他的这一声尖叫也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拔出长剑,奔了过去,喝道:“在墓里别他妈大惊小怪的,再提鬼的事扰乱我等心智,老子宰了你。” 另一名大汉也想承认确有此事,但碍于族长的威严,话到嘴边他却打住了,他知道族长那又暴又急的脾气……他在心里也暗自揣测,身后那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鬼? 族长领着几名大汉沿墓道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墓道里顿时雾气重重,烛光甚是微弱。 前方突然发出一阵光亮,看见一身穿红肚兜、头戴小红寿帽、约三岁般大小的小男孩正站立在十米开外,小男孩犹如石门上的刻画,十分可爱,还对着四名大汉咯咯地笑了起来。 族长一阵惊奇,心道:“这古墓里有这般稀奇古怪的小儿,定然不是什么祥物……”他沉着气,缓缓地拔出了长剑 其余几名大汉虽是心惊肉跳,也都凶神恶煞地摆出了开战的架势。 小男孩哇地哭出了声,他扭头便跑,一边奔跑、一边哭泣,渐渐地消失在深邃的墓道中,那哭泣声依然,沿着深深的墓道又传了过来。 四名大汉头皮一阵发麻,害怕惊动了恶鬼招致杀身之祸,但族长为了得到金缕玉衣也算是豁出了胆量,他故作镇定,安慰其他几名大汉道:“这些都是造墓者的鬼把戏,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你我所见均为假象,别被他们给迷惑了。” 族长右手握紧了长剑,领着三名大汉踩着细碎的步子继续往墓道深处走去…… 那小孩的哭泣声逐渐消失在墓道尽头,墓道里陡然安静异常。 四名大汉再行得数十步,突然又从古墓深处传来一对男女的嬉笑打骂声,那女的说道:“别碰我,把人家给弄疼了,该打。” 那男的却说道:“花前月下,尽在此时,你我共度良宵岂不美哉?哪管他春夏秋冬?” 女的并未作答,嘻嘻哈哈地似乎推了男子一把…… “哎呦……”那男子犹如跌倒的声音。 那对男女的嬉戏声犹如缠绵于床上、又如嬉戏在水中、更像是追逐于花前月下,让人浮想联翩。 认真听那对男女的欢笑声时,犹如与世隔绝般幸福,又如与世长辞之无奈,又如羽化成仙般洒脱。 两人的欢笑声时远时近,时而高亢嘹亮、时而低沉内敛,时而狂放不羁、时而循规蹈矩,每一个声响似乎在墓道深处发出,但驻足细听却又似乎近在眼前…… 四名大汉甚是惶恐,提着蜡烛四下张望,墓道深处一团漆黑,并无异样。 族长心里一阵抽搐,背心冷汗渗出,心道:“竟有如此怪异的声音,莫非真是遇到鬼了么?” 他想起了那句咒语,随即念了起来:“时空若如倒转,天地容我之气,阴阳淼淼各有出路,天门欲将开启,万物终将归一……” 这句咒语是四名大汉出发前西风族长老传授与族长的,就在前些天,拓跋胡仙为了全面剿灭逃叛军和叛军家眷,其授意西风族长老对逃至中原的叛军家眷下了“箍身咒”。 叛军家眷全身长满了疥疮,脓包奇痒无比,越是抓挠脓包越是肿大,脓包破裂后血液从伤口流出,直至气血流尽而亡。 拓跋胡仙对长老下的诅咒仍然不放心,他认为斩草必须除根,免得日后带来祸患,于是派出了四名大汉秘密潜入中原追杀这些家眷。 长老认为中原污邪纵横,如遇鬼神挡道,念此秘咒可逢凶化吉,就在出发前,长老秘密传授了此咒语给族长。 墓道里渐渐地恢复了平静,那对男女的打闹声消失了 族长哼了一声,甚是得意,心道:“长老传授的咒语果真灵验,有此秘咒护身一切恶鬼都得让路。” 族长胆量剧增,提起蜡烛肆无忌惮地往墓道深处走去,三名大汉也提振了士气。 落后的两名大汉不时地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但他们均不敢出声,他们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随时准备往身后刺去…… 再行得半炷香的功夫,前方墓道逐渐宽敞,又一道石门竖立在四名大汉跟前,石门两边赫然挺立着一对公母石狮子,公石狮面部狰狞,张开大嘴在向四名大汉吼叫,母石狮则面部腼腆慈祥,望着前方,守护着前方嬉戏打闹的三只小石狮子。 族长看着眼前那巨大的石门又犯了难,他心里颇有埋怨,害怕再次遭遇到暗器或者机关袭击,但他也暗自钦佩古墓建造者的睿智,竟然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族长不敢轻易再去触碰石门,他轻踏着台阶缓步而上,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石门,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石门时,右脚踩踏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石板向地下陷了进去,石门轰隆一声向两边敞开了,族长顷刻间向右后方闪退,躲在了那公石狮子的身旁。 石门敞开后,并无异样,也未发现有任何暗器射出。 族长领着三名大汉走了进去,四周异常空旷,脚下发出噼噼啪啪的瓦片破碎声,再向前行去,烛光所到之处尽是陶俑挺立。 陶俑有成人个头般高,有的手持长戈,有的手持青铜利剑,有的手持弓弩,似乎在排兵布阵,又似乎在起兵操练。 四名大汉不敢敢去触碰那面部狰狞的陶俑,他们战战兢兢向前而行,前方一匹陶瓷大白马赫然挺立在四名大汉眼前。 大白马身上坐着一名身披战甲的指挥者,他手持战戟怒指前方,双眉竖立、面部绯红。 族长惊叹道:“这不是战败的那支军队吗?原来早已深埋于古墓之中。” 在最后边的两名大汉那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噼噼啪啪的瓦碎声越来越响,似乎就在他们的身后了,那身姿健全的大汉手握长剑向身后狠狠地劈刺而去。 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长剑砍倒了一只陶俑,随后轰隆隆的声音炸开了,几千只陶俑接一连二的倒了下去,地宫中山崩地裂般摇晃了起来,头顶上的石块陆陆续续地砸向地面。 四名大汉相互搀扶着拼命地向前奔跑而去。 待精疲力尽之时,地宫中的摇晃逐渐消退,只见右前方一道微弱的光亮射出。 四名大汉循光走去,地宫中出现了一四合院,那光亮正是从四合院的窗口射出来的。 族长握紧了长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四合院的门,一放荡不羁的中年妇女的笑声从四合院的堂屋传来,那笑声夹着无尽的幽怨和千古奇冤。 四名大汉胆战心惊不敢前行,族长欲念起咒语时,堂屋传来了那妇女的声音:“别念了,我等你们很久了,进来吧。” 族长又惊又恐,握长剑的手心渗出了一阵冷汗,心道:“她是人是鬼?竟然知道我要念咒语?如遇恶鬼,我等将如何应对……长老传授于我的咒语能否将其降服?” 正思索间,屋内又传出了那妇女的声音:“你们还等什么?时辰过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了,非得要我出去请你们不成?” 四名大汉惶恐不安,不敢越出一步,堂屋的两扇门竟缓缓地打开了,犹如地狱之门向四名大汉开启。 只见堂屋中央摆放着三口棺椁,一口小的棺椁在两口大的棺椁中间,棺椁两侧点着两盏长明灯,火焰跃跃欲试,燃烧正旺,棺椁呈朱红色,色漆在长明灯照射下铮亮发光。 堂屋里空无一人。 “门都为你们打开了,既然你们有本事闯进古墓来,就差这一步了,你们不是想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吗?是死是活进来再说。”堂屋内再次传来那妇女的声音。 那妇女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甚是诡异,她接着说道:“你们都是胆小鬼,刚才你们把我儿子给吓着了,来到这里竟然不敢进来了。” 族长咬了咬牙,心道:“好不容易闯了进来,是死是活也需要一拼了……”他屏住呼吸、握紧长剑,迈着细碎的步子领着三名大汉走进了堂屋。 四名大汉四下张望时,看见一红衣女子坐在堂屋东北角,东北角摆设极尽奢华,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那红衣女子背对着四名大汉,她坐在梳妆台前正梳妆打扮,铜镜里照出他那娇羞惊艳的脸庞,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婀娜、臀部饱满,那楠木红梳顺着长发缓缓地梳了下来。 红衣女子对着铜镜看着四名大汉,哈哈地笑道:“时光已越千年,今儿总算有人进来和我聊天了,这里尽是金银珠宝,你们尽管拿,可千万别动了我们的棺椁,能进到古墓的并非善类,不过我奉劝各位知足常乐。” “你既知道我们非善类,如实说来,你是人是鬼?”族长问那红衣女子,话语带着颤声,且颇为客气。 那红衣女子失声笑道:“在我的墓里问我这话,你说呢?”她伸手指了指堂屋中的棺椁,继续说道:“有一具棺椁是我的,小的那具棺椁是我儿子的,还有一具棺椁是留给我丈夫的,你们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么,千年了,却没人分享我的遭遇,从来没人闯进古墓,你们能闯进来,说明我们是有缘人……哦……对了,你们不是有五个人的吗,还有一个人呢,去哪儿了?” 四名大汉面面相觑,听得心惊肉跳,一时间搭不上话来。 族长心想,这女鬼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等四人一同进入古墓,哪曾来的五人,这女鬼满口胡说八道扰乱我等心智,难道我们活人怕他死鬼不成,尽快拿了东西走人,即使寻不到那金缕玉衣,眼前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也可尽享一生富贵了…… 族长欲要开口问那红衣女子何来的五人…… 那红衣妇女抢先说道:“你先别急着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红衣女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惨白的双手抚摸着精致的脸庞,哀哀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周朝分封天下,吾本是西周末期南陵诸侯国国君周端王妻子孝湘皇后,我因支持周端王对国家社稷进行变革,诛杀了谋反的十二太保导致宫廷大乱,哪知十二太保乃泰祥母后的私交,我等遭到泰祥母后嫉恨,泰祥母后用毒酒赐死了我母子俩,可恨那无能的周端王,朝政全由泰祥母后把持,却无半点说话之力,周端王死后也未能与我母子合葬在一起。我母子下葬后,一劳工偷偷留在了古墓想窃取金银珠宝,没走几步却暴病身亡了……” 话到此处,红衣女子开心的笑了,又道:“我们在阴间做了一对鬼夫妻,相伴已有千年。” 红衣妇女指着堂屋门角的一具白骨问四名大汉:“你们多积些阴德,能否把他放进那口空的棺椁里?让他安息吧,他不入棺我于心不忍,毕竟他已伺候我千年了,那无能的周端王却远不及他,这里的金银珠宝你们拿去便是。” 四名大汉看着那具白骨,只见白骨侧躺在门外,颈部裹着绫罗绸缎,双手捧至胸前,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族长对那红衣妇女的话早已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竟然还提出这等无理要求。 “哼,笑话……”族长上前一步,提起长剑指向那红衣妇女,“你的遭遇与我们何干?我西风族向来不关心中原之争斗,既然你已知我的来意,我也不便道明,只管交出来便是,免得动刀动枪的,有失我西风族之风度。” 其余三名大汉对红衣女子的话动了恻隐之心,碍于族长的威严却不敢多话。 红衣妇女看着铜镜里的族长,轻蔑地道:“知道你那只眼睛是怎么瞎的吗?是你太贪婪才遭此报应。”她哈哈大笑起来继续说道,“你我算是有缘,我不作计较,拿些金银珠宝速速离开古墓吧。” “哼……我西风族金银珠宝应有尽有,我等尚且性命不顾闯进古墓来,拿几件不值钱的珠宝就走吗?”族长提着长剑朝前指去,向红衣女子又走近了一步。 红衣女子不动声色,对着铜镜不紧不慢地梳着浓密的长发,她看着铜镜里的四名大汉,嘴角掠过一丝微笑。 族长见到铜镜里红衣女子笑得如此诡异,心中产生了一些畏惧,他即刻站定了脚步。 半响,红衣女子开口道:“你我阴阳两隔,互不叨扰,你等擅自闯入古墓,犯了大忌,盗墓之人虽说野蛮无理,但盗亦有道,他们做事尚且留有余地,你却如此贪婪,与盗墓人并非同类,既然你们不是为了金银珠宝,那又是为何闯进地宫扰我清净。” 红衣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方才我与我男人寻欢之时,你念毒咒惊扰了我男人,他化作了一缕青烟,这笔账如何计算……” 那红衣女子话音未落,族长哈哈哈地狂笑起来,朗声道:“笑话,我不与你多费口舌,识相的就把金缕玉衣交出来,否则我们将踏平你的古墓。” 红衣女子猛地转过头来,铜镜中,她那娇美红面却是一颗惨白的骷髅头。 四名大汉纷纷往后退去,心中甚是惶恐。 红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空幽瘆人,她埋着头理了理胸前的衣襟,冷哼一声道:“踏平古墓,你们有这本事吗?别怕,我本来就这副骷髅人的模样,铜镜可以照出我们前世的模样,不信你们也拿去试试……”呼地一声,红衣女子拂起了长袖,那铜镜向四名大汉飘飞了去。 族长后退两步,挺直腰板迅速提起长剑,只听得“哐当”一声,铜镜破成了两半,另一半铜镜掉在了族长的跟前,反射着族长的面部,里边竟显示出一蓬头垢面的乞丐男子。 红衣女子笑道:“原来是只饿死鬼啊,难怪做事如此莽撞,改掉你贪婪的恶习,苦海无涯,回头就是彼岸。现已是卯时,不与你等多作纠缠,我归位去了……” 话音未落,红衣女子已化成了一团烈火,把堂屋照得通亮,烈火从脚部烧至头部才逐渐熄灭,堂屋中陷入了黑暗,只有棺椁边的两盏长明灯闪着微弱的光亮,依稀照出几具棺椁的轮廓。 在地宫深处又传来那红衣女子的话语声:“别动我的棺椁,棺椁里无金缕玉衣,你们别处去寻吧,拿些金银珠宝速速离去……可别再深入地宫了,否则后患无穷,切记,去贪念,知足常乐……” 红衣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古墓中回荡久久。 那名脚受伤的大汉早已萌生了除去族长的念头,他认为族长行事如此蛮横,为了一己私利,竟一意孤行,不听劝解,终究会坏了他们的大事,可是他迟迟不敢动手,凭他目前的力量是斗不过族长的,即使他四肢健全也没有十足的胜算,毕竟族长的功夫都胜他们一筹,他也暗自在揣测其他两名大汉的心思…… 族长叫几名大汉速把棺椁打开,三名大汉相互推却,不敢上前一步,劝说族长最好谨慎行事,听取那红衣女子的话,族长十分震怒,对他们下了死命令:“不听令者,死!” 四名大汉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最左边的那口棺椁盖板打开,正如那红衣女子所言,棺椁里空无一物。 待打开中间那口棺椁时,看见一小男孩从棺椁里跳将出来,族长伸手去抓小男孩,眼见已经抓住了小男孩的身子,他的手里却捏了个空。 小男孩似乎受到了惊吓,毫无阻挡地穿过族长的身子,一边哭嚷一边叫着妈妈向堂屋外奔去。 族长将烛光照近,看见一具小孩的尸骨正躺在棺椁里,衣物已经腐化,尸骨暴露瞬间部分白骨已经化成了粉末。 四名大汉在翻动棺椁之时,那白色的粉末在棺口飘荡,棺椁里除了有几件小孩的玩物之外并无值钱的金银珠宝。 四名大汉又将最右边的那口棺椁盖撬开,发现里边还有一口棺椁,当撬开里面那口棺椁盖时,看见一具尸体被丝绸布匹裹得严严实实的,四人把尸体抬出棺椁,将丝绸布匹一层层剥开,外层的丝绸已经腐化,越往里层丝绸越是华丽、细腻。 四名大汉不禁惊叹那时候的丝绸工艺水平,他们剥开了五十余层才到最里层,一具穿着红色丝绸的尸体展露在了眼前。 尸体的头部已经变成了骨髅,骨髅上的头发十分浓密,发髻里插着两个金簪,头部以下的身体并未完全腐烂,手臂的皮肤还具有弹性,右手戴着两个玉镯子,从穿着打扮来看是一名女性。 四名大汉心里明白,这具尸体便是方才那红衣女子,除了族长有些失望之外,其他三名大汉心里颇有些愧疚。 族长在那红衣女子的棺椁里四下翻找,在棺椁里翻出了一些绫罗绸缎,金钗、玉镯之外并未发现有金缕玉衣的影子,他又惊又怒,心中骂道:“娘的,金缕玉衣到底是何方神物?折腾了半天,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族长怒不可遏,他挥起长剑向棺椁砍去,棺椁木料结实,只被长剑削去了一小块皮儿,他又提起长剑向那红衣女子尸体的腹部刺去。 待剑鞘拔出之时,一股味道怪异、蓝绿色的浓稠液体从那红衣女子的腹部喷洒而出。 四名大汉即刻向后闪退,那名脚部受伤的大汉行动迟缓,被几滴液体喷至颈部,他突然感觉到颈部瘙痒、炽热异常,用手去抓挠时,颈部火星点点。 火势很快向全身蔓延开去,并燃烧成了一团火球,他瞬间被旺火包裹,万分惊恐地向族长扑去,苦苦哀嚎道:“族长,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族长惊恐万分,不敢上前去触碰那熊熊火焰,领着其余两名大汉快速向堂屋外奔去。 脚受伤那名大汉扑倒在堂屋门口,火势越来越旺,他挣扎着在烈焰中死去,待火势逐渐熄灭,三名大汉上前寻找,却见地下尽是一堆灰烬。 族长骇然,他看着那红衣女子的尸身不敢再上前一步。他心里悲恐交加,悲的是拓跋胡山被火烧死了,虽说他们是隶属关系,但多多少少是有感情的,况且拓跋胡山是拓跋胡仙的堂兄弟,拓跋胡山的死是因他而起,他心里颇有自责。 恐的是他们已经置身古墓深处,不知前方还有多少不可预知的凶险,即使能逃出古墓,回到西风部落,回去又如何向拓跋胡仙交差?若是拓跋胡仙知道自己的堂弟因他而死,定会拿他来开刀…… 想起这些,族长有些绝望,反正逃出去是死,逃不出去也是一死,既然已经深入了古墓,不如一条道就此走到底…… 族长轻叹一声,脸上颇具无奈之色,他看了看其余两名大汉。 两名大汉手持着蜡烛战战兢兢地等待族长发话,烛光正照着他俩惊魂未定的脸庞。 族长转过身去,看着黑压压的古墓深处,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笑,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更深的盘算…… 走出堂屋,族长提着蜡烛折右而行,向那条漆黑不见底的墓道走去。 墓道旁边挺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布满了青苔、枯藤,碑上深深地刻陷着“幽魔古道”四个大字。 大字旁边还刻了几行小字:“此道系阴阳零界道,沿此道可进入冥界、灵界,误入此道者务必请速速离去,若搅扰了地冥宫,阴阳两界将混沌不可开交,后果自承之,慎入!慎入!” 两名大汉拨开青苔和枯藤,借着微弱暗淡的烛光,贴近石碑将碑上的文字细细地念了一遍。 此刻,族长已经踏进了“幽魔古道”,两名大汉背心渗出了阵阵冷汗。 其中一名大汉失声叫嚷道:“族……长……进……不得,此道进不得,若搅扰了地冥宫你我都无法向阴阳两界交差啊,当务之急我们还是撤离古墓去寻那婴儿吧……” 族长看着两名大汉怯懦懦的样子,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我西风族竟有你们这样一群废物,想想拓跋胡山是怎样死的,你们难道不想去寻那红衣婆娘为他报仇了,好歹他也是我们的兄弟,你们竟如此浅薄,一点兄弟情谊都不顾了吗?” 两名大汉心里也自然十分愧疚,眼睁睁看着拓跋胡山活生生地被烧死,竟然无计可施,二人低着头默不作声了。 族长心道,事已至此,还想活着出去?若你二人谁对我存有二心,我必诛之,拓跋胡山死了,谁的心里都难受… 族长看着他二人,又想起了在莽山一起出生入死的那段时光,他有些感概,安慰他二人道:“你我兄弟四人一路追杀叛军至中原,在莽山之巅我们将叛军首领阿汗达诛杀于罗布坑,那时我差点命丧阿汗达利剑之下,是你们三人合力将阿汗达推开,我才躲过此劫……” 话说间,族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道:“难道我会忘记你三人的救命之恩不成?如今我们兄弟四人少了一人,我如同断了手足般心痛,我只想去寻那红衣婆娘与她同归于尽,如有怕死的请自便吧……” 族长的话虽是十分动听,但双眼里却隐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杀气。 两名大汉听了族长一席话,心里没了主意,跟着族长踏入了“幽魔古道”。 只见得几道黑影被烛光拉得悠长,在古道中摇晃闪动。 此时,一黑影在“幽魔古道”口站立片刻后迅速向左急闪而去,那黑影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四合院内,径直向堂屋中奔去。 三名大汉越是深入“幽魔古道”越觉得周围的空气异常冰冷刺骨,他们连石壁都不敢去触碰,害怕被那霜冻的石壁硬生生地扯下一块皮来。 三人背靠着背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蠕动,冷冻透过衣服侵蚀他们的意志和肉体,他们犹如灵魂出窍般,呼吸和意识已不能自已,一名大汉开始胡话连篇起来。 族长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穿着本就单薄,古道中寒冷的环境已经到了他们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有些懊悔,想领着两名大汉返回,但回头看去时,来时的路均被绝壁封死,已经没有了退路。 三人每走一步,身后的绝壁就会合拢一寸。 地上的冰层已经很厚了,古道变成了“冰道”,光滑无比,烛光也做出了这最后的挣扎,纷纷熄灭了。 那名说胡话的大汉早已透支了体力,他惊恐地在黑暗中摸索,却听见他时而开怀大笑、时而低声沉吟,另一名大汉也说起了胡话。 族长亦犹如死神降临般恐惧,心里惋惜无比,哀哀叹道:“难道真要亡命于此了吗,我死不足惜!” 突然地宫深处一阵颤抖,三名大汉顿时滚做了一团,他们在冰层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后向古道深处滑了下去。 四周无边无际满是星光点点,三人进入了异灵空间里,纷纷失去了知觉。 黑暗之中一道光亮投射了过来,族长睁开了双眼,感觉精气神陡增,不知已经睡了多久, 族长站起身来,舒展了筋骨,下意识地去寻另两名大汉,那两名大汉正扑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呼呼大睡着,族长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身子骨,心里一阵惊喜,难道我们都没有死吗,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他看了看四周,四周混沌不清,均是一些模糊的景象。 隐约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在围着一堆旺火。 族长揉了揉双眼,但眼前的景象并未见得清晰,也并非双眼朦胧所致,他想叫醒两名大汉,但触碰到两名大汉的身体时,只感觉到两名大汉的身体轻飘飘的,一只手便可将他俩的身体举起。 族长有些不知所措,他又惊又恐,举起两名大汉的身体向地下扔去,两名大汉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并无半点疼痛之感。 两名大汉仍是呼呼大睡,族长愤怒地喊道:“你们两个要睡到什么时候,快给我醒来,我们已经到阴间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魔性的狂吼:“他们在这里,给我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拿他们去下油锅。” 族长模模糊糊见到几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打着火把向他们冲了过来,那几个身影的手上还拿着武器,是来捉他们的。 惊恐之中,族长提起两名大汉向黑暗中奔去,身后的喊杀声乱成一片。 前方毫无阻拦,族长向前奔跑不停,却不知劳顿,待得身后的喊杀声渐渐消停后,他才放缓了脚步,回头看时,那些光亮缩成了一个豆大的圆点。 四周无比空旷、安静得出奇…… 两名大汉悠悠醒来,族长心里宽慰了些许。 一名大汉问道:“族长,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族长环顾四周,摇头叹道:“这可能是就所谓的阴间了吧……” 话说间,突听得右手边的那名大汉声嘶力竭地叫喊道:“族长救我,族长救我……”绝望的呼喊声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尽头。 族长和另一名大汉惊恐未定,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出。 片刻,族长喝道:“横竖都是个死,豁出去了,走!”他和另一名大汉拔出腰间的长剑向呼叫声那方疾奔而去。 三、魔高一尺 导语:冥界城堡中,掌握咒语的族长被城堡统军庞宫拉拢,想让其帮助攻打灵界。 奔得数里,族长与另一名大汉双双撞上了前方阻挡物,被那坚硬冰冷的阻挡物给弹了回来,身上却全无疼痛感。 族长触摸阻挡物时,却发现是一堵高墙,壁面时而冰冷刺骨、时而炽热烫手。 两名大汉只好顺着墙壁而行,走了很久却寻不到墙壁的边际,终究还是在墙边徘徊。 族长有些懊恼,他使劲儿地揣着墙壁,怒骂道:“这该死的鬼地方,真他娘的晦气……” 话说间,却见前方不远处众多绿光闪动,而且那些绿光正是朝着他们而来。 族长低声道:“是人是鬼都好,先撂倒几个再说,做好迎战准备,听我指令。”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沉住了呼吸。 另一名大汉虽说惊恐万状,但他亦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与族长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 那群绿光越来越近,清楚地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你认为你的行径会得灵王的赏识吗,呵,你太天真了,我们可是魔族,他们灵族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一群丧家之犬而已,别老是想往灵族那边靠,被冥王知道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说话声音沙哑沉重并带着魔性。 “我也只是尽我所能,我并不奢望灵王的赏识,况且我这个小喽啰为他做了什么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一个声音回答道。 那群绿光越来越近,族长这才发现原来绿光是地灵物的眼睛,这些地灵物不知是何方神圣,而且数量还不少,想逃已经是来不及了。 两名大汉迎了上去,挥起手中的长剑向那群绿光狠狠地乱劈、乱刺,只听得几声惨叫,那群绿光纷纷往后退去。 绿光中一个声音急切地喊道:“我们遭到了袭击,大家往后退,不要乱,灵界那群家伙又来找我们的茬子了。”那声音尖声尖气,听得瘆人。 “快点悬冥火灯……我们要与他们决一死战。”绿光中发出一声怒吼。 只见一道光亮从那群绿光中向黑漆漆的上方射出,悬冥火灯“呼”地一声齐刷刷地亮了起来,将眼前的黑幕撤了出去,那悬冥火灯无脚无根,也无灯座,而是几十根灯芯悬浮于头顶上方,烧不尽、燃不完,在黑漆漆的冥界闪耀着蓝白色的光亮。 两名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睁不开双眼,却听见喊杀声在向他们逼近,二人欲避开光亮,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悬冥火灯会捕捉两名大汉的身影,二人退到哪里,悬冥火灯就会飘到哪里,光亮自然也就洒到了哪里。 绿光中一声音喊道:“看你们往哪里跑,放下手中兵器束手就擒吧?” 片刻间那群绿光已将两名大汉给团团围住了。 两名大汉停下了脚步,背靠背地拉开了打斗的架势,他们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光亮,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却见眼前包围他们的是十几个半兽人。 族长他们二人又惊又恐,手中的长剑被捏得猎猎作响,二人定了定神,才看清楚半兽人的模样。 只见半兽人身形似人,但双眼泛着绿光,身上披着鳞甲,绿色的青筋凸冒,布满全身皮肤,他们一个个獠牙裸露,面部狰狞恐怖,双耳尖耸后挺,且身材高大健硕 半兽人有的手持魔头战斧、有的手持青铜利剑,个头较小的两名半兽人手里还拿着青铜盾牌。 其中有几名半兽人头上、身上出现了剑伤,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流出,一名半兽人还伸出了长舌舔舐手上的剑伤。 族长自然知道半兽人身上的剑伤是他们二人留下的,他眉头一皱,为先前的冲动感到懊恼,这回又闯下大祸了。 那为首的半兽人提起魔头战斧指向两名大汉,发出了沙哑沉重的魔吼声:“你们是自寻死路,没有经过允许擅自闯入我们冥界,还打伤我们的弟兄,以为你们换了一身人皮我们就不认识你们了吗?先吃我一斧头……” 话音刚落,为首的半兽人举起手中的战斧向两名大汉劈砍而去,其余十几名半兽人提起手中的利器一拥而上,凶神恶煞般围拢而来。 族长纵身跃起,跳过了几名半兽人头顶,这期间,他飞快转身将长剑刺向为首的半兽人背部。 那为首的半兽人吃痛,“啊”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族长落地之时,几名半兽人已向他身后攻杀了上来,只听见“当当”声不绝于耳,族长已与那几名半兽人纠缠在了一起,他手中的长剑以一敌多,横扫半兽人频频刺将而来的青铜利剑,乱剑之中只见一串串火花迸裂,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片刻间,族长已与那几名半兽人斗上了十几个回合,族长出生在战乱频繁的西南边陲,从小就骁勇好斗,面对挑战,他很快就能全心投入,十几个回合下来,那几名半兽人均未占到他的便宜。 那为首的半兽人蹲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待背上的疼痛稍稍减轻后,他怒吼着举起魔头战斧砍向了族长。 族长飞快提剑将战斧格挡了开去,其他几名半兽人也攻了上来,眼见着半兽人手中的青铜剑即将刺中了族长的腹部。 族长脚尖点地,迅速向后翻起,待落地之时他眼前一阵晕眩,定睛一看,为首的半兽人手中的战斧正向他的头部劈砍了下来,他向后仰倒,只感觉阴风扫面,斧子唰的一声擦着他的左脸庞劈落而下。 那为首的半兽人还未站稳身子,族长的右脚猛然提起,脚尖重重地踢在了为首半兽人的右手手腕上,只听得哐当一声,魔头战斧应声而落…… 另一名大汉被几名半兽人逼得步步往后退却,他的功夫不及族长,第一次面对凶神恶煞的半兽人,他又惊又恐,完全施展不开拳脚,在退却的过程中他被半兽人挥出的青铜盾牌击中背部,踉跄地往前扑去,口中血流不止…… 几名半兽人挥舞着手中的锁骨链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其中一半兽人得意洋洋地说道:“此人容易对付,扣住他的锁骨,不要让他跑了,先解决此人!” 族长见状,大步飞奔了过去,将宽大的身躯挡在那名大汉身前,只听得唰唰几声,手中的长剑已将半兽人所持的锁骨链绞了过来,挽成了一个球体。 锁骨链被族长的内力重重地抛了出去,砰地一声击打在了一名半兽人的腹部,那半兽人捂着疼痛的腹部往后退去,半蹲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其余半兽人喊杀着一齐围攻了上来,族长使出一招“剑花斩流水”,眼前一阵剑光闪动,半兽人手中的武器纷纷抛出,手臂均被利剑所伤。 一半兽人冒进前来,族长向其腹部连刺数剑,绿色的液体随伤口喷涌而出,眼见那半兽人缓缓倒地,族长心中喜道:“哼哼,你们这些阴间怪兽也不过如此……” 见一名同伴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半兽人均不敢再贸然前来了,他们提着手中的利器,战战兢兢地望着族长二人 族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有内力护身,你们又岂能将我打倒,识相的把我兄弟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为首的半兽人喝道:“你们擅自闯入我们冥界,出言还如此轻狂,从你们使出的招式来看,你们不像是灵族,你们是何方神圣,竟如此不怕死?” 族长提剑怒指,喝道:“一个手下败将不配这样与我说话,我已经努力克制了我的耐性,限你们一个时辰内把我兄弟交出来,否则我荡平你们冥界……” 说话间,族长转念又想,一个时辰太长了,此处阴深至极,本事在他之上的大有人在,行事还需谨慎,说话也不能太狂妄,万一他们搬来救兵就麻烦了…… 族长随即改口道:“不,我限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交出人来,我们自会离去,绝不在你们冥界逗留。” “笑话,到了我的地界,还敢问我要人,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在这儿只有我们说了算……” 那为首的半兽人竖起大拇指向后指了指自己,道:“凭你们两个人就想闯我们冥界,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轻蔑地笑出了声,对族长的狂妄不羁、出言不逊不屑一顾,更多的是藐视。 其他半兽人也轻蔑地笑出声来。 族长听得耳根发红,他怒不可遏,瞬间运足内力,提起长剑欲要向那为首的半兽人奔来。 却见倒在地上的那半兽人缓缓地站起了身,他伸出长舌,舔着嘴角上的绿色血液,他复活了。 族长一阵诧异,立刻收剑并骇然问道:“你……你……不是倒地死了吗,你被我连刺数剑都还能活过来?” 为首的半兽人冷哼一声,道:“你那花拳绣腿是有点本事,但对付我们,你的功夫还太嫩了,识相的赶快束手就擒吧……” “头领,少和他们废话了,先把他们拿下再说,他们刺伤了我们众多弟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那说话尖声尖气的半兽人插上了嘴,同时他还抡起了手中的板斧,恶狠狠地指向了族长。 族长见此半兽人尖嘴胡塞的,抡起板斧的神态甚是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却见他在打斗之时不仅不敢冲锋上前来,还老是往后退却,躲藏于其他同伴的身后,想不到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族长厉声道:“你这鼠辈,哇哇大叫些什么,方才在打架之时怎么不见你有这般勇气?” “关……关……关你何事……” 尖嘴胡塞的半兽人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耳根发烫、面部羞愧,他斜眼看了看头领,只见头领镇定自若,不多说一句话,他自知无趣,往后退下了两步,不再做声了。 为首的半兽人心里暗自揣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功夫竟如此厉害,还出言不逊问我们要人,他们已经刺伤我们好几名弟兄了,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不仅斗志颇高,还逐渐占了风头,再和他们纠缠下去,将会进一步损耗我们的阴气,虽不至于丧命,但到时也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任人宰割了……难道他们是……” 想到这里,为首的半兽人心里一惊,他已有所预感,随即脱口问道:“看你们这行头,莫非你们是这上边的人……”话说间,他伸手向头顶上指去。 族长接话道:“不错,我们是上面的人,识趣的快让条道来,放了我的人,我们自然会离去,否则……哼哼…… 族长见到眼前的半兽人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他心里又是一阵得意,说话更是有恃无恐了:“怎么,都怕死了吗,这三界还是我们说了算,你们算得老几?” 为首的半兽人喝道:“原来是你们,那我们就更不能放过你们了,从古至今阴阳两界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偏偏要闯进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为首的半兽人抬起左手,一支发光的绿箭从手背射出,向茫茫黑暗中直插而去。 族长脸色大变,心中暗自叫苦,他们这是在搬救兵啊,这该如何是好?得想法子脱身,他看了看顶上的玄冥火灯,心中有了主意,只见他双脚腾空而起,猛地挥出手中长剑,剑气四射,搅动了灯芯上的火焰,灯芯随处飘落,有些灯芯已被剑气削成了两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悬冥火灯下的半兽人都慌乱了起来。 为首的半兽人提起魔头板斧,怒吼着向族长劈砍而去,族长向后翻转,躲过了魔头板斧, 族长手中的剑气又发出一阵寒光,直唰唰地扫了过来,为首的半兽人提斧格挡,但他动作稍缓,只听得唰唰两声,他头部被剑气袭击中,幽兰色的血液顺着脸庞缓缓滴落,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大汉抓住时机,挥舞着长剑向那群慌乱的半兽人劈刺去,那尖嘴猴腮的半兽人丢弃了手中的板斧领着大伙向黑暗中奔逃而去。 向四周散落的灯芯渐渐熄灭了。 四周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一群绿光叫嚷着向黑暗深处狂奔,却见那为首的半兽人再次向黑暗中射去了一支绿箭。 两名大汉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他们慌不择路,一刻也不停歇,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直狂奔,在这异灵空间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凝固了,没有了时间,看不到方向,更找不到出路,前方是什么样的世界他们全然不知,看不到,更猜不到。 不知奔跑了多久,眼见黑暗之中一红色大网迎面扑来,两名大汉被那红色大网给网住了,他们越是挣扎,网收得越紧。 族长试图用长剑将网割破,但长剑触碰到网的瞬间,他的手心如触电般抽搐了起来,只感觉整只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被迫松手,长剑应声而落。 另一名大汉惊恐地低语道:“族长,我们中了他们的埋伏,怎么办?” 族长面色铁青,并未作答,他心里也没了主意,看来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随着十几盏幽冥古灯亮起,一群身穿古战甲的半兽人列队两行整齐地站在两名大汉身旁。 那十几盏幽冥古灯由十几个猫头怪兽提着,幽冥古灯做工甚是古怪稀奇,灯座由青铜制作而成,似男人的生殖器般,有直的、有弯的、有大的、有小的。 灯座上雕刻着面部狰狞的阴灵神兽,有的灯座上还长满了铜锈,散发着一股铜臭味儿。 “抓住了、抓住了,看你们往哪里跑,让我一刀劈了他?”那尖嘴猴腮的半兽人说道,他提起大板斧向族长头上劈来。 落到了半兽人的手里族长只能认栽,他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只听见“啊”地一声惊叫,那尖嘴猴腮的半兽人被一只粗壮的大手向黑暗中抛了出去。 族长没有死,他睁开了双眼。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眼冒红光的半兽人,他右手提着一把精致的、锋利无比的青铜长剑,剑柄是宝蓝色玉石,两边的剑刃锋利无比,发出耀眼的红光。 此半兽人正是城堡统军庞宫,他有冥王撑腰,甚是嚣张跋扈,那尖嘴猴腮的半兽人正是被他给扔出去的。 庞宫向黑暗中看去,喝道:“小蓝精,你急什么,事情没弄搞清楚你就想了结了他们,回去我如何向冥王交代,何况人又不是你们抓的,在我们面前班门弄斧是瞧不起我们是不是?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群绿眼鬼,本事不如人家,跳起来比谁都高。”他的那声音沉重、略带嘶哑。 小蓝精在黑暗中缓缓地爬起身来,他拾起身边的板斧,心里很是不爽快,暗自说道:“哼,我不就是吓唬吓唬他们,非得那么认真吗,总有一天那你们这群红眼鬼都被我们赶尽杀绝。”他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静悄悄地站在了领头的身后。 头领拱手说道:“庞宫,他们的功夫确实厉害,若不是偷袭,我等绝非他们的对手,特别要小心他们手中的利剑,如被那剑气所伤会耗损我们的阴气。” 庞宫看着两名大汉冷哼一声,道:“偷袭,你也配和我说偷袭,对于这些阳人还用得着光明正大的吗?他们能闯入此地,也算是有一些胆量,本事我暂且不说,你连发了两个急救信号,若我不出手相救,会被冥王怪罪,不就是两个阳人嘛……” 庞宫在族长二人身旁绕了一圈,看着头领认真地问道:“黑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黑风不假思索地道:“此二人是庞宫擒获的,全凭庞宫发落,我等配合便是了。” 庞宫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算你们识相,你们这群绿眼鬼要好好练练本事了,不要整日在冥界四周东游西逛的,荒废了一身本事,连两个阳人都斗不过。” 看着庞宫那不可一世的神情,黑风心里很不是滋味,心下暗暗说道:“若没有我们日夜守护在冥界周围,防止灵界入侵,你们哪会有塌下之安,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你们等着瞧吧,你的傲慢终将会毁掉你的一切。” 黑风闷闷不做声地往后退去。 庞宫瞟了黑风一眼,知道先前说的话已经伤到了那群绿眼鬼的痛处,他也就罢了声,他知道黑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毕竟黑风也为冥界立下过汗马功劳,黑风多多少少是被冥王重用的,万一哪天被他抓到了把柄,在冥王那里捅了篓子,也够喝上一壶的,狗若被逼急了也会跳墙,何况他们还要共同对付灵界那群家伙,从古至今冥灵两界的争斗从来没有休止过,在冥界中他们必须团结…… 想到这里,庞宫呵呵一笑,拍了拍黑风的肩膀,道:“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们还要对付共同的敌人。” 黑风嘴角掠过一丝尴尬地笑:“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的话我还听不习惯吗?我们绿眼鬼只会做好本分的事,从不插手外部事情,更不会邀功请赏,庞宫您随意便是。” 庞宫心里也一阵不快,骂人的话吐到他嘴边被他噎回去了,他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待平静下来后他提起手中的青铜剑指着族长喝道:“你们谁是领头的,我先拿他开刀,是不是你,独眼龙,你们擅闯冥界是何用意,是不是灵王派你们来的……” 话说间,那支青铜剑已经刺到了族长的面部。 两名大汉唯唯诺诺不敢多言,族长面部甚是惶恐,心道:“我命休矣,死在这群红、绿毛鬼手中真他娘的窝囊。” 族长突然想起长老传授他的咒语,他默念了起来。 庞宫见族长口中念念有词,认为将要向他透露什么秘密,待凑近耳朵认真倾听时,却听见族长口中吐出一些损阴驱阳的东西,随即感觉耳根一阵刺痛,差点晕厥过去。 待站立稳当后,庞宫挥出大掌,狠狠地向族长脸上打去,怒道:“可恶的独眼龙,竟敢对我下咒,我第一眼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让你面目前非。” 族长迅速将头埋于腹部间。 只听得啪的一声闷响,庞宫那一掌狠狠地打在了另一名大汉的背部。 这名大汉口吐鲜血,向前扑倒而去,先前他已经受了内伤,如今再替族长再挨上了这一巴掌,他已晕厥了过去。 那十几个猫头怪兽闻见了这浓浓的血腥味,都露出了青面獠牙,跃跃欲试起来,没有庞宫的示意自然不敢扑上前来。 族长欲站起身来寻找掉落的长剑,那红网再次紧收,令他动弹不能,撇眼看时,却见长剑已被一名红眼半兽人拿在了手中。 庞宫双手紧握青铜长剑,欲要刺向族长背部,想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 黑风抢上前来,拿住了他的双手,说道:“庞宫息怒,暂不可伤他的性命,若善作主张,被冥王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留着他等冥王发落吧。” “分明就是一大祸害,留下有何用?”庞宫反问道。 黑风拉着庞宫借一步说话,他两来到黑暗中,黑风将利弊向庞宫作了分析…… 族长抬头向黑暗中望去,只见两对红绿之光久久地对视着,因隔着一段距离,听不到他二人在说什么,但族长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两名大汉被红色大网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一群半兽人拖拽红网紧随庞宫和黑风向前方走去。 十几个猫头怪兽提着幽冥古灯列队两旁缓缓而行,黑风和庞宫还在为是否杀掉族长的事情争执不休。 黑暗里撕裂出一条巨大的裂缝来,裂缝中一道耀眼的光亮射出,那群半兽人依次消失在了光亮之中。 族长只感觉自己打了个寒颤便来到了一座城堡的脚下,城堡四周的上空不规则地裂开,冒出一团团岩浆,那岩浆红火刺眼,照射出了城堡的巨大轮廓,隐约看见城堡底部悬空,下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那群半兽人立身跪拜,一起对着城堡发出一阵魔性的狂吼,他们是在向胜利的昭示?还是向城堡发出某种信号?不得到而知。 随后在庞宫的授意下,那群半兽人拖拽着两名大汉走上了一条铁链索道,他们沿着铁链索道一步步向城堡走去。 族长的背部被粗大的铁索刮出了一道道血痕,疼得直哆嗦,另一名大汉也在疼痛中醒了过来,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坏了,他一脸绝望地看着族长不敢吭声。 庞宫和黑风还在为是否了结族长的性命在前面争得面红耳赤。 族长心里暗自嘲讽道:“这群怪兽真他娘的都是一根筋,唉……一个简单的问题可以争执不休到现在,既然落入他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他们所意了。” 来到城堡门前,见到城门上赫然写着“幽冥宫”三个大字,大字的颜色是青铜色,在四周烈焰的照耀下泛着金光,城门打开瞬间,两名大汉被那群半兽人蒙住了头部,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随即那张网从二人身上消失,手上被带上了一个沉重、冰凉的铁枷锁。 族长只记得进入城门后先向左而行,而后向左拐了几道弯,进了几道门,又听见一串铁链“哐当哐当”的响了几声,再沿着一个坡道向下而行,走了好长一段路程,又是听见一串铁链的敲击声。 待摘去头套,两名大汉已被关进了地牢,地牢四周均是铁壁,不露半点缝隙,最多只能容纳四人,唯一能和外界沟通的是那扇铁门。 铁壁上的两盏火灯闪着暗淡的光,铁门外是一条通道,幽深黑暗,看不到尽头,通道深处不时地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狂吼。 “族长,我……我……们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出得去?”那名大汉又惊又恐,他已受了内伤,身体甚是虚弱,嘴唇泛白并不停地哆嗦着。 族长用手触摸着四周的铁壁,只觉铁壁坚硬无比,且冰冷刺骨,他用手去摇晃那扇铁门,铁门岿然不动,铁门外被一把巨大的铁锁死死地扣着。 如此囚牢,连鸟儿都飞不出去,别说是人从这逃出去了。 过得良久,族长唉声叹道:“即使能逃得出去,又该往哪里去呢,那群怪兽会放过我们吗?” 族长暗自后悔,他在心骂道:“枉你一世英名,却犯了这等糊涂事情,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却硬要闯进来,当初真应该听听他们两个的话,出去活受罪总比在这等死强。” 但族长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样他会觉得自己的颜面和威望尽失,心里的那股傲慢劲儿还在苦苦地撑着他。 族长看着那名大汉,问道:“金老三,你身上的伤如何?” 金老三回道:“阴气攻心,我快撑不住了,怕是不能陪族长走这最后一程了。” 金老三的话语声透露出一丝丝悲凉。 族长知道,庞宫的那一掌应该是打在他自己身上的,金老三白白替他挨了一掌,他心里有些愧疚,他已经失去了两位兄弟,若再失去他岂不是孤身一人了,无论如何也要得活着出去…… 想到这里,族长运足了内力,向金老三胸口推送了一股真气,暂时护住了金老三身上的元气。 金老三身上的疼痛感微微有所缓解,他盘腿坐于石床上,暗自推运内力想要逼退攻心的阴气,阴气渐渐地脱离了心包经。 金老三再气沉丹田,那股阴气向膻中穴直冲了过来,他猛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犹如烈火中烧般疼痛,鲜血自口中直喷而出,“啊”地一声倒在了石床上。 族长见状,直奔过去将金老三扶起,急道:“我不是护住了你身上的元气了吗,怎么?” 金老三摇了摇手道:“不关族长的事,是我太急于把阴气逼出,才导致两股真气冲撞,差点丢了性命。” 族长提起金老三的右手,揉捏着他虎口穴位,缓缓地道:“你身体太虚弱,就不要再运气了。” 突然,一道亮光从铁门的缝隙处照射了进来,一名身材矮小的绿眼半兽人提着火灯站在了门口,他的身后站着两名身材高大健硕的红眼半兽人,二人手里捏着青铜锤。 绿眼半兽人将铁门打开,一红眼半兽人在门外指着族长喝道:“独眼龙,我们庞宫有请。” 族长来到门边,绿眼半兽人给族长戴上了铁枷锁,领着他穿过了幽深的通道。 那通道两边关的尽是一些绿、红毛怪兽,呲牙咧嘴的,口中滴着带腥味的粘稠唾液,它们疯狂地跺着脚,摇晃着铁门,嘶吼着向族长伸来了锋利的爪子,被红眼半兽人的青铜锤给一一砸了回去。 通道的尽头是两扇石门,石门上赫然写着“刑具室”三个大字。 族长随着红眼半兽人进到了室内,室中间的一堆烈火烧得正旺,烈火四周摆放着肉钳、铁烙、铁鞭、凿子、铜锯等十余种刑具。 透过火苗看去,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挺立于台阶之上,十字架上挂着锋利的倒刺铁钩。 见到这可怕的一幕,猛然想起自己对囚犯使用刑具时的场景,族长眼前一黑,差点晕厥了过去,如今竟轮到自己来受这份罪了。 “怎么样,这里的环境不错吧,我们给你时间考虑?”庞宫从族长的身后走了上来。 “你们要我考虑什么?”族长心下多些宽慰,好奇地问道。 “与我合作,帮我一起对付冥界那群家伙,把我冥界失去的地盘给夺回来,呵呵,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会说服冥王给你一官半职,保证你和你兄弟的安全。” 庞宫在极力地争取族长加入他们的战队。 因为,在和黑风的理论中,庞宫输给了黑风,冥王听取了黑风拉拢族长一起攻打灵界的建议,这让庞宫颜面尽失,虽然庞宫又加深了对黑风的恨意,但为了大局考虑,也为了在黑风面前炫耀一番,庞宫主动向冥王请缨,劝说族长归降。 听着庞宫说话的语气,族长感觉到其颇为真诚,不像是逢场作戏,他认真地问道:“你要我怎么帮助你们?我们除了一身蛮力,真没有其他本事,只怕是帮了倒忙。” “请你传授我咒语,只要我学会了咒语,我们在阴界便可畅通无阻。”庞宫弯下腰来,突然握起了族长的手,语气中带着恳求。 族长感觉到庞宫那粗糙的大手冰冷刺骨,一股寒气从他的手心袭出,他即刻将手缩了回来,心里却多了一个心眼:“此人比我还狡诈,如让他学会了咒语,我们岂不是任由他摆布了么?” 见族长犹豫不决,庞宫又急着说道:“只要你答应,一官半职即刻到手。” 族长故作沉思片刻,道:“我兄弟已经受了重伤,如不及时救治,他恐怕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你提出的请求容我考虑几日再作答复。” 庞宫有些失望,但他压制住了怒火,笑道:“不急、不急,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我随时恭候你的佳音,至于你兄弟的内伤我们自有办法帮他调理,你尽管放心,他没什么大碍。” 族长回到了地牢,此时金老三已躺在石床上呼呼大睡了,他一声不响地靠在墙壁上独自思索庞宫说的话。 如今那咒语就是他们的护身符了,决然是不会传授给庞宫的,为了保命,他可以答应一起对付灵界,但灵界那群家伙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咒语对他们是否起作用,族长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正思索间,却听见地上发出“吱吱吱”的响声,族长俯身看时,只见一只硕大的金毛鼠正在专心地舔舐金老三吐在地上血迹。 族长骇然,这幽深的地底下尽是一些怪兽,怎会有这等小树? 族长悄无声息地起身,抬起右脚向那金毛鼠猛踩下去,那机灵的金毛鼠向左翻滚了几圈后躲在了石床的一个角落里。 族长低沉地喝道:“还敢跑,你是不要命了,我们已经够倒霉的了,你还敢来吃我们的血,看我活剐了你。” 那金毛鼠跳上了石床,跪地作揖,恳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好久没有进食了,我饿极了。” 族长怔了怔,好奇地问道:“你也会讲话,你属于什么怪兽?” 金毛鼠回答道:“我也是人,怎不会说人话。” 族长更是骇然,追问道:“你是人,怎是这般模样,你是拿我来消遣,见我好欺负不是?” 金毛鼠摇摇手说道:“我怎敢欺骗你,我真是人……” 族长坐了下来,看着金毛鼠说得很认真的样子,心中疑窦纵生,半信半疑地问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得我有点晕乎乎的了?” 族长又惊又奇,在这地方还能遇到自称是人的鼠兽,管他是什么呢,多有个说话的倒也不闷了。 “唉……”金毛鼠哀哀地叹了一声,“见到你们我是万分的亲切,我有什么好隐瞒你的,且听我把话说完……” 金毛鼠坐了下来,背靠着墙壁,缓缓说道:“八百年前,我和村里的几个同伴相约到南门古墓盗墓,大伙挖了两天都不见墓道所在,那罗盘朝着一个方向抖动得十分厉害,大伙又继续挖,越往前挖,里面的空气越是稀薄,有两个兄弟又晕又吐的,以为是中了古墓的诅咒,先从坑洞里撤了出来,又过了一天,那罗盘的指针却停止了抖动,指向了另一个方向,大伙都万分失望,陆陆续续从坑洞里撤了出来……” “什……么……你说是罗盘的指针偏离原来的指向?”族长问道。 “是的,这古墓太邪门了!”金毛鼠回答。 “唉,怎么不再往前挖,再坚持坚持便挖到墓道了,我们却比你们蹊跷得多,我们遇见了一匹大白马,那大白马直冲冲地往古墓里奔去,却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族长将他们四人一路的艰辛一一道了出来。 金毛鼠听得如痴如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只老鼠。 待把自己的经历讲完后族长才回过神来,原来他还真把金毛鼠当成了人,说话竟如此投缘。 族长看着金毛鼠一身金黄色的毛发,笑道:“倒把我的事情给牵扯进来了,还没有问你是怎地变成了这幅模样?” 金毛鼠接着先前的话说道:“从坑穴出来后,我们来到石门边休息,正值烈日当空,大伙一身腻味,纷纷跳进石门旁边的那潭清水湖洗澡,正享受这难得的清凉时,突然雷雨声大作,一团黑压压的东西从古墓那边压了过来,天空瞬间变得昏暗了下来,接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搅动着这潭湖水,其他伙伴拼命地往岸上逃去,我的一个伙伴姜……姜……什么的,我一时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金毛鼠思索片刻,哦了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他叫姜东峰,我们一起被卷进了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中,都来不及挣扎,犹如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扯住,一直往湖底沉了下去。” “然后呢?”族长追问道。 “后来我们就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后,我被一群面色苍白,七孔流血的女人围着,她们身上披着红色的披风,在昏暗的火灯下对我露出了诡异的笑,我惊恐万分,失声叫道这是哪里?她们说是灵界,我说灵界是何地?她们说灵界是阴间的地盘,你已经来到了阴间,她们哈哈哈地笑个不停,笑声空灵幽怨,听得我毛骨悚然。” “你的伙伴呢?他去了哪里?”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是死是活,都几百年了,我都把他给忘了,不是我和你说起这事,我还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然后呢,你是如何脱身的?”族长又追问起来。 金毛鼠回答道:“我翻身爬起想要逃跑,却被她们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她们其中一个说,别让他跑了,他是阳间的人,被灵王怪罪下来我们都不好受,但也不要伤了他的性命,留着他有用,只感觉我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随后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后我却变成了这幅模样,她们到底对我施了什么魔法我也不知道……” 族长皱着眉头“啊”了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金毛鼠继续说道:“我被留在灵王身边打一些杂役,最可恨的就是帮他剔牙齿,每当他吃饱喝足后,他就躺在床上让我帮他剔出牙缝里的脏东西,他那呲牙裂缝的嘴又脏有臭,有几次我被熏得晕了过去。” 族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捡到这份好差事还不高兴么,有多少人不想去巴结那灵王?” 金毛鼠苦笑道:“这天底下灵王的嘴是最臭的,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他那臭嘴,只要他张开大嘴向前吐气,能熏死一大片……” “哟,有这等神器,还真没见过。”族长半信半疑,他继续问道,“后来你又是如何来到了这里?” 金毛鼠道:“有一次我不小心将灵王的牙齿剔痛了,他一把抓起我就往前扔去,我被抛出了好几丈远,迎面撞上了一盏火灯,将灯座打翻了,背上的毛起了火,痛得在地上直打滚。灵王高兴得狂笑不止,从那以后,我时常被灵王作弄,成了他手中的玩偶,有时候被他拿火烫,有时候被他的屁熏得晕厥过去,有时候还被他用绳子吊在火上烤……” 族长见到金毛鼠颇为忧伤,安慰道:“你这不是已经脱离了他的魔爪了吗,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后来你又是如何脱身的?” 金毛鼠回答道:“那年灵界和冥界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在一场战役中灵王受了重伤,在双方战事胶着之时,我趁乱逃跑,从灵王的地魂战车上跳了下来,躲过了滚滚车轮,跳进了一个半兽人的弓箭袋里,我就随着他们来到了幽冥宫,我被那名半兽人发现后,说起了我的身世,他对我的遭遇颇为同情,他也不责怪我,但其他半兽人认为我是对方的奸细,用冥火烧我,我在冥火炉里整整被烤了一百年-……” “什么,你被火烧了一百年竟然都没事?”族长一脸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金毛鼠争辩道:“我为何要骗你,那火固然厉害,但烧的不是我们的真身,烧的却是我们的魂魄,我们的精气神,在这阴界你们存在的均为灵魂,我们的真身早已经不存在了,魂魄是烧不死的,在那冥火炉里会让我们的精神受到万般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族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思索着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和那群半兽人在打斗时全然感觉不到劳累,原来我们已经脱离了真身。” 族长的面部有些黯然失色,他看着金毛鼠,又问道:“你是怎么从冥火炉里出来的?” “那年,地宫中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剧烈震动,幽冥宫的四周都被震裂了,冥火炉也被震了个底朝天,我从火炉中出来,身上燃成了一团火球,被守火炉的半兽人踩灭了,当时阴界一片混乱,认为阳间要来攻打阴间了,冥王和灵王提出了谈和,想共同对付阳间,因此并大赦阴界,我才得于自由,阴界暂时和平了不到一百年,后来听到阳间下来的孤魂野鬼说,阳间被巨大的天外流星撞击,四周围已经是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族长又问金毛鼠:“被赦免后你在幽冥宫做何杂役?” “我被赦免后,他们见我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便安排我掌管地牢的火灯,我也没多大本事,能谋得一份差事,也算知足了”金毛鼠回答道。 族长环顾了四周一眼,看着金毛鼠低声地问道:“那冥王和灵王是什么来头?” 金毛鼠面部略显恐惧之色,低沉地回道:“我只知道他们是两兄弟,其他我知道不多,我也不敢多问,他们两个厉害得很,在谈和那段时间他两还密谋要统治阳间呢。” 族长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想统治阳间,这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么大的个本事?” 金毛鼠声音压得更低了,说道:“冥界有一个魔兽军团,灵界有一个幽魂军团,听说都厉害得很咧。” 族长嗯了一声,凝视着金毛鼠,觉得金毛鼠比较憨厚可爱,脱口问道:“想不想到阳间去?” 金毛鼠脸上露出了惊喜,随即又阴沉了下来,说道:“我做梦都想,不知我那婆娘?唉,都过去几百年了,她已经早已到阴间了,说不定她已转世投胎了好几回,我却还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投胎是没有希望了。” “怎么没希望?”族长好奇地问道。 金毛鼠分析道:“人本就是天地所生,投胎之事却不是阴界一家说了算,而是集天地之精华和灵气,如要投胎得必须经过正常的生老病死和葬丧,且不动阴缘,偶尔也会有孤魂野鬼投胎,这是他前世积的阴德,你我擅闯阴界,已经动到了阴缘,况且你我深处幽冥宫,这是地核的中心,整个幽冥宫犹如一颗巨大的吸铁石,磁场逆转,已将你我的魂魄牢牢地吸住了,投胎无门,别想了。” 族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万般无奈,他咬了咬牙,又问道:“你怎就懂得那么多?” 金毛鼠回答:“我在冥界生活已有几百年了,多多少少都会听到阴阳两界的事情,这些半兽人谁不想到阳间过那神仙般的日子,谁愿意待在这昏暗潮湿之地,整日不见阳光,但从来没见他们投胎成功。况且还有一个庞大的魔兽军团。 金毛鼠见到族长有些黯然伤,随即话锋一转,道:“想转世的话……除非……” “除非什么?”族长兴奋地追问起来。 “除非你我的真身都还在,回到阳间我们都是人,如果真身已灭,回到阳间我们都会变成孤魂野鬼的,时间都已经过了八百年,我的真身恐怕早已不存在了,你们的还有可能……” “如何才能找到真身,你能否去帮我们找到真身?”族长心里有些焦急。 金毛鼠皱了皱眉头,眼睛咕噜地看着族长。 族长那万般认真的样子让金毛鼠有些措手不及,他呲着牙,心想,玩笑开得有点大了,这也只是无意中和一个半兽人聊天时听到的话,阴间那么大,去哪里帮他们寻找真身去。 “你若帮我们找到真身,等于挽救了我们两个的性命,我们定当感激不尽,若能出去,我发誓要带你回阳间,不管你是人是还是鼠我都将你带在身边,即使你变不回人的模样,我们都会保护你?” 金毛鼠心里暗自高兴,他故作镇定地道:“我去帮你们打探打探,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尽力而为吧。我出得去不去暂且不论,如我真出不去,你在阳间多为我烧香烧纸,多帮我积积阴德,好让我尽快投胎转世。” 金毛鼠跳下石床,走到铁门边,族长叫住了他,说道:“我们还有一个兄弟现在下落不明,且我们的长剑也被半兽人收了去,顺便帮我们打探我那兄弟和长剑的下落!” 金毛鼠“嗯”了一声,跳出了铁门。 族长心里忐忑着,他把希望都寄托在金毛鼠身上了,若金毛鼠能助他一臂之力逃出冥界回到阳间,他是不会忘记金毛鼠的,若金毛鼠背叛了他,将他的想法告诉了冥王…… 族长不敢再往下想,既然已落到了这份田地,也只能放开胆子搏一搏了…… 金毛鼠跳出了地牢,他直奔幽冥阁,正路过长廊时,却听见一间屋内有说话的声音传出,金毛鼠驻足细听,正是庞宫和黑风在对话。 只听见庞宫说:“我说这样是不行的,我劝过他帮我们一起对付灵族那群家伙,他说要考虑可考虑。明日这个时候我再去劝他,如他再和我说要考虑考虑,我对他不客气了,我非得要把他钉在十字架上,让冥火炙烤他的灵魂,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可要考虑清楚,他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已经领教过了,你和他斗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如能劝降他帮助我们,我们何愁夺不回那失去的领地,并且还能壮大我们的势力,关键是要学会他口中的咒语……”黑风出了声。 “若他一直说要考虑考虑,不可能这样一直拖下去吧,要劝降你去好了。”庞宫心里有些不快。 “当初是谁主动提出要劝降的,遇到了绊脚石却把责任往外推了,冥王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可别让他失望了。” 黑风哈哈哈地笑出了声,停顿了半刻,他接着说:“看这档形势,冥界和灵界必将有一场恶战,据我在冥界四周巡查得知,灵界已经在四周囤积了重兵,冥王和灵王不喜欢过太平日子,非得要打打杀杀的,如能团结一致对付阳界岂不更好,阳界的人从来都不团结,若我阴界攻打阳界,他们必败,因此,想要壮大自身必须借助那名大汉之力,打到灵王求和为止,那时我们才有能力团结一致攻上阳界。” 屋内的讲话声渐渐消停了。 金毛鼠心下暗自寻思,他们口中说的那名大汉是谁,会不会是被关在地牢中的族长?族长又有何本事让他们如此费心费神…… 正思索间,又听见屋内传来说话声。 庞宫说道:“还是你考虑问题比我周祥,如弄到那咒语就把他关进冥火炉,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黑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现在就担心冥王不采纳你我的建议攻打阳界,他对灵王也总是手下留情。” 庞宫呸了一声,喝道:“哼,等弄到那咒语,你我还怕他冥王不成,冥王和灵王不敢攻打阳界,他们不就是忌惮阳界的那些咒语吗,等我们有了咒语便可统治阴界了。” 黑风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缓缓地道:“说话能小点声吗,你就不怕隔墙有耳,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成笑话了,出去千万不可伸张啊。” 金毛鼠竖起耳朵听得出奇,原来他们是为了得到族长的咒语,他心下暗暗高兴,族长竟然还会念咒,逃出阴间是大有希望了。 突然,屋内的脚步声向门外逼近,警觉的金毛鼠一溜烟穿过了长廊,门“吱”地一声打开了,金毛鼠钻进了灯座下的缝隙中,黑风和庞宫从金毛鼠的身边走过,一阵阴风迎面扑来。 金毛鼠为了避开巡逻的哨兵,他借着墙壁的缝隙爬上梁柱,沿着梁柱搜索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他已经打探到了两名大汉长剑的下落。 两名大汉的真身固然不在城堡,偌大的冥界,上哪打探两名大汉的真身去,况且连城堡都出不去,金毛鼠有些焦急了,他决定出去城堡外边寻找。 金毛鼠来到城堡的天台,却误闯了冥阁楼。 阁楼里空洞深邃,冥王正坐于圆形的冥台上,冥台悬浮于半空,冥台底部燃着熊熊冥火。 冥王右手掌托起一鸡蛋般大小的火球,火球时而发出幽红色的火焰,时而又闪耀着蓝绿色的光,他左手掌放置于丹田,推宫运气片刻后,左手变得通红透亮起来,左掌沿着任脉缓缓而上,停至胸口,一团烈火从左手掌溢出,熔进了他的胸膛,猛然间从他口中喷出了一股极其阴冷之气。 金毛鼠虽距离颇远,却也打了个寒颤。 冥王将火球吞入口中,他的全身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将冥阁楼照得通亮。 待那烈火逐渐褪去,冥王的身体犹如烧红了的烙铁般通红,现出了人的模样。 金毛鼠被炙烤得大汗淋漓。 待那通红褪去,冥王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看着自己那粗大的魔爪,长长地叹道:“唉!这冥阳火球吞吐了近两千年时间,却不见有什么大的进展,每天卯时借着地心开光才能吸纳到阳气,这等速度要等到什么时候?” “地心开光?”金毛鼠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这是他五百年前和冥灯二老在闲聊时二老和他说起的,听冥灯二老说,想要逃出冥界,除非地心开光,磁场大逆转。 金毛鼠问冥灯二老何为“地心开光?” 冥灯二老说,所谓的“地心开光”就是地球和其他行星在绕行过程中,以太阳为中央,排成了“十字连星”状,行星受磁场作用会相互牵扯,各自的运行速度都会慢下来,地核的磁场因此受扰,发生了大逆转。 “地心开光”只有五百年一遇,持续的时间也仅为十五日,若在这期间跳入冥渊谷便可借助磁场的牵引逃出冥界,若跳不出冥渊谷则会落入魔兽军团,将被军团奴隶永世得不到超生。 从那之后,冥等二老却再也不见了踪影,二老是去仙界做了神仙还是到了灵界…… 金毛鼠正思索着冥灯二老的下落时,又听见冥王自言自语道:“此次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待我将我他制服,我再去统治阳界……” 冥王又看了看他那粗糙的魔爪,叹道:“什么时候才成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真有点失去了信心了?”他发出一声狂吼,整个幽冥宫颤抖了起来。 庞宫、黑风带上几个小喽啰冲进了冥阁楼,他两人拱手齐声问道:“冥王,发生了什么事?” 冥王稍稍平复了胸中的怒气,问道:“那人问得怎样了,他同意吗?” 庞宫战战兢兢地回道:“他说他要考虑考虑,我已经限他时日了,他很快就会同意。” 冥王怒了,顿感威望受到亵渎,吼骂道:“什么东西!在我的地盘,容不得他讲条件,不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他,若他再不同意,扔他进冥渊谷,让他在军团里好好享受一番,我不信我们制服不了他。” 庞宫拱手应“是”,他和黑风领着几名小喽啰走出了冥阁楼,他们直奔地牢中去了。 金毛鼠暗知大事不好,若族长固执倔强,将被下放至魔兽军团,那时想要回到阳界是再也不可能了,他跳上梁柱抄近道向地牢跑去。 金毛鼠钻进铁门,逃上族长的肩膀,在族长耳边急切地道:“他们来了,你一定要同意他们,先把他们稳住,我已经找到通往阳间的道路。” 族长沉着气应和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地沸腾了起来,全身火热热的,金老三坐在石床上一脸茫然。 铁门打开了,黑风和庞宫走了进来。 庞宫开口问道:“你考虑清楚了吗,我们冥王很关心你们的安危,只要你告诉我们咒语的口诀,你们马上可获得自由,在城堡里想去哪里都行,还可以加官进爵。” 族长爽快地回答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可以告诉你们秘诀,但你们要确保我们的安全。”他在心里却暗骂道,你们这两个废物,如把咒语秘诀告诉你们,我岂不是任由你们宰割了吗? 黑风抢上一步,嘿嘿地笑道:“那是当然,就劳烦你把秘诀说与我等听吧。” 族长迟疑了片刻回答:“不,我要纸笔写出,我要亲自交给冥王。” 族长将咒语的秘诀写在了一张冥纸上,他将秘诀揣于胸口,跟着黑风、庞宫去见冥王了,一路上,黑风和庞宫相互猜忌、监督起来,却又故作不在乎的样子,他们都担心那秘诀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金毛鼠躲在族长耳根的发髻后,指挥族长的一举一动,路过凌宝阁,金毛鼠示意族长进去取那长剑,族长大声念起了咒语,黑风、庞宫以及几名小喽啰顿感头痛欲裂起来… 黑风、庞宫提着兵器刺向了族长,但二人被咒语困扰,亦是有心无力了。 族长跃身而起,左右脚同时踢出,将二人纷纷踢倒在地,他加快了念咒速度,几名半兽人抱头滚地,痛不欲生。 族长喝道:“想活命的就给我把门打开。” 一小喽啰意识不受控制地旋转机关将凌宝阁的石门打开了。 族长和金老三夺了长剑来到门口,黑压压的一群半兽人提着各自的利器喊杀着涌了过来,族长提起长剑干净利落地撂倒了几个。 来到天台,族长和金老三被攻上来的半兽人围得水泄不通,二人使出浑身解数与半兽人缠斗在了一起,不时地有半兽人从天台上掉落进冥渊谷。 眼见就要被那红网罩住,族长又念起了咒语,那红网瞬间消失了,只见一只魔爪幻影从幽冥阁中打出,重重地击在了族长的面部,族长被打得仰面朝天,他翻身爬起,躲过了庞宫手中的利剑。 冥阁楼里发出了一声魔性的狂吼:“我还道是什么厉害的咒语,在我这里不好使,把他们扔进冥火炉中去,让他们烧一万年,永世不得超生。” 冥阁楼闪出了一团火焰,吼叫着向门外奔来。 两名大汉奋力地杀出一条血路,他们退到了天台边上,背后正是深不见底的冥渊谷。 金毛鼠催促族长快跳进冥渊谷,族长犹豫了片刻,看着那团火焰正步步逼近,他已来不及过多思索,拽着金老三的右手一头扎进了进去。 两名大汉掉落至城堡底部时,却见几只枯树般的利爪向他们抓将而来, 金毛鼠的尾巴已被一只爪子死死地扣住了,族长抡起长剑,只听见“啊”地一声惊叫,金毛鼠的尾巴被剑刃齐刷刷的从屁股上削了去。 又有几只利爪抓了过来,两名大汉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将利爪一一击退,却刺破了“冥阴胎盘”, 几道寒光从胎盘的破口处逃逸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散射开去。 金毛鼠骇然道:“史……前……兽逃出去了,史前兽逃出去了。” 两名大汉的头上又突然下起了箭雨,族长和金老三的背部纷纷被绿箭刺中,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史前兽”。 眼见着两名大汉正往深不见底的冥渊谷里沉了下去,金毛鼠心中骇然,若真的掉落进了魔兽军团里,那真是万念俱灰了。 突然地核深处抖动不止,乾坤果真发生了大逆转,族长、金老三、金毛鼠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拽着,瞬间化作了三道白光,冲破了黑暗、融进了“冰封虫洞”的三具尸体里。 三人在“冰封虫洞”里悠悠转了几圈,待他们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碧波湖的岸边,正值月明星稀、凉风四起。 四、道高一丈 导语:“豹头铺”一家二十几口人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夏宇龙执意要夜闯“豹头铺”,却与张仙一见钟情…… 姚半仙和老头儿已经在“冰龙洞”里睡了三天三夜。 地核深处发生剧烈的抖动时,老头儿被震醒了,他发现怀中空空的,那婴儿却已不在自己怀中,他翻爬着坐了起来,骇然叫道:“不好,臭小子不见了……” 洞里光线暗淡,老头儿四下摸寻时,在身边摸到了铁锹。 姚半仙听见了老头儿的声音,睁开双眼,愕然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他下意识地捏拿自己的右手,那感念棒还在自己手中。 前方洞口的转角处时隐时现地闪烁着火影。 姚半仙和老头儿起身走了出去,两人沿着洞口向左折行,再走了十来步便来到“冰龙洞”最宽敞处。 此处空旷无比,能容纳上千人,洞口的顶部垂落下来一株株千年古藤,一条暗河沿石壁缓缓流淌,流水撞击石壁的声音在洞中轻盈地回荡。 暗河边正燃着一堆烈火,一披头散发、身披蓑衣的髦髦老人坐于火边,他忙活了一会儿后便挪开了身体,却见石板上躺着一名婴儿,手舞足蹈的,嘴里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那髦髦老人在河边打了水后回到婴儿身边,他翻开婴儿包裹着的衣物,心疼地说道:“唔……唔……别着急、别着急,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老头儿心道,这不是臭小子吗,怎会到他手上去了,他是人是鬼,想对臭小子怎样?趁其不备赶快将臭小子抢回来。 老头儿紧握铁锹,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向那髦髦老人走去,姚半仙捏紧了感念棒也紧随其后。 来到老人背后,却见老人嗅了嗅那婴儿便张开了嘴。 老头儿心里万分焦急,不好!他要吃了我孙子……他抡起铁锹往老人的头部砸去,喝道:“住口,休要伤我孙子性命,吃我一铁锹。” 铁锹猛然落下,老人反手一掌,夺了老头儿手中的铁锹,怀抱婴儿化身成影,向火的对面飘逸而去。 待老人抬起头来之时,老头儿和姚半仙顿时脸色大变,接连往后退却了几步,惊恐地喊出了声:“风……青……三,你是风青三……” 老头儿惊恐未定,继续说道:“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一向疯疯癫癫的,可别做出傻事了,就算你做了鬼,也要多积阴德,小孩是无辜的,把他还给我。” 风青三哈哈大笑了起来,把铁锹扔到了老头儿跟前,说道:“你们说我是人是鬼,若不是我及时出手相助,你们就回到了史前,哈哈哈……”他的笑声爽朗,在洞中回荡久久。 老头儿和姚半仙面面相觑起来,他们这才想起在阴山上和一群鬼怪打斗的事情,后来他们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就此失去了知觉。 姚半仙上前一步,向风青三拱手道:“风前辈,多年不见你的踪影,我们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想不到我们却在这相见,多谢风前辈搭救……” 姚半仙本想问风青三是如何搭救他二人的,但想到风青三平时说话一向疯疯癫癫,他便打住了口,他说的这些客套话只是不想让风青三伤害婴儿,把婴儿要回来罢了。 老头儿却耐不住性子,捡起地上铁锹,抢上一步,喝道:“少和他废话,把孩子还于我,否则我不客气了。” 风青三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老头儿,笑着缓缓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遇事冲动,这臭脾气终究会害了你的,虽然你与我很少交集,但我是知道你名字的,叫……夏…… 风青三拍了拍脑袋,思索片刻:“哦,我想起来了,姓夏,名长方,叫夏长方,名字听起来斯斯文文的,却与你的性格一点也不搭,你还在守那古墓吗?” 老头儿心里暗自揣测,这风青三是真的疯还是假的疯,多年不见还真以为他死了,他的名字逐渐被后人遗忘,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他是隐居此地还是巧合在这碰上?如他心怀慈悲放过小孩便更好,方才却见他将鼻子嗅到了小孩的身上,还龇牙咧嘴地张开了嘴,哼,不管他是人是鬼,先将婴儿抢过来再与他论理…… 思索间,老头儿闷不做声地朝那婴儿走了过去,随时要抢夺他怀里的婴儿。 风青三横起右手挡在了老头儿身前,急道:“且慢……” 话音未落,老头儿手中的铁锹已向风青三手臂击打下去。 说是迟那是快,风青三使出一招“猛虎甩尾”,只听见“当”的一声清响,那铁锹迸出一串火花来。 老头儿踉跄地往后连退了几步才站立稳当,顿时感觉右手臂一阵酸麻,铁锹握在手里不听使唤了。 老头儿心里暗自不服,他站稳马步,气沉丹田,真气窜至全身、充盈四肢,即刻使出了“马踏飞雁擒猛虎”招式,双手如钳子般直逼风青三颈部。 风青三身轻如燕,犹如蜻蜓点水跃身而起,使出“猛虎秀恩爱”招式,接连拆了老头儿数招。 两人见招化招,打得不分伯仲,幽静的“冰龙洞”中顿时热闹了起来,隆隆响声不绝于耳。 姚半仙趁着他俩正在打斗,抢身过去将婴儿包裹好后抱入怀中,朗声说道:“孩子已经到我手里了,你尽管施展拳脚,别吝啬了功夫,把这疯老头子给打败咯。” 风青三突然罢了手,疯癫一笑,说道:“这孩子全身的疥疮已经化脓了,他身上的疥疮很好吃,我想把他的疥疮都给吃掉咯,哈哈哈……你们再作拖延,小孩性命难保?” 姚半仙翻开孩子的衣物,发现婴儿身上的疥疮大多已经溃烂,他心下寻思,这疯疯癫癫的风青三究竟是何等人物,他是要替这小子治病吗? 姚半仙此刻也拿不定了主意。 “我们自己会医治……”老头儿见小孩已经被夺回来,不再多做争辩,他和姚半仙向洞口走去。 风青三抢上一步,拦在二人跟前,喝道:“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么,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不把小孩留下,你们谁也别想走。” 老头儿和风青三又拉开了打斗的架势。 这次风青三不想与老头儿再作纠缠,他摇身一变,幻化成烟。 “你这疯人,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看我打爆你的头……” 老头儿一边叫嚷,一边挥舞着铁锹朝眼前的烟雾劈击而去。 只见老头儿身边幻影层叠,他手中的铁锹呼呼劈空,待烟气散尽,老头儿全身已被绳子棒了个结实,他被那人影拖拽着来到了火边。 一个踉跄,老头儿迎面扑倒在地,嘴里却未见消停,骂道:“该死的疯老头子,快把我放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不必这般为难我……” 风青三现了身,嘻嘻哈哈地笑道:“如我要杀你们简直是易如反掌,你们怎就这般固执,不肯听我一劝呢。” 姚半仙看得傻了眼,呆愣在了原地。 “哼,假惺惺做好人……”老头儿还在气头上,他虽是败下阵来,但心中仍是不服。 此时,婴儿身上的疥疮又流血了,疼痛得啼哭了起来。 风青三从姚半仙怀中接过了婴儿,将婴儿身上疥疮里的毒汁用嘴吸了出来,在暗河边打来清水涂抹于疥疮上,婴儿这才躺在风青三的怀中安然睡去。 风青三叨念了几句,老头儿身上的绳索顿然消失不见了,老头儿这才明白风青方的用意,他心里带着羞愧、又万分感激,三人围火而坐,明月正挂于洞口处。 姚半仙心里自然好奇,问风青三此处是何地,为何来此处隐居而不回龙古镇? 风青三感概道:“唉!几十年了,我也很想回龙古镇去看看?”他看了看洞口的圆月,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风青三是史前兽和一阳间女子所生,一百年前,一只史前兽从“史前隧道”逃了出。 那时这只史前兽已经身负重伤,生命垂危,幸得被龙古镇一女子所救,这女子不仅不嫌弃他容貌丑陋,还对他不离不弃,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史前兽得到了人间真情的感化,变成了人样,后来两人相约来到“冰龙洞”守护这“史前隧道”。 姚半仙大感不解,好奇地问道:“为何要到此守护史前隧道,在龙古镇生活岂不更好么?” 风青三回答:“我爹爹知道史前兽生性残暴,若让他们逃出到阳间,必将涂炭生灵,我爹爹受到感化后一心向善,今后若有史前兽从这逃出来,他决心对其进行真情感化,让他在世间多行善事,避免更多的生灵遭到伤害,于是他和我母亲就相约到此。” 姚半仙继续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青三又叙述起了之后的事情。 史前兽和那名女子在“冰龙洞”生下了风青三,史前兽无名无姓,风青三跟着母亲姓了风, 母亲爱子如宝,不想让风青三在“冰龙洞”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想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他的母亲便将他送至龙古镇的外婆家寄宿,毕竟他是兽于人所生,与阳间的人有很大不同。 风青三长到成年时,他渐渐地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每到夜里,风青三背脊发凉,继而全身发冷,随后便是兽性大发,不是啃食书桌便是啃食柱头,有几次差点把小舅都要啃食了吃,他的外婆和舅舅们都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搬离了龙古镇。 从此风青三无依无靠,在镇上过着孤独、失魂落魄的生活。 风青三也极力地控制自身的兽性,尽量深入简出,不去伤害无辜,在他强制的定力下,那兽性渐渐地得到了控制,但却变得疯疯癫癫的了,意识根本不受控制。 特别是在雷雨交加的夜晚,风青三总是看见有鬼怪来捉拿他,他终究是害怕,在树林中到处乱窜,衣服皮、肤都被树枝刮破,在外人看来,他真的是个疯老头儿。 夜里,风青三一个人仰望夜空时,他还时常听见天外传来声音,说道:“你不是人,你是史前兽所生……” 有一天夜里,发生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天眼突然开光,将他的身世在深邃的宇宙中一一地回放了出来。 风青三看完后胸口隐隐作痛,惊恐地乱跳乱窜,犹如野兽附身,将身旁深埋于乱草丛中的一巨大石碑拔了出来,双手举起石碑砸断了前方的一颗大树,树上的鸟雀纷纷被折断颈部,从树上掉落。 姚半仙听得痴痴傻傻的,他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风青三,认真地问道:“史前兽的由来究竟有何依据?在古书上虽也见过记载,说是离现今已经非常遥远,消失近十几亿年了,书上的记载粗浅简短,也只是碎言片语罢了。” 老头儿守墓大半辈子,什么妖魔鬼怪没碰见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听见有这等稀奇古怪之事,饶有兴趣地听着风青三把话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干柴往火里添加而去。 风青三扯开了胸前的衣服,说道:“你们看,这就是我与你们不同之处。” 只见风青三的胸口上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兽形头,那兽头似虎却又像狮,乍看是却又像一匹狼,它张着血盆大口,眼睛在火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红光,兽头上的毛发遍布风青三胸口。 老头儿和姚半仙被这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青三收拢了衣服,继续说道:“我也不能瞒你们,我对史前兽的了解也知之甚少,小时候我问起我爹爹身世之时,他总是闭口不谈,脸上显出忧伤痛苦之色,总是忌讳地说道,小孩子别乱问,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那天夜里,我在夜空中看到了我的身世时,我的精气神突然间异常充沛,犹如天降神力,从那时候在我胸口上便长出了这印记。” 姚半仙原道风青三只是个疯疯癫癫的糟老头子,在龙古镇上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哪曾想风青三竟有如此古沉迷幻之身世。 姚半仙内心不由得暗暗敬佩,自言感叹道:“疯老头子在疯疯癫癫中度过活了大半辈子,现已是髦髦之年,泥土都埋了半身,真是太不容易了。” 老头儿问风青三:“你那疯疯癫癫的病是怎么被医治好的?” 风青三悠悠地叹了一声,缓缓地道:“多亏了我三舅留下来的那些古书籍。我三舅他略懂医术,年纪与我相仿,我们交往甚好,他经常为我医治疯病,那日他在我头顶扎针,却正是我疯病癫狂之时,体内阴阳两股真气剧烈交换、冲撞,运行至头顶时,那几根银针剧烈地抖动后嗖嗖嗖地飞了出去,只听见三舅应声而倒……” 话到此处,风青三却流出了眼泪,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一只银针刺进了三舅的命门,他昏迷了三天,醒来时已经半身不遂了,后来舅母用手推车载着他搬离了龙古镇,三舅书房那些古书搬不走,被留了下来。我又浑浑噩噩地苟活了十几年,随着年岁增长,我也学会考虑了很多问题,每当想起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是万般心痛,于是我神志清楚时便去潜心研究那些古书,儒释道的精髓消渐渐地消散了我的魔性,也让我天光得以开戒,我曾发誓要寻回离去的亲人,可现在……” 风青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拭去眼角的泪水,陷入了沉思。 老头儿自知触及到了风青三的痛处,安慰他道:“起码你的疯病被治好了,你家人的在天之灵也总算得到了慰藉。” 姚半仙听到“儒释道”三字更是来了精神,挪了一个位置,离风青三更近了些,喜道:“想不到你是这类的行家,平时见你疯颠颠的,却想不到龙古镇隐藏了一位高人,我倒想听听高人对儒释道的见解,可否不吝指教?” 风青三把怀中的婴儿递给了老头儿,他站起了身子,活动了筋骨,向前又踱了几步,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看着洞口升高的圆月道:“个人见解,不一定为实,谈不上指教。” 风青三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姚半仙和老头儿,见他们听得如此诚恳认真,毫无忌讳地说道:“儒释道精髓相辅相成、相得益彰,重在融合,儒家思想以仁为先,用心修炼可达明德、至善的境界,万事才能拿得起;释迦牟尼佛属佛家思想,虽从西域传入,终究揭露了人性,他追求出世,讲究清净,一心向善,相信因果循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万事要放得下;道的精髓遵循天人合一,心不要被任何诱惑的东西吸引,不要偏执,万事要想得开,道根儒茎佛叶花就是这个道理……” 老头儿每字每句都认真听了,对其中的寓意似乎也有一些顿悟,他附和着姚半仙不停地点着头。 姚半仙心里的敬佩之情陡然升起,不曾想到风青三将儒释道的精髓参悟得如此透切,功底远远在他之上,那真是天外有天,山外还有山了。 姚半仙正欲开口赞美风青三时,却听见风青三又长长地哀叹了一声,道:“万物生灵乃天地自然所生,人是天地之精华,应遵循天人合一之道,根不固而求其生长,却犹如拔苗助长,难也……悲也……” 姚半仙奇道:“先生,又何故在此哀叹?” “先生”二字是对他人尊贵的称呼,姚半仙发自内心的尊称风青三为“先生”,这让风青三大感意外。 风青三这一生在众人看来是个疯疯癫癫的糟老头儿,不值得任何人尊重,镇上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待风青三,连小孩儿都向他扔石头木棍,经常拿他来寻开心…… 风青三道:“这世上有很多学派,这些学派皆由儒释道分化而成,有巫山派、茅山派、佛罗罗派、道仙派、乾山派、坤魂派等等几十个学派,好多学派却曲解了儒释道之根源,与其本质背道而驰,一些道者还打着派教之名大肆搜刮钱财,残害百姓,甚至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姚半仙接话道:“真有此事,我行走江湖多年,早已看透了各家各派的嘴脸和做法,这些江湖各派真是亵渎了儒释道之精髓了,这是我这些年来不创建教派的原因!” 风青三道:“那还有假,更有甚者,派与派之间,一派之间因修炼的心术、观点不合而大打出手、血流成河,这不,道仙派与巫山派由道家分化成的两个派系,道仙派着重仙术,欲化成仙,巫山派着重巫术、符咒,两派前些日子相约在凉风破决斗,结果两派都死伤过百,损失惨重,却让茅山派捡了个大便宜,将两派的地盘争抢了过去……” 风青三顿了片刻,望着姚半仙和老头儿又道:“乾山派、坤魂派由儒家的易经阴阳学术分化而成,儒家的仁与礼内涵极其高深,两派不去专研阴阳道化,却对先仁后礼,还是先礼后仁而争执不休,乾山派内部还闹起了内讧,一派又将分化成两派,佛罗罗派自称是释迦牟尼佛的前身,与其他学派格格不入,在中原四面树敌,势力却日渐膨胀,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寻找舍利转化高僧。” 老头儿心想,风青三长居于“冰龙洞”中,怎会知道外界的事情,他大感不解,问道:“你长居此洞,怎会知道外界的事情?” 风青三笑道:“我修炼儒释道之精髓,不仅治好了我的疯病,还使得天灵盖开光,冥冥之中却与各道派间有了联系,每当各派系之间发生争执或者争斗时,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至我天灵盖中……” 老头儿听得还是一头懵,但他知道风青三已是超凡脱俗之人,不再是那疯疯癫癫的老头儿了,他知道风青三并非在胡编乱造,他谈谈一笑,内心自嘲道:“唉,只怪我学识浅薄,达不到他的至高境界啊。” 姚半仙对儒释道的参悟虽不及风青三的造诣高深,但他却也博览群书,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特别对儒道的精髓他也算是学识渊博了,他知道天灵盖是什物,女娲说过,“主魂藏于天灵盖中……” 可以见得风青三对儒释道的修炼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巅峰,天下之事他皆通明理、藏心中,一切事物都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他已不再是凡人,而是世外高仙。 姚半仙感叹了一声,道:“想不到儒释道竟然有如此之厉害,能通天入地、上山下海。”他暗下决心,回去后一定把儒释道精髓吃个透彻。 忽然,老头儿怀中的婴儿大哭了起来,哭声响彻了“冰龙洞”内,老头儿有些焦急,莫非小伙身上的疥疮又发病了不成? 只听见风青三大喝一声道:“别在这里吓唬小孩,快给我速速离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姚半仙和老头儿朝风青三吆喝的方向看去,却见洞口幽暗,并无他物。 此时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在颤巍巍地抖动着,姚半仙惊奇道:“我手中的感念棒也发出了异样,究竟何事?” 风青三道:“几个红毛鬼路过此地,吓到了小孩。” 又见风青三双眼圆瞪,两只眼球里薇薇泛着红光,他怒目望向洞口,再次喝道:“赶快离去,不要伤害到婴儿。” 风青三转过身来,右掌轻轻托起婴儿的小脑袋,只见一道真气自风青三掌中溢出,缓缓地进入到婴儿的体内。 婴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风青三哀怜地叹了一声,道:“此乃天降神物,从降生起注定与母爱无缘,你们要好生照顾他,今后必成大器。” 姚半仙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风青三还有一对阴阳眼。 老头儿问风青三婴儿身上的疥疮如何医治才能痊愈。 风青三接过婴儿抱于怀中,婴儿那圆嘟嘟的小嘴甚是可爱,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婴儿白白净净的小脸蛋。 婴儿蠕动了身子,脸部一阵紧收,风青三忙道:“哎呀,爷爷的手冷到你了,爷爷这就烤火去。” 半响,风青三转头对着老头儿道:“你们需得住上几日了。” 姚半仙道:“只要能治愈婴儿身上的疥疮,莫说几日,十几日都可以,有我们在这陪着你,你也不闷当。”其他心里还有另一层打算。 风青三看出了姚半仙心里的小九九,给他来了个顺水推舟,说道:“这几天我还可以传授你们一些心法,日后必有作用。” 姚半仙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拍手叫好,道:“妙极……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风青三抱着婴儿来到火边,他添加了几根干柴,坐于石板上,老头儿和姚半仙也围坐了上来,分坐在风青三身旁。 风青三转头看着姚半仙,心想,姚半仙对道法的造诣也颇深,但有的时候心术却不太正,尽想一些歪主意…… 姚半仙奇道:“先生,何故这般痴痴地望着我。” 风青三回过神来,轻轻地“哦”了一声,略有所思地道:“若不是你如此煞费苦心,这孩子的性命撑不到现在,今后那尸水就不再找了,而且寻找那尸水还得掘人坟墓,干的总归是缺德的事情……” 姚半仙点头应是,忽地,他抬头问道:“先生打算用何法子医治孩子身上的疥疮?” 风青三回答:“小孩身上的疥疮好治,用那暗河中的水涂抹患处即可,方才你们也见到了……” 姚半仙心想,单靠这河水就能让婴儿身上的疥疮痊愈?真有那么神奇么? 风青三见姚半仙将信将疑的样子,他又说道:“你们别小瞧了这河水,比起你们寻找的尸水要强很多啊,这水通往阴间,是阴界的母亲河,只不过……” 话说间,姚半仙已向那暗河奔了过去…… 风青三正想制止姚半仙去触碰那暗河中的水时,他却将手指伸向了河水。 姚半仙的手离水面还有一拳距离时,只感觉一阵寒气袭来,手指很快就触碰到了水面,他“哎呦”一声,即刻将手缩了回来。 那冰冷刺骨的痛感并未消退,却沿着手少阴心经徐徐而上,直逼姚半仙心房。 姚半仙欲运气抵御,风青三右手扬起,地上一颗碎石飞将出去,啪地一声打在了姚半仙“气门穴”上。 只听得姚半仙“啊”的叫出声来,他口中喷出了少许血液,那血液黑黑的、稠稠的、凉凉的。 风青三嗔道:“明白人做糊涂事,你此刻运气来抵御那简直是自寻死路,两股真气相撞,会极大地耗损你的阳气,你那丁点阳气能抵御得了这暗河中的阴气么?重则化成冰冻人,一命呼呼,轻则落下病根,犹如肺痨鬼般咳喘不止,身体日渐消瘦虚弱而亡。” 风青三把小孩给老头儿抱着,他搀扶姚半仙至火边坐下,盘腿坐于姚半仙身后,双手推宫运气,待掌心通红,便在胸前画出了一个火红的太极,将太极在两掌间翻滚片刻后向前推出。 那太极撞击姚半仙背部又弹回至风青三两掌间。 风青三将太极翻滚于掌间片刻,又向前推出,接连以此往返数次后那太极猛地进入了姚半仙的体内,星星点点向全身扩散开去。 姚半仙向前扑倒,口中吐出了一滩黑黝黝的血液来,他休息了片刻,慢慢地坐了身子,顿觉得体内的那股冰冷刺骨的痛感渐渐消散,只是阳气耗损,身体极为虚弱。 老头儿抱着婴儿在一旁看得痴痴傻傻的,却帮不上忙。 姚半仙缓缓地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姚某愚蠢至极,日后凡事定会三思而行。” 风青三道:“需静养一段时日,切莫再乱了真气。” 三人围坐在火边稍作休息,那圆月已不在了洞口,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洞外的夜异常清朗,远处的山峦轮廓分明。 姚半仙盘腿静坐,心里默念着儒释道心法,慢慢调理耗损的阳气。 风青三虽也耗损了一些元气,但对于他来说却犹如一斗中的米粒仅消耗了一粒米罢了。 虽然姚半仙暂时保住了性命,但还要看他身体自我恢复能力,如调理不佳,恐将留下后遗症。 风青三正仔细地观察着姚半仙的面色。 老头儿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又看了看风青三,见到风青三依旧不动声色,他内心有些焦急,虽然他知道暗河的水是至阴之物,此水真的能否消除婴儿身上的诅咒? 风青三看出了老头儿心里的想法,微微地笑道:“看把你急的,婴儿中了诅咒我会不知道吗,你和那四名大汉在灵山上抢夺这对母子的事我是知道的,这小孩可怜,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放心,我自有办法化解。” 风青山在石壁的暗道里拿来一些食物和一坛酒,用火烤温后三人坐在火边食用。 姚半仙照着风青三的指示喝下一杯温酒,补充了体内的阳气,老头儿和风青三一连干了三大碗酒,那烤熟的野鸡肉香味正充溢洞中,三人围坐在火边谈笑风生。 风青三和老头儿在“冰龙洞”一呆便是九天,正应了姚半仙那句“九九归一”的说法。 在这段时日里,每天风青三打来暗河中的水涂抹婴儿疥疮处,随着时间的推移,涂抹的次数逐渐减少。 每到圆月挂于洞口,风青三便让婴儿光身平躺于洞口大石板之上,其盘坐于婴儿旁,便念起了“释心咒”,待圆月离开了洞口方才停下。 到了第六天夜里,只见一股亢奋的虚阳之气从婴儿体内溢出,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紫灰色的光,随即消散在了洞口。 到了第八天夜里,躺在石板上的婴儿“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一串带着骷髅头,形似链条般的虚幻之气从婴孩的胸口上挣脱了出来,飘飘忽忽地向洞外逃去。 风情三提掌推出,将那股虚幻之气击打得粉碎,发出了悠悠哀哀之声,随后便化作了一缕青烟。 片刻,风青三收纳吐气,缓缓地道:“他体内的箍身咒总算逼出来了,如过了九日,那箍身咒还现行,我也无力回天了。” 到了第九日,婴儿身上的疥疮疮口完全消失不见了,皮肤变得光滑白嫩起来,在洞中听见了婴儿“咯咯咯”的笑声。 姚半仙的身体也恢复如初了,他和老头儿还得到了风情三传授的儒释道心法,姚半仙对儒释道本就有专研,领悟的速度自然要比老头儿超前些。 老头儿对前几句“道可道,何故明之道,阴阳之道为天道,方明仙之道,道不足……”就犯了难,但老头儿却也十分用心,所有的心法已背得滚瓜烂熟。 第九天过去了,姚半仙还赖在“冰龙洞”不肯离开,他借口身体尚未痊愈又多呆了几天,风青三也未曾有过要赶走他们的意思,在姚半仙好说好劝下,风青三又传授了他们“释心咒”和“幻化术”。 老头儿有些焦急,他吵嚷着要回灵山古墓去,他本是奉命看守灵山古墓,若被那四名大汉找到古墓的入口就麻烦了。 老头儿想把婴儿托付给风青三,让风青三教他学本事,风青三回绝了他,说道:“你和婴儿是天注定的缘分,我又怎能违背天意,还是由你带大吧,你得先给他起个名字。” 姚半笑仙道:“你姓夏,小孩随你姓最好……” 风青三点了点头表示赞成,他看了看婴儿的面相,接话说道:“婴儿出生的时辰正是超凡亮星划破宇宙之际,他的脉象极深、印堂泛红,不是凡胎,名字本应依星而起,但浩瀚宇宙无穷边际,宇字包罗万象,他本是……” 风青三本想把婴儿的身世告知夏、姚二人,但他转念又想,老头儿很是实诚,遵从了婴儿母亲临终遗言,并未打开那锦囊,就让其顺其自然吧,而且此天机不可早早的破了,他就此打住了口。 姚半仙道:“婴儿是你救活的,名字中有一个字应随你。” “夏宇风,夏于青还是夏宇三?这几个名字有哪个成样的?”风青三嘿嘿了两声,接着说道:“孩子与冰龙洞有缘,在冰龙洞中获得重生,就叫他夏宇龙吧,龙五行属火,他的体内摄入了那暗河中的冰气,冰与火要相互克制、平衡,日后必有健硕的体魄。” 老头儿大喜,道:“妙极,妙极,就依风老头儿的。” 那夜,三人正坐于洞口,夜空中繁星点点,姚半仙望向茫茫宇宙感叹道:“这世间有太多太多未解之谜令人困惑不解,古书上记载人类出现之前的几十亿年前就已经存在文明,称为史前文明,史前文明又是什么样的世界,古书上对这段文明的记载还是空白的啊……” 风青三道:“我听爹爹说,那时主宰地球的是一群龙族和灵族,也称史前人类,当时的文明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不亚于现在的人类,一些方面甚至还超过现今,地上还留有很多史前文明的痕迹,可后来不知为何史前文明却消失了,那群灵族变成了史前兽,被封印在了时空的尽头,具体是何原因,我爹爹他也没有和我讲清楚,至于龙族,我爹爹他只字未提,不知他是忌讳还另有隐情?” 老头儿问风青三:“那日你是如何把我们从史前隧道救出来的?” 风青三回道:“自打你俩上阴山之时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阴山上妖邪众生,仅凭你二人之力是敌斗不过的。” 姚半仙向风青三投去了敬佩的目光,笑道:“原来我们已有世外高人在暗中相助。” 风青三转头看了看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他又把头扭了过去,略有所思地道:“你虽有此器物护身,但你的道法修炼尚有欠缺,感念棒未能发挥到极致……”他向夏、姚二人提起了冰龙洞的时空暗道。 冰龙洞的尽头是千坑洞,千坑洞的尽头是时空暗道,时空暗道由多条暗道组成,其中一条是史前隧道,如进入此道就回到了史前。 另一条是幽冥古道,又称幽魔古道,若落入此古道便去了灵界或冥界,还有一条是灰暗虫洞,进入此道便会在三界永久地消失,连魂魄都找不到了,是回到了遥远的宇宙还是去了其他界域,不得而知。 风青三转头又看了看夏、姚二人,接着道:“那日你们落入了千坑洞,在时空暗道的岔道口转悠了几圈,便往史前隧道中去了,我飞身幻化冲进石壁,紧随你们跳入史前隧道想把你们拽出来,由于隧道中牵引力巨大,我也渐渐地失去了意识,于是我念起了释心咒,那释心咒中有解开史前隧道的密语,待我们醒来后便回到了冰龙洞里……” 姚半仙道:“古书上记载,道可道、非常道,明可明、非常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姚半仙仰望天宇片刻,接着又道:“宇宙是亘古不变的,不存在时空,然而万物间的变化运动却产生了时间和空间,归根结底,宇宙就是时空的叠加,却为何还有时空暗道等这样稀奇事物,不仅可以回到过去,还能通往更遥远的未来……” 说到这里,姚半仙深感不解,他看着风青三,想从风青三这里寻求答案。 风青三表情凝重,沉默片刻,长长地叹道:“唉……这又该从何说起呢?时空分为过去、现今和未来,按常理说我们是活在当下,回忆过去,放眼未来,过去我们是回不去了,未来我们也只能预知,不能跨越,时空暗道却让我们穿越过去与未来,这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啊……” 说到这,风青三突然转变了念想,心里又变得豁达明朗起来,他左手拍了拍姚半仙的肩膀,微笑道:“一切顺其自然为好,不要钻了牛角尖,今后你参悟儒释道精髓,不可走入死胡同,更不可断章取义,那样会走火入魔,误入邪道。” 姚半仙听得出神,连连应了几声。 老头儿怀抱婴儿,只顾听他俩说话,却插不上半句嘴。 又过得几日,姚半仙已是健步如飞了,那日,老头儿急着要离开,风十三也不好再作挽留,却见姚半仙不动声色 老头儿气道:“在这里又吃又喝人家的,还好意思赖着不走了,你不走我爷孙俩走。” 老头儿拱手向风青三道别后,怀抱着婴儿急匆匆地往洞口走去,姚半仙勉为其难地跟了上去。 风青三在二人身后急切地喊道:“且慢,你们若走洞口,定然是回不到龙古镇的,此处是时空的临界点,没有任何道路通向人间,你们请随我来,我领你们出去……” 风青三领着姚、夏二人来到千坑洞底部,只听得呼啦啦的空灵声从脚下传来,待向下看时,身边有一深邃、黑暗的巨洞,黑暗之中不时地闪耀着七彩之光。 风青三道:“这便是时光暗道。” 姚半仙正对着时光暗道看得出神,老头儿怀中的婴儿“哇哇”地大哭起来。 风青三接过婴儿,抚慰道:“喔,宇龙乖,宇龙不哭,听爷爷的话,多学习本领,以后爷爷会经常来看你的……乖……不哭……” 婴儿的哭泣声戛然而止,眼睛咕噜地望着风青三,发出“咯咯”地笑声。 风青三走近石壁,并念起了释心咒:“举头三尺有神明、佛丹照霞普众生、阴阳相辅转五行、心悲空切定乾坤…… 眨眼间,风青三的双手掌心变得通红透亮起来,他在石壁上画了一幅太极图,太极图飞速旋转,速度越转越快,阴阳鱼混交在了一起,一道刺眼的光亮从太极图中射出。 风青三有些黯然伤神,缓缓地道:“你们从这进去吧,可以去到你们想去的地方,出去后一切都会变化,你们你不要感到惊奇,在这我就不道破玄机了……” 姚半仙问风青三为何不随他们一同离去,风青三说他已习惯了这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与世俗早已格格不入,二来他也好遵从父亲遗愿,坚守住这时空的临界点。 就在夏、姚二人即将离去时,风青三又交代了他们一些事情,将那四名大汉擅闯冥界的事情说与二人听。 那夜,皓月中天,风青三在冰龙洞口还看见了几道寒光自远处的山间射出,消失在了清朗的夜空中,极有可能是地下浑噩之物逃出来了,这预示着三界恐将遭遇一场浩劫,风青三嘱咐夏、姚二人要万般小心,好好抚养婴儿长大,今后必有大用。 姚半仙询问风青三有何应对之策。 风青三摇了摇头,叹道:“我也无可奈何,一切尽随天意便是,时机成熟,自有拯救三界的人出现。” 夏、姚二人与风青三道别后,便踏入了太极图中,太极图渐渐关闭,随着一道光亮闪尽,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青三耐人寻味地叹道:“那四名大汉闯下了大祸,一切终归恶果因循……”说话间,他在洞中已化作了一缕青烟。 老头儿怀抱着婴儿与姚半仙在极度黑暗中穿越片刻后,逐渐失去一意识。斗转星移、日月星辰,他们在梦魇中醒来,却已躺在一破庙旁。 姚半仙起身,放眼望去,发现他们三人已在阴山脚下,姚半仙抖掉了身上的尘土,老头儿也起了身,看着婴儿还在怀中,心下十分宽慰。 夏、姚二人迎着余晖向龙古镇走去。 行得数里,突听得有人连叫几声爷爷,那稚嫩的声音甚是逗人喜爱。 姚半仙、老头儿四下张望,周围杂草丛生,却不见有其他人影,老头儿驻足细听时,却发现那声音是从婴儿口中喊出, 婴儿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老头儿和姚半仙都傻呆了,老头儿惊呼道:“这……这……小子怎会长这么快。” 姚半仙斜眼瞧见老头儿双鬓又添加了几丝斑白,皱纹又深陷了几许。 突然想起风青三在冰龙洞中说的话:“出去后一切都有变化……” 姚半仙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冰龙洞是时空的临界点,在冰龙洞的时光自然要比地阳界的缓慢,他有些困惑了,难道刚从冰龙洞出来就要垂垂老去了吗? 婴儿挣脱了老头儿的怀抱,在地上飞跑了起来,他一边奔跑,身体也一边在长大,并不时地回头喊道:“爷爷,姚爷爷,你们快点,你们快点……” 老头儿和姚半仙又惊又喜,二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地飞奔着追了上去。 回到家里,家丁记恩告诉姚半仙,那夜他们出去后,一走就是十年,还以为他们在阴山上遭遇了不测,再也回不来了。 姚半仙安然无恙归来,记恩激动得眼泪簌簌。 看着记恩双鬓已经斑白,姚半仙也颇有感慨,想到这十年他日夜守护在家中,还把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依旧如初,姚半仙不胜感激,说道:“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 家丁说镇上这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有一年天气惊变,大雪封山半年,镇上二十几个老者因忍受不了这寒冷的天气,几天时间相聚过世,镇上相互吊丧忙了一个多月。 大雪过后,万物复苏,镇上出生了很多新生孩童,天气惊变的第二年一批批逃难的西风族人从西边过来,路过龙古镇讨要盘缠后往中原腹地去了, 就在去年“豹头铺”黄姓一家子二十口人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有的人连尸骨都找不见了,有人说是阴山老妖要吃人肉,还有人说他们家得罪了仇人,被仇家诛灭。 虽说已经报了官,但几个当差的来镇上看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此案就成了悬案,那黄姓一家子二十口人死得甚是冤枉。 镇上闹得人心惶惶,天刚擦黑下来人们就蜷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豹头铺”附近几户人家害怕遭受珠帘,陆陆续续搬离了龙古镇。 姚半仙在堂屋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他完全没有听见家丁在说什么,他右手轻轻地捋着下巴那搓山羊胡,还不时地抬头看看堂屋四周。 堂屋里的摆设正是他离家时候的样子,他心里正捣腾着,算下来他和老头儿在冰龙洞也就呆了二十日,这才回到龙古镇就过了十年时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他在心里还难于接受这个事实。 姚半仙掐算起了手指,片刻后,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做声了,似乎在应答家丁的说话,却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姚半仙这才明白,原来在冰龙洞呆上一日,在阳间却走过了半年时间…… 姚半仙斜眼看了看坐在方凳上的老头儿,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心里自嘲道:“唉,姚半仙啊姚半仙,你还想赖在那冰龙洞不肯走,幸得这糟老头儿嚷着要离开……” 但姚半仙转念又想,在冰龙洞和那风老头儿却也学到了一些本事,这十年时光总算没有虚度,他心里多了一些宽慰。 已长成半大人的夏宇龙站在老头儿身边,见姚半仙半天未做声,正欲开口,姚半仙却看着他说道:“宇龙,你已经有十岁了,要听爷爷的话,不可调皮。” 夏宇龙点头应“是”,便急着开口道:“那豹头铺黄姓家里二十几口人都被杀了,姚爷爷你就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吗?” “什么,你说什么?那黄姓人家怎么会,你听谁说的?”姚半仙惊呼起来,他不相信这话能从一个小孩的嘴里说出来。 老头儿道:“方才你家家丁在和你说话,你却心不在焉的样子,从冰龙洞出来你就神经兮兮的样子,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姚半仙看着家丁追问道:“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家丁记恩有些为难,和姚半仙说的话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好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罢,姚半仙骇然,愤愤地道:“是谁干出这等缺德事情,那黄姓人家世代行医,在镇上已有百年之久,家风向来以善著称,后来有线索吗?” 家丁道:“官府几个当差的来看了,说死得太邪门了,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案子办到哪里谁也不知道,毕竟黄姓家人都死绝了,没有再过问这事,也没人敢过问,可能官府见黄姓家里没了人,没人哭、没人闹,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老头儿“嚯”地站起身来,骂道:“这些狗官,只会中饱私囊,一个个都是饭桶,何必求他们?” “就是、就是……”姚半仙连声应答,他沉吟了片刻,又道,“这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还有其他隐情,为何其他人家不受遭殃,偏要找他家赶尽杀绝?” 家丁记恩道:“能在一夜之间杀死二十来人,恐怕只有那阴山老妖才有这本事?”他无意地伸出手指了指阴山方向,害怕被阴山老妖发现似的,很快便将双手收在了衣袖里。 老头儿问家丁:“这又从何说起,有何证据来证实?” 家丁道:“黄姓那家人被诛杀那夜,有人看见一个黑影从黄姓家的房顶上纵身一跃,跳进了黄姓家内墙,那动作异常敏捷,也就是在眨眼间的功夫……” 突然间,家丁将语气沉了下来,继续说道:“在这之后,尤其是在雷雨交加的深夜,那黑影经常在黄姓家四周出没,先前被一个打更的人撞见了,那打更的人从此就此没了踪影,后来又一个打更的人有意绕着那豹头铺走,却在镇头又碰见了那黑影,幸得他跑得快,躲过了一劫,镇上从此再无人打更了。” 姚半仙摇了摇头道:“世间功夫高的人多了去,仅凭一个黑影,不能断定就是阴山老妖干的。” 家丁又道:“你们也知道镇上那疯老头儿吧,在几十年前的一个雨夜就是被那阴山老妖给捉了去的,现在连尸骨都见不着了,定是被那老妖给吃了,时隔几十年,那阴山老妖又要到镇上来吃人了,镇上还传得沸沸扬扬的……” 听到这里,姚半仙和老头儿相视一笑,却不做应答。 家丁甚至惊奇,问道:“你们作何发笑,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镇上的人。” 姚半仙道:“好了、好了,别听那些传言,我们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 夏宇龙抢上一步,插话说道:“爷爷、姚爷爷,我觉得那黄姓人家死得好冤,就算官府置之不理,我们是否也要查一查,那黄姓人家泉下也得到一些慰籍。” 老头儿认为夏宇龙太小,不应参与这些血腥恐怖之事,更担心夏宇龙日后遭来杀身之祸,希望他能健康长大,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别瞎说,明天和爷爷回古墓去。” 本来老头儿打算在姚半仙家里休整两天后就回古墓去了,哪知道刚回到镇上就听到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他只是个守墓者,没有心思去管这些闲事…… 老头儿想,看来回古墓的时间得提前了。 姚半仙却不以为然,反驳道:“宇龙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变得成熟,皇室里的花朵经不起大风大浪,我决意,要带宇龙去豹头铺走一走……” 姚半仙瞟了老头儿一眼,见老头儿一脸凝重,仍不动声色,又道:“哎呀,阴山我们都闯下来了,难道还怕他豹头铺不成,你一向不是个懦弱之辈,怎在孙子面前怎这等犹豫不决呢?” 老头儿笑道:“随你闯阴山一闯就是十年,说不定再闯出个十年、八年来……”说着,他不由自主地向夏宇龙看去。 只见夏宇龙那深邃的双眸充满了期待和渴望,若不答应他会挫伤他的锐气,在成长的道路上他也总得经历一些事情,那就顺其自然吧。 老头儿双手轻抚着夏宇龙的额头,感叹道:“看来不答应是不成了,就依你吧,但事先声明,要听话,不可胡来。” 夏宇龙连连点头称是,拍着手欢快地跳了起来。 姚半仙和老头儿领着夏宇龙往豹头铺去了,他们先找到了那个打更的人,想了解那黑影的长相。 但那打更人却变得疯疯癫癫的不知晓人情世故了,定是被那黑影吓成这样的。 姚半仙有些失望,他们站在豹头铺门前,呆立了半天,那豹头铺大门紧闭,门上长满了青苔,房梁四周布满了蜘蛛网和尘土,其中有几根房梁已经断裂开来,房梁上的瓦片摇摇欲坠,与昔日的威严不可同日而语。 夏宇龙嚷着要进豹头铺去看看,被姚半仙和老头儿阻止了,说道:“之前说好的,凡事要听话,不可莽撞,否则咱们就回去吧。” 夏宇龙扮了个鬼脸,有些不情愿地把脚步迈了回来。 “走,去找张宛年,他一定知道一些情况!”姚半仙转身,领着老头儿和夏宇龙向张宛年家走去。 张宛年家就住在豹头铺附近,隔着龙古街道。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冬日里的天要黑得快些,街上几乎没了人影。 张宛年家大门紧闭,姚半仙敲响了门上的铁环,半响,门开了,站在门后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姑娘。 姑娘穿着花布衣服,皮肤白皙粉嫩,头上梳着两个小马尾辫,规规矩矩地站立着,笑道:“我通过门缝看见你们不是坏人,你们找谁,我爹爹吗?” 还没等姚半仙开口,屋内便传来了声音,责备道:“小丫头,眼看天就要黑了,没经过大人允许不要乱去开门,如果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听见屋内正是张宛年的声音,姚半仙踮着脚喊道:“张宛年、张宛年,你不认识我们了?” 张宛年从屋内飞奔了出来,又惊又喜,笑道:“是半仙,是半仙,听声音我就知道了。” 只听得扑通一声,张宛年双膝跪在了姚半仙跟前,一边磕头,一边感激涕零地说道:“你是我们张氏家族的救命恩人啊,这辈子甘愿为你做牛做马,你拯救了我整个家族的人……” 姚半仙将张宛年扶起,道:“来家里讨杯子酒水喝,不知可否?” 张宛年将姚半仙、老头儿、夏宇龙领进了屋里,五六人围坐在炕头上,其夫人陈氏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酒水和一盘刚炖好的乌骨鸡。 张宛年笑道:“今天总感觉有贵人要上门似的,特意炖了一只鸡,想不到是恩人找上门来,薄酒、薄菜不成敬意。 张宛年为老头儿和姚半仙各自斟满了一杯酒,又叫夫人陈氏准备花生、蚕豆等几碟小菜。 老头儿提起酒杯一饮而尽,爽快道:“好酒、好酒。” 姚半仙道:“看你那猴急的性子,都一把年纪了,还是改变不了。” 老头儿嘿嘿笑了两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么好的酒可不能便宜了你们,我先打个开头,总得让老人家先尝尝味道嘛。”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宛年问姚半仙这十年去了哪里,自从上阴山帮打理了家山祖坟之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祖父张耀宗多次投梦给张宛年,说姚半仙在阴山上已经打通了他去阴间的路,老人家的怨气消了,他在阴间会保佑张氏家人世代平安的。 张宛年也多次上门拜访姚半仙,可多年过去,仍不见姚半仙回来。 张宛年以为姚半仙和老头儿在阴山上遭遇到了厄运,被鬼神捉了去,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他心里颇为内疚,每年初一十五,他还特意给姚半仙和老头儿烧了冥钱,他也时常祈福上苍保佑姚半仙能平安归来,这一等就是十年。 姚半仙编了个谎言说,从阴山下来之后,他和老头儿云游四方去了,见到了很多新事物,学到了很多本事。 姚半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起来头头是道,不露半点破绽,张宛年听得怔怔有神。 老头儿在身边不住地应和着,独自将一壶酒喝下了一半。 张宛年说,这十年间,他家事事顺心,家族的得的怪病都消失不见了,人丁也逐渐兴旺起来,他们家女娃子张仙出生,那仙字是为了纪念姚半仙而起,张宛年叫来先前那开门的小女,说道:“快叫姚爷爷和夏爷爷。” 张仙并不怕生,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姚半仙和老头儿,乖巧地叫了两声爷爷,拿了老头儿扯下的两只鸡腿和夏宇龙去院子里捉蛐蛐了。 见到张仙娇小玲珑的面容,夏宇龙一见倾心。 五、芸芸众生 导语:夏宇龙回到灵山古墓,道破古墓前石柱玄机,因思念母亲,重病缠身,刀疤以乳水施救。 三人吃酒到了下半夜,张仙已躺在母亲怀中睡着了,夏宇龙也倒在老头儿的身上睡眼朦胧起来。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姚半仙和老头儿将豹头铺的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张宛年聊到家族的事情更是不亦乐乎,他们整整喝光了四壶老酒,桌上尽是一些残羹。 院内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 姚半仙这才想起正事儿来,他看了看窗外,问起豹头铺的事情。 张宛年面色一沉,整个人变得清醒了,他想,既是半仙问起的事情,如实说与他听好了,他缓缓抬头,叹道:“那黄姓人家死得真冤,一夜之间死了二十几条人命……” 其实,张宛年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事情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得来,大体上说的和家丁说的相差无几。 姚半仙问张宛年,见到那黑影的人到底是谁? 张宛年眉头一皱,却说是那打更的老者所见,事发的第二天,官差正来查办此案,豹头铺门前集聚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人。 那打更的老者李木峰和一群人在风木亭扯起了闲语,说头一天晚上,他打更路过豹头铺,正敲打那更头时,突然感觉背心发凉,不禁打了一个冷噤,不巧一颗杂物却落入了眼中,正用手去揉那眼睛时,却隐约见到前方一黑影闪过,还当是错觉,待定睛正看时,那黑影已然跃上了豹头铺的房梁。 那黑影动作甚是敏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很有可能是跳进了豹头铺的墙院内。 李木峰以为豹头铺遭到了窃贼,便使劲敲打起那更头来,大声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小些窃贼……” 说到这里,李木峰脸色一变,随即,把话锋一转,却说,能在一夜不动声色地杀了二十几口人,定是那阴山老妖才有这等本事,众人不禁哗然,遇着那几个官差正查办此案出来 那几个官差在人群后听他说了一会儿话,其中一个官差问李木峰,你见过那阴山老妖么? 李木峰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官差警告李木峰莫要妖言惑众,小心被拿去问官,至此之后,李木峰在镇上也就消失了…… 姚半仙和老头儿颇感诧异,和家丁记恩说的又有些不同,究竟谁说的更贴切些,他们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 夏宇龙听了张宛年的叙说,睡意随之消散了,他清醒了过来,问道:“张叔叔,真有阴山老妖吗?” 张宛年道:“当日听李木峰说阴山老妖是下来捉人的,会妖术,人见了会双腿酸软倒地,任凭他处置,他会吸尽人身上的阳气,可怕着咧。” 老头儿道:“不见得是那阴山老妖干的,李木峰事后消失了,他说的这些死无对证,他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不当说?” 姚半仙道:“你我三人在这里还有什么拘谨的?但说无妨,你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好的想法,莫非是想把他们都抬出去埋了不成!” 老头儿坐正了身子,缓缓地道:“李木峰是唯一见到那黑影的,他说一没人敢说二,他说白没人敢说黑,谁知道他与那黑影是不是一伙的呢,能找到李木峰那是最好了。” 张宛年面色又是一沉,叹道:“自从那黄姓人家出事之后,李木峰再也没有出现在镇上,世间那样大,去哪寻他去?” 姚半仙看着张宛年问道:“李木峰是什么来头,十年前在镇上为何没有这个人。” 张宛年思索着道:“李木峰是从西边逃难过来的人,你们上阴山那年他便来到了镇山,也就在那年,由我来主持镇上的大小事务,不曾想,那年还是个多发之秋,先是一群人自西边逃难而来,陆陆续续路过龙古镇,李木峰路过龙古镇时正遇到大雪封山,镇上的很多老人相继死去,先前打更的老者也死了,李木峰出不去,在镇上呆了半年,对镇上的风土人情也渐渐地熟悉了,便在镇上留了下来,镇上还缺一个打更的人,大伙便让他负责打更,每家摊派些粮食给他。” 老头儿问道:“那群逃难的人是什么族人,是不是西风族?” 张宛年道:“有西风族人,也还有其他族人,我听李木峰说,在西北大漠那边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天灾,加之西风族首领拓跋胡仙大肆屠杀其他部落的人,连本族内部意见相左的人也不放过,他们只好背井离乡,一群一群地往中原腹地去了。” 老头儿心里十分震怒,右手掌在桌上狠狠一拍,骂道:“这不识好歹的西风族,又在挑事了,上百年的争斗他们并未吸取教训,还牵连到了其他族人,他们迟早会遭报应。” 姚半仙道:“那李木风是西风族人么?” 张宛年略有思索,说道:“这个我倒没有细问,我和李木峰的交情并不深,镇上的人只是见他可怜,孤苦伶仃的,并收留他做了打更的。” 姚半仙继续问道:“黄姓人家出事那夜天空有何异样? 张宛年摇了摇头,回答道:“也并未见有何异样。” 姚半仙心想,即使天空出现异样,但时隔多日,太极八卦图已经不会显现出那夜的景象了,接着他又说道:“方才和和糟老头儿已经找到了后来那打更的男子,那男子已疯疯癫癫的不知人情世故了。” 张宛年感慨道:“唉,听说一天夜里他打更的时候,见到了那一黑影,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是受到过度惊吓才变得疯疯癫癫的吧。镇上有传言说,那黑影时常在豹头铺出没,特别在雷雨之夜,一度我还信以为真是阴山老妖所为,唉……是我太浅薄了,若真有老妖,你们还能回得来么?” 老头儿问道:“既然那黄姓人家被灭了门,为何那黑影还阴魂不散、纠缠不休?” 此时,正听得出神的夏宇龙插上了嘴,带着稚嫩的声音说道:“我想,他很有可能是回来寻找什么东西,如那东西寻不到,他定会经常在豹头铺出没?” 三人被夏宇龙的这番话给怔住了,均认为他分析在理儿,三双眼睛齐齐地向夏宇龙投去,屋里陷入了难得的平静,弄得夏宇龙倒有些不自在了,他腼腆一笑,急忙开口道:“爷爷,我只是瞎说的,呵呵,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呵呵……” 老头儿赞叹道:“好小子,真行,想不到我孙子还有这等判断的本事。”他笑得合不拢嘴,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夏宇龙的额头。 姚半仙心道,这小子小小年纪便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如能收他为徒将我的本事传与他那是更好了,我也算有了继承人。 话到嘴边,姚半仙却打住了,心中又道,臭小子本来就是我和糟老头儿的孙子嘛,我的一身的本事自然会传授给他的,一切得从长计议。 院内的公鸡打了第二次鸣,姚半仙放在桌上的感念棒微微一颤,他知道已经过了丑时,他透过窗口看了出去,黑黑的天空低垂着,没有繁星、也无月色,他突然嘿嘿一笑,开口道:“走,去豹头铺看看……” 听到说要去豹头铺,夏宇龙突然精神抖擞、睡意全无,他蹦跶着跳将起来。 老头儿和张宛年好说歹说都劝服不了夏宇龙,尤其是老头儿,他担心这大半夜的闯豹头铺若是遭遇凶险,自身受到牵累倒不打紧,怕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乖孙子。 姚半仙非但不劝说夏宇龙,还为夏宇龙打劲儿鼓气起来:“宇龙是铁了心要跟着去的,就算你们俩不让跟着去,他也会偷偷地溜出门跟在我们的身后,那还不如带上他安全……”他看着夏宇龙,眨了眨眼,问道:“宇龙,你认为爷爷说得在理儿吗?” 夏宇龙心中大喜,乐道:“嗯嗯嗯……是的,是的,姚爷爷句句在理儿。” 老头儿无可奈何,使劲地拧了姚半仙的大腿,低沉地道:“你专门出这些馊主意,教坏了我孙子,过了我再找你算账!” 只听得姚半仙“啊”地喊出了声,左手搓揉着大腿疼痛处,他向老头儿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道:“宇龙也是我孙子,我要教他学本事……” 夏宇龙看着两个爷爷可爱俏皮的样子,捂着嘴嘿嘿地笑出了声。 姚半仙、老头儿、夏宇龙、张宛年他们四人摸黑穿过了龙古镇街道。虽说没有月光,但是还是隐约看见几个黑影在街上晃动。 张宛年走在最前边引路,老头儿牵着夏宇龙的手行走在中间,姚半仙殿后。 镇上的人都已入睡了,整个龙古镇寂静异常,四人刻意放轻了脚步,但那细碎的脚步声不时地在耳边响起。 行走了百余步便来到豹头铺门前,张宛年借着酒劲,轻轻地推开了豹头铺的大门。 如是在平日,张宛年绝对不会靠近豹头铺的,就连提起豹头铺的名字他都觉得晦气,但在今日他多喝了几杯小酒,胆量也增肥了些,说到底还是姚半仙在身边让他觉得心里踏实,他坚信,有半仙在,危急时候总能逢凶化吉。 那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了一道缝,恰巧能容纳人的身子进出,待张宛年再使劲推那大门时,那两扇大门稳固自若,已经推不开了。 四人顺着门缝依次进入,来到院内发现到处已是杂草丛生,整个豹头铺阴森异常。 四人穿过大院,正走进堂屋时,突听见“啪啪”两声清响,堂屋房檐上两块瓦片砸在了张宛年跟前,四人心中均是一惊。 张宛年止住了脚步并抬头往上看去,却见一只类似猫狗的黑影行走于房顶之上,那黑影“喵”的一声便跳到左边房屋的顶上去了,张宛年心中惊呼道:“还好晚了一步,不然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推开堂屋房门,一股霉臭味儿扑面刺鼻,堂屋内蛛网密布,四人被蛛网裹挟,难于前行,他们点亮了蜡烛,姚半仙和张宛年各持一支,老头儿将夏宇龙护于身前。 堂屋已是破败不堪,中堂的墙上挂着黄氏家神,灵台上摆放着黄家人十八代祖宗的灵位,屋顶上的瓦片漏了一个大窟窿,窟窿四周的方木已经腐朽,等得一场暴雨袭来,屋顶非塌陷不可。 四人查看了所有卧室的房间,发现房内摆设整齐划一,无任何打斗的痕迹, 那二十几具尸体正平躺于各自的床上,年龄最小的也仅有十二岁,很显然,黄姓家人确实遭遇到了灭门,尸体没人入殓装棺,躺在各自的床上都已腐化成了白骨。 姚半仙用感念棒翻动着每具尸体的衣物,想从中窥视一些蛛丝马迹,却发现每具白骨都十分完好。 可以断定,这些尸体在死之前没有遭受到外力的打击,但颇具疑点的是每具尸体的喉骨微微泛黑。 姚半仙初步判定黄姓人家应是在死后被人灌下剧毒,那毒药并未流至肚里,而是停留在了喉咙处,腐蚀了喉骨,制造服毒自杀的假象,迷惑那官差罢了,但黄姓人家真正的死因尚不明朗,毕竟二十几口人都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都已死无对证了。 四人在一死者房内分析黄姓人家是因何事被诛杀时,房间的木门吱地一声开了,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 老头儿上前去关门,却瞥眼看见墙角梳妆镜里的窗口边上站着一个黑衣人,他吃了一惊,眼光急闪,以为是看花了眼,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哒哒两声,姚半仙和张宛年手中的蜡烛双双熄灭了。 两根绣花针齐刷刷地射进了他身旁的柱头上,老头儿喝道:“门外是谁?赶快现身出来……” 话说间,老头儿已抽出腰间的铁锹夺门而去,奔到院内,他大声喝道:“你有本事就出来光明正大的与我打一仗,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算个什么东西!” 突然,眼见前方两点极其细微的光亮向自己射将而来,老头儿向右疾闪,同时挥出了手中的铁锹向左格挡。 只听得“当当”两声清响,锹壁迸出了一串火星子,两根绣花针被铁锹翻转着改变了方道,插进了地上的石缝中。 此时,姚半仙、张宛年、夏宇龙也追了出来,看见那黑影正是一黑衣人,就站在老头儿正前方不远处,他的面部蒙着一层黑纱,但夜色如此漆黑,即使他没有蒙面,也看不清他是什么人。 还未等黑衣人发出第二波绣花针,老头儿已奔到他跟前,挥起铁锹向他右手臂劈了下去。 黑衣人动作也着实灵敏,连连退去几步。老头儿手中的铁锹屡次劈空。 黑衣人右腿提劲,向左急转,趁势抢上一步,老头儿铁锹起起落落,向四周炸开了花。 只听得哐当一声,铁锹打在了黑衣人的天灵盖上,就在他滚地瞬间,双手撑着身子,两腿频频交换,向老头儿踢将而来。 老头儿毫不客气,也不讲究任何招式了,挥舞铁锹猛地一阵狂打,每一锹都打在了黑衣人的小腿上,不难看出,老头儿明显占据了上风…… 但老头儿毕竟上了年纪,几个回合下来,他已是气喘吁吁了,黑衣人却是越斗越勇。 夏宇龙担心爷爷吃亏,叫嚷着奔将过去想帮老头儿一把,正巧被黑衣人抓了个便当。 忽见那黑衣人双手闪着绿色的光亮,十个手指头突然长出长长的利爪来,迎着夏宇龙抓将而来。 姚半仙骇然,想要动身,却已是迟了一步。 老头儿抢上前来,俯下身子挡在了夏宇龙面前,唰唰两声,黑衣人的利爪刺进了老头儿的背上。 一阵锥心的剧痛袭遍全身,老头儿差点晕厥过去,他迅速运气抵制,但丹田淤阻,提不起任何气力。 老头儿强忍剧痛,双手抱起夏宇龙,快速地向右边挪去,将夏宇龙抛向正奔跑过来的姚半仙和张宛年接住,急急地喊道:“你们不要靠近,他会使阴冥幽爪,往后退,往后退!” 姚半仙急道:“快使用幻化术,绕到他的身后去,攻他的……” 正话说间,老头儿已默念起了风青三教与他的幻化术心决,瞬间他化身成影。 黑衣人的阴冥幽爪又向老头儿身后抓将而来,但黑衣人却在老头儿身子里扑了个空。 老头儿的身子如烟雾般轻盈,眨眼的功夫便绕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只得听见“啊”的一声惊叫,老头儿手中的铁锹已狠狠地刺进了黑衣人的背部。 黑衣人向前踉跄了几步便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老头儿抡起铁锹,闪电般速度抢了上去,锹刃已架到了黑衣人的颈部,黑衣人欲动不能。 老头儿却感觉到手臂酸麻无力,他眼前一黑,向右手边侧倒而去,他咬牙撑起右脚强力克制,对着黑衣人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地撒野?” 此时姚半仙也奔至了黑衣人身旁。 黑衣人并未作答,正在寻求反抗的时机,被老头儿看在眼里,他举起铁锹往黑衣人的右边肩膀上砸去,想让他彻底失去反抗,这时候他却有心无力了,那发麻的手臂几乎拿不起了铁锹,此时若是被黑衣人反击,定是无招架之功了。 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也刺到了黑衣人的胸前,怒道:“这黄姓一家子是不是你杀的?” 张宛年欲要扯开黑衣人的面纱时,突然一阵烟雾袭来,弥漫于四周。 啪啪两声,老头儿胸口被黑衣人击了两掌,他向后仰倒,连翻了几个跟头才扑倒在地,嘴角鲜血直流,一动不动,怕是活不成了。 姚半仙刺出感念棒时,黑衣人向右侧身并腾空跃起,张宛年一把扯住了黑衣人的腰部,一块腰牌从那黑衣人的身上掉落下来,烟雾缭绕中,那黑衣人已经跃上了堂屋房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张宛年追出几步便停了下来,大声喝道:“有本事你别跑……” 姚半仙抢上前去试探老头儿的鼻息,只感觉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夏宇龙心里难过到了极点,他鼻子一阵酸楚,伤心地哭出声来,连声自责道:“爷爷、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懂事,怪我太莽撞了,爷爷您快快好起来,我和你回去,我和你回古墓去,爷爷您醒醒……” 张宛年在地上拾起那掉落的腰牌,发现腰牌上刻着“西风”两个大字,他困顿不解,将腰牌递与了姚半仙。 姚半仙已顾不上这许多了,他将腰牌揣入怀中,背起老头儿向门外奔去,此时东际的天空上已出现了鱼白肚,那颗启明星异常铮亮。 来到姚半仙的“阴阳宫”里,他们查看了老头儿的伤势,发现老头儿背部被那利爪抓得极深,八道伤口血流不止。 血液呈紫蓝色,胸口上亦留下了两个黝黑的掌印,怕是已经伤及到了五脏六腑或是震断了肋骨。 姚半仙内力尚浅,帮不了老头儿推宫运气、调理气血,他叫家丁记恩找来些盐水,给老头儿背上的伤口作了简单清洗,让老头儿躺于“阴阳宫”的太极床上。 姚半仙看着不省人事的老头儿,眼里微微酸涩,感慨道:“那黑衣人的功夫竟如此阴毒,这糟老头儿能不能躲过此一劫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姚半仙转过身去偷偷地抹掉了眼角的泪水,他心里五味杂陈的,毕竟一路走来,他俩同生死、共患难,虽算不得知己,但也是自己的兄长了,想到这里,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夏宇龙每天陪在老头儿身边不离半步,这段时间他心情很是复杂,爷爷为了救他身负重伤、性命不保,他对他的行事鲁莽而深感自责。 每天夏宇龙帮爷爷熬药,喂爷爷吃药,照顾爷爷很是仔细周到。 每天到了子时姚半仙都会来“阴阳宫”给老头儿施针灸,足太阳膀胱经一百三十四个穴位均被银针扎刺,疏通了个遍,可老头儿非但没有醒来,反而身体一天比一天冰凉,渐渐地连药都吞不进去了。 姚半仙焦急如焚,深感束手无策,他想去寻风青三来拯救老头儿的性命,但想到这次是一个人独闯阴山,他又有些犹豫了,在窗口边站了好久,他才悠悠哀哀地长叹了一声,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夜张宛年借着酒劲与姚半仙闯了豹头铺,事后他懊悔不已,也惶惶不可终日,害怕那黑衣人找上门来报复,他将女儿张仙送至姚半仙“阴阳宫”躲藏,自己与妻子则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与外界暂时隔离了起来。 张宛年想,事已至此,能躲过一天是一天,是福不是祸,是祸定然是躲不过,如那黑衣人真找上门来,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怪不了谁,他只希望女儿张仙平安无事就好。 张仙在“阴阳宫”看着夏宇龙干着急,却使不上忙,偶尔安慰夏宇龙道:“宇龙哥哥,别伤心,爷爷只是累了,他只是想休息休息,他很快就能醒来的……” 夏宇龙看着张仙却不说话,但他心里却是很感激,听到张仙的安慰,他心里更难受了,如果爷爷真是累了那该多好啊,他可以在爷爷的身上撒娇,捏爷爷的鼻子,挠爷爷的痒,但看着已不省人事、身体逐渐冰凉的爷爷,他知道爷爷并不是累,这次是他闯下了大祸,疼爱他的爷爷或许会永远离开他了,他愈发地难过起来,独自蹲在墙角抽泣…… 张仙静静地守在夏宇龙身旁,一刻也不曾离开。 十天过后,老头儿才在太极床上悠悠转醒,看着醒来的爷爷,夏宇龙是乐坏了,他抱着爷爷早已泣不成声。 经过这一番折腾,夏宇龙懂事了许多,当即和爷爷保证,今后做事再也不莽撞了,只等爷爷休整好了,便和爷爷回灵山古墓去。 姚半仙嗔道:“你这糟老头儿,到阴间走了一遭,总算知道回来了,连你的寿衣我都帮你准备好了,这几天可害苦了我们……” 虽说话语间带有些许责备的意思,但姚半仙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他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一个月才洗一次澡的他在当夜便将身上的污垢全洗尽了。 老头儿运气调息了片刻,才缓缓说起了他昏迷这段时间的事情来。 那日,姚半仙背着老头儿正要踏进门时,他被一对阴间男女叫住了,那对男女说,反正他五脏已被震裂,是活不成了,就随他们一同上阴山吧。 老头儿和那对男女说,他还要照顾孙子,孙子还未长大成人,他现在不想随同他们离去,那对男女眼见姚半仙就要踏进门槛,他们抛出锁阳钩死死扣住老头儿的锁骨。 老头儿的魂魄便从身上飘逸了出来,再也不能附身,他被那对男女紧紧搀扶着一步步走上了阴山。 来到“冰龙洞”,那对男女将老头儿交与了风青三,说道:“尊主,人已带到。” 风青三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对男女抱手应“是”,便已化作两只白鸟飞出了“冰龙洞”,老头儿甚是诧异,问风青三:“你怎地又把我带回来了,是不是我阳寿已尽?” 风青三微微一笑,道:“闷了,找你来喝两杯小酒。” 老头儿颇为惋惜地道:“我在豹头铺遭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身受重伤,恐怕是活不成了……” 风青三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老头儿迟疑了片刻,叹道:“唉,一把年纪了让我去哪里都行,但我最放心不下那小子,如果那小子能自食其力了,我也了无牵挂了。” 风青三道:“正因为此事,你现在还不能一走了之……” 话说间,风青三让老头儿盘腿坐于大石块上,闭目空思、心无杂念。 风青三绕至老头儿背后,只见他双手合十、运气发力,双手掌间燃起了一团烈焰,他将两手掌对准了老头儿魂门和气海俞两个穴位,连连击打下去。 老头儿难忍作呕,从口中吐出一股黑黝黝的血液来,那血液喷落处草木均化成了乌有。 风青山又向老头儿的身体输入了“三味真火”。 老头儿顿感五脏六腑被一股真气护住,胸口的疼痛大减,身体变得舒适轻盈起来。 老头儿依照风青三的指示,默念起释心咒,吞吐纳气片刻,他的头顶冒出了一股股白烟。 冥冥之中又听见风青三说:“芸芸众生,各复归其根,世间善恶终有报……”待老头儿缓缓睁开眼睛时,姚半仙、夏宇龙和张仙已在身旁为他料理身后事了。 姚半仙挠了挠头,思索着道:“难怪那日我背着你准备踏进门时,我手中的感念棒薇薇颤抖了起来,我道是那黑衣人追来了,当时我心存芥蒂,心想,若那黑衣人追来仅凭我一人之力能否招架得住么……” 话到此处,姚半仙“嗯”了一声,点着头又道:“事后我想,若感念棒对那黑衣人真有感应,为何在豹头铺不发出来……” 说着,姚半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在座的道:“终究是和那黑衣人结下了梁子,你们回古墓之后,不知那黑衣人是否会赶尽杀绝?”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接着说道:“恐怕到时候你是见不到姚爷爷咯……” 老头儿看着姚半仙道:“若那黑衣人真想要你我性命,他定然不会放针刺灭你和张宛年手中的蜡烛,他本可以一针锁喉,了结了你我的性命,他那使针手法内劲深厚,绣花针在他手中来无影去无踪……” 夏宇龙接话说道:“姚爷爷,那黑衣人定是在寻找东西,要说他也只是和那黄姓人家有恩怨,他犯不上和别人家结仇。” 姚半仙“嗯”了一声,道:“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若那夜他一针锁喉,我和张宛年也只得乖乖地命丧黄泉了……” 突然姚半仙哦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块黄色的木质腰牌来,说道:“这是从那黑衣人身上掉落下来的,腰牌上刻着西风两字,我思索了很久,你看是不是与西风族有关?” 老头儿接过腰牌,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他沉思片刻,问道:“这腰牌真是在那黑衣人身上掉落的吗?” 姚半仙道:“千真万确,张宛年伸手去拉那黑衣人时,这腰牌正从那黑衣人腰间掉落。” 夏宇龙应和道:“爷爷,我也看见腰牌是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 老头儿紧握着手中的腰牌,他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他又陷入了沉思,半响,他惊疑道:“这就奇怪了,那黄姓人家和西风族究竟是何关系?这黄姓人家被灭门是不是西风族人所为,那李木峰又与这事有何牵连?” 老头儿疑窦重生,不祥的预兆笼上了他心头,总觉得接下来将要有大事发生,究竟是何事他也说不清楚…… 老头儿在姚半仙家里又住了几天,经过这段时间调养,他已身壮如初了。 姚半仙也没闲着,他苦练风青三传授给他的幻化术,老头儿又传授他一些修炼内力、拳脚的口诀,两者相融相助,他使用起幻化术虽说还达不到高深的境界,但已运用自如、起步如飞了。 老头儿点了点头笑道:“如那黑衣人真寻上门来,足以对付他了。” 夏宇龙和张仙整天跟在姚半仙和老头儿身边打转,却也学到了一些功夫,两人已在心中有了彼此…… 那日清晨,老头儿和夏宇龙离开了龙古镇,他俩走的是大路。 出了龙古镇往西而行,需翻过几座大山,那山上的黄叶纷纷飘落,路旁枯草丛生,一股寒流正从北面向南侵袭而来。 在翻越第一座小金山时,老头儿久久矗立,眺望龙古镇。 龙古镇上空雾气缭绕,那雾气犹如巨大的棉团低低地压了下来,随即他转头仰望阴山,那阴山高耸挺拔,被雾气浓裹,更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古人常说欺山不欺水,老头儿则认为水不可欺,山更不可欺,他向阴山深深地鞠了一躬,拉着夏宇龙走入了茫茫大山之中。 出门之前,姚半仙为老头儿和夏宇龙准备了有些盘缠、衣物,老头儿知道,若再不动身,待大雪封山后要得走暗道了。 那暗道阴暗潮湿,十年未曾涉足,恐怕有些地方已经塌陷,如被困在暗道里亦是麻烦之事,不如走大路干脆利落,那年他怀抱夏宇龙走暗道却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老头儿本想留夏宇龙在龙古镇和姚半仙学道术,夏宇龙死活不肯,他只想跟随爷爷,和爷爷学习拳脚功夫。 老头儿再三权衡,如那黑衣人真找上门来,姚半仙定能自保,只是宇龙年幼力小,若那黑衣人以此要挟,姚半仙肯定会吃亏,待宇龙大了些再来学习本领也不迟。 二人并肩行走,不时地见到枯草丛中竟是一具具白骨,一群黑乌鸦见有人到来,站于白骨上却无动于衷,凄厉的呱呱叫声响彻山间,在寂静的山谷中甚是恐怖诡异。 夏宇龙非但不害怕,反而斗起乌鸦来,他在地上拾起石子扔向那群乌鸦,其中一只乌鸦受到了惊扰,扑腾翅膀向高空飞去。 其他乌鸦纷纷腾空而起,凄厉的叫声让人背脊发麻。 夏宇龙却拍手快叫道:“都飞走咯、都飞走咯……” 看着满地的白骨,老头儿甚是诧异,他想,莫非这些白骨正是那群逃难的人。 老头儿寻来一根枯树枝,走近那些白骨,探出枯树枝在白骨间翻动寻找,白骨身上的衣物已经腐烂化成了泥土。 在一具白骨压着的浅土里发现一白色事物,老头儿拾起那事物,正是一块玉器。 那玉器和那黑衣人身上掉落的腰牌一般大小,玉器上刻着“西风”两字。 老头儿用衣角擦拭了那片玉器,玉器变得洁白通亮起来,他不禁仰天长叹道:“偌大的西北之地,竟然没有他们的栖身之地,真是可悲啊……” 一路行来,都是累累白骨,眼见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老头儿背着夏宇龙加快了脚步。 来到灵山脚下,突然听见前方的草丛中一阵骚动后便不再做声了。 老头儿脸色一沉,警觉起来,心道:“是人还是鬼?”他将夏宇龙护于身前,抽出了背上的铁锹,喝道:“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现身出来。”说着便轻悄悄地走了过去。 待老头儿翻开杂草,眼前却是一个狼窝,三只狼崽子在窝里抱团取暖。 老头儿心里的怜悯感油然而生,他想起了十年前和那四名大汉厮杀的那几只恶狼来,不知它们都是否都还活在人间,他正要伸手去抚摸三只狼崽子时,却听见“啊”地一声尖叫,夏宇龙跳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在了老头儿的大腿上。 老头儿心里一惊,急忙扭头看去,一只母狼耳根直立,正威凛地站于他二人身后,并摆出了攻击的架势,随时会冲上来撕咬他爷孙俩。 看到了老头儿的面孔,母狼那凶恶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但它仍站立在原地不动,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老头儿看了这母狼,熟悉的面孔在他脑子里一闪,他心里有了底儿。 它便是那夜和那四名大汉厮杀的最小的那只狼,老头儿随即吹响了一声口哨,只见这只母狼趴在地上撒起娇来。 老头儿抢上前去,轻抚着它的头,抚摸着它右眼角上的伤疤,这道长长的疤痕正是那夜被族长手中的长剑划伤的。 如那长剑再移下半尺,哪里还有这只眼睛,老头儿心里一阵酸楚,不禁眼泪簌簌起来。 当老头儿问起其他伙伴在哪里时,这只母狼仰天“呜呜”地嚎叫起来,它的眼角渗出了泪液。 看着这一幕夏宇龙惊呆了。 老头儿道:“宇龙,过来,这狼对我们有恩,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 夏宇龙似懂非懂地走了过来,他俯下身子抚摸母狼,母狼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夏宇龙的小手。 老头儿看夏宇龙很是喜爱,又道:“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夏宇龙抚摸母狼面部上的刀疤,他思索片刻,说道:“它脸上有这道疤,名字就叫刀疤吧。” 夜幕渐渐沉了下来,老头儿抱着两只小狼,夏宇龙也怀抱另一只小狼,他们为母狼挪了窝,“刀疤”和爷孙俩比肩走上了灵山。 来到灵山半山腰,远远看见几块巨大的石碑矗立于正前方,待走近时看见那石碑的字迹模糊不清,年代已非常久远。 过了石碑便进入到一个峡谷中,沿着峡谷阶梯曲曲折折而上,那阶梯狭窄陡峭,只能容下一个人的身子。 夏宇龙行走在最前边,被老头儿抽着前行,刀疤行走在最后边,它不时地环顾着四周,一路上它本能反应,十分警觉。 行得千余步,来到一开阔处,眼前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石门,石门旁挺立着两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有人脸狮身、也有兽脸人身的怪物,还有一些类似太阳、月亮图案。 二人将三只小狼放于石柱旁,夏宇龙好奇心大起,他呆立在石柱旁看了很久,心里一阵惊喜,转身对老头儿说:“爷爷,这石柱里有东西,我好像能看得懂这石柱里的图案。” 老头儿转头看了看石柱,他走了过去,用手抚摸了两个大石柱,石柱坚硬无比且冰冷异常,哪藏有什么东西。 老头儿面对这石柱也有几十年时间了,对石柱上的事物早已习以为常,他想,宇龙第一次见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难免会异想天开,他嗯了一声,道:“看多了就不奇怪了,快来搭把手,找一些枯草来。” 夏宇龙环顾四周,往悬崖边上的一堆枯草奔去,哪知右脚踩空滑落了悬崖,刀疤瞬间扑了过去,死死地咬住了夏宇龙的衣角,他的脚下雾气缭绕、深不见底。 老头儿脸色大变,幸得有刀疤相助,他疾奔上去,将夏宇龙抱出了悬崖。 顽皮的夏宇龙受到惊吓不小,他瘫倒在地久久缓不过神来。 老头儿找来一些枯树枝和枯草,堆放在一起,用铁锹将石门右边的杂草撵平,一个洞穴露了出来,这洞穴足够容纳七八只成年狼。 老头儿又用铁锹将洞里的草树铲除,将事先备好的树枝和枯草垫于洞中,又把那三只小狼送入洞口,自言道:“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了。”说着,他看着刀疤,吹响了一声口哨。 站在悬崖边上的刀疤来到老头儿的身边嗅了嗅,便钻进洞中,喂那三只小狼崽的奶了。 夏宇龙趴在洞口边上看了一会儿,笑道:“爷爷,它真听话。” 老头儿道:“刚才被吓到了吧,若不是刀疤救你,爷爷到哪里寻你去,今后一定要对刀疤好!” 夏宇龙翘着嘴,猛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爷爷……” 老头儿环顾四周,又道:“不要到处乱跑,这四周到处是悬崖,只有一条通往后山的路,也不要乱到后山上去玩。” 夏宇龙指着那石门道:“爷爷,这就是灵山古墓吗?” 老头儿回答:“这正是灵山古墓的正门,还有几道侧门在后山上,往后我再带你去。” 爷孙俩对古墓旁边已经垮塌的小木房进行了修缮,腾出了睡觉和生火做饭的地方,木屋狭小,已没了多余的活动空间。 老头儿心中明白,一场大雪即将来临,他又在在附近寻来一些枯树枝和枯草,将木房围得严严实实的。 当晚,爷孙俩就在木屋里住下了。 夏宇龙躺在老头儿身旁,带着稚嫩的声音问道:“爷爷,灵山古墓里埋葬的是谁,为何爷爷要在这守一辈子古墓? 老头儿回答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慢慢就会知道的,今后你要和爷爷好好学本领。” 夏宇龙又问道:“古墓里可怕么?” 老头儿回答:“习惯了就不怕了。” 夏宇龙又问:“爷爷,你进到古墓里过吗?”老头儿回答:“等到天特别冷的时候我会带你进去。” 爷孙俩就这样一问一答,聊了好大一会儿天。 突然,夏宇龙问起了他的身世:“爷爷,张仙都有妈妈,为何我没有妈妈,我的妈妈去哪里了?” 老头儿迟疑片刻,猛然记起宇龙母亲与他说的话,让孩子好好地活着,让他远离是非恩怨,等孩子长大成人后再去打开那锦囊…… 想到这里,老头儿缓缓地道:“你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说等你长大后她会来看你,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成长……” 话到此处,老头儿的声音沙哑了,泪水噙满了他的双眼,在这漆黑黑的夜里,夏宇龙又怎会察觉得到。 夏宇龙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继续问道:“爷爷,我妈妈像张仙妈妈那样漂亮吗?” 老头儿笑着回答:“是的,你的妈妈和张仙妈妈一样漂亮。” 老头儿一边回忆夏宇龙母亲的容貌,一边描绘给他听,夏宇龙静静地听着,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灵山古墓方圆十里无一村一寨,自然是听不见鸡打鸣的声音了,爷孙俩一直聊到了深夜…… 夏宇龙睡意正浓,想象着母亲的容貌渐渐地进入了梦乡,突听得古墓中闷声传出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吼,在极其静谧的深夜里响彻整个山谷。 夏宇龙受到了惊吓,跳将起来,惊叫道:“爷爷,这声音好恐怖,我怕我怕……” 老头儿将夏宇龙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别怕,这声音以后会经常听到,就像在夜里公鸡打鸣一般,听得习惯就好了。” 这天夜里,夏宇龙均被古墓中的狂吼声惊醒了好几次,几天下来,他渐渐地熟悉这嘶吼声了,也不敢害怕了。 老头儿心里明白,宇龙内力尚浅,若早早将宇龙带进古墓,那狂吼声会将他的七孔震得出血,当下最要紧的是提升他的内力。 一天夜里,灵山上空的阴云散去,夜空中繁星点点,不时有流星划破天际。 夏宇龙却无半点睡意,他对那夜空中的繁星趣味甚浓,老头儿陪着他在屋外坐了很久,身旁还有三只小狼崽陪着。 在这繁星之夜,夏宇龙却很少和爷爷说话,困了,夏宇龙在屋内拿来草席垫于地上,他就躺在草席上仰望夜空。待他沉沉睡去时,老头儿才将他抱进屋内。 天亮了,只听得屋外风声四起,夏宇龙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爷爷已不在床上,木门紧闭,屋里只有他一人,他起身穿戴好衣物,待打开那木门时,一股寒流扑面而来。 天空中雪花飘飘落落、绵延不尽,满山遍野已是银装素裹。夏宇龙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缩回屋内,加了一件厚衣服,出到门外,已不见爷爷踪影,他提起嗓子,大声叫喊道:“爷爷,爷爷。” 不见有任何应答,却惊起了四周的飞鸟,他来到狼洞口,俯身看去时,那三只小狼崽睡得正酣,母狼也不见了,他伸手去抚摸小狼崽,小狼崽抬头睁了睁眼后又埋头睡去了。 夏宇龙想把小狼崽掏出洞外玩,他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立刻罢了手,担心冻坏了小狼崽的身子。 突然听见后山上有踩踏积雪的“沙沙”声传来,只见老头儿肩上挑着花花绿绿的事物,右手握着铁锹,刀疤紧跟在爷爷身后,他们从后山缓缓而下,踏出了一条长长的印痕。 夏宇龙心喜地叫道:“爷爷,爷爷,你们去哪里来,我等你们好半天了。” 老头儿加快了脚步,问道:“你咋醒来了,快多睡会儿,我在炉子灶里生了火,别冻着了。” 夏宇龙向石门边上的炉灶看去,只见炉灶里的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了一些灰烬,想必他们出去有很长时间了。 待老头儿走得近些时,只见他肩上担着的是几十只野山鸡和几只野兔。 老头儿将野鸡和野兔放在了炉火边上,拍了拍身上的雪,说道:“下得紧,已经封山了,这些也够吃上一段时日了……” 原来在天蒙蒙亮时就开始下雪了,老头儿想在大雪封山前弄些存货,他带着刀疤进了后山,黑压压的天空普降大雪,好多山鸡和野兔来不及躲藏,在雪地里迷失了方向。 此刻也正是老头儿施展拳脚的大好时机,他在雪地里“翩翩起舞”,抡起铁锹一打一个准,在刀疤的协助下他收获颇丰。 接连几天,夏宇龙遵照老头儿的意思苦练内力。 每日晨时练习“纯阳开泰”心法,这是内力的根基,盘腿吐纳半个时辰后全身气血顺畅、精力充盈。 午时练习“步阳夺天罡”步法,这是修炼内力的上乘功夫,待双手、双脚掌心炙热滚烫后应立即罢手,否则虚阳之火攻心,轻则走火入魔、惘惘终日,重则心房崩泻、一命呼呼。 傍晚练习“步阳夺宫”心法,一股真气护住体内,如行走可健步如飞,如闭目可裸身躺卧于冰天雪地中半个时辰而身体无大碍。 老头儿知道,练习“步阳夺天罡”非得循序渐进不可,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每天他只需夏宇龙点到为止。 一天夜里,夏宇龙梦话不止,说话时而含糊不清,时而又说道:“芸芸众生,你我皆无仇怨,为何要赶尽杀绝,逼我等于绝路,妈妈、妈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老头儿被话语声惊醒,他轻声叫了夏宇龙的名字,却不见应答,夏宇龙依然沉睡于梦中,他侧身抚摸夏宇龙的额头,只觉滚烫如火,伴随着滴滴汗珠。 老头儿骇然,心道:“莫非他练习步阳夺天罡超过了度量?” 但又想,不大可能,每天傍晚宇龙均按照天罡星方位走了三十六步,每一步的发力和方道都无错漏,每迈出一步,脚上总是得到源源不断的地心之力,行走至三十六步天寿星时身子总是面向北方,而后站立吐纳片刻,从头至尾练习也不到半个时辰。 老头儿有些茫然,他拿捏了夏宇龙右手腕,只觉脉象紊乱,他的背心不由得渗出一阵冷汗来…… 老头儿心中哑然,若宇龙再练习步阳夺天罡,恐将性命不保,现在他还小,那“纯阳开泰”心法都还未练熟悉,就让他练习内力的上乘功夫,实在是为难他了。 第二天傍晚,夏宇龙见老头儿迟迟不教他练习步阳夺天罡,便问道:“爷爷,你为何不教我了?” 老头儿笑道:“你还小,等把纯阳开泰练习好爷爷再教你也不迟。” 夏宇龙哪里愿意,极不情愿地道:“爷爷说话不算数……爷爷快教我、爷爷快教我……”他非得让老头儿教他步阳夺天罡不可,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的练习。 老头儿道:“练习步阳夺天罡按理说脉络应越是清晰,但你的恰恰相反,我是担心你……听爷爷的话,先把纯阳开泰心法练习好。” 夏宇龙的小拳头捶打着老头儿的背部,撇着嘴道:“爷爷说话不算话,是乌龟。” 老头儿微笑道:“那我孙子宇龙就是小乌龟。” 夏宇龙被老头儿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正值三只小狼崽从洞中爬出,他哼了一声,奔跑过去和小狼崽一起玩耍了。 接连几天夜里,老头儿都听见夏宇龙说着同样的梦话,夏宇龙的脉象依旧紊乱,这让老头儿有些不知所措。 次日,老头儿问夏宇龙是否还记得夜里的梦。 夏宇龙想起了梦里那惊恐的一幕,脸色微微一沉,颤颤悠悠地道:“爷爷,我每天做同一个梦,梦见有很多很多的人被一群身穿长袍的大汉杀害,极其恐怖,我一个人在这些尸首中寻找我的妈妈,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说着夏宇龙伤心地哭出了声,他抽泣着问道:“爷爷,您说我妈妈还在人世吗?” 老头儿迟疑片刻,心情甚是复杂,莫非宇龙有先天知觉?他俯下身来,将夏宇龙搂于怀中,问道:“怎会做这般噩梦?”他轻抚着夏宇龙的头,继续说道:“你母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把你暂时留给爷爷,等你长大了她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了,你别怪妈妈好吗,她有她的苦衷……” 老头儿说话有些哽咽了,他又问道:“你告诉爷爷,你想什么了,为何每夜都做同样的噩梦?如是遇到鬼怪来惊扰你,爷爷修理他,在灵山上爷爷说了算。” 夏宇龙转身指着石门边的两根大石柱道:“我的噩梦就源于这两根石柱。” 老头儿更是骇然,他仔细端详着两根石柱,那石柱已然长满了青苔,依稀看见右边石柱的顶端刻着月亮,左边石柱的顶部则刻有太阳,在太阳的附近刻有两个圆球,两个圆球被一条直线连着,那线上坐着一个事物,长得像人的样子。 在太阳下方则是一群劳作的人,在月亮下是一群躺着熟睡的人,再往下看时,却见两根石柱刻痕凌乱、毫无章法。 待定睛细看片刻,隐约见到凌乱中左边石柱则是一群面部凶神恶煞,手举长刀的人,那些长刀正砍向右边的石柱,而右边的石柱则是一群手脚被束、双膝跪地的人,他们有些面部忧伤,有些低垂着头。 再往下看时,却见两根石柱光滑如洗,石柱的中下部却雕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有人脸狮身、也有兽脸人身的怪物。 夏宇龙说起了这两个石柱里隐藏的玄机。 石柱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甚是惬意,然而一群外来族人的到来却打破了他们的安宁,不知是外来族人向他们举起了屠刀,还是他们大肆屠杀外来族人,后来发生了一场极为血腥、恐怖的大屠杀,再后来其中一方已被灭尽,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老头儿诧异至极,他呆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想起了几百年前的事情,那几年正值旱灾、火灾肆虐,中原和西北大漠都饿死了很多人。 西风族被一群外族入侵,这群外族人不知来自何处,手段极其残忍,西风族各部落原本就不团结,受外族入侵后却紧紧抱在了一起,对那群外族人反击了十年时间。 在龙梁山战役中,那群外族人大部被围歼,头领也被诛杀,还俘虏了上千人,但被俘虏的人并未幸免,而是被砍了人头悬挂于他们必经之路的丛林中,从此这群外族人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赶走外族人后,雅金达统一了西风族各部,然而传位至金雅母时,西风族又开始闹起了内斗。 老头儿心里暗暗称奇,心想,这小伙天资过人,日后必成大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惊奇地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有外来族人入侵的?” 夏宇龙回答:“我从那太阳旁边的两个圆球猜测的,我怀疑他们是天外来人。” 夏宇龙并未说得十分详尽,老头儿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便不做声了,他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没有追根细问,心想,世间稀奇古怪、难于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宇龙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老头儿又问:“你又是如何判知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夏宇龙指向石柱的空白处道:“爷爷,你看,这石柱表面光滑、空无一物,我也只是直觉臆断,他们不是消失了是什么?” 老头儿点了点头,道:“嗯,说得有道理。”他看着石柱下方,指着石壁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又问道:“这些半人半兽的又作何解释?” 夏宇龙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只觉得这些好玩,没有做过多的念想,莫非他们都变成了这些怪兽模样?” 老头儿思索了片刻,叹道:“唉,极有这个可能。”他本想将西风族与外族人争斗的事情说与夏宇龙听,随即转念又想,宇龙现在还小,不可乱了他的心智,等他长大成人说也不迟。 老头儿扭头看着夏宇龙,又道:“在石柱上见到的事物我们只作猜想,不可论了真,你现在还小,跟着爷爷好好学本事,不可胡思乱想了,安安心心地等妈妈回来,好吗?” 这时,那几只小狼崽已出洞玩耍了,它们向夏宇龙和老头儿奔跑了过来,母狼则守护在去往后山的路口,大雪依旧封山,一只飞鹰嘶叫着掠过灵山上空。 自那天后,夏宇龙犹如中了魔咒,躺在床上高烧不退,夜里在睡梦中还不停地喊着妈妈,并翻爬着坐起身来指着前方惊叫道:“他们在那里、他们在那里。” 那怜弱的哭喊声牵扯着老头儿的心,在这冰天雪地中老头儿一时间也束手无措,若是姚半仙在这儿就好了,他点子最多,大雪封山,要去镇上寻他亦是极为不便。 夏宇龙进食渐少,身子骨日渐消瘦,状况愈是不佳。 老头儿心急如焚,他坐于床边,抚摸着夏宇龙滚烫的身子,不禁眼泪簌簌起来,哽咽道:“爷爷没有照顾好你,爷爷对不住你。” 泪水亦从夏宇龙眼角滑落,他安慰老头儿道:“爷爷,别哭,爷爷对我最好了。” 声音甚是微弱,老头儿听得心碎一地。 悲伤之中,老头儿已收拾起几件厚衣物,他决定背上夏宇龙走古墓暗道去镇上寻姚半仙,已没其他法子,也只有这条路子了。 这时,正淌着乳水的刀疤走进了屋内,它将老头儿手中的行囊抢了去咬在嘴里,老头儿大惑不解,急道:“你也想和我们去吗,你去了你那三个小崽子咋办,你在这守着古墓,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只见刀疤跃上床来,将那奶汁滴至夏宇龙嘴上,夏宇龙张开嘴,吮吸起奶嘴来,梦中哭喊道:“妈妈……” 夏宇龙接连几天喝了母狼的乳水,渐渐地有了气力,加之又念诵老头儿传与他的释心咒心法,他精神大振,没过几日已是健步如飞了。 夏宇龙道:“爷爷,这释心咒心法念诵之后心旷神怡如明镜,体内真气盈盈,有使不完的气力,最可贵的是祛除心中的杂念。” 老头儿微微笑道:“是啊,若是今后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念诵一遍释心咒,这释心咒可化解心中之悲痛,还可逢凶化吉,学问可大着咧。” 夏宇龙结合释心咒心法苦练步阳夺天罡,内力进步十分惊人,一天,他和三只小狼玩耍逗趣儿时,向它们展示了内力,只见他纵身一跃,跳到了耸入云端的石柱顶部,看着自己已身居高处,他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掉落了下来。 老头儿惊叫道:“别乱动,快跨出爻步……” 话音未落,夏宇龙身子已微微倾斜,踩着石壁轻盈如飞燕般缓缓而下。 夜已深了,天空异常清朗,一条星星点点的光带正横跨在东西方的天宇中,煞是好看。 夏宇龙躺在老头儿怀中,静静地仰望夜空,一堆旺火在他们身前跳跃,刀疤一声不响地趴在旺火边上。 在遥远的西北大漠,几只史前兽正缓缓走来。 六、朗朗乾坤 导语:姚半仙得世外高人风青三指点,其创建的乾坤派发展成了江湖中第一大派,开启修仙之路,修仙奇书却为整个龙古镇埋下了祸根…… 就在老头和夏宇龙离开龙古镇的第二日,姚半仙受邀到高脚村为一户姜姓人家的媳妇儿看病。 那日清晨,天空湛蓝湛蓝的,姜老太公领着姚半仙上路了。 记恩记恩挎着药箱子紧随其后,这是他第一次与姚半仙出门,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年轻那会儿,姚半仙都是独闯天涯,从来不带上他,让他自个儿在家中“独守空房”,这会儿姚半仙却破天荒地带上了他。 记恩如同出了笼的小鸟儿,哼起了被抛弃多年的小曲儿:“小妹妹,别哭哭,哥哥这就替你把泪吹,左边是你的小情郎、右边是你的小宝贝……” 姚半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咿咿呀呀地嚷道:“我看你下回还是待在家里好了,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害臊、不要脸!” 说起这《情郎小曲儿》,还是姚半仙年轻时候的独创,那时候姚半仙血气方刚,亦是情窦初开的半大小伙儿,难免会做出一些后来他自认为不要脸的事情来,此事不在此展开叙说,往后会见分晓。 过得两个时辰便来到高脚村的后山山腰上,四周群山低矮,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姚半仙顿感心旷神怡、劳顿大减,便驻足远眺,看见远方的山头上炊烟袅袅,密林中掩映着一大个大寨子。 姚半仙环顾四周,他双手高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山间的空气真好,常呼吸这空气可延年益寿……” 话说间,姚半仙已转身向后山看去,只见后山山巅上有一座坟坟,他斜眯着眼,用感念棒比划了片刻,赞叹道:“这坟是葬对地方了,正压于后山的中轴线上,坟的向山也正对着远处山头的那个大寨子,这葬坟的人家必是大户人家,人丁兴旺啊,生男孩多。” 姜老太公一阵惊喜,听得喜开颜笑,合不拢嘴,说道:“这正是鄙人的家山祖坟,感谢半仙如此赞美之词。” 姚半仙捋着下巴的山羊胡,正色道:“哦,原来是老伯的家的祖坟,见笑了,略懂一点风水,说得不对之处,还请老伯宽恕。” 姜老太公猛地摇了摇双手,道:“哪里、哪里,半仙说的句句属实,如论宽恕,真是折了老夫的寿了,我姜家也算是高脚村的大户人家了,我有五兄弟,我排行老四,我膝下有八儿子,大哥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哥有四个儿子,三个有六个儿子,两个女儿……” 姜老太公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容不得其他人插上半句嘴,姚半仙和记恩都听得呆住了,他们三人在路边寻找到一空旷之地坐下,聊起了家事。 姚半仙看了看后山,奇道:“为何这后山没葬有其他坟墓?” 姜老太公道:“这后山是鄙人家的地界,没有我姜家人同意,其他人家是不可葬在此地的,有好几次旁姓人家有人过世,想抢着拿来葬在后山,但碍于我姜姓人家人多势众,不敢胡来。” 姚半仙道:“自家有这么好的地方,要好生利用起来才是,哪像龙古镇背靠的阴山,本是一块风水宝地,却成了乱坟岗,现在连人都不敢上去了,更别说料理祖坟了。” 记恩在旁插上一句:“主要是没人料理,才导致阴山上众多孤魂野鬼,还有那阴山老妖……” 姚半仙扭头斜眼看了看记恩,便使出一个眼神,记恩即刻会意,便罢了口,他知晓,半仙和别人闲聊时,不喜欢旁人插话,更不喜欢吐到嘴边的话被别人抢着说出来。 姚半仙捋着胡子,看着姜老太公薇薇笑道:“你家这地儿,正落在后山的中轴线上,后山足够壮实,左青龙延绵流长,右边白虎底矮臣服于青龙,青龙明显处处压着白虎,白虎动弹不能,正所谓青龙压白虎,代代出文武,你家后世几代必定有大官出。” 姜老太公想着自家第三个孙子聪颖过人、勤奋好学,日后必将成大器,半仙料事如神,句句吉言,他即刻跪拜于地,向姚半仙磕起头来,万分感激地道:“半仙真神人也,真神人也,老夫真心佩服。” 姚半仙把姜老太公扶起,说道:“老伯,使不得、使不得,怎能老的给小的下跪呢,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你家天时地利人和皆备,自有神佑啊……” 姚半仙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老伯,听我一言,此地是福地,不可答应旁人,如同意一家,其他人家必将争抢,会得罪人的,您说是不是?” 姜老太公紧紧地握着姚半仙的手,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眼眶也湿润了,他久久不语…… 半响,姜老太公吐出一句话来:“半仙一心向善,是伏羲转世,老朽此生能遇到半仙,死而无憾……”他用衣角拭去眼角的泪水。 随后,姜老太公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姚半仙奇道:“老伯何故又叹气呢?” 姜老太公摇了摇头,道:“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在此我也不把半仙当外人了,我二嫂死得早,我二哥含辛茹苦把四个儿子拉扯长大,他那二儿子不仅不孝敬我二哥,那时还与他大嫂乱来,他大哥负气离家出走了,直到现在杳无音讯,去年,二哥与那厮论理,却被那厮打断了肋骨,不久,二哥便撒手人寰了,家中出了这等败类,真是家门不幸啊!半仙,你说那厮该如何处置才是?” 姚半仙听得满是心酸,心道,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尚且拿他无法,我还能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呢?善恶会有因果的…… 思索片刻,姚半仙安慰姜老太公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万事都不会一帆风顺,上天是留下精华,去其糟粕的,如那时仍不回头是岸,日后他必遭天谴,不是今日就是明朝,我们只管等着瞧好了。” 姜老太公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姚半仙起身,他们三人往山下走了去。 来到高脚村,姚半仙见到姜姓人家人丁兴旺,虽说是在村子里,但姜氏家族每家每户都有深宅大院,固然是比不上城里的富丽堂皇,却也有一番气派,姚半仙心下宽慰几许,在山上的话总算是没有乱说。 姜姓人家对姚半仙毕恭毕敬、甚是客气。 三人在姜老太公二儿子家吃午饭,二儿媳聪慧能干,不多时便端上了五菜一汤,一道蘑菇炒鲜鸡、一道鸡蛋炸马蜂……在村里能吃到这等可口的饭菜也实为难得。 姜老太公的二儿子叫上几个兄弟一同陪吃,菜还没有上桌,酒已经干了两大碗。 酒饱饭足,姜老太公领着姚半仙出了门,饭桌上姚半仙不敢多喝酒,他怕误事,记恩记恩只是替姚半仙多喝了几杯,却已经烂醉如泥了,躺在客房中呼呼大睡起来。 此时暮色已经下沉,天色还未黑尽。 姚半仙随同姜老太公来到第八个儿子的家里,跨进大门,沿着长廊走出一段距离,一股浓香之气扑鼻而来。 姚半仙好奇地问道:“是谁涂抹的香脂玉粉,如此香浓?” 姜老太公道:“这是夜来香,半仙请看……” 姚半仙顺着姜老太公的指向看去,只见庭院的南边立着一株郁郁葱葱的植物。 姜太公又道:“这夜来香作用大着咧,不仅可用来布置庭院、窗前和亭畔,还可用来驱蚊、驱虫,每当夏秋之夜,院内香气宜人,如是有月色,那香气更是醉人。” 姚半仙颇为好奇,走近细看,那夜来香呈藤条缠绕状,心形的绿叶中点缀着黄绿色的小花朵,他心想,药书上见到的植物多了去,为何这夜来香不曾在书上见过?他问姜老太公道:“这夜来香源自何处?” 姜老太公道:“大儿子常年在外做生意,是大儿从很遥远的西土引进的,这稀有之物,价格不菲,我原以为它到此处会水土不服,生长不佳,想不到却长势良好。现已落冬,是最后一次开花了,半仙正敢得及时。” 姚半仙摘下一朵小花,放置鼻尖嗅了嗅,神色怡然,开口便赞美道:“这花甚好、这花甚好。”在他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想,待回去时讨些根芽到自家院里种,姜老太公不会吝惜不给吧? 进到屋内,见到一年轻女子侧躺于床上,面部消瘦,呈蜡黄之色,气息奄奄的样子。 姜老太公道:“这便是小儿子的媳妇,年方二八,腹部疼痛有数月,一天茶饭不进,日渐消瘦,寻遍良医均不奏效,听旁人说怕是被鬼邪上了身,这才到龙古镇寻半仙前来救治。” 姚半仙大致查看了那女子的病情,问起那女子的话时,那女子有气无力,不多应答…… 屋内空气污浊,散发着女子的口臭味,姚半仙捂着口鼻,叫姜老太公把窗门打开。 窗边的山头上正挂着一弯浅浅的半月,姚半仙举起感念棒对准那半月,默念了几道咒语,随即挥舞着感念棒在屋内探刺着每个黑暗的角落,随后将感念棒在那女子的身上轻轻扫过。 一番装神弄鬼下来,但感念棒平静如初,不见有任何响动。 姚半仙闭目静思片刻,睁开了双眼缓缓地道:“屋内并无恶鬼,这姑娘身上也干净……” 话说间,姚半仙已坐在了女子的床头,提起女子的右手把脉问诊起来。 脉搏十分微弱不易感知,但从脉象判断,病灶大致发自胃部。 姚半仙伸手去按那女子的腹部,按至胃部时,只听得那女子“啊”地喊出一声来,直叫道:“痛、痛、痛。”她的额头已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过了良久,姚半仙微微点着头道:“她的口气恶臭刺鼻,胃里有股虚阳之火,她不是被什么鬼邪上身,而是误食东西致胃部发病出血,时间已拖延太久了,如再不医治,性命恐将不保啊。” 姜老太公懊悔地“啊”了一声,却不知如何作答。 姚半仙叫姜老太公寻来纸和笔,他提笔便开了一道药方,有三七、桃仁、红花、麦芽、蒲公英、鸡死藤、木姜子等二十七道中药…… 姚半仙将药方子递给姜老太公,道:“这叫二七胃通散,具有活血散瘀、行气消炎、消食化痰等功效,药性相辅相成,各抓十克,用瓦罐熬制,亦可晒干磨成药粉,每天早中晚各服一次,十五天为一个疗程。” 姜老太公手握药方子,如获至宝,便即刻吩咐下人去村上的药铺抓药来煎熬。 一切整理妥当,那名女子第一次服下了二七胃通散,腹部的痛感大减,夜里便可熟睡了。 第二日,姚半仙再开了些行气补血的药,其中一味药是胎盘,他叮嘱姜老太公,胎盘必须是人的胎盘,其他的效果不佳,还可能起到反作用。且那行气补血的药待姑娘好了十之八九后才可服用,不可操之过急。 临走时,姚半仙问姜老太公要些夜来香回去种养,姜老太公欣然同意,将那夜来香连树带根铲下大半交与姚半仙。 姜老太公还双手奉上一本厚厚的古籍,说道:“这本古书非常久远,不知可追溯到哪个时代,因家中无学识之人,现交与半仙,或许对半仙有帮助。” 听说是古书,姚半仙眼前一亮,便双手捧了过来,当翻开包裹古书的丝巾时,一阵古沉的幽香扑鼻而来…… 古书有只巴掌大小,厚度足有一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的十分冰凉,封面背面皆呈深蓝色,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古书里的纸张是淡黄色的,里面的字迹密密麻麻,还有一些勾勾点点的符号,他阅尽世间古书,却完全读不懂这本书。 姚半仙呆了片刻笑了笑,问道:“这些字……是……” 姜老太公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听爷爷说是梵文,后辈更无人认识这些字了。” 姚半仙听说是祖上传下的,心里自然有些忌讳,加之这些字连自己也不识,研究起来还要费一番功夫,哪知道是什么样的书? 姚半仙推却道:“既是祖上传下来的古书,是你家的传家之宝,我不能要,你还是拿回去吧。”他将古书包裹好来,递给了姜老太公。 姜老太公却把书推了过来,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书老朽定然是要赠与半仙的,因家人才疏学浅,留下也无益,不如交与有缘之人,听祖上说这是一本很厉害的书,具体怎个厉害法老朽也不知晓,留给半仙作个留念,或许能发挥它的用处呢。” 姚半仙再次将古书翻开,细看起来,除了那些勾勾点点类似天上的星座以外,仍然不知晓书里的内容,他心道,既然老人家说是一本很厉害的书,回去再慢慢研究,到底怎个厉害法…… 姚半仙勉强地笑了笑,道:“老伯一再坚持,我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谢谢老伯美意。”他把古书放进药箱里,拱手和姜老太公一家子一一道了别。 姜老太公看着远去的姚半仙他们二人,喃喃地道:“愿这本书能助你一臂之力,可别成了你的祸害啊……” 姜老太公的儿媳服下姚半仙开的“二七胃通散”后,第二日便可下床行走了,再服了半个疗程,食欲增加,面色逐渐红润起来,再服了一段时间行气补血的药,女子可健步如飞了。 自此之后,姚半仙的美名在村子附近传播开来,很多人慕名而来,找姚半仙看病的、看风水的比比皆是。 但姚半仙对风水能看的就帮瞧上一眼,不能看的他则是婉言拒绝,他时刻还记起风情三和他说过的话:“少掘人坟墓,多积点阴德……” 那段时间,龙古镇上发生了两件怪事,第一件怪事是,姚半仙他们擅闯豹头铺出来没几天,张宛年和他的老婆在镇上毫无征兆地消失了,镇上的人固然不知晓张宛年闯豹头铺的事情,但对张宛年的失踪也传出了一些谣言,说张宛年得罪了阴山老妖和黑衣人,被他们提去了头颅,一时间,镇上闹得人心惶惶。 姚半仙也十分纳闷,还专程派人到镇子附近找寻张宛年夫妇,却仍不见张宛年夫妇俩的踪影,若是被黑衣人给害了,死也要见到尸首才是,两个大活人突然人间蒸发了,留下孤零零的女儿张仙十分可怜,姚半仙大发慈悲,收了张仙为孙女。 第二件奇怪的事是一向不收徒弟的姚半仙竟然收起了徒弟。 那夜,姚半仙在和记恩两人在屋内喝酒闲聊,正聊到张宛年的事情,记恩说:“那张宛年想必是给阴山老妖和黑衣人害了,若那黑衣人再来找茬子,仅凭你我之力不知能否应对?” 姚半仙猛地喝下一口酒,忧忧地叹道:“那糟老头在就好得多了,现已大雪封山,这冰寒地冻的,不知他们在古墓过得怎样?” 记恩叹道:“如那黑衣人真寻上门来,我帮忙顶上一些时日,你带张仙投奔糟老头去吧,我这把老骨头了,能为主人而死是我的荣幸。”说着,他提起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碰了碰姚半仙手中的杯子,头向上一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姚半仙撇了撇嘴,心道,那黑衣人的功夫厉害得去了,那糟老头尚且还拿他不住,仅凭你一人就能顶上一段时日?吹什么大话。 但姚半仙对记恩的忠实也颇为感动,他斜眼看了看记恩,见记恩的双眼已是醉眼迷离了。 姚半仙嗔道:“哼,遇事自个没主见就随便去投靠别人,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本事,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了么?” 记恩捏着酒杯笑而不答。姚半仙自斟自饮,连连干了三杯酒。 半响,记恩斟满了一杯酒,倒在了嘴里,他又吐出了一句:“你还别说,我也是有功夫的,多一个人,能多使一份气力,你空有一身本事,不肯传与别人,不信你看我……” 记恩兴起,拿起桌上一支筷子,在空中随意劈砍,那动作甚是夸张,时而晃动到这边,时而又晃动到那边,每使出一个动作便发出嘿嘿的笑声,全然陶醉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姚半仙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头低了下去,随意他放肆。突然听见“啪啦”一声,姚半仙猛然抬起头来,却看见记恩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姚半仙把记恩扶了起来,让他在床上躺下,说道:“反了、反了,你喝酒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比我先醉倒,你这是让我来服侍你了,该是你服侍我才是。” 自那夜受记恩点拨后,姚半仙一改先前的做法,他不再一味地固执己见,认为自创一派才能壮大自己的实力,一来可以对付那黑衣人,二来自己的一些本事在今后也不会失传。 在千挑万选中他收纳了八名弟子,他给八个徒弟分别起了名字,分别叫向天、向地、向雷、向风、向水、向火、向山、向泽,他们的名字皆由八卦太极图演化而来,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事物与自然现象,象征了世间的变化与循环。 那八名弟子年龄基本相仿,向天和向地年龄稍长,有十六岁,比其他六名弟子大二至一岁不等。 天地包罗着雷、风、水、火、山、泽万物,正也寓意朗朗乾坤、清平世界。 自此,姚半仙正式创立了乾坤派,在大门的正中挂上了一个硕大的太极牌匾,太极上镶嵌上了“乾坤派”三个朱红色的大字。 收徒的第一天,姚半仙首坐于堂屋正中,八名弟子依次跪拜师父后,分两排列坐左右,右边是向天、向地、向雷、向风,左边坐的是向水、向火、向山、向泽。 姚半仙授予他们《道德经》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姚半仙摇头晃脑地阐释道:“道乃万事万物之根本,宇宙之起源,它存于万世之中,我们不能感知、看不见也摸不着,万事万物是相对存在的,道却无相对可言,道为母,万世万物为德为父,只要我们清静无为、与世无争,寻求精神、灵魂之升华,才能读懂《道德经》,方能参悟道法。 弟子们每日潜心研读道术、医术,姚半仙甚是欣慰,他站立于大门口,捋着山羊胡,欣喜地点着头。 但在心里姚半仙似乎又觉得少了些东西,他想,若再教弟子们会一些拳脚功夫就好了,虽说糟老头教了他一些拳脚,用来防身还算可以,却搬不上台面,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怎能在弟子们面前献丑。 姚半仙有些懊悔,那“阴阳宫”里上乘的功夫秘籍和心法早就被他束之高阁了,他打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 一天夜里,姚半仙正专研姜老太公送与他的那本古书,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还查阅其他古书,均找不到这本古书上的字体。 姜老伯说这书上的字是梵文,梵文他也是见过的,这古书上的梵文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虽说古书上的勾勾点点看似一些星座,但却无据可循。 姚半仙望向夜空,夜空黑暗无比,他一脸茫然,心里反复掂量着:“这究竟是一本怎样的奇书?被姜老伯说得如此厉害。” 此时,姚半仙侧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桌上的油灯灯芯即将燃尽,光线甚是昏暗。 迷迷糊糊中姚半仙看见一黑衣人从墙缝中走出,双手沾满了鲜血,向他抓将过来,夺他手中的古书,他挥舞着双手,将桌上的油灯打翻。 屋内一片漆黑,待回过神来,俨然是一场噩梦,背心渗出许多汗珠,他在床头寻得感念棒,来到门口,惊叫着记恩的名字。 记恩已经熟睡,房内并无应答,姚半仙放高了嗓音,半响,记恩屋内油灯亮起,八名弟子闻声而来,关切地问姚半仙何事,姚半仙摇了摇手,示意弟子们回去休息。 记恩点亮了油灯…… 姚半仙和记恩说起噩梦的事情来,他惊诧地道:“这本书留不得,看了此书我竟会做噩梦,梦见那黑衣人来抢夺这本书了。” 记恩愕然,看着桌上的古书,道:“定是那姜老伯说这本书厉害,想必你也害怕落入别人手中吧?” 姚半仙叹道:“这书在我手里是件烦心的事情啊。” 记恩道:“不如一把火把他烧了,省得为它日日挂念。” 姚半仙嗔道:“别干傻事,这可是姜老伯送与我的,是祖传之物,怎能将别人家祖传的事物给毁了呢,得想其他法子了。” 记恩思索片刻,道:“要不还是物归原主吧,我想,你把它送回去,那姜老伯不肯再推却的,如你不肯拿去,我帮你送去便是。” 姚半仙如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妥,如我把书送回,姜老伯定然会笑话我,笑我连一本书都参悟不了,今后有何颜面立于世?” 记恩知道,服侍了姚半仙一生,他那好面儿的倔强脾气仍是改变不了。 其实记恩只比姚半仙年长三岁,在他三岁那年,村子里闹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包括自己的爹爹妈妈也在那场饥荒中病逝,村子里瘟疫肆虐,没法生存了,他和奶奶逃荒到龙古镇,被姚半仙的父亲收留。 姚半仙父亲一生向善,待他们婆孙俩如家人般,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姚记恩,记住恩情的意思。那年姚半仙出生,从此他俩犹如同亲兄弟般。 两人合计良久,才摸黑出门,来到“阴阳宫”附近的一颗大树下,在树下挖出一臂之长的坑洞来,将古书深埋于坑中。 回到卧室门口,姚半仙正欲推开房门,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吱”地一声将一扇门吹开了…… 姚半仙打了个冷噤,随后听见身后“啪”地一声作响,似乎是瓦片跌落的声音,他转身看去,黑暗之中隐约见到一个黑影身如轻燕般行走于柴房的瓦顶之上。 姚半仙心中一紧,惊叫道:“你是人是鬼,胆敢擅闯我住地。”话说间,他已将手中的感念棒对准了那黑影,感念棒并无任何响动。 那黑影正是冲着姚半仙而来,话音刚落,那黑影已然奔到姚半仙跟前。 姚半仙这才看清楚杀过来的是一黑衣人,那黑衣人手中的冷剑向姚半仙的喉咙直刺过来,他脸色大变,心道:“莫非是豹头铺那黑衣人来寻我的不是了……”思索间,他已向左边避开,顺势跃出了几步,来到了庭院中。 那黑衣人紧跟而来,只听得“当当”几声,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和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已交叠、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姚半仙渐渐感体力不支,他边斗边往后退却,并默念起幻化术,正化影瞬间,他却被地上的石子给绊倒了。 “哎呦”一声,犹如坠入惶惶噩梦,姚半仙的身体已经重重地倒了下去,这才发现,左臂膀隐隐作痛,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已刺进了他的肉里。 黑衣人低沉地喝道:“今天奉师父之命来取你狗命,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姚半仙愤愤地问道:“我与你有何冤仇,竟让我死得不明不白的?” 那黑衣人不再多作理论,他手中的利剑已经刺向姚半仙的胸口。 说时迟、那是快,又听见“当当”两声,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应声断成了三截,黑衣人顿感大事不妙,此处隐藏着武功极高之人,若再作逗留,性命定是不保,他速速丢弃残剑,越过姚半仙的身子向前方奔去。 只见一人影速度极快,一阵风似的从姚半仙的身边追了上去,姚半仙看傻了眼,但由于速度极快,他根本看不清楚人影是谁,他心里又惊又恐又喜,更是感激。 此时,院子两边房屋里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向天、向地等八名弟子被屋外的打斗声惊醒,他们来到姚半仙身旁,问师父发生了何事。 弟子们纷纷抢上去把师父扶起,姚半仙捂着被剑刺伤的手臂,缓缓地道:“师父遭遇到了功力极高的恶人,为师这几日夜不能寐、精神萎靡,让那黑衣人有了可乘之机……” 说着姚半仙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此番说辞定能为自己挽回些颜面了吧。 记恩从黑暗中走出,他走入人群查看姚半仙的伤势,吩咐弟子们回屋休息。 弟子们站在门口,满脸疑惑,纷纷猜测师父遭遇到了谁的毒手,他们看着师父和记恩进了屋,便纷纷回屋休息去了,此时,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龙古镇被雾雪裹得严严实实的。 记恩将姚半仙伤口上的血迹用生盐水洗净,并敷上了金创药,裹了两层纱布,此时天色已经微亮。 姚半仙伤口痛感减轻了些,他困乏到了极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记恩忙前忙后,将家里的大小事物打理得妥妥当当,张仙围转在记恩身旁当起了助手。 弟子们见师父闭门不出,也都自觉地温习先前的功课。大雪已经封山了,整个龙古镇死一般平静。 夜里,记恩待张仙入睡后,他来到姚半仙房内,他隐隐担忧姚半仙再遭遇到不测,记恩走到火炭旁,烫了一壶小酒,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姚半仙,问道:“伤口好些了么?” 姚半仙嗯了一声,道:“不痛了。” 记恩倒了一杯温酒饮下,说道:“莫要动弹太多,有事情吩咐我便是了。” 姚半仙看着烧得正旺的火炭,他陷入了沉思,却没有听进记恩讲的话。半响,他正襟危坐,自言自语道:“我也纳闷,他到底是谁?” 记恩递给姚半仙一杯酒,问道:“你说昨夜刺伤你那黑衣人?” 姚半仙点头“嗯”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记恩给姚半仙的酒杯盛了酒,又问道:“是在那豹头铺里遇见的黑衣人吗?” 姚半仙端起酒杯,举至嘴边停下,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道:“我看不像。” 记恩奇道:“这从何说起?” 姚半仙把酒饮尽,说道:“如豹头铺那黑衣人真要取我性命,他何须用剑,他手里的绣花针便可一针封了我的喉咙,他使出的绣花针速度极快,内力阴毒、狠辣……” 话到此处,姚半仙却打住了,他沉吟片刻,看着记恩神神叨叨地又道:“昨夜刺伤我的黑衣人使用的是一把利剑,内力偏向刚猛,我断然他们不是同一人……” 姚半仙将黑衣人丢弃的残剑拿于手中,他看了看剑刃又摸了摸剑柄,这残剑和市面上卖的并无两样,不见得是个稀罕之物。 姚半仙端详了残剑片刻,又道:“我就纳了闷,救我性命的究竟是何人?他的功夫有可能还在糟老头之上咧…… 姚半仙心想,莫非是风青三出手相助?但他若真的来了,怎不肯露面就不辞而别了呢? 想到这里,姚半仙满是疑惑地摇了摇头,接着他满脸惊疑之色,自言道:“莫非我屋内隐藏有高手?” 记恩看着姚半仙甚是惊奇的样子,却不动声色,他又温了一壶酒,并夹了些火炭放入火中,他接过姚半仙手中的残剑,用手指弹了弹剑刃,只听见当地一声钝响。 记恩笑道:“想必那黑衣人也只是个江湖中的小喽啰罢了,或许是过路的窃贼吧。”他倒满自己的酒杯,又给姚半仙的酒杯斟满,那热气腾腾的酒气从两个杯中升腾起来,屋子里弥漫着香醇的味道。 记恩举起酒杯示意,然后一饮而尽,“啊”地一声从喉部情不自禁地发出,脸上的神情甚是惬意,他看着不动声色的姚半仙笑道:“姚弟吉人天相,自有天神相助,何须多作牵挂,只管喝酒便是了。” 姚半仙看着记恩活得如此洒脱、了无牵挂,虽然他比自己年长,但面色红润,体格健壮如牛,自己纤瘦的身子骨和他的哪有可比之处?难怪从小爹爹说记恩哥是武学奇才,也叫记恩哥学过一些本事。 但记恩哥始终不忘报答姚家的恩惠,一来认为学那些功夫太费时,二来也不敢过多奢求,学功夫之事也就此作罢了。 虽说记恩还有一些根基,但一身潜能在最好的时间没能得到很好的发掘,从此也就荒废了。 而姚半仙则对舞笔弄墨十分感兴趣,对儒道的精髓颇为精通,对武学虽有涉猎,但也只是浅尝辄止,要不然在昨夜会吃那黑衣人的大亏么? 想到这里,姚半仙看了看记恩,便摇了摇头,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记恩一阵诧异,问道:“姚弟,何故在此长叹?” 姚半仙道:“你空有一副武学身板啊,当初你为何不与爹爹多学些拳脚功夫?”酒劲微微上头,姚半仙说话的嗓音也提高了些。 记恩喝下一杯酒,“嘿嘿”了两声后接着又干了一杯,他又不紧不慢地斟满了第三杯酒。 举杯欲饮时,姚半仙嗔道:“别只光顾着喝酒,你倒是回答我的话呀,你若是学会我爹爹的否极泰来掌那就厉害得紧了,想当初爹爹的否极泰来掌也算是威震四方,多少江湖豪杰甘拜下风,旁人要学这套掌法他都不肯教,而你…… 说到这里,姚半仙把话打住了,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气,那叹息中夹杂着无尽的惋惜。 此时,记恩反问道:“那套拳法我记得姚叔叔也教过你的,为何你也学不来?” 姚半仙脸上颇有尴尬之色,他顿了片刻才缓缓地道:“从小到大你不是不知道,我真不喜欢那东西,若叫我帮人看些风水或是驱鬼辟邪我倒是在行,你看,我就这幅病恹恹的身子骨……” 说着,姚半仙拍了拍胸膛,哪知用力过猛,震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只听见他“啊呦”一声,用手抚着疼痛处。 记恩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说道:“若是考取功名利禄,你可是难得的秀才了,我这等粗人怎能和你相提并论啊,你那道法确也有过人之处,不过往后你还是以修心为上,看坟看山之事还是少为妙,千万不可乱了心智啊。” 姚半仙心道,记恩哥和风青三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处,说得很是在理儿,姚半仙在点头应是之余暗暗称奇。 半响,记恩问姚半仙:“若那黑衣人再找上门来,该如何应对,趁伤痊愈之前是否要去阴阳宫暂避些时日?” 姚半仙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酒水从杯中洒出,他哼了一声,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就躲躲藏藏的成何体统,徒儿门看了不笑话吗?若那黑衣人再寻上门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话音未落,放置于姚半仙身旁的感念棒微微抖动着,随后是一阵古怪的琵琶声从屋外传来,姚半仙脸色一沉,看着记恩道:“不好,有人在屋外使用妖术,你看,这感念棒能感知。” 两人齐眼望向嗡嗡作响的感念棒,抖动愈加厉害了。 待认真去听那琵琶声时,却见那声音还混杂着其他古怪之声,听起来幽幽冤冤、催人泪下,不禁让人想起了前世之悲…… 姚半仙即刻将感念棒拿在手里,急道:“莫要听那声音,乱了方寸,出去看看,是谁又来捣乱了?”他紧握感念棒夺门而出,记恩紧跟其后。 出来至门外,一阵寒气扑来,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两人循声望去,那琵琶声正从对面大门的房顶上传来。 定睛看时,隐约见到一个长发飘飘的黑影站立于屋顶之上,他手上拿着一只琵琶在弹。 突然,又听见左右两边的屋顶上传来幽幽箫声和砰砰砰的钹声,左边屋顶站的是手持金钹的黑影,那金钹在昏暗油灯的反射下泛着金光,右边屋站的是一持箫黑影。 三个黑影身穿长袍,长袍在寒风中忽忽地飘着。 姚半仙低沉着声音道:“来者不善啊……” 突听见几声幽幽哀哀的琵琶声传至耳内,从第二根琵琶弦中闪电般地串出两只红眼黑身蝙蝠,极度饥饿地张着利齿向姚半仙和记恩扑将下来。 记恩伸出双手,想把两只蝙蝠抓在手里,姚半仙急道:“莫要用手去抓,抓不到它们的,会弄伤了你的手指,这是他们使出的幻术……”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啪”两声,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已向蝙蝠的头部击打下去,两只蝙蝠“叽叽”两声后已变得粉碎,掉落一地上化作了白雪。 姚半仙持感念棒怒指前方,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我们与你们有何冤仇,是来索命还是借过,如是借过,在下会送上一杯酒水,若是……” 手持琵琶的那黑影抢先插了话,阴阳怪气地笑道:“真是笑话,你看我们像路过的吗?当然是来取你狗命的了,识相的就自行了断吧,如是动起手来你会死得很难堪,让你徒弟看了笑话。” 姚半仙哼哼两声,怒斥道:“试问我姚某人与你们有何冤仇,能让三位如此劳驾,在这冰雪之夜亲自登门造访,想必这冤仇是结得很深了吧?若要索命,也要让在下死个明白?” 姚半仙虽说话硬气,但心里却没了底儿,加之他已受了剑伤,记恩武功平平,八名弟子也从未传授过他们功夫,眼下也只能硬拼了,他心中却也哀叹道:“看来刚创建起来的乾坤派就要毁于这三人的手中了……” 此时,八名弟子已闻声赶来,他们围在姚半仙和记恩身前,有的手持书本、有地则手持木凳,个个衣冠不整,显然是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不及整理衣物。 向天道:“师父,不管发生何事,我们愿与您共同对敌,保护师父安全。” 听了这话,姚半仙心下宽慰,没选错弟子。 手持琵琶那黑影哈哈大笑起来,喝道:“我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呢,原来是一群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罢了。”话毕,屋顶上三个黑影又齐声大笑起来。 姚半仙震怒,抢上一步,喝道:“莫要笑得这般癫狂,这是我与你们之间的恩怨,与他们无关,冲我来好了。” 记恩也抢上了一步,朗声道:“若是为昨夜之事而来,那人是我打伤的,有什么事冲我来便是。” 抱琵琶那黑影轻轻拨弄着琵琶弦,那幽幽的琵琶声中暗藏着无尽的杀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片刻,琵琶男子缓悠悠地道:“总算有一个识相的,昨夜我师弟不过是路过贵地,你们不好生相待便罢了,还下如此毒手,把他打成了重伤,他生命危在旦夕,你们说,你们该不该杀?” 记恩喝道:“该杀,你师弟当然该杀,你师弟到此挑事来了,他见人就刺,要取我家主人的性命,却被我一掌打得口吐鲜血,想毕已断了三根肋骨了吧,他死了没有?你说,你师弟这等行径却是该不该杀……” 姚半仙听得呆住了,心道,昨夜救我性命的难道是记恩哥,他会有这等本事? 姚半仙用手扯了扯记恩的袖子,向他使了个眼色,低沉着声音问道:“真是这么回事么,你真有如此厉害,我怎看不出来?不会是你借着酒劲编瞎话吧?” 记恩颇为自豪地扬了扬头,心想,危急时刻还在主人面前躲躲藏藏的倒不是实诚之人了。他爽快地答道:“那还有假么,若不是我出手相助,恐怕你早就躺在棺材里了,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姚半仙不动声色,并无惊奇之意,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你这点功夫我是知道的。”但在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喜欢了,黑暗之中他看到了希望。 屋上的三个黑影见姚半仙和记恩说话并不客气,方才也见识了感念棒的威力,且师弟背后那一掌并无外伤,的确是被震断了三根肋骨,想必他们也是厉害的角色,三个黑影并不急于动手,正暗自揣测对方的实力。 姚半仙道:“既然他们都是来送死的,让我们兄弟俩好好地灭灭他们的锐气?” 记恩道:“我誓死追随姚弟,只是若真与他们结下了深仇,他们三天两头来找麻烦,我是担心主人的安危啊?” 姚半仙嗔道:“你看他们来势汹汹,杀气过重,势必要灭了我的门,若今日不了结他们,日后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记恩心中豁然,应道:“好,我听从姚弟的便是。现在想来,那黑衣人我本可了结了他的性命,唉!是我思前顾后太多了。” 手持琵琶那黑影喝道:“老子没耐性听你们犯嘀咕,今夜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说着,他拨弄起了琵琶弦。 那琵琶声时而猖狂高亢、时而内敛阴沉、时而摄人心魄、时而糟糟默默,每发出一声都直逼心房,一只只红眼蝙蝠从琵琶弦中飞出,盘旋于屋顶四周,一场大战在即。 姚半仙大声喊道:“徒弟们,闪到一边去,把耳朵蒙上,看师父如何收拾这几个妖孽。” 八名弟子纷纷向两边闪退开去。 手持琵琶那黑影弹出了一曲“冥冥优思两不忘”…… 姚半仙和记恩听得似乎要断了愁肠,两人陷入了极度的哀思之中,泪水在两人的眼泪打转。 记恩本想使出全身的功夫,但那哀哀琵琶声打乱了体内的真气,大部分内力却使不上来。 姚半仙心道:“若再听下去,我两势必会肝肠寸断。” 二人在原地盘腿而坐,运足了内力抵御,手持琵琶那黑影向外拂手之时弹响了第二根弦,盘旋于上空的那群红眼蝙蝠黑压压地向姚半仙和记恩飞扑了下去。 姚半仙脸色一沉,心道:“不好,这恶人放来妖蝙蝠扰乱我们的心智。”他极快地提起感念棒,他看了看夜空。 夜空黑暗深邃,并无月色,还断断续续地落下片片雪花,若是念咒,对感念棒定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心里暗暗焦急,越是焦急,却越想不出好的法子来。 那妖蝙蝠已经扑至跟前,姚半仙飞身而起,感念棒向前挥出,一棒便打碎了十几只蝙蝠。 此时另一群蝙蝠向记恩扑去,姚半仙急切地喊道:“别让那蝙蝠碰到了身子。” 只见记恩向后方跃开几步,几只妖蝠的利齿已咬到记恩的衣角。 记恩顺势扯下衣角上的破布,将几只妖蝙蝠包裹得严严实实,他运足劲力,把那包物扔向屋上的黑影,突然那破布在夜空中燃起了火焰,被包裹的蝙蝠亦化成一团烈火,落到地下时,已寻不见残物。 姚半仙一连打落了几十只蝙蝠,但那些蝙蝠似乎灭不尽、杀不完,源源不断地向他俩飞扑过来,将他俩团团围住。 姚半仙心里暗暗叫苦,他默念起幻化术来,虽然已经化成了影子,但却被蝙蝠穿过了身子,又变成了人形。 此时左右两边屋上那两个黑影吹响了箫声、敲打起金钹,那敲打金钹的黑影还唱念起咒语来:“金钹银钹魔生,魔那丧那,魔么魔么神,包罗恩地灯,魔那丧那,魔么魔么神……” 那蝙蝠攻击的势道更为凶猛了。 姚半仙和记恩已被黑压压的蝙蝠围得动弹不能,八名弟子冲过来解围,却被蝙蝠追得惊叫着四处逃窜。 记恩用身子护住姚半仙,一群蝙蝠钻进了记恩的身子,一阵阵剧痛正从身子里传来,额头渗出粒粒汗珠。 记恩骇然,莫非被蝙蝠咬断了肝肠,今儿真要命丧于那黑影了么?他运足了内力抵御,那蝙蝠在体内化作了一股浑噩之气,与体内的真气相互交混。 记恩越是运气抵御,两股内气交混得越是浓稠,待他再次运气时,丹田的气门已被封堵死了,再也使不出任何气力,整个人像一堆烂泥般瘫软倒地。 情急之下,姚半仙默念起了释心咒,起初,那蝙蝠融入他的身体时,他的身子骨疼痛得薇薇颤抖,念得片刻,那蝙蝠却被体内的释心真气化作了内力。 融入体内的蝙蝠越多,越是获得源源不断的气力。 姚半仙心下大喜,这释心咒真是博大精深,他指着那黑影喝道:“你们就这点伎俩了么,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吧,老夫陪你们玩一玩。” 手持琵琶那黑影心里一惊,这厮还真有点儿本事,听师弟说他功夫平平,想不到斗起法来却也不含糊,先前还真有些小瞧他了。他加快了拨弦的速度,只见从琵琶弦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一些兽面人身的怪物来,他们手持兵刃,张牙舞爪地如潮水般奔泻来。 念了释心咒的姚半仙心里早已定若神针,在他体内蓄积了强大的内力,他右手握紧了感念棒,释心真气与感念棒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种默契,早已打通了感念棒中的感灵,他体内的强大内力正被感念棒吸引过去。 那群怪兽奔至姚半仙跟前…… 姚半仙沉着气,干净利落地挥出感念棒,刹那间从感念棒中发出一团团红色火焰,那群怪兽连同周围的蝙蝠被火焰围住,哀嚎着、挣扎着幻化成了一缕缕青烟。 向天、向地等八名弟子虽被蝙蝠攻击得乱了心智,个个头晕目眩、坐立不安,犹如蚂蚁爬入心窝般闹腾,但他们看着师父斗法这精彩一幕,无不为之惊叹喝彩,却全然忘了身体的不适。 此时,记恩缓缓起身盘腿而坐,却感觉头晕不适,眼前天旋地转,体内真气倒行逆施,他运气调理,顿感胸口犹如刀割般剧痛,“哇”地一声口中吐出了一滩黝黑的血液,脸色已呈深黑之色。 见状,姚半仙奔将过去,拿了记恩的“隐白”穴和“神门”穴,急道:“真气入任脉走丹田出督脉,先打通任督二脉,再做调理。”半响,记恩痛感大减,他坐立运气调理。 此时屋上的三个黑影互换了位置,那手持琵琶的黑影已站到了左边的屋顶上,怀中抚着琵琶轻轻地拨弄着,一阵风雪吹过,那琵琶声时远时近、时而空灵、时而缥缈。 姚半仙心道:“这不是古书上记载的星河转移吗?他们若是变换了站位,招数定然也随之变幻,记恩哥受了内伤,眼下只能一个人应对了,要更家小心才是。” 姚半仙手持感念棒,怒指手持琵琶那黑影喝道:“阁下的妖术也是十分了得,只可惜……” 话音未落,只见一只骨髅头从琵琶弦中弹出,飞快地向姚半仙飘了过来,那骨髅头在风中发出呼呼哎哎的恐惧声。 此时,姚半仙想到在阴山上与那群骨髅遭遇的恶战,他仍心有余悸,他脸色薇薇一沉,连连向后退了两步,早已经摆出了一副迎战的架势。 眼见着骷髅头已飘至跟前,姚半仙挥出感念棒劈打过去,听见“呼”地一声,感念棒却劈了个空。 骨髅头落进地里就不见了,却突然见到一具骨髅人从地下缓缓爬起,站立于姚半仙身前。 这具骨髅并未完全腐化干净,肋骨和脚骨还沾有一些腐肉,骨髅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道服,头戴道帽,手持一臂之长的白骨,极其的诡异。 只听得骨髅口中发出“啊”的一声,一股阴气伴随而出,姚半仙惊恐的叫道:“千年古尸!” 那骨髅忽地抢上两步,举起手中的白骨向姚半仙的头部劈打下来,只听见当当声不绝于耳,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与白骨混打在了一起。 那幽幽的琵琶声、箫声、金钹的敲击声在院内的上空又响了起来,此时也正是人心最烦乱之际,那八名弟子终究还是忍受不了这幽幽冤冤之声,纷纷在地上打滚哀嚎。 记恩即使受了内伤,他内力颇为深厚,自能暂作抵御,但他已是蝼蚁之堤,随时会有溃堤的可能。 虽说姚半仙有些乱了心智,但体内被释心真气护着,气血运行依旧顺畅。 那骨髅人手中的白骨每每袭来便发出一道道寒光,姚半仙一一避之,只感觉阵阵阴毒刺骨的风从耳边嗖嗖刮过。 姚半仙心道:“若被这寒光袭中,心门中的气血定被冰封住,心死则人亡矣。” 姚半仙运足内力向感念棒推送,感念棒似乎能感知他心下所想,在末端水晶球中发出一道道炙热的红光来,红光和寒光相互交混后便抵消了。 斗得片刻,姚半仙耗损了大半气力,动作有些迟缓了,那骨髅依旧灵动自如,琵琶声、箫声、金钹声未尽,骨髅便获得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声响越是急切,攻击的势头越是阴猛。 姚半仙且战且退,记恩在一旁看得揪心,却是使不出气力,帮不上忙。 退来至墙角,姚半仙已无路可退,陷入了绝路,骨髅人手中的白骨势道猛劲地向他面部击打下来。 姚半仙俯下身子躲避,砰地一声,那白骨打在了墙上,露出了一个大窟窿,窟窿四周瞬间结上了厚厚的冰霜。 就在姚半仙俯身之际,他隐约见到在骨髅破衣的掩映之下,有一个红通通的事物在肋骨下方扑扑跳动。 姚半仙甚是惊奇,他飞身越回至原处,那骨髅径直向他奔了过来,寒风起处,那破衣物被吹至一边,定睛正看时,那红通通跳动的事物却是一颗心脏。 姚半仙大喜,心道,这便是他的软肋了,他运足了气力做最后一击。 那骨髅人奔至跟前,待他手中的白骨击打过来之际,姚半仙向右迈开一小步子,避开了这一击,他即刻扎稳马步,全身的内力一齐向感念棒推送出去,那感念棒的水晶头正不偏不倚的刺进了骨髅的心脏中。 突然“呜啊”一声,一道寒光自骨髅人体内闪电般射出,正射向手持琵琶那黑影,只听得“当当”两声,那琵琶断了两根弦,余音猎猎作响,又听见“嚯”地一声,琵琶在他怀中燃起了火焰,那黑影迅速将琵琶扔向一旁。 姚半仙面露喜色,哼哼了两声,朗声道:“你这是作茧自缚,多行不义必自毙。” 待姚半仙将感念棒缩回之时,骨髅人的心脏化作了一道道白光向四周散射开去,他被光亮刺得不敢睁开双眼。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那骨髅人瞬间炸得粉碎,震得姚半仙几乎晕了过去,他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才睁开眼睛。 只见四周被冷雾浓裹,姚半仙眉毛、八字胡和下巴的山羊胡上均已布满了冰霜,外衣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 浓雾中又隐约见到一只幻掌正面向姚半仙的身体击打而来,待他反应过来之时,那只幻掌已打中了他的左肩。 姚半仙向后踉跄几步,右脚掌抵住了台阶才站得稳当,却见先前怀抱琵琶那黑影已站立于冷雾之中,那黑影口中念念有词,将冷雾收纳于两掌间,瞬间吸入体内。 只见那黑影是一个瘦高男子,五官颇为俊秀,三十岁年纪,这男子虽会使一些妖法,但内力却不及姚半仙,适才姚半仙被他击中那一掌,左臂虽有一些酸麻,运气调息后已无大碍。 姚半仙整理了身上的衣物,将冰霜拍了下来,向那瘦高男子道:“你妖法已经使尽,我念你还年轻,也有些本事,将来大有前程,今天暂且饶你一命,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学一些正派之法……” 未等姚半仙说完,那瘦高男子已举掌向姚半仙劈了过来,姚半仙连连避开几掌。 这时,手持金钹和持箫黑影向姚半仙身后直奔而来。两个黑影均是矮小男子,年龄也就二十出头。 姚半仙正集中精力应对那瘦高高男子,全然未顾忌身后已暗藏杀机。 距姚半仙身后还有些距离,其中一矮小男子已不见了踪迹,记恩甚是诧异,仔细看时,两矮小男子已合成了一体,那四掌也合成了一掌,掌心呈深褐色,中间嵌着一个明晃晃的“死”字。 那合体掌已击到了姚半仙身后,记恩焦急万分,惊叫道:“小心身后。” 姚半仙还未来得及转身,那合体掌已触碰到了他的衣物,眼见姚半仙即将被这掌打得一命呼呼了,却见几个红掌印飞劈过来,将那合体人打得魂不附体。 两矮小男子纷纷滚地,哀哀嚎叫,手持金钹那男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便不见动弹了。 红掌印力量甚是猛劲,击穿那合体人后,深深地嵌入了柱头和墙上。 姚半仙大为震惊,叫道:“否极泰来掌!”他向记恩看去。 记恩正缓缓收掌,双手合十,说道:“吾弟说了,暂且饶你们一命,我本不想打出这一掌,实则你们太嚣张,不了结一个,你们肯会罢手么?” 那瘦高男子见状,甚是惊恐,奔了过去,搀扶着持箫男子奔至墙边,便射来一支飞镖,飞镖夹着一张黄纸,“当”地一声便插在了堂屋的木门上,他们翻墙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姚半仙叫来八名弟子,跪拜于记恩身前,说道:“今后这便是你们的二师父,快拜过二师父。” 八名弟子齐声叫道:“师父……” 此时,夜空中阴云散尽,出现了星星点点,那星星点点俨然排布成“朗朗乾坤”几个大字。 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薇薇颤抖,他捋了捋八字胡,笑出了声。 从此,乾坤派在江湖中一战成名,实力也逐渐壮大,发展成了江湖第一大派,也招致了各派的眼红。 七、史前怪兽 导语:冥界逃出来的史前怪兽祸害人间,族长却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大徒弟向天来到门边,将那飞镖取下,呈至姚半仙手中。 姚半仙翻开那黄纸,只见黄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十五年后的今天在萧山决一死战,茅山派……” 看罢,那黄纸在姚半仙手中燃起了火焰,众弟子惊呼道:“师父,着火了,小心伤到了手。” 姚半仙将未燃尽的黄纸随手丢弃,哈哈大笑起来,轻蔑地道:“雕虫小技,骗小孩的把戏,这纸涂了磷粉。” 八名弟子把手持金钹那男子用白布包裹起来,向雷怒哼一声,道:“这天杀的埋得越远越好,真是晦气。” 其余弟子纷纷允诺,将尸体抬至阴山脚下的破庙边埋了。 此时天已将明,虽说与那三名男子斗了大半夜,但姚半仙却无睡意,他坐于炭炉边,将那矮小男子的金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这金钹并非稀奇之物,亦不过是民间超度死人用的罢了。 姚半仙心想,茅山派竟然来找他的晦气,他与茅山派向来无交往、更无瓜葛,为何会来寻他的不是,他突然记起风青三在冰龙洞和他说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创建了“乾坤派”遭来了茅山派的红眼。 茅山派在中原通过排挤其他派系以扩张自己的势力,那茅山派掌门人黄道阳不走正路,尽教徒弟使一些妖法。 听风青三说黄道阳的符法造诣颇深,上能降神、下能驱鬼,鬼神见了他都要敬他三分……想到这里,姚半仙背心不由得渗出一阵阵冷汗来。 突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八名弟子闯进屋来。 姚半仙问道:“何故慌慌张张的,又发生了什么事?” 八名弟子惊恐未定,向地抢上一步,颤悠悠地道:“师……师……父,我们把那金钹鬼埋了后,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黑影在豹头铺出没,那黑影跟了我们几条街,在东巷口消失不见了,心想那黑影怕是冲着师父您来的!我们担心师父的安危,这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见到师父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众弟子走上前来纷纷应“是……” 姚半仙镇定自若、不动声色,他缓缓起身,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地捋着下巴上那搓山羊胡。 心想,豹头铺果真是蹊跷,那黑衣人也真是阴魂不散,难道豹头铺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天大的秘密么?那夜他们擅闯豹头铺时与那黑衣人遭遇,那黑衣人功夫也了得,本可在他们不提防之时了结了他们的性命,但他并没有,显然,那黑衣人并不想与旁人结仇,但豹头铺的人又与那黑衣人有何深仇大恨呢…… 姚半仙思索良久不得其解。 半响,姚半仙叹了一口气,看着八名弟子说道:“豹头铺的事与我们无关,你们别乱猜想,大家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八名弟子拱手告退,纷纷走出了门,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姚半仙出来到门口,他看着渐渐明朗的天色,心里隐隐忧忧,感到一丝不安,那丝不安无可名状。 次日,姚半仙找来夏枯草,熬制了汤药给八名弟子服下,八名弟子心智得以调和,身体并无大碍。 记恩腹部还隐隐作痛,内伤不轻,姚半仙传授他释心咒,体内那股邪恶之气逐渐消散,真气运行通畅,加之张仙细心料理,每日按时端上夏枯草熬制的汤药。 过了几日,记恩的身子骨已恢复如初。 姚半仙来到记恩屋内,万般感概,说道:“那日多亏你使出了否极泰来掌,否则我已早命丧黄泉了”他略有思索,又问道:“你和我爹爹学艺不多,竟然得到我爹爹的真传?” 记恩微微一笑,道:“你出走这十年时间,当真我是瞎混过来的吗,我答应过老爷子,要好生照顾你,你和那糟老头上了阴山后就再也没回来,让我干等了几年,我左思右想,总感觉不对劲,若你真回不来了我如何向老爷子交代,于是我决心上阴山去找你,但仅凭我这点功夫如何闯得了阴山,于是我来到阴阳宫拾起你丢弃在一旁的内力心法,结合老爷子先前教与我的一些拳脚功夫,每日琢磨练习,一晃又过去了几年,久而久之,功到自然成,这才练成了他的上乘功夫,正打算上阴山去寻你时,你们就回来了。” 姚半仙心里十分感激爹爹当年收留姚记恩婆孙俩,爹爹当年种下的善因,到他这里得到了善报,他很庆幸这辈子能遇到记恩哥哥,从小他俩睡一个铺,一起嬉戏打闹,姚记恩总是让着姚半仙,一起受罚,姚记恩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想到这里,姚半仙眼眶有些湿润了,他转过身去,将眼角的泪水抹了去,他将冰龙洞的事情和姚记恩如实说来。 姚半仙深受风青三教诲,将儒释道之精髓相融相生、发扬光大。 记恩倾全力相助,乾坤派门下弟子越来越多,得于不断壮大,已威震整个中原边陲,但依着姚半仙之秉性,他是否误入歧途这还有待时间的验证…… 时光匆匆而过,悠悠岁月八年间弹指一挥。 一天夜里,一弯新月正高悬于高脚村后山之巅,几只飞鸟自月色斑驳处飞出,在高脚村上空盘旋了几圈后,嘎嘎嘎地叫着往对面的高山上飞去了,消失在暮色之中。 姜老太公睡得正酣,一个黑影从墙外飞身进入院内,黑影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黑影便奔至姜老太公卧室门前。 黑影用匕首挑开了门栓,直奔姜老太公床边,一把扯开了姜老太公身上的被子。 姜老太公在睡梦中似乎被人扒光了衣物,打了个寒颤,惊叫着猛然坐了起来。 借着浅浅的月光,看见眼前站的是一黑衣人,那黑衣人面部蒙着黑色纱布,眼里充满了杀气,其手里的匕首闪着可怕的寒光。 姜老太公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缩,下意识地摸了摸睡在身边的孙子,孙子鼾声起伏,并未受到惊扰。 黑衣人将匕首刺了过来,在姜老太公胸前比划着,低沉地喝道:“想活命的就快告诉我,那本书在哪里,否则我宰了你。”那匕首的刀尖已抵到了姜老太公的心脏处。 姜老太公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书,是医学书还是算命的书?”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吵醒了身旁的孙子。 黑衣人又喝道:“你送人的那本书,哼哼,快点说,你送给谁了?说出来饶你不死。” 姜老太公想起了几年前送给姚半仙的那本奇书,他心里一惊,脸色大变,心里骂道:“该死的,是谁把这事给抖出去了,如果我说出去不就害了半仙了么……” “快说!别逼我取你性命……” 正思索间,那匕首已架到了姜老太公的脖子上,顿感脖间一阵冰冷刺骨。 姜老太公还未缓过神来,心里又是一惊,他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大半夜的你私闯民宅,这是要吃官司的,你我不曾有瓜葛,我不报官,你快……” 话音未落,黑衣人手里的匕首已扎进了姜老太公的左大腿处。 只见姜老太公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默不作声,他生怕吓到熟睡的孙子。 待黑衣人把匕首拔出时,那伤口处鲜血如流水般涌出 姜老太公按住伤口,他全身颤抖,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来,呼吸和心跳也变得急促了。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尽管去报官好了,在老子眼里官府算个球,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老子再给你一刀……” 说着黑衣人握紧匕首,扎进了姜老太公的右大腿上,又恶狠狠地道:“快说,把书送给谁了,说了就饶你不死。” 姜老太公已瘫倒在床上,血液不停地在双腿上涌出,他弱弱地道:“你杀了我吧,我一把年纪了,也该入土了,快往这里刺……” 姜老太公手指着心脏处,示意那黑衣人从心脏刺进去,接着他又道:“我真不知道你要找的书在哪里,如果你要找算命的书,我这里没有,集市上有很多,明日我带你去买便是了。” 黑衣人想不出好的法子来,他若一刀了结了姜老太公的性命,那本书的去向将永远埋藏于地下了,他看着床上那熟睡的小孩,于是他一把拽起了那小孩。 小孩醒了,看着明晃晃的匕首已架在了颈部,他惊叫着哭出了声,黑衣人害怕惊扰了四周,低沉地喝道:“你再哭我一刀宰了你……”他转头看着姜老太公,“你不说,我杀了你孙子,让你愧疚一辈子。” 小孩的哭声渐停,看着身旁的爷爷,惊恐道:“爷爷,救我,救我……” “别害怕,有爷爷在……”姜老太公一把将孙子搂在怀里,但他似乎还在犹豫。 情急之下黑衣人举起匕首向小孩的腹部刺去。 姜老太公一把捏住了黑衣人的右手,颤颤悠悠地哀求道:“别……伤……了我孙子的性命,他还小,他今后的日子还长,若他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和你说便是了。” 姜老太公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说道:“他有恩于我,我若是说得明白了,那我真是对不住人家了,我把大致情况与你说了吧,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寻找便是,我也只能如此了,要杀要剐随你便是,可千万别伤了我孙子的性命啊。” 黑衣人“嗯”了一声,颇为愧疚地道:“虽说我对你爷孙使用了一些卑劣的手法,但我也是出于无奈,若我不择手段,我性命也将难保,我们按江湖规矩办,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伤害你们爷孙俩。” 姜老太公抬起头来,望着窗外淡淡的月光,说道:“我把书送给了龙古镇一风水先生,我想书对他是有用的,所以我赠予了他。” 突然姜老太公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我将那书送人的?” 黑衣人沉吟片刻,道:“这世间哪有不透风之墙?” 姜老太公搂紧了怀中的孙子,轻轻地“哦”了一声,又问道:“不知你寻找那书有何用?那书可全是梵文,连那风水先生都看不懂。” 那黑衣人说道:“不是我要寻那本书,是那……” 两人正话说间,又一身材魁梧的黑衣人闯进屋来,他手里提着长剑冲了上来,对先前在屋内那黑衣人一阵乱刺。 只见几道寒光在屋内交闪,两黑衣人缠斗打在了一起。 姜老太公抱紧孙子看傻了眼,两人害怕被利剑刺伤,缩进了床角边上不敢作声。 此时屋外火光亮起,脚步声冗杂,在打斗中,手持匕首那黑衣人有些乱了方寸,短兵不及长刃,只听见“啊”地一声惨叫,手持匕首那黑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火光照亮处,见到姜老太公小儿子领着十余人叫嚷着从屋外扑了进来,惊慌之余,手持长剑那黑衣人破窗而出,几人追了出去,却已不见那黑衣人的踪影了。 事发突然,让姜老太公始料未及,他想到豹头铺被灭门的事情,令他不寒而栗,小时候听祖父说他们姜家的祖上与豹头铺是世交,两家的太祖拜在同一师尊名下,因后辈各处一方才渐渐疏远了彼此,多辈以后两家已断绝了交往,他们姜家与豹头铺究竟有何渊源,祖父没能说清楚,祖父也是听曾祖父说与他听的。 几年前姜老太公去龙古镇寻访姚半仙,一来是探听豹头铺被灭门之虚实;二来真是给儿媳寻医问药。 在龙古镇上,姜老太公听到豹头铺被灭门的种种传闻,这些传闻也只是镇上人茶余饭后的闲言罢了,毕竟过了很多代人,豹头铺与他姜姓人家早已无任何瓜葛,他认为大可不必为之担忧。 但自那夜遭遇了黑衣人之后,却改变了姜老太公的一些看法,他想,那黑衣人是冲着古书而来。 那古书自太祖传至后辈,可是一本通天入地之书,太祖得古书感召,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亦可探晓过去、预知未来,“姜夫子”的声名赫赫、威震四方,美誉流传至今,只是后辈不学无术,辱没了太祖的名声。 虽说那本书已送给了姚半仙,但若寻书之人要斩草除根,那他姜姓人家岂不像豹头铺一夜之间就被灭了门么,若豹头铺被灭门之事真与古书有关,他姜家人岂能幸免一难? 姜老太公又想到大祸即将降临到姚半仙的头上,他悲伤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道:“江湖险恶啊,终究是我害了半仙,事已至此,就看他的造化了吧……” 一天夜里,姜老太公领着姜氏家族躲进了深山中,他们已隐居山林,从此高脚村再无姜姓人家了。 话说族长、金老三、金毛鼠在“冰封虫洞”里旋转了几圈,却是悠悠过了数十载。 也在那天夜里,他们在碧波湖的岸边回到了阳界。 正值月明星稀,族长被夜风惊醒,他缓缓起身,舒展了身子骨,他把长剑插进剑鞘,看着身旁熟睡的金老三,用脚踢了踢他。 此时金毛鼠也缓缓地爬了起来,月色正浓,照得他们面部的轮廓甚是清晰。 族长吃了一惊,失口叫道:“周宫南?你总算和我们一起逃出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他转身四下找寻,焦急地问道:“怎不见金毛鼠,金毛鼠哪去了?” “我就是金毛鼠啊,你不认识我了么?”金毛鼠走上前来,想让族长看得清楚些。 族长上下打量了周宫南片刻,摇摇头道:“你别瞎说,你是周宫南,金毛鼠是一只大老鼠,并非你这模样,金毛鼠将你我救出,我们得感谢他,待人家如亲兄弟才是,快四处找找他,别让他被水给淹死了。” 听着族长的话,金老三认真地四下寻找起来…… 金毛鼠急了,说道:“我真是金毛鼠,我的魂魄进入了周宫南的身体里,得到了他的真身,若没有他的真身,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只孤魂野鬼,轻飘飘的影子,你看得见却摸不着,会吓着你们的。” 族长心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半响,他点了点头,这才相信金毛鼠的话,说道:“今后跟着我,你就是我兄弟周宫南了。” 金毛鼠心想,虽是借族长之力才逃离了阴界,他本想说些感激族长的话,但转念想到,与他的私交尚浅,还真未完全知晓他的秉性,现今来到了阳间,一切当然由他说了算,若此刻便处处奉承他,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段了么?也得先让他敬我三分才是…… 只见金毛鼠呵呵地笑道:“若不嫌弃,尽管把我当成周宫南便是了,不过你们还是叫我金毛鼠更妙些,这名字我听起来顺耳。” 说着,金毛鼠又嘿嘿笑了两声,他举头向故乡那方看去,远处凄清的山脉延绵不绝。 族长扭头看了看金老三,爽朗地笑了两声,说道:“我们依你便是了,只要我们兄弟三人精诚团结,必能干出一番大事来。” 族长伸出手来…… 三人的手紧紧地撰在了一起,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晃动,看起来十分诡异。 族长和金老三突然感觉后背像是被几块坚冰砸中,先是一阵透心的冰凉,随后便是如刀割般的疼痛,他俩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哀嚎起来,全身的血管从肌肤里冒出,变成了墨绿色,在寒光下甚是诡异。 金老三又受了内伤,背部的疼痛更甚,只听见他惊恐地叫道:“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金毛鼠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惊呼道:“你们背上的箭伤发作了,可不能再这般挣扎了,血管会爆裂的。” 两人听了金毛鼠的话,强忍着疼痛不敢再动弹,他们不敢运气抵御,有内力根基之人都知道气随血而行,若是运气,血管顷刻就会爆裂,那真是一命呼呼了。 两人蜷缩在地上,通过深呼吸来调节气息,身上的汗珠却已渗透了衣物。 过得半炷香的功夫,两人身上的疼痛大减,凸冒的血管渐渐恢复了原样,二人盘腿而坐,才试着运气调息起来。 只见二人的嘴里均吐出一股幽蓝色的雾气,雾气在空气中瞬间凝冻,变成了冰块掉落于地上。 再过得半炷香的功夫,二人身上的疼痛已荡然无存。 族长和金老三体内的真气已被耗损大半,身体甚是衰弱,再调息片刻后,他们体内的元气逐渐得于恢复。 族长仍然心有余悸,惊骇道:“这箭竟有如此的厉害,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他扭头看着坐在一旁的金毛鼠,问道:“你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金毛鼠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地魔之箭,是至阴之物,每当圆月之夜,若接触到了月光,你们身上的箭伤必然会发作,但刚开始时发作,时日不长,随着年岁的增长,若这箭伤还不能治愈,就怕你们……” 金毛鼠脸色微微一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族长急切地追问:“就怕我们什么?你也不是个爽快之人,和我们说话还支支吾吾的,拿我们当兄弟么?” 金毛鼠正色道:“你们身上的剑伤若不能治愈的话,到后来你们都会变成半兽人,最终被魔界所控。” “啊!”族长和金老三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他们心里都凉了半截,但族长不肯死心,又问道:“真没有什么破解之法了么,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 金老三在旁应和道:“你在冥界呆了那么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法子的,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金毛鼠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地答道:“办法不是没有,就怕你真不愿冒这个险,弄不好我们一起又回到了阴界,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族长朗声道:“就算是再次下地狱,永无翻身之日,只要能治愈我们身上的箭伤,我也要试一试,快说?” 金毛鼠回答道:“你们身体并无剑伤,而是魂魄被那绿箭射中,那箭伤还需用四味真火来医治……” 族长心下大喜,急忙追问道:“去哪里寻那四味真火?” 金毛鼠心想,如今好不容易从冥界逃了出来,现在又要去闯地狱之门了,这算哪档子的事嘛,如再回到阴界,定会被那群家伙折磨得不成样子,但现今不跟随族长左右,还能上哪去呢,已过了几百年,家人早已归了土,即使还有后辈人,谁还认得你呢?况且他们待我也不薄,我能逃出来也全依仗了他们,族长也还需要个帮手…… 想到这里,金毛鼠看着族长说道:“冰魔岛有一座火山,那里有四味真火,所谓的四味真火便是净灯、金灯、银灯、盖灯,冰魔岛火山是通向冥界的大门,隔着茫茫大海,坐船顺利的话也要几天时间哩,海里还有巨怪。” 族长望着圆月,想着先前的疼痛和金毛鼠说的话,半响,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说间,突然听见草丛中传来一声哈哈大笑,笑声听起来甚是瘆人,由近及远传播开去,几只飞鸟自草丛中串出,飞过碧波湖对岸去了。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均吃了一惊,循声看去,草丛低矮,却不见人影…… 族长捏紧了长剑,大声喝道:“阁下是谁,可否现身一见?”他的喝叫声再次惊起了一群飞鸟。 只听见“呼”地一声,从月光下闪出一个人来,那人一瘸一拐地缓缓走近。 族长定睛一看,走上前来的正是东朗山木屋的憨头小二,憨头小二依然笑容可掬,只是右脚明显短了半截,被一团粗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族长喝道:“你还活着?那天我还以为把你给烧死了,想不到你的命还挺长的。” 憨头小二微微一笑,答道:“是啊,你们不死,我怎么舍得死呢,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这一找就是几年时间,总算是见到你们了!” 族长提起长剑指向憨头小二,喝道:“我也不想和你多费口舌,快说,你究竟是谁,为何在此出没?” 憨头小二停下脚步,剑刃上的几道寒光射进了他的眼睛里,他向右边扭了扭头,避开了那几道寒光。 金老三迈步向前,插话说道:“那天算你跑得快,否则真一刀了结了你才是。” 憨头小二冷冷地道:“你们真希望我早点死么?东朗山木屋那把火是你放的……” 话未说完,族长手中的长剑已直刺而来。 憨头小二虽说走路一瘸一拐的,但行动也甚是敏捷,眼见剑尖已碰及到了他的衣物,即将刺进身体里,只见他向右侧身,避开了刺来的一剑。 寒光起落处,族长又挥剑向右斜劈了下去,情急之下,憨头小二面色一沉,连连向后退去了几步,已退至水边。 族长手中的长剑再次挥了过去,金毛鼠看得过瘾,在一旁拍手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憨头小二已无退路,他急道:“拓跋胡山死得真冤啊!” 族长吃了一惊,收回手中长剑,停住了脚步,支吾道:“你……你……胡说什么?” 憨头小二斜眼看了看族长,见到族长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甚至还有些慌张,不像先前那般凶神恶煞了,他心里笑道:“我还道他没有惧怕之事呢,原来拿捏到了他的软肋。” 片刻,憨头小二冷笑道:“哼哼,拓跋胡山之死全因你而起,你别想抵赖。” 族长心下骇然,他是如何知晓此事的?此时,南门古墓中发生的一幕幕在族长的脑中一一闪过。 只见族长点了点头,猛然地“哦”了一声,喝道:“原来古墓中的红衣女子说的另外一人那是你啊,我还以为她是妖言惑众呢,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只恨我没有早早一剑了结了你,哼哼……今夜就更不能让你走了。”他扭头向金老三使了个眼色。 金老三提起长剑走了过来,金毛鼠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也紧跟了上去。 三人对憨头小二已形成了合围之势,一场恶战在即。 憨头小二向后又退了两步,双脚已没入了水中,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碧波湖,湖中的圆月晃动不止,这水中可是暗流涌动啊。 族长喝道:“今夜让你葬身湖底,有明月作伴你不会寂寞。”说着他手中的长剑一晃,向憨头小二挺刺了过来。 憨头小二急了,喝道:“你们若杀了我,拓跋胡仙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族长心中微微一颤,心想,这人有一定的来头,当日在东朗山上还真小瞧了他,不管他是谁,先问清楚再说。 只听得“当”的一声清响,族长将长剑插入地中,右手掌撑着剑柄,左手向后举起,示意金老三和金毛鼠停止上前。 族长拱手问道:“阁下真不是个爽快之人,都死到临头了还和我们这些粗人卖关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和拓跋胡仙扯上干系?” 憨头小有些得意,他二从湖水中走出,一瘸一拐地来到湖边的巨石上坐下,族长讶异地问道:“哎呀,那日在东朗山上你跑得贼快,我们兄弟四人却拿不住你,现今你的脚怎么瘸了?还对我们纠缠不休的,你不嫌累吗,如你想跟着我们,我们还嫌你拖累呢?” 金老三和金毛鼠哈哈地大笑起来。 族长扭头看了看金毛鼠和金老三,正色道:“别乱取笑人家了,人家或许是有苦衷的,我问他是认真的。” 金毛鼠答道:“我们也是很认真的在笑……” 说着他们三人相视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圆月已经偏西,夜风吹皱了湖面,将水中的明月撕扯成一块块碎片。 憨头小二看着他三人不怀好意的笑,他面无血色,心头甚是不快,却又实则无奈,他想起了那夜在南门古墓跟踪他们四人时在那潭酸水池中死里逃生的事情。 就在憨头小二正趟过那潭酸水时,酸水突然暴涨了起来,幸得他练了一身轻功,右脚踩踏着石墩轻轻一点,飞身而起,哪曾想酸水犹如海浪般打来,将他右脚掌湿了个透,右脚掌瞬间化成了血水,却毫无痛感,若是起身慢些,整个人都被侵泡在酸水中了…… 憨头小二苦笑道:“我是何人你无需知道,奉拓跋胡仙之命,让我在此等候你们……” 话未说完族长插了话,说道:“拓跋胡仙派你来监视我们么?” 憨头小二阴阴地笑道:“不该问的最好莫要打听,胡仙最嫉恨疑心过重之人,只管做好你们的事情就是了,胡仙说拓跋胡山之死他不再追究……” 族长面色微微一沉,心道:“这拓跋胡仙才是疑心过重,竟派这二货来监视我们,想不到一切都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现今又中了那群魔兽的毒箭,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怎么样也得去冰魔岛把箭伤医治好才是。” 憨头小二虽说看起来憨头憨脑的,但却也颇为机灵,他看出了族长的心思,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打开盒子时,只见盒子里躺着三只干瘪怪虫。 憨头小二将小盒子递至族长身前,说道:“长老说了,只有这个才能暂时控制住你们的箭伤,把它服下吧,你们一人一只。” 族长接过盒子往里一看,不由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惊骇道:“这东西如此吓人,身上全是脚,谁知道是什么东西,拿回去吧,长老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我们无福消受这东西。” 族长将小盒子递回给了憨头小二。 金毛鼠从族长手中接过盒子,他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不由得心头一颤,失声叫道:“天……蜈……蚣,这是天蜈蚣!” 憨头小二哈哈一笑,说道:“你也认识这东西么?你们之中总算有个识货的了” 金毛鼠心想,若族长服下这天蜈蚣,治好了身上的箭伤,岂不是不用去冰魔岛了么?但族长又岂能轻易相信,弄不好族长会说我私心过重,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金毛鼠嘿嘿一笑,说道:“这东西是稀有之物,来自雷鸣电闪之中,却恶毒至极,若它的唾液沾上皮肤,那皮肤犹如被火灼烧一般疼痛,然后会起一个大大的脓包,脓包很快便扩散至全身,若是被它咬伤……” 话到此处,金毛鼠哼哼了两声,脸上阴阴一笑,他看了看族长,又道:“虽说天蜈蚣属纯阳之毒,可抵御体内之阴毒,阴间最害怕这东西,但阴阳之气胶着,那神仙也救不了了,还是不去冒这个险吧……”说着他举起手来,想把小盒子扔进水里。 憨头小二抢上一步,一把将小盒子从金毛鼠手中夺了过来。 金毛鼠顿感身边一阵轻风扫过,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他手里已空空如也。 憨头小二将小盒子拿在手里,怒道:“你也是一个莽夫,这是长老交与我的,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你糟蹋了,我如何向长老交代,你们若不听劝阻硬要闯那冰魔岛,我也绝不会阻拦你们,怕是你们还未看见那岛就已葬身大海了。” 族长问金毛鼠:“这天蜈蚣果真能抵御我体内的箭伤么?” 金毛鼠大喜过望,但他并不露于言表,只见他皱了皱眉,答道:“能是能,就怕……” 族长心急,问道:“就怕什么?快说!” 金毛鼠缓缓地道:“就怕族长不敢冒这个险啊。” 族长说道:“地狱之门我们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冒险的呢?” 此时,憨头小二从盒子里拿出一只天蜈蚣服下,说道:“长老料定你们不会相信,就多备了一只,让我当面服下 憨头小二拍了拍胸脯,摊开双手,笑道:“你们看,我已经吃了一只,能有什么事吗?” “我暂且信你这一次……”族长走上前来,接过盒子,他服下一只天蜈蚣后,把盒子递给了金老三。 金老三服下了另外一只,两人均觉得在入口之时天蜈蚣像是活了过来,全身的脚向前爬动,沿着食道缓缓向下爬去,在肚子里消失不见了。 族长和金老三的身体并无异样,似乎又多了几分精气神。 憨头小二笑道:“你们体内的箭伤已无大碍,拓跋胡仙说了,只要你们把十年前追杀的那婴儿带回去,让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现今那婴儿已长大成人,他就在灵山古墓,若带不回他人,带他的人头即可,去吧,拓跋胡仙会派人来接应你们的。” 说着,憨头小二向天空招了招手,一只白色的信鸽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扑腾着翅膀落在憨头小二的右手掌上。 憨头小二对着白鸽默念了几句后便抬起了双手,鸽子腾空而起,向西边飞去。 族长他们三人都看傻了眼…… 憨头小二微微一笑,一瘸一拐地向身后退了几步,“呼”地一声消失在了月光之中,三人犹如进入梦境般,在原地呆立了老半天。 圆月已没入山头,只露出半个脸来,东边的启明星异常明亮。一阵疾风吹来,沙沙声四起,三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骨往东边走去,天空黑压压的,那颗耀眼的启明星就在他三人前方,指引着他们前行。 行得数十里,天空渐明,启明星也暗淡了下来。 正值晌午,金毛鼠循着几百年前的记忆寻找到了他故土的位置,曾经的村落古寨已消沉了迹象,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青山下竟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松柏林,柏林中点缀着粉红色的梅花,看得让人心醉。 但金毛鼠却有些失落,自言道:“难道寻错了地方么?” 三人正踌躇之际,突听见松柏树林深处传出几声狂吼,响彻整个山谷,紧接着林中是一阵阵骚动,又听见噼里啪啦树枝被折断的声响,极为吓人…… 一群群飞鸟惊叫着从林中串出,树林陡然安静了下来,平静得出奇,过了一会儿,那骚动声又突然响起,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似乎是奔着族长他们三人而来的。 族长惊呼道:“大事不妙,有怪物冲我们来了,快跑!”说着,族长扭头向后方跑去,金毛鼠和金老三紧跟了上去。 跑得数里路,绕过了一座山头,那身后的骚动声渐渐远去,已然听不见了,三人这才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气喘吁吁、精疲力竭了,三人躺在路边歇气。 族长看着金毛鼠和金老三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寻找起乐子来,他半躺着身子嘿嘿地笑出了声,上气接不上下气地道:“不就是几只猛兽嘛,看把你们吓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像怂胞蛋似的……” 金毛鼠不知是寻找不到故里生气,还是族长说话不客气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他感到十分不快,心道:“不是你先跑的吗?竟好意思说出这等风凉话来,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啊。”但碍于族长的威严,话到嘴边金毛鼠却闭口不语了。 族长念叨了几句,本想放松一下心情,缓和这紧张恐怖的氛围,但见没人应他,看着金毛鼠那僵硬拉长的脸,更是觉得没趣,便爬到附近土坡上的大树下找了一块平地躺着休息。 金毛鼠和金老三起身,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大树参天耸立,枯藤缠绕倒挂,树荫下甚是凉爽。 三人都默不作声,金毛鼠心下寻思,看来这故里真是不存在了,我是几百年前的人,还寻故里作甚?铁定心跟着他二人就是了。 半响,族长呼呼大睡了起来,金毛鼠静了静心,做了几次深呼吸,在树荫下也沉沉地睡去。 金老三却不敢睡死,他半睡半醒,不时地翻爬起来看看四周,害怕林中的怪兽突然出现。 烈日中天,树荫之外热气跃跃欲试,整个大地被烤焦了。 三人一直睡到傍晚时分,西边出现了火烧云,霞光万丈,映红了他三人的脸庞,飞鸟已逐渐归巢,在他三人头上拉起了鸟屎。 突听得山脚下又传来几声狂吼,他三人警觉地坐了起来,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族长惊骇道:“听这叫声莫非是林中的怪兽又出现了?”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起身向叫声那方走了几步。 只见两只巨大的怪兽嘴里分别叼着一匹马和一头牛急匆匆地向松柏林里奔去。 两只怪兽全身呈青铜之色,面部犹如狮虎豹狼等模样,颈部有厚厚的鬃毛,但个头却要比狮虎等猛兽大得多了。 奔跑在前的那只怪兽个头大约有三匹成年牛大小,另外一只个头虽略小一些,它们的背脊刚劲有力,如俊峰高高挺拔,两只眼睛闪着绿光,口中长长的獠牙死死地扣住马和牛的腹部,可怜那马和牛早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两只怪兽身后尘土飞扬,几十人奔跑于尘土之中,这群人均是农夫模样,他们有的手持弓箭,有的手持钢叉,有的拿着长棍,一边奔跑一边吆喝道:“我们人多,围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杀了它们、杀了它们……” 已有三人提箭向两只怪兽射去,“嗖嗖”几声,三支箭头齐刷刷地插进了跑在后边那只怪兽的背部。 那怪兽吃痛,将口中的马匹甩了出去,仰天狂吼了几声,转过身子、张着大嘴向人群直奔而来,那四颗獠牙露出口外,尖利无比,上边沾满了鲜血。 那几十个人惊恐万分,纷纷向左右两边避让,其中一人避退不及,被怪兽獠牙刺中。 怪兽舌头一卷,便将那人送进了嘴里,怪兽咀嚼起来,顷刻间鲜红的血液从怪兽嘴角两边喷射而出,怪兽仰头将那人吞进了肚里。 怪兽吃红了眼,跑上前来又吃了两人,众人也是豁出了性命与那怪兽斗成一团,但一趟子下来被那怪兽吃去了十几人,叫喊声乱成一片。 此时跑在前面的那只怪兽已不见了踪迹,林中传来一阵骚动。 眼见着人员已折损大半,为首的那人突然一声令下“快撤”,其余人员“丢盔弃甲”,一溜烟地跑不见了踪影。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三人在土坡上看得惊心动魄。 金毛鼠压低了嗓音,惊呼道:“这是史前怪兽,这就是史前怪兽,史前怪兽复活了……” 族长转头看着金毛鼠,不解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兽?” 金毛鼠回答道:“老大,你不记得了,我们三人在逃离冥界时跳下幽冥宫的时候,你一剑刺破了镇压在幽冥宫下边的阴冥胎盘,那几只史前怪兽从阴冥胎盘中逃出来了,这周围的人恐怕是要遭殃咯。” 族长摇了摇手,喝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啊,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什么是我刺破的,我还说是你刺破的呢,懂点规矩好么?” 金毛鼠又是一阵不痛快,心里愤愤地道:“我几时胡说八道了,是你自个儿不肯承认罢了。” 金毛鼠知道,族长不仅好面儿,还争强好胜、刚愎自用,性格还有几分古怪,凡事都得顺他的意,但毕竟是一起从冥界逃出来的难兄难弟,这才不与他计较。 族长这才回想起来,他用剑刺破幽冥胎盘之事,几道寒光从破口处射出,还听见金毛鼠惊叫了几声:“史前兽逃出去了……史前兽逃出去了……”但当时头顶上正下着箭雨,谁又能顾及到这些。 族长脸上颇具尴尬之色,他挠了挠头,看了看金毛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颇具缓和地道:“慌乱之中也是为了逃命,能从冥界逃出来算是你我的造化了,我哪晓得被我刺破的竟是……是……什么胎盘?” 金毛鼠即刻接话道:“是阴冥胎盘,在冥界专是用来束缚异类的,胎盘不破,妖孽永无翻身之日。” 金毛鼠见族长默不作声,心里暗暗在琢磨族长的心思,接着又道:“这几个史前兽被族长放出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此话怎讲话?”族长问金毛鼠。 金毛鼠支吾了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族长心下仍然大喜,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啊,这是中原地界,放他们出来祸害这些中原人,与我西风族有何干系……” 话到此处,族长和金老三哈哈哈地笑出了声,金毛鼠也跟着干笑起来。 此时金老三突然问道:“怎么才见两只史前兽,其他史前兽去哪里了?” 听了金老三的话,族长这才反应过来,只见他脸上的喜色黯然退去,他看着金毛鼠问道:“我刺破那阴冥胎盘之时,你看见有几只史前兽逃出来?” 金毛鼠思索着回答:“好像是四只,又好像是五只。” 族长心想,若我西风族部落遭遇到史前兽的袭击,那我可闯了大祸,拓跋胡仙是不会放过我的。他心下大急,追问道:“哎呀,你说清楚点,到底是几只,你倒是给个准数啊?” 见族长问得严肃认真,金毛鼠大感意外,族长何必为这事如此费神,情急之下也猜不透族长的心思了…… 金毛鼠脸上颇具无奈之色,说道:“那时的情形十分糟糕,我也顾及到你们的安危和我们能否逃出真的逃出冥界,慌乱之中我只识了个大概数,其实我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有多少只逃出来,但我敢肯定不只有两只,至少是三只。”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松柏林中又传来了史前兽的几声撕心裂肺的狂吼,把族长从深思之中拉了出来,他心里一惊,自言地骂道:“他娘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相信天会塌下来。” 此时,松柏林中的一群归鸟受到了惊扰,纷纷串起,向族长他这边飞了过来。 族长环顾了四周,正前方不远处正升腾着炊烟。 三人看着炊烟,想着自冥界逃出来后颗粒未进,更是觉得饥肠辘辘。 三人生怕惊动了林中的怪兽,不声不响地下了土坡迎着炊烟走去。 一路上,三人只顾默默赶路,族长脸上的神情更是凝重,金毛鼠却又在揣测族长的心思。 三人行得数里,来到一个凋敝不堪的小镇上,四处房屋破败,放眼望去是一片凄凉的景象,街道上的青砖和褪色的琉璃瓦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在三人踏入镇口之时,金毛鼠在族长耳边低语道:“族长,那小二并未提及史前兽的事情,说明西风部落并未遭受史前兽的袭击,你不必太担心了。” 听到这话,族长耳根薇薇一动,他向金毛鼠瞟了一眼,点了点头,一丝诡异的笑掠过脸庞,面色又很快沉了下去。 镇上的人见到族长他们三人穿着怪异,不同于中原服饰,手里还提着长剑,视他们为异类,纷纷关上了房门。 族长低沉着声音骂道:“娘的,这帮孙子不欢迎我们啊,老三,找一户人家吃饱了再说。” 眼见着一个白须老头即将关上房门,金老三欲奔过去阻止,却被金毛鼠抢先了一步,他伸手将老头从门后拧了出来,喝道:“为何慌慌张张的,见到我们害怕不是?我们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老头战战兢兢应答道:“入夜了,也得关门休息啊……” 老头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见到三人颇为狼狈,拱手问道:“不晓得你三位是?” 金毛鼠推了老头一把,说道:“少废话,我们三人都饿了,帮我们弄点吃的,吃饱了给你赏钱。” 老头说道:“好说,好说,只要你三人不加害我老头便是了,到这里的都是客,我们应尽地主之谊,不谈赏钱,不谈赏钱。” 金毛鼠理了理上身褶皱的衣服,正色道:“你看我们像是坏人么,只是我们穿着与你们不同罢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白须老头点了点头,笑道:“说得好、说得好,里边请……”老头示意他三人进屋。 三人进到屋内,看见老头的房屋甚至简陋。 从屋内走出一老妇人,金毛鼠看呆了片刻,想到自己的母亲与老妇人十分相像,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里万分激动,泪珠子在眼里打转。 金老三用手碰了碰金毛鼠,说道:“嗨,在想什么呢? 金毛鼠这才回过神来,转念一想,她不可能是我的母亲,我是几百年前的人,说起来我还是他们的祖宗呢。 但金毛鼠看着白须老妇人,心里多了几分怜悯,他想,等会儿必须问个明白。 白须老头让老妇人杀了一只老母鸡,准备了一些菜饭,端上桌子时是一盆炖鸡,一碟炒青菜,一盘炒鸡蛋。 老头温了温酒,将三人的杯子倒满,族长他三人哪顾得上喝酒,每人先吃了两大碗饭。 三人将那盆炖鸡只吃个精光,只是剩下几块骨头,白须老头和老妇人看着他三人的吃相,在旁叮嘱他三人要吃慢些。 族长已菜饱饭足,看着坐在跟前的两位慈祥老人,不由得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父母,心理动气了恻隐之心,他举起了酒杯,感激地说道:“大叔,谢谢你的款待。”说着举起酒杯饮干而尽。 白须老头举起酒杯只是浅尝辄止,他放下酒杯,说道:“老朽老了,不胜酒力了,喝不过你们年轻人了,你们尽情地喝,酒管够、饭管饱,今晚就在老朽寒舍住下吧,夜间千万不要出门啊,明日醒来你们速速离去吧……”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族长问道:“大叔何故唉声叹气的呢,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族长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他只是故意提话问问罢了。 “你们有所不知……”白须老头将实情一一说来。 原来他们镇子是中原边陲的一个繁华小镇,与西北各地来往密切,因中原物产丰富,西域各地都拿些奇珍异宝来交换,两边的人虽然偶有摩擦,但各自以生意为主,干戈最终化为了玉帛,相处也十分融洽,镇上的人过得丰衣足食。 但在两年前,一切都变了样,不知从何处来了两只怪兽,盘踞在梅花山下的亡灵谷不走了,那两只怪兽经常骚扰附近的村落,叼走农户的猪、牛、羊,若是没有这些家禽牲口他们便吃人,只要是带血腥的它们都不放过。 去年,镇上的镇官组织附近村屯几百个男丁对那两只怪兽进行了围捕,白须老头的两个儿子也去了。 在梅花山下,那围捕的场面异常惨烈血腥,几百个男丁被那两只怪兽吃去了大半。 后来官府又组织上百个官兵围捕,哪曾想这些官兵身体比老百姓还弱,都是一些“大肚兵”,跑起来比乌龟还慢,都被两只怪兽吃光了。 说到这里,白须老头和老妇人哽咽起来,哭道:“可怜我家那个尚未娶妻的儿子也被怪兽叼了去。”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面面相觑起来,他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两老。 白须老头哭了半晌,继续说道:“后来西北各地也和我们断绝了往来,这是要命的事情,谁还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后来呢?”金毛鼠追问。 白须老头说,那时镇上有一个风水先生用罗盘定位,看出梅花山下的亡灵谷是一块极阴之地,断定两只怪兽是阴地所生,必须用法咒破解。 风水先生前往巫驼山脚下,请来一位道法极深的巫师,巫师看了梅花山山形,那梅花山就像五朵花瓣,错落层叠,终年雾气缭绕,汇集阴气,压制于亡灵谷,他说两只怪兽正是亡灵谷所生。 巫师说要先破五行,再超法度,两只怪兽自然会化成一滩浓水,于是吩咐镇上的人将几十捆白布撕扯成条状,在白布上画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符画。 巫师说这是“鬼化符”,鬼见了都要避让,他又吩咐众人砍来九百九十九根房屋高的竹竿,将长条白布挂于竹竿上,又秘密把竹竿深插于梅花山下的一树林中。 一切准备就绪,那夜,圆月异常明亮,巫师喝了一些蜈蚣酒,身穿道服,头戴道帽,手持“摇魂铃”,领着众人向树林中走去,进到林中时,众人见到斑驳的树影下那密密麻麻的竹竿上摇摆着的长长的“鬼化符”,均被吓得魂都没了,他们更害怕林中的怪兽突然串出来,个个都跑不见了踪影,有的躲进了杂草丛中,有的沿路返回了。 巫师转过头来,看见身后只站着风水先生一人,巫师嘿嘿地笑道:“你们这些都是胆小鬼……” 族长说道:“那风水先生胆还真肥啊。” 白须老头继续往下说,想必那风水先生也是喝了“忘魂汤”这才那么大胆。 巫师和风水先生穿过那片竹竿,在竹竿的尽头事先准备了一个法坛,巫师坐在法坛上,他闭目片刻后便做起法事来。 这巫师也算有一些本事,他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几只乌鸦从树上掉落下来,在落地之时化成了一股股青烟。 然后源源不断有飞鸟从树上落下,那些青烟弥漫在林中,无色无味,在月光下泛着蓝光,鬼魅至极,风水先生大喜,说道:“这回看你们往哪里跑。” 巫师响起了“摇魂铃”,那铃铛声空灵入耳,想必是惊动了两只怪兽。 突然间,两只怪兽突然从林中窜出,对着巫师吼叫起来,巫师头上的道帽被吹飞了,风水先生被吓得晕了过去。 巫师却镇定自若,仍旧摇着手中的铃铛,冲着两只怪兽狂吼:“来呀,我不怕你……” 两只怪兽听着铃声更是狂怒不安,它们接连向巫师狂吼了几声,却不敢用嘴去咬巫师,那铃声越来越响。 两只怪兽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撞在了一起,又似乎融为了一体,突然两道绿光射出,照在巫师的身上,巫师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躲在林中的一人惊呼道:“那怪兽的眼睛、怪兽的眼睛把巫师给吃了……” 只见两只怪兽转身跳进了林中,那骚动处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后便飞出一颗颗粉红色的星星点点,很快遍布林中,把整个树林都照红了。 五颗星点组成一朵梅花,遇人便咬,众人跑出了树林,那星星点点一直追到了镇口就消失不见了。 回来后,被咬的人胸口处长了一朵红色的梅花,梅花有巴掌大小,煞是好看,但认真看时却像是淤血,手触碰到后会有疼痛感,半个月后,被咬的人都在哀嚎声死去。 白须老头掐着手指,思索着道:“大约有一半的人被咬了,那风水先生不光是胸口处起了梅花,背部、臀部都长有梅花,他被咬得最多,还好那夜我躲在后面,那些星星点点飞出来之时我往镇上跑来了,只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哀嚎声,我转过头来看时,林中一片火红,众人纷纷跑出林中,我拼了命地往前跑,逃过了此劫,那梅花山是去不得了。” 族长问道:“那星星点点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厉害?” 白须老头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么怪异的事物,我也不晓得……” “再后来呢?”金毛鼠又问白须老头。 白须老头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后来附近村落的人走的走、搬的搬,大多数人已逃离了此地,连镇官也携家眷离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走不动的和不愿走的了……” 白须老头又哀哀地叹了一口气,又道:“我那两个儿子都给那怪兽吃了,我们已是将死之人,离开此地还有什么意思?”他看了看老妇人…… 老妇人点了点头,两行热泪自眼角倾泻而下。 金毛鼠道:“那梅花山真有这么邪门么?你们都有所不知那怪兽是怎么来的,那是……” 族长用手肘撞了撞金毛鼠,向他使了个眼色,金毛鼠意识到已说漏了嘴,便急忙打住了。 白须老头大惑不解,看着族长问道:“好像你们知道些什么?” 金毛鼠笑了笑,饮下了一杯酒,说道:“我们的想法和那风水先生不谋一二,那梅花山邪门,我们不是本地人,也不敢妄加猜测,呵呵……妄加猜测……” 白须老头“哦”了一声,说道:“明天你们若要经过那梅花山,请绕道走吧,你们还没见识那怪兽有多凶狠呢。” 金毛鼠问老头:“大叔可知梅花山下曾经是住人的,有一个挺大的镇子?” 老头思索片刻,回道:“我听我爷爷那辈说过,原来梅花山下是一个很大的镇子,叫梅花镇,因山行而得名。” “是的、是的……”金毛鼠情绪有些激动,“往下说、往下说……” 老头捋了捋白胡须接着说,这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也只是个传说,当时镇上出了个美极了的皇妃,远嫁西北大漠一古国的国王,到底是哪个国家后人也没有提及。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梅花镇因为这个皇妃得了很多恩泽,成为繁华一时的小镇。 可是好景不长,梅花镇几个男子外出西域做生意带回来得了一种怪病,怪病极具传染性,几个月之后,镇上的人全部死绝了,整个寨子就变成了亡灵谷。 后来听说有几个盗墓贼去梅花镇盗墓,出来也死了,几百年来再也没人敢涉足亡灵谷,有传言说梅花镇上的人是中了诅咒。 说着,老头摇了摇头,叹道:“不知道那几个生意人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有些事物要敬而远之才是啊……” 金毛鼠心想,老头说的梅花镇真是他的故乡没有错,那时镇上是有一个美如天仙的小姑娘,那姑娘远嫁西域古国也是他盗墓后的事情了。 金毛鼠有些黯然伤神,独自喝了几口闷酒。 老头有些好奇,问道:“你也知道这传说么,是不是我哪里说得不对的地方?” 金毛鼠道:“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已是深夜,老妇人给族长他们三人腾出了床铺,三人躺在铺上一觉便睡到了天亮。 八、火魅灯芯 次日,族长他们三人早早醒来了,但白须老头和老妇人比他们起得更早,寅时已起床打理好了家务。 三人吃完早点,族长从衣兜掏出一锭明晃晃的银子塞进白须老头手里,叫老头在镇上寻几匹上好的马匹,剩下的银子不用找了,权当这两日的饭钱。 已过晌午,白须老头才在镇上弄来三匹大黑马,卖马的主人说:“生意已经断绝了,马用不着了,养着也是浪费食粮,与其给那怪兽叼了去,倒不如买了还能赚几个钱。” 白须老头把三匹马牵了回来,和族长他三人说:“这三匹马是跑货用的,壮实得很。” 族长拍了拍马背,捋了捋马鬃,呵呵笑道:“嗯,不错,有劳大叔。”族长从兜里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头,老头摇了摇手,说道:“不能再要了,先前买马还剩下好多钱,本应还你才是。” 族长将银子塞进了老头的衣兜里,说道:“两老孤苦无依,待我三人如儿子般,我三人已是感激不尽,我是个粗人,不会说太多客气的话,你若再推辞会让我颜面尽失,我如何取信我的兄弟,这银子你就收下吧,眼看就要入秋,多添几件衣物。” 听了族长的话,老头不禁眼泪簌簌起来,他抬起衣襟擦去眼角的泪水,破烂的衣襟下是一双长满老茧的粗手,说道:“你们心善,上天会保佑你们的,今后再路过此地,若不嫌弃,就当这里是你们的家吧。” 族长点头“嗯”了一声,看着老头满脸的皱纹,想到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怪兽给吃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金毛鼠见到族长平日里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样子,想不到他还有柔情的一面,心里又多了几分敬佩。 老妇人又备了一些干粮和酒水挂于马背上,此时,太阳已顶头直晒,酷暑难熬。 三人辞别了老头和老妇人,来到镇上买了几个斗笠戴在头上,骑马向北而行,绕过了梅花山便是一片开阔的原野,三人在路边的一草棚休息,等到日头偏西,三人策马向前方的原野上奔去。 此时草棚里一人影忽闪,这便是憨头小二,他点了点头,脸上挂着阴笑,只见他飞身而起,消失在了暑气之中。 一只白鸽俯冲下来,在空中叼起一颗即将落地的紫红丹珠,在草棚上空转了几圈后,向深蓝色的天空飞去。 已近黄昏,夕阳无限美好,在灵山古墓后山上传来嘿嘿哈哈的笑声和呜呜的叫声。 夏宇龙正提着几只野山鸡,领着三只成年狼迎着余晖从后山上缓缓走来,余晖将他俊美的脸庞照得通红。他抬头向天空望去,突然看见正沉入山间的红日附近有一颗豆大的黑点围绕落日转了几圈后,发出一阵强光便消失不见了,夏宇龙呆立良久,见太阳并无异常,这才迈开了脚步。 夏宇龙已长成了翩翩少年,身高七尺有余,和爷爷一般高大了,精巧秀气的五官,印堂微微泛红,无疑令很多女孩子着迷。 爷爷经常嘿嘿地笑道:“我孙子天生就犯桃花……” 夏宇龙问爷爷,什么是“犯桃花”。 爷爷说将来要给他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对自己的婆娘不许三心二意,小两口要好好过日子,生一群小崽子和爷爷一起守灵山古墓。 那时候夏宇龙还小,对爷爷的话似懂非懂,他干脆利落地回答说“好”。老头儿却偷偷地笑了,笑得很开心。 自从夏宇龙省事以来,已知道媳妇儿就是“婆娘”的意思了,也就是要和自己同床共枕到老的那个女人。 爷爷一提到娶媳妇这事儿,夏宇龙脸上总是火辣辣的烫,气怪爷爷又在提及此事了,爷爷嘿嘿地笑道:“越大越害羞了,以后怎么找到婆娘哦。” 夏宇龙却反问老头:“爷爷为何不自己找一个婆娘呢? 老头看着远方,轻叹道:“我的婆娘在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他陷入了哀思之中。 夏宇龙见已触及到了爷爷的伤心处,他安慰道:“我依了爷爷就是,找个乖婆娘一起孝顺爷爷,生一大群小崽子。 老头看着夏宇龙嘿嘿一笑,竟哼起了小曲儿,就差翩翩起舞了。 至今夏宇龙还在揣测为何在古墓深处会传出来的一阵阵狂吼声?爷爷却从未带他深入古墓,爷爷说那是古墓的禁地,不能随意乱闯,爷爷还说那吼声是从地狱发出来的,是“地狱之声”。 走着走着,夏宇龙又想到了娶婆娘之事,在闲闷之时,爷爷总是喜欢拿他来寻开心,为此他和爷爷斗了好几回气,最终被爷爷的黯然伤神给打败了。 夏宇龙想到自己的婆娘究竟长的什么模样时,心跳比起任何时候都要加快了起来,对未来他满是憧憬。 每次他和爷爷去龙古镇拜访姚爷爷时,爷爷总是故意在他面前说张仙是个美人胚子…… 夏宇龙和张仙却是如兄弟姐妹般感情,虽说张仙越长大越是妩媚动人,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会说话的眼睛,但她性情豪爽,总是大大咧咧的,不像女孩子的性格,两人在一起经常打打闹闹。 在龙古镇上,与夏宇龙年龄一般大的孩子经常骂他野种,或者说他是扫把星的儿子,还有人说他整天待在古墓,是活死人,一身的晦气…… 总是各种不好听的话都被镇上的孩子骂了个遍,都被冠以在了夏宇龙的身上。 因此,夏宇龙对镇上的孩子并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些厌恶,逐渐长大懂事的他知道自己出生卑微,与镇上的那些富家公子哥根就不是同类人。 镇上的那群小青年聚在一起,要么是讨论吃的要么就是讨论喝的,还有的沾上了黄赌,不是说在东大街的赌坊过了一把手瘾就是说在醉花楼里玩得不亦乐乎,就差起兵谋反之事没说了。 张仙对这些同龄人也是极度的反感,因为她也时常被他们骂成没爹没妈的孩子。 越长大夏宇龙与镇上的那群孩子越显得格格不入,或许是爷爷的严加管教,又或许是曾经被他们“伤害”过,总之,十七岁的他与镇上的同龄人已是分道了扬镳…… 在灵山上,夏宇龙对张仙也偶有牵挂,但他则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放眼四海,为博得张仙崇拜的眼神,他曾在信誓旦旦地说,长大后他要做一名真正的侠客,打败天下所有高手,成为武林至尊…… 想着想着,夏宇龙脸上掠过一丝羞涩的微笑,他望着前方摇了摇头,自言道:“唉……想多了,小时候说话怎这么不害臊……” 不知为何,夏宇龙觉得他越长大,越不太爱说话,越觉得孤单,甚至还有些自卑,但骨子里那股韧劲儿却又不减。 向天他们七个师叔经常在他耳边开玩笑说他很闷骚,有时候张仙也跟着瞎起哄。 “闷骚型男……” 此话一出,夏宇龙耳根子立马就红了起来,而且是火辣辣的烫,他从字面上理解就是闷闷的,骚骚的,还有些坏坏的,不是好人那种…… 可是夏宇龙觉得,说他闷是理所当然,因他不善言辞,不太爱说话,但说他骚他就不敢苟同了,他为这事偷偷哭了好几次,向山师叔安慰他说,所谓的“烧”就是火一样的少年,就是积极向上的意思,听到这话,他立马笑了,露出了两颗缺缺的门牙。 在乾坤派,夏宇龙与向山师叔最像一对父子,若不是碍于各种世俗礼仪,他还真想叫向山一声“爹”,他曾经在心里有过千百次的演示,但也只是在心里图图过瘾罢了。 如今夏宇龙已经长成小青年,他却渐渐地接受了这“骚”字的意思,他时常觉得血液里有一股萌发的蠢蠢欲动,就像火山一样随时会喷薄而出。 每天清晨醒来,夏宇龙的二弟总是比他还要精神百倍,出门时他老是弓着腰,害怕爷爷看见了取笑他“翘翘的”。 老头儿照样笑他,嘴角一咧,道:“年纪轻轻就腰疼吗,男子汉大丈夫给我把腰板挺直咯,我不担心你翘翘的,就害怕你弯弯的,今后哪家姑娘见到你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怎会嫁给你!” 有一次,老头儿不小心碰到了夏宇龙精神百倍的二弟,老头儿不怀好意地笑道:“小伙儿,可以啊,比爷爷年轻那会儿还给劲咧!” 从那以后,夏宇龙打算与老头儿分床睡,老头儿又不怀好意地笑了,你会后悔了,不出几夜你又得老老实实的回来。 果不其然,到了第六夜,夏宇龙又灰溜溜地搬回了老头儿的身边…… 因为木屋空间狭小,分床睡只能其中一个人搬到屋外去,他不可能把爷爷赶出来吧,于是自己闷着头就把被子搬到了屋外。 头两夜还行,夏宇龙夜观天象,好不悠然自得,但到了第三夜睡得迷迷糊糊时,天突降大雨,他变成了一只落汤鸡,第四第五夜他又喂饱了满山的蚊子,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求爷爷开恩让他进屋。 老头儿又取笑他:“心就那么急,还没找婆娘就要和爷爷分家了,等找了婆娘那还得了,不把我这一把老骨头扔到山下去?” 夏宇龙嚷道:“我不要婆娘……” 老头儿笑了,道:“你的声音听起来怎就这么的假,我年轻那会儿就因为和你说了同样声调的话,可是让我后悔了一辈子,等你和你的婆娘成了家,你们搬到古墓中睡去,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可要帮我整几个大胖重孙出来!” 片刻,老头儿又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夏宇龙却争辩道:“听了老人言,吃亏在长远。” 老头拗不过,他知道夏宇龙正是叛逆期,他把话一收,怀抱着双手呼呼睡了去。 夏宇龙常常独自一个人发呆,望着茫茫远山,望着遥远的星空,这一天天浑浑噩噩,却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爷爷说他情窦已如鲜花般怒放,明后天就去帮他找婆娘,他最讨厌爷爷这样说,但每当听到这话的时候,他总是想到张仙,双颊不知不觉地微微滚烫起来,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他又想爱但又不敢爱,觉得自己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灵山上,陪他一起玩耍的只有身后这三只狼,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如亲兄弟般,夏宇龙在三只狼中的老大地位不可撼动,他按照顺序给三只狼取了名字,分别叫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 刀疤已明显苍老,几乎跑不动了,它成天陪在和它一样苍老的爷爷身边,灵山的后山成了他和三只狼的天下。 人越成长,对未知的世界越是充满好奇。 夏宇龙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掩藏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他想,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趁着爷爷身体还健朗,身边有刀疤陪着,是应该带它三出去闯一闯了,不仅增长一些见识,还能寻找他生命中的婆娘,等到哪天闯累了才带着婆娘回来一起孝顺爷爷…… 想到这些,夏宇龙有些害羞,他又摇了摇头,自嘲道:“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中爷爷的毒太深了,竟也是满脑子的婆娘,该打……”他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若是真抽,被爷爷看见了,爷爷会说他发神经。 夏宇龙经常想,婆娘还是得自己找,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扯淡,况且他又没有父母,小时候爷爷说他的母亲在很远的地方,等他长大了就回来,其实他知道他的母亲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媒妁之言是有,那都是爷爷们在酒桌上的闲扯罢了,算不得真,况且张仙美丽动人,喜欢她的人多了去,她有没有真的喜欢他,他在心里也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想着想着,夏宇龙的脸上挂上了浅浅的笑容,心中释然道:“管她呢,只要哪天她办了喜酒请到我,我就大大方方的去吃,吃完了还打包,祝她幸福便是,如果要哭那也得回灵山上大大方方的哭,莫让人看了笑话!” 太阳已沉入了山间,在延绵起伏的山峦上露出了一抹红。 夜幕降临,三只狼朝着落日处“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夏宇龙抬头望去,豆大的黑点在那弯红周围又出现了。 正看时,却见黑点又一分为二了,从那抹红中溢出两丝红来,被两个黑点吸了进去。过得片刻,那两颗黑点又合在了一起,并逐渐变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天现异象,夏宇龙又惊又奇,看得呆立在了原地,他心下寻思,这黑点究竟是何物,竟敢吸取太阳的光亮,莫非是天外来物?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灵山上起了风,四周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夏宇龙打了个寒颤,他领着三只狼向古墓奔去。 古墓门前,老头正生火做饭,看着夏宇龙颇为慌张的样子,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宇龙将肩上的野山鸡放在灶火旁,急道:“方才我看见太阳被黑点吸收能量,如太阳的能量被吸尽了去,我们岂不陷入永久的黑暗了么?” 见宇龙说得十分认真,老头拿着勺子顿了片刻,他抬头向日落那方看去…… 只见日落那方是一片黑压压的云层,早已不见了太阳的踪影,他学识浅薄,不知如何回答夏宇龙的疑问,若是他能亲眼看见宇龙说的那一幕就好了。 半响,老头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太阳是整个天宇的中心,是天神之子,若太阳没有了,整个天宇都会陷入黑暗,天神不会视之不理的……” 老头拍了拍夏宇龙的肩膀,又道:“快吃饭吧,别再想了,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夏宇龙却不以为然,整理了褶皱的衣服,说道:“爷爷,宇宙可大着咧,依我看,太阳并非天宇的中心,夜空中闪耀着的星星点点,好多像太阳一样会发光,有些可能比太阳还要大呢,只是他们离我们太遥远了,太阳也许就是天宇中的一颗尘埃而已……” 老头极为诧异,想到姚半仙赠给宇龙的那几本古书。 宇龙视书如命,时常结合古书夜观天象,经常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那几本古书都被他翻烂了,而今他却把太阳说得如此渺小,会触怒天神的,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老头脸色为之一变,环顾着四周,“嘘”了一声道:“说话小声一些。” 吃过晚饭,夏宇龙稍作休息后便温习了“步阳夺天罡”内力,这“步阳夺天罡”内力他已练至了九成,老头修炼了一辈子他也只练到了八成。 老头感到十分欣慰,他的这套内力总算后继有人了,宇龙年纪轻轻已胜过他一筹,若他继续苦练,加之他勤于探究、天资过人,定会达到最高境界十二层的。 夜空清朗,宇龙又坐在古墓前的石墩上仰望起星空来,他对先前见到的异象还念念不忘,夜空中,他刻意去寻找那豆大的黑点,若那黑点出现,他定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过了好久,那黑点还是没有出现。 老头从屋内走了出来,坐在夏宇龙身旁,问道:“又在想今天的事了?” “嗯,我在找那黑点,我想知道那黑点究竟是什么,竟能吸走太阳的能量。”夏宇龙看着夜空目不转睛地回答。 老头也抬起了头,夜空中星星点点,煞是好看,他看了良久,不解地问道:“宇宙中真有很多类似太阳的火球么?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夏宇龙指着东南边最亮的一颗星,道:“爷爷,您看,这颗星最亮,有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火球,说不定比太阳还大呢。” “何以见得?”老头问得简洁,他想听宇龙如何说得他信服。 夏宇龙解释道:“在几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仰望星空时,看见一颗星突然变得明亮异常起来,随后便炸开了星云,那星云向四周喷洒,等星云消散后,这颗星竟变成了暗红色,却比原来大了许多,我连续观察了几年,这颗星的亮度越来越暗,最后消失不见了,这是古书上从未有过的记载,当时我也未告诉爷爷,于是我想了很久,才悟出这应该就是一个太阳生命的终结……” 见到老头直愣愣地望着夜空,似乎在听一个无比动人的故事,夏宇龙问道:“爷爷,我说的你相信吗?” 老头如梦初醒般,点头说道:“我信、我信,你接着说下去。” 夏宇龙继续说道:“我想,若是那颗星不发光,我们当然是看不见它的,就比如在我们身边生了一堆火,我们离火越近,越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如触碰到它就会烫手,与火的位置适中,我们就感觉到温暖,若我们离火越远,定然是感觉不到火的温度了,但火发出的光亮我们依然能够看见,每样事物都有它的生命,火燃尽了也就熄灭了。” 老头听了夏宇龙这一番话,觉得很是在理儿,他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嗯”了一声,说道:“你独到的见解令爷爷十分震撼,小小年级就有如此的洞察力,一般人很难做到。” 在老头眼里,夏宇龙不愧是天才,对于“天才”二字,他与其他人又有不同的领悟和看法,他认为宇龙是天上的将才,说得更夸张些就是天神下凡…… 在火光的照耀下,夏宇龙眉宇间透露着迷人的英气,那张幼嫩又有些放荡不羁的脸看起来比很多女孩子都还要精巧,他印堂上的那抹红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淡化了,但脑子里却装着整个宇宙。 老头颇感欣慰,慈祥的目光落在了夏宇龙稚嫩的脸庞上,笑道:“你出生的那夜流星划破天际,很多人认为是不祥的预兆,我与你姚爷爷认为你是天神下凡咧……” 话说间,突听得“嗖嗖”几声从身后传来,刀疤领着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从狼洞中串出,它们对着古墓后山“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声音急促而凄厉,预示着即将有一场恶战要发生。 夏宇龙和老头转身看去,只见后山上的草丛里一阵骚动…… 二人才刚起身,三名彪形大汉已提剑直奔而来,这正是族长、金老三和金毛鼠他们,此时圆月已升至灵山山头,他们手中的长剑在清光的照射下泛着寒光。 刀疤龇牙咧嘴,缓缓地走向了族长,十年前灵山上那血腥的一幕在它脑子里浮现,复仇的烈火在眼中燃烧,身后的三个孩子也随它走了上去。 老头吹响了口哨,平静地道:“刀疤,不可莽撞,快回来。” 刀疤嘴里发出了“咕噜噜”的愤怒声,领着三个孩子退到了老和夏宇龙的身前。 族长他们三人头戴斗笠,斗笠下的那张大脸杀气腾腾,月光虽浓,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仍看不清楚眼前的三人是谁,刀疤的反应和明晃晃的利剑,使他知道来者不善。 老头抢上一步,将宇龙挡在了身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突然闯入我灵山古墓,戴着斗笠就想装侠客吗?我鼻孔里插了蒜头,还想装大象呢,识相的赶快离去,我不与你们计较。” 金毛鼠一嘿嘿,说道:“对,我们就是侠客中的侠客夺命三侠,是来……” 话说间,族长猛然举起手来,示意金毛鼠不要再浪费口水了,让他说两句,金毛鼠将吐到嘴边的话连同口水一起吞了下来,差点没把他噎着。 族长和蔼可亲地笑道:“我们是来寻十多年前那婴儿的,想必你身后的小伙就是吧,那时我只是打了一个盹就被你逃脱了,只要你把这小子交出,让我带回去,我可饶你不死。” 老头心里一惊,背心渗出一阵冷汗来,他们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怪不得刀疤对他是如此的憎恨,宇龙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们心狠手辣,就算是拼上我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宇龙落入他们的手中…… 老头哈哈大笑起来,喝道:“笑话,真是笑话,这是我的孙子,我不晓得你们说的婴儿是谁,你们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族长骂道:“不识好歹的狗东西,给你一条生路你偏要往死里扎,在灵山上不就你们爷孙俩再加上几只野狼么,你忽悠谁,哼,这小伙是不是那婴儿我都要带他回去,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见到爷爷被外人辱骂,夏宇龙气不打一处来,抢上一步怒道:“你才是狗东西,我爷爷说了,不和你们这些人计较,你们快走吧。” 族长喝道:“叛军的后辈,也配和我说话么?让你多活了十几年,今天老子是来取你狗命的。”他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夏宇龙。 刀疤那双睁大的怒眼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它弓着背向族长狂嘶吼了几声,它身后的三个孩子亦是蠢蠢欲动起来,只要老头一声令下,它们便会扑上前去撕咬。 族长手中的长剑方向一转,指向了刀疤,阴阳怪气地道:“小样,那夜你逃脱了这一剑,你竟然活到现在,想不到命还挺长的啊,还生了三个小崽子,今天我要杀你一窝。” 老头心想,看来这一仗是避免不了的了,但无论如何也要让宇龙全身而退,他斜眼向身旁插在地上的铁锹看了一眼…… 族长察觉到了异样,提起长剑拔腿直奔而来,刀疤与它的三个孩子扑了上去。 老头飞身而起,在地上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转,铁锹已经捏在了手中,他顺势捡起地上一根长棍抛向了夏宇龙,道:“接住。” 夏宇龙疾奔向前,在捏棍瞬间,棒头重重地落在了金毛鼠的左肩上,金毛鼠功力平平,他肩上吃痛,抱头鼠窜,又听得“啪啪”两声,棒头又狠狠地击打在了金毛鼠的背部。 金毛鼠唉声连叫道:“妈呀,你小子下手真狠啊,用不着那么认真吧!” 夏宇龙气道:“打的就是你,敢骂我爷爷,让你好好的吃上我几棒。” “又不是我骂的……” 又听得“哎呦”一声,金毛鼠应声飞出,重重地扑倒在了古墓门前,“你这小兔崽子,下手太狠了!” 四只狼躲过了族长刺来的几剑,其中有两只狼已奔向了金老三。 族长心下骇然,这几只狼难道也会功夫么,眼看着他使出的这几招已经刺中了它们的腹部,但都被他们一一避开了。 殊不知就在夏宇龙在练习“步阳夺天罡”内力时,这几只狼成天和他跑在一起,多多少少也会了些步伐,跑动时自然是灵巧便当了许多。 族长正思索间,老头的铁锹已劈砍了下来,和族长的长剑交斗在一起,星星火花也随之迸裂。 想到十几年那血腥的一幕,金老三仍心有余悸,他被两只狼逼得往后退却,正提剑刺向大天二时,夏宇龙已飞身前来,还在半空中他便说道:“老大、老二,让我来……” 话说间,两只狼已向两边避开。 夏宇龙落地瞬间,只听得“当”的一声清响,木棍已打在了剑刃上,剑刃锋利无比,长棍的棍头已被砍去了一截。 金老三坡口笑道:“我看是你的木棍厉害还是我这把剑厉害。” 就在金老三得意洋洋之时,大天二窜至金老三身后,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脚踝,扎心般的疼痛使他哀嚎不止,他提剑便往脚下刺去。 眼见着剑尖就要从大天二颈部扎下去了,夏宇龙抢上一步,手中的木棍向金老三的手臂直击而来。 大天二反应灵敏,它微微倾斜了身子,避开了刺下来的一剑,却将金老三的身子带偏,夏宇龙手中的木棍却击打在了金老三的背部。 就在金老三向前扑倒的瞬间,一片闪烁着幽蓝色之光的小丝带从他的颈部飞出,慢慢地飘落于地,夏宇龙似乎也觉察到了,但由于形势危急,他并未过多的在意这些。 金老三受伤并不重,他从地上翻身爬起,和金毛鼠又并肩攻了上来,二人手中的长剑直逼夏宇龙胸口。 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混响声结束,族长、金老三、金毛鼠又并排站在了一起,夏宇龙、老头、四只狼也站在了一边,双方拉开了对峙,都在暗自调息内力。 老头呸了一声,轻蔑地道:“我道是什么绝世高手呢,原来也是功夫平平的几个小喽啰,我只用了三成功力,我孙子也不想伤你们的性命,我们也不想再见到你们,烦请你们速速离去吧。” 族长摘下头上的斗笠,顺手向身后抛去,那斗笠像陀螺般旋转起来,顺着风向飞出了一段距离后落下了悬崖,金老三和金毛鼠头上的斗笠在方才的打斗中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族长阴阴地笑道:“哼哼,说什么大话,若不是这几只畜生从中搅和,你爷孙两个早就命丧黄泉了,几句话就想打发老子,没门,咱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此时,一只白鸽从后山上飞来,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古墓旁的那棵枯树上,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族长面色阴沉,心里骂道:“娘的,这家伙又来监视我们了,难道我们还不够卖命么?迟早老子要收拾了你。” 老头斜眼向白鸽看去,哼哼了两声,鄙夷道:“打不过还请来了帮手,想耍什么花样,把你们的招数都使出来吧,看我爷孙俩怎么收拾你们。” 金毛鼠和金老三似乎还蒙在鼓里,对老头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金毛鼠问道:“你这死老头子,瞎说什么,我们哪里又请来了帮手,方才不是我剑下留情,你的孙子早就没命了。”他以为这样说会替族长挽回一些颜面。 老头双手后背,笑而不答。 夏宇龙举起手中的木棍,怒道:“有本事我们单打独斗?我先让你两招,我看你是像乌龟这般四脚朝天还是我的木棍厉害?” 金毛鼠想到方才落在身上的那两棒,若不是这小子手下留情,非得把他的背脊打断不可,他的背心还隐隐作痛,别说和他单打独斗了,就算是两三个自己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打……打什么打,老人家不屑于和小孩斗!”金毛鼠红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族长瞟了一眼金毛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技不如人就少说些风凉话。”他转头看了看枯树上的那只白鸽,故意放大了音量,犹如号令三军般说道:“都听好了,今夜若是取不了这爷孙俩的狗命,我们提头回去复命。”说着,他挥舞着长剑又向老头和夏宇龙攻了过来。 殊不知,族长和金老三的意识已被体内的天蜈蚣控制,那只白鸽扑腾着翅膀停留在半空中,一晕晕音波从鸽子的嘴中溢出,音波推动着一股股虚幻之气直逼族长和金老三体内。 族长和金老三胸中一阵闷热,顿感有千万条细虫啃食全身骨髓,又感觉有千条细虫沿着全身经络徐徐而上,一齐爬进了大脑啃食脑髓。 二人全身真气大乱,天突、章门、关元、气冲等十几处致命穴位催生火阳之气急汇膻中穴,沿任脉而上,直冲百会穴,全身气血倒行逆施。 族长和金老三即刻运气抵御,越是运气,二人的意识越是模糊,灵魂犹如出窍般进到了地狱之门,耳根处响起鬼哭狼嚎的呼啸声,隐约听见从遥远的西风部落传来了长老那魔性的狂吼声:“杀了他们,把他们全部杀掉……” 族长和金老三已完全丧失了心智,二人面无表情,双眼泛出幽红之光,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举起手中的长剑向老头和夏宇龙直扑过来,他们手中的长剑犹如火烧般通红。 金毛鼠又惊又恐,被吓得连连后退。 老头表情僵硬,吃力地咽下了口中的唾沫,将身子板挡在了夏宇龙身前。 刀疤和它的三个孩子低吼着扑了上去,老头担心四狼不敌二剑,他提起铁锹飞身而起,抢上一步,砰的一声,铁锹已击在了族长的剑刃上,就在老头落地瞬间,金老三手中的长剑已向他的腹部刺了过来。 这一剑下去,老头定然毙命。 眼看抢上去已是来不及了,夏宇龙抛出手中的棍棒,当的一声棍棒落在了金老三的剑刃上,这一棒还真有些力度,长剑刺个空,还差点脱手,但那棍棒也被利剑削成了两截,在落地瞬间,棍头已燃起了火焰,焦糊之味弥漫在空气中。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越身向前,在地上翻滚了半圈,待他站起身来时,两根燃烧的棍棒已被他捏在了手中,啪啪两声,棍棒又落在了金老三的背上。 大天一、大天二已死死地咬住了金老三的左右小腿,使他动弹不能,他被蛊毒迷惑,全然感觉不到疼痛。 就在金老三提右脚之际,他手中的长剑已刺向了大天一,夏宇龙斜劈棍棒,重重地落在了金老三的右手手腕上,力度甚是猛劲,哐当一声长剑已脱手,剑刃上的那一抹红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大天三四脚撑地,向金老三迎面扑了过来。 金老三应声倒地,三只狼围着他疯狂地撕咬起来,身上的多处皮肉已被扯下,夏宇龙想留他一条性命,说道:“回来……” 三只狼舔着口中的血液回到了夏宇龙身边。 老头已被族长连连击退,加之他手中铁锹的长度不及族长的长剑,且老头年事已高,他体力已明显不支,渐渐地族长已占了上风。 族长手中的火红利剑划破夜空,在老头身前交织成密如蛛网的火红弧线,散发出阵阵热浪,烤得老头面部炙热难耐,他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紧随老头身旁的是刀疤,它也被热浪步步逼退,它双眼怒视族长狰狞的面部,正寻找突破之机。 夏宇龙和三只狼正要上去替老头解围,金老三却如丧尸般爬了起来,他拾起了地上的长剑,剑刃又如烧红般发出耀眼的红光,夏宇龙领着三只狼迎了上去。 金毛鼠又惊又恐,悄悄地往石柱后边靠去。 虽然老头手中的铁锹坚硬异常,但与火红利剑屡屡触碰后,铁锹的锹柄逐渐发烫,甚至越来越烫手,老头渐渐地已拿不住了铁锹,又听得哐当一声,铁锹已应声落地,插进了泥土之中。 老头俯身去拾铁锹之时,族长抓住时机,手中的利剑已刺向了他的腹部,刀疤从族长身后飞快串出,瞬间跃身而起,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老头身前,呲的一声,火红长剑从刀疤的腰间刺入。 族长双手高举长剑,将刀疤挑在了空中,随后又将刀疤抛了出去。 刀疤落在了石柱边上,身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喷了一地,它已无力起身,四肢抽搐不止,它已气息奄奄,欲嚎叫时,只是张了几下嘴,喉部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它双眼微睁,望向夜空,头渐渐地垂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了。 眼睁睁地看着刀疤殒命,老头和夏宇龙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他二人疾奔向前,将刀疤抱在了怀里,已泣不成声了,刀疤的三个孩子也围了上去。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金毛鼠从石柱后串出,与族长、金老三并肩挥动各自的长剑向老头和夏宇龙刺将而来。 三人的脸上均露出了得意的奸笑,诛杀夏宇龙已胜券在握…… 就在此时,族长他们三人跟前闪出一团紫蓝色的火焰来。 火焰向四周散射开去,竟变成了人形模样,其身材婀娜妖魅,挥动着纤细的双臂,鬼魅至极。 在焰火闪动处,不但无任何温度,还散发出阵阵冰冷的寒气,这寒气竟然还带有一股清幽的香味,古墓四周被紫蓝色的火焰照亮了。 老头和夏宇龙看傻了眼,不知是何物…… 金毛鼠脸色大变,被吓得连连后退,心想,这是冥界的冰火焰,怎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冥界派人来捉我们了么?若是被捉回去那真是永无见天之日了…… 金毛鼠越想越害怕,不由得惊叫起来:“这是冥界的冰火焰,这是冥界的冰火焰,我们快跑吧,冥界来捉我们了,再不跑就迟了……” 惊恐未定的金毛鼠已退至了悬崖边上,看着雾气缭绕、深不见底的崖谷,他双腿发颤,进退两难。 族长和金老三吸入了冰火焰散发出来的寒气,他们越吸越是上瘾,体内的天蜈蚣被这带香味的寒气滋润得休了眠。 二人的蛊咒已摆脱了天蜈蚣的控制,但身上的箭伤却复发了,紫蓝色火焰又让他们陷入了恍恍噩梦之中,二人抓挠着头,朝圆月发出了几声魔性般的狂吼,转身向金毛鼠那边奔了去。 族长已跌入了崖谷,金毛鼠躲开了族长,却被金老三撞倒,二人相互拉扯着跌入了深谷之中,盘旋在古墓上空那只白鸽也扑腾着翅膀向后山飞了去。 只见紫蓝色的火焰中走出一个人来,是一名年轻女子,在火焰的照耀下,她的脸庞甚是精致,眉宇间透露着几分灵动,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动人,年纪和夏宇龙相仿,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女子身穿红色衣裙,肩上披着紫色轻纱,端庄而大方,她挥动了右手,紫蓝色的火焰缩成了一团,最后变成了一颗鸡蛋般大小的明珠,这明珠由内向外发出淡蓝色的光,煞是好看,颗明珠在空中旋转几圈后,便落在了女子的手中,然后渐渐地在掌中融化了,进入了她的体内。 夏宇龙和老头看得惊奇,全然忘记了刀疤的死,眼睛一刻不眨地望着女子的一举一动。 女子走到夏宇龙和老头的跟前,微微一笑,问道:“方才没吓到你们吧?” 夏宇龙和老头还未回过神来,傻傻地看着女子默不作声。 女子又笑道:“我知道他们想要加害你们,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我吓得跳崖自尽了,不用担心他们再来找你们的不是……”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满满的自信。 眼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绝世美女,而且还有如此厉害的法术,竟将三名大汉吓得魂飞魄散,实属世间罕见,令老头和夏宇龙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对着山头上的圆月“呜呜呜”地哀嚎起来,声音传遍了整个山谷,甚是凄婉。 夏宇龙和老头这才回过神来,他们不再理会那名女子,二人搂着身体逐渐冰凉的刀疤又痛哭起来,任凭二人怎么哭喊,刀疤的双目依旧紧闭,再也活不回来了。 和刀疤生活的一幕幕在夏宇龙眼前浮现,他生病时刀疤让他和三只小狼崽一起吃奶;天寒地冻时他不喜欢和爷爷挤一个铺,来和刀疤、三只狼崽抱团取暖;上山打猎时刀疤带领三只狼崽跟随他和爷爷一起捕猎,刀疤像爱护自己的儿子一样爱护他,夏宇龙也早已将刀疤视为自己的母亲,他们在灵山上生活是多么的快乐、无忧无虑。 而今夜,刀疤就要永远地离开了他们,三个狼兄弟也将永远地失去了母亲,怎能不让夏宇龙有锥心刺骨般的痛…… 老头轻抚着刀疤眼角上的那道刀痕,哀哀地叹道:“十多年前,你为了救我们爷孙俩,和你的狼族在后山上与那四名大汉殊死搏斗,最后家族中只剩下了你,今夜你为了救我,终究还是死在他们的剑下,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报答你就先行我一步了,我们爷孙两对不住你们……” 见老头哭得真切,像是死了自己父母一般,在一旁的少女却听不下去了,她冷哼一声道:“不就是死了一只狼么?看你们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的?真没骨气。” 听了这话,老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斥责道:“这位姑娘,看你水灵可爱,出言竟如此不逊,可是想逼我老人家动手?” 女子回道:“它也就是一只狼,看你们这伤心欲绝的样子,想必会随它一起去了吧?” 夏宇龙霍地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怒道:“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说我都行,但不得对我爷爷无理……” 夏宇龙上下打量了该女子一番后,又道:“别看它们都是狼,但比起某些人来还通情达理,狼也是有感情的,你不知道其间的缘由,别在这胡言乱语,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到别处去吧。” 该女子又是哼了一声,说道:“方才不是我救你们,你们都被他们杀了,现在倒好,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还要赶我走,这大半夜的,你们让我上哪里去……”说着,她便蹲在地上呜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老头走了过去,扶起女子走到旁边的石凳坐下,说道:“感谢姑娘救命之恩,方才我孙子不懂礼数,惹哭了姑娘,我在这向你赔个不是,还望姑娘不要计较了……” 老头转头望向刀疤,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又道:“这几只狼与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还救过我们的命,我们就是一家人,谁不在了我们都会伤心难过的。” 听了老头这番安慰解释之话,姑娘倒觉得有些尴尬了,她面部微微泛红,说道:“爷爷,方才是我不对,出口伤人了,赔不是的应该是我,反倒让爷爷降低身段来向小辈赔礼道歉,令小女子心中愧疚啊。” 老头笑道:“姑娘暂作休息,我们先把刀疤埋了,等明日我让孙子宇龙送你回家去吧。” 女子想叫住老头似乎还有话想说,却见老头已转过了身去。 埋葬好了刀疤,已是下半夜,圆月已沉入了远处连绵起伏的山间,只露出了半个圆来,远处的高山凄清明朗,透露着几分神秘,凉风正从灵山脚下徐徐吹来,带来阵阵寒意。 老头、夏宇龙、那名女子三人围火而坐,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在四周来回地走动,它们不时地向圆月那方发出呜呜的哀嚎声,似乎在呼唤母亲的亡魂,又似乎在为母亲清唱这最后的挽歌。 夏宇龙和老头的心情亦是极其低落复杂,他们三人都默不作声,整个灵山上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 借着火光,女子不经意间一眼瞥见夏宇龙那俊朗而深沉的面容,心里不由得为之一颤,呼吸也随之加快了,她双颊微微泛红,不由得偷偷又多看了他几眼。 夏宇龙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对于眼前的这位女子他并不关心,似乎她根本就不存在。 女子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使之放缓下来,战战兢兢的不敢做声,却又想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想了良久,这女子终于鼓起勇气说道:“狼死不能复生,你们别太伤心难过了,我真不知道它们是你们的家人,不然我也不会恶语相向。”她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拭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不知者不罪,我们不怪你,方才是我太生气了,只怪我学艺不精,保护不了爷爷和刀疤,虽然刀疤是一只狼,但我已把它当成了我的母亲,它的三个孩子是我的兄弟……” 夏宇龙望着正在嚎叫的三只狼,他起身来到它们中间,跪拜于地上,对着沉入山间的圆月,与它们呜呜的哀嚎了几声后把头埋在了地上,又泣不成声了。 女子瞪大了双眼,心下骇然,这世间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况且还是对一个狼呢,她心里由爱生敬,已打定了毕生的主意。 女子欲起身走过去将夏宇龙扶起,老头向她使了个眼色,说道:“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会儿吧,哭过之后心里就舒坦了。” 老头也有些哽咽了:“你不知道他和刀疤的感情,他在小时候经常和三只狼崽子抢奶喝,刀疤总是先让给他喝,天寒地冻之夜,他不和我睡,他硬要去和刀疤他们挤狼窝,有一次我生病了,刀疤独自上山捕猎把脚弄伤了,他难过了好几天呢……” 这女子眼眶薇薇泛红,几颗泪珠子知不知觉地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感慨道:“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触动人心之事,小女算是长见识了。” 老头问道:“姑娘是何方人士,还未知姑娘的尊姓大名,为何深夜造访灵山古墓呢?” 女子思索了片刻,面部略带忧伤,回道:“唉,说来话长了,若我将身世说出,希望爷爷不要被吓到了,还恳请爷爷收留小女,莫赶我走,小女也是孤苦无依之人,若爷爷不肯收留,我将无他处可去了。” 女子转头看了看夏宇龙,夏宇龙已起身向他们走来。 老头“哦”了一声,颇为惊奇,心想,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一个姑娘,还将三名大汉吓得跳了悬崖,她究竟是人是鬼?或是那几名大汉派来的奸细,他们跳崖或是他们的缓兵之计?一切都还需定夺,不可贸然答应她的请求。 老头问道:“你一个人离家,你爹妈不着急么?” 女子回答:“我没有爹妈,他们早已不在人世。” 此时夏宇龙已坐在老头的身旁,老头问夏宇龙:“宇龙意下如何?”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夏宇龙看着眼前这位可怜楚楚的女子,与先前孤傲已是判若两人,他心里却多了几分好感和怜悯,说道:“只要姑娘不加害我们,要去要留我听爷爷的便是了。” 女子急了,忙道:“你看我像要加害你们的人么?把我当什么人了……”她本想再次提及是她吓走那几名大汉之事,但想到有些话多说无益,只能是画蛇添足,说不定还遭来反感,她这才打住了口。 老头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就请将你的身世说与我爷孙俩听听罢。” 女子心道,是啊,防人之心不可无,看他爷孙俩也是实诚人,若我不如实说来,又怎对得起他们爷孙俩呢。 女子说道:“我来自冥界,方才你们在打斗之时把我从金老三的衣领中抖落了出来,应该说是宇龙哥哥救了我。” 夏宇龙和老头甚是惊奇,面面相觑起来,有种亦幻亦真的感觉。 老头惊诧道:“真有这回事儿?” 夏宇龙这才想起在和金老三打斗之时,隐约中看见一发蓝光的小丝带从金老三的颈部飘出,当时忙于应付,并未太多在意这些。他哦了一声,问道:“那飘落地上的蓝光小丝带是你么?” 女子回答:“是的,我本是冥界玄冥火灯中的一根火魅灯芯,那天族长他们和半兽人在打斗之时,因为族长敌斗不过,他用长剑挑乱了玄冥火灯,火魅灯芯四处飘落,我却落在了金老三的衣领上,被衣角给卡住了出不来,唉!金老三也懒得出奇,从未换过衣服,他身上的汗味熏死我了,我早想脱身,但无奈落不了地,变不回真身。” 夏宇龙偷偷一笑,说道:“你能脱身还得先谢谢我嘛,不然那浓浓的男人味你还得继续闻,我救了你一命,我们算是扯平了。” 其实夏宇龙心里还在掂量着女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女子笑不露齿,面部略带羞涩。拱手道:“谢谢哥哥救命之恩。” 夏宇龙拱手应道:“客气了。”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老头问道:“你还未告诉我们你的姓名呢?” 女子回答:“在冥界我的同伴们都叫我蓝芯儿,今后你们就叫我蓝芯吧。” 老头想起了风青三的话,冥界是真实存在的,想必这女子说的话不假,他又问道:“你是如何去到冥界的,你还记得你的前世么?” 女子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是西丹古国国君蓝布拉斯的小女儿,西丹古国以炼制各种丹药闻名于世,在西丹古国城堡西北面坐落着一个葫芦形状巨大的铁石山,铁石山终年抵御着北方寒气的侵扰,于是西丹地域四季如春,物产丰富,不亚于江南水乡。 西丹开国皇帝组织了数十万人把铁石山山凿空用于炼制丹药,历经了三代皇帝才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但那时炼制丹药的技能还不成熟,出炉的丹药只能用于简单的治病疗伤。 到了蓝布拉斯的父皇已经历了十三代皇帝,当时出了一个十分厉害的道人叫白眉老道,白眉老道在前人炼丹的路子上不断总结改善,提炼出了一种十分厉害的丹药,中了诅咒之人吃了可以解除身上的诅咒,即将命赴黄泉的人吃了可以起死回生,达到延年益寿的的效果,女子吃了不仅润泽肌肤,身上还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据说白眉老道炼制出这种丹药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是白眉老道得到了一本奇书,他按照这本奇书将铁石山进行了改造,铁石山内的炼丹炉得于吸收日月之精华,才炼制出来这等奇妙的丹药来。 那时候各国的法师和市井小卒擅用占卜预测凶吉祸福,施咒、巫术等妖法大肆盛行,但他们只会施法,却没有破解之道,于是各国将目光投向了西丹古国的丹药,那时西丹古国以销售丹药为业,可谓是国力极其兴盛,附近各国多次出兵攻打都未能如愿,只好俯首称臣。 但到了蓝布拉斯皇帝,国力却日渐没落,蓝布拉斯皇帝不把正事儿放在振兴国力之上,不仅荒淫无度,还大肆杀戮,为了保住他的皇位,他执意要寻找什么长生不老之术。 那时白眉老道已经把自己的炼丹术传授给了弟子丹仙子,丹仙子用罗盘定位,说只要打通了地脉,磁场就会发生逆转,时光会随之倒流,不想长生也难了,到时还可主宰三界,做三界的皇帝。 蓝布拉斯皇帝听信了谗言,耗全国一半以上的兵力在铁石山内部开凿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由于地道的表层全是铁石,地道一挖就是十年时间,终于把铁石层挖开了。 但越往深处,地底的抖动越是厉害,通道的四壁时常塌方,兵力几乎折损殆尽,皇帝就招募劳工继续开挖,誓死要将地脉打通。 有大臣进言说再挖下去可能会触动了地神,但这些大臣都被当成乱臣贼子给斩杀了,从此无人敢再敢进谏。 从那时起,陆陆续续有附近小国开始攻打西丹古国,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这些小国都被一一击退了,但皇帝任然执迷不悟,认为这些小国不足为惧,于是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在打通地脉上,连镇守边关的兵力也被抽去了大半。 就这样又挖了三年时间,有一天地核深处突然抖动不止,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地底下传来一声巨响,地道里的劳工随着地道的塌陷全都掉了进去。 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洞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地阴之风摩擦着石壁从地道深处呼啦呼啦地吹了上来,犹如恶鬼般嚎叫,众人都寒颤不止,纷纷往后退去,不敢靠近洞口,都在暗自揣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丹仙子却乐开了花,他欢呼雀跃地道:“地脉已经打通了,地脉已经打通了,快去禀报皇上,快去禀报皇上。” “是……”两名小喽啰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过得一炷香的功夫,地阴之风停了下来,众人凑到洞口往下看时,却见地道的尽头全是星星点点,红、蓝、黄、绿全都有,以蓝绿色居多。 那无数颗星星点点从洞底向洞口射了出来,但来到洞口却又被反弹了回去,众人认真看时,那星星点点一个个面部凶神恶煞的样子,像人又是兽,他们手里还拿有各种兵器。 其中一人惊叫道:“地下的恶鬼要逃出来了,地下的恶鬼要逃出来了,大家快跑啊,大家快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众人都跑出了铁石山洞口,丹仙子跑在其中,甚是狼狈。 也就在同一天,西丹古国的各个防线被附近小国联合击破,大兵已抵达皇城脚下。 眼看着就要亡国了,趁着皇城侍卫全力抵御之际,蓝布拉斯皇帝命人将所有的金银财宝运至铁石山洞中埋藏,其家眷和皇宫贵臣纷纷撤往铁石山中躲藏。 蓝布拉斯皇帝却在撤往铁石山路程中被叛徒杀害,后来叛徒又带着各国大兵攻破了铁石山守卫军,冲破了石山大门,各国士兵进到洞中大肆杀戮,大肆搜刮金银财宝,西丹古国已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盛极一时的西丹古国就这样亡国了。 说到这里,蓝芯颇为忧伤,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老头“哦”了一声,略有所思地道:“小时候我偶尔听长辈们说起西丹古国的事情,也只认为是个传说,想不到还真有此事啊,西丹古国距离现今算下来也有三千多年时间了,我们有幸见到三千年前的人,太不可思议了。” 蓝芯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无半点虚言,但我还是个小姑娘,还请爷爷别把我看得太老。” “你是如何去到冥界的,又怎做了冥界的灯芯?”老头看着蓝芯不解地问道。 蓝芯继续往下说去。 各国士兵攻进了洞中后便开始了大肆屠城,见到老人、小孩或是男人便一刀毙命,绝不留活口,见到年轻女子就用绳子将脚手绑好后装在布袋里,然后运出洞中。 蓝芯双胞胎姐姐蓝沁儿说若是被叛军抓住了,定会沦为娼妓,宁可死得干净,也别被他们给侮辱了,于是蓝芯和姐姐跳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 陆陆续续有人也跟着跳了下去,在二人的头顶上传来一声声惨叫,二人向上看去时,见到从黑洞尽头冲上来的那些半兽人提着手中的武器正刺杀跳下来的人。 突然有两只大手将蓝芯儿和蓝沁儿往黑洞底部猛地拽了下去,抓住二人的正是一青面獠牙的半兽人,二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就晕了过去…… “然后呢,然后你们怎样了?”夏宇龙来了兴致,追问起来。 蓝芯面色微微泛红,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去。 后来蓝芯与姐姐被带到了冥界的幽冥宫,由于她和姐姐都曾吃过丹药,身上散发一股清香,蓝芯儿得到了冥灯二老的收留,做了火魅灯芯,而姐姐蓝沁儿却被冥王看上,想取她为妻,但蓝沁儿誓死不从。 冥王大怒,将蓝芯儿囚禁在了火囚之中,隔三差五冥王都会来劝蓝沁儿答应这门婚事,蓝沁儿却说,笑话,人、兽能成为一家人么?而且自己也已经有了心上人。 冥王却说,等他将冥火球的冥阳魔功练成,到时候他会一统三界,有数不尽的美女左拥右抱,想要我看上你可就难咯。 老头骇然,问道:“冥阳魔功,是什么样的功夫?” 蓝芯回道:“我听冥灯二老说是魔界的一种修为,有十几个等级呢,练成功了就无所不敌了。” 老头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追问道:“冥王练到了第几级?” “我哪知道他呢?”蓝芯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愤怒,“听说有几次他太心急,都走火入魔了,差点被打回了原形。” 蓝芯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他该死,这老色鬼,害得我姐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姐姐岂能委身嫁给这魔头,后来这魔头又来打我的主意,还好我有冥灯二老护着,他对冥灯二老还是有所顾忌的,这大魔头定然不会有好结果。” 夏宇龙着急地问道:“若是他真修炼成功了,人间岂不是要遭受灾祸了么?” 老头应道:“是啊,人间会生灵涂炭的啊……” 蓝芯道:“听说他修炼冥阳魔功已有几千年时间了,等级越高,难度越大,不是那么轻易成功的。” 夏宇龙叹道:“你姐姐真可怜,她知道你逃出冥界一定会很高兴的。” 蓝芯有些黯然伤神,说道:“我姐姐和我说,如果我有机会能逃出冥界,就到阳界寻找一个能救她的人,具体是怎样的人我姐姐不让我说与旁人听,我只能遵从姐姐训命,不便与你们说了,我能逃出来也算是机缘巧合。” 蓝芯看了看夜空,哀叹一声道:“天之大,要寻找到救我姐姐的人也是不易之事,但无论如何我也要想办法把我姐姐救出来。” 夏宇龙安慰她道:“放心吧,你能够逃出来说明你机缘极好,只要你持之以恒,很快就能找到救你姐那人的。” 蓝芯笑道:“但愿如此吧,我也希望我姐姐早日摆脱那大魔头的魔爪……” 片刻,蓝芯看着老头问道:“爷爷,你们还赶我走么?” 老头和夏宇龙相视着开怀一笑,如此好的姑娘怎会一撵了之。 老头问道:“你不去寻找救你姐姐那人了么?” 蓝芯捧着可爱的小脸蛋,沉吟片刻,道:“我才从冥界逃出来,人生地不熟的,我也得先有个落脚之处嘛,没人收留那我真的要去流浪了哦。” 三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大天一从蓝芯身边擦身而过,蓝芯脸色大变,惊吓得跳了起来,抱头哭道:“不要靠近我,不要咬我,我最讨厌狼了……” 夏宇龙吹响了一声口哨(这不是在耍流氓,而对狼的警示语)…… 三只狼乖乖地趴在了夏宇龙身边。 老头颇为好奇,问道:“姑娘为何如此畏惧狼?” 蓝芯说起了她十岁那年和宫里的十几个玩伴爬上铁石山玩耍时,遭遇到狼群围攻之事。 那群狼全是西北恶狼,个个身形健硕、高大无比,呲牙咧嘴之时双眼还泛出了绿光。 蓝芯与她的小伙伴惊叫着向铁石山下拼命奔跑,狼群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来到铁石山山脚时,她们的尖叫声惊动了铁石山的守卫,一群侍卫很快赶到,但已有一半的伙伴被狼群给叼了去,几十个侍卫与狼群展开了殊死搏斗,她们才脱离狼口。 一场恶战过后,只有三名侍卫回来,过了几天这三个侍卫狂犬病发作又咬伤了十几个侍卫。 蓝芯父皇采信了御医的建议,把所有被咬伤之人关进铁笼用酒火焚烧,那十几个侍卫的叫喊声她至今不忘,每当想起这事儿她心里都十分内疚,那些侍卫为了救她们白白葬送了性命,从此她对恶狼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老头和夏宇龙这才知晓方才蓝芯出言不逊是事出有因的。 夏宇龙问道:“你们为何要到铁石山上去玩耍?” 蓝芯笑着回答:“好奇呗,那铁石山像一个葫芦形状,也有人叫葫芦山,山巅之上有积雪,终年不化,每当黄昏时分在余晖的照耀下,铁石山变成了金黄色的,一道七彩光从天而降,照射在了铁石山巅之上,美丽极了,因此,还有人称之为金山,我们时常来到城墙上看观赏呢……” 说到这里,蓝芯长叹了一声,嘟着嘴继续说道:“听守护城墙的侍卫说葫芦山上有神仙,我们真想见见神仙长什么样子,这才相约一起上了铁石山,我们还未到山腰时就遭遇了狼群,唉!原来那里是狼窝,哪有什么神仙啊。”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你过来摸摸它们就不害怕了。 老头在旁边也为她打了气:“它们很善良,不会伤害你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蓝心犹豫再三,才缓缓起身走了过去,她半蹲下来,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碰了碰大天一的头,大天一警觉起来,两耳瞬间直立。蓝芯害怕,即刻把手缩了回去,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夏宇龙按住了大天一的头,说道:“它们对你还不熟悉,有我在它们不敢乱动,狼通人性,久了它们就和你交朋友了,大天一是它们的老大,我是它们的大大哥……” 蓝芯噗嗤笑出了声,说道:“怎还与它们称兄道弟了呢……”她心中忐忑大减,轻揉着大天一的头,来回抚摸了几次,又开心地笑了,“真听话,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此时,大天一挣脱了夏宇龙的手,它把头扭向了一边,它目光呆滞,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夏宇龙道:“你看,它们还在生气呢,老大脾气还有些犟。” 蓝芯奇道:“怎么,它们能听懂人话么?莫非刚才我的话也伤害到了它们?”接着,她向三只狼一一道了歉,声音轻柔而动听。 夏宇龙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说的话它们都能听得懂,只是它们不会用言语表达罢了,但它们有它们的语言……” 夏宇龙俯下身来,在大天一的耳朵边低声道:“老大,这姑娘是我的朋友,以后也是你们的朋友,她知道错了,听大哥的别与女孩子一番见识。” 大天一嘴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它猛然起身,仰着头向夜空呜呜了几声,似乎在向去了天堂的母亲说道:“母亲,咱们的大哥有了心仪的婆娘……” 片刻,大天二转过身来舔舐蓝芯的芊芊玉手,大天二和大天三也围了过来,三只狼在蓝芯身边挨挨擦擦,蓝芯又惊又恐又是欢喜,不知如何是好。 九、地狱之声 看着夏宇龙和蓝芯聊得很投机的样子,老头心里感到有些不安,这女子自称是冥界的火魅灯芯,但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知面知人不知心,若她是那几名大汉派来的奸细,那对方真是煞费苦心使出美人计了,宇龙岂不是防不胜防了么?这小子涉世未深,到时被她欺骗了感情,人也被撸劫了去,岂不悲哉? 想到这里,老头问蓝芯:“你说你是冥界的火魅灯芯,那肯定是有一些本事咯,可否露两手给我们爷孙看看?” 蓝芯迟疑片刻,不知老头是何用意,他是在试探我吗?还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总之冥灯二老的训诫她铭记在心、不可违背。 蓝芯笑了笑,说道:“爷爷,我的本事刚才你们也见到了,呵呵,也只会这些了,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大的本事嘛?”她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老头说话很少卖关子和绕弯子,他正色问道:“小妖女,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奸细?” 蓝芯被老头的话问懵了,她不知如何作答,心里顿时有无尽的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爷爷竟是在怀疑她的身份,还称她为小妖女,这称呼如此刺耳,令她不能接受,这老头儿定是在吃宇龙哥哥的醋。 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打回了僵局,就在泪水涌出瞬间,蓝芯反驳道:“爷爷,你错怪小女子了,若小女真是奸细,他们不会被我吓得跳崖,想必他们已经粉身碎骨了吧。” 老头心想,从这里跌落下去,不死也得摔个够呛,或许是我多想了,错怪了她?他看着还在抽泣的蓝芯问道:“你施展的是什么法术,他们竟会如此害怕?” 蓝芯答道:“这是冥灯二老传授给我的冰火焰,族长和金老三在逃出冥界之时,身上被魔箭射中,见到我的冰火焰他们身上的箭伤发作,以致产生了幻觉。” 夏宇龙在一旁应和道:“爷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认为蓝芯说的在理儿,你就别再怀疑她了。” 老头看了看夏宇龙,又看了看蓝芯,嘿嘿笑道:“才刚认识没多久,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夏宇龙看了蓝芯一眼,笑道:“本来就是嘛,人家能从冥界逃出来实属不易,哪是什么奸细嘛,是爷爷你多心了。” 此时,蓝芯低头不语,双颊绯红,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个不停。 老头点着头“嗯”了一声,说道:“蓝芯,爷爷是个耿直之人,方才爷爷说话有些严重,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不过爷爷也是在考验你,宇龙从小由爷爷抚养长大,我希他一生平平安安的。” 蓝芯抬头看着老头,说道:“爷爷,我明白你的心情,虽说是族长他们把我从冥界带出来,我对他们心存感激,但我绝对不是他们派来的奸细,我可以向天发誓,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她转头看了一眼夏宇龙,继续说道:“反正小女也是无家之人,如你们不嫌弃,我愿意做你们的婢女,永远服侍你们。” 夏宇龙摇了摇手,憨笑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是西丹古国的公主,出生高贵,怎能委身做我们的婢女呢,我们在灵山上本是自力更生,突然多了一个人服侍倒感觉不自在了呢?” 蓝芯轻叹一声,道:“西丹古国早亡国了,还有什么公主呢,我也是平民百姓,在冥界我专门服侍冥灯二老,已经习惯了,衣食起居我都在行,你们就不要再推却了。” “不行,你就是不能做婢女,在灵山上没有贵贱之分,我们都是一家人。”夏宇龙急得差点跳了起来。 “你们不应了小女子,是看不上小女子么?”蓝芯也急道。 老头插了话,说道:“你们就不再争了,像两头驴吵架似的,宇龙说得对,我们并非达官贵人,在灵山上没有贵贱之分,包括这几只狼,我们都是一家人,今后你们以兄妹相称便是,宇龙多了个妹妹,我多了个孙女,岂不美哉。” 夏宇龙拍手叫好,应道:“本就是如此嘛,我听爷爷的。”说着他转头看着蓝芯,问道:“芯儿妹妹,你说呢?” 蓝芯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蜜糖似的,但喜色并不表露于面部,只见她皱了皱眉,轻叹道:“做婢女不成,却当了你的妹妹,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今后哥哥可要照顾妹妹了。” 夏宇龙哈哈笑道:“那是当然……” 其实在冥界,蓝芯小公主的脾气早已被冥灯二老驯化,并收她做了徒弟,在二老府邸什么样的粗活她都做过,西丹古国已经亡国,西丹公主早已不复存在。 三人在欢笑之际,蓝芯这才想起正事儿来,她看着夏宇龙问道:“何故族长他们要上山来寻宇龙哥哥的不是?那夜,西风长老派人拿了天蜈蚣给族长他们吃,说是能解他们身上的箭伤,箭伤非但没有痊愈,他们的心智却被长老给控制了……” 蓝芯面色微微一沉,又道:“这一路来他们谈得最多的就是西风长老了,他们说不把宇龙哥哥抓回去,西风长老吃不下睡不着,哥哥今后可得小心了,我想西风长老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一脸凝重,对自己的身世更是着迷了,他看着老头,问道:“爷爷,我究竟从哪里来,我妈妈又在何处,我与西风族人到底有何仇怨?”他的话语里带着埋怨,埋怨爷爷一直未将真相告诉他。 老头不想让夏宇龙过早涉足家仇恩怨,整天提心吊胆过打打杀杀的日子,本想瞒过此事,能躲则躲,可仇家终究还是要来赶尽杀绝了,实则身不由己,他内心挣扎了片刻,才将十几年前在灵山上救他母子俩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了老头的话,夏宇龙泣不成声,定下决心要杀了那些恶人来祭母和死去的族人,只是自己功夫尚浅,恨自己无能。 蓝芯在一旁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族长他三人已跌落崖谷受到了惩罚,其他恶人也终将得到应有的报应。” 老头亦是痛心,此乃血海深仇,他又有任何理由劝说夏宇龙不去为他的母亲和族人报仇?他本想取那锦囊拆看宇龙身世,但细细算来,才过了十七载,只能遵从他母亲的遗命,等到他年满十八岁才将锦囊拆开。 次日清晨,老头领着夏宇龙、蓝芯和大天一它们三兄弟向后山上走去,来到夏宇龙母亲落气之地。 老头百感交集,哀哀叹道:“回到灵山后,我曾与刀疤多次到此地寻你母亲的遗骸,但终究未果,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替你母亲收尸,让她入土为安。” 望着前方繁茂的杂草,泪水又不知不觉地从夏宇龙脸庞滑落…… 很多时候夏宇龙和爷爷打猎路过此地,爷爷总会在此驻足长叹,那时他不知爷爷是为何意,还道爷爷是走累了在此歇脚,想不到正是母亲的亡故之地。 母亲惨死的画面在夏宇龙脑中浮现,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忧伤,双膝扑通跪地,把头埋在杂草里恸哭起来…… 哭声极为凄凉,夹杂着对母亲无尽的思念和仰爱,站在一旁的蓝芯亦是泪流不止。 过得片刻,夏宇龙接过老头手中的铁锹,将四周的杂草除去,垒起了一个小土堆子,跪地三拜后随老头往山上的破庙走去。 厚厚的杂草将破庙遗迹掩盖,烈火中的灰烬已随岁月的流逝消失殆尽,零零星星的土墩子依稀勾画出破庙的轮廓,东北角的那堵残墙依然挺立,见证了岁月的更迭。 老头环视破庙遗迹,轻声说道:“孩子,给你的族人行跪拜礼吧,他们中了诅咒,全都死于这破庙中,你已经长大成人,他们泉下有知,会保佑你平安的。” 夏宇龙双膝跪地,郑重地向破庙遗迹磕了几个响头,他暗自发誓,一定要练好本领,为族人报仇、为母亲报仇…… 突听见山的背面隐隐传来噼里啪啦刀剑交接的声音,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时,三只狼已经循着急促的声音追了上去。 来到一灌木丛中,只见山脚下有两队人马混战在了一起,其中一队人马穿着怪异,不像是中原人士,另一队人马身穿统一道服,他们人数众多,各有上百来号人。 缠斗了片刻,双方各有死伤,因体力透支,双方拉开阵势僵持了下来。 对方那为首的黑脸壮汉喝道:“那本古书我们族人寻找了上百年都未曾寻得,想不到竟然落入你们乾山派之手,识相的快把书交给我们,若惹得我们夜郎部落与你们梁国开战,你乾山派脱不了干系。” 原来穿中原服侍这队人马是乾山派弟子,应夜郎部落相约到灵山后山商讨他们自认为很重要的事情。 乾山派大弟子左天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们何时又得到那本古书了?如果有幸得于见到贵部落所指的那本古书,我还真想看看它有何精妙之处,竟另贵部落如此垂涎,寻找了上百年时间,在下想问一问那本古书是一本怎样的书,是武功秘籍呢还是寻找宝藏的书,或是一本看卦识相的书?” 黑脸壮汉支吾片刻,喝道:“阁下是明知故问的吧?我劝你们最好把书交给我们,我们拿了书就离去,绝不再涉足中原半步,否则我们血洗乾山派,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左天阳仰天大笑,道:“那本古书连贵部落都不知道长的什么样,我乾山派又如何得知呢,你要我们拿什么书给你们,这简直是痴人在说梦嘛。” 乾山派的弟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左天阳笑罢,正色道:“我乾山派弟子遍布中原各地,你一个小小的部落能杀得完吗?简直是狂妄自大,不自量力,你们莫非是听信了张大嘴的话?说那本古书在我们这里?那张大嘴是鸡鸣狗盗之辈,被我们师父逐出乾山派,他的话你们也信得过么?” 左天阳身旁的小师妹“阿罗”抢上一步,提剑喝道:“我们掌门人给你们很大的面子,相约在灵山后山与你们见面,想不到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们大打出手,是你们有失风度在先,就别怪我们有理不认人了。” 黑脸壮汉喝道:“既然你们不肯交出那本书,多言无益,就等着两国开战吧。” 左天阳嘲笑道:“边邦小部落,还敢自称为国,真是厚颜无耻,你们有本事再进入中原半步,我们让你们有来无回。” 乾山派出言不逊,惹得对方怒不可遏,他们提起手中的兵器喊杀着又狂扑而来,双方再次混战在了一起。 左天阳提剑横扫,使出一招“淡扫蛾眉”,剑花飞扬处一股股真气溢出,唰唰几声,冲在最前边的四人应声而倒,不再动弹。 身后的一群人被吓坏了,举起手中的刀剑战战兢兢不敢攻上前来,有些人还挤成了一团。 左天阳踌躇满志,轻哼一声,向对方瞟去了一眼,低下头来,不屑一顾地道:“刚才是给你们面子,你们却个个不知好歹,我不想和你们再啰嗦了,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乾山派的看家本领,有谁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我左天阳若怕你们我就改姓右……” 说着,左天阳转头看着身旁的师妹阿罗,向她眨了眨右眼,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高傲,阿罗打了个冷噤,感觉全身酸溜溜的,但她还是向左天阳回了个眼神,好像在说,师兄你真了不起。 得到师妹的“媚眼”肯定,左天阳犹如刚睡醒的公牛来了劲,他气沉丹田拉开弓步,瞪大了双眼,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犹如魂斗士在等待一场恶战。 黑脸壮汉叫道:“乾山派就这猢狲功夫厉害些,我们先对付他,这女的是他的小情人,另外几个人把这小妖女拿下,逼他投降。” 阿罗怒道:“哼,你才是他的小情人,你是他的小妾!你是他的小老婆……”说着她已提剑向对方说话那人劈刺而去。 黑脸壮汉虽说体壮如牛,但脚下轻盈,剑尖刺来之时,他身子向左微转,只听得“呼”的一声,锋利的剑刃擦着他的右肩在空中虚劈而下。 黑脸壮汉站定身子,嘿嘿笑道:“小小姑娘家莫要那么粗鲁嘛,整天舞刀弄枪的别伤到了自己,你的大师兄怎会看上你哟?不如嫁给我这个猛……啊不,勇猛的男人吧……” 听了这轻佻寡薄之语,阿罗更是怒不可遏,提剑接连向黑脸壮汉刺去,吼道:“老黑炭,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黑脸壮汉轻踏着石子边退边笑,功夫显然在阿罗之上,众随从都在看热闹,他们想看看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打败自称是猛男的人。 黑脸壮汉向左右随从骂道:“妈的,你们还等什么,都是吃稀饭的吗?” 左天阳担心可爱的师妹吃亏,急道:“师妹小心,你且让开,让师兄来对付他们!” 提剑攻来之时,左天阳又向众师兄弟喊话道:“你们都别插手,我还有更厉害的功夫,定会杀得他们满地找牙……” 话音未落,对方已有三十几号人将左天阳团团围住了,但他身后的众师弟却没有任何动静,崇敬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在了左天阳身上,静候大师兄施展这难得一见的独门绝技。 左天阳心里暗自焦急,这招“淡扫蛾眉”是师父他老人家传授的最厉害的功夫,但眼下他也只会这一招。 若老是使用这招定会被对方看出破绽,也会被对方耻笑,更辱没了师父周潇子的名声,师父老周是最在乎自己名声的,徒弟们都知道,老周将名声看得比命都还重要…… 无奈之下,左天阳只得使出平常招式了,与那几十号人斗了片刻,他渐感体力不支,在心里暗骂起众师兄弟来,你们这群草包蛋,老子说的话你们也当真吗,还以为我真是一头力气使不完的公牛了? 不巧的是阿罗被那黑脸壮汉给拿住了…… 情急之下,左天阳再次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淡扫蛾眉”,近身的几人又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 左天阳怒喝道:“快放了我小师妹,有事冲我来,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算什么英雄好汉?” 夜郎部落的人群中有人喊道:“此人装腔作势,使去使来都是这招功夫,今后咱们就叫他装腔大侠吧!” 黑脸壮汉点着头,嗯了一声,笑道:“不错,装腔大侠,这名字好听,比起我这刚劲勇猛的男人名号要响亮得多去了……” 从此左天阳“装腔大侠”的名号在江湖上很快就出了名,后来大胡子又给他起了个更响亮刺耳的名字叫“装逼大侠”,这是后话。 黑脸壮汉得意洋洋,又道:“好说、好说,只要你们肯把书交出来,我们便放了她。” 左天阳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书,我乾山派做事一项光明磊落,从不觊觎别人家的东西,更不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 黑脸壮汉怒道:“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说间,黑脸壮汉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阿罗的脖子上,阴声笑道:“小姑娘,别怪我心狠手辣啦,要怪就怪你那缩头乌龟师父吧,今天我先拿你来开刀了。” 黑脸壮汉看着阿罗的腹部,举起了匕首,这一刀下去,定是要开膛破肚了。 在山头上的夏宇龙他们三人看得心焦,正要上前去阻止黑脸壮汉的暴行,突然众人身后的丛林里一阵骚动,一个硕大的黑影闪电般速度窜出,乍一看时,竟是一只巨大的怪兽。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怪兽已将黑脸壮汉叼在嘴里咀嚼起来,血液从怪兽口中喷出。 黑脸壮汉在部落经常把“我是刚劲勇猛的男人”这话挂在嘴边,他的随从见名字太长,叫起来麻烦,随之将之简化为“猛男”,这位刚劲勇猛的男人才短暂出场,却像流星划破天际早早殒命于灵山之上了,往后的章节中也不会见到他的身影,猛男提得太多,闷骚的主角就会失去光环。 见到昔日不可一世的猛男必将会化作怪兽屁股下的一坨又浓又臭的屎,夜郎部落那群人害怕重蹈猛男覆辙,个个被吓得落荒而逃,他们惊叫道:“乾山派请来了帮手,快逃啊,这书是要不成了。” 夜郎部落那百来号人丢盔弃甲,拼命地往灵山西北方向奔去,一溜烟的功夫全都不见了人影。 左天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一群怂包蛋,这么就被吓跑了。” 阿罗战战兢兢地在左天阳身后指了指,示意那怪兽已向他们走了过来,她害怕到了极点,看得目瞪口呆,口水流到了嘴边,顺着下巴往地上滴落。 待左天阳转过头来时,那怪兽四脚着地,像一座大山似的正矗立于他跟前,硕大而锋利的爪子死死地扣在地上,它的身形十分高大,身高七尺的左天阳仅有他的腿长。 怪兽面部像一头雄狮,亦像一只猛虎,认真细看时却又是狮虎豹的合体,它双眼泛着绿光,古铜色的鬃毛垂落于地上,背脊高高隆起,刚劲有力,整个身子不时地抽搐着,腹部已明显瘪了下去,看样子多日未进食了,它四颗裸露的獠牙上沾满了血迹,口水和血液混合着从嘴角一颗一颗滴落,腥臭无比。 蓝芯压低了嗓音,惊呼道:“这是史前怪兽,这是史前怪兽。” 夏宇龙和老头看得呆住了,全然没有听见蓝芯在说什么。 左天阳阅过无数飞禽走兽,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怪物,不害怕那是假的了,他看傻了眼,心跳已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左天阳独自一人面对此巨兽时,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没了人影儿,但今儿在众师兄弟面前特别是在师妹阿罗面前,他装腔作势的臭毛病又发作了…… 左天阳故作镇定地道:“你是哪里来的小怪物,我们不怕你,你速速离去,我们不想伤害你。” 怪兽摇头晃脑,向左天阳狂吼了几声,只见左天阳满脸的唾沫星子,他被熏得差点晕死了过去。 “哎呦,这什么味啊,贼浓贼浓的,我一定要靠我的内力撑住,别让师兄弟师妹再看笑话了……” 怪兽的嘶吼声在山谷中回荡,十里开外群鸟飞绝。 夏宇龙回过神来,问蓝芯:“什么,刚才你说什么?是什么怪兽?” 蓝芯回道:“这是史前兽,是冥界逃出来的史前兽。” 老头想起冰龙洞里风青三说的话,史前兽极其凶残,是不好对付的家伙,他心下隐忧,史前兽恐将给附近的村落和百姓带来劫难。 此时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已是蠢蠢欲动,呲牙咧嘴地双脚直挠地上,只要老头和夏宇龙发令,它们便冲上去和那怪兽撕咬。 夏宇龙急道:“你们都给我老实待着,别乱动,那怪物是你们对付得了的么?” 三只狼又乖乖地趴回在了地上。 史前怪兽又张开了血盆大口,仰天嘶吼几声,向前移动了两步,离左天阳更近了些。 左天阳脸色惨白,全身抖动不止,他的那副装腔作势很快就要奔溃了,怪兽口中喷出来的臭气再次将他的头发、衣物吹得凌乱。 阿罗被怪兽的口臭熏得尖叫起来,怪兽一惊,向阿罗看了过去,它兴奋不已,步步向阿罗逼近,阿罗哭出了声…… “师妹,有师兄在,别怕!” 左天阳抢上一步,挡在了阿罗身前,挥动手中利剑,再次使出看家本领,几道剑光闪过,怪兽吃痛,狂吼着向后退去了两步,额头上已破了几道口子,幽蓝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左天阳增肥了胆量,高喊道:“大家一起上,我们不信制服不了这家伙。” 喊杀声四起,乾山派弟子一窝蜂地向怪兽涌了去,他们刀剑齐施,怪兽身上多处挂彩,它疼痛得在原地打转,长尾已将数人撂倒,场面颇为混乱。 左天阳飞身跃起,提剑直插怪兽头颅,只听见当的一声,长剑已然断成两截,他骑在怪兽的脖子上,使出猛拳,连击怪兽头部。 其余弟子已将怪兽四脚绑住,拖拽着绳子向四周拉去,欲将怪兽分尸。 怪兽彻底震怒,猛地回收四腿,有十几人砰砰砰地撞在了一起,脑浆崩裂、一命呼呼了,怪兽大开杀戒,它将数十人按倒在地,锋利的獠牙把他们撕咬得粉碎,鲜血洒了一地。 左天阳也被怪兽甩了出去,在怪兽向他挥出利爪之时,他一溜烟地跑进了前边的草丛中,其余师兄弟四处溃逃,很快也就不见了踪影。 阿罗已被众师兄弟抛弃,她被吓得双腿酸软,坐在原地大哭起来。 怪兽仰天嘶吼,慢慢地向阿罗走来,它喘着大气,鼻孔里喷出一团团烟雾,它环顾四周片刻,嗅了嗅阿罗,竟神奇般地舔舐起阿罗的面部来。 阿罗又惊又恐,不知如何是好,她却哭得更厉害了,哭到伤心处时,连山头上的夏宇龙和老头也都被感动了,二人决定要去帮阿罗一把。 哭可是一门大学问,可以感动世间万物,秦朝时期孟姜女哭倒了长城,三国曹操靠哭躲过了华容道关于的追杀,还有很多,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了。 但令夏宇龙和老头失望的是,怪兽并没有伤害阿罗的意思,它对着阿罗轻轻地“嗷”了两声,这一声“嗷”极其讨巧动人,连三只狼听得都心碎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怪兽竟趴在了阿罗的身边,依偎在了阿罗身上,伸出长舌轻轻地舔着阿罗那张乖巧的小脸蛋。 阿罗心中的恐惧骤减,她颤抖着双手轻抚着怪兽的鬃毛,细声道:“你不要伤害我哦。” 怪兽似乎能听懂阿罗的话,在阿罗的怀中呼呼大睡起来。 这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情可真多,夏宇龙和老头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才好。怪兽方才兽性大发,吃人连眼睛都不眨,此刻却温驯听话,犹如母亲怀中的乖宝宝了。 英雄救美的愿望终究在夏宇龙和老头这里落了空,原来真正就阿罗的是这只怪兽,它一口了结了猛男的性命,干脆利落地救下了阿罗,若是夏宇龙他们出手相救,还需得一番打打杀杀。 老头想起风青三爹爹妈妈的故事,心里也释然了,原来这世间美女与野兽的故事真的存在,而且还很感人,最起码在老头看来。 但阿罗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怪兽醒来后会不会把她给吃了,怪兽来自何处,它究竟是被我的哭感动了还是……? 一连串的问题在阿罗心里打转。 怪兽沉重的头颅严严实实地压着阿罗的大腿,让她不能动弹,她看了看四周,师兄弟们已跑没了人影,她心里暗暗着急,又要哭出声来。 阿罗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趁着怪兽酣睡不如一剑了结了它,她环顾四周,一把利剑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她斜着身子,伸长手去掏地上的剑,可怎么也够不着。 此时,怪兽翻了个身,阿罗顺势向前一撑,利剑已拿在手中,她高兴得笑出了声。 利剑出鞘瞬间,阿罗犹豫了,若刺不死它,可就遭殃了,她凝视着怪兽颈上的血脉,不如就从这里一剑刺下去。 阿罗提剑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敢下手,越是催自己,双手越是抖得厉害,她又环顾着四周,师兄弟们还是不见踪影,恐怕早已跑远了,特别该死的左天阳,关键时候跑得比谁都还要快,她坐在地上左右为难,焦急得直掉眼泪。 夏宇龙也看得心焦,低沉问道:“爷爷,怪兽醒后会吃那姑娘吗……” 还未等老头回话,阿罗终于举起利剑向怪兽的颈部刺去,老头心里暗叫道:“姑娘莫干傻事,怪兽不会伤害你的。” 突然,晴朗的天空中惊现一声闷雷,顷刻间阿罗与怪兽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云团,四周暗淡了下来。 一道闪电划过,将黑压压的云撕开了一条裂缝,两片云层随风盘旋,变幻成了一张太极图。 又一道闪电在太极图中向地上直击而来,闪电击中了阿罗手中的剑,当的一声,利剑深深地插进了泥土之中。 怪兽惊醒,从阿罗身上一跃而起,发疯似的朝那太极图狂吼,又一道闪电击了下来,劈在了怪兽的天灵盖上,怪兽瞬间倒地,在地上翻滚哀嚎。 阿罗趁此时机,向草丛中跑去,怪兽翻身爬起,想去追阿罗,又一道闪电在怪兽眼前闪过,将地上的石子击得粉碎。 怪兽退了两步,向前方看去,已不见了阿罗的身影,它仰天嘶吼两声便转身向西北方向奔去,串进了密林。 一阵骚动过后,密林中又恢复了平静,远远地看见一黑影在群山中跳动,黑影身上坐着一名红衣女子,想必就是阿罗了吧,闪电紧随怪兽而去,消失在了远方。 灵山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说来就来,整座大山沐浴在了烟雨之中。 雨越下越大,老头、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冒着大雨往山下跑去,来到古墓门前三人互望之时,每个人都变成了落汤鸡。 被雨淋湿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蓝芯的身子,丰腴妖娆的身材展露无遗,夏宇龙看得出神,怕是已经坠入了不好说的幻想之中了。 蓝芯奇道:“喂,为何用如此眼神看我,我被雨淋湿了很丑么?”说着,她的纤纤细手在夏宇龙胸口上一拍。 夏宇龙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红着脸道:“你被淋湿成这样,我们这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看来只能穿我的衣服了。” 老头在屋内找来夏宇龙的一些干净衣裤,说道:“身体要紧,就将就一下了,往后我让宇龙陪你去镇上买些衣服吧。” “爷爷,不用这样麻烦。”蓝芯呵呵一笑:“你们看我的。” 蓝芯突然抖动起了身子,只见她全身冒出一簇簇红色火焰来,火焰通亮耀眼,火光摄人心魄,极为恐怖,老头和夏宇龙被吓得往后退开了几步。 老头面色微微一沉,心中甚是着急:“你这是干什么?别干傻事了,会被烧死的。” 蓝芯笑道:“爷爷,您忘记啦,我可是火魅灯芯啊,这火是烧不死我的,等我把我的衣服烤干了,我再帮你们烤。” 片刻之间,蓝芯身上的红色火焰渐渐熄灭了,她面色薇薇泛红,眼睛机灵地转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道:“你们看,就这么简单。”她转了转身子,她身上的衣服随风飘动了起来。 夏宇龙抢上一步,摸了摸她的衣角,惊奇地叫道:“爷爷,她衣物真的干了……” “嗯……”老头笑着点了点头,心想,这姑娘还真有些本事啊。 蓝芯看着夏宇龙道:“你试试吧,不会伤到你的。” 夏宇龙站定了身子,只等蓝芯出手。 蓝芯挥动着芊芊细手,一团鸡蛋般大小的红色火焰在她右手手心燃烧起来,她双手叠合,在这半开半合之间,火焰在她双掌间滚动,她运足气力对着夏宇龙挥动了右手,掌心中的火焰已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火焰来。 “呼”的一声,夏宇龙全身燃起了烈火,整个人瞬间变成了火人。 老头仍旧有些顾忌,担心蓝芯这一把火把自己的乖孙子给烧没了,三只狼急得也在夏宇龙身边打转。 但夏宇龙完全没有疼痛感,只是觉得全身有热气不断涌出,背心微微发烫,过得半响,他身上的火焰熄灭了。 夏宇龙看了看左膀右臂,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惊叹道:“果真厉害,半会儿的功夫衣服全干了。” 蓝芯用同样的法子帮老头身上的衣服也烤干了,老头对蓝芯更是增添了几分信任,心想,若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孙媳妇该多好啊,总之他不用想,蓝芯注定就是他的孙媳妇。 此时,暮色已经沉了下来,老头架起一堆柴火生火做饭,但柴火大多被雨淋湿了,要燃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老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火点燃,但火很快又熄灭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蓝芯走上前来,说道:“爷爷,我帮你,以后你烧火做饭就不用那么费力了。”说着,她伸出右手,只见一支黄色火焰在她食指上闪动。 片刻间火焰变成了火红之色,蓝芯将食指轻轻一弹,那簇火焰脱指飞出,还没看清楚火焰的去向,炉灶里的柴火已全部燃了起来。 夏宇龙好奇地问道:“这是哪门子的功夫,如此厉害,连火都被你玩弄于掌中?” 蓝芯拍了拍手,抿嘴一笑,说道:“这哪是什么功夫嘛,一点小伎俩而已了,是冥灯二老传授与我的,叫冥阳纯火,冥灯二老说,右手主宰阳火,火随心控,方才若是我心术不正,你和爷爷已经被我的冥阳纯火烧死了。” 夏宇龙“哦”了一声,笑道:“难怪这火如此听你的话,全是由你的心在掌控咧。”他愣头愣脑的,又问道:“世间所有的火你都能掌控么?” 蓝芯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须得是我身上的火才行。” 夏宇龙自言道:“那也是很厉害的了,我身边竟然多了一个火妹妹。” 蓝芯没听清楚他的话,正色问道:“你在嘀咕什么呢? 夏宇龙笑道:“没什么,我是夸你厉害呢,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孩子,人也长得很美,像我妈妈一样。” 听了夏宇龙的这番夸奖,蓝芯的双颊上荡起了一阵红晕,一双大眼睛眨了眨,低下头去腼腆地笑了起来。 半晌,蓝芯看着夏宇龙说道:“呵,我们才认识多久啊,说话油嘴滑舌的了,你见过你妈妈吗?”她故作生气,但在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不知为何,蓝芯自见到夏宇龙第一眼时,就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这种感觉甜甜的,难于割舍,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夏宇龙一向不善言语,对男女之事也极为慎重,但对蓝芯她却赞赏有加,不用谁教,竟然学会了如何赞美女孩子了。他望向天空,思索良久,深沉地道:“在梦里我见过我妈妈无数次了,你和她张得一模一样,你这眼神又勾起了我梦里的回忆……” 蓝芯咬着嘴唇,仍低着头,不敢多看夏宇龙一眼。 夏宇龙心里正捣腾着,接下来该如何圆场?怕是话过了头倒显得自己轻薄,招致她的反感,他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了一通,突然又想到一句赞美她的话来,正欲开口,老头却先插了话:“好小子,什么时候学得油腔滑调了,爷爷可从来没有教你这些,别再编了,爷爷都快听不下去了,你们快过来吃饭吧。” 蓝芯捂着嘴笑了半会儿,看着夏宇龙轻声道:“你说的话爷爷都听不过去了,羞不羞啊。”说着,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刮了刮,向夏宇龙吐了吐舌头。 夏宇龙撇了撇嘴,扮了个鬼脸,轻声道:“这不是逗你开心嘛,哼,不解风情。” 吃过晚饭,天色已黑了下来,由于夜空被阴云笼罩,灵山上并无月色。 三人围火而坐,看着四处黑压压的一片,蓝芯从身上扯下几丝布条来,将布条悬挂于古墓门前四周,她左掌发力,几道紫蓝色火焰从左手食指射出,那几丝布条被点燃了,古墓门前被火光映照得通亮。 夏宇龙用手摸了摸那布条上的火焰,火焰并无热感,还溢出阵阵寒气来,他即刻缩回了手,问道:“这冷冰冰的又是什么火焰?” 蓝芯回道:“这叫冥阴真火,左手主阴,由左手发出,亦随心而控。” 夏宇龙大赞道:“妙哉、妙哉!” 老头接口道:“世间万物非阴即阳,阴阳循循互化而开泰。” 蓝芯心下佩服老头竟懂阴阳,便来了兴趣,问道:“爷爷,你也会这些?” 老头答道:“略知一二,并未深究。” 老头知道在冰龙洞里风青三教与他和姚半仙的释心咒便是源于阴阳互化,方才他念出来的那句“阴阳循循互化而开泰”便是出自释心咒口诀。 蓝芯笑了笑,这才说起冥阳纯火和冥阴真火的来历。 冥灯二老每日修炼地冥神功需吸取地核岩浆上的火焰充溢阳气,然而阳气过盛会导致体内躁动不安,犹如火煮沸水,随时会有炸锅的危险,这得吸取从地核深处散发出来的极阴之气来相互制衡。 阴阳两股冥气在体内时常得不到平衡,若是阳气占据上风,阴气则会四串周身,导致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轻则经脉大乱,重则走火入魔,若是阴气占了上风,犹如掉入冰窟窿般,全身摆子打个不停,久而久之会变成冰封人。 冥灯二老循规蹈矩,不敢冒进修炼,就在他们修炼冥阳神功至第九层时,突然参悟透了任督二脉的玄妙之处,原来阴阳是可以互化互固的,他们这才得于冲破玄关,打通了任督二脉,以任督二脉为界,左边将冥阴真气固封起来,右边固封的则是冥阳纯气。 冥灯二老只将真气和纯气传授给众多火魅灯芯,蓝芯固然也在其中,但并未传授她们任何内力。她们在灯油池中侵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再借助体内的真气和纯气,这才修炼成了冥阳纯火和冥阴真火。 老头问道:“冥灯二老的冥阳神功怕是修炼得很厉害了吧?”夏宇龙也问道:“冥阳神功是怎样的功夫?” 蓝芯看着老头回道:“有一次我听冥灯二老在闲聊时说,他们只是修炼到了第十层,具体有几个层级二老没有提及,但是层级越深,他们的面容越是接近人,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很像人样了。” 蓝芯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继续说道:“听说是为了协助冥王修炼冥火球里的冥阳魔功而练的。” 老头叹道:“怕是他们已经练成了?或是正在暗中协助冥王在练冥火球呢?” 蓝芯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二老了,我听冥界议论说二老背叛了冥王,投靠灵界去了,冥王正派人捉拿二老呢,我又听说二老逃出了冥界,去了仙界,到底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夏宇龙沉思片刻,说道:“若是冥灯二老逃到了出来,那阳间的人可要遭殃了。” “是啊,冥界总是与阳界水火不容的。” 蓝芯说道:“冥灯二老并非恶类,二老很有可能隐居世外了,不与江湖论纷争,而且二老对冥王很多荒唐的做法很是反感的。” 老头应道:“在异界的并非都是恶类,也有善良之辈,在人间也有恶人,所以不可一概而论,但愿他二老与世无争,不残害苍生。” 夏宇龙问蓝芯:“冥界的幽冥宫是什么样子的?” 蓝芯正欲开口,突听得不远处的草丛中隐隐传来阵阵呻吟声,声音时远时近、时强时弱。 夏宇龙他们三人均是心里一惊,都安静了下来,呻吟声无比的痛苦、无尽的绝望,像是将死之人发出的,在茫茫黑夜让人听了背心发凉。 三人沉下气来循声望去,呻吟声正是从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来的,草丛虽不在冥阴灯火的照射范围,但借着淡淡的光线隐约可见,乍一看时,草丛里似乎趴着一个人。 三只狼已循着声音疾奔了过去,夏宇龙他们三人也跟了上去。 来到草丛里,蓝芯使出了冥阳纯火,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火球脱手飞出,悬浮于头顶之上,把四周都照亮了,三只狼已事先赶到,它们他们在那人身边打着转嗅了起来。 再行得十余步,便来到那人身边,此人穿着道服,是一名二十来岁的瘦高男子。 男子见人来到,使劲儿地呼出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道:“你们行行好,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老头半蹲下来,将男子扶起,靠在自己的腿上,男子胸口上有几道抓痕,身上全是血迹,脸色微微泛黑,甚至有些恐怖,呼噜噜的喘气声从喉咙里发出,看样子他命不久矣。 老头心疼地问道:“孩子,这是咋地了,你是哪里人?” 男子弱弱地道:“我们是乾山派的人,白天在山上被怪兽抓伤了身体。” 老头轻轻地翻开了男子胸口上的破衣,只见那四道伤口极深,怕是已伤及到了内脏,他不由得惊呼一声。 男子痛入骨髓般地哀嚎了一声,便晕死过去了。 老头急了,颤抖着右手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脸庞,说道:“这……这……如何是好啊,孩子,孩子,你怎么了,你不能睡去啊。” 蓝芯向男子弹射去一股冥阳纯火,过得半响,男子的身体渐渐回暖,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他看着老头缓缓地道:“爷爷,我怕是活不成了,你们快离开这里,那怪兽厉害得很,它随时会串到这里来的,凭你们几个之力是斗不过它的。” 夏宇龙问道:“白天的时候我们也在山上,我们什么都看见了,你们为何要相约到灵山上决斗呢?” 男子答道:“说来话就长了,我们乾山派掌门人周潇子和夜郎部落的族长阿魅达是世交,两人一直交往甚好,就在前些天,族长阿魅达派人送信来说我们乾山派得到了他们苦苦寻找的一本古书,听说这古书厉害得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是这本书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 男子休息了半会儿,喘了几口大气,继续说道:“信上还说无论如何也要乾山派给他们一个说法,这才约在了灵山,掌门人周潇子原本可以一推了之,但碍于情面,也卖阿魅达一个面子,这才派了我们弟子前来,哪知双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了。” 老头问道:“你们要打架为何不选其他地方,偏要选在灵山上?” 那男子微微一笑,回道:“因为灵山山脉一直向西北延伸便到了夜郎,夜郎族人不便深入中原腹地,他们怕引起事端,西风部落已将他们剿灭大半了,他们更不想腹背受敌,哪知我们这一斗却扰了你们的清静,还引来了怪兽,实在对不住了。” 夏宇龙这才想起蓝芯先前说过的话,他看着蓝芯问道:“你说的那怪兽是史前怪兽?” 蓝芯着头道:“是从冥界逃出来的史前怪兽。” 老头也想起了风青三的话,史前怪兽被封在了时空的尽头,为何会在冥界出现?他骇然问道:“冥界怎会有史前兽,它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蓝芯思索着回道:“在冥界这么久,我从未听说有史前怪兽,族长他们跳下城堡时,用剑刺破了城堡下边的阴冥胎盘,几道寒光溢出,金毛鼠说是史前兽逃出去了,有两只还盘踞在梅花山下,它们专吃带血的事物,凶残得很咧……” 老头脸色微微一沉,咬咬牙,愤愤地道:“这几个家伙好事不做,坏事被他们给做绝了。”接着他又问蓝芯:“逃出来了几只?” 蓝芯回道:“至少也有五只……” 老头怀中的男子哀哀地叹了一声,道:“我还道它只是一头狮子,原来是史前怪物,难怪我们这么多人都制服不了他……” 男子握紧了老头的手继续说道:“爷爷,你们快离开这里吧,若是怪兽不来,西风族也要攻打过来了,西风族已经灭了附近的十余个部落,很快便会举兵中原了,灵山是进入中原的第一道屏障,我担心你们遭受西风族人的迫害。” 老头被男子的善举深深感动,将死之人还顾忌到旁人的安危,热泪在他眼眶里打转,他轻叹一声,感激道:“多谢你的好心提醒。” 男子环视了夏宇龙他们三人,望向了黑漆漆的夜空,颤悠悠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恳求你们一件事情?” “你尽管吩咐便是!”老头猛地点着头。 男子笑了,憋足最后一口气力,说道:“我死后请你们把我掩埋了吧,免得被野兽叼了吃,好让我留个全尸到阴间,不被阴间的人欺负……”说着,他右手一松,缓缓地垂了下来,两眼一闭便断了气。 老头拿住男子的神阙穴,想把他从鬼门关口拉回来,但男子的身体逐渐冰凉,头也垂了下去,他体内的冥阳纯火也一丝一丝地溢了出来。 老头默念起释心咒,运足了内力,将体内的真气推向男子,过得半晌,老头已是满头大汗,耗损了不少元气,但男子气数已尽,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夏宇龙急道:“爷爷,您别再耗费真气了,他真死了。 蓝芯也道:“是啊,爷爷,冥阳纯火也护不了他了,放弃吧。” 老头坐在地上眼泪簌簌起来。 老头到木屋找了一些破布,将男子包裹好来,说道:“孩子,爷爷的灵山上只有一间破木屋,连一口棺材也没有,只能用这些布给你当棺材了,你不怪爷爷吧。” 此时,夏宇龙已将坟坑挖好,三人将男子放进了坑中,把土掩埋好来,垒成了一个小土包子。 蓝芯收回冥阳纯火,四周黑暗了下来,待他三人转身离开之时,突然寂静的灵山上一声闷雷巨响,一道强光刺破了黑压压的夜空径直向他们三人身后击来,刹那间,整个灵山上狂风大作,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三人急忙向木屋奔去。 夏宇龙他们三人挤进了小木屋避雨,雨却越下越大,屋外呼啦啦的狂风阵阵袭来,在木屋顶上撕开了几道裂口,雨水顺着缝隙肆无忌惮倾泻而下,屋外下着大雨,屋内却下起了小雨。 老头看了看屋顶,自言道:“这雨下得真大啊,十几年也没刮这么疾的风了,难道这世道要变了么?” 木屋陪伴老头已过了三十载,是老头刚来守古墓的时候建的,这期间,木屋经过几次修缮才得以保留至今,老头本想在入秋后给木屋来一次大修,但看着摇摇欲坠的木屋,且外边的疾风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越刮越猛,老头担心木屋撑不了多久。 突听见砰的一声,顶上的一根梁被风折断,砸在了夏宇龙和蓝芯的身旁,又听得呼呼咧咧的声音响起,木屋的顶上被狂风掀翻了,再不离开,他们随时会与木屋葬送悬崖。 老头二话不说,挽起夏宇龙和蓝芯的手跨出了木屋,才刚出门,整个木屋轰隆一声倒在了风雨之中。 三人冒着暴风雨来到古墓门前,闪电一道接一道划破夜空,黑夜变成了白昼,老头默念几句咒语,两扇石门轰隆隆地向左右缓缓开启。 古墓内深邃黑暗、空旷无比,阵阵阴风迎面扑来。 蓝芯哆嗦得打了个寒颤,站到了老头和夏宇龙的身后。 夏宇龙吹响一声口哨,大天一它们三兄弟从狼洞中窜出,跟随夏宇龙他们进了古墓。老头又默念了几句咒语,两扇巨大无比的石门又缓缓地合上了。 四周完全黑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已完全听不到雷雨声,死一般的沉静,传来的是彼此的呼吸声。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红色火球悬浮于半空中,虽发出了极亮的光,但光线所到之处尽是黑暗,看不到古墓边际,行得几十步,隐约看见前方浮现出了一座铁桥,铁桥向无尽的黑暗中延伸而去,不知要通向何方。 蓝芯向冥火球弹射去几道阳气,但火球的光线依旧如初,无任何变化,她不肯罢手,想再弹射去几道阳气。 老头阻止道:“孩子,不要再耗损真气了,这地宫宽广得很,这小火球也无济于事的,多留些元气护体,对抗这地狱之声吧。” 蓝芯骇然,问道:“爷……爷……你说什么,什么是地狱之声,很恐怖吗?您不是在吓唬芯儿吧?” 老头笑道:“若不是外边的风雨太大,我定然是不会带你们进入古墓的,地狱之声从前方的黑洞中发出,你体内有阴阳之火护体,但无任何内力,待会儿地狱之声狂吼起来,你千万不可运气抵御,要放松身体,随着声音慢慢疏导真气。” 夏宇龙在一旁应和道:“是啊,是啊,爷爷说的没错,你无任何内力,千万别运气抵御了,会被那声音震伤元气的。” 老头在灵山上生活有几十年时间了,夏宇龙随爷爷守灵山古墓也有十余载,灵山上的任何响动他们都了如指掌。 蓝芯虽听得玄乎其神,摸不着头脑,但见老头和夏宇龙说得如此诚恳认真,料定他们说的并非空穴来风,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芯儿依你们的便是了。” 老头领着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走上了铁索桥,红色火球也在他们头顶上缓缓移动。 铁索桥由九根手臂般粗大的铁链牵引,横跨于巨大的黑洞上方,两边各有两根铁链是护栏,下边的七根铁链是桥面,九根铁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铁链,特别是桥面上的细小铁链密如蛛网,人走在上边定然是掉不下去的。 红色火球光线所到之处把铁链映照得通红,像是刚出炉的烙铁一般火红,但手触碰到铁链时却是冰冷得刺骨。 蓝芯看着桥下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巨洞,不由得心里发颤,心下揣测,从这里掉下去,是不是又回到了冥界。 来到铁桥中间,桥面开始晃动起来,虽说晃动的幅度不大,但也足以让人头晕目眩了。 蓝芯紧紧地拽着其中一根铁链,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她心里急道:“哎呀呀,晕桥了,走不动了。”从小到大她最害怕两样东西,一是龇牙咧嘴的恶狼,二是这摇摇晃晃的东西。 夏宇龙走上前来,牵着蓝芯的手,替她打气儿道:“别害怕,大胆地往前走……” 夏宇龙第一次便很自然地牵上了蓝芯的手,而且是在不经意间,他也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些,他虽然闷,但并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闷,他手上的温度温温的、热热的,蓝芯却为之一颤,恐惧感大减,嘴角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心里竟是美美的、甜甜的。 三只狼紧随其后,它们那六只眼睛在火球的照射下泛着红蓝色的光。 老头在前边催促道:“快点走,别耽搁时间了。”他最担心的是脚下的地狱之声,在地狱之声爆发出来之前,他想尽快过了桥。 可真是越怕什么就越赶上什么…… 突然,地核深处一阵轻微的抖动,紧接着从桥下黑洞的尽头传来一声恶魔般撕心裂肺的狂吼。 声音由远及近、来势凶猛,夹杂着让人狂躁不安的暗力,如绝了堤的洪水让人猝不及防,又如山火喷发让人胆战心惊,桥上无处躲藏,夏宇龙他们自然是首当其冲了。 夏宇龙和老头早已习惯了这地狱之声的侵扰,就在地核抖动之时,二人已气沉丹田,而后真气串走任脉,把那瘴气收纳于百会穴,再走督脉,最后由任脉将余音分散至全身。 其实这地狱之声也并非一无是处,它对打通任督二脉,对舒展全身经络却是有极大的帮助。 虽说蓝芯在冥界也时常听见半兽人那魔性的狂吼声,但与这地狱之声却是完全不同,这声音有说不出的哀怨,让人听了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更可怕的是这地狱之声直逼内脏,让人心神不宁,若是毫无内力之人运气抵御,轻则气血倒流、晕死过去,重则内脏出血、当场毙命,内力尚浅之人运气抵御,则会走火入魔,变得疯狂痴癫。 蓝芯被这地狱之声吓得瘫倒在铁桥上不敢动弹,夏宇龙紧紧地拽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就此掉入巨洞之中。 蓝芯遵照了老头的指示,不运气抵御,耳朵虽有刺痛之感,但惊恐之余她只感觉一股真气沿任脉缓缓行至督脉,而后被体内的阴阳之火给吸了去。 三人走过了长长的铁索桥后便踏入了一条暗道,在暗道里转了几个来回便来到了“幽灵阁”。 蓝芯环顾四周,有石凳、石床,还有一些衣物和粮食,她兴奋道:“想不到古墓还有供人休息的暗室……”突然,她啊的一声惊叫起来,指着前方颤颤悠悠地道:“那……那……是个什么东西,太吓人了!” 夏宇龙沿着蓝芯的指向看去,正是那尊面部凶神恶煞的石雕,在红色火球的照射下面部更是诡异至极。 夏宇龙笑道:“别害怕,是一尊石雕而已,不会伤人的。” 老头整理好了衣物,找来些干粮,分给了夏宇龙和蓝芯三只狼,他们围着石桌而坐,吃起了干粮。 片刻,老头儿说道:“等雨停了我们出去把木屋修好,这里阴暗潮湿,住久了会得风湿病……” 古墓深处又传来撕心裂肺的狂吼声…… 蓝芯定了定凌乱的心智,看着老头问道:“爷爷,那地狱之声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竟这般玄乎?” 老头思索了半会儿,回道:“是地狱里的恶魔。” 十几年前夏宇龙也问了老头同样的问题,老头也是这样回答的,其实,老头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声音究竟源于何处,他想,总有一天他一定得探个明白。 蓝芯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地道:“冥界和灵界的那些狂吼声她时常听到,但这地狱之声并非来自灵界和冥界,难道这地底下还有另一个世界不成?” 十、阴山老妖 夏宇龙、老头、蓝芯和三只狼在古墓里避了一夜的雨,西北角石壁顶端的缝隙处透射下来一道光线,照在地上那潭清水中,老头知道天已经亮了,但不知外面的风和雨停了没有。 灵山上的雨下不久,最多也就一天的时间,这都过了一夜,雨该停了吧,老头心里正捣腾着,于是他沿着石壁边的石梯爬到了顶端的那道缝隙口处。 老头拨开缝隙四周的杂草,将头探了出去,前方群山低矮,东边天际一片绯红,空气清新异常,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此处正是灵山之巅,老头好久没爬上这里了,他不由得流连忘返、驻足良久,长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乐道:“真是好美,外面雨已经停了,我们出去修木屋去。”他沿着石梯走了下来并换了另外一件衣服。 蓝芯好奇,她也想沿着石梯爬到那缝隙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美景,能让爷爷如此赞叹,老头却说要走,并已将石门打开了。 蓝芯有些不甘心,问道:“爷爷,从这缝隙中不是可以出去么,难道还要沿路返回不成?” 老头笑道:“傻丫头,这缝隙出去是可以,但还得费一番周折,爬上去容易,下来可就难了,而且杂草上全是雨水,我怕弄湿了你们的衣服,雨天露水大,会生病的。” 夏宇龙接话说道:“上面是一块圆形的绿草地,中间有一株大树,是灵山之巅,可看见四周低矮的群山和云层,很美呢,但四周全是悬崖绝壁,高得很,下不去的。” 听夏宇龙这么一说,蓝芯更是心动了,若是能亲眼看看上面的景色那真是妙极了,她想让夏宇龙带她上去看看,话刚到嘴边,老头已走出了石门,蓝芯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老头他们沿路返回,一路上蓝芯默不作声,心想,若非是刮风下雨,爷爷是不会带他们进入古墓的,想不到这绝美景色竟然在山巅之上,过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进来了,真是错过了这次大好机会了…… 蓝芯从小就爱游山玩水,什么“碧蓝深海”、“七彩山”、“紫云仙洞”她都去玩过,唯独没有在山巅之上俯瞰群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免有些黯然伤神。 此时,夏宇龙用手肘碰了碰她,低声道:“过后我带你上去吧,那木房被风吹翻了,爷爷急着要去修木房呢,爷爷可是把木屋看得比命还重要呢,你不见爷爷很着急的样子么?” 蓝芯也低声问道:“真的么,难怪爷爷走得这般快,急匆匆的样子。” 夏宇龙“嗯”了一声,道:“千真万确,爷爷都这般老了,我们要尽量少惹他生气,老人都会返老还童的,我见爷爷的脾气大不如从前了,人越老就越像小孩子的脾气,是这个理儿。” 蓝芯嘿嘿一笑,说道:“你知道的可真多。” 夏宇龙道:“略知一二,你见识比我广,我可比不上你啊。” 蓝芯道:“我的本事你们都见识过了,也只会这些,你本事可比我大呢。” 夏宇龙道:“爷爷的本事才大呢,不过他现在老了,好多功夫都使不出来了,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一掌可以打死一头牛呢。” 蓝芯“哇”了一声,道:“这么厉害啊,真是力大无穷啊。” 夏宇龙轻叹了一口气,道:“爷爷真的越来越像小孩子脾气了,夜里有时候我醒来,发现爷爷不在屋内睡觉,我到屋外找爷爷,爷爷正坐在木屋前的木凳上发呆,我问爷爷为何不睡觉,独自一人坐在木屋前?爷爷说,人老了,瞌睡也少了,离土越来越近了,想多留些时间看看这世间,否则再也看不到了,有好几次爷爷还哭了,我问爷爷为何流泪,是不是宇龙惹爷爷生气了,爷爷摇头不语,过了好久,爷爷说,不关宇龙的事。” 蓝芯“啊”了一声,皱了皱眉,问道:“好端端的,爷爷为何哭呢?” 夏宇龙道:“过后我想,爷爷很可能是在想他的婆娘,也就是我的奶奶,我奶奶过世已有几十年了,他能不想么?” 蓝芯看了看走在前边的老头,捂嘴笑道:“你就吹吧你,不知爷爷有没有听见你说他坏话?” 古墓里安静异常,任何响动都能传至耳里。 夏宇龙说话声音虽小,但老头还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依然体壮如牛、眼明耳聪,他们的说话声还是隐隐地传至了老头的耳里。 老头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心道:“这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蓝芯低声笑道:“你看爷爷摇头了,生气了,定是听见你说他的坏话了,看他等会儿怎么收拾你,嘿嘿……” 夏宇龙笑道:“到时候你会帮我么?” 蓝芯道:“你被爷爷收拾那是惹爷爷生气了,我若帮你岂不成了帮凶?我可不帮,我帮爷爷。” 夏宇龙瞪了瞪眼,嗔道:“真没良心,亏我还是你哥哥呢。” 蓝芯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不要惹爷爷生气么,还在背后说他坏话,若我把你的话讲给爷爷听,看爷爷拧不拧你耳朵,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我就帮爷爷,我就告诉爷爷说是你说他想婆娘想哭了。” 蓝芯迈出了步子,正欲走上前去告诉老头,夏宇龙一把将她拉住,急道:“我错了,莫惹爷爷生气。” 夏宇龙这一拉颇有力道,蓝芯脚后跟一滑,整个身子倒在了夏宇龙的怀里,若是夏宇龙力气小些,两人非得纷纷滚地不可。 但夏宇龙身材高大,且有内力护体,托着一个女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站稳了脚跟,将蓝芯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蓝芯感觉腰部和背部有两股气力传上身来,实实的、沉沉的,那正是夏宇龙手抱着的地方,他俩靠得如此的近,身体都贴在一起了,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感觉到彼此身体都热乎乎的,蓝芯脸上顿时滚烫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夏宇龙将她扶起,颇为尴尬地道了歉:“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傻傻的、笨笨的。 蓝芯抿嘴一笑,害羞地低下头去,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她心里并不讨厌,而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温馨,也很踏实,使得她恋恋不舍。 其实蓝芯哪里真想把他们的话告诉老头,她只是做做样子,逗一逗夏宇龙开心罢了,哪知夏宇龙却如此害怕爷爷生气,把她拽在了怀里,这也不奇怪,爷爷本是他最亲的人,最尊敬的人,他更害怕爷爷出口损他,特别在他喜欢的女孩子面前。 老头已走出了老远,头顶上红色火球的光线已照不到前方的路了。 即将走上那座铁索桥,老头这才转过身来,喊道:“你们这两个调皮鬼还在嘀咕什么,快跟上,别再争了,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听了老头的话,夏宇龙和蓝芯相视而笑,紧跟了上去。 出了古墓,只见木屋已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好几根柱头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怕是已经掉落山崖了。 老头皱了皱眉,埋怨道:“下的是什么雨啊,这风也刮得太狠了些。”他抽出腰间的铁锹,“赶紧的,等会儿天黑了,又得进古墓去了。”他走上前去将几根折断的房梁用铁锹清理了出来。 这铁锹老头随身携带有几十年时间了,具备挖、砍、锯、削等多种功能,还可折叠放进衣兜里,用起来十分方便,材质可不是一般的,是用天外陨石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取精华打磨而成,拿在手里虽十分轻便,却削铁如泥,无比的坚硬。铁锹手柄上还刻有北斗七星图案,十分精致。 正当三人在全力修葺木屋时,三只狼却并肩急匆匆地向前方奔去,看着三只狼疾驰而去的样子,夏宇龙预感有事情发生,他停下手中的活儿,示意老头和蓝芯道:“爷爷、芯儿,你们看,大天一它们和平时不一样,似乎发现了什么?” 老头也感觉到了怪异,他并不急着说话,心里暗自猜想究竟发生了何事,莫非灵山上又生祸端了? 蓝芯看得一头雾水,她和这三只狼接触并不久,看不出这三只狼有何异常。 三只狼径直朝昨夜埋的那小土坟奔去,此时,大天一朝着夏宇龙他三人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大天二和大天三则负责警戒四周。 老头和夏宇龙远远看见那小土坟像是被人动过了手脚,顿感大事不妙,即刻向小土坟奔去,蓝芯在身后叫道:“等等我……” 接下来看到的情形让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土坟上的土全被扒开了,昨夜埋下的那人已不翼而飞,坟坑里空空如也,干干净净的连一丝布匹都不剩。 三人面面相觑起来,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是诈尸了?还是借尸还魂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是诈死的?还是被野兽挖出来吃了?还是另有原因…… 三人心里各自都在捣腾着,一层阴云正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这……这……这怎么可能?冥阳纯火都护不了他,难道他真的活过来了么?”蓝芯先开了口。 老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坟坑说道:“当时埋他的时候他真死了,身体冰冰的、凉凉的,没有了知觉,且他胸口那几道深深的抓痕已伤及到内脏,血液都流干了,肯定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这……这……怎么说没就没了?”他亦是一脸的讶异。 过了良久,老头又道:“灵山上夜猫子极多,难道是碰到夜猫子诈尸了么?刚死之人入殓下葬往往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未落,若是被猫子侵扰,很有可能出现夜猫子魂魄附体会暂时活过来的情况……” 老头看着坟坑继续说道:“土层盖得严严实实的,凭他的力气怎么能出得来?就算是他刨开土层出来了,他也是活不久的,等夜猫子走远了灵魂出窍后他最后一口气也就落地了,那算是真正的死了,如果真是诈死,那尸首一定就在这附近……” 老头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正在附近警戒的三只狼,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若那男子的尸首真在附近,三只狼早就扑上去了。 过得半晌,老头略有所思,又想到借尸还魂一事,但他也是听长辈们说起,并未亲眼所见。 蓝芯颇为好奇,问道:“爷爷,借尸还魂又是怎么回事?” 老头说道:“我小时候听老人家说,人死后灵魂都要去到灵界集中超度的,但有些人死了灵界却不肯收,他们无处可去便游荡于阳间而无法得到超生,变成了孤魂野鬼,也就无法重新投胎做人了……” 话到此处,老头轻叹一声,又道:“这些孤魂野鬼当然也是被阳间憎恶的,阳间的捉鬼大仙也就是平时我们见到的法师容不得这些孤魂野鬼来祸害人间,若是这些孤魂野鬼被法师捉到,会被囚禁在一张灵符内,永世不得超生了,所以这些孤魂野鬼当然是想有个好的归宿,若是碰到全尸的,则会附体在死人身上,那死人也就活过来了,孤魂野鬼借着别人的尸体活了过来,这便是借尸还魂了。” 蓝芯又问老头:“灵界不肯收的是哪些人?” 老头反问蓝芯:“你从冥界而来,你说说看,将死之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虽说蓝芯在冥界待了有几千年时间,冥界和灵界都属于阴界,但两界以冥灵河为界限,冥界和灵界又属于两个不同的界域,灵界的事蓝芯固然是不知晓的。 蓝芯挠着头想了半会儿,蹦出了一连串的答案:“是害怕不能和家人团聚?还是不能回归故里?或者是不能入土为安?” 老头笑了笑,说道:“回答得都有道理,但将死之人最忌讳的是死后不能留下全尸,不留全尸之人灵界固然是不会收留的,还有是在世间行恶多端之人,所以人生在世要多行善事,儒释道说善始才能有善终就是这个理儿。” 蓝芯想了想,突然脱口说道:“昨天灵山上死了那么多人,很多人的尸首都被那怪兽吃了,别说留个全尸了,连半块尸首都找不回来了,那些人也死得太冤了,岂不是满山都有孤魂野鬼了么?” 老头道:“不用太担心,我们看不见他们,只有长了一双阴阳眼的人才会看见,即使看见了也不用害怕,我们身上阳气重,他们伤害不了我们的,只有那些阳不纳气,阴虚生病之人才容易遭来孤魂野鬼……” 蓝芯“哦”了一声,笑道:“我有冥阳纯火护体,就更不用怕他们了。” 此时,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看着坟坑,眉头微微一皱,叹道:“唉……若真是借尸还魂,不知他晚上会不会出来吃人,总不会在灵山上和我们这般纠缠下去吧?” 听了老头这话,蓝芯心中一惊,支支吾吾了半天,问道:“什……么……爷爷你说什么,是真的吗?他真的会在我们睡着之后来吃人吗?” 老头思索着道:“二十年前,我听一个法师说,通过借尸还魂的尸体是可以行走自如的,貌似活了过来,但终究并非自己的真身,和孤魂野鬼也没太大的区别,说得不好听些是变成了一只厉鬼,只是多了一个肉体而已,并非真的活过来,身体始终是冰凉的,为了灵魂不走窍,必须靠补充阳气护体,晚上专门出来吃人、喝人血,孤魂野鬼不会吃人,只会吓人,但厉鬼却是吃人的家伙,比孤魂野鬼要可怕多了。” 蓝芯眉头紧皱,听得头皮发麻,背心渗出阵阵寒意,心砰砰乱跳,真有些害怕那人晚上从黑暗处窜出来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老头见到她很害怕的样子,问道:“怎么,怕鬼了?” 蓝芯道:“他是人是鬼我并不害怕,我本是从冥界逃出来的,还怕阴间这些东西吗?我是怕他晚上来吃我的肉,而且还是一口一口地咬下来,还有喝干我身上的血,那不成了干尸了么?”说到这里,她打了一个冷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老头觉得说话有些严重吓坏了姑娘,他笑了笑,安慰道:“没那么可怕,我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可不能总是记在心上,他有没有被借尸还魂现在还不知道,或许他是被其他野兽刨出来给叼走了呢。若他真的变成了厉鬼,我们也不用太揪心,我们三人合力还打不过他么?” 老头看了看附近的三只狼,继续说道:“况且我们还有大天一它们相助,别小瞧了这三只狼,狼的眼睛可是阴阳眼,灵山上的鬼怪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躲得远远的。” 蓝芯突然想起那只史前兽来,急忙问道:“是不是给史前兽叼了去?” 老头微微地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眼里透露出隐隐的担忧,这坟坑颇深,埋的土层也厚实,能将坟土刨开,看来也只有怪兽才有这本事了,若真是那只史前兽干的,那他三人还敢住在木屋里么…… 过得半晌,老头叹了一口凉气,缓缓地道:“若真是那怪兽干的,那就麻烦了。” 闷骚的夏宇龙并不急于开口,他一边听着爷爷和蓝芯的对话,一边查看坟坑及四周的情况,就在老头叹出那口凉气之时,他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爷爷,你看,这里有手指印,像是爪印。” 老头和蓝芯凑了上去,只见西北边的坟坑四壁上隐隐显出两条细长的痕迹,这痕迹深浅不一,朝同一个方向延伸,越来越细小,肉眼几乎看不见了。 三人又查看了坟坑壁上的其他地方,到处都发现有细长的痕迹,有两道的、有三道的,也有一道的,每一道痕迹都透露出一丝丝诡异,若是不注意观察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你们看这痕迹的走向一直都是从上到下,这些痕迹应该就是刨开坟墓土堆时留下的抓痕,但不知是什么怪物,它的爪子细而长,且爪上的指甲应该很锋利。” 蓝芯问道:“定是那史前兽的爪子?” 老头微微点着头,竟与蓝芯想到了一块,他也正在深究这个问题。 夏宇龙摇了摇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道:“我看不像,这爪痕与那史前兽的爪子比起来要小得多,你想想,史前兽如此庞大,它的爪子虽然十分锋利,但大而短小,可以断定它的每一条抓痕都要比这壁上的痕迹大得多,而且我相信,它划出来的爪痕大小都是一样的,你看这壁上的抓痕长而细小,上边稍微大一些,越往下越细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老头脑中迅速闪过史前兽那锋利的爪子,他点着头,“嗯”了一声,说道:“确实,那史前兽的爪子要比这爪痕大好几倍,可不像是史前兽的……” 话音未落,只听见夏宇龙喊道:“爷爷,您看……” 夏宇龙在接近坟坑壁的底端又发现了壁上有五道清晰的抓痕,而且在抓痕的上方有一个类似掌印的凹陷,如果不贴近坟坑壁是观察不到的。 夏宇龙伸出一只手掌作了比对,这五道抓痕和壁上的凹陷竟然和他的手掌一般宽大,但那抓痕要比他的手指长出很多,这也不奇怪,如果那爪子一直往下伸,爪痕肯定要比爪子长。 三人都紧张了起来…… 老头更是骇然:“会不会是哪个人干的,把他挖出来又想干什么呢?” 蓝芯也接口道:“是不是他的师兄弟见他被埋葬在此处后把他挖出来带回去了,没有刨土的工具,只能用手挖了?” 老头点了点头,道:“极有这个可能,若真是被他的师兄弟带走了,那也就好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夏宇龙则不然,心想,昨夜灵山上电闪雷鸣,风疾雨猛,恐怖至极,谁还有这闲工夫将他刨出来。而且在下葬之前,若是被他师兄弟发现了,为何不将他领走,非要要等到下葬后才挖开他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恐怕他的师兄弟们早已经不在灵山上了。 而且从这抓痕来看,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不知爷爷和蓝芯有没有感觉到,他是有预感的,这应该不是人干的,但究竟是怎么个怪异法他一时间也没好的理由来解释…… 思索间,夏宇龙向坟坑旁边的那堆黄土看去,想从那里查找点蛛丝马迹,在黄土的西北角与绿草的相交处,发现了一个脚印,脚根陷于粘稠的黄土之中,凹陷处还有积水,脚掌在绿草上留下一个浅黄色的掌印来。 夏宇龙经过仔细观察,并和自己的脚掌做了对比,脚掌印却是和人的脚掌一般大小,这着实让夏宇龙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真是人干的?或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他开始怀疑先前的预想…… 夏宇龙又问爷爷和蓝芯有没有踩到那堆黄土,爷爷和蓝芯均摇头说没有,他沿着脚掌印的前方看去,在草丛上又发现了多个浅浅的脚印子,他立马跟了上去,老头、蓝芯和三只狼紧随其后。 草丛上那浅浅的脚印子断断续续的,方向是往后山上去,越往后山脚印子越来越少、越来越淡,虽说只有一条独路通往后山,但后山上树木繁茂,路边杂草丛生、枯枝纵横,地上的脚印子已被杂草给湮没了。 夏宇龙在一些枯枝上发现有黄泥的痕迹,他们沿着枯枝上的痕迹往前又搜索了好长一段距离,一片黑压压的密林就在前方不远处,即将进入密林时,那些黄泥脚痕迹彻底消失不见了。 夏宇龙随即叫来大天一,让大天一在沾有泥印子的枯枝上嗅了嗅,并在大天一耳边低语了几句,大天一领着大天二、大天三搜索着向密林中走去。 蓝芯轻声地“哇”了一声,看了看老头,笑道:“爷爷,三只狼还有这种本事,你们是怎么教它们的?” 老头笑道:“它们打小时候就跟着我们了,很忠诚,鼻子也十分灵敏,没有得到我们的命令它们是不会擅自行动的。” 蓝芯点了点头,从心里佩服起这三只狼来,渐渐地改变了对三只狼的看法,倒是觉得它们是越来越可爱了。 夏宇龙他三人跟随三只狼穿过密林后,一直追踪到了后山东北角的悬崖边,三只狼在地上嗅了好久,不时地朝着悬崖对面看去。 过得半晌三只狼并肩站在悬崖边上,朝着对面呜呜呜嚎叫起来,又转头看了看夏宇龙和老头,似乎在告诉夏宇龙他三人留下脚印的那家伙已往悬崖的对面去了。 悬崖下雾气翻滚、深不可测,对面是茫茫群山…… 这条线索就在悬崖边上断了,夏宇龙有些不甘心,他矗立良久,久思不得其解,半响,他吐出了一句:“究竟是什么家伙挖走了那尸体?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越过这悬崖?” 蓝芯提出了疑问,道:“或是他们走得太急,晚上看不清楚,掉下了悬崖?” 老头摇摇头,道:“如是掉下悬崖,会在悬崖边上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的,而且这三只狼是朝着对面的群山呼嚎,并非是朝着悬崖下啊。” 夏宇龙思索着道:“如是人的话,他的功夫那是十分了得的了,能从这悬崖飞到那边的山上,这距离也得有百余丈?不知他挖出这死人究竟想干什么呢?” 老头凝视着对面的山头,叹道:“这灵山上怪事越来越多了,怕是这世道真不太平了。” 蓝芯笑道:“这有什么奇怪,我都能从冥界逃出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过得良久,老头自言道:“说得也是啊,北有西风部落虎视眈眈,阴间有冥界和灵界蠢蠢欲动,还有逃出来的史前兽,凶残无度,每一样都不是好惹的,真不晓得接下来又要冒出哪些事情,但愿我灵山上的苍生和我们爷孙几个都平安无事吧。” 三人从后山上下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们简单吃了一些干粮,便抓紧时间对破损的木屋进行修缮,木屋中还专门隔开一个房间留给蓝芯住。 木屋所有的梁柱都换上了新木头,这些木头都是老头和夏宇龙从后山上砍下来的,老头负责砍树,修掉多余的树枝,夏宇龙将木头扛回至木屋,蓝芯则将散乱的枯草一捆捆扎捆好来,这可是搭建木屋最重要的东西,少了这些枯草,木屋就像没有肉的骨架,则会四壁透风,梁上漏水。 三只狼则在老头和夏宇龙身边打转,它们紧随夏宇龙穿梭于木屋和后山世间,玩得不亦乐乎。 三人将木屋搭建好来,太阳已经偏西了…… 夏宇龙光着膀子站在木屋门口,看着搭建好的木屋,他脸上露出喜色,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夏宇龙胸前和腹部上大块大块的肌肉在夕阳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整个人精神抖擞,尽显俊男气概,连老头看了都要羡慕三分,他一个劲儿地嚷道:“知道你胸肌大了,快把衣服穿上,待会儿着凉了……” 蓝芯面部绯红,低着头递给夏宇龙一张粉红色手绢,叫他赶快擦去身上的汗液,说道:“哎呀,羞死了,羞死了,爷爷说得对,待会儿着凉了。” 夏宇龙笑着问道:“害羞?有啥害羞的,热天的时候,我爷孙俩经常是这样,我就不穿,这样凉快些,小时候我们连裤……” 话到此处,夏宇龙却打住了,他认为在女孩子面前说这话不文雅,他咕噜噜地转着双眼,在心里唏嘘叹道:“还好没说漏嘴……” 老头从木屋里走出来,嗔道:“你小子说什么非得把爷爷带上,那时只有咱爷孙俩,就算你小子连裤子不穿也没人理你,现在不同了,多了个姑娘,可要注意点形象了,还没大没小的,快点把衣服穿上。”说着,老头把手中的衣服丢给了夏宇龙。 夏宇龙接过衣服,一脸哭相地道:“爷爷,非得把话挑明了么?” 蓝芯红着脸,故作讶异地道:“啊……爷爷说什么了,我真没听见!” 夏宇龙咧嘴一笑,向蓝芯撇了撇嘴,说道:“没听见那是最好的,不该听的最好别听。”他如释重负地展开衣服,向身后一甩,两手干净利落地钻进了袖子中。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本来就是嘛,在女孩子面前要注意点形象,连爷爷都看不过去了。” 深夜了,一团团雾气从灵山后山上一层层地压了下来,将木屋四周裹得严严实实的,能见度极低。 老头看着雾气不散,心想这天有可能还会下雨,累了一天了不如早些休息。 灵山山脉自西北方向曲曲折折向东南方向延伸,是中原与西北大漠交界的其中一道屏障,山脊高高隆起,越是往东南方向山势越高,犹如大地的脊梁,又如盘踞在中原边陲的一条蛟龙。 灵山古墓顶上的山峰是最高峰,是灵山山脉的尽头,也叫灵山之巅,俗称龙头,西北方一直延伸至夜郎部落,则为龙尾,是绝佳的风水宝地,历代官家都将墓地选址在灵山山脉上,灵山古墓非常久远,不知可追溯到哪朝哪代了。 老头年轻那会儿得天神感召,奉命到此守护古墓,他从未向外人提及他是哪里人,从哪里来,他的身份至今仍是个谜,在往后章节中,老头的身份会逐一浮出水面。 夏宇龙和蓝芯已经进入了梦境…… 老头打了个盹便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他想到那具不翼而飞的尸体,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沉下心来,认真听着屋外的动静。 听这蛐蛐声已是到了下半夜,若是屋外有什么异常,三只狼会嚎叫的,但屋外却是安静得出奇,老头心里有些不踏实,莫非是大天一它们遭遇到了不测?这几天灵山上怪事连连,还是多留意些为好,老头起了床,披上外衣,拿了枕边的铁锹,轻轻地拉开了木门。 其实夏宇龙和蓝芯也并未熟睡,他们也在想那具尸体的事情,想看看挖走尸体那家伙的庐山真面目,见到爷爷急匆匆地出了门,想必爷爷是发现了什么,他俩纷纷起了床,来到门边,黑暗之中两人却撞了个满怀。 蓝芯心里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她想使出冥阳纯火照亮木屋,夏宇龙却一把将她搂住,捂着她的嘴,“嘘”了一声轻声道:“别出声,是我,宇龙哥哥,爷爷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我们跟上去保护他,别惊动了爷爷。” “嗯,好的!” 夏宇龙和蓝芯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老头来到狼洞前,见到三只狼正睁开绿眼睛看着他,他心里舒了一口气,心道,还好,它三儿都在,在他站定了身子,忽然听见身后有轻微响动,正是朝他这边来的。 老头心里警觉起来,莫非是那家伙出现了么,不管怎样,先撂倒他再说,他紧捏铁锹,在转身之际已将铁锹高高抡起。 夏宇龙反应也甚是灵敏,他先推了蓝芯一把,自己则向另外一边闪去,口中说道:“爷爷,是我们,是我们。” “呼”地一声,铁锹在夏宇龙和蓝芯中间劈了个空,老头低声地骂道:“你两个兔崽子,不要命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装神弄鬼,想吓死爷爷是吗?” 夏宇龙笑道:“爷爷你为何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发现什么了呢,这才跟了出来。” 蓝芯也道:“是啊,我们担心你的安危,跟在身后保护你呢。” 蓝芯想使出冥阳纯火照亮四周,老头阻止道:“别点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很容易被他盯上的。” 蓝芯“哦”了一声,把冥阳纯火收进了体内。 夏宇龙问道:“爷爷,那家伙出现了?” 老头回道:“别乱说话,你真想那家伙出现,还嫌事情不够少啊?” “我也真希望他出现,看看他究竟是人还是怪物?”蓝芯应和道。 老头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他再次出现就麻烦了,他功夫十分了得,凭我们三人之力是斗不过他的,中原能有如此通天本领的人我没见到几个,但那些都是正派人士,不会胡作非为,除非是外族人士或根本就不是人。” 夏宇龙眉头微微一皱,道:“爷爷,我也有预感,那家伙或许根本就不是人,那坟壁上的抓痕和坟土上的脚印十分的怪异,且寒意逼人,我不相信是人留下来的,但他挖走那尸体又有何用意呢?” 蓝芯问道:“莫非是正如爷爷说的借尸还魂不成?” 老头思索了半晌,说道:“不管是什么,这些天我们还是要多加留意,好了,天快亮了,回去睡觉吧,都别想太多了,增加心理负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顺其自然。”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灵山上一切安然无恙,事如从前,老头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从灵山山脚时不时地吹上来一阵阵冷风,老头看着西北天空上挂着的明月,想到今夜是十五,天气已入秋,他又想到了几十年前的事情,有些黯然伤神。 三人在木屋前围火而坐,夏宇龙道:“难得这么好的天气,今夜不睡觉了吧?” 蓝芯拍手叫好,乐道:“是啊,是啊,我们一直这样烤着火,再烤一些野山鸡吃,哇,太美好了……”她抿嘴一笑,环视着老头和夏宇龙。 老头知道,这十几天来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悬着的,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而且今夜天气很好,说不定明天夜里又变天了呢? 老头点头笑了笑,从木屋里拿出一个黄色的葫芦来,这葫芦陪伴他大半辈子了,平时都是挂在腰间的,不知为什么,这几年他却很少用了。 葫芦里还装有一些酒,老头仰头喝了两口道:“玩是可以,但不能太夜了,我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我可能要早些睡,你们尽管玩耍便是了。” 夏宇龙见老头好久没喝酒了,有些好奇,问道:“爷爷,你又喝酒了,等下会醉的,醉了会说胡话!” 老头笑道:“爷爷今夜儿心情高兴,这酒存放了很久了,越放越纯,不会醉的。”他抬头看了看圆月,叹了一口气道:“爷爷是知天命的人了,头以下的身子都埋在了土里,时日已经不久咯,怕是看不到我孙子娶到婆娘咯。”他抬起头又喝了两口酒。 听了老头的话,夏宇龙心情略为沉重,但他却微笑道:“爷爷,你老了走不动了还有宇龙陪着呢,爷爷最起码要活到一百多岁,到时候爷爷身边就有重孙陪着了。” 蓝芯面色微微泛红,在一旁应和道:“是啊,爷爷一定长命百岁,颐养天年呢。”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蓝芯,又看了看夏宇龙,嘿嘿地笑了,说道:“你们两个小鬼一唱一和的,就会逗爷爷开心。”他转头又看着蓝芯,说道:“爷爷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怕是陪不了你们到外面闯一闯了,爷爷要与灵山古墓终老,爷爷把宇龙交给你了,宇龙心地善良、本性不坏,你要好好地待他。” 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老头知道蓝芯并非那几名大汉派来的奸细,他逐渐认可了她的身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甚至还把她当做孙媳妇的人选,他想,有蓝芯陪在宇龙身边,宇龙闯荡江湖自然身边有个照应。 夏宇龙急道:“爷爷,我哪都不去,我要照顾爷爷一辈子。” 老头笑道:“傻孩子,人长大了总得出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多长些见识,多学些本领,爷爷只会这些本事,一辈子跟在爷爷身边没出息,等你们累了就回来,爷爷一直会在古墓等你们,我哪也不去,而且你还要和蓝芯去寻救她姐姐那人呢。” 听了老头儿的话,蓝芯心里咯噔了一下,竟然有如此开明讲道理的老人家,她沉着气,羞答答地看着夏宇龙,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这段时间,老头一直在思索夏宇龙母亲交给他的那个锦囊的事情,锦囊里可记录有夏宇龙的身世啊,夏宇龙未到十八岁之前锦囊是万万不能打开,这是宇龙母亲在临死前特别交代过的,切不可违背了…… 但这段时日,老头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预感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到时宇龙的身世也就无人知晓了,他怎么向他死去的母亲交代。 老头的心中自然是纠结的,但他转念一想却释然了,离宇龙十八岁生日那天已不足两月,再坚持一段时日便可揭晓他的身世,他也很想知道宇龙的身世,到时也一同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宇龙。 每次宇龙问起老头身世的时候,他都说自己是个孤儿,是灵山上的守墓人,他在宇龙面前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心里实在愧疚,待宇龙知晓自己的身世后,他是去是留另作安排,宇龙年轻气盛,是应该出去闯一闯了,而且西风部落就在身后,他们随时会找上门来,他真希望宇龙不要过早地卷入这场家仇纷争之中,希望他躲得越远越好…… 突听见头顶上传来几声呱呱声,一只乌鸦不知从何处串出,飞快地掠过他们上空,呱呱呱地叫着往灵山后山上飞去了,在这寂静而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呱呱声越来越远,消失在了灵山后山上。 老头心里暗暗一惊,自言道:“奇怪了,这大半夜的怎会有乌鸦出没,怎么……” 话音未落,却听见从山脚下传来一群乌鸦的叫声,声音瞬间沸腾,震荡整个山谷,其他飞鸟受到惊扰,也纷纷从林中串出向四处乱飞,那群乌鸦的叫声越来越近,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片鸦群飞过他们的头顶,如潮水般往后山上涌去。 蓝芯惊呼道:“难道是史前兽出现了么,只有史前兽才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在梅花山下就是那两只史前兽把群鸟从林中赶出来的!” 夏宇龙也急道:“若真是史前兽那就麻烦了……”他转头看了看老头。 老头面色一沉,正要开口说话,一阵阴风从山下吹了上来,他三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老头身上的衣物单薄,说话有些颤抖:“还以为灵山上归于太平了,哪曾想又惹上了麻烦事,若真是遇见那史前兽,凭我三人之力,定然是斗不过它们的,先进古墓暂避些时日再说……” 三人正欲起身,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空,尖叫声甚是怪异,让人听得背心发凉,三人循声望去时,只见一道黑影从三人的头顶上空一闪而过,几道亮光紧随其后,由于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又听得一声尖叫传来,一个长条状的事物被那黑影甩出,黑影飘飘忽忽地往灵山的后山上去了,几道亮光也随之跟了上去。 老头知道那几道亮光是冷剑发出来的,不知是何人在使剑,手法如此之快、轻功如此了得,看那几道剑光又不像是一人所为,至少有七八个人。 砰地一声,那长条事物落在了夏宇龙他们三人跟前,三人齐眼看去,躺在地上的是一名男子,该男子瘦骨如柴,面部和手臂上的皮肤如枯树枝般干裂。 该男子穿着青色长袍,全身颤抖不停,口中吐出一丝丝白色雾气,似乎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般,他气息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地道:“他……他……他吸走了我的阳气,我命休矣。”说完两手一摊,再无了生气。 老头奔将过去把他扶起,只感觉他身体冰凉透骨,从干裂的面部看不出他的年龄,老头翻开他胸前的衣服,只见他腹部也干瘪了下去,整个身体犹如百年枯树,他阳气耗尽,已经活不成了。 蓝芯惊恐道:“我听族长他们说逃出来有好几只史前兽,难道是另外的史前兽出现了么?” 夏宇龙思索着道:“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那黑影似乎在被人追杀,使剑的人好生厉害,只见几道剑光,但看不清楚是些什么人?”其实他已经大致猜到使剑的人是谁了,但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老头骂道:“那几名大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这怪异的事情越来越多,灵山上怕再无安宁之日了。”片刻,他看着地上干枯的尸体,又道:“把他埋了吧,好歹也得让他入土为安啊。” 蓝芯道:“就怕这尸体又被人给刨出来了?” 夏宇龙环顾四周一眼,轻声道:“先把他埋了,我们在附近守候,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来盗走尸体的?” 老头和蓝芯点了点头,认为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此时,从后山上隐隐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之声,声音很短暂,很快就被沙沙的风声给淹没了。 虽然老头年事已高,但他越老双耳越是灵敏,他领着夏宇龙、蓝芯还有三只狼向后山上奔去。 黑暗之中,只见远处有八九个人影闪动,且火花四射,火花画出的太极图时隐时现,还听见了几个人的吆喝声,老头和夏宇龙均心下一阵大喜,他们大步赶了上去。 在靠近那八九个人影时,老头吩咐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四周照亮了。 却见一个面部精瘦细长的老者正和八名男子在打斗,这老者身高八尺有余,穿着怪异,肩披黑色披风,头上戴着连衣帽,帽沿已将半张脸遮住了,脸上皱纹纵横,犹如条条深沟,皮肤黑得发亮,他的胸前还挂着一串骨髅头,双手如枯树枝般干瘪,俨然就是一对爪子,爪子上的指尖锋利细长,闪着诡异的蓝光。 八名男子正将那老者围住,他们身穿道服,正是姚半仙的八名弟子,分别叫向天、向地、向雷、向风、向水、向火、向山、向泽,经过几年的苦心修炼,他们的功夫与入道之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因八人都擅长使剑,他们的招式合力会幻化出一副极美的太极图来,江湖上人称太极八君或君子八剑。 夏宇龙兴奋地叫道:“果然是师叔他们。” 黑暗中见到头顶上空突然亮起一颗红色的火球来,双方甚是惊奇,都停下了打斗,但阵势依旧拉开,氛围异常紧张。 夏宇龙挥了挥手喊道:“师叔,真的是你们,见到你们太好了。” 向天等八人看着老头和夏宇龙颔首微微一笑,也不便于打招呼,纷纷提剑对着那老者,生怕那老者逃跑了。 老头走上一步,问道:“这是人还是怪,为何和他纠缠不清?” 向天道:“这是阴山老妖,凶残得紧,夏叔叔,此处不可多言,你们暂且避开,等我们把这老妖收拾了,再来拜会你老人家。” “哈哈哈哈,又来几个送死的,你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这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阴山老妖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向天喝道:“少说废话,今夜一定捉了你,不能再让你为非作歹。”说着,君子八剑提剑飞身而起,齐刷刷地刺向阴山老妖,他们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股杀气。 阴山老妖脚尖轻轻点地,极速向上方串起,君子八剑围拢之时,剑尖相交,刺了个空。 眼见着浮在上空的红色火球就要被阴山老妖拿在手中了,夏宇龙心里暗叫:“不好了,那火球要被他夺去了。” 蓝芯挥动纤纤细手,将红色火球收了回来,四周又陷入了黑暗。 借着浅浅的月光,君子八剑挥剑腾空而起,八道火红剑气从剑刃上溢出,燃烧成了一副太极图,太极图直击阴山老妖胸前。 阴山老妖胸前挂着的那五个骷髅头里边爆发出淡蓝色的光来,紧接着又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幽怨声音,那燃烧的太极被骷髅头丝丝缕缕地吸了进去…… 阴山老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后生小辈这是在给我补充阳气么?用不着那么客气嘛。” 向雷喝道:“你尽管吸,让你吸个够,炸死你这个老妖。” 阴山老妖斜眼看了看向雷,似乎起了警觉,只见他腹部微微提气,双掌向前推出,将骷髅里的剑气全都给逼了出来。 八道火红色亮光朝着阴山老妖前边的向天、向地和向雷三人射将而来,三人提剑格挡,火红色的星星点点向四周散射,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君子八剑与阴山老妖悬在半空中缠斗了起来。 只听得向天喊道:“布阵……” 君子八剑按各自的方位归了位,摆出八卦乾坤阵,八道剑花变成了十六道,随后又变成了三十二道,最后变成了六十四道。 这六十四道剑花时隐时现,剑气隐没之时八卦开天光,剑花显现之时六十四卦意定乾坤,八卦乾坤阵密如蛛网,向阴山老妖包裹而去,阴山老妖暗自叫苦,得想法子尽早脱身。 君子八剑运气推宫,将最上乘的内力自丹田沿全身经络逼至剑柄,这次他们势在必得,再捉不住阴山老妖,回去就要被师父责罚了…… 阴山老妖的妖法也是不弱的,他化身成影,欲使出金蝉脱壳招式,避开了刺将而来的一道道剑花,就在他左右避闪之时,胸前那几颗骷髅发出嘻嘻哈哈的幽怨之声也越发地刺而起来,听得向山他们八人心烦意乱,且他的利爪犹如钢铁般坚硬,打在剑上当当作响,蹦出极为耀眼的火花,看起来竟是这般的迷人。 夏宇龙他们看得揪心,想上去帮忙,但密集的剑花使得他们无从下手,怕是忙帮不成,还帮了倒忙。 君子八剑的修炼以释心咒为根基,他们的内力均来自日月之灵气,而且他们的年纪均在三十出头,自然是精力旺盛,有使不尽的气力了。 斗得片刻,阴山老妖终究敌不过八卦乾坤阵强大的攻势,他屡屡被向天的剑气打回原型,亦被向地他们七人的利剑刺伤,逐渐败下阵来,落地之时,他捂着刺痛的胸口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倒地,幽蓝色血液自口中喷出。 向天喝道:“看你还能撑多久,快速速就擒吧,和我们回去见师傅,听他老人家发落。” 阴山老妖阴阴一笑,把流在嘴角上的血液舔进了嘴里,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阴山老妖提气片刻,环视着向天他们八人,又阴阴一笑,说道:“你们真会放过我吗,你们的师父也会放过我吗?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只不过是想苟且偷生于世,你们却步步相逼,还会有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吗?” 向地抢上一步,道:“你丧尽天良,坏事做绝,天理不容,我们又岂能容你。” 阴山老妖哼哼一笑:“你们又岂能知道我的苦衷,你们让我成仙不能,入地不得,到底是谁丧尽天良,等我练成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师兄,别再与他废话了,他已是强弩之末,趁着机会今天取了他的性命,回去好向师父他老人家交差。”向泽提起利剑说道。 只听得唰唰声响起,君子八剑又拉开了打斗的阵势。 阴山老妖面色薇薇一沉,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番,从他掌心溢出阵阵黑色的气体,这气体无色无味,向四周的密林中飘去。 君子八剑正提剑刺向阴山老妖,突然从四面八方的树林中串出一只只飞鸟和蝙蝠,一片黑压压的盘旋于上空,把圆月给遮挡住了,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它们张着尖牙利嘴向君子八剑扑了下来。 向天心下骇然,大叫一声:“不好,他会隔空招魂术,快躲开……” 话说间,那群飞鸟和蝙蝠已扑到了跟前,君子八剑挥舞利剑腾空而起,剑光灼灼,剑气纵横交错,飞鸟和蝙蝠如雨点般从空中落下,凌乱的羽毛随风四处飘散。 持续有飞鸟和蝙蝠从林中串出,且越来越多,攻击的势头也越发地猛烈,亦有几只飞鸟朝夏宇龙和老头攻来。 老头抢上一步,挡在夏宇龙跟前,挥舞着铁锹便是一阵狂打,随着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飞鸟四处散落。 又有十余只飞鸟攻来,蓝芯弹射出几道冥阳纯火,攻上来的飞鸟被火烧中,如流星般纷纷坠落地上。 百鸟中夹杂着红眼蝙蝠还有其他飞虫,又是黑压压的一片从树林中串出,把君子八剑围个水泄不通,只听见他们舞剑的声音,他们的人影已被淹没在白鸟飞虫之中。 老头捏紧了拳头,暗自焦急,心想,怕是灵山上所有会飞的都被阴山老妖给招来了吧,这老妖竟有号令飞禽的本事,不能小瞧了他,再这样下去恐怕灵山上的飞鸟都被杀绝了,可是不杀,这些飞禽会把向天他们给啄了吃,他左右为难起来…… 老头铁青着脸,握紧了铁锹,悄悄地绕到了阴山老妖的后方,阴山老妖正站在一个小山包上挥动着双爪号令飞禽,双爪中还源源不断有妖气涌出。 偏西的圆月正挂于阴山老妖的肩头,老妖身后的披风随风飘舞,看起来诡异至极。 老头又惊又急,不声不响地爬上了小土坡,他抡起铁锹朝老妖天灵盖上打去,骂道:“你他娘的死你一个就算了,还让我灵山上的众多飞鸟与你陪葬,你这没良心的,今天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当当之声持续了数十次,阴山老妖一阵晕眩,双眼冒出了金星,口中又喷出幽蓝色的血液来,血液随风飘洒到了老头的面部。 老头呸呸了几声,又骂道:“你这天杀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血都那么臭,妈的,喷了我一脸,恶心死人了。” 阴山老妖先前已受了内伤,被老头铁锹一阵敲打之后,竟断了天灵之气,体内的妖气被打得七零八散的了,他想,若不再逃,可能会命丧于此了,但这糟老头骂出口的话太难听,先把他给收拾了再说。 阴山老妖转过头来,指着老头怒道:“我最恨别人骂我臭了,今天我要取你性命不可……” 话音未落,又听得当当几声,老头手中的铁锹又猛地敲打在了阴山老妖的天灵盖上,老头又骂道:“你不止身上臭,而且长得又丑,这天底下最丑人就是你了,今后你就叫丑男得了,哼,想要老子的命,没……那……么……容易。” 老头说话已明显喘着大气,他已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一颗颗地渗了出来。 只听见哇哇几声惨叫,阴山老妖已化作一股青烟向圆月那方飘去了,在夜空中传来一声空灵的叫骂声:“妈的,你们等着,我会回来的,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 那股青烟越飘越远,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余音缭绕,久久回荡于山谷之中。 虽说阴山老妖被打跑了,但从林中串出的飞禽并未离去。 老头、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也被数不尽的飞鸟围得水泄不通,这些飞鸟有乌鸦、黄鹂、啄木鸟、蜂鸟、山雀、燕子等上百余种,大多是益鸟,专吃害虫,但被阴山老妖施了妖法,竟是变得这般的凶残。 蓝芯又使出了冥阳纯火,把所有的飞禽都点燃了,只见眼前一片火红,犹如流动的火海,火海中夹杂着叽叽喳喳的惨叫声。 蓝芯控制好火势不烧到其他草木,密密麻麻的飞鸟燃烧着从空中落在,全都变成了烤鸟肉,到处弥漫着肉香味,不知情人士还以为灵山上正在开烧烤摊呢,就差浓浓的酒香味了。 老头在灵山上生活了一辈子,对灵山上的一草一木、飞禽走兽感情深厚,眼见一只只飞鸟在眼前死去,他的心痛到了极点,但又实则无奈。 随之,老头将心中的无奈转化成了浓浓的恨意,他咬牙骂道:“妈的,你这老妖坏事做绝了,下回再让我碰见你,我非敲碎了你的天灵盖不可,今天算你命大,让你逃走了,下次你就没那么走运了。” 林中再无飞鸟串出,群鸟已被冥阳纯火燃烧殆尽,半空中那片火海也逐渐消失,只留下一些零星的火点,近半数的“恶鸟”已燃烧成了灰烬。 老头俯下身去,探出铁锹翻动着未燃尽的飞鸟尸体,哀哀地叹道:“我的天啊,真是造孽哦,我虽为灵山主人,却保护不了你们……” 听了老头的话,蓝芯颇为愧疚地道:“芯儿烧死它们也迫于无奈,爷爷要怪就怪芯儿吧。” “爷爷不怪你,你做得对,如不烧死它们,我们会被他们啄了吃,死的就是我们了,只怪那老妖太可恨了,让我灵山上生灵涂炭。”老头看着蓝芯,心里并无责怪之意。 突然,残留于半空中那零星的火点里串出十几只飞鸟,燃烧着向众人扑了过来,夏宇龙大叫一声:“快看,它们又飞过来了。” 向山、向风挥舞着长剑迎了上去,将扑将而来的“火鸟”削得粉碎。 又有五只“火鸟”向三只狼扑去,蓝芯挥动了右手,“火鸟”身上的冥阳纯火又猛烈地燃烧了起来,五只“火鸟”在月色下瞬间化作了五道青烟,随风飘进了密林之中。 蓝芯收回冥阳纯火,说道:“本想留你们全尸,但是你们受妖气蛊惑,真是太放肆了。” 众人回到木屋已是深夜,后山上密林深处诡异的绿光乍现,一个披着披风的黑影正从圆月背面飞过…… 十一、殒命灵山 众人将阴山老妖扔下来的那男子埋在了先前埋葬乾山派弟子的坟墓附近。 老头和君子八剑说起了乾山派弟子尸体被盗的怪事,带他们来到了被掏空的坟坑旁,借着冥阳纯火发出的光,向天跳入坟坑查看了坟壁四周…… “嗯,确实是阴山老妖干的,近段时间,这老妖在龙古镇一带兴风作浪,弄得人心惶惶。”向天凝视着坟坑壁上的抓痕,口中愤愤地道。 夏宇龙“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那日我们跟踪他的脚印到了后山上的悬崖边,就断了线索,我们还以为是什么人干的,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他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向风道:“这阴山老妖确实有一些本事,被我们八人从阴山追杀到了灵山附近就不见了踪影,他身上已经受了伤,我们害怕他在灵山上闹出事情来,担心你们的安危,在灵山脚下我们已潜伏好些日子了。” 此时,老头已在古墓门前生起了一堆火来,并端上来一些烤肉,众人围火而坐,稍作休息。 夏宇龙笑道:“原来师叔们早已来到灵山了,姚爷爷他们身体好么?” 向风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番,说道:“两年不见,宇龙又长变样了,成俊美小伙了,师父他老人家见到你会很高兴的,放心吧,他老人家身体好着呢。”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老头,又道:“夏叔叔,你们很久没回龙古镇了,师父他老人家时常惦记着你们呢,原来仙儿也要跟着过来,但师父不肯,打打杀杀的事情她过来了我们行事也不方便。” “哼!他会惦记我么?那夜在酒桌上吵架,他自知理亏,非但不认错,还把我给赶了出来,说再也不和我这个糟老头喝酒了,扫他的兴,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这回他想请我上他那里喝酒我也不去咯,他的殿堂我登不起,你们的师父啊坏得很咧,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骂他他都受得了,不需要你的时候一言不合他就要把人给赶走了……” 老头把头扭到了一边,口中正释放出怒气。 场面鸦雀无声,陷入了尴尬,能如此说姚半仙的人可能也只有老头了。 君子八剑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夏叔叔说话直来直去不爱绕弯子,倒使人觉得自然亲近不做作,但他们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在了大师兄向天身上,只等向天来圆这个场。 向天拱手表示歉意,说道:“夏叔叔别生气,当时师父只是碍于面子,事后师父他老人家也知错了,师父说等捉到了阴山老妖,他亲自上门向你陪个不是,他叫仙儿泡了一壶好酒,等着你去痛饮呢。” 夏宇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爷爷时常阴沉着脸,不带他去龙古镇看姚爷爷,也很少喝酒了等一系列令他不解的举动,是事出有因的,唉!他心里长长地叹道:“原来两个爷爷在斗气儿呢,而且时间还挺长。” 两次听到他们提到“仙儿”,蓝芯瞪大了双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口中的食物差点喷了出来,她心下暗自猜想“仙儿”是男是女?听名字多半是女孩子吧,她的年龄和我相仿么,有我漂亮么?她又是宇龙哥哥的什么人呢?一连串的猜测让蓝芯喘不过气来。 听了向天的话,老头原本阴沉下来的脸微微绽开了笑容,他开口问道:“阴山老妖先前我也听说了一些,但那时并未真正见过这厮,我还道只是大家饭后的闲言罢了,想不到还真有这妖,这老妖究竟是何方怪物?你师父要如此费神去捉他?” 向天这才说起阴山老妖的来历。 就在两个月前的阴历十五那天,龙古镇及周边的村寨突然有十几个男子得了一种怪病死去,这种怪病十分可怕,得此病的人全身干瘦如柴,肤色犹如枯树皮一般干裂,很快就阳气耗尽而亡。 后来又陆陆续续有人得此病死去,好几个大夫看过后都无不惊骇万分,都说这种病医书上并无记载,应是当下才流行起来的病,以目前的医术是无法医治的。 有一个大夫还给这个病起了个好听得名字叫“泄阳绝症”,意思是说男人身上的阳气泄尽而亡,绝无生还的可能,还说这种病有传染性,尽快将尸体掩埋了事。 龙古镇上有一家人不信这个邪,请了法师来做法,法师烧了两道灵符拿在手中,领着两个弟子在堂屋中绕着尸体行走,敲打着金钵又唱又跳,众人说这哪里是在做法事,分明是在唱戏,众人也跟着乐呵呵起来。 突然一团黑乎乎的烟气从屋外涌入堂屋,黑烟中隐约看见一个人形,众人还未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从那黑烟中伸出一只利爪抓住了法师的颈部,将法师卷进了那团烟雾中。 在那团烟雾里发出了嘻嘻哈哈的笑声,随后烟雾闪电般速度往堂屋外飘去,看见法师被掳了去,两个弟子丢弃了手中的法器溜之大吉了,众人万分惊恐,向四处逃串,尖叫着说老妖来了、老妖来了…… 夏宇龙插话道:“那团黑烟定是阴山老妖了吧?” 向天点头“嗯”了一声,继续说下去。 到了次日,有人发现法师死在了龙古镇边上西北角的枯井旁,原本身体圆胖的法师却变成了瘦如柴的干尸,众人是通过他的道服和身上戴的器物辨识出来的。 于是众人四下打听这法师的两名弟子,想叫他们领回师父的尸骨,但这两名弟子已不知去向了,众人只得把法师就地掩埋在枯井边了事。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埋下去的尸体都被掘开了坟墓,连尸体也都找不见了,原本是让死者入土为安,想不到死了也还得不到安宁。 龙古镇附近有一个寨子有这样的下葬习俗,尸体埋下后的第二天,家中的老小都到坟上去祭拜,以表哀思,结果有两家去拜坟的时候,坟墓里的泥土被扒得干干净净的,棺材里的尸体已不见了踪影。 还有人亲眼看见是一披着黑色披风的老妖所为,他把尸体挖出来后,将尸体掳上了阴山,他们就把这事告诉了师父,师父起初并不相信,师父说阴山上他是去过的,并未发现什么老妖。 后来事情越发严重了,陆陆续续有人死去,刚埋下的尸体又被盗走了,这事引起了村民们的极度恐慌,于是大伙自发地组织起来亲自登门请师父灭那老妖,师父本是疾恶如仇,爽快地答应了,君子八剑自然是冲锋在前、责无旁贷了。 “你师父这些年总算有些成就,教了你们几个身手不错的弟子,我也替他自豪。”老头说话很是和蔼,目光中透露出慈祥,他先前对姚半仙的气已消散了大半。 向天笑着说道:“夏叔叔过奖了,是我大师父和二师父教导有方。” 蓝芯好奇地追问道:“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发现那老妖的,又是怎的追杀到了这里?” 向天继续说道…… 后来姚半仙率众弟子来到一座新坟旁守候,大伙守了足足一天。 入夜的时候雾气缭绕山间,那老妖果然出现了,他十分警觉、四下张望,俯身嗅了嗅坟上的泥土,胸前那几颗骷髅头发出嘻嘻哈哈幽怨的笑声…… 未发现异常,老妖张开双爪刨起了坟上的泥土,众弟子都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随时准备与老妖展开一场厮杀。 忽听得姚半仙大喝一声,领着众弟子从枯草堆中钻出,向老妖杀了过去,他手中的感念棒打在老妖胸前的骨髅头上砰砰作响,骨髅头被道法所伤,发出一声声惨叫。 斗得片刻,老妖终究寡不敌众,逐渐败下阵来,就在老妖倒地之时,姚半仙抢上一步,将老妖胸前的破衣拽在了手中,想将之擒获。 老妖奋力挣脱,胸口露出一副狐狸图案来,狐狸的毛发粉红粉红的,如桃花般鲜艳,双眼泛出绿光,摄人心魂。 姚半仙当即就愣住了,他的手腕被老妖的利爪抓破了几道口,鲜血流了一地,老妖正想揍上来吸姚半仙的阳气,突听得感念棒的水晶头发出嗡嗡的响声,老妖双耳吃痛,和姚半仙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听到这里,老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老都老了,还这么不要命,你师父行事还是有些鲁莽,后来又怎样了?” 夏宇龙也急切地问道:“师叔,姚爷爷没什么大碍吧?” 向山坐在夏宇龙身旁,抚摸着他的头回道:“师父伤得不重,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不用担心。” 向天又道:“我们几个师兄弟上前替师父解围,老妖化作了一团黑烟往阴山方向逃了去,我们追到了阴山上,只见阴山上的众多山坳里面全是累累白骨。” 老头“呸”了一声,咬牙骂道:“这天杀的,真是丧尽天良,坏事做绝。” 向天又接着说了下去。 老妖胸前的图案,姚半仙感觉很是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回到家中,姚半仙找来古书查阅。 古书上有一些零星记载,对老妖的来历却各有说辞,有说是从灵界逃出来的,也有说是来自仙界,都没有说得详尽,全是一笔带过,但古书都明确此妖的名字叫幽灵狐。 幽灵狐靠吸阴阳两气为生,男人的阳气充盈,他先吸男人的阳气,尸体下葬不久会吸收大量的地阴之气,此时的阴气最纯,所以幽灵狐才会把埋葬好的尸体挖出来,将尸体上的阴气吸走,尸体很快就变成了一具白骨。 幽灵狐凶残无度,因他长期盘踞在阴山上,长相怪异,所以才给他取名叫阴山老妖。 老头说道:“他来自哪里不重要,主要是他为非作歹、涂炭生灵,就应该把他给收了,免得他继续残害苍生。” 夏宇龙点了点头,尸体被挖走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 向天又接着说了下去…… 姚半仙在家静养之时,君子八剑又上阴山去寻老妖了,老妖受了内伤,在乱坟岗中调理,见到他八人提剑杀来,他也不做任何纠缠,劲直往山下飞去,君子八剑紧追不舍。 阴山老妖虽有伤在身,但他的轻功却是十分的了得,君子八剑远远地看着他背影飞走于树巅之上,始终是追赶不上。 飞过了龙古镇上空,来到一个村庄,阴山老妖天灵之气耗损过多,需要靠阳气来维系,于是他走了一步险招,在君子八剑对他重围之时,他忍着利剑穿刺之痛,将一男子揽入怀中飞离了村庄。 君子八剑追上去时却施展不开功力,担心男子被乱剑刺死,阴山老妖吸了那男子的阳气飞得越来越远了,他径直往灵山方向飞了去,来到灵山脚下,发现那男子正挂在枯树上,气绝身亡了。 茫茫群山中,阴山老妖已不知去向…… 阴山老妖已受了内伤,君子八剑料定他不会跑远,很有可能在附近的村寨掳劫了人或盗走尸体躲进灵山上疗伤,他们以八卦列阵,各自隐藏在乾、震、坎、艮、坤、巽、离、兑路口,一张大网已然张开,就等阴山老妖自投罗网。 君子八剑守了好几天仍不见老妖现身,一个个都泄了气,怕是老妖已经跑远了,大伙准备放弃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圆月那方飞来,正是阴山老妖,他怀中还抱着一名男子。 慌乱中的阴山老妖腹部已被向雷、向火的利剑刺中,因害怕伤及无辜,二人刺去的这两剑并未下狠手。 为了逃命,阴山老妖已无心恋战,他避开了向山和向水刺过来的两剑,携着怀中男子往灵山上方飞去。君子八剑穷追其后,一道道剑气刺向老妖后背。 来到灵山古墓上空,阴山老妖已吸尽男子的阳气,他索性把那男子抛了下来,向天领着众师弟往灵山后山上追了去,在后山上,阴山老妖已被君子八剑给死死地缠住了。 “唉,是我太大意了,当时师父提醒我,小心他很可能会使出隔空招魂的妖法,我还以为只是他的一些小伎俩而已,想不到他能号令飞禽,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向天面色薇薇一沉,有些自责地叹道。 向火说道:“男子的尸体就埋在附近,阴山老妖若是回来盗尸体,趁着夏叔叔和宇龙他们帮衬,就此了结了老妖的性命吧?” 夏宇龙心中大喜,笑道:“对的,对的,还有我三人在,大家合力捉了那老妖,为世间除害。” 蓝芯也乐道:“若是他使出隔空招魂的妖法,我就用火烧他的双爪,让他的妖法施展不开来,然后……你……们……” 君子八剑这才注意到方才放火烧飞禽的蓝芯,他们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第一次见有这么多双饱含崇敬之意的眼睛看着自己,蓝芯有些受宠若惊,她面部薇薇一热,支支吾吾地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是瞪大了双眼傻傻地看着夏宇龙。 向天笑着问道:“小姑娘是何方人士,竟有如此厉害的功力?”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简要向几位师叔说起了蓝芯的身世和来历,并向蓝芯一一介绍了八位师叔。 君子八剑精通各类古书典籍,深受姚半仙教诲,熟知三界之事,对蓝芯的身世来历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谈到西风部落和族长等几名大汉时他们无不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向天怒道:“族长这该死的家伙自己逃出来也就罢了,还把史前兽给放了出来,真是可恨该杀。” 向地也怒道:“西风部落残害异族,对附近的部落大肆镇压,很多部落或被吞并或已灭亡。他们还到处招兵买马,势力日渐做大,已和中原形成了抗衡之势,若官方再不引起注意,恐怕为时已晚啊。” 向天又道:“据可靠消息,西风部落已派出十余人秘密潜入了中原地界,他们大肆盗墓,为西风部落招兵买马大肆敛财,还说要切断中原的龙脉,让中原不攻自乱呢,到时候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妈的!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老头破口大骂一声,脸上表情甚是凝重,透露出怒气和怨气,随后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长气。 向天问道:“夏叔叔,何故如此长叹?” 老头回答:“西风族与中原有很深的渊源,他们都是中原的后代,如今他们不紧随中原文俗,学习儒释道精神,却是另辟蹊径,误入了邪道,真是可悲,可叹啊!”说着,他摇了摇头。 众人都惊呼了一声,想不到西风族人的老祖宗竟是中原人,可如今他们为何变成了一个凶残无度的部落了? 老头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老朽已是知天命的人了,在这世上的时日也不多了,我就把西风族的来龙去脉说与你们听吧,你们的师父也不一定知道这事。” 原来在远古的时候中原有一个古国叫夏古国,距今已有五千年的历史了,西风族部落的前身是夏古国的一个诸侯国,分布在苍老山一带,主要负责镇守西北边关。 苍老山虽然高大,延绵起伏几千里,但还是抵挡不住西北寒风的侵扰,寒冬时节苍老山上的西风如鬼哭神嚎般一刮便是三个月,因此顺了西风起名叫西风诸侯国。 西风国王整日荒淫无度,不理朝政,国力日渐衰退,这给北方游牧民族有了可乘之机,北方游牧民族大举南下,攻陷了西风国,大兵长驱直入,直指夏古国国都,朝野上下一片慌乱。 西风国王害怕被斩了头,更害怕牵连到九族,他不敢回去问罪,而是携家带口,领着残兵败将往西边叛逃而去,翻过了灵山之后,来到西北大漠与中原交界的大山深处躲藏了起来。 由于西风国的抵抗不力,导致夏古国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战争持续了十年之久。夏古国击退北方游牧民族后,西风国王也去世了,西风国王长子继位,但担心夏古国的围剿,不敢以国命名,才起名为西风部落。 夏古国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战争耗损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国运从此一蹶不振,夏古国哪里还有精力剿灭西风部落,就这样,夏古国风雨飘摇了上百年时间,最终还是被商古国取而代之了。 西风国王长子继位之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那时各方势力阳奉阴违,部落内部争斗不断,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后来不知到了哪个朝代,遥远的西北大漠突然出现一群神秘的族群,他们的身体高大健硕,虽以狩猎为生,但在占卜和天文历法却十分发达,能准确预测百年后甚至更久远的宇宙中发生的事情。 这群族人与西风部落偶有摩擦,总的来说相处还是融洽的,后来他们的一个支脉融入了西风部落,与西风部落杂居通婚,西风族人也学会了占卜和天文历法,部落的各方势力结合天文历法又演化成了巫术和法咒。 由于西风部落内部各势力争斗不断,遭遇了外族部落的入侵,发生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西风族最弱小的那股势力上万人几乎被诛杀殆尽。 雅金达是那群神秘族群的后裔,他勇挑重任,誓死要统一西风族部落,由于他精通巫术和咒法,才得以统筹部落各势力,在龙梁山战役中打败了其他外族的侵入,统一了西风部落,几百年后传位至金雅母时,西风部落又发生了内斗。 老头仰头看着古墓门前两根石柱上那些怪异的图案,宇龙在小时候已看出了端倪,这石柱上正记录了龙梁山战役中整个事件的始末,正如宇龙所说,入侵的外族人被打败后他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究竟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他们从哪里来也无人知道。 然而有一天,明晃晃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体,把太阳给遮挡住了,整个大地黑暗了下来,地核深处抖动不止,很多山脉都被震裂了,整个西北大漠狂沙泛起,不见天日。 一顿饭的功夫后,那巨大的黑体消失不见了,大地又重现了光明,但一切都变了样,一座座高山被夷为了平地,一片片绿洲变成了荒漠,那群神秘的族群像人间蒸发般,也全都消失不见了,方圆几百里都变成了鬼窟,无人敢踏入半步。 老头又哀哀地叹了口气,说道:“后来流传下来一个传说,说他们得罪了天神,受到了天神的诅咒,天神就地处决了他们,连他们的生存之地都未能幸免,可见天神是如此的憎恨他们……” 老头环视了众人,又颤声道:“但这也只是个传说罢了,时间太久远了,谁晓得这些事情是真是假?” 夏宇龙问道:“爷爷,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老头说道:“那群神秘族人的后裔在西风部落受到了歧视,遭到了排挤,说他们是天煞星的后代,血脉不纯,是凶兆之物,而后,他们陆陆续续被部落的其他势力屠杀,逃的逃、散的散、死的死……” 此时,老头眼里已噙满了泪水,因为老头也是那群神秘族群的后裔,他父亲在临死前让他发毒誓,不可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否则灵山古墓危矣,说到这里,他也就此打住了。 老头也时常在想,宇龙极有可能也是神秘族群的后裔,和他同宗同源,但未打开那锦囊之前,他不敢妄加猜测。 夏宇龙道:“爷爷,你哭了?” 老头拭去眼角的泪水,笑道:“爷爷是可怜他们悲惨的命运。”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惋叹,原来西风族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向天问道:“夏叔叔,古老的族群是什么民族?” 老头思索着道:“时间太久远了,这个族群具体叫什么就无从探知了。我在年轻的时候四处奔走,到西风部落和周边的部落问过很多法老,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都称这个族群为神秘族群,突然出现在西北大地上,在不到一百年时间里,他们又都神秘地消失了,只留下一些后裔在西风部落。” 半晌,老头又道:“不管是什么族人,我希望不要有任何战争,大家和睦相处不是皆大欢喜么?战争只会带来灾难和痛苦,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大家都凝神聚目,认真听着老头说出的每一句话,此时已过了四更天。 讲完西风部落历史后,大伙儿又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阴山老妖的事情。东边的天际渐明,出现了一丝鱼肚白,第一缕金灿灿的晨光照射到了灵山之上。 君子八剑预测,阴山老妖定会在入夜之后来盗取尸体,他们要在白天养足了精神,晚上再与老妖决一死战,八人在木屋里盘腿而坐,闭目休息。 老头领着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来到后山上把散落一地的飞禽给掩埋了。 入夜了,冷风从灵山脚下缓缓吹来,拨开了山间的雾气,见到了天空的云层,淡淡的云层中那轮圆月若隐若现,两只乌鸦呱呱呱地叫着从后山上飞了下来,落在了古墓旁边的参天古树上。 乌鸦的叫声并未停下,断断续续地从古树中发出,每一声都是那么的凄凉悲切、令人揪心,似乎在呼唤死去的伙伴,又似乎在为死去的伙伴超度安魂,也似乎预示着即将有大事发生。 君子八剑已按八卦方位各自归位,在那座坟墓旁边潜伏了下来,老头、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也躲进了附近的草丛中,他们正静静地等待阴山老妖自投罗网。 云层逐渐散去,西北方的夜空中挂着一个清冷明亮的圆盘,参天古树上的两只乌鸦突然从密叶中窜出,呱呱呱地叫嚷着一头扎进了山下的密林中。 灵山上没有风,冷冷的光、静静的夜。 在寒月之下,灵山之上到处都投射着斑驳鬼魅的树影…… 突然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声尖叫,这尖叫声由远及近,再向远处传播开去,听得瘆人,一个黑影从西北方向飘来。 君子八剑他们都屏住了呼吸,夏宇龙轻揉着大天一的头,在它的耳边轻语道:“待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们先别乱动,那老妖可厉害着呢,我怕伤了你们,随时听我口哨。” 夜空中的黑影越来越近,已来到了灵山之巅,众人一看便知是阴山老妖来了。 阴山老妖在半空盘旋半会儿后便化影成形,轻飘飘地落在了那坟墓的旁边,他环顾四周一眼,俯下身来嗅了嗅坟上的泥土…… 片刻,他双眼泛绿,发出低沉的嘶吼,见四周无任何响动,他即刻伸出双爪去刨坟上的泥土。 君子八剑在垒坟时,有意将泥土严严实实地压了九层,阴山老妖显然是有些吃力了,他一边使劲儿,一边声嘶力竭地嚷道:“你们这几个混蛋,是要累死我吗……” 向地他们七人静静地趴在原地,就等向天一声号令。 这刨土的活儿全靠体力,任何妖法都使不上,阴山老妖原本已受了内伤,在刨土时又耗损了不少元气,当刨至第五层土时,他已气喘吁吁了,便坐在坟边休息。 阴山老妖仰望着圆月,自言道:“你们从阴山把我逼到了灵山,让我无容身之处,等我练习成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此时,灵山上起风了,乱风不知从何处刮来,把山上的枯草压得低低的。 老头、夏宇龙和蓝芯他三人的身体已裸露在了草丛中,阴山老妖正面对他三人而坐,也就几十步之遥,三人像木偶般趴在原地不敢动弹,在明亮的月光照射下,三人的身形竟是这般的清晰。 向天暗暗焦急,期盼这风快些停下来,他气运丹田,长剑紧握于手,已做好了刺杀阴山老妖的准备。 就在夏宇龙他们三人庆幸没有被阴山老妖发现时,只听见阴山老妖大喝一声:“你们三人拿命来……” 话音未落,阴山老妖已提抓飞奔至了老头跟前。 老头飞身跳起,同时大声喊道:“你们往后退……” 只听见当当两声,老头手中的铁锹已打在了阴山老妖胸前的骨髅上。那五颗骨髅发出了嘻嘻哈哈的怪叫声。 夏宇龙和蓝芯已领着三只狼向树林中跑去,才刚进入树林,君子八剑已和阴山老妖交上了手,老头的身影混杂在君子八剑之中,一时之间看不出哪方胜哪方负。 斗得片刻,老头已是大汗淋漓,他退了出来。 心想,这样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大伙都得被老妖拖垮不可,君子八剑虽然功夫了得,但他们的火候还是不够,和阴山老妖也只是打了个平手,而且老妖妖法变化无常,君子八剑只是墨守八卦方位列阵,阴阳互化还未真正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剑法和招式相对内敛保守,伤及不到阴山老妖的要害之处,总体来说君子八剑还是略逊阴山老妖一筹,但老妖想战胜君子八剑也并非易事…… 正处于焦虑之中的老头突然眼前一亮,心道:“昨夜敲打他的天灵盖时他竟有如此大的反应,他的天灵盖被披风上的帽子遮挡着,定是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莫非这天灵盖就是他的要害之处?不如就敲打他的天灵盖,用激将法激怒他。” 老头心下暗自窃喜,他找了个空当,闪电般速度越过君子八剑的上方,捏紧铁锹,朝着阴山老妖天灵盖击打而去,一边骂道:“你这肮脏的东西,有几天不洗澡了,身上那么臭,恶心死人了,还有脸在这路面,我打死你……” 一道寒光闪过,铁锹在空中重重落下,只听见当当两声,坚硬的铁锹已在阴山老妖天灵盖上迸出一串串火花来。 “我的天呐……” 阴山老妖头脑一阵晕眩,向前扑了过去,还未站稳身子,老头猛攻上来,几铁锹又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向后挥出两爪,老头向右避闪,站到了向天跟前。 阴山老妖转过身来,指着老头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老是针对我,你说我丑也就算了,竟敢说我臭,我与你拼了……” 话说间,君子八剑已提剑刺了上来。 混乱之中,老头抢上一步,又抡起铁锹,朝阴山老妖的天灵盖上打去。 阴山老妖已吸取先前的教训,他岂会轻易被铁锹再次击中,只见他微微侧身,一阵冷风从眼前一扫而过,躲开了劈下来的一铁锹。 但铁锹却打在了他胸前的骷髅头上,哐当一声,五个骷髅头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怪叫声,从中飞出一群蝙蝠来,君子八剑举剑便刺,那些蝙蝠一个个地都化成了黑烟,随风飘散而去。 老头怒骂道:“你这脏东西,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干净的,飞出来的都是些恶心的脏东西,怪不得阳界容不下你,你不死天理难容……” 听了老头的冷言嘲讽,阴山老妖怒不可遏,他连连向后退了几十步,来到地势较高处,站定了身子,挥舞起双爪来,黑烟从爪间溢出,喝道:“我让你们全都与我陪葬,特别是你这糟老头子,我要让你死得很难看!” 夏宇龙急道:“不好,他要使隔空招魂妖法。” 蓝芯即刻使出冥阳纯火,呼的一声,两道火光向阴山老妖弹射而去,阴山老妖双爪都着了火,黑烟被烈火封在爪间无法溢出,他全身的气血倒行逆施起来。 阴山老妖又惊又怒,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骂道:“乳臭未干的小不点,竟敢放火烧我,你也是冥界的人,竟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他们都不是好人,哼,等着瞧,你会吃大亏的。” 老头抡起铁锹已抢在了君子八剑的前边,眼见着锹壁就要打到阴山老妖的天灵盖上了。 阴山老妖向左侧身,将右爪上的冥阳纯火顺势向了老头抛去,一束火焰打在了老头的胸口上,火焰很快便消失在了老头的身体里。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老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他胸口起火,全身被烈焰包裹,烧得通明透亮,火焰中隐隐显出了老头的骨架,让人看得心疼。 夏宇龙吓得失声大叫:“爷爷……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他叫喊着奔向了老头。 蓝芯自知闯下了大祸,即刻收回冥阳纯火。 虽然老头身上的火焰熄灭了,但他扑倒在地生命垂危。 夏宇龙抱起老头时,发现他的全身已被火烧得溃烂,双目和牙关紧闭,他一个劲地呼喊着“爷爷”,泪水已湿了双眼。 阴山老妖也被君子八剑手中的长剑刺穿了腹部,向天他八人推出了八卦掌,打在了阴山老妖的胸部、肩部和背部,八人的掌气在他胸腔内幻化成了一个火红色的太极图,太极图逐渐膨胀,随之会将他的身体撑裂。 向天喝道:“今夜我八人在此取了你的狗命,让你炸个粉身碎骨。” 阴山老妖哈哈大笑起来,骂道:“凭你们几个狗崽子就想取我的性命吗,简直是痴人说梦。”说着,他狂吼一声,胸前那五颗骷髅头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怪笑声后便融进了他的身体内。 阴山老妖深吸一口气,就在腹部微提之时,他胸腔里的五个骷髅头爆发出妖黑之气,将那火红色的八卦图吞噬殆尽,随后便在他胸腔里炸开了花,紧接着,在他裆下发出了一声响屁,臭气弥漫着四周。 由于后坐力太强,震得君子八剑手臂一阵酸麻,八人纷纷捂着口鼻向后仰倒,眨眼之间,君子八剑又提剑向阴山老妖刺将而去。 为了逃命,阴山老妖趁机腾空而起,奋力摆脱了八卦剑阵,化作一股黑烟向后山上飞去。 向天大喊一声:“给我追……” 君子八剑脚踏轻风飞身而起,向后山上追了上去。 过了半响,老头才悠悠转醒,他握着夏宇龙的手缓缓地问道:“你的师叔他们呢,都去了哪里?” 夏宇龙见到老头醒了过来,他破涕为笑,即刻回答道:“爷爷,您醒了,师叔他们去追阴山老妖去了。” 夏宇龙抚摸着老头全身溃烂的身体,心痛到了极点,他很想帮爷爷分担一些痛苦,但却是无能为力。 夏宇龙拿了老头手腕上的脉,感觉脉象甚是微弱,几乎没有任何跳动了,他害怕爷爷就这样死去,哭道:“爷爷,您好些了吗?您可不要离开宇龙啊!宇龙今后一定好好听爷爷的话。” 老头微微一笑,断断续续地说道:“爷……爷……爷……恐怕是……活不成……成了……” 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夏宇龙投入老头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蓝芯知道,她的冥阳纯火已经伤及到了爷爷的内脏,为了给阴山老妖致命一击,她使出了最高烈度的冥阳纯火,哪曾想,可恶的老妖竟使出阴毒之气将烈火甩开,若是她不及时罢手,爷爷最终会被烧成一堆白骨,爷爷此番醒来,怕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了,不久他们将与老头阴阳两隔…… 想到这里,蓝芯鼻子一阵酸楚,伤心地哭出了声,她无比内疚的说道:“爷爷,芯儿对不起你,是芯儿害了你。” 老头看着蓝芯,说道:“傻……丫……头,爷……爷怎……会怪你呢,爷不怪你,你们把我扶起来……” 夏宇龙和蓝芯慢慢地把老头扶起来坐在草地上,他俩挽着老头的手臂,守候在老头左右。 蓝芯知道爷爷有很多话要对宇龙说,她便使出了冥阴真火,暂且护住了老头体内的阳气。 老头微微提了提神,无奈地看着远方,看着那轮圆月,悠悠地叹道:“唉……爷爷日子不多了,你们要答应爷爷,爷爷死后都不许哭鼻子,不要把爷爷埋在土里,否则便宜了那老妖……” 老头歇了片刻,又道:“你们把爷爷放进古墓里黑洞中去吧,那才是爷爷死后的归宿,那地狱之声爷爷听了一辈子都想不出个所以然,爷爷想亲自下去看看下边到底藏的是什么东西,我要和他理论说你也累了,该停停了、歇歇了,不要再吼了,会吓到路人的……” 说着,老头嘿嘿地笑了。 老头说的全是玩笑话,可以看出,他面对死亡的豁达与开朗,但听着说话的语气也甚是悲凉,隐隐透露出人在离世前的无奈,却是让人潸然泪下…… 夏宇龙和蓝芯又都悲伤地哭出了声。 夏宇龙嚷道:“爷爷你不能死,你不会死的,我这就带你去看姚爷爷,他的办法最多,他会救活你的。” 老头摇了摇手,又笑道:“我知道你们很孝顺爷爷,现在爷爷哪里都不想去了,你们都坐好,不要哭鼻子,安安静静地听爷爷说说话,以后你们就再也听不到了。” 老头顿了片刻,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道:“爷爷的祖先是西北大漠中消失的那群神秘族群,你不嫌弃爷爷是天煞星的后代吧?” 夏宇龙猛地摇着头,说道:“不管爷爷是什么人,都是宇龙的爷爷,一生一世都是,下辈子您还是我的爷爷。” 老头抚摸着夏宇龙的头,欣慰地笑了,说道:“你答应爷爷一件事好么?” “宇龙这条命是爷爷救的,爷爷的养育之恩宇龙无以报答,别说是一件事,就是让宇龙替爷爷死宇龙也心甘情愿。”夏宇龙眼中透露着果敢与坚毅。 老头“呸呸”了两声,嗔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孙子有那么容易死吗?小子,听着,你要好好地活着,今后有很多事情等你去做呢,你再提半个死字,爷……爷……真……是……死不瞑目了。” 老头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了。 夏宇龙又哭了,说道:“爷爷,宇龙知错了,现在还在惹爷爷生气,您尽管说,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老头猛咳了几声,血液自嘴角涌出,他体内仅有的阳气在缓缓的散尽,他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蓝芯知道,老头被她的阳火所伤,若再向他体内输入阳气,老头定会当场毙命,她只能再向老头体内输入了一小股冥阴真火,眼下也只能靠阴火支撑了,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老头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夏宇龙说道:“能不能替爷爷报仇无关紧要,爷爷逃不过这一劫已是上天注定,不可强求,你答应爷爷一件事,这是爷爷一辈子的心结……” 老头喘气片刻,又道:“你去帮爷爷查一查那神秘族群是怎么消失的,他们是不是真是触怒了天神,查清楚回来告诉爷爷,爷爷死也瞑目了,好好替爷爷守着古墓,不要被他人破坏了,这古墓可是我的祖先留在世上的最后的东西了。” “爷爷放心,我查清楚后回来一定好好地守着古墓,我一定把真相带回来给爷爷……” 夏宇龙点着头又泣不成声了。 老头伸出了冰冷的双手,将蓝芯和夏宇龙的手紧紧地捏握在了一起,他看着蓝芯,说道:“芯儿,宇龙本性善良,是个好孩子,今后你们行走江湖,你要好好地待他,不管你们是兄妹也好,还是做了夫妻,你们都要好好地对待彼此,现在我正式把宇龙交给你了,你要答应爷爷。” 蓝芯连连点头,哭道:“爷爷,我依你便是了,今后我要替爷爷看好宇龙哥哥。” 老头身体越来越冰凉,双手亦是愈发地颤抖,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宇龙,你不是凡胎,去和你姚爷爷学一些真本事,你的身世在那……那……锦……囊……里……在……” 此话未完,老头凝视着夏宇龙和蓝芯已经断了气儿,与世长辞了,夏宇龙和蓝芯悲戚的哭泣声在灵山古墓四周回荡,三只狼对着圆月呜呜呜地哀嚎起来,为老头清唱挽歌,做这最后的道别,在清冷的寒光下,它们的眼角亦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子。 夏宇龙久久不能从悲痛中回过神来,毕竟老头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老头的突然离世,让他的灵魂无处安放,他那颗揪痛的心也不知该落往何处?他将头埋在老头的胸前,哭了一次又一次。 看着夏宇龙痛不欲生的样子,蓝芯先振作了起来,安慰道:“宇龙哥哥,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爷爷泉下有知,他希望我们一切都好,爷爷不希望我们太伤心了,看见你哭了,我倒是更内疚了,我们都不哭了好吗?”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将落在老头身旁的铁锹拿在了手中,颤悠悠地道:“如今爷爷只留下这把铁锹了,我要好好替爷爷保管,见到铁锹就像见到爷爷一样……”说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压抑在胸口上的哀痛吐出。 蓝芯嗯了一声,替夏宇龙拭去脸庞的泪水,说道:“我们都不哭,宇龙哥哥,爷爷不在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完成,只要你不嫌弃芯儿,不赶芯儿走,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你走到天涯海角。” 夏宇龙微微一笑,将蓝芯搂在怀中,问道:“我功夫平平,你也愿意跟着我么?” 蓝芯抿嘴笑道:“爷爷可是把你交给我了,以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二人为老头整理好了装束,把老头平时最喜爱穿的衣物都给老头穿上了,等了很久,都未见君子八剑回来,于是决定不再等了。 夏宇龙把老头背进了灵山古墓里,来到黑洞旁边,他犹豫了很久,借着红色小火球发出的光,他瞧了老头最后一眼,忍着巨大的悲痛将老头放进了黑洞之中。 老头的身体越落越远,被无尽的黑暗给吞噬了。二人静静地坐在黑洞旁边上,等待老头落地的声音,过了好长时间,黑洞深处并无响动,依然安静得出奇,就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似的。 夏宇龙探头向黑洞中看去,突然地核深处一阵剧烈的抖动,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自黑洞中发出,洞口边上震颤不止,夏宇龙担心掉入深洞之中,他即刻将头缩了回来,搂着蓝心向前翻滚而去。 只听得那狂吼声并不是向古墓里传来,而是向黑洞深处远远地传了去,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在了黑洞的尽头。 平时狂吼声是从黑洞深处中传将上来,在古墓里回荡久久,这次却有违常理,莫非是爷爷的尸体扔下去后打乱了黑洞中的章程,真像爷爷说的要让这狂吼声停止么?两人呆立原地,面面相觑,竟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时天现异象,东方天际的夜空中一阵通亮,瞬间变成了白昼,但白昼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被黑夜给吞噬了。然而身在古墓中的夏宇龙和蓝芯不可能看到天空中的怪异现象。 阴山老妖见到这怪异的一幕,惊恐地叫道:“回光返照了……”他被吓得丢了魂似的,一头扎在黑夜之中,头也不回地往西北方向逃去,君子八剑穷追不舍,死死缠在他的身后。 黑洞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夏宇龙、蓝芯还有三只狼在黑洞边上又等了好久,并未察觉黑洞深处有其他异常,夏宇龙对着黑洞中喊道:“爷爷,您安息吧,等我把事情办完我会回来守古墓的。”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夏宇龙坐在古墓门前的石凳上,他脸上那忧郁之色和幼嫩已经退去了很多,一阵微风吹来,挑起他额前的发梢,在金黄色晨光的照射下,那俊俏的脸庞显得消瘦了许多,却略带沧桑和成熟。 爷爷突然离去,让夏宇龙备受打击,他魂不守舍了好些天,他才真切地体会到了生死离别的痛苦和煎熬,昨日还听见爷爷的谆谆教导,今日却阴阳两隔、天各一方了,巨大的反差无论如何都令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这段时间以来,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爷爷那慈祥的面孔时常在他眼前浮现,在他满怀希望呼唤爷爷归来之时,爷爷慈祥的面容却离他渐渐远去,最后对他微微一笑便化作了烟云…… 每当这个时候,夏宇龙总是以泪洗面,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痛苦之中,或许是他经历得太少了,面对挫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难以自拔,或许爷爷对他来说真的太重要了,面对最亲的人离世,怎能让他不心力交瘁?但现实就是如此,它很公平,也很残酷,不会同情每一个人,更不会同情每一个弱者。 夏宇龙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残酷的现实不会同情每一个弱者,人的一生不是一帆风顺的,总会要面对一些风风雨雨,跨过一些沟沟坎坎,若是他连这个坎都跨不过去,那他和弱者又有何区别? 爷爷和姚爷爷、记恩爷爷时常教导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遇到困难和挫折,要敢于学会独自去面对,若是爷爷看见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爷爷会责怪他的。 是的,任凭他怎样悲痛,爷爷终究还是回不来了,接下来的生活他要独自去承受和面对,此刻,他并不孤单,至少身边还有芯儿和大天一它们不离不弃。他们今后的路子还很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这一生,总不能碌碌无为而过,他必须坚强起来,爷爷骨子里的韧性已深深地根植在了他的心里,他决心要做一名真正的强者…… 夏宇龙抬头望着东边缓缓升起的那轮红日,脸上洋溢着微笑,他目不转睛地笑道:“芯儿,你看,好久没见这么美的太阳了。” 红日已经跳出了山间,发出的光有些刺眼,蓝芯看了一眼后随即将目光移开了,她看见这些天来夏宇龙脸上第一次挂上了笑容,心里倍感欣喜,问道:“宇龙哥,今天你终于笑了?” 夏宇龙望着前方,眉宇之间透露出刚毅与坚定,说道:“是啊!人不能总是沉寂在悲伤和痛苦之中,要学会慢慢地走出来,更要学会释怀,看得开才能望得远,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要学会自己面对。” 夏宇龙顿了片刻,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又道:“这些天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我想,爷爷可不希望我整天以泪洗面,我们今后的路还很长,我要去完成爷爷的遗愿,还要找到救你姐姐的人,然后一同去救你姐姐……” 夏宇龙朝着远方喊道:“今天我夏宇龙自救了,爷爷,我已脱胎换骨,我要做一名真正的强者,你放心地去吧,宇龙已经长大,今后宇龙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蓝芯安静地看着夏宇龙,听着他吐出的每句话、每个字,片刻,她轻声问道:“哥哥,爷爷是被冥阳纯火烧死的,你不怪我么?” 自从老头死后,夏宇龙悲愤难当、无法自拔,蓝芯不敢上前去安慰他,夏宇龙越是难受,她心里也越是自责,毕竟爷爷是被她的冥阳纯火烧死的,若不是她擅自做主使出冥阳纯火,爷爷也不至于丧命于烈火之下,她担心夏宇龙会因此而迁怒于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陪伴在他的身旁,不去打搅他。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大感意外,他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为何蓝芯会这样问他?或许是他这几天过度忧伤吓到了她,使她想多了?他只顾一头扎进自己的悲痛之中,而忽略了她的感受。 夏宇龙深感愧疚,替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笑道:“傻妹子,我怎么会怪你,这些天谢谢你陪着我,让我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蓝芯眼眶有些湿润,她依偎在夏宇龙胸前,轻声问道:“宇龙哥哥,接下来我们要上哪里去?” 夏宇龙回道:“我们先在古墓等师叔他们,然后一起去龙古镇和姚爷爷学一些本事,姚爷爷的本事可大着呢,等学好了本事再另做打算。” “可是都好几天过去了,你师叔他们还会回来吗?”蓝芯心里有些疑问。 “会的,他们知道爷爷受伤了,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来看爷爷,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龙古镇,好吗?” 蓝芯点了点头,她眼前一亮,突然问道:“你们说的仙儿是谁?” 夏宇龙道:“她叫张仙,是姚爷爷的孙女,从小也是个孤儿,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年龄与你相仿,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呢。” “啊!”蓝芯颇为惊奇,又问道:“她和你一样也是个孤儿么?” 夏宇龙道:“她的父亲和姚爷爷是世交,小时候仙儿就没了父母,被姚爷爷收留做了孙女。” 蓝芯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自言道:“原来是这样……”她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追问下去了。 此时,夏宇龙想起了爷爷在断气时说的话,他望向远方,在心里暗暗问道:“爷爷说我的身世在锦囊里,但锦囊又放在什么地方?莫非我不是西风族人?是被西风族追杀的其他族人?又或者我也是那神秘族群的后人?为何爷爷不早些告诉我,却要在临死之时才告诉我?锦囊除了爷爷知道,还有谁知道?姚爷爷知道此事么?”一连串的疑问正萦绕在他的心头。 太阳逐渐升高了,已经到了晌午时分,此时,三只狼各自叼着一只野山鸡从后山上缓缓地走了下来。 十二、宇宙魔方 夏宇龙和蓝芯在灵山古墓木屋又住了几天,他们打算等君子八剑回来后一同回龙古镇去,但君子八剑却迟迟未来。 夏宇龙心里暗暗焦急,莫非师叔他们已经回龙古镇了?想想似乎不太可能,他们去追阴山老妖的时候已经知道爷爷受了伤,再怎么说他们也要回来看爷爷的,莫非他们遭遇了不测…… 蓝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宇龙哥哥,在这里好闷啊,你说过要带我去山顶看看的,不如我们此刻就上灵山之巅去看看,反正在这呆着也闷得慌。” 想起在古墓里承诺过蓝芯的话,夏宇龙向山顶看去,只见灵山之巅高高耸立于古墓之上,巅峰没入云端,他很久也没到山顶上去了…… 片刻,夏宇龙笑道:“走,我们上去看看,带你去体验一番人间仙境。”说着他拉起蓝芯的手向古墓走去。 蓝芯满心欢喜,一个劲地叫好。 来到古墓门前,夏宇龙吹响了口哨,三只狼也跟了上去…… 扒开草丛,他们从缝隙中钻了出来,眼前正是一块绿色的草地,草地的边缘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呈不规整的圆形。 一棵大树犹如一把巨伞撑开于草丛正中央,悬崖四周云雾缭绕,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放眼望去,前方云海翻腾,苍翠色的山峦镶嵌于云海之中,云海上方还有一片薄薄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万道金光自云层中透出,洒向了广阔无边的大地。 蓝芯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她闭上双眼,展开双臂,完全陶醉于这绝佳美色之中了,她发自肺腑地赞叹道:“太美了,真的太美了,这里就是人间仙境。” 夏宇龙望着远方,他闭口不语,脸上洋溢着微笑,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景色了。 夏宇龙记得,爷爷第一次带他上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十一岁,他在这里一呆便是一天,他和三只小狼在草地上尽情地玩耍,累了他们便躺在树下休息。 从那以后,夏宇龙趁爷爷带刀疤上后山捕猎,他就领着大天一它们偷偷地摸上山巅玩耍,爷爷回来时发现他不在木屋,便直奔山巅上来了。 有一次他爬上了大树上,和爷爷玩起了躲猫猫,爷爷到处都寻不见他,眼看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爷爷被吓得连连跺脚,爷爷大声呼喊他的名字,把草丛里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 夏宇龙却在大树上嘿嘿地笑出了声,爷爷又急又气,提着他的耳朵从山巅上下来,责备道:“这悬崖如此之高,若是摔下去非得粉身碎骨不可?到时候爷爷上哪里去找你,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夏宇龙却和爷爷顶起了嘴:“哼,我就是不怕,没有你在我也不会摔下来,有你在我们才不好玩呢,总是在我耳边说这说那的,让我玩得不安心。” 听了夏宇龙的话,爷爷怒了,他抡起手掌,准备打夏宇龙的屁股。 夏宇龙调皮地把屁股翘了过去让爷爷打,老头表情凝重,脸颊上两道皱纹深深地陷了进去。 老头思索片刻便放下了手,他摇了摇头,叹道:“你越来越不听话了,爷爷管不了你了……” “你在想什么?” 蓝芯的话打破了夏宇龙的思绪,夏宇龙回过神来,笑道:“有些触景伤情,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天真叛逆,不知道爷爷的担心和牵挂,总是惹爷爷生气。” 夏宇龙和蓝芯来到一小土堆上坐下…… “说说看,你怎么惹爷爷生气的。”蓝芯看着夏宇龙。 夏宇龙说起了独自上山巅玩耍被爷爷责备的事情,话毕,他摇了摇头,颇为沉重地道:“那时候真是不懂事啊,自顾着贪玩了,却也未曾顾及到爷爷的感受。” 蓝芯笑道:“小孩天生爱玩,哥哥又何必太过于自责?你有所不知,我小时候与小伙伴们上铁石山,虽说去玩耍,却是去冒险,后来遭遇到了狼群,我们大多数同伴被救了回来,但有很多伙伴永远走不出铁石山了,父皇不仅训斥了我一顿,还说要把我的双手双脚用铁链锁着,母后和大臣们求情,才被关了一个月禁闭,我可比你惨得多呢……” 话到此处,蓝芯把头垂了下来,轻抚着地上的绿草,继续说道:“西丹古国灭亡后,四处兵荒马乱,也不知父皇和母后流落到了何处?还有那群伙伴,唉……渺渺几千年,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了。”她不免有些伤感。 夏宇龙起身,拉着蓝芯的手,说道:“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你父皇和母后知道你尚在人世,不知道有多开心呢,走……” 二人向大树走去,感觉眼前有一个庞然大物向他们张开了怀抱,抬头望去时,只见树的叶子鲜艳翠绿,每片叶子均有巴掌这么大,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白色雾气正从树叶的间隙中慢慢穿过。 蓝芯喜道:“宇龙哥哥,这是什么树,我第一次见到。” 夏宇龙回道:“爷爷说这树叫天神树,在三界独一无二,万年不死。” 看着干干净净的草地,蓝芯惊叹地问道:“哥哥,它竟然不掉一张叶子?” “是啊,小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于是我爬到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当我放开手时,叶子非但没有往下掉,反倒向天上飞去,越飞越远,消失在了深空中。” 蓝芯又惊又喜:“我也要试试看……” “没问题,抓稳了……” 夏宇龙怀抱蓝芯,抓紧树上垂落下来的一根枯藤,借助脚尖上的力,飞身而起,只觉耳边微风轻扫,二人已跃上了大树的树干上。 蓝芯向下看去,已身居高处,她不由得惊叹一声:“哇,头有点晕。” 夏宇龙笑道:“别往下看。”他拽着蓝芯的手向树干的末端走去。 树干的末端枝叶纵横,竟是一块平坦之地,将夏宇龙和蓝芯稳稳托起。 二人并排而坐,山巅上的一草一木和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缥缈的雾气丝丝缕缕地轻抚着二人的身体,一群群飞鸟自由自在地飞过灵山之巅。 蓝芯脸上挂满了喜色:“宇龙哥哥,等把事情办完,我们还回来这里,到时候我们哪也不去了,就在这终老吧。” 夏宇龙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笑道:“嗯……我本是属于这里。” 蓝芯握紧了夏宇龙的手,向他的身体又靠近了些:“我真不想离开这里,在这里无忧无虑的不用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多快乐,即使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般的生活。” 一股醉人的清香迎面而来,夏宇龙那颗小心脏变得有些躁动,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他支吾道:“你……你……你不去寻找救你姐姐那人了么?” “去,肯定是要去的,自西丹古国灭亡后,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蓝芯思索片刻,眉头微微一皱,又道:“唉!这茫茫人海,也不知救我姐姐的人会在哪儿。”她看着他薇薇一笑,“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找我姐姐的,说话可得算数?” 夏宇龙“嗯”了一声,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救你姐姐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我们怎么找?” 蓝芯抿着嘴笑道:“虽然姐姐不让我乱说,因为你是我宇龙哥哥,我向你透露一点小秘密,那是我姐姐的心上人,姐姐说他是个盖世英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有他才能打败冥王,救她脱离苦海,唉!就到此打住了,不能再往下说了,不然姐姐会责怪我的!” “啊,原来是这样。”夏宇龙颇为惊讶,挠着头正暗自思索,在他认识的这些人当中,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从小和爷爷在灵山上长大,从未出过远门,最远也只是去到龙古镇,他认识的人也只有姚爷爷和君子八剑他们,不用想就数得出来,也就那么十几个人,姚爷爷虽然本事大,但和芯儿的姐姐八竿子也打不着,绝不会是芯儿姐姐的意中人。正如爷爷说的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世上本事大的人多的去了,只是他们还没有遇见而已…… 见夏宇龙又陷入了沉思,蓝芯担心他还会追问下去,她哎呦一声,将话锋一转,道:“哥哥,你看这翠绿欲滴的叶子太可爱了,我真怕伤害到它们,不忍心去摘。” 夏宇龙回过神来,笑道:“没事,这树的生命力可顽强着呢,经历了数万年还依旧常青,你试试就知道了。” 夏宇龙随手摘下身旁的一片叶子放在蓝芯的手中。 蓝芯双手捧着叶子,感觉柔柔的、软软的、轻轻的,生怕一用力就弄破了它,她有些不舍地道:“可爱的叶子,对不起你咯……”说着她放开了手。 叶子在蓝芯的掌心缓缓飘起,慢悠悠地往天空中飞去,蓝芯看得呆住了,她一言不发,双眼紧随渐渐远去的叶片移动,直至叶片消失在湛蓝蓝的深空中。 蓝芯惊叹道:“真是太神奇了!”她双眼里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 夏宇龙说道:“俗话说落叶归根,而这树的叶子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这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在姚爷爷家里,我也查阅了一些古书,但终不得其解。” 蓝芯双手捧着脸颊,望向深邃的天空,问道:“宇龙哥哥,你说这叶子最后会飞到哪里去,它会飞出天外么?” 夏宇龙将身子靠在树干上,凝神望向天空,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说道:“我听爷爷说,这叶子很有灵气,它们也有生命,当你把它们从树上摘下那一刻起,它们就有了自由,获得了重生,它们会飞呀、飞呀,无拘无束地一直向天空飞去,等它们飞累了,想歇息了,它们会停下来,但最后落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她颇为感慨,轻叹一声道:“逆境非逆境,或许它会是一种崭新新的开始呢,我们何尝又不是这样,悠悠岁月,浮华只为半身,哪天我们累了,我们也会换一种方式生活,不管怎样,顺其自然,活在当下,不勉强、不做作,只要开心就好。” 蓝芯又放飞了几片叶子,它们越飞越高,越飘越远,是那样的自由,那样的无拘无束,她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心中猜想它们可能会落往的地方,一片草原上?山谷中?或是大海里?它们应有不同的归宿,就像我们每个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 夏宇龙又摘下一片叶子,将切口放到了蓝芯的鼻边。 蓝芯笑了,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腮帮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哇,真香啊,是一种淡淡的清香,让人特别舒服,它们在树枝上时为何闻不出任何的香味?” 夏宇龙笑道:“这香味并不张扬,也不喧宾夺主,该到它释放的时候它会毫不保留的释放出来,爷爷说这便是它们的价值所在。” 入夜了,圆月像一块蓝红色的翡翠挂在东北边的夜空中,异常销魂。 蓝芯指着圆月,欢喜地叫道:“宇龙哥哥,你看,蓝月亮,我们见到蓝月亮了,这蓝月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它的中心还有带着血红,太漂亮了。” 夏宇龙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说道:“每当满月之时,只有在这山巅之上才能见到这么好看的月色,接下来还有更惊喜的事情发生呢。” 蓝芯更是好奇,急忙问道:“是什么惊喜的事情,说来听听?”她看着夏宇龙,满怀期待。 夏宇龙呵呵两声,神神秘秘地道:“着什么急嘛,这事急也急不来的,有没有还不知道呢,如果我说得明白那就不是什么惊喜了,待会儿你自然会看到的,这个惊喜定让你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呢。” 蓝芯撇了撇嘴,嘟着嘴哦了一声,长长的睫毛下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她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惊喜。 此时,三只狼一字排开,仰头对着蓝红色的圆月呜呜呜地嚎叫了起来,悲戚的声音让人听得背心发凉。 蓝芯听得心烦意乱,小时候被恶狼追撵那可怕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她小公主的脾气瞬间爆发,埋怨道:“哎,你们这几个家伙又在那里瞎嚷嚷了,能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儿,烦,真是烦死人了。” 夏宇龙颇感意外,一向爱说爱笑、开朗活泼的蓝芯在此刻为何会变得脾气暴躁起来?她可是西单古国的公主啊,和她针锋相对吗?不行,那样只能让她的脾气更糟糕……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它们此番嚎叫是在警告附近的野兽和狼群,灵山上就是它们的领地,不要侵入它们的地盘,否则它们会给予反击,这可是它们的本能反应,它们也是在保护我们呢。” 蓝芯“啊”了一声,感到十分讶异:“我还以为只有人才会争抢地盘而打仗呢,想不到野兽也如此么?” 夏宇龙深吸了一口气:“是啊,都是为了生存,皮之不存、毛将安附?若是国与国之间发生了战争,老百姓定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它们若是没有了家园,也会到处流浪,道理都是一样的。” 夏宇龙向蓝芯说起了老头与灵山狼群的故事…… 老头在灵山上生活了一辈子,他的灵魂和肉体早已经融入了这片土地,他对灵山上的狼群有着特殊的情感。 老头说他一个人在灵山上守墓很孤单,于是就试着和灵山上的狼群打交道。 刚开始狼群不敢接近老头,对老头避而远之,但老头善待它们,有什么好吃的尽与它们分享,渐渐地它们见到老头也不再畏惧了,久而久之它们和老头也就混熟了,把老头当成了它们当中的一员,一见到老头它们远远地就跑了过来。 那个时候灵山狼群势力庞大,算下来有三十几只狼,它们的狼群战术十分了得,使得周围的狼群和猛兽不敢靠近灵山半步。 有一年大雪封山长达半年之久,灵山狼群逐渐走向了衰落,因食物问题狼群闹起了内讧,发生了几次惨烈的厮杀,最终导致了狼群的分裂,有一部分狼群往北边或西边去了。 临走的时候,它们还来到古墓与老头道别,从此它们就再无音讯了,老头也很是无奈,很想帮助他们,但也是力不从心。 夏宇龙面色浅浅地显露出些许惋惜,又道:“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爷爷说树大了会分枝,兄弟多了也得分家,每样事物都有鼎盛和衰亡期,动物也是如此,这是自然的规律,我们每个人也无从选择。” 蓝芯接话道:“是啊!每样事物都有它的法则和规律,气数尽时我们谁也奈何不了。”她看着夏于龙问道:“后来呢,后来灵山狼群怎样了?” 翻年后灵山上的冰雪逐渐消融,但灵山狼群也折损了大半,只剩下十多只狼了,为了抵御外敌入侵,它们又紧紧地团结在了一起。 有一次它们在和外族狼群厮杀的时候,惨叫声响彻山谷,老头闻声赶来,头狼的后腿被咬伤滚到了悬崖边上,它的前爪死死地扣着悬崖石壁上的缝隙,被咬伤的后腿无法动弹,另一只后腿拼命地往上蹭。 眼看着就要掉入深崖了,正好老头赶得及时,把它救了上来,老头挥舞着铁锹,和灵山狼群一道将那些外族狼群赶跑了。 灵山狼群的头狼在老头的木屋里休养了好几天,老头每天上山采草药给它包扎伤口,待伤势痊愈后它又去了后山,回到了狼群之中。 老头常说知恩图报,其实狼并非都只有凶恶的一面,它们也是有感情的,老头有恩于它们,在老头遇到麻烦的时候它们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有一天夜里老头从四名大汉手中救夏宇龙他们母子,狼群出来解围,那十几只狼只剩下了刀疤,其他的都被四名大汉诛杀。 蓝芯又问道:“灵山狼群只剩下刀疤了,那外族狼群不乘虚而入占领灵山了么?” 夏宇龙回忆起很多年前的事情,记得小时候他和老头从龙古镇回灵山古墓,来到灵山脚下第一次见到了刀疤和它的三个狼崽子,当时大天一它们刚刚出生,刀疤还认得老头,对老头很是温驯。 老头把它们带上了灵山,在那段时间,特别是在夜里,他们时常听见灵山后山上传来狼群的嚎叫,每当刀疤要冲上后山时,都被老头叫了回来,老头知道,若是刀疤孤身深入后山的狼群,会被它们撕咬而死,大天一它们三兄弟肯定也是活不成了。 突然一天夜里,后山上狼群的叫声全部都消失了,当时夏宇龙也没太在意,但连续几天夜里都听不见狼群的叫声,夏宇龙有些奇怪,于是问老头是怎么回事,老头说,后山上那些外族狼群他本是不想赶它们走的,若是能在一起和睦相处那不是一件快事么? 就在狼群叫声消失的那天,老头到后山上打猎,遇到了这些狼群,老头向它们示好,哪曾想这些狼却是先前和灵山狼群厮杀的狼群,它们对老头还怀恨在心,于是老头遭到了它们的攻击,十几只恶狼呲牙咧嘴地向老头扑了过来。 它们的头儿冲锋在先,一头扎进了老头的胸口里,老头本能地抡起铁锹还击,它们的头儿被打中了腹部,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缓缓地爬了起来,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它已无心恋战,灰溜溜地向密林中走去,又有几只狼被打落在地,它们迅速爬起向四处逃窜,后边的几只狼不敢再冲上来了,夹着尾巴跑不见了踪影。 蓝芯笑出了声,赞叹道:“爷爷的功夫很是了得啊!一人竟能对付十几只凶狠的狼。” 夏宇龙看着那轮圆月,过得半晌才开口说道:“爷爷在那场搏斗中也受了伤。” “啊……爷爷哪儿受伤了?”蓝芯满是讶异。 夏宇龙抚摸着自己的右手小手臂,看着蓝芯:“爷爷的小手臂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我还道是爷爷上山捕猎时被树枝给划伤的,于是我问爷爷是怎么回事,爷爷说是被外族狼群头狼给划伤的……” 那天老头受伤,夏宇龙看见刀疤在舔舐他手上的血,神情很是专注,夏宇龙颇为好奇,呆呆地看了很久。 老头笑着问夏宇龙,怎么,被吓到了吧,刀疤是在为爷爷治病呢,夏宇龙大惑不解,不使用任何药物就能治愈伤口么? 有几次,夏宇龙和爷爷、刀疤上山打猎,被树枝划破了手指,鲜血直流,刀疤为夏宇龙舔了伤口,血液很快就止住了,伤口也在不久后就愈合了,夏宇龙才知道,原来狼的唾液有治疗伤口的作用。 蓝芯“哇”了一声,叹道:“想不到狼如此有灵性呢,我一直对它们是有偏见的,看来我真是错怪了它们。” 蓝心又问道:“后来爷爷有没有再遭遇到外族狼群的攻击?” 第二日,老头到山上去找它们,还为它们带去了食物,本想和它们化干戈为玉帛,但它们再也没有出现在灵山上,不知道逃到了哪里,老头也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 从那以后,灵山上再无其他外族狼群出没,灵山后山也就成了刀疤和三个孩子的领地,后来夏宇龙才明白,刀疤和三个孩子躲在灵山脚下不敢上灵山的原因,因为灵山上已被外族狼群给占据了,不敢贸然前去…… 半晌,夏宇龙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灵山狼群走向衰落和我们母子的出现是有关系的,那夜爷爷和灵山狼群救的人正是我们母子俩啊,灵山狼群有恩于我们,刀疤的三个孩子和我一同长大,我们如同亲兄弟般,它们的母亲已不在了,我不许它们再遇到任何伤害……” 蓝芯深深地体会到刀疤死的那夜夏宇龙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了,从刀疤和爷爷的死以及对着三只狼的情感可以看出,夏宇龙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像夏宇龙这样的男子,蓝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让她的心里感觉到十分的踏实。 蓝芯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了夏宇龙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你们为何要叫它们的母亲做刀疤,起其他名字不好听些么?” 夏宇龙道:“在救我们母子那夜,刀疤额头被长剑划伤,差点就刺瞎了眼睛,从那以后,在它额头上就留下了这道长长的疤痕,这个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刀疤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每当叫它的时候,它总是耳根直立,迅速地转头过来看着我……” 夏宇龙凝视着蓝芯,双眼透露出坚毅,他握着蓝芯的手,轻声道:“每一样事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虽然我们不可抗逆,但我们可以像爷爷一样,善待大自然、善待它们,爷爷说它们比起一些人来更会知恩图报!” “是啊!知恩图报,连凶残的狼群亦是如此,更何况我们是人呢?”蓝芯在心里告诫自己,她被夏宇龙的话深深地感染了,她的心犹如暖日下的冰块,正一点一点地被融化。 同时蓝芯也感到十分自责,她反问自己,在冥界被压抑得太久的公主脾气就要随意地释放出来么? 想起老头临终前与她说的话,蓝芯自觉愧对老头对她的信任,更何况她已不再是西单古国的公主,万事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了,她好不容易才从冥界逃了出来,爷爷和夏宇龙收留了她,她应心怀感激,又有什么理由发脾气? 蓝芯点着头,眼里噙满了泪水,愧疚地说道:“宇龙哥哥,是我错怪了它们,我承认我还有一些公主脾气,我一定会改,你别生我的气好么?” 夏宇龙微微一笑,替蓝芯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说道:“傻妹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把灵山狼群的经历说与你听罢了,让你更清楚地知道它们,了解它们,和它们更好地相处在一起。” 蓝芯嗯了一声,破颜为笑,说道:“是的,不了解才会不理解,不理解才会产生误会,以后我要多和它们接触,多和它们说话,和它们做真正的朋友。” 此时,圆月已经当空,那蓝红色的颜色也变成了皓白色,纯白的月光是如此的柔和,洒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没有半点杂质,夜空是那么的宁静,是那样的深邃。 正在此时,有十几只狼一前一后的,迎着淡淡的月光,缓缓地从后山上走来。 突然大树上有些微微抖动,若不留意根本是察觉不到的,但夏宇龙感觉到了,他下意识地向夜空中看去。 只见几片叶子闪烁着幽蓝色的绿光从大树顶端窜出,向夜空中飞去,它们晶莹剔透,看起来很是迷人。 夏宇龙指向前方,兴奋地道:“快看,这便是我先前说的惊喜,快看,待会儿它们就要消失不见了。” 蓝芯循着夏宇龙的指向看去,她激动得喊出了声:“哇……太美了,是这树上的叶子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移动的物体,像是小孩子见到心爱的玩物一般。 夏宇龙嗯了一声,笑道:“正是,看得真准。” 蓝芯又不可思议地哇了一声,她伸出右手食指,一个个地数道:“一、二、三、四……宇龙哥哥,它们一共有七个。” 夏宇龙道:“是啊,每次它们都会飞出七个,不多也不少,你看见了么,它们一前一后的,排成了北斗七星状,好像一个勺子。” 蓝芯看着七张叶子排成的形状,还真像一把勺子,说道:“宇龙哥哥,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微笑,说道:“这是爷爷告诉我的,爷爷说北斗星的作用可大着呢,如果我们在荒野迷了路,它们可以为我们指路,还可以为我们判断春夏秋冬四季,这七张叶子的排列和夜空中的北斗星的位置是一样的,你看它的斗柄指向南方,说明我们现在正是夏天。” 蓝芯向夜空中看去,那闪烁着的七颗亮度不同的星星十分显眼,它们也排列呈勺子状,和这七张叶片的位置完全一致,她赞不绝口:“真的太神奇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夏宇龙又道:“现在北斗星看起来要比前些日子所处的位置高了些,亮度也亮了很多,说明我们离秋天不远了。越是往北,北斗七星的位置越高,亮度也越亮,每到冬季,爷爷都会带我上来看北斗七星,那时候它们是最明亮的,位置也是最高的。”他又指向了那七张叶片,“你快看,它们快要消失了。” 蓝芯抬头望去,只见那七张叶片闪烁出来的光越来越小,最后它们靠拢在了一起,似乎变成了一个蓝色球体,球体发出几道白色光便向四周炸开了。 刹那间夜空中出现了一团紫蓝色的星云,星云深处星星点点地透射出火红色的光亮,把半边天映照成了粉红色,但那团星云却是昙花一现,很快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看着这惊奇的一幕,蓝芯拍着手乐开了花,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就在那团星云消失的瞬间,蓝芯面色却微微一沉,有些失落和无奈,她仰望夜空良久,惋惜地叹道:“唉!美好的事物就是那么一瞬间。” 蓝芯浮想联翩起来,她看着夏宇龙问道:“宇龙哥哥,还会出现这美丽的景象么,你们在灵山上也经常看到这些吧?” 夏宇龙道:“今夜是没有了,这现象一个晚上也就有这么一次呢,而且要等到圆月之夜才会出现,也只有在这山巅之上才可以看见这么美丽的景色,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有些好奇,问道:“难道在山下也看不见么?” 夏宇龙曾经也探讨过这个问题,此事已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令他无法解释,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答案,他挠着头笑道:“在山下还真看不见这些奇怪的现象,连半张叶子都不曾看到。” 蓝芯自言道:“那真是有点奇怪了,按道理在山下也应看见才是。” 夏宇龙看着蓝芯又道:“有好几次,圆月高挂,就像今夜一样,我在古墓门前仰望夜空,爷爷问我,是不是在寻找那七张树叶?我说是的,爷爷说别看了,除了山巅之上,在其他地方是看不见这现象的,爷爷说他在灵山上呆了一辈子,在山下从来没见过这些现象。” 蓝芯暗暗称奇,这世间竟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她望向深邃的夜空,心想,这天空之外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夏宇龙见蓝芯陷入沉思,问道:“你在想什么?” 蓝芯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瞎想而已。” 半晌,蓝芯问夏宇龙:“宇龙哥哥,你说这天外是什么样的世界,竟然令这些叶子如此的神往?” 夏宇龙望着夜空,思索片刻,说道:“这也正是我所想的,我怀疑灵山之巅是另一个维度,极有可能是时空的临界点,或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所控制着。” “啊……” 蓝芯睁大了双眼,问道:“果真是这样吗?” 夏宇龙解释道,这山巅之下的一草一木与山巅上的草木却是完全不同,山下的树木会随四季而变化,春夏秋冬均有不同的颜色,山巅上的草木一年四季都是绿叶常青,从未见过它们的叶子变黄,而且这树的叶子还反其道而行之,是往天空飞去的。 冬天大雪封山,其他山顶上都铺满了厚厚的雪,虽然灵山之巅比其他山峰要高出许多,但并无积雪覆盖,所以灵山之巅很有可能是时空的临界点,亦或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控制着。 蓝芯听得呆住了,她张着樱桃小嘴半天闭不回来,过得片刻,她又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夏宇龙回道:“嗯,我也不敢肯定,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但我听爷爷说时空隧道是存在的,通过时空隧道我们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回到过去或通往未来,他还说时空虫洞会把我们带到宇宙中去,所以我想这山巅之上是不是我们连接宇宙的通道……” “嘿嘿……”夏宇龙笑出了声,他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眼神里满是憧憬和期待,“若天外真的有人,我还真想看一看他们是长什么样子呢……” 突然,夏宇龙对着夜空大声喊道:“喂……你们好吗……你们好吗?”声音响彻整个山谷,余音缭绕在山谷间。 夏宇龙转头看着蓝芯,问道:“我是不是异想天开了?有时候爷爷说我是一个疯子,是一个有智慧的疯子,嘿嘿,有智慧,又是个疯子,爷爷的话不是很矛盾吗?”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些许的得意。 蓝芯回答:“那可不是嘛,你就是一个疯子,是异想天开的疯子……”她上下打量起夏宇龙来。 夏宇龙俊俏的脸庞上挂满了自信,自信地认为蓝芯会对他大加赞许。 蓝芯却向他泼了一盆冷水:“爷爷说的也并非全对,我承认你的想法有时候很独特,但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什么智慧呢?呵呵,请原谅我的愚钝,我所理解的智慧和爷爷理解的智慧有很大的不同,你啊,有时候呆得很可爱呢。” 蓝芯俏皮地向夏宇龙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在蓝芯看来,正如爷爷说的夏宇龙并非凡胎,他不仅外表俊朗,那双深邃而让人着迷的眼睛,总是让人想多看几眼,想追寻他背后的过往,和他奔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更吸引蓝芯的是,在夏宇龙的体内还隐隐散发出一股巨大的潜能,这股潜能犹如吸铁石一般紧紧地把她吸住了,他简直是外优与内秀的完美结合体。 蓝芯的回答让夏宇龙觉得她多了几分俏皮与可爱,他凝视着她笑道:“我听出你是在说反话?爷爷说女孩子如果对你说反话说明她心里是有想法的,或许她是在喜欢你?”他这一笑很自然,露出了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蓝芯面部微微一热,脸颊上挂着两片不易让人察觉的红晕,她嘟着嘴:“你……在……瞎说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了,我可没往那方面想哦,你是闷得慌,拿我来寻开心的吧?” 蓝芯极力掩饰自己的羞涩,却还是逃不过夏宇龙那双善于发觉的眼睛,他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但脸上却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道:“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哪里会闷呢?爷爷担心我不懂和女孩子交流,怕我说话错话,惹女孩子生气,所以他才教了我这些,爷爷还说不要伤害和欺骗任何女孩子的感情,呵呵,我嘴是有点笨,不太会说话,以后,我哪里有说得不当之处你尽管点出来,别憋在心里难受。”他很认真地看着蓝芯。 蓝芯的双眸垂了下来,双颊上又挂上了红晕,她咬着嘴唇轻声道:“你什么都听爷爷的,爷爷既然把你交给了我,那以后你就得听我的了。”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犹如山间的泉水缓缓淌过,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呵呵……”夏宇龙笑了。 “你笑什么?”蓝芯问道。 “我是在想,爷爷当初为何不是把你交给我呢,反而是把我交给了你?而且我还是你哥哥,应该是让我照顾你才是呀,反而让你来照顾我了,今后岂不是处处都要受到你的管制了么,多么不合适?”夏宇龙回答。 “有什么不合适的,既然爷爷做此安排固然有他的道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这是爷爷临走前交待的话,也是他的真心话,他老人家的遗言我们能不从吗?” 蓝芯看着夏宇龙微微一笑,笑得很自然,也很自信,自信能把夏宇龙管好。 夏宇龙抬头望去,看着远方凄清的山峦,他缓缓地靠了下去,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树枝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至今我连自己的身世都还不知道,而且我的大仇还未报,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跟着我,我怕连累你。”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瞪大了双眼,嗔道:“是吗,你真的一无所有么,你还有灵山古墓,还有大天一它们呢,还有你的师叔他们呢,我才是真的一无所有,我早已不是那个衣食无忧,众人见了毕恭毕敬的公主了,可现如今这世上唯一的姐姐还被困在冥界呢,而我却要四处流浪……” 说到这里,蓝芯的眼眶红润了,她低声抽泣起来。 蓝芯的话犹如当头一棒,重重地打在了夏宇龙的脑袋瓜上,打得他如此清醒,男子汉大丈夫在一个弱女子面前竟说出这样的话,显得多么的没有担当…… 夏宇龙将蓝芯搂入怀中,自责道:“芯儿,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又惹你伤心了,你也并非一无所有,你不是还有我和大天一它们吗?我们都不会离开你,我也并非一无所有,我有灵山古墓,大天一它们,还有你呢!” 蓝心依偎在夏宇龙怀中,想着在冥界辛酸的日子,想着生死未卜的姐姐,想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她心头上压抑得太久的忧伤如决了堤的洪水一泄千里,尽情地抽泣了起来,把所有的悲伤和不快全都释放了出来…… 第一次见蓝芯哭得如此的伤心,夏宇龙不知如何安慰,唯有将蓝芯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 半晌,蓝芯含着泪微笑道:“我是一个喜欢哭鼻子的人,想不到今夜却哭得如此的狼狈,让哥哥见笑了。” 夏宇龙又自责道:“芯儿,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老是和你提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其实夏宇龙并未完全从老头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对接下来的生活他有些无所适从,心情很是复杂。 蓝芯道:“不关哥哥的事,是我压抑得太久了,哭过之后心情舒畅多了。”她躺在夏宇龙怀中,目视前方,问道:“宇龙哥哥,你怕我跟着你吃不了苦么?我已不再是什么娇贵的公主,只要能跟着你我什么苦都能吃。” 夏宇龙叹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从我出生起就被西风族人追杀,注定要在打打杀杀中讨生活,就算我不去找西风族人,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而且还会一路追杀他,不知这场恩怨何时才能作罢……” 夏宇龙心里悲痛,他担心蓝芯会因此卷入这场恩怨之中,他害怕连累到姚爷爷和乾坤派,甚至整个龙古镇,天下之大,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蓝芯坐直了身子,她凝视着夏宇龙:“人在江湖却是身不由己,事情总得有个端倪,你和西风族人的恩怨终究会得以化解,我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哥哥的仇人就是我蓝芯的仇人,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让我们一起分担、一起面对,好吗?” 夏宇龙从蓝芯柔和、真诚的目光中读懂了她的真心…… “嗯”,夏宇龙坚定地点着头,笑道:“等化解了与西风族人的恩怨,完成了爷爷的遗愿,找到救你姐姐的那人,我们就一起回灵山,过这无忧无虑的日子。” 夏宇龙和蓝芯坐在大树上紧紧依偎着,两人的手不知不觉地握在了一起。 黑暗之中,忽然看见大天一口中闪着一团红光,红光时隐时现,让人着迷。大天二和大天三追着它围绕着大树奔跑,争抢它口中的红光。 蓝芯又惊又奇,急道:“宇龙哥哥,你看,你看,大天一口中有东西。” 夏宇龙向大天一看去,他心中一惊,道:“走,下去看看……”说着,他左手搂着蓝芯的身体,右手抓着身旁的那根藤条,双脚踏着树干往上一蹬,两人腾空而起,借着树藤的牵引之力,二人回到了地上。 夏宇龙吹响了口哨,说道:“老大,快过来……” 大天一转过身来,飞快地奔向了夏宇龙,将口中发光的物体吐在了夏宇龙的手中。 一颗拳头般大小的血红色球体悬浮在夏宇龙掌心,球体呈透明状,球心内部有一颗红色光点,血红色火光正是从这光点中发出,火球微微烫手,但也不至于灼伤皮肤。 红色光点犹如心脏跳动般时而膨胀,时而紧收,发出的一道道亮光将夏宇龙和蓝芯的脸庞映照得通红。 二人痴痴傻傻地看着火球,心里均倒腾着这球究竟是何物。 “啊……你看它晶莹剔透,会不会是水晶球,红色的水晶球?”夏宇龙一脸惊疑地看着蓝芯。 蓝芯也惊奇地问道:“会不会是魔法水晶球?” “是吗?” 夏宇龙将火球举至眼前近距离观察了起来,蓝芯也把双眼凑了上去,二人同时向球内看去。 只见球内星光闪烁、广阔无比,犹如深邃的宇宙一般 夏宇龙惊叹一声:“这不是黑夜里的星空么?”他轻微转动着球体,继续往深处看去,只见一个个发光的银盘映入眼帘,其中一个带着漩涡的银盘深深地吸引了他们,他们又向漩涡深处看去。 突然蓝芯也惊叫了起来:“宇龙哥哥,你看,在这漩涡中有千万颗燃烧的火球呢,这些火球的四周布满了星云。” 二人再往漩涡深处看时,只见在漩涡的边缘,有一颗巨大的火球,火球四周有八颗小的球体在围绕着它旋转,它们的个头比火球小得太多了。 围绕火球旋转的第三颗球体颜色竟然是蓝色的,远远看来就像一滴水珠子,第六颗球体周围还被一个薄薄的圆环旋绕着。 夏宇龙无比惊讶,他思索片刻,道:“嗯,我在想,这颗蓝色的球体会不会是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唉,可惜最远的也只能看到这里了,不能再近距离观看了,真想看看这颗蓝色球体上有没有山川与河流。” 蓝芯笑了,说道:“宇龙哥哥又在异想天开了。” 夏宇龙分析道:“你看,这颗燃烧的火球就像我们头顶上的太阳,为什么我们的星球看起来是蓝色的,因为我们的江海湖泊是蓝色的,爷爷说再往东边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很大、很蓝,永远也走不到边,所以我相信蓝色就是我们星球的主色调……” 看着蓝芯满脸崇拜的神情,夏宇龙亦是笑得合不拢嘴:“但蓝色球体也并不完全是蓝色的,它还掺杂了其他颜色,有黄色、绿色还有白色,白色的是我们天上的云朵,爷爷说西北边有大漠,全是漫漫黄沙,这绿色就是我们的山川了。” 蓝芯听得如痴如醉,她那张薄薄的樱桃小嘴半天也闭不回来。 夏宇龙继续说道:“若是你还有疑问,你再仔细看这蓝色球体,它在围绕火球旋转的同时自己也在旋转着,你想想看,我们的星球若是不自转,会产生昼夜交替么,所以我们的星球肯定也是在自转,它围绕火球旋转一周就是一年,自转一圈便是一天啊。” 蓝芯再仔细地往蓝色球体上看去,果真见到蓝色球体在围绕火球旋转的同时自身也在旋转。 蓝芯又好奇地问道:“这些球体为何都转得那样快呢,一眨眼的功夫它们围绕火球已经转了半圈,它们自身旋转的速度也很快,为何我们的时间却不像它们这么快?” 夏宇龙又对此作了一番解释。 那是我们从非常遥远的距离来观察它们,因为宇宙太大了,我们的时间和宇宙时间是不同的两个概念,宇宙的时间就是永恒,宇宙中万事万物的存在和发展产生了各自的时间和空间。 正如我们的星球围绕太阳转一圈就是一个轮回,这个轮回就是一年,而这一年只是一个时间段,因为我们有生命,生命会在这过程中逐渐衰老,直至死亡,因此我们就会感觉有时间的存在,我们的星球围着太阳转了几圈,或是几十圈,甚至我们已经进入到了永夜,但宇宙却是恒古不变的。 蓝芯听夏宇龙说得如此玄乎,完全摸不着头脑,她听见“永夜”两字时,心里不禁骇然,面色薇薇一沉,问道:“我们真会进入永夜么?” 夏宇龙道:“宇宙中任何事物都有生命,都会走向衰亡,然后等待下一个轮回,正是因为宇宙的永恒,才会产生一个又一个轮回。” 蓝芯被夏宇龙的话给折服了,她又追问道:“宇龙哥哥,你怎知道这么多?” 夏宇龙抬头望向夜空,回道:“小时候我时常仰望夜空,目睹了一颗星星衰亡的过程,我想这颗星星应该就是一颗燃烧的火球。” 他转头看着蓝芯,又道:“后来我想,宇宙中为何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轮回,在宇宙深处很可能住着一个宇宙之神,他主宰宇宙中的万事万物,宇宙中任何事物都摆脱不了他神秘的力量,他更主宰着宇宙中的和平。” “啊……”蓝芯感觉夏宇龙的话越来越玄乎了,这话是危言耸听吗?还是确有此事?在她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惊讶。 夏宇龙看了看他手中的红色的水晶球,又看着蓝芯:“给这球起个好听的名字吧?它就是一个浓缩的小宇宙。” “起什么名字呢……”蓝芯思索片刻,“我真想不到什么好听的名字,这球是你拿到的,还是你给它起名吧。” “宇宙魔方,你觉得怎样?”夏宇龙脱口而出。 蓝芯拍手叫好:“嗯,很好听,就叫宇宙魔方吧。” 夏宇龙举起了宇宙魔方,笑道:“从此这小宇宙就在我的手中了,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呵呵,上天对我真好。” 突然球内一道刺眼的红光溢出,将灵山之巅照得通亮…… 夏宇龙和蓝芯想趁此时机看清楚宇宙魔方中是何物在作祟,他俩又将双眼凑了上去。 宇宙魔方在夏宇龙的掌心摇晃不止,突然从里边伸出一个巨大的火红利爪,将夏宇龙死死地抓住了,眨眼之间红光熄灭,夏宇龙消失在了宇宙魔方深处。 蓝芯被吓得大哭起来。 十三、破茧成龙 蓝芯眼睁睁地看着夏宇龙被布满红色鳞片的爪子拖进水晶球中,她除了哭泣却是无计可施,这水晶球只有拳头般大小,竟轻而易举的容纳下了一个人…… 蓝芯惊异无比,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水晶球可是宇宙魔方啊,整个宇宙它都能装下,何况小小的一个人呢? 在宇宙魔方中,夏宇龙无疑是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突然不在了身边,这让蓝芯无所适从,她远远地看着掉在草地上的宇宙魔方不敢靠近,此刻的她是惊恐的、无助的,更是悲切和茫然的。 想到夏宇龙生死未卜,想到自己今后要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今后的一切,蓝芯鼻子里一阵酸楚,抱着双手坐在草地上低声抽泣了起来。 三只狼对着偏西的圆月“呜呜呜”地哀叫了一阵子后它们向蓝芯围了过去,伸出舌头舔着蓝芯的手臂和脸庞,蓝芯搂着三只狼又哭成了泪人儿,就像母亲搂着突然失去爹爹的三个孩子哭泣一般,是那样的悲伤,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过得半晌,蓝芯从悲伤中振作了起来,心想,何不随宇龙哥哥而去,说好的要一起同甘共苦、要一起浪迹天涯。 蓝芯转眼看着草地上的宇宙魔方,魔方里的亮光已经熄灭,她起身奔了过去,将宇宙魔方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她举起宇宙魔方对着圆月,向里边看去,球内黑乎乎的一团,死一般的沉寂。 蓝芯更加惊愕了,她哭嚷着道:“怎么会这样?宇龙哥哥还在里面呢,哥哥你快出来,你快出来,芯儿不能没有哥哥……” 宇宙魔方依旧无动于衷,里边已经陷入了永久的黑暗,就像一个灭亡的宇宙毫无生气可言。 蓝芯跪倒在地,看着挂在灵山之巅那硕大的异常洁白的圆月,她陷入了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之中。 凄厉的哭泣声萦绕在灵山之巅,在这静静的月光下,让人听得心碎…… 蓝芯悲痛欲绝,晕倒在了草地上,三只狼走过来趴在她身边,安静地守护在她身旁。 次日傍晚,蓝芯被入夜的寒气惊醒了,她打了个寒颤,缓缓地睁开了挂满泪珠子的双眼,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满怀期待地翻转着手中的宇宙魔方。 水晶球依旧毫无生气,里边仍旧黑乎乎的一团,不知道宇龙哥哥在里边怎样了,她悲伤到了极点,不禁又眼泪簌簌起来。 心中的悲伤化成了愤怒,蓝芯使劲地摇晃着并在地上使劲地敲打着这毫无人情味的水晶球,甚至对着它发出一声声狂吼,但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都唤不醒球内那一丁点光亮。 夜幕渐渐地沉了下来,圆月跳出了山间,如昨夜般明亮。 蓝芯捧着水晶球慢悠悠地走到悬崖边上,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心想,爷爷和哥哥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何意思?倒不如跳下去随他们而去了吧…… 夜风袭来,打在她的泪眼上冰冰的、冷冷的。 此时,三只狼正站在蓝芯身后对着她哀嚎起来,似乎在提醒她别干傻事。 狼的叫声把蓝芯从深思和悲恸中拉了回来,她向下看去,双脚已经踩在了悬崖边上,悬崖就在脚下,若是再向前跨一小步她真的就会掉下去了。 蓝芯迟疑片刻,转头看着三只狼,想与它们作最后的道别,月光的照射下却见三只狼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它三儿正可怜楚楚地看着蓝芯,就像可怜的孩子看着要远离家乡的母亲那般。 蓝芯于心不忍,从悬崖边上退了回来,她要留下来保护它们,重振灵山狼群,只要宇宙魔方在宇龙哥哥就在,她相信,夏宇龙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死神是不能夺走他生命的,终究有一天他会获得重生,从这水晶球里出来。 蓝芯来到三只狼身边,揉捏着它们的耳朵,替它们擦拭眼角的泪水,笑道:“你们害怕我跳下悬崖回不来了么?放心吧!有你们在我不会干傻事的,我会好好守护灵山,好好地保护你们。” 蓝芯伸出了食指,一一点着三只狼的鼻子,又道:“虽然我很害怕狼,但是你们和其他狼不一样,你们是我的家人,今后你们就跟着我,但要听我的话哦,特别是你……” 蓝芯食指点在了大天一的额头上,“你比它们两个都要调皮,你平时是最烦人的一个,每次都是你带头挑事,你带头嚎叫我就暂且不说了,不知你从哪里叼来这个水晶球,害得宇龙哥哥被抓进了球里,你今后可要好好反省反省了,虽说你很调皮,但你的本事也比它们大,你是它们的大哥,它们都听你的话,今后你一定要带好你的两个小弟弟……” 听了蓝芯的话,大天一面部略显忧伤之色,它嘴里发出“哼哼”几声,眼角又溢出两行泪来,似乎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它乖乖地趴在了地上,随时等待蓝芯的惩罚,大天二和大天三也跟随着老大一起趴了下来。 三只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都竖起耳朵认真地听蓝芯的训话,没有一个敢啃一声。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蓝芯对凶恶的狼有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怕和恨,但此刻她竟有如此巨大的勇气走近三只狼,与它们敞开心扉面对面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它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是如此的细腻和真切。 蓝芯站直了身子,她望着茫茫夜色,正思索接下来的路子该如何走时,突然感觉手中的水晶球微微颤抖起来。 还未来得及反应,水晶球便滚落在了地上,红色的光亮在球内再次复燃,但水晶球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内力和外力扩张和压缩着,眨眼的功夫水晶球已经膨胀和收缩了数次。 蓝芯又惊又喜,更是看傻了眼,她满怀期待,期待夏宇龙能从水晶球里逃出来,突然她脑中又闪过一个念想,是不是宇龙哥哥身上隐藏的潜能爆发了,他即将挣脱这小宇宙了么?她的心跳加速,已迫不及待了。 水晶球随着有节奏的膨胀和收缩缓缓地腾空而起,悬在了半空中,球体内力的膨胀势如破竹,外力的压缩俨然已经消失了。 水晶球迅速膨胀,已如堂屋般大小,球内浩瀚的星云清晰可见,蓝芯在惊喜之余努力地寻找着夏宇龙的身影…… 突然,球内宇宙深处一道红色的强光射出,刺痛了蓝芯的双眼,余光向球壁四周溢出,化成了一簇簇隐形的红色雾气将水晶球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山巅之上抖动不止,感觉顷刻间就要崩塌了。 蓝芯脸上的喜色已荡然无存,她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护着大天一它们踉踉跄跄地向大树那边退去,还未站稳身子,她和三只狼就被山巅的抖动给晃倒了。 就在她们滚地瞬间,水晶球里发出一声惊破夜空的狂吼,一条巨大的红色蛟龙从水晶球里窜出,又听得轰隆一声闷响,一个黑影从雾气中掉落在了草地之上,远远看去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究竟是何物却看不清楚。 巨龙的身体上烈焰灼灼,满身的鳞片发出“哗哗啦啦”细碎的声响,烈焰正是从鳞片的缝隙间发出,它盘绕着山巅上的大树转了两圈,身体缠在了树干上。 它把头垂了下来,嗅了嗅蓝芯的身子,“呃”地一声打了个嗝,便扭头看了看掉在草地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又转过头来盯着蓝芯看,它双眼鼓瞪,鼻子上两条长长的触角在蓝芯的眼前晃来晃去。 蓝芯被蛟龙狰狞和丑陋的面容给吓坏了,她紧闭双眼,低下头来,双手紧紧地拽着,指尖刺痛了掌心,全身哆嗦着几乎缩成了一团,背心渗出阵阵冷汗来。 三只狼趴在蓝芯身后,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过得片刻,灵山之巅不再抖动了,四周恢复了平静,安静如常。 蓝芯在心里捣腾道:“这怪兽怕是离开了吧?”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见蛟龙仍然在看着她,她脸色大变,坐在地上往后连连退缩,惊愕地叫道:“你是何物,我们不认识你,求你别来伤害我,别伤害宇龙哥哥好么?” 蛟龙“呃”了一声,又打了一个嗝,笑道:“小姑娘,不要怕,虽然我看起来很凶很丑,但我并非恶类,我是火鳞龙,来自宇宙……” 火鳞龙突然嘘了一声,微微皱起了眉头,又道:“只能向你透露这么多了。”它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你过去看看他吧,好好对他,嘿嘿,这小子真有福气,遇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和你们聊了,我得回去复命了……” 蓝芯正要开口问明缘由,却见火鳞龙腾空而起,挥舞着燃烧的四爪向夜空中游去。 火鳞龙越游越远,夜空中只见一条火红的丝带在飘荡。 蓝芯突然觉得这世间是那么的美好,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糟糕,她望着火鳞龙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挥舞着手,高声喊道:“你还会回来么,你要飞到哪里去,以后我们去哪里找你?” 夜空中传来火鳞龙的回声:“回到宇宙中去,去到我该去的地方,你们不用去找我,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火鳞龙消失了,夜空依旧清朗,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似的。 蓝芯呆立原地,望向深邃的夜空久久回不过神来,火鳞龙来自何方,它要飞向宇宙中的何处?那是神秘而令人向往的乐园吗?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战争、没有悲伤、没有尔虞我诈吧,是无忧无虑的仙界吗? 突然,圆月那方传来了火鳞龙惊破夜空的吟叫声:“你是龙的后人,是宇宙之子,但你又是一个凡人,希望你信守诺言,普度众生,肩负起拯救三界之使命,留下两块鳞片给你们做个纪念吧,它们或许对你们有所帮助。” 夜空中缓缓飘落下来两块燃烧着的鳞片…… 鳞片落入蓝芯掌心的瞬间就熄灭了,化作了两块红色的玉石,玉石微微烫手。 玉石晶莹剔透,呈椭圆形状,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紫红色的光,里边隐隐显出鳞纹,煞是迷人。 蓝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翻来覆去地端详玉石片刻,便把它们放进了上衣兜里,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奔了过去,同时在心里她也疑惑地问道:“方才火鳞龙这般盯着我看,它说龙的后人,拯救苍生?难道是在说我吗?” 片刻,蓝芯摇了摇头,自言道:“我一个弱女子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拯救苍生,诺言?是什么诺言嘛,我可没在火鳞龙面前许下过什么诺言,嗯,火鳞龙说的一定是宇龙哥哥,唉,想多无益,等下问一问宇龙哥哥不就清楚了么。” 待走近时才看清楚那黑乎乎的东西原来是一团透明的粘稠液体,液体中间躺着一个人,正是夏宇龙,盘旋在他上方那片红色雾气早已不见了踪影。 粘稠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蓝芯捂着口鼻将夏宇龙从液体中扶了起来。 夏宇龙还处于沉睡之中,并无意识行走,蓝芯搂着他吃力地起身。 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大男人的身体比起来,蓝芯的身材显得是如此的娇小和单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夏宇龙扶到了旁边的草丛上躺下。 三只狼对着圆月“呜呜呜”欢快地嚎叫了起来,似乎在告诉天堂的老头和刀疤,它们的老大已经平安归来了,叫他们不要担心。 它们来到夏宇龙身边,替他舔去了身上那黏糊糊的液体,腥臭味逐渐散去。 过得片刻三只狼又对着圆月高声呼嚎了起来…… 嚎叫声空远悠长,犹如幽灵在山谷中飘荡,或许这就是狼的灵性所在,它们是通人性的,是最忠诚的。 在蓝芯听来,狼的呼嚎总是在一个调子上,是因为她与狼接触的时间太短了,听不出它们的喜怒哀乐吧,她知道三只狼和她一样都是高兴的,心里是踏实的。 一只有温度的大手突然抓住了蓝芯的右手臂,蓝芯心里一惊,即刻将目光从三只狼身上收了回来,随后她由惊转喜,紧皱的眉头完全舒展了开来,脱口喊道:“宇龙哥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夏宇龙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想起身,却感觉全身无力,躺在草地上缓悠悠地道:“我听见你和大天一它们在呼唤我,在呼唤我回来,我不能丢下它们,更不能丢下你。”他握紧了蓝芯的双手,眼里噙满了泪水。 蓝芯吃力地将极度虚弱的夏宇龙从草地上扶起来靠在大树上,她双手捧着他俊美的脸庞,满怀心疼地看着他。 两行泪水不知不觉地从蓝芯眼角溢出,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滑落,在夏宇龙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她才知道原来她是多么地爱他,对他是那样的不舍和依恋,短短的两天时间,就像度过了一个轮回,她想,他们此生再也不分开了…… 蓝芯投入了夏宇龙的怀中,柔声地问道:“宇龙哥哥,你究竟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情?芯儿好担心你,担心你再也回不来了,担心你再也不照顾芯儿了。” 夏宇龙拭去蓝芯脸庞的泪水,轻柔着她的长发,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平安地回来了嘛,让芯儿担心了,今后我再也不会离开芯儿了。” 蓝芯突然想起火鳞龙的话来,她看着夏宇龙问道:“你知道吗?刚才从那水晶球里窜出一只火鳞龙,它说你是龙的后人,是宇宙之子,叫你普渡众生,拯救苍生呢!” 夏宇龙一脸惊愕地看着蓝芯,问道:“什么,你说什么呢?什么龙的后人,宇宙之子?”他完全没有明白蓝芯的话。 蓝芯有些惊奇,问道:“在宇宙魔方里你没见到火鳞龙吗?火鳞龙可是从宇宙魔方中出来的,在宇宙魔方中它没和你说话吗?火鳞龙的爪子和先前抓你进宇宙魔方中的那爪子一模一样,我怀疑就是火鳞龙把你抓进宇宙魔方中的。” 夏宇龙满脸的疑惑,他思索着望向远方凄清的山脉,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我抓进宇宙魔方中我已全然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我突然出现在一片星空中,穿越了茫茫宇宙,来到了一个星系……” 夏宇龙思索片刻,又道:“我隐约感觉自己身处一个黑漆漆的,无边无际的空间中行走,我以为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再也回不来了,直听见大天一它们在背后呼喊我,我猛地回头,才看见你坐在我身边,在黑漆漆的空间里我十分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看着蓝芯一脸茫然的样子,夏宇龙又问道:“你真见过那条火鳞龙吗?” 蓝芯点了点头,把见到火鳞龙的经过不漏一字地说给了夏宇龙听,并从兜里掏出两块鳞片化成的玉石,夏宇龙捏着其中一块玉石望向夜空,他想寻找火鳞龙的踪迹,想象火鳞龙的样子,但夜空中只有一轮清冷的圆月和一些稀稀疏疏的星星。 过得半晌,夏宇龙转过头来问蓝芯:“我真是龙的后人?” 蓝芯点了点头,笑道:“你想想看,我们一同观看宇宙魔方,火鳞龙为何要把你拉进魔方中,而不是我,它肯定是在传授你龙的本事,以后宇龙哥哥就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夏宇龙眉头紧锁,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他轻叹一声,说道:“火鳞龙不杀我就好了,哪会传我什么本事呢?我醒来后就觉得身上软软的,没有任何力气,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特别是我的后背痛得特别厉害,疼痛感从胸口处一阵阵袭来,汇集在背部的脊椎上,越是运气抵御,越是疼痛难忍。” 蓝芯向夏宇龙脸庞看去,只见他面色忧郁,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她替他擦拭汗液时,只感觉到他身体冰凉刺骨。 蓝芯又惊又骇,心疼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莫非是火鳞龙说了假话么?” 夏宇龙强忍着疼痛,回道:“背后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了,我听爷爷说,龙是人类的图腾,爷爷最崇拜龙了,他老人家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龙,我也没见过,你真有眼福,你才是龙的后人,呵呵,以后你可要保护我们哦,这辈子我要死缠着你咧。”说着,他咧嘴一笑,一脸坏坏地看着蓝芯。 蓝芯皱了皱眉头,嗔道:“哎呀,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 话音未落,夏宇龙终于忍不住疼痛“啊”地叫出了声,随后便抓挠着全身在地上哀嚎翻滚,已变得痛不欲生了。 蓝芯急得大哭,对着夜空愤怒地喊道:“火鳞龙,火鳞龙,你不是说不伤害我们吗?你看你把宇龙哥哥伤害成什么样子了,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 三只狼也被夏宇龙的样子吓坏了,它们对着圆月又呜呜呜地嚎叫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灵山后山上隐隐传来十几只狼的嚎叫声。 “芯儿、芯儿……它听不见的,别再白费力气了。”夏宇龙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地道,“这痛一时半会也要不了我的命,我们得赶快下山去找姚爷爷替我医治……” 显然他背后的疼痛已减轻了许多。 “让我看看……”蓝芯把夏宇龙扶了起来,她撩起了他背后的衣服。 这一看,使得蓝芯大为震惊,双手也变得颤抖了起来,只见夏宇龙背脊微微隆起,背脊附近的皮肤正在一块一块的脱落,新生皮肤的颜色犹如火鳞龙的鳞片那般通红。 蓝芯轻抚着隆起的背脊,无不惊讶地问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真的要变成一条龙了么?变成龙之后你就要飞到宇宙中去了,从此就和芯儿分开了,我不让你离开我。”她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夏宇龙笑了,安慰道:“傻瓜,别多想,我怎会变成一条龙呢?我可能是中了火鳞龙的毒,我们尽快去找姚爷爷,他一定会治好我的病,走,我们这就去。” 夏宇龙想起身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气力,只觉丹田内空空如也,就如蒸发殆尽的一潭湖水,再也没有了生气与活力。 蓝芯又吃力地把夏宇龙扶了起来…… 夏宇龙挽着蓝芯的手,靠着她的身子往前走了两步,他便气喘吁吁了,又无奈地坐回了草地上,垂着头说道:“芯儿,让我休息一会儿,我的背脊又在疼痛了,走不动了。” 蓝芯又撩开了夏宇龙后背的衣服,只见他的背脊又隆起了几许,皮肤的溃烂正一点点地往全身蔓延,她不禁骇然,哥哥的身体是在蜕变成龙啊! 蓝芯既心疼又害怕,心疼夏宇龙还要承受怎样的痛苦和煎熬?害怕的是夏宇龙变成一条龙后,飞到宇宙中去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理她了…… 火鳞龙的话又在蓝芯耳边响起:“你要肩负起拯救苍生之使命……” 哥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半人半龙的怪物吗? 蓝芯心乱如麻,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她俯下身来,说道:“哥哥,我来背你吧,我背你去找姚爷爷。” 夏宇龙无力地笑了笑:“我可比你重着呢,你背不动我的,我休息一会儿再走。” 过了半晌,夏宇龙望着龙古镇那方,有些无奈地道:“这里去龙古镇的路途还很遥远,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到不了龙古镇了……” 蓝芯替夏宇龙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说道:“我这就去龙古镇找姚爷爷来救你。” 夏宇龙摇摇手,看着蓝芯,脸上露出的浅浅的笑容:“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很危险,而且你又不识路。”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三只狼,“还是给大天三去吧,姚爷爷最喜欢它,它去到那里姚爷爷就知道我遇到麻烦了。” 大天三会意地走上前来,头挨擦着夏宇龙的身子。 夏宇龙在它耳边低语道:“老三,你去龙古镇把姚爷爷叫来,我走不动了,现在全靠你了,你快去快回,路上不要和其它狼群纠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大天三竖立起了双耳,认真聆听着夏宇龙的每一句话,嘴里发出“嗯嗯”几声后,便向进入古墓的缝隙口走去,在进入古墓之前,大天三回过头来呜呜了几声,和大伙儿道了别,便钻进了缝隙之中,往古墓中去了。 圆月逐渐偏西了,灵山后山上又隐隐传来了那十几只狼的嚎叫声。 蓝芯好奇地问:“这灵山上难道还有其它狼么?” 夏宇龙感到不安起来,他担心大天三遭遇到其他狼群的围攻,他知道狼群的报复性极强。 自从他和爷爷回到了灵山,在灵山主峰上好久没有被其他狼群占据了,他认真听了片刻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爷爷和刀疤不在了,这些狼群又来争抢地盘了,它们知道这三只狼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它们在向周围的狼群示威,接手灵山后山上的地盘呢。” 夏宇龙又认真听了片刻,惊异地道:“这就奇怪了,我听那头狼的声音如此苍老嘶哑,这只头狼一定是上了年纪的,而其他狼的声音浑厚有力,按狼的等级它们的头狼应是身强力壮才是,为何还会有如此老的狼做头狼,嗯……它们很有可能是一个纯种狼群的家族。” 半晌,夏宇龙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大天一和大天二又叹道:“但愿老三不要遭遇到它们的围攻。” 蓝芯看着趴在夏宇龙身边的大天一和大天二,问道:“它们为何又如此安静了?” 夏宇龙道:“大天一知道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此时不是争强好斗的时候,若引来了那十几只狼就麻烦了,所以大天一选择了沉默和忍气吞声,以大天一的脾气若是在平时它岂会放过它们,说不定它已下山和它们撕咬去了……” 夏宇龙背脊又开始疼痛了,他缓缓地躺了下来,柔声道:“不过你放心,它们不知道上来的路和机关,我们在这里很安全。” 蓝芯抚摸着大天一的头,笑道:“真听话,宇龙哥哥生病了,我们要好好的照顾他哦,等老三把姚爷爷请来,宇龙哥哥的病很快就好了。” 此时大天二把身子挪了过来,靠在蓝芯的身上,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夏宇龙笑道:“你看,它们和你混熟了,还学会了争宠。”他笑得很开心,已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他为蓝芯已经完全融入他们这个大家庭中而感到高兴。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太可爱了,你是它们的大哥哥,今后我就是它们的大姐姐。” 夏宇龙的身体越来越痛,他又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蓝芯知道那是身如刀割般的疼痛,她心痛到了极点,却无计可施,也无法替夏宇龙分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守着他,等着老三把姚爷爷带来。 夏宇龙背脊的疼痛已由右边的臂膀传至了胸口,胸中似乎正燃烧着一团烈火,他烈火焚身,生不如死。 突然从天外隐隐传来一股真气融进了他额上粉红色的印堂中,他猛然起身盘腿而坐,双眼怒视前方,眼珠子红得可怕。 夏宇龙犹如获得了天生神力般,他捏住胸口,一把将身上的衣物扯碎,宽大而结实的胸膛展露了出来,只见他胸口上的皮肉也正在一块块地裂开,一层一层地脱落。 夜风袭来,细碎的皮肤随风起火,向四处飘落而去,星星点点地消失在了草丛之中。 疼痛感又减轻了许多…… “哥哥,你好些了吗?” 夏宇龙握着蓝芯的手,看了看胸口和右边肩膀上正脱落的皮肤,惊恐又无奈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他抬头看着蓝芯,一脸的疑惑。 蓝芯凝视着夏宇龙,眼里噙满了泪水,说道:“宇龙哥哥,你真要变成一条龙了,你就要离开我们了。” “不,不,不是的,我不是龙,我是人,我不要变成龙,我不想变成龙,我不要做怪物……” “啊……” 夏宇龙仰着头向夜空狂吼,双手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莫名的恐惧感萦绕在他心头,他根本就不想变成什么龙。 “不,宇龙哥哥,你是龙的后人,你是宇宙之子,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蓝芯拿住了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不想让他再耗费过多的气力。 此时的夏宇龙心中是悲怆的、凄凉的、更是愤怒的,他好不容易从宇宙魔方中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回到了蓝芯的身边,而今又要走上另一条他不想走的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无所适从,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什么龙的后人,什么宇宙之子,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稀罕,他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和蓝芯一起携手浪迹天涯,完成他们尚未完成的事情。 夏宇龙后悔当初为何要去触碰那水晶球…… 箭已发出,还有回头的可能么?难道他真的要变成一条长着四只爪子,面目狰狞而丑陋的龙么? 想到这里,夏宇龙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看着蓝芯问道:“芯儿,我丑么?”他双眼满是颓废,也折射出一种对现实的无奈,“我不要变成龙,我只想好好地活着,做一个正常的人,若变成了丑八怪,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蓝芯捧着夏宇龙的脸庞,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两片薄薄的唇印,深情地凝视着他,微笑道:“哥哥,你要好好地活着,不管你是龙是人,还是变成了丑八怪,这是上天的安排,让你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如果你真到宇宙中去了,我也追随你去好了,你若不离不弃,我会生死相依,哥哥,芯儿爱你……”她再次亲吻了夏宇龙的额头。 蓝芯的话犹如雨后甘露般滋润着夏宇龙那颗干瘪的心,他全身的血液变得沸腾起来,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夏宇龙把蓝芯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后我是龙也好,是人也罢,我都会好好待你,绝不负你,你可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像仙女般漂亮,你在我心里已经埋下了爱的种子。” 二人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夏宇龙的疼痛由背脊和胸口扩展到了全身,他多次陷入了昏迷,这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他必须挺过去。 天已大亮,烈日炙烤着大地,放眼望去四周惊现出了两重天,右边群山低矮,暑气在群山之上跃跃欲试;而左边则云海翻腾,群山在云海中时隐时现,云海下边正是龙古镇方向。 夏宇龙躺在大树下仍然处于深度的昏迷之中…… 蓝芯来回踱着步子,她心焦如焚,不时地望着龙古镇那方,心里惦记着老三,她不知道龙古镇的路如何走,也不知道龙古镇离灵山有多远,她只希望老三能快点把姚爷爷领来,她不忍心让夏宇龙再这样受折磨下去了。 其实夏宇龙是不是会蜕变成龙蓝芯心里也是没有底儿的,她甚至有些怀疑火鳞龙的话可信度到底有多高,难道是宇龙哥哥触碰了水晶球而惹怒了火鳞龙不成,火鳞龙以此来惩罚宇龙哥哥么,若是这样,她也一起触碰了水晶球,她也应一起受到惩罚才是,而且大天一把水晶球叼在嘴里,火鳞龙为何也不惩罚大天一呢? 蓝芯看着手中两块鳞片化成的玉石,她不知道这玉石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好运?亦或是厄运的开始?她望向了碧蓝的天空,想找到那火鳞龙当面对质为何要这般残忍地对待宇龙哥哥。 碧蓝的天空中哪里还看得到火鳞龙的踪影,只见一群大雁排成一个人字向南方缓缓地飞去。 已过晌午,蓝芯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大天一和大天二趴在地上,它们伸长了舌头,口水流得老长老长的。 两天没进食,大伙都已是饥肠辘辘的了,但夏宇龙仍处于昏迷之中,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醒来。 蓝芯并不急于叫醒夏宇龙,因为她知道夏宇龙醒来后身上都会发生一次剧烈地疼痛,每疼痛一次都会耗损大量的元气,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养足精气神,对抗每一次的疼痛。 蓝芯本想带大天一和大天二去后山上寻些食物来吃,但想起后山上还有一群狼时,她有些犹豫了,这群狼可不是什么善类,大天一它们势单力薄,弄不好会遭到它们的围攻。 蓝芯转过身来看着大天一和大天二,想听听它们的意见,其实不用任何言语,大天一和大天二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已经触动了她内心,她知道狼虽凶猛,但却是最忠诚的,它们不会掩饰,更不会做作,不管喜怒哀乐,一眼便能看出它们的心思。 蓝芯看了看后山,又看着两只狼,说道:“总不能让你们陪着我们饿肚子吧,还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情呢。” 蓝芯想,毕竟自己还有冥阳纯火护身,若是大天一它们遭了那群狼的围攻,冥阳纯火终将会派上用场,爷爷在生前不太赞成她使用冥阳纯火过多杀生,她会尽量慎用冥阳纯火,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爷爷一定会理解她的。 “走,我们去找些吃的……” 蓝芯领着大天一它们准备钻进那缝隙往后山上去时,突然身后落下来两大串葡萄,葡萄又大又黑,看起来十分诱人。 蓝芯向天上看去,只见一只白色飞鸟正扑腾着翅膀停留在她们头顶之上,蓝芯笑了,问道:“小鸟、小鸟,是你给我们带来的葡萄么?” 飞鸟点了点头,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便扑腾着翅膀向西北方向飞去了,消失在了远方。 蓝芯久久地看着飞鸟离去的方向,脸上挂满了笑容,她向天空喊道:“谢谢你了小鸟,祝你好运。” 蓝芯捡起了两大串葡萄,看着两只狼笑道:“我们不用去冒险了,那只好心的飞鸟为我们送来了食物,够我们吃一天了,这串是给你们的……” 蓝芯把其中一串葡萄分给了两只狼。 大天一飞身而起,将扔过来的那串葡萄叼在了嘴里,跑到一边和大天二分享去了。 蓝芯则留下另一串,她吃下了几颗,一股清甜润入喉咙,葡萄很大个,吃了几颗就填饱了肚子,她将葡萄挤成汁液滴入了夏宇龙口中。 夏宇龙的喉咙微微动了动,显然他已将葡萄汁吞进了肚里。蓝芯搂着夏宇龙在大树下沉沉地睡去。 已近黄昏,大天一和大天二对着日落那方呜呜呜地叫了起来,蓝芯被狼的叫声吵醒了,她起身向两只狼走去。 蓝芯站在三只狼身后舒展着僵硬的身子骨,她向前方看去,落日正浮现在遥远的山脉上,有一颗黑点在那红色的火球中时隐时现。 蓝芯定睛正看时,却见那黑点正向她们飞来,她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心想,这又不会是什么不祥之物吧,宇龙哥哥还未醒来,可千万别被它给盯上了…… 那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过来,远远看去却见是一只飞鸟,鸟的爪子上还有东西,蓝芯原本阴沉下来的脸如鲜花怒放般绽开了笑容,她向那只鸟招手喊道:“小鸟,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又见面了……” 话说间,那只飞鸟已经飞到了她们的上空,大大的两串葡萄从它的爪子上落下来掉在了草丛里。 蓝芯问道:“你是今天早上送葡萄给我们的那只小鸟吗?” 那只飞鸟扑腾着翅膀停留在了上空,点着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蓝芯笑了,说道:“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还是谢谢你给我们送来吃的。” 飞鸟送来的葡萄,对蓝芯她们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蓝芯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夏宇龙,又转头看着飞鸟,问道:“你和宇龙哥哥之前认识么,你们是朋友么?”她知道无功不受禄,若是不认识或不是朋友,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地替她们送来吃的。 只飞鸟点了点头,叽叽地叫了几声。 蓝芯又问道:“那你和我之前认识吗?” 飞鸟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叽叽喳喳地又叫了几声。 蓝芯迟疑片刻,高兴地笑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你是说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现在我们认识了,是吗?” 飞鸟叽叽地叫着点了点头。 蓝芯满心欢喜:“你和宇龙哥哥早就是朋友了,那我和你也算是朋友了吧?我叫蓝芯,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灵儿、灵儿……”飞鸟的嘴里发出了这听似人说话的声音。 蓝芯又惊又喜,说道:“原来你会说话,那以后我就叫你灵儿了。” 突然,蓝芯面色微沉,略带忧伤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宇龙哥哥生病了,所以给他送吃的来了,你和大天一它们一样,很有灵性,宇龙哥哥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 飞鸟又点了点头,叽叽地叫了几声,它看了一眼沉入山间的夕阳,身体朝着夏宇龙的身体俯冲了下来,它绕着夏宇龙飞了两圈后,便扑腾着翅膀向西北方向飞去了。 蓝芯一边奔跑,一边向那飞鸟喊话:“灵儿、灵儿,明天你还会来吗?” 飞鸟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头也不回地向西北边飞去。 接下来两天,飞鸟都给蓝芯她们送来了葡萄,因为有葡萄充饥,让她们避免了与后山上那群狼的正面交锋。 到了第三天,第一缕晨光照射在了山巅之上,夏宇龙悠悠转醒,蓝芯喜不自胜,把夏宇龙扶起来靠在大树上,夏宇龙的身体仍旧十分微弱,还需要静心修养。 蓝芯问道:“宇龙哥哥,要吃葡萄吗?” 夏宇龙颇为好奇,柔声问道:“葡萄?你们下山去摘葡萄了?”他知道山下有一群狼,她们如此莽撞下山会遇到危险的。 蓝芯笑道:“这几天我们哪也没去,都在这里陪着你呢,你定然猜不到葡萄是谁送来的了。” 夏宇龙皱了皱眉,大天三的身影在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他脱口问道:“是不是大天三回来了。”说着,他向四周看去,山巅之上哪里有大天三的身影,他不免有些黯然伤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道:“那是谁送来的葡萄?” “是一只飞鸟,它叫灵儿,在你昏迷的这几天,它每天都送来葡萄。”蓝芯望着飞鸟飞去的那方。 “哦!”夏宇龙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顿了片刻,缓缓地道:“那是一只非常可怜的鸟,是我和爷爷救了它……” 夏宇龙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听见“啪啪”几声,声音正是从他的身上传来,他撩起衣服看时,只见胸口上的皮肤犹如干涸的土地般又一块一块地裂开,干裂的皮肤瞬间变成了暗灰色,而且还十分坚硬。 蓝芯惊恐万分,她颤抖着手,轻抚着夏宇龙的身体,颤悠悠地问道:“还没结束呢,宇龙哥哥,痛吗?”她感觉到那干裂的皮肤犹如鱼的鳞片,微微有些刺手。 夏宇龙摇了摇头,回答道:“痛了几天后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或许已麻木了。” “那还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好,看这样子好像比前几天更严重了,这么严重真一点也不痛吗?” 蓝芯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宇龙身上那龟裂的皮肤,不知道他身上的蜕皮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知道哥哥已经痛够了,也受够了,她含着泪,不忍心夏宇龙再经受这样的折磨。 夏宇龙显得十分淡然,笑道:“真不痛了,我在昏迷这两天见到了爷爷,爷爷教我念释心咒,我全学会了,念着念着身体就不痛了,这释心咒可厉害咧,等我完全康复了我教你吧。” 蓝芯惊奇地叹道:“我只听说咒语是用来害人的,我还第一次听说可以救人,真是太神奇了。” “爷爷说这释心咒是一种心法,可以让人去除杂念、心神宁静,专心致志的去做一件事情,并不是所有的咒语都会害人。”夏宇龙正色道。 “真厉害……”蓝芯赞道。 夏宇龙望着远方,说道:“爷爷说释心咒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老者教他的,爷爷还说这老者治好了我身上的病。” “什么病呢?”蓝芯问道。 夏宇龙思索着回答:“那时我还小,我也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爷爷只说是治不好的病。那天夜里,爷爷说起了我的身世,我才知道我母亲中了西风族人的诅咒,我出生后那诅咒也传染给了我,后来我想,我身上的诅咒一定是被那老者给治好的。” 蓝芯看着夏宇龙身上干裂的皮肤,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她面色阴沉了下来,急忙问道:“哥哥,你的身上是不是又中了什么诅咒,若是还能找到那老者帮你医治该多好啊?” 夏宇龙看了看胸前,又看了看左右手臂,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即将由一个俊美的少男变成一个丑八怪,这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能接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他感觉脸上的皮肤越来越僵硬粗糙,看来脸上的皮肤也即将脱落了。 夏宇龙却心静如水,经过这几日的摧残和折磨,他已学会了坦然面对。 在昏迷这段时间里,爷爷鼓励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爷爷和芯儿,还有大天一它们。 这段时日以来的总总遭遇让夏宇龙变得更坚强了,他的内心也变得无比的强大起来。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我小时候中的诅咒比这可怕多了,别担心,我的命可大了,谁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简单。放心吧,我一定能挺过去的,我不相信这皮会永远这样脱下去,我一定要战胜它……” 夏宇龙咬了咬牙,目视前方,脸上是那样的自信,眼神是这般的坚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一定要与命运抗争到底,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除非他真的死去。 蓝芯被夏宇龙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坚韧与不拔给感染了,这是一种正义而无法抗拒的力量,让她全身的血液为之沸腾,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夏宇龙,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在此刻,一切夸赞和安慰的话都变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唯有默默地守护着他,陪他一起渡过难关、战胜困难。 晌午已过,夏宇龙全身绞痛,再次晕了过去,他全身的皮肤干裂膨胀,犹如茧衣般将他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原本修长的身子变得如蝉蛹般臃肿,他那俊美的面容也变得模糊而不可分辨,完全地和茧衣融为了一体,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看这样子夏宇龙多半是活不成了。 蓝芯守候在夏宇龙身边,她焦虑地看着手中两块红色的玉石,片刻,她望向天空,碧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朵,偏西的太阳在尽情地燃烧着。 这颗热浪滚滚的火球完全体会不到人间的冷暖,那只飞鸟也不见了踪影。 此刻的蓝芯是煎熬的、无助的,更是憎恨的,她为夏宇龙的遭遇愤愤不平,她埋怨上天对夏宇龙的不公,埋怨那只火鳞龙对她说了假话,一切都不是它说的那样。 蓝芯也在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无能,不能把宇龙哥哥从鬼门关救回来,但她也只是这人世间的一个弱女子而已,仅凭她一个人的能力是不能扭转乾坤的…… 蓝芯看着躺在地上正一点点蜕变的夏宇龙,她的心痛到了极点,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宇龙哥哥在痛苦和挣扎中死去…… “不……”蓝芯猛地摇了摇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的心情竟是那样的复杂、那么的矛盾。 大天一和大天二来到她的身边,趴下来靠在她的腿上,蓝芯依偎着两只狼在痛苦和绝望中睡去。 太阳已经西沉,夜幕降临了,蛐蛐在欢快地弹奏着夜曲,西边的山脉上挂着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一弯新月露出了山头,龙古镇那方正飘过来一层厚厚的云,看来是要变天了。 沉睡之中的蓝芯被一阵阵撕裂的声音吵醒了,她缓缓地睁开泪眼,循声看去,隐约见到包裹着夏宇龙的茧衣正在一点点地裂开。 “呼”的一声,那茧衣突然起了火,星星点点的火苗很快就连成了一片,火势越烧越旺。 一阵风吹过,茧衣上的星火碎片随风飘去,湮灭在了草丛之中。 紧接着一声狂吼自那旺火中发出,狂吼声惊破夜空,震动了灵山之巅,附近群山上的百鸟、虫兽涌动,纷纷逃出了密林。 伴随着这声狂吼,一条燃烧着的巨龙从火堆里飞快地窜出,狂吼着以极快的速度向夜空中游去,地上的火堆瞬间熄灭,夏宇龙已经不见了踪影。 蓝芯看傻了眼,令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原来火鳞龙说的不假,宇龙哥哥真是龙的后人,他已蜕变成了巨龙,向宇宙中飞去了,怕是再也不回来了…… 蓝芯向前追去,她一边奔跑一边朝着夜空大喊:“宇龙哥哥,你不要走,你不要狠心丢下芯儿,说好的我们永远不分开,你要走也要把我们带走。” 蓝芯奔跑到了悬崖边上,她已无路可去了,她站在悬崖上哭成了泪人儿,望着渐行渐远的巨龙,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痛。 蓝芯喃喃自语道:“宇龙哥哥,你怎么不说一句话就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守好灵山古墓,看好大天一它们,我们在这里等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等你回来浪迹天涯……” 一串串泪珠子尽情地从蓝芯的眼角涌出,沿着她白嫩的脸庞滑落,滴在了手中的两块红色玉石上。 大天一和大天二站在蓝芯身后呜呜呜地哀嚎着,在山巅之上更是增添了一丝悲凉。 过得半晌,遥远的宇宙深处传来一声神秘而强大的闷响,似乎整个宇宙都在颤抖,那声闷响由远及近,再向遥远的宇宙中轰隆隆地传播开去。 紧接着一束白色的光在夜空中刺破了厚厚的云层径直射到了灵山之巅上,灵山山脉上亮如白昼,蓝芯和两只狼被亮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夜空中一颗燃烧着的暗红色火球顺着那束白光缓缓降落于灵山之巅的草丛上,火球落地,那束白光瞬间消失,整个大地又陷入了黑暗。 火球如同圆桌般大小,却还在继续燃烧,发出温暖柔和的光,把四周的群山照得通红,也映红了蓝芯的脸庞。 蓝芯被这火球给吸引了过去,她想走近火球,刚迈开步子,火球的亮度陡然增强,爆发出耀眼的赤红色火焰,如太阳一般耀眼,火球下边的绿草被烤化了,一波波热浪袭来,蓝芯她们迅速往后退去,远远地站在悬崖边上不敢靠近。 看着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蓝芯心里暗暗焦急,若是火球会再次膨胀,她们只能跳崖了。 过得片刻,火球的亮度逐渐减弱,化作了五彩斑斓的星点,漫天的星点煞是迷人,但却是昙花一现,很快就熄灭了。 四周又陷入了黑暗,却见那被烧焦的地上有一团如烙铁般红的东西,蓝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正是一个人蜷缩在地上,这人的全身通体透红,散发出一阵阵热浪,他身上的温度高得可怕,蓝芯不敢靠近。 蓝芯惊呼一声,“是宇龙哥哥……是宇龙哥哥……是宇龙哥哥回来了……”她喜极而泣,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夏宇龙身上的通红逐渐退去,但他还处在昏迷之中,蓝芯奔了过去把他紧紧地搂在了怀中,生怕他会再次离开。 借着浅浅的月光,看着怀中一丝不挂的夏宇龙,蓝芯顿感面部微微发烫,心跳也加速了,她有些害羞,但一种难于名状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蓝芯不禁感叹道:“经过这番折腾,宇龙哥哥总算平安归来了。”她望向云层中的那轮弯月,笑道:“谢谢你……”她的双眼噙满了幸福的热泪,望着那轮弯月继续说道:“不能再让宇龙哥哥离开我们了。” 淡淡的月光下,蓝芯轻抚着夏宇龙健硕的身体,突然间她骇然了,竟然有一条龙缠绕在了夏宇龙身上。 龙头正位于夏宇龙的胸口上,顺着右肩沿着背脊到臀部是龙身,龙的两只前爪向夏宇龙的右臂和后颈部延伸开去,两只后爪则向背部两边张开。 蓝芯用手触摸这条龙时,感觉龙的身体凹凸有致、轮廓分明,鳞片微微刺手,就像是真龙镶嵌在夏宇龙的身体上一样。 蓝芯总算明白了,原来宇龙哥哥经历这番脱皮的折磨与痛苦,是要在他的身上显现龙的真身啊。 火鳞龙说的没错,宇龙哥哥是龙的后人,他已经真正脱胎换骨、破茧成龙了,这是宇宙赐予他的荣耀,她也为他而感到高兴。 此时,夏宇龙身上的龙身薇薇泛出了红黄色的光,轮廓显得更加分明了,他从昏迷中醒来,下意识地捏紧了蓝芯的手,大天一已从“幽灵阁”叼来了夏宇龙的衣裤。 待夏宇龙穿好衣裤,却隐隐看见大天一身后出现了十几只恶狼。 三十五、镇妖宝塔 第二日清晨,众徒孙已在乾坤派大院里集合了,他们身穿素装,手握长剑,分两边一字排开庄严肃穆地跪立着,默默地等待向山的灵柩从堂屋中移出。 大堂门口白绫飘飘,草香烟气缭绕,堂屋中传出悠悠哀哀的送葬道歌,夹着着悲泣地哭声,让人听得心力憔悴,这便是姚半仙领着向山的十几个徒弟在为向山做最后一个道场。 夏宇龙、蓝芯、张仙一齐来到院中的凉亭中等候,夏宇龙坐在石凳上,背靠着石柱,一脸忧郁地望着“乍明还暗”的天空。 此刻,他的思绪颇为复杂,他正在深空中找寻蓝色妖姬的影子。 就在昨天夜里,大天二急于出门刺探黑衣人的风声,夏宇龙担心它孤身前往遭遇不测,这才让水鬼叫来金鬼与大天二一同前往。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便听见屋外传来了金鬼的说话声:“嘿嘿,想不到你还真听话,今后你就是我的坐骑了……” 夏宇龙打开房门时,看见金鬼正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坐在大天二的背上,脸上的神情悠然自得。 只听得“哎呦”一声,金鬼从大天二背上摔落了下来,他飞快起身,拱手说道:“少主,我们回来了,有我的保护,大天二平安无事。” 夏宇龙呵呵笑道:“前辈,您可真会享受啊!” 金鬼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谈论了许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它对我很信任,就像少主信任我一样,这不,我保护它的安全,它驮着我行走。” 进到屋内,夏宇龙赶忙俯下身来,嗅了嗅大天二鼻尖上的味道,过得片刻,他自言道:“这夜来香的味道这般浓烈,明天定会有一场恶战。” 听了夏宇龙的话,金鬼顺水推舟,神神叨叨地说道:“少主,在妖妖黑衣的背后恐怕藏着一个更大的靠山,不会是蓝色妖姬吧,我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夏宇龙眉头微皱,急忙问道:“前辈,何以见得?” 金鬼“嘿嘿”一笑,回道:“我……我……也只是猜测罢了。”随后他又笑道:“黑衣人与蓝色妖姬同一时间出现在龙古镇上,不会有这么巧合吧?” 听了金鬼的话,夏宇龙心中又起波澜,莫非黑衣人并非臣服于西风族人?而是受魔界与蓝色妖姬的驱使?他们会是搅乱三界的刽子手吗?亦或西风族人也变成了魔界的傀儡? 一连串的疑问让夏宇龙有些不知所措,他脸色忧郁,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金鬼安慰道:“我是担心少主的安危,或许是我过于焦虑了,嘿嘿……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的多虑若是让少主不快,还请少主不要往心里去啊。” 金鬼的话让夏宇龙睡意全无,不多时,乾坤派大堂中传来了送葬道歌的歌声。 …… 夏宇龙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片刻,心中分析道:“蓝色妖姬来去如风,誓以三界为敌,我乾坤派在江湖之中虽说有些名望,但不足以统领整个武林,更别说号令三界了,乾坤派也不可能成为蓝色妖姬的眼中钉,况且蓝色妖姬妖法了得,何必要派这群黑衣人前来滋扰,但无论如何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陷入沉思的夏宇龙眼神忧郁,神秘的故事感写在脸上,深深地吸引着蓝芯,她不忍心打扰,安静地坐在夏宇龙身边,不时地向他投去痴爱的目光。 张仙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她撇了撇嘴,嚷道:“你们这对痴男怨女,一个故作深沉、一个花痴傻呆,真是受不了你们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叫爷爷把你们的婚事办了,让你们尽快入洞房。” 蓝芯回过神来,红着脸羞道:“仙姐,你……你……” 张仙哈哈笑道:“都快成我嫂子了,还害什么羞,你看看宇龙哥哥,遇事不惊,多沉稳啊,其实他心里欢喜得紧咧。” 夏宇龙站起身来,白了张仙一眼,嗔道:“作为一个女孩子要矜持一些,你这般大大咧咧的今后怎么嫁得出去?我是担心我与芯儿有了孩子,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到时候孩子可要叫你老姑姑了。” 张仙“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道:“这天底下的好男人我还没碰上,没有哪个是我看得入眼的,若是你真与芯儿有了孩子,那我就帮你们照看孩子,把我的小侄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夏宇龙看了看张仙,又看着蓝芯坏笑道:“哼哼,等我与芯儿洞房花烛夜之后,芯儿可就要相夫教子了,我看你着不着急,你看看这龙古镇上哪里还有什么好人家,恐怕你将要这样孤独终老咯,到时候我天天与芯儿在你面前秀恩爱,我们气死你。”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的脸上又是一阵红晕,一脸的不情愿,但心里却美滋滋的,跺着脚轻声喊道:“哎呀,哥哥,在仙姐面前说这些羞死了、羞死了,仙姐是我的好大姐,我可不会气她。” 张仙瘪着嘴,叹道:“还是那句话,娶了媳妇忘了自家妹子!” 蓝芯站起身来,睁大了水汪汪的双眼,安慰张仙道:“仙姐,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好姐姐,我不允许哥哥欺负您。” 看着可爱俏皮的蓝芯,张仙心中叹道:“也只有你这样的容貌才配得上哥哥了,我却永远是他不争气的妹子,芯儿不仅讨哥哥喜欢,连我对她也是这般的怜爱,唉,这算哪门子事嘛!” “呵呵……” 张仙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她拍了拍蓝芯的肩膀,笑道:“说话干嘛讲话吞吞吐吐的,哥哥把你吓得害怕了是吧,我才不怕他呢。”她凑近蓝芯的左耳,压低了嗓音,“嫁给哥哥可有你忙的了,小时候他从不爱洗衣服,有多脏穿多脏,而且他还不爱洗澡咧,你看他现在,身上也是邋邋遢遢的。” “啊!”蓝芯眉头皱了起来,看着正叉腰得意的夏宇龙,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真是这样么,连爷爷说他也不听?” 张仙点着头,神秘地回道:“那是,他因为不洗澡,满身的虱子,被爷爷责罚了好几次呢,小时候他还有一种嗜好,想不想听?” 蓝芯红着脸点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张仙。 张仙又笑道:“说出来你还不信呢,那时候他老爱挖鼻屎偷偷地吃,十二岁了还这样。” “啊!真是这样吗?”蓝芯差点作呕,她鼓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还有假。”张仙点着头回道。 夏宇龙“唉唉”了两声,看着张仙嗔道:“我说小气包包,别老说人家坏话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小时候的缺点也多着呢!” 张仙揽着蓝芯的肩膀转过身去,轻声笑道:“你看,被他听见了,大堂中那样吵,他耳朵可真尖,好话他是听不到几句,这不好的话全都被他听到了……”说着,她和蓝芯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此时,那送葬道歌已经唱完。 姚半仙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他掐指一算,正是发丧起驾的大好时辰,他吩咐一徒孙提起铜锣,在大堂门口使劲地敲打起来。 只听得“砰砰砰”的锣声响起,那徒孙又高声呼喊道:“发丧起驾咯……发丧起驾咯……各路鬼神请开道……” 屋外跪着的众徒孙齐声喊道:“吾等哀送向山师叔……” 十几名徒孙一齐发力将向山的灵柩缓缓挪至大堂门口。 姚半仙哀叹一声,说道:“好徒儿,师父对不住你了,这龙古镇上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为师未能为你请来唢呐队,你的丧事只能从简办理,希望你不要责怪为师。” 说起唢呐队,这可是西南边陲的一大风俗特色,红白喜事都离不开它,乐队由四人组成,有两名唢呐手,还有一名鼓手和金钹手,在民间有哀调和喜调之分。 喜调自然是在操办喜事的时候演奏,让人听得赏心悦目,精神倍爽。 哀调专用于操办丧事,悠悠哀哀的唢呐调子让人听得悲凉,对死者也就多了几分哀思,配合着超度亡灵的道场,可谓是彼唱此和、相得益彰。 相传唢呐自波斯由茶马古道传入,在波斯专属迎接贵客的乐器,传入中原后经过民间改良演化,现已成红白喜事专属乐器。 另外一种说法则是张天师自仙界下凡,带来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就有唢呐、金钹、空灵鼓,活跃了凡间气氛,久而久之唢呐便用在了红白喜事上。 但不管是哪种说法,时间已经非常久远了,都已无从考证。 姚半仙两行热泪,手中感念棒一边敲打着向山的灵柩,一边念起了发丧起架口诀:“日吉时良,天地开张,吾师来发丧,除恶免灾殃,天煞地煞出,一切凶神恶煞出,此丧不是非凡丧,化作青龙出九江,天悲伤、地悲怆,苍云叠彩照西方,化作孟婆汤,白虎来受降,朱雀傲东方……” 念完发丧起架口诀,姚半仙拍打了向山灵柩三下,高声喊道:“起,起不起,起了没有。” 众徒孙齐声应道:“起,马上起,一齐去西方拜见归魂大仙。” 向山的十几个徒弟将向山的灵柩用绳索捆绑好来,找来结实的棍棒穿于绳索间,他们蹲起马步,将棍棒压于肩上,已经做好了起身的准备。 姚半仙焦急地环顾四周,这群黑衣人怎还不现身,若是向山灵柩真发起,接下来又该怎么演下去,会不会是走漏了风声?黑衣人已经知道这是一场骗局…… 思索间,一个徒孙喊道:“师公,时候了,时间不能再拖了。” 姚半仙回过神来,高声喊道:“发丧起家,走起!” 那十几个徒弟齐刷刷地站起身来,抬着向山的灵柩向乾坤派大门口快步走去。 姚半仙在灵柩面前引路,他不时地旋转身体,跳起了道家仙舞,右手挥舞着系在感念棒上的白绫,口中哀声喊道:“山儿啊,你快回来吧,你的亡魂快回来吧,师父现在就送你上山,希望你喝了孟婆汤后不要忘记为师……” 其余三十几名徒孙一拥而上,举着放在大堂门口的白绫和奇龙花伞,分两边一字排开,跟在了向山的灵柩后边。 一条长长的送葬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夏宇龙、蓝芯和张仙跟随送葬队伍向天空中抛洒着冥钱。 夏宇龙憋出了两行惹泪,喊道:“师叔,钱多的是,您在阴间可以大把花,若是钱用完了就投梦给我,我为您捎去便是。”说着,便呜呜呜地哭出声来。 看着夏宇龙这般投入,张仙强忍着笑,撇了撇嘴,心道:“还演得真像,看来是得到爷爷的真传了。”她抛洒了一把纸钱,也跟着喊道:“师叔,您好走,可不要忘了仙儿啊!” 蓝芯这是第一次碰到民间发丧之事,既感觉到新鲜,又十分好奇,她抿着嘴,有些腼腆,屁颠颠地跟在夏宇龙和张仙身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掺和进了此事。 晚秋的风带着一股猛劲,夹杂着阵阵寒气,让人寒颤不止,地上的冥钱翻滚,半空中的白绫呼呼作响。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龙古镇大街上。 姚半仙又焦急地向四周望去,努力地找寻黑衣人的踪迹,四下平静如常,他郁闷至极,一定是谁走漏了风声? 他将那天一起谈话的人在脑子里一一筛查个遍,他越是纠结,心中越感到苦闷,怨怒之气在胸口上淤积欲爆,他随即调和了体内的释心真气,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向前挪动。 黑衣人迟迟不肯露面,夏宇龙也紧张起来,莫非昨夜水鬼前辈打探有误,还是哪里出现了纰漏,又或者被谁走漏了风声…… 正思索间,只听见“唰唰唰”的声音响起,几道白光闪过,抬着向山灵柩的十几个徒孙中有三人应声而倒。 “砰”的一声,向山灵柩的一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另外一头则砸中了几个徒孙的脚背,疼得他们“哇哇”大叫起来。 众徒孙还未来得及反应,十来个黑衣人便从空气中闪现而出,提着护手钩迎面直刺而来。 姚半仙心下大喜,高声喊道:“快,将这些黑衣人斩杀殆尽,由我来对付那为首的黑衣人……” 话音未落,众徒孙便提剑喊杀着迎了上去,夏宇龙、张仙和蓝心也已奔到了姚半仙的身边。 此时,记恩领着向天他们七人从乾坤派追杀了过来,记恩轻呼道:“还是有些失算了,原本以为要包了他们的饺子!” 姚半仙急道:“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你与我一同对付那为首的黑衣人,将他引至向山灵柩旁。” 记恩亮出手中利剑,“好!这回定要斩草除根……”他与姚半仙齐头并肩杀气腾腾地冲向了为首的黑衣人。 现场尘埃四起,迷雾之中只见到白影和黑影在叠加交错,数不尽的寒光在迷雾中炸开了花,喊杀声响彻龙古镇上空,两方均是下了血本,誓死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激斗片刻,乾坤派已有数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一股股妖黑之气也不断散去,但顷刻之间,又有黑衣人自空气中爆闪而出,提着护手钩杀气腾腾地扑将过来。 黑衣人越打越多,乾坤派已显得力不从心,渐渐的被打乱了方阵,破敌之术越来越无章法可言。 向天他们七人只得化整为零、各自为战,领着座下的弟子奋力搏杀,他们每刺去一剑,便有意地向黑衣人的肚脐挑去,但黑衣人早已有了防备,他们都戴上了护心镜,宝剑再锋利也只能望尘莫及了。 姚半仙和记恩左右协同,配合也甚是默契,却怎么也拿捏不住为首黑衣人的软肋,姚半仙心下大急,眼下这情形,时间拖延得越久,对乾坤派越是不利的了。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首的黑衣人对向山的灵柩仍心有余悸,有意地避而远之,若是向山再推他一掌,多年的修炼定会毁于一旦,先前的那一掌让他吃尽了苦头,这些天他调和了体内的魔心真气,内力逐渐得以恢复,但胸口上的红掌印还未完全消退,要痊愈还需等上一些时日。 经过一番缠斗,姚半仙和那为首的黑衣人都未占到对方的便宜。 为首的黑衣人也暗暗着急,心想,这样毫无休止地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两个糟老头有意无意地就往灵柩边上靠,灵柩中一定有诈,哼,擒贼向擒王,先拿住这两个糟老头再说…… “有本事与我单打独斗吗?”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从那团巨大的尘埃中窜出。 “别让他跑了!” “唰唰”两声,两道人影忽闪,姚半仙和记恩踏着青砖破瓦飞身追了上去,废墟之中三人的身影起起落落。 来到镇尾一平坦处,为首的黑衣人停住了疾奔的脚步,猛然转过身来,提起护手钩,已然摆开了打斗的架势。 姚半仙有些失望,他怒指黑衣人,喝道:“今天是我徒儿向山的好日子,你却又来搅扰,还讲不讲江湖道义,等我把向山灵柩安顿好来,我乾坤派再与你论高下,如何?” 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笑话,岂能是任由你说的么,什么狗屁江湖道义,正所谓胜者王、败者寇,这江湖道义得由我来定,只要你把古书和那小子交出来,今天我们就饶你们不死,否则与你的爱徒一起陪葬去吧!” 姚半仙冷笑道:“你把我乾坤派叛徒孙有望交还与我,我今天饶你们不死,如何,我们的援兵就快到了,我看你今天往哪里跑!” 那黑衣人心里一怔,沉默片刻,狂笑道:“我那好徒儿孙有望从来都不是你乾坤派的人,又何来背叛你乾坤派。”他环视四周的废墟,“这里宛如人间地狱,而且那些官兵都已经开拔,怕是全都死在了灵山脚下,你向来与江湖各派没有往来,江湖各派也都视你为眼中钉,你又去哪里来的援兵。” 记恩“呸”了一声,喝道:“那姓孙的小子糟蹋我乾坤派粮食也有好些年了,我们待他不薄,他却恩将仇报,认了你这么个走狗为父,残害我乾坤派多少徒孙,他在哪里?今天我非宰了他不可!”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记恩阴笑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也是他身边的一条走狗么,你为他这般卖命,试问你又得到了什么?” 说着,便向姚半仙看去,继续说道,“你们乾坤派气数已尽,不如跟着我一同征服三界,那些中原官兵死的死,从燕门关一路逃到灵山脚下,早就溃不成军了。” 记恩喝道:“你胡说,大胡子岂是怂包蛋……” “唉,中原官兵都是一些少爷兵!”姚半仙打断了记恩的话,“我们也不指望这些少爷兵能拯救平民于水火,我也思考清楚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考虑归顺你们,还把那本古书双手奉上?” 听了姚半仙的话,为首的黑衣人心中窃喜,脱口问道:“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很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端详了黑衣人片刻,道:“我们与你们交涉也有一些时日了,你们却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敢问阁下是谁,能否摘下你的面纱,让我们一睹你的真容,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你总不能让我们稀里糊涂地投靠一个陌生人吧?” 为首的黑衣人瞬间哑然,他沉吟片刻,心想,这妖半仙果真是鬼怪得紧,面纱乃树妖姥姥的头发编制而成,若将面纱摘去,我的黑衣兄弟们岂不全都消散于无形了?哼,妖半仙投靠是假,亡我是真! 见到黑衣人犹豫不决的样子,记恩得意地笑了笑,问道:“你是做贼心虚,怕我们认出你来么?” 黑衣人冷声笑道:“认出又怎样,认不出又怎样,敢与不敢,先拿了你们再说……”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护手钩已直抵记恩的胸膛。 记恩面色一沉,使出幻化术躲避,但他年事已高,行动已不像年轻时那样灵敏了,还未等他完全化身成影,便听见“哧”的一声,护手钩已刺进了他的下腹。 只感觉皮肉冰凉异常,钩壁擦着皮肉而过,尖还差一根发丝的距离便刺进了肉里。 记恩的人影被护手钩硬生生地拖拽了回来,整个人重重地落在了废墟之中,一团尘埃裹住了身体,他眼前一阵晕眩,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迷迷惘惘之中,护手钩的钩尖已抵至喉咙,记恩暗暗叫苦,哀叹道:“我命休矣!” 突然听得“哧哧”几声,感念棒的尖头接连穿透了为首黑衣人的腹部,姚半仙喝道:“让你尝尝这感念棒的滋味,若是在夜里,感念棒定打得你跪地求饶,想伤害我记恩哥,先得过我这一关。” “啊……” 为首的黑衣人发出几声惨叫,化作一股妖风消散得无影无踪。 姚半仙抢上前去,拍了拍记恩身上的尘土,将他扶起,骂道:“这些无耻的黑衣人究竟使的什么妖法,却怎地也打不死、灭不完,说来也惭愧,我俩每躲过一劫,全靠得疯老头子传授的幻化术。” 记恩说道:“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黑衣人为何不在夜间偷袭我们?我想,他们是畏惧你的感念棒,若是此计不成,我们何不在夜间引他们现身?” 姚半仙看着手中的感念棒,颇为自豪地道:“你还别说,这感念棒其他人真还操控不了它……” 话说间,为首的黑衣人自半空中爆闪而出,姚半仙推了记恩一把。 “当当”几声,一串串火星子迸出,姚半仙挥舞着感念棒已将黑衣人刺将而来的护手钩一一格挡开来。 姚半仙顺势向后退开几步,踩在了一片瓦砾上,谁知这片瓦砾底部镂空,他右脚陷了进去。 待将右脚拔出来时,为首的黑衣人已攻至眼前,本想站稳了身子,跳出这片瓦砾,左脚又陷了进去,身体的重心向左倾斜而去,正是这一动作救了姚半仙一命。 “呼……” 护手钩贴着姚半仙右耳擦过,力道甚是猛进,卷起的残风将他的头发丝吹得凌乱不堪。 “啪啪”两声,黑衣人的一只脚也陷入了瓦砾之中,姚半仙探出感念棒抵住一块破砖,将身体支撑了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也甚是机敏,照着姚半仙的样子站稳了身子,只听得“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两股真气催动着瓦砾碎片猛地撞击在了一起,姚半仙和黑衣人闪电般的速度跳出了这边瓦砾。 两人在半空中又缠斗在一起,感念棒与护手钩交叉撞击,“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姚半仙终究是真气不足,在落地瞬间,他手中的感念棒被护手钩钩了过去,落到了黑衣人手中。 黑衣人威风凛凛地站在一堵破墙之上,看着躺在废墟中的姚半仙,狂笑了一阵子,道:“乾坤派两大高手都对付不了我一个人,你们的功力也不过如此嘛,还信誓旦旦地号称什么中原边陲第一大派,呸!我看是浪得虚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记恩拄着烧火棍,踉踉跄跄地抢上前去将姚半仙扶起。 姚半仙整理了衣襟,看着为首的黑衣人淡淡一笑,说道:“老夫有伤在身,我承认是打不过你,可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这法器自仙书中修炼而得,若你真制服了我这法器,说明你与它有缘,古书我双手奉上,哼哼,若是你拿这法器都无辙,那本古书你就不要再奢望了,赶快滚回你老家去吧。” 为首的黑衣人掂量着沉甸甸的感念棒,拿在手中瞧了起来。 片刻,他嘿嘿一笑,不屑地道:“孙有望说这棍子厉害得紧,只服他的主人管,我看也不过如此嘛,不就是一根带水晶头和尖刀头的铁棍子么……”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却带着颤音和心虚,就在几年前,他潜入乾坤派盗窃感念棒时还吃过感念棒的亏。 突然,感念棒在他手中微微抖动起来,“呼”的一声便跃出了他的掌心,带尖刀的那头猛地向他面部挑刺而来。 他早已有了防备,右脚尖轻点地面,向身后迅速飞出,一道白光闪过,护手钩重重地朝前劈砍而去,“哐当”一声轻响,感念棒应声飞出,直挺挺地插在了姚半仙身旁的砖缝之中。 黑衣人惊出一身冷汗来,还好他及时出手,若再迟疑些,脸上的面纱非得被感念棒挑开不可,庆幸的是他采纳了孙有望的建议,没有在夜间袭扰乾坤派,否则他的妖妖黑衣哪会撑到现在。 姚半仙二话不说,抽出感念棒,飞身跃起,向黑衣人的面部直刺而去,喝道:“黑衣走狗,拿命来……” 记恩提着烧火棍紧跟了上去,两人与为首的黑衣人又纠缠在了一起。 夏宇龙手持铁锹在蓝芯和张仙之间来回穿梭,他们三人正与十几个黑衣人斗得难舍难分。 铁锹拖拽着无数道寒光在空气中起起落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夏宇龙“一扫光”的招法虽说极快,但缺乏内力支撑,对黑衣人构不成实质性威胁,倒反被那十几个黑衣人死死地缠在了一堵破墙周围,难于脱身,幸得有张仙和蓝芯左右协助,才不至于陷入险境。 蓝芯在爆发猛劲的时候,总感觉内力没先前那般充溢了,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一边在心里问道:“五鬼前辈,你们都怎么了?” 金鬼在冥火球中回道:“水鬼被少主派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火鬼“哼”了一声,骂道:“他妈的,这老水总是这么贪玩,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土鬼也道:“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本是一体,少了他怕是影响到芯儿的发挥了,他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如果他真回不来了,我们四鬼得重新分定五行了。” 火鬼接话道:“妹的,这老水总是给我们添乱,若是重新分定五行,我们都得离开这三界,到天宇深空中去,那我们先前的修行岂不功亏一篑了么,他娘的,这老水从来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金鬼也应和道:“是啊,是啊,若是没有了我们五鬼,谁来辅佐少主平定三界啊?” 听了金、土、火三鬼的对话,蓝芯的心情变得复杂而沉重起来,在招式的变换上越发地拿捏不准了,在杂乱无章之中,却被黑衣人抓了个空当,变成了活靶子…… “啪”的一声,一黑衣人掌心严严实实地打在了蓝芯的左肩上,她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扑倒在地。 还好有四鬼相助将掌力化解,否则这一掌定打得她五脏俱裂不可,她眼前一阵晕眩,身体猛烈晃动,金木火土四鬼在冥火球里摔得四脚朝天。 木鬼看不下去了,急道:“芯儿,别听这三个家伙胡说八道,他们是见不得水鬼好,嫉妒着他呢,你只管安心对敌,我们会全力助你。” 蓝芯还未站稳脚跟,一支明晃晃的护手钩已向她丰腴的胸部刺将而来,她却毫无察觉,手中的利剑正刺向另一名黑衣人的颈部,力道看似猛劲,却仍旧力不从心,想必是还未从方才的浑浑噩噩之中回过神来。 眼见着蓝芯的胸膛就要中刀…… “休想伤我芯儿的性命!” 夏宇龙大喝一声,手中的铁锹已然脱手,闪电般的速度飞出。 一串火花爆闪,铁锹与护手钩猛烈撞击在了一起,护手钩偏离了方道,从蓝芯右边的腰间插过。 夏宇龙疾步向前,接过即将落地的铁锹,“呼呼”旋转于掌心之中,猛地向前推去,锹壁刺进了黑衣人的颈部,待铁锹收回,那黑衣人随之也消散于无形。 夏宇龙将蓝芯的身体托起,搂于怀中,关切地问道:“芯儿,你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平时你可是比我厉害的,只恨我内力全失,不能很好地保护你。” 蓝芯抿着嘴,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两圈不易察觉的红晕,摇着头轻声回道:“哥哥,我没事儿。” 四五个黑衣人迅速合围了过来,两道护手钩从夏宇龙的头顶劈下,蓝芯急喊道:“哥哥,小心头上……” 话音未落,夏宇龙搂着蓝心向地上俯冲而去,两道护手钩自蓝芯头顶划过。 眼看着两人就要滚落地上,蓝芯也暗自焦急。 就在接地瞬间,夏宇龙在蓝芯耳边轻语道:“芯儿,帮我一把,抓紧咯。”说着他左手撑地,在蓝芯的内力协助下,两人搂抱着轻飘飘地从地上旋转而起。 夏宇龙又将铁锹旋转于掌心,向四面扫出,一道道寒光划成了一道道弧形,围上来的那几个黑衣人被锹头刺中,化作了丝丝缕缕的妖烟随风飘散而去。 在落地之时,夏宇龙笑道:“想不到这招一扫光这么好使,我还以为只是用来对付一些飞虫,先前真是笨到家了,今后看来得用这招在江湖上混饭吃了。” 蓝芯凝视着夏宇龙英气逼人的脸庞,脸上挂着浅浅的、幸福的微笑,她只想被夏宇龙这样搂抱着一直往下坠落,热血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又有黑衣人从空气之中爆闪而出,都往张仙那边去了。 张仙使出的雪花流水剑每招每式都经过她精雕细琢,芊芊玉手挥舞长剑的动作不仅优美灵动,剑花看似雪花,却形如流水,剑气中更是隐藏着阵阵杀气,直袭黑衣人要害。 奈何围攻她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她有些吃力,一边应敌,一边喊道:“你们要搂抱到什么时候,丢下自家妹子不管不顾了么?” 夏宇龙和蓝芯相视着尴尬一笑,便朝着张仙这边杀将过来,他们三人的后背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与几十个黑衣人对峙片刻后又陷入了混战厮杀之中。 黑衣人越来越多,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之中只点缀着零星的白点,一阵仗下来,已有二十余个徒孙丧命,向天他们七人也有不同程度受伤。 眼看乾坤派就要毁于一旦了…… 夏宇龙甚是心焦,如何将为首的黑衣人引至向山师叔灵柩旁,让向山师叔一掌击中他的要害,尽快结束这场无休止的争斗?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妙招,他领着蓝芯和张仙杀出了一条血路,奔至向山灵柩旁,他朝着姚半仙喊道:“爷爷,让我把那古书给烧了吧,彻底断了这些黑衣人的念想,我们再与他们同归于尽。” 姚半仙心里一怔,差点被护手钩刺中要害,但他转筋极快,顺着刺将过来的护手钩向右转身,便轻易地避开了护手钩的钩尖。 “哧”的一声,钩尖划破了姚半仙的衣服,他应和着喊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爷爷依你便是。” 其实为首的黑衣人听到夏宇龙的喊话时也走了神,否则他这一刺非要了姚半仙的命不可,记恩却在他的身后捡了个便当,烧火棍猛向他的头部砸去,顷刻间,他消散得无影无踪。 夏宇龙已吹燃火折子将向山的灵柩点燃,他四下张望,在通天眼中搜寻黑衣人的踪迹,奈何道法浅显,眼前一片浑浊。 “休要烧了修仙奇书!” 为首的黑衣人从空气中爆闪而出,直奔向山灵柩而来。 夏宇龙心下大喜,与张仙、蓝芯一同发力,迅速掀开了向山的棺材盖子,猛地敲打着棺材四周。 向山紧闭的双眼突然怒睁,燃烧的火焰自双掌“呼呼”推出。 夏宇龙趁此时机抢上前去,从怀中掏出夜来香花瓣制成的灰烬向黑衣人抛洒而去。 “不好,中招了!” 为首的黑衣人大叫一声,他还未来得及化身成烟,四五个“火焰麒麟掌”已穿过白色灰烬,击中他的胸膛。 刹那间,龙古镇西北角妖烟四起,几百号黑衣人全部消散在空气之中,满地一颗颗干瘪的心脏冒腾着丝丝缕缕的黑烟,龙古镇大街上的打斗声就这样消停了下来。 那为首的黑衣人捂着胸口,单膝跪于地上,口中的血液沿着面纱缓缓滴落于地上,看样子他伤得不轻,似乎已不能动弹了。 姚半仙、记恩领着向天他们七人和幸存下来的二十几个徒孙围了上来,胜利的喜悦写满了姚半仙的脸上。 “嘿嘿,你也有今天!”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心中甚是惬意,“怎么,不服气么,死到临头了还死撑。” 黑衣人咽下涌上来的血液,吞吞吐吐地说道:“成……王……败……寇,今天栽在你们手里我也认了,只恨我自己不听孙有望一句劝,孙有望说你的奸诈无人能比,我还不信,今天我总算是领略到了,你……你真卑鄙。” 姚半仙“哟哟”两声,尖声笑道:“哪有你卑鄙,我龙古镇上的人都被你们杀光了,你就不怕他们的鬼魂来找你么?” 黑衣人冷哼一声,反问道:“鬼神本是由我操控,我会怕他们?” 姚半仙哈哈大笑起来,怒斥道:“三界之中就你最厉害?能人多的去了,你又算老几?你说,我乾坤派曾多次被人潜入盗窃古书,也是不是你干的?” 黑衣人冷冷一笑,“呸”了一声,回道:“还自称是半仙呢,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全都是假的,我这些年的精力都耗在你那些古书上了,功力却无半点长进,否则今天成阶下囚的是你不是我,哼,无耻之徒。”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又嘿嘿一笑,说道:“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的道行还差得很远呢,你要盗古书也就罢了,我给你几本真的便是,为何还要搭上龙古镇乡亲们和我众多徒孙的性命?” 听着姚半仙的话,黑衣人沉默了起来,他捂着胸口,依旧半跪于地,他正运气调和体内被打乱的真气,寻求反击的时机。 记恩急道:“姚弟,别与他废话了,把他杀了给乡亲们和徒孙们报仇,为三界除去这一祸害。” “师公,杀了他!” “取下他的人头,为死去的乡民报仇。” “此人不除,终究是一大祸害……” 其余徒孙无不义愤填膺,对为首的黑衣人指指点点起来。 姚半仙也担心时间拖得久了会生变故,他看着向天他们说道:“把他给我绑了,我倒要看看这面纱下的真面目……” 话说间,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抓起身旁的护手钩,猛地站起身来,一头扎进了前方的密林之中。 “快!给我抓住他!”姚半仙领着大伙儿追了上去。 为首的黑衣人跑出几步,便跃身而起,化作妖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姚半仙驻足拂袖,无不惋惜地叹道:“早该将他拿下,我真是粗心大意,还是让他跑了……”说着,他向身后的夏宇龙看去,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夏宇龙身上。 夏宇龙走上前来,镇定自若地道:“爷爷,我打探到,那黑衣人极有可能是夜间的打更人。” “啊……” “真的吗?” “是那疯疯癫癫的老头?”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有的人不大相信,有的人觉得震惊,还有的人觉得不可思议。 记恩说道:“这事情是越来越蹊跷了。” 姚半仙也道:“唉,先前我倒是从未怀疑到他的头上,宇龙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这打更人十分的可疑。” 记恩又道:“莫非豹头铺被灭门也是他干的?” 夏宇龙看着大伙,说道:“先不议论此事,他已经受伤了,跑不远的,我自有办法找到他,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说着,他吹响了一声口哨,大天二不知从何处奔出。 夏宇龙轻揉着大天二的头,说道:“老二,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大天二点着头,嗅了嗅残留在夏宇龙手上的夜来香味道,它转身望向前方片刻,便循着味道向龙古镇东大街走去,大伙儿紧随其后。 张仙与蓝芯暗自称奇,万万没有想到宇龙哥哥将夜来香花瓣烧成灰烬会是用在这件事情上。 众人一路跟随大天二来到了东大街的尽头。 大天二嗅着气味,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林荫小道向西折行而去,行得半柱香的功夫,便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上。 有一条路通往阴山,已经长满了杂草,一条路则通往小凤山,第三条路稍微平坦,通向龙古镇的破庙。 大天二站在十字路口上不停地打转,“嗯嗯”地哼叫着,显得很是无奈和焦急的样子,若是它会说话,那定然是草爹骂娘的了。 众人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那黑衣人往哪条路逃去了。 夏宇龙俯下身来,安慰大天二道:“老二,别紧张,我们不会催你,慢慢找。” 大天二趴在地上猛地嗅着,来到一棵古树底下,它的前爪在地上刨了起来,在一堆枯叶的掩盖下,露出了一包黑色的东西。 夏宇龙抢上前去,把那黑色东西提起,当展开来时,却发现是一件斗篷长衣。 姚半仙惊道:“这就是他的黑衣。” 记恩怒道:“又让他给跑了,这家伙真是太狡猾了。” 张仙“哼”了一声,怒道:“哪晓得是那打更的人,早知道在他打更时一剑宰了他得了,真是便宜他了。”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急道:“宇龙,这家伙真是比我们想象中的狡猾百倍,如何才能将他斩草除根?” 夏宇龙思索片刻,回道:“按道理,水鬼前辈应该现身了……” 话音未落,一道幽蓝色的光在众人眼前闪过,水鬼幻化成形,落在了古树的枝桠上,笑道:“少主,我回来了。” 说着,便从树上轻飘飘地跳了下来,拱手跪地向夏宇龙行礼。 夏宇龙抢上前去,将他托起,急道:“前辈,使不得,使不得啊,前辈怎能给晚辈行此大礼呢!” 水鬼站直了身子,嘿嘿笑道:“那我就直说了,我巡视了龙古镇四周,那妖气就出现在破庙附近,我还以为他们就藏身于破庙中,我进去看了,并无异常,我也仔细查看了四周,还是寻不到他们的落脚点,破庙四周被他使了迷魂阵,还害得我差点迷了路,他妖法了得,我们五鬼联起手来都不一定对付得了他,少主你可要当心啊。” 记恩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就去破庙寻他,这回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揪出来。” 姚半仙一脸严肃,他有些犹豫,看着大伙儿说道:“我们也仅剩这点人了,此番贸然前去,若是在迷魂阵中出不来,岂不中了他的套,可有破阵之策?”说着,他向水鬼看去。 水鬼看着大天二,说道:“这不还有这只狼引路的么,狼是靠天象来引路,这阵法奈何不了它的。” 夏宇龙点头表示赞同,他又突然问道:“前辈的伤好些了么?” 水鬼“嘿嘿”一笑,回道:“多谢少主惦记,趁着在外浪荡,已吸纳了天地五行之气,现已无大碍了,偶尔还有些闷痛。” 夏宇龙笑道:“没事就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让其他前辈再给你调理调理。” 水鬼乐声应“是”,便化作了幽蓝色的光射进了蓝芯的胸膛里。 众徒孙都看得惊呆了,蓝芯咕噜着双眼,面部略带羞涩,不知说什么是好。 夏宇龙领着大伙儿向破庙疾驰而去。 行得片刻,便远远地看见有一座破庙掩映在古树林中,两扇大门已烂得不成样子,吊在门框上随风摇摆,随时要垮塌下来。 暗黄色的窗纸已经全部破损,屋顶上已长满了杂草,椽子也已经裸露大半。 破庙里黑压压的,死一般的沉寂,透露着不可捉摸的诡异。 说起这破庙,还有一段故事,那是九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些年头,龙古大河每年都发洪水,淹死了很多人。 一个叫盖天宝的捉妖师路过此地时,他通过罗盘定阴阳、观五行,发现阴山上妖气重重,便将水祸之事归咎于阴山上的妖气,并说服了镇上说得上话的几个人,动员乡亲们出资兴建镇妖塔。 经过合计发现,镇妖塔结构复杂,所需的白银要比建庙宇多出一半的钱,乡亲们死活不愿意,最终盖天宝作出了妥协,才兴建了此庙宇,但庙宇上的牌匾仍旧写上了“镇妖宝塔”三个金色的大字。 庙宇刚刚完工,盖天宝却突发疾病死亡了,镇上的人四处打探,仍寻不见其亲人来领走尸体,龙古镇又没有哪家愿意出安葬之地。 后来乡民们商量,就将盖天宝的尸体埋葬在庙宇里。 盖天宝修建庙宇的事情却成了龙古镇茶余饭后的话题,有两种说法。 一是盖天宝自作多情,修建了这庙宇,触怒了阴山上的鬼妖,还说是捉妖,却被妖怪收去的性命。 另一种说法就是盖天宝术业不精,硬是将这庙宇改了名头,犯了杀冲,被这庙宇给克死了。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成了乡民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风青三年轻那会儿,还经常来打理这庙宇,自从他发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涉足这庙宇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镇上的人也逐渐将庙宇的事给淡忘了,庙宇也就成了这副模样。 此事说来也怪,自从庙宇建成后,龙古大河就再也没有爆发过洪水。 姚半仙望着风雨飘摇的破庙,“呸”了一声,嘲讽道:“镇妖庙就镇妖庙嘛,还镇妖塔,牛头不对马嘴,爹爹说这盖天宝的道行也不咋地。” 记恩挽起了衣袖,说道:“这四周并无房屋,他们一定是躲在破庙里了,反正他已经受了伤,让我前去一把火将这破庙给烧了,把他们全都烧死在里边。”说着,便要向破庙走去。 姚半仙一把拽住了记恩,嗔道:“你想干什么,那人妖法了得,你一人前去不就是送死么,况且这破庙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你倒是越老缺德事越想干,就不为自己积点阴德?” 记恩将身子缩了回来,笑道:“你方才嘲讽这破庙,我还当你要将它给毁掉呢,理解错误,理解错误。” 姚半仙观望破庙良久,他叫来向天他们七人,吩咐他们先潜入破庙里摸个底儿,话刚说到一半,夏宇龙打断了他的话,急道:“爷爷,通天眼告诉我,这破庙可能有诈,但我的道行尚浅,还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能否再让水鬼前去查探?” 蓝芯也道:“是啊,爷爷,紧要关头,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这坡面就那么大的地儿,向天师叔他们七人前去怕是目标太大了,容易惊动那黑衣人。”蓝芯也出了声。 听了夏宇龙他们三人的话,姚半仙点着头,有些犹豫了,他看着记恩问道:“哥,你的意下如何?” 记恩望着破庙片刻,回道:“破庙不算大,就算是有机关也能从容应对,我认为去看看也无妨,若真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紧跟接应便是。” 只见姚半仙眉头紧皱,搓着唇上的八字胡,望着他从未涉足过的破庙,心中在预想着无限的可能。 向天抢上前来,拱手道:“师父,就让我们前去吧,我们都想亲手手刃黑衣人,痛痛快快地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向地他们六人也纷纷跪地,齐声说道:“师父,就让我们前去手刃那黑衣人,为我乾坤派死去的徒子徒孙报仇。” 姚半仙深吸一口气,拍着夏宇龙的肩膀,笑道:“宇龙,不必担心,你师叔他们去去就回,我们随时在外策应……” 他转过身来,看着向天他们七人,叮嘱道:“此破庙诡异得紧,向山又昏迷过去了,怕是还有一段时日才会醒来,你们七人一定要相互照应,千万不能出了事情,若是遇到那人纠缠,不要恋战,尽快撤离出来,经过此战,君子八剑必将威震江湖。” 向天他们七人拱手应“是”,便提剑飞身而起,在密林中几个起落,全都潜入了破庙之中。 记恩也要跟随前去,姚半仙又将他拽了回来,急道:“这个时候你又去添什么乱。” 夏宇龙见拗不过两位爷爷,也只好默不作声了,他的右眼皮突然跳动起来,心情更是烦乱和糟糕。 其实,姚半仙此番做法也有他的考量,他不想让五鬼掺和此事过多,免得给五鬼留下话柄,说他乾坤派全靠旁人才将黑衣人铲除,在江湖上传出去也不好听,而且五鬼来自阴界,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忌讳的。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破庙中仍然寂静如常。 姚半仙左等右等,依旧等不来向天他们,他有些焦急了,自言道:“这么久了,为何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恩也是一脸的铁青,他隐隐感到不安。 夏宇龙来到姚半仙身旁,说道:“爷爷,让水鬼前辈再去查看如何?” 姚半仙眉头微皱,轻叹一声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水鬼幻化成光向破庙射将而去。 眨眼的功夫,便看见黑漆漆的破庙里爆闪出几道诡异的闪电,随后又漆黑一团了,紧接着又传来喝骂和打斗之声。 “不好,快……”姚半仙脱口叫了一声,领着大伙向破庙中冲去。 才刚进到破庙里,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吱”的一声合上了。 众人惊骇地转过身来,却发现木门变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一股股奇特的夜来香味扑鼻而来。 四周忽明忽暗,前方尽是通向鬼门关的小道,鬼门关那边全是被白绫悬吊着的无头鬼,一只只妖兽在无头鬼四周盘旋、哀嚎。 记恩惊恐道:“这难道便是迷魂阵了?向天他们莫非……”他预感大事不妙,不敢再往下说去。 只听得“哧哧”几声,行走在最后边两个徒孙的人头瞬间落地。 “啊啊”两声哀嚎,又有两个徒孙的颈部被白绫缠住,硬生生地悬吊了起来,在半空中挣扎着死去。 众人瞬间慌乱成团,有些徒孙绝望地向前跑去,越过了鬼门关,便被妖兽叼在嘴里吃了。 夏宇龙喊道:“你们别乱跑,跟着大天二走,别散开了。” 突然,几只明晃晃的护手钩向大天二刺来。 夏宇龙旋转着铁锹,急速抛将出去,便疾步跟上,一串串火星蹦出,铁锹将刺过来的护手钩一一格挡,他起即将落地的铁锹,向四周狂扫,“乒乒乓乓”的声此起彼伏,护手钩散落一地。 蓝芯即刻将金、木、火、土四鬼放了出来,守护在大天二身旁。 一群厉鬼带领着妖兽从鬼门关中追出,夏宇龙他们边打边撤,狼狈不堪。 过得半柱香的功夫,大天二才找寻到破庙的一个墙洞,洞口并不大,且被枯草盖得严严实实的,只容纳一人进出,这便是逃离迷魂阵的唯一出口了。 夏宇龙带领仅剩的十几名徒孙负责殿后,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这些徒孙一齐将夏宇龙托起,推出了洞外,尚未逃出破庙的徒孙有的被腰斩、有的被活剐,哀嚎声不绝于耳,在阴山的山谷中回荡久久。 费了好大一番气力,大天二才领着大伙从破庙中撤离出来,当清点人数时,只有两名徒孙逃了出来。 姚半仙怒不可遏,他站在破庙门口,朝着里边怒吼道:“黑衣人你这龟孙子,给老子出来,躲在里面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害死了我这么多人,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此时,火红的太阳已沉入山边,天很快就要黑了,经过一天的打斗,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疲惫。 夏宇龙缺乏内力的支撑,不是心理怀揣着一灭了黑衣人的信念,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姚半仙回过神来,向四周看去,绝望地喊道:“天儿、地儿,你们都在哪里去了,你们都在哪里去了?” 记恩、张仙、还有两名徒孙也纷纷四下寻找,朝着向天他们喊话,过得片刻,记恩转过身来,怒道:“这破庙就是个鬼窟,让我一把火把他给烧了!” 突然,一阵狂风自阴山上席卷而来,将破庙门附近大榕树下的枯草纷纷掀开。 枯草下中似乎掩盖着什么东西,两个徒孙奔上前去,扒开枯草时才发现向天他们七人的尸体正一字排开,安详地躺在草丛中。 两个徒孙哭喊道:“师父、师伯、师叔们怎么都死了、都死了。” 姚半仙和记恩一脸的惊慌失措,二人疾奔上去。 “呜呜呜呜……” 姚半仙颤悠悠地俯下身来,将向天的尸体搂在怀中,他已哭得不成样子了。 记恩双膝跪地,目光呆滞地看着七个爱徒的尸体,血泪从眼角缓缓流淌下来。 蓝芯和张仙也跪在记恩身旁,任凭泪水模糊双眼,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她俩的心情难于平复。 夏宇龙也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变得这般的糟糕。 七个人的生命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君子八剑”可是乾坤派的顶梁柱啊,也是爷爷这一生的荣耀,爷爷说有君子八剑,才有乾坤派的一切,哪晓得厄运接踵而至,随着“君子八剑”的陨落,乾坤派的一切已经毁于一旦了…… 想着想着,夏宇龙的心情由悲转愤,一团团复仇的怒火在他胸中爆燃。 突然,破庙中传出空灵而诡异的“哎呦”声…… 三十六、冥冥萤火 夏宇龙循声望去,只见黑蓝相间的两道光影自破庙中爆闪而出,这便是黑衣人和水鬼。 两人纠缠着向夏宇龙这边飞了过来,黑衣人的全身飘荡着诡异的妖气。 水鬼喊道:“少主,你快让开,这厮已幻化成妖,他的利爪可厉害了,我……” 话说间,黑衣人那魅影般的利爪死死地扣住了水鬼的脖子。 水鬼挣扎了片刻,化作了一道蓝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首的黑衣人“哼”了一声,喝道:“你们全都是胆小鬼,怕死的就不要来和我斗。” 他转头看了夏宇龙一眼,直奔姚半仙而去。 夏宇龙双眼布满了仇恨的血丝,他飞速提起铁锹,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向为首的黑衣人追去。 黑衣人在风中狂笑,说道:“你爱徒的那几掌差点就了结了我的性命,却冥冥之中助了我一臂之力,打通了我身上的鬼门玄关,让我练成了鬼影缠佛手,哼哼,等我大伤痊愈,必将威震武林……”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飞奔至姚半仙身后,他的双手幻化成影,影子的包裹中闪烁着白骨,白骨末端的爪子细长而锋利,白骨上缠绕着一颗颗木黄色的佛珠,他摇动着佛珠向姚半仙的肋骨抓去。 “休想伤害我爷爷!” 夏宇龙怒喊一声,便将手中的铁锹抛出,“当”地一声,打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勺上。 那黑衣人一阵晕眩,狂吼着转过身来,喝道:“我已经放过你一马,你为何还要咄咄相逼?” 夏宇龙挥舞着铁锹,使出全身气力,向黑衣人面部打去。 怒道:“你岂肯放我一马,你是害怕我身上的龙,你害死了我的师叔,我今天非取了你的性命不可。” 黑衣人右脚向前跨出半步,身体向后倾斜,轻易地躲过了夏宇龙劈过来的铁锹。 夏宇龙扑了个空,由于力道猛进,身体向前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正所谓成王败寇,你这几个师叔法力平平,真是该死,若是投在我的门下,他们也不会死得这般的凄惨。哼!好小子,你毫无内力,是斗不过我的,师父说你是天龙族的人,不与你计较,你且等着,我先杀了他们,才把你带走,拿不到古书,抓你回去交给师父也是好得很的。” 经过一天的打斗,夏宇龙已是精疲力竭,他吃力地爬了起来,抡起铁锹,正要向黑衣人打去。 黑衣人又哈哈一笑,说道:“真是顽固不化,不过你这性格我喜欢……”他只顾留意夏宇龙的举动了,完全放松了身后的警惕。 姚半仙、记恩、张仙和蓝芯猛地起身,紧握手中的利器,一齐刺向了黑衣人的背部。 只听得“啊”地一声,黑衣人幻化成一股妖风,消散在了空气中。 姚半仙环视四周,怒吼道:“你给老子出来,我要与你再战三百回合,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沙哑的话语里夹杂着无尽的悲凉。 突然,黑衣人自空气中爆闪而出,挥舞着利爪向姚半仙的身后抓将过来。 眼见着黑衣人的利爪就要从姚半仙的两边肋骨穿过,夏宇龙抢上前来,将铁锹向前劈去,黑衣人缩回利爪,向后退回两步。 夏宇龙壮实的身子骨挡在了姚半仙身前,还未等黑衣人站稳,他抡起铁锹又顺势向前打去,“当”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了黑衣人的额头顶上。 黑衣人向后飞出几步,喝道:“好小子,念你是天龙族,与他们有不同的血缘,我才对你网开一面,你再这样纠缠我就不客气了……” 夏宇龙喝道:“哼,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杀了我七个师叔,你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时,记恩、张仙、蓝芯还有两个徒孙也抢上前来,他们一字排开,摆出了打斗的架势。 记恩怒道:“我们七个人齐心合力把他给杀了,为向天他们报仇。” “对,今天绝不能放过他!” “我们与他同归于尽……” 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响起,姚半仙他们七人与黑衣人又缠斗了起来,他们每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直刺黑衣人要害,但他们的元气耗损极大,使出的招式都已显得力不从心了。 黑衣人的鬼影缠佛手招式变化极快,他那双鬼魅妖影之手操控着两股妖风将姚半仙他们七人紧紧缠绕,妖风时而幻化成利爪向他们的肋骨抓将过来,时而飘荡成佛国哀歌直逼他们耳根,歌声让人听得肝肠寸断。 黑衣人“嘿嘿”笑道:“让你们都在悲愤中死去。” 斗得片刻,姚半仙他们七人逐渐败下阵来,两个徒孙纷纷被打倒在地,其中一个徒孙被鬼影缠佛手抓中肋骨,一命呜呼了。 黑衣人的鬼影缠佛手才初出茅庐,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在打斗中露出了一些破绽。 姚半仙多年的道行自然会看得出来,他向左右喊话道:“快把破庙给烧了,断了他的后路,攻他的腋下,挑他的面纱,拿了他的命门,我看他死不死……”说着,便提起感念棒又迎了上去。 记恩吹燃了火折子,向破庙顶上的枯草堆扔去,破庙瞬间燃成火海。 黑衣人心中暗骂道:“他妈的,姚老怪,真有你的……”他注视着姚半仙挥舞过来的感念棒,连连向后退去几步,想溜之大吉,可又余心不甘,趁着天黑之前先取了这姚老怪的性命再说。 黑衣人突然幻化成影,绕至了姚半仙的身后,伸出利爪,向姚半仙的肋骨刺去。 夏宇龙向前带了姚半仙一把,伸出双手,死死地捏住了黑衣人的两只利爪,喊道:“快……快攻他的命门……” 蓝芯和张仙提着手中长剑,用尽全身气力一起向黑衣人命门刺了进来,记恩抡起烧火棍,猛地砸向黑衣人的天灵盖,姚半仙的感念棒直抵黑衣人下颚。 “啊……” 黑衣人惨叫一声,想要挣脱夏宇龙的双手,他的利爪顺势向前一拖,锋利的爪尖沿着夏宇龙的掌心划了下来,一阵酸麻过后便是钻心的疼痛,鲜红的血液沿着划口渐渐冒出,染红了颤抖的双手。 蓝芯和张仙扯下各自身上的衣布,将夏宇龙双掌上的伤口包扎好来。 黑衣人倒在地上不已能动弹,他的掩面丝巾已被姚半仙拿在了手中。 姚半仙看了看丝巾,觉得与市面上卖的并无两样,“呸”了一声,说道:“专靠这东西来装神弄鬼,我还道是什么稀罕之物……”说着,便将丝巾扔进了破庙的火海之中。 黑衣人捂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姚半仙喝道:“怎么,做的亏心事太多了?给老子把手拿开,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让我死去的徒弟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是不是那打更人?” 黑衣人缓缓转过脸来,在场的人无不被他的面容吓了一跳,他双眼以下的地方哪里还有皮肉,全是白骨。 他冷冷一笑,说道:“看了又怎样?” 姚半仙惊道:“你是人是鬼?” 记恩抢上前去,提起他的胸口,怒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那打更人?” 黑衣人哈哈笑道:“没错,我便是打更人李木峰,怎么样,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说着,他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姚半仙仇怨交加,将感念棒刺向了黑衣人颈部,怒斥道:“我乾坤派与你有何冤仇,为何要下此狠手,龙古镇的乡亲们又有哪里对不住你?” 黑衣人腹部一阵钝痛,吐出一口鲜血来,苦笑道:“我……我们各随其主,这其中的原委你哪里会知道,只要你们交出那本古书,今后你们都还有活命的可能……”他捂着被利剑已刺穿的腹部,眼神中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记恩怒不可遏,接过张仙手中的利剑,向黑衣人的腹部又补上一剑,骂道:“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你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说,你的幕后主使是不是西风族人,豹头铺被灭门的事情也是不是你干的,如实说来可留你个全尸?” “啊……” 黑衣人又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晕厥过去。 张仙抢上一步,问道:“我爹爹妈妈也是不是你杀的?” 黑衣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冷冷一笑,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总之我们不是同类人,我已是将死之人,随你们怎么说……” 他沉吟片刻,看着张仙又道:“你爹爹妈妈与我无冤无仇,你硬要说是我杀的,我也没办法。” 记恩又向黑衣人刺了一剑,喝道:“快说,孙有望在哪里?” 黑衣人强忍着疼痛,怒瞪着记恩,断断续续地道:“你……要……杀就杀吧,何必要这般折磨我。” 姚半仙“呸”了一声,怒道:“这厮柴米油盐不进,别与他废话了,杀了他为向天他们报仇。”说着,感念棒的尖头向黑衣人喉咙刺去。 黑衣人哭喊道:“姥姥救我、姥姥救我……” 突然,林中传来一阵“嘿嘿哈哈”的奸笑,一股黑风闪电般从林中窜出,“呼”的一声从姚半仙他身旁刮过,黑衣人被黑风裹挟而去,感念棒刺了个空。 姚半仙怒气填胸,口中喷出了黑黝黝的血液,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夏宇龙抢上前去将姚半仙扶在怀中,蓝芯使出冥阳纯火护住了他体内仅存的阳气,待记恩掐他人中片刻,他才缓缓醒来。 姚半仙凝视着夏宇龙,伸出冰凉而颤抖的手,轻抚着夏宇龙带泪的脸庞,万念俱灰地叹道:“唉,宇龙,死了,你七个师叔都死了,我乾坤派造的什么孽啊。” 说着,便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过得半晌,姚半仙又缓缓地道:“前些日子你随我上阴山和灵山,一来是寻求拯救向山性命的良方,二则找寻我死后安身之地,看来是不用找了,我哪也不去,我死后就把我埋葬在后院的夜来香树下,你向天师叔他们也一起埋葬在那里吧,我要陪伴着他们,为他们赎罪,是我害死了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话未说完,姚半仙又“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夏宇龙安慰道:“爷爷,这不怪您,是那黑衣人太可恶了,是他害死了师叔他们。” 张仙也安慰道:“爷爷,您别自责了,都是那黑衣人作的孽,他终究会受到报应的。” 蓝心站在夏宇龙身旁,她只顾伤心流泪,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记恩气愤难当,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草地上,他捂着伤痛的心,已泣不成声了,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向天他们七人,说道:“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倒底是哪门子的事,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你们的命。” 突然,姚半仙眼前一亮,握着张仙的手,急道:“仙儿,快求求土方袋子,我知道你有法子救活你向天师叔他们。” 张仙摇着头,哭道:“爷爷,向天师叔他们的脏腑都已经化成了脓水,我已求救过土方袋子了,无任何回应。” 姚半仙低垂着头,又是一阵悲泣,他口中念叨:“我怎就这般命苦啊,我这一生无子嗣,他们八个人就是我的孩子,难道上天对我就这般残忍么?” 突然,树林中传来一声狂笑,说道:“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夏宇龙有些激动,说道:“爷爷,向山师叔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 姚半仙心里一振,燃起了一丝希望。 又听见林中传来“啪啪”两声巨响,两棵参天古树应声而倒,归巢的飞鸟扑腾着翅膀“咕咕”叫着从林中窜出。 姚半仙心里嘟囔道:“莫非是山儿走火入魔了?”他本想向林中喊话,但已无气力,便向记恩使了个眼神。 记恩放开嗓子朝林中喊道:“山儿,我们都在这里,你快出来。” 林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记恩再次向林中喊话,过得片刻,林中仍无应答。 夏宇龙急道:“爷爷,你们在这等着,让我前去林中查看,向山师叔不会伤害我的。” 姚半仙叮嘱道:“千万要小心,若是寻不见人,你得赶快回来,可别走远了。” 夏宇龙点头应“是”,正要迈开步子,却见一个穿着寿衣的人从林中飞出,轻飘飘地落在了夏宇龙跟前,这人蓬头垢面,一脸的通红。 夏宇龙喜道:“向山师叔,您醒了!” 向山呆滞地看着夏宇龙片刻,焦躁不安地问道:“你回答我,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说着,便惶恐地向姚半仙和记恩看去。 张仙抢上前来,说道:“师叔,我是仙儿,他是宇龙哥哥啊,您不认得我们了么?” 向山并不理睬张仙的话,痴痴傻傻地向前走去,嘴里还叨念道:“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记恩着急地喊道:“你就是乾坤派的第七个徒弟向山,你怎么了山儿,你要这样抛弃两个师父么?” 向山抓挠着头,一阵狂吼,随后便捡起地上的一块铁石猛地砸向头部,血液自伤口处直流而下,他看着铁石上的血迹,一脸惶恐地将铁石抛至半空,打出了火焰麒麟掌,“砰”的一声,铁石化作了粉尘。 夏宇龙奔上前去,将向山拉住,却感觉向山的身体烫如烙铁,他即刻将手缩了回来,急道:“师叔,您这是要去哪里,和我们回去吧,爷爷不想让您离开他。” 向山看着夏宇龙,又惶恐地问道:“你回答我,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说着,便转身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东南边的一片树林中,林中的飞鸟不断窜出,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向山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让姚半仙既愧疚,又伤心欲绝,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安慰,毕竟还有一个徒弟活着。 此时,德健、德康、德忠、德心自龙古镇小道直奔而来,他们衣衫褴褛,看得出来已经是奔袭了好长一段路程了。 德健拱手行礼,说道:“师公,徒孙不孝,没能请来姚仙师,这信函他并未拆封,原原本本地退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西风大军,绕了一段路程,耽搁了一些时日。”他将信函从衣兜掏出,递给了姚半仙。 姚半仙接过信函,欣慰地道:“能平安回来就好,乾坤派就是你们几个人了,可别再出了什么事。” 记恩气道:“你这堂兄还是这般铁石心肠,一点都不顾及同宗之情,他还是见不得我们好,还去求他做甚。” 姚半仙长叹一声,无奈地道:“我还道他会看了这封书信,放下两家人的过节,前来助我灭了黑衣人,就算他不肯相助,也得看了这封书信。”说着,便把信函撕得粉碎。 过得半晌,姚半仙冷笑道:“我姚半仙一向是靠自己打拼,从来不求外人,想不到第一次求人却吃了闭门羹,哼哼,我乾坤派也靠不着他,不求也罢,不求也罢……” 想到他们两家的种种恩怨,两行热泪不自觉地从脸庞滚落而下。 记恩叹道:“姚弟,何必为了他而自寻烦恼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姚半仙看着德健他们四人,急道:“快,快去追你们师父,保护好他的周全,乾坤派可要靠你们撑起来了,无论到何时何地都要把他找回来,我也只剩下这么个徒弟了,山儿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德健他们四人拱手应“是”,挥泪跪别了姚半仙他们和向天七人的遗体,匆匆向东南方向追赶而去。 姚半仙看着德健他们四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这才刚重逢,却又要分别了,他转头看着向天他们七人的尸体,绞杀黑衣人这事似乎告了一个段落,整个世界消停了下来,但失去的终究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终究无法原谅,他悲伤到了极点,眼前一阵晕眩,整个人仰面而倒。 西边的天际只剩下一襟晚照。 蓝色妖姬的声音又出现在深空之中,喊道:“我的儿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娘寻你寻的好苦啊……” 夏宇龙心中一阵烦乱,捂着胸口,一脸的铁青之色。 阴山那方几声闷雷传来,龙古镇上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黑压压的云,暴雨如注,淋得每个人透心的凉。 按理说晚秋的雨应是下得淅淅沥沥的,可是这场雨比起夏天的还要猛烈,这或许是上天对乾坤派的沉沦也倾注了感情。 大伙儿在暴雨中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向天他们的尸首抬回乾坤派大院,其余死去的徒孙被他们就地掩埋了。 忙完当紧的事情,已是第二天凌晨卯时,夏宇龙累困交加,坐在凉亭中头枕着柱子睡着了,他的眼角不时地渗出滴滴泪珠来。 蓝芯静静地守护在夏宇龙身旁,在暗淡的油灯下,她看着夏宇龙忧郁带泪的脸庞,想为他擦拭泪水,可又担心惊动熟睡的他。 夏宇龙俊俏的脸庞让蓝芯看得着了迷,她隐隐觉得他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像是在茫茫人海中,又像在一片红色的枫叶林中,又像是在一片无尽的花海之中,总之,三界之中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不知不觉蓝芯也沉迷在了这美好的梦境中。 “吱……” 门开了,张仙从姚半仙屋内奔出,来到夏宇龙身旁,拍了拍熟睡的夏宇龙和蓝芯,说道:“哥哥、芯儿,爷爷醒过来了,他有事叫你们。” “真的!” 夏宇龙跳将起来,牵着张仙和蓝芯的手直奔姚半仙屋内。 姚半仙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握着夏宇龙的手,看了看张仙和蓝芯,说道:“仙儿、芯儿你们别站着,也坐下吧。” 记恩把姚半仙扶起半躺在床上。 姚半仙闭目养神片刻,看着夏宇龙问道:“爷爷不涂胭脂水粉了,你看爷爷这样子丑吗,会不会吓到你们?” 夏宇龙摇着头回道:“爷爷不丑。” 姚半仙笑了,说道:“还好有芯儿的冥阳纯火为我撑着续命,仙儿的控元丹让我开口说了话,不然我早就一命呼呼了……” 他顿了片刻,又道:“这两个好妹子,你可要珍惜了,爷爷恐怕不行了,接下来你有几件事要为爷爷去做,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夏宇龙点头应“是”,说道:“爷爷吩咐的别说是几件,就是一百件宇龙也答应。” 姚半仙轻抚着夏宇龙的头,笑道:“那就好,你还记得绝壁上的金文吗?” 夏宇龙点头应道:“记得。” 姚半仙轻叹一声,道:“把那金文写下来,趁着这几天我要破译它,若是我破译不了,今后由你来破译,总之祸是由我闯下来的,过也由我来背……” 姚半仙轻咳两声,又缓缓地道:“这第二件事就是练好本事,找到那黑衣人,杀了他,为你师叔他们报仇,你能做得到吗?” 夏宇龙点着头,应道:“黑衣人与我乾坤派之仇不共戴天,爷爷不交代,我也会去寻那黑衣人算账。” 张仙和蓝芯齐声道:“我们定当协助宇龙哥哥手刃那黑衣人。” 姚半仙沉吟片刻,看着夏宇龙,笑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我担心你今后行走江湖会吃亏啊……” 说着,他看了看张仙,又道:“今后仙儿可要跟随你了,她是你的妹妹,要疼着她,可别像使唤丫鬟一样使唤她。还有,今后你出门在外可别忘了打听仙儿爹爹妈妈的消息,唉!说起这事我还真是愧疚,对不住仙儿。” 张仙含着泪眼说道:“爷爷,您别这么说,您将我养育成人已是很不容易了,我还没来得及感恩,您却……我再求求土方袋子!” 姚半仙摇了摇手,叹道:“没用的,我的伤乃史前蝙蝠所伤,古书只有零星记载,史前蝙蝠分属史前怪兽一类,属于蝙蝠中的妖蝠,这妖蝠剧毒无比,被它咬上一口,根本无药可救,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啊。” 蓝芯惊呼一声,说道:“那族长逃出冥界之时,放跑了几只史前怪兽,也不知这妖蝠是不是他们所放。” “哼!”记恩气得在八仙桌上拍了一掌,“这几个厮祸害人间不浅!” 姚半仙沉思片刻,说道:“西周年间,中原大旱,民不聊生,为了获得水源,云峰山下的乡民开挖云峰山洞取水,哪晓得触怒了山神,从山洞里飞出上万只蝙蝠,这些蝙蝠见光后便幻化成妖,见人就咬,很多人得了怪病死去,官家请来捉妖师施法捉妖,妖没捉成,却加重了苛捐杂税,官民间的矛盾日渐加深,中原大乱,引发了犬戎之祸,后进入了春秋战国时期。” “唉,看来这世道真是要变了。”记恩叹道。 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都沉默不语,且脸上挂着忧伤之色,姚半仙笑了笑,说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人哪有不死的,没有永远不散的宴席,我死后你们都不要哭泣,不要悲伤,我和你记恩爷爷都希望你们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听了姚半仙的话,记恩低声抽泣起来。 姚半仙“呦呦”两声,嗔道:“多老的人了,还哭鼻子,在孙子、孙女面前羞不羞?” 记恩争辩道:“人到伤心处,怎能不流泪,你若是不在了,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守着这老宅子,岂不更悲哀凄凉。” 姚半仙无奈地叹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委屈你了……”他喘了口大气,嘿嘿笑道,“这不是还有我们在后院的吗,到了夜间我天天来找你喝酒,你就不闷了。” “呸呸呸”,记恩瞪着眼,急道:“你变成鬼了可别来找我,我最忌讳和鬼打交道。” 姚半仙又笑道:“你一个人不是害怕吗,有我陪着你就不怕了。” 记恩摇了摇手,正色道:“可别,我胆量大着咧,还是算了吧,你老爱吓人,见到你我犯哆嗦。” 看着姚半仙和记恩孩童般的斗嘴,夏宇龙他们三人偷偷地笑了。 姚半仙环视了夏宇龙他们三人,说道:“瞧你记恩爷爷就那点出息。” 张仙笑道:“爷爷,您不知道,记恩爷爷本事可大着呢,仙儿好多本事是向他学的。” 记恩眉开眼笑,翘着鼻子说道:“唉,这就对了,还是我孙女最了解我。” 姚半仙掐指默算,自己的寿命不到五天时间,心中先是一阵悲凉,随后又变得豁达起来,想到自己毕生的积累绝不能就此湮灭在历史烟海之中,他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叮嘱道:“我还吩咐你们最后一件事……” 夏宇龙他们三人竖着耳朵认真听起来。 姚半仙舒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收藏了很多古书,也撰写了几本修仙道法,趁着这些时日,你们一定要烂熟于心,日后你们行走江湖可有大用途咧。” 夏宇龙问道:“爷爷的那些古书不是被黑衣人都盗走了吗?” 姚半仙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其实我早有防备,黑衣人盗去的都是被我断章取义的书。”他指着正前方的衣柜,看了看记恩。 记恩会意地朝柜子走去,口中默念“开门咒”…… “轰”的一声,楠木柜子从中间往两边分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密道展露了出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甚是惊奇,扶着姚半仙来到地窖边, 忽然,密道里的壁灯全部亮起,光线犹如冥界的悬冥火灯。 蓝芯甚是好奇,问道:“爷爷,这?” 姚半仙笑道:“这些灯油乃阴阳之露炼制而成,有阴阳之气靠近便会主动燃起,莫见怪,莫见怪。” “想不到爷爷还有这么隐秘的地方。”张仙也惊奇道。 姚半仙又笑道:“此密道你八个师叔他们都不知道,走,我们下去看看!” 记恩守护在密道门口,待姚半仙他们进入了密道里,他默念几句关门咒,柜子轰的一声合上了。 密室仅有姚半仙卧室一半大小,靠墙的四周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子。 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书,有《楠宫迷经》、《黄帝内经》、《阿嬷修仙奇书》、《佛罗罗圣经》等几十种古书和医学典籍,书中散发着黑墨和黄草纸的味道,也夹杂着阵阵霉臭味。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说道:“这都是我一辈子的心血,黑衣人从阴阳宫盗去的都是赝品,有些语句被我改动了数字,有的则是点到段落,只知其一,却悟不出其二,那黑衣人不走火入魔算他的命大了,你们一定要在这几天熟读这些书籍,特别是宇龙,一定要用心专研,说不定我还会考考你们咧……” 说到这里,姚半仙心中有些悲凉,他拿起书架上的《阿嬷修仙奇书》叹道:“这本书可是爷爷修仙所悟,爷爷年轻那会儿云游四海,拜访了很多世外高人,也请教过很多炼丹师,结合此生所悟,才写了这本书,唉!只是爷爷愚钝,这辈子都未能修炼成仙,希望这本书对你们有所点化,书中所著大多为我生平所见所闻,今后你们闯荡天涯也会大有帮助的。” 蓝芯笑嘻嘻地接过书,道:“黑衣人和江湖各派要争夺的就是这本书吧,爷爷真了不起。”她将书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点着头笑而不语,随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心下自然明白,他著的这本书岂能与那本古书相提并论,那本古书高深莫测,而且还邪门得紧,当初也不知姜老太公赠送他那本古书是何居心,他参悟半生都未得出个所以然来,本以为是镇派之宝,却害得他乾坤派由盛转衰。 想起向天他们七人之死,姚半仙对姜老太公和那本古书突然有着咬牙切齿的恨,他轻叹一声,心道:“不提那本古书也罢,就让它长眠地下好了,免得又挑起江湖事端,弄不好还会搅乱这三界,岂不是罪加一等了么?” 姚半仙强颜欢笑,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也不想再提了,这些时日你们可要用心学,用心看,等你们把这些书看完,我可要将他们付之一炬了,免得被黑衣人抢了去祸害人间,你们可要别辜负了爷爷的期望啊。” 夏宇龙取下正前方的那本《楠宫迷经》翻阅了几页,笑道:“爷爷,这书上记载的是楠宫迷案和断案推理,我喜欢这本书……” 姚半仙点着头应道:“乾坤派几十本古书全都在这里,你先看哪部都行,我知道你们各有所好,爷爷也不强求你们把所有的书都看完,只要你们有所悟,有所透,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爷爷也就欣慰了。” 张仙不动声响地看起了那本《皇帝内经》,全然听不见姚半仙他们的谈话了。 这天夜里,姚半仙、记恩和仅剩的那名徒孙为向天他们七人简单超度了几场法事,第二日清晨便用草席裹着向天他们的尸体葬在了后院的夜来香树下。 姚半仙悲痛了好一会儿,挨个地呼叫着七个爱徒的名字,哭道:“龙古镇已如荒郊,为师无能,没有为你们七人寻来棺木和石碑,本想为你们隆重超度,可如今我乾坤派人丁衰败,实属力不从心,切望你们七人勿怪为师……”说着便呜呜地放声悲哭起来。 记恩抹掉了眼角的热泪,安慰道:“受限这当下,也只能如此了,向天他们泉下有知,不会怪我们的,不必过度地伤心难过了,要保重好身体才是啊。” 姚半仙摸了一把鼻涕,抽泣道:“反正我心里就是难受,真的心痛如刀割,难道我乾坤派就这么垮了么,要身体又有何用?” 跪在地上的那个徒孙站起身来,刚毅地道:“大师公、二师公,只要有我和宇龙少侠在,乾坤派就一定不会垮。” 姚半仙看着站在身旁那徒孙片刻,又想到了向山和德健他们四人还活着,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他点着头,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展三十,是向泽第三十个徒弟?” 展三十点着头,咧嘴一笑,回道:“正是徒孙我。” 记恩接话道:“这不,向泽收他为徒之前他还是龙古镇上流浪的孩子呢,一转眼就过去四年了,长得和我们一样高大了。” 姚半仙端详了展三十片刻,问道:“孩子,你是何方人士,先前怎会在龙古镇上流浪?” 展三十回忆起几年前的事情,面带忧伤之色,抓挠着头回道:“我只晓得是从北方逃难而来,那年匈奴南侵,大批北方难民举家南迁,在路上我爹爹妈妈相继饿死了,后来我与爷爷走散,和一群难民又来到了龙古镇上,我见走累了,就在镇上停留了下来,其余的人继续往南去了。” 记恩问道:“我有些记不清楚了,你是如何与你师父相识的?” 展三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这件事说来也挺惭愧的,那天我饿极了,偷了一店铺的包子吃,后来被一个老妇人带着一群孩子追着打,我在逃跑的途中正巧撞到了师父,师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赔给了那老妇人包子钱,他见我可怜,带我去附近的面馆吃了一顿饱饭,在离开之时,我执意要跟着师父,他便带我到乾坤派来拜见两位师公。”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看着记恩恍然说道:“我总算是想起来了,那时这小徒孙战战兢兢地跟随泽儿进了大堂,还带着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神……” 他抬手在胸前比划了一番,看着展三十,又道:“那时你只是这么高的黄毛小伙,唉,几年时光个头比我们还高了。” 记恩也道:“泽儿生性善良,在八个师兄弟中排行最小,话也不多说,暗地里他做了很多好事。” 展三十点着头,以感激的口吻说道:“师父见我没有去处,在征得两位师公的同意后,他便收我为他的关门弟子,我只记得我姓展,没有名,爹爹妈妈平时管我叫狗牙子,师父说狗牙子这名是父母给的,他说我是他收的第三十个徒弟,就叫展三十好了,后来师父带着我接济了很多从北方过来的难民,虽然我功力远不如其他师兄弟,但在为人处事上,我处处以师父为榜样……”不知不觉的他眼中噙满了热泪。 姚半仙沉吟片刻,拍着展三十的肩膀,看着四下无人的空房,叹道:“如今乾坤派已是日落西山,你留在这里怕是耽误了你的前程,我给你指明一条好的去处,保证你衣食无忧。”他的语气中带着试探。 记恩听出了姚半仙的意思,推波助澜道:“没错,这乾坤派没有什么人了,你得尽快找出路才是啊。” 展三十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他哪里听得出两位师公话中有话,但他的纯真和忠心却展露无疑,他摇着手急道:“我生是乾坤派的人,死是乾坤派的鬼,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为师父和几个守墓,师公,您们别赶我走,就让我陪着你们吧,若是没有粮食了,我力气大,我可以耕种的,今后我少吃一些便是了。”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看着记恩欣慰地笑了,说道:“泽儿有三十这么个好徒儿,我们死了瞑目了。” 记恩轻叹一声道:“这几百个徒孙中,哪个不是忠义之士,哪个不是有血有肉的铁汉子,只有那孙有望就是个败类。” 姚半仙一脸的铁青,他沉吟片刻,看着展三十,说道:“你记住咯,你还年轻,一定要练好本事,哪天见到那孙有望,一剑给我把他宰了,为你师父、师伯他们报仇,帮师公除了乾坤派的祸害……” 说着,便“噗嗤”一声,从口中喷出一滩黑黝黝的血液来。 记恩急得连连叫嚷,即刻将姚半仙背到了阴阳宫的太极床上躺下。 姚半仙扯着记恩的袖子,轻声道:“先别……别……让宇龙他们知道。” …… 夏宇龙在密道中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知道,此时正是向天师叔他们七人下葬的时辰,他真想去送七个师叔最后一程。 可是姚半仙说他们三人在这个时辰与下葬之事犯冲相克,送不得七个师叔,爷爷的话他们不得不听。 其实这并不是反冲相克,姚半仙有另外一方面的考量,他乾坤派已是败得一塌糊涂,眼下这当口,其它的事情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当下紧要之急是把他毕生的积累传承下去,他只想为夏宇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蓝芯走过来拍了拍夏宇龙思绪不定的脑袋,问道:“哥哥,怎么突然犯傻了?” 夏宇龙回过神来,竖着耳朵说道:“芯儿,仙儿,你们有没有听见屋外那送葬乐队奏响了?” 张仙红着眼嗔道:“哥哥,你真是傻了,这龙古镇死的死,逃的逃,哪还有什么送葬队,向天师叔他们恐怕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还有他们的墓碑恐怕都没有咧。” 张仙说话直接,听得夏宇龙很是心揪,他沉吟片刻,哀叹道:“是了,仙儿说得没错,这龙古镇哪里还有什么送葬队,唉,越是这样,我们越应该去送师叔他们一程……”说着,便要踏上密室的楼梯。 张仙和蓝芯抢上前去,一把将夏宇龙拉了回来。张仙气道:“哥哥,你这是不听爷爷的话,爷爷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蓝芯应和道:“是啊,是啊,修仙书上写道,物侍主而择其邻居之,时随天机,急急如律令,良辰之美莫克之,适得其反,天必谴之……哼哼,蕴含的便是其中之理,爷爷的话不可违哦!” 张仙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真有你的,芯儿妹子,学得可真快啊。” 夏宇龙独自蹲在一旁,气道:“你们一个个像爷爷一样,婆婆妈妈的,那本探案奇书我都看两遍了,背也背得下来了,除了这本书,其他的书我看了就头疼。” 蓝芯递给夏宇龙一本《道道仙佛罗经》,说道:“哥哥,看看这本呗,这是爷爷所著的另外一部修仙奇书,里面有很多趣事呢。”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夏宇龙便将这本书看完了,他正想闭目养神半会儿,张仙又递过来一部《罗刹山道人讲法》,书中的第一句“吾山非此山,吾道非此道,若要与我论道,非得探明此山……” 夏宇龙自言道:“还真有点意思。”说着,便认真翻阅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夏宇龙已将密室中的古书阅读了大半。其实,姚半仙早有安排,他担心夏宇龙专挑探案的书来阅读,对其他书置若罔闻,在出地窖时,他特地吩咐张仙和蓝芯一定要想方设法督促宇龙把古书阅读完毕。 那时的夏宇龙正用心阅读那部探案奇书,怎会听得见他们的谈话。 一晃眼就过去了四天…… 这天夜里,夏宇龙他们三人得到姚半仙的允许,从密室出来透气儿。 夏宇龙第一时间便奔至乾坤派后院,他来到桂花树下,看着师叔们的坟墓,泪水喷薄而出,“噔”的一声,他跪倒在地,对着七个小土包磕了几个响头,抽泣道:“师叔,宇龙来晚了,宇龙来晚了,没能送你们最后一程……” 张仙和蓝芯在夏宇龙的身后也哭得不成样子了。 夜风袭来,后院满地冥钱翻滚,沙沙声不绝于耳,犹如一曲悲凉的哀歌。 歌声中唱道:“疾风呼呼,哪会臣服于劲草,却搅乱了红尘,百事衰败颓废,遍野白骨无人问津,回眸千年泪眼成婆娑,前尘往事终究散尽云烟,死者怎能瞑目,生者莫要苟且……” 此时,月圆已然露出云层,整个大地虽说暗淡,轮廓却隐约可见,在这若隐若现之中尽显苍凉。 大天二站在乾坤派大堂的顶台上昂着头“呜呜呜”地哀嚎着,暗黄色的圆月就挂在它的头顶,乍一看去它的眼中闪耀着晶莹的泪花。 狼是远古的生灵,大天二今夜这般哀嚎夹着古老的沧桑,看来它也感受到了世态的炎凉,它是在呼唤拯救乾坤派的神灵么? 夏宇龙他们三人平复了心情,来到古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休息,三人沉默不语,都还沉浸在失亲的悲伤之中。 过得片刻,夏宇龙打破了僵局,开口问蓝芯道:“芯儿,水鬼前辈回来了么,他的伤势现在怎样了?” 蓝芯嗔道:“我道是你把水鬼前辈给忘记了呢,那天深夜他就回来了,经过其他四鬼帮他疗伤,他现在已经痊愈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看着张仙笑道:“仙姐,趁着爷爷考宇龙哥哥之前,不如我们先考考他。” 张仙也提起了精神,回道:“嗯,我认为这主意不错,对,我们就先考考他,看他学到了多少。” 夏宇龙急了,“呸呸”了几声,说道:“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一起合伙来气我是吗,现在我心乱如麻,只想安静地待着,没工夫理会你们。”说着,伸手便挖起了鼻孔。 “哟哟……” 张仙笑了,看着蓝心,“芯儿妹子,你看,这就是你心目中的好夫君,他那痞子样又暴露了吧,我就说嘛,空有一身外表,平时他就是这么邋里邋遢的。” 浅浅的月光下,蓝芯瞪大了双眼,不动声色地看着夏宇龙那漫不经心的动作。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夏宇龙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把鼻涕向张仙和蓝芯甩去,嘿嘿哈哈地笑道:“痞就痞呗,我也没少挨你骂,让你们尝尝我鼻涕虫的厉害,嘿嘿……” 张仙与蓝芯急得跳将起来,齐声嚷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恶心呀!”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张仙回过头来,气道:“哼,你这般调皮,我去告诉爷爷去,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话说间,却见无数颗星星点点自灵山方向飞来。 蓝心惊呼道:“哇!你们看,那些萤火虫又出现了,太漂亮了,古书有记载,管着萤火虫叫冥冥萤火呢。” 无数只萤火虫在后院上空停留了半会儿,如雨点般飘飘洒洒地落在了古树的叶片上。 荧光如火,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投射下来,在地上留下了斑驳陆离的光影。 张仙和蓝芯来到树下,旋转着婀娜的身姿,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好不陶醉在其中。 突然,千万只萤火虫腾飞而起,围绕着那只萤王向龙古镇东大街那边飞去了。 夏宇龙急道:“我们快跟谁去,瞧个究竟?”说着,便要往乾坤派的侧门奔去。 蓝芯拉住了夏宇龙,说道:“哥哥,先别急,小心那边有诈,要不先让水鬼前辈去探探路?” 夏宇龙点头应道:“直觉告诉我,这些萤火虫这并非邪恶之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让水鬼前辈先去探路也好。” 三人在后院焦急地等上了半柱香的功夫,水鬼回来时,只见他一脸的惊恐,说道:“少主,那边……那边,怪异得紧啊!” 夏宇龙扶着水鬼到石凳边坐下,说道:“前辈,莫急,你慢慢说,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您发现了什么吗?” 水鬼缓了缓神,说道:“我差点就回不来了,萤火虫飞到豹头铺上空就了无了踪影,于是我从门缝进入,我才刚进门就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全身乏力,我使出法术想要跳出高墙,却怎么也施展不开,我是靠着双手一点点的爬山来的,还好我只是在大门边徘徊,若是再深入些,恐怕真是爬不出来了。” 听着水鬼的话,夏宇龙他们三人的心中均是一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仙轻叹道:“豹头铺本就怪异,黄姓人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于非命,镇上的人都说他们不是中了诅咒便是那地风水不好,房子起在了乱坟堆上,被恶鬼索去了性命,我是不太相信这些传言,但事实却也是摆在那里。” 夏宇龙沉思片刻,看着水鬼问道:“前辈,您在豹头铺里看到什么了么?” 水鬼回道:“豹头铺的大院中长满了枯草,隔着枯草林子我只见到几间破败的房屋,其它可是什么都没看见啊……” 他看着夏宇龙,眼神中还透露出些许的惊恐,又道:“想想我们五鬼闯荡三界也这么久了,却还是第一次被那豹头铺困住了法术,也不知里面是何神秘之物,少主,您可以当心了!” 见到夏宇龙眉头紧皱,但又蠢蠢欲动的样子,水鬼笑道:“嘿嘿,若是少主执意要闯豹头铺,我们五鬼也不会阻拦,定当誓死相随,不过话说回来,进到那豹头铺,我五鬼的法力施展不开,会影响到芯儿的内力。” 夏宇龙眉头紧皱,看着张仙和蓝芯问道:“仙儿、芯儿,你们说那豹头铺去是不去,十几年前我和爷爷他们闯那豹头铺时,遭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此事若让爷爷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我们去的了。” 张仙和蓝芯听不出夏宇龙这模棱两可的话,但以她们对夏宇龙的了解,夏宇龙是想到豹头铺闯一闯的。 张仙也耐不住性子,说道:“今儿有哥哥在,我也想去看看里面隐藏什么玄机,或许能找到我爹爹妈妈失踪的线索。” 夏宇龙和张仙都将目光投向了蓝芯。 蓝芯点头“嗯”了一声,说道:“我也去,不管是鬼窟还是魔窟,去了便知道了,哥哥有真龙附身,我们还怕那豹头铺不成?” 三人经过一番合计,从侧门溜了出去。 出门前,夏宇龙吹响了一声口哨,大天二从顶台一跃而下,紧跟了上去。 三人刚出门不久,一个黑影自侧门边闪过,也不知这人是敌是友。 夏宇龙他们三人不动声响地穿过龙古镇大街,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形如鬼魅,大街两旁的破门残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大天二嗅着地上的味道,行走在废墟之中,它不时地驻足向四周张望,每一声响动都会引起它的警觉,对于小道中惊叫的夜呱子,它匍匐在地上观望了好久才起身离开。 不多时,豹头铺越来越近,就在眼前了…… 豹头铺的大门还如十几年前那般,呈半开着的样子,只是房上的椽子掉得差不多了,顶上的瓦片已塌落大半,其余瓦片全由两扇门顶着,若是再来一场狂风暴雨,非得全部掉落不可。 阴风从两扇大门之间穿过,发出狂兽般的嘶吼,经过十几年的风雨侵蚀,门上的铆钉已锈迹斑斑,但楠木大门依旧高高挺立、岿然不动。 过路的人见了都扼腕叹惜,若不是害怕晦气染身,恐怕这两扇门板早就被镇上的人瓜分殆尽了。 夏宇龙叫来大天二,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天二扭头向前奔跑了几步便一跃而起,借着断落的椽子,跳至了豹头铺的围墙之上,钻进了一堆枯草之中。 夏宇龙沉声道:“老二为我们守住了外围,豹头铺里边的事情得全靠我们了。” 三人穿过门缝,蹑手蹑脚地摸进了豹头铺大院之中。 豹头铺的堂屋已经全部坍塌,浅浅的月光下两道残墙正隐没在杂草丛之中,阵阵阴气从四周破败不堪的屋内迎面袭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的脚步虽然迈得很轻,但还是有所惊动,几只夜莺从枯草中窜出,驮着几个披头散发的孤魂一头扎进了阴山之中。 通天眼中,只见十几个吐着长舌的恶鬼,正被白绫缠绕,吊在破屋里的椽子上,恶鬼身上散发着一股股说不尽道不明的冤邪之气。 夏宇龙轻声道:“这里始终是阴魂不散,我们都得小心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抽出了腰间的铁锹。 蓝芯问道:“这里可是一大家子呢,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了,也是那黑衣人所为么?” 张仙叹道:“唉!十几年来,豹头铺黄姓人家几十口人的死一直还是个谜,有人说他们得罪了某路妖仙,中了邪恶的诅咒,有人说是被那阴山老妖索了阳气,也有人说这座宅子起在了阴地之上,封住了通往阴界之门,被恶鬼索了命,镇上的人众说纷纭,却也没有谁亲眼所见,谁晓得哪种说法才是真的,总之,能在一夜之间取了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并非一般人所为,而且,这豹头铺里的人功夫也不差……” 她看着蓝芯笑着问道:“妹子,来到这豹头铺中你害怕么?” 蓝芯一脸忧沉地回道:“此地冤怨之气过重,到处都是白色恐怖,可比阴界要诡异得多,唉!最可怜的是这黄姓一家子人,是谁害的他们都不知道。” 张仙望着头顶上的浅月,轻叹一声:“都过去好多年了,莫非这桩迷案真要湮没在这杂草林中了么,还有我的爹爹妈妈要去哪里寻他们?” 夏宇龙愤愤地道:“我料定这事与黑衣人一定脱不了干系,只是眼下还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阵阵阴风从四面袭来,让人不寒而栗。 夏宇龙环顾四周,又道:“水鬼前辈丧失法力,想必是被这里的冤怨之气所扰,若是寻不见那些萤火虫,我们也不便久留了,得速速离去,让爷爷知道会被他责罚的。” 三人四下张望,却仍寻不见萤火虫的踪影…… 夏宇龙心里犯起了嘀咕,那夜为何见到豹头铺上空出现一扇巨大的门,难道是没休息好导致的幻觉,又或是萤火虫汇集成了门的形状? 他又使出通天眼向上看去,只见夜空清朗无边,圆月旁边的那几抹淡淡的云也不见了踪迹。 眼看着圆月已经偏西了,夏宇龙有些失望,领着张仙和蓝芯正要离开。 突然蓝芯扯着张仙的衣角惊呼道:“仙姐,你看,那是什么?” 循着蓝芯的指向看去,隐隐见到东北角的一堆杂草丛中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个黑衣人蜷缩在地上。 张仙俯下身来,拾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朝前扔去,那黑乎乎的东西没有任何动静,她又连续扔去了几块石子,但仍旧没有任何响动。 蓝芯轻声道:“那东西怕不是什么活物了吧?” “走,看看去……” 夏宇龙以铁锹开路,拨开了杂草,轻脚轻手地靠近那黑乎乎的东西,蓝芯和张仙紧随左右。 待走得近些时,才清楚看见,地上躺着的果真是一具黑衣人尸体,其面纱向上翻转,两排牙齿裸露,颌骨已经脱落。 夏宇龙挑开了掩盖在尸体上那破败不堪的黑大褂,一具白骨展露了出来,有几只蜈蚣受到惊扰,快速地钻进了骷髅头的眼眶中。 蓝芯想要使出冥阳纯火照亮,夏宇龙阻止道:“别,这里的恶鬼煞气逼人,若是惊动了他们,恐怕又要纠缠不清了,我们看看就走。” 张仙撇嘴说道:“这黑衣人死不足惜,有什么好看的。” 夏宇龙默不作声,从上至下将尸骨翻看了个遍,突然他双手一颤,有了新的发现。 三十七、异度空间 蓝芯惊异地问道:“哥哥,咋地了?” 夏宇龙道:“你们看,这黑衣人两边的肋骨已全部被折断,与向天师叔他们的死极为相似,莫非是哪打更的黑衣人所为,可是这黑衣人又是谁呢……” 话音未落,夏宇龙便顺着骸骨两边的手骨摸了下去,在右手手骨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取出两根锈迹斑斑的绣花针,他将绣花针拿在手中,对着圆月端详片刻,轻呼一声,说道:“是了,就是这人了。” 张仙不解地问:“哥哥,你说啥呢,我怎么没听懂,这人是谁?” 夏宇龙回道:“十几年前,我与两位爷爷和你爹爹夜闯豹头铺,正是与这黑衣人遭遇,爷爷为了护着我,差点丧命于他的爪下,想不到他却死在了那打更人的手里。” 张仙的性格虽说是大大咧咧的,但对于一些事情,有时候心思还挺缜密,她看了看夏宇龙,又看着地上的骸骨,疑问道:“这……单凭一具骸骨……” 她接过夏宇龙手中的绣花针,又道:“这黑衣人会使绣花针的功夫?” 夏宇龙点头应“是”,指着东北角的一间破房说道:“那夜我们就在这间屋子里查探黄姓人家的死因,突然两根绣花针从窗外射入,刺灭了烛光,插进了爷爷身后的柱子中,方才这绣花针便是从他两指间取出,若是没有发现这绣花针,我还真不知道是他呢。” 张仙将两根绣花针捏在指尖,望着即将沉入山间的圆月…… 心道:“我爹爹妈妈的失踪会不会是与这黑衣人有关,唉,如今这唯一的线索都断了,我要到哪里寻爹爹妈妈去?”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 蓝芯说道:“这些黑衣人如此青睐这豹头铺,或许是想从豹头铺中盗取什么东西,两人正好碰到了一起,随后发生了打斗,地上死的这个正要使出绣花针时,却被那打更的黑衣人使出鬼影缠佛手给灭了口。” 夏宇龙蹲下身来,再次在黑衣骸骨上翻找了片刻,在骸骨的背部取出了一块腰牌,腰牌上写着“西风”两个大字。 蓝芯和张仙同时念出了声。 夏宇龙大拇指搓着腰牌上的字,沉思了片刻,说道:“另我不解的是他们同属西风族人的差使,为何会自相残杀,难道是仅仅是为了邀功论赏么?而且那打更人李木峰对龙古镇一再践踏,说明他们想得到的东西还未到手……” 突然,他眼前一亮,双目圆瞪,脱口说道:“莫非这豹头铺中有他们想找的那本古书,他们上门讨要未果才将这黄姓人家都灭了口,更让人不解的是萤火虫来到这上空就消散了踪迹,水鬼前辈进到这里后又失去了法术,这一单接一单的怪事儿你们不觉得豹头铺十分可疑么?” 三人打算先不急着回去,正合计着如何避开破屋中的恶鬼,在豹头铺中探寻一番,找出这背后的真相。 突然墙头上发出了大天二的嚎叫声,夏宇龙他们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黑衣人已经越过了高墙,他手中的利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张仙急喊道:“哥哥,你们往后退,让我来会会他。”说着便抢上一步,“唰”的一声,利剑出鞘,顺势迎了上去。 只听得“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张仙与那黑衣人厮战在了一起。眨眼的功夫,便斗得了几个回合。 两人均未占到彼此的便宜,几道火花迸裂,二人都退开了几步,轻飘飘的自半空落中落了下来。 还未站稳身子,张仙便喝道:“你又是何人,别装神弄鬼的,把面罩给我摘了。” 这黑衣人并未出声。 也正在此时,大天二已从草丛中奔出,自高墙上一跃而下,呲牙咧嘴地向黑衣人的背部直扑而来。 黑衣人转身一跃而起,手中的利刃向右边斜刺上去,直抵大天二的喉咙。 眼看大天二就要命丧于黑衣人利刃之下了,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呼”的一声飞出,击打在了黑衣人握着利刃的手背处,那利刃自大天二的左面部划过。 黑衣人退出几步,便向后刺出利刃,抵住了一道破墙,勉强站稳了身子。 夏宇龙飞奔向前,右手拾起了掉在草堆上的铁锹,左手将掉在草丛里的大天二揽了过来,顺势向前翻滚两圈,大天二已经被他搂在了怀中。 大天二伤口上的血已将它的面部染红,但它表现得十分的勇敢,连哼都不哼一声,它双眼正放着怒光,死死地盯着那黑衣人。 夏宇龙轻抚着大天二带血的伤口,他懊恼自己无用,若是他尚有一丝内力,黑衣人的手非得被铁锹震碎不可。他在大天二耳边低语了几句,大天二便向蓝芯那边跑了过去。 蓝芯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碎布将大天二的伤口包扎好来。 在豹头铺中,无奈五鬼的法力无法施展,蓝芯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干着急。 张仙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这黑衣人怕是与那打更人是一伙的,但比起他的功夫差得太远了,他的功夫也许还在我之下,杀他就像踩一只蚂蚁一样,我们联起手来把他给了结了吧……” 她这般夸张的说法,一来是损叨那黑衣人,出出心头上的恶气,二来是为他们两个加油打气。 夏宇龙并不害怕这黑衣人,他担心的是四周的恶鬼,他使出通天眼向破屋中看去,吊着的那些长舌恶鬼似乎已经被他们的打斗声搅醒了,一个个睁开了恐怖诡异的双眼,面如死灰般苍白,他们有的已从屋内走出。 张仙和蓝芯顿然感觉到破屋中阴风阵阵,却是看不见屋中究竟闹的是啥动静,但几百年的冥界生活,蓝芯隐隐觉得到已经惊动到了阴界不干净的东西,接下来可能要有麻烦事发生了。 “好嘞!”夏宇龙点头应是,但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快速闪过:“得想法子尽快离开。” 那黑衣人也察觉到了破屋中的异样,他提着利刃向夏宇龙的喉咙直刺而来,本想趁着夏宇龙让步之时,越过高墙,逃之夭夭了之。 张仙却飞身而起,手中的长剑直捣黑衣人胸膛。 黑衣人利刃撑地,向后翻滚几圈,避开了张仙刺过来的一剑。 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响起,张仙趁势使出狠招,手中的长剑已密密挥出,剑气轻盈如雪花、却密集如雨点、更快如闪电。 剑气所到之处,屋顶上的瓦片纷纷翻滚掉落,“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黑衣人难于招架,飞身向后跃起,朝破屋边上退去。 夏宇龙急道:“仙儿,小心了,别惊动了屋内的恶鬼……” 话说间,一只萤火虫自夏宇龙的脸旁飞过,来到院内的东北角时却消失不见了,他使出通天眼,只见一团簸箕大小的七彩云在东北角时隐时现。 七彩云中还隐藏着一道圆形的门,门的那一边似乎通向另一个世界,七彩云在逐渐地消散,那道圆形的门也在渐渐地缩小。 夏宇龙看着这梦幻般的七彩云,心中一阵惊喜,这正是探明豹头铺奥秘的绝佳时机,但他转念又想,若是穿越了这道门回不来了可咋办? 眼看着破屋中的几十个恶鬼正张牙舞爪的向他们抓将过来,时间已不允许他过多犹豫,他叫蓝芯领着大天二先向东北方向去,自己却提着铁锹向破屋门口去了。 此时,张仙与那黑衣人在破屋门口仍斗得不分胜负,她的招式虽比黑衣人快,但论轻功却略逊黑衣人一筹,每当她手中的长剑正要拿住黑衣人的命门时,那黑衣人微微一转身便轻易地避开了。 两人不停地出招拆招,缠斗着进入到了破屋之中。 夏宇龙才奔至破屋门口,一阵极阴的风从屋内袭出……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几个恶鬼合掌打向张仙和那黑衣人。 “仙儿,小心……” 还未等夏宇龙喊出声来,张仙与那黑衣人纷纷被恶鬼从破屋中推出,两人均喷了一地的鲜血。 紧接着,大院之中阴风肆虐,几十个恶鬼从四面八方一涌而来。 夏宇龙挥起铁锹向身后刮来的阴风猛地扫去,冲在前面的几个恶鬼向后退去几步,跟在身后的十几个恶鬼纷纷到地,阴风“呼”地一声,改变了方向,但很快便折返而回,向夏宇龙的头顶直逼而来。 “仙儿,快走!” 夏宇龙抢上前去,扶着倒地的张仙向东北方向奔跑。 那黑衣人吃力地爬了起来,提着利刃,向夏宇龙的身后刺去。 张仙的背心冷痛不止,全身冰凉颤抖,行动越发的迟缓,她轻声喊道:“哥哥,别管我了,你们快走,晚了谁都逃不出去了。” 夏宇龙急道:“保存内力别说话,一定要撑住,我们谁都别落下了。”说着,便把张仙被在了背上,大步向前走去。 那黑衣人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他哪里追得上夏宇龙,两个喘气的功夫,夏宇龙背着张仙已奔至了蓝芯的身旁。 夏宇龙心里犯起了嘀咕,眼下仙儿已经受伤,就这么闯入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门,怕是会延误了仙儿的病情…… 眼见着肆虐的阴风已将院内的枯草全都席卷了起来,破墙坍塌,瓦片和椽子纷纷掉落,整个豹头铺摇摇欲坠。 夏宇龙知道,时间再拖延,怕是要与这豹头铺一起陪葬了。 七彩云中的暗门随着旋转速度的加快在不断缩小,仅有碗口这般大了,那黑衣人手中的利刃也近在咫尺。 “车到山前必有路……” 夏宇龙横下一条心,领着张仙和蓝芯,一同跳进入了旋转的暗门之中。 暗门里最后一丝烟雾散尽,黑衣人扑了个空。 又一阵阴风裹挟而来,黑衣人扑倒在地,身上的皮肉被恶鬼吸干,已便成了一具干尸。 一片黑漆漆中…… 夏宇龙四下张望,喊出声来:“仙儿、芯儿、老二你们还在吗?” 蓝芯回道:“哥哥,我就在你左边,老二与我在一起呢。” 夏宇龙又问道:“仙儿呢,仙儿在哪,怎不见仙儿应声,仙儿的伤势如何了?” “在,我在这里……” 张仙的声音甚是微弱,她循着夏宇龙的声音摸去,握住了夏宇龙的右手。 夏宇龙惊呼一声,说道:“仙儿,你……你的手变得这般冰凉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他向张仙的背部摸去。 张仙的背心结上了一层冰块,极其的寒冷。 夏宇龙双手一颤,又问道:“仙儿,背后痛吗?” 张仙轻咳了两声,回道:“还死不了,就是感觉全身被冻住了,使不出力,想不到那阴风这么狠毒。” 夏宇龙道:“豹头铺中冤怨之气过重而生邪恶,我在通天眼中看到,这些阴风全是由恶鬼幻化而成,阴山上的恶鬼又前来增援,怕是那黑衣人已被恶鬼缠身了。” 蓝芯冷哼一声,说道:“难怪我总是觉得这阴风不对劲,在院中飞出去的那几只夜莺定是上阴山通风报信的了……” 说着,她使出了冥阳纯火,冥火球闪着红光悬浮在半空中。 冥阳纯火将蓝芯和夏宇龙的面部映照得通红,却见张仙的面部毫无血色,惨白得可怕,已然失去了娇滴可爱的模样。 蓝芯绕过夏宇龙身后,来到张仙身旁蹲下,握着她的手,急道:“姐姐,还说你没事呢……”她看着夏宇龙,“哥哥,仙姐伤得不轻啊,我们得赶快寻找出路为姐姐治病。” 夏宇龙看着张仙的面容,随之面色一沉,自知闯下了大祸,这大半夜的非得带着两个妹子闯什么豹头铺,若是让爷爷知道仙儿受伤了,他非得被爷爷责罚不可,但他更担心的是爷爷现有病在身,若是再这样刺激他…… 夏宇龙不敢再往下想,他点头应“好”,说道:“芯儿,用纯火先护着你仙姐的身体。” 蓝芯恍然笑道:“是咧,我咋没想到呢?”她默念几道咒语,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冥火球,又将两指向移向张仙的背部。 一道燃烧着的真气自冥火球中溢出,射进了张仙的身体里。 “啊!” 张仙发出一声惨叫,口中吐出黑黝黝的带着冰块的血液来。几个喘气的功夫,张仙的身子逐渐回暖,脸上的容光逐渐焕发。 她背心上的冰块升华成一道道雾气,在冥火球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蓝芯拍手叫好,喜道:“哥哥,你看,仙姐不用再受寒毒之苦了。” 夏宇龙问道:“仙儿,你好些了么,来,我背你走吧?” 张仙推开了夏宇龙,回道:“我好多了,我还能走动,你内力尽失,要保存好体力,若是前方再碰到危险,才好集中应付,我与芯儿可得指望着你呢。” 蓝芯扶着张仙站起身来…… 夏宇龙环视四周,在通天眼中看到,四周漆黑一片,犹如茫茫大海看不到边,他面色忧沉,在心里暗自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四周尽是漆黑一片,到底何处才是出口?” 蓝芯问道:“哥哥,怎么了,我们能找到出口么?” 夏宇龙眉头紧皱,回道:“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他思索着向脚下摸去。 脚下踩着的并非地面,也是一片空洞,漆黑黑的依旧看不到边,他惊呼一声:“难道我们被禁锢在了时空临界点上,或许是我的道行太低,通天眼在这里全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突然,大天二向前跨出几步,对着前方“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它的叫声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开去,又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回来。 余音未了,在这黑暗之中回荡不停。 夏宇龙拍了拍木讷的脑袋,说道:“哎呀,我算是知道了,我们还在这暗门之中呢。” “啊……”蓝芯不解地问:“是,什么暗门?” 夏宇龙道:“我在通天眼中看见的,你们自然是看不到,那些萤火虫正是飞进这暗门中不见了踪迹的,在这里肯定有出路。” 说着,他俯下身来,在大天二耳边嘀咕了几句。 大天二再次嚎叫了几声后,它便领着夏宇龙三人向左前方走去。 在惊惊诧诧之中行得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豆大的蓝色亮点。 这亮点忽暗忽明,就像萤火虫屁股上的亮光。 大天二驻足观望,对着那亮点又嚎叫了几声,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并未折返回来。 夏宇龙心中暗喜,说道:“那亮点怕就是我们要找的出口了。” 蓝心看着大天二夸赞道:“老二真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到出口了。” 夏宇龙接话道:“那是当然,狼在三界最有灵性,夜间识路的本事可大着呢。” 三人跟随大天二再向前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穿过了一团迷雾,原先那豆大的点变成簸箕一样大小了。 原来他们来到了一洞口处,洞口里面闪着耀眼的绿光。 夏宇龙他们三人又是一阵兴奋。 待走得再近些时,清楚地看见洞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萤火虫,绿色的光从洞口处照射出来,随着萤火虫屁股的闪光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蓝芯高兴地叫出了声:“哇,真是太漂亮了……” 张仙有伤在身,情绪有些低落,她嘴角微微向上扬,俨然也被眼前的美景给迷住了,若是放在平时,她非得高兴得跳将起来不可。 夏宇龙“嘘”了一声,轻声说道:“我们只是路过,无意中闯入了别人家的地盘,可别搅扰到人家了,同时我们也要小心了,不知这些可爱的家伙是敌是友呢?” 大天二吐着长长的舌头先跨入了洞中…… 夏宇龙他们三人跟随大天二沿着石洞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生怕惊扰到了石壁上的萤火虫。 在石洞中绕行数圈后,便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团梦幻般的星火,前方的未知世界无比的精彩和神秘,他们已无暇顾及依附在洞壁上的那些萤火虫了。 再行得一顿饭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放眼望去,原来这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石洞,洞中空旷无比,能容纳一座小凤山。 更让人陶醉不已的是有千万只萤火虫在洞中飞来飞去,犹如夜空中的繁星,让人应接不暇,看得夏宇龙他们三人眼花缭乱。 三人不自觉地坐在了巨洞边上。 夏宇龙赞不绝口,说道:“哈哈,找你们找得好苦啊,原来你们全部藏在这里……” 话说间,突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夏宇龙他们三人还以为是豹头铺的狂风席来,均被吓了一跳,惊骇地向身后看去,却发现他们来时的那条路已被坚硬的石壁给封堵上了。 蓝芯看着夏宇龙一脸的茫然地说道:“哥哥,我们的路被封死了。” 夏宇龙抢上前去,抚摸着冰冷的石壁,思索片刻,说道:“我记得小时候爷爷和我提起过,三界之中存在时空暗道,莫非我们来时的路就是时空暗道不成?” “什么,时……时空暗道,那又是何物?”蓝芯十分好奇。 “爷爷说那是时空的交汇点,也是临界点,在这时空暗道中可通向你要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包括过去和将来。”夏宇龙思索着回答。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先是一阵惊喜,起身来到石壁边仔细摸索了一番,随后黯然神伤道:“可惜已被石壁给封住了,若真是时空暗道,我真想回西单古国去看看呢。” 张仙也道:“我只想回到小时候去找我爹爹妈妈,告诉爹爹说,别再夜闯豹头铺,仙儿找他们找得好苦啊。” 夏宇龙笑道:“这时空逆转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若是随意而为之,岂不是违背规矩了么,古书有记载,三界有常理、天道不可违。方才我又想了想,若是我们真闯入了时空暗道,也不知道我们去到了哪个天地了呢,哪会还在这石洞中瞎转悠。” 蓝芯笑道:“这巨洞中也不知是哪里,怕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吧。” 突然张仙指着正前方的草丛说道:“哥哥、芯儿,你们快看,这草丛中好像有路的痕迹。” 夏宇龙走上前去,用铁锹拨开了草丛,只见一条规规矩矩的青石板路正隐藏在草丛之下。 每一块青石板都有脚掌一般大小,距离均等的一字排开,向前方伸展开去,不知通向何方。 蓝芯搀扶着张仙来到了夏宇龙身旁。 张仙道:“这定是人为的,不然这些石板不会有这么规整,而且大小都一样。” 蓝芯说道:“走,我们向前追寻石板路去看看,石洞这么大,也不知道前方有没有人家。” 夏宇龙紧握铁锹,领着蓝芯、张仙和大天二沿着青石板路试探着向前方走去。 三人穿越了千万只萤火虫,一路上蓝芯更是赞不绝口,行得一柱香的功夫,前方依旧是一片萤海,看不到边,而且萤火虫越来越多,已然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了。 蓝芯惊呼道:“这……这石洞也太大了吧,这样走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 夏宇龙道:“这石洞越往里走,我越是感觉到怪异得紧咧!” 大天二突然抢上几步,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地望着脚下,嘴里发出嗯嗯地哼叫声,似乎在提醒夏宇龙他们小心脚下。 正在这时,夏宇龙却被脚下一事物给绊到了,重重地扑倒在了大天二身后。 在大天二脚下,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深不见底,目及之处一片死寂,一切事物在这黑得可怕的悬崖中都停止了运作,连萤火虫飞至悬崖边上也全都折返而回,深怕掉进这无比空洞的悬崖之中。 夏宇龙他们三人看得都惊呆了。 过得片刻,蓝芯颤声道:“啊,这……这悬崖……”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夏宇龙翻开绊到他的事物,才看见是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碑,石碑仅有小腿一半高,隐没在草虫之中,不特别留意还以为是一堆枯草,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 “天魔黑洞……” 念完这几个大字,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起来,他们心中各有所想。 张仙开口说道:“这黑洞与灵山古墓的黑洞一般不二,只是少了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蓝芯也道:“莫非这黑洞与那通往灵山古墓的巨洞是相通了么?” 夏宇龙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黑洞,越发地觉得诡异可怕,突然一张极为恐怖的脸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那便是天魔战神,他心里又是一阵揪心的痛,脱口问道:“当初为何不一剑把他给杀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和蓝芯又惊又奇。 张仙抢先问道:“哥哥,你胡说些什么呢,你说要把谁给杀了?” “哦……” 夏宇龙这才回过神来,那张恐怖的面孔在他脑中突然又荡然无存了,他讶异地问道:“什么,我哪知道我要杀谁嘛。” 张仙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看着蓝芯道:“我们的哥哥又在胡思乱想了。” 蓝芯抿嘴笑而不语,她略有所思,心想,怕是宇龙哥哥又回忆起前尘往事了吧? 过得片刻,夏宇龙恍然说道:“不……前些日子在我昏睡之时,总是梦见与天魔战神决战,也不知这天魔黑洞与那厮有何关系,或许只是一种巧合呢。” 蓝芯接话道:“待我用冥火球在这黑洞中查看一番。”说着,她正要对冥火球施法。 夏宇龙阻止道:“芯儿,不可胡来,这黑洞阴森诡异,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张仙道:“想不到这豹头铺下全都是空的,先前接连发生的怪事怕是与这黑洞有关系。” 借着冥火球,夏宇龙看见天魔黑洞的边缘怪石嶙峋,怪石之间长满了杂草,有的往黑暗处延伸下去,有的则努力地向上生长,横七竖八的毫无章法可言。 夏宇龙思索片刻,道:“这黑洞不是人为所致,与灵山古墓里的黑洞有很大的差别,灵山古墓的黑洞全是工整巨石磊砌而成,有明显的人工痕迹,这天魔黑洞究竟是如何成型的呢,又为何以天魔来命名,与那天魔战神又有何干系呢?” 他心里又想,天魔战神究竟是自己梦里的东西,还是真有其人呢,莫非这天魔黑洞就是诞生天魔战神之地么? 想着想着,夏宇龙已领着蓝芯她们围绕黑洞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走在最后面的大天二不小心踩落了黑洞边一个碗口大小的石子,石子撞击着黑洞壁上的怪石“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下去。 大天二整个身子也落入了黑洞之中,两只前爪死死地扣在了洞口边的杂草上,拼命地探出半个头来,嘴里发出“嗯嗯”的求救声。 蓝芯和张仙急奔上去,一同把大天二从黑洞中救了出来。 夏宇龙俯下身子,抚摸着大天二的头,说道:“老二,走路可要专心了,别再去斗这些萤火虫了。” 大天二皱眉头紧锁,一边点着头,一边与夏宇龙亲热,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落石撞击洞壁的声音还断断续续的从悬崖深处传将上来,死一般的沉寂与这响声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夏宇龙正色道:“这黑洞深得可怕,也不知底下藏的什么东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速速离去了……” 话说间,身旁千万只萤火虫飞至悬崖口上方汇集,一阵杂乱无序的光电闪过,两排醒目的大字俨然成型。 夏宇龙他们三人第一次见到这般奇美的景象,心中均又惊又骇。 “三界禁地,请速离去,若再搅扰,时空轮转、三界必踏,不复存在。” 念至最后那两句时,夏宇龙捏了一把冷汗,说道:“是了,我们得快些离开了。” 夏宇龙他们三人很快便退到了石洞边上,焦急着向四周寻找出路。 石洞中全是绝壁,且光滑如洗,就连丁点的裂缝都找不出来,更别说找到出路了。 萤火虫已经告诫他们黑洞的那边为三界禁地,看来他们已经被封死在这三界禁地的边缘之上了,如今是进也不能、退也不得,他们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悬崖边上千万只萤火虫一起向深洞中飞去,蓝绿色的亮光在洞口渐渐地消失了,整个石洞又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冥火球还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犹如茫茫夜空中一颗若隐若现的星宿。 落石的响声还不时地从黑洞深处传将上来,只是声音越来越微弱了,若不是石洞静得可怕,哪还会听得到,他们彼此的心跳声也在耳边“咚咚”响起。 随着萤火之光完全消失,一种莫名的恐怖笼罩在了巨洞之中,难道就要有妖兽、鬼怪从这悬崖深处逃出来了么,仅凭他们三人哪里应付得了?在这毫无出路的石洞中那是必死无疑的了。 心乱如麻之际,夏宇龙在石壁上触摸到了一空洞处,借着暗淡的冥火球之光,只见石壁的凸显出旋转着一个簸箕大小的黑洞,他心下大喜,已来不及过多思索,领着大伙儿钻了进去。 三人在黑暗中行得三柱香的功夫,四周依旧黑漆漆一片,不知何处才是个头,无尽的黑夜就像恶魔一样一点点地吞噬着夏宇龙他们三人的意志力。 张仙有伤在身,几乎已经行走不动了,她有气无力地道:“哥哥,芯儿,你们不要管我了,你们快些走吧,我会连累你们的。” 蓝芯哭道:“姐姐,你说的什么话,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夏宇龙呼出了一口长气,说道:“我们又回到之前的暗道之中了。” 蓝芯问道:“如何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心神不宁的夏宇龙闭目沉思片刻,逐渐冷静了下来,决定通过狼的叫声寻找出路。 大天二向四周发出嚎叫,声音越传越远,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通过声音的传播得知,此地宽广无垠,往哪个地方走都没有出路,均是死路一条。 不知过了多少柱香的时间,夏宇龙他们三人相互依偎着早已熟睡,大天二也卷缩在夏宇龙身旁一动不动。 冥火球漂浮在三人的头顶,光亮越来越微微弱,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在这样怪异的环境中,五鬼都自身难保了,更别说提供什么帮忙了。 “哥哥,哥哥,你在吗……”蓝芯微弱的声音喊起。 夏宇龙闻声醒来,有气无力地回道:“芯儿,我在这里呢,你没事吧?” 蓝芯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事,就是太饿了……” 张仙也道:“我肚子也在咕噜噜直叫呢,都这个时候了谁不饿嘛,你们看,老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它比我们还饿。” 大天二“嗯嗯”两声,以示回应,它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过得片刻,夏宇龙问道:“芯儿、仙儿,你们害怕吗,若是出不去,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了,也不知这是什么鬼地方,唉,连我的通天眼都没辙了。” 蓝芯回道:“从西丹古国到坠入冥界,再从冥界逃出来,我也算是死过一次了,只要有哥哥、仙姐陪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就算是再死一次又何妨,只可惜不能一起浪迹天涯了。”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小丫头片子,可真会说话,干嘛非得把我也扯进去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到我的感受,哈哈,你只说有哥哥陪在你身边我也不会生气的。” 蓝芯争辩道:“姐姐,你可错了,我是说我们三人今后永不分开,不离不弃。” 张仙放下长剑,双手捧起了脸蛋,轻叹一声,说道:“自从我爹爹妈妈失踪之后,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害怕,虽然两个爷爷和师叔他们对我疼爱有加,但缺少了父母的疼爱是不一样的,不管是夜黑风高之夜,还是电闪雷鸣之时,哪次不是我独自面对的,我早已习惯一个人了。” 她顿了片刻,又轻叹一声,说道:“只可惜在死之前我都还没找到我爹爹妈妈,哪怕是找到他们的尸骨也好啊。” 夏宇龙从两位妹子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的惋惜,他安慰道:“你们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们平安带出去……” 他的话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是没底儿的,眼下连一丁点的希望都看不到,又到哪里找出路去。 夏宇龙环顾着黑漆漆的四周,他心下万般焦急,咬破了嘴唇,鲜血沿着口角滴落,却全然不知。 突然一只萤火虫自前方的黑暗之中飞出,紧接着又连续不断地飞出几只…… 萤火虫变得越来越多,放眼望去,虽然没有巨洞中那样多,却也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夏宇龙又惊又喜,握着蓝芯和张仙的手激动地道:“你们快看啊,我们终于有出路了,我们终于有出路了!” 黑暗中的这些萤火虫不断排列组合,几个大字俨然成形:“你是龙族的人,不管你是敌是友,请随萤王走出这异度空间。” 待夏宇龙念完,这几行大字便逐渐融入了黑夜之中。 一只光亮异常的萤火虫在黑幕中爆闪而出,围绕夏宇龙身体旋转一圈后,便向三人的正前方飞去了,光亮闪过之处,一条笔直的石板路展现在眼前。 夏宇龙他们三人和大天二拖着饥饿不堪的身子骨沿着青石板路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 前方有了路,三人心中又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穿过重重迷雾,似乎已经到了另一番天地,再向前行得半柱香的功夫,迷雾逐渐散去。 夏宇龙他们三人已回到了乾坤派的后院,萤王钻进了古树下的泥土中,消失不见了。 得知夏宇龙他们三人平安归来,记恩搀扶着回光返照的姚半仙自屋内奔出。 姚半仙气愤难当,将一卷书纸狠狠地甩在了夏宇龙身上,怒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你可知道我与你记恩爷爷找你们找得好苦啊,你不用心学习,带着两个妹子硬闯豹头铺做甚?我还以为你死在你豹头铺了……” 他指着掉落于地上的那卷书纸,又道:“这是你默出来的绝壁金文,我思想拙劣,反正是悟不出来,你若是悟不出来,我……我死不瞑目……” 夏宇龙双膝跪地,愧疚道:“爷爷,孙儿知道错了,孙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用心学本事便是了。” 蓝芯紧随其后,颤声道:“爷爷,芯儿也有错,闯那豹头铺也是芯儿的主意,您别责罚宇龙哥哥一个人好么?” “哼!”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把瘦弱的身子骨转了过去,心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害我找你们好苦啊,若是你们回不来了,我才是死不瞑目啊,能从豹头铺平安归来,算你小子还真有些本事,看来应是放手让你们出去闯一闯了,嘿嘿,看你们样子应是饿坏了吧,哼,不急,先让你们反省反省。” 张仙来到记恩身边,说道:“记恩爷爷,半仙爷爷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我看他样子挺高兴的,他这样把身子转过去像是在偷着乐呢……” 记恩轻叹一声,欣慰道:“能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张仙捧着肚子,撒娇道:“爷爷,我饿,哥哥他们也饿了,就这么忍心让他们跪着吗,先让我们填饱肚子再跪也不迟啊,如果我们真饿坏了,你们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您说是么?” 记恩颇不忍心,他向姚半仙看去,支吾了几声,却是不敢说出半句话来。 原来昨天夜里,姚半仙在床边参悟夏宇龙凭借记忆默写出来的绝壁金文,面对这些怪异文字,他结合毕生经历和所学细细研究,百思不仍得其解…… 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不安,弥留之际的他竟将三界大乱的罪责全往自己身上揽,一阵哀叹唏嘘过后,便对着那卷书纸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万分愧疚地道:“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是三界的罪人,我是三界的罪人……”说着,便撕心痛哭起来。 哭得片刻,姚半仙便听见桌上的浑仪抖动不止,他又惊又骇,心想,浑仪已经沉睡好些日子了,怕是这天又要现异象了,随即他查看了墙上的太极图,只见太极图中隐隐显现夏宇龙他们三人和大天二在豹头铺中被一群吊死鬼围攻。 随后夏宇龙他们钻进了一旋转的暗门之中,再也找不见他们的踪迹。 狂怒的姚半仙捶胸顿足、口喷鲜血,将屋内的八仙桌和八仙椅砸得稀烂。 记恩闻声赶来,姚半仙不问青红皂白,恶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说道:“你这废物,你不是在守着宇龙他们看书的么?连几个大活人都看不住,那豹头铺岂能轻易去闯的,他们可是我乾坤派最后的香火,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你也不再是我的大哥!” 那时的记恩正在忙于整理向天他们七人的遗物,哪有闲功夫看着夏宇龙他们,虽然他又气又急,也感觉到冤枉和憋屈,但考虑到姚弟已是将死之人,与他计较这些又有何用?终究他还是忍下了。 等姚半仙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记恩与展三十搀扶着他毫无斤两的身子骨往豹头铺赶去。 随着那两扇楠木门板重重倒塌,屹立了上百年的豹头铺大门在秋风中被夷为了平地。 看着一波波尘土席卷而来,姚半仙已经是万念俱灰了,他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次日清晨,姚半仙悠悠醒来,他起床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来到镜前梳妆打扮一番,他在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看着记恩和展三十嘿嘿笑道:“有什么好伤心的,像我一样开心不行么,都给我笑一个。”他的笑声是这般的苍凉和无力。 热泪在记恩的眼眶里打转,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便忍不住哭出声来,他知道这是姚弟离去前的回光返照。 姚半仙从早晨到傍晚都显得特别有精神,上午他吃了两大碗饭后便独自在乾坤派院内转悠起来…… 他时而在向天七人的小坟堆前放声大哭,时而在院内环顾四周高声长笑,时而来到夏宇龙和张仙的房间低声悲吟,时而来到糟老头子曾经住过的房间嬉笑怒骂,时而又来到阴阳宫中磕头忏悔,乾坤派的每个角落都被他走了个遍。 傍晚十分,姚半仙登上天台,望着碗口大的落日,心中升腾起无限的感慨。 他长叹一声,说道:“谁不怀念这落日的美好,只是已近黄昏,怕是明日我再也见不到你咯,在这里我要向你道别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切将都将随着我的离去湮灭了……” 凉飕飕的晚风袭来,姚半仙在天台上寒颤不止,他花白的发丝也被吹得凌乱不堪。 记恩上前来扶他,说道:“弟弟,外面冷,我们进屋去吧。” 姚半仙一把将他推开,呵斥道:“你别管我,你今后不再是乾坤派的人,是你害死了宇龙和仙儿,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今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哥哥了。” 记恩含着泪,和展三十守护在姚半仙身边,一步也不曾离开。 落日没入了山间,西边的天际一片绯红,暮色笼罩着整个大地,龙古镇在忽明忽暗之中尽显苍凉与破败。 姚半仙理了理蓬乱的头发,人从天台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他坐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久久不肯进屋,他向屋外看去,看着龙古镇大街,是那样的望眼欲穿……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记恩为姚半仙的屋内点亮了油灯,在展三十的劝说下,姚半仙才回到了屋内,他将夏宇龙默写出来的那纸金文视如珍宝,紧紧地拽在手中。 记恩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弟,你也累了一天了,歇息了吧,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明天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听我的,躺下休息吧。” 姚半仙将那纸金文揣入怀中,闭上双眼躺在了床上。 展三十给他把被子盖上后,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记恩坐在他床边,心里万般忧苦,怕是姚弟一睡不起了,他来到门边低声抽泣起来。 姚半仙睁开了双眼,怒吼道:“有什么好哭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快点出去,别搅我清梦……” 话音未落,桌上的浑仪抖动了起来,姚半仙翻身爬起,念咒查看了墙上的八卦图。 只见八卦图中夏宇龙他们三人紧随着一只萤火中,穿越重重迷雾,来到了乾坤派的后院。 经过这次事情,记恩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一来他是考虑到姚半仙的身体,毕竟主仆关系还是要讲究的;二来他已是筋疲力尽,不想再做无谓的争吵了。 其实姚半仙的心思一眼就被张仙看穿了,听了张仙的话,姚半仙双颊微微发烫,他这招在张仙这里从来就没好使过。 姚半仙轻叹一声,看着高悬的圆月,想起十几年前他与糟老头子,仙儿的爹爹一同夜闯豹头铺时的场景,之后仙儿的爹爹妈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十几年来也不知他们夫妇是死是活,如今自己又要驾鹤西去,却未能帮助仙儿寻回父母,此事说来姚半仙对张仙有万般的愧疚。 张仙从小失去爹爹妈妈,造就了她倔强的性格,做错了事不仅不主动承认错误,很多黑锅都是由夏宇龙来替她背,是姚半仙的宠爱所致,还是与他的教育熏陶有关,总之,熟悉乾坤派的人都知道,张仙的性格与姚半仙的脾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姚半仙转过身来,看着张仙有气又爱,嗔道:“哎呦,这龙古镇属你最机灵了,不愧是我姚半仙的孙女,看在你的情面上,我放过他们两个了……” 他走上前去,把夏宇龙和蓝芯扶了起来,看着夏宇龙说道:“你这个妹子鬼得很咧,又拯救了你一回,爷爷也不同你们卖关子了,都饿了吧,随我到厨房吃饭吧。” 张仙捂着饿得贴背的肚子,看着夏宇龙和蓝芯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却扯到了她背后的伤。 蓝芯轻声问道:“仙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张仙在蓝芯的耳边回道:“嘘,小点声,可别让爷爷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碍事的,等吃过了饭我看看土方袋子即可。” 姚半仙转过身来,看着张仙嗔道:“受伤了还不敢告诉爷爷,我那里还有几颗丹药,填报肚子后拿去服下吧,这丹药是爷爷年轻那会儿攀爬绝壁采摘上等的草药炼制而成的,有很多都送给来访的朋友了,爷爷都没舍得。” 张仙撇了撇嘴,低沉着声音和蓝芯说道:“都说人越老耳朵越背,爷爷的耳朵可灵着呢,我这样和你说话他都能听得见,有时候爷爷的话可真啰嗦。” 此时的姚半仙已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他回过身来又道:“仙儿,你别老是嫌爷爷的话啰嗦,每次受伤你都不肯告诉爷爷,爷爷疼你还来不及,哪会责怪你,往后没有爷爷在身边,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别与你宇龙哥哥斗嘴太多了。” 张仙知道姚半仙将不久于人世,一阵悲凉涌上心头,热泪在眼眶里打转,抽泣道:“爷爷不要离开仙儿,仙儿乖乖的,不再惹爷爷生气了!” 姚半仙走上前来,拭去张仙眼角的泪水,笑道:“咋哭鼻子了呢,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吗?” 张仙搂着瘦得只剩下骨架的姚半仙,放声大哭起来:“爷爷,您别离开仙儿好好吗,让仙儿陪着两个爷爷尽孝道,仙儿一定让两位爷爷长命百岁的。” 姚半仙笑道:“我孙女都这么大了,我好久没抱我孙女了,人哪有不死的,爷爷别无他求,只希望你们每天开开心心的,走,不说这些了,我们吃饭去。” 此时,展三十已将可口的饭菜端上了桌,夏宇龙他们三人和大天二看着桌上的饭菜流了一嘴的口水,放开胃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用完了膳,夏宇龙将此次夜闯豹头铺的细枝末节一一地道了出来,一直讲到了深夜。 姚半仙长叹一声,说道:“想不到这屁大点的龙古镇却隐藏着几股黑衣势力,怕都是冲着那本古书而来的,原来这豹头铺的下面还隐藏着这些奥秘,可是这豹头铺又与那古书有何干系呢?”他搓着唇上的八字胡,百思不得其解。 记恩也道:“唉,是啊,无利不上门,到头来他们都没落得个好结果。” 此时,夏宇龙想的并非是那些黑衣人和古书的事情,而是那只萤王…… 他觉得出现在龙古镇上空的那些萤火虫疑点重重,便抢先说道:“那只萤王领着我们走出异度空间后却没有飞出去,而消失在了古树底下的泥土中,也不知这后院与那天魔黑洞又会扯上什么关系?” “啊?” 姚半仙提起了百倍精神,想起姜老太公送与他的那本古书就埋藏在那古树下,他有种说不出的预感,隐隐觉得这正是揭开那古书奥秘的时候了…… 他心下一阵欢喜,急道:“走,我们快去看看,那只萤王究竟从何处钻了进去的。” …… 趁着月色,夏宇龙领着姚半仙和记恩走到后院的古树下,他指着那萤火虫钻进去的位置,说道:“就是这里,我看得一清二楚的。” 姚半仙惊喜交加,他把记恩拉到了一边,嘀咕道:“还记得十几年前我们把姜老太公送与我的那本古书埋藏在宇龙所指的地方么?” “当然记得了!”记恩点了点头,“可是那本古书不是被黄道阳撸劫了去么?” “哎呀!” 姚半仙跺了跺脚,“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和你多费口舌也无用……” 他转过身来,看着宇龙,心情十分激动地道:“或许就这是天意,冥冥之中也是上天的安排,眼下也得你动手了,你往下挖吧,里边埋藏的是上天赠予你的东西。” 夏宇龙挠着头,不解地道:“爷爷,孙儿笨拙,您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张仙和蓝芯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姚半仙是何用意,这古树下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或许又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吧。 记恩走上前来,拍了拍夏宇龙肩膀,笑道:“傻孩子,爷爷叫你挖你挖便是了,莫非还有怪物冲出来把你吃了不成?” “呵呵……” 夏宇龙憨憨一笑,“这倒不是,只是半仙爷爷说上天又要赠我什么东西,我一介平民,怕受不起呀,呵呵。” 姚半仙一脸正色,哀声叹道:“看来宇龙已经长大了,可以不听爷爷的话了,爷爷的话对你们都不好使了……” 话说间,他眼前一阵晕乎,正要佯装倒地。 记恩将他从身后托起,急道:“姚弟,你可要撑住啊,宇龙已经开始挖了……” 他接连向夏宇龙使去几个眼神。 “当”的一声,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在掌中旋转了数圈便一跃而起,来到那萤王钻进去的地方,使劲地挖了起来。 古树下多年未动土,土质已经变得很硬了。 夏宇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刨出了盆大一个坑,而且越往下挖,古树的根茎越是盘根错节,他每落下一铲就要把根茎斩断,挖得半会儿,他已是气喘吁吁了。 记恩有些心疼,急道:“这既是硬土又是树根的,是不是挖错了地方了?” 姚半仙走上前来,站在夏宇龙的位置,他向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看去。 过得半会儿,姚半仙说道:“我位置正对着的就是这天枢星,虽说那夜天黑,看不见天上的星宿,但事后我已确认过几次了,没错,就是这里……” 他看着记恩又道:“你再看看,十几年前,这古树有这般枝繁叶茂吗,现今这古树大多数分枝已入地成根,这么多年了,你都懒得打理,它的根茎能不多么?” “呦呦呦……”记恩争辩道,“你还赖在我身上了,你怎么不怪怪你自己,是谁不让我砍掉这些多余枝条的!” 张仙好奇地问道:“爷爷,这古树下究竟埋藏的什么东西啊,竟把它埋的这般的好?” 姚半仙笑道:“我先留一点悬念,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他看着夏宇龙又道:“别听你记恩爷爷胡说八道,他哪知道我的用心,你继续往下挖便是了。” “嗯,知道了,爷爷。” 夏宇龙转过身去,抡起铁锹又使劲地挖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夏宇龙已往下挖了两臂之长,忽听得“砰”的一声,插入坑洞中的铁锹似乎刺破了什么东西。 姚半仙喜道:“是了,已经挖到了,快把它取出来吧。” 夏宇龙将铁锹插入腰间,他将右手伸进坑洞时,突然感觉到一阵锥心的刺痛自掌心传遍全身,当他将手缩回时,手掌已被树的根茎刺破,鲜血沿着中指如水流般滴落。 此时,夏宇龙眼前一黑,整个人又坠入到了异度空间之中。 三十八、搅乱苍生 只见夏宇龙蹲在古树下一动不动,姚半仙他们的心揪了起来,不知宇龙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芯在他身后轻呼道:“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听到蓝芯的呼喊声,夏宇龙从黑暗中循声走了出来,他双眼一睁,右手掌心伤口上的血液还在不停地向坑洞中流淌…… 他已顾不上这么多了,强忍着疼痛,使出了全身气力,双手猛地向泥土中插去,将一个被铁锹刺穿了的盒子提了出来。 姚半仙乐开了花,想不到古书真还埋藏在这古树之下,自从他和记恩把这古书埋藏在这里后,十几年来,他再也没有动过这里的土地,古书的留失不明,方才夏宇龙在开挖这泥土时,其实他心里是没有底儿的,想不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沉淀的泥土又将古书往下推去了好长的距离。 当夏宇龙把沾满泥土的盒子打开时,一本巴掌大小的古色古香的书展露在众人眼前。 不巧的是,夏宇龙的血液已将古书浸湿了大半。 记恩奇道:“啊,这……这古书不是被黄道阳撸劫了去吗?” 姚半仙“嘘”了一声,看了看四周,说道:“小声点,快……一同随我来。”说着,他把大伙领进了阴阳宫中。 姚半仙旋转墙上的一盏油灯,移开了西北角的一个炼丹炉,丹炉后面掩藏着一个暗道,沿着暗道行得半柱香的功夫,一道太极石门轰的一声向右边滑开了,三盏油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这便来到了姚半仙卧室下的暗道里。 张仙惊奇道:“爷爷,想不到阴阳宫与你卧室也是相通的呢,小时候我老是要玩那炼丹炉,您总是把我支开了,想不到还有这等玄机……” 记恩颇为自豪,说道:“你们有所不知,那时为了修通这条暗道,花了我整整一年的功夫,我身体才变得这般壮实。” 姚半仙点着头,轻叹一声,说道:“爹爹年轻之时,结了很多仇家,叫你们记恩爷爷打通了这条暗道,那时候我血气方刚,只顾云游四海,哪懂得这些事情,后来爹爹不在人世了,这条暗道便为我所用,却也救了我好几次命,说来也是你们记恩爷爷的功劳。” 记恩摇了摇手,说道:“唉,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啥嘛,快说吧,这古书是怎么回事儿?” 姚半仙淡淡一笑,说道:“这你都还看不出来吗……” 话未说完,张仙抢话道:“我想,那黄道阳劫去的虽和宇龙哥哥手中的古书一模一样,但他的那本肯定是假的。” 姚半仙右眉上扬,说道:“那是当然了,还是仙儿机灵,你们想想看,像这样的奇书可遇不可求,江湖中人谁不眼馋,我会轻易将这书拱手让与黄道阳么?” 记恩轻叹一声,看着姚半仙说道:“想不到你还能想出这一招,连我都被你蒙混过去了,我早就应该猜到了,这本古书可是我们俩一起把它埋藏在古树下的。”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若有所思地道:“唉,这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记得那次我酒桌上失言后,就时常有黑衣人潜入乾坤派,而且乾坤派拥有镇派之宝的事情在江湖中越传越开,江湖各派对我乾坤派也是蠢蠢欲动,我想到定会有这一天的,才想到了此计,果不其然,暗的不凑效,最后纠集各派明着来抢了,索性就让那带头挑事的黄道阳劫了一本假的去,那本假书封面一模一样,第一章和最后一章我是凭着记忆模仿这本真书上的内容记载上去的,中间部分全是颠倒混乱的修仙口诀,那黄道阳却视如珍宝,怕是他已经练得走火入魔了吧……” 听了姚半仙的话,夏宇龙他们相视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记恩接着说道:“黄道阳算下来也是个鬼精怪了,想不到还是被姚弟给算计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突然姚半仙眉头紧皱,长叹一声,说道:“说来也惭愧,这古书与我只有几日之缘,却被我埋藏在这古树之下长达十来年之久,那时我不也不知天高地厚,喝了点亡魂汤就夸下海口,说这古书是乾坤派镇派之宝,我已练到了修仙九级,才引得各方如此眼红,终究埋下了杀身之祸,这本古书岂是常人能参悟透的,并非我不想驾驭它,只是我思想拙劣,连里面的一个字都参悟不透,实属无福消受。” 姚半仙接过夏宇龙手中血淋淋的古书,翻看起来,又道:“书中的勾勾点点我只想到了一些星座,比如你看这像天狼星座,这像魔天方星座,还有这是金牛星座……” 张仙问道:“这古书上密密麻麻的星座是想说明什么事情呢?” 蓝芯思索着说道:“我在冥界之时,无意中听那些半兽人提起过,三界之中有一部专门记载星座的书,书中深藏着深宇奥秘,得此书者便可上天入地,号令三界。” 姚半仙又仔细翻阅了手中的古书,的确这书中近一半的内容都是勾勾点点…… 他想,莫非芯儿说的不假,这正是那本书么,空宇浩瀚无边,以自己目前的认知哪会读得懂这本书? 他沉吟片刻,看着夏宇龙笑道:“宇龙,爷爷认知不足,而且已再无精力来专研,你能拿到这本书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上天有意安排,你可得好好参悟啊。” 夏宇龙看着两指厚的书,勉强一笑,说道:“爷爷,这……这,呵呵,我意在浪迹天涯,过与世无争的日子,我……哪有时间参悟它呀,看着这些勾勾点点我都觉得头疼,孙儿还是把它放回原处去吧。” 姚半仙见到夏宇龙回答得如此敷衍,怒道:“放肆,这事岂能由你,你悟也得悟,不悟也得悟,由不得你说了算,多少人为得到这本书断送了性命,而且我乾坤派为了保护这本书的周全,已是教破人亡,今天这书爷爷就赠予你了!” 记恩一脸的严肃,说道:“姚弟,你可要三思啊,这书在宇龙手中怕是又增添了他的麻烦,引得江湖中人追杀,武林之中全视宇龙为公敌岂不是害了宇龙了么?” 听着记恩的话,姚半仙感觉背心阵阵发凉,这事情他还真没用心思考过。 他陷入了沉默,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掂量片刻,说道:“此事关乎到宇龙的个人安危和命运,却也马虎不得……” 他又沉吟片刻,环顾了在场的人,说道:“眼下也只有我们几个人,希望你们每个人守口如瓶,这书先让宇龙翻阅,等看完这本书后再定夺吧……”他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夏宇龙。 夏宇龙接过古书,认真翻阅了起来,他从第一页慢慢的翻起,姚半仙他们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 过得片刻,只见夏宇龙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哎呀一声,说道:“爷爷,我只是看懂了一些星座,小时候我时常夜观天象,这些星座我一眼便识,而且早已烂熟于心,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宇宙中星座方位的罗列,比如你看,这魔星座和七方天狼星座在若干年后会相撞在一起,到时候这两个星座便会天地逆转,永无宁日,只不过这些字怪异得紧,我真是一个不识,若是让我看一些识得字的书,我倒是有兴趣,这本书就是一本平常的书,没什么可稀奇的,与其在这里耗时间,倒不如把这书埋了利索。” 其实夏宇龙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隐隐觉得这本书他越看越是怪异,究竟是怎么个怪异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又怕碰到像灵山上破茧成龙之事,这条龙硬是赖在他身上不走了。 姚半仙看到夏宇龙这般坚持,他也只好作罢了,热噗噗的心凉了大半,看来姜老太公赠予他的这本奇书也不过如此,他轻叹一声,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既然宇龙说这本书没什么特别的,我也信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啊”的一声,夏宇龙掌心原本被张仙包扎好的伤口被古书中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再次撕裂。 古书腾空而起,悬在了半空中。他那只受伤的手连同整个人的身体被古书吸了过去,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喷出,被古书吸收殆尽,痛得他接连喊叫。 姚半仙等人无不骇然,他们冲上去想将古书挑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靠近不得半步。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想将古书烧掉,但纯火融入了书中却是有去无回了。 眼见着夏宇龙的脸变得苍白如纸,血液很快就要被古书吸干,蓝芯和张仙急得大哭了起来。 姚半仙双膝跪地,惊慌失措地向古书猛地磕着头,哀求道:“都怪我一时贪念,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孙子宇龙是无辜的,请求仙书放过我孙子吧,若一定要惩罚,取老朽的性命去便是。” “是是是……”记恩跪在姚半仙身后急得连连应和,他全身颤抖,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正当姚半仙他们陷入绝望之时,只听得“啪”的一声,古书硬生生地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当”的一声清响,从古书中飞出一把不做任何修饰的红色发簪。 发簪在夏宇龙头顶上旋转片刻,眨眼的功夫,红色发簪已经变宽变长了,定睛正看时,这哪里是发簪,分明是一把四尺长的利剑。 剑柄变成了透明的宝蓝色,剑刃上的火红之光逐渐向中心汇集成一颗豆大的亮点,随后向剑尖和剑柄延伸开去。 一条火红之光在剑刃的中心跃跃欲试,是这般的辣人眼球,剑刃棱角分明,却薄如纸片,泛着阵阵寒光。 还未等姚半仙他们反应过来,这把剑已然落入夏宇龙的右手掌心。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这剑随着掌心上的血液逐渐融化成血,顺着伤口流进了夏宇龙的体内,掌心上的伤口也奇迹般的愈合了,没有留下一丁点疤痕。 夏宇龙的面部渐渐变得红润起来,但眼神仍是恍惚迷离,整个人还沉寂在巨大的惊恐之中。 这意想不到的巨大反转让姚半仙他们也有些措手不及,还容不得他们过多的思索,一道道火红亮光从古书中溢出。 亮光散尽处闪现几行金黄色大字,写道:“历经千万年轮回,这把神龙斩魔剑现归还原主,蓝色妖姬已被史前妖蝠救出,她将冲破天玄地罡之法度,引得异度空间趁虚而入,吞噬整个三界,三界从此将陷入永无休止的群魔混战之中,深宇第八维度之敌也日渐近逼,天下苍生将永无宁日,若要拯救苍生于水火,先平定三界之乱象,找寻到另一部古书,把异度空间封印于地罡之内,再号令三界,方能共御天外之劲敌……” 待姚半仙念完,这几行金色大字逐渐消散于无形,紧接着,那灵山上的绝壁金文在眼前若隐若现,又一行大字显现出来,写道:天玄秘咒,速请译之。 姚半仙看得惊呆了,连连称奇,他看着夏宇龙震惊道:“宇龙,今后你可是三界的共主啊,我孙子真是人中之龙,我果然没有看错!” 待那绝壁金文逐渐散去,姚半仙俯下身去要拾那地上的古书,他一把抓去,星星点点自他掌心飞出,那古书已经化作了无数只萤火虫。 暗道里瞬间星光闪耀,他们被这魔幻般的场景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生怕惊动了这些可爱的小精灵。 过得片刻,这些星星点点逐渐汇集成一个亮点,这便是那只萤王,萤王在夏宇龙身边环绕几圈后,向地窖外飞去,钻过石门缝隙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姚半仙激动万分,他双眼满含热泪,跨步上前,抚摸着夏宇龙的身体,关切地问道:“宇龙,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吧,那把神龙斩魔剑有没有刺伤你的身体?” 夏宇龙摇着头,回道:“没有,我倒是觉得精力有些充沛。”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哥哥真神人也,如今有神剑在手,何愁斩不了那些作乱的妖魔。” 蓝芯把那纸金文递到了夏宇龙手中,抿嘴一笑,说道:“哥哥,这金文我可替你收着呢,现在我把它物归原主了,你可要好好专研它了。” 记恩点着头,也道:“天降大任于你,这回你可要百般用心才是了。” 这突如其来的“天降大任”让夏宇龙有些惶恐不安,他展开手中的那纸金文,轻叹一声,说道:“谁又能读得懂这金文,我已绞尽脑汁,真是看不懂了,三界之中大有能人在,如此重任为何偏偏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其实夏宇龙并非不想拯救苍生于水火,只是他内力和功力尽失,而且他还受到西风族人追杀,恐将有负于三界重托。 蓝芯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为他打气道:“哥哥,别灰心,自灵山上过来,不管有多艰难,我们不都挺过来了吗?” 张仙也道:“是啊,哥哥,你从小都十分坚强,而且善于事理的分析,我们都很看好你,可别让两位妹子和爷爷他们失望了,还有师叔他们的仇我们不可不报啊。” 夏宇龙的拳头狠狠地敲打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说道:“哼,其他事情可以不管,七个师叔的仇那是一定要报的。”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轻咳两声,拍着夏宇龙的肩膀,笑道:“说得好,我爱徒七条人命,岂能让李木峰白白夺了去,若是找到那厮,你一定要替爷爷亲手把他给宰了咯。” “是,爷爷……” 夏宇龙点着头,坚毅地看着姚半仙。 姚半仙又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你要记住了,此刻你的身份已经转变,家仇一定是要报的,但一定不要忘了心怀苍生,心怀三界啊……” 话说间,姚半仙顿感手中的感念棒微微抖动了起来,他面色一沉,便吩咐记恩出去查看。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记恩气喘吁吁地回来了,颤声道:“怪异得紧、怪异得紧,外……屋外竟然来了一具蒙面干尸,他说他想见你。” “啊……”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无不露出惊恐之色。 张仙急道:“爷爷,您别去,小心那干尸有诈,打发他走便是了。” 姚半仙看着记恩问道:“那干尸说了什么,你有没有问他为何要见我?” 记恩回道:“我……我问了,他说有十分要紧的事要与你说,我……我也没有多想,就来告诉你了。” 其实姚半仙不用问就知道,见到这种邪物,记恩害怕还来不及,他哪敢多问几句……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思绪也变得复杂起来。 夏宇龙抢上一步,说道:“爷爷,让我与芯儿先去会会他……” 张仙急道:“我也去。” 夏宇龙抽出了腰间的铁锹,道:“你受伤了,别再去冒险了,与爷爷一起在这等我们回来吧……”说着,正要与蓝芯一起往暗道外走去。 张仙冷哼一声,气道:“你是害怕我为你添乱是吧,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夏宇龙急了,说道:“我哪是这个意思嘛,你咋就听不懂我的话呢,你在这里留着也好保护爷爷他们。” “哎呀……” 姚半仙跺着脚,“你们两兄妹别在拌嘴了,从小吵到大还不够,我有种预感,这干尸不会为难我们,他定是有事要求我,走,我们一起出去看看便知,不就是一具活着的干尸嘛,有何好畏惧的。” 来到大院之中,只见展三十手持利剑正与那具干尸对峙着,他颤声说道:“你……别过来,我二师公叫大师公去了,他们很快就回来,你若硬闯,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那具干尸穿着一身黑衣,双手只剩得骨头节子了,只是还有枯裂的皮肤包裹着,他双眼深陷、颧骨突出,整个身子干瘪了下去,身上的衣服宛如一块黑布飘摇在枯树枝上,在月光的反照下,这具干尸更显得丑陋和恐怖。 干尸拄着一根拐杖,歪斜着身子,不顾展三十的阻拦,想要硬闯。 看见姚半仙自堂屋赶来,干尸迅速跪拜于地,沙哑着声音,哀求道:“师公,救救我,救救我,您医术高明,发发慈悲救救我,我真不想死啊!” 听到干尸称呼姚半仙为师公,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无不感到惊疑。 姚半仙走上前来,急匆匆问道:“你……你是人是鬼,为何呼我为师公?” 干尸顿了片刻,回道:“师公,我……我知错了,我真错了……” 由于干尸的声音嘶哑,几乎吐字不清,在场的人根本听不出他的声音。 姚半仙又问道:“你究竟从何而来,为何又要叫我为师公,你又何错之有,快把你的面纱摘了,让我瞧瞧你是谁……”说着,他向站在左右两边的记恩和夏宇龙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这龙古镇真是怪事一单接一单,不仅有黑衣人,还有黑衣干尸……” 那干尸磕头求饶,说道:“师公,您饶我一命,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做干尸,我不想做干尸啊。” 张仙气道:“你一个劲儿地呼我爷爷为师公,你又不说你是谁,让爷爷怎么救你?” 夏宇龙问道:“你为何会弄成了这个样子,你呼我爷爷为师公,莫非你也是我乾坤派徒孙么?” 听了夏宇龙的话,那干尸沉默了,乾坤派大院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此时,姚半仙一口死绝之气已从丹田中涌出,直逼心房,他定了定神,使出内力推动身体里的最后一股释心真气将那口死绝之气压制了回去,脱口问道:“你一个劲儿地说你做错了事情,你又呼我为师公,莫非你就是孙有望?” “正是我……” 干尸也不避讳了,“还请师公不计前嫌,救徒孙一命,我真不想死啊,请师公大发慈悲吧!” 听说是孙有望,在场的人无不感到震惊和愤怒,展三十提剑便要刺向干尸的胸口,怒道:“你这叛徒,我们正想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我要杀了你为师父他们报仇……”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张仙和蓝芯已绕到了干尸的身后将他包围了起来。 张仙“哼”了一声,怒道:“不管你是不是孙有望,总之你与他是脱不了干系的,今天你可别想跑了。” 姚半仙抢上一步,拿住了展三十手中的利剑,沉着气说道:“且慢,我先问问他再说……” 看着眼前的干尸,姚半仙一脸的疑惑,问道:“你且把面纱摘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否则如何让我相信你是孙有望,我又如何敢救你?” 张仙在干尸右侧刺出了一剑,“呼”的一声挑开了他的面纱。记恩提着油灯小心翼翼地照了上去,只见一张毫无血色、瘦骨嶙峋,干瘪的老脸展露展露在大伙面前。 记恩连连向后退去几步,颤声问道:“你……你果真是孙有望?” 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干尸的面孔虽说与孙有望那白净清秀的面孔着天壤之别,但却也有几分神似。 姚半仙心里大叫一声“真是苍天有眼,活该你变成干尸”,他有些幸灾乐祸但又假含关切地问道:“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干尸回道:“在豹头铺,我……被阴风吸干了阳气,师公,我不想死,求你……” 话说间,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已刺向了干尸的喉咙,怒问道:“你就是与我们在豹头铺遭遇的那黑衣人?” 张仙的长剑也直抵干尸胸膛,“快说,否则我一剑宰了你!” 干尸缓缓地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龙古镇上的萤火虫我已经跟踪很久了,想不到在豹头铺就栽了跟头,还好你们跑得快,否则你们也和我一样了。” 蓝芯冷冷地道:“果真是你,害得我仙姐受了伤。” 干尸无奈地道:“我并不是有意的,当时我也被阴风袭中,不也受了伤吗,我没来得及逃出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张仙怒道:“呸,你这乾坤派的叛徒,算是遭到报应了,活该,你死一百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我们正找你,你却自投罗网了,我先把你宰了为师叔他们报仇……”说着便提剑往干尸的心脏处刺去。 夏宇龙阻止道:“仙儿,先别激动,爷爷还没发话呢。” 张仙冷哼一声,把剑收了回来。 想到七个徒儿命丧敌手,姚半仙怒视孙有望,眼球中布满了仇恨的血丝,释放着阵阵杀气,他恨不得将孙有望碎尸万段,心道:“你与那李木峰合伙将我七个爱徒害死,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想让我救你,门都没有,若是不杀你,怎对得起我乾坤派死去的徒子徒孙们,更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搓着唇上的八字胡,咬牙切齿地道:“要救你不难,你且如实说来,你与那打更人李木峰是何关系?” 干尸激动地回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师父,在我入派之前就已经拜他为师了,为了盗取古书,他让我混入乾坤派中,便拜了向地为师,在乾坤派我受到了儒释道的感化,我是真心想跟着向地师父,只是李木峰在我身上下了催命符,一听到他打更的声音,我着了魔一般为他卖命。” 姚半仙又问:“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找寻那本古书,究竟是什么样的书,你们找到了吗?” 干尸回答:“其实我……我也不晓得李木峰要找什么书,在阴阳宫中,我为他盗去了好多古书,他都看不上眼,他还叫我到您卧室里去找,其实我已将乾坤派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找到他想要的那本古书……” 干尸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有一次我听他提起过,这本古书是一部修仙级别极高的奇书,三界都在打听,谁拿到谁就可号令三界。” 姚半仙颇为得意,心想,这本书已经被宇龙吸收消化殆尽,几时又轮得到你们这些江湖野辈?他阴阳笑道:“这本古书不是已经被黄道阳劫去了吗,为何你们还咄咄相逼?” 干尸全身颤抖,回道:“师父他……哦,不不,李木峰说师公您做事老道,这镇派之宝岂能随意拱手让人,后来萤火虫也证实了古书并未被劫去。” 夏宇龙颇为惊奇,问道:“你为何知道萤火虫之事,萤火虫与那古书又有何干系?” 干尸沉吟半天,未说出一个字来。 张仙提剑怒指,喝道:“你说不说?” 干尸惊慌道:“仙姐,您先别动怒,求您别杀我……”他看着夏宇龙,继续说道:“我听李木峰说近期龙古镇上将有很多萤火虫出现,说是那古书即将寿终正寝了,让我抓住这最后时机,我时刻盯着那些萤火虫,可是萤火虫就在豹头铺与乾坤派之间徘徊,究竟那本古书在哪里我也真是不晓得了。” 姚半仙急问道:“李木峰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干尸顿了片刻,回道:“李木峰说他是通过玄关术推算出来的,其它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姚半仙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李木峰竟然会玄关术,还能算出这些玄理,难怪他对我乾坤派死缠不放,这厮可不简单啊,唉,那天竟然又让他给跑掉了。” 记恩怒道:“我还真以为李木峰只是个打更人,这龙古镇被他弄成什么样子,还真是小瞧了他。” 姚半仙又问道:“李木峰是何许人也,他与西风族人又又何干系?” 干尸思索着回答:“我只知道他是千年树妖的徒弟,其他的事情他也没有告诉我,也叫我别多问,知道多了对我终究是不好的。” 听见千年树妖这个名字,姚半仙心中一怔,眼前突然晕眩,差点没站稳身子,他缓了一口气,怒道:“这厮认妖为亲,难怪会这般肆无忌惮……”他心中隐隐感到担忧,看来被封印在华山之下的树妖也逃出来了,这三界多了根“搅屎棍”了。 姚半仙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又道:“这丧心病狂的李木峰与那恶妖又有何区别,龙古镇上的乡民都被他糟蹋殆尽了,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就算他是冲着我乾坤派来的,豹头铺黄姓一家几十口人又哪里得罪他了,龙古镇的乡亲们哪里又对不起他了,如今这龙古镇已是满目疮痍,遍地的孤魂野鬼,难道他就不感到罪孽深重吗?” 干尸说道:“师公,有一次我听李木锋提起过,豹头铺家中的几十口人不是他杀的,而是另有主谋,李木峰说,他为了逼你们交出古书,才杀了全镇的人。” 张仙追问道:“在豹头铺死去的黑衣人定是李木峰所为了吧,我爹爹妈妈突然失踪是何人所为?” 干尸一脸的茫然,回道:“这些我真不知道,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告诉我,要不是我被他施了催命符咒,再念及他的救命之恩,我……我,其实这事我早应该和向地师父说了,李木峰说,等掌控了三界,封我为天门神君,让我专门掌管凡间通往仙界的各个路口,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唉,都怪我贪念心太重,才酿成了大错。” “哈哈哈哈……” 听了干尸的话,姚半仙狂笑不止。 过得片刻,姚半仙的狂笑声戛然而止,阴沉着脸,喝道:“做神仙,你休想,我姚某人修炼了一辈子也勉强称得上个半仙,你又算个球啊,李木峰又算个球啊,仙界会收下你这种吃里扒外的蠢货去当神仙么?去告诉李木峰,三界已经有主,这位置轮不到他来坐,他想要那本古书,叫他拿命来换。” 听了姚半仙的话,干尸捂着胸口,表情极为痛苦,哀求道:“师公,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他侧身缓缓地往地上倒去。 夏宇龙抢上前去,扶起干尸问道:“快告诉我,李木峰现在何处?” “他……在……在……”话说间,干尸已经倒在了夏宇龙怀中,再也不能动弹了。 夏宇龙在通天眼中看到,干尸的心脏已经炸碎,一股灵阳真气自胸口缓缓溢出,消散在黑夜之中。他颇感惋惜,叹气道:“孙有望心中求生的欲望一直将他撑到现在,只可惜问不出李木峰藏身何处……”他长叹一声,有些失落,把头垂了下去。 姚半仙走上前来,拍了拍夏宇龙肩膀,说道:“别灰心,这三界之大,还有很多事要等你去完成,总会与那厮碰面的,爷爷相信你,等到你与他相遇时,你定会把他玩弄于掌心之中!” 记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说道:“这叛徒死了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啊。” 姚半仙点着头,轻叹一声,他掐指一算,面色变得忧沉起来,他突然向前奔跑几步,待他转过身来之时,全身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爷爷……您怎么了?”夏宇龙他们三人齐声惊呼道,想要冲上前去救火。 姚半仙大喊一声:“你们都老实地站着别动,听我说几句话。” 夏宇龙在通天眼中看见,姚半仙体内的细小怪虫已经侵入到了骨髓里,并吸干了身体里的灵气,数不尽的怪虫相互挤压,发生了自燃。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记恩等人,笑道:“你们莫慌,更别害怕,子时已过,我已经多活一个时辰了,我要摆脱生前的痛苦,离开这人世间了,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我不想看到你们哭红的泪眼,特别是宇龙,一定要扛起拯救三界的重任,也别忘记爷爷交给与你的事情,仙儿、芯儿你们要管好宇龙,记恩哥,来世我还要做你最好的兄弟……” 记恩点着头,热泪在眼眶里打转,纵使有千言万语,最后他只憋出了一句话:“弟弟你一路好走,哥哥随后就到。” 姚半仙在烈焰中哈哈大笑起来,癫狂的笑声饱含着凄凉与无奈,更是对这美好世间的眷恋与不舍。 “呼”的一声,姚半仙将手中的感念棒已向夜空中抛去,待火焰燃尽、浓烟散去,一颗红扑扑的心脏悬浮在了半空中, 感念棒自夜空中落下,从心脏中央穿插而过,直挺挺地插进了泥土中。 此时,张仙已哭成了泪人儿,她悲伤道:“小时候爹爹妈妈失踪了,我还埋怨过爷爷呢,爷爷凡事都宠着我,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我还未能给爷爷尽孝,爷爷又离我们去了,爷爷,求您别离开仙儿。” 姚半仙的生命就在此刻落下了帷幕,没有法师超度、没有徒儿们吊丧、更没有众乡亲相送,他心中五味杂陈,久久不肯闭上双眼,一边是痛失爱徒的悲愤,一边是对人世间的留恋与不舍,一边又是对夏宇龙和张仙长大成人的欣慰,一边又是对记恩往后余生的担忧…… 凡事种种,一起涌上心头,弄得他好不烦忧,连走都不得安宁。 直到大火吞噬了眼球,姚半仙环顾凡尘一周,最终闭上了渴望重生的双眼,为了不让来世与前尘有太多牵连和瓜葛,他索性用感念棒刺破了自己的心脏。 遵照姚半仙的遗愿,夏宇龙他们把姚半仙的心脏连同感念棒一起埋藏在了乾坤派后院向天他们七人小坟堆的旁边。 第二日清晨,霞光万丈,破败不堪的龙古镇被涂上了一层金黄色,雾霭在晨光的照射下迟迟不肯退去,看来这天是要变了。 用过早膳,夏宇龙他们来到后院姚半仙坟前,他们面色忧沉,每个人心里都很沉痛。 记恩问道:“宇龙,你半仙爷爷不在了,今后你有何打算?” 夏宇龙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那纸金文,回道:“我先得破译这纸金文,唉!可是天之大,又去哪里寻得识这字的人?” 记恩沉默不语,思索良久,说道:“凡事都要讲个机缘,爷爷相信你一定会把这金文给破译的。” 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也只能讲一些安慰鼓励的话了。 夏宇龙抬起头来,看着记恩说道:“爷爷,听半仙爷爷说那古书是姜老太公赠给他的,不如去找姜老太公问问,或许他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呢。” 记恩拍了拍木讷的脑袋,笑道:“哎呀,我咋就没想到这些,是越老越糊涂了,对,那姜老太公一定知道古书的来历……”突然,他面色一沉,又道:“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不知姜老太公是否尚在人世?” 夏宇龙急道:“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动身去找姜老太公才是了,不管他是否还在人世,这可是唯一的线索啊。” 经过一上午的准备,记恩和展三十已经为夏宇龙他们三人备齐了七天的口粮。 夏宇龙将馒头、包子和几件衣物包裹好来,鼓囊囊地背在了身后,领着蓝芯、张仙和大天二出门了。 出来到乾坤派大门口,记恩和展三十含泪相送。 记恩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宇龙他们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路上又将会遇到何等的凶险?几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出门,实在放心不下啊。 他走上前来,为夏宇龙整理了胸前的衣襟,颇有不舍地道:“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是大哥哥,要处处照顾好这两个妹子。” “嗯,爷爷您放心,您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夏宇龙刚毅地点着头。 记恩向张仙和蓝芯看去,笑道:“路上要听你宇龙哥哥的话,可别使性子,爷爷不在身边,凡事都得靠你们自己了。” 张仙一把搂住了记恩,说道:“爷爷,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等我回来了我哪也不去,就陪着您和半仙爷爷。” 记恩欣慰地笑了,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时间拖得久了大家都会舍不得,都会哭得一团糟的,爷爷哪也不去,就在龙古镇上等着你们回来,乾坤派永远是你们的家。” 夏宇龙他们沿着龙古镇大街越走越远,展三十搀扶着满头花白的记恩在乾坤派大门口久久站立,目送他们,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展三十说道:“二师公,宇龙少侠他们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进屋去吧。” 记恩“哦”了一声,回过神来,说道:“唉,也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回来,还好有你陪着我,这龙古镇逃的逃,死的死,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害怕吗?” 展三十回道:“有二师公在,我什么也不怕,还有大师公和师父他们七人也在后院中呢,我们经常可以去看看他们,为他们清理坟头上的杂草。” 记恩乐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进了门,展三十却轻叹了一声。 记恩不解,问道:“何故又唉声叹气的?” 展三十回道:“只可惜没能为大师公和师父他们立一块好的墓碑。” 记恩说道:“这都是你大师公的遗愿,把门关上,我与你慢慢道来。” “吱……” 乾坤派大门紧紧地闭合上了,门前古树上的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呱呱呱”地叫着向阴山方向飞去。 过了晌午,夏宇龙他们已翻越了几座大山,日头当空而照,不吝啬半点光热,整个大地都被烤焦了,这“秋老虎”已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 夏宇龙望着横亘在眼前的那座大山,他展开手中的草图在上边比划了片刻,又看了看头顶上那咄咄逼人的火球,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说道:“我们离高脚村不远了,歇会儿再走吧,仙儿还有伤在身,不可动了真气。” 前方十几步开外正有一颗大树,密叶之下的树荫让人眼馋,三人来到了树荫下乘凉。 张仙闭上双眼,展开双臂,笑道:“总算可以歇歇脚了,哎呦,累死我了,好久没出远门了呢。”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这树荫下的风可别提有多清爽了。” 夏宇龙闭上双眼,却一言不发,他虽然也在尽情地享受树荫下的清凉,但思绪却要比蓝芯和张仙复杂得多,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大天二趴在树荫的高处,吐着长长的舌头,环视着四周,显然,它也已经蹦哒够了,在刚进山之时,它就像出笼的小鸟,时而窜到前方去了,时而又急急地奔了回来,时而又落在后方趣逗野花上的蝴蝶,一路下来就数它最活泼了。 突然,西北方向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夏宇龙他们翻爬而起,循声望去,只见视线尽头的最高峰处浓烟滚滚。 三人不禁骇然,驻足观望起来。 由于距离太远,夏宇龙的通天眼目所不及,但他已嗅到了浓烟中的杀气,“前方一定是发生了战事。” 张仙也道:“难道是西风之敌与我中原士兵混战在一起了,我们要不要前去帮忙?” 夏宇龙目测了山那边的距离,说道:“唉,从这里去,需得走上一段时日,怕是我们赶到那里战事已经结束了。” 蓝芯说道:“哥哥,要不先让水鬼前辈前去打探打探?” “嗯”,夏宇龙点了点头,“那是最好不过了。” 一道水蓝之光自蓝芯胸前溢出,向浓烟重裹的高山上射去。 张仙嘟着嘴,轻叹一声,自言道:“若是我们能像水鬼前辈一样来去如风就好咯,哪会在这里干着急。” 夏宇龙整理了背上的行囊,说道:“那不成神仙了么?” 张仙咕噜着双眼,道:“做神仙有什么不好,甩一甩衣袖,便可云游四海,这三界哪里都是他们的家。” 眨眼的功夫,水鬼已打探回来,夏宇龙急忙问道:“前辈,您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的战况如何?” 水鬼拱手回道:“烧了,全都被烧了,挺惨的……”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些许的得意。 “哎呀!”张仙也急了,“前辈,能不能不要卖关子了,直接了当地说不行嘛。” 水鬼白了张仙一眼,看着夏宇龙轻声道:“西风大军的屯粮都被中原士兵给烧了,囤粮的地窖炸开了锅,死了好多守粮的士兵呢,后边压过来的大军全乱了阵脚,有的吵着要撤军,嘿嘿,古语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看来这句用兵之道在他们这里不好使了。” “哦……”夏宇龙轻呼一声,心中也大感意外,想不到中原士兵并非一无是处,他们之中也还有能人。 张仙撇了撇嘴,看着水鬼说道:“说得这般神秘,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原来是这档子事。” 水鬼嗔道:“你……你小丫头片子,偷听的本事挺行能耐的,与你那鬼里鬼气的爷爷可有得一比咧。” 张仙急了,气道:“你说我倒不打紧,可别拿我爷爷来出气,小心我揍你……” “唰”的一声,张仙将手中的利剑拔出剑鞘半尺,在水鬼目前晃了晃,毫无顾忌地示威起来。 水鬼受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他也急了,喝道:“你的爷爷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本就忌讳我们来自阴界,怎么着,想打架么,谁怕谁啊?” 张仙也毫不示弱,硬生生地顶了上去,二人剑拔弩张,就要打起来了。 夏宇龙跨上一步,将二人从中间分开,说道:“前辈怎能与小辈一般见识,半仙爷爷尸骨未寒,还请前辈口下积德,别老拿半仙爷爷开涮好吗?” 得到夏宇龙的撑腰,张仙颇为得意,他对着水鬼“哼”了一声,便走开了,说道:“小的不与老的计较,好女不与水鬼争。” 夏宇龙看着张仙嗔道:“仙儿,你也是没大没小的,今后不许对水鬼前辈无理。” 张仙怀抱着长剑,冷冷地道:“那是,我可没闲工夫与他争!” 水鬼独自一人坐到大树底下生闷气,他扯着地上的枯草,细哼几声,想起夏宇龙的话,觉得说得挺在理儿的,但胸中这口气被这小丫头片子堵得还喘不过来,让他闷得慌。 看着水鬼可怜兮兮的样子,蓝芯抿嘴一笑,来到水鬼身旁,安慰道:“前辈,别往其他想了,哥哥很是尊重你们老一辈,他对你们也像对半仙爷爷一样,若是你们被谁欺负了,他一定会挺身而出的,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水鬼那阴沉的脸回暖了许多,他点了点头,看着蓝芯说道:“你的话我爱听,我也听得懂,唉,如果换成是火鬼,早就与这丫头片子干一丈了,我听你的便是……”说着,他化作了水蓝之光,钻进了蓝芯体内的冥火球中。 山脚下刮起了大风,沿着山谷向山上呼啸而来,将前方的林子吹得沙沙作响。 夏宇龙他们三人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清凉。 突然,树上有东西伴随着枯叶如雨点般落下,待看清楚时,地上尽一只只死绝的飞鸟。 还未等三人反应过来,从大树中窜出了上百只飞鸟,也正在此时,前方的树林中也窜出了无数飞鸟,铺天盖地的向山那边飞了去。 夏宇龙慌忙地展开手中的地图查看,群鸟儿飞去的方向正是高脚村,只觉告诉他即将有大事发生。 “哥哥,怎会这样?”张仙不解地问道。 “走,去看看!”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领着张仙和蓝芯她们向前方追去。 沿路尽是飞鸟的尸体,越往前走,死去的飞鸟数量也越来越多,三人心中的弦也越绷越紧。 来到半山腰处,放眼望去,天空中一片清朗,没有一丝云彩,远方的青山俊秀大方,重峦叠嶂的尽收眼底,展现出一片大好河山之气派。 三人正陶醉于眼前的美景时,东北方向突然飘来一团巨大的乌云,那团乌云飞快地向前翻滚,把大半个天都遮挡住了,整个大地暗淡了下来。 蓝芯急道:“哥哥,看来要下雨了。” 夏宇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乌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铁锹,正色道:“这哪里是要下雨啊,恐怕这方圆几百里的飞鸟都汇集在一起了吧,它们在空中正相互厮杀,是谁又在搅乱这三界的生灵了……” 话说间,“乌云”中的飞鸟如雨点般飘洒下来,散落于大地之中,有十几只飞鸟掉在了夏宇龙他们身边,在地上挣扎片刻后绝望地死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 “好好的它们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眼前的景象,看得蓝芯和张仙很是揪心。 大天二把死绝的飞鸟都叼了过来,夏宇龙将飞鸟拿在手中一一查看,说道:“这些飞鸟相互攻击的手段极为残忍,你们看,它们的伤口多数在脖子以上,特别是这只,连脑浆都爆开了。” 蓝芯怜惜道:“若是任由它们自相残杀下去,这林中的飞鸟不都死绝了么?” 张仙叹道:“小时候我听爷爷经常说要善待苍生,爱护百鸟生灵,可如今连它们自个都不爱护自个了,它们与人间有什么两样,不都自相残杀么?” 散落在地上的飞鸟越来越多,夏宇龙干眼望着,心中自然焦急,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阻止百鸟的自相残杀。 正踌躇之际,一只拳头般大小的飞鸟自黑压压的“乌云”中窜出,张着尖嘴如利箭出弦般向夏宇龙的头顶直插下来。 蓝芯大惊失色,喊道:“哥哥,小心……”她便一把推开了夏宇龙,飞鸟的尖嘴擦破了蓝芯左手手背,伤口处如烈火灼烧般疼痛难忍,鲜血如水流般涌出。 闻到了血腥味,接连不断的飞鸟自“乌云”中窜出,密密麻麻地向夏宇龙他们直逼而来,眨眼之间,又一团黑压压的云层盘绕在了夏宇龙他们上空。 夏宇龙慌忙扯下行囊中的衣物,盖在张仙和蓝心的头上,馒头和包子已散落一地,他护着两个妹子,慌不择路地向前狂奔而去。 机敏的大天二跑向了另一边,将一部分飞鸟吸引了过去。 奔得片刻,夏宇龙他们已被飞鸟团团围住,他们被迫化整为零,各自对付来犯的飞鸟。 虽然张仙有伤在身,但对付这些飞鸟却不在话下,她手腕轻盈舞动,剑身几个起落,剑气密密溢出,所到之处,飞鸟均被撕裂,羽毛如雪花般飘散在空中。 夏宇龙手中的铁锹轻巧灵动,他向前扫去,铁锹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随即变幻万千,将一只只闷头扎过来的飞鸟打得脑浆崩裂。 看着山中的生灵死在自己的手中,他于心不忍,却也被逼无奈。 在蓝芯这边,只见一只只飞鸟如流星般燃烧陨落,最终化成了灰烬,她掌心燃烧着的冥阳纯火全由心来控制,收放自如、恰到好处。 经过一番缠斗,来犯的飞鸟已经死去了大半,又有飞鸟陆陆续续从天空中那团巨大的“乌云”中窜出,他们再不逃离,很快又要被来犯的飞鸟包围,又将陷入无休止的缠斗之中,而且他们已是体力不支,这铺天盖地的飞鸟恐怕几天几夜也消灭不完,接下来的胜算也将越来越小。 情急之下,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在他们的身后燃烧起一堵高耸的火墙,来犯的飞鸟被挡在了火墙之外,有一些飞鸟想穿墙而过,都被烧成了灰烬。 蓝芯急道:“我们边打边撤,这堵火墙只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趁着火墙熄灭之前我们尽快离开此地吧。” 三人一前一后的向山坳那边狼狈奔逃,很快便翻过了两座山头,飞鸟已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三人气喘吁吁地倒在一个小土堆上休息。 张仙唏嘘一声,说道:“还好已经逃出来了,不然非得被他们戳出几个窟窿不可。” 蓝芯递给夏宇龙一块汗巾,问道:“哥哥,这飞鸟自相残杀难道是阴山老妖所为?” “真是怪事了,它们自相残杀也就罢了,还把我们也牵扯了进去。”张仙也补上了一句。 夏宇龙擦拭额上的汗珠,想起阴山老妖使出隔空招魂术时的场景,莫非阴山老妖的的妖法又有长进了?他隐隐感到担忧,“阴山老妖不灭,始终是三界的大患啊。” 经过一番折腾,夏宇龙他们三人已是饥肠辘辘了,他下意识地向背后摸去,行囊已不知去向。 夏宇龙看着偏西的太阳,急道:“糟糕,我们的行囊被我弄丢了。” 张仙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哀声叹道:“哎呦,爷爷为我们准备的馒头包子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呢。” 夏宇龙猛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说道:“芯儿、仙儿你们在这附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藏起来,在天黑之前我得寻回行囊和老二。”说着,他手持铁锹正要沿路返回。 蓝芯说道:“哥哥,我与你一同去找吧,我有冥火,若是遇到那群飞鸟,还可抵挡一阵子。” 张仙也奔了过来,说道:“哥哥,我也去,我手中的剑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与那些恶鸟同归于尽。” 为了安全起见,夏宇龙决定派水鬼前去。 还未等蓝芯发出指令,一片黑压压的飞鸟突然出现在对面山头,风一般速度向三人席卷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蜜蜂、蝴蝶、苍蝇等数不尽的飞虫。 天空中出现了那张绝美的脸庞,阴声笑道:“我已经复活,我要搅乱天下苍生,让三界永无安宁之日!” 蓝色妖姬的灵魂复活,不仅搅乱了三界,也短暂地开启了魔空之门。 她复活的那天夜里,东土之上的夜空中被撕裂出一道道幽蓝色口子来,地星上的人们都已进入梦乡,并没有看到这怪异的现象。 第二天在中原复地的青玉山下突然出现了一支五万人的神秘军队,他们身穿紫蓝色金丝铠甲穿越时空隧道,来自遥远的魔云星座上的魔玉山。 他们的面容与银河星座东土上的人们并无差别,唯一不同的有三点,一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长都满了络腮胡,二是他们身矮体壮,只到成年人的肩部,三是他们的耳朵很小且呈尖叶状,这是为了抵御魔云星座上极寒天气进化所致。 这支神秘军队自称是青玉山矮人,因会使一些魔法,又自称为魔族人。 在魔云星座上他们个个骁勇善战,把打仗当成了视死如归的精神,他们有骑兵两万,步兵三万,每个人手持黑色玉剑。 玉剑自带魔法,可使受法之人心智受到蛊惑,亦或变成野人,还可变成奴隶,自己亦可借助玉剑做到短暂的隐身。 青玉山矮人发动了玉山之战,经过持续进攻,不到五天时间,这些矮人便击溃了镇守玉山各隘口的梁国十万大军,四万梁国守军当了俘虏,全都被施了魔法,变成了干苦力活儿的奴隶。 先来简单介绍一下青玉山。 中原有玉山、建宁出青石、享誉南北朝、官家强垄断……这是在当地流传的一句谚语。 梁国的建宁镇附近有一座巨大的玉山,以出产青玉而闻名南北朝,由于利润巨大,官府将附近的平民百姓全部赶走,并派重兵十万驻守在青玉山下,不允许老百姓私自开采,任由官家开采挥霍。 失去土地的百姓没法生活,有的流离失所,成了难民,开始了长途迁徙,有的则留下来与官府对抗,在青玉山脚下发生大大小小的流血冲突事件已达百余次。 矮人神秘军队的到来打败了青玉山下的十万守军,百姓欢呼雀跃,本以为可以夺回他们的土地,却被青玉山矮人占领,还被施了魔法,变成了奴隶。 青玉山矮人首领叫阿汉达,他手持一把白色玉剑,白色玉剑控制其他黑剑的魔法,是所有玉剑之王。 在穿越之前,阿汉打奉法老之命将黑色玉剑的魔法全部收回,一是为了严明军纪,二是为了牢牢控制这支军队。 青玉山矮人此次穿越的目的是寻找魔界玉佩,杀掉持玉佩之人,助天魔战神在地星上一统三界。 阿汉达率领众将士又打败了建宁镇五万守军,在青玉山一带站稳了脚跟,将镇上的人也全都施了魔法,镇上的人一个个变得贪婪、小气,而不讲人情味起来。 “愿妖姬保佑,让我们尽快找到魔界玉佩,让持玉佩之人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 阿汉达提着白色玉剑,右手放在胸口上,在玉山之巅朝众将士喊话,他虔诚地凝视着夜空,望向遥远的魔云星座。 片刻,阿汉达将玉剑插于身旁的泥土中,便跪拜于地,双手交叠捂着胸口,又缓缓地道:“请公主放心,我们一定拿回魔界玉佩,让持玉佩之人碎尸万段……” 众将士站在阿汉达身后,如跪拜大神般也纷纷地跪了下来,齐声喊道:“碎尸万段……” 喊声响彻天际,在山谷中回荡。 “暗魔之神,请告诉我们持魔界玉佩之人是谁吧?” 阿汉达挥舞着白色玉剑,施于副将阿买疆黑色玉剑魔法,令他率领两百名骑兵追寻着玉佩的魔力往中原边陲探路而来。 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青玉山下站稳脚跟后,阿汉达有了更大的野心,他不单只是为了寻找魔界玉佩,他还要开疆扩土,建设属于他自己的魔界王国。 为了在战争中取得身体上的优势,他要改变他们矮人身材短小的基因,于是将魔手伸向了青玉山脚下的各村落,他们大肆强抢民女,男的沦为奴隶,女的沦为他们生孩子的工具,美其名曰传宗接代,其实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 青玉山方圆几百里一个个村落沦陷,变成了无人村和鸟不拉屎的地方。 为了宣示领地,这些土地又被阿汉达施了魔法,翠绿的森林变成了黑暗森林,湖水变成死水,红土地变成了黑土地。 总之一切都变成黑色的了,这是一片黑暗之地,一片不属于三界的黑暗之地,在黑暗之地里,到处充满着血腥、暴力、杀戮和死亡。 阿汉达将两万骑兵命名为黑色骑士,将三万步兵命名为黑色战士。 一切准备就绪后,阿买疆领着两百名黑色骑士,在茫茫月色中,以悬浮在头顶之上的黑色玉剑引路,向中原边陲方向进发了。 三十九、魔界玉佩 黄橙橙的天空瞬间黑暗了下来,千万只虫鸟犹如猛兽般扑来。 夏宇龙他们已是无力招架,慌乱之中只得扯着衣服掩盖着头脸,相互搀扶着向前方狂奔乱逃。 三人的衣裤已被飞鸟的利嘴撕得破碎不堪,全身上下如针扎般刺痛,忽然眼前一黑,随着一声巨响,三人纷纷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在头顶上方传来了“呜呜呜”的狼叫声。 大天二正被无数只飞鸟包围在灵山古墓门前,它被飞鸟叼破了皮肉,被毒虫吸干了血液,只剩下了血淋淋骨架。 架在风中颤栗片刻,便垮成了一堆白骨,有一只眼睛已被飞鸟啄了去,另一只眼睛绝望地望着前方,眼中充满了求生的欲望,深深地刺痛了夏宇龙的心。 夏宇龙惊恐地喊道:“老二、老二,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撑住啊……”他喘息着大气,从噩梦中惊醒,看着黑漆漆的四周,顿了片刻,轻呼一声,庆幸道:“哦,还好是一场噩梦,老二,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额上的汗珠如水流般沿着脸颊缓缓流淌。 夏宇龙又惊叫道:“芯儿、仙儿,你们在哪里?” 未见应答,夏宇龙又连续喊了几声:“芯儿、仙儿你们在吗?”他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回荡。 张仙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声音回道:“哥哥,我……我在你左边,哦,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夏宇龙循声摸去,双手触碰到了张仙冰冷的脸,他捧起张仙的脸,急问道:“仙儿,你没事吧,我们不会是又闯入异度空间了吧?”他对伸手不见五指的异度空间还心有余悸。 “啊……”张仙惊诧道,“怎么这么倒霉?” 夏宇龙又问道:“芯儿在你身旁吗?”说着,他朝着黑漆漆的四周喊道:“芯儿,你在哪里?” 听着回声,他们似乎在一个封闭的地洞里,而且地上的东西一碰就碎,踩在脚下沙沙作响,闻着无味,却有些呛人。 夏宇龙从束腰带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吹燃后发现,原来他们身处于一个黑漆漆的烧炭窑子中,脚下沙沙作响的全是未烧尽的火炭,他这才想起,慌乱之中他们只顾着逃命,全然未顾及到脚下的情况,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烧炭的窑洞并不大,仅有两个堂屋大小,但深得可怕,夏宇龙提着火折子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上方仅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口,洞口被枯草掩盖着,地在洞口四周闪动着稀稀疏疏的亮光,显现出洞口椭圆形的轮廓。 张仙惊呼道:“哥哥,这洞口这般小,想挤进一个人都难,我们三人能挤得进来吗?” 夏宇龙目测了洞口的距离,回道:“傻妹妹,这洞口大着咧,只是离我们太远了,远远看着当然是小啦,足以容纳我们四五个人。” 张仙嘟着嘴,气道:“你又在叫我傻妹妹了,我真有那么傻么?”突然她指着正前方,说道:“哥哥,你快看,芯儿在那里,快……” 夏宇龙提着火折子搀扶着张仙一步深一步浅地疾奔过去,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蓝芯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正侧身趴在一堆火炭上,似乎还在沉睡。 夏宇龙把手中的火折子递到张仙手里,将蓝芯搂在怀中,喊道:“芯儿……芯儿,你快醒醒,你没事吧?” 蓝芯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张仙把了把她的脉,急道:“哥哥,芯儿脉象微弱,身体冰凉,气血很是不足。”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触碰到了蓝芯后脑勺有黏糊糊的东西,他急道:“仙儿,快,火折子。” 待张仙将火折子照近时,他们这才发现蓝芯的头部受了伤,大块血液在后脑勺几乎已经凝固了,但仍有少量的血液沿着伤口一点点地渗出,血液也染红了她后背的衣服。 夏宇龙急坏了,看着张仙颤声道:“仙……儿,这……这。”他支吾了半天,没吐出几个字来。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看把你急得,芯儿是我未来的嫂子,难道我会见死不救么,她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等我将她的伤口止住就没事了。” 夏宇龙傻傻一笑,问道“你身上还真带有药?” 张仙白了他一眼,说道:“其实有时候你比我还傻哩,想想我的医术也是得到神仙的真传,出门在外难免有磕磕碰碰,自然不会忘记这些的……”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拇指般大小的蓝瓶,揭开盖子,将瓶中的黄色药粉洒在了蓝芯后脑勺的伤口上。 接着又伸出大拇指,顺着蓝芯的手太阴肺经走了片刻,按住了孔最穴,随后又推拿了任督二脉,走了足太阴脾经,拿了隐白穴,伤口上的流血就这样被止住了,蓝芯苍白如纸的脸逐渐有了血色。 张仙治病的动作是这般的娴熟和落落大方,看得夏宇龙连眼睛都忘记了眨,他想,平时仙儿大大咧咧的,想不到她治起病来还挺细心的。 张仙看着夏宇龙,噗呲一声笑了,说道:“哥哥,你咋这般可爱啊,你看你傻里傻气的,我额上的汗珠你都不舍得帮我擦一下么?芯儿妹子咋会看上你这个木头!” 夏宇龙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正要伸出衣袖去擦拭张仙额头上的汗珠,张仙却用手挡开了,扮了个鬼脸,说道:“假惺惺的,我才不要你帮我擦汗,妹妹自己有手,还是照顾好芯儿嫂子吧。” 夏宇龙“哎呀”一声,嗔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胆敢拒绝我的好意,小时候我哪次不是替你受过,还记得我们与东大街的那些熊孩子互洒大粪的事情吗……” 话未说完,张仙便捧腹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真是笑死我了,那次你被爷爷责罚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夏宇龙嘿嘿一笑,问道:“你不记得了,那时你是怎么与我承诺的了?” “什么,我说什么了?”张仙自然是知道的,她故作一脸的茫然。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夏宇龙被姚爷爷责罚后,执意要回灵山去,出门之时,她拉住夏宇龙的手,在细雨中哭着对夏宇龙说,哥哥,以后我再也不出卖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仙儿不要你走,要永远与你在一起。 夏宇龙笑道:“唉,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 张仙坐在地上红着脸,跺着脚,双手捂着耳朵,急道:“你别说了,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也不想听。” 夏宇龙并不是真要把那话说出来,他只是想逗逗这小时候让他“吃尽苦头”的小妹妹罢了,看着张仙这般紧张的样子,他心中乐开了花,又偷偷地笑了…… 突然夏宇龙说道:“仙儿,芯儿的身体已经回暖了,呵呵,想不到我妹妹医术还真有两下子。” 张仙从小都没听过夏宇龙的夸奖,这次夏宇龙破天荒的夸赞她,只是想哄她开心还是发自内心的使然,这倒反让她很不自在了,她双颊又是一阵绯红,心中时万般欢喜。 夏宇龙在蓝芯的耳边轻声喊道:“芯儿,芯儿,你醒醒,你醒醒。” 蓝芯缓缓地睁开了沉睡的双眼,看了看张仙,又凝视着夏宇龙,问道:“哥哥,姐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张仙回道:“我们掉进了深坑之中,很深很深的坑洞,你看那洞口只有碗口般大小,怕是我们要被困在这坑洞中咯。” “啊……”蓝芯一脸的讶异,朝着张仙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洞口只有碗口般大小,她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这如何是好?”突然她感觉后脑勺一阵刺痛,“啊”的一声叫出声来,捏紧了夏宇龙的手。 夏宇龙看着蓝芯痛苦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脸焦急地看着张仙。 张仙对蓝芯问诊把脉片刻,说道:“哥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芯儿这是心急所致,正所谓气急攻心,心又主宰着所思所想,休息一段时日待伤口愈合后便无事了,眼下要紧的是我们得想法子如何出去。” 夏宇龙安慰蓝芯几句,他看着头顶上方碗口大小的洞口,说道:“还好我们掉进这深洞之中,才逃过了飞鸟和百虫的啄食,否则我们已经变成白骨了,也不知洞外的飞鸟有没有散去。” 蓝芯坐起身来,说道:“哥哥,要不我们先让水鬼前辈出去探听虚实,再想法子出去?” 夏宇龙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叮嘱好水鬼前辈多加小心。” 蓝芯通过心语向冥火球中发去指令,却未见有任何响动,她在心中向冥火球喊话,仍不见五鬼有任何响应,只见她眉头紧锁,将冥火球从掌心中溢出悬浮于掌心之上,她正要施法将五鬼逼出…… 夏宇龙阻止道:“芯儿,别,我在通天眼中看见,五鬼前辈在冥火球中已化作了五颗微弱的光点,他们紧紧地抱成了一团,怕是又遇到让他们难堪的事情了,他们有他们的苦衷,我们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再想其他法子吧。” 蓝芯点着头,说道:“我听哥哥的便是。” 张仙目测洞口与他们间的距离,说道:“这洞可真深啊,我们三人数我轻功最好,我也顶多飞到那里……”她指着上方距离洞口还有很远的地方。 蓝芯将冥火球收回掌心之中,盯着头顶上的那洞口,轻叹道:“就算五鬼前辈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的轻功也只能与仙姐一般,唉,也不知他们为何……” 提起五鬼,张仙就来气,她“呸”了一声,说道:“这几个懒鬼,关键时候却做了缩头乌龟,还说法力高强,真不及爷爷半根手指头,要是爷爷在就好了。” 夏宇龙提着火折子,环顾着四周,说道:“我的轻功你们也是知道的,跳起来也就半尺高,哼,这洞口怕是上不去了,你们看,这可是烧炭的窑子,不可能只有洞顶上的那个口吧,这四壁一定还有其它出口,我们得找找。” 三人搀扶着向窑子边上走去…… 厚厚的一层黑色炭灰掩盖在窑壁上,张仙抽出长剑刮出一巴掌大的地方,窑壁展露出了金黄的颜色。 见状,夏宇龙也用铁锹在窑壁上刮了起来,他的气力自然比张仙大些,刮得窑壁霍霍作响,几个喘气的功夫,窑壁已被他刮开了好大一块地方,展露在他们面前全是金黄的颜色。 夏宇龙用铁锹轻轻敲打了窑壁,窑壁发出厚重的闷响声,余音在炭窑中回荡久久不肯散去,他隐隐感觉到不安,自言道:“莫非这窑壁是用金属铸造而成?” 张仙问道:“哥哥,你在嘀咕什么呢?” 夏宇龙一脸正色,回道:“你们看这窑壁坚不可摧,也不知是何人所为,按常理烧炭的窑子均是由火砖垒砌而成,而这窑壁可要比一般的烧炭窑坚固得多,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张仙接过火折子,对着被刮开的窑壁观看了半会儿,说道:“青铜铸造繁盛于春秋战国时期,怕这炭窑就是在那个时候建造的,能有如此大手笔的不是富可敌国的富商,便是皇家所建,这得要多少的青铜来铸造啊。”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古书有记载,青铜虽然坚硬,但熔点可低着咧,就算是金子,也不一定耐得住这么高的温度。” 蓝芯走上前去,用手触碰了窑壁,不由得惊叫一声,即刻把手缩了回来,支吾道:“这……这窑壁奇冷无比,可比结冰的水要寒冷得多。” 夏宇龙和张仙同时走上前去,手背试探性地碰了碰窑壁,还未等眨眼,便纷纷把手缩了回来,三人面面相觑,一脸的骇然。 突然,蓝芯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在冥界的时候,我听冥灯二老提起过,拴住冥界城堡的链子是用寒冰真金炼制而成,这寒冰真金奇冷无比而且坚固异常,被地核熔岩燃烧了几万年都不熔化呢,莫非这窑壁的材质是寒冰真金?” 夏宇龙挽起破碎的衣袖,说道:“芯儿、仙儿,你们先让开,待我把这四周窑壁上的炭灰都刮尽咯,看这窑壁上有无出路。” 张仙搀扶着蓝芯向后退开了十余步,夏宇龙将铁锹旋转于掌中,使出了“一扫光”招式,眨眼之间锹壁幻影重叠,铁锹所到之处黑烟滚滚。 夏宇龙已被湮没在了烟尘之中,一阵阵呛人的烟气袭来,他在烟尘中喊道:“仙儿、芯儿这黑烟太呛人了,快用尿水捂住鼻子。” 蓝芯“啊”了一声,说道:“这……这也太难闻了吧。” 张仙咯咯地笑道:“仙儿,别磨蹭了,哥哥说得有理,尿水可以解毒。”说着,便从衣服上扯下两块破布,其中一块递给了蓝芯。 蓝芯拿着破布,头皮一阵发麻,犹豫地说道:“姐姐,我……我尿不出来……” 话音未落,张仙已把一块湿了尿液的破布捂住了蓝芯的鼻子,说道:“尿不出来就用我的,可要拿稳了,别弄掉了哦。” 蓝芯急得“嗯嗯”直叫,张仙又哈哈一笑,一把抓去了蓝芯手中的那块干的破布,湿了尿液后自己捂上了。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夏宇龙从黑色烟尘中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说道:“这窑壁只要是我够得着的地方都被我铲干净了,连一点裂缝都没有,更别说找到出去的路了。” “啊,真……没出路吗?我还道建造这炭窑的人会给自个儿留后路……”张仙惊愕地说道,先前的自信已荡然无存。 蓝芯提起右手,气道:“待我用阳火把它烤化了,冥灯二老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哼,我不信我烤不化它。” 夏宇龙右跨一步,捏住了蓝芯的右手并放了下来,说道:“芯儿,别费气力了,窑壁的硬度与我的铁锹可有得一比,而且这窑壁奇冷无比,怕是阳火燃尽了也烤不化它,我们再想想其它法子。” 此时,窑洞中的烟尘逐渐散去,借着火折子暗黄的亮光,他们看见彼此的脸上都被烟尘染成了黑色,只有鼻尖和嘴还是白的,看着很是滑稽,但却都笑不出来。 在窑壁下方,一堵墙金黄色的墙将他们环抱了起来,这正是夏宇龙刮干净的窑壁。 眼看着火折子已经燃去了大半,三人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出半点法子来。 此时,蓝芯灵机一动,看着窑壁上方还未被刮去的烟尘,说道:“哥哥、姐姐你们看,这窑壁下方的尘土被刮尽后,已动到了上方的尘土,若是这窑壁上方有出口,姐姐的轻功又够得上,我们不是有救了么?” 夏宇龙细看了片刻,点头说道:“我知道芯儿的意思了……”说着,他向窑壁边奔去。 只听得“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夏宇龙抡起铁锹,猛地敲打着窑壁,窑壁上的烟尘如细雨般飘洒散落,整个窑洞又弥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尘之中。 过得片刻,掉下来的烟尘越来越少了,夏宇龙也已累得不行。 张仙拿开捂在鼻上的湿布喊道:“哥哥,可以了,差不多了。” 待烟尘逐渐散去,却看见窑壁四周哪里有出去的洞口,而是一幅巨大的金色壁画展露在他们眼前。 “啊……”三人不由得都惊呼起来。 夏宇龙对壁画有着天生的喜爱和敏感,他极力想破译这壁画背后隐藏的故事,只是壁画上还被一些未掉尽的烟尘掩盖着,要想完全读懂需得将这些尘土都铲干净咯,通天眼中,一场血腥的厮杀在壁画中时隐时现,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张仙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她抽出利剑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将壁画上的烟尘刮得一干二净,蓝芯使出冥火球,悬浮于壁画之前,把壁画照得通亮。 夏宇龙这才看清楚,壁画的第一幅图是一群身披鳞甲,头上长满菱角且面目狰狞的人正穿越重重屏障,接下来便是一幅天地乾坤图,图中有仙人指路,有乡民劳作,有恶鬼申冤,还有阴阳刽子手斩怪兽。 随后是一幅万军厮杀混战图,千军万马之中偶尔见到那些身披鳞甲的怪人混迹其中,战斗的场面异常惨烈。 接着,苍穹之下雪花飘落,天地被冰封冻,大批将士被冻死野外,尸骨遍野。 一身穿长袍,面目慈祥的老者从天而降,他右手托一金钟,万人跪拜于老者身前,手上捧着沉甸甸类似砖块的东西。 随后大地上生起了一堆堆旺火,把千里冰封的大地烤化了,又一场厮杀开始,乾坤陡然逆转,大地间震颤不止,再往下看时,那些身披鳞甲的怪人又穿越了重重屏障,消失在了窑壁之中。 张仙看着壁画,说道:“这不是一幅战争图吗?两军交战,随后进入了冬季,冻死了好多人,神仙公公从天而降,施舍给他们衣物,然后他们打败了强敌,天下太平……” 她顿了片刻,指着那些身披鳞甲的怪人,又道:“只是这些人怪得要紧,我是看不明白了,他们不会是神仙下凡拯救人间的吧?” 蓝芯与张仙的见解大致相同,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夏宇龙,只想等夏宇龙说出他的看法。 夏宇龙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幅巨画,说道:“这些怪人不一定是神仙,很可能是天外来客。” 张仙有些不解 问道:“如何知道他们是天外来客?” 夏宇龙向第一幅图看去,说道:“你们看,这些怪人以双鱼星座为指引,冲破天玄屏障,这一圈圈的天玄屏障,其实就是每个宇宙的分界线,这里有三道圈,他们一定是跨越了三元宇宙……” 蓝芯“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在灵山山巅之上,哥哥将那宇宙魔方拿于手中,一个魔方便是一元宇宙,这壁画上有三个如宇宙魔方的圆圈,便是三元宇宙。” 夏宇龙点头应“是”,说道:“到达我们的所处的宇宙后,他们便直奔银河系来了,而后他们又以北斗七星为指引,侵入了三界之中,三界因他们而生灵涂炭……” “等……等等……”张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这壁画上只画了这些怪人冲破屏障,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哥哥为何知晓那些怪人以双鱼星座为指引?” 夏宇龙回道:“我在通天眼中看见,这些怪人一起看向同一个方向,前方正是双鱼星座,你们的眼睛自然看不见。” 张仙又问道:“这双鱼星座我们可从没听说过,古书上似乎也未曾有记载,哥哥又为何能叫出它的名字?” 夏宇龙笑道:“我也是随其形状而说的,这星座看起来像两只鱼在嬉戏,所以我给它命名双鱼星座,就像那北斗七星一样,我也给它们起了另一个名字叫勺子星,你们可以看见那北斗七星吧?”他指着三元宇宙中的北斗七星。 张仙“嗯”了一声,笑道:“平日里还真没注意看呢,这北斗七星真有些像勺子。” 蓝芯也道:“哥哥,在灵山上你说北斗星的斗柄是有考究的,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这壁画上北斗星的斗柄是向南指的,那时正值夏季吧?” 夏宇龙回道:“我日夜观天象,这北斗星的斗柄随着季节的变化而不同,爷爷说,从古至今,北斗星是指引人们劳作的天极坐标,它们所处北边的位置是永恒不变的。” 张仙轻呼一声,说道:“想不到这北斗七星的学问挺多的,是我孤陋寡闻了。” 蓝芯笑道:“姐姐的医术可比我们厉害得多呢,术业有专攻嘛。” 张仙乐了,拉着蓝芯的手红着脸咯咯地笑出声来。 夏指着壁画说道:“你们看这边,这壁画下有个簸箕大的圆盘,上面的刻度十分均衡,像是时间简表,爷爷收藏的一本古书上提到,远古开山鼻祖有个时间轮盘,又叫时间简表,往后可追溯到时间的起点,往前可推算到时间的终点,只可惜推算的方法和步骤早已经失传了。” 蓝芯似乎又发现了新的东西,她向前走一步,说道:“哥哥,你看,这轮盘上其中一个刻度上有箭头,正指向壁画上那幅交战图。” 张仙接话道:“莫非壁画上交战的时间就是这刻度上的时间么?” 其实,这刻度上的箭头夏宇龙早就看见了,他正试着推算刻度上的时间,只可惜认知还十分有限,但在通天眼中,他看到了深空简史,在深空之中,每个刻度上都有类似图形的怪异文字跃跃欲试,这些文字在魔幻般的变化、轮转,而且轮转的速度快如光速,但不管它们如何变化,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始的模本,似乎经历了一次时光的轮回。 夏宇龙看得眼睛都不眨,他已完全深陷于其中了。 蓝芯和张仙知道夏宇龙一定是又在考究什么,她俩静静地站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出一声。 过得片刻,夏宇龙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看着蓝芯和张仙说道:“我总算看明白了,你们数数看,这轮盘上一定是有六十个刻度。” 张仙和蓝芯认真地数起了脸盘上的刻度,齐声道:“果真是六十刻度。” 夏宇龙心下大喜,说道:“这通天眼真是助我一臂之力了,轮盘上的六十刻度对应着甲子、乙丑、丙寅、丁卯六十甲子,不管是深空时间还是三界时间,都是六十一个轮回,这第一个刻度为元甲子年,也就是时间的起点,最后一个刻度是元癸亥年,也就是时间的终点,然后又与甲子为起点,时间就是轮回,既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古书记载,元为天尊起始,这轮盘上的时间可追溯至史前文明。” 虽说夏宇龙的话让蓝芯和张仙听得一头雾水,当听到“史前文明”几个字时,她们的脸上均露出了兴奋和惊疑之色。 张仙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这幅隐藏深空奥秘的壁画,轻声问道:“哥哥,这……壁画上说的真是史前文明的事情么?” 夏宇龙坚毅地点着头,又道:“这轮盘上一个时间的跨度有十万年,换成是现今可能会更久远,这箭头所指向的是元丁卯年,我断定这壁画所说的就是史前四十万年前的事情。唉,只可惜我认识疏浅,只看了个粗略,推算不出这时间简表。” 虽说对史前文明的推理还有不足之处,但夏宇龙一语便道破洞窑里的玄机,第三元宇宙入侵的画面在他脑中赫然成型。 经过缜密推理,夏宇龙最终将宇宙大战的地方选定在了洞壁西北角的一片荒蛮草原上。 “此地视野开阔,最适宜进行大兵团决战……” 夏宇龙颇为得意,迈着步子走到了洞壁之下,只见荒蛮草原的幅画栩栩如生,一只金黄色毛发的土拨鼠在草原上跳来跳去,可爱极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土拨鼠跳到他跟前和他说起话来。 土拨鼠咕噜噜地转动着双眼,凝视夏宇龙认真地问道:“你为何要把决战的地方选在我的家园,你不爱护动物,不爱护大自然!” “这……这……” 羞愧的夏宇龙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连小动物都知道爱护自然,何况自己是人呢? 蓝芯和张仙一起走了上来…… 张仙问道:“小老鼠,你说要放在哪里最合适?” 土拨鼠眉头一皱,争辩道:“我不是小老鼠,我叫金拨鼠,你们是怎么闯到这里来的,还不快速速给我离去!” 蓝芯笑了,拱手说道:“我们不小心落入此地,还请金拨鼠不要生气。” 土拨鼠龇着牙,凝重的表情有所缓和,它沉吟片刻,笑道:“除非你们与我交朋友,不把战火引到我们的家园!” “没问题!” 夏宇龙笑了,伸出右手欲要和土拨鼠握手。 当他触碰到壁画时,顿感一股魔力自荒蛮草原中袭来,就在他天旋地转之时,一条蛟龙自掌心溢出,在荒蛮草原中遨游片刻后便消失不见了。 壁画被蛟龙撕裂成了几大块,紧接着化作了粒粒尘埃,飘飘扬扬散落而下,弥漫在洞窑中呛人喉鼻。 待尘埃散尽,洞窑中颤抖不止,眼前的洞壁发出了轰隆隆的闷响声。 夏宇龙护着蓝芯和张仙缓缓地向后退去,通天眼中,只见一个墨绿色的圆盘在洞壁上隐隐闪现,乍一看时,正是从深邃的宇宙中飘飞而来,速度越来越快,将星辰大海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像是在进行星际穿越。 夏宇龙一言不发,睁大双眼看得出神,似乎已将自己融进了洞壁之中。 蓝芯和张仙又惊又奇,齐声问道:“哥哥,看到了什么?” “啊,这是何物?” 夏宇龙答非所问,完全没有听见二人在问什么,只见那墨绿色圆盘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若是他们再不逃离,非被撞得头破血流不可,甚至整个洞窑都被这东西撞塌。 “芯儿、仙儿,快走…” 夏宇龙护着蓝芯和张仙向身后奔去,可是洞窑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他们该往哪里走? 突然,一道墨绿色光亮在洞壁上爆闪,眨眼间又失去了颜色,一拇指般大小的圆形事物自光亮的尽头飘飞而来,它的身后还拖拽着两条金色的丝线。 事物在夏宇龙头顶上旋转数圈后便落了下来,两条金色丝线紧紧缠绕,挂在了夏宇龙的脖子上。 洞窑渐渐地停止了抖动,三人虚惊一场,在对面的洞壁边上坐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东西?” 夏宇龙回过神来,将脖子上的事物取下,摊在右掌心上,借着冥火球发出的亮光,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那事物上。 只见该事物只有拇指般大小,表面光滑如洗,且呈墨绿色,做工极为精巧细致,金色丝线从事物中心那针眼大的孔洞穿过。 蓝芯颇为忐忑,担心灵山上哥哥被宇宙魔方吞噬的一幕再次重演,但想到哥哥又将得到什么厉害的宝贝时,话到嘴边又被他噎了回去。 “哇,这一定是玉佩,竟有这么精致的玉佩!”张仙将该事物揉捏于指尖,只感觉到此物无比细腻润滑,还有温热感从里边传出。 “果真是玉佩!”蓝芯接过该事物,拿在手中感觉到沉甸甸的,“哇,太漂亮了!” “我看看……” 夏宇龙将玉佩拿在手中,他贴近双眼,对着头顶上的冥火球翻来覆去有地看了起来。 “哥哥,小心!” 蓝芯终究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她担心玉佩把夏宇龙再次吸了进去。 夏宇龙笑道:“别担心,如果这真是宇宙魔方,我还想问问蛟龙为何附在我身上赖着不走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玉佩深处有一团棉絮,什么也看不清楚,偶尔闪现出一片星辰大海,但眨眼之间又回归到一片混沌的状态,他又惊又喜,再次使出通天眼向玉佩深处看去。 眼前又展现出一片星辰大海,令夏宇龙看得着迷。 “啊!” 夏宇龙突然惊叫一声,急忙将玉佩扔到了一边,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脸上挂着惊恐之色。 “哥哥,怎么了?”蓝芯和张仙齐声问道。 “莫非又碰见火鳞龙了?”蓝芯急忙又补充了这一句。 夏宇龙缓了缓神,呼出一口长气,道:“里边有一个大魔头,像是天魔战神,正举着幽蓝色利剑向我眼睛刺来,天下苍生已被他诛杀殆尽。” “啊,怎会这样?” 蓝芯和张仙面面相觑,均不知说什么是好。 片刻,张仙吐出几个字来:“魔界玉佩!” 蓝芯更是满脸惊异地道:“这么邪门的玉佩,又落在了哥哥的身上,究竟是何用意?” 夏宇龙一脸骇然地望着不远处泛射出诡异幽兰之光的玉佩,缓缓地道:“此物最好远离,咱别再去碰它了……” 话音刚落,玉佩在地上飘飞而起,又挂回了夏宇龙的脖子上。 “我与你非亲非故,我又没说要你!” 夏宇龙急忙将玉佩快速取下,向更远的地方扔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玉佩打中了对面洞壁,落在了下边的火炭堆里。 不多时,玉佩又飞回来挂在了夏宇龙的脖子上。 “这……这厮咋又赖上我了?” 夏宇龙将玉佩再次取下,想将其再次扔出去。 蓝芯阻止道:“哥哥,我想这厮扔多远都会回来的,让我用冥火烧它,把它烧化。” “嗯,好。”夏宇龙将玉佩放在了铁锹上。 蓝芯指尖弹射出一道冥阳纯火,玉佩被烈焰包裹,变成了火红之色,火势越燃越旺,照亮了整个洞窑,三人也被炙烤得汗流浃背。 突然,玉佩从纯火中飘飞而起,如一块烙铁般向夏宇龙直逼而来,他若不及时避让,非被烫伤不可。 张仙挥出利剑,将玉佩击落在了地上。 待玉佩身上的火红之色完全退去,夏宇龙将其拾起拿在手中,玉佩依旧光滑如洗,他知道此物坚硬无比,定是烧不化、斩不破的了。 “要不咱们把它埋了吧!”张仙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夏宇龙沉吟片刻,用铁锹在脚下铲出一个两臂长的深洞来,将玉佩深埋于黑炭之下。 以为一切将会大功告成,就在夏宇龙将铁锹插入腰间时,玉佩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挂在了他脖子上。 夏宇龙又急又气又郁闷,这家伙即不怕火又不惧刀,而且还这么的不要脸,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一脸苦相,不知如何是好。 张仙哈哈笑道:“哥哥,别这么无辜嘛,保不定你身上又多了一件厉害的宝贝呢!” 蓝芯也认为这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她也笑道:“是啊,仙姐说得没错,哥哥一路天缘不断,我也不认为它会对你使坏!” “这有什么好的!” 夏宇龙轻叹一声,心想,待出去后找个地方把你给扔了,他望着碗口大的洞顶,正思索着如何出去…… 火折子已经燃烧殆尽,爆闪出最后一丝亮光后便熄灭了,只有半空中的冥火球还在闪着暗淡的红光。 蓝芯颤声道:“哥哥,再过得一柱香的功夫,这冥火球也要熄灭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张仙也急道:“难道我们真要被困在这深坑之中了么?” 夏宇龙铁青着脸,走到窑炭洞口底部,只见他们掉落的地方全是钩藤,洞口处也是钩藤缠绕,他惊叹一声,说道:“还好有钩藤护着,否则我们都命丧这窑洞底部了。” 借着冥火球微弱的红光,夏宇龙在通天眼中看见一蓝色光圈在他们头顶上方时隐时现,从洞口处投射下来“金木水火土”五道亮光,在光圈中形成了几个大字:“五行封印”。 他若有所思,心道:“原来五鬼前辈在这窑洞之中已被封印,难怪他们法力尽失……” 夏宇龙昂着头,朝着洞口学着狼的叫声“呜呜呜”地嚎叫起来,这是他们最后的一线生机,他不得不向洞外求救了,若是大天二逃过飞鸟的啄食,它必定前来解围,就算大天二不来,引来其他的狼,他也会想法子借助狼群的力量逃出去的。 过得片刻,窑洞中安静了下来,洞口之外隐隐传来了狼的叫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奔着窑洞而来。 夏宇龙心下大喜,看着张仙和蓝芯说道:“我们有救了,老二还没死。”说着,又呜呜地朝洞口嚎叫起来。 蓝芯和张仙也乐开了花,“大天二、大天二……”她们也朝着洞口喊了起来。 过得片刻,洞口稀稀碎碎地掉落下来一些枯草,碗口大小的洞口探进来豆点般大小的狼头。 夏宇龙喊道:“老二,小心了,快……快为我们找些钩藤来。” 大天二嗅了嗅洞口上悬着的钩藤,“呜呜”了两声,便把头缩了回去,它飞奔至附近的从林之中,用嘴撕扯下了树上的藤条,一根根地收集起来。 一顿饭的时间过去,洞口边的藤条已堆积如山了,每一根藤条足有手臂般粗大,三丈长。 大天二喘息片刻,用嘴和前爪把藤条一根根缠绕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宇龙他们三人在窑洞底部焦急地等待着,窑洞中也越发的闷热。 冥火球之光已达到了极暗的状态,蓝芯使出兰花指,正要对冥火球施法,藤条自洞口处呼呼而下。 夏宇龙他们三人向窑壁边上退去。 不足半顿饭的功夫,窑洞底部已堆满了藤条,还有一根打满结的,长长的藤条自洞口处垂落下来,高高地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夏宇龙喜道:“老二真聪明,还给末端的藤条打了结。”他看着张仙问道:“仙儿,你的轻功能够得上那垂下来的藤条吗?” 张仙目测了藤条的距离,说道:“应该可以,我试试看吧……” 三人即刻将地上的藤条一一打结接上,一根长长的藤条在窑洞底部已然成型。 张仙将藤条的一头打了活结拿在手中,她望着头顶上垂下来的藤条,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真气逐渐集聚丹田,脚下越发轻盈。 “姐姐小心。”蓝芯在身后叮嘱道。 张仙点着头,看了看夏宇龙,脚尖猛然点地,提着藤条飞身而起,眨眼的功夫,她已接近垂落下来的藤条了,但丹田内催生的真气已经用尽,只得又掉回了炭窑底部。 “仙儿,别灰心。”夏宇龙安慰道。 张仙点着头,说道:“我再试一次。” 夏宇龙与蓝芯将地上的藤条高高举起,为张仙节省内力。 张仙双目微闭,深呼吸片刻,再次气运丹田,她用尽全身气力又飞身而起,夏宇龙和蓝芯飞快地向前输送手中的藤条,三人配合紧密而默契。 “哥哥,够到了,够到了!”张仙兴奋地叫出声来,她将打了活结的藤条死死地系在了垂下来的藤条之上。 夏宇龙喊道:“快,你先上去,我与芯儿随后就到。” 张仙再次发力,脚尖轻点藤条上的结节,顺势向上跃起,几个喘气的功夫便窜出了洞口。 此时,大天二正趴在洞口处吐着长长的舌头,喘着粗粗的大气,它已累得不成样子了。 张仙轻柔着大天二的头,夸赞它几句,便朝洞口喊道:“哥哥,芯儿,我上来了,你们赶快的,我拽着藤条。” 她这才发现,窑洞口正位于山巅的中心处,掩隐在枯草之下,从痕迹来看,洞口呈正圆形,足有三个簸箕大小,可容纳几十个人,可见这窑洞深得吓人。 夏宇龙将藤条系在了蓝芯的身上,他攀爬着藤条的结节,先爬出了洞口,待站稳了身子,他双手拽着藤条把蓝芯从窑洞中拉了出来。 大天二嘴角被藤条刺破,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夏宇龙替它擦拭了血迹,张仙掏出止血的药瓶子,将药粉洒在它伤口上。 蓝芯笑道:“老二,仙姐可是妙手回春哦,我头上的伤就是被她给治好的,还不快谢谢仙姐。” 大天二舔着张仙的纤纤玉手,与她亲热片刻,便向旁边的大树下奔去,叼来了夏宇龙弄丢的包裹。 他们三人又惊又喜,想不到老二不仅救了他们,还将他们弄丢的包裹给寻了回来。 原来,大天二在引开那群飞鸟时,它在丛林中飞奔了两座山头,却见聚拢过来的飞鸟越来越多。 机敏的它索性钻进了身后一杂草丛中,杂草将其掩盖躲得严严实实的,待飞鸟散尽已经是深夜了。 它搜寻着气味沿路折返,在路边看见了这熟悉的包裹。 夏宇龙他们填饱肚子,在树下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正值繁星当空,一条长长的星河自东向西横亘在他们眼前,虽说没有皓月作伴,这大山、大地在群星的映照下,却也同样尽显凄凉和苍茫。 蓝芯赞叹不已,说道:“自冥界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夜空,你们看那天空中的河流,得跨越多少万年啊。” 张仙欢喜之余却略带忧思,说道:“他们说人死后的眼睛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们说我爹爹妈妈在天上能看见我们吗?” 夏宇龙盯着夜空,回道:“仙儿,别瞎说,谁说叔叔阿姨死了,放心吧,寻找叔叔、叔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过得片刻,张仙轻叹一声,说道:“这茫茫人海之中、这大山大地之中,又到哪里寻他们去,有时候我还挺恨他们的,他们不声不响地抛弃了我,我干什么还要去找他们?” 蓝芯安慰道:“或许他们有他们的苦衷,就像我误闯冥界,在那暗无天日的城堡中,我也一度恨我的父皇无能,可是久而久之也就释然了,在冥界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是邪恶的,比如说冥灯二老,就很会体贴关心人,呵呵,若不是发生一系列的变故,我哪会遇见你们?所以要像爷爷说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芯儿说得没错!”夏宇龙应和着,“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要保持你原先爱说爱笑的样子嘛。” 张仙嘟着嘴,说道:“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我是假小子,好歹我也是女儿身呀,虽然我没有芯儿这么迷人,可是……” “姐姐哪里的话?”蓝芯打断了张仙的话,“姐姐拥有古典美人的气质,让芯儿好生羡慕,而我在西丹古国,也只能算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 听了蓝芯的话,张仙心下自然高兴,她哈哈一笑,说道:“妹妹的话听着真让人舒服,你倒是很听话的,我可没看出你的刁蛮任性呢。” 蓝芯笑道:“我那刁蛮任性的公主脾气在冥界早已磨得没有了棱角,而且冥灯二老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张仙问道:“你说的冥灯二老是你师父么,他们都很厉害吧?” 夏宇龙躺在蓝芯和张仙中间一言不发,他安静地听着两位妹子在聊天,两个妹子不争、不吵、不排斥,还彼此欣赏,这让他很是欣慰,他凝视着夜空中的那条星河,一连串的疑问又在他脑中打转了。 大天二蹲在山巅的最高处,对着繁星“呜呜呜”地嚎叫了起来,这山巅上距离夜空是如此的近,大天二苍茫的叫声刺破夜空,直抵浩瀚的星河,星辰被扰、流星陨落。 夏宇龙的思绪被划破天际的流星从深宇之中拉了回来,他轻叹一声,心道:“我们身下的这窑洞真是史前窑洞吗,为何这窑洞与灵山古墓同处一条星河带上,这洞中又为何会被五行封印,那轮盘上的时间刻度是想告诉后人什么?唉,宇宙可谓是浩瀚无边、天机无穷啊,何时才能冲破思维的禁锢,将这些谜底一一解开呢?”想着想着,他已是呼呼大睡了。 张仙和篮芯聊得甚欢,话也甚是投机,不知什么时候,她俩也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大天二停止了嚎叫,只见它高高挺立,俯视着山下的一切。 次日清晨,红日在茫茫青山上探出了头,放射出万道金光,整个大地一片通红。 此时,夏宇龙他们三人还在熟睡,大天二在他们之间欢快地蹦跶着,催促该赶路了。 “老二,这一大早的你真是吵死人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睡不够,还想多睡一会儿。” 三人不情愿地坐了起来,每个人都还哈欠不止。 突然张仙捂着嘴,指着夏宇龙和蓝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哥哥,芯儿,你们都成大花脸了,只有嘴和鼻子是白的,其他都乌漆嘛黑的。” 蓝心抿嘴笑道:“姐姐你不也一样嘛,不信你拿镜子照照。” 张仙从怀中掏出一巴掌大的铜镜往自己脸上照了照,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哎呀,到这炭窑中走一遭全都变成黑鬼了,还好这牙齿还是白的,哈哈,我的脸可要比你们白一些。” 夏宇龙见张仙笑得合不拢嘴,乐道:“我们爱说爱笑的仙儿又回来了,永远保持一颗童心,多好。” 张仙向夏宇龙吐了吐舌头,说道:“你和爷爷总是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孩子,你才要永远保持一颗童心……” 她整理了身上的破衣,昂着头又道:“哼,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像芯儿出生显赫,却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了吧,整天被你们看成是个嘻嘻哈哈的假小子,若是传出去了,叫我怎么嫁人嘛。” 蓝芯笑道:“姐姐,芯儿现在与你不是同等出生么,西丹古国早就灭亡了,我哪还是什么公主嘛……” 说到这里,蓝芯长叹一声,又道:“西丹古国灭亡之时,到处兵荒马乱的,我若被叛军劫去,不是被杀头就是被发配边疆了,我记得叛军攻入皇城之中,大肆屠杀城中百姓,几个哥哥为保皇城而战死,父皇、母后也下落不明……” 她眼中含着热泪,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张仙为蓝芯整理了凌乱的衣襟,安慰道:“好妹妹,今后姐姐与你相依为命,若是有坏人欺负你,姐姐帮你揍他。”说着,他向夏宇龙票上一眼。 夏宇龙“嗨嗨”了两声,斜着眼说道:“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很坏一样,爷爷说三个女人一条街,你们两个就能顶一条街,别再婆婆妈妈的了,起来吧,该上路了,一会儿飞鸟来了,我们又得钻到那地窖中去了。” 三人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简单擦拭了脸上的灰烬后便迎着朝阳上路了。 张仙还将铜镜拿在手中,一边照着铜镜一边笑道:“哈哈,这灰头土脸的怕是会吓着人呢,也不知这一路上有没有水?” 下山的路上全是死绝的飞鸟和百虫,放眼望去,茫茫群山之中看不见一只活着的生灵,大地一片灰暗之色,堕入了死不复生的沉寂之中,像是中了魔咒一样,完全失去了原有的生机与活力。 夏宇龙摇头哀叹一声,说道:“怕是昨天的飞鸟都死绝在这大山之中了吧,蓝色妖姬竟这么狠心,如此虐待苍生……” 话说间,蓝芯俯下身去要拾脚下的亡鸟的尸体,夏宇龙急道:“芯儿,别再动它们。” 张仙接话道:“小心又沾了它们的血液,它们已经中了蓝色妖姬的诅咒,小心又引来魔咒上身,就像昨天一样。” 夏宇龙向山巅上那炭窑洞口看去,不解地道:“为何那洞口十丈开外却见不到一只亡鸟……” 三人整理好行装,一路往东南放向进发,夏宇龙已将甩掉魔界玉佩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四十、矮人魔族 天色已经大亮,温暖的阳光洒在三人略带幼嫩的脸庞上,洗去了一脸疲惫之色,这一夜他们虽然睡得很沉,但这点休息时间对他们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山上的空气清新提神,还夹杂着丝丝寒意,已有了初冬的韵味。 来到山脚下已是中午,火辣辣的太阳顶头直晒,秋老虎在做最后的挣扎,穿过一片林子,一潭清泉映入眼帘,淙淙的水流声萦绕于山间。 三人洗净身上的污垢,在潭水里嬉戏玩耍起来,尽情地享受这份难得的清凉,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已逐渐偏西了。 黄昏时分,夏宇龙他们来到了驼峰山下。 驼峰山因山巅呈椭圆形,独峰高高耸立于群山之中而得名。 驼峰山山巅之上缭绕着几丝淡淡的雾气,不及仙境那般绝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蓝芯指着前方,笑道:“哥哥,你看,像不像灵山之巅?” 夏宇龙凝视片刻,回道:“嗯,轮廓很像,就是少了那棵七星神树,姚爷爷时常说,这一指独峰是道仙之家静目修身之地,是最接近神仙的地方。” 一指乾坤傲苍穹, 尽在飘渺缭绕中. 阳界何处不险峰, 仙人何须恋九重? 张仙凝视着驼峰山山巅,念出了这首诗,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哀愁,“前年夏季的一个夜里,半仙爷爷与记恩爷爷在一起论道,半仙爷爷兴起时作出了这首诗,爷爷一生都在追求修仙之道,但终究还是被世俗牵绊。” 这首诗流露出姚半仙追求羽化登仙孜孜不倦的执着与无奈,半仙终究不是真正的神仙,暮年的他只得作此诗来安慰自己罢了,颇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他时常和记恩说,如果不是为了乾坤派立足于江湖,他早就隐居世外了。 其实在每个修行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最佳的修仙之地,早些年姚半仙云游四海,阅尽无数山山水水,他认为最佳的修仙之地是耸入云端的独峰。 在修仙之路和江湖是非两者的取舍上,姚半仙曾经也很迷茫,他想两者兼顾,但鱼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 姚半仙是毛病不少,思想也较为复杂,他不能完全做到洒脱自如和耳根清净,他更不可能完全割舍和抛下江湖是非与恩怨,这注定了他在人世间的悲剧…… 姚半仙已不在人世,对他的叙述就告一段落吧。 余晖将夏宇龙他们三人的影子越拉越长,三人正愁在何处歇脚时,大天二突然从前方的密林中窜出,呜呜地嚎叫着向夏宇龙他们这边飞奔而来。 紧随大天二身后的是悬浮在半空中上百把幻影重叠的青黑色玉剑,剑尖密集如雨,刺破密叶的沙沙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看得让人不寒而栗。 “芯儿、仙儿,你们快往后退……” 话说间,夏宇龙已抽出了腰间的铁锹,情急之下,顿感体内有无穷的爆发力,他心下大喜,丢失已久的内力又回来了,莫非是修仙奇书赋予了自己强大的力量。 “呼呼……” 夏宇龙挥舞着铁锹,一头扎进了前方青黑色玉剑雨之中。 随着夏宇龙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被逼出,铁锹光影灼灼,催生一道道隐形暗波,最前边的玉剑章法被搅乱,与后边涌上来的玉剑猛烈碰撞在了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杂乱之声。 看着夏宇龙极为灵动的身法,蓝芯和张仙均暗暗称奇,哥哥的内力和功力有了质的突破,已不再是昔日的“废材”,二人也同时想到了那本修仙奇书,脸上都挂着不易察觉的喜悦。 突然间,所有玉剑都幻化无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密林深处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三人大感意外,心下均揣测究竟是遇到了何方神物,为何突然出现又为何突然消失了? 此时的驼峰山下晚霞万丈、凉风习习,美景看似迷人,却到处隐含杀机。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四下寻找起来,只见前方密林中人影闪动,密集的剑雨又从林中射出,而且每把玉剑都发出了嗡嗡的魔空之音。 “待我扫尽你们这些飞虫!” 夏宇龙一扫光招式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出来,铁锹变成了火红之色,在他手中幻化无穷,与青黑色的剑光相互交叠爆闪,清脆的当当声不绝于耳。 斗得片刻,夏宇龙已被黑色玉剑重重包裹,他手中的铁锹四面开花,打退了黑色玉剑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突然,所有玉剑突然悬停在了半空中,嗡嗡的魔空之声也越来越响,似乎在聚集更大的魔力。 夏宇龙头痛欲裂,只感觉被魔法缠身,欲动不能,当的一声,他铁锹撑地,半跪了下来,朝着林中喊道:“你们是何方神圣,可否现身一见……” 话说间,夏宇龙口吐鲜血,几乎晕厥了过去,若是他不及时振作起来,待玉剑齐射,身体定会被戳成筛子不可。 “哥哥,你怎么了?” 蓝芯和张仙焦急万分,她们欲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替夏宇龙解围,但两人亦被这魔空之声搅扰得心神不宁,只见她们瘫软在地,灵魂在身体里跃跃欲试,想要挣脱灵根的桎梏。 夏宇龙眼神迷离,跪在地上已陷入了魔幻的梦境之中,自己正被魔咒缠身,在茫茫宇宙中迷失了方向。 大天二疾步上前,朝着林中呜呜地嚎叫起来…… 听着狼的叫声,夏宇龙猛然抬头,只见他脸颊绯红、双眼怒睁,干净利落地挥动着铁锹向天空中飞窜而去。 那上百把青黑色玉剑紧随其后,逐渐融为一体,汇集成一把巨大的魔空之剑,剑尖直抵夏宇龙胸膛。 夏宇龙发出一声怒吼,幽蓝色暗波自他胸前一圈圈涤荡开来,轰隆一声惊如雷鸣,魔空之剑从中间炸开了花,碎片星子又幻化青黑色玉剑向密林中射去。 “啊……” 夏宇龙脑瓜子嗡嗡作响,他晕乎乎的从半空飘落而下。 “哥哥小心……” “哎呦!疼……” “啊!哥哥也太沉了吧!” 蓝芯和张仙抢上前去接夏宇龙,二人被重重地压在了下边,喘不上一口大气,肚子咕噜噜作响,就差点没有崩屁了。 大天二呼噜噜地怒吼着向林中缓缓走去,它毛发直立,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夏宇龙坐起身子,喊道:“老二,快回来,这些人邪恶得紧……” 话说间,一大队人马从林中涌出,这正是阿买疆率领的黑色骑士,先前已经提到,他们穿越魔空之门,来自遥远的魔云星座。 夏宇龙他们三人一脸惊异地看着这队人马,见他们只有百来人,而且一个个身材矮小,三人的恐惧感大减。 大天二退回到了夏宇龙身边,它怒视着满脸浓密胡须的阿买疆,呲牙咧嘴地发出了几声怒吼。 “你这不识好歹的恶狼,看我怎么收拾你!”阿买疆提起手中青黑色玉剑,直指大天二。 魔法暗波自剑尖溢出,大天二应声倒地,口吐白沫趴在草丛上嗯嗯地哼叫着,神情十分的痛苦,全身在不停地抽搐着。 夏宇龙又惊又怒,看着阿买疆问道:“你对大天二做了什么?” 阿买疆冷哼一声,将青黑色玉剑插入腰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缓步走到夏宇龙跟前,他的身高仅到夏宇龙肩部,但骨架硕大,看起来刚劲有力,嫣然就是一个矮墩壮汉。 两名随从迈开脚步蹭蹭蹭地跟了上来,他们一字排开,站在了阿买疆身后…… 张仙拔出利剑,喝道:“哪来的矮国人,快解除大天二身上的魔咒,否则我剑下无情!” “什么!矮国人?你竟敢说我们是矮国人!”阿买疆撇着嘴昂头怒视着张仙,“嗯,不错,我若是平视你就显得很不礼貌,你的两个小馒头……” “你无耻!”张仙打断了阿买疆的话,她认为,此人胡子拉碴的,与大胡子是同一副嘴脸,是令人作呕的无赖。 一随从双手叉腰,看着张仙的胸部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将军哪里无耻了,在我们魔云星座上,小馒头就是女人的……胸……” “看剑!”张仙怒了,毫不犹豫地向那名随从的腹部挥出了利剑,只听得呼呼几声,剑尖连连刺空,阿买疆和他的两名随从已隐身不见了踪影。 “你这小馒头一言不合就开打,我们人比你们多,要打架我们不怕你们!” 话语声传来时,阿买疆已坐回了马背上,两名随从也已经回到了队伍中。 张仙哈哈笑道:“有本事别躲啊,人多又如何,全是一些没用的小孩!” 蓝芯应和道:“嗯,还得在前边加一个老字,叫老小孩。” “哎呀呀,小姑娘牙尖嘴利。” “把她们抓回去当老婆。” “让她们替我们生孩子。” “男的抓回去做奴隶。” …… 矮人群中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有些吹响了挑逗的口哨,有些发出不怀好意的尖笑声。 夏宇龙压制住了胸中的怒火,说道:“看你们一个个穿戴整齐,还以为是官家士兵,想不到却是一方劫匪,要打我两个妹子的主意,先得过我这关……”他握紧了手中的铁锹,锹柄上爆闪出阵阵火红之光。 阿买疆面色一沉,心道,魔界玉佩落入龙族人的手里可是件麻烦事情啊,此人有真龙之气护体,要杀他可不容易,方才不是我及时罢手,魔法定被他真龙之气反噬不可,哼,先将玉佩弄到手再说…… 想到这里,阿买疆高举利剑,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此次打家劫舍并非劫色劫命,而是劫财!” 黑色骑士中有人高声呼道:“那也得有值钱的东西才是啊!” 阿买疆提剑指向仍在地上抽搐不止的大天二,几道幽蓝色魔法暗波自大天二身体里溢出,一道耀眼的蓝色光环自剑尖滑至了剑柄,消失在了阿买疆身体里。 大天二趴在草地上休息了半会儿,神志逐渐清醒,它缓缓站起身来,一脸无辜地凝视着阿买疆,眼神里略带恐惧。 阿买疆看着惊呆的夏宇龙,得意地笑了,问道:“我的魔法怎样?” 张仙不屑地笑道:“不怎么样,只是耍耍把戏而已!” 蓝芯也道:“雕虫小技,不足为奇!” “信不信我把它变成一只乌龟?”阿买疆急了。 蓝芯又道:“量你也不敢走这步险招,冥灯二老说过,虽然魔法无边但亦有道,不可乱用,魔变事物是损阴德的事情,自己首先得承受罪过,这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就不怕耗损你的真元之气吗?” 阿买疆面色微沉,说道:“姑娘小小年纪知道还挺多的……”他顿了片刻,看着夏宇龙又道:“你身上有我们魔族人的一样东西?” “可是魔界玉佩?”夏宇龙不假思索地问道。 “正是,可否把玉佩还给我们?我们拿了玉佩就走,绝不叨扰!” “此物邪恶得很,既然是你们的东西,我物归原主便是了。”夏宇龙解开衣襟,从胸膛上取下了魔界玉佩,“是这块吗?” “对了,就是它,可让我们找得好苦啊!”阿买疆乐开了花,急忙向夏宇龙摊开了右手,“快把玉佩还给我们吧,神灵一定会保佑你们,好人一生平安。” 张仙有些迟疑,脱口问道:“哥哥,这玉佩真是他们的吗,他们把玉佩拿去了不会干什么坏事吧?” 蓝芯也道:“仙姐说得对,我担心玉佩被他们利用,做出有违天理的事情,而且听他们说话很不实诚,可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 “唉……”阿买疆急了,“我说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担心的,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一定要拿回去,不是我们的东西送我们都不要,只要把玉佩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回魔云星座上去。” 夏宇龙也多了一个心眼,说道:“这玉佩十分邪恶,里边可有……有……” “是天魔战神吧!”阿买疆接话道,“天魔战神的灵魂被禁锢在了玉佩里,你们可知天魔战神即将复活,玉佩若是落到了他的手里,你们的三界可就要遭殃了,你岂不成了三界的罪人,我们拿了玉佩就回遥远的魔云星座去,他也别想在三界犯上作乱,请你们相信我。” 夏宇龙沉吟片刻,道:“好,我就相信你们这一次。” 张仙急道:“可是哥哥,我认为他们的话不可信。” 蓝芯眉头微皱,心里也感觉到不踏实,她欲言又止,只等夏宇龙做最后决断。 夏宇龙笑道:“既然是人家的东西咱们就还给他们便是了。”他一脸正色地看着阿买疆,“玉佩可以给你,但是你们保证拿到玉佩后马上回魔云星座去吗?” 阿买疆不假思索地道:“那是当然,我说话算话!” “接住了!” 夏宇龙将玉佩扔了过去,阿买疆向前探出玉剑,玉佩的吊线挂在了剑刃上。 张仙问道:“你们想要的东西既已到手,我们可以走了吗?” 阿买疆不怀好意地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还有一样东西也我们也要拿走。” 张仙冷哼一声,怒道:“这一路来,我们捡到的就是这玉佩,你们可别得寸进尺了,要打架我们不怕你们!” 蓝芯也道:“天快黑了,我们还要赶路,没功夫与你们在这闲扯。” 夏宇龙问道:“敢问魔族大哥,你们还想要什么?”他想,若是打他两个妹子的主意,他非得与他们搏命不可。 阿买疆撇着嘴不怀好意地笑出了声:“嘿嘿,你一个穷酸小子艳福不浅啊,不配拥有这两个大美女,而且你身上的蛟龙我们也要拿走……” 话音未落,玉剑上的魔界玉佩幻化成烟,又挂回了夏宇龙的脖子上。 阿买疆心中一惊,脱口说道:“你……你这强盗,把玉佩还给我们!” “这玉佩怎么又赖上我了!”夏宇龙快速取下魔界玉佩,使劲地朝对面的密林中扔去。 玉佩落入林中不见了踪影,魔族人慌乱成团,失去玉佩,他们都将面临杀身之祸,一边咿咿呀呀地叫嚷着,一边下马往密林中奔去。 “咱们别与他们纠缠,快走!”夏宇龙收回神剑,吹响了一声口哨,拉着蓝芯和张仙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趁着魔族人六神无主之际,大天二双后腿猛蹬,向阿买疆扑咬而去。 “哎呦,你这畜牲!” 啪的一声,阿买疆应声落马,幸得地上全是杂草,否则他非被摔坏不可,待他爬起身来时,大天二和夏宇龙他们已跑不见了踪影。 阿买疆捂着被咬破皮的右手臂,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畜牲,我非宰了它不可,快给我进山搜,在天黑之前,给我把他们全部逮住!” 黑色骑士分两队人马,一队人马三十余人到林中搜索魔界玉佩去了,另一队人马七十人则由阿买疆带领紧随着夏宇龙他们身后追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沿着两座巨山间的峡谷一路狂奔,大天二在前方领路,他们身后的黑色骑士咿呀咿呀地叫嚷着追了上来,马蹄声哒哒,在余晖照耀下的静谧山谷中显得格外清脆刺耳。 黑夜很快就席卷大地……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前方越走越黑,路途也越发的崎岖坎坷,在黑压压的大地上,只见山谷深处的上空闪耀着一大片暗红之光。 “哥哥,快看,那边一定有城市。”蓝芯惊喜道。 “哥哥,我们到那边去歇脚吧!”张仙笑道,“这些矮人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追上来了。” 夏宇龙凝视前方片刻,觉得暗红之光颇为诡异,但通天眼中却也看不出异样,而且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浮现在眼前,竟还宛如仙境。 “嗯,走,去看看,如果安全咱们就在那里休息!” 夏宇龙领着蓝芯和张仙迈开了步子,大天二十分兴奋,很快便窜到前边去了。 前方又进入了一片密林,夏宇龙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竟是一片死亡之海。 丛林之中到处布满了神经敏感的血肉之藤,只要有东西触碰到它们,它们的末梢便会循着气味狂卷而来,将触碰它们的事物卷入囊中,凡误入到丛林的人无一生还。 密林深处还有食人的野巨人…… “这玉佩怎又挂到了我脖子上,脸皮可真厚!” 夏宇龙又急又气,取下魔界玉佩使劲地朝密林中的一个角落扔去。 张仙笑道:“哥哥,这又是上天赐给您的礼物,呵呵,我想扔了它也还会回来的!” 夏宇龙斜眼嗔道:“傻妹子,这东西跟随我们就是一大祸害,你不见那群矮人一直穷追不舍吗,而且东西是人家的,我又岂能据为己有?” 蓝芯却也不以为然,她赞成张仙的话,“仙姐说得没错,这一定又是哥哥身上最厉害的宝物了。” “你们两个就一唱一和地气我吧!”夏宇龙轻拍着两个妹子的脑袋。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 “这几个该死的就在前面,我要让他们灵魂腐烂,让他们永世不得安生!” 伴随着此声喝骂,沙沙的剑雨从身后射将而来,夏宇龙挥出铁锹,将数箭格挡,护着蓝芯和张仙向密林深处奔去。 头顶上的绿叶层层叠叠,将清冷的月光毫不留情地挡在了外边,但密叶之下也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仍有一些不安分的余光投射了进来,林中的景色变成了淡淡的墨绿色,远远看来,到处幻影重叠,让人眼花缭乱。 身后的吵杂声逐渐消停,夏宇龙他们也跑累了,三人坐在一土堆子上休息起来。 张仙呼出一口长气,低声道:“这些人身材矮小,还自称是魔族,一个个胡子拉碴的,相貌与那死胖子一般,看得让人恶心。” 蓝芯接话道:“更可恨的是竟被他们给缠上了!” 夏宇龙沉吟片刻,叹道:“他们是为魔界玉佩而来,可是这玉佩……唉,这又是哪门子的事嘛!” 他抚摸着挂在胸膛上的玉佩,心里隐隐感到不安,龙大哥赖上自己也就算了,魔界玉佩竟然也赖上了他,如果此玉佩老是甩不掉,岂不被魔族人一直追杀下去了吗? 大天二每到一个地方它都会四处巡视,所到之处它都会撒撒尿、放放屁什么的,意在向山中野兽宣誓自己的领地,确保主人们的安全,它正渐渐地进入一片危险区域。 夏宇龙他们三人正为如何处理魔界玉佩发愁之时,身后传来了大天二的“嗯嗯”的低吟声。 它不敢放声嚎叫,生怕引来魔族人,听着声音急促而痛苦,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看去…… 只见大天二已被密密麻麻的血红色藤条给缠绕了起来,它使劲地扭动身子,拼了命地想往外钻,藤条却越勒越紧,将其整个身子卷入更深处。 “老二出事了!芯儿、仙儿你们在这别动……” 话说间,夏宇龙已挥出铁锹,几道火红剑光闪过,他已飞身跳进了杂乱无章的藤条之中。 软绵绵的肉藤不仅使夏宇龙施展不开半点拳脚功夫,还让他觉得无比的享受,犹如进入浴池中泡澡般舒服,他逐渐丧失了抵抗的心智,身体随着肉藤的蠕动而缓缓沉沦,数不尽的肉藤已将他的身体牢牢地缠绕住了。 “嘿嘿……” 肉藤深处传来一老太婆的奸声笑语,“蓝色妖姬已经复活,血液魔藤已被唤醒,待天魔战神起兵中原,血液魔藤将席卷整个东土,该死的龙族后人,去死吧,明天日出之前你将化作几滴脓水,滋润这片黑色的土地!” 夏宇龙猛然睁开双眼,从沉醉的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已身处肉藤底部,层层叠叠的肉藤一眼望不到边。 “啊!” 夏宇龙大喝一声,他欲挥铁锹劈砍,但柔软如水的肉藤会借力化力,他的神剑就像刺在巨大的棉团上一样无济于事,他越是挣扎,肉藤将他的身体包裹得越紧。 “嘿嘿……” 藤条深处又传来了老太婆的奸笑声,“年轻人,没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这回你是死定了,这可是你自投罗网啊,我要喝干你的龙血,吃尽你的龙肉,啃完你的龙骨,这山间都是我们的地盘,你是逃不出去的,认命吧!” 她的声音带着阵阵魔性,听起来空灵而苍老,听得夏宇龙心烦意乱。 “你究竟是什么人?”夏宇龙问道,“竟能操纵这些藤条?” “我是魔藤之魂,在这山间沉睡已经有几万年时间了,是妖姬公主唤醒了我,哼哼,大地很快被魔影笼罩,整个三都将变成魔界之地,你来得太好了,我已经渴极了……” 这苍老而空灵的声音顿了片刻,又道:“年轻人,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分享我的故事给你听,听完我的故事我再杀你也不迟啊,哈哈哈哈!”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快放我出去?”夏宇龙又挣扎起来,在通天眼里,他看到四周全是累累白骨,多数是人骨,也有其他兽骨。 “别再费力气了,没用的,所有被我缠住的人和兽都逃不出去的,我的身体里全是他们的血,况且你是龙族,从创世之初,魔族与龙族的争斗从未停止过,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是龙族的人,我又岂能轻易地放过你,嘿嘿,龙族的血是最香的……” 夏宇龙一言不发,他正静静地听着,也在想法子如何才能逃出血藤的魔掌。 “怎么,不说话了,哼哼,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会杀你了吗?我不会同情弱者,快振作起来,用你手中的烂铁锹狠狠地刺向我吧,只要你打败了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但是你有这个能耐吗,你没有,你没有……” 话毕,这空灵而苍老的声音又嘿嘿哈哈的奸笑起来,很显然,她完全没有把这个龙族小伙子放在眼里。 夏宇龙闭目静养、吸气吐纳,调集了血脉中所有的内力,他一鼓作气,想再次冲破血液魔藤的桎梏,但他越是使劲儿,身体越是软弱无力。 缓缓蠕动的血液魔藤不仅消耗着夏宇龙的内力,还吞噬着他的精魂,死亡和恐怖这一次离他是如此之近。 夏宇龙真的感觉到害怕了,苦恼与绝望充斥在每一滴血液和每一片肌肤里。 “好小子,我也不与你浪费时间了,我要满满地把你给消化了,让你变成一滩血水,来滋润这片黑色的土地,那可是多么丰富的营养,我要让血液魔藤缠绕在整个东土之上,去死吧,年轻人!” 血液魔藤缓缓地释放着香气扑鼻的液体,液体十分温热,也十分粘稠。 夏宇龙只感觉到自己被浸泡在温泉里,到处都是芬香的花海,他已毫无反抗之力,也丧失了反抗之力,他将随着血液魔藤的蠕动而沉沉地睡去,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难道他年轻的生命在此刻真要终结了吗? 苍老而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里的的山峰延绵起伏、那里的魔花香气扑鼻,那里的美酒香醇可口,那里的气候四季如春,年轻人,随我一起到魔界来吧……” 这声音宛如一曲优美的悲凉赞歌,把夏宇龙的思绪带向了不切实际的美好梦境之中,他眼前浮现着朵朵白云,在魔界的城堡中与蓝芯和张仙正品尝着血红色的美酒……他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随着梦境彻底地沉沦了。 此时,蓝芯和张仙也被卷入了血液魔藤之中,她俩竭力地呼喊着夏宇龙的名字…… 那苍老而空灵的声音笑嘿嘿道:“两位姑娘,你们别再喊了,浪费力气,你们的哥哥已经化作了一滩脓水,你们两个也随他一同去吧,他在路上也不会孤单!” 张仙挣扎着嚷道:“我哥哥乃天龙之子,你若再执迷不悟必招天谴,将死无葬身之地!” 蓝芯想使出冥火球,但她只要一提气,全身内力均被血液魔藤化解,她怒道:“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你若害了我们,我师父定会替我们报仇。” “我管你师父是谁,在这三界之中,除了天魔战神和蓝色妖姬,我谁都不放在眼里,嘿嘿嘿!” 蓝芯和张仙如掉入沼泽,她俩越是挣扎,身体越是往下沉去,片刻间,二人已经被血液魔藤吞噬,渐渐地也失去了知觉。 “啊,不可以,妖姬不允许我这样做!” 血液魔藤停止了蠕动,尾藤往深处插去,曲卷着蓝芯和张仙的身体,将二人从底部拽了出来。 二人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 冥火球从蓝芯的掌心溢出,悬浮于半空中,火红的光照亮了整片丛林,血液魔藤犹如一只只巨蟒堆积如山,层层叠叠的一直延续至视线的尽头。 “快把我哥哥放出来!” 张仙提气频频挥出利剑,使出最上乘的看家本领,冰冷的剑花如雨点般射出,嗖嗖嗖地刺进了血液魔藤里。 蓝芯也弹射出一道道冥阳纯火,将血液魔藤表面点燃了,烈火很快燃遍整片树林,将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我将在烈火中得到永生……” 空灵而苍老的声音自森林深处发出,血液魔藤缓缓地蠕动着身子,如激起的滚滚波涛,将烈火一点点地吞噬殆尽,整片林子很快又变得暗淡下来。 这陡然的光变,让蓝芯和张仙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老妇人声音再次从森林深处发出,“两位可爱的小姑娘,没用的,你们再怎么折腾也撼动不了我的根魂,我知道你俩都喜欢这小子,你们都有大好的前途,可不要为了这小子浪费时间,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待我吸干他的血,我再向蓝色妖姬请功……” 蓝芯和张仙知道夏宇龙在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二人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急性子的张仙一边抹掉眼角的泪水,一边提剑飞身而起,喝道:“老妖婆,把哥哥还给我……” 话说间,密集如雨的剑花已“嗖嗖”射出,她的身体也落入了血藤之中,又喝道:“即使我救不了哥哥,我也要与哥哥一同去了!” “呼……呼……” 一道道幽蓝色暗波爆闪,血液魔藤深处爆发出强大的暗魔之力,张仙纤细的身子骨被反向推出,落入了一棵大树下的草丛里。 张仙翻身爬起,她已无暇顾及一身的凌乱,提起手中利剑又要攻上前来,“该死的老妖婆,放了我哥哥,不然我们与你没完!” 一根手臂般粗大的红色藤条自万藤中分化而出,紧紧地缠绕住了张仙的身体,她欲动不能,嘴上的喝骂声变成了悠悠的哀求声:“老婆婆,我们与你无冤无仇,求你放了我哥哥吧,如果你非得吸我们的血,我愿用我的命来换我哥哥的命。” 林中安静了片刻,血液魔藤深处又传来了那苍老的老妇人声音:“你就别再求我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伤害你的姐妹,你们快走吧,这个废物不值得你们同情,更不值得你去爱,因为你是……” 话到此处,那老幽妇的声音突然打住了,只留下了这到口不到肚的半截话。 张仙起了警觉,追问道:“因为什么?” “哼哼……”老幽妇阴笑两声,“因为他是龙族人,龙族人就该死,他们是三界中最可恨的人,他们与我们魔界势不两立……” “不!” 张仙打断了老幽妇的话,“我不是问哥哥,因为我是什么,你为何要放了我?” 想到与黑衣人缠斗每次陷入绝境时,黑衣人却一次次地放过自己,而魔藤对自己似乎也存有畏惧之心,张仙更是满腹疑窦,她觉得此事并非这么简单,在她身上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自己与魔界存在某种联系…… 想到这里,张仙不寒而栗,额上的冷汗一颗颗渗出,正当她心乱如麻、六神无主的时候,老幽妇哈哈大笑起来,轻蔑地道:“你是谁与我何干?别以为自己长有几分姿色就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一个江湖野女不值得我杀,在凡人与龙族之间,我当然是要喝龙血了,凡人的血我吸得都想吐了,也该尝尝新鲜事物了,哼哼,小丫头片子,方才我只是口误罢了,可别往心里去哦,我对你俩的血一点兴趣也没有,可别自作多情了!” 听了老幽妇的话,张仙从悲恐中惊醒过来,她在心里释然道:“我怎么可能与魔界有联系,我爹爹妈妈一定也是被这些魔道人士给害的……” 思索间,张仙已被缠绕她的血液魔藤远远甩出,又掉在了原先的草丛里。 心急如焚的蓝芯亦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浑身解数已经使尽,想不出任何法子了,她眼泪婆娑地向冥火球中的五鬼求救,但冥火球里寂静无声,五鬼犹如石沉大海,即不应答也没有任何响动。 “你们这些懒鬼,都给我出来,哥哥有难,你们都当了缩头乌龟了吗,先前是怎么承诺哥哥的?” 蓝芯汇聚身上的全部灵气,将冥火球飞速旋转于右掌心上,她想把这五个懒惰的家伙给逼出来,她不信五鬼会背叛他们的主人。 旋转的冥火球快如光电,速度惊人,已达到极致,球内的冥火星子被搅得天翻地覆,星星点点般溢了出来,照亮了蓝芯带泪的脸庞…… 她知道,此举定会极大地耗损球内的冥灵真气,弄不好她也会被打回火魅灯芯原型,但为了救哥哥,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顷刻间,冥火星子如薄雾般将蓝芯的整个身子包裹了起来,她的一身紫蓝被染成了粉红之色。 冥火球在蓝芯的掌心上抖动不止,看样子就快就要四分五裂了,如是这样,她的身体也将不复存在,变回火魅灯芯是她最终的宿命。 五鬼在冥火球中依旧没有反应,他们就像从来没有在三界出现过,蓝芯的身体也快要撑不下去了,她悲愤而痛苦…… “啊!” 血液魔藤深处传来了夏宇龙惨烈的叫声,千万只藤条在缓缓蠕动身体,相互缠绕着不断向内紧收。 这也许是夏宇龙留在三界最后的声音了。 虽然蓝芯和张仙深陷绝望,但二人仍留存一丝希望,她们不相信哥哥会这么轻易地被打败了,她们相信身处绝境中的哥哥会振作起来的,就算是他真的醒不过来,依附在他身上的蛟龙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果不其然,血液魔藤深处传来了老幽妇的哀嚎声,声音幽怨绵长,像是从阴界地狱传来,又像是来自遥远的天宇深处。 林中轻柔之风四起,沙沙声不绝于耳,堆积如山的血液魔藤正在快速地向内收拢,它们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这力量强大而可怕,使它们无法抗拒。 老幽妇哀求道:“我错了,我不该如此对你,求求你放过我好吗?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血液魔藤深处传来了夏宇龙刚劲有力的责问声。 老幽妇颤声回道:“蓝色妖姬复活,唤醒了我沉睡千年的魂根,她要让我的族藤走出大量山,将恶魔的触角延伸至整个三界,都……都是她惹的祸,不关我的事啊!” “我不想为难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好好,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答应。” “今后不许再残害苍生?”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啊……请你别再吸我血了好吗?” 正如张仙和蓝芯所料,事情快速出现了反转,血液魔藤终于向哥哥跪地求饶了,二人又惊又喜,都想到了缠绕在夏宇龙身上的那条蛟龙。 只见血液魔藤快速向内坍缩,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最后化作了一道幽蓝色亮光,消失在了夏宇龙宽大的胸膛之上。 张仙看得一清二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她揉眼了揉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蓝芯将冥火球收入体内,看着张仙疑问道:“仙姐,你看到什么了?” “是魔……魔界玉佩!”张仙脱口说道,“是魔界玉佩把这些血藤都给吸进去了。” “啊!”蓝芯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清了清嗓子又问道,“不……不是蛟龙吗?” “起初我也认为是蛟龙替哥哥解了围,但不是!”张仙将利剑入了鞘,朝前方喊道,“哥哥,你没事吧?” 此时,夏宇龙正站在一棵参天古树下,满脸疑惑地凝视着手中的魔界玉佩。 他亲眼看见自玉佩中爆发出无数道暗影,将血液魔藤紧紧缠绕,血液魔藤在哀嚎中幻化青烟,被吸进了魔界玉佩中,任凭老幽妇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 让夏宇龙更为惊异的是,就在血液魔藤幻化青烟时,一张极为苍老的妇女脸庞在青烟中时隐时现,求生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很想帮老妇人一把,可是他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妇人的脸被扭曲撕碎,与青烟混在一起,丝丝缕缕地消失在魔界玉佩深处。 夏宇龙凝视着手中的蓝黑色玉佩,一边掂量起来,玉佩在他手中沉甸甸的,他轻呼一口气,心中竟是五味杂陈,不知玉佩是敌是友,赖在他身上是福是祸,起码玉佩在此刻救了他的性命,他宁愿相信玉佩就是他的福星,他身上又多了一件厉害的器物,但想到那群矮人族即将要来抢夺玉佩,他宁愿不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不想再惹麻烦…… 张仙和蓝芯相互搀扶着走上前来,二人认真查看了夏宇龙的身体,发现哥哥并未缺胳膊少腿,两人相视一笑,把心放了下来。 蓝芯接过魔界玉佩,拿在手中看了看,笑道:“哥哥,此物厉害得紧咧,又帮咱们渡过了一劫,难怪那些矮人争着想要。” 夏宇龙叹道:“此物是别人的,既然人家来寻,还是给人家吧。” “唉,不行!”张仙急了,她将魔界玉佩从蓝芯手中接了过来,“难道你们没发现吗?那些矮人明显就是一群强盗,凭什么要给他们,而且此物哥哥也扔了多次,可最终还是回到了哥哥身边,明摆着是上天赐予哥哥的礼物,谁也别想夺了去……” 张仙将魔界玉佩放到了夏宇龙的掌心,又道:“若是几个爷爷知道哥哥持有玉佩,他们也绝不同意哥哥将此物拱手让与别人。” 夏宇龙摇着头,无奈地叹道:“又拿爷爷来压我了……” 突然,感觉手中的玉佩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举起玉佩,对着树杈上的圆月向玉佩深处看去。 通天眼中,只见老幽妇那张苍老的脸化作了一朵幽蓝色的鲜花,在茫茫宇宙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不知道将要飘向何方? 视线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星海,星海中还夹杂着一团团星云,色彩光怪陆离,是那样的迷人,撼人心魄。 夏宇龙心中一怔,莫非这又是一个宇宙魔方吗,不会又把我给吞了吧?但前方的星海让他神往,他已顾不了这些,他瞪大了双眼,向星云更深处看去。 越往宇宙深处,夏宇龙越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暗魔之力在牵引着他的视线,他顿感怒气攻心,想把玉佩捏碎,玉佩在他两指间猎猎作响,在圆月的照耀下泛着幽蓝色的寒光。 趁着还未完全丧失理智,夏宇龙想尽快抽身,但那股魔力已将他的视线给紧紧地拽住了,他已欲罢不能,任凭张仙和蓝芯摇晃他的身体,呼喊他的名字,他就像一只木偶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暗魔之力要将夏宇龙的视线引向何方,他会再一次被卷入宇宙深处吗? “啊……” 夏宇龙发出一声惊叫,从恍恍噩梦中醒悟过来,他迅速移开视线,提起右手使劲地将玉佩朝前方扔去。 呼的一声,魔界玉佩又落入了杂草众生的密林之中。 蓝芯急问道:“哥哥,发现了什么?” 夏宇龙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轻声回道:“是……是天魔战神!” 原来就在夏宇龙的视线即将触及到星海深处的一混沌星团时,那朵幽蓝色的鲜花突然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一把幽蓝色的利剑向他的眉心直刺而来,利剑身后一张狰狞恐怖的脸若隐若现,这正是天魔战神,他在深宇中狂笑,喝道:“臭小子,拿命来……” 夏宇龙将所见所闻讲给了张仙和蓝芯听…… 张仙捏紧了手中的利剑,惊道:“这玉佩怎就这么邪乎,如是这样,不要也罢。” 蓝芯望着前方的密林,叹道:“哥哥几次都扔不掉它,怕是它已经缠上哥哥了……”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担心灵山上那可怕的一幕再次重演,但转念又想,似乎不大可能,她更愿意相信魔界玉佩是被哥哥身上的龙气所吸引,在玉佩中一定隐藏着不为世人知晓的秘密,等待哥哥去将其解开。 “这几个该死的凡人就在前边,这回可不能让他们再跑掉了!” 前方隐隐传来了矮人魔族阿买疆的喝骂声。 沙沙的剑雨声也一并传来,林中寒光闪耀、人头攒动,离夏宇龙他们越来越近了。 张仙抽出利剑,压低了声音怒道:“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啊,这回可别便宜了他们!” “大家仔细搜咯,谁若再放跑一人,格杀无论!”阿买疆的声音再次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了。 夏宇龙将正要疾奔前去的张仙拽了回来,轻声道:“我们还没被他们发现,别与他们纠缠了,快些走吧!” 三人在附近的草丛中寻得还在晕厥中的大天二,夏宇龙将它背在背上,领着蓝芯和张仙向大量山的垭口奔去。 一路走去,参天古树林立,前方的道路并不是夏宇龙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难走,虽偶遇荆棘,但脚下多是茵茵绿草,淡青色的月光总能透过密叶的缝隙,捕捉到草丛中的累累白骨。 环顾四周,目及之处尽是长满杂草的残垣断壁。 这期间还挺立着部分保存较为完好的房屋,在夜风袭扰下,一些房屋上的瓦片噼里啪啦地掉落于地上,一些房屋里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几种不同的声音相互交织碰撞,每一声都强烈地撞击着夏宇龙他们三人敏感的心弦,加之满地白骨的视觉冲击,三人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就在这人间地狱中快速穿行。 此地原先是一个热闹的村子,村子依山而得名,叫无量村,村里男男女女有上千人,这里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外界很少有来往,闲暇之余,村里人就在古树下载歌载舞,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 一年四季,古树上密密麻麻地缠满了青黑色的藤条,最粗的藤条也仅有手臂这么大,小孩子经常吊着藤条嬉戏玩耍,在古树上来回穿梭,偶尔大人们也会掺合进来,欢声笑语充满了整片古树林子。 藤条的根深扎于泥土之下,红色土壤的滋润亦让藤条显现出鸡血石般的红,村里人给藤条起名鸡血藤。 鸡血藤性味甘苦,具有活血补血、舒筋活络的功效,村里人常用来熬汤服食,因此他们很少得风湿骨痛病。 在无量村的村民看来,鸡血藤就是村里的一个宝,他们时常拿到几十里的集市上换取油盐酱醋茶等生活必需品。 毫不过分地说鸡血藤造福了整个无量村。 蓝色妖姬的复活,给无量村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妖姬唤醒了山下沉睡千万年的魔藤灵子。 魔藤灵子附身于鸡血藤身上,而后逐渐蜕变成血液魔藤,血液魔藤对无量村进行了洗劫和杀戮,它吸干了村里所有人的血,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它可怕的魔掌。 曾经充满活力的无量村已在大山中死去,只剩下这些残破的石墙和满地一堆堆的白骨。 血液魔藤不仅杀死了无量村的人,还将它的魔爪伸向了附近的村落,它吸收来自地狱的邪恶灵气,不断向外延伸,方圆几十里都长满了它的触角,在蓝色妖姬的指示下,它正在酝酿一场更大的屠杀,它要吸尽无量山脉所有生灵的血。 魔界玉佩彻底挫败了血液魔藤的阴谋,还将它禁锢了起来,这无疑打乱了蓝色妖姬搅乱苍生的计划,或许在魔界,已经埋下了憎恨夏宇龙并铲除夏宇龙的想法,他们往后的路会更加艰难。 望着满地的白骨,夏宇龙他们三人均愤愤不平,张仙怒道:“还好魔界玉佩收了它,这魔藤害死了这么多人,终究是得到了报应……” 突然,张仙望着夏宇龙颇为惋惜地叹道:“玉佩救了哥哥一命,却被哥哥毫不留情地给抛弃了,我想,把玉佩留在身边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下一次遇到凶险,或许它还能帮助我们!” 夏宇龙神情凝重,他只顾闷着头赶路,全然没有听见张仙的话,对于魔界玉佩,他是有所考量的,为何这小东西能装下整个宇宙,为何天魔战神会出现在玉佩里边,为何血液魔藤在它面前又是这么的不堪一击,为何玉佩里的魔力让他如此地神往,自己会因此而遁入魔道吗? 这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夏宇龙心头,如胸口压上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望着曲曲折折的前路,陷入了迷茫和复杂的思想斗争中,如果真被魔界玉佩蛊惑,与天魔战神同流合污,残害天下苍生,自己岂不成了三界的罪人,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咱们的哥哥又在胡思乱想了!” 张仙拍了拍夏宇龙的脑袋,将他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他哦了一声,满脸疑惑地问道:“仙儿,刚才你说了什么?” 也正在此时,蓝芯指着夏宇龙的胸膛惊诧道:“看……看……玉佩又回来了,玉佩又回到哥哥身上了!” “怎就甩不开它了!” 夏宇龙一脸无奈,他正要将魔界玉佩取下,张仙一把拦住了他,道:“哥哥,别,这玉佩与你有缘呢,我想你无论甩它多少次,它终究还会回到你身边的。” 蓝芯也道:“是啊,哥哥,仙姐说得没错,我也认为它是甩不掉的,把它留在身边总比被居心不良之人利用要强得多。” “可是……”夏宇龙有些犹豫,“这玉佩是那些矮人的,别人的东西怎能据为己有?” 张仙撇了撇嘴,气道:“你们没发现吗,其实他们就是一群强盗,有什么证据证明这玉佩就是他们的,凡见到好东西都说是自己的,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吗?” 蓝芯点头应道:“我认为也没有必要给他们,看他们那副嘴脸,他们岂能满足于得到玉佩,想想他们说我们的那些坏话我就来气,若是被他们拿去干了什么坏事,我们岂不是成了帮凶!” 夏宇龙觉得两个妹子说的话在理儿,也不多做争辩了…… 半顿饭的功夫后,三人走出了古树林。 往无量山垭口去的路布满了荆棘,路的轮廓在浅浅的月光下隐隐显现,曲曲折折地沿着山脊向上延伸,消失在两峰之间。 三人在岔路口上观测了地形,往右手边的路更加难于行走,几乎是陡峭的绝壁,别说人走了,就算是敏捷的走兽也难于攀越,而往左边的路全是坑坑洼洼的湿地,到处布满陷进,人走在上边随时会深陷其中。 此时,古树林中骚动了起来,喝骂声伴随着马蹄的哒哒声越来越大声,矮人魔族已近在咫尺…… 夏宇龙不再犹豫,抡起铁锹跳进了荆棘之中,硬生生地劈出一条路来,径直往无量山垭口上而去。 为了引开那群矮人,夏宇龙使出全身气力将魔界玉佩远远地扔到了湿地中。 阿买疆手中的青色玉剑受到玉佩魔力指引,剑尖瞬间调转方向,领着大队人马向湿地奔去。 矮人魔族夺取玉佩心切,全然没有留意到前方的大片沼泽地,打头阵的十人连人带马很快便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队伍阵型瞬间被打乱了。 阿买疆在众将士的拖拽下成功脱险,接着又有五名士兵死里逃生,其余五人连同坐骑消失在水草深处,永远长眠于沼泽地中了。 束手无策的矮人魔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群人在沼泽地边上咿咿呀呀地叫嚷着。 夏宇龙此举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无量山垭口。 放眼望去,四周群山低矮,在朦胧的月色中已沉沉地睡去,垭口上没有一丝风,或许是有人突然造访,连蛐蛐也停止了夜曲的演奏,山下那群矮人魔族的叫骂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整个大地静谧无声,一片消沉。 垭口另一面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消失在对面不远处山头上的密林深处,远方群山重峦叠嶂,直至视线的尽头,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夏宇龙望着头顶上那轮不明不暗的圆月,他触景生情,想起了古书《天夜冥想》中的一首诗来,他不由得念出了声:“圆月放寒光、照入我心房、游子梦中浪、醒时泪两行、静山夜茫茫、路又在何方?” 虽然此诗的作者姓名不详,只知道是战国时期一位落魄诗人所写,也算不上是什么名诗,但夏宇龙却深有感触,此时他的处境不正是与诗中所描写的境遇吻合吗,是啊,静山夜茫茫,路又在何方? 如果寻找不到姜老太公,他们又该何去何从,他又该如何才能扛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他真是拯救天下苍生的那个人吗? 夏宇龙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就在三人踌躇之际,只感觉脚下微微颤抖了起来,魔界玉佩又悄无声息地挂在了夏宇龙的胸膛之上。 夏宇龙知道他再也甩不掉这粘人的玉佩了。 大地的抖动越发的强烈,山下又出现了骚动,阿买疆领着他的矮人队伍叫喊着冲了上来。 此时大天二也醒了,它从夏宇龙背后跃身而下,跳到了路边的巨石上,它四脚挺直,威风凛凛地站立着,两眼专注着羊肠小道的尽头,它似乎发下了什么,但它不会言语,嗯嗯地低吟起来。 夏宇龙知道大天二在提醒他前方有危险,但矮人魔族的叫骂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他若再犹豫必将又与矮人魔族在这垭口上展开一场厮杀。 “哥哥,咱们与他们拼了,不把他们灭了,他们始终是阴魂不散的……” 话说间,张仙已利剑出鞘,正要奔下山去,夏宇龙抢上前去拦在了她的身前,说道:“仙儿,别莽撞!” 他将魔界玉佩取下,向右手边的那片密林中扔去,想让矮人魔族再一次上当。 为首的青色玉剑感知到了玉佩魔力,欲要调整方向时,却被阿买疆的魔法吸回,乖乖地躺在了他的掌心上。矮人魔族中出现的短暂骚乱很快又回归平静。 精鬼的阿买疆吸取了先前的教训,领着众士兵径直向垭口上直扑而来。 “别与他们纠缠……” 夏宇龙让张仙和蓝芯先走,自己手握铁锹殿后,大天二一路狂奔,到前方探路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夏宇龙他们三人已进入了丛林之中,阿买疆率领的魔族骑兵紧追其后,很快就要与他们遭遇了。 三人又饿又累,本想在林中休息片刻,但矮人魔族的青色玉剑已在林中响起,伴随着雪花般的落叶,青色玉剑已将夏宇龙他们三人包围了起来。 铁锹起落处,无数道青光爆闪,夏宇龙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护着两个妹子突出玉剑重围,踉踉跄跄地向林外奔去。 阿买疆率领的矮人魔族也进入了树林,他口念魔咒,在队伍中挥舞着粗大且长满卷毛的双手,青色玉剑在他的操控下,一波接一波地向夏宇龙他们身后刺将而去,而且势头也越发地猛劲起来。 林中骚动异常,细碎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喊杀声亦此起彼伏,矮人魔族如潮水般围拢而来。 悬浮在半空中的那百余把玉剑快如清风,每把玉剑的剑刃四周泛着幽蓝色的寒光,将整片林子映照得通亮。 隔着林子远远看去,消沉的大地上有一片散发淡绿色清光的斑驳树影,里边幻影重叠,一派迷人的景象。 夏宇龙边打边撤,使出的一扫光招式显得越发地吃力起来,他已是黔鹿技穷了。 张仙抽出利剑,蓝芯冥火球旋转于掌心,与夏宇龙并肩站在了一起,夏宇龙将她们二人护在身后,急道:“你们快走,我随后就到……” 四十一、斩魔斗士 话说间,张仙已跃身而起,她挥舞着利剑落入了矮人魔族中,利剑唰唰挥出,剑光密集如雨,迎上来的四个矮人仰面倒地,他们的腹部被剑气所伤,在地上翻滚哀嚎,但他们有魔法护体,以张仙目前的功力,不足以伤到他们的要害。 夏宇龙和蓝芯紧随其后,三人背部紧贴,与矮人魔族形成了对峙。 矮人魔族驱马从四面包抄而来,将三人围得水泄不通。 阿买疆翻身下马走出人群,他左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得意地笑道:“小子,我的玉剑与你的玉佩同宗同源,可随时感知到玉佩的魔力,你是跑不掉的,既然玉佩已经认了主人,你也别再想甩掉它,正好,与我们一起回去等候阿汉达发落,或许他会放你一马,等我们毁掉了魔界玉佩,你们也就自由了!” 张仙提剑直指前方,脱口问道:“你们为何要毁掉魔界玉佩,玉佩与你们有仇吗?” 阿买疆沉吟片刻,支吾说道:“这……这,哼,小小姑娘问这么多干什么,尽管把玉佩交给我们便是了!” 蓝芯正色道:“既然你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凭什么把玉佩交给你们,玉佩已经认了主,你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呢?” 阿买疆冷笑一声,说道:“魔界玉佩在你们身上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它会蛊惑人心,给你们带来很多困扰,好小子,你就不怕遁入魔界吗,天魔战神的灵魂就被禁锢在玉佩里,只有毁掉它,天魔战神才能永远被封印在时空的尽头,这三界才会永远太平,你不想背负背叛三界的骂名吧?” 听了阿买疆这一席话,夏宇龙有些动摇了,他沉吟片刻,说道:“只要你们能毁掉这玉佩,我可以考虑和你们走,但你们得确保我这两个妹子的安全!” “嘿嘿……”阿买疆双手怀抱入怀中,双肩微微抖动起来,嘴角裂开一条极不规则的缝,“好说好说,我绝对不会伤害她们,只要你们和我们走一趟,我……” 这两声不怀好意的笑令张仙和蓝芯作呕…… “你的笑是那么的不真实,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你。”张仙打断了阿买疆的话。 “小姑娘说的啥话?”阿买疆又咧嘴一笑,“我人是长得丑了一些,但我心可不坏,到了我们的营地,我保证好吃好喝的把你们供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的将军可不像奴役其他人一样对你们……” 身旁一小喽啰应和起来,没想到却得意地说漏了嘴,奴役二字在他嘴里吐出来,声音特别响亮也特别顺畅。 夏宇龙虽然心地纯善,但也不是傻子,他面色一沉,心中掂量起来:“看来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们费尽心思要回玉佩,这里边一定大有文章,可别上了他们的当……” 思索间,脚下的大地突然震颤不止,矮人魔族胯下的马匹受到惊吓,一个个变得骚动不安起来。有二十几匹马索性掉头,往丛林之外奔去。 趁着这便当,夏宇龙取下魔界玉佩,朝山下扔去,说道:“玉佩随你们拿去便是,但我们绝不会与你们走!” 悬浮于半空中的那百余把青色玉剑感知到了玉佩的魔力,一齐朝玉佩扔去的方向射将而去。矮人魔族的队伍再次陷入了骚乱之中。 夏宇龙挥舞铁锹,再次杀出重围,护着蓝芯和张仙向林外奔去,三人很快就跑出了这片林子。 迎接他们的是另一种地貌,前方尽是光秃秃的山峦,方圆几里竟没有一棵树木,山峦上的泥土十分松软,且呈现出暗红之色,放眼望去,整个大地就像是被血液染过似的。 夏宇龙心里暗自焦急,若是矮人魔族剑雨再次袭来,他们不知该往何处躲藏。同时他也觉得脚下的这片土地怪异得紧,四周的小土包似乎正在缓缓隆起。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一只无比粗大的手臂在地下深处胡乱舞动,他还道是错觉,再次向脚下看去时,那只粗大的手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就在那只巨手在破土之时,突然一道光影闪过,消失在了地底深处。 夏宇龙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不会是虚惊一场的,一定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大天二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它先前的反常举动让夏宇龙为之担心,难道是它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在清淡的月色下,夏宇龙一边奔跑,一边向四周呜呜地叫唤着,声音越传越远,消失在群山深处,但始终听不见大天二的回声。 大地的抖动越来越强烈,夏宇龙他们连滚带爬,一口气翻越了几座山峦,已将矮人魔族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前方光秃秃的山峦越来越多,一眼看不到尽头。 三人又困又累,却不敢停下脚步,张仙和蓝芯几乎跑不动了,二人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瘫坐在松泥之上。 “哥哥,要不咱们歇会儿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张仙抹去额上的汗珠说道。 “我也跑不动了!”蓝芯喘着粗气也道,“那些矮人怕是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了吧。” 夏宇龙正为接下来的事发愁时,大地再一次剧烈地抖动起来,而且在他们身边出现了一条条数不清的裂痕,裂痕密如蛛网,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山头,大地摇摇欲坠,让人惊恐万状。 三人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脚下踩空,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之中,一起掉落的还有数不尽的尘土和碎石,烟尘呛入口鼻,碎石砸在身上疼得麻木。 “还有谁能够阻挡我们的复活?” “我们将成为这里的至尊王者!” “就让我们统治这片土地,这里有甘甜的美酒。” “等过了今夜,我们将会远行。” “那片黑暗是我们的乐土!” “让蓝色妖姬播下的胜利之花开满大地。” “让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天魔战神一统三界!” …… 深不见底的坑洞里传来了说话声,声音洪亮刺耳且带着嘶哑。 辩识声音,三人听出至少有四个怪兽在说话,伴随而来的是地底深处那砰砰的巨响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强烈。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身影正向他们奔来,三人掉到了这巨型身影的肩膀上,在肩膀上翻滚了几圈后,三人的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要抢我的位置?” “你快给我滚开!” “是你自己走得太慢了……” 另外有三个巨型身影从左右挤出,与前边的那个身影扭打在了一起,黑暗之中隆隆的巨响声不绝于耳,狂风般的呼呼声从耳边擦过,不是巨石滚落的声音,就是巨掌划过的声音,三人稍不留神,便会葬身于巨洞之中,甚至尸骨无存…… 夏宇龙有通天眼相助,黑暗中的事物他能“窥视”一二,他拽着蓝芯和张仙的左右手,借着脚下踩踏在巨型身影上的助力,跳跃于身影的夹缝之中,面对每次的险情,他总能化险为夷。 三人终究是血肉之躯,要想跳出巨洞,那是不可能的了,他们的身体只能随着重力的牵引,往幽深可怕的洞底掉落而去。 这一路的精彩刺激让张仙又惊又喜,身边的危险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倒是让她显得轻松愉快,她咯咯笑道:“哥哥,太好玩了,我想这一定是一场奇妙的旅行!” 蓝芯却相对保守许多,她心中一惊一颤的,双手紧紧地拽住夏宇龙右臂,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顷刻间就要掉落洞底。 就在接近洞底时,夏宇龙踩在了巨型身影的松土上,在滑倒瞬间,一只巨型大手袭来,打在了三人的身上,三人口吐鲜血,晕乎乎地向洞底落去,随即眼前一黑,纷纷失去了知觉。 在睡梦中,夏宇龙他们三人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奔跑,大天二屁颠颠地跟在身后,他们已经远离了世俗,摒弃了仇恨,放下了牵绊,正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头顶上是蓝天白云,脚下是肥美的土地,四周被群山怀抱,一群群绵羊在山下悠闲的吃着嫩草…… 这不正是夏宇龙所追求的美好生活吗? 梦中是那样的真实,一切似乎来得太容易,夏宇龙全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高兴得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家伙笑了……”不远处传来了魔性的沙哑声,“我不能容忍这些该死的凡人,他们的笑令我觉得恶心,我一定要把他杀了!” 夏宇龙被声音吵醒了,早晨金灿灿的阳光使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通过两条细小的缝隙,他看见有四个巨人正坐在前方不远处那碗状的山坳里,他们的身体呈暗红色,头发稀疏枯黄,不时有尘土从身上掉落。 四个巨人的右侧是一片坑坑洼洼的谷地,谷地中全是新鲜的黄土,就像被犁耙翻新过一样,谷地上空弥漫着烟尘,不时有泥腥味向夏宇龙他们这边飘来。 在四个巨人的左侧是延绵起伏的群山,漫山遍野全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晨风搅动,林海泛起阵阵波涛,清脆的沙沙声传遍整个山谷,在这初冬的早晨,竟让人感觉到几分惬意。 四个巨人围着一堆旺火盘腿而坐,火堆里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星子高高窜起,他们的身形笨重而臃肿,远远看来就像四个会动的巨大土包。 夏宇龙三人正被捆绑于一参天古树的树干上,他们身上缠满了手臂般粗大的藤条。 古树在“碗口”处一高高隆起的土丘上傲然挺立,与其他低矮的树丛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方才说话的那巨人猛然站起身来,他圆溜溜的头与天齐高、直插苍穹。 他挥出右手,向身旁的山峰上撩去,一棵巨大的松树在他掌心拔地而起,他一把将松树上的枝桠剔下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树干。 呼的一声,他将树干那参差不齐的尖头刺向了夏宇龙腹部,喝道:“可恶的凡人,别太嚣张了,你是通过傻笑来蔑视我们吗?今天我就让你好看!” “你……你……们是什么人?”夏宇龙挣扎着想摆脱藤条的束缚,“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快放开我们!”他环顾四周,只见他的铁锹正静静地躺在脚下的草丛里。 “见你这么好奇,那我就一个个回答你的问题……” 巨人将他的大圆头凑了上来,他一边嚼着嘴里的松枝,一边哈着气说道:“我们是红土巨人,哼哼,没见我们的皮肤是呈红色的……” 他那双牛铃般大的双眼咕噜噜地转动着,眼球里布满了幽蓝色的血丝,“我们没有仇吗,真没有仇吗,年轻人,说话要对自己负责,你们爬到我们身上,打破了我们的美梦,我们的梦里有大鱼大肉,还有美女,哈哈哈哈!” 夏宇龙恍然明白,黑暗中那些光秃秃的山峦正是这几个巨人的身体,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山谷中看去。 “对!”红土巨人说道,“那里就是我们睡觉的地方,你们非得在我们身上挠痒痒,害我们睡得好不舒服,现在我也让你们不舒服,你是让我们烤着吃还是剥了皮吃?” 咕噜一声,他将嘴里嚼烂的松枝吞进了肚里,咧嘴一笑,几大瓣黄黄的牙齿露了出来,他捂着肚皮打了一声嗝。 “呃……” 松枝的清香味夹杂着烂泥的恶臭从嘴里涌出,唾沫星子喷了夏宇龙一脸,令他作呕,但他一天没有进食,实在没东西可吐了,否则一定喷红土巨人一脸。 红土巨人哈哈笑道:“不好意思啊,吃了不太消化的东西……”话说间,他又打了个喷嚏,黏糊糊的鼻涕从两鼻孔喷出,洒了夏宇龙一身。 夏宇龙那高大的身躯在红土巨人面前仅如牙签般大小,实在是显得太渺小和微不足道了。 红土巨人鼻孔里喷出的“飓风”将地上的尘埃卷起,滚雷般的阿嚏声把还在沉睡中的张仙和蓝芯给震醒了。 看到如此巨人,二人脸色大变,均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将惊恐的目光投向了中间的夏宇龙。 红土巨人看了张仙和蓝芯一眼,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笑,说道:“把两个小姑娘给吵醒了吧,看你们都睡得挺香的啊,我最厌恶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凡人了……” “那请问你又是什么人?”张仙双眼怒瞪,打断了红土巨人的话,“咱们同样生活在三界之中,请问大头怪,你是哪方鬼神还是哪方神仙?” “什么!”红土巨人脸色大变,咔嚓一声,手中的松树干被他拧断成了两截,“你说什么,你竟敢呼我为大头怪,大头怪……” 他将一截树干深深地插进了泥土里,左手使劲地拍打着后脑勺,右手挥舞着另外一截树干在张仙眼前比划起来,“你一个小小的凡人竟敢这样侮辱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喂,大头怪!”夏宇龙喊道,“你别为难我妹子,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再次听到“大头怪”刺耳的三字,红土巨人彻底被激怒,他握紧树干,再次向夏宇龙腹部刺将而来,同时喝道:“好小子,这次你是死定了,我非捅得你五脏剧烈不可!” 那参差不齐的尖头就要扎进了夏宇龙的皮肉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冥火从蓝芯身体里射出,树干瞬间爆燃,烈焰烫伤了红土巨人的掌心,他惊叫一声,迅速放开了手。 树干还未掉在地上便燃成了灰烬,一点残渣也没有留下。 红土巨人看傻了眼,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玩火”的女孩子,他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蓝芯,喝道:“你……这……人……太搞笑了,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他说话支支吾吾,看起来傻傻痴痴。 蓝芯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喂,大傻个儿,说你还不服气,你明明就是一只大脑袋嘛,你又不说你是哪里人,谁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红土巨人摇晃着大大的脑袋,“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 红土巨人向夏宇龙和张仙扫视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来自宇宙中遥远的阿魔星座,很多很多年前,阿魔星座上爆发了一场巨大的骚乱,呃,骚乱引发了一场可怕的动荡,是的,可以这么说,哦,不不不,那是一场大仗,魔族人发生内讧,大约有一万个叛军在一块巨石上被斩掉了头颅,血液染红了巨石,并浸入了巨石内,蓝色妖姬同情魔族叛军,为了给他们的灵魂找到另外的栖息地,将巨石从阿魔星座抛了出来,一颗流星划破天际,这片土地就变成血红色的了……” “嗯,那颗陨落的流星来到这里后,经过千百年吸收日月精华,才孕育了我们四只精灵!”他扭头向深谷中看去,脸上充满了豪情与自信。 “切!”张仙有些不屑,“四只精灵,你们又笨又大,称得上精灵吗?精灵是又小又可爱才是。” “什么!”红色巨人再次震怒,“你是在质疑我说的话,你是不相信我吗?”他附下身来,两片厚厚的嘴唇吧嗒吧嗒的不知该说什么,怒气呲呲呲地从鼻孔里喷出,鼻翼两边的肥肉微微颤抖着。 张仙冷笑道:“你们总是与蓝色妖姬脱不了干系,那女人毒蛇心肠,意在搅乱天下苍生,你们也就是恶毒的精灵!” “你竟敢侮辱我们心中的女王!”红土巨人暴跳如雷,他双腿不停地跺着,整个大地在他脚下震颤不止,“你信不信我把你给吃了?”他张开巨洞般的嘴凑了上来,鼻子在张仙身上嗅了起来。 突然,红土巨人脸色大变,连续后退了几步,表现出十分恐惧的样子,摇着头说道:“哦!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说老四,你还犹豫什么呢!” “火已生好了,快把他们拿去洗了。” “再与他们套近乎你,你就等着吃他们的骨头渣子吧!” 其余三个红土巨人懒洋洋地坐在原地朝着这惊慌失措的红土巨人叫嚷起来。他们从左到右排序分别为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对老四磨磨唧唧的做法很不满意。 老大、老二在附近的丛林中拾来一些干柴,他们已将火烧旺,老三在他们复活的深谷中捧来一拨泥土,和着自己的口水将泥土捏成了一口大锅,并把大锅架在了火堆上。 “是火锅还是干炒?”老三望着老大、老二问道。 老四转过身来急道:“咱们可不能吃他们啊,会受到惩罚的,天魔战神和蓝色妖姬不会放过我们。” “你胡说什么?”老大猛然站起身来,“这关他们什么事!” 老二也道:“老四,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吧,这区区几个凡人,咱们吃了也就吃了,用不着惊动战神和妖姬的。” “不,他们不是凡人!”老四一脸惊异地摇着头,“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请相信我,他们肯定不是凡人。” 脾气紧且疑心重的老三怒道:“莫非你是想独吞他们,看我打爆你的嘴!”说着他抡起拳头朝老四打来。 “又要打架是吗,我奉陪到底。”老四提手格挡,与老三摔起了抱腰,二人相互撕咬,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 巨大的拳头隆隆隆地向对方身上胡乱砸去,他们的双脚形如弓背,看起来是那样的刚劲有力,后腿稳稳地蹭着斜坡,向腰部源源不断地输送力量,都想将对方快速扳倒在地。 但二人身形一般高大,且实力相当,均不能靠蛮力一招制敌。 半空中尘土飞扬,二人身上的泥石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大地在他们的脚下又微微地颤动起来。 “老大,这怎么办才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动不动就打架,昨天夜里还打不够吗?” “我是问你要帮谁?” “咱们是兄弟,谁都不帮,快把他们拉开,我不想再打架了!” “好,我听老大的。” 二人前去劝架,各自抱住了其中一人的身体,没曾想好心却换来了驴肝肺,二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脸部和头顶均被对方狠狠地砸了几拳,疼得哇哇直叫。 老三、老四的不可理喻激起了老大、老二的怒火。 四人各自为战,又在山坳里扭打在了一起,所谓的兄弟情义已被他们弃之脑后,只想通过蛮力和拳头来征服其余三人。 四个红土巨人庞大的身躯与群山摩擦,大片大片的密林被连根拔起,不断有山峰被夷为平地,整个大地再次剧烈地震颤起来,苍穹之下的这片山谷再次成为了他们的竞技场。 看到眼前山崩地裂的景象,夏宇龙他们三人都不敢作声,担心被这四个巨傻给压成了肉饼。使夏宇龙更为揪心的是,这四个巨怪在蓝色妖姬的蛊惑下,将会对三界带来怎样的破坏和灾难? 趁着四巨人缠斗不休之际,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束在他们身上的藤条烧成了灰烬。 就在夏宇龙他们要离开此地时,阿买疆领着他的大队人马自东南边的密林中窜出,他们叫骂着策马扬鞭朝山峦上狂奔而来,青色玉剑密密麻麻地悬浮于他们头顶之上。 夏宇龙知道定是魔界玉佩把他们引来的,他下意识朝胸口摸去,只感手心冰凉,魔界玉佩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矮人魔族来势汹汹,很快就要将整个山峦包围了起来。 在古树下犹豫片刻,夏宇龙领着两个妹子往身后的山坳下奔去,三人在红土巨人的胯下穿梭,头顶上不时有巨石掉落,轰隆隆地砸在身旁,烟尘已将他们的视线阻挡,细小的粉尘落入口中,很是呛鼻。 张仙说道:“哥哥,咱们为何要老是躲着他们,不如与他们痛快地做个了结。” 夏宇龙闭口不言,他只顾以铁锹开路,而且脚步迈得更快了。 其实他此冒险之举还有另外一方面的考量,在通天眼中,他感知到红土巨人身体里也散发着魔力,这股魔力似乎能与青色玉剑里的魔力相互制衡,莫非他们之间是死对头?正如红土巨人说的,他们就是被在巨石上斩杀的那群魔族人的叛军?举起屠刀的正是阿买疆他们这群魔族人? 夏宇龙暗自思考着,他想借助红土巨人来阻止矮人魔族的进攻,无论他的感知正确与否,他也得试一试了,对他们目前的状况来说,或许这就是两全其美的选择了…… 果不其然,所有的青色玉剑都刺进了红土巨人的身体里,老大、老二发出几声惨烈的嘶吼,巨大的身体瞬间爆裂,化作一波波尘土崩塌了下来。 待烟尘散尽,一支矮人魔族军队显露了出来,他们有三百来号人,骑着棕红色的矮马,面容相貌与阿买疆他们这支队伍并无一二,但他们手上举着的全是红色玉剑,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样子,气势完全不亚于持青色玉剑的矮人魔族。 矮人魔族的红黑两军在山坳里展开了殊死搏杀,青红之光交替爆闪,喊杀声震天,玉剑的敲击声清脆刺耳,一直持续了两柱香的功夫。 红土巨人的老三和老四未被玉剑刺中,二人见到老大、老二轰然倒塌,相互撕扯着跳入群山之中消失不见了。 夏宇龙他们很快便进入了一片丛林中,三人找到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路上依旧布满了荆棘,夏宇龙手持铁锹开路,不多时便翻越了山顶。 为了尽快摆脱矮人魔族的追杀,三人马不停蹄地沿山脊而下,顺着两山间峡谷行得半柱香的时间,山势逐渐平缓,身后的喊杀声也早已经听不见了。 密林深处传来了淙淙的流水声,寻声走去,穿过一片低矮的丛林,只见脚下是一潭簸箕般大小的碧水。 碧水清澈见底,将三人的影子映入潭底,不时有黄叶飘落潭面,激起的涟漪将三人的影子撕扯得粉碎,待黄叶溜出水潭,三人破碎不堪的影子又聚拢成形。 三人又渴又累,坐在水潭边上洗漱完毕,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仅剩的干粮来,水潭里的清水他们也喝了个饱。 张仙整理了额上凌乱的发丝,笑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竟让魔族人闹起了内讧,他们现在可能已经两败俱伤了吧。” 夏宇龙一脸凝重的轻柔着挂在胸膛上的魔界玉佩,他知道只要玉佩还在他身上,魔族人是不会放过他的,看来他与魔族人的纠缠会这么没完没了地下去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这才刚出门,就碰上了这么一摊子烂事儿,他全然没有听清楚张仙的话…… 张仙急了,往水潭里扔去一块石子,扑通一声,冰凉的水溅了夏宇龙一脸,把他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张仙,嗔道:“仙儿,你又开始调皮了!” 蓝芯忍不住抿嘴笑了,说道:“哥哥,仙姐在与你说话,你没理她,若换成是我,我也像仙姐一样。” 夏宇龙擦拭了满脸的水珠子,故作长叹:“唉,你们是好姐妹嘛,当然是一个鼻孔出气了,哥哥我可成了孤家寡人咯!” 张仙“切”了一声道:“真正的孤家寡人是我,方才哥哥一脸的相思之色,嫂嫂这不还在身边的嘛,哥哥又在苦思谁了?” 蓝芯红着脸说道:“仙姐,你胡说什么呢,哥哥哪里在想这些了。”她嘟着嘴朝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心中想的是赶路要紧,他焦急地环顾四周,轻声问道:“也不知老二跑到哪里去了?” 他撑着铁锹从地上站起身子,呜呜呜地叫唤着大天二。 夏宇龙有预感,大天二并没有走远,或许它就在附近等着他们,他从小与狼为伴,喝刀疤的乳水长大,身体里早已流淌着狼敏感的血液。 不多时,前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三人望去,只见在十余步开外一洼地的草丛里,大天二如飞箭般窜出,它两眼放射青光,从小山丘上一跃而下,迅速淌过了小溪,眨眼的功夫便扑进了夏宇龙的怀里。 大天二背上有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仍在缓缓流出,它吐着长舌,嘴里发出嗯嗯的低吟声,似乎在告诉夏宇龙:“主人,我平安归来了,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但从它那无辜的小眼神看出,它的身体是疼痛的,它颤抖的身子骨在高大魁梧的夏天跟前显得越发地消瘦了。也不知在这段时间里它遭遇到了什么? 张仙俯下身来,仔细查看了大天二的身子,心疼地道:“是被利剑所伤……”她从土方袋子中取出金疮药洒于伤口上。 血液很快就被止住了,那几道裂口也在逐渐愈合,并长出了新鲜的皮肉。 “一定是矮人魔族所为!”张仙抬起头来看着夏宇龙和蓝芯。 三人同时想到了那些锋利的、闪着寒光的青色玉剑,阿买疆口念魔咒,挥舞着双手,大天二孤身一狼陷入了剑雨的重围之中…… 蓝芯怒道:“这些人太可恶了,竟把老二伤成了这样。” 夏宇龙并未出声,他轻抚着大天二背脊上刀刀致命的伤口陷入了深思,矮人魔族此次出手如此狠毒,定是要将老二置于死地的了,但老二死里逃生,一定有高人在暗中帮助,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思索间,大天二已急转身子,昂着头呜呜地嚎叫了两声后便朝着对面的山坳上疾奔而去,它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发现,急于想让夏宇龙知道这件事情。 夏宇龙三人紧跟了上去,他们沿着被洪水冲刷出来的沟壑踏步而上,大天二奔跑极快,它尽量选择宽敞的路行走,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夏宇龙他们,呜呜地嚎叫着提示他们的位置。 过得半柱香的时间,三人翻越了山坳,很快便走出了这片古树林,抬头望去,山巅上竖立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怪石,犹如参差不齐紧紧挤在一块的龅牙。 大天二已站在了怪石的最高处,它傲立晨风之中,朝着山的那边呜呜呜地呼嚎起来,凄厉的叫声刺破天际,传遍茫茫群山。 狼是最具灵性的动物,也最通人性,它能上感天神下知鬼妖,在大自然中,它们的智慧远超于其他动物,甚至可以与人媲美。 第六感告诉夏宇龙,大天二一定是受到了神灵的召唤,“贪婪”的探求欲促使他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再行得半会儿功夫,三人已经登顶了,一阵凉意夹杂着寒气迎面扑来,三人一身的疲惫已消减大半,伴随而来的是身子骨不停地颤抖,他们衣衫褴褛,穿得实在是太过于单薄了。 另三人惊奇的是,他们的脚下竟是一望无际的雾海,视线尽头是那轮耀眼的红日,它正悬浮于翻腾的雾气之上,放射出万道光芒,茫茫雾海被染成了金黄色,夏宇龙他们的脸庞亦被映照得通红透亮。 张仙啧啧称赞道:“凌绝之巅,一览雾海十万八千里,坐叹观奇,金光普照火海染红霞……” 蓝芯拍手叫好,说道:“好一个坐叹观奇,我也补上一句,仙人驾雾,逍遥快活梦话东游去。” 张仙笑了,问道:“芯儿,此处雾海翻腾,你说会有神仙出现吗?” 蓝芯笑着反问道:“姐姐您认为呢?” 张仙把长剑怀抱于胸前,望着前方更远处:“腾云驾雾来去无忧虑,花开花落又过一秋冬……” 她答非所问,完全陶醉于对美好的幻想之中,她渴望有一天能像天上的神仙那样腾云驾雾来去自由,远离凡尘俗世,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仙子。 夏宇龙已感知到雾气深处那隐隐浮动的仙气,只是他道行尚浅,那股仙家道光在通天眼中只是一闪而过,就再也寻觅不到了,他又惊又喜,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大天二身上。 大天二转过身来看了夏宇龙一眼,示意主人尽快跟上,它仰天呜呜两声便一头扎进了雾海之中。 “走,快跟上!” 夏宇龙已拉着蓝芯和张仙向迷雾中奔去,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猛然间,三人犹如进入到了梦境之中,只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在雾海中遨游,原本紧张的思绪陡然放松了下来,确切地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惬意与舒心。 张仙乐道:“哥哥,你看啊,我们都成神仙了,想不到这里会这么好玩。” 起初蓝芯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拽住夏宇龙的胳膊,深怕会掉入万丈深渊之中,但此刻的她不再担心什么,微笑着将头静静地靠在了夏宇龙厚实的臂膀之上。 正如三人所料,这片雾海并非邪恶之地,在这里,他们正真体验了一把飘飘欲仙的感觉。 前方不远处大天二又发出了呜呜的嚎叫声,迷雾深处,它的身影时隐时现,它要将夏宇龙他们三人引向何方? 渐渐地,前方的事物变得明朗起来,一条笔直的青石板铺砌而成的大道展现在眼前,滚滚雾气在大道中央向两边散去,天色陡然变暗,黑夜就此降临了,从大道两边吹来了凉凉的风,一带星河顺着大道向前延伸,直至视线尽头。 踏上大道才知道,这带星河全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万光齐发,青石板间那些规整的接缝清晰可辨。 放眼望去,星海尽头,两扇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门的另一边令人向往,激起了夏宇龙极大的探知欲望,不用说,那定是另一番不一样的天地了吧…… 这便是: 萤光闪耀星满天 火烛风晚照尘前 虫洞启开探索眼 康庄大路夜无眠 此番景象让三人感慨万端,不由得想起了在异度空间里看到的那片星海,他们驻足凝视,完全陶醉其中,久久不愿迈开脚步。 “呜呜……” 大天二又在朝他们呼叫了,催促他们快些跟上去。 三人阔步上前,在大道上如履平地,他们的脚步却也迈得特别的轻巧,生怕惊动了这些可爱的小生灵,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余热还是搅动了“火星子”,在他们身后逐渐汇聚成一条长长的蓝色火巨龙。 巨龙紧随三人身后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浩瀚的星海之中。不一会儿功夫,那两扇高高耸立的大门已清晰可辨。 “哥哥,你看,是两扇石巨门。”张仙惊道。 蓝芯嗯了一声,问道:“莫非这真是通往仙界的大门,穿过这两扇门我们就能见到天上的神仙了?” 张仙笑道:“如是这样,咱们就在仙界好好地游览一番,看看神仙们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两个妹子的话也正是他所想的,他心中泛起波澜,全身的血液也随之沸腾了起来,成为神仙是凡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即使与升仙无缘,能够见到众仙家那也是三生有幸了…… 思索中,他已迫不及待地使出通天眼,想尽快知道门那边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但映入眼帘仍旧是一望无际的星海。 “呜呜……” 大天二对着门的那边叫了两声,便懒洋洋地趴在石门下边的第二级台阶上,它双眼注视着夏宇龙,似乎在对他说,主人我们到了。 待走得再近些时,才清楚地看见石门壁面光滑如洗,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不难看出,两扇门均是由一整块巨石雕刻而成。 定睛正看,只见在右边那扇门的正中央浮动着“天地”二字,在左边那扇门上浮动着“玄黄”二字,四字均为朱红之色,且时隐时现,颇为神秘。 “天地玄黄。” 三人同时念出了声,他们面面相觑,这四字正是从《易经》中的天玄而地黄演化得来,从字面上理解即天色为玄地色为黄,但其蕴含的奥秘恐怕鲜有人能参悟透彻的了。 “宇宙洪荒、最后净土、卫我怏怏……” 身后传来了和蔼可亲而又极具深厚内力的说话声,听起来很是耳熟,勾起了夏宇龙他们的回忆与猜测。 三人急转身子,只见一头发花白的老者微笑着自星海深处缓步而来。 老者一身素白,右手掌托着一旋转的拇指般大小的火红星子,仙风道骨的面容在萤光中清晰可辨。 三人均瞪大了双眼,异口同声地喊道:“星光大仙!”他们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张仙更是拍手叫好,就差奔上去与星光大仙拥抱在一起了。 星光大仙走到夏宇龙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着头笑道:“终于长大成人了,我盼天盼地,总算是把你给等来了。” 夏宇龙一脸疑惑,他乃一介凡夫,却让天上的神仙如此牵挂惦念,这实在是另他大感意外,他受宠若惊地道:“爷爷……我……” 但这一路来他又天缘不断,一切安排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不知问什么好,只等星光路人将实情说出。 “我也不与你们卖关子了,你们还要赶路,咱们就长话短说吧……” 星光路人将三人引至两扇石门之下。他高举右手,那颗金光闪闪的火星子脱掌飞出,向两扇石门中央撞击而去,一道金光爆闪后突然熄灭,火星子幻化几道光波朝着石门四周荡漾开去。 待光波消失在石门深处,一个金黄色的八卦图在石门上时隐时现,八卦图深处是浩瀚无垠的星海。 星光路人抬起左手,高喊了声“风起云涌。” 一道白色暗波自左掌心溢出,化作了无数颗七彩光点,融进了八卦图的星海之中。 八卦图上的阴阳鱼从左向右旋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眨眼之间已如光电,夏宇龙他们三人都看得惊呆了,不知星光路人是何用意,他们屏着呼吸不敢吱声,眼神里均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浮动的巨大八卦图消失在了石门深处,几行大字自石门深处渐渐地浮现了出来,写道: 蓝色妖姬复活灵山 搅乱恶魔之心 魔道蠢蠢欲动 天魔战神剑指三界 铁蹄踏遍东土 苍生永无宁日 异度空间笼罩大地 可怕的黑夜来临 太阳将不再升起 …… 夏宇龙他们三人直立身子,一字一句地念完以上内容,三人眉头紧皱,情绪颇为低落,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不知从何说起问起了。 星光路人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他们三人,眼中却噙着晶莹的泪花,他看着夏宇龙缓缓地道:“唉,当异度空间笼罩整个大地,或许这里就是最后的净土了。” 夏宇龙不解,问道:“前辈,这从何说起?” “有星火的地方就有光明,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希望。”星光路人环顾四周,痛爱地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这些冥冥萤火乃正义的化身,它们的宿命与漫天星海相连,一颗亮点就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当星辰陨落,对应它的萤火生命也将不复存在,当黑夜来临,它们会为你撑起一片明亮的夜空,当你在黑夜里迷了路,它们会为你照亮前程。” 张仙赞叹道:“原来他们的生命是如此的伟大,那天夜里,因为有了它们的指引,才让我们发现了那本天外奇书的藏身处,哥哥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 “是啊!”星光路人点着头欣慰地叹道,“它们均是由蛟龙身上的鳞片幻化而成,龙生九子,它九个儿子身上的鳞片亦是如此,当星辰陨落,它们便会化归尘土,滋润大地万物,它们并未真正的死去,而是进入了下一个生命轮回,它们能与异度空间抗衡,将所有邪恶封印在它们编制的光晕里,但它们的生命却又是十分的不堪一击,如果天下苍生沦为天魔战神的奴隶,它们也将不复存在了。” 蓝芯凝视着眼前的这片星海,颇为忧心地道:“想不到它们的生命竟是如此的神奇,既强大又脆弱,这或许就是它们最吸引人的地方,但愿它们能渡过一次次劫难,但愿天下苍生永享太平。” 星光路人情绪激昂地道:“孩子们,为了天下苍生免遭劫难,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去吧,去实现你的理想报复吧,去与邪恶魔君对抗,咱们代表的是正义,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的,让正义的花朵开遍整个三界……” 话到此处,星光路人突然捂着胸口猛咳了两声,挺直的腰板变得弯曲了许多。 夏宇龙双手将他托起,问道:“前辈,您怎么了,身体哪儿有不适?” “前辈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张仙和蓝芯也齐声问道。 星光路人摇着手笑道:“不碍事的,受了点皮外伤而已,你们过来……”他拉着夏宇龙来到阶梯上坐下,张仙和蓝芯分别坐于左右两侧。 “唉!” 星光路人轻叹一声,眼里满含愧疚,缓缓地道:“那夜在龙古镇匆匆一别,本想给蓝色妖姬致命一击,但最后还是遭到她魔力的反噬,想起来也挺惭愧的,都怪自己学艺不精,让她有了可趁之机,不过以她现在的魔力,想要老朽的命也并非易事。” 张仙问道:“前辈,这蓝色妖姬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厉害的妖法?” 蓝芯也道:“还有天魔战神,他又是什么人?” 星光路人沉吟片刻,回道:“他们都是邪恶的化身,诞生于宇宙创世之初,他们挥动着魔爪,要将异度空间抛向整个三界,建立属于他们的魔国世界,后来发生了一场反魔大战……” 话到此处,星光路人转头看着夏宇龙,并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却又打住了…… 片刻,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天魔战神被封印在了魔山脚下,蓝色妖姬被封印在了灵山上,这一囚禁就是十几万年,三界也太平了十几万年,十几年前西风族四名大汉擅闯冥界,将史前妖兽放了出来,其中就有一只妖蝠,它在灵山上蛰伏,解除了妖姬身上的封印,她又可以逍遥法外了,只是她被封印得太久,已失去了很多魔力,因此她便在三界中大肆搅乱苍生……” 星光路人顿了片刻,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这妖姬一复活啊,天魔战神便会获取到源源不断的魔力,看来这三界又要不太平咯。” 蓝芯呼出一口长气,看着星光路人问道:“前辈,我知道你的用意,您是想让哥哥扛起拯救三界的重任么?” 星光路人笑着回道:“这小子本就是三界战神,确切的说是三界共主,与天魔战神一战他是逃不掉的,何需用我来做安排?我只是三界一个小小的点灯天神,没这么大的权利安排三界战神做任何事情啊!” 夏宇龙自觉出生卑微、身世凄惨,他何德何能成为三界战神,他根本不想当什么三界共主,他也不想成为三界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说得更贴切一些,他是一个不自信甚至有些自卑的人,他也纳闷,上天为何选择一个西风族弃婴来拯救三界于水火…… 想到这里,夏宇龙不自然地笑道:“前辈,我只是一个守墓者,从小就和爷爷在灵山上守墓,而且我天资不足,内力尽失,你……你……们可能搞错了。” 张仙说道:“前辈,三界之中属仙界能人最多,由天上的神仙领头一起对抗天魔战神,岂不更好?” 星光路人站起身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前方一脸凝重地道:“如今这天上的神仙已如一盘散沙,安逸的日子他们是过惯了,而且很多仙人不思进取,他们的仙术已经退化,甚至有些还不如凡界的修仙道士,也有些仙人还在苦心专研修为,但总也突破不了瓶颈,更可悲的是,天上的神仙貌似一家亲,却是各自为政,越来越不团结了……” “这是为何?”张仙追问起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统领仙界的人吗?” 星光路人沉吟片刻,答道:“十几万年前,三界与魔界发生了一场恶战,天魔战神与蓝色妖姬被封印后,三界战神也不知所踪了,至今是个谜,其副将王安全继承了战神之位一统三界,大战后的三界一片混沌,王安全励精图治,恢复三界秩序,并制定了一系列章法,仙号天元始尊,他推行仁政与无为而治,三界各方面得以发展,出现了长久的繁荣与稳定,但按天罡历法来算,天元始尊的仙寿已尽,他的七魂六魄恐怕早已经散落凡间,修身渡劫还需五百年的时间。” 张仙哦了一声,自言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星光路人点着头,又道:“天魔战神邪恶至极,就算天元始尊在世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只有三界战神才能与之匹敌……”他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目光里充满了信任与坚定。 蓝芯笑道:“其实前辈早就知道哥哥的身世了,所以这才特意让大天二引我们前来。” 星光路人将目光移向了大天二,说道:“狼乃万兽之灵,我想,选择它来引路是最适合不过了,不巧的是在回来的路上它遭遇了矮人魔族,幸得我及时出手相助。” 夏宇龙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多谢前辈替老二解围,我……”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他知道这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星光路人看着夏宇龙胸前吊着的玉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把腰板挺直咯,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心中的疑团在今后的斩魔之路上会逐一解开的,我只是一路小仙,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们进入这两扇石门后,将正式踏上斩魔之路,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也该归位去了。” 夏宇龙苦笑道:“前辈,我……我……”他脸上仍挂着不自信。 “唉……” 夏宇龙长叹一声,对这突如其来的“天降大任”还心存很深的疑虑,他就像茫茫黑夜里飘荡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找不到航向,他多想得到高人指点,指点他如何行走接下来的路,指点他如何才能打败天魔战神,还三界太平,他更希望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突然来取代他的位置,好让他放手浪迹天涯,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突然想到了那本修仙奇书,他想问星光路人如何才能找到另外一本书,他嘴唇微微蠕动,正要开口…… 星光路人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年轻人,放心大胆地去走自己的路吧,一切疑问和疑虑都是苍白的,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路上,你一定要牢记门上的这几句话,自古以来,只有凡胎之身才能与天宇中最邪恶的力量抗衡,只有劳其筋骨踏破万重山,才能成就一番大事,只有用心付出,把拯救天下苍生视为己任,才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话语激昂奋进,听得夏宇龙热血沸腾,他双眼凝神,静静地注视着星光路人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一个刚入门的徒弟在听师父的谆谆教导。 只听得轰隆一声,两扇石门缓缓地向内开启,一条笔直的裂缝赫然出现在眼前,里边黑暗深邃,夏宇龙他们三人告别了星光路人,正式踏上了漫长的斩魔征途。 随着石门合上,三人以及大天二的印堂上隐隐闪现着一颗豆大的火红色星点,他们顿感精气神倍增,已将饥饿和疲劳抛在身后。 茫茫夜空中传来了星光路人的说话声:“孩子,你们额头上的星点是斩魔斗士的标志,你们已成为真正的斩魔斗士,这是上天赐予你们的礼物,我们就此别过,我得回去复命了,祝你们好运。” 前方雾气散尽…… 夏宇龙他们朝着东边那颗最亮的启明星行走,脚下是延绵起伏的草甸,四周群山低矮,在黑夜重裹下尽显凄清与苍茫,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在前方若隐若现,路的尽头连着天边,连接着遥远的启明星。 大天二又恢复了活力,它蹦蹦跳跳地,时而窜到前方追飞虫去了,时而又出现在了后方的草丛里,它虽为狼身,但阳刚气十足,他们四个当中,数它最活泼好动了。 身份的转变使得蓝芯和张仙兴奋不已,她们将和哥哥一样,肩负起拯救天下苍生、拯救三界的神圣使命,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星光路人不赋予她们这样的使命,她们也会用心辅佐哥哥,得到星光路人的认可,二人更是信心满满,她们相信,天缘不断的哥哥会扫除一切邪恶势力,还三界朗朗乾坤。 此时的夏宇龙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想起了星光路人说的那句话,“打败天魔战神后三界战神也不知所踪了,至今是个谜……” 他一言不发,努力地回想梦境深处与天魔战神恶斗时的场景,他飞过天边的荷花池努力地寻找青岚的身影…… 青岚迷人而凄厉的笑容在清水中隐隐浮现,他惊叫着伸手去捞…… 青岚的面容随着水波向四处飘散,消失在了繁花深处,他深感绝望,随着青岚的影子一同跳进了荷花池中…… 梦境嘎然而止,在他的脑海深处终究也成了一个谜…… 夏宇龙知道,他前世的悲梦是不完整的,或者说是残缺的,他有些懊悔,在离开之前为何不向星光路人打听青岚的消息,或许星光路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便可唤醒他的沉梦…… “唉……” 夏宇龙心情颇为复杂地呼出一口长气,迷梦的钥匙就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还需自个儿来解开,他望着未知的前路,挽起张仙和蓝芯的左右手,大步向前迈开了脚步。 天色渐明,夏宇龙他们已陆续翻越了几座大山,站在山腰之上俯视前方,远处依旧群山重叠,看不到一户人家,一路上也看不见任何飞禽走兽。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风自山的背面席卷而来,紧接着,一团巨大的棉花糖遮天蔽日地出现在山巅之上。 夏宇龙他们还未反应过来,鹅毛般的大雪已迎面飘来,天空中一边是烈日当空照,一边是白雪满天飞。 很快地,那团棉花糖已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了起来,他们三人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咬着牙,相互搀扶着又翻越了两座大山。 不足半日,连绵的群山已是银装素裹,飘雪密如雨丝,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下来。 夏宇龙他们来到一悬崖下避雪,他喘着大气说道:“今年的雪没有半点征兆,可比去年要来得早些啊。” 张仙将长剑裹入怀中,打着牙劲问道:“哥……哥,我们及时能到,这雪太大了,照这样下去,怕是要封山了。”由于衣物单薄,她已冷得不成样子了,身子骨在不停地颤抖。 夏宇龙展开草图,看了片刻,啊声说道:“我……我们走错路了,你们看,前方那座山脚下才是高脚村,唉,这雪下得急,我们也只顾赶路了,无形中又多绕了两座山头…… 话说间,他已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张仙的身上,又把包裹衣物的长布盖在了蓝芯的身上,搀扶着她们两冲进了纷飞的雪花之中。 大天二低着头紧跟了上去,此时的它情绪也有些沮丧。 经过几番波折,夏宇龙他们终于翻越了眼前的大山,站在山巅之上,看着前方一马平川,远方的群山与天色混为了一体,放眼望去,已然看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飞雪渐渐地小了,偶尔从灰白色的天空中掉落下来几片零星的残片。 夏宇龙掏出草图看了看,又环顾了四周,笑道:“是了,就是这里了,记恩爷爷说高脚村四面环山,乃风水绝佳之地,只是四面的群山已被白雪覆盖,无法窥其俊秀之美,这风水的奥秘之处也就不得而知了。” 来到山下,只见一巨大的木拱门矗立于村头,拱门上赫然挂着两个大字:“高村”,只是中间那“脚”早已脱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进入村子的路已是杂草丛生,路两旁的房屋大部分已经倒塌,偶见几间房屋矗立在废墟之中,整座村子没有炊烟,没有欢声笑语,只是死一般的沉寂,静谧之下似乎还暗藏着阵阵杀机。 在寒气的裹挟下,张仙紧缩着身子,颤声道:“哥哥,这村子早已变成无人村了……” 蓝芯望着破败不堪的高脚村,想起她与夏宇龙初到龙古镇时的情形和遭遇,心中不免一紧,也道:“这村子安静得让人害怕,我们可要当心了。” 夏宇龙一脸的严肃,他本以为在高脚村会找到一个舒适的落脚地儿,让他们好好休整休整,看眼下这情形是不可能的了,还不知会碰上哪档子的麻烦事情。 他抽出腰间的铁锹,轻脚轻手地走进了拱门。 村子的破败程度与龙古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废墟都要被湮没在风尘之中了,那些高耸的房屋已是摇摇欲坠,偶尔还有白骨裸露于杂草丛中。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有几间房屋在积雪的压榨下本已变得不堪重负,再被夏宇龙他们身上散发的热气搅扰,全都轰然倒塌了。 随后形成蝴蝶效应,村子里所有矗立着的房屋都纷纷倒在了废墟之中,连村口的拱门也都未能幸免。满目疮痍的高脚村就这样永久地湮没在了群山脚下。 张仙连声叫道:“这……这,我们与这些房屋有仇还是怎么的,我们一来全都倒塌了。” 蓝芯也摇头叹道:“唉,本想找一间好点的屋子歇歇脚,看来只能露宿街头了,这天气精鬼得很,这雪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呢。” 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暗灰色的天空朝着整个大地压了下来,怕是很快就要进入黑夜了,夏宇龙他们三人已是饥肠辘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愁云。 夏宇龙心中更是焦急,他想,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两个妹子的身子骨怕是要吃不消了,特别是仙儿,鬼毒寒气尚未痊愈,不论如何先找个地方让她两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他看了看天色,又环顾了四周,说道:“在村子里怕是找不到落脚之地了,你们随我来,这附近一定有个驿站。”说着他拉着张仙和蓝芯出了村子,沿着村旁的大路向东南方向疾奔而去,大天二心领神会地向前方奔了去。 出了村子,大雪又漫天飞舞了起来,下得更欢畅了。 来到大路上,夏宇龙心中紧绷的弦稍微松弛了下来,他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高脚村怨气过重,若是我们在村子里过夜,怕是又要与村里的恶鬼纠缠到底了。” 张仙应道:“哥哥说的没错儿,在豹头铺中我已吃了那些恶鬼的亏,碰到这些不干净之地,我们尽量避而远之才是。” 蓝心问道:“哥哥,你说村子里怨气过重,这些人定是冤死的,究竟是何人所为,莫非又是那群黑衣人不成?” 张仙“呸”了一声,怒道:“怕那群黑衣人又是冲着那本古书而来,哼,为了将古书据为己有,他们不择手段,什么缺德的事情干不出来。” 夏宇龙沉吟片刻,疑问道:“我看这高脚村破损的程度,起码要早于龙古镇好几年,若是李木峰急于得到这本古书,为何要在几年后才对龙古镇下手?” 张仙又道:“这很好解释的嘛,君子八剑在江湖中虽然不足于威震中原,名号在中原边陲也是响当当的,那李木峰难道不畏惧三分么?李木峰真是无耻,在师叔他们离开乾坤去追阴山老妖时,就对龙古镇的父老乡亲下手了,若不是爷爷和师叔他们护着,让那厮不敢轻举妄动,恐怕龙古镇早就生灵涂炭了。” 夏宇龙点着头,说道:“仙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古书确实让那厮眼馋,他如此糟蹋苍生,定会遭到报应的……”但他隐隐觉得此事还颇为蹊跷,怎么个蹊跷法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蓝芯抚摸着夏宇龙单薄的衣物,心疼道:“哥哥,这天寒地冻的你穿得这般少,不冷么?” 张仙为夏宇龙拍下了两肩上厚厚的积雪,说道:“哥哥,把你给我的这件外衣披上吧,你可别生病了。” 夏宇龙拍着胸脯笑道:“不用给我,我没事,我身子骨可硬朗着咧,只要你们两个没事哥哥就放心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隐隐觉得有一股柔暖的真气在体内的七经八脉中游走,真气中蕴藏着无穷的潜能,在这冰寒地冻的天气里,真气把寒气全都抵挡在了体外,犹如蚕茧保护着蚕体一般。 飞雪时而满天飘舞、时而又骤然停止…… 夏宇龙他们三人一边冒雪前行、一边有说有笑,全然忘记了寒冷,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出了好长一段路程,距离高脚村也越来越远了。 暮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前方迷雾重重,不多时就要被黑暗吞噬,不远处传来了大天二“呜呜”声。 夏宇龙心下大喜,说道:“仙儿、芯儿,快,老二发现前面的驿站了。”他拽着张仙和蓝芯大步向前奔去。 只见前方隐隐约约耸立着一个三角形的黑影,天色已晚,而且雾霾重裹,看不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大天二的叫声便是从黑影处传来,夏宇龙心下自然明白,那黑影便是驿站的屋顶,待走得近些时,大天二已在驿站门前等待不及了。 这是建在大路旁的一个简易驿站,驿站不大,仅有堂屋大小,四周的墙均是由泥土垒砌而成,大部分墙体已变得残缺不堪了,两块门板已经脱落倒地,屋顶呈三角形榫卯结构,两边盖着厚厚的茅草,茅草上压满了积雪。 驿站四周的马槽、马棚一应俱全,挺立在门口的桅杆已不知去向,仅留下一个即将被积雪填满的坑槽。 夏宇龙他们三人迫不及待地随同大天二奔进了驿站之中,只见驿站四个角落还堆放着喂马的谷草。 靠近窗口处扑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火盆,火盆四周杂乱地摆放着几张木凳子,寒风自门口、破窗和残墙的裂缝中“呼呼”席卷而来,吹得顶上的榫卯“吱吱”作响。 头顶上方不时有尘土如丝线般掉落。 张仙看着屋顶问道:“哥哥,外面的风大着呢,这驿站不会塌下来吧?” 夏宇龙环顾四周,回道:“别担心,这榫卯的屋顶相互牵扯,可牢固着呢,这里说是寒酸了点,总比露宿野外强得多了。” 他们三人把地上的门板扶起来装在门框上,再用谷草把屋子里所有透风的缝隙都给堵上了,忙活了半会儿,屋内整洁了许多,刺骨的寒风被挡在了屋外,但空气中还凝结着透骨的冷。 夏宇龙走到窗边,将那锈迹斑斑的火盆翻转了过来,在盆中放些谷草,又到屋外的马棚里寻了些干柴回来。 半会儿的功夫,屋内生起了一堆旺火。蓝芯和张仙坐在火旁烘烤着结了冰的脚底和湿透了的衣服,阵阵热浪迎面袭来,好不惬意。 蓝芯笑着问道:“哥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驿站的?” 夏宇龙为火盆中添了把柴火,回道:“爷爷说他年轻那会儿时常往返古墓与西北大漠之间,累了就在驿站休息,他说有大路的地方就会有驿站,驿站是专供路人休息落脚的地方,为了便利,大多数驿站就建在村落附近,方才进村的时候我留意村东头有一条可供车马行走的路,就试着寻了过来,呵呵,想不到还真给碰上了。” 蓝芯咯咯一笑,不说什么了。 此时,张仙已背靠谷草堆睡着了,她娇美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蓝芯打了个哈欠,捧着红通通的脸,看着明晃晃的火盆子发呆。夏宇龙轻抚着她的头,为她清理了发丝上的草灰,说道:“芯儿,时候不早了,挨着仙儿早些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蓝芯凝视着夏宇龙,抿嘴微微一笑,说道:“哥哥,我睡不着,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怎么搞得像要分别似的,听话,快睡吧,你们都累了一天了……” “不……”蓝芯急了,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就说一句?” 夏宇龙见蓝芯说得很认真,他竖起耳朵,坐直了身子 蓝芯咬着嘴唇,笑了笑,轻声问道:“哥哥,若是你统领了三界,你会不会到天上去做神仙啊,这天上的仙女可多得是呢,那时候你还会理芯儿吗?” 夏宇龙看着蓝芯笑了,他伸出食指刮了刮蓝芯挺直的鼻梁,说道:“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三界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何时轮到我啊,我只是西风族的人的一个弃子……”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顿了片刻,又道:“我也纳闷,这条懒龙为何要赖在我身上就不走了,这不碰上了五鬼前辈,还莫名其妙地呼我为少主,无意之中又吸取了古书的精髓,又遇见了星光路人,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斩魔斗士,这一连串的怪事另我措手不及,更是惶恐不安,我哪敢奢望再做三界之主啊,怕是这苍天选错人了吧,呵呵,你们不嫌弃我就好咯。” 蓝芯撇了撇嘴,嗔道:“哥哥你说了这么多,却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宇龙看着蓝心嘿嘿一笑,在她耳边低语道:“不是说好一起浪迹天涯的吗,等完成了手里的事情,你还要为我生很多小宝宝呢,嘿嘿,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蓝芯轻推了夏宇龙一把,羞红着脸,说道:“嗯,讨厌死你了,不想和你说话了……”她的心里又是欢喜得紧,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夏宇龙凑上前来,又嘿嘿笑道:“怎的,想反悔了?” 蓝芯嘟着嘴,说道:“每次和你说认真的,你却这么的不正经。” 夏宇龙看出了蓝芯的心事,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坚毅地道:“芯儿,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无论上天入地,我绝不离你而去,等忙完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回灵山好吗,灵山古墓才是我们的家。” 蓝芯点头应道:“嗯,我一切依你便是,我们要永远陪伴着爷爷,仙儿姐姐呢,我们不想让她离开我们。”她转脸看着熟睡的张仙,眉头皱了起来。 夏宇龙笑道:“仙儿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能舍她而去,而且我要做到做哥哥责任。” 蓝芯靠在了夏宇龙厚实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夏宇龙轻吻她乌黑的发丝,轻声问道:“芯儿,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嗯,已经不疼了,多亏了姐姐的药。” 已至深夜,屋外的寒风还在肆无忌惮地“呼呼”刮过,蓝芯靠在谷草堆上挨着张仙睡着了。 此时,屋内的柴火即将烧尽,若再不寻些干柴回来,整个屋子很快就会被寒气吞噬。 夏宇龙看着眼前的一堆堆谷草,心中叹道:“这些谷草又能顶得多久,它们可都是马粮啊,烧了怪可惜的,还是给过路的马匹行些方便吧。”他来到门口,叫大天二好生看护两位妹子,独自一人到屋外寻找柴火去了。 他冒雪来到马棚里,四下寻找片刻,当翻开墙脚下的一破草席时,发现草席下的地坑中掩盖着几大箩筐火炭,夏宇龙抬出其中一筐,喜道:“有了这些就好咯,不知是哪个好心人留下的,还得谢谢他呢……”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大路上传来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夏宇龙循声望去,眼前的景象差点让他喊出声来,他即刻吹灭了火折子。 只见有二十来人身穿阴间的七彩异服,自高桥村方向沿着大路在飘雪中一摇一晃地走来。 前边是六个手摇花扇的中年妇女,她们面如死灰,涂着殷桃红嘴,一个个怒瞪着双眼,没有一丝表情,随后是八个彪形大汉,每四个人抬着一顶大花轿,轿中隐隐透射出暗绿色的光,诡异得可怕。 一支吹拉弹唱的乐队紧随其后,大约有十来人,均为憨态可掬的矮小男女,男的头上带着奠冒,女的头上缠绕着白绫,他们手中的乐器有唢呐、金钹、古筝、长笛……均为市面上常见的乐器。 飞雪自这些人的身体中穿过,他们哪里是在走路,脚下轻盈如鬼步,向驿站飘了过来。 夏宇龙心中大叫一声:“糟糕,莫非遇到了鬼接亲,爷爷说遇到鬼接亲,再有能耐也是纠缠不清,这冰天雪地的该往哪里躲去……” 他已来不及过多思考,将手中的那箩筐火炭放在了脚下,正要拔腿向驿站奔去,突然一道白光自身后闪过,眼前一黑,整个人已不省人事,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四十二、寒冰仙童 寒风凛冽漫天雪 千山素裹银白装 孤鸦哀鸣腾枯树 天寒地冻冰十月 这十月的天气就像进入了深冬,一夜飞雪肆虐,整个大地已经被完全冰封了,或许是今年的年份不怎么好吧。 只听得张仙大叫一声:“爹爹妈妈,你们在哪里,仙儿好想你们,你们不要离开仙儿……”她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地躺了下去。 恍恍惚惚之中,夏宇龙看见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把张仙和蓝芯押上了大花轿,他则被几个女鬼钉在了破门板上,随后又被扔进了马棚的炭火之中,突然感觉到右脚大拇指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夏宇龙惊叫一声从床上滚落下来,他使劲地拍打着疼痛处…… 待他缓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床尾正烧着一盆炭火,自己在熟睡时把脚伸进了炭火之中,帆布鞋已经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夏宇龙缓缓地爬了起来,坐在床上,惊魂未定地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轻呼一声,说道:“还好是一场噩梦。” 蓝芯趴在门边喊道:“哥哥,你怎么摔下床了,仙姐好像生病了呢。” 夏宇龙摇了摇昏昏欲睡的头。他坐直了身子,环顾一眼四周,只见他所处的房间十分狭小,仅容得下一张木床,而且四壁均为木板,再坐直一些,头发已经碰到了屋顶。 夏宇龙惊异地问道:“芯儿,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蓝芯咕噜着双眼,回道:“我们不是在一艘船上么,呵呵,昨夜我与仙姐睡着了,是你把我们带到这船上来的吧,这里可比驿站舒服得多呢。” 夏宇龙丈二摸不着头脑,想起昨天深夜那可怕的一幕就不寒而栗,他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我们是被谁给救到了这艘船上,还是被那些恶鬼给绑到了这里? 他俯下身来,掀开了身边的窗帘,隔着薄薄的窗纸,只见满山白茫茫一片,那便是雪花飘落问十月,银装素裹入寒冬……他们的这只船像是被冻结在了一片广阔的湖面上。 他轻叹一声,心道:“看样子大雪已经封山了,就算恶鬼不绑着我们,怕是也要被困在这大山中了。”他转过身来,看着蓝芯问道:“芯儿,你刚才说你仙姐病了?” 蓝心点着头,说道:“仙姐的身体十分滚烫,还不停地说梦话呢,快,你快来看看。”说着,他拉着夏宇龙的手穿过狭小的拱门,来到一隔间。 张仙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凌乱的发丝下掩盖一张惨白的脸,单薄的身子骨颤抖不止。 大天二可怜兮兮地守护在她的身边。 夏宇龙抢上前去,把她抱于怀中,触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喊道:“仙儿,仙儿,你生病了!” 蓝芯已搬来了窗边的炭火,放于床头边上。 张仙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明晃晃的炭火咳了两声,她又转头看了看夏宇龙和蓝芯,有气无力地笑道:“我……我……我没事,只是感觉有点冷,哥哥,外面还在下雪么,我们这是在哪儿啊?你们要走的话,千万别抛下仙儿啊,我真的……”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哧哧哧”的声音自船底传来。 夏宇龙他们循声看去,却见脚下的木地板已全部爆开,有一条手臂般粗大的裂缝自另一个房间向这间屋子裂了开来,船底的水“扑扑扑”地从裂缝中向上冒出。 渗进来的水很快就没过了脚背,夏宇龙来不及过多犹豫,他背起张仙,拉着蓝芯,叫上了大天二往门口冲去。 来到船面上,夏宇龙这才发现原来是湖面上移动的两大块坚冰相互挤压碰撞,硬生生地把木船从中间挤破了。 木船正一点点地往湖底沉去…… 此时,飞雪已经停了下来,但湖面上阵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蓝芯和张仙喷嚏不止。 夏宇龙环顾四周,急道:“芯儿,这湖面全都结冰了,我们跳下去吧。” 蓝芯“嗯”了一声,便“砰”的一声跳了下去,谁知脚底打滑,在冰面上连滚了几圈,待爬起来时,夏宇龙已背着张仙跳了下来。大天二一个矫健的跃身,四个爪子稳稳当当地扣在了冰面上。 木船已完全没入了水中,轰隆一声,两块巨冰严严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雪花又零零星星地自天空中飘落了下来…… 夏宇龙背着张仙,挽着蓝芯,顶着寒风,在冰面上毫无目的地蠕动着。 张仙全身滚烫如炭火,她已昏昏入睡,不时地说着胡话 夏宇龙心中自然是万分焦急,这茫茫群山中,何处才是他们的落脚之地,难道真要被困死、冻死在这大山之中了么? 过得片刻,张仙醒了,她在背后嘶哑着声音说道:“哥哥,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蓝芯喘着大气,打着牙劲,说道:“姐……姐,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她伸手触碰了张仙的额头,发现她的身体滚烫如初,随即扯下了肩上的长布,盖在了她的身上。 夏宇龙看着茫茫雪山,说道:“这大山怕是走不出去了,我们得找个落脚地儿,先给仙儿治病。” 张仙有些懊悔,颤声道:“谁……谁知道这雪突然就这么下来了,我还道翻冬了才下雪呢,早知道出门时带些御寒的姜茶就好了。” 天上没有飞鸟飞过,地上更是寻觅不到走兽的踪迹,整个大地沉寂在白雪皑皑之中。夏宇龙他们就像几只孤独无助的虫蚁,在一片白色恐怖中缓缓地爬行着。 忽然,从湖底传来一声闷响,湖面变得颠簸摇晃起来,随后便听见“嗤嗤”的声音响起,湖面上的冰块自夏宇龙他们脚下向四面裂开了花,有几条裂缝贯穿了整个湖面。 蓝芯惊骇道:“啊,哥……哥,怕是有什么东西在湖底捣鬼,这冰块就要裂开了。” 夏宇龙朝脚底下看去,隐隐见到冰块下的湖水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晃动着身体,那黑影足有一间房屋大小。 眨眼的功夫,那黑影沉入了湖底,还未等夏宇龙回过神来,它从湖底突然浮了上来,脚下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他们三人纷纷滚做了一团。 “啊……”张仙与蓝芯都惊慌失措地都叫出了声。 夏宇龙猛然起身,看着岸边喊道:“快跑……”说着,他拽着张仙和蓝芯向前方冲去,大天二朝着湖里的黑影“呜呜”几声怒吼,便飞快地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在湖面上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到岸边,三人躺在软绵绵的雪地上,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大气。 过得片刻,蓝芯唏嘘一声,擦拭了额上的汗珠,说道:“哎呦,可把我们累死了,也不知这湖里的东西是兽还是妖?” 夏宇龙道:“还好这湖面上的冰结得厚,不然我们都落入它的口中了。” 张仙笑道:“奔跑了这会儿,我身上好像轻松多了,哈哈,看来这湖里的东西可是我的福星呢。” 突然听见湖面上“砰”地一声巨响,尖冰向四周炸裂开了,只见一只人面豹身,背生双翼,长尾如蛇形的怪兽从湖底窜了出来,它青面獠牙,极为吓人,站在冰面上足有一层楼高,口鼻之中吐出阵阵寒气。 夏宇龙惊呼道:“这……这不是古书山海经中所记载的水怪化蛇么,怕是来者不善了!”他下不由自主地抽出了腰间的铁锹。 化蛇躬身向前,朝夏宇龙他们发出婴孩般的嘶吼,便轰隆隆地踩踏着冰面,向夏宇龙他们缓缓地走了过来。 三人被吓得脸色大变,不知不觉地向身后退去,化蛇又嘶吼几声,迈开了缓慢的脚步。 “快跑!” 夏宇龙大喊一声,拉着张仙和蓝芯向身后的树林中奔去。 大天二为了掩护他们逃走,拔腿迎上前去想撕咬化蛇,还未到化蛇跟前便被化蛇的的长尾缠绕着甩了出去,重重地闷声落在了雪地上。 大天二趴在雪地上喘了好大一会儿气才缓缓地爬起身来,若是它的身体撞击在了坚冰上,恐怕早就一命呼呼了。 大天二站稳身子,甩掉了身上的积雪,回过身来时,化蛇已“蹭蹭蹭”地钻进了丛林之中,它一个跃身,紧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在丛林中疾奔了片刻,只听得化蛇踩踏积雪“唰唰唰”的声音急促地从身后传来,不时地夹杂着“噼里啪啦”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越是往前走,山势越来越陡峭,林中的荆棘也越发的密集,再奔得一顿饭的功夫,林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丛林掩映之中,隐约看见有一堵望不到边的墙体挡在前方,待夏宇龙他们走近时,原来是一壁光秃秃的悬崖。 悬崖壁面已结满了冰层,悬崖顶端的斜坡没入云端,斜坡上盖着厚厚的积雪,残片零零星星的从上边飘落下来,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蓝芯惊呼道:“哥哥,这悬崖太高了,我们得绕道走呢。” 夏宇龙“嘘”了一声,轻声道:“说话小点声,你看上边的积雪没有任何支撑点,若是发生雪崩就糟了。” 他望着密林深处又道:“那水怪一定还在附近,我们再与它纠缠怕是要吃亏了,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它走远了我们再想办法,唉,也不知老二跑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身后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一阵阵寒气自头顶上直喷下来,夏宇龙转过身去,被吓得差点叫出了声,他飞快地抽出腰间铁锹,跃身而起,同时喊道:“你们快往林子里去!” “当当”两声,夏宇龙手中的铁锹重重地敲打在了化蛇的头上,化蛇发出了婴孩般的嘶吼,张开血盆大口,向夏宇龙的头部咬来。 在落地之时,夏宇龙顺势向前翻滚而去,趁机拾起地上的一颗碗口大小的石头,还未站稳身子,化蛇的獠牙已刺破了他颈部上的衣布。 眼见着夏宇的脖子就要被化蛇的锯齿斩断,他手中的铁锹闪电般向上刺出,化蛇又是一声嘶吼,摇头晃脑地向后连退几步。 此时张仙和蓝芯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化蛇下巴上的皮肉已被铁锹刺破,紫蓝色的血液缓缓滴落,它两眼怒视夏宇龙手中的铁锹,朝着夏宇龙又嘶吼了两声,呲牙咧嘴的一步步地逼了过来。 夏宇龙满头大汗,握紧了手中的石头,小心翼翼地向悬崖边上退去,心想,看来已是彻底激怒了它,这厮一定凶残无比,成败也在此一举了,哼,只要两个妹子能逃出它的魔掌,我死而无憾了。 化蛇步步紧逼,夏宇龙已无路可退,后背靠在了冰冷的崖壁上,他们之间仅剩两步的距离。 化蛇看着夏宇龙手中的铁锹,似乎仍心有余悸…… 夏宇龙趁此时机,将手中的石头向空中“呼”地一声抛出,石头飞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便没入了云层之中。 化蛇抬头向上看去,夏宇龙趁势飞身而起,骑在了化蛇的颈部,抡起铁锹使出蛮力,接连击打化蛇的头部。 化蛇摇头晃脑地惨叫着,夏宇龙动了恻隐之心,随即罢了手,喊道:“只要你肯放过我们,我便也不会为难于你,我们也是饥肠辘辘了,又岂能成为你口中的美食。” 夏宇龙的话更是激怒了化蛇,它甩着长尾向夏宇龙抽打了过来,奈何身边全是荆棘,连转身都十分困难,这长尾在林中自然就变成了累赘,但眨眼之间,长尾所到之处,荆棘和树枝纷纷被拦腰折断,长尾的劲力可见一般。 夏宇龙抬头向空中看去,只见他抛出去的石头已从云层中落了下来,他又对着化蛇的耳边喊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想与你为难,你再这般无礼我就不客气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化蛇像着了魔似的一边嘶吼一边疯狂地抖动着身子,想把夏宇龙从它身上甩出。 夏宇龙死死地拽着它的鬃毛,抡起铁锹又连续击打它的头部,喝道:“你这厮一点也不听使唤,今天我非把你制服不可……” 眼见着抛至空中的石头已掉落至跟前,夏宇龙踩踏着化蛇的颈部,跃身而起,只听得“当”的一声,那落石顺着铁锹的方向朝着悬崖上飞去,“扑”地一声,打在了悬崖与斜坡的雪线上。 随后便听见“唰唰”几声闷响,白雪自悬崖之上铺天盖地的崩塌了下来,整座山脉“轰隆隆”地摇晃不止。 浓雪重裹之下,夏宇龙飞快地跳下了化蛇的身体,朝着反方向疾奔而去,才奔得几步,却被化蛇的长尾死死地缠绕住了身体,一阵雾雪卷过,他已被严严实实地掩埋在雪崩之下。 整个大地震颤不止,湖面上的冰也全都被撕扯破裂,过得片刻,悬崖下的这片丛林已被白雪全部掩盖,零零星星地露出一些树梢来。 蓝芯和张仙已奔至了湖边,她俩被雪崩湮没至了腰部,费了好大的气力,才从雪堆里爬了出来。 放眼望去,眼前白茫茫一片,哪里还看得见夏宇龙的身影,他已随同化蛇被严严实实地埋在了悬崖边上,雪崩的厚度足足有两层楼高。 蓝芯和张仙踩着积雪,向悬崖边上奔去,惊慌失措地叫道:“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雪地上四下找寻,她们知道夏宇龙已被深埋在雪中,生死未卜,看着眼前的“雪山”,两人均是无计可施,胡乱转悠了片刻,便坐在地上连连掉泪了。 鹅毛般的白雪不知不觉地从灰暗的天空中飘落了下来,看这天色怕是这场大雪过后很快就要进入到黑夜了。 张仙和蓝芯被冻得蜷缩着抱在了一起,飞雪已经抹白了她们的全身,盼君平安归来的心切让她俩忘记了饥饿和寒冷。 蓝芯颤抖着声音哭道:“姐姐,哥哥去哪儿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 张仙盯着前方,望眼欲穿地问道:“芯儿,你说这回哥哥真的会死吗?” 蓝芯摇着头,回道:“哥哥福大命大,不会死的,他还有好多事情还没完成呢,老天爷不会让他死……” 她顿了片刻,话锋急转,抽泣道:“可是……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哥哥怎么了……哼,他一定是在雪中睡着了,真是气人,连五鬼前辈也不听我使唤了,老二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从蓝芯的话中听出,她有些失落,也有些不甘心,毕竟这硕大的水怪都被这雪崩压得动弹不能了,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人呢,但从灵山上一路走来,他们所碰到的各种境遇,使她更愿意相信夏宇龙定会有天神相助,这雪崩能奈何得了他么?她坚信夏宇龙一定能从这雪堆之下平安出来,正是这信念,一点点地支撑着她的身体和心里。 张仙的身体已经过分透支,加之她受风寒所累,她靠在蓝芯的肩膀上又变得胡话连篇起来…… 灰暗的天空压得更低了,蓝芯逼出了冥火球中的阳火护着她和张仙的身体,她俩的身体被一团暗红色的暖光包裹了起来。 蓝芯也是被逼无奈,这可是她最后的杀手锏,阳火将在两柱香后燃尽,她的生命也将随着冥火的熄灭走到尽头,最终变成一根幽蓝色的灯芯回到冥界,永世做一盏悬冥火灯……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可是如果不用阳火护体,她和仙姐很快就会被冻死在雪地中,若是宇龙哥哥赶在两柱香之前出来,看到她们的尸骨,哥哥岂不是痛不欲生了吗,若是哥哥出来时,她已化作了灯芯,只能说明他俩缘分已尽,起码还有仙姐陪着哥哥,这冥火的余热能使仙姐的身体撑到明天午时,若是哥哥出来时,已经过了明日午时,那一切都得听天由命了…… 蓝芯掐算着时间,心中一阵苦闷,两行热泪从眼角迸了出来。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在冥火球的包裹中,张仙冰寒的身体逐渐回暖,但病根未除,需要服药调理。 蓝芯也哭累了,她靠着张仙沉沉地睡去…… 大地已经冰封,白雪依旧纷纷落落,灰暗的天空与白茫茫的大地连在了一起,就像塌下来似的。 突然,冰层撕裂,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个黑影从裂缝中窜了出来,蓝芯和张仙被吓醒了。 只见夏宇龙怀抱着大天二从裂缝处走了过来,他全身湿漉漉的,散发出白色的水蒸气,就像刚从浴室出来一般。 蓝芯和张仙喜极而泣,冲上前去搂抱着夏宇龙,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夏宇龙放下了大天二,笑道:“好了,你们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那厮被困在雪崩之下了,趁它出来之前,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晃动从深雪中袭来,悬崖下的冰层自底部“嗤嗤嗤”地向上裂开了。 “不好!”夏宇龙脸色大变,惊叫起来,“这厮要逃出来了,快,老二,你先带芯儿仙儿走,这厮这般纠缠,今天我非把它杀了不可!”他两眼放着怒光,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铁锹。 大天二领着蓝芯和张仙沿着湖边才奔出几步路,身后又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夏宇龙与化蛇在飘雪中又缠斗在了一起。 悬崖下的丛林已被雪崩湮没,变得空旷无比,对于好斗的化蛇来说是理想决斗之地,它嘶叫两声,毫无顾忌地跃身而起,张牙舞爪的向夏宇龙抓将过来。 一串雪花从地上溅起,化蛇的利爪已从雾雪之中探出,直逼夏宇龙喉部。 夏宇龙向后退开两步,“当”地一声,手中的铁锹已将袭过来的利爪格挡开去,还未等他站稳身子,又有一只利爪从他的右脸旁划了下来,利爪过处,空气中爆闪出五道紫蓝色寒气逼人的亮光来。 虽说夏宇龙已是饥寒交迫,但他体内却不时地游走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这股真气使得他精力充沛,有用不完的气力,他也有所怀疑,是不是自己丧失的内力得以恢复了,但体内的这股真气还凌乱不堪,与之前的内力却是截然不同。 只见夏宇龙飞快地向左侧身,化蛇的利爪沿着它的右肩划了下来,将他右臂上的袖子撕扯得粉碎,结实的臂肌裸露了出来。 在这毫无藏躲的空旷之地,夏宇龙明显处于下风,面对化蛇的咄咄逼人,他只得仓皇应付,化蛇不仅高大威猛,思维和动作也十分敏捷。 因它先前吃了铁锹的亏,便处处提防着夏宇龙跳上它的颈部,它的利爪频频挥出,四下压制空当之处。 夏宇龙除了左右躲闪,更是无计可施,只听得“啪啪”两声,夏宇龙已被化蛇的长尾抽中背部,他在雪地中翻滚几圈便快速起身,捂着阵阵刺痛的胸口,喘着大气久久不能站直身子。 此时,蓝芯和张仙奔了回来,她俩攻击化蛇后侧。 蓝芯使出阳火,将它身上的鬃毛全都烧着了,张仙憋足气力,飞身而起,同时利剑出鞘,向化蛇的长尾削去。 哪知化蛇的长尾坚硬无比,张仙被硬生生地弹了回来,几个翻滚,扑倒在了柔软的雪地上,她手中的利剑却是半点没伤到化蛇一根毫毛。 为了将身上的火焰灭熄,化蛇在雪地中翻滚了起来,待火焰熄灭时,它身上竖直的鬃毛全都被烧成了卷毛。 在化蛇爬起来时,大天二跃身而起,死死地咬住了它的颈部,紫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大天二被血液呛了一嘴,急忙松了口,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张仙和蓝芯也都捂住了口鼻,这化蛇的血液原来是这般的腥臭,另人难于呼吸。 化蛇怒瞪着大天二,龇牙咧嘴地向它扑咬过来。 蓝芯又使出阳火,将它嘴上的鬃毛全都烧着了,随后火焰又窜至全身,她加大了火力,说道:“这回让你变成一堆烤肉,正好我们也都饿了,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 化蛇被阳火团团围住,惨叫着在雪地上狂奔不停,“呼”的一声,它跃身而起,跳到了湖面上,由于身体过于沉重,湖面上的冰块被它撞出了一个大窟窿,整个身体沉入了水中。 一瞬间全都消停了下来,夏宇龙他们三人站在湖岸边,看着冰面上的大窟窿,冰冷的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 经过一番搏杀,蓝芯和张仙早已经体力不支,她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大天二趴在雪地上,把头埋进了雪地之中,猛地摇着头,努力地擦拭着沾满化蛇血液的脸,它不时地把头探出来歇气,脸上的表情极为难堪。 天上的飞雪骤然停止,厚厚的云层一散而尽,黑压压的夜空低垂着,一轮圆月挂在了最高的那座山头上,照得整片雪地惨白异常,这个冬夜注定会寒冷无比。 夏宇龙环顾着四周的群山,说道:“走,我们往湖对面的密林中去,找个宽敞的地儿生火,再找些吃的。” 才刚迈出步子,忽听得“哗”的一声,化蛇从冰面上的窟窿中又窜了出来,它嘶叫两声,张开血盆大口,凶神恶煞地直逼了过来,看样子是要与夏宇龙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了。 “这厮还不死心啊!” 夏宇龙抽出铁锹,护着张仙和蓝芯连连向后退去,他们奔至了悬崖边上,再也无路可逃了。 还未等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化蛇已伸出长尾将蓝芯死死缠绕起来,往口中送去…… 夏宇龙脸色大变,抡起铁锹跃身而起,直捣化蛇血盆大口,“当”地一声,一串火星子蹦出,铁锹沉沉地击打在了化蛇的利齿上,化蛇狂叫着将蓝芯甩出。 蓝芯纤细的身子骨重重地撞击了悬崖的冰面上,喷出了一口鲜血,又“扑通”一声从冰面上滑落下来,庆幸的是悬崖下全是柔软的铺雪,若是结了冰,她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 化蛇挥舞着利爪又向前抓将过来,张仙紧握利剑向化蛇的喉咙迎了上去,利剑“唰唰”挥出,在惨白的月光下,剑刃寒光阵阵,化蛇被晃得睁不开双眼,癫狂地嘶吼着。 夏宇龙趁势跃身而起,骑到了化蛇的颈部,他抡起铁锹,猛地击打化蛇的头颅,喝道:“你这厮好不讲道理,今天我非得制服你不可!” 化蛇抖动着身子,又是一阵狂吼。 此时,大天二已将它的后脚跟死死地咬住了,但它也被化蛇的长尾紧紧地缠绕了起来,化蛇的长尾越勒越紧,大天二的眼睛鼓了出来,口中吐出了一堆泡沫,若是再等些时日,它的身体非被化蛇的长尾挤爆不可。 张仙不敢有半点怠慢,她手中的利剑已刺进了化蛇的下颚,血液沿着剑刃流淌不止,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迎面扑来。 就在她作呕之时,化蛇放开了大天二,探出长尾将张仙缠绕了起来,张仙拼命挣扎,向化蛇的下颚再刺去一剑,血液流了一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化蛇惨烈嘶叫,发狂似地摇晃着身子,将张仙甩了出去,张仙落在了蓝芯的身旁,两人躺在雪地上已不能动弹。 大天二趴在地上,喘气着大气,也只剩得半条命了。 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并未停下,一个劲地往化蛇头顶猛击。 化蛇的嘶吼声渐渐地小了,它四角跪地,身体缓缓地倒在了雪地之中,再也不能闹腾了。 夏宇龙从它身上跳了下来,说道:“原本我不想杀你,你是作的恶,才逼我出手的。”说着将铁锹插入了腰间。 张仙搀扶着蓝芯走了过来,大天二也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夏宇龙身边。 蓝芯擦拭了嘴角的血液,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化蛇,道:“你是这般的难缠,今天我非把你烤熟吃了不可,免得留你再祸害人间。”说着,便要使出冥阳纯火。 夏宇龙阻止道:“芯儿,它已经死了,还是给它留个全尸吧,呵呵,而且它身上很臭,我们也无法下得去这个口啊。” 蓝芯收回冥火,摇着头,“唉”了一声,说道:“哥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这样今后对我们行走江湖可不利哦,你道是我真想吃它的肉么,看着它我就觉得恶心,这东西精鬼得很,怕它是装死的呢……”说着,她把冥火收了回来。 夏宇龙走上前去,试探了化蛇的鼻息,已发现没有半点生气,又见到化蛇口中满是紫蓝色的血液,轻叹一声,说道:“它已经没有气息了,若是它不这么咄咄逼人,我们哪会如此对它,也算是它尝到了恶果,在灵山上,爷爷时常与我说,万物皆有劫数,不可随意杀生,既然它已尝到了恶果,我们也点到为止吧。” 化蛇之死,夏宇龙心里颇有罪孽感,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且还是山海经中有记载的神兽,但爷爷也告诫过他,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若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了,还满口的仁义道德,这便是世界上最蠢最笨的人,想到这里,他心里坦然了许多。 圆月已经跳出了山头,挂在天空中就像一块洁白的碧玉,让人赏心悦目,但山间的寒气阵阵袭来,如同刀割一般。 蓝芯和张仙被冻得嘴唇发紫,张仙已咬破了上嘴唇,血液凝固结成了冰块。 夏宇龙搀扶着两个妹子,领着大天二朝湖对岸的密林走去,他想抄近路,直接穿过冰面,才刚来到湖岸边,却听见化蛇嘶叫两声,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待夏宇龙他们转过身来时,化蛇的利爪已抓至胸前,夏宇龙以极快的速度,将两个妹子拦在身后,同时连退几步。 “嗤嗤”两声,他胸口上的衣服已被化蛇的利爪撕扯得粉碎。 突然,深空中传来一声蛟龙的吼叫,整个大地微微震颤,悬崖上的积雪又纷纷崩落,一条燃烧着的巨龙缠绕着清冷的圆月时隐时现。 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微微蠕动了一下身子,便睁开双眼怒瞪着化蛇,他还未来得及抽出腰间铁锹,化蛇便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夏宇龙跟前。 它对着夏宇龙磕了几个响头,便展开双翅,朝着清亮的圆月飞去了,它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了圆月之中。 夏宇龙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舒缓了一口长气,说道:“这厮真是能打啊,我这铁锹怕是要把它的脑浆敲碎了它都还不死,还好有龙大哥出手相助……” 他看着胸口上的蛟龙,嘿嘿一笑,说道:“多谢你了,龙大哥,今后你想在我身上呆多久久呆多久吧!” 蓝芯看着夏宇龙,破涕为笑,说道:“哥哥,你可真逗,这龙不是你是谁啊,我就说嘛,你是龙族,自有天神相助,这些怪物哪能这么容易靠近你啊。”说着,她擦拭了流下来的热泪,心里好不欢喜。 夏宇龙在雪地上躺了下来,好不惬意地望着圆月,自嘲道:“我是哪门子的龙族嘛,我本出生卑微,身后又有西风劲敌,说不定哪时上天知道了我是西风弃子,收回了所有的施舍了呢,到时候上天不拿我去问罪就好了,我也想通了,这龙大哥呆在我身上也不是什么坏事,呵呵,它什么时候呆腻了随时可以离开,我也不会赶他走,当初我还真有些看不惯它呢,总是怪它像个癞皮狗一样,想找我做它的替身……” 话说间,张仙“砰”的一声倒在了雪地上,蓝芯将她扶了起来,夏宇龙抚摸着她的额头,说道:“烫,身体还在发烫呢!” 张仙眉头紧皱,握着夏宇龙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哥哥、芯儿,寒气怕是已经浸入至我的骨髓和心脏了,我恐怕是活不成了,你们快走吧,带着我会连累你们的。” 夏宇龙急道:“仙儿,别胡说,谁说你要活不成了,背我也要把你背出这大山。” 蓝芯也道:“姐姐,你一定要撑住,我这就去寻些木柴来生火为你取暖,这纯火能够让你撑上一些时日。”说着便要向张仙体内输入了一股冥阳纯火。 张仙淡淡一笑,拉住了蓝芯的手,说道:“芯儿,留着纯火在关键时候用吧,我的身体我自个儿知道,只要能找些姜和酒,我自会有办法,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到哪里去寻这些东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蓝芯不顾张仙的阻拦,向她的体内输入了一小股纯火。 张仙缓了一口气,看着蓝芯又道:“好妹妹,你这是何苦呢,你可别把冥阳纯火全都用在我身上了。” 蓝芯抽泣道:“姐姐,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张仙捏着蓝芯的手,望着冷清的圆月,眼中噙满了泪水,转头看着夏宇龙,笑道:“哥哥,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悬崖下边吧,这悬崖上有一种花叫众星捧月,只会盛开在向着圆月的崖壁上,花蕊圆圆的像月亮,四周星星点点像夜空中的星星,它们只有在圆月之夜才放肆地盛开,只可惜这崖壁上结冰了,看不到它们了,从小到大我只会舞刀弄枪,死了就让我永世陪伴着它们吧,这样我也不会孤单寂寞,我本是轻柔少女,却成了假小子的模样……”说着便闭上了双眼,缓缓地倒在了蓝芯的怀中。 蓝芯被吓坏了,热泪不停地往眼角边冒出。 夏宇龙也急坏了,他背起张仙穿过湖面,向对岸的丛林中飞快地奔去。 突然,大天二在身后“呜呜”地叫了起来,叫声很是急促,似乎发现了什么。 蓝芯循声望去,只见圆月之下有丝丝缕缕的青烟相互交织缠绕,她指着青烟处,嚷道:“哥……哥,你看,烟……烟,那是烟火吗?” 沿着蓝芯的指向看去,夏宇龙心下大喜,说道:“芯儿,你仙姐有救了,那山中定有人家,快,我们往那边去。” 夏宇龙背着张仙,挽着蓝芯,跟随大天二折返而回,他们沿着湖岸朝东北边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便走进了一片森林。 有一条羊肠小道延伸至密林深入,小道上杂草丛生,积雪把枯草都压塌了,偶尔还裸露出一些细碎的铺路石,不难看出,这条小道是人为所致。 他们沿着小道徐徐而上,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到人间的烟火。 再行得两柱香的功夫,前方有一个狭窄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口中隐隐闪着光亮,那青烟也是从这洞口中溢出。五谷杂粮的味道随着青烟不时地飘出,他们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唾液。 “喂,里边有人吗?”夏宇龙朝着洞内呼喊起来。 过得良久,洞内并无人前来应答,夏宇龙又提高了音量喊了几声。 只听得“蹭蹭”的脚步声近了,探出头来的是一个提着灯笼年龄大约有七八岁的嫩头小伙儿。 小伙儿扒开了洞口的积雪,从洞口中侧身挤出,将灯笼照上前来,他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们几个黑鬼,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稚嫩,也很动人。 蓝芯“啊”了一声,逗着小孩道:“什么,你说什么,我们是黑鬼,怎么说我也比你白吧,你个小毛孩……” “你们自己照照看!”小孩打断了蓝芯的话,把小灯笼递上前来,“是我黑还是你们黑?” 蓝芯见到小孩憨厚可爱,很是喜欢,便接过灯笼,笑道:“不用你提醒,我们也知道我们的脸比你的黑了,但可别乱叫我们黑鬼哦,我们几天没洗漱了呢,借个地儿让我们洗漱洗漱呗。” 夏宇龙也道:“孩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这个大姐姐生病了呢。” “这……这……” 小孩看着站在夏宇龙身旁的大天二,有些害怕,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夏宇龙看出了小孩的心思,笑道:“别怕,它不会乱咬人的,它很听话的。” 蓝芯对着大天二喊道:“老二,快趴下。” 大天二可怜兮兮地看着小孩,乖乖地趴了下来。 小孩乐了,拍手叫好,说道:“家里只有我和奶奶两人,奶奶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你们想来我家可以,但如果你们想害我奶奶的话,我就去叫湖里的大虫来咬你们。” 夏宇龙点着头,连声称“是”。 蓝芯抿嘴一笑,心道:“那湖里的大虫早就被哥哥给吓跑了,我们又哪是什么坏人嘛,小屁孩多想了。” 小孩神秘地道:“你们都是大人了,钻不进这缝隙,我带你们走大路。”说着,便领着夏宇龙他们沿路向山上而行。 一路上小孩很健谈,夏宇龙他们问什么,小孩就毫不避讳地回答什么,他的天真烂漫勾起了夏宇龙对童年的美好回忆。 但小孩连自己是哪里人都说不上来,在他的印象中,他从小就和奶奶生活在这山坳里了,从来没有走出这大山,其它的更是一概不知,他还不时地插话,问大山之外的事情…… 夏宇龙他们还能从小孩这里知道什么呢?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姓名,叫牛犊子。 蓝芯差点笑出声来,她“啊”了一声,问道:“名字为什么这么奇怪,是谁帮你起的,是你奶奶吗?” 小孩一本正经地回道:“山坳里只有我和奶奶,不是她起的还有谁,奶奶说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名随其人,命随其主,自然要起得下贱些。”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我记得小时候在灵山上,爷爷和我闲聊时也说过此类的话,他说给人起名字要结合他的生辰八字和身份地位来起,地位卑微的,名字要起得下贱一些,要带有狗啊、蛋啊、丫啊之类的,若是地位尊贵的,名字中要带有浩啊、轩啊、鸿啊什么的,就像皇城中的贵族动不动就带王啊、爷啊什么的。” 蓝芯抿嘴笑道:“起名字还有这等考究?” 夏宇龙回道:“爷爷说人分三六九等,名字自然也要有尊卑之分,他说他还是青头小伙儿那会儿名字叫夏长工,因他为别人家打长工而得名,也不知后来为何他又改名夏长方,小时候我与大天二它们同喝刀疤的乳水,呵呵,爷爷还帮我起了个另外的名字叫狼崽子呢!” 蓝芯“哦”了一声,说道:“爷爷看起来老实本分,想不到对起名字还听考究的,我记得小时候父皇和母后为了给即将登基的大哥起名字,争执了好久都僵持不下,最后请来了天星师,他冥思苦想了两天才把名字定下来,说大哥性格较为懦弱,但仁慈有佳,名字中一定要带一个霸字,那时候我懵懵懂懂地不懂事,认为干嘛大费周章要在起名字上下功夫,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夏宇龙又道:“爷爷还说汉高祖刘邦起事芒砀山之前的名字叫刘季,父母实在为他起不出好的名字,是按家中的排名来起的,伯仲叔季,他排名最小就叫刘季,用我们这一带的话来说就叫老幺,也叫刘幺,后来他率领他的难兄难弟推翻暴秦过程中,身份也发生的变化,在楚汉战争中,众人都拥立他为皇,为了安邦定国,于是他改名刘邦。” 蓝芯乐道:“哇,哥哥,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夏宇龙笑道:“这也都是爷爷告诉我的,平时也不见他爱看书,也不知道他去哪里知道这些。” 过得片刻,蓝芯又抿嘴笑道:“那……哥哥的名字岂不很贴切你的身份了么,宇宙中的龙?”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唉,我认为吧,起名字没那么多考究的,只要是听起来顺耳就行了,管他身份不身份呢,其实爷爷叫我狼崽子也听好的,我倒反很喜欢这个名字,呵呵,那时候我也给爷爷起了个名字叫狼公公,哈哈……” 夏宇龙说着说着便乐了,不知为何,他与牛犊子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们同为隐藏在大山中的孩子,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从小就没有了爹爹妈妈,同为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不管何种原因,他都要比牛犊子幸运些,牛犊子可是从来没有走出这大山半步啊,他的身世另夏宇龙更为着迷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向上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眼看着就要行至山巅之上了,牛犊子却向东折行,进入到了一片密林,再行得半吨饭的功夫,便踏上了一壁悬崖,悬崖之下深不见底,圆月就挂在半空,伸出手来似乎就可将它揽入怀中,放眼望去,群山低矮,一片凄茫。 他们在宽如扁担的崖道上行得胆战心惊,还好崖壁上枯藤缠绕,他们借着枯藤,身子紧紧地贴着崖壁,一步步地向上蠕动着身子…… 夏宇龙背着张仙行走得极为缓慢,他俩加在一起,身体过于沉重,脚下不时有碎石脱落,滚进了深渊之中,夏宇龙若是稍有不慎,他与张仙定是有去无回的了。 蓝芯走在前边,她屏住呼吸,不时地叮嘱夏宇龙要小心些。 大天二动作极为敏捷,它在崖道上健步如飞,几个喘气的功夫,已窜到牛犊子前边去了,它跳下崖道,来到一宽敞处,对着头上的圆月“呜呜”地嚎叫了起来,在月光的映照下,它口中吐出了团团雾气。 牛犊子低声嚷道:“你别叫了,你别叫了,我奶奶已经睡下了,若是把她吵醒了,她会赶你们出去的。” 听了牛犊子的话,大天二“嗯嗯”了两声,自知已做错了事情,便趴在地上乖乖地等着夏宇龙他们。 夏宇龙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张仙背过崖道,他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若是他空手一人,凭着他在灵山上的身手,在崖道上定会行如清风,但他的背上还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有所顾虑的,自然要吃力得多了。 牛犊子叮嘱道:“叔叔,我有话在先,对于外人,我奶奶一概不见,我只留你们今晚,明天早上在我奶奶起床之前,你们都得离开,若是让她知道了,她会责罚我的,你们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夏宇龙点头应“是”,说道:“只要能遮风避雪就行。” 蓝芯心道:“哼,是什么古怪奶奶,不会是什么丑八怪吧,难道是绝世美人,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你不想见人,我偏想要会会你,看你长得啥样。” 牛犊子领着夏宇龙他们沿青砖阶梯往下走去,穿过一道石拱门,前方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坑之中。 坑洞口位于山巅之上,呈椭圆形,占据了半个山峰,对面的绝壁下有几四间茅草屋,稍大的那间透射出微弱的光亮。 那轮圆月就挂在洞口的中央,月光透着清冷的空气洒了进来,光滑的四壁被照得明晃晃的。 这月、这情、这景颇有天涯圆月清,孤寂断人肠的味道。 夏宇龙他们被巨坑给惊呆了,他正想赞叹几句,突然感觉到脚下阵阵热气冒出,全身的寒冷顿然消散,他惊异地问道:“这……这地底下会发热?” 蓝芯也喜道:“是啊,方才我在外边还瑟瑟发抖呢,进到这里却一点也不冷了,脚底板暖和和的。” 牛犊子看着对面的茅草屋,“嘘”了一声,低沉着声音道:“你们小声点,别让我奶奶听见你们说话了,我奶奶可凶了,她会赶你们出去的……” 他静了片刻,看着夏宇龙又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原来是一整座大山,后来一个大火球从天而降,在这山巅上砸出了这么一大个坑来。” 蓝芯急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是流星撞出来的么,方才问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咋知道这些咧?” 牛犊子眼睛一转,天真地道:“都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奶奶说她眼睛虽然瞎了,可是心不瞎,她都是用心在感知这世间万物的,可准咧,而且方才你也没问我这些啊。” 蓝芯撇嘴道:“这小鬼可精了……” 牛犊子领着夏宇龙他们向对面的茅草屋走去,他们穿过了一片低矮的小树林。 树林正齐他们腰部,与其说是树林,倒不如说是草丛,但此草并非彼草,全是稀奇古怪的茎藤缠绕,茎上长满了一排排整齐的桠枝,枝桠上长着巴掌大的绿叶。 牛犊子一面在前方领路,一边介绍说:“叔叔,你们看,这是千年缠藤,它们的绿叶常开不败,叫轮回叶,五百年以后会化作青烟消散,又在另外的藤条上长出一模一样的叶子呢。” 再往前行去,便见到一潭水汪汪的清池,清池上冒着阵阵雾气。 蓝芯俯下身来,触碰了水面,惊异道:“冰天雪地的,这……这水咋就这么暖?” 牛犊子捂嘴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地底下本来就是热的,嘿嘿,姐姐是真不知还是在说笑呢!” 蓝芯学着牛犊子顽皮的样子,“哼”了一声,撇着嘴说道:“姐姐当然知道了,我是逗你玩的,小屁孩记住了,我和叔叔是一辈的,今后要叫我阿姨,可别再叫我姐姐了,差辈了呢。” 牛犊子又嘿嘿笑道:“姐姐,你不会是叔叔的心上人吧,你们一定是相互爱慕的?” 蓝芯白皙的脸上一阵羞红,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夏宇龙又看着牛犊子嗔道:“小屁孩,年纪小小的,你懂什么?” 牛犊子捂着嘴又嘿嘿一笑:“可别不好意思哦,从你们的眼神我就看出来了,一个是含情脉脉,一个是疼爱有加,我说得对么?” 夏宇龙笑而不语,他与蓝芯均感意外,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蓝芯无奈地摇了摇头,喜叹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些都是谁教你的,也是你奶奶么?” 牛犊子憨憨一笑,回道:“才不是咧,我奶奶不食人间烟火,她哪会知道这些啊,我在这里好无聊,也想到外面去走走,你们能带我走出这大山吗?” 蓝芯抿着嘴笑了笑,轻抚着牛犊子的头,说道:“怎么,呆在这里闷了,想出去找你的婆娘了吗,嘿嘿,小鬼头,滑得很。” 牛犊子羞羞地捂着脸,发出童真般的声音争辩道:“才……不是咧,我才不要找什么婆娘咧,我只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山的那边是不是还是山?” 蓝芯乐开了花,在心里嘿嘿笑道:“看你这小鬼头,总算是报了仇了。” 夏宇龙他们离茅草屋越来越近了,牛犊子“嘘”了一声,神神叨叨地道:“别说话了,你们先去最边上那间屋子里休息吧,我找些吃的来给你们,千万要记住,别大声说话……” 话音未落,屋内传来了极为苍老且极有穿破力的声音:“小牛子,方才是什么东西在洞外鬼叫鬼叫的,这大山之中百兽、飞鸟都已经死绝了,去哪里冒出了个狼崽子?” 牛犊子脸色大变,他转过身来,指着大天二,低沉着声音急道:“糟了,它的嚎叫声被奶奶听见了,怕是你们要真离开这里了,奶奶发起火来可是六亲不认呢,叔叔,你们快走吧,我一定要被责罚了。”说着,便推了夏宇龙一把,想让他们尽快离开。 夏宇龙站定如松,牛犊子那点小力气自然是推不动他的。 蓝芯也急了,气道:“方才不是有说有笑的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我们都成这样了,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还未等牛犊子说话,屋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哼!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是想让奶奶气死不成?” 牛犊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宇龙他们,他心下焦急,左右为难。 夏宇龙在他耳边低语道:“小牛子,快去告诉奶奶,说有个姑姑得了重病上门求救,望奶奶大慈大悲,施于援手。” 牛犊子慌乱地点了点头,便向茅草屋走去了,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蓝芯走上前去,垫脚向屋内观望,还未看清楚屋内的情况,木门便吱地一声合上了。 屋内传来了一阵呵斥声,但声音极低,在屋外根本听不清楚,从茅草屋的窗纸上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在一个小孩影子的面前晃动着身子,还伸出手来指指点点,紧接着那小孩跪了下来。 夏宇龙他们知道,牛犊子定是被他的奶奶责骂了。 突然又看见窗纸上小孩的影子被什么东西不停地抽打,屋内传来了呜呜的哭泣声。 蓝芯躲着脚,气道:“这算是哪门子的奶奶嘛,小牛子又没做错事,为何要受到这般责罚,待我使出冥火把她的破屋给烧了,看她还凶……” 夏宇龙阻止道:“芯儿,别干傻事,或许老婆婆有她的苦衷。” 蓝芯轻叹一声,向后退回一步,说道:“我只想为小牛子出出这口气,用冥火吓唬吓唬她,哪敢点她的房子嘛。” 夏宇龙把张仙从背上放了下来,让她在一堆枯草上躺下,他站直了身子,正要向屋内喊话,茅草屋内却先传出了那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们快走吧,这里容纳不下你们。” 夏宇龙走上一步,拱手行礼,说道:“婆婆,我家妹子病得不轻,还请婆婆开恩,留我们一宿,等天亮我们便会离去。” 屋内顿然安静了下来……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却看不穿这茅草屋,在他认为婆婆会将他们留下来之时,却听见屋内呵斥道:“你家妹子病不病与我何干,你们若不离去,我可不客气了。” 蓝芯“哼”了一声,说道:“你家孙子这么招人喜爱,你却一点也不通人情,若不是夜已深了,我们才懒得求你呢,连对自己的孙子都这般辣毒,对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还倒想看看你长了一副怎样的心肠?” 屋内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给我孙子渡劫难道也有错吗,你们为何会闯入这寒冰山上来了,我还没拿你们试问!” 蓝芯有理不扰人,争辩道:“婆婆真是笑话,喜欢把白的说成黑的,你孙子明明是童真可爱,你偏要责罚他,这山坑明明就是暖和的,你偏要说成是寒冰山,我们明明是好人,你偏要把我们看成是坏人……” 话音未落,一股极寒之气自茅草屋中袭出,夏宇龙、蓝芯和大天二一齐向身后飞出几丈开外,落到了那潭热气腾腾的清池旁边。 他们的身体被寒气包裹,犹如掉进了冰窟窿之中,蓝芯被冻得嘴唇发紫,大天二也在一旁瑟瑟发抖,夏宇龙有体内的真气护着,并无大碍。 还未等夏宇龙他们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了那极为苍老的声音:“哼,小小年纪嘴这么硬,你们是吃豹子胆了,我不想杀你们,你们快滚下山去吧。” 夏宇龙和蓝芯无不叹服,这婆婆方才还在茅草屋内,眨眼的功夫却到了他们的身后,她的内力和速度可见一般,她一定是世外高人。 当他俩扭头看去时,均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在他们身后矗立着一个房屋般高大的蚕茧,蚕茧缓缓从中间破裂。 自裂缝中走出一白衣女子,女子的身材与蓝芯一般高大,脸庞白皙,但相貌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是一位容貌极佳的美人胚子。 她色忧沉,缓缓地走上前来…… 夏宇龙大感疑惑,问道:“小妹妹,方才那位婆婆呢?” 少女哈哈一笑,稚嫩的声音说道:“哼哼,小妹妹……不知道我比你老了多少,你不是一直叫我婆婆的吗,一定是你口出狂言,说我黑白不分是不是?”她脸上的笑嘎然而止,双眼愤怒地瞪着蓝芯。 蓝芯也是一肚子的不快,说道:“哥哥,别理她,她连声音和容貌都骗我们,不是颠倒黑白是什么,方才还口口声声地尊称她为婆婆,也不知她是人是妖,此地不留人,我们另寻他处便是了。” 少女又哈哈一笑,说道:“真是有个性,与我年轻那会儿有几分相像。” 夏宇龙他们的身体不像先前那样僵硬了,他扶着蓝芯站起身来。 蓝芯轻咳两声,说道:“又在这里妖言惑众,你能有多老,顶多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可比我们小了好几岁……” 少女打断了蓝芯的话:“我在这冰寒天洞一守就是五万年,你活到了五万岁吗?” 在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少女的身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仙气,他心里有了底数,拱手跪地,恳求道:“还请神仙婆婆网开一面,别计较我们这些小辈说的话。” 蓝芯一脸惊疑地看着夏宇龙,却也不敢多言。 听了夏宇龙的话,少女心中一怔,心道:“这小子相貌堂堂,眉宇间英气不凡,还有一双识人的慧眼,看他也不像是什么恶人,况且人家又有事相求,师父也时常告诫我,要以普度众生为己任,虽然我的仙法不足以担此重任,却也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望着逐渐沉入洞口的圆月,语气缓和地道:“唉,自我堕入凡间以来,也有几万年了,能认出我的却只有你一人,也是一种缘分吧,我算不得天上的神仙。” 蓝芯喜中略带惭愧,问道:“婆婆果真是仙人?” 少女点了点头,回道:“既然你们看出了我的身份,我也不与你们买关子了,我乃寒冰仙童,只是在这寒冰山上修炼的小仙罢了……” 正话说间,突然从圆月中飞出来一个豆大的黑影,寒冰仙童急道:“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进屋再说……” 四十三、人间苦楚 夏宇龙迅速背起张仙,与蓝芯紧随寒冰仙童进到了茅草屋内,大天二则遵照他的意思守护在了屋外。 屋内是一空旷的山洞,茅草屋只是洞口上的遮掩罢了,洞壁四周点着几盏暗黄的油灯。 东北角的石壁下有一张光滑如玉的石床,石床旁边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 西北角有一堆篝火,篝火上吊着一口巨大的石锅,五谷杂粮的味道便是出自这石锅中。 石洞另一边漆黑幽深看不见底,静谧得可怕,篝火上的炊烟旋转着向黑暗中飘去,与茫茫夜色混为了一体,这样的场景让夏宇龙想起了异度空间中那无尽的黑。 洞内寒气逼人、奇冷无比,与洞外的暖和怡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使得夏宇龙和蓝芯喷嚏不止。 蓝芯双手搂抱,轻声道:“哇,这洞中可比外面冷多了呢。” 寒冰仙童笑道:“这本就是冰寒山嘛,哪有不冷的道理,一会儿就习惯了。” 山洞之中并未看见牛犊子的身影,夏宇龙问道:“神仙婆婆,方才小牛子不是进到这洞中了吗,怎见不到他人了?” 寒冰仙童转身朝洞口看去,只见在洞口边上的乱石堆中矗立着一覆斗状的巨形冰块,冰块晶莹剔透,自里向外散射出阵阵蓝光。 从下至上有三层阶梯,寒气从与洞口齐高的冰块顶端沿着阶梯向下缓缓流淌,在最底下的那层阶梯上,摆放着一簸箕般大小的白色蚕茧,随着天蓝色的光射出,蚕茧中隐隐显现一个小孩的身体。 原来夏宇龙他们在进洞之时已被五谷杂粮的味道吸引,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这座“冰山”。 蓝芯惊异地问道:“婆婆,小牛子也是蚕的化身么?” 寒冰仙童点头应“是”,说道:“我本是九重仙界天星冰蚕,我孙子的身子骨自然也要随我了,你们也可以叫我冰蚕仙子……” 她朝着冰山挥了挥手,又道:“好了,小牛子,奶奶看在叔叔他们的情面上不惩罚你了,你出来吧。” 星星点点自冰蚕仙子的袖子上溢出,冰块上那只蚕茧幻化青烟,牛犊子已然成形,他从冰块上跳了下来,连声喊道:“哎呦,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夏宇龙与蓝芯相视而笑,齐声道:“小牛子,快过来。” 牛犊子一蹦一跳地穿过乱石堆,乐呵呵地扑在了夏宇龙的大腿上,说道:“奶奶终于不赶叔叔走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又可以和叔叔他们玩咯!” 夏宇龙在高兴之余,却大吃一惊,说道:“小牛子,你的身体怎会这么滚烫,是不是生病了?” 他把张仙交与蓝芯搀扶着,俯下身来,将牛犊子抱在了怀中,在破衣的掩映下,他看见牛犊子的身体通红透亮,五脏六腑隐约可见。他还道是他的通天眼在作祟,却听见蓝芯也惊呼道:“小……牛子的身体怎么了?” 蓝芯与夏宇龙面面相觑片刻,均把惊异的目光都投向了冰蚕仙子。 冰蚕仙子笑而不语,她走上前来,挥了挥衣袖…… 蓝芯只感觉一阵寒气自跟前刮过,顺风看去时,张仙的身体已直挺挺地躺在了冰山脚下。 还未等蓝芯和夏宇龙反应过来,冰蚕仙子便说道:“要想救这位姑娘的性命,你们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她性命不保。” 夏宇龙和蓝芯一脸的茫然,认为张仙的身体是受寒冰之毒所伤,应予暖热之气来解,冰蚕仙子却反其道而行之,实属费解。 冰蚕仙子看出了他俩的心思,反问道:“怎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么?” 夏宇龙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不……不是的,婆婆此番用意自然有您的道理。” 冰蚕仙子又问道:“我孙子的身子被冻成这样是不是把你们给吓坏了?” 牛犊子接话道:“叔叔、姐姐,我奶奶的冰床可厉害着呢,虽然躺在上边冷透骨髓,下来之后身体里的气血却是充盈百倍呢。” 蓝芯向牛犊子扮了个鬼脸,揉捏着牛犊子胖嘟嘟的小脸蛋,嗔道:“小鬼头,又在叫我姐姐了,我可比你大得多了,要叫我姑姑或者阿姨,你若硬要叫我姐姐的话,就叫叔叔做哥哥吧。” 牛犊子咕噜噜地转着双眼,神神叨叨地道:“因为你美极了,就像天上的神仙姐姐一样,我不忍心叫你阿姨,我好想叫你神仙姐姐……” 听了牛犊子的话,蓝芯双颊微微泛出红晕,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她看了看夏宇龙,问道:“那你说叔叔长得咋样,他好看吗?” 牛犊子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番,回道:“叔叔是大高个儿,长得很结实,但论起容貌来,还是姐姐好看,姐姐的皮肤可白着呢……” 他踮起脚凑近蓝芯的左耳,低声道:“看得出来,叔叔很喜欢你,嘿嘿,但是他的嘴有些笨,不太爱说好听的话,更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蓝芯故作讶异,问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牛犊子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天真地回道:“嗯,是呀,骗你我是小狗狗……” 说着,他又嘿嘿坏笑道:“看得出来,姐姐也很喜欢叔叔的,你们俩的眼神都出卖了你们自己,姐姐看叔叔的眼神是含情脉脉的,叔叔看姐姐的眼神是满怀疼惜的,嘿嘿,我说得很准吧?” 蓝芯羞红着脸,她想不到这小牛子这般能说会道,磨嘴皮子的功夫可真是了得,但说话又不过分,而是恰到好处,让人听着心情也舒坦……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看着牛犊子俏皮可爱的样子,对这乳臭未干却又是“情场老手”的小弟弟自然是十分喜爱,一堆话涌到嘴边却不知如何作答了。 夏宇龙心想,在他像牛犊子这般大时,爷爷时常逗他说要给他找个婆娘回来,他总是鄙夷不屑,那时对男欢女爱之事他是深恶痛绝的,认为这是不正当的行径,但这牛犊子却像久经沙场的情场浪子,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避讳,而且还分析得头头是道,颇有《楠宫迷经》中情圣的影子,唉,这情圣不知是害得多少少女失去春色,小牛子这么开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思索间,冰蚕仙子“呸”了一声,气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越大越是没个正行,可别像你那不成器的爷爷,满嘴能道会说,却是没有什么助做,活该一辈子堕落。” 牛犊子撇了撇嘴,低声争辩道:“反正我又没见他长的什么样子,我哪知道他堕不堕落!” “你,好你……小兔崽子……学会顶嘴了……”冰蚕仙子被牛犊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扑哧”一声,张仙嘴中喷出一口结了冰的血液,她猛然坐起身来,看着夏宇龙喊道:“哥哥,我好冷,我好冷,哥哥,不要离开我!”说着,她又躺在冰块上沉沉地睡去了。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她体内的冰寒之毒总算给倒逼出来了,再调理调理她就没事了……”她甩了甩袖子,轻喊一声“起”。 张仙的身体腾空而起,缓缓地移到了对面的石床上。 冰蚕仙子又默念几句咒语,一团烟雾缭绕于掌心,待雾气散去,两根深蓝色的银针已幻化成形,赫然出现在她的掌中。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自针中溢出,所到之处寒气袭人。 夏宇龙惊奇道:“这不是古书中记载的冰魂银针吗?这银针来自九重仙界,奇寒无比,它可使湖面冻结、大地冰封,古书上还有一段含含糊糊的记录,说在黄帝时期,松山道人得道升仙,误闯九重禁地,由于过于放浪形骸,不慎碰落了银河边菩提树上的露水,一滴寒露掉到了昆仑山垭口,从此凡间进入了长达两百年的冰河时期,不知冻死了多少人,松山道人被扔下诛仙台,渡劫中的八个轮回都被贬成了乞丐……” 夏宇龙顿了片刻,又道:“古书上却还有另一个说辞,说是松山道人被贬成了菩提飞鸟,世世代代守护着菩提树上的露水,不让它们掉落凡间,原本昆仑山属三界的火焰山,自那以后,昆仑茫茫群山冰川、积雪万年不化,这冰魂银针便是用菩提树上的寒露浸泡而成。” 冰蚕仙子笑道:“知道的还挺多的嘛,这冰魂银针是用菩提树上的露水浸泡不假……” 她面色突然变得忧郁起来:“唉,我在几万年前就已经坠落凡界了,后来仙界发生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啊,不过在我渡劫到第十至十五个轮回这两百年时间里,天上虽有红日,但凡界的四季却是银装素裹,大河两岸已全部被冰封,死了好多人,那时候我还是凡人,自然也未能幸免……” 她看了看掌心上的银针,转身便来到了石床边。 冰蚕仙子依床而坐,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兰花指,她为张仙把脉问诊片刻,看着夏宇龙说道:“已过三更,我要为她施针了,你们过来搭把手吧。” 夏宇龙和蓝芯齐声应“是”,快速走上前来。 冰蚕仙子捏着一根银针在油灯上炙烤片刻,待银针变得通红,她左手拿住了张仙的太冲穴,将银针刺了进去。 张仙在沉睡之中皱了皱眉,细哼了一声,嘴唇微微动了动。 冰蚕仙子又将另外一根银针在油灯上炙烤半会儿,她吩咐夏宇龙把张仙的身子翻转过来,左手食指拿了张仙的风门穴,通红的银针又刺了进去。 突然间,两个穴位上一阵阵红晕向周身荡漾开去,全身一股股热气自各经络沿着任督二脉汇聚于檀中穴…… 张仙猛然坐起身子,自口中吐出一团热气腾腾的血液,黝黑难闻的血液喷洒一地,一串串五颜六色的骷髅头自血液中不断涌出,消散在空气之中。 蓝芯和夏宇龙都看傻了眼,牛犊子拍手叫好,乐道:“太好咯,太好咯,这些恶鬼都死咯。” 冰蚕仙子笑了笑,说道:“你们莫见怪,这小丫头身上的厉鬼寒毒已经被我全都逼出来了……” 她看了看张仙腰间的土方袋子,沉吟片刻,又道:“厉鬼寒毒单靠吃药是治不好的,只能是缓解症状,夜间过了三更,身体会奇冷无比,背心更是冰凉透骨,耳鸣糟糟犹如恶鬼在身边低语,久而久之精气神都会受损,轻则神精错乱,癫狂如行尸走肉,重则会走火入魔,遁入魔界啊。” 张仙坐直了身子,点头应“是”,说道:“我在夜间却有这些症状,我还道是劳顿所致,想不到这厉鬼寒毒还附于我身……”她起身下床,躬身行礼,感激道:“小妹妹医术了得,姐姐自愧不如,多谢救命之恩。” 冰蚕仙子仰头大笑,说道:“什么?小妹妹,我真有这么小吗,我可比你大了千百岁。” “婆婆叫冰蚕仙子,是守护这里的神仙……”夏宇龙在张仙耳边低声道。 “什么,婆婆,还是神仙,你怎不早些告诉我,呜呜,这回丢脸丢到家了。”张仙向夏宇龙使了个责备的眼色。 夏宇龙撇嘴道:“你没长着一张嘴问吗,谁叫你这么猴急,病好了就可以蹦哒了是吧。” 张仙用手肘子拐了拐夏宇龙的肚子,气道:“你专门爱看我闹笑话,这回你高兴了是吧!” 此时牛犊子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递到张仙的跟前,眼睛咕噜地说道:“请姐姐把药服下。” 张仙接过姜茶,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冰蚕仙子,说道:“谢谢神仙婆婆救命之恩,也谢谢小弟弟的姜茶。” 牛犊子凝视着张仙,天真地道:“我不是你的小弟弟,请叫我小牛子,你也是漂亮的小美人儿,我不叫你阿姨,我也管你叫姐姐。” 听了牛犊子的话,张仙喝入口中的姜茶差点喷了出来,她轻揉着牛犊子的头,哈哈笑道:“这小鬼头是哪家的孩子,真是有趣得紧,从小嘴就这么甜,长大了怕也是个情场高手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哦,对待女孩子一定要用情专一,可别变成了花心大萝卜的情场浪子了。” 牛犊子来了兴趣,抢声问道:“姐姐,什么是情场高手,什么又是情场浪子啊?我想……” 话音未落,牛犊子却被冰蚕仙子掌心中幻化成形的蚕茧给包裹了起来,他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地哭出了声,说道:“奶奶,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您饶了我吧。” 冰蚕仙子怒道:“你那不成器的爷爷就是一个情场浪子,难道你真要学他么?你若成不了仙,今后我也不再管你了,你的爹爹妈妈、外公、外婆都已不在人世,你就流浪去吧。” 牛犊子抽泣着道:“哼,流浪就流浪,反正我在这山中也呆腻了,我不想做什么神仙。” 冰蚕仙子怒不可遏,她猛地挥衣袖,蚕茧包裹着牛犊子的身体向前方飞出,落在了冰床上,牛犊子在蚕茧中挣扎、哀求了片刻后便沉沉地睡去了。 冰蚕仙子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唉,我这不成器的孙子让你们见笑了,小小年纪就这般放浪形骸,是我教育无方了,我想你们都饿了吧,那儿有吃的。”说着,她向篝火看去。 夏宇龙他们却是也饿到了极点,三人合力将石锅里的五谷杂粮吃去了一大半,同时也为大天二盛去了一碗。 张仙有些好奇,哈哈一笑,低沉着声音问夏宇龙道:“哥哥,古语都说不吃饭食,得过神仙日子,神仙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婆婆也还吃这么香的粮食。” 夏宇龙干瞪着眼,不知如何回答,过得片刻,他说道:“你是吃饱撑着了还是怎么的,能填饱肚子就别多话了。” 张仙撇着嘴,说道:“我是撑着了,你也不一样吗,变成了草包一个,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来哥哥也是这样的人。” 蓝芯笑道:“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小心婆婆听到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有件事我不大明白,小牛子说婆婆的眼睛是瞎的,可是我们见到的婆婆不仅眼睛没瞎,还是个美人坯子。” 夏宇龙也甚是讶异,说道:“对啊,婆婆的眼睛非但没有瞎,还炯炯有神,这事一定有什么蹊跷?” 张仙听得一头雾水,她惊讶地“啊”了一声,想追根问底儿是怎么回事…… 此时,冰蚕仙子从冰床边走了过来,说道:“嗯,我是眼瞎跟了那不成器的男人,双眼是哭瞎的,西山佛祖见我婆孙俩可怜,赐了我一双心眼,你道是我能看得见你们吗,我全凭心智在感知三界中的美丑善恶,心智告诉我,你们并非恶类,我这才把你们留下来,明天一早你们请速离去吧。”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冰蚕仙子双眼里一片漆黑,毫无生机可言,但黑暗之中有一颗佛尘眼珠,眼珠子深处正投射出他们的身影。 夏宇龙轻呼一声,心道:“原来婆婆是靠佛尘眼珠来识别事物的,看来小牛子此话不假。”他对冰蚕仙子的身世更是着了迷。 冰蚕仙子一拂袖,三张石床已在洞壁边幻化成型,她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歇息吧,躺在石床上身体自然会暖和的,我也该去歇息了……”说着便转身朝石洞中黑暗中走去。 夏宇龙急道:“婆婆慢走,我还有话要问婆婆?” 冰蚕仙子止步住脚步,扭头向身后斜眼看来:“有话快说!” 夏宇龙走上一步,拱手行礼,问道:“我等落难于这茫茫雪山之中,多谢婆婆施予援手,多有打搅还请婆婆见谅,婆婆就不想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吗?” 冰蚕仙子轻声一笑:“是吗,我也很想知道,你们不说我也不便问,你们能把山下的水怪化蛇赶跑,说明还有些能耐,想必我这寒山之中也是你们最佳的落脚之地了吧。” 张仙“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婆婆早就知道这些了,我们无缘无故地来到木船上,那船却沉入了水中,然后又与化蛇纠缠不清,这些不会都是婆婆有意而为之的吧?” 冰蚕仙子面色一沉,怒道:“你是在质问我吗?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张仙也气道:“若真是婆婆所为,我们在化蛇的口中差点丢了性命,也不知道婆婆是何用心?” 蓝芯拉着张仙的袖子低声道:“仙姐,婆婆脾气古怪,别与她争锋相对了,方才我和哥哥还吃了她的亏。” 张仙“哼”了一声,又道:“我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人坏人全都给她做了。” 冰蚕仙子喝道:“这么说来我救人是救错了?” 夏宇龙向张仙使了个眼色,提示她别再多言了,他急急地道:“婆婆,我妹子说话直接,可别往心里去了,宇龙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我们歇息便是了!” 冰蚕仙子沉吟片刻,轻叹一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子,你这妹子性情直率,我倒也不会与她计较,虚情假意反倒是显得做作了。”说着,便要向黑暗中走去。 夏宇龙又道:“婆婆,宇龙还有话要问?” “有话快说……”冰蚕仙子已进入了黑暗之中。 “婆婆可认得高脚村的姜老太公,不知他是否尚在人世?”夏宇龙脱口问道。 冰蚕仙子停住了脚步,整个山洞突然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夏宇龙还道冰蚕仙子已经走远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唉,婆婆可是神仙,与姜老太公哪有什么交集啊,问了也是白问。” 过得片刻,冰蚕仙子低声的抽泣自黑暗中传来,她冷冷地道:“我不认得这个人,也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他……呜呜呜,你们明天赶快离开这里吧。” 抽泣声越来越远,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石洞中静得可怕,似乎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蓝芯和张仙躺在石床上已经睡着了。 夏宇龙在石床上辗转反侧,他正琢磨冰蚕仙子方才说的那番话,为何一提到姜老太公,冰蚕仙子的态度就如此的冷漠生硬,说是不认得他,为何却又说不想听到他的名字,而且哭得这般的伤心,莫非她与姜太公有天大的仇恨,又或者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姜老太公就是冰蚕仙子口中提起的那不成器的男人么?若真是这样,也就不难找到姜老太公了…… 想到这里,夏宇龙兴奋极了,他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睡意已荡然无存…… 突然间,夏宇龙心里又犯起了嘀咕,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想想似乎也不大可能,姜老太公住在高脚村,是凡间的人,冰蚕仙子可是一方神仙,他俩怎会走到一块去了,古书上有提到,凡人与仙人结亲可是犯了三界的大忌,婆婆不会不顾及这些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两情相悦的事情谁又能阻挡得了,哪有这么多繁文缛节,牛郎与织女一个天一个地,不也有一段爱情佳话吗? 深洞之中不时传来冰蚕仙子的哭泣声,声音幽怨绵长,夹杂着无尽的哀思,这更证实了夏宇龙的猜测,也搅得夏宇龙心烦意乱,他眉头紧皱,捂着双耳,想努力地睡去…… “哥哥,你的样子可真逗!”张仙看着夏宇龙咯咯地笑出了声。 夏宇龙双眼猛睁,一脸茫然地看着张仙乐呵呵的样子,以为已进入到了梦中,片刻,他顿悟道:“哦,你这淘气鬼,原来你也没睡着呢,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也不是一样的吗,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张仙又嘿嘿笑道,她有意在逗夏宇龙,从小她就对他的一本正经毫不畏惧。 夏宇龙不屑地道:“牛都被你吹上天了,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张仙“哼”了一声,道:“女人的直觉告诉我的,我就不告诉你,我就让你急。”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 蓝芯躺在夏宇龙右边也哈欠不止,叹道:“我还以为是我一个人睡不着,原来哥哥姐姐也没睡着啊,看来我们又有得聊咯。” 夏宇龙“啊”了一声,奇道:“芯儿,你也在胡思乱想呢?” 蓝芯红着脸,柔声说道:“哼,我可没胡思乱想,姐姐说的,哥哥在想什么,我们也在想什么,我们的心情和哥哥是一样的,是哥哥在胡思乱想。” 夏宇龙将双手抱于胸前,闭上双眼,无奈地道:“你们都快睡吧,明天可没有精神赶路了,趁着明日天黑之前我们得找个安全的落脚地儿。” 张仙轻叹一声,说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可不想就这么离开了。” 蓝芯应和道:“就是,冰蚕仙子虽说是神仙,可是她奇怪得紧咧,至少她的脾气让人捉摸不透。” 张仙又道:“她与姜老太公定有千丝万缕的干系,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情人,哥哥想的也是这事吧?” 夏宇龙来了兴致,他坐起身来,笑道:“哦呦,原来你们两个小捣蛋也与我思考同样的问题,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吃得太饱了睡不着呢。” 张仙哈哈笑道:“那是,你以为光你会想事情是吗,女人的直觉虽然有时候很多余,但却是很准的哦。” “依我看冰蚕仙子与姜老太公一定是情侣,不然一提到姜老太公她就哭得这么伤心……”蓝芯分析道。 黑暗中又传来了冰蚕仙子的哭泣声,说道:“你们几个真的很烦人,是想让我现在把你们赶出去还是怎的?呜呜……我与姜老太公是仇家还是情侣轮得到你们这些小辈评头品足吗,我不想撕破脸皮,你们也不要这么不要脸。” 张仙急了,正要朝黑暗中顶几句嘴,夏宇龙拉了她一把,“嘘”声道:“别再莽撞了,我可不想离开这石床,躺在上面可暖和了,她说我们不要脸就不要脸吧,她可是老辈,我们是小辈,随她怎么说吧。” 张仙撇了撇嘴,嗔道:“哼,你就这点出息,我是想激她说出实情,这样我们不就能尽快找到姜老太公了吗?若她不是姜老太公的情侣,至少我们也能知道姜老太公的一些事情,不至于在这里干等……” 她躺了下来,突然又乐呵呵地笑道:“明日我自有办法让她说出实情,不管我用什么办法你们都不要阻拦我了。” 蓝芯“哇”了一声,说道:“婆婆说她的仙身来自九重仙界,也不知她因何事被扔下诛仙台,她的身世好生令人着迷,我想她与姜老太公一定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张仙又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明天我一定要让她合盘托出,听得你眼泪稀里哗啦的,好让哥哥学着点,哦,不,是往好的方面学,学习怎么疼你、呵护你,然后为我生一个大侄子。” 蓝芯面色微微一红,羞答答地道:“哎呀,姐姐,你……你……”她看着双目紧闭的夏宇龙,“我不与你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 迷迷糊糊中,夏宇龙感觉到面部有阵阵凉风扫过,他睁大了双眼,看见牛犊子正趴在他胸前。 牛犊子用手抹去了嘴唇上两排浓浓的鼻涕,笑道:“叔叔,你醒了,看你睡得都流口水了,是在吃猪蹄子吗?” 夏宇龙擦拭朦胧的睡眼,“哦”了一声,问道:“小牛子,你奶奶呢?” 牛犊子向篝火那边看去,说道:“她在生火煮粥,你们一定饿了吧?”两排浓浓的鼻涕自他的鼻孔又流了下来,他使劲地吸了回去,吞进了口中。 夏宇龙心痛地问道:“小牛子,你感冒了吗?” 牛犊子又笑道:“没事的,每回从冰床下来我都会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此时,蓝芯与张仙也从床上撑着懒腰爬了起来。 蓝芯接连打了几个哈欠,说道:“哎呦,困死我咯,还睡不够呢,这全身都酸溜溜的,好想再睡会儿。” 张仙精神大振,她探出鼻子嗅了嗅,笑道:“哇,这味道比昨晚的还香,是谁又在弄好吃的了?” 牛犊子接话道:“那还有谁,我奶奶在为你们煮好吃的。” 张仙向篝火看去,只见冰蚕仙子已将煮好的粥从石锅中舀出,盛在了石碗里,动作娴熟而落落大方,一点没有仙人的架子,倒像是受人爱戴的贤妻良母,与她冷若冰霜的面容截然相反。 张仙心中一怔,昨夜想好的如何激怒冰蚕仙子的话让她难于启齿了,她轻柔着牛犊子的头,说道:“昨夜看着你奶奶这般对你,我还以为她是个不近人情之人,或许她真有自己的苦衷,唉,是我错怪了她。” 冰蚕仙子缓步而来,笑道:“你们都醒了,昨夜睡得好么?早点都为你们煮好了,快去吃吧。” 张仙深受感动,牵着冰蚕仙子的手,愧疚地道:“婆婆,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昨天你对小牛子这般无情,我还以为你……” 冰蚕仙子擦拭了张仙眼角的泪水,又看了看夏宇龙和蓝芯,慈祥地道:“佛曰,人生有三错,一错眼、二错嘴、三错行,错之有度、行之有法,可不能一错再错……” 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凭借我当年的性子,若是没有西山佛主的点化,恐怕我早已遁入魔界了,哪会有今日在这里与你们闲聊,我们都同属三界的生灵,总不能对一些事情执迷不悟,你们先把早点吃了吧,我再与你们慢慢道来,从我自九重仙界诞生之日说起。” 夏宇龙他们三人拍手叫好,抢着向篝火边奔去,囫囵吞枣似的吃完了早点,便捂着火辣辣的肚子来到石床边围着冰蚕仙子坐了下来。 冰蚕仙子笑了,说道:“看把你们急得,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饭要一点一点的吃,手里的活儿要一步一步地去做,这些天你们的胃可有得受了……” 说着,她一佛袖,在夏宇龙他们每个人的掌心幻化出一颗亮晶晶略带寒气的东西,又道:“这是冰佛散,从千年冰川的冰心中提炼而成,可以解你们胃里的热毒,你们服下吧。” 夏宇龙他们三人遵照冰蚕仙子的旨意将冰佛散吞入口中,火辣辣的肚子瞬间变得冰凉怡人,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张仙对冰蚕仙子的医术甚是佩服,她正要赞美几句,冰蚕仙子先说道:“你看你,是懂医术的人,却是不会学之用之,以医术来预防疾病,《黄帝内经》上说,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谓也。若不加以重视,就会在身上落下病灶或病根。” 张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尴尬地笑道:“婆婆所言极是,今后仙儿定会铭记于心……”她突然眼前一亮,问道:“婆婆是如何知道我会医术的?” 冰蚕仙子笑着朝她腰间的土方袋子看去,说道:“你这土方袋子可不一般啊,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之事可马虎不得,你要将你师父的医德弘扬于天下啊。” 张仙又问道:“婆婆也认得我师父么?我师父也是天上的神仙。” 冰蚕仙子轻叹一声,说道:“你师父天禅神医我当然认得,土方袋子是她专属的法宝,这事得从太古上年说起,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的身世,我就一字不落地说与你们听吧。” 夏宇龙他们三人都坐直了身子,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牛犊子拍手叫好,说道:“太好了,终于可以知道奶奶在仙界的事情了,我还得……” 话说间,他却被冰蚕仙子蚕的蚕茧裹住了,“呼”的一声落到冰床上渡劫去了。 冰蚕仙子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微微一笑,说道:“别怪我无情,我也是迫于无奈,小牛子还是凡胎之身,需得渡劫成仙,才能与我一同回到九重仙界去。” 夏宇龙笑道:“婆婆自有安排,我们理解便是。” 蓝芯也道:“是啊,是啊,先前我们是不理解婆婆的用意,现下我们是一百个理解呢。” 张仙正襟危坐,她早已经竖起了双耳。 冰蚕仙子理了理身上的白色大衣,这才将她的前世与今生娓娓道来。 在太古上年期间,天界银河十九道弯寒冷异常,天雪飘落震荡三界,一只披着白色鳞片、银光闪闪的蚕蛾自十九道弯中蹦出。 它飞过岸边的一片桑树林,产下了六十四颗卵落于桑叶上,接着它飞跃至天界银河禁地就升华不见了。 不知是蚕卵作祟,还是这十九道弯本就寒冷,这片桑叶被冰封了二十万年,待冰雪解封,十九道弯岸边的桑叶已变成了一片金黄之色。 四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女子在桑林之中嬉戏打闹,好不开心。 一白衣男子手持折扇,腾云驾雾自八重仙界飘飘而来。 该男子虽说须发花白,但面色红润,犹如三十来岁的年纪,身子骨也极为健硕,只见他面带笑容,神态怡然自得。 四个白衣女子抢上前来,叩首跪拜,齐声说道:“见过天河仙师。” 男子捋着花白长须,哈哈笑道:“唉,还是叫师父的好,其它的叫法我实在是听不习惯。” 四个女子又齐声说道:“是,徒儿谨遵师命。”其中一女子捂着嘴嘿嘿地笑出了声。 天河仙师缓缓落地,云雾在他脚下消散殆尽,他走上前来,手中的折扇轻敲着笑出声的那女子,说道:“玲儿,你这机灵鬼,又在笑什么。” 这女子便是后来的冰蚕仙子,她咕噜地转动着双眼,又嘿嘿笑道:“是师父,今后徒儿就叫您师父便是,师父是徒儿们心中的大英雄。” 天河仙师笑道:“你们几个就你最机灵了!”他欣慰地轻叹一声,收敛起了笑容,正色道:“玲珑纷飞,你们都听好咯……” 四个女子站起身来,拱手行礼,又齐声应“是”,她们的脸上都挂着稚嫩之色。 天河仙师收起了折扇,看着前方金灿灿的桑树林,以训示的口吻说道:“我自这天宇诞生以来便苦心修炼,几十万年了才略有成就,为织密天星之网,保护天界银河,我集三界之灵气,才使得我饲养的那只嗜睡冰蚕破茧成蛾,产下了四十六只蚕卵,奈何我修为有限,才护下了你们四个,你们已破茧成人,有仙术在身,一定要潜心修炼,织密这天星之网,若干年以后,天元始尊册封,你们在仙界定会有一席之地的。”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她昂头向上看去,似乎穿过石洞就能看到九重仙界…… 她顿了片刻,满是回味地道:“在银河边上我们四姐妹每天遵照师父的旨意在桑树林中抽取金丝,补漏天星空洞,织密天星之网,织网的活儿甚是单调苦乏,每个人的掌心都长满了厚厚的老茧,但我们时常苦中作乐,却也忙得不亦乐乎,闲暇之余,师父时常带着我们游览仙界美景,拜访各路神仙,尝尽仙界美食,我们四姐妹跟着师父过得好不自在,令各路神仙羡慕不已,你师父便是我的妹妹珑儿。”她向张仙看去。 张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轻呼一声,心道:“原来师父与婆婆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婆婆对我的话从不计较,还救了我的性命……” 她看着冰蚕仙子,双手托着腮帮,轻声叹道:“只可惜我与师父只有一面之缘,她还未完全了解我这个大大咧咧的徒儿呢。” 冰蚕仙子笑道:“你师父既然把土方袋子传给了你,说明她已经认定你是她的传人了,很多事情要讲眼缘,并不需要过多的理由来解释……” 突然,冰蚕仙子眉头一皱,哀叹一声,说道:“谁知道好景不长,就在我们修仙至第三重时,师父饲养的天河灵兽从笼中挣脱出来,起初我们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师父有意把它放出来的,我们骑上灵兽在天河中游荡,哪晓得灵兽直奔天宇深空中去了,那可是仙界禁地,弄不好整个三界因此而崩塌……” 冰蚕仙子的声音有些嘶哑了,她顿了片刻,又道:“天河灵兽闯入禁地后,三界发生了几件大事,一是仙域魔界大肆招揽阴阳两界邪魔之士,意在把天元始尊拉下九重天,二是喜马拉雅平原高高隆起,富庶之地变成了茫茫大雪山,冻死了千万百姓,后来才知道是冥灵两界趁乱联起手来想冲破地门玄关统领三界,好在喜马拉雅山脉已被太古神剑封印,否则这三界不知要混乱到什么时候了,三是东海茫滩地动山摇,听说是天星空洞大开,阿郎星系差点与银河天系相撞,产生的引力差点将银河系撕碎,东海茫滩海水倒灌,方圆几百里地尸横遍野,唉,都怪我们太放浪形骸了,才带来如此之祸害……” 冰蚕仙子深吸一口气,她面带忧色,惭愧地低下头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蓝芯安慰道:“婆婆,此事并非你们的过错,您也不必过于伤心自责了。” 张仙也道:“是啊,婆婆,不知者无罪,要怪就怪天河灵兽的兽性不改。” 夏宇龙听得揪心,他对天河灵兽也是愤愤不平,却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冰蚕仙子了,所有的话都已被两个妹子说完。 冰蚕仙子又缓缓说道:“眼看三界就要大乱了,天元始尊及时召集各路仙家,以快刀斩乱麻之速度平定了三界,师父与我们因此都受到了牵连,有仙家为师父求情,天元始尊才网开一面,将师父贬为了东荒大神,专负责开辟东蛮之地,而我们四姐妹均被扔下了诛仙台,被贬成了凡人,最惨的要数天河灵兽了,它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至今不见灵骨。” 张仙“啊”了一声,说道:“这……这算哪门子的事,那灵兽逃跑出来并非婆婆与师父的过错,天元始尊也太不尽人情了吧。” 夏宇龙和蓝芯纷纷点头,都为冰蚕仙子她们四姐妹打抱不平。 张仙问道:“婆婆,后来呢,后来你们四姐妹怎样了?” 冰蚕仙子回道:“那还能怎样,我自九重仙界掉落之后,变成了燃烧的莲子,整整烧了一百年才坠入凡间,在凡间渡劫期间,第一次投胎我便做了婢女,为财主端尿端屎一辈子,有好几次我做了乞丐,饱一顿饿一顿的,还时常受人冷眼,有两次我还做了短命鬼……” 说着,冰蚕仙子站起身来,缓缓踱着步子,一边又道:“在凡间渡劫可谓是漫漫无期无出路啊,本想投胎去个好人家,奈何上天早已经有了安排,岂能有违天理,就在八十年前,我投胎在凉水村做了村长家的女儿,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你们说气不气人,我一生下来就是一个跛脚,我真是绝望了,也不知道这渡劫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蓝芯想到在冥界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却也真是感同身受,但无论如何有冥灯二老护着,说到底也总比冰蚕仙子在凡间渡劫要好很多,她轻叹一声,说道:“渡劫过的就是苦难日子,真是难为婆婆了。” 张仙又问道:“婆婆,我师父呢,她在凡间渡劫也是这般苦难么?” 冰蚕仙子轻叹一声,思索着回道:“我们坠落凡间不同的地方,也不知晓各自的生活,就在三十年前,师父下凡来找我和你师父,我们只是短暂重逢后又匆匆别过了,那时候你师父手中握有土方袋子,一看便是你腰间这袋子,她可是找到传人了,我真替她高兴,她说她有两次投胎进了医世之家,第一次便得到了医仙的点化,后来她潜心向医,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却也积累了很多阴德,为她日后修炼开辟了仙路,可是她说她的婚姻很是不幸,每嫁一任丈夫都被她给克死了。” 张仙想起她小时候见到师父趴在一孤坟边哭得伤心欲绝的场景,那时的她还懵懂不省事,现在回想起来无不扼腕叹息,很是理解师父的痛心之处…… 她看着冰蚕仙子关切地问道:“婆婆,我师父她还在阳间渡劫吗?若是能寻见她,我会好好侍奉她,不让她再受苦。” 冰蚕仙子摇了摇头,笑道:“你师父说她也尝尽了人间的辛酸苦楚,后来她继承了天禅神医的衣钵,像我一样成了一方小仙,也可以称她为天禅神医,她已归隐凡界,潜心修为,恐怕你是很难找见她了,这土方袋子中她收罗了天下所有的良方,在凡间你可要将她的医德发扬广大啊。” 蓝芯拍手叫好,说道:“原来姐姐早就做了神仙的徒弟了,说不定姐姐哪天也会成为神仙呢。” 冰蚕仙子呵呵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我那妹子的性情我是了解的,她不会随意将手里的东西传授予他人,除非是她很中意的人,悬壶济世,渡的就是修为,功到自然成嘛,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夏宇龙傻傻一笑,说道:“等仙儿做了神仙,我们还可沾沾她的仙气,与她一同到仙界游览一番呢。” 张仙昂着头,甚是得意地笑道:“那是当然了,等我做了神仙,我天天带你们飞,带你们玩,看来今后哥哥可要对妹子好一些咯……” 说着,她却眉头紧锁,又道:“唉,其实做神仙也挺闷的,还是我们三人一起浪迹天涯多好。”她本想说就像婆婆一样守在这大山之中,还得遵守仙家道法,礼仪约束也极其繁多,但话到嘴边她却罢了口。 冰蚕仙子看出了张仙的心思,说道:“修仙之路并非一帆风顺,甚至说是波折重重,仙界修为分成九个等级,一重仙界至九重仙界,等级越高,修为也就越高,若是修炼至第八第九重仙界,在三界之中可畅通无阻、随行所欲,各路神仙以及阴阳两界均会以礼相待,等级越低越要注重仙法礼数,像我们这类的小仙却还未能达到一重仙界啊。” 张仙一脸的讶异,问道:“婆婆的仙法如此厉害却还未达到一重仙界,修仙之路真有这么难吗?” 夏宇龙和蓝芯面面相觑,不知冰蚕仙子说的话是骇人听闻还是却是如此。 冰蚕仙子点着头,环视夏宇龙他们三人,笑道:“此话说出来你们可能不大相信吧,我们可是戴罪修行的,一切都得天元始尊点了头,解除封印我们才能真正重返仙路,若是天尊不点头,我们会幻化成妖仙,或者遁入仙域魔界的,将永世与正统的仙道无缘了……”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轻叹一声,面色忧沉地道:“可惜我还有两个妹子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她们落身何处,师父还在苦苦寻觅她们,师父说等找见了她们,再到天尊那里求情,请他收回封印,我们方可进入一重仙界修为,眼下我们也只能在这大山之中静候师父佳音了。” 张仙双手托着腮帮,双眸低垂地看着地下,自言叹道:“唉,师父都还未进入一重仙界修炼,我这做徒儿的怕是等到头发花白也未能如愿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冰蚕仙子,呵呵笑道:“婆婆,我只管把师父的医德弘扬光大便好,修仙之事我可不敢奢想,就让它一切随缘吧。” 冰蚕仙子微微点头,笑道:“是啊,凡事不可强求,你有如此心念,你师父也很欣慰了,若是她步入修仙正道,她又怎能舍得下你这爱徒。” 蓝芯红着脸大胆地问道:“婆婆在凡间渡劫的时候一定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她抿嘴一笑,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烫。 冰蚕仙子回忆起了前尘往事,顿时陷入了悲痛之中,她不言不语,一脸的忧郁之色,热泪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 冰蚕仙子如此巨大的情感变化让蓝芯始料未及,她急忙说道:“若是刺伤了婆婆的心,我们不问便是了,芯儿如此冒昧,还请婆婆不要往心里去,芯儿在这给婆婆赔不是了。” 夏宇龙也急得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说话了…… 过得片刻,冰蚕仙子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自嘲道:“你们看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走不出这情感漩涡,昨天夜里还安慰自己,一定要把此事放下,哪知道……” 说着,便呜呜地哭出了声,哭声响彻洞中,夹杂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委屈和伤痛。 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冰蚕仙子恸哭了好大一会儿,待哭声稍停,她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几十年来我是第一次哭得这么舒坦,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随眼泪而去吧,我的前世情缘并不凄美,而是凄清悲苦。” 她坐在石床上,终于把前世孽缘苦诉了出来…… 天宝三月间,凉水村村长冯二郎家迎来了一桩喜事,十八这天,他家的小女儿出生了,正值村头的那片桃树林开得正艳,冯二郎为女儿起名冯桃儿,但冯桃儿一出生娘胎就是个跛脚,后来有人为她起了个小名叫冯跛脚。 也有人戏谑说,冯村长,你生了个废物,怕是长大后嫁不出去啊,不如把她扔了吧。 冯二郎急了,说道:“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好是坏与你何干,谁再说这话我就与谁急。”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说冯桃儿的不是了,但村上的人总是对冯桃儿冷眼相看,自小连一个玩伴都没有。 冯桃儿头上有三个哥哥,有两个已经死于战火,大哥常年在外经商,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家了,是死是活尚不清楚。 冯家二老老来添一千金自然是十分疼爱,冯桃儿在家中可谓是衣食无忧,她渡过了十分快乐的童年,就在冯桃儿十五岁那年,她的父母先后暴病身亡,从此她的生活坠入了阴暗的深沟之中。 后来村里人推举了心狠手辣的王大棒做了村长,王大棒原本就与冯二郎有过节,他趁此时机算起了总账,数落了冯二郎很多不是,他又与官府勾结,收回了冯二郎家所有土地据为己有,成了村里名副其实的大地主。 冯家在凉水村本就势单力薄,冯二郎能当上村长,全凭个人威望,他的两个儿子在服兵役中战死沙场,官府钦点他为凉水村村长,而且他治村有方,在他的带领下,全村人开荒拓土,平整土地种植稻谷、小麦,坡地就种玉米,每年不仅按时上缴官府的赋税,还使全村人都吃饱了饭,连地主李大钱都要敬畏他三分。 自从王大棒当上了村长后,冯二郎的两个弟弟却做起了缩头乌龟,在王大棒的威逼利诱下,还划清了与冯二郎的界限,他们膝下本就无子嗣,加之年迈体衰,冯家在凉水村已是西山的落日。 冯桃儿在凉水村只能靠做些苦工来维持生计,经常食不果腹,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特别是到了冬天,她脚上长满了冰口,最长的足有一指长,只要稍用些力,伤口上的血液就噌噌地往上冒出,凝结的血液沾在脚上更是冰冷刺骨。 家里的房屋也被王大棒给霸占了去,冯桃儿只得住在村头的破庙里,一年四季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衣服已破旧不堪,打满了结节。 没有吃的她就去村里边乞讨,村里人总是冷眼相看,大多数人家不仅不给她吃的,还在她脸上吐唾沫,把她轰出了门,也有心肠好的人在她怀里塞一两瓣馒头包子,就匆匆地关上了门,怕染上晦气。 这便是:三生凄凉落冬荒,三世悲苦笑红尘。 渡劫之路遥无期,沉沦三界尽苍凉。 天禅之机不可破,欲问青天我奈何? 冯桃儿十七岁那年,才刚进入初冬,寒风已开始肆虐,空气中凝固着死神的召唤,整个大地消沉萧瑟。 一天傍晚,她全身打着摆子,在破庙中生气一堆旺火来烤,一阵寒风自破窗外“呼呼”袭来,将火星子吹得满地飘散。 其中一堆火星子引燃了破庙角落的干柴,火势迅猛窜起,整个破庙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随着狂风卷起,破庙附近的李家祠堂也陷入了火海之中,李家几十号人倾巢出动,有的朝着祠堂灭火去了,有的则直奔破庙而来。 有几个大汗手持利刃,其中一大汉喝道:“他娘的,这冯跛脚竟敢烧我们的祖宗的房子,这回我非活剥了她不可。” 原本冯桃儿也在破庙边灭火,听到这喝骂声,她丢了魂似的往后山上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她已累得不行了,她停了下来,向身后看去时,身后是一片茫茫雪山,一条长长的脚印曲曲折折地向山的那一边绕去,凉水村已被她远远地抛在了山的那一边。 眼看着天色已晚,冯桃儿慌不择路地向山下跑去,才跑出几步,便被掩埋在积雪下的钩藤绊倒,整个人沿着山脊滚了下去,掉进了一山洞之中。 她被洞中的钩藤绕住了身子,在落地之时,冯桃儿闷哼一声,便晕死了过去,还好有钩藤护着,否则她已经粉身碎骨了。 不知过了多久,冯桃儿才悠悠转醒,黑暗之中,只听得身边有“嗯嗯嗯”的呻吟声,她心中一紧,想挣扎着翻爬起身来,全身却被钩藤死死地缠住,动弹不能。 一只冰冷的微微颤抖的大手自冯桃儿右边摸了过来,从头一直摸至了丰腴的臀部停下。 冯桃儿被吓得只掉眼泪,却是不敢作声,她在心里嚷道,你是谁,可别乱来了,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这样让我出去如何做人。 又听得一声呻吟,一个男人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体上,这男人又低声道:“我好冷,快抱紧我,我好冷。说着,便抱着冯桃儿亲吻了起来。 冯桃儿心跳如捶鼓,全身变得热血沸腾起来,第一次有男人离她这么的近,而且还有了肌肤之亲,这让她既欢喜又害怕,还隐隐有些罪孽感。 那男人在冯桃儿脸上轻吻了片刻,便躺在她的怀中睡着了,她本想挣脱这男人,但越是挣扎,男人的双手搂着她越紧,还恳求道:“我好冷,我好冷,抱抱我,抱抱我……” 听这稚嫩的声音,冯桃儿断定这男子的年龄与她相仿,另她不解的是为何这男子也会在深洞之中,莫非他也是从这山上掉落下来的吗,或许他的家人在四处找寻他呢,莫非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不成…… 想着想着,冯桃儿眼角蹦出热泪来,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双手,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两颗火热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天色微亮,黯弱的光线自洞口处透射进来,冯桃儿与那男子嘴对嘴地在洞中醒了过来。 男子吓了一跳,急忙挣脱冯桃儿,嚷道:“你……你是何人,为何与我抱在一块?” 冯桃儿一脸的羞涩,轻声回道:“我……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为何与我一道在这山洞之中,还在我身上压了一夜……” 突然男子“哎呦”一声惊叫,捂着小腿处,额上渗出阵阵汗珠。 冯桃儿关切地问道:“你……你的腿怎么了?” 男子忍着疼痛,回道:“还能怎么样,不慎掉入山洞把脚给摔断了。” 冯桃儿“啊”了一声,问道:“你也是被人给追的吗?” 男子不耐烦地回道:“不是人难道还有野兽啊,哎呦,痛死我了。”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洞中的光线变得明亮起来。 男子凝视着冯桃坏坏一笑,看得她面色一阵绯红。 冯桃儿看这男子穿得破衣烂衫,但面目十分清秀,是她心仪的男子,羞声问道:“你,你为何要这么看着我?” 男子嘿嘿一笑,说道:“想不到上天为我送来了一个大美人,你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人。” 听了男子的话,冯桃儿十分羞怯,从小到大除了爹爹,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也不知这男子说话是真是假? 想到自己跛脚一生,与美人扯不上任何干系,她冷冷地道:“第一次见面你为何这般轻薄与我?” 男子从腰间抽出铜镜,照在了冯桃儿眼前,认真地说道:“这辈子我最恨骗人的鬼话,你看看,你鼻梁挺拔,但不过分,而是恰到好处,鼻梁下是一张殷桃小嘴,嘴唇粉中带红、不薄不厚,你再看看你两边的颧骨不高耸也不凹陷,且平滑有度,与天庭和下庭搭配完美,双眼乌黑圆润,带着淡淡的忧伤,嗯,整个脸蛋精巧细致,堪称完美,越看越舒心……”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又轻叹一声,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淡淡一笑,又道:“他说得天花乱坠,却也不失真,我听得如痴如醉,却也不反驳,就这样我与姜天高在洞中熟识了,他的花言巧语我听了一辈子,他的家人让我尝尽了人间苦楚,冥冥之中却也为我打开了修仙之门。” 四十四、了却尘缘 朝朝与暮暮 凄凄与楚楚 望夫山下独自哭 阴阳茫茫两边路…… 夏宇龙又惊又喜,问道:“婆婆,莫非姜天高便是姜老太公吗?” 冰蚕仙子点着头,回道:“正是,他就是高脚村姜老太公,他也是我坠落凡尘后的唯一男人。” 蓝芯问道:“婆婆,姜老太公为何也掉入了洞中,而且还摔断了腿?” 张仙笑道:“定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让婆婆在成仙之前尝尽人间烟火,我听爷爷说他之所以成不了仙,是因为他命中缺阴,一辈子找不到婆娘,未能尝尽人间烟火。” 冰蚕仙子顿了片刻,笑道:“仙儿说得也不无道理,千百年来,我在凡间渡劫,虽说苦字当头,但姻缘之事还是第一次碰上,也算了却了在凡间的一桩遗憾……” 她轻叹一声,又道:“缘分这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的,高脚村距离我凉水村隔了十几座山头,这中间还有好几个村子,姜天高为了逃婚,负气离家出走,别处他不去,偏偏就掉进这山洞中,我又偏偏在山洞中与他相遇,而且他三言两语就把我说得晕头转向,摸不着北了,此生注定我逃不过这一劫。” 夏宇龙与蓝芯想起他们在灵山上相遇时的场景,虽说缺少了甜言蜜语,但彼此都是一见倾心,他俩相视而笑,不自觉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洞中顿然安静了下来…… 过得片刻,冰蚕仙子环视夏宇龙他们三人一眼,坐直了身子,笑道:“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你们现在的年龄与我们那会儿相仿,都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这往后的路还很长啊。” 张仙看着冰蚕仙子笑道:“我哥哥与嫂子爱得深沉呢,哈哈,婆婆您看他们手都牵上了。” 夏宇龙和蓝芯自知失态,即刻放开了对方的手,张仙乐了,又哈哈道:“哥哥嫂嫂害羞了,害羞了……” 蓝芯羞声道:“哎呀,仙姐,在婆婆面前就别闹了。” 夏宇龙颇为尴尬,看着冰蚕仙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婆婆,我妹子时常这么疯疯癫癫的,您可别见怪了。” 张仙撇着嘴,气道:“你才疯疯癫癫的,你从小就疯疯癫癫的。” 蓝芯抿嘴一笑,握着张仙的手,说道:“谁说姐姐疯疯癫癫了,姐姐可冰雪聪明呢。” 张仙昂着头,看着夏宇龙,冷哼一声说道:“见了吧,关键时候我们女人可是一条心,小时候你就会欺负我。” 夏宇龙知道,女人发起脾气来还真是有理说不清,而且仙儿的脾气他是清楚的,无理可以说得有理,有理更是不饶人,炕干的麻绳也可扭出水来…… 他挠着头,憨憨笑道:“你说我欺负你,不管是对是错,我最后还不是被爷爷责罚了么,你说是谁欺负谁?” 张仙“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哼,是你自己活该,小时候带着我们专干坏事,爷爷不责罚你才怪呢。”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三个小鬼头好玩得很啊,你们看我这孙子从小便独自一人留在我身边,没有其他玩伴,他还要承受渡劫之苦,跟着我算是遭罪了,他可是我唯一的血脉啊。”说着便向冰床上那团蚕茧看去。 蓝芯红着脸问道:“婆婆,你与姜老太公后来的事情如何,小牛子也是姜老太公的孙子吗?”说着,她不自然地笑了,又道:“不知我问这些会不会很唐突,又伤到了婆婆的心。” 冰蚕仙子摇了摇头,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心也就早死了,唉,你们不问,我自然也会说与你们听……” 她整理了衣襟,盘腿坐于石床之上,一串楠木佛珠幻化于右掌心中,佛珠共有九十九颗,散发出阵阵清香。 她拨弄起手中的佛珠,缓缓地道:“那日在洞中,我听了他的话,与他好上了,当日就见了红,我与他说我是一个跛脚,不值得你疼爱,他笑了,说道,正好我也是断腿的,我们可是天生的一对啊……” 突然,冰蚕仙子停下了拨动佛珠的手,脸上洋溢着不易察觉的幸福,她凝视前方,又道:“第二日,姜天高脚上的伤口发炎了,他嘴唇龟裂,全身上下滚烫如炭火,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张着嘴嚷道,我饿,我饿,若是他再不进食,非得死在洞中不可,那时我也是束手无策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捡起地上的石块往掌心猛地划去,一阵锥心的刺痛,血液滴进了他的口中,过得片刻,我气血不足,晕倒在了地上。” 冰蚕仙子拨弄起了手中的佛珠,又道:“待他醒来时,我也晕死了过去,他看着我手上的伤口,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摸着我冰凉的身体,哭了半会儿,便捡起地上的石块,也把自己的手掌割破,滚烫的血液也滴入了我的口中,不过多时我便醒来了,我俩紧紧相拥,他说,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我也誓言,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听到这里,张仙与蓝芯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两人的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 蓝芯自言道:“好感人的爱情故事。”她看着冰蚕仙子问道:“婆婆,后来的事情呢?”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在洞中我们遇到最大的困境是没有吃的,担心我们都会饿死在洞中,唉,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在洞口处我发现了一树冬枣,树上接满了果实,我与姜天高在洞中以冬枣果腹,我们就这样待了一个月时间,树上的冬枣被我们吃去了一半……”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满满的幸福感溢于言表,她顿了片刻,又道:“冬枣善补气血,我们的身体很快得以恢复,常言道伤筋断骨一百天,姜天高不到一个月就可缓步行走了,在洞中他甜言蜜语,无话不说,短短一个月时间里我自渡劫以来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她轻叹一声,脸上突然又挂着淡淡的忧郁之色:“在洞中我还怀了他的孩子,一个月时间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却是那么的短暂,我好想与他在洞中长相厮守,可是他非要带我回高脚村见他的爹爹妈妈,自那之后,他的爹爹妈妈让我尝尽了人间百苦……”她眼中噙满了热泪。 张仙打抱不平,说道:“哼,婆婆怀了姜老太公的孩子,本是一桩喜事,姜老太公的爹爹妈妈竟是这么的不尽人情。” 冰蚕仙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缓缓说道:“来到姜家门口,他爹爹妈妈本是笑脸相迎,但见我走路一高一低的,知道我是个跛脚,两老脸色大变,但碍于儿子的情面,也不好将我赶出家门,我在姜家总算是安顿了下来,可是过了大半年,就在我接近临产时,姜天高爹爹妈妈派他前往西北大漠做生意,他还道是两老接受了我这个儿媳妇,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叫他爹爹妈妈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但自他走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是将您赶出门了么?”蓝芯急着问道。 冰蚕仙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起初两老差人来说服我离开姜家,我说小孩要生了,等把小孩生下来为天高留个后再走,可是他爹爹不依不饶,来到门前便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个废物,我们姜家不养你这种吃白饭的人,他母亲索性冲进屋里,把我赶出了门,连同被褥衣服一起扔了出来,我无处可去,又不敢回凉水村,于是我回到了我们相遇的山洞中,在洞中生下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宝儿,我几天没进食了,能把宝儿生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拼尽全力咬断了脐带,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任凭宝儿在我身边哭泣,当我醒来时,宝儿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洞外传来了呜呜的狼嚎声……” 此番叙说听得夏宇龙他们三人很是揪心,他们已经猜想到了宝儿悲惨的结局,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蓝芯和张仙的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 两行热泪自冰蚕仙子的眼角滚落而下,她停下了手中的佛珠,捂着心口沉吟片刻,哽咽道:“我拼命起身,来到洞口处,只见有一只成年狼和四只小狼在吃我的宝儿,我的宝儿被咬得血肉模糊,已没有了生命体征,我怒火中烧,仇恨自胸口涌出,不顾一切地直奔上去,那只成年狼叼起我的宝儿领着四只小狼向后山上跑去,我撕心裂肺地哭得晕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虫蚁爬满了我全身,我爬回洞中,拿起地上的胎盘大口大口的塞进口中,那时候我想,虽然我的宝儿不在了,但我一定要活下来,我一定要活着等天高回来,所以一直以来我对狼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她看着夏宇龙,一脸的正色。 夏宇龙恍然明白,昨夜冰蚕仙子听到大天二的叫声会这么介意,原来背后隐藏着这么凄惨的故事,他点着头,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话,却又打住了。 冰蚕仙子继续说道:“后来西山佛祖告诉我,世间苍生皆平等,冤冤相报何时了,莫道西山负众生,朝朝暮暮思前尘,踏遍四海仇怨空,落日晚霞笑孤坟。我对恶狼虽说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不再仇恨了,我也看得出,与你一同来的那只狼,没有坏心眼,万事万物我们善待它们便是。” 夏宇龙“嗯”了一声,拱手行礼,说道:“婆婆说得极是,我们谨遵婆婆教诲便是。” 冰蚕仙子坐直身子,轻叹一声,又道:“自那之后,我只身一人在洞中渡过了两年时光,每日我以泪洗面,山头上那只狼害怕我报复它的狼崽子,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由于流泪过多,后来我留下了眼疾,一到擦黑,眼前恍恍惚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到了第二年深秋,姜天高从西北大漠回来,到洞中找我,我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他甜言蜜语说尽,又把我哄回了他家里,他说如果他爹爹妈妈再这样对我,他会带我离家出走,再也不回高脚村了,那时我很受感动,搂着他哭个不停……” 蓝芯哭道:“婆婆身心都备受煎熬,还能坚持下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张仙也气道:“姜老太公的爹爹妈妈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孙子,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若是上天有眼,真应该给他们多一些报应。” 冰蚕仙子面容憔悴,看着暗黄的油灯呆滞了片刻,笑道:“也不知为何,姜天高的每一句话总是很打动我,我更是相信他的话,或许这是我真正爱他的原因吧……” 她深吸一口气,顿了片刻,又道:“我与他再次回到了姜家,谁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子,是西北大漠的人,容貌可比我娇美得多,而且还为他生了两个可爱的小男孩,一想起我的宝儿,我心里就会淌血,他爹爹妈妈说我只能做小的,姜天高又在我耳边说起了好听的话,他说,他心里只认我这个妻子,我是他这一生中最爱的人,与大漠女子结亲,实属父母之命,今后你们要和睦相处,你叫她大嫂便是,听了他的话我也看开了。他爹爹妈妈时常告诫我说,这世间推崇的是男尊女卑,你若有非分之想,尽早给我滚出家门。” 张仙“呸呸”两声,说道:“这世间本就男女平等,我从不相信男尊女卑之说,在我印象中我爹爹妈妈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哪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 她瞟了夏宇龙一眼,看着蓝芯又道:“哥哥今后如果对你不好,我定不饶他。” 夏宇龙横着眼,支吾道:“我……我……你,我是这样的人么?” 看着夏宇龙着急的样子,张仙乐得哈哈大笑起来,蓝芯也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冰蚕仙子也微微一笑,说道:“如果那时我有仙儿这样的脾气,怕是把姜家两个老人都给气死了。” 夏宇龙他们三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冰蚕仙子拨弄起了佛珠,又道:“我与大嫂的关系也日渐融洽,大嫂对我很好,她见我身世可怜,也时常关照我,我又为姜天高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在几个孩子中年龄最小,他爹爹妈妈给我孩子起名姜老幺……” 话到此处,冰蚕仙子眉头紧皱,唉声叹道:“可是姜天高却日渐堕落,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嗜赌如命,还时常到镇上的春楼里拈花惹草,我与大嫂劝他时,他总是点头哈腰地认错,保证今后不再犯,还时常夸我们沉鱼落雁、美若天仙,我与大嫂早就听腻了他的花言巧语,却也是拿他无折,唉,他空有一张嘴,一个人若是陷入了堕落,人生也再无追求了。” 夏宇龙点头应“是”,说道:“小时候,爷爷和我说,他年轻那会儿有几年也迷恋上了赌钱,打长工赚来的钱都给填进去了,后来他及时抽身,他告诫我说,如果一个人沉溺于赌博和酒色,很容易丧失心智。” 冰蚕仙子“嗯”了一声,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把控好自己。没过几年,姜家做生意赚来的钱财全被姜天高挥霍一空,还欠上了一屁股债,他也染上了花柳病,整日恍恍惚惚如着了魔一样,后来他爹爹妈妈请来了无通法师做法。” 蓝芯想到自己的父皇因沉迷于炼丹术,最后把整个西丹古国都给败了,她拖着腮帮,轻叹一声,自言道:“真是祸害不浅啊!” 冰蚕仙子沉吟片刻,又道:“无通法师开的药方子却也有些效果,暂时缓解了姜天高的病情,他使出妖法来测算姜家的命术时,说姜家有个跛脚的天灾星,害得姜家败光了所有家产,如果不除灾星、灭煞气,接下来还将断送几条人命……” “啊!”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均为冰蚕仙子接下来的命运捏了一把冷汗。 冰蚕仙子面带忧色,继续说道:“唉,姜天高爹爹妈妈原本对我就有看法,于是借机寻难,与无通法师密谋要将我除去而后快,无通法师掐指算来,说要根除煞气,需得一年时间,第一天我便被关进了猪笼子里,姜天高虽然反对,但却显得摇摆不定、畏手畏脚的,任凭爹爹妈妈处置我了。” 张仙“哼”了一声,说道:“在这节骨眼上,姜家真是糊涂至极,哪有以貌取人的,这无通法师说需得一年时间,哪有这样做法事的,他定是在姜家骗吃骗喝,爷爷最恨这种江湖骗子,败坏法道名声。”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确实如此,后来他卷走了姜家仅剩的积蓄逃之夭夭了,唉!这法师一脸凶相,手段也极其残忍,当天夜里,他在院内摆上了法坛,对我做起了法事,他挥舞道剑,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喷出一团油火,把我头发烧着了,我疼得晕死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已被夹板夹住了十个手指,左右两侧各有两名大汉在使劲地拉拽夹板,夹板越收越紧,我的五个手指被夹板夹得粉碎,我再次晕死了过去……”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再次流泪了,她捂住胸口哽咽着继续往下说去…… 那时,冰蚕仙子的孩子姜老幺才十岁,做法那天他就站在前边看着,他被吓坏了,冲上来护着冰蚕仙子,嚷道,你这坏道士,不要伤害我妈妈,不要伤害我妈妈。 就这样,姜老幺被爷爷奶奶关进了柴房中,从此冰蚕仙子与孩子再无缘相见,这道士哪里是在做法,分明是在对冰蚕仙子施加酷刑。 第二日,冰蚕仙子好的那条腿又被家丁给打折了,无通法师说,人已经废了,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先扔进猪圈吧。 冰蚕仙子在猪圈里与猪同食,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年,进入深冬的时候冷得不行,姜天高为她送来了一床被褥。 她恳求他把她放出去,让她自由,再也不回姜家…… 姜天高又说起了好听的话,他说她依然很美,依旧是他最爱的人,可是现在家里的一切由不得他做主了。 冰蚕仙子呵斥道,你别废话了,我从始至终听了你的花言巧语才落到今天这份田地,快说,儿子在哪里? 姜天高说孩子已经被他大妈带到大漠去了,孩子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后来冰蚕仙子才知道,大嫂是被无通法师的暴行给吓坏了,因害怕受到牵连,带着孩子们回娘家避嫌去了,走的时候也一起带上了她的孩子,冰蚕仙子打心底感激大嫂。 蓝芯含着泪说道:“那大漠女子虽说未能为婆婆说一句好话,但心地还是很纯善的。” 张仙接话道:“哼,罪魁祸首就是姜老太公的爹爹妈妈和那江湖野道士,更可恨的是姜老太公的软弱无能!” 夏宇龙的右拳捶打在了石桌上,义愤填膺地道:“这无通法师丧尽天良,真是不得人心,哪配得上法师二字,若是碰到姚爷爷,恐怕早就被一剑给宰了。” 冰蚕仙子沉吟片刻,又道:“我已成了废人,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我道是她们会就此罢手,谁知第二年开春他们又叫法师对我施法……” 法师挑去了冰蚕仙子手指头的十个指甲,又让她在炭火边炙烤,她身上起了水泡,脓水流满全身,与衣服紧紧地粘贴在了一起,一扯衣服便是锥心的疼痛。 冰蚕仙子实在忍受不住折磨,精神几近崩溃,想着她十岁的孩子,整日以泪洗面,终究还是哭瞎了双眼,后来法师指使家丁又把她打得晕死了过去,草草入棺便抬到荒郊野岭下葬了事。 听到这里,蓝芯与张仙相拥着哭成了泪人儿…… 张仙说道:“婆婆,我从小就失去了爹爹妈妈,自认为身世凄惨,可是与婆婆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呜呜……我之前对您说的那些气话,您别往心里去啊。” 蓝芯也道:“婆婆,芯儿也有不对的地方,您也别生我气,今后婆婆说什么我都听。” 夏宇龙也满含热泪,他只顾摇着头,不知说什么是好。 冰蚕仙子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微微动了动嘴唇,脸上显露出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像母亲呵护孩子般,为蓝芯和张仙拭去了脸上的热泪,说道:“我哪里会生你们的气,正如仙儿说的,坏事做绝了终究会遭到报应,他们将我下葬之时,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直劈下来,把棺材板劈裂了,众人慌乱而散,姜天高爹爹妈妈在回来的途中一人摔断了退,另一人四颗门牙全被磕掉了,后来我听姜天高说,两老离世时全身长满蛆虫,无通法师卷走了家中仅剩的钱财,过了两年,他死于一场大火,白骨被野狼叼了去。” 张仙与蓝芯无不拍手叫好,齐声说道:“活该,真是恶人有恶报。” 夏宇龙也笑道:“真是大快人心了,无通法师骗吃骗喝,不知祸害了多少人,理应得此报应!” 蓝芯又急着问道:“婆婆,上天动怒,惩罚有罪之人,定让受苦受难之人得到福报,您就这样成仙了么?” 冰蚕仙子面带忧色,摇了摇头,回道:“这修仙之路还很长,闪电过后,棺材里灌满了刺骨的冰水,我被拾荒老婆婆救了出来,她哭喊着道,孩子,你是受到了怎样的委屈啊,六月天竟然飘起了红色的雨雪。” 张仙道:“婆婆受如此冤屈连上天都流泪了,是何等的凄凉悲苦啊!” 冰蚕仙子颔首点头,说道:“拾荒婆婆把我带到了一片乱坟岗边的木屋中,我在木屋里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身体才逐渐恢复,我双眼虽然是瞎了,但双耳却越来越敏觉,每到夜里便听见乱坟岗中鬼哭神嚎的悲歌传至耳内,起初我害怕极了,一个劲儿地往木屋的角落里挤,拾荒婆婆拉着我的手说,孩子别怕,那是从地狱发出来的声音,阴阳两界有守灵兽护卫着,地狱里的鬼怪是逃不出阳间的,我们本是女儿身,你越是害怕,身上的阳气越是亏损,久而久之会疾病缠身的。” 蓝芯问道:“婆婆,怕这拾荒老婆婆也是一方的神仙吧?” 冰蚕仙子摇了摇头,笑道:“她只是一个守墓人,小女儿未满五岁就死于一场瘟疫,葬在这乱坟岗中,儿子早已成人,与他爹爹常年跑茶马古道,有二十几年未回来了,也不知生死,她说她要为女儿守墓,也为在瘟疫中死去的人守墓,这样她才会安心,同时她也在等她的丈夫和儿子回来……” “唉……” 冰蚕仙子轻叹一声,又道:“那些年,茶马古道上劫匪众多,要想求个安稳,至少得十人结伴而行,而且他们有二十几年未回来了,这路途凶险,怕真是回不来了,我本想把我的想法说与她听,但想到她是这么的执着,怎能挫伤她的自信心,便安慰她说,会的,她们很快就会回来了,听了我的话,她咯咯地笑了。” 夏宇龙道:“我听爷爷说茶马古道不仅匪患众多,而且是所有官道、商道最难行走的一条路,它东连中原腹地,西至大漠各国,沿途沟壑纵深,天路难越,不知有多少挑夫葬送悬崖沟底。” 冰蚕仙子拨弄起手中的佛珠,凝视着前方,缓缓地道:“后来拾荒婆婆与我说,她哪有不知道他丈夫和儿子已回不来的道理,有一天她指着木屋前方的山头说道,你看,前方的那座山,原本叫青盘山,那是我送走丈夫和儿子的地方,每当我想他们的时候,我便与女儿登上山顶放眼千里群山,凝望着他们挑箩筐走古道的那条路,后来我将此山更名为望夫山,女儿死后我整日以泪洗面,已是心力憔悴,唉,如果我女儿不死,与你是一般大小了……” 说着说着,冰蚕仙子又流泪了,哽咽道:“那时候我自然是看不见,但心里明净如水,我有感而发,念道,朝朝与暮暮、凄凄与楚楚,望夫山下独自哭,阴阳茫茫两边路。听了我的话,婆婆抱着我痛哭起来,说道,姑娘,论起身世来,我可比你好得多去了。我说,婆婆,您别哭了,都已经过去了,您若不嫌弃,今后我就是你的女儿。自那之后,我与婆婆相依为命,以母女相称,婆婆教会了我很多医术,我眼瞎全靠双耳,行动很是不便,婆婆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关心呵护,在这木屋中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 说着,她脸上展露出一丝微笑来。 突然,冰蚕仙子又黯然伤神起来:“凭着双耳我已习惯在黑暗中摸索,能为婆婆洗衣做饭缝衣服了,我俩在一起有说有笑,婆婆也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张仙接话道:“其实人世间最美的幸福并不是大富大贵,而是有家人陪伴在身边!” 冰蚕仙子点着头,却叹道:“唉!可是好景不长,到了第三年入冬,婆婆一病不起,在床上瘫了大半年,在离世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说,孩子,这半年时间你为我端屎端尿,真是难为你了,那时我只顾着哭泣,却说不出一句话,又有谁能理解即将失去亲人的痛心。婆婆死后,我把她葬在了她女儿的坟旁,我为婆婆守墓,自然也成了守墓人。” 夏宇龙想到在灵山上爷爷去世时那悲凉的场景,热泪不自觉地在他眼中打转。 蓝芯也想起了母后母仪天下的胸怀,那是何等的让人暖心啊。她红着眼感慨道:“拾荒婆婆与婆婆一样,都是菩萨心肠,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的。” 张仙问道:“婆婆,后来姜家的人来找寻过您吗?” 冰蚕仙子回道:“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姜天高到木屋中找到我,那时候我们都已过了不惑之年,他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还叫我同他一起回去,我说,你爹爹妈妈会杀了我的,他说他爹爹妈妈在早些年已经去世了,当时我冷笑一声,说道,哼,是他们活该遭到此报应,我已经过惯了拾荒的生活,你就别再来找我的不快了……” “唉!” 冰蚕仙子又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后来姜天高几次登门,都被我给轰了出去,过了两年,我儿子姜老幺又来找到我,我抚摸着儿子的容貌,却再也哭不出来,我说,儿子,娘亲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姜家可是败在了你爹爹的手里,你回去要好好打理家中事务,把姜家给我撑起来,儿子回去后,却也没有让我失望,他还不时地来看我,经常为我带来吃的、穿的,我的生活也算是无忧了。” 张仙赞许道:“婆婆的儿子还真是有孝心,可谓是母子连心啊。”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点着头说道:“我儿子自小就看到我被他爷爷奶奶冷眼相待,我这做母亲的却也没能保护好他,有一次我被他奶奶拿棍子打,他伸出手来挡,被打折了小拇指,自小他就十分懂事,有一次我问他说,你恨爷爷奶奶吗?他说不恨也不爱,但更疼爱妈妈,他的话让我泪流满面……”她脸上洋溢着难得一见的幸福。 突然,冰蚕仙子又“呜呜”地大哭起来,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苦尽甘来,这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为何婆婆又变得这般悲痛欲绝了。 冰蚕仙子痛哭了半会儿才缓过神来,她看着夏宇龙三人苦笑道:“你们一定很意外吧,唉!这人啊想到伤心之处自然是掩饰不住内心悲痛,我还真是尘缘未了啊。那时我认为是儿子成家立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苦日子总算是熬过去了,我心也就宽慰了,但悲伤的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刺痛人的心,一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便听见有人在敲门,我起床去开了门,听见一个中年妇女说,全死了,全都死了!” 冰蚕仙子停顿了半会儿,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又继续往下说去…… 冰蚕仙子问中年妇女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年妇女说她路过高脚村时见村里空无一人,她挨家挨户查看了,发现村里的人全都死绝了。 听了中年妇女的话,冰蚕仙子差点晕厥过去…… 还未等冰蚕仙子开口问明原因,中年妇女便往望夫山上奔去了,并叮嘱冰蚕仙子道:“趁着天还没黑尽你快些离开吧,怕是村里的人都中了诅咒,夜里可是恶鬼遍地啊。” 冰蚕仙子披了件大衣急着出了门,一路上摸爬滚打、跌跌撞撞,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才赶到高脚村,来到村口,她闻到了一股杀气,她又急又怕,小心翼翼地摸进了村中。 整个村落死一般的沉寂,说是害怕,其实更是心急如焚,但她已顾不上这些,径直向姜家大院奔去,来到大院中,她呼喊着姜家人的名字,可是无一人应答。 一群乌鸦呱呱呱地叫嚷着盘旋于高脚村上空…… 冰蚕仙子每个屋子都摸了个遍,全是死人,当她来到儿子房间时,发现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也都死在了床上。 她顿感整个天都已经塌下来了,她怀抱着儿子绝望地哭出了声,突然,柴房中传来了婴孩的哭泣声,她摸索着来到柴房…… 才刚进门,一只颤抖的手拽住了她,那人说道,我是长工芳琴,冰蚕仙子问道,姜天高何在? 芳琴有气无力地回道,老爷几个月前携姜家老小归隐山林去了,可是小少爷还要打理生意,一个月前又带着妻儿回来了。 芳琴把怀中的孩子交给了冰蚕仙子,说道,这是小少爷未断奶的孩子……话未说完,她便断了气儿。 冰蚕仙子怀抱啼哭的孩子摸索着出了村子,已至深夜,脚下的蛐蛐叫得甚是欢畅,孩子的啼哭声引来了夜娃子,紧跟在身后咕咕地叫着,冰蚕仙子害怕极了,担心孙子又被野狼抢了去,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姜天高问清事情的原委。 蓝芯问道:“婆婆,您怀中啼哭的孩子是小牛子吗?” “正是。”冰蚕仙子扭头看着冰床上被蚕茧包裹着的牛犊子,点头回道。 张仙也问道:“婆婆,接下来的事情呢?” 冰蚕仙子神情略显呆滞,轻叹一声,说道:“黑暗中我慌不择路,本想先回木屋,然后再去找姜天高,哪知道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后来从一个悬崖上摔了下来,跌进了谷底。” “啊!”张仙和蓝芯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声。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当我醒来时,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了,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只听见有水珠滴落清潭的声音,一个浑厚的嗓音在身旁响起,玲儿,你醒了,我心里一怔,这不是师父天河仙师的声音吗,我恍恍犹如梦中,激动得哭出声来,纵使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我摸索着向前,说道,师父,我眼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师父抚摸着我的额头说,为师知道,在凡间渡劫,让你们吃尽了苦头,为师对不起你们……”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拨弄起手中的佛珠,又道:“我从没奢望能再次见到师父,师父突然到访让我受宠若惊,我也从没奢望重回九重仙界,师父说他算了天时,我们四姐妹在凡间的劫数将尽,我在凡间遭受的苦难已经触动了阴阳判官,师父这才闻讯赶来,在谷底救了我。师父对我施了仙法,我回到了九重仙界时的模样,就是我现在的模样,我原先的肉身变成了清潭边上的一块石头,师父看着睡熟中的小牛子说道,他是你唯一的血脉,就让他随你一起渡劫修炼吧,后来师父把我带到了这冰寒山上,在这里我与二妹珑儿相遇了……” 冰蚕仙子将目光移向了张仙:“一见面珑儿便抱着我哭了好大一会儿,她身上的草药味清香宜人,摸着她递到我手中的土方袋子,形状更是入脑入心,你能成为她的徒弟,我真替她高兴!” 张仙呵呵笑道:“您们姐妹重逢一定有说不完的话了。” 冰蚕仙子长叹一声,无不感慨地道:“那是自然了,我与二妹当然是开心极了,相拥着嘘寒问暖了一番,师父说我身上已有了仙术,但眼魂已断,等化身九重仙界,双眼自然明亮如初,他说他还要去寻找纷儿飞儿两个妹妹,等我们四姐妹团圆后,他会禀呈天元始尊让我们重返仙界,说完便与珑儿化身离去了。” 蓝芯笑道:“婆婆可谓是苦尽甘来,这冰寒山环境清幽,却也是个修仙的好地放啊,若是婆婆回到九重仙界,怕是再也见不到您咯。” 冰蚕仙子正襟危坐,又缓缓拨弄起手中的佛珠来:“这往后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师父走后,我与小牛子在冰寒山上可谓是举步维艰,虽然我有些仙术,可是眼前一片漆黑,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我又不熟悉山中的情况,更别说找到吃的了,每当小牛子饿了我便用石子划破手腕,滴血来喂食他,你们看……”她缓缓地抬起了左手。 只见冰蚕仙子左手腕上布满了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划痕,夏宇龙他们三人不仅震惊,对冰蚕仙子更是肃然起敬了。 冰蚕仙子用白丝蝉衣盖住了手腕:“小牛子是我唯一的血脉,我岂能弃他而去,可是每划下一道伤痕,我对姜天高和姜家人又多了几分憎恨,一想起在姜家的那些苦难日子,我便整日沉寂在仇恨与悲痛之中,渐渐地我的情绪变得不可控了,有一次我头痛欲裂、心乱如麻,使劲地往石壁上撞去,醒来后我的小拇指已长出了魔爪,从此我整个人变得癫狂无度,长此以往,定会遁入魔道……” 听到这里,蓝芯与张仙略带惊恐的眼神向冰蚕仙子的小拇指看去。 冰蚕仙子看出了二人的心思,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后来我得到了西山佛祖的点化,他用心眼镇住了我的心魔,我眼睛是瞎了,但我的心可以看清楚一切……” 夏宇龙微微点着头,对冰蚕仙子的话表示赞同,眼睛是心里的窗口,能让我们感知世间一切事物,但心灵之眼更能洞察世间的真善美。 冰蚕仙子脸上挂满了感激之情,悠悠叹道:“西山佛祖问我,你恨吗?我说我恨?他又问我,你恨什么?我回答,我恨姜家的人,佛祖点化我说,这世间爱与恨总是交错相叠、纠缠不清,或许你的恨是爱得太深,如果姜家的人全站在你面前,让你一个个弑之,你会快乐么,这其中也有你的心头肉啊,你会更恨你自己的,渡劫渡的不只是身,还有心,心净才能明胸怀,胸怀宽阔才能容四海……” 夏宇龙他们三人听得如痴如醉,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出一个。 看着三人毕恭毕敬的样子,冰蚕仙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别太拘谨了,都把身子放松,佛家的教诲还真有些上头啊,那日,西山佛主与我谈了很多佛心禅语,都说到我心窝子里去了,我跪在他跟前忏悔不已。临走时,他送了我这双心眼,让我看到世间的美好,辨别世间的美丑,他叫我闭目静修半柱香,待我睁开双眼后,这世间的美景尽收眼底,世间的美好囊括心里,但西山佛祖却已不知去向,至今我都未曾一览他的真容,却也是件遗憾的事情。” 夏宇龙问道:“婆婆,高脚村的人为何全都死于非命,也是黑衣人所为吗?” 冰蚕仙子摊开左掌,几颗锈迹斑斑的绣花针在她掌心幻化成型,说道:“西山佛主传与我心眼后,我便去高脚村查看他们的死因,那时候他们都已经化作了白骨,在我儿子颈部发现了这几根绣花针,他定是被绣花针锁喉而死,我儿媳也是,后来,我又查看了姜家所有人,他们都死于绣花针。” “啊!”夏宇龙他们三人同时惊呼了一声,面面相觑片刻,心里均有了底儿。 夏宇龙又道:“姜家人被杀定与龙古镇上的豹头铺有干系,这绣花针的功夫却也十分了得,我小时候便见识过了。” 张仙也道:“婆婆,使绣花针的黑衣人已经死在豹头铺中了,真是恶人有恶报。” 冰蚕仙子眉头紧锁,念道:“绣花三针寒,门血白骨枯,孤身点鬼影,火中取肝胆……” 她环视夏宇龙他们三人一眼,又道:“后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这绣花针是寒门派的独门绝技,寒门派门下弟子众多,散落于各地,专以屠村、杀人为营生,这两年在中原他们名声鹊起,江湖正派视之为敌手,邪派人士却要与之结盟攀亲,弄得中原鸡犬不宁、人心惶惶的。高脚村的人死于寒门派不假,但真不知是寒门派中谁下的毒手?” 夏宇龙心想,原来在江湖上还有这等邪恶的门派,之前爷爷从未提起过,怕是爷爷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门派存在,高脚村被洗劫定也是与古书有关…… 他正要问起姜老太公和古书的事情,冰蚕仙子却站起身来,说道:“你们随我来……”说着,便向石洞的黑暗深处走去。 张仙跳将起来,正要撵上去,看着还愣在石凳上的夏宇龙和蓝芯,催促道:“呵呵,你们还等什么,等会儿婆婆可要改变主意咯。” 夏宇龙和蓝芯相视而笑,急忙起身也紧跟了上去…… 越向前走,越发阴深空旷,但脚下的路却是越来越平坦,三人小心翼翼地跟随冰蚕仙子在黑暗中行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突然有一束暗光投射进来。 待走到石洞尽头,冰蚕仙子又领着夏宇龙他们向左边的石道拐去,行得十余步,前方一片光明,已然来到了洞口处。 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夏宇龙他们三人喷嚏不止,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洞口位于冰寒山的巅峰,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平台下是一壁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边上云雾缭绕,放眼望去,远方群山低矮,一片白雪茫茫,视线尽头天与地浑然一体。 冰蚕仙子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山头,说道:“你们看,那座山的山行似牛头,叫牛头山,山的那边便是高脚村。” 夏宇龙他们顺着冰蚕仙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山脉高高耸起,神似牛头,两边的山脉弯曲细长,犹如牛角。或许冰蚕仙子为孙子起名牛犊子就蕴含这其中的深意了吧。 冰蚕仙子转过身去,看着洞口那堆垒砌齐腰的乱石,说道:“你们不是要找姜天高吗,他就葬在这石堆之中。”说着便佛袖而起,乱石轰隆隆滚塌,散落于地,一具披着黑色寿衣、头戴奠帽的干尸盘腿坐于乱石之中。 夏宇龙三人又惊又奇,纷纷围了上去,只见干尸的面部忧沉痛苦,深邃的双眼注视着前方,犹如望断秋水。 张仙问道:“婆婆,姜老太公隐居的山林正是这冰寒山上么?” 冰蚕仙子摇着头,轻叹一声,回道:“大嫂回西域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姜天高老来也是孤苦一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爱他有多深,我就恨他有多深,你们看我手上的划痕便知,西山佛主与我说,既然你对他的爱恨还纠葛不清,说明你尘缘未了,去把他找来陪在你身边……” 话到此处,冰蚕仙子把头垂了下去,深情地看着脚下的干尸,脸上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时我很是反感,与佛主说,这样更会加深我对他的恨,我已非常厌恶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又岂能让一个我憎恨的人与我一同吃住,西山佛主笑了笑,说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听了佛主的话,不知为何我却痛哭了一场,随后问道,如何才能找到他的尸骨,西山佛主反问道,你不是恨他么,他死了你应高兴才是?我哭着回答,他是我下凡尘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我自然是爱他的,可是我越是爱他,越是摆脱不了恨的桎梏,我该如何是好?西山佛主笑道,去吧,去把他的尸骨寻回,给他换上一身好看的衣物,把他埋于乱石堆中,会有三个年轻人前来为你了却这份尘缘,当你拨开乱石之时,所有的怨恨都会烟消云散,别再问为什么,这是天机……” 听到这里,夏宇龙三人都明白了,这是天意,冥冥之中就有了安排,但三人却感觉到晕乎乎的,犹如行走在梦中一般。 冰蚕仙子看着眼前的这三个年轻人,笑道:“你们三人打败了神兽化蛇,前来为我了却这段情缘,我无以为报,你们要找的姜老太公就在这里,你们想问他什么尽管问便是了,我也不便知道你们的来意……”说着,便向洞中飘飘然而去。 张仙有些失望,说道:“姜老太公已变成了干尸,他又如何才能开口说话?” 蓝芯轻叹一声,也道:“我们已帮婆婆了了她的尘缘,就让姜老太公入土为安吧,要破译绝壁金文怕得另想法子了。” 夏宇龙凝视着姜老太公的尸体,回想西山佛主与冰蚕仙子说的话,他隐隐觉得话中一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沉吟片刻,说道:“婆婆这样说一定有她的安排,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还得从姜老太公身上寻找答案……” 话说间,张仙已俯下身子嗅起了姜老太公的尸体。 看着张仙闻得津津有味,蓝芯差点作呕,捂着口鼻不敢靠近,对于尸臭味她永远不能接受。 在冥界城堡傍边,有一条尸水河,她的姐妹们隔三岔五便会到河里洗澡,有一次她也跟着下了河,在河里她被呛了一口,从此便留下了阴影。 还未等夏宇龙动手,张仙便查看了姜老太公的口鼻,翻开他的寿衣又认真嗅了起来。 夏宇龙呵呵一笑,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动作挺快的嘛,还真能闻,有什么发现吗?” 张仙站直了身子,搓了搓鼻子,说道:“哼,天禅神医的弟子连这点气味都受不了,还配做她的弟子么?”她看着夏宇龙和蓝芯哈哈一笑,卖起了关子,问道:“你们猜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什么?” 夏宇龙和蓝芯摇着头,一脸的茫然,只等张仙把她的发现说出来。 张仙咕噜噜地转动着双眼,笑而不语。 夏宇龙撇嘴说道:“除了他身上的尸臭味,难道你还能闻出他的话来不成?”说着,他也俯下身去嗅了起来。 片刻,夏宇龙喜道:“嗯,还真有味道呢,是一种奇特的淡淡的香味,莫非他是中毒而死的么?”他好奇地看着张仙。 张仙摇了摇头,笑道:“呵呵,关键时候还得靠妹妹来做解答,姜老太公哪是中毒死的嘛,你看他的舌头已经断了,一定是咬舌自尽的,但是我就纳闷了,姜老太公为何要服药把自己变成干尸了呢?” 蓝芯说道:“在冥界,我听冥灯二老说人死后要顺其阴阳调化,就是顺其自然的意思,若是有意把自己变成干尸或僵尸,来世投胎会很是不顺的。” 夏宇龙着急地问张仙道:“姜老太公究竟是服下了什么药?可别再卖关子了。” 张仙白了夏宇龙一眼,回道:“急什么,我也正在思考这其中的深意呢……” 她在干尸边来回走了一圈,又道:“姜老太公一定是在生前服下了大量的腐尸草,这腐尸草无色、无味、更无毒,但人死后却会把内脏融化,把血液溶干,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变成干尸了,而且在身上会留下奇特的淡淡的清香味,嗯,我想,他定是在服下药水后就咬舌自尽了。” 夏宇龙心想,在中原,人死后都会入土为安,可没有把尸体变成干尸的习俗,莫非是姜老太公效仿了西北大漠的做法,还是另有隐情? 蓝芯问道:“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呢?” 夏宇龙回过神来,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快,我们检查一下他的仙尸……” 说着便双手合十,对干尸鞠了几个躬,又道:“姜老太公,小辈多有得罪,还请姜老太公莫要怪罪,等我们办完事情,我们会好好安葬您。” 当夏宇龙三人扒开姜老太公的寿衣时,只见他的腹部鼓囊囊的,里边似乎塞有东西,夏宇龙抚摸着干尸的腹部,喜道:“仙儿,快。”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划开了姜老太公的腹部,一股奇特的香味飘散了出来。 夏宇龙伸进手去,掏出了一纸羊皮卷,当他展开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羊皮卷上金文依稀可见。 夏宇龙念道,天剑心诀:天可崩、地可裂,阴阳旋转扭乾坤,相由心生,心主血脉,亦可破天;天可荒、地可老,阴阳互化定乾坤,心由境生,生生不息,可揽苍穹。一画开天,天开明道,道一生二,二佛升天,天在飞龙……” 话音刚落,夏宇龙顿感右手掌心一阵酸胀,神龙斩魔剑已幻化成型,紧紧地握在了他的掌中。 紧接着,深空之中传来一声蛟龙狂吼,四海之气幻化成一道道五彩光波,向剑刃汇集…… 夏宇龙顿感头痛欲裂,心跳猛然加速,他已不受控制,把羊皮卷抛向空中,猛地挥舞着手中的神龙斩魔剑。 剑光灼灼,羊皮卷在落地之时已被削成碎片,他眼前一黑便轰然倒地,神龙斩魔剑在掌中已消散无形。 一张红色的小纸条飘飘忽忽地自空中落下,盖在了他俊俏的脸庞上。 眼前的景象让蓝芯和张仙看傻了眼,二人抢上前去把夏宇龙扶了起来。 随着深空中的蛟龙声渐渐远去,夏宇龙悠悠转醒,在地上坐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看着两个妹子问道:“芯儿、仙儿,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张仙展开红色小纸条念道:“务必熟记天剑心诀,切莫急功近利,到中原找寻天苍派东山道人,方可破译绝壁金文。” 一阵寒风吹来,红色字条自张仙指尖挣脱,燃烧着飘飘忽忽地向天空中飞去,灰烬消散于空气之中。 还未等夏宇龙他们反映过来,姜老太公的干尸已化作了一堆泥土,一颗嫩芽破土而出并越长越大,眨眼之间,已高出了他们三人的头顶,洞口的平台处顿然清香四溢,令人神清气爽。 蓝芯奇道:“哇,这不是夜来香树么,乾坤派后院的那棵夜来香树也是这么高,这么漂亮呢。” 夏宇龙点头不语,心道:“莫非姜老太公已修成正果,姚爷爷也非常喜欢夜来香树,难道是一种巧合,又或者冥冥之中已注定好的契合?” 张仙呵呵一笑,说道:“看来婆婆又可以拿他来炼制仙丹了,姚爷爷炼制丹药的时候,没少取这夜来香树的精华。” 夏宇龙轻叹一声,感慨道:“或许姜老太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找他了,他为了不让天剑心诀落入他人之手,便将羊皮卷塞于腹中。” 张仙接话道:“羊皮卷在腹中极易被尸水腐蚀,所以姜老太公就服下了腐尸草,把腹中的尸水全都化掉了,羊皮卷才得以保存完好。” 蓝芯提出了疑问,说道:“姜老太公乃凡夫俗子,而且在婆婆口中是个嘴上能说会道的堕落之人,他却知道我们要来找他,还做了这等精心的准备,实属费解啊?”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芯儿说得没错,现在慢慢想起来确实是疑点重重,莫非又是西山佛主所为,又或者有其他天缘的巧合,这三界能掐会算的人多得去了。” 张仙呵呵一笑,说道:“唉,管他是谁呢,有些事情总是说不清楚的,冥冥之中上天已有了安排,可别多费思量了,想多了累人。”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姐姐现在如此地看得开?” 张仙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将利剑插入了剑鞘,说道:“与其在这里毫无头绪地猜测,倒不如去问婆婆实在些。”说着便往洞中走去。 三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回到了洞中的篝火边,石锅里正煮着热气腾腾的五谷杂粮…… 夏宇龙正要开口说话,冰蚕仙子牵着小牛子在石床上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为我了却了这段尘缘,我甚是感激,从此我再无恨,我会渐渐的忘却我在凡间渡劫的古难,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也别再问我什么了,我也不会回答你们任何提问,五谷杂粮已经煮熟了,你们快吃吧,天就要黑了,下山的路不安全,今晚你们可再次留宿,明天你们就下山去吧。”说着,她飞身而起,消失在了黑洞深处。 牛犊子抢上前来,抱着夏宇龙的大腿,喜道:“太好咯,太好咯,叔叔和两个漂亮姐姐又可以和我玩咯,太好咯。” 蓝芯和张仙相视一笑,均被牛犊子萌萌的憨态给逗乐了。 夏宇龙问道:“小牛子,你不与奶奶一同去么?” 牛犊子回道:“叔叔,我好说歹说才劝奶奶再留你们一晚,你却要叫我与奶奶一同去,你不好玩,我要与两个漂亮姐姐玩,我姚带他们去看星星,不让叔叔去。” 听了牛犊子奶声奶气的话,夏宇龙三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填饱了肚子,牛犊子便领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踏上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石阶,石阶仅容下一人身子前行。 小牛子拉着蓝芯的手走在前边,不时地叮嘱张仙要小心些,夏宇龙受到了排挤,与大天二被甩在了后边。 不足半柱香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山巅之上。 放眼望去,河山隐隐约约、一片苍茫,然而在山脚下,有一面泛着寒光的巨大镜子。 张仙和蓝芯都尖叫了起来,牛犊子嘿嘿笑道:“那是神兽湖,奶奶说你们与湖中的神兽化蛇缠斗一番后你们就逃到冰寒山上来了。” 张仙轻柔着牛犊子的头,笑道:“你这小鬼头,说哪里的话呢,什么叫逃到这里的,化蛇是被哥哥的气势吓跑的。” 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呼”卷来,夏宇龙他们寒颤不止。 牛犊子领着他们迈上了台阶,起初,台阶上怪石嶙峋,向前行得十余步后,便是一片足有堂屋般大小的平坦草地。 四人躺在了平坦的草地上,全身顿时暖和起来,头顶上是缓缓流动着的星河。 星罗棋布的繁星,囊括了天宇中所有的色彩,镶嵌在天幕之下,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星空如此灿烂,让人看得如痴如醉,张仙与蓝芯更是赞不绝口。 牛犊子凝视着星河说道:“奶奶说那是九重星河,也是九重仙界,是我们的家,等我长大了,要带两个姐姐回家去。” 张仙哈哈笑道:“这是你说的,我们可都等着你哦。” 蓝芯也道:“是呢,我们都等着你带我们游遍三界呢!” …… 夜深了,牛犊子夹在蓝芯和张仙的中间已呼呼大睡,张仙与蓝芯也沉沉地睡去。 只有夏宇龙与大天二还清醒着,夏宇龙看着缓缓移动的繁星,想起一路走来的境遇,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为接下来的路打算了,若他真是拯救三界之人,他一定要有所作为,这三界是多么的美好啊,不管是生是死,起码还有芯儿与仙儿陪在他身边…… 突然,大天二竖起了双耳,变得警觉起来,随后便听见洞中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四十五、幽魂女鬼 随着洞中的打斗声越发激烈,大天二猛然跃身而起,窜了出去,夏宇龙翻爬起身,也紧跟了上去。 刚进入洞口处便听见冰蚕仙子喝道:“灵界四煞,你们这样苦苦纠缠难道不累吗?” 其中一声音喝骂道:“他奶奶的,只要你交出灵王想要的东西,我们这就离去,不再叨扰。” 冰蚕仙子冷笑一声,道:“真是笑话,夜明砂珠乃师父天河仙师法宝,岂能拱手让给你们?”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开打吧……” 话音未落,便又听见了更猛烈的“砰砰”打斗之声,夏宇龙加快了脚步。 下来到洞中,只见四个全身飘着妖黑之气的影子与冰蚕仙子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每个影子的身上托着一个雪白的骷髅头。 每个骷髅头的双眼均泛着诡异的蓝光,他们手中挥舞着雪白的勾魂棒,每招每式直逼冰蚕仙子要害,远远看去,黑白两种颜色交相辉映,看得眼花缭乱。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疾奔前去,喝道:“你们休想伤害我婆婆!” 大天二与夏宇龙并肩而行,杀入了敌阵之中。 “呼呼”两声,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已闪电般挥出,其中两个黑影猝不及防,连连向后退去几步,铁锹打在他们骷髅头上“当当”作响,迸出一道道火花来。 其中一黑影喝道:“好你个小子,敢与老子作对,我今天非勾走你的魂魄不可……” 说着便抡起勾魂棒冲将上来,幻影忽闪,还未等夏宇龙接招,那黑影已绕至了他的身后,勾魂棒上的尖头利爪已向他的后脑勺直劈而来。 夏宇龙只顾着应对前方黑影,哪顾及到身后的情形,眼见着勾魂棒就要将他敲得脑浆迸裂,说时迟那时快,一块淡蓝色坚冰自冰蚕仙子的指尖射出,“砰”的一声,那勾魂棒自黑影手中脱手,插进了石壁的缝隙中。 冰蚕仙子飞身避开刺将过来的勾魂棒,一边喊道:“你快让开,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可别搅乱了我的心情。” 此时,蓝芯、张仙和牛犊子也来到了洞中,张仙二话不说,提起长剑便迎了上去,她死死地纠缠住了一个黑影,替夏宇龙分担了身后之忧。 看着四个黑影,蓝芯心中一怔:“糟了,灵界四煞怎会出现在这里?若是他们回去告我一状,让冥王知道我逃出来了,定会被冥界那些怪兽给抓回去的。”她惊骇地拉着牛犊子向黑暗中退去,想躲开阴界四煞。 牛犊子却不依不饶,挣脱了蓝芯的手,哭喊着冲进了敌阵之中,说道:“你们这些坏蛋,又来伤害我奶奶了。” 一个黑影闪电般速度飘了过来,眨眼之间,已将牛犊子揽入怀中,锋利的骷髅手已卡住了他的脖子。 见状,蓝芯不顾一切地奔将回来,伸出手去夺牛犊子,黑影拖着牛犊子向后退去几步,蓝芯的衣袖自黑影的面部扫过,喝道:“把孩子还与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黑影吓了一跳,在原地愣了片刻,说道:“你……你身上怎会有阴界灯油的味道,你是何人?” 牛犊子趁机自黑影手中挣脱,他捏紧拳头,想转身回去捶打黑影时,整个身子已被蚕茧包裹严实,到冰床上渡劫去了。 蓝芯面色一沉,心里苦叫道:“唉,不好,这厮引起警觉了,得想法子骗过他。”随即她双手叉腰,故作声色地道:“姑奶奶我在三界来去自由,连冥灯二老都与我是故交,你管我是谁,识相的都给我滚回阴界去,不要再回来,否则我把你们全都给杀了,若是你们再死一次,可永无翻身之日了。” 那黑影端详蓝芯片刻,哈哈狂笑起来,说道:“你是冥界的火魅灯芯,想不到你躲在这里舒服着呢,冥界可是把你找了个底儿朝天,冥王还以为是灵王扣留了你,冥灵两界为了你大战在即,今天让你戴罪立功,把他们都给我拿下,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此番话语,蓝芯又急又怕,她“呸”了一声,说道:“我本就是阳界的人,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黑影嘿嘿坏笑道:“虽说你是阳界的人,但你的魂魄已经被钉在了阴界的收魂柱上,等你的灯油耗尽,你可就被打成原型了,识相的就乖乖地与我回去和冥王请罪……” 张仙向另一个黑影刺出了手中的利剑,向蓝芯喊话道:“芯儿,你们在嘀咕什么呢,还不赶快动手?” 那黑影看着张仙飞身跃起时那多姿的身段,又嘿嘿笑道:“你看,她才是阳界的人,你又怎能与她相提并论,你一个冥界灯芯小野女,有什么资格在阳界混?” 蓝芯又急又怒,探出兰花指,飞快地使出冥阳纯火,那黑影还在沾沾自喜,全然不在防备之中,眨眼之间,他已经被阳火烧遍了全身,哀嚎着在火海中化作了一团烟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也正在此时,洞口处传来了“砰砰”的巨响声,山下神兽湖中的那只化蛇已将茅草屋捣得稀烂,它的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剩下的三个黑影见到化蛇凶神恶煞的模样,纷纷放下手中的勾魂棒跪地求饶,说道:“你不要伤害我们,我们这就回去,我们这就回去。” 冰蚕仙子喝道:“今天再次饶过你们,还有下次的话,杀无赦,还不快给我滚。” 那三个黑影好话说尽,对着冰蚕仙子磕头感激了一番,正要离去时,其中一黑影却哀声叹道:“如今灵界四煞只剩下三煞了,回去该怎么向灵王交代啊?想不到他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蓝芯抢上前来,急道:“别让他们离开,他们还会祸害人间的,让我把他们杀了以除后患。”说着,便要使出冥阳纯火,欲将他们的身体焚烧殆尽。 灵界三煞被吓得瘫软在地、连连求饶。 夏宇龙拦在蓝芯身前,阻止道:“芯儿,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皆苍生,放过他们吧……”他向冰蚕仙子看去。 冰蚕仙子一脸冷漠地把身子转了过去。 蓝芯忧沉着脸,说道:“哥哥,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他们……”她本想把心中的顾虑说给夏宇龙听,但话到嘴边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了。 张仙抢上前来,说道:“哥哥,芯儿说得在理儿,若是把他们放走了,他们会再次来祸害婆婆的,不如就此了解了他们的性命,也好让婆婆落得个清静。” 夏宇龙仍在犹豫,化蛇的利爪已向三个黑影逼了过来,三个黑影惊叫着飞身窜起,趁着这时机消失在了黑洞深处。 地下传来了一个黑影的喝骂声:“他奶奶的,你们走着瞧,我前去禀报灵王,有你们好受的。” 蓝芯急得连跺脚,说道:“哥哥,你看,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心肠真是太软了。” 冰蚕仙子转过身来,轻叹一声,笑道:“芯儿说得没错,男子汉大丈夫在三界之中要有一番作为,心肠可不能太软啊,看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不到心地这么纯善。” 夏宇龙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婆婆,我……” 张仙走上前来,笑道:“婆婆,我这哥哥痞是痞了点,笑起来更是坏坏的,但他从小就不敢杀生,对着那些咬他的虫啊蚁啊,他口口声声说我一定要把你给杀了,可是真要动手的时候,他却又不忍心了,姚爷爷说这是随了他的性格,还说是好事,您说气不气人?” 冰蚕仙子正色道:“师父天河仙师时常提醒我们,在决定生死之时,对自己的敌手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该出手时就出手,可是西山佛主却说,切莫过多杀生,要挽救苍生于水火,多积阴德,多存善心,方能大彻大悟,这佛道与仙道的修为还是有不同之处的……” 话到此处,冰蚕仙子顿了片刻,凝视着夏宇龙,又道:“你已成为斩魔斗士,今后你在三界将大有作为,听婆婆一言,需得把佛国之善与仙界之道相容相生,方能笑傲三界。” 夏宇龙喜道:“婆婆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婆婆可认得星光路人,我们与他……” 冰蚕仙子抬起右掌,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她微微一笑,说道:“知便是不知、不知便是知,年轻人不可妄自菲薄,你能征服化蛇,足以证明你的英勇与无畏,师父说谁能打败化蛇,夜明砂珠就与谁结下了缘,今天我把它赠予你,也了了师父的一桩心愿……” 她右手一摊,一颗鸡蛋大小的宝蓝色球体在掌心幻化成型,蓝色幽光自球体深处发出,让人炫目,她走上前来,将夜明砂珠递到了夏宇龙的跟前。 夏宇龙认为上天赐予他的东西已经够多,他不敢再有任何奢望,他摇着头说道:“婆……婆,使不得啊,这是天河仙师的宝物,我怎能随便占为己有,况且我也不是您想象中那样英勇无畏,我只是西风族弃婴,若是被不怀好意之人劫去,岂不祸害人间了么?” 蓝芯激动道:“哥哥,快接住啊,你怎能拒绝婆婆的好意呢。” 张仙嘿嘿一笑,也道:“你不要我可要了哦,到时候你一定把肠子都给悔青了,要不我先为你保管着。”说着,便要伸手去接冰蚕仙子掌心上的夜明砂珠。 “哎呀!”夏宇龙有些生气,“你们两个就别再给我添乱了,我区区一个凡人,怎能受如此厚重之礼,况且还是仙界之物,这三界之中,勇猛之人多得去了,为何所有的好处都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实在是承受不起。”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年轻人,你还是不够自信啊,英雄是从来不问出处的,退一步来说,就算你出身卑微,可是你身上有着别人梦想都得不到的真龙之气……” 突然,一条巨龙的影子自夏宇龙胸口窜出,巨龙之影狂吼着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了几圈,便钻进了夜明砂珠中,夜明砂珠瞬间幻化无形,消失在了冰蚕仙子的掌心里。 夏宇龙顿感胸口刺痛连连袭击来,他不能呼吸,缓缓地蹲下身去,额头上的汗珠如豆粒般渗出,面部极为痛苦。 蓝芯和张仙都被吓坏了,抢上前去将他扶起至石床上躺下。在石床上他辗转反侧、痛不欲生。她俩心里明白,哥哥一向坚毅刚强,他此番痛苦,一定是痛到了骨子里。两人急得团团转,却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夏宇龙猛地捶打着胸口起来,有气无力地道:“定是龙大哥在作祟,我与它无任何过节,为何要赖在我身上不走,我非得把你给打出来不可……”他痛苦地呻吟着,又连击胸膛数下。 此时,神兽化蛇向夏宇龙走了过来,大天二威风凛凛地拦在了前边,化蛇一脸的震怒,微微抖动着身子,头猛地一甩,喷了大天二一脸的唾沫,大天二嗷嗷叫着蹲下了身去。 眼见着化蛇离夏宇龙越来越近,张仙抽出利剑与蓝芯一起拦在了夏宇龙身前…… 张仙喝道:“你这怪兽,想趁人之危么!” 冰蚕仙子说道:“芯儿、仙儿,你们让开便是,化蛇自有它的做法,它不会伤害你们哥哥的。” 张仙与蓝芯相互对视片刻,将信将疑地挪开了身子,她们的双目却未从化蛇身上移开,正专注着它的一举一动。 化蛇走上前来,张开血盆大口,撕开了夏宇龙胸前的衣服,他胸膛上的蛟龙有一只眼睛变成了宝蓝之色,纯蓝之光自眼球中透射而出,化蛇伸出舌头,舔着龙头。 瞬间,夏宇龙胸口疼痛大减,他在石床上调息片刻,额上的汗珠渐渐地少了许多,蓝芯与张仙将他扶起盘腿坐于床上。 蓝芯问道:“哥哥,还疼吗?” 夏宇龙摇了摇头,轻呼一声,说道:“现在好多了,龙大哥这次可把我害惨了。” 冰蚕仙子笑道:“夜明砂珠可算是物归原主了,师父说把这珠子交给一个身上有龙的人,我总算是找对了人。” 张仙专注着夏宇龙胸口上的那只龙眼,奇道:“这夜明砂珠就是龙的眼睛么。” 冰蚕仙子点着头,笑道:“起初我也不晓得它就是龙的眼睛,我还道是龙丹或是龙珠什么的,今天总算是大开眼界了,为了得到它,灵界四煞三番五次前来索要,还好有化蛇相助,现在我可是无珠一身轻啊。” 蓝芯叹道:“可惜夜明砂珠不是一双,要是一双就完美了。” 夏宇龙缓了口气,看着冰蚕仙子恳求道:“婆婆,您发发善心,求您施法术让龙大哥离开我身体好吗?他赖在我身上有些时日了,我乃凡人之躯,岂能让他赖着一辈子?”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年轻人真是太幼嫩了,这是天缘注定,并不是我一方小仙就能改变的,龙便是你,你便是龙,你若是瞧不上你身上的这条龙,便是瞧不上你自己,我在凡间渡劫,每次投胎都在贫苦人家中,尝遍了人间苦楚,我又何曾怪过我自己,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往后的路还很长,可不能妄自菲薄、更不能轻言放弃啊。” 听了冰蚕仙子的一席话,夏宇龙深感羞愧,不自觉地把头低了下去,但他又觉得这一路走来惶惶犹如梦中,他本是西风族人的弃子,为何上天要把如此重任交与他,莫非正如婆婆说的是再续前缘么…… 想着想着,天魔战胜那凶神恶煞的面容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脑仁刺痛难忍。 “啊!”他捂着头喊出了声,还未等两个妹子说话,他便双手置于腹部,运气调息起来。 片刻,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冰蚕仙子不自然地笑了。 冰蚕仙子拨弄着起手中的佛珠,笑道:“听了婆婆的话怕是大伤脑筋了吧。” 夏宇龙笑而不语,片刻,他问道:“婆婆,在梦中我披着金丝甲与天魔战神决斗,这真是我的前世么?” 冰蚕仙子面色一沉,想起了师父先前的告诫,她轻叹一声,回道:“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是非曲直到了最后定会有论断的。” 夏宇龙心想,婆婆说话总是含糊其辞,老是在卖关子,却也不是个爽快之人…… 冰蚕仙子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长叹一声,说道:“年轻人,我不说自然有我的道理,师父说,蓝色妖姬已逃出了封印,苍生已被他搅乱,若是乾坤倒转,三界群魔联手,这往后便是持续的动荡,后果不堪设想啊。” 蓝芯思索着道:“我还道是只有阴界才有恶魔,想不到仙界也存有恶魔的啊。” 冰蚕仙子点着头,笑道:“乾坤之中自古正邪不两立,在仙界就会太平了吗?一些修仙之人,在渡劫之初心术本就不正,他们好大喜功,激利冒进,久而久之便会走火入魔,最终误入了仙魔歧途,从此与天庭抗礼,而且天庭的宫斗从未停止过,却是给了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可乘之机,你们再看凡间,被称作恶魔的不也就是那些无恶不作之人么,虽说阴间乃魔界的始源之地,却也有心存善念之人,这魔域之地遍布三界之中也就不足为奇了。” 洞中陷入了短时的安静…… 过得片刻,冰蚕仙子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又道:“你们三人都很年轻,或许不太理解这其中的深意,但你们要记住,心乃万恶之本,亦是万善之源,不管是渡劫也好,还是已经上天成仙入地为魔,心主魂脉,脉兮祸福。” 半晌,蓝芯问道:“婆婆,哥哥对万事万物皆心存善念,他从来都舍不得杀生,不知是祸是福?” 冰蚕仙子上下打量夏宇龙一番,笑道:“你这妹子在乎你得紧咧。” 蓝芯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哪有,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冰蚕仙子又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正所谓脉兮祸福,并非一切善念都会得到善报,也并非一切恶念都会收获恶报,凡事得视情形而定,舍不得杀生并非也都是善念,唉,人之初、性本善,你善念通天,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了冰蚕仙子这含糊其辞的话,蓝芯的心里也是恍恍惚惚的,夏宇龙挠着头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仙却轻哼一声,笑道:“管他呢,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我不相信上天会对一个心存善念之人绝情绝义的。” 冰蚕仙子拨弄起佛珠来,莞尔一笑,说道:“仙儿言之有理,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记得西山佛主说过,心存善念只是人性之初的天性,应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这天穹之中又有几个人有如此胸怀?” 蓝芯和张仙将目光一齐投向了夏宇龙。 夏宇龙搓挠着腋窝,低声道:“你们两个淘气鬼看我干嘛。” 张仙耷拉着脸,“哎呀”了一声,说道:“哥哥,你有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臭死了。” 夏宇龙嘿嘿一笑,向张仙和蓝芯弹去了自身上搓下来的一团污泥,说道:“你们也不是一样的么!” 张仙和蓝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纷纷向后退去,夏宇龙却不依不饶,又搓着腋下的污泥向她们弹去,两个妹子慌不择路,兵分两路朝着不同方向跑开了。 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开心打闹的样子,冰蚕仙子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自言道:“这三个小娃娃还真是没长大呢,年轻真好啊,也不知哪个小姑娘才是他的真爱……” 突然,她感觉到全身的血液流畅自如,待他撩开袖子时,手上那些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划痕已全部消失,皮肤变得光滑白润了,她紧拥着夏宇龙三人喜极而泣。 夜已经很深了,神兽化蛇自冰寒山洞口飞出,绕过了雪白的圆月,一头扎进了山下的湖中。 夏宇龙他们三人躺在石床上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夏宇龙三人每人吃完一大碗五谷杂粮,对洞口的茅草屋修葺了一番便提着行囊下山去了。 临行前,冰蚕仙子一再叮嘱他们一路上多加小心,若是遇到蓝色妖姬,切莫与起她正面冲突。 牛犊子抱着夏宇龙的大腿,一个劲儿地嚷着要与他们下山去,他说他要和两个姐姐在一起。 夏宇龙劝他留下来陪伴奶奶,他却旧不依不饶,还说要浪迹四海寻找他的真爱,冰蚕仙子听不下去,掌心幻化蚕茧,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又让他渡劫去了。 一路上,蓝芯想着灵界四煞的事情,愁云仍笼罩在心头,但她依旧有说有笑,只是偶尔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 张仙仍然大大咧咧的,想起牛犊子抱夏宇龙大腿时的窘样,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说道:“芯儿,你说小牛子抱哥哥大腿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挺可怜的,硬是被婆婆给拽回去渡劫了,若是他来抱我的大腿,说不定我还替他求情呢,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夏宇龙嗔道:“当时你怎不为他求情,让他跟随你,你俩可有得话说了……” 说着,他嘿嘿坏笑起来,看着蓝芯说道:“说不定他可是我未来得妹夫呢,芯儿也多了个嘴甜的姐夫。” 张仙“呸呸”几声,捶打着夏宇龙的左膀,说道:“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一个妙龄少女怎会委身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童,我心目中的男人高大帅气,小牛子只是小弟弟、开心果罢了,芯儿,你说对么?”她双眼汪汪地看着蓝芯,想从得到她的支持。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是啦,是啦,姐姐说什么都对,小牛子在我们眼里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他可是要去寻找他的真爱呢,他在这山中也是烦闷得紧了,谁知道渡劫之路会这般的辛苦。” 看着蓝芯脸上愁容未散,夏宇龙关切地问道:“芯儿,还在想灵界四煞的事情?” 蓝芯笑着回答:“没有呢,此事我早就抛到脑后去了。”她独自承受内心的担惊受怕,不想让夏宇龙为她分心。 其实,蓝芯不说夏宇龙也明白她的心思,他也隐隐感到担忧起来。 张仙呵呵一笑,说道:“芯儿愁的是哥哥什么时候才能笑傲三界,而后再踏着七彩祥云来把她娶进门吧?” 蓝芯面部绯红,低着头柔声道:“姐姐,您就别拿我来寻开心了。” 夏宇龙白了张仙一眼,说道:“说话别老是疯疯癫癫的!” 张仙扮了个鬼脸,气道:“你才疯疯癫癫的,你从小就疯疯癫癫的。” “你个疯婆子……” “你是小气鬼,疯老头……” 见到夏宇龙和张仙又在拌嘴了,蓝芯自觉成了局外人,又想到灵界四煞与她说的话,心中升腾起一丝丝悲凉来,她转过身去,拭去了泪水。 张仙急道:“哥哥,芯儿……芯儿哭了。” 夏宇龙来到蓝芯身前,心疼地问道:“芯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摸了摸蓝芯的额头。 蓝芯哭着笑道:“哥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夏宇龙捂着蓝芯的手,说道:“我知道是灵界四煞的事情。” 蓝芯不语,摇了摇头,只顾流着眼泪。 张仙问道:“芯儿,我们在打斗之时其中一个黑影与你说了什么,若是他们说了伤害你的话,下次我见到其它三个我替你宰了他们。” 夏宇龙又问道:“他们发现你来自冥界,定是想叫你与他们一同回去,而且冥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说到这份上,蓝芯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将灵界四煞说与她的话合盘托出。 “啊……” 夏宇龙与张仙面面相觑,都为此事感到骇然。 这更是超出了夏宇龙的预料,他还道是冥界正派人在四处寻找芯儿的下落,哪曾想,为了芯儿,冥灵两界竟要兵戎相见了。 蓝芯哭道:“哥哥姐姐,如果我被冥界的人抓走了,你们别再找我了,说明我与你们的缘分已尽,在冥界城堡地阴宫中有一个巨大的魔兽军团,若是他们被惊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夏宇龙深情地凝视着蓝芯,刚毅地道:“芯儿,只要有我,我又岂能让他们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就算是冥王来了又如何!” 张仙把长剑举至眉前,朗声道:“我与哥哥定全力保护芯儿的周全,冥界的恶魔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两个我便杀一双。” 夏宇龙三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蓝芯已泣不成声了,大天二也来凑热闹了,在他们脚下挨挨擦擦的,好不亲热。 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三人冒雪前行,接连翻越了两座雪山,待绕过了一座很大的山坳,前方突然变得开阔起来,放眼望去,一片断壁残垣傲立于风雪之中。 张仙指着废墟中的拱门,道:“哥哥,我们又绕到高脚村来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这是必经之地,趁着还早,我们进村去看看。” 张仙“啊”了一声,说道:“哥哥,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村中诡异得紧,何必去招惹这个麻烦。” 夏宇龙道:“全村人都死于非命,我想查查除了寒门派的人,是不是李木峰所为,如今视之惨状,总不能坐视不理,若是能给死者一个交代,岂不更好。”说着,他抽出腰间铁锹向高脚村踏步而去。 来到村中,夏宇龙三人挨个儿查看了每家每户的情况,在废墟中他们翻出了一具具白骨。 因时隔多年,那些恐怖的血腥味早已烟消云散,破屋里充斥着阵阵霉臭味和不可预知的杀气。 所有的白骨都长满了青苔,看似已经无据可寻了,但夏宇龙也能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他翻看了躺在一张腐朽床上的两具完整尸骨,说道:“嗯,你们看,在他们身上既无筋骨断裂之痕,也看不到有绣花针,死得很平静,与豹头铺被灭门的惨状很像啊,除了寒门派与打更人李木峰,到底还有谁会对他们下如此毒手?” 张仙探出长剑挑开了一具白骨的下颚,她想再次查看有没有锈针的痕迹,谁知用力过猛,随着“咔嚓”一声,下颚骨全部脱落,瞬间化作粉末。 夏宇龙一脸疑惑,奇道:“这骨头竟这么不堪一击,粉碎得如此彻底?”他还道是张仙的功力又有了长进。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猛然想起了什么,她收回长剑,运气于右手掌心,随后使劲地拿捏了那具尸体的大腿,咔嚓声不断响起,整具白骨塌方式垮落,化成了一堆堆灰烬。 蓝芯和夏宇龙都看得都傻了眼…… 随即,夏宇龙“哟呵”了一声,笑道:“想不到仙儿的内力精进不少啊,嘿嘿,这方圆百里怕是再难逢敌手了吧,连阴山老妖恐怕都得让你三分了咧。”他已看出了其中的隐情,高兴得逗了张仙几句。 张仙白了夏宇龙一眼,说道:“哥哥早就知道仙儿不可能为之,却是拿妹子来消遣……” 她哼了一声,又道:“如果我真能打败阴山老妖,恐怕早就成仙咯,到时候我得先把你变成掌心中的小矮人,你的一切行动得听我指挥。”她看着夏宇龙,天真无邪的笑着。 “是是是,三界之中数仙儿妹子最厉害了!”夏宇龙也笑了,似乎回到了童年那美好时光,“好妹妹,你就说说嘛,他们是中什么毒死的?” 张仙将长剑抱于怀中,把头扭到了一边,冷哼一声道:“我就不告诉你,我看你急,竟然拿我来与阴山老妖来相提并论,妹妹我又不是妖怪。” “哎呀!”夏宇龙急了,“你咋就不讲理了?” 张仙又哼声道:“是你不讲理在先,妹妹我就这个脾气,从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夏宇龙摇着头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这淘气的妹妹无半点法子。 看着二人在斗气,蓝芯抿嘴笑道:“姐姐,您看时候也不早了,一会儿哥哥的痞性一爆发,他又搓身上的污泥弹给我们了!” 张仙无奈地摇着头轻叹一声,道:“还是芯儿想得周到,谁又能受得了哥哥身上的‘污垢丹’……” 她怀抱长剑,绕着尸骨走了一圈,沉思片刻,说道:“医书上有记载,西周时期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叫软骨散,中毒之人内脏会慢慢衰竭而死,如果尸骨稍被有温热的气力挤压,全身的骨头都会化成粉末,起初这药专用于宫廷的内斗之中,也不知到了哪个朝代,这种毒药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夏宇龙一边听张仙说话,一边专注着木床上的骨头碎渣子,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捡起一块碎片,嗅了嗅,说道:“婆婆说村里的人一夜间死于非命,与慢性中毒之说似乎有些背道而驰啊。” 张仙迟疑片刻,认为夏宇龙的话不无道理,她也拾起一块碎骨,翻来覆去地观察了半会儿,放至鼻边嗅了嗅…… 说道:“除了有些霉臭味之外,还真闻不出有其它药味,在时间节点上的确存有疑问,但从其他迹象表明他们真是中了软骨散之毒而死,又或者医书上的记载与现实不符?”她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宇龙和蓝芯。 蓝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前一亮,说道:“西丹古国亡国前,国师与父皇说可通过下蛊挽救古国,说有一种十分珍贵的慢性毒药,服下后会慢慢中毒而死,但若再配合咒语催命,可让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当场毙命。” 夏宇龙“哦”了一声,说道:“莫非这就是药蛊,古书中提到,蛊是远古时候的神秘巫术,它上取天法、下劫地殇,天地之中窥探四方之精华,下蛊之人可就地取材,有虫蛊、蛇蛊、天蛊、地蛊、药蛊,自一画开天至八八六十四卦全部囊括其中,要想解蛊,需得找到下蛊之人或破解卦源,否则就像中了魔咒一样,重则一命呼呼,轻则恶病缠身。” 张仙轻呼一声,点着头自言道:“我倒是专注于道仙医术了,却是忽略了这神秘的巫术……” 说着,她向夏宇龙和蓝芯看去,笑道:“爷爷让你多看书总是没错吧,关键时候还真能派上用场,学艺可不能偏科,像我就只顾专研医术,遇到这类事情就束手无策了。” 蓝芯也叹道:“我可要比哥哥姐姐惨得多呢,书是翻了几本,但一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我就头疼,全是陪君子读书,到关键时候只能干瞪眼了。” 张仙洋洋得意,“嗨”了一声,说道:“妹妹也是见多识广,你这么说让姐姐情何以堪啊,今后不许妹妹说这些酥人的话。” 此时,夏宇龙又翻看了另外一具尸骨,他右手稍一用力,便听见“咔咔”声不绝于耳,这具尸骨在他脚下也化作了白色的粉末…… 他顿了片刻,自言问道:“下蛊之人究竟是何人呢,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将全村几百号人全都灭了口?” 蓝芯也疑问道:“此事越来越蹊跷了,婆婆不是说在姜家人的颈部找到了绣花针么?” 夏宇龙猛然转筋,拍着脑袋说道:“竟然把姜家的人都给忘记了,走……我们去看看。” 出了破屋,风雪阵阵席卷而来,他们加快了前行的步伐,远远看去,只见四个黑点在皑皑白雪中缓缓移动。 姜家的房屋已是变得千疮百孔,残墙上的破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只有那棵夜来香树依然傲立于风雪之中。 寒冷的空气里透露着诡异的静谧,与“吱嘎吱嘎”的破窗声格格不入。 三人站立院内良久,摇头感慨一番后,便往右边的一间破屋去了,他们查看了每间屋子,令他们大惑不解的是屋内并无白骨,而是在几间破屋内乱七八糟地散落着一些骨头碎渣,三人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莫非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张仙拾起一片骨头碎渣子,细看良久,说道:“看破碎程度并不像是中了软骨散之毒,莫非婆婆把他们都埋葬了不成?” 蓝芯看着骨头碎渣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夏宇龙问道:“芯儿,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定有什么心事?” 蓝芯“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颤声道:“哥哥,这里附近阴气重重,而且杀气更甚,我担心又有灵冥两界的人出没,我们可要小心了。”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和张仙比原先更警觉了,屋内的氛围随着张仙抽出长剑也陡然紧张起来。 通天眼中,夏宇龙并未看到任何不祥之物,他看着窗外的大雪,说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忽听得“呜呜”的低嚎声传来,大天二已在门外发出了警告。 三人奔至门外时,见到一白色身影自雪地中一跃而起,在落地之时,白色身影与雪地混为了一色,眨眼之间,那白影再次跃起。 待白影离得近些时,只见是一个身披白色披风,头发花白的女子在风雪中一起一落,她齐腰的长发在寒风中凌乱不堪,把整张脸给遮挡住了。 更令人骇然的是她右手腋下正夹持着一具完好的尸骨,正朝着夏宇龙他们这间屋子而来。 蓝芯脱口叫道:“这是阴间幽魂姑,她怨气缠身,会吸干我们阳气的,快……快跑……” 话音未落,幽魂姑的幻影已轻飘飘地落在了三人隔壁间的破房中,“啪”的一声,尸骨被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蓝芯屏住呼吸,使劲地拽着夏宇龙和张仙蹲下身来。 夏宇龙一把按住了大天二并把它抱于怀中。 蓝芯轻声道:“我们不能再动了,都屏住呼吸别动,被她发现可就麻烦了。” 隔壁安静了半会儿,随后传来了“喳喳喳”的轻响声。 三人均是心中一惊,互相使了个眼色,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 透过破窗,他们看见幽魂姑正在隔壁那间一块块地啃食着尸骨,她眼圈黑得可怕,惨白的面容不时地掠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看着这骇人的场景,三人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委,原来姜家人的尸骨是被幽魂姑给吃了。 张仙轻呼道:“这幽魂姑太残忍了,连尸骨都不放过。” 幽魂姑双耳微微一耸,她起了警觉,突然停下撕咬,迅速转头向夏宇龙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眼神幽深犀利,极为吓人。 夏宇龙三人迅速缩头,蹲了下来。 幽魂姑奸笑一声,又啃噬起了手中的白骨。 蓝芯“嘘”了一声,领着夏宇龙和张仙蹑手蹑脚地向门外弓身走去。 大天二偏偏在这个时候消化不良,“扑哧”一声,从它屁股里憋出了一声响屁。 “哪里走,拿命来!” 幽魂姑幻化成影,身体已穿过木栏,闪电般速度向大天二抓将过来,十指犹如鹰爪,直逼大天二下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仙挥出紫光宝剑,只身迎了上去,剑尖直抵幽魂姑胸口,“呼”的一声刺了进去,她闪电般抽出,又接连续捅了几剑。 说起紫光宝剑,是姚半仙用陨石在朝阳和落日的紫光中,整整花了一年时间炼制而成,在出剑之时,他在剑刃上施了法咒,意在辟邪,斩妖除魔。 此剑还是张仙十岁的生日礼物,那时的她与宝剑一般高,根本拿不起来,但自从利剑在手,她视如生命,从未遗弃,如今紫光宝剑在她掌中已经变得轻巧灵动,犹如舞动丝绸般轻盈。 幽魂姑方能承受住一剑之刺,根本受不起连续刺过来的几剑,她惨叫一声,慌乱地挥舞着两只利爪,向后连连退去。 阴毒之风自利爪中扫出,梁柱纷纷断裂,随着一声巨响,整座房屋轰然倒塌,呛人的尘埃滚滚袭来。 夏宇龙他们已趁机逃出了破屋,大天二自废墟中窜出,紧跟了上去…… 才奔出几步,幽魂姑丝丝缕缕的青烟在空气中聚拢成型,挥舞着利爪向夏宇龙他们身后抓将而来,喝道:“你们几个小毛贼,搅我清幽,给我拿命来。” 夏宇龙飞快抽出铁锹,转身迎了上去,同时喊道:“我来对付她,你们快先走!” “我们怎能弃哥哥而去!”张仙挥舞着紫光宝剑,从夏宇龙左后边直刺而去。 寒光爆闪,夏宇龙和幽魂姑已交上了手…… 张仙右脚点地,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已跃至幽魂姑身后,长剑直指幽魂姑背脊。 幽魂姑前后受敌,陷入困境,在雪地中阵脚大乱,只听得“呼”的一声,她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空气中只剩下一道白烟,飘散在风雪之中。 夏宇龙和张仙甚是惊奇,二人茫然相对,不知如何是好。 蓝芯喊道:“哥哥姐姐,别磨蹭了,快跑……” 话说间,张仙突感手背疼痛难忍,长剑脱手,掉落雪地之上,她低头看去,右手手背起了一个大青包。 她正要俯身下去拾地上的长剑,幽魂姑在自空气中幻化而出,挥舞着利爪向她背后抓将而来,喝道:“可恶的凡人,拿命来!” “仙儿小心!” 夏宇龙向左跨出一步,手中的铁锹已“呼呼”飞出,从幽魂姑腹部穿插而过,在她身上搅起了一道旋转的白烟,她向后踉跄几步,又站直了身子。 “当”的一声,铁锹落在了幽魂姑身后的雪地上。 幽魂姑阴笑道:“我只是一道幻影,你又能奈我何?”话说间,她的两只利爪已抓至张仙后脑勺。 夏宇龙拿住张仙左手,快速把她揽入怀中,向雪地上倾斜而去,一阵阴风袭来,幽魂姑的利爪自他们头顶划过。 两人相拥着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待爬起来时,蓝芯、大天二已和幽魂姑缠斗在了一起。 动作敏捷的大天二穿插于幽魂姑的身体中,拿她却是毫无办法,几个回合下来它有些疑惑,也有些疲惫了。 幽魂姑妖法颇深,完全没有把夏宇龙他们放在眼里。 蓝芯身上的味道搅乱了幽魂姑的心智…… 一道道冥阳纯火自蓝芯食指射出,迟疑中的幽魂姑已被烈火包裹。 张仙抓住时机,提起长剑向烈火中连刺数下,幽魂姑吃剑哀嚎,声音甚是凄婉,一具白骨在烈焰中时隐时现,似乎在作最后的挣扎。 过得片刻,哀嚎声消停了下来,一碗口大小的白色事物自火中掉落于雪地之上,蓝芯收回了冥阳纯火。 三人相互对视片刻,蹑手蹑脚地上前查看,夏宇探出铁锹将那东西翻转了过来,却是发现是一个精致的骷髅头面具。 蓝芯吃了一惊,说道:“幽魂姑的妖法十分了得,按道理她不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的,为何却败在了我们两人手中?”她一脸不解地看着张仙。 张仙将长剑抱于怀中,笑道:“这说明芯儿的法术大有长进了……”她本想将紫光宝剑被爷爷施了法术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姚半仙封证在先,此事只能自个儿知晓,否则法力尽失,她只好罢了口。 蓝芯迟疑片刻,说道:“这几日,五鬼前辈在冥火球中似乎是睡着了,他们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啊,哪有法力见长之说……”她看着张仙手中的长剑,“不仅姐姐功夫了得,姐姐手中的宝剑也更是厉害。” 张仙点着头笑了笑,竖起大拇指,直言不讳地说道:“妹妹果真是好眼力……”她心里却隐藏着淡淡的哀伤。 姚半仙铸此剑时考虑长远,将法术施于剑刃之上,他与张仙说,爷爷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待爷爷去世后,剑上的法术会得以施展,在关键时候可助你一臂之力,如今姚半仙与她已是阴阳两隔,紫光宝剑是姚半仙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夏宇龙用铁锹托着那骷髅头面具仔细观察起来,通天眼中他已感觉出了异样,但终究还是道行浅显,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那面具幻化成烟,夏宇龙只感觉右手掌心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铁锹应声落地,直挺挺地插在了雪地之中。 待展开手掌时,一股黑色妖气自掌心溢出,他捏紧又拳,那黑色妖气早已逃之夭夭。 一声声奸邪之笑自片片飘落的雪花中传来,遍地雪花突然席卷而起,将夏宇龙他们包裹成了雪人,他们的身体僵硬不动了。 雪花散尽,幽魂姑幻化成型,她缓步走上前来,看着夏宇龙,苦笑一声,说道:“哼,你小子还有些本事,这两个小美人的功夫也不赖,不过你们都被我下了魔咒,还能蹦哒得了么,三个乳臭未干的东西还想与我斗……” “呸!”她低头看着大天二,吐出一口唾沫,“你这畜生,与他们三个一起陪葬去吧!” 张仙喝道:“你这妖婆子,要杀便杀,斗不过我们,却使出这等阴招,算个什么东西,今天载在你手里,我们自认倒霉。” 幽魂姑仰天狂笑道:“怎么着,我当然什么东西也不是,今天杀你们那是肯定的了。” 夏宇龙正色道:“您要杀就杀我便是,此事与我的两个妹子豪无干系,还请大仙放了我两个妹子和我的狼兄弟。” 听到“大仙”二字,幽魂姑心里一怔,随后又哈哈狂笑道:“你说什么,你是在嘲笑我吗,你们看看,我是大仙吗?”说着便揭开了脸上的面具。 只见幽魂姑的左脸是可怕的骷髅头,右边的脸却美若天仙。 “啊?” 夏宇龙和张仙被惊到了,脑中盘旋着无数个疑问。但蓝芯却习以为常,毕竟在阴界这类面孔她是经常见到的。 幽魂姑带上了面具,看着夏宇龙奸声笑道:“你是龙族的人,但你现在还是一条废龙,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如把你的血给我喝了,就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起码在三界之中我能抬头走路了……”她嘴角露出四颗獠牙,淡蓝色的舌头卷露在了嘴唇外。 蓝芯叫嚷道:“姑姑若是取了哥哥的性命,定会成为三界的罪人,那时候姑姑可真无藏身之地了,还请姑姑不要一错再错。” 听到“姑姑”二字,幽魂姑心中为之一振,在这三界中,还是第一次有人尊称她为姑姑,她看着蓝芯喝道:“此事与你无关,我们同属阴界之人,今天我不会杀你,我只想得到我要的东西。” 蓝芯笑道:“姑姑真是糊涂啊,宇龙哥哥乃龙族之后,你若取了哥哥的性命,龙族会放过姑姑吗?恐怕再无姑姑的立足之地了,在这三界之中,谁想遭人唾弃,谁不想功德无量而羽化升仙,我是过够了冥界那暗无天日的日子,这才逃了出来,可是我从未做过有违天理之事,若是姑姑放了我哥哥,算是功德一件,为你日后修仙开山铺路,而且芯儿也愿与姑姑再次回到冥界请罪……” “不!”幽魂姑打断了蓝芯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别再和我提回冥界的事情。”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很明显,蓝芯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犹豫片刻,说道:“好妹妹,阴间已经全乱套了,你别再回去了,冥灵两界为了一只灯芯发动了战争,不知何时才会平息,为了转移矛盾,可能会出兵阳界,唉,只可惜阳界的人不团结,还在为了一些蝇头小利闹得不可开交……” 突然,幽魂姑眼前一亮,看着蓝芯问道:“我从你身上闻到了灯油的味道,你就是那只灯芯吧?” 蓝芯点了点头,含泪说道:“正是。” 幽魂姑又问道:“你来到阳间后有何打算?” 蓝芯看了看夏宇龙,又看了看张仙,回道:“哥哥姐姐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与他们浪迹天涯便是。” 幽魂姑欣慰地点着头,说道:“那是最好了,如果这小子负了你,下次让我碰上我定不饶他,阴界的人能存活于阳界的可是寥寥无几啊,望你好好珍惜。” 说着,她哀叹一声,又道:“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高荒,说起修仙之事,我又何尝不想,只是修仙无门,这上天也不开眼,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怎能不怨恨?” 蓝芯道:“姑姑若是信得过我,我倒想为姑姑指条明路。” “什么路子,请妹子明示。”幽魂姑迫不及待地问道。 蓝芯回道:“姑姑可寻找西山佛主开山点化,西山佛主慈悲为怀,说不定真能为姑姑指点一二呢。” 幽魂姑面色一沉,说道:“凡事都得讲究个机缘,三界之大,又到哪里寻他去?而且我在三界游荡了几千年,也从未碰到他。” 蓝芯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只见幽魂姑脸色大变,急道:“我得走了,你们也赶快躲起来吧,若是被他们撞见了可别说见到我,否则你们会被抓回去拷问的。” 说完,幽魂姑幻化成烟,向西北方向逃了去,她的说话声随风传来:“你们快些早地方躲藏,他们这些人难缠得要紧,可别为自己惹了麻烦……” 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了山坳那边。 一阵阴风扫过,夏宇龙他们身上的冰雪片片脱落,魔咒已然解除。 很远的地方传来了铃铛的“当当”声和木鱼“啵啵”的敲打声…… 随后便是几声喝骂:“他娘的,这该死的幽魂女鬼跑到哪里去了,再往西走就出中原了,我可不想放弃这花天酒地的生活,唉,他娘的我真是受够了,这妖捉得住就捉,捉不住就算球,何必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若不是大人心肠好些,我才懒得理他呢,这差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声音越来越近,夏宇龙他们向左边的一片废墟中跑去,迅速掩藏了起来。 只见有七八个人从村口缓步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敲着木鱼的中年和尚,他体型微胖,一身素黄长袍,颈部挂着一串鸡蛋般大小的佛珠,右手杵着禅杖,左手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他身后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小沙弥,一人敲打木鱼,另一人手持照妖镜。 与和尚并排的是一个头戴仙帽、身披八卦服的老道士,他体型孱弱,看起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右手不停地挥动着佛尘。 跟随他的则是一个十来岁的道童,道童手中的铃铛清脆入耳。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四名胡须满面的彪形大汉,他们身穿官服,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把锋利的官刀。 那为首的大汉说道:“他娘的,你们不是说她已经逃到这里来了么,怎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 夏宇龙听出,先前在村口讲粗口话的就是此人。 张仙呸了一声,心道:“这些官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满嘴的脏话。” 另外一名当差走上前来,嘿嘿笑道:“您看看我们从东月山追她追到这里,至少也得半个月的路程了吧,要不咱追到这里就得了,回去和大人说,那幽魂女鬼已经被我们追到西北大漠去了,她保证不再回中原,我们这才将她的一条腿打断,放了她一条生路。” 那为首的当差瞪了他一眼,骂道:“呸,他娘的,我还真想一走了之去过我的快活日子算了,那点俸禄还不够塞牙缝,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若是白白断送了性命,谁来照顾我们的妻儿老小?” 说着,他怒哼一声,又道:“不过你也真够蠢的,幽魂女鬼可是阴间的恶煞,还说打断她一条腿,连伤她一根汗毛都困难,大人会信我们吗?亏你丫的想得出来,唉,得靠两位法师的法术才能镇得了她……” 他抢上前来,对着和尚和那道士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很是客气地道:“两位捉妖大师,你们都辛苦了,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两位大师的身手小的十分钦佩,有好几次那幽魂鬼已落入你们手中了,可是她也狡猾至极,最终还是被她给逃脱了,两位大师能否再上点心,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呀。” 蓝芯心想,连这些当差的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难怪西丹古国会亡国,战事一来,前方吃紧,后方却紧吃,衙门中的人还真是信不得啊。 那道士捂着嘴,轻咳两声,看着雪地上的痕迹,说道:“幽魂鬼方才在这里停留,不知是与谁发生了打斗……”他掐指片刻,又道:“对,她就藏匿在这些废墟中。” “当”的一声,那为首的当差将官刀重重地插在了雪地上,双手叉腰,喊道:“都给我搜!” 其余几个当差齐声应“是”,便提着官刀向四面的废墟搜索而来。 一个当差在夏宇龙他们躲藏的废墟前蹑手蹑脚地来回踱着步子,他向前挥动官刀,却是不敢踏入废墟半步,还虚张声势地喊道,你这妖鬼,快给我出来,我看见你了,你快给我出来…… 官刀“呼呼呼”地在夏宇龙他们头顶扫过。 积雪已将夏宇龙他们盖得严严实实的了,这当差的这般敷衍了事,哪里又能看出废墟中的端倪。 突然,这当差的一边慌张地往后退去,一边掏出挂在胸前的灵符,惊骇地叫嚷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四十六、久别重逢 夏宇龙他们三人的心跳已到了嗓子眼,但每人全身热血沸腾,全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只听得身后扑扑声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废墟中窜了出去。 另外几个当差的提着官刀凶神恶煞地冲上前来,突然他们停止了急匆匆的脚步,都如释重负地嘘嘘了几声。 那为首的当差喝骂道:“你他娘的,你真是土鳖,能不能沉稳些,一只白鹭都把你吓得尿了裤子,怕是你只要见到白色的东西就认为是那女鬼了吧?没骨气的东西!” “我……我……”那当差的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和尚轻叹一声,说道:“阿弥陀佛,如今你们都已是草木皆兵,不就是你们当中有三个兄弟被那女鬼吸干了阳气,一命呼呼了嘛,出门之时你们一个个叫嚣着要将那女鬼给碎尸万段,一路走来你们的锐志已逐渐丧失,都变得胆小如鼠起来了,唉……这里哪里还有那女鬼的身影?” 听了和尚的话,为首的当差脸色大变,他对着废墟咬牙切齿片刻,随后转过身来,笑容可掬地迎合了上去,说道:“还好有两位法师全力相护,否则我们几兄弟的性命早就栽在那女鬼手中了,我们全听两位大师的便是。” 和尚淡淡一笑,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我阳界与阴界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你们官家不捉拿她,我们也会把她擒了去,那女鬼已往西方逃去了!” 话毕,他领着两个小沙弥向前方缓步而去,那“啵啵”的木鱼声再次响起。 道士轻咳一声,奸声道:“哼,谁不知道她往西边去了,我只是想看看在这附近还有哪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以为女鬼就怕你手中那又笨又重的禅杖么?我这佛尘她也是怕得要紧咧……” 说着,他紧跟了上去,那仙童手中的铃铛又“当当”地响了起来。 为首的当差领着其他几个弟兄垂头丧气地也跟了上去。 只听得为首的当差唱道:“可怜了我家里的骚婆娘,已被隔壁老王盯上,怎能让我心不慌,哎呀我的婆娘啊,你何时才能走入我心房……” 肉麻的歌声转过了前方的山坳,渐渐地远去了。 夏宇龙他们这才从废墟中爬出,张仙一边抖着身上的雪花,一边捧腹大笑,学着那为首的当差咬牙切齿的样子,说道:“你……你这老秃驴,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呜呜,算了,我打不过你,算你赢了……” 说着,她又哈哈大笑起来,又道:“那官爷一定是想这么回应和尚来着,还唱什么骚婆娘,真是掉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蓝芯笑道:“姐姐学得可真像啊,方才我也差点笑出声了呢,那官爷两面三刀,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啊。”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与大胡子一般德行,可恶心死我了,再让我见到他,我给他好看……” 她把长剑插入剑鞘,又道:“还有那臭道士,一看就是一身的肺痨病,怕是时日不多了吧,哼,他与和尚水火不容,却又为何会走到了一起?” 蓝芯笑道:“方才和尚不是说了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么,怕是他们都收受了官家的钱财了吧,谁抓到姑姑,谁可是立了头功,有谁想将这份肥差拱手相让了?” 鹅毛大雪自天空中又零零星星地飘落了下来…… 夏宇龙看了看天色,说道:“不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他将铁锹插入腰间,领着蓝芯、张仙和大天二向山上走去。 他们爬到山巅之上,放眼望去,四周是一望无尽的茫茫雪山,先前那个和尚、道士还有几个当差的还在雪地中缓步前行。 夏宇龙摊开手掌,接了几片雪花,长叹一声,说道:“这才刚入冬,雪就下得这么的急了,今年的冬天可是冷得紧啊。” 张仙环顾四周,问道:“哥哥,我们要往哪里去,先回乾坤派还是往中原去?” 夏宇龙思索片刻,回道:“先回乾坤派与记恩爷爷他们道个别吧,十几日没见他们了,也不知现在他们怎样了,与他们报个平安后我们再走,再添一些厚的衣服。”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可以在家里拿点好吃的。再看看院内的一草一木,在半仙爷爷坟前也道个别!” 夏宇龙望向远方,心想,是啊,仙儿说得没错儿,回去后,先到半仙爷爷和向天师叔他们的坟前上柱香,告诉他们此行的收获,也不知这一别何时才能回来,既然上天选择我来拯救三界,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份责任扛在肩上,唉,本想与芯儿浪迹天涯,累了就回去灵山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哪知道误打误撞却成了拯救三界之人,如今再也不是那放荡不羁的少年了…… 身份的转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淡淡的忧愁挂在了他稚嫩的脸上。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呢?” 夏宇龙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说道:“没什么!”他笑了笑,看着两个妹子又道:“走,我们回去叫记恩爷爷弄好吃的给我们,这几天他一定很担心我们啊……” 说着,挽起两个妹子的手沿山脊缓缓而下,大天二蹭蹭地跟在他们身后,它环顾四周,时刻保持警惕,这是狼的天性,本能体现。 一路上,两个妹子有说有笑,倒是多了几分乐趣。 张仙不时地拿那为首的当差来寻开心,频频学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逗得蓝芯乐笑不止…… 接着,又拿他与大胡子比较了一番,说道:“这些官爷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一身官痞子气,哪里臭就往哪里钻呀!” 夏宇龙争辩道:“胡大哥并非一无是处,在他身上却也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起码在关键时候他肯抛头颅洒热血,多次拯救我乾坤派于水火,这点倒是另我很是倾佩的。” 张仙嘟着嘴,说道:“他的正义凛然我姑且不论了,但他那一身官痞子气我见了就恶心,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也不知前方的战事如何了,怕是想再见到胡大哥也难咯,也不知胡大哥是生是死,但愿他打了个大胜仗,西风族人退兵去了。”他斜眼看着张仙,眉头坏坏地向上扬了扬。 张仙红着脸,气道:“你看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想再见到他么,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他的生死又与我何干?他最好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哼!” 夏宇龙转脸看着蓝芯笑道:“一提到胡大哥,你仙姐就脸红害羞,我也不知为什么?” 张仙又“哼”了一声,不停地跺着脚,更是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这次彻底地被宇龙哥哥给将了一军。 蓝芯抿嘴笑道:“那是被你气的,我仙姐可不是那样想的呢,哥哥别胡思乱想了。” 张仙突然呵呵一笑,拾起地上的雪片,向夏宇龙抛洒而去,乐道:“打他,给我狠狠地打他,打到他承认错误为止!” “好勒。我依仙姐的便是,咱们一致对外……” 蓝芯笑嘻嘻地应了一声,也拾起脚下的雪花抛向夏宇龙。 夏宇龙躲躲闪闪地向前方跑去,三人在雪地中追逐着、打闹着,好不开心,好不快乐,大天二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更是乐在其中。 不知不觉他们又翻越了两座山头,嬉笑打闹声也渐渐消停了下来,北风更紧,呼呼地从耳边刮过,三人都默不作声,顶着暴雪只顾埋头赶路。 这短暂的平静却又被张仙的话给打破了,她提声问道:“芯儿,我倒是有些好奇,那灵界四煞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宇龙斜眼嗔道:“芯儿刚从这件事情中回过神来,你却又再次提起,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芯儿,别理你仙姐,她是没事找事做!” 张仙自知失礼,红着脸看着夏宇龙,微微动着嘴唇,不知说什么是好,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向蓝芯看去,说道:“芯儿,不好意思了,姐姐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呀!” 蓝芯抿嘴笑道:“这有什么,没关系的啦,仙姐不问,就能打消灵界四煞作恶的念头么?他们在阳间胡作非为,人人得而诛之,灵王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很多事情还是受灵王指使的呢……” 她哼了一声,又道:“四煞想把我抓回去,可没那么容易,有哥哥和姐姐在,我什么也不怕,冥灵两界发生战争又关我什么事,冥王与灵王为了我一个小小的灯芯而大动干戈,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冥灵两界自古不合,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开打,他们爱咋咋地吧!” 夏宇龙笑道:“芯儿,你总算是看开了,嗯,把心放宽,咱们往后的路还很长呢。” 蓝芯点着头应道:“嗯,其实我早就看开了,有哥哥姐姐陪着,芯儿什么也不用担心。” “那是,我们都已成为斩魔斗士,定会荡平三界一切邪恶!”张仙昂着头,脸上挂满了自信,随后她问道:“四煞在阴阳两界来去自由,与灵王的关系可是不一般啊?” 蓝芯点着头“嗯”了一声:“那可不是么,灵王的身上可脏了,有成千上万的虱子呢,四煞就是他们这其中的四只。” “啊,怎么这么恶心啊?”张仙全身神经紧绷,想着灵王邋里邋遢的样子,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谁要是靠近他不被臭死么,此人极度危险又极度肮脏!” 夏宇龙也皱起了眉头,说道:“这虱子专咬皮肤、嗜鲜血,灵王也真能够忍的。” 蓝芯说道:“自灵王出生以来,他从来没有洗过澡,他叫鬼裁缝为他缝制了一件骷髅蓑衣,蓑衣上密密麻麻地吊坠着数不清的细小骷髅头,他一披就是几十万年,从来舍不得脱下来,他就是灵界的一大怪人。” 张仙“啊”了一声,骇然道:“这样他也能忍受么?三界之中可是有好多奇葩的人啊!” 蓝芯笑道:“那件蓑衣已同他身上的皮肉粘贴在了一起,骷髅头里全是一堆堆虱子,其他人哪能忍受得了这些,可灵王恰恰相反,每当虱子撕咬他的皮肉时,那又痒又痛的感觉却是令他无比的享受,有一次灵王闲得慌,竟斗起了虱子,经过几番角逐,他挑选了四只健壮的虱子,并施与他们妖灵之气……” “它们一定就是灵界四煞了吧?”张仙打断了蓝芯的话,脱口问道。 蓝芯回道:“对,正是他们四煞,平时他们就呆在灵王宫帮灵王挠挠痒,陪灵王斗斗虱子什么的,三界一有响动,灵王便会派他们出去打探,他们仗着灵王的权势,在灵界和阳界作威作福,犯下了不少罪行,烧杀劫掠他们无不在行,受灵王指使,他们还时常越过冥灵界河滋扰冥界,在我逃出冥界之前,我还听说灵王已不干正事,连呈上来的收魂簿他都懒得签阅了,整天以斗虱子为乐呢。”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却是乐了,他笑了笑,说道:“小时候在灵山上我以斗蛐蛐为乐趣,想不到灵王比我还会玩,连虱子都听他差使了,呵呵,若是允许的话,我也想玩玩呢。”说着,他翻看起了身上的破大衣,想找出衣物中有无虱子。 张仙头皮一阵发麻,“啧啧”两声,说道:“哥哥,你不仅越来越痞了,还变得越来越恶心了,灵王这样的玩法叫玩物丧志,我是担心他的灵界迟早要被冥界给夺了去,三国时期的刘禅不理国事,成天以歌舞为乐,把朝政交于宦官打理,最后把他的蜀地白白弄丢了。” 夏宇龙“唉”了一声,颇为惋惜地道:“我听爷爷说刘禅可不是一个昏君,他胸怀大志,还真想做一番事业,奈何蜀国气数已尽,最终落得个可悲可叹的下场。” 张仙不解地问道:“这又从何说起,古书上都批判他是一个昏君,为何夏爷爷却又有不同的看法,莫非是想为他翻案不成?” 夏宇龙回道:“爷爷说,他的太祖父在蜀国宫中当差,对刘禅多多少少是有了解的,在他看来刘禅善于听从纳谏之言,重用忠臣,他视诸葛孔明为叔父,是不可多得的明君,爷爷这么评价他也难免夹杂个人私情,但从宫中传出来的话十有八九是不假的。后来古书上说他乐不思蜀,爷爷说他并非想这样,只是情势所迫,他自知蜀国气数已尽,只有这样,对手才认为他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刘家皇室几百号人才免招杀身之祸,刘禅是个聪明的人。” 张仙轻叹一声,说道:“功过是非也只能由后人来评说了,这样看来书上记载的也不一定为实,或许也夹杂了写书人的个人情感呢。”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想起在西丹古国末期,父皇、母后召集了各路诸侯奋力抵抗,最终还是挽救不了国运的颓势,或许正如哥哥说的,一样事物气数已尽,任你百般努力,却是无力回天,不如顺势而为,不仅能成全他人,更保全了自身,看似愚蠢至极,却是大智若愚…… 想到这里,蓝芯对父皇的埋怨也释然了,她淡淡一笑,说道:“是啊,世间本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或许我们在对的时间做了错误的事,又或者在错误的时间做了对的事,也许两者都留下遗憾,但仙姐说得对,功过是非只能由后人评判了。” 夏宇龙“呦呵”一声,笑道:“你们两个精鬼得很咧,总是一唱一和的一个鼻孔出气,真是好姐妹啊。” 张仙扮了个鬼脸,呵呵笑道:“这叫……叫什么来着,英……英雄……” “英雄所见略同……”蓝芯补上了一句,随后抿嘴笑了。 夏宇龙他们三人沿着山梁缓缓而上,在身后留下了长长的脚印,更远些的脚印已被飞雪掩盖了。 张仙搓着发红的鼻尖,又问道:“芯儿,你说幽魂姑又是什么来头?她的妖法还真是了得,比起灵界四煞要厉害得多了呢。” 蓝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飘雪,回道:“她身份颇为神秘,我也不太清楚她的来头,灵冥两界都呼她为流浪幽魂,方才你们也听见那几个当差的呼她为幽魂女鬼了,在冥界我好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话到此处她却打住了,似乎在思索。 张仙接话道:“看来她的身世也挺悲惨的。” 片刻,蓝芯“哦”了一声,又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她去偷喝灯油,被冥灯二老逮了个正着,欲送冥王发落,冥王心狠手辣,定会将她打入魔兽军团,使她永无翻身之日……” “唉!”她轻叹一声,顿了片刻又道:“她苦苦求饶,二老慈悲心怀,罚她点了七天的冥灯就把她给放了,后来我听二老说,在她流浪之前冥灵两界都尊称她为幽魂姑,不知是何原因,她遭到了冥灵两界的唾弃,有人说她不务正业、偷练仙术,欲速不达走火入魔后遁入邪道,在三界坏事做尽,也有人说她得罪了冥王和灵王,在冥灵两界已无容身之地,所以才混迹于阳界,像流浪汉一样居无定所,二老说她在三界流浪已有几十万年的时间了……” 蓝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又道:“从方才与她的对话中我隐隐觉得,她多半是在探寻修仙之路才浪迹三界的,其他的事我还真不知道了,唉,在冥灵两界,谁不想一步升仙啊,谁又想随波逐流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张仙哈哈笑道:“芯儿真是口齿伶俐啊,如果幽魂姑在哥哥的颈部一口咬下去,恐怕哥哥早已龙血四溅了,幽魂姑可是三界的流浪汉,她管你龙不龙身呢。”她看了一眼夏宇龙,捂着嘴又偷偷地笑了。 夏宇龙红着脸看着蓝芯憨憨一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爱慕之情,支支吾吾道:“芯……儿……怎会舍得我受到这样的伤害。” 一阵暖流自蓝芯心中趟过,她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幽魂姑还不依不饶,我可把冥灯二老给搬出来了,好在幽魂姑却也是个识时务者,在三界中闯荡得久了,还算见过一些世面,难道她不为自己的身后事考虑吗,她只身一人,其实也不想闯祸的……” 她转脸看了看夏宇龙,咯咯笑出了声,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若幽魂姑真一口咬下去,惹得蛟龙勃然大怒,恐怕幽魂姑也是没有好果子吃了,其实幽魂姑听我一劝,却也是挽救了她自己的性命。” 张仙沉吟片刻,呵呵笑道:“还能咋地,哥哥身上的龙又懒又贪睡,发生这事儿,顶多是怒吼几声,吓唬吓唬幽魂姑罢了,我们的龙哥哥这么心善,这懒龙可是与他一条心,他还能把那女鬼给杀了不成?顶多喊叫道,哎呦我痛……我痛,求求你别咬我,我不想杀你,呵呵,然后我们的龙大哥说,不杀就不杀,谁叫我们同心又同身呢!” 夏宇龙急得“唉”了一声,说道:“首先声明,龙是龙,我是我,可别把我俩扯在一起了,我还想问它什么时候才离开我身上,虽然它帮了我很多忙,救了我很多次,但我得凭自己的本事,不能每次都依靠它,如果它就这样赖在了我身上,我自身的潜能也得不到发挥,而且总感觉时常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让我好不自在,哈哈,甚至连拉屎也是小心翼翼的,总是不敢大声崩屁……” “哎呀,哥哥又在说这些恶心的话了,什么时候才有个正形!”张仙一脸的嫌弃,从夏宇龙身边跑开了,向前路奔去。 “我也听不下去了,姐姐,快等等我啊!”蓝芯捂着双耳也急忙跟了上去,将夏宇龙和大天二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夏宇龙嘿嘿笑道:“看你们还拿我来说事,我不生气,不骂你们,就恶心死你们,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大天二向夏宇龙吐了吐舌头,也屁颠颠地撵了上去。 夏宇龙“嘿”了一声,讶异道:“连你也嫌弃我了,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飞雪却是越飘越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前方也越发变得模糊不清了。 夏宇龙他们只能摸索着缓步前行,他打气道:“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回到家了,都提起精神来。”其实,这么大的雾雪,看着哪里都是白茫茫的,是否很快到家他心里还真是没了底儿。 突然,大天二从三人身后窜出,一头扎进了雪雾之中,几个喘气的功夫,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它的嚎叫声,它似乎又有什么重大发现了。 夏宇龙他们紧跟了上去,待穿过一片迷雾,却看见大天二身后是一望无际翻滚的雾海,它正站在雾海边上“嗯嗯”地哼叫着。 三人走得近些,只见脚下是万丈深渊,刺骨的寒风自绝壁之下呼啸而来,看来前方的路是彻底的断了。 蓝芯打了个寒颤,说道:“哥哥,老二是想告诉我们走错路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仙望着脚下,也道:“天就要黑了,我们得另外寻他路,尽快下山去,这天寒地冻的,可别被困在悬崖上了。” 夏宇龙俯下身来,抚摸着大天二的头说道:“老二,我们在大山中迷路了,眼下只有靠你来带路了。” 大天二舔了舔夏宇龙的手,细嗯了两声,转头一个跃身便钻进了迷雾之中,不远处又传来了它呜呜的叫声。 夏宇龙三人循声跟去,穿过迷雾,又回到山前,只见他们来时的路已被大雪冰封住了,夏宇龙抽出铁锹试探了积雪的厚度,足有一层楼这么深。 蓝芯急道:“糟了,路都被堵死了,怕是出不去了,这雪下得可是没半点人情味啊。” 谁都知道,这才刚入冬,大雪就已经封山了,若要大雪解封至少得三个月的时间,冰蚕仙子赠予他们的干粮也快吃完了,而且他们身上的衣物单薄,在这光秃秃的悬崖上,不被冻死也得饿死。 夏宇龙看着两个妹子,更是心急如焚,他有龙体护身,可抵御夜间的寒气,身体倒不打紧,怕是要冻坏两个妹子和大天二了。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大天二对着悬崖边上又呜呜地叫了起来,它走上前去,前爪刨开了地上的积雪,露出了一条手臂粗大的黑色勾藤。 “当”的一声,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来到悬崖边上将积雪一一拨开,只见一条条勾藤顺着悬崖向下延伸,消失在深雾之中。 通天眼中他看见,密密麻麻的勾藤在悬崖壁上相互交织缠绕直至崖底,只是勾藤上结满了光滑的坚冰,让人欲攀不能。 夏宇龙喜道:“芯儿、仙儿,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只是这些勾藤滑得很,需得芯儿用冥火将之烤化了才行。” 蓝芯二话不说,使出冥阳纯火将脚下的绝壁烤得一片通红,火焰随着她的心念所控,燃烧至了崖底,过得半柱香的功夫,绝壁上的坚冰纷纷软化脱落,“唰唰唰”地掉入深渊之中。 夏宇龙扯下衣服,将大天二捆绑于怀里,攀援着勾藤向绝壁下爬去,他向上喊道:“芯儿、仙儿,这藤条结实的很,不用担心,你们也快下来吧。” 蓝芯和张仙一前一后跟随夏宇龙顺着勾藤缓缓而下,她们每移动一步都紧紧地捏着藤条,生怕稍一松手就会掉落悬底摔个粉身碎骨。 蓝芯天生恐高,她的双掌被藤条勒得通红见血,单薄的身子骨在刀割般的寒风中不停颤抖,她咬着牙一刻也没有落下,表现出了超强的意志力。 虽说张仙要比蓝芯大胆些,但她的掌心也渗出了阵阵冷汗。 二人都不敢往下看,只顾闷着头向下攀援,崖壁上的雾气将她们的身体紧紧包裹,刺骨的寒气自脚下袭来,全身已被冻得僵硬。 夏宇龙一脸凝重,他不时地往上方看去,轻声叮嘱道:“芯儿、仙儿,你们可要小心了,一定要抓稳了,我们很快就到悬底了。” 大天二则乖乖地贴在夏宇龙的胸前,它自然明白当下的处境,即使身体不适,它也不敢哼出一声,更不敢有半点动弹。 过得半柱香的功夫,三人来到了崖壁中间,夏宇龙向脚下看去,在雾气翻滚的间隙中,已经看到了地上的白雪。 他目测了与地上的距离,却是还有十层楼这么高,他又向两个妹子打气道:“我们已走过大半了,很快就到崖底了,我们再坚持坚持。” 突然,轰隆隆的巨响声自悬崖上方传来,三人抬头望去,只见雪花如雨点般倾泻而下,还未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头顶上已是白茫茫一片。 夏宇龙喊道:“雪崩,快贴住崖壁,千万不要动了……” 话说间,滚滚飞雪如飓风般自他们头顶狂扫而过,四周被白色恐怖完全笼罩住了,让人窒息,雪星子如针刺般打落在他们的皮肤上,颈部和手背已被坚冰划破,血液沿着伤口缓缓渗出。 三人纹丝不动地紧贴着崖壁,双手死死地扣着藤条,任凭滚雪肆虐。 眼看着雪崩逐渐减少,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却又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又一阵雪崩席卷而来。 更不巧的是崖顶上的藤条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夏宇龙他们随着飞雪纷纷跌入崖底,紧接着眼前一黑,三人都已被困在了积雪之下。 片刻间,一只铁锹破雪而出,一个硕大的黑影从雪堆中一跃而起,溅起了无数雪星子,这便是夏宇龙,大天二自他怀中一跃而下,四只脚稳稳地站在了雪地之上。 夏宇龙抢上前去把蓝芯和张仙从积雪中救出,庆幸的是第一轮雪崩已为她们在崖底铺下了厚厚的、软绵绵的积雪,她们落在上边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手臂有轻微擦伤。 这第二轮雪崩来势也不如先前,否则夏宇龙不会这么轻易将两个妹子从雪堆里救出。 悬崖顶上又传来了“隆隆”的巨响声,脚下震颤不止,雪崩再次来袭。 夏宇龙他们慌不择路,相互搀扶着向前方狂奔而去,伴随而来的是整座山轰然倒塌。 此地山名叫“鞠躬山”,在远处看来,整座大山向前倾倒,就像人卑躬行礼一样。 悬崖承受了整座山的重心,崖壁上的坚冰已被蓝芯的冥火烤化,土石已出现松动,加之几次雪崩的重压让崖壁不堪重负,前倾的山体失去支撑点,垮塌也在情理之中了。 滚落的巨石在身后疯狂地追撵着夏宇龙他们,弥漫的烟尘把已把山下的一切给吞噬殆尽。 突然,三人脚下踩空,相互拉拽着一起往右边的山下滚了去,大天二跃身而起,跳入了夏宇龙怀中。 不知夏宇龙他们在雪地中滚了多远的距离,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三人相互牵扯着掉进了一个茅草屋中。 还未等他们爬起身来,一砂锅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砸在了蓝芯的身旁,紧接着碎石如雨点般自屋顶倾泻而下。 杂乱之声越来越响,夏宇龙来不及过多犹豫,拉拽着蓝芯和张仙向屋外冲去,喊道:“快走,别在屋里呆着了……” 大天二也从破墙中窜出,他们刚奔至门外,脚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一块巨石在茅草屋从中间炸开了花,赫然矗立他们跟前,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尘。 黑幕沉沉地压了下来,山上的隆隆响声和天上的飞雪也在顷刻间消停了。 夏宇龙一脸无奈地看着被巨石砸得四分五裂的茅草屋,心里却也感到些许的庆幸,要是再迟一步,他们非得被这巨石砸成肉饼不可。 三人拾起散落一地的椽木,将东北角修葺了一番,虽说不如大房子这般宽大舒适,却也能遮风避雪,折腾了半宿,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蓝芯收集好剩余的木渣子生起一堆旺火,寒冷的屋内瞬间暖和了许多,她坐在火堆旁,不声不响地往里边添加柴火。 张仙则怀抱长剑,懒洋洋地坐在一块木板上,后背倚靠着那块巨石,一副略显疲惫的样子…… 蓝芯面部被篝火映照得通红,像一朵怒放的红玫瑰,不禁让人想多看几眼。 张仙凝视她片刻,突然精神陡增,呵呵笑道:“芯儿妹子,哦不……是芯儿嫂子真是个大美人,怪不得哥哥这么倾心于你!” 蓝芯眨着长长地睫毛,说道:“仙姐要比芯儿美上千万倍呢,我发现在仙姐身上有古典美人的气质。” 张仙坐直了身子,笑着问道:“这倒是新鲜词语,说说看,怎么个古典法?” 蓝芯上下打量张仙一番,不露齿笑道:“姐姐的发丝乌黑柔软,长发齐腰,脸蛋精美秀气,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嫩,鼻梁俊挺,恰到好处,不过分也无缺憾,两唇红润,犹如出水芙蓉,胜似涂妆抹粉,身材丰腴完美,一身白衣飘飘如天宫仙女,手握长剑为女中豪杰,手持油伞却又是小家碧玉。” 听了蓝芯这一番精美的描述,张仙更是乐开了花,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赞她的容颜,似乎描述得过分了些,但听起来心里却是十分的舒畅…… 她哈哈笑道:“芯儿咋就说得我晕乎乎的,真是在说我吗?”她在心里叹道:“芯儿这般能说会道,而且温柔善解人意,一点公主脾气也没有,难怪哥哥这么钟情于她,自己这大大咧咧的脾气何时才能甩得掉啊?” 蓝芯点着头笑道:“那是自然,这里除了姐姐还有谁?” 张仙双颊微微泛红,突然显得有些拘禁了,她清了清嗓子来掩饰自个儿的不自在,说道:“芯儿,你笑不露齿的样子真美,脸上的两个小酒窝看得很是醉人,连姐姐都好生羡慕。” 蓝芯又抿嘴一笑,说道:“姐姐害羞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可谓是闭月羞花现真容,沉鱼落雁绝色空,姐姐的容貌在西丹古国可算得上是国色天香了。” 张仙乐得连连摆手,红着脸又说道:“哎呀,芯儿,你看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有些过分了,国色天香用在你身上最恰当不过了,姐姐的容貌哪能与妹妹相提并论。” 破门“吱”的一声开了…… 夏宇龙和大天二走了进来,他右手提着几个地薯,左手拍了拍肩上的积雪,笑道:“芯儿,你可把你仙姐捧上天了,什么国色天香都被你们搬出来了,呵呵,我在屋外可听得一清二楚。” 张仙惊叫一声,捂着脸躲着脚,羞答答地道:“怎么会这样,你咋能偷听我们女孩子之间的说话,这是我们的隐私,哥哥,你可坏死了!” 夏宇龙在蓝芯身旁坐了下来,说道:“我就在屋外挖地薯,你们说什么,我能听不听见么?” 蓝芯接过地薯放于火上烤了起来,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姐姐确实是个大美人嘛,听了又何妨?仙姐的美那是有目共睹的!”她看着夏宇龙,脸上又露出了俏皮的笑。 夏宇龙“呦呦”两声,笑道:“想不到我这大大咧咧的仙妹子也有害羞的时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张仙向夏宇龙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拿起火上的地薯啃了起来。 夏宇龙阻止道:“可别……还没烤熟呢,吃生的会拉肚子哦,半生不熟会放臭屁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张仙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手中的地薯,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却成了鸡肋,她犹豫片刻,“哼”了一声,气道:“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反正我是饿了,我要吃东西了,就是放臭屁也要熏死你。” 夏宇龙笑而不语,随她去了,在他看来,仙儿是他永远长不大的妹子,他已习惯了她的执拗和不可一世的小脾气。 女人的直觉却告诉蓝芯,张仙对夏宇龙的喜爱似乎已超出了兄妹之间的感情,她心中不免暗暗升腾起丝丝的醋意来,但想到她与张仙情同姐妹,彼此欣赏、相互谦让,醋意随之烟消云散。 已至深夜,夏宇龙他们三人相互依偎在篝火边,背靠着巨石睡着了…… 大天二则趴在门口,双眼虚睁,半睡半醒的样子,只要有风吹草动,它便会双耳直立,变得异加警觉,可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整个黑夜死一般的沉静,别说是活物了,就怕连各路鬼神都躲进背窝里去了。 沉睡之中,张仙突然感觉到小腹胀痛难忍,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心里哀叹道:“唉,糟了,正如哥哥说的,怕是吃坏了肚子吧,真应该听听他的话,可痛死我了,唉,屋外一片漆黑,再等会儿天可能就亮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想迫使内力将肚子里的污邪之气给憋回去,哪知适得其反,肚脐眼周围又一阵胀痛袭来。 “哎呦!”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生怕吵醒夏宇龙和蓝芯,她紧绷着脸,表情异常难堪,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在这节骨眼上,只能硬着头皮出门解决了…… 她为自己鼓劲儿打气起来,心道:“哼,那豹头铺都闯过来了,这有什么好怕的,若真是遇到了恶鬼,大不了与他们拼了,这不,还有哥哥他们呢。” “哎呦,这回把我受得,今后可别再赌气了!” 她捂着肚子,缓缓站起身来,轻脚轻手地去开破门,风雪迎面袭来,她寒战不止,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向黑夜中走去。 大天二护主心切,不声不响地跟在了身后…… 张仙急得直跺脚,低声嚷道:“我去方便,又走不远,你跟来干什么,我会不习惯的……” 她“嘘”了一声,将大天二按在了地上,带上了门。 夏宇龙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着张仙把门带上,心道:“这小淘气鬼,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非得与我赌气,这回好受了吧,我看你今后还这么犟……” 他合上双眼看似睡去,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连呼吸都变得微细起来,他在乎仙儿的安危,正专心致志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张仙抱着双肩在门前犹豫了半会儿,嘟囔道:“哎呦,冷死我了!”她哆嗦着身子,轻脚轻手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颗大树下,本想就在此解手,但又担心动静弄得太大,吵醒了夏宇龙,引来他的闲话。 她再向前走了十余步,来到地势低洼处,身后的茅草屋已经看不见了,她解开裤头,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 虽说在平时张仙还是挺大胆的,但她孤身一人出来到这荒郊野外,背心却也是阵阵凉意,加之这冰寒地冻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谧得超乎寻常,她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 张仙快速解完了手,正要往回走时,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嗯嗯”的呻吟声,在这可怕的夜里,犹如孤魂野鬼般哀嚎,悠长而凄凉。 她心中一紧,头皮一阵窜麻,不自觉地转身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的呻吟似乎能觉察到张仙那双略带恐惧的眼神,突然然停了下来。 张仙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听错了不成,又或者是幻觉所致,可是自己身上的恶鬼寒毒已被冰蚕仙子给治好了,这几日身体并没出现任何不适和异常啊…… 思索间,黑暗中那呻吟声又再次响起,悠悠哀哀地又传了过来…… 张仙提着胆子,喊道:“你是人是鬼,若是人,何必要在这冰天雪地中装神弄鬼吓唬人,若是鬼神,还烦请你绕到走,我们各不相干,免得大动干戈伤了和气,我爷爷可是捉鬼大师,你若加害于我,爷爷定不会放过你……”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空空如也的双拳,心里暗暗叫苦:“唉,若是长剑在手中还畏惧那东西不成,定要给他吃上几剑。” 呻吟声不仅没停下来,倒反是越哼越大声了,似乎能感知到她的心声。 隐隐约约之中,张仙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前方的丛林里缓缓蠕动,不知是人是兽…… 她又惊又怕,更多的却是兴奋和好奇,她冷哼一声,心道:“你这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等我回去取了紫光宝剑回来与你理论,看你大半夜的还出来吓人。”她急忙转身向茅草屋奔去。 呼呼的寒风从耳边刮过,张仙慌不择路,踩着脚下的乱石向前奔跑,她只想尽快取回长剑,论不论理稍后再说。 “扑通”一声,张仙撞在了夏宇龙的怀中,黑暗之中,她却不知道是谁,被吓得连声惊叫,差点哭出声来。 由于奔跑的速度过快,张仙整个身体从夏宇龙怀中弹了出去…… 夏宇龙一把将她楼于怀中,笑道:“是我,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瞎跑什么呢?” 闻着夏宇龙身上熟悉的汗臭味、听到他熟悉又略带训斥的声音,张仙那颗悬着的、担惊受怕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挣脱了夏宇龙的手,冷冷地道:“哼,这是我自个儿的事,谁要你管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夏宇龙笑了,说道:“不听我话,总算是吃坏肚子了吧,不听老人……哦不,不听哥哥言,吃亏在眼前。” 张仙“啊”了一声,心道:“我还以为哥哥是听到那呻吟声才出来的呢,却是……唉,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反正从小也没少在他面前丢脸,也不差这回了……” 想到这里,张仙又冷哼一声,气道:“怎样,我乐意,我爱咋地就咋地,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得着吗?还是去把我的芯儿嫂子管好吧!” 此时,蓝芯也从屋内奔了出来,还未开口说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大天二“呜呜”的叫声…… 夏宇龙急道:“走,老二已经发现他了,我们上去看看,这大半夜的是谁出来吓唬人?”说着便拉着两个妹子向前跑去。 来到丛林中,只见大天二正专心致志地舔地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夏宇龙又惊又疑,他俯下身去,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翻转了过来,蓝芯使出冥阳纯火悬于头顶,眼前的景象看得他们三人毛发直立。 原来雪地中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子,他满脸是血,双目紧闭,嘴唇惨白,口中不时地蹦出几声来,他的左右手各提着一颗人头,那人头上双眼怒瞪着前方,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蓝芯颤声道:“哎呀,太残忍了,这人头……这人头……他咋会提着两颗人头?”她的嗓音变得沙哑起来,不相信眼前所见。 张仙“呸”了一声,怒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原来是这鬼东西在这里要死不活的,看他的样子就是一大恶人,咱们别理他了。” 夏宇龙迟疑起来,为何大天二会对他这么亲热,莫非老二认识他?他又仔细地打量着那人的面部,脱口叫道:“我认出他来了,他是胡大哥,他是胡大哥。” “啊,是那满口胡话的官爷!” “是该死的胖子?” 蓝芯和张仙面面相觑,二人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敢相信夏宇龙的话,但从大天二此番举动来看,她俩又觉得哥哥的话不会有假。 夏宇龙叫大天二舔干净那人脸上的血迹…… 大胡子圆乎乎的脸庞显露了出来,只是上下嘴唇的胡子已被剪了去,留下了细细的胡渣子,整张脸看起来也白净了许多。 “啊,果真是他!” 蓝芯与张仙两眼对望,均不知是喜是忧,但二人均想知道在大胡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宇龙将大胡子扶起,喊道:“胡大哥,胡大哥,您醒醒,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会在这里?” 大胡子嘴唇微微动了动,弱声道:“好兄弟,救我,救我,你们不能扔下我……”话音未落,又沉沉地睡了去。 夏宇龙摸了摸大胡子的手臂,只感觉冰凉透骨,若再不施救,怕是性命不保,他急忙叫蓝芯和张仙搭把手,背起大胡子朝茅草屋奔去。 来到屋内,那堆篝火依旧明晃晃地燃烧着,夏宇龙叫两个妹子在篝火边铺好两块木板,让大胡子平躺下来。 明火烤了半会儿,大胡子的身体逐渐回暖了…… 夏宇龙查看了大胡子的伤势,发现他右胸口上有一条又长又深的刀口子,结冰的血液在伤口周围慢慢融化开来,整条伤口裂开了一指宽,伤口底部红彤彤的,不知是血还是肉。 蓝芯轻呼道:“唉,伤得不轻啊,再深些可能就中内脏了。” 夏宇龙看着张仙,正要开口说话…… 张仙却是一脸茫然,漠不关心的样子,她把头扭了过去,说道:“哥哥,你就不要再看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是其他人我定会施救,但是这死胖子还是免了吧。” 夏宇龙急了,绕过篝火,来到张仙跟前,说道:“胡大哥三番几次挽救我乾坤派于水火,如今他有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张仙冷冷地道:“我就看不惯他那官痞子气,见到他我就恶心,就想一剑宰了他。” 夏宇龙又道:“这不是使性子的时候,胡大哥虽然也有不是的地方,但也罪不至死啊,他为中原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仙红着脸,嘴唇微动着,她欲言又止,心里颇为纠结,毕竟大胡子是乾坤派的救命恩人,若是不救,岂不是忘恩负义了吗? 况且自己又是神医之徒,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乃医家品德,又岂能将他束之高阁,但是如果把他救活了,他那张臭嘴又会在耳边嗡嗡叫嚷了,还有他那张看着就让人觉得反胃的脸,叫人好不心烦,更可恨的是他还自作多情,总是神经兮兮的…… 蓝芯对大胡子也颇有成见,她自然明白夏宇龙和张仙心中各自所想,在这节骨眼上,她也不知道劝谁好了,她一脸的忧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宇龙见张仙还在犹豫不决,长叹一声,说道:“我的仙儿妹子做事向来是干脆利落的,为何在这点小事情上却过不去这道坎了呢,若是爷爷在多好啊,他决不能见死不救的。” 张仙白了夏宇龙一眼,气道:“我最讨厌拿爷爷来压我了,我这不是在考虑该如何救他的嘛,他若是死了,你不愧疚吗?不得撞这块大石头死啊,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他死的,对,他的命可比什么都重要。” 夏宇龙挠着头憨憨傻笑,说道:“就知道我仙儿妹子不会这么无情绝义的,仙儿可是刀子嘴豆腐心啊。”说着,他看着两个妹子又是傻傻一笑。 蓝芯点着头,只顾抿嘴微笑…… 张仙摇着头轻叹一声,起身来到大胡子身旁,她翻看了大胡子胸膛上的伤口,半晌,说道:“创口的四周已经被冻坏了,怕是很难愈合了,若是里边感染,伤及到肺脏,怕是很难活命了。” 夏宇龙眉头一皱,急着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张仙伸出手指按压了大胡子的伤口处,大胡子如死猪般沉睡,身体烫如火石…… 她沉吟片刻,说道:“把坏死的肉割下来吧!”说着取来利剑,在烈火上炙烤半会儿,待利剑变暖,她扯出腰间丝巾,从剑柄顺着剑刃向剑尖缓缓滑动。 片刻,她看着夏宇龙和蓝芯说道:“哥哥、芯儿,帮我按住她的身体,别让他挣扎了。” 夏宇龙和蓝芯按住了大胡子左右膀,张仙紧握剑柄,快速顺着伤口四周割了下来,还未见血,手中的长剑在掌心飞速地旋转起来,冻坏的皮肉已全被挑干净,鲜红的血液蹭蹭地往外冒出。 大胡子身体紧绷,突然睁开双眼,怒瞪着前方喊道:“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随后双眼紧闭,又沉沉地睡去,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 夏宇龙一把按住了大胡子的伤口,急着问道:“仙儿,这血如何是好,胡大哥已经很虚弱,可不能再流血了。” 张仙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哥哥,把手放开吧,让污血都流尽,伤口会好得更快些,愈合得更好些……” 说着,她从腰间解下土方袋子,默念几句咒语,自袋中漂出一张巴掌大的纸张来,她摊开右手,张纸落入她的掌心。 纸张黝黑黝黑的,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味,张仙把纸张放在明火上点燃了,随后向空中抛去…… 待纸张燃尽,一团黑乎乎的炭火掉入了她的掌心,她将炭火揉碎,洒于大胡子的伤口上,看着夏宇龙和蓝芯说道:“他可能会疼,你们按紧咯,别让他动了……” 突然,大胡子双眼又猛地睁开了,呲牙咧嘴地“啊啊啊”叫出声来,肥大的身体在床板上挣扎,想奋力窜起…… 夏宇龙和蓝芯紧紧地压住了大胡子的肩部和大腿,瞬间,豆大的汗液从大胡子全身渗出,他又臭又脏的官服被寖湿大片。 挣扎了片刻,大胡子又沉沉地睡去了,在明火边上,他睡得很安心。 夏宇龙问道:“仙儿,胡大哥的伤口不缝合吗?” 张仙用丝巾擦拭了剑刃上的血迹,举头示意,说道:“你自己看吧,我想不必多此一举了!” 只见伤口中那团黑乎乎的火炭渐渐地融进了大胡子的血液中,又宽又深的伤口里长出了新鲜的血肉,慢慢地愈合起来。 夏宇龙和蓝芯高兴得相视一笑,蓝芯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仙姐的医术真是了不起,芯儿算是大开眼界了。” 张仙拍了拍手,如释重负地笑道:“我可不算什么,是师父传授我的土方袋子厉害,还好死胖子也积了些阴德,这土方袋子才愿意帮他,否则他早就一命呼呼了,哼,真是便宜了他,想想我就来气儿……” 她看着夏宇龙又道:“如你所意了吧,他想死也死不了了,等明天醒来后就可活蹦乱跳了,他那污浊的话语又会在耳边响起,你们可有得话聊咯。” 第二日清晨,大雪还在不紧不慢地飘着,整个大地一片死寂,照这样子下去,看来中原边陲怕是要早早进入冬荒了。 夏宇龙他们三人靠在巨石上睡得正酣,大胡子咳了两声,喊道:“水、水,渴死我了,我要喝水……” 夏宇龙从梦中醒来,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喜道:“胡大哥,胡大哥说话了,胡大哥醒了……” 他扯下腰间的水袋子,起身来到大胡子身旁,将他扶起身来,给他喂了一口水。 半晌,大胡子缓缓睁开了双眼,转脸看着夏宇龙,有气无力地笑道:“我的好兄弟,总算是见到你们了,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上天怎会这么眷顾我!” 说着,他向张仙和蓝芯看去,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微笑,“呵呵,咱们又见面了,我总算是福大命大,没有死!” 张仙一脸的冷色,不屑一顾地把脸扭到了一边,说道:“你当然不是在做梦了,别说见到我们,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若不是哥哥心善,我们才懒得理你!” 蓝芯向大胡子点了点头,投去了礼节性的微笑。 夏宇龙说道:“胡大哥可伤得不轻啊,多亏了仙儿的医术高明,你胸口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大胡子一脸的惊疑,颤抖着右手,一脸不可思议地向胸口摸去,只感觉胸膛上两个大胸肌健硕如初,哪里还有刀口子的痕迹,也没有出现任何疼痛…… 他陶醉地揉捏片刻,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果真没事了,果真没事了,多谢仙儿妹子救命之恩,多谢仙儿妹子救命之恩……”说着,便要起身行跪拜谢礼。 张仙“唉唉”几声,鄙夷道:“可别,姑奶奶我可承受不起,要谢也得谢我哥哥,若不是哥哥执意要救你,我可没这闲功夫搭理你,咱有话在先,从现在起,你爱去哪凉快去哪凉快,少在我们面前眉来眼去的,让人看着就恶心。” “哦,这样啊!”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一脸尴尬之色,他深知自己是个败军之将,手里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可用了,弄不好还会被官府当成逃兵来通缉,官家的那套威风凛凛与不可一世在他这里荡然无存了,唉,人在屋檐下,岂有不低头的道理? 只见他难堪地笑了笑,自嘲道:“我承认我是长得丑了一点,我本是一个江湖痞子,虽说是做了官,却还是甩不掉一身痞子气,这不我又做回老本行了嘛……” 他说起话来,眉头总是微微抖动,看着就觉得十分滑稽,他面色故作忧郁,心中却是乐开了花,总算与心仪的仙妹子久别重逢了。 “嘿嘿!”在心里呐喊起来,“我总算能与小老仙在一起了,虽然你对我还有很深的成见,但我的真心一定会打动你,你是飞不出不我手掌心的,哦,买噶,我为什么会这么优秀?因为我来自遥远的香港,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笑破红尘任逍遥……” 四十七、灵杖法师 大胡子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让张仙感到有些意外,她语气变得柔和起来:“还算是你有自知之明……” 她突然乐了,幸灾乐祸地笑道:“是不是变成光杆司令了,没人听你使唤了,怕是神气不起来了吧?” 大胡子面色一沉,支吾了几句,随后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仙妹子果真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很快便露出了本色,抽搐着半张脸坏坏一笑,“嘿嘿,我全身上下被仙妹子看了个透啊,在小老仙这里,你胡大哥我是没有秘密的了!” 听了大胡子略带戏谑的话,张仙原本对他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好感又荡然无存了。 她不耐烦地“哎哎”两声,急道:“别,可别这么说,我不想看到你一身的赘肉,也不想知道你的秘密,说话注意点,别让人听了反胃,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越看越恶心!” 大胡子幻想着张仙对他的态度会有所转变,甚至还会迎合他、同情他、理解他,没想到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他圆嘟嘟的脸上又一阵羞红,心中哀唱道:“你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何时一改你火爆的脾气,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身上的刺拔掉,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宇龙笑道:“胡大哥,我妹子就这个脾气,您别往心里去啊。” 大胡子咧嘴一笑,露出两大排黄牙,自惭道:“不碍事,不碍事,是我说话没把握分寸,今后会注意的!” 张仙瞟了大胡子一眼,撇嘴道:“瞧你这副德行,怎能与我哥哥比!” “胡大哥,您为何只身一人出现在此,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话憋了好久,夏宇龙终于开口问了。 大胡子沉吟片刻,面带忧色地叹道:“还能怎样,兵败如山倒,如今成了丧家之犬!” 夏宇龙惊异地“啊”了一声,想起前些日子西风大军粮仓被烧毁的事情,他还道是梁国士兵一路凯歌前行,打得西风大军溃不成军了,万万没想到却是恰恰相反,他不解地问道:“怎会这样?” 大胡子双眉紧锁,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前些日子,梁国戍边前卫军节节败退,全军士气一片低迷,吴将军率两千士兵前往增援,不仅杀敌三千,还烧毁了西风大军的粮仓。 眼看很快就要扭转战局,西风族人却使诈,买通了吴将军手下的一个士兵,那士兵传递了假情报,说西风大军已退守燕子山,落下了很多粮草。 吴将军派人前去打探,发现西风大军军营一片狼藉,已经空无一人,在附近的山头上,果真有很多粮草。 经过合计,吴将军连夜率一千精兵前去取粮草,但在回来的路上中了西风大军的埋伏,吴将军仅率十余人杀出重围。 回来才发现,军营里的五千士兵已被西风大军斩杀殆尽,吴将军杀入敌阵,与所有将士一同阵亡了,其人头被挂在西风大军营帐外示众…… 说到这里,大胡子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他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与吴将军喝过几次酒,也算得上是好兄弟了,他虽然不像我这样能歌善舞,但也是个爽快之人,打起仗来从不含糊!” 张仙撇着嘴,心中嘲讽道:“呸,还能歌善舞?丢不丢人!你那身材也能舞得起来?” “后来呢?”夏宇龙追问道。 “唉!”大胡子长叹一声,坐直了身子,“我见吴将军暴尸账外,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执意要与西风贼人决一死战,但官州几次捎来书信,让我领兵退回垭口关,说是梁国准备与西风贼人议和……” 话到此处,他怒哼一声,又道:“说是讲和,其实就是投降,换个说辞罢了,这事我们尚且还能接受,更可恨的是,还要割让中原边陲一大片土地让与西风贼人……” “啊!”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龙古镇乃梁国之地,岂能拱手让给别人,那皇帝真是糊涂到家了,如果让我见了他,我非一剑宰了他不可。”说着,她把长剑重重地往地上一顿,脸上挂满了怒色。 蓝芯捧着双颊轻叹一声,说道:“割地可不是一件好兆头啊,他们岂会仅满足既得利益?长此以往,离亡国也就不远咯!” 半晌,夏宇龙又问道:“胡大哥,梁国皇帝说要割地,您受不了这个气,才离开军营的?” 大胡子嘿嘿一笑,回道:“兄弟,太小瞧你胡大哥了,我是这么窝囊的人吗?听说要割地,我帐下的两千兄弟瞬间炸开了锅,他们有的劝我起兵反梁,有的叫我死守营地,与西风贼人同归于尽,我与兄弟们保证,就算割了我屁股上这坨肥肉,也绝不能丢一寸土地……” 他将臀部撅了起来,似乎是想让夏宇龙他们知道他的屁股是多么的大,多么的丰满…… 看到张仙瞪来的双眼,他自知失礼,迅速把屁股放了下来,嘿嘿笑道:“但眼下形势对我们不利,只能智取,杀他个措手不及,后来左将军献上一计,何不来个顺水推舟,以说和为诱饵,在谈判桌上先取敌方大将首级,趁军心大乱之际,来个里应外合,将西风贼人围杀于军营之中……” 张仙笑道:“西风大军定是被杀得溃不成军了吧,后来才遭至他们更猛烈的反扑?”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终于主动和自己攀话了,他心中一阵狂喜,但却故作深沉地长叹一声,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死而无憾了,谁曾想,他左某人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你说要不要命,在谈判桌上他挥刀朝我胸口砍来,血液蹭蹭往外冒,哎呦,我那个乖乖,当时的场面就像杀猪一样……” 他陶醉地揉捏着胸前两颗硕大的胸肌,向张仙投去了喜爱的笑容:“还好仙妹子将我治好了,好妹妹可是当今的活神仙啊……” “唉唉唉,别扯这些没用的!”张仙打断了他的话,将他酝酿好的那些赞美之词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大胡子脸上仍挂着笑容,继续往下说道:“由于他左某人挥兵倒戈,这场精心策划已化作泡影,随我而来的那五百号兄弟全都死在了西风大军的乱刀之下,沿路埋伏的六百个兄弟也都死在了乱箭之中,逃出重围时我们也仅剩十来个兄弟了。” 想到西丹古国的灭亡是人心不齐所致,蓝芯唉声叹道:“两军交战,战术与诡计均在伯仲间,最怕的是人心不齐,这卖主求荣的勾当我是见得多了!” 张仙厉声道:“这左将军却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墙头草,西风族人也岂能容得下他?” 夏宇龙问道:“胡大哥,左将军怕是与西风族人事先串通好的吧,之前没有察觉吗?” 大胡子思考片刻,回道:“我看不太像,怕是临时起意,我们杀出重围时,发现他已被捆绑,带入了另外的营帐中,平时我待他如自家亲兄弟,在军中他时常呼我为大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通敌,唉,他就是胆小怕事。” 张仙撇了撇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左将军胸膛之下隐藏的是红心还是黑心你能看得清楚的吗,一声大哥就把你给弄迷糊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替那叛徒说话。” 大胡子沉吟片刻,带着愤怒而又自责的语气说道:“是啊,他左某人在我胸膛上砍下的这刀也够狠的,如果我避让不及时,早就被劈成了两半,怪我看错了人,白白断送了这么多弟兄的性命……” “谢特、法克……” 他越说越激动,开始爆出了一大串骂人的英语,听得夏宇龙他们三人一头雾水。 待他的情绪稍微有所平复,夏宇龙又问道:“胡大哥,咱梁国真割让土地给西风部落了吗?” 大胡子回道:“我也尚不清楚,我们逃出来后,西风贼人一直穷追不舍,其他兄弟逃的逃、散的散,最后也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甩掉了贼人,我直奔军营而去,想拉上其他兄弟反击,来到军营外我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看着大胡子无比惊骇的样子,夏宇龙他们三人都竖起了双耳,屏住了呼吸,似乎在他口中将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 大胡子缓了缓神,又道:“风灵法杖太可怕了!” “风……风灵法杖,西风族人请来巫师了吗?”蓝芯脱口问道。 大胡子点了点头,将那可怕的一幕说了出来…… 手持风灵法杖那后生二十来岁的年纪,他面若死灰,颧骨高耸,在寒风中不停地咳嗽,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身材高挑,足有九尺长,看似散架的身子骨上挂着一件长长的白色连帽披风,眼神杀气腾腾,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是那样的显眼。 那后生身后站着一群小喽啰,约三十来人,为首的小喽啰走上前来,喝道,我西风大军诚心与你们议和,你们却使诈,议不议和已经不重要了,这风灵法杖今天就取了你们的狗命,等我们攻入皇城,取了皇帝老儿的狗命,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驻守营地的黄将军率领仅剩的五百个兄弟冲了出来…… 那后生将法杖往地上重重一顿,便不停地摇晃着杖身,随着上边的六个小铃铛响起,黄将军与那五百号兄弟纷纷滚地,捂着双耳痛苦哀嚎。 妖黑之气从他们七孔中溢出,而肉身则化作了一滩滩脓血,盘旋于营地上空的妖黑之气被六个法铃吸收殆尽,随后传至他的掌心,进入了他瘦弱的身体里…… 夏宇龙捏紧了拳头,震惊道:“这世间还有这么厉害的法器,能把这么多人瞬间化为乌有?” 蓝芯点着头,说起了风灵法杖的来历…… 有一次在冥灯夜会上,她无意中听冥灯二老提起过此物,说这法杖诞生于灵界最邪恶之地,法杖顶端挂着六个金黄色的小铃铛,只要一摇动杖身,便会发出六种不同的美妙声音。 起初这法杖为灵界奏乐师奏乐时所用的乐器,却不知怎的就传至了凡间,被一巫师利用,并施以恶咒,只要法杖上的法铃一响动,它便可搅乱三界之灵气,而且法随念想,所持之人想杀谁,就算是神仙也难逃其魔掌。 后来法杖在凡间突然销声匿迹了,有的说它被一位心善的巫师给封印了起来,也有的说那本是灵界的事物,其阴寿已尽,又回到灵界邪恶之地去了…… 话说间,却看见大天二突然站起身来,它竖着双耳,警觉地透过破门的缝隙向屋外看去。 眨眼之间,屋外不远处传来了叮叮当当的轻响声。 大胡子惊愕地低沉道:“那后生持风灵法杖来了……”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来到门边,压低了嗓音道:“胡大哥,你带两个妹子先走,让我与老二去会会他。” 大胡子摇头着急道:“好兄弟,你可别犯糊涂了,那后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而且他身后跟着数万人西风大军,若是与他纠缠,不仅脱不了身,而且还生死未卜啊。” 蓝芯抢上一步,站到了夏宇龙身边,说道:“哥哥不走,我也不走,我倒想见识见识那法杖的厉害。” 张仙抽出利剑,也站了过来:“哼,我也是,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也不要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屋外铃铛的响声越来越近了,大胡子一脸无奈,急得连连跺脚,他环顾四周,突然眼前一亮,抢上前去对着夏宇龙强拉硬拽一番,迅速把他推上了巨石。 又转头看着还茫然站于原地的张仙和蓝芯,急道:“两个小美人唉,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啊,还不爬上去找地方藏起来,要等那后生来捉你们么?你们想过家家,回头我与你们玩……” 费了好大气力,夏宇龙他们四人才爬上了这滑不溜秋的巨石上,巨石与后山恰好留有一条缝隙,容得下他们四人的身体,只是大胡子身材略有肥胖,他挣扎了半会儿,才钻了进去。 大天二一个跃身,前爪死死地扣在了巨石上,后爪向上一蹭,四只脚轻盈而稳当地站在了巨石顶上。接着它又一个跃身,躲进了后山的丛林中。 张仙捂嘴笑道:“我说死胖子,你带我们钻进这缝隙中,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尚且可以脱身,但依你这身板子恐怕是要被他们瓮中捉鳖了吧?” 大胡子“嘘”了一声,低声道:“别说话了,我可不想做什么乌龟王八……” 话音未落,却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喝骂声:“他娘的,是谁在这破屋中生火,怕是那死胖子吧,不管是谁,都拖出来格杀勿论。”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茅草屋的破门已被西风大军的几个小喽啰踢得粉碎,他们争先恐后地抢进了屋内,胡乱查看了一番后又退了出来。 其中一小喽啰拱手禀报,说道:“将军,屋内没人,火没有熄灭,怕是刚逃不久。” 那将军走上前来,他是一个中年男子,姓欧阳,单名一个雄字,身材魁梧高大,腰间挎着一把金色弯刀。 看着空荡荡的茅草屋,他冷哼一声,说道:“那死胖子受伤了,走不远的,都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二十几个小喽啰踩踏积雪、顶着寒风,顺着欧阳将军的指向一路追去。 那手持风灵法杖的后生冷冷一笑,说道:“我说欧阳将军,这雪地中可曾有人跑过的痕迹?” 欧阳将军低声回道:“没见着有什么脚印,这雪下得急,怕是给盖住了吧,总之他们往前追去是没错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后生又冷冷地笑道:“哼,一派胡言,难怪你们打仗会节节败退,你说没有看见,全凭武断,你为何要瞎指挥,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话毕,他捂着嘴细细地咳出了几声。 欧阳将军脸色大变,急得不知如何应答,半晌,他笑嘻嘻地道:“小将愚钝,还请灵杖法师指条明路。” 只听得“当”的一声,灵杖法师将风灵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那六只法铃“当当当”地响个不停…… 他看着眼前的巨石,又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说道:“都……给……我往这后山上搜……” 十几个小喽啰争先恐后地进入了茅草屋中,咿咿呀呀地叫嚷着抢上前去攀爬巨石。 欧阳雄向左右两侧比划了一番,喝道:“都给我上山去,你们这群废物,还要我明说不成吗?” 其中一个领队拱手应“是”,战战兢兢地领着几十个小喽啰绕过了巨石向后山上爬了上来。 大胡子心中苦骂道:“真他娘的糟糕,看来他们是盯上这里了,都怪我自作聪明,小看了那后生,这次非但不能脱身,还连累了龙兄弟他们,哼,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大不了一起与他们拼了。” 夏宇龙他们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沉着气,已做好了恶战的准备。 大胡子的眼球里更是充斥着密如蛛网的血丝,复仇的愤怒在他胸中不断积累。 眼见着那十几个小喽啰爬上了巨石,他们喘着大气,抽出长刀,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夏宇龙他们的藏身处刺探而来,一场血腥之战在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天二不知从何处窜出,飞一般速度向那群小喽啰扑咬而来。 它动作甚是敏捷,那群小喽啰还未看清楚是何物,抢在最前边一小喽啰的左耳已被它的利齿给扯了去,他疼得在地上翻滚哀嚎,血液流了一地。 半空中,大天二急转身子,在落地瞬间,呲牙咧嘴地又扑了上来,闪电般速度冲入敌阵,又接连咬伤了几个小喽啰。 见到是一只杀气腾腾的饿狼,众小喽啰吓得乱成一团,纷纷向后腿去,多人从巨石上滚了下来,摔得脑浆迸裂,一命呼呼了。 大天二踩踏着一小喽啰的身体,从巨石上一跃而下,“砰”的一声,四个爪子稳稳地扣在了雪地上,落到了灵杖法师跟前。 它双眼放射寒光,嘴唇撅起,露出了四颗獠牙,径直扑向灵杖法师…… 灵杖法师脸色大变,猛地摇晃风灵法杖,化作了一缕青烟,想避开大天二的尖牙利齿,可还是慢了一步,他头上戴的那顶灵冠帽被大天二叼在了嘴里。 欧阳雄和他身边的几个小喽啰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当他们回过神来时,大天二在雪地中已经跑远了。 “他个小兔崽子!”欧阳雄坡口大骂,“我以为是什么猛兽,原来是只狼畜生,拿弓箭来,待我一箭取了它的性命。” “是,将军!”一个小喽啰将长弓呈了上来。 灵杖法师幻化成型,将风灵法杖探出,拦在了欧阳雄前边,轻咳几声,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你这莽夫,给我住手,拿……拿图来。” 另一个小喽啰从竹筒中抽出一卷图纸,呈到了灵杖法师手中。 片刻,灵杖法师面露喜色,说道:“是,是这只野狼,就是它,憨头小二做事我不敢恭维,但临摹的功夫算是一流的啊……” 他指着图上的一名男子和两个姑娘,又道:“哼,这畜生已经出现了,那野种和两个野丫头一定跑不远的,今天我非收了他们几个不可,也好向西风长老交差了,哎呦,我的帽子哦,都给我追,把我的灵帽给夺回来!” 几个小喽啰齐声应“是”,提着长刀咿咿呀呀地叫嚷着追撵而去。 欧阳雄却是一脸的凝色,反问道:“这地上可是没有他们的脚印啊,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呢?我们可别被他们耍了,法师您可是提醒过我的!” 听了欧阳雄这略带质疑又嘲讽的话,灵杖法师气得猛咳了几声,他快速从怀中掏出手绢,捂于口前,待手绢拿开时,上边布满了黑黝黝的血迹…… 他转脸看着欧阳雄,有气无力地怒道:“出门时长老是如何吩咐的,叫你全全听令于我,难道你忘了,那野种岂是一般平民,你可别坏了长老的好事,弄不好是脑袋搬家的事情。” 欧阳雄摇了摇手,脸上堆满了无辜而又讨好的笑容,心里却幸灾乐祸地骂道:“他个小兔崽子,咳吧,咳死你,你死了我倒是落得个清净了,也不知是谁坏了谁的好事……” 半晌,他嘿嘿一笑,说道:“哎呦,我可没这么想,我依您的意思办便是。”他望着前方,向后猛地一挥手:“兄弟们都给我追!” 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接连响起,欧阳雄领着大队人马向前追了去,才跑出十余步,灵杖法师便乘着风灵法杖从他们头顶飞过…… 欧阳雄心里骂道:“娘的,你这该死的肺痨鬼,不是说法力无边么,却是三番几次折腾我们,若不是看在长老的面上,我才懒得理你。” 后山上的几十个小喽啰见欧阳雄领兵离开了,他们胡乱搜寻了一番便全都撤回也一同追了去。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堵在大胡子胸中的那口大气终于喘了出来,他嘴角蹦出一声挑逗的口哨,笑道:“这些贼人总算是走远了,唉,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快走了,贼人精鬼得紧,他们还会折返回来的,我是不想做乌龟王八了,赶快溜之大吉吧……” 话说间,他已起身,想争当第一个爬出来的人,但他肥大的身材对这种不耻的行为提出了严重抗议。 他的大肚皮卡在了缝隙口处,上半身露在了外边,下半身还在里边挣扎,脚下失去了支撑点,任凭他怎样努力,却是无济于事。 眼睁睁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轻松地爬了出来,他急得满脸通红,嚷道:“我的天啊,被粉丝拽着不让走了,我就这么受欢迎么,想不想要一个签名!” 张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还别说,死胖子这动作真像乌龟王八咧,这老乌龟是卡在贝壳里出不来咯,活该!” 夏宇龙和蓝芯也忍不住笑了,他俩走上前去,拽着大胡子的手,把他从缝隙口硬生生地拖了出来。 张仙又笑道:“你这千年王八万年龟,关键时候还得靠我们出马。” 夏宇龙拍了拍大胡子的大肚腩,说道:“胡大哥,您该减减肥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这几日被那些贼人粉丝追杀,我可是瘦了好多,平时领兵打仗,全凭我这厚实的身板子,压在四五个贼人身上,他们全然是动不了的。” 突然,不远处又传来了西风大军的喝骂声:“他个小兔崽子,法师是何居心,又要叫我们回来搜山,他不是能掐会算吗?那野种在哪里都算不出来,还算个球法师啊!” 大胡子心里一紧,急道:“狗仔队杀回来的速度真快啊,想要我的签名,没门儿,走,你们随我来……” 他领着夏宇龙三人躲进了后山的丛林中。 四人沿着后山疾步而上,很快便绕过了那塌方的悬崖,向东行得两柱香的功夫,又一座大山横亘在眼前。 大胡子略显轻松地叹道:“翻过这座大山,就是中原地界了,龙古镇离这也不远了,虽说那些贼人没这么快追上来,我们还是躲他们越远越好,可别碰了他们的晦气,走,我们先进山再说。”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我们就这么走了么,不等老二了么,我担心它有危险?” 夏宇龙回头看着茫茫雪山,一脸的凝重,他沉思片刻,说道:“老二此番做法意在引开灵杖法师让我们先走,我想,在没找到我们之前,法师不会伤害老二,放心吧,老二机敏过人,岂会轻易被他们捉到,我们在龙古镇等它便是了。” 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莽声笑道:“龙老弟真是聪明过人,方才听见灵杖法师口中说的野种我就知道他是在找你了,想不到我们同命相连啊……” 话音未落,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指大胡子胸口,怒道:“死胖子,你会不会说话,你再说我哥哥一句试试,信不信我一剑宰了你。” 蓝芯也怒瞪着大胡子,说道:“我哥哥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要学着西风族人骂我哥哥?” 大胡子自知说错了话,一脸无辜和羞愧,看着张仙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夏宇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在心里却硬声道:“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今后我胡某人定赏你们两根又长又大的黄瓜!” 夏宇龙走上前来,压下了张仙持剑的右手,说道:“仙儿,胡大哥是心直口快之人,他说着无心,并非是在骂我,我不与胡大哥计较便是了。” “唰”的一声,张仙把剑推入剑鞘中,冷哼道:“我说死胖子,决不能有下次了,不然我真一剑宰了你,再次见面就给你这么一个下马威,不好意思了。” 大胡子点着头笑了笑,回道:“西风贼人这么说我龙兄弟,你说谁不来气?” 蓝芯反问道:“既然你知道是这样,那你还要这样说我哥哥?” 大胡子红着脸看了看夏宇龙,又看着蓝芯,展开右掌,往自己的脸上连抽数下,笑道:“都怪这张嘴贱,今后我说话会注意的,一定会注意的,不再说有损龙兄弟的话。” 张仙将长剑抱于怀中,不屑一顾地道:“没什么今不今后的了,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到了龙古镇我们过独木桥,你走阳关道,今后各不相干,死胖子,你听清楚了么?” 听了张仙这冷冰冰的话,大胡子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怎会舍得离开身材丰腴的仙妹子,他已将张仙当成了他还没过门的媳妇儿。 如果是在遥远的未来,他会从以下几个方面把仙妹子泡到手: 首先,带着她夜游维多利亚湾,一起吹吹海上的夜风,我要带你吹吹风; 其次,带她吃遍香港的美食,让他们的爱情在舌尖上游走; 再次,将她捧成某电视剧第一女主角,让她变成国民女神…… 哦,不不不,那样太不安全了,他要将她变成全职阔太太,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但他相信,未来他将什么都有,买噶,我的未来可期啊,威力古…… 半晌,他回道:“我个人认为,仙儿妹子说得是,说得对,不过我们同被西风贼人追杀,怎么说也算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吧!” “什么!你又在胡说什么?”张仙又惊又怒,“你才是蚂蚱,你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蚂蚱,呵,真是想不到,你这只又肥又丑的蚂蚱还能在寒冬腊月蹦跶!” 看着大胡子一脸的窘态,蓝芯抿着嘴偷偷地笑了。 过得一炷香的功夫,四人已爬到了半山腰。 一路上,夏宇龙的心情颇为沉重而复杂,灵杖法师口中提到的“野种”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扎心,他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西风族人与他的个人恩怨会逐渐淡化,想不到西风长老又请来了更厉害的角色来对付他…… 他很想弄清楚他与西风族人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而且这一路走来,他天缘际会不断,他究竟是何人,是凡胎肉身,还是真正的龙之娇子? 他对自己的身世也越发的着迷了…… 蓝芯问道:“哥哥,还在想那巫师的话?这巫师不是什么好东西,出口总是伤人。” 夏宇龙回过神来,笑道:“不碍事,他爱说就让他说去吧,呵呵,想不到西风族人会请到他来捉我,听胡大哥这么说来,他还真有些本事,找个时机我也想会会他。” 张仙说道:“哥哥,可别这么想,那肺痨鬼病入膏肓了,肺痨病是天底下的疑难杂症,还会传染给他人,上天迟早会收了他的小命,别沾染了他的晦气。” 大胡子嘿嘿笑道:“仙妹子说的对,那法师杀人不眨眼,而且一身的怪病,大可不必与他正面冲突,况且他手中的烧火棍也不是吃素的。”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冷冷地道:“哼,谁是你的妹子,我可只有一个哥哥。” 大胡子笑而不语,心道:“不叫妹子难道叫娘子么?若是你愿意,我愿意叫一辈子,唉,如今官爵之位已丢,未来又回不去了,我能歌善舞的才能又难以施展,如今我孤身一人,再看我穿的这一身,怕是梁国最帅的犀利哥了,我却依旧高攀不上你,我真是怀才不遇啊!” 夏宇龙淡淡一笑,看着大胡子问道:“胡大哥,这一路过来,除了法师骂我的那些话,可曾又听见他说过我其他?” 大胡子回道:“嘿嘿,不瞒你们说,我是第二次碰见那法师,他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 蓝芯问道:“胡大哥,您不是一路被他们追杀而来么?” 大胡子点了点头,回道:“我是被那些贼人追杀不假,可是那法师对我却不感兴趣,方才我才知道,他是冲着龙兄弟来的……” 他捋了捋思绪,又道:“那天我趴在营地外的小土堆上,亲眼目睹灵杖法师杀了我军营里的弟兄,我也不打算苟活了,想杀出一条血路与那魔头同归于尽,突然被一只手给按住了,我一看,正是伙夫严老拐,严老拐说你别傻了,你已被官府给通缉了,我问他说,我堂堂一热血男儿,帅得不要不要的,官府为何要通缉我,他说官府以你私通敌军、临阵脱逃为由通缉你……” 说到这里,大胡子长叹一声,又道:“听了严老拐的话,我热腾腾的心全凉了,不仅未能破军杀敌,到头来还弄得个身败名裂。突然,贼人中一人喊道,梁国的领军就躲在营帐外……” 他环视夏宇龙他们,解释道:“嘿嘿,当然,他们说的领军就是我了,梁国可没有见到像我这么帅的领军了,他们都说我年过四十一枝花,到了五十就是豆腐渣,我时常在营地开演唱会,下面的朋友,你们好吗……”他渴望夏宇龙他们与他进行互动。 见到夏宇龙三人无动于衷,大胡子自觉没趣,呲着牙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法师说,最帅领军你们就自行处置吧,我要与那臭小子决一死战,眼看着一群贼人冲了上来,我携严老拐向密林中奔去,慌乱中我与严老拐走散了,现在回想起来,法师口中提到的小子应该就是龙兄弟你吧!”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一个肺痨鬼仗着他手中的法杖竟如此口出狂言,他哪是我哥哥的对手?” 夏宇龙一脸正色,说道:“本想与西风族人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哪知他们还纠缠不清……”他顿了片刻,“唉!这场战争也害了胡大哥,即被通缉又被追杀。” 蓝芯回想起来,有一年西部一诸侯国与西丹古国发生战争,父皇却将一位热血将军打入了囚牢,后来前方战事吃紧,父皇不得不重新启用了这位将军…… 她十分理解大胡子当下的处境,安慰道:“胡大哥乃热血男儿,营帐之中总会有胡大哥一席之地的。” 大胡子表现得十分豁达,笑道:“我本出生布衣,早已厌倦了军营中酒气熏天的日子,唉,有没有一席之地又何妨?只要天下太平,我便四海为家,人生开心就好……” 他怎会不怀念军营里丰富多彩的生活?眼下这情形哪还能回得去,冠冕堂皇的话只是自我安慰和说给张仙听听罢了。他只是想在张仙心中竖立起洒脱的形象。 张仙一脸厌恶,说道:“你说这话时看着我干什么?我要警告你,我们在乾坤派打的赌不算,你别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大胡子一脸讶异,反问道:“哟呵,我们竟然还有赌约,说说看,我们打了什么赌,嘿嘿,是赌……赌钱还是赌气。” “你!” 张仙一脸羞红,心想,这痞子不愧是个无赖,还精鬼得很,别上了他的当,看他这副糗样,我怎会委身下嫁与他,若提及此事,岂不是默认了么?那真是掉进他设的陷阱了…… 想到这里,张仙哈哈笑道:“你自己说的都忘记了么?你说等到我们再见面时,你还活着的话,你会滚得远远的,不烦我们,哼哼,这话是你说的,可别不承认了。” 大胡子有自知之明,由于身份的急转直下,他也不好再厚着脸皮提及此事,便将话锋一转,说道:“哼,如果梁国皇帝一再退让,我绝不轻饶他。” 这话却被张仙捏住了把柄,她轻蔑地道:“听起来怎就这么虚伪啊,一路走来都是听见你说,哎呦不得了咯,那法师来了,赶快逃命去吧,何曾听到你说要舍身取义的?军营中硬汉的本色到哪里去了?哈哈,虚伪,怕死鬼。” 大胡子红着脸,笑道:“真是我怕死么,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一路来我不知砍杀了多少西风贼人,那夜,有三十几个贼人围着我,我抽出大板斧一刀一个,杀到最后我精神也恍惚了,提着大板斧往丛林里钻,走着走着才发现,手上提的不是板斧,而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不知走了多少里路,我晕倒在了路边……” 话到此处,他又开始“浪”了起来,嘿嘿笑道:“在梦里,我听见你在焦急地呼喊我的名字,是胡大哥吗,是胡大哥吗?我是仙儿妹子,我这就来救你,你千万不能死啊,我高兴极了,醒来后我就躺在了篝火边,你说巧不巧,我想什么还真来什么,唉,这上天啊,老是照顾最帅的人!” 张仙撇着嘴,全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叹道:“这无赖,这颠仔,怎么说他好呢?” 看到张仙被自己逗乐了,大胡子更是来了精神,又道:“我的伙夫严老拐告诉我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横竖都是个死,那些文绉绉的官不仅不护你,还要通缉你,为何非得要为他们卖命?这不,我也是担心你们嘛,那法师杀人不眨眼,你们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可别白白丢了性命,哼,我也得好好活着,观时局而动,如果梁国皇帝犯了糊涂,我冲进皇城,一刀宰了他,他不会做皇帝,我来替他坐坐,在皇城我天天带你们唱卡拉欧克,到我寝室坐坐,纯属学……术上的交流。” 张仙不屑地道:“死胖子耍嘴皮子的功夫算是一流了,皇宫守护森严,凭你这身板子能进得去么,你有这个本事吗?” 大胡子嘿嘿笑道:“怎么说我曾经也是官家之人嘛,皇城中的那套排兵布阵我是了如指掌的,进皇宫就像回自个儿家一样。” …… 这一路上,尽是张仙和大胡子在说话,夏宇龙和蓝芯跟在身后,不时地被他们的谈话逗乐了,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应和。 不知不觉,他们又翻越了两座山头,天色也渐渐晚了下来。 入夜了,空气中异常寒冷,压在大地上那层厚重的云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天空高清而深邃,东边的山头上探出了一轮圆月。 蓝芯呼出一团白白的雾气,说道:“哥哥,你看这天要放晴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关切地问道:“晴朗的夜晚要比平时冷得多,你冷不冷?你与仙儿身上的衣服都很单薄。” 蓝芯摇了摇头,笑道:“方才还有些冷,现在已经习惯了,等回到了龙古镇,让记恩爷爷做些好吃的,再找一件厚实的大衣换上。” 张仙凑了上来,乐道:“到家后我得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芯儿,我柜子里有好几件冬大衣,我送你几件吧……” 她与蓝芯比了比身材,在蓝芯耳边轻声道:“我们都一样高,但我比你丰满一些,冬大衣穿在你身上可能要宽松一些。” 蓝芯笑了,在张仙耳边轻声回道:“姐姐的身材比我好得多,是我身子骨太单薄了,还想多些肉。” 张仙拍了拍蓝芯的臀部,又细声细语地道:“要是妹妹屁股上再多些肉,那就和姐姐一样前凸后翘的了,不过没关系,我的冬大衣穿在你身上一样好看。” 蓝芯点着头,说道:“还是姐姐对我最好,谢谢姐姐。” 张仙“嗨”了一声,乐道:“谢啥嘛,都是自家人还这么客气,我可不想我未来的嫂嫂唯唯诺诺的哦。” 两人窃窃私语地走了好一会儿…… 看着两个妹子神神叨叨的样子,夏宇龙问道:“你们两个在嘀咕啥,是不是又在拿我和胡大哥来消遣了?” 张仙吐了吐舌头,回道:“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情。” 大胡子又自作多情起来,他站直了身子,将胸肌向上高高挺起,嘿嘿笑道:“两个妹子定是在夸我高大威猛、风流潇洒,唉,你们这样夸我让我情何以堪啊,不过我对自个儿还是有信心的,从此以后你们一定要监督我的饭量,我发誓要减肥,回到我又高又瘦又帅气的模样,变成欧巴巴。” 张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跺着脚“呸呸”两声,道:“你那叫下流傻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山大无柴,自恋狂,心里变态狂,好吃懒做,爱慕虚荣,脸皮比城墙还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她一阵狂损,如泼脏水般全洒在了大胡子身上,话自口出,心里也就舒坦了。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不仅没有生气,倒反更乐了,他得意地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可别把身子给累坏了哦,自打从娘胎出生以来就自我感觉良好,虽说没有龙兄弟这么英俊,没投军之前我也算得上一方美男子了,没曾想投军后便开始无节制的吃喝,竟胖成了这样,所以我决心要减肥……” 说着便走上前来,亮出了肥大的臂肌,昂首阔步而去,心想,等我瘦了下来,回到我美男子帅帅的模样,看你小丫头片子看不看上我。 “哎呀,我要变成万人迷,让你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穿过一片古树林,大胡子指着前方手舞足蹈地喊道:“你们快看,龙古镇到了,龙古镇到了。” 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下,只见龙古镇一片惨白,残败的废墟被掩盖在了积雪之中,几堵高耸的破墙在风中战栗,连那条弯弯曲曲的江水也被冰封住了。 整个龙古镇已被人间抛弃和遗忘,颇有天涯凄清冷,寒月断人肠的味道,看得夏宇龙心中一阵悲凉。 与之极不协调的是乾坤派通明的灯火,难道是记恩爷爷已经备好了可口的饭菜,正等着他们归来么? 三人同时想到了这温馨的一幕,暖流自心田淌过。 这便是: 寒风月色夜归人,灯火通明惹人醉,他乡美酒虽甘甜,哪比自家热炕头? 这凄清中的美好看得久了也就发现了破绽,一阵悲喜交加过后,夏宇龙变得警觉起来…… 心道:“记恩爷爷真知道我们回来吗?半仙爷爷时常说,派若人丁兴、灯火辉煌旺,这灿烂的灯火只有乾坤派人丁最旺的时候才会点上,可如今?”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乾坤派四周有人头攒动,只是距离遥远,看不清楚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他预感大事不妙,惊叫道:“不好!” “哥哥,怎么了?”蓝芯和张仙齐声问道,二人心中也都绷紧了一根弦。 大胡子也是一脸的疑色,问道:“兄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夏宇龙凝视前方片刻,回道:“乾坤派来了好多人。” 大胡子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道:“我也是看出来了,确实是有些不太正常啊,难道我梁国派来援兵了吗?哈哈,看样子这仗还是得打下去啊!” 夏宇龙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妙极了,只怕是……” “怕是什么?”大胡子搓着脸上的络腮胡问道。 还未等夏宇龙开口,大胡子便抢先说道:“哦,我知道龙兄弟的意思了,你是担心乾坤派被西风贼人给抢占了去?” 张仙急道:“死胖子,你又在胡说什么,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夏宇龙表情越发凝重,第一时间想到了记恩爷爷的安危,急道:“梁国大军节节溃败,恐怕龙古镇也不保了,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走,快看看去……”说着便抽出腰间的铁锹迈步向前走去,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哥哥……”蓝芯叫住了夏宇龙,“要不给五鬼前辈先去打探打探?” “也好,告诉前辈要多加小心,若真遇到那法师,千万别恋战。”夏宇龙叮嘱道。 蓝芯点着头,在心中呼喊着五鬼,但冥火球中,五鬼却是无半点动静,更别说应答了。 她在心中又连续喊了几声,冥火球中还是没有应答,她眉头紧锁,将冥火球从体内溢出,旋转于掌心上,并念起了法咒…… 片刻,她一脸沮丧地道:“哥哥,五鬼前辈也不知是咋的了,赖在里面不肯出来,唉,我也是无语了,还说要帮助我们呢。” 张仙冷“哼”一声,道:“还自称是五鬼呢,关键时候却派不上用场,怕是芯儿的冥火球里太安逸了不肯出来了吧,一看他们几个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胡子“嗨”了一声,应和道:“安逸的环境总是会让人堕落的,你看梁国皇帝,在皇城里很是安逸吧,却是连仗都懒得打了。” 看着蓝芯一筹莫展的样子,夏宇龙安慰道:“没事,此事行不通,我们另想办法便是了,都跟着我,别掉队了,胡大哥,你殿后,若是有事,你带着两个妹子先走。” 大胡子提振了精神,应道:“好嘞,唉,不过话又说回来,做大哥的,岂能让兄弟你一人孤军奋战,大哥在背后默默的地支持你。” 此时,圆月已经升高了,挂在夜空中明晃晃的,四人的影子投射到雪地上形如鬼魅。 夏宇龙他们相互紧跟着,迅速潜入到了龙古镇上,他们有意避开大道,直接抄了阴山下的一条小路疾步而来。 行得半柱香的功夫,眼见着离乾坤派越来越近了,夏宇龙则领着大伙进入了一片废墟,前方有一堵破墙,是绝佳的观察之地。 还未来到墙边,便听见”当当当”的声音从乾坤派那方传来。 大胡子抢上前去,将夏宇龙一把按在了地上,嘘声道:“果真是贼人,那……那魔头也来了,我们不可莽撞了。” 夏宇龙和大胡子一同坐在了破墙边上,想到记恩爷爷还在乾坤派屋中,心中是万般的着急,他想要站起身来,却又被大胡子死死地按住了。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正要飞身而起,大胡子闪电般伸出右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笑道:“好妹妹,心急喝不了热稀饭,保命要紧啊!” 张仙低沉地喝道:“死胖子,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爷爷,趁着夜色,我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大胡子又“嘘”了一声,急道:“我的姑奶奶唉,说话小点声,真不要命了吗?在这紧要关头最好连屁都不要放了,那后生的耳朵可灵了!” “放开我,不关你事!” 张仙又要站起身来,只听得哒哒的马蹄声中夹杂着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似乎有一大队人马从大街的另一头向乾坤派这边走来。 大胡子探头向破墙外看去,只见他脸色大变,急忙把头缩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别再动了,西风大军来了,被他们发现了我们会被请去聊天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学术交流啊,是要杀头的。” 大街上传来了一个粗莽的声音:“这龙古镇咋就变成了人间地狱,不是说这镇上应有尽有,还有花楼的吗?呵呵,我看这中原也不过如此啊。” “赵将军,听说前些日子这里被一群黑衣人给灭了镇,镇上人死的死、逃的逃,然后就变成了死人窟。”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回道。 “前方为何还有一座完好的人家户,他们为何不逃?”赵将军又问道。 “嘿嘿,是他们愚蠢,听说有个叫什么半仙的也死在了黑衣人利爪之下呢……” 两人的谈话声渐行渐远,突然又听见乾坤派那头传来了欧阳雄的声音:“赵将军,一路劳顿,请到屋中休息。” 赵将军深沉地“嗯”了一声:“你们也辛苦了,镇外驻扎了五千精兵,给他们都送些吃的去。” 一阵杂乱的隆隆声过后,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弥漫在大街上的烟尘却久久没有散去。 大胡子捏了一把冷汗,说道:“这次来的是西风大军的正规军咧,就像我之前率领的那些兵一样正规,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咱梁国皇帝也不傻,看来这仗还得继续打下去。” 张仙又急又气,向夏宇龙看了过来,见到哥哥陷入深思,她又转脸看着大胡子,冷冷地道:“死胖子,你不是喜欢打仗么,出去与他们拼了,现在咋就这么怕死了呢?” 大胡子啼笑皆非地道:“打仗哪有不怕死的,做无谓的牺牲值得么,如果被他们捉了去,让你死个痛快倒好,他们会让你跳芭蕾舞、跳脱……”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哦!哦!不不不!”大胡子收敛起坏坏的笑容,从虐待美女俘虏美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会让你受到百般折磨,然后再慢慢地死去,他们可都不是善类啊,特别是对漂亮的小姑娘……” “闭上你的茅坑嘴!”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夏宇龙沉思片刻,看着张仙急道:“仙儿,我们得把记恩爷爷救出来,看眼下这情形是不能硬拼了,我们只能智取。” 突然,乾坤派那头传来了喝骂声:“你们这几个没用的狗……东西,叫……你们找几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何用……”由于距离有些远,那声音在寒风中断断续续的,但已大致听出是谁在说话了。 蓝芯趴在破墙边上惊呼道:“哥哥,果真是他,灵杖法师出来了。” 夏宇龙他们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向乾坤派看去。 在惨白的月光下,只见在乾坤派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连帽披风,手持法杖的瘦高男子,他正声嘶力竭地训斥眼前的五个小喽啰。 那五个小喽啰跪在雪地中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 又一阵寒风袭来,法杖上六个法铃摇晃不止,六种美妙的“当当”声向四周传播开去,法铃中还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糟了!”蓝芯脸色大变,急得喊出了声。 张仙问道:“芯儿,咋了?” 还未等蓝芯回答,便听见“啊啊”的哀嚎声从乾坤派那边传来。 夏宇龙他们循声望去,跪在雪地上那五个小喽啰身体瞬间崩塌,化作了一缕缕妖黑之气被法铃吸了进去。 一身穿红色战袍的男子从乾坤派屋内奔出,双膝扑通跪地,哀求道:“还请法师不要杀他们,还请法师不要杀他们。” 此人便是欧阳雄将军,那五个小喽啰是他手下的士兵。 灵杖法师眯斜着眼看去,阴阴笑道:“欧阳将军也想试试我法杖的威力吗?” 欧阳雄顿了片刻,向身边的几个随从喝道:“还不快给我去找,找不见他们你们也别回来了。” 说完,便摔着战袍转身而去,踏进了乾坤派的大门之中,其余的四个小喽啰早就跑不见了人影。 灵杖法师独自一人站在乾坤派大门口,轻轻地摇动手中的风灵法杖,随着杖身的摇摆,法铃中的幽蓝之光时而明亮刺眼,时而又黯然失色。 刺眼的幽蓝之光在鹰头形杖头汇集,如水中涟漪一波波向四周荡漾开去,似乎在搜寻某种事物,灵杖法师双目紧闭,双耳直竖,心念已随涟漪而去。 眼见着光波袭来,夏宇龙他们急转身子,迅速又坐回了墙根之下,幽蓝之光自他们头顶扫过。 夏宇龙表情凝重,一言不发,他正在思索如何救记恩爷爷的法子。 蓝芯有自己的顾虑,正要开口说与夏宇龙听,却听见大胡子低声喊道:“来了,他们来了……” 话说间,大胡子的半个头已从破墙边上缩了回来,看着夏宇龙三人兴奋道:“我们赌他娘的一把,成败也在此一举了,待会儿由我来对付他们三人,其他两人交给你们了,好妹子,借你丝巾给帅帅的我一用,用完一定还你。” “这?” 张仙还在迟疑,大胡子那快如闪电的右手在她右下腹一挑,她腰间那粉红色丝巾毫无征兆地被大胡子捏在了指尖。 此番轻佻的动作是情场浪子调息良家少女时惯用的手法,惹得张仙又惊又急又怒,她提拳朝大胡子的头上打去。 大胡子把头向左边一歪,避过了这一拳,急忙笑道:“男不打头,女不打脸,要打就打屁股,这是妈妈告诉我的真理……” 还未等张仙出第二拳,他便神神叨叨地“嘘”了一声,慢条斯理地伸出食指向乾坤派指去,说道:“那五个小喽啰过来巡视了,别再吵了,我想法子把他们引过来,换了他们的衣服先逃出去吧,外边守备森严,也只能如此了。” 张仙探出半个头向乾坤派看去,只见五个小喽啰提着灯笼排着整齐的队形,朝她们这边缓步而来。 灵杖法师仍站在乾坤派门前,就像被钉了桩的木头一动不动,他瘦弱的身子骨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在惨白的月光下尽显凄凉。 看着那五个小喽啰逐渐走近,夏宇龙也喜道:“胡大哥咱得先留个活口。” 大胡子嘿嘿笑道:“你说咋地就咋地,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是知道的。” 张仙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眉头一皱,看着大胡子低声问道:“方才你还说我莽撞,你却也是个没脑子的人,那法师就站在乾坤派大门口,这番举动就不怕被他看见吗?” 夏宇龙觉得仙儿说得在理儿,在高兴之余他却没有想到这些,他使出通天眼向那法师看去。 只见法师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想必他是在超念法度或是在做什么法事了吧,看他这般用心,哪里又会顾得上这几个小喽啰…… 但在通天眼中,夏宇龙却隐隐感知到那几个法铃散射出的蓝光藏着一种不祥的预兆,只是他道行太浅,是何种不详他却说不清道不明。 还未等夏宇龙回过神来,大胡子便捏着鼻子,向墙外猛地挥舞着手绢,学着荡妇在床上半推半就的低吟:“哎哟……哎呦,大哥,不要……不要……你弄疼人家了,不过我觉得好舒服啊,不要了……” 大胡子的这番娇媚作态若是在闲暇之时定会引来夏宇龙他们捧腹大笑或是嗤之以鼻,但此刻他们都屏住了呼吸,凝神聚目地等待着一场“恶战”的降临。 其实大胡子的心跳也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不忘“苦中寻乐”,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向张仙看去,叫得更起劲了…… 张仙又急又气,但在这生死关头,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听到破墙深处传来勾魂般的呻吟,那五个小喽啰忽然停止了前行的脚步,“唰唰唰”几声,他们飞快地抽出了腰间的胯刀…… 当看到探出墙外那摇晃不止的手绢时,为首的小喽啰第一反应便是青楼中的女子与他人正干着不光彩的事情,他“哦”了一声,微微点着头,嘴角掠过一丝奸邪的笑。 这当中一个胆小的喽啰细声细语地颤声道:“怕……怕是撞上鬼了吧,要不我们先去告诉法师?” 为首的小喽啰低沉地喝道:“就这么点小事也要惊动法师吗?可别让他再瞧不起咱们了,是人是鬼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着,便要向破墙走去。 提着灯笼那小喽啰急道:“我心里也很不踏实,欧阳将军说了,来到中原切莫不可莽撞行事,凡事一定得向他禀报,否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为首的小喽啰不耐烦地道:“唉,多大点事情,哼,你要去你便去就是了,我们在这……” “死鬼……你弄完了快点滚蛋,我要去军营里伺候那些军大爷了,他们都还在等着我呢!” 大胡子学着荡妇的声音再次朝破墙外喊道,他万般焦急,已是黔驴技穷、无路可退了…… 他意拖住这几个小喽啰,然后引他们上钩,如果那几个小喽啰转身离去,他定会奋不顾身的杀将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听了大胡子那娇滴滴略带辣味的声音,另一个小喽啰急道:“哪有什么女鬼,分明是个青楼女子,如果她就这样离开了,何时轮到我们享受,你们不敢碰,我去……” 说着便将胯刀插进腰间,迫不及待地向破墙深处奔去,贼哇哇地道:“哦哟哟,小宝贝,官爷我这就来了,等得不耐烦了是吧。” 其他几个小喽啰哪肯落后,你追我赶地紧跟了上去。 大胡子早已将头脸盖住,半躺在雪地上露出肥肥的大腿等他们上钩了。 来到破墙中,五个小喽啰哪里还顾及得上其他事情,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大胡子扑了上去。 为首的小喽啰已抱住了大胡子的大腿,并“嘘”了一声,告诫道:“你们都轻点声,别让法师发现了,我先摸到的,让我先来。” 其他四个也很快围了上来,准备对大胡子动手动脚起来。 见时机成熟,大胡子猛然向上窜起来,抓着另外两小喽啰的头向为首的小喽啰头部使劲撞去,三人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在地上一命呼呼了。 还未等另外两个小喽啰反应过来,夏宇龙三人从破墙边上扑了上来…… 张仙一剑刺穿了提灯笼那小喽啰的腹部,蓝芯快速捂住了他的嘴,他闷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胆子最小的小喽啰被夏宇龙勒住了颈部,拖到了墙角,他哭丧着脸,哀求道:“好汉,别杀我,别杀我,你们杀了我也没用的……” 夏宇龙“嘘”了一声,说道:“要想活命的,说话小声点,你若再哭,我定不饶你。” 那小喽啰靠在破墙边上,使劲地点着头,泪水却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出。 张仙擦拭了剑刃上的血迹,走上前来,提剑怒指,说道:“别哭哭啼啼的,我最瞧不起你们这些婆婆妈妈的的男人,再哭我一剑宰了你。” 大胡子整理了凌乱的衣裤,来到张仙身边,表现出一副硬汉的样子,他看着张仙,扬了扬眉头,得意的笑了,说道:“我也瞧不起这种男人,一剑了结了他得了,还婆婆妈妈的与他费口舌。” 那小喽啰看见大胡子正是他们在全力追杀的梁国领军,他被吓得变成了一滩软泥,差点晕厥过去。 大胡子扬了扬眉,得意地道:“看到我这么帅的男人也不至于被吓个半死吧?快醒醒!”他肥大的手掌拍了拍小喽啰清瘦的脸庞。 夏宇龙把那小喽啰提了起来,正色道:“你若是不如实回答我的提问,他们定会杀了你。” 这小喽啰惶恐应道:“好……好说,你们问什么我如实回答便是,但我回答不上来的,你们也别杀我啊。”他转脸看了看大胡子。 大胡子提声问道:“怎么,迷上了我吗?” 张仙“唉”了一声,道:“死胖子,别捣乱,你实在闷得慌就和这些破墙说话去!” 夏宇龙看了看天色,问小喽啰道:“我且问你,在乾坤派里面的那些人你们如何处置了?” 小喽啰回道:“那……那里边没有一个人,就是还有一仓库的粮食。” 张仙抢先问道:“可曾见过一个年迈的老人和一个年轻人,如实说,不说我杀了你。”她将剑尖指到了小喽啰胸前。 那小喽啰看着寒光下的长剑,差点叫出声来,一脸无辜的道:“乾坤派里边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哪还有什么人啊,我的命就在你们手中了,我又怎敢欺骗你们。” 听了小喽啰的话,夏宇龙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有些宽慰了,但想到记恩爷爷还生死未卜,他心里很快又变得不踏实起来。他表情凝重,看着小喽啰又问道:“果真没有一人?” 蓝芯补上了一句:“我们的鬼探子已前往屋中查看去了,他很快就回来,若是你骗了我们,定让你尸骨无存。” “我真没有骗你们啊,那些屋子我们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活的死的都没有,我若是骗你们,随你们怎么处置便是,不过那法师就在门口守着,叫你们的鬼探子还是小心为妙,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小喽啰诚恳地道。 听着小喽啰这般说来,夏宇龙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张仙看着夏宇龙,点了点头,心中安慰道:“哥哥,只要爷爷没有落入西风族人手中便是好事!” 夏宇龙点头“嗯”了一声,看着那小喽啰又问道:“你们行军打仗为何要带着一个法师?” 小喽啰回道:“听说那法师在找一个年轻小伙,要将他带回西风族部落去,其他的我们这些小小的当差一概不知了,我们也不敢问,谁在军中多言,必将遭来杀身之祸。” 夏宇龙又问道:“你可看清楚了,那法师要找的人是不是我?” 月光下,小喽啰仔细打量了夏宇龙一番,突然脸色大变,被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全身惊出一身冷汗,哆嗦不止,犹如堕入了噩梦中一般。 大胡子扯着小喽啰的衣领,抡起了拳头,低声喝道:“你如实说,是不是,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小喽啰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道:“像……像,太像了,与那画上一模一样,你……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那法师可是个大魔头啊,一路来他不知杀了多少人!”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你回去告诉那法师,叫他别再寻我了,我迟早要去西风部落找他们的,只是我现在还有事在身,等我办完了事,他要与我决战,我奉陪便是。” 小喽啰一脸的喜色,问道:“少侠,你真不杀我么?” 夏宇龙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的……” 话音未落,大胡子却一把将他提起,低声喝道:“哼,该死的贼人,我兄弟说不杀你,我可没说不杀你。” 小喽啰哭丧着脸,看了看夏宇龙,又看着大胡子,说道:“你……你们说话不算话?”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要想我不杀你,你们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尽管问便是,别说是一个,就是一百个我也回答。” 大胡子将他放了下来,按在了雪地上,问道:“你说我帅不帅,像不像香港某位明星?”他将厚厚的嘴唇闭上,极力地展现出最端正的五官来。 小喽啰看着大胡子的模样怎么都不是一个帅哥,倒像是一个山村莽汉,他颤声反问道:“你要我说实话吗?” “若说假话,我打到你孙子都不认识!”大胡子又抡起了拳头。 张仙“呸”声道:“死胖子这么自恋,要问什么话赶紧的!”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强大的实力经常提醒我做人要低调,不用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了,我问你,你们派了多少兵过来,还要打到哪里去?” 小喽啰在地上挣扎道:“您可别再压着我了,我……我快呼吸不了了。” “哦!”大胡子憨憨一笑,“不好意思,仗打得多了,这老鹰捉小鸡的手势怕是改不了了。”说着便把小喽啰扯了起来,靠在了破墙边上,快说……” 小喽啰喘了几口大气,轻叹一声,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有谁真正想打仗?听说我们也快撤兵了。” “为何要撤兵,难道是要割地给你们不成?”大胡子追问道。 小喽啰思索着回道:“我听说议和是西风部落先提出来的,原因是西北大漠各国都遭遇到了怪兽的袭击,有些已经被灭了国,也有些国家的人因被猛兽咬伤全都变成了丧尸,长老不想腹背受敌才提出了议和,将近一半的军队都被派往西边镇守边关去了。” 蓝芯急着问道:“你说的怪兽是史前怪兽吗……” 突然,乾坤派那边传来了“当当”的法铃声,声音越来越近,空灵而急促。 蓝芯向破墙外看去,顿时脸色大变,骇然道:“不好了,法师走过来了,还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胡子抡起拳头,快速地问道:“你们的口令是什么?不说我一拳打死你。” “红尘恋人……” 话音未落,那小喽啰“啊”地一声,便瘫软在大胡子的怀中不省人事了,大胡子将他扔在了雪地上,急着喊了声:“快,解他们的扣子。” 四人每人拔了一件小喽啰的军服后向古树林中仓皇奔了去。 很快的,夏宇龙他们奔至了林中,却听见悠长而急促的“呜呜”声自乾坤派那方传来,随后,此声音在龙古镇四周也此起彼伏,持续响个不停。 大胡子驻足细听片刻,说道:“怕是贼人发现我们了,他们吹响了号角,看样子各个路口都被堵死了,我们一定要小心了,快,穿上他们的军服……” 说着,便将手中的军服套在了身上,这军服明显小了一个尺寸,穿在他的身上臃肿得像一个鼓囊囊的粽子。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嘿嘿笑道:“你别说,还真是合身咧,乍一看我像笨小孩,哦哦哦,宁静的小村外有一个笨小孩……” 他唱不下去了,吹起了口哨…… 夏宇龙也已将手中的军服穿在了身上,上身恰好合适,只是下身短了一指长,犹如三丈长的扁担,摸不着头尾。 张仙和蓝芯拿着腻汗的军服看了又看、嗅了又嗅、翻了又翻,迫于事态紧急,最终还是将军服套在了身上。 军服尺寸明显大了,穿在她们两个娇小的身上显得宽宽松松的,就像乌龟背着贝壳一样。 破墙那边传来了灵杖法师的喝骂声:“你他娘的,是何方神圣,可否现身一见?躲着藏着算什么英雄好汉。”说着,便猛地摇晃起风灵法杖来。 蓝芯低声喊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法师凭借法铃中的蓝光搜寻过来了。” 四人沿着来时的小路向镇外奔去…… 还未到镇口,便见到前方大路两旁帐篷林立,那些小喽啰手持胯刀,五人一组交叉穿梭于帐篷之间。 前方大道上横着两个插满尖刀的木架子,这便是第一道关卡,十几个手持长刀的大汗威风凛凛地立于架子两旁,后方是数不清的营帐,有无数道关卡在等着他们。 看到这铁桶般的封锁,四人在林中合计了一番…… 大胡子叮嘱道:“待会儿我走前边,有什么事我先挡着,你们往山上跑去便是,这正是体现大哥我担当的时候。” 张仙撇了撇嘴,不屑地道:“说得这么好听,我是怕你在前边先跑了。” 蓝芯说道:“如果那法师来了,我去引开他,你们先走,我的冥火球还可拖他一阵子。” “我也去,他除了一身病之外,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等他与芯儿纠缠之时,我一剑了结了他。”张仙又道。 夏宇龙摇着头,看着两个妹子说道:“不行,你们都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你们随胡大哥先走,我身上有蛟龙护着,我倒想看看龙大哥是如何对付那法师的。” 大胡子嘿嘿笑道:“别老是提那肺痨鬼了,先逃命要紧啊,你们不是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么,可别被他死死缠住了,若是载在他手中,说什么也没用……” 他看着蓝芯又道:“芯儿姑娘不是会使火么,不如把他们的营帐全都烧了,让他们都变成烤猪,我们岂不是一逃了之了。” “千万不可!”夏宇龙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可再滥杀无辜了。”想着刚才杀的那五个小喽啰,他感到十分内疚。 大胡子沉着气,说道:“多说无益,先过了第一关再说,你们跟着我随机应变就是了……” 他领着夏宇龙三人走出了树林,夏宇龙手持铁锹殿后,四人向第一关卡走去。 一脸上有刀疤的大汉亮出了明晃晃的长刀走上前来,问道:“口令?” “红尘恋人……”大胡子张大了嘴说道。 话音未落,那大汉伸出右掌在鼻子边扇了扇,“呸呸”两声,说道:“哎呦,臭、臭、太臭了,你怕是吃了屎了吧,茅坑嘴咋这么臭,可把我熏死了。” 大胡子憨憨地笑道:“行军打仗多日,未曾洗漱,可不要见怪啊。” “别说话了,快滚吧……” “好的,好的,我们滚、我们滚就是了……” 另一名秃头大汉却不依不饶,他提着长刀向大胡子的胸膛刺将过来,喝道:“你们……” 四十八、深坑火海 大胡子面不改色,已全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多年的行军打仗不仅练就他一身好手,心里素质也十分了得,比这还大的仗势他可见得多了…… 他心中快然道:“正好在小老仙面前露两手,免得洞房花烛夜不好交代,哦,买噶,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秃头大汗看着大胡子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下也自然明白他是个久经沙场之人,却也不想与他较真了…… “当”的一声便将长刀插在了地上,走上前来,拉扯着大胡子的衣服,训斥道:“你看看你们几个人,一个个衣冠不整的,成何体统,我西风大军没发衣服给你们吗?” 大胡子堆起了笑脸,说道:“出门时穿错了衣服,等回去后我换回来便是了,还望您别往心里去啊。” 秃头大汗点着头,绕着夏宇龙四人走了一圈…… 张仙手握利剑,两眼放射怒光的样子让他起了疑心,他“哼”了一声,问道:“你们不仅衣冠不整,而且武器也是杂乱不堪,说,你们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 听了秃头大汉的话,其他几名大汗抽出长刀“蹭蹭蹭”地围了上来…… 这时,从营帐中又奔出了十几名小喽啰,将夏宇龙四人围个水泄不通,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月光下,几十把寒冷的长刀晃得他们四人睁不开眼睛,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一场血腥的大战如狂沙般滚滚袭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蓝芯急中生智,使出了冥火球旋转于半空中…… 看着秃头大汗喝道:“我等是受了灵杖法师之命前去捉拿叛贼,方才你也听见那号角吹响了,若是被耽误了你们担待得起吗,法师已经随后而来了。” 秃头大汗第一次看见这红彤彤的火球,脸色陡然大变,拱手颤声道:“是是是,想必您就是法师的徒弟了,你们前来助阵,我们很是荣幸,我们这就放行,在法师面前可别说我们为难你们啊,多为我们美言几句……” 他转身朝着另外两名大汗喊道:“快打开!” “砰”的一声,那笨重的木架子被两名大汗移开了,临走时,秃头大汗对着夏宇龙四人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除了跪拜之外,所有的礼数都被他用尽了。 第一道关卡有惊无险,夏宇龙他们四人虽说是闯过来了,却都高兴不起来,前方还关卡重重、生死未卜,而且他们正身处于虎穴之中,随时都会与西风大军发生恶战的可能。 蓝芯使出了同样的法子又顺利闯过了四个关卡,眼看着就剩最后一道关卡了,他们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守关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矮小男子,他身上穿的盔甲战袍定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了,人虽不高大,但心眼却特别多,蓝芯的招数在他这里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对他们可谓是百般刁难。 那矮小男子看着蓝芯嘿嘿坏笑,说道:“果真是这样么,在我这里连一只鸟都逃不出去,我咋就没看见有什么叛贼从这里逃出去,你们是质疑我守关的能力?你们就告诉我,叛贼在哪里,他们往哪里逃去了?” “你!”蓝芯压制住怒火,“待会我师父灵杖法师来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听了蓝芯的话,矮小男子心里一怔,随后却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拿一个破球就想来哄骗我,哼,那我就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等法师过来如何?” 他说话的语气也保持了些许的克制,不像先前那般嚣张跋扈了。 蓝芯又急又气,心道:“若不是哥哥叫手下留情,我早就烧了你们的营帐,看你们还怎么神气!” 矮小男子看着夏宇龙他们的穿着打扮,摇着头“啧啧”几声,说道:“你们穿得这么寒酸,脸上都脏兮兮的,还自称是法师的徒弟么,给他提鞋都不配,说,你们还有一个人死到哪儿去了?” 此番问话让大胡子他们有些懵,一时却答不上来。 夏宇龙反应极快,回道:“哦,他……他身体不适。” “他去拉屎去了,我们担心法师责怪,等不了他就先过来了,不过他很快就会过来,人有三急,拉个屎你不会生气吧。”大胡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补上了一句。 张仙忍不住“噗呲”一声了。 矮小男子踱着步子来到张仙身旁,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哎呦”一声,乐道:“脸虽说是花了点,但皮肤很白,一定是个姑娘……”说着便要伸手去捏张仙的脸蛋。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她得的可是与法师一样的肺痨病,您就不怕粘了晦气么?” 张仙在心中骂道:“死胖子,说什么不好,偏要这么说,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心中虽是不快,却也装着轻咳了几声。 那矮小男子把手缩了回来,凝视张仙片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可惜了,可惜这绝世容颜了。” 大胡子应和道:“是的,是的,我都不敢碰她咧,这病可是治不好啊,除非在我们遥远的未来……” 矮小男子背着手来到大胡子跟前,昂着头说道:“要想从这过去,先把口令对上。” “哦,这个我知道,是红尘恋人……”大胡子脱口说道。 “下一句呢?”矮小男子问道。 “啊,还有下一句啊?让我好好想想。”大胡子故作镇定,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为何不听那小喽啰把话说完就把他给打晕了!这回怕是真要露馅了。 片刻,大胡子弓着腰在矮小男子耳边轻声道:“红尘恋人,相爱相杀!”说完,他扬了扬眉头咯咯地笑了,心中赞叹道,你大爷我不仅人长得帅,还真他妈的聪明! 大胡子仍笑得合不拢嘴,便听见“啪”的一声,矮小男子的右掌使劲地抽打在了他的左脸上,喝道:“你嘴咋就这么臭……” 说着,他急忙退回去几步,对着身后十余个小喽啰喊道:“这胖子便是我们通缉的敌军将领,别让他跑了,欧阳将军说了,捉到有赏赐……” 话说间,张仙提剑飞快地刺了上去,矮小男子领着几个小喽啰与她厮战在了一起。 另外几个小喽啰吹响了号角,大胡子抢上前去,将他们的脑袋捏得粉碎。但号角声已经发出,随后,“呜呜呜”的空灵声传遍了整个军营。 西风大军从四面八方的营帐中倾巢而出,提着长刀向夏宇龙他们杀将过来,夏宇龙四人很快就被分割包围了。 此时,那法铃的“当当”声也夹杂在了这喊杀声中。 夏宇龙手持铁锹,护着蓝芯,频频使出一扫光招式,想杀开一条血路,向大胡子那边退去。 奈何越来越多的小喽啰把他俩围得水泄不通,密集的长刀“呼呼”劈来,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法铃的“当当”声越来越近了…… 蓝芯循声望去,灵杖法师已疾步行走在人头攒动中,杖头与他齐高,那六个法铃闪烁着的蓝光看起来异常醒目。 她万分焦急,眼下时局紧迫,逃命要紧,她心中纠结片刻,使出了冥阳纯火…… 只见十几道刺眼的红光爆闪,冲在最前边的十几个小喽啰葬身火海,瞬间化作白骨。 见状,即将涌上来的那群小喽啰惊骇地往后挤退几步,比划着手中的长刀不敢冲上前来,但总有几个是不怕死的,他们红着眼,如飞蛾见火般扑了上来。 蓝芯再次使出冥火,同时喝道:“你们几个都想死得干脆,这会可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那几个不怕死的小喽啰突然变成了火人,惊恐地哀嚎着向四处窜去,有几个小喽啰紧随其后,提着长刀在他们背后一阵乱刺,了结了他们的性命,不想让火势蔓延至整个军营。 大胡子早已夺得一个小喽啰的长刀紧握于手,经过一番厮杀,围攻上来的几十个小喽啰均被他斩杀殆尽。 由于他几日未曾进食,身体本就虚弱,经过这么折腾,猛然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他摇了摇头,隐约见到左手边不远处有一个单独的营帐,旁边拴着四匹壮马…… 他高声喊道:“快,别磨蹭了,随我来……” 夏宇龙和蓝芯已杀出重围,相互搀扶着紧跟在了大胡子身后。 张仙与那矮小男子在一营帐后斗得难舍难分,她本以为这男子又矮又挫,身手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可没承想却也是个难缠的主儿。 矮小男子一边使出怪异的招式,一边对着其他小喽啰喊道:“你们都给我退下,这火辣辣的小娘们我是要定了,嘿嘿,我要把她带回去给长老把把关,单凭我是长老的小叔,他又怎能不答应我们的婚事?” 张仙“呸”了一声,喝道:“我中原志士向来与西风族人势不两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而且我有肺痨病,你还敢要吗……” 说着,便将长剑旋转于掌心,待握紧了剑柄,剑尖直抵那矮小男子的裆部。 “呲”的一声,长剑已从矮小男子的身后刺出,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还未等张仙看清楚长刀的影子,矮小男子已退出了几步开外,她只感觉手臂一阵酸麻,剑尖已撑在了雪地之上。 矮小男子面色一沉,迅速朝裆下摸去,却坏坏地笑道:“哎呦呦,好坏的你,老是想断了人家的根脉,还好我学会了缩阴功,不然我们如何洞房嘛?” 看着矮小男子轻薄无礼,一副奴才的嘴脸,张仙又怒又恨,心中盘算道:“这厮的招式能在运气吐纳间相互变幻,而且招招致命,方才有两招若不是他有意放过,恐怕我已死在他的刀下了……哼,得找出破绽让他一招毙命,若是落到了他手中,那我就咬舌自尽,怎能让他玷污我的清白……” 矮小男子又嘿嘿笑道:“小美人,别再思虑了,我的裆部没坏呢,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都心疼,你们是逃不出去的,你还是从了我吧,我带你回去,一定会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废话少说……” 张仙提剑飞身而起,密集的剑光如百花怒放,随着剑身的舞动自剑刃上频频射出,剑气所到之处,小喽啰纷纷倒地。 见到这阵势,矮小男子更是来了精神,他“呦呵”了两声,说道:“看来这骚婆娘是来真的了,嘿嘿,你越是狠辣,我越是喜欢……” 话说间,矮小男子的军服已被剑光撕成碎片,他不敢再有任何怠慢,挥动起手中的长刀,刀身幻影层层,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剑光被吞噬在了屏障的旋涡之中。 “仙儿,别恋战了,快走……” 左后身传来了夏宇龙催促声。 张仙循声看去,却见夏宇龙三人正向前方的几匹壮马奔逃而去。当她转脸回来时,矮小男子已鬼使神差地窜到了她跟前,她心下骇然,提剑便刺。 矮小男子身手极为敏捷,他向右侧身,避开了张仙这一刺,眨眼功夫,他已窜到了张仙的身后,并一把将她抱住…… 哀求道:“我的好娘子,与我一同回去成亲吧,我不会杀你,我会好好疼你。” 张仙满面愁容,心中苦叫道:“完了完了,这厮咋就这般死皮赖脸,他的手这么有力,叫我如何脱得了身?” 突然她急中生智,猛咳嗽了几声,转脸朝着矮小男子连吐了几口唾沫。 矮小男子惊叫几声,双手即刻松开了,说道:“你这该死的肺痨鬼,可别传染给我了,真是晦气!” 张仙飞身而起,说道:“呸,想与本姑娘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几个起落,她已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只马匹的背上。 “啊,你这坏女人!”矮小男子瞬间醒悟,领着一群小喽啰追撵了上去,看着策马远去的四人,焦急地喊道:“我的小美人哦,你别走啊、你别走啊,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夏宇龙他们四人驾着快马沿着江河狂奔了一炷香的工夫,身后的喊杀声早已远去了。 马儿也跑累了,渐渐地放缓了狂奔的脚步。 大胡子坐在马上好不惬意自得,他嘿嘿一笑,看着身后的夏宇龙三人,说道:“西风贼人也不过如此嘛,方才真应该把那矮小男子给宰了,他娘的,白白挨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现在我的左脸还在火辣辣地烫,他以为他是某部电影的导演,教人怎样演戏吗,戏不是这么演滴?” 张仙冷哼一声,说道:“方才你为何又不动手,马后炮有意思吗?” 大胡子怔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道他抽了我一巴掌就会放我们走,那样我也就忍了算了,这不,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嘛……” 他“呃”了一声,又道:“我发现那矮小男子怕是看上你了,方才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他是急坏了,我听见他喊道,我的小乖乖哦,你别走啊,走了也要记得回来哦,马儿马儿,你跑慢些,可别把我的小美人摔坏了。” “呀!”张仙又怒又气又有些好笑“你……你再添油加醋当心我一剑宰了你。” 蓝芯抿嘴笑了,说道:“胡大哥是逃出虎口才这般轻松的吧,方才见你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若不是仙姐冲上去与矮小男子殊死搏斗,恐怕胡大哥早就被他们给擒住了。” 大胡子沉吟片刻,说道:“我说芯儿妹子,你这么说来哥哥我可就不认同了,眉头紧皱可是作为一个将军应有的深沉气质,作为一个领兵打仗之人,要得时刻关注战场上的瞬息万变,哪有笑嘻嘻、乐呵呵打仗的,打胜了仗要得庆祝不是,若此刻有酒水,我定会与你们一醉方休了。”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芯儿,这死胖子说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别与他说话,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大胡子“哎哎”两声,说道:“我说仙儿妹子,你要说我是胖子也就算了,为何非得加上一个死字呢,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铁血男子,用未来的话概括,那叫猛男。” 张仙灵机一动,哈哈笑道:“此屎非彼死,哎呀,好臭,谁又在放屁拉屎了……” 话未说完,张仙已在马上笑得前俯后仰了。大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蓝芯与夏宇龙相视着笑出了声…… 夏宇龙抬头看着西沉的圆月,想到记恩爷爷和大天二的安危,想着接下来的路子,突然变得一脸愁云起来。 四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夏宇龙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蓝芯问道:“芯儿,方才我见你看到那法铃发出的蓝光,为何忧心忡忡的,是有什么隐情么?” 蓝芯回道:“嗯,你们有所不知,法铃发出的光叫搜魂光,能感知阴界的某些事物,光随念动,持杖人想什么,它便会寻找什么,而且我身上有冥界的灯油,很容易被感知到,若是让它搜寻到了,哥哥不就暴露了吗……” 大胡子“啊”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如此的紧张,今后我们可要小心些了,见到那法师躲得越远越好,最好是不要再与他见面了。” 张仙反问道:“今后,哪还有什么今后,你快走你的阳关道去吧,大路朝天,我们可要各走一边了,你爱到哪凉快到哪凉快去。”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沉默了,他撇着嘴,在心里“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娘们,这刚从虎口脱险,就要想把我赶走了,你这不是过河拆桥么?我偏要与你们一起走独木桥,我看是谁把谁给挤下去,我要天天守着你,我还怕别人把你给抢去了。” 夏宇龙一脸正色地问道:“胡大哥,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这……这,我哪知道有什么打算?”大胡子心里倒腾了半会儿,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反问道:“龙兄弟又有何打算?” 夏宇龙正要回话,张仙急道:“哥哥,咱可别告诉他,谁知道他又安的是什么心,赶快让他滚蛋吧,他不是要唱什么卡拉哦克吗,让他唱去吧。” 夏宇龙看着张仙笑了笑,说道:“唉,胡大哥与我们多次出生入死,他也不是什么外人,说了也无妨。” “那是,龙兄弟这句话中听。”大胡子应和道,“关键时候还是兄弟靠得住。” “哼,死胖子脸皮可真够厚实的,怪不得连胡子都长不出来了。”张仙气道。 夏宇龙将前去天苍派寻找东山道人的事情说与了大胡子听。 大胡子挠着腮帮上细细的胡渣子,沉思片刻,呵呵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正要往中原腹地去,那我们算是同一条道儿了,路上还有个照应,只要有我胡某人在,这一路上你们也不会闷,而且是笑声不断,我会把握好尺度,不会让你们崩屁的。” 还未等夏宇龙说话,张仙又抢着问道:“你……你不是还要领兵打仗的吗,干嘛还要与我们同去?我们是去办正事的,你可别把我哥哥带坏了,谁稀罕听你那些不三不四的笑话了!” 大胡子转筋极快,长叹一声,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人嘛,总是要给自己留一点后路、留一些青春、留一些记忆,出门为自己讨一些生活,再为自己讨个好老婆,然后再生他十个八个小宝宝,那才是当下要紧的活,你说是吧,龙兄弟。” 夏宇龙环视站在左右侧的蓝芯和张仙一眼,点头应道:“胡大哥为人坦荡,多次拯救我乾坤派于水火,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与我们一道便是,路上多一个人,多一些照应。” “唉,对了、对了,兄弟这话我最爱听。”大胡子乐了,竟然哼起了小曲儿:“我爱那青春,青春是我唯一娶老婆的资本,我的心肝,你到底在哪里……” 他十分得意,心想,有了“大舅哥”这句话,我还怕什么,我虽然不丑,但是我也很温柔,我现在一无所有,今后我将富得流油,小老仙,就让我们携手闯天涯吧,哈哈哈哈…… 张仙嘟着嘴,却是一万个不情愿,心道:“你死胖子就是茅坑里的绿头苍蝇嗡嗡乱叫,好不让人烦厌,哥哥怎会把他留在身边,这不是大煞风景吗?” 但她很快又看开了,唉,只要哥哥开心随他的意便是了,这无赖并非一事无成,却也有一些可爱之处,只要他不来招惹本姑娘就好,否则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圆月已沉入山间,大地暗淡消沉了下来,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那么漫长,也是这么的诡异。 夏宇龙四人策马向东南方向奔去,经过一夜的折腾,他们坐在马背上已是哈欠不止,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了,均想快些找到客栈落脚休息。 奔得半柱香的功夫,大胡子鼓劲儿打气道:“再翻过几座山头,前方就是一个小镇了。”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也不知老二怎么样了,我们真不等它了吗?” “是啊,哥哥,我们就这么走了,老二会找不到我们的,要不我们先到前边的镇上等它一些时日?”张仙也道。 望着忽明忽暗中的茫茫雪山,夏宇龙心中自然也是十分焦急,老二是为了救他们才与他们走散的,不能就这么把它扔下了…… 正思索间,又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当当”之声。 四人心下一紧,均扭头循声望去,只见在深空中有六颗时闪时灭的蓝色光点正向他们这边飞来,光点上方还飘逸着一个白色身影。 “不好,法师追过来了。”蓝芯脱口叫道。 “让我去会会他……”“唰”的一声,张仙抽出了利剑。 夏宇龙将铁锹紧握于手,急道:“那法师是冲我来的,芯儿、仙儿,你们随胡大哥先走,让我来对付他。” “这厮竟比我还难缠,看来要不到签名是不死心的了,既然到了这份上,与他同归于尽得了,也算上我一个。”大胡子拍了拍胸脯,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蓝芯看着前方的密林,镇定道:“我们不能硬拼,快进树林,我自会有办法。” 四人驱马向前方的密林奔去…… 蓝芯朝着身后高声喊道:“该死的肺痨鬼、肺痨鬼,我们在这呢,有本事来抓我们啊,有本事来抓我们啊……” 话说间,却听见身后杂乱的哒哒马蹄声响起,有四五十人手持长弓,策马从对面的密林中飞奔而来。 大胡子惊呼一声,说道:“贼人的骑兵来了,他娘的,这天上地下的都来齐了,保不定待会儿在地下又钻出了土行孙来。”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那轮圆月也不知沉到了何处,东边的天际上挂着一颗耀眼的启明星。 夏宇龙他们四人赶着快马向密林中奔去…… 映入眼帘的全是参天古树,树干苍劲有力,也千姿百态,有的如绷紧的长弓,有的如侧卧的睡美人,有的又像打坐的高僧。 厚厚的树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白雪已在上边结成了连片的冰块,将天上与这之下完全隔开了,林中并不寒冷,而且还温暖宜人,放眼望去,树下尽是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坪,像是被人工有意修葺过的。 大胡子环顾四周,急道:“这毛都被剃走了,躲哪里都不自在啊!” 才刚进入古树林中,耳旁便传来了急促的“嗖嗖”声。 夏宇龙低沉地喊道:“他们放箭了,快点下马,躲到大树后边去……” 话音未落,已有三根利箭刺进了大胡子坐骑的腹部里,那马匹仰空长嘶几声,侧身倒在了地上,四腿轻弹数下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久经沙场的大胡子早有准备,他顺势向前翻滚了几圈,这一摔并未伤他半根毫毛,他在心中蔑视道:“也不看看我是谁,待我再摆一个帅倒众人的动作,让小老仙瞧瞧……” 他飞身跳起,本可眨眼间就能躲到树干后边,却在半空中摆了个“美男摇扇巡四方”的动作,只听见“呲”的一声,一只利箭从他的屁股上插了进去,锥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又有几只利箭又从他左脸旁插过,他向前扑倒,连滚带爬躲到了一棵古树后面…… 他连喘几口大气,下意识地朝左脸摸去,发现脸皮已被箭尖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液正一点点地渗出,他唉声叹道:“娘的,贼人太狠了,可怜了我这俊俏的脸蛋咯。” 此时,夏宇龙手持铁锹,已护着蓝芯和张仙躲到了另一棵古树后面,利箭如雨点般从他们身旁“嗖嗖”飞过。 四人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倒在地上的那匹马全身已被利箭插满,早就一命呼呼了,另外三匹马跑不见了踪影。 蓝芯在心里倒腾道:“眼下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这些弓弩手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敢冒然前来,不过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那法师杀将过来,我们全都跑不掉了。” 一粗莽的喊声自林外传来:“你们的马都死了,怕是你们也受伤了吧,识趣的都给我滚出来,随我们回去,我保证不会杀你们。” 大胡子想扯着嗓子向外回应,夏宇龙嘘声道:“胡大哥,咱先别出声,以静制动。” 那粗莽之声喝道:“你们这些胆小鬼,一个个候在林外等死么,还不快给我进去搜,今天还抓不到他们,你们就等着提人头去见法师吧!” “是!” 十几个小喽啰提着长弓轻脚轻手地潜入了古树林。 “啊!” 头顶上传来一声惨叫,紧随而来的是“噼里啪啦”树枝被折断的声音,随后又听见地上传来“当”的一声闷响。 夏宇龙探头看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灵杖法师被高高地挂在了一棵古树的枝丫上,他脚下腾空,一身凌乱不堪,看起来极为狼狈。 风灵法杖正静静地躺在树下的草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你们快些上来替我解围。” 几个小喽啰来到树下,看着光滑如洗,且起码要十几个人才能围拢的树干,却是无计可施。 …… 夏宇龙说道:“那法师被困在树上下不来了!” 张仙哈哈笑道:“活该,趁着这时机,不如我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也好出出这口恶气。” “嗯!”大胡子也应声叫好,“对的对的,可别便宜了那厮,一剑了结了他,再把他的法杖夺来为我一用,免得他又祸害人间。” 蓝芯却急道:“不可,风灵法杖的妖法可被他隔空操纵,还有很多关于法杖的事你们还有所不知,我们不可莽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夏宇龙权衡片刻,点头应道:“芯儿说得对,眼下我们不能硬拼,快走。” 四人接着古树干的掩护,向密林深处疾奔而去。 …… 灵杖法师轻咳几声,骂道:“你们还没爬上来吗,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那为首的骑士急道:“法师您再耐心等等,怕是我们要搭人梯才把您老人家给救下来了。” 灵杖法师又喝道:“他们都跑了,还不快给我追去。” “那……那……您呢?” “先留下几个人帮我,其他人快跟上去,若是把他们弄丢了,我饶不了你们。” 夏宇龙他们四人逐渐跑远了…… 张仙灵感来袭,编出了顺口溜,她与蓝芯齐声唱道:“肺痨鬼、肺痨鬼,吊在树上要见鬼,有本事亲自追,定让你来无回,肺痨鬼、肺痨鬼,这该死的倒霉鬼,一口唾沫是血水,吐出来的是脏水……” 听着渐渐远去的嘲笑声,困在古树上的灵杖法师除了咬牙切齿,却是无计可施。 他轻咳嗽几声,朝着古树林深处喊道:“你们两个小妖女,我要剥了你们的皮、喝了你们的血、吃光你们的肉。”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大胡子的脸越来越惨白,他掉下队来,喘着大气,说道:“龙兄弟,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你们先走吧,翻过这座山头或许就能把他们甩掉了,我……我……负责殿后,送他们几个签名,依我这身板子一个能抵他们十个呢。” 说着便有气无力地向身旁的古树上靠去。 夏宇龙一脸惊疑,他走了回来,扶着大胡子问道:“胡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咋的了?” 大胡子呵呵一笑,回道:“还能咋的,屁股开花了,也不瞒你说,刚才在摆酷的时候挨了一箭,唉,要是射中了其他地方还好,却偏偏射中拉屎的地方,屁股连着腿,总是觉得气力快要使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话说间,他已伸出右手,咬紧牙关,硬生生将肉里的箭头给拔了出来,竟是没有吭一声,右眼眶周围的皮肤在不停地抽出,额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来。 血淋淋的利箭有半指长,箭头上布满了鱼钩般的倒刺。 蓝芯瘆得慌,问道:“胡大哥,您不痛吗?” 大胡子看着利箭,“哼”了一声,说道:“唉,这贼人可真够狠得,连弓箭都做的这么邪门,哼,古有关公刮骨疗伤,今有我胡某屁股拔箭,看来也可名垂千古了,今后讲给我儿女子孙听,他们定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张仙撇嘴说道:“你就吹吧,反正牛皮吹大了你也不会死。” 这箭大胡子不拔倒好,经他这么一扯,旧伤非但不能愈合,又割破了伤口中的嫩肉,血液从伤口里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呦呵!”大胡子又惊又憨,“竟有这么严重?”他伸出大拇指按住了伤口,又道:“这血可金贵了,可别让它流干了,一滴血十个鸡蛋都补不回来……” 他看着张仙和蓝芯急急地问道:“两位好妹子,你们身上可有绣花针,像这样的伤口我身上到处都是,哪用得着什么药啊,我只想为它打个补丁,先把血止住,总不能一直这样用手按着它吧。” 在这当口上谁都着急,大胡子却还有心情说些逗趣的话儿,莫非他有了十足的把握,相信自己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还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看着大胡子的囧样,蓝芯抿着嘴摇了摇头,她本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张仙怀抱长剑看着大胡子的一举一动,不笑不语,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大胡子看着张仙嘿嘿一笑,他本想求她赐予金疮药,可想到自己事先已夸下了海口,现下是难以启齿的了…… 他又转脸看着夏宇龙,略带忧伤地道:“好兄弟,我总感觉今天我会死在这里,你们快走吧,不要理我了,演唱会是开不成了,等会儿他们就追上来了,让我拖他们一些时日,只要你们逃出贼人的魔掌,我死而无憾了。” 夏宇龙看着张仙急道:“仙儿,望你不计前嫌,眼下也只有你能救胡大哥了,哥哥求你了。”说着,便拱手正要单膝跪下…… 张仙抢上前去,抬着夏宇龙的手,将他扶了起来,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愧疚感由此而生,自责道:“哥哥为何变得这般客气了,可折煞妹妹了,都怪妹妹不听话,让哥哥费心费神了,哥哥的话妹妹岂有不从之理……” 她知道,夏宇龙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管是兄妹情还是兄弟情,在他眼里比黄金还要贵重,哥哥都这么低姿态了,她会再怠慢? 她红着脸,转过身来,白了大胡子一眼,说道:“哼,要不是看在我哥哥的情分上我才懒得理你,这回你要记住了,又是我哥哥救了你一命……” 说着,从腰间扯下了土方袋子,默念几句咒语,待打开袋口,从里边飘出一团白白的烟雾悬浮于头顶上空。 她从兜里取出那金疮药瓶子,打开瓶口时,那团白白的雾气被吸进了瓶中,随后将瓶子摇匀递给了大胡子。 张仙配药的仙术得到了天禅神医的真传,而且她的动作越来越娴熟,整个流程落落大方,不拖泥带水,看得夏宇龙他们都着了迷,犹如进入了梦幻的世界一般,竟一时忘了还身犯险境之中。 大胡子如获至宝地捂着金疮药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到鼻边嗅了又嗅,脸上写满了陶醉,他憨憨一笑,说道:“仙儿妹子三番几次救我,我挺不好意思的,今后……” 张仙“唉”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道:“有吗,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救你没超过三次,你再不上药,难道还要我们帮你不成?我们可不想扛着你走。” …… “快,你们过来看,这有血迹。” “也不知他们有几个人中箭了?” “娘的,早知道在箭上抹上软骨散,不然哪会费这么大的气力在这山里乱窜,真是便宜了他们。” “他们定是往这边逃去了,快追。” 一阵嘈杂声从山坳那边传来,林中已见人影闪动,西风族人的弓弩手已追上来了。 “胡大哥,快跟上!” 夏宇龙拉起张仙和蓝芯向山头上奔去,大胡子一边往屁股上涂抹金疮药,一边一瘸一拐地追撵而去。 来到山巅之上,便走出了这片古树林,放眼望去,万里千山银装素裹,好不一派迷人的景象。 夏宇龙他们哪里有心思观赏美景,他们又顺着山坳朝着对面山头的密林奔去。 片刻,身后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喊叫声,有十几个西风骑士已经追上来了,他们胯下的战马一字排开,抽出了腰间的弓箭,随后“呜呜”的号角声传遍了整座山头。 十几只利箭“嗖嗖”射出,齐刷刷地插进了夏宇龙四人脚跟下的雪地中。 那为首的骑士喝道:“你们是逃不掉的,法师说了,只要你们随他回去,他不会杀你们……” 追撵上来的骑士越来越多,密集的箭雨接连不断地射将过来,有的箭已经射到了他们的身上,只是力道减弱,没有刺进肉里罢了。 大胡子喊道:“好兄弟,你们先走,这些箭都是短家伙,距离远了够不上我们,先让我放倒他们几个……” 他虽是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龙兄弟有恩于我,在这紧要关头我怎能贪生怕死,只要小老仙平安无事,只要龙兄弟能全身而退,为他们多挡几箭又何妨,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帅帅的给小老仙看。 蓝芯抢上前来,使出冥火,一道火墙赫然横亘于雪地之中,那密集的箭雨在火墙中化成了铁水,有几个骑士冒死向前,被烈火烧成了白骨。 涌上来的那三十几个骑士甚是惊恐,站在火墙边上,唯唯诺诺地不敢再走上前来。 其中一个骑士骂道:“小妖女,有本事都烧死我们,反正灵杖法师来了我们也是活不成的,你们也都别想活。” 蓝芯喝道:“你们想死我绝不拦着,今天就让你们死个痛快。”她摆出了翩翩起舞的姿势,摇动着芊芊细手,想要将那火墙推向那些骑士。 夏宇龙急道:“芯儿,别再伤害他们了,他们是受人所迫,也是有家人老小的。” “是,哥哥!”蓝芯收回冥火,拍了拍手,“如果不是哥哥替你们求情,今天我非把你们都烧死不可,哥哥慈悲心怀,你们可别再来叨扰我们了,那法师心狠手辣,你们趁机逃了各自求生去吧。” 突然,古树林中传来了喝骂声:“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抓不到他们,你们都得死……” 伴随着“当当”声响起,一缕缕的白色烟尘自林中涌出,烟尘聚拢成型,这正是灵杖法师驾驭风灵法杖飘然而来。 蓝芯使出兰花指,冥火燃烧于食指之上,她连退几步,向灵杖法师弹射去一道道火焰,千万颗火星子将灵杖法师围个水泄不通。 那几十个骑士被吓得“退避三尺”,均躲到了古树林的边上。 众人都以为,灵杖法师怕是要葬身于火海之中了,谁知他闪电般速度向上窜起,逃出了星火的包围,在落地瞬间,他摇晃着法杖,半空中那团火星子都被六个法铃吸了进去。 蓝芯脸色大变,只感觉眼前晕乎乎的,全身一阵酸麻,如灵魂出窍一般,她急忙收回了冥火。 灵杖法师轻咳两声,奸声笑道:“小妖女,你是要与我斗法吗?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哼哼,你这番对付我,却是将你身上的东西给暴露了,正好为我的法杖续命,今天我又岂能放过你?” 蓝芯心下骇然,先前她还以为她可能是多心了,但吃了他的“闭门羹”,又听了他这番话,她的担心并非多余…… 她在心中哭喊道:“五鬼前辈,为了哥哥,也为了我,你们可要帮帮我啊,若是我没了,冥火球也就没了,你们也就没有安生之所了!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快给我出来!” 冥火球中还是无任何动静,怕是五鬼早就不在这球中了…… 蓝芯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但她很快又振作了起来,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争取这最后一博,她想,哪怕灯油耗尽,变回了灯芯,也绝不让法师伤害哥哥一根汗毛…… 她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咕噜着双眼问道:“是吗,你真有这个本事吗,我身上的灯油可是我师父冥灯二老的,你拿去了就不怕他们杀了你?今天只要你放过我们,待我禀报了二老,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听了蓝芯的话,灵杖法师面色一沉,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片刻,他沉着脸淡淡一笑,说道:“我管他什么二不二老的,就算他们来了又怎样?在这我说了算,你身上的东西今天我是要定了,你们谁都跑不了……” 说着,将法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六种“当当当”的美妙之音不绝于耳,与这杀气熏天的氛围很不协调。 夏宇龙手持铁锹,抢上前来,说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别为难我两个妹子和我胡大哥,你们要我回去,我与你们一同回去便是。” 灵杖法师眼前一亮,迅速抬起头来,他睁大双眼,上下打量夏宇龙一番,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手绢,擦拭了带血的嘴角,阴阴笑道:“嘿嘿,不用说就知道你是那野种了。” “你!”夏宇龙眉头紧皱,一脸的怒色。 张仙抢着骂道:“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 灵杖法师又阴阴一笑,说道:“别怪我嘴贱,这可是西风长老叫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长得这般俊俏,可不像是凶神恶煞之人啊,唉,我也不想杀你,这年头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儿真是越来越不好做咯……” 他用手绢捂着嘴,在寒风中又轻咳了两声。 大胡子走上前来,怒道:“贼人休想为难我兄弟,要打架,算我一个,怕死的是孬种。” “嚯”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怒指灵杖法师,脱口说道:“肺痨鬼,你的命也不长了,你若是伤害我哥哥,我定让你有来无回,你若放了我哥哥,或许我会救你一命。” “哈哈哈哈!”灵杖法师昂着头,在寒风中狂笑起来,提着法杖在地上又重重一顿,喝道:“你们都很想逞英雄,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法杖的厉害,我会慢慢把你们折磨死去……” 由于他情绪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嘴狂咳不止。 夏宇龙与蓝芯相互对视一眼,二人的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蓝芯突然凝视着天空,拱手喊道:“这狗屁法师想取徒儿的性命,请师父为徒儿做主!” “嗯哼?”灵杖法师脸色一沉,转头向天空中看去。 夏宇龙迅速将铁锹旋转于掌心,顺势抛了出去,“当”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灵杖法师的后脑勺上。 待铁锹飞回夏宇龙的掌心时,灵杖法师已口吐鲜血,扶着风灵法杖缓缓地倒在了雪地上。 本以为他会就此一命呼呼了,但夏宇龙下手还是轻了些,大胡子正要抢上前去夺风灵法杖,那法师却紧捏法杖,翻爬着坐了起来。 看到灵杖法师并未归西,那几十个骑士不敢再有丝毫怠慢,他们抽出胯刀向大胡子一涌而来,很快就陷入了混战。 灵杖法师已经坐直了身子,他口中念念有词,摇动起手中的法杖来…… 夏宇龙和张仙抢上前去,撂倒了几个骑士,替大胡子解了围,四人沿着山坳,拼命地往前奔跑,那几十个骑士喊杀着追撵了上去,远远望去,雪地之中一群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都给我抓活的……”为首的骑士喊道,“千万别伤害了两个姑娘!” 奔得片刻,由于大胡子体力不支,渐渐地掉下队来。 夏宇龙折返回来,搀扶着他继续向前奔跑,几个喘气的功夫,他们又被追上来的骑士给围住了,很快又陷入了缠斗之中。 张仙和蓝芯奔回来解围,四人被几十个骑士团团围住,双方斗得难舍难分。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夏宇龙他们的脚下突然陷了下去,随着整个山坳不断坍塌,一个巨大的无底坑洞展露出来。 夏宇龙他们四人相互拉扯着往深坑中掉落下去,那几十名骑士几乎也都被深坑给吞噬了。 还有五名骑士趴在坑洞边上不敢动弹,他们一脸的惊恐,有三个骑士已被吓尿了裤子。 洞口上方暑气滚滚,四周的积雪全都气化了。 灵杖法师拄着风灵法杖一瘸一拐地赶上前来,他探着头向洞中看去,只见深洞底部一片通红,滚烫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向洞口涌来,熏得灵杖法师的面部火辣辣的烫,他立即将头缩了回来,一脸的惊异。 这深洞底部俨然就是一片火海,与外边的冰天雪地却是冰火两重天。 灵杖法师再次把头探了过来,只见那些掉入深洞中的人儿越来越细小,最终爆闪出点点耀眼的光亮,昙花一现般融入了火海之中。 想着夏宇龙怕是难逃这片火海了,灵杖法师嘴角掠过一丝奸邪的笑,心道:“不是说这野种有蛟龙护体么,憨头小二竟把他吹得那么的传神,先前我还畏惧他三分,想不到却是这般的不堪一击,怕是这野种早已经化作一堆灰烬了吧……” 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颇为惋惜地道:“还没与他真正交手,他就殒命于这火海之中了,真是可惜了他这大好年华了,他那副硬朗的身板子换给我该多好啊。” 灵杖法师在寒风中轻咳了两声,向深洞中再瞟上了一眼,打算抽身离开,却晃眼看见一诡异的蓝色球体浮动于火海之中,闪电般速度向前方飘去…… 他不由得大惊失色,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竟有小妖女的阴火护着,怕是这火海伤不到他秋毫…… 看着那蓝色球体消失在了火海的尽头,灵杖法师已容不得多想,他摇着风灵法杖,随着法铃的指引向东南方向追去。 那几个活着的骑士挣扎着爬起身来,随着灵杖法师一路狂奔。 原来在山坳即将崩塌时,蓝芯体内的“灯芯灵子”已感知到了地底下的阵阵热浪,她即刻将冥阴真火溢出,收拢于左掌心上。 四人落入深坑瞬间,她向四周抛洒出无数颗蓝色火点,这些冰冷刺骨的火点相互汇集靠拢,将他们四人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个蓝色的球体悬浮于火海之中。 蓝芯驱动着这无数颗冥阴真火向火海的岸边飘去…… 球外是广无边际的火海,火红的烈焰如猛兽般一浪接一浪袭来,疯狂地拍打着球体,偶尔卷起千重浪把整个球体给吞噬了。 四人不仅没有被火焰灼烧,还不时的感觉到有阵阵凉意迎面扑来。 见到这阵势,大胡子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惶惶犹如惊梦中一般。片刻,他嘿嘿笑道:“与天斗,其乐无穷,这一片火海怕是神仙掉下来也得叫渣渣一阵子了吧,今儿我胡某人托了芯儿妹子的福,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嗯,蓝色火球今后在我开演唱会时还用得着……” “切!”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她怀抱长剑,撇去了一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大胡子又笑道:“与你们在一起,怕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今后我们可能要去仙界逛逛了,这个我喜欢,我喜欢,我们这次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芯儿,你说那法师会追过来吗?”夏宇龙看着蓝芯问道。 蓝芯沉吟片刻,回道:“常人来看,掉入这火海是必死无疑,怕是那法师会多长一个心眼。” 大胡子“哼”了一声道:“这片热情似火的海,鬼见了都会发愁,那肺痨鬼还敢硬闯进来么,他就不怕变成了烤鸡……” 他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伸出舌头在嘴唇上下转了一圈,又道:“唉,真是多嘴,一提起烤鸡我这肚子就闹起情绪来了,这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亏待了我这可爱的小肚腩咯,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被饿死哟!” 说着,便使劲拍了拍腆着的大肚子,既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警告。 看着大胡子的窘态,张仙乐了,呵呵笑道:“看你的衰样真是有骨气啊,一定是饿死鬼投的胎吧。” 大胡子也乐了,唱道:“你笑起来真好看……你看起来真好笑……” 张仙气道:“死胖子,会不会聊天,会不会说话,你看起来才好笑,你全家人看起来都好笑!” 大胡子在心里接话道:“今后你可是我媳妇儿,我全家人看起来当然都好笑了,嘿嘿!美吧你!” …… 蓝芯眉头紧皱,说道:“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怕是今后要被他缠上了,我们得处处小心才是。” 夏宇龙有些懊悔,说道:“唉,都怪我打他的那一铁锹下手太轻了,给他有了翻身的机会,每次到关键时候我都不肯下狠手,可真没用。” 蓝芯笑了,说道:“哥哥不必自责,那肺痨鬼全是靠阴界的事物来续命,留着他也好,起码能为我们对付阴界的那些家伙,如果冥灵两界来寻我,让他们缠斗弄他个两败俱伤岂不更好。” 夏宇龙点应道:“如果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但他的思虑要更为长远…… 他沉吟片刻,眉头一皱,又道:“如果他们联手,我担心你身陷囹圄,若是你被他们抓去了,我到哪找你去?”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她知道,哥哥仍未从自卑中走出来。 夏宇龙转念又想,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躲躲藏藏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与天地斗才能磨炼意志,也可别让芯儿小瞧了自己…… 他振奋了精神,拍了拍胸脯坚毅地道:“芯儿别怕,有哥哥在,他们要是想动你,先得问问我手中的铁锹。”他将铁锹旋转于掌心,“呼”的一声劈出,阳刚气展露十足。 蓝芯心下大喜,这正是她最想听到的回答,哥哥越来越有担当了,也越发地明白她的心思了。 大胡子凑上前来,轻声道:“唉,我说好兄弟,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不够自信,恐怕今后会吃亏啊。” 张仙冷哼一声,看着大胡子说道:“哪像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哥哥为人正直、坦诚,怕你是学不来咯……” 她笑哈哈的又道:“其实嘛,胡大哥还算是爱憎分明的,就是花花肠子多了些,说得好听点就是老谋深算,说得难听点就是老奸巨猾。” 听了张仙半夸半损的话,大胡子却也是乐了,他咧嘴一笑,说道:“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老的辣嘛,仙儿妹子也挺鬼灵精怪的。” 张仙冷声道:“哼,鬼灵精怪?要你来对我评头品足么?连词儿都不会用,死胖子,先把你自己给管好吧!” 大胡子嘟着嘴傻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仙儿妹子句句话都是圣旨,我接旨便是。”他的嘴型本来就翘,这么一嘟就显得更翘了。 张仙跺着脚,气道:“别老是这副嘴脸好吗?恶心!” 大胡子又死皮赖脸地笑道:“小时候在老家别人都管我叫翘嘴鱼,今后小老仙叫我翘嘴也行!” 一路上,张仙和大胡子老是斗嘴,虽然说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但也多了很多乐趣…… 蓝芯知道,这一路走来,哥哥天缘不断,上天早已注定他心怀善意、清澈明朗、舆情与人、大爱无疆的秉性,冥灯二老时常说,善,德之建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哥哥必将胸怀天下,造福三界…… 想到这里,蓝芯的眼眶有些湿润了,那是望君成龙幸福的泪。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前方一片黑暗,蓝色火球已经飘到了火海岸边。 蓝色火球驮着四人上了岸,才刚走出火球,便感觉到滚烫的热浪一波接一波袭来,再不快些离开,怕是很快就要变成烤肉了。 蓝芯收回冥阴真火,以冥阳纯火开路,领着大伙儿向黑暗深处奔去。 大胡子的话唠病又犯了,一个劲儿地抱怨自己快要变成了香喷喷的烤鸡,想让夏宇龙往屁股上咬上一口,还说自己正在蒸桑拿,想脱得一丝不挂,心情无比的美好,就差点心没吃上…… 眼下这情形,谁都饥肠辘辘到了极点,自个儿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听他的牢骚怪话。 行得数里,前方渐渐明亮起来,空气也清新了许多,大胡子“呼哈”一声,三步并两步向洞口奔去…… 他却疏忽了脚下,只听得“啪”的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他的双手一阵酸麻,加之体力耗尽,挣扎了片刻,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夏宇龙大步向前,将大胡子从地上拽了起来,借着洞口透射进来的亮光,只见他口中塞满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张仙捂着嘴哈哈笑道:“胡大哥走狗屎运了,摔了个狗吃屎,摔了个狗吃屎,真是笑死我了。” 大胡子将口中那黑乎乎的东西取出,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说道:“这分明就是黑金,是黑金嘛,这东西很贵的,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连夏宇龙他们都信以为真了。 大胡子又道:“这黑金虽然贵,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爱美恋之有度,不是我的东西,即使走了狗屎运我也不要……” 说着,他将黑乎乎的东西朝地下扔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警觉的夏宇龙把它从地上又捡了起来,看了片刻,说道:“这是史前火炭,是我们在炭窑中见到的火炭……” 他将火炭递到了蓝芯手中,俯下身去在地上搜寻起来,又捡起了几颗火炭…… 他一脸惊疑,使出通天眼向深洞中那片火海看去,片刻,惊呼道:“这下边竟全是火炭,是从何时被点燃的?难道一直没熄灭过吗?与史前炭窑又有什么联系?为何它们的位置是在同一带星河上?” 一连串疑问也引发了大胡子的兴趣,他清了清嗓子,一大堆的猜测一齐涌到了嘴边…… 突然隐隐听见“当当当”的清响声从洞外传来,四人心下一紧,均朝簸箕大的洞口看去。 蓝芯急道:“这肺痨鬼真是阴魂不散啊,那法铃正在搜寻我们的位置,怕是已经锁定了我们藏身的范围了。” 大胡子突发奇想,说道:“不如我们再次进到你那蓝色火球中,飘到对岸去,量他也飞不过这片火海,哈哈,想要我的签名,可没那么容易。” 蓝芯眉头一皱,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如果被他的法杖吸尽了冥阴真火,我们都会葬身火海的。”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道:“死胖子尽会出这些馊主意,还好我妹子不受人摆布。” 夏宇龙趴在洞口处低声喊道:“芯儿,仙儿,胡大哥,那法师朝我们这边来了。” 三人一起挤到了夏宇龙身后,一场恶战又要拉开了序幕。 四十九、时光盗洞 看着洞口上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蓝芯急道:“快,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先进树林再说。” 她拉着夏宇龙的手冲出了洞口,张仙和大胡子也紧跟了上去。 来到洞外,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深谷底部,头顶上是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间到处弥漫着白色雾气。 谷底炎炎如夏日,四周的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哪里还有寒冬的迹象。 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顺着峡谷缓缓流淌,河道上裸露出形状各异的怪石。 灵杖法师脚踏风灵法杖,自迷雾深处俯冲而来,喝道:“小野种、小妖女,你们四人快束手就擒吧,我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有三十几个骑士骑着快马自峡谷尽头疾奔而来,另一边的峡谷中也出现了二十几个骑士的身影,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峡谷。 蓝芯朝着灵杖法师喊道:“肺痨鬼,你有本事来抓我们啊,追到了随你们处置就是了。”说着,便向他弹射去一道真火,领着夏宇龙他们钻进了身后大山的密林中。 风灵法杖上的六个法铃被冥阴真火给冻住了,灵杖法师先前已吃了树林的亏,他不敢再贸然闯入林中…… 他翻出一个筋斗,“唰唰”两声,向上跃身而起,在空中又一个转身,将法杖捏在了手中,落地之时,他将法杖往鹅卵石上重重一顿,法铃上的蓝色冰火被吸进了法铃中。 喝道:“哼,小妖女,想与本法师斗法,还嫩了点,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有十几个骑士已来到了法师身后,他们纷纷下马,拱手齐声道:“法师法力无边,世上无人能敌……” “都给我住口!”灵杖法师又急又怒,“你们都是废物,还不快给我追,如果再抓不到他们,你们都别活了!” “是!” 赶来的骑士争先恐后一拥而上,进入了密林之中,沿路追了去。 大山中的林木遮天蔽日,且林下荆棘密布,让人寸步难行。 夏宇龙手持铁锹一路披荆斩棘,沿山脊而上,不多时便进入了丛林深处,已把灵杖法师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追来的骑士都是些“大肚兵”,加之他们穿着长筒靴,踩在草木上如泥鳅般滑溜,没走出几步,他们便滚做了一团。 大胡子喘着大气,说道:“我身体这么硬朗都累得不要不要的了,那肺痨鬼一定是喘得不行了,怕是他的肺都咳出来了吧,哈哈,我们就像钻地鼠一般随处乱串,他能追得上咱们么?” 张仙也气喘吁吁地嗔道:“我……说……胖……子,怎么说话的,你才是钻地鼠,你是又大又肥的钻地鼠。” 蓝芯喘息片刻,也道:“如果他没有风灵法杖相助,那孱弱的身板子谁又会怕他,也用不着躲躲藏藏的了。” 夏宇龙笑道:“爷爷说了,天生一人必有一路,他能得到法杖也是他的天缘际会,唉,只是他不走正道!” 谷底传来了灵杖法师的喝骂声:“你这怕死的野种,有本事下来与我决一死战,躲着藏着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狂咳几声,如泼妇骂街般又骂骂咧咧起来…… 张仙哈哈笑道:“打不过他,咱们还躲不起吗,气得他吐血身亡岂不更好,省得我们出手,染了他的晦气。” 大胡子接话道:“我们还真有点像猛牛身上的虱子,任凭这头猛牛怎地挠,怎样抓狂,我们却是无动于衷,气死他姥姥的。” 张仙“呸”声道:“你到底有没有文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怎地老是吐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你损你自己也就罢了,干嘛要把别人给带进去,你说谁是虱子,你才是虱子,你是又大又肥的虱子,哈哈,你还是蛆虫,茅坑里又臭又软的蛆虫。” 大胡子挠着头憨憨一笑,说道:“我……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在这方面今后我可得学,多向仙儿妹子学习才是,做文人骚客,唉,骚字也不好听,马叉虫……还是做文人墨客的好,起码肚子里有墨水。” 张仙摇了摇手,不屑地道:“还是免了吧,我也怕沾染了你那身痞子气。” 突然,大胡子眼前一亮,说道:“我有个好主意,我们得找一个视线好的地方,对准那肺痨鬼的脑袋瓜子,赏他一块石头大饼,一招让他毙命了事,免得他老是阴魂不散的。”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说得倒轻巧,你能打得到他么,就不怕暴露了我们的藏身之地?” 谷底又传来了灵杖法师的斥骂声:“小妖女,东躲西藏的又算什么东西,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怕死鬼,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抓到你们,让你们碎尸万段!” 此时,夏宇龙他们四人已躲到了一石壁之下…… 大胡子捂着嘴嘿嘿笑道:“你们看,他可比我们还着急,若是我会幻化术,早就变成一只鸟在他头上拉屎了。” 蓝芯“哼”了一声,气道:“这厮还嫌不累,先让我逗逗他……”说着使出一道冥阳纯火向山巅之上射去。 只听得“呼呼”声响起,灵杖法师踩踏着风灵法杖越过了夏宇龙他们的上空,向山巅上飞了去。 法杖上的法铃才响了几声,那道纯火就消失不见了,突然对面的山巅上又出现了一道蓝色的真火…… 灵杖法师又驱使法杖追了上去,他脚踏残云才刚站稳身子,准备摇晃法杖时,那道真火再次消失不见了,谷底又出现了一道纯火,他又追了下去,终究还是扑个空。 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又出现了几道冥火,灵杖法师穷追不舍,却又都扑了空…… 他踩踏风灵法杖悬浮于两山之间,猛咳了几声,喘着大气,声嘶力竭地骂道:“小妖女,小妖女,你竟敢玩弄我,我定让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他的叫骂声凄厉而绝望,夹杂着无尽的愤怒和仇恨,在两谷间回荡久久、余音未了。 张仙低声笑道:“对,就这样逗他,让他活活累死,他已咳不出声了,一定是吐了很多血吧,哈哈,这回他不累死也得气死了。” 蓝芯抿嘴一笑,看了看天色,收回了冥火,说道:“别再逗他了,他那法铃也不是吃素的,天黑之前我们得离开这里,到了夜间若是碰到法铃发出的搜魂光可就麻烦了。” 四人正要往山上去,突然听见山下传来了嘈杂声。 “他们在那,我看见他们了!” “快,告诉法师……” “这次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树林里人影晃动,已经有五个骑士追上来了。 夏宇龙他们四人才刚起身,“嗖嗖”的利箭便从耳边插过。 大胡子在心中骂道:“这些损货,又来这招,就不能硬碰硬地来吗?可别再把我的屁股又给弄开了花!” 眼见四支利箭朝着大胡子的胸膛直插而来,夏宇龙拽了他一把,并将他的身体按在了石壁上。 “唰唰”几声,那四支利箭有两支射进了石壁之中,另外两支刺破了夏宇龙的袖口。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骑士手中的弓弩全都点着了,那几个骑士惊叫着向山下退去,有一个骑士滚落谷底,摔得头破血流,一命呼呼了。 此番举动却是暴露了她们的藏身之处,灵杖法师驱使法杖一头扎向了绝壁这边,有十几个骑士手持弓弩也围拢了上来。 其中一名骑士嘲讽道:“我看你们这回往哪里走?还是快些束手就擒吧,回去与我们吃香喝辣的。” 灵杖法师已穿破迷雾,就在眼前了…… 四人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且四人困饿交加,弄不好怕是真要在这绝壁之下给那法师捉了去。 夏宇龙焦急万分,心想,无论如何也得保两个妹子的周全…… 情急之下,他左手触碰到了一团软绵绵、冰乎乎的东西,转头一看时,正是一条脑袋般粗大的花白蟒蛇盘踞于石壁的凹槽里。 蟒蛇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的头上咬来,只听得“当”的一声,他手中的铁锹猛地敲打在了蟒蛇的印堂之上。 蟒蛇吃痛,把头缩了回去,嘴里发出“嘶嘶”两声惨叫,他急中生智,飞快地拽着蟒蛇颈部使劲朝山下扔去,它又长又笨重的身子在林中挣扎,吓得那十几名骑士与它一同滚落了山崖。 夏宇龙转头看去时,发现在蟒蛇盘踞的地方有一条裂缝,裂缝里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阴凉的风自裂缝口徐徐吹来。 他已来不及犹豫,爬进了缝隙之中,随后将蓝芯和张仙也拉了进去,在他们身后是一个幽深漆黑的山洞。 大胡子却犯了难,他的大肚子被卡在裂缝口处进退不得,他使了好大一会儿劲都没爬进去。 关键时候还得夏宇龙他们出手,三人拽着他的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拉进洞中。 此时,洞口外传来了“当当”的法铃声…… 紧接着又传来了灵杖法师阴阳怪气的奸笑声:“你们这几个胆小死鬼,阳关道你们不走,非得钻这狗洞,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哈哈哈……” 话说间,他已将风灵法杖探进了洞中。 大胡子惊叫道:“赶快的,你们快些来帮忙,他的法杖到手了,我们得把它夺过来,别再让他祸害人间了,嘿嘿,这可是个大宝贝啊!” 见状,夏宇龙三人抢上前去,与大胡子一起拖拽那法杖,随着杖身的摇晃,六个法铃又发出了悦耳动听的“当当”声,越听越不愿意放手,四人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 “小野种、小妖女,竟敢与我夺法杖,今天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只要我一施法,你们便会魂飞魄散。”洞外又传来了灵杖法师的叫骂声。 蓝芯幡然醒悟,捂着昏沉沉的头,轻声道:“别再与他争抢这法杖了,我们都会丧命的。” 夏宇龙也低声道:“芯儿说得没错,都听我的,我们给他来个四脚朝天,准备,放手!” 四人同时松开了手,大胡子还猛地向前推了一把,将法杖干净利落地送出了洞外,说道:“我让你变老乌龟,帅帅地摔他个四脚朝天!” “哎呦呦!”洞外传来了灵杖法师的惨叫声,“你们这些畜生,使诈!” 随后又传来了“噼里啪啦”滚落谷底的声音,惨叫声渐渐远去,夏宇龙他们四人相视着乐咯咯地笑得前俯后仰了。 大胡子看着夏宇龙一本正经地问道:“嗨,龙兄弟,真有你的,怕是他已经摔得连他老妈都不认得了吧?唉,可惜了他那法杖,若是我拿去开演唱会多好啊!” “哈哈哈……” 张仙捧腹大笑起来,“这肺痨鬼,命真是苦啊,这回他又上当了,哼,最好是摔他个粉身碎骨,一定又吐了很多血了吧。” 大胡子也乐了,看着张仙脱口说道:“唉,笑就笑嘛,还笑出了小高……高……潮!” 张仙收敛起了笑容,瞪着大胡子喝道:“死胖子,你这口无遮拦的怪病最好改改,今天姑奶奶我高兴,不与你计较。” 蓝芯如释重负,她拍了拍手,随后双手叉腰,看着洞口外边,笑道:“他这么目中无人,活该被摔死,我们三番几次捉弄他,他一定是恨死我们了……” 突然,她眉头皱了起来,又道:“这肺痨鬼有法术护身,怕是没那么容易被摔死啊?” 大胡子接话道:“那还等什么,出去找到他再给他补上一刀,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这事儿我是最擅长的了。” 说着,便急着想要争抢这头功似的将头探出了洞口,肚子却又被卡住了。 夏宇龙还拿不定主意,好不容易脱离虎口,弄不好又要自投罗网了,关键是要考虑到两个妹子的安危,但如果不给他致命一击,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踌躇间,大胡子一边咳嗽一边把头缩了回来,捂着口鼻呛声道:“贼人要放火了!” 小喽啰在洞外喝骂道:“小野种、小妖女,法师说了,你们再不出来,就把你们全都熏死在里边,看你们躲到什么时候!” 洞外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谷底那哒哒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又一大队人马赶来了…… 夏宇龙面色一沉,捏紧了双拳,说道:“他们又增兵了,这些人还不死心啊!” 大胡子怒道:“贼人欺人太甚,让我出去给他们一个签名,与其在这里变成烤猪,不如与他们同归于尽。”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芯儿说得没错,那法师有法术护身,很可能只是受了点儿伤,还不到硬拼的时候……” 张仙点着头,接话道:“他们人多势众,眼下不是逞英雄、莽夫的时候。” 大胡子也点了点头,向张仙竖起了大拇指,嘿嘿笑道:“人多势众这词用得准确,我对仙妹子是……” “唉唉唉!”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别尽扯这些没用的,马屁用在本姑娘身上不好使,最好把你的臭嘴给堵上。” 夏宇龙向身后看去,洞中情况不明,若是贸然前行,碰上了妖魔鬼怪,那也只能疲于应对了,四人都已经身心俱疲,怕是洞中的事物与那法师一般难缠…… 大胡子提声问道:“龙兄弟,是战是退,只要你说一句话,胡大哥我在所不辞。” 张仙、蓝芯二人将目光都投向了夏宇龙,只等他做决断。 夏宇龙沉吟片刻,看着蓝芯问道:“芯儿,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我听哥哥的便是。”蓝芯干脆利落地回道。 “仙儿呢?” “我也听哥哥的。” 大胡子嘿嘿道:“好兄弟,你有蛟龙护身,怕他个球啊,我后半生的幸福可都得仰仗你了!” 夏宇龙一脸正色地道:“凡事得靠自己,别把希望都寄托在龙大哥身上了。” 滚滚浓烟从缝隙口处涌了进来,四人捂着口鼻狂咳不止。 蓝芯使出冥阴真火,一道蓝色屏障沿着不规则的洞口赫然成型,将涌进来的浓烟都挡在了外边。 夏宇龙再次向深洞望去,说道:“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也得闯一闯,我与西风族人的个人恩怨等回来再算,走……” 说着,将铁锹旋转于掌心,“当”的一声锹柄已紧握在手中,领着蓝芯他们向黑暗摸索而去,又道:“我手中的宝贝也不是吃素的,妖魔鬼怪见到了也会畏惧三分的!” 其实,对于夏宇龙来说,他还有另外一层考虑,虽说西风族人视他为野种,但毕竟他来自西风部落,他本就心怀苍生,又岂能同室操戈? 再者,两个妹子他都十分疼爱,怎能让她们步步惊心?还有胡大哥,才刚从死亡线上挣扎了过来,可不能再让他身陷囹圄了,前方就算是遇到再大的危险,也得自己扛着…… 夏宇龙自幼生活在灵山古墓,他早已习惯在黑暗中摸索行走,他领着大伙儿沿着深洞徐徐而上。 越是深入洞中,越是诡异静谧,四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彼此的心跳声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胡子连打了几个寒战,说道:“妈哟,这洞里贼冷贼冷的啊,你说气不气人,阴风老是往这裤裆下边钻,嘿嘿,芯儿妹子,使出你的冥火照亮呗,也好暖暖我们的身子嘛。” 张仙转过身来,拍了拍大胡子厚实的肩膀,问道:“胖子,你这肉嘟嘟的身板子还怕冷么?”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冷是有些冷了,但我最担心的是深洞中有蟒蛇出没,这亮光是可驱蛇的……” 他“唉”了一声,朝前喊道:“我说龙兄弟,蛇是会记仇的,方才见你徒手抓蛇的样子,可羡慕死兄弟我了,虽说我从小最怕蛇,但今儿有龙兄弟为我壮胆,若是有蟒蛇来袭,就让我喝干他的血来暖暖身子吧,填填这瘪下去的肚皮。” 张仙不屑地道:“说得真是好听啊,不用看到蟒蛇,我怕你听到它的声音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想到方才徒手抓蛇的场景,夏宇龙心有余悸地道:“眼看着那花白蟒蛇就要向我咬来了,若是再出手慢些,非给他吞进肚子里去不可,着实也吓出我一身冷汗。” 大胡子抖了抖冰凉的身子,缩了缩粗大的脖子,抱着双肩颤声道:“我说好兄弟,可别再提冷字了,今天这冷字与我是结下仇了,我宁愿变成香喷喷的烤鸭,也不愿变成这冷冰冰的冻狗啊。”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胡大哥,等甩掉了那法师,我们生一大堆火让您烤,眼下那法师追得紧,可不能再使用冥火了。” 大胡子打着牙噤说道:“这个我知道,下回我们得想好了法子再整整那肺痨鬼,可别让他再缠着我们了。” …… 四人边走边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洞中行得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像是就要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又像是快要走出这深洞一般。 大胡子乐道:“这么快就要到头了,我还没冷够呢。” 张仙“呸”了一声,道:“德性,死胖子口是心非,你继续留在这洞中好了!” 夏宇龙觉察出了异样,他使出通天眼,只见前方一片混沌诡异,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把他的通天眼给蒙上了,他警觉道:“前方情况不明,我们要小心些了。” 大胡子一脸的惊疑,点着头,说道:“我也有所察觉了。” 再行得半炷香功夫,便走出了石洞,前方豁然开朗…… 放眼望去,头顶上黑漆漆的似苍穹,苍穹之下空旷无比,远远地看见有八个蓝色光点在青雾缭绕中微微闪耀着,像极了法铃闪出的光。 大胡子惊呼道:“这天怎么就这么快黑了,肺痨鬼这么快就来向我讨要签名了吗?” 听了大胡子的话,蓝芯也是心下一紧,但这光点排布规整,数量有八颗之多,定然不会是那六颗法铃发出的光。 张仙缓缓地抽出了利剑,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夏宇龙仔细看了片刻,说道:“怕是我们已经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这里空旷无比,芯儿,用阳火照照看。” 蓝芯使出冥火球悬浮于头顶之上,只见在他们身后有一堵巨大的石墙高高挺立,呈弧形向四周延展开去,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令夏宇龙他们惊叹的是,石墙全是由房屋般大小的规整巨石磊砌而成,石缝之间线条细腻分明,每个巨石都洁白如洗,像是刚刚砌上去似的。 铺在他们脚下的也全是这些巨石,而且彼此间的距离如发丝般细小,做工更是精巧细腻。 大胡子抚摸着一块块巨石,赞叹道:“哎呦唉,算是哪门子的工程啊,这无数颗巨石也不知是怎么运到山上来的,秦长城与这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让我试试这巨洞到底有多大……”说着,他正要扯着嗓子朝深洞中喊去。 夏宇龙阻止道:“胡大哥,不可,里边是什么情况我们尚不清楚,我们擅闯此地,可别搅了这里的清幽。” 张仙应道:“就是,死胖子一惊一乍的,待会儿引来怪兽,你自己对付!” 大胡子点头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我差点闯出祸事来了。” 夏宇龙握紧了铁锹,看着蓝芯他们三人,说道:“既然来了,咱们得上前去查看一番,待会儿不可莽撞,一切听我的。” 蓝芯和张仙相视着点了点头,齐声应道:“我们听哥哥的便是。” 大胡子也道:“如果我大板斧没弄丢的话,早就冲到前边去了,我每次打仗都是负责打头阵。”他情绪激动,像是要冲锋陷阵一样。 张仙白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好吹的,唉,说白了就是当炮灰呗。” 夏宇龙拍了拍大胡子肩膀,笑道:“胡大哥,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我希望我们谁都不要出事了。” 四人在原地合计了一番…… 夏宇龙决定还是按老规矩办,由他打头阵,观察前边的情况,蓝芯和张仙紧随他身后,大胡子负责殿后,若遇到妖兽怪来袭,由他在前边应付,大胡子护两个妹子撤往洞外。 大胡子点头应道:“嗯,我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你,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胖子大哥!” 临行前,不知是大胡子无意为之还是有意而为,“卟”的一声,他放了一个屁,屁声虽说不大,但在这死寂沉沉的巨洞中却显得格外地刺耳。 张仙捂着嘴骂道:“你这粗野的死胖子,关键时候你……今后你不仅要管好你的嘴,还要管好你的屁,否则我一剑杀了你。” 大胡子红着脸,争辩道:“我这不是高兴嘛,它就情不自禁地出来了,唉,臭屁不响、响屁不臭,连环屁又臭又响,还好我没崩连环屁……” 说着,便朝自己的屁股上拍了几掌,低声骂道:“该死的屁屁,你这不成器的家伙,下次没经过我允许之前不能再哼小曲儿了!” 他擦拭了额上的汗珠,心道:“唉,还好没拉稀,不然糗大了!” 张仙斥责道:“在这不见天日的洞中,我们随时会丧命,有啥好高兴的!” 大胡子嘿嘿一笑,回道:“平日里只顾行军打仗,刀光剑影的场景见得多了,本以为生活就这么平淡无奇了,哪晓得与你们在一起后,一路上惊险不断,你说能不让我开心刺激吗?”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指大胡子胸膛,怒道:“再嘴硬,我一剑杀了你,怎会与你这个煞星在一起。” 氛围瞬间尴尬而紧张起来,大胡子抽搐着带伤疤的右脸,不知言语。 蓝芯红着脸,将不满的目光也投向了大胡子。 夏宇龙转过身来,夺了张仙手中的剑,说道:“仙儿,胡大哥这是没事偷着乐,你干脆就把他当成一个屁也给放了吧。” “噗呲……”张仙笑出声来,跺着脚,气道:“哎呀,哥哥,干嘛非得要他跟着我们,他这么不自重,迟早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夏宇龙将长剑递到张仙手中,说道:“先不说这些……”他看着大胡子告诫道,“胡大哥,我这妹子眼里进不得沙子,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当心些吧。” 蓝芯右手在鼻边扇了扇,走过大胡子身边,也道:“唉,可真臭,我说胡大哥,今后能不能悠着点啊?” 大胡子显然是受到了公愤,自知方才真是失礼失态了,正所谓马狂马惹祸,乐极生悲啊,他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四人一前一后相互紧跟着朝着那八颗亮点小心翼翼地走去。 大胡子行军打仗多年,什么样的阵仗他都见识过了,但他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深洞中的诡异和可怖,一阵新鲜感过后,巨洞中令人窒息的静谧确实让他瘆得慌,他不由得又绷紧了一根神经,每行得几步便向身后看去几眼,搞得像做贼一样。 行得半炷香的功夫,四人离那八颗亮点越来越近了。 远远看去,只见那八颗蓝色亮点却是悬浮于半空中的,亮点下边耸立着八根规则不一的大柱子,每根柱子前边都摆放着一个矮小的石墩。 夏宇龙隐隐觉得那八根大柱怪异至极,他使出了通天眼,但眼前仍旧是一片混沌,好奇心驱使他加快了脚步。 再行得半炷香的功夫,他们便走进了八个亮光照射的区域内,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惊呆了。 只见那八根耸立的大柱全是八个巨人的骷髅架子,每具骷髅都披着长长的连帽披风,帽沿低垂,遮盖着半边脸。 乍一看时,骷髅的面部并未腐烂,而是成了干尸形状,并且神态依稀可辨…… 有的仰望苍穹,有的垂目哀思,有的面目狰狞,有的闲情自得,有的温文尔雅,有的热情洋溢,有的胸怀大志,有的深沉内敛,似乎每个巨人的脸上都写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正等待后人一一破解。 原来巨人骷髅头顶上的八颗亮点均是燃烧着的悬浮灯芯,那八个矮小的石墩都是石缸,里边盛满了灯油,灯油表面泛着诡异的蓝光。 蓝芯昂着头,惊叹道:“这些无根灯芯,还有这些灯油,与冥界的火魅灯芯有很多相似之处啊。” 张仙问道:“芯儿,我们不会是闯入冥界了吧?” 蓝芯环视着悬浮于头顶上空的八根灯芯,沉吟片刻,回道:“不像是在冥界,你们看这灯芯,虽说只有拇指般大小,它就这么燃烧着,却是没有半点耗损,还有这石缸里的灯油,似乎也不曾有消耗,我就纳闷了,它们都是如何做到的?” 夏宇龙和大胡子围绕着八个巨人骷髅转了一圈…… 大胡子走上前去,与其中一个巨人比了比身高,说道:“龙兄弟你快看,我才到他的肚脐这里,这些巨人比我们高得多去了,古人这身板子都不得了啊,唉,我们这些后人是越长越缩水了。” 夏宇龙一边打量每个巨人的面部,一边沉思起来,古书上有关悬灯和巨人的记载在他脑中一一闪过。 大胡子“啧啧”两声,又赞叹道:“莫非这深洞就是一座巨大的墓葬群,如此宏大的工程,看来只有皇家才有这个实力了,这八个巨人不会是在这作陪葬的吧?” “八?” 一字点醒“梦中人”,萦绕在夏宇龙脑海中的疑团逐渐云开雾散了,他的视线投向了仰望苍穹的那具骷髅面部…… 他幡然说道:“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对,这是古书上提到的史前八卦阵,我还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想不到真实存在的。”他一脸的惊喜和兴奋。 “啊?” 蓝芯、张仙、大胡子三人面面相觑,听得一头雾水。 片刻,大胡子笑道:“我还以为这里又是哪位帝王的墓葬?出去还得讨生计,想在这里捡些宝贝用用,看来是白高兴一场了……” 他看着夏宇龙,“哎”了一声,又问道:“我说好兄弟,你咋知道这就是史前八卦阵……这八卦阵又是干什么用的?” 张仙怀抱长剑,看着大胡子冷“哼”一声,扬着眉头说道:“我哥哥自然是从古书上知晓的,你问这么多干嘛,说了你也不懂。” 其实她也何尝不想知道这是怎样的八卦阵? 夏宇龙思索着道:“古书《史前疑云》中有记载,史前人类的身高十五尺有余,你们看这些巨人,有我们两个人这么高,我们身高七尺有余,他们也就是十五尺,与古书的记载……” 话未说完,大胡子便抢着说道:“我知道了,他们有八个人,所以就组成了八卦阵,要识准这些卦位并非易事,你又是如何辨识他们的?” 夏宇龙指着仰望苍穹的那骷髅面部,回道:“你们看,他望着苍穹、气势高昂,说明这是天乾位,与之相对的是地坤位,他垂目哀思,俯视苍生……”他将八卦的每个相位一一道了出来。 大胡子仍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竖起了大拇指,发自内心的夸道:“龙兄弟真可谓是青年才俊啊,胡大哥我好生佩服,嘿嘿,兄弟不去当算命先生可惜的了。” 张仙冷然道:“又是一张乌鸦嘴,我哥哥乃人中之龙,岂能与那些江湖野老同流合污……” 说着,她哈哈一笑,又道:“倒是你,可以拜那些牛鬼蛇神为师了,为他们洗洗脚,端端屎尿盆什么的,挺好。” 大胡子憨憨地笑了笑,说道:“妹妹咋这样说我呢,好歹我也是有血有肉的铁汉子嘛,你定是没见到我在沙场上那英姿飒爽的样子了,我上阵杀敌的姿势最迷人了,就像开演唱会时举着话筒与观众互动时的场景,喂,下面的观众朋友,你们好吗,接下来呢,我要唱一首《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给大家听,和我一起唱好吗……” 张仙“呸呸”两声,嘲讽道:“你这肥佬身材放到哪里都是一坨肉,你带兵打仗靠的全是蛮力,你那什么唱……会在我们梁国不好使。” “嘿嘿!”大胡子又憨憨一笑,说道:“妹子也承认我力大如牛了是吧,我也并非一无是处嘛,妹妹总算是发现哥哥我有一技之长了。” “你……强词夺理,无赖至极。”张仙红着脸气道。 大胡子扬着右眉,坏坏地笑了,也不知道他心里边想的是什么…… 他突然看着夏宇龙问道:“唉,我说好兄弟,我还真想知道这史前八卦阵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会是史前墓葬之类的东西吧?” 听到大胡子开口闭口不离“墓葬”二字,夏宇龙摇着头笑了笑,回道:“胡大哥,您可别一见深洞就认为是墓葬啊,古书记载,这八卦阵是封印时光盗洞的地方,唉,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古书上也只是一笔带过,而且还标上了注解,说是不一定为实,还有待考证,也不知这时光盗洞是个什么样子的?” 大胡子“哦”了一声,笑道:“听你这么说,我也是感觉到晕乎乎的,看来这史前八卦阵是大有玄机啊,嘿嘿,让我给他一个少女探花……” 说着,他向身旁的一具骷髅伸出了右手,没承想,却抓了个空,他心中一怔,认为是没有碰到,便向前跨上一步,再次伸手摸了过去。 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大胡子竟毫无阻拦地从巨人骷髅身下穿了过去,他接连尝试了几次,均是如此,这些巨人骷髅和那几个矮小的石缸犹如魅影般看得到却是摸不着。 张仙不信这个邪,她舞动起长剑在八个巨人骷髅中来回穿梭,剑刃从每个巨人骷髅的身上快速划过,连那八颗灯芯她都一剑剑地刺了去,但这史前八卦阵依旧岿然不动、完好如初,她亦是困顿不已。 蓝芯叹道:“世间竟然有这等奇特的事物,难道他们真是镜中花、水中月吗?” 夏宇龙抬头看着那八颗燃烧着的无根灯芯陷入了沉思,片刻,他恍然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所处的位置怕是位于时空临界点上。” 大胡子他们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夏宇龙,只等他把其中的玄机说出来。 夏宇龙理了理思绪,又道:“我说的不一定为实,但这场景与古书上的描写极为相似,古书《时空密谈》中有记载,时空混沌、光为界,终归无极、化乌有,万物狂放、永恒不羁……” 他又抬头向上看去,继续说道:“你们看这灯芯,它们从被点燃之日起,就突破了时间的束缚,注定了就这样永无止境地燃烧下去,还有我们怎么也无法触摸到这些巨人骷髅,在这光照的范围之内,他们已经突破了空间的限制。” 蓝芯“哦”了一声,转动着水灵灵大眼睛说道:“我明白时空临界点的意思了,在八卦阵里,也就是在这光照的范围内,一切占据着时空的东西都会停止,我们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更不会老去。” “嗯……这样说来更通俗更易懂!”夏宇龙点了点头看着蓝芯笑了。 大胡子拍手叫好,说道:“照这么说来,在这史前八卦阵中我们岂不是能实现长生不老了么?若真能长生,谁还愿意在外边过那打打杀杀的日子,嘿嘿,不如我们就在这八卦阵中快活下去就得了,让我们青春永驻,我爱那青春。” 张仙撇着嘴说道:“真是没骨气,在这巴掌大的点地方就想做个活神仙,不老死也得闷死,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呵呵,你若是执意要在这里与天同荒、与地齐老,我们也绝不会拦你,等我们都走了,你可别追上来。” 夏宇龙笑道:“仙儿说得没错,孟子有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我们同属三界生灵,就这样在这里安享苟活,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蓝芯也道:“这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在逆境中必能绝处逢生,在安逸中可就缺乏了拼搏与奋斗的精神,空有一副皮囊,灵魂却是死去了。” 大胡子无趣地摇了摇手,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文绉绉、酸溜溜的了,我只是随口说说嘛,看把你们急得,唉,不说这些了,再争辩下去你们就要认为我赖在这不想走了,在这也不好玩,你们再不走我可要走了。”说着,便向前走去,肥胖的身体很快就没入了黑暗之中。 夏宇龙有些犹豫,也有些焦急,他还未弄明白史前八卦阵封印下的时光盗洞是怎么回事,大胡子却从中搅了局,或许他真的生气了,又或者他有另外的打算。 张仙“切”了一声,说道:“看看他那副自以为是的德性,哥哥,别理他,让他走他的阳关道去。” 夏宇龙将铁锹插入腰间,认真仔细地查看起每一个巨人来,想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遇到视线盲区,蓝芯便使出冥火球为夏宇龙照亮,令他们更为惊奇的是,那冥火球竟然将八个石缸里的灯油全都吸尽了,但眨眼之间,八个石缸的灯油又全都满上了。 三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龙兄弟,你们快点过来,我发现了这里有宝藏,你们快过来……” 黑暗深处传来了大胡子无比兴奋的喊叫声。 夏宇龙领着蓝芯和张仙循声奔去,借着暗淡的光线,远远看见大胡子蹲在一团黑乎乎的事物旁边,事物表面闪烁着五颗火蓝色亮点。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你们看,这有蓝宝石,拿出去换了铜板我们就有盘缠了,呵呵,我们兄弟之间必然有福同享,我可没吃独食啊,这一袋蓝宝石够我们吃好几辈子的了吧。” 蓝芯指间微微一动,悬浮在他们头顶上的冥火球向那事物飘去。 在光亮的照射下,突然听见大胡子惊叫一声,霍然站起身来,颤声道:“哎哟,吓死我了,我还道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一袋蓝宝石,哪知道又是一个死人。” 待夏宇龙他们走得近些,才看清楚那事物也是一具披着披风的巨人骷髅。 骷髅侧身躺于地上,面部也呈干尸状,鼓瞪着双眼正盯着大胡子,似乎想和大胡子诉说无尽的冤屈,巨人的右手上戴着五颗蓝宝石钻戒。 大胡子紧张而兴奋的心情难于平复,他咽下一口唾沫,急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唉,可都是为了生计,与其留给别人,不如我们取了便是……” 话音未落,大胡子已俯下身去将那五颗蓝宝钻戒一起脱了下来,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夏宇龙已来不及上前阻止。 大胡子将五颗钻戒摊于掌心,爽声笑道:“太好了,总算是到手了,我还担心这骷髅也如空气般看得见摸不着呢。” 夏宇龙正色道:“胡大哥,我总觉得这史前宝石是不祥之物,还是还回去吧!” 大胡子抽搐着右脸笑了笑,将手中的四颗钻戒向夏宇龙递了过来,憨憨地道:“好兄弟,你放心,胡大哥不会独吞的,这四个都给你们,他们都是吃饭的家伙啊,有了它,我们可吃几辈子呢……” 话说间,他递过来的四颗钻戒在掌心已幻化成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他右手拿住的那颗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四人都呆立在了原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过得片刻,巨洞之中仍静谧如初,大胡子如释重负,笑道:“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没什么好怕的。” 夏宇龙担心时间拖得久了会生变故,他环顾四周一眼,说道:“若是找不到其他出路,我们就沿路返回吧。” 大胡子挠着头道:“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多逛一会儿,说不定在什么地方还发现其他的宝藏呢?” 张仙骂道:“死胖子,原来是你来寻宝的,你这人咋就这么贪财,咱们不是一路人,要逛你自己逛得了!” 突然,雷鸣般的响声从巨洞的边缘传了过来,响声不绝于耳、撼人心扉,很快便充斥着整个巨洞。 四人惊骇无比,莫非是那不详的预感应验了不成? 脚下剧烈地晃动起来…… 夏宇龙惊叫道:“这地要塌了,快跑……”说着,便拽着两个妹子向八卦阵那边狂奔而去。 “我的妈哟,难道是我的屁惹怒了山神不成?”大胡子翻身爬起,急冲冲地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才刚奔到八卦阵中,四周的巨石已全都沉陷了下去,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黑洞出现在了脚下,只有史前八卦阵丝毫未损,稳稳当当地悬浮于黑洞之上。 大胡子在身后失声叫道:“兄弟,快救我,快救我,我要摔下去了!” 夏宇龙他们转过身来,只见大胡子的两只手死死地扣在了八卦阵的光照边缘上,只探出半个头来,他气喘如牛,稍微再作挣扎,便会掉入这黑洞之中。 张仙捧腹大笑,说道:“胖子这回真变成土鳖了,我看你还神气?唉,做人啊,总得听一句劝!” 夏宇龙与蓝芯把大胡子从黑洞中拽了上来。 大胡子斜躺在地上,唏嘘长叹一声,说道:“可吓死宝宝了,差点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环视着四周,笑道:“看样子是出不去了,怕真是要在这里与天同荒、与地齐老了吧,这样也好,免得出去受活罪……” 他心想,咱就与小老仙在这里天长地久得了,这小美人儿谁也别想与我抢,大舅哥怎会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张仙哼了一声,说道:“虽说在这能长生,但我们同样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都怪你,非要寻什么宝藏,一定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大胡子一脸的坏笑戛然而止,在这里又是放屁又是夺宝的,怕是已经亵渎了神灵,莫非这祸真是自己闯出来的?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蓝芯凝视着脚下的黑洞,奇道:“哥哥、姐姐,你们快来看,这洞中……” 夏宇龙他们走上前来,一齐向蓝芯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洞深处星浪翻滚,眨眼之间,深洞中全都布满了蓝色光点,犹如夜空中的繁星,眼花缭乱。 “又是那些萤火虫?”张仙自言问道,她渴望着星光大仙再次出现。 蓝芯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莫非这是天魔黑洞,我们不会又闯入到异度空间里来了吧?” 夏宇龙眉头紧皱,心中也是疑惑满满,他并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仔细地观察着每颗星火的形状…… 星火涌至他们的脚下,又缓缓地向深洞底部沉去,它们一边旋转,一边释放着肉眼察觉不到的余光。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在星海中穿梭了几万年、甚至上亿年,看到了极为遥远的神话故事…… 有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补天、大禹治水、炎黄战蚩尤、精卫填海、嫦娥奔月、愚公移山、后羿射日、夸父逐日、牛郎织女、神农尝百草、武王伐纣、钟馗捉鬼,每一颗星火便是一个故事。 他恍然醒悟,喜道:“我知道了,这些星火便是时光盗洞了,如果掉入星火中,便可回到遥远的过去了,嗯,如果这些盗洞被释放出去,三界必定大乱,我想,史前人类才会将这些盗洞封印在这八卦阵下。” 大胡子摸着细细的胡渣子,点着头笑道:“反正那法师追得急,要不咱顺着时光盗洞回到遥远的过去走一遭,就权当是一次奇幻的旅行了,如何?” 夏宇龙思索片刻,回道:“天机地劫可不能乱违。” “何为天机地劫?”大胡子追问道。 夏宇龙回道:“古书中有记载,天机地劫指的是天宇间的规律,打个比方说就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宇宙的运行亦是如此,我们自然可以利用时光盗洞回到过去,可是过去的很多事情因我们的搅局而会发生变化,轻则我们会被封印在时空尽头,重则这天宇间会发生大逆转,又回到混沌不开的临界状态。” 大胡子听得一阵发怵,说道:“龙兄弟学问真是渊博啊,照你这么说来,我是不想做这天宇中的罪人了,我还要回到遥远的未来开我的演唱会呢,到时候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拿到一张签名……” “唉唉唉!”张仙打断了他的话,“死胖子,别扯这些没用的,听哥哥怎么说!” 夏宇龙轻叹一声,感慨道:“这都得益于姚爷爷的那些古书,那可是他的毕生收藏,很多书他都没有翻看,却是让我全看完了,爷爷对我如此器重,我若是三心二意,岂不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看到夏宇龙学有所用,张仙和蓝芯相视一笑,她俩的努力也总算是没有白费。 夏宇龙看着蓝芯和张仙问道:“我们都身陷囹圄了,两个妹子为何笑得如此开心,想必是你们已找到出去的路了?” 蓝芯和张仙相视着摇了摇头,均是一脸的愁云。 张仙看了看蓝芯,说道:“哥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们相信哥哥一定会有法子带我们出去的。” 蓝芯点头应“是”,也道:“姐姐所言极是,哥哥若是想到法子,我俩定当全力相助哥哥。” 大胡子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好兄弟,这祸是我闯下来的,我认了,你得想法子带我们出去啊,我不再自作主张,一切都听你的,行了吧。”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祸福相依,谁又能说得清楚,虽说这深洞已经塌陷了,却让我弄明白了史前八卦阵封印下的时光盗洞是怎么回事。” 大胡子挠着头,憨憨笑道:“那是当然,福中有祸,祸中有福嘛,祸福就像婆娘和汉子,都躺在一张床上,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真是够粗俗的,满嘴不堪入耳的话!”张仙瞪了大胡子一眼。 夏宇龙心想,巨洞这么宽广,要到达彼岸,除非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他们四人当中,数仙儿的轻功最好,可这四面空旷无比,没有一点儿缓冲之地,仙儿又怎能飞得过去?时光盗洞遍布深洞中的每个角落,而且洞底情况不明,贸然下洞随时会被盗洞吞噬了,又或者被摔个粉身碎骨,眼下横竖都是一条绝路,莫非真要被困在这座“孤岛”上了吗…… 他心中自然是万分焦急,但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可是芯儿他们都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了,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看着夏宇龙一筹莫展的样子,大胡子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在一旁自责道:“都怪我一时贪念,才弄成这样,不如我先跳下去为你们探个路,或许还能绝处逢生。” 听了大胡子的话,夏宇龙眼前一亮,喜道:“胡大哥,你说得对,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大胡子一脸尴尬之色,心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想不到龙兄弟还真舍得把我这未来的妹夫往火坑里推啊,既然话已出口,又岂能轻易收回,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我舍生赴死,在江湖上也能落下个好名声,小老仙也会对我另眼相看了吧……” “胡老胖子,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不敢往下跳啊?这可是你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啊!”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思绪,怀抱着长剑,轻蔑地看着他。 “哦,好好好!”大胡子回过神来,“我都死过好几回了,还怕从这跳下去不成?说不定我就能回到我未来的香港了,我先开个演唱会等你!”说着,他转头看了看还在沉思中的夏宇龙,向史前八卦阵的边缘走去。 眼见着大胡子的右脚已经踩空,夏宇龙抢上前去,一把将他拖了回来,说道:“胡大哥,您又想干傻事了,不可再胡来了。” 大胡子躺在八卦阵的光照边缘,眼中噙满了感激,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宇龙,问道:“兄弟,你不是先让我从这跳下去探路,咋这么快就变卦了?” 夏宇龙看着也正是一脸疑窦的蓝芯和张仙说道:“你们都曲解我的意思了,胡大哥说得对,这回我们真要绝处逢生了……” 他探出头去,凝视着满洞的星火,继续说道:“通天眼中,我能看见盗洞里的场景,随着时间的流逝,三界中所发生的事情都会被新出现的盗洞一一捕获,只要我们找到相应的盗洞跳进去,回到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上,不仅能打通天玄地机,也不会违背天宇规律,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蓝芯与张仙恍然大悟,二人相视着点了点头,想不到哥哥是这方面的意思,而并不是让大胡子先去送死。 张仙哈哈一笑,看着大胡子说道:“这回你不用当敢死队了?看把你乐成什么样子了。” “呵呵……”大胡子看着夏宇龙笑出声来,“怎么说我们也得跳下去不是,你说咋办吧,我打头阵,我都听你的,唉,关键时候还是兄弟靠得住啊。” 夏宇龙指着深洞底部的一个亮点,道:“方才我一直在观察那个盗洞,它里边展现的正是我们三界的场景,只要我们能跳进去,或许就能出去了。” 大胡子盯着夏宇龙所指的方向看了片刻,说道:“唉,我说龙兄弟,这些星星点点起码得有亿万颗不是,看得我眼花缭乱的,还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颗啊,万一弄错了与嫦娥姐姐同住一屋倒好,就是怕被秦王宫刑或腰斩可就麻烦了!” 张仙冷色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哥哥自然是看得见的,遵照便是了。”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闯错盗洞了去到另一个世界,再也见不到我八十岁的老母了嘛,唉!不管这些了,是死是活那咱就博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摩托再变老婆!” 大胡子笑得正憨…… 夏宇龙突然喊道:“快,那盗洞浮上来了,都抓紧了,芯儿,等我们从这跳下去后,你使出阴火将涌过来的其他盗洞都给吹散开去。” “嗯!”蓝芯点着头,牵住了张仙的右手。 夏宇龙他们四人都攥紧了彼此的手,一齐往深洞中跳去。 四周的星点受到了搅动,都朝着他们这边涌来…… 蓝芯使出冥阴真火,把他们包裹了起来,他们在阴火中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向星辉斑斓的黑夜中沉了下去。 但星火越来越多,已将冥阴真火撞出了一道道口子来,四人的身体暴露在了真火之外,随时都有可能掉入其他的盗洞,那就再也回不到当下的三界了。 四人已是无力回天,只能听天由命了…… 突然,夏宇龙胸膛上的魔界玉佩放射出万道紫蓝之光,将涌至身旁的时光盗洞全都吸了进去,为他们四人扫除了一切障碍。 大胡子咧嘴笑道:“好兄弟,你这又是什么宝贝疙瘩,跟着你总是惊喜不断,这他娘的真是一段奇幻的旅程啊!” 过得一顿饭的时间,四人终于落入了那个盗洞之中,一道道白光自眼前闪过,他们四人都昏昏欲睡了。 …… 在谷底的半空中隐隐闪现着一个簸箕大的漩涡,漩涡搅动着四周的空气,在谷底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一直延伸到了河床…… 待漩涡完全消散,夏宇龙他们四人已躺在河床边的巨石上了。 晚风袭来,夏宇龙四人悠悠转醒,还未等坐直身子,便听见灵杖法师喝道:“快,他们在这里,把他们都给我拦住,别再让他们上山去了。” 夏宇龙四人从巨石上飞身而下,沿着河谷向上奔去。 十名骑士不知从何处窜出,把夏宇龙他们都围了起来,“唰唰唰”地抽出了腰间胯刀。 一名骑士支支吾吾地道:“看……你……们这回往哪里跑,你们认为烧了我们的弓箭,就抓不到你们了吗?只要束手就擒,法师说了放你们一条生路。” 此时,灵杖法师拄着风灵法杖一瘸一拐地从河床对岸的一棵老树下疾步而来,他行动明显吃力,定是先前掉落悬崖时摔坏了身子。 张仙抽出长剑,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在之前的较量中,这些骑士尝尽了夏宇龙他们的苦头,都变得唯唯诺诺的了,只是碍于法师的威严,他们提着长刀佯攻了上来,还未奔至夏宇龙他们跟前,都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夏宇龙他们大感意外,均不知是何用意? 一名骑士压低了声音,急道:“我们不想与你们再争斗下去了,为了让我们下得了台,你们踢打我们几下,赶快跑吧,法师已经杀红了眼。” 另一名骑士也嚷道:“你们都要手下留情啊,可别把我们都踢坏了!” …… “哇靠,还有这等好事,你们一个个都是影帝,比我还能演,回到香港我要向李导推荐你们,哦,买噶,威力古!” “兄弟,对不住了,你们忍一忍吧!” 夏宇龙四人抢上前来象征性地踢了那十几名骑士几脚,又往山上林中奔了去。 灵杖法师狂咳几声,嘶声力竭地喝骂道:“你们这几个废物,怎的又把他们放上山去了,还不快给我追。” 夏宇龙他们四人沿着原先进入林中的小路又徐徐而上,那十几名骑士虽然是追了上去,却也都十分纳闷,为何如梦魇般又回到了这谷底重复着过去的事情? 他们与夏宇龙四人刻意地保持了距离,一来是害怕原先的悲剧重演;二则是他们的体力的确已经撑到了极限,不能再逞强下去了…… 只听得他们咿咿呀呀地胡乱叫嚷了几声,在林中又滚做了一团。 不多时,夏宇龙四人又奔至了石壁之下,有几捆未燃尽的柴火正堆放在洞口下,仍冒着浓浓黑烟,石壁上被熏得不成样子了。 大胡子骂道:“这些龟孙够狠的,如果在洞中没有出路,我们不都得变成腊肉了吗?”随后,他嘿嘿一笑,又道:“要不咱钻进洞中再逗逗那肺痨鬼?让他再摔个四脚朝天,如何?” 张仙实在是看不惯大胡子坏笑时的样子,她不以为然地道:“天底下哪有像你这么笨的人,那肺痨鬼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岂能再次上当?不如你留在洞中殿后,保不定你还能再逗他一回……” 她朝着石洞的缝隙处看去,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 大胡子正要搭话,却听见谷底传来了说话声。 “法师,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这声音听起来浑厚有力,很有穿透力。 灵杖法师咳了几声,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又来了三百人!” “嗯,很好,这几个废物越来越没用了,若不是看在他们救我一命的份上,我早就把他们给杀了,那野种往山上去了,快给我搜山,就是把山倒过来也要把他们逮到。” “是,抓不到他们我们也绝不回去,放箭……” 只听得“沙沙”声四起,利箭如雨点般射进了密林之中。所幸夏宇龙他们距离较远,并未伤到秋毫。 林中安静片刻,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向林中奔来。 大胡子急道:“他们追上来了,要不我们把他们引入这巨洞中去,让他们自生自灭了事。” 夏宇龙摇了摇头,回道:“不可,那法师心术不正,他会搅乱天宇间的规矩,弄得三界大乱的。” 蓝芯也道:“他还会吸尽史前八卦阵中的灯油,使得他的妖法大长,到时候也不知他还会闹出什么幺儿子来?” 张仙气道:“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干脆与肺痨鬼拼了得了,哼,爷爷赠与我这把剑也不是吃素的。” 蓝芯看了看天色,道:“天快黑了,与他们纠缠我们会吃亏,那法铃在夜间猛如妖兽,这林中怕是躲不了了,趁天黑之前,我们得先翻越这座山头。” 四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绕过这面石壁,待爬到山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他们右侧是延绵起伏的山峰,左侧则是低矮的群山。 那轮铮亮如洗的圆月早已挂在了对面的山头上,离他们是如此的近,似乎伸手便可将其揽入怀中。 山巅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在寒光的照射下光芒四射,刺骨的寒风阵阵袭来,与温暖舒适的谷底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 四人连续翻越了四座山头,灵杖法师久久未追上来…… 到第五座山峰垭口时,四人均松了一口气,以为把法师给甩掉了。 四人坐在垭口上的一棵巨松下休息,虽说已是精疲力竭,但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圆月,脸上写满了轻松与惬意。 突然,空气中一道白光爆闪…… 灵杖法师自光亮中窜出,手中的法杖已向夏宇龙的背部劈击而来,喝道:“小野种,这次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了!” 五十、盛情难却 说时迟那时快,蓝芯猛然跃身而起,推开了夏宇龙,将身体挡在了他身后,“当”的一声闷响,风灵法杖的杖头重重地击打在了她的背上。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口吐鲜血,倒在了夏宇龙怀中。 二人还未站稳身子,风灵法杖又“呼呼”地劈了过来…… 灵杖法师喝道:“小野种、小妖女,你们三番几次捉弄于我,害我滚落崖底下,受死去吧!” 雪花飞溅,法杖幻影重叠,法铃中的蓝光时闪时灭,醉人眼球,每一次劈击都直逼两人要害。 在这紧要关头,夏宇龙动作也极为轻快,他护着蓝芯接连向后退去,十余步后,他右脚被钩藤绊住,身体重心不稳,向右侧倾倒而去,二人纷纷滚在了雪地之中。 灵杖法师已杀红了眼,他双手紧握法杖,双腿在雪地里猛蹬,如蛤蟆弹跳,法杖所到之处,地上雪花四溅,一片混乱。 眼见着法杖上那圆润的水晶头就要击碎夏宇龙的天灵盖了,“当”的一声清响,一串火星子迸出,灵杖法师快速收回法杖,晕眩着向后退去几步,待站稳身子,才看见张仙手持长剑,已挡在了夏宇龙身前。 张仙也并非安然无事,她只感觉到握剑的手臂一阵酸麻,掌心滚烫如火烧般灼痛,胸中沉闷、呼吸不畅,她即刻气沉丹田,将涌至口中的浊气给压了回去…… 心道:“这厮的妖法果然了得,初次交手就被他打乱了真气,看来这回是凶多吉少了,无论如何也得保哥哥周全!” 灵杖法师看着张仙阴阴一笑,喝道:“小姑娘,看你面不改色的,身手不错啊,比起这野种可算厉害多了,哼哼,不过……怕是你也受内伤了吧!” 张仙提剑怒指,也喝道:“肺痨鬼,你命不久矣,不如放了我们积些阴德,到了阴间可投胎换个好身子,否则我手中的利剑可不轻饶你……” 说着,她左手探出兰花指,右手将紫光宝剑高高举起,摆出了“仙人指路”招式,剑刃上映衬着无数圆月,寒光四射,夺人心魄。 灵杖法师面色一沉,心道:“这把利剑汇聚了天地之灵气,温文尔雅的剑气中隐藏着无限杀气,连我的法杖都要畏惧它三分,怕又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啊!” 寒风袭来,六个法铃摇晃不止,响着六种美妙之音,传遍几座山头,在这荒凉而朦胧的月色中,让人听了欲断愁肠。 大胡子对灵杖法师本就心存芥蒂,见到法师突然杀出,他被吓得丢了魂魄,听到法铃的响声才缓过神来,眼下这当口,再也无路可退,他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趁着灵杖法师思绪飘忽之余,大胡子抢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法杖的杖尾,喊道:“好兄弟、好妹子,我已经拖住他了,你们快走,我要与他同归于尽,为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你这又丑又胖的恶人,你……你快放开。”灵杖法师急了,猛地向大胡子的腹部踹去。 “说我胖也就罢了,我最恨别人说我丑了,你也帅不到哪里去,想当初我也是帅得不要不要的!”大胡子口吐鲜血,死死地抱着法杖不肯松手,“这宝贝我开演唱会用得着,给我拿去做话筒架子,到时候你也可以得到我的一张签名,我带你认识李导、黄导,给你当我的替身。” “丑男,快放开,你胡说八道什么,谁稀罕你的签名?” 灵杖法师与大胡子拉开了“法杖争夺战”,两人在雪地中你扯我拽…… 大胡子紧紧地握着杖尾趴在雪地上,屁股高高撅起,任凭法师踢打他的肚子,却是岿然不动,灵杖法师头发凌乱,在风中狂咳不止,喷了大胡子一身的血,二人的样子好不狼狈。 夏宇龙扶着蓝芯靠在了那棵巨松旁,抽出腰间铁锹,与张仙一同攻了上去。 灵杖法师急得眼球通红,他口念咒语,猛地摇晃起风灵法杖,拖拽着大胡子腾空而起,一股股极其寒冷的阴气自六个法铃中溢出。 “呼”的一声,灵杖法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不见了,大胡子被重重甩出,扑倒在了雪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他全身已被阴气霜冻,躺在雪地上呆若木鸡、动弹不能。 夏宇龙和张仙也被那强大的阴气余波推出,二人滚在了一起,张仙的前半身也结了霜,侧躺在地上寒战不止,夏宇龙火气旺盛,身体并无大碍。 蓝芯缓缓地站起身来,向张仙和大胡子每人弹射去一道冥阳纯火,替二人解除了身上的霜冻,并提声喊道:“我们快走!” 突然,灵杖法师在十余丈开外已幻化成型,他将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声嘶力竭地喝道:“想跑是吗,还得问我手中的法杖同不同意……”他在寒风中狂咳不止,黝黑的血液吐在了雪地之上。 张仙站直了身子,说道:“你都快死到临头了,为何还这么拼命?我乃天禅神医弟子,你若不为难我们,我定用心为你治病,让你全面康复。” 灵杖法师心中一怔,扯出腰间手绢擦拭了嘴角上的血液,轻轻摇动着法铃,阴阴笑道:“小小年纪,大话就说到天上去了,你如果是神仙的徒弟,我就是神仙他爹,神仙算个屁啊。”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讽刺,对张仙的话不屑一顾。 “你……你……别侮辱我师父。”张仙怒不可遏,剑鞘在她手中捏得“嗤嗤”作响,“我好言相劝,你却恶语相向,不识好歹的东西,死了没人替你收尸。” “哼!”灵杖法师又阴阴一笑,“在这虚情假意的世界里,我早已把生死看淡在风尘,我身体好坏与你们又有何干……” 他沉吟片刻,将充满杀气的目光转向了蓝芯,苦笑道:“哼哼,小妖女,你身上的灯油不仅香气怡人,似乎还用之不竭啊,不如都送给我吧,你已经受伤了,看来是活不久了,别再浪费灯油了。” 蓝芯冷哼一声,还未说话…… 灵杖法师看着张仙又阴笑道:“我说小辣椒,你这把剑倒是挺不错的,不如也把它赠予我,我用它来再铸三个法铃,便可拿下九重仙界了,到时候与我吃香喝辣的去,嘿嘿嘿嘿!” “呸,不要脸的东西!”张仙怒道,“有本事你过来取便是,它若听你使唤,你拜我为师。” 灵杖法师轻摇着法杖:“哈哈哈,真有意思,小小年纪说话颠三倒四的,怕是你要拜我为师的吧……” 他看着夏宇龙摇头轻叹道:“真是可惜了这副好身材,我不想杀你,不如与我一道攻上九重仙界,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夏宇龙厉声道:“九重仙界岂是藏污纳垢之地?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劝你尽早回头,多为天下苍生积积阴德。” 灵杖法师顿了片刻,看着当空的圆月,长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哼哼,回头?你让我怎么回头?你告诉我,我又如何才能回得了头?”说着,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蓝芯发现了端倪,快声道:“哥哥,这厮摔下山崖时已受了内伤,他定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呢!” “是咧,我也发现了,别再与他讲废话了,趁着那些骑士没来,咱先给他几个签名,把他给拖垮咯。”大胡子应和道。 张仙二话不说,提剑飞身而起,向灵杖法师杀去…… 大胡子在身后焦急地喊道:“哎呀,我的小老仙哟,你咋这么着急去要他的签名了,虽然说是要拖垮他,但也得想想良策不是,说你是急性子,你还不信……” 话说间,只听得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山那边传来,有四十几名骑士突然出现在了山巅之上,战马喷嚏不止,显然还不适应山上寒冷的环境。 灵杖法师狂喜道:“把那又丑又老的胖子给我杀了,其他三个人给我抓回去!” 大胡子捏紧双拳,骂道:“他姥姥的,老子才二十出头,还是黄花小伙子……”他环视众骑士,沉着气哼了一声,又道,“来了这么多观众,今天的演唱会打八折,让我唱一首《像我这样优秀的人》给你们听听!”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其他人也叫上来!”灵杖法师一边朝骑士喊话,一边躲避张仙刺来的剑,“再让他们溜了,提人头去见长老吧……” 他将法杖往地上一顿,精瘦的身子骨幻化成烟,消失在了张仙的利剑之下,再听到“当”的一声时,他已出现在了众骑士身后。 张仙轻蔑道:“肺痨鬼,有本事你别躲啊,看样子你从悬崖上摔下来跌得不轻啊,连本姑娘你都斗不过了吗?” 灵杖法师骂道:“小妖女,你不配与我交手……”说着,他抡起法杖朝着蓝芯飞身而去,又道,“冥界小妖,把灯油交出来!” 有几个骑士吹响了号角,“呜呜”的空灵声向山下传将而去。 寒光突闪,有十几个骑士手持跨刀已将张仙围住,夏宇龙护着蓝芯也杀入了敌群之中。 灵杖法师的身体本是冰寒之躯,在光秃秃的山巅之上,他怎能受得了这肆虐的寒风,经过一番折腾,他的内伤在逐渐加重…… 他视蓝芯为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所为,他也不至于掉入谷底摔成重伤,而且蓝芯身上有他梦寐以求的冥火,只要拿下这小妖女,又可牵制住小野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但在混战中,他的妖法又难以施展,出门时,长老一再告诫他,不可滥杀本族士兵,这一路来他已杀了几十人,为了自救,他似乎已不能再克制自己…… “休要伤害我的小老仙!” 大胡子向张仙那边杀将而去,他使出多年前闯荡江湖时学到的绝招“快影手”,两只大手频频挥出,近身的十个骑士有六人应声落马。 此招式以快制敌,需得在精气神都充足的情况下方显威力,大胡子困饿交加,身上哪还有什么力气,靠的全是意志力撑着,效果自然也是不佳的了。 他想,一定得让小老仙平安脱险,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是我未来的媳妇儿,等去到镇上,叫打铁匠整两把大板斧拿在手里,“快影手”配合着大板斧使用,那才是如虎添翼。 几个喘气的工夫,大胡子已赤手空拳杀到了张仙的身旁,他已是气喘如牛,累得不要不要的了。 张仙急道:“你到我这里瞎凑什么热闹,我能应付得过来,快去帮我哥哥……” 话说间,一名骑士手中的跨刀已向她的腹部刺将而来,大胡子一个转身,越上前去,还未看清楚他使出的是那只手,那骑士的跨刀已应声而落,插进了雪地之中。 大胡子的手背也被刀尖划破,鲜血沿着食指一颗颗滴落,他哪顾得上这些,顺势抓着那骑士的双肩向空中抛去。 “呼”的一声,骑士卷入一漩涡中消失不见了。 大胡子惊疑地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浮动着几十颗星星点点,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在他们逃出深洞时,带出了一些时光盗洞。 他又惊又喜,说道:“我让你们都有来无回,都到秦王那里接受宫刑吧……” 说着,转身向右跨出,避开了另外几个骑士刺过来的跨刀,飞快地绕至了众骑士身后,提起他们后颈上的衣领,向半空中的星星点点扔去。 绝望的惨叫声频频传来,又有十几个骑士被时光盗洞给吞噬了。 大胡子朝夏宇龙喊道:“好兄弟,看我如何表演……” 话说间,他又将一名还处于惊恐中的骑士向空中扔去,这名骑士也被卷入了时光盗洞中。 夏宇龙搀扶着蓝芯一边向巨松树下退去,一边喊道:“胡大哥,别乱来,会搅乱乾坤的,让它们散去便是。” “这会不能便宜了他们,让他们替愚公移山去!” 大胡子又甩出几名骑士,他们也都被时光盗洞给吞噬了。 见到这情形,那剩余的十几名骑士都被吓住了,他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惊恐地向灵杖法师那边退去。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不想死的都给我滚下山去吧。” 灵杖法师一脸怒色,他盘腿而坐,口中默念咒语,轻轻地摇动风灵法杖,自法铃中吹出一股股阴风来,半空中的星点随风向深空中缓缓飘去,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他阴声笑道:“哼,雕虫小技,有何畏惧?” 突然他脸色一沉,看着众骑士喝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怕死鬼,都去死吧!”他猛烈地摇动起风灵法杖来。 那十几名骑士眼球爆红,像是着了魔怔一般,相互撕咬片刻后都化作了一缕缕妖黑之气,被六个法铃吸了进去,而后又从掌心传至了他的体内,雪地上只剩下一堆堆白骨。 在明亮的月光下,灵杖法师的面色惨白如纸,诡异至极。 看着夏宇龙四人又惊又怒的样子,灵杖法师轻咳两声,得意地笑道:“怎么,怕了吧?如果不是西风长老叫留你全尸,你也像他们一样了,快束手就擒吧!” 夏宇龙斥责道:“你这法师,没有一点人性,他们与你有何冤仇,你却要这么残害他们?” 灵杖法师阴沉着脸,斜视着夏宇龙,阴阳怪气地道:“他们三番几次都抓不到你们,一个个软弱无能,通通该死,我这是在为他们解脱,哼,无能之辈都该杀。” 张仙怒道:“你又何德何能,不就是靠一个破法器撑着吗?天底下无能的人多得去了,你又岂能杀得完?我奉劝你一句,别坏事做绝了,你靠吸人阴气来化解你体内的阳毒,只会适得其反,更会加快你的灭亡,别再苟延残喘了。” “当”的一声,灵杖法师将法杖在地上一顿,喝道:“妖言惑众的小辣椒,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天生就是这副身子,为何上天对我是如此的不公?” 张仙听得出,灵杖法师的语气更阴沉了,但中阳之气极虚,犹如风中蜡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如果他再靠杀人续命,会随时遁入魔道…… 她“啧啧”两声,笑道:“你伤了我芯儿妹子,我们也不与你计较,我劝你还是遁入空门吧,做个俗家弟子,多积些阴德,我也好替你问诊把脉,想尽办法治好你的肺痨病,下辈子投胎多行善事。” 寒风中,灵杖法师轻咳两声,嘲讽道:“我实在是太感激你了,天底下大话连篇的人不在少数,连一个小姑娘都变成了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你叫我如何相信这黑暗的世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张仙接话道,“悬壶济世乃医家品德,我又何曾骗过身体抱恙之人,你若再这样执迷不悟,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啊,不信你深吸一口气试试,看看你的神阙穴是否在隐隐作痛?” “哼,我暂且信你一次!” 灵杖法师试着提气,肚脐眼周围闷痛难忍,搅得他心烦意乱,他面色一沉,巨大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张仙笑道:“我说得没错吧,你再……” “别再胡搅蛮缠了。”灵杖法师打断了张仙的话,“你们又想捉弄于我,我不吃你这一套,长老叫我把这小野种带回去,当着他的面杀了这小野种,我就可获得重生。” 他说得是这么的斩钉截铁,眼神中满是怨怒之气,稍微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又有一队骑士三十来人奔至了山巅之上,看着满地的白骨,他们都不敢作声,战战兢兢地下了马,一字排开地跪在了灵杖法师身后,他们敢怒不敢言,眼神中透露出怨愤。 为首的骑士拱手颤声道:“让法师受惊了,我们这就去把他们抓回来任凭法师处置。” 灵杖法师阴阴一笑,喝道:“你们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用不着你们了,待会儿为他们收尸你们总能行吧?” 蓝芯抢上前来,说道:“这法师不得人心,为了满足个人私利而不择手段,连你们自家兄弟都不肯不放过,你们为何还要替他卖命?你们就不怕他也把你们给杀了吗?不如我们联手将他铲除?” 她伤得不轻,说起话来底气不足,却也触动了众骑士的心,他们面面相觑,已是蠢蠢欲动,但灵杖法师的冷血残暴也着实让他们害怕到了极点,他们终究还是打消了联手的念头…… 蓝芯急了,气道:“你们都变成怂包蛋了么,这可是关乎你们生死的事情啊,怎么一个个都变成缩头乌龟了?” “哈哈哈哈……” 灵杖法师在风中狂笑不止,法杖上的法铃随风摇摆,六种美妙之音清脆入耳,整个山上的场景在寒月的映照之下是这么地凄美动人。 这便是:寒月飞洒满天涯 法铃哀婉惹人醉 夜风狂笑轻风语 茫茫凉山白轻纱…… 突然,灵杖法师脸色大变,眼球如炭火般通红,他霍然起身,口中默念恶咒,猛地摇晃着风灵法杖,悦耳的法铃声渐渐也变得刺耳灼心起来。 一阵阵恶魔般的音波袭来,夏宇龙他们四人捂着双耳纷纷倒地,顷刻间,大胡子和张仙已七孔流血,二人鼓瞪着双眼,如丧尸般抓挠着头发。 蓝芯全靠灯油撑着,但鲜血自口中接连喷出。 虽说夏宇龙还能硬撑,却也变得心烦意乱的了,他紧握铁锹,冲上前去,想夺了灵杖法师的命门…… 灵杖法师喝道:“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今天我让你变成丧尸!”他一边摇晃着法杖,一边旋转着杖身。 邪恶的音波如水中涟漪般涤荡,夏宇龙被推了出去,摔在了一堆残雪之中,他翻身爬起,紧握铁锹再次奔向灵杖法师,阴波更甚,再次把他推了回来,接连几次他都没法近身灵杖法师。 灵杖法师在寒风中狂笑不止,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神情,夏宇龙已明显体力不支,几个踉跄,他倒在了悬崖边上…… 众骑士都看呆了,没有灵杖法师的授意,他们哪敢冒死上前收拾残局。 灵杖法师傲视着夏宇龙,喝道:“我才用了五成的功力,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一滩烂泥了,还想和我斗,你们都太嫩了点了,憨头小二说你有蛟龙护体,能号令天雷,哼,他这张破嘴,害得我畏首畏尾的,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吧,与我一同回西风部落去,否则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夏宇龙向身旁看去,脚下是万丈深渊,他已有了盘算,飞快地冲上前来,拉着张仙和蓝芯,拽着大胡子,向悬崖边上奔去…… 眼见着四人就要跳下悬崖了,灵杖法师提着法杖,三步并两步地向前冲去,对着身后的众骑士吼道:“你们这群废物,还等什么,抓不住他们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是!” 众骑士争先恐后地向悬崖边奔去。 来到悬崖边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夏宇龙四人已经跳下了悬崖。 悬崖边上雾气翻滚,放眼望去,四海八荒沐浴在白色的月光里,尽显萧条,颇有高处不胜寒,天涯凄清冷的味道。 深谷中传来了夏宇龙浑厚的声音:“叫西风长老等着,我迟早会去找他的,我的身世我一定得弄清楚……” 灵杖法师跺着脚,朝众骑士喝道:“你们还等什么,赶快给我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误了时机,我拿你们试问……我拿你们试问!” 众骑士兵分两路,沿着狭窄的崖道向谷底搜寻而去,他们肥胖的身体相互拥挤,陆陆续续有骑士惨叫着掉入谷底,再也回不来了。 灵杖法师气得在悬崖边上打转,他对着圆月轻咳几声,沙哑道:“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你却照深沟,老天爷,你对我就如此不公吗……” 一股怨气涌上心头,“噗”的一声,嘴里又喷出了一口血液,他在寒风中颤抖片刻,便踩踏着风灵法杖,一头扎进了悬崖边上那翻滚的雾海里。 …… 一阵晕眩过后,夏宇龙和蓝芯被卡在了悬崖中心的两条石缝之间,石缝顶上全是枯黄的杂草,将二人掩盖得严严实实的。 在他们的右侧是高不可攀的绝壁,左侧是那轮亮锃锃的圆月,正好悬于二人的头顶,月光透过两侧石缝间的杂草,照射在了他们的脸上,绝壁上投射出二人模糊的身影。 过得半炷香的时间,夏宇龙和蓝芯在石缝中同时醒来。 发现彼此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第一次面对面靠得是如此的近,又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呼出的气吹在彼此的肌肤上,犹如微风轻抚般醉人…… 二人惊异片刻,都相视而笑了,脸上均泛出了阵阵红晕。 蓝芯含羞低头,说道:“哥哥,我……”她嘴唇微动着,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嗯,怎……怎……么了?”夏宇龙支吾几声,思绪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看到芯儿妹子脸上挂满了幸福,他笑而不语,静静地凝视着蓝芯羞红的脸庞。 蓝芯又抿嘴一笑,问道:“哥哥也害羞了?” “是……有……点,害……羞,呵呵,靠得如此的近,怪挺不好意思的,嗯,不过这样挺好的,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夏宇龙也不避讳,回答得干脆利落,此刻的他兴奋而紧张,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却也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样子,但说完这话,他双颊也变得绯红了。 蓝芯凝视夏宇龙片刻,笑道:“傻哥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别学了胡大哥的样子。” 夏宇龙憨憨地笑了片刻,关切地问道:“芯儿,你伤好些了吗?” 蓝芯笑着回答:“还好在史前八卦阵中我吸了好多灯油,有灯油护着,现在已经不碍事了,不然被法师击的那一杖,我可真就变回灯芯了。” 夏宇龙轻叹一声,自责道:“我真是没用,得到了上天这么多的恩赐和眷顾,却连灵杖法师都打不过,跟着我让你们受苦了。” 蓝芯“嘘”了一声,轻声道:“哥哥,说话小声些,法师可能还没走远呢……” 片刻,她笑了,又道:“我们怎会怪你呢,行走江湖总会有磕磕碰碰的,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说好的,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哥哥去哪儿,芯儿就跟着去哪儿,芯儿是哥哥的小跟班。” “嗯,好!”夏宇龙点着头,将蓝芯拥入了怀中,“今夜以圆月为证,我要一生一世对芯儿好!” 蓝芯眼中噙满了热泪,她深情地凝视夏宇龙片刻,柔声问道:“哥哥,这算私定终身吗?” 夏宇龙点着头,坚毅回道:“嗯,算……” 他望着偏西的圆月,脸上挂满了笑容,这一刻是多么地美好啊!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更好地保护心爱的人,让芯儿和仙儿有个安身之所。 夏宇龙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芯儿,你知道吗,方才法师在摇动法杖时,蛟龙大哥在蠕动着身体呢,而且我感觉到右手臂胀痛欲裂,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却又被什么力量给压制着,搅得我好不心烦意乱。” 蓝芯思索片刻,喜道:“哥哥身上藏有无限的潜能,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儿,正等待开放的时机,嗯,我想,哥哥潜能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夏宇龙“哦”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见头顶上传来了“当当当”的法铃声…… 紧接着又听见灵杖法师叹息道:“唉,可惜了两个小妖女,随那野种一起掉崖了,抓回去给我端端洗脚水多好,你们可搜仔细咯,法铃告诉我,那小妖女就在这附近,谁要是放走了她,我就找谁的不是。” “是,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头顶上杂乱的脚步声和灵杖法师的咳嗽声越来越近了,还不时地传来石头滚落崖底的声音。 蓝芯看了看渐渐远去的圆月,低声道:“哥哥,快堵住我的嘴,离天亮还早,那肺痨鬼正靠着法铃在搜寻我们,别让他给找到了。” “好!”夏宇龙迅速伸出右手,捂住了蓝芯的樱桃小嘴。 蓝芯拿开了夏宇龙的手,抿嘴笑道:“傻哥哥,可不是这样的。”她红着脸,嘴对嘴地吻在了夏宇龙的嘴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把夏宇龙给吓坏了,他心跳猛然加速,全身热血膨胀,不由自主地搂紧了蓝芯纤细的腰…… 蓝芯的两片红唇滚烫如火,身体散发出淡淡的迷人的清香,夏宇龙身体瞬间酥软,醉倒在了蓝芯怀中,在他看来,人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了。 头顶上又传来了灵杖法师的喝骂声:“这该死的小妖女,又在耍什么花招,她明明就在附近,为何突然就杳无音信了?” “难道他们都被摔死了不成?”一名骑士疑问道。 灵杖法师喝道:“你胡说什么,死去吧!” “当”的一声闷响传来,说话的那骑士惨叫着从夏宇龙他们身旁落下,往深谷中掉去。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头顶上变得鸦雀无声了…… 片刻,灵杖法师朝着深谷狂吼道:“小野种,小妖女,你们都是缩头乌龟,你们都是缩头乌龟,今天我就在这里不走了,看你们能撑多久?” 蓝芯轻抚着夏宇龙的头,这一吻却是欲罢不能了,一来是躲避那六支法铃的搜寻,断了油灯之气;二则是与心爱的人难得有这独处的时间,肌肤之亲她又岂肯轻易罢手。 夏宇龙全身再次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过得片刻,头顶上又传来了一骑士的说话声:“法师,长老飞鸽来报,让我们速回,不得耽搁!” “嗯?那野种就快抓到了,岂能半途而废,为何这么急催我们回去,这任务怎么就老是朝令夕改的?” 从话语中听出,灵杖法师正压制着胸中的怒火。 那骑士又颤声道:“长老说西部边境频频遭到妖兽进犯,很多人被恶咒缠身,叫您一起回去共商大计。” 听说是对付妖兽和恶咒,灵杖法师来了兴致,他轻“哼”一声,心想,关键时候还得让我出马,看来西风长老是越来越离不开我了吧…… “真有这么急吗?”他的语气变得缓和起来,“你回去告诉长老,很快就抓到小野种了,我随后就回。” 那骑士支吾片刻,提起了胆量说道:“长老说还请法师以国事为重,西北大漠很多小国已经亡国了,此事迫在眉睫,对付那小……小野种得从长计议……” 骑士在风中战栗片刻,继续说道:“况且我们已深入到了中原腹地,长老说在天亮之前我们都得离开,我们与梁国尚未达成和解,若是再贸然进犯,势必会引起梁国不满,到时候会腹背受敌,此乃兵家大忌,还请法师三思,这是飞鸽传书,乃长老真迹,请法师过目。” 灵杖法师接过书信看了起来,片刻,他狂笑不止,将这纸书信揉捏后化作了一团蓝色火焰,扔进了深谷,火焰从夏宇龙他们身旁飘过,好不刺眼。 又过得片刻,灵杖法师狂咳几声,对着谷底声嘶力竭地喊道:“小野种、小妖女,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我要与你们决一死战,就算你们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们抓回去,我一定要活剥了你们,我们总会有机会再见的,我们会再见面的!”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东边的天际上闪烁着一颗耀眼的启明星,鱼白肚也展露了出来,悬崖四周早已静谧无声了,夏宇龙和蓝芯相拥着沉沉睡去。 苍穹之下冰寒地冻,但在这两石夹缝之中却如初春般温暖。 不多时,火红的太阳已跳出了茫茫群山,照得整个大地明灿灿的。 蓝芯在夏宇龙怀中醒来,看着他还睡得正酣,她又投进了他的怀中,左耳贴着他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声。 “小姑娘,你好啊,还记得我吗,我是火鳞龙啊。” 在夏宇龙的胸腔里传来了火鳞龙的说话声。 蓝芯吃了一惊,扭头向石缝外看去,四海八荒静谧如初,哪里见得着火麟龙的影子…… 她在心中嘀咕道:“莫非是幻觉吗?”她将耳朵又贴到了夏宇龙胸口上。 火鳞龙的说话声再次传来:“呵呵,小姑娘,莫要惊慌,我在深宇之中呢,深空宇宙与这小子的心相连,我借这小子的心与你说说话,你可不要吵醒了他了,你在心中与我应答便是了。” 蓝芯点了点头,心道:“嗯,我听前辈的便是,前辈要与晚辈说什么话?” 火麟龙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这小子从小就没了爹妈,在灵山古墓与他爷爷一起长大,虽说挺机灵的,但见的世面太少了,做事情畏首畏尾的,你可要多鼓励他才是啊……” 话到此处,火鳞龙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这小子很疼爱你的哦,如果他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之处,你尽管批评便是了,若是他还不听,那就抽他几鞭子,你打他他不会还手的,你是一个好姑娘,这小子艳福不浅啊,上哪找这么好的姑娘去?” 蓝芯乐了,点着头笑出了声,却把夏宇龙给吵醒了,他看着蓝芯问道:“芯儿,你醒了,在笑什么呢,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蓝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觉得这样搂着哥哥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她眼中噙着热泪,耳朵再次贴到了夏宇龙的胸口上,还有好多心里话要与火鳞龙说,也有很多问题要问火鳞龙,只听见夏宇龙的心跳声,却再也听不到火鳞龙的声音了,她眉头紧皱,有些失落,只怪自己高兴得忘了形。 夏宇龙关切地问道:“芯儿,你咋哭了,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蓝芯摇着头,却哭出了声,哽咽道:“哥哥,从今以后你不要离开芯儿,一定不要离开芯儿,不管去到哪里都要带着芯儿。” 夏宇龙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心疼地道:“不是说好一起浪迹天涯的吗,我怎会舍你而去?我出身贫寒,只要你不嫌弃我一无所有就好了。” 蓝芯低垂着眼眸,柔声道:“就算哥哥一无所有,我都会陪哥哥走到天荒地老!” 夏宇龙笑道:“等我们办完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回灵山古墓,陪着爷爷好吗?” 蓝芯点着头,红着眼看着夏宇龙:“嗯,不管去哪里,我随哥哥便是,我一切听哥哥的便是。”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 夏宇龙看了看天色,轻叹一声,皱着眉头说道:“也不知胡大哥和仙儿他们怎样了?” 蓝芯抿嘴笑道:“哥哥您就放心吧,在掉下来的时候我已使出阴火将他们包裹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平安到达谷底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夏宇龙“哦”了一声,刮了刮蓝芯挺拔的鼻梁,笑道:“这小机灵鬼,真有你的,我还以为他们也像我们被卡在什么地方下不去了呢。” 蓝芯红着脸又笑了笑:“哪有,他们哪会像我们这样啊,掉下来的时候,他们的神志已经不清醒了,我担心他们摔坏了身体,就使出阴火把他们保护起来咯。” “唉,太好了。”夏宇龙如释重负,“只要他们没事就好了,方才我的心还是悬着的,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情……” 片刻,他兴奋地笑道:“芯儿,敢不敢与我做一件疯狂的事情?” 看着夏宇龙笑得痞痞的,蓝芯却也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意图,只能那方面想去…… 她羞红着脸,心跳猛然加速,柔声答道:“只要哥哥需要,芯儿依哥哥便是!”说着便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下,那张粉嫩的脸甚是动人。 夏宇龙的双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笑道:“看把你紧张得,把身体放松了,一定要抓紧我……” 话说间,他已搂紧了蓝芯的身体,右脚往旁边的石缝上蹬去,二人的身体从两石间滑出,往谷底直掉落而去。 蓝芯猛然感觉到寒风自周身呼啸而过,当她睁开双眼时,只见身旁的崖壁如幻影般向上提升…… 她又惊又奇又感觉到刺激,搂着夏宇龙的身体一刻也不敢放松,手心渗出阵阵冷汗,心中却是欢喜得要紧。 夏宇龙在她耳边轻声道:“芯儿,别怕,下边是一条河,咱们在河中洗个澡,如何?” 蓝芯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她点着头,紧紧地贴在了夏宇龙壮实的胸口上,心想,就算下边是刀山火海,有哥哥护着,还有什么好怕的?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便听见“砰”的一声清响,夏宇龙怀抱着蓝芯掉进了悬崖下的深潭里,潭面上溅起了高高的水花,两人相拥着沉入水底。 在深水中,蓝芯全身颤抖,双臂挂在夏宇龙的脖子上不敢松手…… 夏宇龙水性极佳,他双脚猛蹬数下,身体很快就露出了水面,不多时,他搂着蓝芯游到了水潭边上。 看着高耸入云的悬崖,蓝芯仍惊魂未定,还沉浸在先前的惊险与刺激中…… 片刻她才开口说道:“哥哥,悬崖这么高,怪不得山巅上这么寒冷,这河水可是暖融融的呢!” 夏宇龙整理了蓬乱的头发,说道:“这地底下是一片巨大的火海,火海之内,整个大地都是热乎乎的。” 蓝芯拉着夏宇龙又回到了潭水中,二人在水中嬉戏打闹起来…… 水花飞溅处,一张娇羞的脸庞胜似桃花开三月,隔着湿了水的半透明衣服,蓝芯那丰腴匀称的身材展露无遗,看得夏宇龙着了迷。 夏宇龙脱去上衣,胸口上那条蛟龙呼之欲出,蛟龙旁边两个硕大的胸肌和两手臂上呈现高低起伏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硬汉的轮廓,惹得蓝芯又偷偷地多看了几眼。 两人在水中洗净了身上的污垢便上了岸,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他俩身上的衣裤全都烘干了。 蓝芯红着脸问道:“哥哥,我问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我?” 夏宇龙颇为惊奇,反问道:“我还有什么事情能隐瞒芯儿的?问吧!” “嗯……你老实回答我便是了。” “好,只要是我知道的,我毫不保留地告诉你。” 蓝芯抿着嘴犹豫了半会儿,终于开口问道:“哥哥的通天眼是不是想看什么就能看见什么?” 夏宇龙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回道:“也不全是,得看个人的修为,这可是天上的眼睛呢。” “与冰蚕仙子的心眼一样的么?”蓝芯追问道。 夏宇龙思索片刻,回道:“似乎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同之处,冰蚕仙子的心眼是佛界之眼,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善恶,而我的通天眼是龙族之眼,听婆婆说能看到宇宙深空中的奥秘,看清万物的本源。” 蓝芯“哇”了一声,又抿嘴笑道:“那就是想看什么就能看见什么的了?方才我们在洗澡的时候,在你面前虽是穿着衣服的,只要你使出通天眼,那和不穿衣服没什么差别了吧?”她心跳如雷鼓,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夏宇龙急了,“哎呀”一声,支支吾吾地道:“傻……妹……妹,你咋这样问呢?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啊,哥哥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蓝芯乐了,笑道:“看把你急的,我相信你便是了,不过我要与哥哥约法三章,在这三界之中,就算你想看,也只能看我一个人的,不可否认,三界中比我好看的姑娘多得去了,但是只有一个最疼你最爱你的人,那就是我蓝芯。” 夏宇龙讶异片刻,凝视着蓝芯说道:“芯儿,你也要相信哥哥,在三界中,你是我最疼爱的人,我承认,方才在洗澡的时候我是多看了你几眼,可是我从未往坏的方面想,而且这通天眼扶正祛邪,若是硬要冲破它的玄关,会遭到天劫的。” 蓝芯在心中叹道:“真是傻哥哥,若是不往那方面想,今后我们如何成为夫妻呢……” 她靠在夏宇龙厚实的肩膀上,柔声道:“哥哥,希望芯儿能陪着你一直这样走下去,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 夏宇龙搂着蓝芯的右肩,笑道:“如果我真是号令三界的人,在这三界之中,我看谁敢欺负我的芯儿。” 此时,太阳已经当空了…… 二人站起身来,整理了褶皱的衣物,他们沿河而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水潭。 前方是一道深谷,深谷之中一片春意盎然,清澈的河流曲曲折折,消失在密林深处,鱼儿在水中成群结队,自由自在地游着,见到夏宇龙他们的倒影,一溜烟全跑没了影儿。 越往下走,河谷越是狭窄难行,向前跋涉数里,又有一道绝壁拦住了去路。河水自两崖间缓缓流淌,在崖壁上形成了八字形瀑布。 绝壁下有十几潭清水,将碧蓝的苍穹映照在了里边。 右边的崖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乍一看时,原来是一条栈道,栈道上缠绕着手臂粗大的藤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夏宇龙凝视着前方,说道:“芯儿,我一定要学会腾云驾雾的本事,到时候我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说着,他抽出腰间铁锹,鼓足气力,使出“一扫光”招式,将藤蔓从根部斩断,不多时,便顺着栈道劈出了一条路来。 “哥哥累坏了吧,要不歇会儿?”蓝芯抽出纱巾,替夏宇龙擦拭了额上的汗珠,“沿河而下,应该越平坦才是,却是越来越难走,要不咱别这么费力了,待我使出冥阴真火,我们在火球中顺流而下吧。” 夏宇龙把蓝芯拉上了栈道,说道:“好妹子,别再耗损你的灯油了,你被风灵法杖击中,我担心伤口会发作,等找到了仙儿,让她替你问诊把脉,若是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 蓝芯笑道:“劳烦哥哥挂心了,我身体已经无大碍,虽说那法师下手重了些,但他底气不足,却是拿我不能怎样……” 她下意识地朝胸口上摸去,一阵刺痛感传遍全身,后背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来,她右脚踩空,往水中滑去。 “芯儿,小心些!”夏宇龙从后背将她托起,“身体有无大碍?” 蓝芯转过脸来看着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哦,哥哥别担心,我没事的……” 她隐隐觉得此事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好,或许她真低估了风灵法杖的威力,如果没有史前八卦阵的灯油撑着,恐怕她的身体早就灰飞烟灭了。 两人顺着栈道缓缓而下,行得半炷香的时间,只听见前方流水声大作,阵阵水雾向他们迎面扑来。 待穿过迷雾,栈道也走到了尽头,脚下又是万丈悬崖,哗啦啦的流水一头扎进了深渊之中,在绝壁上形成了一线瀑布。 一团团雨雾自谷底翻滚而来,浸湿了二人的衣服,若是再不快些离开,两人又很快就会变成落汤鸡了,但这绝壁光滑如洗,就像被利刃削过一般,哪里还有下去的路。 蓝芯眉头紧皱,急道:“哥哥,这是一条绝路!” 夏宇龙并未出声,他紧握铁锹,沿着栈道的尽头搜寻而去…… 当他扒开悬崖边上的一堆杂草时,只听得一声狂吼自草丛深处传来,掩盖了哗哗的流水声,紧接着一个硕大的白影从草丛中窜出。 夏宇龙心中一惊,紧握铁锹接连后退…… 那白影闪电般速度越过了他的头顶,跳到了对面的悬崖上,还未等蓝芯看清是何物,白影已钻进草丛中不见了。 夏宇龙正想站直身子,谁知脚下踩空,身体向右倾斜,整个人跌进了深谷之中。 “哥哥!”蓝芯急得哭出声来,她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两人又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潭水之中。 深潭里,夏宇龙将蓝芯高高举起,游到了岸边。 蓝芯呛了几口水,一把搂住了夏宇龙,揪心道:“我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夏宇龙叹道:“都怪哥哥太莽撞了,没能保护好芯儿,让芯儿一次次与哥哥受苦。” 蓝芯摇了摇头,笑道:“哥哥不必自责,三界中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谁又晓得草丛里藏的是什么怪物?” 自从遭遇狼群事件后,蓝芯就变成了一个文静的女孩子,来到冥界,她基本上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也很少与姐妹们结伴而行,她本以为,今后余生就这样无趣地活下去了,自从与夏宇龙相识以来,一路上的境遇,又唤醒了寻找惊险与刺激的因子。 夏宇龙思索着道:“唉!芯儿,你知道方才我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蓝芯想提振了精神,“我看见的是一道白影,不知是何物?但听它的叫声,好像是一只猛虎?” 夏宇龙点着头,说道:“没错,是一只白虎!” “啊,白虎!” “嗯,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它面目狰狞、獠牙裸露,像是要吃人的样子,着实吓了我一跳,古书中有记载,白虎乃远古神兽,属西方之神和战伐之神,一路上我们碰到了化蛇,现在又遇见了白虎,呵呵,也不知往后的路还会遇到什么神兽呢!” “哦!”蓝芯思索着道,“我想起来了,就在西丹古国亡国前,父皇叫国师占卜天象以测国运,国师做完法事,对国运之事却讳莫如深、闭口不谈,害怕将实情说出,招致杀身之祸,父皇下了特赦令,国师才如实说来,国师说,西有化蛇,东有白虎,南有青龙,但神兽不讲天罡法度,混乱云集于凡间,会搅乱乾坤,嗯,怕是这梁国要换主儿了。” “果真如此吗?”夏宇龙追问道。 蓝芯点着头,回道:“嗯,果不其然,没过两年,西丹古国就被各诸侯国讨伐,父皇再找国师商讨对策时,国师携家眷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她看着夏宇龙笑着又道,“呵呵,我想,哥哥就是那只青龙了吧?” 夏宇龙扬着眉头,“嗨”了一声,叹道:“我是有血有肉的男子汉,可不是什么青龙,也不知龙大哥要赖在我身上到什么时候,弄得我束手束脚的,好不自在啊。” 蓝芯想起了火鳞龙的话,她抿嘴一笑,说道:“哥哥还不承认自己的身世,蛟龙大哥已浸入哥哥的心髓与骨髓,怕是想赶也赶不走咯……”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的一声,血液自蓝芯口中喷出,她红润的脸陡然苍白,软绵绵地倒在了夏宇龙的怀里。 “快,我们去找仙儿,让她替你治病!”夏宇龙急坏了,将铁锹插入腰间,背起蓝芯顺着河流快步走去,待出这片丛林,放眼望去,前方一片开阔。 听着夏宇龙急促的喘气声,蓝芯心疼道:“哥哥,你累了,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夏宇龙“嗯”了一声,似乎未听清楚蓝芯的话,他仍然背着蓝芯大步向前走去…… 片刻他喜道:“芯儿,你快看,山的那边有炊烟,前方定有人家户了,我们先到那里去找个落脚地儿,顺便打听仙儿与胡大哥的消息。” 蓝芯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是一个不大的平原,四周环抱着高耸入云的群山,与其说是平原,不如说是盆地。 盆地的中心有一座高大的圆形土包子,土包上长满了青青绿草,几缕炊烟自土包的背后缓缓升起。 河水如巨蟒般缠绕着土包,形成一个半圆后曲曲折折地流向远方流去,土包四周一片金黄,乍一看时,全是成熟的稻谷。 蓝芯“嗯”了一声,说道:“就依哥哥便是了。” 夏宇龙加快了脚步…… 再行得半炷香的时间,便绕过了土包,一个错落有致的村落映入眼帘,村落中的房屋全是茅草屋,大约有七八十间,虽然看起来破旧,却充满了活力和生气。 远远地便听见有小孩子的嬉笑打闹和鸡鸣狗叫声。 蓝芯急道:“哥哥,快放我下来吧,等会儿让那些小孩看到了会笑话我的,我已嗅到了冥阴真火的余味,仙姐他们很可能就在这村落中。”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想不到我的芯儿妹子还有害羞的时候……” 他把蓝芯从背上放了下来,松了松酸疼的肩膀,又道:“看你挺瘦的,想不到还这么的沉,呵呵,现在我是落得一身轻松了。” 蓝芯红着脸笑道:“那是你背的时间太久了,而且我们两天未曾进食了,肯定是又饿又累的嘛。” 看着近在咫尺的村落,夏宇龙乐道:“走,等我们找到仙儿他们,好好吃一顿饱的……”他搀扶着蓝芯,沿着田间小道向村子走去。 不一会儿工夫,夏宇龙他们绕过了一片小树林,便来到了村口,一棵形如油伞的古树矗立在村口边上。 张仙早已在树下“望断了秋水”,见到夏宇龙出现在村口,她喜极而泣,奔上前去搂着夏宇龙哭出声来…… 乐道:“哥哥,仙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宁愿死了也不想与那死胖子走下去!” 村口边有几个五六岁的孩童,嘻嘻哈哈地笑了。 其中一个孩子说道:“姐姐是大人了,还会哭鼻子,嘻嘻,羞死人了。” 听到小孩的嬉笑声,张仙回过神来,她尴尬地笑了笑,红着眼看着夏宇龙和蓝芯说道:“哥哥,芯儿,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肺痨鬼找不到我们怕是被气死了吧!” 夏宇龙拭去张仙脸上的泪水,笑道:“我们都没事了,飞鸽带来西风长老的口信,说西域各国遭遇了妖兽的侵扰,那法师前去协助灭妖了。” “啊,妖兽?”张仙一脸的惊异,“我听村上的人说,这段时间以来,在夜间老是听见附近山上传来吼叫声,不知是不是妖兽?” 夏宇龙道:“方才在悬崖上我们碰到了一只白虎,很有可能是白虎的声音。” 蓝芯也道:“不知西北大漠各国遇到的妖兽是不是被族长从冥界放出来的史前怪兽,如果那几只史前怪兽被冥界的半兽人给利用了,那就糟了。” 夏宇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看着张仙问道:“仙儿,胡大哥呢,胡大哥在哪儿?” 张仙“呸”了一声,气道:“他那个酒坛子,不正与他的朋友黎亭长在屋里饮酒作乐嘛!” 蓝芯接话道:“胡大哥嗜酒如命,怕是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吧?” “别提那丧门星了!”张仙冷哼一声,关切地问道,“哥哥、妹妹,你们一定都饿坏了吧?走,我带你们到黎亭长家里吃好吃的去。” 进到村子里,一群孩童嘻笑着跟在他们身后,新鲜过一阵子后便散了去。 村子里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氛围,路上遇到的全是纯朴善良的面孔,但都是老人和妇女,基本上看不到一个男子,她们有的点头微笑,有的主动问好…… 初到村子,虽说人生地不熟的,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龙古镇上一样。 夏宇龙和蓝芯紧随张仙沿玉石阶梯缓步而上,让夏宇龙纳闷的是,为何村中的路全是由玉砖铺砌而成,而房屋却是土墙茅草,两者间显然不搭调,莫非这盆地中的大土包子是某个朝代的皇家墓葬,就算不是皇家的,怕也是某个诸侯王或大将军的了,但坐落在土包脚下的村落又是怎么回事? 没容得夏宇龙过多思考,张仙便指着前方说道:“我们到了,他们就在里边喝酒。” 只见前方有一个规规矩矩的土墙茅草四合院独自立于土包脚下,四周翠竹环绕,颇具古典清幽气派。 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向屋内高声喊道:“来了,他们都回来了,不用再去寻找他们了。”说着,她健步跑进了屋内。 当听老妇人说,仙儿领着一瘦高男子和蓝衣女子来了,喝得有些不省人事的大胡子眼前一亮,立刻放下酒碗三步并两步从堂屋里夺门而出…… 没承想,来到大门口却被脚下的门槛给绊倒了,“哎呦”一声,他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一脸的土灰。 张仙哈哈笑道:“看你喝成这熊样,不摔个狗吃屎才怪咧,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谁说我喝醉了,谁说我吃屎了,谁说我是烂泥了,我这不是要给我兄弟一个见面礼嘛!”大胡子一边咧嘴喊话,一边翻身爬起…… 他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握着夏宇龙的手,酝酿片刻,无不激动地道:“我的好兄弟啊,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你们再不来,仙儿妹子就要去找你们了,我也正与黎亭长商量发动村里老少上山去寻你们呢,呵呵,你说兄弟我够不够意思?”说着,便把夏宇龙引进了门。 进来到大院,便见到一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子从堂屋里走出…… 该男子皮肤黝黑,五官轮廓分明,眉宇间英气十足,他一身素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儒雅沉着。 大胡子爽朗地笑道:“兄弟,你快过来,我与你提及的龙兄弟来了,不用劳烦乡里乡亲再去寻他们了,他的本事可大着呢,我就说他们会没事的……” 他转身看着夏宇龙,又哈哈笑道:“龙兄弟,这是独山村的亭长,与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你叫他黎大哥便是。” 夏宇龙走上一步,躬身行礼,说道:“见过黎大哥,多有叨扰,还请黎大哥见谅。” 黎亭长迅速将夏宇龙的手托起,躬谦道:“唉,好兄弟,哪里的话,礼节就免了,你们的事胡大哥都与我说了,你们都饿了吧,快快随我进屋!” 堂屋里全是醇香的米酒味儿,地上正摆放着好几大坛子酒,桌上除了有一些馒头包子外,都剩些残羹冷炙了。 黎亭长吩咐老妇人再准备些好菜…… 夏宇龙在黎亭长身边落席而坐,还未等菜上桌,夏宇龙和蓝芯已将桌上的馒头包子塞进了口中,瘪下去的肚皮填饱了大半。 黎亭长举起酒碗,爽朗地道:“龙兄弟不拘小节,我先干为敬。” 看着黎亭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夏宇龙端起眼前的酒碗,闻着酒的香味,突然想起了爷爷的告诫: “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误事,还伤身体,更会伤到感情,我与你半仙爷爷就是在酒桌上闹翻的,他不理我,我又岂会去巴结他?今后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去碰这亡魂汤,喝高了忘了自己是谁,弄不好连魂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夏宇龙端着酒碗犹豫起来。 大胡子在一旁打气道:“好兄弟,一看就知道你从未饮过酒,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无外乎就是美人入怀和把酒言欢了,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必须得学会饮酒,才能广交天下英豪。” 张仙斜眼嗔道:“看你醉成什么样子了,开始蛊惑起我哥哥来了,你祸害你自己也就算了,别带坏了我哥哥。” 大胡子醉眼蒙眬地看着张仙,咧嘴一笑,说道:“小老仙说啥话呢,什么叫蛊惑,这叫鼓励好吗?酒这东西可是行走江湖的敲门砖,在遥远的未来,你不和导演喝两杯,他就不让你演……戏,哈哈哈哈,演……戏!” 夏宇龙看了看蓝芯,想听听她的意思。 蓝芯并没有表态,她红着脸抿嘴一笑,眼睛咕噜地看着夏宇龙,让他自己做决定。 看着碗中黄澄澄的酒水,夏宇龙心想,黎大哥热情款待,出于一片好心,如果一点酒水也不沾,岂不是不尽如人意了?唉……盛情难却啊!其实爷爷说得也不全对,酒桌上把握好尺度,注意好言行就行…… “好兄弟,爽快些,黎……导在等着咱们呢,只要喝好,往后你就可以演戏了,和我一起同台演唱,咱们就唱一首《我信你个鬼》……哈哈,我信你个鬼!”大胡子又推波助澜起来。 夏宇龙鼓足勇气,双眼紧闭,昂起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他拍着胸口,咳了几声,说道:“小时候有一次我想偷爷爷的酒喝,被他揍了一顿,自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碗酒,挺顺口的!” 大胡子和黎亭长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拍着手,对着夏宇龙大肆夸赞了一番。 大胡子为夏宇龙又盛满了一碗酒,说道:“胡大哥也是第一次与你喝酒,我也敬你,这一碗你不可不受哦?” 夏宇龙红着脸,又饮尽了第二碗酒。 “好兄弟越来越爽快了,再来一碗!” 桌上推碗换盏,不知夏宇龙又饮了多少碗酒…… 酒过三巡,每个人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夏宇龙开门见山地问道:“黎大哥,这屋后的大土包子独树一帜,怕是皇家墓葬吧?” 听了夏宇龙的话,黎亭长上头的酒劲消退大半,他脸色大变,两眼朝夏宇龙怒瞪而来。 五十一、七星封印 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而尴尬起来…… 片刻,黎亭长看着夏宇龙冷冷地道:“看你腰间撇着一把铁锹,会不会是盗墓之人?”他一针见血,令在场的人都大感意外。 夏宇龙呆坐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看到黎大哥如此反应,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大胡子放下酒碗,想为夏宇龙说几句话,还未等他开口,忽然听见远处的深山中传来几声雷鸣般的狂吼。 黎亭长朝屋外看去,惊骇道:“你们都听见了吗,定是那是妖兽在召唤了,别再提古墓的事了,如果你们触怒了古墓中的妖兽,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你们别想打古墓的主意了,还请你们速速离去吧!” 大胡子坐直了身子,接话道:“黎大哥,您误会我龙兄弟了,他虽然腰间别着铁锹,但他一身正气,老弟我以人格担保,龙兄弟绝对不是什么盗墓人!” 说着,他伸出右掌,朝着自己的胸脯连拍数下,又将碗中酒水饮尽。 张仙微微点着头,向大胡子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认为他总算是说了一句像样的人话。 “砰”的一声,黎亭长右拳砸在了桌面上,怒道:“不是盗墓人,为何一开口便问后山古墓之事,这不是原形毕露是什么?” 蓝芯争辩道:“黎大哥,您说这话可就不近人情了,盗墓之人走南闯北,见到的古墓多得去了,看到大土包子岂有不知是古墓的道理?如果我们真是盗墓的,哪会开门见山地问,那不乘着夜深人静之时,早就挖开了暗道,又岂会让你们知道?” 夏宇龙笑道:“黎大哥,您误会我们了,我从小在灵山古墓长大,看到村里满地的玉砖和这硕大的土包子自然会多留些心眼,也就会多问一句,您若不想让我们提古墓之事,我们不提便是了。” 张仙也道:“我哥哥所在的灵山古墓要比这土包大得多了去,这铁锹也并非为盗墓所备,是爷爷留下来的遗物,而且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们,人心之恶,盗墓贪财,这鸡鸣狗盗之事做得多了终究会遭来报应,我等又岂是昧心之人?” 听了夏宇龙他们这一番话,黎亭长收起了他那张阴沉的脸,但他闭口不语,仍是一脸的严肃。 看着黎亭长还心存戒备,夏宇龙心想,或许是自己的冒昧直言触及到了黎大哥的难言之隐,总之在这大土包子里边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有一段不愿提及的伤痛和往事…… 想到这里,他提起酒碗一饮而尽,歉意道:“黎大哥,小弟先干为敬,给黎大哥赔罪了,小弟快意直言,在一些问题上考虑欠妥,如有得罪之处,还请黎大哥不要往心里去,我想黎大哥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听了夏宇龙的肺腑之言,黎亭长觉得这小子还挺实诚的…… 他沉思片刻,也饮尽了碗中的酒水,叹道:“只要你们不再提及此事,一切都好说……” 话说间,远处的高山上又传来了几声嘶吼,黎亭长脸色大变,说道:“那妖兽盘踞山上好久了,搅得我们夜不能寐,自从你们来了之后,它在白天也……你们听,它却是没完没了的了,怕是有什么不祥的预兆吧?我们的族人担惊受怕了好几千年,不再想受如此折磨了,你……你们还是……” 他想把夏宇龙四人打发走,但碍于朋友间的情面,却是难以启齿。 夏宇龙笑了笑,拱手道:“黎大哥莫怕,这并非妖兽在嘶吼,而是山中白虎。” “啊,白虎,你说的是左青龙右白虎的白虎吗?”黎亭长正襟危坐,一脸的惊疑。 “正是!”夏宇龙点着头,一脸的正色地道,“我们来的时候碰到了它。” 黎亭长仍不相信夏宇龙的话,追问道:“果真是你亲眼所见吗,它真是白虎?” 夏宇龙笑着回道:“它一身雪白,四颗獠牙露出,双眼怒瞪,四爪刚劲有力,身手极为敏捷。” 黎亭长将信将疑,咽下了一口唾沫,又问道:“它这般凶猛,你们是怎么躲过它的,它不会把你们给吃了?” 夏宇龙正要回话,蓝芯抢着回道:“那白虎见到我们后,狂吼一声便从草丛中窜出,一跃而起,呼的一声钻进对面悬崖的草丛中去了。” 听了蓝芯的话,黎亭长更是不信了,他冷“哼”两声,说道:“我说小姑娘,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大话说多了可是会遭到雷劈的,那白虎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们了?” “你……我……”蓝芯一脸通红,不知如何作答,她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点着头回应道:“芯儿说的句句属实,我们没有必要骗黎大哥。” 大胡子醉眼惺忪地看着夏宇龙和蓝芯,嘿嘿一笑,说道:“好兄弟,好妹子,你们再好好回想回想,当时是怎么个情形,你们见到的真是白虎还是其他什么妖兽?只是我不在,不然就说得圆满了!” 张仙坐不住了,她霍然起身,走上前来,扒开了夏宇龙胸口上的衣服,气道:“你们看看我哥哥胸口上的龙便知,那白虎岂有不怕我哥哥之理,它敢吃我哥哥吗?” 黎亭长醉意全无,双眼凝视着夏宇龙胸口上栩栩如生的蛟龙,着实被惊呆了,心想,这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刺青手法,能将一条龙画得这般栩栩如生…… 他想一探究竟,走上前来,颤抖着双手抚摸起蛟龙来,惊叹道:“哎呦,还真不是画上去的,真不是画上去的啊,这胎记也太邪门了。”他看着夏宇龙颤声问道:“好兄弟,你身上的龙是怎么回事啊?” 蓝芯昂着头颇为自豪地道:“哼,我哥哥可是真龙之身……”她把夏宇龙在灵山山巅上破茧成龙之事简要说与了黎亭长听。 听完蓝芯的叙述,黎亭长大惊失色,慌忙跪拜行礼,惭愧道:“兄弟乃人中之龙……哥哥有眼无珠,还请兄弟不要往心里去。” 夏宇龙将黎亭长扶起,急道:“黎大哥说的哪里话,是小弟太冒失了,问到了黎大哥的难言之隐,该赔罪的是小弟。” 黎亭长摇了摇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想问什么你尽管问便是,我也如实回答你们。”他环视着在座的,脸上挂着歉意。 大胡子爽朗一笑,说道:“我兄弟初出茅庐,就像一只小公牛,见过的世面不多,不像我这样的江湖佬,很多事情还得向黎大哥请教学习。” 张仙瞪了大胡子一眼,嗔道:“死胖子,会不会说话,你才是公牛,你是又老又丑的公牛!” 大胡子争辩道:“嘿嘿,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典故就是这么来的,你还说我没文化,在遥远的未来,我考试可是一百分哦,面试的时候那美女考官老是对我傻笑,还说我帅得不要不要的,搞得我发挥失常,落了榜,你说气不气人……” 趁着醉意,他向张仙抛去一个媚眼,然后又甩出一个飞吻,又道:“嘿嘿,小老仙还真像那美女考官!” 张仙打了个冷噤,摇头叹道:“这自恋狂说他什么好呢?世上竟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我算是服了!” “唉,咱不说这些,胡兄弟有他的可爱之处!”黎亭长脸上挂满了笑容,他站起身来,要将夏宇龙请入上座与之并排,夏宇龙却执意坐在原位。 黎亭长回到上座,端着酒碗笑道:“为表歉意,我自罚三碗,你们随意便是。”说着便接连饮尽三大碗烈酒。 看着黎亭长这么爽快,夏宇龙和大胡子也跟着连干了三大碗酒,屋内的氛围又变得融洽起来。 在黎亭长的劝说下,蓝芯和张仙也各自饮了几大碗酒。 蓝芯红着脸晕乎乎地问道:“黎大哥,有个问题我一直憋在心里,不知当不当问,我怕问了黎大哥又起疑心?” 黎亭长哈哈笑道:“有什么不好问的,方才我已放话,你们尽管问便是了,我也是个直爽之人,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别太拘谨了!” 蓝芯呵呵笑道:“黎大哥,你们世代守护这大土包子,俗称守墓人,对么?” “这个……”黎亭长面色一沉,随后又轻叹一声,笑着问道:“妹子是如何窥探其中端倪的?” 蓝芯又笑道:“在西丹古国,皇家墓室的附近都会坐落着大大小小的村落,一来是充聚人气,二来是负责看守墓葬,防止盗墓贼窃了里边的宝藏,这古代墓葬的形状大同小异,不是方形土包子便是圆形土包子。” 黎亭长整理了衣襟,笑道:“妹子好眼力啊,既然与你们投缘,我也不卖关子了,不错,这土包子就是商周时候的皇室墓葬,时间隔得太久远了,是哪个朝代的我们也无从考证了……” 说到这里,黎亭长轻叹一声,看着夏宇龙他们四人问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何忌讳提起这墓葬的事情吧?” 大胡子“唉”了一声,道:“若是黎大哥不愿提及,我们不听也罢,嘿嘿,不听也罢,强人所难的事情我们做不出来。” 夏宇龙也笑道:“是啊,黎大哥有难言之隐,我们不为难黎大哥便是。” 黎亭长“唉”了一声,说道:“话已至此,说了也不碍事,我们族人守护这座古墓不知有多少代人了,听祖上说,这墓中的主人才刚下葬,我们火族人的祖先就被贬为了庶民,世世代代看守这独山古墓,而且身上还被下了恶咒,谁要是走出了马鞍山垭口,身体便被蓝色火焰活活烧死,唉,我们世世代代走不出这大山,成了活死人。” “啊!”大胡子一脸的惊异,“几年前,我叫你随我一同投军,到军营里唱卡拉欧克、开演唱会去,你一再推却,原来是这门子事情啊,这与坐牢又有何区别。” 黎亭长点了点头,又道:“我祖上说了,人各有命,我们就是守墓人的命,早些时候,我们这里叫独墓村,当时人丁兴旺,有几百户人家,田间地头全是房子,算下来也有几千号人,可是有一年,天现异象,还未到季节更替,北斗七星却调转了勺柄,几个盗墓贼潜入墓中,没承想放出了墓中的妖兽,那妖兽虽不吃人,但它所到之处就会唤醒我们族人身上的恶咒,待妖兽散尽,我们族人已被烧死近半了。” 夏宇龙捏紧了拳头,怒道:“又是盗墓人干的好事,爷爷在生前最恨的就是盗墓人。” 张仙也怒道:“呸,这些盗墓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坏事做绝良心丧尽,人人得而诛之。” 大胡子想到自己在投军前也曾跟随几个道上的朋友干过一年的盗墓营生,他们嫌他太肥胖,怕压塌了墓中的地道,叫他在外边放风,虽说也能分到一些残羹,但墓中值钱的金银财宝他见都没见过,对倒斗之事他是狗屁不通的,在他看来,自己算不上盗墓贼…… 想到这里,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道:“那……那是,这……这些个没良心的……我对他们的意见也是大得很啊!”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哈哈一笑,嘲讽道:“我说胡胖子,这话听起来咋像是在说你自己呢,你在史前八卦阵中老是说要找些宝藏,难道你忘了么,恐怕你自己也干过盗墓的事情吧?” 蓝芯抿嘴一笑,应和道:“人家胡大哥改邪归正了嘛。” “是是是!”大胡子点头应和起来,随后又猛地摇着头,“你……你……们两个小美眉,咋就这么眼尖,是在拿胡大哥来消遣的吧,你们还别说,我做人是有原则的,那些漂亮的女鬼来问我要签名,我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们,她们都说我是冰冷的帅哥咧……” 大胡子一脸尴尬之色,说起话来显得畏畏缩缩的,看起来就知道是心里有鬼的人,他的窘态引得在场的人捧腹大笑。 片刻,夏宇龙又问道:“黎大哥,那后来的事情呢?” 黎亭长收敛起笑容,回道:“我听祖上说,自那之后,我们的族人日渐没落,也不知到了哪一代,这墓山村也就改名叫独山村了,一来是把这晦气的名字给取代了,二来是防止盗墓贼惦记,就在前些日子,有两个盗墓贼抓走了我们村的王瘸腿,在越过马鞍山垭口时,王瘸腿被烧成了一堆白骨,那两个盗墓贼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露面了。” “两个盗墓贼?”蓝芯看着黎亭长,“是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子吗?” 黎亭长思索着回道:“正是他们,而且他们穿着有些怪异,不像梁国人的打扮,他们化名王龙和王红,自称是两兄弟,以贩苹果为幌子在村子里骗吃骗喝两日,被我们识破后,他们便抓了王瘸腿出去。”他轻叹一声,端起了桌上的酒碗。 夏宇龙表情颇为凝重,看着蓝芯和张仙说道:“对,是族长他们。” 蓝芯“哼”了一声,道:“那金毛鼠精鬼得紧,一定是他出的主意。” 张仙怒道:“下次见到他们,决不轻饶,一剑把他们给宰了。” 夏宇龙点着头,说道:“对,这两个人留不得,免得又要祸害人间了。” 黎亭长一脸的惊疑,看着夏宇龙问道:“怎么,龙兄弟,你们认得他们?” 夏宇龙毫不避讳地回道:“不瞒黎大哥说,那族长从小就追杀我了,怕是他不敢再回西风部落去了,与金毛鼠干起了盗墓的营生,唉!此事说来话长,过后我再与您详说。” 黎亭长“哦”了一声,轻言细语地道:“先前我还以为你们与他们是同伙,想来盗取墓中的宝藏,唉,看来我是多虑了。” “呸,那两个贼人怎会与我们扯上干系?”张仙一脸的鄙夷之色,“再让我撞见,非一剑宰了他们不可!” 夏宇龙又问道:“黎大哥,村子里为何全是妇女和儿童,却很少见到一个男子?” 黎亭长将酒一饮而尽,长叹道:“还是龙兄弟细心啊,能洞察这里的一切,都是官家干的好事,这几年梁国腹背受敌,北边有魏国侵扰,西部有西风部落和西北大漠各小国进犯,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他抹去眼角泪水,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哭诉了出来…… 农历五月十五那天,官府进村抓壮丁,说是西边战事吃紧,让村里的男人全部参军。 黎亭长与官差理论说,族人已被下了恶咒,出不了村子,官差不信,呵斥道,你这是妖言惑众,当心连你也抓了去。 官差将村里的百来号男丁绑着出了村,连村里仅剩的几个老头也被带走了,说是让他们在军营里打点杂役、充当伙夫什么的。 就在翻越马鞍山垭口时,村里那上百口男丁全都葬身于蓝色火海之中,不想倒好,一想起那惨状,至今黎亭长还噩梦连连…… 说到这里,黎亭长已是泪流满面了,他擦拭了泪水继续说道:“这些年梁国的赋税越来越重了,你们进村时看到那一片片金灿灿的稻谷了吗,全是为官家准备的,都是村里男人种的,正等着收割呢,如今村里的男丁都死绝了,下一年怕是种不出这么好的稻谷了,如果赋税缴纳不足,官差就会搜刮家里的东西拿去抵账,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 张仙怒哼一声,道:“这些官差没一个好东西,只会盘剥人,哪在乎百姓疾苦!” 夏宇龙也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烂到了根子里,怕是离亡国也不远了,看来梁国的气数将尽啊。” 蓝芯点着头,看着夏宇龙也道:“可不是嘛,西丹古国之所以灭亡,不仅赋税过重,对天下百姓也是大肆践踏……” 话说间,却听见“噜噜”声从大胡子两鼻间有节奏地喷出,他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鼾声越发如雷,还伴随着悠长的口哨声,哈达子从嘴角流出,浸湿了桌面。 黎亭长笑道:“胡兄弟为了说服我去寻你们可没少喝酒,看来他是真醉了。” 张仙撇着嘴嘲讽道:“睡得像死猪一样,死胖子天生是个酒坛子,见到忘魂汤就如黄牛见尿桶一般,他会有这么好心吗?” 黎亭长摇了摇手,说道:“其实你们有所不知,灌醉他是我的主意。” “啊?”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黎亭长此话何意。 黎亭长又笑道:“在这里我先向你们道个歉,胡兄弟让我发动村里老少上山去寻你们,可是这山上并不太平,听到山中的嘶吼声我还道是妖兽来袭,想不到是白虎,而且翻过这些山口我们都得变成蓝色火人,我哪敢冒死前去,不为自个儿着想,也得为咱族人着想不是,如果哪一天封印解除,但族人已所剩无几了,岂不悲哉……” 说到这里,黎亭长向大胡子看去,又道:“胡兄弟是个爽朗实诚之人,他与我说了你们在山上的遭遇,我也有所顾虑,如果那法师追来,我全村的老少怕是都得死于他的杖下,我与胡兄弟是多年的朋友,他的请求我怎好意思推辞,索性将他灌醉了事,谁知他酒力超群,我越是激他,他越是豪爽,他说只要能救龙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辞,喝这点酒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黎亭长的话,张仙低头不语,心里升腾起丝丝内疚感来,或许她真错怪死胖子了,平时胡大哥看起来邋里邋遢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不到在这方面他还挺够意思的。 蓝芯心想,黎大哥一脸沉着,难怪心思这般缜密,可惜他走不出山的垭口,否则在这世上定会有一番作为。 夏宇龙笑道:“还好我们都平安无事了,不然等胡大哥清醒过来,怕是黎大哥要再一次把他灌醉了吧。” 听了夏宇龙的话,黎亭长哈哈大笑起来,“龙兄弟真有意思,为表歉意,我自罚一碗……” 说着便抬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他面色一沉,长叹一声说道:“如果我能像你们这样无拘无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该多好啊!自打出娘胎,我们就注定是活死人,难道我们族人天生这么卑贱么,真要湮灭在历史的烟尘中了么?” 夏宇龙为全村人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他饮尽碗中酒水,说道:“天下苍生皆平等,皇室之人却把丧葬看得如此之重,让人为其守墓也就罢了,非要带上这么一大群无辜之人与之受罪,上苍有好生之德,本应顺应天道,却逆天道而行。” 其实夏宇龙很想助黎亭长一臂之力,让他们族人摆脱困境,奈何自己道法平平,又怎敢夸下海口,这是人命攸关的事情,弄不好不但没有帮到黎大哥的族人,反倒还害了他们…… 他面色一沉,心道:“若是风爷爷和姚爷爷在就好了,他们定会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蓝芯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她想起了火鳞龙的话,犹豫片刻,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我们试着帮助他们解除恶咒如何?” 夏宇龙有些讶异,反问道:“芯儿,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蓝芯点了点头,笑道:“是的,我也看出了哥哥的心思,我认为,不必太多顾虑,想做什么事情大胆去做便是。” 得到了蓝芯的鼓励,夏宇龙笑了,他转脸看着张仙,问道:“仙儿的意思呢?” 张仙点着头,也为夏宇龙打气鼓劲儿道:“哥哥从小主意就多,一定能想出好的法子来,我也相信哥哥,我追随哥哥便是。” 听着夏宇龙他们的对话,黎亭长满怀欣喜,似乎看到了希望,但又有些惴惴不安,他端着酒碗,沉着气一饮而尽,脸上不露喜色。 夏宇龙看着黎亭长问道:“黎大哥,解除你们族人封印这事儿我们想试一试?” 蓝芯接话道:“对的,如果黎大哥信得过我哥哥,我们试着解除你们族人身上的恶咒,你们族人守护这大土包子几千年了,也对得起墓主人了,不必再这样为难你们了。” 张仙也道:“黎大哥,我半仙爷爷说,世上没有打不开的结,也没有治不好的病,很多时候我们只是沉寂于无所适从之中,不去尝试永远不知事情的难易,或许走出这一步便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听着几个年轻人说得这般动情,黎亭长心下大喜,看来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了…… 他沉吟片刻,将前几日在梦中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龙兄弟,也不瞒你们说,就在两日前的一天夜里,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一个面目模糊的白须老人站在我床前,他与我说道,你们的族人受封印已有几千年时间了,该是解脱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他将柔和的目光移到了夏宇龙身上,上下打量片刻,继续说道:“老人说,过得几日,会有几个年轻人前来为你们解除封印,到时候你全力配合,等封印解除,你们族人就可重获自由了……” 他“嗯”了一声,环视着夏宇龙三人继续说道:“我问他是什么样的年轻人,白须老人说,你等着他们便是,老人即将离去时,我问他要去哪儿,他说踏着晨暮而来,踩星光而去,等我坐起身来时,他已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星光路人!”夏宇龙他们三人兴奋地一齐喊出了声。 “对,一定是星光大仙。”蓝芯又补上了一句。 张仙笑道:“黎大哥,您碰到天上神仙了,仙人在替您指路呢,有神仙这句话,何愁封印不除!” 黎亭长大喜,问道:“你们也见过那白须老人?” 蓝芯“嗯”了一声,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点着头,本想将星光路人召见他们的事情说与黎亭长听,但为了信守承诺,他只好罢了口…… 他沉思片刻,开口问道:“黎大哥,星光大仙说你们族人受了封印,古书上对封印的事情是这样记载的,魂脉混沌已封印,茫茫前程似枷锁,必有寻根阴符咒,拨开迷雾见天日,黎大哥,您身上可有?” 黎亭长一点即通,他激动地道:“有有有……”说着便扒开了胸口上的衣服。 只见黎亭长右边胸口上有七颗幽蓝色的痣,每颗痣都有米粒这么大小。 夏宇龙脱口叫道:“啊,北斗七星!” 乍一看,这七颗痣还真是呈勺子形状排列,斗柄朝上,斗口向下,与夜空中的北斗七星别无二致。 黎亭长说道:“在空旷的冬夜里,北斗七星格外铮亮时,这七颗痣还会隐隐作痛,龙兄弟有一双慧眼,看来我族人有救了。” 张仙惊诧道:“古时候的巫师竟有这样的神力,能号令天宇间的星座来封印万物。” 蓝芯也道:“很早以前,我听冥灯二老说,星座有时候也像人一样会发脾气,星魂变得混沌不开,这时候就容易受到各方力量的利用,若是被占卜师利用,会用于服务农耕或婚丧嫁娶,如果被不良居心的道师利用,会用于封印或施于恶咒,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夏宇龙点着头道:“没错,北斗七星在季节更迭时,会变得混沌不可开化,释放出大量的星魔,被不良居心的巫师乘虚而入,施于秘咒,我们得想法子寻找到这秘咒之源,才能将之破除。” 不知不觉中,独山村山头上的圆月已渐渐升高了,深山里不时地传来白虎的嘶吼声,每一声吼叫,都让村子里的人听得心惊胆战。 突然,黎亭长眉头紧皱,捂着胸口说道:“唉!怕是这夜空中的北斗七星又展露无遗了。” 夏宇龙有了主意,说道:“走,我们出去看看北斗七星,探寻这星魂的奥秘。” …… 四人将烂醉如泥的大胡子抬到隔屋的床上睡下后,趁着月色出了门,一起来到村口,村里的人都已熟睡。 夜空清朗,挂在东边山头上的圆月如烙铁般火红,北斗七星高高悬于深宇之中,处于斗柄位置的三颗星指向正北方,看起来比其他四颗星更加耀眼。 蓝芯惊呼道:“哥哥,与我们在灵山山巅上看到的一样漂亮呢。” 夏宇龙点着头,应道:“这月明星稀的深空里,能与圆月争奇斗艳的恐怕只有这北斗七星了……” 突然,他指着正前方问道:“黎大哥,那边的垭口看起来像马鞍是马鞍山了吧?” 黎亭长应道:“正是,唉,这群山的背面不是绝壁就是陡峭的悬崖,可谓是行路难,难于上青天啊,只有马鞍山上有一条独路通向外面的世界。” 张仙环顾群山笑道:“此处风景和山水都极佳,这独山村还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呢!” 黎亭长轻叹一声,苦笑道:“借姑娘吉言了,话虽是这样说,但两者间的意境相差甚远,世外桃源中的人们悠闲自得、无忧无虑,而我独山村的族人们过的却是担惊受怕的日子,呵呵,唯独相同的就是民风都一样纯朴罢了。”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黎大哥,能带我们到马鞍山垭口上看看吗?” “这……这……”黎亭长变得谨慎起来,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显得顾虑重重,不知是该同意还是拒绝。 蓝芯笑道:“黎大哥,别担心,有我们在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夏宇龙也劝慰道:“我们观天相而行,一定会把握好分寸,绝不让黎大哥身犯险境。” 看着黎亭长还犹豫不决,张仙激将道:“如果怕的话就别去了,天底下从来没有坐享其成的事情。” “好!”黎亭长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带你们去便是,只要不越界,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越了界,能挽救我们族人的命运,哪怕是豁出性命也是值得的。”说着便大步走出了村口。 圆月之下,整个大地都沐浴在这血红色的寒光之中,看起来是那样的摄人心魄。 为了以防不测,夏宇龙让黎亭长跟在最后边负责指路。 穿过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前方的岔路口多了起来。 战战兢兢的黎亭长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他指错了路,在一片杂树林中折腾了一阵子后,进入了一片乱石之中,四周雾气重裹,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张仙一边整理被荆棘扯破的袖口,一边埋怨道:“黎大哥,我们好心为你族人排忧解难,你却误导我们,安的什么心?” 黎亭长一脸无奈,急道:“唉,去马鞍山上的路我多年未曾走过了,这忽明忽暗的月色下,看着每条道都相差无几,我真不知该往哪里走了,这关乎我们族人的命运,你以为我不着急么?” 张仙轻哼一声,又道:“说到底你是见我们太年轻了,不完全相信我们,我们都是实诚之人,说话做事从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这么做,叫我们如何帮你?” “我……我……”黎亭长急得说不出话来。 张仙说话直截了当,从不怕得罪人,她此番言语还真是戳到黎亭长的软肋了。 其实黎亭长也为此事深感纠结,在他看来,要解除封印和恶咒必先静观天象后再设坛作法,而龙兄弟则是草率地查看天象后,就要前往马鞍山上看什么垭口,这像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再者,他们被西风法师一路追杀而来,与西风族人究竟有何仇怨瓜葛?他们真是星光路人提及的那三个年轻人么?这不会是他们设下的一个陷阱吧?那大胡子多年未见,他突然出现在独山村,他说的话真实可靠吗? 一连串的疑问压得黎亭长喘不过气来,搅得他心烦意乱。 夏宇龙看出了黎亭长的心思,笑道:“黎大哥,您可能是思虑太多了,如果您真害怕的话,您先回去吧,等我查看了垭口上的玄机奥妙后再回来与你商量,呵呵,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的族人,我们尽力而为便是了……” 他使出通天眼巡视一番后,领着蓝芯和张仙向右前方走去,黎亭长顾虑未消,硬着头皮跟在了三人身后。 待穿过一片荆棘,他们抄近路直奔马鞍山垭口而去了。 进山的路时而穿过山谷、时而又绕过山脊,是一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官道,虽然长满了杂草,却也相对平坦。 夏宇龙手持铁锹,将路上的障碍一一清除。 蓝芯笑道:“黎大哥,官家真是大费苦心了,开凿了这么一条官道进到独山村来。” 黎亭长应道:“那是自然,不管在哪朝哪代,只要西边战事吃紧,都会从我们这里征拨粮草,官道自然是要修得有些档次了……” 他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我听祖上说,在战国时候,秦国为了灭掉巴蜀国,在青门山上死守了两个月,后来粮草用尽,眼看秦国大军就要被困死于青门山上了,秦军从独山村调拨了十几万担粮草,不到一个月就拖垮了巴蜀国,为助秦王统一六国,我们独山村供应了大量粮草,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说到这里,黎亭长面露喜色,他擦拭了额上的汗珠,又道:“自那以后,秦王下令屯兵马鞍山垭口,守住这块宝地,虽说村里人出不去,但秦兵时常到村中来做客,独山村来往之人络绎不绝,每天像赶集一样,而且秦军纪律严明,从不骚扰村中百姓,还把入村的官道修葺了一番,在历史长河中,这可是我们族人最自豪,也最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黎亭长顿了片刻,长叹一声,又道:“有一年秦国大赦天下,我们族人联名启奏秦王为我们解除封印,秦王命李斯在全国寻找道师,但李斯极守法度,向秦王纳谏说,此乃天意所为,若违天道,恐将引来天下大乱,莫为了偏安小隅毁了整个国家的前途……” 夏宇龙接话道:“李斯深受秦王信任,因为他的这句话才导致封印久拖不决?” 黎亭长点头应道:“唉,是啊,李斯的这句话,将此事搁浅了下来,这一拖又是几百年!” 夏宇龙又问道:“黎大哥,后来的事情呢?” 黎亭长回道:“秦国灭亡时,马鞍山上的屯兵跑的跑、逃的逃,独山村也就冷清了下来,到了大汉王朝,随着疆域的扩充,马鞍山垭口哪还需要屯兵,但供应官家的粮草从未间断,官道自然是越修越好了,可我们族人的日子却是越发的煎熬了,哼,眼下梁国不讲道义,抓走了我们这么多的男丁,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 不知不觉中,夏宇龙他们在清淡的月色下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抬头望去,马鞍山垭口就在头顶上方不远处了。 此时,黎亭长的心情和步伐变得沉重起来。 为了打消黎亭长心中顾虑,蓝芯安慰道:“黎大哥,别担心,如果碰到了妖兽,我们定会将它擒住,让它解除你们身上的封印。” 黎亭长笑着叹道:“可不是妖兽作祟这么简单啊!” 其实蓝芯又何尝不晓得这封印下的玄妙之处,她故意“哦”了一声,顺势追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黎亭长回道:“十几年前我就不信这个邪,带领全村的年轻人与命运抗争,誓要走出独山村,我们一群人来到这垭口上,看着山外的群山是这么的亲切,当我们再往前走时,最前边的两个人身上突然起火,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却是无计可施。” “在垭口上你们还看到了什么?”张仙也问道。 黎亭长喘了口气,道:“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摸着,这山的外边就像人间地狱,只要跨过死亡线,必是有去无回的,唉!似乎尘世间只有我们独山村才是一片净土了。” “后来呢?”蓝芯又问道。 “后来又死了几个人!”黎亭长苦叹一声,“我的几个发小急红了眼,认为只要快速冲出垭口就会摆脱恶咒,但他们哪里会想到,这净土之外都是嗜人的恶魔,果不其然,才跑出几步,也都变成了火人儿。” 蓝芯再次问道:“既是这样,你们为何不求仙师相助?” 黎亭长又轻叹一声,回道:“从古至今,该想到的法子都想尽了,哪有仙师肯伸援手,很多年以前,你们的胡大哥误打误撞来到我们独山村,我见他是个爽快之人,与他结识做了朋友,他劝我与他一起投军混个一官半职……” 张仙笑道:“黎大哥有将帅之才,如果投军,怕是这官做得比胡胖子还要大咧,他胡胖子啊就是一介莽夫!” 黎亭长自嘲道:“我这身板子怎能与胡兄弟相提并论,他打起仗来勇往直前,呵呵,冲锋陷阵的事我可干不了啊,我只能在后边跑跑腿、打打杂罢了。” 蓝芯抿嘴笑道:“带兵打仗靠的全是脑子灵活,黎大哥在后边出谋划策才能掌控全局,决胜于千里之外,唉!只是山中封印束缚了黎大哥的前程。” “唉,是啊!”黎亭长点着头,继续往下说去,“我叫胡兄弟出去后为我们请几个道师来,他问我找那些骗吃骗喝的江湖野老做甚?我却不肯将实情说与他听,对于我们族人所沾染的晦气,我难于启齿,更不愿向旁人提及,想到就算是道师来了又如何,真能解除我们几千年的封印吗?当我想通后,胡兄弟早已翻越了马鞍山垭口。” …… 再行得半炷香的时间,夏宇龙一行四人已登上了马鞍山山顶。 站在垭口边上放眼望去,前方有两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山峰矗立于左右两边,北斗七星就悬挂在两山之间,异常铮亮。 两山峰的背面是光滑的绝壁,连猴子都难于攀越,两山峰中间有一个地势较为平坦的缓冲地带。 那条曲折的官道沿着缓冲地带向前方延伸开去,消失在视线尽头,官道旁边有几十堵残墙掩映在枯草丛中,在淡淡的月光下,这全是枯草的垭口尽显苍茫。 黎亭长指着前方那几十堵破墙轻声道:“你们看,秦军原先驻扎的营地,已湮没在了历史的烟尘中,唉,若是秦二世不暴殄天物,恐怕我们还是秦朝的子民,或许我们身上的封印早已解除。” 看着前方破败的场景,蓝芯想到夕阳西下时西丹古国那残破的城墙,想到硝烟弥漫中倒下的将士和孤独的战马…… 片刻,她轻叹一声,感叹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所有的点滴都印记在了车辙上,功过是非也只能由后人来评说了。” 张仙也触景生情,念起一首诗来:“ 漫漫黄沙踏征程, 悠扬驼铃起歌声, 天涯明月艳舞醉, 马革裹尸无骨存, 亭台楼阁欲飘摇, 雷鼓战旗散烟尘, 国破家亡何从去, 半生归来心意冷……” 她看着蓝芯,也感慨道:“这是小时候爷爷教我念的一首诗,爷爷说他年轻那会儿闯荡江湖去到西北大漠,结识了一位官家浪子,教了爷爷这首打油诗,小时候我只会背诵,不理解其中深意,见到此情此景,我就想起了这首诗。” 蓝芯轻叹道:“仙姐所念诗的意境是写大漠残酷的战争,描述的却是将士对国破家亡时心中的凄苦与悲凉,与此情此景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夏宇龙正专注着前方,并未听见蓝芯他们在聊什么,他突然向前疾奔而去。 黎亭长急道:“我可不能与你们再往前走了,会死人的。” 只见夏宇龙奔到破墙边上便停了下来,他抬头向北斗七星看去…… 过得片刻,他闭目沉思起来,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自言道:“这便是封印圈了……”他看着黎亭长又道:“黎大哥,您走上前来,不要越过这破墙就会没事的。” 黎亭长惊恐地看了看站在左右两侧的张仙和蓝芯,战战兢兢的走了上去,颤声问道:“好兄弟,你看见了什么?” 此时,蓝芯和张仙也跟了上来。 夏宇龙看着黎亭长喜道:“这破墙边上,有一条北斗七星的封印圈,只要你们跨过了这条线,必死无疑。” “啊!”黎亭长惊异无比,“你又怎会看见这封印圈的?” 蓝芯走上一步,笑道:“我哥哥有通天眼,自然能洞察到这些。” “这……这……”黎亭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心中自然是一阵狂喜,但仍是满脸的疑窦。 夏宇龙顺着马鞍山的余脉指去,说道:“深空中北斗七星的影子密密麻麻地映照在这蓝色的封印圈上,顺着这条山脉迂回,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封印圈,而这封印圈并非一成不变,随着季节的更迭,封印圈的位置在垭口上来回移动,你们的村落就在封印圈的包围中,自然是走不出这圈子的了。” 细听夏宇龙的分析,黎亭长着了迷,竟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他抬头仰望夜空,缓缓地走上前来…… 夏宇龙一把将他推了回去,急道:“黎大哥,小心,可别让北斗七星映照在你身上了。” “哦,对的!”黎亭长笑出声来,向后退去几步,问道,“好兄弟,这封印该如何破解,我们的命运可要指望你了!” 夏宇龙表情凝重,沉吟片刻,说道:“我有预感,怕是这七星封印并非针对你们,只是你们身陷其中,也一起被连累,成了受害者。” “啊,这……这从何说起?”黎亭长又是一脸的惊异,“如果真是这样,还请龙兄弟赐予破解之法!” 夏宇龙望着月光下静谧沉睡的独山村和村后的大土包子,分析道:“古书有记载,能号令七星者,非神即魔,也就是说三界之中能号令北斗七星的人,不是天神就是地魔,凡间的各路道师,虽说也能窥探七星的奥秘,但他们并不能号令七星,只能利用星魔的余力……” 他环顾四周片刻,向独山村看去,又道:“你们再看这大土包子,虽说是某个帝王的墓葬,但他兵权重握,死后很容易被地魔给利用了,地灵幽魔何尝不想起兵反势,攻上九重仙界,方才我有所思虑,怕这七星封印乃天神所为。” “啊?” 蓝芯、张仙、黎亭长三人面面相觑,虽说是听明白了夏宇龙的话,却都还是满脑子的疑问。 黎亭长更是惊出一身冷汗,骇然道:“这……这该如何是好,莫非我的族人真要与这古墓一起沉沦了不成?” 夏宇龙一脸正色,问道:“黎大哥,您果真梦见星光大仙了?” 黎亭长点着头,坚定地回道:“嗯,大仙说有三个年轻人会为我们解除封印,我相信大仙的话,请龙兄弟拯救我族人于水火!” 夏宇龙向蓝芯和张仙看去,说道:“或许这是天意,就冲黎大哥这句话,我们一定得帮黎大哥他们?” 蓝芯和张仙点头应“是”,齐声道:“我们定当全力协助哥哥。” 夏宇龙又仰头向伸手可触的北斗七星看去,心道:“自古不两立,既然是天神封印,这大土包子中怕是隐藏着地魔的玄机,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解除黎大哥他们族人的封印,又能封住地魔的根魂……” 思索间,夏宇龙向右跨出一步,无意中瞥见数不尽的幽蓝色光线在眼前一晃,他定睛正看时,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心下大喜,再次向深宇中看去,待找准了位置,蓝色线条如蛛网般呈现在眼前,原来这些线条是投射在封印圈中那无数颗北斗七星发出的,一齐射向了大土包子的上空。 丝丝缕缕的妖气自大土包子中溢出,想往四周散射开去,被蓝色光线给死死地缠绕住了。 夏宇龙惊骇道:“嗯,魔国世界,大土包子下边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魔国世界。” “啊,怕是?”蓝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哥哥,怕是魔兽军团,莫非天神将冥界的魔兽军团封印在这大土包子下边了?” 夏宇龙点着头,应道:“对,很有可能是这样,黎大哥的族人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张仙倒吸了一口凉气,叹道:“这千百年来黎大哥的族人却是与恶魔共生死啊,想想都挺可怕的!” 黎亭长大惊失色,哀求道:“还请龙兄弟施于援手,星光大仙说了,也只有你们才有本事为我们族人解除封印,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他眼中噙满了泪水,一脸忧伤之色。 “哦,还有一事我得与你们说……”黎亭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前些日子,天现异象,深空中总是传来一个女人悠悠哀哀的哭泣声,她说,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啊,我找你好苦啊。从那之后,山中的飞鸟和百虫都死绝了,村里的家禽或狂躁不安或自相残杀,把它们锁进笼子后才保住了性命。” 张仙“哼”了一声,脱口说道:“不用说,定是蓝色妖姬干的好事!”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蓝色妖姬所到之处就会搅乱苍生,这封印之下的魔兽军团怕是也已蠢蠢欲动了吧?” 夏宇龙再次向大土包子看去,又见一股股妖气从大土包子中涌出,那密如蛛网的蓝色线条中爆发出一道道闪电,将涌上来的妖气给劈了回去,但还是有少许妖气从蓝色线条的缝隙中溢了出来…… 他面色一沉,心道:“不好,七星封印圈怕是要镇不住这大土包子了,可是封印不解,如何才能拯救黎大哥的族人?莫非还要到大土包子中一探玄机?但若是坏了天罡法度,将魔兽军团放了出来,岂不成了三界的罪人……” 踌躇间,蓝芯鼓劲打气儿道:“哥哥,别再犹豫了,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星光大仙怕是已看出问题的严重性,他信任我们,才会把如此重任交于我们。” 夏宇龙沉思片刻,看着蓝芯和张仙说道:“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黎亭长正色道:“黎大哥,此事关乎整个三界的安宁,也关乎你们族人的命运,若是您害怕的话就先回去,我们得进大土包子中去看看,如果您信得过我们,随我们一同前去那是更好?” 黎亭长拍了拍胸脯,埋怨道:“兄弟,你这样说话黎大哥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怕不怕的,信不信得过的,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相信你们的,自古正邪不两立,这正义之战,也算上我一份。” 夏宇龙他们四人合计了一番后,便沿路折返而回…… 行得两炷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大土包脚下,此时,圆月已经偏西,正挂于村尾的树枝上,斑驳的魅影映照在了土包子上。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抬头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北斗七星,念起了《墓葬古今》书中的开山定穴口诀…… 意念之中,一个巨大的罗盘悬浮于大土包子上空,七星勺子在罗盘中央飞快地旋转几圈后,渐渐地停了下来。 完全停下来时,斗柄指向了东南方向的兑位,他领着大伙直奔兑位而去。 一顿饭时间过去,夏宇龙停下了脚步,他又凝望北斗七星片刻,说道:“对了,是这个位置没错,我们从这里进去。” 话毕,他抽出铁锹,转身跪于地上,对着大土包子磕了几个响头,又道:“若打搅了仙人的清幽,还请赎罪,我们并非盗墓之人,只是不忍心看到魔界成势,搅乱三界朝纲,待退了魔界妖气,会速速离去,金银财宝一概不取……” “嚯”的一声,夏宇龙站起身来,紧握铁锹走上前去,只听得“沙沙莎”声响起,大土包子已被铲出了一个大坑。 黎亭长急道:“龙兄弟,你这样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到底儿,我让全村的老小前来帮忙,如何?” 夏宇龙笑道:“这里离棺椁最近,等你叫得来人,怕我已经进到墓中了……” 话说间,夏宇龙已挖进去了好几尺深。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只听得“当”的一声清响,铁锹迸出一串火星子来,待刨开泥土时,发现已被一块规整的巨石阻挡了去路。 眼看着天就快要亮了,夜空中北斗七星的光亮也即将退去。 夏宇龙再次使出开山定穴术,片刻,说道:“对,是这里没错,卸下巨石就能进去了。” 黎亭长质疑道:“我听祖上说,这大土包子有三道关口,怕是没这么容易进去吧,要不我让全村老小前来帮忙?” 夏宇龙擦拭了额上的汗珠,问道:“你说这勺子哪个部位是最脆弱的?” “自然是勺柄与勺口的交接处。”黎亭长不假思索地回答。 夏宇龙点着头笑道:“当然了,我开挖的点位正是在天权星上,天权星是七颗星中最黯淡的一颗,也是魁和杓的连接点,正所谓得天权星者便可窥视七星奥秘。” “唉,但愿如此吧?”黎亭长听得一头雾水,将信将疑地朝夜空中北斗星看去。 蓝芯说道:“哥哥从小夜观天象,星魂的奥秘他是了如指掌的。” 张仙也道:“黎大哥,您就不要再有顾虑了,我哥哥说到做到,定会为你们族人解除封印的。” 两位妹子的话给夏宇龙也带来了压力,他探出铁锹,迅速将巨石上的泥土刮去,巨石的轮廓逐渐显露了出来。 夏宇龙心下明白,这大土包子的外墙均是由巨石磊砌而成,巨石之间由黏土与糯米的混合物粘合,不仅起到防水防潮的作用,而且黏度很高,坚硬无比…… 片刻,他自言道:“古人在预防盗墓上可谓是大费心思了!” 张仙问道:“哥哥,能进去吗?” “嗯,不好说,我先试试……” 夏宇龙顺着两巨石间的边缘观察片刻,寻找到了黏土的疏松点,将薄如纸片的铁锹猛地刺了进去,他力度不减,旋转着铁锹,将黏土带了出来。 几个喘气的工夫,两巨石间已出现了一指宽的缝隙,他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待锹壁全部没入两石缝中,他叫蓝芯、张仙和黎亭长一齐撬动锹柄,四人均使出了蛮力,突然听见“轰隆”一声闷响,压在铁锹上的巨石移动了位置。 夏宇龙又转动铁锹,铁锹的棱角卡在了巨石的斑纹上,他牙关紧咬,使尽全身力气拖动锹柄,将巨石一点点地挪出。 巨石间的摩擦声隆隆作响,他双臂上的肌肉紧收,全身血管暴凸,看得黎亭长心惊肉跳。 突然,他急喊道:“你们都退后,别让巨石给压住了……” 又听得“轰隆”一声闷响,一簸箕大小的巨石掉落在了地上,四四方方的黑洞赫然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一股极冷的阴风自深洞中涌出。 “大家小心!”夏宇龙早有防备,他展开双臂,护着蓝芯和张仙向左边的泥墙边上靠去。 黎亭长首当其冲,站在洞口处寒颤不止,连声打了几个喷嚏,待退回来时,他的面部已被冻得僵硬…… 他猛地打着摆子和牙噤说道:“龙兄弟果然厉害,这还真是大土包子的入口,今儿我算是服了!” “走,赶时间要紧!”夏宇龙翻进了黑洞之中。 蓝芯和张仙紧跟了上去…… 虽说黎亭长已到中年,但身手也十分敏捷,一个跃身便不见了踪影。 前方是一条曲曲折折的石道,若是误打误撞,定会碰个鼻青脸肿。 夏宇龙自小在灵山古墓长大,对于在黑暗中行走他早已习以为常,加之他有通天眼相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墓道中如履平地,几个喘气的工夫,他带着蓝芯和张仙已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身后传来了黎亭长低沉的喊声:“你们都等等我啊,我跟不上你们了,别让我掉队了。” 夏宇龙放缓了脚步,顺着石道向右折去…… 穿过一道石门,前方又是一条长长的石道,石道的尽头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一看便知离墓主人的棺椁不远了,墓中的长明灯依旧亮着。 夏宇龙已有预感,邪恶的杀机就隐藏在棺椁附近,他们此次擅闯地宫,不仅生死未卜,弄不好还会搅乱三界…… 但既然已深入到了虎穴之中,岂有撤退之理?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下他最担心的是两个妹子和黎大哥的安危。 “啪”的一声自身后传来,黎亭长摔倒在了石门边上,他正要翻身爬起,却在青石板上摸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他朝那东西看去,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石门的夹缝中蜷缩着一具干尸,干尸面部阴沉,一脸青黄之色,极为痛苦和惊恐的样子。 干尸身上的衣物大部分完好如初,胸口上蓝红相间之色仍清晰可辨,只是裤子已经和皮肉完全粘合在了一起。 夏宇龙蹲下身来,借着从石道尽头透射过来的暗淡光线,他端详干尸片刻,说道:“从衣着打扮来看,他不像是梁国人士,更不像是达官贵人。” 黎亭长站直了身子,疑问道:“莫非他就是我祖上提起的盗墓贼?” 看着干尸的表情,夏宇龙并未急于回答,他扯下干尸胸口上的一颗纽扣,纽扣在指尖瞬间化作粉尘…… 他将粉尘吹尽,说道:“死的时间怕是有一千年以上了,他身上既无金银,也无财宝,我想,怕是在墓中看到了什么,活活被吓死的?” 黎亭长点着头,道:“哼,这些盗墓之人死有余辜。” “嗯?”夏宇龙看着黎亭长,又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也有可能是抬棺椁的人,独自留在后边想窃取墓中的金银财宝。” 张仙冷声道:“这人一定是被吓破了胆,胆汁往脸上冲,看着就恶心。” 突听得古墓深处传来了几声魔性的狂吼,四人心下一紧,向石道的尽头望去,墓道尽头黑影晃动,且数量不少。 蓝芯脱口说道:“哥哥,是魔兽的声音!” 夏宇龙一脸凝重,他握紧铁锹,轻声道:“都跟着我,别走散了,我倒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四人轻脚轻手地朝深洞中走去…… 连续跨过了几道石门,来到最后一道石门时,一个估摸有十几个堂屋大小的圆形地宫赫然出现在眼前。 地宫的顶部高高耸起,呈半圆形状,承托顶部的是八根石梁,石梁的榫卯处撑着四根光滑的石柱,每根石柱下垫着一个巨大的石墩。 石柱上和地宫的四壁都点着长明灯,照得整个地宫亮堂堂的。 地宫正中央摆放着墓主人的棺椁,棺椁呈朱砂红,颜色铮亮如初。 在棺椁上方,悬浮着一颗鸡蛋般大小的深蓝色宝石,宝石中放射出七道蓝色幽光,幽光的余波相互交织,形成一道光波墙,将整个棺椁笼罩了起来。 然而地宫中却是异常的安静,先前听到的魔性狂吼声早已销声匿迹了。 夏宇龙他们四人趴在石门边上,不敢贸然进入地宫。 蓝芯惊呼道:“哥哥,莫非棺椁上的蓝色宝石就是封印石么?” 夏宇龙凝视棺椁片刻,回道:“嗯,这恐怕就是七星封印的根魂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黎亭长又惊又喜,叹道:“唉,可算是找到问题所在了,好兄弟,我们族人的命运都得仰仗你了,等解除了封印,我们族人任你差遣便是。” 夏宇龙并未做声,他在心中掂量起来,如何才能不破坏七星根魂,又能解除黎大哥他们身上的封印? 突然,张仙惊声道:“哥哥,你们快看那边……” 话说间,只听得几声魔性的狂吼从地底下传来,在棺椁的右侧地洞随之大开,从中钻出了五个青面獠牙的彪形大汉。 这几条大汉身披青铜铠甲,手持白骨板斧,裸露的绿色皮肤上青筋凸冒,双眼球鼓瞪且呈幽蓝之色,蹭蹭蹭地向棺椁奔将而来。 蓝芯低声惊叫道:“魔……魔……兽,果真是魔兽军团!” 那为首的魔兽发出一声狂吼,龇牙咧嘴地喝道:“快去把蓝宝石给我取下来,冥王说了,再过一些时日,我们就可解除封印,统治三界指日可待。” 身后的四个魔兽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待他们触碰到罩在棺椁外边那道光波墙时,身体被光波紧紧束缚,进退不能,在惨叫声中化作了一缕缕妖黑之气。 紧接着,又有十几个魔兽从地洞中钻了出来,如飞蛾见火般一齐扑向了棺椁…… 其中有两个魔兽已冲进了光波墙内,他们抡起骷髅板斧对着棺椁胡乱劈砍,二人的臂肌硕大,看起来刚猛有力,棺椁盖子被劈得隆隆作响。 头顶上的封印石放射出无数道闪电,将二人的身体紧紧缠绕,二人最终承受不了封印的反噬,也都化作了妖黑之气,但棺椁的顶盖已被板斧削去了一角。 顷刻间,地宫中又涌上来了四五十只魔兽,他们奋不顾身地扑向棺椁,有十几个魔兽对着棺椁又劈砍了起来…… 地宫中的喊杀声、惨叫声、魔性狂吼声、对棺椁的劈砍声相互交织、乱成一片,妖黑之气一股接着一股地往地宫顶上冒腾而去。 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场面惊心动魄,看得夏宇龙他们四人都惊呆了。 眼见着墓室中的棺椁就要被这些不可一世的群魔劈得稀碎…… 夏宇龙终于沉不住气了,急道:“咱们得想法子阻止他们,别让他们破了七星封印!” 突然,那为首的魔兽杀气腾腾地朝石门这边看了过来,嘶哑着声音吼道:“闯进来几个可恶的凡人,快去把他们抓住,我要他们与我们陪葬!” 五十二、冥界狂魔 还未等夏宇龙他们做好应战的准备,已有十几个魔兽提着骷髅大板斧喊杀了过来。 夏宇龙仓皇应战,猛地挥出铁锹,撂倒了近身前来的两个魔兽,混乱之中,他们身后已被七八个魔兽堵死,想要退出墓道是不可能的了,他护着蓝芯三人向宽敞的地宫中奔去。 “把他们都给我杀了!”为首的魔兽狂吼起来,“我要把他们变成魔兽军团的奴隶!” 群魔如潮水般涌来,骷髅大板斧密集如雨。 夏宇龙使出“一扫光”招式,锹身幻影层叠,“当当”的清响声充斥着整个墓室,在他与群魔之间爆闪出无数道耀眼火花,冲在最前边的十几个魔兽纷纷中招,嚎叫着向两旁退去。 夏宇龙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但他的气力已耗损过半,右手手臂被骷髅板斧震得又酸又麻,几乎握不住锹柄了,他心下骇然,这些野蛮的家伙力大无穷,得处处小心才是了! 来到地宫中,四人很快就被看似憨笨却实属狡猾的魔兽分割包围,陷入了各自为战的逆境之中。 魔兽乃冥界投胎无望的浑魔儿,自古在阴间流传这样一句话:“不能成人升仙、那就化妖为兽。”凡间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二者有相通之处。 为何投胎无望,此事说来话长,简而括之就是在三界触犯了天条或是遁入魔道的凡人和各路神仙,被打入九九八十一层地狱变成了浑魔儿或灵妖儿,除非天光开眼大赦三界,否则永世不得翻身。 这八十一层地狱乃阴间禁地,是一片肮脏污浊、暗无天日之地,以冥灵河为界,一边是魔域,一边为妖域。 妖域往后再提,咱们先来说说魔域…… 魔域中驻扎着一个庞大的魔兽军团,又称魔国世界,分成九个部落,具体有多少只魔兽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魔兽永世生存在暗无天日的三界最底层,自然是羡慕嫉妒蓝天白云下的阳界和仙界的日子了,只要冥王想起兵反抗,这些心怀仇怨的魔兽为了重获新生,怎不一呼百应、冒死向前? …… “可恶!” “该死的凡人!” “别让他们坏了咱们的好事!” “我们好久没大开杀戒了!” “吃我们一板斧……” 十几个魔兽举起骷髅板斧,叫嚷着向夏宇龙风一般速度扑来。 夏宇龙一边叮嘱蓝芯三人要小心,一边往后退去,铁锹在他手中“呼呼”地飞速旋转起来,他背靠石柱,脚踏石墩向前跃身而起,那十几把板斧在他脚下划过,将空气撕裂出一道道口子…… 眨眼之间,夏宇龙已出现在了群魔身后,手中的铁锹顺势抛出,一道幻影绕着石柱一闪而过,铁锹挨个儿地砸在了十几个魔兽的天灵盖上。 那十几个魔兽纷纷倒地,哀嚎着滚做了一团。 夏宇龙双脚才刚落地,铁锹已被他拽在了手中。 这些魔兽一个个身材高大健硕,怕是能举起千斤巨石,相貌也凶神恶煞,让人心生畏惧。 但打起仗来,靠的全是蛮力,动作相对迟缓,只要善用巧力,便可让他们吃尽苦头,恼羞成怒的他们势必会进行更为猛烈的反扑。 夏宇龙暗喜,自从神龙斩魔剑融入他的身体后,丹田里原本消失殆尽的真气逐渐变得充盈起来,膻中穴和关元穴以及各经络呼之欲出,内力似乎在努力冲破地脉的束缚,但好像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压制着。 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个魔兽指着夏宇龙吼道:“这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先把他给我杀了,先把他给我杀了!” 此时,夏宇龙正提着铁锹向蓝芯和张仙那边奔去,几十个狂魔一拥而上,又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了。 夏宇龙全身血液沸腾,再次使出“一扫光”招式,一股强大的内力自丹田涌出,传至锹柄,霎时间,炫目的火红之光在他四周爆闪,近身的群魔全都炸开了花,向地上翻滚而去。 因蓝色妖姬作祟,五鬼在蓝芯的冥火球中已销声匿迹,起不了任何作用了,蓝芯又回到了功夫平平的状态,她也十分纳闷,五鬼前辈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老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此事在夏宇龙往后与天宇对话的时候再议。 蓝心被三个魔兽逼得向石壁边上退去,迫不得已之下,她使出了冥火,那三只魔兽全身被火球包裹了起来,火光极其耀眼,怕是就要被烧成灰烬了。 但魔兽乃冥界邪恶之物,这冥火却也奈何不了他们什么,他们发出几声狂吼,猛地摇晃着笨重的身体,刹那间火星四射,他们身上的火光已消散殆尽。 那三个魔兽呆愣在了原地,这小丫头片子的身上怎会有他们冥界的事物? 趁着这空档,蓝芯已向夏宇龙那边奔去,那三个魔兽相互对视一眼后,便提着板斧“蹭蹭蹭”地跟了上来。 一道蓝色火焰在蓝芯左手食指若隐若现,冥阴真火在那三个魔兽的头顶上突然窜起,火焰燃遍全身,他们的身体瞬间冰封,僵立在了原地。 怕是冥阴真火要将他们给制服了,却听见“嚓嚓”的声音响起,蓝色冰块从他们身上崩落,乍一看时,墨绿色肌肉在他们的手臂和胸膛上隐隐闪动,线条错落有致,看起来刚猛有力。 其中一个魔兽扯掉了胸口上的绿毛,高声喊道:“她……她……就是冥界的火魅灯芯,抓住她回去向冥王领赏!” “啊!” 蓝芯暗暗叫苦,情急之下她考虑欠妥,却是将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她即刻收回了冥火,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小丫头会落到我手里的。” “你们都别与我抢!” “看谁先抓到她?” “是我的,我等着去向冥王领赏!” “大家一起上,她就这么点妖术,把她给瓜分了!” 又有十几个魔兽叫嚷着向蓝芯扑来…… 蓝芯焦急万分,小心翼翼地向石壁边上退去,再有几步便是绝路了。 看到蓝芯已身处险境,夏宇龙亦是心急如焚,他频频挥出铁锹,一刻都未停下,在他身体里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正推动着檀中穴上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向锹柄传导而来。 锹壁犹如万箭齐发,散射出无数道光影,又像脱了缰的野马,在大草原上肆意狂奔,还未等自个儿反应过来,攻上来的狂魔纷纷应声倒地,又都滚做了一团。 “一扫光”招式变换之快、威力之大已不可同日而语,他恍恍犹如惊梦之中。 “芯儿,小心!” 夏宇龙跃身朝石壁边跳去,落地瞬间,他一把将蓝芯搂了过来,四五把骷髅板斧紧贴着蓝芯的右身“呼呼”落下。他动作要是再迟缓些,蓝芯的身体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 两人的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夏宇龙在她耳边轻声道:“芯儿,小心些,跟紧我了,只要有哥哥在,他们就别想欺负你……” 话音未落,五六把骷髅板斧又呼呼地劈砍了过来。 夏宇龙挥出铁锹格挡,斧口与锹壁交界处火光爆闪,当当几声,板斧砍在了墓室的壁面上,壁面坚硬无比,且有七星封印护着,板斧被震得稀碎,骨头渣子化作妖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几个魔兽吓傻了,夏宇龙护着蓝芯绕过他们身后,又陷入了下一场搏杀,二人的身影在群魔中穿梭,铁锹敲打在他们的天灵盖上当当作响,更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这是一场无休止的缠斗,从黑洞深处钻出来的魔兽越来越多,地宫中到处都是杀机,一不留神便会命丧斧口。 张仙也是不敢怠慢,从小失去父母的她骨子里有一种争强好胜的傲气…… 她挑战欲极强,越是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她越是兴奋不已,但她并不盲目自信,更不轻易言败。 乱阵之中,她运足气力,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而起,那扑上来的十几个魔兽“砰砰砰”地撞了个满怀,晕乎乎地倒在了地上。 张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都是笨锤子,只有一身的蛮力,却是不知变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在落地瞬间,她轻盈地挥舞着剑柄,使出雪花流水剑的上乘剑法“雪花飞舞满天飞,寒冰滴水落无情”。 随着剑柄行如流水的舞动,剑刃上的剑气洋洋洒洒,且冰冷蚀骨,看似柔软缠绵,却是刚劲悱恻,所到之处,群魔哀声逃窜。 黎亭长的处境相比起夏宇龙他们来却要尴尬得多了,他早年习过一段时间的武,但缺高人指点,连如何气走筋脉还一窍不通。 在这些凶残无度的恶魔面前,他身上的武艺成了花拳绣腿,加之在先前被群魔围困时,他被乱拳击中腰部,虽说没有当场吐血,但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 混乱之中他爬到了一石柱下躲藏,待喘上几口大气,血液才从口中“噗噗噗”地冒了出来。 看着与群魔斗得正憨的夏宇龙和张仙,黎亭长惊恐万状,哀声叹道:“难道我要丧命于此了吗!我真是不甘心啊,只要龙兄弟他们能全身而退,除去我族人身上的封印,我死而无憾了!” 黎亭长口中仍在吐血,昏昏欲睡之中他被一红眼魔兽抓着颈上的衣领从身后提了起来。 红眼魔兽叫嚷道:“我逮到了一个,我逮到了一个,快!我们让他五马分尸……”说着,他将黎亭长的身体高高举起,亮出了“战利品”。 有四个魔兽闻声赶来,他们一起拽着黎亭长的手脚向四面扯去。 想起古时候车裂的酷刑,黎亭长万念俱灰,两行苦泪自眼角缓缓滑落。 “呲呲”几声,黎亭长的衣裤被扯破了,他手脚关节也变得疼痛欲裂起来,全身紧绷的肌肉亦如刀割般剧痛……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喝骂道:“你们这些恶魔,为何要这般折磨我,请勿再羞辱老子了,来个痛快的吧!” “嚯嚯嚯嚯……”那几个魔兽发出了魔性的狂笑声。 其中的一个魔兽看着黎亭长古铜色的手臂,乐道:“你想让我们羞辱你是吗?那太容易了,先把他的衣服扒光,再脱了他的裤子。” “先把他给我放下来!”另外一个魔兽嚷道。 “啪”的一声,黎亭长从半空中掉到了地上,他又吐了一口鲜血,有气无力地骂道:“你们这些恶魔,老天饶不了你们!” “嘿嘿,死到临头的还嘴硬!”红眼魔兽抢上前来拔黎亭长的衣服,魔爪刚掀开他胸口上的破布,红眼魔兽就在惨叫声中化作了妖黑之气。 其他另外几个魔兽都看傻了眼。 其中一个魔兽惊恐地喊道:“他……他身上有七星封印符,快……快……”说着,便往后接连退去。 黎亭长又惊又喜,他缓缓起身靠在了石柱上,将胸膛上的衣布迅速扯开,七颗幽蓝色的痣展露无遗,还处于惊恐中的那三个魔兽亦在哀嚎声中作了妖黑之气。 见状,群魔纷纷停下了打斗,战战兢兢地向黑洞四周退去,古墓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蹭蹭的脚步声是那样的杂乱而紧张,听起来很是刺耳。 黎亭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龙……兄……弟,你们快到我这里来,这回看他们还神气!” 群魔之中,夏宇龙护着蓝芯和张仙退到了黎亭长的身边。他知道,黎大哥胸膛上的那七颗痣发挥了作用,将群魔给镇住了。 黎亭长咽下口中的血液,走上前来,朝着墓室中几十个魔兽喝道:“哼,我有七星封印护身,有本事你们都上来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今天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那为首的魔兽昂着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们魔兽军团你杀得完吗,你同样是一起被封印的人,与我们又有何区别?不如归顺我们魔兽军团,等解除了身上的封印,与我们一起攻上九重天,在天庭上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待我禀报冥王,为你讨个一官半职,如何?” “呸!”黎亭长一脸的不屑与鄙夷,“人与魔能同流合污吗,你们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吧,这三界又岂能任由你们胡来?” 夏宇龙也道:“黎大哥说得对,只要有我们在,你们休想胡来,回去告诉你们冥王,这三界是有规矩的,叫他识大体、顾大局,尽早打消此念头,三界和平相处,共同抵御外敌,岂不更好?” 为首的魔兽狂笑起来,喝道:“既然你们这般冥顽不化,那就开打咯,你们已经闯入了冥界,就不怕死吗……” 他看着蓝芯阴阴一笑,又道:“我说小丫头片子,你可是冥界的灯芯啊,我劝你识相点,把他们都杀了,站到我们这边来,回去我还可向冥王替你说说情,说你诚心忏悔,是戴罪立功之身,可免去一死,否则你死后就会被下放到魔域来,可是要侍奉我们的!” 话音刚落,其他魔兽都狂浪地笑出声来。 “嘿嘿,这主意不错,我喜欢!” “我们可是好久没碰到肉星子了!” “冥界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叛徒?” “小丫头片子自投罗网,碰到我们算你倒霉!” “我们都还没娶老婆呢,回去伺候我们吧,何必要在阳界流浪?” 众魔兽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还不时地发出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看着这群卑鄙无耻的家伙,蓝芯一脸的震怒,喝道:“你们这老不死的东西,臭话真多,我本是阳界的人,在冥界为大魔头掌管灯芯千百年时间了,也算对得起他了,三界之大,能人多得去了,你们回去劝那魔头,别不自量力,否则他会一败涂地。” 张仙提剑怒指,喝道:“你们都怕了吗,怎就当了缩头乌龟,哼,要么认怂,乖乖地滚回洞中去,要么就继续打,姑奶奶我不会在你们身上耗时间。” 为首的魔兽面色微微一沉,怒道:“哼,怕,我们又何时怕过你们这些凡人……”他转头向身后喊话,“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地藏魔师来。” “是!”两个块头较小的魔兽钻进了棺椁附近的黑洞之中,那为首的魔兽又领着群魔攻了上来。 在这密闭无援的地宫中,夏宇龙他们也只能是破釜沉舟了,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主动迎了上去。 喊杀声、惨叫声、撞击地宫石壁的砰砰声杂乱无章,不绝于耳,妖黑之气弥漫在整个地宫里。 夏宇龙知道,唯有勇往直前、殊死一搏,才能有生的希望,才能挽救三界于水火。 斗得片刻,双方均未占到彼此的便宜,倒是黎亭长体力不支,又连续吐了几口鲜血,他的腹部刺痛难忍,佝偻着腰已站不起身来了,就在这时,他被两个魔兽沉沉地压在了地上。 夏宇龙护着蓝芯,向左边抢上一步,抡起铁锹上下开弓,将那两个魔兽打得四处逃窜,他扶起黎亭长向石壁边上退去…… 眼见着十几把板斧向夏宇龙的后背劈来,黎亭长强忍着疼痛,推了夏宇龙一把,同时亮出了胸口上的七星蓝痣,那十几个魔兽又全都化作了妖黑之气。 见到黎亭长胸口上的七星蓝痣与棺椁上的蓝宝石具有同等的封印威力,那为首的魔兽瞬间止步,他身后的几十个狂魔也唯唯诺诺地不敢再攻上前来,双方又陷入了对峙的僵局。 黎亭长靠在石柱边上环视着夏宇龙三人笑道:“做梦都想不到,我胸口上的这几颗痣竟然是他们的克星。” 夏宇龙点着头道:“七星光照,必被封印……” 突然,深洞之中传来了妖声妖气的空灵生:“是哪些小畜生如此嚣张,竟敢到我们冥界来放肆,待我前来将你们一一铲除了。” 地宫中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了,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棺椁旁边的黑洞,像是在等待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出现。 群魔的脸上还挂着阴笑,从他们身上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冥界来了更厉害的角色。 为首的魔兽怀抱着双手,喝道:“看你们神气到什么时候,哼,我们请来了地藏魔师,他就是你们的克星!” 只见一团诡异的蓝黑色雾气赫然出现在了黑洞口上,地藏魔师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是个头戴巫师冠帽、身披黑色长袍,面部极为苍老古怪的精灵。 雾气散尽,他的身材样貌也越发地清晰了…… 那巫师冠帽油黑铮亮,帽沿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瓜子脸阴郁忧沉,高俊挺拔的鹰钩鼻几乎占据了整张面部,鼻翼两边的皱纹横七竖八、沟壑纵横。 他手上拄着一根冒着幽蓝色火焰的骷髅拐杖,乍一看时,那身黑色长袍上挂满了墨绿色的尸虫,看得蓝芯和张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蓝芯失声惊叫道:“啊,果真是地藏魔师……”她转脸看着夏宇龙,“哥哥,我们一定要小心了!” 地藏魔师拄着拐棍,缓步前来,阴阳怪气地道:“小姑娘真有眼力,一眼便看出我是魔师,看样子我还是隐藏得不够深啊。” 那几十个魔兽往石柱一边退去,毕恭毕敬地站在了地藏魔师的身后。 为首的魔兽走到魔师身旁,点头哈腰道:“见过魔师,魔师魔力无边,我等钦佩至极!” 地藏魔师看都没看他一眼,便阴阴一笑,看着夏宇龙他们说道:“就是你们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哼哼,好大的胆子,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非得闯进来……” 他昂着头轻叹一声:“唉,三界太平得久了,你们连基本的技能都快要退化了,这几个凡人都打不过吗?非得要我出山,我是这么好请的吗!真是一群废物……” 他转头看着那为首的魔兽,一脸的怒色,心中想的却是,身子骨好久没活动了,总算是可以露一手了,哼哼,今天我要把冥王对我丢失的信心给夺回来。 蓝芯走上一步,拱手行礼,说道:“魔师,我姓蓝,单名一个芯字,乃冥灯二老弟子,还请魔师不要为难我们,也恳请魔师勿坏了三界之法纲。” “哈哈哈哈……”地藏魔师狂笑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哼,我管你是谁的弟子,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弟子又如何……” 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拄着骷髅拐杖迈上一步,又道:“可惜了,这么娇美的面容真是可惜了,如果我是二老,对于像你这样的叛徒我早就将你的脸皮给撕下来了,冥灯二老心慈手软,终究会酿成祸事的,哼哼,你可记得锁魂台,你这般无理取闹,就不怕永世不得超生么?”他双眼犀利,充斥着杀气。 “你……”蓝芯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二老说了,天有天罡、地有地脉、国有国度、法有法规,这三界之中本是一片祥和,你们硬要将它搅得乌烟瘴气,也不知是谁无理取闹?” 地藏魔师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我说小姑娘,说话可要分场合咯,三界之中从来都是正邪不两立的,我们追求光明有错吗?老是被阳界和仙界妄加邪恶之罪,有本事换换地儿,让那些整日游手好闲的仙人来这魔域里呆呆看,我就不信他们能呆上三个时辰!” 张仙冷哼一声,说道:“凡事都得讲个轮回,你们本就心怀鬼胎、杀孽深重,理应受此待遇,三界之中岂能让你们胡作非为?” 夏宇龙也道:“天罡法度,岂能违之,我等必将以苍生为重,以你们周旋到底,若是你们主动退去,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哼!”地藏魔师愤怒至极,“说的都是废话,正所谓成王败寇,等我们拿下了三界,一切规矩都由我们来定,这天罡法度又有何不可违?” 夏宇龙正要说话,地藏魔师阴沉着脸,向左右两侧喊话道:“你们尽管去取那封印石便是,这几个凡人交由我来对付……” 那为首的魔兽接话道:“谁要是先夺得封印石,即刻禀报冥王提升为将军!” “是……” 只见那几十个魔兽抡起骷髅板斧,疯狂地涌向了棺椁那边,他们围着那道光波墙,一个踩着一个的肩膀搭起了人梯,这次势必要将悬浮在棺椁上空的封印石给摘下来了。 源源不断有魔兽从深洞中窜出,前来夺取封印石,场面一片混乱。 地藏魔师就拦在前边,夏宇龙他们自然是焦急万分,却又不敢贸然向前,更是想不出应对的法子了。 “嘿嘿……”地藏魔师环视着夏宇龙四人,“怎么,都着急了么?解除封印的时辰就快到了,我们也将重获新生,我们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界中已经够久的了,这风水也该轮转轮转了,还有你们的族人也会得到解脱,你应当感谢我们才是……”他一脸阴笑地看着黎亭长。 “呸,真是厚颜无耻,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谁稀罕你们的援手?”黎亭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眼见着封印石已被一身材矮小的魔兽捏在了手里,虽说这魔兽化作了妖黑之气,但却动到了封印石的根魂…… 它放射出来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那道光波墙若隐若现,几乎消失了。 这为负责破坏棺椁的魔兽提供了便利,有十几个魔兽轻易地穿破了光波墙,他们抡起板斧对着棺椁肆意劈砍,整个棺椁摇晃不止。 黎亭长看着夏宇龙颤声道:“龙兄弟,咱得想法子阻止他们啊!” “你们都住手……”话说间,夏宇龙已挥出铁锹,猛地向正前方抛去。 地藏魔师幻化成烟,消散于无影,铁锹闪电般速度旋转,接连打中了三个魔兽的天灵盖。 只听得轰隆一声,群魔搭建起来的人梯瞬间崩塌,他们上百号人相互挤压,滚在了一起,有几个魔兽还落入了深洞里。 夏宇龙嘴角含笑,看来这地藏魔师也只是个浪得虚名之徒罢了,他快步向前奔去,将飞回来的铁锹稳稳地捏在了手里,却重重扑地,身体动弹不能。 他心下暗惊,使出了通天眼,原来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 待大网逐渐收拢,夏宇龙他们四人已被严严实实地捆绑在了一起。 地藏魔师在夏宇龙跟前幻化成形,轻蔑地笑道:“呸!对付这几个废物,还真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他转头看着群魔,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样子,轻声道:“快用锁魂钩将他们锁住咯,带去冥王那里领赏,特别是这两个女的,把他们献给冥王做小妾挺好,嘿嘿嘿,看来冥王又要赐我一壶好酒咯……” 突然,他眼神如刀,向张仙手中的长剑看去:“还有这把剑给我留着,我要施与它的魔法,哼哼,这可是一件好宝贝啊!” 张仙“呸”了一声,怒道:“你无耻、你休想!” 蓝芯恳求道:“请魔师网开一面,放了我哥哥他们!我与魔师回冥界便是。” 地藏魔师缓步来到蓝芯身前,漫不经心地道:“小妹妹说得倒是轻巧啊,哼哼,到了冥王那里,我看你怎么解释,老老实实地待着别动,乖乖地听话哦!” 看着地藏魔师似笑非笑的样子,蓝芯知道他油盐不进,再怎么哀求也是无济于事了…… 她再次向冥火球中的五鬼发去了求救的信号,同时她也有预感,哥哥身体中的无尽潜能会随时爆发。 夏宇龙向地藏魔师看去,骷髅拐杖已不在他手中,原来他将拐杖幻化成网,锁住了他们四人的魂脉,他们越是想挣脱,脑仁越是刺痛,身上的灵魂越是不受控制,只得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他暗暗叫苦,还真是小看了这厮,他在心中呼喊道:“龙大哥,您赖在我身上这么久了,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此事关乎生死,您不可见死不救啊,特别是我两个妹子和黎大哥,他们都是无辜的。” 此时,有十几个魔兽拖着锁魂钩向夏宇龙他们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在这紧要关头,夏宇龙比谁都着急,但他身上的蛟龙却静若止水,无半点响应,他朝着群魔喝道:“我有蛟龙护体,你们敢动我们试试,我龙兄弟岂会轻易放过你们?” 地藏魔师阴声笑道:“口出狂言,在这里我只认冥王,今天你栽在我的手里,算你倒霉,嘿嘿,算你倒霉!” 锁魂钩被群魔拖在地上发出“当当”的轻响声…… 蓝芯急得哭出声来,说道:“你们可别不信,我哥哥真是天龙之子,你们这样对我哥哥,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地藏魔师反问道:“遭到天谴!我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不正是遭受天谴了吗?谁又真正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他俯下身来,在蓝芯耳边阴声笑道:“看你哭得这么伤心,怕这小子是你的心上人吧,阴界的人和阳界的人竟然厮混在了一起!你也不怕遭到天谴吗?” 听了地藏魔师的话,群魔狂笑不止,笑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浮夸,带着蔑视与不屑。 蓝芯满含热泪,怒视着地藏魔师,再也无计可施,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眼见着两只锁魂钩上的利齿就要扣进夏宇龙的锁骨里了…… “慢着!”那为首的魔兽抢上前来,将笨重的身体拦在了夏宇龙跟前,“待我看看他身上是否真的有龙,我倒想尝尝这龙肉的滋味……” 话说间,他已半蹲起身子,抡起砂锅大的拳头,猛地朝夏宇龙的胸口击打下去,“砰砰砰”地连击五下,看他的样子是要将夏宇龙置于死地的了。 常人怎能忍受如此重击,夏宇龙脸色瞬间阴沉,血色全无,他连吐了几口鲜血,随后双目紧闭,软绵绵地侧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哥哥,你怎么了?” “你们这些恶魔,会遭到报应的!” 蓝芯和张仙被吓得大哭起来,二人越是挣扎,身体越是无法动弹,她们被一种无形而可怕的力量给压制着。 那为首的魔兽“呸”了一声,说道:“算什么龙子龙身,却是经不起我这几下拳头,怕也是个浪得虚名之徒吧……” 他扒开了夏宇龙胸口上的衣服,那栩栩如生的蛟龙展露了出来,蛟龙的双眼突然怒瞪,他大惊失色,往后退去几步,呆愣地站在了原地,蛟龙犀利的眼神让他有些惊慌失措。 群魔围着夏宇龙,像看西洋镜似的对他胸口上的蛟龙指指点点起来…… “哦,真的好像,莫非这条龙是真的么?” “哼,不可能是真的,若是真的,他哪会这么容易死啊!” “把他带回去,煮熟了吃,尝尝龙肉的味道,如何?” “他真的死了吗,龙族的人这么不经打?” “呸,哪是蛟龙附身,分明就是大虫缠身嘛!” …… 张仙与蓝芯相拥着已哭成了泪人儿。 蓝芯喃喃自语:“等着瞧吧,你们终究会遭到天谴的,你们终究会遭到天谴的。” 张仙想抽出长剑与群魔同归于尽,她尝试了几次,依旧动弹不能,她知道,如果再逞能,定被这股力量压得粉身碎骨,她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任凭热泪自眼角滑落。 黎亭长腹部剧痛难忍,看到夏宇龙殒命地宫,他除了哀痛之外,再无他法,他也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那为首的魔兽内心挣扎片刻,再次走上前来,喝道:“我最讨厌故弄玄虚之人,你这条龙不是画上去就是刻上去的,待我把你的颜色打掉……” 说着,他又抡起拳头朝夏宇龙的胸口猛击打数下。 蓝芯哀求道:“求求你别再打了,求求你别再打了,我哥哥已经死了,你们就放过他吧,只要你们放了我哥哥,我替你们做牛做马。” 地藏魔师从群魔身后挤了进来,阻止道:“行了,这废物已经死了,别再浪费气力了……” 他啧啧两声,叹道:“英年早逝啊,这俊俏的脸庞,怪可惜的!如果我是你,就在家里找个漂亮的媳妇,享受美好人生,何必到古墓中来寻死,唉,可惜咯,可惜咯!” 那为首的魔兽似乎还想不通,他朝着夏宇龙的胸口上又“砰砰砰”地补上了几拳,才算解了心中怨恨…… 他试探了夏宇龙的鼻息,确定已经断了气儿,才向身后群魔嚷道:“把活着的都带回冥界,这个废物给我留下,待会儿犒劳兄弟们,继续去把封印石取下来。” “是……” 地宫中那近两百个魔兽提起骷髅板斧一拥而上,对着棺椁又是一阵乱劈乱砍,人梯再次搭建了起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再次充斥着整座地宫。 蓝芯、张仙、黎亭长三人仍被束缚在无形的大网中,几个魔兽拉扯着大网向深洞走去,三人均是生无可恋的样子,任凭魔兽怎样拖拽大网。 看着夏宇龙冰冷的身体孤零零地躺在一石柱下边,蓝芯和张仙悲痛欲绝,做好了与哥哥一同离去的准备,二人打着心语道,在死之前一定要多杀几个恶魔替哥哥报仇。 黎亭长哀叹一声,心道:“这群恶魔简直是疯了,三界恐怕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之战了,唉,可怜年纪轻轻的龙兄弟了。” 有两个魔兽提着板斧兴冲冲地往石柱边走去,他们要瓜分夏宇龙的身体…… 其中一个魔兽说道:“龙头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与我争抢。” 另一个魔兽急道:“至少得留一只眼睛给我,否则我与你没完……”他抢上前去,伸出魔爪要把蛟龙的眼睛给抠出来。 突然,蛟龙睁开了双眼,怒视着前方,那两只魔兽被吓得屁滚尿流,在往后退去时掉进了黑洞之中消失不见了。 苍穹之下几声闷雷惊破天际,波及整个大地…… 随着墓室的剧烈晃动,夏宇龙跃升而起,神龙斩魔剑的血影已紧握在了手中…… 他双眼球里燃烧着血红色火焰,对着群魔大喝一声:“都给我退回冥界去,否则斩魔无赦!” “哎呦,怎么就复活了!”地藏魔师惊骇异常,“快把他给我拿下!” 群魔纷纷转身,向夏宇龙杀将而来,他们的脚步声隆隆,整个地宫又震颤起来,一场大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为保三界安宁,我也不留情面了!”夏宇龙干脆利落地挥动起手中的斩魔神剑。 火红的剑气四面开花,在空气中撕裂出一道道带血的口子来,近身的魔兽被削成两瓣,残肢和墨绿色的血液散落一地,而后又全都化作了妖黑之气。 看着夏宇龙生龙活虎地醒来,蓝芯和张仙喜极而泣,齐声喊道:“哥哥,快来救我们!” 黎亭长也提振了精神,全然忘记了腹部的疼痛,他在心中感叹道:“龙兄弟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星光大仙没有骗人,龙兄弟乃人中之龙也。” 只见一道幻影闪过,夏宇龙已奔到了蓝芯他们的身边,他刺出斩魔神剑,将那张无形的大网挑得稀碎。 张仙站起身来,提剑便要攻上前去。 夏宇龙阻止道:“仙儿,你与芯儿保护好黎大哥,这群恶魔交给我对付便是。” 地藏魔师念咒将破网收回,骷髅拐杖在他掌中幻化成形,幽蓝色火焰瞬间燃遍整个拐杖,他摆出滑稽的弓步,看样子他是要与夏宇龙一比高下了。 夏宇龙挥出斩魔神剑缓步走上前去,他双目聚神,眉宇间英气逼人,脸上写满了自信,自信中透露着一股“傲气”。 地藏魔师向斩魔神剑瞥去一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面色一沉,自知斗不过夏宇龙,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溜之大吉了事…… 他故作镇定地喝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有一把剑就了不起吗……” 话说间,他已跃身而起,在空中化作了一道蓝黑相间之光,直逼夏宇龙双眼,想虚晃一枪,打他个措手不及。 夏宇龙面不改色,提剑便向正前方挑刺而去,“哎呦”一声惨叫,那道蓝黑相间之光被削成了两段,掉在地上熄灭了。 片刻,黑洞中传来了喝骂声:“好小子,你竟敢捅我的屁股,咱们走着瞧,我在冥界等着你,只要你敢闯入冥界,定让你粉身碎骨。哎呦,我的屁股哟,这臭小子下手可真重,可恶,可恨……”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深洞的尽头。 看着地藏魔师已逃之夭夭了,那为首的魔兽又惊又怒,骂道:“算个屁的魔师,也是个怕死鬼……” 随后他朝身后的群魔喝道:“快,把封印石给我摘下来,今天我们要与他们玉石俱焚。” 杂乱声响起,群魔们又奋不顾身地去夺封印石了。 七星封印石已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下边的棺椁被魔兽劈开了一条裂缝,自缝隙中窜出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文字来,那些文字被封印石全都吸了进去。 夏宇龙惊叫道:“不好,快阻止他们……” 话说间,他已飞身而起,踩踏着魔兽的身体,向上窜出。 “当”的一声清响传来,封印石已被斩魔神剑击打飞离棺椁上方,落入了黑洞之中,棺椁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一串串地涌了进去。 突然,地宫中摇晃不止,顶上的泥土如丝线般掉落,几块巨石轰隆隆地砸了下来,黑洞口处爆闪出一团耀眼的星火,眨眼之间,星火全部熄灭,黑洞已不复存在,消失在了地宫深处。 那为首的魔兽又惊又怒,他狂吼几声,喝道:“这小子封死了我们的退路,把他给我杀了,给我杀了……”他提着板斧先冲杀了上来。 地宫中喊杀声震耳欲聋,那几百个凶神恶煞的狂魔如决堤的洪水向夏宇龙挤去。 斩魔神剑紧握在手,夏宇龙有何畏惧,他沉着应战,“一扫光”招式用在神剑身上是如此地得心应手。 虽说“一扫光”招式的名字听起来不入耳,但在“攻、拆、进、退、格、挡、收、发、破、挑、刺、扬、插”等招数之间虚实可辨、轻便快捷,没有半点含糊和拖泥带水。 一道道血红之光自剑刃上频频爆闪,剑锋划过之处余光未了,余光向四周散射,又幻化无数血红之光,所到之处哀声一片,妖黑之气弥漫在整个地宫…… 几个回合下来,那几百号魔兽已所剩无几了。 张仙护着蓝心和黎亭长站在石壁边上看得惊心动魄,在拍手叫好之余也为夏宇龙捏着一把冷汗。 眼看身边仅剩下十几号兄弟了,那为首的魔兽还幻想着呼叫深洞中的其他魔兽前来助阵,奈何洞口已被封死,他摇晃着大脑袋,无奈地向夏宇龙发出几声嘶吼,唯唯诺诺地不敢攻上前来。 夏宇龙提剑怒指,说道:“我不想与你们为难,只要你们回到冥界去,我们各自安好,若是你们再这样纠缠,休怪我剑下无情。” “咔嚓”几声,那为首的魔兽折响了颈部,喝道:“说得倒是挺轻松,你把我们的退路给堵死了,叫我们怎么回去?你算是与冥界结下了深仇大恨,冥界又岂会放过你?” “哼!”蓝芯走上前来,“那是你们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三界是有规矩的,岂能任由你们胡来?” 那为首的魔兽伸出墨绿色舌头,扫尽了斧子上的血液,看着蓝芯怒道:“你这个叛徒,冥界几时亏待过你,你却助纣为虐,你们都不得好死!” “呸,你才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哈哈,我们还得感谢你,是你助我哥哥打通了他身上的魂脉,这就是天意,你们都认命吧!”张仙愤怒的话语中带着俏皮。 “你……你……”那为首的魔兽气得直跺脚,“小妖女,拿命来……” 说着,便“呼呼”抛出了一把板斧,他紧随其后,手中的另一把板斧也“呼呼”劈砍而来。 “仙儿,小心……”夏宇龙退开几步,将身体挡在了张仙身前,并提剑格挡。 “当”的一声,那只骷髅板斧向右侧飞出,撞击在了石壁上,板斧瞬间粉碎,化作了妖烟。 在这紧要关头,夏宇龙却忽略了左侧的蓝芯,就在近身时,那为首的魔兽突然停下脚步,侧身一把捏住了篮芯的脖子,将她往后拖拽而去。 “芯儿……”张仙知道上了魔兽的当,她想拔剑,但夏宇龙还挡在身前,她退开一步,待利剑刺出时,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你这卑鄙无耻的恶魔。” 等夏宇龙恍然回神,蓝芯已被那魔兽挟持,往后退去了好远的距离。 那魔兽哈哈狂笑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今儿我挥板斧,意在你的心上人,项庄不敢做的事,今天我来替他完成。” 夏宇龙的眼球里布满了愤怒的血丝,却又不敢激怒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道:“快放了芯儿,有事冲我来,为难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那恶魔昂着头大笑起来,“与你们这些卑鄙的凡人还讲什么道义,还讲什么英雄好汉!你坏了我们的好事,让你的心上人来偿还也不过分吧?况且她还是我们冥界的人,我替冥王杀了叛徒有什么错?”说着便举起大板斧要击打蓝芯的天灵盖。 “不……”夏宇龙连喊几声,一脸的惊慌失措,“你不是想让我答应你几件事么?只要你放了芯儿,我可以考虑为你做几件事。” 蓝芯摇着头,眼中噙满了泪水,说道:“傻哥哥,芯儿已是将死之人,不值得哥哥为芯儿操碎心思,哥哥应以天下苍生为重,莫为了芯儿一人遭天下苍生唾……” “再说话我就捏死你。”那恶魔掐住了蓝芯的脖子,看着夏宇龙哈哈笑道,“好小子,算你识相,我也不想与你为难,你且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便是!” 夏宇龙沉住气,回答得干脆,他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确保芯儿毫发无损,又能一招制敌,他默念起了天剑心诀。 那魔兽脸上洋溢着不可一世的奸笑,他思索片刻,提出了他的三个条件: 第一把深洞给挖开,找出封印石; 第二把斩魔神剑留下,爱到哪凉快到哪凉快去; 三是把火魅灯芯带回冥界去…… 话说间,夏宇龙已悟到了天剑心诀的要领,他幻化成风,绕至了那魔兽的身后…… 厉声道:“做梦去吧,我一件也不会答应你!” 只听得“呲”的一声,斩魔神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了那魔兽的身体里…… 夏宇龙喝道:“就凭你说的最后这句话,我不再留你,我杀你绝不拖泥带水!” 又听得“呲”的一声,斩魔神剑被夏宇龙从那魔兽身体里飞快拔出。 “啊!冥王不会放过你们!” 恶魔在惨叫声中殒命,化作妖烟时他向蓝芯的后背推出一掌寒气。 掌力虽小,但打在了蓝芯的旧伤上,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口吐鲜血,向前方倾倒而去,夏宇龙抢上一步,将她搂入怀中。 蓝芯面色惨白,身体在不停地哆嗦着,她看着夏宇龙轻声笑道:“哥……哥,不用担心我,我……我……很快就没事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调和冥阳纯火护体,身体逐渐回暖。 也正在此时,那仅剩的十几个魔兽喊杀着涌了上来…… 夏宇龙双眼放射怒光,凝视着正前方,干净利落地向身后扫出一剑,无数道火红剑气齐刷刷地自剑刃上射出,那十几个魔兽也全都命丧黄泉了。 “哼,我说过,若再执迷不悟,必弑之!” 夏宇龙将视线移向了怀中的蓝芯,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芯儿,让你受苦了,哥哥绝不会再让他们来伤害你。” 蓝芯凝视着夏宇龙,眼神里充满了敬意与崇拜…… 片刻,她摇了摇头,抿嘴笑道:“哥哥有通天的本事,芯儿相信哥哥会把芯儿救回来的。” 夏宇龙坚毅地道:“为了芯儿,我一定要保护好天下苍生,让天下苍生免遭涂炭!” 蓝芯柔声道:“可不是为了我,不管有没有芯儿,哥哥一定要心怀天下,爱惜苍生,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呵呵,我一切听芯儿的便是,从今往后。”夏宇龙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帅气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成熟了。 二人含情脉脉,完全不顾旁人…… 张仙暗生醋意,红着脸嗔道:“喂,你们小两口子说够了没有,有没有把我和黎大哥放在眼里,这些酸溜溜的话等到洞房花烛夜再说去吧!” 她好生羡慕蓝芯被哥哥这样宠爱着,在他们三人之间,自己显然成了最不受关注的局外人,她知道哥哥是“疼爱”她的,但这份“疼爱”仅限于兄妹之间的亲情…… 她时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没有蓝芯,哥哥会追求她吗?会向她抛出爱的橄榄枝吗? “呵呵,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便是!” 在一旁的黎亭长却是乐呵呵地笑出了声,这无疑给张仙那冰冷的身子骨又泼去了一盆凉水。 忽听得棺椁那边传来了“嗯嗯”的抽泣声,夏宇龙他们循声望去,却看见一个块头较小的魔兽蜷缩在地上哭泣,神情甚是慌张。 张仙利剑出鞘,说道:“那边还有一个活的,待我前去了结了他。”说着,便要拔腿前去。 夏宇龙急道:“仙儿,别伤害他性命,至少他也是三界的生灵。” 待四人走进,那魔兽哭丧着脸,说道:“你们要杀便杀吧,反正我也是回不去了,我的兄弟们都死了,我留在这还有什么用?” “嘿,给你脸还真不要脸了。”张仙把利剑插入剑鞘,走到那魔兽的跟前,“我哥哥是菩萨心肠,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你若真想死,我们也拦不住你。” 黎亭长问道:“你可有家人,为何要与他们一起干此勾当?” 那魔兽点着头,回道:“我还有父母,兄弟姐妹,他们都在魔兽军团里服役,我们祖上为魔,世代为魔,就像你们,祖上为人,世代也为人,冥王说我们在魔域被折磨得太久了,也该见见暖和的阳光了,我们魔兽军团纷纷响应,力争先夺取阳界,再攻上九重天。” 蓝芯说道:“我只晓得魔域乃冥界的属地,在冥界城堡中,与冥王意见不合或是犯了冥法的,都会被扔进魔域里,那是一片肮脏污浊之地,果真是这样的么?” “是的……”那魔兽看着蓝芯,拭去脸上的泪水,“魔域不仅肮脏污浊,还是一片黑暗、寒冷、荒芜之地,虽说也有山川河流,但全是粪山,全是污浊的水,顶上悬挂着巨大的城堡,我们视之为天堂,每天对着城虔诚跪拜……” 话到此处,他却轻叹一声,又道:“但城堡上空忽明忽暗,时而雷雨大作,时而风雪交加,时而滴水成冰,可从来没见过温暖的阳光,三界所有的晦气、杂碎、糟粕和废物都汇集于魔域了,我们吃的是三界的残羹,住的是漆黑冰冷的魔洞,从古至今,冥王让我们每天操练,组建了复杂的魔兽军团,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听了魔兽这番生动而悲惨的描述,夏宇龙心中升腾起一丝同情来,他问道:“你们魔兽军团有多少人,怎么个复杂法?” 那魔兽顿了片刻,将魔兽军团的建制详细道来…… 为了牢牢掌控魔兽军团,冥王将军团分成了九个部落,部落首领实际听令于冥王,接受冥王任命,部落与部落之间相互制衡。 每个部落下设九个军团,每个军团又由九个师团组成,一个师团大约有二十万人。 每个师团里又分成九个兵种,分别是步兵、骑兵、飞兽兵、炊事兵、水兵、工兵、运输兵、装甲兵、清障兵,每个兵种有自己不同的任务……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那魔兽思索片刻,看着夏宇龙又道,“我还听说地藏魔师也有自己的兵,叫巫师兵,可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也不知是真是假?” 蓝芯看着夏宇龙说道:“在冥界的时候我就听说魔兽军团训练有素,兵种划分详细,且等级森严,看来此事不假。” “嗯。”夏宇龙点着头,将目光移向了魔兽,问道:“你是属于哪个兵种?” 那魔兽朝棺椁上方看了看,皱着眉头回道:“我们属于魔兽军团第二部落的清障兵,为各路大军清除前进的障碍,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得往里边跳,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敢死队,清障兵是各兵种中地位最低级的一个兵种。” “所以你们才义无反顾地要破除墓葬中的封印?”黎亭长补充问道。 “是的,只有封印破除,我们才能冲破天罡地脉的桎梏,为冥王一统三界清除障碍……” 那魔兽凝视着黎亭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我听说蓝色妖姬已经复活了,正四处煽风点火,还帮助阴界破除各封印点,眼下魔域九个部落已是蠢蠢欲动、磨刀霍霍了,我们每日除了操练,闲暇之余便是对着头上的城堡朝拜,以表忠心,口中还念道,冥王英明,重获光明的时日将至,拿下阳界,攻下九重天。” 蓝芯“哼”了一声,道:“冥王不自量力,仗着有你们魔兽军团撑腰,他是越来越得意忘形了,像他这种无恶不作之徒,只怕会给三界带来更大的灾祸,而且冥王与灵王向来不和,灵王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冥王将三界收入囊中?” 张仙冷笑道:“你们对冥王真够忠诚的,九重天卧虎藏龙,岂是你们说攻下就攻下的?不如老老实实地待在冥界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那魔兽坐起身来,眼神迷离地看着石柱上暗黄色的长明灯,缓缓地道:“姑娘言之有理,只是冥王早已经忘乎所以了,谁又能劝得动他?反对他的人都已被扔下了城堡或是被关进了锁魂台……” 他轻叹一声,无奈与凄苦的眼神看向了原先黑洞处,继续说道:“眼下地脉已被封死,我哪还能回得去,就算真能回到魔域,封印不除,终究还是被冥王下令绞杀的,横竖都是个死,在冥王的统治下到处都充满了阴暗与凶险,除了大肆杀戮、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以外,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 夏宇龙动了恻隐之心,俯下身来,凝视着那魔兽,说道:“谁说魔就是凶神恶煞的,你与他们不一样,我认为你是可以深交的朋友,天下之大,总会有你的容身之处,不如与我们走?” 那魔兽心里一怔,随后便摇着头,不自然地笑道:“感谢你把我当成朋友,其实在魔域一心向善的还有很多,有的是真心实意在赎罪……” 他顿了片刻,长叹一声,又道:“我的兄弟们都死了,我又岂会苟且偷生,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我也与你们实话说了吧,冥王与灵王是同胞弟兄,虽说不合,但终究还是同个母亲所生,为了起兵反势,两兄弟想要和解,待他们拿下三界后,便会将三界一分为二,把凡人和神仙都赶到魔域中来,让他们也尝尝永无翻身之日的痛苦。” “你都是听谁说的?”蓝芯急着地问道。 “灵冥两界都传开了……”那魔兽惊慌地看着蓝芯,“灵冥两界都在寻找姑娘你呢,千万别被他们抓回去了。” 蓝芯淡淡一笑,说道:“在这三界中,本姑娘四海为家,他们想抓就让他们来抓便是,我就不信他们为了我会动用千军万马,若真是这样,那他们也太给本姑娘的面子了!” 只听得棺椁四壁“嗤嗤嗤”地裂开了,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棺椁已被膨胀的棺木震得粉碎,棺椁中只见到一些陶罐和衣物,按道理还应看见墓主人的骸骨才是。 夏宇龙环顾四周,惊骇道:“莫非这是一个假的墓葬不成?” 那魔兽说道:“这墓主人是殷商时期楚国的国君窦忠之墓,他一生爱民如子,俭以养德,且领兵有方,先后打败了蛮夷和南越,统一了西南,死后一切从简,就葬在了这里……” 黎亭长接话道:“此事不假,我祖上世代相传,也是这么说的!” 那魔兽点着头又道:“冥王赏识他的领兵才能,但更看重的是他手握十万精兵,想招纳他为军师,于是折损了几十万魔兽清障兵,破了天罡通了地脉,才又使得窦忠的魂魄附身,可是窦忠却不为之所动,后来被冥王关进了锁魂台。” 夏宇龙问道:“窦忠的十万精兵现在何处,他们也都成魔了吗?” 魔兽摇着头回道:“他们的魂魄都还沉睡在冥界夜明山禁果树上的禁果里,只要窦忠一声号令,他的十万精兵便会一呼百应。” “夜明山又是何地?”黎亭长问道。 还未等魔兽回答,蓝芯便接了话,说道:“夜明山乃冥界禁地,要远跨冥灵黑海,在一片蛮荒的群山中,山上只生长禁果树,冥灯二老说此处也是冥界最邪恶之地,一切正义的力量在此都会变得扭曲,想不到窦忠的十万精兵被困在了这里,冥王可真卑鄙啊。” “这封印又是怎么回事?”夏宇龙追问道。 那魔兽捂着疼痛的腹部,喘息片刻,继续往下说去…… 后来劝降无果,冥王勃然大怒,对着窦忠喝道,反正地脉已经打通,要攻上阳界已是轻而易举之事,等我灭了阳界,我再来与你吃庆功酒,煞煞你的威风。 但谁又能想得到,这大土包子又被天元始尊给下了封印,原先守护这封印石的是一头凶狠的天兽,群魔却是靠近不得。 后来有几个盗墓贼潜入墓中,将天兽放了出去,群魔认为封印会就此解除了,哪曾想这封印石天命太硬,他们始终攻破不了。 为了破除封印,冥王又折损了好几十万清障兵,蓝色妖姬出现后,已经动摇了封印石的根魂…… 说到这里,魔兽摇着头叹道:“本想就在这几日毁了封印石,谁知你们又闯了进来,唉,天意不可违啊,冥王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了。” 黎亭长问道:“那几个盗墓贼现在何处?” 魔兽回答:“他们已化身成魔,和我们一样当了清障兵,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唉,其实话说回来,我们已经习惯了魔域的生活,虽说那是一片肮脏污浊之地,但终究还是我们的家园,为何要背井离乡去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蓝芯一脸严肃,说道:“你是这么想,可冥王却不这么认为,我姐姐还被他扣着呢,总有一天我得把姐姐给救出来。” “啊,你姐姐,是蓝香儿冥姬吗?”那魔兽一脸的惊异。 “对……怎么了?”蓝芯点着头,睁大了双眼,想知道这魔兽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莫非姐姐她? “她……他……香儿冥姬……冥王……” “她怎么了,你快说,你快说?”蓝芯急了。 那魔兽踌躇片刻,回道:“就在前几日,她和冥王成婚了,本应是一件喜事,冥王却下令斩杀了与他有不同意见的两个部落,以此来庆婚,眼下这……这冥灵河岸边是尸横遍野啊。” “啊!” 夏宇龙、张仙、黎亭长三人又惊又怒,为冥王的残忍无度而感到不齿。 此消息对于蓝芯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只感觉到脑袋里嗡嗡作响,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片刻她放声大哭起来,喃喃自语道:“姐姐怎会这么傻,最终还是嫁给了那个大魔头,她定是被那魔头给逼的,我不相信姐姐会这样……” “噗呲”一声,蓝芯口中再次喷血,仰面倒在了地上。 夏宇龙抢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喊道:“芯儿,芯儿,你怎么了,别吓唬哥哥啊!” 蓝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细声道:“哥哥,我好冷,我好冷,我姐姐还等着我去救她呢,她不能嫁给那个大魔头。” 突然,那魔兽喊道:“当心头上!”他使劲地推了夏宇龙一把。 “轰隆”一声巨响,顶上的一颗巨石砸了下来,那魔兽被压在了巨石之下,幽蓝色的血液自口中不停地喷出…… 他嘶声竭力地喊道:“快,快,你们快走,这古墓要塌了,你们一定要阻止冥王的暴行,还三界太平,快走啊……” 话说间,那魔兽已化作了一团妖黑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顶上的巨石如雨点般落下,整座古墓再次颠簸起来,隆隆声如雷鸣般刺耳。 “快走!” 夏宇龙背起蓝芯向墓道中疾行而去,张仙搀扶着黎亭长紧随其后。 巨石的脱落可谓是牵一发动全身,随着那四根石柱倒塌,这阴森的地宫终究还是结束了它在历史沙海中这个特殊的存在,独山村倚靠的这座大土包子顷刻间已被夷为平地。 夏宇龙他们四人从滚滚烟尘缓缓走来,镇上的妇人、小孩都被吓得四散逃去。 见到黎亭长安然无恙地站在烟尘之中,村里的老小奔走相告,纷纷前来迎接。 大胡子与几个少妇来到了村口,他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脱口说道:“我那个乖乖哦,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成了这少妇村唯一最帅的男人咯,叫我如何应付这些少妇,要是她们每人敬我一碗酒,那不被她们给搞翻翘了嘛!” 当得知夏宇龙他们夜闯古墓时,大胡子板着脸嗔道:“你们真的不够兄弟了,这么好的事都不叫上我,我这容貌定会迷倒墓中的那些女鬼……” 一路上大胡子为此事喋喋不休,夏宇龙着急的是蓝芯的身体,已没闲工夫搭理他,他不时地还怪起了黎亭长来,黎亭长腹部疼痛难忍,也只是随口地附和了几句。 张仙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她抽出利剑直指大胡子胸膛,喝骂道:“死胖子,你不见芯儿和黎大哥都受伤了吗,再叽叽歪歪的小心我一剑宰了你,最好给我滚远点,我们不想再见到你,滚滚滚!” “啊,小……小……老仙别动怒,我闭嘴便是!” 大胡子双手高举,摆出一副投降的样子,被张仙的怒色给镇住了。 他自讨没趣地跟了上去,搓着唇上细细的胡渣子,心中却是狂喜道:“你这带刺的黑玫瑰,我的冰雪美人,你越是对我狠,我爱你也就越深,总有一天我得把你给征服咯……” 他在心中美滋滋地唱道:“冰冷的寒雨使劲地往我脸上拍,你就像一把杀猪刀往我心中狠狠地宰……哇靠,我他娘的太有才了,竟然能唱出这么优美动听的歌来!” 唉,怎么说好呢!大胡子啊大胡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做个正常人? 蓝芯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红木雕刻的凤床上。 这是黎亭长母亲周氏老妇人的卧室,一床、一桌子、两凳,房间干净整洁、典雅古朴。 推开小轩窗,一片片金灿灿的稻田尽收眼底,稻熟的清香迎面扑来。 太阳逐渐升高,已到了晌午,村里的老少妇和小孩们都围坐在黎亭长家的门口,想知道大土包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俗话说人多嘴杂,他们你一句我一言地将此事说开了…… “怕是黎大哥他们已经把墓中的妖兽给杀了吧?” “八成有这个可能,那妖兽杀人不眨眼,这回黎大哥可是为咱村立了大功了……” “如果我们身上的封印能解除就好了,呵呵,我好想出去找找我的男人啊。” 大胡子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和几个老少妇扯起了闲语,他将昨日在酒桌上听到的话再添油加醋一番,大肆宣扬夏宇龙和张仙的身手如何了得。 说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可谓是翻锹为云、覆锹为雨,打得妖兽的头脑浆迸裂。 说到张仙时,更是神乎其神了,只见他跳到了水池边的磨盘上,学着张仙双目聚神,右手出剑,左手捏着兰花指向后微仰的样子…… 嘿嘿笑道:“我那小老仙剑拔寒光闪,妖兽易胆颤,待我雪花飘洒,娟娟流水何处情话,剑气冲天飞散,那古墓轰隆隆倒塌……” 他尽情发挥,竟念出了这么文雅的句子来,这是他多年前行走江湖时学到的最上档次的话,他稍作修改,用在了冰美人张仙的身上。 “好!” 那二十几个少妇竖起了大拇指,掌声“啪啪啪”地响个不停,就像是在听一场精彩的说书。 “嘿!”大胡子高喊一声,只见他怒发冲冠,学着张仙的样子将利剑飞速刺出…… 又道:“剑花如闪电般射出,只听得啊的一声,妖兽的胸口已然中剑,痛得跪地求饶,说道,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来祸害独山村的妇女们了,你放了我吧,我的小老仙儿喝道,你作恶多端,残害了村中无辜生命,今天我岂能容你……” 刺剑的动作可谓是传神逼真,只是他的身材臃肿,显得十分地别扭难看,逗得那群少妇和小孩大笑不停。 大胡子心中乐道:“小老仙的名号在村子里可算是打响了,都说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会有一个默默无闻、忍气吞声、甘当绿叶的男人,我一定要把你捧红,和我一样优秀!” 一老少妇笑道:“看你胡子拉碴的样子,学起女人来还真是挺像的,俗话说爱屋及乌,仙儿姑娘该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大胡子在心中回道:“哼,这还用说吗,我们早已有了婚约,她现在对我可是又爱又恨的,男人征服女人无非是靠三件法宝,一靠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二靠腰,男人的腰他好我也好,三靠……” 想到这里,大胡子更是得意忘形了,又学着张仙的声音哈哈笑道:“你这妖兽,今天是逃不掉了,再吃我小辣椒一剑……” 说着便向前刺去,谁知重心不稳,踩滑了磨盘,摔了个四脚朝天,变成了仰面倒地的乌龟,他的这番窘相,又引得围观的少妇和孩子笑得前俯后仰的了。 又一少妇问道:“那妖兽究竟是龙兄弟杀的还是你仙妹子杀的?” 大胡子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嘿嘿一笑,说道:“难道你们都还没看明白么,谁使剑厉害就是谁杀的呗!” 一小男孩说道:“你骗人,你未曾进入过古墓,你咋就知道那妖兽是被剑所杀,黎伯伯才是我心中的大英雄,那妖兽是他杀的。” 大胡子呲着牙,一脸的讶异,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轻而易举地给揭穿了,这脸也算是丢到家了,他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作答,看来真是这张嘴惹的祸啊! 那小男孩朝他脸上扔去了一颗小石子,问道:“大胡子胖叔叔,还有没有更动听的故事?” 大胡子有些生气,看着那小孩嗔道:“大胡子叔叔就大胡子叔叔了嘛,为何还要加一个胖字呢,你把胖字改成壮字,岂不更好……” 他搓着脸上细细的胡渣子,哈哈一笑,将他们巧斗灵杖法师的事情娓娓道来。 …… 张仙洗漱了一番后,便来到周氏老妇人的房间为蓝芯问诊把脉了,她拿了蓝芯的寸关尺脉,又摸了摸她冰冷的额头,探了探她的鼻息…… 沉思片刻,说道:“鼻息中阴阳之气虚实难辨,脉象浮沉不定,看似平稳,实则紊乱,才会体弱气虚,是风灵法杖的旧伤复发了,加之听到她姐姐嫁给那魔头的消息,导致肝气郁结,本应瘀血吐尽,却是……” “却是什么?”夏宇龙追问起来。 张仙眉头紧皱,她看了看沉睡的蓝芯,轻声道:“哥哥,我们借一步说话。” 来到院内,张仙整理了凌乱的发丝,坐在古树下石凳上,长叹一声,说道:“哥哥,芯儿受风铃法杖所伤极深,加之肝气郁结,情况不大妙啊,怕是……” “怕是什么,仙儿,有话你就直说吧!芯儿她究竟怎么了?”夏宇龙一脸的焦急,有些迫不及待了。 “唉!”张仙又轻叹一声,“那肺痨鬼的法杖好生阴毒,怕是芯儿不能痊愈啊,手太阴肺经起于中府、止于少商,芯儿的中府穴和少商穴已被法铃中的恶咒给封死了。” “啊?”夏宇龙又惊又怒,眼球中布满了血丝,只听得“啪”的一声,他一掌打在了石桌上,“唉,都怪我不好,到了山巅上却放松了警惕,还以为摆脱了法师的追杀,为何受伤的不是我?” 夏宇龙又脱口问道:“仙儿,芯儿的病情可控吗?” 张仙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回道:“土方袋子中说,阴阴之毒、穴道冰封、施于针灸、无药根治、祸福旦夕、全凭天道、天道钟馗、何以汤汤、魔道中烧、阴阳两治、三界寻根。芯儿中的是冥界阴毒,她身上的经络虚实难辨,今后之事我也难于预料啊。” 看着夏宇龙一脸忧沉的样子,张仙薄皙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她本想安慰他几句,却突然又变得嘴拙起来。 片刻,她站起身子,说道:“哥哥,你先不着急,或许我一时也犯了迷糊,此事得从长计议,也许是因为芯儿呆在冥界太久的缘故,才误导了我诊断,不过您放心,只要有我在,我定会尽全力救治她。” “好妹妹,哥哥拜托你了,无论如何得救芯儿。” 夏宇龙握着张仙的双肩,疼爱地凝视着她,焦急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信任。 “嗯,仙儿定当全力以赴!” 张仙点着头,眼中却含着热泪,她知道,芯儿在哥哥心中的位置是多么的重要,芯儿可是她未来的嫂子啊,虽说哥哥也十分的疼爱她,但她从小扮演的却是妹妹的角色,而这个角色随着芯儿的出现越发地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为何此刻听到“好妹妹”这三个字时,却是如此的刺耳和扎心…… 看着张仙泪水滑落脸庞,夏宇龙关切地问道:“平时我爱说爱笑的妹子怎么又哭了,谁欺负你了,哥哥去替你教训他,是不是胡大哥?” “讨厌,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喜欢打架的小女孩么?再提那死胖子我真生气了!”张仙红着脸,低垂着眼眸,推了夏宇龙一把,“不理你了,我要去看芯儿了,你别乱闯进来,我要替她扎针灸。” “唉,仙儿,黎大哥的伤势现在如何?”夏宇龙在身后问道。 张仙头也不回地答道:“哼,现在你才想起他了,真是重色轻友,他服了内伤药,已经不碍事了。” 看着张仙渐渐远去,青岚那熟悉的背影突然在夏宇龙眼前一闪而过,惊梦刺痛了他的胸口,二人的背影竟然一模一样,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 夏宇龙再次看去时,张仙娇小的身体已消失在了房门后边。 大胡子在池塘边上说得正欢,故事被他添油加醋,描述得极为生动,少妇和孩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不愿离去,他也着实过了一把嘴瘾。 突然远山上传来了几声嘶吼,大胡子差点掉进水池里,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马鞍山垭口上浓烟四起,形如妖兽般鬼魅。 看来独山村要有大事情发生了…… 五十三、降伏白虎 大胡子奔到院内,喊道:“龙兄弟,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山上传来了嘶吼声,那边的天空黑压压的,怕是有妖兽来袭啊!” 夏宇龙心想,很有可能是白虎,他一脸的沉着,与大胡子一同出了门。 二人来到院外,放眼望去,只见马鞍山垭口上火光冲天,霎时间,群山上全都燃起了火焰,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将独山村包围了起来。 少妇们看得心惊肉跳,都被吓坏了,跪在地上磕头惭悔,将所有的罪责都往自己族人的身上揽。 有十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像看马戏一样,欢呼雀跃地拍手叫好。 大胡子惊异道:“唉,我说,这独山村的人也够倒霉的,他们身上的封印未除,咋的又被烈火给困住了,怕是要真与这外界断绝联系了吧……” 片刻,大胡子又惊呼道:“不好了,如果火不灭,怕是我们也出不去啊,这回我可不想变成香喷喷的烤猪!” 夏宇龙并不急于出声,在通天眼中他看到,火势是沿着山脉上那封印圈燃烧起来的,他想,莫非是与大土包子的垮塌有关?要想看个究竟,得上到山上去才行。 张仙在屋内正要为蓝芯扎针,山上那突如其来的嘶吼声唤醒了她心中的恶念…… 脑海深处一声音催促道:“你不是很爱哥哥吗?把蓝芯杀了吧,杀了她,就再也没有人与你争夺哥哥的爱了,此刻你要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快把她杀了!” 张仙全身热血沸腾,自言道:“既是这样,那就别怪我心狠了!”她不自觉地抽出了头上的发簪,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她紧握发簪要往蓝芯的胸口上扎去,她心中另一个声音突然阻止道:“万万不可,芯儿是你的好姐妹,也是你未来的嫂嫂,芯儿死了哥哥会伤心的,如果你真心爱哥哥,就不要干傻事。” 心中那邪恶的声音又催促道:“你还等什么,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然后告诉哥哥,说蓝芯的病治不好,气绝身亡了,哥哥又怎会怪你?” 另一声音又阻止道:“不,我不能骗哥哥,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而且我与芯儿一见如故,我不能伤害她,更不能伤害哥哥,那样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你现在不下手,今后会后悔一辈子的,你就这么愿意其他女人与你分享哥哥的爱?” “不,我爱哥哥,哪怕后悔一辈子我也愿意,你别再逼我了!你别再逼我了!” …… 人心是复杂而不可捉摸的,张仙心中正义与邪恶两种不同的声音发生了激烈地争吵。 她满含热泪,向蓝芯那娇美的脸庞看去,陷入了万般的纠结和深深的痛苦之中,她捂着刺痛的胸口痛哭起来,心中的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 她对她的这种肮脏的想法感到不齿,内心在深深地忏悔…… 她平静了情绪,落落大方地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两根银针,放在油灯上将针头炙烤得通红。 又把蓝芯的上衣脱下一半,拿了她的中府穴和膻中穴,将火红的银针扎了进去,她捏着银针的针尾轻轻地旋转了起来。 片刻,便听得“噗呲”一声,少许血液自蓝芯口中喷出,血液粘稠暗红、冰冷刺骨。 蓝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凝视着张仙轻声说道:“仙姐,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她环顾四周,又道:“我们从古墓中出来了吗,哥哥呢,他没事吧?” 张仙点着头,笑了笑,说道:“你都昏迷有好几个时辰了,放心吧,我们都没事了!” 周氏老妇人端来一盆热水,为蓝芯洗去了脸上的污垢,张仙在土方袋子中求得一颗丹药给蓝芯服下,蓝芯苍白的脸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想起姐姐蓝沁儿的事情,蓝芯一脸愁容,哀声叹道:“姐姐她真傻,怎会嫁给那大魔头?她定是见我逃出了冥界,对她不问不顾了,想以此来……哼,看来她是要与三界为敌了,我宁可不认这个姐姐,我真的好恨她!” 看着蓝芯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张仙也深有感触,自然理解蓝芯此刻的心情…… 片刻她安慰道:“芯儿,别太难过了,想当年我的爹爹妈妈毫无征兆地离我而去,我也曾有恨过他们,恨他们无情,在我最需要父爱母爱的时候盼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幸得有爷爷把我抚养成人,后来我想通了,或许我爹爹妈妈有他们的苦衷,他们并不是不想疼爱自己的孩子……” 她为蓝芯整理了额前凌乱的发丝,又道:“有些事情我们不必太过于纠结,半仙爷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与其整天沉寂在痛苦中而无法自拔,不如坦然地面对,过好自己,去爱自己爱的人,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你看,哥哥这么疼爱你,你不想让他整天替你担心吧?而且哥哥还有重任在身,我们定当全力助他,可不能让他分心啊!” 张仙的话发自肺腑,让蓝芯豁然开朗,她提振了精神,双眼放光,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张仙的手…… 笑道:“仙姐说得对,或许姐姐她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有追求各自生活的自由,是我钻了牛角尖!哥哥他人呢?我可不想让他看到我伤心难过的样子!” 张仙笑道:“他正乖乖地在外边候着,我要替你施针,他哪好意思进来。” “走,我们找他去!”蓝芯蹦哒着跳下了床。 “唉,别急,再吃一颗药……” 张仙从土方袋子中又取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子,让蓝芯服下后,两人牵着手出了门。 周氏老妇人看着她俩远去的身影,想起自己夭折的女儿,百般愁肠涌上心头,不禁眼泪簌簌起来。 黎亭长服过张仙开给他的药后,腹部的疼痛减轻了许多,经过一夜的折腾,他疲乏至极,躺在床上昏昏沉睡,全然没有听到山上的嘶吼声,却被屋外的吵杂声给惊醒了,听到少妇们的哀号,他预感大事不好,急着在柴房找来一根棍子拄着出了门。 见到蓝芯安然无恙的来到身边,夏宇龙心下大喜,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后,便向张仙竖起了大拇指,一改往日的严肃,小时候那狂放不羁的性格又展露无遗…… 夸赞道:“咱妹子不仅人长得漂亮,医术也越来越高明了,今后行走江湖磕到碰到,得全仰仗咱妹子咯。” “哼,那是,哥哥一定要对妹子好,不然就是哥哥的一大损失!”张仙高昂着头,心里美滋滋的,如果此话是出自大胡子之口,定被她毫不留情地给怼回去。 大胡子堆着笑脸应和起来:“仙儿妹子容貌与能力俱佳,我们怎能……” “唉唉唉!”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在这瞎掰掰,我说过,你拍的马屁在我这里一点都不好使,我警告你,今后别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 为了不让大胡子接话,她话锋一转,看着前方问道:“哥哥,马鞍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未等夏宇龙开口,大胡子便抢话道:“山上着火了,这世道可不太平啊,怕是有妖兽又要来找我们要签名了,龙兄弟,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他看着夏宇龙嘿嘿地笑出声来。 张仙“呸”了一声,冷冷地道:“哪个又问你了,死胖子老是自作多情,真是烦人。” 黎亭长刚来到门口,便被马鞍山上冲天的火焰给吓坏了,他走上前,急道:“这火……是怎么燃起来的?” 大胡子一惊一乍地描述道:“方才我在屋外讲故事给少妇、小孩儿们听,她们笑得正要崩屁时,只听得几声嘶吼,火苗子就噗噗噗地冒出来了……” 话说间,几个少妇抢上前来,跪在地上,对着黎亭长磕头哀求道:“亭长,您一定要救我们全村的老小啊,那妖兽怕是要吃人了。” “我们担心古时候妖兽杀人之事又会重演,我男人死在那垭口上了,我家里只有一根独苗,可别再让妖兽给祸害了。” “是啊,是啊,还请亭长为我们做主,身上的封印我们宁可不除去,也要换来一家老小的平安啊。” “大土包子垮塌了,怕是里边的妖兽又出来祸害人间了,只要我的儿子和女儿没事,要我怎样都行!” “这该如何是好啊,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火烧得这样猛烈,外边的人定然是进不来的了,我们是孤立无援了,难道真要在这等死不成?” 村里的几十个少妇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 黎亭长一脸凝重,虽然村里的少妇们都没有直接责怪他们擅闯古墓之事,但从话语中却听出了些许的埋怨。 他深感歉疚,看着大伙儿说道:“好了,你们都别再说了,再这样议论下去也想不出好的法子,这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他转身看着夏宇龙,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龙兄弟,你怎么看?” 夏宇龙回道:“此事我也正想找您商量对策,唉,与其在这喋喋不休、坐以待毙,不如上山一探究竟。” 黎亭长点着头,道:“龙兄弟说得对,事已至此,是福是祸都得面对,如果真是妖兽来袭,我定当奋死一搏,保全村周全。” “哥哥,我也去。”张仙走上前来。 “我也去,多一人多一份力量。”蓝芯也不甘示弱。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斩妖除魔之事怎能少得了我的?也算上我一个,我定在他脸上写几个签名,让他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夏宇龙眉头紧皱,看着蓝芯说道:“芯儿,你的伤还未痊愈,要不在村子里等我们回来吧?” “不!”蓝芯急得直跺脚,“我要与你们一同去,仙姐已经治好了我的内伤,我身体已无大碍了,黎大哥不是也受伤了么,他也能去?” 黎亭长笑道:“这事关乎独山村的生死存亡,我不去能行吗?” 张仙牵起了蓝芯的手,说道:“哥哥,就让芯儿一起去吧,我会保护好她的,把她留在村里,若是妖兽突然来袭,芯儿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蓝芯咕噜着双眼,抿着嘴,猛地点着头。 夏宇龙知道拗不过两个妹子,也只好同意了,并一再叮嘱张仙要看好蓝芯,遇事不可莽撞。 张仙见夏宇龙婆婆妈妈讲个不停,“唉呀”一声,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看把你给急得,怎就比爷爷还能说了!” 突然,马鞍山那方又传来了几声嘶吼,嘶吼声内劲刚猛、气势逼人,响彻整个山谷,百草树木也为之震颤。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是一紧,不敢胡乱猜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随后马鞍山那方又传来了“吱吱吱”的尖叫声。 几个少妇扯着嗓门又议论起来…… “啊,又出现了一只妖兽!” “待会儿怕是又要出现第三只了吧?” “古时候独山村被妖兽洗劫的悲剧可能又要重演了,这该如何是好哟!” 听着嘶吼声,夏宇龙心里有了底儿,他看着垭口上,断言道:“果然是白虎……”他在心中掂量起来,也不知此虎是善是恶? 蓝芯点着头,应道:“真是白虎的声音!” “可是那尖叫声呢?”黎亭长一脸的惊疑地看着夏宇龙。 夏宇龙思索着道:“唉,我也有些纳闷,这几声尖叫像是大鸟的声音,嗯,眼见为实,不能再等了,得上山去看看。” 四人经过简单合计后,便沿小路向马鞍山上进发了,五六个胆子大的少妇死皮赖脸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村里的几个小孩也远远地跟了上来。 在接近马鞍山垭口时,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生怕惊动了妖兽,此时的垭口上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嘶吼声和尖叫声在他们进山时已消失不见了。 众人的心里各有所虑,少妇们担心妖兽突然从林中窜出,都已放缓了脚步,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看着已掉队的少妇们,大胡子轻呼一声道:“哎呦,越是安静,怕越是有危险啊,妖兽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它不会是埋伏在何处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吧?” 张仙踹了大胡子一脚,低声喝道:“死胖子,不出声你会死吗?再吵我一剑宰了你,你不仅要管好你的嘴,更要管好你的屁!” 蓝芯抿嘴笑道:“胡大哥没事找事呢,你就少说两句吧,也不怪仙姐这么对你!”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我这不是为大伙儿着想的嘛,你看那几个大姐,脚步越来越沉重了,干脆把她们吓唬跑了得了,免得成了我们的拖油瓶。” 众人来到马鞍山垭口时,一堵巨大的火墙映入眼帘,烈火正是从地底下窜出来的,火势正沿着七星封印圈熊熊燃烧。 一团硕大的白乎乎的东西正趴在火墙边上,它头朝火墙,看不清面部,众人已是不寒而栗,全都停下了脚步。 夏宇龙“嘘”了一声,说道:“那就是我与芯儿在山上见到的白虎,说话都小声些,别惊动它了。”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追了上来,白虎双耳突然直竖,发出一声低吼,从地上跃身而起,转身向众人扑了过来。 众人惊恐万分,纷纷向后退去,那几个少妇被吓得丢了魂儿,她们抱着小孩慌不择路向四处逃去。 白虎看起来高大笨重,但速度极快,众人还未退出几步,便听见“呲呲”几声,夏宇龙身后的衣服已被它的利爪撕破。 夏宇龙惊出一身冷汗,飞快地抽出腰间铁锹,待锹身向后刺出,白虎已越过他的头顶,威风凛凛地站在了前方的大土堆上。 它双眼怒瞪,张开血盆大口,朝众人发出几声嘶吼。 那几个少妇被吓得双腿发软,倒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还未进一步看清楚白虎的样子,它便后腿一蹬,闪电般速度扑向了一个落单的孩子。 “休要伤害小孩,先吃我一锹……” 夏宇龙向白虎抛出铁锹,并踏步向前,紧跟了上去。 就在铁锹打在白虎的天灵盖上时,他双手已捏住了白虎的两只后爪,他拉开弓步,右脚猛地发力,顺势旋转身子,将白虎向火墙那边甩去。 落地瞬间,白虎灵活地扭动身子,“砰”的一声,四个爪子稳稳地扣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落地的铁锹也已被夏宇龙握在了手中。 那落单的孩子虽然安然无事,但已被吓尿了裤子,趴在地上哇哇哭泣,张仙抢上前去将他抱在了怀里。 白虎在火墙边上来回踱着步子,它身形如弓,嘴里发出低声吟吼,两眼怒视着夏宇龙手中的铁锹。 众人如此近距离地一睹了白虎的真容…… 它的身形比北方壮马还要高大,四条腿有成人大腿这么粗壮,爪子乌黑如铁钩,长长的尾巴轻微摇摆,不时地扫动地上的尘土。 一身雪白的毛发在火光中泛着金光,最亮眼的是它额头上那黑色的“王”字,犹如人工刻画,却是天然成型,四颗锋利的獠牙随着嘴唇的微缩不时地裸露出来。 白虎气势逼人,除了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以外,其余人都被吓傻了。 有两个不怕死的少妇壮着胆子走上前来,看到白虎的模样,被吓得两腿发软,差点晕厥过去。 二人往大胡子的身后躲去,她们心想,如果白虎要吃人,定是先吃最胖的这个人了。 有少妇做后盾,大胡子提振了精气神,勇猛的男子汉气概表现十足…… 他嘿嘿一笑,挽起袖子说道:“待我前去会会这病猫,送它几个签名……”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拳,突然面色一沉,低头看去时,两手空空如也,板斧早已在与西风大军恶斗时丢失,他再次蒙圈,为先前的快言快语而感到后悔…… 他进退两难,看着夏宇龙笑道:“好兄弟,咱俩一起上,前后夹击,你有工具,打它个满地找牙,我拽它的尾巴,啃了他的沟子!” 张仙向大胡子投来了鄙夷的眼光,冷声道:“湖中化蛇比白虎可要凶残得多,都被我哥哥打败了,还畏惧区区一只白虎吗,你就别丢人现眼了!” 听了张仙的话,黎亭长畏惧感大减,心中叹道:“白虎乃神兽极品,此生得以一见,若是能降伏所用,岂不美哉!” 蓝芯沉着气,在夏宇龙身后低声道:“哥哥,这厮力大无穷,一定要小心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双目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白虎脚下的动静,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便会快速反应,势必牢牢掌握着主动权。 蓝芯知道,白虎乃上古五大神兽之一,凶残程度不亚于化蛇,且自己有伤在身,不可大动体内肝火,若是反其道而行,势必走火入魔,弄不好还会被打回原形,但如果哥哥身犯险境,她宁可放弃自己,也要助哥哥脱身。 张仙怀中的小孩已被一少妇抱走,她走上前来与夏宇龙并排站到了一起,沉声说道:“哥哥,待会仙儿助你一臂之力。” “傻妹妹!”夏宇龙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刻也未离开白虎,“快与芯儿下山去,叫上黎大哥和胡大哥,这里由我来对付,这家伙不是吃素的。” 张仙不情愿地道:“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如果走不了,一起被这厮吃了又怎样,爷爷说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咱兄妹俩一定要相互照应,哥哥不可抛下仙儿……” 话音未落,那白虎对着张仙发出一声嘶吼,龇牙咧嘴地扑了过来。 夏宇龙抢上前去,喊道:“你们快先走!” 他猛地挥出铁锹,使出了“一扫光”招式,火红之光爆闪,“当当”声不绝于耳,眨眼之间,他已和白虎斗了几个回合…… “看剑!”张仙提剑绕至白虎身后。 白虎的长尾向四面挥出,抽打在地上啪啪作响,脚下的土石炸开了花。 张仙挥舞长剑与之纠缠不清,却是靠近不得半步,每招每式都是那样的谨慎,剑气收发间她有意避开了夏宇龙的身子,几个回合下来,却是攻击不到白虎的软肋。 近距离作战是白虎的长项,它的前爪左右开弓,如疾风般呼呼扫过,如千斤巨石坠落,若是吃上一爪,身体定被撕扯得粉碎。 为避其锋芒,夏宇龙只得向后连退躲闪,几个回合下来,他有些吃不消了,右手手臂酸麻难忍,手心隐隐作痛。 他知道,所有的内力都用在了铁锹身上,神龙斩魔剑在血液里若隐若现,潜能仍旧突破不了根魂的桎梏,无法爆发出来,看来眼下不能硬拼,只能靠巧力取胜了。 白虎过处,泥地上卷起波波烟尘,呛得夏宇龙和张仙睁不开眼睛。只听得“当”的一声,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已脱手飞出,直挺挺地刺进了那废墟破墙的缝隙中。 少了铁锹助阵,夏宇龙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了白虎的利爪和血盆大口之下。 虎爪“呼呼”扫来,夏宇龙连退几步,趁着双爪内收之际,他迎面抱住了白虎的身子,与白虎摔起了跤,他们的双腿死死地撑在了地上,陷入了对峙。 张仙疾奔上前,提剑向白虎的腹部刺去,剑尖还未碰到白虎的身体,便听见“啪”的一声,她被白虎的长尾抽中背部,身体重心不稳,向前踉跄几步,扑倒在了地上。 辛得有夏宇龙牵制住了白虎的大半气力,否则张仙定被白虎的长尾劈得五脏俱裂不可。 蓝芯和大胡子抢上前去,将张仙扶起…… 张仙甩开了大胡子的手,冷冷地道:“别碰我,你死胖子就是个怂包蛋,哥哥与那厮斗得不可开交,却不知出手相救,真是没用。”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一脸羞红,他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抢上前去,想砸白虎的天灵盖…… 但夏宇龙与白虎滚在了一起,他们在地上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大胡子抡起石头瞄了好一会儿都下不去手,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张仙,欲言又止。 黎亭长看起来比谁都要着急,他来到大胡子身边,对着白虎指指点点,骂道:“你这天杀的,枉称神兽,怎一点也不通情达理,今天我兄弟非把你给收拾咯……龙兄弟,打他的右边,左边……右边……” 张仙实在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来,说道:“哎呀,黎大哥,你就别瞎嚷嚷了,你快与死胖子上去,每人扯住它的后腿,我寻找时机,刺它的腹部。” 话音刚落,便听见夏宇龙大喝一声,他双腿向白虎的腹部猛地蹬去,同时紧捏双拳,向白虎胸口连击数下,白虎身体就此滑出,撞到了火墙边上。 夏宇龙爬起身来,衣服已被白虎的利爪撕成了碎片,全身有多处锋利的划痕,血液自伤口里缓缓渗出。 经过一番厮杀,夏宇龙也变得野性十足起来,他一脸震怒地凝视着白虎,心想,这厮要比化蛇难缠得多了,古书上说,白虎抬头,天下都愁,可不好对付啊! 白虎在火墙边上又来回踱着步子,它嘴里发出低吟声,双眼怒视夏宇龙,等待扑上前来的时机。 “今天我非把这厮给降伏了不可!”夏宇龙将烂得不成样子的上衣都扯了下来。 只见白虎面部一怔,盯着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看了半会儿,又朝着夏宇龙吼叫起来。 大胡子手里还揣着那块石头,他来到夏宇龙身旁,说道:“这厮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我们联手把它推进火中去,让它变成香喷喷的烤肉,免得留着它祸害人间。” 黎亭长有些不舍,惊颤道:“使不得,它可是神兽啊,火是烧不死它的,若是能将它驯服,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么?”说着,便将铁锹递给了夏宇龙。 夏宇龙点着头,对黎亭长的看法表示认同,但铁锹还未拿稳,白虎又扑了上来,夏宇龙迎上前去,又与它又缠斗在了一起,大胡子他们无从下手,只得向后躲闪。 休息这片刻时间,白虎气力大增,挥舞利爪的速度又比先前快了许多。 夏宇龙已使出浑身解数,仍旧逼不出身体里的神龙斩魔剑,几个回合下来,他已被抓得遍体鳞伤,利爪劈来,铁锹再次脱手。 白虎的长尾配合着利爪前后开弓,使得夏宇龙难以招架,混乱之中,只听得“呲”的一声,白虎的利爪已刺进了夏宇龙的下腹里。 夏宇龙被白虎高高举起,而后又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被白虎压在了身下,白虎张开血盆大口,朝他胸口上的蛟龙撕咬而去。 “哥哥……” 张仙和蓝芯惊叫着哭出声来。 冥火已在蓝芯指尖燃烧,她要替夏宇龙解围。 突然,蛟龙幻影狂吼着从夏宇龙胸口里窜出,将白虎紧紧缠绕,并腾空而起。 白虎越是挣扎,蛟龙将之勒得越紧,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它想吼叫,只见张嘴,但已听不到声音。 片刻间,蛟龙幻影消失,白虎从半空中落回了地面上,待烟尘散尽,白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有两个少妇已叫来了帮手,村里的两百个少妇都已到齐,她们有的拿锄头,有的提着短刀,均被蛟龙缠虎的景象给吓傻了。 众人不知白虎死活,都愣在原地不敢靠近。 过得半会儿,白虎在地上喘出了几口大气,它缓慢地爬起身来,向夏宇龙看去一眼,垂头丧气地朝密林中走去。 黎亭长跺着脚,大声喊道:“你莫跑,你莫跑,哎呀,可惜了,太可惜了,让它给跑了!” 听了黎亭长的话,大胡子有感而发,他环视着漫山遍野的“观众”,扯着嗓子唱道:“你莫走,我不走,亲过嘴,拉拉钩……” 他一边唱,一边扭动屁股,幻想着少妇们前来与他互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台下“观众”的喝彩声了,如果小老仙为他捧来一束鲜花,那就完美得不要不要的了。 他站在小土坡上深情演唱,此刻,他将自己定格为梁国最有实力的情歌王子,歌词唱错了他便用“嘘嘘嘘”来代替,完全沉醉于开演唱会的情景之中,在他的脑海里,他正与张仙手拉手夜游维多利欧亚湾…… 但少妇们哪顾得上他,眼下她们最关心的还是垭口上的封印,她们跟随夏宇龙和黎亭长向火墙边上走去。 至少有两个小孩是大胡子的铁杆粉丝,他们捧着圆圆的小脸蛋听得出神,还不时地拍手叫好。 其中一小男孩问道:“大胡子胖叔叔,你唱的是什么歌,又是拉钩又是亲嘴的?” 另一个小男孩也问道:“胖叔叔,是《亲嘴歌》吗?” “小娃娃,你们懂个锤子!” 大胡子呲着牙,看着渐渐走远的少妇们,他已无心再唱,向两个小孩扮了鬼脸,吓得两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火墙突然退去,一条宽约十几丈的裂缝出现在了马鞍山垭口上。 原来就在独山古墓倒塌时,七星封印圈里发生了地震,马鞍山垭口被撕裂出一道口子,这唯一通往外界的路也变成了万丈深渊。 深渊沿着马鞍山山脉延伸开去,而后又顺着山脉迂回,形成一个闭环的圆环,深渊尽头火焰翻滚,阵阵暑气向上涌来。 夏宇龙沉吟片刻,自言道:“难道这就是从深坑火海中冒出来的火焰?” 黎亭长也道:“难怪我们独山村世代都没有冬季,原来这地底下暗藏这等玄机……” 他看着远处茫茫雪山,轻叹一声,又道:“古语说,有失必有得,群山之外白雪皑皑,唯独只有我们的独山村还温暖如夏,四季有吃不完的粮食和水果,其实也该知足了。” 一个少妇惊道:“完了,完了,看来我们世世代代要被困在村中了,有这条深沟阻挡,外边的人也别想进来了。” “村中的女孩又不够,今后我家那根独苗怕是讨不到老婆了,我们崔家就要断根了。” “是啊,上天怎么就这么不开眼,老是作弄我们独山村的人!” “唉,都怪我们命苦,世世代代成了活死人。” 少妇们你一言我一句地又说开了,听得黎亭长心烦意乱,他想,这些扫把星,怕是在村中困得寂寞了吧! 突然,深谷尽头传来了叽叽叽的尖叫声,声音玄妙而空灵,大有破茧成蝶之气势,众人面面相觑,又陷入了惊恐之中。 一个少妇惊骇道:“还……有一只怪兽,还有一只……” 随着尖叫声越来越近,一团火焰从深谷中窜出,乍一看时,原来是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大鸟。 众人的脸庞被大鸟身上的火焰映照成了血红之色。 大鸟展开双翅,轻轻地摆动着长尾,悬浮于谷口之上,对着众人叽叽叽地叫个不停。 它双目赤红,形如凤雀,血红色的冠领上有两根长长的触角,看起来很是迷人。 夏宇龙手持铁锹,护着众人向后退去,少妇们战战兢兢,不敢大声叫嚷,生怕大鸟朝她们喷火,见到大鸟并不伤人,众人恐惧感大减。 大胡子搓着细细的胡渣子,嘿嘿笑道:“这烧鸡够我们吃好几顿了吧……” 话说间,大鸟向大胡子喷出了一团火焰。 大胡子脸色大变,急忙向后退去,却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了,他急忙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夏宇龙身后躲去,惊叫道:“神仙鸟鸟,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放火烧我了行吗?” 大胡子的囧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鸟点着头,发出“叽叽”两声,似乎在对大胡子嘴贱的行为发出警告,如果真有意要烧他,恐怕他早就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夏宇龙思索片刻,对着大鸟拱手行礼,彬彬有礼地问道:“莫非神鸟便是古书上提到的朱雀凤凰么?” 大鸟看着夏宇龙点了点头,叽叽地叫了两声,似乎在说:“正是!”。 张仙拍手叫好,走上前来,笑道:“小时候我听爹爹说,秦二世末期我们张氏祖先生活在风凉山脚下,看见两只通红剔透的神鸟自山中飞出,头一只是朱雀,后面那只是它的女儿凤凰……” 她凝视大鸟片刻,又道:“有一年凉风山脚下被冰雪封冻,死了好多人,我们的祖先也被困在大山之中,凤凰舍生取义,化成了火星子散落于山间,将冰雪解封,挽救了我们整个族人,后来山间的火星子又幻化成型,凤凰重生,也带走了我们族人身上的恶疾,自那之后,我们族人得以发迹,助高祖刘邦推翻了暴秦,凉风山也改名为凤凰山,我们祖先世代以朱雀凤凰为图腾,请受玄孙女仙儿一拜……” 说着,她双膝跪地,对着大鸟磕了几个响头,众人也都不敢怠慢,纷纷跪地礼拜。 大鸟高兴地点着头,叽叽地叫了几声,它探出头来,嗅了嗅张仙身上的味道。 张仙又惊又怕,随后便微微一笑,放松了身心,伸出手来,抚摸着大鸟火红的领冠。 大鸟乐了,从嘴里吐出一拇指般大小的火红色丹朱来。 张仙将丹珠捧在了手中,她又惊又喜,看了看掌心上的丹珠,又微笑地看着大鸟,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大鸟点着头,看着张仙掌心上的丹珠,“叽叽”叫了两声。 张仙不解,问道:“您是叫我服下它吗?” 大鸟又点了点头…… “啊!” 张仙怔了片刻,转脸向夏宇龙和蓝芯看去,想征求他二人的意见。 见到哥哥和芯儿都向她投来了支持和鼓励的目光,她沉下心来,昂着头,将朱雀丹吞入了口中。 突然间,张仙全身被烈焰包裹了起来,她面部如烙铁般通红,随后自口中吐出一团白雾,待雾气散尽,火焰也随之退去,面部又恢复了红润。 大鸟点了点头,尖声尖气地道:“小姑娘,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恶魔,你的善念战胜了恶魔,朱雀丹送给你,今后对你会有帮助的。” 张仙乐道:“啊!原来凤凰会说话,多谢凤凰赐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说着便要躬身行礼…… “呵呵,礼节就免了,此物理应属于你!”大鸟点着头,叽叽地叫了几声,扑腾着燃烧的双翅,拖着长长的火尾,转身向天空中飞了去。 凤凰腾空的场景看起来极为壮观,众人都为之震撼。 夏宇龙他们目送大鸟渐渐远去,最后变成了一个火点,消失在了深空之中。 大胡子低声赞叹道:“还是小老仙嘴巴利索,几句好听的话便将它的鸟蛋收入了囊中,我咋就想不出这些好听的故事呢?” 深空中又传来了大鸟的说话声:“是该解除了……”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是何意? 黎亭长突然感觉到胸口上奇痒无比,他抓挠了几下便揭开了衣服,只见胸口上那七颗幽蓝色的痣都化作了烟尘……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惊叫道:“你们看,你们看,我身上的痣不见了,我身上的痣不见了!” 众少妇也感觉到胸口上有异物在爬动,瘙痒难忍,她们都背过身去翻看起来。 大胡子像乌龟一样探出了头,贼头贼脑地问道:“你们都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又大又圆的小馒头?” 突然间,垭口上变得沸腾起来,众少妇欢呼着、跳跃着,她们胸口上的七颗痣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对她们来说是一个吉祥的预兆。 大胡子也哈哈笑道:“霉痣去除,那几撮毛也就没有了,终于不用在男人面前躲躲藏藏的了。” 众少妇只顾高兴,哪有闲工夫与口无遮拦的大胡子计较? 黎亭长瞬间醒悟过来,他领着众少妇再次双膝跪地,对着大鸟飞去的方向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虔诚地道:“如今封印已除,我族人已是涅槃重生,感谢神鸟恩赐,感谢神鸟恩赐,让我族人重获新生。” 大胡子轻叹一声,心道:“封印解除了,对这些少妇来说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突然,一顽皮的男孩子在深谷边上不慎失足,往深谷中跌落而去,谷底是流淌的火海,如果被大火吞噬,定是有去无回了。 看着小孩的身体渐渐远去,夏宇龙没有任何犹豫,一头扎进了深谷之中,眨眼之间,他把孩子抱在了怀中,但两人如流星般坠落,离火海越来越近了,身下的暑气也越来越炙热难耐。 众人急得团团转,小孩的母亲趴在深谷边上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大胡子和黎亭长跺着脚,大眼瞪小眼,却也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蓝芯已顾不上这些,她伸出左手,冥阴真火燃于食指与中指间,却顿感头脑一阵晕眩,整个人瘫软在地。 张仙拿了她的檀中穴,并将一根银针刺进她的百会穴,说道:“芯儿,你还有伤在身,不可莽撞,我去救哥哥便是……”说着,便要展开双手也跳进深谷中。 “啊,仙姐,使不得!”蓝芯奋力起身,拉住了张仙,“用我的真火,我还能撑一阵子。” 忽听得丛林深处传来一声狂吼,随后一道白影往深谷中闪去,几个喘气的工夫,白虎驮着小孩已从谷底跳到了悬崖边上,与之同时到达的还有夏宇龙。 白虎舍身救小孩感动了所有人,众人都跪拜于地感激白虎时,白虎却害羞地跳到了残墙边的草丛里躲起来了。 张仙与蓝芯大胆地追了上去,二人知道,白虎看似凶猛,却也有可爱之处,像狼一样是值得交的朋友,世间万物,只要相互善待便能和谐相处。 黎亭长来到夏宇龙身边,感慨地道:“唉,俗话说白虎昂首天下愁、白虎俯首天下悠,我祖上说了,世上能降伏白虎之人,除了神仙,就是人中龙凤了,龙兄弟身手不凡,日后必将大有作为啊!” 大胡子也竖起了大拇指,嘿嘿乐道:“我兄弟货真价实,厉害吧!我没有骗你吧,说了你还不信,还猛灌我酒,你以为是我不知道么?” 黎亭长不自然地笑了,说道:“呵呵,我知道胡兄弟是酒醉心明白,还好我没把你们打发走……”他有些激动,不知如何往下说去了。 夏宇龙问道:“黎大哥也会天玄术?” 黎亭长叹道:“这都是听祖上说的,略知一二,学得不够深透,还是龙兄弟对天玄之妙参悟得透彻啊!” 夏宇龙笑道:“黎大哥过奖了,也都是托爷爷的福,多让我看了几本书。” 虽说黎亭长族人身上的七星封印已经解除,可是横亘在眼前的这条深沟却让所有人都犯了难,如何跨越深沟是他们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 张仙和蓝芯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白虎身边,一看便知,此处就是白虎的窝。 白虎凝视前方,根本不理会她们二人。 张仙乐了,哈哈笑道:“还别说,这白虎有脾气,方才打斗让它丢了面子,一定是在生我们的气呢。” 蓝芯抿嘴一笑,看着白虎友好地问道:“白虎大哥,你真还在生我们气吗?” 白虎猛然转过头来,朝着蓝芯发出一声低吼,露出了四颗獠牙。 蓝芯被吓得连忙向后退去,差点摔倒在地。 张仙走上前来,责备道:“我妹妹好心问你,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吓唬她,是不是还想与我们打一仗?” 白虎一脸无辜地凝视着张仙,眼神可怜楚楚,很是逗人。 张仙忍住了笑,伸出右手,试探性地去抚摸白虎的天灵盖,白虎非但没有反抗,还把头乖乖地趴在了自己的双腿上,任凭张仙捏它的耳朵,搓它的头发。 在张仙的鼓励下,蓝芯战战兢兢地也伸出了手,只感觉白虎的身体阳刚气十足,皮毛柔软顺滑,就如披在身上的冬绒衣般细腻舒适。 蓝芯抿笑了,小心翼翼地将手从虎头滑到了虎尾,当触碰到白虎的屁股时,白虎全身抖动,发出了一声低吼。 她急忙将手缩回,颤声道:“姐姐,它好像生气了,哦,我想起来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啊。” 张仙哈哈笑道:“这有什么,今天我非得在他屁股上摸一摸……”说着,便向白虎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白虎受惊,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抖动身子,怒视着张仙,四腿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抽搐,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样子十分吓人。 张仙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她面不改色,又壮着胆子,抚摸了白虎的头,笑道:“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你不同意咱就不摸呗!” 白虎突然咬住了她的手腕…… 张仙怒瞪着白虎,喝道:“你敢咬我吗,你咬下去试试?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其实她的小心脏跳个不停,害怕到了极点。 白虎怔了片刻,最终松开了嘴,它变化极快,在地上打起了滚,伸出长舌,舔张仙的手,又伸出爪子拍打张仙的手臂,做出一连串撒娇的动作。 张仙又惊又喜,哈哈笑道:“像这样听话就乖了嘛!” 蓝芯有些不可思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 白虎意犹未尽,又像小孩子一样要往张仙的怀里钻。 张仙笑个不停,陶醉在与兽同乐的美好氛围中,白虎又要爬到她的身上让她抱。 她点到为止,说道:“行了,虎要有虎的样子,别威风扫地变成了病猫,我将你驯服,我们就是朋友了,今后可别再与我们为敌了,哼,我本想责罚你一顿,但看在你救人的份上,我先饶了你……” 话说间,白虎又把头往她的怀里揣来。 她扯着白虎的双耳,正色道:“好了,别闹了,再闹我要生气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说得对的话你就点头,不对的话你就摇头,可好?” 白虎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张仙,只等她发话。 张仙问道:“那只大鸟是凤凰吗?” 白虎摇了摇头。 “难道是凤凰的母亲朱雀?”张仙又问道。 白虎点了点头。 “你守候在这深谷边上是在等朱雀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白虎一脸的惊恐,随后便跃身而起,闪电般速度窜进了密林之中。 张仙跺着脚,喊道:“喂,你这老赖,干嘛就跑了,快回来,我还没问完呢,唉,气死我了。” 此时,夏宇龙已来到了张仙的身后,问道:“在嘀咕什么呢?看把你急得!” 蓝芯回道:“仙姐正与白虎对话,那白虎定是见到哥哥走过来了,被哥哥给被吓跑了。” 夏宇龙“哦”了一声,笑道:“它一定是害怕我身上的龙大哥……”突然,他一脸讶异地问道,“怎么,白虎也会说话吗?” 蓝芯微微一笑,回道:“它哪会说话,是听得懂人话。” 张仙眉头微皱,气道:“哎呀,哥哥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我还有很多话要问白虎,就这样被你给吓跑了,走,芯儿,别理他,他这是明知故问。”说着,便拉起蓝芯要往林中去寻白虎。 夏宇龙在身后喊道:“唉,就这么走了,我还有正事与你们商量,过了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哦。” 这是夏宇龙从小的“惯用语”,每当张仙跑远了懒得理他时,他都会喊出这句话来,只是这回你的后边都加了一个“们”字,他不得不考虑到芯儿的感受。 每次喊出这句话时效果都颇丰,这次也不例外,这是他俩从小约定俗成的“契约”,做任何事情怎能少得了彼此…… 张仙转过身来,一脸不屑地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如果干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我可要……哼,我才懒得理你咧。” 她本想说我可要告诉爷爷了,但想到爷爷辞世已久,也只好换另外个说辞了。 夏宇龙咧嘴笑了,说道:“就算你告诉爷爷,爷爷也会支持我的。” “哼,讨厌,谁说我要告诉爷爷了……”张仙红着脸说道。 来到深谷边上,黎亭长与大胡子正在目测深谷两边的距离。 黎亭长收回探出去的大拇指,叹道:“制作悬桥的材质是有了,如何才能平安到达那边是个大问题,你看这最近的距离也得有十几丈远,谁有这么大的能耐飞得过去?” 夏宇龙毫不犹豫地说道:“让我来试试,楚汉争霸之时,韩信领兵攻打廉城,廉城守军顽强抵抗,久攻不下,后来韩信制作大风筝载人,把上百名勇士从几十丈开外的山峰上送进了城里。” 大胡子竖起大拇指,嘿嘿道:“高明,正所谓兵不厌诈,韩信是军事天才,我龙兄弟是军事鬼才,我认为此计可行。” 黎亭长看着前方,点了点头,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等她们把布匹拿来,我们立马制作风筝。” 张仙抢上一步,说道:“我服下了朱雀丹,感觉脚步轻盈了许多,大风筝载着我并不费力,就换我来试试吧。” 夏宇龙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到那边去还要固定绳索,需要花费很大气力,哪是女孩子做的事情?” “哼,这有什么难的,男孩子能做的事情,我们女孩子也同样能完成……”张仙红着脸急了。 “仙儿,听我的,不可胡来!” “不!我没有胡来,我身体比你轻,风筝载着我不费力。” 夏宇龙和张仙都担心彼此的安危,二人为此事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 蓝芯眉头紧皱,不知该支持哪个好? 大胡子心里有偏袒,他不想让小老仙冒如此大的风险,而且龙兄弟有蛟龙护身,遇到事情总能逢凶化吉…… 他踌躇片刻,劝说道:“嘿嘿,我说仙儿妹子,你就听龙兄弟一句吧,女孩子别掺和……” “呸!”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死胖子,你懂什么,没这个本事少在我面前说三道四,遇到事情总是畏首畏尾的,你是怎么当上将军的,姑奶奶我喜欢的是有担当的男人。” “哦……” 大胡子吃了闭门羹,灰溜溜地退道了黎亭长身后…… 心道:“哼,如今我官爵丢了,没了地位没了俸禄,你瞧不起我了是吧,小老仙儿,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在你面前亮出我的绝活,重振我男人雄风!哦,买噶,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正当夏宇龙和张仙为此事僵持不下之时,白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夏宇龙身边。 它向夏宇龙低吼,将他往悬崖边上逼去。 夏宇龙抽出铁锹正要迎战,白虎却一改凶相,趴在了夏宇龙脚下大献殷勤起来,它的这番举动判若两虎,不知是何用意? 蓝芯恍然明白,说道:“哥哥,我认为白虎是想让你骑在它身上,驮你到对面去吧!” 夏宇龙看了看白虎硕大的身子,又目测了深谷两边的距离,他一脸疑惑,说道:“深谷两边这么远的距离,我俩的身体加起来怕是有几百斤重,白虎能跳得过去么?” 白虎站起身来,走到了深谷边上,只见它纵身一跃,硕大的身体已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它已跳到悬崖那边去了。 当它跳回来时,只感觉脚下震颤不止,崖壁上的石土噼里啪啦地往谷底滚去,它跳到一巨石上仰天长吼,以示威力。 大胡子拍手叫好,说道:“哇靠,果真不是病猫,可为我们省了做风筝的材质和人力了。” 黎亭长看着张仙笑道:“神兽白虎的意思是让龙少侠前去,这是天神之意,怕是天意难为啊!” 张仙虽然不大情愿,却也乐了,她看着白虎嗔道:“我才把你教好,你却又不认我了,变化挺快的,方才你见到我哥哥还怕得要紧,灰溜溜地躲进了树林中,为何现在又这么亲密了?”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白虎这叫怜香惜玉,它怎会让姐姐去吃这份苦。” 夏宇龙俯下身来,轻抚着白虎的头,笑道:“芯儿说得没错,连白虎大哥都知道这是一份苦差事,怎会让女孩子去冒这个风险。” 张仙表现出无奈的样子,轻叹一声,说到:“你们男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哪有我们女孩子说话的份……” 她看着白虎又道:“等把浮桥搭建好了,我还有话要问你,可别再跑掉了。” 白虎朝张仙低吼一声,以示回应。 蓝芯也俯下身来,轻柔着白虎的头,在它耳边轻声道:“虎大哥,我相信你一定能跳得过去,但是得千万小心,我希望你和哥哥都没事!” 白虎凝视蓝芯片刻,在它怀中撒起了娇,在它看来,蓝芯要比张仙好相处得多。 …… 几十个少妇到村子里拿来了布匹和钢丝绳索,另外几十个少妇将附近山上的藤条都收集来了,布匹、藤条和绳索在破墙边上堆积如山。 看着满地五颜六色的布匹,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我说大姐们,怕是你们连家里的内裤衩子也都搜刮来了吧!” 一老少妇“呸”了一声,打趣儿地道:“人要脸树要皮,谁像你一辈子都不穿内裤的!” 大胡子“呀呀”两声,嬉皮笑脸地道:“你看见了还是怎么的,想不要看看?”说着,要将屁股上的裤头往下脱,让少妇们瞧瞧自己穿的是红色内裤。 “哎呀,老不死的,真不要脸!”那老少妇捂着脸跑开了,看她那羞答答的样子,如果只有她和大胡子两人,她还真想瞧上一眼。 “呀呀呀,别不好意思啊,你想看我还不给你看呢,我下边的春色一定要留给最爱我的人看!”大胡子笑得毫无形象可言,不由自主地向张仙这边瞟来一眼。 不一瞟倒好,这一瞟却是把张仙给惹急了,她怒不可遏,干净利落地抽出利剑,心道:“你这恶心的恶魔,我今天非把你杀了不可!” 蓝芯一把将她拉住,轻声道:“姐姐,息怒,胡大哥就是一个江湖无赖,别与他一般见识,你越理他,他越是得意忘形,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张仙极力地压制住怒火,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说道:“芯儿,哥哥怎会留这么恶心的人在身边!” 大胡子从张仙冷若冰霜的眼神里又捡了个自讨没趣,他收敛起咪咪的笑容,快速地转过身去…… 心道:“嘿嘿,小老仙是在吃我和老少妇们的醋了吧?从她的眼神里,我读懂了她对我的春心萌动,越是激她,她对我越是在意,原来这就是我的魅力所在啊,嘿嘿,我他妈的我都不知道该说我啥好了,噢,威力古!” 马鞍山上少妇们都忙开了…… 有的用布匹和藤条编织长长的绳索,有的则将一条条绳索打上死结,将绳索牢牢地连接在一起,有的到附近的山上捡了很多树枝回来,有的领着孩子们又匆匆下山去了。 太阳沉入西边的山头已有半个时辰了,大片黑压压的云层从东南方向滚滚而来,暴雨即将来临。 黎亭长有些焦急,他站在废墟上高声喊道:“都加快进度,在天黑之前把所有的绳索都编制完成。” 看着张仙和蓝芯在人群中忙得热火朝天,大胡子挽起袖子,也加入到了编制绳索的队伍中。 蓝芯一边搓着绳索,一边抿嘴笑道:“姐姐,您看胡大哥,虽说长得粗野,也是个热心人嘛。” 张仙呵呵一笑,说道:“怎么,妹子看上人家了吗,我告诉哥哥去,让哥哥与死胖子变成情敌。” 蓝芯急了,说道:“姐姐又拿芯儿来寻开心了,胡大哥算得上是男人中的极品,是极品中的奇葩,奇葩中的精品,精品中的珍藏品,珍藏品中的古董!” 听了蓝芯似赞似损的话,张仙乐了,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故作惊讶地道:“啊,我说好妹子,方才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死胖子就是个无赖吗?现在怎么说他是极品级别的人物了?嗯,你应该是看上人家了,我说得不错吧,哈哈!”她笑得合不拢嘴。 蓝芯灵机一动,来了个顺水推舟,反问道:“莫非姐姐也吃醋了不成?” 张仙本想大笑出声,却也顾及到了自己的形象,她捂着嘴低声笑道:“什么,为死胖子吃醋,哼,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瞧上他……” 说着她向大胡子瞟去了一眼,没承想大胡子也在偷偷地看她,两人的目光正好碰撞在了一起,大胡子捂着脸偷偷地笑了,又忍不住多看了张仙一眼。 张仙一脸的怒色,恶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 大胡子低下头去忙着手中的活儿,再也不敢多看张仙一眼了…… 他在心中狂喜道:“小老仙儿又在看人家了,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唉,哪有这样喜欢人家的?老是偷偷地看人家,喜欢人家就正大光明地表白嘛,我要为你唱一首《悬崖上的爱》……” 他在心中纵情地唱了起来:“在悬崖边上寻找真爱,你的心思总是让我来猜,哪一天你石沉大海,将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其实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坏,只是想得到真心喜欢我的女孩……” ……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上千条绳索已全部打了死结,整齐地盘绕在深谷边上,如一座小山丘这么高。 夏宇龙右手挽着绳头,骑到了白虎身上,他怀揣着众人的期盼,准备到深谷对面去连接这绳索桥了。 微风袭来,吹散了他蓬乱的发丝,他凝视着前方,成熟的脸庞上写满了自信,也显露出了些许的野性。 蓝芯和张仙叮嘱了白虎几句,白虎对着乌云中的闪电发出几声狂吼,便两后腿一蹬,朝着深谷的对面一跃而去。 眨眼的功夫,白虎已钻进了云层之中,盘旋在地上的绳索呼呼呼地被拖拽出去。 白虎的狂吼声不断自云层中发出,且越来越远,众人的心都是揪着的,蓝芯和张仙紧盯着云层,眼皮子一刻也不敢往下眨。 突然,一少妇高声喊道:“你们快看,龙少侠出来了,他出来了……” 远远望去,白虎驮着夏宇龙已从云层中探出,眼见着就要到对面了,但天气似乎在与他们作对,乌云中的闪电瞬间密如蛛网,暴雨如注,前方一片模糊。 白虎的头顶被一道闪电击中,它发出一声嘶吼,摇头晃脑地掉进了深谷之中。 众人被吓傻了,特别是那群少妇,悲天哀号起来,大胡子和黎亭长跺着脚,无不扼腕叹息。 蓝芯和张仙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二人正要使出各自的绝技替夏宇龙解围,却见夏宇龙将铁锹向上抛去。 铁锹拖着长长的绳索刺进了绝壁上的石缝中,夏宇龙紧紧地拽着绳索,双腿如钳子般夹住了白虎,他们的身体撞在了绝壁上。 白虎的四个爪子稳稳地扣着绝壁上的石缝,它喘着大气,陷入了昏迷。 夏宇龙趴在白虎身上,他看了看高耸入云的绝壁,又看了看脚下万丈深渊中的火海…… 为白虎鼓劲打气儿道:“虎大哥,您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就差一步了,相信我们能化险为夷的。” 白虎口中发出几声低吼,它仍在喘着大气儿,它正从方才的晕天眩地中回过神来。 积水从谷顶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道瀑布,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这深谷乃大土包子垮塌时地脉受到震荡,马鞍山山脉上脆弱的封印圈被撕裂而形成,松动的土石不计其数,随时都有垮塌的可能。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绝壁两边的土石在雨水的冲刷下纷纷掉落谷底,轰隆隆的垮塌声不绝于耳。 白色水汽自谷底涌至谷口,阻挡了众人的视线,夏宇龙和白虎被湮没在尘雾之中,众人已经绝望了…… 白虎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但它身旁的土石已出现了松动,如果再迟动身,怕是真要掉入火海之中了。 此时的夏宇龙精气神十足,他本可接着绳索向上爬去,但他绝不会抛下生死与共的白虎。 看着身旁的巨石一颗颗滚落,夏宇龙焦急万分,他再次打气儿道:“虎大哥,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快醒醒!一定要振作起来啊,我们很快就能爬上去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白虎猛地睁开双眼,它本能地发出一声低吼,野性瞬间爆发,后腿向上一蹭,闪电般速度跳到了深谷边上。 脚下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声,它原先趴着的地方已全部垮塌,往深谷中掉去。 白虎站在深谷边上,对着天空中黑压压的云层狂吼不止,声音洪亮有力,传遍茫茫群山。 看到夏宇龙已平安无事,众人在悬崖对面相拥而泣。 夏宇龙全身湿了个透,他所处的深谷这边与马鞍山垭口简直是冰火两重天,此处寒风如刀、透彻心骨。 但他膻中穴与气海穴的两股真气正猛烈冲撞着,全身热气充盈,并感觉到特别的冷。 夏宇龙大致观察了地形,便拖着绳索向前跑了几丈之远,找到土层坚硬的地方,用铁锹挖出了一个大坑,将附近的巨石搬来到坑中…… 他将巨石交叉叠放,并把长绳缠绕于巨石的缝隙间,然后又用黏土把巨石全部盖上,巨石间的缝隙贴合得更紧了,绳索被牢牢固定在了泥土里。 一切准备妥当后,夏宇龙骑着白虎又跳了回来,白虎犹如流星坠落,垭口之上震颤不止。 少妇们欢呼雀跃,为夏宇龙送来了好吃的…… 大胡子也乐在其中,嘿嘿笑道:“今晚龙兄弟可有得累咯,身体被掏空,走路要弯腰,怕是吃十个鸡蛋都补不回来。” 黎亭长也听不下去了,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正色道:“我说胡老弟,也不怪我说你,今后你说话的方式可得改改了,别整天动歪脑筋,想那些不纯的东西。” “嘿嘿……” 大胡子尴尬地笑出了声,对于别人的批评指正他从不生气,而且还总是以笑脸相迎,表现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别人想发他的火,到最后还是被他“端正的态度”给化解了,这就是他难能可贵之处,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他也曾试着改掉这说话不上档次的毛病,但尝试过几次都失败了,他认为说话就像放屁,憋着难受,不如放出来爽快,也像狗与屎,既然狗改不了吃屎,那还改它作甚,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做独一无二的自己岂不更好? “哇靠,妈拉个巴子的,这是什么歪道理!”他也时常这样批评他自己。 眼泪在蓝芯和张仙的眼眶里打转,二人抢上前来,查看夏宇龙的身体有无大碍。 黎亭长看着她二人笑道:“看把你们急得,那魔兽砂锅大的拳头都没能拿龙兄弟咋地,要征服这深谷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看着张仙和蓝芯围着夏宇龙团团转,大胡子有些心酸,此时的自己却四处不讨好,成了孤家寡人,他羡慕夏宇龙有一副好身板,身上有无限的光环和潜能,如果放在遥远的未来,恐怕龙兄弟当乞丐都会出名,嗯,对,最帅的犀利哥…… “唉,真是贱骨头!”大胡子长叹一声,朝着自己的嘴巴抽去,他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 已到深夜,天空中那团乌云不知飘到了何方。 皓月当空,寒光普照大地,深谷口上红光融融,马鞍山垭口在两种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亮。 在残墙边上,夏宇龙用同样的法子将绳索固定了起来,他骑着白虎在两崖之间往返十余次,十八条绳索已将深谷的两边连在了一起,悬桥已初步成型。 少妇们将棍棒并排着系在了悬桥上,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天亮时,整座悬桥已搭建成型,牢固地横亘在两崖之间,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少妇们终于在两崖间来去自由了,她们欢呼着、跳跃着,就像出了笼的小鸟,好不惬意。 有少妇说,封印已除,她们已不再是活死人;也有的说,从此再也没有“寡妇村”,外界不再对她们另眼相看;还有的说,世界那么大,她们要出去走一走,到外边见见世面…… 黎亭长领着少妇们跪拜于夏宇龙跟前,感激道:“多谢龙兄弟,如今我族人重获新生,我们世代愿为龙兄弟做牛做马。” 夏宇龙将黎亭长扶起,说道:“也多谢黎大哥设宴款待,黎大哥有事,做弟弟的岂能袖手旁观,况且仅凭我一人之力哪有这个能耐,都是乡亲们的功劳,不过也得感谢白虎大哥……” 众人四下寻找白虎时,却不见了白虎的踪影。 张仙跺着脚,急道:“白虎大哥说话不算话,不打招呼就走了,我还有话要问它呢,哼,下回让我撞见一定要罚它。” 东南方向不时地传来白虎的吼叫声,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马鞍山余脉深处。 夏宇龙笑道:“万物皆有灵,白虎无拘无束,本就属于丛林,它走得这么急,还没来得及答谢它呢……” 他拱手行礼,又道:“黎大哥,小弟还有事在身,就此别过,他日有缘相见,再一醉方休!” 黎亭长好说歹说终究还是挽留不住夏宇龙,他叫少妇们取来了一些盘缠。 夏宇龙收下盘缠,领着蓝芯和张仙,踏上了寻找东山道人和艰辛的斩魔之路。 大胡子看了身旁那几个风韵犹存的少妇一眼,别了黎亭长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独山村,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五十四、大忽悠佬 在不到一个时辰,夏宇龙他们三人便连续翻越了两座山头,他们越往东南方向走,气温也越来越暖和,山中的林木也变得郁郁葱葱的了,迎着金灿灿的阳光赶路,三人的心情有说不出的舒畅,但总感觉身边似乎少了什么? 还会少什么呢…… 怕是大胡子在身边唠叨吧?还是大天二那窜上窜下的身影?又或是? 总之,三人心中的想法也无非就是这些了。 对于大胡子的事情,张仙不提,夏宇龙和蓝芯也不好开口,毕竟张仙将其视为“肉中刺、眼中钉,甚至是茅坑里的石头,不仅臭,还很硬……” 其实大胡子就是嘴贱了些,但他人心眼并不坏,因为他一肚子的坏水尽往外倒,所以他没有什么心机,而且性格也豪爽,多多少少还有点讲义气。 这也是夏宇龙不反感他的地方,甚至傻头傻脑的夏宇龙还将其视为优点,视为学不来的优点。 而大胡子最羡慕夏宇龙的是他那张精致的脸庞和匀称的身材以及他做事一丝不挂的风格,哦……不对,“一丝不苟”更为贴切些,一字之差竟相距十万八千里。 大胡子也经常在思考这个问题,“难道我与龙兄弟是臭味相投,唉……又搞错了,应该是英雄相惜,他是真英雄,我是痞子英雄,总之都为天地间的英雄!” 在某些方面,大胡子的神经总是过于敏感,表现得一惊一乍的,其实夏宇龙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夏宇龙考虑得可要比大胡子长远得多了! 说起大胡子的“贱嘴”,在这里不得不多重复几句,我胡某人的嘴又不是猪嘴,见到啥都拱一嘴,这也得看人下菜、看肉吃饭,对准茅坑再拉屎,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我的“口嫖”,在独山村,他曾经高昂着鼻子这样说…… 对一个向他示好的老少妇,大胡子嗤之以鼻地道:“你不是我喜欢的款式,我现在还年轻,老弟我不想谈乱爱!” “款式”二字刺激了老少妇的神经,老少妇回怼了他一句:“哼,款式!你以为是在挑新年的衣服不是,款式新颖、花样多多随你挑?再说了,这新衣服啥时候轮到你来穿,你丫的就是这大山里的流浪野猪,见啥拱啥,也想得到老娘的青睐?做梦去吧!” 大胡子的这些不当言论,在独山村的少妇群中引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波…… 有的说他是哨子嘴,满口的唾沫星子,在那方面可能不行。 也有的说他是地狱的瘟神,能让世间万物染病。 还有的说,珍爱生命,远离让万千少女吐血的胡大嘴。 那被称为“款式”的少妇得意极了,她双手怀抱,撇着嘴说道:“我再给你起个更好响亮的名字,叫胡大炮!” 大胡子面色微沉,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乐道:“什么,打炮,这个名字好听,起得很有内涵!” 少妇们你一句我一言地向大胡子又展开了轮番攻击,有的还向他吐出了口水…… 大胡子“舌战群妇”,拿出将“弯曲的钢铁”骂直的强大气魄,进行了毫无底线的回应,在黎亭长的家门口,这场唇枪舌剑阵容强大、浓烟滚滚,堪比“秦国歼灭六国”之战。 唉……不知是大胡子怜香惜玉还是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败下了阵来。 他垂着头,丧气地说道:“哇靠,我服了,我服了,想不到在梁国,这舆论也是如此的害人,你们的唾沫星子比维多利亚湾里的海水要咸得多腥得多去了!” 那“款式”少妇得意极了,她拍了拍大胡子水桶腰板,笑到:“和老娘斗,还嫩了点,你除了满嘴的胡子,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好好好,就依你,让你们开开眼界,闻闻德国牌啤酒的骚味,清醒清醒这肮脏的脑子!” 大胡子将大衣高高撩起,他准备解开裤头在少妇们面前来个现场直播,他口中“嘘……”出了声。 “哎呦,这家伙无耻下流,做人毫无底线。” “反正我是不看!” “我也不看!” “谁稀罕他那玩意儿!” “呀!这人怎就那么坏呢?” 少妇们捂着脸,惊叫着都跑开了,这场舆论风波以这样的方式草草收了场。 大胡子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看着少妇们远去的背影,嘿嘿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梁国最帅的蜡笔小生,我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很珍贵,这大象是随便让你们看的吗?我做人是有底线的。” 不过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特别是在张仙面前,大胡子总是想尽力地去表现,而且还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但往往适得其反,犹如孔雀开屏,在无意间转身,最令人作呕的一面也就暴露了出来。 张仙也多次尝试着与大胡子保持良好关系,想在他身上发现到更多的闪光点,哪怕是只有宇龙哥哥十分之一的优点也不至于那么地讨厌他。 可是大胡子从来都不争气,把张仙对他的好一厢情愿地当成了爱,这就是一见钟情惹的祸,自从看了张仙第一眼,大胡子就深深地坠入了爱河,在情网中他“如鱼得水”,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而张仙对大胡子的第一印象却是十分的糟糕,对他的各种“搔首弄姿”式的献媚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还感觉到厌恶和憎恨,她从来不把大胡子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在他的眼里,大胡子一无是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张仙从来都不认可大胡子与她在乾坤派门前的那次婚约,那是大胡子通过官威强加给她的,就算大胡子做了梁国的皇帝,她也不会眼红,就算天底下的男人死绝,他也不会嫁给大胡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大胡子却将这次婚约视为宝中宝,他把男人所谓的“一言九鼎”用在了女人身上,这是行不通的,他将在这个情网中做苦苦挣扎…… 他悄悄尾随着夏宇龙三人,低声哼起了小曲儿:“你就像一个侩子手把我出卖,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宰,这是一场悬崖上的爱,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你就是个小可爱,我就是个无赖,你问我今天乖不乖,我认为你今天好奇怪……” 哇靠,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场毫无目标的“斩魔之路”对于夏宇龙他们三人来说是迷茫的,他们不知从何入手,唯一的线索就是跋山涉水找到东山道人,揭开神龙斩魔剑的谜底,或许东山道人会对他们指点迷津,前方生死未卜,道路也十分的漫长。 羊肠小道曲曲折折,消失在了群山里,日头渐渐升高了,山间的残雪在一点点融化,汇聚成无数条溪流,缓缓地往山谷深处流淌。 再行得两柱香的功夫,夏宇龙他们三人已走出了山下的一片树林。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竹海,青翠碧绿的竹叶层层叠叠,微风掠过,竹海深处波涛汹涌,沙沙声忽而由远及近,片刻间又由近及远,消失在了翻滚的波浪深处。 暖阳下,夏宇龙他们三人相视一笑,尽情地呼吸这难得的清新空气。 三人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高岗上目眺远方,一脸的疲惫被金色的阳光洗尽,虽然脚下迷途重重,但此刻三人的心情却有说不出的舒畅和愉悦。 他们已经走出了茫茫雪山,确切地说是走出了北方,越往南走,天气将会越来越暖和。 突然间,一团团乌黑之气自竹海深处升腾而起,在上空迅速汇集,形成一团巨大的黑色乌云,将蓝色的天空遮蔽了起来。 整片竹海顿时陷入了黯淡,幽兰色的闪电密如蛛网,在乌云深处时隐时现,轰隆隆巨响声刺破天际,如闷雷般向四方狂卷而去,整个大地也随之震颤不止。 正当夏宇龙三人心下一紧时,竹海深处传来了空灵幽怨的尖叫声…… 紧接着,乌云深处显现出那张绝美的脸庞来,这正是蓝色妖姬的脸庞,她的气色看起来比起先前见到的要好得太多了。 她眨了眨妖艳的双眼,看着夏宇龙三人阴声笑道:“哼哼,三个年轻的斩魔斗士,别来无恙吧,你们终于自投罗网了,接下来你们的路程将举步维艰,我要让整个三界变成一片焦土,异度空间会吞噬整个大地,天魔战神一统三界已是指日可待了。” 张仙拔出利剑怒指,喝道:“你这老妖婆,别在这妖言惑众,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有本事下来痛痛快快与我们打一仗!” 蓝色妖姬瞟了张仙一眼,冷声笑道:“哼,小姑娘火气挺大的,你与这小子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了……” 她将勾魂的眼神瞟向了夏宇龙,继续说道:“枉费她那么爱你,你心里却没有她,我真替你的小妹妹感到很不值啊,不如让她一剑把你给杀了吧,然后让她归顺我们魔界,到时候天底下爱她的男人多得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呸呸呸……多管闲事!”张仙又急又怒,打断了蓝色妖姬的话,她实在找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蓝色妖姬这副恶心的嘴脸了,“你少在这煽风点火,我与哥哥的事与你何干?” 夏宇龙也怒道:“苍穹之下本是朗朗乾坤,我们又岂会让尔等胡作非为?” 他右手拳头紧握,暗自调息内力,想将神龙斩魔剑从身体里催动出来,血脉中的真气逐渐充盈,右手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但掌心却仍旧空空如也。 蓝色妖姬阴笑道:“好小子,你的外表华而不实,空有一副臭皮囊,与废物有何两异,别妄想与我们魔界斗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哼哼,你的两个小情人视你如废宝,你想让她们二人早早的守寡不成?” 听到“废宝”二字,夏宇龙的心里顿感刺痛难忍,他捂着胸口半蹲下来,全身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内心深处他为自己争辩道:“不……不是的,我不是废宝,我不是废宝,只是龙大哥赖在我身上不走,限制了我内力的发挥。” “哥哥,您怎么了?”蓝芯俯下身子,将夏宇龙扶起,她抬头仰望乌云,厉声说道:“老妖婆,你空有一副面孔,内心却是如此的肮脏,若是弃恶从善,你定会嫁个好人家。” 蓝色妖姬冷哼几声,说道:“小姑娘好会说话,面具之下一片焦土,外表光鲜亮丽,骨子里却肮脏不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放眼三界,这天下似乎一切太平,却不知早已暗流涌动,我劝你们别再当什么斩魔斗士了,别被那老东西给利用了,这三界的坏人多得去了,能打能杀的坏人更多,你们消灭得完吗,我劝你和你的两个小情人找个安乐窝生几个孩子算了,免得英年早逝,枉费了爹爹妈妈养你们的一片心血啊……” “老妖婆!”张仙再次打断了蓝色妖姬的话,“你说的都是废话,我们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爱到哪凉快到哪凉快去吧!” 蓝色妖姬顿了片刻,右边嘴角微微上扬,阴声笑道:“小姑娘一点家教都没有,不要老是打断大人说话,哼哼,不过你的脾气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了,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老妖婆!”张仙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你为魔,我是人,我们又岂会一样?” 话音未落,蓝色妖姬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心平气和地道:“小姑娘,干嘛心这么急呀,在这方面上你就不如你妈……” 她反应极快,话锋随即一转,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与这小子在一起,终究会后悔的,这小子给不了你什么!” 听到“妈”字时,张仙心中一惊,瞪大了饱含期待的双眼追问道:“你认识我妈妈?快说,你把我爹爹妈妈怎么了?你快说?我爹爹妈妈他们在哪里,他们到底在哪里?他们到底有没有事?莫非真是你们魔界把我爹爹妈妈给害了?” 张仙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情悲痛而焦虑,寻找到爹爹妈妈从小就是她心中的夙愿,此刻,她急切想知道这答案,想知道爹爹妈妈是否尚在人世? 蓝色妖姬阴声笑道:“哼,自作多情,谁认识你爹爹妈妈了!” 说着,她轻叹一声,颇为惋惜地道:“真是可怜的孩子啊,从小就没了爹爹妈妈,如果他们知道你与这小子厮混在一起,他们会很不高兴的,我想他们应该很讨厌这小子,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混得如此的狼狈!” 此番话语听得张仙越发地迷糊了,她怒视着蓝色妖姬,厉声嚷道:“不,你胡说,我爹爹妈妈很喜欢哥哥,我爹爹妈妈一定被你们害了,今天我绝不饶你!” 愤怒之下,张仙手舞长剑,双腿一蹬,脚下踩踏祥云,竟轻飘飘地腾飞了起来,她又惊又喜,心想,一定是凤凰赠予的朱雀丹在助她一臂之力了…… 张仙握紧剑柄,想趁势给蓝色妖姬致命一击,奈何道法尚浅,那幻影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到达不了苍穹之顶,身体只得缓缓地往地下落去。 蓝色妖姬轻蔑道:“小姑娘,你就这么点本事,别想与我斗了,你最好杀了这小子归顺我们魔界,今后我们一定会帮你找个好婆家的,我们魔界好的男人一大把,到时候随你挑。” “别痴心妄想了,我哥哥有天缘相助,你们杀得了他吗?” 张仙一边说话,一边调息内力,身体再次轻盈如燕,半空中,她双脚尖猛然交替,幻影般速度又一次向深空中窜出,剑尖直指蓝色妖姬眉心。 “仙儿小心。” “仙姐小心。” 夏宇龙和蓝芯几乎同一时间喊出声来,他们都为张仙的此番冒险捏了一把汗,只是苦于道法平平,帮不上什么忙。 蓝色妖姬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喝道:“不识好歹的黄毛丫头,今天我定让你尝到应得的苦头……” 话说间,几道绝美的红色面影已从她的脸庞上溢出,闪电般速度向张仙袭来。 张仙提剑格挡,眨眼之间,半空中星光闪耀,粉红色光波自剑心炸开了花,扭曲着空气向四海八荒涤荡而去。 只听得“呲呲”几声,张仙的胸膛已被三道面影击中,她惨叫着自半空中直落而下…… “仙儿!” 夏宇龙默念起天剑心决来,在万般焦急之下,他顿感眼前一亮,体内奇经八脉顺畅无阻,脚下踩踏轻风,纵身一跃向半空中飞跳而去,一把搂住了昏昏欲睡的张仙。 蓝色妖姬大笑几声,喝道:“好小子,还挺有能耐的嘛,哼哼,那就让你尝尝我魔幻面影的厉害!” 话毕,几十道幽兰色暗影自她脸庞上溢出,唰唰唰地击打在了夏宇的背上,无数道光波在他的后背炸开了花。 夏宇龙全身疼痛欲裂,发出龙吟般的嘶吼,拖着长长的幽蓝色的火焰极速坠落,顷刻间,烈焰已燃遍了他的整个身子。 烈焰并不是要把他身体烧成灰烬,而是欲将他的血脉固封起来,他全身僵硬不能动弹,肌肤犹如天山上的坚冰寒冷刺骨,他逐渐失去了知觉和意识,紧搂张仙的双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蓝芯急得直跺脚,使尽全力喊道:“哥哥,仙姐,你们不能有事啊……”她的声音哽咽了,头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张仙从迷迷幻幻的梦境中惊醒过来,她拽住了夏宇龙的手,把他拥入怀中,二人被幽蓝色烈焰包裹得严严实实,已分不清彼此,所到之处,空气均凝固成霜。 就在即将坠入无边无际的竹海之中时,张仙调息内力,真气汇聚于脚下的涌泉穴上,她紧搂夏宇龙,轻踏着郁郁葱葱的密叶向蓝芯这边飘飞而来。 张仙知道,她的此番举动如不及时收拢真气,必然会导致寒毒攻心,轻则走火入魔、神魂颠倒,重则经脉寸断、一命呼呼,但为了救哥哥,她已顾不上这些了,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果不其然,不到几个喘气儿的工夫,她便感觉到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任督二脉,体内的奇经八脉瞬间大乱,真气如溃了堤的洪水一泻千里,血液夹杂着深幽色的冰点自口中喷出。 蓝色妖姬大笑几声,轻蔑道:“哼哼,不知天高地厚,想与我们魔界斗,都太嫩了点,我会在前边等着你们,等你们前来送死,我与你们必有一战。” 话毕,她那张绝美的脸庞微笑着在深空中渐渐淡去,与湛蓝的天空混为了一色,她的脸庞精致完美,笑容甜美迷人,谁又会相信她就是恶毒之妇蓝色妖姬? 随着蓝色妖姬的离去,夏宇龙身上的火焰熄灭了,张仙也晕厥了过去,二人先后坠入了竹海之中。 “哥哥……仙姐……” 蓝芯在小土包上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欲要使出冥火施救,夏宇龙与张仙已消失在丛林中不见了人影。 就在她魂不守舍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鲁莽的清唱声。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不回头,嘿嘿,不回头,哥哥我喝了你的小酒酒,惆怅正涌上心头……” “啊!是胡大哥,快叫他与我一同寻哥哥姐姐去!” 蓝芯眼前一亮,心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急忙转过身来,向山下看去。 远远便看见大胡子沿着上山的小路,向竹海这边一蹦一跳而来,他头上还插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看他的样子是闲得没有事做的了。 蓝芯哭着喊道:“胡大哥,胡大哥,您快些上来……” 大胡子突然停住了脚步,昂着头朝山上回道:“唉,芯儿妹子,总算是跟上你们了,我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呵呵,怎不见小老仙儿向我抛绣球呢?”他呲牙舒眉,心中开满了桃花。 “哥哥、姐姐他们,他们……”蓝芯情绪不能自已,在山头上已是泣不成声。 大胡子舒展的双眉皱微微地往回收拢起来,心道:“看芯儿妹子哭出了高潮,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哎呀,我的小老仙儿,还有我的龙兄弟……” 他最不想看到自己的小老仙儿出任何事情,哪怕是看到她不开心,他也会感觉到很失落,这也正是英雄救美的时候…… “别急,别急,我这就上来,要说急,我比你还猴急!” 大胡子三步并两步疾走,几乎是小跑式地往山上奔去。 当看到前方那一望无际的竹海时,他被震撼到了,轻呼道:“我的乖乖,如果我是大熊猫那该有多好,这片竹林够我吃好几辈人的了,再找几个老婆,组建一个熊猫王国!” 蓝芯将事情的经过向大胡子简要哭诉了出来…… 不知大胡子是迎合蓝芯还是真情感悟,他竟然听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神经兮兮的大胡子更多的是在流哈达子,他心中又是一阵狂喜,终于可以在小老仙儿面前有所显摆了,终于可以和小老仙儿一起再走下去了,终于又回到心爱的女孩子身边了,终于…… 总之先救人要紧,要让小老仙儿对自己刮目相看,得用实际行动说话,要救两个人还不容易么?在沙场上,自个儿单刀闯入敌阵不知从虎口中救出了多少兄弟,区区一片竹林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大胡子抹去嘴上的哈达子,安慰蓝芯起来…… 坚定地道:“芯儿妹子,别怕,所有困难在你玉树临风的胡大哥面前都不是难事儿,你就安心在这等着,我定会把龙兄弟和仙儿妹子给救回来,他们很快就会没事的……” 话说间,他已挽起衣袖要一头扎进浩无边际的竹海之中,蓝芯死活要与他一同前去。 他神神秘秘地道:“芯儿妹子,你可能有所不知啊,这里边的竹鼠厉害着咧,总是上串下跳的,喜欢往裤裆里钻!” 蓝芯不依不饶,说道:“我一定要去,我什么也不怕,我有冥火,真遇到竹鼠,我就用火烧它们。”说着,便跟了上去。 大胡子急了,呀呀嚷道:“哎呀,芯儿妹子,你咋就这么固执呢,实话和你说了吧,你与我去我不好开展工作,待会儿我还得照顾你,我只想专心救人,不想分心,你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吧,欧克!” 他亮出一个十分洋气的手势,铁定了是不想让蓝芯跟着他的了,他认为在自己“战场”上就是一匹独来独往的狼,一匹来自北方能征善战的狼,一匹在大漠黄沙中来去无影的狼,他只想专心做好一件事,不想受外界的任何打扰,这是他做人的一贯风格。 哦!我的天,不就是不让蓝芯跟着自己嘛,竟然能找出那么多理由,我他妈的真是个天才……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蓝芯便无话可说了,他叮嘱大胡子道:“胡大哥,您一定要小心,需要我帮助的就吱一声,我随时用冥火接应。” 大胡子看着蓝芯,饱含表情地“嗯”了一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你的哥哥给救回来,这点小事情不用劳烦你了……” 他在心里又补上了一句,“还有我日思夜想的小老仙儿,她会在我的背上温柔地说,胡君,我第一次见您对我这么好,您辛苦了,爱老虎油。” 正值烈日当空,大胡子已在小土包上热得不行,他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阴凉怡人的竹海之中。 或许是他太大意太乐观了,或许是他太不把别人的帮助当一回事儿了,又或者是他太过于想表现自己了,这里边的情形完全超出他的想象,林中到处荆棘密布,使得他寸步难行,每走出一步便听见呲呲声,那是衣裤被竹子倒钩扯破的声音,既然已在蓝芯面前夸下了海口,那也得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拉牛上树的活儿他不是说又没干过。 大胡子没有通天的本事,只得靠一身蛮力和皮肉去搏,不多时,他的衣裤已被撕扯得粉碎,身上到处是伤痕,血液顺着肥肉间的夹沟缓缓流淌,他想,照这样下去,怕是吃一百个鸡蛋都补不回来了。 越往深处走,道路越发艰难,竹林深处的荆棘密如蛛网,一眼望不到头,大胡子颇为懊恼,有了想打退堂鼓的想法。 不过在关键时刻,他“情”字当先、“义”字当头,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在他心里想,夏宇龙不能死,小老仙儿更不能死,与夏宇的友谊不能断,与小老仙儿的“私情”还得续…… “私情?” 大胡子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唉,是啊……小老仙儿对自己从来都没有正眼相看,何来的“私情”? 自己一厢情愿苦苦追求,最终换来的是她的冷眼相对,她又何时动过情,确切地说她又何时对自己动过情,又不是两匹野马,发情了“咩咩”两声就得手了! “哼!自作多情!”大胡子望着前方自言自语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热脸贴在了她的冷屁股上!” “唉……”他长叹一声,又踏着荆棘向前走去,乱七八糟的倒钩还在无情地划破他身上的皮肉,他已经痛得麻木,但比之更疼的还是此刻他那受伤的心。 片刻,大胡子在心中又自我嘲讽道:“贱,真贱,你是贱到了家,你的猪鼻嘴拱的不是大白菜,而是带刺的冰玫瑰,为何不知收嘴,为何还要飞蛾扑火,为何碰得头破血流?” 想到这里,他低声吟唱起来,“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路上有小老仙儿丢下的包袱,包袱里有一只小公猪,小公猪很想爬上对面的树,树上住着一个小公主,小公主望着脚下的小公猪,小公猪又害羞地钻进了小老仙儿丢下的包袱……” 唱着唱着,他狠狠地往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切”声道:“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绕去绕来老是走不出小老仙儿的包袱,唉,看来是摆脱不了她布下的情网了,哇靠,我他妈妈的太有才了!”他不自觉地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渐渐地,只感觉前方有寒气袭来,越往前走,寒气越甚,大胡子哆嗦不止,穿在身上的衣裤已被荆棘扯成了一块块碎片,起不了一丁点的防寒作用,在他看来与“一丝不挂”并无两样。 他的上下两排牙齿抖动不止,在不停地打架,他环抱双手,弓着腰继续朝前寻找。 同时他心中也燃起了希望,他知道离目标越来越近了,龙兄弟和小老仙儿就在前方不远处。 此时的蓝芯在小山包上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焦急地等待着,大胡子深入竹海后,就没了任何响动,竹海上空也已云开雾散了,四周安静得出奇,偶尔传来的沙沙声竟显得是那样的刺耳。 蓝芯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地慢,慢到让人窒息,她再一次感觉到了孤独,孤独到让人绝望。 她又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害怕失去心爱的宇龙哥哥,害怕再也见不到仙姐了,她又感觉到愧疚,是她自私自利,让胡大哥以身犯险深入竹海的,如今胡大哥也生死未卜,总之,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没人真正体会到这份滋味。 突然间,竹海深处升腾起丝丝缕缕的雾气来,蓝芯知道,那是哥哥和仙姐落下的位置…… 她朝着那方喊道:“胡大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话音刚落,她便向雾气那方弹射出一道冥火,意在提醒大胡子,她苦于自己没有飞仙之术,又急着连续弹射出去几道冥火…… 她想,只要胡大哥还活着,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哪怕是救不回哥哥姐姐,她也不希望胡大哥再出事情。 大胡子被前方源源不断袭来的寒气冻得不行,他身体越发僵硬,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如蜗牛般在行走,意识也越发地变得模糊起来,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喃喃自语,说道:“这回真要变成冻死狗了,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哦买噶,咋就那么威力冷?” 当看到头顶上飘过的几团红彤彤的火焰时,他精神为之大振,追随着火焰,穿破层层荆棘往前方狂奔而去。 “胡大哥,你需要帮助就摇晃竹子……” 身后隐隐传来了蓝芯的呼喊声。 一语点醒梦中人,大胡子停下了疾奔的脚步,猛地摇晃起身旁那株竹子来…… 喊道:“芯儿妹子,你胡大哥我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下半……哦,不,我的后半生可得指望你了!” 他的手没劲儿了就用肥大的臀部撞击竹身,口中还发出自我陶醉的声音:“啊……打,啊……夺……吃我一屁屁……” 他这哪里是在求救,分明是在玩耍,就像一个老小孩在无忧无虑地消磨时光。 大胡子啊,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大胡子? 蓝芯循声望去,那处骚动了起来,她心下大喜,使出一团冥阳纯火,喊道:“胡大哥,赶快到火里去吧。” “什么?”大胡子侧着右耳,面色讶异万分,“赶快死去吧,这小丫头片子竟然叫我去死,我是那么想死的人么?” 话说间,冥阳纯火已将大胡子包裹了起来,一股股暖气往他身体里钻,将全身的寒气一洗而尽,他的筋骨舒软了,血液沸腾了,精神也抖擞了,他获得了重生。 大胡子靠着纯火的支撑在竹海深里又行得半顿饭的功夫,忽听见前方密林深处传来了几声雷鸣般的嘶吼。 “啊!”他心中一颤,失声叫道,“是……是白虎?” 脚下微微颤抖,林中骚动异常,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变得越来越刺耳。 隔着密密麻麻的竹叶,大胡子看见白影闪过处,一片片竹子倒下了,不难看出,前方正在发生激烈地打斗。 大胡子心中犯起了嘀咕:“难道龙兄弟又与白虎杠上了不成?可真是生意难做、恶虎难缠啊!” 他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想一探究竟,当扒开挡在眼前的几张竹叶时,他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白虎正与几百只竹鼠在林中缠斗,每只竹鼠的身材与大胡子一般大小,它们的毛发又黑又直,尖尖的嘴巴下长着两颗又长又利的牙齿,嘴唇上几条长长的胡须呈血红色,它们的肚子圆鼓鼓,显然是营养有些过剩了。 每只竹鼠手持绿色的竹签长矛,将白虎团团围住,气势异常吓人,像是白虎已经成了它们的盘中美食。 大胡子心中惨然道:“哎呦,世上竟有这么大坨的竹鼠,可不是钻裤裆这么简单了,若是被咬上一口,弄不好会死人的,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芯儿妹子没与我一同前来……” 想到这里,他又嘚瑟了! 白虎身材高大,看似又长胖了不少,但动作还如之前那般灵敏矫捷,它四脚刚劲有力,锋利的爪子深深地扣进了地里。 它双目聚神,极为缓慢地扭动脖子,怒视着四周的竹鼠,眼神里的寒怒之光让人毛发直立。 那几百只竹鼠却是没有任何畏惧感,它们双手紧握长矛,弓着腰在缓缓逼近,脚下的枯叶沙沙作响,氛围紧张得让人窒息。 突然,白虎发出一声怒吼,飞一般的速度向上窜出,身下疾风正劲,卷起尘埃和一堆堆残叶。 半空中它前后左右开弓,狂舞利爪、猛甩长尾,近身的竹鼠有些被利爪扯成碎片,有的被长尾击中,在叽叽的惨叫声中毙命。 恶斗的场面血腥异常、激烈而残酷,看得大胡子心惊肉跳的,他希望双方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可从中坐收渔利。 任何一方获胜,对他来说都没有好处,都是他前进的绊脚石,甚至对他生命构成威胁,他不想成为虎口下的美食,更不想变成竹鼠屁股下那一坨坨臭熏熏的屎。 大胡子老老实实地蹲在一株竹子下边做起了“小猫咪”,他知道这不是人与人厮杀的战场,不是提着两把板斧就能将对方撩到这么简单,况且他现在也没有板斧在手…… 他乖乖地不敢动弹,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出一个,越是憋气,肠胃对他越是不满,只感觉下腹胀鼓鼓的,怕是下半身要“炸”响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平时他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想放多响的屁就放多响的屁,眼下可不能这么放肆了,他上憋下堵,将自己活生生地弄成了个闷葫芦。 林中的恶斗突然消停了下来,一切都归于了平静,静得让人感觉到害怕。 “难道它们都死绝了不成?”大胡子心里嘀咕着,他探出头看去,这一幕让他傻了眼。 只见满地竹鼠的肉骨在一点点汇拢聚集,又回到了原来活生生的模样,它们真的会满血复活?只是它们尖尖的爪子由乌黑色变成了血红色,身上的毛发也幻化成了一支支青绿色的利箭,看起来更具攻击性。 鼠群中走出一身材健硕、青面獠牙的竹鼠,不难看出它就是这群竹鼠的小头领。 这位小头领撇着嘴,有些不可一世的样子,它搓着右嘴上的长须,笑道:“怎么,还不肯让我们拿人是吗?” 白虎弓着背,一动不动地怒视着它,鼻尖上那颗血红色的肉往中间紧收,獠牙不时地向外裸露,鼻孔里呼出的气将脚下的枯叶吹得四处翻飞。 小头领喝道:“你还真不把我这个板斧哥放在眼里了是吗!” “啊,板斧哥?”大胡子双眼一瞪,在心中低语起来,“此人,哦……不,此小竹鼠手中哪来的板斧?还敢自称板斧哥!哼,竟被一个小老鼠盗用了名号,岂不是弄得我在江湖上很没面子了吗?它这样无耻的行当弄得我一点儿也不痛快了。” 大胡子猛然感觉到脸火辣辣的烫,这不是害羞,是愤怒,是名副其实的愤怒。 “板斧哥”美名的得来是在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既光荣又不光彩,那年的秋天,梁国与魏国在清凉山下交战,大胡子作为右翼小分队负责策应前路大军,在小凉河边等了三天都不见战讯传来…… 初出茅庐的大胡子性情急躁,他是属猴的,他认为,猴急是他最帅最帅的本性。 那时候他身材比现在健硕得多,不仅血气方刚,胡子也长得老快了,腰部和下半身全是力量,他为自己偷偷起了个绰号,叫刚猛哥,每天清晨都在春天的美梦中醒来。 他觉得他的“那物”又大又长,还他妈的非常……硬,为此他感到无比自豪。 特别是在与敌军交战冲锋陷阵的关键时刻,“那物”有时比他还兴奋,时不时地抬起头来,老翘老翘了,偶尔还流了一嘴的哈达子。 他经常批评“那物”:“你个仙人板板的,你不老实呆着,瞎出来凑什么热闹,不要老是吐口水,我不想洗内裤!” 为此,他还给自己编了一首自认为很有内涵水平很高的打油歌:“我调皮的小弟弟,不要老是画地图……” 下边的内容不堪入目,就不再毒害大胡子的粉丝们了。 大胡子说,此处有无数的想象空间,留给粉丝们慢慢琢磨。 念完这首诗,大胡子把自己给臭骂了一顿:“靠,死胖子,还自称是梁国歌坛才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后他又自我安慰道,“对自己要求不要太高了,孤芳自赏、自我抚摸,哦,不对,自我抚慰,聊以慰藉罢了,上不了什么台面。” 大胡子的这些闲语情不自禁地多扯了点,毕竟他是正邪之争的二号人物,他又是嘻哈派典型代表人物,也是多重人格的代表人物,更是夏宇龙的得力助手,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方正不阿,笔者对他还是比较喜欢的。 综合以上种种,可以说大胡子全身上下雄性激素爆表,他动不动就怒发冲冠、喊打喊杀,在军营等待的这些天,他如坐针毡,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的这些“积极”表现,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全军上下的士气。 耐不住性子的大胡子与副将谭多多一拍即合,二人挑选手下百来号英精,哦,不对,是精英,他们渡过小凉河,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魏国大军心脏。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右路将军硬是扮演了前锋大将军的角色,大胡子的此番举动打乱了梁国的军事计划,但也使得魏国原先的进攻计划搁置了下来。 不过梁国皇帝还是大为震怒,下旨要将大胡子和谭多多打入死牢,以解心头之恨。 在关键时刻,大胡子“义”字当头,他将谭多多给放走了,自己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就在禁卫军来拿办他时,他扛起大板斧再次渡过小凉河,他说,与其在这等死,还不如多杀几个敌人,死在自己人手里叫窝囊,战死沙场那才算真英雄。 在雾气沉沉的夜色中,大胡子单刀杀出,令魏军大感意外,这人是疯了吗,真有这么不怕死的人!您别不信,还真的有,他就是力气使不完,下半身热血沸腾的大胡子。 “让我去对付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 魏军将领中的二号人物史德快主动应战,没过几招便被斩落马下,真是人如其名,别人你不惹,敢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胡子。 大胡子乘胜追击,大板斧劈下去,一刀一个,一个一刀,大胡子从来没有这样杀得酣畅淋漓,魏军被打得鸡飞狗跳,惶恐之中纷纷丢盔弃甲,往北方逃去。 后来魏国大军退守猫儿山,换取了梁国北面边境线三年的安宁。 梁国皇帝见大胡子勇猛过人,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说道:“虽说这人是个大莽汉,不过还算是个人才,这份职业对他来说很有前途,功过相抵了吧!” 大胡子身中八箭竟然还能奇迹般地活着回来,或许是命不该绝,老天不忍心让他死的原因吧。 回来时,他手里竟还提着史德快的人头,他一时间成了军营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从此“板斧哥”的美名在军营里传开了。 不知在江湖上有没有留下名气,反正大胡子相信是有的,他打了个很好的比方,黄鼠狼走过的地方不可能没有留下味道,或浓或淡,或臭或香,或轻或重…… 人才终究是人才,他竟然将自己比成了黄鼠狼,不过这个比方从他口中说出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大家都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只要他开心,说什么都是对的。 果不其然,后来江湖上口传这样一句顺口溜:“放马放到小凉坡,碰到梁国板斧哥,心想和他谈句话,嘴巴炸开像鸡窝……咯咯咯咯……” 魏国也流传这样一句话:“不知好歹的史德快,你真是死得快,为何会碰到胡老赖,他的板斧把你埋……” “古有关羽单刀赴会,今有我大胡子提起板斧独闯敌方军营,也算是光耀门楣的一件事情了,在历史上留不留下这一笔,这个并不重要,至于别人怎么说我这个更不重要,咱要有长远目光,站在大石头上放眼未来,哦,买噶,我怎么辣么有才?” 大胡子并不在乎江湖上对他的评价,他来自非常遥远的香港,他还要带着小老仙儿回去开演唱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座上嘉宾,然后吃便整条街的串串烧,再夜游维多利亚湾,再提着板斧夜闯砵兰街,在某部电视剧的演出中,让龙兄弟做他的黄金配角,那些花痴少女们捧着可爱的小脸蛋在台下欢呼尖叫等…… 想到这些,大胡子就兴奋不已,甚至心里痒得不行了,可是现实与理想还是有巨大反差的,目前最紧要的事情还是如何救出龙兄弟和小老仙儿,逃出这片鸟不拉稀的地方。 忽然,白虎发出一声怒吼,它两腿一蹬,闪电般速度向上窜起,跳出了鼠群的包围圈,在半空中它急转身子,利爪呼呼扫出,有十几只竹鼠又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板斧哥”的指挥下,竹鼠群幻影移步,又将白虎围了个水泄不通。 “给我把他擒住,谁要是敢退缩,杀无赦!” “是……” 随着“板斧哥”的一声令下,那几百只竹鼠一拥而上,有的死死抱住了白虎的四条粗腿,有的拽住了白虎的长尾,有的还骑在了白虎的身上,有的提着长矛向白虎身上刺去。 不多时,竹鼠已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包,白虎被淹没在了鼠群深处,听不到它的任何声音了,不知它是生是死? “板斧哥”怀抱双手,如释重负地向前走上几步,轻蔑地道:“哼,一只小小的病猫也敢和我们斗。” 此时,大胡子的心却是揪着的,他颇感惋惜,白虎乃上古神兽,理应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却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这群小老鼠给打败了。 “唉,虎落平阳被鼠欺,这世上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挺多的!” 大胡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又轻声叹道:“也不知龙兄弟和我的小老仙儿有没有被它吃掉,你们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确切地说是小老仙儿不在了,大胡子也不想活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地深爱着张仙? 在大胡子记忆深处,张仙像极了香港一位很红的女明星,具体是谁,在前边已经提及过了,而且他们还拍拖过,在一起演过戏。 那部电视剧叫什么来着,哦……是的,叫《隔壁传来了老王的尖叫声》,二人隔着纱窗对话,暗送秋波眉来眼去的,从开篇到结束就有三句台词: “啊……” “滚……” “哦……好的……” 这句“哦,好的”自然是大胡子说的了! 说得准确点是大胡子自己眉来眼去的,他觉得他不是个随便的人,但随便起来就是不…… 那首歌又在他心中唱起,“就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确定了永远,那时候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你欠我一个拥抱,欠我一个飞吻……” “不行,做兄弟要讲义气,爱一个人要有担当!” 大胡子横下一条心,誓要将龙兄弟和小老仙儿从白虎的肚子里给掏出来,哪怕是他们死了,也得给他们入土为安。 他认为得智取,先与竹鼠兄弟们搞好关系,他与板斧哥一见如故、英雄相惜,得从它入手,毕竟“板斧哥”这个名号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 思索间,他已缓缓起身,把头探了出来,想走近些,然后再朝他心目中的英雄“板斧哥”喊话。 但还没迈出步子,一声嘶吼自鼠群中心传来,紧接着整个鼠群炸开了花,竹鼠们哀声叫着被抛向四处,密林中噼里啪啦之声响成一片。 一只又肥又大的竹鼠砸断了大胡子身前的那株竹子,碎片向他身上袭来,几根又长又细的竹签子刺进了他左边脸上的皮肉里。 “哎呦,这还了得!” 大胡子双手颤抖,轻抚着双颊急忙蹲了下来,他知道这回玩大了,弄不好还会破相,可怜了他这张让万千少女迷恋的脸了。虽然在梁国不单只是靠脸吃饭,但也还得注意形象不是。 “哎呦……哟……” 大胡子极力压低声音甚至是不情愿地发出了这声惨叫,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他已将刺进脸上那三根竹签快速拔了下来,血液顺着脸颊流淌。 他在地上胡乱抓了一把泥土往脸上涂,很快便将脸上那几个细细的针眼给堵上了,血液也被止住了,他知道,亏了谁,也别亏了这张俊俏的脸。 这招土办法是他从小惯用的手法,在农村长大的人或许都有所体会,在此就不过多展开。 林中白虎与竹鼠们的厮杀正酣,大胡子再次起身,却被两个竹鼠从身后按倒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竹鼠嚷道:“快,快去告诉老大我们抓到了一个火人。” 另外一个竹鼠朝林中喊话道:“这里还有一个,你们快些过来。” 话音刚落,已有六七个竹鼠提着长矛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 大胡子挣扎着想翻爬起身,奈何两只身材比他还肥胖的竹鼠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让他欲动不能…… 他喘着大气怒道:“你们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把我放开,与我单打独斗,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算英雄……” 一满脸麻子的竹鼠俯下身来,将大胡子叽叽喳喳叫嚷的嘴给捏住了,笑道:“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小喽啰,根本算不得什么英雄。” “麻子哥,你行行好,我只是路过的,与那恶兽根本就不是一伙儿的,前些日子它还想要吃我呢。” 听到“麻子哥”三字,那竹鼠心里很不是滋味,它愤愤地道:“死贱人,不管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凡闯入此地者,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呵,等着被我们下锅吧。” 听到“贱人”二字,大胡子也来气了,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听到被这样骂,而且还是被一只竹鼠骂。 这厮太会挑词儿了,贱人二字是用在女人身上的,用在他大男人身上显然不太合适,更气人的是前边还加了个死字,换作是“狗日的”、“禽兽”或是“傻逼”、“二货”他尚且还能接受… 大胡子咬牙切齿,正要骂着怼回去,才一张嘴便被麻子哥抽了一个大嘴巴子,血液顺着嘴角流淌…… 这一掌打得大胡子差点满地找牙,他一辈子记忆深刻,不光是疼痛这么简单,侮辱性极强。 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大胡子显得特别硬气,他张嘴骂道:“儿子竟敢打老爹,你们是不想活了吗?想当初我也是统领十万大军的人。” “哈哈哈哈……” 那七八个竹鼠齐声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的,完全不把大胡子的话放在眼里。 “麻子哥”一把扯住了大胡子的头发,将他的头提了起来,厉声道:“老爹今天就教训儿子了,又怎么了,你若是十万大军的领军,我就是领军的老爹。” 话音刚落,那七八个竹鼠又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的。 大胡子全身已被竹藤条绑了个结实,确切地说是被装进了竹笼子,说得更准确些是进了猪笼,他成了任鼠宰割的鱼肉,再也无处可逃了。 “唉,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竟然栽在了这群鼠辈的手里。” 大胡子在心里哀叹起来,他想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无非是被剥了皮,再下锅炖,然后变成竹鼠们屁股下的一坨屎,最后变成肥料滋养这片土地,也仅此而已了,就这样死去也太他妈窝囊了吧…… 想到这里,大胡子大笑起来,说道:“你们若是杀了我这位板斧哥,也不知道你们的板斧哥会是怎么想的,在江湖上岂不留下了骂名!” 他本想大声向竹林外的蓝芯呼救,但又顾及到了自己的面子,此刻他最不想的是芯儿妹子因为救他而受到了牵累,这样他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 “什……什么……”麻子哥一脸疑惑地望着大胡子,“你……你就是我们板斧哥请来的兄……兄弟?” 大胡子眼前一亮,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哇靠,好久没使出我忽悠人的招数了,要对付这群笨头笨脑的二百鼠还不容易吗? “唉!”他轻叹一声,眉头皱了起来,点着头一本正经地回道,“那还有假么?你们的领队板斧哥与我是多年的兄弟,我们一起逛过窑子,偷过西瓜,掏过鸟窝,爬过雪山,追过姑娘,还拌过嘴,今天我是专程来看望它的,见到你们都很好我就放心了。” 他说这话时,心中却是在偷笑,好像自己与那板斧哥真像穿一条内裤一样,他们八竿子就打不着,更别说认识了。 “怎么,你们是发小?”麻子哥来了精神,急忙追问道,他想听听两位板斧哥之间的故事。 “发小,哦,是啊,是发小!” 大胡子打死都不会想到用这么标准的词来形容,他在心里赞叹道:“他妈妈的这才叫专业!” 麻子哥上下打量大胡子片刻,撇着嘴说道:“我看不像,板斧哥说他的朋友很瘦,看起来也没有这么老,你这头大脖子粗的,我看像奸……” “是伙夫!”大胡子打断了麻子哥的话,“哪是什么奸夫,有你这样说话的吗?用词要准确些,俗话说头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我以前是掌厨的,手持板斧砍猪脚,人送外号板斧哥,你们的板斧哥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 大胡子歪打正着,竹鼠板斧哥还真喜欢吃炖猪脚,看着麻子哥微微点着头的样子,大胡子心里有了底儿…… 他在心中狂喜道:“哇靠,我他妈的太有才了,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能忽悠!” 麻子哥又变得疑惑起来,他突然发怒了,问道:“哼,你究竟是何人,身上为何会燃烧着火焰,快如实说来,否则我刺死你!” 说着,便提起手中长矛,往大胡子腹部捅去,他哪敢真的下手,矛尖才碰到大胡子圆碌碌的肚皮便罢了手。 此番举动弄得大胡子有些措手不及,他惊出一身冷汗,咿咿呀呀地叫道:“您有所不知,我原来也是一个很瘦很瘦的帅哥,在朋友圈里,他们都叫我竹竿哥,与板斧哥分开后做了厨子,因思念过度,我就暴饮暴食,身上一坨坨的肉就这样培养出来了,现在他们都叫我老肥,你若是喜欢我这身肉的话可以拿去。” 麻子哥轻叹一声,说道:“想不到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大胡子心中又狂喜道:“哇靠,这样也行,这厮一看就是个二百四,比二百五还差十个等级。” 麻子哥又瞪起了眼,问道:“你身上的火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在练独门绝技?” 大胡子先是一愣,不知如何回答,但后边这句话又再次点醒了他…… 他叹道:“那不是嘛,我在练习减肥神功,从我体内正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火焰,正在燃烧我身上的脂肪,我已经瘦下一圈了,很快就会变成精骨人……” 他说这话时,心里在偷笑,却无形中表现在了脸上,被旁边另外一只卷毛竹鼠瞧了出来。 卷毛竹鼠“切”了一声,打断了大胡子的话,说道:“一派胡言,我听着怎么就这么假?”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麻子哥,急道,“麻哥,天快黑了,夜间宵禁,咱们快些带人回去吧。” 听到“宵禁”二字,大胡子看到了脱身的希望,他心中又是一阵狂喜,却表现出一脸的愤怒,故意嚷道:“宵禁!宵禁个屁,宵禁二字在我这里从来都不好使,非得要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露头吗,你们才是一群胆小鬼,我就不信这个邪。” 这激将法起到了作用,麻子哥认为说得在理儿,他点着头应和道:“不错,我们干嘛非得都听宵禁军团的,这样显得我们很没本事,它们的领军也是个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肥佬,像这样的废物我们丛林军团早就想修理它了。” 麻子哥说这话时老是盯着大胡子那圆碌碌的肚皮,弄得大胡子好不尴尬。 大胡子的脸一下子从耳根子红到了鼻子,只是他皮肤较黑,根本没人在意他。 在愤怒之余大胡子却哈哈笑道:“对,麻子哥说得对。” “对个屁!”麻子哥心中的愤怒还未消去,“他如果不是某人的……唉,不说这些了,都是些关系户,就像某人是我姐夫一样,都他妈的是一家人。” 五十五、破天之气 “一家人好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的永远让着小的,长姐如母、姐夫如父,一家人其乐融融。”大胡子接话道。 “好个屁!”麻子哥瞪了大胡子一眼,“你这话听起来好敷衍,再乱说话小心我锤死你!”说着,他向大胡子抡起了砂锅般大的拳头。 大胡子被吓得把头缩了回去,他自认为说的话会讨麻子哥欢心,却再次吃了闭门羹,他在心中骂道:“妈妈的,你这二货,动不动就好个屁、好个屁,屁真的有那么好吗,你与屁有仇吗,还是吃过屁的亏?如果你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我认你做祖宗!” “麻子哥,时间来不及了,天很快就要黑了。” “宵禁后会被乱箭射死的!” “此人胡言乱语,信不得啊。” “把他刺死得了,我们还要对付那猛兽呢。” “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谁都担待不起啊!” 身旁的几个竹鼠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很显然,他们没有一个相信大胡子的话。 情绪最激动的要数卷毛竹鼠了,他提着长矛要往大胡子胸口刺去,想让他就此毙命。 大胡子慌了神,胡乱嚷道:“你们就不想知道一点秘密,我这里有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东西,是关于你们板斧哥的。”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麻子哥抢上前来,拿住了卷毛竹鼠持长矛的手,他向林中看去…… 只见板斧哥带领众手下与白虎斗得正酣,双方不分伯仲,均占不到对方的便宜,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红彤彤的落日正挂在密如蛛网的竹林深处,余晖冲破重重关卡,星星点点地投射在了它脸上。 麻子哥知道,当太阳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便是它们阿魔国宵禁之时。 自它们穿越时空隧道,从魔云星座追随阿汉达到此地星上后,它们就失去了自由,阿汉达专横跋扈,要建立属于他自己的魔域王国,与之意见相左的人都被他施予了魔法,有的变成了土拨鼠、有的变成了竹鼠,还有的变成了黑乌鸦,总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什么都有…… “宵禁”之下的阿魔国月亮变成了恐怖的乌黑色,发出摄人心魄的幽蓝之光,到处充斥着“摄心”魔法,只要谁多看上几眼便会觉得心焦烦乱,若是长时间暴露在月光之下,将会丧失心智,永远被定格为现在的模样,甚至变得更丑。 因此,到了夜间,被施魔法变成土拨鼠和竹鼠们的矮人魔族只得乖乖地藏在冰冷刺骨的地洞中不敢露头,注定每一夜都是那样的煎熬和漫长。 在白天,它们被强迫在阿魔国外围巡逻警戒,盘查一切进入魔国边境的人员,只要发现持有玉佩的人,不管是谁,都将其抓回阿魔多城堡,听候阿汉达发落。 阿汉达脾气暴躁且心狠手辣,他会下令斩首不服从他命令的人,甚至还会诛其九族,人头被挂于阿魔多城堡上空示众。 但据阿汉达身边的人说,诛不诛九族还得看他的心情,他并不是完全不讲人情味的,不过见到他的人都说他面色忧郁阴沉,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他不苟言笑,谁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谁也不敢去揣测他的心思,那样只有死路一条。 阿汉达还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只要谁被他盯上,不管此人有没有过失,他都会找借口将之除去…… 他还冠冕堂皇地说这是杀鸡给猴看,时不时地要敲敲警钟,打打边鼓,只有这样,他的阿魔国才会绝对听令于他,国运才会长盛不衰。 就在前些日子,阿魔国与西风族大军交战,阿汉达到前方巡视战况,有三名士兵前来向他禀报战事,他见不得此三人长得比他帅,便下令将此三人浸猪笼,在场的人都战战兢兢,没人敢为他们求情,三人被活活折磨致死。 从那之后,在他面前抛头露面的都是些脸上无光的人,这些人蓬头垢面、畏畏缩缩,极大地满足了阿汉达的虚荣心。 阿汉达的种种恶行自然引来了众将士的不满,好多人都想将他赶下台,但又无可奈何,谁叫他有魔法在手,握着矮人魔族的生杀大权。 自从阿汉达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后,杀人就不计其数,如果您有幸到阿魔多城堡中转转,你就知道他有多么地凶残恐怖了。 反对阿汉达最具代表性的两人要数板斧哥和麻子哥了,他们阳奉阴违,背地里干了好多造反的事情,在夏宇龙灭阿魔国的艰辛路程中,二人多多少少发挥了些作用,关于造反的事往后再议。 二人从反对阿魔国的“宵禁”开始,他们要打破“摄心魔法”的禁锢,每到夜晚便在黑土地上进行月光浴,只要冲破玄关,就可变回人样,获取无穷的魔法。 但没过多久,二人性情大变,时而极度抑郁,时而狂躁不安,时而暴跳如雷,二人靠意念支撑,却犯了冲煞,被阿汉达的白色玉剑感知到了。 阿汉达将二人抓了起来,要将他们斩首示众,正好碰上与梁国大军交战,为了稳定军心,阿汉达破天荒地将他们放了回来,却又在他们身上施了魔法。 二人受魔法所累,身体发生了异样,板斧哥的面部越来越具凶相,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公鼠兽”。 而麻子哥的脸上长出了许多斑点,被起外号“老斑鼠”,它却给自己起了个不俗不雅的外号叫“麻子哥”,逢人便这么说,后来“老斑鼠”这外号也就没人再提了。 板斧哥真正的名字叫阿迈汉峰,因手持一把青石板斧,人送外号板斧哥,麻子哥的名字叫阿迈汉坤,而在“江湖”上,二人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们的外号。 二人的关系比较特殊,俗称两郎舅,姐姐阿雯雯是麻子哥的亲姐姐,在很多年前就嫁给了姐夫板斧哥,她还远在阿魔星座,没能随军前来。 出发地星前,姐姐一再叮嘱弟弟要监督好姐夫的一言一行,你姐夫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别让他干一些出格的事情,姐姐此话讲得含蓄,弟弟也不傻,自然能听懂出格的意思就出轨,姐姐还说会以托梦的形式经常提醒弟弟,担心弟弟将此事抛在脑后。 来到地星上后,不知为何,姐夫竟失踪了十天时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很多人以为他回不来了,很多人也不希望他回来,因为谁都知道,他若回来绝对不会是惊喜,而是噩耗。 到了第十一天,板斧哥如神兵天降,奇迹般地出现在了队伍里,兄弟们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说自己吃坏了肚子,在拉屎的时候掉进了茅坑里,然后在坑里待了十天,差点没被淹死…… 这话有谁信?连三岁的孩子都不会信! 果不其然,阿汉达听后勃然大怒,本是要将他的这队人马全部杀头示众,板斧哥使出绝招,夜感天象,用心语将此事传至了阿魔星座,玉剑抖动,传来讯息,“人数太多,请慎杀生……” 阿汉达这才免除了板斧哥的死罪,但活罪难逃,阿汉达以他们不听军令为由,将他这队人马三百来号人全都施了魔法,变成了可爱的竹鼠。 兄弟们对板斧哥是又爱又恨,爱他在关键时候不惜牺牲自己的天寿救了大伙儿的性命;恨他因私自外出、违反军纪连累了大伙儿,变成了这肥肥大大的丛林竹鼠。 这些天夜里,麻子哥的姐姐老是在梦里撕心裂肺地呼喊他,哭诉说姐夫背弃了她,认识了地星上的男朋友,通过介绍,和地星上的女朋友勾搭在了一起,他听得一头懵,又是男朋友又是女朋友的,姐夫到底怎么了?但姐姐的面容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天宇深处…… 姐姐这样在梦中扰他怕是姐夫真的要出轨了,有一天他试着刺探姐夫的口风。 姐夫说他真的认识了地星上的一个朋友,是个男的,也叫板斧哥,瘦瘦高高的,两人英雄相惜,在乌里山拜了把子,说出轨的事情纯粹是在瞎扯,根本没有的事情。 板斧哥说这话时眼神总是飘忽不定,而且语气听起来十分敷衍,给麻子哥的感觉是姐夫心里一定有鬼,一定是干了不光彩的事情,一定是在为自己狡辩,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在梦里,姐姐总是不放过他,他又苦于找不出任何线索,情绪一着急,脸上的麻子又多了起来,而且还很痛,用大胡子的话说,那是青春痘,正是雄性激素最旺盛时期,血气方刚的,腰部以下刚猛有力,真的好有力…… 这不,今天就遇见了自称板斧哥的大胡子,虽然身材与姐夫描述的极为不搭,但多多少少是带来点希望了。 唉,竟然在这个事情上聊了这么久,回归正题…… 卷毛竹鼠收起了长矛,急道:“麻子哥,时间来不及了,如果违反了夜间宵禁,我们都会被杀头的!” 其他竹鼠也都催促起来…… “又有谁想被杀头,这不是还没办完事情的吗?”麻子哥环视了众兄弟一眼,他又看了看快落山的太阳,然后俯下身去,提着大胡子胸口上的衣服…… 讨好地笑道:“朋友,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不过今天我们不会杀你,你与我姐夫一定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还真想听听?” 大胡子一脸疑惑,问道:“你……你姐夫,是哪位大……大……侠……”他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害怕又挨上麻子哥一个大嘴巴子。 同时他也在心里嘀咕起来,你麻子哥的姐夫一定也是一只小老鼠吧?这样的问题真奇怪,也很新鲜,就像一篇高考作文? 嗯……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编了,既生动又感人,又让这些鼠辈笑掉大牙…… 大胡子还依稀记得在遥远的未来,有一次体育老师在批改他作文为卷子的时候,竟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哈哈笑道,竟把我这个教体育的老师写得那么有文化那么有内涵,我真的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吗,哎呀,过分了有点过分了,别人都说我山大无才,而这位学生似乎对我很有研究啊! 其实,大胡子描写的并不是体育老师,他最崇拜的是语文老师“何必问”,而体育老师的名字叫“何必闻”,在写字的时候墨水滴在了“问”字上边,看起来很像“闻”字而已。 那时候,大胡子有自己的理想抱负,想要做一个文学工作者,但就是这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他的一生,从这之后体育老师“何必闻”很关心很照顾他,每天放学后都会把他留下来练半小时的体育,过了好多年,“何必闻”都还在为此事津津乐道。 说起“何必闻”,他的人生道路走得也不是那么地顺畅,在大学他主修音乐课,毕业后参加“快乐小生”选拔,因为相貌长得太过于粗犷而落选,再后来就改行做了体育老师…… 唉!此人不是里边的主角,咱就不扯远了,总之大胡子成为不怎么入流的歌星,都全靠他一手栽培。 …… 麻子哥转头向密林中看去,又转过头来看着大胡子,笑着回道:“我姐夫青面獠牙,你不可能不认识?” 大胡子来了精神,“哦”声道:“你说的是板斧哥啊,当然了,我们是无话不谈,无事不做的好朋友……” 看来故事还得继续往下编,他眼前浮现出了以前很多龌龊的事情来。 麻子哥看着大胡子,认真说道:“我姐姐说我姐夫这段时间有点不太对劲,你带我姐夫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如实说来,不说我打爆你的头!”他又抡起了砂锅大的拳头,要向大胡子的印堂砸下去。 “别别别,我说我说!”大胡子脸色大变,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千言万语自心头涌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 大胡子胡结合他年轻气盛那些年干过的逛窑子、泡妹子、打群架等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大肆添油加醋一番,讲得是比说书的还要精彩生动,他嘴角唾沫横飞,一直讲个不停,根本就不给这些笨头笨脑的竹鼠插嘴的机会。 这几只竹鼠压根儿就没有插嘴的想法,它们听得津津有味,幻想着大胡子也能带他们到外面的世界走一遭,享受冬香楼玉池的温暖,尝尝醉花楼里迷魂汤的辣味,闻闻风情楼里杜花娘美臀的香气,与众兄弟在电影里劫富济贫的豪横…… 长长的哈达子在它们的嘴角上挂着! 林中白虎与板斧哥等人还在缠斗,它死死守住后边的路口,不让竹鼠们越过雷池半步。 在竹林最深处,有一队黑色骑士正缓缓地朝这边赶来,他们头上青黑色的魔法玉剑感知到了魔界玉佩的存在,他们正是来捉夏宇龙的。 蓝芯在林外的小土坡上焦急地等待着,她指尖上的那一束红彤彤的冥火仍在缓缓地跳跃。 火焰不灭,说明胡大哥还活着,或许他正在努力地寻找哥哥姐姐,或许他走累了想休息半会儿,或许…… 无数种想法在她杂乱的脑海中打转。 当看到竹海深处那异常的骚动时,同时伴随着阵阵嘶吼声传来,但距离太远,她听不清楚发声的是何物,她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白虎与竹鼠们正在激烈地打斗。 蓝芯为夏宇龙、张仙、大胡子的境遇感到十分的担忧,但她相信哥哥姐姐一定还活着…… 她竖耳细听时,那嘶吼声竟是那样的熟悉,她心中一惊,“是白虎,是白虎,难道哥哥又在与它决斗了吗?哥哥已经受了蓝色妖姬的伤,哥哥他?” 她急得直掉泪,但理智很快便占据了上风,白虎在独山村的崖壁上与哥哥同生死共患难过,他们还相互救了对方的性命,白虎一定不会忘恩负义,白虎大哥一定是在救哥哥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上天不允许他们有事,而且哥哥天缘不断,每次遇到挫折都能逢凶化吉,这回也一样…… 这样的想法正在支撑蓝芯的意念,支撑她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自信,支撑她身体中的冥火,支撑她不变回灯芯原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缕阳光在地平线上消失了,大地将迎来黑夜。 在竹海的尽头,一团团妖黑色的瘴气正缓缓地向四面八方席卷。 阿魔国的“宵禁”即将拉开序幕,竹海深处的骚动渐渐地停了下来…… 蓝芯再次陷入了绝望,她眼角挂满了泪水,心里冰凉到了极点,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她要亲自到林中寻找夏宇龙他们,如果哥哥不在了,她也不会苟活于世。 “哥哥、姐姐,芯儿这就来寻你们!”蓝芯一边哭泣,一边迈开了步子,她恨蓝色妖姬,恨这片一望无际的竹海。 她想使出冥火将这片竹海付之一炬,可是哥哥姐姐还在里边,她更恨自己没什么本事,恨自己当初不向冥灯二老多学学本事,恨自己一事无成。 竹海深处隐隐传来了嘶吼声,声音发出来的那方骚动异常,而且骚动和嘶吼声越来越近,正是奔着蓝芯这边而来。 “是……是……白虎,果真是白虎!” 蓝芯呆愣在了原地,心中升腾起一丝希望来,她擦亮了双眼,再次向竹海深处看去。 “芯儿妹子,你别担心,我们这就回来了!”骚动处又传来了大胡子的声音,“我们都没事,你在上边好好等着,可别乱跑了,竹鼠有那么大,它们不会钻裤裆,但会吃人!” 隔着密密麻麻的竹叶看去,忽明忽暗之中,只见一团红彤彤的火焰在林中艰难地跋涉着。 火焰由蓝芯掌控,她一眼便认出这就是胡大哥了,在大胡子身上还扛着一大块寒光耀眼的坚冰。 蓝芯还未来得及揣测坚冰是何物时,一个巨大的白色兽形身影赫然出现在烈火身旁,身影上似乎趴着一个人。 乍一看时,那人是身穿紫色衣裤的长发女子,蓝芯一下子心里有了底儿,她知道坚冰里包裹的一定就是哥哥,而那兽形身影一定就是白虎了…… 她喜极而泣,朝着林中喊道:“胡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把哥哥姐姐救回来的,白虎大哥,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原来,“宵禁”来袭,竹鼠们全都幻化成了拳头般大的样子,它们一个个慌不择路,向四处逃窜,转眼间就不见了鼠影。 大胡子乐开了花,看着狼狈不堪的竹鼠们,笑得合不拢嘴,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也知道你们只有这点能耐,我只有不停地要,要到你们想逃……” 片刻,他“呸呸”几声,自我吊杠道:“死胖子,你胡乱唱的啥,这是一首经典的爱情歌曲,被你用在了这群毛贼身上,合适吗?” 他又深情地唱道:“不如就放生让我一个人生活,我不想再这样啰哩啰嗦……” “啊!”他突然呲着牙大叫一声,尿水情不自禁地流在了裤裆里,“白……白虎哥哥,你好啊,今天你比我帅多了,你可别吃我啊,我的肉又肥又腻,吃了会拉……拉………稀的!” 白虎一边低吼一边走上前来,它全身的伤口也在快速地愈合,它冰冷如刀的眼神让人感到恐惧,胆小之人定会被吓得一命呜呼。 大胡子虽然也吓破了胆儿,但他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男子汉气概,说话和做事还是保持他自认为一贯幽默的风格。 白虎向大胡子发出一声狂吼,猛地扑上前来要撕咬大胡子。 在这关键时刻,大胡子却表现得十分豁达,他闭上了生无可恋的双眼,心道:“死了也好,陪我的小老仙儿去,一起变成它圆碌碌屁股下的两坨屎,一起滋养大地和万物。” 只听得“砰砰砰”几声,白虎那锋利的牙齿斩断了束缚在大胡子身上的金竹藤条。 它看着大胡子,又发出了几声低吼,似乎在说:“死胖子,别来无恙吧?你虎大哥我威不威风?霸不霸气?给力不给力?哇靠,威力古!” 其实这是大胡子心中的主观臆想,白虎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去考虑,总之他得救了,救他的竟然是这只凶恶的猛兽。 哦,不不不……它不是猛兽,它是神兽,神仙级别的猛兽,他受宠若惊,知道自己一定是沾了龙兄弟的光,不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龙兄弟一定还活着,或许白虎大哥正是为了保护龙兄弟而来,独山村垭口一战,它已经完全拜倒在龙兄弟石榴裙下了…… 想到这里,大胡子乐开了花,但他仍表现得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害怕白虎突然变卦,一口将他吃进肚里,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摸准它的脾气,他们之间还没正式进入“磨合期”。 大胡子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出了颤抖的右手,笑道:“白虎大哥,今天我总算是对你佩服得不要不要的了,你可知我的龙兄弟在哪里……” 话音未落,白虎已急转身子,两后腿猛蹬,风一般速度窜进了竹林深处,蹭蹭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白虎那矫健的动作着实令大胡子羡慕,他不由得嫌弃这一身肥肉来。 大胡子不敢落下,他兔子般速度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野猪都钻不过去的密林,在一洼地处发现了夏宇龙和张仙。 此地奇寒无比,树上到处结满了冰霜,尖刀般冰柱从树上长长地垂落而下,密密麻麻的让人应接不暇。 夏宇龙的身体已变成了一块硬邦邦的坚冰,直挺挺地卡在两竹子之间,张仙躺在地上也不省人事。 虽然大胡子有冥火护体,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阵阵刺骨的寒风往裤裆里钻,他的身材比起先前要瘦了一圈,穿的裤子自然是显得又大又宽,有如套上裙子这般完美。 他勒紧裤腰带,尽量不让毛发葱郁的肚脐眼吸入寒冷的空气,那样他会拉肚子的,他三步并两步抢上前去,吃力地将夏宇龙从枝丫上取了下来…… 打着牙噤说道:“咋就变成这么大的冰棍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芯儿妹子交代嘛?” 一团团白色的雾气从大胡子鼻孔里喷出,鼻涕如清水般流淌了下来,在嘴唇上凝结成了厚厚的冰霜,他把夏宇龙放在了地上,整个身体抖成了一团…… 抱着双手跳了起来,喊道:“哎呦,我的妈呦,我情愿热死也不要变成冻死狗,这么冻龙兄弟能受得了吗?” 白虎来到张仙身边,朝着大胡子低吼两声,在这极寒的天气下,大胡子的脑子并没有被冻坏,反而显得特别灵光。 他急忙奔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张仙,把她抱到了床上…… 哦……不对,是白虎的身上! 唉,大胡子的妄想症又发作了。 在这极寒的空气中,自他碰到张仙身体的那一刻,他全身变得热血沸腾起来,腰部以下突然刚劲有力,“呼……哈……”猛男气概展露无遗,史密斯夫妇“啪啪啪”的音乐在他耳边有节奏地响起…… 在这关键时刻,大胡子最终还是把持住了自己。 在心里,他自我吊杠道:“死胖子,别老往那方面想好吗,更别想乘人之危,那样不是君子所为!你尽管安心救人,她尽管以身相许,哦买噶,洞房花烛夜就在前方不远了,抗猛卑鄙!” 白虎背着张仙离开了,大胡子也不敢落后,他迅速扛起夏宇龙的身体紧跟了上去。 有冥火撑着,寒气并没有浸入大胡子的骨髓,他的行动虽然迟缓了些,却也还能吃力地向前行走。 大地暗沉,竹海尽头席卷而来的一团团乌瘴之气飞一般速度向大胡子他们身后逼近,所到之处,一片片密竹枯萎,精壮的枝干变成了一只只黑色的魔爪,魔爪相互缠绕、撕扯,流出了乌黑色的血液,污染了整个大地。 蓝芯在小土坡上喊道:“胡大哥,你们快些,魔爪来了!” 白虎加快了速度,不时地向身后发出低吼,意在催促大胡子要快马加鞭了,但夏宇龙的身体在他肩上犹如千斤巨石般沉重,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脚下的步伐越发地沉重起来。 大胡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虎大哥,你等等我,我的两条腿哪比得上你四条腿。” 眼见着就快要来到竹海的边缘了,魔爪正向大胡子的后脑勺呼呼呼地抓将而来,若再不快些,定会被卷入魔爪林中。 蓝芯看急了眼,她指尖微弹,大胡子身上的火焰瞬间便集中在了他的屁股上。 大胡子疼得哇哇直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嚷道:“芯……儿……妹子,你咋用火烧我的屁股啊,再这样烧下去,就变成猴子屁股了!” 蓝芯颇感歉意,低声说道:“胡大哥,为了让你和哥哥快些脱险,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冥火由我控制,不会伤害你身体的。”说着,她又加大了火量。 大胡子加快了脚步,竟奇迹般地跑到白虎前边去了。 黑夜来袭,一望无际的竹海已被魔爪吞噬,只剩下大胡子他们这小片最后的净土了…… 大胡子实在是累得不行,他咿咿呀呀地哭出了声,嚷道:“可不能功亏一篑了,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得把龙兄弟送出去。” 白虎仰天长吼,它双后腿一蹬,闪电般速度跳出了竹海。 大胡子向身后看去,呲着牙惊道:“这他娘的哪里是竹海,分明就是魔爪林啊!” 还有一段距离大胡子才逃出竹海,他扛着夏宇龙的身体,连滚带爬,已顾及不得自己“威武帅气”的形象,他的身体又再一次被荆棘刺破,魔爪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看这情形,他是要被魔爪分尸的了。 片刻间,黑乎乎的瘴气已淹没了大胡子所在的位置,竹竿幻化魔爪,将他二人卷入了魔爪林深处。 蓝芯来不及过多犹豫,她使出兰花指,十几道冥火从指尖弹射而出。 刹那间,眼前燃起一片火海,火光冲天,红透了半个夜空,火海深处发出悠悠哀哀的惨叫声,那是魔爪的声音,它们在烈火中逐渐消散成烟。 蓝芯知道,她的冥火支撑不了多久,如果魔爪卷土重来,她再也无能为力了,待冥火用尽,她也将化为火魅灯芯…… 她焦急地喊道:“胡大哥,你怎么了,还在等什么,快出来啊,快逃出来啊!” 大胡子劳累过度,加之被烈火炙烤,他平躺在地上竟同时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和太阳,也看到了他在香港的街头卖唱时长发飘飘的模样…… 他正在向路人清唱那首《我要为爱情奔跑》,沧海中我放声大笑,另一半要去哪里找,我们都在为爱情长跑,争取每分每秒,你说你像跳蚤,说逃就逃,我会继续寻找,我虽宝刀未老,但已不再年少,我的生命在风中飘摇…… 他觉得他已经离死亡不远了,死后他要回到香港继续开他的演唱会,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鼻孔间鼾声如雷。 此时,白虎已将张仙放了下来,它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进了火海之中,它来到大胡子身边,在他耳边发出了几声嘶吼。 “我正在端着破碗收钱,是哪个王八蛋来砸我的场子!”大胡子从美梦中惊醒过来,他蹦哒着跳将而起。 看到白虎那骇人的面容时,他猛然清醒,却不敢表现出半点愤怒,火海之外,又传来了蓝芯的呼喊声…… “胡大哥,白虎大哥,芯儿快撑不住了!” 大胡子向白虎竖起了大拇指,飙出一句半英半中的话:“太葛大哥,忧威力够朋友,等办完所有事情帮我去守场子去,看那帮王八蛋还怎么欺负我,我一定会安排一个让你一夜爆红的节目,叫虎跳火圈,到时候有一大群美女在下边尖叫到窒息!” 话说间,他已翻身爬起,扛着夏宇龙向火海之外冲锋而去。 蓝芯收回冥火,黑夜再次来袭,吞噬了整个大地。 她瘫软在了地上,已经累得不行了,身体却显得是那样的轻松惬意,心情也是十分的愉悦,因为宇龙哥哥和仙姐都已经回到她身边了。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炙烤,将夏宇龙身上的坚冰融化殆尽,但一股股极寒之气仍旧从他体内溢出,雾气缭绕中他依旧沉睡,依旧不省人事。 蓝色妖姬的魔幻面影让夏宇龙变成了活死人,魔寒之毒在侵蚀他的奇经八脉,也在吞噬他的真龙之气。 蓝芯调息冥火球里最上乘的冥阳纯火,顺着手少阴心经缓缓而走,在右掌心汇聚成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火红色圆球。 圆球耀眼无比,在遥远的夜空中都能看到它的亮度。 透过圆球,大胡子看到了里边是一望无际的火海,他傻了眼,心里暗自佩服,芯儿妹子竟有如此厉害的妖法……哦……呸呸呸,又在胡乱猜测了,她那叫仙法,是仙法…… 这火红圆球叫“乌金丹”,是冥灯二老传授给蓝芯的独门绝技,“乌金丹”又名归魂丹,它可以让死去的人活回来,让活着的人永远不会变老。 在冥界的时候,蓝芯还是比较消极的,自认为自己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冥城了,就算修炼成功又有什么用,于是她对修炼这门绝技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冥灯二老见她三心二意的,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还别以为它没有用,今后你可能会遇上你的如意郎君,她若是遇难,你拿什么救他? 二老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相信二老的话,他们从不乱说话,他们的话往往一语道破其中的玄妙之意。 蓝芯也曾经尝试着去问过二老,自己的意中人长什么样子,他现在在哪里? 二老总是笑着回答,快了、快了,只要你认真修炼,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你身边,或者是你出现在他身边的…… 二老还送了她一句诗词:“缘来缘去终是缘、翩翩少年在天边、迟日灵山诉情话、日落晚霞悬崖险。” 她觉得最后边的这句不怎么好,于是做了小小的修改:“缘来缘近终是缘、翩翩少年在天边、迟日灵山诉情话、日落晚霞映人面。” 蓝芯情窦初开,整日幻想着能早日遇见自己的意中人,诉说绵绵情话,靠在他肩头,遥看山川大地,享受落日的美好,于是认真修炼起这独门绝技来…… 她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修炼成功,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意中人,此绝技也只能用在自己的意中人身上。 但修炼越是往后越是高深莫测,越不理解其中的精要,于是她去请教冥灯二老,二老早已不知所踪了,她因此懊悔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深刻理解了二老的那句话,“缘来缘去终是缘”,或许她与二老的缘分已尽。 蓝芯并未放弃修炼,她越来越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她已成为冥界仙魔洞的常客,姐妹们也说她越来越不合群了。 她并不在意这些,她不为别的,只为与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哪怕是见上一面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之路,蓝芯以这样的方式修行,或许这就是她对爱情的执着。 但她的执着并未打动上天,每当到关键时候欲要冲破玄关时,她心里就堵得慌,甚至全身气血淤塞,整个人走火入魔。 有一天她口吐鲜血,情绪糟糕透顶,十个手指长出了黑色的利爪,她已遁入了魔道,想到不可能再与意中人见面了,她悲痛欲绝,晕死在了仙魔洞的石盘上。 昏昏欲睡中,她看见了冥灯二老的身影,她想起身,但已动弹不能,二老似乎在她身体里弹去了一道火焰…… 二老离开时与她说,缘来缘去终是缘,修炼不可心急,需心智身三者统一,每一次修炼都是一场修行,每一场修行亦是困难度劫,只有放宽心态、顺其自然,方成正果,你此次修炼因祸得福,已打通了另一门玄关,我送你一道护身真火,今后定有大用,你一定要记住,切勿将冥火耗尽,火尽灯灭,必回原形,我们与你的对话不足与第四人道也,道破天机,必遭天谴。 蓝芯在心里十分感激冥灯二老,有了二老的那道真火,才护住了她的身体,才使得她在阳界来去自由。 她与宇龙哥哥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或许就是二老从中牵的红线,等到哪天与二老再见时,她一定要向二老请教这方面的问题,在二老面前,她一定要像个淘气的孩子,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与二老的关系不仅是师徒这么简单,她更像是二老的女儿。 为了救宇龙哥哥,蓝芯试着调息内力,将隐藏于手太阴心经里的归元真气给逼了出来。 归元真气乃催生“乌金丹”最上乘的真气,乃冥灯二老亲授。 本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没想到却成功了,“乌金丹”还真悬浮在了她的掌心上,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是史前八卦阵的灯油助了她一臂之力,或许天意冥冥之中就有了安排,哥哥天缘不断,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想到这里,蓝芯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她吐纳片刻,将火球放入了夏宇龙口中。 片刻间,夏宇龙的身体从头到脚变得一片通红起来,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 雾气在半空中汇集聚拢,形成了一颗颗骷髅头,骷髅头里边发出了空灵悲伤的哀唱声,数不尽的骷髅头逐渐升高,消失在了深邃的夜空中。 “乌金丹”滑落至夏宇龙胸膛,在他身体里炸开了花,一道道红色火焰顺着经脉向周身传导,消失在四肢末端。 夏宇龙身体逐渐回暖,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起来,但仍处于沉睡之中。 “让我来照顾龙兄弟吧!”大胡子将夏宇龙从蓝芯怀中接了过来,又道,“想不到芯儿妹子如此厉害,我胡大哥是佩服得不要不要的了。” 蓝芯并不说话,她微微一笑,向张仙背心上输去一小股冥阳纯火。 过得半晌,张仙在轻咳中醒来,但身体仍十分虚弱,她握着蓝芯的手,笑道:“好妹妹,谢谢你,想不到蓝色妖姬的妖法竟如此了得,先前还真有些小瞧了她。” 得知夏宇龙已经没事了,张仙心里宽慰了几许。 当看到大胡子在身边不远处笑得坏坏的样子,又见到哥哥靠在他的大腿上…… 张仙先是一愣,随后嗔道:“胖子,你不是不跟着来了吗,又来添什么乱?” “我……我……我……”大胡子红着脸,不知说什么是好,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他要么表现得很拘谨,又或者能说会道,放得很开,表现得很嗨,但往往有时候又是浪过了头。 这会儿大胡子拘谨到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了,他害怕雷厉风行的小老仙儿将他赶走,但他的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个精彩的画面,那是洞房花烛夜小老仙儿抱着他大腿哀求他,不让他离开的精彩场景。 蓝芯将实情简要说与了张仙听。 借着悬浮于头顶上那冥火球发射出来的淡淡光线,张仙见到了大胡子隐藏在破衣烂衫下的那些伤口…… 她颇感内疚,对大胡子多多少少有了些敬佩之意,不情愿地说出一句感激的话,“胖子大哥,谢谢你。” 大胡子听了万般激动,整个身体感觉被雷电击中一般。 得到小老仙儿的夸奖是他这一生的荣幸,“谢谢你了”这句话他会记得一辈子,甚至是下辈子,到了遥远的香港他也不会忘记。 大胡子轻声地回了句“不客气……”他说这话时,眼睛总是细眨细眨的,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勾魂。 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演戏,尽量把自己的表情表现得好看一些,给小老仙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张仙受不了,很快就将冰冷的眼神移了开去,看着白虎气道:“虽然你救了我,但一码归一码,我的问题你还得老实回答,可别再想跑了。” 白虎口中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在回应她,但谁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不过从它的表情来看,它这样的回应是对张仙服服帖帖的了。 突然,白虎双耳直立,它高昂着头猛然起身来,犀利的眼神投向了魔爪林深处。 蓝芯、张仙、大胡子三人同时向那方看去,只见有一队人马正匆匆赶来,他们骑着白色马匹,身穿黑色铠甲,颜色几乎与黑色魔爪混为了一体。 如果不是移动的马匹,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他们还在魔爪林深处缓缓移动,所到之处,魔爪纷纷向两边撤离,为他们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乌黑色的圆月在东边的地平线上探出了半张脸,整个大地被染成了幽蓝之色。 那队人马身上的铠甲也发出了诡异的蓝光,是那样地摄人心魂,不禁让人想起山间的幽灵。 突然,那队人马停了下来,为首的抽出腰间青黑色利剑,其余人也一并抽出,他们将利剑一齐抛向空中。 所有利剑整齐地一字排开,悬浮于他们头顶之上,一束束青蓝之光自黑暗中爆闪而出,被吸进了利剑里。 随着利剑的指引,这队人马朝着夏宇龙他们这边奔袭而来。看这队人马,怕是有五百来人,马蹄声隆隆,卷起千层黑土,顷刻间,已将乌月掩盖住了。 对方气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了…… “他们是黑色骑士!”张仙脱口而出,她握紧了手中利剑,“一定是冲着哥哥的玉佩而来的!” “嗯。”蓝芯点了点头,向夏宇龙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大胡子,“胡大哥,你带哥哥先走,我们殿后。” 大胡子将胸前被扯成丝条的衣服捆成一团,他将夏宇龙扶起,交到了蓝芯手里,说道:“不行,让你们两个女孩子殿后成何体统,我作为一个大男人,又作为一个落魄的帅帅的将军,应对千军万马我是有经验的……” 他说这话时,右边那只眼睛瞥向了张仙,想得到小老仙儿的欣赏,欣赏他有担当,但他的话却让张仙反感,甚至作呕。 张仙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抽出利剑,架在了大胡子的脖子上,喝道:“死胖子,那么多废话,如果我哥哥落入敌手,我绝不饶你,你若真有能耐,你一个人迎敌去吧,我们走便是。” 大胡子呲着牙,表情尴尬而难看,笑吟吟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嘛,仙儿妹子一定是关心我,不同意我去杀敌,我不去便……” “呸呸呸!”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谁稀罕关心你了,你不配,你不配,再不带哥哥走我一剑杀了你……” 话说间,白虎狂吼着已冲进了魔爪林中,直奔那队黑色骑士而去了。 它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马群的阵脚,群马嘶叫着、相互挤压着纷纷往后退撤,整齐的队形瞬间被打乱了。 白虎纵身一跃,跳入了群马之中,它的两只利爪呼呼扫出,近身的几匹白马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它并未罢手,趁着混乱又向其他马匹攻击而去。 众骑士惊叫着纷纷落马,有的被马蹄踩坏了肚子,有的连滚带爬,钻进了魔爪林中,还有的被白虎高高抛出,落地时已摔得粉身碎骨了。 大胡子看得过瘾,拍手叫好,飙起了香港英语:“哈哈,威力古,法克、谢特,真他娘的出气……” 他心里幻想着,白虎若是成为他的坐骑,他定杀得这些骑士一个个跪地找妈,看小老仙儿今后还对他冷眼相待! 张仙和蓝芯也感到快然,有白虎大哥在,自然是多了一份力量,但二人也为白虎捏了一把汗,毕竟对方人数众多,似乎还有一大队人马从魔爪林的尽头匆匆赶来。 那为首的骑士喊了声“收……” 青色玉剑已被所有骑士紧握于手,空气中爆闪出几道扭曲的暗波,骑士们全部消失殆尽,现场变得死一般的沉寂,暗沉的月色中只飘荡着几丝似乎要看不见的烟尘。 白虎双目聚神,四下寻找…… 空气再次扭曲,这队骑士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白虎身后,他们手中青色玉剑幻化弓弩,所有人已箭在弦上,只等那为首的一声令下。 张仙和蓝芯都急坏了,正要向白虎喊话,让它尽快逃离,却被大胡子抢占了先头…… 他扯着嗓子喊道:“白虎老大,你不想变成烤串串的话就赶快逃吧。” 待利箭齐发之时,白虎急转身子四肢猛蹬,已经窜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它身后被数箭刺中,嘶叫着滚入了魔爪林中,数不尽的魔爪将其缠绕,它挣扎着起身,又被魔爪死死地扣住了,越来越多的魔爪向它这边席卷而来…… 白虎被千万条魔爪缠绕,它欲动不能,朝着乌月嘶吼起来,叫声听起来浑厚有力,却也饱含凄厉,看样子它已成了困兽犹斗。 蓝芯看得着急,欲要使出冥火替白虎解围,却被张仙阻止了,说道:“芯儿先别,我们看看它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啊,仙姐,这样不好吧,若再不出手,岂不是见死不救了吗?” “没事儿,它既然能称为神兽,自然有它的厉害的道理!” 大胡子也嚷道:“不行了,恐怕白虎大哥的屁股要开花了。” 白虎终究还是神兽,它在魔爪林中一边挣扎,一边撕咬魔爪,甚至将咬下来的魔爪吞进了肚子里…… 它脸上沾满了魔爪幽蓝色的血液,它伸出长舌,将血液卷入口中,此时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它兽性大发,表现出了极为凶残的一面。 白虎身上到处是魔爪的抓痕,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伤口很快就愈合了,由于它的坚韧与执着,它在魔爪林中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路来…… 它冲出魔爪重围,向蓝芯她们这边狂奔而来,数不尽的利箭紧随它的身后,嗖嗖嗖地从身边擦过。 白虎一边狂奔,一边向蓝芯她们嘶吼,意在提醒她们快些离开,跑出一段距离后,白虎又折返而回,一头扎进了箭雨之中。 它发出几声惊破天际的怒吼,数道音波从它口中袭出,空气扭曲了,在它身前形成了几道隐形屏障,利箭碰到屏障,纷纷掉落地上,幻化妖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为首的骑士惊道:“啊!是嘶吼音波功,快,给我布……布阵!” 话音刚落,众骑士已驱马拉开了架势,他们五人一组,摆成了几十个左右策应的方阵,如一张织密的大网,白虎已落入网中。 前来支援的那队人马越来越近了,白虎再次向蓝芯她们发出了嘶吼,声音比起先前显得更加急促。 大胡子说道:“你们听见了吗,白虎大哥一定是在向我们打暗号,他是叫我去帮忙吗?我可是不想它被乱箭射死啊,变成了他们手中香喷喷的烤全虎,我不忍心哦!” 张仙冷声道:“胖子,别捣乱了,背上哥哥快走,白虎大哥是想等我们离开了它才好脱身。” 大胡子笑道:“这句话我爱听,背人的活儿我最在行,在未来的香港,我可是演过猪八戒背媳妇的哦。” 蓝芯忍不住笑了,问道:“胡大哥,猪八戒是谁呀,是猪投胎的吗?” 大胡子嘿嘿笑道:“这个暂不能告诉你,等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吃饱喝足后,我才有心情和你们说这些,到时候也仅限于学术上的交流,现在我是连一个屁也崩不出来了!”说着,他将夏宇龙干净利落地背在了背上。 蓝芯向白虎弹射去了一道冥阳纯火,白虎被火焰包裹,它背上和四肢烈焰灼灼,无形中增添了它的力量。但却暴露了蓝芯她们所在的位置。 那队增援的骑士绕过了激斗的战场,径直往小土坡这边而来了。 大胡子“哎呦”一声,“这还了得,咱们快些走吧,待会儿白虎大哥又要向我们发出催命符了,正好我也可以减减身上的赘肉。”他说这话时,向张仙看去…… 张仙怀抱长剑,只顾埋头赶路,完全没有听进他的话,就算是听到了,也懒得搭理他。 此刻,张仙最关心的是她们在哪里落脚,如何才能彻底摆脱这些黑色骑士的追杀,如何才能让哥哥快些醒过来? 嗯,是啊,多亏了芯儿的“乌金丹”及时打通了哥哥的奇经八脉,才创造了对“穴海心门”施针的可能,否则哥哥的意识将永远被蓝色妖姬的妖法封固,就算哥哥奇迹般醒来,与三岁的小孩又有何异? 眼下得找个没人打搅的地方对哥哥施针,让哥哥快些醒来,死胖子这样一直背着哥哥也不是办法。 大胡子背着夏宇龙很快便下了小土坡,蓝芯在前边以冥球火引路,张仙负责殿后,他们绕过了两座山头,顺着山谷缓缓而上,已将魔爪林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白虎的嘶吼声也已经听不见了。 山谷中怪石嶙峋,他们沿着曲曲折折的羊肠小路疾步前行,越往深谷中走,路面越来越崎岖坎坷。 大胡子脚步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气喘如牛,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沟子缓缓流淌,也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脚步深浅不一,看着脚下的深谷,他双脚有些发软,稍不留神他与夏宇龙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心里他想,千万不能让大舅哥出事了,不要让小老仙儿又看不起了,要俘获小老仙儿的心,一定得把大舅哥照顾好,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山下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随后又传来了说话声…… “那杂种就在上边,头领阿汉达说了,谁要是拿了他的人头、夺了他的玉佩,重重有赏!” “是!”众士兵齐声应道。 一阵短暂地沉默过后,“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蓝芯急道:“姐姐,胡大哥,他们追上来了,我把冥火球收回了吧!” 张仙看着脚下曲曲折折的小路,路的里边是笔直的悬崖,路的外边是万丈深渊,她脸上挂着微笑,心中有了盘算…… 她急忙说道:“先别,我自有办法。”说着,她朝山下高声喊道,“我们在这儿,魔界玉佩就在我们手里,有本事来抓我们啊,你们这群小矮人,不争气的矮国人,姑奶奶我就坐在这等着来抓我,你们快来呀……” 话说间,已有几把青黑色玉剑自谷底闪电般速度射将而来,剑尖直逼张仙胸膛。 玉剑来势凶猛,令张仙始料未及,她仓皇提剑格挡,使出雪花流水剑最上乘剑法“花似花飞花落千万家”。 利剑幻化无数,道道剑气绽放出千万粉红色花朵,剑花爆闪,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青黑色玉剑瞬间消散于无形。 张仙暗暗吃惊,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波人马,比起先前阿买疆率领的那些人,他们的实力要强大得多,看来这些人是来者不善啊…… 思索间,又有一波青色玉剑向她刺将而来,她再次提剑格挡。 结合先前的招式,将剑魂之气与真魂之气同时逼出,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二者的完美结合,催生了强大的破天之气…… 令她更想不到的是,那几十把青色玉剑竟在她身前突然停住了,似乎没有攻击她的意思。 她又惊又奇,但挥出去的利剑又怎肯就此收回,随着破天之气狂卷,顷刻间,所有青色玉剑已不知所踪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铆钉点大的地方,前方是悬崖,后边是绝壁,张仙无疑是走了一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险招。 她还未收回利剑,便被悬崖上折返而回的破天之气反噬,血液自口中涌出,她捂着刺痛的胸口,拄着利剑在悬崖边上半蹲了下来。 大胡子将夏宇龙放在了一块巨石旁靠着,他疾步上前将张仙扶起,关切地问道:“仙儿妹子,你没事吧?” 张仙挣脱了他的手,冷冷地道:“你快走开,谁要你扶我了,我自个儿会走。” 她心中暗暗吃惊,自己竟能突破身体的极限,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内力,但令她更疑惑不解的是,刺将而来的青色玉剑对她似乎有意手下留情,否则在她不留意的那片刻,早就被这些魔剑给搓成了筛子。 她知道,她的剑法精湛是其次…… 青色玉剑再次来袭,这回不是冲着张仙而来,目标直指夏宇龙,而且玉剑变得硕大无比,足以将整座山头砍成两半。 大胡子吓尿了,喊出了声“妈妈”,嚷道:“这么大的冰雪糕子,咋让人吃得下哟,再不逃就要被它砍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将肥大的身躯挡在了夏宇龙身前。 张仙抢上前去,一把将大胡子推开了,说道:“你这是鸡蛋碰石头,别来添乱了……” 她急中生智,将夏宇龙胸膛上的魔界玉佩取下,向深谷中扔去。 大胡子颇有不快,心中愤然道:“小老仙儿竟然把我比喻成了鸡蛋,我真有这么衰仔吗!” 因为大胡子最深处的记忆里,在遥远的香港,从小到大每次考试老师在他卷子上不是画一个大大的鸡蛋就是写一个大大的鸭蛋,他常常被同学们取笑,说他是鸡鸭蛋里孵出来的衰仔。 所以他恨透了鸡蛋和鸭蛋,如果谁在前边再加上一个大字,他更是咬牙切齿地恨,但奇怪的是,他又非常喜欢吃这两样东西。 不过大胡子也有些小小的感动,看似冷冰冰的小老仙儿也着实关心了他一把。 不管是处于何种目的的关心,他与小老仙儿总算有了肌肤之亲,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味还留在他身上,是那样的醉人,他感觉心里暖暖的,实实的。 劈砍下来的青色玉剑不仅巨大,而且力大无穷,剑刃在悬崖上横七竖八地乱劈乱砍,火星爆闪,如烟花般将夜空暂时照亮,很快又熄灭殆尽。 它是在向夏宇龙示威,不交出魔界玉佩,必死无疑。 整座山谷震颤不止,脚下颠簸无常,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响声盘旋于头顶上空,大块大块的巨石从悬崖上脱落。 山巅上污瘴之气如海潮般翻滚,幽蓝色的闪电密如蛛网,如无数只妖兽在瘴气深处翻滚哀嚎,其发出的光亮时而刺人眼球,让人心意狂躁,时而幽暗无光,让人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夜空中那轮碧边乌月也乖乖地躲藏了起来,苍穹之下沦陷了,进入了末日,到处浮动着众妖兽阴深的脸庞,到处舞动着妖兽嗜血的魔爪,到处…… 虽然大胡子驰骋疆场多年,但他很少遇见这样的场景,他的情绪随着闪电的明暗,时起时落时高时低,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时而被巨浪高高托起,时而又被卷进了浪潮谷底。 在大胡子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抬头看去,一块如房屋大小的巨石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被吓得不知如何起身移步,如果再不躲避,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会找不见的。 在这最紧要时刻,张仙再次拉了他一把,喊道:“死胖子,我们可不想替你收尸啊!” 大胡子顺着张仙的抓力,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他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屎。 轰隆一声闷响,那巨石擦着他的脚底板,砸在了他先前站的位置,他被冲击波掀起,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尘埃席卷而来,他的鼻子嘴巴有如杂物堵塞,让人无法呼吸,恐惧感陡然剧增,心中悲叹到:“这次我是死定了,怎么死不好,却是做了这呛死鬼!” 头顶上偶有巨石砸落身旁,张仙和蓝芯已搀扶着夏宇龙躲到了悬崖下边的一巨石拱门下。 张仙喊道:“死胖子,你还想让我们来拉你吗?” 大胡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十分努力地咳出了一声,连滚带爬紧跟了上去…… 他心中暗喜,小老仙儿又一次救了他,是不想让他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去,小老仙儿心中是有他的,他们的爱还没有真正地开始。 他要为她精……精……尽,哦,不不不,又在想那些龌蹉的事情了,他要为她付出一切,虽然死胖子这个名字是臭了点儿,但只要是出自小老仙儿的那张樱桃小嘴,就不显得那么地臭了,甚至还是香的,可以说是臭香臭香的。 巨剑将整座山头削去了一半,巨石如雨点般落下,大地震颤不止,山巅之上摇摇欲坠。 蓝芯知道,悬浮在头顶上的冥火球无形之中暴露了她们所在的位置,她探出兰花指,欲要将冥火球收回。 张仙阻止道:“芯儿,先别,他们也就这点伎俩了,哼,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耍出什么样的花招……” 她就是这么个犟脾气,只要是她认定了的,就不会轻易改变,其实她就是为了赌这口气。 一阵地动山摇过后,悬崖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有点儿不太适应,甚至感觉到害怕。 五十六、宇宙洪荒 张仙她们还未来得及多想,灰蒙蒙的天空突然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乍一看时,正是那把巨剑,剑尖正朝着夏宇龙的腹部捅刺而来。 大胡子嚷道:“这厮还不死心吗,我定要替龙兄弟挡这一剑的了……”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小老仙儿舍不得他,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老仙儿救了他两次,他为未来的大舅哥死一回也是理所应当的。 果不其然,张仙挺身而出,抢在了大胡子前边,她飞快提剑格挡,巨剑又突然停住了,她与蓝芯心有灵犀,同时想到了夏宇龙颈上的魔界玉佩,二人以极快的速度将玉佩取下。 蓝芯使出冥火焰,将玉佩包裹了起来,她的指尖轻轻一弹,着了火的玉佩向山巅之上飘忽而去,一道幽蓝色的亮光在夜空中短暂划过,消失在了山的那头。 巨剑幻化无数剑雨,朝着那道消失的亮光紧追而去,也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张仙与蓝芯相视一笑,她们总算暂时摆脱了困境,峡谷之下却又是静得出奇,不免让人多了几分猜测。 是的,蓝芯她们每个人的心都很不踏实,接下来要将发生什么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也不敢往下去想。 大胡子先开口说话了:“不知那些骑士到哪里去了,难道他们真撤退了不成?” 张仙闭口不语,她探出头来,向悬崖下边看去,心想,他们不可能撤退,这些可都是魔族人啊,不达目的他们是不罢休的…… 思索间,隐隐约约见到悬崖下边之字形的小道上人影晃动,而且人数不在少数,原来这些魔族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摸上来了。 张仙急忙把头缩了回来,喜道:“这回他们自投罗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着,她踢了大胡子一脚,冷冷地道:“你不是说一身力气没地儿用吗,现在给你表现的机会了。” 大胡子一脸懵,但心中却乐开了花,咧着嘴问道:“咋的了,是想让我做牛还是做马,若是做马我会哒哒跑,如果做牛我会哞哞叫,还是做其他……”他心里想到的是做“新郎”,但他不敢大声说出来,他怕挨“准新娘”……打! 张仙瞪了他一眼,说道:“死胖子,可别嘚瑟了,做猪可以,做牛做马下辈子去吧!” 为了取悦张仙,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将鼻翼往上翻去,猪鼻子的形状立刻就呈现了出来,鼻孔里的毛又长又卷,还有几坨黑黑的鼻屎在里边没有被清理干净,别提有多恶心了,只是他自己看不见而已。 “嘿嘿,像不像猪……” 他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了声,本以为张仙会与他同笑,却被她拔剑相向…… 喝道:“猪胖子,都什么时候了,信不信我一剑宰了你。 剑尖直抵大胡子喉咙,张仙继续说道,“别总是磨灭你在我印象中的良好印象,也别幻想着姑奶奶会对你有任何好感,如果不是看在哥哥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你,你这副自以为是的德性,放在哪里都是糟心的!” “好说好说……” 大胡子双手高举,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他又吃了一回闭门羹,但他脸皮越来越厚,表情也越来越自然,他心中总是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笔者的思维也很难跟上他的思维,可以说他是整个梁国思想最复杂的人。 蓝芯将探出悬崖边上的头也缩了回来,笑道:“胡大哥,你可别再逗了,你这身材做牛做马浪费了,我猜姐姐定是想让你抱石头,抱你脚下这颗大石头。” 大胡子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一颗巨大的石头立于悬崖边上,他呼出一口长气,向蓝芯投去了不屑的眼神…… 心想,吃饱了撑着的,小老仙儿疼爱夫君着咧,怎会舍得让我这个帅帅的夫君干这份苦力! 张仙冷哼一声,向大胡子身旁的巨石看去,说道:“芯儿,你太小瞧咱胡大哥了,那些小石头他怎会看得上,要搬就搬大个儿的,我们得相信胡大哥的实力。” 大胡子转身仰望身旁那房屋般大的巨石,他的双眼顿时亮了,也看傻了,也惊出了一声冷汗,却撇着嘴,表现出一副很自信的样子,心想,可别让小老仙儿小瞧了自己。 蓝芯“哇”了一声,看着张仙问道:“姐姐,胡大哥真要搬这块巨石吗,他拿能搬得动?” 还未等张仙回答,大胡子点着头,抢话问道:“我就想知道,把这大块头搬到哪里去?” 蓝芯轻声回道:“这还用问吗,仙姐刚才叫我不要熄灯,意在把矮人魔族全都吸引到悬崖这边来,现在他们都进了套,把石头推下去,他们一个个都跑不掉了。” 听了蓝芯的话,大胡子把头探了出去,只见弯弯曲曲的小道上有数不尽的人影在晃动,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他急忙把头缩了回来…… 他眼前又是一亮,全身突然热血沸腾,他认为这个想法不错,自己行军打仗了这么多年,怎么都没注意到这些小猫腻? 他在自我吊杠之余,也在心中自我安慰起来,唉,之前的打仗那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如今这仗已经提升了规格、改变了性质,是人与魔在战,不可同日而语了,嘿嘿,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他竖起了大拇指,欲要发表对张仙的赞美之词。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喝道:“死胖子,别与我多费口舌,你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最看不起那些耍嘴皮子的人!” 大胡子心中又起波澜,他这方面的气质可是被小老仙儿拿捏得死死的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这个时候是展示个人能力的时候,不行也要行,若是哪天在床上…… 嗯,对,不能再往那方面想,不然下边又要高高翘起了,要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我的威猛,哦,买噶,我太他妈的有才了! 大胡子站直了身子,他身材骨架高大,整个人比张仙要高出了一个头。 他的胸膛高高耸立,看起来过分地丰满,张仙和蓝芯自叹不如,但更不愿意多看上一眼,他黝黑的脸上胡须杂乱而浓密,他的威武霸气就在此刻展露无遗。 “嚯……” 在严肃静谧的氛围中,大胡子自我陶醉地发出了这一声,张仙和蓝芯得到一惊,这人总是神经兮兮的,梁国竟会选他做戍边大将,怪不得会被西风族人打得溃不成军。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看我如何展示出我最刚劲的一面!” 大胡子打起了心语,他捏紧双拳,四肢紧绷,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巨石走去,才跨出两步,便要和巨石撞在了一起。 “嘿……” 大胡子喊出这么专业的一声,好像他真的是力大无穷一样,只见他马步一扎,双掌如抚摸又软又圆的东西似的,稳稳当当地印在了巨石上,他用力吸了口气,不不不,这样形容太不专业…… 应是这么说,他气沉丹田,猛然向巨石发力,脚跟顿时深陷进了泥土里。 “啊……” 大胡子发出一声狂吼,双臂和下腹的皮肉越绷越紧,全身青筋高高冒起,整个身体如一只巨大的弯弓。 他的双手紧紧贴在巨石上岿然不动,巨石在原地亦是岿然不动,随着吸入肚子里的气自鼻孔里缓缓流出,他的第一波气力也就使完了。 他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臂,看着张仙嘿嘿笑出了声,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张仙怀抱着长剑,静静地凝视前方,对他那不好意思地讨好无动于衷。 蓝芯笑道:“胡大哥,这巨石少说也得千斤重,不如我与姐姐帮你如何?” “芯儿妹子,我这吃奶的力气都还没用出来呢!”大胡子撇着嘴,轻轻地拍了拍手,斜眼又向张仙看去,“你知道军营里的兄弟们是怎么称呼我的吗,叫小张飞,意思是我的力气与他相当,当年他举磨盘都费力,如今我胡某人推巨石……” 蓝芯抿嘴笑了,问道:“胡大哥的意思是有点儿难为情了?” 此话问到了大胡子的软肋,为了给自己开脱,他急忙摇着手,说道:“不不不,芯儿妹子曲解我的意思了,唉,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以实际行动说话。” 张仙冷冷地道:“咱的胡大哥耍嘴皮子那可是一套一套的,我就看你如何把这个石头推下去吧,时间可是不等人了。” “呀哈……” 大胡子二话不说,发出了这一声听起来不怎么文雅的呻吟,他向巨石第二次发力,这次他不是推了,而是用身体撞击,他往后退开十余步,然后脚下猛然发力,向巨石狂奔而去。 即将撞到巨石时,他全身肌肉紧绷,像蛤蟆捕飞蛾般蹦哒而起,啪的一声紧紧地贴在了巨石上。 巨石依旧岿然不动,他却“地动山摇”,第二波力气就这样被巨石给化解了。 “哎呦……” 大胡子从巨石上滑落了下来,发出了这么一声无奈的惨叫,厚厚的双嘴唇埋在了泥土里,真正摔了个狗吃屎。 张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胖子大哥的精神令人佩服,今儿我算是真正见到蛤蟆狗长什么模样了。” 大胡子心中自然是乐开了花,自己这样折腾,不就是博取红颜一笑吗?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那就把自己帅帅的“贱”展露无遗,哇塞,我他妈的太威力古了,连我自己都怀疑人生了! 蓝芯也笑道:“我看胡大哥已经尽力了,咱就别再为难他了。” 大胡子又蹦哒而起,接话道:“话可别这么说,我的力气才用去了一小半,这回我玩一个大点的给你们看看!” 说着,他又扎起了马步,双掌发力,再次向巨石推去,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长满横肉的脸胀得通红,他双唇紧闭、双眉紧皱,脸上的表情由紧张转向痛苦,再由痛苦转向陶醉,他似乎在酝酿一场大动作。 “噗……” 这是屁的响声,而且还不算太小,在这静谧的半山腰上显得是那样地刺耳。 张仙和蓝芯都捂住了口鼻,看着大胡子如此认真、如此用心,二人悄悄地往后退开几步,便再也不说什么了。 还以为大胡子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蹶不振了,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又深吸了几口气,继续开足马力与巨石死杠到底。 随着气力不断地向巨石传导,大胡子那翘翘的双鼻孔一前一后地喷出了几颗大气泡,不到半会儿功夫,他的嘴唇上沾满了浓稠的鼻涕,看着令人作呕。 为了爱情,他再也顾及不到自己的形象了,他已和这块巨石结了不解之仇,他不会就此罢手,他一定要将巨石推下山去,完成他的使命,在他看来,小老仙儿每说过一句话比皇帝的圣旨还值钱。 在巨石面前,大胡子的血肉之躯根本不值得一提,任你万般折腾,我自岿然不动,他渐渐体力不支,也渐渐地败下阵来,他咬紧牙关,想做这最后的挣扎。 “噗噗噗……” 大胡子的裆下又接连崩出了几声闷响,他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了他对生活的绝望,他彻底被巨石给打败了,他不想被小老仙儿看不起,但又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张仙和蓝芯再次捂住了口鼻,二人又接连向后退去几步,脸上露出了厌恶和嫌弃的表情。 大胡子好不尴尬,此时他已是骑虎难下,但他很快又替自己解了围,因为他脸皮够厚,遇事总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转过身来,右手枕着头靠在了巨石上,左手插着腰,嘿嘿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靠吸收天地灵气充盈内力,自然是要排除浊气的了,说得不好听点,这叫连环屁,俗话说,臭屁不香、香屁不臭,连环屁又臭又香,我这……” “死胖子,你就这点能耐了!”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你不仅人长得磕碜,做事也是这样窝窝囊囊,你不行就不行,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将大胡子痛痛快快地数落了一番。 大胡子不做任何反驳,他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根据《我是一个演员》书中撩妹篇第三十六章提到,爆发力的表演分以下几个步骤,分别是“嚯……”、“嘿……”、“啊……”、“呀哈……”、“哎呦……”、“噗……”、“噗噗噗……”,然后就是无尽的沉默…… 他已经将这几个步骤都表演完毕,他没有办法征服这块巨石,反倒被巨石给征服了。 但他问心无愧,他认为,自己的动作和表情都十分到位,已经表演得很好了,如果是在未来的香港,他将会登上影帝的宝座。 张仙心头上的气也消减了大半,她知道这样也太难为死胖子了,她此番做法是出于两个方面的目的…… 一是她在拖延时间,想让更多的黑色骑士上到小道上来,落入她布下的网,二是她在考验死胖子的毅力,死胖子也就这点能耐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想与本姑娘好,下辈子去吧…… 一波波尘土自悬崖下边涌了上来,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蓝芯将头探了出去,只见悬崖下边的小道上挤满了越来越多的黑影,看来那些骑士全都上了悬崖,而且他们就在脚下不远处了。 她将头缩了回来,轻声说道:“仙姐,再不走,时间来不及了。” 大胡子松了松酸疼的双肩,应和道:“是啊,这些可都不是好惹的,如果仙儿妹子执意要我冲锋陷阵,我胡某人绝对不含糊……”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自己高高挺挺的胸膛上拍去,打得啪啪作响。 张仙却是一脸的冷色,在她看来,大胡子就是个二货,她根本不屑于和他说话,也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声呼吸,都会令她反感、令她作呕。 她思索片刻,向靠在枯草堆上的夏宇龙看去,自言道:“是时候了,可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她转过头来看着蓝芯,“芯儿,快,快使出你最烈的冥火,这回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说着,她低头向巨石的底部看去。 只见巨石最下边靠近悬崖的地方,有一颗砂锅大小的石块在撑着巨石,它是那样的渺小,不加留意是看不到它的,但它又是撬动巨石的关键,不起眼的东西放在重要的位置也能真正显示出其应有的价值。 大胡子眼前一亮,心道:“呦呵,只要能将这颗小石块移出,就能把整个巨石推下悬崖了,小老仙儿挺高明的嘛,我那么聪明的怎么没看出来?” “嗯,姐姐所言极是!” 蓝芯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她指尖上的一道烈焰飞快弹射而出,呼的一声,那颗石头瞬间变成了一颗“鸡血石”,红得晃人眼球。 片刻间,巨石与石块间发出了嘎吱吱的响声,石块沿着原来它身上的裂痕在一点点地破开。 张仙喊道:“芯儿,把巨石也给我烧了。” “嗯,好咧!”蓝芯点了点头,向巨石弹射去一道异常耀眼的冥阳纯火。 巨石上密如蛛网的缝隙被烈焰浸入,在里边发出了“砰嘎嘎”的清响声,阵阵热浪从里边涌来,转眼间,整个巨石已被烧得变得通红透亮了。 那不起眼的小石块在烈焰的炙烤下很快就变成了粉末,巨石向悬崖边上倾倒而去。 大胡子乐开了花,拍手叫道:“这回这些王八羔子都变成香喷喷的烤肉了吧,让你们一个个地都变成铁板烧,哇塞,欧力古。” 张仙和蓝芯也相视一笑,二人十分坚信一定能将这些不可一世的黑色阻挡在悬崖下边。 巨石向前微微倾倒了一个角度后,来到悬崖变身却突然停住了。 张仙她们三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见悬崖下边的骑士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三人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持玉佩的野种就在上边,他若是不从,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那死胖子抓回去当奴隶,他如果反抗,格杀勿论!” “还有两个可爱的死丫头,千万别伤到她们了,都给我抓回去伺候咱爷们儿……” 话音刚落,悬崖下边传来了嘿嘿哈哈的奸笑声。 张仙听不下去,手中的利剑捏得猎猎作响,却也无可奈何。 蓝芯又向巨石弹射去一道冥阳纯火,她想把巨石烤炸 巨石越来越热,如烙铁般通红,却依旧是岿然不动…… 她越发地着急起来,再次加大了火力,体内的真气也因此被打乱,噗呲一声,鲜红的血液自口中喷出,她即刻收回冥火,迅速盘坐于地,双手置于腹前调息内力,但由于气急攻心,口中再次喷血。 “芯儿,先别运气,这样会适得其反!” 张仙抢上前去,点了蓝芯后背的心俞和神门两穴位,封住了她体内崩泄的真气,她口中的喷血才得以停止。 “莫非上天不助我们?”张仙自言自语,她脸上挂满了忧虑,再次向夏宇龙看去,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断来,是继续到处躲藏,还是与这些骑士拼个鱼死网破? 她面临两难的抉择,如果继续躲藏,这些骑士定会紧追不舍,哥哥有魔界玉佩缠身,她们躲到哪里,黑色骑士定会追到哪里,往后的事情定是没完没了的了,眼下正是消灭这些骑士的大好时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这股东风却迟迟还没来…… 想到这里,她抬头向巨石看去,突然气沉丹田,右手快速抬起,一股强大的真气自掌心溢出,巨石向悬崖边上倾斜半个角度后又回到了原处。 她再次发力,一股强大的内力向巨石涌去,巨石再次向悬崖边上倾斜…… 大胡子抓住时机,拾起地上的两块石头,他以这两块石头作为遮挡,使劲地向巨石推去,憋着气说道:“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这回它再不下去我自个儿跳下去得了!” 巨石下边传来轰隆一声闷响,悬崖边上被巨石的边缘划出了一道很大的缺口。 在掉落谷底瞬间,巨石砰的一声炸开了花,滚烫的碎石如雨点般向下边的小道上砸去,远远看来,就像是烟花爆裂般壮观。 下边的黑色骑士可全都遭了殃,火雨从天而降,令他们措手不及,瞬间慌乱成一团,惨叫着向四处逃窜。 有的被火石砸中,当即就一命呼呼了,有的被绊倒在地,活活地死在他人的脚下,有的被挤进了深谷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张仙她们的脚下震颤不止,三人探头望去时,只见悬崖下边之字形的小道上已燃烧成一片火海,阵阵糊味向悬崖上边飘将而来。 大胡子咽下一口唾沫,说道:“嘿嘿,香,真香,这是熟悉的味道,香港夜市街烤肉的味道,唉,还真是有点饿了呀。” 蓝芯向大胡子的双手看去,急道:“胡大哥,快把石头扔了吧,你看你的手……” “啊,真的好痛!” 大胡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将手上的两颗石头向深谷中扔去,待摊开双手时,只见掌心上还冒腾着黑烟,上边的皮肉已被烙去了大半,有部分皮肉已随巨石掉入深谷之中了,手心上红彤彤的,全是血肉。 原来在大胡子拾起地上的石块去推巨石的时候,巨石的温度如此之高,那定然是将热量传导至了两石块上了。 巨石滚落谷底,大胡子高兴得不要不要的,将一半的功劳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不过也确是如此,但他在得意之余又忘了将两块石头扔掉,直到蓝芯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大胡子嘿嘿笑道:“原来铁板烧的味道是从我手上出来的,不碍事,不碍事,只要是能助仙儿妹子一把,就算失去双手又如何!”说着,他要向两掌心吹气,以缓解锥心的疼痛。 蓝芯阻止道:“唉唉,胡大哥,可别让伤口发炎了……” 话说间,她左手已探出兰花指,两道冥阴真火向大胡子双掌弹射而去,掌心被烫伤的地方瞬间凝结成霜,而且还感觉到冰凉怡人。 大胡子乐道:“嘿嘿,不疼了,不疼了,想不到芯儿妹子还有治病救人的本领。” 蓝芯抿嘴笑道:“我可不会治病,只是暂时止住了你的疼痛,要想痊愈,还得靠仙姐呢!” 本来张仙是不想再搭理大胡子的,但见到他不遗余力地出手,还弄伤了自己,张仙从心里着实也感动了一把…… 她犹豫片刻,从土方袋子里取出烫伤药递给了大胡子。 “哎呦喂,谢谢,谢谢!” 大胡子如获至宝般接过葫芦小瓶子,他小心翼翼地拧开小盖子,将药粉子洒在了伤口上…… 随后耸着肩嘿嘿笑道:“感谢仙儿妹子的爱心药,我永远不会……” “别胡扯了!”张仙打断了他的话,她瞪了他一眼,“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好,我劝你别再抱有任何幻想,时候不早了,赶路要紧。” 大胡子自讨没趣地“哦”了一声,低着头走上前去将夏宇龙被在了背上,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地,只等张仙和蓝芯动身,看他的样子,就像一匹逆来顺受的老马,有点疲惫,有点可怜,又有点滑稽。 其实张仙很想试着与大胡子正常交流,把他当成兄长一样对待,对他有最起码的尊重,但每当对他有一丝好感时,他却总是往不切实际的方面去想,总是那样地得瑟,总是表现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她对他的热情瞬间降为冰点,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兴趣了,甚至是作呕。 “哼,想和本姑娘同床共枕,做梦去吧!” 张仙时常在心里这样说…… 黑色骑士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一时间也不会追上来了,但在魔爪林尽头,似乎又出现了一支队伍,距离太远了,肉眼几乎看不到,谁也不会去过分留意。 张仙她们沿着悬崖上的小道徐徐而上,很快便翻越了凉风山垭口。 夏宇龙身体比起先前暖了许多,在大胡子身上有了动静,他右手食指微微抽动了数下。 张仙紧跟在身后,看得一清二楚,她替夏宇龙把了把脉,心中一惊,自言道:“嗯,看来我们得快些了……”她心里暗自寻思,哥哥很快就会醒来,再不替他施针,待他醒来时,哥哥恐怕与她们恍如隔世了! 但她又有些犹豫,显得心事重重的,她在寻求替哥哥施针的机缘,可是机缘的节点又在哪里,这个度又如何把握,弄不好会适得其反的,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哥哥,还会害了哥哥。 蓝芯在最前边引路,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仙姐,我们去前边歇脚如何?” 张仙举目向远方看去,视线所到之处群山低矮,群山的尽头是延绵起伏的大雪山,她知道她们正在往西北方向走,与之前的东行背道而驰。 片刻,她轻叹一声,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她决定择机而动,毕竟关乎哥哥的性命。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呲”一声,夏宇龙口中吐出了一摊黝黑的血液来,浸湿了大胡子的衣领。 大胡子关切地喊道:“我的好兄弟,你怎么了?不用担心,有我背着你,一切安全,你想吐就吐吧,把我当成最干净的马桶便是。” 突然,夏宇龙抬起头来,他双眼猛睁,怒视着魔爪林上空的黑色乌月,发出了一声龙吟般的怒吼。 大胡子被吓得一激灵,他双脚发软,坐在了地上,心里嚷道:“好兄弟,你要变成真龙了吗,我可是你胡大哥啊,你胡大哥胆小,你若真变成了龙,可别害我们啊!”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嘴上却没有说,他担心小老仙儿又瞧不起他。 这样的吼叫声张仙和蓝芯早已听得习惯了,二人并未被吓着,但这龙吟声听起来与之前大为不同,夹杂着无尽的悲凉和凄婉,二人均感觉情况不妙。 张仙乃天禅神医弟子,对此,她比蓝芯更为敏感,感觉更强烈些,芯儿虽然施法让哥哥保住了性命,但他还需固本筑魂,否则神龙出窍,哥哥不仅与她们恍如隔世,如果哥哥化身成一条又懒脾气又暴躁的恶龙,到时候可不是平定三界的事情了,他将为魔界助纣为孽,说得难听些就是彻底遁入魔道,整个三界将为之涂炭。 古书《天方夜谭医记》中提到,“物极势必反、事兴势必衰、阳亢生傲气、阴虚弱贱骨、万事早决断、可遇不可求、邪气侵肌肤、尚能调气和、恶气入骨髓、莫道未早行、偶有求机缘、需得开天窗……” 张仙通过参悟书中的道理,她突然眼前一亮,哥哥的嘶吼刺破天机,这不正是开天窗吗,是啊,时间不能再等了,万事早决断,可遇不可求啊! 蓝芯看着张仙沉吟不语,问道:“仙姐,需要芯儿做什么?” 张仙环顾四周,回道:“快,咱们就在此替哥哥施针。” “嗯,好好好,这也正是我的意思!”大胡子嘿嘿笑出了声,他一边应和着,一边将夏宇龙扶了起来,让他靠在了旁边一颗巨石上。 巨石上高高挺立着一颗巨松,巨松那粗大的树根已将巨石撑得龟裂,它被巨松分解,已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巨石。 松树亦是在石缝中求得一丝生存,它树干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裂痕,不知历经了多少年月和风霜,看起来已经十分的苍老了,但枝叶却显得郁郁葱葱。 站在远处观看,巨松就像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侧卧于巨石之上,繁茂的枝叶犹如他那浓密的毛发和胡须,极具生命之力。 此处正位于山峰的最顶,背后悬崖上的小道是张仙她们来时的路,偶有火星子从谷串至悬崖上空,伴随而来的是阵阵焦糊的味道。 蓝芯自己也没想到使出去的冥阳纯火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史前八卦阵里提取的灯油让她的冥火球如虎添翼,里边的真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果不遭遇其他变故或意外,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变回灯芯原型了! 在高兴之余,她却隐隐又感觉到有些忐忑不安,毕竟经过自己的手死去了这么多人,不,确切地说是她亲手杀死了这么多人,如果哥哥知道,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蓝芯的背心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向夏宇龙看去,想自觉接受哥哥的责备,只见夏宇龙面色如纸,仍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是啊,还有什么好自责的,哥哥正是被魔界蓝色妖姬所伤,生逢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况且,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哪有人情味可讲,如果哥哥被这些黑色骑士抓去,他们真会手下留情吗? 想到这里,蓝芯释然了,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夏宇龙看去。 此时,张仙已将夏宇龙扶着坐了起来,她喊道:“芯儿,别发愣了,快过来搭把手。” 蓝芯来到夏宇龙身边,照着张仙的指示,将夏宇龙上衣脱了去。 大胡子很是好奇,他躬着身子,来到夏宇龙身前,想趁此机会看清楚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到底是印上去的还是画上去的。 随着最后一件衣服被脱去,大胡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右手,口中发出了“啧啧”声,赞叹道:“我还道是在香港大街上哪个纹身馆纹的身呢,哎呦,想不到我见到了真龙啊,此生怕是死而无憾了吧!” 张仙将大胡子的手打了回去,嗔道:“别动手动脚的,你要是闲得慌的话,给我放哨去,我和仙儿要替哥哥施针了。” 乌月探出了云层,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暴露在了幽蓝色的月光下。 蛟龙微微蠕动了身子,夏宇龙猛然抬头,双眼怒睁,对着头顶上的乌月再次发出龙吟般的嘶吼,整座山巅为之震颤。 大胡子还未来得及躲闪,便被夏宇龙喷了一脸的血,他吓得哇哇直叫,在地上连滚带爬,往悬崖边上的一个怪石后边躲去。 血液很快便在大胡子脸上凝结成霜,他口中连喷几团雾气,整个身体哆嗦不止,脸上的冰霜向身体四处蔓延,看样子他很快就要变成冰冻人了。 一道冥阳纯火自蓝芯指尖弹射而出,融进了大胡子的胸膛里,他身体很快回暖,冰霜化成水雾逐渐散去。 大胡子躺在地上还不敢动弹,悠声叹道:“可吓死宝宝了,可吓死宝宝了……”他口中词穷,连续重复相同的话,看来真是吓得不轻。 蓝芯抿嘴笑道:“胡大哥,别担心,您已经不碍事了,还好你躲得得快,哥哥的血没有碰到你身上的伤口。” 看着大胡子傻不拉叽的样子,张仙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大胡子她是无法用词语来形容,也不想把更多精力花在他身上,他爱咋咋地,随他去好了。 博得美人一笑,大胡子又得瑟了起来,他在地上蹦哒而起,乐道:“我可不是这么弱不禁风的,行,就依仙儿妹子的,我放哨去吧。” 他高兴地唱了起来,“哦咧咧,咱在江湖走啊,全靠这张口啊,吃喝不发愁啊,拉屎不用手啊,见到美女我就收啊,人家嫌我丑啊,从此我做了看门狗啊,哦咧咧,哦啊哦咧咧……” 他潇洒地拍了拍右肩,掸去了身上的尘土,将身体靠在了怪石上,摆出了自认为很酷的姿势…… 张仙更本就没理会他在做什么,也听不进他说的话、唱的歌,她已专心致志地从土方袋子里取出了几把银针来。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口中又喷血不止,而且他还不时地发出龙吟般的狂吼。在这静谧的夜晚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他全身青筋突冒,极具野性与兽性,照这样下去,他将耗尽内力而亡,先前的努力将付诸东流,亦或他将彻底地遁入魔道?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大胡子嚷道:“咱兄弟这水龙头要喷到什么时候,这高音喇叭要喊到什么时候,好兄弟,你快些好起来吧!” 张仙也急坏了,赶忙将银针收回,道:“快,把哥哥的衣服穿上,还是另寻地方替哥哥施针吧。”她知道,一定是这幽蓝色月光惹的祸,得尽快避开这可怕的月光。 蓝芯向头顶上的乌月看去,她心中突然有了主意,说道:“姐姐,先别急,让我试试看……” 说着,她伸出右手,在她们的上空画了几道弧线,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半圆形球罩就此成型,将她们盖在了里边。 这便是“冥火罩”,蓝芯急中生智,将冥灯二老传授给她的反噬咒语施于冥火焰中。 她也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想不到幽蓝色的月光洒向冥火罩上的火焰时,丝丝缕缕的月光竟全都化作了一颗颗幽蓝色的骷髅头向深空中飘散而去。 夏宇龙口中停止了喷血,嘶吼声也逐渐消停了下来,他闭上双眼,头垂至了胸前,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张仙和蓝芯会意地点了点头,二人忙活开了…… 听从张仙吩咐,蓝芯食指燃起了一戳烈焰,张仙取出九根银针,将银针洒向半空中,她挥舞着芊芊细手,那九根银针依次排列着在她头顶旋转了起来,随着她双手舞动的速度加快,九根银针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她头顶形成了一副五彩斑斓的八卦图。 这招叫“舞动银针”,是姚半仙的施针绝学,张仙从小就看着姚半仙替他人施针治病,自然是将施针的手法烂熟于心了。 十岁那年,姚半仙将其最精要的口诀传授给了她,她本就善于专研,经过改良,“舞动银针”不仅在招式上变现得极其优美,而且在速度上也大有提升,那八卦图在姚半仙的头上是平平无奇,而在张仙的头顶上竟是梦幻般奇美。 张仙的舞姿更是迷人,她纤细的身子里蕴藏着古典美人的气质,她将舞剑的动作融入其中,柔美中透露出辣味儿和狠劲儿,看得大胡子流了一嘴的哈达子。 随着张仙的兰花指向蓝芯这边飘逸而来,那九根银针“嗖嗖嗖”地刺穿了蓝芯指尖上的火焰。 在烈焰的炙烤下,九根银针通体透亮,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扎进了夏宇龙背部的“大椎、灵台、神道、至阳、中枢、脊中、命门、腰阳关、风门”九个穴位。 张仙那优美的舞姿并未停下,随着纤纤细手有节奏的舞动,九根银针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地旋转了起来,待她变换动作时,九根银针又改变了旋转的方向。 银针越刺越深,一股隐形真气在各穴位间游走,而后又向其他穴位游窜而去,汇聚于夏宇龙印堂之上,形成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八卦图形。 八卦图若隐若现、时有时无、时明时暗,乍一看,里边有天光射出,是一个暗藏天地玄机的地方,这便是印堂开天光、气血走四身、天道阴阳里、暖春花荡漾…… 待八卦图在夏宇龙的印堂上消失后,他微微地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面部红润,犹如春潮来袭,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和帅气。 蓝芯乐了,笑道:“哥哥总算是醒来了,仙姐真了不起!”她向张仙竖起了大拇指。 张仙停下舞步,微微喘着气说道:“幸得芯儿先前的努力,让哥哥服了乌金丹,不然我哪有这么顺当,哥哥也哪会那么走运……” 说着,她昂头向夜空中那轮污月看去,坚毅地道:“哼,蓝色妖姬想打败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我们可是身怀绝技之人!” 她虽然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有一团疑惑,为何蓝色妖姬会对她手下留情,而对哥哥却是下如此之狠手,蓝色妖姬妖力不仅深厚,还十分的诡异,让人难以捉摸,那老妖本可把我打成重伤,甚至是毙命,为何她却没有动手,而且老妖的话似乎在暗示我什么,这里边一定是有什么隐情,难道爹爹妈妈他们认识蓝色妖姬,而且关系不菲…… “啊,不,不会的,怎么可能,爹爹妈妈她们绝不会于魔共舞!” 张仙不停地在暗示自己,责怪自己想得太多了,但此刻的她心里却是难受极了,她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啊,哥哥醒来了,此刻的她应该高兴才是,但她却为何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仙儿,你怎么了?”夏宇龙从地上起身,在她身后关切地问道,“是谁欺负仙儿了?” 从小见到张仙不开心时,他就习惯性地问出这句话,接下来还会补上一句“我帮你揍他”,这是哥哥对妹妹最起码的责任,可是这次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明显感觉到了仙儿此次的伤心不同以往,或许,仙儿真的是累了…… 蓝芯接话道:“哥哥,仙姐哪是累了,姐姐为了救醒哥哥,不知耗费了多少内力……”她一边说话,一边将衣服递给夏宇龙穿上。 夏宇龙眉头微微皱起,他深感歉疚,想起了他与仙儿一起被蓝色妖姬打伤后掉进竹海时的场景,在昏昏欲睡中他又见到了白虎的身影。 那白虎在林中纵身一跃,然后跳到了他和张仙的身边,看到白虎逐渐靠近,他双眼一闭,便睡到了此时…… 夏宇龙轻叹一声,自责道:“都怪我,带你们出来闯荡江湖,没有保护好你们,如果你们遇到什么闪失,我怎么向爷爷他们交代,我心里也不好受。” 张仙转过身来,含泪说道:“哥哥不必自责,不关哥哥的事,是仙儿自己想多了,我们留在龙古镇也好不到哪儿去,如今镇子没了,家也不存在了,就算留在灵山上又如何,西风族人又怎会放过我们!” 蓝芯也道:“是啊,哥哥把心放宽些,我与仙姐定会陪伴哥哥到天涯海角,等平定三界,咱们就会回灵山上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两位妹子的话让夏宇龙的心宽慰了些许,他点着头,将两个妹子搂入了怀中,说道:“等办完所有事情,咱们就回龙古镇,回灵山,重建家园。” 他在心里暗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两个妹子,但想到漫长而艰辛的斩魔之路,想到自己平平无奇的本事,他牙关咬紧,心情又变得万般的复杂起来…… 大胡子将头探进了“冥火罩”里,嘿嘿笑道:“好兄弟,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可让我担心死你了。” 看到大胡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夏宇龙乐了,笑道:“胡大哥,咱们又见面了,你不是留在独山村了吗,怎么也到这来了,太好了!”他放开了两个妹子,朝前走去。 大胡子上下打量夏宇龙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嗯,不错不错,果真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啊,与我十七八岁的年纪旗鼓相当啊,我胡某人果然没交错朋友。” 张仙很快便从心事重重里走出,她来到大胡子身旁,哈哈笑道:“我说胖子大哥,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了,牛皮吹大了是没人信的,还旗鼓相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骚泡尿照照自己……” 如果此话是出自独山村那群少妇之口,大胡子定会解开裤头逗逗她们,但在小老仙儿面前他不会那样做,也不敢那样做。 毕竟他对小老仙与对那群少妇不同,对于张仙他是用心地去爱,用心去经营的,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得时时刻刻夹着尾巴做……人。 “两个深爱的人,为何就这么认真,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也不能代表我的心……” 这首《向月亮表白》又在大胡子的心里哼了起来,他不知道如何接张仙的话,唯有唱歌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蓝芯走上前来,替大胡子解围了,笑道:“胡大哥也有英雄气概的一面,在白天的时候他舍身闯入竹海,才把哥哥和姐姐给救回来的。” 她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地说了出来…… 夏宇龙听后深受感动,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谢道:“多谢胡大哥救我和仙儿,请受小弟一拜!” 大胡子心中乐开了花,他将夏宇龙扶起,望着他深情地道:“客气啥,都是自家兄弟,在沙场,我不知道救了多少兄弟的性命,这回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们平安归来,我死而无憾!” 他的话虽是这样说,但却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在心里嘿嘿笑道:“我可爱可亲的大舅哥哟,快把仙儿妹子交到我的手里吧,她就等你一句话了,只要我们一拜堂成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从此我们不分彼此,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命还是我的命,嘿嘿,买噶,我太他娘的有才了……” 张仙看出了大胡子的心思,她怀抱着长剑冷冷地道:“哼,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可别老是在我面前这样嘚瑟,你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神骗得了哥哥,可骗不了我,虽然你救了我们,我和哥哥都很感激你,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如若惹本姑娘心中不快,当心我一剑宰了你……”说着,她向大胡子亮出了长剑。 大胡子先是面色一沉,随即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他正要说话,却听见巨松那边传来了尖笑声…… 尖笑声停罢,随后又传来了尖细的声音:“嘿嘿,胖子真不要脸,真不要脸,一点都不害臊!” 夏宇龙他们四人循声望去,巨松那边却不见一人。 大胡子嚷道:“是谁在说我坏话,是谁在说坏我?快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他躬下身去,在地上拾起了一个碗大的石头捏在了手里。 “你就是一个胖子,还自称是美男,一头猪插上两根大蒜就想装大象,丢不丢人哟……” 巨松那边又传来了这尖声尖气的声音,但就是不见人,那声音似乎是从无尽的黑暗中出传来的,又似乎近在咫尺。 “你他娘的才是猪,没有被阉的公猪,别装神弄鬼的了,快给我滚出来,快给我滚出来!” 大胡子彻底怒了,他举起石头向黑暗中胡乱扔去,那石头落入深谷之中便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了。 “嘿嘿,你打不到我的,我在暗处,你在明处!”那声音再次传来。 大胡子咬牙切齿,却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想走上前去一探究竟,但他不敢,在幽蓝色月光的照射下,前方诡异至极,确切地说他害怕这样的黑,是心虚,脚下不自觉地发软。 张仙哈哈笑道:“我就说嘛,胖子大哥自以为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好了,不管前方是敌是友,总之是说了一句大实话的。” 蓝芯拱手行礼,朗声道:“前边是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我们小辈在此搅扰了您的清幽,请多包涵!” 巨松那边的声音顿了好长一会儿,才道:“嘿嘿,我不告诉你,就让你们着急。” 张仙走上一步,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好心与你说话,你却……哼,如果你是敌,那我们定会有一战的了。” “嘿嘿,小姑娘,你是个厉害的角色啊,你旁边的那个妹子可比你要温柔得多了!” “你……”张仙眉头一皱,急得向蓝芯看去,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蓝芯哼了一声,双手叉腰,朝着巨松那方朗声道:“你若是坏人,我就不温柔了,我定与姐姐一起共同对敌。” “唉,不说这些了……”那声音嘿嘿嘿地笑出了声,“这龙小子怎不出声了,放心好了,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加害你们,我也没有能力加害你们,这学龙叫的小子怎么不见出声了?” 夏宇龙在暗自调息内力,他不宜过多动气,但丹田内的真气时聚时散、时强时弱、时进时退,似乎又回到了破茧成龙时的状态。 他心中惨然道,糟了,内力尽失,这该如何是好啊,好不容易这内力才刚刚恢复,与蓝色妖姬一战竟又荡然无存了,我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他使出通天眼,向巨松那边看去,通天眼中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了,身上具备的优势就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唉,怎会这样?” 夏宇龙暗暗自问,他呼出一口长气,感觉天都快要塌下来了,自己竟又变成了一个废宝,真是天意弄人,拿什么来保护两个妹子?拿什么与天魔战神斗?拿什么来平定三界?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中飞速旋转,搅得他心烦意乱,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惧感和绝望,豆大的汗珠自他额上渗出。 “嘿嘿,好小子!”巨松那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两个妹子倾尽全力把你救活,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帮助你的人或许会有很多,在这三界中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一语似乎点醒梦中人,夏宇龙眼前一亮,随即双膝跪地,诚恳地道:“晚辈愚钝,恳请前辈赐教!” 巨松那边突然沉默了,山巅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静得可怕,让人窒息,偶尔还能听到细细的微风从耳边划过。 张仙“喂”了一声,喊道:“老妖怪,别躲躲藏藏、装神弄鬼的了,给句痛快话,让我们怎样做,是不是还想让我们变成什么斗士!” 过得片刻,巨松那边又传来了嘿嘿笑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可以指点那小子一二,只是……只是……” “别只是只是的了!”张仙打断了那声音的话,“没这个本事就别揽这份瓷器活,我最讨厌没真材实料的人,又喜欢自以为是!”说着,她那不屑的眼神向大胡子那边瞟了去。 大胡子撅着嘴,心道,你个小老仙儿,看我干什么,现在又不是我惹你生气,如果哪天洞房花烛夜,我定让你不要不要的,哼,等着美吧你…… 想到这里,他却笑吟吟地应和道:“是啊是啊,有什么真本事就亮出来吧,别让我们等得着急啊,听到我仙儿妹子的话了吧,别自以为是了。” 夏宇龙道:“前辈若是不肯指点一二,那晚辈们也不再打扰了,我们赶路去便是。” 蓝芯急了,压低声音道:“哥哥,先别急,或许他真能指点一二呢……”说着,她向巨松那边喊话道,“前辈,您说说看,只是什么,您有什么条件?” 那声音又顿了片刻,轻叹一声道:“也罢,也罢,咱有言在先,指点可以,但你们得为我做事!” 为了使自己快些恢复内力,夏宇龙爽快地答道:“没问题,只要晚辈能办到的,一定当义不容辞。” 那声音嘿嘿笑道:“小子,我最欣赏你这样的性格,而且你仪表不凡,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大胡子低声自言道:“呸……哼,我自认为拍马屁是一绝,想不到这位老哥比我还绝,还没见面,马屁就拍得隆隆响了,见面了还得了。” 张仙听得不耐烦了,说道:“快说,你想要我们做甚,我哥哥说了,只要是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那声音又轻叹一声,道:“不说这些了,或许你们真的办不到,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你们快赶路去吧,万事苍伤万事哀、飞足走三是星途,前方云门聚下关、微微轻风吹耳门,你们快沿着这条涌泉道走吧,别再打扰我了,我不想牵扯你们百会的事情!” 大胡子哈哈笑道:“讲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妈的一点也不专业,想打发我们走就直说嘛,何必要卖那么大的关子,一句话,你们快滚就得了。” “粗鲁……庸俗……”那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你这胖汉就是个山野村夫!” 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与大胡子不同,他们都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三人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穴位。 张仙和蓝芯琢磨了好久仍领悟不透这其中的深意,也仅仅听出是几个穴位而已。 而夏宇龙却略胜一筹,他脑子里犹如天眼开光般,很快便领悟到此话是最上乘的穴位走势要诀,飞足走三那便是足三里的意思,真气走足三,双脚踏星途……最后顺走涌泉穴,封死百会穴…… 夏宇龙按着口诀精要,两脚在地上比划起来,双手也随之轻摇舞动,片刻间,一个巨大的隐形宇宙星海在他头顶俨然成型,星海随着他的身体左右晃动高速旋转了起来。 眨眼的功夫,四海之气源源不断地向星海这边汇聚而来,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出现在了夏宇龙头顶,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八卦图阵已布满了整个夜空,那轮乌月也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 半顿饭的功夫过去,八卦图开始往下坠落,又化作了忙天星海,星海向中心汇集,如流水般倾斜而下,全都沁入了夏宇龙的身体里。 夏宇龙顿感整个身体气血顺畅无阻,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心下大喜,脱口说道:“啊,宇宙洪荒,这便是小时候爷爷与我提起的宇宙洪荒……”他知道自己的内力又恢复了,而且还有了精进。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在巨松里蜷缩着一个白须老头,他双膝跪地,感激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还请前辈出来让晚辈们一睹真容,宇龙要亲自谢过前辈。” 巨松那边安静了片刻,便听见嘿嘿笑道:“你们看不见我,谢就免了吧,你们还是赶路去吧,我传授的口诀只配给聪明的人,嘿嘿,你小子比其他人灵水多了。” 听着这话,张仙心里不舒服了,争辩道:“说什么话呢,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聪明了吗,你还没见识本姑娘的厉害!” 大胡子应和道:“我仙儿妹子冰雪聪明,比起你这糟老头子要强上千万倍了。” “死胖子,不会说话别乱放屁,闭上你的茅坑嘴。”张仙瞪了大胡子一眼,表现出了极度厌恶的样子。 蓝芯低声问道:“哥哥,您一定是看得见了?” 夏宇龙轻声回道:“他是一个老爷爷,就藏在松树里边,应该是树精。” 这话被耳尖的大胡子听见了,他捂着嘴笑出了声,俯下身去,抱起一块大石头快速往巨松那边跑去,意要把这老头儿给砸出来。 “胡大哥,别……” 就在夏宇龙喊话阻止,大胡子已将石头朝那巨松扔了过去,他粗声粗气地嚷道:“我送你一块大点心吃,看你还在敢在我面前嚣张,你若不出回来,我便再让你打包一个。” 只听得“啪啦”一声清响传来,巨松上的一根枝丫被石头砸断了。 大胡子的动作极快,他又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正要朝巨松扔去时,巨松里边传来了叫骂声…… “该死的胖子,你不是好人,待我出来与你算账!” 话音刚落,巨松便幻化成了一团烟雾,自烟雾中飞出一长着翅膀的老头,他手持青松拐杖,迎面向大胡子撞来…… 嘿嘿笑道:“死胖子,今儿我让你变成小丑,丑到你老妈都不认识去,丑到你老婆见到了你都想吐去。” “哎呦,你这死无赖,竟敢学我说话!”大胡子的鼻子被拐杖敲中,他疼得捂着面蹲了下来,“这回鼻子真被你打塌了,本来鼻子就不怎么挺的,你还我青春。” 长翅膀的老头越过大胡子头顶,径直向夏宇龙他们这边飞去。 他的身材矮短,看起来也只有五岁小孩这么大,但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下巴上留着又长又白的山羊须,头上已经秃了顶,只有几根长长的白发从左边卷到了右边。 五十七、万年数精 他手持拐杖与平常的松枝无异,只是杖头光滑圆润,想必是手抚摸得太多了吧。 他扑腾翅膀缓缓向前,看着夏宇龙吹胡子瞪眼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还有穿越时空观物的本事,算我没有看错人。” 张仙说道:“我哥哥有通天的本事,要把你揪出来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秃顶老头儿,快说,你叫什么名字,自哪个年代穿越而来?” 听到“秃顶”这两字,老头儿不高兴了,他捏紧了拐杖嚷道:“小丫头片子,有没有一点礼貌,秃顶是你乱叫的吗,我叫树精,万年树精,听清楚了,叫万年树精!” 随后他嘴里吧嗒吧嗒不停,不知道说些什么,定是在说一些骂人的话。 蓝芯抿嘴笑了,拱手行礼,说道:“前辈,我们路过此地,多有叨扰,还请前辈不要与晚辈计较。” “唉哼,计较!”他再次抚摸着右臂,“你们把我的手打伤了,打残了,还要叫我不要与你们计较?” 张仙急忙接话道:“唉唉,不关我们的事,是胖子大哥所为,是胖子大哥所为,要算账你找他去好了。” 夏宇龙见万年树精并无大碍,拱手再次谢道:“多谢前辈传授晚辈穴位走势口诀,晚辈……” “别晚辈前辈的了!”万年树精打断了夏宇龙的话,“俗,太俗套了,我最讨厌这些庸俗的礼节,可别再叫我前辈了,叫我树大叔就行了,我吃的盐比你们走的路就多那么一丢丢。” 此时大胡子从巨石那边走了过来,他鼻翼上又肿又红,看起来颇为滑稽,又十分地狼狈。 张仙忍不住笑道:“哦呦,这么大的酒……糟……鼻……咱的胡大哥变成了酒糟鼻。” 大胡子伸出手来要抓万年树精,树精扑腾着透明的翅膀向高处飞去,大胡子扑了个空,向前踉跄几步又迎面扑在了巨石上…… “哎呦,你这妖精,把我害惨了!”大胡子反转身子,躺在地上耍起了赖,“你……你不道歉我就不起来了,这回被你整破相了,我……我怎么见我未来的媳妇?”说着,他情不自禁地向张仙看去。 如果是在平时,张仙定受不了他那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德性,而这次,张仙却为他说起了话…… 她怀抱长剑,面带微笑地看着万年树精,说道:“唉,我说树大叔,你把人家打得破了相,你就不道歉什么的,还这么心安理得,他这酒糟鼻恐怕永远也好不了了吧?” 夏宇龙走上前去,将大胡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胡大哥,别听仙儿的,这只是皮外伤。”说着,他转过身去问张仙要金疮药,口气听起来颇为严肃。 张仙推不过去,她急得直跺脚,很不情愿地从土方袋子中掏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土黄色葫芦瓶子,塞进了夏宇龙手中…… 气道:“关键时候,胳膊肘老是往外拐,我是想多让他疼几天,你就这么着急可怜他了。” 夏宇龙却也不与她争辩,他知道自家妹子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 大胡子将金疮药洒于鼻尖上,药粉浸入肌肤,那又红又肿的模样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十分得意,向张仙投去了喜爱的眼神,喜爱中又有些暧昧,他那臭毛病狂想症又犯了,他看见了张仙替他擦药时那含情脉脉时的样子,他鏖战疆场,身中数箭,小老仙儿搂着他不离不弃…… 万年树精看着大胡子想入非非的样子,啧啧叹道:“乱,太乱了,你们的关系太乱了,都把我给弄迷糊了。” 张仙瞪了万年树精一眼,说道:“有什么乱的,这胖子是我们在半路结识的,他硬是要跟着来,这是我哥哥,这是我芯儿妹子,这样说你清楚了吗?” 万年树精“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你们不是同路的,这胖子下手这么狠,一点都不爱护花草树木,方才他把我的手臂打伤了,这笔账该怎么算吧?” 这时候的大胡子怎肯认输,他的江湖痞子气展露无遗,他张牙舞爪地要向万年树精扑去…… 喝道:“还能怎样,香港铜锣湾老规矩,单挑……” 他的语气带着狠劲儿,将浩楠哥也搬了出来,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虽然打不过对方,但是对方还长着一双会飞的翅膀,自己却是又胖又重,这就好比天使与笨小鸭,哪有什么可比性,不过在气势上千万不能输给对方了。 夏宇龙一把将大胡子拉住,阻止道:“唉,胡大哥,别再动粗了,万事以和为贵,树大叔说了,咱一定要爱护花草树木,爱护大自然啊。” 最后这句话听起来笨笨的,却让大胡子有了台阶下,如果龙兄弟不阻止他,他再次扑上去,对方再次下狠手,自己岂不再次颜面丢尽,这亏本的生意咱不干…… 他转过身来,一把搂住了夏宇龙,嘿嘿笑道:“是哦,是哦,你这句话咋就说到了我的心坎子上了,不愧是咱的好兄弟,可把我爱得死去活来!” 他那眯眯笑的眼神无意中扫中了蓝芯和张仙二人,他眨着右眼,向张仙抛了个媚眼,当然,蓝芯他决然是不敢的了,他认为朋友妻不可欺,这是底线,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蓝芯眉头微皱,不知道她作何感想? 张仙十足地打了个冷战,心想,此人整天神经兮兮的,一看就不是个正常人,唉,该如何才能摆脱这颠仔…… 思索间,却听见欢笑声传来,抬头看去,见大胡子和万年树精握手言和了,两人还拥抱示好,都拍打着彼此的背部,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张仙和蓝芯都大感意外,原先拔刀相向,而现在却成了朋友,这两人也太不把友情当回事儿了。 其实还得靠夏宇龙的那句话,将二人的心都拉近了,但最关键的原因是两人似乎有些“臭味相投”,接下来二人将会欢声笑语不断。 张仙看着蓝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唉……都是些什么人嘛,这江湖不仅险恶,而且还很滑稽,我是担心哥哥被他们给带坏了。” 蓝芯理解张仙的心情,她何尝也不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既然大家走到了一块,她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突然间,一具具白骨幻影随着夜风从谷底向山巅之上飘忽而来,风中还夹杂着空灵的挽歌,白骨幻影在夜空中崩塌成沙,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魔爪林深处掀起了巨浪,远远看去,那大队人马离夏宇龙他们越来越近了,而且来势更为凶猛。 蓝芯知道,这些白骨幻影定是那群骑士的灵魂,她内心深处升腾起一丝罪孽感,如果哥哥知道是她所为,她定会被哥哥责骂的。 张仙冷哼一声,拔出了利剑,道:“这些人又来了,就让我们杀个痛快吧!” 大胡子也应和道:“是咧是咧,打得他们老妈都不认识,把他们全都抓回去看我的演唱会,台下的观众,你们好吗,尖叫声在哪里,都给我嗨起来……”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开始嘚瑟了。 夏宇龙看着万年树精急道:“前辈,此事与你无关,您快些离开吧,我怕连累了您。” “哼,说的什么话!”万年树精很讨厌夏宇龙这样说,“你们小娃娃懂什么,眼下不能与他们硬碰硬,你们随我来,咱边走边说。”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向前方飞去,夏宇龙他们紧随其后,很快便从悬崖的另外一边下山去了,他们沿着魔爪林边缘行走。 黑夜笼罩下,大地一片苍茫,那轮乌黑色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中,发出摄人心魄的绿光。 夏宇龙他们时而穿过一片林子,时而又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万年树精告诫道:“大家都注意了,此刻的月光正毒辣得很呢,咱们只顾低着头走路便是,别去瞧那乌月,虽然它不足以要我们的命,但能让我们够呛便是了。” 大胡子不信这个邪,他抬头向乌月看去,笑道:“不就是一个巴掌大的饼子吗,能邪到什么地方去?我就看,我就看!” 万年树精嘿嘿笑道:“那是因为你是凡人,再平凡不过的人,这乌月拿你没办法的吧?” 听到“凡人”二字,大胡子虽然有些不太高兴,但却也没有刻意地表现出来,因为此刻他把万年树精当成了好兄弟,和夏宇龙一样的好兄弟。 片刻,大胡子讶异地道:“什么,凡人竟然有这等本事,做凡人也挺好的嘛……” 他嘚瑟地再次向那轮污月看去,又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首《凡人歌》,你我皆凡人,活在尘世间,隔江千万里,让我把你恋…… 哼着哼着,大胡子竟然流泪了,他以为是自己的歌声感动了自己,想不到那幽蓝色的月光竟会催人泪下,他欲罢不能,忍不住又向那轮乌月多看去几眼。 突然,大胡子双眼翻白,“扑通”一声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不再出声了。 “胡大哥,你怎么了?”夏宇龙转过身来,将大胡子一把扶起,他急得向张仙和蓝芯看去。 张仙冷冷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早叫他不要再看那乌月了,他就是不听,活该。” 蓝芯急道:“哥哥,掐他的人中,快掐他的人中。” “好!” 夏宇龙伸出了拇指,正要往大胡子嘴唇上按去时,万年树精探出拐杖,将他的手打开了,他扑腾着翅膀,来到夏宇龙身后,在他的后领上扯下了一块破布。 “快撒尿!”万年树精将破布递到了夏宇龙手里。 “啊,这……这……”夏宇龙不解其意,拿着破布犹豫不定,脸上还泛起了羞色。 张仙当即领悟到了万年树精的意思,她将蓝芯拽到了一边,哈哈笑道:“哥哥尽管按前辈的意思行事,我们不看便是了。” 蓝芯低声问道:“姐姐,这是为何?” 张仙笑着回道:“不是要救那胖子嘛,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看着夏宇龙还犹豫不决的样子,万年树精喝道:“还在等什么,再迟些就晚了,你们就等着替胖子收尸吧!” “哦,好好。” 夏宇龙不敢怠慢,他转过身去,解开了裤腰带,将尿撒在了破布上,待尿液撒完,他转过身来,那湿了尿水的破布拿在手中,不知如何是好。 “拿过来吧你……” 万年树精却也不避讳,他一把夺过了夏宇龙手中的破布,又道,“愣头愣脑的,说你笨嘛你还挺聪明的,说你聪明嘛,你看起来又笨笨的,唉,不知如何说你是好?” 夏宇龙“哦”了一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如何救胡大哥?” 万年树精说道:“快,把他的身体给我放平咯,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撒泡尿照照别人。” “啊,哦,好!” 夏宇龙照着万年树精的指示,将大胡子身体摊开。 张仙和蓝芯也好奇地凑了上来,二人想看看万年树精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围绕大胡子的身体飞了一圈。 他昂着头,深吸一口气,便发出“嘿哈”两声,他的各种动作像极了大胡子,怪不得两人会一见如故,如此臭味相投…… 他迅速将破布向空中抛出,破布落下之时,他伸出了右手食指,破布在他指尖上飞速旋转了起来。 张仙问道:“前辈,您这是作何?” “嘿嘿……”万年树精坏笑起来,“方才我不是说了吗……” 说着,他将破布向大胡子抛去,“啪”的一声,破布严严实实地打在了大胡子的脸上,张仙和蓝芯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前辈此番做法是在戏弄胖子大哥啊。 “唉,你们别想歪了,我这是救人。”万年树精似乎能读懂两位女孩子的心思,即刻为自己争辩起来。 张仙当仁不让,顶撞道:“你让他闻……哼,你这不是戏弄他是什么?” 蓝芯扯着张仙的袖子说道:“仙姐,别与前辈争,待会儿他又说话不好听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万年树精借题发挥起来,他嘿嘿笑道:“那不是嘛,又不用你们的尿水,你们慌啥,难不成你们也想戏弄他一回,这次我可没有破布了,你们自己解决,是站着还是蹲着?” 说着他坏笑着耸了耸肩,一副天下老子最了不起的样子。 “你……”张仙又急又气,连连跺脚,“你……你这老不正经……” 话说间,大胡子从地上蹦哒而起,嚷道:“这他娘的太臭了,太腥臭了,我竟然看见了我嘴唇翘翘的样子,有点像鸡屁股,难道我就是这副模样吗……” 他一脸茫然,说话糊里糊涂的,环视着夏宇龙他们又道:“刚才我和你们在香港的烧烤店里吃烧烤,我们每人喝了一大瓶马尿酒,虽然骚味很重,但也挺好喝的哦……我顶你个飞……” 他伸出舌头往嘴唇上一卷,竟飙起了粤语。 夏宇龙他们三人看得恶心,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万年树精却觉得好玩,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大胡子又要继续胡说八道时,万年树精飞上前去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说道:“差不多就行了,我若打不得你老妈都不认识,你定要把你所有的秘密都给抖出来了!你的这些不堪入目的往事留着今后慢慢说,咱们赶路要紧。” 大胡子身体轻飘飘地如仙女般旋转了一圈,他猛然抬头,一脸严肃的样子,犹如刚从恍恍惚惚的梦境中惊醒过来一般…… 他捂住滚烫的脸看着夏宇龙说道:“都说月亮代表我的心,但这月亮真他娘的邪恶,果真看不得,月光会把人的心偷走的!” 夏宇龙笑道:“胡大哥,您醒了就好了,我……我……” “唉,我什么我……”万年树精打断了夏宇龙的话,“支支吾吾的干嘛,若不是你的龙尿救了他,他早就归西了,你救人一命,这是好事儿,干嘛不好意思说!” 大胡子“啊”了一声,道:“怪不得味道怪怪的呢,有点甜又好像有点咸,这味道更是说不出的……” 他不知如何来形容,伸出舌头在嘴唇上又转了一圈,“哦,对对对,是德国牌啤酒,是这个味道,正得很咧!” 虽然张仙她们听不懂什么是啤酒,但大胡子那副令人作呕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这天底下竟然有这么不讲究之人。 张仙摇着头悠声叹道:“唉,都是些什么人啊!” 蓝芯也道:“胡大哥,您能不能别做得那样夸张!” 万年树精嘿嘿笑道:“两位小姑娘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叫童子尿,哼哼,可以证明,你们的哥哥还是处子之身,还没有被你们用过,如果已经用过了,那就不灵验了,童子之身不易求、盖过天灵唤亡魂、桃林深处一点红、只待春宵指尖溜。” 此话说得张仙和蓝芯的脸上红扑扑的烫,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后便不再说话了,这其中的心意只有他们最清楚。 大胡子笑道:“虽然我已不是童……童……最起码我保留了一颗童心,一颗人老心不老的童心,哈哈,人老心不老……”他自言自语,自我陶醉。 …… 夏宇龙他们边走边聊,很快又翻越了两座山头,那轮乌月已经有些偏西了,他们也已将那群黑色骑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抛在了丛林之中。 大胡子总是一惊一乍的,他责怪万年树精不仅将他的鼻子打伤,还给弄塌了,嚷着要树精带他去整容,把他那厚厚的嘴唇再削一削,把稀稀拉拉的牙齿再补一补,把皱巴巴的皮肤再拉一拉。 万年树精责怪大胡子不爱惜花草树木,嚷着要大胡子把砸断的枝丫给接上,然后再去丽春院或是什么院里按个摩、拔拔罐、泡泡脚,全当精神安慰。 两人一路上争得不可开交,只是偶尔敲敲打打,却也不敢大打出手,因为他们在彼此厌恶的同时却也相互欣赏。 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都默不作声,只管向前赶路。 偶尔张仙会忍不住大笑几声,仅此而已,有了大胡子和万年树精他们二人在身边,时间倒是挺快的。 过得片刻,二人都争累了,也都不想说话了,都觉得这样没完没了地争下去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相互嫌弃地“哼”了一声,便向夏宇龙他们身后紧随而来。 夏宇龙笑道:“前辈,胡大哥,你们都说累了吗,那就歇会儿吧!”他看着万年树精问道,“前辈,您要带我们去哪儿?” 这也是张仙和蓝芯想知道的问题,她二人将身体凑了上来。 张仙问道:“前辈,您一定有通天的本事,但为何总是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 她说话直言快语,问得万年树精双眼打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片刻万年树精为自己争辩道:“什么老不正经,小姑娘会不会说话,我这叫老来欢。” 蓝芯抿嘴笑道:“老来欢,这名字不错,今后我们就叫前辈老来欢了。” 万年树精抓挠着头嚷道:“你两个小调皮,别总是一唱一和的。” 张仙反问道:“小调皮?我们怎么调皮了,说说看,说得正确我不与你计较。” 万年树精不假思索地回道:“你古灵精怪,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刁钻古怪。” 张仙“啊”了一声,嗔道:“竟然说我刁钻!” 万年树精转过头来看着蓝芯,“你嘛就是贤惠舒雅,傻妻有傻福……” “啊,竟然说我傻!”蓝芯表现得有些讶异,却也不与他计较。 大胡子凑近身来,嘿嘿问道:“那我呐,我是什么类型的男人?” 万年树精探出拐杖,敲了大胡子额头一棍,说道:“你比我还不正经,你是中年春,整天痴心妄想,老是琢磨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十足一个神经病……” 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问道:“深沉内敛哥,你咋就不说话了呢,你问问这胖子,在他们遥远的未来,该怎么形容你?” “这叫闷骚!”大胡子想都不想便脱口说了出来,“虽然龙兄弟不说话,但我们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这是色字头下一把刀。” 张仙“呸呸”两声,骂道:“死胖子,胡说些什么,我哥哥这叫内外兼修,你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吗?” 夏宇龙听不下去了,他岔开了话题,问道:“前辈,晚辈想知道前辈为何要出手相救,而且方才前辈说有条件,晚辈想知道是什么条件,前辈出手救了晚辈,晚辈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他对其他事情根本就不在意,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他一直在观察万年树精的一举一动,他从树精的表情里读到,树精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胡子应和道:“是啊,是啊,咱们总不能占了便宜,然后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吧,这与拉完屎不擦屁股又有何异?” 蓝芯“哎呦”一声,道:“胡大哥,您说话能放文明点行吗?” 张仙冷声道:“芯儿,别搭理他,他狗改不了吃屎。” 万年树精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眼,欣慰地叹道:“我还以为你把此事给忘记了,想不到你是个有心的少年,看来我是没帮错人啊,你身上的内伤并未痊愈,蓝色妖姬的冷面冰玉是何等的阴毒,如果是一般人,身体早就随冰块融化成血水了。” 大胡子接话道:“怪不得方才在救龙兄弟的时候,老是有一股股刀刺般的阴风往裤裆里钻,冻得我不爱不爱的……” “唉,说正经的!”万年树精打断了大胡子的话,“该正经的时候还是要正经一些,别整天依依妖妖的,这样影响不好,在两个妹子面前别总是提裤裆啊什么的,你典型的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人,不怪我说你,有时候我都觉得恶心……” 话音未落,他突然飞到大胡子的耳根旁,轻声又说道,“这些话留着我们自个儿说,免得又被两个妹子说我们不正经了。” 张仙那犀利的眼神向万年树精瞪去,气道:“你们又在嘀咕着什么呢,赶快过来说正事!”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笑道:“没事儿,我只是告诫这胖子说话要注意用词……” 他轻叹一声,又道,“先前我只是替这小子打通了奇经八脉,这小子还算聪明,很快就悟出了其中的深意,而且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是个一个可造之才啊,如果不出意外,今后在三界没有谁能与之匹敌了。” 大胡子在心中粲然道:“老头儿,还真有你的,马屁总是拍得隆隆响,在这方面我还真是不如你,可得多向你学习才是了。” 万年树精环视着夏宇龙他们四人,告诫道:“我首先申明,我这不是在拍谁的马屁,我这是实事求是说话,谁要是觉得我在拍谁的马屁,我打得他老妈都不认识!” 大胡子双眼傻瞪,这老头竟然会读懂他心中所想,妈呀,真是太可怕了,他想起了在香港的某精神病院里那盛气凌人的糟老头子,赵老师,此人好事不做,专门揣测别人的心思,危险至极。 张仙反问道:“难道前辈没听说过吗,我哥哥乃平定三界之人,又何须前辈拍马屁?” 万年树精嘿嘿一笑,说道:“小姑娘就是牙尖嘴利,我不知道什么平定三界之人,我只知道我救对了人,然后你们随我去救我要救的人,仅此而已。” 夏宇龙拱手说道:“请前辈明示,宇龙定当全力以赴。” 蓝芯也道:“前辈有的事亦是我们的事,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那不是?”大胡子也应和起来,听到是救人的事情,他就精神百倍,“我曾经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取上将军衔头颅,两柱香时间便救出了百来号兄弟,人送外号板爷。” 万年树精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恐怕是炮爷吧,满嘴放炮的炮爷,看把你嘚瑟的。” “唉唉唉唉!”张仙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别扯这些没用的,先说说如何把我哥哥身上的内伤治痊愈的?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救人。” “这……这……”万年树精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你……你……这小姑娘怎就不讲理呢?” 张仙“哼”了一声,将长剑怀抱于胸膛,冷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只是不想说而已,您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吗?” 夏宇龙眉头微皱,说道:“仙儿,咱就别再为难前辈了,前辈肯出手帮我,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仙跺着脚,急道:“哎呀,哥哥,您不知道,这树大叔精鬼得紧,再怎么说,他走的路可比咱吃的盐还多,您若是不痊愈,我又岂能放心?他若将你往火坑里推,我们岂不是……” 蓝芯也道:“是啊,哥哥,我认为仙姐说得在理儿,需得哥哥痊愈了,咱才能满足树大叔的要求。” 在关键时候,大胡子还是站在了自家兄弟这一边,他看着万年树精笑了两声,道:“我说老来春,你就再想想办法吧,我龙兄弟痊愈后,定会所向无敌,到时候别说帮你救人了,帮你娶几个老婆都没有问题的……” 大胡子一边吧嗒吧嗒地说个不停,一边自个儿在哈哈大笑,这便是众人皆沉默,唯我独笑的场景,他也不觉得尴尬,因为他脸皮够厚。 万年树精看了夏宇龙一眼,又向张仙和蓝芯看去…… 顿了片刻,长叹一声,道:“后生可畏啊,这算盘是打得忒精忒精的,不过我的丑话是说在前头,你们如果是失败了,也就不能怪我了。” 万年树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蓝色妖姬复活,恶煞之气冲天,暴露了地星在宇宙中的位置,矮人魔族自阿魔星座上穿越时空隧道而来。 为争夺玉石山,阿汉达率领矮人魔族,与梁国大军在山脚下打了几十场战役,将梁国大军打得溃不成军,阿汉达就此站稳了脚跟,并以玉石山为中心,建立了“阿魔国”。 阿汉达手持白色玉剑,玉剑里藏有可怕的魔法,他施法将这片肥沃的土地变成了贫瘠的黑土地,将不服从他管束的人变成了奴隶,有的则变成了竹鼠或其他动物…… 说到这里,万年树精看着前方的魔爪林,又长叹一声:“你们看前方这魔爪林,原先是一望无尽的松树林,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夏宇龙问道:“前辈,这白天是一片竹海,可是到了晚上竟是这副模样了?” 万年树精回道:“傻小子,你有通天眼,你白天的时候不会多留一个心眼吗?唉,这一切都是魔幻障眼法啊,是阿汉达玉剑魔法所致,白天一片绿油油的,当然是吸引那些不知蹊跷之人进入,之后就没一个人能走出来,晚上才是这里的本来面目,阿汉达此举是防止夜灵兽闯入,这些矮人魔族最害怕的是……” “是白虎吗?”夏宇龙接话问道。 万年树精点着头,继续说道:“唉,你也不傻嘛,白虎为了保护我们树族人,不知与那些黑色骑士大战了多少回合,白虎是有恩于我们的啊!” 树精又将他们树族惨遭毁灭的事情说了出来…… 阿汉达与他的魔族队伍在玉山脚下站稳脚跟后,便对这一望无尽的松树林乱砍滥伐起来,大片大片绿海很快就变成了一块块黄土,稍微起风,沙尘便漫天飞舞,将碧蓝的天空遮挡了起来。 为了保卫家园,树族人聚集起来找阿汉达理论,却遭到矮人魔族更加疯狂的杀戮,后来在玉山脚下发生了几场大的战役。 树族首领“迎客松”出面请求梁国大军出兵协助,遭到了拒绝,说道,梁国大军屡战屡败,已无颜再战,你们定是也打不过的了,皇帝说了,如果再惹是非,必将四面受敌。 树族被阿汉达玉剑的魔法所累,死的死、逃的逃,有的投降变成了奴隶。 万年树精的孙子“小顺”则被矮人魔族掳掠了去,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小顺进了阿魔国的樊城,在黑色骑士第一军营里当一个小差,为士兵们端屎尿盆子,经常挨士兵们虐待,有时候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不仅他老妈都不认识,连他爷爷都不认识了。 夏宇龙叹道:“想不到梁国皇帝竟是如此懦弱,如果梁国大军与你们联手,恐怕这些魔族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了吧。” 万年树精摇着头说道:“恐怕也不见得,梁国大军屡战屡败,早已军心涣散,加上官府不得人心,哪还有什么战斗力,而且我们树族所持武器,也全都是这些烧火棍子,阿汉达手里的玉剑魔法了得,可幻化成剑雨,亦可将大地变成焦土,还可将人变成畜生,这方圆几百里谁不怕他!” 蓝芯“哦”了一声,道:“树大叔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救你的孙子小顺咯?” 万年树精回道:“除了他还有谁,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唉,他爹妈在与魔族人战斗中都已经死了,我……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说着,他稀里哗啦地流下了眼泪。 夏宇龙安慰道:“前辈,您别伤心,我们会想办法救您孙子的,早日让你们爷孙团聚的。” 蓝芯看不得老人家流泪,也安慰道:“前辈,您把心放宽,我们会想法子的。” 听了夏宇龙和蓝芯的话,万年树精哭得更欢了,在这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是那样的凄婉,愁断人肠。 大胡子咧着嘴笑了,说道:“我说糟老头子,你咋就哭上了那呢,而且还哭出了小高潮,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却是轻轻一弹就出来了,都这么老了,还使劲儿地哭鼻子,丢不丢人哟?” 万年树精抹去嘴上那清水般的鼻涕,骂道:“死胖子,你不懂就别瞎掰,人嘴放狗屁最臭!” 张仙直言不讳,问道:“我就纳了闷,你们树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群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夏宇龙急道:“仙儿,不可乱说话。” 张仙又道:“再说了,前辈既能助我哥哥打通奇经八脉,想必也是个不凡之人,又为何不自己出面救人,非要等待我们前来?”她此话的目的,是想探探树精的口风。 夏宇龙有些生气,说道:“仙儿,不可再乱说话了,前辈有他自己的苦衷,前辈救了我们,应感激他才是,为何如此这般咄咄逼人呢。” 张仙争辩道:“我没有,我只是好奇,有些事情树大叔肯定没有和我们讲清楚,咱不能稀里糊涂地任由别人摆布,或许这就是一个圈套。” 此话一出,如当头一棒打在了万年树精的头上,将他的脑瓜子打得嗡嗡作响,他的内心在犹豫、在挣扎、在痛苦、更是陷入了迷茫…… 这丫头片子可不不好对付啊,蓝色妖姬的诡计就这样被她一眼给识破了,看来这几个小年轻不简单,他得重新考虑接下来的路子了,赌注该往哪边押? 自古正义与邪恶从来都是对立,不分彼此的,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往往有时候正是不压邪的,这小子虽然一身正气满满,但他这么年轻,能斗得过魔界的人吗? 张仙进一步看出了万年树精心里的小九九,拔剑而出,直抵他的胸膛,喝道:“别再装了,快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哥哥乃天龙骄子,你们别想害他,你说的话这般敷衍,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大胡子也喝道:“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我生平最讨厌这种人,我大胡子能在世上混这么久,全凭三样东西,一是朋友够多,二是够义气,从来不出卖朋友,三是……是……还是最够义气,我们这么真诚待你,你却与我们打起了马虎眼,呸,没良心,小心我一拳打死你,打得连你老妈都不认识。” 听了大胡子的话,万年树精那“幼小”的心灵被深深触动,他再次陷入了痛苦和纠结之中。 夏宇龙平静地问道:“前辈,您有何苦衷,说给我们听,我们定当全力替前辈解决。” 蓝芯也道:“还请前辈相信我们,我们都是斩魔斗士!” 她说这话时,她们三人印堂上的星点泛起了微弱的亮光,被万年树精那锐利的双眼给扑捉到了。 万年树精心里一颤,正义的力量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得人心民心,而邪恶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终究会被三界唾弃,那些魔族不知杀了我们树族多少人,我却还暗中帮他们,这算什么,会遭天谴的…… 想到这里,万年树精将其中的隐情说了出来…… 原来,为了救自己的孙子小顺,万年树精进入魔爪林中,与蓝色妖姬大战了几百回合,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但蓝色妖姬并未杀他,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蓝色妖姬对他进行了威逼利诱,说道,如果你将那小子引上这条死亡之路,让黑色骑士将他绞杀在魔窟林中,到时候不仅你的孙子,还可以救你的族人,从此魔族人与树族人井水不犯河水,再无任何瓜葛。 万年树精心思本就不坏,他不想替魔界助纣为虐,但为了族人和自己的孙子,他不得已才做这违心的事情。 在与蓝色妖姬恶斗的过程中,万年树精的内力被妖姬的寒冰玉面吸尽,身体各大经络也被冰魄力给镇住了,就在妖姬即将对他下狠手的时候,他向妖姬示弱了,同意将夏宇龙引至死亡谷。 在蓝色妖姬面前,万年树精立下了誓言,将永远追随魔界,永不背叛魔界。 蓝色妖姬高兴极了,亲自传授他破解寒冰玉面和冰魄力之法。 姜还是老的辣,万年树精知道,蓝色妖姬不会让他痊愈的,更不会让破解口诀在他记忆深处有半点存留,他已事先将口诀刻在了石缝里。 果不其然,就在万年树精的内力尚有十之五六才全部恢复时,蓝色妖姬清除了他脑海中的口诀,却清不掉刻在石缝里的字迹。 他再次将口诀烂熟于心,结合这几万年来的修为,最终提炼成了这亦正亦邪的“破经疏络诀”。 他每日默念口诀,吐纳晨气持续修炼,经络里的真气日渐充盈,内力比起之前大有精进,可是却怎么也冲破不了天地玄关的束缚…… 说到这里,万年树精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唉,却是空欢喜了一场,我的魂魄似乎被一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给压制着,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我早就羽化升仙了,还用得着怕那妖姬吗?” 大胡子嘿嘿笑道:“成不了仙成精也是可以嘛,我见过的精很多,有马屁精、猴精,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树精,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张仙也笑道:“树大叔的修炼是怀有心机的,说得不好听些就是私心过重,说得好些就是急于求成,自然是破不了这玄关的束缚,要说成仙也只能是半仙了。” 万年树精又道:“成不成仙也不必刻意去追求了,我们树族在此地修炼了几万年时间,也没有一个真正能成仙的,关键是我们不与天庭来往走动,每个人都想凭自己的真本事,可是天庭无人,要想修炼成仙比登天还难啊。” 大胡子点头应道:“那是肯定的了,就像我们混迹官场,如果朝中无人,想当大官,没门儿。” 万年树精应和起来,说道:“哪儿都一样,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不上门去送送礼,疏通疏通关系,别说见到门了,连屁都闻不到一个,我对修仙也是彻底绝望了。” 夏宇龙悠声叹道:“看来这三界的腐朽是无处不在的了,小时候爷爷与我说,他年轻那会儿也在西北大军的军营里待过,看到走关系、打招呼、蹬后门的人太多,爷爷严守军规铁纪,从不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别人也将他视为不合群之流,他日渐厌恶军营里的生活,到了年限,他就离开了军营……” 说着,他轻叹一声,又道:“我半仙爷爷傲骨铮铮,在修仙路上却也没求过其他人,更不善于拉关系走后门,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半仙的名号,爷爷说,江湖上鱼龙混杂,出淤泥而不染者往往不受待见,成了那些跟风者排挤的对象,爷爷说,不管外边之事如何吵杂,只管耳根清净,心里透亮通明,头顶上才会是一片朗朗乾坤,这看似容易,但很多人却是做不到的。” 张仙和蓝芯微微点着头,对夏宇龙的话表示赞同。 大胡子“嗯”了一声,说道:“高见高见,龙兄弟这些文绉绉的话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今天是受教了,不过我对你们爷爷修仙之事却又有不同的看法,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乾坤派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了,总感觉到他十分的烦躁,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着,便向张仙看去,他本想说,姚半仙修仙的心术也不怎么正,不然早就飞升成仙了,但考虑到姚半仙是张仙的爷爷,考虑到小老仙的感受,他也就此打住了。 张仙心领神会,她瞪了大胡子一眼,气道:“死胖子,你胡说些什么?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知道吗?我爷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头品足了!” 蓝芯也道:“那些时日乾坤派内忧外患,爷爷又有伤在身,他能没有心事吗?” 张仙又道:“芯儿,别搭理他,他是话中有话,此人才是心术不正。” 大胡子心道:“哼,姚老头是你爷爷,当然什么都好了,你处处觉得他好,恐怕连放屁都是香的吧,等到哪一天我成了你帅帅的夫君,你可要觉得我处处好的哟!” 万年树精苦笑道:“好了,别再为此事纠结了,成仙也好,不成仙也罢,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万事不可强求……” 话到此处,万年树精向夏宇龙看去,欣慰地叹道:“我总算是没有看错人,先前我还摇摆不定,认为你只是徒有虚表,怕是斗不过魔界,但自从把口诀传授与你后,发现你悟性极高,他日你定能荡平魔界,一统三界指日可待啊。” 夏宇龙受宠若惊,急忙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只是不想看到天下苍生遭此劫难,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飞到夏宇龙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才叫谦虚……” 他向大胡子看去,“这才叫专业,最专业的谦虚,你得学些你的兄弟。” 大胡子一边微笑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心中应和道:“你也是最专业的马屁精,树精中的马屁精!” 万年树精看到了夏宇龙身体里蕴藏的无限潜能,张仙和蓝芯你一句我一言地又向他说起了夏宇龙天缘不断的事情,他更加坚信正义定能战胜邪恶,夏宇龙一定会打败蓝色妖姬,将魔族人赶走,拯救他的族人于水火…… 接下来要马上做的事情是深入魔爪林,进入樊城中寻找“玉心石”,才能祛除夏宇龙身体里的魔寒之毒,然后与阿汉达进行决战,救出所有被困之人。 在蓝芯和张仙的共同努力下,夏宇龙暂时保住了性命,万年树精的“破经疏络诀”也为他打通了奇经八脉。 不过,他体内的魔寒之毒并未完全清除,随时随地会发作,特别是在乌月沉重之夜,丹田里的真气会再次消散殆尽,在任何人面前将不堪一击,甚至丧命。 “玉心石”生长于玉山深处,乃百玉之王,它能够吸尽世间所有恶寒之毒。 但谁也不知道“玉心石”是不是真实存在,他们之中,也没有谁真正见过“玉心石”,包括活了几万岁的万年树精,也许这只是地星上的一个古老的传说而已,不过,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万年树精带领夏宇龙他们四人,沿着魔爪林的边缘继续往前走,再翻越两座大山便可进入“死亡之路”了。 张仙急道:“什么!你不是说不与魔界同流合污吗,怎就又要带我们往那条路走?” 万年树精笑道:“小姑娘有时候挺机灵,有时候又够笨的,污月之下,全是蓝色妖姬的魔眼,她若发现咱们反其道而行之,一切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夏宇龙道:“仙儿,咱就听前辈的,眼下不是与蓝色妖姬硬拼的时候。” 张仙心里仍有些不踏实,但听了夏宇龙的话,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趁着月色,五人急着向前赶路,他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到死亡谷,这样才不会引起蓝色妖姬的怀疑。 在这静谧无声的夜晚,夏宇龙他们身下那沙沙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亮。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在前方引路,他不时地转过身来看看夏宇龙他们有没有跟上来,他的脸上总是掠过一丝诡异的笑。 张仙紧握利剑,时刻警惕着万年树精的一举一动,他若有图谋不轨,定会一剑宰了他。 夏宇龙一边赶路,一边默念“破经疏络诀”调息内力,他尝试着将天剑心决与此口诀相互串念…… 起初他还有些犹豫,担心走火入魔,但越往深处走,不仅没有起到反作用,二者竟还有相通之处。 他又靠着自己的悟性,将二者融合在了一起,他认为,两口诀的根均发端于阴阳混沌的奇点,必能相融相促…… 突然,一股可怕的力量在全身各大经络里跃跃欲出,他只感觉到脚下轻盈如风,很快就要腾飞而起了。 他又惊又喜,心跳到了嗓子眼,但不知是好是坏,即刻罢了口,他觉得,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须得从长计议。 蓝芯遵照万年树精指示,将冥火球高高悬于半空中,不仅可将前方道路照亮,还可引起蓝色妖姬那双魔眼的注意。 如果他们在赶往死亡谷的路上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蓝色妖姬定会妖脸再现,将发生何事,谁也意料不到…… 但此时的夜空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反常迹象,他们也走得很舒心。 大胡子心里的鬼点子忒多,他总是耐不住寂寞,嚷着让万年树精讲故事给他听,其实真正要讲故事的人是他自己。 万年树精笑道:“咋的,你的那些龌蹉事,你不说来与我们听听,我见你好好笑呦,明明是自己嘴臭,还将臭屎泼在别人的身上。” 大胡子哈哈笑道:“是吗,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像我了,难怪我们这么臭味相投,原来我们都有相同的嗜好,你这么想听故事,那我就讲一个二号隧道的笑话给你们听听……” 话说商周时期,南方有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小镇,小镇的东街头住着一对烤酒的夫妇,男的叫老公,女的叫老婆…… 万年树精哈哈笑道:“这不是废话嘛,男的当然叫老公了,女的当然叫老婆了,嗯,还真挺好笑的,没想到你这么会编。” 张仙冷哼一声,道:“此二人无聊透顶。” 大胡子看着万年树精继续说道:“对了,他们每天都重复着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 万年树精又笑道:“不用说,这无聊的事情就是烤酒。” 大胡子点着头,轻叹一声,道:“只说对了一半,看来你也是一个草包二百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没说啊。” “什么事情?”万年树精追问起来,“不会是……” 话到此处,他坏坏地笑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似乎抓到了别人身上的把柄一样幸灾乐祸。 大胡子猛地点着头,应和道:“是咧是咧……老头说对了!”他继续往下说去…… 丈夫虽然是当地有名的酿酒高手,但他从不饮酒,而妻子则是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夫妻二人成婚多年无子嗣。 二人很是揪心,于是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反了,你们两个都搞反了,得换一个姿势,而且还是帅帅的姿势。 听到“帅帅”二字时,夏宇龙他们知道大胡子又在为自己的故事添油加醋了,本来“帅帅”的故事听起来一点也不帅了,但他们都想知道这后边的结局,两夫妻是如何扭转“乾坤”的,最后有没有要到了孩子? 大胡子嘿嘿笑了两声,又接着往下说去…… 算命先生话有其意,却不指破道明,二人为此事纠结了好长时间,算命先生不找也找了,命运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夫妻俩决定一切反其道而行,妻子负责酿酒、做饭,丈夫学着饮酒,整日摇扇闲坐,大老爷们范味十足,甚至在行房事的时候,妻子由上位变成了下位。 夫妻二人的身份陡然转变,丈夫掌握了家里的话语权,妻子越来越小鸟依人,变得百依百顺,成了“乖乖猫”。 但夫妻二人依旧浪漫如初、相敬如宾,不过总感觉在某些地方怪怪的,比如在行房事的时候,二人又磨合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些都是大胡子的原话,笔者可没有添油加醋,不然会被喷的! 夫妻二人故事的经典就在这下边了。 有一天,老公喝得醉醺醺的,老婆清醒异常,那时候车马慢,也没有太多的灯红酒绿,不像未来的香港,到了晚上到处都是节目。 有唱卡拉欧克的,有打麻将打牌的,还有约朋友出来吃海鲜、吃烧卖的,还有约别人老婆看电影的,正确用语叫拍拖,唉,约去约来就搞到四脚山上去了,害羞害羞几遍也就称为老熟人了…… 万年树精急忙问道:“你有没有干过这事?” 大胡子笑而不答,望着前方,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憧憬,对未来香港生活的憧憬,他在心里哀叹一声:“唉,看来那花天酒地的生活是回不去的了!” 片刻,大胡子坏坏地笑出了声:“嘿嘿……你有所不知,活在未来的香港不知有多幸福,虽然绯闻满天飞,狗仔队满街跑,但谁又会离开那天堂般的生活,有绯闻说明你是名人,有狗仔队追,说明你还不过时……” “呀呀呀,别扯这些没用的!”万年树精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快说重点,我要的是重点。” 大胡子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说去…… 在商周时期,老公和老婆夜晚的娱乐除了干那事还是那事,古时候又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措施,有一天老公喝得酩酊大醉,老婆早在四脚山上撩裙等候…… “来嘛……快来嘛……” 夫妻二人又开始了造人运动,突然,老婆说,哎呀呀,老公……老公,疼……疼,你……你……弄到我二号隧道里去了,你弄到我二号隧道里去了。 老公俯下身看去时,只见身下一片绯红,老公急道,难道隧道被打通了?咱之前是不是弄错了呀? 老婆笑道,虽然疼,我却有了小小的感觉,她脸上泛起阵阵红晕。老公再次俯身下去,他恍然大悟,哎呦,我的乖乖哟,原来这几年走错了道…… 说到这里,大胡子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但其他人都没有笑,或许他们听不懂什么是二号隧道吧,又或者他们一个个都装了深沉? 总之,现场很严肃,有种万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感觉。 笑过之后,大胡子心里舒畅了许多,他来到夏宇龙身边,撞了撞他的肩,问道:“好兄弟,我也不想把此事说得太露骨,想不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凭你的聪明才智,大概已经知道个一二了吧?” “我……我……我……”夏宇龙一脸的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张仙说道:“哥哥,别理他,他这是吃饱了撑着,满嘴胡言乱语。” 蓝芯也道:“胡大哥,你自己在那里自娱自乐就行了嘛,别把我的哥哥给带坏了。” 大胡子笑道:“我这是在改变你们的哥哥,让他变得像我一样优秀,把他的闷骚变成明骚,让你们整天活在欢声笑语中,笑掉自己的大牙……” 说着,他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见到夏宇龙仍一脸的迷茫,万年树精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头叹道:“你是没救了,我也搞不懂,你的这两个妹子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如果我是她们,像你这样无趣的人,我……我……唉不说这些了,我对你好失望……” 万年树精摇了摇手,接着大胡子的话问道:“你方才说已经弄对位置了,按照害羞害羞推理,难道是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不成?” 大胡子高高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厉害厉害,不愧是树中最精鬼之人!” 万年树精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神神叨叨地压低了嗓音,问道:“我知道了,你说的一号隧道一定是屁……” “死老头子!”大胡子急忙打断了万年树精的话,“用词文明些好吗,我知道你想说的是肛……肛……门,唉,是你自己想多了吧,从始至终我都是在讲二号隧道的故事,从来没提到过一号隧道啊,你们问问龙兄弟他们,我有没有提到过?” 说着,他转身向夏宇龙他们看去。 夏宇龙抬起头来,回道:“胡大哥,您说您的便是,别再把我们牵扯进来了……” 他对这样的故事完全提不起兴趣,他关心的是,到了死亡谷后,该如何对付蓝色妖姬和那些矮人魔族。 大胡子讲的故事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反感,倒反是觉得他又土又有趣味儿,特别是万年树精,他又嚷着叫大胡子讲第二个故事给他听。 大胡子酝酿了好久,讲了一个更加龌龊的故事,叫“屁屁得来洗”。 那年,就是在那年,具体是哪一年大胡子也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就在那年…… 因为大胡子在作战中表现突出、屡建奇功,就在那年夏天,大胡子从一个小队长被提拔为左路将军,追随他的兄弟们都乐开了花。 但在大胡子看来,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吃饭,换个地方睡觉,换个地方打呼噜,换个地方拉屎拉尿,嘴还是这张嘴,人还是这个人,肚子还是这么的圆胖,身上的每一根毛发还是那么地蠢蠢欲动,只要是这身行头保持一如既往的帅气,其他的对他来说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大胡子一再强调:“为了严明军纪,带头从我做起,这庆功宴就免了,但今儿特别高兴,啊哈,今儿特别高兴……” 此话说得十分坚决,好像军纪就像戴在他头上的紧箍咒一样,但似乎又是在提醒,提醒兄弟们该如何如何……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琢磨,军营中几个平时战斗不怎么行,但深得领导喜欢的人一拍即合,每个人自掏腰包,安排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哎呀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嘛,你们这样搞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是想让我犯错误吗?” 大胡子半推半就,被那几个“挑事”的手下架进了营房里…… 五十八、龌龊故事 现在回想起来,大胡子还在偷笑,当时哪里是被他们架进去的,分明是自己把他们给使劲儿地给拽进去的。 开始在饭桌上大家都还是比较拘谨,相互说着客套话、谦虚话。 哎呀,我就适合这半杯,呵呵,不胜酒力的,不胜酒力的,酒喝多了会醉的…… 我与你也差不多,酒量也不怎么行的…… 咱们兄弟一场,你干了,我随意…… 你这样太见外了,要干咱一起干…… 好好,随意干随意干……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干了…… 客套话说尽,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做作,不是那么地自然,甚至表情还有些抽搐,主要是大胡子还清醒异常,保持一贯的威严,令所有人都不怎么放得开。 那几个善于琢磨事情的小喽啰抬起酒碗要与大胡子碰杯。 刚开始大胡子是不喝的,说了几句十分要紧的话,在军营里要遵守规矩,不可随意饮酒,不然坏了军中大事,是要受到军纪处罚等等之类的话…… 搞得大家头皮一阵发麻、背脊一阵发凉。 不过酒水已经上桌,不喝是不行的了,那几个会事的小喽啰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平时胡胖子什么都放得开,今天为何犹抱琵琶半遮面,怎么也打不开格局,他是不是他变了,变得胆小怕事了,还是他的身份地位变了,不屑于同他们这些小喽啰喝酒了? 突然,额头上油亮可鉴的那名小喽啰抬起酒碗跃身而起,双膝跪倒在大胡子面前…… 仰视着大胡子道:“您是我们军营里的军草,我仰慕您挺拔的身姿,帅帅的外表,您给小弟一份薄面,干了这碗酒吧,帅锅。” “呦呵,吓我一跳跳!” 大胡子的下颚拖得老长老长了,用现代语来说,这叫惊掉下巴。 那时候大胡子微微发福,整个身体还没有这么肥胖,看起来还是比较匀称的,虽然算不上极品帅哥,但是也不是很丑…… 他不仅感觉一切良好,还经常抖腿嘚瑟,认为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帅最帅的男人。 他时常对着铜镜感慨道,可怜了这张俊俏脸庞咯,如果能回到未来的香港,一定能迷倒众生,在红馆开演唱会场场爆满,为我欢呼尖叫吧,哇靠,我他妈的太有才了…… 听了这个小喽啰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词,大胡子眼前一亮,精气神完全给提了起来…… 他咧着嘴笑道:“哎呀呀,你咋就这么喜欢说大实话呢,这样不好嘛,人太老实了在世上是不好混的,不知为什么,你的性格我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说着,他将桌上的那一大碗酒一饮而尽,无比享受地哈出一口气,笑道:“就这杯了,虽然我人长得比你们帅,但酒坚决不能比你们烂,这样在军中影响不好,免得你们都说我烂酒坛……” 话说间,他又将第二碗酒吃进了肚里,脸上却露出十分意外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你说吧,这人的嘴就是欠,咋就又干下第二碗了呢。” 大胡子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在军营里是出了名的,趁着醉意,众兄弟们也不把“满脸胡须的胖子”当回事儿了,他们争抢着来敬大胡子的酒。 酒兴正酣,大胡子想起了那首歌词,来来来,喝了这一杯,还有第三杯…… 酒过三巡,大胡子脸也红了、话也多了,想起多年来的辛酸历程,他哇哇地哭出了声。 原来,众小喽啰争抢着敬大胡子的酒,只为博得他的一哭。 看到大胡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如此地失态,众兄弟们也都完全放开了,有的唉声叹气,感慨世间的不公。 有的与大胡子一起哭,哭诉自己悲惨的遭遇,有的放声大笑,嘲笑当朝的软弱无能。 有的傻愣痴呆,一脸的麻木不仁,就像还未被点破的花骨朵。 十里营帐深处传来一片嘈杂声。 以大胡子时髦的话说,他们是在开“派提”,他接下来的表现要嗨翻全场,在醉生梦死中无法自拔。 如果是魏国大军攻来,定会将他们给一锅端了不可,但就在这天夜里,魏国这边却显得十分的安静。 浅月之下,魏军严守军营,当起了缩头乌龟,或许是大胡子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这天他“名利双收”…… 哭得片刻,大胡子心情也舒畅了,他立马组织众小喽啰猜拳,喊出了最动听的香港码,来呀锅啊一度量啊,然后又喊出了最帅的广东码,一定中啊、八匹马呀…… 众小喽啰来自五湖四海,有的喊出了舌头打卷的东北码,有的喊出了乡土气息浓厚的四川码,有的喊出了鼻音厚重的云南码…… 有的一边“啪啪”地拍着大腿,一边快速出拳,腿上的皮肉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在出拳时,将又浓又粘的鼻涕甩到了对方的脸上,有的因为出错拳、喊错码差点大打出手。 总之云南、湖南、陕西、湖北各方言的猜码声音轮番上阵,十里军营瞬间炸开了锅,隆隆的码声飘荡在梁国军营上空,四周的芦苇林里,一群群夜鸟被惊起,飞往群山之中不见了身影。 大河对岸魏军大营里的油灯纷纷亮起,他们探出头来观望。 有小喽啰听出了是猜码的声音,提议杀他个措手不及,定能取胖子的人头。 魏军统领张彦在之前的交战中吃过大胡子的亏,对他那明晃晃的板斧仍心有余悸,他犹豫了好久,当看到无数惊鸟窜出芦苇林时,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颤声道:“他们一定是在夜间操练啊,亦或是在掩人耳目,咱们严守阵地便是了,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事后,大胡子取张彦人头时,张彦追悔莫及、悔不当初,跪倒在大胡子“石榴裙”下,大胡子手起刀落,驱马扬长而去。 大胡子觉得,自己多次深入敌阵取上将军人头,可谓是九死一生,自己大难不死,一定有天神相助,不仅是因为自己才能出众,还有他那帅里帅气的外表,亦或者自己真乃天神下凡…… 说到这里,大胡子嘿嘿笑出了声,又道:“你们有所不知,那张彦将军的身上不知有多臭,也不知他多久没有洗澡了。” 万年树精嚷道:“别再扯这些没用的了,快说重点,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为啥叫屁屁洗来春?” “呵呵,你咋比猴子还要着急,离此故事的结局已经不远了。”大胡子坏坏一笑,继续往下说去…… 那天夜里大胡子喝得酩酊大醉,连自己老妈都不认识了,究竟是怎么回到自己营帐里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模糊的印象里,他是被几个兄弟给扛回去的。 躺在床上才刚闭上眼睛,他便觉得像坐在船上一样颠簸,头顶之上天旋地转,哇哇哇地吐了一地,有肥肉、青菜、蛋卷、鸡腿肉、叉烧、猪腿肉等碎末。 可谓是“翻江倒海大杂烩,清汤寡水啥都吐”,床前到处浮动着五颜六色的呕吐物,各种各样的味道充斥在营房里,那种酸爽的感觉大胡子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张仙和蓝芯听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齐声道:“别说了,别说了,听得我们都想吐了!” “啊,什么,听得你们都想吃了?”大胡子佯装听错,坏坏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夏宇龙问道:“胡大哥,这一定是你喝得最多的一次了吧?”他深知醉酒的难受。 大胡子回道:“是的,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醉生梦死,唉,这人啊,来到世上一趟也不容易,该玩玩该喝喝,应及时行乐才是呀,这是妈妈告诉我的真理。” 张仙“切”了一声,道:“没骨气,还妈妈告诉。” 大胡子突然想到了一句歌词,笑道:“小老仙儿,你妈没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本来今天好好的,爱人就错过……” 蓝芯说道:“胡大哥,您又在胡说八道了……” 张仙接话道:“胖子大哥想说的是,你妈妈没有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本来今天好好的,白白挨了一顿揍……哈哈,白白挨了揍一顿。” 万年树精又嚷道:“都别再斗嘴了,我想听听死胖子后边的故事又如何了,为何这故事的名字会叫屁屁洗来春,这……这与喝酒又有啥关系,莫非是你醉酒后大小便失禁不成?” “我可不像你,经常干这样的蠢事!”大胡子又坏坏一笑,“唉,还是不说的好,免得会再次把你们恶心死的。” 万年树精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嚷着要大胡子把后边的故事讲完。 大胡子低声道:“后边的事情不要再说了,丢死人了,如果你硬是要听,我也只能单独和你说,不然会败坏我在龙兄弟心中形象的……” 他本想说是小老仙儿心里的形象,但他还是觉得先搞定大舅哥,往后的路才会走得更加顺畅,不管你小老仙儿同不同意这门婚事,只要大舅哥点头,就没得说的了,嘿嘿,我他娘的太有才了。 “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大胡子轻声问道。 “一定的、一定的……”万年树精猛地点着头,“那是必须的!” “那快走,我们到前边说去,看我不恶心死你,让你从此忘不了我!” 大胡子紧随万年树精向前方奔跑而去…… 没跑出几步,他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又道,“嘿嘿,你们跟后,我先去满足这老鬼的好奇心。”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山坳那边。 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面面相觑,只感觉到此二人太莫名其妙了,但又觉得他们好逗,有了他们二人,一路上尽是欢声笑语,反倒时间过得好快好快。 那轮乌月渐渐地往西沉去,东边的天际上隐隐出现了鱼白肚。 夏宇龙三人很快便绕过了山坳,待穿过一片杂草林,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原野。 远远便看见万年树精躺在一个小土包上,他眼睁睁地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自眼角还滑落出几滴幽蓝色的泪珠子来。 此时,大胡子已不知去向…… 夏宇龙抢上前去问道:“前辈,你怎么躺下了,胡大哥呢,胡大哥去哪里了?” 万年树精双眼呆滞,哭丧着脸道:“太他妈恶心死人了,他……他……那夜酒醉后去拉屎,竟然忘记擦屁股了,第二天他洗屁股的时候,被一个小喽啰看见了,屁屁洗来春就此传开了,我咋就认识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之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子之大啥鸟都有,他就是那只拉屎不擦屁股的鸟。” 夏宇龙笑道:“前辈,我们叫您别听他的故事,您偏不听,这怪谁呀,我还以为你与胡大哥意见不合,被他打倒在地了呢,快起来吧……”说着,他要伸手去拉万年树精。 “你们别管我……”万年树精嚷了起来,“那死胖子想打败我,没那么容易,快让我再躺躺,这一口气还没缓上来,他那一屁股的屎还在我面前晃荡。” 张仙哈哈笑道:“您这是闻到他的屎臭味了还是怎的,一口气怎就没把您给憋死!” 蓝芯问道:“前辈,胡大哥呢,他去哪里了,怎么没见到他?” 万年树精探出拐杖,指向右边,回道:“他……他不好意思,恐怕挖地洞藏起来了吧!” “胡大哥,快出来吧,我们不会笑话您的,赶路要紧。”蓝芯朝着前方的杂草林喊道。 那边安静异常,过了好久都没见什么动静。 张仙等得有些不耐烦,她拾起地上一块碗口大的石子,朝着杂草林扔去…… 喊道:“死胖子,别给我在那里装死,我们可要赶路了,莫非你又不跟着我们去了,那真是太好了。” “唉,别别别!”大胡子急忙从一棵大树的后边窜出,他一边奔跑,一边系着裤头,“我不就在那边拉个屎嘛,在独山村吃多了,有点闹肚子。” 万年树精哈哈笑个不停,说道:“被仙儿姑娘这么一吓唬,一定是又忘记给我擦屁股了,你这胖子专门干恶心的事情。” 大胡子将屁股怼了上来,说道:“是吗,你闻闻,你闻闻,看我有没有擦干净。”他说这话时,却把那双“勾魂”的双眼瞟向了张仙。 此番丑态惹得张仙大怒,她狠狠地在大胡子又圆又大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喝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你以为你是孔雀开屏吗,我真想一脚踹死你。” “哎呦……大胡子脚下重心不稳,向前扑倒而去,摔了个狗吃屎,他又气又急…… 心道:“这是谋杀亲夫啊,我会一笔一笔的账给你记着,叫我死胖子,拿剑对着我的脖子和胸口,今天还用脚来踹我,等到哪天洞房花烛夜,我定让你吃那物……” “仙儿,不可这样对胡大哥。”夏宇龙走上前去,将大胡子拉了起来,“胡大哥,我妹子不懂事,您别与她计较了。” 大胡子咧嘴一笑,说道:“不碍事,我只是摔了一个帅帅的动作而已。” 张仙跺着脚,气道:“哥哥,你总是帮外不帮里,你才不懂事,你才不懂事,你看他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让我们如何与她做朋友,唉,我不想再认识这个人!” 蓝芯站在旁边不知说什么好,她也觉得胡大哥做得过分了些,在朋友面前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像他这么吊儿郎当的如何才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 万年树精嚷道:“乱,太乱了,你们的关系太乱了……”他看着大胡子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仙儿姑娘?” “我……我……我……我……”大胡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张仙脱口说道:“我什么我,结巴佬,我告诉你,不可能,真的不可能,死了这条心,别老是往那方面想。” 此时的大胡子转筋极快,他“嘿”了一声,道:“说到结巴佬,我想起了两个结巴佬的故事,这个故事听起来不是那么地恶心,但足足让我笑了两天。” 万年树精急忙问道:“是什么样的故事,只要别恶心人就行。” 大胡子又说起了他的亲身经历…… 那年大胡子十岁,在他模糊的印象中,那是秋天的一个傍晚,他去镇里赶集回来。 十岁的他还不太懂事,非常喜欢集市上的热闹气氛,如果您要说大胡子赶集的目的是去看美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时候他脸上还十分幼嫩,还未到春心萌动的年纪,但逗人是有一绝的,接下来看他如何趣逗两个结巴佬。 对于赶集,大胡子的要求非常单纯,那就是在集市上吃到一串冰糖葫芦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就算没有冰糖葫芦,在东大街的茶馆里看看大人们打牌赌钱,或是趁着人多,在哪家店铺前捞个包子吃或是点心什么的填填肚子也就这样晃荡一天了。 他的爹爹死得早,从小妈妈很少管束他,但每到赶集的时候,妈妈就会给他几文钱让他到街上买些吃的,以作父爱缺失的补偿。 那几文钱拽在手中,他除了买冰糖葫芦还是冰糖葫芦,他这辈子最爱吃的零食恐怕就是冰糖葫芦了。 他想起了那首《冰糖葫芦》歌,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 他觉得他们家乡的冰糖葫芦的味道又酸又甜,想着想着竟低声哼唱了起来。 他眼中闪烁着泪花,想起了妈妈的笑容。 每次妈妈将几文钱交到他手里时,都会说道:“孩子,你什么都随你爸,都是那么爱吃冰糖葫芦,吃冰糖葫芦好,去吧……” 后边的这两个“去吧”对他寄予了希望。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妈妈的意思,以为妈妈烦他总是在身边转悠,尽快打发他走了事。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爹爹妈妈都爱吃冰糖葫芦,爹爹妈妈就是在买冰糖葫芦时认识的,那时候还下着蒙蒙细雨,好浪漫好浪漫,冰糖葫芦的酸甜味从此将两人的心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在他印象中,爹爹每次赶集回来都会为他和妈妈带冰糖葫芦,妈妈每次都会吃一串,而后将剩下的全留给了儿子。 大胡子也是个争气的孩子,自从第一颗冰糖葫芦入嘴,他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后来,大胡子慢慢读懂了妈妈的心思,妈妈一定是想让他学爹爹,也以这样独特的方式认识生命中的女孩子。 可是冰糖葫芦吃了几年,身体足足长胖了一圈,生命中的那个女孩一直都没有出现。 在他脑海深处,他是来自遥远未来的香港,而在遥远的那个年代,想要遇到生命中的女孩子,要么是在图书馆里,要么是在烧烤摊旁,要么是在电影院中,要么是在某某酒庄的宴会上,要么是自己创造条件…… 总之花样多多、款式新颖…… 哇靠,自己太他妈有才了,款式和花样都给蹦出来了! 有一天,妈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她将八文钱交到大胡子手中…… 意味深长地道,儿啊,去吧,去买冰糖葫芦吧,多带两串回来,一串给我,一串给你隔壁王叔。 懵懵懂懂的大胡子飞一般速度向镇上奔去,自从爹爹去世后,王叔这几年对他家的照顾他是看在眼里的。 有一天,大胡子突然问妈妈,妈妈,别人都说我长得像隔壁老王! 老妈情绪激动,抬起手就给了他两个耳光,他被打得头上见了星星。 妈妈沉默良久,哭道,我本不想打你的,你也不睁眼瞧瞧,你与你王叔是两个不同的版本,你是非洲版,而你王叔是西欧版,怎么会一样。 大胡子多次坐在铜镜面前审视自己,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脸上的皮肤黑得铮亮铮亮的,嘴唇又有点厚,头发还他妈的有点卷……这样怎么见人? 片刻,他却安慰自己,其实自己也并不是那么的丑。 唯一能见人的就是嘴里的两排牙齿了,但不可能逢人就将两排帅帅的牙齿露出来吧,这样不就成了马呲牙了吗。 而人家王叔身材瘦高,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关键是人家的皮肤白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哇靠,我他妈的就是个非洲小白脸,他经常在铜镜里这样调侃自己。 大胡子长大后才真切地理解到妈妈的难处。 妈妈年纪大了,也得找个伴不是,都说夫妻老来是个伴,爹爹死得早,妈妈多年单身,将他拉扯大也不容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嗯,对,我就是个孝子,人家王叔也不亏,娶了个老婆还白送个儿子,大胡子自己也多了个帅帅的爹,反正两家人都不亏。 万年树精听不下去了,嚷道:“别扯这些没用的,我要听重点,你的故事是挺精彩的,但老是喜欢偏题,你这是文不对题,答非所问,小时候读书可能经常扛鸭蛋的吧。” 大胡子“切”了一声,道:“鸭蛋算什么,咱可是吃恐龙蛋长大的。” 张仙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怪不得胖子大哥的身材这么臃肿。” 看到美人开怀大笑,大胡子又嘚瑟起来,将接下来的故事添油加醋了一番…… 那天大胡子在街上赶集,接连吃了四五串冰糖葫芦,有两三串他本是想留给隔壁老王的,但不知为何,老王最近和妈妈吵了一架,妈妈在心烦之余,也把老王给骂了一顿。 哼,活该! 大胡子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冰糖葫芦都吃完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又累又渴,在凉水井喝了几大口水,走着走着竟闹起了肚子,他急忙钻进路边的草丛中解开裤头拉…… 万年树精又嚷道:“不是说别再提这些恶心的事情吗?” 大胡子笑道:“哎呀呀,又要说漏嘴了,是……是拉老王!”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摇了摇头,对这位胖子大哥它真是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才好。 就在大胡子裆下传来噼里啪啦啦清响声的时候,村里的结巴佬“阿华”也从集市上回来了。 隔壁村的一个结巴佬“阿愣”从地里干农活儿回来,两人就在大胡子蹲坑不远的地方相遇。 两人先前并不认识,按当地的风俗,初次见面自然要打打招呼,说一些客套话。 阿华说道:“你……你……你……好……好……好……” 阿愣也道:“你……你……你……好……好……好……” 阿华怒了,喝道:“你……你……你……敢……学……学……我……” 阿愣也怒道:“你……你……你……也……也……在……在……学……学……我……” 两人均不知对方是结巴佬,发生了激烈地争吵,越是激动越是结巴,说话越是费力,最后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阿华牙齿崩掉了一颗,阿愣脸上的皮肉绽开了花。 听到俩结巴佬打架的故事,夏宇龙他们都笑出了声,认为他们真是太逗了。 万年树精急忙问道:“那后来呢,你一定是忍不住笑出声被他们二人给捶一顿了吧,回家你老妈不认识,把你赶出了家门?” 大胡子回道:“我有这么傻吗,我将他二人治理得服服帖帖的……”他又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下去。 他蹲在草丛中的确是笑出了声,而且还笑得挺大声的,学着女人的声音喊道,你……你……你们这两个蠢货,能不能好好说话,这天底下哪有结巴学结巴说话的? 阿华和阿愣停下了打斗,二人起身向草丛这边走来。 阿愣在地上拾起了一块石头,喊道:“快……快……快给我出……出……来……我看……到你……了……” 大胡子捏起鼻子又尖声尖气地道:“你……敢……打我吗,我是结巴大仙,你若放石头打我,我让你下辈子还是结巴,生儿子没屁眼。” “啊……不……要……”阿愣急忙跪了下来,“我……不……要,下辈子…结巴,我……我……不要生儿子没屁眼!” 阿话说道:“别……别……信她,这世上哪有结巴大仙,她……一定……是在装神弄……鬼。” 大胡子嘿嘿笑出两声,又道:“你……你……说对了,我就是鬼,但现在成仙了,你是不是叫阿华?” 阿华眼前一愣,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你……快出来……” 大胡子又道:“我……就……在你前边,你看不见我,但我能看见你,你是不是掉了一颗牙齿……” 他又将阿华家里人又全都点了一遍,甚至还讲到了阿华家里刚过世的爷爷。 话到此处,便厉声喝道:“在爷爷面前还敢放肆,你给我跪下,给我跪下!” 阿华被吓得屁滚尿流,“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颤声求饶道:“爷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是您孙子,您老人家别吓唬我啊。”他此话讲得急,却也不结巴了。 阿愣也被吓坏了,急忙跟着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不敢喘出一口大气儿。 黑夜虽然还未完全降临,但夜风已经在呼啦啦地吹了,漫山遍野沙沙声此起彼伏,更增添了几丝凉意和诡异。 尝到甜头的大胡子得意极了,再次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听好咯,今后不许打架,要合好,怎么个合好法,让我好好想想。” 听到这里,夏宇龙笑道:“胡大哥,您在暗地里逗人这招屡试不爽啊。” 张仙接话道:“胖子大哥这是一招吃遍天下的了!” 大胡子高高地翘着鼻子说道:“这有什么,在未来的香港,我一首歌吃了几年,那首叫……” “别再扯其他!”万年树精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先把你的故事讲完,后来的事情怎样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大胡子清了清嗓子,接着又往下说去…… 他叫阿化和阿愣拥抱在了一起,然后又叫他们亲亲嘴,又叫他们相互打脸…… 突然,阿华提出了质疑,大仙啊大仙,您不是叫我们和好的吗,为什又要让我们互相虐待呢? 大胡子厉声道,你们两个不要脸,既然不要脸,那就给我狠狠地打,狠狠地打。 二人跪倒在地,对着大胡子这边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的,发誓再也不敢不要脸了,他们是如何地不要脸,连自己都还懵在圈中。 大胡子笑道,你们打够了没有,打够了那就再亲亲、再抱抱。 二人遵照大胡子的意思,又亲又抱了好大一会儿,大胡子在草丛中笑个不停,他在得意忘形之时,抓到了屁股下那坨黏糊糊的东西。 他又气又急,捡起身旁的那一大张树叶,将黏糊糊的东西包裹了起来,向二人扔去,心中嘿嘿笑道,让你们尝尝我特地为你们准备的晚餐。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天使,天上掉下来的一坨屎,你俩吃饱后就回家去吧。 二人看到那坨东西又黄又臭,都犹豫起来,却怎么也下不了这张嘴。 大胡子又道,吃了这天上掉下来的屎,你们的结巴就会治好了,今后讲话利利索索,老婆多多、儿女多多,人越活越年轻,越长越有男人味儿。 此话极具吸引力,二人奋不顾身地争抢着去吃那坨东西,很快就吃完了。 阿华嚷道:“屎……屎……我们吃的是屎……” 阿愣说道:“你……你……别乱说话,就算是屎也是天屎,我倒是觉得味道儿不错,感觉臭香臭香的……” 说到这里,夏宇龙他们差点作呕,这大胡子讲的故事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了,但又觉得挺有趣、挺好玩的。 万年树精又嚷道:“你不是说不讲恶心的故事吗,你口是心非,说话不算话!” 大胡子正要为自己辩解,万年树精又抢着问道:“后来呢,后来你们怎样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大胡子犹豫片刻,长叹一声道,还能发生什么事,自然是挨他们抓着狠狠地给捶了一顿,见到他二人这么狼狈,我高兴得有点过了头,嘿嘿哈哈地笑个不停,却是得意忘了形。 阿华喊道,我总算是听出来了,他……他……不就是我们村里的小黑子吗?快,别让他跑了。 大胡子的身份被识破,他慌不择路,想要从枯草林中钻出逃之夭夭,却被脚下枯藤绊倒,待他爬起身来时,阿华和阿愣已将他揪住……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大胡子没有勇气再往下说去,那天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连他老妈都不认识了,还好天色已晚,否则他肯定被打断几根肋骨不可。 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被两憨包罚喝了“天水”。 那味道咸咸的、涩涩的,到现在他记忆犹新,毕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他怎样对待别人,别人也以同样的方式来还给他。 大胡子对最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寥寥数语便罢了口。 这让万年树精心里很不舒服,他自个儿猜测了很多种可能,胖子可能被撕破了嘴巴,不然他的嘴看起来怎会这么大,有点像塘角鱼。 胖子也有可能是被东西塞了屁……眼,不然他的臀部看起来不会有这么翘的? 又或者胖子被打坏了脑子,不然他看起来怎会是傻头傻脑的样子? 时间过得很快,那轮乌月在不经意间就沉入了山间,白昼来临了,红彤彤的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缓缓升起,将一片金光洒向大地。 金光所到之处,魔爪林在空灵的哀嚎声中幻化成烟,待妖烟散尽,那一望无际的竹海林又呈现在了夏宇龙他们眼前。 夏宇龙他们在这片大草原上再行得半柱香的时间,一条青砖绿瓦铺设的大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大道宽阔而笔直,向竹海深处延伸,一眼望不到头,渐渐消失在太阳升起的那方。 大道两边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花瓣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这些鲜花更显娇滴艳丽。 阵阵花香味儿迎风扑来,让人陶醉沉迷,总会又忍不住想多看上几眼,隐隐感觉大道深处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令人无比神往。 大胡子乐道:“总算是到康庄大道了,老鬼,还真有你的,从此带领我们发家致富,咱们还等什么,快走吧,拥抱太阳、拥抱老婆去!” 万年树精扯了大胡子一把,急道:“别再往这大道里边看了,晨曦吐露迎芬芳,花海惹人费思量,你若再看,待会儿你会哭鼻子的,你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思考你的个人小感情,甚至会怀疑人生,你因此会哭得很伤心,还会有轻生的想法,不再相信自己是一个男子汉,不再愿意与他人来往,不再想谈乱爱,你的脾气会变得很古怪,心灵也越来越扭曲……” 他语速极快,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其实就是想告诫大胡子不要再干傻事,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他,仅此而已。 大胡子听得费力,他之前已尝过乌月之苦,对于万年树精的提醒,他不敢再有任何怠慢,他把头缩了回来。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向大道深处看去,他想一探里边的究竟…… 只见大道深处一片混沌不可开化,他再向深处看去时,一只隐形魔掌已向他抓将而来,在掌心深处,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面孔,他使出内力向深处看去时,魔掌已幻化成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夏宇龙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拉扯他,他紧随这股力量向前挪动了脚步。 万年树精一把拽住了他,喊道:“臭小子,你想干什么,快回来,不能再往里走了,这就是死亡谷啊,你若进去,必死无疑。” 听到“死亡谷“三字,夏宇龙从惊梦中醒来,他体内的气血倒行逆施,元气再次受损,躺在地上不敢动弹。 又听到万年树精喊道:“还等什么,快念口诀……” “是,前辈。” 夏宇龙躺下在地上闭目呼吸,遵照万年树精的意思,口中念念有词,身体里的气血犹如海中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方才是一泻千里,此刻却是膨胀欲裂,他正要罢口之时,血液自嘴角如丝线般滴落,他的意识随之也变得模糊起来。 万年树精惊异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话说间,他已探出拐杖,点在了夏宇龙胸口上的神封穴上,念道:“气沉幽门、神聚百会、中庭下合、少商灵窍、盘古开天、四海八荒……” 听着万年树精的“开窍诀”,夏宇龙盘腿而坐,他双手交叠至于胸前再次聚气。 片刻间,他那惨白的脸庞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但胸口依旧淤堵,有如被巨石沉沉压住一般…… 身体里的一股股浊气向神封穴上聚拢而来,说得更确切些,是被收拢而来,神封穴隶属足少阴肾经,它上承天玄乾坤,下接地黄诡道。 原先按蓝色妖姬的意思,夏宇龙来到死亡谷后,万年树精将其推入谷中,魔空之力会将其身上的龙气全部吸尽,让他变成一个废人,但在正义与邪恶的选择上,万年树精最终选择了前者。 玄关打通,夏宇龙顿感清醒异常,他双目依旧紧闭,不敢再向大道里边看去,心里暗自惊骇,这大道里的魔力太可怕了,如果没有树大叔助他一臂之力,恐怕自己难逃此劫。 他又感觉到有些失落,自己力量薄弱,连大道里的魔力都无法抵挡,拿什么与魔界斗? 张仙和蓝芯也均被大道里的鲜花吸引,她们的目光也都移不开了,也都情不自禁地迈步向大道上走去。 万年树精抢上一步,同时挥出手中拐杖,一道木色光影闪过,张仙和蓝芯均向后连退几步,倒在了地上。 大胡子抢上前去,将二位妹子扶了起来,急道:“哎呦呦,可别再乱来了,你们以为是在走星光大道吗,哪能随随便便就一夜成名的?” 张仙挣开了大胡子,喝道:“别碰我,小心我一剑杀了你……” 话说间,一股妖风从大道尽头席卷而来。 妖风时而幻化千万只魔爪,时而又幻化成黑色骑士,时而又幻化无数张绝美脸庞,所到之处,鲜花变成白骨,白骨幻化无数箭雨…… 同时深空中传来阴笑声:“哼哼,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若帮助了这小子,你的族人都得死!” 一张绝美脸庞在一团乌黑色的云层中时隐时现。 万年树精高举拐杖指向云层,喝道:“你才不是个好东西,你大肆残害我族人,这笔账我们又该如何去算?”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数不尽的玉面暗影从深空中如雨点般落下。 万年树精旋着拐杖向空中抛出,他默念咒语,隔空操控拐杖。 拐杖在扭曲的空气中幻化千万把火红利剑,迎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玉面刺将而去,很快便织密成了一张大网。 霎那间,深空中一片火红,笼罩之下,暑气滚滚,犹如进入靠近炉子般火热。 玉面被利剑刺中,发出空灵般哀嚎,火星子四处散射,洒向整片大地。 万年树精哼哼笑道:“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你们魔界若掌管三界,岂不天下大乱!” 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哇靠,想不到老鬼还有这通天的本事……” 话未说完,却听见万年树精嚷道:“哎呦,我的妈呀,百密一疏终有一漏,屁股中招了……屁股中招了。”他转身看去,翘翘的臀上冒起了白白的烟雾。 大胡子呲着牙道:“老鬼这么经不起夸,屁股冒烟,死了那根朝天。” 万年树精从地上翻身爬起,他高举右手,收回了拐杖。 火红的天空瞬间暗淡了下来,玉面如雨点般落下,整个大地被冰封,空中飘起了幽蓝色的晶莹雪花,气温陡然剧降,每个人都哆嗦不止,团团白雾至口中喷出。 “快……走……” 万年树精身体颤抖得厉害,他躬身向右手边奔去,拽着夏宇龙他们几人向相反方向奔跑,没跑出几步,他手中的拐杖已幻化成一把巨大的隐形兽头板斧。 大胡子心里高兴到了极点,自言道:“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作战利器吗,得把老鬼捧好一点儿了,让他心甘情愿地把板斧赠予我。” 板斧快速落下,大地猛烈摇晃起来,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斧口下边一道巨大的口子被撕裂开了。 大胡子喊道:“哇靠,绝了,盘古开天辟地啊,这老鬼不会就是盘古吧!哎呦……”他被连拖带拽,第一个掉进了裂缝之中。 夏宇龙他们三人也紧随其后。 万年树精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但他并不是掉进去的,而是扑腾着翅膀一头扎进去的…… 他知道,为了躲避蓝色妖姬的玉面寒冰,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最为关键的是,在这地下有他信得过的人。 刚来到死亡谷谷口时,他也有过犹豫和纠结,如果帮助这小子对付魔界,他的族人将会遭遇灭顶之灾,更是见不到自己的孙子了。 如果联合魔界对付这小子,天下苍生也会生灵涂炭,在这最关键时刻,身体里的正义之气最终压制住了邪恶之气,可见这几万年的修炼是没有白费功夫的。 进入到地底深处,万年树精手中的拐杖撬动地脉,那巨大的裂缝轰隆隆地向内崩塌,最终合拢在了一起,平原变成了巨大的山谷。 “啊,我一定要你们都不得好死,下边有我的人,你们是逃不掉的……” 蓝色妖姬愤怒地哀嚎起来,那张绝美的脸庞在深空中渐渐淡去,在她的玉面寒冰的笼罩下,方圆几十里的村庄进入了漫长而残酷的寒冬。 黑暗之中,只听得万年树精颤颤悠悠地嚷道:“怎么那么冷啊,这……这一夜入冬的感觉真是让我够够的了,牙齿和嘴皮老是在打架。” 夏宇龙问道:“前辈,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大胡子朝着喊声摸去,脱口惊道:“哎呀,大冰棍,一根大大的冰棍。” 冥火球自蓝芯的身体里溢出,悬于半空中,将夏宇龙他们所在的位置照得红彤彤的亮。 只见万年树精身体被幽蓝色的寒冰包裹,他卷缩着身体不能动弹,口中吐出一团团雾气,两个鼻孔挂着长长的冰钩子,看样子已经是被冻得不行了。 大胡子呲牙笑道:“呀哈,猪插上两根大蒜就想当大象是吗,先前还笑话我……”说着,他又捂着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夏宇龙道:“胡大哥,前辈都已经这样了,您就别再笑话他了。” 万年树精气道:“死胖子,等我好了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仙二话不说,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根拇指般大的银针,她将明晃晃的银针向上抛出…… 说道:“芯儿,借你冥火一用。” 银针飞一般速度穿过冥火球中央,出来之时,已变得火一般通红透亮,又飞一般速度向万年树精刺将而去。 万年树精嚷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我怕……怕……怕……” 话未说完,那火红色银针已朝着他的百会穴直插而去。 “啊!”万年树精发出一声惊叫,“死丫头,你这样对我,你这是谋财害命。”他两眼翻白,晕厥了过去。 那银针很快便融进了他的百会穴里,一道道火红色圆环在他的天灵盖上若隐若现,顺着身体从头到脚缓缓划去,所到之处,覆盖在他身上的冰霜全都消散殆尽了。 大胡子看得傻眼,心中惨然道:“唉,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招,而自己除了会耍一些嘴皮子和身上有帅帅的蛮力之外,其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看来我也得练一些绝招了,免得今后行走江湖拖了龙兄弟他们的后腿!” 万年树精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只是细哼着,想起那拇指般大小火红色银针,他仍感觉到后怕,但偏偏就是这么恐怖的东西救了他的性命,他对张仙也不再那么较真了,心里面还多了些感激之情。 张仙又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颗黑色药丸子…… 万年树精主动张开了嘴,要迎接药丸子的进入,两片嘴唇翘翘的不知有多逗人,有多滑稽。 蓝芯抿嘴笑道:“前辈,您还真是不见外啊。” 夏宇龙也道:“前辈方才误会我妹子了,我妹子是在救前辈,哪里会害前辈。” 万年树精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哎呀呀,你们怎都误会我了,我是担心仙儿妹子耗费过多的内力,亏损了体内的真气,小娃娃,不懂别乱说话了。” 大胡子撇着嘴,道:“哎呦,老鬼真不害臊,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仙有些听不下去了,说道:“少说两句行吗,前辈内力才刚恢复,他需要休息……” 说着,她将药丸子塞进了万年树精的嘴里,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为一,向他的睡穴点去。 万年树精来不及哼一声便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看着这场景,夏宇龙和蓝芯均是一脸的茫然。 张仙忍不住有些好笑,说道:“看把你们吓的,前辈需要酝酿,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她有了鬼主意,决定戏弄死胖子一番,她的心里在开心地笑着。 片刻,张仙自编了一句口诀:“翻江倒海肚空空、气血淤塞聚檀中、痛则不通通则松、需得倒立排浊气。” 这最后一句听起来不顺口也不押韵,却是捉弄大胡子最关键的一句。 夏宇龙和蓝芯听得出这其中的意思,但不知道她捉弄人的本意。 大胡子立马举起大拇指,哈哈笑道:“好诗,好诗,咱的仙儿妹子越来越会作诗了。” 对于这句马屁,张仙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反感,而是以笑脸相迎,毕竟她对大胡子是有所“求”的嘛…… 她捏着兰花指掐算时间,看着大胡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胡大哥,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属你的力气最大,待会儿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听到“胡大哥”三字,大胡子感觉到自己的地位瞬间被拔高了,这声音听起来甜甜的、酥酥的、软软的,小老仙儿对自己的感情还是不减的嘛,原来自己在小老仙儿这里这么受尊重,他日若成了夫妻,定会相敬如宾、相拥久久,哇靠,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 想到这里,大胡子双肩干耸,嘚瑟道:“什么帅帅的事情那么重要?只要是仙儿妹子交代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够了!”张仙举起右掌,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别在这瞎掰掰了,待会儿看行动吧!” 看到大胡子吃了闭门羹,夏宇龙和蓝芯相视着笑出了声。 夏宇龙道:“难得我妹子有心请胡大哥帮忙,胡大哥尽心做好便是了,言多必失啊,我妹子是一片好心,她是知恩图报之人哦……” “哥哥,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我!”张仙白了夏宇龙一眼,“哼,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夸人也不挑个时候!” 夏宇龙本想进一步撮合胡大哥与仙儿的事情,没曾想却被张仙冷眼相对,他知道自家妹子在急眼的时候,是不会给谁面子的,包括她最尊敬的姚爷爷。 张仙不声不响地把起了万年树精的脉,片刻,她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前辈中的冰寒之毒极深,他如果没有万年的内力支撑,恐怕身体早就分崩离析了,不过……不过……”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不过什么?”夏宇龙追问起来,“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我们一起想法子解决。” 张仙轻叹一声,回道:“前辈恐怕顶不了多长时日了,怕是没法将我们带出这片魔瘴之地啊。” “啊!”蓝芯惊道,“这如何是好?” 张仙也不急于回答,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沉吟片刻,问道:“仙儿,可有法子拯救前辈,如果有,我一定不会放弃。” 大胡子接话道:“对的对的,既然大家都在一条贼船上……”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你才在贼船上,你全家都在贼船上,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会不会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本不想与你发火,你的话着实难听。” 大胡子不太会用词,很多话他不经过脑子,脱口便出,一次次招来张仙的不满,却又一次次不吸取教训。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么个道理。 大胡子心道:“你那个芭蕉的,我不与你计较,等到哪天到了四脚山上,我让你学藏獒嗷嗷叫。” 张仙再次替万年树精把脉片刻,说道:“哥哥,前辈中的寒冰之毒与你一样,他的脉象已是迟滞不前,全凭这几万年积累的真之气支撑,待元气崩泄,他也将灰飞烟灭了,而哥哥有真龙之气护身,境况会比前辈好很多。” 此刻,夏宇龙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如何拯救万年树精的事情…… 他来回踱着步子,心想,无论如何也得拿到那颗玉心石让前辈服下。 突然,张仙看着大胡子说道:“胡大哥,到时候了,此刻你得帮前辈一个忙!” 哇塞……心仪的人终于向自己伸出了求助的橄榄枝! “没问题,弄部落不论!”大胡子心中自然是乐开了花,飚出了这句英文。 他咧嘴一笑,嘚瑟地挺着胸站了起来,遵照张仙的吩咐,两手捏紧万年树精的小腿,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呈现了倒挂金钩的姿势。 张仙将时间拿捏得稳稳的,她在万年树精的肚脐眼处轻轻一按。 只听得“噗呲”一声,一股污气从万年树精的屁股喷了出来,向大胡子圆盘大的脸迎面冲去…… 也正在此时,万年树精从沉睡中醒来,看到大胡子如此戏弄自己,他扑腾着翅膀高高飞起,同时手中拐杖向下挥出,“啪啪”两声打在了大胡子的天灵盖上。 大胡子两眼翻白,脸上抽搐数下,痴痴傻傻地道:“这味酸酸爽爽,他太他妈给力了,哼哼,口味竟然与我一样,能不能别老是韭菜盒子味……” 话说间,他向前踉跄几步,扑倒在了地上,便不再说话了,怕是已晕厥了过去。 张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夏宇龙这才明白仙儿是在捉弄胡大哥,他急了,责备道:“仙儿,你太过分了!”话语虽短,但语气严厉。 张仙也急了,回怼道:“你连自家妹子都不护着,一路上你都把我当成了累赘,你老是考虑到外人,你老是想把我往外送,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说着便蹲下身来,捂着头呜呜地哭出了声。 此话如一瓢冰凉的水往夏宇龙头上浇去,他无言以对,静静地听着悠悠哀哀的哭泣声,姚爷爷去世前那语重心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仙儿脾气任性,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今后行走江湖你要多费心,很多时候别与她较真了,她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是啊,这一路来,张仙任何时候都在不愧余力地护着自家哥哥,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毫无怨言,而在很多时候,夏宇龙却忽略了自家妹子的感受…… 夏宇龙自认为对自家妹子是很了解的,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他明知仙儿对胡大哥没任何好感,方才还天真地想撮合仙儿与胡大哥的好事,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还配做哥哥吗? 他在深深地反思自己,也在真诚地向姚爷爷检讨自己……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嚷道:“乱,真是太乱了,你们的关系真的太乱了,我一点儿也看不懂!” 听着张仙的哭泣声,蓝芯也感到挺揪心,她作为二者的中间人,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仙姐? 她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向夏宇龙抛去一块石子,并使出一个眼色,示意哥哥快些“行动”。 夏宇龙从反思中抽出身来,安慰自家妹子是他最拿手的活儿了…… 他撅了噘嘴,来到张仙身边,在张仙耳边低语几句。 张仙瞬间破涕为笑,眨着泪眼,轻声说道:“这是你说的,不许骗人,不许反悔!” 夏宇龙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骗人是小狗狗……” “不,不是小狗狗,是大笨猪!”张仙接话道。 这是他们二人从小的约定,也是夏宇龙哄张仙开心最拿得出手的“杀手锏”,放在任何场合都是那么地好使,而且会立马见效、永不过时。 蓝芯并不知道哥哥对仙姐说了什么话?她在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惊奇和疑惑,也有些许的失落感和惆怅…… 哥哥与姐姐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或许他俩才是天生的一对,自己仅是后来者、局外人! 万年树精看不过去了,嚷道:“还小狗狗,大笨猪,乱,你们的关系太乱了,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了……” 说着,万年树精话锋一转,看着夏宇龙嘿嘿笑道:“你方才说了什么悄悄话,让你的妹子笑得合不拢嘴,你是不是说宝贝宝贝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话说间,却听见大胡子在地上哭道:“亲爱的,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在埃菲尔铁塔等你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他悠悠唱道,“就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确定了千年,那时候车马慢……” 万年树精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此人就是个神经病,病得真不轻,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原来大胡子的天灵盖被万年树精拐杖敲打后,竟撬开了他尘封千年的思绪…… 那时候的他身材高挑,英气逼人,父亲是香港的富商。 三十岁那年他留学法国,在埃菲尔铁塔下,与一个英国女孩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女孩却撒手人寰,他悲痛欲绝,为女孩作了一首诗: 她年轻的灵魂 埋葬在埃菲尔铁塔 漫天飞舞的雪花 残片随风飘洒 安静的城市 一幅失去颜色的油画 这里的天空没有春秋没有夏 他疲惫的身躯 游走在战神广场上 看前程人来人往 将要去往何方 静谧的街道 掩饰不住思念的忧伤 冰冷的铁塔下何处寻她芬芳 花瓣尽随风凋零 断红残绿化春泥 他垂垂老矣 仍守望在铁塔下 默默等她的归期 他太深入戏 执着追忆往昔 百年孤寂 却依旧盼不来她的消息 他双目紧闭 竟是泪眼如洗 孤苦无依 与她灵魂消失在悲梦里 他们的故事凄凉美丽 在埃菲尔铁塔下成谜 广场上的雨淅淅沥沥 埃菲尔铁塔高高矗立 城市已经没有了记忆 街道深处提琴声响起 塞纳河也在动情悲泣 一千年以后是她的归期 他们将在什么地方相遇 在铁塔下的雪花里 在广场上的细雨里 在塞纳河畔渡船里 在长街尽头落叶里 在无声息的城市里 …… 五十九、不夜之城 “丽莎,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如今又天各一方……你就这么狠心地丢下我吗……” 大胡子还躺在地上哭泣,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他的梦境太过于真实,他发誓,要陪伴自己的丽莎醉一千年,那首情歌《缠绵》忧伤的旋律在他耳边响起。 万年树精向手中的拐杖吹出一口气,拐杖幻化成一盆凉水向大胡子的头上泼去。 “谁,谁这么无聊!” 大胡子从悲梦中惊醒,他翻身爬起,蓬头垢面地呆坐在地上,梦里的东西在他脑海深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却留下了悲伤的记忆。 随着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先前被捉弄的场景又浮现在了他眼前,他顿时感觉到十分的无助和渺小,全世界都已将他抛弃,哼!他大胡子也有尊严,做人也是有底线的! 夏宇龙走上前去,将大胡子扶了起来,歉意道:“胡大哥,我们妹子做得不对,您别往心里去,我代她向您赔个不是。” 大胡子眉头微皱,看着夏宇龙悠悠问道:“兄弟,我是不是很挫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夏宇龙不知如何回答。 万年树精笑道:“你是挫到家了,方才在梦里你是在呼喊谁的名字,是不是遇到前世的老相好了?” 大胡子哭丧着脸嚷道:“你别过来,我与你们玩不起,除了龙兄弟和芯儿妹子,你们都欺负我,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我上辈子欠你们的行了吧!” 万年树精“切”了一声,拂袖说道:“此人一点也不大度,小气得紧,方才我还以为他凡事都看得开。” 张仙知道,大胡子口中的你们自然是包括她在内的,她心里虽有些过意不去,但她又岂肯在大胡子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接了万年树精的话,说道:“我就说嘛,玩不起就别玩,嘚瑟不起就别嘚瑟!” 夏宇龙气道:“仙儿,你又在胡说,快给胡大哥赔不是,快!” 看到哥哥的态度如此坚决,而且语气颇为严厉,想必哥哥这回真的是生气了。 张仙也不好再做任何争辩,她嘟着嘴,来到大胡子身边…… 不情愿地道:“胖子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向你赔不是了,我不该戏弄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了,好吗?” 她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而且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酥酥甜甜的,令大胡子那颗绝望到冰点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大胡子认为,为了心爱的女人,自己不仅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哪怕是失去年轻的生命也在所不辞,对于小老仙的这点捉弄又算得了什么,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还有什么理由生气,还有什么理由不理人家…… 他在心里狂喜道:“阿佳啦,搞定小老仙儿,必先搞定大舅哥,这是妈妈告诉我的真理!”他越是高兴,双腿越是抖动不停,身上的赘肉也在微微颤动。 看到大胡子又在嘚瑟了,张仙急忙说道:“我可得警告你,道歉归道歉,别把道歉当成我向你示好,想打姑奶奶的主意,没门儿,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夏宇龙笑道:“胡大哥,我妹子就这个脾气了,但她心眼是不坏的,慢慢地习惯她的脾气就好了……” 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仙儿不喜欢,而且对胡大哥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好感,那就随她吧,在乾坤派门前的口头婚约比起仙儿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胡子连声应“是”,“今后我少招惹她便是了,我当不成蜜蜂蝴蝶,我总可以做花下的那坨营养丰富的牛屎吧!” 张仙哈哈笑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也不至于成为那坨牛屎,你最好变成屎壳郎,有多远飞多远,其实我对你也没别的什么要求,正如你说的,今后少招惹我便是,少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就行了。” 蓝芯也笑道:“正如胡大哥说的,今后可以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了。”她想,经过这次风波,胡大哥可能会消停一段时间了吧! 大胡子呼出一口长气,狡辩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美男子是随便乱当的吗,凭我的身体条件,最多也是个猛……刚猛的男人!” 说着,他又情不自禁地向张仙看去,还向她抛去了一个大大的媚眼,他知道,只要大舅哥不反对,他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张仙又急又气,对于大胡子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真搞不懂,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过他,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她甚至有些怀疑人生,怀疑大胡子是上天派来捉弄她的…… “看,我让你看,让你看过够!只要你敢对我动手脚,我定会一剑宰了你,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张仙在心里这样反复地提醒自己,也在心里用词严厉地警告大胡子。 大胡子心道:“干……你又怎么了……哦,不对,说错了,重来,看你又不犯法,看你又怎么了,喜欢你才看你……” 那首歌又在大胡子心里哼唱起来,“多看你一眼就会燃起我心里无法扑灭的火焰,我要带你去浪漫的肚脐眼,看浪漫的喇叭花……哇靠,我他妈的太有才了。” 看着张仙与大胡子相互干瞪眼,万年树精又忍不住了,嚷道:“乱,你们的关系太乱了,我受不了你们了,你们再不走我可要走了,我也懒得理你们了……” 话说间,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腾空而起,往幽深黑暗的隧道中飞去。 夏宇龙他们四人紧随其后,穿过一片迷雾,前方隐隐有光线透射过来。 再行得半柱香的工夫,一片灯火通明之地赫然浮现在了夏宇龙他们眼前,光亮映红了他们所有人的脸庞。 夏宇龙问道:“前辈,这是什么地方,竟有如此漂亮的城市?” 万年树精凝视着前方,自豪地回道:“这里是地下城堡,是竹鼠和土拨鼠的王国,叫不夜城。” 夏宇龙突然想起了在史前炭窑中见到的那只土拨鼠,他下意识地往胸口上摸去,那块魔界玉佩正静静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是那样的冰凉和丝滑…… 他在心里揣测起来,土拨鼠与魔界玉佩一定有联系,史前炭窑里出现的那只土拨鼠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在向我们发出警示吗,与魔界的一战不会真的要发生在这不夜城里吧,它们的家园岂不是要遭到破坏了吗? “希望战争不要发生在这里。”万年树精看着夏宇龙说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如果毁于战争,岂不让人心痛可惜!” 大胡子接话道:“那是肯定的了,我们都是和平的爱好者,谁不想回到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事没事把孩子抱一抱,把老婆搂一搂,嘿嘿,你们知道吗,此刻我最想的就是这不夜城里的酒。” 万年树精似夸却损地道:“这才叫专业,会生活的专业户,满嘴地挂着老婆孩子酒……” 他向夏宇龙看去,以教育点拨的口吻说道,“在这方面你小子可是要学着点了,做人别太过于正经,偶尔嘴上挂点油盐酱醋茶什么的,挺好的,当然了,要想学这位胖子满嘴的脱口秀、黄段子、嘻哈话,你当然是学不来的了,你给我们的感觉就是嘴太笨,不太爱说话,这样怎么会讨女孩子喜欢……” 说着,他又向张仙和蓝芯看去,二人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均被万年树精这突如其来的一看给愣住了。 张仙反应颇快,说道:“你看着我们干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话,可别学了某些人,说话时眼神总是飘忽不定的,这样本姑娘很不喜欢,知道吗,很不喜欢。” 大胡子笑道:“是啊,老鬼说得对,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老实巴交了。” 万年树精嘿嘿一笑,说道:“我说你这厮坏不坏,夸人时连芭蕉二字都给你带出来了。” 此时的夏宇龙正一脸凝重地望向前方,夜风从他身旁掠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撩起了他身后的衣襟…… 他关心的并不是什么油盐酱醋茶或者芭蕉之类的话题,他的思虑要比其他人更长远、更全面、更仔细,他是斩魔之路上的主心骨,他不仅要顾及到他们自身的处境,还要全盘谋划,这对他还不足二十岁的人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通天眼中,他看到不夜城里那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每座房屋门前都挂着两盏红色灯笼,里边的烛光燃烧得正旺,整座城市正因为有这些数不尽的灯笼映衬,才显得是那么地耀眼夺目。 他还看到了繁华的悠长的街道,看到土拨鼠一群群可爱的孩子在大街上无忧无虑地奔跑,看到一对对情侣在公园里悠闲地散步,又看到了繁华的商铺,热闹的游乐场…… 总之,不夜城里的土拨鼠们生活得十分惬意,整座城市一派祥和的景象,想不到地底下还有这么一片安逸之地。 夏宇龙隐隐感到担忧,他们的到来不仅会搅扰这座城市的安宁,还会将战争引向这座繁华的城市,如果这座城市重蹈龙古镇覆辙,那他将是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夏宇龙深深地自责起来。 在一旁的蓝芯看出了夏宇龙的心事,安慰道:“哥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那就让它顺其自然吧,不必过分陷于纠结。” 夏宇龙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但无论如何也得尽全力保这座城市周全。” 万年树精深受感动,说道:“有龙少侠这句话,老朽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这场战斗龙少侠不赢,天理不容!”说着,他转过身去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呀呀呀,这老鬼,眼泪这么浅……” 大胡子正想戏谑几句,万年树精却扑腾着翅膀向前方飞去。 一条平坦的大道直通不夜城,脚下没有青青绿草,也没有青石砖瓦铺路,全是松软的泥土。 且四周空旷寂静,犹如行走在黑暗中的原野上一般,只是头顶上少了夺目的繁星。 蓝芯不禁好奇,问道:“前辈,这是什么地宫,竟有如此之大?” 万年树精回道:“这哪里是地宫,分明就是一个地下城堡嘛,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你这小丫头咋就没听清楚?地宫和地下城堡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地宫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地下城堡是活物待的地方……” 他有些不耐烦,昂着头东张西望的,显得急不可耐、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蓝芯撇着嘴,“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的,我算是孤陋寡闻了。” 张仙说道:“芯儿,人家不开心咱就别问,免得遭人家白眼。” 大胡子笑道:“老鬼,看你的样子比我还猴急,是在想你家婆娘还是咋的,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们痛快痛快!” 万年树精呀呀嚷道:“滚到一边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夏宇龙环顾四周,他想到了异度空间里那诡异的黑暗,这里的黑暗与之相比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心里暗暗赞叹,这巨大的地下城市怕也是史前文明留下的杰作了吧,三界之中,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多得去了……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飞来到夏宇龙身边,问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要带你们走这条路?” 夏宇龙笑着回道:“前辈先前也说了,那死亡谷是去不得的,而且我们也真切地感受过了,里边的摄魂魔力大得惊人,走那条路岂不是自投罗网。” 万年树精认为说得有礼,他点着头道:“你小子也不笨,死亡谷是蓝色妖姬布下的陷阱,如果走那条路,不死也得脱九层皮,唉,不知有多少人在那条大道里丧生,方才你们见到的那些鲜花全是死人的骨头……” 说着,他轻叹一声,庆幸道:“恶与善就在一念之间,为了我的族人,方才我是有过犹豫的,要不要把你们引向那条绝路,还好我的善念战胜了恶念。” 张仙“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前辈一直都没有打消这样的想法,这也不奇怪,人之常情嘛!” 夏宇龙颇为愧疚地道:“那前辈的族人岂不是……” 话到此处,他轻叹一声,又道,“都怪我们,是我们害了前辈的族人。” 万年树精急忙说道:“龙少侠可别这样说,蓝色妖姬阴险恶毒,就算是我引你们进了死亡谷,她也同样不会放过我们的,能为平定三界乱世贡献我绵薄之力,老朽死而无憾了,而且龙少侠宅心仁厚,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人,方才龙少侠的话已令老朽刮目相看了,三界有龙少侠这样的青年才俊,此乃天下苍生的福气啊!” 大胡子撇撇嘴,心道:“这老鬼拍马屁的功夫可算是一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唉,不过话说回来,龙兄弟的确能力无限,而且运气也似乎比我又好上那么一丢丢,桃花也朵朵开,我打心里是服他的,这马屁似乎拍得也不过分。” 夏宇龙凝望越来越近的不夜城片刻,又转过头来看着万年树精,坚毅地道:“前辈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族人平安救出来。” 万年树精知道,龙少侠虽然平时话不多,也不轻易表态,但只要话从他口中说出,他定会履行承诺,这是他这么短时间认识夏宇龙以来,对夏宇龙最基本也是最真实的看法。 听了“三界战神”这句暖心窝子的话,万年树精已是心满意足了,他的双眼再次飙泪…… 片刻,万年树精又道:“你们见我平时咋咋呼呼的,其实我心里在滴血,唯有这样,才能掩饰住我内心的难受,但越是掩饰,心里越是伤痛难平……” 说着,他呜呜呜地大哭起来,哭声悠远绵长,夹杂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忧伤,在这空旷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谁也不知道他和他的族人这段时日以来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夏宇龙他们也不便安慰,他们知道,心中的怨气憋得太久不如就此释放出来,哭过后也会好受些。 不知为何,大胡子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其实他也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想到了遥远未来的某一件事情,只感觉到无尽的憋屈和压抑,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片刻,大胡子口中飙出了一句听起来十分凄凉的话:“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回不去了?” 他认为这句话说得不太标准,又用厚重的粤语重复了几遍,可是没人再理会他,因为在旁人看来,他说话总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 夏宇龙他们的焦点都集中到了万年树精的哭声上,从苍老而悲凉的哭声中,他们才能真切地感同身受,斩魔之路的艰辛与不易,在这里,他们找到了共鸣…… 忽听得身后传来尖声笑语,说道:“羞不羞,羞不羞,都几万岁的人了还哭鼻子,羞死人了,还有那胖子,跟着瞎掺和什么,你以为是在打擂台吗?” 二人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又来搅局了…… 大胡子呲着牙,自我解嘲道:“说得那么肤浅,这叫掺合吗,这叫用情至深,那首歌你没听过吗,男人哭吧不是罪,慢慢心碎,慢慢流泪……”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向后边飞去,口中喊道:“小东西,你快给我出来,可让我把你找得好苦啊。” 夏宇龙他们也转过身子循声望去。 在不夜城灯火的映照下,只见一只小小的土拨鼠一蹦一跳地走上了上来。 土拨鼠身材颇为圆胖,它的毛发呈暗红色,个头不及人的腰部,最明显的特征是它那两瓣又尖又长的牙齿。 它的名字叫土狗蛋,但它不喜欢被这么叫,它更喜欢别人叫它小东西,这个名字是万年树精给他起的。 小东西向大伙儿招了招手,说道:“欢迎你们来到地下城堡,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大胡子咧嘴笑道:“呀呀呀,说这种话,你有招待过我们吗,上来就是一顿讥讽,这叫招待吗?” 夏宇龙看着眼前的土拨鼠,觉得挺面熟的,他突然问道:“我想我一定见过你,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面?” 小东西讶异地道:“是吗,还没说几句话就与我套近乎了,你这人脸皮真厚!” 夏宇龙笑道:“我在史前炭窑里见过你,你还和我说别在这里打打杀杀的,要爱护环境,难道你忘记了?” 张仙也道:“我哥哥说得没错,我与芯儿妹子可以作证……”说着,她向身旁的蓝芯看去。 蓝芯点了点头,应道:“是的,我们都见过你,就在史前炭窑里。” 小东西有些犯迷糊了,心想,我还真没有见过他们,难道是姐姐见过他们,我与姐姐的出生时间就差一个时辰,邻居都说我们长得很像,经常把我们弄混淆了,连妈妈有时候都弄错,记得小时候妈妈给我们洗澡,姐姐都洗了两次澡,我都还没得洗…… 大胡子走上前去,轻柔着小东西的头,嘿嘿笑道:“小朋友,年纪轻轻的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失恋了,和女朋友分手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你讨厌!”小东西挣脱了大胡子的手,“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头,特别是爱乱说话的胖子,真是晦气。”说着,它又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对他的无礼表现出了强烈的反感。 大胡子被弄得一脸的尴尬,他又嘿嘿一笑,说道:“讨厌我的人多了,你又算老几!” 小东西飞快地绕过大胡子身后,来到了夏宇龙身旁…… 严肃认真地道:“呃,我想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这件事我得澄清一下,首先我不是一个爱乱跑的人,你们认识的一定是我的姐姐,我可不像我姐姐,老是喜欢东跑西跑,东窜西窜的……”说着,他向万年树精看去。 万年树精笑而不语,心道:“嘿嘿,是吗,你不爱乱跑怎会遇到我这个糟老头子了,你和你姐姐都一样,都是个不爱落家的人。” 小东西背着双手向前踱步而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快些跟上,这外边不安全,随时会有黑色骑士出没,妈妈说了,我们还小,叫我们不要随便乱跑,她会很担心我们的……” 它头也不回,已将还愣在原地的夏宇龙他们甩了好长一段距离。 万年树精挥舞着手中的拐杖,一一敲打了夏宇龙他们的头顶,说道:“还等什么,快走吧,你们竟被这小东西给吓傻了,哎嘿,小东西,等等我……”他扑腾着翅膀紧随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紧随小东西身后,一起向不夜城狂奔,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便来到了城墙脚下。 城墙的墙体十分高大,全是由方方正正的巨石磊砌而成,从城墙脚下往上看去,一眼望不到顶,向左右两边看去,一眼望不到头,而且墙面光滑如洗,别说是走兽了,恐怕连飞鸟都难于飞跃。 小东西每回来到城墙下都会感慨一番,这次它也不例外,啧啧叹道:“城墙顶上连天、左右无边,三界之中哪有如此天险?唯有这不夜城让你开眼!” 大胡子轻轻拍打着城墙上那厚重的巨石,也道:“我还以为梁国皇宫里的城墙已经够大了,想不到这才是老大哥啊,嘿嘿,如果让皇帝老儿看到,岂不有了迁都的打算?等哪天我回去告诉他,让他羡慕死去。” 小东西跺着脚,向大胡子发出了警告:“你还是别多嘴,我们可不想引起人鼠两族大战,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咱们各有各的领地,互不相干。” 夏宇龙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相信胡大哥不会的,他只是嘴上图个痛快而已……”他心想,如果真的与蓝色妖姬开战,这城墙虽大,怕是也难抵挡得住她的魔法。 蓝芯和张仙也被城墙的高大宏伟给深深地震撼到了,二人的想法与夏宇龙不谋而合。 张仙开口说道:“城墙定然是固若金汤的了,但如果魔力来袭,恐怕这城墙再牢固也会成了摆设。” 蓝芯也道:“嗯,姐姐说得没错,蓝色妖姬妖法了得,她说,面具之下一片焦土,我们……” “别怕,别怕!”小东西抢先说道,“那老妖妇从始至终都没发现我们,咱们先进城再说吧。”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来到小东西身边,笑着问道:“这回咱们可以走大门了吧?” 往夏宇龙他们右手边再行得百来步就有两扇高高挺立的血红色石巨门,石巨门是镶嵌在城墙里的,不同的颜色将门与墙给区分开来。 一看便知,这两扇石巨门就是进入不夜城的正门,但两扇大门一直紧闭,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启过。 在不久前,土拨鼠鼠群无意中发现了这座不夜城,它们靠挖地道进入了城内,它们曾经研究过这两扇石巨门,但从未发现门上有任何机关,仅凭借它们的这点力气怕是天荒地老也打开不了石门。 为何万年树精老想着从正门进城?这是有原因的…… 万年树精救过小东西的命,那次也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小东西是个在家里待不住的孩子,他和姐姐一样爱到处乱跑。 有一次它在不夜城外四处闲逛,被一队黑色骑士给逮住了,要把它抓回去下锅,在极度绝望之中,他被万年树精救了下来。 万年树精一见面便嚷道:“小东西,别到处乱跑,你爹爹妈妈会担心死你的!” 小东西感激涕零,说道:“我的名字叫乌鸦蛋,不叫小东西。” “嘿嘿,乌鸦蛋!”万年树精笑了,“那还不如叫恐龙蛋得了。” 小东西气道:“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 万年树精又笑道:“哪有帮小孩这样起名字的,你爹爹妈妈起名字不好听,今后你就叫小东西得了。” 就这样,小东西这名字它也认了,而且还很喜欢。 为表达感激之情,小东西邀请万年树精到不夜城里做客,第一次便与它钻了地洞。 万年树精问小东西为何不走正门,小东西本想说出实情,但初次见面,很多地方总不能说得太实在。 它也不想让万年树精对自己的族人留下话柄说“切,拥有一座城、却开不了这扇门,一群肥头大耳,没用的鼠辈……” 其实,好面子一直是土拨鼠族人的通病,因为它们在夹缝中求生存,它们有着强烈的危机感和自卑感,在外人面前,它们尽量学会隐藏自己,尽量变现出最好的一面了。 于是,小东西编了个谎话说,正门是让熟人走的,你又不是这里的熟客,还是留着下次走吧,不过我可告诉你哦,穿过这两扇门,犹如进入到了时空隧道般感觉,下次我带你体验体验,这话可是说得有点大了…… 万年树精也是个爱玩的人,他一直记得小东西这句话,很想体验一把穿越时空隧道的感觉,于是多次来找小东西。 但小东西却一直推脱,还找了个听起来十分不错的理由说,下回你带朋友来,我一定领你们走大门,这不仅是对你朋友的尊重,你也倍长面子。 当时小东西是这样想的,这糟老头子的族人被囚禁于玉山之下,孤苦一人独来独往的,哪还有什么朋友? 但小东西做梦也没想到,万年树精真的带朋友来了…… 此事就此打住,不再议了,因为小东西也是个好面子主儿,担心它会对笔者大发雷霆。 …… “走大门,想都别想!”小东西抛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往左边走去,“爱来不来,不来拉倒,好像我与你很熟一样!” “嘿,你这小东西!”万年树精有些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咋就老是喜欢走后门、钻狗洞?” 大胡子说道:“你不是长了翅膀的吗,从这里飞过去岂不更快些。” 一语点醒梦中人,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往城墙高处腾飞而去,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身影。 小东西抬头凝望,自言道:“唉,你咋就那么傻,待会儿你定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砰”的一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簸箕大的坑,待烟雾散尽,坑中传来了几声咳嗽,随后便是凄凄惨惨的呻吟。 这道黑影不是其他什么物体,正是万年树精,他从城墙上方掉下来了,他不是长有翅膀吗,为何以这样的方式坠落?而且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其实他已经哼过了,只是被那声巨响给掩盖住了。 夏宇龙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 坑中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看来这坑真是不浅啊,三界之中到处都是坑,有坑爹坑妈,还有坑朋友的,一个不留神就踩到雷了。 万年树精也十十足足地被坑了一把,他将罪魁祸首归咎在了大胡子的身上,不是他那句怂恿的话,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这回脸可算是丢到了家。 深坑之中传来了万年树精的喝骂声:“你这死胖子,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得我……害得我……我的腰断了,还不赶快下来背我……” “哦,好好好,我马上下来!” 大胡子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他自知罪孽深重,一头扎进了坑洞之中…… 他想,只要老鬼还活着,他也不至于罪不至死吧,关键是要在小老仙儿那里过得了这关,如果小老仙儿不责怪他,他将身心轻松、放飞自我。 唉,他在这方面还真有些自作多情……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向里边看去,发现深坑有两层楼这么高,坑洞四壁光滑如洗,无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胡大哥是进得去,怕是出不来啊,而且还要背着一个大活人。 令夏宇龙更为好奇的是,城墙上空有着怎样的反推力,竟将一个大活人硬生生地按进了这地底深处…… 思索间,他已抬头向城墙上方看去,通天眼中却是一片混沌。 突然,一道七彩之光在他眼前快速闪过,他集中内力又一次往深处看时,却再也捕捉不到那丝光线了。 夏宇龙心中暗自揣测,莫非这里是七星封印之下的城堡不成?难怪没被蓝色妖姬发现,如是这样,地底下的魔兽军团岂不是已经蠢蠢欲动了,这看似平静的下边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凶险? 城墙之上固若金汤,城墙之下或许早已经是暗流涌动。 夏宇龙为这座不夜城又隐隐感到担忧起来…… 正在这时,小东西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绳索,它将绳索扔进深坑里,大胡子背起了万年树精,随后将绳索系在了自己的腰部。 一切准备就绪后,夏宇龙他们一起拉动绳索,将大胡子和万年树精从深坑里边拽了出来。 万年树精侧身躺在地上欲动不能,他一边呻吟一边嚷道:“断了,好像断了,成废物了,你这死胖子,都是给你害的,我让你赔……我让你赔……” 大胡子又想到了龌龊事,直言不讳地问道:“你要我赔,到底要我赔什么?是不是那一剪没的地方,嘿嘿,我的芭蕉又大又长,恐怕不太合适你吧?” 万年树精“呸”了一声,喝道:“谁稀罕你那黑乎乎的芭蕉,我没有吗,我的可比你的要精致得多去了……” 他愤恨交加,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却动到了身后的神经,又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夏宇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向张仙看去,说道:“仙儿……” “唉,一句话害死人,真是不想理你们了,一个多事,一个又不嫌事多!” 张仙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本想让死胖子自己收拾这残局,可是哥哥已向她示意,她不得不从。 张仙俯下身去,替万年树精“望闻问切”片刻,她运气于掌间,猛地往他背心上推去,只听得“咔嚓”一声清响,万年树精那弯曲的背挺直了起来…… 她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两根银针,借助蓝芯指尖上那一小撮冥阳纯火,将银针炙烤得通红,她捏着兰花指,食指微微一动,两根银针便刺进了万年树精后背的大椎穴与中枢穴里。 过得片刻,万年树精感觉到腰部疼痛大减,他耸了耸肩,活动起了筋骨…… 喜道:“我能动了,我能动了,还是仙儿姑娘厉害……”他想对张仙大肆夸赞一番。 张仙果断伸出右掌,阻止道:“你要谢就谢哥哥吧,若不是看在哥哥的情面上,我才懒得理你们,你这叫自作自受,你与那胖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讲话虽不带脏字,却比脏话还要难听,难道你就不考虑到这里还有我们两个女孩子吗?” 这一席话说得万年树精无言以对,犹如张仙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抽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立马想找个泥洞钻进去。 的确,这一路来,万年树精与大胡子的对话有时候真的是口无遮拦,自己说出来倒没什么,甚至还觉得好玩,但旁人听起来可不舒服,特别是在这两个小丫头面前,说话可要得收敛一些了,动不动就“芭蕉”啊、“又黑又长”啊什么的,虽然不指明,但她们听得懂,她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夏宇龙他们这几个小辈面前,万年树精算是太爷爷中的太爷爷了,自己比他们大了几万岁,却还这么为老不尊,丢不丢人、害不害臊? 还别说,这死胖子虽然看起来毛里毛糙的,但与万年树精年轻那会儿还真有些类似的地方,不然两人谈话总会不谋而合地往黄段子、嘻哈话那方面交汇……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这死胖子把我给带偏了,你说气不气人,总是让这厮给牵着鼻子走,唉……珍惜生命,一定要远离死胖子! 想到这些,万年树精感觉到十分的委屈,他面带忧色,不声不响地、缓慢地将肩上的衣服提起,想让衣领将自己那“红扑扑”的脸给盖住…… 而大胡子却是牛皮泡冷水,一副百无了事的样子,他还偷着乐,心里在偷偷地笑,认为万年树精经不起小老仙儿的折腾。 在大胡子看来,小老仙对自己越是讨厌,在心里越是爱得疯狂,就像一个单位的领导,平时对你不闻不问,说明根本就不在乎你,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如果领导经常责骂你这也不行那也不是,说明他鸡蛋里挑骨头,希望你成为栋梁之材,和他一样优秀,将来也能当上一个大的领导。 这个比喻似乎没什么大毛病,而且还挺有道理的。 是啊!来自遥远未来的大胡子的想法总是这么的奇葩,与别人想的总是那么的不一样,在某些问题上他是有独到见解的。 小东西根本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只顾抱着双手在旁边看热闹。 蓝芯在一旁也沉默不语,她暗地里是支持仙姐的,她觉得,前辈与胡大哥虽然有趣,但有时候却很过分,完全没有顾及到她与仙姐的感受。 突然,夏宇龙惊道:“前辈,且慢……”说着,他已俯下身来。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万年树精的右肩上隐隐浮现着一个红色掌印,掌印中有七颗幽蓝色的光点,整体看去,光点呈勺子状,一看便知是北斗七星的印记。 夏宇龙急忙问道:“前辈,您以前身上有过掌印吗?” 万年树精不解,摇着头回答并追问道:“从未有过,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哦,我想起来了!”万年树精接着又道,“方才我往高处飞去的时候,背上似乎挨了一掌。” 夏宇龙思索片刻,脱口说道:“我知道其中的缘由了,要进一步证实我的猜测,需得进城去看。”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莫非又是七星封印圈在作祟?” “嗯,极有这个可能!”夏宇龙微微点着头,他看着小东西又道,“走,我们快些进城……” 话说间,一队黑色骑士约五十来人突然从空气中爆闪而出,他们手持青黑色玉剑向夏宇龙他们这边奔杀而来。 黑色骑士的胯下全是清一色黑马,且马头上蒙着面具,气势逼人。 “你们快走,我来对付他们……” 话说间,万年树精幻影般飞出,眨眼之间便窜入了黑色骑士的队伍之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完全不像一个伤病初愈之人。 大胡子撇着嘴,心道:“这老鬼方才还要死要活的,此刻又生龙活虎的了,一定是装的,影帝的称号非你莫属了。” 万年树精手中的拐杖已幻化成无数条细小的枯枝,向众骑士的身上缠绕而去。 这是万年树精对付黑色骑士常用的招数,黑色骑士成群结队出没,如果以常规招式来对付他们,定然是寡不敌众的了,只有以无数枯藤布下天罗地网,才能快速制敌,但这对万年树精的阴德亦是极大地耗损。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万年树精哪顾得上这些,他对黑色骑士有着刻骨铭心的恨,因为黑色骑士毁掉了他的家园,抓走了他的族人和孙子。 仇人相见,怎能不分外眼红? 枯藤密如蛛网般缠绕,众骑士有的被藤条戳穿了身体,有的被紧紧捆绑不能动弹,有的被卷入马蹄之下…… 总之,场面惊心动魄、一片混乱。 万年树精杀红了眼,一边操控着手中的拐杖,一边喝道:“你们这些恶人,还我族人命来,还我孙子命来,我要让你们一命偿一命!” 众骑士完败在即,但万年树精也已体力不支,加之他内伤作祟,且又是在气急攻心这当口上发力,他已略显颓势,缠绕出去的枯藤正逐渐在向拐杖中心收缩。 突然,四面八方的马蹄声响起,又有十余股黑色骑士自空气中爆闪而出,隆隆隆地杀将而来,万年树精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得去帮帮前辈……”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飞身迎了上去,锹身爆闪层层幻影,乱阵之中,他已将数十名骑士打落下马。 在这之前,夏宇龙与黑色骑士已有过交涉,对付这些骑士,他有了一定的经验,比起之前,也表现得从容淡定了许多。 “哥哥岂能一人独自战斗,要战一起战!”张仙利剑出鞘,也飞身跳入了敌阵之中。 蓝芯又重新燃起指尖火焰,紧跟了上去。 片刻间,敌阵之中空气扭曲、剑花四射、火光冲天,一晕晕暗波向四处涤荡,远远看来,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 大胡子看得过瘾,心花怒放地道:“好兄弟、好妹妹,这样的好事又怎能少得了你胡大哥呢?你帅帅的胡大哥我来也……” 正要拔腿前去,却被小东西从身后给抱住了,急道,你连飞身之术都不会,又哪里打得过他们,别去捣乱了,咱们快些钻进洞里去等他们吧! 大胡子急了,嚷道:“你这死变态,你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吗?想当初我单刀帅帅杀入敌阵,直取敌军将领人头,我又何时畏惧过!快放开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都说同性相斥,我不想和我一样带把的人搂搂抱抱的!” 听了大胡子的话,小东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它赶忙放开了手,哎咦,这胖子竟然往哪方面想,真是他妈的恶心,就算是变态,也不会缠上你这样毛里毛糙的臭男人,啊呸,初次见面,竟被你咬了一嘴毛,这人不仅有病,还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废物…… 其实小东西并不是有意要阻止大胡子,而是大胡子真的没这个实力。 这胖子既无妖术、也无仙术,更无变幻之术,哪里是这些黑色骑士的对手,他不自量力,太自以为是了,或许撞了南墙他就会回头! 大胡子兴冲冲地往敌阵中冲去,他在下意识紧握双手时,掌心却空空如也,他喜开眉笑的面色突然一沉,糟糕,这扮帅耍酷的板斧早已被丢弃,该如何是好,赤手空拳不等于是自寻死路了吗? 他当即就有些后悔了,但泼出去的水又岂能收回,吐出去的口水又怎能收回?起码还有两颗砂锅大的拳头嘛,硬着头皮上吧,总不能让小东西和小老仙儿看笑话了。 有了夏宇龙他们在前边奋力搏杀,大胡子在后边总能捡到大便宜,他抡起双拳对跌落马下的骑士一拳一个、一个一拳,打得自己都怀疑的人生。 突然,一黑色骑士哀求道:“大锅,我们都是同一个种族的人,求你您别打我,求求你,您别打我啊!” “大哥?”大胡子心里一惊,“我何时成了他帅帅的大哥,我们认识吗?” 大胡子将那骑士的面纱快速揭开,他再一次惊呆了,心道,这人与我一样都长着帅帅的毛胡子,也都是浓眉大眼的,莫非我们是…… 从严谨的人类遗传学角度来说,我们很有可能是同一个祖先,我们有着同样的基因,流着同样的血液,拉着同样的屎? 但……是……我要比他们高出许多,很明显,我继承了祖宗强大的基因,他们称呼我一声大哥那是理所当然的。 优越感在大胡子心里油然而生,我他妈的总算是找到自家兄弟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突然间,大胡子又不信这个邪了,他认为是在做梦,又连续扯掉了另外几个骑士的面纱,发现他们也都是满脸毛胡子的模样,浓眉大眼的人,他又想扯掉其他几个人的面纱…… 那骑士脱口说道:“大锅,别再费力气了,我们长得都一样。” 大胡子提着嗓子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来自遥远未来的香港?” “香港,香港在哪里?”那骑士一脸茫然,“我们是来自遥远的阿魔星座,大锅可是也从哪里来的?” 大胡子哈哈笑道:“你盗版我的脸,可复制不出我的身材,哪天回到香港我们做一个基因对比,探求一下我们是不是发源于同一个根部?” 那骑士见大胡子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想必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族群,提剑便朝大胡子刺去…… “呲”的一声,剑尖扎进了大胡子圆漉漉的肚皮里。 大胡子吃痛,抡起拳头便朝他的面部打去…… 喝道:“我视你为小弟,你却加于害我,看来我们并不是同一类基因,今天我非打得连你老妈都不认识!” 那骑士双眼翻白,晕倒在了地上。 大胡子的腹部出血了,但他并不觉得疼痛,可能自己皮糙肉厚的缘故吧。 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渗出,在心疼之余,大胡子抓起地上的一撮泥土,往伤口上抹去,他身上留下的横七竖八的刀伤和箭伤,均是靠泥土的粘合。 大胡子时常在想,人生于自然归于自然,死后大不了就是一捧黄土而已。 很小的时候,妈妈找仙婆替他算命,说他火气旺盛,五行缺土,因此,他对土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 突然又有四五个黑色骑士出现在了大胡子身后,青黑色玉剑齐刷刷地向他那肥大的臀部刺将过来。 “胡大哥,小心……” 话说间,夏宇龙已旋转着手中的铁锹呼呼抛出,锹身闪电般速度扫过,击打在了黑色骑士握剑的手腕上,青色玉剑纷纷落地。 夏宇龙飞身跃起之时,只感觉身体正在吸入四方之灵气,脚下气血顿时顺畅无阻,爷爷传授予他的幻化术呼之欲出。 结合之前的积累和种种所学,他深思顿悟,在原来的基础上快速加以改进,竟走出了“移步幻影”的步伐,眨眼之间,他便穿越那几名骑士的身体,抛出去的铁锹已被稳稳当当地捏在了手中。 万年树精乐道:“幻影奇步,好小子,你离飞天成仙已经不远了,继续加油,我们都看好你!” 那几名骑士一齐向前翻滚而去,他们的身体看似矮小肥胖,但速度却快如一道轻风,待站起身来时,青色玉剑也都被他们捏在掌中。 那为首的骑士走出队伍,喊道:“把这小子给我抓回去,其他人杀无赦……” 说着,他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号角,呜呜声传遍茫茫黑夜。 他是个高个子,应该算是矮人魔族中最高的一个了,但比起夏宇龙他们却也是又矮了一个头。 那为首的高个子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夏宇龙笑道:“好小子,快把魔界玉佩交出来吧,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们的大军正在往这边集结,你们是逃不掉的,除非你……” 他本想说除非你钻进这座城里,但又担心言多必失,突然就罢了口,他话锋一转,又道:“哼哼,除非你有飞天之术,否则在我们的地界插翅难逃。” 夏宇龙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交过手,你应该就是阿卖疆了吧,咱们又见面了,老朋友,别来无恙啊。” 那为首的高个子面色微沉,高举双手喊道:“都给我停下!” 现场所有矮人魔族都停止下了打斗,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氛围比起在打斗之时却显得更加紧张,紧张得让人窒息。 为首的高个儿在心中“哼”道:“我都这样掩饰了,他都还能认得出来,这小子果然不赖啊,交手几次都被他给逃了,既然这次是他自投罗网,可别再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其实夏宇龙只是探探虚实,他也不是很确定此人是不是阿卖疆,此人与阿卖疆一般高,但身形要比阿卖疆瘦得太多,站在矮人魔族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一个人很难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瘦成一道闪电的,除非是得了一场怪病。 夏宇龙靠的是嗅觉识人,他从这些矮人魔族身上嗅到了一股很不一样的恶臭味,他第一次闻到这味道时就差点作呕,这次闻到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阿卖疆那副不怀好意的嘴脸。 那为首的高个子也不避讳了,他挺直了胸膛,说道:“你识人果真有一套啊,既然被你认出来了,那就把东西交出来吧,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我拿了东西便会走人。” 张仙哈哈笑道:“你还真是阿卖疆啊,若不是我哥哥慧眼识人,我们都还被你给懵了,你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哈哈哈,莫非是你整天吃巴豆不成,巴豆泄火,你此刻的火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大了吧!” 蓝芯也笑道:“今儿怎就戴上了面纱,是怕我们认出来吗?” 阿卖疆喝道:“你们都站远些,我要与这小子决一死战!” “是……” 众骑士驱使着胯下的战马纷纷向后退去,为他们决战腾出了宽敞的地方。 阿卖疆看着夏宇龙正色问道:“小子,敢不敢与我打一架,如是不打,你便是孬种,你的两个小美人儿也会这样说你的,呵呵,孬种哥哥!” 小东西急忙走到夏宇龙身旁,低声道:“龙大哥,可别上了他的当,这是他的激将法啊。” 夏宇龙嘴角略过一丝自信的微笑,他看着蓝芯和张仙说道:“仙儿、芯儿,你们保护好前辈他们,就让我今天再来会会这位阿卖疆大哥……”他旋转着铁锹走上前去,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 “哥哥,小心!” 蓝芯和张仙护着内伤渐重的万年树精向城墙边上退了去。 万年树精嚷道:“我并不是打不过这些矮人,如果不是他们要对决,我定会再次将他们杀得鸡飞狗跳,你们信不信,你们信不信?”他那如饥似渴的眼神,想极力得到旁人的肯定。 张仙回道:“是了,是了,前辈的功夫是天下第一,谁也打不过的。” 蓝芯抿嘴一笑,不知说什么是好,她从张仙的话语里听出,仙姐似乎在敷衍,又像是在肯定,总之只要前辈高兴就是。 小东西双手合十于胸前,如花痴少女般自我陶醉道:“哇,这才是男人之间的对决!” 大胡子撇了撇嘴,心道:“哼,德性!别人再怎么男人你也成不来他们,安安静静做你的美男鼠好了。” 只听得整齐的“唰唰”声响起,众骑士又都往后退开了十余步,将两人决战之地又腾出了足够宽敞的地方。 夏宇龙和阿卖疆威风凛凛地站在了“擂台”上。 阿卖疆向夏宇龙手中的铁锹瞟去了一眼,嘲讽道:“一把小小的破铁锹就想与我们魔族人斗,真是不自量力,有能耐的就亮出你真功夫吧!”他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对铁锹多多少少是有些畏惧感的。 夏宇龙正色道:“铁锹自然不能撼动你们魔族人,但最起码能吓唬吓唬你,你吃过铁锹的苦,难道你忘了么?” 阿卖疆心中不痛快,却也没有刻意表现出来,倒是心平气和地道:“是吗,那日如果不是我有意让你,恐怕你早就在我们樊城里牢底坐穿了。” 张仙笑道:“你这牛皮也算是吹上天了,如果不是我哥哥让你,今天你还能有机会与我们在这里说大话吗?” 阿卖疆心道:“你们这些可恶的人,正是因为你们,我才被阿汉达惩罚,在我体内下了瘦身魔咒,身体里每天有千万只虫蚁在噬咬,我会被一天天折磨死去,如果今天捉不到你们,我得提人头去见阿汉达了。” 蓝芯问道:“卖疆大哥,看你迟迟不出招,一定是打不赢我哥哥,又或者是有什么心事吧?” “呵呵……”阿卖疆干笑两声,“有吗,我看像有心事的人吗……” 话音未落,他刺出手中利剑向夏宇龙狂奔而来,在随风飘起的黑色战袍中,有十几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幻化而出。 这些人是他的魔幻之影,他们所有的行为动作均由他的心念所控,心念越恶,这些人也越是阴狠毒辣,在仙界称为“分身术”,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阿卖疆和他的魔幻之影一字排开,高举着青黑色玉剑向夏宇龙刺将而来,幽蓝色之光在剑刃上时闪时灭、摄人心魂。 夏宇龙旋转着铁锹迎了上去,他的身体快如风影,铁锹“呼呼”向四周扫出,所到之处,锹身扭曲着空气,形成一晕晕红色光波涤荡而去。 阿卖疆挥剑格挡,幽蓝色暗影自剑身溢出,红蓝光影相互交错叠加,眨眼之间,两人已斗得数招。 “一扫光”招式在夏宇龙手中变化自如,动作之快令人称奇,片刻间,铁锹扫出的弧形暗波已将他身体包裹,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保护墙。 阿卖疆不仅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被夏宇龙的铁锹连击数次,他的魔幻之影被打散了,幻化妖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铁锹再次“呼呼”扫出,阿卖疆的天灵盖被锹身连击数次。 “嗯哈……” 阿卖疆冷不丁地发出这么一声阴阳怪气的呻吟,他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晕倒在地,如果夏宇龙下狠手,他定被打得头破血流不可。 “哥哥,好样的!” “哥哥,好棒!” 城墙那边传来了蓝芯和张仙的喝彩声,二人先前还替夏宇龙捏着一把冷汗,此刻她们欢呼得跳将而起。 大胡子也道:“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原来也是个草包二货,好兄弟,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万年树精微微点着头,向夏宇龙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夏宇龙挺直胸膛,笑道:“卖疆大哥,你的功力可大不如之前啊。” 阿卖疆冷“哼”一声,说道:“再来,刚才那次不算,我不相信我打不过你……” 他捂着昏沉沉的脑袋,往后连退十余步,心想,打不过你我还拖不起吗,等到我们魔族人几万大军压来,看你们往哪里逃? 又有几十个人从阿卖疆的战袍之下幻化而出,也正在此时,他将手中的玉剑向上抛去。 玉剑高悬于半空之中,他扎稳马步,双掌运气发力,隔空操控玉剑,玉剑微微抖动起来,发出嗡嗡的魔空之音。 听着这“美妙”的声音,夏宇龙竟欲罢不能,顿时深陷其中,隐隐感觉到有一股极阴之气出现在了身体玄关的尽头。 随着魔空之音越来越响,那股阴气也越发地明显起来,随后由阴变冷,由冷变寒,由寒变为极寒。 这股极寒之气顺着夏宇龙奇经八脉游走,他身体的温度降至了冰点,脸上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还不赶快给我动手……” 随着阿卖疆一声令下,他的那几十个魔幻人影举着青黑色玉剑争先恐后地扑杀而来。 夏宇龙僵立在了原地,他已不能动弹,但他的意识仍是清醒的,他焦急地默念起了口诀,却怎么也突破不了冰封的桎梏,这嗡嗡的魔空声太可怕了。 “哥哥,您怎么了?” 张仙和蓝芯心急如焚,一齐朝夏宇龙喊去。 二人急奔而来,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刹那间,剑光爆闪、火影灼灼,场面再度陷入了混乱。 六十、城中脱险 大胡子又赤手空拳地一头扎进了这混乱之中。 他想,千万不能让小老仙瞧不起自己了,就算是战死也总比躲在后边偷生强。 自己的真心付出,总会有打动小老仙儿的时候,哪怕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等到洞房花烛夜那天你就知道我胡大哥有多厉害了,定让你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想到这里,大胡子全身变得热血沸腾起来,确切地说是下半身热血沸腾起来,他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向魔幻之影打去,却都扑了空,亦或是从他们身体里穿插而过…… 他讶异了,自己竟然与他们不是同一个纬度和时空的人。 是的,大胡子是血肉之躯,而他们是魔幻人影,也就是阿卖疆的影子,而且还是阿魔星座上的影子。 在迟疑之际,几把青色玉剑已向他身后刺将而来。 张仙挥舞利剑,奋力向大胡子这边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猛地推了大胡子一把,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哥哥带回去!” 大胡子向左边侧身倒去时,剑尖擦着他的右下腰连连刺空,他就这么“奇迹”般地躲开了那几把玉剑,如果没有张仙打在他肩上的这一掌,他定是命丧黄泉了。 “嘿嘿,还是小老仙儿最在乎我了……” 在这样万般危机的时刻,大胡子哪还有时间嘚瑟,他干脆利落、饱含深情地说了一声“领命”便奔至了夏宇龙身旁。 “好兄弟,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我这就把你带回去……” 大胡子在心中灿然道,如果不把大舅哥平安带回去,洞房花烛夜那天,小老仙儿就得让我跪搓衣板了。 他把夏宇龙从地上扛了起来,肩膀正好顶在了夏宇龙的檀中穴上,这无意之举,却暗中助了夏宇龙一把。 夏宇龙奇经八脉被寒毒冰封,大量浊气淤积于胸膛里,致使任督二脉迟滞而不能开化,如不及时疏通,那就摆脱不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命运了,甚至到最后还有可能变成活死人,用大胡子那很时髦的话来说就是植物人。 只有唤醒此二脉,才能打通全身经脉,夏宇龙苦于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他越是焦急,浊气淤积也越多,陷入了恶性循环、无法自拔的境地。 檀中穴乃穴海中心,它上承百会穴,下启涌泉穴,后通命门穴等各大穴位,而百会、涌泉、命门又为身体各部的中心,可以说是起到牵一发而动全身。 随着对此穴位按压的逐渐加深,一道道暗力突破寒毒玄关,顺着任督二脉向身体其他各大穴位传导而去,浊气在暗力的作用下,迅速向身体四处扩散。 同时,全身的穴位也被充分调动了起来,穴位相连,以点带面,身体在暗暗地聚集一股强大的力量…… 还没等大胡子跑出几步,便听见夏宇龙发出了“哇”的一声,这声音惊破天际,犹如小孩降世般,吓了大胡子一个激灵,让他差点没瘫倒在地。 紧接着,一股极寒的浊气从夏宇龙口中吐出,喷了大胡子一脸的冰霜。 大胡子近距离吸入了大量的寒浊之气,在这往后落下了肺气肿的病根。 很多年以后,他爱情事业有成,在冥界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国,本该颐享天年,但肺气肿时常发作,导致胸闷气短、呼吸不畅,甚至一滩滩淤血咳出,大大影响他下半身的……哦,不对,是下半生的生活质量。 大胡子一点儿也没有责怪自家兄弟夏宇龙的意思,反而成了他津津乐道和旁敲侧击部下的资本。 是啊,三界打下来了,自己成了一方霸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以说是“春风得意迎满面、四方朝拜哪知今、繁华冥城乐自在、不在天庭胜似仙!”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知不觉地又多说了些,此事以后再议、以后再议…… 寒气攻心,大胡子跪倒在了地上,夏宇龙从他身上飞身窜起…… 喊道:“仙儿、芯儿、胡大哥,你快回去,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决斗。” 话说间,他已盘腿稳坐于地上,想运气调息,将体内剩余的浊气给逼出来,但青色玉剑那嗡嗡的魔空之音再次传来。 夏宇龙再次被那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在六神无主之际,他顿然胸口疼痛欲炸,血液夹杂着冰点自嘴角缓缓流出。 他心有不甘,自言道:“难道我真要丧命这在这里不成?” 张仙和蓝芯二位妹子也是焦急万分…… 为护夏宇龙周全,二人再次冲入敌阵,与阿卖疆的魔幻之影陷入了混战之中,将阿卖疆和他的魔幻之影死死地挡在了外围。 阿卖疆哈哈笑道:“臭小子,你中了蓝色妖姬公主的魔幻面影,听了我的剑声,你体内的寒毒发作了,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的掌心,真是天意,真是天意啊,你若不交出魔界玉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听了阿卖疆的话,万年树精顿然醒悟,他提起拐杖往地下挑去,待拐杖提起之时,两颗黄豆般大小的石子向夏宇龙弹射而去,严严实实地塞进了夏宇龙双耳里。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正是凝神调息的最佳时刻。 夏宇龙将双手交叠于下腹,他双目紧闭,胸腔有节奏地缓缓的一起一伏,所学心决、口诀都在脑子里一一闪现。 任凭山外风雨大作,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每个修仙之人必须达到的境界,每一次回想都是一次温故知新,每一次温故知新都会有所顿悟,每一次顿悟都会获得重生,每一次重生都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夏宇龙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消失在他体内深处的根魂逐渐回归,被冲散的真气在奇经八脉上时隐时现,很快就汇聚在了印堂之上,这便是印堂开天光,佛祖见了也得烧香…… 但天光开得并不久,很快就消失在了清澈的双眸中央。夏宇龙的身体逐渐回暖,双手聚集了无穷无尽的内力, 他心中暗喜,这便是他先前感受到的洪荒之力。 此时,张仙和蓝芯与阿卖疆的魔幻之影仍在无休止的恶斗中,二人体力已经透支,逐显颓势。 大胡子连滚带爬,回到了城墙之下,他已咳得不行了,心中自我开脱道,我一个凡胎之身,又怎能斗得过这些魔界人士?在与魏国人和西风族人之间舞刀弄枪还算可以,唉,都怪我当时没听朋友的劝,入道修仙,否则今天我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可,小老仙儿也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见到夏宇龙已经满血复活了,阿卖疆知道自己的“魔空之音”已经失灵,他立马收回玉剑,又使出“魔幻剑影”招式。 玉剑在阿卖疆身前幻化无数,他慌忙举着玉剑向夏宇龙直逼而来,那无数把剑影闪电般速度亦向夏宇龙刺将而去…… 阿卖疆心道,这小子比小强还小强,老是打不死,怎么这么能打,援军到现在怎么都还没赶来,我已拖延够多时间了,我已经尽力,而且信号也已经发出,如果再擒不到这小子,也别怪我了,哼,阿汉达心狠手辣,他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 夏宇龙却是一脸的从容淡定,他拾起身旁铁锹,脚下发力,踩踏着轻风迎了上去…… 喊道:“仙儿、芯儿,你们快退下,这里由我来对付……” 话说间,铁锹已在他掌中飞速旋转起来,为了尽快制敌,他使出一招“横扫荒宇”,铁锹在狂扫之际已幻化无数,而后汇聚成一股强大的飓风,向前方席卷而去。 “横扫荒宇”乃“一扫光”招式比较上乘的打发,是夏宇龙和爷爷在灵山古墓门前切磋武艺时由自己参悟而出。 “心念聚神,身体可爆发强大而可怕的力量。” 爷爷的这句话提醒了他,他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参悟,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了掌心,再由掌心操控万物,铁锹竟在他掌中飞速旋转、变化自如。 那时候夏宇龙并没有什么内力根基,但铁锹扫出之时,爷爷被一股强大的风波推出,人仰马翻,扑倒在地。 在这里,好多人可能要问了,老头儿功力深厚,难道就没有一点准备吗? 其实,老头并不是没有准备,而是这股风力太强大了,如果夏宇龙在有一些内力,老头儿非得留下内伤不可。 老头儿好奇,问夏宇龙是如何做到的,夏宇龙道出了这其中的原委,老头儿微微点着头,亲自为此招式命名为“横扫荒宇”,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夏宇龙不可估量的未来…… 他拍着夏宇龙肩膀欣慰地道,我孙子一身正气,铁锹又是祥瑞之物,只要在我孙子手中扫出,所到之处万恶必成荒宇。 夏宇龙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成长,身体里自然是积累了不少内力,但内力是“百花齐放”,还未形成一套自己的体系,不过力量已是不可估量。 他时常感觉到右手手臂隐隐膨胀着无限的暗力,融入身体里的那把神龙斩魔剑呼之欲出,不过似乎又像是缺少了什么,亦或是在等待着什么,神剑“犹抱琵琶半遮面”,迟迟不肯现身。 在不夜城的城墙下,一身正气、风度翩翩的夏宇龙眉宇间英气逼人,他注定成为全场的焦点,注定要在这魔域之都闹出很大的动静来,注定搅动乾坤,弄得魔界很不安宁,注定成为魔界的公敌…… 铁锹之下,飓风呼啸扫过,阿卖疆的魔幻之影瞬间消散殆尽,他率领的那百来号骑士也都卷入了黄沙之中,人喊马嘶,随风远去了。 “呼呼”的飓风夹杂着龙吟般的嘶吼声,已传遍整个四海八荒,刮了好久才停下来。 阿卖疆单膝跪地,双手死死地将玉剑插入泥土之中,他的战袍也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单薄的内衣。 他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沙尘,看起来比之前又苍老了许多,他的双颊已被锋利的沙石割破,幽蓝色血液从伤口里正缓缓渗出。 “太好了……” “哥哥真厉害……” “臭小子果然是后起之秀,没让我们失望!” “我们不夜城看来是有救了!” “这大风给我使劲地刮,最好让他们连裤衩都不剩,哈哈哈,春光乍泄最好!” 城墙那边又传来了张仙、蓝芯、大胡子等人的喝彩声。 夏宇龙气宇轩昂地站到了阿卖疆的身前,心平气和地问道:“卖疆大哥,咱们还打吗?” 阿卖疆惊呆片刻,竟流出了眼泪,抽泣道:“你怎么这么经打,你究竟用的什么招式?” 夏宇龙笑道:“一扫光招式,小时候爷爷在灵山上教我的,我就是靠着这招走遍天下。” 这招式听起来又土又俗,在魔界更本上不了什么台面,阿卖疆在伤心难过之余再次感到震惊,这等不入流的功夫竟也能将自己打败。 片刻,阿卖疆又摇着头哭道:“你……你骗人,你没有这么厉害的,你一定在耍诈,你一定在耍诈,你一定是骗了我!” 其实,夏宇龙也未曾预料到,从“一扫光”招式中衍生出来的“横扫荒宇”竟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而且他还是有所保留的,只用了七层内力,厉害程度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了。 夏宇龙将内力保留的原因有二。 一来他认为同为天下苍生,不可赶尽杀绝,卖疆大哥和他率领的队伍虽然为魔,但罪不至死,如能够通过感化将他们扶正岂不大快人心! 二则他认为,此时并不是耗尽内力的时候,得聚集真气对付那最大的魔头,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是这个理儿! 但令夏宇龙万万没想到的是,卖疆大哥的队伍被他打得七零八落的,也不知道这些黑色骑士是生是死,愧疚感和罪孽感油然而生,他的胸口隐隐刺痛起来。 这就是夏宇龙的软肋,也成了他今后斩魔路上的绊脚石。 大胡子用一首粤语歌来调侃自己的好兄弟,“我太好心还是太傻,没问过她有没有理我的感受,待我温柔,吻过我伤口……” 这样的形容并不贴切,不过只要大胡子喜欢就好,反正那张嘴是长在他身上的。 …… 阿卖疆拄着青色玉剑缓缓地站起身来,凝视夏宇龙片刻,冷哼一声,又道:“你只是个凡胎之身,竟然有真龙之气护着,你作弊,你作弊,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夏宇龙也不避讳,走上前来拨开了胸前的衣服,胸口上的那条蛟龙在阿卖疆面前展露无遗…… 说道:“是的,我身上有龙,我有龙身护体,我也不想这样。” 阿卖疆看得呆住了,他面色一沉,心道,此人这般难以对付,原来早已真龙附身,恐怕阿汉达和蓝色妖姬公主也不是他的对手了吧? 突然,阿卖疆眼前一亮,猛然挥出手中玉剑,向夏宇龙胸膛上的魔界玉佩挑刺而来…… 喝道:“你这人说话太虚伪,什么想不想的,来,我们还没打够,继续打!” 夏宇龙脚尖点地,向后连退几步,挥出铁锹格挡,“当当”的清脆声又在不夜城的城墙外边响起。 眨眼之间,二人已过得数十招…… 阿卖疆知道,玉佩不离夏宇龙身体,这小子在哪里,魔界玉佩也在哪里,要想夺取玉佩,必须要擒住这小子。 他又急又怒,援军怎么迟迟还没有到来? 阿卖疆已经是进退两难,他已抱定了战死的决心,如果再空手而归,阿汉达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了,要么是被白色玉剑斩杀,亦或是被变成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将永无翻身之日。 夏宇龙朝蓝芯和张仙喊话道:“芯儿、仙儿,你们要照看好前辈,就让我再陪他玩玩!” 此时,小东西已和大胡子将通往不夜城的暗道打开,他们已做好了进入不夜城的准备。 万年树精喊道:“臭小子,你还恋战什么,等他们援军来抓你吗?趁着大获全胜之时就赶快走吧!” 夏宇龙越战越是游刃有余,他并非是恋战,而是再想一探矮人魔族大军的底细,他知道,他这一战动静是闹大了,定会引来更厉害的角色了吧! 只听得“当当”几声,夏宇龙的铁锹又敲打在了阿卖疆的天灵盖上。 “啊呀呀……” 阿卖疆惨叫着从半空中坠落,此时的他哪里是夏宇龙的对手,他不仅被阿汉达下了魔咒,还被收去了一部分魔法。 他渴望的援军仍迟迟没有到来,虽然夏宇龙对他一再手下留情,却让他丢尽了颜面,今后传出去他在樊城的日子也不好过,此时的他生不如死。 夏宇龙手握铁锹,缓缓走上前来,笑道:“卖疆大哥,还打吗,你的援军怎么还没到,我想看看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的人,他们没来,我们再这样斗下去也没意思了,快叫你们最厉害的人出来吧,我想与他比上一比!” 此话听起来伤害不大,但极具侮辱性,阿卖疆气愤难当,提剑又向夏宇龙刺将而来…… 喝道:“好小子,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今天这一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你不需最厉害的人出手,我便可以。” 万年树精急得直跺脚,无奈地道:“这小子什么都好了,就是有好斗心太强了,我……我……” 话说间,他口中已连吐几口鲜血,很明显是气急攻心,寒毒发作了。 那血液黝黑黝黑的,竟让大胡子想起了某样东西,他嘿嘿一笑,问道:“咋的了,喝醉了不是?又吐法国的葡萄酒了,这味道正不正,昨晚在哪里开箱,恐怕是买到便宜货了吧!” 大胡子说话很少经过脑子,从来都不是那么正经,而且他认为这些带有道仙法术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他对仙人们很有信心。 万年树精听不懂大胡子的话,但却听出了调侃的意思,他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 骂道:“死胖子,别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你也不是和我一样的吗,咱们中了一样的寒毒,你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你定也会吐血,不信咱们走着瞧。”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呲”一声,大胡子口中喷出了带冰点的血液来,他想极力掩饰自己,但口中又再次喷血。 “哈哈哈!”万年树精大笑起来,“这不,还不到一柱香你就吐山西黑醋了,你心里一定在想,怕是吃十个鸡蛋都补不回来了吧,这不是吃鸡蛋的问题,这是要命的事情啊!” 大胡子哈哈笑道:“死老头,你什么都懂,不愧是我身体里的小东西……” 万年树精追问道:“快说,小东西是什么?”不知是他来了兴致,还是故意问这无聊的问题来消磨时间?反正这句问话他是脱口而出。 “比如说寄生虫啊,小蝌蚪啊,钩虫啊什么的……” 大胡子回答得很认真。 …… 聊着聊着,两人又相继吐血,相视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完全没有把旁人放在眼里。 在这生死攸关时刻,两人还聊得这么投机,这么起劲,在这三界之中恐怕再也没有第三人了。 小东西在一旁听得入迷,这一老一少说话还真的很有意思,它认为,这是人间天赋,它们土拨鼠是学不来的。 蓝芯看不过去,替他们每人的体内注入了一股冥阳纯火,暂时封住了寒毒的发作。 张仙叹道:“芯儿,为何要一再帮他们,此二人心术很不正常,没有一刻是认真的,一看我就上火来气。” 阿卖疆又再一次被夏宇龙打败了,他趴在地上耍起了赖,不肯起来…… 愤愤地道:“我打不过你,反正援军也没赶来,我们再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要杀便杀了吧,能死在强者手下我死而无憾!” 夏宇龙笑了,走上前去,说道:“你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你不是想要魔界玉佩吗,我给你便是,你先起来,我们聊聊如何?”他弯下腰,伸手要去拉阿卖疆。 此时,万年树精他们全都来到了夏宇龙身后…… 张仙急忙阻止道:“哥哥,别对他太好,小心有诈。” 夏宇龙道:“仙儿,别担心,我自有决断。” “你……你……你说话算数,玉佩你果真不据为己有,果真要还给我们?” 阿卖疆不大相信夏宇龙的话,他试探着向夏宇龙伸出了右手,突然,他双眼变得呆滞起来,脸上的表情诧异而痛苦,似乎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夏宇龙察觉到了异样,护着蓝芯、张仙和万年树精他们往后退去。 可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一支寒冰绿箭在阿卖疆掌心幻化成型,闪电般速度射进了夏宇龙右臂的皮肉里,很快便在他身体里消失不见了。 夏宇龙并未感觉到疼痛,他一脸诧异地看着阿卖疆。 阿卖疆似乎恢复了神志,急忙摇着头说道:“不是我干的,我再怎么卑鄙也绝不会暗箭伤人,你一定要相信,不是我干的。” “哈哈哈哈……” 黑暗的尽头传来了夹着魔性的大笑声,“你中了我的噩梦寒箭,在今后的日子里,你将变得噩梦连连,若干年以后,将变成整个天宇中最恶毒的人,你若不束手就擒,就等着去死吧,就等着去死吧!” 阿卖疆恍然醒悟,看着夏宇龙说道:“方才我已被阿汉达的幻影附身,我念你几次不忍心杀我的情分上,这次我放过你,你们快走吧,矮人魔族的援军就快到了。” 大胡子不以为然地道:“哼,放过你,说得这般轻巧,以你现在的状况能杀得了我兄弟吗……” 话说间,突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了隆隆的巨响声,脚下猛烈抖地动了起来。 在不夜城灯光的照耀下,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席卷而来。 在夏宇龙的通天眼中,矮人魔族的援军一览无遗,有骑兵方块队三百个、步兵方块队一百个,每个骑兵方阵队大约有一百人,每十人一列,每个步兵方阵队大约也有一百人,也是每十人一列,他们手中全都举着青黑色的玉剑,背上背着弓弩,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样子。 有四个巨人紧跟在方阵队后边,他们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向前方发出嘶吼,每踏出一步,地上就猛烈地颤抖着。 夏宇龙心中惊道,矮人魔族的红黑两军之前还拔刀相向,但终究还是……唉……这也不奇怪,谁叫他们同为魔族人。 但在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了红土巨人身体里流淌着红绿两种不同颜色的血液,而且这两股血液正在发生猛烈的碰撞。 在红土巨人的上空,盘旋着数不尽的飞禽和鸟兽,有蝙蝠、乌鸦、黑色的鸽子、秃鹫,还有长翅膀的食人鱼…… 黑压压地向夏宇龙他们这边席卷而来。 矮人魔族的援军越来越近,黑压压的一眼看不过来,这样的场面吓傻了万年树精和小东西。 万年树精催促道:“哎呀,臭小子唉,你还等什么是想被他们抓回去吗?” 在与魏国和西风大军的交战中,大胡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宏大的场景,他的双腿也有些发软,但他已抱定了与小老仙儿共存亡的决心,生前不能做夫妻,死后做一对鬼夫妻也是挺好的…… 想到这里,他下半身又开始沸腾了起来。 张仙和蓝芯却表现得十分淡定,是战是逃?她二人只等夏宇龙决断。 阿卖疆也催促道:“你们赶快走吧,这樊城里的军队都来了,怪不得他们会这么久才赶来,这回阿汉达真是下了血本,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打败阿汉达得从长计议阿!” 夏宇龙不忍心独自丢下阿卖疆,他问道:“卖疆大哥,和我们一起走吧,如果阿汉达知道你放走了我们,他岂肯轻易放过你!” 阿卖疆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各为其主,各自有命,我终究还是属于矮人魔族的一份子,虽然阿汉达残暴无道,但我不能背叛我的族人。” 夏宇龙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取下挂在胸前的魔界玉佩,并扯下袖口上的一块破布将之包好,交到了阿卖疆手中…… 说道:“卖疆大哥,玉佩本是你们的,现在我把它交还给你,或许它能挽救你于危难。” “好好好,谢谢你了!” 阿卖疆感激涕零,哭得稀里哗啦的了…… 只听得“嗖嗖”声响起,有几十支利箭已射进了夏宇龙他们身旁的泥土里,抬头看去时,漫天的箭雨已向不夜城这边射将而来。 阿卖疆突然起身,挥舞着玉剑向夏宇龙他们攻来,压低嗓音喊道:“在箭雨之下我会获得重生,你们若被射中必死无疑,如果下次再见,我们又将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夏宇龙有自知之明,如果硬拼,那定是鸡蛋碰石头的了,自己殒命倒不打紧,关键是还有两个妹子、胡大哥和树精前辈他们,他们不应为自己逞能来买单,自己的莽撞也将会毁掉他们整个斩魔队伍…… 想到这里,夏宇龙向阿卖疆道了声“保重”后,护着大伙儿进入了城墙下的暗道中。 千万支利箭犹如密集的雨点般射将而来…… 城墙之下烟尘弥漫、直冲云天,有的利箭插进泥土里消失不见了,有的利箭碰到城墙时又反弹了回来,化作了一股股妖烟。 不夜城的城墙之外到处弥漫着烟尘和妖黑之气,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没法预料…… 阿卖疆被利箭射成了筛子,妖黑之气包裹着他全身,他在发出几声惨叫,身体消失得无疑无踪了。 暗道很长,但非常狭窄,仅能能容下一个人的身体往前爬行,小东西在前边引路,紧跟在身后的是蓝芯、张仙和夏宇龙,其次是大胡子和万年树精。 大胡子天生就是个大屁股,他的臀部被泥洞给卡住了,进也不得退也不能,他急得直冒汗,咿咿呀呀地叫嚷着却是无计可施…… 埋怨道:“唉,小东西也是个人才,大路不走偏要带我们来钻狗洞,这他娘的又是什么破狗洞,硬是搂着我屁股不肯放手,你以为是在跳芭蕾舞吗?” 眼看着魔族大军就要来到城墙下了,万年树精已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刺出拐杖,往大胡子屁股上捅去…… 骂道:“死胖子,自己不争气,还骂什么,你若进不去那就出来让我先进。” 大胡子回道:“关键是也出不来啊,我天生不是钻狗洞的命,你不是会施法吗,把我身体变苗条点得了,让我回到原来的青春。” 正在此时,已有一只粗大的手向泥洞里抓将而来,死死地捏住了万年树精的后腿。 又听见外边喊道:“我抓住了,我抓住了,看他们这回往哪里逃,这是一条老山羊的腿!” 万年树精的身体逐渐脱离洞口,被那两只大手向外拖拽而去,惊慌之中,他朝着手中的拐杖吹出了一口气,拐杖头幻化成了一把尖刀。 尖刀刺出,深深地刺进了那只大手中,外边传来了一声惨叫,大手迅速缩回…… 万年树精知道,接下来将会遭到矮人魔族最疯狂的报复,如再不往深洞中爬去,到时候将正真成了瓮中捉鳖…… 他已来不及多想,迅速调转了拐杖头,向大胡子那肥大的屁股上刺去。 大胡子疼得哇哇直叫,他急忙紧收臀部,使出双倍吃奶的力气,奋力向前钻去,终于挤过了这狭小的口子。 “你这人太坏了,不讲武德,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大胡子虽然恨万年树精,但对自己在绝境中爆发出来的潜能却是相当的满意。 一只青面獠牙的妖兽将头探了进来,它吐出了幽蓝色的火焰,火焰紧贴着万年树精的屁股烧来,所到之处,洞壁上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胖子,你能再快点吗,我不想被冻成冰疙瘩子!” 万年树精双手放在大胡子的屁股上,使劲儿地往前推去。 做梦也不会想到,死胖子动作竟会这么的慢,比蜗牛还蜗牛,方才万年树精还逞能说负责殿后,此刻的他实在是有些后悔了,应让胖子殿后才是。 人的死法有很多种,在泥洞中就这么窝囊的死去不值,关键是死在胖子屁股后边就更不值了。 妖兽的头幻化数条妖蛇,争先恐后地向万年树精的屁股咬将而来,只听得“呲呲”几声,他身后的长袍被妖蛇锋利的牙齿给扯破了。 这么多头的妖蛇相互缠绕着往前窜,谁也不肯落下,谁都想争抢头功,却也乱了章法,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否则万年树精的屁股已被爆成了菊花。 在这狭小的泥洞里,万年树精施展不开任何幻化术,他只得一步一步地、拼命地往前爬,但大胡子如一座巨大的高山挡在他身前。 妖蛇的舌头相互交织,最终拧成了一股绳,比起之前速度要快得多了,万年树精也不会坐以待毙,虽然他欲幻不能,但手中的拐杖法术并未丧失。 一道光亮爆闪,拐杖在万年树精掌中已幻化成了一把青红色利剑,他挥剑向身后斩去,将妖蛇的头削去了一半。 妖蛇吃痛,嘶叫着往后退缩而去,那被砍下的头颅也化作了妖烟。 万年树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沾沾自喜之时,借着冥火球发出的光亮,一眼瞥见在洞壁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的妖蛇,正向他们这边爬将而来,速度之快令人惊汗。 他刺出拐杖,再次捅了大胡子的屁股,低声喊道:“如果我被妖蛇吃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快些啊,照你这个速度,乌龟都睡上一觉了!” 不巧的是,正在万年树精张嘴说话时,大胡子崩出了几个连环屁,不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总之这屁声响亮而悠长,在这狭小的泥洞里显得是那样的刺耳。 最为关键是,还真臭,臭到万年树精怀疑人生,他吐了一地的哈达子,哦,不是哈达子,是翻江倒海,从肚子里出来那酸溜溜的东西。 这些酸爽的味道很快就在泥洞中弥漫开来…… 夏宇龙他们都捂住了口鼻,实在是难于忍受。 万年树精无奈地叹道:“没被敌人打死,却被自己人给熏死,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 大胡子心中嘿嘿笑道:“你这老怪,方才拿刀子捅我,这屁送给你好好享用,就算是我报仇了……” 他却嘴上说道,“你这老怪,方才为何拿刀子捅我屁股,你是在替我放气吗?这肠子都被你刺破了,哪有不臭的道理?” 在泥洞里的其他人也各有所想…… 张仙心中愤愤地骂道:“这死胖子怎么老是这样,一天都没让人省心,此人恶心至极,越来越不像话了!” 蓝芯心中也叹道:“唉,想不到胡大哥还是这么不自重,难怪仙姐会这么讨厌他。” 小东西在心中骂道:“死胖子不要脸,到不夜城里就有你好看的!” 夏宇龙心中却想,这回矮人魔族定是倾巢出动了吧,这不夜城能承受得了他们的攻击吗,他们这样大动干戈,樊城里的守备怕是已经空虚了吧…… “你们前边的能不能再快点!” 身后又传来了万年树精的催促声,也打断了夏宇龙飘忽不定的思绪。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了洞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蛇群,它们的双眼诡异而可怕,红黄蓝绿什么样的颜色都有,那暗红色的长舌不时地往外吐露,像是饿极了的样子。 蛇群离万年树精的屁股越来越近,如果再不快些逃,夏宇龙他们定会被万蛇缠绕,谁也不知道后边的结局会怎样,他们每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蓝芯欲要使出冥阳纯火将蛇群吓退…… 万年树精阻止道:“你糊涂啊,这些蛇奇毒无比,它们岂有怕火的道理,别激怒它们,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快往前爬吧!” 他对这些蛇是有所了解的,自从矮人魔族来到地星上以后,在他们树族的丛林中突然出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蛇。 这些蛇的头上长着红色鸡冠,叫鸡冠蛇,有的背上还长着五颜六色的翅膀,它们奇毒无比,喷出的毒雾和毒汁会让人瞬间毙命,让百草枯竭,让树木腐烂,树族被剿灭,鸡冠蛇从中起了重要作用。 矮人魔族会“驱蛇蛊术”,他们在鸡冠蛇上下蛊后,鸡冠蛇便与地星上的蛇群有了肌肤之亲,产出的蛇多种多样、不计其数。 这些蛇群的身体会随着环境的不同而改变,虽然攻击性比原来有所减弱,但毒性依旧,可恶的是它们打不死也灭不完,还可幻化蛇妖。 只要被缠住,它们很快就会融进你的肌肤和血液里。 从这时候开始,你心中的恶魔将被唤醒,进入到无穷无尽的噩梦之中,你身体的每个地方有如千万虫蚁噬咬,你定会不停地抓挠,待皮肤破裂,血液渗出与空气接触,你将被幽蓝色的烈焰活活烧死…… 这便是蛇蛊缠身,就算是神仙也逃不过此劫。 蛇群突然化作幽兰色妖烟,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烟雾被该女子全部吸入了口中。 该女子是锥子脸、丹凤眼,眼球布满了可怕的血丝,不时地向外吐露墨绿色的长舌。 乍一看时,她的发丝竟然全部是细小的乌蛇,这些乌蛇相互拥挤,在缓缓地蠕动着身子,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该女子身体精瘦,两只手细如树枝,面容暗红,极为妖艳,腰部以下均为蛇身。 万年树精惊道:“魔国蛇妖现身了,动作快些,动作快些!”他虽是这样说,却傻愣在了原地,不知是被蛇妖的容貌吸引还是真被吓傻了? 魔国蛇妖阴阴一笑,说道:“看你们往哪里逃,乖乖地束手就擒吧,或许我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 说着,她口中喷出了一团烟雾,一拇指般大小的幽蓝色丹珠幻化成型,悬浮在了她右掌心上。 她又阴阴一笑,说道:“还差五人,就还差五人了,待我的破魂丹将你们的血液吸尽,我就可以飞天成仙了。” 万年树精嚷道:“老妖女,你别吸我的血了,我的血又老又臭,要吸你吸胖子的血便是,他的血最香,又有营养!” 魔国蛇妖凝神嗅了嗅,乐道:“我闻到了龙气的味道,哼哼,那小子就在前边,你们都别想逃了,待我吸了龙血,我便可成仙了……” 说着,她张开利齿向万年树精咬将而来,同时向前抛出了破魂丹。 此时,大胡子已爬出去了一段距离,看见万年树精还未跟上来,他卷缩身体,将手伸了回去,捏住着万年树精的衣角,一把将他拽到了身旁…… 以训斥的口吻说道:“你是被那妖精给迷住了是吧,方才还嚷着叫我快些,我怕你与那妖精……精尽人……” 话未说完,忽听得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洞摇晃起来,丝丝缕缕的泥土从洞顶上落下。 一道刺眼的光亮在悠长的泥洞中一闪而灭。 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惨叫,悠声骂道:“你们这些可恶的人,下次见面我定取了你们的狗命!” 原来魔国蛇妖掌中的“破魂丹”向前抛出时,在万年树精的身后爆闪出了七颗蓝色光点。 光点的排列呈勺子状,每个光点释放出万道金光,金光相互交错,织密成一道光波墙,将那颗破魂丹弹射了回去。 “破魂丹”击中了蛇妖丰腴的胸部,乌黑之气向周身扩散,融入血脉、直攻心房、妖气破散。 她杀人不成,却又而遭遇了自己妖术的反噬,她口中吐血,扑倒在了地上,尤为狼狈。 蛇妖内力已丧失过半,对着眼前的这道光波墙恨之入骨,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想不出对付的法子。 突然,一个念头快速闪过,“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疗伤自愈去吧,晚了被他们吃了蛇胆,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问道:“死鬼,真有你的,你用了什么法子将那女妖治理得服服帖帖的,若是在床上这般威猛,小弟我定是佩服得不要不要的了。” 万年树精“呸”了一声,道:“死胖子,别总是往那方面想,下回由你殿后便是了,到时候看你是什么个滋味。”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了“七星暗波”,他惊异万分,想进一步看得清楚些,但前方豁然敞亮,他们已经走出了泥洞,来到了不夜城内。 放眼望去,前方的道路不仅笔直宽敞,而且还密如蛛网,道路两旁全是错落有致的房屋,大街小巷深入灯火通明,一眼看不到头。 街上到处是游走的土拨鼠,有的在逛商铺购置生活用品,有的牵着小孩在急匆匆赶路,有的与情侣并肩在悠闲地漫步,有的坐在黄包车的车架上等顾客,还有的驾着马车满街道运送货物…… 目及之处,不是商铺便是娱乐场所,不夜城里的繁华与繁忙完全超出了夏宇龙他们的想象,热闹程度已经超越了梁国的都城建康,而且里边路是路、街是街、道是道,秩序井然,令人无不称奇! 这便是“不夜城里灯火醉、万家商铺万家忙、莫要问我何处去、此处宜居胜天堂。” 这片祥和的景象,不免会让人驻足想多看一会儿,但谁又会想到,城墙外边已是危机四伏,一场大战、恶战即将来临。 万家灯火映照在了夏宇龙他们的身上,每个人的脸上略显疲惫,但都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们再一次死里逃生,平安进入这座繁华的城市,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激动的。 大胡子高兴得更是忘了形,呲着牙笑道:“真多啊,满地的过街老鼠。” 小东西“呸”了一声,道:“死胖子,会不会说话,你才是过街老鼠,我们是土拨鼠,是土拨鼠,是无忧无虑的土拨鼠!”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城中走去,心里愤愤地道,死胖子,你不入我们土拨鼠的法眼,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万年树精伸出拐杖,敲了敲大胡子的头,训斥道:“今后说话得注点意了,这是一座文明的城市,你不见满大街都是有素质的人吗?” 大胡子虽不说话,但却很不服气,他撇了撇嘴,心道:“哼,素质,素质能当饭吃吗,我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谁给我吃饭,我就和他谈素质!” 一行人紧随小东西进了城,城中的其他土拨鼠见到夏宇龙他们并不觉得好奇,有的还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偶有土拨鼠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啊,我可爱的人类!” 小东西抢着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他脸上洋溢着自豪,很显然,它是真心和夏宇龙他们交朋友的。 当有土拨鼠向大胡子看去时,小东西又抢着说道:“他……他是半路才碰上的,我们都不认识,硬要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们!” 大胡子诧异万分,他面色一沉,尴尬地向小东西看去,嘿,你个小东西,竟然说不认识帅帅的我,他欲言又止,心中十分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 看到大胡子的囧样,蓝芯只是抿嘴一笑。 张仙幸灾乐祸地笑道:“胖子大哥平时坏事做绝,再加上在生活上不检点,你看,连这些小动物都不喜欢你。” 万年树精舒展了眉头,看着大胡子嘿嘿笑出了声,他的想法与张仙不谋而合。 大胡子心想,反正在小老仙儿心中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贱咱就贱到骨子里一回,可是好久没有放飞自我了,咱就彻底地放荡一回,找回最真实的自我,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人潮人海中喜欢赤裸裸,有时候看自己都上火…… 想到这里,他“破罐破摔”了,疯狂地搔首弄姿起来,又是挖鼻屎又是吐口水,又是搓身上的腻土,还故意按压肚子,让浊气自裆下排出,不只是一个,还他妈的成串崩,不仅臭,还他妈的特别响…… 大胡子啊大胡子,你在这方面可谓是个人才,前途无量啊! 他坚信,只要有他的地方,就会有开心快乐,把别人的快乐建立在自己的恶作剧和痛苦上,也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一时间,大胡子遭到了大家的厌恶和唾弃,成了大家眼中的小丑……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伸出拐杖搓大胡子的头,他头发已经够凌乱的了,经过这么一挑,盘在头顶上的发髻全都散落了下来,变成了披头散发的中年大叔。 大胡子挥舞双手去抓时,万年树精又扑腾着翅膀往高处飞去,嘿嘿笑道:“你抓不到我,有本事你也飞起来!” 小东西向大胡子毫不客气地吐了几口唾沫,它认为此人这么不自重,何必要尊重他?不过完全可以成为戏耍的对象。 张仙和蓝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人离他远远的,但越是这样,他越要“粘”着两人…… 于是,他们在街上追着、跑着、嬉闹着,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烦恼,将所有的忧愁抛弃在了脑后。 一群土拨鼠小孩看见好玩,也加入了戏弄大胡子的队伍,它们拾起地上的石子,向大胡子身上抛去…… 大胡子越玩越起劲,就像一个不成熟的大男孩,他向孩子们扮起了老虎,扮起了狮子和猴子,扮起了猪八戒背媳妇…… “是哪里来了个怪人咱们去看看。” “这哪里是怪人,分明就是一个疯子!” “不会是哪里请来的杂技演员吧?” 大胡子的怪样和丑相引来越来越多土拨鼠的围观,或许是它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荒诞的怪人,它们并不讨厌他,而是为他拍手叫好,替他呐喊,助威加油。 而此时的夏宇龙却显得十分安静,他从小就不喜欢热闹,他喜欢一个人琢磨,喜欢透过现象看本质,喜欢揭开这表象之下隐藏的神秘面纱。 只见他一个人静静地待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抬着头静静地看向天空,看向这最接近本质的地方,他想从中寻找到这座不夜城里隐藏的奥秘…… 他认为这座不夜城有太多蹊跷的事情,它的繁华背后会不会与史前炭窑有关?会不会也是在史前建造的城市?为何后来却成了一座空城?他先前的担心会真的应验吗? 突然,几道七彩之光在夏宇龙通天眼中一闪而过,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凝神闭气片刻,在遥远的深宇中看到了明亮的北斗七星,七星之下,隐隐闪现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八卦图发出万道金光,不夜城被笼罩在了光晕之中…… 他轻呼一声,自言道:“这里果真又是一个七星封印圈,看来这座城市危矣。”他想到了冥界那可怕的魔兽军团。 蓝芯来到了夏宇龙身边,问道:“哥哥,发现什么了?” 张仙笑道:“不用说,咱们哥哥一定又有所发现了,哪像那个肤浅的胖子,整天只会恶搞,恶心死人了。” 夏宇龙道:“仙儿,不能这么说胡大哥,其实胡大哥本质不坏,他只是喜欢玩而已……” 话音未落,只听得“啊”的一声自鼠群中传来,循声看去时,大胡子已晕倒在了地上,他眼角挂着泪水,一脸痛苦忧伤之色,他究竟是怎么了? 原来,那群土拨鼠扔去的石子击中的大胡子的后脑勺,唤醒了他深邃中的记忆…… 在遥远的未来,法国留学的大胡子痛失未婚妻,因忧伤过度,精神受到严重刺激,他不得不中断学业回到了香港。 没过多久,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他的富商爸爸将他送进了一家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里,他每天承受着痛失爱人的煎熬,终究是不能释怀,甚至有了轻生的想法。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独自一人上到天台,想从天台上一跃而下,去见他的爱人,他被闪电击中了天灵盖,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天台上的排水沟里。 当他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大胡子一边与这群土拨鼠小孩嬉戏玩耍,眼角却一边在流着泪,自己还真是精神病院里的一个疯子,原来自己是有爱人的,还是一个很正点的洋妞…… 哇靠,我他妈的在未来香港是怎样的一个美男啊,如今怎会变成了这般挫样?而且还是人人讨厌的吊样! 这样的反差我不能接受…… 大胡子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对自己上火,他气急攻心,心主血脉,气血冲头,放声大哭起来,随后便晕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张仙走上前来,冷声道:“胖子也会流泪,怕是乐极生悲了吧!”在她看来,大胡子大大咧咧、窝窝囊囊的,不是心思细腻之人。 万年树精说道:“他一定是忧思过度了,我慢慢发现他是有个故事的人,唉,有时候我不得不可怜他的身世,当你在无意之中触及到他伤疤的时候,你才知道他的故事是多么的凄惨悲凉。” “唉唉唉!”张仙有些不耐烦了,“说话别总是一套一套的,哼,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蓝芯说道:“前辈,您说了这么多,您一定想知道胡大哥的故事,还是先把他救醒吧!”说着,她向张仙看去。 张仙怀抱双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冷然道:“可别看我,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是那系铃人。” 夏宇龙急道:“仙儿,你就帮帮胡大哥吧,不管他是乐极生悲也好,还是为情所困也罢,咱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再听哥哥这回好吗?” 张仙既不应答,也没有拒绝,她还在犹豫中。 万年树精笑道:“这点小事情就不劳烦仙儿姑娘了,我自有办法,且看好戏……” 说着,他向手中的拐杖吹出了一口气,拐杖幻化成了一个木盆,盆中剩着半盆冰凉的水。 张仙拍手较好,说道:“前辈,水多些,太少了,太少了,让他吃个饱!” 万年树精嘴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道:“小姑娘就是坏,难怪人家爱你爱得这么刻骨铭心,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看这话反起来说更恰当。” 张仙绷着脸嗔道:“前辈的心才坏,老是爱往其他方面想,人家只不过是想让他多受些教训……” 话说间,只听得“哗啦”一声,那盆凉水已向大胡子的脸上泼了去,他猛然坐起身来,前世的那些忧伤之事顿然消失在了脑海深处,再也记不起来了。 他一脸茫然地环视着众人,一本正经地问道:“是哪个王八羔子用马尿来泼我,安的什么心?” 他向万年树精手中的木盆看去,“老不死的,你专在背后害人,枉费我这么欣赏你,我还决心追随你呢!” 万年树精将木盆幻化回了原型,他颇为尴尬地笑道:“我……我真不需要你欣赏,只要你脑子没坏就好了,我……我且问你,你口中的丽莎是谁,是不是你的相好?” 大胡子捂着昏沉沉的大脑袋,他也在反问自己,丽莎是谁,在我的记忆中可从未曾出现过这个人,她漂亮吗?她很爱我吗?她是仙儿妹子这般模样吗?哼,这死老头子肯定又是在胡说八道了…… 想到这里,他顺水推舟,昂着头自豪地道:“是的,她就是我梦中的姑娘,叫梦姑,外国名叫梦娜丽莎。” 他向张仙看去,想看看仙儿妹子有何反应,是不是在为他吃醋? 张仙哪会生气,呵呵笑道:“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大树前辈多管闲事得紧啊,别人的私事非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丢不丢人,无不无聊。”她心想,快去找你的梦姑去吧,少来烦我,恶心! 一路上,因为丽莎的事情,万年树精和大胡子纠缠不清,他嚷着要听大胡子和丽莎之间的故事。 但在大胡子的脑海深处,哪还有丽莎的影子,他说,好了,死老头子,方才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吗,你还把他当真了,我连朱砂神砂都吃不到,哪认识什么丽莎,别再拿我来开涮了,此时就此打住…… 他话这样说,其实是想顾及张仙的感受,他认为,做人一定要有底线,有些事情得适可而止,不能一浪再浪了,不然小老仙儿对自己会彻底心凉的。 或许是大胡子又想多了,人家张仙从始至终都没对他热心过,他的一厢情愿只会令张仙对他更加厌恶和反感。 很快便来到了小东西的家里,它家是一个四合院,主楼为两层楼房,看起来典雅古朴。 大门的两边挺立着两根光滑的石柱,石柱上挂着两盏灯笼,但灯笼里边燃烧的似乎并不是蜡烛,而是其他东西。 夏宇龙颇为好奇,向灯笼看去。 小东西说道:“宇龙大哥,灯笼里边都是炭石,整座不夜城都得靠它们。” 夏宇龙想起了史前炭窑里那些数不尽的火炭,他心中似乎找到了答案,片刻,他问道:“你姐姐呢?” 小东西回道:“也不知道它又跑到哪里玩去了,我可不像它,它爱到处跑,不喜欢呆在家里。” 夏宇龙对小东西的话并不认同,却也不说什么,只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以示回应。 进到屋内,小东西的妈妈迎上前来,对小东西责备了一番后,便握着万年树精的手…… 感激涕零地道:“小儿又让大仙操心了,这世道这么乱,我这对不成器的儿女怕是哪天会闯出祸事来,他们的爹爹死得早,我是管不住他们了,还请大仙多多教导他们。” 它说这话时,总是朝着一个方向看,而且双眼无光,原来它是个瞎子。 那年,它痛失丈夫,哭瞎了双眼,如今她眼前一片黑暗,只能靠双手双耳来感知世界,为了这对儿女健康成长,她也操碎了心。 小东西的妈妈将万年树精一行人领进了家中的堂屋里,备上一些菜饭让一行人填饱了肚子。 大胡子没得喝两口“马尿”,心中有些不快,但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入乡随俗嘛,人家让你不饿肚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夏宇龙从小东西的妈妈口中得知,阿汉达的星际移民,也带来了两万劳工。 劳工们被安顿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林里,他们得到了森林的庇护,很快便爱上了这座森林,与树族人打成了一片。 阿汉达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利,不仅大肆杀人,还大片大片地砍伐树木来建造樊城,替他锻造更多的玉剑。 为了保护这片森林,劳工与树族人紧密团结在了一起,奋起了反抗。 一怒之下,阿汉达将劳工全都变成了土拨鼠,树族人抵挡不住阿汉达的魔法,阵亡的阵亡,被抓的被抓。 阿汉达将这片森林变成了魔爪林,残害的生灵不计其数。 夏宇龙捏紧了双拳,愤怒地道:“这阿汉达太残暴了,必除之!” 六十一、猛爷唱歌 大胡子责怪起万年树精来,说道:“哼,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小插曲儿,老鬼怎不与我们说清楚呢。” 万年树精嚷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你们不问,我不可能热脸贴冷屁股什么都说给你们听吧,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又岂能食言了!” 夏宇龙道:“前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拯救你们的族人,还有您的孙子,他一定会没事的。” 万年树精叹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知为何,你的话听起来总是那么的踏实。” 小东西的妈妈说道:“阿汉达有蓝色妖姬相助,恐怕没这么容易对付啊,我听黑色骑士说,阿汉达是在找一样东西,那是魔界的东西,可以毁掉……” 它突然罢了口,话锋一转,又道:“呵呵,也仅此而已了,阿汉达有魔法在身,也是个不好惹的家伙啊!” 夏宇龙、蓝芯、张仙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阿汉达要找的东西就是魔界玉佩…… 张仙多了个心眼,笑道:“阿汉达不仅在寻找东西,还想要抓我们,大婶可以将我们交给矮人魔族,换取不夜城的安宁,我们无半点怨言!” 她想,哼,这位大婶说话含糊其辞的,不是有苦衷就是心里有鬼。 小东西的妈妈面色一沉,急忙说道:“哦,不不不,你们是我小儿的朋友,我岂能大逆不道,呵呵,你们一路劳顿,早些歇息吧,吾儿,快替他们安排住的地方吧……” 说着,它推门而出,往自己的房屋去了,自言道:“我这辈子并未做过坏事,竟然会有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怀疑到我身上来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啊!” 夏宇龙道:“仙儿,你不可怀疑大婶,或许它有难言之隐……” 在通天眼中,他也审视过小东西的妈妈,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万年树精觉得张仙说的那些话清寡无情,他撇着嘴,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没救了,有些人真的是没救了,把别人的好当成了驴肝肺。” 听了万年树精的话,张仙更是来了气儿,此时的大胡子也捏紧了双拳,随时要与她站在一边,与万年树精来一场激烈的唇枪舌战。 但看见小东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张仙不想把矛盾进一步激化,更不想遭来小东西无情的“报复”…… 她向夏宇龙承认错误道:“哥哥,对不起,我只是与大婶开个玩笑而已,大婶她人心这么好,我也只是一时心急才说出这样的话,哥哥,您就原谅仙儿这一回吧。” 夏宇龙正色道:“今后可不许再说胡话了,凡事得经过这里……”他伸出食指,点在了张仙的额头上,“说话不能张口就来,如果今后再不讲理,哥哥真要生气了。” “是,妹子记住了!”张仙向夏宇龙眨了眨可怜巴巴的眼眸。 这一幕,让大胡子看得心花怒放的,他想,小老仙儿有一双放电的眼,等到洞房花烛夜那天,我定让你那双电眼把我电死,哦,买噶,我他妈的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这一幕,却让蓝芯看得心里酸酸的,但这股酸劲儿很快便随着万年树精的搅局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年树精嚷道:“乱,太乱了,你们的关系太乱了,你们每个人能不能都正常一些吗,别再这样乱下去了好吗,我求你们了。” 大胡子接话问道:“乱……怎么个乱法,你说的是乱……伦吗,嘿嘿,老东西,心里真是够复杂的啊。” 张仙怒道:“死胖子,你再乱说话我撕烂你的嘴!” 小东西插话道:“你们都说够了吗,我可要分房了。” 果不其然,正如张仙所预料到的,她真被小东西给“报复”了,房间分在了一楼的客房,就住在大胡子的隔壁,而哥哥、芯儿和树精前辈住的则是在二楼的上等房。 大胡子乐了,笑个不停,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张仙一脸忧色,客随主便,也不好意思说不了,想到大胡子那嘚瑟样,她就觉得恶心,怎会与这样的人做了邻居? 倒霉透顶了,如果他有非分之想,定一剑宰了他! 此时,蓝芯替张仙救了场,说道:“我一个人睡害怕,还是姐姐与我一起睡吧,我还有话要与姐姐说呢!” 张仙向夏宇龙、大胡子他们扮了个鬼脸,便挽着蓝芯的手上楼了,关键时候还是自家姐妹靠得住啊。 安排妥当后,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在房间里,夏宇龙思绪万千,想到不夜城下那可怕的魔兽军团,城外矮人魔族来势汹汹,城内的土拨鼠将遭遇灭顶之灾,他睡意全无,变得异常清醒起来。 矮人魔族来自阿魔星座,他们与冥界的魔兽军团是不是一伙的?如果他们里应外合,攻破了七星封印圈,那三界可真要陷入永无休止的争斗之中了…… 夏宇龙起身来到窗前,他推开其中一扇窗,向外边看去,只见城墙的上空爆闪出五颜六色的星星点点,好看极了,再往远处看去时,一群一群妖兽往城墙这边飞扑而来。 妖兽碰到城墙上那道七星隐形屏障时,均化作了夜空中五彩斑斓的星火,很快又熄灭在了深邃的夜空中。 紧接着,漫天的箭雨来袭,触碰到七星屏障后,也全都消散于无形了。 夏宇龙知道,矮人魔族正在向不夜城发起进攻,矮人魔族倾巢而出,正是冲他而来的,这座不夜城将因他而变得千疮百孔,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虽有七星封印圈护着,但矮人魔族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的进攻不会减弱,只会越来越猛烈,若封印破除,城将不城。 “总不能坐以待毙!”夏宇龙捏紧双拳自言道,此时的他正双眉紧锁,他在思考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即能护不夜城周全,又能让矮人魔族全面撤军…… 在隔壁房间里,张仙对蓝芯及时“出手相救”心怀感激,二人客套一番后便进入了正题。 张仙说道:“芯儿,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蓝芯问道。 张仙回道:“我发现小东西的妈妈挺奇怪的,总是说半截话,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得小心才是。” 蓝芯思索片刻,说道:“嗯,那大婶是有点怪,方才她说话我也曾经有过怀疑,只是姐姐比芯儿快了一步。” 张仙“哦”了一声,笑着问道:“换成是你,你会如何与她对峙,你说话定会比我更婉转些?” 蓝芯笑道:“我定会与姐姐说的一样,言辞甚至更为犀利,我认为姐姐说的也不过分!” 张仙乐了,说道:“咱嫂子说话真好听,难怪哥哥会这么喜欢嫂子。”话毕,她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蓝芯问道:“姐姐何故叹气,是因为胡大哥吗?” 张仙撇了撇嘴,道:“少在我面前提那死胖子,此人极度恶心,我对他从不感冒!”说着,她伸手掐了掐蓝芯的芊芊细腰。 “哎呦,姐姐您真调皮!” 二人在床上嬉戏打闹起来…… 万年树精住在她们的对门,听到二人的嬉闹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扯来被子,把头给蒙上了,说道,唉,这两个疯妹子,耳不听心不烦。 对于夏宇龙,万年树精认为这小子是内向了些,其他方面无可挑剔,他更相信夏宇龙身上那超凡脱俗的能力。 但对于这两个姑娘,他是有看法的,他认为红颜就是祸水,怕是这小子迟早要栽在她们的手里,拯救族人和孙子还得指望这小子啊! 而对于大胡子他是“又喜又憎”,喜的是他那一丝不苟的搞笑搞怪劲儿,此人没别的其它特长,十足一个讨喜的“二溜子”。 憎的是大胡子搞怪过了头、变了味、走了样,甚至是不可理喻,让人尴尬,全身不自在,比如,在泥洞中的那个屁,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反胃…… 想着想着,万年树精进入了梦乡之中。 大胡子骂骂咧咧地向柴房走去,他认为小东西对他不公平,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别人都住楼上的客房,而他却被安排在这阴暗潮湿,而且肮脏不堪的地下室里。 娘的,不就是在泥洞里放了个屁嘛,管天管地,管不了别人拉屎放屁,干嘛这么较真,哼,你们都瞧不起我,总有一天,我会展示出我最帅最猛的一面给你们看,哇靠,我他妈的太有才了! 推开房门,却没有大胡子想象中的那样糟糕,屋里的陈设虽说简单,但整洁有序,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木床,可供大胡子在上边随便翻滚,床的右上角摆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衣柜。 大胡子没有太多的思想包袱,他躺下在床上想着张仙那甜美的微笑,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了。 不知过得多久,床底下传来了“砰砰砰”的闷响声,而且还伴随着微微的颤抖。 大胡子被惊醒了,他从床上蹦哒而起,俯下身来侧耳细听,很明显,这声音是从地底下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心里一惊,莫非是下边的魔兽军团仍不死心,他们若是出来了,这些土拨鼠岂不遭殃?咱梁国的那些少爷兵哪里受的住他们的蹂躏!得快些告诉龙兄弟去。 出来到柴房门口,大胡子却被大院外边那清脆的琵琶声给吸引住了,好奇心驱使他推开了四合院的大门。 街上车水马龙,到处是行走的土拨鼠,城市的每个角落都闪烁着明亮的灯光,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嗯,所以叫不夜城。 也没有谁刻意要在什么时间休息,只要是困了、累了,随时会睡上一觉,醒来后又重复同样的事情。 不夜城里到处都有屯粮,可以满足所有土拨鼠吃上几万年,没有谁为了生计而劳苦奔波,这是一座生活节奏很慢,十分悠闲的城市,是三界之中的另一片天堂。 也没有谁去关心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它们都知道,能进到城里的都是经过城墙上那道屏障筛选过的,不会是恶类,最起码不会害人。 城墙之外到处是游走的黑色骑士,出城定会被骑士抓去当奴隶,或者被他们抓去当劳工,总之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老实地呆在城里舒服。 来到这个异域之地,到处都是不一样的面孔,大胡子既感觉到新鲜又觉得好玩,他寻着声音走去。 转过两条巷子,一幢五颜六色的楼阁进入了大胡子的视野,那悠悠的琵琶声正是从楼阁里发出。 行人进出楼阁络绎不绝,走得再近些时,只见楼阁顶上写着几个金灿灿的大字“春花楼”。 “这是妓……院?”大胡子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喊出了声,“想不到这里也还有这么个鬼地方,不光是人有七情六欲,嘿嘿嘿……这些土拨鼠也有这方面的需要啊!” 思索间,已有两个涂着红唇的土拨鼠从春花楼里奔了出来,它们拽着大胡子的手,要将他往屋里拖。 其中一个土拨鼠嗲声嗲气地道:“哎呦,真是稀客啊,从哪里来的这么粗犷的男人,客官,随我们到屋里聊聊呗。” 另外一个土拨鼠也道:“我们两人伺候你,它喂葡萄我喂酒,保你三杯不上头,思绪在梦中游。” 大胡子心中暗喜,不如进去享受享受,洗去这一身的疲惫和晦气。 “请报上你们的妓……名?”大胡子嘿嘿一笑,毫不避讳地问道,“没有名没有姓的我……我害怕!” “哎呦,大哥,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老手了,小女水月兰花。” “小女粉红玫瑰。” “一个兰花,一个玫瑰,好好好!”大胡子乐得不行了,露出了两颗大大的门牙,身上一抖一抖的,又在开始嘚瑟了。 水月兰花问道:“请问大哥如何称呼咧?” 大胡子脱口答道:“就叫我帅帅的猛哥吧,嗯,今夜没别的,纯属学术上的交流交流,如果陪我唱唱卡拉欧克,跳跳交际舞,那是最好不过了。” “仅此而已吗,就没有更进一步?你就不想再快活快活?” “不过呢,我们这也是要收钱的哦!” 大胡子领悟很快,他伸出五指笑道:“五十就五十,动作要老实,一百就一百,姿势随我摆……” 他说这话时,那物已经高高翘起,直指青天,他立马双腿紧夹,担心暴露了自己的丑态。 随着二位土拨鼠行得几步路,大胡子突然打起了退堂鼓,人与兽岂能乱……乱……来?如果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而且自己心有所属,让小老仙儿知道了,她不仅看不起我,关键是还要恨我,更要命的是她会把我赶走,不让我与她们混了,嗯,对的,我得时刻注意自己良好的形象才是,千万不能越过底线了…… 想到这里,大胡子捂着肚子,叫嚷道:“不行了,不行了,你们先进去,我不知吃错了什么巴豆,得……得去拉一泡先。”说着,他挣脱了两位“大美女”,往东大街方向跑去了,一溜烟不见了身影。 “你要找茅坑是吗?可别随便大小便了!” “我们店里有着呢,五星级的,马桶自带洗屁屁功能,包你满意!” 两位“大美女”追着大胡子跑出一段距离,见大胡子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处,二鼠垂头丧气地折返而回。 大胡子站定身子,望着热闹的街道,也望向了自己的茫茫前尘,他心头莫名其妙地涌上来一丝伤感,他在为接下来的路考虑,是要继续跟着龙兄弟他们走下去,还是另谋出路?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如果继续走下去,那定是不受小老仙儿待见的了,如果另谋出路,又该何去何从? 这是一个两难的决择,但必须得选择…… 或许是自己的真心付出还没有真正打动小老仙儿吧? 大胡子站在十字路口处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要和龙兄弟继续走下去。 龙兄弟是个干大事的人,用未来香港的话说那叫“大亨”“大老板”“大博士”,跟着他混不求别的,只要能体验这精彩的人生已经足矣! 对于和张仙的事情,大胡子觉得心情烦闷,他不想再去过多地考虑,对他来说太费神了,不如就在不夜城里到处逛逛,散散心,或许会碰到其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循着吵杂声,大胡子往最热闹的东大街走去,很快就穿过了这条“花街”。 不到半顿饭的功夫,他来到了赌街,放眼望去,怕是有几十个场子,里边鼠头攒动,有的在押注,有的在吆喝,有的在看热闹。 负责摇骰子的有的是瘦子,有的是胖子,有的扎着马尾辫,有的梳着中分头,他们均是同一个动作,往左、往右、往上、往下,最后定中。 当盖子打开时,在场的人一片哗然,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的赚得盆满钵满,有的赔得倾家荡产。 大胡子看得流了一嘴的哈达子,心想,好久没碰这东西了,不如进去搓他两把,赢一点私房钱,为龙兄弟他们赚够路费,也好体现体现我在这团队里边的价值! 反正只是赌点零花钱,又不是嫖……妓,只要银两在手,小老仙定会眉开眼笑,说不定还会主动投怀送抱,夸我这方面行,从此在这个团队里咱就有了地位。 听着骰子相互撞击的莎莎声,大胡子心里痒得不行,他已是蠢蠢欲动,就差迈开坚实的步子了。 正好有两个肥鼠朝他走了过来…… 其中一肥鼠弓着腰,讨好地笑道:“我最尊贵的客人,以您高贵的身份,不应该在外观望,而是到里边以骰同乐!” 另一肥鼠急忙接话道:“骰子是我们的亲妈,您是我们的亲爹,我们会找一个风水绝佳之地让您入座,只要您赢钱,我们会抽取一些油……” “哈哈哈!”大胡子大笑几声,向二鼠竖起了大拇指,“真中听,没啥毛病,不过我连骰子他妈都不认识,对不起,我还没有结婚,也不是哪个的老爹,你们硬是要认我这个干爹,我也勉为其难,呵呵,还是那句对不起,对于赌博的事情我是真的不会啊。” 二位肥鼠的这副嘴脸,顿时让大胡子打消了进去搓两把的念头,才红着脸说了这违心的话。 赌桌上的他是一匹独来独往的狼,岂能任由别人摆布,岂能任由别人在头上拉屎拉尿,而且还是两只肥鼠,它们这一身膘肉定是抽头渔利换来的,两个捞偏门,不劳而获的家伙。 这是大胡子最看不起的,也是他最厌恶的。 自从进入军营以来,大胡子远离赌场多年,梁国在禁赌方面着实下了一些“绣花鞋”的功夫,也挽救了像大胡子之流的一些赌棍。 为了表示禁赌决心,大胡子曾经在众将士面前以剁掉心爱的小拇指指甲下毒誓,从此不再参与赌博。 大胡子啊大胡子,你难道连这些都忘了吗? 当然了,大胡子是不会忘记的,其实他打消赌两把的念头也是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两位肥鼠对大胡子冷眼相对,表示不满! 那个子矮些的胖竹鼠上下打量大胡子一番,冷笑道:“此人犹如乞丐,身上哪有什么银两,也不知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的?” 个子较高的胖鼠应和道:“是的,没钱就不要到这些地方来瞎逛了,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到前边的广场唱歌去吧,那里更适合你浑厚的嗓音!” “你说的是真的?”大胡子凑上前来,“我能在那里开个演唱会不?”他满嘴的唾沫星子喷了两肥鼠一脸,激动的心情无法掩饰。 “你就等着去挨揍吧!” 那个子高的肥鼠正要说出这句话时,大胡子已迫不及待地向不夜城的广场奔了去。 没奔出几步,他转过身来,说道:“珍惜生命,远离黄赌,待会儿我为你们唱一首风雨无阻,为你们身上都消消毒。” 二位肥鼠哈哈大笑起来,认为此人就是脑子进水,十足的一个神经病,妥定定地挨广场一霸揍得鼻青脸肿的了。 所谓的广场一霸,也就是那一带的混球,此鼠身材健硕,长得与大胡子一般高大,它脾气火爆、头脑简单,遇事就喊打喊杀,手下还有十几个兄弟为它撑腰壮胆。 广场一霸伙同这十几个兄弟长期盘踞一方、为非作歹,不是到这个店铺吃霸王餐,就是到那个店面收取保护费,如有不从者便拳脚伺候,弄得广场方圆几里鸡犬不宁,各大店铺掌柜苦不堪言,同类送它外号“鼠霸天”。 不夜城广场上土拨鼠熙熙攘攘,到处都是货摊和商铺。 有卖包子的、卖米粉的、卖衣服的、卖珠宝的、卖小饰品的,总之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不怕你买不到,就怕你想不到。 在广场中央还有一个大舞台,那是整个不夜城终极享乐之地…… 大胡子看得愣住了,他在广场边缘的草坪上站了良久,便哈哈笑出了声…… 啧啧赞道:“这与香港的太古广场可是有得一比的了!嘿嘿,我喜欢,我喜欢!” 他向中央的大舞台看去,心里有了注意,他发誓,接下来他一定要将自己的才华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进入不夜城广场,大胡子就与鼠霸天遭遇了。 鼠霸天带着几个小混混在一珠宝店里收取保护费,那瘦小掌柜少给了几文钱,便被鼠霸天拳打脚踢一番,又被从店里给扔了出来。 “哎呦哎……” 瘦小掌柜与大胡子撞了个满怀。 大胡子乐了,笑道:“怎么,我这还没开演唱会,你就这么急着问我要签名了?哈哈,想必你一定是我的铁杆粉丝了,待会儿我唱歌,你伴舞,如何?” 瘦小掌柜捂着红肿的脸,哭道:“不……是,那几个恶霸出手好重,唉,这是什么世道啊,给了钱还挨打,不就是少给了几文嘛,我补上就是了,一言不合就开打,你快些走吧,免得惹祸上身。” 它不希望大胡子牵扯进此事来,那样它的店铺会惹来更多麻烦。 “什么?”大胡子双手叉着腰,一脸愤怒之色,“这么和谐的不夜城,还有黑……黑……社会!这是什么天理?” “不……不是黑社会,就是几个恶霸而已。”瘦小掌柜听不懂大胡子的意思,“它们就在里……边,你还是快些走吧,不然你也会挨揍的,你还是走吧。” “它们是混哪里的,是不是山鸡哥那伙人马?” 大胡子自信满满,他把自己当成了惩恶扬善、人见人爱、迷倒众生的浩楠哥,“这事我一定得管,而且管到底!” 矮小掌柜“嘘”了一声,低声道:“您说话小声些,它们人多,我怕你打不……” “打不过也得打!” 大胡子打断了矮小掌柜的话,他向掌心吐去两口唾沫,挽起了袖子,“在战场上我从来没怕过谁,还怕这几个鸟鼠不成,让我将它们打得满地找牙,替你出出这口恶气,在我这砂锅大的拳头下,让它们体验什么叫王法!” 此话说得厚重有力,里边的鼠霸天也听见了,它心中一惊,是哪个毛贼前来闹事,看来是不想活了! 它带着身后那十几个小混混从店铺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当看到大胡子这副恶霸霸的模样时,鼠霸天心中一颤,这世上竟有这么粗犷的人,与樊城里的那些黑色骑士长得一模一样,怕是不好惹的主儿啊,嗯,一切得见机行事,我们兄弟够多,也没有必要这么怕他。 大胡子“哦”了一声,拱手正色道:“原来是肥鼠哥,失敬失敬!” 鼠霸天故作镇定,轻笑两声,问道:“怎么,你是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大胡子点着头,应道:“不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人,你们是铁定的鼠辈之流,是不夜城里的死耗子,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死耗子,才坏了这一锅粥。” “你……” 鼠霸天怒不可遏,却又不敢冒然出手,“你猪头猪脑,看起来像头猪,快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不夜城不欢迎你!” 大胡子笑道:“猪猪猪,猪插上两株大蒜要充当什么?” 鼠霸天愣了片刻,这样有趣的问题它还是头一次遇到,它颇为好奇,反问道:“充……充当什么?” “还能充当什么,大象呗,猪嘴上插着两颗大蒜不装相装什么!” 大胡子撅着嘴吹了吹唇上的胡子,双手叉腰嘚瑟起来,心想,此鼠就是个二货,就让我再考考它。 旁边一小混混低声道:“老大,这是损人的话。” 鼠霸天怒道:“要你多嘴,我知道。”它心想,此人肚子里还有点墨水,连骂人都不带脏字,唉,没文化真可怕。 大胡子嘿嘿笑道:“我再出一题考考你,如果你答不上来,就……” “如果我答上来了如何?”鼠霸天抢着问道。 大胡子回道:“如果你答上来了,我就从你胯下钻过去,再叫你一声爷爷。” “好好好!”鼠霸天笑得合不拢嘴,“如果我回答错误,我也甘愿受胯下之辱。” “妙极妙极!”大胡子清了清嗓子,“这是一个脑筋转弯题,我且问你,田字有几个格?” “有四个格。”鼠霸天想都不想便回道,“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用脚趾甲就可想出来,赶快到胯下来吧!”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错,大错特错,田字有五个格,中间四个小的,外边一个最大。” “是这样……” “说得没错……” “这个问题很有迷惑性!” “不留意就会出错!” 围观上来看热闹的那些土拨鼠纷纷点头,都认为大胡子说得在理儿,而且是十分在理儿。 “啊,又输了!”鼠霸天脸色大变,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如是遇到与它同类的土拨鼠,它早已挥出了拳头,打得对方找不着南北,打得对方跪地求饶。 不知为何,在大胡子面前,它却成了怂包蛋,是大胡子那粗野外表的威慑力还是自己理亏,只有它自己心里最清楚。 旁边一小混混出了主意,说道:“老大,岂能任由被他这样玩弄,我们兄弟够多,打他一个人不在话下。” 听了这话啊,鼠霸天身体里血液如滚水般沸腾,它心里已是蠢蠢欲动,恨不得将大胡子给活寡了,但看到大胡子那犀利如刀的眼神时,它保持了克……制……,嗯,先不忙动手。 它想,测此人果真是有些内涵的,怕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溜之大吉了事。 想到这里,它拱手道:“好汉,你与我英雄相惜,不如……” 大胡子“呸”了一声,呵斥道:“谁与你相惜,你胡作非为,算不上什么英雄,咱们更不是一路人,这胯下你是钻还是不钻?说话可要算数啊!否则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 只听得咔咔声响起,那十几个小混混纷纷捏紧了拳头,全都拉开了打斗的架势。 只要鼠霸天一声令下,它们便会一拥而上,乱拳之中,不知大胡子能否招架得了? 见到对方要动真格的了,大胡子也有些心虚,他手心不自觉地捏起了一把冷汗,但既然话已出口,岂有收回的道理,他撅着嘴,也捏紧了砂锅大的双拳。 只要对方敢攻上来,他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矮小掌柜店面门口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氛围紧张得让人窒息。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矮小掌柜担心事情闹大,他扯了扯大胡子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服,想要提醒他差不多就行了。 由于紧张过度,竟将大胡子肚脐眼周围的一大块破布给扯了下来,十几道刀疤顺着肚脐眼周围向四周伸展,疤痕沟壑纵横、有深有浅,一看便知是经历过生死的人。 鼠霸天眼前一亮,心中颤道:“此人不仅长的粗鲁,而且还不惧生死,他还会畏惧我们这点人吗?还好我保持了定力!” 大胡子看出了鼠霸天的心思,将整件衣服给扯了下来,自豪地笑道:“怎么,看不够吗,我全身都是他们的签名,不过这些人都被我给杀了,而且一个不留……” 在不夜城那明晃晃的灯火照耀下,大胡子上半身的伤疤展露无遗,看得鼠霸天和它的小混混们都傻了眼。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均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每一道伤疤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足够精彩,精彩得可歌可泣。 大胡子又哈哈笑道:“我裤裆下边还有,你们要不要看?”说着,他要去解那打了死结的裤头。 鼠霸天被大胡子憨厚直率的性格给妥妥地镇住了,它觉得此人太不要命了,而且是不要脸的不要命,犯不着与这种人较真,那样吃亏的只是自己…… 它索性将所有铜板扔向了矮小掌柜,说道:“咱们遇到了一个不是人的人,他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兄弟们快撤……” 话说间,它已向街的转角处跑去,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些。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见到领头的逃之夭夭了,那十几个小混混像丢了魂似的,全都跑不见了影儿。 这场“暴风雨”以这样的方式早早地收了场,使得大胡子始料未及。 他挺直了腰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惬意,成就感写满了长满胡子的脸上。 此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三界之中最有魅力、最有能力、最成功、最出彩的男人,哇靠,我他妈的不仅人长得帅,还他爹的这么有潜力,这么有魄力…… 大胡子的下半身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老翘老翘了,他曾经也为这事烦恼,但此刻的他却觉得恰到好处。 “我的小弟弟啊,不要吵不要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吃个饱!” 从矮小掌柜的口中得知,那人就叫鼠霸天…… “什么,傻白甜?”大胡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地看着掌柜,“它如果是傻白甜,那我就是高富帅了。”他说这话时,向右边吐去了一口很不屑的唾沫。 矮小掌柜不好意思地又重复道:“英雄,您听错了,它叫鼠霸天,老鼠的鼠,霸王的霸,天才的天……” 它表现出一脸的不情愿,已经预料到往后事情的糟糕,此人是帮了倒忙了,往后不仅鼻青脸肿,还有可能被打断腿,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就关门大吉。 还未等矮小掌柜把话说完,大胡子已走远了,他向广场中央的舞台奔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前进而激情的步伐。 大胡子已看到了香港红馆演唱会那宏大的场景,他要为不夜城里的所有土拨鼠开一场个人演唱会,他要让夏宇龙充当他的配角,他要让小老仙儿在台下为他尖叫,甚至捧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哦,买噶,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这才是他要的生活。 不夜城广场中央舞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了,有几个涂着红唇的女性土拨鼠在优美的舞曲中登了场。 它们舞动着臃肿而肥胖的身体,动作虽然很不协调,却也有些看头,这便是外行看热闹,台下的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但,对于像大胡子这么内行的人来说,他却有些作呕,他不屑地道:“待会儿就让你们体会体会什么叫专业!” 台上的乐队仍陶醉在这“妙曼”的舞步中,那几个拨动琴弦的大叔也无非是沉迷于红唇中罢了,台上它们眉来眼去,或许台下它们还有其他不堪入目的“小动作”…… 这是大胡子的想法,可不是笔者的意思。 “这也能上得了台面?”大胡子实在看不过去,他越身而起,跳上舞台,将那几个“红唇”轰下了台。 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看着大胡子那又凹又深又圆的肚脐眼,它们随后保持了沉默,这人是要跳肚脐舞吗? 观众们那期待的眼神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即将展开疯狂表演的大胡子。 大胡子一脸的自信,他清了清嗓子,双脚尖点地,摆出了一个人鬼舞步动作,喊道:“音乐在哪里,音乐响起吧!” 他身后的乐队被他强大的气场深深折服,奏起了当下不夜城里最流行的伴奏曲《今夜去哪里寻爱》。 大胡子双目紧闭,听着轻快的节奏,很快便进入了在香港红馆开演唱会时的梦境状态,他右脚掌滴答滴答地点着地板,右手不自觉地向前方伸去,脸上的表情无比陶醉。 一红唇小妹向大胡子送来了大喇叭筒,他双目微睁,双唇微翘,向红唇小妹抛去一个飞吻,轻柔地说了声“谢谢!” “哎呦,大叔,你干嘛这样子啊,这飞吻我承受不起!” 红唇小妹捂着脸羞答答地跑开了,突然脚下踩空,从舞台上摔了下去,台下观众如潮水般涌来,将“红唇”高高托起,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大胡子踩着轻快的节奏,迎着台下观众送来的阵阵热浪,高高举起喇叭筒唱了起来:“我是在等待一个女孩,今夜你能否归来,五百年来我一直寻你在人海,这里的花常开不败,你却一次次躲起来,你真坏你真坏,如一把刺刀将我的心狠狠地宰……” 此改编歌曲与此伴奏竟完美搭配。 台下的观众配合着大胡子的节奏,忽左忽右地摇摆了起来,他嗓音天生沙哑,听起来略带沧桑凄凉,让人听得声声入耳,而且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唱完这首歌曲,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尖叫声已响成了一片。 “原来歌还可以这么唱!” “人长得粗矿,歌也这么带劲儿。” “听不够、听不够……” “再来一首吧!” 起初,大胡子在台上的表现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担心被可爱的观众们撵下台,但看到观众们反响如此强烈,原来自己是这么受欢迎,渐渐的,他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给我一杯壮……阳水,换我一夜不疲惫……” “昨日你家发大水,你妈变成了老……乌龟……” “呦呵,嗨咻嗨咻,亲亲抱抱,哦哦哦哦哦……” 大胡子又连续唱了几首带有颜色的歌曲,他边唱边跳,时而走出了芭蕾步,时而跨出了太空步,时而又跑到了舞台边缘与观众们击掌互动,时而又一脸深沉静静地听着伴奏。 总之,他玩转整个舞台,此刻的他是归来的王者,是宇宙的中心,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 放眼望去,广场上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土拨鼠,鼠头密密麻麻,让人应接不暇,台下的观众为他鼓掌、为他欢呼、为他尖叫、为他呐喊。 仍有土拨鼠从四面八方向舞台这边汇聚而来,舞台周边已是“万鼠空巷”,唯有此处鼠群爆满。 有这么多观众撑腰,大胡子越玩越起劲儿,他尽兴发挥,深情地唱道:“龙古镇的小老仙,她从头美到脚趾尖,但她有张冰冷的脸,脾气没有边,小鼻子还会翘上天……” 已经进入梦乡的张仙和蓝芯同时被大胡子那竭力嘶吼的声音给吵醒了。 蓝芯看着张仙一脸讶异地道:“姐姐,这是胡大哥的声音,他怎能这样唱呢?” 张仙哼了一声,气道:“此人就是个神经病,他的鼻子才翘上天,他全家的鼻子都翘上天,待会儿我非一剑宰了他不可……” 话说间,又传来了大胡子那沙哑浑厚的声音:“龙古镇的小老仙,她的一颦一笑都入心田,她刀子嘴豆腐心,她的话你要用心听,她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人,她一定好人有好报,终有一天能找到自己是相好……” 蓝芯抿嘴笑道:“姐姐,胡大哥怕是听到您说的话了,想不到他唱歌挺好听的嘛!” 张仙站起身来,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冷地道:“何时才能摆脱这个瘟神,上辈子我到底欠了他什么?” “你欠我个拥抱,你还我个明朝,我用一生等你,你不来我不老,岁月花开早,情缘总迟到……” 大胡子接着张仙的话这样顺溜溜地唱了下去。 张仙呼出一口长气,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对于大胡子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她已是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了,她也不知能忍受此人到几时? 突然,她觉得自己是漂泊在茫茫宇宙中的一颗孤星,身世竟是这么的凄凉,境遇竟是这么的无助。 是啊!真正想得到的爱却又得不到,而那些不相干的人又使劲儿地来骚扰,她知道哥哥是爱她的,但这份爱也仅限于亲情,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也仅此而已了。 “姐姐,您放宽心便是……” 蓝芯拍了拍张仙的右肩,安慰起她来,“胡大哥也只是图个嘴上痛快而已,咱别往心里去,何必为了他大费脑筋。” 张仙双眼含泪,凝视着蓝芯,心里升腾起无尽的妒忌和仇恨,她血液里的恶魔因子被唤醒了。 那不怀好意的阴笑声又在耳边响起:“快杀了她,杀了她就没有谁和你抢宇龙哥哥了,赶快动手啊,在这三界中,她是你最大的情敌,快杀了她……” 张仙两眼放射怒光,已不自觉地捏紧了剑柄。 只要她快速出剑,毫无防备的蓝芯定无招架之力,待利剑拔出,她这段痛苦的虐恋也将画上句号,再也没有谁与她争抢哥哥的爱。 突然,另一个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快住手,你这样做哥哥会很伤心的,你的包容心到哪里去了?要知道,你可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啊。” “快杀了她,她夺去了你的真爱。” “不,不可以,你不能这么自私。” “你是天底下最蠢的女人,只有除去你的情敌,你才能得到真爱,否则你将无法自拔!” “你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女人,你不可以那样做,那样会陷入罪恶的深渊,你一定要保持克制啊。” “凭什么……凭什么蓝芯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哥哥的真爱,她与你容貌相当,凭什么,就凭她的心机,她可是心机最重的人,快杀了她!” “不,我与蓝芯无冤无仇,而且她还是我未来的嫂子,我不可能伤害她,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别再逼我了,我求你了!” 张仙眉头紧锁,面色痛苦而忧郁,内心深处的恶念与善念正在发生激烈的争斗,二者旗鼓相当、不分伯仲,只要恶念稍微冒头,蓝芯定会殒命于张仙的利剑之下。 蓝芯看出了异样,关切地问道:“姐姐,您怎么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伸出右掌抚摸了张仙的额头,只感觉身体有些微烫,怕是气急攻心所致,这胡大哥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哦……” 张仙杂乱无章的思绪被打断了,恶念被善念击退,消失在内心深处阴暗的角落里,她双目含泪,从悲惨凄凉的梦魇中渐渐地走了出来。 蓝芯又安慰道:“姐姐,把心放宽吧,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张仙搂着蓝芯,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她一边抽泣一边说道:“芯儿,今后少在我面前提此人,我岂能委身下嫁于他,姐姐的白马王子是盖世英雄,比起哥哥可要厉害多了!” 蓝芯安慰了张仙好久,才逐渐抚平了她内心溃败不堪的情绪,二人之间的友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夏宇龙也被大胡子那沧桑的歌声吸引,他再次来到窗前,向不夜城广场那方看去,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平时看着胡大哥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不到他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爷爷说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一个人不能只看外表,此话用在胡大哥身上再恰当不过了,在不经意间,胡大哥总能带给人不一样的惊喜。 在夏宇龙看来,大胡子憨厚直率,并没有什么坏心眼,而且还颇具正义感,多次拯救乾坤派于水火,是他们的恩人,更是值得交往的朋友…… 想到这里,夏宇龙扶着窗沿却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胡大哥能多注意点形象,或许仙儿会改变对他的看法,他喜欢仙儿是不争的事实,但仙儿…… 此时,也正处于张仙心中恶魔肆虐身体的当口上,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其他原因,夏宇龙竟感觉到无尽的凄婉悲凉,青岚那带泪的脸庞十分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眼前。 “岚儿……” 夏宇龙轻柔地喊出了声,他伸出双手时,那娇美的脸庞已淡出了视野。 他焦急地四下寻找,再也看不到青岚脸庞的踪影,通天眼中,他看到了北斗七星封印下那巨大的八卦图。 八卦图的中央,有两条巨龙在相互缠绕,一团团乳白色的雾气在巨龙身旁翻滚,巨龙身上的金色鳞片释放出万道光芒,将整座不夜城罩在了里边。 城墙外边的一团团魔瘴之气想涌入城内,被金光罩阻挡在了外边,整个不夜城在七星封印的庇护下安然无事。 夏宇龙又惊又奇,总算又能一睹这七星封印的真容了,而且每个地方的封印都各有特点,三界之大,不知有多少个七星封印,到底哪里才是它们的中心? 脚下正在微微颤抖…… 夏宇龙知道,一定是这不夜城下边的魔兽军团弄出来的动静,魔兽军团对破七星封印是这么的执着,在魔心的驱使下,这些绿巨人竟是这样的可怕。 果然不出所料,这座城市已是腹背受敌,这平静繁华背后不知还隐藏着多少凶险,不知这座城市还能坚持多久? 如何才能阻止魔兽军团和矮人魔族对不夜城的破坏?如何才能在魔兽军团破坏七星封印之前又将他们彻底封印?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再次向头顶上的北斗七星看去,他想从中窥视这其中的奥秘,找到拯救不夜城、拯救土拨鼠的法子。 “啊,怎会这样?保护便是毁灭?” 片刻间,夏宇龙已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后怕之中……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表情异常凝重,望着灯火阑珊的不夜城,自言道:“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吗?” 万年树精是个瞌睡虫,他在床上倒头就睡,已完全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胡子越唱越起劲儿,在一柱香的时间里,他已唱了几十首歌,他的声音越唱越沙哑,听起来却越来越有磁性。 “悬崖上的爱,谁会敢去采,还是愿意接受这最痛的意外……” 在唱这首《冰雨》歌曲的时候,想到自己艰难的求爱过程,大胡子的情绪低落到了谷底,粗野汉子飙起了泪水,小老仙啊小老仙儿,你就是一把刺刀,将我心里狠狠地宰…… 下边的有些观众竟比他还要激动,甚至有的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了,这位天王巨星唱的歌怎那么贴合它们的实际,唱出了情路的艰辛与不易,更唱出了众多单身汉的心声与无奈。 为了尽快改变这忧郁沉闷的氛围,大胡子与台下的观众来了一个小小的互动…… “下边的观众,你们还好吗……” 话音刚落,台下便“呼啦啦”一片,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我想听听这边的掌声……” 话音未落,噼里啪啦的掌声从左边响到了右边,又从右边响到了左边。 “我想叫一个粉丝上来……” 话说间,小东西已从鼠群里窜出,蹬着腿吃力地从台下爬到了台上,它向观众们挥手,担心没有人发现它似的。 它来到大胡子身旁,接过大胡子手中的大喇叭筒,向观众喊话道:“这是我胡大哥,他就住在我们家,我是他的铁杆粉丝。” “我们不信,你是胡说的吧!” “这人类的精英,也能与你又矮又挫的小东西同流合污吗?” “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是要遭雷劈的。” “这年头吹牛不上税,它爱咋说就咋说呗。” 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没有一个人土拨鼠相信小东西说的话。 小东西算是尴尬到了家,它转头无奈地看着大胡子,只等他救场。 大胡子却也不与它计较,他接过大喇叭筒,以说唱的方式回应观众道:“哎呀呀,哎呀呀,说得没错,真没错,我就住它家,东北话叫那旮瘩,四川话叫山咔咔,广西话叫那块啊,地窖巨大又宽敞,灯光温馨又明亮,饭菜可口酒肉香,它的妈妈像老板娘,说起话来似蜜糖……” 台下的观众又是一片欢呼。 小东西也赚足了面子,它高兴极了,搂着大胡子亲了又亲,歉意道,胡大哥,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啊,过后我还得向你拜师学艺呢。 见到小东西说得这么诚恳,大胡子心中释然了,他哈哈笑道,哪里的话,我们在你家白吃白住,挺不好意思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你和我混,我定把你捧成这不夜城里最耀眼的明星。 得到了大胡子的这句话,小东西赖在台上不走了,它忽左忽右地向台下的观众挥手示意,还把自己真当成了大明星。 大胡子心中很是不爽,这家伙还未被扶上墙就想来蹭热度了,你以为你是那个波还是那个菲,又或是那个凤? 此鼠厚颜无耻,今后定当成为娱乐圈的败类…… 大胡子又气又急,却又不好将小东西撵下台,如是那样,太有损天王巨星的风度和形象了,决不能逞一时之快而毁掉一世英名,不仅要承受舆论的压力,淹死在唾沫星子里,更可怕的是今后将无戏可拍,无路可走,沦为路人甲。 就在大胡子左右为难之际,台下的观众为他发话了…… 有的嚷道:“小东西,你给老子滚下来,别打扰我们听歌的时间!” 也有的喊道:“有本事你也唱两首给我们听听。” 还有的道:“别站着茅坑不拉屎,爱到哪凉快到哪凉快去!” 台下的观众沸腾了…… 小东西顶着唾沫星子,灰溜溜地从台上下来,回到了原位,不过它心里依旧高兴得不行,它似乎已看到了未来不可估量的星途。 轻快的伴奏声再次响起,大胡子尽兴发挥,又连续唱了他改编的几首歌曲《针眼》《活得好累》《到我床上吹吹风》《看着自己就上火》《欠揍》…… “少林功夫好耶,真的好,少林功夫带劲儿,真不错,你有金刚腿,我有铁头功……” 在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中,大胡子又唱起了这首在香港十分流行的歌曲《少林功夫好》,他边唱边跳,舞蹈中融入了两大功夫,剪刀腿和无影脚,唱到高潮时,他“嗷嗷嗷”地咆哮起来。 斜眼瞟去,只见鼠霸天也在台下,而且还是在最前排。 大胡子心里一惊,“星爷”转身时被瓶子砸中额头的场景即刻浮现在了他眼前,不好,此鼠怕是来砸场子的吧? 定睛正看时,只见鼠霸天正挥舞着双手与观众们一起嗨,完全没有黑老大的架子,它竟也变成了大胡子的粉丝儿。 大胡子变得更加放肆起来,他想,不如就逗逗这位不可一世的鼠霸天,也提升提升自己在这座不夜城的地位。 “初识鼠霸天,以为它是傻白甜,它头上顶不到青天,裆下却经常冒烟,它以为自己是神仙,从头帅到脚趾尖,却长期患有甲沟炎,我可爱的鼠霸天,你又憨又颠……” 台下的鼠霸天听得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一旁的小混混嚷道:“老大,他唱的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啊,此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能再让他这么嚣张下去了!” 又一小混混应和道:“是啊,前边就算咱没有理,这回可不能让他欺到咱头上了。” 鼠霸天越听越气愤,他一跃而起,跳到了舞台上,还未等大胡子反应过来,它已将紧捏的拳头挥出。 “啪”的一声,拳头打在了大胡子的脸上。 鼠霸天喝道:“死胖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主角了是吗,今天我让你变成小喽啰。”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随后又变得静默无声起来,它们都害怕遭致鼠霸天的报复。 此拳打在大胡子身上就像挠痒痒,既不疼也不痛,伤害不大,但侮辱性就别提有多强了,而且是面对全城的观众。 接下来,怕是这股“拳头风”很快就会席卷全城了,受拳者将受到嘲笑,面对舆论巨大的压力,抬不起头做人。 这拳来得太突然,大胡子当场就懵了圈,这“流氓鼠”胆大包天,竟敢动手打老子,最讨厌别人打脸了,本来脸就长得不咋地,被它这么一打,还怎么见人? 大伙儿都知道,大胡子说的此脸非彼脸…… 不过怎么说大胡子也是混过几年社会的,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得想办法挽回这丢失的颜面。 愤怒的大胡子看着鼠霸天哈哈笑道:“好兄弟,你为何就这么猴急,我还没开口,你却不请自来了。” 鼠霸天双手怀抱,轻声笑道:“谁是你兄弟,你歌唱得不赖,但你太自以为是,我鼠霸天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调侃了,就算是有甲沟炎,那也是长在我的身上,关你何事?” 大胡子向鼠霸天的右脚趾斜眼瞟去,只见它的脚趾尖又红又肿…… 他哈哈笑道:“我只是无意中唱唱,想不到你还真有,发作起来走路怕是一瘸一拐的吧,而且还有脚气!我认识一个朋友,我叫她开点药给你,包你药到病除。” 台下的一小混混嚷道:“老大,别与他磨叽了,他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又有几个小混混喊道:“我们的老大最威武,我们的老大最威武,它打起架来不含糊!” 听了这话,鼠霸天若是再不动手,它颜面将往何处放,它抡起拳头朝大胡子“嗖嗖”地打了过来。 大胡子左右避闪,抓住便当往鼠霸天胸口上的衣服扯去,同时喊道,我让你变赖蛤蟆。 鼠霸天向前踉跄几步,哎呦一声,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台下有观众喊道:“第一回合,咱们的猛爷胜。” 在这里得补充一句,在演唱会开始前,大胡子已将自己定义为未来香港最具有实力的翻唱歌手“仓德猛”,音译“唱得猛”的意思,人送小外号“猛爷”。 六十五、恶战来袭 巨鸦和恶狼被地魔的幽灵子给死死地缠住了,地魔躬身向前,拖拽着身后的巨石向幽冥谷中艰难跋涉而去,刚进到幽冥谷里,便与百万魔兽军团遭遇了。 一场恶战又一次拉开…… 在苦海的另一端。 夏宇龙、大胡子、张仙、蓝芯、万年树精、阿翠、小东西被巨浪卷到了海岸上,他们都还在沉睡中。 仍有很多巨鸦和恶狼在苦海上空盘旋,它们在寻找其他的猎物。 随着夏宇龙他们的上岸,巨鸦和恶狼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尝了苦海之水的人都会陷入毫无梦境的沉睡之中。 在睡梦里,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痛苦,也不会有一丝的仇恨。 总之,身体和精神处在一种完全无我的状态,灵魂进入了无比广袤的境界之中,那便是宇宙的诞生点,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如果不受外界的打搅,便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直到地老天荒,等到他们醒来时,或许已经进入了下一个轮回。 但这样的安睡似乎不大可能,成百上千的巨鸦和恶狼从四面八方向夏宇龙他们这边聚拢而来,很显然,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恶狼那“呜呜”的叫声越来越近,传遍了整片苦海,也将夏宇龙带入了与天魔战神恶战的可怕梦境之中…… 在灵山古墓门前,刀疤一跃而起,站在了茅草屋旁边的巨石上。 刀疤昂起头来,对着凄清的圆月发出了“呜呜呜”的嚎叫声,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紧跟了上来,并排站在了它身后。 灵山之上,月光惨白,四只狼的叫声幽怨空灵,传遍了山谷,也传向了遥远的九重仙界,它们在呼唤夏宇龙的归来。 夏宇龙和天魔战神在九重仙界已经大战了三天三夜,各自的军团在魔山脚下已全部折损殆尽。 二人不分伯仲,一直打到了天边,整个三界震荡不已,很快就要崩塌在这浩瀚的宇宙中了。 天魔战神使诈,说道,你执意要与我争夺三界,我让给你便是了,但请照顾好我的女儿,你若负她,我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话说间,他已迎着夏宇龙手中的利剑迎面扑来,又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可荣登三界宝座了,不必犹豫,一剑便可结束我的性命。 由于事发突然,心存善念的夏宇龙不知如何应对…… 他支吾道,您……您就不能弃恶从善吗,我不想杀您,我不想杀任何人,况且您还是岚儿的父亲…… 话说间,毫无防备的夏宇龙已被天魔战神手中的恶魔之剑刺穿了身体,血液沿着剑刃缓缓流淌。 天魔战神飞快拔出长剑,又连续刺了数次。 血液染红了夏宇龙银色战甲,他面色忧沉痛苦,凝视着天魔战神问道,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天魔战神狂笑不止,喝道,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傻小子,你虽然厉害,你虽代表了正义,但你却不知如何变通,三界的每一个人如果像你这样按部就班,还有什么活力,还有什么希望,那就不如让位于我,我替你好好治治这片热土! 夏宇龙想到了天下生灵涂炭的可怕结局,他为不能拯救三界于水火而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论实起力来,他比天魔战神更胜一筹,但却迟迟不肯痛下杀手,不仅是因为他心存善念,更重要一点是,天魔战神为青岚的父亲。 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要殒命于三界了,他缓缓地闭上了遗憾的双眼,从九重仙界直线坠落,下边就是灵山了…… “呜呜呜……”灵山上传来了四匹狼的嘶吼声。 “哥哥,哥哥,你快醒醒,不要离开岚儿,不要离开岚儿……”青岚搂着夏宇龙哭得伤心欲绝。 “哈哈哈,你去死吧,想与我争夺三界,你还不够格!”天魔战神向夏宇龙刺来了终结之剑。 “爹爹,求求你放了我们,我们不与你争抢三界便是,我们离开便是了……” 青岚猛然转身,替夏宇龙挡下了这一剑,恶魔之剑刺穿了青岚的身体。 “岚儿……” 夏宇龙伸手捏住了恶魔之剑的剑刃,天魔战神紧握剑柄往后扯去,剑刃上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疼痛感传遍全身,夏宇龙从恶梦中惊醒,看着眼前那只又黑又大的巨鸦,他呆愣在了原地,原来自己又做恶梦了。 夏宇龙的右手还紧紧地拽着巨鸦的长嘴,嘴壳边缘长满了锋利的倒刺,他手心已被割破,鲜红的血液沿着长嘴缓缓地滴落在了沙滩之上。 “哪里来的凡人,吃我一戟!”坐在巨鸦身上的那矮小魔兽向夏宇龙刺来了骷髅战戟。 夏宇龙急转身子,躲过了刺过来的戟尖,战戟再次向他刺将而来,他跃身跳起,右脚尖踏在了巨鸦的头顶之上。 铁锹“呼呼”挥出,一串火星子爆闪,战戟被格挡开去。 那矮小魔兽再次刺来战戟,夏宇龙将铁锹紧贴戟身,顺着力道迅速往下滑去。 只听得“啪啪”两声清响,铁锹连续击打在那魔兽的右手臂上。 那魔兽只感手臂一阵酸麻,双掌不自觉地松开了。 战戟“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如果夏宇龙痛下杀手,锹尖早已从那魔兽的胸口上刺进去了。 夏宇龙轻踏巨鸦背脊,向后翻滚而去,眨眼的功夫,已回到了沙滩之上…… 他拱手说道:“我们不想为难你们,还请你们速速离去吧。” 那魔兽右掌张开,将战戟吸入了掌中,喝道:“哼,速速离去,也你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你们这些可恶的凡人,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了……” 话说间,那巨鸦的腹部爆燃起了火焰,它受到了惊吓,扑腾着翅膀,驮着那矮小魔兽向天空中飞去,红色火焰越燃越旺,很快就燃至全身,它背上的魔兽也被烈火给吞噬了。 夏宇龙又惊又奇,不知是何原因,就在巨鸦快要化成灰烬时,烈火中隐隐闪现出一条燃烧着的火龙来,但很快便随着灰烬消失在了苦海上空。 他顿然明白,这定是吮吸了他的血液所致。 夏宇龙叫醒了身旁仍在沉睡之中的蓝芯和张仙,二人均被天空中那密密麻麻的飞兽给吓傻了。 数不尽的巨鸦和恶狼盘旋于苦海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压压的圆环,它们不敢再贸然前来,杂乱的叫声传向了苦海的另一边。 张仙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它们定是在喊救兵啊。”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也道:“待我用火把他们吓退吧。” 夏宇龙拿住了蓝芯的手,阻止道:“芯儿,先别伤害它们……”他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与了两位妹子听。 张仙从土方袋子中取出金疮药洒与夏宇龙右手的伤口上,才将流淌不止的血液给止住了。 苦海另一边源源赶来的飞兽纷纷折返而回,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张仙笑道:“哥哥的血可是令这些妖兽垂涎三尺的哦。” 夏宇龙淡然笑道:“不是我的血,是龙大哥的血,龙大哥又救了我一命。” 蓝芯接话道:“这血是从哥哥身上流出来的,不是哥哥的是谁的,哥哥太谦虚了。” 张仙也接话道:“唉,芯儿说得没错儿,哥哥就是谦虚,明明龙大哥就是哥哥,哥哥却偏不承认。” 蓝芯抿嘴笑了,又道:“唉,姐姐也说得没错,哥哥谦虚得有点过了头。” 张仙接着又道:“这谦虚要是过了头啊,就显得有些假正经咯,就是虚伪。” 在夏宇龙这里,“虚伪”二字只有张仙才敢说出来。 夏宇龙看着两位妹子,嗔道:“你们就一唱一和的吧,哪天别把我给气死了……” 随后,他轻叹一声,环顾四周一眼,又道,“眼下不是磨嘴皮子的时候,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也不知胡大哥他们在哪里……” 话音未落,忽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大胡子“哈哈哈”那爽朗的笑声。 循声看去时,却见右手边的不远处矗立着一个圆碌碌的巨石。 大胡子正趴在巨石的另一边,他只露出了一个头来,巨石还长着四个棱角,大胡子的头在两个棱角之间一伸一缩的…… 张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看他的头,这就是王八,一个大王八,一个乌龟大王八,可笑死人了。” 夏宇龙和蓝芯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二人还真想到了一块,嘿……你别说,还真是有点像啊。 大胡子嘚瑟起来,时而将头高高昂起,时而又将头缩了回去,王八乌龟头在贝壳里一进一出的视觉感更为明显了。 张仙捧腹大笑起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笑得前俯后仰的,在她看来,此人虽然可恶可恨,甚至恶心,罪大恶极,但也有可以拿出来消遣的地方…… 在大胡子看来,只要将自己的小老仙儿逗得开心就行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动作,甚至是贱贱的,也都无伤大雅,也不会影响他那高大威猛的形象。 或许大胡子嘚瑟得有点过了头,他踩滑了脚下垒起来的那几块石头,摔了个四脚朝天。 蓝芯突然说道:“呀,你们看,胡大哥他人不见了。” 张仙仍笑个不停,道:“一定是摔了个狗吃屎,活该。” 夏宇龙急道:“芯儿,仙儿,我们快去看看胡大哥。” 三人朝着前方走去,消失在了巨石的另一边。 俗话说人狂有祸,大胡子的眼角下边被巨石的棱角划出了几道口子,血液染红了右边的脸庞。 他心中嘟囔道:“哎呦,可怜我这张帅帅的脸了,这么厚的皮,竟然也被给整破相了,赶快去洗洗吧,免得小老仙儿又要笑话我了,千万别让她再笑出了小高潮。” “胡大哥,您怎么了?”夏宇龙在身后喊道。 大胡子捂着脸,向苦海边奔去,说道:“你们不要过来啊!请允许我洗把脸,然后再整理整理发型先,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然后再拉一泡屎……” 话说间,他已捂着脸弓着腰向苦海边上跑去。 “你快些,我们在这边等你便是。” 夏宇龙他们往巨石后边折返而去。 大胡子将脸上的血迹洗尽,又整理了凌乱的发丝,整个人看起来要精神得多了,不过眼角下那三道长长的划痕却成了他此刻心中的痛,好了之后还可能会留下伤疤。 唉,谢特……法克…… 大胡子坐在岸边,唏嘘长叹起来,可怜了这张粗犷而帅气的脸咯,就这么被巨石给糟蹋了。 三界之中除了夏宇龙他谁都不服,夏宇龙长得比他好看那是铁定的事实,风吹不动雷打不垮,在相貌的排名上,自己应该是属于榜眼。 但是…… 大胡子提振了精神,龙兄弟那张脸阴气太重,有些缺乏男人味,在这方面我远远胜过龙兄弟。 他情不自禁地抚摸起脸上那浓密的胡须来,你们看是不是很男人,是不是很欧美化? 想到这里,大胡子心里平衡了很多,他又开始嘚瑟了,情不自禁地向裆下的海水看去,海水中映照出他略带大饼轮廓的面容,两排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哼哼,没毛病,如果放在非洲,咱也是个小白脸……” 突然,海水里显露出一张可怕的面容,与地魔的相貌一样可怖,但这张面容对他投来微笑。 随着大胡子的脸色大变,这张面容也变了脸。 大胡子接连往后退去,他的第一反应是地魔要来抓他了,他惊出一身冷汗,环顾四周时,并未见到地魔的身影,更无其他怪兽,天空中盘旋的飞兽在苦海之中形成了倒影,仅此而已。 “倒影,影子?” 大胡子缓过神来,他匍匐向前,小心翼翼地向苦海中看去,在水中,那怪物又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大胡子又猛地向后看去,快速环顾四周,到处都空荡荡的,除了几块巨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胡子笑了,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水中那怪物也笑了,露出了两排尖牙利齿。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胡子哭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哭着哭着又笑了,水中的怪兽也哭了,也怎么也哭不出来,哭着哭着也笑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大胡子感觉到害怕,甚至怀疑人生,难道自己的前身真的是个魔兽不成,难道地魔真没有骗我。 “不,不是这样的……” 大胡子在心中呐喊,“我是未来香港的歌星,我的容貌相当吸引人,我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我不要做什么怪兽,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怪兽,这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如果我真是怪兽,小老仙儿一定会恨我,会恨到骨子里……” 他把头再次往苦海中伸去,想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身份,水中仍旧展露出那怪兽的面容,他彻底绝望了,深陷苦恼的旋涡中而无法自拔,他将彻底地失去“一生所爱”。 “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这首歌的旋律在大胡子的脑中打转,直到一滴滴的眼泪滴入水中。 随着涟漪荡开,水中那怪兽的面容消失不见了,他那张粗犷的面容展露了出来。 “啊!原来是虚惊一场,自己怎么可能是那种又丑又恶的怪兽呢!” 大胡子乐了,他抹掉了眼角的眼泪,快速起身,他向夏宇龙他们走去,不敢再去看海水一眼。 他在心里发誓道,就算到了海枯石烂,也不能把我与苦海之间的小秘密告诉其他人,与小老仙儿在洞房花烛夜里也不能告诉她,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大魔头。 “呸呸呸……” 大胡子自我掌嘴起来,“自己怎么可能是个魔头,只是这片海妒忌我的绝世容颜,和我开的一个国际玩笑罢了!” 他高兴地绕过巨石,迎着夏宇龙他们走了过去。 他故作镇定地笑道:“方才是谁说我谦虚过头了,我胡大哥一向为人低调,凡事谦虚谨慎些好啊。”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冷然道:“谁在说你了,你除了嘚瑟,还有什么!” 蓝芯问道:“胡大哥,你在巨石后边,也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大胡子思索片刻,笑道:“那是当然了,我发现我自己人越老,越有精神,耳朵也越尖呢,哈哈,今天我发现自己好特别啊。”他说这话时,把胸膛高高地挺了起来。 张仙撇着嘴道:“不知廉耻。” 大胡子脸上的伤口又在流血了,这几道口子有些深,没有金疮药怕是止不住的,他扯下袖口上的破布,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夏宇龙问道:“胡大哥,您怎么了?” 大胡子捂着脸,回道:“没……没事儿,方才被那稀奇古怪的石头给吻了一口,这一吻代价有点大啊。” 张仙“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方才胖子大哥是去海边洗伤口的,呵呵,害怕我们看到你受伤了是不是?想不到咱胖子大哥还是挺要面子的嘛!” 夏宇龙道:“仙儿,你就别再取笑胡大哥了,快,金疮药,给胡大哥止血。” 见哥哥说得严肃认真,张仙也不好再任性,她向夏宇龙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从土方袋子中取出金疮药,不情愿地塞进了大胡子手中。 大胡子如获至宝,又嘚瑟起来,他故作讶异,露出了两排不怎么整齐的牙齿,正要向张仙表达一番深情的谢意…… “打住,给我打住……” 张仙举起右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她最看不惯大胡子嘚瑟时候的样子,这让她想起乾坤派门前逼婚时的场景。 大胡子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让张仙对他产生了刻骨铭心的恨,如果不是哥哥一再迁就他,他早就被捅成筛子了。 夏宇龙的第六感比起其他人要明显强烈些,他隐隐知道,苦海之水不是一般的水,它能让一个人陷入毫无梦境的深睡之中,若是不被打扰,便可沉睡到地老天荒,胡大哥离他们这么远,真能听见他们说话吗,莫非他也是被飞兽所扰? 蓝芯在一旁问道:“哥哥,您又在想什么了?” 张仙说道:“咱哥哥从小都是这样,他的心事可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的哟,不过嫂子可是个例外。” 夏宇龙瞪眼嗔道:“你这小调皮,我哪有什么心事,我的心事不都被你给看穿了嘛。” 张仙又道:“哥哥小时候的心事仙儿可是略知一二的哦,长大了,哥哥的心事仙儿是一概不知的了,呵呵,不知哥哥是不相信仙儿了还是怎的,仙儿不知道也好,免得为哥哥担心!” 她这话像是在言笑,听起来却又十分沉重,带着苦涩的沉重。 现场活泼的气氛随着张仙的话音落下而陡然凝固,蓝芯本想安慰张仙,也想为哥哥说几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芯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多余,仙姐一直深爱着哥哥,自己……唉……她心情有些糟糕,也有些凌乱。 三人原本微妙的关系在此刻就更显微妙了…… 夏宇龙自然能听得出话中的深意,他也理解张仙此刻的心情,这一路来,他都在张仙和蓝芯之间寻找平衡点,而且他们三者的关系都保持得很好,但对于仙儿,他觉得他是有所亏欠的,起码还未真正尽到做哥哥的责任…… 片刻,夏宇龙凝视着张仙颇为愧疚地道:“仙儿,别生气,哥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不,不是哥哥的错!” 张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她含泪望着远方,“仙儿从小就没了爹爹妈妈,哥哥一直包容仙儿,是仙儿太任性,太好强,太不懂事了,还有芯儿妹妹,从未向我发脾气,仙儿已经很知足了。” 夏宇龙也搞不明白,方才仙儿还有说有笑的,为何此时的心情却变得这么低落了? 张仙复杂而多变的情绪是多方面原因所致,夏宇龙只猜中了其一,但却不知其二、其三、其四,在洞察个人心思上,他可不是这方面的行家。 蓝芯握住了张仙的双手,安慰道:“姐姐,我们一定会找到叔叔婶婶的,我们是好姐妹,让我们一起找叔叔婶婶好吗?” 张仙点着头,坚定地道:“嗯,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放弃寻找爹爹妈妈……” 她凝视着蓝芯,继续说道,“呵呵,等找到了爹爹妈妈我就不与你们浪迹天涯了,我可要陪爹爹妈妈咯,芯儿一定要照顾好哥哥哦,到时候我也会一直想你们的。” 蓝芯说道:“姐姐在哪儿,妹妹也在哪儿,我们哪也不去,一起陪叔叔婶婶。” “真的,说话算数哦,不许反悔!”张仙乐了,又笑出了声。 蓝芯点头应道:“嗯,算数,叔叔婶婶见到仙姐平安长大成人,他们一定很欣慰。” 听了蓝芯的话,张仙又顿生悲凉,天之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见爹爹妈妈,也不知要到何处去寻爹爹妈妈,他们是否还在人世,这一路来,魔界的那些牛鬼蛇神似乎对她有所忌惮,很多时候都是手下留情,这里边究竟有什么隐情? 难道…… 张仙不敢再往下去想,确切地说,她不敢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她捏紧右手,掌心却是如此地冰凉,她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到底自己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平时大大咧咧的自己到哪里去了? “不……不可能,我爹爹妈妈一定是被魔界给害了……” 她含着泪,望着远方,望着苦海的尽头,缓缓地呼出一口长气。 夏宇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他嘴拙,不知如何安慰。 片刻,他又关切地问道:“仙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仙看着夏宇龙,摇了摇头,泪水却从眼角涌出,她很想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如果哪天仙儿变坏了,哥哥还认仙儿妹子吗?” 她的内心深处是痛苦的、煎熬的,更是复杂的,她挣扎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看着夏宇龙含泪笑道:“哥哥,仙儿好着呢,只是太想爹爹妈妈了。” 夏宇龙替张仙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心疼地道:“仙儿别哭,叔叔婶婶不在身边,还有哥哥在身边,还有芯儿在身边,有谁欺负咱仙儿,哥哥揍他。” 这话张仙从小听到大,却怎么也听不烦、听不腻。 这次也不例外,她破涕为笑,指着旁边闷闷不乐的大胡子道:“是这位胖子大哥,胖子大哥每次都会欺负我,哥哥替我揍他!” 大胡子明显躺着中枪,一脸的难为情,支吾道:“我……我……”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张仙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哥哥可是把你当成了自家的兄弟,怎会打你。” “嘿嘿……”大胡子憨憨地笑了,“这个不用说,咱也知道,龙兄弟宅心仁厚,怎么会对像我这样这么有爱心的中年油腻大叔动粗……” 话说间,天空中传来了巨鸦那刺耳的“呱呱”叫声。 大胡子眼前一黑,轻抚着刺痛的脑袋,半蹲了下来…… 沉痛地念道:“梦里游览巴黎如画,醒时却在远方之榻,憧憬光景如华,感慨生命如花,窗台上却已堆满海沙,秋风尽扫落叶纷飞下,枝头孤鸦呱呱,诉尽我的牵挂,落日西沉碧海剩晚霞,提笔思绪如麻……” 话音未落,大胡子已扑倒在沙滩上不省人事了,他的眼角还挂着泪水,双唇没有半点血色,黝黑的脸色亦是惨白如纸,像是入了膏肓的病人。 大胡子一向是以硬汉和“猛男”自居,为何巨鸦的叫声让他这么不堪一击,而且在极度忧伤之时,竟能念出这些文绉绉的话来,着实令人大感意外。 夏宇龙抢上前去,把他扶起来靠在了沙堆上。 张仙俯下身子,替他把了把脉。 蓝芯也已将冥阳纯火燃烧于指尖上,随时听候吩咐。 片刻,张仙笑道:“不碍事儿的,胖子大哥这是惊吓过度所致……” 说着,她将土方袋子从腰间解下,向苦海中抛去。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土方袋子随着张仙指尖的挥动,自苦海中窜出,又回到了她的掌心…… 她将袋子在掌心掂了掂,说道:“此水奇冷无比,别把他给冻坏了。” 蓝芯将冥阳纯火在土方袋子上炙烤了半会儿,里边的水由奇寒变为了冰凉。 张仙又将土方袋子往空中抛去,袋口翻转朝下时,里边的水全都倒了出来,往大胡子脸上泼去。 大胡子全身颤抖,猛然坐起身来,喷出了一口水…… 嚷道:“哎呦呵,这味道怪怪的,是哪个王八犊子又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了!” 他的手指正搓着脚丫子,一副粗汉的模样,那些文邹邹的东西算什么,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张仙说道:“还说风凉话,没有这苦海里边的水激你,怕是你醒不来了吧!” 大胡子定了定神,环视着夏宇龙他们,说道:“我受不得这乌鸦的叫声,它会让我梦到遥远的未来,悲痛欲绝的未来,梦境中,我竟出现在了法国的埃菲尔的铁塔下,我在法国留学时,一只乌鸦经常到我窗前讨食吃,之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后来,我回到了香港,它飞过大洋,也跟到了香港,见到它时,它已瘦得不成样子了,而且满身伤痕,听到它凄厉的叫声,我哭得十分伤心,从梦中醒来。” 张仙不大相信大胡子说的话,但见他说得如此认真,也没有进行反驳。 她呵呵一笑,道:“想不到胖子大哥还会作诗,真是看不出来,那诗定又是在哪里偷学来的吧?” 大胡子一脸茫然,问道:“作诗,我能作什么诗……” 突然,他咧嘴一笑,又嘚瑟起来,“能让仙儿妹子对这诗念念不忘,说明这诗一定很有水平,一定很吸引人,一定很威力古了,哈哈哈哈!” 张仙瞪了大胡子一眼,冷然道:“德性!死胖子真会编故事,就冲你这嘚瑟劲儿,你说的话没人信。” 蓝芯也道:“胡大哥,能不能认真些,改改你这爱嘚瑟的怪脾气。”她一针见血,也不给大胡子留任何情面了。 大胡子关掉了那两排不太整齐的大门牙,心道,等到了未来的香港,定让你们吃香蕉,又大又长的香蕉,妈拉个巴拉的。 唯有夏宇龙相信大胡子的话是真的,因为方才他也同样经历了前世的事情,他对大胡子的前世更是着迷了…… 提声问道:“胡大哥,能告诉我们您前世的事情吗?” 夏宇龙想知道是不是与地魔说的那样,胡大哥是地魔的兄弟。 “前世”二字刺激了大胡子敏感的神经,想起苦海之水的映照下,那凶神恶煞的面容时,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他看着夏宇龙哭丧起来,道:“好兄弟,在我的梦境里可没有前世啊,只有遥远的未来,这巨鸦的叫声竟能将我带入更深的梦境中,但时间却是十分的短暂,经不起这一惊就又回到了现实,我真想一直沉睡在梦境里啊……” 他努力地回想起梦境里的点点滴滴,脑海深处又传来了一阵阵刺痛,记忆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夏宇龙沉思片刻,说道:“《天婵悟梦》古书中有记载,悲梦何处销魂,思物为路点灯,刻骨铭心悲梦里,念念不忘相思物,一梦一醒一今生,一生一死一转世。” 大胡子“哦”了一声道:“我总算是有些开窍了,我想,这思物一定就是我梦里出现的那物了,就是我梦里的那只乌鸦,我说的对吧,哈哈哈。” 夏宇龙“嗯”了一声,道:“也可以这么说,说得通俗些,思物就是我们的梦引子,就像我们平时用药的药引子。” 蓝芯笑道:“想不到胡大哥人挺聪明的啊。” 大胡子心中乐开了花,却一本正经地道:“芯儿妹子这么说就折你胡大哥的寿了,这叫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你们没发现吗,我与龙兄弟是越来越默契了。” 天空中的飞兽仍在高高地盘旋着,它们的叫声相互混杂,沸反盈天,它们不敢靠近夏宇龙半尺,一定是仍害怕他身上的龙气,可以肯定地说,在夏宇龙身边是绝对安全的。 远离夏宇龙的万年树精、阿翠和小东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见三只恶狼从飞兽群中窜出,“呜呜呜”地叫着一头扎进了前方不远处的石窟林中。 几个喘气儿的功夫,三只恶狼从石窟林中窜出,它们的嘴里各自叼着万年树精、阿翠、小东西的身体。 万年树精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他手中的拐杖幻化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向了恶狼的腹部…… 喝道:“想吃我的肉吗,也不问问我手里的宝贝疙瘩!” 恶狼吃痛,惨叫着松开了口。 万年树精在半空中直线坠落,他扑腾着翅膀向上飞起,待靠近其他两只恶狼时,他又接连刺出利剑。 两只恶狼也都松开了口,阿翠和小东西迅速坠落,万年树精展开双翅,向下滑翔而去,很快便将阿翠和小东西揽入了怀中,其动作娴熟,一气呵成,令人称奇。 来到沙滩上,万年树精搂着两母子向前奔跑了一段距离,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臭小子,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是想见死不救吗……” 话说间,铺天盖地的飞兽已从苦海上空俯冲而来,很快又要将他们给叼走了。 “快救前辈……”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领着蓝芯、张仙和大胡子向万年树精冲去。 铁锹“呼呼”劈出,击打在了飞兽身上,飞兽吃痛,发出“呱呱”、“呜呜”的惨叫声。 夏宇龙飞身跃起,动作越发地加快,锹身幻化无数隐形暗波,道道光影爆闪,飞兽袭来,“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均被击打开去,放眼眺望,如雨点般向四处散落。 不足半顿饭的时间,第一波来袭的飞兽已被夏宇龙击退。 大胡子心里暗自佩服,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还没容我们出手,龙兄弟就已把它们给消灭完了,可见咱兄弟的实力是越来越不容小觑了。 盘旋高空的飞兽越压越低,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又深又黑的旋涡,又像布满天空狂卷的乌云,看起来十分瘆人。 飞兽“呜呜”、“呱呱”地嘶叫着,声音急促而短暂,接下来怕是要进行更为猛烈的攻击了。 夏宇龙手持铁锹,威风凛凛地站在了沙滩的最高处,他举目凝视着头顶上那黑压压的“巨洞”。 海风缓缓吹来,撩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丝,那清瘦帅气的面容棱角更显分明,他脸上洋溢着自信,心中有了盘算,他要征服这些可怕的飞兽。 那两只领头的飞兽双眼一直盯着夏宇龙,多次尝试着想飞扑下来,却又一次次地折返而回,夏宇龙的霸气让它们再一次望而生畏。 此时,万年树精还紧紧地搂着阿翠,可能是因为过分紧张的缘故,也可能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总之,他没有松手的意思。 阿翠挣脱了他,冷声道:“死鬼,把人家弄疼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抱,老娘的身体抱不够吗?” 大胡子眼前一亮,心道:“什么,死鬼!这么快就运用上了床头用语,老头挺给力的啊,想不到在泡美眉上略胜我一筹……” 他向万年树精使了个眼色,打起了心语,“老鬼,你真行,我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个回合我彻底向你认输。” 万年树精向他抡起拳头,作出了警告的姿势,心中回道:“死胖子,别充当搅屎棍了,小心我揍你,往屎里揍!” 大胡子嘿嘿一笑,向万年树精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对他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此时,夏宇龙正闭目静听,他要从杂乱的嘶叫声中分辨出头狼的叫声。 他从小与狼为伴,自然能读懂这其中的意思。 盘旋在头顶的飞兽越来越多,已完全布满了夏宇龙他们上空,它们相互拥挤,不留半点缝隙。 仍有三三两两的飞兽从苦海尽头匆匆赶来,血腥而残酷的大战即将拉开,夏宇龙他们势单力薄,面对数不尽的飞兽,他们似乎没有胜算的可能。 除了夏宇龙,其他人的心均是揪着的,他们在夏宇龙身后均拉开了打斗的架势,要和夏宇龙一起做这最后的一博。 夏宇龙运足气力,学着恶狼发出了“呜呜”叫声,听起来甚是凄厉,直击头狼的内心深处。 也正在此时,驯兽师驱赶着群鸦向夏宇龙扑咬而来,眨眼之间,他已被鸦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蓝芯使出冥火灼烧群鸦,天空中一片火红,有的被烧成了灰烬,有的正燃烧着身体,一头扎进了苦海之中。 苦海上空浓烟滚滚,巨鸦到处乱飞乱撞,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仙挥舞利剑刺向来犯的巨鸦,但巨鸦利爪如人的小腿般粗大,而且坚硬如铁,她使出最上乘的剑法却也显得吃力。 霸凌的剑气也仅伤到巨鸦的皮毛,片刻间,巨鸦的羽毛漫天飞舞,如天降黑色大雪一般。 她在雪中舞剑,招式美幻绝伦,她身穿白色连衣裙,黑白相间中,那妙曼的身姿尽情勾勒,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但再好看的舞剑招式,在巨鸦利爪的轮番攻击下也逐显颓势。 张仙握剑的手臂逐渐酸麻,她接连后退,被几十只巨鸦逼至了一巨石边上,巨石呈现半圆弧形,如人的臂膀,将其收入怀中,再也没有了退路。 “姐姐,快……” 张仙循着蓝芯的呼喊声望去,只见一束冥阳纯火自蓝芯的指尖弹射而出。 冥阳纯火迅速爆燃,将张仙身体包裹了起来。 群鸦双眼被烈火灼伤,扑腾着翅膀腾飞而起,不敢再靠近半步,为张仙争取了调息内力的时间。 巨鸦来袭,大胡子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猛,他拾起地上的石块,瞄准巨鸦的头部打去。 “呼”的一声,石块从巨鸦头顶擦过。 “娘的,脱靶了!”大胡子心中暗骂起来,“要是我的大板斧在身边,把你们全部剁成烧鸭,香喷喷的烧鸭!” 石块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另外一只巨鸦的臀部,往下掉时,又砸中了另外一只巨鸦。 这两只巨鸦本是在攻击万年树精的,它们吃痛后便调转方向,朝着大胡子这边猛扑而来。 小东西躲在了大胡子身后,它将身宽体胖且歌声嘹亮的大胡子视为“偶像”,它认为自己的偶像高大威猛、无所不能,危机时刻,定能逢凶化吉。 不过在众多巨鸦面前,大胡子虽然已是自身难保,但他还是没忘记自己的铁杆粉丝…… 只见他展开双臂,如老母鸡护小鸡仔般,将小东西挡在了身后…… 安慰道:“别害怕,如果被抓走了,咱就装死,千万不要呼吸,这些妖兽虽然凶残,但它们不会吃死去的东西。” 小东西“嗯”了一声,将大胡子的衣服拽得更紧了。 大胡子和小东西已被上百只巨鸦包围,他们的后背和手臂被巨鸦的利爪刺破了,伤口又长又深,血液蹭蹭冒出。 小东西疼得嗷嗷直叫,喊出了几声“妈妈……” 大胡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着稀烂的手臂和里边泛白的骨头,他陷入了愤恨与绝望,这回可真是玩大了啊,伤得这么严重,不过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万年树精与十几只巨鸦斗得正酣,他手中的拐杖变化无穷,时而变成了一把巨伞,将他和阿翠遮挡住了,时而又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铁链子,将那十几只巨鸦给紧紧地捆绑住了,时而又变成一把巨扇,飓风横扫,来犯的巨鸦均被掀翻,往四处掉落而去,有的坠入了苦海深处,有的消失在了石窟林里。 阿翠在万年树精身后躲得惬意,陶醉在万年树精制造的一次次惊喜之中,直听到小东西的呼喊声。 阿翠急了,说道:“死鬼,别顾着玩了,快救救我的儿子。” “好咧,小事一桩,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万年树精搂着阿翠飞至了大胡子跟前,手中拐杖幻化弓弩,几十支利箭“嗖嗖”射出。 围困大胡子和小东西的那些巨乌鸦屁股纷纷中箭,一边惨叫一边扑腾着翅膀向天空中飞去。 二人落至大胡子跟前,万年树精还搂着阿翠舍不得放手,几十只巨鸦又围攻了上来。 阿翠嚷道:“死鬼,我可不想与你一起送死啊。” “好,你先退后,有我在,不用担心!”他干脆利落地放开了阿翠,两颗充满杀气的眼珠子微转,向后斜视而去…… 沉声道:“胖子,这回看你爷爷如何斩妖除魔,别动不动就装死,学着点,嘿嘿,让你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越老越厉害……” 话音未落,拐杖已幻化成一把剑匣子,他右掌舞动,剑匣子从中间开出一条缝隙来,而后猛然大开,上百把各种颜色的利剑展露无遗。 这情形让大胡子看得呆住了,心道,他奶奶的,高手在民间,原来这“死鬼”一直低调,想不到是装的,他才是隐藏的世外高人,真人不露相,这厮不仅是情场老手,还是剑场高手,保不定还是哪方面的什么高手,比如床上啊什么的? 嘿……这老头不敢想象! “破气煞天……” 万年树精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四个字来,他舞动起长满老茧的双手,剑匣里所有利剑嗖嗖抽出,在他头顶上空一字排开,形成一个旋转的巨大八卦图阵。 “破……” 万年树精又喊出这个字来,所有利剑嗖嗖射出,每把利剑的剑尖直插巨鸦胸膛里边的心脏。 利剑抽出,巨鸦如泄了气的皮球乱飞乱撞,落回地上挣扎片刻后,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大胡子捡了几个“死鱼”,他抡起石块往几只还未死绝的巨鸦头上砸去…… 喊道:“妈呀,太暴力了,太暴力了,太残暴了……” 他虽是这样说,但心中却是酣畅淋漓,总算是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巨鸦身上那幽蓝色的血液洒了大胡子一身,也浸进了他的伤口里。 他的手臂突然变得异常瘙痒起来,随后伤口一点点地合上了,手臂上的皮肤由黄变暗,而后又变成了铜绿色。 “啊……怎会这样?” 大胡子心中发出一声呐喊,他惊恐万分,生怕自己的身体就此魔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人,不是魔!” “嗷呜……” 大胡子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这声魔性的狂吼。 “你是魔,不是人,你终究会变成一个大魔头……” 那魔性的声音在大胡子内心深处再次响起。 正值有一只巨鸦已攻至他身前,他全身热血沸腾起来,双手捏紧了巨鸦的两只利爪用力撕扯,巨鸦的身体被扯成了两瓣,幽兰色的血液又溅在了大胡子的脸上。 那些围攻上来的驱兽师全都被吓得落荒而逃。 “呵呵,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呵呵……” 大胡子傻傻一笑,两眼翻白,仰面倒在了地上,他被心中那恶魔之音给吓倒了。 “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大胡子那肥大的身体才刚躺在软绵绵的沙滩上,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从天而降,将他长满胡须的脸给盖得严严实实的了。 “阿嚏!” 大胡子打了个喷嚏,猛然坐了起来,他抹去脸上那坨软绵绵的东西…… 叫嚷道:“怎这么臭,怎这么臭,是哪只臭鸟,敢在我头上拉屎拉尿,这他妈妈的太不像话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正向他扑来的一只巨鸦,想再次发力,将巨鸦扯碎,但他两手臂已恢复了蜡黄之色,再也没有先前那热血沸腾的气魄了,内心深处那魔性的声音也不再响起,他既失落又高兴。 “妈呀,逃命要紧吧!” 大胡子接连后退,向万年树精那边奔去,寻求那万变拐杖的庇护。 此时的万年树精也好不到哪里去,几番阵仗下来,他已是精疲力竭了,他将拐杖变成一把巨伞撑开,将来犯的巨鸦全都挡在了外边。 万年树精倒在阿翠的怀里,他满头虚汗,喘着大气,看样子已是奄奄一息,他将头埋在了阿翠的胸膛上…… 虚弱地道:“我……我已经尽力了,不太能行了呢!” 大胡子“啧啧”两声,打趣儿地道:“还老当益壮先,不行就不行了嘛,为何还要加上一个太字和能字呢,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来一只公鸡和一群母鸡的故事……” 他心中骂道,呸,死鬼,真会博别人的老底,阿翠姐姐都变成你的私人产物了。 万年树精气不打一处来,嚷道:“死胖子,你给我滚出去,别在我伞里边说风凉话,你不知道我这把年纪了气虚吗?活该你找不到老婆!” 阿翠将万年树精紧紧搂在怀里,急道:“你少说两句了,再动气,那伞可支撑不了多久了,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小东西知道妈妈心中已有了万年树精,他喊出了一声“叔叔,您就听妈妈的话,好好休息吧!” 万年树精笑了,说道:“叫一声爹,我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你,这拐杖也是你的。” “呀哈哈……” 大胡子没怀好意地笑出了声,却没有说话…… 他在心中感叹道:“唉,世上无难事,只要脸皮厚,如果我叫你一声爷,你定会把命也给我了!” 万年树精瞪着大胡子嚷道:“死胖子,我忍你很久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怎的……” 话音未落,高高撑起的巨伞瞬间崩塌,幻化成了拐杖,落入了万年树精怀中,巨鸦铺天盖地扑咬而来…… “快进火里边!” 蓝芯向大胡子他们这边弹射过来一道冥阳纯火,四人被烈火包裹,群鸦不敢靠近,只得在上空盘旋,他们暂时安全了。 张仙在火焰中随心所欲舞动长剑,又击退了不少巨鸦。 蓝芯使出的冥火太多,明显有些中气不足,若是冥火球里的灯油耗尽,她也将被打回灯芯原形,看到苦海尽头越来越多的飞兽涌来,她心乱如麻,向夏宇龙那边看了去。 夏宇龙仍被围困在群鸦之中,巨鸦实在太多,密密麻麻的,一只挨擦着一只,他被围了十余层,整个人消失在群鸦深处。 看这样子,所有人都将逃脱不了被飞兽大快朵颐的命运……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际,围困夏宇龙的群鸦中央突然爆燃起幽蓝色火焰来,火焰从最中央向四周扩展,犹如花骨朵怒放成鲜花一般。 夏宇龙身上被巨鸦抓伤,流出来的血液又被巨鸦吞噬,巨鸦们都想品尝品尝龙血的味道,但其后果可想而知。 只听得“呼呼”声传来,夏宇龙挥舞铁锹自火焰中窜出。 他颇为心疼地道:“我也不想害你们,但我也无能为力,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一团团幽蓝色的火焰燃遍了整个海滩,巨鸦纷纷向高空中飞去。 夏宇龙先前“呜呜”的叫声已直击头狼心灵了,狼群这才没有下来袭击他们,鸦群撤离,又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狼群仍在高空中盘旋,仍没有攻击夏宇龙他们的意思,夏宇龙有些焦急,再次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呜呜……” 头狼终于回应了夏宇龙。 “呜呜……” 夏宇龙向头狼发出了这悠长的声音。 “呜呜……” “呜呜……” 夏宇龙知道,这是人与兽的心灵感应,稍有不慎,便会遭致对方的猛烈反扑,不能急功近利,不仅要有耐心,还需慎之又慎。 经过夏宇龙不懈努力,他终于取得了头狼的信任,那头狼在上空盘旋数圈后,便向夏宇龙这边飞来。 头狼轻轻落地,站在了沙滩上,它小心翼翼靠近夏宇龙,口中发出“呜呜”的低吟声,它身上的驱妖师驱赶它,它也无动于衷。 那驱妖师怒了,喝道:“你这是想背叛冥界吗?你会被军法处置的!”说着,他向头狼挥出了手中的大板斧。 头狼发出一声怒吼,猛地摇晃着身体,将那不可一世的驱妖师抖落在了地上。 “你这叛徒!”驱妖师一边吼着一边挥出板斧砍向了头狼。 头狼跃身而起,躲过了骷髅板斧,就在落地时,它挥出利爪,将驱妖师按在了沙滩上,张开血盆大口要向他咬去。 夏宇龙疾步上前,轻抚着头狼的额头,阻止了它的恶行。 头狼向天空中发出“呜呜”两声,便趴在地上,臣服在了夏宇龙的脚下。 盘旋在苦海上空的狼群听到头狼的呼唤后,全都降落到了沙滩上,它们乖乖地匍匐在了头狼的身后,放眼看去,一片黑压压地看不到头。 头顶上盘旋着的巨鸦全都慌了神,那领头的巨鸦领着群鸦又反扑而来。 头狼率领狼群迎了上去,两大飞兽团在空中撕咬了起来,给所下边有人都有了喘息的机会。 蓝芯收回了快要耗尽的冥阳纯火,她们都来到了夏宇龙身旁。 此时,夏宇龙身上的伤在一点点地愈合,但他感觉到有一股寒气正沿着任督二脉行走,消失在了檀中穴深处。 他下意识朝胸口抹去时,魔界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又挂在了他的身上。 沙滩上留下了一群群驱妖师,他们是被群狼从身上抖落下来的,群狼已完全听命于夏宇龙了。 夏宇龙领着张仙、蓝芯他们走上前去,那为首的驱妖师挥起大板斧正要向夏宇龙砍来,天空中一只恶狼俯冲而下,将驱妖师叼在嘴里,往天空中飞去。 恶狼将驱妖师的脑袋咬碎后便松了口,那驱妖师落入了苦海之中消失不见了,其他驱妖师被吓得接连后退,不敢再攻上前来。 夏宇龙道:“我不会伤害你们,请你们的头儿出来说话。” 站在前排中央的那名驱妖师回道:“我们的头儿已经被扔进苦海里去了,没有头儿了。” 大胡子抢先说道:“我们知道,我兄弟是说此刻能说话的,站一个出来不会死人,乖乖的,赶快,又不是要找我要签名,害怕什么。” 他老爱插话,这是他的一大性格,只要是碰到人多的时候,为了刷存在感,这官威的“瘾头”还未完全被戒掉。 里边其中一年长些、个头较高些的驱妖师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少侠,也不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不过我还是奉劝少侠,你们赶快离去,这里将要有一场大战了。” 夏宇龙问道:“大战,是与地魔的大战吗?” 瘦高驱妖师回道:“正是……”突然他脸色大变,提声问道,“你们认得那恶魔?” 夏宇龙笑了,说道:“认得,当然认得,不过你们也不必紧张,我们刚与他发生过一场大战,而后就来到了你们冥界,我们并非诚心冒犯。” “啊!” “怎么会这样?” “这个可不好说!” “说不定他是骗人的呢?” …… 驱妖师们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 张仙问道:“既然要与地魔开战,你们还有心情来和我们斗吗?” 那瘦高驱妖师说道:“冥王说了,荡除一切来犯之敌,包括你们……” 他转头看着蓝芯又道,“也不知灯芯妹子为何会与他们走到了一起,冥界可是到处在找你啊!” 蓝芯先是心中一颤,随后便理直气壮地道:“我本就不是冥界的人,冥界为何找我,告诉他们,别大费苦心了。” 那瘦高驱妖师笑道:“你在冥界生活了上千年时间,还说不是冥界的人,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我……我……你……” 蓝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她又急又气,不知如何是好。 夏宇龙霸气地道:“我妹子芯儿是哪里人由不得你说了算,如今她在我身边,那就是我的人,你们若不讲理,我也与你们不客气!” 张仙呵呵一笑,也道:“芯儿可是我未来的嫂嫂。” “哎呀,姐姐!”蓝芯红着脸,咬了咬嘴唇,“别说这些,说了他们也不懂的。”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 此时的夏宇龙一脸严肃,他可没听见张仙她们在说话,他的通天眼望向了更远的地方,他发现了什么。 张仙笑了,继续说道:“你们敢动我嫂子一根汗毛,别说我哥哥不放过你们,连我也对你们不客气。” 大胡子心道:“这小老仙儿有一说一,嘿嘿,不过这话没毛病,不知为何,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他发现了身旁那驱妖师遗弃的骷髅板斧,急忙俯身下去捡时,那板斧在他掌中已幻化无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呸”了一声,颇为失落地道:“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都是些屁粘的。” 万年树精笑道:“别痴心妄想了,在你没变成魔之前,这些东西你是拿不到的。” 大胡子心中一惊,提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此事?”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这死老头竟知道了他的秘密了。 万年树精嘿嘿一笑,道:“看把你吓的,我猜的,还不行吗,如果你能成魔,我早就是神仙了,嘿嘿,我说是我猜的,总能说服你了吧。” 大胡子瞪了万年树精一眼,便不再说话了,他抬起头来时,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哎呦呵,这样不太好吧!”大胡子呲着牙,有种万宠集于一身的感觉,他觉得,这样的场面可以开一场演唱会了,他粗犷的外表将迷倒众生,迷倒下边这些数不尽的驱妖师,此刻,他将是最耀眼的巨星,他的美名将会留在三界的每一个地方。 突然,那瘦高驱妖师喊道:“此人丑陋至极,他若变成魔,我们就自杀,就自杀。” “对,就自杀!” “千万别让他变成了魔。” “他若变成魔天理不容……” 瘦高驱妖师身后的队伍沸腾了,如炸了锅一般。 大胡子哭笑不得,心中骂道,他奶奶的,我都不嫌你们丑,你们倒是嫌弃我来了,哪天我要真变成了魔,定下令把你们的小蛋蛋都给割了…… 突然,大胡子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 “死了好,死了好!” “这丑八怪死了好……” 群魔轰然大笑。 夏宇龙急坏了,急忙叫张仙施救。 张仙把了把大胡子的脉,笑道:“哥哥,你急啥嘛,胖子大哥只是气急攻心,死不了的。” 万年树精笑道:“这好办,要不要嘴对嘴向他吹一口气,替他疏通疏通气血,这个任务就交给小东西吧!” 小东西应道:“为了救偶像,我也就勉为其难一回了。” 话音刚落,它的喉咙里便发出了嚯啰啰的声音,一定是里边有一大块痰涌了出来。 大胡子猛地坐起身子,说道:“这不叫嘴对嘴吹气,这叫人工呼吸,这是文明用语,来自遥远未来的文明用语。” 地上猛烈抖动了起来,沙滩上的巨石摇晃不止,苦海也变得颠簸无常了,天空中的狼群和鸦群仍在相互撕咬,它们彼此都占不到对方的便宜。 六十六、魔音暗波 沙滩上的那群驱妖师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它们有两个方面的担心。 一是担心放走了夏宇龙他们,招致军法处置。 二是怕他们真与地魔是一伙的,而且眼下狼群已经背弃了冥界,他们魔兽军团将会腹背受敌,这仗可就不好打了,弄不好还会招致灵界反攻。 通天眼中,在苦海的尽头,夏宇龙看到,地魔那巨大的身躯正扭动着,他不停地挥动双拳,将近身的飞兽一一击退。 有的撞击到旁边的悬崖上一命呜呼了,有的掉在地上后,又折返而回,继续投入到下一波攻击中。 地魔拖着身后的巨石,一步步向前挪动身体,他前方不远处,迎接他的是庞大的魔兽军团。 夏宇龙说道:“地魔与魔兽军团的战争准备开始了。” 那瘦高驱妖师冷然道:“那就开打吧,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战死来得痛快。” 只听得齐刷刷的声音响起,沙滩上那数不尽的驱妖师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利器,都拉开了打斗的架势,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每比划一个动作都是那样地整齐有序。 夏宇龙发出了警告,说道:“如果你们再与我们纠缠,那真的就腹背受敌了,首先声明,我们此次来的目的不是针对你们。” 瘦高驱妖师沉吟片刻,问道:“那你们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仙反问道:“你们认为我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呵呵一笑,又道,“那地魔害得我们掉入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怕他是没脸再见我们了吧!” 那瘦高驱妖师轻叹一声,道:“冥界幽冥谷里闯进来这么一个大怪物,怕是永无宁日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了幽冥谷尽头有数不尽的幽灵,它们相互拥挤,伸出利爪,在向地魔招手,正等待地魔的拯救。 而此时的地魔已搅乱了魔兽军团攻上来的第一波方阵,正拖着他身后的巨石往前一步步艰难地行走。 天上的,地上的,水上的,峡谷两边的,对地魔轮番进攻,战斗异常激烈,场面再度混乱。 夏宇龙轻呼一声,道:“得想法子阻止地魔的前进了,他如果进入荒原,不仅冥界城堡不保,整个冥界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那瘦高驱妖师脸上露出了喜色,说道:“少侠果真厉害,事情看得这样透,我们不得不佩服,唉,地魔的到来,已经唤醒了沉睡在冥界荒原上的幽灵军团,如果让他们冲破封印,整个冥界正如少侠说的那样了。” 夏宇龙道:“那还等什么,得赶快去阻止地魔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高空之上,那黑压压的“乌云”仍在奔腾翻滚,两大飞兽的撕咬进入了白热化。 一番恶斗下来,狼群占据了上风,坠入苦海里的巨鸦越来越多。 “呜呜……” 夏宇龙朝着狼群呼喊了起来。 头狼飞回到了夏宇龙身边。 在夏宇龙的安抚下,两大飞兽“握手言和”,结速了血腥的缠斗。 商量妥当后,夏宇龙他们每人骑在一只恶狼背上,领着飞兽群向幽冥谷进发,下边是绿得发青,一眼看不到边的苦海。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他们真切地体验了一把高空飞翔的感觉,万年树精虽然长有翅膀,但他从未这么冒险过,因为他那双翅膀飞得不够高、不够远。 大胡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在他看来,跟着龙兄弟混,既惊险又刺激,每一次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一次更加过瘾,每个人竟然都拥有了一架“私人飞机”,最关键的是,有日思夜想着他的小老仙儿陪伴在身边。 哦哦哦……不对,应是他日思夜想着的小老仙儿,可别把这逻辑关系给弄反了,免得挨跪搓衣板的,唉,反正是无所谓了,她想我、我想她这都是一样的。 哼……从她对我的那股狠劲儿我就知道,她心里边是多么地在乎我了,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对爹爹不都是拧耳朵就是踢屁股,还大眼瞪小眼的,爹爹还经常被妈妈骂成是“天杀的、没用的、窝囊废”。 总之,所有难听的话都被妈妈说尽了…… 自从爹爹走了之后,妈妈伤心欲绝,差点把眼睛都给哭瞎了,还经常骂道,死鬼,走得那么早,你倒是舒服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喝西北风啊! 可以看出,妈妈是多么地思念爹爹、牵挂爹爹啊。 虽然小老仙儿还未叫他死鬼,但他知道,这事急不来,等到洞房花烛夜那天晚上,他不想听都难。 飞越苦海上空,足足用去了三炷香的时间,远远便看见地魔高大健硕的身躯矗立于峡谷深处。 他身后的巨石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又宽又深的痕迹,巨石卡在了峡谷的最窄处。 魔兽军团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两侧的悬崖上也全都是魔兽。其中有骑兵方阵队,步兵方阵队、战车方阵队,还多了一个敢死方阵队。 敢死方阵队是由夜明山上的魔兽组成,他们手中的兵器杂乱无章,有锁魂勾、骷髅板斧、弓弩、骷髅战戟等,总之囊括了魔兽军团里所有的兵器。 夜明山上的魔兽是想要戴罪立功的魔兽,他们更加具有攻击力和魔性,他们唯有求得一死,才能彻底摆脱在夜明山的囚禁,才能回归正统的魔兽军团。 在黑压压的天空里,一道道淡绿色隐形暗波袭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暗波球,将下边的方阵队给罩住了。 这暗波半圆球的主要作用是,阻挡地魔的狂吼声。 但地魔的狂吼声却越来越少了,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前边的荒原上,只要他的幽灵军团复活,他便可一统阴界了。 地魔吃力地拖拽着身后的巨石,他每跨出一步,都使尽了全身力气,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脚掌深深地陷入了地下,身上的汗珠混合着幽蓝色血液往下流淌。 “啊,啊……” 地魔又急又怒,朝天狂吼起来,他猛地转身,挥舞双爪要铲除阻挡巨石的崖壁,随着巨石接二连三地滚落,整个幽冥谷震颤不止,巨大的动静波及到了灵界。 灵界深渊谷里的妖兽受到了惊扰,数不尽的妖兽一波波地飞了出来,看这样子,整个阴界是要大乱了。 两边的悬崖被地魔的利爪削去了一半,爬到他身上的魔兽越来越多,有的在拉扯他身上的毛发,有的向他皮肤最薄弱处刺出了利刃,有的直接啃噬他身上的皮肉。 地魔仰天嘶吼,猛地抖动着身体,数不尽的魔兽如雨点般从他身上掉落。 脚下又有魔兽拽着他的脚毛,接连不断地爬到了他身上,也有数不尽的魔兽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手中的利刃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皮肉里。 地魔身体过于庞大,他头顶黑压压的乌云,脚踏幽冥深谷,在魔兽军团眼中,他是个又大又笨、毫无头脑的巨人。 但魔兽军团对地魔的伤害并不大,就像是在他身上挠痒痒一般,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而魔兽军团却一片片被地魔绝杀。 随后,一波又一波的魔兽军团在空气的扭曲中爆闪而出,从四面八方喊杀而来。 由于巨石卡在最窄处,已岿然不动,地魔也进退不得,他再次发出一声嘶吼,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猛地拖拽着巨石,束缚在他身上的金链子绷得紧紧的,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身体里。 渐渐地,巨石有所挪动了。 地魔身后的巨石每挪动一尺,幽冥谷便会抖动不止…… 在西北边,视线的尽头,来了两大步兵团,这正是魔兽军团的援军。 就在夏宇龙他们飞近地魔的身体时,被地魔幽灵子幻化成的巨鸦和恶狼给拦截了,很快便陷入了混战之中。 蓝芯使出几道冥阳纯火,将他们每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血红色的火焰甚是耀眼。 幽灵子幻化成的这些飞兽,唯一不同的是它们的眼睛呈火蓝色,在红色火焰的照耀下,眼睛会出现短暂的失明。 失了明的这些飞兽身体相互撞击,甚至相互撕扯在了一起,陷入了混战。 地魔见夏宇龙他们乘着恶狼而来,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小子,你竟然还没死啊,我今天不想与你斗,你最好给我让开,滚得远远的。” 夏宇龙笑道:“这由不得你说,我劝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赶快悬崖勒马吧!” 只听得“呼呼”声传来,地魔向夏宇龙挥来了巨拳。 夏宇龙驱使着恶狼向上飞去,巨拳将近身的其他飞兽打落。 张仙和蓝芯驱使着恶狼绕至地魔身后,张仙手中的利剑被蓝芯的冥火焰炙烤得通红,剑尖直插地魔后脑勺。 “啊……” 地魔发出一声惨叫,猛地挣扎着身子,右拳向后挥去…… 喝道:“你这死丫头,我之前已放过你了,你却对我下狠手,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张仙拔出利剑,驱使恶狼快速逃离,但还是迟了一步,她身下的恶狼被巨拳击中。 那恶狼来不及“哼”声,便口中吐血,急速往下坠落。 张仙跃身而起,想使出腾飞术,背部却被地魔的指尖刮中,力度虽不大,但仍旧令张仙喘不过气来,她口吐鲜血,整个人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也开始直线往下坠落。 “他娘的,敢碰我的女人,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大胡子一边骂道,一边驱使恶狼去搭救张仙。 “仙儿妹子,别害怕有你胡大哥在,我这就来救你!” 张仙的手被大胡子拽住,并扯了过来,她那软绵绵的身体被大胡子抱着,放在了身前的恶狼背上。 那恶狼身上的重量又增加了不少,它吃力地扑腾着翅膀,不仅飞不起来,身体还缓缓往下落去。 见状,夏宇龙喊道:“胡大哥,先带仙儿找个地方歇息。” “好嘞,我这就去,你要保重啊,兄弟!” 大胡子欣然领命,驱使着恶狼,往地面飞了去。 万年树精“啧啧”两声,道:“如你所愿了吧,看把你美得,年轻人,有贼心没贼胆哦,待会儿看你怎么表演……” 西北边的天空中飞过来一大群妖兽,见到幽灵子幻化的飞兽,就毫不客气地撕咬起来。 这些妖兽的面部凶神恶煞,双耳往后直立,看似狐狸又似鼠,与财狼更为神似,但有些的面容又像蝙蝠,还有些像狸猫。 总之什么样的类型都有,唯一相同的是,它们的四颗獠牙向外裸露,下边的两颗獠牙上还长着倒钩,两只利爪黝黑巨大,比钩钳还要坚硬。 它们除了羽毛上有些毛发外,身上的其他地方没有任何毛发,全身皮肤呈幽蓝色,说不出的诡异,皮表颇为光滑,但全是褶皱,它们被统称为灵界飞兽。 幽灵子幻化成的飞兽,被灵界飞兽给死死地盯上了,灵界飞兽比冥界飞兽更具有攻击性,关键在于它们长着倒钩的牙齿,只要被刺中,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在灵界飞兽的强大攻势下,幽灵子幻化的飞兽想聚拢成型,但为时已晚,它们的身体只要被灵界飞兽的利齿刺中,便会被带走,压在悬崖或是平地上撕扯,而后被一口口吃掉,场面血腥而可怖。 就这样,幽灵子被灵界飞兽给分解殆尽,它将变成灵界飞兽屁股下那一串串污瘴之气,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要想复活,除非灵界飞兽死绝。 这对于与幽灵子一起生活了十几万年的地魔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他再次发怒,身上的毛发高高竖起,变成了又尖又长的利刺。 “你们杀了我的坐骑,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啊……” 地魔仰天嘶吼,全身肌肉再次紧绷,身上的利刺如雨点般“嗖嗖嗖”地射出。 近身前来的灵界飞兽和冥界飞兽被利刺射中,它们拖拽着长长的妖烟,往地下坠落而去,还有的在半空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夏宇龙躲过了利刺,他紧握铁锹,踩踏着恶狼的背脊,跃身而起,高空之上他翻出几个筋斗,跳到了地魔的头上。 地魔头发十分稀疏,但发丝上沾满着污垢,头皮上也全是油乎乎的东西,而且恶臭难忍。 夏宇龙脚下踩滑,在他头上摔了一跤,差点从地魔右边的头颅上掉了下来,幸得及时刺出铁锹,锹壁卡在了发根处,这才停住了往下滑动的身子。 地魔有所察觉,喝道:“臭小子,别呆在我头上,快给我滚下来,我觉得晦气。” 夏宇龙捂着嘴,道:“臭死了,你有多久没洗澡了,你身上全是泥丸子,你才是晦气。” 地魔哈哈大笑起来:“我被囚禁了十几万年,你说我多久没洗澡了,你不是明知故问吗,看你小子挺机灵的,却这么不通情达理。” 夏宇龙道:“是你咎由自取,被囚禁了那么多年,却仍执迷不悟。” 地魔喝道:“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太恶心、太可恶,什么天道大义,全他妈的都是扯淡,瞎扯淡,正所谓胜者王败者寇,我们魔界败了,你们说什么都是对的。” 夏宇龙笑道:“是你们不以天下苍生为重,遭致天下唾弃罢了。” 地魔又哈哈狂笑起来,喝道:“别和我讲这些大道理,我粗人一个,只会用拳头说话,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束手就擒,与我合作,共谋三界大业,要么从我头上跳下去摔个半死。” 夏宇龙探出头来,向地下看去…… 只见下边的魔兽军团密密麻麻,如蚂蚁般细小,如果在阳界的话,怕是已身处云端了,但在这幽冥谷中,到处都是忽明忽暗的景象,压根儿就没有高处不胜寒的氛围。 而头顶之上那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城堡,似乎要随时砸下来一般,这才感觉到惧怕。 放眼望去,地魔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苦海,前方是幽冥谷深处,再往前便是尽头了,尽头的尽头是一片荒原。 那里有死去的幽灵军团,他们虽然已被封印,但全是地魔的心腹。 在地魔左右两边,是两道长长的山脉,山脉虽然高耸挺拔,但也仅与地魔齐肩,可见地魔身材是多么的高大。 夏宇龙笑道:“如果我二者都不从呢?你又如何?我劝你回头是岸吧,如你再执迷不悟,这巨石将陪你到地老天荒。” 想到这身下又重又笨的巨石,地魔再次变得狂躁不安起来,他发出一声嘶吼,挥出两只大手往头上抓挠而去。 夏宇龙跃身一跳,躲进了地魔的右耳里,任凭地魔抓挠,对他却没有半点伤害。 地上的魔兽向地魔发起了又一波攻击,战斗再次打响…… 万年树精的拐杖幻化弓弩,向地魔射去了利箭,每一箭都精准刺中地魔的胸膛、脑瓜子等要害部位,地魔疼得嗷嗷直叫。 地魔怒不可遏,挥舞着大掌向万年树精这边抓将而来。 万年树精驱使恶狼向上窜去,他沾沾自喜,乐观地认为能躲过地魔的利爪。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恶狼的长尾被地魔的右掌捏中,而后被狠狠地往右边的悬崖上甩去。 地魔喝道:“你们既然与我为敌,都死去吧!” 只感觉耳边阴风阵阵,整个大地天旋地转,眼看着自己就要撞到崖壁了。 “哎呦,逃命要紧咯!” 万年树精哪还顾得上身下的恶狼,他扑腾着翅膀向悬崖顶上飞去,“砰”的一声,那恶狼撞击在了悬崖上,身体已是粉身碎骨,化作妖烟彻底消失在了三界之中。 “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树精,风吹哪边往哪边倒,两面三刀,意志不坚定,你他娘的去死吧!” 地魔的两只大手向万年树精砸将而来,悬崖上巨石翻滚,烟雾弥漫,整个幽冥谷又变得震颤不止了。 万年树精拼了命地扑腾着翅膀,往安全的地方躲,他在地魔手指的缝隙间冒险穿梭,他瘦弱的身子骨多次差点被地魔粗大的手指碾碎。 “可怜你们这些人不人树不树的妖精,你这妖精,今天你别想再逃……你别想再逃……” 地魔一边吼叫,两手砸向悬崖的动作也未停歇,不足半顿饭的工夫,悬崖顶上已被削平,大颗大颗的巨石从悬崖上滚落下来,砸倒了谷底的很多魔兽。 万年树精想要从悬崖顶上逃生,似乎不太可能,地魔早就将其盯死,无论他往哪边飞,那两片巨大的手掌就会出现在哪里。 “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地魔看准了时机,右掌向悬崖顶上扫去,将万年树精捏入了掌中…… 他得意满满,哈哈大笑道:“今天我要把你给吃了,唉,你身体太小,还不够塞我的牙缝,不过能吸尽你几万年的精魄之气,这也不算太吃亏。” “我又老又小,不好吃啊,求嘴下留情!” 万年树精已是万念俱灰,看来这回真要丧命于大魔怪的手中了…… 他越想越害怕,语无伦次地嚷道:“你……你……吃……会……拉稀的,我年轻那会儿专吃巴豆,血液比巴豆还毒!” “我管你是什么豆,总之你几万年的精气可以让我补充能量……”地魔张开大嘴,要将万年树精往嘴里塞去。 万年树精喊道:“阿翠,你们要保重身体啊,我先去了,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 “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浪么,你的心上人不会来救你了!” 地魔觉得万年树精太吵,又收紧了拳头,想挤爆万年树精的身体,看着他吐着舌头死去,那一定是很好玩的事情。 万年树精被强大的力量挤压,他本想做这最后一搏,在进入地魔口中之前幻化精气逃之夭夭,但这强大的压力让他法力尽失,他难受得吐出了长舌。 地魔哈哈笑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我要将你的五脏六腑捏碎,那样吃起来才更有味儿!” 万年树精憋着气道:“要吃便吃,何必这样折磨我!” 为了营救万年树精,夏宇龙在地魔的耳洞里刺出铁锹,待铁锹拔出,幽蓝色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淌。 与此同时,蓝芯驱使恶狼从地魔身后靠近,她向地魔弹射去了几道冥阳纯火,火焰融进了他的身体里,在皮肤上起了几个又大又红的脓包。 地魔疼得“哇哇”直叫,即刻松开了手。 此时的万年树精已陷入了昏沉,他身体轻飘飘的,犹如一张枯叶,在半空中随风飘落。 阿翠和小东西驱使着恶狼也一头往深谷中扎去,很快,万年树精便被母子俩给接住了,它们往大胡子飞去的方向赶去。 地魔伸出小拇指,捅进了自己的耳洞里,夏宇龙身体紧紧贴在了耳壁上,那又尖又利的指甲贴着夏宇龙身前刺了进去。 “啊!” 地魔发出一声惨叫,他急忙将手指抽出,他那又长又尖的指甲刺破了耳膜,幽蓝色的血液流了出来,浸湿了夏宇龙的裤脚。 “你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地魔狂躁不安,他跺着脚,猛地摇着脑袋,想将夏宇龙给甩出,话音未落,他又将小拇指伸了进去。 夏宇龙早已经从耳洞里出来,他站在了地魔的肩膀上,在对面的蓝芯正要朝他喊话,他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提示蓝芯先别出声。 不过,地魔早已经感知到他右边肩膀上的龙气,他挥动左手,向右肩上砸来。 眼见着那巨大无比的拳头已经逼近夏宇龙身后,蓝芯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哥哥,小心身后!” 夏宇龙早有准备,欲要跃身而起时,脚下却被地魔身上的长毛给绊倒了,他翻着筋斗,从地魔的背脊上滚了下去,他动作灵敏,死死地拽住了地魔身后的长毛。 束缚地魔的那几条金链子就悬在夏宇龙的头顶,金链子十分巨大,怕是有他的大腿这般粗。 他想,这厮要想自由,恐怕是难了,除非他回头是岸,但如果他赶到荒原,唤醒他的军团,就算他仍没有自由,这阴界都会因他而大乱的。 不过令夏宇龙更为惊奇的是,地魔身上的伤似乎会自我修复,在地魔身上的脓包还有其他箭伤逐渐消失不见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地魔身上的那些伤口正在一点点地融进他的血脉里,而后化作一股股妖魔之气,被他那又黑又大的魔心给吸收殆尽。 夏宇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地魔是灭不死的,而且还会助长他的妖魔之力,他伤得越重,妖魔之力也就越旺盛,难怪佛国苦海也拿他毫无办法,只是将他囚禁了起来…… 他向下边看去,仍有密密麻麻的魔兽向地魔身上爬来,他身上又出现很多新的伤口,但很快又全部愈合了。 看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才知道,这些魔兽的付出都是徒劳,哪怕是他们战至一兵一卒,地魔不仅不会被打败,还将会获得无穷而可怕的力量,到时候他要摆脱身后的巨石,怕是不在话下了…… 想到这里,夏宇龙已没有再斗下去的打算,他认为得另找其他路子,既然地魔仍执迷不悟,那不如将其灭亡。 此时,地魔的双手向身后抓将而来。 “砰砰”两声,他的两只大手打在了金链子上,喝道:“你小子给我下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东西,有本事正大光明地和我打一架。” 夏宇龙并未理会他,扭头朝着右手边喊道:“芯儿,你快过来。” 蓝芯心领神会,驱使恶狼向地魔身后飞去。 夏宇龙躲过了地魔的大手,双腿猛然一蹬,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蓝芯的身后,两人的体重将恶狼压得直线下坠。 蓝芯向恶狼体内输入一股冥阳纯火,恶狼扑腾着翅膀往高处飞去,远离了地魔那巨大的身体。 通天眼中,夏宇龙四下寻找片刻,便与蓝芯驱使着恶狼往东北边方向飞去。 张仙仍处在昏迷之中,她正躺在小山坡上的一巨石旁,大胡子正寸步不离地悉心照顾着她。 对于大胡子来说,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心花怒放,下半身变得热血沸腾起来,那物又高高翘起…… 赶快上去整她一口? 哦,不行不行,这样未免有些太粗鲁,而且用词也不准确,应该叫亲或者吻,唉,妈妈告诉他,千万不能乘人之危,那样有失做人根本…… 要不在她耳边说“我爱你”或者“爱老虎油”? 唉……这样也不行,她根本就听不见,说了也白说。 “哎呀,时间不等人啊,该如何表达我对她浓浓的爱意呢?” 大胡子跺着脚,变得有些六神无主,可别错过了这大好时机啊,上去亲她,不行……快去说我爱你,也不行……他的内心在挣扎,更是在煎熬…… “这些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样才行?总不能就在此刻洞房花烛夜了吧!” 大胡子站不起来了,此时,那物比他还兴奋千百倍,他警告自己,在这当口上,千万不要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啊,那样的话,他们这个团队会就此散伙的,确切地说是他被撵走,被无情地抛去。 在江湖上还会留下遗臭万年的骂名,到将来若干年后,如何与子孙们讲起这段极不光彩的故事,难道要这样说吗,为了你奶奶下半身的幸福,你爷爷“霸王硬上弓”…… 这样,子孙们会大跌眼镜的,而且往更严重的方面想,可能还会“断香火”! 这样亏本的买卖咱千万不能干! 如果你真心爱她,就好好地守护她,就别对她动手动脚,这是大胡子激烈思想斗争后的总结。 大胡子静静地凝视着张仙,她那张绝美的脸庞让他一刻也移不开双眼,用未来的话讲是“色咪咪地看着她”……他很想为她作一首诗…… “哇靠,真他妈的太好看了,威力比特服!” 憋了好久,大胡子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只恨自己在苦读的年纪都用在了掏鸟窝、打陀螺、比摔跤上了。 甚至还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读书写字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苦恼的事情,小时候,他宁愿放十天的牛,也不愿写一个字。 突然看见,张仙的眼角流出了泪水,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流淌。 “啊……” 大胡子的心受到半点强烈的震荡,原来这冰美人也有柔弱的一面,她虽然是小辣椒,但却是个带着甜味的小辣椒,她虽然是带刺的玫瑰,但闻起来却让人神魂颠倒。 “大胡子啊大胡子,平时你只顾调戏仙儿妹子了,你何时关心过她?你很失败,真的很失败啊……” 想着想着,大胡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道:“她又怎会让我关心,我有什么资格关心她!” 大胡子想替张仙拭去脸上的泪水,但他不敢,他害怕被打手,害怕张仙手中那又长又利的剑,如果一剑下来,那他得去见他爹爹了。 “呜呜呜,我的命怎会这么苦,小时候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又找不到女朋友!” 大胡子哭出声来,哭得很伤心,哭得很放肆,哭得一点节制都没有。 一只干枯而小巧的手从背后拍在了大胡子的右肩上,嘿嘿一笑,问道:“怎么,人家不给整是吗?” 说话的正是万年树精。 大胡子心中一惊,这老不死的,命这么硬,方才看见他被地魔捏成了肉酱子,还替他伤心了半会儿,这老鬼就不是个好东西,贼坏贼坏的,年轻那会儿不知骗了多少花季少女,连不吃这一套的阿翠都被他弄得团团转。 万年树精走上前来,又嘿嘿笑道:“怎就还哭上鼻子了,平时不是以硬汉自称的嘛,不给整就不给整嘛,养精蓄锐,保证你一炮而红,嘿嘿哈哈……” “不给整”是江湖用语,大胡子一听便知道意思了,他大吼起来:“老不死的,你说话能不能放文明一些,连你的老相好阿翠都快听不进去了。” 阿翠走上前来,“啪”地一声打在了大胡子的脸上…… 喝道:“是啊,我是听不进去了,你也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些,谁是他的老相好了,在未变成人之前,一切都免谈。” 小东西质问道:“妈妈,你为何要打我的偶像,我还要与胡大哥回到遥远的香港开演唱会呢!” 阿翠冷笑一声,不屑地道:“回到遥远的未来,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吧,这种人你渣你最好远离些,莫要被他给带坏了,他就是一个江湖痞子,能有什么出息。”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偶像,你唱歌有他好听么?”小东西抛下这句话,便转身看向了大胡子,颇有歉意地道:“胡大哥,我妈妈就这样,您别与她计较了!” 大胡子笑道:“不会,不会,我怎会是小肚鸡肠之人。” 他心想,唉,虎落平阳被鼠欺啊,想当初在军营里的时候是多么的威风,多么的拉风,而如今…… 不过也还好,还有一个小老弟力挺自己,都怪自己这张嘴贱,说什么“老相好”嘛,总显得有点偷偷摸摸的样子,应说初恋女友,恐怕要把翠大婶笑掉大牙,嘿嘿哈哈…… 想着想着,大胡子又开始嘚瑟了,他仰头做起了深呼吸,想舒展舒展疲惫的筋骨,只听得“啪”的一声,又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砸在了他的脸上,他在小山坡上摔了个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万年树精摇了摇头,叹道:“这胖子老是与屎过不去,唉,没救了,没救了!” 小东西不怕脏,找来石块,将大胡子脸上那坨黑乎乎的巨鸦屎给刮了去,在苦海边上打来水,将他脸上的污垢洗净。 这次,大胡子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他趁着这个时机妥妥地睡了一觉,他想去寻找梦中的东西,想将梦境带回现实,探究自己最真实的身份,那模糊不堪的埃菲尔铁塔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蓝芯和夏宇龙驱使着恶狼,盘旋于高空俯视下方,她在寻找张仙她们的藏身之处。 黑压压的天空下,幽冥谷四周荒凉不堪,小山丘上只有一些杂草和树木,而且十分稀疏。 一切都是黑色的,连草和树都是黑色的,张仙穿的是白色连衣裙,一眼便被恶狼瞧见了,它展开双翅,平稳地向下俯冲而去。 夏宇龙身上的恶寒之毒再次发作,他哆嗦不止,为了取暖,他从身后搂住了蓝芯,轻声呼喊道:“芯儿,我好冷,我好冷。” 他知道,只要在冥界多待上一天,身上寒毒的发作便会多加快一天,想不到竟来得这么快,使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哥哥,您一定要撑住啊,” 蓝芯向夏宇龙体内输进去了一道冥阳纯火,护住了他渐冻的心脉。 夏宇龙的身体回暖了许多,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还会耗损芯儿的内力,但眼下又找不到其他好的法子。 他默念各种心诀,想调息内力,体内的真气时而聚拢,时而散开,时而又荡然无存,总是找不到真气的行踪。 捕捉不到行踪,意味着真气没法掌控,确切地说是真气全无。 夏宇龙虚弱地道:“芯儿,有劳你了,一次次让你耗损真气。” 蓝芯道:“哥哥,你和芯儿还客气什么呢,芯儿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是对哥哥好的,芯儿愿意为哥哥做任何事情。” 夏宇龙趴在蓝芯的背上笑了,他能有这样对他好的芯儿和仙儿感到高兴,有两位妹子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身边,他已是很知足了。 但他又感觉到有些失落,他为自己不能很好地保护两个妹子而感到愧疚,他觉得亏欠两位妹子太多了,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一定要强大起来。 不过,他已深中三界之中最凶猛的寒冰之毒,他心下明白,自己恐怕时日已不多,这回魔界对他真的是下了狠手。 寒毒会一点点地折磨他的身体,让他痛不欲生,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他愧对依附在他身上的龙大哥,他愧对星光大仙,愧对死去的几个爷爷,也愧对天下苍生…… 想到这里,夏宇龙已是身心俱疲,他的思绪复杂到了极点,他很伤心,他眼中噙着热泪水。 “哥哥,你怎么了?”蓝芯关切地问道,“哥哥,您要撑住啊,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仙姐她们了。” 夏宇龙轻声道:“芯儿,哥哥没事,哥哥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听不见了,寒气攻心,他再度陷入了昏迷。 蓝芯再次向他体内输去一股冥阳纯火,他的身体又回暖了些,但他并没有醒来,右手食指微微动了动,便又沉沉地睡了去。 “哥哥,您一定要撑住啊!”蓝芯急得哭出声来。 她有些六神无主,再次向夏宇龙体内输入纯火,而且是她身体里最精华的部分。 她已经是孤注一掷了,她若再调动纯火,便会马上被打回灯芯原形,这可怕的后果她并不是不知道。 夏宇龙再次苏醒过来,微微睁开了双眼,在蓝芯耳边轻声说道:“芯儿,你别再调息内力了,哥哥知道你对哥哥好,哥哥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芯儿和仙儿……” 他想继续说道,恐怕不能再陪你和仙儿一起浪迹天涯了,但他害怕刺痛蓝芯的心,芯儿为了他连命都不顾了,他不能再伤她的心。 蓝芯抽泣道:“哥哥,您不要这样说……” 她不知说什么好,她唯有哭泣,伤心地哭泣,即使夏宇龙不说,她也已经预料到了严重而可怕的后果,这是谁都不愿面对,也难以接受的结局。 “芯儿,一定要答应哥哥。”夏宇龙柔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动真气了好吗?” 蓝芯沉默良久,说道:“哥哥,我们不说这些,您一定会没事的。”她驱使恶狼,加快了速度。 夏宇龙趴在蓝芯背后,再次昏睡过去…… 恶狼带着夏宇龙和蓝芯降落在了一小山坡上,将二人放下来后,恶狼又腾空而飞,加入了与地魔恶战的队伍中。 蓝芯哭成了泪人儿,“扑通”一声跪在了万年树精跟前,央求道:“请前辈救救我哥哥,请前辈救救我哥哥。” 万年树精把了把夏宇龙的脉,沉吟良久,摇头叹道:“这个事情怕是不妙啊!” “到底怎么了?”大胡子追问起开,“这个时候了,就不要与大伙儿卖关子了。” 众人都将讶异的目光投射到了万年树精的身上,希望在他这里能得到这“不妙”的答案。 片刻,万年树精仰着头,又叹道:“唉!龙少侠连续中了魔界最恶的寒毒,怕是凶多吉少啊!” “我兄弟他……他会死吗?”大胡子又追问道,他这回也是真急了。 万年树精瞪了大胡子一眼,颇有不满地道:“我想,谁都不想看到这最坏的结果,不过芯儿、仙儿在之前已护住了龙少侠的根魂,即使是死了,身体也不会腐烂,唉……不急,总会想到法子的。” 其实,万年树精这话也只是安慰大伙儿而已,他心中明白,一般中了恶寒之毒的人,身体会化作冰粉。 冰粉散落之处,会开放一种香气过分浓烈的梦魇之花,花香过处,苍生死绝。 但梦魇之花却是转瞬即逝,花瓣很快化作春泥,融入尘土,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 而且,中了恶寒之毒的人,连魂魄都会散尽,变成最恶毒的污瘴之气。 夏宇龙屡次遭遇恶寒之毒,他能撑到现在,芯儿和仙儿自然功不可没,万年树精传授的“心决”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最主要的是他那健硕的龙体。 “唉!”万年树精又轻叹一声,“蓝色妖姬知道,龙少侠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但会让他会陷入无休止的噩梦之中,这一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更可怕的是……” 话到此处,万年树精却突然打住了。 “是什么,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大胡子急眼了,跺着脚又追问起来。 万年树精仍旧不说话,他只是轻轻地摇着头,脸上的表情越发地难看起来,他将目光移到了蓝芯这边,想听听蓝芯的看法。 蓝芯呼出一口长气,说道:“物极必反,哥哥这一觉醒来,怕是会遁入魔道,我想,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 “小姑娘还是挺有些见识的嘛!”万年树精点着头,“不是可能,是一定,一定会遁入魔道,如果三界战神与天魔战神联手,你们想象一下,到时候三界会是个什么样子?” 就在此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得良久,阿翠愤愤地道:“可恶,蓝色妖姬真是太可恶了,就没有治她的法子了吗?” 大胡子捏紧双拳,鼻孔里喷出的气息呲呲作响,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他感冒了,他喷出来的其实是怒气…… 过得片刻,他朝头顶上那滚滚黑烟喝道:“老妖婆,有本事你光明正大地与我们打一架,下毒又算个什么球事,我下次见了你,我发誓……” 他双拳捏得嘎嘎作响,此刻,就像是要将蓝色妖姬碎尸万段似的…… “唉唉唉,别挡道!”万年树精从大胡子身边走过,用手轻轻地推了他圆鼓鼓的肚子一把,“别动不动就发毒誓,这话留到见了蓝色妖姬再说吧,我想,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万年树精来到蓝芯身旁,说道:“所以芯儿姑娘,你要考虑清楚……”他只是说了半截话,让年轻人去领悟。 蓝芯坚定地道:“前辈,我知道您的意思,无论如何,我也要救哥哥,就算哥哥遁入魔道,我也要陪着他,或许哥哥能被真情感化,弃魔从善。” 万年树精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这往后的事情要看他的造化了。” …… 魔兽军团向地魔发起了一波又一波攻击,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越来越不讲章法,越来越混乱不堪,也越来越不讲魔道…… 而地魔的战斗力却越来越强,他在即将灭亡中又不断获得重生,不断聚集了强大的力量。 他身上的青筋越来越爆裂,肌肉越来越凸显,他将变成永远也打不败的魔斗士,他要将这十几万年失去的东西全部给讨回来。 地魔喝道:“你们都去死吧,我要变得战无不胜,连天魔战神也要畏惧我三分,我要与他平分天下……” 话说间,他已将双爪张开,掌心发力,下边的魔兽军团在惨叫声中化作妖烟,全都被他吸进了身体里。 他全身上下,到处弥漫着妖黑之气,他的魔力已经外溢,接下来将会产生十分可怕的力量。 数不尽的魔兽军团从视线的尽头爆闪而出,密密麻麻的方块队从四面八方开拔而来。 强大的气场也随之席卷而来,幽冥谷里狂风大作,不足一顿饭时间,幽冥谷里已是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寒风凛冽,无情地刮着幽冥荒原。 在冥渊谷里,又突然出现了一个约有五千人的骑兵军团。 他们身穿金黄色铠甲,手持黑色骷髅战戟,背上背着弓弩,胯下全是个头齐高的白色战马。 他们在冥界来无影去无踪,是魔兽军团中的精锐,他们统称“冥渊军团”。 该军团的出现,意味着战斗进一步升级了,整个冥界已经进入到了加强战备的状态。 散落于冥界各处的魔兽军团的其他部落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有的以散兵的方式赶来,有的以兵团的形式赶来,有的胯下骑着九头妖兽。 有身材健硕的士兵,也有瘦骨如柴的士兵,有独眼士兵,也有被割去了鼻子或耳朵的士兵…… 冥灵河两岸也停止了无休止地战斗。 灵界的“幽魂军团”出现了,他们驾驶着十余艘大船,穿过重重迷雾向冥界这边驶来,守卫河界的魔兽军团也在迅速集结。 两大军团冰释前嫌,达成了和解,他们向幽冥谷这边奔袭而来,他们此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诛杀地魔,防止地魔唤醒荒原上的“幽灵军团”。 很快的,冥灵两界的军团轮番向地魔发动了攻击,天空中时而出现了箭雨,时而又出现了火雨,时而飞沙转石,时而狂风肆虐。 他们打得非常艰苦,战斗异常惨烈。 在地魔的利爪下,幽冥谷里的战车一片片倒下了,深谷里边尸横遍野,幽蓝色的血液汇聚成河流,向苦海深处流去。 头顶上的黑色云团在飞速地翻滚着,云团相互摩擦,爆发出了幽蓝色的闪电。 地魔仰天狂吼,将闪电全都吸进了体内,他再次获得了源源不断的魔力。 地魔拖拽着巨石使劲儿地向前挪着步子,每走出一步,他都会发出一声嘶吼。 每嘶吼一声,他身上的青筋便会凸起,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肤便会向外鼓出,棱角更显分明,古铜色皮肤里流淌着的幽蓝色血液也被看得清清楚楚的。 巨石在一点点地向前挪动,脚下大地的颤抖越发地强烈起来。 巨石上爬满了魔兽军团,地魔身后的金链子上也密密麻麻地全都是魔兽,他们想以此来增加巨石的重量,减缓巨石前进的速度。 “真可恶,真可恶,你们全都死去吧!” 地魔全身肌肉紧绷,仰头发出一声嘶吼,在他体内溢出一晕魔音暗波,暗波释放可怕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所到之处,地上的事物均被一扫而尽。 附着在地魔身上的那些魔兽,均被震成了碎片,近身的一些魔兽,被飓风吹得四处散落。 袭来的飓风从蓝芯她们头顶上呼啸而过,所有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地上,不敢有任何动弹。 狂风呼啦啦地吹了好久才停下来,放眼望去,目及之处尸横遍野、一片狼藉。 幽冥谷那边,不时地传来地魔的狂吼声,他拖拽着巨石一步步向前挪动,谷口两边的悬崖被他的利爪削去了一半。 他击退了魔兽军团和幽魂军团一波又一波地进攻,他在寒风中狂笑,笑声魔性十足,撼动了整个阴界…… 飓风横扫,产生了强烈的震荡,张仙在震荡中苏醒了过来。 得知是大胡子救了她,她心存感激,但并未表露在言语上,她不想看到大胡子那嘚瑟的样子,也不想给大胡子有嘚瑟的机会。 夏宇龙仍在沉睡,且陷入了深睡之中。 在梦境里,他回到了五百年前,正经历人间炼狱般苦难,他那颗红透的心正散发着妖黑之气,他变得越来越邪恶,变得越来越可怕。 他即将遁入魔道,即将万劫不复,这便是他可怕的前传,在今后将会深入提及…… 就在张仙替夏宇龙把脉时,她被他体内那股极阴之气给逼退了。 夏宇龙的身体冰冷透骨,身上的每个穴位都溢出了丝丝缕缕的妖黑之气。 在五百年前的悲梦里,他已经魔变,变成了嗜血恶魔,天下对他太不公道,他经历的苦难太多,他要与天下为敌,他要建立属于他自己的魔国世界。 张仙求救于土方袋子,袋子里飘出一个黑色的丝带,丝带极为诡异,看了让人心里瘆得慌。 丝带上边,隐隐闪现出了一行文字,写道:“人心花两朵,善道和恶魔,是非与对错,何处寻佛陀,终究成害祸,泪眼亦婆娑。” 念完这段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万年树精多多少少是理解其中意思的,他低着头低声抽泣起来。 大胡子和小东西一脸的茫然,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片刻,大胡子嚷道:“这又是道又是魔又是佛,又是泪的,真让人费解,是对是错来句痛快的!” 阿翠来到万年树精身旁,急道:“死鬼,你哭什么,你不是自称神通广大吗,你快想法子救救龙少侠啊?” 万年树精一脸的无奈,顿了片刻,回道:“你先别急,让我再好好想想,让我再好好想想……”说着,他向张仙和蓝芯看了去。 张仙含着泪,长叹道:“哥哥已经入魔……” 她沉吟片刻,又道,“只有找到西山佛祖才能救哥哥,可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要到哪里找西山佛祖去?” “对了呀!”万年树精拍着大腿,“小姑娘说出了我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 蓝芯也含泪说道:“要是冥灯二老在就好了,也不知二老还在不在冥界……” 说着,她从指尖弹射出一道冥阴真火。 那道幽蓝色的真火在小土坡上空盘旋数圈后,消失在了西南方向,寻找冥灯二老去了,过得良久,那道真火又回到了她的指尖上。 蓝芯知道,冥灯二老定是不在冥界的了,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逼不得已的时候,她要去向冥王和姐姐求救。 虽然这样的希望很渺茫,但她不想放弃这最后的希望,或许还会连累到姐姐,她也顾不上这些了,此刻的她,心中只有夏宇龙一人。 张仙拍了拍蓝芯的肩膀,问道:“芯儿,你在想什么?” 蓝芯站起身来,望向头顶上空那隐隐浮现的冥界城堡,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张仙听。 张仙说道:“何必要去求他,我们得另想其他法子。” 万年树精也急道:“可不能干傻事啊,那可恶的冥王说话从来都不算数的,你去求他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话说间,从黑压压的云层中飘落下来两个白衣女子。 蓝芯一眼便认出她们了,正是在冥界一起生活了几万年的好姐妹“小燕”和“小娟”。 蓝芯只懂得她们的小名,但不知道她们姓甚名谁。 不过,她们之间的关系比好姐妹还亲,毕竟她们也是火魅灯芯,一起吃过苦、受过罚的,也一起得到过冥灯二老的奖赏。 二人的年龄比蓝芯稍微小些,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她们面色白净,脸上的孩子气还未完全退去。 “姐姐,总算见到您了!” “姐姐,我们都很想您!” 小燕和小娟奔上前来,二人与蓝芯相拥而泣,几句短暂的寒暄后,便步入了正题。 小娟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瓷碗,碗里盛满了绿色的水,那水呈深绿色,而且绿得可怕,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蓝芯问道:“是我姐姐叫你们来的?” 小娟点了点头,道:“是的,皇妃知道姐姐有难,她说服了冥王,特赐予这碗断梦水。” 小燕说道:“姐姐,冥王只给我们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在此地不可久留,这断梦水就让龙少侠喝下吧,他很快就能从悲梦中醒来。” 小娟又道:“冥王说了,只要你们能助冥界打败地魔,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万年树精撇了撇嘴,说道:“冥王有这么好心肠吗,怕是地魔被打败后他就会来收拾我们了吧!” 小娟和小燕看了地魔一眼,二人保持沉默,但脸上的神情颇为焦急,因为她们的时间在一点点地耗去。 蓝芯没有再犹豫,她接过陶瓷碗,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替我带个话给姐姐,叫她保重身体,等把所有的事情忙完,我再来看她。” “是,姐姐。” “姐姐您也要保重。” 小娟和小燕腾空而起,往冥界城堡飞了去,消失在了滚滚乌云之中。 万年树精抢上前来,急道:“芯儿,你别相信冥王的话,他说话没有哪次算数的,他想借我们之手除掉地魔。” 蓝芯又何尝不知道冥王的秉性,但这碗“断梦水”在很久以前她也只是听冥灯二老提起过,三界之中确有此物,它可以结束前世悲惨的梦境,回到现实中来。 此物捧在手心不知是真是假,如果冥王使诈,不仅救不了哥哥,还害了哥哥,不,绝不能再让哥哥有事了! 蓝芯陷入了犹豫和苦恼之中…… 张仙从土方袋子里取出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并将银针刺入水中,待银针取出时,颜色依旧铮亮如初。 大胡子呲着牙,似笑非笑地道:“这本来就没啥的嘛,是老鬼自己疑心太重了。” 万年树精嚷道:“银针没事并不代表这水没事,我听说断梦水无色无味,无半点杂质,而这又是什么东西?” “是诅咒水!”万年树精指着瓷碗里的黑水,“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只是提醒你们几句而已,或许我的话并不全对。” 阿翠也道:“是啊,这还得你们年轻人自己决定,我们是不会干涉的。” 大胡子又补上了一句:“我只听说这世上有忘情水,壮阳……水……唉,竟然还有一样东西叫断梦水,依我看来,恐怕这是真的啊。” 蓝芯向张仙看去,问道:“姐姐的意思呢?” 此刻的张仙也拿不定注意,她认为万年树精的话在理儿,或许她的道行太浅,试探不出其中的蹊跷,毕竟自己的年龄连冥王的零头都还不到,但为了救哥哥,她认为值得冒险一试。 张仙突然眼前一亮,脱口问道:“芯儿,你那里不是还有龙的鳞片吗?” “啊,对啊,我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蓝芯心领神会,将火红色的鳞片从兜里取出,放进了瓷碗里。 碗里的“断梦水”瞬间沸腾了,幽蓝色的水汽升腾而起,带出了无数颗幽蓝色的骷髅头。 骷髅头飘向天空,消失不见了。 过得片刻,瓷碗里的“断梦水”逐渐变得清澈起来,那些污垢杂质全都被鳞片吸收了进去,鳞片被取出时,竟变成了一块幽蓝色的石头。 万年树精颇为得意,说道:“我说得没错吧,那冥王、王妃真会这么好心施于援手。” 蓝芯向头顶上那若隐若现的城堡看去,她含着泪,心痛到了极点,想不到姐姐与冥王成亲后,也变成了恶毒的妇人,正应验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思索间,隐隐听见城堡中传来一妇人的哭泣声,说道:“你为何这么狠心施于魔咒,他们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告诉我,他们哪里对不住你了?” 一个带着魔性的声音说道:“你……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这声音十分低沉,很快便消失不见了,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他若服下混入魔咒的断梦水,醒来后便会生不如死,立刻成魔,这一切都如你所愿了吧,我们作为夫妻,你曾经向我发过毒誓,只要我嫁给你,你会弃恶从善,你做到了吗,你做到了吗?” 那魔性的声音有些怒了,低声喝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只是想借他之手铲除地魔,还冥界太平,还整个阴界安宁,这难道有错吗,要不是我修炼神功断了七魂,我还用得着……” 这声音戛然而止,生怕又被别人听见似的。 那妇人不依不饶,又哭出了声,说道:“这冥界在你的统领之下何时安宁过,你与灵王兄弟感情不和,自从我来到冥界后,冥灵河两岸的战争从未停止过,呜呜呜呜……” 那魔性的声音又低声说道:“夫人,你别哭了好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啊。” “真是为了我?你把我囚禁了几千年,如果不是我同意要嫁给你,你还在囚禁我,你并不是为了我,是你私欲太膨胀,太目中无人了,你连你哥哥灵王都想刺杀,你就是个大魔头!” “我警告你少说两句!”那魔性的声音又怒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已经很照顾你的心情了!” 那妇人大哭道:“我与你没法再过下去了,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我要出去,我不要再留在冥界,我要出去……” 话说间,又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家里的器物被掀翻了。 七十七、蓝芯遇难 虽说大胡子身材肥胖,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样子,但论起打仗来他不仅反应灵敏,而且动作甚是快捷,算是军中不可多得的好手。 先前他已吃了利箭的亏,现下又怎会再次上当? 只见他飞快地从马背上窜起,如蜻蜓点水般踩踏着射将过来的利箭向前跃身而去。 落在马背上瞬间,大胡子却听见“呲呲”两声,大青马仰天哀鸣,前蹄踩空,整个身体向前翻滚而去。 大胡子被重重地抛出,他双斧撑地,顺着力道跃身而起,在半空中连翻几圈。 待他站稳脚跟时,大青马的前蹄和颈部已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它凝望着大胡子,眼神中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大胡子咬牙切齿、又恨又怒,提着双斧朝前方追撵而去…… 口中喝骂道:“你这狗贼,打不过我,为何使出阴招来害我的好马,今天我非活剥了你为我爱马报仇不可!” “驾……驾……” 怒气难消的大胡子夺得残兵中一匹快马,板斧敲打在马背上继续向前追去。 眼见着就要与杨宗纬交上手了,只见前方百米开外翻滚着一片白色的迷雾,杨宗纬快马加鞭,消失在了雾色之中。 大胡子报仇心切,他已顾不得这么多,驱马追上前去,他率领的两千精兵也追了上来,喊杀着一窝蜂地冲进了迷雾之中。 越往深处走,浓厚的雾气越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前方一片死寂,鬼魅般的树影若隐若现,不知在迷雾深处隐藏着何等的凶煞与险恶。 众将士小心翼翼地朝前方摸索而去,他们有些人身上的汗毛直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也有的人咽下了口中的唾液,惊恐地朝四处张望。 重重迷雾之中,大伙儿都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地上层层叠叠地盘绕着手臂般粗大的枯藤,走在上边一脚浅一脚深的,别说奔跑了,连行走都困难。 不多时,便有几匹战马陷入了乱藤之中无法动弹,大伙儿只能干着急,却是束手无策。 一士兵颤声道:“这……烈……日当空的,怎会出现了这些鬼雾天气!” 大胡子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而生。 难道这是敌军设置的迷雾阵法不成?如果此刻敌军反击,他们一个个不都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陆陆续续有战马陷入乱藤之中…… 大胡子暗自懊悔,他环顾了一眼白茫茫的四周…… 心中长叹道:“都怪我一时沉不住气,怎会这般粗心大意,若是弟兄们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陈大哥交代?” 只听得“嚯”的一声,大胡子已跃身下马。 他一脸铁青,向士兵们叮嘱道:“传令下去,骑在战马上的兄弟都给我下马,一个挨着一个都别走散了,如果遇到敌军放箭,千万不可慌乱,我们有护卫甲护着,保护好眼睛即可。” “是,将军……” 两顿饭的工夫已经过去了,大胡子仍然领着众将士们在迷雾中胡乱转悠。 虽然他心下焦急如焚,但多多少少也得到了些宽慰,毕竟敌军迟迟不见攻来,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这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是常有的事情,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无论如何,先得想法子走出这迷雾…… 正思索间,身旁的一士兵惊恐地叫道:“你……你们快看,前边有一个白影!” 其他将士顺着那士兵的指向看去。 “没有啊?” “除了雾气,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你看花了眼?” “没有,我看都千真万确,就一个白影从前边的两树杈之间飘了过去!”那士兵点着头争辩道。 大胡子走上前来,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笑了笑,说道:“这大雾真有这么可怕吗,有我在还怕什么,别一惊一乍乱我军心……” 他看着大伙儿,又道:“传令下去,我会在树上留下三角形为记号,如有掉队者,杀无赦!” 突然,另一士兵指着正前方:“你们快看,那白……白影……” 他尿液失禁,口吐胆汁,当场瘫软在地。 众士兵齐刷刷地向前方看去。 迷雾深处,只见一身穿白色长袍的魅影,隐隐约约地悬挂在前方的枯树枝上。 虽说与雾气同为一色,但白色轮廓分明,诡异至极,让人第一眼瞧上便想起了吊死鬼的模样,在这生死未卜的重重迷雾之中,怎能不吓破肝胆? “啊,真遇上鬼了?” “真的是鬼啊!” 前方的将士惊恐万分,他们面面相觑,接连往后退开几步,利器捏在手中吱吱作响。 胆小的几个人早就被吓得一命呼呼了。 紧跟在后边的诸多将士虽说看不到前边的情况,但撞鬼之事闪电般的速度传遍了全军。 军中一阵躁动,原本就紧张的氛围更是火上添油了,幸得陈启泰麾下的大军军纪严明,否则随着军心大乱后,将士们必定各奔活路去了。 一片静谧之中,却不知死神正向全军一步步逼近。 大胡子也看到了那白影,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对着那白影喝道:“老子什么世面没见过,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识相的赶快滚,否则我掏了你的窝,打得你老妈都不认识!” 那白影在枯树枝上随风摇摆,却是无动于衷。 大胡子提起大板斧,怒指那白影,接连又喊了几声:“再不滚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看似底气十足,心里却是没了底儿,若是有龙兄弟在身边就好办多了。 话音刚落,那白影便化作了一阵烟尘消散在了雾气之中。 大胡子乐了,他哈哈大笑起来,扯着嗓子道:“哼,不管是哪路鬼神,也得忌讳我手中的板斧三分啊!” “将军神武!” “将军威猛,无人能敌!” “各路鬼神见了将军都得绕道走!” 身旁的将士都纷纷竖起了大拇指,对着大胡子大肆夸赞了一番,说得大胡子晕乎乎的,自从兵败逃亡以来,他从未听到过这么顺耳的话了。 大胡子领着众士兵正要继续前行,突然迷雾深处传来了嘿嘿哈哈的尖笑声…… 笑罢,说道:“死胖子,你们骄兵必败,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这声音听起来空灵而摄人心魄,让人不寒而栗。 众将士恍恍如梦,循着声音看去,却见那白影又挂在了原来的枯树枝上。 他们顿感大事不妙,心中的惊恐比原先更甚了。 大胡子壮着胆子抢上一步,提着大板斧喝道:“你是人是鬼?有种的过来与我一对一地单打,穿这身白长袍出来吓唬谁呢!” 那白影依旧挂在原处,飘飘忽忽地却是又不说话了。 “哼,我不相信今天我收拾不了你,弓弩手,给我把这货给我射下来!” 那一千名弓弩手簇拥向前,他们一百人为一组,一字排开,朝那白影轮番拉弓射箭。 一个回合下来,那白影身上全都插满了利箭。 大胡子又大笑几声,喝道:“装神弄鬼的狗东西,真是浪费我的箭了,识相的给我滚远点……” 说着,他接过一弓弩手手中的长弓,瞄准了那白影拉弓便射。 只听得啪的一声清响,那枯树枝应声折断,白影从树上掉落了下来,众士兵对大胡子又大肆夸赞了一番。 说得大胡子双肩高耸,嘚瑟得要紧,一时间找不着北了。 “走,上去看看!” 大胡子沾沾自喜,心里真是美滋滋的,自认为已将那白影给制服了。 他领着大伙儿疾奔向前,朝那白影掉落的地方走去。 越往迷雾深处走,越是阴深诡异,白雾之中夹杂着阵阵刺骨的寒冷,众将士打着牙噤,纷纷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突然,一士兵惊叫道:“啊,你……你……你……你们快看,那白影活……了!” 迷迷幻幻之中,众将士向前方枯草林中看去。 只见那白影正在幻化成烟,身上的利箭嗖嗖嗖地反射而出,众将士还未来得及躲避,有的人双眼已被利箭刺中,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大胡子一只板斧护着双眼,另外一只板斧呼呼劈出。 他大喝一声,冒着箭雨跃身而起,径直朝着那团烟雾猛砍下去。 在板斧落下瞬间,自那团烟雾中传出了凄厉的尖叫声,乍一听,却是半男半女的声音,喝道:“是你们自投罗网,你们都中了诅咒,都得死,全都得死……” 只听得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深雾四周回荡,密林深处,骚动声此起彼伏。 大胡子看到众将士一个个惨叫着倒在了迷雾之中,他一时间慌了神,提着板斧正要向前探个究竟,却被脚下的枯藤死死地缠绕住了。 枯藤向上生长,很快便缠绕住了大胡子的下半身,使劲地将他往迷雾深处拖拽。 他抡起板斧朝那枯藤上劈去,只听得迷雾深处传来几声惨叫,他身上的枯藤全都退了出去。 “呼……呼……呼……” 他一边挥舞板斧,猛地又跳将起来,手中的板斧幻影重叠,将挥舞过来的枯藤全都劈成了碎片,板斧上的阴阳二字光亮所照之处枯藤全都化作了灰烬。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已有百来个将士被地上的枯藤拖进了迷雾深处。 其他将士手持利刃,与狂卷过来的枯藤奋力搏杀。 地上的枯藤犹如一张致密的大网,正要将所有的将士收入囊中,眨眼之间,又有几十名将士被卷入了迷雾之中…… 看样子,他们只有被宰割的命运了。 大胡子心下明白,天地阴阳斧是他唯一的救命利器。 板斧在他手中一刻也未消停过,他不仅为了保自己周全,还要救出更多的兄弟来。 他跳入乱军之中,抡起板斧朝地上的枯藤就是一通狂砍,板斧上的阴阳二字穿插于迷雾之中,眼花缭乱。 …… 陈启泰与李明亮也早已各率四千精兵从鸡公山下杀出。 他们分别向东西两路进发,来到鸡公山两侧的余脉,与王佬泰率领的五千步兵和周公付率领领的六千骑兵遭遇了。 整个鸡公山北面狼烟四起、战火连天,战场上的喊杀声惊天地、泣鬼神。 此时,夏宇龙他们三人正从九重仙界飘落而下…… 九重仙界乃各路仙家修炼的清幽之地,属于三界最上乘之地,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广瀚无垠是不言而喻的。 虽说张仙服食了朱雀丹,丹仙之气在她体内得以造化。 但她的仙术尚浅,要护着夏宇龙和蓝芯穿越九个层级的仙界实属不易。 加之各层级的仙气修为不一,稍有不慎便会被仙瘴之气所扰,坠入凡界,后果不堪其想。 为了避开仙瘴之气,从九重仙界穿越至第一重仙界,张仙总是万般地小心,却是用了半天的时日。 一路上,仙界美景数不胜收,张仙也总是笑声不断。 夏宇龙与蓝芯只顾观赏沿途的仙景了,他们哪会看得出张仙心中的顾虑,更不会在意这时间了。 一阵梦境般的颤抖袭来,夏宇龙他们三人飞出了仙界。 张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乐道:“哥哥,芯儿,这脚下还深着呢,我们都得抓紧了!” 她毫不忌讳地施展开了仙术…… 三人就这样紧紧地拽着向凡界飞落而去。 越接近阳界,夏宇龙体内的真气也逐渐变得充盈起来。 他气沉丹田,暗自发力,身上的奇经八脉已全部打通。 他心下大喜,脱口说道:“芯儿、仙儿,我内力恢复了,我内力恢复了!” “真的吗?” “太好了!” 蓝芯和张仙拍手叫好,相视着惊叫起来。 “嗯!”夏宇龙点着头,笑道,“仙儿,你先别使出仙术,看我的!” 他拥着两个妹子,极速往下落去,两个妹子紧紧搂着夏宇龙,在他的怀中寒战不止,却是欢喜得不得了。 待穿出重重云层,夏宇龙脚下已踩踏着一朵七彩祥云,他驱赶着祥云,很快便飞跃了万重大山,正向鸡公山那边飘然而去。 鸡公山北面战场上的惨状,让夏宇龙他们看得都惊呆了。 烽火弥漫中时而万箭齐发、时而短兵交接、时而擂鼓震天、时而战马长嘶,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大地,残破的战旗掩盖着马尸,滚滚的车轮搅动着黄土,转瞬间,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一片狼藉。 让人颇为费解的是,在这大好天气中,战场的正北面却浮动着一片诡异的雾海。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一身材肥大的壮汉正提着阴阳板斧护着一群残兵,在雾海中与瘴邪之气缠斗。 当他转过身来时,夏宇龙看到了那张满是疲惫的脸…… 他惊叫道:“是胡大哥,我们快去帮帮他……” 话音未落,他已驱使着祥云向那片雾海飞去了。 此时,大胡子已是精疲力竭,迷雾之中,那恶魔般的枯藤却是越砍越多,板斧所到之处,虽然枯藤都消失殆尽了。 但千万根藤条却又从另一边包抄了过来,这些枯藤是恶魔的诅咒,仅凭他一人之力,又怎能将这些恶魔的使者斩杀殆尽? 看到兄弟们接连被卷进了迷雾深处,大胡子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他并未放弃,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战至最后一滴血。 雾海之中,突然飘过来几个人…… 慌乱之余,大胡子斜眼扫去,正是夏宇龙他们三人。 大胡子心下大喜,哈哈笑道:“我的好兄弟,真是把我给想死了,唉,先不说这些,咱们一致对敌吧,打得连他老妈都不认识!” 他已是底气十足,提起板斧飞身而起,落入了乱藤之中,双斧几个起落,已将狂卷过来的枯藤劈砍得粉碎。 夏宇龙气聚丹田,散化于体内的神剑真气汇集于檀中穴,而后循着手太阴肺经幻化而出。 只见得,那把神龙斩魔剑已然捏在了他的右手掌中。 剑刃呼呼地燃烧着火焰…… 神龙斩魔剑终于现身,他又惊又喜,把蓝芯护在了身后,使出“一扫光”招式。 狂卷而来的枯藤全都变成了碎沫星子。 碎沫星子被火焰点燃,星星点点如火雨般自半空中飘落,场面好不壮观,看得那些士兵一个个都傻了眼。 只听得迷雾深处传来了喝骂声:“真是可恶,你这毛头小子不自量力,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夏宇龙提剑怒指,喝道:“你是男是女,别在这装神弄鬼,我们都是为了正义而战,小心我荡平你的迷雾阵!” “哼,小小年纪竟敢口出狂言,你去死吧……” 话音未落,前方有四五团枯藤,隆隆隆地席卷了过来,它们如滚雪球般,在地上越来越大,顷刻间便有房屋这般巨大了。 眼见着夏宇龙和蓝芯,就要被这几团枯藤给团团围住了,夏宇龙怀抱着蓝芯飞身窜起。 谁知在顶上突然重重地压下来一团枯藤,夏宇龙已是避让不及,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与蓝芯被枯藤给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迷雾深处传来了嘿嘿哈哈那阴阳怪气的笑声,说道:“你们一个个都不自量力,今天我让你们全都在悲惨中死去!” 张仙身材窈窕纤细,若论起气力来,却是不如夏宇龙与大胡子这般猛劲了,她只能靠巧力取胜。 那枯藤卷来之时,她跃身而起,眨眼之间已窜至树梢之上。 利剑在她掌中幻化自如,唰唰之声不绝于耳。 剑气所到之处,那枯藤犹如羞虫般全都卷作了一团,随后枯藤迅速展开,沿着树干伸长了上来。 张仙见缝插针,在树干之间游走,密密麻麻的枯藤沿着张仙的身体追撵了上去,不多时便将四五棵古树裹成了一团,层层叠叠的枯藤紧紧缠绕,加之枯藤上长满了倒刺,枯藤自身已是动弹不能。 只听得迷雾深入传来了哀哀幽幽的尖叫声,说道:“一个黄毛丫头竟然使出这等卑鄙无耻的手段,你今天是不想活了吧……” 张仙轻飘飘地立于树梢之上,哈哈笑道:“对于尔等邪门歪道,还有什么道义可讲,我们并非要与你为敌,是你作茧自缚罢了!” 只听得“啪啪啪”的巨响声传来,紧接着深雾四周又传来了几声瘆人的惨叫,那几棵古树已被枯藤拦腰折断。 散落一地的枯藤凝聚成球,向张仙狂卷而去。 张仙身法灵动自如,在林中如百灵鸟一般,时而飞身避让、时而剑气四溢,虽说那枯藤球形越滚越大,但拿张仙却是毫无办法。 几个阵仗下来,大胡子却是累得不行了,平时打仗虽说他会耍些小聪明,但更多的却是靠蛮力取胜。 特别是在紧要关头,他头脑全懵,哪会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不难看出,这些枯藤是畏惧他手中的阴阳板斧,否则他早就被拖进迷雾中去了。 夏宇龙拥着蓝芯在枯藤的包裹中动弹不能,他越是挣扎,枯藤勒得越紧,他全身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出。 蓝芯知道藤上的倒刺已扎进了哥哥的血肉之中…… 她急得直掉泪,心疼地道:“哥哥,看我使出冥火球来烧它……”说着便要伸出右手。 夏宇龙强忍着疼痛,拿住了蓝芯的芊芊细手,急道:“好妹妹,你还有伤在身,不可动了真气,只要你没事,哥哥就会没事的!” 深雾之中传来了邪魅的笑声,说道:“真是难舍难分的一对小情人,哼,先让你们缠绵片刻,再让你们如愿以偿,做一对生死夫妻,哈哈哈……” 突然,那不可一世的奸笑声戛然而止,颤声问道:“什么,你是龙族的人?” 夏宇龙回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与你又有何干!” 那声音顿了片刻,随后便放浪形骸地笑了起来,道:“你的血液已经出卖了你,你既是龙族之人,今天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我要喝你的血,吃光你的肉,这三界岂能由你一个黄毛小子说了算……” 话说间,枯藤越勒越紧了,正所谓物极必反,紧勒的枯藤却是将夏宇龙体内的洪荒之力给逼了出来。 “啊……” 夏宇龙臂力紧收,猛地向外一突,裹住他的藤条已悉数断裂,刹那间,利剑出掌,剑刃上的火苗子已将枯藤给烧着了。 “呼呼呼……” 夏宇龙旋转着神剑,猛地向前探出,眨眼的工夫,他已将枯藤全都斩碎。 火星子弥漫在整个雾海之中,他搂着蓝芯向天空中窜出,顺势向雾海挥出神龙斩魔剑。 一股强大的狂风自剑刃上溢出,呼呼的狂风席卷,那片雾海已被吹到山的那边去了。 雾海之中传来了悠悠哀哀地叫骂声:“好小子,你给我等着瞧,你给我等着瞧,我还会回来的!” 夏宇龙的身手日渐了得,这让恍如梦中的蓝芯大感意外,却又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毕竟这一路走来,她亲眼见到了夏宇龙的成长,而今仙姐也得到了朱雀的神佑,仙术也日渐精进,她真为哥哥和姐姐感到高兴,但心中却又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搂紧了夏宇龙,轻声道:“哥哥越来越厉害了。”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三界之中谁说我做不得主了,今后我要带你与仙儿上天入地!”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心下欢喜得要紧,但一种莫名的惆怅又升腾了起来,她的右耳贴紧了夏宇龙的胸口,想再次听到火鳞龙与她的对话。 林中逐渐明晰起来,枯藤散落一地,到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 放眼看去,仅剩的士兵也不到五百来人了,而且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真像逃荒的难民一样。 大胡子长叹一声,将头扭了过去,却不愿直视了。 张仙呆立原地,紧皱的眉头下是一脸淡淡的忧愁。 夏宇龙和蓝芯回到了树林中。 大胡子抢上前来,拱手谢道:“多谢兄弟出手相助,这仗前边打得好好的,后边真是窝囊至极,太他娘的丢人了,唉,出师不利啊。” 夏宇龙隐隐觉得,胡大哥日渐变得正常起来,他心下大喜,将神龙斩魔剑融进了掌中…… 拱手回礼,说道:“胡大哥不必多礼,这迷雾阵里的妖法好生恶毒,怕是来者不善啊,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了!” 大胡子点着头,思索着道:“是了是了,十年前我与田将军出兵征讨蛮夷各部,田将军率领两千精兵也是误入此阵,却是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来,那歪嘴斗不过我,却是用这等下三滥阵法来戏弄我。” 此时,林中的雾气已全都消散殆尽…… 只见林中深处光秃秃的树干上,密密麻麻地悬挂着那些死去士兵的尸体。 他们全都被枯藤勒断了脖子,有的双眼鼓瞪长舌外吐,面部极为痛苦哀怨,有的已被脱去了上衣,皮肉被枯藤倒刺划得稀烂,血液自悬空的脚尖缓缓滴落,可谓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那活着的五百名将士纷纷低声抽泣起来。 大胡子一脸的震怒,挥舞着板斧朝着林中喊道:“歪嘴老贼,你等着瞧,我非得活剥了你不可!” 夏宇龙双拳捏得嘎吱作响,眼中却是噙着热泪,蓝芯和张仙也都扼腕叹息起来。 大胡子他们四人,领着仅剩的五百名残兵,含泪埋葬了这些死去的士兵,便骑着战马退出了古树林。 此时鸡公山的余脉之上黄昏已近晚霞,放眼望去,夕阳斜照之下,大地上一片通红,落日那方一股股狼烟正牵动着人心,也不知陈将军和李将军他们如何了? 只听得阵阵喊杀声伴随着狼烟的升腾,隐隐约约地传将过来,陈启泰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 大胡子他们四人从残兵中钦点了三百名好手,驱赶着快马朝着那狼烟处狂奔而去。 半柱香的工夫过去,前方又绕过了几道土城墙,便看见延绵起伏的小土堆上,陈启泰正率领精兵与敌军展开厮杀,双方势均力敌,怕是已经僵持了很久。 大胡子率领众兄弟们喊杀着冲进了乱阵之中,他手起斧落,几个喘气的工夫,便将敌方十余名将士砍落下马。 虽说张仙身为女子,但骑马打仗却也不输他人,乱军之中她总能避敌锐气,击敌惰归。 为了保护蓝芯的周全,夏宇龙从自己的那匹快马上飞身而起,落在了蓝芯的马匹之上。 他拥着蓝芯,挥舞手中的神龙斩魔剑,将攻上来的敌军一一击退。 但他心存善念,对杀戮之事却是憎恶的,有好多次他已是剑下留情了。 不过,敌军是不会领会他这份情谊,他们专挑软柿子捏。 不多时,夏宇龙已被重重围住,手起剑落中,他刻意留住了对方的性命。 对方将士也知晓夏宇龙有意手下留情,他们对夏宇龙也都保持了克制,一番阵仗下来,夏宇龙感动了不少敌方将领的心。 由于大胡子的突然杀出,使得敌军很快就乱了阵脚。 敌方丢盔弃甲,随着一瘦高将领往西边溃逃而去了。 这瘦高将领便是杨宗维的右路将军周公付,此人乃杨宗维在众多士兵中精挑细选不可多得的猛将。 此时大胡子杀得正欢,看到敌军兵败如山倒,他不免有些失落,还未杀他个酣畅淋漓却是要收兵了。 他本想领兵向前追去,但又担心像先前那样中了敌军的圈套,他只得勒马驻足…… 在原地骂骂咧咧地道:“你们这帮孙子,一个个都是怂包蛋,是看不起我胡某人还是怎的?” 敌军越跑越远,消失在了茫茫群山中。 陈启泰驱马向前,拱手谢道:“多谢胡兄弟、龙兄弟及时出手解围!” 大胡子拱手回礼,说道:“陈大哥太客气了,自家兄弟还道什么谢不谢的……” 他环顾了一眼身旁的残兵,惭愧道:“唉,都怪我盲目自信,未听哥哥叮嘱,中了那歪嘴的迷雾阵,哥哥交与我的两千精兵仅剩不到五百人了!” 陈启泰一脸凝重,轻叹一声,说道:“兄弟不必过于自责,那候贼为了亡我于鸡公山下,不知是请来了哪路妖家,誓要破我这八卦天灯阵!” 他看了看天色,急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山里再说……” 话音未落,却看见东面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东西,看似乌云,却又比乌云轻便快捷。 陈启泰面色大变,惊呼道:“啊,这妖蝠竟来得这般快当,快撤!” 众人策马朝着鸡公山脚下飞奔而去。 虽然马匹快如清风,但不足一顿饭的工夫,便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哀嚎声。 夏宇龙转头看去,那群妖蝠噗噗噗地朝着地面俯冲下来,有些妖蝠已经咬到了士兵的皮肉。 妖蝠的唾液剧毒无比,受了伤的士兵纷纷落马,更可怕的是,伤口上烈焰冒起,那些受了伤的士兵都被烧成了白骨。 夏宇龙惊骇异常,想起了姚爷爷就是惨死在妖蝠的唾液之下,他又急又气,自马上飞身而起,同时喊道:“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正话说间,他已飞至了半空中,同时挥出了神龙斩魔剑,一头扎进了妖蝠群中。 随着神剑的火光四射,妖蝠叽叽叽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拖着长长的火焰如雨点般落下。 从空气中爆闪出来的妖蝙却是越来越多,它们将夏宇龙围得水泄不通,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巨大。 夏宇龙手中的神龙斩魔剑一刻也未消停过,剑光所到之处,妖蝠身上爆燃烈焰,忽明忽暗的天空变得一片火红。 众人逃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观赏这极为难得一见的“美景”。 近段时间以来,陈启泰真是被这些妖蝠给吓怕了。 但今日有夏宇龙他们助阵,加之他有护卫甲护身,心里却也踏实了许多。 他想,岂能让龙兄弟身陷囹圄而置他于不顾,不如拼死一博就此铲除妖蝠之祸…… 只听得他大喊一声:“护卫甲穿在身者,如有退缩,格杀勿论!” 他勒马转身,刺出战戟,加入了与妖蝠的战斗中。 大胡子提着双板斧早已冲杀到前边去了,张仙与蓝芯策马紧随其后。 这些数不尽的妖蝠双眼均泛着诡异的红光,它们见人便咬、凶悍异常。 转瞬之间,那三百名没有穿护卫甲的士兵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陈启泰看得揪心,却也是万般无奈。 这三百名士兵不穿护卫甲是事出有因的,一来是护卫甲数量有限,不够装备全军将士;二则是陈启泰意在让他们轻装上阵,穿插于敌军之中,杀他个出其不意,但在这光秃秃的山包上,妖蝠来袭时,他们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对象了。 眼见着一大群妖蝠向陈启泰这边撕咬过来,陈启泰大喝一声,提着战戟迎了上去。 将士们身上那银灰色的护卫甲坚硬无比,妖蝠的利齿咬在上边“嘎嘎”作响。 众将士手起刀落,将妖蝙劈成了两半,妖蝙身上的血液四溅,在空气中都化作了一团团幽蓝色的火焰。 有些将士的双眼被妖蝠的血液浸入,眼珠子瞬间溃烂,随后爆燃火焰,紧接着蔓延至全身。 还有的将士,被妖蝙从护卫甲的缝隙中钻进了身体里,他们惊叫着坠入马下,还未爬起身来,护卫甲中便只剩得一堆白骨了。 一个番仗下来,妖蝠却是越来越多了,有的妖蝠还咬伤了马匹,烈马狂奔,又引燃了其他马匹。 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到处是人喊马嘶的景象,好不凄惨壮烈。 张仙与大胡子虽说在之前有闹过不愉快,但在这场与妖蝠的生死较量中,两人却是相互帮衬照应着。 妖蝠袭来,张仙手中的利剑挥舞不停,唰唰唰的剑花四射,但终究是单剑难敌群妖,不多时,她已被妖蝙重重围困了。 大胡子飞身而起,双板斧呼呼劈出…… 板斧上阴阳二字所照之处妖蝙均化为了无形,三番几次替张仙解了围。 由于动作尺度过大,护卫甲在大胡子身后裂开了一道缝隙,皮肉暴露在了妖蝙的利齿之下,一群妖蝠正朝着大胡子的身后涌来。 “胖子小心!” 张仙疾步飞奔,利剑唰唰挥出,将近身而来的妖蝠一扫而光。 “啊!” 张仙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朝疼痛处看去时,她的右手臂上留下了妖蝙的一道齿印,血液顺着手臂缓缓流淌。 大胡子面色陡然大变,惊骇道:“妹子,你受伤了,来哥哥帮你把毒液给吸出来?” “你别碰我,我不碍事,快让开……” 张仙哪还有闲工夫搭理大胡子,她将大胡子往身后一扯,挥舞利剑,又朝着妖蝠迎了上去。 大胡子心下一阵狂喜,心中赞叹道:“果真是我的好媳妇,懂得心疼夫君了,你护我一时,我便爱你一世,爱你一万年!” 他挥舞着双板斧,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此时,蓝芯也被妖蝙包围在了一小土包上。 但妖蝠却近不得他身体,不知是冥界灯油的气味?还是五鬼在暗中相助? 妖蝠扑近她身体时,却像是听到了使命的召唤,全都折返而回了。 惊讶之余,蓝芯拾起地上的一把利器,使出全身气力,将身边的妖蝙一一斩杀,一个回合下来,她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了。 夏宇龙看得心疼,更担心两个妹子出现意外,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厮杀。 他频频使出必杀技,一扫光招式已被他应用得出神入化。神剑上的烈焰随心所动、收发自如。 眨眼之间,烈焰已将他周身包裹…… “啊……看我爆发无穷力量!” 他使出洪荒之力,身体里溢出一股强大真气,将烈焰从四周推出,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圈圈火红色的冲击波。 波光所到之处,妖蝠全都化作了灰烬。 随着最后一只妖蝠燃烧陨落,四周突然消停了下来,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放眼望去,延绵起伏的土包子上,浮动着数不清的火星子,看这架势,那妖蝠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再攻上来了。 众将士无不喜极而泣,他们对夏宇龙又是喜爱又是钦佩。 夏宇龙飞落至蓝芯身旁,嗔道:“芯儿,你还有伤在身,千万不可动气了!”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多谢哥哥关心,芯儿自有分寸,不会打搅哥哥除魔的。” 张仙走上前来,哈哈笑道:“嫂嫂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气了,我听得却是这么的别扭。” 蓝芯环顾了四周,“哎呀”了一声,急道:“仙姐说话小点声,这里还有好多人呢,我与姐姐是好姐妹,不是姐姐的嫂嫂!” 张仙又笑道:“嫂嫂害羞了,害羞了,今后嫂嫂可是三界至尊的夫人,呵呵,有啥可害羞的嘛。” 夏宇龙摇着头,“唉”了一声,说道:“仙儿不可胡闹!” 张仙“哼”了一声,撒起脾气来,说道:“哥哥有了嫂子,却总是把妹子给忘记了,爷爷知道他一定会责备哥哥的!” 说着,便提剑转身与那些士兵收拾残局去了。 大胡子将板斧插于腰间,他盯着夏宇龙看了半会儿,嘴唇微微动了动,使劲地憋出几个字来:“你啊,你啊,怎么说你好呢……” 他本想应和着张仙,责备夏宇龙一下,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唉!” 大伙子摇头晃脑地长叹一声,像跟屁虫似地追了上去。 夏宇龙安慰道:“芯儿,你仙姐的脾气就这样,别往心里去了。” 蓝芯笑了笑,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仙姐心直口快,他对哥哥与芯儿都是万般的好!” 她知道,方才哥哥拼死护着她,却是冷落了仙姐。 女人的直觉让蓝芯更加清楚,每个女孩子都是有妒忌心的,自然也包括她自己在内,除非心是石头做的。 虽然仙姐是哥哥的妹子,但仙姐对哥哥的爱慕,自小时候就已经深埋于心底了,自己的突然闯入,已是让仙姐措手不及,虽说仙姐的性格豪爽开朗,但在心里一定也会留下伤痛和疤痕。 蓝芯感觉很庆幸,庆幸能遇到这么好的姐姐,如果仙姐毒舌心肠,恐怕他们三人早就分崩离析了,对于仙姐的这点脾气,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计较?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鸡公山的余脉之上只留下了一襟晚照。 陈启泰和仅剩的两千士兵已收拾好了残局,他们将死去将士就地掩埋,散落的兵器和护卫甲装满了十辆战车。 …… 陈启泰走上前来,拱手说道:“龙兄弟身手世间少有,我陈某人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夏宇龙拱手回礼,说道:“陈大哥客气了,只要兄弟我能够办得到的,定当全力相助!”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我兄弟的本事你也是见着了的,不是吹的吧!世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唉,胡大哥又在胡扯了!”夏宇龙立即用手肘子拐了拐大胡子。 陈启泰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点着头,激动道:“甚好甚好,有你们相助,何愁我大事不成,走,我们先回山里再共商大计……” 话说间,却听见杂乱的哒哒马蹄声,自东南方的一片树林深处传来,声音急促,牵扯着每个人的心。 全军上下都绷紧了精神。 是的,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了,厌战的情绪正在军中蔓延,倘若再迎敌鏖战,怕真是要全军覆灭了。 不多时,隐隐约约看见一大队人马赶来,由于天色黑尽,辨不出是哪方来军。 大胡子挽起了袖子,抽出腰间的板斧,骂道:“娘的,没完没了的了,让我先去取了那将士的人头回来,煞煞他们嚣张的气焰!” 只听见前方一人高声喊道:“孤山巅之上!” 陈启泰扯着嗓子回道:“灯火夜通明!” 他转头看着众将士,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说道:“是李将军他们!” “太好了!” “李将军大获全胜了!” 众将士一片沸腾…… 大胡子咧嘴一笑,说道:“想不到陈大哥还是个文化人,连暗号都是文绉绉的,与鸡公山上的景致竟是这般地吻合!” 陈启泰淡淡一笑,说道:“让胡兄弟见笑了,正所谓道有道行、军有军规,你我同为军人出身,这接头的暗语还是要讲究的……” 说着他策马向前,马蹄声在地上轻快地响出了哒哒声。 对方来人正是李明亮将军。 他飞身下马,侧身跪地,禀报道:“将军的钳形攻势果真了得,我们已经在风凉山挫败敌军五千余人!” 陈启泰拍手叫好,上前将李明亮扶起,问道:“敌军领兵的是谁?” “正是那侯贼的表弟周公付!”李明亮回道。 “好,这厮向来嚣张跋扈,我早就想灭灭他的锐气了。” “唉!”李明亮轻叹一声,“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陈启泰满脸疑惑,追问道。 李明亮又叹着气,回道:“让那歪嘴和周公付都给跑了,还差点中了歪嘴的暗箭!” 原来此次迎敌之战,陈启泰意在活捉杨宗纬,以示军威,他是想领兵打头阵吸引杨宗维主力的,只是大胡子执意要前往,也只好让与他了。 陈启泰对大胡子打仗的能力,是没有底儿的,他与李明亮商议,在大胡子领兵入阵时,他们各率几千精兵从鸡公山两侧的余脉杀出。 一来可牵扯大胡子两翼的敌军,二来在大胡子兵败时,趁势包抄迂回,将杨宗纬围困于鸡公山下,洞中的守军一拥而出,生擒杨宗纬。 谁曾想,两翼的敌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顽强,而大胡子作战却又是勇猛过人,将杨宗纬的精兵打得溃不成军,全然打乱了杨宗维的计算。 李明亮与周公付率领的精兵在风凉山上遭遇时,两军苦战不下,陷入了焦灼…… 却听见敌军中有人喊道:“连歪嘴战神杨将军都已经溃逃了,咱们也逃吧!” 听到此话,风凉山上敌军阵脚大乱,李明亮趁势一路追击,斩杀了不少敌军。 来到风凉山脚下,果真看见杨宗纬率领残兵十来号人往东逃去。 李明亮快马加鞭,率大军乘胜追击。 又有敌军喊道:“陈贼已倾巢而出,是专程来捉杨将军的,杨将军快走……” 杨宗纬策马狂飞,不多时便乘上了一片竹筏,往北面逃了去。 李明亮站在岸边连声哀叹,又让这厮给跑掉了,他叫骂了好久才扫兴撤军。 其实,大胡子误入的迷雾阵,是候高特地为两边包抄迂回的陈军准备的。 候高研究陈启泰排兵布阵多年,论起打仗来,陈启泰不如候高精明,他全得益于鸡公山的庇护,否则他那十万将士哪里经得起候高的折腾。 但话又说回来,陈启泰心怀天下,从不滥杀无辜,而候高撺朝夺权,蹂躏梁国百姓,已经激起各路群雄愤慨,候高败亡怕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仗险胜,并非陈启泰的钳形攻势奏效,而是大胡子勇猛杀敌,搅乱了杨宗维的阵脚,才使得李明亮在右翼大获全胜。 梁国打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胜败,均要对主帅的战法大肆夸赞一番,如果是“屡战屡败”,在禀报时,应改口说成“屡败屡战”。 这从下至上的拍马屁和不实之风,也是南朝国力疲软的原因之一。 …… 陈启泰舒缓了一口气,拍了拍李明亮的肩膀,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平安回来就好!” 大胡子嘿嘿笑道:“我与那歪嘴已经结下了梁子,下次我一定提了他的人头回来!” 李明亮抢上前来,捏着大胡子胸前的衣领,喝道:“都怪你要打什么头阵,否则那歪嘴早就成为我们囊中之物了!” “你说什么!”大胡子一把将他挣脱,“你是说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哼,如果没有迷雾阵,我定会提了那歪嘴的人头回来……” 话说间,夜空中爆闪出千万颗诡异的火红亮点,飘飘忽忽地向鸡公山这边而来。 陈启泰叫道:“不好,那妖蝠又来了,咱们动作快些!” “陈大哥,你们先走,我来应付它们……” 话说间,夏宇龙已抢上前去,挥出了神龙斩魔剑,正要飞身而起时,那些火红亮点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眨眼之间,那片火红在夏宇龙他们头顶上化影成形,一团堂屋般大小,黑乎乎的东西展着巨翅俯冲下来。 只听得“啊”地一声惊叫,两只巨大的利爪已死死地扣住了蓝芯的身体。 夏宇龙转身去拉蓝芯时,那黑乎乎的东西已带着蓝芯飞到了夜空之中。 “哥哥、姐姐,救我,救我……”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原来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一只巨大的妖蝠。 “芯儿……” “芯儿……” 夏宇龙飞身而起,追了上去。 张仙脚尖点地,也紧跟了上去。 那妖蝠速度极快,几个喘气的工夫,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只见在深邃得黑夜里,有一股无比邪恶的力量正在搅动着三界…… 他踩踏七彩祥云,悬浮于半空,提剑怒指,喝道:“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有什么事冲我来,何必要为难芯儿。” “哈哈哈……” 深空中传来了一个女子渗人的笑声:“好小子,要想救你心爱的人,限制你十五日,到东海的天琅山上拿命来换吧!” 夏宇龙手持神龙斩魔剑,从夜空中缓缓落下,他单膝跪地,捂着绞痛的胸口说道:“是蓝色妖姬的声音,一定是她抓走了芯儿……” “啊,蓝色妖姬!” 在淡黄色的油灯下,陈启泰与众将士面面相觑,均是一脸的惊异,他们却是从未听说过此妖的名字。 张仙解释道:“蓝色妖姬乃三界邪恶之物,被妖蝠从绝壁上救出,她意在扰乱这天下之苍生,进而把控三界。” 大胡子手中的双板斧呼呼劈出,喝道:“管他什么妖不妖姬的,先吃我几板斧再说……” 他看着夏宇龙又道:“兄弟,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要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夏宇龙走上前来,一脸凝重地看着陈启泰,说道:“陈大哥,看来我们得就此别过了,无论如何,我先得把芯儿救回来,哼,那妖蝠害人不浅,我顺便也把它的老窝给端了,扫除你灭候贼的障碍!” 陈启泰点着头,拍了拍夏宇龙的右肩,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信任,说道:“好兄弟,路途遥远,骑上我的大仲马吧!” 夏宇龙说道:“大仲马乃陈大哥的坐骑,我岂能将之带走……” 他转身看着张仙和大胡子,又道:“仙儿、胡大哥你们留在……” “不,哥哥!”张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如果哥哥不让我一同前去救芯儿,我便自刎于此!” 唰的一声,她干净利落地抽出了利剑,往脖子上架去…… 又道:“方才哥哥是听见的,芯儿也在向我求救,我岂能坐视不理,有我陪伴,哥哥一路上也有个照应,还有,爷爷说了,让我看好哥哥!” 她眼中噙满了泪水,剑刃已经贴在了白皙的肌肤上,稍用点力便会血流如注。 “哎呀,好妹妹,这又是何苦呢,不去就不去嘛……”大胡子急了,他战战兢兢地想上前去夺剑,却又不敢。 “你滚开!”张仙斜眼看着大胡子喝道,“这事不要你管!” 见拗不过淘气的妹子,夏宇龙轻叹一声,他取下了张仙手中的利剑…… 转脸看着大胡子正色道:“胡大哥,您就一个人留下吧,等我们救回了芯儿自然会来找你,而且陈大哥也正是用人之际,您留下来也有个帮衬!”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们在此静候佳音,等龙兄弟回来再共商大计!”陈启泰心下大喜,双眼看向了大胡子。 “这……这……”大胡子看了看张仙,又看着夏宇龙,却是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情愿…… 他知道龙兄弟此刻已是心急如焚,支吾了几声,说道:“好兄弟,这是你说的,我等着你们回来,别骗我了啊!” 告别了众将士,夏宇龙和张仙飞身而起,消失在了东边的茫茫夜空中。 大胡子凝视着深空,竖起了大拇指,自言道:“唉,我这龙兄弟就是有本事……” 半晌,他朝着深空中喊道:“好妹妹,一路上要小心啊,凡事都别太逞能了,哥哥等着你回来咧!”他心里空落落的却很不是滋味。 夜空中一团漆黑,唯独东边的天际上,挂着一颗亮锃锃的孤星。 夏宇龙以孤星为指引,搀扶着张仙,马不停蹄地飞向了东海。 过得片刻,一抹淡淡的云层,裹着弯月从东边的天际上升腾而起。 夏宇龙关切地问道:“仙儿,那些妖蝠有没有伤到你?” 张仙摇了摇头,回道:“多谢哥哥挂念,不碍事的!”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客气了,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自从长大以来,这是张仙第一次与夏宇龙单独相处,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她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清了清嗓子,安慰道:“哥哥,别担心,芯儿会没事的。” 夏宇龙“嗯”了一声,说道:“我希望你与芯儿都平平安安的,不过我得约法三章了,路上遇事不可莽撞,一切得听我的,如果再淘气闯出祸来,我把你送回去给陈大哥,听到没有?” “知道啦!”张仙心里一阵翻腾,她顿了片刻,“哥哥还像小时候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仙儿听得都烦了,小时候不知是谁闯的祸多!” 小时候在龙古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又清晰地浮现在了夏宇龙眼前…… 说起闯祸之事,夏宇龙印象再深刻不过了。 记得十二岁那年的夏天,爷爷将他带到龙古镇上与仙儿玩耍,一进大门,仙儿便将他拉到一边诉起苦来,说是镇上东大街的那群小孩又在欺负她了。 为替仙儿出气,他带着仙儿赤手空拳地杀进了东大街。 爷爷教他的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东大街那群熊孩子被打得无处躲藏,当街的铺面也被搅得天翻地覆。 几个爷爷闻讯赶来,他拉着仙儿已躲到了河岸边。 那时正值雨季,天气说变就变,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狂卷、暴雨如注。 夏宇龙护着张仙躲在了芭蕉叶下。 张仙哆嗦着身子,笑道:“真好玩,有哥哥在,看他们还敢欺负我!” 夏宇龙笑道:“自家妹子岂能让别人欺负,如果今后再有人欺负仙儿,就告诉哥哥,哥哥教训他们。” 张仙双手捧起了红彤彤的小脸蛋,望着前方雨雾…… 片刻说道:“如果每天都能与哥哥在一起就好了,我去告诉爷爷,我不要哥哥回古墓去,如果爷爷不许,我与哥哥一同去古墓……” 话说间,却听见龙古镇大街上传来了呼喊声:“宇龙……仙儿……你们到哪里去了,你们到哪里去了?” 张仙乐呵呵地笑了,说道:“哥哥,怕是我们又要被爷爷责罚了,哥哥,你害怕么?” 夏宇龙“哼”了一声,坚定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已经长大了,有时候爷爷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全对,有一天在古墓门前,爷爷用棍子抽我,我还抢了爷爷的棍子呢。” “啊,真的么,哥哥敢与爷爷抗争了!” “那可不,爷爷叫我练功,各路招式我都已经烂熟于心了,可他却仍叫我炒旧饭,叫我从扎马步开始练,我不从,躺在大石上数起了星星,爷爷就用棍子来抽我,我跳起来抢了他的棍子!” 话到从此,他高昂着头,表现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哟呵,哥哥好厉害,后来呢?”张仙追问道。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那还能怎样,把棍子拿去火上烧了呗,难道还能打爷爷不成,爷爷真是个老顽固!” “臭小子,说谁是老顽固了,你们两个让我们好找,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未落,夏宇龙和张仙被两只大手拽出了芭蕉林,他二人全身已被雨水浸透,变成了落汤鸡。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淡定和从容,夏宇龙扯着嗓子,逗趣地问道:“爷爷,我们躲得这么好,您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唉,你们这两个淘气鬼,才刚在一起玩没多久,就闯出祸事来了,非得把爷爷给气死不成?你们看东大街的铺面乱成什么样子了,你姚爷爷正拿银子向人家赔礼呢!” “是他们先欺负仙儿的,我与他们论理,他们就动手打人了,只是我下手比他们快了些!”夏宇龙争辩起来。 “你还嘴硬,你没来镇上之前,也不见仙儿少一根头发丝,是你在古墓呆得烦闷了,到这来就无法无天了吧!” 看着夏宇龙理屈词穷的窘样,张仙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随后替夏宇龙解围道:“爷爷,真不是哥哥的错,他们确实骂过仙儿。” “哼,你们两个串通一气,一个鼻孔出气,只骂过几句就能动手打人了么?” 张仙急了,说道:“他们还骂爷爷了,他们骂爷爷尖嘴猴腮,说爷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说我是没爹妈要的孩子,所以才叫哥哥去教训他们的。” 听了张仙的话,夏长方哀声长叹,随后沉默了起来。 看着暴涨的河水,他飞快地抱着夏宇龙和张仙,往大街上疾步而去,河水自上游席卷而来,很快就淹没了芭蕉林…… 想到这里,夏宇龙不由得唏嘘长叹一声,幸好爷爷及时找到了他们,否则他与仙儿早就被河水给冲走了,天大的篓子总算是没有被他给捅破。 张仙问道:“哥哥,为何又唉声长叹呢?”她想,哥哥一定是又在想芯儿了吧! 夏宇龙笑了笑,回道:“不是哀声,是庆幸!” “哦,此话怎讲?”张仙突然提振了精神。 “是庆幸爷爷救了我们,没有把你给弄丢了!”夏宇龙轻抚着张仙的小脑袋,“还记得我们在东大街捣乱后,跑到河边躲起来的事情么?” 张仙乐了,呵呵笑道:“记得,当然记得了,那次可好玩了,东大街的包子馒头、草药、灯笼全被我们扔了一地,爷爷责罚你的时候我也哭了呢!” 夏宇龙“嗯”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张仙的小脑袋…… 说道:“你淘气得很,那些包子馒头又没有招你惹你,害得爷爷既亏了理又赔了钱。” 张仙“哼”了一声,说道:“他们骂我倒是不打紧,谁叫他们骂爷爷,他们仗着开店铺做生意有几个钱,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么,我是忍他们很久了,就等着你来报仇。” 夏宇龙笑道:“我可是冲着他们骂爷爷,才去教训他们的,方才你说小时候的祸事都是我闯下的,那,首先声明,那次祸事不是我先闯下的,你非要与我一起跪地受罚,后来我也就原谅你了。” 张仙呵呵笑了,说道:“我哪次做错事情,你不都原谅我了嘛。” 夏宇龙捏了捏张仙的耳垂子,说道:“谁叫你是我的妹妹呢,五百年后,我要你做我的亲妹子。” “啊!不,哥哥,我要……” 话到此处,她却打住了。 突然,两人同时见到,前方一女子的身影,从弯月旁边缓缓落下。 随后又听见那女子喊道:“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九十二、繁华冥城 “主人,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蓝色精灵呲着牙,一脸忠诚地看着夏宇龙。 “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夏宇龙点了点头,拍着蓝色精灵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蓝色精灵跃身而起,化作了一道幽蓝色妖烟,向冥城那方飘飞而去,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迷雾之中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 隐隐约约听见有魔兽喊道:“这些凡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把他们给我抓到幽冥谷去做劳役。” 又有魔兽喊道:“反抗者格杀勿论,再打入八十一层地狱,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大胡子向迷雾中看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听,那群魔就快要杀过来了,那猢狲不会将我们撩在这里,不管不顾了吧?” 张仙冷哼一声,道:“这猢狲阴阳怪气的,我总觉得它不是那么靠谱,与其在这等死,不如我们另寻出路。” 夏宇龙略带思绪地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回道:“我们再等等,若是如此,我负责殿后,你和仙儿她们先走!” 大胡子将小机灵从背上放了下来,抽出腰间板斧,“呼呼”劈出几声…… 嘿嘿一笑,说道:“要打架,算我一个,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从来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整它一回了。” 张仙也道:“哥哥,咱们生死都要在一起,与那群妖魔拼了吧!” 突然狂狮高昂着头,朝冥城那方低吼起来。 随后便听见“哒哒哒”的清响声不绝于耳。 夏宇龙他们抬头望去,只见吊桥自迷雾中缓缓倾斜而下。 一道幽蓝之光自冥城中飘闪而出,蓝色精灵已坐在了桥头之上。 吊桥即将横在沟壑上时,蓝色精灵飞身跳下,快速地奔到了夏宇龙跟前…… 虔诚地道:“事到如今主人应是完全相信我了吧,今后就让我尊敬地呼您一声主人好吗,我们需要一个能撼动三界的能人,成为我们的主人。” “不,我们是好兄弟、好朋友,不是主仆关系。”夏宇龙摇着头,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 此刻,他已在蓝色精灵的身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和缺点了。 他紧紧地握住了蓝色精灵的手,“你族人的病我会叫仙儿尽全力去医治好……” “这事不急,咱们以后再议。”蓝色精灵打断了夏宇龙的话,“趁着那几个守门的魔怪还在睡觉,我们先进城再说!” “走!” 踏上吊桥,一股暖烘烘的气流自脚下袭来,全身的冰寒顿时消散殆尽。 夏宇龙他们紧随蓝色精灵身后,在云丝缕缕的吊桥上穿行,朝着冥城中疾奔而去。 一顿饭的工夫过去,夏宇龙他们又穿过了一道暗波墙,便恍如梦境般,进入到了冥城之中。 他们登上了一个小山包子,映入眼帘的全是低矮破旧的房屋。 与在冥城外边见到的高大宏伟的亭台楼阁相去甚远,更是与不夜城相去甚远。 放眼远眺,忽明忽暗之中,那些低矮破旧的房屋漫山遍野都是,一眼看不到边。 有的是茅草房、有的是木房子,只有少数石头房子散落于其中,星星点点的,如枯草林中盛开的花朵一般。 房屋各有朝向,看起来杂乱无章,街道曲曲折折、密如蛛网,连接至每个房屋门前,也是这般地杂乱无序。 天空中黑色的乌云压得低低地,在缓慢地翻滚着。 那天琅山就掩映在云层后边,犹如一头巨魔,俯视着冥城。 看到这番景象,大胡子的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他惊呼一声,自言道:“我那个去啊,还道这里是人间天堂呢,想不到冥界竟是这般的荒蛮与凄凉!” 蓝色精灵脸上挂着阴笑,它咕噜着双眼走上前来…… 看着夏宇龙,说道:“主人,让您失望了吧,这就是真实的冥城,虽说里边是个无拘无束的国度,但却充满了血腥、暴力、犯罪与杀戮……” 话说间,却听见附近的枯草林中鼾声大作。 还传来了魔兽骂骂咧咧的声音:“你这厮,叫你别去买醉花铺的酒,你就是不听,定是被那小娘们给下了蒙汗药,下次我去我定要捣了她的铺子。” 夏宇龙他们均是心中一惊,循声望去。 却见右手边的枯草林中,掩映着一个类似战壕的深沟,鼾声与骂声正是从那黑漆漆的深沟里发出来的。 突然,左手边的壕沟里也传出了骂咧声:“你们这些凡人,别想逃出冥界,全都给我死!” “可恶,你给我让开,我还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娘的,全都是一群饭桶!” 大胡子二话不说,娴熟地抽出了腰间板斧。 看着夏宇龙,低沉道:“兄弟,趁着他们未动手之时,咱先把他们给了结了,这边由我来负责,保证干净利落!” 说着,便要朝右边去了。 其实他也是冲着那些酒味去的,他想把壕沟里的魔兽制服后,再喝上两口酒。 他已经有很多时日没喝到酒了,喉咙干燥难受,快要爆裂开了。 蓝色精灵飞身越过了大胡子头顶,急忙拦在了他身前…… 急道:“你嫌事不多吗,他们都已经睡着了,说的全是梦话……” 它环顾左右,又道:“哼哼,这小土包下边是空的,还有几十个看护悬桥的魔怪,你若是惊动了他们,恐怕这冥城中你们是进不去的了!” “哎呀,真的吗?”大胡子止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一脸淡定从容的夏宇龙,心中掂量片刻…… 脱口说道:“嘿嘿,我听我兄弟的便是。” 夏宇龙环顾小土坡四周,除了土坡顶上只有一条青石板路连接城里和浮桥以外,土坡上全是齐人高的枯草。 枯草中掩映着八条壕沟,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每条壕沟的形状均不一样。 但壕沟的排列都是以坡顶的中心展开,且对称有序。 他使出通天眼,一个巨大的金黄色八卦图光影,在坡顶上时隐时现,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八卦图的中心。 张仙觉察到了夏宇龙神情的变化,想必是哥哥发现了什么! 她走上前来问道:“哥哥,怎么了?” 夏宇龙再次环顾四周,回道:“这是一个八卦图阵,每个壕沟均代表一个卦位,想不到冥界对阴阳八卦也是这般的用心着迷。” 蓝色精灵阴阴一笑,说道:“先前我说过了,这天琅山原来是仙家所在之地。” 就在这时,外边的荒原上,隐隐传来了魔兽的叫骂声:“你们这些守城的酒鬼,喝了忘魂汤就做了神仙是吗?给老子把吊桥放下来,有凡人未经过审核就闯入冥城了。” “快把桥放下来,误了事情你们担待不起!” “他们一定是凡间派来的奸细。” “他们挑拨了我们,让我们自相残杀!” “你们这群蠢货,把桥放下来!” 很明显,魔兽军团的那大队骑兵已经追上来了,他们正在壕沟那边叫嚣。 在那大队骑兵身后,站着三个受了伤的魔兽和那群骷髅人。 他们全身是伤,骨架不全,站得东倒西歪,看来是被狠狠蹂躏过的。 蓝色精灵走上前来,看了看从吊桥顶端,垂落下来的那两根铁索链条…… 得意地笑了,说道:“你们休想,除非天助你们,将这狱火铸就的铁链子给弄断了。” 夏宇龙抬头望去时,只见吊桥顶上两边,各镶嵌着一个巨大的铁环。 环身有手臂般粗大,且乌黑铮亮,铁索链自环心中穿过,垂落至土包子的底部,深深扎根于两边的深洞之中。 蓝色精灵仰视着夏宇龙,虔诚地道:“主人,起落吊桥的机关已被我给用魔锤给卡死了,哼哼,量他们也飞不过来,您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怕守门的这群魔怪醒来,咱们就不好应付了,嘿嘿,还是到城里安全些,咱们也快上路吧?” “嗯,快走!” 夏宇龙他们紧随蓝色精灵身后,又踏上了进入冥城的青石板路。 才刚走出几步,大胡子的话痨病又犯了。 他背起小机灵抢上前去,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嘿嘿”一笑,看着蓝色精灵,说道:“怕是你经常到这城里来赶集吧,与我们讲讲这冥城中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还有那……” 话到此处,他却罢了口,他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够喝到酒。 但话不能说得太直白,免得又招来蓝色精灵的诟病和张仙的冷眼。 蓝色精灵也不傻,自然能将大胡子心里的小九九拿捏得死死地。 它咕噜着双眼,阴笑道:“方才见你流了一嘴的哈达子,你定是想问醉花铺里边的酒了吧,放心吧,那娘们酿的酒好喝得很,包你一口下肚大醉三天三夜!” “嘿嘿,此话当真,可不能骗人了?” 大胡子自然是乐开了花,嘴角上的哈达子又流了一地。 他笑得合不拢嘴,想追问“那娘们长得俊不俊”时,蓝色精灵却停住了疾行的脚步…… 它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虔诚地问道:“主人,进城以后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让你们暂作休整,待洗尽一身乏累,我们再想上山的计策,您认为如何?” “好,就依你便是,有劳了。” 夏宇龙抬头望着前方,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阵凉风掠过,吹乱了他的发丝,略带忧郁的眼神深邃迷人,那刚毅俊俏的脸庞,看起来更成熟了。 一顿饭的工夫过去,夏宇龙他们踏上了进入冥城的石板路。 迎面扑来的是阵阵热浪,顿时把他们身上的寒气给洗刷殆尽。 热浪中夹杂着肉腥味、包子味、汗臭味、酒糟味、酸菜味…… 总之,阳界菜市场里所有的味道都在这里闻到了。 前方还伴随着吵吵杂杂的声音。 待拐过一个路口,原来夏宇龙他们还真是来到了一个菜市场旁边。 菜市场规模与阳界繁华都市的菜市场一般大小。 里边有阳界的凡人、有骷髅人、有魔兽,还有其他长得稀奇古怪的妖兽…… 总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各式各样的人和妖都有。 有的在高声叫卖、有的在讨价还价,还有的挑着肉菜正往市场这边赶来,口中不停地喊着“借过……” 这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完全颠覆了夏宇龙他们先前对冥城的认知。 这哪里是荒蛮的国度,分明就是一个繁华的魔都。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这冥城中还生活着凡人。 按理说人与妖魔应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但在买卖上,凡人竟能与妖魔讨价还价,可谓是人妖不分你我、和睦共享太平。 大胡子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他俯视着蓝色精灵…… 提声质问道:“你不是说,这里到处都充满了犯罪与杀戮吗?” 就在此时,大胡子身上的瘙痒病又犯了。 他迅速将小机灵从背上放了下来,抓挠着全身又道:“唉,这一高兴全身就会痒痒,看来是得找个地方好好洗洗澡了,把身上的腻腻污污都给搓了去,这一路来也挺乏累的啊!” 蓝色精灵双目紧闭,高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右耳猛地抽搐了数下。 它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愤愤地望向了天空。 大胡子的质问,让它听得竟是这么刺耳,像是对它的侮辱,它的脸上阴沉得可怕。 它越想越愤怒,扭过头来,瞪着大胡子,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每一个地方都有好坏,你们阳界也不都一样吗,难道你们阳界就没有犯罪和杀戮了?” 它越说越激动,背着手,踱起了步子,“你这该死的小赤佬,你这肮脏不解风情的家伙,你这又笨又丑的老东西……” 它满腔怒火,佝偻着背骂骂咧咧地向前方走去了。 大胡子脸上瞬间爆红,但满嘴的浓毛和黝黑的皮肤掩饰住了他的羞愧。 他嘿嘿一笑,竖起了大拇指,看着夏宇龙和张仙颇为尴尬地道:“这家伙说得有道理,没错!” 张仙轻蔑地笑了,接话道:“胡大哥这么高兴,莫非是蓝色精灵骂您骂对了,哈哈,小赤佬、不解风情的家伙!” 这些都是她不敢骂的话,却被蓝色精灵给说出来了,她心中那叫一个爽快。 大胡子顿了片刻,解释道:“那是自然,阳界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地方嘛,那时的我年少轻狂,也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遇到了我兄弟我才进入了正道,否则我可能沦为土匪强盗了……” 话说间,一个提着陶瓷酒瓶子的魔兽,不知从何处窜出,撞到了夏宇龙身上。 “扑通”一声,那陶瓷酒瓶子掉在青石板上碎了一地,浓烈的酒气向四周飘散。 夏宇龙猝不及防,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大胡子抽出双板斧,正要抢上前来兴师问罪…… 那魔兽却双膝跪于夏宇龙跟前,战战兢兢地道:“少侠饶命,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我真的是喝醉了,我喝醉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磕头作揖。 按理说,冥界魔兽的本性应是残暴冷血、不讲人情才是,但此魔兽的软弱之举,着实让夏宇龙他们大吃一惊。 夏宇龙将那魔兽扶起,说道:“不碍事,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还担心把你给撞着了,唉,你们怎么会……” “我没事!” 那魔兽打断了夏宇龙的话,慌慌张张、歪歪斜斜地消失在了拐角的一条巷子中。 张仙也大感不解,看着夏宇龙,道:“哥哥,这些魔兽好奇怪,却是这么胆小怕事!” “嗯!”夏宇龙点了点头,他一定要弄清楚其中的蹊跷。 “哎呦!”大胡子趴在了地上,对着那摔碎的陶瓷瓶子嗅了嗅,连说了几声“太可惜了!” 他嘴上的哈达子又掉了一地。 张仙将地上的酒坛子踢了出去,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活得这般窝囊,真是没出息!” 蓝色精灵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见夏宇龙他们还未跟上来,它便转过身子,看着狼狈不堪的大胡子阴阴一笑…… 心道:“你小子爱酒如命,等把你们安顿下来,老子让你整日泡在酒坛子里,哼哼,让你每天都醉生梦死,自甘堕落吧。” 小机灵双手合十,他既高兴又有些无奈,摇着头叹气道:“阿弥陀佛,胡大哥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的这些陋习但愿能给他带来好运,唉,酒肉心中已丧志,一反常态苦海中,莫要堕落甘为魔,一统冥城姗来迟!” 大胡子伸出舌头,想要舔尽还未完全渗入青石板里边的酒水。 夏宇龙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搀扶着他向前走去,说道:“胡大哥,差不过就得了,莫要让那些魔怪看了笑话。” “兄弟,这么好的酒不能浪费了!”大胡子觉得可惜;脸上挂满了无奈。 “啊,怎么会这么滚烫,莫非胡大哥真生病了吗?” 夏宇龙心中一惊,触碰了大胡子的额头,身体依旧如火石般滚烫,他脸上的神情越发变得难看起来。 大胡子却嘿嘿一笑,说道:“兄弟是担心我丢了面子不是,放心好了,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让兄弟的面子挂不上的……” 说着,他双眼翻白,如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 “仙儿,快!”夏宇龙急道,事出紧急,他说得干净利落。 张仙抢上前来,替大胡子把起了脉。 片刻,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胖子的内伤已进入到了骨髓,而且五脏六腑也已被妖魔之毒给侵蚀了,一股巨大的魔魂之气在丹田深处若隐若现。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有千万股妖邪之气在大胡子体内游窜,鲜红的血液也在逐渐变成暗红之色。 “仙儿,可有良方医治?”夏宇龙焦急地向张仙看去。他不敢往坏处去想,只能求救于张仙了。 “胡大哥不能再有任何事情了?”他握着她的手臂,目光里充满了信任和恳求。 张仙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她知道,胡大哥的情况不容乐观,胡大哥有可能就此遁入魔道而回不了头,或者会命丧于此。 但无论何种结局都是最坏的,她不敢将这最糟糕的结局告诉夏宇龙,她不想让夏宇龙有更多的担心。 蓝色精灵一脸忧心忡忡地走上前来,口中叨念道:“哎呦,好端端地怎么说病就病了,莫非是把他给饿坏了不成?” 它在心中却阴笑道:“哼哼,死胖子遭报应了吧,叫你别喝冥河的水你偏不听,那水岂是你这种凡人喝得的?” 寒门孤火在狂狮身上动了动身子,不耐烦地嚷道:“你们这几个后生,到底要带我们到哪里去,找到落脚的地方没有,老子的头要痛死了!” 蓝色精灵一脸虔诚地仰视着夏宇龙,说道:“主人,前方就到我们的住的地方了,我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房间和吃的,那客栈是你们阳界人开的,你们不必有什么顾虑,大可放心地住下。” “嗯,多谢,有劳你了!” 夏宇龙拍了拍蓝色精灵瘦小的肩膀,再次为它无私地付出和细心备至的关怀深受感动,心地纯善的他对蓝色精灵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 但张仙始终感觉到不踏实。 或许是蓝色精灵偷了她的土方袋子,她仍耿耿于怀的缘故?又或者是蓝色精灵不计报酬,这般献媚讨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究竟是怎么个不踏实?她自个儿也说不清楚。 大胡子已陷入昏迷,趴在夏宇龙背上胡话连篇…… 时而说道:“我与我兄弟一条心,你们都别想杀我,我兄弟更不会杀我。” 时而又道:“你们想让我杀我兄弟,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小老仙虽然刁蛮,但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们都别想打她的主意!”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怒气冲头,她紧跟在夏宇龙身后,握剑的右手也随之变得颤抖起来。 血丝布满了她的双眼,她左手握紧了剑柄,想一剑封了大胡子的喉。 身旁的小机灵拽着她的衣袖,望着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写满了天禅佛语。 张仙从愤怒中回过神来,那颗铁石之心终究是软了下来。 她哀叹一声,沉下头去,心道:“胡大哥,我知道你人本性不坏,但我真的不喜欢你,你这又是何苦呢,仙儿妹子希望你尽快好起来,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大嫂,一起白头偕老!” 夏宇龙他们紧随蓝色精灵走进了一条繁华的街道。 一路上赶集的人络绎不绝,狭窄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 有凡人开的包子铺、花伞铺、服装铺,也有魔兽和其他妖兽开的刀子铺、马掌铺、玩具铺。 这便是,铺面中间一条街、百货一览目无暇、人声鼎沸吆喝响、杂乱脚步无停歇。 在夏宇龙看来,冥城的繁华不亚于他的家乡龙古镇,甚至比起中原的很多城市都要热闹得许多。 但为何阳界却容纳不得阴间的妖魔鬼怪,甚至捉妖师还将他们赶尽杀绝,而在这冥城中,人妖魔却能和平相处,却展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再往下深究时,突然想起了姚爷爷在临终时说过的一句话:“宇龙,这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实难辨,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得留个心眼,不可被表面现象给蒙蔽了!” 想到这里,他释怀了,是的,这也许只是表象,要真正看清楚这座城市的本质,还需等上一些时日。 …… 在街上偶尔会碰上一些烂醉如泥的魔兽,这些魔兽对夏宇龙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也会碰到一些脾气不好的妖兽,却不敢与夏宇龙他们正面起冲突,待走远了才在身后传来叫骂声。 冥城中到处都能见到凡人的身影。 夏宇龙他们的到来,对于这些凡人来说,并不是一件新鲜事,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然后就各走各路了。 走出了繁华的街道,蓝色精灵领着夏宇龙他们往西折行。 街道上来往的人妖魔已是寥寥无几了,比先前要冷清了许多。 但街道两旁的房屋均为古色古香的模样,比先前的商铺却要显得气派不少,一看便知是富裕人家住的地方。 房屋间进出的有穿得体面的凡人,也有装扮时髦的红发和黄发魔怪。 凡人的孩子与魔怪的孩子们在街上有的玩丢沙包,有的在打象棋,有的在跳皮筋…… 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那些小孩见到有生人前来,却也不感觉到害怕和拘束,而是追撵着夏宇龙他们跑出了好长一段距离后,便一哄而散了。 看到这番景象,夏宇龙不禁感慨起来,只要人、妖、魔和平共处,哪来的三界大乱?唉,同为三界生灵,相煎何太急啊! 再往前行得一顿饭工夫,便来到了一偏僻处。 前方已无去路,正是一大片枯草林,他们已经走出了冥城。 枯草林深处,飘出了丝丝缕缕的炊烟,菜饭的香味也随之迎面扑来。 夏宇龙他们这才感觉到已是饥肠辘辘。 蓝色精灵转过身来,仰视着夏宇龙,万分激动地道:“我敬爱的主人,这一路来你们都辛苦了,前边已经到你们要休息的客栈了,客栈无名无牌,平常我们都叫爱来客栈……” 说着它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扒开了枯草林,一条青石板路又显露了出来。 行得不到半顿饭时间,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两层楼高的木房子,掩映在枯草林中。 再行得十余丈,便来到了木房子处。 木房子前边是一个宽大的庭院,庭院四周插满了齐人高的竹篱笆桩,把外边的枯草林隔离了起来。 篱笆上藤蔓缠绕,结满了绿豆、茄子、青瓜等菜果。 木房子后边耸立着一棵高大的古树,古树上枝繁叶茂,犹如一只巨大的手掌,将木房子护在了掌心之下。 蓝色精灵佝偻着背,缓步走上前去,两扇小木门随着它的双臂推动“吱”地一声打开了。 “来了……来了就好……” 屋内传来了一极其苍老的妇人声音。 话音未落,便走出一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太婆。 只见她一身素装,后背如驼峰般高高隆起。 看起来已有八九十岁的年纪了,但动作却极为灵敏,眨眼之间,便从木屋前的两级台阶上跨步前来。 她哪里是脚掌踩地,分明是脚尖点地,腾飞而来的,只是紧贴着地面,外行人看不出端倪。 还未等蓝色精灵开口,老妇人便笑吟吟地问道:“刚送走了一波客人,房间都还是空着的,菜饭也都准备好了,你们来了几个人,我好……” “你忘记了?”蓝色精灵打断了她的话,“先前不是与你订好了吗,我们有五个人的!” 它面色微沉,显得有些着急。 老太婆顿了片刻,开怀一笑,跺着脚,说道:“哎呦,你看我这记性,尽把正事都给忘了,你们有几个男的,几个女的,是两人住一间呢还是一人一间?” 夏宇龙发现老太婆说话时,虽然偶有眨眼,但都不是正眼看人,而是看到了另一边去,全凭耳朵来辨识声音和方向。 他定睛一看时,原来老太婆的双眼眶里无光,已经没了眼珠子。 “我自己住一间!”小机灵抢着说道。 老太婆满脸讶异,她“啊”了一声,随后又露出了笑容…… 脱口说道:“还有个小孙子,那成,不用多问了,反正我这房间多的是,就让你们一人住一个房间,清静利索相互不打扰,你们随……” 她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去,突然却罢了口 片刻,老太婆利落地将瘦小的身子转了过来…… 朝着另外一边问道:“哦,对了,你们都叫什么来着,我老了腿脚不方便,可能随时会叫你们帮一些小忙?” 夏宇龙先作了自我介绍,当介绍到张仙时,老太婆“啊”了一声,伸出了瘦如柴骨的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张仙的芊芊细手…… 满是关怀地道:“多俊的一个姑娘啊,唉,能到冥界来走一遭,都是好样的,路上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张仙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看着老太婆,不知如何作答。 只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片刻,她吐出了几个字:“婆婆,您的眼睛?” 老太婆摆了摆手,哈哈笑道:“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不提这事,今后你们叫我瞎眼婆婆就是了,冥城中的人都叫我老瞎子,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 当介绍到小机灵时,老太婆面色突然一沉,又伸出了颤抖的双手,抚摸小机灵稚嫩的脸庞…… 轻声道:“啊,多么讨人喜爱的小佛主,这冥城中黑白无常、是非太多,今后可要……” 她的右耳抽动了几下,顿了片刻,将话锋一转,笑道:“我相信西山佛主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 听了老太婆这半截话,夏宇龙和张仙面面相觑。 心里同时想到,婆婆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她心如明镜,一定还有话要说,只是隔墙有耳,在这空旷的院落中不便说罢了。 当介绍到大胡子和寒门孤火时,老太婆突然慌了神。 她脱口急道:“啊,原来有病人前来,你们怎不早说,快把他们都带到屋中去吧!” 进到屋内,瞎眼婆婆为夏宇龙他们都分配了房间。 大胡子和寒门孤火两个病号在一楼住下了,二人的房间互为对门,且离茅房较近,很方便起居。 夏宇龙、张仙和小机灵则被老太婆安排在了二楼休息,三人的间房紧紧挨着。 为了安全考虑,在老太婆的建议下,小机灵住在了中间的那个房间。 待一切都安顿妥当后,蓝色精灵向夏宇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由它先上天琅山打听蓝芯的下落,再回来与夏宇龙商量营救的计策。 它拍着胸脯向夏宇龙保证,一定会在两天内找到蓝芯。 经过一路来的交往,夏宇龙对蓝色精灵已不存在任何疑心了。 他点着头叮嘱道:“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困难不可勉强!” 蓝色精灵再次拍了拍胸脯,阴声笑道:“再难的事情都要替主人给解决了,一定要替主人分担忧愁。” 说着,它幻化成幽蓝色烟气,向冥城那方飘飞而去。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张仙仰望着忽明忽暗的冥城…… 自言道:“这精灵看起来鬼里鬼气的,也不知有多少可信度?” 她转头向夏宇龙看去,嘟着嘴说道:“哥哥,这猢狲一定有问题,我心里还是感觉到不太踏实!” “哦,这从何说起?”夏宇龙凝视着张仙,认真地问道。 微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眼神依然忧郁深邃,脸庞依旧是这么地帅气迷人。 张仙沉吟片刻,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宇龙替张仙理了理脸上凌乱的发丝,笑着问道:“还在为它拿你的土方袋子生气?” 张仙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猛地摇了摇头…… 急道:“它这不叫拿,它是偷,这是盗窃的行为,总之我觉得它手脚不干净,起码心术不正,反正我是不太相信它,哼,它这般大献殷勤一定有所图,方才你不见老婆婆的反应了吗,它事先根本就没给婆婆打招呼,只是婆婆替它圆了场!” 夏宇龙抬头望着更远的前方,望着黑气沉沉中的天琅山。 他沉思片刻,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还是一个精灵呢,只要它不处处为难咱们,能助我救出芯儿……” “哥哥!”张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她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但心里却十分复杂,眼眶里不知不觉地又噙满了苦涩的眼泪。 片刻,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听哥哥便是!” 夏宇龙凝视着张仙,心疼地问道:“仙儿,你怎么又哭了,是谁又我知道了……” 他一着急,永远只会问这句话,他觉得仙儿变得爱哭了,他在心中又责怪自己没有把仙儿照顾好! “不,没有谁欺负我!”张仙再次打断了夏宇龙的话。 她摇着头笑了笑:“我是高兴,哥哥很快就能把芯儿从老妖手中救出来了。” 想到自己离天琅山越近,遁入魔道的时间也越快…… 张仙心中感觉到无尽的悲凉与凄苦,她的心正在流血。 她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夏宇龙,双手紧紧地搂着他,害怕顷刻间就要与他分离。 夏宇龙哪会知道张仙心中的悲苦,他轻抚着她发丝,不知作何安慰。 他一遍一遍地自责道:“都怪哥哥不好……仙儿不哭……” 不知不觉中,泪水也模糊了他的双眼。 “你们休息好了没有,快下来吃饭了!” 楼下传来了瞎眼婆婆那苍老低沉的呼喊声。 饭桌上只有夏宇龙、张仙、小机灵三人一起吃饭。 大胡子尚在昏迷中,他越睡越死,大有一觉不醒的架势。 其实他在梦的另一端,已和灵魔打得一片火热了,他心中的善魔与恶魔正在发生激烈的争斗。 是的,他一觉醒来后,也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他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他即将魔变,变得可怕而不可捉摸,但他积的阴德也不少,终究有拯救他的人。 寒门孤火头痛欲裂,躺在床上细细呻吟,他哪有心情吃饭,夏宇龙去叫了他几次,都被他给轰了出来。 桌上有盆焖好的兔子肉,一碗豆腐,青菜和花生各一碟。 老婆为他们准备的饭菜也仅此而已了。 夏宇龙他们都已是饥肠辘辘,按理说应是狼吞虎咽才是,但他们围坐在圆桌旁,久久才动了筷子。 小机灵草草地吃了一碗白饭后便上楼念他的经语了。 张仙才刚提起筷子,便想起了土方袋子中的药方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何为羊蹄早晚踩?这是什么样的药方子? 她冥思片刻,轻叹一声,将筷子又放回了桌上。 自言道:“为何那药方子要写得这般的生僻,没有一点提示呢?”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看着夏宇龙…… 问道:“哥哥,我是不是很笨啊?” 夏宇龙笑了笑,给张仙的碗里夹了一些菜…… 安慰道:“仙儿,把心放宽些,有时候想得太多就会钻牛角尖的,走入死胡同,先吃点东西吧,总会想到法子的。” 张仙想了想,觉得哥哥说得在理儿,她抬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慢些,别噎着了。”夏宇龙叮嘱道,又向张仙碗里夹了些肉菜。 张仙也替夏宇龙碗中夹了菜,说道:“哥哥,别只顾看着我吃啊,你也吃,看你这几天都饿瘦了!” 说着,她向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看着张仙可爱又有些俏皮的样子,夏宇龙乐了,他狼吞虎咽,没吃几口却把自己给噎着了。 他赶忙喝汤送饭,逗得张仙哈哈大笑不停。 突然,从大胡子房间里传来了魔性的狂吼声…… 二人心中均是一惊,莫非有魔兽闯进来了不成? 他俩相互使了个眼神,小心翼翼地往大胡子房间去了。 张仙后背紧贴于门旁,右手紧握剑柄,已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向屋内看去…… 只见大胡子双膝跪地,疯狂地抓挠着头顶和全身,他时而双目怒瞪,时而撕心裂肺地如魔兽般吼叫。 “仙儿,是胡大哥的病发作了……” 话音未落,夏宇龙便夺门而入,张仙也紧跟了上去。 大胡子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一脸痛苦地看着夏宇龙…… 哀声嚷道:“兄弟,我心里如猫爪在挠,我难受,我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一边叫嚷,一边朝着胸口捶打抓挠,胸前的衣服已被抓扯得稀烂了。 额头上、胸口、腹部、背上全是抓痕,血液自抓痕处一点点地渗出,让人看得心疼。 夏宇龙和张仙又惊又慌,二人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间,大胡子抡起砂锅大的拳头打了过来,“砰”地一声击中了夏宇龙的右肩处…… 同时喝道:“我已成魔,我不想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杀了你!” 夏宇龙毫无防备,扑倒在了床上。 大胡子窜身而起,凶神恶煞般要撕咬上去。 张仙探出点穴指,拿了大胡子的睡穴。 大胡子仰面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只听得“啪啪”几声,那木质床的梁柱,在大胡子臀部的强压下断裂开来。 屋外传来了老太婆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影响到我的休息了,是要拆我的床吗,哼哼,损坏东西是要赔偿的,今天住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打打闹闹的让人好不心烦!” 瞎眼婆婆那低沉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夏宇龙拿了几张木凳子垫于床的断裂处,将大胡子扶正睡好。 张仙试探了大胡子的脉象,又查看了他那逐渐由红变蓝的舌苔和爆凸的双眼球。 感觉到大事不妙,此事虽说在预料之中,但却来得这般的突然,她全然还未想到应对之策,一时间也慌乱了神志。 “仙儿,胡大哥还有救吗?”夏宇龙着急地追问道。 “哦!” 张仙回过神来,凝视着夏宇龙,沉吟片刻,回道:“胡大哥魔志攻心,恐将、恐将……” “恐将什么?”夏宇龙又追问起来。 张仙站起身子,望向窗外的古树,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她内心挣扎了片刻,转过身来含泪说道:“胡大哥恐将化身成魔,与哥哥为敌!” 不知不觉中,热泪自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啊,怎么会这样!” 夏宇龙惊呼一声,脑袋一片空白。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胡大哥却在这当口上出了意外,这无疑对未卜之路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悲凉感油然而生。 看到夏宇龙伤心难过的样子,张仙深吸一口气,振作了起来。 她走上去,捂起了夏宇龙的双手…… 笑着安慰道:“哥哥,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救胡大哥的!” 她想,胡大哥化身成魔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但得想方设法阻止他的心智遁入魔道,起码他不会与哥哥为敌。 “仙儿,哥哥拜托你了,一定要治好胡大哥的病!” 夏宇龙露出了微笑,一脸暖色地看着张仙,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柔光。 张仙嘟着嘴,笑了笑,说道:“哥哥为何与妹妹这般客气了,小时候叫仙儿做事,不都是命令式的嘛,哥哥这般倒使得妹妹不习惯了!” 夏宇龙挠着头傻傻一笑,不知如何作答了。 片刻他脱口说道:“得先把胡大哥叫醒,让他吃些东西吧?” 张仙摇摇头,回道:“不可,胡大哥的命门之穴不能再被封死了,如果再通过穴位干预,他会提早遁入魔道的。” 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夏宇龙,“仙儿是神医的弟子,仙儿得事先说好了,医治胡大哥的病都得听我的,千万不可胡来了。” 其实,原先在冥城之外,张仙将大胡子唤醒,无形中加速了他化身成魔的进程,那时处于紧急时刻,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眼下还未想到万全之策,张仙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夏宇龙双脸颊微微泛红,他一边憨笑一边猛地点着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激动的心情不可用言语来表达。 张仙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她在心里叹道:“我这哥哥不是盛气凌人,就是傻里傻气的,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吸引了我?” 她凝视着他略带沧桑而又俊美无暇的脸庞,凝视着他深邃又带着忧郁的眼神,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听得对面的房间里传来了寒门孤火痛苦的喊叫声,随后又伴随着噼里啪啦摔东西的杂乱声。 夏宇龙和张仙从床边的凳子上猛然起身,急冲冲地往寒门孤火的屋子里去了。 来到屋内,只见到地上一片狼藉,杯子、盘子和一些瓜果散落了一地。 寒门孤火趴在床上痛苦不已…… 看到夏宇龙他们来了,他又大吵大闹起来:“老子看来是要死在这儿了,你们少来烦我,都给我滚出去,哼,长痛不如短痛,死丫头,你不是看不惯我么?把我的头砍下来得了。” 说着,便趴在床上干呕起来。 屋外又传来了瞎眼婆婆不耐烦地说话声:“你们又怎么了,摔坏东西是要赔偿的,别以为我们都是凡间的人,我会对你们网开一面,到我这里来住的都得守我这的规矩……” 话音未落,门吱的一声开了,瞎眼婆婆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她右耳抽动了几下,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说道:“一个杯子、一个盘子,全是陶瓷的,是我在冥城中买的,虽然我眼睛瞎了,但是你们骗不了我。” “死老太婆,给我滚出去!”寒门孤火捂着头坐起身来,张口便骂。 瞎眼婆婆却心平气和地笑了,说道:“哎哟,这老小孩,可不得了了,都是即将入土的人了,说话还这么冲……” 她环顾四周,嘿嘿一笑,又道:“如果等你病好了,这冥城不被你这老小孩给闹翻天了吗,枉费这两个年轻人替你忙前忙后的!丢不丢人?”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 如果放在平时,听到这么刺激的话,寒门孤火一定在地上打滚耍赖了。 但他的脑瓜子疼得嗡嗡作响,哪还有心思玩弄起这等“权术”来。 此刻的他俨然成了一个吹气葫芦,只要他一呼出一口气,便从喉咙里发出悠悠的呻吟来。 “羊蹄早晚踩究竟是哪剂药方呢?” 张仙在心里不停地反问自己…… 突然她眼前一亮,问瞎眼婆婆道:“婆婆,你们这里可有羊子?” 瞎眼婆婆回道:“在阳界有的我们这里都有,一只羊五文冥钱,也就是三锭银子。” 张仙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金元宝,放到了瞎眼婆婆手里…… 笑道:“这是金子,可值一百锭银子呢,屋里摔坏的东西和这几日的饭钱全都算在里边了,够了吗?” 瞎眼婆婆掂量着沉甸甸的金子。 她捏在指间吹了口气,放在右耳边又听了听,又放在鼻边嗅了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说道:“货真价实啊,嗯,不错,和气生财,走,你自个儿去挑一只最大的羊,咋地,你想烤全羊给那老头子吃吗?” “哦,不是,我是有其他用途。” 张仙随着瞎眼婆婆出了门,夏宇龙叮嘱寒门孤火几句后也紧跟了上去。 三人出来到院内,便往屋后折去。 他们在枯草林中行得一段距离,便听见“咩咩咩”的羊叫声了。 迎面扑来的是一阵羊骚味,三人不由地捂住了口鼻。 “哎呦,好臭!” “也不知你们买羊干啥,是要烤全羊吗,城里多得是!” “哈哈,婆婆,您就别多问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是吗,如果不是为了那几文钱,我才懒得理你们。” “婆婆,我妹子可聪明了,她买羊子是有大用途的。” “有何用途,说来听听?” “我……我也不太清楚。” “呵呵,你就是个木头脑袋,没有你妹妹灵水!” “哎呀,婆婆,在哥哥面前少夸我,不然他会不服气的。” “呵呵,也不知这小子哪来的福气,竟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待走出枯草林,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羊圈。 羊圈由篱笆墙围着,面积足有四五个堂屋大小,里边全是白羊,大约有上百只。 瞎眼婆婆“咩咩咩”地召唤着群羊。 羊群们一个个地围了上来。 老婆婆的精明能干,令夏宇龙和张仙深感敬佩。 “唉,都是卖钱的,杀了怪可惜了!” 瞎眼婆婆虽说有些不舍,但她还是抓住了最肥大的那只,提着它的双耳,想将之从羊圈里拽出…… 又道:“够你们吃几顿的了,如果不是遇到这么好的姑娘,我才不干呢!” 张仙上前阻止道:“婆婆,不可,我并非想吃它的肉,我只是想要它们脚下的粪便。” 她看了看暗淡的天色,心道:“这冥界真是奇怪,也不知此刻是早上还是晚上?” “啊,粪……便?” 瞎眼婆婆大为震惊,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姑娘的嘴里说出来的。 夏宇龙也有所顿悟,他笑了笑,说道:“羊蹄早晚踩,那一定是它们脚下的东西,不管是粪便也好,泥土也好,只要是它们脚下的东西,便为一剂药方,早晚并非指早上和晚上,蕴含着经常、时常的意思,这一剂药方子真是奇妙啊!”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走出了纠结的死胡同。 她拍手叫好,说道:“哥哥的眼见要比仙儿要开阔得多了,我还傻傻地把早晚定格在早上与晚上,方才我还想随便拿一些去试探一下,哥哥此番开导,仙儿知道其中的玄妙了!” 说着,她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纱布袋子,便跃身而起,跳入了羊群之中。 夏宇龙正要跳进来帮忙,被张仙给挡了回去…… 说道:“别弄脏了哥哥的手,仙儿治病救人,应尽心尽力做好大夫的本分!” 瞎眼婆婆在一旁点着头,夸赞道:“嗯,不错,年轻人真有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个心上人替你分担,不仅会医术,还很能吃苦,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啊!” 张仙脸上一片绯红,只感觉火辣辣的烫传遍全身…… 不好意思地道:“哎呀,婆婆,您乱说什么呢,我是哥哥的妹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呵呵……”瞎眼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从小一起长大的?嗯,是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就对了。” 不知为何,夏宇龙的心里也感觉到甜丝丝的,但瞎眼婆婆这突如其来的话,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他只得一再叮嘱道:“仙儿,要小心,别踩滑了!” 张仙动作麻利,不多时便将一把黏糊糊的粪土装在了纱布袋子中。 回到住处时,却听不到寒门孤火的呻吟声了。 他已在疼痛中睡去,狂狮正懒洋洋地趴在门口,等夏宇龙他们回来。 张仙趁此机会,问瞎眼婆婆要了些烈酒,与采集回来的粪土混合在一起加热。 待药酒接近沸腾时,再用文火煮上半炷香时间。 一阵阵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粪土已变成了糯糯的胶糊状。 为防止寒门孤火在用药时被惊醒,张仙又拿了他的睡穴。 片刻间,他变得鼾声大作起来。 一路上,他只是浅睡,这回他真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张仙迅速地将滚烫的粪土敷于寒门孤火头上,片刻间,他的天灵盖上已被粪土包裹得严严实实,变成了一坨蜂窝。 “哥哥,你看好玩吗?”张仙看着夏宇龙开心地笑了。 夏宇龙端详寒门孤火片刻,也笑道:“头发已被掩盖住了,像一个老和尚。” “老爷爷这般爱玩爱闹,我倒觉得他像个老乌龟!”张仙笑得合不拢嘴。 一炷香时间过去,寒门孤火那雷鸣般的鼾声,渐渐地消停了下来,整个身子也变得松弛了。 张仙拍了拍手,如释重负地笑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几个时辰后便可药到病除了,只是病好后不知老爷爷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夏宇龙和张仙趴在床边的四方桌上睡着了,二人睡得很沉,细微的鼾声随着两人的鼻息此起彼伏。 瞎眼婆婆也已在自己的房间睡下。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晨,忽听得床上传来了寒门孤火的骂咧声:“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乘人之危,拿什么臭东西来抹在我的头上?” 夏宇龙和张仙同时醒来。 听到底气浑厚的说话声,张仙知道,寒门孤火的头风病已经得到了控制。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寒门孤火已推出了手掌,将头上干裂的羊粪土打碎了一地。 张仙笑了,抢上前来,问道:“爷爷,您醒了,头还疼吗?” 寒门孤火坐起身来…… 他双眼放光,神采奕奕地道:“疼个屁,你们拿粪便当药来敷在我头上,弄得我满头骚味,可比那头痛要严重得多,快说,你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他双眼圆睁,向夏宇龙看了去,眼神光亮而有力。 “我……我……” 夏宇龙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看到寒门孤火满血复活,张仙心下大喜,成就感写在了脸上。 她双手叉腰,走上前来,说道:“这怎能叫馊主意呢,师父说了,这世上本是一物降一物的,没有永远的胜者,也没有永远的败者,只是看有没有用到对的地方,这羊蹄下的粪土,本就是克制你脑袋中那股风毒的!” 通天眼里,夏宇龙看见寒门孤火脑袋中的那股妖瘴之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再次被张仙高超的医术而折服,点着头,应和道:“爷爷,仙儿说得没错,您的头风病已经全好了。” 寒门孤火环视着两人,将信将疑地摇了摇头,脑仁之中果然没有了刺痛感。 他再次猛地摇了摇头,那令人作呕的刺痛感早已荡然无存。 突然,他捂着额头,又痛苦地叫嚷起来。 “前辈,您怎么了?” 夏宇龙和张仙急得抢上前去要扶他一把。 寒门孤火猛然抬起头来,向两人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癫癫一笑…… 说道:“我是骗你们的,你们都被我给耍了,我有正事要办,我不与你们玩了!” 张仙又急又气,她伸出手去要捏寒门孤火脸上的那颗黑痣。 寒门孤火将右手向上一抬,把张仙的纤纤玉手给挡开了。 只见他纵身一跃,便夺门而出,癫笑声消失在了枯草林中。 狂狮趴在地上却是无动于衷,一脸呆萌地看着门外。 张仙更是急坏了,她飞跑至狂狮身边,责备道:“你这懒狮子,主人跑了都不懂去追,真是又懒又笨!” 说着,她与夏宇龙飞奔出了门外,向枯草林中追了去。 其实,就在夏宇龙他们追撵出去时,寒门孤火轻身一跃,便跳进了大胡子的房中。 他要找大胡子商量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赶巧的是,大胡子也在此时回光返照般醒了过来。 他捂着饿得干瘪的肚子,四下张望,正要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却被寒门孤火从身后捂住了嘴…… “死胖子,别吵,他们会抓我回去治病的,再吵,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寒门孤火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若不答应,我便不松手了!” 大胡子并不知道寒门孤火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他也只得点头答应了。 待寒门孤火松手后,他环顾着四周,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你头不痛了吗,怎又活蹦乱跳起来了?” 寒门孤火癫癫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唉,他们拿粪便来抹我,这是对我极大的侮辱,我不同意他们这么干!” “嘿嘿!”大胡子开心一笑,“还有这等好事情,如果我在就好玩得多了!” 寒门孤火摇着头,向窗外看去,叹道:“丢死人了,这脸不知往哪里放,不提这事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才前来与你商量?” “啥事,不会是杀人放火之事吧?”大胡子又惊又奇,这糟老头子竟不生气,对他是这般地客气。 寒门孤火尴尬地笑了笑…… 他毫不避讳,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冥城大得很呢,里边一定有很多好玩的,不……不如就带我去逛……逛窑子呗,我只想去考察考察,到了里边我一切都听你的。” 大胡子大感意外,糟老头子对逛窑子的事情竟还记得这般地牢固。 他捂着嘴,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心道:“嗯,我也正有此意,两人一起去总算是有伴了!” 但他转念又想,这糟老头子精鬼得很,先得试探他是不是在玩弄我? 想到这里,大胡子皱起了眉头,他故作一脸的忧郁之色…… 顿了片刻,问道:“你不是说不近女色的吗,为何又这么心急?” 寒门孤火为自己争辩道:“我是说不近女色,但没说不逛窑子啊,你就带我去看看嘛,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不去窑子逛逛,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吗,那可真有……” “有点遗憾了!”大胡子迅速地补上了这句话,贼眉鼠眼地笑得合不拢嘴起来。 寒门孤火本是想说“活得有些窝囊”! 他思考片刻,觉得大胡子补充得更为贴切些,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癫声笑道:“有道理,果然是读书人,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了寒门孤火的夸赞,大胡子面色微沉,却是感觉到这话像是在损他一般。 为了出去玩个痛快,他也不计较这些了。 只见他坏坏一笑,说道:“真是看不出来啊,糟老头子比我还坏,这事我得考虑考虑,免得我兄弟和我未来的媳妇说我坏话,说我把你给带坏了!” 寒门孤火拿来凳子坐到了大胡子跟前…… 万般讨好地道:“你放心好了,发生什么事情我替你扛着,如果你依了我,我这三针寒的独门绝技就传授与你,如何?” 大胡子在心里掂量起来,这糟老头子也不像是在玩弄我啊,莫非他是真的很想去吗? 既然他想让我陪他出去玩玩,那是最好不过了,反正一个人呆着也闷得慌。 寒门孤火见大胡子久未开口,急得连连跺脚…… 说道:“咋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待会臭小子寻回来了就功亏一篑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大胡子脸上露出了鬼鬼的笑容…… 说道:“我得事先得说好了,待会儿遇到了什么事情,咱们两个得一起扛着,你可别先撂挑子了!” 两人商量好后,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狂狮本想跟上去,却被寒门孤火按住了头,乖乖地又趴回了地上。 两人的身影在枯草林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青石板路的尽头。 几个喘气的工夫,两人飞奔出了枯草林,来到一光秃秃的小土坡上。 放眼望去,冥城尽收眼底。 视线的尽头是层层叠叠的房子,掩映在雾气深处,气派而魔幻。 大胡子和寒门孤火在小土坡上一边跳着诡异的舞蹈,一边放声高唱起来…… “自由了,我们都自由了,我们想干嘛就干嘛了!” “那臭小子就是个大笨猪,臭丫头就是个黄脸婆!” “死老头子,不许骂我未来的媳妇和我的好兄弟!” “我骂骂又怎么了,又没有掉那块皮肉!” “你再嚣张我就不带你去了!” “嘿嘿,不骂不骂了,有话好说!” 突然山下的枯草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两人害怕被夏宇龙他们逮到似的,相互搀扶着往冥城中跑去。 二人一路打听,径直往冥城中最出名的醉花楼去了。 说起这醉花楼,可算得上是冥城中最出名、最上档次的花街柳巷。 虽说叫醉花楼,但所占的地儿可不小,横竖三条街,房屋八九百间。 每个房间集洗浴按摩、饮酒喝茶为一体,且房门统一朝向中间那三层楼对开着,在楼上便可一呼百应。 醉花楼里娼妓众多,有阴柔的凡人,也有火辣的魔怪。 中间那三层楼房的瓦片层层叠叠,呈金黄之色,每层楼的房檐下,均点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颇有齐国建康城中花仙楼的气势。 还在大街上,便听见楼上传来了嘻嘻哈哈,打情骂俏的声音,二人不由得春心萌动起来。 但让大胡子更为嘴馋的是,那迎面扑来的浓烈酒香味。 他领着寒门孤火,急匆匆地绕过了醉花楼,往旁边的一个酒铺去了。 来到屋前,大胡子抬头一看,房梁上斜斜地挂着一块牌匾,上边写着三个金黄的大字“醉花铺”。 左边醉花楼、右边醉花铺,冥城一眼望不到头,到处是酒鬼,这是一个堕落的魔都世界…… 大胡子在门口驻足片刻,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醉花铺的大门。 九十三、遁入魔道 寒门孤火望着身后灯红酒绿的醉花楼,他莫名其妙地抽了自个儿一个大嘴巴子…… 心中暗骂自己道:“你这没勇气的家伙,不懂自己进去吗,什么都得靠这死胖子,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唉唉唉,屎胖子,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寒门孤火又急又气地跟了上去。 来到屋内,大胡子抬眼扫去,只见屋内摆放着十几张供客人喝酒的四方桌。 有几个魔怪已趴在东北角的一张桌上呼呼大睡了,在他们身边散落着一地的酒坛子。 柜台上趴着一个男子,在“吧嗒吧嗒”地拨动着算盘珠子。 他口中低声细语地抱着数,一冥钱、二冥钱、三冥钱、四冥钱…… 大胡子那全身的瘙痒病又开始发作了。 他焦烦至极,右手抓挠着胸膛,左手“砰”地一声拍打在了账台上…… 嘿嘿笑道:“店小二,你们这里还有酒么,给我也上一壶,让我喝个够吧!” 那算账的男子抬起头来,却是个面目清秀的愣头青,十一二岁的年纪,看起来憨头憨脑的样子。 看到算账男子一脸的茫然,大胡子更显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他将柜台拍打得“砰砰”作响,厉声道:“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今天我要与糟老头子不醉不归,然后再带他逛窑子去,嘿嘿,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那愣头小伙在账台上点燃了烛灯,暗黄的灯火照亮了柜台。 大胡子又黑又粗野的模样,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他惊恐地后退几步,一溜烟地跑没了踪影。 寒门孤火在身后扯了大胡子一把,急道:“咋地,你带我出来是喝这忘魂汤的吗,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你说话不算话。” 大胡子转过头去,嘿嘿一笑,说道:“莫要急、莫要慌,做任何事情都得慢慢来,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喝酒壮胆,你不知道吗?” “你!” 寒门孤火想要动怒,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一脸无奈,又可怜兮兮的样子。 大胡子打心里觉得好笑,他想,老子是出来喝酒的,谁还有闲工夫陪你去那藏污纳垢之地。 突然,他轻叹一声,认真地道:“我们初来乍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探听个虚实不是?你没看见这冥城是个不夜城吗,咱们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告诫道:“如果我们硬闯,惹到了哪个大魔头,恐怕我们会吃亏!” 他斜眯着眼,摆出了一副江湖老子最老辣的样子。 寒门孤火认为此话有理,便不再与大胡子争辩了。 见到店小二迟迟未来,大胡子有些不耐烦了。 他扯着嗓子,向黑漆漆的屋里喊道:“店小二跑到哪里去了,瞧不起咱们是吗,老子有的是钱!” 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两锭银子往柜台上放去,正要踮着脚去取柜台上的酒坛子…… “哎呦,是哪方大人物啊,在这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此时,从屋内走出一身披绿衣的中年妇女。 她鼻梁高挺,盘着发髻,发簪金光闪闪。 她的面部很是白皙,穿着露脐装,身材前翘后凸,曲线极为优美,手臂和两大腿上的肌肉线条明朗,自颈部以下的肤色均为黄绿色。 整个人看起来威武霸气,但又透露着小女人气质。 那楞头小伙在旁边壮了胆子,底气十足地道:“姐姐,这黑脸搔首弄姿的,一进门就拍柜台,说要喝酒,一定不是个好东西,我担心他是来捣乱的,把他轰出去了事!” 大胡子嘿嘿一笑,道:“我要喝酒,仅此而已,没有别的恶意!” 眼前的中年妇女辣味十足,大胡子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他的脑子随着血液的快速流淌,变得愈加地灵活起来。 他又嘿嘿一笑,将身体凑上前去,说道:“冥界竟然也有如此绝美之人,大妹子让我又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啊,听闻醉花铺的酒水香醇可口,一进门闻着这味道,就让我醉了大半,如果真喝上几口,岂不是飘飘欲仙了么,嘿嘿,今儿我就在这醉翻天,看有谁与我共婵娟?” 看着大胡子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又打量着他壮实伟岸的身材,那妇女心中不免又惊又奇…… 心想,这豹子头男人也算是条硬汉,一开口却是这么地油嘴滑舌? 又看着大胡子身后那贼眉鼠眼、一言不发的寒门孤火。 在这冥城中还从未见过他们,也不知他们是哪路强盗,得多加提防才是,莫要让这两个厮给砸了招牌…… 想到这里,那妇女低垂着眼眸,微微一笑,瞪着身旁的愣头青说道:“来者都是客,莫要怠慢了人家,去拿两坛酒给两位客官。” “可是姐姐,他们……”青头小伙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有些不大情愿,他眼神中透露出了鄙夷和不屑。 “快去,别啰嗦,莫要让客人等得着急,人家是冲着我们的酒水而来,别生了是非!”中年妇女催促道。 “好好好,酒水钱绝不会少你们!” 大胡子与寒门孤火在靠着窗口边的那张桌子旁落座了。 嫩头小伙提来两大坛酒,“砰砰”地放于桌上,口中低声地骂了几句,头也不回地往柜台那边去了。 大胡子见中年妇女自个儿擦着桌椅忙活着,她那火辣的身材和丰腴的臀部,又让他多看了几眼…… 随后,他嘿嘿地笑了几声,连干了三大碗。 寒门孤火不胜酒力,被大胡子逼迫着与他连干了两碗酒。 几个喘气的工夫,他便胡话连篇了…… 癫癫地笑道:“你是看上这娘们不走了是不,我也觉得这娘们好得很咧,你若说不出口,我替你说去!” 说着,他欲要起身往那妇女走去。 大胡子一把将寒门孤火按在了凳子上,低沉道:“别乱说,你不是想去逛窑子吗,你若不老实,坏了我喝酒的雅兴,我就不带你去了,要去你自个儿去便是……” 话说间,那妇女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笑道:“二位客官,原来你们是到醉花楼来逛窑子的,这里里外外几层楼都是我大兄弟给包下的,里边什么样子的货色都有,包你们从未体验过这浴火重生的感觉。” 说着,她朝屋内喊话道:“老驼快来,生意找上门了,别再让我大兄弟给坑了啊!” “唉,来了来了,不会怠慢任何一个客人!” 从黑漆漆的屋内走出了一个半人半魔的驼背老者。 老者的耳朵尖、下巴长,皮肤呈古铜之色,张嘴便露出了四颗獠牙。 老驼迎上前来,恭恭敬敬地笑道:“走吧,来到我这里喝酒的全由我来带路,你们不必给我小费,醉花楼中的老鸨自然会派人送来的,放心吧,给你们最好的!” 寒门孤火看得傻眼,连干了几大碗酒。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酒也够了,你快去吧,莫要让小美眉等得太急,恭喜你了,就在今天,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你也别喝了,赶快动身吧!” 寒门孤火执意要大胡子一起陪他去。 但任凭他如何拉拽,大胡子仍旧如泰山般,稳坐于木凳之上。 其实!大胡子并非不想去逛窑子,那灯红酒绿、艳香四溢之地,对他们男人来说可谓是人间天堂。 而且!大胡子从未逛过冥界的窑子,这对他来说,有无尽的吸引力,不用说,里边的妖艳姿色,应有尽有。 可是!每次他心有所动时,张仙那张娇美的脸庞又浮现在他眼前。 是啊!他已心有所属,不可再像以前放荡不羁了,不能再做对不起心上人的事情了。 “你快去,别理我,我只想买醉!” 大胡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寒门孤火走快些。 “嘿嘿,快走吧,别磨蹭了,里边什么都有,有酒有肉有美人,哼哼,你一定会乐不思蜀的,我包你一夜翘到天亮!” “这不太好吧,我一个人害怕!” 寒门孤火半推半就,被老驼拉拽着往醉花楼去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七彩斑斓的灯火之中。 远远地便听见一声吆喝:“哎呦,来客人咯,是个精壮的老者。” 大胡子那满脸的不屑和略带忧郁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中年妇女。 她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笑着问道:“先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大胡子饮下一碗酒,伸出左手抹了抹嘴唇上的胡子。 一脸正色地反问道:“我这是第一次来,你说咋见?” 他略带醉意,认真地看着中年妇女笑了笑…… 又道:“今晚我自顾喝酒,不为别的,反正我的命也不长了,不如就让我在酒中快活地死去吧,我死了,别人也不会觉得可惜的!” 想起张仙对他的种种,他抬头望着暗黄色的油灯。脸上微沉,又挂满了忧郁之色。 中年妇女见大胡子身体硬朗,却说出这等丧气话来,倒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她叫愣头青拿来了一个酒碗,盛满酒后,与大胡子连干了三碗。 大胡子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大妹子酒量不赖啊,能与我喝上三碗酒的人不多了,而且还是个女的,我实在佩服得紧!” 中年妇女又干了一碗,笑道:“我是做酒生意的人,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行,那不是让人看笑话了吗?” 说着,她又连干了两大碗…… 两人相互作了一番介绍。 原来,中年妇女姓黄,单名一个玉字,是醉花铺的老板娘,从小就与酒有了不解之缘。 趁着醉意,黄玉的话也多了起来。 大胡子一脸的沧桑和那道长长的伤疤,深深地吸引了她。 她凝视大胡子片刻,提声问道:“胡大哥,您经历过大起大落,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你这人不简单啊?” 大胡子心中一怔,这话正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他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啊,此时正是吐苦水的时候,得好好倾诉一番了。 也不知这大妹子能不能听他把话说完,他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大妹子,但细细回想时,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缓缓地端起酒碗,轻叹一声,问道:“我真是有故事的人?那你想听吗?” 黄玉认真地点着头,将白皙的脸庞捧在了双手上。 狂野之中却透露出迷人的娇美,让大胡子看得出了神,竟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了。 是的,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她,在前世的悲梦里吗,哦,不不不,我不敢想象这是真的,但愿也不是真的,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见大胡子迟迟未开口,黄玉笑了笑,坐直了身子…… 直截了当地问道:“怎么,胡大哥对我有意思吗?不过我不介意!” “哦,不是,可别瞎想了!” 大胡子回过神来,摇了摇晕乎乎的头。 他不自然地将手中的酒碗放下,咧着嘴,笑道:“就是觉得你挺漂亮的,喝醉了觉得你更漂亮了,唉,想不到在冥界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呵呵!” 黄玉开心地笑出了声,将酒碗斟满,说道:“来到这里的人、魔、怪都说我漂亮,也不知道你是第几个人了……” 话到此处,她面色微微一沉,接着又道:“不过他们没说几句就动手动脚的,很是轻浮,有的人被我削成了两段,拖到后边喂魔怪去了,但胡大哥远观妹子而不亵渎于我,起码给了我应有的尊重。” 听了黄玉的话,大胡子的头脑清醒了大半。 他摇着头,嘿嘿一笑,说道:“漂亮的人在哪都有人夸,谁见了谁都会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过我也十分憎恨那些轻薄之人,下次遇到了告诉哥哥,哥哥为你出头!” 说着,他“砰砰”两声,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黄玉提着酒碗浅浅地尝了一口。 她已是真切地感受到,大胡子身上的那股认真劲儿和一身的正气。 就在此刻,她却陷入了沉思,脸上既凝重,又透露出了些许的希望来。 “咋了,现在又怎么轮到妹子发呆了,有什么心事和哥哥说,哥哥替你出头?” 大胡子将酒碗撞了上来,咕噜噜地又将碗里的酒水干净。 黄玉回过神来,也喝尽了碗中的酒水,说道:“唉,先不说其他,妹子还真想听听胡大哥的故事,胡大哥可有好听的故事?” 经过这番交谈,大胡子已从张仙对他爱理不理的悲痛之中走了出来。 他放下酒碗,咧嘴一笑,说道:“我哪有什么动人的故事,先前都是逗你玩的,我从小没了爹爹,妈妈辛辛苦苦将我拉扯长大,小时候干过不少坏事,随村里的人稀里糊涂地干了几年的盗墓营生,后来又从了军,为了救我兄弟的心上人,就闯入了你们的冥界,嘿嘿,这就是我这一辈子的简历,仅此而已,没啥可说的嘛!” 黄玉轻叹一声,对大胡子的敷衍颇感失望。 但她是一个包不住心思的人,她开门见山地问道:“胡大哥可有心上人?” 这话再次扯开了大胡子心口上的伤疤。 他面色忧沉了下来,将张仙与他的情感纠葛,全都说给了黄玉听。 在这期间他又接连干了五大碗酒,一大坛子的酒很快就被他一扫而尽了。 吐完苦水,他的心情也就舒畅了许多。 黄玉叫愣头小伙又提来了两大坛酒,并向大胡子介绍了愣头小伙。 原来愣头小伙是黄玉脚下的第四个弟弟,名叫秋山,今年十三岁,自小与姐姐相依为命。 虽然黄玉做不到像母亲那般呵护小弟,但对弟弟也是倍爱有加。 在姐姐身边,黄秋山吃穿都不用愁,也从未被他人欺负过。 姐姐的吩咐,他也言听计从,从不敢违逆,在他看来,姐姐就是权威,就是一切。 大胡子看着黄秋山笑了笑,说道:“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可比胡大哥我白净得多了,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容貌,何愁娶不到……” 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又道:“不说这些了,今晚只管喝酒,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酒坛子里!” 说着,便扯开酒坛子上的塞子,又将桌上的空碗斟得满满的了。 “干!” 大胡子自个儿又闷下了一碗酒。 黄玉向小弟使了个眼神。 黄秋山会意地跨步上前,提着酒坛子将大胡子桌上的空碗又斟满了…… 笑道:“胡大哥真是好酒量,在这冥城中怕是无人能敌的了。” 黄玉正襟危坐,再次认真地端详起大胡子的一举一动来。 她在心中叹道:“胡大哥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为了兄弟,他两肋插刀,为了心爱的女人,他肝脑涂地,这样好的男人,别说冥界没有,就是放眼整个三界也是少有啊……” 冥冥之中,她竟对大胡子动了真情。 她睁大了怜惜的双眼,再次认真地端详起了大胡子…… 心中又道:“其实胡大哥也并不是那么的丑,看多了却是越觉得耐看了,而且胡大哥酒量了得,这冥城中的魔怪只要喝了我的酒,不过五碗就已经晕睡如猪了,他算得上是男人中的极品,唉,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孤苦伶仃的,也得找个人来依靠了!” 想到这里,黄玉再次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胡大哥,这天底下好女人多得去了,何必要为了仙儿妹子黯然失色,我替你都不值啊,你们阳界有句话说得好,为了前边的森林,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大胡子虽然醉意正浓,但能真切地感受到,黄玉眼神中流露出的阵阵暖意。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免也有些害羞,飞快地将双眼移开了…… 抬起酒碗说道:“大妹子何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让我好不习惯!大妹子是在同情我吗?” 黄玉拍着大腿,哈哈笑了,说道:“胡大哥也有矜持的时候啊,我就说嘛,胡大哥见到漂亮的女子不会不动心的,妹子心直口快,在这里不与胡大哥啰嗦了,妹子誓死愿意追随胡大哥……”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呲”一声,从大胡子口中喷出还未吞进肚里的酒水。 他的醉意全无,看着黄玉认真说道:“可是胡大哥早已有了心上人,我又岂能负她,再说了……” 他顿了片刻,看着黄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嘿嘿,对不住妹子了,喷到妹子的脸上了!” 黄玉“嚯”地一声,干脆利落地起身,向大胡子走了过来…… 脱口问道:“你一定是想说,咱们阴阳两隔,不可能在一起,是吗?” 话毕,她那丰腴的身体凑上前来,欲要坐在大胡子的大腿上。 “啊,小老仙!” 张仙那娇美的面容突然浮现在了大胡子眼前。 他惊慌地向后挪了挪身子,“扑通”一声从凳子上滑落而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黄玉笑道:“怎么,胡大哥,您害怕了,我主动送上门,您竟然不理会,你说你傻不傻?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相信我,我并非轻浮女子!” 大胡子摇着手,急道:“大妹子不可胡来,虽说我油嘴滑舌了些,但我不是随便的人,我不能有负于仙儿啊。” 他一紧张,全身又变得瘙痒起来,心中犹如被千万只蚁虫在抓挠。 “嗷呜!” 他不受控制地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魔性的狂吼。 黄玉心中一怔,那火辣辣的身体站立在了原地。 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来胡大哥也是魔道中人,今天老娘就让你变成一个不随便的人,你随便起来一定就不是个人!” 大胡子将身体卷缩成了一团,哀声求道:“妹子不可胡来,我以前随便,现在可不随便了,我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他心中悲凉地叹道:“看来要栽在这娘们的手上了,我该如何是好啊,我如从了她,岂不是真对不起小老仙儿了吗,不可以,我不能这样做,就算是遁入魔道,我也要为小老仙儿守身如玉!” “嗷呜!” 就在这时,门外也传来了一声魔性的嘶吼。 黄秋山从门外跑了进来,着急地喊道:“姐姐,大事不好了,那大魔怪又来了,大魔怪又来捣乱了!” 轰隆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匆匆地往醉花铺这边而来…… 黄玉定了定神,一把将大胡子从地上拽起,说道:“你不是说有人欺负我要替我出头吗,那厮现在来了,快上去打他,把他打败,我就嫁给你!” 大胡子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黄玉拖出了门。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块头高大的魔兽。 只见他皮肤呈青黄色,长着四颗獠牙,面部凶神恶煞且十分苍老,额上有几条深深的皱纹,宽大的鼻孔中正喷出一团团雾气。 看着黄玉挽着大胡子出门,那大魔怪又发出一声怒吼…… 喝道:“咋地,你就是这般地敷衍我吗,原来你已经有男人了,快说,这该死的凡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黄玉高昂着头,冷冷地说道:“他是我男人,我要与我的男人过日子,今后还请你放尊重些,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已经三番五次地说了,我不喜欢你!” 她突然两眼放射怒光,语气也变得严厉犀利了起来,“你三番几次来滋扰老娘,老娘且不与你计较了,识相的给老娘滚远些,否则我叫我男人打爆你的头!”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且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大魔怪,大胡子醉意荡然无存…… 心中惨然道:“哎呦,我的大妹子啊,这玩笑开大的,如果让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听见了,我非得被她给活剐了不可!这下难办了,我是装醉呢,还是与这魔怪干一仗?” 黄玉见大魔怪无动于衷,喝道:“识相的快给我滚,我要与我男人进去喝酒了!” 其实,大魔怪正在积聚心中的愤怒。 再次听到“我男人”这几个刺耳的字时,他已经是怒火中烧。 他双拳紧捏,腰间的两把四方铁锤已出现在了手上,他二话不说,将铁锤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向大胡子击打而来。 “胡大哥,小心!” 黄玉来不及过多犹豫,猛地推了大胡子一把。 “呼呼!” 那两个砂锅大的四方铁锤,自二人中间重重砸下,在空气中划出了两道幽蓝色的暗波弧线。 又听得“砰砰”两声,魔锤击打在了地上,尘土飞扬,弥漫在空气中,呛人耳鼻。 大胡子顺着黄玉的推力,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 待他站起身来时,双板斧已捏在了手中,喝道:“你还真动手是吗,别以为我怕你,我只是不想与你打架!” “老子是一言不合就开打!”大魔怪抡起双魔锤,又疾步前来,“你这肮脏该死的凡人,想与我抢女人,得先打过我再说,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虽说大魔怪看起来是个笨重的大高个儿,但他发劲迅猛、身法灵敏,且动作极快。 千斤魔锤在他手中,犹如仙女舞动丝带般轻盈,加之他有内力和招式的功底,更是不把凡界之人大胡子放在眼里了。 大胡子呲着牙,被迫迎敌人,他心中暗自懊悔,真不应该听寒门寡妇的话,来逛什么窑子! 大魔怪使出了“天花乱坠”招式,千万只魔锤如雨点般从天而降,一起砸向了大胡子。 黄玉飞快从地上爬起,她抽出了头上的发簪,一道光亮爆闪,那发簪已幻化成了一把幽蓝色的利剑。 “胡大哥小心!” 她提剑风一般速度迎了上去,盘发垂落至腰,迎风飘起,配合着她那火辣的身材,看起来竟是这般的迷人。 此时,大胡子那昏昏欲睡的脑瓜子已完全清醒。 他在乱招之中寻找突破,使出“遍地撒网”招式进行回击。 双板斧上的阴阳二字散发出的金光,以闪电般速度编制成型,一张巨大的金丝网已拦在了他前边。 锤影袭来,正邪两股劲力猛烈碰撞,发出了雷鸣般的闷响声。 散发出来的暗波将两人身体包裹了起来。 黄玉刺出发簪魔剑,欲要将两人从中分开,却被两股暗力同时弹了出去。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身体重重地撞在了门前的那棵枯树上。 “呼!” 她向地上刺出发簪魔剑,将身体给撑住了。 “噗呲……” 她站在原地,捂着胸口,连喷了几口鲜血。 见状,大胡子和大魔怪同时收回了内力,二人叫喊着,发了疯似的,一齐向黄玉这边奔了过来。 大魔怪将黄玉搂入了怀中,猛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着急地问道:“玉妹妹,你怎么样了,我们有没有伤到你,我这么温柔,怎么可能伤到你,你千万不能死了,你死了那醉花铺里的酒就不香醇可口了!” 黄玉悠悠转醒,她看都没看大魔怪一眼,便化身成烟,消失在了他怀中。 眨眼之间,她却躺在了大胡子怀中。 她看着大胡子柔声道:“胡大哥,您说这人怪不怪,他怜惜我,就是为了喝我的一口酒,他哪懂什么怜香惜玉啊,你快带我走,不要理他便是了。” “你不许抱她!”大魔怪已将右手中的魔锤挥了过来,“我有什么不好的,我要带你游遍冥界的山山水水,你非得要与这该死的胖子在一起吗?” 魔锤逼近,就要从脑袋上砸下来了…… 大胡子已来不及提板斧格挡,他急中生智,搂着黄玉向地上翻滚而去。 大魔怪手中的魔锤,轮番向大胡子的腰部击打了下来。 “砰砰砰”地擦着他的身体,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坑洞。 刹那之间,尘埃四处弥漫。 大魔怪并未停下攻击,随着愤怒的加深,力道也越发猛劲。 他想一招制敌,将大胡子捶成肉酱,断了玉妹妹的念想。 情形越发危急,却越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大胡子虽然狼狈,但应变与之前相比,高出十几个等级,接连躲过大魔怪那轮番轰炸的双锤。 是的,他的潜能正被一点点地挖掘,这也加速了他魔变的进程。 黄玉将头埋进了大胡子那厚实的胸膛里,身犯险境,她却感到十分安全和温馨。 特别是大胡子身上那淡淡的汗臭味,更是把她拉回到了童年时,躺在爹爹怀中安然入睡的感觉。 就算是与胡大哥一同死在了大魔怪的重锤之下,她也毫无怨言。 大胡子哪里会知道,黄玉爱他已到了骨髓里。 “嗷呜!” 大胡子魔性再次爆发,发出了一声刺破天际的狂吼。 “啊!” 大魔怪心中一惊,呆愣在了原地。 就在此刻,大胡子紧搂着黄玉跃身而起,退到了枯树旁边。 他将黄玉放了下来,发出了魔性的笑声,说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今天我定把你给收拾了不可!” 说着,他挥起双板斧迎了上去。 “噼噼啪啪”的响声不绝于耳,大胡子已和大魔怪在烟尘中缠斗了起来。 两人势均力敌,在醉花铺门前展开了拉锯战。 斗得上百个回合,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僵持不下之时,大胡子突然想起了之前使用过的损招。 他大喊一声:“回旋夺命斧!” 话毕,大胡子已旋转着右板斧,迅速地将之抛出,心道,嘿嘿,这招式我好久没用了,定让你摔个狗吃屎。 “呼呼呼……” 板斧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飞速绕至了大魔怪的右后边。 眨眼之间,又从大魔怪的左边飞了回来。 “当!” 这声清响落地,大胡子已将板斧稳稳地捏在了手中。 “他奶奶的!”大胡子骂出了声,佯装向后退去几步,“你这家伙这么难缠,算是我怕你了,我认输还不行吗,能不能不要再打了?” “认输最好,那就跪地求饶吧!” 大魔怪甚是得意,奔上前来,想让大胡子品尝胯下之辱。没承想,他的裤头却从腰间滑落了下来。 “哎哟!” 他被裤头重重绊到,扑在了大胡子跟前,摔了个鼻青脸肿,幽蓝色血液自口中如丝线般流淌。 大胡子非常解气,学着张仙的模样,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说道:“你这是狗吃屎,哎呦,你的内裤竟也是红色的,想不到你也有这个嗜好,与我穿的内裤颜色一模一样!” 说着,他“呸”了一声,又道:“臭不要脸的家伙,竟敢穿和我一样颜色的内裤,你想看我内裤吗,我让你看便是,免得说我冤枉你!” 他解开裤头,要将自己的裤子脱下……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向黄玉这边看了过来。 他快速地将裤绳给绑上了,嘿嘿一笑,道:“这回不可行,不要在我妹子面前春光乍泄了,我是个矜持有度的男人。” 大魔怪扑倒在地,黄玉在枯树下拍手叫“好”。 当听到大胡子说的话时,她又羞又喜…… 心道:“胡大哥看似呆板无趣,却也是个妙趣横生之人。” 她从羞答答的心境中走了出来,朗声道:“你是我男人,这有什么看不得的?你越是随便,老娘越是喜欢啊!” 听了黄玉的话,大魔怪更是愤怒至极了。 “嗷呜!” 他发出一声魔性的怒吼,飞快地跃身而起,提着双魔锤直攻大胡子下腹…… 同时喝道:“你这厮好生阴毒,竟敢耍诈,让我颜面尽失。” 大胡子右跨一步,身体微微倾斜,勉强地躲过了大魔怪挥舞过来的魔锤。 “砰!” 大胡子躲避不及,后背被另外一个魔锤击中,锥心的刺痛感传遍全身,“噗呲”一声,血液从他口中喷出。 血液星子幻化成骷髅头,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你这厮敢与我抢女人,今天我要杀了你!”大魔怪提着双魔锤又攻了上来。 大胡子本想跃身跳起,但他脚下僵硬,身体如巨石般沉重,已是动弹不能。 他向疼痛的双肩看去,却见肤色已经蜕变成了枯树皮般的颜色。 “啊,怎会这样!”他又惊又骇,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又哀叹道,“我的血液也变了颜色,看来命中注定要丧命在这冥城中了。”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闷响,大胡子被大魔怪的魔锤击中腹部。 幽蓝色血液再次从他口中喷出,化作了幽蓝色的骷髅头向深空中飘飞而去。 大魔怪喝道:“你这厮在这装神弄鬼,我今天要打爆你的头不可……” 话音刚落,他抡起另一个魔锤,向大胡子的天灵盖击打下来。 只听得“当当”两声清响,一道剑花在大魔怪眼前爆闪,他被迫向后退开了几步。 待他站定了身子,黄玉已手持发簪魔剑,护在了大胡子身前。 黄玉提剑怒指,喝道:“休想伤害我男人,老娘今天与你拼命了!” “打就打,谁又会怕你!” 黄玉挥舞魔剑与大魔怪缠斗了起来。 幽蓝色剑光与魔锤划破空气的暗波相互交汇碰撞,发出了闷雷般的巨响声,场面好不壮观。 不难看出,黄玉已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护大胡子周全。 此时,大胡子身体上的那股瘙痒劲已过,他身上的皮肤已完全蜕变。 冥冥自有天意,大胡子的任督二脉被魔锤快速打通。 同时在烈酒的催化下,二者相互作用,加速了大胡子身体魔变的进程,而且魔变得十分彻底。 “嗷呜!” 大胡子发出几声魔吼,他的整个身体猛然膨胀,将贴身的衣裤全都撑破了,下半身还真露出了红色的内裤。 突然,一道幽蓝色的闪电,划破布满迷雾的夜空,向大胡子的身体直击而来。 大胡子撑着板斧双膝跪地,颈部那干裂的皮肤瞬间爆燃。 眨眼之间,幽蓝色的火焰窜遍全身,他在火焰中发出了魔性的狂笑声。 妖风呼呼刮来,大胡子身上的蓝色火焰逐渐熄灭,在街灯的照射下,他全身皮肤呈现出了极美的幽蓝之色。 大胡子缓缓抬起头来,他嘴上已长出了四颗獠牙,双眼球变成了血红之色。 他仰望深空,神眼深邃愤怒而不可琢磨,他面色忧沉,又发出了几声雷鸣般的魔吼。 声音刺破天际,惊动了冥城中那些流浪的酒鬼魔怪。 他们纷纷向醉花铺这边围拢而来,不多时便集聚了百来人。 大魔怪与黄玉也被震撼到了,二人停下了打斗,退避到了枯树下。 “唉!我不要变成怪兽!” 大胡子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 他双腿上那硕大的肌肉紧收,想要站起身来,深空中幽蓝色的闪电再次向他的头顶劈来。 “砰!” 他被闪电给压了回去,单膝跪在了地上,他再次发出魔吼,欲要强行起身,却再一次被闪电给压了回来。 闪电一道接一道朝大胡子身后袭来,他全身的皮肤由幽蓝色渐渐地变成了古铜色。 他动弹不能,只得匍匐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地狂吼。 那些流浪的魔兽均被吓傻了,战战兢兢地远观,不敢再上前半步。 大魔怪由原先的惊慌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他哈哈笑道:“连上天也与你这厮过不去,此时不除你更待何时,老子要替天行道!” 说着,便挥舞着双魔锤冲向了大胡子。 “休想伤害我男人!” 黄玉大喝一声,飞一般的速度追上前去,向大魔怪身后刺出了发簪魔剑。 大魔怪也早有防备,他向前疾奔几步,突然转过身来,双魔锤呼呼劈出。 “当当!” 两个魔锤分别打在了黄玉的左右肩上。 她两眼翻白,手中的发簪魔剑应声落地,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了下来。 大魔怪狂喝道:“虽然我很爱你,但你也不能为了那厮在背后偷袭我,我是最恨偷袭的人,哪怕是我最爱的人,我只用了三分气力,否则你早就碎成一堆骨头渣子了。” “千万别伤害我们的玉姐姐!” “我玉姐姐经常施舍我酒喝,她是好人,要杀就把那魔变之人给杀了吧。” “对,把那遭雷劈的家伙给杀了!” “此人就是灾星,引来了闪电!” “怕是这冥城从此不得安宁了!” “对,把他给杀了,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围在醉花铺门前的那群魔兽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 有群魔怪的力挺,更是助长了大魔怪的嚣张跋扈。 他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扛着双魔锤朝大胡子走了过来…… 哈哈笑道:“既然大伙儿都想让他死,那我就满足了各位的心愿!” 大胡子强忍着全身刺痛强行站了起来。 他挥动双板斧,想要将密如蛛网的闪电给逼回去,他做梦也没想到,被一番电击后,体内竟爆发出了不可估量的神力。 板斧上的阴阳二字天光开眼,照射出万丈光芒。 光芒直冲云霄,在天空中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阵。 八卦图越转越快,在深空中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幽蓝色的闪电全都给吸了进去。 大魔怪看得傻了眼,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心中掂量,此时动手,自然是打不过这厮的了,弄不好还被他反杀。 他有些畏惧,想退避回来,却又碍于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硬闯”了。 大胡子眼中布满了血丝,变得越来越狂躁不安起来。 他怒视深空,狂吼不止,头顶上的八卦图爆闪出了超凡的亮度,把半个冥城照得通亮。 随后,那八卦图变成了旋转的暗波。 一颗鸡蛋般大小的透明球体,在暗波深处若隐若现。 “砰”的一声巨响,无数道幽蓝色火焰,在球体中喷薄而出。 八卦图阵将烈焰束缚,使其不能外溢,图阵逐渐缩小,变成了拳头般大小的八卦球体,悬浮于大胡子身前。 “怎么会这样?” “这厮竟将八卦图阵玩弄于鼓掌中!” “他会是咱们的救世主么?” “不可能,他乃凡胎之躯蜕变而成,他不可能成为咱们的救世主!” 众魔怪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一时间都慌了神。 大胡子环视着众魔兽,将八卦球吞入了口中。 球体在他胸腔里幻化星光,融入了他的血脉深处。 片刻间,他全身青筋凸冒,一股股幽蓝之光顺着筋脉游走,窜全身每个角落,渐渐地熄灭于筋脉尽头。 他那疯狂地嘶吼声也停了下来,一脸阴沉且淡定地环视着众魔怪。 大魔怪的脚步越来越慢了,他全身颤抖,战战兢兢地咽下一口唾沫。 他知道,此时接近这厮,无疑是在向死神靠拢! 是的,大胡子已经完全遁入了魔道。 他魔变的进程本不应该这么快的,根据蓝色精灵的算计,大胡子的魔变是在天琅山上。 届时将与千年树妖联手,一起将夏宇龙铲除。 看到大胡子喝冥河里的水,蓝色精灵就十分不满,感觉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但也不至于糟糕透顶。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大胡子终究是没有按照它既定的目标遁入魔道。 大胡子的心智已变得疯狂、残暴、不讲仁慈起来。 他面色阴沉,提着双板斧向大魔怪走去。 待他挥出板斧时,自斧口上溢出了一道道闪电。 大魔怪被闪电包裹,双膝跪地,失声哀号。 “哈哈!”大胡子魔声笑道,“想与我斗,你们都还嫩了点!” 说着,便挥动双板斧,将大魔怪给大卸八块了。 幽蓝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那头颅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出好长一段距离,碰到了枯树下边的石凳才停下来,双眼生无可恋地望向了深空。 众魔兽都被吓傻了,一个个地呆立于原地,不敢动弹。 大胡子缓步上前,将大魔怪的头颅踩在了脚下。 他环顾着众魔怪,喝道:“杀了他又如何,还有谁敢前来送死的?” “大家快跑,这是杀人狂魔!” “快去叫魔兽军团来对付他。” “先别理其他,还是逃命要紧吧!” “别急别急,小心我的酒,我的酒!” 众魔怪你一句我一言,相互拉扯着纷纷向四处逃散。 他们人数太多,拥挤成了一团,有的被挤得双眼凸冒,有的吐出一肚子苦水,还有的吐露长舌,还有的是尿失禁,狼狈至极。 大胡子横扫板斧,几道闪电袭出,外围那圈魔兽当场殒命,化作骷髅妖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见状,其余魔兽纷纷跪地,哀求大胡子放过他们。 大胡子扛着双板斧走上前来,正要将最前边那猫头形状的魔怪给大卸八块。 “胡大哥,请不要伤害无辜!”黄玉疾奔而来,将身体挡在了大胡子跟前,“胡大哥,听妹子一句话,不可伤害其他人!” 大胡子站定了身子,端详黄玉片刻,他压制住胸中的怒火…… 缓缓地道:“连你也与我作对么,不想活命了是吗?” 黄玉深吸一口气,坚毅地道:“我相信我的男人不会滥杀无辜,他逼不得已才遁入魔道,他的心是好的。” 大胡子顿了片刻,随后便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看着黄玉喝道:“男人,谁是你的男人,我的女人是……” 话到此处,他罢了口,他捂着闷痛的胸口,“扑通”一声跪在了黄玉身前。 看着自己身上古铜色的皮肤,已泣不成声了,自问道:“我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了,我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了?” 想到张仙再也不会正眼看他了,他紧握双拳,向地上砸去,烟尘飞溅,地面被砸出了两个大坑来。 “不!”黄玉一把搂紧了大胡子,轻抚着他满头的银发,安慰道,“胡大哥,万事都得追随天意,上天让您遁入魔道,一定有他的安排,胡大哥应把心放宽才是!” 她环视着众魔怪,朗声道:“胡大哥是我的男人,也是你们的兄弟,你们都知道了吗,今后如果谁动了坏心眼,就像大魔怪这样的下场,都知道了吗?” “是!” 众魔怪伏地磕头,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狂妄骄横了。 突听得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众魔怪循声望去,只见大魔怪那散落一地的残肢幻化成了缕缕青烟,向他的头颅这边飘来。 待烟雾聚拢成型,大魔怪复活了过来。 他坐在地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就像刚刚睡醒一般。 “哼哼,装神弄鬼的东西,老子再让你死一次!” 大胡子提起板斧,欲要走上前去,再次将大魔怪大卸八块。 黄玉一把拉住了他,说道:“胡大哥,就饶他一次吧!” 大魔怪连滚带爬地抢上前来,双膝跪地,哀求道:“您不要再杀我了,我们魔兽有三到九条命,一条命就是一个魔魂级别,三条命是魔魂最低级别,九条命是魔魂最高级别,先前我有六条命,处在中级魔魂,眼下只有五个魔魂级别了,想要再提升一个魔魂级别,还需魔渡五百年时间。” 大胡子魔吼几声,再次将大魔怪给大卸八块了,喝道:“我管你几条命,现在我只想杀人,我要把你们全都给杀了!” 他提起板斧要朝黄玉的头上砍来。 黄玉站直了身子,面部也异常地冷静,缓缓地道:“胡大哥,你要杀就杀吧,能在自己男人的手里死去,我死而无憾!” 听了黄玉的话,大胡子心里一怔,从恍恍噩梦中醒了过来,他右手向左倾斜,斧身贴着黄玉的额前落下。 大胡子看着青铜色的皮肤,忍不住哭出了声,“扑通”一声跪在了黄玉身前。 片刻,他凝视着黄玉,真诚地问道:“你说我还能回到阳界吗?” “这……这……”黄玉不知如何作答。 大胡子叹道:“我……我不想就此遁入魔道,我不想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任何人都想要杀我,包括我自己的兄弟,还有她……”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黄玉安慰道:“胡大哥,您别伤心了,今后我会陪着你,不离不弃!” 大胡子眼前一亮,思索着道:“我定是没有听那猢狲的劝,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为何要喝冥河中的水,我为何要吃魔怪的肉?” 他双眼泛出红光,面部极为凶神恶煞,他仰天吼叫,声音传遍了整座冥城。 众魔怪一个个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大胡子怒吼道:“谁想逃的都得死,反正她不可能再爱我了,与我逝去的爱情陪葬去吧!” 他捏紧了双板斧,欲要奋力扫出…… 黄玉一把将他搂住了,哭道:“胡大哥,您要冷静啊,千万不可胡来,她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您也回不去了,您得面对现实,冥城中有我陪着你,没有谁敢欺负你。” 听了这一番话,大胡子长叹一声,抬起头来,环视着众魔兽。 “我们的身上都只有三级魔魂,不要杀我们!” “我们不想堕落成为魔种,会掉进那可怕的夜明山的。” “只要您不杀我们,我们都愿意誓死追随您!” “是的,恳请您放我们一条生路,您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众魔兽你一句、我一言地向大胡子哀求起来。 就在此时,大魔怪又复活了,他跪地作揖,再次哀求大胡子不要杀他…… 说道:“我尊敬的魔尊,我只剩下四级魔魂了,不要再杀我了,如果我的魔种坠落到了可怕的夜明山,就少了一支与魔兽军团抗衡的力量,我真诚地向您认错道歉,我不再与你抢女人,而且我也有办法让您变回人样!” 大胡子抢上前去,捏着大魔怪的脖子,提了起来,说道:“此话当真,你若将我变回人样,先前之事我既往不咎!” 此时的大胡子不可一世,将大魔怪玩弄于掌中。 大魔怪对大胡子的憎恨到了极点,但他又拿强于自己数倍的大胡子毫无办法。 他在心中暗骂道:“你这厮毁掉了我两级魔魂,老子就让你在这魔域空间中自生自灭吧,它会消耗你身上所有的魔魂,哼,能不能再变回人样,我就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大魔怪撕开了胸膛,从血淋淋地皮肉里取出一颗鸡蛋般大小的幽蓝色火球来。 他摊开右掌,将那火球悬浮于掌心之上。 “呵呵!”大胡子发出了魔性的笑声,“这不是蓝色精灵的蓝色球蛋吗,有什么好稀奇的,你可别骗了我?” 大魔怪将幽蓝色火球抛向空中…… “轰!” 火球瞬间炸裂,空气被撕开一道口子。 口子逐渐扩大,一个极不规则的门洞出现在了大胡子跟前,门沿上那幽蓝色的火焰跃跃欲试、极为耀眼。 大胡子怒道:“你又在糊弄我,这不是进入你们冥城的门卡吗?我削了你!” 说着,他抡起双板斧又要将大魔怪大卸八块…… 黄玉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急道:“胡大哥,从现在开始,您一定要控制好您的魔心,否则真的无法回头了。” “嗯,我听妹子的便是!”大胡子奋力地压制住怒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此时,大魔怪已领着十余名醉汉魔兽跨进了暗波门中。 见大胡子还在犹豫,他催促道:“我敬爱的魔尊,您随我来吧,我不会骗你,只要您突破了九重魔魂,您就可以变回人的模样了。” 黄玉到屋内取来了一件战袍和盔甲,战袍呈大红色,盔甲则是银蓝色,还搭配有护膝护腕甲片。 看到这两件亮眼的东西,大胡子却是乐坏了,猛然想起了自己率领大军与西风部落交战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肩上也是披着一件大红战袍,身穿牛皮盔甲。 他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单刀杀入敌阵之中,有多次取敌方将领首级,拿下了头功。 是的,他率领的五千精兵,时常令敌军闻风丧胆。 每次大战过后,他便独自一人在灯下缝缝补补。 有士兵问他,战袍都已经破碎了,为何还舍不得扔掉? 但谁又会晓得,战袍是他的母亲一针一线为他缝制的。 无论战袍有多旧、有多烂,哪怕是再缝缝补补几百回,他都不会扔掉,会加倍呵护。 因为,战袍寄托着对母亲的承诺,更是对母亲的思念。 黄玉双手将战袍和盔甲递上前来,笑道:“这两样东西是我父亲留下的,他生前是冥界城堡的统军,因反对冥王攻打阳间,被贬为了冥城中的酒鬼,因与凡人结亲,彻底触怒了冥王,被冥王索取了九魂,我遵照父亲的遗愿,将战袍和盔甲赠予父亲未来的女婿。” 大胡子感慨万分,心道:“知我者玉儿也,我如果不用心待她,天理不容啊!” 他穿上了盔甲、披上了战袍,凝视黄玉片刻,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魔声说道:“等我回来,我定带你离开冥界见我母亲去,母亲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说着,他在黄玉额上留下了吻印,干脆利落地跨进了暗波门中。 “不,我生死要与胡大哥一起去了!”黄玉在身后焦急地喊道,大胡子的背影让她想起了出征时的父亲。 “好!”大胡子转过身来,将黄玉搂入了怀中。 暗波门“呼”地一声合上了,大胡子他们的身影在醉花铺门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 此时,寒门孤火在醉花楼最顶层的豪华包间里已是乐不思蜀。 他亲点了十几个招牌美女,有凡人也有魔怪,有温柔乖巧的也有野性风骚的。 寒门孤火叫她们一字排开,轮流上前给他敬酒、喂他吃葡萄。 他一口酒水一颗葡萄,哈哈哈地癫笑不停,他又怎会知道大胡子遁入魔道的事情。 那十几个美女就这样来回一个动作,不足一炷香时间,也全都觉得厌烦了。 中间那带头的美女,扭着纤细的腰走上前来…… 妖妖娆娆地说道:“你看我们都玩了老半天,该换一个玩法了,这样玩下去多没意思啊,从你的笑容发现,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是啊,这样不好玩,就换一个新的玩法嘛!” “这酒也喝了,吃也吃了,你总不能浪费我们赚钱的时间吧?” “眼下正是考验你耐力的时候哦!” 那十几个美女一窝蜂地跟了上来。 寒门孤火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双脚站在了床沿上,那十几个美女纷纷扑个空,倒在床边挤压在了一起。 “嘿嘿哈哈!”寒门孤火指着那十几个美女,癫笑不停,“看把你们一个个急得,要试探我的力气是吗,你们先排好队站着,让我一个个来!” “哎呦,这老头,真没意思!” “这糟老头子不行就说,别耽误了我们赚钱的时间。” “呸,老得不行,还来逛窑子,丢人!” 那十几个美女虽说都十分不情愿,却也全都退回去站成了一排。 寒门孤火飞身落地,在那十几个美女前边弓起了马步,他拍了拍紧绷的大腿,叫美女们爬到他身上来。 “哎呦,这死老头子,搞的什么鬼嘛!” “这样不好玩!” “无聊透顶,真是没什么玩法了!” “第一次见这么奇葩的人!” 那十几个美女虽说嘴上极不情愿,但却也行动了起来。 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爬到了寒门孤火的身上。 有的吃力地趴在了他的背上,有的扯着他的胡子踩着他的大腿,有的侧骑在了他的脖子上,还有的则吊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们相互剐蹭摩擦,脸上的胭脂水粉掉落一地。 寒门孤火使出强大内力,将这十几个美女高高托起…… 沉着气说道:“你们看,我的力气大不大,对付你们这几个小娘们,那是绰绰有余的了!” “哎呦,这又算哪门子事嘛?” “这糟老头子怕还是童子鸡!”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只听得“噗呲”一声,寒门孤火的裤裆被崩破了。 他笑出了声,丹田中的内力也泻至了千里之外,他双腿一软,瘫坐了下来。 “哎呦,死老头子不行了!” 美女们哀声尖叫着,与寒门孤火滚作了一团。 那领头的美女趁势翻身,压在了寒门孤火的身上。 她不顾形象地去脱他的裤子,急道:“姐妹们,还不快动手,别浪费咱们赚钱的时间了,完了事赶快让他走人,这无赖就想消磨咱们时间,戏耍咱们,咱们不能吃他这一套!” “我不与你们玩了!” 寒门孤火挣扎着想逃,却被这十几个美女给死死地按住了,美女们伸出纤纤玉手,向他下半身掏去,已碰到了那事物。 “姐们你,别与他客气。”那领头的美女笑出了声,“咱们再让他折寿十岁!” 寒门孤火一阵惊慌,他夹紧了大腿…… 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们这是要搞哪样?我裤子已经打了死结,你们弄得开吗?” 那领头的美女妖娆地笑道:“我们有十几个人,就怕你一个人吃不消,姐妹们,快拿剪刀来。” 寒门孤火癫癫一笑,再次夹紧了大腿,又道:“你们确定要这样吗?” “这癫老头子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们十几个姐妹定让你两腿发软,走不出这醉花楼。” 一时间,那十几个美女全都压在了寒门孤火身上…… 有的在扯他的脚毛,有的拿来了剪刀要剪他的裤头,有的在扒他的衣服,有的在捏他脸上的黑痣,看这架势是想与他“同归于尽”的了。 “你们确定一定要这样做吗,我洁身自爱,岂能让你们给占了便宜?” 寒门孤火气沉丹田,使出了巧力,从那十几个美女的胯下钻了出来。 随后便飞身而起,撞开了墙上的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深处。 那群美女一个个都慌了神,她们趴在窗户上,如招魂般挥舞着手中的丝带…… “这死老头子还没给钱呢,真是无耻之极!” “快派人去抓住他,让他扫一辈子的马桶!” “死鬼,玩够了就跑了!” “糟老头子,一定要把他抓回来,让他挑大粪!” 有四五个美女已骂骂咧咧地追下了楼,此时的寒门孤火早已不知去向。 …… 夏宇龙和张仙在枯草林中搜寻了一炷香时间,二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住处,却发现大胡子也不见了踪影。 张仙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急得直跺脚,道:“坏了,怕是胡大哥已经遁入了魔道,他们又会跑到哪里去了?” 夏宇龙沉思片刻,说道:“冥城,我们往冥城中去找找,无论如何,一定得把胡大哥他们给找回来!” 两人合计了一番,便来到寒门孤火屋内,叮嘱狂狮要好生看护好小机灵。 二人又告别了瞎眼婆婆,急匆匆地往冥城直奔而去了。 才奔得数里,突然看见深空中爆闪出幽蓝色的闪电来。 闪电密如蛛网,向冥城深处直击而去,待雷声消停,又听见撕心裂肺的魔吼声传将而来。 夏宇龙和张仙均是心中一惊,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道:“是胡大哥的声音!” 两人来不及过多犹豫,向冥城深入飞身踏步而去,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房屋深处。 就在接近灯红酒绿的醉花楼时,夏宇龙和张仙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一定是胡大哥和寒门老爷爷到城里来厮混了,可是方才的那几声魔吼又是怎么回事? 二人一脸茫然、疑窦丛生。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骂骂咧咧地争吵声。 张仙惊呼道:“哥哥,老爷爷又在和谁吵架了,莫非他俩在这冥城中闹事了不成?” “走,快去看看。” 夏宇龙与张仙沿着醉花楼的巷子,向西折行而去。 来到一空旷处,只见寒门孤火正被几十个魔怪围堵了起来。 他们有的手中拿着榔锤,有的拿着棍棒,一看便知是醉花楼的打手。 寒门孤火的情绪甚是激动,他怒指着打手们,口中仍是骂骂咧咧…… 说道:“你们这些个龟孙子,那几颗葡萄和几杯酒又值几个钱,老子身上没带钱,就是不给,要打便打,谁怕你们,谁是乌龟王八蛋!” 楼上那十几个美女蹭蹭蹭地下了楼。 她们涌入群魔之中,对着寒门孤火指指点点、破口大骂起来。 “这老乌龟不给钱,把他的手脚都给我剁了。” “他那蛤蟆步摔得我的腰好疼,今天我们绝不饶他!” “这死老头子那方面不行,耍赖是一流了!” “反正他不给钱,就别让他走了,给他戴上手链脚镣,让他替咱端屎端尿。” 都说三个女人一条街,这十几个大美女你一句我一言的,已成了十几条街。 寒门孤火捂着双耳,癫笑几声,心平气和地道:“看你们一个个涂的胭脂水粉比城墙还厚,我见了就恶心,唉,一点也不好玩,老子还有正事要办,就不奉陪了!” “这死老头子又要逃跑!”那领头的美女喊道,“快拦住!” 那十几个魔怪提着手中的器物,喊杀着一窝蜂地冲向了寒门孤火。 寒门孤火赤手空拳,与他们缠斗了起来,斗得几个回合,他终因寡不敌众,渐渐地败下了阵。 其实,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体并未痊愈,丹田中的内力方才在与美女们玩耍时,也奔泻了许多。 他在之前完全可以逃之夭夭的,但他天生爱玩,觉得不够尽兴,又折返了回来,这才与群魔遭遇了。 此时,夏宇龙和张仙已悄然逼近…… 夏宇龙运足气力,欲要飞身上前替寒门孤火解围。 张仙一把拉住了他,轻声道:“哥哥,别急,咱先看看热闹,不然老爷爷太不像话了,这把年纪了还来逛窑子!” 寒门孤火边打边退,在万不得已之时,他使出了三针寒。 有几个魔怪应声而倒,在地上来回翻滚、哀嚎不止,其他魔怪均被吓傻了,战战兢兢不敢攻上前来。 寒门孤火得意地笑道:“怎么,害怕了吗,老子手下留情,还没刺中你们的要害,莫要把我给逼急了……” 话音未落,一张白色大网自天空中爆闪而出,将寒门孤火的身体裹了个严实。 “你们耍诈,算什么英雄好汉,快把我放开,我要再与你们再斗个三百回合!” 寒门孤火越是动弹挣扎,大网也收得越紧。 他被众魔怪抬了起来,往醉花楼中走去。 那十几个美女摇动着纤细的腰身,又挤进了魔怪之中。 “如获至宝”般地掐捏寒门孤火的身体,口中又骂出了粗俗之话。 “死胖子,你酒喝够了没有,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些来救我!” 寒门孤火声音沙哑,朝着醉花铺那方,着急地高声叫喊起来。 张仙哈哈笑了,说道:“老爷爷也有今天,看你还怎么神气!” 一魔怪在后脑勺处,扯下一撮又黄又臭的浓发,塞进了寒门孤火口中。 寒门孤火一边挣扎,一边闷声哼着,两滴眼泪自眼角滑落。 他在心中哀叹道:“难道下半辈子就要在醉花楼中伺候这些妖艳之女了吗?我不甘心,臭小子,你们跑到哪里去了,还不赶快来救我。” 夏宇龙飞身向前,神剑已紧握于右手中。 他拦住了群魔怪的去路,心平气和地道:“诸位兄弟姐妹,我爷爷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还请见谅,快把我爷爷给放了吧,让我带他回去!” “哎哟,哪里来的小哥,长得这么俊俏?” “这面容、这身材,眉宇英气十足,五官精致细腻!” “让我们回去吃葡萄吧,我们还会给你酒喝。” “你可不像这又老又丑的东西,不是让我们敬酒,就是让我们看他蹲马步,无聊死了!” “你长得这般帅气,我们不收你钱的。” 那十几个美女扭动着纤纤细腰,向夏宇龙围了过来,有的还挨挨蹭蹭的,想要与他亲热。 夏宇龙使出内力,将已经搭在他肩上的两只手给震了下来,喝道:“我不想与你们为难,还请你们自重!” 美女们被内力冲击,哀声叫着向四处扑倒,她们迅速翻身爬起,尖叫着一窝蜂地向醉花楼里跑去。 夏宇龙有意克制,她们并未受伤,逃得干脆利落。 负责殿后的张仙探着头,看到美女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她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趁着众魔怪猝不及防,夏宇龙已化身成影,将寒门孤火从他们手中救出。 待众魔怪反应过来时,夏宇龙已搀扶着寒门孤火来到了醉花铺的枯树下。 张仙轻点脚尖飞身而起,至半空中时,她挥出利剑…… 一道道剑气溢出,众魔怪被全部撂倒,她缓缓落到,也来到了枯树下边。 二人速度之快,令众魔怪又惊又骇,心中均惨然道:“大事不好了,这回怕是碰上了强敌!” “爷爷,您没事吧?” 夏宇龙刺出神剑,把缠绕在寒门孤火身上的大网给划开了一道口子。 寒门孤火自网中窜出,扯掉了嘴里那又浓又臭的毛发。 他连喘出几口大气,又连“呸”了几声,气道:“臭小子、死丫头,你们安的什么心,现在才来救爷爷,是想让爷爷早点死去吗?” 张仙又急又气,正要反驳,突然从醉花楼的各小巷中窜出了百来个彪形魔怪。 他们抡起榔锤、棍棒,喊杀着如潮水般向夏宇龙扑来…… 一百、龙珠魔眼 眼见着蓝芯就要掉入深洞之中了,夏宇龙快速将其拉了回来,并将她揽入怀中。 心疼地问道:“芯儿,真是你吗,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了!”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哥哥,先别管我,快对付老妖,我是冥灯二老徒弟,她们不会伤害我的!” 趁这便当,千面蜘蛛精利爪狂扫,直逼夏宇龙要害,想将之当场毙命。 夏宇龙扶起蓝芯向后躲闪,那幻影般利爪从他胸前划过。 “呲呲”几声,他的上衣已被撕扯得粉碎,利爪上的阴寒之气,扰了他胸口上的蛟龙。 蛟龙双眼猛睁,发出一声怒吼,将已消失在千年树妖“黑洞面孔”中的龙珠魔眼给吸了出来,并吞进了口中。 “啊!” 夏宇龙顿感天旋地转,全身经络爆燃,烈焰灼灼,呈现出幽蓝之色。 “啊!” 他再一次发出撕裂的惨叫,双膝跪在了地上,朝着苍茫的深空又发出几声魔吼。 幽蓝色火焰很快熄灭,只见他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的皮肤也都变成了幽蓝之色。 是的,他正在遭受魔毒侵害,他的身体究竟要发生怎样的蜕变,没有人知道。 “你夺了我的宝贝,我要杀了你!” 千年树妖怒不可遏,猛然向夏宇龙挥出了魔杖。 张仙利剑出鞘,幻影般速度飞身越过深巨洞口,将身体挡在了夏宇龙身前…… 喝道:“休要伤我哥哥!” “呼!” 那魔杖已击打至了张仙胸前,再不收回,她的魂魄将被杖头击碎,化作孤魂,等地下个轮回。 千年树妖畏惧天魔战神,她快速将魔杖收回…… 哀声求道:“姑娘,别干傻事,这小子不值得你为他献出性命啊,你快让开,让我带他来见你爹爹。” “你妖言惑众,我爹爹不是天魔战神!” 张仙悲愤交加,毫不犹豫地向千年树妖刺出利剑。 剑锋带着深邃的杀气,每一招均是看家本领。 为护哥哥周全,在御强敌时,她都会以命相搏,从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姑娘,你是天魔战神宝贝女儿,我不想伤你性命!” 千年树妖见招拆招,边打边退,她有些力不从心,看起来竟是这般狼狈。 是的,她已是强弩之末,天魔战神如向她发难,那便是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张仙喝道:“休得胡说,你毁我爹爹清誉,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剑气刷刷溢出,力道比之前更为猛劲,前年树妖仓皇后退,却是无计可施。 此时的夏宇龙仍瘫软在地,处于深度昏迷中。 千面蜘蛛精又猛地挥出了利爪,锋利的指尖从他的后肩刺了进去…… 她得意极了,哈哈笑道:“真是天助我也,这回我定要吸干了你的龙血,吃光了你的龙肉!” 蓝芯的法力已被树妖封印,要想恢复,除非离开她的控制范围。 看到哥哥被抓得遍体鳞伤,她只有苦苦哀求蜘蛛精手下留情,再无其他办法,泪水已多次洗刷她那娇美的面容。 “哎呀,这……这又是哪门子事嘛,你小子怎就烂泥扶不上墙了吗,你快给我起来,别辱没了师父的名声!” 寒门孤火看得着急,他本想飞身越过巨洞口,前来替夏宇龙解围。 但目测了距离后,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将蓝色精灵系于背上,沿着洞口边缘,踩踏着松土乱石,往夏宇龙他们这边踉踉跄跄而来。 “快住手,别伤了我师弟!” 他心急如焚,连滚带爬中,他使出了三针寒。 银针虽快如闪电,却被蜘蛛精的利爪给全都挡了开去。 寒门孤火的这些“绝技”放在阳界或许还能独霸一方,但在这魔法纵横的冥界,也只能算得上是花拳绣腿式的功夫了。 千面蜘蛛精如吸血鬼般,贪婪地吮吸着夏宇龙身上的血,没想到她又再一次失算了。 夏宇龙血液中饱含纯阳之气,与魔眼里释放出的寒毒缠绕碰撞,直逼千面蜘蛛精心门。 她顿感心烦意乱,随后喷出了一口黝黑的血液。 吸进去的血液越多,对她内力的阴魔之力消耗也越大。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快速将两只利爪从夏宇龙身体里抽出。 苦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再一次被你算计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说着,她转身一跃,跳进了月亮谷中。 蓝芯轻抚着夏宇龙满背的伤口,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但对于魔眼带给夏宇龙全身经脉的绞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夏宇龙悠悠转醒,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幽蓝之气正顺着他全身经脉,快速地向蛟龙的左眼聚集。 突然,蛟龙双眼一睁,自额头上发出一声闷响,那魔眼已出现在它左眼的眼眶内。 夏宇龙又感觉到胸口如刀刺般疼痛,他双手撑地,痛苦地发出魔性嘶吼。 张仙和千年树妖仍在纠缠不清,她使出的每一招都拼尽了全力,均为狠杀之招。 千年树妖一边拆招,一边得意地笑道:“小姑娘,你看你未来的夫君可是要魔变了,谁吃了那魔眼,谁就会遁入魔道的,你也不必再折腾了,再打下去咱们也只能算是平手,随我一同去见你爹爹吧!” 张仙怒哼一声,说道:“你这老妖婆,别再蛊惑人心了,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心善的人,就算是哥哥真遁入了魔道,我哥哥也绝不会与你们为伍啊!” “嗷呜!” 忽听得夏宇龙又发出一声魔性狂吼,他抬起头来,怒视着千年树妖,两眼泛出了幽蓝之光。 一道幻影闪过,他已抱住了树妖的双脚…… 喝道:“这三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虽然我已成魔,我也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你快些放开我!”树妖欲动不能。 两人很快就僵持了下来。 夏宇龙死死地咬住了树妖的右腿,树妖的魔杖已刺穿了他的背部。 就在此时,张仙头脑一阵刺痛,晕乎乎地倒在了地上。 在六神无主之际,突然听见深藏于灵根深处的佛灵子说道:“快遁入魔道吧,万世苍生等着你去救赎,快遁入魔道吧……快遁入魔道吧……” 她突然慌了神,但行事却是不由自己来控制了。 “不,不要……” 张仙心烦意乱到了极点,她抓挠着头,哀号起来,向树妖的胸口上刺进了一剑,并推着树妖往月亮谷中跳了下去。 “仙儿,不要!” 夏宇龙化身成影,也一同跳入深谷中,并拽住了张仙的手…… 呼喊道:“仙儿,你快醒醒啊,哥哥这就带你上去,千万不能做傻事!” 张仙抬起头来,缓缓地睁开了含泪的双眼,无比留恋、无比心疼地凝视着夏宇龙。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哥哥,勿念,好好待芯儿,别让她受委屈了,仙儿也深爱着哥哥,仙儿永远是哥哥的好妹子!”她眉头微皱,血液自口中涌出。 “不,仙儿,你要去哪里,她们的话都是骗人的,你不能随他们一同去啊!” 夏宇龙摇着头,紧紧地拽住张仙的手,“仙儿如果离开哥哥,哥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张仙哭出了声,笑道:“傻哥哥,芯儿会像仙儿这般待哥哥好!” 她为他擦拭了满脸的泪水,轻吻了他的嘴唇,“哥哥勿念,仙儿永远爱你,永远爱你!” 说着,她将夏宇龙往上一推,与千年树妖一同坠入了深雾之中。 千面蜘蛛精率领一大群蜘蛛小妖,顺着崖壁爬到了巨洞口处,她们已张网以待,只等夏宇龙羊入虎口了。 …… 在冥城中…… 大胡子在醉花铺沉睡了两天两夜才苏醒过来。 他看着全身古铜色的皮肤,连声哀叹,不得不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 想起与夏宇龙决裂的事情,他心中却是百般惆怅,也是十分的懊悔、 但每次懊悔过后,他的魔心病又犯了。 他在心中愤愤地道:“那小子抢走了我的魔魂之气,是他该死,如果再让我见到他,我非宰了他不可!” 就在夏宇龙他们进入到天琅山地界时,张仙在山里第一次流泪。 在冥城中拥着黄玉入睡的大胡子,心中突然一惊,竟想起了张仙那张娇美忧郁的脸庞。 他轻叹一声,心里竟是这般地难过,而且还升腾起无限的牵挂。 如今自己心有所属,为何还放不下小老仙儿,对她还是念念不忘? 想起自从认识张仙以来,大胡子对未来的生活总是怀揣美好的憧憬。 幻想着与张仙一起花前月下、白头偕老,无论遇到什么挫折,只要一想起张仙,他便将阻力化作了无限的动力。 灵杖法师魔爪之下死里逃生、鸡公山下千里追寻,都是他离不开她的最好见证。 如今就这样分开了,不在她身边,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大胡子对张仙无尽的挂念和担心,一次次地压制住了他身骨中的魔心病。 却唤醒了他的魔忠之魂。 他对夏宇龙的怨怒与憎恨,也在一点点减少。 想起这一路走来,他们一起相互扶持,共患难、斩妖魔,早就结下了血浓于水的兄弟情谊。 是啊,龙兄弟还多次以身犯险,救过他的性命。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冷血无情了,根本不配做夏宇龙的兄弟…… 想到这里,大胡子不由得唉声长叹起来。 趴在他胸口上的黄玉关切问道:“胡大哥,是在想龙兄弟了吗?” 大胡子呼出一口长气,嗯了一声,回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 过得片刻,他问道:“玉儿,我一定是做得太过分了,当时逞一时之快,把他们赶走,我……我……” 他心里愧乱如麻,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黄玉沉吟片刻,说道:“只要胡大哥对玉儿好,无论胡大哥做什么都是不过分的!” “这还用说吗,今后我会一心一意待你的!” 大胡子捏紧了黄玉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要把他弄丢似的。 他欣慰地轻叹一声,又道:“我漂泊半生,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如果妈妈知道我收获了一生中可遇不可求的幸福,定下了终身大事,不知道她老人家有多高兴,感谢玉儿给了我一个温馨的家!” 这番话听得黄玉心里很是舒坦。 她笑了笑,说道:“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注定,也是我们上辈子积下的缘分。” 片刻,大胡子又轻叹一声,说道:“不过我总感觉到少了些什么。” 黄玉心里一怔,扬起了长长的睫毛…… 她看着大胡子,追问道:“少了什么?” “少……少点什么呢?”大胡子思索片刻,他心中是明白的,却不知如何表达,“少,少了一个咱们的孩子,你说咱们的孩子是凡人还是妖魔?不会也像我这样,变成十恶不赦的家伙吧?” “哎呀,不可胡说!”黄玉掐了掐大胡子的大腿,“咱们的孩子一定心地纯善,不管是人是妖,一定得把他教好咯,谁又说你是十恶不赦的家伙了,在我看来,胡大哥如龙兄弟般,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哎呦,小娘们轻点儿,还真下得了手!” 大胡子搓揉着揪痛的大腿,心中却是十分地欢喜。 突然,他心情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事先想到了张仙的泪眼,但很快又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夏宇龙来。 眼前正浮现着他们与魔怪恶战的场景…… 是啊,大胡子已抱得美人归,在冥城中衣食无忧,他该满足了! 但他心里却空落落的,眼下最缺少的是惊险与刺激。 他想,自己的生命之花,应是与所爱之人,在战场上尽情地绽放,而不是在这软绵绵的床上消磨时光。 年轻人,去血战沙场吧,拿起武器,与好兄弟并肩作战,去实现你的梦想和价值吧,那是一种怎样的刺激与体验!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加快了。 黄玉坐起身来,俏皮地看着大胡子,笑道:“我知道此刻你最想的是什么,你不说我也知道!” 大胡子突然来了精神,哦了一声,从床上蹦跶而起…… 说道:“你说说看,能不能正中我的心怀,我嘴拙,不知如何表达!” 黄玉下了床,披上外衣,说道:“胡大哥,您随我来吧。” “啊!”大胡子有些讶异,“咋的,这么有情调,还要到外边说去,吹吹枕头风不是更好吗?” 黄玉笑了笑,说道:“得看氛围不是,这柔软的枕头终究会使人堕落的,这与战场上比起来,我想胡大哥更喜欢在战场上驰骋!” “哟呵,知我者玉儿也,呀哈,轻点轻点,手脚总是这般的重!” 大胡子被黄玉拉拽着出了大门。 两人踏着青石板路快步而行,不到半顿饭工夫,便登上了醉花铺后边的一座小山包上。 小山包有三层楼这么高,上边种满了桃树。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绿叶很是养眼,绿叶中还点缀着粉红色的桃花,地上铺满了花瓣。 二人沿着曲折的山路,在桃林中穿梭,一顿饭时间便登上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座歪歪斜斜的凉亭,凉亭上盖满了茅草,清风徐来,整个凉亭发出嘎吱嘎吱的清响声。 大胡子浮想联翩起来…… 他看着黄玉坏坏地笑道:“玉儿,你听这声音,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在床上打仗时,那木床发出的声响,等我回去再把它给修理修理,下次可别给弄散架咯!” “唉,不知羞耻!”黄玉红着脸,摇了摇头“谁让你使这么大的劲儿了,弄得我满床见了红,反正我不管,床塌了也是你弄的,你可得自己修,修不好你就是我的床,我要压在你身上睡!” 她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暗暗的欢喜,她爱屋及乌。 大胡子这些不正经的话,却被她当成了最甜蜜的语言。 登上十余步台阶,二人便进到了凉亭中。 环顾四周,苍茫的冥城尽收眼底,苍穹之下乌云滚滚,低低地压在冥城上空。 黄玉望着远方,念起了一首诗来:“十里桃树十里花,半醉半醒梦天涯,仙界天琅沉乱梦,何时拨云现晚霞。” 她沉吟片刻,转过身来…… 深情地望着大胡子,说道:“胡大哥,不管您善不善于表达,您终究是我的夫君,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说得不好听不中听我也不会怪你!” 从黄玉念的诗中,大胡子多多少少能感悟到这其中的韵味。 他紧握着黄玉的手,轻声说道:“玉儿,我……我,我浪荡惯了,过着舒坦的日子心里堵得慌,还想回到龙兄弟身边,与他同闯天涯,我梦见他被魔妖追杀,我……我们是兄弟,我得去帮他啊!” 黄玉点着头,欣慰地笑了,说道:“胡大哥能从恶魔丧心的桎梏中走出来,我真替您高兴!” 她眼中含着泪水,凝视大胡子片刻,又道:“是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天下之大,任由你去闯荡,况且三界正直动荡不安之时,若要天下太平,需得平定三界乱象,等这冥城变回了幻城,我再替胡大哥生十个八个大胖子。” “啊,幻城,就是我们脚下这个城市吗?”大胡子一脸疑惑,脱口问道。 黄玉点着头,回道:“不错,冥城自古以来就叫幻城,是仙界与阳界分界线上的一座仙幻之城,那时候天空清澈明朗,到处都是绿水青山,十里仙山上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集市上好不热闹,有玩杂耍的,有各式各样仙术表演的,人与仙不仅悠闲自得,还把幻城建设得十分美好,而且人与仙还能通婚,你们在进入冥城时,看到那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便是幻城原先的模样。” 说道这里,她轻叹了一声,脸上略显无奈和惋惜。 “后来又为何变成了冥城?”大胡子急忙又追问道。 二人在木凳上并排而坐。 黄玉环顾四周,放眼了整座冥城,而后把头靠在了大胡子厚实的臂膀上,将此事娓娓道来……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总之是殷商以前的事情了。 千年树妖从九华山下逃脱,来到天琅山上打苦情牌,博取了山上神仙的同情,被收留在了天琅山上。 黄玉听爷爷说,树妖刚到天琅山的时候,对山上的神仙唯命是从,一心潜修,欲化登仙。 树妖终究是妖,她与其他桃树却是不同,其他桃树成年后就不再生长了,树妖却很贪婪,不停地向外生长。 不知过了多少个年月,她长成了参天古桃树。 她吸尽山间灵气,一夜之间便化身成魔,有了与阴界勾结的资本。 原先这座幻城由冥界和仙界共管。 树妖与冥王串联,发动了“天琅之变”,把所有仙家都赶出了东海,将整座天琅山据为己有。 从此,幻城坠入了遥遥无期的魔道统治时期。 树妖无比贪婪,夜以继日地吸收四方灵气,天琅山下变得一片荒芜。 这便是大胡子他们进到冥城时,看到最真实的景象。 听完黄玉叙述,大胡子捏紧双拳,怒道:“娘的,原来是这样啊……” 随即他又开口骂道:“他娘的,那老妖恩将仇报,真是可恨可恶,这大好的仙境,竟被她给弄成了这样!” 黄玉继续说道:“冥王早有谋反之心,才提早派了树妖前来扫除障碍,如今他们阴谋得逞,在冥城外的荒蛮草原上,他们正大规模操练骷髅军团。” “骷髅军团?”大胡子急忙追问起来,“竟然还收兵买马了?” 黄玉坚定地点着头:“是的,树妖已有了自己的军团。” 大胡子思索片刻,说道:“在荒蛮草原上,我们见过他们,后来被他们发现了,与他们发生了打斗,他们可不好对付啊。” 黄玉点着头,嗯了一声,道:“那骷髅军团又叫送死军团,还有人叫他们跳蚤军团。” 大胡子“哦”了一声…… 对跳蚤军团做了一番不怎么上档次的解释:“这个容易理解,两军交战,骷髅人冲在前边当炮灰,不仅可消耗对方力量,还可使他们自乱阵脚,哼,那冥王也是读过一两天兵书的嘛,不过是苦了这些骷髅咯,他们被铁骑踩在脚下,真是痛不欲生啊!” 黄玉笑了笑,说道:“那些骷髅早就没有了生命,全是靠魔魂撑着,哪知道什么痛苦,而且想出这损招的也并非冥王,而是他的亲信庞宫!” 大胡子点着头说道:“是了,在阳界也是这么回事,只要皇帝授权,出馊主意的不是军师便是统军,这些人是厉害得很啊,战国时候的长平之战,秦国统军白起灭了赵国,斩杀了四十五万将士!” 听到“统军”二字,黄玉想起了自己的爹爹,她不由得轻叹一声。 “玉儿何故叹气,是胡大哥哪里说得不对吗?”大胡子问道。 黄玉摇了摇头,笑道:“我想起了父亲,那时候他是冥界右路统军,常年领兵与灵界交战,立过不少战功,后来因为反对冥王起兵三界,被贬到这冥城中当了酒鬼,再后来就认识了我的母亲。” 大胡子将黄玉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发丝…… 片刻,他叹道:“和平来之不易啊,我与岳父大人有很多相似之处,我们自然都知道这太平盛世的重要,可是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总想挑起事端……” 他越说越有劲儿,口才竟是这么利索起来,“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合则天下归心,分则生灵涂炭,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苟且偷生,应当……” 黄玉一声不吭,连呼吸都放缓了,担心一有响动就会打断他的话。 她静静地听着,听着大胡子慷慨激昂的言辞,对他的敬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总之,这样的感觉是美好的,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 突然,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玉儿,说说岳父大人到冥城后,是如何与岳母大人相识的?” 黄玉“啊”了一声,皱着眉头说道:“这……这是他们两老之间的事情,我……” “别害羞,我喜欢听!” 大胡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又道:“我也想听听你祖上的事情!” 他想,既然要与玉儿厮守终生,对她的身世也总得有所了解的吧。 善解人意的黄玉终究是明白了大胡子心中的顾虑,这也正中了她的意思,她爽朗地将祖上的事情和盘托出。 黄玉的老祖宗是天兵天将,也就是天上的神兵。 那时树妖有冥王撑腰,在天琅山上施展魔法造反。 天兵天将与树妖鏖战了三天三夜,终究还是败给了树妖,他们都退出了东海。 为抹掉仙道痕迹,千年树妖又施展魔法,将幻城被变成了冥城。 天兵天将的后裔都被囚禁在了冥城中,其中也包括黄玉的祖上。 黄玉的外婆是东土上的凡人,与很多凡人一样,是被海上的魔妖绑架到冥界的,说是要送给树妖吸阳祝寿。 外公见外婆可怜楚楚、姿色绝美,经过多方疏通,救下了外婆。 成婚后仅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黄玉的母亲。 从小时候起,黄玉的母亲就继承了祖上的家业,一辈子经营这家醉花铺。 黄玉的爹爹被贬到冥城后,与很多被贬的魔妖一起,挤在了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 黄玉的父亲三天两头到醉花铺里来喝酒,每次都喝得烂醉如泥。 那时候的他一无所有,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 黄玉的母亲同情他的遭遇,多次上门送酒、送肉,一来二往,他们便坠入了爱河…… 说到这里,黄玉得意地笑出了声,又道:“我的身份很复杂,祖上既有神仙又有凡人,我爹爹又是魔兽,我可是仙、人、魔的混血儿……” 她昂起了头,深吸一口气,又颇为自豪地道:“我骨子里不仅仙气十足,还有阳界的返璞归真,也有魔界的混沌煞气,乃三界少有的极品,谁说三界的血脉不能相容,不能和平共处的,那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大胡子暗自窃喜,心道:“老天待我还真是不薄,为我送来了这么一个极品好媳妇,用赌场的话来说,这叫三界通吃……嘿嘿,太好了!” 黄玉看着大胡子问道:“胡大哥,您为啥偷笑,是不是娶到这么个好媳妇觉得赚到了?” 说着,她将大胡子一把搂了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 “呀,这个地方也要整一整吗?” 大胡子想顺势将黄玉压在身下…… 黄玉一把将他推开了,急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在外边,可别听到这撩人的嘎吱声就蠢蠢欲动了,如果让其他魔怪看见了,定会笑咱们不要脸,等回到屋里看我如何收拾你!” 说着,她又掐了大胡子的大腿。 “哎呦,又来,又来,能不能轻点,比一个大男人还粗鲁!”大胡子搓捏着疼痛处,叫出了声。 突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才刚认识,已经干了成年人所有的事情。 他们即感觉到彼此是那样的熟悉,但又觉得还有些陌生,很多事情还需进一步磨合。 大胡子的大男孩脾气和顺从,让黄玉心里十分踏实,天之大,去哪里找这么爱自己的男人? 黄玉的霸道让大胡子乐此不彼,三界之大,去哪里找这么“给力”的女人? 二人相互依偎,静静地俯视着大半个冥城。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都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了。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相视一笑,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片刻,大胡子说道:“玉儿,你先说,我听着!” 黄玉性情爽快,却也不作推辞。 她清了清嗓子,伸出右手向前一划,说道:“胡大哥,您想不想有这么一座城,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城。” “啊,这么快就规划我们的未来了?”大胡子心里感觉到暖暖的。 “那不是嘛!”黄玉坚定地道,“方才胡大哥也说了,想要去与龙兄弟斩妖除魔,是啊,我男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对自己的女人,他不离不弃,对自己的兄弟,他肝胆相照……” 说到这里,黄玉又笑了笑,继续说道:“胡大哥千万不要顾及到玉儿的心情,玉儿一百个赞同胡大哥的想法,哥哥去到哪儿,玉儿就会追随到哪里,等平了乱象、定了三界,咱们就回到自己的城市,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岂不快哉!” 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大胡子的心坎子上。 他将黄玉紧紧搂入怀中,激动地道:“玉儿,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方才我以为你……” “我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黄玉打断了大胡子的话。 她看着大胡子俏皮地笑了,“我从小就好强,偶有大女人思想,有时还会爆发小宇宙脾气,但我做事有分寸、讲道理,我永远是胡大哥身边的小女人!” 大胡子欣慰地望向远方,脸上露出了笑容。 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将他的整张嘴扯歪到了一边,竟是这般难看。 他知道,自己是天底下最丑的男人,人见人嫌的男人。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 只要玉儿不嫌弃他,与他携手并肩、共同进退,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打下一片江山。 片刻,大胡子又莫名地担心起来,说道:“玉儿,我太他娘的不是人了,竟与龙兄弟断绝了兄弟关系,不知他还会不会再认我这个兄弟?” 黄玉莞尔一笑,说道:“龙兄弟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随时欢迎您回去。” 忽听得天琅山那边传来了几声闷响,脚下的大地略有摇晃。 大胡子脱口喊道:“不好,龙兄弟定是与那老妖交上手了,我们得去帮帮他!” 黄玉点头应道:“嗯,老妖不灭,冥城永无见天之日。” 两人经过一番合计,便叫来了大魔怪。 起初大魔怪还犹豫不决,害怕被老妖给灭了团。 黄玉以理服人,加之“威逼利诱”,却是将大魔怪治理得服服帖帖的了。 大魔怪又叫上了冥城中十几个要好的酒鬼兄弟。 他们一呼百应,不足半顿饭时间,便从四面八方赶来了上千个兄弟。 有的扛着扯粪钉耙,有的担着烧火棍子,还有借来了挖地的锄头。 他们一个个醉醺醺的,东倒西歪地站在大胡子身前。 还有的拍着胸脯发了毒誓,一定要手擒老妖,将天琅山夷为平地。 看着这些萎靡不振的酒鬼们,大胡子不免有些揪心。 “呃,你们都还好吧?” 大胡子环视着他们,眼神里透露出怀疑和不确定。 是啊,他们是去帮助他的?还是去拖累他的? 大胡子真想将他们全都打发走,但众酒鬼的热心肠却让他陷入了犹豫。 在进入天琅山地界之前,大胡子登高,站到了一巨石上。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当将军时的样子,直言正色地进行了训话:“众兄弟都肃静了,我有几句话要和大家说……” 他穿着战甲,身披战袍,站在众魔怪中,是这般的神采奕奕、鹤立鸡群。 众魔怪昂首静听,被他的威严给震撼到了,信任的目光齐都刷刷地投在了他的身上。 大胡子也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尊严,他慷慨激昂,吧嗒吧嗒讲个不停。 黄玉的双眼饱含崇敬之情,在她眼里,大胡子就是年轻时候的父亲。 突然,有魔怪高举双手喊道:“我们都听歪嘴大哥的,那老妖压榨我们太久了,我们要奋起反抗,我们要把她赶下天琅山!” “没错儿,这冥城里暗无天日,我们要争取自由与光明。” “是的,我们一定要把那老妖拉下天琅山,让天上的神仙回来,让温暖阳光普照大地。” “我同意,总之这被贬的日子遥遥无期,大家都看不到任何希望,不如另寻光明。” “我赞成……” “我也同意……” 众魔怪群情激愤,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 冥城边上的“聚义台”上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唉唉唉……”大魔怪跨步上前,双手高举,示意众魔怪先安静下来,“我知道大家在冥城里憋屈得太久了,这不,让大家施展拳脚的机会来了,先听我大哥把话说完,虽说我们当中有很多人当过小兵卒,与灵界打过几年仗,但我大哥也是将军出身,他一定有好的战术和计策要与众兄弟分享。” “对,我们都听大哥的,我先干为敬!” 话毕,那魔怪提起酒壶,“咕噜噜”地往嘴里灌下了几口酒。 “对的,只要大哥一声令下,我们便去取了那老妖的人头回来!” “是的,我一定要手刃老妖。” “打到冥王城堡中去,擒了冥王,这冥界江山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魔怪们纷纷应和,均取下挂在腰间的酒壶,喝尽了里边的烈酒壮胆。 大胡子自然知道,他们一个个的都已经大醉了,如果还有一丝清醒,怕是没有胆量说出这样慷慨激昂的话来。 突然,一魔怪从枯草林中连滚带爬窜出…… 惊恐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那些捕快分四路出了冥城,他……他们都向我们这边奔来了……” 枯草林深处已出现了骚动,悉悉索索的声响此起彼伏,捕快很快就追上来了。 紧接着,其中一骚动出传来了喝骂声,“他娘的,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在这里聚集是想谋反吗?” 这是那领头的捕快喊出来的。 “造反又如何,打的就是你们!” 大魔怪抡起双魔锤欲要攻上前去,却被众魔怪给拉住了。 那拽着他领口的魔怪颤声道:“这些捕快都是从魔兽军团中退役下来的,我们可得罪不起啊!” 黄玉抢上前来,看着大胡子急道:“胡大哥,千年树妖定下了规矩,天琅山乃冥界禁地,如果这些捕快硬闯,定会得罪树妖,我们先进山去吧!” “好!眼下去助我兄弟要紧……” 大胡子从巨石上飞身落地,拉住了黄玉的手,喊道:“大伙儿都随我来,千万不要走散了,进山后都听我命令!” 才刚进入到天琅山,拳头般大小的火球,密密麻麻地从天空中砸落下来。 放眼望去,正是天琅山两座次峰上的火山喷发了。 “他娘的,都给他们跑了!” “天琅山咱可创不得,会得罪树妖的。” “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快出来受死吧!” “快出来,你们进山也是死,不如随我们去从轻发落!” 那群追上来的捕快,在暗波门外叫嚣不停。 随着大地一阵颤抖,那暗波门呼地一声关上了。 在大胡子他们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荒蛮草原。 “不怕死的都给我冲!” “冲啊!” 大胡子、黄玉、大魔怪摔领着众魔妖高声叫喊着,一头扎进了火雨之中,飞一般速度往天琅山脚下奔去。 他们都饮下了浓烈香醇的酒水,趁着酒劲上头,每个都变成了英勇赴义的壮士,哪有贪生怕死之辈。 不断有魔怪被火球砸中身子…… 有的倒在火海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有的身体被引燃,拖着长长的火焰仍继续往前狂奔。 有的被火球瞬间肢解,头颅卡在了石缝之中,嘴里仍大喊道:“杀了树妖!” 可见千年树妖是多么不得人心,酒鬼魔怪对她的憎恨已到了极致。 过得一柱香工夫,两座次峰的火山喷发逐渐退去,众魔怪已死伤过半了。 经过这番折腾,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疲惫之色。 大胡子他们还未来得及休整,便与灵界的幽魂军遭遇了。 这注定是一场恶战…… 大胡子挥出双板斧一马当先,黄玉抽出发簪魔剑紧随其后,大魔怪手持双魔锤闪到了大胡子左边。 三人互为犄角之势,领着众魔怪,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 灵界的幽魂军与冥界的魔兽军团实力相当。 他们一个个穿戴整齐,且手持古铜战戟,训练十分有素。 而大胡子他们率领的魔怪穿戴冗杂,手里拿着的都是下地干活的家伙。 加之他们常年被“忘魂汤”侵蚀身体,连站都站不稳,打仗全凭一颗不怕死的胆。 两方实力相比,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幽魂军的数量越来越多,漫山遍野都是。 大胡子他们已被重重包围,众魔怪也已折损了大半。 在这紧要关头,大魔怪却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乱阵之中,大胡子夺过了幽魂军的一根战戟。 他飞身跃起,使出所有魔力,将战戟横着踢出,那攻上来的几百号幽魂军倒下一片。 此时,大魔怪已不在身边…… 大胡子向身后看去时,却见大魔怪正领着三个贪生怕死的家伙,逃出了幽魂军敌阵。 “呸!”大胡子骂道,“这鸟人,还真与我不是一伙的!” 乱阵之中,大胡子一边要应付幽魂军密如雨点的战戟,一边还要保护黄玉周全。 没过多时,其余魔怪都被斩杀殆尽,大胡子身上也有多处挂彩。 情急之下,大胡子突然魔性大发,仰天狂吼一声,双眼放射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怒光。 随着阴阳板斧呼呼劈出,密集的闪电自斧口袭出。 被闪电击中的幽魂军不计其数,他们全都化作了妖烟,随风飘散而去。 “嗷呜!” 大胡子发出一声魔性的狂吼,全身青筋凸冒,样子极为吓人。 那数不清的幽魂军举着战戟,唯唯诺诺地不敢攻上前来。 黄玉轻笑一声,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出一条道来,我夫君绝不会滥杀无辜,我们同为阴界中人,何苦还要自相为难!” 她剑指前方,摆出一副随时要攻杀上前的架势。 双方陷入了片刻的对峙。 延绵起伏的山峦上死一般的沉寂,不难看出,有很多幽魂军已被黄玉说得动了心。 那为首的幽魂军害怕军心涣散…… 他瞪大双眼环视左右,颇为惊恐地道:“都给我听好了,前几日过去的那几个人,我们有意放他们进山的,姥姥说了,只要是现在闯进来的,就算是冥王来了也格杀勿论!” 黄玉哈哈大笑起来,轻蔑地道:“你们有这个本事吗,冥王可是灵王的亲弟弟,如果杀了冥王,灵王会放过你们了吗,与千年树妖鬼混是没有前途的……” 她挺直腰板,冷哼一声,又道:“树妖能说出这等话来,说明她早有谋反之心,今天老娘就要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那为首的幽魂军又道:“放你们过去,我们都得到夜明山上或是锁魂台里渡劫。” 大胡子魔性吼道:“如果再不让路,你们也都得死,你们也都得死……” 他发出了雷鸣般地魔吼声,唾沫星子喷了前方几十个幽魂军一脸。 唾沫星子落地成风,悠悠哀哀之声四起。 “给我杀!” 那几十个幽魂军,被大胡子的魔力扰乱了心智,提着战戟一齐攻了上来。 “哈哈哈哈!” 大胡子魔笑不止,幻影般速度窜出,穿插着幽魂军的身体而过。 “砰砰砰!” 古铜战戟落地,那几十个幽魂军,化作一缕缕黑烟随风而去了。 是的,遁入魔道的大胡子竟变得如此厉害了,笑声过处,再无生命。 他已处在失控边缘,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 双板斧再次横扫,密如蛛网的闪电袭出,不计其数的幽魂军被击倒在地…… 这一幕吓坏了黄玉,她必须得控制大胡子的心智了。 她朝幽魂军喊道:“不想死的都赶快走,你们快走啊,我夫君不想杀人,你们快走啊!” 幽魂军中传来一颤抖的声音:“他们都是疯子,姥姥最喜欢这样的疯子,把他们抓回去给姥姥,我们人多,不必怕他们,大家一起上,消耗他们的魔魂之气!” “杀啊!” 数不尽的幽魂军刺出战戟,喊杀着又围攻了上来。 大胡子双眼泛出绿光,双板斧在手中“呼呼”劈出,魔吼着迎了上去。 延绵起伏的小土坡上,大胡子如飓风般“狂卷”,所到之处幽魂军死伤无数,战场变得一片狼藉。 黄玉也手起剑落,将围攻而来的幽魂军一一斩杀。 她一边舞动魔剑,一边喝道:“你们不听劝阻,也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看到大胡子反败为胜,本已逃之夭夭的大魔怪权衡再三,也从身后杀了回来,打了个幽魂军措手不及。 幽魂军接连不断地从营帐里钻出,场面越来越混乱,已经完全失控了。 身处乱阵中的黄玉有些担忧。 她朝那些围观看热闹的劳役喊道:“你们想永久在这里当苦役吗,此时不反抗,更待何时?” 此话一出,劳役们纷纷响应,加入了反抗幽魂军的队伍。 群山之上,喊杀声震天,目及之处烟尘四起,均为战场。 大胡子早已杀红了眼,他时而幻化魔烟,游窜于幽魂军中,所到之处,幽魂军均身首分家,头颅落地。 大魔怪也杀进了幽魂军中,正向大胡子这边靠拢。 他哈哈笑了,喊道:“大哥,好不痛快,把他们全都杀了吧!” “你这叛徒,还有脸回来,我非杀了你不可。” 大胡子一边狂吼,一边向大魔怪这边砍杀而去。 双板斧已逼至大魔怪胸前。 黄玉飞身前来,挡在了大胡子身前…… 阻止道:“胡大哥,不可众叛亲离啊,幽魂军有这些劳役拖着,我们得赶快去找龙兄弟了。” “劝我者,必杀之!” 大胡子向黄玉举起了双板斧。 黄玉不避不闪,含泪凝视着大胡子,“呼呼”两声,双板斧在她头顶停了下来。 她的泪眼深深刺痛了大胡子的心。 大胡子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从晃晃噩梦中惊醒。 “啊!”他惊叫一声,关切地问道,“玉儿,我差点伤到了你,你没事吧?” “胡大哥,不碍事的!” 黄玉微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却脸色大变,猛地将大胡子往右边拽去。 “呼呼呼!” 那十几把战戟在身后纷纷刺空,从他右下腰间擦过。 大胡子往后连退几步,身体腾空而起,如泰山压顶,轻松将那十几个幽魂军按在了身下。 这番完美的操作,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那十几个幽魂军口吐胆汁,亡命在了大胡子屁股下边。 大胡子大声喝道:“要杀你们,简直如碾死一只蚂蚁这般,我劝你们别再自寻死路了,看在我爱人的情面上,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见到大胡子如此大尺度的“骚操作”,又听了他说的话,其余幽魂军唯唯诺诺地不敢攻上前来。 大胡子哈哈大笑道:“早知如此,何必要断送这么多兄弟的性命!” 他欲要翻身爬起,突然听见天琅山之巅传来了一声巨响。 循声望去,只见中间那座主峰上,冒腾出了一团团红色的火焰来。 那棵常年挺立于山巅之上,形如魔掌的巨树,正葬身于一片火海中。 又听得轰隆隆的闷响声响彻云霄,山巅上炸开了花。 随后,中间那座主峰,向内塌陷了下去。 待大伙熄灭,古树已变成了光秃秃的木炭,歪斜在塌陷的洞口处。 有幽魂军惊恐地喊道:“怕是嗜血龙珠已经复活,姥姥活不成了,咱们快逃命去吧!” “那小子竟有这般能耐,连姥姥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等那小子下了山,咱们岂不被他斩杀殆尽了吗?” “别在这里等死了,快逃吧!” 整个大地又震颤不止,天琅山的两座次峰上冒出了浓密的黑烟,怕是火山又要喷发了。 漫山遍野的幽魂军和劳役,全都消失不见了,这似乎是大灾来临前的预兆。 大胡子、黄玉、大魔怪三人相互搀扶,往天琅山上爬去。 待穿过一片粉红色的桃树林,他们便登了顶。 山巅上的景象,让大胡子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中间的巨洞幽深无比,一阵阵热浪自洞中涌出。 洞口边缘到处散落着黑黝黝的炭石,那烧焦的古桃树已被连根拔起,正斜靠在一颗巨石上。 “呜呜呜!” 蓝芯趴在悬崖边上哭泣。 寒门孤火怀抱蓝色精灵,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打量蓝芯片刻,悠悠哀哀地问道:“姑娘,你就叫蓝芯吗,臭小子他们要救的人就是你吧?” 蓝芯凝视寒门孤火片刻,点了点头,回道:“爷爷又是何人,是我哥哥的朋友吗?” 寒门孤火癫癫一笑,说道:“我原先是他的爷爷,现在不是了,我是他的师兄,很意外很惊喜吧很好笑吧?” 说着,他又癫癫地笑出了声。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从谷底窜出,回到了巨洞口处。 他双膝跪地,捂着刺痛的胸口,连喷了几口血液。 “哥哥,你怎么了?”蓝芯急得又哭出了声。 夏宇龙一脸忧伤,他哇哇哭出了声,说道:“芯儿,老爷爷,仙儿她……她……” 他气急攻心,又连吐几口血液,随后两眼翻白,扑倒在了地上。 “好兄弟,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大胡子他们顺着洞口边缘,向夏宇龙那边飞奔而去,一时间竟忘了幻化术。 洞口紧随他们身后层层断裂,整座天琅山又猛烈地摇晃起来。 “轰隆隆!” 火红色的岩浆,自两边次峰上喷薄而出,刹那间,天空中又下起了密集的火球雨。 “哥哥,你不能有事啊!” 蓝芯趴在夏宇龙身上哭成了泪人儿。 看到大胡子疾奔而来,寒门孤火慌了神。 他将蓝色精灵系于背上,展开双臂拦在了夏宇龙前方…… 喝道:“你们到底是谁,休想再伤我师弟!” 看到黄玉走上前来,寒门孤火癫狂一笑,“哦”了一声…… 又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明地里买酒,想不到与这些妖魔却是一伙的,快说,你把死胖子怎样了,是不是给炖了吃?” 大胡子跨步上前,将寒门孤火推开了。 他俯下身去,看着蓝芯说道:“芯儿妹子,现在不是哭鼻子的时候,这山快要塌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话说间,他已快速将夏宇龙背在了背上。 蓝芯颇感讶异,这说话声似曾相识,但自己从来没有与魔兽结交过朋友,此魔兽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端详大胡子片刻,满怀欢喜地问道:“您……您是胡大哥吗?” “呵呵!”大胡子笑了笑,回道,“芯儿妹子好眼力,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下山去吧!” 寒门孤火也认出了大胡子。 他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支吾说道:“屎……胖子,你怎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别以为你穿了一身魔兽皮,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大胡子魔性吼道:“我已经变成了魔兽,不再是死胖子,如果再这样呼我,我定斩不饶,不想死的就随我一同离开这里!” 他背着夏宇龙快步向山下走去,黄玉搀扶起蓝芯也跟着下了山。 “快走!” 寒门孤火被大魔怪推了一把,也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大魔怪左顾右盼,负责断后,漫天的滚烫火石很快就砸落下来。 大胡子马不停蹄,带领大伙儿,拼命地往冥城那方奔去。 只感觉身后阵阵热浪袭来,滚烫的火星子遍地开花,让人惊心动魄。 身后又传来了悠悠哀哀的声音…… 那些追撵而来,满山遍野的蜘蛛精,有尽半数已被火球砸中,葬身于火海中了。 其余的蜘蛛精均往石缝里钻去。 寒门孤火脚上有伤,少了夏宇龙的依赖,为了逃命,他变得坚强和稳重起来。 他紧跟在后边,一个劲儿地叮嘱道:“大家要小心了,别被那些火球给砸中了,眼下逃命要紧啊!” 过得一柱香工夫,身后袭来的滚滚热浪逐渐退去,那漫天火雨停了下来。 天琅山上火光流动,两座次峰变得通明透亮。 山下延绵起伏的小土坡上,一簇簇烟尘窜起。 天空压得极低,放眼望去,整个大地尽显苍茫,让人心碎。 大胡子他们又渴又累,身体承受到了极限,见已暂时脱离危险,便在原地休息了下来。 夏宇龙早已坠入噩梦…… 他与天魔战神,在九重仙界斗得难舍难分。 整个三界已被异度空间吞噬,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他仅凭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魔界,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迷雾深处,天魔战神那幽蓝色魔剑,已刺向了夏宇龙的胸膛…… 大地颤抖,天琅山那方又传来了轰隆隆的闷响声。 循声望去,延绵起伏的天琅山全线崩塌,瞬间夷为平地。 这座屹立了千万年的东海神山,见证了仙、魔两界相互厮杀、交叠更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仙儿,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哥哥!” 夏宇龙猛然惊醒,他捏着蓝芯的手,捧着她娇美的脸庞…… 又惊叫道:“仙儿,你不能离开哥哥,树妖的话都是骗人的,我们才刚救出芯儿,你却又要离我而去了。” 哥哥,我!”蓝芯哭红了双眼。 她感觉到万般愧疚,心如刀割般疼痛,除了抽泣,却无计可施。 得知张仙的噩耗,大胡子心中一阵绞痛,双拳捏得嘎嘎作响。 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隔着晶莹泪花,他看到了张仙的泪眼。 他忧伤片刻,悲愤地道:“如今三界魔鬼当道,为何不反,我定要与我兄弟抗争到底!” “噗嗤……” 夏宇龙口中又喷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仰望苍穹,无奈地喊道:“仙儿,不是说好的一起浪迹天涯吗?你就这样离开了,如何让哥哥安心走下去!” “哈,哈哈哈。” 他面无表情,悲笑几声,一头倒在大胡子怀中不省人事了。 突然,天琅山那边隐隐传来几声狂吼,声音由远而近,逐渐变得清晰。 “嘿嘿哈哈!”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出了声,他知道此刻狮王回来了。 滚滚烟尘中,狮王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它正驮着小机灵疾奔而来。 小机灵招手喊道:“快点走,你们快点走,蜘蛛精追上来了。”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片乌黑,尽是数不清的蜘蛛。 在蜘蛛后边,紧跟着幽魂军团,他们列队整齐,手持古铜战戟,如潮水般向大胡子他们这边涌来。 寒门孤火抢上一步,嚷道:“小和尚,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狮王拐跑?害得我没有座驾骑!” 接着,他又手舞足蹈起来…… 朝着狂狮喊道:“唉,老兄,我在这里!” 那狂狮并未理会他,而是纵身一跃,“呼”的一声从他头顶跳了过去,驮着小机灵跑远了。 寒门孤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唉,他娘的,你这不识抬举的笨狮,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慌忙蹲下身子,胡乱在地上寻得几块石子,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没跑出几步,便抛出一颗石子…… 声嘶力竭地喊道:“怎么,就这样把我给抛弃了吗,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狂狮驮着小机灵越跑越远,消失在了滚滚烟尘中。 成千上万的蜘蛛和幽魂军团越来越近了,大胡子不敢多做停留,他迅速背起夏宇龙,领着大伙儿往冥城奔去。 又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大胡子他们走出了天琅山地界,来到了冥城边上。 原先围追大胡子他们的那些捕快,已撤回了城里。 黄玉知道,这些捕快比苍蝇还要难缠,为了避免与他们正面遭遇,她领着大伙儿朝小路奔去。 “嗷呜!” 忽听得冥城中传来了狂狮的吼叫声,紧接着又听见兵刃噼里啪啦的交接声传来。 放眼望去,冥城东北角的一空旷地上,十几个捕快与狂狮缠斗上了。 狂狮身法敏捷,驮着小机灵向右急转身子,长尾顺势甩出,将身后的四五个捕快打翻在地。 它又忽的向左急转身子,长尾呼呼抽出,将攻上前来的三四个捕快又打翻在地。 眨眼的工夫,它又向前猛地窜出,前方的五六个捕快吓得屁滚尿流,他们丢掉兵器,扭头便跑。 掉队的两个捕快被利爪挥中,倒在了血泊中。 整座冥城沸腾起来了,那密如蛛网的小巷中均出现了捕快的身影,他们叫嚣着向东北角这边汇聚,怕是有千余人。 隐隐传来了捕快的喝骂声:“他奶奶的,这厮是从哪里冒出来来的,竟这般凶狠?” “嘿嘿哈哈!” 又隐隐听见一小巷中传来了癫笑声…… 这便是寒门孤火,他并未随黄玉他们一道,而是独自去追狮王了。 笑声落地,便听见他喝道:“你们这些丑八怪,休要伤害我坐骑!” 他的身影在房顶上几个起落,便骑在了狂狮背上。 为了夺回狂狮,在伤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拍了拍小机灵的脑袋,嗔道:“小和尚,你偷走了我的坐骑,等收拾了他们,看我如何与你算账!” 围上来的捕快越来越多…… 狂狮咆哮不止,它猛地挥舞着两只利爪,长尾如幻影般甩出。 在捕快的乱刀中,狂狮勇往直前,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它驮着寒门孤火和小机灵纵身一跃,跳进了密密麻麻的巷子深处,消失不见了。 “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那几百号捕快叫喊着追了上去,冥城中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 不断有捕快循着狂狮的吼叫声,从冥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 冥城的东北角人声鼎沸,如赶集般热闹。 黄玉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我们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哼,动静闹得越大,对我们越是有利啊!” …… 夏宇龙身体如火石般滚烫。 大胡子将他放在石堆上靠着。 待拨开他胸口上的衣服才发现,蛟龙的颜色在频繁交换。 时而变成了火红之色,时而又变成了幽蓝之色。 两种颜色鲜艳夺目、呼之欲出,你唱罢我登场,似乎在争抢蛟龙的身体。 大胡子“啊”了一声,学着张仙的样子替夏宇龙把起了脉。 片刻,他颇为尴尬地道:“唉,关键是这东西我也不会啊,唉,要是仙儿妹子在就好了!” 蓝芯触碰了夏宇龙额头,只感觉到冰冷刺骨,但豆大的汗珠却从他额上一颗颗渗出。 她沉思片刻,说道:“蛟龙吞噬了嗜血龙珠中的魔眼,哥哥的身体已经被魔邪之力侵入了骨髓,怕是……怕是……” 说着,她又大哭起来。 “怕是什么?”大胡子追问道,“你别只顾着哭啊!” 蓝芯摇着头,哭得更大声了,片刻,她才吐出了几个字:“我……我……不敢说!” 黄玉俯下身子,拍了拍蓝芯的肩膀…… 安慰道:“妹子,别怕,你尽管如实说来,我们好趁早给龙兄弟治疗,老是哭鼻子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啊!” 蓝芯拭去满脸泪水,抽泣道:“魔眼魔力无边,哥哥怕是会遁入魔道啊,哥哥乃龙之骄子,如果魔力缠身,加之与天魔战神联合,整个三界将不复存在,沦为原始混沌之状!” “啊……这么严重吗?” 大胡子、黄玉、大魔怪他们面面相觑,均是一脸的惊异。 “嗯……千真万确,这是姥姥说的!”蓝芯坚毅地点着头。 大胡子不由得长叹一声,心想,如果仙儿妹子在,那该多好啊! 他仰望苍穹,说道:“我这才刚遁入魔道不久,龙兄弟却要跟着来了,看来这三界……” 突然,他抬起魔瞳大眼,看着蓝芯问道:“芯儿妹子,你见多识广,可有拯救我龙兄弟的法子?” 蓝芯眉头微皱,向夏宇龙胸口上双目紧闭的蛟龙看去…… 说道:“哥哥的心智已被魔眼侵蚀,要想拯救哥哥,需得将哪只魔眼给取出来,可是……可是……” 说着,她又“呜呜呜”地哭出了声,“哥哥,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哥哥,除了仙姐,您就是我在三界中唯一的亲人了,您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听着这悠悠哀哀哭声,大胡子他们都一脸沉重,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了。 蓝芯哭了片刻,便扑通一声跪在大胡子跟前…… 哀求道:“胡大哥,眼下只有你们才能救我哥哥了,求求您救救我哥哥,求您快救救我哥哥!” “妹子,使不得!”大胡子长叹一声,一把将蓝芯扶了起来,“我又何尝不想救我兄弟的性命,可是我就是一个大老粗!” 他拍了拍大腿,又惋惜地叹了一声,心想,如果仙儿妹子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想出救龙兄弟的法子。 大胡子向右跨出一步,仔细打量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 蛟龙双目紧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蛟龙身上火红之色与幽蓝之色仍在相互交替颜色。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平时蛟龙安逸贪睡,但如果把它给惹毛了,它会勃然大怒、撼动天地,后果是不堪设想。 况且是要将它的眼珠子给挖出来,无疑是虎口拔牙,太岁头上动土啊! 想到这里,大胡子问道:“芯儿妹子让我如何救龙兄弟,果真要把魔眼给挖出来吗?” 蓝芯点着头,坚毅地回道:“是的,别无他发。” 一百零六、西莲佛陀 第二日清晨,夏宇龙又在噩梦中惊醒过来,看到自己正安逸地躺在床上,腹部的疼痛感大减。 他舒缓了一口气,心道:“又是谁这么好心救了我,我不会又是在梦中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在床上静躺半会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撑起右手,想要爬起身来,但全身酥软无力。 “人人吗?” 他轻声呼喊,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地坐在了床上。 位于正前方,有一堆旺火,火上架着一个瓦罐,瓦罐的盖子正砰砰砰地跳跃着,不时地有水汽,从瓦罐里冒出来。 他环顾四周,只见屋内异常简陋,门口左边是一个做饭的小灶台,几把锄头正靠在灶台边上。 在门的右边,摆放着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锅碗瓢盆全都堆放在了桌上。 桌子下边还有两张长凳,仅此而已,再无其他像样的家具了,一看便知是农户人家。 就在此时,瓦罐上的盖子,被里边突突的水汽给掀开了,又浓又黑的液体至瓦罐口涌出,浇在明火上发出呲呲的响声。 整个屋子弥漫着呛鼻的草药味。 眼见着,火里边的灰渣子往瓦罐涌来。 夏宇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鼓足气力,正要下床去提瓦罐,老头子却从屋后奔了进来…… 口中喊道:“哎呦,我的药哦,可惜了!”他来到灶台边,寻来钳子,将瓦罐从火上取下。 “爷爷!”夏宇龙激动地喊出了声。 老头先是一愣,随即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 愣了片刻,点头笑道:“唉,乖孙子,你总算醒了,我与你奶奶可替你急死了,醒了就好!” 夏宇龙正要说话,老头子又抢先说道:“你看你就是个二愣子,药煮开了也不知道叫一声,这药可是煮给你喝的,这下可好,里边全是火灰了,现在喝不成了。” “哦!”夏宇龙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笑道,“爷爷,不碍事的,我能喝,这要不能浪费了。” 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唉唉唉……不可乱动!”老头一把将夏宇龙按回了床上,“你这是要去干啥?” “去拿碗喝药。”夏宇龙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小子伤得不轻,得休息几日,不可动了真气,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的,听爷爷的话,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老头在八仙桌上取来土巴碗,将瓦罐里的药水倒在了碗里,用匙羹刮去飘在上边白乎乎的东西…… 递到夏宇龙身前,说道:“咱穷人家的孩子没那么讲究,反正这些灰渣子也喝不死。” “谢谢爷爷!” 夏宇龙感激地接过药碗,将里边的药水一饮而尽。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妇人背着背篓从门外走了进来。 此时,屋外正下着蒙蒙细雨,老妇人全身已被淋透了。 老头赶忙上前,替老妇人接下了背篓…… 乐呵呵地道:“你奶奶回来了,她到后山,去给你采了些补血益气的药,这下你有口福了,一定要按时吃药!” 夏宇龙深受感动,他双膝跪地,磕起了头…… 说道:“多谢爷爷奶奶救命之恩,爷爷奶奶的大恩大德,宇龙无以为报。” 老妇人与老头同时抢上前去,一把将夏宇龙扶起,齐声道:“孩子,快起来,使不得,这是应该做的……” 二老又齐声喊出了一个“我”字,两眼瞪眼对视,似乎像是都有话要说,但同时也都愣住了。 不管碰到任何事情,老头子都会让着老妇人,这次也不例外。 “嘿嘿!”他咧嘴一笑,说道,“夫人,你先说吧,有什么话要对咱们孙子说的?你先说了我再说,如果你说的与我说的一样,我也不必再与孙子说了!” 老妇人白了老头子一眼,说道:“别开口闭口一个孙子的,也不问问人家同不同意,人都快要进土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夏宇龙急道:“我愿意,能成为爷爷奶奶的孙子,是宇龙求之不得的事情!” 老妇人看出了夏宇龙的真诚与纯朴。 她点头笑了,连说几个好字,“你与你爷爷先聊着,我去把湿衣服换了,你爷爷有很多话要与你说呢。” “哎,我说……”她看着老头子,又提醒起来,“与孩子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别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小心我罚你!” 她向屋后走去,眼眶里却闪着泪花。 夏宇龙与死神擦肩而过,让她如释重负、倍感欣慰,没有什么比这事更值得高兴的了。 老头看着夏宇龙,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你奶奶就这样,脾气大着呢,我处处让着她。” 他向身后看了看,压低了嗓音,告诫道:“首先声明,我不是怕你奶奶,我是爱她,所以才处处让着她的,你别以为我怕老婆,你现在还小,根本不懂这些,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的……” 话到此处,他变得神经兮兮起来,“不过,你也别告诉你奶奶,说我教了你这些啊,如果我被她罚了,我也同样要罚你的。” 夏宇龙点着头笑了:“嗯,我知道了,宇龙一定谨记爷爷教诲。” 老头子自认为“降服”了夏宇龙,自己的本事可是了不得的。 他笑着又道:“我们两老无儿无女一辈子,如今捡了你这么个宝贝孙子,算是你走运了,做了阴……” 说到这里,他突然罢了口,机敏地将话锋一转,“你奶奶是个女孩子,虽然她阴气重了些,但她十分疼爱后辈,更是喜爱你。” 夏宇龙受宠若惊,不知说什么是好,他以为自己仍是在做梦。 老头子“哦”了一声,详细地打量起夏宇龙来:“一看你就是个富家弟子,身上还雕龙画凤的,莫非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被爹妈逼着娶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妹……” 说着,他“嘿嘿嘿”地笑出了声,“但你已心有所属,逃婚逃到了此处?或者,那大户人家的小妹是个龅牙?把你给吓跑了,所以你才逃了这么远的路,茅草屋你住得惯吗?你就不嫌弃爷爷奶奶是穷人?” 这大堆问题问得夏宇龙一脸懵,他不知从何答起。 支支吾吾地憋了片刻,才吐出几个字来:“我……不……嫌……弃!” 此时,老妇人换了件粗布衣服,从屋后走了出来。 她替夏宇龙把了把脉,说道:“嗯,恢复得还不错,还得安心休养几天。” 老头坐在长凳上,如释重负。 他双手拍了拍大腿,自夸道:“有我阳……” “哼,说些什么呢!”老妇人那犀利的眼神看了过来。 老头子自知又说漏了嘴,他“呵呵”一笑…… 随即话锋一转:“有我照顾这小子,不想好都难啊,方才他喝了一碗我熬制的补气药,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可以说是食疗,在你进去换衣服的时候,他又听了我一些安心养神的话,这便是神疗,神药两补,自然是好得快了!” 仅一墙之隔,老妇人双耳灵敏如初,又岂会听不见他们二人的对话。 她不与他计较,她知道自己老伴的性格,这都在一起过了一辈子,没必要与他计较这些,倒不如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连你奶奶都认可了!” 老头子还想吧唧吧唧地说话…… “哎呀,别说了!”老妇人却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话痨病,总不能改改吗,在孩子面前,倒像个小孩子似的!” 老妇人尽显威严,让老头子马上闭上了嘴巴。 屋内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夫人,您一定是饿了吧,今天我就露一手?”老头子挠着头,灰溜溜地跑去做饭了。 夏宇龙被老妇人的“暴脾气”吓得愣住了,他坐在原地不敢吭声。 老妇人笑了,说道:“孩子,我与你爷爷就是这样,我们过了一辈子了,没吵过什么架,你爷爷他心善,万事都让着我,但也总是不让人省心,总得让人提醒……” 老头一边生火,一边接话道:“你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很会关心爷爷,比爷爷要好!” “做你的饭,轮不到你说话!” 老妇人白了老头一眼,她转过头来,突然问起了夏宇龙的身世。 夏宇龙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卑微的身世,包括这一路上境遇,以及噩梦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妇人。 听完叙述,老妇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捂着夏宇龙的双手,含泪说道:“孩子,这一路来让你受苦了!” 夏宇龙替老妇人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笑道:“奶奶别哭,宇龙的命本就如此……”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奶奶,我病好了也得走了,那千面蜘蛛精害我之心不死,我怕连累了你们!” 说着,欲要站起身来。 老妇人紧紧握住了夏宇龙的手,急道:“傻孩子,你的病还需调理啊,你若此刻离开,在外边遇到个好歹,岂不辜负了爷爷奶奶救你的一片好心了吗……” 说到这里,老妇人哭出了声,又道:“而且爷爷奶奶都已是过了百岁的老人,你就此走了,我们依靠谁去?” 听了老妇人的话,夏宇龙愧疚得说不出话了。 但他仍有思想包袱,依旧担心爷爷奶奶因为他而遭到魔界恶妖的迫害。 老头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他乘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递到夏宇龙身前…… 说道:“傻孩子,你也不想想,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了,那什么蜘蛛精的找到咱们,问我们要人咋办?我们交不出人,他们还不是照样把咱们给杀了么,反正不救你也救了,大敌当前,只能共同面对了……” 他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你如果真走了,就是弃我们二老于不顾,是忘恩负义,而且我们这里是世外桃源,陶渊明写的世外桃源,你知道吗,魔界的人是很难找到这里的!” 这一席话点醒了梦中人。 夏宇龙点着头,毫不客气地接过了小米粥。 他吃下一口,坚定地道:“爷爷奶奶,我不走了,从此爷爷奶奶有了依靠,我要尽快把身体恢复了,保护好爷爷奶奶!” 说着,他舀起小米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老妇人与老头十分开心,相视着哈哈笑出了声。 就这样,夏宇龙很快就在西莲村安顿了下来。 他在家里洗衣、做饭、劈柴,样样在行,所有的累活重活儿,他全都包揽了下来。 看着夏宇龙整天忙活的样子,老妇人和老头很是欣慰。 特别是老头,逢人便夸夏宇龙有多么地能干,他们二老的养老送终总算是有了着落。 老妇人多次提醒老头子,不要总将此事挂在嘴边。 但每次提醒他的时候,她的嘴角总是挂着微笑,脸上写满了幸福。 西莲村的村民热情淳朴,对待夏宇龙如自家人一般。 夏宇龙乐于助人,哪家有事,有求必应,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他都放在心上。 在村里自然很受男女老幼的欢迎,不足几天时间,他已和村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夏宇龙出身贫寒,从小在灵山上摸爬滚打,练就了他吃苦耐劳的本性。 对于如此安逸的生活,他已经觉得很知足了,再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他再也不想其他事情。 老妇人与老头仙风道骨的气质,令夏宇龙着迷、 他也私底下打听了爷爷奶奶的身世。 据一些老人家口述得知,老妇人与老头子是土生土长的西莲村人。 西莲村也是近百年来才形成的村落,村里大部分人家,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 在这之前,村里只有老妇人和老头一家,孤零零地在这里生活。 老妇人不仅不嫌弃他们,还接纳了他们,将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分给他们。 因此,村里的人对老妇人一家世代感恩。 再往前追溯,知事的老人都已经去世,夏宇龙也只知道这些了。 说起老妇人与老头的医术,村里的人都是赞不绝口的。 有的人说二老得到了仙人的指点,也有的人说那是世代家传。 但在夏宇龙看来,爷爷奶奶很可能是天上的神仙,才有如此精湛的医术。 毫不夸张地说,是仙医之术。 他本想当着爷爷奶奶的面,问个清楚,解开心中疑惑。 但每次在饭桌上,奶奶都会提醒爷爷,饭可多吃,话不可乱讲,更不要多问,唯有认真行事,才是脚踏实地做人做事。 其实,这话也是对夏宇龙的旁敲侧击,他岂有不明白之理。 夏宇龙还得知,爷爷奶奶不以人间世俗为羁绊。 每年都会下山到各地去行医,一去就是大半年时间。 传播医术、云游四海,是二老这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求。 夏宇龙心想,爷爷奶奶活得如此洒脱,却又时常将养老送终挂在嘴边。 其实落叶归根,才是每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情怀…… 说起爷爷奶奶的性格,夏宇龙深有感触。 爷爷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甚至没什么,也总会想些法子说些什么。 而且有时候还有点不正经,但脑子还转得特别快,最要命的是怕老婆。 只要奶奶脸色一变,爷爷立马像个缩头乌龟,不敢吭声了。 但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爱,爱得深沉、爱得真切,爱得完美无瑕。 而奶奶却与爷爷恰恰相反,奶奶沉稳内敛,不善言辞,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冰美人。 但她面容慈祥,已将脸上所有的冰霜化尽。 接触过奶奶的人,不仅被她的慈眉善目打动,更是对她寒雪傲骨、张弛有度的人品肃然起敬。 有一次在饭桌上,爷爷奶奶问夏宇龙,今后有什么打算时? 夏宇龙回答说,如今自己过得很充实,什么也不去想了,今后也不再过问三界是非了,只想安安静静地过着田园般的生活。 听了夏宇龙的话,老头与老妇人相视一笑,笑得是那样的不真实,而且还隐含讥讽。 随后老头子的脸阴沉了下来,他将碗筷放在桌上,捋着下巴上的白须…… 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好男儿再无鸿鹄之志,就找个老婆成家立业吧,我与你奶奶也好替你带孩子……”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不行吗?”老妇人听不过去,打断了老头子的话。 她给夏宇龙碗里夹去了肉菜,“孩子,快吃,别听你爷爷胡说八道,他又在没事找事做了!” 晚上,夏宇龙静静地躺在床上,认真思考起老头白天说的话…… 何为鸿鹄之志,是要他去平定三界吗? 但凭借他的实力,恐怕连一个凡人都打不过,更别说打败天魔战神了。 是啊,眼下生活安逸,吃穿不愁,自己又变成了废材。 恐怕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东西,激起他的斗志了,他只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睡眼惺忪之际,老头催他结婚生子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的心跳不由地加快了起来,只感觉全身热乎乎的。 睡意荡然无存,蓝芯与张仙的面容,在他眼前交替闪过。 意念至深,胸口却是一阵绞痛。 他缓缓地吸气呼气,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但在梦里,他却哭成了泪人儿。 在西莲村,与夏宇龙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傻二楞”。 傻二楞人如其名,是个憨憨痴痴的小伙子。 听村里人说,他在五岁的时候,得了重病发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 傻二楞逢人便笑,笑得傻傻的、痴痴的。 有时候还流了一嘴的哈达子和鼻涕。 鼻涕流至嘴边,长舌一卷,便消失在了嘴里。 村里人虽说都不讨厌傻二楞,却也都懒得理会他。 每天他都无忧无虑,与一群小孩在村里嘻嘻哈哈、窜上窜下的,自己就是一个大小孩。 他爹爹妈妈也管不住他。 总之,他在村里不闹出什么大事情来,最多也只是和孩子们打打架、闹闹矛盾,偶尔还会哭哭鼻子,仅此而已。 一脸的憨笑和污垢,是他留给夏宇龙的第一印象。 这天清晨,夏宇龙正在门口劈柴,傻二楞头戴一卷花圈闯入了院内。 他看着夏宇龙傻傻地笑了,说道:“大姑姑,你在劈柴吗?” 夏宇龙也笑了,说道:“我不是姑姑,我是哥哥!” 傻二楞不依不饶,喊道:“你就是姑姑,就是姑姑!” 老头子在门口做了解释,傻二楞说的姑姑就是哥哥的意思,他只是吐字不清楚罢了。 夏宇龙见傻二楞整张脸上全是泥土,便打来清水,替他把脸擦净。 自此之后,傻二楞便认定了夏宇龙是最爱他的人。 每天一起床,就第一时间来找夏宇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边,与他一起干活儿。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尽往夏宇龙这边送。 傻二楞做错了事,夏宇龙也从不责备他,而是讲道理给他听。 都说人傻三分灵,对于夏宇龙的话,傻二楞都当成了“圣旨”。 就这样,夏宇龙在西莲村,无忧无虑地生活了两月有余,这天夜里,他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了。 刚吃过晚饭,暮色已经沉了下来,挂于东边天际上的启明星,在太阳余晖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耀眼。 夏宇龙才刚干完手里的活儿,傻二楞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嘿嘿一笑,神神叨叨地道:“大姑姑,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咱们看星星去!” 说到看星星,夏宇龙自然是十分高兴,征得爷爷奶奶的同意后,便与傻二楞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来到村子边上,傻二楞领着夏宇龙,往东北方向走去。 他们沿着山脊缓缓而上,半炷香的工夫便登顶了。 这是西莲村向前延伸出来的一座独峰,上边光秃秃的,也只有两个堂屋面积大小。 独峰的其余三面都是绝壁,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轻轻地漂浮在绝壁下,犹如置身人间仙境般。 趁着还未黑尽的暮色,夏宇龙放眼望去。 整个西莲村尽收眼底,房屋错落有致,掩映在绿树丛中,偶有鸡鸣狗吠传来,却更加凸显出西莲村的幽静。 靠近独峰两户人家的屋顶上,还升腾着炊烟。 夏宇龙心想,一定是他们劳作归来晚了吧,这人间烟火,才是凡界最安逸平常的日子。 西莲村就坐落在前边的这座独峰与西莲山脉之间,村子的两面也均为绝壁。 夏宇龙四下找寻,却看不到进山的路,这真是与世隔绝的地方,难怪爷爷会说这里是世外桃源。 西莲山的山脉呈南北走向,山体刚劲挺拔。 略往北边,那十二座形似莲花的主峰上风雪狂卷,与云霄混为了一体,令人着迷神往。 夏宇龙突然想起,姚爷爷收藏的一本名叫《趣谈风水》的古书…… 里边写道:“青龙傲视苍穹、白虎颔首低眉、玄武背负莲花、朱雀迎火相送……” 念到这里,他思索片刻,心中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这朱雀本是高高腾飞,为何却是迎火相送呢? 他正要去细究,却被傻二楞打乱了思绪…… 傻二楞指着夜空,嚷道:“大姑姑,你看,你看,出来了,出来了!” 夏宇龙抬头向夜空中看去,却被眼前的景象给迷住了。 夜空中展现出了一带无比宽广的星河,这正是观星河的最佳位置啊! 他又惊又喜,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傻二楞想了片刻,挠着头,回道:“我……我也忘记了,我只记得小时候我就经常到这里来玩。” 夏宇龙笑了,说道:“自打我小时候起,对星空也是神一样的着迷呢,特别是这一带星河,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观看得到的,里边有很多神奇的故事!” 突然,一颗流星在头顶一划而过,消失在了星辉斑斓的星河深处。 傻二楞乐开了花,指着星空说道:“大姑姑,你看,那就是扫把星,可漂亮了,我喜欢扫把星!” 片刻,他轻叹一声,又道:“每次我惹爹爹妈妈生气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天上的扫把星,还说我投胎到凡间连累了他们,大姑姑,你说这扫把星是天上的神仙吗,它为何时常出现在天空里?” 夏宇龙沉默了,他有些难过,不知说什么是好。 片刻,他“嗯”了一声,说道:“我二楞兄弟就是天上的神仙,是讨人喜爱、无忧无虑的神仙。” “哦……太好了,连大姑姑都说我是神仙!” 傻二楞拍着手,胖嘟嘟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两个小酒窝也露了出来,别提有多可爱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空中那一带星河是如此的明亮,离夏宇龙他们亦是如此的近。 虽然少了圆月作伴,但整个大地在繁星的映照下,依旧凄美。 二人枕着双手,躺在了光滑的石板上。 夏宇龙本想静观星河,但傻二楞非得缠着要他讲天上神话故事给他听。 “你听好咯……” 夏宇龙把小时候爷爷给他讲的“天狗吃月”、“精卫填海”、“神龙尝百草”等神话故事都生动地描述了出来。 傻二楞听得津津有味,流了一嘴的哈达子,还不时地打断插问。 夏宇龙结合自身所学,也都一一作了解答。 在夏宇龙看来,其实二楞并不傻,他只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罢了。 说完了神话故事,傻二楞突然又变得春心荡漾起来。 他痴痴地笑道:“大姑姑可有自己的心上人?” 夏宇龙被问得愣住了…… 他顿了片刻,笑着反问道:“莫非二楞兄弟也有自己的心上人?说来给姑姑听听?” 傻二楞捂着脸,不好意思地扭动着身子,咯咯咯地笑了…… 说道:“我……不敢说,说了怕他们笑话我!” 夏宇龙眼前一亮,莫非二楞真有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是知道是哪家姑娘? 他趁热打铁,安慰着追问道:“没事,别担心,这里只有你和大姑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出来我听听,给姑姑把把关?” 傻二楞又傻傻一笑,道:“姑姑可别说给其他人听,不然我会挨爹爹妈妈揍的!” “嗯,我一定替二楞兄弟保守好秘密!” “呵呵,那我真说了,她就是我家隔壁的小花,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隔壁的王叔叔说,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我认为她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女孩。” 夏宇龙想到了黄大叔家的女儿,玲花妹子,算不上绝世容颜,却也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二楞兄弟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可是二楞兄弟整日蓬头垢面,人家小花姑娘会看上他吗? 思索间,傻二楞追问起来:“大姑姑,你说要替我把关的,你看我的小花媳妇,如何?不许骗人!” 夏宇龙点着头道:“嗯,不错,小花姑娘挺懂事的,人也长得好看。” 他心下明白,二楞兄弟配不上如花似玉的小花,他又怎么忍心挫伤他的自信心,就让他生活在自己美好的世界里吧。 傻二楞拍手叫好,乐道:“明天我就让大姑姑帮我提亲去,大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们一定也会听大姑姑的话!” 夏宇龙一时间傻了眼,他冷静了片刻…… 问道:“你爹爹妈妈知道吗,我们先得尊重你爹爹妈妈的意见?” “唉!”傻二楞嘟着嘴,颇为忧伤地道,“他们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配不上小花,我乃天上的扫把星神仙,有什么配不上小花的?” 说着,他眼前一脸,恳求道:“大姑姑,您得替我做主,明天你就去说服我爹爹妈妈,得帮我把这门亲事定下来,我的幸福就靠大姑姑了。” 夏宇龙微微皱着眉头,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二楞兄弟还真是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 他“哦”了一声,指着星河之中那颗最亮的星。 随即话锋一转,竟编起了扫把星化身神仙的故事来。 夜已深了,傻二楞流着哈达子进入了梦乡,鼾声在他鼻孔里此起彼伏。 夏宇龙却是异常清醒,他仰望茫茫星河,努力地寻找着宇宙中的混沌星座,寻找宇宙的起源…… 但他内力和灵气尽失,连通天眼都暗淡了光彩,他已是如同废人。 想到张仙、蓝芯、胡大哥、小机灵全都已离他而去。 他情绪低落到了极点,眼泪不知不觉地模糊了双眼。 听着傻二楞有节奏的鼾声,他也沉沉地睡去了。 …… “你还好吗?累了就停下来歇歇脚吧,别与自己过不去了,这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夜空中传来了那熟悉优美而动听的声音。 夏宇龙停下了脚步,向夜空中望去。 那一带星河就在他头顶,仿佛伸手便可触摸,他冷哼一声,继续向前跑去。 “这荒蛮之地如此宽广,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跑得出去,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你心里的桎梏!” 那声音再次响起。 夏宇龙又停下了脚步,朝着夜空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笑了,反问道:“你不问问你想怎样?你每天的生活如行尸走肉,你认为你过得开心吗?” 夏宇龙双膝跪地,哭着回道:“我还能怎样,我只是想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好吗?我也不是拯救三界之人,你们找错人了,你找错人了!” “哈哈哈哈!”那声音大笑,厉声说道,“你这是在逃避,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失败,不敢面对所有的失去,我们龙族怎会有你这么懦弱的人?” 夏宇龙双手撑地,撕心裂肺地痛哭了半会儿…… 说道:“我一个凡人之身,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又如何去拯救三界?真的,你们找错人了!” “你不再是凡胎之身,你已获得重生,就在古铜帆船上,蓝芯哭了整整一夜,先前在鸡公山的巨石上,我已经和你说了,三界之中,有一个女孩会让你获得重生,难道你忘了么?” 古铜帆船上,被白绫仙姑分尸的场景,在夏宇龙眼前一闪而过。 之后的事情,他头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抬起头来,问道:“难道是芯儿就是让我获得重生的女孩?” 那声音“嗯”了一声,回道:“蓝芯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被千年树妖劫去后,担心火鳞龙赠予她的鳞片被树妖抢了去,她把鳞片吞食进了肚里,鳞片与她血脉相融……” 说到这里,那声音呵呵笑了,问道:“你可知道五鬼?” 夏宇龙回道:“知道,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声音说道:“蓝色妖姬封印了五鬼,五鬼在蓝芯的冥火球里动弹不得,但得益于火鳞龙鳞片的相助,五鬼已化成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一起融进了蓝芯的血脉里,各种机缘巧合,蓝芯的血泪让你获得了重生,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想起芯儿被自己的内力震下了悬崖,夏宇龙心中愧疚难当、绞痛难忍…… 他再次放声痛哭起来,自言道:“也不知芯儿现在怎么样了,都怪我不好,没能保护好芯儿,是我把他推下悬崖的,是我害了她!” 那声音安慰道:“你又何必自责,你如果不振作起来,岂不辜负了爱你的人,岂不辜负了天下苍生,如果异度空间将整个三界都吞噬了,你们岂不都成了阶下囚,你又拿什么去保护爱你的人?” 夏宇龙苦笑道:“就算获得重生又如何,如今我形同废人,身边的人也全都离我而去了,让我拿什么去平定三界?” 那声音大笑起来,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还需要来问我吗?你不从自身找原因,倒是怨天尤人起来了,真是笑话,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懦弱的人?” 夏宇龙站起身来,质问道:“既然你如此神通,什么都知道,你为何不自己平定三界去,为何要找我来做替死鬼?” 那声音又大笑几声,道:“问得好,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问,你不是说与天斗其乐无穷吗,你的性子还需要磨练,眼下正是你施展拳脚的大好时机,勇敢地去面对现实吧,逃避现实、安于现状,只会让三界生灵涂炭,你一定要记住,你的魂魄灵气还未完全恢复,遇事不可冲动,如果斗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切记……” 那声音在夜空中越来越远了。 夏宇龙追上前去,高声呼喊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利用我来平定三界,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星空,直击夏宇龙的身体…… “啊!” 夏宇龙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却发现傻二楞已不在身边。 他猛然起身,扭头看去…… 只见西莲村已葬身在了一片火海中,火光冲天,将上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啊,不好!” 夏宇龙心中紧张起来,他抽出腰间铁锹,向村子疾奔而去。 大火已将整个村子吞噬,房前屋后全是尸体。 “怎么会这样!” 他已顾不上这些,径直往自家房屋疾奔而去。 老妇人与老头已倒在了门口,二老身上全是伤痕,血液染红了衣服。 借着耀眼的火光,隐隐看见地上还留着打斗的痕迹。 “爷爷奶奶……” 夏宇龙抢上前去,将老妇人与老头扶起,抱在了怀中。 只见二老的胸口均被利器刺穿了,身体已是冰凉透骨,早就没了生命的迹象。 他悲痛欲绝,朝着夜空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轰隆”一声巨响,他身后的茅草屋全都垮塌了,烈火越烧越旺,整个村子已形同白昼。 夏宇龙知道,任凭他怎么呼喊,哭得死去活来,都唤不醒爷爷奶奶了。 老妇人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男子汉大丈夫,做任何事情要有血性,遇到困难和挫折更不可哭哭啼啼的,一定要坚强面对。” 当下紧要之急是找到行凶之人,替爷爷奶奶和村里的人报仇。 夏宇龙擦拭干净二老脸上的血迹,为他们理直了衣服。 他提起铁锹,在院内挖出了一个大坑,把把二老小心翼翼地抱入坑中。 在填土之时,夏宇龙趴在地上,又稀里哗啦地哭了好大一会儿。 他捶胸顿足,万般愧疚地道:“爷爷奶奶,是宇龙不好,宇龙没有保护好你们……” 话未说完,他又泣不成声了。 把土填满后,夏宇龙在栅栏附近,寻来一根半人高的木棍。 他咬破手指,在木棍上写了几个血字:“爷爷奶奶之墓。” 随后,他将木棍插于坟头上,拭去了最后一滴眼泪,提着铁锹满,怀仇恨地转身离去了。 他一定要复仇,替爷爷奶奶复仇,替全村人复仇!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西莲村的房屋接连垮塌,有的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出了门,夏宇龙第一个想到的是傻二楞。 他不声不响地就下了山,如果二楞兄弟还活着,定会知道一些实情。 他紧握铁锹,往傻二楞家里飞奔而去。 傻二楞的爹爹妈妈也都被利器刺穿胸膛,死在了自家的门口。 他爹爹背靠石磨,双眼还怒视着前方,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而他的妈妈则趴在圈养牲畜的围栏上,双手自然地垂落下来,血液顺着右手食指,如丝线般流淌在了地上。 “呜呜呜呜……” 隔壁黄大叔家的院子里,传来了这悠悠哀哀的哭泣声。 夏宇龙驻足细听,正是傻二楞的声音。 他提高了万分警觉,提着铁锹出了院门,向右折行,直奔黄大叔家里去了。 “二楞兄弟……” 夏宇龙小心翼翼地进了院门,压低了嗓音喊道。 此时,傻二楞正怀抱着黄玲花的尸体,往屋内走去。 屋里的熊熊烈火,已将他们身体包裹了起来。 听到夏宇龙的喊声,傻二楞停住了脚步。 他将黄玲花放在了地上,抢上前来推了夏宇龙一把…… 急道:“大姑姑,快走,你快走,蜘蛛,全是蜘蛛,他们会杀了你的,你快走啊,不要再磨蹭了!” 夏宇龙道:“我们一起走,有大姑姑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傻二楞哭了,一屁股塌在了地上…… 他呀呀地撒起娇来:“这些蜘蛛都笑我是傻子,竟然说杀了我晦气,村里的人都死了,我的小花也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要与小花死在一起。” 说着,他爬起身来,又推了夏宇龙一把,“大姑姑,那些蜘蛛到处在找你,我们都说没见过你,为了把你逼出来,她们把村里的人都给杀死了,还放火烧了房子,你赶快走,别让我们失望,也别让村里人死得不值啊!” 夏宇龙大为震惊,他想不到二楞兄弟不仅没有责怪他,竟还说出了通情达理的话来。 深深的愧疚感和极速膨胀的复仇感,正在他心中蓄积。 铁锹也在他手中捏得呲呲作响…… 他愤然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一定要杀了那老妖,替你们报仇……” 话音未落,傻二楞突然把夏宇龙给推开了。 他将整个身体迎了上去,“呲呲”两声,他胸口上已被两个尖头利器刺穿。 夏宇龙回过神来时,一只硕大的蜘蛛已出现在了院内。 刺穿傻二楞的利器,正是这蜘蛛的两只利爪。 那两只利爪,迅速地从傻二楞胸膛上抽出,正呼呼地朝夏宇龙劈砍而来。 夏宇龙挥出铁锹格挡,当当两声清响,他已连退几步,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土墙上。 蜘蛛的爪子力大无比,夏宇龙内力尽失,岂是对手? 待夏宇龙爬起身来时,那毛茸茸的蜘蛛,已幻化成了千面蜘蛛精的模样。 她缓缓地向夏宇龙走来,阴笑道:“好小子,你果然在这里,你已是废人,拿什么与我们斗?既然你什么都不是了,我也没有必要把你带回去给姥姥了,今天这西莲村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也正在次时,夜明蜘蛛军团悉悉索索地,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千面蜘蛛精眼神如刀,环顾了四周一圈,落在了夏宇龙身上…… “哼哼!”她冷冷地笑了两声,“这个村子里全是我的人,看你这个废人今天往哪里跑!” “废人”二字,深深地刺痛了夏宇龙自尊心,千面蜘蛛精趾高气昂的恶态,让他憎恨到了极点。 他真想冲上前去一洗仇耻,但他又保持了几分清醒。 眼下他实力不济,不可以卵击石,他决心养好身体,寻求适当时机,与千面蜘蛛精再决一死战,痛痛快快地为爷爷、奶奶和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傻二楞憋足最后一口气,猛然从地上爬起,扑向了千面蜘蛛精,一把将她双腿抱住了,喊道:“大姑姑,快跑,快跑……” 千面蜘蛛精又惊又怒,这傻东西竟然还没死绝,可别让他怀了自己的好事! “呀!” 她大喊一声,利爪幻化成勾魂镰刀,刷刷几声,便将傻二楞给大卸八块了,血肉散落了一地。 “好兄弟,大哥会为你报仇的!” 夏宇龙抹掉眼泪,毫不犹豫地翻越土墙,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千面蜘蛛精又急又气,提声喊道:“别再让他跑了,快给我追……” 话音未落,已有上千只夜明蜘蛛,挥动着利爪涌进了土墙后边的古树林中。 千面蜘蛛精幻化成妖风,正要向前追去时,一道黑影在月光下爆闪而出。 利爪幻影般挥出,搅乱了妖风。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捂着钝痛的胸口,在黑影十步开外聚拢成型。 从她脸上痛苦的表情看出,似乎已受了内伤。 千面蜘蛛精明白,这黑影正是狼人,这厮如此纠缠,真是可恶至极! “你这厮好可恶,为何还不放过我主人!” 狼人愤怒至极,龇牙咧嘴地攻上前来。 千面蜘蛛精提气飞起,顺势吐出一团又厚又重的白丝,将狼人缠绕在了里边。 在她的妖术催使下,夜明蜘蛛军团挥舞利爪,一拥而上。 狼人腹背受敌,身上已有多处受伤,不过他有仙气护体,反噬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对方虽是杀敌一千,但却是自损八百的了。 突然,院外传来了骂咧声:“他娘的,这老妖婆阴魂不散,到了哪里哪里遭殃,一定得将她除去咯……” 声音越来越近,这正是大胡子提着阴阳板斧,从屋外杀来。 所到之处,蜘蛛那圆润且布满茸毛的屁股,均被阴阳板斧劈成了两瓣。 大胡子与黄玉、大魔怪、小机灵一路追寻而来…… 进村后,他们便听见此处有打斗声,径直往这边而来了。 一路上,看到村里的人都已死绝,更是激起了他的愤怒。 是的,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那些蜘蛛要么被腰斩,要么被削去屁股。 阴阳板斧爆发出来的闪电,已将他身体包裹,织密成了一道保护层,漫山遍野的蜘蛛近不得他身体。 黄玉和大魔怪护着小机灵,自大胡子的左侧,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此路线离火源近,力量十分薄弱,他们轻而易举便拿下了。 三人身材高大,杀气冲冲地往院内奔来。 小机灵正被大魔怪夹在腋下,他口中默念佛语,手里的佛珠挨个拨动着。 进门瞬间,大胡子挥出右板斧,啪的一声打在了门板上。 整块门板呼呼向院内飞去,砸中了十余个夜明蜘蛛。 它们口吐幽蓝色鲜血,乱七八糟地滚了一地,随后便化作妖烟消散于无形。 大胡子看着狼人,爽朗地道:“狼兄弟,咱们又碰到一块了,看来很快就能找到龙兄弟了。” 原来,大胡子他们在群山中寻找夏宇龙时,听到了惊破天际的龙吟声。 他们便往菊花镇赶去,与狼人在镇子附近的一座山头上碰了面。 狼人刚从一场鏖战中抽身,虽然二人都变了模样,但彼此瞧着十分眼熟,便相互做了介绍。 一阵寒暄过后,大胡子与狼人经过商议,决定分两路寻找夏宇龙。 狼人搜寻夏宇龙的气味,走山间小道。 大胡子则领着黄玉他们走大路,一同向西边进发,最后在灵山碰面。 一路西行,只见沿途所有村庄,已被千面蜘蛛精洗劫一空了。 放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满地尸骨,惨状目不忍视。 这不仅激起了大胡子、黄玉、小机灵极大愤慨,也唤醒了大魔怪的良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铲除魔界异类。 赶巧的是,狼人与大胡子他们,几乎同一时间来到了西莲山脚下。 只见山腰上一片火红,西莲村正遭遇一场屠杀。 左天阳率领部分夜明蜘蛛,就守在西莲山下。 狼人翻山越岭走小路,只是遇到一小股军团,很快便将它们击散,他攀缘悬崖,往西莲村飞跳而去。 大胡子与左天阳在河边正面遭遇,但左天阳在之前的鏖战中屡战屡败,被狼人伤得不轻。 仙气入体,已将他的魔力消耗殆尽,想要恢复,怕是得静养些时日。 眼下最上档次的招式就是“淡扫峨眉”了。 “嘿哈……嘿哈……” 他挥剑的动作极为优美,但几个回合下来,均被大胡子的右板斧打倒在地。 起初,大胡子还以为他是高手中的高手,不太敢轻举妄动。 但几个回合下来,左天阳均被打倒在地,吃了泥巴、吞了河水。 而且还是被大胡子单板斧给打倒的,不费吹灰之力,也就是一呼一吸之间,比吃豆腐还要容易。 但左天阳却不死心,仍摆出那最上乘的招式。 大胡子有些不耐烦了,悻悻问道:“还有没有拿得出手的招式?” 左天阳颤声回道:“没……没有了,就只会这一招了!” 大胡子双眼一撇,掸落了衣襟上的尘土,轻蔑而不懈地道:“切,装逼大侠,不配与我斗!” “啊,装逼大侠?这死胖子厚颜无耻,竟敢这样说我,一世英名给他全都毁了。” 左天阳受到此番打击,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这四个字出口顺畅,却字字诛心,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千万倍。 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再抵抗下去,定被这厮手中的板斧剁成滚刀肉,如果就这么跑了,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而且还会被姥姥责罚。 此时,大魔怪提着双魔锤,自黑暗中奔来,出现在了大胡子身后…… 质问道:“大哥,还留他做什么,让我一锤打爆了他的头!” 说着,便挥舞魔锤呼呼砸来。 左天阳被吓得尿了裤子。 他彻底奔溃,失声惊叫道:“冥……界……魔……兽……” 丢下兵器,率领那三千只夜明蜘蛛,往西莲河下游溃逃而去。 大胡子哈哈笑道:“装逼大侠,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 …… 大胡子身上全是古铜色肌肉,他的大块头挤破了门框,提着双板斧“蹭蹭蹭”地走了进来。 大魔怪不甘落后,“呼呼”挥出双魔锤,抢至了大胡子左边。 黄玉抽出发簪魔剑,护着小机灵站到了大胡子的右边。 狼人挥舞利爪,将包裹他的蛛网扯得粉碎,幻影般速度跳出重围,与大胡子他们并排站到了一起。 围拢上来的夜明蜘蛛越来越多,在千面蜘蛛精身后,爬满了整座山头,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难以数清。 就这样,双方形成了对峙,一场惨烈的厮杀又将拉开帷幕。 大胡子提斧怒指千面蜘蛛精,喝道:“你一路大肆残害手无寸铁的百姓,必遭天谴,今天我们要替天行道,为死去的人讨个公道!” 千面蜘蛛精冷哼一声,道:“你有这个本事吗?你们于佛陀的人沆瀣一气,不知道能死多少回了……” 她佯装镇定,斜眼瞟向了小机灵脖子上吊着的渡劫瓶。 面色微微一沉,又道:“咱们都是冥界的人,里应和睦团结,何必要自相残杀呢?” “呸!”黄玉轻蔑地道,“你虽是冥界中人,但你乃邪恶之物,冥界个个如你这般,那岂不天下大乱了么,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 “那就后会有期了……” 话说间,千面蜘蛛精已幻化成风。 大胡子他们还道是她想逃之夭夭了,没想到却突然出现在了小机灵面前。 她的两只利爪直逼小机灵颈部,看这架势,他是想要夺那渡劫瓶子。 狼人就站在小机灵身旁,灵眼之中,他已提前窥视到千面蜘蛛精的动向。 就在她伸出利爪之时,狼人已抢先一步,从千面蜘蛛还未成型的妖身中穿插而过。 黄玉他们也剑斧齐施,直劈她的利爪。 千面蜘蛛精方寸大乱,利爪在小机灵眼前快速缩回。 “啊!” 她惨叫一声,便在十几步开外的土墙上幻化成形…… 捂着疼痛的胸口,阴声笑道:“好一个狼崽子,好一群冥人士,算你们有本事……” 话未说完,她幻化妖烟逃之夭夭了。 夜明蜘蛛军团在她妖法的使唤下,也全都消匿了踪迹。 “可恶!你们这群该死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后山上传来了她的喝骂,不多时,便消失在了群山深处。 大胡子乐了,拍了拍狼人的肩膀,哈哈笑道:“老二真了不起,一招就能制敌,今后遇到那老妖精,我们用不着再与她纠缠了。” 打跑千面蜘蛛精,应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狼人却皱起了眉头,叹道:“我只是暂时用仙气扰乱她的心智,最多只能吓唬吓唬她,是伤不了她的,她若醒悟,定会反噬仙气,怕是会招致她更猛烈的反击!” 大胡子收敛起了笑容,顿了半会儿,说道:“那也总比这厮死缠着我们好啊!” 突然,他眼前一亮,低头向小机灵颈上的渡劫瓶看去…… 哈哈笑道:“我个人认为,令她闻风丧胆的法宝,莫过于小和尚身上的小瓶子了!” 小机灵将渡劫瓶塞进了衣服里,正色道:“这不能乱用,我还得把他交给佛主,先前我是迫不得已才用它的,我已犯了佛法戒律,还等着佛主惩罚呢,我已厌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我要回到佛主身边重渡佛法,这渡劫瓶就交给佛主处置!” 听了小机灵的话,大胡子不禁哑然…… 他呲着牙,茫然片刻,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戒律,都是扯淡,大敌当前,保命要紧,一切规矩都不好使!” 突然,他话锋一转,“你是小孩,我不与你计较,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得跟随我们平定三界,你不想见你龙大哥了吗,别整天胡思乱想的,渡劫当不了饭吃!” 此时,狼人趴在地上嗅了起来…… 他专心致志地来到了土墙边上,朝着古树林中“呜呜呜”地叫了几声。 大胡子跟上前去,问道:“可有龙兄弟的信息?” 狼人回道:“我主人已翻墙走了,他可能还在这大山中!” “那还等什么,快找去吧!” 一行人快速翻过了土墙,大胡子他们紧跟在狼人身后,向古树林中搜寻而去。 …… 夏宇龙极速奔跑,已深入了西莲群山中。 夜明蜘蛛军团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密密麻麻地在林中铺开了。 它们屁股上爆闪的磷火,将延绵起伏的群山,烧成了一片火绿色。 狼人领着大胡子他们,一头扎进了绿火中,前方又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各自施展看家本领,杀出了一条血路。 越往山里走,天气越是寒冷,树干上已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虽说夏宇龙的内伤已经痊愈,但身体还是极度的虚弱,加之天气骤变,他全身颤抖不止,越来越吃不消了。 为了逃出千面蜘蛛精的魔爪,为日后复仇保全性命,他只得拼命向前奔跑。 头顶上,繁星光彩熠熠,古树林中的磷火摄人心魄,苍穹之下,天堂地狱两重天。 夏宇龙在地狱中挣扎,愤怒与复仇在他血液里沸腾。 突然,前方寒光爆闪,不知从何处窜出十二个身穿黑衣长袍、头戴斗笠的大汉。 他们一字排开,拦在了夏宇龙的前方。 “啊!” 夏宇龙心中一惊,莫非千面蜘蛛精请来了援军不成? 他脚步放缓,定睛正看时,只见他们年龄均四十出头,腰间齐刷刷地挎着弯刀,看着很是眼熟。 中间那为首的大汉喝道:“好小子,你让我们等得好苦啊,这一等就是一两年,这西莲山上,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夏宇龙听出了对方的口音,他“哦”了一声…… 说道:“原来是西风族人啊,我还认为你们已经放过我了,想不到还对我念念不忘,哼,我也只不过是西风部落的弃婴,竟能让你们如此地费心费神吗?” 那为首的大汉“呸”了一声,道:“还念念不忘,对,我们都巴不得你死,长老说了,斩草就要除根,你是他老人家的心头大患啊,就算你死了,他也要见你的人头!” 夏宇龙当仁不让,反问道:“我又如何成了他的心头大患,又如何碍了他的事,这些年你们见我去寻他的不是了吗?” “这……这……” 那为首的大汉支吾片刻,恶狠狠地吐出了几个字:“总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也正在此时,“悉悉索索”的声音,自夏宇龙身后传来。 很显然,是夜明蜘蛛军团追上来了,他已腹背受敌,情形越发危机。 他万般焦急,一时间想不出好的法子来。 “不可硬拼,得见机行事!”他心中闪过这丝念头,捏紧了手中的铁锹。 “哈哈!”那大汉十分不懈,发出了两声轻笑。 夏宇龙镇定地问道:“既然阁下想取我的性命,能否告诉我阁下的尊姓大名,也让我死个明白?” “哈哈哈,真有意思,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乃西风十二杀手,江湖上也有人叫西风十二刺客,专杀你这种不忠、不义、不孝的野种!” “西风十二杀手?”夏宇龙心中犯起了嘀咕,“之前是从来没听说过的,看来西风长老亡我之心不死,这几个人又是前来送死的了!” 想到这里,夏宇龙怒道:“野种也比你们走狗强!你们要想清楚了,替西风长老卖命值不值?” 那大汉喝道:“你若不死,我们就得死,我们一直潜伏在这山上,等你自投罗网,今天岂会放过你!” 夏宇龙不动声色地道:“你们对我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真是煞费苦心了!” 那大汉笑道:“长老神机妙算,知道你会在哪儿落脚,他想让我们去东海上劫你,那里妖魔盛行,我们没那么蠢,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取你性命,岂不大大减少了我们的损失!” 说着,他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其余十一杀手也都耸着肩,得意地笑出了声。 夏宇龙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已是不争的事实。 丛林深处,那片火海越来越近,而且还隐隐折射出了千万个蜘蛛的轮廓。 西风十二杀手先前还以为是萤火虫,看到此番景象时,都有些惊慌失措了,他们的手心、背心均渗出了冷汗。 那为首的大汉环视左右一眼,低沉道:“慌……慌什么,还没开打就自乱阵脚了吗?” 他看着夏宇龙冷哼一声,故作镇定地道:“长老说了,你就是个邪恶之人,果不其然,你搬来的救兵还不少啊,是吓不到我们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夏宇龙,他眼前一亮,心想,不如把腹背受敌转化成他们双方交战,然后再想法子脱身。 夏宇龙笑道:“是又怎样,想活命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它们可不是好惹的……” 话说间,密密麻麻的夜明蜘蛛,已向他身后扑了过来。 他已不再多费口舌,提起铁锹,“率领”夜明蜘蛛,风一般速度扑向了西风十二刺客。 “快……快,别墨迹了!” 西风十二杀手的身后是万丈悬崖,对方来势汹汹,猛如潮水。 他们无路可退,只得慌乱地抽出弯刀,被迫迎敌。 来到西风十二杀手跟前,夏宇龙挥出铁锹,将刺到胸口的两把弯刀格挡了开去。 他呵呵笑道:“想杀我的人多了,你们算老几。” 话毕,他急忙调转身子,一头扎进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群中…… 又道:“我们宁愿给它们吃了,也绝不会让西风长老的阴谋得逞!” 那为首的大汉知道上当,又急又怒。 高举弯刀喝道:“快,把这狡猾的野种给我抓回来!” 一场混战,以这样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是的,就在出门时,长老千叮万嘱,取不到夏宇龙的人头,就提你们的人头回来。 长老心狠手辣,说到做到,杀人从来没眨过眼,西风族上下都惧他万分,整日活得提心吊胆。 况且,他们已经违背了长老的命令,不肯深入中原去捉夏宇龙。 他们潜伏在这山上等得太久了,身上的蛊毒已多次发作,如果再取不到夏宇龙人头,只得殒命在这深山中了。 …… 少了千面蜘蛛精的妖法后盾,夜明蜘蛛军团没有太强的战斗力,不过它们数量众多,对夏宇龙也构成了不小的威胁。 虽然夏宇龙内力尽失,但一扫光招式依旧了熟于心,只是少了杀气。 他凭借巧力,很快便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出了包围圈。 突然间,千面蜘蛛精在他身前幻化而出。 “啊!” 两只勾魂镰刀刺进了他的腹部,他口吐鲜血,差点晕厥过去。 也在此时,西风十二杀手齐身涌来,手中的弯刀破空刺出,泛着寒光。 凌乱之际,千面蜘蛛精误以为夏宇龙请来了帮手,十二弯刀让她心中发怵。 她抽出勾魂镰刀迅速格挡,喝道:“太好了,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千面蜘蛛精与西风十二杀手纠缠在了一起。 夏宇龙有了喘息的时机,他强忍疼痛,向前翻滚而去。 数次躲过了夜明蜘蛛的利爪,起身想逃时,身下已是万丈深渊。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心想,与其让他们杀了,不如跳下悬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日养好身体,再来寻仇。 思索间,蜘蛛群已口吐白丝,在夏宇龙上空织密成了一张大网。 大网向下收拢时,却扑了个空,夏宇龙早已不在悬崖边上。 他的身体直线坠落…… 悬崖下边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星辉斑斓的夜空正倒映在河面上,煞是好看。 他闭上双眼,在微笑中沉沉地睡去了。 突然间,西莲山十二山峰佛光闪现,一只戴着金色佛珠的隐形大手,自佛光之中探出,将夏宇龙的身体,轻轻托于掌中。 大手缩回,向下翻转,夏宇龙掉进了十二山峰上,正是莲花的花蕊中。 十二山峰直插云霄,鹅毛大雪自云团中缓缓飘落。 每座绝峰上均是银装素裹,不时有大片大片的积雪从陡峭处滑落,激起千层雪浪。 每座山峰上,一年四季冰雪不化、浓雾不退,加之佛光普照,另各路仙家神往。 不多时,夏宇龙身上已覆盖了厚厚的白雪,刺骨的寒气将他逼醒,他哆嗦不止,从雪堆里爬了出来。 “你醒了……” 头顶上方传来了这沉厚并带磁性的声音,听着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是神仙还是妖怪?” 夏宇龙迅速转过身子,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只见一座巨大的佛陀就盘坐在他身前。 佛陀肚皮圆鼓,身上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青色袈裟,整个肚皮暴露在了风雪中。 他右掌合十,放于胸前,左手枕在膝盖上,不紧不慢地拨动着掌间的佛珠。 夏宇龙看得出神,从上至下,又认真地看了一遍。 只见他双耳齐肩,头顶苍穹,比十二座山峰还高出一个头。 风雪甚急,他身上却无一片残雪,他面带慈笑,微微颔首,双目聚神地看着夏宇龙…… 又道:“你醒了!” 夏宇龙又惊又喜,挺直了腰板,问道:“您……您就是大慈大悲的西山佛主吗?” 佛陀笑了,摇头回道:“我是西莲佛陀,是西山佛主的前身,他们等你很久了,你快进去吧!” 说着,西莲佛陀右手在腹前轻轻一挥,那又圆又深的肚脐眼幻化成了一道佛光之门。 万丈佛光溢出,照亮了十二座山峰,晃得夏宇龙睁不开双眼。 随之,佛陀左手食指微掸,一道佛气从指尖袭出,夏宇龙被卷进了门里。 当他睁开双眼时,已身处于一简朴的佛寺大院中。 彻骨之痛顿时消减,迎面扑来的是清爽怡人的花香味。 夏宇龙只感觉在梦境中游走一般。 他环顾四周,寺庙的门、窗、墙上的朱丹漆已经全部脱落,静悄悄地诉说着年代的久远。 东南角的菩提树上,开满了火红色的菩提花。 那提神的香气,正是从众多花蕊中溢出来的,清风徐来,无数朵花瓣飘飘扬扬凌空飞落。 一百零七、阴界磷花 夏宇龙不禁感慨道:“一花一佛一世界,一院一寺一菩提,正是花开好时节,梦寐三秋已落冬……” 忽听得堂屋后边,隐隐传来了说话声。 夏宇龙循声,穿过堂屋,来到了后院。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只见院内矗立着一座十三层的佛塔,佛塔下边,正盘腿围坐着几个人。 佛塔正下方的莲花垫上,一身披金黄色袈裟活佛正襟危坐。 他头顶螺发肉髻,面容慈善,与苦难佛主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形消瘦,比苦难佛主苗条得多。 无数道佛光,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在他身后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忽明忽暗的光环。 夏宇龙心下大喜,心想,他一定就是西山佛主了。 好奇心驱使他再向两边看去,只见左边的莲花坐垫上,坐着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对应右边的是一个老者。 他们二人均穿着灰色粗布长袍。 老者的身后隐隐浮动着一个“阳”字,老妇人的胸前隐隐浮动着一个“阴”字。 “啊!” 夏宇龙心潮澎湃起来,莫非他二老,就是传说中的阴阳二老吗? 他定睛细看,二老的面容,与西莲村爷爷奶奶长得一模一样。 “啊!”他再次惊呼一声,心中犯起了嘀咕,“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只是一种巧合么?” 接下来看到的三个人让夏宇龙耐不住性子了,他欣喜若狂地冲向了他们喊道:“大哥、嫂嫂、三弟、小和尚……” 见到夏宇龙风尘仆仆地赶来,大胡子他们四人悲喜交加,纷纷起身,将夏宇龙搂入怀中。 五人相顾无言,唯有滚烫热泪自眼眶滑落。 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他们经历了各种考验,彼此间的心已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一阵嘘寒问暖过后,夏宇龙领着大胡子他们,向西山佛主和阴阳二老行了跪拜礼。 西山佛主笑道:“不必多礼了,你已遭遇了很多磨难,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夏宇龙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如今魔界妖道横行,谋反之心昭然若揭,为守护三界安宁,使苍生免遭涂炭,我等誓与魔界决一死战!” “我等誓与魔界决一死战!” 大胡子他们也齐声喊道。 西山佛主起身上前,将夏宇龙扶了起来…… 说道:“孩子,你有如此看法,我们都很欣慰,来……坐下说话。” 话毕,一个莲花垫子出现在了夏宇龙脚下。 西山佛主环视着在座的,说道:“天赐机缘,让我们会聚于此,三界之主平安归来,我们都皆大欢喜啊!” 说着,他向夏宇龙看来,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夏宇龙。 “我……我……”夏宇龙受宠若惊,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是好,片刻,他使劲地吐出几个字来:“我乃灵山凡夫俗子,又何德何能担此重任,如果另寻得一明主,宇龙愿誓死追随,流尽最后一滴血!” 大胡子看着夏宇龙哈哈笑了,说道:“连佛主都说三弟是三界之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消灭了地魔,荡平了树妖老巢,大挫魔界士气,实乃三界明主,我等将誓死追随,三弟就不要再推辞了。” 老者点着头,应道:“没错,如今你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了,你已经与各路仙家大神平起平坐,你睿智过人,心怀善念,等荡平了魔界,这三界的规矩得由你来定才是。” “爷爷……我!”夏宇龙皱着眉头,听着这打动人心的话,感觉就像是在梦中一般。 老者急了,“唉”了一声又道:“我可不是你爷爷,我更不是西莲村里收留你的那个糟老头子,他们死得冤,你得替他们报仇,替村里的人报仇,你与我们已经是平起平坐了,还是我们的主子,今后你得喊我们阴阳二老……” “行了!”老妇人打断了老头子的话,“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她看着夏宇龙笑了,说道:“孩子,这其中原委你还不懂,事后我再与你解释吧。” 随后,她环视了大伙儿一眼,“佛主说了,天赐机缘,趁此时机,我们坐天论道,解开宇龙心中郁结,好让他在三界中大展拳脚,尽快荡平三界污垢。” 西山佛主点了点头,微笑道:“阴老说得没错,要解开宇龙之心结,我们先从修行渡劫说起吧!” 在座的都将目光投向了西山佛主…… 佛主正襟危坐,侃侃而谈,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是修行渡劫者,不管是来自哪个御界,我们的初衷都是一样的,种善因获善果,以求得我们更洒脱、更符合我们心境的精神境界,但我们心里却住着两个魔,一个是善魔、一个是恶魔,两个魔时常会发生交织,甚至残杀,当恶魔吞噬心境,便会与原来的修行渡劫背道而驰,因此,在三界中也就出现了邪恶之念。” 老者补上了一句:“贪婪乃万恶之源,它使修行者不折手段,以牺牲他人的利益,求得自身心境的满足!” 老妇人也道:“不管我们出身高贵或卑贱,这都是上天给我们最好的修行之路,卑微者不必抱怨,应自强不息,高贵者不必沾沾自喜,要居安思危,卑微者经过自身努力修行,成就大事的大有人在,高贵者自甘堕落,最终坠入世俗、平庸无奇的也不在少数,易经有曰,天道酬勤便是如此!” “哦弥陀佛!”西山佛主微微点头,拨弄起手中的佛珠,“修行之路并非一帆风顺,渡劫之行亦是挫折重重,把握好儒释道之精髓,我们才会不争、不计、不较、不扰、不烦、不忧……” 说到这里,他向夏宇龙看去,继续说道:“不仅彰显了修行魅力,还能做到耳根清净,活得洒脱自然,大气大度者包容天下,唯利是图、斤斤计较者不仅容不下别人,更容不了自己……” 他顿了片刻,抬头向前方望去,“因此修行修的是心,渡劫渡的是情,心情要达到相融相生,必须摒弃杂念,杂念中有恶念,恶念中有邪念,邪念中有魔念,念念相生,但无论渡劫之路有多么不顺,最终还是要回归善念,善乃人之本性,若失去了本性,必将成入邪成魔。” 大胡子听得津津有味,他情不自禁地插上了一句:“儒释道精髓简而言之又为何叙,我想听听佛主和二老的见解?” 西山佛主回道:“简而概之便是儒为基石,释为梁柱,道为苍穹,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此乃我们修行之根本,佛家有曰,众生皆平,渡劫轮回中,善恶终有报,甘苦皆为空,成为众生修行之遵循,老子有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只有做到洒脱自如,便会激发无限的可能。” 老妇人说道:“释家思想承前启后,不仅阐释了众生修行之平等,还承释了善恶有报,善恶有报,道家《太上感应篇》提到,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更是对此进行了升华。” “哦,原来是这样啊!”大胡子似懂非懂地挠着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其实他仍是一头雾水,他只是想向夏宇龙表明,他对儒释道也是有所关注的。 西山佛主笑了,说道:“儒释道之精髓,就如茫茫宇宙,浩如烟海,但常读常新,每个修行人对它们的理解不一,我们也只是窥见其一,不见其二,那些得道或成仙之人,也只是在某一方面擅长罢了!” 老者应和道:“是啊是啊,佛主说得没错,我们东土,从古至今以儒释道为根本遵循,继承了其精髓之包容与博爱,才使得东土文明源远流长,也诞生了许多杰出的儒释道大家。” 此时,西山佛主、阴阳二老的目光,又一起投到了夏宇龙身上。 老妇人问道:“孩子,你是否知道你的心结在哪儿?” 结合方才论道分析,夏宇龙说道:“宇龙自认为自己出生卑微,而且屡遭挫败,对前途失去了信心,产生了自卑……” 话音未落,老者拍手叫好,说道:“说得很对,这就是你心中的症结啊!” 老妇人欣慰地笑了,说道:“虽说你为西风族弃婴,但你身体里流淌着龙族的血液,天生继承了儒释道的灵气,还有五行相伴,且你天缘不断,何愁大事不成,你应放下思想包袱,轻装上阵才是!” 夏宇龙点着头,坚定地“嗯”了一声,听了这一席论道,且将自己隐藏较深的软肋说了出来,整个人如释重负,心境变得通明透亮起来了。 黄玉也深受鼓舞,说道:“仙界、凡界、阴界本为三界一家,就像三个弟兄,各守法度,做好自己的事情,整个天下便会太平无事,只是天魔战性不死,执意要将三界变成他魔界一家的,岂不违背了天道伦理,我们绝不能让天魔战神胡来。” 大魔怪也道:“虽然我生在冥界,也做过很多不光彩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魔毒攻心,听了佛主和二老的话,更坚定了我作为一个修行渡劫者的意志,我将与大哥、三弟一道,齐心对付天魔战神,挫败他的阴谋。” 听了几人的肺腑之言,西山佛主、阴阳二老三人相视着笑出了声。 佛主又拨动起了佛珠,欣慰地道:“我们此番论道,也仅是儒释道精髓中的零碎片语,能让你们心有所悟、悟有所获,我们也是很知足的了,每个人对其领悟都不尽相同,但其精髓中的精髓便是包容,正所谓容天下之大,方可获得天下,你们无论处在三界中的哪个界御,都将儒释道之精髓发扬光大,这三界才能太平万年,万物才会生生不息!” 夏宇龙他们五人纷纷点头称“是!” 老妇人看着夏宇龙又道:“孩子,你自小心存善念,在你血脉中已种下了善因,但江湖险恶,万事得一分为二看问题,一味地追求善念便是愚善,很多时候会吃亏的。” 夏宇龙不自然地笑了笑,挠着头,说道:“要平定三界,难免会有血腥的杀戮,请佛主、二老赐教,如何才能阻止过多的杀戮?” 老者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好办,我个人认为,要想阻止杀戮,必先得杀戮……” “胡说!”老妇人打断了老者的话,“你老是教孩子这些不正经的事儿,我们不能听听佛主的意见吗?” 其实这也是她想说的,只是她认为,佛家慈悲更为上策,佛主定有更好的解决法子。 西山佛主笑了笑,说道:“这也是我思索很久的事情啊……” 他将目光投向了小机灵,问道:“孩子,你是否愿意为平定三界舍身成仁?” 小机灵俯首磕头,说道:“玄孙子愿意!” 夏宇龙急了,说道:“佛主,不可,这与小和尚无任何关系啊,况且他年纪尚幼!” 西山佛主微笑着伸出右手,示意夏宇龙坐回莲花垫上…… 继续说道:“你多虑了,小机灵的前身是我紫檀佛珠上的第二颗珠子,每当我诵经念佛,拨到这颗佛珠时,对儒释道之精髓有了更深领悟……” 说着,他轻叹一声,又道:“这便是我与小机灵的佛缘,小机灵自带乾坤灵性,有些地方我不如他,他是继承我衣钵的最佳人选,于是让他到凡间修行渡劫……” “啊,原来这样!”夏宇龙若有所思地道。 西山佛主点了点头,“是啊,我掌管佛界有几十万年时间了,等到小机灵上位,我也该到凡间重新修行渡劫去了。” 小机灵急道:“佛主,我……” 西山佛主“哎”了一声,示意他先别说话,他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这佛界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之大,人才辈出,总得禅位,我此番决定,是再一次对小机灵的考验。” 大胡子呵呵笑道:“小和尚,听见了吗,你即将成为佛界大管家了。” 小机灵气道:“胡大哥,修要这样说我!” 西山佛主笑道:“徒儿,你照师父说的做吧。” “是,佛主,小机灵听候佛主禅释。” 小机灵将渡劫瓶自胸前取下,呈到了西山佛主的掌中,并双手合十、双膝跪在了地上。 西山佛主轻抚着小机灵的额头,口中念起了佛经。 佛光自他掌中幻化而出,小机灵在佛光的普照下变成了一颗紫檀佛珠,缓缓地落在了佛主的掌心。 “啊,怎会这样?小机灵就此离我们而去了!” 眼前的一幕看得大胡子他们都惊呆了。 夏宇龙心中也有万般不舍,毕竟他们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但他也十分理解佛主的一片苦心。 念完经语,西山佛主将紫檀佛珠放入了渡劫瓶中。 渡劫瓶摇晃不止,瞬间散发出了千万道佛光,待佛光退去,紫檀佛珠醒目地浮现在了渡劫瓶身上,犹如镶嵌在瓶子上的一般。 渡劫瓶自佛主掌心飘出,轻如羽翼般,悬浮在了夏宇龙身前。 佛主笑道:“孩子,把渡劫瓶收好吧,小机灵永远与你们相伴。” “这……这……”夏宇龙又惊又喜,不知说什么是好,同时他又疑窦丛生,又不知从何问起。 大胡子补上了一句:“这瓶子收妖可厉害了,有了它,各路牛鬼蛇神还不得统统让路,加上有小和尚的佛法镇着,那可是威力无穷的了想收谁就收谁!” 西山佛主看着大胡子笑了,说道:“然也然也,但也不全对,虽说它可收了各路妖孽,但也得遵循佛法之度啊。” 老者应和道:“通俗来讲,这是个好东西,但不可乱用,用多了伤身。” 西山佛主点着头,继续说道:“渡瓶有界,反噬无度,此渡劫瓶可解大事杀戮之忧,但切莫将之作为平定三界的法宝,如果遭到反噬,那就天下大乱了。” “所以佛主就让小机灵在瓶中镇妖?”大胡子抢着问道。 西山佛主回道:“小机灵镇守于瓶中,一来可随时提醒你何时可为,何时不可为,何事又不可违,二来他以儒释道感化恶妖,在渡劫瓶的苦海中,化解他们的魔性,将来定大有用途的。” 大胡子“哦”了一声,轻声嘀咕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他不肯把那老蜘蛛给收了!” 黄玉用手肘怼了怼大胡子,轻声问道:“在说啥呢,叽里呱啦的?” 大胡子笑了,回道:“没事,就是有点舍不得小和尚啊。” 夏宇龙将渡劫瓶捏于掌中,轻抚着瓶上的紫檀佛珠,心里有些难受,但转念一想时,他释然了。 他磕头谢道:“宇龙定当谨记佛主教诲,好生保管渡劫瓶。” 老头子嘿嘿一笑,说道:“不仅要保管好,还要会用。” “多嘴!这些还用你教么?”老妇人白了老头子一眼。 大胡子道:“既然佛主与二老如此神通,不如与我们一同去灭了天魔战神,岂不美哉?” 西山佛主道:“先前我已说过,我们在三界中各有职责……” “唉!”他长叹一声,“蓝色妖姬搅乱了苍生,三界中很多人魔毒攻心,特别是各派弟子,他们多数人已向魔界倒戈,为抵御蓝色妖姬魔毒,我已耗损了近半的灵佛之气,才延缓了动乱的步伐,要彻底根治,须得打败天魔战神。” 老妇人也道:“我们阴阳二老顺应天势而为,调和天地阴阳,无论在哪个界御,均会为之服务,当然也包括魔界,但天魔战神逆天道而行,我们二老又岂会委身于他的麾下,遭天下苍生唾弃!” 老者接话道:“说得通俗些,天魔战神的邪恶之战不得人心,我们反对他统一三界。” 老妇人轻叹一声,说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嘛,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孩子们岂会忍心我们上战场厮杀?” 不知为何,此话说得大胡子脸颊火辣辣的烫,黄玉看着他“噗呲”一声笑了,也不知在笑什么。 …… 就这样,夏宇龙他们在莲花山上休整了两天。 西山佛主与阴阳二老,轮番传授夏宇龙儒释道精髓,同时还输给他天地灵气,想快速将他体内的奇经八脉完全打通。 但夏宇龙乃天龙骄子,西山佛主与阴阳二老仙道之法有限,他们已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打通了夏宇龙的八重经脉。 在闭关室里,西山佛主看着胫骨健硕且满身是汗的夏宇龙,长叹一声…… 老妇人也道:“日后你得多行吐纳之气,可依据自己的情绪与时间灵活安排,切记,不可在大悲和抑郁之时动气!” 说着,她又替夏宇龙把起了脉。 片刻,她讶异道:“这就奇怪了,虽说你尚有两道玄关淤阻,但阴灵仙阳之气已被打通?” 她沉思片刻,依旧不得其解。 “婆婆,何为阴灵仙阳之气?”夏宇龙问道。 老头子抢着回道:“所谓阴灵仙阳之气,就是你到仙界与阴界可畅通自如了,不像先前那般需要长途跋涉,坐几天几夜的船,跨过茫茫东海才能到达,只要你随心意动,便会幻化成风,眨眼之间,就可到达阴界与仙界……” 说着,他咧着嘴嘿嘿嘿地笑出了声,“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与我年轻的那会儿很像哦!” 他一边说话,一边眨着又老又皱的眉眼,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明白。 夏宇龙一脸惊异,沉着气,问道:“这……么厉害吗?” 老头子坏坏一笑,把夏宇龙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与阴界某小妖有过行房之礼,而且那小妖不是一般的小妖,有可能是仙界下凡投胎的,你奶奶不会想到这些,但你却瞒不住我?” 想起与灵界狐妖在洞里的事情,夏宇龙一脸通红,莫非是狐妹为我打通了阴灵仙阳之气? 想起狐妹写给他的信,想起巨石上那一片绯红,他不知如何是好? 老头又嘿嘿一笑,说道:“你小子看着老实巴交的,想不到艳遇不错啊,告诉爷爷,那人是谁?” “在嘀咕什么呢?”老妇人在身后厉声叫道,“整天神经兮兮、鬼鬼祟祟,别教坏了孩子!” 老头子拽着夏宇龙一同转过身来,笑容可掬地道:“我是在教他,如果打不过天魔战神的时候,可使一些阴招,对于那恶魔,没有必要这么光明正大的,讲男子汉气节!” 西山佛主笑道:“然也,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有时候不失为一步妙招。” 夏宇龙心中暗自赞叹,“阳”老爷爷与姚爷爷的“老奸巨猾”是有得一比的啊。 他还从老者口中得知,原来在西莲村居住的爷爷奶奶,是阴阳二老的修行之身。 二老的修行之身,遍布了东土的每个地方。 他们有的贫困潦倒,有的家境殷实,有的身怀绝技,有的平庸无奇,有的孤苦无依,也有的儿孙满堂…… 老者看着一脸正气的夏宇龙,说道:“怎样,是不是感觉到很意外,今后你若有缘再见到像我们这样的两公婆时,就不会奇怪了,见到他们,一定要像见到我们二老一样尊敬,说不定他们能让你逢凶化吉,或者教你一些绝招呢,你看这回,你一路逃亡,就是他们救了你,总之,听我的话没错儿!” “嗯,爷爷的话宇龙一定牢记在心。”夏宇龙坚定地点着头,他捏紧了双拳,“西莲村爷爷奶奶和村民都因我而死,如此血海深仇,我一定要为他们报!” 老头子很是欣慰,拍了拍夏宇龙的肩膀…… 说道:“算你有良心,不忘记替他们报仇,当年我像你这么大时,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美少年。” 老妇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你爷爷自我优越感的臭毛病又犯了,别听他胡说八道,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把个人仇恨,凌驾于平定三界的事情之上,报仇是小事,平定三界才是大事,应以大局为重。” 老妇人“噗呲”一声笑了,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她撇了撇嘴,说道:“天底下的男人就你喜欢贫嘴,不要脸的老男人。” 在夏宇龙看来,老头子风趣健谈,还带着一些不拘小节的幽默,无任何仙家架子。 老妇人端庄娴雅,落落大方,对后辈寄予厚望。 二位老人就像自己的亲人,与他们在一起身心愉悦,毫无压力。 是的,二老倾心助力,夏宇龙体内的阴阳之气很快得以调节,邪魔之毒很快驱散。 他行走时,脚下如踩踏清风,一股巨大的洪荒之力,正隐藏在全身经脉里,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这是可以肯定的,他已再次脱胎换骨,不再是连三岁小孩都打不过的废材了。 …… 谈起东山道人,西山佛主与阴阳二老均表示有所耳闻。 西山佛主说:“那是十分久远的事情了,只知道他是西北大漠卧龙山人氏,来到东海边上后,就销声匿迹了,后世再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事情!” 老妇人也补充了一句,说道:“传闻他是龙族的侍卫,与蓝色妖姬有不共戴天之仇!” 老头子也道:“嘿嘿,我倒是听说,他与蓝色妖姬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唉,时间久远了,各有各的说辞,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真是假了。” 夏宇龙道:“修仙古书上说,要平定三界,需得破译绝壁金文,而通过探求古书的来源得知,要破译金文,需得找到东山道人。” “金文在哪,可否赐我们一看?”西山佛主问道。 夏宇龙向怀中掏去,金文却不在了身上,他凭借记忆,又将金文写在了宣纸上。 西山佛主与阴阳二老看了片刻,均不知其意。 西山佛主道:“这些文字好生奇怪,看起来像梵文却又不是梵文。” 他向文章开头的两字指去,说道:“这两个字像极了梵文里的封印二字,梵文我是认得的,唉,其他字还真是生僻难懂啊!” 老头子结合所闻所见,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会不会是东山道人封印蓝色妖姬的咒语?找到东山道人,破译秘咒,再次把蓝色妖姬封印,让其在三界再也掀不起风浪。” 西山佛主和老妇人均点着头,认为老头子分析在理儿。 老妇人看着夏宇龙,问道:“孩子,可寻到东山道人的一些线索?” 夏宇龙回道:“没有,不过我们在史前迷宫里驯服了他的坐骑,磷火狂狮。” 老妇人继续问道:“他的坐骑现在在哪儿?” 夏宇龙也想打听寒门孤火与狂狮的下落,他叫来了大胡子。 进到屋内,大胡子首先便将寒门孤火数给落了一番。 而后说道:“那死老头骑着狂狮往西边去了,他说他要去找他的太祖师公,什么道人的,后来就再也没见到他了,现在是死是活谁知道啊,怕是给恶妖给吃了吧。” 西山佛主笑道:“有狂狮相伴,不必过份为其担忧,且狂狮灵性闵然,它定然也在寻找它的主人,往西边去应是没有错了,这也是我们预料之中的事情。” 老妇人道:“孩子,西行路途坎坷,一路上你们要相互照应、多加小心,但愿你师兄能一心一意去寻找东山道人,替你分忧……” “哎!”她轻叹一声,“被异度空间吞噬的地方,我们是不能去的了,天魔战神如果将我们捉去,这一方净土不知还有多少人要遁入魔道,我们也会替你留意,如果打听到东山道人的消息,便及时告知你们,天魔战神吞噬三界之心不死,还是那句嘱托,要强练本领,多加小心!” 在西山佛主和阴阳二老面前,夏宇龙与大胡子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二人齐声说道:“不破魔界誓不还!” 次日清晨,夏宇龙他们踏上了西行之路,他们要到魔山脚下,与天魔战神决一死战。 临行前,西山佛主将一串鲜红色佛珠递到了夏宇龙手中。 佛珠有巴掌大小,由十四颗菩提子串联而成。 夏宇龙展开掌心时,只见一个金黄色的罗盘,隐隐浮动在佛珠中心。 罗盘上方,佛光汇聚,赫然展现出一张巨大的草黄色隐形地图。 图里边有山川河流、房屋村落,还有一片黑压压的地方。 西山佛主道:“此乃东土地图,魔山四周方圆几百里,已被异度空间吞噬,那里的生活暗无天日,民不聊生,而且异度空间大有侵吞中原之势,时间已不等人了!” 老头也不甘示弱,将一巴掌大的土黄色布袋,递到了夏宇龙手中…… 叮嘱道:“你别小看这乾坤袋不起眼,关键时候能为你们解燃眉之急,千万记住,不可乱用!” 夏宇龙拿在手中看了看,只见袋子的正反面,分别写着金黄色的“乾”与“坤”二字。 他又惊又喜,脱口说道:“是乾坤袋!” 老头子点着头,颇为自豪地道:“是的,这家伙好使,但千万别乱用,它上可容天,下能纳地,中间还收着空气,你说本事大不大……” “唉呀,行了,有这么厉害吗?” 老妇人打断了老头的话。 她看着夏宇龙,眼神里流露出了不舍,“孩子,时间不早了,赶快上路吧!” “是,宇龙一定不辱使命!” 夏宇龙把东土地图放进了乾坤袋中,并将袋子系于腰间。 跪别西山佛主与阴阳二老后,他领着大胡子一行人下山去了,很快便翻越了西莲山垭口。 一路上,细心的夏宇龙发现,在每隔几步路的古树上,都留有四道爪印。 他有些纳闷,自言道:“这爪印是狼留下的啊!” 大胡子这才与夏宇龙说起了狼人的事情。 夏宇龙惊喜交加,说道:“大哥,您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啊!” 话语里带着些许的责备。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如果早些告诉你,你能呆在寺庙里几天时间吗,况且有幸能见到西山佛主和阴阳二老,这不高兴嘛,竟把这事给忘了!” 黄玉说道:“大天二专程为寻三弟而来,他应该不会走远,而且他留下标记,也是有意在提醒我们。” “走,我们先找到老二再说。” 夏宇龙取下了腰间铁锹,在前方开路辩识狼爪,领着一行人向古树林深处搜寻而去。 …… 傍晚十分,夏宇龙他们走出了西莲山山脉。 映入眼帘的是连绵不绝的小土山,在小土山的尽头又是一座耸入云霄的巨大山脉。 出了古树林,狼的爪印也消失不见了,但仍然寻找不到大天二的踪影。 夏宇龙十分焦急,他再也不想与大天二失之交臂了。 他灵机一动,气沉丹田,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声音清脆浑厚,在两巨大山脉间回荡久久。 “呜呜……” 前方有了回应。 循声望去,正是自第三座小土山上的枯草林中发出。 紧接着,发声处一个黑影闪现,向夏宇龙他们这边狂奔而来。 黑影速度极快,几个喘气的工夫,便来到了夏宇龙跟前。 这便是“狼人”。 狼人抢上前来,拱手跪于夏宇龙身下…… 热泪盈眶地道:“大天二拜见主人,主人受苦了!” 他虔诚的双眼闪闪发光,凝视着夏宇龙不肯移开,热泪自眼角流出。 “啊,是老二!” 夏宇龙心中一惊,大天二竟会说话了。 他赶忙跨上一步,双手将狼人托起,凝视狼人片刻。 “太好了!”他悲喜交加,将狼人紧紧搂入怀中,沙哑着声音道,“老二,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想到一起在狼窝里长大,一起吮吸刀疤奶水,一起在灵山上玩耍打闹…… 这一幕幕恍如昨天,但与老二分离的这段时间,却像走过了几个轮回。 夏宇龙鼻子一酸,眼角流下了久别重逢的热泪。 大胡子在一旁笑了,说道:“两个大男人,咋还哭鼻子了呢,想当初咱们一路艰难,也未曾哭过啊!” 他虽是这样说,但眼眶里的泪水,也在不停地打转。 看到这温馨感人的一幕,黄玉心想,三弟他们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 她望着暗沉下来的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找个落脚的地儿,让你们好好叙叙旧!” 狼人从喜悦中回过神来,说道:“落脚的地儿我已为你们备好,主人,你们随我来。” 夏宇龙他们紧随狼人,翻越了几座小山头。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两间歪歪斜斜的茅草屋。 “主人,咱们先在这落脚,此地寒酸了些。” “老二,别说这些,灵山上的茅草屋咱们不也住得习惯吗?” 狼人领着夏宇龙他们进了茅草屋。 屋里的桌椅床凳一应俱全,只是显得老旧了些。 但家具的摆设井然有序,也被擦得干干净净,靠窗的桌上还摆满了瓜果。 不难看出,狼人是精心准备了的。 大胡子环顾四周,问道:“怎不见这家房子的主人?” 狼人回道:“我到来的时候,这房屋子已经塌了,屋内也乱七八糟的,我又重新修整了一番,我在这等你们已有两天时间了!” 原来,狼人与大胡子一行人,从西莲村往后山追来时,由于他寻主心切,闷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古树林中奔了去。 就这样,与大胡子他们走散了,还好他一路上留下了标记。 而小机灵感知佛光离自己愈发的近,便领着大胡子他们,踏上了进入西莲之巅的小道。 狼人一路搜寻夏宇龙的气味,进入深山之中。 在西莲山的半山腰上,与千面蜘蛛精率领的夜明蜘蛛军团,还有西风十二杀手厮杀了起来。 但发现主人并不在这其中,于是又往西北边追了去。 待走出了西莲山,却再也嗅不到主人的味道了,他断定,主人一定还在山里。 当看到西莲之巅佛光普照时,他心中有了底儿。 于是他寻得此茅草屋落脚等待主人,他在山中四处寻找,为主人备了些瓜果放在桌上。 在屋里,夏宇龙向狼人介绍了黄玉和大魔怪。 狼人笑道:“在之前已经见过了!” 他依着夏宇龙,呼黄玉为嫂嫂,叫大魔怪为二哥。 五人围着快要散架的圆桌落坐,他们分食了桌上的瓜果,吃了一些从寺庙带来的点心,全当晚饭了。 夏宇龙问狼人,自他们分开以后,发生了何事?为何变成了半人半狼的模样? 狼人回道:“那日我朝相反方向奔跑,灵杖法师吩咐士兵抓活的,我往林中而去,过了好大一会儿,没见他们追上来,于是我躲进了一杂树林中,哪知林中隐藏着一深坑,我前脚踩滑,掉了进去,正在这时,灵杖法师赶来,声嘶力竭喘着大气。” “哈哈!”大胡子笑出了声,说道,“怎么没把这肺痨鬼给累死,真是便宜了他。” 夏宇龙道:“还是老二机灵,为我们争取了逃离的时间,不然那天我们不知道如何脱困了!” 大胡子点着头“嗯”了一声,道:“虽说他们是冲我们二人来的,如果我们被抓,岂不连累了仙儿与芯儿妹子!” “后来呢?”夏宇龙看着狼人关切地问道。 狼人回道:“灵杖法师在四周转了半会儿,寻着我在雪地上踩出的脚印,再次来到林边,突然一士兵喊道,他们往那边跑了。那法师离开后,我在洞里待了两天,被一猎人救了出去……” 讲到这里,狼人却轻叹一声,继续说道:那猎人用铁链把我栓在他家门口,每天到了夜里,我便加倍思念主人,对着圆月嗷嗷嚎叫,那猎人见我太吵,打算在次日将我宰了,拿到集市上买钱,也就在这天夜里,月圆仙老下凡,把我救回了月宫,施于我仙术,让我变成了狼人的模样,到了月宫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狼族,是天狗下凡投胎的。” 大胡子嘿嘿笑道:“你这叫因祸得福,如今也是半个神仙了吧!” 黄玉掂了掂大胡子的脚,道:“你这话说的,也不想想老二与主人的分离之痛,老是爱说这些风凉话!” 看到大天二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夏宇龙喜不自胜。 但他又担心,大天二仅是为了见他一面,才来寻他的,短暂的相聚后,老二又要回到天宫里去了。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又哪里知道,大天二为了寻他,不知遭遇了多少波折。 夏宇龙看着狼人,问道:“老二,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还回月宫吗?” 大天二坚定地回道:“老二哪里也不去,誓死追随主人,主人在哪,老二就在哪!” 夏宇龙“嗯”了一声,又问道:“圆月仙老知道此事吗,他同意你下凡?” 狼人拍着胸脯,笑着回道:“主人不必担心,圆月仙老绝无异议,他是个明事理的仙家,他说人各有志,尊重我的选择,这不,我才到阳界来寻你们了!” 听了狼人的话,夏宇龙总算把心放宽了。 他暗暗感激上天,把自家兄弟平安地送了回来,还施于了仙法,平定三界,他又多了一份自信。 问到张仙时,夏宇龙陷入了沉默,眼里噙满了泪水。 大胡子他们也均陷入了哀思。 见到大伙儿的心情如此沉重,狼人知道,仙姐一定遭遇了不测。 此刻,最伤心的还是主人! 他不忍心再揭伤疤,随即话锋一转,看着夏宇龙,说道:“主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夏宇龙从悲痛中回过神来,问道:“什么好消息?” 狼人笑道:“芯姐的父皇是月宫的宫主,原来她爹爹妈妈真是天上的神仙啊!” “啊!真的么?” 夏宇龙惊喜交加。 突然,他眉头微皱,自责道:“芯儿因为我摔下了悬崖,如今生死不明,我……我……对不起她,更对不住她爹爹妈妈!”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狼人安慰道:“主人不必自责,望月山是圆月仙老经常带我游玩的地方,那夜,我跳下悬崖寻主人的时候,我嗅到了悬崖边上的仙气,芯姐定是被仙老救回月宫里了!” “啊,真的么?”夏宇龙悲喜交加,双眼闪着金光,情不自禁地捏紧了狼人的手。 狼人点着头:“如果主人还不放心,哪天我回月宫替主人一探究竟。” “如是这样,就太好了!” 夏宇龙坐直了身子,望着逐渐升到窗台上的圆月,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希望,期待与芯儿再次相逢,希望芯儿一切安好。 蓝芯哭瞎双眼的事情,黄玉与大胡子本想也一并说出。 但又担心夏宇龙过度自责,二人对望一眼后,也都罢了口。 夏宇龙心怀大开,令在场的人都很高兴。 大胡子嘿嘿笑道:“等平定了三界,大哥替你到月宫宫主那里提亲去,月宫宫主如果不同意,抢我也要替你把她抢回来!” 黄玉“呸”了一声,道:“说哪里的话,三弟平定了三界,就是天下之主了,月宫宫主夹道欢喜还来不及呢,岂有不同意之理!” 只听得狼人身旁鼾声大作,此时,大魔怪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 已近子夜,大胡子挽着黄玉,进入了隔壁那间茅草屋,二人有正事要办。 夏宇龙腾出房间,让大魔怪到床上休息,自己则与狼人往屋外走去。 他们还有说不完的话,比大胡子他们的事情更为重要。 二人边走边聊,坐在了茅草屋附近的草坪上。 圆月洁白如洗,高高地挂在了清朗的夜空里。 左右两边的山脉直插天际,离圆月是如此之近,远远望去,就像两只巨手,将圆月高高托起。 在这山坳里观赏圆月,别有一番风味。 夏宇龙与狼人久别重逢,二人兴奋异常,均无睡意。 狼人与夏宇龙讲起了月宫中的趣事,以及圆月仙老带着他云游四海的所见所闻。 夏宇龙向狼人叙述自分别后经历的事情,二人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又惆怅黯然。 当说到仙儿的遭遇时,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总之,二人的心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是上天赐给彼此最好的兄弟。 大魔怪熟睡如猪,却被隔壁有节奏的嘎吱声给吵醒了。 他知道,大哥与大嫂又在缠绵悱恻了。 此时的他,只感觉到无比的孤寂与凄冷,心中是惆怅与憎恨的。 他愤愤地暗骂道:“娘的,虽然你是我大哥,但你抢了我的女人,我不服你,我只服三弟,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你,抢回我的女人。” 夏宇龙与狼人一直聊到了圆月偏西,二人依旧毫无睡意。 突然,狼人想到了什么,说道:“主人,就在昨天,我上山采瓜果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夏宇龙问道。 狼人回道:“我看见,后山的枯草林里,全是一堆堆白骨,而且遍地的坟墓已被刨开,里边散落一些零星的白骨,大部分白骨已被移至了枯草林中。” “此手法好生熟悉!” 夏宇龙觉得此事蹊跷,与狼人往后山上去了。 说是后山,其实就是一个小山坳子。 二人在山坳里四处转悠起来,满地的白骨使他们不知从何落脚,踩在上边“噼里啪啦”作响。 清冷的月光下,夏宇龙拿起几具白骨,细细查看起来。 白骨并无异样,唯一使他感到疑惑的是,每具白骨里边都散发着袭人的阴气。 当他查看被扒开的墓坑时,在坑壁上看见了细细的爪印。 他惊出一身冷汗,惊骇道:“是阴山老妖?” 狼人说道:“这老妖死性不改,又出来祸害世人了。” 夏宇龙眉头紧皱,接连查看了十几个墓坑,坚定地认为是阴山老妖所为。 二人准备转身离去…… 夏宇龙无意中瞥见,在一墓坑最边上的角落里,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光亮。 他跳入那墓坑,抽出铁锹,翻去了掩盖在上边的泥土。 一片幽蓝色的花瓣露了出来,他俯下身子,将那花瓣拾起放入掌中。 花瓣仅有拇指般大小,不时地闪现出幽蓝色之光,光亮寒气逼人、刺入骨髓。 夏宇龙将花瓣放回了铁锹上。 在其他墓坑里,狼人也寻来了同样的几片花瓣。 夏宇龙将七片花瓣围在一起,摊在了锹面上,每片花瓣几乎一样,但形状和纹路各有不同。 狼人问道:“主人,莫非它们是阴界梅花么?” 夏宇龙又仔细打量了起来,七朵花瓣凑在一起,还真像极了一朵梅花。 狼人的话也提醒了夏宇龙。 他思索片刻,想起《论阴界繁花》一书中写道:“磷花寄生邪灵物,片片花瓣独自开,非梅是花入寒骨,坠入凡间化清雾。” “嗯!”他点着头,回道,“这是阴界磷花,它们专门寄生在灵妖身上……” 说到这里,夏宇龙陷入了疑惑,自言道:“可是这灵妖又是谁呢,难道就是阴山老妖本人吗?在灵山上与之打斗的时候,没发现他身上有磷花啊,莫非他的妖法又精进了不成,又或者他有了其他帮凶?” 突然间,七瓣磷花自铁锹中腾飞而起,在半空中燃烧了起来。 幽蓝色的磷火煞是迷人。 但夏宇龙却隐隐感到不安,因为古书中还提到:“磷花过处寸草不生,万事万物皆为萧条。” 磷花燃尽,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在了月色之中。 就在这时,山头那边隐隐传来了说话声,由于距离较远,加之夜风惊扰,很难听清楚这“夜话”的内容。 夏宇龙与狼人均是心中一惊,大半夜的,还有谁不休息,莫非是哪路妖魔不成?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循声轻步追踪而去。 过得半顿饭工夫,二人来到了一村子边上。 该村子已变成一片废墟,残垣断壁掩映在杂草丛中。 那说话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二人趴在草丛边上迟疑之际,说话声从残垣断壁里传出,侧耳细听时,却是在窃窃私语。 “走,去看看。” 夏宇龙抽出铁锹,领着狼人跳出草丛,直奔村子而去。 折过一座小石桥,眼前景象,让夏宇龙他们都惊呆了。 只见村口一株盘根错节的古桃树上,挂满了一具具干尸,男男女女大约有上百人。 这些干尸口吐长舌、面目狰狞,看起来极为吓人。 夏宇龙不由得惊叫一声:“千年树妖。” 他看着狼人又愤愤地道:“哼,一定是千年树妖干的好事!” “主人,快走。” 狼人嗅到了空气中的杀气,护着夏宇龙往右边奔去,躲进了古桃树附近的杂草里。 四周一片沉寂,让人窒息。 二人小心翼翼地扒开了杂草…… 只见八个身穿红色披风的女子,自夜色中幻化而出。 她们嘻嘻哈哈地笑着,走过了石桥,来到古桃树下一字排开,舞动起纤纤玉手,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夏宇龙和狼人心中寻思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一定在念什么恶咒?” 淡淡的月光照射下,那八个红衣女子身材苗条纤细,个个面容惨白,嘴唇红似殷桃。 年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们不像凡间女子,倒像是邪恶之物。 果不其然,那八个红衣女子露出了青面獠牙,手上也都长出了一指长的红色利爪,身上还冒腾着一股股妖黑之气。 古桃树上那些干尸的魂魄溢出,纷纷跪在了那八个女子身前。 狼人低沉道:“主人,她们是招魂八女,专为邪恶力量招魂的。” 话音刚落,一顶红色轿子,在石桥上爆闪而出。 抬轿的是四个身穿黑色连帽披风的男子,他们的头上均被帽子遮盖着,看不清面部。 紧跟在轿子后边的是两排黑衣人,每排十个,穿着打扮与抬轿人如出一辙,只是手上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锁魂钩 最后边的两人,每人手里挽着一圈长长的银链子,很长一段链子正拖在地上,发出哐啷啷的轻响声。 来到古桃树下,其中一抬轿人掀开了帘布…… 用讨好的口吻说道:“公主,请!” 一头戴面纱斗笠的白衣女子,自轿子里边走出,她身材高挑丰腴,向那八个红衣女子缓步前来。 那为首的红衣女子抢上一步,俯首跪地,说道:“公主,一个不剩,全都在这里了!” 白衣女子“嗯”了一声,说道:“很好,把他们都带回去吧,听候发落。” “啊!”夏宇龙在心中惊叫一声,“这声音与仙儿好像啊!”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狼人自然也能听得出来,他心中也惊道:“是仙姐姐?” 就在二人对望之时,那二十个黑衣人,从轿子后边蹭蹭蹭地涌上前来。 他们甩出锁魂钩,扣住了那百来个魂魄的锁骨,将他们从地上拽起。 再用链子把他们的手脚系好,压着他们往河那边走去了。很快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那白衣女子问道:“村子里的那些人呢?” 红衣女子回道:“禀公主,他们的魂心已经四散,属下无能为力了!” 白衣女子怒“哼”一声,追问道:“是何人所为?” 红衣女子战战兢兢地回道:“属下正在核查,待查明后再禀报公主。” “嗯,尽快查清此事,不能再等了,再拖延时间,谁都得死!” 突然间,有十个身穿长袍、头戴斗笠的大汉,自村子的东南方向杀将而来。 他们手持弯刀,脚掌点着草尖,速度快如轻风。 来的正是西风“十二杀手”,他们与蜘蛛军团大战时,已殒命两人。 这十人已和白衣女子交上了手,寒光之下,他们每人使出了看家本领,意要将白衣女子置于死地。 白衣女子有招魂八女护着,双方人数相当,彼此间均占不了对方的便宜。 斗得几个回合,那抬轿的四名黑衣人,也加入了缠斗之中。 白衣女子手中虽无兵刃,但她轻功十分了得,西风十二杀手每刺过来的一刀,她都能轻而易举地避之。 夏宇龙紧盯白衣女子,想从她的招式中寻找到张仙的影子。 但那为首的刺客已使出了几十招,她均能轻松回旋,却未曾出过半招。 飞身之术均出自于体内真气,夏宇龙自然看不出白衣女子的任何破绽。 他心下寻思道:“这女子的飞身术,要比仙儿高处许多,她明明内法深厚,却不出招,她是在刻意隐瞒?还是本就不会得一招半式?如果她手中有兵刃,便能断定她是不是仙儿了。” 突然,双方停下了打斗,形成了对峙。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才十个人了,应是改口叫西风十刺客了吧?” 为首的刺客“呸”了一声,喝道:“十个又怎样,今夜就是你魔界妖女的死期!” 白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也不想杀你们,识相的就让出条道儿来,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如何?” 为首的刺客冷声一笑,缓缓地道:“我们可不能放过你们,长老说了,三界与魔界势不两立,凡见魔界之人不诛之,提自己的人头谢罪!” 听了这一番话,夏宇龙心想,西风长老对待异己虽然赶尽杀绝、手段残忍,但对对待魔界他却以三界大局为重,这长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衣女子不屑地道:“我奉劝各位几句,可别把西风长老想象得太好了,哈哈,他就是个怕死鬼,更是个两面三刀之人,或许他现在已经投靠我们魔界了呢!” “你妖言惑众!”那为首的刺客怒不可遏,高举胯刀,与他的九名随从又拉开了打斗架势,“我们长老法力无边,岂会委身于你们魔界,任由魔界残害天下苍生,他必定统领三界正义,铲除你们魔界。” 正在此时,大胡子、黄玉、大魔怪三人,不知从何处窜出,悄咪咪地来到了夏宇龙身旁。 大胡子低声问道:“三弟,白衣女子说话怎么这么像仙儿妹子啊,她不是命陨天琅山了吗?” 夏宇龙回道:“我也听出来了,但是我还不确定是不是仙儿……” 话说间,白衣女子似乎发现了什么,她快速转头,向夏宇龙这边看了过来。 由于被斗笠上的面纱挡着,根本看不清她的面部。 “哎呦,这眼神如刀!” 大胡子他们担心被白衣女子发现,均把头缩进了草丛中。 只有夏宇龙仍盯着白衣女子,不肯将眼神移开。 此时的通天眼还未完全恢复,面纱下的面容,他自然是看不清楚的。 也不知白衣女子有没有发现夏宇龙?她若无其事地把头扭了过去。 “哈哈!”她笑出两声,朗声说道,“西风长老算个什么东西,他有这个本事统领三界吗,真正统领三界之人还没出现!” 话毕,她幻化成风,进了轿中。 那四个黑衣人抬着轿子,向西北方向疾奔而去,招魂八女紧随其后,眨眼之间,全部消散在了月色中。 “快追,别让他们再跑了!” 西风十刺客踩踏草尖,疾追而去,他们速度轻快,很快边进入了前方的密林深处。 突然间,村子东南角的废墟里又窃窃私起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红白相间的幻影从中窜出。 它“喵喵”地叫着,也往西北方向飞去了,它身后,还拖拽着一串长长的妖黑之气。 大胡子看得急眼,脱口说道:“猫……猫妖!” 夏宇龙点着头,道:“不错,是九命猫妖,古书上说,猫有灵性,其命有九。” 他心下寻思,九命猫妖与那白衣女子不会是一伙的吧? 但想到白衣女子与红衣女子方才的对话,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大胡子环顾四周一眼,月光之下的残垣断壁中,透露出丝丝诡异。 他哈哈一笑,说道:“真他娘的有意思,这是个热闹之地,保不定待会儿又会出现什么怪妖来。” 夏宇龙看着大胡子,问道:“胡大哥,你们怎么也追到这里来了?” 大胡子正要回话,黄玉担心他说漏了嘴,闹出洋相。 抢先说道:“听到了打斗声,见你们已不在了屋里,就闻声赶来了。” 黄玉的回答没有毛病。 其实那时候,大胡子与黄玉,正进入到二人的快乐世界里,又怎去理会外边的事情? 这里里外外的嘈杂声,搅得大魔怪六神无主,他踹开了大胡子他们的房门…… 扯着嗓子嚷道:“完事了没有,外边打架了不知道吗,你们就不顾三弟的安危?” 二人的激情嘎然而止,这才知道外边已打得一片火热,不敢怠慢,整理好衣裤匆匆赶来。 大魔怪愤愤不平,手中的黄土被他捏得稀碎,妒忌和怨恨始终伴随着他,成为了他心中回不去的阴霾。 圆月已经偏西,天很快就要亮了,夏宇龙他们已无心睡眠。 为弄清白衣女子的身份,夏宇龙放弃了回灵山看看的念头,领着大胡子一行人,往白衣女子离去的那方追去。 一路上,村落凋敝,一波接一波的穷苦百姓自北方逃难而来。 路上白骨堆积成山,乌鸦遍地啄食腐肉,见到夏宇龙他们却也不躲不避。 越往西北方向去,沦为地狱的村子也越多,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片废墟,藤蔓杂草已爬满残墙。 有些人吊死在桃树上,变成了干尸,有人则被吸尽阳气,横死在房前屋后…… 总之,除了呱呱叫的乌鸦外,已看不到一个活物。 连村子附近的坟包子,也都被掀开了。 在坟坑和废墟中,夏宇龙又陆续发现了磷花花瓣。 一行人的到来,搅动了疝气,桃树上的干尸均化作一瓣瓣桃花,洋洋洒洒地落入泥土中不见了。 大胡子怒了,骂道:“娘的,这厮已命陨天琅山,但仍旧阴魂不散啊,三弟,她在挑战咱们的底线!” 夏宇龙沉声道:“这是他们最后的疯狂,蹦跶不了多久了。” 黄玉沉思片刻,说道:“在冥城里我听说,蓝色妖姬为尽快解除天魔战神封印,在天琅山上,她吸取了树妖的妖法,然后就往魔山来了……” 大胡子接话问道:“夫人的意思,有可能是蓝色妖姬所为?” 黄玉回道:“很有这个可能,一来为魔界起兵造势,二则可让天魔战神获取更多魔力?” 一百零八、速破命案 夏宇龙并不急于发表自己的观点,不过他更倾向于黄玉的看法。 但他又有自己的想法,古桃树截取魂魄之事,不管是千年树妖的妖法所致,还是受了蓝色妖姬的蛊惑,都是魔界所为。 此事暂不必过于深究,眼下,他关心的是九命猫妖与阴山老妖是何关系,他们是不是也在为天魔战神卖命? 想到这里,夏宇龙取出了东土地图。 他展开地图,说道:“往西翻过几座大山,就到异度空间吞噬之地了,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 大胡子说道:“三弟,你要如何,我们都听你吩咐便是。” 夏宇龙环顾四周一眼,叹道:“也不知道那白衣女子跑到哪里去了,追了几日也不见她,若她真的是仙儿,那该多好啊!” 大胡子呵呵笑道:“她们被西风十刺客追杀,自然是跑得远远的了,让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更好!” 狼人不以为然,说道:“白衣女子的功力远胜出西风十刺客,而且她有妖法护身,又有招魂八女和黑衣人助阵,西风十刺客哪是她的对手。” 夏宇龙“嗯”了一声,点着头道:“也不知那十人现下如何了,他们本事不及白衣女子,但仍敢于挑战魔界,实属勇气可嘉啊!” 古桃树上那八个半指深的掌印,让夏宇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为西风十刺客的命运感到担忧,这十人怕是连招魂八女都敌不过,更别说白衣女子了。 突然,夏宇龙心下又寻思道:“魔界招魂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为何她们还要在树上留下这掌印?她们是在炫耀吗,还有其他的寓意?” 过得片刻,夏宇龙又向古桃树上那八个掌印看去…… 思索着道:“有这个可能吗?难道是白衣女子有意在引导我们,她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哦,我知道了!”夏宇龙的右手拍在了古桃树上。 他有些兴奋,环视着大胡子他们,“我想,白衣女子一定就是仙儿,她这一路在引我们前行,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我们得尽快找到她才是了!” 大胡子有些不放心,他笑了笑,说道:“那女子说话的声音是像仙儿妹子没错,可是我们并不曾见到她的脸啊,如果她像千面蜘蛛精这般善变,我们岂不是又上了她的当?” 他的想法相对简单,一直往西边而去,与天魔战神决战,虽然他没有直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 黄玉也道:“你大哥说的不无道理,这世上声音与相貌相像的人很多,或许我们已经先入为主了,切莫被现象蒙蔽了双眼。” 大魔怪在一旁一言不发,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夏宇龙问道:“二哥,您意下如何?” 大魔怪望着前方曲曲折折的路…… 轻叹一声,说道:“在这阳界我又不熟悉,我听你们的便是了,你们如何便如何,我没半点意见。” 狼人走上一步,说道:“我赞成主人的看法,就算白衣女子是个善变的人,起码我们先找到她,看她想耍什么花样,在必要时还能挫伤他的锐气。” “我可不敢苟同,或许一切都是假象,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 一堆大道理涌至大胡子嘴边,奈何他嘴拙,憋了许久才吐出这句话来。 就为此事,大胡子与狼人闹了个不开心,两人都是急性子,一言不合便吹胡子瞪眼的了。 虽然两人都保持了应有的克制,但口中仍喋喋不休,坚持自己的看法。 黄玉顿了顿脚,急道:“你们就不要再争了,由三弟拿主意不好吗?” “我明白三弟的意思了!”大胡子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异度空间下的魔界,可不像冥界那般好闯,再怎么说,冥界同属三界之地,是要讲规矩的……” 话到此处,他站直了身子,双手扯了扯衣领,继续说道:“而魔界不同,虽然仍处于三界中,但它意在颠覆三界的规矩,异度空间是很邪恶的东西,自然是不可随意乱闯的了……” 见到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他,他更是来了兴致,“我总感觉到,这往后是要打大仗的了,正所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总得先在外围探听虚实不是!” 他一口气讲了这大堆话,自认为说得十分在理,也十分动听。 狼人见他这般,也不好与之争辩,自觉地把嘴闭上了。 是的,在狼人面前,大胡子完胜。 他甚是得意,向夏宇龙使了个眼神,问道:“三弟,你认为呢?” 黄玉撇了撇嘴,说道:“这几句不上档次的话,竟把你美成这样,看样子三弟是要夸你几句了!” 夏宇龙笑道:“没错,大哥分析得也在理儿,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大魔怪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但他在心里却暗骂道:“你这狗日的大哥,就是一个十足的马后炮,你抢了我的女人,现在我是打不过你,总有一天,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夏宇龙的话,统一了所有人的思想,他们寻着古桃树上那八个掌印一路追踪而去。 过得两日,夏宇龙他们翻越了白雪皑皑的乌蒙山,来到山脚下时,那火红的太阳已经偏西了,它静静地悬浮在乌蒙山山脉上,其脸上像是被一层薄纱蒙盖,看起来只有亮光,却一点也不刺眼。 前方不远处,是进入西北大漠的第一个镇子,镇子亦因山而得名,叫乌蒙镇。 乌蒙镇并不大,一条街道贯穿两头,从街头走到街尾,还不到一顿饭的时间。 街道两边,均为四四方方夯土墙泥房子。 夏宇龙他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天地,完全看不到南方那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了。 每个土墙房子为独立的个体,最好的泥房子也仅有两层楼高。 远远看来,土黄色的房屋和茫茫大漠混为了一色,只是轮廓凸显且颇具特色罢了。 乌蒙镇也因一年四季天气灰蒙蒙的而得名。 此地是魏国、梁国和阿昌国的交界地带。 按理说,乌蒙镇处于金三角上,应是商贾繁盛之地。 但此处,一年四季有一大半时间,处于风沙包围中。 特别是在冬季,西北狂风呼呼地刮个不停,卷起的黄沙将整个镇子吞噬殆尽。 如不是地理位置特殊,经常有商贾在此落脚,恐怕乌蒙镇早就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至于乌蒙镇的归属问题,往前追溯百年,魏国、梁国、阿昌国均有过管辖权。 主要是以国力的强弱论“英雄”。 近十几年来,梁国与魏国常年争战,双方已耗尽国力,阿昌国也经常受到西风部落侵扰,他们均无暇顾及这弹丸之地,乌蒙镇自然成了三不管地带。 “叮叮当当……” 还在乌蒙山脚下,就听见了这清脆的声音,是从镇子中传来的。 半柱香时间过去,夏宇龙他们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镇上,五人身上均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沙土。 风沙之中,隐隐见到街道上有不少行人在闲游。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东西南北,哪个地方的都有。 有的人手里还牵着马匹或骆驼,上边驮着鼓囊囊的包裹,想必是做生意的货物了…… 夏宇龙他们困乏交加,已无心闲逛,就在村头找了两层楼的客栈住下了。 客栈门前,竖立着一根高高的木头柱子。 柱子顶端,挂着一块三角巾幡。 上边写着“乌蒙一号客栈”六个字,巾幡在西风中猎猎作响。 店老板是个耳聋背驼,年龄有四十多岁中年男子。 无论夏宇龙他们问他什么,他都指着自己的耳朵,摇摇手笑道:“呵呵,今天这里的风沙算是最小的了……” 大胡子没什么耐心,哼了一声,说道:“我倒是看出来了,这家伙驼背是真,他的耳朵是真聋还是假聋,待我一试便知!” 说着,便抽出双板斧,往桌上一放,发出了当啷啷的清脆响声。 店老板看着大胡子笑了,又指着自己的右耳,说道:“你不用试了,我是真的聋。” 他又看了看大魔怪,说道:“把你们的头套面具都摘下来吧,看起来挺吓人的,待会儿把我店里的客人都吓跑了,赚你们这点钱不值得啊。” 大胡子又惊又怒,喝道:“你这假聋子,竟敢羞辱我,我们长得就是这副模样,若不是看在你弯腰驼背的面上,我早就削你两板斧了!” 也不知店老板有没有真听见大胡子的话? 他看着大胡子嘿嘿笑道:“今天算你们走运,这风沙已经算是最小的了!” “你!”大胡子双拳紧捏,嘎嘎作响,却是那店老板毫无一点法子。 黄玉笑了笑,说道:“胡大哥,就别与他较劲儿了,或许他真是个聋子,你没发现么?他一直盯着你的嘴,这是聋子的特点。” 有淡淡的馍馍香味,从厨房那边飘将而来,五人这才感到辘辘饥肠。 夏宇龙挥了挥手,比出了吃饭的动作。 店老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你们一天没吃饭了吧,等着我,马上替你们上好吃的。” 说着,蹭蹭蹭地向厨房小跑而去。 不一会儿,店老板将五个巴掌大的白馍馍上到了桌上,另配上了两碟蚕豆和一大盘土豆丝儿。 经过一天的劳顿,大胡子的酒瘾又发作了。 他向店老板比试了吃酒的动作,店老板点了点头,为他端上了一壶热茶。 大胡子迅速将热茶倒入杯中,喝了一大口,随即又将茶水喷了出来…… 嘟囔道:“这老板真是抠门,方才与他争辩几句,就和我记仇了,他是担心我把他的酒给喝完吗?” 店老板来到大胡子身旁…… “唉”了一声,操着浓重的西北方言,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嘛,你要喝酒,等会儿我到外面帮你去买就是了!” 看着大胡子一脸惊异的样子,店老板转筋极快。 他扇了扇自己的右耳,嘿嘿一笑,说道:“我这是间歇性耳聋,哎呀,这屋子里好像有蚊子,你们继续吃,反正我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嘛……” 他昂着头、背着手,哼哼唧唧地走开了。 夏宇龙他们填了饱肚子后,向店老板要了三间屋子,便上楼去休息了。 大魔怪倒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大胡子与黄玉在床上闲聊了半会儿,两人温存了一番后,便相拥着入睡了。 夏宇龙盘坐于窗口边上,他结合儒释道精髓,每日遵照西山佛主和阴阳二老传授予他的“聚四海之气”调息养神。 加之狼人以仙气相助,这十几日来,他体内的精气神很快得以聚集。 他越发精神,经脉里蕴藏着巨大的洪荒之力,身体犹如脱胎换骨般清爽。 这几日,狼人时刻守护在夏宇龙身旁,不敢有丝毫懈怠。 回到主人身边,他那颗漂泊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有了归属,誓死要追随主人、替主人分忧,这是他孜孜不倦地追求。 片刻,夏宇龙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面色红润,看起来神采奕奕,他目视前方,眼神里满是憧憬和自信,过往与伤痛,均被他桎梏在了脑海最深处。 狼人乐道:“主人,西山佛主与阴阳二老可是咱们的大恩人呢!” 夏宇龙看着狼人笑了,轻抚着他头上的毛发…… 说道:“嗯,他们的恩情,咱们永远不会忘记,这几天你为了看护我,没能睡个安稳觉,辛苦你了。” 狼人替夏宇龙擦拭了额上的汗珠,笑道:“主人客气了,为主人分忧是老二分内的事。” 夏宇龙替狼人从头到尾梳理了毛发,动作很是轻柔,生怕会将他弄疼。 在灵山上,他时常以此举,来表达对大天二他们三兄弟的疼爱之情。 狼人静静地趴在夏宇龙大腿上,一言不发,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他正尽情地享受夏宇龙的轻抚,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但彼此间的兄弟情义却是愈加地浓厚。 想着在灵山上的点滴,夏宇龙不由得感叹一声,心里充满了感激。 狼人问道:“主人何故叹气,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夏宇龙“哦”了一声,笑道:“哪有,我开心着呢,我得感谢上苍,赐给我三个最好的兄弟,还有我们的母亲。” 他看着狼人,轻柔着他的脑袋,却嗔道:“首先我得批评你了,我不是你们的主人,我们是亲兄弟,咱们是同食一个母亲的奶长大的,咱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你得叫我一声大哥!” 狼人“啊”了一声,坐起身来,他泪眼汪汪地看着夏宇龙…… 一脸正色道:“主人,不可乱了章法,母亲从小告诉我们,是爷爷救了我们的性命,这人世间除了爷爷和您,没有谁会对我们好,这份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而且要一代代传下去,忘记恩情,那就是忘本!” 夏宇龙想起小时候与爷爷回灵山时,在山脚下碰到刀疤妈妈和三个狼崽子的事情。 那时候,三个狼崽子已饿得奄奄一息了,刀疤因上山捕猎被伤到了腿,七天未曾进食,身体快要撑不下去了。 爷爷把它们带回灵山,替刀疤治好了伤口,为它们搭建了房子。 在刀疤行走不便时,还上山捕猎来喂食它们。 是啊,夏宇龙从小与三个狼崽子一起长大,饿了就与三个狼崽子同食刀疤的奶水,那时候,他们不知有多快活…… “主人,小时候咱们在灵山上,总是无忧无虑的?” 狼人打断了夏宇龙的思绪。 夏宇龙笑了,说道:“等忙完所有事情,咱们回灵山上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不问三界是非!” 突然间,夏宇龙却皱起了眉头,轻叹一声,又道:“也不知老大和老三怎样了,老大在灵山上,有狼群护着,我倒是不担心,老三自从离开灵山后,却再也没有见到它了,那日,我真不应该让他独自下灵山的……” 话说间,乌蒙镇大街上,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打斗声。 声音急促而杂乱,从大街的另一头,正向夏宇龙他们这边逼来,越来越近了。 紧接着又传来了喝骂声:“小妖女,这回你往哪里跑,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我已对你们一再忍让,可别得寸进尺了!” 夏宇龙与狼人均心中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 齐声道:“是那白衣女子的声音!” 二人点了点头,一前一后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屋外早已被夜色笼罩。 西北大漠晚间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云彩,与其他地方比起来,显得更加清亮。 圆月正悬挂于东边的天际上,惨白的月光,尽情地洒在了乌蒙山脚下,月色下的乌蒙镇却宛如晨曦。 只见白衣女子领着招魂八女,正与西风十二刺客,在大街上缠斗。 西风十二刺客又少了四人,仅剩下六人了。 白衣女子与招魂八女且战且退,离夏宇龙他们这边越来越近了。 她手中依旧没有任何利器,仅靠轻功和幻化术,就能轻易地躲避西风六刺客手中的胯刀。 就在六刺客所有招数用尽之时,一道白色幻影,从人群中飞速窜起。 这白色幻影正是白衣女子。 “啪啪啪啪……” 她脚下发功,依次踢在了六刺客的胸脯上,六刺客仰面倒地,滚作一团。 白衣女子的身体轻盈,缓缓地落回了地面。 “哈哈哈哈!”她仰天大笑几声,厉声说道,“西风长老教你们这些窝囊废,你们打不过我的,我说过,我不想杀你们,别逼我下狠手!” 六名刺客已毫无顾及任何形象,相互抓扯着挣扎起身。 这一路来,他们损兵折将、狼狈不堪,但与妖魔决战的高昂斗志没有磨灭。 再这样无休止地缠斗下去,怕是得全部惨死在大漠中了。 那为首的刺客挺直了腰板,喝道:“这好人坏人都被你做尽了,你们魔界的人说一套做一套,口口声声说不想杀我们,却是指使九命猫妖来对付我们,呸,你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安的什么心!” 白衣女子大怒,她本想化身前来,手刃那为首的刺客,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你们如此低劣的招数,连一只猫也打不过,还想来与我们斗,真是不自量力啊!” 为首的刺客“呸”了一声,骂道:“小妖女,你与那猫妖沆瀣一气,何为要这般折磨我们……” “哈哈哈哈!” 白衣女子仰头大笑,打断了为首刺客的话,“你们既为西风长老的得意门生,他连法术都不肯传授给你们,还自称是杀手刺客,徒有虚名罢了!” “你!” 听到徒有虚名几字,为首的刺客气急败坏,不知如何作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又道:“那猫妖如何折磨你们,与我们无任何关系,像你们这样的三脚猫功夫,那猫妖自然是欢喜得要紧了,识相的老老实实回西风部落去,与你们的长老投靠我们魔界,岂不美哉?” 突然,一黑衣人从月色中幻化而出,走上前来拱手禀报道:“公主,属下已查明,坏我们好事的就是那猫妖,它有意在避着我们,不敢与我们正面冲突。” 白衣女子顿了片刻,看着你黑衣人说道:“继续查,尽快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我得会会这不可一世的家伙!” “是,属下明白!” 黑衣人拱手行礼,欲要跃身而起,幻化消失于月色之中时…… 白衣女子急忙问道:“还有,江湖各派现下如何?” 黑衣人转过身子,拱手回道:“各派弟子有的人已被蓝色妖姬魔毒攻心,他们均愿意归降战神,正被魔虱兵团压着往魔山去了!” 白衣女子笑道:“甚好,甚好,争取将所有魔变之人都压往魔山,让战神施于他们魔法,一统三界便可指日可待。” “杀了魔界妖女,为三界除害!” 西风六刺客举起胯刀,喊杀着冲了上来。 那为首的又骂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女,竟敢打起江湖各派的主意来了,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呼”的一声,那为首刺客手中的胯刀,已向白衣女子的脖子刺将而来。 白衣女子幻化成烟,消失在了他的跟前。 他脸色陡然大变,径直往白衣女子那顶红轿子扑去。 只见轿子中坐着一手持长剑的长发女子,她的穿着亦是一身雪白。 那为首刺客心中一惊,莫非这就是小妖女的真身吗? 他来不及过多猜想,闪电般速度,向长发女子刺出了胯刀。 “当”的一声清响,为首刺客手中的胯刀应声飞出,眨眼之间,便扎进了他右手边的那堵泥墙上。 也正在此时,长发女子挥舞着长剑,从轿子里飞窜而出,与外边那戴着面纱斗笠的白衣女子,合为一体了。 隐藏在柱子后边的夏宇龙惊喜异常,他向另一根石柱后边的狼人使了个眼色。 狼人会意地向那白衣女子看去,片刻,他向夏宇龙点了点头。 打着心语道:“没错,正是仙姐的紫光宝剑,莫非这白衣女子真是仙姐么?” 夏宇龙一脸喜色,点着头在心中回道:“正是仙儿!” 那为首的刺客飞身拔回胯刀,领着其余五名刺客,朝着白衣女子扑将而来…… 喝道:“今天咱就做个了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衣女子脚尖点地,向后横翻而起,手中的利剑唰唰挥出。 地上尘埃泛起,一串串黄沙,随着剑尖的起落呼呼袭出。 西风六刺客胸口纷纷被黄沙击中,均口吐鲜血,扑倒在了地上。 白衣女子缓缓走上前来,剑尖直指那为首的刺客…… 轻笑道:“你们打得过我吗,多次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却还是像恶狗般阴魂不散,今天我就成全你们,等收了你们的魂魄,我耳根就清净了。” 那为首的刺客轻笑一声,怒道:“小妖女能否以真面目示人,也好让我们死不瞑目!” “哼,将死之人,我就成全你们……” 话说间,白衣女子已将头上的面纱斗笠取了下来。 在铮亮的月光下,她那张绝世容颜,看起来是那么地清晰。 “真是仙儿!” 夏宇龙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欣喜若狂,差点喊出了声。 狼人也惊喜异常,他屏住呼吸,向夏宇龙看了过来。 二人坚定的眼神相互碰撞,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白衣女子举剑便刺,明晃晃的剑尖直指为首刺客的胸膛。 “仙儿,剑下留人!” 夏宇龙从柱子后边疾奔而来,拿住了白衣女子持剑的手。 白衣女子连退两步,挣脱了夏宇龙的手。 她一脸惊异地喝道:“哪里来的狂徒,竟对本姑娘如此无理,你是不想活了吗?” “休要对我们公主无礼!” 招魂八女已挥舞着利爪正要攻上前来…… 白衣女子张开双臂,将她们都拦在了身后。 此时,狼人化身成影,来到了夏宇龙身后。 几道身影在夜空中闪过,大胡子、黄玉、大魔怪从楼上的窗台上跳了下来。 白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环视了夏宇龙他们一眼…… 说道:“无关人员,请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夏宇龙抢上一步,脱口说道:“仙儿,我是哥哥,你不认得我了吗?” 狼人接话道:“仙姐,我是大天二啊,小时候您经常到灵山上找我们玩呢,我们也时常到龙古镇找你们玩!” 大胡子也道:“仙儿妹子,我是胡大哥啊,我……” “哼,一个个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白衣女子打断了大胡子的话,语气甚是冰冷,“我管你是什么哥,你们认错人了,这天底下相像的人多得是了,本姑娘的名字叫水月,识趣的都给我滚远些,莫要坏了本姑娘的好事!” 说着,她举剑向前方跨步而来。 剑尖晃人眼球,直逼那为首刺客的腹部。 夏宇龙来不及过多犹豫,他快抢一步,右手死死地捏住了剑刃…… 急道:“仙儿,哦,不,水月姑娘,放他们一条生路好吗?” 眨眼之间,血液自夏宇龙掌心溢出,顺着剑刃流向剑尖,一滴滴地落在了沙土上。 “啊,主人,您的手!” “三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大胡子他们又急又气,均不知如何是好,都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白衣女子那冷若冰霜的面孔上。 白衣女子将利剑收回,看着夏宇龙冷冷地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没人这样逼你!” 狼人从黄玉手中接过一块丝巾,替夏宇龙包扎好了伤口,又向伤口上输入了些许仙气。 黄玉上下打量白衣女子片刻,道:“妹子,你真的变了!” 白衣女子仰头冷笑一声,道:“哼,是吗,我已说了,我不是什么仙儿,也不是你们的妹子,废话不会再重复第三次,如再阻拦者,格杀勿论!” 夏宇龙看着白衣女子,一脸凝重地道:“还请水月姑娘放过他们,我甘愿替他们……” 那为首的刺客趴在地上嚷道:“臭小子,别假惺惺的在我面前逞英雄,我们不吃你这一套,哼,你竟认识魔界妖女,定是与魔界勾结很久了,长老岂会容你。” “你这厮好没道理!”大胡子怒不可遏,抽出腰间板斧,在那为首刺客面前比划起来,“用不着水月姑娘动手了,老子把你这未开窍的脑仁砸碎得了。” “呼!” 那右手上的板斧,擦着他的后脑勺划过。 “啊!” 其余此刻均吓得全身哆嗦。 那为首的刺客却岿然不动,他深吸一口气,比上了双眼,只等板斧把他的头给砍下。 大胡子哈哈笑道:“还算有些骨气,哼,如果不是我兄弟出手相救,你这傻货早就命丧黄泉了,我们这般对你,你却恩将仇报。” 为首的此刻冷冷地道:“我从小立誓,与魔界不共戴天,今天我打不过你们,我也认了,如何处置,就请便吧!” 白衣女子望着偏西的圆月,道:“本姑娘没心情与你们在这里消磨时间,让我不杀他们可以,除非用你的命换他们的命,你一命换他们六条性命,也算便宜了他们,如何?” 她冷若冰霜地看着夏宇龙。 听了白衣女子的话,大胡子他们都急了,纷纷抢上一步,护在了夏宇龙身前。 大胡子喝道:“我兄弟的命金贵得很,岂是这几个怂包蛋能比得的。” 白衣女子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这不是还没动手的嘛,就把你们吓得上蹿下跳得了,你兄弟的命金不金贵与我何干?” 她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还真是一表人才,用你一个人的命,换他们几个人的命,也算是值得了,你考虑好了吗,我要动手了!” 狼人拦在了夏宇龙身前,急道:“主人,咱别上她的当,她毒蛇心肠,不是仙姐。” 想着张仙的好,夏宇龙心中悲痛不已。 这白衣女子与张仙长得一模一样,却是这般的冷酷绝情,难道真的认错人了吗? 为弄清楚白衣女子的真实身份,夏宇龙决定以命相试。 他走近白衣女子,平静地道:“我乃西风族弃婴,与西风族人血脉相连,只要姑娘不伤害他们,用我命换又何妨,还请姑娘快动手吧……” 话音未落,便听见呲的一声,白衣女子手中的利剑,已从夏宇龙的左胸口刺了进去。 剑尖携带着鲜红的血液,从后背穿出,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人猝不及防。 “啊!” 夏宇龙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狼人俯下身来,双手托起了夏宇龙的身体…… 哭道:“主人,主人!” 他恶狠狠地盯着白衣女子,四颗獠牙已露出了唇外。 夏宇龙捏住了狼人的手,轻声道:“老二,沉住气,别冲动,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伤了我兄弟,我要了你的命!” 大胡子又急又怒,挥舞着双板斧自夏宇龙身后窜出。 黄玉与大魔怪各自紧握手中兵器,一起拦在白衣女子的身后。 氛围瞬间又紧张了起来,一场恶战近在迟迟。 西风六刺客欲想挣扎起身,与白衣女子拼个鱼死网破,但身上绑着招魂八女的束魂绳,不能动弹。 夏宇憋足气力,紧紧地拽着大胡子衣服…… 嘶哑着声音,喊道:“胡大哥,别莽撞!”他的话语干脆利落,带着命令的口吻。 大胡子将双板斧插于腰间,俯下身来,查看了夏宇龙的剑伤…… 抹着眼泪哭道:“三弟,你太傻了,这一剑可是刺在心上啊,她怎会下得了这个手!” 虽说白衣女子一剑刺穿了夏宇龙的身体,且正中他心口的位置,在旁人看来,怕是活不成了。 但夏宇龙却感觉到,除了前后的伤口疼得厉害以外,他体内的气血,比起之前的运行还要顺畅得多了。 夏宇龙单膝跪地,左手紧紧地压着大胡子的双肩,又道:“胡大哥,千万不可伤害水月姑娘啊,千万不可!” “莫非她真是仙儿姑娘么?”大胡子追问道。 突然,一黑衣人从月色中爆闪而出。 他走前来,拱手跪地,说道:“公主,小的有要事禀报!” 白衣女子道:“什么事,快说?” “这,这……” 他看了看夏宇龙他们,支支吾吾起来,像是要吐露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让外人知道。 白衣女子昂着头,说道:“但说无妨,这些人听见了又如何,魔界一统三界已是必然。” 黑衣人抱手称“是”,道:“小的已与阿昌国取得了联系,那国王允许我们见面详谈,眼下魔虱兵团十万大军已集结在崂山脚下,只等阿昌国门户打开。”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笑道:“好,阿昌国乃进入中原的第一道门户,等阿昌国归顺我魔界,我魔虱军团便可畅通无阻、直指中原了!” 她环顾左右,“那还犹豫什么,此刻就前往阿昌国去……” 话说间,白衣女子已幻化成烟,领着招魂八女和那四个抬轿的黑衣人,往西北方向飘飞而去,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远处传来了她的声音:“我还有正事要办,想报仇的就来阿昌国找我,我随时恭候你们!” 那为首的刺客拾起身下胯刀,奋力爬起身来,领着他五名手下,也向西北方向追撵而去。 才刚跑出十余步,那为首的刺客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说道:“好小子,虽然你救了我们,我们心怀感激,但长老亡你之心不死,我们也只得奉命行事,如果他日相遇,我们绝不会手下留情,只等兵戎相见吧。” 不多时,西风六刺客也消失在了月色中。 狼人痛心疾首,焦急地问道:“主人,您现在怎样了?” 说着,他向夏宇龙体内输去了一股仙气,止住了伤口上流淌不止的血液。 夏宇龙笑了笑,回道:“我没什么大碍,白衣女子肯定就是仙儿,她这一剑并没有往我心上扎,她医术精湛,如有意要杀我,恐怕已把我的心给刺穿了,你先去追她,我们随后就到。” “这,可是主人!” “听话,快去,我有胡大哥他们看着,没什么大碍。” “主人,您保重,胡大哥,你们好好照看我主人,我在前边等你们。” “狼兄弟,你路上注意安全!” 大胡子拍了拍狼人的肩膀,说了几句叮嘱的话。 狼人腾空跃起,往西北方向追了去。 大胡子他们把夏宇龙扶进了客栈,欲要上二楼时,突听得“哐当”一声,客栈的大门,被一根手臂粗的木棒给闩上了。 借着墙上暗黄的油灯发现,关门的正是店老板。 大胡子见店老板行为怪异,且一幅很不耐烦的样子。 便开口问道:“你这厮好像不欢迎我们啊?” 店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咧嘴笑道:“你们快些上楼休息吧,别再与那些人打打杀杀的了,免得我这小店就要被你们给拆了,待会儿我再给你们送点晚茶和点心,等吃饱喝足后好上路。” “上路!这大半夜的就想赶我们走吗,老子偏不走?” “不走也得走了,你们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吗?我这里很快就要变成鬼窟了!” 店老板脸上露出了不可一世的奸笑。 夏宇龙起了警觉,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不是人!” 话毕,一道妖烟从店老板胸口幻化而出,店老板阳气被妖烟吸尽,化作一堆白骨散落一地。 紧接着,一张妖艳的脸庞破烟而出,待烟雾散尽,走上前来的正是千面蜘蛛精。 黄玉抽出发簪魔剑,喝道:“你这老妖,还不死心吗?” 大魔怪也怒道:“我虽为魔,可手段也不像你这般残忍!” 千面蜘蛛精面色一沉,说道:“你也配为魔吗?你们都被这些可恶的凡人给驯化了,成了他们的狗,哼,你不配与我说说话!” 她看着夏宇龙,阴阴一笑,随后却叹了一口气,“可惜啊,方才的这一剑,却从你心脏旁边擦过,还得劳烦我再动一次手了,你的小情人对你真是余情未了啊!” 听了千面蜘蛛精的话,夏宇龙有说不出的高兴。 这又一次印证了他的判断,他心中的结节再一次被打开,血液瞬间沸腾,全身经脉都充满了洪荒之力。 他轻哼一声,不屑地问道:“你打得过我吗?如果打不过,就快些离开吧,一次次败下阵来,岂不更丢人?” 无意中,千面蜘蛛精瞟见了,夏宇龙腰间挂着的渡劫瓶。 “啊!” 她又惊又骇,随后环视着众人,故作镇定地笑了,“哼,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了,如果不是姥姥急着有事召见,你们今天就没那么走运了。” 大胡子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臭娘们,你是害怕我兄弟腰间的宝贝了吧……” 千面蜘蛛精脸色大变,趁着大胡子说话间隙,她突然向后退开两步,身体已幻化成烟,正要夺门而出。 大胡子大喊一声:“妖孽,哪里走!” 话音刚落,他已抢至门边,挥舞着阴阳板斧,对那团妖烟狂扫起来。 待妖烟散尽,大胡子已被密密麻麻的蛛网包裹了起来。 蛛网越勒越紧,已嵌入了他的身体,吸噬着他体内幽蓝色的血液。 “啊!” 他发出一声呐喊,脸上和颈部青筋爆凸,面部表情痛苦至极。 “休要伤我夫君!” 黄玉脚尖点地,飞身跃起,手中发簪魔剑刺出,向大胡子满身的蛛网挑去。 大胡子昂着头捏紧双拳,又发出了几声魔性的狂吼,四颗獠牙露了出来。 突然,大胡子哈哈哈地阴笑起来,喝道:“你这该死的胖子,今天我本不想与你计较,是你不识好歹,你的死期到了!” 千面蜘蛛精的幻影,在大胡子身体里时隐时现,她已附身其中了。 黄玉的发簪魔剑才刚触碰到蛛网,便被一股强大的邪力给推了回来。 “砰!” 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泥墙上,幽蓝色的血液自口中喷出。 夏宇龙愤怒至极,习惯性地捏紧了右掌。 随着体内纯阳之气推动,一道火焰光环,自他拇指与食指间溢出,火红色的神龙斩魔剑,已捏在了他的掌中。 千面蜘蛛精仍在大胡子体内狂笑,说道:“我的身体一与你兄弟的身体混为了一体,连你的兄弟也一起杀了吧,我不相信你下得去这个手!” 夏宇龙犹豫不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大胡子獠牙裸露,发出一声魔吼,喊道:“兄弟,别管我,快一剑了结了这老妖的性命。” 越是焦急,夏宇龙的潜能越能激发,很快便悟出了天剑心决“一掌划两边”。 他气聚丹田,展开右掌,厉声喊道:“四海之气、汇聚天地!” 屋内风声大作,将土墙上的几扇窗户掀翻。 四面八方的阴阳之气,源源不断地涌来,向他掌心汇集。 一拳头大小的阴阳八卦球,隐隐悬浮现在他左手掌心上。 他将八卦球猛然推出,砰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大胡子的胸口上。 “啊!” 这声惨叫落地,那蜘蛛幻影从大胡子身体中逸出,滚到了木门边上。 大胡子也双膝跪地,嘴角幽蓝色血液成丝线流淌,他向前扑倒,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黄玉与大魔怪抢上前去,将他扶起,撤到了楼梯下边。 夏宇龙喊道:“妖孽,赶快现身!” 妖烟散尽,蜘蛛幻影变成了千面蜘蛛精的模样。 她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哈哈!”她看着夏宇龙,苦笑两声,说道,“好小子,想不到你竟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还是小瞧了你。” 她吞下涌至嘴边血液,“哼,咱们走着瞧……” 突然,夏宇龙腰间的渡劫瓶猛然抖动起来。 随后便脱离他的身体,腾飞至半空中,瓶口朝下,自瓶中照射出了万道金光。 瓶中传来了小机灵的声音:“阿弥陀佛,世间生死皆轮回、佛国苦海唯慈悲、恶事散尽需渡劫、冥冥天理化垂泪,妖孽,你的罪孽已十分深重,到苦海中来渡劫重生吧。” “啊!” 千面蜘蛛精在惨叫声中变回了真身。 她是一只全身开满粉红色桃花的蜘蛛。 原来的她,只是山里的小蜘蛛,以草露为食。 被千年树妖收做玩物后,她便依附在了千年树妖的身上,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了。 她的心灵与肉体早已被妖魔化,骨子里流淌着千年树妖那邪恶的血液。 桃花蜘蛛在佛光照射下,化身粉红色幻影,被吸进了渡劫瓶中。 屋外正被数不尽的夜明蜘蛛军团包围,感知到主人妖法消散,它们也全都消匿了踪迹。 就这样,嚣张跋扈的夜明蜘蛛军团,在三界中覆灭了。 惨淡的月光下,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大胡子身上多处挂彩,所幸夏宇龙出手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夏宇龙推出的内力虽也伤到了大胡子,但掌气随意念而动,收发自如,大胡子受伤不重,并无大碍。 大胡子从疼痛中惊醒过来,他紧捏双拳,使出魔魂之气,身体上那深陷的勒痕渐渐愈合,直至完全消失。 夏宇龙他们将店老板的尸体就地掩埋,趁着月色,急匆匆地向西北方向追了去。 苍茫的月色下,是一望无尽的茫茫戈壁,极度荒凉。 寻着狼人在小土包上留下的爪印,四人一路追踪,过得两日,便来到了阿昌古国城墙下。 阿昌古国为西北大漠北面的一颗明珠,高大的昆钰山脉就横亘在大漠边上,贯穿东西而过。 相传,在上古时期,山脉的中尾部被天外陨石拦腰削去,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阿昌古国就落坐于缺口处,山上冰雪融化,一年四季流淌不断,常年滋润着阿昌古国,曲曲折折的昆钰河,横穿城中而过。 古国四面,矗立着坚固、高大的夯土城墙,最高的城墙有十层楼这么高。 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烽火台,西北战事频繁,全靠烽火台传递信号。 守城的士兵们嘻嘻哈哈,三句离不开女人。 黄玉听得很不是滋味,本想施法戏弄他们一番,但考虑有正事要办,只好作罢了。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一行人被南门的卫士拦住了去路。 黄玉拿出几锭银子,贿赂了那领头的,畅通无阻地进了城。 映入眼帘的均是层层叠叠的夯土房子,房屋颜色全是土黄色调。 道路纵横交错,犹如进入迷宫一般,又像置身于四通八达的蚁穴之中。 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一番热闹的景象,他们的穿着打扮,带有浓厚的西域风情。 狼人的爪痕在城中已不见了踪迹。 夏宇龙他们混杂于人群中,在集市上闲逛了起来。 四人连续穿过十几条街道后,一面碧油油的湖水展现在了眼前。 湖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土包子,土包上矗立着一座白色城堡。 城堡由巨大规整的汉白玉石垒砌而成,每个出口都有手持战戟的士兵把守。 几艘运送货物的帆船,在湖面上来来去去,湖水清亮异常,让人心旷神怡。 整个城堡倒影在水中,颇有一面湖镜连两天的味道。 大胡子凝视前方,感叹道:“我以为大漠边上只剩下荒凉,想不到竟还有这么安逸的城堡,连湖水也是这样的蓝!” 黄玉接话道:“是呢,雪山下的水最干净纯洁,能净化人的心灵。” 夏宇龙点头应道:“爷爷说,它们离天最近,乃天之圣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愿阿昌国国王能像这雪水般开明圣洁。” 大胡子挠着头,道:“城堡守卫森严,要接近国王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实在不行咱就硬闯……” 说着,他看向了夏宇龙。 夏宇龙一脸凝重,这也是他考虑的问题。 他抬头看了看尚早的天色,轻叹一声,道:“我们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先摸清这里的情况再说。” 此时,一巷子深处传来了吵哄哄的声音。 “走,去看看!” 夏宇龙他们循声追去,转过一个路口,只见一大群人正围在一店铺门口。 人群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声:“我的儿啊,你就这么死了,往后叫娘怎么活啊,你爹是个短命鬼,想不到你比他还,呜呜呜呜,我也不活了!” 原来,包子铺老板娘杨桂花的儿子阿里西,被人打死在了店门口。 阿里西扑倒在地,后脑勺有两道很深的伤口,血液自伤口处一点点地渗出,一看便知才刚死不久。 杨桂花抱着儿子,已哭得不成样子。 在早些年,她的丈夫得了怪病死去,如今她儿子也死于非命,家中只剩下她一人了。 想起今后孤苦伶仃,煎熬的日子,她怎么不哭得如此伤心、伤神。 在阿里西身旁,斜躺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该女子身穿粗布衣裤,看起来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农家少女。 她胸前的衣服被扯破了,头发凌乱,脸上还沾满了污垢,像是经历了一场打斗。 杨桂花哭了片刻,便怒瞪着弱女子…… 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天杀的,害死了我儿子,官府一定会为我儿子讨回公道的,你还我儿子命来!” 弱女子一脸委屈,眼神甚是惶恐,泪水簌簌往外流淌。 她战战兢兢,往后退缩,右手触碰到了一根长棍。 棍子有手臂般粗,在末端还占有血迹,一看便知是作案凶器。 众人对弱女子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凶手。 此时,三个捕快正从小巷的尽头疾步而来,他们身穿青布官衣,背后背着长剑,看起来威风凛凛。 那为首的捕快四十来岁,身材瘦高,形如竹竿。 如果他再肥胖些,定把身后的两个随从全都给挡了去。 因他身体瘦长,城中的人都习惯性地呼他为“竹竿捕快”。 他姓白,单名一个高字,真是人如其名了。 白高领着两个随从挤进了人群…… 粗声粗气地喊道:“怎么又死人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环顾众人,“你们也都看见了,都给我如实说来,谁是凶手?” 众人对弱女子又指指点点起来,碍于捕快的威严,却也不敢大声说话。 杨桂花指着弱女子,怒道:“是……是她,是她打死了我的儿子。” 说着她捶胸顿足,又哭得死去活来的了,“官爷,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我老伴没了,就这么个儿子也被她给打死了!” 白高仔细打量弱女子片刻,挥手喊道:“该杀的,给我带走。” “是!” 两名随从跨步上前,用绳索将弱女子绑了个结实,便将她提起,压着她瘦小的身子骨,往小巷深处走去。 夏宇龙走出人群,喊道:“且慢,几位官人不问事情的缘由,就草草把人带走了,岂不让真正行凶者逍遥法外了吗?” 他冷哼一声,看着夏宇龙问道:“怎么,你小子知道凶手是谁?” 他环视着众人,“你们都看见谁是凶手了吗?” 围观的人都低头不语,因为他们真没看见是谁打死了阿里西,只有杨桂花一口咬定,是弱女子所为。 白高将夏宇龙往右一推,不屑地道:“既然你不知道凶手是谁,就别挡路,妨碍我们查办案子,否则以共犯论处!” 夏宇龙往后退开两步,分析道:“死者头上的两道伤口很深,每一道都足以要他性命,这么深的伤口,并非一个弱女子能完成的,凶手一定是一名男子,而且对死者的仇恨较深……” 说着,他走到弱女子跟前,问道:“妹子,你看到凶手了吗,别白白替人背了锅啊?” 弱女子惊恐地看着夏宇龙,却仍旧一言不发。 夏宇龙又要追问…… 弱女子却一边哭泣,一边不耐烦地道:“你不要再问了,是我打死他的,是我打死他的。” 白高怒哼一声,说道:“杀了人还是这副态度,给我把她押回去严加拷问,重刑之下,我就不信她还包庇她的同伙!” 夏宇龙始终相信死者并非弱女子所杀,或许她有她的难言之隐,这使得他对案情的始末更为地着迷了。 查清案子不仅还弱女子清白,也为死者讨回公道,可是一举两得之事。 他再次拦在了白高跟前,急道:“官爷,请给我一些时间,我很快就能找到真正的凶手了!” 白高双手环抱,得意地笑道:“这是你说的,两个时辰之内,如果找不到凶手,该如何处置你们?” “任凭官爷处置!”夏宇龙坚定地回答。 “好!”白高大笑两声,“你已夸下海口,咱就在这等两个时辰,若是案子不破,一起送你们进大牢!” 为了寻找到更多细节,夏宇龙又仔细查看了死者伤口。 凶手的站位和持握棍棒姿势,一遍遍地在他脑子里闪过,他似乎又有了新的发现。 “嗯,是左手,凶手是一个左撇子。”夏宇龙目不转睛地盯着死者伤口处,自言自语起来。 片刻,他转过身子,“官爷,您看,死者头上两道伤口均斜往左肩,从力道上分析,凶手一定是左手发力的。” “嗯,不错!” “果真是这样。” “这小伙子挺聪明的!” 在场的人都惊叹起来,为夏宇龙独到的分析和见解而深感折服。 白高更是来了兴致,他哈哈笑道:“有点意思,我倒是要看看谁是真正的凶手了。” 弱女子一边伤心哭泣,一边不停地摇头…… 说道:“你们不要再查了,人是我打死的,我甘愿受罚,恳请官爷把我打入死牢吧!” 白高抽出胯刀,架在了弱女子的脖子上,喝道:“还敢嘴硬,快说,谁是凶手,你的同伙是谁?” 弱女子苦笑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一刀杀了我吧。” 夏宇龙道:“官爷,此刻为难这位妹子并不明智,我们得想办法找出谁是左撇子。” 白高轻叹一声,不耐烦地反问道:“找,怎么找,这城里左撇子的人,怕是得有几万人,要找到什么时候?” 夏宇龙环视众人一眼,众人均是一脸的麻木不仁。 死者母亲一口咬定,是弱女子所为,而弱女子也不肯说出实情,更不会说出真凶是谁。 一时间,整个案子陷入了僵局。 夏宇龙冷静片刻,把案件的突破口放在了棍子上。 他拾起棍子,仔细查看了上边的每一处细节,在棍子的握把处,发现两道浅浅的痕迹。 “原来是花粉!” 他自言自语起来。 案子似乎又有了眉目,他扭头看着白高,问道:“官爷,这城中有几家花店?” “八家。”白高不假思索地回答,“咋的,这案子还没破,你就想送花给死者了?” 夏宇龙并未听见白高的问话,他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长气…… 说道:“凶手就藏在这八家花店中。” 捕快很快就行动起来,对这八家花店挨个儿搜查。 果不其然,在第六家花店里发现了端倪,那采集花粉的工人何左撇已不知去向了。 白高立即下令全城搜捕,城里一千来号捕快同时出动,很快便在东城门将畏罪潜逃的何左撇抓捕归案。 经过审讯,何左撇承认了打死阿里西的事实。 原来,何左撇与弱女子是一对情侣,几天前,两人相约从边远的乡村到城里讨生活。 本来,两人对美好的生活满怀憧憬,可是到城里后,一切都变了。 弱女子找了做包子的活儿,就在阿里西的店里。 但三天两头被阿里西骚扰,弱女子也将此事告诉了何左撇。 何左撇劝说弱女子另找一份活儿,但弱女子已与杨桂花签订了一年的合约。 如果此时毁约,必将支付高额的毁约金,自己已是理亏,就算告到天王老子那里,也无济于事。 两人商定,暂时先忍下来。 事发之前是有预兆的,就在今日,何左撇在店里采集花粉时,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担忧。 于是偷偷地溜出花店,来到包子铺看弱女子,赶巧的是,弱女子正被阿里西压在桌子上欺凌。 何左撇怒不可遏,冲进屋里,将阿里西拽开了。 阿里西从门后寻来一根棍子,叫嚷着要取了何左撇的性命。 何左撇是庄稼人,胳膊腿结实有力,轻而易举地就将棍子夺了过来。 见打不过何左撇,阿里西要跑出去叫人,要状告何左撇私闯民宅。 情急之下,何左失去理智,撇抡起棍子,往阿里西后脑勺打去。 阿里西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杨桂花闻声从屋后赶来,弱女子推了何左撇一把,催促他快些离开,被官府捉去就没命了。 “卖沟子的,是谁这么没礼貌,吵吵嚷嚷的!” 杨桂花的骂咧声越来越近,何左撇夺门而出,消失在了小巷深处。 巷子里空无一人,何左撇逃得顺当,除了弱女子外,并无旁人看见他是凶手。 看到儿子死于非命,杨桂花掩饰不住悲痛的心情。 她抱起儿子在,店门口痛哭起来,哭声引来了很多围观的人。 案子是破了,但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有的人替何左撇感到不值,认为,只要忍一时,便可风平浪静,哪怕退一步,也会海阔天空。 可是激情之下,又有几个人能真正保持三分清醒的。 也有人替杨桂花喊冤,但事有因果,谁让她从小就惯坏了儿子,放纵儿子的行为,导致事情愈演愈烈,最终酿成大祸,落到了可悲可恨的田地。 白高见弱女子可怜,给她安排了一份差事,在囚笼里做杂役。 虽说工钱不多,但足够养活自己,关键是,她与何左撇可经常见面。 二人仅一门之隔。 弱女子不仅有了着落,也了了何左撇的一桩心事,二人将白高当做了最贴心的亲人。 白高的乐善好施,感动了夏宇龙一行人,而夏宇龙的睿智也吸引了白高。 二人颇有英雄相惜的味道。 白高走上前来,拍了拍夏宇龙肩膀,说道:“我这个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再帮我破几起案子,如何?” 夏宇龙挺直腰板,这才发现自己比白高矮了整整一个头。 他仰视着白高,并不急于回答,却拱手问道:“还不知官爷的尊姓大名?” 白高毫不忌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自嘲道:“我这人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人如其名,白白的长高了。” 大胡子走出人群,拱手笑道:“白大哥也是个爽快不拘小节之人,小弟佩服啊!” “这位是?” 大胡子贸然闯入,让白高有些无所适从,或许是被大胡子那凶神恶煞的容貌给吓到了。 夏宇龙一一向白高做了介绍。 白高收敛起不自然的笑容,故作镇定地道:“这世间各式各样的人鬼怪我见得多了,可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我还以为你们是戴了兽皮面具。” 黄玉笑道:“白大哥身高九尺有余,是城中的第一捕快了吧!” 白高摆了摆手,道:“哎呦,大妹子,你别消遣我了,我情愿鏖战沙场,不愿再做什么捕快了,唉,拐弯抹角的案子太多,这捕快啊太费脑子了,我是越来越不想干了。” 一番短暂的闲聊过后,白高领着夏宇龙他们往城外走去,他们要去查看一个更加复杂的案子。 一百零九、夜闯金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入夜时分、气温骤降,曲曲折折的小路,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冰霜。 绕过几堵高大的夯土墙,一片乱坟岗映入眼帘。 杂草林中裸露出横七竖八的墓碑,有的墓碑已残破不堪,有的墓碑上长满了青苔…… 越往深处走,越是阴深诡异,阴风刮来,坟地里冥钱翻滚,沙沙之声,犹如一曲悲凉的隔世之歌。 来到乱坟岗的东北角,只见前方有几十个坟墓都被刨开了。 墓坑中全是散落的白骨,一些白骨上还沾满了腐肉。 此番景象,看得夏宇龙很是眼熟,但还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之前,他不敢妄下结论。 白高环视着墓坑,说道:“你们看吧,这坑中的死人,是前几天刚埋下去的,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把他们又全部扒出来了,上头对此事很重视,要我们尽快破案,你说这人死了又不会开口说话,叫我们咋办嘛!” 大胡子骂道:“他娘的,是谁这么丧尽天良,连入土的人都不放过,盗墓者掘坟是为了钱财,这些坟墓又不是帝王将相之墓,一没金银、二没财宝,这厮究竟是图个啥?” 久未说话的大魔怪沉思半会儿,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此地乃极阴之地,我想,掘墓者无非有两种情形,或是治病,或是续命,两者的手法都十分极端,例如,冥界冥河的水亦是极阴之水,不仅能治好很多怪病,也恩泽了整个冥界。” 黄玉却不以为然,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费如此周章取极阴之气者,怕是在修炼某种妖术,还记得当年,白绫仙姑在冥城中,亦是用同类的手法,练成了阴玄神爪。” 夏宇龙点着头,则是更倾向于黄玉的看法,但他并不急于出声。 他抽出腰间铁锹,跳进了脚下的墓坑中。 铁锹轻轻地刮去上边的土层,他细细查找起来。 片刻,在墓坑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片幽蓝色的花瓣,他又陆续查看了其他墓坑,均找到了同样的花瓣。 几片花瓣汇集在了铁锹上,形成一朵完整的花朵。 白高激动地喊出了声:“是梅花,是梅花!” 夏宇龙道:“它们是阴界磷花,遇热便化,只是它们看起来酷似梅花而已,是掘墓者留下的。” “谁,你说的是谁?”白高追问道。 他的语气甚是急切,渴望想马上知道这其中的答案。 夏宇龙呼出一口长气,回道:“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他应该是九命猫妖。” “九命猫妖!”大胡子他们面面相觑,颇为震惊地一齐喊出了声。 夏宇龙“嗯”了一声,满脸严肃地看着白高,问道:“白大哥,这就是您想要我破的案子么?” “是的,没错儿!” 白高将整个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这十几日来,城中连续发生怪事,每天都有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死去。 直到今日,老老少少的,已经死了七八十人了。 他们死相蹊跷,全身的皮肤如枯树枝般干瘪。验尸官验尸时发现,他们的内脏已变成了粉末,是被吸尽阳气而死。 一时间,城里陷入了恐慌,朝廷命白高在十日内破案,若此案不破,将被革职查办。 火已烧至眉毛,白高领着几名随从,在城中调查了几日都没个结果。 于是他将捕快分成几组,往城外延伸扩展,才在乱坟岗中发现了这蹊跷之事…… 说到这里,白高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二者有无实际联系,这可是唯一的线索了,你们慧眼识珠,得为我断一断啊。” 说着,他将信任的眼光投向了夏宇龙。 大胡子环顾四周,说道:“被扒开的全都是新坟,怕真是同一伙人所为。” 白高又道:“只要你们替我破了这案子,从此咱们以亲兄弟相称,在这城中只要报上我的大名,你们可以横着走!呵呵,另外,我向朝廷也有个交代嘛!” 夏宇龙并不急于表态,他想,要破此案,先得把九命猫妖找到,但猫妖极为警惕,况且他还在暗处,行踪诡异不定,要找到他,并非易事。 片刻,他转念又想,只要九命猫妖还继续作案,他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要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白高急了,追问道:“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夏宇龙看着白高,认真说道:“白大哥,您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好,我的幸福就靠你了!” 虽然夏宇龙未给出明确答复,但白高依旧十分高兴。 他已完全将破案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位年轻人身上。 “咦,说这话,是上半身幸福,还是下半身的幸福?” 话毕,大胡子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自认为又问了句很上档次的话。 其他人却是一脸的严肃,他呲着牙,无趣地又干笑了两声。 黄玉嗔道:“有这么好笑吗,大家都在说正事,你却这么不正经!”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进到城中,白高订了几间客房,让夏宇龙他们住下了,此地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 他还命令两名随从,在客栈门口守着,名义上是保护夏宇龙他们的安全,实则是监视他们,害怕他们溜之大吉了。 夏宇龙自然看得出来,但他并不声张。 大胡子和大魔怪觉得很是不爽,认为被人盯了梢。 但见到夏宇龙心静如水,二人唠叨了几句,便不再作声了。 黄玉随意而安,她觉得,来到每一个地方都是新鲜的,她要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吃过晚饭,夏宇龙倒在床上辗转反侧。 此刻,他的心是悬着的,猫妖行踪诡秘,如何才能抓到他? 夏宇龙思去想来,还是觉得没多大把握,而且猫妖的行径与阴山老妖极为相似,他们到底是何关系,是师徒关系吗,又或是主仆关系? 思索间,一道黑影自窗外闪入,黑影幻化成形,狼人自窗边缓缓走来。 他拱手跪地,说道:“主人,总算找到您了。” 看到狼人赶来,夏宇龙心下大喜,他一把将狼人扶起。 上下打量狼人片刻,道:“嗯,平安回来就好,有什么发现吗?” “嗯!” 狼人点了点头,将白衣女子落脚的地方告诉了夏宇龙,还将阿昌国王要接见白衣女子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他。 “明天?仙儿动作挺快的啊!”夏宇龙一脸凝重,“总不能让这件事情给拖住了。” 狼人不解地问道:“主人,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夏宇龙将查案的事情告诉了狼人,他向窗外望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片刻,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夏宇龙低头沉思半会儿,道:“既然答应了白大哥协助他破案,总不能言而无信,看来得分头行动了,你快去隔壁把胡大哥他们叫来,咱们先商量往后的对策。” “嘿嘿哈哈!” 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了大笑声。 夏宇龙和狼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将耳朵贴近了墙壁。 只听得一人叹道:“豹头铺那一大家子人死得好惨,没留下一个活口,终究是我们造的孽啊,好好的龙古镇却是回不去了,这流浪的日子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 另一人笑了两声,道:“怎么,害怕了吗,事已至,此咱也得坦然面对了,怕啥,咱现在有花不完的钱,又不是过乞讨的日子,再说了,咱又不是没给他们机会,是他们不识好歹,如果他们听我们一句劝,也不至于被灭门啊。” 那人“嘘”了一声,低声道:“别再说这些了,小心隔墙有耳,让人听见了,你我都不好过的!” 细细听来,正是两名男子在说话。 而且从他们呼吸吐气得知,这二人是一般血肉之躯,并没有什么内力,为何会将豹头铺一家子给灭了门? 隔壁间不再说话了,陷入了死一般沉寂。 豹头铺那一家子是何缘故被灭了门?一直是夏宇龙解不开的心结。 此二人的对话,再次勾起了他揭开真相的强烈欲望。 他向狼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夺门而出,一脚踹开了隔壁的房门。 狼人幻化成烟,闪电般速度堵在了窗口上。 屋内,那二人惊慌失措,要跨步前去,抽压在枕头下的匕首。 夏宇龙和狼人齐发力,一把将二人按在了床上。 二人身材虽然瘦小,但力气却很大,而且他们挣扎不止,负隅顽抗。 靠近床头的那名男子,已经将匕首捏在了手中。 情急之下,夏宇龙拿了二人的定身穴。 当他把二人的身体翻转过来时,不由得惊讶地喊出了声:“刘叔叔……王叔叔……怎么是你们?” 原来,刘王二人是豹头铺的邻居,一个是包子铺的掌柜,一个是糖果店的老板。 虽然二人的面容比起几年前苍老了许多,但夏宇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小时候他带着张仙,没少往刘王二人的店里跑。 那时的他们不懂事,整日玩得蓬头垢面的,但刘王两家人,并不像其他店主那样讨嫌他们,还一个劲地往他们兜里塞吃的。 在夏宇龙看来,刘王二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做梦也想不到,刘王二人竟与谋杀豹头铺那一家子扯上了关系。 王姓男子凝视着夏宇龙,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你是何人?” 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愤怒和抱怨。 狼人呲牙咧嘴,喝道:“休对我主人无礼,否则我扯下你的皮!” “呼”的一声,利爪贴着王姓男子的面部一挥而过。 “别……别伤害我们……” 这凶神恶煞的面容,逮着谁都会被吓傻,王姓男子竟尿了裤子,裆下一片湿润。 刘姓男子毛发直立,差点晕厥过去,卷缩着身子不敢动弹。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王叔叔、刘叔叔,你们别害怕,没有我的授意,老二绝不会伤害到你们。” 刘姓男子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喜色,颤声问道:“你……你果真是宇龙,是龙古镇上的小捣蛋?” “嗯,是我没错。”夏宇龙点了点头,“刘叔叔家的包子里全是瘦肉,又软又糯,王叔叔家的糖果又甜又香,在镇上就数你们两家生意最好,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还对我们小孩子特有爱心!” 王姓男子轻叹一声,脸上布满了忧郁的神情……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还提那些干什么,很多年前的手艺了,如今早已荒废,制作糖果的配方我是记不起来咯。” 夏宇龙本想解开刘王二人穴道,但想到,此二人多年不见,不知他们心中善恶。 而且,豹头铺那一大家子被灭门的事情,又与他们有关系,先得问清楚再说。 夏宇龙这一脸冷色,让刘王二人心里暗暗叫苦,心下均寻思,难道先前的对话,让他们给听了去不成?恐怕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姓男子转筋极快,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试探着问道:“你怎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夏宇龙并未出声,他暗自寻思,如何才能撬动二人的嘴? 狼人说道:“你们都给我老实点,我主人有话要问你们,如果回答得遮遮掩掩的,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挥舞利爪,将床边的木凳子扯得粉碎。 “哎呦,怪仙息怒,息怒啊!” “别发这么大的火,我们好好回答便是了!” 刘王二人被吓得颤抖不止,连连点头。 夏宇龙并不急于出声,这正是他想看到的效果。 狼人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方才你们的对话,我们都听见了,你们是如何对豹头铺那一家子下的狠手?若不如实说来,我定打爆你们的头。” 话毕,他挥出右拳,逼至了王姓男子的额前,这拳头又粗又大,看得瘆人 王姓男子慌不择言,脱口喊道:“不是我们主意,真不是我们的主意啊!” 刘姓那男子瞪着双眼,呵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我们哪里知道豹头铺那一家子是怎么死的,他们死他们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王姓男子回过神来,但他仍是一脸惊恐。 他抬头看着夏宇龙和狼人,支吾道:“是啊,我……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敬酒吃不下,想吃罚酒,是吗?” “呼”的一声,狼人抡起了拳头,他咬牙切齿,扮起了黑脸。 不过,他的脸本来就黑。 夏宇龙则唱起了红脸…… 一把捏住了狼人的手,急道:“老二,休对两位叔叔无礼,你快先退下,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夏宇龙跨上一步,替刘王二人解开了穴道,但仍留着两股真气,束缚在刘王二人的体内。 他将二人扶至床边,让二人靠着木椅坐下。 “你想干什么?”刘姓男子惊恐地问道,“你别乱害人啊!” 夏宇龙拱手示礼,说道:“宇龙自然知道,此事并非二位叔叔本意……” 刘姓男子接话道:“那是自然!” 王姓男子不说话,只顾着唉声叹气。 夏宇龙继续说道:“我想,仅凭二位叔叔之力,定是动不了他们的,但二位叔叔有没有想过,豹头铺那一家子几十口人就这样冤死了,二位叔叔在良心上过意得去吗?” 话到此处,刘姓男子眉头紧皱起来,轻叹一声,把头低了下去。 夏宇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是的,我知道二位叔叔这些年过得并不愉快,甚至活在自我谴责和深深的痛苦中,犹如行尸走肉!” 听了这一席话,刘王二人均是心中一颤,无尽的罪孽感涌上心头。 王姓男子的眼眶里噙满了热泪,二人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夏宇龙又道:“宇龙并非真要为难二位叔叔,而是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二位叔叔可能有所不知,曾经繁华的龙古镇,现已变成了人间地狱,镇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 “你说的是真的吗?”刘姓男子脸色大变,打断了夏宇龙的话。 夏宇龙点头应“是”,道:“宇龙从不骗人,这些都是那打更人李木锋与魔界的黑衣人所为。” 他将龙古镇的遭遇,简要说给了刘王二人听。 王姓男子追问道:“镇上果真不剩一人了吗,也包括我们的家人?” 夏宇龙点着头,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想着家人惨死于李木锋的屠刀之下,刘王二人不禁眼泪簌簌起来。 王姓男子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这姓李的不讲道义,出尔反尔,可怜了我八十岁的老母亲啊!” 说着,便扶凳大哭起来。 刘姓男子也哭诉道:“我们离开镇上的时候,孩子还不满两岁,原本想在这边站稳了脚跟,把他们母子接过来,重新开始,没想到这一切终究成了泡影……” “呜呜呜呜……”他嚎啕大哭起来。 片刻,他抹去眼泪,继续说道:“如果他们已不在人世,我也绝不苟活了,但就算是他们幸免于难,这天之大,我又要到哪里寻他们去!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刘王二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 夏宇龙心情也十分沉重,“那李木锋可恶至极,不仅害了豹头铺一家子人,还害了镇上所有的人,他可是我们龙古镇的仇人啊。”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何还来问我们?” 王姓男子阴沉着脸,满是疑惑地问道。 夏宇龙从木凳上站起身来…… 平静而沉稳地道:“只是这里边还有很多细节我不知,还请二位叔叔明示?” 刘姓男子的情绪已接近奔溃,他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 此刻,他也是纠结的,他咬了咬牙,吐出一口长气…… 说道:“这背后的主谋,你是万万想不到的!”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是死亡般的宁静。 刘姓男子咽下一口唾沫,颇为惊恐地道:“一切都是张万年的主意……” “你胡说!”夏宇龙急了,打断了刘姓男子的话,“我张叔叔心地纯善,在镇上做好事,留下了好名声,他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王姓男子叹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他还说姚半仙已替他解除了通往魔山的封印。” “你再胡说……我……”夏宇龙又急又怒,双拳紧捏,嘎嘎作响,血液已涌至了脸上,“我爷爷是非分明,怎会……” 他眼前一阵晕眩,犹如游走在梦境般,姚半仙可是他最敬仰的人,他绝不会相信姚爷爷会与魔道为伍。 王姓男子一脸无辜,嚷道:“这也不信,那也不信,又何必再苦苦逼问,我们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言,不得好死。” 夏宇龙咬着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放射怒光的双眼也随之闭上了,心中竟有说不出的难受。 片刻,他睁开双眼,凝视着刘姓男子…… 追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实话告诉我,我张叔叔为何要对那豹头铺一家子下狠手?” 刘姓男子坐直了身子,才将十几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一天夜里,张万年找到刘王二人,将两锭金灿灿的金条交到他们的手中,重金聘请他们到豹头铺里探听虚实。 因为,逢年过节,豹头铺的黄掌柜,都会在刘王二人的店里订购包子和糖果,而且他们又是邻居,三家的关系是非同寻常的好。 豹头铺在龙古镇上颇为神秘,两扇大门一年四季紧闭着。 里边的人深居简出,很少与镇上人来往。 镇上人也不知里边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里边住的是黄姓大户人家。 还知道黄掌柜以经营药材、熬制药膏谋生,仅此而已了,也没有人去考究,为何取名为“豹头铺”。 因豹头铺从不与他人争名夺利,在镇上未曾树敌,但一夜之间被灭了口,着实令人费解。 曾经一度有谣言说,是阴山老妖干的好事。 官府的人害怕被老妖捉去,案件的查办也就不了了之了。 豹头铺被灭门,成了龙古镇上的一桩迷案,但却是夏宇龙心头上解不开的结。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刘王二人收了张万年的钱,岂有不允诺的道理。 这么多年的生意来往,刘王二人与黄掌柜有着深厚的交情。 二人以探视黄掌柜母亲为由,到豹头铺里溜达了一圈,在前院发现了一头豹子。 出来后,便将发现豹子的事情,以及豹头铺里边的布局告诉了张万年。 当天夜里,李木锋受张万年指使,悄悄潜入了豹头铺后院。 但却遭到了豹子的攻击,在缠斗之时,前院的豹子闻声赶来。 李木锋受到了前后夹击。 那时,他才刚拜了千年树妖为师,妖道之术还不成气候,自然不是两豹子的对手了。 几个回合下来,李木锋身上多处被豹子抓伤。 后院的打斗声也惊动了黄掌柜,他领着十几名家丁急速赶来。 李木锋自知不敌,化身成影,翻墙而去。 过得几日,刘王二人又受到了张万年蛊惑,在醉风楼设宴,款待黄掌柜。 酒桌上,三人谈笑风生,并签下了来年的生意契约。 酩酊大醉之时,刘王二人突然提出,想重金购买两只豹子的事情。 黄掌柜酒意顿消,识破了刘王二人的阴谋。 但也不好当场撕破脸皮,他将肚里的酒水逼出,往桌上一吐,便倒在了身后家丁的怀里。 自此之后,黄掌柜再也不与刘王两家来往。 刘王二人多次上门拜访,均被家丁拒之门外。 黄掌柜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待见他们。 吃了几次闭门羹,刘王二人对黄掌柜渐渐产生了离心,甚至还厌恶憎恨起来。 过得几日,张万年又召集刘王二人密谋。 谈到杀人的事情,刘王二人不想越陷越深,本想就此作罢,但在张万年的威逼利诱下,二人最终还是上了这艘贼船。 因刘姓男子的糖果店,与豹头铺仅一墙之隔,张万年决定挖地道进入豹头铺。 刘王二人经过精密测算,两天两夜不停作业,地道已挖至了黄掌柜的卧室。 豹头铺这几十号人做梦也没想到,死神正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向来行事谨慎的黄掌柜,也都被蒙在了鼓里。 其实,这事先是有预兆的。 近日来,豹头铺的两只豹子心神不定,鼻子紧贴地面,四处搜寻,爪子在地面挠个不停,很是慌张的样子。 黄掌柜摇摇头,哀声叹道:“莫非正如天谴历法里说的,我黄家与你们的缘分就要到头了么,祖上遗训,让我们世代善待你们,守住豹头铺里的一草一木,直至这天通开年……” 话到此处,他顿了片刻,又哀叹一声道:“祖上说了,天通开年,又是我们黄家的天灾之年,这天通开年又是何时,莫非就是今年了吗?天谴历法里所述,今年乃天启开年啊!” 片刻之间,黄掌柜恍然大悟…… “启”与“通”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他不由地心中一颤,难道今年就是我黄家的灾星之年? 唉!灾难怎会落到了我这代头上?这天灾又是怎么个球样? 如果灾难从天而降,受灾的不光是我豹头铺,整个龙古镇也都躲不过去啊! 哼!如果遭到强盗劫匪,大不了断送几条人命。 是啊,黄掌柜这一生顺风顺水,从未遇过挫折,也从未有过失意,年过花甲的他,依旧是个乐观派。 他仰头望着如洗的碧空,冷“哼”一声…… 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话毕,他拂袖转身,扬长而去,却再也不理会两只豹子了。 哪知道,豹头铺迎来的竟是一桩灭门惨案。 这天夜里,中原边陲上空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为久旱的龙古镇带来了生机,也为张万年他们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雷电声掩盖了这一切。 通过张万年指使,李木峰展开了灭门行动。 他独自一人穿过地道,来到黄掌柜卧室,趴在床下潜伏了起来。 黄掌柜搂着妻妾早已进入梦乡,床上鼾声大作,与屋外的雷电相互交织,已分不清彼此的声音了。 李木锋见时机成熟,抽出腰间竹管,一团烟雾自管中溢出,很快在屋内弥漫开来。 黄掌柜双手一摊,再也没有醒来。 此烟雾名叫“一醉千年”,吸进身体后,过了千年才会悠悠转醒。 其实就是一种略带幽香的杀人利器,剧毒无比,根本就无生还的可能。 很多人使用不慎,白白地丢了性命,由于对它的敬畏惧怕,冠以此美名罢了。 豹头铺的两只豹子,与黄掌柜气运相连。 黄掌柜气绝身亡时,两豹子发出几声惨叫,随后幻化成烟,向九重天飘飞而去了。 李木锋看得傻了眼,心中却窃喜万分。 在豹头铺里,他肆无忌惮、疯狂杀戮。 随后,四处翻找他想要的东西,五更十分,他又抄起了打更的活,来迷惑镇上的人。 为躲避官府追查,张万年给了刘王二人一大笔钱,让他们逃往西北大漠,另谋生计。 刘王二人这一逃,就是十来年,年岁延长,两人的思乡之情也越来越重。 但他俩已身不由己,二人的命运似乎就此被封印,与西北大漠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说到这里,刘姓男子如释重负,轻声叹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多年来,这心里堵得慌,说出来也就舒畅了!” 王姓男子也道:“我二人自知罪孽深重,但一直不敢面对现实,眼下我俩的生活虽说衣食无忧,但夜里噩梦连连,时常遭受良心的谴责,如同行尸走肉,这也是应得的报应啊。” 夏宇龙怎么也想不到,豹头铺那一家子的惨死,竟是与张叔叔有关,而且还是主谋。 张叔叔与豹头铺,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使得他痛下毒手? 莫非正如树妖所说,张叔叔真是天魔战神的化身吗? 十几年前,他狠心抛下仙儿,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原来这一切他已早有安排。 为了阻止异度空间吞噬三界,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看来,与张叔叔的恶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想到这里,夏宇龙顿感背心发凉,隐隐担忧起来。 他担心仙儿重蹈青岚覆辙,成为他俩争斗的牺牲品。 “唉!”他轻叹一声,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张叔叔与豹头铺有何仇怨,为何连豹头铺里的小孩也不放过?” 王姓男子回道:“听说是一本很邪恶的古书,李木锋潜入龙古镇十余年,以打更为幌子,实则是来寻那本古书的。” 夏宇龙心下自然明白,那本古书并不邪恶,而是平定三界的奇书。 天下各派对此书都各怀鬼胎,闹腾了好长一阵子。 李木锋为了得到此书,更是费尽心思、不择手段,还搭上了龙古镇父老乡亲的性命,他的双手也沾满了七个师叔的鲜血,此仇不报,妄为血性男儿。 家仇乡恨一齐涌上夏宇龙心头,他双拳紧握,滚烫的汗液自掌心渗出。 但想到,幕后推手是张万年时,他再次陷入了惊骇与迷茫之中。 片刻,他吐出一口长气,看着刘王二人…… 问道:“方才你们说,是我姚爷爷替张叔叔解除了通往魔山的封印,这又从何说起?” 刘姓男子凭着所见所闻,将张万年魔变的始末说了出来。 就在豹头铺被灭门的那天夜里,李木锋穿过地道不到半个时辰,张万年突然发出一声魔吼,便从刘姓男子家里的柴房里冲出。 他来到院内,双膝跪地,仰天狂吼,双眼不时地泛出可怕的绿光。 夜空中,闪电密集如网,隆隆雷声与他的魔吼声相互交织,整个龙古镇震颤不止,犹如坠落三界末日。 直至两道豹形幻影,自豹头铺院内飘向夜空,张万年才从魔梦中幡醒过来。 他站在暴风雨中,仰头哀声吼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遁入魔道,成为三界的大魔头?” 话毕,他扑倒在地,晕厥了过去,在惊恐万状之中,刘王二人还是将张万年抬进了屋内。 到了子夜十分,屋外的雷雨停罢,张万年才从魔梦中醒来。 他心中万般悲愤,看着刘王二人说道:“我竟是天魔战神的化身,我不想变成恶魔,我只想做一个善良的普通人,你们快帮帮我,你们快帮帮我啊!” 刘姓男子问张万年,为何会走到今天? 张万年说,十几年前,家族的人得了一种怪病,于是向姚半仙求助。 姚半仙经过天罡八卦测算,上阴山动了他家的坟墓。 从那以后,张万年突然变了一个人。 每隔半年,天空中都会传来怪异的声音…… 向他呼喊道:“你知道吗?你本属魔界之王,现在我正式命令你速速归来,向三界愚昧之人刺出你的魂魔之剑,三界中的正义,虚伪至极,早已不堪一击,你身上的封印已被那愚昧的姚老道给解除了,待蓝色妖姬唤醒散落于三界各地的魔灵子,你的灵魂就会复活,你将拥有无尽的魔力,带领你的魔虱军团,与三界所谓的正义展开最终的较量吧,你辉煌的战绩最终化作异度空间,整个三界将臣服于你的麾下!” 这突如其来的魔幻令,使得张万年痛苦万分。 他万般恐惧,惶惶不可终日。 随着时间推移,他已无法自拔,产生了轻生的念想。 每次想悬梁自尽,夜空中的魔幻令,将他从悲梦中唤醒。 每一次醒来,他都非常厌世,厌恶这世间的一切。 是的,他想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此想法由一股邪恶的力量在操控,不由他控制。 夜空中的迷幻令越发频繁,张万年每半个月就会魔性大发。 他最终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而且也越发地享受魔变带来的美好。 那时的他,具有双重人格,白天一切如常,心怀善念,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忏悔半天。 但到了深夜十分,他便会魔性大发,对着魔山方向跪拜行礼,口中喃喃自语,叨念的尽是稀奇古怪的经语。 听了刘王二人的叙述,夏宇龙释然了。 他知道,姚爷爷此番做法,实属无奈之举,不仅要替张叔叔家里消灾避难,还有另一个原因,帮他治病解咒。 “唉……”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一切竟是这么的巧合,又不可思议。 猛然间,一大堆疑问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也正在此时,刘王二人后背的溃烂处,燃起了幽兰色的磷火。 火势蔓延到了全身,二人瞬间变成了火人,在地上翻滚,哀嚎不止。 刘姓男子骂道:“他娘的,那姓张的说不杀我们,却是出尔反尔!” 王姓男子哭出了声,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死了也好了,一了百了了!” 此番景象,让夏宇龙和狼人猝不及防,二人正要出手施救时,刘王二人在磷火中,已化作了一团青烟,向窗口的缝隙处飘溢而去。 磷火熄灭后,却是连一丁点的骨头渣子也找不见了,竟燃烧得如此干净。 屋内顿时陷入了可怕的宁静。 夏宇龙知道,刘王二人中的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磷火咒。 古书《通咒论》中有记载:“磷火落魔国,符咒悲怆夜,邪恶卷尘土,怨语苍生灭……虽隔十万八千里,亦使凡身葬火海,天呼何其哀。” 片刻,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一入魔界深似海,两位叔叔终究还是逃不出魔界的桎梏,但愿他们来世能好好做人。” 夏宇龙一脸忧沉,心情万般复杂,想不到自己的对手真是张万年。 他消失了这么多年,原来是往他的老巢魔山去了。 而且蓝色妖姬复活,已搅动天下邪恶之力,为其所用,恐怕他的魔力,与噩梦中的天魔战神不相上下了吧? 冷血的天魔战神卷土重来,必将变本加厉,手段更为卑劣。 三界危矣、天下苍生危矣。 这不是单纯的两人实力较量,而是正义与邪恶之争,不参杂任何个人情感。 可偏偏自己的对手,却是他一向敬仰的张叔叔。 呵呵,天道轮回与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夜风袭来,将夏宇龙身旁的两扇木窗吹开了。 圆月竟如此清冷,正挂在窗口的右上角,寒冷的月光洒进了屋内,洒在了他魁梧的身上,他脸色惨白,无任何表情。 狼人从小读懂主人的心思,他佝偻着背,默默地站在夏宇龙身后。 他抬头仰望窗角处的圆月,暗自为主人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祷。 这便是,冷月虽无情,普光照四方,夜阑空悲切,唯有碧玉净。 “咿咿呀呀……” 窗外传来了地狱悲歌声,声音摄人心魄,听得让人欲掉眼泪。 夏宇龙和狼人探头向外看去。 寒光之下,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顶大红轿子,从东大街尽头缓缓走来。 前边的是八个红衣女子,这便是招魂八女。 她们手持红色花篮,四人分列一排,每走几步,便向空中抛洒红色花瓣。 所到之处,五颜六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让人如痴如醉。 最前边的两个女子高声唱道:“各路鬼神请开到道,莫要自找不逍遥,魂断次处尽寂寥,阴阳乾坤几多娇,任我遨游多狂笑,平定三界在今朝……” 一群二三十号黑衣人,护着大红轿子,轿子的杠子压在了四个黑衣人的肩上。 夏宇龙和狼人对视了一眼,不用想便知,这轿子里的人是谁了。 顷刻间,二人都屏住了呼吸,静等轿中人到来。 不多时,轿子已来到了夏宇龙他们楼下。 顺带来一阵寒风,虽不刺骨,却让夏宇龙和狼人均为之一颤,身旁的两扇窗户也猎猎作响。 红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阿昌国王连夜召见我们,定是有要事相商,此乃绝密之事,谁要是走漏了风声,格杀勿论,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轿中的声音柔美而气韵十足。 “是!” 黑衣人拱手齐声应道。 起轿之时,轿子窗口上的帘布,被一只纤纤的玉手给掀开了。 隔窗看去,轿子里边是一张圆润饱满的姣美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而清澈,不含一点杂质。 她的眼眸微微上扬,那勾人心魂的眼神,投向了夏宇龙。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熟悉而甜美的笑容。 这便是,红尘一笑姻缘线,梦里梦外醉千年,待到三界平定时,坐看夕阳赛神仙。 是的,她的容貌是那样的美好,并不邪恶。 夏宇龙心中大惊,差点叫出声来。 这白衣女子果然是仙儿,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看得他深入骨髓。 就这样,他坠入了前世的梦境中。 自言道:“她是青岚,是我的岚儿!” “主人,那白衣女子真的与仙姐长得一模一样,也把我给弄迷糊了!” “哦!” 夏宇龙从前世的梦境中醒来,他抬头再次向窗外看去时,大红娇子已经走远了。 回过神来的他异常清醒,回想起先前白衣女子说的话,为何她说是绝密之事? 但又为何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而且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什么? 片刻间,夏宇龙恍然明白,脱口说道:“仙儿有意在提醒我们,走,咱们先跟上去!” “是,主人。” 夏宇龙领着狼人从窗口上一跃而下,狼人反手一击,一股仙气自掌中溢出。 屋内的油灯熄灭,两扇木窗也随之关上了。 趁着月色,二人一路追踪,往阿昌古国城堡方向奔去。 大红轿子队伍幻化成影,在湖面上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 跟到湖边,夏宇龙和狼人腾飞而起,眨眼工夫,二人便落入了那白色的城堡中。 城堡里的道路四通八达,宛如迷宫一般,房屋尖峰耸立,高大的墙体,全是由巨大的汉白玉石砌成。 巡逻卫队十人一组,不间断地穿梭于各巷道中。 避开巡逻卫队,夏宇龙和狼人飞身跃起,直奔城堡的金顶而去。 暗黄光线从几扇窗户投射出来,在走廊上映照出稀奇古怪的图像。 大殿深处传来了白衣女子的说话声…… “家父让我带来口信,再过二十日,魔虱军团将越过阿拉山口,魔兽、僵尸、骷髅等各路大军,也将一同压境,还请国王识时务,归顺家父为上策,家父说了,顺者昌、逆者亡,等统一了三界,阿昌古国仍旧是阿昌古国,还请国王深思度势!” 此语气犀利干练,带着命令和威胁,怎么听也不像是一个柔女子说的话。 夏宇龙在趴在窗口边,静静地听着,并将半张脸探了出去。 只见大殿内金碧辉煌,极尽奢华,国王就坐在大殿中央的龙椅上。 他头戴皇冠,脸上全是浓密的胡须,是一个年近六十的大胖子,俨然就是胡大哥的“老来版”。 一个面戴金罩、身披黑色披风的神秘之人,静静地站在国王右下方。 此人身形瘦削,身高八尺有余,宛如一副骨架。 夏宇龙心中一颤,此人看起来竟这么的熟悉,但被面具掩盖,通天眼的道法尚未完全恢复,看不清后边的真面孔,一时间他不敢妄下结论。 狼人也发现了端倪,他使出灵眼,却被那面具上的妖术给吞噬殆尽,傲气顿生,欲幻化前去探个究竟,被夏宇龙按住了…… 说道:“老二,稍安勿躁,此人妖法极深,先别打草惊蛇。” 听了白衣女子的话,阿昌古国国王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竟如此狂妄自大,不给她尝点颜色,还以为这国王是白当的了。 但思索再三,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捋着下巴上仅剩的三根白须,强颜笑起来…… 说道:“我阿昌古国乃弹丸小地,这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啥没啥的地方,千百年来从来不被人惦记,在三界,早就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如今,竟令魔界如此挂念,也不知我阿昌古国,能为你们魔界做些什么?” 他想,这才刚见面,就给了朕一个下马威,如果今后与他们联手,岂不被他们骑到头上拉屎拉尿了吗,哼,谈得好就谈,谈不好就给我滚蛋,我堂堂一国之君,岂能被你几句话给吓怕了! 白衣女子听出了弦外之意,冷哼一声,道:“国王的意思是不愿意归顺我魔界了?后果你们是知道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她说话的语气,越发放肆泼辣起来,眼神里透露出了鄙夷和凶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与她美若天仙的外表完全判若两人。 古国王怒不可遏,他全身颤抖,双手紧捏龙椅扶手上的两颗玉球,欲要吩咐左右侍卫,将白衣女子赶出大殿。 那戴着金面罩的瘦骨男子化身成影,闪电般速度登上了宝座台,在国王耳边嘀咕了几句。 古国王眉头舒展,点了点头,捋着下巴上那几丝胡须…… 突然笑道:“小姑娘多虑了,我阿昌古国并非不想归顺你们魔界,只不过此事来得太突然,容我阿昌古国准备准备,我虽是国王,但涉及到国运大事,不能独断专行,我还得召集大臣们商议,这样吧,下个月的今天,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白衣女子冷笑两声,说道:“哼,一个月?魔虱军团早就兵临城下了,我最多给你十五天时间,时间一过,我就不好说了!” 古国王面色一沉,抬头看了看瘦骨男子,瘦骨男子右指微微动了动。 古国王僵硬地笑了,说道:“甚好,甚好,就十五天,姑娘的话我怎能不听,是好是坏,十五天后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瘦骨男子这细微的动作,被夏宇龙看在眼里。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快速闪过,莫非国王被这瘦骨男子的妖术给控制了吗? 只见古国王挥了挥手,两个士兵,吃力地从后堂抬出一个大箱子,放到了白衣女子跟前。 箱子打开,里面放射出万道金光,尽是金银珠宝。 古国王笑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以表我古国友好的决心,回去禀告家父,我阿昌国绝不会与魔界为敌。” 白衣女子看着脚下的金银财宝,并不为之所动,但也并未拒绝古国王的好意。 她跨上一步,拱手说道:“哪我就收下了,回去我也好向家父有个交代。” 两名黑衣人,从白衣女子的身后幻化而出,抬着那箱珠宝向大殿外奔去,消失在了门口的天台上。 白衣女子继续说道:“多谢国王的厚礼,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国王,有个傻小子正在大殿之外偷听我们说话,虽说他身怀绝技,但却不怀好意,处处在与我魔界作对,还请国王以大局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 话说间,大殿中传出几声猫叫,一道幽红色幻影,在大殿上方闪现,随后飞窜而下。 幻影在光华如玉的地板上几个跃身,便落入了瘦骨男子怀中。 乍一看时,原来是一只小猫咪,它看着乖巧,但双眼圆鼓,闪烁着诡异的灵光。 “啊,原来是这样啊!” 夏宇龙眼前一亮,这一路上的种种疑窦,就在此间解开了。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缓缓地缩了回来,生怕被那锐利的猫眼给捕捉到。 其实,白衣女子方才的话,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城中的巡逻卫队正悄无声息,从四面八方,向金顶大殿围拢而来。 狼人嗅到了迎面扑来的杀气,他猛然转身时,却被十几件冰冷的战戟架在了脖子上。 他挥出利爪,将刺来的兵刃撕扯得粉碎。 “今天就让我杀个痛快!” 他欲要冲上前去,与那群黑压压的士兵展开厮杀。 夏宇龙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把拉住了他…… 并朝前低声喊道:“白大哥,是我啊!” 夜巡队伍中,那领头的高个子正是捕快头子白高。 他放慢了疾奔的脚步,高举左手,示意后方士兵停下。 “大家先不急着动手!” 他大摇大摆地缓步前来,歪斜着头,凝视夏宇龙片刻…… 惊叫道:“好小子,你这是来给我查案的?还是来替我添乱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不要命了?”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身后的士兵听见。 说着,他一把捏住了夏宇龙胸口上的衣服,将夏宇龙推到了墙上,“别出声,在这里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你们走不出这城堡!” “你们这群废物,把他们都给我带进来!” 大殿内传来了国王的喝叫声。 夏宇龙和狼人被白高带领的捕快押着,进了大殿。 白衣女子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仰头大笑几声…… 幸灾乐祸地道:“哼,真是活该,一路跟踪我到了这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哈哈,这叫瓮中捉鳖!” 狼人喝道:“你与仙姐一个模样,却是毒舌心肠!” “如今你为鱼肉,随你怎么说!”白衣女子瞪了狼人一眼,抬头看向国王,“究竟如何处置他们,这就体现国王归顺我魔界的诚意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十五日后我要知道结果!” 说着,她甩了甩衣袖,走出大殿,消失在了夜色中。 夏宇龙的情绪十分低落,怕是仙儿已经完全遁入了魔道,面对这两父女,又如何下得了狠手。 古国王大声喝道:“何方强盗,竟敢私闯我皇宫,你们可知罪?” 夏宇龙拱手行礼,正色道:“我们为平定三界魔乱而来,不知何罪之有?” “这……这……” 古国王一脸尴尬之色,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他扭头向身旁的瘦骨男子看去。 瘦骨男子并不说话,再次动起了右手食指。 古国王勃然大怒,喝道:“你们夜闯我阿昌古国城堡,该当死罪,还不快给我跪下!” 夏宇龙和狼人一身傲骨,挺直了腰板。 身后那二十几个捕快争先恐后,抢上前来按压二人的身体,逼着他们跪在国王脚下。 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便共同发力,两股强大的真气袭出,那二十几个捕快纷纷被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哎呦,疼死我了!” 二人只是使出三分气力,如果再加两分,这些捕快非得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夏宇龙站直身子,余风将他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那俊朗的脸庞展露无余,犀利的眼神投向了瘦骨男子。 “啊!” 瘦骨男子心中一颤,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怀中的红色猫咪也变得心神不宁起来,喵喵喵地乱叫了几声。 他搂住猫咪,在它耳边低声说道:“别害怕,我们妖法无边,他动不了我们,待会儿国王会将他们打入死牢的。” 夏宇龙冷“哼”一声,平静地道:“想不到你躲在这儿,我总算是找到你了,你秉性不改,大肆残害苍生,今天我又岂能饶你!” 白高满腹疑云,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竟然也认识我们的国师?” 他对夏宇龙的身世更是着迷了。 “哈哈!”瘦骨男子仰天大笑两声,喝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个江湖痞子,死到临了还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人,把他俩给我拿下,打入灵妖死牢,等候发落!” 宽敞的大殿内,那上百号捕快和卫士,提着兵刃,如潮水般涌向了二人。 也正在此时,呜呜的号角声传遍了整座城堡,城中所有捕快和禁卫军从四面八方赶来。 圆月已经沉入山间,黎明前的苍穹下异常黑暗,毫无一点生机。 城堡四周的湖面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这便是闻令赶来的捕快和禁卫军团。 一场厮杀,即将在阿昌古国城堡中拉开帷幕。 白高的脑子虽然不太灵便,甚至是简单了点,但却也是个顾全大局之人。 “住手!”他大喝一声,迅速抢上一步,拱手跪地,向国王禀报道,“此二人不能杀,是我请来查办疑难案子的,并非乱臣贼子,恳请国王、国师网开一面,放了他们二人,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嗯!”古国王点着头,不假思索地道,“那就依捕头所言,把他们带下去好生招待。” 话毕,瘦骨男子又微微动起了手指。 古国王打了个冷噤,面部变得僵硬起来,他突然改了口…… 喝道:“他们私闯金殿,是来刺杀本王的,犯了死罪,先给我绑了,打入灵妖死牢,听候发落!” “姐夫,不可啊!”白高弄不明白,国王的态度竟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他拱手跪地,“他们是我的朋友,姐夫如若执意为难他们,也把我也一起带走吧,反正案子破不了,这捕头的活我也不干了!” 听到白高称国王为姐夫时,夏宇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但愿白大哥能将此事平息,避免大动干戈、血流成河,眼下,应团结各方力量共同对付魔界,只是这瘦骨男子是个难于对付的家伙,他施妖法操控国王意识,如果他再步步紧逼,我定会拆穿他的真实身份。 但他转念又想,这厮妖法了得,如果逼得他走投无路,投靠了天魔战神,岂不又多了一个劲敌? 其本是邪恶之物,能指望他一起对付天魔战神吗?只要他不与天魔战神为舞,之前的恩怨可先暂且放在一边…… 思索间,大殿后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吾弟都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不嫌丢人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材丰腴、肤色白皙的中年妇女,踏着红色地毯从容走来。 她身穿浅蓝色长袍,头上插着金灿灿的发簪,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素装女子,她们低垂着头,双手放于腹前,小心翼翼地踩着碎步,却也不敢有半点落下。 众士兵跪拜于地,齐声说到:“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状,瘦骨男子也不敢怠慢,迅速将怀中猫咪放于肩上…… 拱手跪地,朗声道:“见过白贵妃娘娘,愿娘娘身体安康,万事顺遂!” 白贵妃娘娘挥袖说道:“都起来吧,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 她看着瘦骨男子,质问起来,“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兴师动众?” 还未等瘦骨男子说话,白高抢先说道:“姐姐,他们二人是我请来的朋友,是协助我查办案子的,但姐夫他……” “放肆!”白贵妃娘娘打断了白高的话,“这是皇城大殿,不是你撒泼的地方,我虽是你姐姐,但礼仪尊卑是要讲的!” 说着,她转头看向了瘦骨男子。 “是,愿听娘娘教诲!” 瘦骨男子拱手行礼,把低了下去。 他对白贵妃娘娘虽然憎恨厌恶,但心存畏惧,总是表现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是,贵妃娘娘。”白高红着脸,很不愉快地吐出这个字,将满腹牢骚往肚子里吞了去。 大殿之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个士兵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被白贵妃娘娘外柔内刚的气质给震住了。 瘦骨男子回了方才贵妃娘娘的问话:“娘娘,此二人夜闯皇宫,已犯了滔天死罪,应当立即问斩,为护皇上周全,老臣才出此下策。” 白高指着瘦骨男子,怒道:“你胡说,他们是我请进来查办案子的,你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拿人!” “住口!”白贵妃娘娘怒不可遏,“如若再放肆,以乱臣贼子论处,来人,先给我杖责四十。” 她面无表情,高昂着头,将胸中怒气缓缓地释放出来,眼神里透露出无比的冷漠,更是看都不看白高一眼。 士兵们犹豫起来,均傻站在原地,不敢动手。 白贵妃娘娘喝道:“都没听见我说话吗?” “是,娘娘!” 两个士兵在大殿刑房,抬来了一张长条凳子,战战兢兢地放于大殿中央。 白高面色忧沉,心中失望至极,却也无话可说。 他干脆利落地趴于长凳上,双目也随之闭上了。 两名大汉走出人群,二人手中提着手臂粗大的棍棒。 “白捕头,对不住了!” “过后,您可别找我们的麻烦啊!” 在白贵妃面前,两名大汉不敢弄虚作假,实打实地将棍棒打在了白高屁股上,力气有多大就是使多大的了。 白高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捏着凳脚,哼都没哼出一声, 在他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显然,他已疼得不行了,但为了赌这口气,他要做一名硬汉,哪怕现在取他性命,他也不会向姐姐求半点情。 夏宇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与白大哥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白大哥岂能替他受这样的重罚! “不能让白大哥白白挨这些棍棒了!” 情急之下,他脑中闪过这丝念头,他想替白高解围。 但转念又想,贵妃娘娘此举,定有她的考量,她内心深沉得紧,能位至贵妃,不是一般女子,自己的亲弟弟,他不会见死不救。 白高挨这四十棍子,看得周围士兵心惊肉跳,均变得战战兢兢的,担心一个不留神,棍子就打在了自己身上。 老谋深算的瘦骨男子,却有些幸灾乐祸,但也隐隐感到担忧。 他知道,白贵妃一向心狠手辣,大义灭亲的事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在宫里,他与白贵妃向来明争暗斗,如果对方以此发难,恐怕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再往深处想,他感到恐惧,自己恐将被拉下国师神坛! 四十棍棒打完,白高晕死了过去。 贵妃娘娘冷冷地道:“把他压回捕牢里好好看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探视,如果谁私自把他放出来,定诛九族!” 四五个捕快从人群里慌忙挤出,他们搀扶起白高,向大殿外走去。 在大殿门口,传来了那几个捕快的哭泣的声音。 其中一个捕快说道:“这都下的什么狠手,一定要把人给打死才算事吗?” 另一名捕快也道:“案子没有破,倒惹得了一身骚,这算什么事嘛!” 一百一十、智擒猫妖 白贵妃娘娘目光犀利,环视着众士兵…… 喝道:“你们还在这等死吗,私闯大殿,全都是死罪,不想死的,全都给我滚出去!” “是,属下告退!” 众士兵纷纷转身,如潮水般向大殿外涌去。 片刻间,大殿内人去楼空,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国王面色苍白,哈欠不止,不多时,他已倒在龙椅上呼呼大睡,哈达子流了一嘴。 贵妃娘娘喊道:“来人,护送我夫君扶到后殿休息!” “是,娘娘。” 两名侍卫将国王从殿上背了下来,消失在了屏风后边。 大殿内只剩下白贵妃娘娘、夏宇龙、狼人、瘦骨男子等几人。 贵妃娘娘看着瘦骨男子,笑道:“眼下只有我们几人了,我倒想听听国师的真实想法,此二人该如何处置?但前提是,体现我阿昌古国的公平与正义!” 瘦骨男子毫不犹豫,回道:“此二人夜闯金殿,已惊扰到了皇上,加重了皇上的病情,使得皇上昼夜入睡颠倒,应当斩首示众。” 白贵妃娘娘冷哼一声,道:“我阿昌古国,向来以德治国、以理服人、以法平天下,古国的刑律你有学过吗?” “这……这……”瘦骨男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不自然地梳理怀中猫咪的毛发,有些不知所措。 白贵妃娘娘笑了笑:“你若不知晓,现在我便读给你听,古国刑律开篇叙述,阿昌古国乃阿昌王于神龙东游定乾坤年间所建,以儒释道精髓为根本,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民间秋毫不犯,国民过错视情处罚,施恩于国民大众,明德于文武百官,非本国民众入本国者,均以本国国民平等待之……” 说着,她向夏宇龙看了过来,“同为天下苍生,又相煎何太急?” 夏宇龙知道,他身上穿的并非阿昌古国服饰,一看便知是外来人士。 听了白贵妃的叙述,他心中倍感温暖,白贵妃与先前判若两人,这更坚信了他的推测。 他想,贵妃娘娘算不上绝世容颜,但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却是光芒四射,气场绝不输给天上的神仙,她一身正气,与邪恶二字定是沾不上边的了! 白贵妃娘娘又道:“刑律第二百三十一条,闯皇宫者,均打入捕牢,由牢头亲自审讯,速速查明案情,如果有刺杀皇上及文武百官的图谋,择日午时当斩,如误闯或有其他原因,视情形定夺,亦可发配边疆,入刑五至十年不等,杖刑、鞭刑可任选之,最轻的给予训诫了事,切记,不可动五马分尸的极刑。” 夏宇龙两眼炯炯有神,听得津津有味,贵妃娘娘熟知古国刑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令他钦佩不已。 贵妃娘娘看着瘦骨男子,问道:“请问国师,按刑法条例,此二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打……打入捕牢,听候发落。”瘦骨男子支支吾吾地回道。 贵妃娘娘笑了笑,看着夏宇龙和狼人,“这就对了,此二人还未审讯,就定了他们的死罪,未免太儿戏了吧,我阿昌古国从古至今,向来以法德恩泽于国民,这周边的王朝更迭频繁,而我阿昌古国屹立大漠边上至今不倒,这其中的原因你清楚吗,看来,国师得好好去读一读我国刑律了!” 语气平淡无奇,却饱含犀利,听得刺耳。 瘦骨男子心中很是不快,却也不好当面撕破脸皮,毕竟是寄人篱下,如果闹翻,怕是得卷铺盖走人了,这漂泊不定居的日子,他是过够了。 他压制住胸中怒火,故作谦逊地道:“娘娘教训得是,我这就回去认真细读古国刑律,务必烂熟于心!” 说着,他欲要转身离去,但心有不甘。 毕竟他与夏宇龙结下了血海深仇,夏宇龙怎会轻易饶过他,如果自己不先发制人,今后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瘦骨男子血液沸腾,内心深处的魔根之魂跃跃欲试,戮杀之心极度膨胀,两股强大的妖力,向他双掌汇集。 在邪念的催使下,他猛然转身,想直掏夏宇龙要害,让其毫无招架之力,瞬间毙命。 也正在这时,他斜眼瞥去,看见了夏宇龙腰间的渡劫瓶和乾坤袋。 通过妖法感知,瓶中苦海无边,袋子里阴阳分明,儒释道的悲雨满天飘摇,阴阳之气四季分明。 此瓶、此袋不是凡间之物,他识趣地站定了身子,将准备挥出去的魔抓向后收回。 贵妃娘娘问道:“国师,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国师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在下佩服!” 说着,他化身成影,向大殿右侧的拱门飘飞而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从方才瘦骨男子那极度仇恨的眼神中,夏宇龙又进一步肯定了他就是阴山老妖。 他双拳紧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火与仇恨如洪水涌来,冲击着全身每一根神经。 “怎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如果想杀他,就请尽快动手吧!”白贵妃娘娘在一旁说道。 夏宇龙双眼含泪,拱手跪地,恳求道:“娘娘,白大哥是我的朋友,他替我受了四十几杖责,我愧疚难当,还请娘娘恩准,让我见白大哥一面,以表我的歉意。” 白贵妃冷哼一声,喝道:“说得轻巧,你们夜闯大殿,害得我弟弟替你们受罚,一次见面、一句歉意就能了事了吗?” “那你想怎样,大不了那四十杖责,又打回在我身上了事,从此两清?” 狼人再也忍受不住,对于贵妃娘娘盛气凌人的架子,他嗤之以鼻,大胆顶出这句话。 夏宇龙向狼人使了个眼色…… 打着心语道:“老二,不可无礼,贵妃娘娘此番做法定有她的考量。” 狼人点着头,心语回道:“是主人,是老二太鲁莽了!” 此细微的神情动作,自然逃不过贵妃娘娘锐利的双眼。 她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们夜闯金殿,已触犯了古国刑律,本就应打入捕牢,哼,你若执意想见我弟弟,我就成全你们就是!” 夏宇龙顺水推舟,拱手跪地,说道:“还请娘娘成全,让我们同白大哥一同入刑,方显娘娘公平公正!” 狼人也道:“是了,一同入刑,我们也好向白大哥有个交代!” 白贵妃冷哼一声:“我已对你们网开一面,是你们自己寻找不快!” 说着,她向大殿外的带刀侍卫喊话,“来人,把他们打入捕牢,等候发落!” 就这样,夏宇龙和狼人被纱布蒙上了双眼。 几名肌肉健硕的大汉,押着他二人出了大殿,往右边的一地道口走去。 沿着石梯缓缓而下,行得三百余步,再向西折行而去。 越往前走,阴气越是袭人,过得半炷香时间,便来到了阿昌古国的死牢里。 “哐当哐当……” 这是铁锁链滑落的声音,又听见厚重的“咧咧咧”声不绝于耳,两扇巨大的铁门,正被两名大汉推开。 进入死牢,夏宇龙和狼人被摘去了眼罩。 放眼望去,一条暗道直至视线尽头,深邃得可怕。 暗道两边尽是铁笼子,密密麻麻地数不清楚,黑暗深处,不时地传来瘆人的惨叫声。 夏宇龙驻足细听时,被一牢夫猛然向前推了一把。 那牢夫冷冰冰地道:“在想些什么呢,到了这里,可不由得你胡思乱想,好好地反思自己吧,接下来将是无尽的折磨!古国刑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真他娘的不管用。” 脱掉了脚镣,夏宇龙和狼人,被关进了十三号铁笼中,此牢笼离大门较近,外边的动静可随时掌握。 铁笼的栏杆均匀排列,每一根都有手臂这么粗,全由生铁铸造而成,牢固可靠,让人无法撼动。 白高那又懒又长的身体,就躺在十三号牢笼的木床上。 他仍处在昏迷中。 “白大哥!” 夏宇龙试探了他的鼻息,只感觉气息已是相当微弱,身体也变得冰凉透骨的了。 “老二,快救人!” “是,主人。” 狼人运气于掌间,按住了白高的檀中穴,一股仙气进入了他的体内。 白高微微动了动身子,从口中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怨气,而后,又沉沉地睡去了。 过得片刻,他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 狼人收回右掌,庆幸道:“主人,白大哥没事了,还好我们赶得及时,这口气如果再上不来,恐怕就没命了。” “嗯!” 夏宇龙点了点头,俯身查看了白高的伤势。 只见白高屁股上的两坨肉,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液变成了暗红色,早已凝固成块。 狼人愤愤地道:“这算什么事嘛,下手也太狠了吧,怎么说白大哥也是皇上的小舅子啊!” 夏宇龙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道:“那两名刽子手迫不得已才下此重手,皇威之下,怎能不尽心尽力,但愿白大哥能理解他姐姐的一片苦心。” 狼人叹道:“这代价也太大了!” “哐当哐当……” 死牢深处,传来了这清脆的铁链拖拽声。 两名光膀壮汉,正高高提着一白须老头的双腿,自黑暗中走出。 老人瘦骨嶙峋,双手自然垂落,已经没了呼吸。 其中一壮汉开怀大笑,说道:“这老不死的,拒不交代,我都还没动手打他,才骂他几句,他就咬舌自尽了,你说世间有这么奇怪的老头吗?” 另一名壮汉“呸”了一声,应道:“死了有何可惜的,往熔炉里一扔,不就成了一堆碎渣子了吗,还会有谁知道?可惜的是,没在他身上捞到丁点好处,哼,这穷酸鬼,连衣服裤子都穿得破破烂烂的,更别提身上有钱了!” “如果刑部怪罪下来,我们怎样才能糊弄过去?” “我们又没打他,是他自己寻了短见,与我们有何干?” “是了,我们一定要统一口径!” “那是必须得!” 待路过夏宇龙他们牢笼门口时,借着墙上油灯发出的昏暗光线,只见老头身上尽是横七竖八的抽痕。 老头刚死不久,鲜红的血液仍自伤口渗出,向双手汇集,一滴接着一滴掉在地上。 夏宇龙怒道:“你们还说没动手打人,老爷爷身上的伤作何解释?” 那两名大汉停住了脚步,一脸的震惊,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狼人也喝道:“你二人好生毒辣,连一老人也不放过,还想搜刮他身上的钱财!” 一名大汉缓过神来,骂道:“他娘的,你这人妖,都快死到临头了,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 另一名大汉也骂道:“你们两个蠢货,如果不是看在捕头的面上,早就把你们送入刑房了,能让你们在这撒野吗!” “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看的!” 狼人弓身缩骨,欲要钻出铁笼,给两名大汉一点教训, 夏宇龙阻止道:“老二,别和这些人计较,他们终究会遭报应的!” “是,主人,老二一切听从主人吩咐。” 狼人将身体缩回,站到了夏宇龙身后,胸中怒火逐渐平息。 “小样儿,还想与我们斗!” “嘿嘿,就等着被活寡吧!” 两名大汉得意洋洋,拖拽着血淋淋的老头往牢门走去。 二人向右折行,消失在了转角处,不多时便飘来了呛鼻的焦糊味。 狼人又怒了,说道:“主人,这两个狗东西,真不是人,他们真把老人家给烧了。” 夏宇龙胸中怒火也难平复,但比起狼人,他显得更为理性。 他低头不语,心想,这就是阿昌古国的刑律吗?真变成一纸空文了吗?他对阿昌古国的前途和国运隐隐感到担忧。 《谈古论今》一书,对每个王朝的更迭都有论断,一言蔽之便是“国兴于文乱于行,家优于德毁于违,根基不稳何以高楼万丈,梁柱腐朽岂不瞬间倾塌,国风家风不正,何以治国平天下,安抚大众人心。” 他知道,一个国家的根基腐烂到了极点,说明气数将尽,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正在此时,白高在床上翻了个身,稀烂的屁股被压在了下边。 “哎呦!” 他痛得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前方…… 有气无力地喊道:“还有没有活的,都给我吱一声,这仗打得真他娘的窝囊啊!” 夏宇龙和狼人均心下大喜,二人快速来到床边。 白高环视着二人,有气无力地笑了,说道:“我说龙兄弟,你结交的都是些啥人,不是长得五大三粗的,就是长得怪里怪气的,一个个看起来竟是这样的磕碜,我还真有些怀疑你是不是魔界派来的卧底?” “在胡说些什么呢,谁长得怪里怪气的了?” 狼人心中很不是滋味,争辩起来,“唉我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白大哥被棍棒打得只剩得半条命了,还说出这些风凉话来,枉费我主人救你一命啊!” “唉,老二,休对白大哥无礼。” “是,老二绝不会与伤病患者计较!” 白高苦笑道:“救我一命,这可是古国最阴暗之地,你们以为到了这里,是来休息养生的吗,只要被打入这牢笼中,就没一个能竖着出去的,救我又有何用?” “可是娘娘是您姐姐啊!她岂会六亲不认?”夏宇龙急不择言,吐出了这句话来。 白高面色一沉,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她能将你打入死牢,还顾及什么亲情?唉!你们有些真本事,何必在意我这个小小的捕头呢,赶快逃命去吧,别被我给连累了。” 夏宇龙眉头微皱,说道:“白大哥被捕入狱,全都因我们,我们岂能弃白大哥于不顾,要走一起走。” “是啊,阿昌古国这是非之地,岂能容得白大哥施展抱负,不如就此离开,与我主人远征魔山,定三界乾坤。” 狼人补上了这句话。 听到“是非之地”几字,白高心里有些不愉快,因为他从小视古国为最圣洁之地,但他也不过分深究。 他轻叹一声,意味深长地道:“我生是古国的人,死为古国的鬼,就算是死了,也要埋葬在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正所谓,货离乡贵人离乡贱,这人啊一旦离开了故土,就如水上浮萍,少了这根脉,心魂总是不踏实的……” 见到夏宇龙和狼人听得出神,白高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激动的情绪又增添了几分。 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仅用于案件的审讯上,想不到在煽情方面,也还挺在行的,看来是要重新认识自己了。 他再次轻叹一声,又别有深意地道:“一说起国与家,不免又啰嗦了几句,心里边总有说不完的话,在阿昌古国,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是最爱国爱家的主儿,国家繁荣昌盛、群众安居乐业的意识,早就已深入到了每个国民的骨子里,流淌在他们血液里了,国如果破灭,何以为家?” 夏宇龙和狼人双目聚神,发自内心地点头称“是”。 白高的话深含哲理,二人被深深打动。 阿昌古国虽然不大,但这里的人们国魂与家魂竟然根植得如此深厚。 二人的看法与白高的观点不谋而合,在二人的骨子里,也同样流淌着爱国爱家的血液。 虽说白高比夏宇龙年长近十岁,但他是有远大理想抱负的。 不过在姐姐的高压严管之下,他却在这皇城中,浑浑噩噩地虚度了十几年光阴。 他最初的理想与抱负,随着年岁的增长,在逐渐丧失。 说得直白些,自己真正的理想是什么,到现在他都还没弄清楚,又何谈抱负呢。 出自狼人口中,“远征魔山,定三界乾坤”的话,着实让他眼前一亮。 他有些蠢蠢欲动了。 是的,白高有自知之明,他本就是个五大三粗之人,应驰骋疆场,酣快杀敌。 而不是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整日在这城中瞎转悠,这“绣花针”的活儿,他干不来。 不过,手上的案子悬而未决,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他也不想让这些案子凉在他手里。 城中有捕快在他在背后议论,说他头脑简单,在查办案子上没啥本事,全靠姐姐才当上的捕头。 这口怨气,他已经忍了很久,如果乱坟岗的白骨案顺利侦破,他也好在众捕快面前扬眉吐气一回,然后再全身而退…… 夏宇龙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问道:“白大哥是在操心案子的事情?” 白高眉骨头锁,反问道:“龙兄弟夜闯皇宫,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夏宇龙担心隔墙有耳,于是吩咐狼人到门外候着。 狼人化身成影,自铁栏的间隙处钻出。 夏宇龙压低了声音,直奔主题:“国师手上的大红猫可疑得紧啊,他养的可不是一般的宠物,是九命猫妖……” “什么!”白高打断了夏宇龙的话,“你竟然怀疑到国师头上去了,你可知道,污蔑国之重臣者是死罪么?况且这案子是国师下令一定要破的。” 他言辞干练,夹杂着些许的责备。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白高在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欢喜。 这心术不正的老家伙,终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古国上下,没有一个人喜欢他的,自他协助国王治理朝政以来,民间怨声不断,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若能扳倒这老狐狸,岂不为古国除去一大祸害! 白高心中的窃喜,让人一眼便瞧出来了。 夏宇龙也买起了关子,笑道:“如果白大哥这样说的话,案子恐怕是没法再查下去了!” 白高捏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床板上…… 怒道:“哼,这老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宇龙故作一脸讶异,问道:“这位国师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白高轻叹一声,将国师如何混进皇宫的事情,说了出来…… 前年夏天,阿昌古国遭遇蝗灾,有史以来最为严重,大片大片的麦田,被蝗虫蚕食。 眼看农民就要颗粒无收了,如果秋季征粮无望,到了冬季,整个古国就会陷入饥荒。 仓中无粮,国将不稳,朝野中有人占卜天象,趋吉避凶,有人调配灭虫药方,还有人祭祀祷告神灵…… 所有办法都已想尽,但收效甚微。 就在古国上下束手无策、陷入恐慌之际,一个头戴金色面罩的瘦骨男子,在城门外毛遂自荐,说能治理蝗灾。 国王十分高兴,让他在天台设坛,他挥舞着瘦骨如柴的双手,口中叨念咒语。 成百上万只飞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古国上空盘旋,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整座城市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瘦骨男子又猛地挥舞利爪,千万只飞鸟如潮水般涌向田间地头。 不足一炷香工夫,所有蝗虫被一扫而尽。 民众奔走相告、跪地谢恩,消灾救民的事迹,很快就在全国传播开来。 接着,瘦骨男子又通过占卜天象,替国王治好了夜寐症,从此他一步登天,被国王封为了国师。 自那之后,皇城里每家每户都有人莫名其妙失踪,可谓是怪事连连、悬案不断,闹得人心惶惶。 国王还轻信其谗言,向农民追加各项赋税。 交不上钱粮的,以人丁相抵,被押往梦梁山,修建炼制长生药的丹炉。 从此,几十万人一去不回,山脚下全是累累白骨。 古国此反常之举,弄得民怨沸腾,已有多股势力已蠢蠢欲动,想起兵造反了。 听完白高叙述,夏宇龙已完全弄清楚了国师的身份。 他怒哼一声,说道:“这阴山老妖秉性难移,当了国师还不知足,此妖不除,古国恐将再无太平之日了!” “咋的,这绕了大半天,你们竟然与国师认识啊?” 白高一脸疑色,不敢相信夏宇龙的话。 夏宇龙将事情的始末,全都说给了白高听。 随后他轻叹一声,道:“方才我们都还怀疑,不确定此人的身份,不敢妄下结论,此人正是阴山老妖啊!” 白高“呸”了一声,怒道:“此人内心肮脏至极,还当上了国师,我姐夫真是瞎了眼,如果不除此妖,我古国岂危矣!” 夏宇龙沉思片刻,问道:“白大哥,这古国之前有闹过蝗灾吗?” 白高思索着回道…… 相传,阿昌古国在建国初期,这大漠边上蝗灾泛滥、民不聊生。 开国功臣吕成泰占卜天象,求得寒冰树,种于大漠边上,每到夏日蝗灾泛滥,寒冰树便会释放极冷的寒气。 整个古国气温骤降,一夜便进入寒冬,蝗虫如秋后蚂蚱,再也不能动弹,全都被活活给冻死了。 开国至今,从未受过蝗灾之苦,但就在去年,成千上万的寒冰树,像是被施了魔咒般,大片大片的叶子枯黄掉落,已不再释放寒气,蝗虫就此泛滥成灾…… 说到这里,白高眼前一亮,恍然道:“寒冰树会不会是被国师……哦不……一定是阴山老妖捣的鬼,不然不会这么赶巧,千百年来,寒冰树都未曾出现过问题,定是他有意为之的……” 他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夏宇龙,“兄弟,你说我分析得对吗?” 夏宇龙点头表示赞同:“这老妖心里阴恶得很,什么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我八个师叔对他穷追不舍,定是将他打怕了,皇城里可是他最好的庇护所啊。” 白高骂出了一声娘,又愤愤地道:“自从他任国师以来,国王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面色虽比之前红润了不少,但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灵魂与肉体已经分离了,国家所有事情都要征求那老妖的意见,甚至完全听从于他!” 夏宇龙笑道:“这您都还看不出来吗?” 白高眼前又一亮,脱口说道:“我知道了,又是这老妖捣的鬼,哼,这些文武百官,故意视而不见还是真被蒙在了鼓里?” 夏宇龙道:“方才在大殿中,我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只要老妖一动手指,国王就百事顺从了,这厮的妖法深得可怕啊,他控制了国王,便是控制了整个国家!” 白高额头上惊出了冷汗,飞快地从床上蹦哒起来…… 低声喊道:“那还等什么,赶快告诉我姐姐去,要是我姐姐也被他控制了,古国岂不是要毁在他手中了吗?” 由于他动作太大,扯到了疼痛处,他脚下一软,尖叫着又扑回了床上。 看到此囧样,夏宇龙忍不住笑了,道:“你就不必担心此事了,贵妃娘娘看得长远,她岂会不知道这些!” 只听得死牢的大门哐当一声响了,随后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狼人幻化成影,从外边钻了进来,说道:“主人,外边来了几个送饭的人。” 白高冷冷地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阳间的最后一顿饭,不知是要送给哪几个倒霉鬼吃了,这阴阳饭看起来很诱人,却是最难咽下的……” 话说间,有三名素装女仆,抬着三大碗米饭,来到了夏宇龙他们的牢笼门口,身后还跟着一名腰胯金刀的禁卫军。 走在最前边的女仆止住了脚步,她从探视的窗口将米饭递给了夏宇龙。 特别叮嘱道:“这碗米饭是你的,一定要把它吃完,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米饭,遵照古国刑律,如果这饭吃混淆了,就没人替你们收尸了!” 另两名女子,也将手中的饭递了进去,分别给了狼人和白高。 但她们没有交代什么。 三人饭碗里盛的菜饭均等,白白的米饭上全是肉。 有鸡肉、羊肉、牛肉,肉质细嫩、香味扑鼻,饭里边还噙满了黄橙橙的油汤。 由于事发突然,夏宇龙他们三人捧着饭碗,不知是何用意,但三人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高更是说了心中的话:“怎么,这是要送我们进鬼门关了吗,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是国师吗?” 三名女仆一字排开,躬身行礼后便低着头,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那面色白净的禁卫军,从袖子里掏出一纸书卷…… 他阴笑两声,将书卷缓缓展开,清了清嗓子,念道:“昨日,一人一妖不知何事来到古国,与古国捕头白高勾结,三人沆瀣一气、图谋不轨。今夜子时,三人里应外合,以破悬案为幌子,潜入皇宫金殿探听古国机密,皇上龙颜大怒,夜寐惧恐,噩梦连连,以侵害到皇上龙体,根据刑律,当斩立决,明日午时行刑,刑部拟书。” 念完,那禁卫军将书卷往笼里一扔,溜之大吉了。 白高怒不可遏,趴在牢笼边骂道:“你他娘的,就这么走了吗,是我姐姐要杀我,还是国师要杀我,给我个痛快话?” 那禁卫军头也不回,迅速答道:“他们二人都想杀你,是他们二人的主意,并非是我要找你们的不是,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做了鬼可别来找我啊!” 白高捏紧双拳,猛地砸着牢笼的铁栏,“砰砰砰”的巨响声往死牢深处传去。 他的手破了皮也流了血,他是个急性子,遇事很冲动。 亲情的背叛,无疑在他心口上扎下一刀,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怨恨与痛苦中,无法自拔。 从小到大,姐姐对他们兄弟几个的管教,都十分严厉,但也十分疼爱。 而如今,姐姐却变得这般冷血无情。 他想知道,姐姐为何会变得这么绝情了,是她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和阴山老妖妥协的结果吗? “是谁不要命了,大半夜吵哄哄的?” “同是囚中沦落人,何必心急学汪汪,安心吧年轻人!” “天下少你一个人,没人会在乎的,快睡吧,为明天赶赴黄泉,养足精神啊!” “死了就死了,没啥可惜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牢笼深处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 白高回过神来,他拾起地上那纸书卷,一瓶金疮药从纸中掉了下来。 他拾起瓶子,沉思片刻…… 看着夏宇龙喜道:“我姐姐并非有意要杀我的,她定是迫于皇上和国师的压力!” 突然间,白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反,我们为何不反,如今古国重用妖孽,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他激情满满,看着夏宇龙,“如果我反了,皇城中有一半的捕头,定会追随于我,你在外边还有几个朋友,我们里应外合,擒住那老妖,以正朝纲……” “哼!”他咬着牙,眉头皱了起来,眼中噙着泪水,“如果我姐夫还执迷不悟,留他皇权有何用?不如把他也拉下宝座,让我姐姐替他掌管国家。” 他的声音低如蝇嗡,但却满怀激情和愤慨。 夏宇龙面无表情,并不急于说话。 他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既然要置他们于死地,为何还特地给他们送来了金疮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女仆在给他们送饭时,为何还专门叮嘱了一番,莫非是在提示什么,亦或者答案就在这饭和金疮药中? 看着桌上香喷喷的菜饭,夏宇龙胃口大增。 他抬起自己那碗米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待饭菜一扫而尽时,在碗底显露出了几行金色字迹。 写道:“速将药膏涂抹伤痛处,再涂抹口鼻处,此事高度机密,在金疮药瓶中可见分晓,不可被第二人知道,否则一切努力功败垂成,关乎古国安危,遵照执行便是,切记、切记!” 字迹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上边的内容,已被夏宇龙记在了心里。 “快,咱们试试!” 夏宇龙拧开瓶口,将金疮药洒于白高臀部。 白高只觉疼痛感大减,随之未来的是清爽冰凉,紧接着又是一阵瘙痒,那龟裂的皮肉,奇迹般地愈合了。 “啊,太好了,真是这样!” 夏宇龙对此深信不疑,又将金疮药涂抹于白高和狼人的鼻口处,自己也涂抹了少许。 “啊,怎会这样?” “难道我们都被骗了吗?” 夏宇龙他们做梦也不曾想到,那淡淡的药味进入体内后,只感觉视线之内,天在旋地也在转,睡意从天而降。 就这样,三人眼前一黑,一齐倒在了木床上,瞬间坠入了迷梦中。 次日上午,几十个小喽啰气喘吁吁,从刑房扛来了一条手臂粗大的铁锁链。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千斤铁索,缠绕在了夏宇龙三人身上,从头到脚均绑了个结实。 铁锁链环环相扣、相互牵制,死死地束缚着三人,他们已是插翅难逃。 为保险起见,牢头又给三人戴上了枷锁和脚镣。 一切准备妥当后,十几名壮汉抬着夏宇龙他们,出了牢笼,与十几个囚犯一起被押往刑场了。 在出死牢大门时,所有囚犯都被戴上了头罩,但夏宇龙他们衣着明显,一眼便能分辨出来了。 邢台的围栏外已挤满了围观的乡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大约有几百号人。 围栏里边,全是手持战戟的禁卫军,他们列队整齐划一,威严肃穆。 十几号囚犯被押上邢台时,整个刑场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问斩的是刑部一尖嘴猴腮的判官,他在高台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扯着胸口上的领子,一个劲儿地往里边吹气…… 不耐烦地道:“这该死的鬼天气,是要热死老子啊。” 话毕,他身体微微向右倾斜,臀部发出一声悠长的闷响。 他撅着嘴,用手扇着口鼻,骂道:“娘的,昨夜黄豆吃多了,今天这味不太正了啊!” “啊,这猢狲放屁了。” “当官的,尽失狗屁!” “丢死人了,公信力何在?” 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纷纷捂住了口鼻。 有些还低声骂道:“这该死的牛大炮,咋就这么不顾及官员形象,如果在皇上面前这么无礼,早就被砍头了,我们平民百姓,不与他计较。” 也有人大声骂道:“屁神,国家是因为有你们这样不正经的狗官,这国运才一天不如一天的!” 牛判官却不往心里去,他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环视着众人,说道:“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那条刑律说过,放屁是违法的,是要被砍头的?嘿嘿,正所谓有难同当有屁同享,是这个理儿……” 话音未落,牛判官又连续放了几个连环响屁。 刑场再次一片沸腾。 他兴致勃勃,要站起身来,又准备发表对屁的独特看法。 站在高台前的一名侩子手听不下去了,猛然转过头来,怒瞪了牛判官一眼,并将明晃晃的斩刀举至胸前…… 心中骂道:“狗日的,你这厮再放肆,我定一刀先剁了你!” 牛判官脚下一软,一屁股塌在了凳子上,头上的乌纱帽被抖落了。 他去捡帽子时,又从高台上滚了下来,跌了个鼻青脸肿。 此番窘相,引来了围观群众的哄然大笑。 牛判官怒不可遏,瞪着前边笑得前俯后仰的两人,欲要将他们揪出,杖责四十大板…… 突然,身旁的报时官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子时已到,可以行刑了!” 牛判官向高台下方的针柱看去,只见针柱下的影子变成了一个黑点,又抬头看向天空,正值烈日当头。 “嗯!”他急忙抽出桌上的斩令牌,尖声喊道,“手起刀落、立即斩首!”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十几个侩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唰唰唰……” 刑台上那十几个囚徒的脑袋,瞬间被削了下来,血液如泉水般喷薄而出,染红了刑台。 围观群众过了一把眼瘾后,纷纷撤离了刑场。 有胆小的被吓得哇哇大哭,还有的竟晕厥了过去。 牛判官打着哈欠,在台上高声喊道:“半个时辰后,入火化房火化,有没有来收尸的?请尽快了!” 刑场周围,看热闹的市民逐渐散去,只留下几十号身穿白袍的人。 男的强忍着悲痛,女的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在他们前边还摆放着七八口棺材,不用问,他们就是来收尸的。 得到了牛判官的允许,他们连滚带爬,登上刑台,将自家的尸首入殓收官,抛洒着纸钱离开了刑场,向四面八方散去。 刑台上,只有三具尸体没有人认领,这便是夏宇龙他们三人。 半个时辰已过,报时官高声叫道:“时辰到,入房火化。” 几名壮汉展开白布,正要将夏宇龙他们三人尸体包裹于布中,一道黑影从空气中幻化而出,直奔夏宇龙尸体而去。 眨眼之间,黑影幻化成形,已将夏宇龙腰间渡劫瓶和乾坤袋捏于掌中。 定睛细看时,正是猫头人身形的妖畜,九命猫妖。 猫妖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有此瓶在手,何愁天下不在掌控中了!” “啊,妖怪!” “妖怪来了!” 那些胆小的士兵被吓得四处逃窜。 “哼,一群废物!” 九命猫妖将所得宝物塞于怀中,欲要化身离开时,一张金丝大网,已悄无声息地从上空盖了下来。 他还未反应,便被大网给死死地缠绕住了。 越是挣扎,那金丝大网勒得越紧,阴界磷花自他的毛发中脱落,洒了一地。 刑台下,禁卫军中已有三人飞身上台。 他们一字排开,扯下了身上那宽大的兵服,三人威风凛凛,矗立于猫妖跟前。 这三人正四夏宇龙、狼人和白高。 夏宇龙抢上前来,喝道:“九命猫妖,看你往哪里跑,快些束手就擒,我们可饶你一命。” 九命猫妖自知上当受骗,他心里暗暗叫苦,想拼尽全力做最后挣扎。 奈何金丝大网越勒越紧,已将他的幻化术给封印住了。 他双眼布满幽蓝色血丝,怒瞪着夏宇龙龙…… 喝骂道:“你这厮好生阴毒,我主人与你之仇不共戴天,他岂会放过你!” 夏宇龙略带微笑,问道:“怎么,这就快撑要不住了吗?” 片刻,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唉,这妖啊,关键时候只会想着自己,连主人都给出卖了,那好,此刻就请你的主人国师出来吧,他若缩头,那我就给他改改个名字,就叫乌龟老妖吧!” 九命猫妖自知说漏了嘴,他面色大变,支吾道:“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主人是天上的神仙,你敢触怒天神吗?” 夏宇龙俯下身来,拾起地上的阴界磷花,放在铁锹上看了又看…… 笑着问道:“是吗,你主人是天上的神仙,这一路来,你可是坏事做绝了的!” 九命猫妖一脸惊异,问道:“你……你……竟敢跟踪我?” 不多时,那几片磷花,化作数团淡蓝色烟雾,向天空中飘飞而去了。 夏宇龙念道:“磷花寄生邪灵物……坠入凡间化清雾……” 九命猫妖颇为惊恐,脱口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夏宇龙不屑回答,冷哼一声,道:“你屠村杀人,吸干他们的阳气,连入土之人都不放过,又吸干他们的阴气,让他们阴劫未尽,而及早地变成了白骨,阻断了他们转世渡劫的前程,只得沦为孤魂野鬼,反过来他们又残害苍生,形成恶性循环,你们坏事做尽,只会越陷越深。” 白高抢上前来,“呸”了一声,怒骂道:“他娘的,这皇城被你搅得一塌糊涂,城中死去的那几十号人,还有城外乱坟岗里的白骨,你作何解释,快如实招来!” 说着,他操起砂锅大的拳头,挥至了九命猫妖额前,这是他审讯人犯子的一贯做法。 九命猫妖却也不再畏惧什么,瞪着白高,怒道:“是我所为又如何,正所谓成王败寇,如今我落在了你们手里,你们想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啪啪!” 白高毫不犹豫,挥出拳头,击在了九命猫妖额头上。 他连“呸”几声,喝道:“别以为我不敢修理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又何必呢,替老妖卖命值吗?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若不如实招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你若认罪伏法,我可考虑从轻发落,保不定我姐姐大发善心,安排你一官半职……” 说着,他又连击猫妖两拳,落在了天灵盖上。 白高信心满满,以为通过威逼利诱,加上三寸不烂之舌,可让九命猫妖就范,但他想多了。 俗话说,是妖三分邪,怎会抛出半片心? 九命猫妖双眼怒瞪,眼神里充满了可怕的煞气,内心已是极度的阴暗。 他真想扑上前去,一块块地咬下白高身上的肉,与之同归于尽。 奈何他被金网死死地束缚着,犹如困斗之兽,仅凭自己的本事,恐怕是无力回天的了。 这天灵盖亦是猫妖的软肋,他哪经得起白高的两拳。 片刻间,幽蓝色血液自他嘴角,如丝线流淌。 他憋足气力,喷了白高一脸的血…… 阴声笑道:“有本事你把我打死吧,要是打不死我,你就得死,要知道,老子是有九条命运的,哼哼,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白高拭干净脸上这带腥味的血液,他自知威信扫地,如果此时大发雷霆,与之计较,显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 毕竟人与妖是不同的。 他轻叹一声,缓缓地道:“好说歹说,我都和你说了,你就等着刑部的判决吧,本想帮你一把,可是你执迷不悟!” 此时,牛判官已爬上了刑台,他双手扶着乌纱帽,用尽全身气力,踢了猫妖几脚…… 喝道:“你这厮怎就不进柴米油盐,为了配合演好这出戏,我又是放屁又是摔跤的,害我清官形象尽毁,哼,只要能逮到你,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啊。” 原来,这是夏宇龙和白贵妃心照不宣、精心设计,引蛇出洞的一出好戏。 在大殿中,白贵妃的读心术,读懂了夏宇龙的心思,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为了活捉九命猫妖,将国师之流一网打尽,白贵妃费了不少心思。 她亲自找到牛判官,秘密商议后,把一纸状告夏宇龙等人擅闯金殿,图谋刺杀国之重臣的罪状,呈到了国师府上。 就这样,夏宇龙三人的生杀大权,已移到了国师手中。 国师生性多疑,对此事反复掂量起来,毕竟牛判官清廉正直,从不与之交往,这里边可能有不妥之处! 而且白贵妃势力极大,又会仙法,如果真把那不成器的白高给杀了,她定会勃然大怒,如果怪罪下来,肯定会有一场大战的。 是啊,自己的胜算又有几何? 但如果不杀他们三人,今后在这皇城里,恐怕难有立足之地。 那小子腰间的渡劫瓶里,苦海无边,善念之雨一直下个不停。 如果坠入瓶中,便是恶梦的开始。 那乾坤袋亦十分可怕,可使得他阴阳失调,妖术尽失。 看来,在这三界里,暗中有人助他啊! 此人不除,必将后患无穷…… 就在国师犹豫不决时,前去打探的九命猫妖带来口信。 说牛判官清廉是假,腐化是真,十几年来,他大肆搜刮民脂民膏,高达几十万辆白银。 白贵妃派人正派人暗中调查他,两人分道扬镳,为了求得自保,寻求更好的庇护,他只得向国师靠拢。 对于妖宠的话,国师深信不疑。 他掂量片刻,看着九命猫妖,神神叨叨地道:“如果那老女人怪罪下来,就把此事推到牛判官身上!” 话毕,二人闷着头,嘿嘿嘿地笑了,笑声听起来幸灾乐祸,是这么的不怀好意。 国师利爪一挥,在文书上批注道:“明日午时刑场问斩,由牛判官督斩,不得有误!” 是的,国师乃冷血之物,遇事也会考虑三分,但他只是从利己的角度出发。 他对身上流淌热血之人,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恨不得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这样的恨,有着很深的渊源,往后再议。 国师的决定,在白贵妃预料之中,她又精心布局,将迷药混合于金疮药里。 一来可以治愈白高的内伤,让其奋勇杀敌;二则夜长梦多,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能告诉。 虽然夏宇龙与白贵妃娘娘未谋面详谈,但这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夏宇龙精准捕捉。 这不仅得益于他沉稳的性格,还有赖于他异于常人的睿智和判断。 给夏宇龙的那碗米饭,已事先放了解药。 半顿饭时间过去,解药已将他唤醒。 白贵妃派来的亲信“罗修”,已在他身旁候,他是后宫的一名太监。 白贵妃的衣食起居,全靠他打点。 罗修面容白皙,脸形呈鹅蛋状,年纪已有四十出头,但看起来却有二十来岁。 他身材矮小,仅齐夏宇龙腰部,他手脚粗壮,力大无穷,平日里闲话不多,只顾埋头干活儿,做事堂堂正正、干净利落,深得白贵妃的喜爱和信任。 夏宇龙挠着头,问道:“我这是在做梦吗,或者已经被砍了头?” 无关紧要的话,罗修不会多说。 他简要说明来意,便双手撑起沉睡中的狼人和白高,往密室里去了。 夏宇龙上前去帮忙。 他笑着说道:“娘娘特别吩咐,让你多休息,你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别累坏了身子,况且我这童子功好久没施展了,再不练就要荒废了……” 话说间,他已奔出了十余步,动作极快、行如清风。 穿过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向右折行百余步,便来到了一个堂屋大小的密室中。 罗修将狼人和白高放于木床上。 二人偷梁换柱,将事先备好的蜡泥,捏了夏宇龙他们三人的模样。 连身上的挂件和饰物,都被捏得惟妙惟肖,还在颈部灌了番茄水。 此事只有夏宇龙和罗修知道,可谓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 九命猫妖被金丝大网越勒越紧,眼看逃脱无望,他现出了原形,趴在地上喵喵喵地哀嚎起来。 阴山老妖却是迟迟不肯现身。 夏宇龙有些焦急,若不趁此时机拿下阴山老妖,恐怕日后再难对付他了。 他心念一转,是啊,敌暗我明,恐怕得下狠手才,能将之逼出…… 想到这里,夏宇龙右手发力,神龙斩魔剑溢出,捏于掌心。 他抢上一步,喝道:“既然你还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日不除你,日后必后患无穷!” 说着,他举起神剑,欲要往九命猫妖要害刺去。 正在此时,湛蓝的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盘旋于古城上空,黑压压的,欲要塌下来一般。 刑场内外,寒风四起,冰冷刺骨。 就在众人裹紧身上衣物时,两只黑爪,闪电般破云而出,将金丝大网扯得粉碎,九命猫妖消失得无影无踪。 “妖孽,哪里走!” 夏宇龙提剑飞身跃起,窜入了云层里。 火红色剑光刺破乌云,爆闪出无数道剑光。 乌云深处,一个个鬼魅的身影时隐时现,将夏宇龙重重包围,一只只白骨利爪,贴着他的身体呼呼擦过。 白骨利爪极其阴邪,尽情释放刺骨寒气。 与剑光遭遇时,利爪幻化成烟,眨眼间又聚拢成型,以更为迅猛之势,向夏宇龙袭来。 你方唱罢我登场,就这样没完没的了。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夏宇龙身上已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他不禁骇然,这老妖的妖术竟如此了得了,不知他又残害了多少苍生? 白骨利爪密集如雨,夏宇龙的衣服被扯得粉碎。 触碰到了渡劫瓶和阴阳袋,悠悠哀哀之声不绝于耳,全都幻化成烟,消散于无形了。 九命猫妖身上的阴界磷花,在乌云迷雾中,如飞雪般飘飘扬扬,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触碰到夏宇龙身体时,燃烧成了磷火。 眨眼之间,夏宇龙已被幽蓝色火焰包裹,看这样子,他不是被烧死就是要死于乱爪之下了。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越是在紧要关头,他更是保持了三分清醒。 内心也越发地沉稳起来,他意念在胸、气沉丹田,首发洪荒之力。 纯阳之气,自他体内喷薄而出,将吞噬他的磷火,吹散殆尽。 黑雾之中,有一双幽蓝色鬼魅妖眼,在窥视夏宇龙的一切,正在向他发起不可一世的挑衅。 又一波凶猛的攻击来袭…… 夏宇龙将为爷爷报仇的急切之心,转化成了斩妖除魔、还苍生太平的善意之念。 他心静如水,回想起爷爷和八个师叔在灵山上对付阴山老妖的一招一式。 突然间,天剑心决在他脑中开了窍门。 他将内劲、外道、心念以及他山之石,四者巧妙融合,毫不犹豫地,向乌云极深处,狠狠地刺出一剑。 “啊!” 剑光爆闪,乌云深处传来了这声惨叫。 一道红影从天而降,落到了刑台上,这正是九命猫妖。 狼人纵身向前,挥舞着利爪,与之缠斗了起来。 眨眼之间,天空中的乌云已消散殆尽,一披头散发的瘦骨蒙面人,踩踏着一片残云,飘飘忽忽地悬浮于半空中。 这正是国师阴山老妖,他头上的官帽已被劈成两半,飘飘忽忽的,正缓缓落回地面。 一群小孩子吵吵嚷嚷,向其中一残帽追去,另外一半帽子则落入了湖水中,如水中浮萍,随风四处飘荡。 国师的双手和心中均发颤,夏宇龙刺过来的这一剑,差点伤到他的要害。 猫妖动作灵敏,替他将剑刃往上抬了半指,否则他的天灵盖早就被挑开了。 夏宇龙踩踏祥云,笔直地立于他对面,气势逼人。 此时的他真正感觉到了恐惧,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的了。 他故作镇定,阴声笑道:“后生可畏啊,想不到少侠的功力有如此精进了,方才那一招定是和你爷爷学的吧,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招式啊!” “唰唰”两声,夏宇龙干净利落,收回神剑藏于后背…… 笑道:“有何不光彩的,只要能制服你们这些牛鬼蛇神,使用什么招式又有何妨!你们专门干杀人的勾当,就光彩了吗?” “这……哼!” 国师无言以对。 在灵山上,这小子看起来傻里土气的,更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恐惧感再一次袭来,他不敢再往下去想了。 “哈哈哈哈!” 他发出几声冷笑,背心渗出了阵阵冷汗…… 又故作镇定地道:“你的招式虽说十分了得,但华而不实,你定在剑气方面下了不少功夫,是拜了哪位大仙为师,学得此招的?” 夏宇龙笑道:“我以天为师,以地为父,只要能打败你这老妖,我管他什么实华,此招怪异,从神龙斩魔剑的剑术中升华而来,汇集了四方灵气,干脆就叫一剑定中天吧,反正是直指你天灵盖而去的!” “你!” 国师愤怒了,却也无可奈何。 对手腰间上的渡劫瓶与乾坤袋,让他看得心里发怵。 他将蓬乱的头发系在了脑后…… 以略带恳求的口吻,说道:“苍穹之下,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生灵,在你眼里,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妖,少侠,能否放我一条生路,我从此改邪归正,躲进巫山,潜心修炼道法,不再踏入凡间半步,他日如有需要,小妖定誓死追随!” “这?” 夏宇龙动起了恻隐之心,但想到爷爷的大仇未报,他又有些犹豫了。 他心里嘀咕道:“让这厮回巫山修炼,无疑放虎归山,毕竟他是妖,他真有这么老实本分吗?不如让他在渡劫瓶中修炼,他想祸害人间,门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用心去感知腰间的渡劫瓶。 但渡劫瓶中,静如一潭死水,无任何响动。 他知道,要顺其自然地将老妖收入瓶中,得彻底将其击败,断其魔根续脉。 国师善于察言观色,他有些慌神了…… 急忙说道:“您先别动手,是的,我承认,是我害死了你爷爷,当时在发生激烈打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活命,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事已至此,就算你把我杀了,也换不回你爷爷的性命啊,不如让我戴罪立功,替你铲除更多三界恶魔?” 趁夏宇龙犹豫之际,他迅速调息体内最上层妖气,倾其毕生修炼,与夏宇龙做最后一博。 是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要一招制敌,成败在此一举了。 “呼呼!” 他的两只利爪猛然挥出,化作一束幽蓝色闪电。 闪电中白骨灼灼,又幻化无数妖骨,直逼夏宇龙腰间的渡劫瓶和乾坤袋。 夏宇龙早有防备,他幻化成影,踏着祥云左右避让。 虽然速度极快,但还是迟了一步。 寒气来袭,他被几只白骨幻影插进了腹部,神剑向前唰唰挥出,将大半的污邪之气挡了开去。 他腹部刺痛难忍,脚下的祥云消散殆尽,身体自空中急速坠落…… 一百一十一、魔域之墙 来到湖面上,夏宇龙脚下空空如也,祥云已幻化无形。 他调节气息,蜻蜓点水般,又跃身而起,还未调整好姿态,国师第二波攻击又猛烈袭来。 二人又在空中拉开了生死缠斗,时而越过了大殿金顶,时而游走于碧湖之上,时而又飞奔在楼宇的青砖白瓦间。 夏宇龙舞剑恰到好处,招招均能避其虚实,动作亦飘洒脱俗,犹如仙人逗宠。 国师已穷尽了“鬼手拈花”、“睡魔探宝”、“利爪勾魂”、“妖女散花”、“醉仙三枯”等招式…… 为了不让夏宇龙看出破绽,国师又将他先前使用的招式,叠加混杂使出。 初始之时,夏宇龙被迷惑住了。 特别是在“醉仙三枯”与“妖女散花”招式幻化过程中,国师竟能将身上妖气完全掩饰,整个人看起来欲醉飘仙 夏宇龙如坠入到恍梦中。 眼见仙气缭绕的白骨利爪,就要从他的喉咙刺将进去,他才幡然醒悟。 梦醒瞬间,他微微侧了身子,利爪贴着他的皮肉擦过。 幸得他避让及时,否则真气定被国师吸尽不可。 几个回合下来,夏宇龙看出了破绽。 那便是,国师的阴虚之气不足,肋下的“大包穴”暴露了出来。 此穴位在足太阴脾经上,向上可直通百会穴,向下控制身体末端的尾关穴,乃调梳上气,理通下气的中枢要害穴。 在金顶之上,夏宇龙毫不犹豫地刺出了神剑,直抵国师肋下。 只听得咔嚓一声清响,国师惨叫着落入了碧湖中,消失不见了。 …… 而在这边,狼人仍与九命猫妖斗得火热。 狼的本性,决定了他骁勇善战的气概,九命猫妖已被他死死缠住,难以脱身。 两人的速度快如风影,在半空中时隐时现,让人目不暇接。 打斗的场面惊心动魄,可完全与夏宇龙他们之间的缠斗媲美。 最让狼人恼羞成怒的是,九命猫妖使出的阴界磷花。 幽蓝色花瓣自猫妖毛发间溢出,飘飘洒洒、煞是迷人,将狼人乌黑的毛发给点燃了。 狼人虽为仙界灵兽,但在愤怒时,原始本性也暴露无遗,他龇牙咧嘴,双眼泛红,灵光爆闪,在磷火中嘶吼,直扑九命猫妖,夺其要害。 为避其锋芒,他只能步步退让,寻求反击时机。 是的,猫妖也有看家本领,他身体轻盈且幻化自如,时而成风、时而成烟、时而成雾、时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厮躲得掉吗?” 狼人灵眼锐利,总能捕捉到猫妖的影子。 但受困于身上的磷火,仙术也打了折扣不少。 猫妖动作轻便快捷,总能避开他的攻击。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下来。 狼人极不耐烦,喝道:“你这厮躲躲闪闪,算什么东西?打不过就认输算了!” 九命猫妖使出了激将法,笑道:“我是有九条命的,你连我一条命都拿不下,你又拿什么来和我斗?” 狼人不受激,他静了心神,使出上乘的看家本领,仙气四溢,将黏在身上的磷火往外推去,向四处飘散熄灭。 二人你追我赶,在半空中周旋不停。 九命猫妖有些力不从心了,屡遭狼人反杀,身上已有多处挂彩,阴之外溢,气血逐渐亏损,再不掘墓补充,恐怕就得打回原形。 国师节节败退…… 九命猫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决定放手一搏,走出了冒险一步。 突然间,他那双幽蓝深邃的驼铃眼,变得可怕起来。 诡异的暗波,自眼中溢出,搅动前方的空气,竟是那样的摄人心魄。 狼人的目光与之交接时,阵阵寒颤自眼中涤荡,传遍全身。 是的,他产生了可怕的幻觉,一时间,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坠入了母亲和自家兄弟惨遭屠戮的噩梦中。 趁此时机,九命猫妖刺出利爪…… “呲!” “啊!” 狼人被刺穿腹部。 真气自脚下奔泻,他自半空中坠落,与国师一前一后掉入了碧湖中。 …… 此时,白高也没闲着,他率领部分捕快和禁卫军,在城中大肆搜捕起来,誓要将国师的余枝全部清除,斩杀殆尽。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白高走在前边,高举手中利剑,喊道:“无关者,都给我全部撤离,免得误抓、误伤、误杀,毁了古国名声!” 成王败寇,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用在何时何地皆精准。 见国师大势已去,小喽啰们担心被牵连,便纷纷倒戈,跟随在了白高身后。 白高春风得意,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他做梦也未曾想到,竟有这么多人追随于他,他再次风光了一回。 第一次风光,是被姐夫封为全国捕头,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这一次,在众人面前,他也赚足了面子,一路上,城中百姓夹道欢迎,有几个花痴还上前来“抱抱”、“亲亲”。 白高有了更坚定更宏伟的追求, 是的,他要誓死追随夏宇龙,“打三界!” 来到水门桥边,白高的追随者已不计其数,放眼望去,全是人头,大约有上万人。 才刚踏上桥,便与国师的“余枝”遭遇了。 这些“余枝”大约有六千人,是国师麾下的走狗,全是一些精壮男子。 他们本想去替国师解围,却被白高拦住了去路,双方势均力敌,一碰面就兵戎相见。 白高身材高大魁梧,能一抵四,他兴致勃勃,冲在最前边,手中的利刃如割韭菜,将对方频频撂倒。 经过奋力苦战,“余枝”已被压了回去。 “还有谁不怕死的,都给我前来送死……” 话说间,他手起刀落,又将对方七个人头一齐砍下。 他一马当先,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全是飞溅的血液。 “不要再杀了,我们害怕!” 对方心惊胆战,一些人已丢盔弃甲,高高举起了双手。 不过,也还有很多负隅顽抗的,冲在最前边的,均被白高和随从斩杀,掉进了碧湖中。 血液染红水面,尸体四处漂浮。 白高一跃而起,站在桥墩上…… 高举剑,扯着嗓子喊道:“就地伏法者,可饶性命,顽抗者,杀无赦……” 他慷慨激昂,吧嗒吧嗒起来:“你们想想,给妖师卖命值得吗?你们上有老下有小,作为家中顶梁柱,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家人着想吗?都是同根生,何必要大动干戈、血流成河呢!” 他自认为,说话铿锵有力,极具煽动性。 还真收到了效果,识时务者,都将手中的利刃扔进了湖中。 “不打了,没意思!” 还有人应和道:“捕头说得没错儿,妖师本是外来人,我们何必要受制于他,为他白白丢了性命,我认为不值!” “没错儿,妖师已成为古国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原来我们都看瞎了眼,他不配成为古国的国师,今后不会再与这厮同流合污了,只要捕头一声令下,我们便攻进他的乾坤殿!” “对,事不宜迟,得铲除他的老巢,让他再无立足之地。” “我也赞同!” “我也同意!” 现场热血沸腾,炸开了锅。 但仍有百余人执迷不悟,在做垂死的挣扎。 为将古国据为己有,国师已在秘密行动,要将忠实他的卫士妖魔化。 这百余人已被妖魔化,不然不会飞蛾扑火! 让白贵妃寝食难安的,就是这件事情,她已下定决心,铲除这大魔头。 经过一场血腥的鏖战,被妖魔化的这百余人,已被团团围住。 这百余人的心魂,无时无刻不被国师的妖术控制着。 这是一种遁入魔道的诅咒,也是走向自取灭亡的封印。 他们的命运,被国师的妖法死死地拽住了,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中。 心里极其阴暗,见不到阳光,千万匹快马都拉不回头。 这些人眼看突围无望,在妖法的召唤和驱使下,纷纷咬舌自尽。 血液流出,幽蓝色磷火,在他们口中爆燃,随后窜至全身。 众人吓坏了。 更为恐惧的是,这些人嘶吼着,一起扑了上来。 水门桥上乱作一团,哀嚎声不绝于耳。 有的被磷火活活烧死,变成了白骨,有的跳进了湖中,挣扎片刻后,沉入了湖底。 水性稍好的,拼命往岸边游去,游着游着被水下力量拖拽,消失在了湖面上。 待磷火燃烧殆尽,白高这边的人,也折损了大半。 放眼望去,水门桥上堆满了白骨,惨状不忍直视。 白高咬着牙,骂道:“他娘的,此妖不除,我白高誓不为人!” 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 此时,夏宇龙正提剑飞走于湖面上,寻找国师下落。 一根根白骨从湖底浮出。 眨眼之间,整个湖面上已是白骨累累,犹如人间地狱。 原来,沉入湖底的那些人,都被国师吸干了阳气,吃光了血肉。 夏宇龙怒了,本想一剑将湖水劈开,但担心湖水泛起,淹没整个古城,让很多人流离失所。 他气沉丹田,使出闭气功,欲要钻进水中,与国师做最后一搏。 就在此时,水门桥下的湖面上涟漪激荡,一个巨大的漩涡已然成形,所有白骨被卷进了漩涡中。 紧接着,整个湖面沸腾不止,犹如烈火上的滚水。 “砰!” 这声巨响落幕,自漩涡深处,溅爆出了十余丈高的水花,水花深处出现两道黑影。 夏宇龙定睛一看,正是狼人和国师。 国师魔叫不止,其颈部已被狼人死死咬住, “你这恶狼,去死吧!” 他伸出白骨利爪,直刺狼人右肋。 “啊!” 惨痛之余,狼人已分身四人,又死死地咬在了国师的臀部、腹部和大腿上。 四个狼人一齐发力,不顾一切地撕咬,再不逃离,将本扯成碎片。 “你这恶狼,好不阴险狠毒!” 国师幻化妖烟,使出一招金蝉脱壳,甩开了狼人的围捕,眨眼工夫,他已站在了金顶之上。 狼人的两条肋骨,已被国师利爪斩断,伤口处血流不止。 他逼出仙气,将肋骨接上,但元气已耗去大半。 九命猫妖亦从湖中窜出,他幻化成风,向狼人爪将而来。 半空中,两人在又缠斗在了一起。 国师见大势已去,颇为颓丧,使出最上乘看家本领“隔空招魂术”,想让整个古国与他一起陪葬。 “你们全都去死吧,魔阑啦……” 他默念咒语,在金顶上挥舞着白骨利爪,跳起了妖娆的鬼舞步。 顷刻间,四海瘴气受了妖术感召,化作黑压压的乌云,从四面八方狂卷而来。 千万只妖头飞兽破云而出,如潮水般涌向地面的人群,人们惊叫着四下逃窜,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片恐慌。 灵山上那可怕的一幕,夏宇龙还记忆犹新。 如果不及时制止阴山老妖暴行,整个城市将尸横遍野,阿昌古国也将不国。 他想起了瞎眼婆婆“狂扫清风”招式,结合天剑心决,他又进一步道悟。 只听得他大喊一声:“一扫朗乾坤!” 情急之下,他还未来得及调息真气,便将所有的内力往神剑上推去,已完全超出了洪荒极致。 神剑扫出,剑气化作千万条青龙,向那铺天盖地的飞兽狂卷而去。 飞兽被万龙吞噬,污浊瘴烟之气被一扫而光,天空又变回了清朗之色。 国师自信满满,头颅高昂,闭着双眼,还沉寂在鬼舞步中。 夏宇龙乘势而上,剑尖直指国师天灵盖。 只听得“哐当”一声清响,国师脸上的金色面罩被削成了两瓣,一张骷髅脸露了出来。 “啊!” 国师先是一愣,紧接着便俯身跪地,慌慌张张地四下寻找那金色面罩。 他那双白骨大手颤抖不已,将其中一瓣面罩捧起…… 自言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我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了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金顶之上,夏宇龙跨出一步,刺出手中神剑,直抵国师胸膛…… 说道:“阴山老妖,果然是你,你作恶多端,残害了多少苍生,今天若不收你,天理难容……” 话说间,他只感觉胸中一阵闷痛,口中有暖流涌出,沿着口角丝线般向下流淌。 是的,他流血了,方才是他心太急,导致全身气血紊乱。 看着神龙斩魔剑,阴山老妖全身哆嗦不止。 他在心中哀叹道:“太惨了,看来今日真要命丧于此了,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啊!” 当看到夏宇龙口中流血时,阴山老妖开心到了极点。 但他故作关心,问道:“你……你也受伤了吗,不碍事吧?” 他目不转睛,观察夏宇龙的一举一动,随时想夺取他腰间的渡劫瓶。 夏宇龙暗自纳气,气血很快畅通,所幸没有伤到根魂。 他冷哼一声,道:“阴山老妖,你别再假惺惺地了,今天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会再允许你胡作非为!” 阴山老妖轻叹一声,道:“热脸贴了冷屁股,你是人我为妖,妖说的话人又岂会当一回事,方才你使出的那一招,是在魔宗剑道上提炼升华而来,你定是得到了冥界高手的指点,年轻人,你前途一片大好啊,日后必将成为三界之主!” 此番话说得诚恳动听,意在博取夏宇龙最后的同情和宽恕,另外,他也在拖延时间,蓄积力量,做最后一搏。 夏宇龙并不为之所动,这类的嘴脸,他是见得多了。 蓝色精灵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他一言不发,迅速取下了腰间的渡劫瓶。 这也正是阴山老妖最害怕看到的。 “啊!” 他心中暗暗叫苦,默念道:“渡劫轮回转千年,茫茫苦海道无边,囚笼悲梦终成空,修仙之路难登天!” “少侠!”他跪地求饶,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求求少侠放过我吧,我苦于为妖,一心想修炼成仙,只是方式方法欠妥,今后我以善为念,不再胡作非为了。” 说着,他又磕了几个响头。 阴山老妖的狼狈样,让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妖已是强弩之末,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地面上一片哗然,人们已毫无顾忌,不留情面地指责起阴山老妖来。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原来这国师是一具白骨啊,长得这么难看,真是丑八怪一个!” 有人骂道:“妖孽,你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不得好死。” 也有人笑着骂道:“买沟子的,这回你死不死!” 还有人哭着骂道:“你这丧良心的狗东西,我儿子才十二岁,就被你给害死了,你还我儿子命来!” 阴山老妖顿了片刻,仰天狂笑几声…… 看着夏宇龙说道:“莫问今日谁英雄,五百年后看关山,今天输给你,我认了,好小子,你快动手吧!” “我并非取你性命,我只想让你改邪归正。”夏宇龙举起了渡劫瓶子。 阴山老妖生无可恋,绝望地低下了头。 突然间,只见一个白影爆闪,来到了夏宇龙身后,速度快如一道闪电。 “啪!” 夏宇龙被白影击中,向右倾倒,撞在了金顶的尖塔上。 他迅速起身,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携着阴山老妖往西边幻化而去了。 “妖孽,休要逃走!” 夏宇龙再次举起渡劫瓶。 白衣女子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 微微一笑,说道:“哥哥,你何必要这么冷酷无情,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啊,仙儿,你肯叫我哥哥了么?” 夏宇龙惊喜交加,眼眶里噙满了热泪。 他收回了渡劫瓶,心中只感觉既凄凉又悲痛,血液自口中再次涌出。 他单膝跪地,又失声喊道:“仙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九命猫妖见主人已被救走,他极快脱身,放弃了与狼人的打斗,追随阴山老妖而去了。 夏宇龙举起瓶子,想将猫妖收入瓶中,佛光自瓶口射出,照到了九命猫妖身上。 “啊!” 猫妖发出一声惨叫,一猫形幻影自他身上溢出,波卷入了渡劫瓶里。 “啊!” 猫妖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奋力地展开双臂向前飞去,挣脱了渡劫瓶的束缚后,他幻化成烟,消失在了遥远的西方。 狼人来到夏宇龙身边,一把将他扶起,问道:“主人,那白衣女子是仙姐吗?” 夏宇龙满眼热泪,凝视着前方,点头说道:“我听见仙儿叫我哥哥了,她……她……不要叫我赶尽杀绝!” 此刻,他的心中很是焦虑,拿不住阴山老妖,日后又将多了一个劲敌。 看来,仙儿已经真正遁入了魔道,今后怕是要与她为敌了,无论如何,也得将仙儿从魔窟里救出来,不能让她越陷越深啊。 “他娘的,动作都给我快点!” 忽然,捕牢门口有喝骂声传来。 夏宇龙和狼人循声望去…… 白高的心腹快刀手吕梁成,正押着二十个禁卫军走下了刑场,往捕牢大门走去。 这二十个禁卫军,是阴山老妖刚刚培养的贴身侍卫,深受妖术侵蚀,对老妖忠心耿耿,干了不少坏事。 还好他们的心智并未完全被妖术控制。 方才在与阴山老妖打斗时,白贵妃已向他们施了法术,他们倒在后殿昏昏欲睡,完全不知道外边的事情。 白贵妃赏识他们个个身怀绝技,不忍心痛下杀手,给了他们赎罪的机会,决定把他们打入捕牢,先去妖魔化,看往后的情形再做定夺。 “白大哥,我不能再等了!” 夏宇龙飞身而起,领着狼人向西边追撵而去。 “喂,好兄弟,你说话明白些?” 白高慌了神,在捕房寻得一匹快马,很快便出了城,马儿一路向西,进入了茫茫大漠。 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中,奔得一炷香工夫,只见前方沙尘滚滚,急促的兵刃交接声随之传来。 隐隐看见,尘土飞扬中有人影在闪动,由于风沙太大,并不知是何人在打斗。 白高迟疑之际,在风沙深处,传来了粗莽,且带着魔性的喝骂声…… “他娘的,你们这些难缠的黑衣幽灵,今天就让老子杀个痛快!” 兵刃交接声此起彼伏,一道道阴阳之光,在风沙中爆闪。 白高心下大喜,策马一头扎进了风沙里,举着手中的利剑喊道:“我白某人来也!” 对于在大漠上长大的白高来说,风沙中对敌,他自认为是最在行的。 只要有黑影出现在身旁,挥剑砍刺就对了,其实,话说得难听些,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沙漠里作战。 白高热血沸腾,唰唰两剑,便撂倒了几个黑影。 就在他志德满满时,身下的坐骑突然遁落,出于本能反应,他向前翻滚而去。 待爬起身来时,那匹快马已倒在了血泊中,前边的两腿被利刃削了去。 白高怒不可遏,使出家传剑法“乱中求胜”。 剑刃扫过,展现扇形剑光,身前后背均能顾及,眨眼之间,他的身体已被剑花包裹,招式之快,令人咋舌。 不多时,便将围拢而来的黑影斩杀殆尽。 但白高急于杀敌,向前跨出一大步时,却踩中了流沙,在扑倒瞬间,他出手迅速,本能地向前方拽去。 一道巨大的黑影落入了他左手。 唰的一声,那黑影的裆部被扯烂了,这不经意的动作,让他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被黑影从流沙的旋涡中拖了出来,由于风沙太大,看不清黑影是谁。 “啊,是黑衣人!” 白高欲要举剑刺出…… 却听见那黑影提声骂道:“你他娘的,打不过就认输嘛,使出这等下三滥手法,算什么英雄好汉,搞得老子春光乍泄!” 白高红着脸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脱你裤子的。” “娘的,我砍死你!” 话毕,两把明晃晃的板斧,已向白高身上劈了过来。 白高又惊又骇,在柔软的沙滩上连连翻滚。 板斧起起落落,将一波波黄土带了出来,约有几丈之高。 白高被呛得不行,他再次使出家传剑法,却被强大的魔幻暗波给压了回来。 毕竟,他家的祖传剑法只注重招式,为单纯的武家绝学,缺少了天地灵气。 但他的努力,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他高声喊道:“死胖子,我是你白大哥,你真想要我命吗?” “什么,你这厮臭不要脸,是啥时候混进来的?老子差点要了你的命!” 大胡子又怒转喜,嘴上却不饶人。 他哭笑不得,凝视白高片刻,又怨声嗔道:“你他奶奶的大高个儿,咋就不长眼睛,把我裤子给扯破了,你是想吃我的屎吗,还是屁?” 二人话不多说,相互搀扶了一把,又投入了与黑衣人的厮杀中。 一顿饭时间过去,满天的黄沙逐渐消散,六个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那群黑衣人却幻化成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大胡子提着被扯烂的裤子,看向了夏宇龙…… 笑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往这边来的,昨夜出门,怎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嘛,害得我们好找啊!” 原来,大胡子在城中四下寻找夏宇龙时,城堡那边炸开了锅。 金顶之上,夏宇龙与瘦骨男子斗得正酣,内行人都看得出,瘦骨男子很快要败下阵来了。 大胡子断定,瘦骨男子定会往西方逃去,于是领着黄玉和大魔出了城,来到大漠边上等候。 夏宇龙和狼人往大漠深处追去时,大胡子他们也跟了上去。 在大漠里,却与一群黑衣人遭遇了,为阴山老妖逃跑腾出了时间。 待击退黑衣人,阴山老妖早已不见了踪影。 经过一番缠斗,大伙儿都有些疲惫了,六人就地休整。 狼人看着夏宇龙,愤愤地道:“主人,仙姐有意牵制我们,她真要与我们为敌了,那老妖受了伤,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找不到他的了!” 夏宇龙眉头微皱,一言不发,望向了茫茫大漠。 心中哀叹道:“这大漠一片荒寂,莫非他们真往魔山去了吗?也不知仙儿是如何用意,阴山老妖可是杀死爷爷的仇人啊……” 思索间,他展开了东土地图,仔细地观察起来。 黄玉将发簪魔剑幻化针线,为大胡子缝补被扯烂的裤子。 她叫大胡子把裤子脱下来,一针一线精心缝补。 但大胡子害羞,再次担心春光乍泄,死活不肯。 黄玉拿他毫无办法,只得小心翼翼,贴着他那粗糙的皮肤,缓缓落针了。 被扯烂裤子一事,大胡子仍耿耿于怀,就为这一抓,他为白高起了个响亮的名字,“抓屁手”。 “喂,我说,抓屁手”他斜着眼,向白高看去,“你这一手,如果用在哪个娘们身上,怕是早被大卸八块了,还好碰到了我这类善良的人……” 说到这里,他嘿嘿笑了,哼了一声,“反正我不与你计较,你那扇子招式,虽然有些功底,但只算得上花拳绣腿,论起威力,我就不敢恭维啊!” 白高自知失礼,不再作争辩。 他只得点头,连连称“是”,如果他有理在先,非得靠三寸不烂之舌,将对方说得服服贴贴不可。 “嘿嘿!”大胡子坏坏一笑,眨了眨牛眼,看着白高问道,“唉,我说白大哥,你可有碰过女人的屁股,用你们这边的话说,就是勾子?” 说着,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追问,难到了白高,他又羞又愧。 年近四十的人了,却还没碰过女人,这上半辈子,都把青春献给了捕快事业。 这捕快的活儿,他不怎么喜欢,甚至有些厌恶,活得够窝囊的了。 他轻叹一声,把头低了下去,是的,这正是他的软肋,死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黄玉一边拽着针线,一边嗔道:“哎呀,胡大哥,有没有一句正经话了,勾子那是骂人的话啊!” 说着,她向白高看了去,本想说些话来安慰他…… 却见白高嘴角一咧,脸上挂起了不怀好意的笑。 黄玉打了个冷噤,心道:“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摇了摇头,闭口不说话了。 趁着兴致,白高对勾子发表了自己独特的看法。 “此沟非彼勾,乃两座高山夹一深谷,山越高,谷也越深、越神秘,谷底森林越茂密,泉水清澈,环境清幽,乍眼一看时,哎呦呦,深谷夹一清碧,你纵身一跃,坠入了爱的死亡陷阱!” 大魔怪切了一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胡子却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厉害厉害,白大哥比我有学识多了,分析得如此透彻。” 白高受不住夸,更得意忘形了,他清了清嗓子,欲要再进一步表达对深谷的看法。 黄玉看不过去,用针猛地扎了大胡子的屁股。 “哎呦!”大胡子跳将起来,喊道,“你轻点不行吗?疼死我了!” “啪!” 黄玉一掌打在了大胡子的屁股上,“你们闲得无聊,这钩子是随便拿来乱说的吗?” 说着,她又用针扎了大胡子屁股数下。 大胡子疼得全身哆嗦,搓着疼痛处,接连求饶。 黄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行了,别再装了,这点疼对你来说算不什么,裤子缝好了,今后再有十个白大哥,也扯不坏了!” “我……我……不……是故意,哦,不对,我……不是有意的!” 白高脸上一片绯红,语无伦次地吐出这句话来。 大胡子转过身子,一把将黄玉搂了过来…… 在她右边脸颊上,献了个香吻,笑道:“知我者夫人也,贴心者夫人也。” 说着,他又想在黄玉额头上留下重重一吻。 黄玉将他推开了,红着脸,嗔道:“这里这么多人,全是自家兄弟,你不害臊吗?” “我就要!” 大胡子还真不害臊,想霸王硬上弓。 “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黄玉怒了,一把将他双耳提起。 大胡子吃痛,连连求饶,说道:“哎呦,夫人,轻点,给丈夫一些面子嘛!” 黄玉不依不饶,双手来回搓捏,直到到大胡子耳红脸烫,才罢了手。 二人的打情骂俏,看得白高心花怒放,他流了一嘴的哈达子。 这也萌生了他找老婆的想法。 “唉!” 他不得不再次感慨,这二十几年的大好时光,白白用在查办案件上了。 不仅没有干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个人感情上,更胜是一张没有污点的白纸。 而最看不惯的,要数大魔怪了,他独自坐在不远处的小山包上,擦拭着带血的伤口…… 心中骂道:“呸,你夺人所爱,算什么大哥,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夺回我的女人。” 他内心深处是痛苦的、挣扎的、呐喊的,但却也是无可奈何的。 是啊,自己一生苦苦追求的,别人却轻而易举地得到,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将失落的眼神转向了茫茫大漠,模糊的双眼,最终落在了夏宇龙和狼人身上。 夏宇龙越是焦急,罗盘上悬浮的东土地图,越是混沌不开。 他气沉丹田,调息片刻,东土地图逐渐明朗起来。 在地图上,他往西北方向找寻,只见在大漠深处,点缀着星罗棋布的绿洲。 虽然比不上中原的绿色盎然,但也显示出了不一样的生机。 令夏宇龙感到惊奇的是,绿洲上妖邪之气纵横,与大漠上绿色生机,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令夏宇龙更为惊奇的是,在众多绿洲的中央,有一大片水草丰茂的绿洲,并未被妖邪之气玷污。 那是一片极为纯洁的圣土,圣土中间,矗立着两座山峰。 左边的那座山巅上,悬挂着一轮纯白的碧玉,这便是太空的圆月。 右边的那座山巅上白雪皑皑,积雪深处,泛出了古铜色的金光。 夏宇龙心中一惊,莫非这便是芯儿说的西丹古国吗? 他再往西边看去时,便是一片黑压压的异度空间,上边覆盖着黑压压的云层。 云层重压之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将目光移回,只见有三道邪恶幻影,在这片圣洁的绿洲中一闪而过,便不见了踪影。 “啊,是的,我知道他们逃到哪儿去了!” 夏宇龙十分高兴,喊出了声。 他环视在座的,“他们已逃到了前边的绿洲中,在他们进入异度空间之前,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 “主人,事不宜迟,我们得赶路了!” “我也去,我要问老妖,是如何控制我姐夫的?” “三弟,你说,这回大哥的决定对吗?” “你大哥又胡说了,这是嫂子的决定!” 说话的工夫尖,夏宇龙已领着大伙儿,奔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在远处看去,只见有六道烟尘在大漠中翻滚,可见他们速度之快。 白高的腿最长,也会些轻功,但他只是血肉之躯,并未进入渡劫修炼之境,疾步行走了三炷香后,他有些吃不消了。 两只脚底板已磨出了血泡。 为了不耽搁时间,大魔怪和狼人搀扶着他行走,要不是有白高拖累,夏宇龙他们早就使出了飞身术。 又过得两炷香时间,前方一座巨大的夯土城墙,逐渐进入了夏宇龙他们的视野。 城墙呈南北走向,两边均望不到头。 远远看去,在城墙的顶部和底部,均有人头攒动。 这些人像是劳工,在垒砌和加固城墙。 天空中的飞鸟,来到城墙上空,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都惊叫着折返而回了。 半炷香时间过去,夏宇龙一行六人,来到了土城墙脚下。 土城墙高大无比,犹如一座巨大的山脉,耸入天际。 城墙呈梯形状,下边的地基巨大,上边逐渐向内倾斜。 但墙面光滑如洗,毫无攀援之处,俨然就是一面绝壁,南北方向也不知延伸至何处? 说来怪异,此墙在东土地图上也没有显现出来。 夏宇龙目测了土城墙高度,从底部到顶端,怕是有几丈高距离,比一座大山还高。 如果不小心从上边跌落,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是的,正如先前所料,巨墙上下,全是些劳作的人。 这些劳工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年纪。 他们一个个力大无比,全都打着赤膊,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皮肤呈古铜色。 豆大的汗珠,顺着爆凸的青筋,往下流淌,给人视觉上的震撼。 劳工们三人一组,手持青铜铲子,专心致志地将脚下沙土,铲进一个巨大的箩筐里。 待沙土填满箩筐,靠近墙边的那人,扯了扯系在箩筐上的绳索。 墙顶上二十人一组,一起拖拽绳索…… 几个喘气的功夫,箩筐已被提了上去,过得半晌,便垂直坠落,回到了地面。 随后,墙顶上传来了“砰砰”声,另二十人高举巨大的击锤,将松土夯实、压紧。 这些数不尽的劳工,就这样重复着手里的活儿,完全没有理会夏宇龙他们的到来。 夏宇龙环顾四周,心下寻思道:“他们如此费心,莫非想以此墙抵挡天魔战神的进攻?他们究竟是谁?又听令于谁?他们会不会是被流放的囚徒?” 种种疑问萦绕在夏宇龙心头。 突然间,他通天开眼,竟看到了部分劳工身上飘逸着仙气。 他又惊又奇,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放眼望向城墙两边,劳工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亦是看不到头。 夏宇龙大胆猜测,能有如此庞大的队伍,而且还自带仙气儿,应是镇守此地的天兵天将。 大胡子等其余人也被高墙给震撼到了。 白高见的世不多,更是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 撇着嘴,颇为自豪地道:“真他娘的高,真他娘的大,你们有谁见过?我们大漠中有这样的高墙!” 此时,土城墙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声音虽不及雷鸣这般震耳。 但却如林中来风,卷起千层枯叶,声声撼动人心。 抬眼望去时,只见在顶端的劳工,顺着手臂粗大的绳索,爬了下来。 放眼望去,墙壁上到处是黑压压的一片,整个巨墙上沸腾起来了,如千万只蚂蚁倾巢而出,场面宏大壮观。 再认真看时,这下边的人顺着绳索往上爬去。 他们身手了得,动作极快,一顿饭工夫,便爬到了顶端。 白高上前问道:“你们这么多人,究竟在干什么?” 一名劳工打着哑语,对墙上指指点点起来,口中咿咿呀呀,说不出个所以然。 白高急了,又接连问了几人,这几人亦是如此。 他们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猛地摇了摇头,想要表达什么,依旧吐不出半句话来。 其中一劳工看着白高开心一笑,随后提起右臂,将那大块棱角分明的肌肉,亮到了白高眼前,想与之比比大小。 白高的身长,虽比他高出两个头,但身上的肌肉和他们比起来,真是小得可怜。 他长叹一声,道:“口才再好也没用,问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寻了些晦气!”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不知道吗,他们还道你要与他们比身材,你放在任何地方都鹤立鸡群,咋比?他们的身体倒是很结实啊,你看他们,哪个不是肌肉男,嘿嘿,不过与我比起来,还是小了些!” 黄玉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我夫君好不自恋,这臭脾气是改不了的了,我个人认为,他们想表达的是,干活儿需要力量!” 说着,她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嗯”了一声,点头应道:“嫂子说得没错儿,用龙古镇上的话来说,这叫替换活路。” 果不其然,待劳工们全都就位后,他们又操起了手中的活儿。 夏宇龙触景生疑,心中又寻思起来…… 这些劳工,一个个身体健壮,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开口说话的吗? 这城墙究竟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如果天魔战神铁骑踏来,这面土墙真能抵挡得住吗? “嗯,先探个究竟。” 夏宇龙走到了巨墙边上,他气沉丹田,使出内力,将右掌压在了墙面上。 只感觉巨墙密不透风,夯土的粘性极高,整堵墙怕是有十几丈之厚。 他的洪荒之力,与此墙的力量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也不知道墙那边是什么样的世界,莫非像东土地图上展现的那样,是一片片绿洲吗? 思索间,白贵妃领着两个女仆,自空气中爆闪而出。 见娘娘赶来,劳工们放下手中的活儿,齐刷刷地跪拜于地。 一时间,打夯声,铲子铲地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各种杂乱声嘎然而止,巨墙上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见状,夏宇龙、狼人、白高三人也跪地行礼。 大胡子、黄玉、大魔怪三人一脸惊异,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大驾光临。 但三人也不敢怠慢,紧随夏宇龙跪了下来。 夏宇龙喜道:“见过娘娘!” 白贵妃落落大方,走上前来,将夏宇龙一把扶起…… 微笑着说道:“少侠,快快请起,这两日有劳你了,替我阿昌古国打败老妖,铲除威胁,还将他们赶出了古国,我早预料到,他们会往封印墙里边逃去……” 她抬起眼眸,环视众人,挥了挥衣袖,“不必多礼,你们都快起来吧,都加快手里的活儿!” 劳工们纷纷起身,拾起脚下工具,投入到了各自的岗位,城墙上下又忙碌起来,轰隆隆的杂乱声不绝于耳。 此时,白高还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大胡子拽了他一把。 低声吼道:“白大哥,你没听见吗,娘娘叫咱们起来呢!” 白高嘟着嘴,满怀怨气,缓缓站了起来。 他后跨两步,向大胡子的身后躲去,他知道,姐姐对他从未笑脸相迎,不如躲得越远越好。 当听到“封印墙”几字时,夏宇龙才恍然明白过来。 心中叹道:“早就应该想到是封印墙了,害得我在此推敲了老半天,唉,先入为主了,自己竟也有糊涂的时候。” 白贵妃亲自来扶,夏宇龙受宠若惊。 他支吾说道:“娘……娘……不必客气,擒老妖是宇龙本分所在。” 说着,他眉头微皱,轻叹一声,“只怪宇龙学艺不精、道法有限,终究还是让老妖给跑了。”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心中也甚是遗憾和复杂。 白贵妃抬头望着夯土城墙,却欣慰地笑道:“他跑到这封印墙里岂不更好吗?” 夏宇龙“啊”了一声,只等娘娘把话接着说下去。 白贵妃继续说道:“封印墙里边,即是妖魔鬼怪的乐土,亦是他们渡劫重生之地,少侠可能有所不知,这封印墙后边,乃七星封印之地啊!” 听到“七星封印”几字,夏宇龙又惊又喜,脱口说道:“我们去中原的路上,也碰到过七星封印……” “是的是的,此事不假,我可见证!”大胡子在一旁,打断了夏宇龙的话。 “这几位是?” 白贵妃目光移到了大胡子他们三人身上。 夏宇龙向白贵妃一一做了介绍。 大胡子还担心白贵妃记不住他,特地加了句:“我曾经是梁国戍边大将军,因我兄弟待人实诚,为人厚道,以平定三界为己任,我这才投奔了他!” 突然,他发现冷落了一旁的黄玉,便将其搂入怀中…… 哈哈笑道:“这是我夫人,我最疼爱的老婆,哦不,没有最爱,只有更爱!” 黄玉撅着嘴,不好意思地嗔道:“谁是你老婆了,这都还没过门,就乱给人家扣帽子,小心老娘……”她举起了拳头。 但在白贵妃面前,她顾及到了大胡子的面子,红着脸将拳头放了下来。 白贵妃微微一笑,说道:“不打不成家嘛,其实我还挺羡慕你们,自由谈婚论嫁,唉,什么媒妁之言、门当户对、政治联姻,这些都是害人的条条框框!” 说到这里,她脸上显露出了淡淡的哀愁,这背后的心酸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白贵妃顿了片刻,转身看着夏宇龙,说道:“昨夜在金殿里对少侠无礼,还望少侠不要往心里去,理解我的苦衷!” 夏宇龙心中一颤,赶忙接话道:“娘娘客气了,宇龙明白,娘娘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宇龙始终相信娘娘,因为娘娘一身正气,是那老妖学不来的。” 白贵妃点着头笑了,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师父叫我在这里等候少侠,我总算将龙少侠给盼来了。” 此话一出,白高比起任何人都要高兴。 他从大胡子身后挤了出来,急着问道:“原来娘娘与龙兄弟早就认识了,怎么不早说呢,为啥要瞎折腾这大半天时间,娘娘老是爱卖关子!” 大胡子一脸惊奇,白高对娘娘竟说如此“狠”的话,他们都姓白,莫非是一家人? 白贵妃看着一身邋里遢气的白高,笑道:“怎么,这里并没有外人,你还呼姐姐为娘娘,你要理解姐姐的良苦用心,国之治者心为本,你姐夫被老妖给妖魔化了,我若软弱无能,再任由老妖摆布,阿昌古国岂不被他玩弄于股掌中了?” 俗话说,长姐如母,自打白高记事时起,爹爹妈妈在他印象里,一直是模糊不清的。 是啊,从小时候起,他就没了爹爹妈妈,他们三兄弟由姐姐一手拉扯长大。 想起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过得极其辛酸。 这一幕幕在白高眼前展现,他的眼眶湿润了。 他不再争辩什么,懊悔地吐出几个字来:“姐姐,三弟知错了!” 大胡子朝着白高竖起了大拇指,低声说道:“想不到娘娘真是你姐姐,厉害了,朝中有位高权重的人,嘿嘿,难怪可在街上横着走路咧。” 夏宇龙一脸疑惑,心中猜想,娘娘究竟是天上哪位大神的徒弟? 白贵妃笑道:“我也不与少侠卖关子了,我乃天元始尊座下第十八代弟子,我们姐弟几个,从小就没了爹爹妈妈……” 说着,她向白高看去,“作为大姐,我要肩负起扶养三个弟弟的重任,有一年,大雪纷飞,拾荒路上,我晕倒在了一个破庙门前,始尊把我救活后,便传授给我仙法,收了我为他的徒儿。” 她的话语间透露出,对天元始尊的虔诚与敬仰。 夏宇龙双目聚神,微微点着头,对白贵妃的话是深信不疑,但事实上却也如此。 白贵妃继续往下说去…… 有一天,始尊在化仙悟道时和她说,就在天宝年间,有几名莽汉闯入冥界,刺破了冥界城堡下边的阴冥胎盘。 胎盘里封印着几只史前怪兽,全都逃到了阳界。 其中有一只是妖蝠,那妖蝠本是蓝色妖姬饲养的宠兽,它替蓝色妖姬解除了金文封印。 蓝色妖姬逃出了灵山,所到之处,其妖法和怨气搅乱了天下苍生,唤醒了邪恶之人心中的魔灵子,也加速了天魔战神的复活之路…… 话到此处,白贵妃轻叹一声,看着夏宇龙又道:“我想,有些事情你已有所耳闻,我就不过多赘述了,与恶魔一战,不可避免!” 她向巨墙上看去,“这些劳工是最上乘的天兵天将,但近十几年来,他们被里边的妖邪之气侵蚀,双耳已经聋了,嗓子也哑了。” “啊!” 夏宇龙不禁该然。 这妖邪之气竟有如此厉害的侵透力,连天兵天将都难以承受,又还有什么能抵挡得住的,这巨墙真能扛得住魔界铁骑的进攻吗? 白贵妃又道:“天兵天将们频繁换岗,一来可加强他们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二则可暂且躲避妖邪之气对他们的侵蚀……” 她看向了夏宇龙,“天魔战神派他的女儿来阿昌古国游说,他们觊觎的不仅是我阿昌国特殊的地理位置,还有另一方面原因,主要是我阿昌国手握天国重兵……” “唉!”她轻叹一声,继续往下说去,“但这些天兵天将们身体每况愈下,正真能打仗的也不足几万人了,天魔战神也并非没有察觉,封印墙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 说到这里,白贵妃向前缓缓挪动了步子,她再次看向巨墙,继续往下说去…… 近年来,受天魔战神和蓝色妖姬蛊惑,各路牛鬼蛇神趋之若鹜,加入到破除封印的队伍中来。 如果里边的七星封印遭到反噬,不费吹灰之力,这破墙就会被魔界攻破,东土上所有七星封印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有封印的地方,必存在异度空间和各路妖兽,到时候,不仅阿昌古国危矣,整个东土也危矣。 “啊,原来这样!” 夏宇龙又惊又骇,全身热血沸腾,他感觉到,双肩上压着沉甸甸的责任。 他捏紧双拳,脱口说道:“娘娘,您有何事要吩咐的,请您直说便是,只要能护天下苍生,保三界安宁,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宇龙也在所不辞!” “嗯!”白贵妃微微点着头,仔细端详夏宇片刻,很是欣慰,“三界有少侠这样英明睿智的主子,何愁天下不定,能为三界之主抛头颅洒热血,是我们的荣幸!” “啊!主……主……子,娘娘,我……” 夏宇龙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接话。 白贵妃笑道:“您是天选之人,不要辜负天下苍生对您的期望啊!” 白高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哎呀,我的好姐姐,我知道咱们龙兄弟有能耐,赶快告诉我们,到墙那边后,我们该做哪些事情吧?” 白贵妃摇了摇头,环视一眼在座的…… 笑道:“我弟弟的性子,从小就这么急,难怪他是属猴的。” 她转身看着夏宇龙,“你们此次前去,一定要荡平这封印里所有邪恶势力,保住月亮山和金山两大神山,要固封保印,拯救大漠五国于水火,大漠安定则东土稳,东土稳则三界宁,天之大,能平定三界者非你莫属,此去路途凶险,要多加小心啊!” “嗯!”夏宇龙坚定地点着头,“请娘娘放心,宇龙定当全力以赴,不破妖祸终不还!” “太好了,总能出去闯一闯了!”白高兴奋异常,蠢蠢欲动。 白贵妃走上前来,说道:“七星封印区凶险异常,吾弟乃凡胎之身,恐怕身体吃不消,吾弟还是留在墙外,等候少侠他们凯旋。” “不,姐姐,您就让我与龙兄弟一同前往!” 白高万分焦急,动起了三寸不烂之舌…… “如今天下大乱、妖祸四起,天下苍生即将陷入民不聊生的苦境中,众兄弟在前方浴血奋战,而我堂堂八尺男儿,不与兄弟们驰骋沙场,却躲在安逸的后方苟且偷生,小弟在姐姐羽翼的庇护下长大成人,姐姐恩情,小弟永生不忘,苦于难以回报,唯有为正义而战,才是对姐姐最好的报答,另外,试问,在温室里讨生活,又怎能培养出坚韧的花朵?” 大胡子被白高的话深深触动,情不禁地竖起了大拇指…… 说道:“白兄弟,说得在理儿,句句都扣人心弦!” 白高受不住夸,越说越有瘾头:“正所谓三界有难,我白某人岂能做事不……” “够了!”白贵妃打断了白高的话,“你若执意要前往,我也不会阻拦!” 白高脱口说道:“这才是我最开明的姐姐!” “唉!”白贵妃长叹一声,“生死由命,是死是活就我吾弟个人的造化了。” 说着,她摊开了右掌,一拇指大小的红色丹珠,自掌心幻化而出。 她将丹珠放到了白高手里,“这是救魂丹,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切记,凡事听从龙少侠安排,切莫事事出头,毕竟高墙里边不是阳界,乃阴阳临界点,我尽到了做姐姐的责任,往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嗯!”白高坚定地点了点头,“三弟谨记姐姐教诲,万事听从龙兄弟的!” 他将红色丹珠放入口中,吞进了肚里。 顷刻间,红色烈焰在他腹中爆燃,随后化作星点,融入了他的血脉。 白高犹如从九天坠落,只感觉脚下轻便了不少。 他看着姐姐一言不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白贵妃凝视着白高,说道:“此救魂丹只保吾弟有基本的仙术,如果弟弟还想更进一步,得看自己努力了,姐姐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吾弟身边。” 她的双眼变得湿润起来,她看似铁石心肠,却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对从小体弱多病的三弟,她万般疼爱。 在三个兄弟中,白高的容貌与爹爹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的爹爹当年领兵与西风族人打仗,被贼人乱箭射死于坝下。 每每想起这事,她的心情是十分的低落。 因此,对于三弟,她付出了更多的心血,或许对三弟的管束太死了,才导致三弟至今仍一事无成,是该到放手让他自由飞翔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白贵妃让夏宇龙借一步说话,二人在一边嘀咕起来。 夏宇龙一脸严肃,连连点头,似乎在接受一项绝密而重大的任务。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释放万丈金光。 目及之处,大漠一片绯红。 突听得雷鸣般的轰隆声,从东边狂卷而来。 滚滚烟尘中一大队人马冲出,他们身披金色铠甲,手持青铜战戟,密密麻麻的,一眼数过来。 为首的是一青面将军,他勒马走出人群,随后便跃身下马,疾步前来,拱手跪地…… 说道:“娘娘,古国精兵已全部赶到,请娘娘吩咐!” “嗯!”白贵妃点了点头,环视一眼所有精兵,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青面将军回道:“禀娘娘,整整十万人,不少一人!” “好,就此屯兵扎营,以随时接应龙少侠!” “是,末将遵命!”说着,他转身向十万精兵挥手,示意就地安营扎寨。 五万精兵齐刷刷地跃下马背,他们二十人一组,在城墙边上架起了营帐。 巨墙下边沸腾了起来,烟尘四起,直冲云霄,大地就此暗沉。 这十万精兵,是白贵妃从全国各重镇抽调而来,乃阿昌古国精锐之师,现由其心腹青面将军统一指挥。 调集如此庞大的军团镇守大漠,势必会使其他各地守卫空虚,让邻国敌军,特别是西风族人趁虚而入。 她已下定决心,帮助夏宇龙与魔界血战到底,还三界太平,这是师父的叮嘱,也是她的夙愿。 夏宇龙一行人填饱了肚子,暮色完全沉了下来,西边天际上只剩下一襟晚照。 临走时,白贵妃环视着诸位…… 再次叮嘱道:“这堵巨墙也叫魔域之墙,去到里边,你们就正式跨入了魔界,万事要小心,一切听从龙少侠安排,切莫意气用事!” 话毕,贵妃使出仙法,在夯土墙上,撕开一道幽红色暗波裂口。 夏宇龙他们六人走进了暗波里。 呼的一声,夯土墙严严实实地合上了。 一百一十二、反噬魔掌 迷梦深处,夏宇龙他们六人打了个寒颤,便进入到了夯土墙的另一面。 放眼望去,忽明忽暗的暮光之下,前方尽是一片片茂密的森林。 潺潺流水声自森林里传将而来,远方山峦起伏,一片片翠绿色中,夹杂着点点黄沙。 此番景象,与夏宇龙他们想象中的邪恶之地,形成了巨大反差,莫非就像进入到冥城里那样,全是幻觉和错觉吗?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清冷的弯月,探出了夯土墙,高高悬于夜空中,竟是那样的洁白,犹如被打磨过的玉石。 大地死寂沉睡,安静异常。 突然,一个粉红色的巨大暗波墙,在前方显露了出来。 此暗波墙上接夜空、下无边际,犹如一个巨大的盖子,从天上罩将下来,把绿洲全都护在了里边。 夏宇龙心想,这一定是北斗七星下的封印墙了,他深吸一口气,领着大伙儿,毫不犹豫地往暗波墙中走去。 才刚踏入暗波墙中,六人便感觉到身体极度不适起来。 起初脑子里嗡嗡作响,令人作呕,随后阵阵锥心的刺痛感,自脑仁深处顺着经脉传遍全身。 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犹如被千万只蚂蚁撕咬,灵魂瞬间就要出窍了。 夏宇龙突然想到《反噬灵咒》一书中提到:“万事皆法度,顺其自然开,莫要强求理,心平待气梳,若有千斤坠,释气走中枢。” 此时,白高正盘腿而坐,双掌放在了腹间,欲要运气调息,将体内的不适逼出。 夏宇龙抢上前去,捏住了白高的双手,急道:“白大哥,千万不要运气抵制,快弃堵为梳,释气走中枢!” 白高遵照执行,将原本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体内的邪恶之气,自中枢穴一点点溢出。 那张面如死灰的脸逐渐红润,血液中的寒阴之气,也在一点点地消散。 夏宇龙和大胡子定力超强,二人善于疏气调息,不适感很快在体内消失,但胸口上似乎仍有东西堵着。 其他人缓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适应过来,不过脚步比起之前沉重了许多,身上犹如压上了百斤担子。 白高初入仙道,其仍为血肉凡胎,在妖魔之气的侵蚀下,他虽然释放了邪气,但仍感觉到虐心。 “啊!” 他神经错乱、魂不守舍,发出了这声癫狂的惨叫,双眼无神地望向了暗沉的天空。 “白大哥,您要撑住!” 夏宇龙推出右掌,向白高体内输入了一股真气。 白高轻哼一声,闭上眼睛,安逸地睡去了。 夏宇龙一行人就地休整。 望着茫茫前路,大伙儿的心是揪着的,但又不敢过分纠结,因为妖魔之气随时会趁虚而入。 一炷香时间过去,白高仍安睡如猪。 大胡子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三弟,如果不行,干脆把他送出去得了,他也不会埋怨咱。” “谁说我不行的?”白高突然坐起身来,环视着大伙儿,“我是因为太困,睡了一觉,下回我再听到谁说我不行,我和他急!” 说着,他站起身来,突然头脑一阵晕眩,差点没栽倒在地,幸得狼人扶了他一把。 “我没事,好得很!”他挣脱了狼人,看着夏宇龙,“好兄弟,我没事,咱们赶路去吧!” “嗯,白大哥,您没事就好!” 夏宇龙再向白高体内输入一股真气。 他知道,如果没有白贵妃的救魂丹撑着,恐怕白大哥已遁入魔道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赶路,拖着疲惫的身子骨,往绿洲深处走去。 六人有说有笑地,却也忘记了身上的不适。 先开口说话的是大胡子。 他拽了落在后边的白高一把,笑道:“咋的,身体还吃得消吗?如果不是我兄弟及时出手,恐怕你早就经脉寸断了,来到这封印区里,不是闹着玩的啊,最起码我先前已有过经历。” 白高白了大胡子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还死不了,抓不到老妖,我又怎会这么快就死了,那老妖害死了我古国这么多人,我岂会轻易放过他!” 大胡子“嗯”了一声,点着头,问道:“你姐姐对你又凶又好,哦不,说得确切些,是又严又爱,若是我有这么一个好姐姐,不知道该有多幸福啊!” 说着,他搓着双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 黄玉看出了大胡子心里的小九九,她快速出手,使劲儿地扯着大胡子的右耳…… 警告道:“恐怕你是对人家有意思的吧,有言在先,如果你对老娘存有二心,别怪老娘撕破脸皮,不留情面了!” 说着,她另一只手比划出了剪刀的样子,恶狠狠地往大胡子身下看去。 大胡子一边护着裆部,一边喊道:“夫人,您轻点轻点,把夫君弄疼了,我……我哪有这个胆啊,天地之间我只爱夫人一人,对夫人别无二心!” 黄玉“呸”了一声,嗔道:“今天我暂且饶了你,下回再在我面前提起别的女人,我定让你好看!”她顺势推了大胡子一把。 大胡子脚下重心不稳,捂着被扯疼的左耳,滚到了白高的身后…… 心中啧啧叹道:“这才刚混熟,母夜叉的本性就暴露了,在兄弟们面前一点情面也不给我,到了屋里,看我怎么收拾她!” 其实,黄玉本不想与大胡子为难。 在封印墙外,大胡子对白贵妃低声哈气,惹得黄玉很不高兴。 为了给足他面子,在白贵妃面前,她不与之计较。 但大胡子有恃无恐、得寸进尺,一再触到了黄玉内心的痛点,这才大发雷霆,作出最严重的警告。 在大胡子狼狈滚地瞬间,黄玉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唉!这又算多大的事情呢,竟有如此大的怒火? 她细细品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与贵妃娘娘身份悬殊,是自卑感使然,转而将心中不快,发泄到了胡大哥身上。 谁叫自己如此在意这份感情呢? 想到这些,黄玉的心软了下来。 看着大胡子被摔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嗔道:“今后不许惹我生气了,我这个人很开明,心中有想法可以,但不能表现在嘴上,我要你一辈子把我放在第一位!” 大胡子嘿嘿笑道:“那是当然了,自家老婆不疼,疼谁呢?” 黄玉红着脸,切了一声,道:“讨厌死了,你就会油嘴滑舌!” 白高看不过去,说道:“这天下的胖子啊,都是一个样,是怕老婆的主儿,要论起怕老婆,我姐夫与你有得一比了!” 大胡子双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懂啥,这不是怕老婆,这叫爱老婆疼老婆,你没讨老婆,你不懂什么是爱!” 突然,他坏坏一笑,问道:“听你这么说来,你姐夫也是个大胖子了,他也很怕你……” 他本想再提贵妃名字,但话到此处罢了口,因为他耳朵上的烫还未退去。 “嘿嘿!”他再次发出两声坏笑,“都说长得胖的人屁股大,这屁股越大,坐江山也就坐得越稳,你看看我这屁股,与你姐夫是一样大的吗,哈哈,哪天让我来坐一坐这江山,怕是也坐得很稳的吧?” 说着,他挥出宽大的右掌,使劲儿地朝又大又圆的臀部打去,“啪啪”作响。 同时,贼魅的眼神又向黄玉看去。 黄玉瞪了大胡子一眼,冷冷地道:“哼,无聊至极,好的不学,竟开起了屁股的玩笑,没点男人的品味!” 说着,她大阔步向前,再也不理会大胡子了。 其实,她欢喜得紧,在心里,她已经有了盘算,待平定了三界,她要将冥城精心打造,与自己的夫君把冥界治理好。 白高乐了,说道:“就让我试试,那一定是很稳的了!” 大胡子猝不及防,屁股被白高狠狠踹了几脚,他顺着小沙丘滚了下去,连续摔了几个狗吃屎。 “哎呦,你这没良心的家伙,生龙活虎了是吗?我只是让你看看,并不是给你踢踢的!” “哈哈哈哈!”黄玉乐了,笑得前俯后仰,“这大好的江山,如果落到了你的手里,恐怕真得摔不少跟头,你屁股上的癞子太多,先得把癞子治好,否则这江山坐不稳咯!” 把夫人逗开心,是大胡子毕生的追求。 他从沙土上蹦跶而起…… 一边追撵着黄玉,一边问道:“你咋知道我屁股上癞子多了,既然你见了,咋还不替我医治,有老婆大人在,我何愁江山坐不稳了!” “哎呀,家丑又外扬了!” 黄玉高兴过头,自知说漏了嘴。 她一边往前逃去,一边捂着脸,羞羞地道:“谁知道你屁股上有癞子了,我只是随口说说,想不到还真有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别人听见似的。 大胡子穷追不舍,嚷道:“都在一个床上爬着,有什么不知道的?” 黄玉生怕大胡子头脑一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奔跑得更快了…… 又道:“哎呀,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你这人又讨厌又烦人,如果再粘着我,老娘对你就不客气了!” “嘿嘿,看你往哪里跑!” 大胡子从身后一把将黄玉拽了过来,揽入怀中。 “你讨厌,放开手!” “我是讨厌,我就不放!” “夫人抓紧了,别摔坏了!” “嗯,夫君,我就是你的小女人!” 二人紧紧相拥,往沙丘的斜坡下滚去。 妈呀,在这极度危险的环境中,两人还吻上了,这谁受得了? 白高看得热血沸腾,流了一嘴的哈达子…… 心道:“娘的,这才是真正的爱情,是销魂的爱情,哪像姐姐和姐夫,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毫无情调!” 是的,看着二人如此缠绵悱恻,这更加坚定了白高娶老婆的决心!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黄玉与大胡子从相识、相知、相爱以来,二人并不单是追求肉体上的快活,在精神追求上,亦是达成了不可撼动的一致。 这说明,黄玉的床头风吹得好! 二人商定,待平定了三界,他们将回到天琅山脚下,建设属于他们自己的美丽冥城。 这美好的愿景,成为了二人孜孜不倦地追求。 对于黄玉与大胡子的打情骂俏,大魔怪看得咬牙切齿。 除了满腔怨气,他再也想不出打败大胡子的法子。 行得几步,他仰望星空,心里愤愤地叹道:“这对狗男女使我不得安生,我在阳界身不由己啊,娘的,得尽快摆脱他们!” 他突然动起了坏心思,既然同为魔,不如就此投靠天魔战神,哼,口口声声说是结拜兄弟,他们又何曾关心过我,不如与天魔战神打下一片江山,这三界的美女和金银财宝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想到这里,大魔怪兴奋异常起来,但心中又是莫名地担心和害怕。 他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眼竟泛出了可怕的蓝光。 “是的,我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他面色阴沉,怒视着大胡子和黄玉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双魔锤。 “这对狗男女无视我的感受,先把他们给杀了!”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紧跟了上去,细沙在他脚下沙沙作响,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万一行动失败…… “无论如何,先搏他一搏,万一成功了呢?被他们打死,我也认了!” 他决定寻找时机,先给大胡子重重一击,取个投名状,向天魔战神示好。 …… 夏宇龙和狼人行走在最前边,已拉开大胡子他们好长一段距离,完全没有留意身后的情形。 但他俩也没闲着…… 夏宇龙早已将东土地图放置于右掌上,他要随时掌握这封印圈里的情况。 正如白贵妃说的,他是大伙儿的领头,万事都要多留心眼,希望他能平安把大伙带出这封印圈。 夏宇龙是聪明的,他自然能听得出娘娘话里的弦外之意。 狼人不时地幻化成烟,往前方去探路。 夏宇龙叮嘱他不要走远,遇有打斗,更不能恋战,需得半炷香时间,回来禀报一次。 突然间,夏宇龙右掌上那古罗盘微微抖动起来。 东土地图上那片被封印的绿洲,变得混沌不开了,预示着将有凶险的事情发生。 他驻足仰望夜空,头顶之上,那北斗七星却是异常的铮亮,像是被手艺人抛光打磨过似的。 在与阴山老妖的缠斗,夏宇龙穷尽洪荒极致,虽然他受了内伤,但却打通了奇经八脉。 通天之眼也得于开化,龙珠魔眼正一点点释放魔力,在他体内跃跃欲试起来。 他心中自然是万分高兴,但又隐隐有些担忧。 见夏宇龙站立不动,大胡子追至了身后…… 问道:“三弟,发现什么了?” 夏宇龙没有回答,他使出了通天眼。 只见,在北斗七星的勺子中央,隐隐浮动着一个巨大的火红色八卦封印图。 八卦图中的两颗阴阳鱼眼,正燃烧着摄人心魄的火焰。 突然间,夏宇龙掌心上的东土地图,发生了剧烈地抖动。 千万股幽蓝色妖气,自绿洲深处窜起,直冲夜空中的八卦封印图,北斗七星的天枢星与天权星因此颠倒了位置。 刹那之间,八卦封印图中,那两颗阴阳眼里的火焰连在了一起,一个燃烧着的“封”字,在八卦图中已然成型。 妖邪之气,在火焰中燃烧片刻,便爆裂散开,形成了漫天的烟火,犹如烟花炸裂这般迷人。 此番景象,也只能在夏宇龙的通天眼中才能看见。 虽然迷人眼球,但这背后,却隐藏着可怕的反噬力,这也正是夏宇龙最担心的地方。 夏宇龙沉默不语,且眉目越发紧锁,让大胡子他们都绷紧了神经。 通天眼中,夏宇龙清楚地看见,那漫天的烟火,化作了无数只黑色魔掌,向地面上直击而来。 “快,钻进沙土里去……” 话音未落,整个大地猛烈地震颤了起来。 高处的沙丘瞬间被震塌了,林中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巨响声,乍一看时,那些高大的树干已悉数被魔掌拦腰折断。 邪恶的反噬之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寒光之下,目及之处尽是漫天黄沙。 大胡子、黄玉、大魔怪被这反噬魔掌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利器,一边护着白高往低处撤去。 眨眼之间,山坳之下,五颜六色的火光四处开花,迷人的烟火已在风沙中爆燃开来。 神龙斩魔剑已捏在夏宇龙掌心,他跃身而起…… 半空中,他身影灵动,剑尖拖拽出了长长的火焰。 “呀!” 他再次使出洪荒之力,挥剑的速度千变万化,快如闪电。 那红色火焰,时而幻化飓风,时而又化作了漫天的苦海悲雨,时而又爆闪出一道道刺眼的闪电来…… 总之,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均能为之所用了。 “啊!” 他再次向夜空中发出一声呐喊,那幻化的万物再次幻化,变成了千万条青龙,向漫天的邪恶之气裹挟而去。 “三弟,小心!”大胡子在下边喊道。 是的,夏宇龙只顾着保护大伙儿的安全了,却将身体给暴露了出来。 他的后背不断被邪恶的魔掌击中。 一股股妖邪之气,燃烧着从他身体中穿插而过,他变得心神不宁起来,全身的真气被打乱了。 “噗呲”一声,夏宇龙口中吐出了黝黑的血液。 他脚下发软,顿感全身无力,迅速收回了内力,神剑上的幽红色剑光已消失殆尽。 那些被青龙狂卷的邪恶之气,再次卷土重来,一只巨大的魔掌已汇聚成型。 “砰!” 这声巨响传来,前方整座山峰已被魔掌踏平。 妖邪之气裹挟着烟尘四处弥漫,夏宇龙已不见了踪影。 绿洲之上,第二波反噬魔力就这样消停了下来,大胡子他们均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嘴角上的血液如丝线般流淌。 四人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白高右腹部的三根肋骨被压断了,他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疼得吱呀直叫。 夏宇龙依旧不见踪影,他生死不明。 看着漫天的黄沙,大胡子等人却是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破尘而出,这正是狼人背着夏宇龙步履阑珊走来。 原来,反噬魔掌威力巨大,不仅将前方整座山峰给踏平了,还压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掌来。 夏宇龙在巨坑中动弹不能,深坑中燃烧着邪恶的磷火,他的身体被炽热的火焰烧得通红。 狼人不顾安危,一头扎进坑中,奋力将夏宇龙救出,他身上有多处被灼伤,疼痛感直攻心门。 大胡子他们迎上前去,从狼人背上接过了夏宇龙。 “啊,三弟!”大胡子焦急万分,“你怎么样了?” 受到魔掌反噬,大魔怪邪念瞬间爆发了。 他暗自寻思道:“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趁此危机了结了他们,到天魔战神那里领赏去!” “呼呼”两声,他抽出了双魔锤,已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夏宇龙缓缓睁开双眼,环视着大胡子他们笑了…… 有气无力地说道:“胡大哥,不碍事,我已经死过一回了,绝不会再死第二回!” 他那善意友好的目光,向布满阴云的大魔怪脸上投去,“二哥,这一路来辛苦你了,做三弟的关心不到,我心里有愧啊!” 听了夏宇龙的话,大魔怪心中一颤,开始怀疑人生了。 “啊!”他从噩梦幡然醒来,寻思道,“真的吗,三弟懂我!大魔怪啊大魔怪,三弟又没得罪你,你为何想对他下毒手?” 他长吁一声,两手松开了,“砰砰”两声,双魔锤掉在了沙土上。 “我……我……”他支支吾吾起来,“三……弟……哪里的话,我也没尽到做二哥的本分啊!” 大胡子热血沸腾,捏紧了双拳,说道:“只要我们兄弟几人齐心协力,何愁走不出这封印圈,何愁三界不定!” 浅浅的月光下,大胡子、大魔怪、夏宇龙三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夏宇龙站起身来,望向了延绵的沙丘…… 片刻,他眉头皱起,自言道:“《反噬灵咒》一书中提到,在封印圈里,万事顺其气,不可逆其行,若遵之从之,势必被这邪恶之力给反噬了去,如逆其道行之,到最后亦是弄得两败俱伤!” 话毕,却听见白高又咿咿呀呀地叫嚷起来…… 说道:“哎呦,痒死我了,痒死我了,这伤口痛也就罢了,竟还这么奇痒无比。” 他在地上来回翻滚,十分痛苦。 “白大哥,伤口又发作了吗?” 夏宇龙俯下身去查看白高的伤情,却发现他肋骨的断裂处已经在渐渐地愈合了。 他心下大喜,说道:“白大哥你的伤已经好了,一定是白贵妃娘娘让你服的救魂丹起了作用。” 白高也喜道:“真的吗,我姐姐果真没有骗我,有仙气护体,往后我不会再拖你们后腿了!” 夏宇龙喜中带忧,前路还有多少艰辛,他自己也不知道,白大哥能否在封印圈中保全自我,他心里还真是没了底儿。 就在临行前,白贵妃叮嘱他道:“恨铁不成钢啊,我这三弟不太守规矩,时常让我焦心,他暂且有救魂丹护体,但此丹并非万能,我把他交给了,你一定要管束好他,别让他犯错了,有不当之处,尽管批评便是。” 夏宇龙知道,白贵妃此话说得委婉,其言下之意,是要护好她弟弟的周全。 “请娘娘放心,白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夏宇龙信誓旦旦,打下了这包票。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才刚踏入这封印圈,他们就出师不利了,遭遇到如此巨大的魔幻阻力。 而且每向前走一步,竟是这么的艰难,他真是小瞧了这封印圈中妖魔的反噬之力了。 往后白大哥要是再遇到什么不测,他又该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总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予救魂丹吧? 此番反噬魔力袭来,也使得夏宇龙他们性情大变。 每个人都表现出一些狂躁不安,他们的心里似乎发生了扭曲,渐渐地变得残暴贪婪、相互猜忌和自私自利了。 六人在绿洲中缓缓前行,漫无目的。 他们互不搭理,都将对方视作了邪恶之物。 灵魂在他们肉体上时隐时现、呼之欲出,他们几乎丧失了意识,如行尸走肉。 在这抽魂剥肉般的封印下,他们口干舌燥极了。 六人当中,夏宇龙的意识是最清醒的。 在他根魂深处,被唤醒的魔眼龙珠,正将侵入他体内的妖魔之力一点点吞噬。 他能感觉得到每个人心里的变化…… 狼人对他已抱有二心; 大胡子和黄玉只想回到冥城中去,过他们快乐逍遥的日子; 大魔怪想取了投名状,投靠天魔战神; 白高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何不听姐姐一句劝,与这毛头小子瞎混什么? 当然,毛头小子指的就是夏宇龙了。 夏宇龙自个儿也身陷虐心的囹圄。 如笼中之鸟,想要展翅高飞,奈何身心都被囚禁在这弹丸之地,无法自拔。 对兄弟们的异心,他已是无能为力了。 越往深处,六人越是抓心挠肝,如丧尸般行走,他们的身体已是极度虚弱,极度疲惫。 突然,前方的密林边上,出现了一潭清水,那抹弯月正静静地倒映在清水中。 “啊,这里有水解渴!” 大胡子他们迫不及待,冲了上去,趴在水潭边上咕噜噜地喝起水来。 由于自私、猜忌心里作祟,大胡子、大魔怪、狼人、白高、黄玉竟然在水潭边上大打出手了。 他们相互撕扯,都想将水潭据为己有,喝干水潭里的水。 刹那之间,水潭上空剑影灼灼、寒气四溢,五人已兵戎相见。 眼看很快就要血染水潭了,尚有一丝清醒意识的夏宇龙冲破了封印的桎梏。 他大喊一声:“都给我停手,不可自相残杀!” 声音龙吟般震耳,将潭水震得沸腾,也把大胡子他们从迷迷幻幻的噩梦中拉了回来。 五人气血倒行逆施,口吐血液,又黑又臭。 认真回想起《反噬灵咒》书中内容,细细品来,夏宇龙恍然大悟…… 为何会行尸走肉? 原来是动到了体内的真气,“莫要强求理,心平待气梳……” 他不由得念了出来,这书中的古理,还是要小心遵循才是。 方才情形万分紧急,竟只想着保命,将第一次的应对之策全都抛在了脑后,违背了天道常理。 夏宇龙疏气调息片刻,待体内真气得以充盈…… 他让大胡子等人盘腿而坐,迅速拿了他们的中枢穴,而后顺督脉走百会,又通任脉走檀中。 最终,推动他们体内的污邪之气,顺着均匀的气息,汇聚于百会穴上,散化无形。 六人的身体才刚得以恢复,便听见噼里啪啦的打斗声,自前方的密林中传来。 狼人幻化成烟,循声刺探情况而去。 眨眼工夫,他便回来禀报道:“主人,是一蒙面女子,正与江湖各派缠斗!” “走,快去看看。” 听到是白衣女子,夏宇龙又惊又喜,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张仙,兴冲冲地领着大伙儿直奔而去。 远远便听见有人喝骂道:“小妖女,这回看你往哪里跑,快把小命交出来吧,哼哼,今天我一定要擒住你这小泼妇!” 此声音带着魂魔之气,十分诡异吓人,却听得熟耳。 夏宇龙心中一惊,寻思道:“说话的人莫非就是左天阳吗?” 他全身热血沸腾,领着大伙儿加快了脚步。 待出了这片小树林,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空旷草地。 只见,有几百号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围着一个白衣女子。 这些人身穿各派道服,有乾山派、巫山派,坤魂派、道仙派…… 总之,中原江湖上各派人士都有。 他们有的手持佛尘、有的提着利剑,有的握着九阴太极勾,有的戴着护手银圈,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 那骂人的话音刚落,各派人士便举着利器,争先恐后地朝白衣女子一拥而上。 白衣女子脚尖点地,猛然旋转身子,轻飘飘地向上窜起,手中利剑四下挥舞。 “唰唰唰唰……” 一道道剑气暗波袭出。 围拢上来的各派人士纷纷中剑,哀嚎着滚落一地,乱作一团。 白衣女子落回地面,仰天笑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拿什么来和我斗,你们可知我爹爹就是天魔战神吗,就不怕我爹爹取了你们的狗命!” 为首的是一瘦高男子,他学着白衣女子怀抱长剑,自人群中大摇大摆走出来…… 轻佻道:“你爹爹如果是天魔战神,那我爹爹就是天王老子了,哼,据我们所知,天魔战神只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个不争气野种啊!” 人群中有人嘿嘿笑道:“如果你想做他的小,我们定当全力为你引荐,到时候做了战神的夫人,可别忘了在天魔战神面前美言兄弟们几句啊!” “哈哈哈哈!” 众派人士放浪形骸,大笑起来,他们笑得前扑后仰,甚是嚣张跋扈。 还有人调戏道:“你这小骚娘,看你长得柳叶枝条的,如果被打坏了,我们会心疼的,不如在此服侍咱们,你我都逍遥快活!” 话毕,众派人士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此番浪笑,比先前更甚了。 也有人喝道:“小妖女,别以为戴了面纱,我们就认不出你了,你不就是乾坤派那没爹没妈的假小子吗,还敢自称天魔战神的女儿,真是泼妇骂街,不知面皮有多厚!” 听着这些污浊言语,夏宇龙心中极度愤怒。 他沉着气,向身旁的狼人和大胡子等人使了个眼神…… 打着心语,暗示道:“领头的正是左天阳,此人到处惹是生非,大伙儿先都别动手,一切听我指令行事。” 长时间的磨合,他们早已读懂了彼此的心声。 大胡子四人均气沉根魂,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只有白高仍是个二愣子,他不理解夏宇龙的暗示,兴冲冲地举剑,叫喊着欲要冲入人群中,杀他个片甲不留。 “胡闹!”大胡子抢上一步,一把将其按倒在地,“不可莽撞,静观其变!” 白高咧嘴一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见龙兄弟带刀的眼神,我以为……” 大胡子喝道:“你这高大个儿,别再说话了,三寸不烂之舌留着他日用!” 白高撇着嘴:“说话放屁,个人愿意!” 动静闹得有些大了,但全然影响不到各派人士围猎白衣女子的“雅兴”。 相反的,各派人士的吵嚷声、嬉笑声,已将二人那点儿对话给掩盖了下去。 面对各派人士肆无忌惮的挑衅,与不堪入耳的辱骂,白衣女子怒火中烧,恨到骨髓。 但她并未因此丧失理智,而是将愤恨转化成了无声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平静得可怕,犹如一潭碧水,深不见底。 惨淡的月光下,白衣女子缓缓将利剑举至眉心,剑光灼灼,寒气逼人。 她眼神深邃犀利,眉宇间透露出阴森森的杀气,看样子她是要大开杀戒了。 众派人士也嗅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他们的嘲笑声嘎然而止,氛围又陡然紧张起来。 左天阳已站稳马步,摆出一字步剑招式,他气沉胸腔,斜眼环视左右…… 阴声道:“我们人多,没必要害怕这小妖女,大家一起上,今天把她给灭了!” “废话少说,开打吧!” 话音刚落,白衣女子已提剑刺来,身体轻如飞燕,动作快似闪电。 利剑在她手中轻盈灵动,起起落落,涤荡起一晕晕剑波涟漪。 幽白色剑花,以她为中心四散飘溢,犹如一束正在尽情怒放的满天星,清脆的唰唰声不绝于耳…… 还未看得过瘾,却惊现出了可怕的一幕。 人群中血肉横飞,冲在最前边的众派人士,有的被削去了头颅,有的被肢解了身体,惨状不忍直视。 左天阳越来越贪生怕死,就在白衣女子在出剑时,他变成了缩头乌龟,快速往众派弟子身后挤去。 白衣女子尽情释放心中愤怒,出剑的招式变得越来越邪恶毒辣。 剑由心生,白色剑气变成了妖黑之色,所及之处,各派弟子均被刺瞎双眼,随后七孔流血,真气奔泻,化作了一堆堆白骨。 夏宇龙看得揪心,脱口喊道:“仙儿,莫伤了他们的性命!” 白衣女子循声看来,将注意力转移至了夏宇龙身上,眼神中杀气大减。 趁此时机,左天阳飞身跃起,手中利剑直指白衣女子要害。 眨眼之间,白衣女子已命悬一线,那锋利的剑尖,已刺到了她的腹部。 “休要伤我仙儿性命!” 夏宇龙化身成影,越过了众人头顶,神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左天阳持剑的右手。 “啊!” 这声惨叫,乃白衣女子与左天阳同时发出。 又听得“哐当”一声,左天阳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 他右手上的大拇指,已被夏宇龙的神剑给削了去。 “你……你卑鄙!” 看到神剑上那血红色的火焰,他惊恐异常,捂着伤口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大胡子他们五人也一拥而上,喊杀着冲入人群。 各派弟子大乱阵脚,又被迫卷入了这场厮杀中。 “仙儿,哥哥不能再让你有事了!” 夏宇龙搂住了中剑的白衣女子,将其抱在怀中。 倒下瞬间,面纱被风撩起,从她挺拔的鼻梁上缓缓滑落,那张绝美又略带忧郁惨白的脸庞,展露在了出来,在清淡的月光下,是这般的清晰。 “啊!” 她唏嘘一声,想拾起面纱又盖回脸上,但腹部剑伤疼痛,使她不能动弹。 二人的眼神就此相接,凝视良久…… 夏宇龙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轻声道:“仙儿,别再闹了,回到哥哥身边吧,无论到哪里,哥哥定会好好保护你!” 白衣女子使劲推了夏宇龙一把,怒道:“还请公子自重,公子认错人了,我叫秋水,并非是你的仙儿。” 夏宇龙将白衣女子紧紧搂在怀中…… 嘴唇贴在她耳根下,柔声道:“怎么,我的仙儿又改名字了,上回叫什么来着,叫水月是吗,呵呵,这回怎么又叫秋水了?下回别再改名字了,哥哥记不住,哥哥只记得仙儿!” “快放开我!”白衣女子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夏宇龙。 “别动!”夏宇龙却将她越搂越紧,“仙儿,你受伤了,哥哥得找个地方,好好替我的仙儿疗伤。” 说着,他探出点穴指,拿住了白衣女子的气海穴和关元穴。 白衣女子伤口上流淌的血液瞬间止住,痛感也大大缓解。 夏宇龙怀抱着白衣女子缓缓落地…… 各派弟子约二十来人,举着明晃晃的利剑围拢了上来。 夏宇龙挥剑狂扫,说道:“我本不想杀你们,既然你们为难我的仙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呼呼!” 火红色剑气溢出。 “啊!” 涌上来的这二十来人,被拦腰折断,倒在了血泊中。 夏宇龙左手搂着白衣女子,右手刺出神剑撑于地上。 他颇为沮丧,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自己制造的“惨案”,他此次大开杀戒,仅是想为仙儿出出这口恶气。 如果再叫他杀人,他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此时,大胡子他们已将各派弟子斩杀殆尽,放眼望去,草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虽然夏宇龙不主张大肆杀生,但为了白衣女子,他狠心一回又如何! 他看着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谁要是为难我仙儿,我绝不饶他!” 白衣女子望着茫茫大漠,冷冷地道:“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明白你说的仙儿是谁,还请公子自重,请放开我吧!”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在密林深处,传来了这悠扬清脆的响铃声。 乍一听时,是几个小铃铛齐声响起,声音入耳,让人如痴如醉。 夏宇龙心下一紧,一脸严肃地看着大胡子他们…… 压低了嗓音说道:“不好,大伙儿注意了,是灵杖法师来了。” “哈哈哈哈……” 林中传来了诡异的阴笑声,说道:“算你小子有眼力,真是冤家路窄啊,咱们竟会在这里见面。” 一道惨白的人形光影,自林中飘来,话说间,已逼至了夏宇龙跟前。 正是灵杖法师,他身后还紧跟着一具白骨。 定睛细看时,这具白骨却是负在他背上的。 “砰!” 他将灵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白衣女子看着灵杖法师,有气无力地笑道:“你都病入膏肓了还出来害人么?” 听到“病入膏肓”几字,灵杖法师勃然大怒,脸色如纸灰般,阴沉得可怕。 他冷“哼”一声,环视一眼满地的死尸…… 上气不接下气,摇头叹道:“这些人啊,真……是……一个个没用的东西!” 灵杖法师抽出白色丝巾,抹去了嘴角上的血液,他一边扭动着灵杖,六个小法铃相互碰撞起来。 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满地的死尸竟又全部复活了过来。 他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如刀的眼神转向了白衣女子,又猛地摇动起了手中的灵杖。 白衣女子腹部的剑伤瞬间爆燃,幽蓝色火焰绚烂夺目。 “啊!” 她忍受不了这样的疼痛,当即便晕厥了过去。 左天阳提剑自林中窜出,他有恃无恐,来到了灵杖法师身后。 他双手叉腰,叫嚷道:“法师魔力无边,定为天魔战神一统三界扫除障碍,替天魔战神杀了他们!” 复活的各派人士发出嘶吼,拾起地上利刃,又围拢而来。 法杖上六只小法铃相互碰撞,“叮当”之声越发动听,犹如升仙的催眠曲,让人沉醉美梦,无法自拔。 夏宇龙他们昏昏欲睡,今生所经历的一切美事,都浮现在了眼前。 那狰狞可怕的笑容,全写在了灵杖法师的脸上。 “砰!” 他将灵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哼哼,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待我将你们化作脓水,我要拿你们去泡酒喝,治好我的肺痨病。” 这危急时刻,西边的山头上,传来了呜呜的狼嚎声。 声音浑厚有力,刺破夜空,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将而去。 夏宇龙和狼人均从美梦中惊醒,这狼嚎声对他俩来说,竟是这般的熟悉,牵扯着二人的心魂。 此时,大胡子他们也已两眼翻白,脚下没了重心,很快就要瘫软在地,变成一堆烂泥了。 狼人喊道:“主人,你们快走,我殿后!” 话说间,狼人已幻化六股黑烟,飞一般速度向那摇晃的法杖飘去。 “叮叮当当”的清响声戛然而止。 大胡子他们脑仁一阵刺痛,眼前突然敞亮,从美梦的泥潭中抽出了身。 “快走!” 夏宇龙背负白衣女子,领着大伙儿,快速地向西边的群山飞奔而去。 如果不是为了护白衣女子周全,他早就与灵杖法师缠斗在一起了,又怎会逃得如此狼狈。 前方道路并不平坦,越往西去,路面越发崎岖难行。 没过多久,迎接他们的是一巨大的峡谷口。 峡谷两边,是高耸延绵的山峰,一眼望不到头。 山腰以上白雪覆盖,终年不化。 偏西的圆月正处于道峡谷的正中央,被两边高大的山峰轻轻捧起。 寒光毫不保留,尽情地洒进了峡谷中,为冷冰的峡谷增添了几分寒意。 圆月铮亮异常,犹如一盏明灯,静静地指引夏宇龙他们前行。 “快……快……跟上他们,别让这小子再跑了!” 灵杖法师怒不可遏,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没喊出几声,又咳得不行。 他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夏宇龙的血,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叮叮当当……” 他使出最阴毒的内力,猛地摇晃起灵杖。 紧接着又将法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六股黑烟自小法铃中被逼了出来。 黑烟聚拢成型,向前方翻滚而去。待烟尘散尽,狼人那凶恶的面孔露了出来。 他怒视灵杖法师,喝道:“你已是将死之人,何必苦苦相逼,多给自己留些阴德吧!” 灵杖法师捂着嘴,轻咳两声…… 阴沉着脸笑道:“你就是坏我好事的那只恶狼吧,想不到你因祸得福,不知是哪路神仙传授了你仙气,哼哼,用你来治我这富贵病,那是最好不过了。” 话毕,他口念咒语,轻轻扭动起灵杖来。 “叮叮当当……” 六个小法铃相互撞击,声声悦耳动听,又让人忘记了前尘烦事。 原先在六个小法铃中,狼人留下了内伤,此番音波来袭,他五脏六腑疼痛难忍。 所幸他有仙气护体,很快能将音波抵消。 他知道,主人已经走远,不可再恋战,他幻化成烟,消失在圆月那方。 “你……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给我追!” “是,为了法师的病,我们豁出去了!” 左天阳自灵杖法师身后窜出,领了众派弟子,喊杀在草原上起起伏伏、东倒西歪。 他们一窝蜂,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灵杖法师孤身一人,站在树林边上。 “谁要是治好了我的病,我愿意为他当牛做马!” 他奔出几步,便狂咳不止,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这些白眼狼,这才刚把你们救活,这就把老子给抛下了,呸,一个个没义气的东西!” 众派弟子已经跑远,仅靠蛮力和脚下轻工,定是追不上的了。 他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往身后林子看去…… 又骂道:“你们这些饭桶,全都是废物,待我禀报长老,将你们都给杀了!” 林中出现了骚动,但犹抱琵琶半遮面,里边的人迟迟没有现身。 灵杖法师急不可耐,跺着脚又高声骂道:“你们这些饭桶,动作都给我快些,别让他们抢了头彩!” 他情绪激动,牵扯了内气,口中再次喷出浓稠的血液。 情急之下,灵杖法师只得默念咒语,将灵杖往空中抛去。 骷髅人搂着他跃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法杖上。 “呼”的一声,法杖托着灵杖法师向群山飞去,没过多久,便越过了众派弟子头顶,幻化成黑色烟雾,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灵杖法师知道,借助灵杖行腾飞之事,虽然速度很快,但会极大地耗损他的阴根之气。 不知还要吸尽多少人的阴气才能补得回来,却也是无奈之举了。 一大队人马约五六百人,从密林中涌出。 他们是西风族人,身穿骑兵服饰,骑着高大的白马,身后背着长弓,腰间挎着青铜利剑。 每个人脸上均蒙上了黑色面纱,眉宇间透露出难以捉摸的杀气。 他们五十人一排,整整有十列,每排整齐划一,看起来庄严肃穆,让人窒息。 中间那为首的骑兵,是一名矮个儿壮汉。 他凝视前方片刻,又斜眼环视左右…… 缓缓说道:“不急,先原地休整,等肺痨鬼走远了,咱们再走,他是个不干净的家伙,大伙儿都与他保持些距离,莫要被他的绝症给传染了,谁要是不听指令,沾了他的晦气,将格杀勿论,都听清楚了吗?” “是!”众骑兵齐声道。 “你们这群废物,吃屎长大的吗?竟敢在后面说我坏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长老护着,我绝不会留你们!” 前方传来了灵杖法师的说话声,他越说越气,狂咳不止,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 为首的骑兵望着远方,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不屑地道:“有我在,怕他个球啊,我可是长老的侄子,长老没一男半女,我就是他的儿子,这肺痨鬼再大胆,也不敢动我们一根毫毛的!” 说着,他双腿夹了夹马背,缰绳往马屁股上一抽,胯下的白马发出一声嘶鸣,哒哒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众骑兵保持了原有的队形,向前方缓缓开拔。 狼人嗅觉灵敏,他知道主人已往山谷中去了。 为引开各派弟子和灵杖法师的追杀,他一头扎进了茫茫雪山中。 为劫取狼人身上的仙气,灵杖法师对其穷追不舍,众派人士紧跟在后,一前一后地进入了一望无际的雪海中。 西风骑兵在雪山脚下驻足良久,没有再贸然前行,就地驻扎了下来。 那为首的矮个儿壮汉认为,此刻进山,不是明智之举,先让双方缠斗。 待两败俱伤时,进山收拾残局,到时灵杖法师不仅任由他摆布,还可生擒那“野种”,可谓是一举两得之事。 这是他的如意算盘? 但他的考虑总是欠妥,如意算盘最终打成了失意算盘。 “嗷呜!” 这撕心裂肺的狂吼,不时地从雪山深处传来,声音响彻天际,犹如巨兽发出。 由于动静太大,高山上持续出现了雪崩,声音雄浑沉闷,时近时远,久久回荡在山谷中。 两种声音相互交织,让人胆寒。 突然间,漫天飞雪自头顶上飘落而下,雪花越下越紧,犹如天塌下来一般。 环顾四周,峡谷中到处弥漫着雪烟,四周白茫茫一片,已看清楚半步开外的事物。 眼前只见几个黑影在晃动,分不清谁是谁了。 就这这时,头顶上传来了烈烈的声响。 抬头望去,一个无比巨大的黑影压了下来…… “啊,不好,上边雪崩了!” 夏宇龙当机立断,领着大伙儿拼命向前狂奔。 他们的身影快如闪电,漫天飞雪砸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如刀割般疼痛。 在远处看来,峡谷两边山峰上的雪崩,犹如竹筒倒黄豆,毫不保留地倾泻而下,掩盖了大半个峡谷。 所幸夏宇龙他们都身怀绝技,半顿饭工夫便逃出了雪崩区域。 一行人相互拉扯、帮衬,蜷缩到了一笔直的悬崖下边歇气。 夏宇龙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湿透,白衣女子趴在他背上仍安然沉睡。 待抖掉身上厚厚的积雪,夏宇龙才发现白高已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神。 大胡子骂咧道:“山大无柴的家伙,关键时候就掉了链子,你说气不气人,这茫茫雪山,莫非是飞了不成。” 夏宇龙沉住气,使出通天眼,四下找寻起来。 在峡谷深处,他看到白高被埋在了雪崩之下,已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了。 令夏宇龙惊奇的是,与白高一起被埋葬的,还有另外一名女子。 此人披头散发,穿着稀奇古怪,皮肤虽然红润,但略显干瘪,像是已经死了很久了的。 “嫂子,您先帮我看着仙儿。” 夏宇龙将白衣女子交给了黄玉照顾,与大胡子、大魔怪向深谷中飞奔而去。 三人轻踏着厚厚的积雪,很快寻到了白高被埋的位置。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将积雪快速扒开,白高的上半身露了出来。 “你说气不气人,竟在这冰天雪地中呼呼大睡!” 大胡子一边埋怨,一边与大魔怪将白高从积雪中拽出,令他们惊奇的是,另一人也被带了出来。 此人为一女性,正是夏宇龙通天眼中那怪异之人。 她身材修长笔直,穿着花布长袍,十七八岁的年纪,看似妙龄少女。 但她双眼鼓瞪,凶神恶煞地怒视前方,眼神中透露出极度失望和恐惧。 面部亦是痛苦至极,临死前,像是遭遇了遭难和病痛。 “啊,这是雪中僵尸啊!” 大胡子心下大惊,不忍直视眼前惨状,随口喊出了这句话。 夏宇龙已顾不上其他,迅速对白高进行施救。 他使劲地掐了白高的人中,而后又按压了他的胸部数次,就差往他嘴里吹气儿了。 片刻,白高打了一声嗝,呼出一口长气,才悠悠转醒。 白高躺在大魔怪怀中,看着灰白色的天空…… 惊恐未定地道:“太可怕了,这天上竟有死人掉下来,哦,不不不,她不是死人,她是僵尸,她把我给绊倒了,我们抱在了一起,被白雪给掩埋了。” 在皇城中,白高见过无数死人,各式各样的死相,他都见过,早已习以为常。 但此僵尸的样子,让他眼前一黑,瞬间晕厥过去,在他脑海里已挥之不去,成了阴影。 过得片刻,白高才从极度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看到夏宇龙他们都还在身边,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当看到身旁这具干尸时,他心下又是一紧,再次受到了惊吓…… 咿咿呀呀地嚷道:“是……就……是这个尸体,披头散发的,她怎就阴魂不散了呢,快……快把她赶走啊。” 大胡子撇着嘴,嘲笑道:“枉费你做了大半辈子捕快,连这点害怕都承受不了吗,她早死了,阴魂也早已破散,有何畏惧的,嘿嘿,你的捕快当得真是够窝囊的啊!” 夏宇龙俯下身来,拍了拍白高的肩膀…… 安慰道:“白大哥,别害怕,正如胡大哥说的,死人不足为惧,还有我们陪着你呢!” 看到夏宇龙刚毅坚定的眼神,白高心中的恐惧感再次大减。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好好好,有龙兄弟在,我白某人还害怕什么,我白某人是干过捕快的,死人我算是见得多了!” “嗯,只要白大哥平安无事,宇龙心中也就踏实了!” 夏宇龙微微点着头,但他心中又升腾起了很多疑虑。 他向耸入云天的山峰上看去,这山上怎会有如此怪异的尸体。 从尸体的服侍看,并不是本朝人,也不像他国之人。 带着疑虑,夏宇龙轻轻按了按尸体的脸部,被压处凹了进去,没有再弹回来。 他并结合《论僵尸年限》一书判断,大致得知,此人被埋藏在雪地里,怕是有上万年时间了。 “三弟,有何发现?”大胡子在一旁追问起来。 夏宇龙并未出声,专注地使出通天眼,向僵尸的体内看去。 只见尸体中的血液虽然早已凝固,但在血液里,却有一种极为细小的怪虫,仍在缓缓蠕动身子。 突然,他想到姚爷爷被妖蝠咬伤时,进入血液里的那些怪虫,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但此怪虫的头型为半圆形状,全身毛茸茸的,难道此人亦是死于恶兽之口,这些细小的虫子,一定就是罪魁祸首了? 在姚爷爷升仙之时,他不让旁人近身半步。 说是妖蝠利齿上的唾液,具有传染性,谁要是被感染了,就算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了。 正在此时,大胡子伸出手掌,要替僵尸合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哀声说道:“你都死这么久了,却还凡眼开光,唉,也没人替你收个尸,算你遇到了好人,由我胡某人最后送你一程吧!” 夏宇龙赶忙抢上前去,拿住了大胡子的手…… 急道:“大哥,别碰她,她身上有小虫子,会传染人的!” “啊!小蝌蚪?”大胡子将手缩了回来。 他愣了片刻,看着夏宇龙嘿嘿一笑,说道:“还好三弟提醒及时,我听三弟的便是……” “唉!” 他长叹一声,“你看,我走到哪里,她那双眼睛就看到哪里,让我心里很不踏实,咱们就做做好事,把她给埋了吧!” “嗯!” 夏宇龙点了点头,挥舞铁锹,使出“一扫光”招式。 地上积雪纷纷扬起,将死尸盖了个严实。 突然,夏宇龙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猛然转头看着白高,严肃问道:“白大哥,你有没有被尸体给伤到?” “这个?” 白高认真回想起来,在他的印象中,尸体是绊住了他的右脚,才使他跌倒的。 “我看看!” 他毫不犹豫地挽起右边裤脚,一道划痕出现在了脚踝上。 划痕虽浅,只有一些红肿,并未出血。 但通天眼中,夏宇龙还是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是的,伤口沾满了细小虫子,它们正在蠕动,有些已经进入到了身体的血液里。 这些虫子与僵尸里的一模一样,而且还在不断地分化繁殖,很快就能侵蚀到全身。 是啊,白大哥已经感染了小虫子,看来他是凶多吉少了! 夏宇龙倒吸了一口凉气,背心发出阵阵寒意,在这冰冷的深谷中,额头上竟渗出一粒粒汗珠来。 他咬着牙,在心中呐喊道:“白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 看到夏宇龙一脸阴沉,大胡子、白高、大魔怪心中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所想、所惧、也各有所盼…… 大胡子急着问道:“三弟,白大哥怎样了,他有没有被感染?” 夏宇龙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他想,千万不能说出实情,会使白大哥精神崩塌的,还未到山穷水尽,得想法子救白大哥! 他呼出一口长气,说道:“没事,白大哥只是微小的划伤,没有什么大的!” 大胡子他们却也不是什么细心之人。 “哈哈!”三人相视一笑,认为没事就好。 大胡子还咧嘴说道:“有啥怕的嘛,我就说没事的,不必担心,一切听三弟的就好!” 听了大胡子的话,夏宇龙心中更是一阵苦闷。 他看着茫茫雪地,眼中噙着泪水,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得把白大哥的病治好。 “嗷呜……” 高山上又传来几声狂吼。 紧接着,哗啦啦的巨响声再次响起,漫天冰雪又从天空中飘落了下来。 夏宇龙抬头望去,通天眼中,只见延绵起伏的高山上,埋的全是僵尸,漫山遍野的看也看不过来。 密密麻麻的僵尸,正随着雪崩往峡谷中掉落,且冤孽之气,仍缠绕在他们身上。 夏宇龙不禁骇然,这些人怨气不散,重见天日后,怕是对三界不利了!如果被魔界利用,自己岂不又多了一支劲敌? 此时,深谷那边传来了黄玉的急喊声:“胡大哥,你们找到白大哥了吗?雪崩又要来了……” 话音未落,几个身形巨大的黑影,在高山上一闪而过。 两边的山峰震颤不止,山谷中一阵剧烈的晃动,加快了雪崩的速度。 峡谷里的雪越下越紧,可谓天崩地裂,再不逃就要葬身这片雪海了。 “快走!” 夏宇龙一行人连拖带拽,沿路返回。 “砰砰砰砰……” 漫山的僵尸,如雨点般落下,砸在了他们身旁的雪地中,索性他们走得及时,没有遭受巨大的“尸灾”。 当奔至歇脚的悬崖下边时,雪崩再次袭来,更为猛烈,在他们身旁,僵尸已堆积如山。 如果僵尸复活,他们将腹背受敌,陷入不可预测的境地。 一行人顾不上其他,只得拼命往前方狂奔…… 过了半天,头上的飞雪逐渐减少,山谷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往身后看去时,偌大的山谷已被积雪填满,雪烟滚滚,弥漫再上空。 经过这一番折腾,夏宇龙他们已是疲惫不堪。 此时,天色也已经大亮。 一行人很快就要走出峡谷了,前方逐渐变得开阔起来。 放眼望去,目及之处全是郁郁葱葱的林子,直至视线尽头,其中还点缀着零零星星的草原。 本以为“灾难”会就此结束,大伙儿都舒缓了一口气。 但就在此时,峡谷两边的巨峰上,又传来了破天的嘶吼声。 眨眼之间,声音已越过了一行人的头顶。 五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雪崩又再次来袭,比先前更甚。 “快走!” 夏宇龙他们相互帮衬,再次向前拼命奔跑。 “砰砰砰!” 那几个巨型黑影,自两边的山巅上一跃而下,跳到了深谷中,紧随夏宇龙他们而来。 沉闷的轰隆声响个不停,整个山谷又猛烈颠簸起来。 夏宇龙他们脚下踩滑,纷纷滚在了雪地中。 头顶上的雪崩遮天蔽日,如一座巨山压了下来,一行人逃之不及,更无处躲藏。 “呀!” 夏宇龙挥出神龙斩魔剑,背着白衣女子飞身而起。 在离地瞬间,他轻盈地旋转着身子,剑刃如扇形般展开,千万束火红色剑花溢出。 天空中,雪花与剑花相互碰撞,发出的沙沙声,如飓风席卷这般刺耳。 火红色剑花更是耀眼夺目,将半边天映照得一片通红。 也正在此时,深空颜色由蓝变黑,那巨大的反噬魔掌再次出现,向夏宇龙直击而来。 一百一十三、僵尸兵团 夏宇龙舞剑的姿势,越发轻盈细腻,剑气溢出的速度,比起夜空中那一道道闪电还略胜一筹。 每个招式都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丹田内溢出的真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蕴藏着大地的根魂,且融入了他沸腾的血液中。 洪荒极致处,片片雪花片片落,剑气倾润化温雨,洗尽前尘悲梦事,一扫狂潮展婆娑。 “啊,下雨了,还是温的,太舒服了!” 在这冰天雪地中,大胡子他们洗了一场热水澡,可谓是酣畅淋漓。 身上的污垢被涤荡而尽,每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大哥,二哥,你们看我的!” 夏宇龙随意念而动,再次推出一股真气,剑气幻化热浪,将大胡子他们身上的水汽烘干殆尽。 漫天的崩雪已被扫尽,朗朗清空即将展露。 突然间,反噬魔掌猛然袭来,推着夏宇龙,自天空中如流星般坠落。 先前,夏宇龙已吃了魔掌大亏,长了不少经验,他又怎会让自己再次身陷囹圄。 “你如此邪恶,我就与你斗一斗吧!” 他闭上双眼,平静地梳理全身气血。 中枢穴已向天灵之光敞开,体内真气正被一点点释放,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在巨大的强压下,夏宇龙亦能随心反噬了,他好不惬意,在魔掌中自由翻滚,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魔影暗力。 大胡子他们道法尚浅,固然是看不到这反噬魔掌的,但他们全身不适,再次感受了魔力来袭。 他们依照此前做法,不再运气抵御,而是顺着魔力的溢散,往山下撤去。 看着夏宇龙不受控制,极速坠落,大胡子急到了嗓子眼。 “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乱跑了!” 他叮嘱黄玉等人几句,抽出了双板斧,欲要飞身前去替夏宇龙解围。 此时,夏宇龙已将体内真气通释完毕。 他在反噬魔掌中喊道:“胡大哥,你们快些往后退,这里我能应付过来。” 眼见着,他的身体离雪地仅有一指距离了。 “呼!” 他闪电般速度探出神剑,又听得“当”的一声,他的身体已幻化成影,向上翻滚而起。 幻影重叠,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身。 只听得“呲呲”两声,神剑刺中了魔掌上的命脉线,火红色剑光在掌心瞬间炸开。 “啊!” 自掌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山谷。 高山上的雪崩再次袭来,但相比之前,要孙色得多了。 “快,先避一避!” 大胡子他们蜷缩着身体,躲在了一块巨石下。 夏宇龙刺出的这一剑,虽然未能击败反噬魔掌,但也伤及了魔掌的根魂,搅得掌中妖魔之气大乱。 放眼望去,魔掌中幻影灼灼,全是夏宇龙的身影。 定睛正看时,却是一只火红色的蛟龙,傲游于污邪之气中。 大胡子看傻了眼,赞叹道:“三弟果真是人中之龙,平定三界指日可待了!” 黄玉则看得更远,她看到了与大胡子美好的未来,看到了冥城变回幻城的模样。 白衣女子在黄玉怀中依旧昏迷不醒,她腹部这一剑伤得不轻。 加之被六只小法铃释放的妖气搅扰,伤到了根魂,怕是一时半会儿很难醒过来了。 大魔怪一脸麻木,却不知是喜是悲,夏宇龙的这一战是胜是败,对他来说毫无半点意义。 白高惊魂未定,没有完全从恐惧中走出来。 他眼神呆滞,正强力地压制心中的不安与烦躁,甚至有时候还打起了寒战。 是的,他的身体时好时坏,怪病正在间歇性发作。 只听得“呼呼”声不绝于耳,反噬魔掌中刮起了龙卷飓风。 黑压压的云团随风急转,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将云团撕裂。 片刻间,一声破天的龙吟,掩盖了飓风的声音。 火红色蛟龙自风中窜出,狂卷着魔掌,向深空中飘飞而去。 又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长空,在天宇深处,传来了滚雷的响声。 待雷声消退,反噬魔掌幻化的妖黑之气,在湛蓝的深空中,已全部消散于无形了。 一束火红色光亮,自宇宙深处向地面上直射而来。 眨眼之间,光亮灭尽,只见夏宇龙右手拄着神剑,单膝跪于雪地之上。 清风徐来,挑开了他那垂至鼻尖上凌乱的发丝。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 那俊美的脸庞上,正泛着一片薄薄的绯红。 他双目聚神,透露出坚定和刚毅。 是的,他越战越勇,已藐视这世间一切邪恶之物。 但他并不盲目骄傲,而是越来越沉稳冷静。 大胡子他们身上的不适,随着邪魔之气的消散,大有缓解。 但脑仁里仍是昏沉沉的刺痛,微微还有作呕的感觉。 他们盘腿而坐,遵照夏宇龙传授的方法,吸气吐纳片刻。 脑仁中的刺痛感瞬间消散,如果在先前,他们运气抵御,恐怕早已五脏俱裂了。 白衣女子虽为魔界人士,但她的道法尚浅,加之有伤在身,怎能受得住这反噬魔掌的侵蚀。 她的身体逐渐冰凉,陷入了深度昏迷。 黄玉伸出兰花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不由地骇然,焦急地喊道:“三弟,仙儿身上已没了血气,恐怕快不行了。” 夏宇龙闻声赶来,双掌快速运气,放置于白衣女子的风门和肺俞两大穴位上。 向她体内输入了一股纯阳之气。 过得半晌,白衣女子的身体逐渐回暖,面色亦变得红润起来,那张娇美而略带古典神韵的脸庞,甚是讨人喜爱。 片刻间,白衣女子梦话连篇起来…… 她时而说道:“爹爹,莫要与三界苍生为敌,莫要与哥哥为敌,在这三界,女儿只喜欢哥哥一人!” 时而,白衣女子又恋恋不舍地哭道:“哥哥,岚儿走了,岚儿将在荷花池中化作金莲子!” 悲梦中,白衣女子哀哀长叹,念叨出了一首诗…… “一世悲情梦依稀,正邪争斗何时休,坠入花池化金莲,佛尘人海续前缘,唯有此物最相思,比翼双飞凡尘里……哥哥,咱们来世再见,勿念!” 这首诗竟然是这么耳熟,瞬间将夏宇龙拉入了前世恍恍沉梦中。 在莲花池里,青岚无奈地念着这首诗,随后便化作了金莲子,缓缓地掉进荷花池里。 夏宇龙伸手去接时,金莲子自他掌间滑落。 “岚儿,你在哪儿,不要离开哥哥!” 他在莲花池中四下寻找,终究还是不见青岚的踪影。 缘尽缘灭终成空、阴阳两隔催泪人、青丝白发铜镜里、泪雨欢声风雪中…… 夏宇龙双目含泪,捧着白衣女子娇美的脸庞,替她拭去眼角那幽蓝色的泪水,将她搂入了怀中。 坐在雪地上,他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他仰望清朗的天空,口中一个劲儿地呼喊着岚的名字。 哭泣和呼喊声声绝望、刺破长空,在山谷中回荡久久…… 此番景象,吓坏了大胡子他们,四人静静地护在夏宇龙身后,不知如何安慰。 令大胡子纳闷的是,三弟怀抱着白衣女子,为何却是呼喊着青岚的名字。 这青岚又是谁呢,他在心中嘿嘿一笑,想不到三弟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却也是个不安分之人,唉!这天下的男人啊,都是多情的种儿。 女人的直觉告诉黄玉,夏宇龙定是陷入了前世与今生的情感纠葛中。 她隐隐知道,夏宇龙前世的爱情十分浪漫,却也是十分地凄美。 想起自己对黄玉的爱而不得,大魔怪不由得眼泪簌簌起来。 他隐隐觉得,自己与夏宇龙同命相连。 其实,是他自作多情了,他那坎坷的爱情之路,又怎能与夏宇龙绝美的爱情相提并论? 从未尝过爱情甜头的白高,也变得热泪盈眶起来。 突听得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声,整个大地又震颤不止了。 悲痛之中,夏宇龙他们转头看去,正是那四个巨大的黑影,朝着他们这边狂奔而来。 走得近些时,那四个黑影的身形和容貌一览无遗。 它们均是狼身狮豹头,但面貌看起来又像狼和虎。 定睛细看时,却是与狮子和豹子的容貌更为接近。 它们挥舞着利爪,在雪地中你追我赶,相互打斗。 一个个呲牙咧嘴的,面目狰狞可怕,青绿色的口水,顺着四颗獠牙流淌至嘴角,滴落到了地上。 后腿粗大健硕,往地上蹬去。 刚劲的背脊向前一躬,庞大的身体,便越过了脚下十几道深深的沟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啊,史前怪兽!” 夏宇龙想到了在灵山上见到的那只怪兽,脱口喊出了声。 他已来不及过多思考,迅速背起白衣女子,领着大胡子他们往左边的一巨石后边撤去。 赶巧的是,这四只史前兽并未往深谷中去,而是在夏宇龙他们藏身的巨石边停了下来。 “嗷呜!” 其中三只怪兽嘶吼着,扑向了另一只怪兽。 这只怪兽躲避不及,被那三只怪兽压在了巨石边上。 巨石抖动片刻,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从中间炸开了花。夏宇龙他们往后退避及时,没被碎石砸中。 那只怪兽被压在碎石上,动弹不能,它的腹部已被其他三只怪兽给抓伤了,幽蓝色血液正缓缓往外渗出。 “嗷呜!” 它发出几声狂吼,挣扎着想起身,尝试了数次都无济于事。 但它并未放弃,四只利爪胡乱抓挠。 与之纠缠的三只怪兽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均有不同程度受伤。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它们似乎都打累了,彼此都保持着帅帅的姿势,发出了急促地呼吸。 团团白雾自它们口鼻中喷出。 夏宇龙他们蹲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压在上边的三只怪兽略占上风。 其中两只怪兽眼放怒光,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下边的这只怪兽,喉咙里“呼噜噜”地低吼声不绝于耳,随时会发动致命一击。 而另外一只怪兽则伤得比较重,它正舔着腹部的伤口。 它突然一顿,似乎发现了什么,猛然抬头,向夏宇龙这边看了过来。 “嗷呜!” 它低声吟吼,满带杀气的双眼,泛出了可怕的绿光,径直看向了夏宇龙手中的神剑。 “糟糕,被它们发现了!”夏宇龙暗暗叫苦。 背后是高耸入云的山峰,且绝壁横立。 夏宇龙他们已无路可退,均捏紧了手中的兵刃,下定决心与怪兽殊死搏斗。 也正在此时,那只被压在下边的怪兽猛蹬后腿,向后翻滚两圈,趁势翻身爬起。 它的后背已被碎石割破,鲜血顺着毛发丝线般流淌。 但它已顾不上疼痛,挥舞着前爪,向其他三只怪兽猛扑上去。 惊心动魄地厮杀又开始了,脚下震颤不止。 四只怪兽的狂野本性展露无遗,它们时而抱团撕咬,时而在雪地中来回翻滚,所到之处飞雪连天,一片狼藉。 不多时,血液已将满地白雪染成了幽蓝色。 半顿饭时间过去,它们都打累了,弓着背形成了对峙。 它们低沉吟吼,猛烈地抖动着身上的毛发,雪渣子夹杂着幽蓝色血液漫天飞舞。 夏宇龙他们屏住呼吸,往悬崖下边的一石缝中挤去…… 那只被围攻的怪兽,体型较其他三只稍大一些,但它以一敌三,自然是寡不敌众的了。 一番恶斗下来,它已被撕咬得遍体鳞伤,另外三只怪兽身上也有挂彩,但与之比较起来,明显要轻得许多。 经过短暂休息,那三只怪兽均仰天发出一声嘶吼,呲牙咧嘴地又扑咬了上去。 那体型较大的怪兽再次被迫迎敌,它猛蹬后腿,挥舞着利爪,闪电般速度窜入了三只怪兽中。 就这样,四只怪兽又撕咬在了一起。 此番缠斗更为激烈,它们的利爪在空气中爆闪,留下了一道道耀眼的蓝光,这边唱罢那边登场。 蓝光却是昙花一现,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在彼此身上留下了深深的抓痕,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夏宇龙他们只感觉脚下在猛烈的晃动,悬崖上的松石频频滚落。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于崖壁上,不敢动弹,石块贴着他们的头顶,呼呼呼地砸在了脚下。 四只怪兽的身体巨大,往狭小的谷口挤去,身体砰砰砰地撞在了崖壁上,所到之处,山崩地裂,巨石如雨点般坠落。 是的,它们全都杀红了眼,均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同属史前怪兽,究竟那个头较大的,与其他三只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能让它们倾尽所有力量拼命厮杀? 大个头怪兽终究还是显出了颓势,倒钩般的利爪轮番攻击,深深地扎进它的身体里。 锥心般的疼痛正牵制着它,行动越来越变得迟缓了。 “嗷呜!” 它再也忍受不住了,发出这声嘶吼。 突然,它后腿一蹬,想跳出对方的包围圈,却被身后那只怪兽死死咬住了右后腿。 前边其中一只怪兽急转身子,两只利爪已向它额头上抓将而来。 另一只不甘落后,死死地扣住了它的右肋骨。 它已无力抵抗,“唰唰”两声刺耳的清响,在它额头上顿时出现了六道很深的伤口。 血流如注,洒满了脸庞,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锥心的疼痛再次传遍全身,激发了它狂野的本性。 “嗷呜!” 它发出一声嘶吼,拼尽全身气力猛然转身,拖拽着三只怪兽,将它们都摔在了雪地上。 紧接着,它两腿一蹬,向上飞速窜起,跳到了崖壁上边。 那三只怪兽翻身爬起,争先恐后地朝山谷上飞跳而去。 刹那间,两边的高山上颤抖不止,雷鸣般的轰隆声响彻云霄,雪崩和滚石再次袭来。 整个峡谷又变得地动山摇了,天与地再一次分崩离析。 “快走!” 夏宇龙背起白衣女子,领着大伙儿,冒着漫天飞雪向西边飞奔而去。 才跑出十余步,那四个史前怪兽便从天而降,“轰”地一声,砸在了夏宇龙他们的正前方。 巨波袭来,六人连同炸开的残雪、土渣碎末向后翻滚,飞出了十丈之远。 夏宇龙反应灵敏,护着白衣女子在半空中几个翻滚,双脚稳稳地站立在了雪地上。 大胡子他们四人则滚作了一团,黄玉与大魔怪被夹在了中间,两人嘴对嘴地紧紧抱在了一起。 待两人反应过来时,黄玉却狠狠地踹了大魔怪一脚…… 喝道:“竟敢如此轻薄于大嫂,我们之间永不可能,你对我还是断了念想吧!” “大嫂”二字竟刺耳锥心,大魔怪受到了极大侮辱,胸中怒火呼之欲出。 杀念死灰复燃,挑动着他脑子里每一根神经,投靠天魔战神的决心已不可撼动。 他阴沉着脸,咬着牙一言不发,缓缓地呼出一口长气。 胸中怨愤随之释放,眼神里寒光如刀,让人背脊发凉。 大胡子发现了端倪,走上前去,拍了拍大魔怪的肩膀…… 俯身下来,低声安慰道:“二弟,别往心里去了,她这人就这样,母夜叉一个!” 大魔怪无奈地轻叹一声,心道:“你这厮已抱得美人归,怎么说风凉话都行了,哼哼,好一个大嫂……本来是我的女人,却永远地成了我的大嫂,等我将你们两个都杀了,夺回魔域空间,与天魔战神一统三界去!” 此时,白高正痴痴傻傻坐于雪地中,他眼神迷离,时而胡言乱语,时而清醒异常,时而又万分恐惧…… 是的,他已度日如年,没人知道他的感受。 前方雪烟弥漫,四只怪兽的打斗还在继续,嘶吼声刺破云天,峡谷的震颤时断时续。 四只怪兽已扭成一团,在雪地中翻滚、撕咬,所到之处均出现了一个个深坑。 那个头大的怪兽寡不敌众,再次被其他三只压在了下边。它的皮肉正被它三儿一块块撕扯下来,看来它是要被分尸了。 “啊!” 夏宇龙心中升腾起一丝怜悯,看着大块头怪兽,总感觉十分眼熟。 突然,他脱口说道:“是了,我认得它了,它是出现在灵山上的史前兽!” 话说间,神龙斩魔剑已自他右掌心溢出,他要前去替大个头怪兽解围…… 却听见前方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你们这几只大笨兽,休要伤我宠物!” 此声音清脆有力,听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同时,还伴随着“唰唰”剑声。 循声看去,雪烟弥漫中,剑光四处散射。 那三只怪兽被剑气刺中,嘶吼着向后仰倒,大个头怪兽反守为攻,利爪直逼它三个要害。 它三儿纷纷倒地,疼得在雪上翻滚哀嚎。 隐隐看见,一红衣女子行走在大个头怪兽身上。 她脚下轻盈如风,大个头怪兽如此晃动身体,却不受半点影响。 “快,动作快些!”她不时地挥出长剑,高声喊道,“攻它的下肋骨……攻它的前胸……攻它的脊梁骨……” “嗷呜!” 大个头怪兽发出几声嘶吼,两只利爪左右开弓,疯狂挥舞。另外三只怪兽纷纷后退,不敢靠近。 夏宇龙看得出来,红衣女子并不想伤害三只怪兽的性命,只是想把它们制服了事。 他心中揣测:“此女子是谁,竟能驯服史前怪兽?” 片刻间,他脸上笑容舒展,微微点着头,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红衣女子从天而降,吓坏了那三只怪兽,它们一边嘶吼着,一边跳出深坑,向西边的茫茫群山狂奔而去,消失在了滚滚烟尘中。 大个头怪兽也跳出了深坑,欲要向前追去时…… 红衣女子却说道:“好了好了,你都受伤了,抓住它们是迟早的事情,快坐下来,我先替你包扎伤口吧。” 烟尘弥漫,虽不见她的脸庞,从甜美动听的声音听出,定是不凡女子。 听了红衣女子的话,怪兽俯下身来,乖乖地趴在了深坑边上,口中发出细细的呻吟声,似乎在向该女子苦诉自己的遭遇,与先前的凶恶残暴形成了巨大反差。 女子咯咯一笑,说道:“好了,我知道了,叫你别逞能,你又不听,现在吃亏了吧,这怨谁呢?” 夏宇龙他们走得近些时,雪烟已消散殆尽了。 只见红色的披风下,女子穿着紫蓝色铠甲,身材高挑火辣,白里透红的脸胜似人面桃花。 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包含着野性神韵之美,容貌绝不输于张仙、蓝芯和黄玉。 见到一行人出现在不远处,那怪兽双耳直竖,立即警觉起来,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噜的低吼声,柔和的双眼布满了杀气。 怪兽抖动身子欲要起身,女子一把按住了它的头…… 说道:“别激动,又不是那三个大笨兽来了,你害怕啥嘛?” 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展开纱布,将怪兽头上的伤口给捂上了,随后又顺着头缠绕了一圈。 她从腰间抽出丝巾,将怪兽满脸的血迹给擦了去。 “呵呵!”她看着怪兽,脸上挂着微笑,“叫你别动,看,都吧你给包成三角粽了,不过也挺可爱的!”说着,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怪兽脸上亦露出了笑容,伸出长舌,憨态可掬地舔着女子的纤纤玉手。 女子的笑容看起来很甜美,像是寒冬里的暖日,夏宇龙一行人大感亲切。 同时,也将大魔怪和白高的魂魄给勾走了。 女子眨着迷人的双眼,注视着夏宇龙他们…… 问道:“你们有事儿吗?” 夏宇龙走上前来,拱手问道:“敢问姑娘可是乾山派的阿罗?” 女子笑了笑,反问道:“怎么,你认得我么?”随即她面色微微地沉了下来。 夏宇龙回道:“在灵山上我见过你,那日,你们乾山派在灵山后山上与各派人士交手,这怪兽……” “哦!”女子颔首点头,打断了夏宇龙的话,“我想起来了,敢问公子是又是何方人士,怎会知道这些事情,莫非公子也是哪派弟子不成?” 夏宇龙笑了,回道:“我乃灵山古墓守墓人夏长方的孙子,要说到门派嘛,亦是龙古镇乾坤派姚半仙孙子。” 女子又“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道:“灵山古墓……略有耳闻,乾坤派也听说过,堪称中原边陲第一大派嘛,君子八剑的名号在江湖上挺响的!” 夏宇龙点着头,“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内心深处却是淡淡的忧伤,毕竟姚爷爷一手创建的乾坤派在江湖上消匿了踪迹,都拜那大魔头李木锋所赐。 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轻叹一声道:“还请公子今后不要再提乾山派了,我已不再是乾山派的弟子,周潇子也不再是我师父。” 说着,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替身旁的怪兽梳了梳凌乱的鬃毛,看了怪兽一眼…… 继续说道:“它也不是什么怪兽,她是我的宠物,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大胡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养了这么大的宠物?” 女子瞪了大胡子一眼,“怎么,不可以吗?” “嗷呜……” 突听得视线尽头的大山深处,传来了刺破天际的嘶吼声。 女子快速骑在了怪兽的背上,急道:“那几个厮又在调皮捣蛋了,我得去治治他们,此处乃七星封印之地,其凶险除了魔山无处可比,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话说间,怪兽驮着女子已奔出了十几丈远。 片刻,白衣女子似乎不放心,又回过头来朝夏宇龙喊话道:“此处凶险异常,你们还是赶快离去吧!呵呵,既然公子记得小女名字,若今后有缘再见,公子便可直呼我阿罗便是!” 看着阿罗远去的背影,大胡子搓着双手,有些兴奋。 他那略带魔性的声音嘿嘿笑道:“三弟艳福不浅啊,咋样的女子都与你有缘!” 话音刚落,一旁的黄玉扯住了他的右耳…… 警告道:“老娘可有言在先,不许再对其他女子动心,否则我得把你耳朵给削下来!” “哎呀……痛痛痛!”大胡子举起了双手,一脸无奈又痛苦的样子,“夫人啊,我何时又对其他女子动过心呢,那女子看三弟的眼神直勾勾的,她又怎会看得上我?” “你就对人家有意思!”黄玉又使出三分气力。 大胡子急忙改口道:“说错了、说错了,是我又怎会看得上她呢,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黄玉松开了手,将两袖捞了起来,再次警告道,“我再次警告你,今后见到和我一样漂亮的女子,可以多看几眼,但不能有非分之想。” 大胡子点头连连称“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其实,黄玉每次教训他,在他这里,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要变坏,是这个理儿。 是的,大胡子天生就是受虐狂。 大魔怪第一眼便相中了阿罗,顿时陷入了火热的情网中。 他认为,这才是自己要找的女人,这回谁也不许和他抢,他要为这个女人抛头颅、洒热血。 史前怪兽驮着阿罗越跑越远了,最终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大魔怪高昂着头,放眼前方久久,努力地找寻着阿罗的踪迹。 片刻间,他目光暗沉,变得呆滞起来,热泪自眼角滑落,他害怕被旁人发现,迅速抬起袖子,将脸上的热泪拭去。 夏宇龙双眼锐利,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暗下决心当一回“红娘”,促成大魔怪与阿罗的事情。 白高对阿罗虽说也是一见倾心,但他的渴望程度要比大魔怪逊色得多。 因为每次他和女人独处,正儿八经谈论终身大事的时候,他却天生有一种自卑感,不敢放“狠话”、做“狠事”。 有好几次他被女人骂成“软蛋”,他越挫越衰,到最后根本就起不来了。 感情这条路上,白高倍受打击,他对女人和爱情时常抱有幻想,但在真正行动的时候,他还真就是个“怂包蛋”。 因此,他也对女人和爱情失望至极。 他望着阿罗远去的背影,竟愤愤地甩出这句话来:“切,走就走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走得越远越好!” 夏宇龙心中明白,阿罗远走乾山派,定是被她师父周潇子逐出了师门。 周潇子虽为乾山派首座,不以匡扶本派道义为己任,却处处疑心、处处打压徒弟。 此人看似温文尔雅、一身正气,内心却是十分的肮脏。 难怪左天阳和众弟子也会离他而去,威震中原的乾坤派传位至周潇子,看来已经走向了没落,可悲可叹啊! 但夏宇龙弄不明白,那史前怪兽本性凶残,为何对阿罗却是这般顺从,阿罗究竟又是何许人也? 思索间,趴在他背上的白衣女子有了动静…… 她低声细语说道:“爹爹,你不要杀哥哥,哥哥是我一生中的挚爱,虽然他只是把我当成了小妹,但我愿意追随他一辈子,无论天涯海角,直到地老天荒!” 夏宇龙心中一阵酸楚,双眼含满了泪水,愧疚感传遍全身。 他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仙儿离开自己了。 为寻找安静之地给白衣女子疗伤,夏宇龙循着东土地图的指引,领着大伙儿往前方群山奔去。 在东土地图上,群山里掩映着一座座村落,乃封印圈里最佳静养之地。 大胡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说道:“三弟,那几只史前怪兽不是还在大山里吗?仙儿妹子的剑伤严重,怕是有几日才能恢复啊,山里是否真的安全?” 夏宇龙再次向东土地图看去,嘴角掠过一丝微笑…… 说道:“大哥不用担心,那几只怪兽已到大山那边去了,对我们暂时构不成威胁。” 他环顾一眼四周,又道:“走出峡谷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大漠,四处难寻藏身之地,后方又有灵杖法师和众派人士的追撵,唯有进山才是最安全了……” 话说间,一行人已奔出了数里,前方群山延绵不绝,已近在迟迟。 深谷中又传来了哗啦啦的雪崩声,雪烟弥漫,又将整个峡谷掩盖,脚下又微微震颤起来,但比起之前,要逊色得多。 此番响动乃狼人所为,为了给主人争取时间,狼人飞跳于群山中,与灵杖法师周旋了起来。 “你这恶狼,被我抓到非吃了你不可!” 灵杖法师驾驭法杖穷追不舍,二人一前一后,穿梭于高山峡谷间。 狼人贴着悬崖峭壁飞过,仙气一晕晕涤荡,所到之处,积雪崩塌,大片大片雪花砸在了灵杖法师身上。 片刻间,灵杖法师已冷得不行,眉毛和嘴唇已蒙上了厚厚的冰霜,脸色更加惨白难看了。 他体寒身虚,在这冰天雪地中,生不如死。 “哎呦,怎么这么冷啊,你这厮,给我站住!” 他牙齿打颤,全身哆嗦不止,对狼人恨到了骨子里,但却又无可奈何。为顾及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追去。 待翻越几座高山后,灵杖法师已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雪长袍,鼻孔上也插着两条长长的冰棍。 “妈呀,我宁愿热成狗,也不要冻死在这里!” 灵杖法师狂咳不止,两大腿紧紧地夹着法杖,生怕顷刻间就要掉进了万丈深渊。 高山上的寒风不是一般的狂野,时而咆哮不止、时而嚣张跋扈、时而又刚猛如刀。 一股股极寒之气,毫不保留地“刺”进了法师的骨髓里。 狼人的身体轻盈如风,在高山峡谷间得心应手、翻飞自如。 他顺着风向,时而腾空高飞,欲化仙而去;时而直落深山,欲摔个粉身碎骨;时而又化身成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是的,他成了鹰啸长空、鱼傲深潭的弄潮儿。 灵杖法师虽有一身妖术,但被极寒之气给固封住了,难于完全施展。 如果倒行强逼,势必会全身经脉寸断而亡,他连行腾飞之势,亦是越发地困难起来,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很快的,夏宇龙一行人已进入了茫茫群山中。 灵杖法师懊悔不已,但为时已晚,要怪就怪自己太贪恋狼人身上的仙气了,终究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他的心里堵得慌,自己竟被一只狼玩弄于股掌中。 胸中憋着一口恶气,始终没喘上来,又喷出了一嘴又黑又浓的血液。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声嘶力竭地咳出了声。 狼人得心应手,飞躺于风中,距灵杖法师仅不到一丈的距离。 看着法师极为狼狈的样子,狼人于心不忍。 劝说道:“你已病入膏肓,还这般逞能,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给你指条明路,投靠我主人如何?与我主人共谋大业,还可积一些阴德,而且我仙姐医术精湛,她定会治好你的肺痨病。” 听到“肺痨病”三字,灵杖法师怒不可遏。 那面如死灰的脸瞬间涨红,这是一种邪恶的红,红得是那么的不正常,让人害怕。 他恶狠狠地骂道:“你这狗娘养的,竟敢说我得了肺痨病,我……我……” 话说间,他已突破了冰封的桎梏,猛烈地摇动着胯下的法杖。 随着六个小法铃清脆的声音响起,六股妖烟也随之溢出。 妖烟相互碰撞融合,幻化成了一把黑色利剑,向狼人的屁股刺将而去。 “哎呦!” 狼人吃痛,发出一声哀嚎,背心上渗出了冷汗,身体不由控制地直线下落。 紧接着,黑色剑气又幻化一只蝠面妖兽,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屁股。 “呼!” 他快速向身后挥出利爪。 那妖兽在仙气的搅扰中顿化无形,他调整好气息,又一头扎进了另一道山谷中。 灵杖法师紧随狼人身后追撵而去。 他阴阴一笑,道:“小样,想与我斗,等我抓到你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到时候我也是半个神仙了,哈哈哈!” 狼人本是好言相劝,却遭至灵杖法师反唇相讥。 听到“狗娘养”这三字时,他已气不打一处来,又被灵杖法师偷袭,他怎不恼羞成怒? 灵杖法师再次扭动起胯下的灵杖,他孤注一掷,欲使出更狠的妖术一招制敌,但此时的他已是樯橹之末。 狼人也不敢怠慢,抓住时机先发制人,快速向身后推出几掌。 几股仙气自掌心嗖嗖溢出,啪啪啪地打在了法师的胸口上。 法师身前的冰块被震碎了,但也伤到了他的阴根之脉。 “咿咿呀呀!” 他哭喊着,往深谷中直线下坠,速度快如流星,眨眼之间已不见了踪影。 狼人看着哀嚎声回荡的深谷,摇头叹息道:“我已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好好把握,但愿你这一摔,就把自己给摔死了吧,免得落得个半身不遂的,看着也挺可怜!” 话毕,狼人幻化成烟,往西方的茫茫群山追了去,在空气里中,他已嗅到了夏宇龙的味道。 雪崩之下,西风骑兵和和各派人士寸步难行,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各派人士有妖气缠身,大多数人能全身而退。 但妖气为三界寒物,已有四五十人变成了冰冻人,永久地长眠于峡谷之中了。 雪烟弥漫中,左天阳与部分众派人士在山里迷了路,他们误打误撞,进入了那条长长的峡谷中。 此次雪崩强度之大、范围之广实属罕见,在谷口边上安营扎寨的西风骑兵也未能幸免。 厚厚的雪渣子如洪水般袭来,没过了西风骑兵的头顶。 他们放弃了营帐、放弃了马匹、放弃了一切,一窝蜂地往深四处奔逃。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雪崩总算是过去了,但雪烟浓厚,弥漫不散。 那领头的矮儿环视着身旁的弟兄,他们一个个衣冠不整、手中兵刃残缺,像是吃了败仗一般。 他心中懊悔不已,情绪也极为低落,不由得仰天垂泪…… 哀哀地叹道:“出师不利啊,老天爷为何会这般待我?” 说着,他要提剑自刎,被身旁的两名随从夺去了兵刃。 其中一名随从急道:“请将军以生命为重,队伍开拔之时,长老特别叮嘱我们,让我们好生保护将军安全,把将军平安带回西风部落。” “哎!” 矮个儿壮汉从悲愤中走出。 他心中明白,此次随灵杖法师前来,明面上协助法师荡平封印圈里的正义力量,夺取玉山与金山,暗地里却是监视法师的一举一动。 因为灵杖法师曾发过毒誓,三界中,如果有人能治好他的肺痨病,他将誓死相随。 一直以来,西风长老自以为自己医术了得,尝试着以阴邪之术,替灵杖法师治病,让灵杖法师死心塌,效忠自己。 可经过这些年折腾,灵杖法师的病情非但没见起色,而且还每况日下。 法师日感绝望,正丧失对长老的信心。 为了稳住灵杖法师的心,西风长老慷慨解囊,献出自己最阴毒的丹药“阴晨丹”给法师服食。 此丹药有药引子,取自五更天坟山里的阴瘴之气,与生长于千年古坟上的七月九瓣花,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采集阴瘴一定要掌握好时辰,且七月九瓣花也极难寻觅,在西风长老看来,是极为宝贵的丹药。 “阴晨丹”具有扶阴正阳的功效,灵杖法师服下后,体内阴阳之气得以平衡,气血舒缓,咳嗽也大减。 但此药却是邪恶之物,且一个月后,药性便会大减,需得重新服食,而且还需加量,久而久之,灵杖法师对此药是越来越依赖了。 灵杖法师做梦也未曾想到,自从服了“阴晨丹”后,自己竟丧失了做人的最初本性,变得极度邪恶和凶残了。 从此他命不由己,与“阴晨丹”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在西风长老面前,他总是低头哈腰、逆来顺受、万事遵从。 他也曾想过回头是岸,但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西风长老十分憎恶身患绝症之人,但对灵杖法师残暴无度、敢打敢杀的性格十分欣赏。 是的,他已将法师当做他杀人的一颗棋子。 但他却对法师放心不下,这都源自于最初的那句话,“谁把我的肺痨病治好,我将追随他一辈子”。 这才派了自己的侄子“矮冬瓜”来监视他。 其实,西风长老向来疑心太重,对身边的人,他又有几个放得下心的。 在骑兵队伍中,他又安插了眼线,监视自己的侄子和法师,可谓是煞费苦心的了。 雪烟逐渐消散,放眼望去,原先安营扎寨的地方,已变成了一座小雪山,营帐全被埋在了雪堆下。 那群骏马也不见了踪影,有的已葬身雪海,有的挣脱缰绳,逃命去了…… 矮个儿壮汉清点了人数,仅剩下半数人了。 他颜面尽失,原先的飞扬跋扈和不可一世已荡然无存。 此刻,他想起了西风长老叮嘱他的一句话,“无论你们是死是活,一定得把灵杖法师给我平安带回来,他可是我西风部落的一个活宝啊!” 他撇了撇嘴,心中骂道:“那肺痨鬼,已是将死之人,还活宝,叔叔真是看错人了,是我的话,我就让他在这七星封印中自生自灭算了,还把他当成神一样供着。” 虽说他是这么想的,但却不敢怠慢,他望着前方那深不见底的峡谷,又环顾了群山一眼,呼出一口长气。 随后缓缓地道:“看来得走这峡谷了,这是最近的路!” 经过此次雪崩事故,他行事也变得谨慎起来。 他领着仅剩的那几十号人,一瘸一拐地向峡谷中走去。积雪已淹没到了他们的腰部,他们艰难跋涉,不敢停步。 一顿饭时间过去,只见从右边高山上的狭窄路口中,走出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来的正是各派人士。 矮个儿壮先是一愣,随后看着左天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左天阳也会意地笑出了声。 虽然他们未曾谋面,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两人却有着同命相连的感觉。 一阵狂笑过后,两人烦郁的心结得以打开,竟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左天阳与矮个儿壮汉在峡谷中结伴而行,一路上他们嘘寒问暖、谈笑风生。 二人虽是一见如故,但却都各有谨慎,均没有把自己的身份与目的透露给对方。 他们知道,同为山中沦落人,抱团取暖莫问前程! 就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在峡谷中缓缓向前蠕动着。 烈日已经当空,照在皑皑白雪上,泛着刺眼的白光,晃得众人昏昏欲睡。 虽说是晴空万里,但并未给大地带来一丝温暖。 在这望不到头的峡谷中,却是异常的寒冷。 或许是他们身上衣着单薄的缘故,又或许是峡谷中的阴气极甚。 只听得西风骑兵中有一人喊道:“哎呀,疼死我了,我的脚被什么东西刮伤了……” 话说间,他已将右脚从雪地中抽了出来,只见脚踝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液自伤口上一点点渗出。 那人一时间慌了神,他迅速扒开了身下的积雪,一具面部极为痛苦的男性僵尸露了出来。 僵尸右手小拇指的指甲上有红色液体,一看便是血迹。 “啊!”他被吓得大叫一声,座在雪地上连连向后退去,颤声道,“这……这……这里有死人……” 也正在此时,又有上百人在积雪中被划破了脚趾,各派人士和西风骑兵均有人受伤。 他们有的抽出脚时,把埋在雪地里的僵尸也一同给带了出来,有的脚踝还死死地卡在了雪地中,任凭怎么努力却是动弹不能。 霎时间,深谷中呻吟声此起彼伏,那些没有受伤的人挥出手中利刃将积雪刨去,一具具尸体露了出来。 放眼望去,满地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男男女女的怕已过万人。 也不知在深雪中还埋藏多少具这样的尸体,这便是夏宇龙他们在穿过峡谷时遇到的“雪中僵尸”。 空气冰冷异常,到处弥漫着诡异和恐怖。 “有这么可怕吗?” 矮个儿壮汉与左天阳不信邪,提着利剑一齐走上前来。 走得近些时,矮个儿壮汉厉声喝道:“你们这些怂包蛋,都给我起来,这些僵尸是死的,又不是活的,我们还怕他们做甚?” 左天阳也骂道:“我们都是中原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这几具尸体伤到就缩成一团了吗,谁若是还赖在地上,我必杀之!” “呼!” 他挥出利剑,想朝一西风骑兵砍去。 但顾及到了矮个儿壮汉的面子和感受,剑刃唰地一声,贴着骑兵的身后划过。 矮个儿壮汉看在眼里,却也无话可说。 他应和道:“没错,谁要是还瘫软在地,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说着,他亦挥出了手中利刃,将乾山派一弟子前额上的几根发丝削了下来, 那人被吓得屁滚尿流,飞快地爬起身子。 随后拱手行礼,颤声道:“多谢壮士收下留情,多谢壮士手下留情!” 见状,其余还赖在雪地上的人不敢怠慢,简单擦拭了伤口上的血液,便纷纷起身缓缓上前走去。 “哈哈哈哈!” 矮个儿壮汉与左天阳又相视一笑。 二人看似默契、互为知理,但二人的眼神犀利,充满了柔和的怒光。 就这样,仇恨的种子,已在他们心中渐渐地埋下了。 忽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了苍老而颤抖的声音…… “你……们……都笑够了吗,还……不快……来把我给救出去,如……果错过了追杀那小子的时机,你们可担待不起啊…” 此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还带着急促的喘气,一听便知是灵杖法师在说话。 众人循声望去时,却不见法师踪影,说话声正是从一堆积雪中发出。 众人还道是听错了,并未过份在意。 过得片刻,那堆积雪中传出了喝骂声:“你们这些没用的猪,没看见我被困在雪中了吗?还不快些把我救出去!” “哎呀,是我们可爱的法师!” 矮个儿壮汉疾步向前,挥出利剑,小心翼翼地将积雪给削了去。 灵杖法师那惨白的脸露了出来,他右手拄着法杖,左手死死地按压着下腹上的丹田,正盘腿坐于雪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已被冻得不成了样子。 矮个壮汉呲牙说道:“法师,你不是在天上飞的吗,怎么躲在了这里?” 灵杖法师双眼怒瞪,喝道:“矮冬瓜,现在才来,如果不是看在长老的份上,我早就把你给杀了……” 他猛咳几声,又道:“快,刺我的膻中穴,快!” “这怎么能行,把你弄伤了,我是挨吃板子的!”矮个壮汉有些犹豫,又有些幸灾乐祸。 灵杖法师等不得这样的磨叽,再次骂道:“你这该死的矮冬瓜,还不快些动手,我死了你也不好过的!” “让我试试。”左天阳提剑刺去。 剑尖直抵法师胸膛,法师将剑气吸入膻中穴中,剑气游走四身,打通了身上所有雪封的穴关。 “啊!” 他发出一声嘶吼,身后的骷髅人猛然抖动起来。 随后,他双腿一蹬,整个身体腾空跃起。 他顺势将灵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随着悠扬的铃铛声响起,他全身经脉均被打通了。 此番做法干净利落,看得众人又惊又呆,均害怕法师复活后,会吸干他们的血肉。 灵杖法师在半空中几个翻滚,便轻飘飘地落回了雪地上。 他拄着法杖,低头凝视脚下片刻,缓缓地抬起头来。 众人骇然,均产生了扭头逃命的想法,但脚下沉重,不敢动弹。 灵杖法师怒视前方,双眼泛出幽蓝色之光。 他阴声笑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让你不得安生,等我抓到了你,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喝干你的血……” 话说间,他已将阴寒的目光扫向了众派弟子和西风骑兵。 他伸出舌头,舔尽了嘴唇上的血液,脸上笼罩着一层抹不去的阴云,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西风骑兵纷纷跪作揖,哀求道:“还请法师手下留情,莫取了我们的性命!” 众派弟子面面相觑,也已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灵杖法师高昂着头,轻轻摇动起了法杖。 “叮叮当当……” 六只小法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身上有伤的均滚倒在地,他们气孔生烟,在哀嚎声中全都化作了白骨。 法铃铛之声搅动了山谷中的邪风,邪风幻化妖烟,向灵杖法师飘飞而来,均被六只法铃给吸了进去。 其余人战战兢兢,跪在雪地上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灵杖法师抖动着右手,瞬间将法铃中的妖烟吸进了体内。 他身后的那具骷髅人扭动着身体,跳起了欢快的鬼舞步。 “砰!” 他将法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法杖插进了雪地里。 紧接着,他高举双手,仰天长叹,悠悠说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落到这份田地,老天爷,我哪里又做错了?” 他顿感身体不适,那惨白如骨的左手抽出腰间丝巾,捂着嘴,在寒风中狂咳几声。 待丝巾拿开时,黑黝黝的血液已将丝巾浸湿大半。 他双眼鼓瞪,凝视湿巾片刻,发出了几声绝望的嘶吼。 又哀哀地道:“我这仙病真就治不好了吗,三界之中如果谁有本事把我的病治好,我愿为他鞍前马后一辈子!” 过得片刻,他从痛苦中走了出来,右手向胸兜里掏去,取出了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 他颤颤悠悠,将白布打开,露出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绿色药丸子。 这便是西风长老专为他熬制的“阴晨丹”。 他将此丹缓缓放入了口中,闭上双眼,痛苦地咽了下去,眼角挤出两行热泪来。 矮个儿壮汉哆嗦不止,但他知道,灵杖法师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壮起胆子,看着法师献出了最美好的笑容…… 说道:“请法师放心,我叔叔定能治好您的仙病。” 灵杖法师回过神来,怒视着矮个儿壮汉…… 反问道:“果真如此吗?他是想让我早点死吧!” “这……这……”矮个儿壮汉脸色大变,支支吾吾,无言以对,他心中的胆怯已是到了极点。 灵杖法师阴声笑道:“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方才叫你替我打开膻中穴中的气海,你却如缩头乌龟一般,还没有别人灵水,你也是想让我早点死吧,哼!放心,有你叔叔的灵丹妙药护着,我暂且死不了。” 站在旁边的左天阳一言不发,他将长剑怀抱胸前,一脸得意地望着西沉的太阳,心中又有了盘算。 矮个儿壮汉心中骂道:“你这厮好不讲理,我叔叔用心替你治病,你对他却还存有二心,又杀了我这么多兄弟,等我到叔叔哪里告你一状去,让他彻底地断了你的丹药,快下地狱去吧!” 他虽是这么想,但脸上却挂着笑容,说道:“法师以德服人,恩泽于天下,日后必有福报……” “呸,放你的春秋瞎屁!”灵杖法师打断了话,眼神里充斥着难于捉摸的杀气,“我最恨拍马屁的人,你这该死的矮冬瓜,不是看在长老的面上,我非杀了你不可,一路上你对我阳奉阴违,我不知道吗?” 他轻咳两声,环视满地还冒腾着黑烟的白骨…… 又道:“这些人染上了僵尸的晦气,正好可为我打通阴根之脉,只要我不死,就能护你们周全,哼哼,若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是活不久的!” 左天阳拱手跪地,朗声道:“法师做事干脆果敢,一心为兄弟们着想,乃英明之主,我等愿意誓死追随法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派弟子也纷纷跪地,齐声说道:“我等愿意誓死追随法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灵杖法师面露喜色,“嗯”了一声,微微点着头…… 说道:“这话我爱听,只要你们一心追随我,虽然我不能撼动天地,但绝不会亏待你们!” 他向矮个儿壮汉看去,眼神里满是鄙夷之色,“不是我说你,你还真得向人家学学,别仗着自己的叔叔有权有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是,矮冬瓜谨记法师教诲,从今日起,定向这位左兄弟多多学习,左兄弟为人坦率真实,遇事勇往直前,实乃我等学习典范!” 矮个儿壮汉点头哈腰,脸上虽挂着笑容,但心中对法师与左天阳的怨恨更甚了。 寒风袭来,法杖上那六个小铃铛又摇晃不止,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当当声,在静谧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响亮,每一声都牵扯人心。 左天阳依旧将长剑怀抱胸前,他咧嘴一笑,说道:“唉,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也有很多不足之处,咱们相互学习便是……” 话说间,突听得深谷中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雪地上的那些僵尸全都复活了过来。 他们双眼怒睁,毫无灵光,缓缓地从雪地上爬起,驻足侧耳细听法铃的声响,张牙舞爪地向灵杖法师这边走来。 陆陆续续有僵尸挣扎着从深雪中爬出,片刻间,深峡谷里挤满了僵尸,男男女女,怕是有几万人之多。 是的,史前僵尸复活了…… 这便是天降大祸、僵尸开眼、泪眼婆娑、魂断楼台、终究妖鬼、祸害苍生、哀鸿遍野、炼狱人间。 这些僵尸手上的利爪见风便长,呈幽红之色,四颗獠牙也露出了唇外,他们如饥似渴,想要吞噬这世间一切活物。 此番景象吓坏了众人。 唯独没有被吓着的是灵仗法师。 他有些兴奋,寻思道:“待我吸尽他们的阴魂之气,以助长我的妖法之术。”他沉着气,轻轻摇动起灵杖来。 众僵尸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便相拥着撕咬起来,山谷中乱做一团。 众人又惊又骇,为了不殃及自己,纷纷向后躲避。 一时间,灵杖法师也摸不着了头脑,他使出阴魂之气,将六只法铃给逼停了。 “当当”声嘎然而止。 众僵尸的撕咬和打斗也就此消停了下来。 法师又惊又喜,他仰视着高出一个头的法杖…… 心下揣测道:“难道法杖不仅会驱赶他们,还能控制他们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在三界中岂不有了一席之地,何需还要看长老的脸色行事……” 思索间,他又轻轻摇动起法杖来。 六只法铃随他的心念而动,当当之声再次响起。 众僵尸纷纷跪地,对着灵杖法师虔诚地磕起了响头,响铃声不止,众僵尸的磕头也不会停罢。 法师反向扭动灵杖,六只法铃发出了另一种清脆响声,任何响声的发出,均随法师的意念而动. 众僵尸纷纷趴于雪地上,如死去般,一动不动了。 众人都看傻了眼,他们深受震撼,对灵杖法师高超的妖法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灵杖法师又迷失了自己,他双臂舒展,仰天狂笑不止…… 说道:“从此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兵团,虽我不能傲视三界,但在三界中,算有了我的说话权!” 话到此处,他激动不已,诡异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情不自禁地又发出几声狂笑。 却吃了个“笑门羹”,导致胸中气血淤阻。 他猛烈地咳嗽出几声,血液自口中如雨点般喷洒而出。 “啊,我命不久矣!” 他向后退了两步,直挺挺地倒在了左天阳怀中。 此时,西边的红日,已有一半沉入了山间,在西边的天际上,浮动着数片残云。 余晖将大地染成了金黄色,连山上的积雪也泛着金光,七星封印圈里好不迷人。 不多时,灵杖法师在左天阳怀中悠悠转醒。 他凝视日落那方良久,竟念出了一首诗来:“霞光万丈山千重、片片残云送西风、人生实不易、路也太匆匆,让我看惯残阳西沉、泪眼也朦胧……” 念着念着,热泪竟湿了眼眶,他知道,自己命不久了,但无论如何,要完成西风长老的使命。 众人簇拥着灵杖法师,往茫茫群山而去,他们身后的僵尸兵团缓缓地跟了上来。 夏宇龙他们进入群山时,正值午时,山上的小道蜿蜒曲折、纵横交错,且铺满了青石板,行走起来并非困难。 漫山遍野,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子,百花在林中尽情开放,绿草如地毯般,铺满了大地,好不迷人。 胡子却是闲不下来,他在路边采了两朵红色玫瑰,插在黄玉的头上…… 笑道:“在这三界中,没有谁比我的夫人更漂亮了!” 一百一十四、魔眼反噬 黄玉欢喜得紧,但她却皱着眉,嗔道:“路边的花花草草不能随意乱采,说不定你采的这两朵花是两夫妻呢,他们还要繁育后代的呢,这一家子就这样被你给端了!” 大胡子顿了片刻,嘿嘿一笑,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花与花怎能成为两夫妻呢,花要繁育更多的小花花,需得小蜜蜂做红娘,牵线搭桥,小时候妈妈是这样告诉我的……” 话说间,他已展开双臂,学着小蜜蜂飞舞的样子,上蹿下跳起来。 黄玉笑得前扑后仰,叮嘱道:“石板滑得很,别把自己给摔到了!” “哎呦……哎呦……” 大胡子脚下踩滑,连滚了两个台阶。 抱着黄玉大腿,哀求道:“夫人,借你吉言,真被你说中了,快拉我一把吧!” 黄玉拽着大胡子的右耳,将他提了起来,责备道:“我已提醒过你了,你却当成了耳旁风,活该摔个狗吃屎,别再装了,快给老娘起来。”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却也不闷当。 大魔怪心中只有阿罗,对于大胡子他们的打情骂俏,他根本不屑一顾了,他搀扶着白高,一声不响地落在最后面,却也跟得紧,未曾掉过队。 夏宇龙背着白衣女子,在最前边领路。 东土地图呈八卦形状,隐隐悬浮在他的头顶,随时随地为他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已翻越了第一座山的垭口。 路上,夏宇龙却也没闲着,他考虑事情和问题总是要比别人细致和长远。 使他疑惑不解的是,这茫茫大山之中,竟没有一片积雪,山上的一草一木也是这般的茂盛,莫非山下边也是一片火海不成? 思索间,一道峡谷横亘在了前方,拦住了去路。 峡谷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脉,往远处伸展,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 峡谷上方,到处缭绕着雾气,犹如仙境。 来到峡谷边上,探头望去向下边望去,却被云雾遮挡了视线,热腾腾的水蒸气迎面袭来。 夏宇龙心里明白,深谷底部,定是一片火海,正如他们第一次见到封印山下边的火海那般。 虽说峡谷两边相距不远,也就几十步的距离,行腾飞之势,便可轻而易举地跨过去。 但想起在封印山上,那些人跨越峡谷时,被燃烧成灰烬的场景,他仍心有余悸。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不出下边有任何异样,更是看不到峡谷上有被封印的痕迹。 他将沉睡中的白衣女子交给了黄玉,气沉丹田一跃而起,眨眼之间便跃过了峡谷。 几个来回,他将白衣女子和白高带到了峡谷那边。 大胡子、黄玉、大魔怪在峡谷边上腾飞而起,不费吹灰之力,便落到了夏宇龙身旁。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在东土地图的指引下,又踏上了新的路程。 夏宇龙摇着头笑了笑,自言道:“哎,或许是自己太多虑了吧!” 其实,在接下来的闯印之路上,夏宇龙的多虑才使得他们层层闯关、逢凶化吉。 一行人时而穿行于竹林深处、时而行走在高山峡谷之间、时而又趟过了一条条清澈的河流。 翻越了一座山的垭口后,前方的山势不再陡峭,而是延绵起伏的小丘陵,直至视线尽头。 前方不远处,丘陵与丘陵之间,坐落着上百个村落。 村落里点缀着青白相间的颜色,白色是用一块块巨石磊砌成的墙壁,青色全是屋顶上的瓦片。 已近黄昏,夕阳无限美好。 余晖映照下,每个人的脸上都贴上了金光,他们的影子也被拉得好长好长。 突然间,每家每户房顶上都升腾起了袅袅炊烟,待炊烟散尽,便会进入漫漫长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这是阳间亘古不变的遵循。 在三界中,谁不想到红尘来体验一番人间烟火。 是啊,日出东方红胜火,夕阳黄昏一片红,莫道凡尘无仙境,烟火却是在人间。 一向大大咧咧的大胡子,也会触景生情,他变得眼泪婆娑起来,自言道:“像,太像了!” “像什么?”黄玉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大胡子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凝视着前方…… 缓缓回道:“小时候我放牛回家,每天都会从村子的后山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啧啧,总是一辈子也看不够!” 说着,大胡子话锋一转,咧着嘴,嘿嘿笑道:“去到寨子里可有酒喝了吧,我是馋得好几天了,还有……” 他咽下一口唾沫,微微抖动额上的眉头,看着黄玉坏坏地笑了。 “你能不能正经些,看我打爆你的头!”说着,黄玉已抡起了双拳。 大胡子拔腿就跑,眨眼速度,便挤到了夏宇龙前边去了,这回他是真逃了,他要保存体力。 黄玉站定了身子,她双手叉腰,呼出一口长气…… 心中骂道:“你这死鬼,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在光天化日下,竟敢当着兄弟们的面调戏老娘!” 大胡子如孩子般,一蹦一跳地向村子里奔去。 他鼻子灵敏,已闻到了香醇浓烈的酒香味,已迫不及待了。 夏宇龙思绪颇为复杂,他考虑的并不是酒的问题,况且他也不胜酒力。 方才村子里白烟窜起,让他心中为之一颤。 这村落里既无人声喧哗,又没鸡鸣狗叫,这些袅袅炊烟又是何人所为?而且不落一家,莫非村子里住着鬼神妖怪? 通天眼中,他看不出任何异样,反倒是看出了炊烟里的人间烟火味,这使得他更为之着迷了。 进到村子里,天色已经黑尽,袅袅炊烟也已全部退去,但每家每户均是大门紧闭,且屋内黑灯瞎火的。 “喂,屋里有人吗,我们路过此地,可否讨两口水喝?” 大胡子在其中一户门口喊了话,见屋内无任何响动,他撸起袖子,莽莽撞撞地要走上前去推房门…… 夏宇龙急忙叫住了他,说道:“大哥,当心屋内有诈!” 通天眼中,他看见屋内空荡荡的,无任何一人。 他又惊又奇,连续向其他房子看去。 这才发现,整个村子竟是一个无人村,黑压压的空气中,透露出丝丝诡异。 他寻思道:“啊,怎么会这样,一个人也没有?” 听了夏宇龙的话,大胡子也提高了警惕。 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说道:“待我查看查看,有什么机关和杀人利器?” “吱!” 两扇木门缓缓地打开了,屋内一片漆黑。 “真他娘的黑,比阴山老妖的心还黑!” 大胡子弓着背,抽出腰间的双板斧,一步一步地,缓缓地向屋内挪动而去。 黄玉紧跟了上来,低声叮嘱道:“小心些,里边啥情况,咱还不知道呢!” 此时,大胡子已走进了堂屋里,他脚下的青石板沙沙作响,显得特别刺耳,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格格不入。 黄玉寸步不离,手持发簪魔剑,与他相隔仅有半尺的距离。 “哎呀,咋就这么笨,不会点火吗?” 二人各自吹燃了火折子,两颗豆大的亮点,使劲地燃烧起来,将半个堂屋照亮了。 只见堂屋中央矗立着一具神台,神台下边是一张掉了色的八仙桌,桌上布满了厚厚的尘土。 左边的墙上,挂着一把犁杖,与之对应的右边墙上,挂着一顶烂得不成样子的斗笠。 一件烂得不成样子的蓑衣,静静地躺在下边的地上。 这一看便是农户人家。 随着光点的移动,二人四下搜寻起来。 当靠近蓑衣时,惊扰到了两只砂锅大的绿眼老鼠。 它们快速从蓑衣里窜出,“叽叽”地叫着,一前一后向后堂跑去。 “娘的,这巨鼠讨厌至极!” 大胡子也被吓了个激灵,他追上前去,想碾死它们。 但两只老鼠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大胡子脚下踩滑,差点摔倒在神台边上。 此时,夏宇龙背着白衣女子也进到了屋内。 他环顾四周,只见堂屋内并无他异,看到大胡子正攀附在神台的一角,急忙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那两只该死的耗子,唉,跑得太快了!”大胡子缓缓起身。 只听得“啪”的一声,神台上的前挡板,被大胡子掰断了。 一股浓烈酒香味迎面扑来,待火折子照近一看时,三个砂锅大的土窑坛子正摆放在神台里边。 “啊,太好了!这里边有酒呢。” 大胡子流了一嘴的哈达子,他伸出舌头,将它们给卷了进去。 “喝下亡魂汤,烦恼都忘光!” 大胡子迫不及待,“啪啪”几声,把神台上的挡板全都扯了下来。 里边的三个土窑坛子被全部取出,整齐地摆放于八仙桌上。 他看着夏宇龙,乐道:“咱们三兄弟一人一坛,如何?” 夏宇龙还未出声,黄玉便走上前来,拿了其中一坛酒闻了闻。 片刻,她说道:“好蹊跷的事情,这酒好怪啊!” “怎么个怪法?”大胡子追问道。 “待我再看看!” 黄玉抱着酒坛子又细细闻了起来,但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将酒坛子上的绳子解开,取出了坛口的塞子。 突然,一股妖绿色气体,自坛口上冒腾而出,味道出奇地香,让在场的人婚婚欲醉。 “哇,这味道让人欲罢不能,我忍不住了!” 大胡子接过酒坛子,正要往嘴里灌…… 夏宇龙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说道:“大哥,嫂子说得没错儿,这酒里有细小的怪虫,也就是雪中僵尸身体里的那些怪虫。” “啊,这……是真的吗?” 大胡子有些失望,乖乖地把酒坛子放在了桌上,舌头又将嘴角的哈达子给卷了进去。 对于自家兄弟的话,他不得不信,特别是夏宇龙的话,他更是深信不疑。 片刻,他吐出几个字:“那咋办?” 黄玉白了大胡子一眼,嗔道:“我说你还不信,还能咋办,别喝他们就行了,听三弟的没错儿!” 通天眼中,只见酒里的那些细小怪虫像死去一般,一动不动。 夏宇龙心下揣测道:“莫非这些虫子被酒给灭了不成,又或者它们沉醉酒中,无法自拔了吗?” 突然,屋外传来了大魔怪的喊声:“三弟,不好了,你们快些出来!” 白高被大魔怪看护着,他的神志时好时坏。 见到怪异现象,他兴奋异常,嚷道:“哇,你们快看啊,全是绿眼睛,真他娘的好看!” 说着,他挥出利剑,迈开了步子,被大魔怪一把按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快把我放开,我要与这些绿眼睛决一死战,他们都是邪恶之物,我,我咬死你!” 白高又急又怒,他变得狂躁不安起来,一边挣扎一边要转过头来咬大魔怪。 大魔怪的身长虽不及白高,但块头硕大,双臂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如嶙峋的山峰,刚劲有力。 情急之下,他发出了低沉的魔吼,仅凭左手,便将白高死死地按压在地上。 白高已动弹不能。 大魔怪说道:“你还想咬我,我不打死你,就算你走运了!” 说着,他右手挥出魔锤,已砸到了白高额前。 魔锤搅扰夜风,一阵凉意袭来,白高自恍恍噩梦中醒来。 他一脸不解,看着大魔怪,怒道:“咋的,你还想打死我吗?你这厮好不讲理,是我拖累了你们吗,你们是想杀人灭口,落得个清闲吧?” 自走出雪山峡谷以来,白高脚下经常发软,神志也时好时坏,一路上,均是由大魔怪搀扶着他行走。 他觉得自己如同废人,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需要别人的帮衬,成了同伴们的累赘。 此番种种,他被蒙在鼓里,还道是被封印圈里妖邪之气侵蚀所致。 个中原委,只有夏宇龙才知道。 随着病情不断加重,白高也变得越发地敏感起来。 大魔怪不与之计较,收回魔锤,说道:“我说话不好听,懒得你与你争辩!” 白高是清醒了过来,但他仍六神无主。 胸膛里烈日灼心,脑中如针扎般刺痛,还伴随着干呕、盗汗、恐惧。 他抓挠着头,大哭起来:“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真是没用啊!” 说着,他却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响亮,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竟是这般凄凉。 此时,夏宇龙他们已夺门而出。 白高的怪异行为,让他揪心万分,通天眼中,他看到有几只怪虫,已侵入到了白大哥的脑髓里,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不禁骇然,背心渗出了阵阵冷汗。 令他更为震惊的是,房屋四周星星点点,尽是数不清的绿眼睛,将整个村子映照成了暗绿色。 而且,这些眼睛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越是靠近夏宇龙他们,这些眼睛行动也越迟缓,没有一个敢贸然前行,但一场恶战已近在咫尺了。 夏宇龙沉着气,轻呼道:“来者不善啊,它们全都是耗子,大家都要小心点了!” 他环顾四周,正思索着如何脱身。 大胡子骂道:“娘的,才吓跑你们两只,竟给我引来了一群,我们又在哪里得罪了你们,看我都把你们给削了!” 黄玉也抽出了发簪魔剑,与大胡子并排站在了一起…… 道:“反正是躲不过去了,让我们夫妻俩杀他个片甲不留!” 她转过头,看着夏宇龙,“二弟、三弟你们先走,我们夫妻俩殿后!” 绿眼耗子密密麻麻,越来越近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顿感头皮发麻,每只耗子的毛发下,隐藏着数不清的细小怪虫。 怪虫全是活物,缓缓蠕动着身子。 夏宇龙急忙叫住了大胡子二人:“哥哥、嫂嫂,你们先别动手,它们身上有怪虫……” 话音未落,绿眼耗子发起了攻击,吱吱吱叫着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血红之光爆闪,神龙斩魔剑自夏宇龙右掌心溢出。 “哥哥哥嫂嫂,这里由我来对付!” “三弟,你要小心些。” “三弟,大哥与你并肩战斗!” 黄玉接过了白衣女子,与大魔怪、白高往绿眼耗子数量少的地方退去。 夏宇龙挥洒神剑,洒脱地使出“一扫光”招式。 火红色剑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炸开了花,所到之处,剑光灼灼。 第一波涌上前来的恶鼠还没能近身,全都被斩断手脚,葬身于火海中了。 焦糊之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本来,夏宇龙只想将它们赶跑了事,但它们身上的怪虫十分邪恶,他迫不得已,才下了杀手。 大胡子则是杀了个酣快淋漓,他的阴阳板斧相互交叠,密集的闪电自斧口溢出。 眨眼之间,他已被闪电包裹,成了网球。 网球朝着最密集的鼠群滚去,多数恶鼠被闪电劈成了两瓣,所到之处,均是横飞的血肉。 过得半晌,恶鼠已被二人斩杀过半,剩下的纷纷向后退去。 二人均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战斗会就此结束,但村外密林深处,又闪现出了无数双绿眼睛,正向村子里快速移动而来。 这些恶鼠看似憨态,实则聪明灵水,它们后撤,原来是等待增援。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均是绿色的眼睛,这便是恶鼠过处,寸草不生,白骨累累。 也正在此时,一道七彩之光,在夏宇龙身前一闪而过,向密林深处飘去。 紧接着,光亮消失那方,传来了尖声尖气的说话声…… “你这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想被这些幽灵鼠给吃掉吗,就算它们吃不了你,只要被它们咬伤,那也是活不成的了!” 夏宇龙恍然醒悟,他容不得思考七彩之光究竟是何物,便与大胡子腾飞而起,一同去寻黄玉他们了。 远远地便看见,黄玉背着白衣女子与上百只幽灵鼠僵持在了悬崖边上。 大魔怪已携白高飞至了悬崖那边。 将白高安顿好后,他提着双魔锤又杀了回来,说道:“大嫂,你们先走,我殿后。” “大嫂,你叫我什么?”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呼你一声大嫂都不愿意?” “当然可以,叫一辈子都可以!” “此时不是扯闲话的时候!” “好!” 黄玉惊喜交加,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不再犹豫,背着白衣女子往悬崖那边飞了去。 夏宇龙和大胡子紧跟而来,与大魔怪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将悬崖边上的恶鼠悉数斩杀,有十余只恶鼠慌不择路,“叽叽”地叫着掉进了深谷里。 幽灵鼠成千上万,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它们眼睛放射出的绿光,将方圆几里染成了暗绿色,场面极为壮观。 夏宇龙他们三兄弟并不恋战,很快地,三人的身影已出现在了对面悬崖边上。 悬崖两边相距较远,且谷底是一片火海,恶鼠难以跨越,对夏宇龙他们暂构不成威胁。 放眼望向对面,鼠群中闪现出了那束七彩之光。 乍一看时,光影里出现了人的轮廓,在鼠群里翩翩起舞。 这人尖笑几声,说道:“算你们跑得快,如果再慢些,你们都会一个不剩,变成骨头渣子的!”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出七彩之光并非凡光,但由于道法不深,他看不出光影里的那人。 他拱手笑道:“多谢前辈提醒,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这说话的工夫,对面的悬崖边上已鼠满为患,后边不断有恶鼠涌来。 它们相互踩踏、拥挤,一只接着一只掉进了深谷里。 黑幕笼罩下,深谷的尽头,星星点点,爆闪出红色光亮,这掉下去的恶鼠无一幸免,全部葬身在了火海中。 七彩光里的人影笑道:“在你右手边,有一条小路,一直往山上走,那里有间屋子可供你们休息,夜间行路不安全,还是等到天亮再走吧!” 说着,他七彩破散,消失在了黑夜中。 夏宇龙拱手行礼,谢过七彩光后,领着大伙儿往山上去了,他们踏着青石板路疾步前行。 过得半晌,一行人来到了山的顶峰。 夜色忽明忽暗,隐隐看见山峰呈半圆形状,顶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树木,但绿草星罗棋布,点缀其中。 果不其然,在山峰另一面的斜坡上,出现了一座歪歪斜斜,极不起眼的茅草屋。 大胡子有些失望,心中寻思道:“这么小一间,哪里又住得下这么多人?唉,真是扫兴啊!” 他的想法可以理解,他这些天又疲又累,他要与王玉独处,大干一场,这破屋不够他们折腾,会散架的。 待走近时才发现,原来茅草屋并非单间,而是有三个小包间。 夏宇龙对房间做了分配,大胡子与黄玉住在最左边的那间,因为那间的木床是最大最牢固的。 大魔怪与白高同住,在最右边的那间。 此时,白高又在胡言乱语了,进到屋内,夏宇龙点了其睡穴。 白高倒头便睡,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在梦中,却又骂道:“你们都嫌弃我,我成了累赘,想杀人灭口是吗?我姐姐可是天上的神仙,你们如果杀了我,她又岂会放过你们!” 夏宇龙叮嘱了大魔怪几句,垂着头出了门。 他心中是愧疚的、难过的,更是煎熬的,他不知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 “唉!” 他长叹一声,望着探出山间的圆月,犹豫片刻后,推开了中间的那间房门。 此时,白衣女子正静静躺在木床上,经过一天沉睡,她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夏宇龙把了她的脉,他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随即气沉丹田,调息体内纯阳和真龙之气。 一股强大的内力,自他右掌心溢出,顺着白衣女子的檀中穴,向全身每个穴位输送而去。 白衣女子轻哼两声后,又沉沉地睡去了。 夏宇龙搬来木凳,坐于白衣女子床前,他目光凝聚,一刻也未离开白衣女子娇美的脸庞。 白衣女子容貌绝佳,极具古典之美,看得夏宇龙如痴如醉。 但也不像大胡子这般,会流下一嘴的哈达子。 是的,这张脸是他从小就用心呵护的,却怎么也看不够。 恍惚间,他已穿越时空,看到自己正牵着仙儿的手,游走在九重仙界,奔跑于茫茫大草原上。 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是多么幸福,是多么悠然自得,这不正是他向往的美好生活吗? 他情不自禁,捧起了白衣女子的右手,将她的手掌展开,捧于自己的脸上…… 笑道:“仙儿,不管你前身是不是岚儿,哥哥都不让你离开了,等平定了三界,咱们一起浪迹天涯,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什么达官贵人、高官厚禄,咱通通不稀罕,咱们就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眼中噙满了泪水,呼出一口长气…… 忧伤地道:“还有芯儿,那夜,芯儿被我震下悬崖,就再也没见到她了,等平定三界,咱们就去找芯儿,老二说,她在月宫里,到时候,咱三儿快快乐乐,游遍三界大好河山。” 话音刚落,忽听见白衣女子喊道:“爹爹,别杀哥哥,别杀哥哥,哥哥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此时,她仍闭着双眼,她是在说梦话。 她继续说道:“哥哥,岚儿已在荷花池中化作金莲子,开启了渡劫之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岚儿也会等候哥哥!” 夏宇龙心情万般复杂,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小时候,爷爷经常替他看手相,指着掌心上那条感情线,笑得合不拢嘴…… 说道:“虽然顺当,但分叉太多,嘿嘿,咱大孙子是个多情的种儿呢,婆娘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唉,烦恼了,一定要把握好人生第一次哦!” 那时候,夏宇龙虽小,但隐隐听懂爷爷说话的意思。 他顶嘴道:“你才是多情的种儿,你的婆娘才一堆堆的来,你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第一次?” 是啊,自己的第一次?并不是给了最心爱的人! 狐妖献身,落红化金莲,他刻骨铭心,他曾茫然,谁才是悲梦里的青岚? 对于这个问题,他并没有过分纠结,因为在荷花池中,岚儿已魂飞魄散,应是化作了数颗金莲子。 “你就是个多情的种儿!”爷爷的话,在他耳边再次响起。 “啪啪!”两声,白衣女子挥出左掌,重重地打在了夏宇龙脸上…… 喝道:“你是谁,敢轻薄于我,今夜我非杀了你不可!”说着,她挣扎起身,抽出了放在床头的利剑。 “啊!” 恍恍惚惚中,夏宇龙醒来,这两掌力道不小,打得他眼冒金星,向后连退去数十步。 白衣女子出剑极快,已刺到了夏宇龙胸前。 夏宇龙并不避闪,命令道:“仙儿,快住手,不要再胡闹了,我是哥哥啊!” “哐当”一声,长剑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 “哥哥!” 白衣女子奔上前来,扑进了夏宇龙怀中,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 抽泣道:“哥哥,对不起,仙儿并非有心伤害你,仙儿对不起哥哥!” 她埋在夏宇龙怀中,哭成了泪人儿。 夏宇龙悲喜交加,紧紧楼着张仙。 “仙儿,是哥哥做得不好!” 他的两片嘴唇,沉沉地吻在了她的额头上,他不会让她再离开了。 此时,张仙还哭得很伤心。 自从离开哥哥后,她每天过得魂不守舍。 想起自己一剑刺穿哥哥的身体,以及哥哥绝望的眼神,她心痛到了极点,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此刻,她的心又是踏实的,在哥哥怀里,比哪儿都安全,比哪儿都温馨。 她害怕再次失去他。 夏宇龙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我的仙儿一向很坚强,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张仙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凝视着夏宇龙…… 柔声道:“还不是因为哥哥不理仙儿了,自从哥哥有了芯儿……” “仙儿调皮,又说这话。” 夏宇龙伸出食指,按在了张仙樱桃小嘴上。 淡淡的月光,自巴掌大的窗口洒了进来,将二人的脸庞映照得清清楚楚。 二人身体里的血液瞬间膨胀,双颊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心跳也扑通扑通加快了。 夏宇龙在张仙耳边轻声道:“仙……儿……我们……” 他一时嘴拙,不知说什么好,脸上如火石般滚烫。 “嗯!”张仙双手搂着夏宇龙的脖子,低着头,羞答答地眨着眼眸,轻轻地应了一声,“我一切听哥哥的便是!” 夏宇龙一把将张仙抱起,把她沉沉地压在了木床上,四片滚烫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二人春心荡漾,即将水乳交融时,却听见隔壁间传来了呻吟声。 二人均是心中一惊,体内那股火热劲儿顿时消退大半,他俩面面相觑,坐直了身子,竖起了双耳。 “啊!” 那声音如海潮般起起伏伏,夹杂着浓浓的爱意,让人听得荡起阵阵春心。 “嗷呜!” 紧接着,又听见了几声低沉的魔吼。 随后,隐隐传来了说话声:“夫人,我们都要小声些,莫要吵到了三弟他们,明天我们还要对付那些恶鼠呢。” “嗯,这样就很好了!” 呻吟声虽是变得小了些,但那低沉的魔吼声,却是显得格外响亮起来。 两种声音相互交织,在这寂静的夜里,搅得夏宇龙和张仙好不心烦。 二人颇为无奈,相视着笑了,脸颊上又泛起了绯红。 这真是“玉夜听海潮、坐观两虎斗、箫声夜静默、月凉寒光躁”。 “仙儿,我……们……”夏宇龙心跳再次加速,他嘴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哼,傻哥哥!”张仙颔首低眉,笑出了声。 “嚯”地一声她站起身来,“哥哥,咱别听他们鬼哭狼嚎了,我们到外边去乘凉吧。” 说着,她打开了木门,拉着夏宇龙往屋外走去。 圆月已升至半空,清光普照下,整个大地尽显苍茫。 远处群山上白雪皑皑,泛着幽蓝色之光,雪山下的深谷里明暗交替,透露出丝丝诡异。 村落里,那数不尽的恶鼠,也都消匿了踪迹。 夜风袭来,沙沙声此起彼伏,好一派凄凉的景象。 夏宇龙和张仙寻得一块高地,二人并排而坐。 “哥哥!”张仙迫不及待,黏在了夏宇龙怀中,“仙儿真的好害怕,害怕再失去哥哥,仙儿要永远与哥哥在一起。” “嗯,哥哥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夏宇龙轻抚着她的长发,嗅着发间香味,脸上绽放出了笑容,他望向明亮的圆月,望向更遥远的东方。 这淡淡的发香,是茉莉花的味道,清香怡人而不醉脑。 对于夏宇龙来说,这味道他再也熟悉不过了,此刻的他,却是醉了心。 每年八九月份,灵山后山上开遍了茉莉花,白白的花瓣随风起舞,花香味引来了众多蝴蝶和小蜜蜂。 灵山上四季分明,最热闹、最好玩的要数秋季,不仅鲜花满地,那金黄的落叶也归心似箭。 山中鸟兽时常出没于丛林间,为过冬囤积食物。 夏宇龙十二岁生日那天,爷爷带他到龙古镇上买新衣服,他在后山上采了一束茉莉花,给张仙送了去。 那年,张仙十岁,已初具美人胚子。 她将茉莉花捧于手中,羞红着脸,问道:“哥哥,你送花给我,你喜欢我吗?” “我……我……”夏宇龙的脸红到了耳根子,他挠着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张仙却乐呵呵地笑道:“仙儿也喜欢哥哥,仙儿一生一世要与哥哥在一起。” 是啊,张仙十岁情窦初开,从那时候起,这股清香味就一直伴随着她,而且会伴她终生。 夏宇龙凝视着张仙,凝视着她带泪并饱含柔情的双眼。 他轻抚着他的长发,心疼地道:“仙儿,是哥哥不好,哥哥没能好好保护仙儿,让仙儿受委屈了,哥哥会练好本事,今后如果谁欺负我的仙儿,我绝不饶他!” 张仙“嗯”了一声,笑道:“哥哥从小就很疼仙儿,仙儿也很爱哥哥,仙儿永远是哥哥乖巧懂事的好妹……” “不!”夏宇龙伸出食指,按在了张仙丰腴的嘴唇上,“不,仙儿不是妹妹,仙儿是妻子,是我夏宇龙的妻子。” 张仙幸福地笑出了声,望向了忽明忽暗的远方。 这句话她已等了十八年,从小,二人心心相印,天缘红线早已将二人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突然间,她面色却沉了下来。 在心里,她挣扎了好久,柔声问道:“哥哥,芯儿呢,她又是你什么?” 一时间,夏宇龙陷入了沉默,他仰望深空中的圆月…… 心里挂念道:“芯儿,你在月宫里还好吗,对不起,哥哥做了蠢事,把你震下了悬崖,对不起。” 见夏宇龙陷入沉思,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张仙于心不忍。 她抬起眼眸,凝视夏宇龙,转移了这沉重而又难于抉择的话题…… 歉意道:“哥哥,对不起!” 夏宇龙“哦”了一声,问道:“仙儿,何故要和哥哥说对不起?” 张仙替夏宇龙理了理褶皱的袖口,说道:“这一路来,仙儿自恃清高,没有与哥哥相认。” 还未等夏宇龙说话,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急忙坐直身子,看着夏宇龙…… 忧心忡忡地问道:“哥哥,我爹爹天魔战神,是三界的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哥哥今后还疼仙儿吗,还爱仙儿吗?” 她十分害怕,再次哭了,哭得很伤心,饱含热泪的双眼凝视着夏宇龙,不肯移开,想在哥哥这里得到答案。 夏宇龙笑了,安慰道:“傻妹妹,不管仙儿是谁的女儿,哥哥始终如一,待仙儿好,不让仙儿受任何人欺负!” 月光下,张仙脸上的忧愁并未退去,她心中是矛盾的、焦虑的,更是煎熬的。 那左臂上的恶眼魔咒在隐隐作痛,她正在受父亲魔力趋势。 前世那场恶斗,使得天魔战神明白,夏宇龙除去魔界之心不死,更不会踏入魔界半步。 这三界中,没人能撼动他灭魔决心,天王老子也劝不动他,干脆就先下手为强,将他诱杀在大漠之中了事。 天魔战神与女儿久别重逢,本应是好好地将女儿留在身边,用心呵护,安享天伦之乐。 但得知夏宇龙复活的消息,他如坐针毡,于是急冲冲地派了自己的女儿前来。 在魔山上,张仙受到万魔朝拜,“公主”的尊称声响彻云霄。 直到她喊了声“免礼”,万魔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身,在旁人看来,可谓是风光无限好、得志满面春。 但她却一点也不贪图此番虚荣,还以自己的父亲是个大魔头而感到羞耻。 她一刻也不想在魔山待下去,趁着天魔战神还未改变主意之前,她来到房里,匆匆别过母亲后,领着招魂八女下了山。 一路上,她有魔影黑衣护驾,万事倒也顺遂。 天魔战神哪会知道,张仙对夏宇龙的情感,已深入到了骨髓里,并非“深爱”二字这么简单,而是爱得死去活来。 简单说,就是做任何事情,她都可以为他去死,天琅山上,她与树妖同归于尽,便是最好的见证。 但有树妖护着,她平安归来了。 这一路来,她看似处处与夏宇龙作对,暗地里却是在帮夏宇龙,在孝与爱的选择上,她最终选择了爱。 就在张仙下魔山之前,在西风长老的怂恿下,她被天魔战神施了恶眼魔咒。 一颗黑黝黝的,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痣,出现在了她的左臂上。 只要她对夏宇龙动心,恶眼魔咒便会奇痛无比,而且还会慢慢长大。 待有眼珠子这么大时,她就会蜕变,成为天魔战神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自这之后,她变得更加冷若冰霜,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思绪,尽量不去想夏宇龙。 但在与哥哥独处时,她再也抑制不住,这牵肠挂肚的思念彻底击败了她。 是啊,她要以身相许了! 奈何春风送暖遇倒寒,百味失色化云端…… 天魔战神冷酷无情,这样对待自己的亲骨肉,可见,他的心已彻底魔变,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在他眼里,只有三界,已没有任何亲情。 小机灵为张仙念诵儒释道精髓,涤去了她心中很多杂念和污垢。 张仙也因此看透、看淡了很多东西,她心无旁骛,只想一心一意地帮助夏宇龙。 哪怕与爹爹拼尽最后一滴血,她也绝不后悔。 “仙儿,在海上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哥哥,我爹爹好没人情味,一天我都不想呆在魔山上……” 就在二人要互诉各自的遭遇时,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了当当当的风铃声。 二人心中一紧,相视着齐声喊道:“灵杖法师!” 向山下看去时,隐隐见到有十几人正相互簇拥,托起灵杖法师钻进了一片树林里。 那片树林只有一条独路,是往山上来的。 令夏宇龙震惊的是,那数不尽的僵尸也跟了上来。 淡淡的月光下,僵尸的双眼如幽灵鼠般,泛着可怕的绿光。 随着法铃声的牵扯,他们机械般地扭动着身子,走进了林子里。 霎时间,林中绿光灼灼,诡异至极。 夏宇龙沉着气,说道:“仙儿,咱们打他个落花流水,如何,那左天阳太可恶了,也好让我替你教训他一番!” 此刻,张仙想的并不是出这口恶气,而是另有考量。 她摇了摇头,道:“与他们斗不值,其他人都还在休息呢,莫要把他们给吵醒了!” “唉!”她双眼一转,颇具神秘地道,“哥哥,你别老是想着打架的事情了,我们先让他们干着急一会儿,看我的。” 说着,她摊开了右掌,一顶火红色小轿子自掌心幻化而出,慢慢长大…… 她右手一扬,将轿子向空中抛去。 待轿子落回地面时,已将整个茅草屋给罩在了里边,俨然成了一栋二层楼的房子。 轿子上黄色的帘布被掀开了,有光亮从里边照射出来。 夏宇龙看得震惊,这俨然是个庞然大物,会被发现的。 在他疑惑之际,轿子的颜色渐渐褪去,与茫茫月色逐渐混为了一体。 “哥哥,快随我来!” 张仙拉着夏宇龙腾飞而起,从窗口处钻了进去。 帘布盖下瞬间,轿子连同茅草屋,在茫茫月色中完全消匿了踪迹。 轿子里的布局均为鲜红色…… 地毯是红的,墙壁是红的,梳妆台是红的,连中间的大床也是红的。 四壁的梁柱上,挂着四盏红色的油灯,一看便知,这就是一间布置好的婚房,简约高贵而不奢华。 在大红床旁边,恭恭敬敬地站着六个红衣女子。 她们其中,有两人端着洗脸盆,有两人手持毛巾,有两人捧着整整齐齐的白色睡衣。 另外两人将床单拉直后,便低着头踩着碎步退了回去。 其中一红衣女子躬身行礼,说道:“公主,按您的吩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张仙“嗯”了一声:“快给哥哥更衣吧。” “是!” 两名女子碎步向前,要替夏宇龙解开衣服上的扣子。 “啊!”夏宇龙急得后腿一步,红着脸,说道,“仙儿,我……我……” 他一脸尴尬,看着八位女子,心跳到了嗓子眼。 张仙笑了,吩咐八位女子全部退下,她走上前来,亲自替夏宇龙解衣服上的纽扣。 “仙儿,我!”夏宇龙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张仙颔首低眉,柔声问道:“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这……”夏宇龙环顾四周,挠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张仙动作轻撩,眼神销魂,让他热血沸腾,他的心脏狂跳不已。 “仙儿,这里人多,我!” “嘘,别说话,她们都去休息去了。” “可是我!” “傻哥哥,听话,在这里,一切得听我的!” “嗯!” 夏宇龙闭上双眼,瘫软在了红床上。 张仙换下睡衣,侧卧在他身旁,问道:“哥哥,就这样睡了吗?” 夏宇龙睁开双眼,坏坏地笑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热,一把将张仙拥在了怀里。 红色的软被从天而降,将两人盖在了下边。 这便是“一生情缘一生爱、两小无猜身相许、洞房花烛揽月色、海潮升平入梦来”。 灵杖法师领着众人,来到了山顶上。 在山下时,六个小法铃就已探知到了魔龙之气,正在山上缭绕,还夹杂着丝丝仙气。 他欣喜若狂,直奔山上而来。 但到了此处,却是空无一物,莫非这小子桃之夭夭了不成? 但六个小法铃的响声并未停下,而是愈加地欢快起来。 法师断定,夏宇龙他们一定还在这山巅上。 他轻摇法杖,在光秃秃的山顶上,来回踱起了步子,仔细地搜寻起来,可依旧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他呲牙咧嘴,看着头顶上的法铃,骂道:“他娘的,这关键时候,你们给老子掉了链子!” 矮个儿壮汉和左天阳明眼和,却暗里斗,为了抢头功,领着各自的人马,在山顶上瞎转悠起来。 起初双方还客客气气的,但到最后为了争抢地盘,发生了闹剧,双方兵戎相见,要在山上大打出手。 灵杖法师咳了几声,将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喝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全是一些乌合之众! 他使劲地摇着法铃,各取了两边一人的性命。 此时,矮个儿壮汉和左天阳仍撕扯不放。 灵杖法师又取了两人的性命,喝道:“我杀鸡给猴看,你们两个如果再争执不休,我定让你们好看!” “他娘的,是谁在外边吵哄哄的?搅我美梦!” 大胡子骂骂咧咧地,从床头快速取了双板斧,猛然起身,要朝屋外走去。 也正在此时,圆月下边,一道黑影闪过,飞过了灵杖法师他们的头顶上。 这是狼人的身影,他朝灵杖法师吐出一口唾沫…… 骂道:“你这肺痨鬼,从山上摔下来还没死吗,你是抓不到我的,我得去寻我主人咯,哈哈,你已时日不多,呸,我才懒得理你!” 说着,他化身成影,往西方飘飞而去。 这口白白稠稠的唾沫很争气,不偏不倚,准准地落在了法师印堂上。 这样的羞辱让人无法忍受,灵杖法师怒不可遏,惨白的脸色瞬间爆红。 他一边咳嗽,一边狂叫道:“快追,谁要是抓住那厮,我就收他做徒弟!” 此话一出,矮个儿壮汉与左天阳领着各自的人马,一窝蜂地向山下追去。 几个小喽啰战战兢兢,架着灵杖法师,也往山下去了。 如果大胡子出门早一些,必将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地,那又将是一场血腥的恶战。 一阵缠绵悱恻过后,夏宇龙与张仙又紧紧拥在了一起。 张仙趴在夏宇龙胸膛上,轻吻着胸口上的蛟龙…… 柔声道:“哥哥,这大花轿是妈妈送给我的嫁妆,如今我们已洞房花烛夜,今后仙儿再也不是哥哥的妹妹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道:“仙儿是我妻子,从小就是,温柔懂事贤惠的妻子。” “这话听起来很不真实哦!”张仙虽是这样说,但却是满心欢喜,食指在蛟龙身上来回划动,“小时候哥哥不是经常说,仙儿不像女孩子,像是个假小子吗?” “傻瓜!”夏宇龙轻抚着张仙粉嫩的脸庞,将她一把搂了上来,吻了吻她那滚烫的红唇,然后看着她咧嘴坏笑,反问道:“有吗,我有说仙儿是假小子吗,仙儿美若天仙,怎么可能是假小子?嘿嘿,要说也是爷爷说的!” 张仙嘟着嘴,扬起无辜的双眸,凝视着夏宇龙…… 急道:“你不仅不承认,还把责任推给了爷爷,那年我剪了短发,你逢人就说我是个假小子,说我整天舞刀弄枪的,连爷爷也瞎跟着应和,害得我被师叔们笑了好几天呢!” 夏宇龙“哦”了一声,轻柔着张仙的臂膀…… 笑道:“我记得那年你七岁,动不动就爱发脾气,整天哭兮兮的,为了改变你的性格,姚爷爷给你剪了短发,你大哭了一场,后来记恩爷爷天天带着你习武,大半年过去,你不仅不爱哭鼻子了,也变得越来越坚强了,微笑也时常挂在嘴边……” 话到此处,夏宇龙突然停了下来。 花轿洞房里静谧无声,二人那略带急促的呼吸,清晰可辨。 张仙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她抚摸着夏宇龙滚烫的身体…… 着急地问道:“哥哥,怎么不说话了?我只想听你说话,我害怕这样的安静。” 夏宇龙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凝视着张仙那忧郁的双眼…… 笑道:“仙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假小子吗?” 张仙轻轻咬了夏宇龙的臂膀,在皮肤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齿痕…… 撒娇道:“哥哥真坏,现在才承认此事,是仙儿调皮吗?” 夏宇龙“嗯”了一声,搂紧了张仙,回道:“那年我们都还不懂事,自以为学了些拳脚,就成了武林至尊,入冬的时候,爷爷又带我到镇上,购置一些衣物和干果,我迫不及待地去找你玩,想在你面前露两手……” “哈哈!”张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就在你准备进屋时,却被门槛给绊倒了,摔了个四脚朝天,那时候,我笑得不成样子,问道,哥哥不是自称武功天下第一吗,怎么轻而易举就被门槛给打败了,你心里不服,站起来非得与我比试一番。” “那天摔得确实挺疼的。”夏宇龙接话道,“唉,只怪我学艺不精,被你连刺三剑,我腹下吃痛,滚地求饶,你却骂我懦弱无能,我又急又气,连喊三声假小子,还骂了一些难听的话,比如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嘿嘿,后来假小子这名字很快就在乾坤派传开了!” “那不是嘛。”张仙笑得合不拢嘴,“不过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希望你用心比试,才骂了你,听到你骂我野孩子时,我便骂你是乡巴佬,还连同夏爷爷也一起骂了,把你们购置的东西全都扔出了大门,让你们滚回灵山古墓去!” 夏宇龙轻叹一声,道:“在回去的路上,爷爷把我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人家仙儿多好,你不向人家学习如何练功,却向人家动起了粗话,你还是不是男人,他还说……” 话到此处,他却打住了,双眼凝视着梁柱上的油灯。 在暗黄的灯光里,显示出爷爷那苍老而饱含期望的面容。 “哥哥,快说嘛,爷爷说什么了?” 张仙知道,接下来的话是涉及到她的,他摇晃着夏宇龙,追问起来。 “好好好,看把你急成这样。”夏宇龙捏了捏张仙那红扑扑的小脸蛋,“爷爷说,人家仙儿今后可是你的婆娘,你就不能让着她一些吗,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若是今后娶过了门,她岂不天天受你这窝囊气了吗,作为一个男人,要有男子汉气概!” 张仙乐开了花,咯咯一笑,又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爷爷的,依你当时的性子,一定是和爷爷顶嘴了?” “嗯!”夏宇龙点着头,轻叹一声,“知我者仙儿也,那时候,我很气愤,一边朝前走,一边向爷爷吐口水,说道,那假小子不是我婆娘,我一辈子也不娶婆娘!” 张仙“啊”了一声,嘟着嘴,说道:“我就知道你还会骂我假小子。” 她把头抬了起来,两片红唇凑到了夏宇龙耳边,“哥哥,今后如果我们吵架了,你还会骂我假小子吗?” 夏宇龙伸出食指,在张仙鼻梁上一刮…… 笑道:“傻瓜,你怎会这样想呢,我的仙儿在三界中可是绝世美女,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到咱们老的那天,我要是骂你的话,顶多也说你是个老美女!” “哼!你坏,我不要成为老美女!”张仙的红唇落在了夏宇龙右颈上。 挪开时,留下了两片浅浅的红色吻痕,“哥哥,你知道吗,我把你们赶出乾坤派那夜,我被爷爷惩罚了呢,他罚我练了一个时辰的金鸡独立,比你被夏爷爷骂,可要惨得多了。” 夏宇龙凝视着张仙那双迷人的眼睛,坏坏一笑…… 说道:“我认为爷爷罚得轻了,如果我是爷爷,定会! 话到此处他罢了口,看着张仙又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定会什么?” 张仙咕噜着双眼,一脸疑惑地追问起来,想快速知道答案。 夏宇龙轻声回道:“定会让仙儿罚写一百遍乡巴佬!” “唉呀!”张仙又急又气,伸手要掐夏宇龙大腿。 夏宇龙顺势转身,将她沉沉地压在了下边。 在她耳边柔声道:“仙儿,哥哥永远爱你,你别再离开哥哥了好吗?” 张仙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头埋进了夏宇龙胸膛里。 夏宇龙将他紧紧搂入怀中,却触碰到了她右臂上的恶眼魔咒,那魔咒已长成了米粒般大小。 “啊!”张仙惨叫一声,连连说道,“哥哥,疼疼疼! 顷刻间,她全身冷汗直流,将睡衣给浸湿了。 紧接着,头顶上和四肢冒出了一股股黑色妖烟。 那白里透红的脸蛋,也陡变黝黑之色。 四颗獠牙在嘴中若隐若现,双眼怒视着夏宇龙,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夏宇龙万般惊骇,来不及过多犹豫,迅速气沉丹田,右掌直抵张仙腹部上的气海穴。 他的整个身体通红透亮,经脉里有无数蛟龙在游走。 万龙汇集于右手掌心,一股火红色纯阳之气幻化而出,浸入了张仙的身体。 纯阳之气顺着经脉四处溢散,并带出丝丝缕缕的妖气。 紧接着,夏宇龙双掌齐施,按住了张仙的魂门穴和膈关穴,输入一股最上乘的真龙之气,顺着足太阳膀胱经,溢散至全身。 片刻间,张仙口吐白雾,冰凉透骨的身体逐渐回暖,惨白的脸庞恢复了红润,但嘴唇依旧惨白。 她睁开双眼,一把将夏宇龙搂住,哭诉道:“哥哥,仙儿恐将不久于人世了,我爹爹为了不让仙儿动情于哥哥,在我身上下了魔咒,只要仙儿对哥哥动心,就会牵动魔根之魂,轻则生不如死,重则魂飞魄散。” “啊!叔叔他?”夏宇龙又惊又怒。 他轻抚着张仙右臂上那邪恶的魔眼,泪水不知不觉地模糊了双眼。 “怎会这样!” 他做梦也没想到,张叔叔竟对自己的女儿下此狠手,仙儿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怎会这样?”他搂着张仙,“仙儿,方才你岂不是很痛苦?” 张仙抬起眼眸,凝视着夏宇龙,微微一笑…… 点头应道:“嗯,身体如骨肉被剥离。” 夏宇龙万般心疼和愧疚:“仙儿,你怎这么傻,这样做不值得,会害了你的,我不允许你有任何事情。” 话到此处,他已泣不成声了。 张仙捧着他带泪的脸庞,深情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笑道:“哥哥不哭,仙儿心甘情愿,为哥哥做一切事情,方才我调集了朱雀丹里的仙气,压制住了魔眼的反噬,才使得疼痛大减,但这魔眼与我爹爹心魔相印,他随时能感知魔眼的变化,只要他一动心念,便会产生可怕的反噬力,我是斗不过我爹爹的!” 夏宇龙由震惊转为愤怒。 他咬着牙,“哼”了一声,道:“想不到叔叔竟是这般绝情,我还想上魔山劝他改邪归正,看来是我想错了!” 张仙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你不必劝他,唯有一战。” “唉!”夏宇龙轻叹一声,推出了双掌。 两股火红色真龙之气在掌心跃跃欲试,右手按在了张仙的檀中穴上,左手则拿住了她腹部上的下腕穴。 他使出洪荒之力,想将魔眼给逼出。 真龙之气融入了张仙体内,但她右臂上魔眼又长大了一些,竟有黄豆这般大了。 很快的,张仙被魔毒攻心,狂躁不安起来。 “啊!” 她发出一声魔吼,使劲儿地抓挠着头皮,又接连发出几声魔吼。 灵魂在她体内时隐时现,欲要脱壳而出。 夏宇龙心下大惊,立刻收回内力,将张仙搂入怀中…… 自责道:“哥哥把仙儿又弄疼了,都怪哥哥道法太浅,救不了仙儿,哥哥真没用。” 说着,他又眼泪汪汪起来。 张仙摇着头,柔声说道:“不怪哥哥,魔眼根魂早已同仙儿心脉相连,除了爹爹能解,三界中无人可撼动!” “仙儿,对不起,哥哥不该乘人之危!”夏宇龙又疼又怜,搂着张仙泪如雨下。 “仙儿愿为哥哥做一切事情!” 张仙脸上挂着微笑,将睡衣上那片红缓缓展开,念出了一首诗…… “两小无猜终成果、落红阵痛爱河中、奈何正魔不相道、梦里梦外残花落”。 她如释重负,深情地凝视着夏宇龙,“仙儿无憾,把身体和灵魂都给了哥哥,落红散尽,仙儿已不再是女孩子了,本该与哥哥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共享天伦……” 话到此处,她眉头紧皱,轻叹一声,“只是仙儿中了魔咒,爹爹狠心,不仅不让仙儿与哥哥好,还叫仙儿与哥哥为敌,在孝与爱之间,为何这么难于取舍!” 夏宇龙情绪低落,悲痛地哭出了声。 片刻,他抬起头来看着张仙,坚定说道:“仙儿,我们去劝叔叔吧,让他收回魔咒好吗,你可是他的女儿啊!”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拯救张仙的法子,哪怕失去生命,他也要去尝试。 张仙摇着头,愤愤地道:“不可,哥哥,我爹爹是个大魔头,咱别去求他,为了争夺三界,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下此狠手。” 一百一十五、巧遇老道 “那该如何是好?” 夏宇龙伸出双手,轻轻地捧着张仙娇美的脸蛋,全身颤抖不止。 此刻,他感觉到十分害怕,害怕再次失去仙儿,他陷入一片迷茫,不知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片刻,他吐出了一句话:“没了仙儿,就算打下三界又有何意义!” “哥哥,我理解你的心情。”张仙很是欣慰。 在心里,她挣扎良久,才将最终的想法说出:“哥哥,你一定要坚强和振作起来,咱们唯有一战,才能打掉魔界嚣张气焰,我爹爹或许会回心转意,如果他仍执迷不悟,我们便一战到底,彻底铲除魔界,还三界安宁,才是顺应天下苍生啊。”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显露出了淡淡的哀愁。 她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如果仙儿真离开了人世,五百年后与哥哥再续前缘。” “不,仙儿,不能这样!”夏宇龙摇着头,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他紧捏双拳,两眼出神地凝视着前方,似乎看到了天魔战神那不可一世的面孔。 过得半晌,他态度坚决地吐出了这句话,“我绝不会让仙儿出任何事情,绝不会!” 他垂下眼眸,看着张仙,“仙儿,你说得对,与魔界一战势在必然,我一定会打败魔界,让叔叔解了你身上的魔咒。” “哥哥!” “仙儿!” 两人紧紧相拥,生怕顷刻间就会失去对方。 “啊,这是何物?” 张仙触碰到了挂在夏宇龙胸前的金莲子。 她将红绳取下,金莲子于摊掌心,仔细端详起来。 突然,她眼前一亮,脱口说道:“啊,我梦中的金莲子,哥哥?” 她一脸疑惑,看着夏宇龙,脸上挂满了忧伤,热泪自眼角奔涌而出。 “仙儿,我……这是,狐妹……” 夏宇龙欲将与狐妖的事情和盘托出,张仙的心智再次被金莲子搅乱,猛然间,她的思绪穿梭于现实与迷梦中。 恶咒攻心,她发出一声凄厉的魔吼,全身上下冒腾着妖黑之气。 眨眼间,整个身子已幻化成了魔烟,四颗锋利的獠牙再次裸露。 她善良的意念,已被恶魔执念完全吞噬。 “我要杀了你!” 她猛然扑来,压在了夏宇龙身上,四颗獠牙已死死咬在了他右肩上。 他强忍着疼痛,不做任何挣扎,而是将张仙的身子越搂越紧。 眨眼间,血液渗出,沿着蛟龙鳞片纹路,开枝散叶般,缓缓向流淌。 蛟龙受到惊扰,它猛然睁开双眼,怒瞪着已经魔变了的张仙。 夏宇龙感知到了蛟龙的蠕动,他在心里警告道:“龙大哥,你给我听着,仙儿是我妻子,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让你好看!” 蛟龙面色一沉,却是满脸无辜,它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双眼,在夏宇龙身上又沉沉地睡了去。 张仙无比贪婪,吮吸着流出来的血液。 她面色惨白,十分可怕,丝丝缕缕妖气从气孔溢出,幽怨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嘴角和下巴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她俨然成了嗜血狂魔。 夏宇龙愧疚难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凭血液往张仙嘴里流淌。 他想,恶果是自己酿成,终究还得自己偿还,就算被仙儿吸干血液,也死而无憾了。 不知不觉中,夏宇龙已陷入了昏迷,他松开双手,一动不动,沉沉睡去。 一炷香时间过去,夏宇龙从噩梦中惊醒,他又梦见与天魔战神厮杀了。 梦中他败得很惨,青岚魂飞魄散,他在莲花池中四下寻找,天魔战神的利剑刺进了他的后背…… 他呼出一口长气,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向身旁看去。 只见张仙已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梳理着长发,淡淡的茉莉花清香味,迎面扑来。 “仙儿!”夏宇龙轻声喊道,“仙儿,是你吗?” 张仙转过身子,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我还有谁呢,难道还有其他女孩子吗?哈哈,哥哥你总算醒了,睡得和死猪一样,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我爹爹!” 见到张仙的面容已经恢复如初,夏宇龙又惊又喜又疑…… 心下寻思道:“方才仙儿已蜕变成魔,眼下竟又是这般仙美,定是我的血液助了她一臂之力?” 他气沉丹田,隐隐感觉到,体内气血亏虚不少,但他却是开心极了,咯咯笑出了声。 张仙问道:“哥哥,又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看把你乐的?方才在梦中哭得一塌糊涂?” “啊,没……有遇到开心的事情。”夏宇龙傻乎乎,不停地摇着头,“只要仙儿开心,哥哥就开心,仙儿是哥哥的开心果。” 话到此处,他面色却沉了下来,愧疚道:“仙儿,那颗金莲子,我……” 张仙俯身前来,伸出纤细的食指,按在了他嘴唇上…… 笑道:“哥哥,不说这些了,仙儿已不在乎,或许这颗金莲子是前世之前世的金莲子呢,三界中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哥哥,如果仙儿都与她们计较,不知仙儿死多少回了,只要仙儿在哥哥心中有一席之地,仙儿就心满意足了。” “啊!” 夏宇龙深感震撼,仙儿的大度与包容让他热泪盈眶。 忽听得外边传来了大胡子的呼喊声:“三弟,仙儿妹子,你们到哪里去了,你们到哪里去了?” 夏宇龙换了衣服,在出门时,他与张仙又紧紧相拥。 “三弟,仙儿妹子,你们到哪里去了?” 外边,大胡子的呼喊声越发急促起来。 张仙抬起眼眸:“哥哥,我们得走了。” 夏宇龙深情地凝视着张仙,说道:“仙儿,别再离开哥哥了好吗,正如你说的,向天魔战神发出挑战,向魔界发出挑战!” “嗯,今后仙儿再也不会离开哥哥,咱们生死相随!” 张仙坚定地点着头,含情脉脉,凝视着夏宇龙,生怕顷刻间他就要消失似的。 她紧紧搂住了夏宇龙,又道:“仙儿的身体已经给了哥哥,自然心也是哥哥的。” “三弟,仙儿妹子,你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大胡子的呼喊声再次响起,听得出,他已是万般着急了。 一红衣女子前来禀报,说道:“公主,灵杖法师已到对面的村子里去了,外边那胖子在鬼叫鬼叫,属下担心,他将那法师又给引回来!” 张仙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把那肺痨鬼给我盯紧了。” “是,属下这就与其他姐妹前去。” 话毕,红衣女子瞬间消失在了屋里。 “哥哥,咱们走。” 张仙挽着夏宇龙,幻化成风,自洞房的窗口处飘逸而出。 来到空中时,那硕大的大红轿子,旋转着腾空而起。 轿子越来越小,落到了蓝芯掌中消失不见了,此番景象看得夏宇龙又惊又奇。 二人踩踏祥云,自空中缓缓飘落。 大胡子他们还在四下寻找,在山巅上转悠了数圈,仍不见夏宇龙他们踪影。 “你说气不气人!”大胡子又是跺脚又是挠手,看着黄玉急,“这可是两个大活人,会跑到哪里去了,不会被法师给捉去了吧?如是这样,三界岂不危矣!” 黄玉“呸呸”两声,嗔道:“说的什么丧气话,头脑咋就这样简单,也不想想三弟是什么人,岂会轻易让那厮给抓了去?” 此时,夏宇龙与张仙从天而降。 黄玉笑道:“你看,三弟他们这不是来了吗!” 夏宇龙走上前来,拱手歉意道:“哥哥嫂嫂,让你们久等了!” 大胡子抢上一步,挥出拳头,怼向夏宇龙胸口…… 颇为责备地道:“我的好兄弟唉,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可急死大哥我了,下次不许这样了!” 夏宇龙挠着头,红着脸,感觉做了亏心事。 他回头看向张仙,不知如何编造谎言瞒天过海,这是他最不擅长的地方。 张仙理直气壮,说道:“我与哥哥有重要事情,我们去打探灵杖法师下落了,他们已到了对面的村寨中,仙儿见过大哥大嫂!” 说着她拱手行礼,连鞠三躬。 大胡子与黄玉心中大喜。 黄玉一把将张仙搂在怀里,乐道:“好妹妹,你能认我们就好了,今后咱们姐妹永不分离!” 大胡子笑道:“仙儿妹妹,胡大哥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咯,今后妹子想打胡大哥的主意就难咯!” 张仙挽住了夏宇龙的手,说道:“胡大哥粗野豪放,不是我仙儿喜欢的类型!” 大胡子“啧啧”两声,看着夏宇龙,叹道:“我说三弟啊,这天底下的女孩,怎就喜欢你这样类型的?” 黄玉不服气了,争辩道:“你这样说我不敢苟同,俗话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也不是喜欢你这样的吗?” 大胡子嘿嘿一笑,问道:“夫人觉得我是萝卜,还是白菜呢?” 黄玉“呸”了一声,撇嘴道:“你呀,既不是白菜,也不是萝卜,你就是一坨牛屎,我这朵鲜花,算是插在你这坨牛粪上了。” 大胡子坏坏一笑,说道:“如果真是一坨牛屎,那夫人就是一只可爱的屎壳郎,哪儿臭就往哪儿拱。” “你……你这天杀的!”黄玉气得连连跺脚,“老娘非教训你不可!”说着,她要伸手去拽大胡子的耳朵。 “来追我啊,我不信你追得上我!”大胡子一蹦一跳,跑开了。 看着二人追逐打闹的身影,张仙倍感欣慰。 她如释重负,轻叹一声,看着夏宇龙,说道:“胡大哥总算有了归宿,其实,他二人性格还挺般配的,哈哈,之前我担心爷爷会把我许配给他,担心他会纠缠我一辈子。” 夏宇龙接话道:“只要哥哥在,谁也别想把仙儿从我身边抢去!” 张仙轻哼一声,道:“那时胡大哥欺负我,你还老是向着他!” 夏宇龙挠着头,傻傻一笑,反问道:“啊,这样吗?我怎么不记起这些了?” 张仙向夏宇龙扮了鬼脸,道:“哼,贵人多忘事,前世的事情却记得这么清楚。” 此时,大魔怪和白高也从茅草屋里出来了,张仙一一拜见了二人。 圆月已经西沉,很快就迎来白昼。 一红衣女子自月色下走出。 她疾步向前,禀报道:“公主,灵杖法师他们已全部进了寨子,正与幽灵鼠纠缠!” 张仙笑道:“好,咱们见机行事,待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时,从中捡他个便宜。” 她向夏宇龙看去,“哥哥,您看?” “仙儿说得没错,法师不讲人性,让他与恶鼠会会也好。” 在淡淡的月光下,夏宇龙领着大伙儿往山下走去,他们来到深谷边上,寻得一高地,往顶上登去。 远远便听见哀嚎声四起,正是从村寨那边传来的。 登顶后放眼望去,村寨里的景象,让夏宇龙他们为之一颤。 只见灵杖法师手持风铃法杖,飘飘呼呼地站在了村子的庙坛顶上。 他口念咒语,缓缓摇动起了法杖。 以他为中心,自六个小法铃中荡出一股股暗波,暗波幻化千万个骷髅人,扑向了围拢而来的幽灵鼠。 千万只幽灵鼠没有一个惧怕死亡,一个接着一个,如洪水般向前窜去。 它们张开利齿,见物就咬、见人就吞,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房屋也被荡平,化作了尘埃。 各派弟子和西风骑兵恐惧万分,尖叫着纷纷后撤,往庙坛下边的房间里挤去。 双方各有十余人落在了后边,很快便被群鼠包围,眨眼的工夫,全都葬身鼠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骷髅人无法数清,恶鼠密密麻麻,二者在庙坛前相遇了,恶战不可避免,在远处看去,黑白两种颜色相互混杂,乱成一片。 恶鼠四处乱窜,却是拿骷髅人毫无办法。 骷髅人将它们吞进腹中,恶鼠挣扎片刻,鼠精魄散,化作黑色妖烟,往六个小法铃上飘逸而去。 而后,借助法杖,又被灵仗法师吸进了体内,顺着手阳明大肠经传导至全身。 不足一炷香时间,漫山遍野的幽灵鼠,已被法铃消灭过半。 “哈哈哈哈!”灵杖法师在风中狂笑,说道,“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与我斗,没那么容易,你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刺耳,让人听得后背发凉。 灵杖法师嘴唇惨白,吸入这妖黑之气后,竟变得红润起来。 但却是红里发紫,又紫得发黑。 他面色阴沉,向满山遍野扫视了一眼,那恶狠狠的目光,向夏宇龙他们这边投来。 “不好,铃铛法师发现我们了!”大胡子脱口喊道。 张仙轻蔑地道:“这老怪有何惧怕的……” 她本想说,在我爹爹面前,他就像一只蚂蚁,一捏就碎。 思索再三,她话锋一转,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们这里人多,况且有哥哥在,还怕那肺痨鬼吗?” 话音刚落,灵杖法师举起法杖,仰天狂吼起来。 “啊!” 音波幻影自他口中袭出,闪电般速度向四周涤荡,山上的树木摇晃不止,沙沙作响。 夏宇龙六人耳根下如针刺般疼痛,六人均俯身趴在了地上,白高已被震得七孔流血,陷入了昏迷。 大胡子愤愤骂道:“他娘的,铃铛法师太她妈恶毒了,等擒到了他,老子的双板斧定敲得他满地找牙!” 黄玉轻叹一声,道:“行了,别铃铛铃铛的了,那叫灵杖,你在这骂他有何用,他能听到吗?” “当当当!” 清脆的法铃声再次响起,循声望去,第二波厮杀已然拉开。 “哈哈哈!”灵杖法师大笑几声,说道,“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向上跃身而起,脚下一片残云,乌黑飘逸,在村落上空腾飞自如,轻轻摇着法杖,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夏宇龙一脸凝重,灵杖法师原先依靠法杖腾飞,经过此番恶斗,他竟有了腾飞之术。 而且,还操控着僵尸兵团,看来这厮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果不其然,随着六只小法铃有节奏地响起,村子周围的丛林里变得骚动起来。 冰封之下的僵尸受法铃感召,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涌来,漫山遍野都是,看都看不过来。 幽灵鼠成千上万,动作敏捷异常,它们在地上一跃而起,瞬间爬满了僵尸全身,无情地撕咬起来。 哪知僵尸皮肉极厚,几口下来,恶鼠的利齿已全部崩断。 灵杖法师向左扭动法杖,六个法铃的声音,由悠长变得急促。 僵尸兵团受到感召,一改机械动作,变得敏捷起来。 他们对幽灵鼠展开了反杀,有的被撕成了碎片,有的被送入了口中,有的被踩成了肉饼…… 漫山遍野,竟是横飞的血肉,惨状不忍直视。 此番景象,看得夏宇龙心焦。 这样的厮杀,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幽灵鼠几乎已被团灭,方圆几里见不到一只活物了。 灵杖法师踩踏残云,飘忽在半空中,他高昂着头,一脸不可一世。 突然,他双眼怒瞪,又轻轻地摇动起了灵杖。 僵尸军团受法铃感召,抓挠着头,发出一声声嘶吼,自口中吐出一股股黑色妖烟。 妖烟向幽灵法杖汇集,已将六个小法铃塞满。 “哈哈!” 灵杖法师阴笑两声,想将妖烟吸入体内,却顿感身体不适,接连吐了两口血液。 “啊,怎么会这样?” 残云在他脚下消散殆尽,他自半空中摔落。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物极必反,这肺痨鬼吸了太多妖气,他已病入膏肓,身子骨岂会受得了!” 只见,矮个儿壮汉与左天阳各领着十余人奔上前去,他们手搭着手,将惊恐未定的灵杖法师给接住了,避免了悲剧发生。 正在此时,狼人自夜空中爆闪而出,他“呸”了一声,向灵杖法师脸上又吐去一口唾沫…… 嘲笑道:“你枉为法师,竟然连腾飞都不会,还要这群乌合之众托着你走,你丢不丢人啊。” “你……这……狼妖……” 灵杖法师气愤难当,欲要调息体内紊乱的真气,踩踏残云,去追狼人,天空中却下起了温热的雨。 雨点零零星星,还带着一股尿骚味,淋得灵杖法师满脸都是。 将他托起的那些人,均受不了这股恶臭味,大部分人已将之抛弃,躲进了树林里。 只有矮个儿壮汉和左天阳还在死撑着,此刻,两人却彼此对不上眼,拔刀相向起来。 “你这人,看我作甚,我非教训你不可!” “你不看我,怎知道我在看你,打就打!” 灵杖法师急了,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内斗,快给我追,如果再抓不到狼妖,提人头来见我!” 骚味过后,众人又围拢过来,他们一拥而上,托着灵杖法师,往西边追撵去。 众僵尸受法铃感召,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夏宇龙担心狼人安危,领着大伙儿飞过峡谷,也紧跟了上去。 来到村子里时,只见到处一片狼藉,均是方才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突然,一道七彩之光,在夏宇龙一行人眼前闪过,空灵的笑声此起彼伏。 夏宇龙知道,七彩之光并非恶类。 他高声喊道:“喂,我知道你并不是魔界的人,我想与你交个朋友,可否现身一见?” “这个好办,我就满足你小小的愿望!” 声音落地,那抹七彩之光自半空中爆闪而出。 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七彩透明圆球,悬浮在了半空中,将半个村子染成了七彩之色。 七彩圆球嘿嘿一笑,说道:“这便是我的真身了,好看吗?” 夏宇龙“啊”了一声,颇为讶异地道:“您竟是一个球啊,而且还是七彩之球!” 张仙乐了,笑道:“好漂亮的球啊!” 七彩球说道:“是球又怎样,我叫七彩大仙,到凡间来渡劫的,嗯,还是小姑娘说话好听,一出口便夸了人家,挺水灵的小妹妹,我喜欢。” 大胡子低声嘟囔道:“喜欢有个球用,人家又不是你老婆,喜欢不能拥有,又有何用。” 七彩圆球叹了一声,气道:“这胖子说话更难听了,喜欢就一定要拥有吗?” 大胡子哈哈一笑,自我解嘲道:“我说话这么小声,你都能听见啊,果真了不起,我胡某佩服!” 说着,他向圆球竖起了大拇指。 七彩圆球冷“哼”一声,并未接话,似乎不领情。 夏宇龙拱手行礼,替大胡子表达了歉意,说道:“我大哥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他并非恶意,还请大仙不要往心里去!” 黄玉拽着大胡子耳朵,问道:“你与大仙说什么了,什么喜不喜欢、拥不拥有的,不如实招来,老娘把你耳朵给扯下来!” “疼疼疼,夫人,轻点……” 大胡子高举双手,将方才的话又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便受到张仙与黄玉轮番攻击,他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七彩圆球乐了,说道:“罢了罢了,我也你与你计较了,以后此种下等话,还是少说为妙,不然会得罪人的。” 夏宇龙点头应道:“我等谨记大仙教诲,我们能与大仙交个朋友吗?” 七彩圆球应道:“从你相信我那刻起,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我知道,你们都是正派人士,所以尽力帮你们一把。” 它笑了两声,问道:“你们可知,翻越这几座大山后是何地吗,你们毫无准备,就不怕掉进魔坑里?” 夏宇龙望向茫茫群山,回道:“宇龙不知,还请大仙明示?” 七彩圆球轻叹一声,道:“只要你们能替我办一件事,我就告诉你们,而且还会为你们带路,如何?” 夏宇龙心想,原来大仙是有事相求啊,也不知道是何事。 他点着头,应道:“好,我答应大仙,我们定当全力以赴、尽其所能!” 大胡子向夏宇龙使了个眼色,打着心语道:“三弟,小心有诈啊!” 夏宇龙颔首点头,回道:“知道,大哥,我自有分寸。” 七彩圆球说道:“你们就不要再怀疑了,我知道此事对你们来说并非难事,也就为我去取一样东西……” 话到此处,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是啊,这七星封印圈可恶,困了我好几百年,那日,我炼成了一颗仙阳丹,欲服食变成人形的时候,一只巨鼠从身后窜出,抢去了我的丹药,我怒不可遏,就变成了这球样!” 夏宇龙权衡片刻,问道:“那巨鼠在哪儿,还请大仙指路?” 七彩圆球乐道:“这么快就答应了?你们真肯助我夺回仙阳丹吗?” 夏宇龙点头应道:“是的,还请大仙引路!” “哎,等等!” 张仙抢上一步,拱手问道:“如果我哥哥真助大仙夺回了仙阳丹,大仙如何答谢我哥哥?” 七彩圆球顿了片刻,笑道:“姑娘小小年纪,条件还挺多的嘛,放心吧,总有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说着,它向前方飘飞而去,所到之处,均被染成了七彩之色。 一行人紧随七彩圆球,顺着山道缓缓而上。 来到一悬崖边上时,他们又沿着悬崖上的小道,再行得十余步,一个极不规则的巨大的山洞,赫然展现在眼前。 才到洞口,一股极为阴冷的风迎面扑来,夏宇龙他们寒战不止。 “叽叽……” 紧接着,又从深洞中传出几声嘶鸣,声音刺耳,让人心烦意乱。 突然,白高牙关紧闭、两眼翻白,仰面倒在了地上。 他在乱石中哀嚎翻滚,时而口吐白沫,时而抓挠着全身,面部显露惊恐之色,眼神里透露着求生欲望。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细小怪虫已侵入了白高的脑仁,而且还在不断分裂繁殖。 他一脸铁青,心中万般痛惜,不知如何是好。 大胡子骇然道:“这是癫狂症,我见过的,白大哥又发作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说着他向张仙看了去。 张仙观察仔细,白高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她均看在眼里。 但她并不急于出声,初步断定,此类症状与疯狗病极为相似,怕是一种不治之症啊! 突然,白高又癫狂地嘶嚎起来,他双膝跪地,对夏宇龙一行人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哀求道:“龙兄弟,你们快救救我,你们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不想死啊!” 夏宇龙明白,如果白大哥没有救魂丹护着,恐怕早已病亡了。 “白大哥,你忍着些。” 他按住百高的百会穴,向其体内输入了一股真龙之气。 白高挠着头嘶嚎几声,瞬间定了下来。 他仰望着忽明忽暗的夜空,苦笑了几声,口吐白沫,倒在巨石上沉沉地睡去了。 此时,七彩圆球从深洞中飘了出来…… 催促道:“你们咋还在洞口磨蹭呢,我以为你们都跟上来了?啊,原来还有个病号!” 话毕,它围着白高绕了一圈…… 颇为惋惜地道:“嗯,是史前狂犬,你兄弟染上了史前狂犬,晦气了,你们别被传染了!” 张仙眼前一亮,觉得这病名起得贴切,自己却是想不到。 她点着头,喜道:“妙极、妙极,就叫史前狂犬病,敢问大仙,可有医治的良药?” 七彩圆球呵呵一笑,说道:“问你腰间的土方袋子吧,小姑娘是天禅神医的弟子,我相信一定能办到的,如果不能,岂不辱没了神医的名声!” 此话听起来有气无力,却起到了激将作用。 张仙冷“哼”一声,道:“天底下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没发现的理儿,天禅神医的弟子也不是白当的,你们就等着瞧吧!” 七彩圆球“嗯”了一声,道:“果真有天禅神医的个性,难怪她没有看错人,唉,你们总不能带着他进洞吧,这洞中阴深至极,他的狂犬病随时会复发的!” 大魔怪环顾四周一眼,指着洞口附近一间茅草屋…… 说道:“我看,就让他在这屋里等我们?” 大胡子提出了质疑,道:“这里有恶鼠出没,将白大哥放在此处,安全吗?” 七彩圆球说道:“恶鼠已被妖师给清剿完毕,这里安全得很!” “那好,就这么办了!” 就这样,白高被留了下来。 为抵御深洞里溢出的寒冷,一行人寻来枯草,盖在了他身上。 张仙求助土方袋子,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瓶子。 瓶子古色古香,十分诱人。 待瓶口拧开时,一股奇特的香味飘逸而出,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大胡子无比享受,猛地一吸,顿感头脑胀痛难忍,差点晕厥在地,幸得一旁的黄玉将他托起。 张仙环视着大伙儿,说道:“这是驱赶虫兽的药,闻多了会醉人的,但不会致命。” 说着,她俯下身去,将瓶子放在了白高枕边。 七彩圆球笑道:“小姑娘想得挺周到的,不愧为神医弟子,在下佩服。” 一切准备就绪后,一行人紧随七彩圆球往洞中走去。 巨洞不仅潮湿,且深邃黑暗。 越往里走,洞壁越是规整光滑,明显有人工凿刻过的痕迹。 认真看时,竟是由一块块规整的巨石垒砌而成。 夏宇龙他们四下张望,惊叹不已。 七彩圆球笑道:“你们都别看了,这是史前留下来的,现如今很难有这么好的技艺了!” 夏宇龙心想,三界中到处留有史前文明的痕迹,依照当时的发展,已不知到了怎样的程度,这史前文明是如何消沉下去的? 思索间,巨洞深处又传来了阵阵刺耳的嘶吼声。 一行人捂着双耳,紧贴洞壁躬身行走。 前方越来越空旷,且黑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无尽的黑幕里,七彩圆球也失去了光彩,变成了豆大般的亮点。 夏宇龙知道,此山已被史前人类给掏空了。 那惨烈的嘶吼声来自脚下,而且还伴随着一股股极寒之气。 一行人哆嗦不止,快冻得不行了。 大胡子喊道:“敢问大仙,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找到那只巨鼠?” 七彩圆球呵呵一笑,回道:“你们莫要心急,我们这就在异度空间上行走呢,你们如果不适应这空间,真正到了魔界,如何与天魔战神抗衡?” 突然间,夏宇龙他们只感觉到脑袋中一阵晕眩,身体的灵魂已然出窍。 灵魂分裂成几人,朝着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八个纬度疾步行走。 “嗷,嗷……” 哀嚎声来自地狱,恶魔从四面八方伸出利爪,将他们往极其深邃的黑暗中拽去。 他们的灵魂变得四分五裂、破碎不堪,他们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紧接着,已故亲人的面孔,在他们眼前闪现。 面色惨白得可怕,有的披头散发,有的呆若木鸡,有的嘴角挂着诡异的奸笑。 “快来吧,你们都快来吧,你们已经死亡,身体已不再属于三界,随我们到极乐世界享福去,到极乐世界享福去!” 亲人们大笑着,呼唤他们归去,声音空灵幽怨。 一行人泪如雨下,不能自已。 这便是“异度空间幻悲梦、渺渺前尘现鬼神、昏天暗地听笑声、极乐世界入门空”。 随后,地狱里超度的悲歌,又在夏宇龙他们耳边响起。 一行人放声恸哭,好不悲戚。 张仙虽自魔山而来,但一路上,她在大红轿里待着,躲过了异度空间的侵蚀。 此番景象,她亦陷入了迷迷晃晃的沉梦中,已哭得不成样子。 在她身外,游走着另外一个自己,她是白色女鬼,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向茫茫黑夜中奔去。 道行最浅的是大魔怪,他捂着疼痛欲裂的头,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 黑暗中他迷失了方向,听风却是在悲细雨,听雨却是在思前尘,前尘却又是何等的渺茫,渺茫中又是何等的空悲切。 想到自己一无所有,他抡起魔锤,“砰砰砰”地往自己头上砸去…… 大胡子与黄玉一边没心没肺地笑着,一边在捶打自己闷痛的胸口。 二人陷入梦幻,犹如赤裸着身子,在烈日下奔跑,滚烫的阳光化作万箭,射穿了他们的心脏。 夏宇龙则被暗波压得喘不过气来,迷迷幻幻中,他看到,夜幕笼罩下的灵山上,到处游荡着阴山老妖和妖妖黑衣。 乾坤派所有亲人都已惨死,院内长满杂草,空无一人。 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他痛不欲生,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三个爷爷…… 是的,异度空间里恐怖至极。 那是静谧山村中,恶魔的嘶叫声;那是死一般沉寂屋子里,群鬼的窃窃私语;那是忽明忽暗窗子上,孤鸦的一道黑色幻影;那是惨淡月色下,吱吱呀呀缓缓敞开的一道门。 虽然夏宇龙他们身体无恙,但每个人的精神极度受挫,已到崩溃边缘。 他们会勇敢地走出这一步,黑暗中自缢,是他们最乐意的选择。 夏宇龙看见,在前方,爷爷已向他招手,他要随之而去了。 突然间,他体内的魔眼被唤醒,在檀中穴里,与真龙之气发生猛烈冲撞。 “啊!” 他发出一声嘶吼,捂着疼痛的胸口,从崩塌的精神中走了出来。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他又看到了头顶上的七彩圆球,回到了现实的空间里。 “我得自救了!” 他双掌聚气,快速走百会穴。 片刻间,他的眼珠子里燃烧着夺目的火焰,破散的魂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他牵上了张仙的手,发出一声龙吟般嘶吼…… 喊道:“闭上双眼,只顾往前走,莫要看这些黑色暗波!” 声音刺破夜空,传向了魔山,传向了更遥远的天际,传向了更广袤的宇宙深处…… 大胡子等人被唤醒,均尊照指示,均闭上了双眼,往前方狂奔而去。 过得半炷香时间,夏宇龙他们有了意识,明显感知到身体在迅速下坠。 飘飘呼呼中,五人身体猛烈一颤,待睁开双眼时,他们已来到了深洞底部。 一行人还未站定身子,便听见“叽叽”的嘶叫声传来,紧接着又是“砰砰”的铁链拖拽声。 循声望去,只见一巨大幻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乍一看时,正是一只幽灵鼠,身体硕大,如一座房屋,矗立在跟前。 “嘿嘿……你们看我的!” 七彩圆球在半空中猛烈旋转起来,自球体中释放万道金光,将洞壁上那八十一盏油灯给点亮了。 眨眼间,深洞中亮如白昼,轮廓一目了然。 原来是一座正圆形的地下宫殿,面积也仅有五六个堂屋大小. 地上铺满了黑色石砖,光滑如洗,规则划一。 壁面四周,均由花岗岩磊砌而成,每片花岗岩上,隐隐闪现出宇宙中星系的图案。 在墙灯照射下,每个星系都在缓缓移动,变幻无穷,让人应接不暇。 深洞顶部,却无任何遮盖,与之对应的下方,亦呈正圆形。 抬头仰望,北斗七星就闪现在深空中,已近天明,亮度比深夜暗淡了许多。 七根石柱高大笔直,支撑着整座宫殿。 每根石柱上刻有稀奇古怪的文字,有如那本修仙奇书中的古文字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夏宇龙看得出神,脱口说道:“七星罗马柱!” 他来到第一根柱子下边,抬头仰望苍穹,又道:“嗯,此柱为瑶光柱。” 接着,他移步来到了第二根柱子旁边,“此柱为开阳柱。” 七彩圆球嘿嘿一笑,说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看来我室找对人了,你一定能取回我的仙阳丹!” 听到七彩圆球的说话声,巨型幽灵鼠又变得狂躁起来。 它扭动着身子,使劲地拉扯束在四腿上的铁链,“哐当哐当”作响。 那四条硕大的铁链,有两条被固定在天璇石柱上,另外两条被固定在天枢石柱上。 “叽叽……” 那幽灵鼠朝着七彩圆球嘶叫,想向上窜起,挣脱铁链束缚。 铁链与石柱猛烈撞击,爆闪出刺眼的火化。 不难看出,它力气巨大无比。 其相貌有些憨痴,双眼还泛着墨绿色的光,唇下两瓣利齿砸得咯咯作响。 束缚它右抓的那条链子,已被利齿磨去了一个小缺口。 不知道要等上多少万年,它才能将这些铁链给全部咬断,完全摆脱束缚。 七彩圆球飘忽至巨鼠头顶,责备道:“哼,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不厚道,竟以这种方式来待见我和我的朋友!” 巨型幽灵鼠怒视着七彩圆球,又发出了吱吱吱刺耳的嘶叫声。 它又急又怒,欲要跳将起来,再次被铁链子给拽了回去。 铁链另一端在石柱身上猛然拉扯,发出“砰砰”响声. 脚下震颤不止,整座宫殿欲要崩塌,石柱却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呼!” 七彩圆球直线坠落,砸在了巨鼠头上。 随后,闪电般速度又向高处窜去,嘿嘿笑道:“咋的,几万年了,你都没法出去,今天你就想逃出这巨洞吗?” 说着,它从高处又直线落下,再次砸在了巨鼠头上。 巨鼠还未反应过来,它又快速向前方飘去…… 它乐得不行,“嘿嘿,我就是要逗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只要你吐出我的仙阳丹,我可以考虑,叫我朋友放你出去,否则你一辈子都得关在这鼠洞中,成不了气候的!” 话毕,却听见旁边的角落里传来了喝骂声:“他娘的,你这死球,说什么话,这么难听,放什么狗屁,这么难闻?” 声音极为苍老,听得渗人。 夏宇龙心中一惊,觉得竟是这么耳熟,他阔步向前,循声走去…… 位于天权石柱正对面的石壁上,有一个狭窄的凹槽,仅容得下一人。 只见在凹槽里边,盘腿坐着一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乞丐。 夏宇龙俯下身,向乞丐看去。 那乞丐猛然抬起头来,怒瞪着夏宇龙…… 喝道:“臭小子,看什么看,认不出老子了吗?” 老乞丐满脸胡须,额头上皱纹沟壑纵横。 听这声音似曾相识,但这张不修边幅的脸,夏宇龙是真认不出来了。 张仙抢上前来,凝视乞丐片刻,问道:“老前辈,你就是这巨鼠的主人?” 老乞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前辈,竟然有人叫我老前辈,太看得起我了!” “你!”张仙怒了,不知如何接话。 “让我们我看看,究竟有多老?” 大胡子、黄玉也围了上去。 七彩圆球急了,在身后喊道:“你们都在干啥呢,这不就是一个疯老头吗,有啥好看的,赶快帮我夺回仙阳丹吧,时辰一过,我就变不回人样了!” 那老乞丐骂道:“死球,我还有一笔账要与他们算呢,你快给我滚开!” “该死的疯子,没用了狗东西!” 七彩圆球骂了两句,悬浮于半空中不动了。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夏宇龙恍然大悟,试探性地问道,“你是黄道阳,黄老前辈?” 老乞丐“呸”了一声,骂道:“老子与你爷爷一辈,岂能任由你指名道姓!” 突然,他气沉下关,自体内发出一股真气。 暗波袭来,夏宇龙来不及反应,被硬生生地推了出去。 “啊!” 他撞在了玉衡石柱上,啪地一声,重重地落回了地面。 “哥哥,你怎么了。” 张仙抢上前去,将夏宇龙扶起。 夏宇龙摇了摇手,说道:“仙儿,不碍事,不碍事,他伤不到我的。” 老乞丐“呸”了一声,道:“就算你练成盖世神功,我也不怕你!” 张仙提剑直指乞丐,怒道:“黄老怪,你到底想怎样,要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吗?” 大胡子和黄玉也亮出了手中利器,齐声道:“你欺人太甚了!” 黄道阳瞟了大胡子和黄玉一眼,冷声道:“这是我与乾坤派的事情,我与你们魔界人士无冤无仇,请你们别多管闲事了!” 大胡子“哼”了一声,道:“是吗,那日你怂恿各派到乾坤派闹事,我也是在场的,乾坤派的事,也是我大胡子的事,有何管不了的!” 黄道阳顿了半晌,仍旧想不起大胡子是谁? 他们一前一后,出现在乾坤派门口,其实彼此间压根就没有任何交集。 只是后来,大胡子才听说带头挑事的是黄道阳。 黄玉也道:“我三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何管不了的!” 黄道阳坐直身子,正色道:“想不到啊,乾坤派早就与魔界勾搭上了,都怪当日我心慈手软,放了你们一马……” 话到此处,他哀叹一声,继续说道:“也罢,莫问江湖风云变,前尘无路暗无天,我已是将死之人,只要两眼一闭,这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关我屁事!” 张仙哈哈笑道:“黄老前辈,方才说话还硬气得很呢,此刻怎么就这样怂了?” 她性情直爽,说话向来直接,不怕得罪任何人。 眼前说话这小姑娘大大咧咧,黄道阳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反倒是有些暗暗喜爱,就如自己的孙女一般。 黄道阳轻叹一声,道:“小姑娘说哪里的话,这叫怂吗,这叫认命,到了我这把年纪,不认命也不行了。” “他双腿已经残废,每日靠巨鼠的粪便续命!”七彩圆球插上了这句话。 “多嘴!”黄道阳瞪了七彩圆球一眼,“让你管吗,你这死球,给我滚出去,我和小宝贝都不欢迎你!” “啥,你叫这巨鼠小宝贝?”张仙捂着嘴笑了,笑得前扑后仰。 “唉!” 黄道阳正要说话…… 七彩圆球却抢先说道:“这黄老怪蠢得很,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失了心疯,整天逗这巨鼠,小宝贝小宝贝的叫,肉麻呀!” “要你管,你给我滚!” 黄道阳又急又怒,自右掌间推出一股真气。 暗波扭曲着空气,闪电般速度涌向了七彩圆球。 “嘿,我闪!” 七彩圆球幻化无数光电,消失在空气中。 真气却击打在了巨鼠的额头上,巨鼠吃痛,挣扎不止,叽叽叽地嘶吼着。 铁链子击打在石柱上,爆闪出了耀眼的火花。 “呵呵!” 张仙忍不住,捂着嘴又笑出了声。 夏宇龙一脸严肃,则仔细打量着黄道阳。 黄道阳心疼万分,说道:“小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你的,那死球太讨厌了,我必须惩罚他,你别生气了,你别生气了!” 幽灵鼠眉头一皱,吱吱地低声叫着,乖乖地趴回了地上。 它那长尾举得高高的,左右来回摇摆,似乎原谅了黄道阳。 看到黄道阳变得这般柔情似水,张仙哈哈笑了…… 感叹道:“想不到啊,黄老前辈也并非恶煞之人,那日在乾坤派,前辈的言语令晚辈印象极为深刻,今日一见,却判若两人,另我大开眼界了。” “哼!” 黄道阳瞪了张仙一眼,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他轻叹一声,看着幽灵鼠,缓缓地道:“人嘛,折腾了大半辈子,有时候不得不认命,善恶之心终归善,秋风落叶终归根,为争夺江湖虚名,整天打打杀杀,弄得你死我活,终究还不是过往云烟,不如悠闲自得,好好过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目光柔和,投到了夏宇龙和张仙身上…… 却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又道:“你们还年轻,希望你们早些悟出这个道理,不要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生个娃,不更好些吗,非得到这鸟怒拉屎的地方,受活罪,嘿嘿,你们生的小孩一定很好看!” 张仙红着脸,气道:“要你管,哼,我爹爹妈妈都没管这么宽,你这臭老道,这么不正经,活该落得此番下场!” 黄道阳垂歪着头,斜眯着眼,看着张仙又坏坏一笑…… 脱口说道:“你和你的情郎双颊都泛着桃花,这几日一定快活得不行了,飘飘欲仙的感觉够刺激吧?” 说着,他抬起右眼,弯弯的长眉往上抽动了几次,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张仙脸颊一片绯红,“唰”地一声抽出利剑,直抵黄道阳喉咙…… 喝道:“你这臭老道得寸进尺,看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夏宇龙亦是又急又气,但保持了三分冷静。 他抢上一步,拿住了张仙的手,说道:“仙儿,不急,他迟早会死的,咱还有话要问他。” 张仙退了回来,利剑入鞘,跺着脚道:“哥哥,你心太善了,很容易吃亏的,此人可恶至极,非杀不可!” 黄道阳冷“哼”一声,无趣地道:“要杀便杀吧,自从乾坤派一别后,我再也没干过一件昧良心的事,你们杀了我也好,早死早超生,我这副模样,与死了又有何异!” 大胡子走上前来,将双板斧在黄道阳眼前晃了晃…… 说道:“你死不死与我们有何干系,我妹子是讨厌你多管闲事,不该说的话也随意地射了出来,本来就没有的事嘛,在这胡编乱扯,不是找死吗?” 说着,他亮出双板斧,在黄道阳眼前又一晃…… 阴阳之风被搅起,撩开了黄道阳脸上那凌乱的发丝。 只见他脸上布满了伤痕,横七竖八,如山川沟壑。 夏宇龙为之一惊,心中问道:“这一路来,黄老前辈究竟经历了何事,变得如此丑陋不堪了?” 黄道阳移开目光,看着大胡子和黄玉又坏坏一笑…… 说道:“你们俩一定是夫妻了,看你们面色泛桃花,而且还有点暗黑,不要太频繁哦,特别是你,凡事都要悠着点,今后老了你就知道了!” “嗙!” 这声清响格外沉闷,阴板斧重重地落在了墙面上,离黄道阳的天灵盖仅有一指之距。 大胡子抽回板斧,喝道:“你这老不死的,绕去绕来都绕不出这话题吗,如不是看在我兄弟情面上,我早就削了你!” 一旁的黄玉却妖娆地笑道:“想说就让他说呗,像这种人,也只图图嘴上快乐罢了,年轻的时候,这臭老道一定是个花花公子,不知残害了多少女人!” 黄道阳脸色大变,急道:“你胡说,我乃道家之人,从不碰女人,更不会去残害哪个女子!” 他瞪着黄玉,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如果不是看你有了身孕,我非一掌震死你不可,你娘有福气,就快要抱孙子了,今后的动作要悠着点了!” 话毕,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的,完全抛弃了牛鼻子老道那一本正经的模样。 “啊!” 大胡子和黄玉均是心中一惊,面面相觑起来,二人一脸疑惑,但疑惑中却露出了喜色。 这几日以来,黄玉也觉察到了身体有异样,时常感觉到胃部反酸,下腹隐隐作痛。 她还以为是夫君用力过猛,没注意休息所致,难道真被这牛鼻子老道说中了,如果真是这样,是啊,要做妈妈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大喜,却故作镇定,问道:“黄老道,你如何证明我有了身孕?” 黄道阳也看出了黄玉的心思,故意卖起了关子。 他撇着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两三个月以后,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想瞒都瞒不住咯!” 话音刚落,他转过头,看着夏宇龙和张仙,又坏坏一笑…… 说道:“你们两个呢,什么时候给那妖半仙抱上重孙子?” 说着,他无奈地长叹一声,“我可是被那老东西给害惨了,我到死都不会瞑目的,我恨他一辈子!” 张仙笑了,说道:“像你这么精明的人,也会被我爷爷骗!” 夏宇龙追问道:“黄老前辈,那日乾坤派一别,后来又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会变成这个模样了?” 黄道阳怒“哼”一声,说道:“发生了何事!我变成这副模样,你们一定很高兴吧,幸灾乐祸是不是?快回去告诉妖半仙,说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他一定比你们还高兴,还会嘲笑我呢!” 突然,他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 似乎早已看淡人世间的得失,但又心有不甘。 巨型幽灵鼠“叽叽叽”地叫着,应和着他凄凉的笑声。 张仙怀抱长剑,笑道:“原来老前辈心眼却是这么小,那修仙奇书被你抢了去,我爷爷倒是不与你计较,你反倒恨起我爷爷来了………” “呸!”黄道阳打断了张仙的话,“你这死丫头,明知此事有诈,还卖乖!” “何诈之有?”张仙当仁不让,“那日使诈的人是你吧,你将书劫了去,而后一跑了之,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吗,从中原找到了东海,又找到了这里,爷爷说了,那本修仙奇书你看了就看了,只要你把书交出来,便不再与你计较! “他娘的!”黄道阳咬牙切齿,“那书我早就给毁掉了,还等你们来取吗?” 张仙故作惊讶,说道:“什么,竟让你给毁掉了,你真是有心机啊,修仙要点全被你装在了脑子里!” 黄道阳抓头挠耳,叫嚷道:“妖半仙才是有心机之人,他无耻至极,竟拿了一本假的书给我,害得我走火入魔,就此失去了双腿!” 说着,他伸直了双腿。 只见他脚上已无半点肉,双腿仅剩下两根白骨,自然是不能行走的了。 “啊!” 夏宇龙他们不由得惊呼一声,对黄道阳失去双腿各怀所想,但更多的是同情和无奈。 “你是残疾人!”大胡子冷不丁地冒出了这句话,连他自己也懵了。 夏宇龙轻叹一声,问道:“黄老前辈,这一路来您定吃了不少苦吧?” “废话!”黄道阳将双腿收了回去,“还用你说吗?我得到那本假书后,自认为只要修炼完毕,便可一步升仙,成为江湖各派顶礼膜拜的至尊,于是我躲进了雁荡山,在一个洞里一呆就是半个月,修炼之初,身体轻盈如燕,气血是何等的顺畅……” 他脸上洋溢着得意,随后却长叹一声,哀哀地道:“那一夜月色正浓,我在洞口边上吞云吐雾,没想到各派人士从小路上围拢而来。” “后来呢?”张仙忍不住追问起来。 “因当时那书我没有看完,不便与各派纠缠,我草草收气,往西北方向飞身而去,各派首座穷追不舍,来到黄粱山上,我与他们大战了一场,佛罗罗派空虚大师被我打落悬崖,他那几十个弟子一哄而散,到山下去寻他去了……” 话到此处,他脸上表情凝重,长叹一声,又道,“我想尽快脱身,使出了看家本领鬼阴功,阴波袭出,各派弟子有近半的人掉入了悬崖,我茅山派弟子也有大半死于我掌下,弟子们见茅山派已衰颓,纷纷投了其他门派。” 大胡子“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如今江湖各派已不成气候。” 黄道阳出神地望着石壁上的油灯,久久不语。 张仙又追问道:“黄老前辈,后来的事情呢?” 黄道阳回过神来,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又缓缓地道:“太惨了,我茅山派在江湖上就此消失了。” “我不是问您茅山派的事情。”张仙接话道,“我是问你与各派大战之后的事情!” 面对张仙的步步紧逼,黄道阳极不耐烦,却又舍不得开骂口。 毕竟这些话他憋得太久了,终究是要说出来的。 在这地宫里,他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七彩圆球每次进洞,是来索要仙阳丹的,对他爱搭不理。 幽灵鼠听不得他倾诉,犹如催眠曲入耳,不到半会儿便趴在地上鼾声如雷。 是啊,一直以来,他自说自话,自说自听,多没意思! 黄道阳抬起右手,撩去了垂至嘴边的发丝…… 沉默片刻,闷着头继续说道:“为了争夺那本假的修仙烂书,各派首座如疯狗般,死死地把我给缠住,黄粱山上,我已被逼至了绝顶,那本烂书几次易手,就在我与臭儒道张开泰抢夺时,那书被我俩从中间扯破,伪君子周箫子在后边刺了我一剑,邱不悔推了我一掌!” 突然,他坐直身子,“啊”了一声,将自己掉下悬崖的感受又复述了一遍。 “呵,真会演,影帝,你就是个影帝!” 大胡子冷不丁,又飚出这句话,他有些怀疑人生,突然间,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些新词?是何意,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但在别人眼里,他就爱胡说八道,没人理会他,注意力全都在黄道阳身上。 黄道阳害怕别人不再听他说话,继续说道:“谁知谷中锋石林立,我这张脸本来就不好看,又弄成了这幅模样……” 说着,他撩开了盖在脸上的发丝,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再次露了出来。 夏宇龙这才看清楚,黄道阳的左脸已被尖石戳穿,隐隐看到了里边的牙齿。 这一摔非同小可,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黄道阳失去了容貌,元气也大损。 夏宇龙轻叹一声,动了恻隐之心。 这细微的动作,被黄道阳捕捉到了。 他将凌乱的发丝盖回了脸上,继续说道:“我在一棵大树上睡了两天两夜,被一只乌鸦给啄醒了,索性手上还拿着残本,当时我想,各派追得这么紧,继续待在中原修炼升仙术,是不可能的了,我便往西北大漠来了,那时一心只想在最短时间里羽化升仙,让我茅山派东山再起!” 说着,他摇着头,又停顿了下来。 “前辈,各派首座也追到大漠了吗?”张仙又追问起来。 黄道阳凝视张仙片刻,眯着眼,嘿嘿一笑…… 说道:“姑娘小小年纪竟是这么的心急,不一定是好事哦,我看你印堂泛黑,今后要控制自己的脾气啊,不然会吃亏的!” “你!”张仙又急又气,抢上一步,捏紧了剑柄,“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夏宇龙拱手歉意道:“黄老前辈,仙儿说话快人快语,难免有得罪之处,望您别往心里去,晚辈这就向您赔不是。” “唉!”黄道阳摆了摆手,“这些话假惺惺的,就不用再说了,你们乾坤派都是一丘之貉。” “你们茅山派才是一丘之貉呢!”张仙当仁不让,“唰”地一声利剑出鞘,直抵黄道阳胸膛,“怎么说我都可以,就不能把乾坤派牵扯进去,否则,我一剑杀了你!” 黄道阳顿了片刻,却也不生气。 他看着夏宇龙,又嘿嘿笑道:“这是你的小媳妇?脾气紧得很咧,日后可有苦果吃咯!” 夏宇龙拿过张仙手中的剑,说道:“仙儿,黄老前辈与爷爷一般辈分,咱们得像尊敬爷爷一样尊敬黄老前辈。” 张仙微微点头,退了回来,道:“我听哥哥的。” “唰”地一声,她将利剑入了鞘,不再说话了,但胸中怒气难平。 黄道阳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点着头坏坏一笑…… 说道:“你小子一表人才,难怪这么有女人缘!” 大胡子补上了一句:“我三弟和我一样,一表人才,还身怀绝技,他……” “臭美得很!”黄道阳打断了大胡子的话,“至于你嘛,就不用多说了,你天生有妄想症,自我感觉良好就行吧,魔界的人我说不上喜欢,不想妄加评论!” “唉,黄老前辈,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说说你后来的事情嘛。” 张仙怀抱着长剑,急得又吐出了这句话来。 黄道阳在心中惨然道:“唉,这小姑娘,我怎就恨不起来?” 他心中是喜,但却故作深沉道:“本来我是要说下去的,你这小姑娘调皮得很啊,三番五次打断我的话,我想就此打住了,但你又有求于我,我也就勉为其难了。” 张仙“咯咯”笑出了声,红着脸,说道:“我错了嘛,还不许人家犯一些小错误吗?” “好好好!”黄道阳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甜美,难得一见,继续将后来的事情往下说去…… 各大派纠集弟子数千人,在深谷中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两天两夜才离去。 古树枝繁叶茂、高高耸立,没有谁想得到,黄道阳会被一棵大树给救下,他在上边睡了个安稳觉。 脱险后,他使出飞身术,马不停蹄,往西北大漠赶来。 来到阿昌古国郊外,黄道阳找了一家隐秘的客栈,想在此静心修炼升仙术。 但书里的字稀奇难辨,像梵文又不是梵文。 黄道阳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把书翻转了过来,这才看明白里边的字,与夏商之前的甲骨文一样。 在年轻那会儿,他与师父云游四海,为了生计,掘过不少古坟,多数是商周时期的,所以对甲骨文,他略知一二。 黄道阳自我参悟,潜心修炼起来,谁知过了十余天,其两条小腿竟出现了浮肿。 刚开始,他并不在意,还道是久坐不起导致的水肿。 过得两天,腿上的皮肤竟干裂涨开了,檀中穴和百汇穴同时受到了淤阻。 是的,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黄道阳虽然担心,但仍执迷不悟,加紧修炼。 又过了两天,黄道阳头痛欲裂,口喷鲜血,身体震颤不止,在床上哀嚎翻滚,把床给摇塌了。 想中途放弃,却又不甘心,想继续深炼,但又力不从心,他捶胸顿足,癫狂不已…… 说着说着,黄道阳又摇起了头,自嘲道:“我黄道阳天生就是一根筋,做事刻板不懂变通,明知那书是假的,却还要往火坑里跳,难怪弟子们看不起我,私下给我起了个绰号叫黄一筋,唉,也不怪他们会离开我乾坤派。” “后来呢,又发生了何事?”张仙眉头紧皱,问得很认真。 黄道阳正襟危坐,理了理身上那烂得不成样子的道服…… 唉声叹道:“还能有何事?我自然是走火入魔了,各派首座也杀过来了……” 原来在深谷中,各大派离去是假,追踪黄道阳是真,他们尾随在后,往大漠而来。 见黄道阳已走火入魔,此时不取其首级,恐怕日后更难了,各派首座均都使出了看家本领。 黄道阳有几十年道行,岂会轻易败阵,每招每式都拿捏得死死的,而且均是杀招。 乱仗之中,不知哪派首座被他挖去了右眼,还有一派首座,被他削去了天灵盖。 各派乱成一团,黄道阳孤注一掷,奋力杀出重围,一头扎进了大漠里…… 黄道阳面带喜色,看着夏宇龙和张仙,笑道:“各派首座贪婪无度,必须得出狠招,让他们无力还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有半点含糊!” 大胡子应和道:“说得在理儿,乱仗中取敌军将领首级,是我经常干的事,哈哈哈,有何难的?” 听到“有何难”这几字,黄道阳心中十分不快。 他面色一沉,看着大胡子,轻蔑道:“你是说得好轻巧啊,你没经过这阵仗,又怎会知道这肌肤之痛?” 话毕,他将道服捞起,只见腹部有数百道疤痕。 每道疤痕均有一指长,横七竖八,深浅不一。 这便是乱刀之下,留下的伤痕。 夏宇龙一行人无不肃然起敬,均为之捏了一把冷汗,各派出手是何等狠辣,每刺出一剑,均夺其要害。 黄玉低声道:“别再夸夸其谈,自讨没趣了。” 大胡子哈哈笑道:“都怪我这张嘴,不太会说话,黄老前辈,您别往心里去了。” 黄道阳却也不与之计较,接着先前的话,继续往下说去…… 后来他借助高墙上的绳索,进到了这七星封印圈里。 为尽快摆脱各派追杀,一路上,其靠内力支撑,频频行腾飞之势,几经番磨难,才到了这地宫中。 一百一十六、再遇法师 “黄老前辈,各派首座如今现在何处?”夏宇龙问道。 黄道阳长叹一声,回道:“好不容易才把他们给摆脱了,我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还会去关心他们,只要他们不再来寻我的不是,我就谢天谢地咯!” 夏宇龙挠着头,咧嘴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他关心的是,各派首座有没有被妖魔蛊惑,蓝色妖姬已搅乱了苍生,如果他们全都遁入了魔界,日后又将多了不少劲敌。 张仙问道:“黄老前辈,你是如何知道的,那修仙奇书是一本假书?” 一提起此书,黄道阳又变得愤慨起来。 他开口便骂:“他娘的,被你那阴险狡诈的爷爷给骗了,我在这地宫中慢慢琢磨才发现,书中的内容大多是《古仙乱谈》一书中的修心篇,而且内容全是倒着写的,道家之人都知道,舒筋理气乃修仙首要,但书中却是说闭气断筋才是修仙第一要义,你们可知,《古仙乱谈》一书是谁写么?” “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明示。” 夏宇龙他们四人均摇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黄道阳。 “他娘的!”黄道阳又骂了一声,“是一个乞丐写的,古书上有记载,好吃懒做李不通、偷鸡摸狗以度日、成日坐着修仙梦、化作睡石终成空,你们说说,这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之辈,能写出上乘修仙心术吗,字里行间,全都是他娘的扯淡,还把梦中如何逛窑子、吃霸王餐也给写了进去。” 张仙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道:“你如此迷恋修仙术,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书据为己有,与那乞丐又有何异!” 黄道阳继续说道:“我知道在心里,你们都笑我,但我得把话说完,让你们可知,你们的爷爷妖半仙是多么恶心,后边还有更好笑的事情,你们想听吗?” “嗯!”张仙抿嘴一笑,猛地点着头,随后又使劲儿地摇着头,不知她是想听,还是故作矜持。 夏宇龙、大胡子、黄玉、大魔怪则是一脸的期待。 黄道阳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小姑娘,表里不一,却也挺讨人喜欢,话已至此,你不听我也说,让你们知道,你们的爷爷是多么的阴险狡诈!” 他看着张仙,又嘿嘿一笑,“你有妖半仙的性格,难怪是爷孙!” 张仙昂着头,得意地笑道:“那必须的,谁叫我是他孙女呢!” 黄道阳又长叹一声,缓缓地道:“妖老怪的乾坤派算是后继有人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悲凉感油然而生…… 心中哀哀叹道:“我茅山派也算中原一大派,竟被他此计给搞垮了,这妖老怪果然坏得很,看来在江湖中,我黄道阳是没有翻盘的机会咯……” 想到这里,黄道阳低着头,苦笑起来,他眼眶里含满了泪水。 随后便痛哭起来,一边说道:“你们知道吗,我好执迷不悟啊,明知书是假的,却又不甘心毁掉,我一边照着书中修炼,一边自我顿悟,那时,我的双腿已经溃烂,白骨已经露出,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却看见书中一句话,写道,在你皮肉溃烂时,天星门已为你打开,只要再坚持修炼七七四十九日,便可羽化升仙……” 他顿了半会儿,抹去脸上泪水,继续说道:“于是我咬着牙,又修炼了四十日,腿上的皮肉已全部脱掉,只剩下这白骨了,我深信不疑,已做好了升仙的准备,但在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句话,你这愚昧至极的傻子,你若成仙,天理不容,吃屎去吧!” “咯咯咯!”张仙捂着嘴笑出了声,“怎会这么执迷不悟!” 夏宇龙、大胡子、黄玉、大魔怪四人本想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黄道阳却也不生气,他早料到,张仙一定会笑得很开心。 他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很好笑吧,我向来是不喜欢笑的,但这妖老怪实在是太气人,竟把我玩弄成了这副模样,下辈子投胎,我绝饶不过他。” 大魔怪一点也不关心黄道阳的事情,但他也没闲着。 他心心念念的是阿罗姑娘,他想,阿罗既然能将史前兽训得服服帖帖,自己为何不能? 日后为了搞好与阿罗的关系,他也大胆尝试,与幽灵鼠对起了话…… 说道:“小宝贝,你为何被困在这里呢,是谁把你困在了这里?” 在巨型幽灵鼠面前,他简直就是个小小的玩物。 幽灵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双眼皮耷拉下来,时不时地瞄上大魔怪一眼,对他那又重又浓的魔音并不排斥。 大魔怪小心翼翼,缓缓靠近巨型幽灵鼠。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它那又长又软的胡须…… 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们交个朋友吧!” 其实,他的心跳已到了嗓子眼。 巨型幽灵鼠微微皱眉,伸出舌头,舔着大魔怪的手,正渐渐接受他这个新朋友。 大魔怪又惊又喜,再次屏住了呼吸。 突然间,那道七彩之光,在空中爆闪而出。 光亮尽头,七彩圆球自空中坠落,砸在了黄道阳光秃秃的头上…… 说道:“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为何不知道你的这些事情,你真不把我当朋友了!” 黄道阳吃痛,大声喝道:“你这球东西,真不要脸,你愿意听我说话吗,我若能动,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看到黄道阳被欺负,巨型幽灵鼠护主心切,闪电般甩出长尾。 “嘿嘿,你打不着我!” 七彩圆球向上窜去,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啪”的一声,长尾却击在了大魔怪身上。 大魔怪向前扑倒,撞向了石柱,头上冒起了一个大包。 幽灵鼠“叽叽”叫着,又挥出了长尾,向七彩圆球抽打而来。 七彩圆球前后左右上下避躲,长尾打在石柱上,啪啪作响。 七彩圆球喊道:“臭小子,你们在等什么,还不替我夺回仙阳丹,那仙丹就在它的舌头下,只要撬开它的嘴,就能取出来了,你是答应过我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食言了!” 大魔怪从地上趴了起来,捂着闷痛的胸口,说道:“三弟,幽灵鼠是我们的朋友,不可与他动粗了。” “这该如何是好?”夏宇龙陷入了两难。 幽灵鼠张牙舞爪,发出的“吱吱”声不绝于耳。 奈何被粗大的铁链束缚着,任凭它使出浑身解数,却无济于事,但无形中练就了它非凡的甩尾技能。 此时,幽灵鼠的长尾向夏宇龙打来。 夏宇龙飞身跃起,轻易地就躲了过去。 “呼呼”两声,长尾曲卷着,又从夏宇龙右边斜抽而来。 夏宇龙身体轻盈,提剑飞走于七根石柱上。 他向张仙等人喊道:“仙儿,你与胡大哥他们快往后退,这里由我来应付!” “好,哥哥小心!” 张仙叮嘱夏宇龙几句,与大胡子他们往石壁下退去。 大魔怪喊道:“三弟,先与之周旋,别动剑了,幽灵鼠是我们的朋友啊。” 夏宇龙“嗯”了一声,道:“二哥,您放心吧,我不会伤它性命的……” 话说间,他已多次躲过了挥来的长尾。 他调息内力,在长尾幻影的空隙中来回穿梭,神剑始终未曾挥出。 幽灵鼠通人性,明白了夏宇龙的心思,长尾挥动的次数大有减少,力度也有所减缓。 “你这臭小子,敷衍我是吗,唉,谁都不可靠,还是靠自己吧!” 七彩圆球一边埋怨,一边从夏宇龙身后窜出,闪电般速度朝幽灵鼠口中飞去。 这次他势在必行,一定要将仙阳丹夺回来。 谁知幽灵鼠长尾捷足先登,“啪”的一声,抽打在了七彩圆球上。 “啊!” 这声惨叫落地,圆球被重重甩出,重心全失,撞到了天权星石柱上。 黄道阳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哈哈笑道:“好,打得好,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烂球。” 七彩圆球落地瞬间,夏宇龙探出神剑,想将之接于剑刃上。 谁曾想到,圆球碰到神剑瞬间,悬浮于护柄上的八卦图天光开眼,将圆球给吸了进去。 随后,便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声,如宇宙中星系碰撞般沉闷。 紧接着,八卦图上爆闪出一道刺眼的亮光,“繁华”落幕瞬间,图上的两个阴阳鱼相互碰撞,星星点点的,融合在了一起。 “啊,怎么会这样?” 夏宇龙又惊又骇,任凭如何抖动神剑,八卦图始终没有打开,七彩圆球就此消匿了踪迹。 地宫里少了七彩光芒,变得暗淡了许多。 夏宇龙慌了神,朝着神剑喊道:“七彩大仙,七彩大仙,您没事吧?” 神剑抖动片刻,传来了喝骂声:“好你个臭小子,竟敢使阴招,把我封印了起来,等我出来与你没完,快把老子放出来,少了我,沙漠里的村落就会荒凉无度,没有四季和人间烟火了!” “啊,原来是这样。”夏宇龙这才明白,原来村落里的袅袅炊烟是大仙所为。 他感到愧疚,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我并非真有意要束缚你!” 黄道阳乐得不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报应啊,真是报应啊,平时你专门欺负我和小宝贝,这回你真正变成死球了吧,看你还得瑟!” 他一脸严肃,看着夏宇龙,又道:“这老东西一点不老实,把他管好咯,别让他再出来了,烦人得很呢!” 夏宇龙一脸无奈,说道:“我是想将大仙放出来,但不知怎么放啊,我道行尚浅,这神剑我还没了解透。” 黄道阳“哼”了一声,点着头道:“傻孩子,有些东西了解得越透,对你越是没有好处的,我认为,此刻就很好了,别再琢磨了,你只管会用就行了……” 话说间,神剑又猛烈地抖动了起来,“当”的一声自夏宇龙掌中掉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七彩暗波隐隐游走于剑刃上,时而从剑首窜至了剑尾,时而又从剑尾滑至了剑首。 神剑极具古典之美,此番景象,又增添了几分浪漫气息,看得大胡子他们如痴如醉。 神剑中又传来了喝骂声:“臭小子,快把我放出来,我不让你帮忙了,从此我也不再认识你,我们各走各道,快把我放出来!” “唉唉唉!”黄道阳扯着嗓子喊道,“我说死老球,你就认命吧,或许这就是你最好的归宿呢,就像我这样,在地宫天天陪着幽灵鼠也挺好的。” “老乞丐,不要脸的凡人,你懂个屁!” 说着,神剑突然站立,剑尖点地,闪电般速度旋转起来。 剑身时而变成了青草色、时而变成了墨绿色、时而变成了橙黄色,时而又变成了雪白色…… 春夏秋冬四季之色,在它身上不停地替换。 片刻间,四季之色消散,“当”的一声,神剑又掉回了地上。 护柄上的八卦隐隐浮动,阴阳鱼图活了过来,相互紧随,在图中游动,更具立体感和仙美感了。 “呼”地一声,神剑飞将而起,在地宫上空旋转了半会儿,缓缓地落回了夏宇龙掌中。 黄道阳“啧啧”赞道:“好小子,上天在暗暗助你啊,看得出来,你自幼天缘不断,让我们这些苦苦求索之人好生羡慕!” “没有恨吗?”张仙走上前来,笑着问道,“哈哈,我记得我爷爷也说过此类的话,他还加了个恨字呢!” 夏宇龙急忙说道:“仙儿,别乱说话。” 黄道阳轻叹一声,说道:“我与你爷爷姚半仙是没法比的。”他不怀好意,笑出了声,“不说这些了,你们进来容易,出去就难咯,想想你们怎么出去吧?” 神剑抖动,又传来了七彩大仙的骂声:“哼,没有我相助,你们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这里已接近封印中心,七星重重,封印重重,想出去,除非天上的北斗七星挪动了位置,否则,你们便会在这洞中待到海枯石烂!” 黄道阳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你们是乾坤派的两个好苗子,与老夫一同被困死在这里,为我茅山派出了一口恶气了,我黄道阳死而无憾了!” 大胡子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均围了上来…… 看着夏宇龙齐声问道:“这该怎么办?”他们一脸惊异,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夏宇龙身上。 张仙不信这个邪,她抬头望了洞口处,又把坚毅的目光投向了夏宇龙…… 说道:“哥哥,咱们试一试?” “嗯,好!” 夏宇龙眉头微皱,眼神深邃而忧郁。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便飞身而起。 即将窜出洞口时,清朗的夜空中突现几道闪电,在洞口上方,织密成一张巨大的电网。 “轰!” 二人被暗波压回了地宫里,脚下震颤不止,尘土如丝线般,自顶上掉落。 “仙儿,抓紧了!” 二人牵着手,又尝试了第二次,却再次被闪电暗波推回了洞底。 张仙未站稳脚跟,便仰面倒了下去。 “仙儿,小心。” 夏宇龙反应极快,自身后将她托起。 张仙面色暗沉,倒在了夏宇龙怀里,“噗呲”一声,血液自口中喷出,双眼无光,已奄奄一息了。 夏宇龙毫不犹豫,运气于掌间,向张仙檀中穴输入了一股真龙之气。 张仙悠悠转醒,看着夏宇龙,道:“哥哥,我又做梦了,我掉进荷花池里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心疼地道:“仙儿,这反噬力太过邪恶,你不可再运气了。” 黄玉提步前来,将张仙扶到了墙边休息。 大胡子提着双板斧,来到夏宇龙身旁。 他抬头望向了洞口,说道:“三弟,咱们兄弟合力,一起把这反噬之力给破了吧!” 大魔怪提起双魔锤,也抢上前来,道:“大哥、三弟算我一个。” 夏宇龙面露喜色,道:“好,大哥说得没错,我们三兄弟一起把这反噬力给打回去。” 三人运足气力,一同挥出了剑、斧、锤…… 只见三道幻影从地宫底部窜起,夜空中闪电密如蛛网,向群山上覆盖而来。 三人身体即将探出洞口时,手中的利器猛然挥出,欲要将“蛛网”扯碎。 “轰!” 闪电光亮刺眼,爆发出强大的反噬力,将三人压回了地宫中。 由于大胡子和大魔怪被闪电击中,双臂上青筋突冒,密密麻麻的幽蓝色血管,在肌肤里时隐时现。 紧接着,二人肌肤上爆燃蓝色火焰,双手颤抖不止,板斧与魔锤纷纷脱手,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 夏宇龙有上乘的真气护体,他虽被闪电击中,但感觉掌心稍有火辣,身体并无大碍。 大胡子与大魔怪伤得不轻,坐在地上仍未缓过神。 夏宇龙为二人推宫换气,二人身体很快恢复,从昏昏噩噩中走了出来。 三人休息片刻,经过合计,再次发力,手中的剑、斧、锤相互交织,爆闪出一束强光。 强光中,隐现三股内力,直指苍穹,与“蛛网”发生了猛烈撞击。 突然间,黑夜亮如白昼,隆隆之声响彻云霄,传遍四海八荒。 夏宇龙飞身而起,神剑在他手中如扇形般挥出,他的身体窜出了洞口。 眼看就要逃脱反噬之力了,反噬魔掌惊现夜空,向他袭来。 趁此时机,他向魔掌刺出神剑,剑身却被一股暗力拖拽,他运气数回,却已力不从心。 “啊!” 在魔掌的强压下,他再次掉回了地宫里。 是的,他再次失败了, 他又急又气,看着神剑说道:“老前辈,您为何要阻止我,您被神剑封印,又不是我有意而为的!” 神剑中,七彩大仙说道:“好小子,我已帮了你一把,你若执意要出去,定被魔掌震碎内脏,到时任凭你有多大内力,都无济于事了。” 突然间,反噬魔掌再次袭来,撼动了天权柱与天枢柱,根基动摇,地宫中颤抖不止,四壁上巨石摇摇欲坠。 大胡子与大魔怪奔将而来,使尽所有气力,死死地抱住了两根石柱,过得片刻,地宫中才回复平静。 神剑中,七彩大仙说道:“好小子,你如执意要出去,我也不会拦你,但是你出去了,你这些兄弟怎么办,他们有这个本事吗,你这是在莽撞行事……” 他顿了片刻,轻叹一声,又道:“这里是七星封印的中心,不像在边缘外,反噬魔掌随时能将你身体震碎,七星闪电也随时将你身体撕碎,方才我若不及时出手,恐怕你已被深埋在群山下了。” “啊,原来是这样!” 夏宇龙微微点着头,认同七彩大仙的话。 他仰头望着夜空,说道:“如是这般,我们真出去不了了吗?” 神剑中,七彩大仙又长叹一声,道:“我已再次被神剑封印,破印之术无法施展,但如果我没被封印,仅凭我的破印之术,也不能完全保证能将你们带出去。” 黄道阳由惊变喜,在心中乐道:“这该死的姚老怪,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还道,就这样彻底输给了你,哼,老天爷也算待我不薄,为我送来了你这两个可爱的孙子,就让他们陪着我,替我送终吧,然后他们也会死在这地宫中,与我一起陪葬……” 想到这里,黄道阳更是乐得不行,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他春风满面,得意至极。 幸灾乐祸地道:“在地宫中,我日观天象,夜览星辰,或许,凭我本事能破除封印,但我不会告诉你们,你们能拿我怎么样,老老实实的,陪我在这等死吧!” 说着,他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酣畅淋漓。 张仙提剑前来,上下打量黄道阳片刻…… 不屑一顾地道:“就凭你吗,如果你真会破印之术,不早就出去了吗?” 黄道阳撇着嘴,看着自己的双腿,道:“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无需赘述,姚老怪把我害得这么惨,上天总算开眼,送他的宝贝孙子孙女与我陪葬,总算给了我一些安慰。” 夏宇龙挠着头,问道:“黄老前辈,您真会破印之术吗?” 还未等黄道阳开口…… 七彩大仙抢先说道:“唉,他或许真的会,每日我都听见他神神叨叨、念念有词,我这破印之术,怕是已被他提炼成了心决。” 夏宇龙心中暗喜,问七彩大仙道:“前辈,您为何不会这心决?” 七彩大仙长叹一声,懊恼地道:“这破印术我是会的,但从未将之理顺,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有这天,要编成心决也不难,恐怕得十天半月。” 就在此时,反噬魔掌再次来袭,地宫里又发生了剧烈摇晃。 先前的反噬魔力,已触动了七星石柱,根基不稳,地动山摇,连锁反应就此拉开。 这便像决了堤的水坝,一发不可收拾。 地宫壁面上的巨石相互摩擦,在缓缓挪动位置,到处弥漫着烟尘。 一行人上下颠簸,犹如惊涛骇浪中行舟,看这架势,地宫很快就要塌陷了。 如果不能及时脱身,恐怕就要长眠在这群山中了。 夏宇龙焦急万分,问道:“大仙,时间已等不及了,能否现学现卖?” 七彩大仙回道:“我可不敢冒进,弄不好这地宫提前塌了,我不成罪人了吗?唉,实在不行,你就求求老乞丐嘛!” 张仙灵机一动,心中有了主意。 她蹲下身子,看着黄道阳笑道:“黄老前辈,我不想求你什么,我只是想与你论论理,你总是说我爷爷害了你,你又可曾考虑过,你对我爷爷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我不知道!” 黄道阳双手怀抱,高昂着头,将身子转了过去,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张仙笑道:“自从您将修仙奇书夺了去,我爷爷郁郁寡欢,要派我七个师叔前去寻您的时候,那打更人李木锋可恶至极,责怪爷爷把修仙奇书给了您,率领妖妖黑衣大肆屠杀龙古镇上无辜百姓,我乾坤派上下几百号人正义泯然,与之展开殊死搏斗,我七个师叔惨死在了李木锋爪牙之下,爷爷临终时还念着您的名字。” “什么,你说什么?”黄道阳来了精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张仙,“你七个师叔死了,你爷爷也死了吗?” 他满脸惊异,眼神复杂,透露出了不确定、不信任。 张仙点着头,“嗯”了一声,道:“其实魔界觊觎修仙奇书已经很久了,没想到被黄老前辈捷足先登,爷爷与魔界抗争,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黄道阳摇了摇头,撇着嘴道:“我……我不信,你与妖老怪一样精鬼,在江湖上说话没几个人信。” 张仙怀抱长剑,冷“哼”一声,道:“信不信由你,爷爷临死前,还念着您的名字。” “念着我的名字?”黄道阳低着头,自言自语起来,“他死了他还想到我?” 此时,摇晃停止了,也没人说话了,地宫里安静得出奇。 偶尔传来巨石摩擦的“沙沙”声,顶上的尘土如细雨般飘落。 这是坍塌前的“回光返照”,整个地宫已是风雨飘摇。 张仙虽然着急,但她暗下决心,在第二波反噬魔掌来袭前,一定让黄道阳传授哥哥破印术。 “唉!”张仙察言观色,长叹一声,又道,“黄老前辈有所不知,您夺去奇书后的两个月里,我乾坤派在与妖妖黑衣的搏斗中,走向消沉,爷爷说,武林中再无乾坤派。” 听了张仙的话,黄道阳眉头微皱。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张仙,认真问道:“你说姚老怪念了我的名字,他说了什么?” 张仙故作沉思,片刻回道:“爷爷说,乾坤派为了天下苍生做了该做的事……” “别废话了!”黄道阳紧捏双拳,打断了张仙的话,“捡重要的讲,你爷爷他说我什么了?” 黄道阳的急不可耐,张仙只感觉好笑,但此场合十分严肃,出了岔子便功亏于溃。 她皱起眉头,轻叹一声回道:“爷爷说,如今天下大乱,能与魔界抗衡的,恐怕只有茅山派了,那黄老怪,哦,不,黄道仙得了奇书,很快就能羽化升仙、笑傲三界,如果他真心与魔界抗衡,不要寻仇于他,要用心辅佐他,毕竟魔界才是咱真正的敌人,只要三界太平,天下苍生便会各自安好,天下法度才得以维护。” 黄道阳“啊”了一声,“你爷爷真是这样说的吗,他竟有如此胸怀,我……我……还是不信。” 张仙怀抱长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爷爷就是这样说的,反正我的话已撂在了这里,你爱信不信!” 说着,她又轻叹一声,看向了夏宇龙,“哥哥,看来爷爷看错人了,黄老前辈习得绝世武功,可他却安于现状,心里从没想过要对抗魔界呢。” 夏宇龙点着头,应和道:“我们感到惋惜,想不到啊,黄老前辈也是个隐藏至深之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们胡说!”黄道阳又急又怒,差点跳将起来,“我何时学得绝世武功,妖半仙给我的是一本假书,是他胡编乱造的,真书还在你们手里,哼,妖半仙坏得很,即做了婊子又立了牌坊,连你们都给骗了!” 张仙昂着头,“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黄道阳不解,问道:“何故这般欢笑?” 他在心中骂道:“他娘的,妖老怪真有些手段,将孙女调教得这般精鬼。” 大胡子走上前来,看着一脸不自在的黄道阳…… 说道:“我妹子笑你是个大傻子,半仙确实已死,不然我兄弟他们不会这般落魄,四处流浪了。” “唉,胡大哥,多说无益!” 张仙担心大胡子说错话,激怒了黄道阳。 “让让!”她一把将大胡子推开了,“我爷爷在世与否,与他毫无半点关系,我只是将实情告诉他而已,说话做事全凭良心,那本修仙奇书如果不被劫去,恐怕我爷爷早就羽化升仙了,我乾坤派也不会在江湖中消沉……” 她摇着头,长叹一声,斜眼向黄道阳看去,“只是江湖可怕,从来不是一条心,才使得魔界有了可趁之机,我乾坤派已为三界尽了最后一份力,爷爷在临死前是抱着遗憾走的,他说,五百年轮回,难得来人间走一遭,总得为凡间做些事情,为五百年的来世多积阴德,无论在阴界还是阳界,都要一心向善,只要善德充盈,便会厚积薄发,羽化成仙也就顺理成章了。” 听了此番话,黄道阳大为震惊,他为自己的自私而深感自责。 在地宫中的这些时日,他也时常自我心灵洗涤,认为自己已经看淡并放下了一切,包括名和利。 可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再次陷入了愤恨的漩涡中。 当得知姚半仙已死,乾坤派消沉于江湖时,他为之一颤,激动的情绪难以平复。 本该是真正放下的时候了,但心中的仇恨不减反增。 自己已是入土之人,还想争什么呢? 其实,还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没有真正越过由恨生爱这道坎罢了。 张仙的话如重重一拳,将黄道阳的头打疼了,也把他从仇恨的沉梦中打醒过来。 他捶打自己的脑袋,痛哭起来…… 心中哀叹道:“黄道阳啊黄道阳,你对人情世故的悟性太低了,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你妄为茅山派首座!” 哭声悠远绵长,久久回荡在地宫中。 每一声都听得让人心碎,那是死而复生的感概,亦是失而复得的欣慰。 巨型幽灵鼠乖乖地趴在地上,它舔着利爪,两行蓝色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夏宇龙躬身向前,想去安慰黄道阳,张仙一把拉住了他…… 低声道:“哥哥,就让黄老前辈哭个痛快吧,把所有不快与委屈都哭出来,随泪水流尽。” 夏宇龙轻声赞叹道:“仙儿,还是你聪明,几句话就将黄老前辈感动得痛哭流涕。” 张仙红着脸笑了,柔声道:“仙儿愿为哥哥做任何事情,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夏宇龙追问道。 张仙眉头微微一皱,看了一眼哭得起劲儿的黄道阳,又深情地看着夏宇龙,“只怕黄老前辈倔得很啊!” 话虽说得小声,但张仙却是使出内力推出来的,她有意而为之,让黄道阳听见。 果不其然,那悠悠哀哀的哭泣声嘎然而止。 黄道阳整理了情绪,说道:“谁说我倔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不会输给妖老怪,他能为三界出力,我就不能了吗?” 他看着夏宇龙“哼”了一声,“臭小子,你给我听好咯,接下来,我要将天星诀传授与你,你若学深悟透,便可带着大伙儿从这异度空间中出去,到时候平定了三界,可要记我功劳一件,如果转世投胎,我要到你门下当徒弟!” 还未等夏宇龙开口,张仙便拱手行礼…… 喜道:“多谢前辈赐教,我哥哥记下了!” 黄道阳“唉”了一声,道:“小姑娘不懂事,不要再说话了,我没那么多眼泪流啊,我没有他求,只要臭小子叫我一声爷爷,我便心满意足了,此要求不过分吧?” 夏宇龙双漆跪地,恭恭敬敬,对着黄道阳磕了几个响头…… 脱口说道:“宇龙见过爷爷!” 张仙、大胡子、黄玉、大魔怪也纷纷跪地,齐声喊道:“见过爷爷!” “好好好!” 黄道阳笑得合不拢嘴,他望向洞口,喊道:“妖老怪,你听见了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的孙子孙女亦是我的孙子孙女,今后我们平起平坐了,从此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互不相欠了。” 话毕,他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夏宇龙和张仙相视一笑,从笑声中二人听得出来,黄老前辈已完全释怀了。 黄道阳理直了破烂不堪的道服,叫夏宇龙走到自己跟前。 他点着头,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 念道:“七星陨落无天日、顺应天道在晨时,瑶光守望六开泰、开阳双星首尾应、玉衡斗亮起阴火、天权暗沉曲文星、天玑移星银河里、天璇地转律开阳、天枢暮年命将结。 他凝视着夏宇龙,“这是七星星位及星命所在,你一定要牢记于心。” “嗯!”夏宇龙点着头,将天星诀默念了几遍,直至烂熟于心,便又口述了几遍给黄道阳听。 接着,黄道阳又传授夏宇龙上乘心决:“气沉丹田发环跳、聚阳守阴走百会、任督二脉一并疏、阳刚之气在足三、阴虚灭火泄涌泉,气血通畅走洪荒。” 夏宇龙遵照指示,站立于七星石柱的斗柄中。 他双腿交叉,快速腾空而起,身体化作幻影,游走于七根石柱上。 随着幻影速度越来越快,神剑拖拽红色火焰,也变得越来越长。 烈烈火焰顺着夏宇龙的步伐,在七根石柱周围画出了密密麻麻的弧形。 乍一看时,竟是千百个北斗七星的叠加。 夏宇龙挥舞神剑,踩踏至天玑星石柱上时,石柱突然摇晃不止。 他脚下踩滑,仰面从石柱上摔了下来。 “哥哥小心!”张仙急得喊出了声。 其他人也都屏住呼吸,为夏宇龙捏了一把汗。 在落地瞬间,夏宇龙突然转身,将神剑刺了出去。 “当”的一声,剑尖点地,他身轻如燕,飘飞而起,落到了天权星石柱上。 黄道阳抬起头,看了看即将破晓的天色…… 急道:“错了错了,口诀你有没有真的记住,天就快亮了,在北斗七星消失前,你务必破了这封印,否则就要等到明天了,只怕这地宫支撑不到那个时候啊!” 夏宇龙并不是没有记住天星口诀,而是情急之下,他站错了星位。 他挥舞神剑,再次腾空飞起,同时,使出了洪荒之力。 千万条七星火焰已然成型,他默念心决,往天权星石柱上踩踏而去。 “轰!” 这声巨响落地,七根石柱又猛烈摇晃起来。 地宫深处震颤不止,四壁上巨石已全部松动,地宫很快就要垮塌。 “呀!” 夏宇龙大喝一声,再次使出洪荒之力,拖拽着神剑上千万条七星火焰,向地宫口猛然挥去。 火焰相互曲卷,形成了一条巨大隐形火龙,一头扎进了密如蛛网的闪电里。 “砰!” 猛烈撞击中,火龙幻化千万颗繁星。 繁星布满了“蛛网”,放射万道光芒,释放无比巨大的冲击力。 霎时间,天空中亮如白昼,反噬魔掌暗淡了色彩,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苍穹之下,整座山脉被冲击力向上拔起。 在地宫中,墙面上巨石一块块掉落,砸向了地宫底部。 七星石柱摇晃不止,开阳和玉衡两柱倒在了墙面上,其余石柱还在苦苦硬撑着。 到处弥漫着烟尘,眼前只见人影在晃动,其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轰隆隆的巨响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剧烈的摇晃,犹如末日来临。 黄道阳喊道:“你们还磨蹭什么,石柱如果全部倒了,封印之窗将再次关闭,你们真就出不去了,这地宫里七星封印已被破,你们赶快走啊!” “爷爷,咱们一起走吧!” 夏宇龙与张仙抢上前来,欲要将黄道阳从地上扶起。 黄道阳摇了摇手,说道:“不用管我,我出去了也是废人一个,会连累你们的,就让我长眠于地宫中吧,到了那边,我还要与妖老怪论理呢。” 话毕,黄道阳使出内力,将二人震了出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顶上的巨石不偏不倚,砸在了黄道阳的腹部上。 他口吐鲜血,笑道:“我这一生私心过重,做过了不少坏事,这就是我最终归宿了,你们快走吧,把幽灵鼠带出去,快走啊!” “可不能丢下你啊!” 大胡子奔上前去,挥出板斧,使出全身气力,将束缚于幽灵鼠四腿上的铁链给斩断了。 幽灵鼠“叽叽”叫着,来到黄道阳跟前,舔尽他满嘴的血液,眼角流出了幽蓝色泪水。 黄道阳笑了,轻抚着幽灵鼠胡须…… 叮嘱道:“出去后,一切得听那臭小子的话。” 幽灵鼠点着头,“叽叽”回应。 地宫中再次剧烈晃动起来,墙壁上的巨石大面积崩塌,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了。 “轰!” 又有两根石柱倒在了尘埃中,整个地宫就要往里收紧了。 “别再磨蹭了,快走!” 黄道阳用尽内力,喊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他微笑着,永远闭上了双眼,他走得安详,不留半点遗憾。 夏宇龙一行人跪别了黄道阳,相互搀扶着,往地宫的洞口飞去。 在异度空间中,几人打了个冷颤,转瞬间,沉梦苏醒,一行人都回到了原先的入口处。 此时,天空已经大亮,那轮红日高挂于东边的群山上,正缓缓地向大漠这边移动而来。 整个山脉仍在剧烈地晃动,巨洞轰然垮塌,在山巅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凹槽。 站在悬崖边上环顾四周,整座山脉矮下去了不少,边上的茅草屋也已垮塌。 夏宇龙、大胡子、大魔怪奔至茅草屋旁,三人合力,将茅草屋梁柱撑了起来,屋内的情形吓坏了三人。 在木床上,平躺着一具白骨。 三人心中大惊,白大哥怎会变成了这具白骨? 莫非他被虫兽咬食所致? 三人面面相觑,均不合意? “啊,怎么会这样?”大胡子首先喊出了声,“白大哥他?唉,真是大意了!” 大魔怪骂道:“这……这山中的虫兽太他娘的可恶了!” 夏宇龙沉着气,并不急于出声,他保持了一贯的冷静,仔细观察起来。 白骨的身长让他感到蹊跷,白大哥身长九尺有余,而这具白骨还不到八尺。 他寻来棍子,扒开了地上的杂草。 杂草的掩映下,全是一具具白骨。 他轻呼一声,道:“这不是白大哥,白大哥可没这么矮。” “嗯,我认为也不是。”大胡子点着头,环顾四周一眼,自问道,“这就奇怪了,白大哥会跑到哪里去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枯草上有唾液的痕迹,唾液虽已干尽,但里边的细小怪虫仍未死绝,还在蠕动着身子。 他往后挪了一步,喊道:“大哥、二哥,别碰这些枯草,白大哥的病已经发作,满地都是他的唾液,你们随我来! 说着,他循着唾液的痕迹出了门。 大胡子和大魔怪不敢怠慢,二人踏着夏宇龙的足迹,紧跟了上去。 来到悬崖边上时,痕迹已断,束手无策之际,夏宇龙又有了主意。 他沿路返回,在木屋里寻来少许沾有唾液的枯草,让幽灵鼠嗅了嗅。 “叽叽……” 幽灵鼠朝西方尖叫几声,领着夏宇龙一行人进了大山。 紧随幽灵鼠,一行人马不停蹄,往西方奔去,他们又连续翻越了几座大山。 出发前,夏宇龙在通天眼中观察到,巨型幽灵鼠身上竟无一只怪虫,与那些小的幽灵鼠却全然相反。 他凑近时,闻到了一股极其怪异的臭味,此味淡淡的,从巨型幽灵鼠毛发下边散发出来。 “啊!” 他又惊又喜,要治好白大哥的病,看来要得从中寻找答案了。 作为天禅神医弟子,在寻诊问脉方面,张仙有过人之处,也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 她看着夏宇龙笑了,问道:“哥哥,白大哥的怪病,您愁不愁?” “嗯,当然了!”夏宇龙点头应道,“仙儿,你的土方袋子可有良方?” 张仙“唉”了一声,道:“哥哥不够自信,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不是仙儿的医术!” 夏宇龙挠着头笑了,说道:“不……不是,仙儿医术精湛,肯定得指望仙儿了。” 张仙冷“哼”一声,道:“爷爷死于妖蝠之口,仙儿没能将爷爷救活,所以哥哥不相信仙儿了!” 她嘟着嘴,满脸委屈。 “啊,仙儿,你怎会这样想?”夏宇龙一脸通红,“我……我不是这样想的,真……真的!” 张仙“哈哈”笑出了声,说道:“傻哥哥,我是逗你玩的。” 她望着前方,轻叹一声,“在土方袋子里,没能寻到治疗爷爷怪病的方子,仙儿没能治好爷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对此却耿耿于怀,眼下白大哥身染此类怪病,为了哥哥,也为了大伙的安全,仙儿必须全力以赴,既然袋子中无此良方,不如另寻他法,古医书上有曰,世间阴阳平衡,一物降一物,仙儿相信,一定能找到治疗此怪病的法子。” 夏宇龙深受鼓舞,他坚定地点着头,牵着张仙的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张仙“嗯”了一声,点着头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咱就从幽灵鼠身上寻找答案!” 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更加深了彼此间的信任与感情。 一路上,大魔怪比之前活泼不少。 为讨好幽灵鼠,他时而轻柔它身上的毛发,时而又为它理顺唇上的胡须…… 幽灵鼠并不反感,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还不时地伸舌头装傻扮萌,替大魔怪舔身上的污垢,他们很快就混熟了。 大胡子则粘着黄玉不放,忽左忽右,替她鞍前马后,任凭她的使唤,偶尔还被她提耳扯须,夫妻生活过得很有“辣味儿”。 走出茫茫群山,前方又是一片沙漠绿洲。 远远望去,绿洲中间矗立一座巨大的城堡,形状与阿昌古国的城堡十分相似。 城堡的围墙呈正圆形状,面积要比阿昌古国的大得多,且夯土墙墙体十分高大,让人想起了那高耸入云的封印墙。 城堡后边,隐现一座巨大的山峰。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望去,只见墙里墙外人头攒动。 天空中,盘旋着一群黑压压的东西,整个城堡已乱成了一锅粥。 奈何通天眼道法有限,只能看到这些了。 幽灵鼠望着前方,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它“吱吱”嘶叫几声,领着大伙儿向城堡狂奔而去。 过得一炷香时间,夏宇龙一行人离城堡越来越近了。 远远看见,灵杖法师领僵尸军团在攻城。 夯土墙上,那几千名劳工飞跳而下,还在半空中时,他们手中的农具已幻化成镇妖剑、砍妖刀、降妖杵、束妖绳、射妖弩等天兵利器。 “给我杀!” 那领头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劳工均发出一声怒吼,如潮水般涌进了僵尸群里。 “砰!” 灵杖法师深吸一口气,将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给我杀!” 他轻摇法杖,六只小法铃来回晃动,发出了清脆的当当声。 僵尸群如潮水般奔涌,将几千名劳工给分割包围了起来。 每个劳工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利器齐施,道道暗波闪电般袭出,僵尸军团一波波倒下。 “叮叮当当!” 声音再次响起,倒下去的僵尸从地上爬起,张牙舞爪地涌向劳工。 这几千名劳工虽有仙气护体,但僵尸数量太多,他们寡不敌众,逐渐显出颓势。 夏宇龙急道:“我们得帮帮他们,大伙儿做好战斗准备!” “嗯!” “好!”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闪电般速度向夏宇龙一行人抓将而来。 乍一看时,这便是那史前妖蝠,正是让姚半仙殒命的那只妖蝠。 夏宇龙又惊又怒,欲要提剑迎上去,巨型幽灵鼠却挡在了他跟前。 巨鼠将大魔怪提起,放到了自各儿背上,双后腿一蹬,幻影般速度向史前妖蝠迎头撞去。 漫漫黄沙中,两只巨兽撕扯在了一起。 刹时间,数不尽的蝙蝠自空气中爆闪而出,铺天盖地,如雨点般向夏宇龙他们涌来。 夏宇龙有应付蝙蝠的经验,他甩出神剑飞身而起,主动迎了上去。 “一扫光”招式行如流水,剑气夹杂红色火焰,扇形般展开,眨眼工夫,天空已被染红,下起了流星雨。 落到地面,蝙蝠已燃烧殆尽,但它们的阴灵子很快复活,化作幽蓝色磷火,自地上升腾而起。 半空中,尽是飘浮的磷火,星星点点、灿若星辰,蔚为壮观。 但这么美的磷火却是极其阴冷,落到皮肤上,犹如掉进了冰窟窿,寒战不止,若不及时清除,便会冰封心门,一命呼呼。 夏宇龙提剑狂扫,飓风袭出,漫天磷火随风而去,消失在了湛蓝蓝的深空中。 此时,灵杖法师领着部分僵尸杀将而来,喝道:“你们总算自投罗网了,都给我拿命来!” 矮个儿壮汉与左天阳护在灵杖法师左右,二人双眼凹陷得可怕,嘴唇黑得发紫,中的魔毒已越来越深。 张仙沉声道:“哥哥,机会难得,这回咱不能放过妖师了!” “嗯!”夏宇龙点着头,“我对付妖师,你与胡大哥他们对付其他人。” 在一旁的大胡子接话道:“等消灭了这些僵尸,我再与三弟共同对付铃铛法师,也让他尝尝我阴阳板斧的厉害!” “好!”夏宇龙提剑飞身而起,“妖师看剑!” 神龙斩魔剑干脆利落刺出,剑尖直指法师印堂。 灵杖法师脸色大变,在僵尸群中连退数步,勉强躲了过去。 其实,夏宇龙并非真想取他性命,只是想吓退他而已,他却慌不择路,被地上石块给绊倒了。 身后的众僵尸将之托起,他顺着力道,将法杖在地上一撑。 “当”的一声,灵杖法师瘦弱的身子骨飘然而起。 紧接着,“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二人已在半空中交上了手。 六只法铃摇晃不止,阴波煞气飘逸而出,幻化无数利剑,直逼夏宇龙要害。 夏宇龙使出“横扫苍茫”招式,他双手紧握神剑,向左右猛然挥出…… 剑刃搅动空气,闪现无数道暗波,幻化七彩蛟龙,向阴波煞气狂卷而去。 苍茫的天空中,只有剑花爆闪,却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原来就在出招之时,夏宇龙就已占据了上风。 在空中,他亦是逼得灵法师节连后退,二人的身体快如闪电,已成幻影。 夏宇龙喝道:“妖师,你的妖法也不过如此了,我还以为你胜过阴山老妖,看来我是无需使出洪荒之力了,想要活命,就手就擒吧,我不会杀你!” 灵杖法狂咳几声,喘着粗气,说道:“如果方才我不被绊倒,现在岂能让你这么轻易追着打!” 夏宇龙笑道:“是你本事太差,连站都站不稳,还有久治不愈的肺痨病,拿什么与我斗?” 灵杖法师“呸”了一声,骂道:“小兔崽子,敢说我本事太差,今天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他又狂咳几声,“哼,长老果然说得没错,你……你他娘的就是个无聊又讨厌的野种!” 夏宇龙顿了片刻,却也不发怒,笑着又道:“你这肺痨病不如让仙儿治治,或许还有救,我劝你尽早回头吧,多做些善事,莫要逆天道而为啊!” “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与长老和天魔战神作对,才是逆天道而为。” 这说话的工夫,二人又过了百余招。 灵杖法师一边往后避闪,一边在暗自调息内力。 他要孤注一掷,使出毕生最阴毒的招式,“阴气化骨功”,穷尽全身气力,给夏宇龙致命一击。 …… 放眼城墙下边,大胡子、黄玉、张仙与敌方的混战已陷入胶着。 僵尸军团中夹杂各派弟子和西风骑兵,人数远远多于三人。 三人被死死缠住,已无暇顾及他人,更容不得他们使出平常招式。 张仙紧握紫光宝剑,使出雪花流水剑,“漫天飞雪”招式。 剑气幻化飞雪,所到之处均被冰冻。 僵尸本是冰寒身体,雪花过处,又呆立在了原地,不能动弹了。 张仙化身成影,提着利剑飞窜于僵尸群中,待她回到原地时,已有数百个僵尸倒在了沙漠中。 从提剑到收剑,也就眨眼工夫,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黄玉赞叹道:“仙儿妹子好身手,看嫂子的!” 话音刚落,便将发簪魔剑飞速旋转于掌中,待握紧魔剑时,周身已有无数魔剑幻影在飞速旋转。 数量越来越多,将她包裹了起来。 她挥舞魔剑,勇往直前,所到之处,僵尸均被削成碎片,再无复活可能。 可谓是魔剑幻影出狠招、刀刀利落任逍遥…… 张仙拍手叫好,笑道:“嫂子的招式干净利落,比仙儿的厉害得多了,打得他们毫无生还之力!” 以少敌多,对于大胡子来说,最具挑战性。 他情绪高涨,大喝一声,提起阴阳板斧,飞一般速度跳入了僵尸群中。 “唰唰唰唰!” 阴阳板斧左右开弓,随着捏握斧把的力度逐渐增大,幽蓝色闪电自斧口频频袭出。 近身的僵尸如风吹麦浪,一波接一波倒下了。 有的僵尸被闪电击中命门,化作闪电虫。 闪电虫有拇指般大小,呈半透明色,身体里微微泛着蓝光,肥嘟嘟的煞是可爱。 但闪电虫十分害怕白昼,在落地瞬间,已全都钻进沙地里,不见了踪影。 过得片刻,围拢上来的僵尸已全部被撂倒,多数异化,变成了虫子。 大胡子大笑起来,说道:“我可是好久没杀得这么痛快了,今天就让我与你们玩个够!” 突然,他眼前一亮,仔细打量起双板斧来,“想不到你们竟还有这等魔法,今后我要是看谁不顺眼,就让他尝尝我这宝贝的厉害!” 说着,他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 矮个儿壮汉听到了张仙的声音,他速度飞快,从僵尸群中挤出…… 乐道:“小美人,我总算找到你了,龙古镇一别,让我好生想你!” 说着,他奋不顾身,向张仙这边扑了过来,想要将之揽入怀中。 “贱人,可恶!” 张仙飞身而起,脚尖重重踏在了矮个儿壮汉背上。 “哎呦喂!” 矮个儿壮汉失去重心,向前踉跄几步,扑在了沙土中,摔了个狗吃屎。 他迅速起身,只见口鼻里塞满了沙子,极为狼狈。 张仙哈哈笑道:“你打得过我吗,我不想杀你,还请你自重,别再自作多情了!” “呸呸!”矮个儿壮汉摇摇头,吐尽口中沙土,吟吟笑了,“你的微笑好迷人哦,使我神魂颠倒,我好喜欢,嘿嘿,还说不想杀我,是不是喜欢我了,与我回西风部落去,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不咱就地拜堂成亲,让这些人都做个见证,如何?” 话说间,他已伸出双手,向张仙上身抓将而来。 虽然他个子矮小,身材有些肥胖,但动作敏捷,速度轻快。 那双不安分的手有些颤抖,离张仙翘翘的胸膛越来越近了。 “你这无赖!” 张仙又急又气,化身成影,接连退去十余步。 矮个儿壮扑了个空,他惊慌失措,四下张望…… 叫喊道:“小美人,你到哪里去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哼,再来缠我,定杀了你!” 张仙不再理会他,和黄玉去肩并肩,又投入到了与各派弟子的厮杀混战中。 各派弟子人心复杂,有些人颇有道行,拳脚功夫了得,比起僵尸要难对付得多。 左天阳野心勃勃,想借助魔界力量,在江湖中自创一派。 但他天生就是个懦弱之辈,又拜了个不中用的师父。 从始至终,他只会那招“淡扫蛾眉”,他对师父失望至极,于是其暗中与魔界勾结。 后来被师父逐出了师门,投靠在了李木锋门下。 李木锋为摆布好这颗棋子,的确教了他一些本事。 但左天阳急功近利,沉迷阴魔法咒无法自拔,正一步步走上邪道。 李木锋疑心很重,顾虑也颇多,担心左天阳会超过他,每招每式仅点到为止,并没有传授精髓要义。 在这方面,左天阳天赋平平,一直被蒙在鼓里。 二人在怂恿江湖各派入魔上,思想高度一致,左天阳对李木锋唯命是从,但性格使然,注定他成不了大气候。 …… 张仙刺出利剑,直捣左天阳心窝,喝道:“乾山派的叛徒,拿命来!” 看着刺将过来明晃晃的利剑,左天阳脸色大变。 他反应极快,身子微微向左一倾,利剑贴着他的胸膛擦过。 张仙顺势向左压剑,“唰”地一声,剑刃自他胸膛上割了进去。 “啊!” 他发出这声惨叫,猛然挥剑格挡。 “当!” 张仙被迫抽剑,只觉掌心微微酸辣,这厮是拼了命的自保啊。 左天阳连滚带爬,往各派弟子身后窜去,躲过了张仙刺过来的第二剑。 “把小妖女杀了!” 各派弟子一拥而上,将张仙团团围住。 黄玉提剑飞身而来,落入人群中,与张仙背对而立。 二人点头“嗯”了一声,便挥出手中利剑,与各派弟子和西风骑兵又展开了厮杀。 矮个儿壮汉提步前来,喊道:“莫伤了我的美人儿,莫伤了我的美人儿……” 话说间,他已撂倒了众派弟子数人。 左天阳怒不可遏,喝道:“竟敢杀我的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她是我的女人,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毫汗毛!” “你杀了我的人,这笔账如何算?” “哪又怎样,想打架吗?” “打就打,怕你是孬种!” 就这样,二人由争吵变为了肢体冲突,各自都使出了看家本领。 左天阳道行颇深,招式灵活毒辣。 而矮个儿壮汉气势上虽然吓人,但功夫平平,每使出一招均为蛮力。 几个回合下来,已显颓势。 一百一十七、蜕变高僧 此时,灵杖法师与夏宇龙斗得难舍难分,已无心控制僵尸的行踪,那些倒下去的,未能再爬起来。 大胡子一鼓作气,将围上来的僵尸都撂倒后,又加入了黄玉她们的战斗。 各派弟子和西风骑兵再遇强敌,已有多数殒命在他的板斧下。 在广袤的大漠中,巨型幽灵鼠与史前妖蝠相互撕咬,哀嚎翻滚,两大巨兽均杀红了眼。 幽灵鼠张开血盆大口,利齿死死扣住了妖蝠的锁骨。 妖蝠两只利爪齐上阵,紧紧掐住了幽灵鼠的脖子。 它们的血液均呈幽蓝色,乱阵中,已分不清哪个流的血更多了。 骑在巨鼠颈上的大魔怪也没闲着,抡起双魔锤往妖蝠头上狠狠砸去。 “我打死你!” “砰砰砰砰!” 每落下去一锤,不偏不倚,正中妖蝠天灵盖。 “叽呀……” 妖蝠口吐鲜血,发出的惨叫声又尖又细,且刺破了苍穹,传向了更为遥远的天际。 大魔怪首当其冲,被这声音搅得好不心烦,他头痛欲裂,泪珠子已挂在了眼角。 但他不会罢手,他扯下衣上破布,将双耳塞满,从幽灵鼠身上飞跳而起,高举双魔锤,往妖蝠头上又猛地连击数下。 妖蝠七孔流血,嘶叫几声后便败下了阵来。 “我打!” 大魔怪抡起魔锤,又是重重一击。 妖蝠松开双爪,瘫软在地,挣扎片刻后,便不再动弹了。 尘埃散尽,它那双饱含求生的双眼并未闭上,直勾勾地看着大魔怪。 额头上血流如注,大片黄沙已被染成了幽蓝色,黑色脑浆散落一地,看样子怕是已经活不成了。 “叽叽!” 幽灵鼠来到大魔怪身旁,将他揽入掌中,放回了自己的肩上。 它俯下身子,在妖蝠嘴边嗅了嗅,确认妖蝠已气绝身亡。 欲要转身离开时,那妖蝠突然飞身窜起,还未等幽灵鼠反应,两只利爪已闪电般速度挥出。 “唰唰”两声,幽灵鼠颈部已然中招,眨眼之间,血液已淌至腹部,可见伤口之深。 “你这厮,竟敢伤我小宝贝,我打死你!” 大魔怪又急又怒,挥舞魔锤飞身跃起,欲要导演先前之举。 妖蝠先前已吃大亏,又岂会任由摆布。 锤头落下瞬间,妖蝠向后退闪,巨翅顺势扇出。 飓风狂卷,大魔怪猝不及防,向后仰倒,连续翻滚了十余圈,撞到一小土包后才停下来。 “呸呸,你这该死的!” 大魔怪吐出两口沙子,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睁大了模糊的双眼。 只见妖蝠已腾空而起,向夯土墙那边飞去,看样子,它是要逃之夭夭了。 “妖孽,别想走,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他猛然起身,向前狂奔几步,跳到了幽灵鼠身上。 幽灵鼠紧随妖蝠,追撵而去,在夯土墙上几个起落,便跳到夯土墙那边去了。 两大巨兽的嘶叫声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大漠深处。 …… 六只小法铃的声音清脆入耳,夏宇龙听得眼泪朦胧,渐渐陷入了前世的悲梦中。 灵杖法师从容淡定,一丝奸笑掠过他脸庞。 他低声念道:“黄道吉日、天助我也、一切随风、万事顺遂,就让你尝尝我阴化骨的厉害!” 话毕,他又轻轻摇动起了法杖,六只小法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溢出一股股妖黑之气,将夏宇龙包裹得严实。 夏宇龙无比享受,静静地听着清脆的当当声。 他躺在地上,蜷缩在了妖黑之气中,只感觉全身酥麻酸软。 想到爷爷惨死于阴山老妖利爪下,想到七个师叔死于非命,想到伤心的事情,他以泪洗面,陷入了巨大的伤痛中。 是的,他已完全丧失了斗志,成了待宰的羔羊。 妖黑之气越来越浓密,已看不见夏宇龙的身体了。 突然,妖黑之气相互缠绕,拧结成团,幻化成了无数个奇形怪状的妖兽。 妖兽张嘴便吸,夏宇龙身体中灵气丝丝溢出,进入了妖兽口中。 他已无心反抗,成了一堆烂泥。 神剑中七彩大仙骂道:“臭小子,你这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呢,赶快给我反击啊!” 话音落地,神剑猛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嗡嗡的清响声。 夏宇龙无动于衷,仍沉醉于悲梦中,无法自拔。 “废物,快给我起来!” 神剑抖动,越发强烈,呼的一声,刺向了夏宇龙胸膛。 剑尖炙热灼心,惊扰了他胸口上的蛟龙,蛟龙发出一声嘶吼,使劲地扭动了身体。 这一大动,牵扯了夏宇龙全身神经,将他从悲梦中拽出。 神剑中七彩大仙“嘿嘿”笑道:“臭小子,再不动手你真就要完蛋了,听我的,剑气幻化冰雪天、铃铛法咒冤孽浅、气沉关元走肺经、忆念悲海梦连连。” 夏宇龙有心决基础,瞬间顿悟这口诀要义。 他“嗯”了一声,迅速气沉关元穴,手太阴肺经变得畅通无阻起来。 一股极阴之气自丹田溢出,顺着经脉直抵剑刃。 他拾起神剑,将之飞速旋转于掌心,极阴之气四溢。 “呼呼呼呼”,妖黑之气被狂扫殆尽。 “好小子,真有能耐啊!” 灵杖法师再次摇动法杖,六个小法铃却不再作响。 他抬头看去时,只见法铃里已经结满了冰块,有三个铃铛下边还吊着长长的冰棍。 “卑鄙!”他咬牙切齿,又急又怒,“你这卑鄙小人,竟敢使诈!” 气急攻心,他狂咳不止,暗红色血液自口中喷出。 神剑中,七彩大仙催促道:“傻小子,还等什么,快攻他灵海穴,彻底让他无还手之力,今后这些要诀,我不会再教你了,免得你老是捡现成的!” 夏宇龙挠着头,思索片刻,问道:“大仙,灵海穴在哪儿啊?” “唉!”七彩大仙顿了片刻,“你这笨蛋,我哪知道在什么地方,唉!还管他这些吗,打他就是了,还要等他回过阳来教训你吗?” “好,我知道了!” 夏宇龙提剑狂扫,一股飓风袭出,灵杖法师打了个寒颤,脚下那朵黑色残云随风而去。 他身子瘦如柴骨,哪经得起飓风摧残? 只见一道白光自半空中陨落,快如闪电,砰的一声,砸进了夯土墙中。 夏宇龙提剑追了上去…… 其实,他只使出了三分气力,如果他再增加一分,灵杖法师的身体定被撕碎不可。 他心存善念,不会赶尽杀绝,同时,也想给法师改过自新的机会。 …… 虽说矮个壮汉身手不及左天阳,但在避敌锋芒上,却是一流的主儿。 他边打边撤,已退到了张仙身后。 十几个西风骑兵涌上前来,将左天阳给围住了,替矮个儿壮汉解了围。 矮个儿壮汉死性不改,有了施展淫威的机会。 他看着张仙,淫笑道:“小美人,我来咯,与我回去成亲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他伸出左手,向张仙的臀部摸去。 张仙心下吃紧,急忙往后退去两步,转过身来,提剑怒指矮个儿壮汉…… 喝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是看在我哥哥与你同宗同族份上,我早就将你大卸八块了!” “说的哪里话?”矮个儿壮汉咧嘴嘿嘿笑了,“大舅哥在哪儿,我要向他提亲?” “呲!” 这声落地,张仙已将利剑从壮汉腹部拔出,剑尖已见红。 矮个儿壮汉神色大变,有气无力道:“你果真谋杀亲夫吗,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就这样对我动手了!” 张仙冷冷地道:“此剑警告,并不会要你的命,识趣的给我滚得远远的,我已经有丈夫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若再纠缠,定杀无赦……” 话音未落,又听得“呲”的一声。 张仙并未动手,但利剑竟刺穿了壮汉的身体。 “啊,你好狠心,我叔叔绝不饶你!” 矮个儿壮汉两眼翻白,缓缓地向地上倒了下去。 “不,不是我杀你的!” 张仙又惊又骇,左手捂着嘴,正要将利剑抽出。 乱阵中,左天阳出现在了壮汉身后。 他右掌散发妖气,“啪”地一声打在了张仙胸膛上。 张仙口吐鲜血,与矮个儿壮汉一前一后,倒在了黄沙上。 看到张仙倒地,夏宇龙直奔而来,将之抱在怀里…… 急切问道:“仙儿,仙儿,你怎么了?” 左天阳二话不说,举剑向夏宇龙腹部刺而来。 张仙微微睁开双眼,低声喊道:“哥哥,小心。” 夏宇龙埋着头,看都没看左天阳一眼,便将神剑往地上插去,血液爆棚,自体内溢出一股强大真气。 瞬间沙石翻滚,左天阳被暗波推了出去,几十步开外,才重重落地。 “快走,咱们打不过他们!” 他翻爬起身,领着众派弟子,向西北方向逃去。 夏宇龙本想提剑横扫,了结了左天阳性命,张仙却两眼一闭,倒在了他怀中。 他向张仙体内推出纯阳之气,随后又按住了她檀中穴,将真龙之气又输入了她体内。 过得片刻,张仙悠悠转醒,微微抬起疲惫不堪的眼眸…… 轻声道:“哥哥,不是我故意要杀他的,你说过,不可随意乱杀西风族人,因为他们与哥哥是同宗同脉,我还记得哥哥的话!” 夏宇龙紧握张仙双手,笑道:“傻瓜,今后此事得一分为二了,只要是轻薄我仙儿的,不管是谁,都格杀勿论,方才我也看见了,他并非真正死在你的剑下,左天阳在他身后推了一把,仙儿又何故自责?” 他望着左天阳逃去的方向,只见前方烟雾弥漫,各派弟子逃得越来越远了。 胆小怕事的左天阳,早已使出化身术,逃得更远了。 夏宇龙轻哼一声,“又让这厮给跑了,下回绝不饶他!” 是的,李木锋传授给左天阳的“催魂掌”,虽仅有两级魔力,但也使得张仙元气大损。 她身上的恶眼魔咒再次发作,嘴唇陡然乌黑起来,脸上散发出丝丝妖黑之气,四颗獠牙也露出了唇外。 “哥哥,我快不行了!” 她很快就要魔变了…… “仙儿,哥哥有办法。” 夏宇龙怀抱张仙,腾飞而起,身下祥云将二人托至了深空中。 他扯开胸膛上的衣服,使出内力,将原先的伤口震裂,血液缓缓流出,滴进了张仙口中。 “哥哥,你不能这样做,这样会害了你的!” “仙儿,别怕,哥哥有的是血。” 张仙饮了夏宇龙的鲜血,全身的颤抖逐渐停罢,在夏宇龙怀中沉沉睡去,面色恢复了红润。 夏宇龙微微一笑,轻声道:“仙儿,没事了,有哥哥在,绝不让他们伤害你。” 半炷香过去,张仙在夏宇龙怀中悠悠醒来。 她以泪洗面,抱着夏宇龙哭了,说道:“仙儿又梦见掉入莲花池中了,仙儿好害怕失去哥哥!” 夏宇龙吻了吻张仙额头,说道:“仙儿别怕,哥哥一生一世陪着你保护你,把心放宽,接下来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嗯,我一切听哥哥的!” 二人回到地上…… 大胡子和黄玉夫妻合力,已将那几万个僵尸打倒在地。 那仅剩的两百个西风骑兵,也被夫妻二人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他们颤身跪着,不敢动弹,看到领头已撒手人寰,有的已泣不成声。 大胡子抢上前来,笑道:“我说三弟,你们又到哪里浪漫去了,没事儿,你们继续玩去,这里可先由我和夫人应付。” 说着,他将黄玉揽入了怀中,“真他娘的爽,我是好久没杀得这么酣快淋漓了!” 黄玉一把将大胡子推开了,嗔道:“你动作野蛮,不能放轻一些吗?” 此时,夯土墙那边一劳工喊话道:“前方可是龙少侠?” 夏宇龙走上前去,拱手回道:“正是本人!” 那劳工穿着朴素,身材魁梧壮实。 他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笑了:“果然气宇不凡,能有幸认识龙少侠,是我们的福气。” 夏宇龙一脸惊疑,问道:“您这是用腹语说话?” 劳工回道:“正是,唉!我们长年守卫在这里,身上很多地方已被妖魔之气侵蚀,不知何时才能解脱了?” 话到此处,他罢了口,脸上挂着淡淡的忧郁。 夏宇龙点着头,自然理解劳工们的苦衷。 为解开心中疑惑,他又提声问道:“敢问大哥,你们与封印墙外的那些劳工也是天兵天将吗?” “嗯,没错!”那劳工点着头,他环顾一眼身后的众劳工,“为防止僵尸逃出古城,我们奉阿昌古国白贵妃娘娘之命,前来守卫城墙……” 说着,他又轻叹一声,看了看当头的红日,“接下来要有一场恶战要打了,龙少侠多加小心啊,呵呵,奉娘娘之命,你们来了,我们也该回外边的夯土墙去了,娘娘说,你有办法对付他们,无需我们插手,告辞!” 话毕,劳工们全都幻化成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大胡子扯着嗓子喊道:“喂,你们就这么走了吗,多不够意思啊,就没有酒肉接待一下?”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大魔怪和幽灵鼠已不见了踪影…… 自言道:“这就奇了怪了,老二和那小老鼠跑到哪里去了?” 夏宇龙说道:“大哥,方才我看见了,二哥他们已翻越高墙,追妖蝠去了!” “哎呦,哎呦,哎呦……” 这呻吟声悠长,正是从夯土墙上传来。 夏宇龙他们循声望去,只见灵杖法师四肢张开,整个人已深陷夯土墙里,黝黑的血液浸湿了胸膛。 他头发蓬乱、目光呆滞,似乎对红尘已生无可恋了,身旁的灵杖,也深深插入了夯土墙里。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唉,我说铃铛法师,平时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就变成这副乌龟模样了?” 张仙也笑了,说道:“你若回头,还有机会,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不会杀你!” “碎了……碎了……” 灵杖法师未理会任何人,他绝望地望着前方,自言自语起来,“我灵杖法师也算一表人才,在江湖中竟混得这么差,怎会落到了这般田地!” 话毕,他抽搐着身体,撕心裂肺地咳了起开。 “啪!” “哎呦,疼死我了!” 法师从夯土墙上掉了下来,随后“当当”两声,灵杖也从高墙上掉落,砸在了他头上。 他身后那具骷髅并未随他一起掉落,而是仍留在夯土墙凹坑中。 定睛细看时,那骷髅已被完全震碎,碎块正缓缓脱落,掉到凹坑的底部。 想必,法师叨念的“碎了碎了……”指的便是这具骷髅。 法师侧身斜躺于地上,眼角挂着泪水,一脸阴沉之色。 见到夏宇龙他们走来,赶忙捏紧了法杖,欲要起身与夏宇龙搏斗,只是下半身已动弹不能。 他挣扎片刻,始终没能爬起来,气急攻心,又狂咳起来。 大胡子笑得很开心,说道:“我说铃铛法师,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折腾,你究竟是为哪一出啊?”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法师腰脊椎骨三寸处已经断裂,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落得个半身不遂。 他走上前去,拿了法师的命门穴,一股真龙之气溢出,涌进了法师身体里。 灵杖法师顿感疼痛大减,但却不领夏宇龙的情…… 喝道:“臭小子,别假惺惺的了,老子不吃你这一套,要杀便杀吧。” 夏宇龙摇着头,叹道:“可惜了,太可惜了!” 灵杖法师不解,追问道:“可惜什么?” 夏宇龙回道:“其实法师有一颗善良的心,奈何生不逢时,受到了病痛的折磨,很多事情并非法师真意,逼不得已而为之,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灵杖法师面色一沉,此话似乎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是啊,他本不想残害苍生,奈何一出娘胎,就被这肺痨病折磨得死去活来,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随着年龄增大,他的求生欲也越发强烈,为了与天抗衡,与肺痨病抗争,他不得不走上这条邪恶的道路。 是的,他已残害了很多苍生,如果此时回头,不知老天爷还会不会待见他? 想到这里,他那颗邪恶的心已有所软化。 但他仍嘴硬,不屑地道:“那又怎样,上天对我如此不公,难道我还要以善向恶吗?” 夏宇龙怎能看不出法师的心思,他趁热打铁,又向法师檀中穴输入了纯阳之气…… 说道:“法师渴望得到,但又害怕失去,渴望不受伤害,但一次次却又陷入绝望的境地,其实,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让每个人以不同的个体出现和存在,三界中万物皆修行,苦乐冷暖自知,悲欢聚散尽随天意,莫道渡劫无去路,蓦然回首,万事苍生已踏上迎接朝阳的旅途……” 这一口气下来,夏宇龙说了好大一堆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能说了,满脑子竟是佛道禅语,如小机灵附了体一般。 听了此番话,法师沉默了,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张仙解下土方袋子,从里边取出一拇指般大小的丹药,放到了灵杖法师手中…… 说道:“这丹药专治疗伤经断骨,还请法师服下。” 灵杖法师看着掌中的丹药,苦笑道:“我已是将死之人,还服这药干什么?我不吃。” 张仙性子颇急,脱口说道:“爱吃不吃,我看在哥哥的面上,才把药给你的,随你便是了!” 大胡子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灵杖法师片刻…… 说道:“法师真是矫情,这么大了还玩小孩子脾气,你不吃我吃。” 说着,他便跨上一步,想去取掌中丹药。 灵杖法师右掌一抬,那黑色药丸飞一般速度,落入了自己口中,并吞进了肚里…… 阴笑道:“哼,到手的宝物,岂容你拿去!” 大胡子抓空,却嘿嘿一笑,说道:“老子是逗你玩的,不然你这妖师怎会这么听话,服下这药?” “你……你……卑鄙!”灵杖法师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 黄玉在一旁拱手歉意,说道:“法师别往心里去,我男人就爱玩,这些不三不四的招数他最在行,是个长不大的老男孩。” “唉,夫人,怎么说话的!”大胡子退了回来,一本正经地看着黄玉,“说老男人我没意见,要说长不大,我是一万个不同意!” 黄玉向大胡子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说道:“你是我男人,我爱咋说就咋说,别人不许乱说。” 大胡子与黄玉打情骂俏,灵杖法师看得入迷,忘记了自己是个邪恶的人,被二人带入了快乐的氛围中。 他面带微笑,惨白脸也逐渐变得红润。 张仙笑了,看着夏宇龙低声道:“哥哥,法师终将要被你感化了,你怎么有这么好的口才?” 夏宇龙挠着头,回道:“我也不知道,我说那些话时,感觉到自己在佛国苦海中游荡呢,方才是怎么说的,我都给忘了。” 张仙看着夏宇龙腰间的渡劫瓶,又忍不住笑了…… 神神叨叨道:“一定是小机灵,他在感召你。” 西北边起风了,往夏宇龙他们这边刮来。 灵杖法师体气虚弱,坐在地上狂咳不止,黝黑的血液再次从口中喷出。 “呀!” 他发出一声惨叫,将残留嘴里的血液,使劲儿往下咽去。 “我斗不过天,但不会认怂!” 他弯曲的背缓缓地直了起来,气息奄奄,靠在了夯土墙上,绝望地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虽已是正午,但深空中的太阳,却如初升时的模样,依旧是一轮红日。 夏宇龙看向张仙,轻声问道:“仙儿,法师的病还能救吗?” 还未等张仙回话,灵杖法师冷“哼”一声,憋足气力抢先说道:“我已寻遍天下良方,这肺痨病是治不好的,我已是将死之人,不值得你们煞费苦心。” 张仙回“哼”了一声,道:“不要我管的,我非要管,我就不信,我治不好你的病!” 她抢上前去,点了灵杖法师的定身穴,替他把起了脉。 灵杖法师嚷道:“晦气,死丫头,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我从未被女人碰过,今天被你这死丫头欺负,我……我……我真不想活了……” “唉,你太吵了,闭上你的臭嘴。” 张仙探出兰花指,又点了法师喉咙上的哑穴。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连风拂过地面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仙“望闻问切”,每一个环节都很仔细。 片刻,她陷入了沉思,法师的病属于阴阳两虚型,在滋阴的同时,得补充阳气,同时,还得打通任督二脉。 她心随意念,在土方袋子中讨得一剂药方。 将黄色草纸展开,只见上边写道:“色痨正气亏体虚,一纸方剂化仙瓶,润泽绿茵寻百草,纯阳炼制病魔祛。” 待念读完毕,一排文字又跃然于纸上…… 写道:“太子参、白术、山药、茯苓、黄芪、当归、白芍、椿象。” 念读完毕,土黄色草纸脱手飞出,在半空中燃烧幻化,待火焰烧尽,一拇指大小的蓝色葫芦瓶落入掌中。 她细细回味“润泽绿茵寻百草”这句话,片刻间,猛然顿悟,迅速把瓶口拧开,翻转朝下。 一股清澈的液体从瓶里流出,滴进了沙土中。 张仙颇为忐忑,担心泼出去的药水再也收不回来。 但过得片刻,绿色草尖陆陆续续破沙而出,眨眼间,已是一大片绿油油的青草地。 “啊,太好了!” 她大喜,这药水竟是这般的神奇和魔幻。 夏宇龙他们看得出神,全都呆立在了原地。 突然,一道道青烟升腾而起,草地上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浓雾中传来了“沙沙”声,乍一听时,犹如春风吹拂,万物复苏。 又如中秋时节,金黄色麦浪在稻田里翻滚。 待烟雾全部散去,草地上长满了齐腰的百草,百草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 有的在迎风招展,有的含羞低头,还有的在拼命怒放…… 张仙与夏宇龙都识得百草,二人挽着手飞身而起,轻盈地落入百草中。 花香迷人,让人沉醉。 百草林里仙气缥缈,无数彩蝶飞舞,萦绕于二人身旁。 二人童真泛起,在百草林中追逐、嬉戏、打闹起来,所有烦恼和忧愁已全部抛至脑后,彩蝶在他们身上起起落落,与他们一同玩耍。 这便是“青烟袅袅入仙境、彩蝶纷飞梦不醒、童真趣事再波澜,红尘绝恋印两心”。 张仙玩累了,投入了夏宇龙怀中…… 柔声道:“哥哥,咱们采药吧!” 说着,她将土方袋子幻化成药篮子,二人遵照方剂指示,将所需药材都采摘到了篮子里。 收获满满,二人相视一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张仙提起篮子,清点了里边的草药。 突然,她“啊”了一声,说道:“哥哥,还差椿橡呢,这可是通气理脾的良药,少了它,药效要大减一半。” 夏宇龙微微一笑,问道:“是臭屁虫吗?” “嗯,正是!”张仙看着夏宇龙,认真地点着头。 “嘿嘿,早说嘛,这虫子专放臭屁,却起这么文邹邹的名字!”突然,他眼前一亮,“臭屁虫不正是我吗,小时候你老跟在我后边,还叫我臭屁虫,你看我身上哪块肉合适,就拿去吧!” “那是你从小贪吃,老放臭屁,不叫臭屁虫叫啥!”张仙小嘴翘上了天,跺了跺脚,“我和你说正经的,如果治不好妖师的病,又要被他说闲话了,仙儿可不想辱没了仙师的名声!” 夏宇龙坏坏一笑,说道:“仙儿,让哥哥多抱一会儿,这里没其他人看见!” 张仙嘟着嘴,眨着水灵灵的双眼…… 看着夏宇龙,认真说道:“就抱一会儿,寻找臭屁虫这事,就包在你这个大臭屁虫身上了!” “咦,三弟他们怎这么久?” 大胡子和黄玉在边上来回踱步,看着草丛上的迷雾,一脸茫然,却又不敢往里走。 二人等得着急,有说不出的担心。 “嘿,太久了,让我前去打探打探!” 大胡子欲要跨入浓雾中…… 黄玉一把将之拽来,说道:“唉,别冒冒失失的,一点情商也没有!” “嘿嘿,我知道了!”大胡子坏坏一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唉,三弟,你们好了吗,药采到了没有,铃铛法师正等你们的药呢,看他样子是快不行了!” 灵杖法师缓缓抬起头,靠内力冲破了哑穴…… 他喘着大气,声嘶力竭骂道:“臭魔怪,你他娘的才不行,别把我给扯进去了,反正我是你们的手下败将,老子在这儿就是等死的,江湖之事再与我无关!” 大胡子来气了,怼了回去:“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我兄弟和弟妹在迷雾中替你采药,眼下生死不明,你还说风凉话!” 灵杖法师当仁不让,又骂道:“臭魔怪,我本是在这休息的,我招你惹你了吗,你这搅屎棍,唯恐天下不乱,你们都欺负我,我从小是被欺负长大的,我怕过谁?” 说着,呜呜呜地大哭起来,声音十分凄凉,搅动人心。 夏宇龙搂着张仙,他昂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无比陶醉地说道:“仙儿,如果三界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咱们可以无忧无虑,过这神仙般的日子,不知有多悠然自得,东晋诗人陶渊明说,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 张仙“嗯”了一声,“等打败所有恶魔,咱们就回灵山去,灵山上与世隔绝,呵呵,咱们想干啥就干啥!” 她脸上挂着笑意,但心中却是苦闷的,自己的父亲可是个大魔头啊,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在邪恶与正义、情亲与爱情的抉择上,为了夏宇龙,她坚定地选择了正义和爱情。 但这样的苦闷将会一直伴随着她,是的,她已背上了大义灭亲的骂名。 她在心中“哼”了一声,为了哥哥,为了三界苍生,他们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是爹爹要一条道走到黑的! 通天眼中,夏宇龙在草丛中寻得了椿橡,堆满了铁锹的铲子。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有了这臭屁虫,法师身上淤阻的气血可得以通畅,得先从调理胃气入手,胃肠通、百病疏。” 此时,浓雾外又传来了大胡子的声音:“弟弟妹妹,你们都还好吗,大哥担心死你们了,你们若再不出来,我真进来寻你们了!” “仙儿,胡大哥已经等不及了。” “这胖子真烦人,老是鬼叫鬼叫的!” “唉,大哥不是担心咱们嘛!” “哼,没有了哥哥,他就是一只无头苍蝇。” 二人牵着手飞身而起,眨眼间便出了迷雾。 大胡子高兴坏了,疾步迎上前来,与夏宇龙撞了个满怀。 两人纷纷滚地,均吃了一口沙子,好不狼狈,惹得张仙和黄玉大笑不止。 还好两人都未使出内力,否则非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灵杖法师摇着头,轻笑了两声…… 心道:“切,都是一些未长大的小孩,还敢剑指魔界,不自量力!” “唉!”他却轻叹一声,仰头望着湛蓝蓝的天空,低声抽泣起来,“奈何时日已不多,生在红尘本是错,作恶多端无去处,黄泉之下可容我?” 两行苦涩的悲泪,自他的眼角缓缓流出。 他低着头,又自言自语起来,“今世无缘立丰碑、孤苦无依半身碎、来世再为三界奴、化身成佛献花蕾。” “哈哈哈哈,好一个化身成佛!想不到铃铛法师也是个文化人,竟会吟诗作赋啊!” “人人各具本色,岂是像你这样的大老粗,法师眉清目秀,也是个儒雅之人。” 灵杖法师心中一颤,猛然抬起头来,走上前来的正是大胡子和黄玉。 他看着二人,恶狠狠地骂道:“他娘的,你们这两只恶魔,想怎样?别一红一黑唱反调,来消遣我!”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虽然你爱骂人,但我们并非鸡肠小肚之人,如果我弟弟妹妹治好你这绝症,你将如何感激他们?” “啊!”灵杖法师心中一惊,莫非他们真的在为我这病操心,我如此对待他们,他们却不计旧恶,世间竟还有像他们这么好的人? 在极度绝望中,灵杖法师看到了丁点儿希望,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正要回话…… 大胡子抢先说道:“没别的,你摸着良心说话,就一句话,是改邪归随我们,还是继续干老本行?” “这!” 灵杖法师沉吟片刻,问道:“我处处找你们不是,你们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黄玉笑了,说道:“很多事情不需要问理由,悬浮济世治病救人,乃医者仁心,仙儿是天禅神医嫡传弟子,她定能用心用情,治好你的病,仙儿不图回报,但法师也别辜负了仙儿的一片好意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想,法师也不会是铁石心肠之人。” 其实,这趟子对话是张仙有意而为之的。 她担心法师病愈后,会重抄旧业、与魔为伍,到时候哥哥又多了一个劲敌。 邪与恶取决于心念,心是根、念为魂…… 她考虑长远,这才安排了大胡子和黄玉前来,掏掏法师的心底儿,最好让他以学为证,写下“保证书”。 听了黄玉的话,灵杖法师沉默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忘其鸣也哀,人在临死前,总是会惭悔过去,但重生后,却又弃之脑后。 说得通俗些,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人性最可怕的地方。 灵杖法师也不笨,担心自己会陷入这怪圈中,他犹豫不决,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黄玉乘胜追击,又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做事不可扭扭捏捏,我知道大师为何犹豫,从古至今,这三界的正邪之争从未消停,但正义始终高出一筹,此乃人心所向、万众归心……” “求你不要再说了!”灵杖法师打断了黄玉的话,声音哽咽起来,“我……真错了!只要谁治好我的病,我鞍前马后,伺候他一辈子,这便是我的真心话,我若食言,不得好死!” 正在这时,正前方光线爆闪,一顶大红轿子若隐若现,夏宇龙和张仙从轿子里走出。 张仙笑道:“呵呵,我都听见了,法师说话果真算数吗?” 灵杖法师精鬼,自知又上了小姑娘的当,如果肺痨病真被她给治好了,今后岂不又被她玩弄于股掌了? 他又急又气,反问道:“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张仙正色道:“法师性子比本姑娘还急,我知道,让你一个大男人伺候我们,也太为难你了,放心好了,我们不习惯,什么鞍前马后啊,伺候一辈子啊,就免了吧……” 话到此处,张仙看了夏宇龙一眼,又道:“我与哥哥商量好了,只要法师改邪归正,不再与魔界同流合污,一切随法师之意。” 听了张仙的话,灵杖法师面露喜色,看到了重获自由的曙光。 他坐直身子,缓缓地道:“姑娘哪里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话做事又岂能当儿戏,只要姑娘不骗人,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张仙大喜,道:“好,既然法师这么说,我和哥哥没有必要再担心了。” 话毕,她解下土方袋子中,从取出两颗拇指大小的药丸,将药丸摊于右掌心上。 其中一颗药丸为黑色,另一颗药丸为红色。 她将黑色药丸递出,说道:“这两颗药丸可不一般,乃哥哥纯阳之火炼制而成,您先服下这颗,它将替您清理浊气。” 灵杖法师不可思议,“啊”了一声,双手捧着黑色药丸。 他情绪激动,凝视着张仙和夏宇龙,眼眶变得红润起来。 但他仍然不敢相信,这些个年轻人可是自己的仇人,竟会尽心尽力帮助他。 “嗯!”夏宇龙点着头,“大师,您快服下吧,纯阳之火会在您体内燃烧,将沉积的极阴之气给逼出来,身体可能会难受,您得忍着些。” 在一旁的张也点着头,眼神里透露出坚定和刚毅。 “好,感谢少侠少女,赐救命良药!” 灵杖法师盘腿而坐,将药丸子放进了口中。 还未等他咀嚼,药丸便融化殆尽,消失在了嘴里。 眨眼间,他的身体通红透亮起来,跳动的心脏若隐若现,黝黑的血液从身体各处,向胸腔汇集。 “呼”的一声,红彤彤的火焰在他百会穴上爆燃,紧接着,向周身游窜。 “啊……” 灵杖法师全身炙痛难忍,发出一声声嘶吼。 但他不想让人瞧不起,仍盘腿坐于原地,未曾有半点动弹,烈火越燃越旺,已将他身体完全吞噬。 大胡子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呦呵,烤全羊!哦,说错话了,重来,这么大的火,铃铛法师会顶得住吗?” 张仙叹道:“不经过浴火淬炼,又怎会涅槃重生?” 大胡子挠着头,笑道:“嗯,有道理,这叫高温消毒!” 黄玉双手环抱,问道:“涅槃是啥,你知道吗?”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这涅槃我还真不知道,一定是什么舍利子之类的吧,唉,管他咧,我只知道重生,就如好钢淬炼,火后就是一把好刀。” 黄玉哈哈笑道:“虽然你嘴笨,但这回比喻,也倒贴切。” 此时,灵杖法师身上的烈火熄灭了,只剩下零星火光游窜于四身,突然间,他全身皮肤龟裂了,嗤嗤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龟裂的皮肤随风而去,在空气总燃烧殆尽。 乍一看时,灵杖法师已变成了秃头,身上的衣物也成了金黄色袈裟。 原来,在大红轿中,夏宇龙和张仙替法师炼制丹药时,渡劫瓶腾空而起,瓶口溢出一丝深褐色气体。 气体幻化成型,变成了两行大字:“妖师魔性难除、还需佛道感化。” 紧接着,这几个大字又幻化汇聚,变成了几滴深褐色液体,滴进了丹药中。 夏宇龙看着灵杖法师,问道:“法师,你是否愿意遁入空门,他日便可升仙成佛?” 灵杖法师看着袈裟披身,心中乐开了花。 他点着头回道:“我已获得重生,自然随少侠所意,不知我法号是什么,师父是谁?” “这,是小……”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把夏宇龙给难住了,他并未考虑周全,一时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哥,你说错了,可不是小呢!”张仙替夏宇龙解了围,她昂着头,“法师的师父乃天佛,这天比谁都大,法师的师父的师父乃西山佛主。” “啊,西山佛主?”灵杖法师高兴坏了,“我有幸成为西山佛主的徒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前半生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想不到这后半生,竟遇到了贵人。” 灵杖法师如孩童般高兴,夏宇龙他们四人相视而笑。 大胡子说道:“我就说嘛,法师定会改邪归正的,可不能成为花和尚啊。” 黄玉也道:“法师已归心佛主,日后必成大器,如果升仙成佛,可不要忘记我们了。” 灵杖法师双膝跪地,欲要向夏宇龙一行人磕头作揖,以表达感激之情,却是喜气攻心,顿感胸口一阵闷痛…… “噗呲”一声,血液从嘴里喷了出来,血液又黑又浓,发出阵阵恶臭。 他瘫软在地,惶恐从天而降,心想,我这病恐怕真的是治不好了! 张仙却是乐开了花,说道:“病根子总算吐出来了,下一步便是祛邪扶正的时候了。” 话毕,她自兜里取出那颗黝黑色药丸子,递到了灵杖法师手中。 灵杖法师服下后,顿感身子骨轻盈如风,体内淤滞的气血通畅无阻,如涓涓清泉流淌,胸膛里的钝痛已全部消散。 他又狂咳几声,自口中喷出一团妖黑之气,一白色的骷髅头在妖气重裹中若隐若现,极为吓人。 黑色妖气向深空中飘去,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哈哈!”张仙笑得合不拢嘴,“法师药到病除,您已经遁入空门,成了真正的佛家弟子,至于您的发号嘛?” 她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继续说道:“就以灵杖为法号吧,叫灵杖大师可好?” “太好了!”灵杖法师双膝跪地,双手合十,虔诚地道:“阿弥陀佛,多谢多谢,今后贫僧愿为姑娘少侠当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唉,大师哪里的话!”夏宇龙抢上前去,将灵杖大师扶起,“你我生来皆平等,哪有当牛做马之说。” 突然,灵杖大师肃然呆立,白净红润的面容全部退去,皮肤竟换成了古铜色,夕阳斜照,泛着耀眼的金光。 夏宇龙喜道:“论佛禅道一书中有曰,精钢不坏佛真本、苦海之花雨纷纷、坐坛论道悟禅语、普化众生润金身,大师才刚入佛,就有了金刚不坏之身,可喜可贺啊!” “啊……是吗?”灵杖大师喜不自胜,“我真的变成金刚不坏之身了吗?” 他上下打量自己的身体,仍是一脸惊诧。 大胡子抽出双板斧,在大师跟前呼呼劈出…… 笑道:“你这铃铛大师好生奇怪,既不相信,吃我两板斧不就知道了!” 说着,双板斧又“呼呼”挥出,挑衅起来。 灵杖法师双手合十,望着前方缓缓说道:“哦弥陀佛,真是粗鲁,我既已遁入空门,也不便与不讲理的人计较了。” 话毕,他拾起了身旁灵杖。 悠悠的“当当”声响起,一道佛光在他掌心爆闪,向法杖两头延伸而去。 杖杆由幽蓝色变成了暗红色,六只法铃由青绿色变成了火红色。 他的肺痨病已完全根除,整个人也完全蜕变,站立在夏宇龙一行人跟前,是那样的高大挺拔。 大胡子担心他会溜之大吉,赶忙跨出一步,拦在了他身前…… 脱口问道:“大师请留步,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灵杖大师神色凝重,看向了正前方,不远处正跪着那一百号西风族骑兵。 他头也不回,说道:“我既已成佛,总得有自己弟子吧!” 夏宇龙道:“我佛慈悲,愿大师都能感化他们。” “那是,定不辜负少侠期望!”他走上前去,环视着众骑兵,“愿入我佛门者留下,不愿意者也不勉强,可离开了。” 话音刚落,已有四五十人起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大漠中。 还有四五十人仍跪在原地,齐声说道:“我们都愿追随大师!” “好,今后我就是你们的师父了!” 灵杖大师微微点着头,眼神里透露出刚毅与坚韧,他轻摇灵杖,微微暖风自法铃中吹出。 那四五十个骑兵顿换妆容,身上的战袍幻化星点,消散在了暮色中。 一阵寒颤过后,均变成了身穿土黄袈裟的小和尚,头上光秃秃的,不留一根发丝, 灵杖法师环视众弟子,说道:“既入佛家之门,自此之后,咱们一心向善,与龙少侠平顶三界,西风长老不得人心,别再替他卖命了……” 说着,他悠悠长叹,继续说道,“我早知道,西风长老已投了魔界,大肆干着残害苍生的勾当!” “砰!” 他将灵杖重重一顿,哼了一声,“我们都成了西风长老的一颗棋子,今后不会再任人摆布!” 话毕,他从兜里掏出了几颗黑色药丸子,这是西风长老赐予的“灵丹妙药”,他今后再也用不着了。 他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将药丸子捏得粉碎,随后丢进了沙土中。 过得片刻,他朝众僧侣喊话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吗?有了龙少侠和仙儿姑娘的帮助,今后我们要自立门户,佛法道化将大放光彩,还有什么课畏惧那狗头长老的!” 说着,他将灵杖插于地上,高举双手,“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众僧侣战战兢兢,磕头作揖…… 齐声喊道:“徒儿们愿听师父教诲!” 见到此番景象,夏宇龙一行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难色。 虽然灵杖大师已涅槃重生,但他那邪恶心魔并未完全根除。 黄玉摇头叹道:“亦佛亦魔,亦正亦邪,我兄弟已挽救了你,我们都已尽力,你走不走正道,就看你的造化了。” 夏宇龙和张仙并不过分担心,二人相信,在渡劫瓶佛根之水的感化下,大师定会佛光开眼,成为真正的佛家高僧。 大胡子将双板斧插于腰间,怀抱双手,望着法师瘦骨嶙峋的背影…… 说道:“唉,我说三弟,你有没有听出来,铃铛大师说话够狠的,莫非他归善是假、从恶是真?” 黄玉应和道:“这是重生后的自大自傲,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哦!” 俗话说名医难治心头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大胡子和黄玉不会知道,在大师的心魂里,已根植了“儒释道”精髓, 这正是医治大师“心病”的天方良药。 此时的夏宇龙却是一脸忧沉,自己的身世和西风部落的命运,他始终牵挂在心。 张仙看出了他的心思,叫来灵杖大师…… 问道:“我哥哥的身世,大师可曾听西风长老提起过?” 法师将灵杖插于身旁,他盘腿而坐。 思索片刻,回道:“我有听西风长老提起过,说少侠身上有一个锦囊,长老告诉我,抓到少侠后将锦囊夺回来,就再也没人知道少侠的身世了。” “锦囊?”夏宇龙眉头紧皱,向张仙看去,“我身上没什么锦囊啊,也从未听人提起过锦囊的事情!” 张仙也思索道:“是啊,从小时候起,我们都未听说过锦囊的事情。” 大胡子也道:“我与三弟是后来认识的,更不知道此事了,而且三弟光身洗澡的时候我也看过,身上除了白白净净的,该黑的地方黑点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黄玉“呸”了一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你多嘴了吗,少说两句不行吗!” 夏宇龙一脸疑惑,看着大师问道:“西风长老没说我父亲是谁吗,他又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大师长叹道:“长老生性多疑,除了叫我们杀人外,其他的事情闭口不谈,我们也不敢多问!” 张仙思索片刻,说道:“我知道了,锦囊一定是让爷爷他们给收藏起来了。” 突然间,她又陷入了疑惑,“可这关乎哥哥的身世,爷爷他们非但不告诉哥哥,反倒把它给藏起来了,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说着,她抬头看向了夏宇龙。 夏宇龙细细回想,恍然道:“那日爷爷被阴山老妖抓伤,临终前口中喊出锦字,他一定想告诉我,锦囊的事情,可他始终没能说出来……” 话到此处,他轻叹一声,眼里噙满了泪水。 他欲言又止,从嘴里再次呼出一口长气。 张仙安慰道:“哥哥不必担忧,锦囊定是被爷爷给藏起来了,哪天我们再去古墓里找找,一定会找到锦囊的。” 夏宇龙点头道:“仙儿说得没错,锦囊应还在灵山古墓里。” 大胡子扯着嗓子,大大咧咧道:“改日我与三弟一起去寻找,老人家仅多把锦囊放在床底、箱子、被褥里,像我娘一样,所有好吃好玩的,都替我放在箱子里,如果这些地方都找不到,就把灵山古墓翻他个底儿朝天,总有地方会找到的。” 黄玉扯着大胡子的右耳,道:“我发现你的话越来越多了,能少说点吗?” 大胡子“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 看着大师问道:“那日你追杀我们到了山顶,我们已是无路可走,你却为何撤退了?” 夏宇龙微微点头,也看向了大师,这亦是他疑惑的地方。 大师回道:“那天本来要擒住你们了,但你们都跳进了悬崖,骑兵来报,西风部落受到了僵尸军团侵扰,长老叫我回去协助解围……” 说到这里,他向前方满地躺着的僵尸望去。 “后来呢?”夏宇龙追问道。 大师轻叹一声,又道:“谁知长老左右摇摆,意志不坚定,这边让我领兵剿灭僵尸军团,那边却与天魔战神秘密和谈,后来,大部分僵尸被我赶进了这封印圈里,为和谈争取了一定的筹码。” 张仙“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争取了啥筹码啊,那狗屁长老糊涂,还不是乖乖地投靠了我爹爹,也仅保留了西风部落的名号而已,部落里所有人正等待魔变,不知要被整编成哪个军团了!” 大师十分诧异,上下打量张仙片刻…… 问道:“姑娘聪明伶俐,真是天魔战神的女儿吗?” 张仙怀抱长剑,笑道:“不像吗,我爹爹逆天而为,我为何要助他,三界中有人骂我大逆不道,就让他们骂去好了,哼,我才不在乎这些呢!” 大师点头称赞,叹道:“哦弥陀佛,姑娘高风亮节,贫僧自愧不如啊!” 张仙说道:“大师又何故哀叹,你已拜天为师,成了真佛,比仙儿要潇洒自在得多,日后哥哥平定三界,还得大师鼎力相助!” 大师环视着夏宇龙一行人,笑道:“那是当然,既然姑娘不喜欢贫僧鞍前马后,但伴随左右,总是可以的吧!” 大胡子看着满地僵尸,问道:“敢问大师,这些僵尸全受制于你吗?” 大师沉吟片刻,回道:“其实僵尸有两种,史前僵尸与当今僵尸,史前僵尸受制于我的灵杖,当今僵尸害怕我的灵杖。” “此话怎讲?”大胡子追问道。 大师向满地僵尸扫去一眼,回道:“你们看,这些全是史前僵尸,他们衣着古怪,与当今穿衣打扮完全不同……” 他顿了片刻,昂着头,继续说道,“他们是史前三界中人,被妖兽咬伤,身上染病,死在雪山里,而我的灵杖却能将他们唤醒,为我所用。” 话毕,他扭头向夯土墙看去,转头看着大胡子他们…… 接着又道:“你们顺高墙往西行,半炷香工夫,便看见两扇高大的城门,上边写着几个大字,叫僵尸王国,这里边全是现今僵尸……” 突然,他长叹一声,“我听西风长老说,这里原先叫中州古国,后来,城里人被史前怪兽咬伤,染上了狂躁病,一听见刺激的声音,就会癫狂如兽,相互撕咬。” “什么狂躁病,那叫史前狂犬病。”张仙解释道。 “嗯,姑娘说得没错儿。”灵杖大师点着头,继续往下说去,“当今僵尸听到我的铃声,便疯狂向西逃窜,进到七星封印圈后,又被那些劳工关进了这古城里。” 夏宇龙面色微沉,愤愤道:“那追杀我的族长擅闯冥界,将史前怪兽放出,竟害了这么多人!” 大师道:“那几只史前怪兽没走远,就在这封印圈里,它们随时与魔界联手,要破了这七星封印圈,异度空间便可畅通无阻,向东海覆盖而去。” 张仙问道:“大师可识得那西风族长?” 大师摇了摇头,说道:“很早以前,我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说此人打仗了得,手段凶残无度,但与他从未谋面!” “大师何为到这封印圈里来,也是为了破七星封印吗?”张仙开门见山,直接了当问出了这句话。 “嗯!”夏宇龙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大师沉吟片刻,回道:“正是,受西风长老指示,只要破了金山与玉山,封印圈便不不攻自灭。” “嗯!”他向城墙上看去,“这两座山在西丹古国境内,各路妖兽已往哪里集结了,还有白绫仙姑、灵界四煞、魔兽军团、骷髅军团、魔虱军团,以及各派首座也去了,天魔战神说,谁要是攻下两座圣山,便可称霸一方!” “啊!” 夏宇龙他们四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异。 黄玉说道:“这么多人往哪里集结,也不知是谁镇守在两座圣山上,莫非是天上的神仙?” “嗷呜……” 僵尸国王中传来了这一声声嘶吼,夹杂着魔兽军团的哀嚎。 紧接着,“砰砰砰”的巨响声自夯土墙上传来。 夏宇龙突然想到了白大哥,问道:“大师,可见过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 灵杖法师“哦”了一声,回道:“这事我还想与你说,他高高大大的,循着我法铃的声音从大山里走来,当我摇动法铃时,他便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我还道他的心智已被我控制了,想用他来要挟你们,可他被两名劳工大骂一声,幻化成烟,飘进了这古国中。” 夏宇龙知道,白大哥有仙气护体,否则早受制于大师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夯土高墙,不知这里边是什么情况 “嗷呜!” 夯土墙那边又传来了惊破天际的嘶吼,比先前更甚了。 墙体震颤不止,顶上土块在一点点脱落,土墙顶上烟尘浓厚。 “砰砰砰砰……” 墙面上,到处是这可怕的巨响声,有的地方已从底部裂开,怕过不了多少时日,整座夯土墙便会轰然倒塌。 大师急道:“这些妖兽可恶,不能再让它们胡作非为了,得想法子阻止他们。” “让我看看!” 夏宇龙双腿叠加,飞身而起,眨眼间已到了土墙顶端。 “哥哥,等等我们!” 张仙、大胡子、黄玉也紧随而去。 大师叮嘱众徒孙在原地待命,他亦跃身飞起,跳到了高墙上。 里边乱作一团…… 放眼望去,顺着夯土高墙,数不清的僵尸相互踩踏,堆积成了高高的人墙。 不断有僵尸从底部爬到人墙上,有的僵尸即将越过高墙了。 古城东北角,有几只巨兽在相互撕咬,定睛细看时,正是阿罗她们。 她的爱兽与另外三只正死死纠缠,墙体虽然高大厚重,但在它们巨大身体的撞击下,有的地方已出现裂痕。 站在高墙上,夏宇龙他们只感觉脚下摇晃不止,如山崩地裂般震荡。 夯土墙迅速开枝散叶,裂缝越来越多,宽度越来越大。 “快,保护高墙!” 阿罗驱使自己的怪兽,挡在了夯土墙上。 “呼呼呼呼!” 利爪频频挥出,砸向它们脑袋。 它们被打倒在地,挣扎片刻后,嘶吼着又猛然起身,一起向阿罗她们扑来。 利爪齐施,重重落在了夯土墙上,唰唰的巨响声不绝于耳。 墙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爪印,所到之处,泥沙漫天飞舞,房屋、树木及所有的一切均被夷为平地。 “叽叽叽!” 巨型幽灵鼠不知从何处窜出,它在烟尘中飞跳而起,扑向了那三只史前兽。 其中一只怪兽被它咬住了脖子,另外两只脚下踩滑,滚在了一起,将墙底撞出了一个大洞。 一群僵尸钻进了洞里,轰隆一声,整座墙体向下垮塌。 这些僵尸一个不剩,全都被埋在了下边,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再也出不来了。 但在夯土墙顶上,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波接一波僵尸往缺口这边涌来…… 一百一十八、诛杀妖蝙 巨型幽灵鼠成了三只怪兽的攻击对象,它们反扑而来,对幽灵鼠就是一通撕咬。 “莫要伤害我的宝贝!” 大魔怪从幽灵鼠下腹窜出,抡起双魔锤子飞跳而起,砰砰两声砸在了其中一只巨兽的头上。 “嗷呜……” 那巨兽发出几声嘶吼,反扑之力更甚了。 阿罗朝大魔怪喊话道:“别分散了,快到这边来,集中力量,攻他们的软肋!” “好嘞,我马上过来!” 心仪之人召唤,大魔怪怎能不开心。 他在幽灵鼠耳边嘀咕几句,幽灵鼠领命,双腿一蹬,飞一般速度跳到了阿罗身边。 阿罗看着大魔怪笑了,说道:“怪物大哥,好久不见啊!” “啊,怪物大哥?”大魔怪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深爱的女人竟叫他怪物! 在这瞬间,他的自信心倍受打击。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问道:“我真的很丑吗,竟然叫我怪物?” 阿罗笑而不答,她驾驭胯下怪兽冲锋在前,与其他三只怪兽又厮杀在了一起。 飞溅的血液已将她衣服染红。 大魔怪心中虽有不快,但与阿罗并肩作战,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而且让他倍感欣慰的是,阿罗还记得他,他又岂能不愈加地卖力了,早已将丑不丑的问题抛在了脑后。 城内的僵尸十分冷血,他们呲牙咧嘴,向阿罗她们这边扑来,数量越来越多,她与大魔怪已是腹背受敌。 夏宇龙他们四人各自手持利器,欲要飞身下去,替大魔怪和阿罗解围。 灵杖大师急忙喊道:“各位不必费力,看我用法杖制服他们。” 说着,他口念咒语,猛地摇动起了手中法杖。 “叮叮当当……” 佛铃声响起,那几万个僵尸受到感召,全都站直了身子。 高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五只妖兽也全都愣在了原地。 夕阳斜照下,整片大漠一片金黄,死一般的沉寂。 僵尸群中有一人鹤立鸡群,他走了出来,这便是白高。 他衣衫褴褛、面色惨白,满嘴正流着哈达子,呲牙咧嘴地走上前来来。 “嘿嘿哈哈!”他仰望大师,癫笑几声,说道,“我不想变成活死人,还请天上的神仙救我,请天上的神仙救我……” 话音未落,便听见“啪”的一声,白高迎面扑地,身体僵硬笔直,不再有任何动静了。 也正在此时,那三只史前怪兽突然转身,嘶吼着向古国的后山上逃去。 “别想再逃了!” “罗妹,等等我!” 阿罗、大魔怪驾驭自己的爱兽,一前一后追撵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高低交错的楼阁深处。 “快去救白大哥。” 夏宇龙一行人跳进了墙内,四人疾奔向前,将白高扶起。 白高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陷入了深深地沉睡中,嘴角上布满了白色唾沫,指甲又长又黑,里边全是血迹。 他灰头土脸,衣裤已破烂不堪,身上全是抓痕,深浅不一,脓血自伤口缓缓渗出。 “啊!”大胡子惊呼一声,“身怎这么冰凉,莫非他已到了极乐世界?” 此时,灵杖大师提着灵杖,也飞身前来。 他长叹一声,说道:“哦弥陀佛,这位兄弟如果缺少仙气护体,恐怕早就尸变了,若是如此,将会沉睡千年万年。” 大胡子于心不忍,哀哀说道:“我说老白啊,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啊,这……这可怎么办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张仙听得心烦,迅速按住了白高的太阳穴。 片刻,看着夏宇龙道:“哥哥,白大哥的仙气已被恶毒缠绕,怕时日不多了,我们得找个僻静之地替他治病!” “好。”夏宇龙点着头环顾四周,又看向了前方那苍翠的山峰,“仙儿,咱们到山里去吧。” 张仙“嗯”了一声,便扒出利剑,向前开路去了。 黄玉紧握发簪神剑,也跟了上去,与张仙并排走到了一块儿。 大胡子背着白高走在中间,夏宇龙和灵杖大师负责断后。 道路两边的房屋已经全部倒塌,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狼藉。 一条长长的街道直通视线尽头,与青翠的群山连在了一起,破碎的砖瓦散落一地,踩在上边“啪啪”作响。 残垣断壁间,仍有不尽的僵尸,他们被大师施了定身术,如木桩般呆立原地。 半炷香时间过去,已走出了古城,僵尸的数量虽有减少,但依旧看不过来。 夏宇龙估摸测算,这些僵尸怕是有十万之众,堪称一个兵团。 他不禁骇然,要是僵尸兵团逃了出去,这天下真就要大乱了,幸得有大师灵杖治着。 突然间,整个大地暗沉了下来,前方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抬头望去,那沉入山间的红日失去了光彩,已被一层厚厚的黑云遮蔽,短暂的白昼就要退场了。 夏宇龙他们想行腾飞之势,但白高却是异常的沉重,压得大胡子喘不过气来,更别说跃身起飞了。 灵杖大师看看天色,说道:这是尸变前的征兆,得在明日晨时前替白高治病,否则神仙也救不了。” 而在张仙看来,白高的病一刻也不能耽搁,最迟不超过今日子时。 因为冥冥之中有定时,只待夜未央,如果圆月高悬,便是锦上添花,可截阴月灵气,到了次日午时,可取阳日精华。 两者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相得益彰。 夏宇龙接过白高,替大胡子背了一段距离。 空闲之余,大胡子活动了身上的筋骨。 不到半顿饭工夫,白高又被大胡子给抢了去。 他嘿嘿笑道:“三弟是咱们的主心骨,千万不可累坏了身子,只要咱们兄弟一条心,何愁三界不定。” “嗷呜……” 前方的群山里,嘶吼声不断,正是那几只怪兽发出,在这空旷的青山脚下,听得人毛发直立。 黑压压的云层,从四面八方往延绵的青山上汇集。 那轮红日已完全沉入了山间,在山头之上仅留下一抹养眼的红。 大漠中万物沉喑,漫长的黑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临。 忽听得青山上滚雷声隆隆,闪电密如蛛网,在那座最高的山峰上炸开了花。 强光照射,将大地染成了幽蓝色,夏宇龙一行人也短暂失明了。 待闪电退去,整个大地又暗沉了下来。 随着天地间一阵猛烈的摇晃,密集的闪电一波接一波自乌云中袭出,整个大地再次抹色。 惊雷密集袭来,如百兽般嘶吼,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灵杖大师的法术,在震天撼地的雷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些僵尸被惊醒,他们相互碰撞,一群群又复活了。 受雷声感召,僵尸军团幽魂不散,眼睛里泛出了可怕的绿光,呲牙咧嘴,紧随夏宇龙他们身后而来。 放眼望去,满地的冥冥萤火。 乍一听时,还伴随着低沉的咆哮,是的,他们正在魔变,天魔战山施法,阻止夏宇龙前进的步伐。 大胡子急道:“这些难缠的家伙,又来了!” “不行,我得阻止他们!” 灵杖大师摇动法铃,想让僵尸军团停下机械的步伐。 但清脆的当当声响起时,却被厚重的滚雷声给掩盖了下去。 他调息内力,又猛烈摇动法铃,杂乱之中,铃声刺耳难耐,始终敌不过闷雷。 僵尸军团非但没有停下来,还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他们只听雷声召唤,灵杖在天魔战神的惊扰下,竟成了烧火棍,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僵尸不计其数,越来越近了,一道光亮爆闪,神龙斩魔剑已紧握夏宇龙掌中。 他大喊一声:“仙儿,你们快走,我与大师殿后!” “不,哥哥,我要与你在一起,把这些僵尸杀他个片甲不留!” “仙儿,别淘气,听话,快到山里找到地方替白大哥治病,不能再拖了。” 话毕,他飞身而起,提剑横扫,火红色剑光闪电般溢出。 涌上来的众僵尸倒下一片,惊雷声传来,倒下去的僵尸又全都爬起。 张仙执意要加入战斗,黄玉将她拽了回去…… 说道:“妹子,听三弟的话,让他专心对敌,我们救白大哥要紧啊。” “嫂子,我知道了。” 张仙点了点头,朝着夏宇龙喊道:“哥哥,你与大师小心些,我们在山里等你,千万不了恋战了!” 其实,张仙最担心的是,爹爹的魔力会将哥哥压垮,这是量大战神第一次较量,她始终放心不下夏宇龙。 大胡子走在最前边,已是气喘吁吁,但他却觉得脚下越发地有力起来。 他一边往前奔跑,一边问道:“老白,我这个人够兄弟吧,为了我三弟,也为了你,我可以累死在这大漠里,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什么都风流,而我是为了兄弟死,比做鬼还风流!” 黄玉和张仙追了上来,二人助力大胡子,奔向前方的延绵群山…… 此时,古城边上风沙狂卷,夏宇龙在烟尘中起起落落,火红色剑气以他为中心,如雨点般向四周散射。 剑气所到之处,僵尸又一片片倒下,但惊雷来袭,僵尸又一片片复活。 无奈之下,他动起了杀招,僵尸被剑气撕成碎片,但受惊雷感召,满地的尸肉飘飞而起,重新组合成了新的僵尸。 灵杖大师挥舞灵杖,跳入了僵尸群中。 僵尸如潮水般涌来,他此举看似糊涂,但却明智。 眨眼工夫,他已旋转身子,猛地挥舞灵杖,从僵尸群中窜出。 暗波自杖头溢出,爆发强大力量,近身的僵尸瞬间炸开,被暗力推至了十万八千里。 但苍穹之下,均被闪电笼罩,哪些飞出去的僵尸均被拽回,又加入了军团战斗。 反扑之势更甚…… 在远处看来,天空苍绿耀眼,大地暗沉无光,剑光爆闪,暗波荡漾,僵尸军团一簇簇炸开,一波波倒下,一片片复活,二人快如幻影,在这其中起起落落。 不足半炷香时间,已斗得上万回合,夏宇龙二人略占上风。 奈何僵尸数量太多,军团过于庞大,且有魔力相助,要想将之完全铲除,恐怕是天方夜谭了。 大胡子歇了半会儿气,又将白高背了起来…… 催促道:“咱快些上路吧,三弟本领通天,那几个僵尸他还对付不了吗,而且还有法师助阵呢!” 张仙三步一回头,同时她也担心哥哥被病毒感染,她暗下决心,一定找出医治史前狂犬的良方。 …… 交战陷入焦灼,僵尸军团仍打不尽、灭不完。 夏宇龙颇为着急,起起落落的挥剑中,他心念一动,看向了身旁疾挥法杖的大师…… 问道:“敢问大师,墙外那些史前僵尸是否可用,他们全都听令于你吗?” 灵杖大师喘着粗气,回道:“这一路来,他们只听我的法铃声行事,也不知他们听不听这惊雷声?” 夏宇龙道:“既是这样,那也得冒险一试了,这里先由我顶着,快去把他们都请进来!” “好,我马上就去!” 大师明白夏宇龙用意,欣然领命,驾驭灵杖向墙外飞去。 来到史前僵尸群中,他轻摇法杖,口中念起了咒语。 史前僵尸快速起身并集结,不足半顿饭工夫,便全部来到了墙下。 放眼望去,有十万之众,数量与现今僵尸相当。 如何让史前僵尸翻越高墙,灵杖大师犯了难,他思索片刻,向高墙内飞去。 来到城门边上,他拍了拍冰冷的石门…… 两扇石门均由金刚巨石打磨而成,有一卡之厚,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钢钉。 门栓巨大,怕是要两人才能将之环抱,且高高横在两扇门上,从未被撼动过。 仅凭借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撼动。 大师驾驭灵杖又飞出了高墙,当看到墙上那巨大的缺口时,心中有了主意。 他悬浮于高处喊道:“弟子们,都过来。” 守卫僵尸那几十个僧人纷纷赶来,汇聚在他脚下。 将事情吩咐后,僧人们一起行动,拾起了劳工散落地上的锄镐、铲子等工具,顺着夯土高墙的垮塌处,开挖起来。 而在这边,夏宇龙越战越勇,体内的真龙与纯阳两大真气相互交融,亦相互碰撞。 神龙斩魔剑在他掌中幻化无数道剑光,将古城边上照得一片通红,势头已盖过了闪电的光芒。 但仍旧如之前那般,被斩杀的僵尸很快又复活过来,而且反扑更加疯狂。 僵尸本是冷血丧志之物,他们哪有情感,更不知道疼痛,任凭神剑横扫,烈火中烧,看似灰飞烟灭,却又卷土重来。 夏宇龙有些累了、倦了,这场无休止的恶战,他只想早些结束。 此时,北斗七星已在夜空中若隐若现,夏宇龙的心揪了起来。 七星闪现,封印反噬来袭,他将腹背受敌。 夏宇龙头顶上的这片苍穹,妖气缭绕,他已身处夜空中那隐隐浮动的八卦里。 僵尸古城乃七星封印圈中心腹地,冲天魔力要比其他地方更甚,但反噬魔力也不容小觑。 为蓄积力量,全力反击,夏宇龙将所有人传授的口诀默念于心…… 突然之间,七星下的妖气汇聚成型,一个巨大的黑色魔掌从夜空中袭来。 夏宇龙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强大的暗力压进了沙土里,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魔掌幻影很快消散无形,四处弥漫着烟尘,隐隐看见烟尘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眨眼之间,反噬魔掌再次袭来,各路妖兽在魔掌中幻化成型,直扑夏宇龙而去。 “嗷呜……” 深坑中咆哮声不绝于耳,五只火龙闪现,撕咬着各路妖兽,自坑中窜出,盘旋于深空中缠斗起来。 火龙身上火红之光刺眼,将深空染得一片通红,犹如傍晚十分的火烧云那般摄人心魄。 与此同时,僵尸如潮水般涌来,跳进了深坑里,眨眼之间,已将坑洞填满。 突然间,坑中发出龙吟般狂吼,“砰”的一声猛然炸开,僵尸被纷纷抛出,残肢四处散落。 夏宇龙挥舞神剑自坑中跳出,站在一巨石上,抬头仰望夜空…… 那五只火龙已将妖兽咬食殆尽,相互交织在了一起,融进了北斗七星下若隐若现的八卦图中。 趁着第二波反噬魔掌来袭之时,夏宇龙默念天星诀和天星上乘心决,认真琢磨和领悟每字每句。 他的专心已到达极致,却听见“噗呲”一声,自他口中喷出了黝黑的血液。 “啊!”他不由得骇然,这七星封印中的反噬魔掌可不一般,比他预想的要厉害得多了。 他心口如刀绞般疼痛,面部表情痛苦至极,身体瘫软了下来,拄着神剑单膝跪在了巨石上。 “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苦于难悟出精髓。 “轰!” 第二波反噬魔掌在那八卦图中闪现,再次袭来。 妖黑之气中,隐隐露出一巨大的骷髅手掌,掌心里正闪动着一火红色的骷髅头。 啊,原来如此,骷髅头所在的位置正是劳宫穴! 夏宇龙心下大喜,笑道:“阴虚灭火泄涌泉、气血通畅走洪荒,黄老前辈果真聪明,就让我再补充一句,为鬼开路刺劳宫!” 话毕,他气聚丹田,发力环跳,举起神剑,闪电般速度向夜空中刺去。 眨眼间,身体已穿过了红色的骷髅头。 “啊!” 深空中发出一声惨烈嘶吼,骷髅魔掌瞬间解体,幻化成无数大小不一的骷髅头,拖着幽蓝色火焰流星般坠落。 在接近地面时,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夏宇龙身体轻盈如燕,从深空中缓缓降落。 才刚回到地面,他体内气血倒行逆施,口中再次吐血。 他用手去捂嘴时,一颗鸡蛋大小的幽蓝色珠子落入了掌中。 珠子深处,有一只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他又惊又骇,心道:“灵通真眼,幽灵婆婆送给我的灵通真眼?竟被魔掌给震出来了,如果魔掌再次来袭,恐怕再无还手之力了!” 此时,僵尸军团又围拢而来,夏宇龙咽下口中血液,再次向深空中看去,担心魔掌卷土重来。 但夜空清朗异常,那一团团妖黑之气已消散殆尽。 夏宇龙心中暗喜,反噬魔掌怕是一时间不会再来袭了。 他将灵通真眼放入怀中,挥出神剑,顺势飞身跃起。 近身的僵尸有些被剑气袭倒,滚入了深坑中,有的被剑气肢解,尸肉到处横飞,有的掌声火海,化成了灰烬…… 夏宇龙化作幻影,来到了夯土墙上。 此时,灵杖大师忙得不亦乐乎,与众徒弟在刨高墙缺口上的土。 但墙体太厚,加之他们本就不是干这行的,动作自然十分地缓慢了。 夏宇龙喊道:“大师,你们都后腿一步,我用神剑试试。” “好,都先退下吧!” 大师一声令下,众徒弟快速往两边撤去,退到了安全距离。 夏宇龙气沉丹田,快速聚集真龙与纯阳两大真气,顺着身体各经络向神剑涌来。 “啊!” 他大喝一声,猛地挥出神剑。 洪荒之力出自剑刃,轰隆一声巨响,缺口下方出现了数道裂缝。 碎片向四处散落,砸到了众和尚的跟前。 趁着气力未完全消退,夏宇龙再次挥出神剑,剑气幻化无穷巨力,向裂缝处涌去。 又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硕大的墙体沿着裂缝炸开了。 待烟尘散尽,又一个巨大的裂口出现在了眼前,缺口底部,是一条康庄大道。 是的,夯土墙已被神剑拦腰斩断,站在下边抬头仰望,却是进入到了一线天的悬崖中。 灵杖大师拍手叫好,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贫僧佩服!” “大师过奖了。”夏宇龙笑了笑,“还得劳烦大师,把外边的僵尸请进城里去。” 说着,他挥出神剑,一面巨大的隐形暗波溢出,向对面的苍翠青山袭去。 隆隆的惊雷声被掩盖了下去,整个大地又陷入了死一般沉寂中。 “好!” 大师点头回礼,挺直腰板转过身来,轻摇法杖,口中念念有词。 史前僵尸受法铃感召,跟随大师步伐向古城中走去。 此时,古城里的僵尸相互拉扯,正向缺口处涌来,黑压压的,让人心悸。 “给我杀!” 大师轻摇法杖,向史前僵尸下达了命令。 在高墙下边,两大僵尸兵团相互撕咬,混战在了一起。 史前僵尸兵团仅有十万之众,数量上不及现今僵尸兵团的几十万人。 但他们受法杖感召,变得异常的凶猛,且他们獠牙裸露,更增加了他们的战斗力。 每咬出一口,均是稳准狠,向对方的颈部扎去。 霎时间,古城中烟尘四起,哀嚎声一片。 “哈哈哈哈,给我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灵杖大师轻摇法杖,在僵尸群中起起落落,好不悠闲自得,他天生就是赶尸的命。 这才刚松了一口气,深空中惊雷声再次袭来。 夏宇龙心下吃紧,担心史前僵尸会受天魔战的魔力感召,发生反噬。 他欲要挥出神剑,阻止雷声…… 但为时已晚,那隆隆的巨响声已划过耳旁,向身后很远的地方传将而去。 夏宇龙的担心显得多余,史前僵尸被雷声惊扰,越发震怒,对现今僵尸的攻击更为猛烈了。 在数量上,现今僵尸虽然取胜,但个头却不及史前僵尸,凶残程度上也逊色得多。 是的,在这场恶斗中,现今僵尸败局已定。 夏宇龙心下宽慰,笑道:“要对抗天魔战神麾下军团,得培养出自己的军团。” 一炷香时间过去,现今僵尸已全部被咬伤,但他们极为冷血,仅受外力操控,战斗还在进行。 夏宇龙见时机成熟,再次挥出神剑,将隆隆雷声又给推了回去,古城里僵尸的撕咬声、哀嚎声愈发地刺耳起来。 灵杖大师领会其意,又迅速摇动法杖,当当的佛歌声溢出,所有僵尸都站直了身子。 古城中静如死灰,现今僵尸大受感召,听着法铃声已是泪流满面。 灵杖大师喝道:“全都给我跪下!” 话音刚落,所有僵尸都跪了下来,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灵杖大师哈哈仰天大笑,阴声说道:“有了这两大僵尸兵团,在三界中,我就有一席之地了!” 突然间,他顿感胸痛欲裂,仰天惨叫一声,将灵杖插入泥土中,捂着胸口单膝跪在了地上…… 自言问道:“为何我胸口又开始疼痛了,难道这肺痨病作怪,没有痊愈吗?” 夏宇龙走上前来,说道:“大师,您心魔并未完全根除,你既已入了佛门,应以普渡众生为己任,先得从心中渡劫,心表露于言行,今后说话行事得注意分寸啊!” 灵杖大师沉吟片刻,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向夏宇龙恭敬地鞠了个躬…… 颇为愧疚地道:“阿弥陀佛,少侠教训得是啊,贫僧要好好渡劫,灭了心中的恶魔。” 夏宇龙笑了,说道:“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只要我们心存善念、心怀感激,凡事往好处想,往天下苍生想,摒弃不切实际的私心杂念,我们自然心诚则善,俗话说,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等法师大彻大悟之时,也就是肺痨病烟消云散之日。” “阿弥陀佛!”灵杖大师点着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少侠句句见真理,乃贫僧学习的楷模!” 夏宇龙红着脸笑了,说道:“大师何出此言,宇龙有很多地方也要向大师学习,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改进,您是我长辈,今后咱们相互提点,共同进步吧!” 他在心中感叹道:“小机灵可真有你的,自从你幻化成渡劫瓶追随我后,我的口才竟也变得这般好了!” 在渡劫瓶中,小机灵回道:“大哥哥,您虽为天龙骄子,但万事苍生皆修行、渡劫之路不平坦,哥哥亦是修行人,出自您口中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哥哥渡劫的考验,皆反应了哥哥修身、修心的品行,修行别人亦是渡劫自己,哥哥心地纯善,最能与小机灵互通心灵,平定三界,不仅靠的是气力,还要靠心智,西山佛祖此番安排,定有他的考量!” 恍恍惚惚中,夏宇龙还是懵了,小机灵的话像是出自他的臆想,又像是出自渡劫瓶中。 突然间,惊雷声再次袭来,所有僵尸都兴奋不已,城中一片骚动。 灵杖大师有些惊慌,担心所有僵尸都掉头倒戈,不听他的使唤了。 但先前夏宇龙的训话,让他变得犹豫不决起来,他不敢过分地表现自己。 夏宇龙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宇龙深知大师所想,正所谓物极必反,我已想到一策。” 话毕,他探出食指,点在了大师的檀中穴上,向其体内输入了一股纯阳真气…… 又道:“还请大师放开手脚,使劲儿摇晃法铃。” “好!” 大师遵照指示,运足气力,猛地摇晃起法杖来。 火红色真气丝丝缕缕,自他胸腔内涌出,向右掌汇集。 法杖幻影重叠,那六只小法铃瞬间换色,变得通红透亮起来。 突然间,清脆的当当声戛然而止,夜空中闪电化成暗波,波涌向了六个法铃中。 远方的青山上只见闪电,听不到任何雷声了,紧接着,那密如蛛网的闪电也暗淡了下来。 整个大地再次喑沉,城中骚动停罢,蠢蠢欲动的僵尸们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师又惊又喜,虔诚地看向了夏宇龙…… 提声问道:“龙少侠,莫非这就是失传已久的吸音功?” 夏宇龙点头回道:“正是,《论上古道经》一书中有记载,李木出寒门、建元盗蚊瘟、吸音普造化、开天守玉衡。” “啊!”大师听得一脸茫然,不知其深意。 夏宇龙解释道…… 书中说,李木出生在寒门世家,从小被人瞧不起。 西周建元年间,皇城脚下盗墓盛行,古墓中受了诅咒的细蚊逃出古墓。 人们只要听见细蚊叫声,耳朵里便会长脓疮,脑髓溃烂而死。 细蚊瘟疫很快蔓延至全国,一心向善的李木因机缘巧合,拾得一仙法器物,练成了吸音功。 他游遍全国,施法将细蚊的声音全部吸尽,解除了细蚊身上的诅咒,他也因此仙法大增…… “莫非李木就是玉衡大仙?”大师打断了夏宇龙的话。 他满怀憧憬,看着夜空中的北斗七星…… 心想,若能像李木这般修练升仙,在七星中有一席之地,该多好啊! 夏宇龙看出了大师的心思,说道:“只要大师一心向善多积阴德,他日定心想事成,我欲助大师练成吸音神功。” 灵杖大师开心到了极点,如孩童般拍手叫好…… 说道:“真的吗,多谢少侠成全!” 他双膝跪地、拱手作揖,“少侠是我的再生父母,今后我定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唉,不可说这话!”夏宇龙将大师扶起。 他眉头微皱,向青山上密集的闪电看去…… 说道:“惊雷声再次袭来之前,我们得尽快赶到那里,彻底把惊雷给压下去。” “好,我听少侠吩咐!” 大师紧握着夏宇龙的手,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夏宇龙使出洪荒之力,挥舞神剑,飓风狂卷沙石,将夯土墙上那道裂缝给堵上了。 大师轻摇法杖,将两大僵尸兵团分开,通过法铃感召,让他们就地待命。 随后驾驭法杖,领着众僧侣与夏宇龙往雷电山上去了。 众僧侣底子平平,不会行腾飞之势,只能靠双腿奔跑,眨眼之间,他们已被夏宇龙二人远远抛在了身后。 圆月铮亮异常,高高悬挂在深空里,清淡的白光毫不保留,尽情洒向苍茫大漠,照亮了天涯两端,也照向了每个人心里最荒凉的地方。 半顿饭工夫过去,夏宇龙二人已来到了群山上空。 放眼望去,延绵的青山上,一片片胡杨林尽收眼底,林与林之间点缀着大小不一的湖泊,让人应接不暇。 湖面如镜,镜中亦是密集的电网,林中不时地闪现光影,斑驳诡异。 夏宇龙二人直奔群山的最高峰而去,群山之巅,刀锋林立、寒冷异常。 绝壁上尽是厚厚的冰霜,寒月照射,泛着紫蓝色之光,仿佛让人置身另一个世界。 二人已接近山峰,闪电突然袭来,乍一看时,电光哪里是从天空中发出,而是来自绝壁的缝隙里。 伴随阵阵滚雷声,夏宇龙二人被强大暗波震出,很快便失去了重心,在空中胡乱翻滚起来。 大师先前吃过类似的亏,他心有余悸,紧紧地捏着法杖,“咿咿呀呀”惊叫起来。 夏宇龙调整气息,待脚下踩得祥云,他将大师一把拽了过来。 二人才刚站稳身子,第二道暗波再次袭来。 夏宇龙踏着祥云,向深空中飞窜而去,但速度不及暗波之快,暗波击中二人腹部。 二人口吐鲜血,脚下祥云摇摇欲坠。 又有几道暗波袭来,夏宇龙提着大师的衣襟,向深空中拽去,助其脱了险。 自己的身体却再次被暗波击中,他接连吐出几口鲜血。 又有暗波袭来,他挥剑便挡,神剑与暗波猛烈碰撞,发出了耀眼的红蓝之光,整个大地为之震颤。 夏宇龙发出一声嘶吼,使出蛮荒之力,将暗波圈给压了回去。 暗波圈向内紧收,隆隆的滚雷声瞬间消顿。 他也伤得不轻,如同一摊烂泥,从空中下坠,在即将落入深谷中时,大师踩踏祥云将他救下。 此时,他已是奄奄一息了。 大师哭泣道:“少侠,你怎么了,你不能有事啊,你不是说要教我吸音神功的吗?” 哭声凄厉,牵扯着他的神经…… 在心中,他暗示自己:“我千万不能死,我还要与天魔战神决战,这三界千万不能落入他的手中,还有仙儿、芯儿,我定要护她们周全。” 他睁开双眼,调息真气,领着大师向深空中飞去,想以最快速度结束雷声惊扰。 来到高空,他仔细察脚下闪电,心中纳闷,为何闪电会来自这地下。 他想使出通天眼查看,奈何法眼平平,瞬间顿悟,灵通真眼已被反噬魔掌从体内震出。 此时,隆隆的闷响声不绝于耳,正是从绝壁缝隙中发出。 夏宇龙知道,魔法暗波又要来袭了,但他已束手无策。 情急之下,他气沉丹田,只感觉体内正气已被邪气侵扰。 他又惊又骇,如果此刻内力尽失,不仅自己身陷囹圄,还害了大师! 冷汗虽自他背心渗出,但他不信邪,再次运气丹田,想将洪荒之力逼出。 突然感觉一股股魔力自根魂发出,向胸口汇集。 他再次骇然,莫非方才那几道暗波作祟,打通了龙珠魔眼玄关,是好是坏,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唯有静静地等待答案。 身上的蛟龙轻轻蠕动了身子,两只龙眼眨个不停。 他撩开了胸口上的衣物,不禁失声叫道:“啊,果真是龙珠魔眼!” 蛟龙右眼球泛着幽蓝色魔光,与左眼球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是一对极为漂亮的龙眼。 “啊!”他心下寻思起来,“右边是寒冰仙子赠予我的魔眼,左边又是嗜血龙珠,难道它们就是一对的?” 他又惊又喜,但又有些担忧,害怕自己受魔眼控制,遁入魔道。 那双龙眼突然睁大,凝视着夏宇龙,与他那深邃而忧郁的双眼有了感应,互通了心灵。 意念随心,他向山巅上看去,只见山巅深处迷雾纵生,地心深处爆发出一股股妖邪怨气,直冲夜空。 又被反噬魔力压了回来,在山巅狭窄处,相互碰撞,形成了闪电和滚雷。 再往深处看去时,只见山中有山,那山是一个巨大的土包子,包子里边有一口红色悬棺。 棺材里边躺着一面容清秀的女子,在棺材下边,隐隐浮动着一个八卦图,与夜空中的八卦图相互对应。 再往深入看去时,便到了阴冥两界。 两座一模一样的巨大的山峰,在雾霭沉沉中高高耸立,山上全是幽灵树,树上吊着的尽是白骨。 白骨密密麻麻,多如牛毛,让人看不过来,冤孽之气正是从白骨中飘逸而出。 “原来如此!” 夏宇龙抬头仰望夜空中…… 北斗七星中的五颗星已暗沉了下来,仅有天璇与天枢星铮亮如初。 他不由得惊呼道:“七星封印已不稳固,就快被这些妖邪之气给破了,得快些阻止……” 他一边说话,一边细细琢磨天星决要义。 突然,他眼前一亮,脱口说道:“开阳双星首尾应,哼,让我打他的首!” 话毕,他夺过了大师手中法杖,向山巅上抛去。 法杖稳当当,插在了山巅的最高处。 他挥出右掌,向大师体内输入两大真气…… 说道:“大师,真龙与纯阳之气已护您体,放心去吧。”他推了大师一把。 “谨遵少侠之命!” 大师从深空中坠落,双手合十,盘腿落座于法杖下边。 夏宇龙踩踏祥云,往深空中窜去,直插夜空中那团厚厚的乌云。 眨眼间,已冲破乌云,来到了云端。 “呀!” 他大喝一声,挥出神剑,扫向了脚下乌云瘴气。 洪荒之力出自剑刃,脚下一切事物被飓风席卷,涌向山癫。 大师与法杖被包裹其中,他有金刚不坏之身,还有纯阳、真龙两大真气护体,对闪电形成了反噬力。 电光被他身上各穴位吸尽,法杖摇晃不止,当当声不绝于耳,响彻在延绵起伏的高山上。 “砰”的一声巨响,山巅上如烟火般炸裂开了,一波接一波的巨石和碎块往山下滚落。 烟尘散尽,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黑洞展露了出来,灵杖大师已不知去向。 闪电和滚雷就此消停了下来,深空中那团妖黑之气也消散殆尽。 遥远的西方隐隐传来魔吼声:“你坏了我的好事,等着瞧,你会付出代价的!” 夏宇龙知道,这声音出自天魔战胜,他并未理睬,因为他们终究会有一战。 他踩踏祥云缓缓降落,来到深坑的边缘处,一股股极阴之气至洞口袭出。 “哦,好冷!”他寒战不止,朝黑漆漆的洞内喊道,“大师,您没事吧?” “我好得很呢!” 一道古铜色幻影自洞中窜出,正是灵杖大师。 他高声喊道:“少侠,我已练成吸音神功了,多谢少侠相助!” 在落地时,竟忘了调息内里,脚下重心不稳,扑倒在了夏宇龙脚下,摔了个“狗吃屎”。 夏宇龙忍住笑,一把将他扶起。 灵杖大师骇然道:“这……这地下有一个女鬼,方才我掉进去的时候,砸在了她身上……” 话说间,他身上瘙痒难耐,抓挠起来。 待撩开一看时,瘙痒处布满了粉红色花花点点,如梅花这般迷人。 他惊骇地看着夏宇龙,急道:“少侠,莫非我……我中了诅咒不成?” 多年的盗墓经验,让他的神经陡然紧绷起来。 夏宇龙一脸忧色,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大胡子提着双板斧,自山下飞奔而来…… 哈哈笑道:“三弟,可算找到你了,仙儿妹子叫我来助你,白大哥的狂犬病发作了,她正替白大哥施针呢!” “走,快带我们去看看。” “好,快随我来。” 三人一前一后下了山,往山腰的一个大平台走去。 平台正前方和两面均为笔直的悬崖,站在平台边上,放眼望去,清月之下,四周群山尽收眼底。 再往远处看时,是一片苍茫的大漠。 轻雾丝丝缕缕,萦绕在平台四周,受雾气遮挡,绝壁下边深不见底。 平台后边是两扇巨大的石门,门的上方,隐隐显现出几个大字“星月古墓”。 石门两边,两根巨大的石柱高高耸立,石柱上亦雕刻着稀奇古怪的图案。 星月古墓构造奇特,与灵山古墓有几分相似。 夏宇龙触景生情,想起了爷爷和刀疤它们,在灵山上无忧无虑,是多么的快乐! 如今时过境迁,再次进入“佳境”时,他心里怎能不伤心难过,眼里已噙满泪水。 白高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正盘腿而坐,位于古墓门前左边的石柱下。 他嘴角上挂满了唾液,唾液如清水,丝线般流淌,身上各穴位扎满了针灸,鼾声如雷,在两鼻孔间起起落落。 看见夏宇龙姗姗来迟,张仙抢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 忧声道:“我就知道,哥哥一定没事的,方才山巅上发生巨响,仙儿好担心!” 是的,越接近魔界地域,她越发地感到担心。 夏宇龙说道:“没事了,哥哥不是平安归来了吗?” 他看着张仙微微一笑,“白大哥的病情如何?” 张仙扭头看去,眉宇间微微皱起…… 轻叹一声说道:“情况不太好啊,暂时控制住他的经脉,等睡醒后恐怕真变成活死人了。” 她抬起头来,望向了夜空中的清月,“嗯,最好在子夜以前,能找到药引子,否则一切都晚了!” 夏宇龙使出龙珠魔眼看去,只见白高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从头到脚都有细小的怪虫在蠕动。 是啊,如果没有仙气护体,恐怕他已经尸变了。 “药引子是何物?”夏宇龙问道,接着又道,“我这就想法子取去!” 张仙求得土方袋子,从中取出一张黄皮纸。 纸上写道:“药味入甘口、经络一脉通、酩汀入梦里,辛辣却润喉。” 夏宇龙眼前一亮,看着张仙,问道:“说的是酒吗?” “正是!”张仙点了点头,望向茫茫群山,“这荒郊野岭,到哪里找酒去,就算找到了酒,也无良方啊,哥哥,您再看。” 夏宇龙顺着指向,再往下看去…… 念道:“此乃天绝之症,有药引子又如何,只能暂缓病情,终会发作,悲哉。” “啊!”他倒吸一口凉气,黄皮纸在手心被捏成一团,“真是这样吗,就没有拯救白大哥的良方了吗?” 声音颤颤巍巍,听得出他是多么失望和无奈。 张仙安慰道:“哥哥,只要找到药引子,咱也得冒险一试,您忘记了,这可是您提醒我的,哼,咱还得从这几个怪物身上寻找答案,方才它们还在这后山上吵吵嚷嚷的,怕是现在已睡着了吧?” 听了张仙的话,夏宇龙眼前一亮,说道:“仙儿说得没错儿,药引子的事我已有了眉目,我这就去取!” 胡子嘻嘻哈哈,抢上前来,说道:“三弟,你是去前边的村子里取酒吧,就是那两坛又香又纯的酒,大哥陪你一起去,反正我也馋得很了。” 黄玉扯了大胡子的右耳,气道:“你又想添乱了,那酒是你喝得的吗?老老实实的,在这给我呆着!” 等大胡子反应过来时,夏宇龙已不见了身影,他已出现在了无人村里。 “叽叽叽叽……” 后山上传来了幽灵鼠的嘶鸣,声音如轻风般快当,离星月古墓越来越近。 声音落地,一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古墓前台剧烈晃动,犹如天崩地裂。 厚重的烟尘中,幽灵鼠摇头晃脑,在向大胡子他们打招呼。 “嚯”的一声,大魔怪自幽灵鼠身上跃身而下,拱手行礼…… 说道:“大哥、大嫂、弟妹……” 当看到灵杖大师时,他脸色暗沉,不知该说什么? 大胡子赶忙解释道:“大师已改邪归正、遁入空门,法号灵杖……” 灵杖大师躬身行礼,抢先说道:“阿弥陀佛,见过施主!” 大魔怪回礼道:“大师有礼了。” 大胡子拍着大魔怪的肩膀,嘿嘿一笑…… 问道:“咋样,与那几只妖兽斗得酣爽吧?” 大魔怪回道:“那妖蝠不堪一击,已被我的魔锤打趴在地上了,我原本想去助阿罗姑娘,但又担心妖蝠复活,这才来寻你们了。” 张仙乐道:“二哥,那妖蝠现在何处?” 话音刚落,只见夜空中一道光亮闪现,自远方划来。 离得近些,光亮幻化人形,正是夏宇龙,他已从无人村回来了,胸前正挂着那两大坛子酒。 落地之时,酒水晃荡,香味自坛子中溢出,浓烈甘醇,瞬间弥漫在高台上。 “哎呦,好酒好酒啊!” 大胡子流了一嘴的哈达子,但黄玉频频向他使出眼色,他只能将馋液使劲儿地往嘴里咽去。 见到大魔怪,夏宇龙喜出望外,但又颇为愧疚自责。 先前他有担心,二哥会一走了之,遁入魔界…… 他单膝跪地,拱手歉意道:“有劳二哥……我……”声音有些哽咽。 大魔怪将他扶起,笑道:“一路上我寡言少语,想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从今往后,我将放下包袱,与大哥、三弟共谋三界大业!” 他情绪激动,眼眶也湿润了。 大胡子走上前来,拍着二人的肩膀…… 笑道:“这是为何嘛,才刚见面就哭哭啼啼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就这样,三个不同血脉的兄弟,又紧紧抱在了一起,笑声爽朗,萦绕在平台高处。 经过一番寒暄问暖,又回归了正事。 张仙苦思已久,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拾起一个酒坛子,轻轻拍了拍坛壁…… 说道:“既然哥哥已将药引子取回,仙儿也要尽力一试了,哼,我已找到了药方子!” 夏宇龙又惊又喜,问道:“真的吗,哈哈,我相信仙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张仙面色微沉,轻叹一声,说道:“我也只能尽力一试了,《论古今药方》一书中有记载,治绝病还得找源头,虽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仙儿认为很有道理,此书虽为江湖上一不知名郎中所著,里边有很多经验和做法,值得参考学习的……” 话到此处,她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过得片刻,她看着夏宇龙道:“哥哥,您仔细看看,这幽灵鼠身上究竟是什么,竟能抵御这怪虫的侵扰。” “好。”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见,在幽灵鼠毛发深处,缭绕着不可名状的雾气,犹如仙界迷雾,又如魔界毒雾。 之前的通天眼是看不出来的,再往深处看去时,只见里边全是宇宙云团。 他脱口说道:“仙儿,我看见了,是宇宙雾霭。” 张仙点着头,自言道:“难怪这么厉害,连那些怪虫都害怕!” 说着,她解下土方袋子,从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瓶,瓶子呈火红色,十分精美。 她口念仙医咒语,待盖子打开,便将瓶口逆着幽灵鼠毛发刮去。 随后盘腿座于幽灵鼠身旁,挥舞纤纤玉手,瓶子飘飘呼呼,在幽灵鼠身上滚动起来。 她的动作娴熟大方,那娇美的面容如出水芙蓉,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过得片刻,她容颜舒展,欣慰地呼出一口长气。 她摊开右手,那瓶子落入了她的掌心,瓶口处粉红色雾气缭绕,看样子已是装满了。 大胡子问道:“嘿呦,就这样成了?” 张仙并未理会,将瓶子放回了土方袋中。 她抬起头来,看着大魔怪问道:“还请二哥引路,寻那妖蝠去。” “好,就在这后山上。” 夏宇龙和张仙紧随大魔怪,往后山的古树林去了。 大胡子、黄玉、灵杖大师则留了下来,负责看护昏迷不醒的白高。 灵杖大师拄着幽灵法杖,盘腿坐于另外一根石柱下,他呆呆地望向前方,望着深空中的圆月。 是啊,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也中毒了,身上那粉红色的梅花越来越多,已开始蔓延到了面部。 只是月光清淡,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大胡子闲着没事儿,悠悠哉哉走上前来,想趣逗大师一番…… 说道:“大师不念经吗,我认识一个小和尚,每天都盘腿而坐,嘴里吧嗒吧嗒念着哩!” 灵杖大师微微一笑,说道:“贫僧佛道尚浅,只会悟经,不会念经!” “悟经?”大胡子有些蒙圈,俯下身来,“什么悟经,是啥玩意儿?” 灵杖大师双手合十,双目注视着夜空中的圆月…… 缓缓回道:“就是自我反省,这一路走来,我罪孽深重,老天爷还不肯饶恕我,却还要惩罚我。” “什……什么,你说什么?”大胡子近身一看,连吓了几跳。 只见大师满脸粉色,斑斑点点十分肉麻,在淡淡的月光下,那满脸斑点极为诡异。 “啊,斑……斑点狗!” 大胡子冷不丁,飚出了这句话。 黄玉走上前来,看到大师模样,着实也吸了一口凉气。 她拽了大胡子一把,低声急道:“你瞎叫啥呢,大师需要休息,咱们不要去打搅他了,等三弟和仙妹回来再说,不能再靠近大师了,他中了诅咒!” 声音越来越低,生怕大师听见。 “没错儿,我是中了诅咒!”灵杖大师十分平静,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该来的还是来了,人这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得有七灾八难!” 他看似镇定,但内心却苦闷到了极致,他觉得自己离成佛还相去甚远,他长叹一声,把头垂了下来。 …… 夏宇龙他们马不停蹄,进了一片胡杨林。 胡杨枝干硕大,最大的要十几人才能环抱,最小的也得十几个人。 胡杨形态各异,有的像垂钓的老者,有的像侧卧的睡美人,有的则像拉弓的将士,还有的像两个摔跤的壮汉。 月光透过枝叶洒向地面,留下了斑驳的影子,可别盯着看,眼神会迷离的。 胡杨的叶子本是金黄色,但在清月的照耀下,竟变成了粉红色。 轻风徐来,落叶沙沙,如雪花飘飘洒洒,仿佛置身于绝美的仙境中,让人流连忘返,忘记了一身疲惫,忘掉了所有烦恼。 幽灵鼠紧随夏宇龙他们身后,长尾过处,不时地搅动起地上的落叶,噌噌的脚步声打破了林中的寂静。 再行得半顿饭时间,只见前方的低洼处,微微泛着一片磷光,圆月在磷光中一荡一荡的,煞是美丽。 大魔怪向前方指去,说道:“三弟,妖蝠被我打死了,就在湖的边上!” 一行人疾奔至湖边,却不见妖蝠踪迹了。 “啊,怎会这样?”大魔怪四下张望片刻,指着湖边的一棵胡杨树,“那厮就死在这树下,怎么不见了呢,难道又复活了不成?” 他声音明显颤抖,担心夏宇龙不相信。 “让我们看看。” 夏宇龙和张仙俯下身子,仔细查看了大魔怪所指的地方。 这棵胡杨树形状如弓背老人,树上留有深浅不一的抓痕。 树干多数已被折断,绿叶散落一地,树的四周到处坑坑洼洼,有明显挣扎的痕迹。 不难看出,在此地有过激烈的打斗。 夏宇龙安慰大魔怪道:“二哥不必自责,这厮已被二哥打得元气大伤,我与它交过手,它很狡猾,它若再现身,咱兄弟二人定能将其制服!” 张仙弓着腰,缓缓靠近一根折断的树枝。 在断口处,她发现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此东西呈幽蓝色,犹如一坨豆腐脑。 她朝着夏宇龙喊道:“哥哥,快来,我已找到一味药了!” 夏宇龙凑近一看时,却一脸疑惑…… 问道:“这是什么?像是那厮留下的鼻涕呢?” 张仙双眼咕噜,嗔道:“是什么鼻涕嘛,说得真恶心,这是它的脑浆,被二哥魔锤打出来的。” 说着,她打开土方袋子,一土黄色瓶子幻化而出,悬浮于半空,将脑浆吸了进去。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观察到,脑浆里虽有数不清的怪虫,但都已死去,而且多数已经分解,融入了脑浆里。 他心下大喜,这妖蝠脑浆果真是治病良药。 张仙轻叹一声,说道:“可惜这脑浆太少了,能再多一些就好了。” 清淡的月光下,在夏宇龙他们身后,一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而且越来越大。 三人已察觉到了异样,幽灵鼠的反应更为敏捷,双后腿猛蹬,跃身而起,“呼”的一声向深空中窜去。 “叽叽!” “叽叽!” 三人抬头望去,幽灵鼠已和妖蝠在空中撕咬起来。 片刻间,两大巨怪直线下坠,落入了前方的湖水中,水花高高溅起,有十层楼这么高。 夏宇龙三人往胡杨树后边退去,但全身仍被淋了个透。 两大巨怪在湖中纠缠、撕咬。 幽灵鼠有了新的主人,越战越勇,利爪幻影般挥出,均刺中妖蝠要害。 妖蝠头部受伤较重,血流不止,动作迟缓了许多,但它展开双翅,可轻易地浮在水面上。 由于湖水较深,幽灵鼠体型肥胖,难以在水中支撑太久,很快被妖蝠踩在了脚下,往湖底沉去。 “三弟,我得去救小宝贝了,不能让它吃亏。” 大魔怪提起双魔锤,双脚相互交替,轻点水面,直奔湖中心而去。 “妖孽,今天我要打爆你的头!” “砰砰!” 双魔锤重重落下,直击妖蝠天灵盖。 妖蝠发出惨烈嘶叫,扑腾着翅膀,将大魔怪打入了湖水中。 “仙儿,你在这等着。” 夏宇龙提剑,轻踏湖水而去,利剑挥出,妖蝠右边的翅膀已被斩断。 它仰头嘶叫,想要从水中起飞,挣扎数次,最终还是回到了水中。 但它有很强的自愈能力,身子抖动片刻,新翅膀又缓缓长了出来。 夏宇龙抓住时机,再次挥出神剑,剑光爆闪,妖蝠的身体被拦腰斩断。 它已基本失去了动弹的能力,但仍在叽叽叫着,不服输的劲全在这声音里。 突然间,它口吐幽蓝色火焰,想让夏宇龙葬身火海。 夏宇龙岂会坐以待毙,脚踏祥云飞身跃起,干净利落地避开了。 火焰消散殆尽,妖蝠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我的儿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娘找你找得好苦啊?” 深邃的夜空中,又传来了这悠悠哀哀的声音。 夏宇龙心跳加速,胸口再次绞痛,差点从半空中坠落。 他调整气息,抬头望去,那脸庞绝美,在夜空中若隐若现。 “蓝色妖姬!”他提剑指向夜空,“你还不死心吗,别再来搅乱苍生了!” 蓝色妖姬笑道:“哈哈哈哈,我已是你手下败将,你还想怎样,你还想怎样?” 突然间,湖面上燃起了磷火,漂浮的妖蝠残肢相互聚拢,逐渐成型。 夏宇龙又惊又骇,想到姚爷爷的惨死,想到妖蝠复活后,定会继续残害苍生,他又频频挥出神剑。 剑光在湖面上炸开了花,妖蝠再次被削成碎片。 “我让你彻底死去!” 夏宇龙提剑挑刺,将妖蝠天灵盖削开了去,连同天灵盖下的脑浆一起甩出,朝张仙那方抛去…… 喊道:“仙儿,快接住,好东西都在这儿,别浪费了。” “辛苦哥哥!” 张仙默念仙医咒语,手中火红色瓶子幻化成烟,变成了一张大网。 大网张开,妖蝠脑仁全部落入网中。 张仙将网一收,幻化成了火红色的瓶子。 她哈哈笑道:“哥哥,够了,够了!” 忽听得脚下哗啦啦声音响起,夏宇龙向湖中看去,只见水里白茫茫一片。 乍一看时,这些白茫茫的东西正是食人鱼,密密麻麻的,看不过来。 它们争先恐后,在抢食妖蝠的身体,不过时,妖蝠已全部被分解,连骨头都不剩了。 打不死且难缠的妖蝠,就这样永远消失在三界中了。 深空中,蓝色妖姬说道:“你杀了我的爱宠,终究会付出惨痛代价,你口口声声说,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你的手段却是这般残忍,你们说一套做一套,不会有好下场的……” 声音悠悠哀哀,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啊!” 夏宇龙胸口再次绞痛,踩踏祥云,吃力地回了岸上。 他单膝跪地,含泪说道:“仙儿,我……我这是怎么了,我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哥哥,您是好人!”张仙在身后抱住了他,“蓝色妖姬蛊惑人心,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才是天底下最坏的人!” 一百一十九、星月古墓 此时,湖对面的密林深处,脚步声急促而沉重,正是朝夏宇龙他们而来。 转眼间,那声音已到湖的对岸。 大魔怪心下大喜,朝湖对面喊道:“是阿罗姑娘吗?” “呵呵,怪兽大哥,您还没走吗?” 一道幻影飘来,落在了大魔怪正对面,正是阿罗姑娘。 她手持驯兽钩,微笑着走上前来…… 环视一眼夏宇龙三人,问道:“是吗?妖蝠果真被你们斩杀了?” 大魔怪呵呵一笑,正要说全是三弟的功劳时…… 夏宇龙抢先说道:“我二哥将其击伤,我才有机会将其斩杀的。” “嗯!”大魔怪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对夏宇龙的敬佩又增添了几分。 阿罗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夏大哥考虑周全,顾及到了兄弟情义!” 大魔怪颤声道:“我……兄……弟一直都是这么好!” 面对心爱的人,他显得嘴拙。 阿罗又笑了,看着大魔怪说道:“怪兽大哥,方才在与妖蝠缠斗的时候,为何表现这般勇猛,而此刻说话,却是结结巴巴的了?” 张仙毫不避讳,说道:“我二哥是喜欢你,想必嫂嫂对我二哥也是有情有义的吧!” 此话一出,阿罗脸上一阵绯红。 她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唉,姑娘,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我们如何做得了姐妹!” 张仙哈哈一笑,说道:“我可从来没想与你做姐妹,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嫂子,做我的二嫂。” “你!”阿罗的脸上再一次羞,“唉,不和你说话了!” 夏宇龙急了,在张仙耳边低声道:“仙儿,你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就乱牵线了,其实我也想撮合阿罗姑娘与二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慢慢来嘛。”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更是乐了。 她轻哼一声,又道:“我就要吃一吃这热豆腐,再不趁热打铁,黄花菜都凉了。” 阿罗的面色暗沉了下来,由原先的羞红变成了铁青。 她也冷哼一声,看着大魔怪不耐烦地道:“是他自己死缠烂打,我最讨厌自作多情的男人,他这么丑,你让我嫁他?做梦去吧!像他这丑八怪,连像样的一句话都不会说,活该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啊!” 大魔怪倍受打击,仅有的自信心荡然无存,他垂着头,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命运的不公,再次点燃了骨子里的恶魔灵子,他捏紧双拳,极力压制胸中怒气。 阿罗说话尖酸刻薄,也把张仙给镇住了。 想不到她也是个不好惹的“小辣椒”,但从她话语里又听得出来,她大魔怪心存抱怨,恨铁不成钢的抱怨。 张仙转筋极快,只顾哈哈大笑,并不说话。 阿罗又急又气,脱口问道:“你又何故如此大笑,我真有这么好笑吗?” 夏宇龙拱手歉意道:“阿罗妹子,我仙儿说话直接,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哼!”阿罗高昂着头,斜眼瞟去,“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们男人插嘴。” 她看着张仙,却是觉得又生气又好笑,哪有一见面,还没混熟,就硬把两人撮合在一起的。 但在她内心深处,感觉却是十分地美好,难道自己真遇到对的人了? 张仙怀抱着双手,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片刻她又笑道:“我二哥虽然话不多,但为人诚恳踏实,且敢作敢当,不像某些人,不仅油嘴滑舌,还胆小怕事,在灵山上,我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阿罗心中一怔,急道:“你胡说八道,我师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张仙知道,此话已说到了阿罗的心坎上。 她乘胜追击,又道:“我知道你倾心于你师哥,但他又何曾关心过你?那日灵山上,为了保命,他仓皇避逃,并没有顾及到你的死活!” 阿罗“啊”了一声,低声道:“怎会这样!你们都看见了?” 张仙点头应道:“是啊,我们看得一清二楚,如今他已遁入魔道,你不会这么傻也随他而去吧?” “啊,我师兄他已遁入魔道了?”阿罗摇着头,哭出了声,“不,我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你……骗人……你骗人……我们还发过誓呢!”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乾山派后山上,两人一起发过誓…… “这一生绝不以魔为伍,若谁有背弃,就算是至亲,也会兵戎相见!” “不,不可能!” 阿罗再次摇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热泪如泉水,不停地自眼角涌出。 她哭了片刻,自言问道:“我师兄怎会是这样的人,说过的话难道忘记了吗?” 张仙走上前来,拍了拍阿罗肩膀,说道:“其实你知道你师兄是怎样的人,只是不愿面对罢了,他与江湖正道渐行渐远,何必在意他,苦苦等待一个毫无希望的人,值得吗?缘分是可求不可遇的,冥冥中上天早有安排,要珍惜当下啊!” “这!” 阿罗沉吟片刻,红着脸向大魔怪看去。 大魔怪本就是惊弓之鸟了,阿罗的这一眼犹如闪电,重重地击在了他身上。 他打了个寒战,身体乖乖地往内紧收,与凶悍的模样形成了巨大反差。 因为他对阿罗是真心的爱,而且之前在追求黄玉时,屡战屡败、备受打击,他对自己已不再抱有信心。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是,阿罗姑娘的脾气也不怎么好! 所以,现在他真的“软”了。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谜。 夏宇龙怼了怼大魔怪,低声说道:“二哥,快抓住时机啊,阿罗姑娘等着您向他表白呢!” “啊,真的吗?”我开不了口。 “机会一错过,就没有了!” 大魔怪仍五心不定,但他听了夏宇龙的话,是的,有三弟撑腰,咱再豁出去这一回! 他鼓起勇气,走到了阿罗身边…… 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道:“阿罗姑娘……我……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虽然我难看了点,但我是很温柔的,我真的很丑……我……我……” 阿罗“哎呀”一声,急道:“你别再我我我的了,你丑不丑又有何干系,只要心好就行,那我问你,如果我们在一起,你是否愿意一生一世追随我,无论到哪里去?” “这!”大魔怪眼前一亮,看到了希望。 他思索片刻,说道,“我是没意见,但也得等我三弟平定了三界再说,兄弟情义不可不顾!” 阿罗开怀一笑,说道:“嗯,你不是见色忘义之人,这点我很赞赏!” 突然,她轻叹一声,眉头微微一皱,又道:“只是……只是……我……” 她心事重重,向夏宇龙和张仙看去,欲言又止。 张仙见圆月已经升高,很快就到子时了。 她不再犹豫,爽朗说道:“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们先聊,我与哥哥有事先走,在古墓前台等你们便是!” 突然,她转过身来,看着阿罗,“放心吧,我二哥定会真心实意待你,下回见面,我定呼你二嫂,到时候您别生气了!” 她看着大魔怪,笑道,“二哥,您要把握好,牢牢把这跟红线抓住,并牵回来!” 二人相视一眼,均不好意思,把头底了下去。 张仙志德意满,挽着夏宇龙的手,向星月古墓前台走去。 夏宇龙乐道:“仙儿,你真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把阿罗妹子给说通了!” 张仙笑道:“呵呵,你们男人都是大老粗,哪会像女孩细腻如水,女人之间的直觉一般都很准,第一眼我便看出了阿罗妹子心里有二哥,不然她也不会折返回来。” 夏宇龙接话道:“我总算有些顿悟,定是他们在与怪兽的缠斗中产生了情愫!” 张仙哈哈笑道:“哥哥越来越聪明了,这天底下的情情爱爱不仅十分奇妙,而且还没有统一的标准和答案,不仅有一见钟情的,也有日久生情的,还有一厢情愿的……” 说到激动处,她竟念起诗来,“情到深处爱意浓、心心念念风尘中、冥冥天意送春雨、日照盖头别样红。” 夏宇龙拍手叫好,说道:“好诗……好诗……他日我定将最红的盖头盖在仙儿的头上!” 张仙“嗯”了一声,撒娇道:“我不仅要红盖头,还要哥哥一生一世对仙儿好,包容仙儿的缺点!” “那还用说吗?”夏宇龙牵住了张仙的手,“不仅包容缺点,还要包容仙儿的一切!” “傻瓜,缺点就包括一切了!” 二人有说有笑,消失在了胡杨林深处。 阿罗看着大魔怪,羞答答地道:“那好,今后我就叫你怪兽哥哥吧。” 大魔怪想都不想,便答道:“好好好,只要你高兴,叫我什么都可以,我就怕你伤心难过!” 阿罗红着脸,看着大魔怪轻声问道:“怪兽哥哥,您真的喜欢我吗,我身上有很多缺点的呢!” 大魔怪急忙摇头,说道:“阿罗妹子,我不是喜欢你,而是爱你,阳界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叫爱乌……” 他憋了好久,硬是没有将这句话吐出来。 阿罗忍不住笑了:“傻怪物哥哥,那叫爱屋及乌,说你嘴巴会说话嘛,您也确实会说一些,说您嘴笨嘛,您也确实笨到了家。” 大魔怪挠着头,咧着嘴笑了。 他这一笑,嘴里两排土黄色牙齿露出了,十分的大瓣,四颗獠牙也展露无遗,又尖又长。 阿罗眉头微皱,却是十分高兴…… 心道:“怪兽大哥长得这么丑,不会再招其他女人喜欢了,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与我分享这个男人,我是多么的幸福啊,我这么苦苦等待,不正是在寻找真爱吗?” 想到这里,阿罗心下一横,非大魔怪不嫁了。 她看着大魔怪,解开了胸前的衣服…… 说道:“怪物哥哥,您嫌弃阿罗吗?” 大魔怪看去,只见在阿罗胸口上,印着一只既像狼又像豹更像狮的兽头,栩栩如生,就像活物。 兽头上还长着浓密的毛发,将两个乳房给掩盖住了。 此时,阿罗已是热泪两行…… 她柔声道:“怪物哥哥,您已看了阿罗的胸部,不要不娶阿罗阿!” “啊!” 大魔怪又惊又奇,俯身下来,深情地吻在了阿罗胸口上,吻在了兽头的眉心上。 他深吻久久,未将两片嘴唇移开,直到阿罗轻抚他的脸庞…… 问道:“怪兽哥哥,您真愿意娶阿罗吗,阿罗可是兽血之身啊,我师父说我是扫把星,才把我逐出了师门。” 大魔怪将阿罗抱在入怀中,紧紧搂着…… 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妹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保护你,都会娶你,更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想到自己悲惨的身世,想到被师父逐出师门后,自己孤苦伶仃、艰难生活,幸得有史前怪兽陪伴,才有了活下来的勇气。 如今已遇到真爱,不仅倍加珍惜,更会用心经营。 如果大魔怪如江湖浪子,只是逢场作戏的话,最后只能以死来结束这段孽缘。 是的,今后的一切,她已赌上了生命。 说起阿罗的生世,这还得从她出生的时候说起。 天通开年,才刚入春,乾山派周潇子便开始云游四海了。 他要拜访的第一个修道之人是姚半仙,经过几天跋山涉水,来到了中原边陲的龙古镇。 据家丁记恩交代,姚半仙已上阴山修道多年,至今不见人影。 周潇子望着雾霭沉沉的阴山,心中叹道,这茫茫青山,要到哪里寻他去? 出了龙古镇,周潇子往东南而行,他想去拜访巫山派的首座黄道阳。 当来到茅桥村时,天降大雪,周潇子被迫滞留,在村里一户好心人家住了一晚。 茅桥村与龙古镇均为黎州管辖地域,两地间仅有半天路程。 因村子人口不足五千人,达不到设镇条件,只能以村命名。 但村子里商贾繁茂,所需物品应有尽有,亦被称为“小龙古镇”。 二日清晨,周潇子谢别了这户人家,离开了茅桥村。 大雪依旧下得很急,周潇子冒雪来到村口,突然听见有婴孩的啼哭声。 循声望去,只见在一棵苍松下,放着一个手提竹篮子。 啼哭声是出自这篮子,正在此时,一只黄鼠狼不知从何处窜出,叼着篮子就往雪地里跑去。 周潇子阔步上前,同时挥出手中利剑…… 那黄皮大仙被剑气所伤,将篮子往左边一摔,钻进雪地里不见了踪影。 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手舞足蹈,从篮子里滚了出来。 她全身已被冻得发紫,身上点点血迹已凝结成块,连脐带都未剪断。 周潇子大升怜悯之心,拾起雪地上女婴,并将其裹进大衣中。 返回茅桥村,他挨家挨户上门询问,没有一家愿意接收女婴。 当他来到昨夜留宿那好心人家时,此家更是大门紧闭,老者老妇人已不知去向。 茅桥村有个不成文的习俗,不收留弃婴。 因为他们都将弃视为外来野种,视为野鬼投胎,那是最不吉利的东西。 谁家收留,便是引祸上身,引鬼入门,会遭至其他人家的孤立,甚至打击。 无奈之下,周潇子只得将女婴带回了乾山派,并将之收为爱徒。 女婴受凉深入骨髓,从小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有几次差点一病不起,但她意志坚强,最终健康地活了下来。 因茅桥村大部分人家都姓“罗”,周潇子给女婴起了个名字叫“阿罗”。 阿罗从小乖巧懂事,深受师父和师兄弟们的喜爱。 特别是大师兄左天阳,对她更是爱护有加,从小陪她一起练剑、玩耍。 两人年龄相仿,爱好相近,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十六岁那年,二人登上乾山派后山,在山巅上那棵银杏树下,二人私定了终身。 但是好景不长,那几年,乾山派与各派争斗激烈。 左天阳本性暴露,他懦弱胆小怕事,还经常推卸责任。 平时对阿罗油嘴滑舌、大献殷勤,但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他就对阿罗大发雷霆,完全判若两人。 那几年,江湖各派长期混战,有些派别还勾结了外族势力。 在江湖中,他们盲目寻找一本修仙奇书,均怀疑对方已将那本书据为了己有,时常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由于江湖动荡,弄得民不聊生。 梁国也常年与北魏发生战争,无暇顾及江湖各派争斗。 平民百姓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大批大批的难民,自北方往南方逃难而去。 乾山派与各派争斗日渐白热化,乾山派实力了得,江湖中是屈指可数的名门大派。 由于受黄道阳挑唆,各派均将矛头指向了乾山派。 黄道阳用心险恶,以寻找修仙奇书为由,首先挑起江湖各派争斗,使得自己一家独大,成为武林霸主。 他痴狂修仙,对修仙奇书志在必得。 短短几年间,乾山派潇字辈元老已全部战死,江湖中地位由前三跌落至后十。 周潇子大受打击,心术越来越不正,与爱徒左天阳产也生了隔阂。 认为左天阳不仅资质平平,还不学无术,暗地里干了很多违背师命的事情。 而左天阳则责怪周潇子私心过重,不肯真正传授其看家本领。 灵山后山上,史前怪兽再次挫伤乾山派元气,众弟子死伤三十来人,阿罗也下落不明。 回来后,左天阳受到周潇子责罚,在大殿上,两人大打出手。 一怒之下,周潇子将左天阳逐出了师门。 就在第二天,史前怪兽驮着阿罗回道了乾山派,周潇子雷霆大怒,责怪阿罗与魔道勾结,更担心受牵连,于是挥剑斩袍,也将阿罗逐出了师门…… 话到此处,阿罗轻叹一声,已是泪眼婆娑。 她看着大魔怪,说道:“我师父虽然将我逐出了师门,但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更有养育之恩,我从不恨他,他如果愿意,我还可替他养老送终!” 大魔怪深受感动,握着阿罗的手…… 说道:“妹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只要你开心就好,我愿意做你第三只怪兽。” 阿罗破涕为笑,看着大魔怪,羞答答地道:“怪兽哥哥看起来木讷老实,其实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不过我可说好了,您只能对阿罗油嘴滑舌。” 大魔怪高举右手,欲要对天发誓。 阿罗想到左天阳发誓时的样子,心中一阵悲痛,急忙拿住了大魔怪的手…… 说道:“我不要你发誓,只要你这颗心!” 她轻哼一声,又道:“你若心里没有我,发再多誓又有何用,你可知道这是雷公山,就不怕被雷劈吗?” 大魔怪俯身下去,抽出阿罗大腿上的匕首,往胸口上刺将而去…… 说道:“妹子要我的心,我取出来便是了。” “住手!”阿罗抢先一步,夺了大魔怪手中匕首,“怪兽大哥,你可真轴阿,我知道你心里有阿罗,你长得这么丑,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女孩子喜欢你了,你若花心,我定会把你的心给掏出来。” 大魔怪笑道:“那是当然,我这颗心是阿罗妹子的,妹子如果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嗯!”阿罗微微点头,抬起眼眸看着大魔怪,“咱不说这些了!” 她转过头,向趴在地上的两只巨怪看去,“我带您认识我的坐骑。” 二人肩并肩,来到两怪兽身旁…… 阿罗轻抚着史前怪兽头上的毛发,说道:“它叫罗欢,因我姓罗,它随我姓,它每天都给我带来欢乐,所以我叫它罗欢,你摸摸看。” “啊,它会认我吗?” 阿罗在史前怪兽耳边低语几句,便牵着大魔怪的手,搭在了它的额头上。 刚开始,史前怪兽全身毛发直立,口中发出低沉的吟吼,样子十分吓人。 但过得片刻,竟伸出舌头舔大魔怪的手,欣然接受了他。 大魔怪心中由惊慌到欢喜,看着史前怪兽,乐道:“罗欢,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见到自己失宠,幽灵鼠却不高兴了,它将身子挤了过来,要与史前怪兽大魔怪的手。 大魔怪顺手搭在了幽灵鼠额头上,揉了揉它的毛发…… 说道:“妹子,你看,这是我的小宝贝。” “什么,小宝贝?”阿罗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这样,给它起这么肉麻的名字,人家可是猛兽,整天小宝贝小宝贝的叫,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大魔怪挠着头笑了,问道:“我是想不到了,那你觉得起什么名字好听?” 阿罗揉着幽灵鼠的头,思索片刻…… 说道:“我也要它随我姓,就叫他罗乐吧,罗欢罗乐,正好是欢乐的一家人。” 大魔怪拍手叫好,说道:“我一百个同意,今后咱们四个就是欢乐一家人了!”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妹子,我也没有一个好的名字呢,你也替我起一个名字,好吗?” 阿罗上下打量大魔怪片刻,笑道:“我不是文化人,我起的名字可俗呢,不过既然你让我起名字,那你也得随我姓罗,就叫罗兽吧,今后我就叫你罗兽哥哥了!” “罗兽……我姓罗,在妹子眼里还是怪兽,好好好,就叫这名字,这名字也好听!” 二人的欢声笑语打破了夜的宁静,圆月已经当空,大魔怪想到了还要拯救白高的事情,得赶回去助三弟一臂之力。 他与阿罗骑着两只巨怪,向星月古墓的前台走去。 七星暗沉,很快便进入到子夜十分了。 张仙双腿盘坐,位于古墓平台中央。 她右掌一扬,将红黄两个瓶子向夜空抛去,紧接着舞动纤纤玉手。 真气暗波自双掌溢出,两个瓶子高高悬浮在了深空中。 她默念仙医咒语,片刻间,两瓶子在深空中飞速旋转起来,瓶口上的塞子同时弹出。 幻影层叠,两瓶子融合在了一起,一个稍微大些的紫色仙瓶已然成型。 子夜灵气从四面八方汇集,丝丝缕缕涌向瓶口。 刹那间,瓶口仙气缭绕,圈圈白雾自瓶口溢出,顺着瓶身缓缓下沉…… 夏宇龙他们凝神聚目,静静守护在张仙身旁,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深怕顷刻间就要将她步骤打乱。 夜空中七星逐渐变得铮亮,已步入子夜十分。 张仙能够感知,瓶里的丹药已经成型了,她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将仙瓶从深空收回,摊在了掌心上。 来到白高身旁,张仙自瓶中倒出一黑色丹药,丹药呈朱丹色,油光锃亮,有拇指这般大小。 大胡子嘿嘿一笑,捏开了白高两片嘴唇。 张仙动作迅速,将丹药放入了白高嘴里。 她看着夏宇龙道:“白大哥身体已经僵硬,还需哥哥纯阳之气,才能助他打通各大经络。” 夏宇龙盘腿落座于白高身前,向他檀中穴输入一股纯阳之气。 片刻间,白高身体通红透亮,真气快速游走,串联于密如蛛网的经络上。 一股浓黑的怨气自他嘴中吐出,他猛然坐起身子,双眼怒视前方…… 喝道:“阴山老妖,你害了我姐夫,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他便闭上了双眼,又躺在石柱下,沉沉睡去了。 张仙看着暗沉的夜空,沉吟片刻,说道:“不出意外,白大哥在晨时以前便会醒来,如果晨时过后,他不醒来,我也是束手无策了,就看他个人造化了。”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向白高身体里看去,只见气血流通顺畅,体内细小怪虫在一点点消亡,神气在根魂深处聚集。 他心中暗喜,说道:“仙儿医术精湛,白大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噗呲”一声,灵杖大师口喷血液,倒在了地上。 此时,他皮肤裸露的地方变化异常,正怒放着一朵朵粉红色梅花。 因此,他身上奇痒无比,躺在地上不敢动弹,担心将此病传染给了旁人。 他运气抵御时,气血攻心,这才出现了他喷血倒地的一幕。 “大师,您怎么了?” 夏宇龙欲要上前,将他扶起。 大师挥了挥,示意夏宇龙停下脚步。 他缓缓抬起头,说道:“你们都别过来,我身体很快就溃烂,然后在瘙痒中死去,怕是时日不多了。” 隔着距离,张仙细细打量大师身体,粉红色梅花如雨后春笋,还在猛长。 此番怪态,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见,在大师身上,弥漫着极深的怨气,定是掉入星月古墓染病所致。 大胡子跺着脚,急道:“你说这咋整嘛,方才没那么严重,现在竟变成梅花人了,这究竟是中的什么诅咒阿?” 夏宇龙一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束手无策。 “砰砰砰……” 这闷响声越来越近,脚下还伴随着摇晃。 循声望去时,两只巨怪已来到了古墓前台,背上分别驮着大魔怪和阿罗。 阿罗眼神锐利,向大师看去,说道:“情况不妙啊,中了古墓里的诅咒,叫梅花咒,梅花山山下落花瓣、咒语随片入凡间、怨念深重古墓里,星月成辉层林染。” 看到大魔怪与黄玉成双成对赶来,夏宇龙他们别提有多高兴,竟将大师的事暂时抛在了脑后。 张仙和夏宇龙拱手行礼,齐声说道:“见过二哥二嫂。” 大胡子不敢相信眼前事实,一脸讶异地看着大魔怪与阿罗…… 沉着气说道:“你们二人竟成了,我……我……都还没替你们二人做媒,怎么这么快就成了?不可思议啊!” 张仙撇着嘴说道:“你想不通的事情可多着,这是我与哥哥的功劳,三言两语,就将二哥二嫂给撮合了!” 夏宇龙傻傻一笑,说道:“我哪有什么功劳,还是仙儿厉害。” 黄玉接话道:“是咧,如果让我家这位掺和,恐怕此事得搅黄咯!” 大胡子拍着大魔怪肩膀,哈哈笑道:“好兄弟,今后不能再怨大哥了,命中注定的事情,咱们三兄弟都有老婆了,今天大哥替你做主,当着大伙儿的面,就地成婚,妥否?” 阿罗走上前来,双手叉腰,嗔道:“这当大哥的怎么这么随意,大哥没成婚,我们也不接,而且成婚是人生大事,得选个良辰吉日不是?” “说够了没有?”灵杖大师等得太久,打破了氛围,“你们这几个顽劣的小鬼头,我都快要死了,竟还有心思谈论婚姻大事!” 阿罗双手叉腰,走上前来,气道:“老和尚,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你活该被里边的老女人诅咒,你也是个花和尚,不要脸的花和尚!” 大师喝道:“你这死丫头,不是看在龙少侠和仙儿姑娘情面上,我一杖打死你了,你若再嚣张跋扈,休怪我不客气!” 听了此话,张仙有些气愤。 她走上前来,冷哼一声,说道:“大师既已遁入空门,还请大师自重,说话做事要注意分寸,不能一出口就带脏字。” “这!”大师沉吟片刻,“是,仙儿姑娘,我……我错了,我错了,唉,我心里难受,快救我,快救我,我不想遁入魔道,我不想遁入魔道!” 他身上奇痒无比,粉红色梅花已开满全身,将整个身子包裹得严实。 是的,他已被魔毒攻心,根魂中恶魔灵子被一点点调动起来,他不受控制,才对阿罗说出恶毒的话。 他知道,如果自己命不绝死,恐怕会再次遁入魔道。 夏宇龙看着张仙,急道:“仙儿,该如何是好?” “唉!” 张仙摇头叹气,不再做声了。 她知道,梅花咒乃怨孽作祟,单靠药剂方子是无力回天的,要想消除恶咒,得进到古墓中去,断了魔咒根源。 夏宇龙的想法与张仙不谋而合,两人正思索间…… 阿罗突然开口说道:“要救你一命,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弟妹真有法子吗?”大胡子追问起来,他难于掩饰内心的高兴。 众人都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阿罗,倒使得她有些不自在了。 阿罗清了清嗓子,来到了古墓门前…… 指着门上的字,说道:“你们看,这是星光大仙留下的字迹。” 夏宇龙他们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石门框上,布满了干裂的苔藓,苔藓下边隐藏着字迹。 “看我的!” 大胡子抽出板斧,跃身而起,“唰唰”几声,苔藓已被全都刮去。 四行大字清楚地显露了出来,写道:“梅花山下落花瓣、咒语片片入凡间、怨念深重古墓里,星月成辉层林染。” 待念完这四句话,夏宇龙已知道大致意思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阿罗问道:“这恶咒已落入了凡间,岂不是祸害了很多人?” 阿罗点着头应“是”,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星光大仙告诉阿罗,史前怪兽从冥界逃出来后,其中有两只盘踞于梅花山下。 它们阴气极盛,搅醒了沉睡千年的梅花咒。 附近村民死的死逃的逃,更可怕的是,逃出去的人并未死绝,又把诅咒传给了其他村落的人。 西南方向灾星不断,数不尽的村落变成了无人村,到处白骨累累。 豺狼、飞兽叼走腐肉,它们也都中了诅咒,四处乱串,加快了诅咒传播的速度。 如果再不破咒,整个东土将没有活物,一片死寂,阳界便不攻自灭,异度空间便会很快覆盖整个三界。 夏宇龙紧捏双拳,怒道:“都是族长干的好事,他们擅闯古墓,将史前怪兽给放了出来!” 大胡子“唰唰”挥出双板斧,喝道:“那该死的族长现在哪儿,让我见到,定让他碎尸万段!” 阿罗瞟了大胡子一眼,说道:“大哥别意气用事,那族长好得很,在冥界做了统军,掌管上百万魔兽军团,你们就这么点人,能打得过吗?” 她环视众人,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而且冥界已经投靠了魔山,在后边有天魔战神撑腰,那族长现在很是得意呢!” “二嫂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张仙追问道。 阿罗向古墓石墙上看去,回道:“这都是星光大仙告诉我的,他可是天上的启明星,天亮天黑都要归他管,异度空间要吞噬大地,他比谁都着急!” 黄玉说道:“小时候我就听说,冥界城堡下边封印着几只史前兽,它们凶残无度,曾经搅得三界不得安宁,后来被束缚在了阴冥胎盘里,原本以为,它们会一直呆在里边,想不到又让它们重见天日了。” 阿罗叹道:“再过几百年,它们便化作浓水,不再复活,想不到……” 说着,她扭头,向自己的爱兽看去。 此时,它正趴在地上,认真地听着,眉头竟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伤心。 阿罗笑了,说道:“它们并非都没有人情味,起码我的罗欢与其他几个不同,它对我从来不发脾气的。” 黄玉问道:“妹子,盘踞梅花山下那两只怪兽现在何处?” 阿罗回道:“它们还能在哪儿,已被我们逼到这雷公山上来了。” “哦!”黄玉点着头,心中疑惑已解,“原来是它们几只,看来它们也是想往魔山去了的!” 阿罗“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星光大仙说,它们视族长为救命恩人,受族长心灵感召,离开了梅花山,来到这封印圈里,它们要冲破高墙,把里边的僵尸全都放出去。” 夏宇龙一行人直直站立,听得认真…… 阿罗抬头向古墓看去,“他们还想捣毁这星月古墓,里边有八卦封印,如果被破,这七星封印圈就会崩塌,波及三界里所有封印,魔兽军团和阴灵军团将不再受约束,三界将再次陷入动荡。” 大胡子怒“哼”一声,骂道:“这族长真他娘的黑心,今后在战场上相遇,我定取了他的头颅!娘的,老子已等不及了!” 说着,他又呼呼挥出了双板斧。 黄玉说道:“哎呀,你这般骂骂咧咧,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咱就不能听听三弟的意见么!” 夏宇龙环视众人,正要开口说话…… 阿罗却抢先说道:“星光大仙还说,守住古墓便是守住七星封印,但要守住古墓,先得破了这梅花咒,只要梅花咒一破,这天下中诅咒的人就会从咒梦中醒来,否则一咒千年不醒。” 她顿了片刻,念出了星光大仙离开时留下的四句话:“微微青山在、唯有探源知、不知咒梦里、何来解封灾。” 夏宇龙和张仙通过眼神交流,达成了默契和共识。 大胡子挠着头,自问道:“都是些文绉绉的话,这该如何是好?” 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三弟身上。 夏宇龙看着阿罗说道:“星光大仙是提醒我们,要解除封灾,非到古墓中去不可。” 阿罗笑了,说道:“龙哥哥果然聪明,星光大仙说了,一切玄机都在古墓里。” 张仙“哼”了一声,气道:“您已是我二哥的女人,为何还要呼我哥哥为龙哥哥,应叫三弟才是,别别乱了章程!” 阿罗不好意思地笑了,点头连连称“是”…… 说道:“今后听弟妹的便是了!” 她走上前去,看着大师冷哼了一声,“喂,老和尚,你命不该绝,碰上了我们,算你走运了。” 此时,大师已变成了半人半树的模样,若没有夏宇龙的纯阳之气护体,恐怕早就一命呼呼了。 他已不能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表谢意。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到,大师的身体在缓慢魔变。 他迅速抬起右掌,隔空向大师体内又输入了纯阳之气,在心中,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让大师蜕变成树妖摸样。 大胡子说道:“铃铛大师,我兄弟对你够好了吧,今后你若不死心塌地,我定削了你!” “大哥,先不说这些。”夏宇龙转过身来,看着大伙儿,“为了天下苍生,就算龙潭虎穴咱也得闯一闯。” 大胡子他们都挺直了腰板,将利器紧握手中,全然做好了进入星月古墓的准备。 深空中,圆月已逐渐靠近北斗七星。 阿罗说道:“星光大仙在离开时,传授给了我进入古墓的口诀。” 她思索片刻,将口诀念出,“星月重叠过子时、万山静籁在幽门、横走天玑开关山、天权轮回照镜中,只待青玉偏西去、万瘴冤孽开天道,唉,这四句话我是记下来了,但阿罗才疏学浅,不知这其中深意?” 突然,她眼前一亮,看着夏宇龙,笑道:“星光大仙离开时说,等着吧,很快会有人来破解的,呵呵,大仙指的那人,就是三弟吧?” 夏宇龙红着脸笑了,说道:“既是这样,那我就试一试。 他定了定神,双眼紧闭,开启古墓口诀已回旋脑中,逐字逐句琢磨起来。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夏宇龙最后的答案。 雷公山上一片静谧,星月古墓前台更静得出奇,这是“大动作”的前兆。 过得片刻,夏宇龙悟出了这其中的深意,他抬头向深空中望去。 只见,圆月已进入了北斗七星勺口中,与天枢、天璇星重叠在了一起。 他自言道:“万山静籁在幽门!” 话毕,他扭头向古墓石门看去,隐隐看见,在两扇石门上,显出了北斗七星的影子。 眨眼间,圆月已和天玑星擦肩而过,石门上天权星变得异常铮亮了。 强光照射下,古墓前台亮如白昼,在天权星中,映出了他们各自的身影。 夏宇龙提剑飞身而起,剑尖直指石门上的天权星。 突然间,天权星光亮全无,古墓深处,悠悠哀哀的冤孽声四起。 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两扇石门剧烈晃动起来。 片刻间,右边的那扇石门移了位,一道十指宽的门缝就此裂开,门框上的尘土丝丝缕缕掉落一地。 “三弟太了不起了!” 大胡子冲冲上前,西瓜大的头探进了门缝里。 “不可莽撞!”黄玉想扯住他,但时间已晚,急连跺脚。 一股极阴之气扑来,大胡子寒战不止,即刻将头缩回。 只见他的脸由铜绿变成妖黑,双手捂着颈部,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像“肺痨鬼”末期,已无可救药。 “大哥,撑住!” 夏宇龙右掌推出,向他体内输入一股纯阳之气。 大胡子盘腿坐于地上,闭目调息,过得片刻,口中吐出了一团妖黑之气,脸色有了血色。 妖气幻化骷髅,消散在了月色中。 黄玉如释重负,轻起着大胡子耳垂…… 嗔道:“都是心急惹的祸吧,叫你万事等三弟定夺,不可莽撞行事,你却偏不听!” 大胡子喘着粗气,道:“我本应知道,刚开启的古墓乃瘴气最盛行之时,是我大意了。” 夏宇龙看着逐渐偏西的圆月,说道:“等到晨时,咱们再进古墓,幽瘴之气才会天道大开。” 此时,大师那五十个徒弟也匆匆赶来了,一群人挤到了古墓台前。 当看到大师人不人树不树的摸样时,他们各有所虑…… 有的心灰意冷,有的叫嚷要替师父报仇,还有的产生了离开的想法。 一群人在平台上吵吵嚷嚷,与佛家弟子庄重形象相去甚远。 是的,毕竟他们才刚遁入空门,佛家道义浅之又浅。 张仙想出一招,如何对付假和尚的法子。 她厉声道:“你们都不要再吵了,听我说一句,我们即将进入古墓,替你师父解除身上魔咒,古墓里边一定有很多金银财宝,谁愿意一同去的……” 话音未落,已有二十人提步前来,涌到了张仙身边 纷纷嚷道:“带上我……快带上我吧!” 张仙哈哈一笑,说道:“只要想去的都可以,不过我有言在先,到了古墓里,一切都得听招呼了!” “是是是,我们都听招呼!” 那二十人兴奋异常,相互拉扯着,来到一边商量,捞到宝贝后的打算。 夏宇龙轻声说道:“仙儿,我认为这样不妥,咱们是去办事的,又不是去盗墓的。” 张仙忍不住笑了,低声回道:“哥哥,这你就不知道了,贪婪人必有贪婪心,你没发现吗,他们身上的兵痞未除,如何进得佛门,让他们受受教训也好!” 说到这里,她突然变得神秘起来,看着古墓深处…… 又道:“哥哥您是知道的,古墓里边玄关众多,正是用人之际,有他们在前边送死,岂不更好!” “啊!万万不可?”夏宇龙急了,差点喊出声来。 张仙嘟着嘴:“有何不可,这些人贪得无厌,留有何用!” 时间过得很快,圆月已经西沉,晨时马上到来。 张仙将药瓶子从土方袋子取出,倒上了少量的酒,待摇均后,便将药水喂于白高口中。 白高在沉梦中醒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大伙儿,正要开口说话…… 张仙又拿了他的睡穴,说道:“他大病初愈,不宜到古墓中去,就再睡会儿吧。” 看到白高悠悠转醒,张仙知道,丹药有益无害,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来,我都为大伙儿准备了。” 剩下的丹药,她每人发了一颗,让所有人服下,以防不测,然后又将剩下的药酒摇匀,洒在了每人身上。 看着大伙身上已湿漉漉,张仙乐了…… 笑道:“哼哼,药到病除,再也不用担心怪虫的侵扰了。” 一切准备就绪,已到了进入古墓的时候,忽听得后山上嘶吼声不止,“砰砰砰”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脚下震颤也越发猛烈。 阿罗急道:“不好,那三只怪兽又来冲闯古墓大门了!”她看着大魔怪,“我留下来阻止它们,你随我还是三弟他们?” 大魔怪抽出双魔锤,不假思索地道:“我要与妹子一道抵御怪兽,好让三弟放心进入古墓!” 为了大师和白高的安全,夏宇龙使出内力,隔空将二人推进了石柱后边的石拱门中。 星月古墓构造与灵山古墓颇为相似,石门两边均留有八尺深的石拱门。 听爷爷说,这是仆人陪葬的地方,不知哪位皇帝废除了殉葬制度,但为了古墓美观,两边的石拱门保留了下来。 又听爷爷说,石拱门另有用途,存放祭祀用品,或供扫墓者休息的地方,具体是何用途,现今已无法考证了。 已有十个和尚主动留在外边,保护大师和白高,其余和尚随夏宇龙他们进入了古墓。 古墓幽深阴冷,暗道四通八达,只要误入其中,便会迷路,卦识浅的人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夏宇龙从小在古墓中长大,他知道八八六十四卦的玄机,没有悬卦基础的人,是很难走出古墓的。 但凡盗墓者,多多少少对悬卦是了解的,但这古墓里有梅花咒,如果此咒不破,就算顺利出去了,也会亡命天涯、遁入魔道。 古墓探宝,先前那二十个和尚一马当先,成了“敢死队”,夏宇龙劝都劝不住他们,他们有说有笑,很快便消失在了墓道深处。 大胡子也暗自窃喜,这回身临古墓,真正能窥视里边的金银财宝了,他脚下轻快不少。 在二十几岁那会儿,他参与过盗墓,但由于身材肥胖,同伙们担心他触发机关,压垮梁柱,只安排他在外边接应。 说得明白些,他也只是半个盗墓人。 黄玉提醒道:“你也瞎嘚瑟啥,给我老实点,咱又不是来取金银财宝的,得听三弟的,把事情办好咯。” 大胡子嘿嘿笑道:“夫人提醒得是,夫人才是我的金银财宝,我还惦记那玩意干啥!” 他虽是这样说,但心中却有另外的想法,依三弟的做事风格,想取墓中金银财宝,那是不可能的了。 是啊,过不了手瘾,过过眼瘾总算可以的,他想知道,他参与盗墓的那些年,究竟被同伙坑了多少? 夏宇龙和张仙走在最前边,二人高度警觉,时刻留意墓中动向。 越往深处走,古墓越是幽深漆黑,像是通往暗无天日的阴界,让人后背发麻。 走着走着,石壁上所有油灯都亮了,夏宇龙一行人暴露在了光照下,他们全都屏住了呼吸,脚步更加放缓了。 白光之下,墓道里静得可怕,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但并没有迎来凶险之事。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嘈杂声,是那二十个和尚在笑。 有的说道:“吓死我咯,还以为是怪兽来了呢!” 也有人说道:“墓中的主人闷得太久,是想请咱们快点到他墓中,取金银财宝的吧?” 还有人说道:“唉,别自己吓自己了,哪有这么邪门,搞到钱才重要!” 说着,他们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张仙怀抱双手,心道:“别高兴得太早了,呆会儿定是你们先死!” 骚动的气息逐渐平息,放眼望去,石壁顶上油灯一字排开,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头。 整个墓道亮如白昼,给人温馨的感觉。 正所谓“无风无浪是平静、暗藏玄关杀机多”。 夏宇龙压低声音,喊道:“大伙儿跟紧些,都别走散了。” 张仙却唱起了反调,说道:“都别听我哥哥的,前面是金山银山,谁要去晚了,就拿不到了!” 听了张仙的话,那二十个和尚又一窝蜂,向前方狂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墓道尽头。 行得半顿饭工夫,坏事终于发生,墓道深处传来揪心的哀嚎声。 声音还未落地,已有数十人灰溜溜地跑了回来,他们异常惶恐,累得差点断气。 “妖怪,有妖怪!” “前边有妖怪,死了几个人!” 大胡子嘿嘿笑了,看着黄玉说道:“仙儿妹子这招真损,这不是明摆着先让他们去送死嘛!” 黄玉白了大胡子一眼,心中骂道:“死鬼,如果让你出主意,可比仙儿还要馊!” 夏宇龙点了点数,发现少了五人。 张仙急忙问道:“你们老实告诉我,前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站在最前边的,那矮个儿光头颤声回道:“有两个不听劝,跑进了暗道,就听见他们的哀嚎声渐渐远去了,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 身旁的另一人也道:“有三个不等我们,使劲地往前边跑去,也……也不见了人影,是死是活我们不知道!” “哎呦,太可怕了。” “看来,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边。” “我还没结婚生子呢,我不想死!” 他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说开了。 夏宇龙正色道:“你们都少说两句,快如实告诉我,可真曾见过妖怪?” “没有……” 他们均摇着头。 “我……我们只是怀疑。” “是的,我们只是怀疑。” 夏宇龙思索片刻,又要提问…… 张仙抢先说道:“好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就在我们前边走,不要离开我们视线,遇到金银财宝,听我指挥便是,谁不听使唤,我立马让他人头落地,都听到了吗?” “是!” 他们转过身子,战战兢兢,往前方走去,再也不像先前那般放肆了。 夏宇龙颇为不解,说道:“仙儿,不可这样戏弄他们,不如就让他们跟着咱们走吧!” 张仙轻叹一声,道:“哥哥,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好了,总替他人着想,如果与我爹爹决战,你定是打不过他的,在这些人里,有的贪婪,有的小肚鸡肠,正是考验他们的时候,我可不想让两面三刀之人跟随哥哥!” 大胡子接话道:“唉,仙儿妹子说对了,要平定三界,不可能仅靠一群乌合之众,这叫优中选优,把那些差劲的都淘汰出去。” 黄玉“呸”了一声,道:“啥话都有你的大道理,也不见你有多么优秀!” 大胡子嘿嘿笑道:“夫人此言差矣,虽然我有些小毛病,比如爱喝酒、挖鼻孔、抠脚之类的,但要论打起仗来,我又怕过谁,接下来定是要打大仗的了,我得替三弟多分忧才是!” 张仙笑道:“这一路走来,大哥立下了汗马功劳,多次救了哥哥的性命!” 大胡子洋洋得意,说道:“这算什么,三弟也不是救过我的命嘛,好兄弟要相互帮村不是?” 夏宇龙并未出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对话上。 龙珠魔眼中,他看到古墓深处,有两道妖妖黑影在晃动,但受制于六十四悬卦阵,看不清是何物。 张仙起了警觉,问道:“哥哥,是不是看到他们了?” 夏宇龙回道:“古墓深入有两道黑影,这妖气好生熟悉,莫非是阴山老妖与九命猫妖?” 他一脸不可思议,向张仙看去。 张仙竖起了大拇指,呵呵笑道:“哥哥真聪明,这两个怂货果然躲在这里,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夏宇龙又惊又喜,问道:“仙儿,这都是你的安排吗,我还以为他们逃到魔山去了呢!” 张仙回道:“阴山老妖是害死爷爷的凶手,我岂能让他到魔山与我爹爹为舞,咱们先收拾老妖,再解除梅花魔咒,如何?” 原来,张仙事先早有安排,她煞费苦心,将阴山老妖从阿昌古国救出。 她问阴山老妖,是否要到魔山去,投靠天魔战神? 阴山老妖回答,早有此意,就担心战神嫌弃,不被接纳。 她告诉老妖,天魔战神不养废物,首先要取得战神信任。 并告诉老妖,在七星封印圈的中心,有一个星月古墓,古墓里埋藏着一颗“天魂丹”,只要将此丹取出,七星封印圈便会崩塌。 然后再将此丹献给战神,战神皆大欢喜,岂有不接纳之理,同时还会封赏。 届时将称霸一方、唯吾独尊,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有这么好的差事,阴山老妖怎不效犬马之劳? 他发誓,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将此丹找出,助战神一臂之力,一统三界。 如果寻不见此丹,将一直待在古墓里。 其实,这是张仙的精心安排,古墓里边是个什么情况,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天魂丹”,就更不知晓了。 张仙竭尽全力,救下阴山老妖。 在旁人看来,她已彻底与夏宇龙为敌,加之其身份特殊,为战神掌上明珠,老妖对其已是深信不疑。 过得半炷香时间,夏宇龙一行人走出了墓道。 前方惊现一片迷雾,雾霭沉沉中静谧无声,透露丝丝诡异,夏宇龙他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嗖嗖”声在迷雾中响起,已有十几个和尚捂着胸口,倒在了血泊中,乍一看时,利箭密集如雨,射将而来。 夏宇龙和大胡子疾步上前,挥舞手中利器格挡。 “当当当当!” 一窜窜火星子迸裂,残箭向四处散落…… 夏宇龙喊道:“都快趴下!”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和尚被乱箭穿心,如烂泥般倒在了夏宇龙身旁。 张仙和黄玉提剑跃身而起,二人化身幻影,闪电般速度向迷雾中飞去。 就这样,第一波箭雨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向迷雾深处看去,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机关,箭雨是从这机关中发出来的。 他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同时挥出神剑。 飓风自剑刃中袭出,迷雾被一扫而尽,那发箭的机关展露了出来。 是一个巨大的弓弩战车,有六七个房屋面积,矗立在前方,如同一座小山峰。 战车的后方是一面巨大的铁板墙,墙上全是坑洞,如蜂窝般。 数不清的利箭就隐藏在蜂窝下,随时等待发射,让人生畏。 此时,张仙和黄玉出现在了战车顶上,如此庞然大物,她俩亦是束手无策了。 “嘎嘎”的清响声再次响起,战车里的齿轮不知被什么撬动,又缓缓旋转了起来,第二波箭雨即将来袭。 张仙和黄玉观察片刻,同时发力,向战车中的一片齿轮挥出利剑。 没曾想,却助其一臂之力,所有齿轮如上了发条,飞速地旋转起来。 “快别动!” 夏宇龙同一时间喊出,但为时已晚。 利箭密集射出,快如闪电,覆盖了所有地方,一切事物都成了箭靶子。 夏宇龙和大胡子本可腾飞而起,越过巨型战车,但在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个和尚,又岂能弃他们于不顾。 在各自内力的催使下,二人手中利器释放强大能量,织密成一道隐形暗波墙,利箭穿插而过时,已化为无形。 第二波利箭即将结束,二人放松了下来。 突然间,两道金光从战车里射出,眨眼间穿过暗波强,呲呲两声,刺了二人的胸膛里。 紧接着,又从二人身后射出,插进了身后墙上的石缝中,消失不见了。 有暗波墙护着,这二十个和尚趴在地上,毫发无损,但他们惶恐不定,全身哆嗦不止,犹如死神降临一般。 夏宇龙和大胡子元气大损,但利箭依旧“嗖嗖”射出。 张仙和黄玉赶来助阵,四人强加内力,共同袭出。 一阵尘土往后涤荡,巨型战车猛烈摇晃,往后移了一指。 箭雨稀疏了下来,这波攻击已经结束。 夏宇龙知道,这波结束,下一波很快来袭,而且威力更甚,不如先主动作为。 他飞身而起,同时大喊一声:“仙儿,你们快往后退!” 话说间,夏宇龙已挥出神剑,剑刃上烈焰灼灼,洪荒之力爆棚。 催使烈焰分化,金木水火土五道剑光溢出,向巨型战车劈砍而去。 “轰!” 这声巨响落地,战车中火焰四起,瞬间分裂成了五瓣,齿轮、残箭散落一地,一条宽敞的通道赫然出现。 夏宇龙落回地面,他拄着神剑,单膝跪在了地上,血液自嘴角流出,胸膛上的伤口亦是血流不止。 他即刻拿了华盖和中府两穴,这才将血液止住,撩开衣服看去时,利箭不偏不倚,自蛟龙头顶上穿刺而过。 如果刺到了龙大哥,恐怕它又要狂躁发飙了。 大胡子咳出几声,使劲地捶打胸膛片刻,伤口上的血流也瞬间止住了。 他嘿嘿一笑,说道:“我本是个大老粗,要止血还得使用粗鲁的办法!” 张仙抢上前来,哭泣道:“哥哥,是仙儿自作聪明,害了哥哥,对不起!”话语里满是愧疚和自责。 夏宇龙笑了,替张仙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说道:“仙儿不哭,莫让阴山老妖看笑话了!” 黄玉也歉意道:“嫂子这回也大意了,不该这么心急,对不住了兄弟!” 夏宇龙摇了摇头,道:“嫂子何出此言,那是箭中之王,就算你们不撬动战车齿轮,同样也会刺穿我们的身体。” 张仙取出纱布,替二人包扎好了伤口,一行人继续向古墓深处走去。 经过这番折腾,那二十个和尚仅剩下十人了。 不足半顿饭工夫,又进入了一狭窄的墓道中,该墓道极不规整,地下和洞壁全是松软的沙土。 只要轻轻触碰,沙子便如丝线般掉落,洞壁上挂着长明灯,却是暗淡无光。 时间已太久远,怕是很快就要熄灭了。 一行人顺着墓道,向右折行。 抬眼望去,只见墓道中尽是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极为凌乱。 这些尸体穿着各异,像是好几波人。 一和尚颤声道:“啊!干……干尸……” 说话间,他已从地上翻身爬起,原来他是被地上的尸体给绊倒了。 夏宇龙俯下身去看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倒吸凉气,头皮一阵串麻。 是的,粉红色梅花开满了每具尸体,他们都中了诅咒。 有两个和尚胆大包天,要去翻动干尸身体,寻找宝物。 夏宇龙阻住道:“别动他们,会传染的。” 他伸手去拽,但为时已晚,其中一个人已取出了个镯子,正是在靠着洞壁,朝大伙瞪眼的那具干尸身上。 大胡子喝道:“你不要命了,赶快给我放回去!” 夏宇龙轻叹一声,道:“来不及了,只要进到墓中的人,都会被魔咒缠身,就像大师那样。” 大胡子“啊”了一声,急道:“这如何是好!” 黄玉嗔道:“死鬼,难道你忘了,我们进墓中来,就是要除咒的。” 张仙将长剑怀抱胸前,望着黑漆漆的前方…… 说道:“咒源就在前方,在那棺椁中,只有找到棺椁,才能破除魔咒。” 一百二十、梅花恶咒 “呼呼!” 大胡子挥出双板斧,冷不丁骂道:“他娘的,敢说我是盗墓贼,待我将他的棺椁劈开,看他还敢这么折磨人!” 黄玉道:“你的胡话是越来越多了,小时候我听奶奶说,三界中会下咒的人很多,但会解咒的人却不多,其主要原因是他们不会如何封咒。” 她看着大胡子,呵呵一笑,“像你这样胡来,终究会坏了三弟的大事啊!” 突然,又听见一和尚喊道:“快看,西……西风族人的衣服,这里也有我们的族人。” 夏宇龙他们循着指向看去,只见在杂乱的干尸群中,躺着五个身穿西风族人衣服的干尸。 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里一片漆黑,一看便是盗洞。 另一肥头和尚走上前来,上下打量这五具干尸…… 片刻,唉声叹道:“长老四处打听他们下落,他们却石沉大海,原来全都死在了这里。” 夏宇龙问道:“他们就是长老派出来盗墓的那五人?” 肥头和尚再次向那五个人看去,点头应道:“怕是不会错了,他们身穿官服,是有一定来头的。” 张仙“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此话有理。” 她看着肥头和尚,“这长老心眼也够坏的,竟也干起了掘人坟墓的事情!” 肥头和尚笑道:“金银财宝谁不贪图,不过,我还道听途说了些内容。” “听说了些什么?”张仙追问起来。 “听说长老在寻找一本修仙奇书,这墓中哪有什么修仙的书,如果墓中人真修炼成仙,也不至于一命归西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俯下身子,在那五人身上摸索起来,也想找到些值钱的东西。 其他和尚也纷纷效仿,他们不顾形象,相互争抢,差点大打出手。 夏宇龙却也不阻止了,正如仙儿说的,贪婪之人本性难改,劝得了这回,但劝不了下回。 片刻,一精瘦和尚站起身来,“呸”了一声…… 怒道:“这几个穷鬼,啥都没有,还一直干着盗墓的行当,真是辱没了盗墓祖师爷的名声!” 当翻到最下边那具尸体时,只见其后背有光亮闪出,呈幽蓝之色,十分迷人。 “啊,这里有蓝钻石!” “快把它捡起来!” “有五颗这么多,太好了!” 有两个和尚急忙伸手,要去捏那些亮点…… 五颗亮点飘忽而起,飞向了墓道深处。 “唉呀,竟然跑了,快等等我们!” “别让它们跑了,快抓到它们。” “这些东西一定很值钱。” 和尚们争先恐后,向前方追去,生怕慢些就会落下宝物…… 奔得百余步,和尚们已出了墓道,来到了一片极为空旷地带,见前方不远处,几座山峰的轮廓隐隐显现。 夏宇龙看着远去的亮点,想起了龙古镇上空的冥冥萤火,但这五颗光亮却是极为诡异。 他有了不详的预感,想叫停他们,但一个个都已经跑远。 大胡子笑道:“明明就是几只萤火虫,竟当成了宝贝,想钱想疯了吧!” 张仙说道:“这些人贪婪无度,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黄玉叹道:“奶奶说过,自古盗墓者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呜呜呜呜!” 这是悠悠哀哀的哭泣声,自古墓深处传来。 一边哭泣,一边说道:“你们又想来玷污我的身体了,你们都不得好死,我要让天下的臭男人都死去!” 大胡子猛地摇了摇头,环顾四周说道:“我们不是在做梦吧,哪里来的鬼叫声,原来墓主人是一名女子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帝王呢!” 张仙轻“哼”一声,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看来我们离棺椁不远了。” 话音刚落,前方又发出几声惨叫。 循声望去时,有三个和尚正往回跑,幽蓝色亮点紧随而来,闪电般速度击穿了他们身体。 幽蓝色火光爆燃,眨眼间,已蔓延至全身,三人葬身火海,化作青烟,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此番景象吓坏了其他几个和尚,夏宇龙他们也愣在了原地。 仅剩的七个和尚连滚带爬,奔了回来。 他们跪倒在张仙脚下,哀求道:“姑娘,我们不想再取什么金银财宝了,我们只想出去,把我们放出去吧。” 张仙向他们身上看去,只见颈部已出现了粉红色斑点,全都中了诅咒。 她冷哼一声,道:“要想活命,就不要再乱跑了,你们中了梅花咒,如果再放肆,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此时,有两个和尚胸部瘙痒难耐,撩开衣服看时,梅花正缓缓从肌肤里冒出,瞬间吓得尿了裤子。 “少侠,侠女,快救救我们!” 和尚们整齐跪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已将性命寄托于夏宇龙他们。 悠悠哀哀的哭泣声再次传来,说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拿走墓中金银财宝也就罢了,还玷污了我的身体,我让你们全都死!” 幽怨的哭泣声渐渐远去,前方空旷地带一团星火爆闪,眨眼间,一座巨大的山峰赫然出现,高高耸立。 山峰呈幽蓝色,十分壮观。 定睛细看时,满山都是梅花林,枝头上,数不清的梅花尽情怒放。 豆大的幽蓝色星点,在花瓣中一闪一闪,犹如宇宙中的星辰,将整座山峰映照成了幽蓝色,也照亮了前方的路。 悠悠哀哀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幽怨山,让你们尝尝它的厉害。” “砰砰砰砰砰!” 有五人从天而降,落入了梅花林中,幽蓝色星点如水花激荡,四处散开。 紧接着,聚拢成一团团星火,向那几人涌去。 这五人一边拍打身上的星点,一边翻爬起身,想逃离幽怨山。 但都已被星点包裹,变成了五个火人,哀嚎着四处乱窜,怎么也逃不出这大山。 是的,他们中的是诅咒,身上那幽蓝色火焰,竟是这般摄人心魄。 胖头和尚看着夏宇龙,惊恐道:“是了,就是他们,先前在墓道里失踪的那几个兄弟!” 夏宇龙看得心揪,神剑已紧握在手,欲要出手施救时,那五人已全都化作了灰烬。 “哈哈哈哈,你们全都得死……你们全都得死……” 声音甚是凄厉,夹杂着无尽的悲怨,在纵横交错的墓道中回荡,久久都未褪去。 大胡子听得头皮发麻,冷不丁说道:“真他娘的怀疑人生,就像在梦中一样。” 黄玉问道:“死鬼,又在胡说什么?” 片刻间,那漫天星火又相互汇拢,形成了无数颗鸡蛋大小的火球。 火球拖着长长的火焰,如流星坠落,雨点般砸向了夏宇龙他们。 “快走。” 夏宇龙大喊一声,与大胡子护着大伙儿向墓道中退去。 和尚们争先恐后,相互抢道,使得全部的人都挤在了墓道口上,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眼见着,无数颗火球越来越近…… 大胡子暗示自己:“就算命丧于此,也得护玉儿周全!” 他与夏宇龙对视一眼,形成了默契,二人同时退开一步,用宽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人。 火球密密麻麻,落在了二人身上。 二人双目紧闭、屏住呼吸,同时,调息真气窜至全身,已抱定与火球同归于尽的决心。 但二人并未被火海吞噬,在触碰到他们身体时,火球全都散开了。 星星点点,弥漫在他们周围,却再也不敢靠近他们身体。 夏宇龙又惊又喜,恍然明白过来,说道:“仙儿,快,药酒!” “嗯,好的!” 张仙从土方袋子中取出酒药瓶子,向和尚们身上喷洒。星星点点向高处飘去。 大伙那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有酒药护身,还害怕这些星点作甚? 但熏味终究会过去的,它们会不会卷土重来?这正是夏宇龙忧心的问题。 但惊魂未定,和尚们不再像先前那般放肆了,变得规矩许多。 那迷人的星火,他们也不再视为宝物,甚至避之不及。 待调整好了心态,夏宇龙一行人绕过了幽怨山,继续向前方走去。 一路上尽是一些细碎的石块,浅浅的白光自顶上照射下来。 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顶上,出现了一簸箕大的天空。 圆月铮亮,正悬挂于簸箕天的西北角,东北角的北斗七星悠悠闪现,很快就要失去了光彩。 夏宇龙知道,离山巅的正下方越来越近了,这簸箕天是先前炸开的。 虽然他与大师合力消除了电雷,大师也练成了吸音功,但不巧的是,大师却中了恶咒。 在簸箕天正下方,躺着一口巨大的红木棺椁,月光轻如薄丝,静静地洒在上边。 走得再近些时才发现是一口悬棺,被四根铁链系住四个角,腾空悬吊而起。 铁链有手臂粗大,呈朱红色。 悬棺紧贴地面,仅十指距离,四根铁链十分笔直,延伸向了黑暗的墓道中。 棺椁盖已被移开,搭在其中两根铁链上。 大胡子感叹道:“我的天啊,这是谁的墓葬,定是耗费不少人力物力了,难怪国家会灭亡,这是有原因的,劳民伤财啊!” 黄玉“切”了一声,道:“没见过世面的人,此工程巨大,这当然是某个皇后或王妃的墓了!” 夏宇龙道:“这里怨气太重,大家都要小心些。” 一行人都屏住了呼吸,缓缓向棺椁靠近,这簸箕大的天空下静得出奇,让人莫名其妙感到紧张。 “嘿嘿哈哈……” 大笑声四起,听得瘆人,古墓的宁静瞬间被打破。 “是谁?出来与你爷爷决一死战!”大胡子环顾四周喝道。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已经有了底儿。 笑声落地,紧接着又喝骂道:“他娘的,你们这群废物,都是来送死的吗,这回我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循声望去,前方墓道里,惊现一骷髅架子,肩上挂着披风,怀里抱着一只粉红色小猫。 这正是阴山老妖,他向夏宇龙一行人缓步而来。 张仙低声道:“哥哥,这厮终于现身了,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嗯!” 夏宇龙沉着气点了点头,神剑已紧握在他右手。 走得近些,阴山老妖看着张仙万分感激道:“多谢公主将这小子领到墓中来,公主且让开,让我来对付这小子吧!” 张仙怀抱长剑,咕噜着双眼微微一笑,问道:“我爹爹要找的天魂丹你可找见?如果找见了就交给我吧!” 说着,她向前摊出了右掌。 “这……这……” 阴山老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这古墓被他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具棺材,其他什么都没有。 大胡子嘿嘿笑道:“老妖怪,咱们是冤家路窄啊,竟然在这里都能见到你,看来你是没地方躲了吧!” 阴山老妖喝道:“哼,我已是天魔战神的干将,你们不要得意忘形……” 他转头看着张仙,“公主,您且过来,让我来对付他们,免得动起手来伤到了公主。” 张仙冷“哼”一声,道:“老妖怪,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我爹爹什么时候允诺你了,你这点妖法不及他一根手指头,他才看不上呢!” 她微微一笑,“我再问你,天魂丹找见了没有,如果还没找见的话,你也不用再找了,眼下有两条路供你选择,一是改邪归正,与我们一道为平定三界而战,二是束手就擒,从此消失在这是非之地,我们也好安排地方让你去。” 老妖顿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来你在耍我,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天魂丹,全是你胡编乱造的,是不是?” 张仙轻蔑道:“我乃天魔战神女儿,想耍谁就耍谁,天底下为何就没有天魂丹了?不就是你那颗丧尽天良的心吗?” “你卑鄙!” 阴山老妖化身成影,闪电般速度出现在了长仙身后,并掐住了她的脖子,向一墓道口拖拽而去。 张仙默念咒语,猛然间,老妖腹部绞痛难忍,哀号起来。 “啪!” 他推了张仙一掌,如烂泥般往地下倒去,九命猫妖挣脱其怀抱,化身人影,向夏宇龙抓将而去。 “兄弟,让我来!” 大胡子抢上一步,挥出右板斧,“唰”的一声,将九命猫妖劈成了两大块。 落地瞬间,猫妖化身妖烟,烟雾中惊现利爪,向大胡子颈部抓来。 “当当!” 大胡子挥出板斧格挡,阴阳之光相互碰撞,发出一道闪电,将九命猫妖劈回了原型。 阴山老妖看在眼里,心里已经凉透,自知大势已去,不想再做无谓牺牲…… 提声喊道:“咱们斗不过他们,快走啊!” “喵喵!” 大红猫叫了两声,飞跳而起,化身青烟,消失在了那簸箕大的天空中。 张仙口吐鲜血,倒在了夏宇龙怀中。 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已中了阴山老妖的阴掌毒,闭上双眼,要昏昏睡去。 “仙儿,你撑住!” 夏宇龙右掌发力,向她体内输入了两大真气,一股妖黑之气自她百汇穴溢出,阴掌毒已被化解。 “哥哥,我以为我快要死了!” 张仙面色恢复了红润,她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夏宇龙笑了…… 又道:“哥哥又救了仙儿一命,老妖中了我的蛊毒,他蹦哒不起来了,快……快把他给收了!” 阴山老妖腹部绞痛难忍,苦笑道:“小妖女好生狡猾,在风凉山上,原来你给我服下的是蛊毒,我还信以为是天魔战神赐予的丹药……” 说着,他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夹着失落和绝望。 张仙轻声一笑,说道:“你这老妖,是你有错在先,害死了我爷爷,我们岂能放过你!” 夏宇龙把张仙扶起,来到阴山老妖身旁…… 冷冷地道:“阴山老妖,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阴山老妖抽泣道:“唉,我已一败涂地,或许渡劫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归宿吧,如果还有来世,我定会一心向善,好好做人。” 此时,夏宇龙腰间的渡劫瓶微微抖动起来,他解下瓶子,将阴山老妖吸入了瓶中。 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忽听见黄玉喊道:“你们干什么,都疯了吗?快都给我下来!” 原来,夏宇龙他们在对付阴山老妖时,已有四五个和尚爬到了棺椁上。 由于牵引棺椁的铁链子巨大,棺椁稳稳悬浮、岿然不动。 他们有的财迷心窍,正趴在棺椁边上向里掏宝,金银首饰散落一地。 有的被墓主人美色迷惑,已钻进棺椁里,并传来了淫笑声…… “小美人,别着急,我们来咯,哈哈哈哈!” “让爷们好好享受一番。” “咱们先来个大大的拥抱!” “你们快住手!”夏宇龙提剑飞身而起,将棺椁边上的那三个和尚踢了下来。 “呼!” 神剑已刺入棺椁中。 里边那两个和尚战战兢兢,屎尿失禁…… 哀求道:“少侠,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夏宇龙喝道:“都快给我滚出来,你们如此这般,天理不容!” “好好好,我们再也不敢了!” 二人迅速穿上衣服,连滚带爬,从棺椁里出来了。 夏宇龙向墓主人看去,只见棺椁里躺着一红衣女子。 她身材纤细苗条,脸庞清秀白皙,如二十岁少女,眼窝深邃,睫毛又细又长,容貌甜美,嘴角微微露出笑容,犹如刚刚熟睡一般。 是的,她容貌绝美,让天下男人为之倾倒,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也显得苍白无力了。 夏宇龙也不例外,他愣在了原地,只感觉脸上一阵滚烫,眼前晕眩不止,陷入了前世美好的沉梦中。 突然间…… “哥哥,您怎么了,不喜欢岚儿了吗?” 青岚娇美的脸庞在他眼前闪现,又闪电般消失,他从沉梦中惊醒。 悠悠哀哀之声自红衣女子咙部发出:“你是第一个抵制住我容貌诱惑的男人,你快走吧,我不想伤害你……” 话音未落,触碰棺椁的那几个和尚身体爆燃,趴在地上动弹不能,连哀号声都发不出来了。 片刻间,他们已燃烧殆尽,灵魂都化作无数花瓣,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便是“魂飞魄散终有报、化作孤魂落凡间、轮回转世无门路、冥冥苦等天却老。” 张仙看着一缕缕青烟,冷然道:“这些人贪婪无度,终究遭到了恶报,他们死有余辜!” 她转过头去,看着仅剩的三个和尚,“不管你们何种原因,你们终究还是把持住了自己,这满地金银,你们尽管挑便是!” 三个和尚听出了张仙话中有话,纷纷跪地…… 拱手齐声回道:“我们一心归于佛门,并非贪财好色之人。” 话毕,三个和尚起身,将满地金银首饰拾起,规规矩矩放进了棺椁中。 “嘿嘿,让我看看,她有多美?” 大胡子本想一睹墓女主人容颜,却被黄玉一把拽住了…… 喝道:“你若把持不住,敢以身犯险,老娘定与你决裂!” 言辞犀利干脆,大胡子从沉梦中惊醒,即刻退了过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扯着黄玉袖子,连声歉意道:“夫人,我知错了,我知错了,这天底下最美的人就是夫人了!” 悠悠哀哀的声音传来:“怕老婆的人我也不会伤害,起码对老婆是忠心的,哈哈哈哈……天底下的男人除了你们几个,他们都得死,我虽为一国娘娘,竟被这些臭男人糟蹋,他们都该死!” 夏宇龙拱手跪地,说道:“娘娘此番说辞,宇龙认为不实,天底下并非所有男人都十恶不赦,如果让他们全都死了岂不有失公允,也有失娘娘母仪天下之大肚!” 声音停顿了片刻,轻“哼”一声,道:“总之今夜我不会对你们下咒,你们赶快离去吧,过了明天,我会改变主意的!” 张仙拱手行礼,说道:“其实娘娘心怀善念,根本不想害人,迫不得已而为之,将心比心,我们同为女人,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像娘娘这般,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糟践男人赶尽杀绝。” 此番言语,似乎触及到了墓主人的软肋。 声音抽泣起来,说道:“小姑娘小小年纪,你又懂些什么?” 张仙问道:“我想听听娘娘的故事,娘娘说话的声音,不像大漠这边的人,倒像是我们中原人士?” 此番问话,进一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墓主人“啊”了一声,追问道:“小姑娘果然聪明,你是如何知道的?” 张仙笑了,回道:“或许娘娘与我相隔上千甚至是上万岁,但我们说话的口音有几分相似!” 她站直了身子,并自报了家门,“我姓名张,单名一个仙字,乃中原边陲龙古镇人士,与娘娘能在墓中相遇,实属缘分。” 墓主人轻叹一声,说道:“小姑娘口齿伶俐,不简单啊,呵呵,没错儿,我的家乡在中原边陲,梅花山下,一年四季,粉红色梅花开遍满山。” 张仙呵呵笑道:“镇子自然以梅花命名,叫梅花镇,那里一定美如仙境。” 墓主人“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爹爹在镇上做葡萄、瓜果生意,与大漠各国时常有生意往来,十六岁那年,我春心萌动,嚷着要出去见世面,那年夏天,爹爹带我往大漠各国去了,来到了星月古国,爹爹在一铺面谈生意时,我脸上纱巾被风吹落,容貌惊艳了整个古国,也传到了皇帝阿郎那里……” 说到这里,墓主人突然罢了口,古墓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张仙迫不及待,追问道:“后来呢,为何娘娘不说话了?” “哦!” 墓主人陷入美好追忆,回过神来。 “呵呵!”她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后来我嫁到了这里,阿郎长我两岁,他以国名封我为星月娘娘,取了我后,并不再理会其他妃子了,我俩相敬如宾,将古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在一起我们生活了近四十年,我的容貌一直未变,而阿郎却一天天老去……” 说着说着,墓主人竟哽咽了起来。 哭泣声凄厉,萦绕在墓室中,向墓道深入传去,亦是牵动着每个人的心。 夏宇龙嘴唇微动,欲要安慰几句,张仙“嘘”了一声…… 低声说道:“哥哥,让娘娘痛痛快快哭一场吧,把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大胡子嘀咕道:“哎呦,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挺让人心碎的!” 说着,他向黄玉看去。 黄玉瞪了他一眼,心中警告道:“娘娘哭是她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别自作多情了!” 他在心里回道:“是,夫人说得是,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哼,死鬼,算你识相!” 星月娘娘哭了好大一会儿,压抑千年的情绪得以释放。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说去…… 夫君阿郎老后,有人开始惦记她的容貌了。 那几年,正值西丹古国与其他诸侯国交战,星月古国一直保持中立,却也被卷入了这场战争。 星月古国与西丹古国之间,有一个“沙门部落”,该部落首领“阿莽”生性残暴。 他以星月古国暗中勾结西丹古国为由,挥师东来,星月古国奋力抵抗,阿郎战死在了城门外。 阿莽领兵直奔寝宫而来,要将星月娘娘霸占。 娘娘服下了梅花丹,随丈夫共赴黄泉了,丹药使得她面容浮肿,邪恶妖气萦绕全身。 见到的人都远远避之,阿莽失望至极,将俘获的士兵和宫女全部绞杀于刑台,随即领兵离去。 说起这梅花丹,便是“梅花咒”的根源,还有一定的故事可叙。 阿郎国王一天天老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星月娘娘容貌却依旧娇美,如开春的少女。 且身材越发匀称挺拔,使得阿朗国王犯了愁。 他担心自己死后,爱妃遭他人惦记,思来想去,决定与夫人修仙升天,云游四海,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星月娘娘自然理解丈夫一片苦心,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花下重金,请来了吴老道法师,替他们炼制丹药。 吴老道颇有名气,常年在梅花山上修炼,吸收梅花灵气强健体魄,采集梅花根魂静心养性,颇有建树,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人称之“梅花大”。 但或许是贪婪作祟,又或者固执的性格,抑或是天赋欠缺…… 吴老道就像姚半仙一样,始终打破不了玄关,成不了真正的神仙。 当人们呼之为大仙时,他心中虽有说不出的高兴,但仍旧自谦道,不敢当,不敢当,叫我半仙即可,叫我半仙即可! 梅花丹已炼了不少,阿郎国王服下丹药后,身体确实强健了许多,但离成仙还相去甚远。 星月娘娘也知道,想要成仙,单靠服几颗丹药是不可能的。 没有经历渡劫与重生之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她又不想打破丈夫仅有的希望。 其实,江湖上自称为大仙或半仙的人,他们大多数只是江湖野老,修仙之路平平无奇。 但在下蛊方面,却颇有造诣,甚至十分灵验,让平常人心里恐惧。 大漠各国正值动乱时期,星月娘娘有先见之明,西丹古国与其他诸侯国交战,定会殃及星月古国。 加之还有很多人惦记她的容貌,她已做好长远打算,如果星月古国不保,自己将随丈夫而去。 她叫吴老道施法,在一些丹药里下了绝命药和蛊咒,以备不时之需,想让惦记她容貌的人彻底死了这条心。 星月娘娘服药自尽后,逃脱屠杀的公公和宫女们,遵照生前旨意,把她背到了星月古墓安葬。 连平时的穿戴,金银首饰一起放进了棺椁里。 一切安排妥当后,公公、宫女近四五十人,全都自缢在了古墓的山脚下。 入棺不足半月,星月娘娘身上的药性消失,又恢复到了原来美若天仙的容貌。 但蛊虫却留在了身体里,永远也消失不了。 说到这里,星月娘娘哀叹一声,哭道:“死后,我却是有最大的遗憾,不能与我夫君合葬在一起,他已战死城外,并被五马分尸了,我的魂魄多次下山寻找她的骸骨,但苦寻无果,唉!我夫君宠我一生,到头来却不能入土为安。” 说着,她悠悠哀哀,又哭出了声。 过得片刻,哭泣声逐渐消停。 星月娘娘冷“哼”一声,颇为解气地道:“恶人终究有恶报,阿莽到头来也没好结果,他被西丹国王吊死在了迎风垭口,也算替我报仇了。” 张仙问道:“娘娘,星月古国可是山脚下的僵尸古国?” 星月娘娘顿了片刻,回道:“古国灭亡后,分裂成了十几个部落,陷入了长期战争,持续了上百年时间,后来东皇部落崛起,一个叫狼锋的年轻人统一了各部落,并以他的名字建国……” “唉!”她长叹一声,继续说道,“随后,我的棺椁被盗墓人打开,被他们玷污了身体,导致魂魄四散,无法聚拢成形,别说下山了,连古墓都出不了,这山下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了。” 张仙将山下的实情说了出来:“如今这山下已经变成了僵尸王国,全是拜那几只史前怪兽所赐。” 古墓里顿时鸦雀无声,陷入了可怕的宁静。 一行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不知娘娘要作何反应? 过得片刻,棺椁里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说道:“终究还是回到了史前的模样,我刚嫁过来那几年,总听见有大臣禀报,在亡灵谷出现僵尸,后来夫君下令,将亡灵谷封了起来,各路商家只得绕道走,我问夫君,为何封闭前往中原的要道?夫君说,亡灵古里有史前僵尸,他说在史前,大漠里全是僵尸王国,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僵尸全都消失不见了。” 大胡子“哦”了一声,插嘴道:“怪不得那雪山大峡谷这么邪门,原来就是亡灵谷啊,唉,阴深得怕人,还遇到了僵尸!” 黄玉低声道:“别多嘴,你说话我最不放心了,小心得罪了娘娘!” 大胡子嘿嘿笑道:“娘娘啥都不知道,我只是告诉她事情。” 过得片刻,娘娘哀叹一声,道:“看来这天真的要变了!”她突然提了一个问题,“你们可知,我棺椁的正下方是何地吗?” 夏宇龙回道:“娘娘,这下边是阴间,冥灵两界。” 娘娘“嗯”了一声,颇为愤怒地道:“我离阴间如此近,却不能入阴间,更不能投胎为人,这些盗墓贼把我害成了这样,你们说我能不怨吗?” 夏宇龙他们面面相觑,都唏嘘长叹起来,为娘娘的遭遇深感不公。 娘娘继续往下说去…… 那时候盗墓盛行,梅花镇上就有十几个盗墓贼,他们盯上了星月古墓。 不仅拿走了棺椁里的金银首饰,还玷污了娘娘的身体。 星月娘娘尸体受阳气冲击,已是魂飞魄散,再无巨神之力,但这些盗墓贼也染上了梅花蛊。 后来只要进到墓中的人,都会染上梅花蛊,中此蛊的人,如同得了绝症,无药可治。 千百年来,阴界连年战争,动荡不安,邪魔之气冲天,星月娘娘常年吸取,已成了恶咒之源。 梅花蛊也变成了梅花咒,三界中最邪恶的魔咒之一。 星月娘娘操纵恶咒,让中蛊之人一传十、十传百。 听了娘娘叙述,一行人总算明白梅花咒的来龙去脉了。 夏宇龙拱手行礼,说道:“娘娘,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吧,我们前来的目的有二,一是消除恶咒,二是固封保印。” 娘娘冷冷一笑,说道:“除非你替我杀尽天下所有臭男人,否则你休想消除魔咒,哼!你能做到吗?” “这……” 夏宇龙不知如何作答,这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 张仙冷“哼”一声,道:“娘娘是在说气话,方才娘娘说天要变了,其实看得出来,娘娘心中满怀无奈,是不想看到天下大乱的……” 她背着双手,踱起了步子,继续说道:“娘娘要的是天下臭男人道歉,但他们已经遭到了报应,我听星光大仙说,梅花咒恶毒至极,已经伤害到很多无辜的人了,一路走来我们发现,一个个村子的人都已死绝,到处尸横遍野,变成了无人村。” “啊!星光大仙果真是这样说的吗?”星月娘娘追问起来,声音甚是急促。 张仙咕噜着双眼,回道:“我们与星光大仙是好朋友,他为人坦率真诚,没有理由欺骗我们,想必娘娘与星光大仙也是认识的吧?” 娘娘“嗯”了一声,道:“小时候在山上玩耍,不慎掉下悬崖,是星光大仙救了我,还传授了一些仙法!” 张仙思索片刻,说道:“娘娘可要慎重考虑啊,三界必有一战,正邪已势不两立,我想娘娘不会这么糊涂,倒向魔界吧,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定能将个人私怨放一旁,请娘娘以三界大局为重。” 古墓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大伙儿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娘娘的答案。 过了良久,棺椁里传出哀哀长叹:“怎么说我也是星光大仙的徒弟,我会做出违背师命的事情吗?时间已经不等人了,你们快动手吧!” 夏宇龙一行人如释重负,脸上挂上了笑容,随后却又是一脸茫然,均不知如何破除这梅花魔咒。 星月娘娘问道:“你们真不知如何破咒吗?” 夏宇龙回道:“我们真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呵呵!”星月娘娘笑了两声,“如是这样,谁也帮不了你们了!” 大胡子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娘娘又在卖关子了,有话就直说嘛!” 星月娘娘叹道:“方才你的爱人已经说出了答案,其实你们是有法子的,古墓的天窗已经打开,到了明天夜里,灵冥两界幽魂涌出,七星封印可真要破了。” 黄玉走上一步,拱手行礼,说道:“多谢前辈提点!” 她思索片刻,自言道:“入土为安、盖棺定论、纯阳聚魂、跪拜致礼、万灾随灭、天下康安。” “哈哈!”她转过身来,看着大伙儿,“这是奶奶传授给我的解咒口诀,我竟还记得!” 大胡子乐道:“我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了,你们看我的吧!” 说着,他向棺椁走去,右掌严严实实,拍在了棺盖上。 “当当!” 响声沉闷,自棺盖深处发出。 “嗨!” 他运足气力,双手撑在了棺盖边缘,使劲地向前推去。 “大哥,我来帮你。”说着,夏宇龙已跨步上前。 黄玉阻止道:“三弟,先别急,我倒是像看看你大哥有多能大耐。” 只听得“哗”的一声,大胡子已将棺盖移动了半指,随后盖子又稳稳地停了下来。 “呀!” 大胡子使出吃奶的力气,身上已青筋突冒,手臂和颈上肌肉绷得异常紧张。 废了好大的气力,棺盖仍岿然不动。 “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再次气沉丹田,弓腰猛然发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脚下的青石板已深陷下去,大块大块的肌肉遍布全身,高高鼓起,形成了优美的弧线,让人着迷。 “呲呲”声不绝于耳,后背和手臂上的肌肉,已将衣服撑破。 这是爆发力与静定力的比拼,就在这一刻形成了对峙。 其余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为大胡子加油打气,生怕一出声就,会让他的爆发力一泻千里。 “呀!”他再次发出一声呐喊。 声音落地,便听见“哗哗”声响起,棺盖再次动了,向棺椁口上滑去。 大胡子一鼓作气,再次大喝一声,使出最后的爆发力。 “砰!” 闷响声传来,棺盖严严实实地合上了,上边的尘土丝线般掉落。 “好!” 夏宇龙他们大喜,均喊出了声。 黄玉乐激动得热泪盈眶,说道:“我夫君竟有如此神力,今天我是大开眼界了!” 大胡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昂着头走了回来…… 自诩道:“那年我打仗,仅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把敌方三百人推到悬崖边上,敌方将领被吓得双腿发软,当即率部投降,那次是我最得意的一回!” 他看着黄玉,“老婆,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做?我一切听你的!” 黄玉抽出腰间丝巾,替大胡子擦拭了头上的汗液…… 笑道:“别急,先让你歇会儿!” 张仙思索着道:“纯阳聚魂……” 她眼前一亮,看着夏宇龙,“得需哥哥的纯阳之气,才能聚拢娘娘的魂魄!” 黄玉点头应道:“正是,三弟的纯阳之气可聚拢魂魄,没有之一!” 夏宇龙“嗯”了一声,思索片刻,在龙珠魔眼里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娘娘血红色的灵魂,如星点半散落四周,每颗星点被幽蓝色怨气包裹,自然无法聚拢。 张仙问道:“哥哥,看见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便聚神于脑心,将意念融入纯阳之气。 随着双掌挥动,古墓里凉风四起,形成一股股龙卷暗风,那散落四处的魂灵子,向他身前聚拢。 眨眼间,一火红色透明球体已然成型,如碗口这般大,落在了他右掌心上。 他扎稳马步,将球体向前方推出,触碰到棺椁后,瞬间消失,融进了棺椁里。 “啊!” 棺椁中这声惨叫落地,一身穿大红长袍人影,自棺椁中飘逸而出,这便是星月娘娘的魂魄。 过得千年,她又恢复了原型,即将进入下个轮回了。 娘娘容貌绝美,所有人都为之着迷,内心已是赞不绝口。 她走上前来,跪在大伙面前…… 右手捂着胸口,说道:“万般感谢你们,这梅花魔咒已除,天底下的人不会再被此咒缠身了。” 张仙走上前去,想将她扶起来,却是抓了个空。 娘娘笑道:“这是我的魂魄,你们碰不到我,只能看见我。” 她站起身来,看着夏宇龙道:“梅花咒是破了,但在墓室下边还有一个巨型八卦阵,你们得把它合上,三界中所有封印才能固封保印,你们才能汇神聚力,与天魔战神在异度空间中决战。” 张仙轻呼一声,笑道:“呵呵,原来娘娘什么都知道啊。” 娘娘回道:“我在这里沉睡了几个轮回,三界的事情多多少少是有所耳闻的,时间不早了,在北斗七星消失之前,你们快到墓室下边去吧。” 话毕,她已渐渐消失,回到棺椁中去了。 突听得脚下传来了轰隆隆的闷响声,一道幽蓝色暗门,在棺椁正下方若隐若现。 棺椁里,娘娘说道:“进入巨型八卦阵的门已打开,你们快进去吧,别再耽搁时间了。” “多谢娘娘引路!” 夏宇龙一行人走进了暗波门中,沿着黑暗中的悬梯缓缓而下。 下边空旷无比,犹如茫茫宇宙深处,越往深处走,黑暗越让人感到绝望。 过得半炷香时间,脚下隐现一巨型八卦图,与夜空中那八卦图天地呼应。 但这八卦图却呈幽蓝色,妖邪之气丝丝缕缕,自两只鱼眼和阴阳鱼交汇处冒腾而起。 在八卦图下方,又是一个空旷无边的巨大黑洞。 极阴之气至黑洞深处涌来,让人毛发直立,夏宇龙一行人寒颤不止。 突然,一和尚脚下踩滑,惊叫着掉进了黑洞中. 夏宇龙飞身前去,想将和尚捞出黑洞时,和尚的身体瞬间肢解,化作青烟,消失在了黑洞深处。 与此同时,夏宇龙被一股巨大暗力拽住,往黑洞深处沉去。 他又惊又骇,向黑暗深处推出右掌,两股真气袭出,暗力瞬间转推力。 眨眼之间,一道幻影自黑暗深处闪出,他已站在了巨型八卦图一只鱼眼上。 他朝上边喊话道:“仙儿、大哥,这黑洞邪恶得很,你们站着先别动……” 话说间,大胡子已提着双板斧飞身前来,落在了另外一只鱼眼上,两人对立良久,均不知从何下手。 此时,黑洞深处传来了声响,十分杂乱。 有的声音再愔愔抽泣,悲凉凄婉;有的声音在嗷嗷魔吼,撕心裂肺;有的声音在哈哈狂笑,没心没肺…… 声音幻化无数恶魔,从黑洞里窜出,扑向了夏宇龙一行人。 “大家小心!” 一行人提起手中利器格挡,却是剑剑刺空、刀刀虚劈。 恶魔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又有两个和尚掉进了深洞中。 夏宇龙他们被万魔包裹缠绕,处境愈发艰难,如果他使出洪荒之力,必能自救。 但如何才能让仙儿、大哥、大嫂他们全身而退?是他首要考虑的问题。 妖魔之声源源不断,自黑洞中袭出,极大地耗损着他们的内力。 那仅剩的三个和尚吓得尿液失禁,趴在悬梯上不敢动弹,裤裆里已“水漫金山”。 其中两个和尚内力最浅,二人口吐胆汁,七孔流血,挂在悬梯上一命呼呼了,他们的手仍紧紧拽着悬梯扶手。 那肥头和尚内里稍好,倒在悬梯上正苦苦挣扎。 “当当当当……” 悠扬的法铃声传来,一道白色幻影从天而降。 来的正是灵杖大师,他站在八卦图中央,轻轻摇动着法杖,口中念念有词。 黑洞深处,群魔嘶吼哀嚎,竟是这般兴奋,声音越来越嘈杂凌乱,一起向法师涌来。 “砰!” 大师将法杖重重一顿,九只法铃摇晃不止,清脆的当当声更为入耳。 突然间,法铃爆闪出万道金光,汇聚于法杖上空,光线尽头,惊现深邃宇宙。 那数不尽的恶魔争先恐后,全都涌入了宇宙深处,消失不见了。 宇宙向内紧缩,化作一股巨大的妖黑之气,被九个法铃吸收殆尽。 黑洞深处就此安静了下来,死一般沉寂,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让人很不适应。 但所有人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是的,一物降一物,大师的吸音功能对付这地狱之声。 大师拱手行礼,说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我会永远追随少侠、姑娘,为平定三界而战,流尽最后一滴血!” 张仙乐道:“也不全是我与哥哥救了你,还有我大哥大嫂呢!” 大师转过身去,向大胡子和黄玉一一行了礼…… 说道:“今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愿为自家兄弟姐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突然间,又一波恶魔之声从黑洞深处发出。 大师脱道:“先别说这些,待我吸尽这地狱之声,再与你们叙旧。” 说着,他驾驭法杖,往黑洞深处沉去,清脆的“当当”声越来越远,消失在了巨洞底部。 大胡子一脸疑惑,看着夏宇龙,问道:“三弟,就让他这么跑了,他学得了神功,会不会溜之大吉了?” 夏宇龙沉思片刻,却舒展双眉,笑道:“他既已皈依佛门,我们得相信他!” 他底气十足,因为他知道,大师时刻有“儒释道”精髓感化,错与对、善与恶、成与败,他会用心去权衡的。 “妖孽!”黑洞深处传来了大师的声音,“你们这些牛鬼蛇神,不能再胡作非为了,今天我定要收了你们!”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到,大师正飞踏于冥灵两界之上。 目及之处,尽是怨瘴之气,再往深处看去,那里有数不尽的妖魔鬼怪。 大师摇动法杖,将怨瘴之气吸入了法铃中。 怨瘴之气源源不断涌来,仅凭他一己之力,显然过于单薄。 他遭到了反噬,元气亏损严重,身体在黑暗中极度扭曲。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嘶吼,双目里放射出可怕的怒光,恶念充斥在心灵里。 是的,他就快要魔变了。 更为骇人的是,阴魂与魔兽两大军团出现了,正向他脚下集结,数量越来越多,已有数万之众。 夏宇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知如何将这八卦阵合上。 令他更为不解的是,此处只有太极图,却没有八卦阵。 一筹莫展之际,在他们头顶上,那火红色的八卦图爆闪而出,将整个地宫照得通红透亮。 “乾、坤、屯、蒙、需、讼、师……” 光照之处尽显卦象,片刻间,六十四卦象已全部凑齐,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阵已然成型。 八卦阵释放火红色暗波,源源不断涌向下边。 脚下微微震颤,幽蓝色八卦阵向下沉了半会儿,却停了下来。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见,在幽蓝色八卦阵下方,一团团妖邪之气涌来…… 定金细看时,妖气已聚拢成形,正是一巨大魔掌,稳稳地撑住了脚下的八卦阵。 八卦阵释放能量,将魔掌驱散,妖邪之气涌来,又聚拢成了魔掌。 脚下再次震颤,八卦阵向上移去,待魔掌被驱散后,又向下回落。 妖邪之气再次涌来,再次聚拢成形,而后又被驱散,如此往返,乐此不疲。 夏宇龙明白,要不是太极八卦阵苦苦撑着,这七星封印早就崩塌了。 突然间,黑洞深处魔吼声不断,放眼望去,魔兽军团正用白骨搭建梯子,离大师越来越近了。 夏宇龙喊道:“大哥,你先回台阶上去,我要助八卦阵一臂之力。” 说着,他飞身跃起,向头顶上火红色太极八卦阵窜去。 又听得他大喊一声:“反噬倒戈掌!” 他已化身幻影从天而降,双掌发力猛然推出,自掌心溢出两大真气,洪荒之力击打在了红色八卦阵上。 “轰!” 红色八卦阵闪电般速度向下沉去,与幽蓝色八卦阵融为一体,又猛然下坠,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见,八卦阵离原先位置还有很远距离。 他调闭目静养,洪荒至极游走全身,汇聚于檀中穴上,胸口上那蛟龙猛然醒来。 龙形幻影涌出,向八卦阵狂卷而去,轰隆隆巨响声不绝于耳,在蛟龙的裹挟下,八卦阵缓缓向下沉了下去。 夏宇龙高声喊道:“大师,快回来!” 大师抬头看来,却也变了脸色,提着法杖飞身而起,不多时,便来到了夏宇龙身旁。 时间很快,八卦阵已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龙形幻影化作无数星点,融入了八卦阵里。 黑暗深处,千万条锁钩爆闪而出,将八卦阵死死扣住了。 突然间,六十四卦变得异常铮亮起来,火红色闪电在卦位上游走,呲呲声不绝于耳。 怨瘴之气涌来时,均被闪电撕碎,又乖乖地退了回去,再也掀不起风浪了,阴界的两大军团也消匿了踪迹。 黑洞深处安静异常,邪魔之气被彻底压下去了,恢复到了被封印时的状态。 夏宇龙一行人干得漂亮,已完成了固封保印的使命。 他们沿着阶梯缓缓而上,来到了墓室中。 本以为要松一口气了,但那簸箕大的洞口处骚动异常,传来了史前怪兽的嘶吼声。 以洞口为中心,墓室出现了无数条裂缝,一颗颗巨石直线坠落,“砰砰砰”砸在了棺椁上。 脚下猛烈晃动,落石如雨点般袭来,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烟尘,整座墓室就快要坍塌了…… “快走!” 夏宇龙领着大伙向来时的墓道奔去,但在出口处发生了垮塌,强行往前,必定死路一条。 眨眼间,所有暗道都已被封死。 他们本可相互拉扯,飞身窜出洞口,但肥头和尚被巨石砸伤了腿,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加之他内力耗损严重,如同废人一般。 墓室里的晃动比之前更甚了,顶上泥石成片成片掉落,整座古墓在快速移动,以棺椁为中心向内收拢。 再不逃离,一行人将随星月娘娘陪葬,娘娘魂魄聚拢,已陷入沉睡,等待下个轮回。 这千年来,她魂飞魄散,实在太累了,是的,她睡得很沉,外边的情况一概不知,也不会再过问。 关键时刻,夏宇龙和大胡子总会冲锋在前,扛下所以危险。 二人已将数十颗巨石挡开,但巨石越来越密集…… 夏宇龙身材细长,动作灵活,尚能应付。 大胡子身材硕大,又是个大老粗,避闪中,他已有些力不从心。 夏宇龙欲使出洪荒之力,将整座墓室炸开,但此举定会累及星月娘娘,思来想去认为不妥,最终放弃了 一筹莫展之际,只见在大胡子袖口处,那幽蓝色火球闪了闪光,便掉落了出来。 夏宇龙眼前一亮,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宝贝。 他将火球拾在掌心,喊道:“我们有魔域空间,快到里边来……” 说着,他向火球输入了一股真龙之气。 火球抖动起来,向外照射出一道暗波门,一行人进入了暗波门中。 魔域空间随夏宇龙心意而动,躲过了巨石和尘土,向高处飞而去。 一行人在空间里打了个小盹,幽门打开,全都来到了古墓平台上。 夏宇龙抬起右手,将火球接入了掌心。 此时,白高正在平台上四下寻找…… 扯着嗓子喊道:“龙兄弟,你们到哪了去了,怎么都不见你们了?” 大胡子来到白高身后,拍了拍他肩膀…… 说道:“唉唉,别鬼叫鬼叫了,我知道你病好了,但也要悠着点” 白高转过身来,看着大伙,乐道:“你们都到哪里去了,让我找得好苦啊!” 大胡子上下打量白高片刻,点着头道:“嗯,恢复得还不错,脑袋还是清楚的。” 白高一脸茫然,说道:“我生病了吗,我什么时候得病了,在山谷中我就找不见你们了,这一路来,让我找得好苦,你们嫌弃我是累赘,想把我抛弃了?” 夏宇龙正色道:“白大哥何出此言,你我皆兄弟,我们怎会弃你不顾。” 未进古墓那十几个和尚纷纷起身,走上前来…… 其中一和尚说道:“我们已经和白大哥说了,叫他在这等你们,他却不听,一个劲说是遭你们抛弃了,他几次要下山寻你们,都被我们拽了回来。” 张仙说道:“哼,还说我们抛弃你,好意思吗?你到处乱跑,让我们找得好苦,你倒是不道歉,反倒责怪起我们来了!” 她在心中叹道:“白大哥的病是在脑子,他虽是好起来了,可脑子怕是没有原先那般好使了。” 白高挠着头,傻傻一笑,说道:“呵呵,原来我们是走散了,是在相互寻找呢!” 他环视着大伙儿,当看到灵杖大师时,脸色陡然大变。 “啊……这……这妖师?” “哦弥陀佛!”大师单手合十,凝视着白高,“贫僧已皈依佛门,今后不要再叫我妖师了。” “哦?” 白高将信将疑,见到夏宇龙他们不说话,随即也罢了口。 就在此时,整座古墓向内凹陷了下去,隆隆之声响彻云霄,两扇石门也随之轰然倒塌了。 方圆数里烟尘浓重,“星月古墓”四个大字碎了一地,屹立千年的星月古墓彻底毁灭。 那几只怪兽的嘶叫声渐渐远去,消失在了茫茫群山中。 此时,东边的天际露出了一抹鱼白肚,深空中北斗七星也暗淡了光彩,只有玉衡星还微微泛着白光。 突然间,一张纸书从后山上飘落而下,被夏宇龙接在了掌中。 他展开看时,上边写道:“大哥,三弟,我与罗妹前去降伏那几只妖兽了,它们已往西边逃去,我们三兄弟齐力同心,为平定三界而战,他日相遇,咱再把酒言欢!” …… 夏宇龙也马不停蹄,领着大伙儿往西边而去。 大师使出定身术,将两大僵尸兵团安置在了原地,他们会随时调集征用。 他们十六人一行,连续翻越了两座高山。 待爬上第三座高峰时,只见视线尽头,从北到南尽是黑压压的一片,苍穹之下不见天日。 夏宇龙知道,那里就是人们谈之色变的异度空间了。 向西北方向看去,在异度空间边缘上,有两座巨型大山鹤立鸡群,远远高出周围山峰。 山腰以上,白雾丝丝缕缕,颇具神秘。 右边那座山巅上,隐隐矗立着一泛着白光的圆盘,圆盘已将整座山巅占满,可见云盘之巨大。 而左边的那座山巅,在红日照射下,泛着金色的光芒,竟是这般迷人,叫人神往。 张仙眺望远方,说道:“哥哥,那就是金山与月山了。” 夏宇龙点着头“嗯”了一声,却是一脸凝重。 龙珠魔眼中,他看到在金山与月山周围,萦绕着厚重的妖邪之气,天魔战神的魔虱军团,已在异度空间边上集结。 张仙明白,爹爹快要下达攻打三界的命令了,接下来将是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她不敢往下想,但心里却再一次绞痛,全身疼痛难忍,如灵魂出窍般。 为了不让自己魔变,她调集朱雀丹内的仙气迅速压制。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是,尽全力帮助哥哥,阻止爹爹的暴行。 大师也嗅到了空气中的煞气,他目不转睛,凝望着异度空间那方,长叹一声…… 自言道:“阿弥陀佛,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啊?” 他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嘴唇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 听到“恶战”二字,大胡子来了兴致,是的,他身体里流淌着好斗的血液。 他目不转睛,望着远方,“呼呼”挥出双板斧,已笑得合不拢嘴…… 骂咧道:“他娘的,老子与三弟一起闯三界,就是要打大仗的,贪生怕死,有啥子用!” 白高傻傻一笑,应和道:“是的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并非一无是处,看我的!” 说着,他已身体半蹲,横腿扫出,这是他的看家本领,“扫堂腿”。 几个回合下来,已是气喘吁吁,加之他身材太高,动作极不协调,被地上的藤蔓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屎。 黄玉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白大哥,您这是在耍杂技吗,这杂技也没像你这么耍的。” 大师撇着嘴,向白高扫去一眼,一脸不屑的样子…… 心道:“你指定是有点毛病,哼,你们没有一兵一卒,要打好这一仗,还得靠我的僵尸兵团!” 夏宇龙看出了大师的心思,走到他身旁…… 商量着说道:“大师能否答应我一件事,调集僵尸兵团前来,在金山附近驻扎,以备不时之需?” 大师微微一笑,行合十礼回道:“少侠吩咐,贫僧不敢不从!” 说着,他轻摇法杖,口中亦是念念有词,夏宇龙的指示,他不敢不从。 雷公山下,两大僵尸兵团受法铃感召,缓缓移动身子,向异度空间这边来了。 张仙一脸焦虑,让夏宇龙心中不定。 他试探着问道:“仙儿一定有什么心事了?跟着哥哥要吃苦咯!” 张仙看着夏宇龙,不放心地道:“哥哥,大战在即,您千万要小心啊,哥哥一定要记住仙儿的话,无论仙儿身在何处,仙儿的心永远是向着哥哥的!” “嗯!”夏宇龙点着头,“哥哥会永远记下仙儿的话,刻在心里,刻在骨子里。” 只见在月山与金山下的群山里,有一火红亮点在来回移动。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到颗亮点形似麒麟,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在它背上还躺着一粉红色的事物,正是九尾妖狐。 “火焰麒麟!”夏宇龙脱口喊出了声,他一脸惊异看着张仙,“仙儿,是火焰麒麟,走!” 一行人又马不停蹄,朝着月山与金山那方疾奔而去。 两炷香时间过去,夏宇龙他们风雪无阻,翻越了最后一座高山。 前方是一片广阔的低矮丘陵,已进入到了西丹古国地界。 丘陵上黄沙与绿草相互点缀,视线尽头,异度空间黑压压一片,大有侵吞周围一切之势,让人窒息。 月山与金山高高耸立于丘陵两边,巅峰直插云天。 夏宇龙望着前方,想起了芯儿时常谈起的西丹古国,虽然位于大漠,但物产富饶、景色迷人。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能亲临古国,但时过境迁,国都怕是早已不存在了…… 肩上的重担容不得他多想,也容不得他忧伤,更容不得他驻足。 再行得一炷香时间,便进入了一片竹海,一条石板路曲曲折折,延伸至竹海深处,不知通向何处? 行走在石板路上,颇有身处世外桃源的韵味。 竹林里起风了,沙沙声此起彼伏,竹叶尖细小巧,如雪花飘落,清风送爽,暂时让人忘掉了一身疲惫。 夏宇龙颇感困惑,大漠深处怎会有这一片竹林? 想起方才看到的火焰麒麟,又想起向地师叔最喜欢竹,雅号“清悠居士”。 他大胆猜测,莫非向地师叔也来到大漠中了么?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到,前方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正夹在月山与金山之间。 山上仙气、妖气以及各路瘴气缭绕,似乎被施了障眼法,怎么也窥视不出这其中玄机。 张仙也颇感蹊跷,提声问道:“哥哥,好生奇怪,你看这些竹子长得这么好,定是有人护理过的!” 夏宇龙“嗯”了一声,说道:“呵呵,我们日思夜想的人可能就在山上。” 张仙“啊”了一声,急忙问道:“哥哥,你说的是向山师叔吗?” 夏宇龙嘿嘿一笑,反问道:“难道你不想见他?” 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他与仙儿的猜测不谋而合,向山师叔一定就在山上,而且很可能已修炼成仙。 一百二十一、大仇已报 张仙“呀”了一声,乐道:“谁说我不想见他老人家了,呵呵,师叔要是见到了我们,也不知有多高兴呢!” 夏宇龙有些迫不及待了,想尽快见到师叔成仙后的样子,不知不觉又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如轻风,在林中穿梭…… 大胡子耐不住寂寞,将一片竹叶含在嘴里,吹响了歌曲,由于用力过猛,吹出了破声。 他是个粗人,这些“绣花活”他来不了,他讲究的是气氛,何时何地,都不能冷场了。 见没人搭理,他唱起了小曲儿…… “小妹妹不要哭,转个弯弯就到屋,公家煮的小米饭,婆家煮的小猪肉,一口下肚没有毒,两口吃得很舒服,生活务必打得粗,每天滋润像小猪,哥哥怀里有甘露。” 黄玉乐了,“喂”了一声,问道:“死鬼,你咋会唱这些乱七八糟的歌,绿叶配骚歌,招惹妹子没少唱吧?” 大胡子毫不避讳,点头应“是”,回道:“是也是也,在夫人面前重温儿时旧梦,才能表现出我的坦诚!” “我也来试试,看吹得响不响?” 黄玉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更乐了,转身扯下一片又大又长的竹叶,含在嘴里吹了起来。 “夫人,弄错了,弄错了,让夫君手把手教你,如何?” 大胡子夺过竹叶,将沾满口水的竹叶取出,塞到了黄玉嘴里…… 又道:“我这片叶子最完美,声音最独特,也最响亮,也最有味道。” 这四个“最”字,足以表现出他的自信和骚气。 含着湿漉漉的叶片,黄玉并不嫌弃,用心吹了起来,乐音清脆,在林中悠悠回荡。 是的,她无师自通,比大胡子吹的要动听多了,可算得上冥界吹叶音的“祖师母”了。 白高精神抖擞,围在大师身旁转悠不停…… 时而拨弄灵杖上的小法铃,被大师呵斥后,他对大师扮起了鬼脸。 时而又大大咧咧,站在大师跟前,与其比身高…… 傻傻笑道:“呵呵,想不到我比你高,就高这么一丢丢!” 他伸长右手,比划了一番,其实,他比大师哪高出一点,而是一个头。 大师无奈,摇头哀叹一声,道:“虽然你病好了,但还未断根,你指定是有一点毛病啊!” 白高反驳道:“我能有什么毛病,你们都认为我是个废物,但在身高上我自然不会输给你们!” “你就是个智力残疾人,傻逼二百五!” 大胡子冷不丁,吐出这句话来,他顿时傻了眼,为何说这些话时,竟像在做梦一般,自己也具有多重人格吗? 细思之际,他再次坠入梦境。 黄玉扯了扯他的耳垂,说道:“死鬼,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能说人话吗?”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难道夫人不知道,夫君一向都不太正常的吗?只有在四脚山上,夫君才是最正常、最勇猛的!” “切,死相,我才懒得与你说话!”黄玉一脸嫌弃,却是爱到了骨子里。 ……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山脚下,忽听见山上传来了密集的兵器交接声。 几人心下吃紧,相视着微微点了点头,便脚尖点地,朝山顶上飞身而去。 那十个和尚不会飞身术,踏着石梯气喘吁吁,屁颠屁颠往山上奔去。 穿过一片迷雾,便看见在山顶上,出现了一个四合院道观。 其整体布局与乾坤派一模一样,均是中央堂屋、四周厢房、前后两院。 只是后院多了个炼丹炉子,炉子上青烟缭绕,似乎在炼制丹药。 “这一定是向山师叔的居所!” 夏宇龙嘴上挂着微笑,心里的底儿更实了。 让人揪心的是,一大群约莫几百号人,汇集于四合院门前,打斗声噼噼啪啪,自人群中传出。 夏宇龙和张仙相视一眼,均想到了乾坤派门前的那场恶斗,是谁又在挑起是非了,怕又是为了那本修仙奇书? “走,快去看看!”二人齐声喊道,领着大伙儿直奔人群。 见到夏宇龙一行人飘然而来,众人都愣在了原地,停下了手中的“活”。 在人群中,夏宇龙一眼便认出了向山。 他拉着张仙,疾奔向山跟前,“扑通”一声,二人跪了下来…… 拱手伏地,齐声道:“师叔,我们总算找到您了,我们给您磕头。” 抬起头来时,二人已是热泪盈眶,泪洗满面。 “啊,太好了!”向山俯下身去,将二人扶起。 他上下打量二人片刻,万般惊喜地道:“宇龙、仙儿,果真是你们,你们终于来了。” “嗯!” 二人一个劲地点着头,热泪再次夺眶而出。 向山凝视二人良久,亦是热泪两行…… “嗯!都长高了、长大了!” 他再次凝视二人,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期望。 人群中骚动起来…… 有人喊道:“火焰老怪物,快把修仙奇书交出来,我们可饶你不死,否则我铲平你乾坤派!” 夏宇龙抬起头,向房门上那几个大字看去,果真是“乾坤派”,而且是姚爷爷的字迹。 他转过头,环视众人。 前方均是各派首座,有乾山派周潇子,道仙派杨锋,巫山派邱不悔,坤魂派张开泰…… 总之,江湖上该来的门派都汇集于此了。 各派首座面色霸气、目光犀利,夏宇龙的突然杀出,大大扰了他们的“雅兴”,增加了取胜的难度。 夏宇龙向右侧看去,却还有魔界人士。 打更人李木锋背着双手,站在最前边,身后是乖徒左天阳,其右边是一白衣女子。 该女子右肩担着白绫,挽至右手,其面容绝佳,但十分高冷。 不用说,此人正是白绫仙姑。 在李木锋左手边,站着三个骷髅人。 他们手持锁魂钩,身披黑色披风,妖烟丝丝缕缕,自七孔中飘逸而出,极为吓人。 是的,他们正是灵界四煞。 有一煞在冰龙洞里已被夏宇龙处决,现只剩下他们三煞了。 在三煞身旁,还有一些长相怪异、叫不出名字的妖兽。 见到夏宇龙一行人突然出现,这些邪魔人士均心中一惊,绷紧了身上每一根神经。 乾坤派门前一片狼藉,是打斗留下的痕迹,各派弟子均有死伤。 死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伤者均闪到一边去了。 说话那人正是道仙派首座杨峰,他身材矮小,站在人群中只露出了半个头。 其他各派也纷纷响应,齐声喝道:“不交出修仙奇书,铲平乾坤派……铲平乾坤派!” 张仙站直了身子,微微跨出一步…… 冷冷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为争抢修仙奇书打得不可开交,不怕其他界域笑话吗?” 道仙派首座杨峰“呸”了一声,喝骂道:“死丫头,你与妖半仙一个德性,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们乾坤派的人个个阴险狡诈,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仙却也不生气,微微点头笑道:“是是是,我承认,我们乾坤派的人都比你们各派要聪明,但在狡诈方面嘛,那是一定比不上各派了,特别是你这个矮冬瓜!” “你……你……小妖女说话嘴巴要放干净些,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 杨峰气得眼大脖子粗,却也无可奈何。 张仙瞟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问道:“我倒是想知道,前辈苦苦追求那本修仙奇书到底又是为何,能说出实情吗?” 还未等杨峰回答,她又提声问道:“前辈如果将那本修仙奇书夺去,据为了己有,试问其他各派又会善罢甘休吗?” 杨峰又急又怒,回道:“这本书本是武林共有,妖老怪爱徒向山已修炼成仙,已悟透学透了,为何厚颜无耻还要私藏?是该把它交出来的时候了!” 向山走上前来,说道:“我从始至终没见过那本书,又何时何地得收藏,我是被火焰麒麟所伤,将其降伏后,才得道成仙的。” 说着,他将双臂高高举起,宽大的袖口向下滑落,“不信的话,诸位可以看看。” 众人看去,只见其双臂上覆盖着火红色鳞片,一窜窜火焰跃跃欲试,自密密麻麻的鳞片上冒腾而出,看起来鲜艳夺目。 “啊!” 各派人士又惊又骇,纷纷向后退开了两步。 有些人还低沉地喊出了声:“真是神奇了,是麒麟神臂!” 也有人低吟道:“此人神功在身啊!” “他有天神相助,我们不是他对手了” “是啊,方才对我们已是手下留情了。” 向山站直了身子,将双手放下,背在了后背…… 环视各派人士说道:“我乾坤派需要清净,不想与江湖各派大动干戈,况且我还有事要与魔界解决,你们快下山去吧,我不想伤害无辜!” 此时,巫山派邱不悔却做了出头鸟。 他抢上前来,想要号令群雄,说道:“咱们人多,用不着害怕他们,我们联合魔界,将他乾坤派铲除……” 容不得他多说,一道红色暗波爆闪,自向山右臂上溢出,直击他的胸口。 “啊!” 他发出这声闷叫,又肥又矮的身子瞬间被弹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前方一道石壁上。 “啪”的一声,自石壁上掉落,那短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不知是死是活。 “啊!” 各派人士均被镇住,呆立于原地,不敢再挪动半步。 巫山派弟子有几人被吓得瘫软在地,见到师父如此不堪一击,心已全都凉凉了,都有了各自的盘算。 夏宇龙和张仙惊喜交加,没有想到师叔的功力如此精进,竟可威震群雄了。 二人心有灵犀,相视而笑。 向山朝邱不悔喊话道:“喂,别装了,快起来吧,我只用了三层功力,不会伤到你身体,你如果有心同我与魔界抗衡,我随时欢迎!” “哎,我并不是打不过你,这几天赶路,我也困了,我得找地方歇脚去!” 邱不悔缓缓起身,自知颜面失尽,拱手与向山告辞后,领着他那百来名弟子,灰溜溜地往山下奔去。 看着这群乌合之众溜之大吉,杨峰怒不可遏…… 咬牙暗骂道:“他娘的,你这厮一直这样,做事虎头蛇尾,提出要灭乾坤派的是你,第一个跑的也是你,真够可以的了!” 向山环视众派人士,厉声道:“还有谁不服的,出来一战,我乾坤派随时奉陪到底!” 坤魂派张开泰摇着儒扇,缓缓走上前来…… 面部表情地道:“见过向大仙,我张某人愿意领教高招。” 说着,便拉开弓步,摆开了打斗架势。 向山上下打量他片刻,笑道:“好,我可与你过招,先说好了,咱们不伤性命,点到为止。” “好!” 话音刚落,张开泰便双腿发力,摇着儒扇闪电般速度攻了上来。 一道幻影闪过,他手中的儒扇已“啪啪”打在了向山右手臂上。 速度之快,已赶超了一些仙家的步伐,确实令人始料未及。 向山却也能从容应对,他双臂交叠,迅速发力,红色暗波自双臂交叠处,向四周激荡。 又听得“啪啪”两声,张开泰瘦弱的身子已腾空而起,飞出了数丈远。 他缓缓摇着儒扇,身体轻飘飘,落在了原先邱不悔滚地处。 大胡子拍手叫好,吆喝道:“这病号轻功了得,怕也是进入半仙级别了吧!” 黄玉也道:“看得出来,他离成仙仅有半步了。” 向山再次发力,红色暗波溢出,比之前更甚,张开泰合扇轻挑,一股暗力袭出。 “轰!” 两大内力猛然碰撞,乾坤派门前瞬间天旋地转起来。 张开泰向后挪去两步,抬起头来时,额上凌乱的发丝被风撩开,脸部轮廓展露无遗。 他脸庞白皙、双眼深邃,是个十足的美男子,但眼神中透露出傲慢与自大,看不起任何人。 众人亦被暗波袭中,犹如热浪扑面,也都纷纷往后退开了数十步。 一些人窃窃私语道:“这张大仙深藏不露啊,功夫果然了得,与天上的神仙有得一比了。” “那不是嘛,谁要是拜在他门下,今后定也是不得了的了!” “哎,可惜啊,人家高高在上,看不上咱们。” 向山摊出右掌,一火红色佛尘在掌心幻化而出,将尘须往担在了左臂上。 他鞠躬行礼,笑道:“张师叔功力果然了得,动作行如仙风,潇洒自如,我向某人佩服,如果坤魂派与我乾坤派联手,共与魔界抗衡……” “哼哼!”张开泰高昂着头,打断了向山的话,“这话还早着,留着打赢我后再议吧。” 随即,便使出“扇火止沸”招式。 一股股极寒之风自扇面溢出,寒风结成冰块,又幻化千万只冰寒利剑,闪电般速度朝着向山的身体刺去。 向山却也不敢怠慢,向后退开两步,顺势挥出手中佛尘…… 飞快使出“火上弄冰”招式给予回击,只见佛尘上烈焰灼灼,眨眼间,一面烈火高墙如盾牌般挡在了他身前。 寒冰之剑哪经得起烈火灼烧,在火墙里瞬间挥发,化作了无形。 看到二人的奇幻招式,众人无不称奇。 张开泰突然消失,幻影来到了向山的后背,他展开儒扇,将左手往扇面上推去…… 同时喊道:“儒雅风流!” 金色的儒字随着真气自扇面涌出,闪电般速度朝着向山后背袭来。 “师叔,小心身后!”夏宇龙和张仙齐声喊道。 话刚一出,那儒字幻影“呼”的一声,融进了向山身体里。 向山向前踉跄几步,几乎扑倒在地。 他嘴唇暗红,胸口一阵闷痛,各筋络气血已被打乱,但他有麒麟真气护着,并无大碍。 张开泰哈哈笑道:“你空有一身神力,却不会变通,如何说服我与魔界抗衡?” 向山并未理会,以极快速度调息内力,顺势将气血反向推出…… 喊道:“反噬出窍!” 金色的儒字从他胸前溢出,又闪电般速度向张开泰袭来。 张开泰合上儒扇,挥舞扇柄,所到之处空气扭曲,将金黄色儒字拖拽成了“一”字形状。 待他打开扇子时,“一”字星星点点,融入了扇面儒字里。 但“一”字释放反噬力,震伤了他的手臂,只感觉到掌心酸麻,儒扇差点掉落地上。 为了不让旁人看出破绽,在合扇之时,他迅速跨步上前,使出了最阴柔的杀招,“笑面扇花”。 只听得优美动听的女子笑声从儒扇里发出,千万朵粉红色花瓣自空中飘飘扬扬而下。 他轻摇儒扇,腾飞而起,千万朵花瓣幻化彩蝶,如潮水般涌来,已将向山的身体包裹。 耳边响起几个女子的阴笑声,听得向山沉醉入梦。 “老道,来嘛,别害羞,我们一起做游戏!” “来,我为你脱裤子!” “哈哈,我替你揉背!” 这便是“千万粉红化彩蝶、笑声亦醉入春梦、不知身犯险境中、沉睡千年花未谢”。 几个女子的撒娇声十分动听,引来众派人士捧腹大笑。 他们均认为,向山很快就要沦陷了,成了板上鱼肉,拜倒在几位女子的石榴裙下,沾上晦气,堕入凡界。 七分沉醉、三分清醒…… 向山死而复生,意志已如钢铁,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 他手中佛尘幻化利剑,唰唰挥出,将千万只彩蝶斩杀殆尽,红花残片,漫天飞舞,好不迷人。 “啊,竟然能躲过死招!” 张开泰再次被自己的阴招反噬,疼痛感已窜至心房。 为了挽回颜面,他想一招制敌,提起儒扇,直逼向山胸口,明眼人均能看出,这又是杀招。 “师叔,小心!”夏宇龙与张仙又齐声喊道。 向山早有防备,他向右跨步,轻而易举便躲过了,张开泰越战越怒,分身几人,死死缠住了向山。 眨眼间,两人已向空中窜去…… 众人抬头仰望,苍穹之下,只见两人身体幻影重叠交织,不见具体的招数展示。 只因两人的速度比闪电还快,不知不觉中,二人在半空中已过了上万招。 张开泰自认为,自己的仙道之法已十分了得,才敢如此放肆挑战向山,其实是有原因的。 原来,各派在乾坤派向姚半仙索要修仙奇书时,黄道阳让他先瞧了那本书的内容。 他记忆力和眼睛的穿透力异于常人,退下来时,已将整本书看去了大半。 不过,他也时常怀疑此书的真伪。 如是旁人,定会走火入魔,但他领悟力惊人,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每次遇到不解之处,均能有所开化。 经过日积月累,他的仙道之法愈加精进,身体也越发舒畅轻盈。 他自我感觉良好,离羽化升仙仅有一步之遥了。 挑战向山,一是检验修炼成果。 二则是在暗示众派人士,那本修仙奇书货真价实,起码他是这样认为。 三是夺取该书后,将后半部分一一过目,再潜心修炼,成为真正的仙家道人,在三界扬眉吐气。 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不能太不自量力。 向山自死亡的那一刻起,已踏入了仙道之门,他身体里流淌的是火焰麒麟的血。 他与张开泰过招,也仅用了七层功力。 对于不是自己对手的人,他不想耗费太多的时间,与之纠缠。 他索性甩出佛尘,将张开泰脚下那片残云击得四散。 “啊!” 张开泰从天而降,掉回了地面。 如癞蛤蟆般四肢趴地,屁股朝天,翘得老高老高的。 儒扇紧随其后,插进了他的盘发里。这副窘态,又引来了众人捧腹大笑。 “真是好笑,他是在练蛤蟆功吗?” “这家伙不自量力,一败涂地了!” “他的花瓣漫天飞舞,华而不实。” “真是丢人现眼。” 是的,当下江湖就这么残酷,你行,别人捧你;你不行,别人踩你;你在行与不行之间,别人防你。 道仙派杨峰乐了,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把带着花色的扇子…… 说道:“还以为有多厉害,也就这点本身了,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 此话一出,又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张开泰怒道:“我警告你,咱们都在同一条船上,别落井下石了!” 杨峰“呸”了一声,道:“你偷学仙道之法,本是各派一起共享,谁与你穿一条裤子。” 坤魂派几名弟子抢上前去,将张开泰扶起。 “滚开,我还没死。”张开泰挣脱了他们的手,看着向山,“不是说点到为止吗,你竟使阴招,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 张仙抢先说道:“在座的都看到了,我师叔每招每式都光明正大,何来阴招?” 张开泰冷笑几声,说道:“修仙奇书第十二章阴损邪招中写道,抽丝断底打残云,半虚半实可制敌,方才你师叔趁我不备,将我脚下残云打散,你问问你师叔,是也不是?” 向山怀抱佛尘,点头称“是”,说道:“这是师父传授于我们的速战速决招式,并非什么阴……” “哼,连自个儿都承认了!”张开泰打断了向山的话。 张仙说道:“本来就是,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你无事生非,输了想耍赖。” 张开泰站直身子,显得理直气壮…… 十分平静地道:“是我无事生非吗?各派第一次夺书那回,我有幸看了前半部分,哼!不愧得到了妖老怪真传,奇书中所述招式阴狠,被你们挥得淋漓尽致啊,还说没碰过那本书,就算正本不在,副本定收藏在你这里。” 话毕,他环视众派,“乾坤派人人阴险狡诈,如果让他们个个修炼成仙,天下岂不大乱了吗,趁他们未成气候,咱攻入他们道观,翻个底儿朝天,把奇书挖出来,与天下武林一同分享。” “对,奇书不能由他乾坤派一家独有,应与天下人分享!” “乾坤派死灰复燃,为害江湖,我们岂能容之?” “不能再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了,必须动手了!” “铲除乾坤派!” “铲除乾坤派!” 众派人士你一句我一言说开了,多数人已抽出了腰间利器。 现场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就等各派首座发话了。 “出人出力,算我道仙派一份。” 杨峰得意满满,来到张开泰身边,二人很快冰释前嫌,相视着点了点头。 众派中,只有乾山派首座周潇子不发话,他怀抱长剑,满脸严肃,一副孤芳自赏的样子。 张开泰与杨峰二人向他看来,等着他发话。 此时,张仙向魔道战队的李木锋看去,只见他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一脸得意。 他微笑着走上前来,朗声道:“诸位,听我一句,原本以为,乾坤派会就此沉沦,想不到这妖派又在大漠中站稳了脚跟,此妖派搅得江湖不得安宁,不如咱们联手,将之铲除。” 张仙“哦”了一声,道:“原来你这老怪物在这里,让我们找得好苦啊,那日你把我爷爷的修仙奇书偷走了,留了一本假的给爷爷,后来假书又被黄道阳劫了去,快把书交出来!” 夏宇龙在她耳边轻声道:“仙儿,是他害死了七个师叔,爷爷说一定得杀了李木锋,今天这厮决不能再留了!” “好!”张仙点着头,正要说话…… 李木锋抢先反问道:“是吗,你有何证据证明,那书是我盗取的?” 张仙顿了片刻,灵机一动,说道:“我问你老怪物几个问题,你只管回答是或者不是?如果昧心回答,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李木锋抱着双手,咧嘴一笑:“你尽管问便是了,如有半句假话,我李某不得好死!行了吧?” 张仙清了清嗓子:“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龙古镇的打更人?” “是又怎样!”李木锋镇定地回答道。 张仙继续问道:“你有没有经常潜入我乾坤派,盗看古书?” 李木锋笑了笑,道:“偶尔有!” “那好,我七个师叔是不是你害死的?”张仙提高了嗓音,且夹着着愤怒与憎恨。 “是又怎样,是他们功夫平平,死有余辜!”李木锋依旧一脸镇定。 此话一出,向山已怒不可遏,他捏紧了双拳,随时要向李木锋发力了。 夏宇龙轻声道:“师叔,待会儿这厮交由我来对付,我亲自替师叔他们报仇!” “好,别让他跑了。”向山一点点释放胸中怒气。 就这样,李木锋一步步走进了张仙设置的圈套,却仍然沉寂在得意洋洋中。 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但却激起了各派的极大愤慨。 他本想联合各派一起灭了乾坤派,但阴谋最终是破产了。 各派人士窃窃私语起来…… “啊,原来杀死君子八剑的人是李木锋?” “君子八剑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厉害,就这么被他杀死了七个,真够损的了。” “看来奇书被他偷去不假。” “是的,他与魔界勾结,我们都被骗了!” “此人心术不正,我们得多加小心了。” 张仙见时机成熟,环视众人…… 朗声道:“各位前辈,兄弟们,此人不仅偷走了修仙奇书,还留了一模一样的假书在我乾坤派,被黄道阳老前辈劫去后,弄得他走火入魔,我们在大漠中见到了他,可惜他与世长辞了,我爷爷修炼后,与黄老前辈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也已离开了人世,罪魁祸首就是这老怪物!” 说着,她高举左手,恶狠狠地指向了李木锋。 李木锋脸色大变,自知上了小姑娘的当,却也无话可说。 “是的,我们都知道,黄老怪的确到大漠后,就消失不见了。” “连妖半仙也死了,他可是何等精明的人啊!” “看来小姑娘所述不假,别被魔界的人给骗了!” “是的,我们都相信小姑娘的话。” “我们应该团结一致,对付魔界!”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又说开了。 李木锋哈哈大笑起来,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双手…… 说道:“精彩,讲得太精彩了,那本书在我这里又怎样,不在又怎样?” 张仙当仁不让,喝道:“赶快把书交出来,还给各派!” 此话一出,引得各派齐声喊道:“快把书交出来,快把书交出来!” 群雄激愤,均利刃出鞘,已磨刀霍霍。 见状,李木锋展开弓形腿,摆出了打斗架势…… 喝道:“有本事你们拿命来取便是,我李某人随时恭候!” “嚯嚯嚯……” 众魔怪也都亮出了手中利刃,一场血腥的缠斗已挂在弓弦上,随时等待发射。 周潇子抱着佛尘走上前来,环视众人一眼…… 高声喊道:“诸位,既然已经知道奇书下落,我们也不便再深究了,这是乾坤派与魔界的事情,我们各派不便插手!” 话毕,他领着麾下弟子五百人下山去了。 乾山派人数在江湖各派中最多,平时周潇子话不多,道法也平平。 但他善于经营,关键时候又很“识时务”,说得不好听些,是见风使舵。 因此在江湖中,他比其他各派首座更会笼络人心,追随他的弟子自然也多,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但他有一个致命缺点,疑心过重,害怕徒儿超过他,不然左天阳与阿罗不会离他而去。 看着这一大群人离开,道仙派杨峰与坤魂派张开泰想出面强留,但实力不济,他们两派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 二人脸上挂着难色,相视一眼,这回却怎么也笑不出声了。 “唉哎,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再留又有何用?” “哎,怎会弄到这份田地!” 二人唏嘘长叹几声后,只得灰溜溜地领着各自弟子,一同下了山。 白高与那十名和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来到了乾坤派门前。 但他们已是姗姗来迟,错过精彩的决斗和对话。 白高喘着粗气、生着闷气,恨自己学艺不精,没有飞檐走壁的本领。 那十个和尚也累得不行,纷纷盘腿坐于门前右侧的石壁下,一边念经,一边调气休息。 张仙成功挑拨,各派最终不欢而散。 李木锋联合各派诛灭乾坤派愿望落空,心中很是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张仙是天魔战神的爱女,是得罪不得的。 张仙昂着头,看着他问道:“老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木锋理了理胸前衣襟,走上前来…… 拱手笑道:“公主人不仅长得漂亮,口才也一流的好,我李某万分佩服啊!” 张仙“切”了一声,道:“别拍我马屁,我说的全是事实,你潜伏龙古镇十余年之久,镇上人待你不薄,吃的喝的都供着你,你却恩将仇报,还害死了我七个师叔,你这人狼心狗肺,坏透顶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听了张仙的话,李木锋那笑吟吟的脸突然阴沉下来。 他不由自主瞟了夏宇龙一眼,心中感到万分害怕,行走江湖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害怕。 是的,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李木锋极力掩饰自己,长叹一声,笑道:“我们各随其主,立场各有不同,公主说我坏,无可厚非,但说我狼心狗肺,我不敢苟同,不像有些人大义灭亲,连自己的爹爹都要反了。” “你!”张仙又急又气,跺了跺脚,左手不由自主捏紧了长剑,手心渗出阵阵冷汗,“总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白绫仙姑看着张仙,面无表情地道:“公主,别闹了,战神还等着您回去呢,他可是很想念你这个宝贝女儿。” “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张仙怒了,瞪着白绫仙姑,“回去告诉战神,让他放弃作恶,我会考虑回到他身边,否则我……哦,你回去这么问他吧,三界与女儿哪个更重要,如果他选择三界,他将永远失去女儿!” 白绫仙姑叹道:“天魔战神威严盖天,除了公主您,我们哪敢这样问他?” 她看了看天色,环视众人一眼,放高了声调,“我也不与你们卖关子,我们此次前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把公主带回去,二是断了金山与月山根魂,谁要是阻拦,杀无赦!” 向山怒道:“你敢,我乾坤派在此,誓死保护金山与月山,绝不能让你们阴谋得逞!” “呼呼!” 大胡子挥舞双板斧,抢到了夏宇龙和向山跟前…… 喝道:“那还等什么,开打吧,我胡某定与乾坤派共存亡!” 李木锋“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啊,你乾坤派早就与冥界勾肩搭背了,怪不得魔兽军团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胡说八道什么?”白绫仙姑瞪着李木锋,“魔兽军团誓死追随天魔战神,他们只不过是兽皮人,目光短浅!” 说着,她向黄玉看了过来,“他们要么是假魔兽,要么是被冥界通缉的要犯!” 听了此话,黄玉怒不可遏,抽出发簪魔剑,与大胡子站到了一块儿…… 恶狠狠说道:“胡大哥,妖女说话难听,待会儿咱们专门对付她得了。” “好,就依夫人的。”大胡子面色微沉,眼神中已是杀气腾腾。 只要向山一声令下,他便会毫不犹豫杀将上去。 夏宇龙也已将神剑紧握于手中,他细心观察李木锋一举一动。 他能感知得到,李木锋气血已大不如前,或许是入魔太深,又或许是他正渐渐老去的缘故…… 总之,姚爷爷有交代,一定要杀了李木锋,祭奠死去的七个师叔,今天这厮是跑不掉的了。 灵杖大师知道,只要神剑握于少侠手中,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他提起法杖,阔步来到夏宇龙身旁…… 毕恭毕敬问道:“少侠,贫僧已是出家之人,本不应大开杀戒,敢问少侠一句话,少侠是让贫僧战还是避?” 李木锋上下打量大师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说道:“原来是法师啊,我还以为是佛罗罗派的人,法师什么时候遁入空门了?西风张老心中着急,正等您回去复命呢,你却与他们勾搭上了!” 白绫仙姑喝道:“法师还不快动手,你想做魔界的罪人么!” 大师转身看着白绫仙姑,心平气和道:“白仙子不要动不动就唬人,你又算老几?我就是魔界的罪人,你又能拿我怎样?” 白绫仙姑咬牙,骂道:“叛徒,西风长老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等着受死吧!” 大师正色道:“我出生卑贱,死有何惧,西风长老视我如工具,哪管我死活,仙儿姑娘与龙少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跟随你们嘛,只能一步步滑向罪恶的深渊。” 李木锋两手一摊,无趣地笑道:“既然咱们各随其主,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着,他双手发力,绣花针密集如雨,自指缝间发出。 夏宇龙早有准备,还未见他挥剑,一股强大的纯阳之气自胸口溢出,刺至身前的绣花针都化作了铁水。 “啊!” 李木锋心下大骇,这小子复活后,功力竟如此精进了,唉,我命休矣。 无奈之下,李木锋又发出了第二波针雨。 千万颗绣花针自他眼睛、鼻子、嘴里、手臂以及胸膛上一齐射出,已是穷极全身内力,作这最后一搏了。 “你这小伎俩,会难倒我吗?”夏宇龙面不改色,挥剑便挡。 是的,他在与反噬魔掌的较量中,功力已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加之各类心决辅助,他领悟出了“移祸转嫁”招式。 神剑上火焰随意念而动,并未将绣花针炙烤成铁水。 随着铺天盖地的火焰溢出,千万颗绣花针瞬间变红,并急转调头,向李木锋刺将而去。 “啊!” 惨叫声落地,李木锋直挺挺地倒下了。 神剑收回、火焰退去,李木锋已被刺成了细筛子,身上针孔密密麻麻,数不过来。 黑烟丝丝缕缕,自针孔里逸出,烤肉味弥漫开来,让人作呕,看样子,这回他真的是活不成了。 不过他还能动弹,留这最后一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他脸上也都插满了绣花针,没有一块肌肤是完好的了,针雨之下,一片焦糊。 “呜呜……” 他伤心地哭出了声,趴在地上喊道:“啊!我,我的眼睛,我的脸,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夏宇龙颇为心酸,也于心不忍。 但想起七个师叔惨死在他的屠刀之下,他提振了精神,决定给李木锋来个痛快的。 他拖着神剑,缓步走了上去。 正在此时,阴界四煞提着锁魂钩,向夏宇龙攻杀而来。 说是四煞,但只剩得三具骷髅架子了,为纪念根魂被打散的兄弟,他们仍以四煞自居。 其中一具骷髅喝道:“你与小妖女打死了我们一名弟兄,我让你血债血偿!” 另一具骷髅也骂道:“他娘的,是你抢走了我们的东西,快把通天眼和龙眼交出来,我们可饶你不死。” 第三具骷髅却问道:“诸位兄弟,我们先替四弟报仇还是先夺回东西?” 另外两具齐声说道:“都是!” 夏宇龙往后退去几步,厉声道:“我不想伤害你们,等时机成熟,我自然回去找灵王,把他想要的东西还给他!” 这说话的工夫,夏宇龙已和灵界四煞过了百余招。 当看到李木锋被两个黑衣人夹着,往后山上逃去时,夏宇龙再也不磨唧了,而且胸中怒火爆棚。 “啊!” 他大喊一声,挥舞神剑使出“狂扫清风”招式。 “呼呼!” 龙卷飓风自剑刃上溢出,那三具骷髅人被卷入其中,骷髅架子瞬间肢解,细小的碎骨“哗啦啦”散落一地。 “把人留下!” 夏宇龙提剑追了上去。 乾坤派门前陷入混战,好不热闹。 大胡子和黄玉死死缠住了白绫仙姑,二人有言在先,白绫仙姑由他俩共同对付。 二人已幻化成影,在白绫仙姑身旁起起落落。 白绫仙姑挥舞两条长长的白绫,时而轻步腾飞、时而轻盈转身、时而轻扬双手。 绫布相互交织,如花朵般在她身旁绽放,举手投足间,动作极为优美,看似偏偏起舞,实则招招猛劲、暗藏杀机。 大胡子双板斧相互交叠,闪电密如蛛网,自斧口溢出,将白绫仙姑身体重重包裹。 闪电越收越紧,大有将其大卸八块之势,但却被如花朵般绽放的白绫,以软力抵消化解。 待闪电接近她身体时,又被她转化为内力,吸进了身体里。 黄玉挥舞发簪魔剑,自仙姑身后杀来…… 眼见剑尖就要刺入她的背心了,白绫却绕至身后,“当”的一声打在了剑刃上。 黄玉顿感手心酸麻,魔剑差点掉落地上。 她心里暗自叫苦:“哎呀,这回是太大意了,这仙姑子真是不好对付啊。” 白绫反噬,向她胸口上直击而来,她捏紧剑柄,向身后飞退而去。 发簪魔剑幻化弓弩,她弓步拉弦,“嗖嗖”几声,十几支利箭一齐射出,直指仙姑背心。 白绫如长了眼睛一般,迅速在仙姑身后展开,将那十几支利剑拦了下来。 仍有两支利箭刺穿白绫,扎进了仙姑左肩的皮肉里,要不是有白绫阻挡,身体非被刺穿不可。 黄玉隔空操控,两支利箭幻化妖黑之气,顺着仙姑血脉,往胸口上涌去。 绫仙姑被妖气攻心,喷出了一口血液,向左退开几步,无意间避开了大胡子的双板斧。 她捂着胸口,喝道:“卑鄙无耻,你竟敢使阴招!” 黄玉站定身子,哈哈笑道:“我们是兽皮人,这可是你说的,就让你尝尝我魔剑的厉害,虽然我的妖法里藏着善念,不至于取你性命,但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哼,你们卑鄙,等着瞧,定让你们好看……” 话音未落,仙姑飞身窜起,挥舞着白绫,一头扎进了西边那低矮山林中。 “别让她跑了!” 大胡子和黄玉提步起身,追了上去。 …… 张仙则与左天阳纠缠在了一起,左天阳知道,张仙乃天魔战神的女儿,对她是又惧又怕。 但为了保命,他又不得不提剑迎敌。 张仙知道他是阿罗的师兄,虽说与阿罗缘分已尽,但毕竟二人青梅竹马,并不忍心取他性命。 几个回合下来,左天阳败阵,在地上连滚带爬、战兢兢,好不狼狈。 张仙收回长剑,笑道:“你与你师妹虽说出自同一个师父,但她却坚强如刚,而你却懦弱如水,我真是替你可怜啊!” 左天阳不服,提剑刺来…… 却哀求道:“还请公主饶我一命,我不想死!”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你这么懦弱,我又岂会让你死在我剑下,岂不是玷污了我的名声,我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也是替我哥哥做一件事?” 左天阳看到了生的希望,“哐当”一声,手中利剑已扔在了地上。 他双膝跪地,拱手作了几个揖…… 急忙问道:“还请公主吩咐,只要留小的一条命,就算赴汤蹈火,小的不会有半点怨言!” 张仙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道:“大战在即,你得回魔山,替我哥哥刺探情报!” 左天阳脸色大变,颤声说道:“这……这是高度机密的事情,而且负责军机的好像是西风长老,此,此人十分凶残,我……我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看着左天阳如一堆烂泥瘫在地上,张仙又急又怒,真是失望透顶了,却对左天阳放松了戒备。 她怀抱长剑,喝道:“给我站起来,与我再打一场,打赢了你就自由了。” “是是是!” 左天阳连滚带爬,拾起了长剑,一脸愁容站起身来,鼻涕和眼泪相互交融,滴落地上。 张仙呼出一口长气,望着清朗的天空…… 缓缓说道:“想不到啊,天底下竟有你这样懦弱胆小之人。” “别这样说我,我恨、我恨、我恨!” 左天阳提起利剑,“呲呲呲”三声,向张仙腹部连刺数剑,每次他都下手极狠,利剑均穿身而过。 张仙还未来得及哼一声,便两眼翻白,倒在了血珀里不省人事了。 “啊,我怎么会这样,不是我干的!” 左天阳又惊又怕,全身已抖得不行,他环顾四周,只见其他人都忙于打斗,根本没注意到他这边。 他俯身下去,试探了张仙鼻息,又“啊”了一声…… 自言道:“真的死了吗?她……她……她可是天魔战神的女儿啊!” 镇定片刻,他没有先前那般担惊受怕了。 他嘴角露出一丝奸笑,心道:“不如嫁祸给江湖各派,让天魔战神对他们赶尽杀绝,哼,周潇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是个伪君子……” 想到这里,他寻来乾山派遗弃的利剑,再往张仙的伤口上扎去。 他整理了衣襟,匆匆忙忙下山去了。 …… 此时,向山正领着德健、德康他们四人,与李木锋麾下那七八十个妖妖黑衣,斗得难舍难分。 灵杖大师和他的十个弟子,也卷入了缠斗的旋涡中,他们对付的是那上百个半人半妖的魔怪。 乾坤派门前已乱得不成样子,不多时便会血流成河了。 夏宇龙紧随李木锋到了后山上,进入了一片古树林里。 “站住!” 他大喝一声,提剑横扫,火红色的剑气溢出。 架着李木锋那两个黑衣人合二为一,闪电般速度迎了上来。 火红色剑气刺穿黑衣人胸膛,黑衣人消散在了妖烟里,四周再无响动,静得可怕。 环顾四周,只见一排排古树林立,李木锋已不见了踪影。 夏宇龙欲要在龙珠魔眼里四下寻找,两只利爪幻影自他身后抓将而来。 “呲呲”两声,爪尖已刺进了他左右肋骨里,身后窜起一股妖烟。 李木锋出现在了烟雾中,喝道:“今天让你步那七个废物后尘,你的师叔们就这么死的,尝尝我鬼影缠佛手的厉害吧!” 见夏宇龙没有动弹,想必已中毒至深。 他哈哈大笑起来,“天底下还没人逃脱这鬼影缠佛手,待我为战神除去你这祸害,三界有一半将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惊恐叫道:“啊!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 惊恐之中,他体内真气崩泄,沿着经络传导,被夏宇龙身体吸进了体内。 “啊……” 他的身体如被抽筋扒皮般,痛苦至极,发出一声声惨叫。 夏宇龙却没任何痛感,反倒觉得身体轻盈如燕,就像来到了九重天一般。 李木锋体内真气向夏宇龙胸口汇集,被蛟龙双眼里的魔咒瞳孔吸收殆尽。 夏宇龙知道是何缘由了,朝身后喊道:“如你再不罢手,所有内力将会耗尽,你会生不如死。” 李木锋苦笑道:“总之你我已结下了血海深仇,我若是罢手,你又岂肯放过我,今天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杀了你,战神会让我复活的。” 夏宇龙使出纯阳、真龙两大内力,将李木锋震开了,脱离了他的身体。 由于调息突然,与龙珠魔眼发生猛烈冲撞,胸膛里一阵刺痛,血液自口中喷出。 李木锋落在了一古树下,倚在树干上,哈哈大笑起来…… 说道:“我想死,你还不让我死吗,听你气息,也受了内伤吧?我已是废人,你没必要救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夏宇龙拭去嘴上血液,缓缓走上前来。 只见李木锋原本乌黑的发丝已经全白,且凌乱不堪,皮肤如枯树般干裂。 原本四十来岁的年纪,现在看起来像过了古稀之年,沾满无辜鲜血的两掌,也化成了白骨。 他喘着粗气,又哈哈笑道:“你好卑鄙啊,竟把我内力给全部吸干了,给个痛快的,快来杀我吧,为你的七个师叔报仇,为龙古镇上所有死去的人报仇,为你的爷爷报仇,他们都该死!” 夏宇龙怒道:“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认错,放心好了,我定会让你死个痛快,不过我会让你多活一会儿,有几个问题我要问你?” “哼,小兔崽子!”李木锋噘着嘴,又变的硬气起来,“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没有必要再回答你!” 他冷“哼”一声,又缓缓说道:“战神可是你未来的岳父啊,你真要与他抗衡到底吗,这三界各自为战,从没统一过,天上的神仙逍遥自在,安于现状、奢淫享乐,从不管阳界与阴界死活,不如把他们拉下九重天,一统三界……” 说到这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是那么的不怀好意。 夏宇龙冷然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执迷不悟!” 李木锋叹道:“我也不知如何才能说服你,但你若随了战神,你就是三界驸马爷了,战神就一个女儿,三界大权最终还是由你掌管,天下美女、金银财宝想要多少有多少!” 夏宇龙再也听不进去,喝道:“够了,你们以统一三界为名,大肆残害天下苍生,这又作何解释?” 李木锋喘出一口大气,回道:“他们都该死,他们不愿归顺我们魔界!” 说着,他没心没肺,又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却又肆无忌惮,听得刺耳。 夏宇龙本想一剑结了李木锋性命,但转念又想,得征求向山师叔意见,必竟他是乾坤派掌门人。 他正为如何将之带回乾坤派发愁时,触摸到了腰间乾坤袋。 “是的,让他在苦海里渡劫反省去吧。” 他取下袋子,默念咒语,袋口缓缓张开,李木锋被吸了进去。 随后,他将袋子系于腰间,往乾坤派而去了。 此刻,他心情极为舒畅,终于捉到了这大魔头,姚爷爷和七个师叔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 大师与各路妖兽正斗得火热,白高不时地窜至他身旁,伸手去触摸法杖上那几只小法铃。 因白高搅和,大师数次腹背受敌,险遭毒手,他即愤怒又无奈,但却也处处护着白高。 他将白高一掌推出,骂道:“该死的大高个,你指定是有点毛病了!” 白高滚进了乾坤派大院里,再次躲过了乱刀砍杀,但数名妖兽已紧追而去。 大师使出杀招,猛地挥动法杖,隔空将那四个妖兽打得魂飞魄散。 白高却不领大师救命恩情,他站起身来,拍去身上尘土…… 骂咧道:“你这死光头,夏宇龙不理我,连你也不理我了吗,龙兄弟都未曾打过我,你凭什么要推我,等龙兄弟回来,我定向他告你黑状。” 夏宇龙化身成影,从后山上飞将而来,说道:“师叔,那李魔头已被我捉住了!” “太好了,就让我结束战斗吧!” 话毕,向山紧捏右拳,那火焰麒麟臂朝地面一击,千万层红色暗波巨浪,自拳心涌出,向四周涤荡。 乾坤派门前的妖妖黑衣和恶怪们,哪受得了这炙热的冲击波,全都化作青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随后攥成一股妖烟,向西方逃去了。 夏宇龙走到向山身旁,取下乾坤袋,将李木锋放了出来。 李木锋却死性不改,半躺在地上“哈哈”狂笑…… 大胡子喝道:“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吗,呸,你越是这样笑,说明你越虚伪。” 李木锋躺了下去,说道:“成王败寇,你们别高兴得太早,魔虱军团已大兵压境,战神倾其所有,誓要破了这封印圈,就等着为自个儿收尸吧!” 夏宇龙看着向山,拱手问道:“师叔,这厮功力已尽废,该如何处置?” 向山沉思片刻,说道:“先把他关在冰库下边,等定了三界,再取他性命也不迟!” 德健、德康取来铁索链子,将李木锋绑了个结实。 向山给索链施了法咒,二人抬着李木锋,往屋内走去。 “不好了,不好了,张仙姑娘倒地不起了!” 此时,一和尚惊叫着,从下山的路口那方奔跑了过来。 他一脸惶恐,继续说道:“张仙姑娘倒……倒……倒在了血泊里,就在那儿。” 循着指向看去,只见张仙正静静躺在悬崖边上,腹部还插着一把利剑,血迹已染红了衣物。 夏宇龙飞身前往,将张仙搂入怀中…… 焦急又心疼地喊道:“仙儿,仙儿,你不能有事啊!”热泪自眼角涌出。 他查看了张仙伤势,在左腹部上,有两道很深的剑伤,每一道剑伤都刺穿了后背。 而这把利剑是后面才插上去的,很明显,是为了掩盖耳目。 向山俯下身子,试探了张仙颈上和手上气血,脉象已是十分微弱,体表也无温热了。 他急忙说道:“快,先把仙儿抱进屋内!” “嗯!” 夏宇龙抱起张仙,风一般速度向乾坤派大院奔去,随后进了一间厢房。 向山果断决定,先打通张仙任督二脉,让她阳气复苏。 在狭窄的木床上,向山盘腿坐于张仙身后,夏宇龙盘腿坐于张仙身前。 二人同时发力,向张仙的命门穴与檀中穴输入了最上层的内力。 大胡子等人坐如针毡,在屋外等得焦急,但全都不敢大声喧哗。 半顿饭时间过去,夏宇龙和向山耗尽了全身真气,二人已是大汗淋漓。 张仙悠悠转醒,倒在了夏宇龙怀中。 她柔声道:“仙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哥哥永远不要离开哥哥,仙儿害怕。” 夏宇龙十分愧疚,说道:“仙儿,对不起,哥哥没有保护好仙儿,哥哥对不起仙儿。” “没事的,仙儿不怪哥哥。” 张仙微微一笑,随后眉头却皱了起来,双目又缓缓闭上了,在夏宇龙怀中沉沉睡去。 她嘴唇逐渐变得乌黑,身上散发出丝丝缕缕妖黑之气。 向山一脸铁青,又替张仙把起了脉。 片刻,他轻叹一声,道:“仙儿流血过多,怕是!”他哽咽起来,“怕……怕是时日不多了。” 说着,他转过身子,望向了窗外,眼泪簌簌起来。 夏宇龙让张仙平躺于木床上,叫德健取来匕首,划开胸上那道伤疤,血液缓缓渗出,滴进了张仙口中。 见滴血太慢,夏于龙挥出匕首,再次往伤口上扎去。 此举看得大伙儿揪心,但却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他们都知道,只有龙血,才能让张仙死而复生。 过得片刻,张仙有了呼吸,身体也逐渐回暖,脉搏的跳动也越来越均匀了。 大伙儿相视一笑,都舒缓了一口气。 向山再次替张仙把脉,突然,他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师叔,怎么了?”夏宇龙追问道。 向山顿了片刻,叹道:“刺剑之人可恶至极,两剑均伤到了仙儿的根魂,侄儿的血也仅能为仙儿续命,仙儿恐将成为木僵之人啊!” “啊!师叔,还有没有其他法子?”夏宇龙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忽听得门外传来了轻柔声:“哥哥,是您吗,哥哥是您在说话吗?” 夏宇龙心中一颤,迅速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蓝芯眨着盲眼,正趴在门框边上,她微笑着竖起双耳,静静地等待夏宇龙的回答。 “啊,是芯儿!” 夏宇龙又惊又喜,快速起身,径直奔去…… 握着蓝芯的双手,脱口说道:“芯儿,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将芯儿推下了悬崖!” 他激动的心情难于掩饰,放声大哭起来。 蓝芯微微一笑,说道:“哥哥别哭,芯儿不怪哥哥,芯儿不许哥哥哭,只要哥哥没事儿,芯儿也不会哭!” 一百二十二、魔虱军团 夏宇龙心疼万分,捧起蓝芯脸庞,凝视良久…… 点着头,笑道:“嗯,哥哥不哭,芯儿,我们三人总算又团圆了,今后再也不分开了,等定了三界,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好吗?” 蓝芯虽然已经失明,但在盲眼里,依旧有夏宇龙模糊的轮廓。 她满含热泪,一个劲儿地点头,应道:“嗯,我一切听哥哥的,等定了三界,咱们就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眨着盲眼,向屋内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蓝色人影躺在木床上。 提声问道,“是仙姐受伤了吗?我有法子。” “啊,真的吗!”夏宇龙开心极了,犹如进入了梦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芯儿真有法子?” 蓝芯抿嘴一笑,道:“哥哥还不知道芯儿的本事吗,快扶我进去吧!” “芯儿小心。” 夏宇龙小心翼翼,将蓝芯扶进了屋内,来到张仙床头坐下。 蓝芯不紧不慢,自怀中掏出了两块火红色鳞片…… 说道:“哥哥,你们忘了,当初救向山师叔的时候,这鳞片起到关键作用。” 夏宇龙“哦”了一声,恍然道:“还是芯儿想得周到!”突然,他又提出了疑问,“不过这药引子,还得无根之水呢,大漠中很少见到雨水,到哪里寻无根之水去?” 大师思索道:“记得小时候,我们村来了一个传授医道的苗家人,说起药引子,他有他的个人看法……” 他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苗家人说,古医博大精深,药引子千变万化,因人、因时、因地、因物而异,需辨证施治,于是我想,并非无根之水,才能做药引子。” 此话点醒了夏宇龙和向山,二人心有灵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向山命人取来土碗,递给了夏宇龙。 夏宇龙持匕首,在两块鳞片上各刮取了一定量粉末,随后把粉末混合在了一起。 紧接着,他向自己刺出匕首,再次划开了胸膛上的伤口,鲜红色血液涌出,很快装满土碗。 他将粉末倒进了土碗里,与血液调和均匀,再用勺子一口口喂进张仙口中。 得知夏宇龙滴血救张仙,蓝芯即高兴,但又感到莫名的失落。 过片得刻,她释然了…… 并在心里敲打起自己来:“我与仙姐是好姐妹,哥哥对她好,理所当然,为何要暗生醋意呢?蓝芯啊蓝芯,你也别太小心眼了,眼下平定三界要紧,千万别使绊子,扰了哥哥心智哦!” 半炷香时间过去,张仙面部已恢复了红润之色。 她右手食指微微动了动,脉象跳动也如原先那般轻快了。 在沉梦中,她轻声喊道:“哥哥,你不要离开仙儿,仙儿要做你的妻子,仙儿要做你的妻子!” 听了张仙的话,蓝芯如五雷轰顶,顷刻间,泪水从眼角涌出。 她真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哥哥与仙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仙姐要成为哥哥的妻子,而不是乖巧听话的妹子? 她沉着气,努力地控制自己,将急促的呼吸压了下去。 “我知道,仙姐一直想成为哥哥的妻子,要不是我的闯入,或许她与哥哥早就喜结连理了,其实真正的第三者才是我自己,我该如何是好,是啊,我不能坏了仙姐的好事……” 想到这里,她既无奈又无助,心中有了离开夏宇龙,成全仙姐的打算,毕竟仙姐与哥哥才是天生一对。 看到张仙已走出鬼门关,屋内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夏宇龙走上前来,拉起了蓝芯的手…… 笑道:“芯儿,你仙姐没事了,她需要休息,咱们也出去吧。” “嗯,好,我依哥哥便是!” “芯儿,你的手好冰凉,生病了吗?” “没有,我身体好着呢!” “芯儿,你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夏宇龙替蓝芯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心疼问道。 蓝芯摇了摇头,柔声回道:“没有,仙姐转危为安,我替她高兴呢!” “那你还哭,走,我们到外面去聊,这次太谢谢你了,你可是大功臣呢。” 蓝芯破涕为笑,问道:“那哥哥要怎么感谢我?” 突然,她惊呼一声,向前倾倒而去…… 是的,她思绪极为复杂,并未注意脚下,被门槛绊了一跤。 夏宇龙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芊芊细腰,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心疼地道:“芯儿小心些!” “嗯,芯儿知道!” 蓝芯将脸紧紧贴在了夏宇龙胸口上,瞬间哭成了泪人儿。 夏宇龙早就知道,是蓝芯哭瞎了双眼,才换来他的重生,芯儿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美好了…… 想到此事,他心如刀绞,紧紧地搂着蓝芯。 他轻抚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柔声道:“哥哥不会再让芯儿受到伤害,哥哥要好好保护芯儿,今后哥哥就是芯儿的眼睛,如果哪一天,芯儿要取哥哥的性命……” “嘘!”蓝芯的食指按在了夏宇龙嘴上,“傻哥哥,芯儿能以双眼换哥哥的性命,芯儿又怎会取哥哥的性命呢,等哥哥定了三界,咱们一起浪迹天涯!” “嗯,好,随我来。” “哥哥,要带芯儿去哪儿?” 夏宇龙扶着蓝芯,来到了乾坤派星月台上坐下。 蓝芯微微侧身,将身子依偎在夏宇龙厚实的肩膀上。 夏宇龙眺望远方…… 那正是日落的方向,太阳已经偏西了,金光将二人脸庞映照得一片通红,月山与金山高高耸立,位于他们的正前方。 金山一年四季均呈现金黄色,不管白昼红日的照射,还是夜间沐浴在圆月寒光下,它从未掉色。 而月山却与之相反,别说一年四季了,一天之内都会出现不同颜色。 红日下,它洁白无瑕;寒光里,它千变万化。 时而呈现出碧绿色,时而变成幽蓝色,时而幻化橙黄色,时而又展现血红色…… 在西丹古国,流传着这么一句诗:“一年四季见金山、月山随月多变幻、两山对望各有色、古国风情多烂漫。” 围绕金山与月山,也流传这么一个故事…… 传说上古时候,有两夫妻,妻子贤惠持家,由于丈夫花心多变,将妻子活活气死了。 后来天神震怒,上天为了惩罚丈夫,把他变成了月山,愚忠的妻子忧伤过度而死,变成了金山。 就这样,两山世代对望,金山成了忠贞不渝的代名词,而月山则代表花心多变。 千万年来,金山已经很累了,但月山却死性不改,仍将这份花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也有人说:“金山与月山是天上双胞胎星神下凡,两兄弟虽然性格迥异,但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兄弟俩还世代庇护脚下百姓安宁。” 不管是何种传说,都已经随风远去。 而如今,在月山与金山脚下,将迎来三界之争的第一场恶战。 …… 蓝芯睁大盲眼,望着远方,轻声问道:“哥哥,我们西丹古国的景色漂亮吗?” “嗯,很漂亮!”夏宇龙点了点头,轻抚着蓝芯顺柔的发丝,“芯儿,你说,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啊,西丹古国也不会灭亡,这天下也不会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中,天下苍生也不会遭受劫难!” 他望着两山脚下那一道道残破的城墙,血腥的战场一一浮现在了眼前,那是与天魔战神的恶战。 蓝芯沉吟片刻,抿嘴笑道:“哥哥何来这么多的感概?” 夏宇龙回道:“我只是不想战争,我厌恶战争,厌恶杀戮!” 蓝芯“嗯”了一声,说道:“我听圆月仙老说过一句话,要想阻止杀戮,就必先杀戮,只有战争才能终结战争,如果正不压邪,天下苍生会陷入更加水深火热中。” 夏宇龙细细品来,觉得在理,他的脸庞靠在了蓝芯额头上,望着远方那团黑压压的一片天。 片刻,他坚定地道:“是啊,男子汉大丈夫应扛起重任,一味妥协岂不是懦夫所为,既然上天让我担此重任,我定不负天下苍生,更不负我心爱之人!” 听到“最心爱之人”几字时,蓝芯心中一惊,脱口问道:“哥哥的心爱之人是芯儿吗?” 她心跳加速,双颊微微泛红。 夏宇龙转身,在她额头留下两道吻痕…… 回道:“是的,不是我的芯儿还有谁!” “那仙姐呢?”蓝芯十分着急,又追问起来,“仙姐又算什么?” 夏宇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仙儿也是我最心爱的人,你们俩都是我最心爱的人,等定了三界,我要取你们为妻,左拥右抱,入洞房!” 他再次吻了吻蓝芯的额头,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在金光的照射下,配合着他凌乱的发丝,他的脸美酷到了极致。 可惜蓝芯是看不到了,但她完全可以感受得到,感受到夏宇龙那欢快的气息。 她沉吟片刻,认真问道:“哥哥你说实话,你真喜欢芯儿吗,还是可怜芯儿?” “那是当然!”夏宇龙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芯儿何故这样问我?如果芯儿不信,哥哥可以把心挖出来给芯儿。” “不……我信,我一万个相信!” 蓝芯再次捂住了夏宇龙的嘴,她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可笑,竟问了哥哥这样的问题。 她更不应该吃仙姐的醋,必竟哥哥与仙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仙姐成为哥哥的妻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要哥哥心里有她的位置,起码与仙姐有同等重要的位置,难道还不知足吗? “芯儿咋不说话了,在想啥呢?”夏宇龙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蓝芯“嗯”了一声,从思绪中走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噘着嘴笑道:“哥哥好花心,同时喜欢两个女孩!” 夏宇龙捧起蓝芯娇美的脸庞,凝视着她毫无灵气的双眼…… 认真说道:“你与仙儿对我都很重要,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子,都陪我度过了最艰难时刻,不管你们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会用心去爱你们,你们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我……我……” 话到此处,他哽咽起来。 “哥哥,芯儿知道,芯儿知道,这样的话题很沉重,咱们不聊了,好吗?” “嗯,不说这些,咱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二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凉风送爽,带走了他们脸上残留的泪痕。 四周树木沙沙作响…… 如此可怕的沉默,使得蓝芯有些不自在,她睁大盲眼望着模糊的远方。 心中又反复地问自己:“我眼已盲,如同废人,凡事定会拖累哥哥,哥哥还会如从前那样爱我吗?” 是的,身体上的缺陷让她变得不自信了,她不再是先前那般灵动可爱的小女孩,一切行动都得依赖旁人。 此时,她已是愁容满面。 夏宇龙事先打破了沉默,他问起了蓝芯掉落悬崖之后的事情。 蓝芯如实说来…… 她掉落悬崖后,被圆月仙老救回了月宫里,与父皇、母后得以团聚。 在与二老谈起心爱之人时,父皇坚决不同意,认为夏宇龙出生凡界,地位身份卑微,怎配得上出生高贵的女儿? 父皇另有打算,想把女儿许配他人,也就是南海天君的大公子“尤昊”。 但此人人如其名,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 只因在一次宴会上,尤昊恭恭敬敬与父皇碰了一杯,父皇竟他人家当成了宝。 其实,父皇还有另一层面考虑…… 南海水君家族势力很大,放眼整个三界,是顶级的名门望族,南海神宫地位仅次于月宫。 两家联姻,可谓门当户对,同时也会增强父皇的实力,进一步巩固天宫地位。 但母后善解人意,持有不同看法,认为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利。 三界中,好的姻缘可遇不可求,母后总不能让女儿委曲求全,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不过母后与夏宇龙未曾谋面,这后生的品行如何?她一概不知。 起初她还劝女儿要慎重考虑,但女儿口中的夏宇龙沉稳懂事,有担当。 夏宇龙的一桩桩事迹,让母后觉得,此人并不简单,她的顾虑已完全打消。 她隐隐觉得,未来三界之主,一定是这后生,她对夏宇龙的身世也越发地着迷了。 因为蓝芯的婚事,母后与父皇闹了别扭,两人大吵了一架。 母后说父皇独断专行,凡是都没有商量的余地,拿女儿未来幸福做赌注。 父皇却反唇相讥,说道,如果那后生真对女儿好,女儿的双眼会瞎吗,女儿会掉下悬崖吗? 此番话,说得母后哑口无言。 但母后始终认为,女儿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她必须义无反顾支持女儿。 就在蓝芯要下凡寻找夏宇龙时,却被父皇锁进了房里,没有他的允许,女儿不得离开房门半步。 蓝芯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日渐憔悴消瘦。 母后看不过去,命人将房门打开,并向凡间发出了一道仙天指令,秘密将狼人召回宫中。 那时,狼人正在群山里与灵杖法师周旋,接到指令后,迅速往月宫中去了。 母后千叮万嘱,一定尽全力保护女儿周全,亲手将女儿交给夏宇龙。 狼人断定,主人会往西丹古国腹地而去。 另据他多日观察,在金山与月山之间,那座独山上整日仙气缭绕。 他想,此地应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径直将蓝芯带到此地落脚。 没曾想,竟碰到了疯癫失踪的向山师叔,他已修炼成仙,在山上创立了乾坤派。 一来赓续姚半仙创派血脉,二则誓与魔界抗争到底。 蓝芯在乾坤派等待夏宇龙已有两日,她每时每刻都在盼望早点见到哥哥,也在心中暗自祈祷,哥哥平安无事。 为了拔掉这颗钉子,李木锋以索要古书为名,纠结各派前来诛灭乾坤派。 为了安全起见,向山让蓝芯躲进了地下暗仓里。 听到白高在院内骂骂咧咧,提到了夏宇龙的名字,蓝芯心中大喜,这才冒险走出暗仓。 …… 说到狼人大天二,蓝芯脸上挂着喜悦:“在灵山上,我还真有点害怕它们几个,现在我已经和老二成了知心朋友,我们无话不谈呢!” “你们都谈什么了?”夏宇龙笑着问道。 蓝芯抿着嘴笑了,她羞答答的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夕阳斜照下,她漂亮极了,夏宇龙看得入迷,在她额头上又留下了两道温暖的唇印。 片刻,蓝芯回道:“当然都是谈论有关哥哥的事情了,老二对哥哥那是十分地崇拜呢,他说他会追随哥哥一辈子。” 夏宇龙抬起右手,搭在蓝芯右肩上,轻揉着她的耳垂…… 问道:“我的芯儿呢?” 蓝芯不假思索,回道:“我还用说吗,我是逃……” 她本想说,她是逃出来寻找哥哥的,但觉得此话不妥,便罢了口。 “逃?”夏宇龙一脸疑惑,“芯儿,发生什么事了?” 蓝芯反应极快,笑道:“是啊,我是逃出冥界与哥哥相遇的,我们好不容易相遇,无论哥哥到了哪里,做了什么,我定会永远追随哥哥!” 她总不能在此刻,将父皇反对他们的事情说出来,那样会伤了哥哥的心,她不想看到哥哥伤心。 夏宇龙笑了,将蓝芯的整个身体揽入怀中。 他望着天边那最黑暗的地方,心想,与魔界之战是不可避免了,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芯儿与仙儿,绝不能让她们再受半点伤害了…… 突然他提声问道:“芯儿,老二呢,他人到哪里去了?” 张仙颇为讶异,反问道:“老二没有与哥哥在一起吗?他把我安顿好后,他说他有事,然后就出去了,我以为他去找你们了呢。” 正在这时,有家丁来传话了:“龙少侠,原来你们在这里,我们首座要见您!” “哦,好,我知道了,我这就来。” 夏宇龙这才想起,还有很多话要与师叔倾诉。 他将蓝芯扶下星月台,二人往乾坤派的堂屋走了去。 院内奇石、花草、树木繁多,整体布局与龙古镇“乾坤派”无异,夏宇龙“故地重游”,感觉到温馨和亲切。 进到堂屋里,只见里边家具的颜色和摆放,与龙古镇乾坤派完全一致,可见向山师叔对姚爷爷的追崇。 向山手持佛尘,坐于正堂中央,两边由德健、德康他们四人分列而坐。 四人均一脸正色,堂屋里静谧无声,氛围严肃而紧张。 才刚进门,夏宇龙便问道:“师叔,我把芯儿一起带来了,方便说话吗?” 向山似乎没有听见,他从木椅上起身,阔步前来,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拍着其双臂…… “嗯”了一声,点着头,欣慰叹道,“太好了,我们的宇龙终于长大成人了,不仅成了一个帅小伙儿,还比师叔高了不少。” 夏宇龙的脸红了,他挠着头,傻傻一笑…… 说道:“师叔从小就喜欢夸宇龙,长大了亦是如此,对宇龙喜爱有加,宇龙受宠若惊!” 向山哈哈笑道:“对对对,这话没毛病,也不枉师兄弟们都说我们像父子!” 说着,二人相视开怀大笑起来,眼中噙满了久别重逢的泪水。 夏宇龙和蓝芯紧靠着德健而坐,环顾四周,他更是一脸讶异,龙古镇的乾坤派竟被师叔搬到了这里,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路来,向山师叔又经历了什么?他的疯癫病又是如何被治好的?他有没有真的驯服火焰麒麟? 种种疑问,萦绕在夏宇龙心头。 看着夏宇龙满脸疑惑的样子,向山自然明白他心思的,他向夏宇龙讲述了这段经历。 向山复活出走乾坤派后,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所到之处以乞讨为生。 人们见他衣衫褴褛,三岁孩童般脾气的模样,却也不打听他的来历了,而且还给了他很多施舍。 有一天夜里,向山在破庙里睡着了,右手手臂上被火焰麒麟抓伤的地方,发出刺骨钻心般疼痛。 他向手臂上看去时,只见火红色鳞片长满了整只手臂。 鳞片通红透亮,将皮肉下的骨头映照得清清楚楚,突然间,手臂上所有鳞片爆燃起来,火焰很快窜至周身。 向山被吓坏了,在破庙里哀号翻滚。 烈焰将破庙引燃,整个庙宇葬身一片火海…… 向山自烈火中走出,他像是受到了神力的感召,痴痴笑笑,在大地中奔跑。 头也不回,朝着阿姆圣山方向而去,全身烈焰灼灼,一层层鳞片自身上脱落。 从黑夜到白天,从白天又到黑夜,向山毫无疲惫,向前奔跑着。 烈焰在他身上越燃越旺…… 他翻越一重重高山,淌过一条条河水,飞跃一道道峡谷。 风雨中,他挺直脊梁,烈焰里,他越发精神。 经过村落时,人们都视他为灾星,将他驱逐,沿途而来,没有人愿意收留他,而且还留下了“火邪神”绰号。 就这样,向山在烈焰的包裹中,狂奔了三天三夜,才到阿姆圣山脚下。 他一头扎进了群山里,没人敢上前阻拦他,山脚下的村民人心惶惶,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样的灾难? 进到阿姆圣山,向山与火焰麒麟发生了恶斗,场面惊心动魄。 两团烈焰在群山中你追我赶,纠缠了七天七夜,所到之处,雪崩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嘶吼声隆隆,响彻整个山谷…… 在这七天里,阿姆圣山上震颤不止,山脚下的人四处逃散。 但烈焰也融化了山上的积雪,山下的植被与庄稼得以复苏。 到了第八天,恶斗结束,火焰麒麟彻底败北。 灵兽胸襟泯然,不同于其他恶兽,谁有本事打败它们,它们会虔诚认主。 火焰麒麟亦是如此,败下阵来的那一刻,它四腿跪地,臣服在了向山跟前。 向山骑着它,在阿姆圣山上自由奔跑,好不逍遥快活。 待向山身上的烈焰全部褪去,他那疯癫病不仅痊愈了,而且还身怀绝技,具有了天生神力。 十个火焰麒麟都不是他的对手,火焰麒麟怎不甘拜下风,俯首称臣。 修仙玄关已经打通,他脚下祥云片片,可通往阳界与天界任何地方。 一天夜里,向山躺在火焰麒麟背上夜观天象…… 星光大仙从天而降,与他促膝长谈,论的全是仙道之法。 在精气神上,向山得道了前所未有的洗礼,直到东边的启明星出现,星光大仙才悠悠离去。 在告别时,星光大仙与向山说,你已修炼成仙,三界动乱即将始于大漠,你往大漠去吧,助一位年轻人一臂之力,他将在异度空间里与天魔战神决战,去守住那里的金山与月山吧,等着他的到来,辅佐他抗衡魔界。 向山听了星光大仙的话,说服火焰麒麟后,便来到了这大漠深处。 …… “呵呵!”向山看着夏宇龙笑了,说道,“我早就应该想到了,想不到这位年轻后生就是宇龙你啊,咱们叔侄俩肩上的担子可沉咧!” 夏宇龙拱手行礼,说道:“有师叔在,宇龙定当提振百倍精神,全力以赴。” “嗯,这就好!”向山点了点头。 随后他轻叹一声,“天魔战神麾下魔虱军团,已有二十万大军集结金山与月山周围,他们随时会攻上山去,我已派了五百名弟子守卫在各个路口,如果封印高墙被突破了,那五百名弟子杯水车薪,怕是守不了多少时日。”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着夏宇龙问道:“随你来的那几个朋友也把他们叫进来,咱们共商破魔虱军团之法?” 夏宇龙将灵杖大师、白高还有那十个和尚请进了乾坤派堂屋里,但唯独没见大胡子和黄玉的身影,他们一一拜见向山后,十二人分两列落座。 得知大师手握两大僵尸军团,向山心下大喜…… 说道:“太好了,大师道法精深,竟将这些僵尸驯服,为己所用,我还愁手下没一兵一卒,眼下已有兵可用,咱们可先抵抗一阵子,再另想他法。” 大师心想,第一战便与魔虱兵团抗衡,这不是白白让我的僵尸军团去送死吗。 他阴沉着脸,不想答应,但又畏惧夏宇龙,抬眼向夏宇龙这边看了过来。 堂屋内所有人顿时沉默了,都将目光投向了夏宇龙。 夏宇龙一脸威严,并未理会大师,他深知,此时无声胜有声,如若求了大师,今后定助长其威风。 大师吃了闭门羹,如再不表态,面子上真是过不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道:“要……要……要不派一半僵尸兵团前去抵抗?年轻那会儿,我学过排兵布阵,我……我……定当全力以赴!” 夏宇龙立马接话道:“就依大师所言,第一战我们一定在气势上压倒魔界,往后还有很多硬仗要打,而且我们兵员太少,得合理使用一兵一卒。” 坐在大师身旁的白高举起了双手,道:“要打架我算一个,你们看我身材便知,我一人可抵三。” 大师瞪了白高一眼:“胡说八道,你指定是有点毛病。” 此时,门外传来了大胡子魔性的声音:“我三弟在吗?我要见他,快把他交出来。” 声音急促,像是有大事发生。 进到屋内,大胡子与黄玉肃然拱手,向在座的行了礼。 大胡子急道:“我与夫人追那妖女到了山下,那妖女不见了踪影,但在山下见到了一群穿着怪异,虱头人身的妖物!” 向山急忙站起身来,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黄玉思索着回道:“我们见到的大约有百来号人,他们往金山、月山方向而去了。” “啊,不好,怕是魔虱军团已攻破封印墙了,德健、德康你们四人守护好乾坤派,其他人随我来!” 话音刚落,便听见后堂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们先别走,快等等我啊!” 走出来的正是黄大仙,他捂着臀部,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大伙儿眼前。 夏宇龙又惊又喜,喊道:“爷爷!” 黄大仙捂着脸,正要躲开,被夏宇龙一把拽住了…… 再次喊道:“爷爷,您不记得我了,那天在菊花镇您把我抓了起来,让我躲过了千面蜘蛛精的追捕!” “哼哼,真是个傻小子!”黄大仙在心里笑道。 他站直身子,看着夏宇龙正色道:“好小子,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还未等夏宇龙回话,他便轻叹一声,又道:“也好啊,说明你我爷孙缘分未尽,竟在这里碰面。” 向山乐道:“太好了,原来你们都认识?” 黄大仙翘着右眉,点头回道:“算是吧,那天糊涂,差点把他扔进丹炉里给蒸咯,还好他有了反应,叫了我一声爷爷。” 他颇为尴尬,环视众人一眼,“唉,此事说来话长了,今后慢慢道来,大敌当前,咱得迎敌去吧!” 向山急道:“叔叔,您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您与德健他们守在乾坤派吧,山下的事,由侄儿和宇龙去处理便是。” 黄大仙有眼一抬,捋着下巴上那几丝山羊胡,思索片刻…… 点头道:“也好,你们速去速回,乾坤派在我手里,也不能给丢去了!”他看着夏宇龙,坏坏一笑,“好小子给我放机灵点!” “是,谨记爷爷教诲!” 夏宇龙嘿嘿一笑,笑得很开心,感觉姚爷爷又回来了。 向山领着夏宇龙、大胡子、黄玉、白高、灵杖大师以及那是十个和尚,急匆匆下山去了。 蓝芯眼盲行动不便,留在了乾坤派等候。 向山一行人径直往月山与金山而去,过得一炷香工夫,他们来到了月山脚下。 远远便听见林中传来了打斗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向山急道:“快,已经交上手了!”他看着夏宇龙,“你带几个人往金山脚下去,我们在前边的树林里汇合,万事小心!” “是,师叔,您也要小心些!” 夏宇龙领着大胡子和黄玉,飞身往金山去了。 此时,通往金山的路口,也陷入了混战。 有三四十个魔虱要强攻,乾坤派有四五十名弟子守着。 领头的胖哥一声令下,弟子们“唰唰”挥出长剑,将魔虱分割包围起来。 魔虱身材高大,半人半兽模样,头顶上长者两条长长的触须,看起来像虱子,因此而得名。 他们身上肮脏,穿戴极为破烂,皮肤黝黑,几乎裸露在外边,像是从茅坑里钻出来似的。 “嗷呜……” 他们发出一声声魔吼,一个个看起来凶残无比。 四颗獠牙凌乱不堪,随着血盆大口张开,裸露唇外,幽蓝色唾液自牙尖滴落 他们手持白骨战戟,不怕死地涌向了乾坤派弟子。 “大哥,咱们得阻止他们!” 说着,夏宇龙已提剑飞身而起。 “好,让他们有来无回!” 大胡子与黄玉提着各自利刃,也紧跟了上去。 对于打架来说,大胡子最开心不过了。 他觉得,这辈子最值得做的两件事情,一是战死沙场,二是猝死床上。 “娘的,让你们死个痛快!” 他一边喝骂,一边呼呼挥出板斧,阴阳之光在板斧上四溢散射。 魔虱的身体被光线刺中,全都被打回了原形,幻化成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虱子掉落地上。 大胡子又惊又喜,嘿嘿笑道:“原来是一些小虱子,应是天魔战神身上掉下来的吧,就这么不经打吗?” 突然间,那地上的虱子幻化分列,变成了豆点大的虱子。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满地都是,看得让人肉麻揪心。 它们有组织地飞快移动,向夏宇龙他们这边涌来。 乾坤派有两名弟子躲避不及,被虱子爬满全身,还未来得及挣扎哀嚎,就变成了两堆白骨。 速度之快,让人咋舌,第一次见到魔虱厉害,其余弟子均被吓傻在原地。 “快,往后退!” 夏宇龙大喊一声,使出洪荒之力挥出神剑,滚滚烈焰自剑刃溢出,幻化火龙,向满地的虱子狂卷而去。 虱子被卷入火中,“噼里啪啦”炸裂声不绝于耳,瞬间烧成灰烬。 片刻间,满地的虱子已被消灭殆尽。 为了救乾坤派弟子,夏宇龙一发力便使尽洪荒,真气猛然耗损,他脸上已略显疲惫之色。 在金山脚下,灵杖大师轻摇法杖…… “当当当当!” 九铃齐响,那三十四个魔虱瞬间被打回原型。 它们幻化千万只虱子,将乾坤派四十名弟子团团围住了,已有三名弟子变成了白骨。 向山飞身前来,跳入了众弟子中。 他大喊一声:“都给我起身!” 众弟子跃身跳起,向空中窜去…… “火焰麒麟臂!” 向山高喊一声,有拳重重砸向地面。 一圈环形烈焰自拳心溢出,闪电般速度向四周涤荡。 所到之处,均为一片火海,满地的虱子无一幸免,也全都化成了灰烬。 这一拳下去,内力已耗损大半,要完全恢复,怕得半天时间,如魔虱军团陆续杀来,恐怕难以抵挡。 在前方的古树林中,向山与夏宇龙汇合了。 二人脸上均挂着愁容,初次与魔界交战,就遇到了难啃的骨头,今后这仗要怎么打?二人心中是没底儿的。 然而此刻,所有人的心也都是悬着的。 又行得一炷香时间,便走出了群山。 前方不见任何植被,只有无尽的漫漫黄沙,一堵巨大,且两边望不到头的夯土墙,高高耸立于前方不远处。 夯土墙的那边,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与这边清朗的天空形成了鲜明对比。 谁都知道,墙的那边就是异度空间了,里边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没有人知道。 但空间尽头就是魔山,这是不争的事实。 忽听得夯土墙上嘶吼声四起,魔虱军团搭着人骨天梯,从墙的那边爬上来了。 墙上的劳工密密麻麻,挥舞手中的工具,往他们头上砸去。 高墙上人头攒动、起起落落,嘶吼声、哀嚎声响彻天际。 “走,得阻止他们,不能再等了!” 向山领着夏宇龙、大胡子、黄玉、灵杖大师飞身而起,几个喘气的工夫,一行人落在了夯土墙上。 “喂,你们等等我,别欺负我们啊!” 白高不会飞身术,与那十个和尚,沿着夯土墙阶梯,吃力地向上爬去。 站在夯土高墙上放眼展望,异度空间之下,天色忽明忽暗。 天空中原本是一轮红日,在暗沉的重雾遮挡下,却变成了一轮黑日。 进入黑夜时的天色,永远被定格在了异度空间里。 暗沉的苍穹下,大地一马平川,一片孤寂荒凉。 放眼望去,到处是枯黄的杂草,毫无生机可言,这就是传说中的蛮荒世界了吧! 目及之处,大地与天色相互混淆,不知哪片是天哪片是地,视线尽头,不时地爆闪出幽蓝色闪电。 蛮荒草原深处,魔虱军团几十万大军已集结完毕,他们有四十个方阵队,每个方阵队约两万人,正整齐地列队等待。 他们手持白骨战戟,一个个獠牙裸露,呲牙咧嘴,朝着高墙这边嘶吼。 每个人都已是蠢蠢欲动,神情亦是那样的高涨,誓要冲破这封印高墙。 虽然魔虱军团没有统帅,但他们纪律严明,进攻有序,且每个人步调、动作都高度一致。 他们以方块队为单位,轮番向夯土墙进攻,每个方块队又分成四百组,每组五十人。 夯土墙上的劳工奋力抵抗,一次次把他们击溃,不多时,他们又在荒原上集结。 在天魔战力感召下,他们嘶叫着涌向夯土墙,他们一个个都不怕死,飞儿扑火,义无反顾。 是的,天魔战神已完全复活,在魔山起兵了,魔界进攻正式开始,这样的战斗将会无休止下去。 战争很快陷入胶着…… 向山叹道:“如果没有援军,这些劳工怕是难以支撑太久。” “师叔,我得助他们一臂之力!” “好,你要小心些。” 夏宇龙调息内力,踩踏祥云飞身而起,将体内两大真气合二为一。 来到半空中,他双掌挥出,自掌心溢出千万股真气,涌进了劳工的身体里。 劳工们增强了元气,抵抗更为顽强了。 他们有的手中锤子幻化弓弩,拉弓便射;有的将锄斧幻化战戟,向近身而来的魔虱刺去;有的将手里簸箕幻化盾牌,挡住了骷髅利箭…… 魔虱军团惨叫着,自夯土墙上如雨点般坠落,哀嚎声乱成一片。 但他们的进攻频次一波接一波,从未停下,而且比起先前更为猛烈了。 有的爬上墙来,拽住了劳工的手,一把将劳工拽入了异度空间里,身体瞬间爆燃,化作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的魔虱二十人一组,在刨墙根,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数不过来。 墙根处已有百余处出现了塌方,整座夯土墙岌岌可危了。 大师看不过去,摇动起法杖来…… 向山阻止道:“先别动,让他们虱变就麻烦了!” 大师恍然大悟,即刻停手,问道:“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高墙被毁吧?” 向山思索片刻,问道:“你的僵尸兵团现在何处?” 大师掐指一算,回道:“快了,他们很快就能赶到这里了……” 话说间,自异度空间尽头袭来一股暗波,轰隆一声巨响,暗波猛烈撞击在了夯土墙上。 墙体发生了剧烈晃动,几十个魔虱被暗波抬起,推进了夯土墙内。 夏宇龙他们这才明白,原先进入夯土墙内的魔虱是这么来的。 此时,白高一行人也来到了夯土墙上,墙外的场面惊心动魄,把他们都吓傻了。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 还未等夏宇龙他们做出反应,连续两道暗波,闪电般速度袭来。 巨响声落地,墙体已撕开了一道裂缝,魔虱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裂缝仅有几道门之宽,大量的魔虱被堵在了裂口处,他们使劲儿地挤压墙体。 整个夯土墙摇摇欲坠,随时会轰然倒塌。 夏宇龙喊道:“师叔,我去外边堵住,你们在里边对付他们。” 说着,他提着神剑跃身而起,一头扎进了异度空间里。 空间里,一波波妖邪之气袭来…… 夏宇龙头晕目眩,胸口一阵刺痛,但他已事先在空间里淬炼过,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魔虱一个个兴奋极了,嘶吼着如潮水般向涌来。 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当口上,夏宇龙也不再怀有怜悯之心。 他毫不犹豫,挥舞火红神剑,将涌上来的魔虱一一斩杀。 魔虱中剑,身体瞬间爆燃,化作妖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波波魔虱再次涌来,比起先前,数量胜过百倍。 夏宇龙再次挥出神剑,使出最上乘狠招,“天方烈焰”。 是的,他的善心不会用在这些恶魔身上,在他的神剑下,攻上来的魔虱毫无生还机会。 魔虱被火焰暗波袭中,一波波倒下,一群群消失,一波波涌来,又一群群消失。 夏宇龙杀得酣快淋漓,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天空,悠悠哀哀的声音传来…… “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啊,娘找你好苦啊!” “啊,又是蓝色妖姬。” 夏宇龙胸口再次绞痛,他拄着神剑单膝跪地。 暗沉的天空中,那绝美的脸庞幻化一张幽蓝色火脸,向夏宇龙袭来,击穿了他的身体。 眨眼间,幽蓝色火焰在他背上爆燃。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全身经脉暴凸,呈现出幽黑色,身体亦很快被火焰吞噬。 “不,我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 在心中,他这样反复提醒自己,迅速将体内两大真气汇合,来到后背的神堂穴,发生了猛烈冲撞。 一股强大的洪荒内力自背心袭出,内力裹挟幽蓝色火焰,向天空反噬而去,击中了那张绝美的脸庞。 “啊!” 蓝色妖姬惨叫着,消失在了暗沉的天空里。 “呜呜呜呜,你们都不得好死,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悠悠哀哀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魔山那方。 异度空间尽头,再次袭来强大暗波,夏宇龙抓住时机,挥出神剑. 他借力反力,将暗波在剑刃上旋转片刻,便反方向挥出神剑。 一股更为强大的暗波瞬间脱剑,向空间深处如猛兽洪水般涌去。 暗波携卷大部分魔虱军团,消失在了空间尽头。 “他娘的,真是可恶!”魔山那边,天魔战神骂开了,“臭小子,想与我斗,还嫩了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等着瞧,我让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夏宇龙拱手抱拳,说道:“天魔战神,还望你以三界大局为重!” “哈哈哈哈,乳臭未干,我就在魔山等着你,等着你与我决斗,等着你前来送死……” 这魔性的声音越去越远,自至完全消失。 荒原上,那仅剩的魔虱军团又发起了进攻,一齐向夯土墙缝隙涌来,他们已有半数攻到了墙的这边。 夏宇龙来不及多想,挥舞神剑,自墙的裂缝处劈砍而下。 神剑幻影层叠,裂缝两边的墙体轰然垮塌,将下边堵得严实,有部分魔虱也被埋在了里边。 裂缝被封住了,但在高墙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上百名劳工向缺口这边汇集,守在了此处。 经过此战,夏宇龙后背伤得不轻,他强忍疼痛飞身越过了高墙。 墙里边的情况却也糟糕透顶了,涌进来的魔虱怕是有几万人之多,正与向山他们缠斗在了一起。 灵杖大师不敢摇动法杖,此刻,法杖在他手里成了无用之物。 离开法杖,他无计可施,对魔虱军团构不成半点威胁。 他小心翼翼,飞跳于人群空隙间,百余个回合下来,他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是的,大战之前,他颇为孤傲,此刻的他,却成了最无用之人,他对此事,在作深刻反省。 大胡子将双板斧插于腰间,在地上拾起一骷髅战戟,与黄玉背对背,应付涌来之敌。 二人配合默契,却也杀了不少魔虱。 向山手臂上烈焰灼灼,释放隐形暗波,所到之处,魔虱均幻化妖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突听得灵杖大师喊道:“你们看,我的僵尸兵团已经赶到!” 话毕,他飞跳而起,消失在了大漠深处。 没过多时,大师领着部分僵尸兵团,自大漠尽头杀将而来。 见到魔虱,僵尸便疯狂撕咬,眨眼之间,漫漫黄沙上尘土飞扬,场面极度混乱。 向山他们有了喘息的时间,都从缠斗中退了出来,站在高处观看双方恶斗。 但另所有人始料未及,也都后怕的是,被咬伤的魔虱竟幻化成了细小的虱子。 不多时,漫漫黄沙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虱子。 很快的,虱子爬满了僵尸身上,不足半顿饭时间,僵尸的皮肉已被虱子啃食殆尽。 放眼望去,黄沙中全是一具具白骨,惨不忍睹。 大师脸色大变,嚷道:“糟了,原来僵尸的克星是魔虱军团,剩下的僵尸宝贵得很咧,不能再让他们来送死了。” 由于涌进来的魔虱太多,他们幻化虱子的数量自然不计其数。 黄沙里,黑压压一大片,两边望不到头,如潮水般向夏宇龙他们围拢而来。 眼看虱群越来越近,夏宇龙不能再等了。 他抢上一步,挥出神剑,欲使出洪荒之力,想快速了结满地虱子…… 七彩大仙释放金光包裹神剑,将洪荒反向推回。 他嘿嘿一笑,说道:“傻小子,洪荒之力不可随便乱用啊,你师叔比你狡猾,他都不敢用,你若用惯了他,对你的今后可不利哦,嘿嘿,最起码在床上是不行的!” “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坐以待毙?”夏宇龙追问起来。 “嘿嘿,年轻人就是猴急!”七彩大仙又嘿嘿一笑,“听我的,传授你满天火口诀,漫漫天雨现黄龙、丹田聚齐走劳宫、夕阳残破沉梦里、炎炎夏日燥火中。” 夏宇龙将口诀牢记于心,遵照此法,挥舞神剑,并气聚丹田。 两大真气飞窜至劳宫穴,剑尖挑起漫天黄沙,在天空中汇聚成了一条黄龙。 黄沙幻化天火,如雨点般从天而降。 眨眼间,漫漫黄沙上浮动起一片片火海,那数不尽的虱子在烈焰中炙烤,顿然消散于无形。 夏宇龙他们再次打退了魔虱军团,却也折损了不少,留下了满地白骨。 在夯土墙上迎敌时,那十个和尚亦是积极迎战,但很不幸,有五人被拉进了异度空间,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了。 劳工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白高望着此番惨状,趴在大师肩上哭成了泪人儿。 “啪!” 大师挥出右掌,干脆利落地打在了白高脸上…… 脱口开骂道:“你爷爷的,你这厮指定有点毛病,找你老婆哭去,瓜兮兮的,还打什么仗?” “我这不是伤心嘛,就不允许我哭了吗,拉屎放屁,谁管得着?” “阿弥陀佛,要哭就到别处哭去,我这里不是你避风的港湾,娘的,弄我一身鼻涕口水,恶心!” …… 夏宇龙他们登上夯土墙,向异度空间看去时,那些溃散的魔虱又在快速集结了。 有几个方块队,约万余人,已向夯土墙缺口涌来。 夏宇龙和向山跳进了异度空间里,使出各自看家本领,对魔虱军团又展开了一场猛烈的厮杀。 就在二人杀红眼之际,忽听得癫狂的大笑声从身后传来。 二人扭头望去时,正是寒门孤火,他骑着狂狮冲入魔虱军团方阵,随手夺取了一魔虱手中的战戟。 战戟快速舞动,加之狂狮利爪助阵,所到之处,魔虱一波波倒下…… 由于来得突然,魔虱军团瞬间乱成一团,但反应过来时,他们便快速列队,嘶吼着反扑而来。 寒门孤火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多年,他已死过多回,面对这样的阵仗,面对乱戟齐刺,他并没有太大的畏惧感。 而且他身手不凡,加之胯下狂狮行如清风,更是如虎添翼了。 他朝着夏宇龙大喊道:“师弟,你看我如何修理他们,学着点吧!” 话毕,它登着狂狮背脊,飞身窜起…… 在半空中使出“鲜花怒放”招式,骷髅战戟幻影层叠,一股股白色真气四溢。 远远看来,就像一束白花,尽情绽放。 围拢而来的魔虱均向后倒去,如烟花般炸裂…… 夏宇龙拍手叫好,问道:“师兄,你从何处而来?” 寒门孤火正要回话,却被一战戟刺中屁股,“哎呦”一声,一屁股塌在了狂狮背上…… 骂道:“他奶奶的,不陪你们玩了。”他驾驭狂狮窜出了魔虱军团,向魔山那方狂奔而去。 奔得数里,他回过头来,朗声道:“师弟,太祖师公有好消息,我已打听到他的一些眉目,我继续寻找太祖师公去,这些怂货由你来对付了。” 狂狮越奔越快,消失在了茫茫暮色中,异度空间尽头,隐隐传来了厚重的嘶吼声。 随着狂狮的离去,魔虱军团也渐渐消匿了踪迹。 对夯土墙的争夺,也暂告段落,高墙四周,死一般沉寂,总让人感觉怪怪的,极不适应。 魔虱的下一波攻击,或许更为猛烈。 此时,已近黄昏,太阳释放万丈金光,将每个人的脸庞染成了金黄色,但整个大地就快进入到黑夜了。 异度空间里依旧暗沉无色,异度空间里的太阳依旧呈暗黑色,就挂在西边的天际上。 经过这番缠斗,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 大胡子和黄玉主动请缨,留在夯土墙上,守卫这最后一道防线。 其余人都回乾坤派,商讨下一步对策。 大胡子与夏宇龙商定,如果遇有紧急事情,以双板斧碰撞,发出闷雷声为号。 夏宇龙不仅担心战事,还牵挂张仙的病情,回到乾坤派,径直往张仙屋里去了。 张仙静静躺在木床上,面色已红润如初。 夏宇龙拿了她的脉,只感觉脉象跳动沉稳有力。 他微微一笑,说道:“仙儿,告诉你个好消息,芯儿也回到我们身边了,等平了三界,咱们三人开开心心浪迹天涯。” 为张仙盖好了被子,他往乾坤派的堂屋而去。 向山坐于堂屋中央,其余人员分两列落座,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疲惫之色。 堂屋里沉默良久,向山事先打破了宁静…… 他环视着在座的,问道:“对付破魔虱军团,各位还有何良计?” 此话简洁有力,直奔主题。 大师轻叹一声,道:“各位也看见了,我的僵尸兵团哪是他们对手,方才一战下来,我僵尸兵团折损了近上万人,总不能拿鸡蛋去碰石头吧,如果僵尸兵团拼光了,就没一兵一卒可用了。” 说着,他向夏宇龙看了过去。 夏宇龙深色凝重,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沉思。 黄大仙抬起右手,捋着下巴上的那几丝胡须…… 环视众人一眼,说道:“兵书上有曰,正所谓兵不厌诈,咱们聚集力量,打他个出其不意,我不相信,魔虱军团一个个是铁打的!” “对,我赞成师父的看法,如师父说的,打他个出其不意!” “是的,我也赞成,目前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黄大仙的两个爱徒情绪激动,在身后应和起来。他们没有真正与魔虱交过手,想当然就非常的轻松。 “砰!” 大师将法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哼”了一声…… 看着黄大仙问道:“敢问大仙人,要怎么个聚集力量,要怎么个出其不意,你见过魔虱军团虱变时的情形吗?据我所知,只要天魔战神不死,魔虱军团就永不覆灭!” 此话一出,说得黄大仙无言以对。 他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没见过,但……但这不是在想法子嘛!” 话毕,他高昂着头,将不屑的眼神转向了他处。 就在此刻,说有人都沉默了,堂屋内安静得出奇,似乎能听得清楚每个人的心跳声。 坐在最后边的白高举起右手,站了起来,他想发表自己的肺腑之言,但脑子迟钝。 憋了良久,才吐出几个字来:“得要人、要兵器、要计谋!” 他傻傻一笑,坐回了凳子上,随后站起来又道:“我个子大,可以一打三,只要龙兄弟吱一声,我定当全力以赴,呵呵呵呵……我就说这些!” “别找不快了!”大师将他一把拽回,按在了凳子上,白了他一眼,“你病得不轻,指定是有点毛病!” 向山沉思良久,叹道:“眼下能用的兵不多,也只有那十万个劳工了,可比起百万魔虱,还有阴界幽魂军团,冥界魔兽军团和骷髅军团,这十万劳工又算得了什么!” 黄大仙看着向山,说道:“侄儿,我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向山眼前一亮,回道:“请叔叔说来!” 黄大仙瞟一了大师一眼,缓缓说道:“其实江湖各派也有好的,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如果将他们说服,一道抗衡魔界,岂不美哉,此事我有法子,包在我身上!” 说着,他拍了拍胸脯,向所有人立了“军令状”,不成功说服各派,誓死不回。 大师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江湖各派都各有私心,就凭你么……” “到底怎么了?”黄大仙爱徒阿贵打断了他的话,“我师父说话都有你的份,与我师父过不去吗?” 大师身后那肥头和尚喝道:“你别嚣张,不许对我师父大呼小叫的!” “怎么样,想打架是吗?” “打就打,我们怕你们不成?” 堂屋里炸开了锅,双方剑拔弩张,准备大打出手了。 “住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窝里斗!” 经过向山调和,双方怒火也都平息了下来,这场论事也就不欢而散了。 出门后,夏宇龙本是要去寻蓝芯,但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往向山的卧室奔去了。 来到转角处,被黄大仙拉到了墙角里,陪他聊起了天 黄大仙“嘘”了一声,问道:“好孙子,你真肯叫我一声爷爷吗,如果你真把我当爷爷,我也真就把你当孙子了?” “呵呵!”在一旁的阿贵笑出了声,“我师父一言九鼎,是认真的!” 大仙的另一爱徒矮毛应和道:“我师父这辈子也只收了我们两个徒弟,要说认孙子,你是第一个啊,今后你得叫我们师叔了!” “爷爷,我还有急事呢!” 夏宇龙欲要起身…… 黄大仙一把按了下去,嗔道:“你急什么,方才那一声爷爷叫得太敷衍,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菊花镇吗?” “不知道!”夏宇龙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黄大仙嘿嘿一笑:“还不是为了你小子,自从你叫我爷爷那一刻起,我的内心已被深深触动,于是我决定,要陪我孙子一辈子……” “嘿嘿!”他又笑了两声,认真地看着夏宇龙,“所以我四处寻你,误打误撞,就到大漠里来了,后来被你师叔收留,你师叔说,我很像他的师父姚半仙,哎呀,这话说得!” 话到此处,他眼里噙满了热泪…… 凝视着夏宇龙,又道:“听了你师叔的话,我就更加坚信,我就是你爷爷,你……你……说是不是缘分,我要把我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夏宇龙心想,这也太奇怪了吧,天底下竟有这么执着的老头,为了认一个毫不相干的孙子,竟抛弃自己的道观、抛弃自己的家乡! “喂!”黄大仙又道,“只要你肯认认真真叫我一声爷爷,今后乾坤派所有事情,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如此诚恳,打动了夏宇龙。 他不好再推辞了,翻身爬起,恭恭敬敬跪在了地上,对黄大仙磕了几个响头…… 用心用情道:“爷爷,宇龙给您磕头了!” “好好好!” 黄大仙双手颤抖,将夏宇龙扶了起来。 看到孙子额头已磕红,心疼地道:“好了好了,今后咱们就是爷孙了,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夏宇龙笑道:“爷爷能认宇龙,是宇龙的福气!” 想到之前的错误,黄大仙自责道:“唉哟,那天我真是糊涂!差点害了我的好孙子。” 他将夏宇龙抱在怀里,感到万般愧疚,庆幸自己没铸成大错。 看着夏宇龙远去的背影,泪水不知不觉,又糊了他的视线。 两位爱徒也觉得师父变了,自从遇到了夏宇龙,师父的情感比之前丰富得多了。 …… 向山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苦思如何对付天魔战神的事情。 见到夏宇龙赶来,他心下大喜,说道:“你来得太好了,我正想要去找你!” 叔侄俩并不客气,围着红木圆桌相对而坐。 向山整理了胸前衣襟,长叹一声,望着窗外即将落山的红日…… 再次长叹道:“我们区区几个人,如何才能斗得过魔界?而且相互间还闹了别扭,大师自持手握重兵,却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此人私心倒是挺重的啊!” 夏宇龙道:“大师原本为魔道人士,仙儿将其肺痨病治愈,心灵得以感化,但心魔未完全根除,心灵还需净化。” “嗯!”向山恍然,点了点头,“是啊,还得需要一个过程!” 他的右掌轻轻拍打在了桌子上,“唉,德健他们找到我的时候,领了千余人前来拜师,我才从中挑选了百余人。”语气中带着惋惜。 夏宇龙明白其中意思,笑道:“师叔选弟子也像姚爷爷,精挑细选,人在于精不在于多。” 向山眉头微皱,又轻叹道:“话虽是这样说,可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自然是多多益善了,对付魔虱军团单靠你我内力,恐怕难于奏效啊!” “你对此有何看法?”他一脸严肃,看着夏宇龙问道。 夏宇龙回道:“我想,能否先借兵,去东海的路上,我们遇到了陈兵统帅陈大哥,我们与他有些交情,他手下有一些精兵……” 话到此处,他却罢了口,捏紧右拳沉思片刻,又道:“陈大哥常年与梁国交战,不知他有没有摆脱困境?” 一百二十三、大战开始 突然,夏宇龙眼前一亮,看着向山…… 颇为激动地道:“还有阿昌古国,白大哥的姐姐就是白贵妃娘娘,她倾其全国之力,誓要护三界周全,如果向她借兵,她定会慷慨解囊。” “好!”向山点着头,心情也甚是激动,“白贵妃娘娘与我亦如兄妹一般,今夜我便派人启程,前去向娘娘借兵!” 突然向山眉头又皱了起来,说道:“以血肉之躯对付魔界三军,恐怕又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他捏紧拳头,在桌子上重重一锤,“哼,天魔战神不得人心,坏三界之法刚,他的阴谋终将不会得逞的!” 此时,夏宇龙考虑的不单是这些,他的脑子里始终装着一整盘棋子。 他将三界地图缓缓展开,放在了桌面上。 只见在地图上,异度空间里诡异至极、一片混沌。 他使出龙珠魔眼看去,魔界的各路大军,在异度空间里已是蠢蠢欲动。 北边的阗山上,幽魂军团正在集结,南面的昆山脚下,魔兽军团已安营扎寨。 中部的广袤荒原之地,一波波魔虱军团正向东部进发。 异度空间里的三大兵团,就像三把尖刀直指阳界,威胁着仙界,而且魔虱军团这把尖刀,已显出了“锋芒”。 更令夏宇龙捏起一把冷汗的是,有一股幽暗之力,在异度空间里四处乱窜,神出鬼没的,让人捉摸不定。 不知这股幽暗之力来自何处,会对他们造成何种的威胁? 夏宇龙默不作声,目光静静落在三界地图上,凝视异度空间沉思起来。 片刻,他自己的最终想法说了出来:“师叔,趁幽魂军团与魔兽军团未发起攻势之前,我们应主动出击,狠狠地灭了魔虱军团的锐气,不仅可震慑其他两大军团,还能提振三界抗衡魔界的信心,这往后的战争走势如何,我们且走且看。” “嗯!”向山点着头,“宇龙分析在理,咱就斩其锋芒,破其锐气,打他个出其不意。” 对于如何打败魔虱军团,夏宇龙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法子。 不过,他似乎又有了眉目,但具体是何办法?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他自信使然,他相信,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的。 天色很快就暗沉了下来…… 蓝芯早已坐在星月台上,等候夏宇龙多时了。 她知道,夏宇龙已经回到了乾坤派,早早便叫丫鬟翠兰扶她上了星月台。 “妹妹,快告诉姐姐,哥哥回来了吗?”她有些焦急,不时地问出这句话来。 翠兰垫着脚,举目张望,望向大院内…… 安慰道:“姐姐,龙大哥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了,请姐姐放宽心,龙大哥很快就会回来。” 蓝芯眨了眨盲眼,望着远方,笑道:“嗯,没事,咱再等等,哥哥一定知道我在这里!” 眼见着太阳渐渐往西边沉去,四周又刮起了凉风,吹得蓝芯头发林乱,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翠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公主,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我担心您会着凉,要注意身体啊!” 蓝芯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我再等等,哥哥也一定在找我呢!” 不知不觉中,她眼里噙满了热泪,她心急如焚,到了极点。 西沉的红日释放万道金光,将蓝芯那孤单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凉风再次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突然,翠兰低声喊道:“公主,一眉清目秀的小哥哥正往这边来了,是宇龙哥哥吗?” 还未等蓝芯回话,夏宇龙便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在了蓝芯身边。 “芯儿!”他附身下来,替她整理了凌乱的发丝,“芯儿,哥哥来晚了,对不起!” 他扶着蓝芯,坐在了石墩上。 看着夏宇龙俊美的容貌,翠兰呆立在了原地…… 心道:“此哥哥好俊美,比公主形容的要好看上百倍,哎呦,公主太幸福了!” 蓝芯开心地笑了,摇着头,说道:“不碍事,哥哥有事忙,我在这等哥哥便是!” 说着,她将头靠在了夏宇龙右肩上。 夜风微凉,夏宇龙脱下身上大衣,披在了蓝芯的身上…… 轻声道:“快披上吧,小心着凉了。” “嗯!” 蓝芯颔首低眉,只感觉一股暖流自心田流过。 她嘴角挂着微笑,先前的愁容一扫而尽,但眼里的泪影并未褪去。 夏宇替她擦拭了脸庞,问道:“芯儿,是不是哭了?你看你,脸上都是泪痕。” 他于心不忍,深感自责,回来的第一件事,他应第一时间来看芯儿,不应让芯儿等得太久。 “啊!”蓝芯在心里惊叹一声,竟忘记给自己补妆了,这副丑态,定被哥哥给笑话了。 但她并不避讳,点着头,问道:“哥哥几时回来的?” 夏宇龙回道:“已有两个时辰时间了,与师叔商量了一些事情,芯儿,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蓝芯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道:“哥哥,一回来就去看仙姐了吗?” 夏宇龙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回道:“去了,仙儿还没醒呢,不过身体已无大碍了。” 蓝芯沉默了下来,她不知如何往下说去…… 是的,她很在乎夏宇龙的回答,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思竟会变得如此敏感和细腻起来。 她与张仙一见如故,是最要好的姐妹,为何此刻,她却吃了张仙的醋? “蓝芯啊蓝芯,你也太小心眼了,大战在即,哥哥最需要的是安慰和鼓励,你却要寻他的不是了,你还是以前懂事乖巧的蓝芯吗!” 她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哥哥的爱会平均分给她们。 千万不能为这点小事与自己过不去,与仙姐过不去,与哥哥过不去。 可是此刻,她怎么也做不到了! 是为了仙姐在昏迷中说出的那句话?还是自己双眼已盲,配不上哥哥的缘故? 是啊,自己已是废人,今后的路还很长,该怎么办才好? “芯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是哥哥哪里做得不对吗?” 夏宇龙关切地问道,也在反思自己的行为。 “哦!”蓝芯的思绪被打断了。 她含着泪,笑道:“没……没……有,今天我也去看了仙姐好几次,她身体恢复得很好,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夏宇龙轻抚着蓝芯的发丝,笑道:“咱们说好的,等定了三界,我们三人一起浪迹天涯……” 话到此处,他却沉默了,望着异度空间中那黑压压的天空,心情颇为复杂。 如今魔界风头强压三界,这场恶战,定将生灵涂炭。 蓝芯慌了神,急忙问道:“哥哥为何也不说话了,是因为芯儿……” 她本想问的是,“芯儿的眼睛不争气,会拖累到哥哥吗?” 话到嘴边,她罢了口。 夏宇龙望着远方,笑了,说道:“是啊!” “啊!”蓝芯急了,差点哭出声来,“芯儿怎么了,是芯儿惹哥哥生气了吗?” 她眨着盲,抬头看向了夏宇龙。 “傻瓜!”夏宇龙将她搂入怀中,“哥哥永远不会生芯儿的气,哥哥一定将芯儿的眼睛治好,让我们三人看遍这世间的美好。” “真的吗?”蓝芯笑了,笑得合不拢嘴,突然她皱起了眉头,“那如果,要是治不好呢?” 夏宇龙凝视蓝芯双眼片刻:“等定了三界,我就把一只眼睛给我的芯儿……” “啊,使不得,使不得!”蓝芯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哥哥的眼睛比芯儿的生命还重要,其实芯儿的双眼并非不治之症,那天母后问圆月仙老,如何治得了我的眼睛,圆月仙老说,需得两颗金菩提。” 夏宇龙眼前一亮,眉头舒展开了,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蓝芯皱起了眉头,轻叹一声,又道:“可是这么久了,也不知仙老有没有找到?” “金菩提,金菩提,莫非就是?”夏宇龙自言自问道。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脸上的惊喜难以掩饰。 蓝芯不解,提声问道:“哥哥,你也知道金菩提吗?” “嗯,太好了,这就是天意……” 他把在紫月山上的遭遇,还有老和尚赠送菩提子的事情,说与了蓝芯听。 “呵呵!”他握着蓝芯双肩,“仙老说的金菩提,应该就是那菩提子了,一到了夜晚,它们还会闪着金光呢!” “真的?”蓝芯乐了,“那我双眼复明真的明有希望了,我很快就能见到哥哥了……” 话说间,突听见山脚下传来几声魔性的狂吼。 还未等夏宇龙他们反应过来,一团火球便从山谷中飞窜而出。 眨眼之间,便越过了头顶上方。 原来是一只燃烧着的灵兽,虽然距离他们较远,但还是感觉到了热浪逼近。 “啊,哥哥,怎么了?”蓝芯全身冒出了热汗,本能地向夏宇龙身上靠去,她担心魔界来袭。 “芯儿,别怕,是火焰麒麟。” 夏宇龙又惊又喜,他早就想一睹麒麟真容了。 “啊,真的吗?”蓝芯乐了,抬眼向火球看去。 火球落入后院,消失不见了。 “芯儿,快走,咱们去看看!” 夏宇龙扶着蓝芯下了星月台,见蓝芯走得太慢,索性将她背在背上,跑下了楼。 翠兰见夏宇龙三步并作两步走,担心他跌倒摔跤。 在身后一个劲地叮嘱道:“公子,您慢点,别摔坏我家公主了!” 蓝芯趴在夏宇龙身上,幸福地笑道:“翠兰,没事的,哥哥本事很大,脚步稳着呢!” 来到乾坤派后院,只见火焰麒麟懒洋洋地,趴在后院正中央那块巨石上。 它龙头狮面,全身长满了火红色鳞片,头上的鬃毛和四肢以及长尾,均燃烧着熊熊烈焰。 一副霸气外露的样子,在气势上“艳压”了所有灵兽。 天色已经黑尽,麒麟身上烈焰灼灼,整个后院亮如白昼,夏宇龙他们脸庞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夏宇龙看得呆住了,更是喜爱到了骨子里,竟忘记将蓝芯放下地来。 蓝芯轻声问道:“哥哥,到了吧?芯儿已感受到了光亮和热度” “哦,到了,我们到了!” 夏宇龙屏住呼吸,将蓝芯放下,扶着她坐在了一块巨石上。 “芯儿,你在这儿别动,哥哥前去与它打招呼,很快就回来。” “嗯,哥哥,您要多加小心!” 话毕,他再次屏住呼吸,缓步走上前去。 越靠近火焰麒麟,只感觉全身越是滚烫,而且鼻息的“呲呲”声也越发地刺耳了。 片刻间,他已是大汗淋漓。 但他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缓缓地、一步一步地靠近火焰麒麟,他一定要和麒麟交朋友。 火焰麒麟表现得十分孤傲,完全没有把夏宇龙放在眼里,除了战胜它的向山,它目无一切。 走得再近些时,夏宇龙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向麒麟额头上摸去。 麒麟起了警觉,它猛然转头,怒视着夏宇龙,四肢同时发力,闪电般速度窜起,威风凛凛地矗立于巨石上。 “嗷呜……” 它弓着背,不时地附下头,向夏宇龙发出一声声嘶吼。 唾沫星子涌出,落在皮肤上刺痛难忍。 “哇,好烫啊!” 夏宇龙反应敏捷,接连向后退开两步,伸手挡住了面部,但手背仍被热浪灼伤,出现了红肿。 见到陌生人如此举动,麒麟再次受惊。 “嗷呜……” 它仰天发出几声怒吼,两只前爪挠个不停,双后腿已经弯曲,随时发力,扑上前来撕咬夏宇龙。 蓝芯眼盲,虽然只看见前方一团火影在晃动,但麒麟的嘶吼和凶猛,让她感到害怕。 她苦于帮不上忙,焦急喊道:“哥哥,小心!” “姐姐,这东西太可怕了,你随我走吧,龙大哥会对付的!” 翠兰虽然惧怕,但她仍挺身而出,挡在了蓝芯身前,身体已经抖成一团。 “哥哥不走,我也不走!”蓝芯扶着翠兰,站了起来,“我要前去,和哥哥一起。” 火焰麒麟一旦被激怒,劲头犹如火焰,蹭蹭往上窜去,怒吼声落地,它便扑向了夏宇龙…… “孽畜,你想干什么?快给我住手!” 向山飞身前来,拦在了夏宇龙身前,向麒麟挥出佛尘。 一道道火红色真气溢出,直击麒麟天灵盖。 他收回佛尘,喝道:“放肆,怎就一点也不老实,不可伤害我侄儿!” 麒麟吃痛,还在半空中时,便调转方向,回到了巨石上。 它朝向山上低吟几声,便乖乖地趴了下来,还将头埋在了双爪下,似乎在向主人赔礼道歉。 夏宇龙兴奋不已,来到向山身旁…… 乐道:“师叔,麒麟真乖,它很听您的话!” 向山转头,看着麒麟,轻叹一声…… 悠悠说道:“这家伙还是顽劣得很啊,这几日江湖各派和魔界前来叨扰,我让它一起迎敌,它却不肯,与九尾狐跑到山里东奔西窜的,这家伙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夏宇龙欲要接话,安慰师叔几句,但他嘴拙,不知说什么好。 “唉!”向山又轻叹了一声,“这次我是出尽了洋相,被江湖各派给取笑了!” 夏宇龙一脸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向山回道:“各派来势汹汹,我本想灭了各派威风,要骑着它迎战的,它却将我给甩了下来,到大山里追九尾狐去了,引得各派大笑不止,更助长了他们的威风,他们说我已是日落西山的主儿,竟靠一个糟老头子撑起了乾坤派门面。” “糟老头子?”夏宇龙又是一脸疑惑,“是黄大仙爷爷吗?” 向山点头应“是”,道:“黄叔叔不仅与师父长得有几分相似,道法仙术也有一定造诣,各派杀来时,他让我在旁边观战,他仅凭一人之力与各派抗衡,确实打出了我乾坤派威风,江湖各派各有所伤,但黄叔叔也受了内伤。” 夏宇龙赞叹道:“黄爷爷真能打,怕是他已将毕生所学都用上了吧!” 向山思索着道:“他为何替我乾坤派这样卖力?我想,定是在见面之初,我叫了他一声师父,第一眼见到他时,真的太像师父了……” “呵呵!”他笑了两声,眼里噙满了泪水,“当时黄叔叔也很高兴,不习惯我叫他师父,让我叫他师叔,他还向我提起了你,说你一见面就叫他爷爷,呵呵,真是缘分天注定啊!” 夏宇龙笑道:“黄爷爷挺有个性的,性格与半仙爷爷也有几分相似。” “是啊,每次见到黄叔叔,我都会想起师父。” “嚯嚯嚯!” 麒麟口中发出几声低沉的吟吼,打破了二人对话氛围。 向山抚摸着它的额头,笑道:“怎么,把你给忽略了,你不高兴是吗,今后你还听不听话了?” 麒麟又发出几声低吟,眉头却皱了起来。 向山点着头,“哦”了一声,道:“我叫你别再去追九尾狐了,你却偏不听,受委屈了是吧!” 夏宇龙不解,问道:“师叔,它……它说什么了?” 向山笑道:“它说,九尾狐已经和九命猫妖好上了,不理它了,它现在很伤心!” 听到九命猫妖的名字,夏宇龙“啊”了一声,急道:“猫妖原来逃到了这里,它定还会祸害苍生的。” 听了夏宇龙的话,麒麟表现得有些狂躁不安,又发出了几声低吟。 向山认真倾听片刻,说道:“它说你多虑了,九命猫妖已经被它打回了原形,它与九尾狐一样,断了妖根之魂,不会再祸害苍生了,它和九尾狐已结成了夫妻,往金山上去了,过几日,它们便会回来。” 夏宇龙心下大喜,说道:“太好了,又为三界除去了一大祸害!” 他目不转睛,正注视着麒麟的一举一动,真是有些爱不释手了。 麒麟也不时地抬头,那朦胧的睡眼向夏宇龙瞟来。似乎在说,别再看了,我还很生气。 突然,夏宇龙萌生了一个想法,说道:“师叔,火焰麒麟这么厉害,不如让它去对付魔虱军团吧?” “唉!” 向山轻叹一声,将佛尘向右后肩一甩…… 说道:“这厮顽劣得很,也懒得不成样子,你想让它做点事情,它立马就跑,到大漠里到处闲逛,逛累了它就回来,不受任何约束!” 话到此处,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有时候几天几夜都不回来,我是拿它一点法子都没有啊,你看,它回到乾坤派里,却温驯乖巧,处处听你的话!你说气不气人?” “嚯嚯嚯!” 麒麟盯着向山,又发出几声吟吼,似乎不认同主人的话。 向山喝道:“你别不服,说的就是你,从明日开始,你要与我去打仗了……” 话音未落,麒麟猛然站起,朝向山狂吼几声,闪电般速度窜出了后院,消失在了墙外。 向山气得直跺脚,骂道:“你这厮,怎这么懒,就不肯替我做些事情吗,你这般顽劣,难怪谁都讨厌你!” “师叔,让我前去驯服他?”夏宇龙提声问道,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 向山回道:“好好好,快去把它逮回来,一定要小心,千万别给它抓伤了!” 他想,如果宇龙将其征服,麒麟赠予他为坐骑,岂不美哉! 夏宇龙叮嘱蓝芯几句后,便跃身而起,幻影般速度,向麒麟离去的那方追去。 来到大漠中,夏宇龙追上了麒麟,并骑在了它的背上。 转眼间,他的身体已被烈焰包裹,变成了一个火人,他被吓坏了,即刻从麒麟背上一跃而下。 由于速度太快,夏宇龙还未站稳脚跟,身体便向前扑倒而去。 漫漫黄沙中,他飞速翻滚起来…… 是的,他机敏过人,借着力道再次飞身窜起,并快速调息气血。 纯阳之气从身体各穴位逼出,身上烈焰化作火星子,向四处散射开去,犹如烟花爆裂。 他早有准备,虽然烈焰灼灼,但伤害不到他。 麒麟已被激怒,奔出数里,便折返而回,嘶吼着扑向了夏宇龙。 两只前爪拖着长长的烈焰,直戳夏宇龙胸膛,速度快如闪电。 夏宇龙想侧身躲避,已是来不及了,借着方便,向地上躺倒而去。 “呼呼!” 麒麟的两只利爪划破空气,紧贴着他的腹部而过,稍有犹豫,定五脏俱碎不可。 “砰砰砰砰……” 麒麟扑空,在黄沙中翻滚起来。 由于它块头巨大,加之速度过快,一时间难以停下,这一滚,便已到了十几丈开外。 放眼望去,沙地上全是一个个被撞击的深坑。 夏宇龙挺直腰板,朝它喊道:“喂,老兄,我知道你厉害,怎么打都不会死,呵呵,咱别斗了,我也不想再为难你,今后你听话便是了,随我们斩妖除魔,为三界做些事情,岂不更好?” 此话一出,再次把它激怒。 “嗷呜!” 它发出一声怒吼,四腿同时发力,巨大又猛然窜起,拖着长长的火焰,向夏宇龙扑来。 先前的教训深刻,让它改变了策略,来到夏宇龙跟前时,它突然放缓了脚步。 夏宇龙心中窃喜,认为麒麟有所顿悟,会停止攻击。 没曾想,却被麒麟一把抱住,撕咬起来。 “你这厮,这么不讲理!” 夏宇龙快速伸出双臂,掰住了麒麟的上下颌。 他双臂上肌肉突起、青筋凸冒,线条与棱角很是分明,不难发现,洪荒之力已爆棚而出。 两大神力在伯仲间,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麒麟颇为机灵,它使劲地摇晃起脑袋。 “你这厮,又想耍滑头!” 夏宇龙难以招架,“呲呲”几声,他的双臂被麒麟利爪刺中。 几道伤口又长又深,沿着臂膀向下划开,直至关节处。 袖子也被扯得稀烂,鲜红色血液如水流般涌出,伤口处烈焰灼心,向全身蔓延。 夏宇龙气血亏虚,再也使不上气力。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如烂泥般瘫软下来。 麒麟已大获全胜,它兴奋异常,昂着头仰天长啸几声,利爪频频挥出,将夏宇龙身体挠得稀烂。 血液流出,又瞬间爆燃。 夏宇龙躺在沙土中已不省人事,火焰将其烧得面目全非。 麒麟在他身边嗅了嗅,无趣地离开了。 昏睡之中,张仙的泪眼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随后又出现了蓝芯和狐妖的泪眼,最后又出现了青岚的泪眼。 她们齐声喊道:“哥哥,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能倒下了!” “嗷!” 这声龙吟刺破天际,自夏宇龙口中发出,他猛然起身,盘腿坐在了沙土中。 “你这厮,就这么跑了吗,今天我一定要降服你!” 麒麟停住脚步,愣了片刻,便飞速转身,又向夏宇龙猛扑将而来。 就这样,他们又纠缠在了一起。 突然间,夏宇龙幻化火龙,将麒麟紧紧缠绕住了。 蛟龙狂卷麒麟,向夜空中飞去,他们身上的火焰越燃越旺,已将整片天空映照得通红。 麒麟发出一声嘶吼,挣脱了蛟龙的束缚。 蛟龙追赶上去,又将其卷在了身下,麒麟再次挣脱,蛟龙再次追撵上去。 两大神物在深空中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过得一炷香时间,麒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被蛟龙紧紧缠绕,在深空中越变越小,只见一颗星点在移动。 “嗷呜!” “嗷!” 龙吟声、麒麟嘶吼声相互交织,滚雷般震耳,如天崩地裂,震撼整个三界。 向山他们早已登上星月台上,全程目睹了两大神物的鏖战。 “呵呵!”向山怀抱佛尘,欣慰地笑了,“这厮只有宇龙才能降服,是该易主的时候了!” “啧啧!”黄大仙情绪激动,眼里噙满了泪水,“我孙子行,他就是有这个本事!” 蓝芯十分焦急,不停催促翠兰复述哥哥与麒麟缠斗时的场景。 翠兰一脸苦相,说道:“姐姐真是难为妹妹了,他们打得很激烈,妹妹才疏学浅,也不知如何说来,总之公子与麒麟比起来,要略胜……胜……” “略胜一筹!”蓝芯接话道,“这么说来,哥哥就要将麒麟打赢了?” “嗯,是的,公子已经打赢了!”翠兰点着头,十分肯定地回答。 大师双手合十,赞叹道:“阿弥陀佛,英雄出少年啊,老衲这回算是真正见识了,龙少侠竟有如此通天本事!” 他对夏宇龙的敬佩又增加了不少,他想,有龙少侠在,三界必胜,魔界必败。 白高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到大师身旁…… 傻傻一笑,说道:“哦弥陀佛,我龙兄弟真有本事,比你要厉害得多吧?” 大师默认,并未答话。 见吃了闭门羹,白高站直了身子,与大师比起了高矮…… 他又傻傻一笑,道:“我本事不大,但在身高上占优势,比大师要高出这么一丢丢!” 大师瞟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你废话太多,指定是有点毛病了!” …… 守卫夯土高墙的大胡子和黄玉,也目睹了这精彩缠斗的场景。 望着逐渐远去的两团火焰,二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大胡子搂着黄玉,说道:“三弟本事真大啊,他定是又降伏哪方神兽了!” 黄玉转头看着大胡子,笑道:“我夫君的本事也不小啊,等打败了魔界,咱们回冥城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她抚摸着有些突起肚子,“等小宝宝出生,三界就太平了,他们不会再过这些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嗯,让我听听,咱孩子是不是打仗的料?” 大胡子俯下身子,右耳贴近黄玉的下腹,认真听了起来。 黄玉站定身子,轻抚着大胡子的头…… 笑道:“才怀了个把月,你能听出什么,呵呵,不过听听也好,与咱们的孩子亲近亲近。” …… 一炷香时间过去,天边闪现出一道明火,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大漠上空。 是的,夏宇龙已完全征服麒麟,他轻松自在,骑在它的背上,逍遥快活地回来了。 翠兰高兴地喊出了声:“姐姐,宇龙哥哥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蓝芯摸索着站了起来:“走,快扶我去看看!” …… 夏宇龙扯着麒麟的鬃毛,说道:“给我到院子里去,和我师叔道歉,今后看你还敢不听他的话!” 麒麟驮着夏宇龙,降落在了乾坤派后院的巨石上。 它从巨石上飞跳而下,来到向山跟前,它四肢跪地,毕恭毕敬地点起了头。 向山倍感欣慰,环视着大伙儿…… 正色道:“今夜我郑重宣布,我要将麒麟赠予我侄子,宇龙。” 夏宇龙心中欢喜得要紧,但他却推辞道:“师叔,使不得,这是您的爱骑,宇龙怎能据为己有?” 向山拍了拍他的右肩,笑道:“师叔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正所谓物随其主,麒麟已找到更适合它的主人了,希望你驾驭它驰骋沙场,打败魔界!” “哎呦,太好了,就别再推迟了。” “能把灵兽驯服,成为坐骑,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啊!” “是啊,物归其主,实至名归!” “骑上它,打败魔界,还三界太平!” 在场的人个个欢欣鼓舞,你一句我一言说开了…… 夏宇龙红着脸,环视众人,他欲言又止,最终将目光投在了蓝芯身上。 翠兰急忙说道:“公主,公子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蓝芯眨着盲眼,走上前来…… 她握着夏宇龙的双手,笑道:“哥哥,恭敬不如从命,这么好的礼物,而且又是师叔赠予的,咱得感谢师叔,今后绝不负师叔重望!” 夏宇龙拱手跪地,对向山磕了几个响头,他热泪盈眶,不知如何说话,但感激之情已填满心中。 麒麟通人性,走上前来,与夏宇龙并排跪在了一起。 “嚯……” 发出低沉地吟吼,似乎在对向山说,今后我不再调皮,好好听两位主人的话。 向山心下大喜,轻柔着夏宇龙和麒麟的额头…… 说道:“我都知道了,今后你们要相互扶持,打出一片天地来,还三界太平。” 夜已经很深。 向山、黄大仙、大师他们都回屋休息去了,丫鬟翠兰趴在巨石旁边的石墩上,早已呼呼大睡。 只有夏宇龙和蓝芯异常清醒,二人毫无一点睡意,在后院与火焰麒麟逗玩。 麒麟低吟不止,迎合夏宇龙他们。 蓝芯问道:“哥哥,麒麟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夏宇龙笑道:“我们才刚成为朋友,自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从它的气息中感知,它对我们并不反感。” “是啊!”蓝芯抿嘴一笑,“哥哥好英勇,把这么厉害的神物给驯服了,您现在是它的主人,它自然是不会对您发脾气了。” “来,芯儿。”夏宇龙牵着蓝芯的手,进一步靠近麒麟,“芯儿,你也摸摸它。” “啊,我吗?”蓝芯又惊又喜,她屏住呼吸、眨着盲眼伸出了右手。 夏宇龙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向麒麟额头上摸去。 只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浪袭来,麒麟微微抖动身子,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吟吼。 蓝芯“啊”了一声,急忙将手缩回。 夏宇龙笑道:“芯儿,别害怕,它已被驯服,不会再攻击人!” “嗯,我第一次触摸狼,也很害怕!” 蓝芯微微一笑,再次伸出右手,有夏宇龙在身边,她什么也不害怕。 麒麟却也不排斥了,伸出长舌舔蓝芯的手臂。 蓝芯惊叫道:“啊,哥哥,它舔我的手了,它舔我的手了,它的舌头好烫手啊!” “嗯,别怕,它会控制好温度的!” 二人挨得很紧,站在麒麟跟前久久不肯离去。 …… 深睡中的张仙噩梦连连,夏宇龙与天魔战神鏖战天边,场面十分惨烈,在她脑中总是挥之不去。 “去死吧!” 天魔战神刺出魔剑,直指夏宇龙眉心。 “啊!” 张仙惊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从床上起身,向屋外走去…… 轻声喊道:“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她打开房门,向屋外走去。 只见在乾坤派后院,闪耀着火红色光亮,又传来了欢声笑语。 张仙呼喊着“哥哥”,径直向后院走去。 才踏入院门,便看见夏宇龙搂着一女子,在趣逗火焰麒麟。 该女子一身素白,看背影竟是这般的熟悉。 张仙心里大惊,正猜测女子会是谁时,女子发出了欢笑声。 “啊,是芯儿,芯儿来了!” 张仙又惊又喜,她们三人总算又团聚了。 她正要喊话时,由于喜极攻心,身体里的魔咒突然发作。 耳根子里,天魔战性的声音响起…… “他是你的男人,你想与另一个女子分享你的男人吗?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 张仙捂着刺痛的头,保持了几分清醒。 “不,我不能这样做!” 她调集朱雀丹里的仙气,强力压制住了体内邪魔之气。 “噗呲”一声,她口喷鲜血,瘫倒在了门框上,原本红润的面色逐渐暗沉下来。 翠兰惊叫道:“姐姐,你们快来,仙姐晕倒了。” “仙儿,你要撑住啊!” 夏宇龙将张仙抱回屋内,向她体内输入了两大真气,并取来匕首,将胸膛上的伤口划开。 血液流出,滴进了张仙嘴里。 片刻,张仙悠悠醒来…… 她看着夏宇龙哭道:“哥哥,仙儿不是你的妻子吗,仙儿不是你的妻子吗?” “嗯!”夏宇龙猛地点着头,“仙儿永远是哥哥的妻子。” 突然,张仙慌了神,紧紧捏着夏宇龙手臂,生怕顷刻间就要失去他…… 又问道:“那女人是谁,那女人是谁?” 夏宇龙一脸凝重,回道:“她是芯儿,是你的芯儿妹子啊,你不记得他了!” 张仙苦笑道:“我是哥哥的妻子,那芯儿又是什么,你不搂自己的妻子,为何要搂别的女人?” 她眼神犀利,语气里带着责备,也暗含无尽绝望。 夏宇龙十分焦急,心疼地问道:“仙儿,你怎么了,不是说好的,我们三人一起浪迹天涯的吗?” “呵呵!”张仙苦笑两声,看着夏宇龙,恶狠狠地道,“你是我男人,别的女人不能与我分享,三界中,我是哥哥唯一的妻子,谁如果与我抢,我定杀了她不可,是芯儿又如何!” 听到这无情绝义的话,夏宇龙知道,仙儿定是被魔毒攻心了。 “仙儿,先委屈你了!”他探出食指,果断拿了张仙的睡穴。 张仙一脸痛苦,凝视着夏宇龙…… 哀声说道:“哥哥,你不能这样对仙儿,仙儿永远爱你,也痛爱着芯儿妹子呢。” 说着,她缓缓倒下,扑在了夏宇龙怀中,沉沉睡去。 蓝芯很安静,在屋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心里一阵刺痛,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翠兰扶起她,走进屋内…… 来到夏宇龙身边,她抽泣道:“哥哥,要不我还是走吧,回月宫中去等哥哥,我留在哥哥身边,仙姐的病永远不会好的,仙姐中的是魔咒啊,等仙姐魔咒解除,芯儿再回到哥哥身边……” “不!”夏宇龙脱口额出,打断了蓝芯的话,“不许提离开二字,今后你与仙姐都不许提离开二字,你们谁都不能离开哥哥。” 话毕,夏宇龙挥出右掌,又向张仙体内输入了最上乘的真气。 他知道,仙儿已落下了病根,魔毒会随时攻心的,这该如何是好啊? 思索间,异度空间那方雷电声密集,脚下伴随着微微震颤。 夏宇龙心中一惊,难道魔虱军团又开始进攻了吗? “少侠,不好了,魔虱军团来袭!”一乾坤派弟子匆匆来报。 夏宇龙叮嘱翠兰,好生照看仙儿,他拉着蓝芯出了门,向蓝芯体内输入了麒麟真气。 二人迅速跨到麒麟背上,往异度空间而去。 向山、黄大仙、大师、白高,还有其他一些乾坤派弟子,也匆匆往夯土高墙赶来。 夏宇龙带走行动不便的蓝芯,是有原因的。 他担心张仙睡醒后,看到芯儿,魔毒会再次攻心,对蓝芯痛下杀手,他必须将二人分开,确保她们安全。 远远便听见厮杀声震天,魔虱军团士气高涨,已连续发动了几波进攻。 来到夯土墙上,只见墙外尽是密密麻麻的魔虱,顺着人骨梯子,向夯土墙上涌来。 所有劳工也都专心致志,投入了战斗。 和魔虱军团的战斗,大胡子的双板斧如烧火棍,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他心里瘙痒难耐,夺了魔虱白骨战戟,与黄玉飞跳于高墙上,将爬至墙上的魔虱一一刺了下去。 看到夏宇龙神清气爽,带着一团火焰赶来…… 大胡子哈哈笑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能驯服这灵兽,愿你在疆场上所向披靡!” 夏宇龙拱手说道:“多谢大哥大嫂及时传报!” “谢啥呢,都是自家兄弟,说话别这么客气……” 这说话的工夫,大胡子和黄玉并没闲着,已将几波魔虱刺下了夯土墙。 夏宇龙扶着蓝芯下了麒麟,将她安顿在一间土房里,叮嘱她几句后,便迅速投入了战斗。 放眼望去,魔虱一波接着一波,自异度空间深处赶来,大部分涌向了高墙的缺口处,他们专攻薄弱的地方。 缺口上那上千名名劳工,已有半数被拖进了异度空间里。 他们被空间里的魔法侵蚀,化作了一缕缕青烟,看样子,那缺口很快就要抵挡不住了。 “你们都让开!” 夏宇龙大喊一声,紧捏神剑,驾驭麒麟,往缺口处奔去。 见状,劳工们纷纷往后撤退,腾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眨眼间,数不尽的魔兽如潮水般涌来,挤满了通道。 “呀!” 夏宇龙毫不犹豫,挥出神剑。 所到之处,魔虱身上均被烈火点燃,纷纷往后挤去,眨眼之间,通道了已变成一片火海。 不计其数的魔虱,拖着长长的火焰,如流星般坠入异度空间里。 在异度空间尽头,陆陆续续有魔虱军团赶来,很快便在蛮荒草原上集结。 夏宇龙驱使麒麟,跳进了异度空间里,向集结好的魔虱军团冲杀而去。 一道道火红色剑气袭出,那向前狂奔的魔虱,在空气扭曲中一波波倒下了。 麒麟几个跳跃,落入了魔虱群中,它身上的烈焰很快将魔虱引燃,眨眼间,火海以它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魔虱军团阵脚大乱,他们燃烧着,向四处逃散,哀嚎声不绝于耳。 夏宇龙遵照七彩大仙传授的口诀,向天空挥出神剑。 千万道火红色弧线,在暗沉的苍穹下成形,天空中下起了火雨。 荒蛮的草原上一片通红,亮如白昼,一炷香时间过去,魔虱军团在火海中燃烧殆尽。 这期间,夏宇龙也斩杀了无数魔虱。 接连不断有魔虱赶来增援,他们不再集结,径直向夯土高墙涌来。 高墙下乱成一片,越发吃紧,那巨大的缺口处很快就要失守。 夏宇龙驾驭麒麟,杀回了高墙下,眨眼之间,墙面上便陷入了一片火海。 放眼望去,犹如一条火龙趴在墙上,从南到北,看不到头。 此时,向山一行人也匆匆赶来…… 大师已施法,将九只法铃定住,不让它们发出声响。 见到魔虱,他抡起法杖便打,法杖上的灵气全然依靠不上,这当口,只得依靠蛮力了。 白高护其左右,多次替他解围。 向山,德健他们四人,还有黄大仙和他的两个爱徒,均已飞身至夯土高墙上。 所到之处,剑花四射、光影灼灼,将涌上来的魔虱一一斩杀。 异度空间尽头,时空严重扭曲,向蛮荒草原上集结的魔虱越来越多。 放眼望去,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将整片荒蛮之地占据得满满的,庆幸的是他们还未发生虱变。 向山喊道:“宇龙,这样不行,我与你到异度空间里去。” “好,师叔,您一定要小心!” 夏宇龙驾驭麒麟,又窜入了魔虱军团中。 神剑挥出,魔虱军团又一片片倒了下去。 麒麟挥舞双爪,将涌上来的魔虱扯得粉碎,飞溅的血肉被它身上的烈焰点燃。 片刻间,一道长长的,弯弯曲曲的火焰在它身后成型,并向外蔓延,将其他魔虱也给引燃了。 荒蛮草原上又陷入一片火海,一眼望不到头。 向山从夯土墙上一跃而起,还在半空中时,他已挥出拳头。 一记火红色拳头幻影袭出,狠狠砸向了地面,激起千层火浪。 满地的魔虱被火浪吞噬,在哀嚎声中,化作了一缕缕青烟。 战斗十分惨烈,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仍有数不尽的魔虱军团,自异度空间尽头奔涌而来…… 伴随着天魔战神的喝骂声:“臭小子,你不是很能打吗,有本事把我身上的虱子全部杀光啊,你如果打不过我的魔虱军团,拿什么来与我抗衡?” 声音消顿片刻,又道:“向山兄弟,我与你师父很有交情,多谢你们这么多年照顾我的女儿……” 说话的声音,化作一道道幽蓝色暗波,席卷整个异度空间。 夏宇龙和向山都被暗波袭中,二人运气抵御,极大地消耗着体内真气。 巨型夯土墙震颤不止,西北面墙体坍塌,又出现了一个缺口。 数不尽的魔虱往缺口涌去,将守护在那里的劳工一个个拉下了空间里。 红日已跳出东方,与魔虱军团的战斗还在继续,不知道何时才能休罢。 战场上狼烟四起,一片焦灼,不堪入目。 虽然夏宇龙他们各自使出看家本领,一次一次打退了魔虱军团的进攻。 但夏宇龙知道,仅凭他们现有人力,很难与魔虱军团抗衡。 此番恶战,已极大消耗了他们的内里,如果魔虱军团再发动几次进攻,夯土高墙可能真的守不住了。 他心急如焚,却也想不出好的对策。 …… 张仙又从恶梦中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她急声喊道:“哥哥,你在哪里,哥哥,你在哪里?” “吱!” 房门缓缓打开了,翠兰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细声问道:“仙姐,您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张仙一脸疑惑,看着翠兰问道:“你是何人,我们认识吗,我何时见过你?” 还未等翠兰回话…… 张仙又问道:“我哥哥呢,他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哥哥在哪里?” “这!”翠兰一脸哭相,“他们,他们往异度空间那边去了,说是魔虱军团攻来。” “我得去找哥哥!” 张仙翻身爬起,取了床上的利剑夺门而出,来到院内,她飞身而起,径直往异度空间那方去了。 在很远的地方,便看见异度空间与夯土墙的交接处,已是一片焦土、火光冲天。 黑压压的魔虱军团,从异度空间下的荒蛮草原上,奔涌而来。 只见在魔虱军团深处,两道火光爆闪,乍一看时,正是夏宇龙与向山。 二人在魔虱军团中,已鏖战了一夜。 张仙紧握利剑,径直向夏宇龙飘飞而去…… 喊道:“哥哥,仙儿前来助哥哥一臂之力!” 几个喘气的工夫,她已来到夏宇龙身旁。 利剑挥出,千万朵雪花飘落,数不清的魔虱被冰雪镇住,只等夏宇龙利剑狂扫。 夏宇龙乐道:“仙儿,你一定要小心啊,这些虱怪十分阴毒,杀人是不眨眼的。” “好嘞!”张仙脚尖轻踏空气,猛地舞动长剑,“他们是我爹爹身上的虱子,都是些没用的家伙,根本伤不到我。” 斗得正憨时,夯土高墙上传来了急促的号角声。 循声望去,墙上已有几十处被魔虱攻破,一些地方的墙面还在陆陆续续往下垮塌。 魔虱军团在缺口处,搭起了白骨梯子,向高墙上涌去。 劳工源源不断被拉下空间里,在幽蓝色烈焰里,化作一缕缕青烟。 高墙上战事吃紧,“呜呜”的号角声越发急促,传遍高墙上空。 张仙喊道:“哥哥,他们伤不到我的,这里由我来应付,你与师叔快到高墙上去!” “仙儿,你伤病刚痊愈,千万要小心,不可大肆动气了。” 夏宇龙叮嘱张仙几句,便与向山往高墙撤了去。 高墙上陷入惨烈厮杀,有的相互撕扯、有的兵刃交接、有的抱团扭打…… 夯土墙上陷入胶着,场面血肉横飞,惨不忍睹,魔虱和劳工如雨点般坠入异度空间。 夏宇龙和向山从蛮荒草原上杀来,给大胡子他们增加了信心,高墙上的魔虱很快被消灭干净。 或许是魔虱嗅到了张仙身上熟悉的味道,又或者是魔虱军团打累了,魔虱陆陆续续退去,消失在了异度空间尽头。 天魔战神的声音传来:“丫头,快回来吧,那小子并不是真的爱你,你也不想看到他左拥右抱吧!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会听我的话,与我一起荡平三界,他会与我重新制定三界秩序,把不服从于我的人全部杀掉!” “不,别再说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张仙捂着双耳,蹲了下来,蛮荒草原上,她独自一人,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无助。 “呜呜呜呜!”她十分悲伤,哭成了泪人儿。 夏宇龙飞身前来,将她扶起…… 心疼地道:“仙儿,别哭!” 他心乱如麻,不知作何安慰。 张仙哭红了双眼,凝视着夏宇龙…… 轻声问道:“哥哥,您真喜欢仙儿吗?仙儿的爹爹可是三界大魔头啊,爹爹与天下为敌,女儿定也成了众矢之的,哥哥就不嫌弃仙儿吗?” 夏宇龙摇着头,安慰道:“仙儿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哥哥怎会嫌弃仙儿,我们说好的,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相信哥哥好吗?” 张仙满含热泪,猛地摇着头…… 颤声道:“不,哥哥一定是可怜仙儿,才说与仙儿在一起的,哥哥并不是真正喜欢仙儿!” 在蛮荒草原上,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放眼望去,忽明忽暗的苍穹下,只有四处窜起的狼烟,战场上一片狼藉。 “仙儿,走,我们快回去吧。” 夏宇龙搀扶张仙来到了高墙上。 此时,蓝芯正站在土墙门边,她已等候夏宇龙多时了。 她眨着盲眼,摸索着走上前来…… 柔声喊道:“哥哥,哥哥!” 夏宇龙疾步上前,将身体护在了蓝芯身前,捂着她的手…… 说道:“芯儿,别害怕,哥哥在呢。” 如何打破仙儿与芯儿的隔阂,他深感焦虑。 见到蓝芯,张仙有说不出的高兴,她挽着蓝芯的手嘘寒问暖起来。 夏宇龙和蓝芯都知道,此刻张仙神志清醒,她体内的魔毒并未发作。 但蓝芯终究是有了防备,再也找不回之前的感觉了。 之前与仙姐谈笑自若,是多么美好啊! 是的,她心里已种下了疙瘩,埋下了隐忧的种子,和仙姐在一起。 她感觉到不自然,阵阵冷汗自掌心渗出。 魔毒未发作之前,张仙是大大咧咧的,欢声笑语萦绕在土墙上空,给人随和与亲切感。 黄玉待她们如亲姐妹,与她们有说有笑,蓝芯也打消了顾虑,把不开心的事全抛在了脑后。 在谈论如何医治蓝芯眼睛时,夏宇龙试探性向张仙提起了金菩提的事情。 张仙爽朗一笑,将金菩提盒子从怀中掏了出来…… 突然间,她眼前一阵晕眩,心中大为惊颤,一股闷闷的怨气堵在了胸口。 耳边又响起天魔战神的喝骂声:“死丫头,你就这么甘愿替他做事吗,他从小就不爱你,他已移情别恋,心里早就有了她人,他并不爱你,快杀了他们!” 张仙脸色大变,嘴唇发紫,全身冒腾着一股股妖黑之气。 “当!” 她干净利落,抽出利剑,剑尖直抵蓝芯胸膛…… 喝道:“小贱人,你夺我所爱,今天我要杀了你!” “仙儿,不可胡来!” 话音刚落,夏宇龙便挥出神剑,闪电般速度挡在了蓝芯的胸前。 又听得“当”的一声清响,紫光宝剑已刺在了神剑剑刃上。 “休要拦我,你也不是好人!”张仙收剑,向夏宇龙腹部刺去。 “仙儿,不可!” 夏宇龙提剑回挡,火星子迸裂,如烟花般绽放。 张仙连退几步,她那红润的面色逐渐褪去,成了妖黑之色。 乌黑的长发也瞬间变成了银丝,手上的皮肤失去了水分,如枯树枝般干裂,看起像一位百岁老人。 “啊!”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失色,窃窃私语起来。 “太奇怪了,怎么变成了老太婆?” “哎呦,这也太丑了吧!” “唉!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实面貌。” “她爹爹不是什么好人,她一定也不是好人,哼,害死了我们这么多弟兄!” 向山瞪着眼,扫视了身旁议论起劲的徒弟…… 喝道:“都给我住口,今后谁敢再口无遮拦,我定逐出师门!” “哈哈哈哈!” 张仙那带着魔性的声音,放浪形骸地大笑起来…… 过得片刻,她环视众人说道:“所谓正邪永不两立,我爹爹是大魔头,我亦逃脱不了入魔的宿命,从此,我与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声音虽然平和,但听起来哀婉凄凉,亦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奈。 突然,她的目光聚焦在了夏宇龙身上…… 悠悠哀哀地道:“哥哥,我不想遁入魔界,你知道吗?仙儿心里难受,备受煎熬,仙儿不想离开哥哥,永远与哥哥在一起!” 夏宇龙痛惜万分,缓缓走上前去,向张仙伸出了右手…… 说道:“仙儿,你不是魔界中人,快过来,来哥哥这里,哥哥保护你,哥哥这就带你回去。” 张仙提剑,指向了夏宇龙,喝道:“你别过来,我变得这么丑了,你定是嫌弃我了,今后咱们正邪不两立,在战场上以刀剑相见吧!” “不!”夏宇龙心如刀绞,捂着刺痛的胸口,哭出了声,“仙儿,你别闹了,和哥哥回去,哥哥替你治病,除去你身上的魔毒。” “哼哼!”张仙冷笑两声,“恶眼魔咒是我爹爹下的,他都没有办法解,你有这个本事吗?你我已形同陌路,这是宿命,认命吧!” 大胡子说道:“仙儿妹子,你爹爹是魔头,并不代表你心坏……” “你住口!”张仙怒瞪着大胡子,“你的花花肠子挺多,你要好生待我大嫂,小心我不饶你。” “妹子,我……我……” 黄玉抹着泪眼,心中也是万般悲伤,她不知如何安慰,“呜呜”哭出了声。 大师走上前来,哀求道:“仙儿姑娘,一入魔界深似海,我们都希望你回来,听龙少侠一句话吧,他有惊天内力,定会除去你身上的魔毒!” 张仙面色一沉,看着大师正色道:“解咒还需施咒人,我从没听说诅咒是能够治好的,哼,大师,你私心过重,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师你,我去后,大师别再有私心了,用心辅佐我哥哥……” 话说间,她的整个身子已发生了魔变,全身皮肤均变成了妖黑色。 脸上白骨裸露,极为诡异恐怖。 突然,她化身成风,将蓝芯给逮了去…… 喝道:“我得不到哥哥,你也别想得到,你与我一同去死吧!” 就这样,蓝芯被张仙带入了异度空间里,两人从高墙上往下坠去。 “不,仙儿,芯儿,你们快回来!” 夏宇龙飞身前去,将二人揽入怀中,忽听得“呲”的一声,张仙手中的利剑刺进了夏宇龙心口上。 刺痛来袭,夏宇龙颤抖不已,大颗大颗的冷汗自背心渗出。 他仍不肯松手,说道“仙人,与我回去吧,哥哥定能祛除你身上的魔毒。” 张仙看着夏宇龙笑了,说道:“这一剑又刺到了同样的位置,哥哥永远也不会忘记仙儿了,十日后,魔虱军团会卷土重来,整个魔界将进攻三界,请哥哥保重。” 话毕,她挣脱了夏宇龙,直线向下坠去。 在黑色妖烟中,她化作了一颗暗红色的幽灵子。 是的,她要与众人告别了,她将回到魔界去,回到爹爹妈妈身边。 魔山才是她真正家,她终究逃脱不了魔变的宿命。 “叽!” 清脆的嘶叫声刺破天际,碧蓝的天空中爆闪出一只巨大火鸟。 它一头扎进了异度空间里,衔着那颗幽灵子,往异度空间的尽头飞去。 夏宇龙怀抱蓝芯,踏着墙上的土块飞身而起,回到了高墙上。 他一脸忧郁,望着远去的火鸟,眼泪模糊了视线。 火鸟越来越小,消失在了空间尽头。 他掩饰不住内心的悲痛,单膝跪地,哭了泪人儿。 从他的哭泣声中听得出来,他是多么地深爱张仙,对张仙是那样地依依不舍。 一切都归于了平静,红日已进到了异度空间里。 它变成了黑色圆盘,静静地挂于西边天际上,夜幕很快就要来临了。 夏宇龙拒绝了旁人的帮助,他来到土墙屋内,坐在长凳上,忍着疼痛,将张仙留在胸口上的紫光宝剑,一点点地拔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沿着剑刃缓缓流淌,只听得他轻呼一声,紫光宝剑已被抽出。 血流如注,他迅速拿了气户与云门穴,才把血液给止住了。 他将紫光宝剑入鞘,凝视片刻,便装进了乾坤袋里。 这是仙儿最喜爱的宝剑,他日见到了仙儿,一定把剑还给她。 想起小时候两人时常拌嘴,大些时候两人情窦初开、相互牵念,成人后虽以兄妹相称,但彼此都爱慕着对方…… 是啊,仙儿值得他一辈子去疼爱,他嘴角掠过一丝甜美的笑容,泪水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哥哥……哥哥……您好些了吗?”坐在对面的蓝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夏宇龙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看着一脸焦急的蓝芯笑了,“芯儿,我好着呢,哥哥已经没事了!” 蓝芯轻叹一声,说道:“哥哥为何沉默良久,芯儿最害怕哥哥一言不发了,或许芯儿就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芯儿的出现坏了哥哥与仙姐的好事!” 夏宇龙“啊”了一声,像做了亏心事般…… 他支吾道:“芯……儿,你怎会这么说,我……我……” 其实,在张仙将蓝芯劫走之时,张仙在蓝芯耳边说道,我已落下一片绯红,是哥哥的人了,我要回魔界去了,你要好好照顾哥哥,哥哥对我们有着同等的爱,奈何我是魔界中人,这是命运的选择,望你与哥哥白头偕老! 感知到夏宇龙难为情的样子,蓝芯抿嘴一笑…… 说道:“行了,我不再追究了,哼,你也是臭男人!” 夏宇龙挠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蓝芯,不知道她这话意思。 他笑了笑说道:“只要芯儿高兴,芯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蓝芯跺着脚,“哎呀”一声,道:“你们男人都是这副德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夏宇龙看着蓝芯羞红的脸,觉得她漂亮极了。 随即他却轻叹一声,道:“仙儿仍在生气,终究是把金菩提带走了!” 蓝芯从容淡定,自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放在了桌上…… 笑道:“哥哥,您看这是什么!” 夏宇龙向桌上看来,眼前一亮…… 满心欢喜地道:“啊,是菩提子,仙儿果真把菩提子给你了,仙儿虽已魔变,但她仍挂念着咱们的!” 蓝芯让夏宇龙把菩提子收入怀中,她双手捧着白皙的脸蛋…… 轻叹一声,说道:“仙姐说了,今后在战场上必分你我,刀刃相见!” 夏宇龙将盒子捧入掌心,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把仙儿从魔界给救回来。 …… 想着张仙给出了十天时间,夏宇龙叫来向山他们,在屋内商讨对策。 大胡子一针见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打仗得摸清敌人的排兵布阵,熟悉敌方擅长之术,最为关键的是,我们得有自己的军团,还要有自己的装备和武器……” 他越说越激动,环视众人一眼,“哼,我想,如这些都能解决,操练精兵就保在我身上了,虽说我不太会说话,但练兵我是有一套的!” 夏宇龙点头表示赞成,说道:“嗯,不错,大哥说的也正是我思虑的地方。” 白高拍着胸脯,说道:“阿昌古国可保证出十万精兵,到时候由我统帅!” 说着,他向大师看去。 大师颇为不屑,心中骂道:“你这龟孙子,指定是有点毛病了,凭你就想领兵打仗,我不信。” 黄大仙说道:“我想,还得团结江湖各派,联系江湖各派由我来负责!” 一百二十四、何处借兵 向山清点了现有兵力,说道:“天界劳工十万有余,僵尸兵团二十万……” “哦不,师叔您搞错了。”灵杖大师打断了向山的话,“我的僵尸兵团不多,也仅剩十五万之多了,与魔虱军团抗衡,死去了五六万呢!” 他斜着眼,仍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除了夏宇龙和张仙,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向山点着头,却也不生气,继续说道:“我与宇龙略微估算了一下,魔界三军总兵力约五百万余人,他们已经陆陆续续集结完毕,即将剑指我三界了!” 黄玉轻叹一声,说道:“十天之内,要集结多少兵力,才能与魔界抗衡,这仙界难道真不闻不了吗,这些都是些酒囊饭袋之物吗?” 此话一出,触动了蓝芯的心里,想起自己的父皇整日喝得烂醉如泥,确实不成样子,三界危在旦夕,难道父皇就一点也不紧张吗? 她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向山也叹道:“如今仙界如同一盘散沙,他们派下来的这二十万劳工守卫封印圈,已是很难得了,就别再指望他们什么了。” 大胡子哈哈笑道:“夫人莫灰心,魔界虽然人数众多,却也没这么可怕的,他来一个我砍一个,来两个我砍一双,来十个我砍一群,要想破三界法纲,除非从我身上踏过。” 大师不以为然,歪斜着眼说道:“呈匹夫之勇,没多大出息,得动动脑子!” 此话一出,大胡子耳朵里如被针扎一般,他双手叉腰,走到大师跟前…… 喝道:“我看你已经很不爽了,你自以为手持重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又算什么老几,如果没有我兄弟,你早就成了一坨烂泥。” “哎呦!”黄玉起身上前,将大胡子拽回了原位,“少说两句行吗,匹夫勇夫又如何,伤到你一点皮毛了吗,你们这样说话,有没有把三弟放在眼里?” 夏宇龙考虑长远,并不在乎他们争什么。 他沉思片刻,综合了在座的意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你前去鸡公山,向陈大哥借十万精兵,白大哥,你与贵妃娘娘联系,要十万精兵,其他的兵源,我只有法子。” 他向黄大仙看去,“联系江湖各派,就劳烦爷爷了,爷爷路上一定小心!” 见自己坐了冷板凳,灵杖大师急了,说道:“龙少侠,我……我呢,我又作何,总不能让我在这干等吧?” 夏宇龙笑道:“大师先让僵尸兵团就地休整,到时候我自有安排,放心,我们每个人都有任务,这注定是一场恶战。” 一切安排妥当后,大胡子、黄大仙、白高等人便开始启程,忙各自的任务去了。 来到门口,夏宇龙叫住了大胡子,将乾坤袋交到他手中…… 说道:“大哥,如果陈大哥有难处,咱们也不必为难他,毕竟中原稳东土才稳,但是您可不能空手而回啊。” “这!”大胡子一脸疑惑,看着手中的乾坤袋,“这是二老给你的宝贝,你给大哥合适吗,他二老不责备你吗?” 他虽是这样说,但仍将乾坤袋捏在了手中。 夏宇龙在大胡子耳边轻声道:“大哥,您忘记了,你与我说过的,在鸡公山脚下有乒乒乓乓的声音,我想,那一定是一个巨大的兵器场,是史前文明留下的,你拿这袋子去应装尽装,别吝啬了!” “还有……”夏宇龙站直了身子,声音变得响亮起来,“沿途的百姓和那些被解除梅花咒的村落,尽量说服他们,前来从军,唉,这兵源紧缺,可是一件头疼的事啊!” 大胡子拱手道别,说道:“三弟,你放心吧,我与你大嫂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的,怂恿他人做坏事,啊,呸呸呸,说错话了,鼓励人弃农从军,是我的长项啊!” 黄玉忍不住笑了,说道:“三弟,你大哥说话想拽文,但他水平就这样,让人听了别扭得很,你别怪他啊。” 夏宇龙应道:“大嫂哪里的话,有大哥在,我们可是多了几分乐趣,此去中原路途遥远,大哥大嫂,路上千万小心。” “好,就地告辞!” “好,保重!” 由于和白高顺路,大胡子与黄玉商量,先护送白高回阿昌古国,二人再往中原去。 一路上,大胡子与黄玉有说有笑,将白高落在了身后,全然没有顾及到白高的存在。 白高却也耐不住寂寞,抢上前去,问道:“唉,我说老胡,方才龙兄弟与你说什么了,显得神神秘秘的,一定是教你绝世功夫?” 看着一脸憨憨的白高,大胡子笑道:“这是我与三弟之间的秘密,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他转过身子,揽着黄玉,大摇大摆向前走去。 白盖又急又气,他双手叉腰,站在原地…… 骂咧道:“他娘的,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我脑子不好使了是吗,等老子领了兵来,打一场大胜仗给你们看!” 其实,白高也知道,先前他能说会道,而如今他却变得笨嘴拙舌的了。 他绞尽脑汁,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啊,他被史前狂犬传染,按理说是治不好的,夏宇龙和张仙倾尽全力,才保住他一条性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 那天夏宇龙“打心底”,叫了黄大仙一声爷爷,黄大仙便有了情感寄托。 他从此认定,这小子就是他的孙子,而且是血浓于水的亲孙子,无论如何,他都要为孙子出头,哪怕是豁出性命。 “哼哼!” 黄大仙眯着眼,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胡须,掐指测算,东南方向有灾星。 江湖各派出现在了九十九堡,正与史前恶兽纠缠。 他深情告别向山和夏宇龙后,领着两个爱徒,往西南方向而去了。 大徒弟阿贵颇为疑惑,问道:“师父,我们就这么几个人,真要助乾坤派一臂之力吗?” 二徒弟矮毛应和道:“是啊师父,我们与他们非亲非故的,既不是亲戚,也不是师徒,我们在菊花镇待得好好的,而且您老人家有威望,受到镇里的人尊敬爱戴,我们为何要到这大漠里来吃苦了?” 听了两个爱徒的话,黄大仙却也不生气。 他捋着下巴上那几丝胡子,翘着右眼眉毛…… 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左一声叫你师叔,右一声叫你爷爷,叫得我这心里啊舒服,真是暖洋洋的……” 他颇感欣慰,叹出一声,“人家是真心实意,把你当自家人看待呢,而镇上的那些人不是呼你大仙,就是叫你活神仙,这些话我都听得烦腻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两个爱徒…… 语重心长又道:“从小你们就跟随师父,你们也知道师父的为人,还有做人的道理,师父是最不喜欢听奉承的话了,师父喜欢听心里话,小时候你们就不爱拍师父的马屁,因为你们每拍一次马屁,师父就要骂你们一顿,方才你们说的是大实话,师父也没骂你们吧!” 阿贵又道:“可是师父,咱们的道观就不管了吗,那是您一生的心血啊,就这样放弃了,怪可惜的!” 黄大仙心中一怔,呆立在了原地,沉思起来。 过得片刻,他抬头,望着湛蓝蓝的天空…… 缓缓地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要想长远,不能只把目光放在一片弹丸之地上,如今这天下越来越不太平,看谁能把握机遇、掌握时局了!” 他“哼”了一声,接着又道:“道观与我孙子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矮毛若有所悟地道:“师父,我懂您的意思了,徒儿定当誓死追随师父!” “嗯,好!”黄大仙微微点头,嘴角挂上了久未绽放的笑容,他斜眼看着阿贵,“你呢,你悟到什么了?” 阿贵支吾道:“我……我……也誓死追随师父,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黄大仙抬起头来,望着前方茫茫大漠,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期许,一个更大的计划在他脑子里酝酿。 …… 不到两日,大胡子和黄玉不辞劳苦,将白高护送至了阿昌古国。 大殿之上,贵妃娘娘盛情款待了二人,各式各样的瓜果以及山珍海味都端上了桌。 应着黄玉要求,大殿里的歌姬全都退了场。 只因为大胡子看得入迷,连眼睛都不舍得眨,更是忘记了吃东西,还流了一嘴的哈达子。 虽说大胡子心中不快,却也无可奈何,他将一杯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黄玉哈哈笑道:“是啊,不看也罢,谁都没我夫人长得好看!” 黄玉瞪着他,骂道:“死鬼,别喝得烂醉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办砸了,你我都不好和三弟交代!” 大胡子坐直身子,“嗯”了一声,道:“夫人所言极是,我一切听夫人的。” 白高平安归来,贵妃娘娘倍感欣慰。 谈起夏宇龙领着大伙儿如何拯救白高,如何降伏阴山老妖的事情,大胡子添油加醋,说得惊心动魄、入木三分。 不过确实也如此,有些情节略有夸张罢了。 白高抬着酒杯,久久未动。 大胡子说话拽文不行,但在“吹法螺”方面,他是一等一的高手,连夫人黄玉都听得出神。 碍于姐姐威严,坐在大胡子正对面的白高,插不上一嘴,他只得不时地点头。 经过这番生动的叙述,娘娘对夏宇龙不仅信任有加,而且打心底也愈加地敬佩起夏宇龙来。 说起借调十万精兵的事情,白贵妃娘娘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说道:“我知道你们兵源紧张,已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二十万精兵,有十万精兵已在夯土墙边上扎了营,还有十万精兵现已从全国各地征集而来,五日后便可凑齐!” 大胡子与黄玉相视一笑,齐声道:“多谢贵妃娘娘!” 白高也已心花怒放,急忙站起身来…… 乐道:“姐姐,这二十万精兵的统军没有别人,一定就是我了吧?” 贵妃娘娘上下打量起白高来,只见他连鼻涕都未擦干净。 她沉思片刻,轻叹一声,道:“你还是做副统帅吧,由李勇将军担任统帅,他长年守卫边关,与西风族人抗衡,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成为统帅是当之无愧的。” “哼!”白高颇为生气,一屁股塌在了凳子上,“总是不给小弟一次表现的机会,在五年前,小弟也是读过几本兵书的,看来这些书也是白读了,正如我的名字白高一样!” 贵妃娘娘不留情面,斥责道:“放肆,你向来不爱听姐姐的话,本想委你重任,你却一意孤行,硬要进入封印圈里,多亏龙少侠他们尽全力护你周全,你能活着出来,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番话说得白高哑口无言,白高知道,自己若再顶撞姐姐,姐姐定不饶他了。 它闷着头,将脸转向了另一边,是啊,自己能力有限,而且脑子也不太正常了,如何服众?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给姐姐添乱了。 娘娘看着暗自窃喜的大胡子,一脸严肃地道:“你回去告诉龙少侠,这二十万精兵就由龙少侠与你全权调配,另外,我这里作为你们的大后方,粮草可由阿昌古国供应。” 大胡子笑道:“多谢娘娘慷慨解囊,我们定用好这二十万大军。” 娘娘轻叹一声,道:“对于魔界几百万大军,我这二十万军队又算得什么,龙少侠睿智过人,定会想出更好的法子,争取到更多精兵。” 辞别贵妃娘娘后,大胡子与黄玉飞身而起,径直往中原的鸡公山而去了。 第四日,大胡子便在鸡公山上见到了陈启泰将军。 陈启泰将军身边多了一位谋士,该谋士正是独山村知事许中天。 那日,夏于龙解除了独山村上空的封印,村里人从此获得了自由。 许中天从封印圈出来后,发现天下正值多事之秋,决定弃商从军,于是来到鸡公山上,投靠了陈启泰将军。 三人在鸡公山山顶的草屋里围圆桌而坐,嘘寒问暖一番后,便大碗大碗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吃肉了。 酒过三巡,大胡子放开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提着酒碗哈哈笑道:“我虽是长变了样,换了一副又凶又恶的面孔,但陈大哥、许兄弟还记得我,仍把我当成自家兄弟,让胡某感激涕零啊!” 说着,他将这大碗酒一饮而尽。 得知陈启泰接连获胜,即将率大军进攻梁国都城建邺时,醉眼惺忪的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 说道:“陈大哥才智过人,这梁国的天下很快就是您的了,令我胡某人刮目相看。” 陈启泰抬起酒碗,看了许中天一眼…… 笑道:“多亏了我的军事出谋划策,有许兄弟在我身边,堪比我几十万大军啊!” 许中天坐直身子,微微一笑,说道:“惭愧惭愧,陈大哥顺应天理、得民之心,天下百姓人人拥护,岂有不胜之理,梁国逆天道而为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岂有不败之理?” “嗯!”陈将军点了点头,欣慰地叹道,“是啊,也多亏了星光大仙指路,又让我碰上这么好的某事,总之一切尽随天意。” “来……我们两兄弟碰一个,干了这一碗!” “当”的一声,陈将军举起酒碗,与许中天手中的酒碗碰了碰,便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他感概道:“待夺取了天下,我第一件事便是轻徭薄赋、休养生息,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然后重新制定本国刑律,以宽容的法度治理国家。” “又在吹牛皮了!”坐在他身旁的夫人听不下去,接话道,“牛皮吹给自己听听就行了,别把自己给捧上了天,建国建国,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她环视大胡子他们一眼,微微一笑,又道:“我们家老陈啊就这副德性,爱吹牛,与我谈情说爱的时候,说是用八抬大轿来娶我,结果拉了一匹毛驴子来,让我骑也不是,不骑也不是,你们说气不气人!” “后来这头驴等得烦躁,咩咩叫了起来!”陈启泰说道。 “咩咩叫的是羊,不是驴,驴是嘘嘘叫!” “是是是,夫人学得真像。” “哎呀,我看你就像那只老公驴!” “那夫人你,就是那只母驴!” …… 陈启泰夫妇二人的对话,引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将温馨融洽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黄玉有身孕,不便喝酒,但拘谨已完全放开。 她清了请嗓子,问道:“弟妹斗胆请问陈大哥,使出了怎样的计谋,能在强兵面前转败为胜?” 陈启泰双眼迷离,向身旁的许中天看去…… 说道:“都是自己人,让我许兄弟说来听听也无妨。” 许中天简而言之,概括道:“暗中挑拨、秘密分化、各个击破、集中反击…” 他“咕噜噜”饮下了一大碗酒,将酒碗往桌上一顿,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弃商从军以来,我认真分析了敌我双方军力对比,我军加上马夫、伙夫、挑夫也就三十几万人,与敌军百万之众相差甚远,我打听到,敌军的包氏两兄弟与敌军统帅萧某不和,在军中不仅得不到重用,还受到排挤,于是派人暗自挑拨,大肆散播包氏兄弟谋反流言,并秘密策反包氏兄弟,流言传至了萧某人那里,他想借机向包氏兄弟发难,包氏兄弟领了十万精兵前来投诚,陈大哥以礼相待,即刻封包氏兄弟为左右大将军。” 大胡子提振了精神,思索着道:“包氏两兄弟与我在林子里交过手,有些本事,如此说来,萧某人损失两员大将了。” 许中天又继续往下说去…… 包氏兄弟对陈大哥感恩戴德,在梁军中策反了多名大将,又有十万精兵向我方倒戈。 陈军未用一兵一卒,便将二十万大军收入囊中。 后来,许中天献计,又分化了敌军中意见不合的多名大将。 发起决战时,梁军又各自为战,被各个击破,两军进入到相持阶段。 经过半年时间,陈军便将梁军主力约六十万大军全都消灭殆尽。 这期间,又有二十万大军归降陈军,陈军在人数上以绝对优势压倒敌军。 眼下进入全面反攻时期,建邺、都安、怀仁、昌南、昌北、林华等十余座城市已被围成了铁桶,梁国已经是樯橹之末了。 话毕,许中天欣慰地轻叹一声,看着陈启泰举起了酒碗…… 感激道:“多谢陈大哥,让我有施展军事才华的机会,等到天下安定,我也该归隐田园了。” “唉,兄弟哪里的话,这天下是你我打下来的,待天下平定,你我还要共商国是,把天下共同治理好,往后还有你大展拳脚的机会啊!” 两人相视一笑,“当”的一声,两酒碗又撞在了一起,二人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听了许中天的叙述,大胡子原本悬着的心总算平稳落地了,借着酒劲儿,他向陈启泰提出了借兵的事情。 陈启泰与许中天嘀咕了几句后,爽快地答应了…… 说道:“这事不难,十万精兵明日便可划给你。” 此时,李明亮提着战戟走了进来,说道:“大哥,兵不能借给他,他是来骗吃骗喝的,此人打仗一般,但耍嘴皮子是一流的,我最看不起这种人!” 说着,他提起手中战戟,向大胡子身前刺了过来。 黄玉提剑格挡,喝道:“放肆,我们是你们的客人,你要做什么,想在将军面前杀人吗?” 大胡子按住了黄玉的手,缓缓说道:“夫人,你放开吧,我量他也不敢往我胸膛上刺来,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何处得罪了他,既然我没得罪他,我也不会怕他的!” 陈启泰将酒碗往地上一摔,瞪着李明亮,喝道:“给我退下,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李明亮抑制着怒火,他紧捏战戟,戟尖还差半指,就刺进大胡子胸膛里了。 他喘着大气,双眼瞪得通红,慢慢地将战戟缩了回来,欲要提着战戟往门外走去,却被陈启泰叫住了…… 说道:“站住,先听我把话说完,明日你领兵十万,与胡兄弟前去大漠,助龙兄弟平定三界。” “我不去,这厮可恶,不想他同流合污!” 李明亮甩下这句话后,便夺门而出,消失在了路的转角处。 他来到一片林中,挥舞战戟,将林中树枝全部斩断。 泄完私愤,他又仰天狂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这厮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强盗,老天为什么让强盗得势?” 被李明亮这一搅和,陈启泰他们再无喝酒雅兴,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大胡子醉意全无,他坐在圆桌旁,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李明亮对他有如此大的成见? 他决定,要向李明亮问个清楚,但不是这个时候,先把十万大军和兵器作坊弄到手。 黄玉有孕在身,有些不适,她躺在床上已合上了双眼,但思绪颇为凌乱。 大胡子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也越不服气。 他哀叹一声,说道:“此人怪异至极,我一没得罪他,二没招惹他,他不以礼相待就罢了,还欲对我以刀剑相加?” 说着,他捏紧拳头,往桌上重重捶去…… 骂出了声,“他娘的,下回他对我再无礼,我非宰了他不可!” 黄玉睁开双眼,走上前来,替大胡子捏着双肩…… 安慰道:“这世间总有小心眼的怪人,何必过多在意呢,咱做事也不会让一百个人满意喜欢的,等定了三界,咱就回冥城去,守好咱们的一亩三分地,岂不更好!” 大胡子凝视着黄玉,笑道:“夫人所言极是,此小人咱不在意他便是,可是定了三界,咱们一走了之了,三弟他要去哪里呢?” 黄玉捏着大胡子宽大的鼻子,回道:“你傻了,到时候整个三界三弟说了算,他想去哪不行吗,你还担心三弟,你也不担心担心你的种?” “让我看看!”大胡子伸出右掌,轻抚着黄玉鼓起来的肚子,“我们定能打败那大魔头,让咱们的孩子不受罪,在冥城里无忧无虑地生活。” 黄玉撒娇道:“平时我骂你打你都是为你好,我希望我的丈夫做事更加沉稳,你有一些花花肠子我也不怪你,但你得为咱们的孩子树立榜样啊。” 大胡子将黄玉搂在怀中,笑道:“还是夫人对我好,夫人的话我已全都记下了,来……咱们来一个!” “嗯,不行,待会儿孩子会发怒的,他会踢老娘的肚子,你要忍着点了,咱们一起说说话不好吗?” “也好,就听夫人的。” 二人有说有笑,聊到了大胡子一些骚骚的开心事,又聊到了今后的打算。 一直到了东方鱼肚白出现,二人才相拥着,在床上沉沉睡去。 泄愤完毕,李明亮心情也舒畅了,来到了陈启泰屋内赔礼请罪。 此时,陈启泰正在屋内与许中天商量派兵的事情。 李明亮拱手跪地,直言说道:“大哥,小弟鲁莽,望大哥治罪!” 陈启泰走上前来,将李明亮扶起…… 说道:“你与大哥乃生死弟兄,大哥何时责怪过你,你与胡兄弟的个人恩怨还得时间化解,你可知我此次派你前去的苦衷?” 李明亮抹掉了热泪,反问道:“小弟不知,还请大哥赐教?” 许中天站起身来,望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 说道:“如今天下乱象凸显,整个三界亦将陷入一场浩劫,如果我东土被异度空间吞噬,别说天下百姓暗无天日,连我们也会被妖魔化,就算陈大哥夺取了天下又如何,最终还不是生活在天魔战掌之下,任其摆布!” “还希望兄弟放宽眼界,以三界大局为重啊!”许中天拍了拍李明亮右肩,向他点了点头,“派兵之事,我们无条件服从,而且今后,龙兄弟乃三界之主,我们又有何理由不服从的?” 陈启泰接话道:“龙兄弟与胡兄弟打败千年树妖,为我们扫除了妖蝠祸患,我们才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推进,他们都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听了二人的话,李明亮那颗刚硬的心瞬间软化了。 比起三界形势,与大胡子的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他微微点着头,爽朗道:“大哥,许军师,我听你们安排便是了,三界不定,我誓不回朝。” …… 次日午时,大胡子和黄玉才从睡梦中醒来。 大胡子推开房门,只见李明亮手持青铜战戟,直挺挺地站立于门前,吓得大胡子一哆嗦。 看清楚是李明亮时,大胡子苦笑道:“李兄弟,你是来找我寻仇的吗?今天我不想和你打架,要打架我也不会怕你,你十个李明亮也不是我的对手!” 李明亮双眼望着前方“嗯”了一声,问道:“十万精兵已在山下集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大胡子似笑非笑,回道:“不会让你等太久,我还有一事要与陈大哥商量,很快就会出发!” 此时,陈启泰和许中天从屋后走了出来…… 陈启泰拱手行礼,笑道:“我知道胡兄弟找我还有一事,一定是为了兵器。” 还未等大胡子回话,陈启泰便伸手示意:“胡兄弟,这边请!” “好,有劳陈大哥了!” 来到鸡公山脚下,穿过几道石门,便听见巨洞深处,那“乒乒乓乓”的清响声传将而来。 走得再近些时,声音也越发急促了。 待穿过一片迷雾,两扇巨大的铁石门赫然耸立在眼前,声音正是出自门后。 认真细看,石门上布满了稀奇古怪的文字和星座。 在场的没有谁能看得懂,这时候,他们不会再浪费时间去研究。 陈启泰道:“我与许军师猜测,这里边一定是一个巨大兵器作坊。” 大胡子环视着两扇巨门,微微点着头,道:“那是自然了,在兵器作坊,我也干过一些日子,听这声音是没错的。” 话毕,他亮出了阴阳板斧,“嗯,这两个宝贝也是出自这巨洞里,如何才能将两扇石门打开?” 许中天叹道:“我们用尽了所有法子,一直打不开这十几道锁,看胡兄弟有没有法子了。” “让我瞧瞧。” 大胡子眯着眼,向门缝看去…… 只见从门顶至门脚,隐隐闪现出九把古铜色的吊锁。 每把吊锁的锁面均呈正圆形状,锁面上闪现着不同形状的星海,让人看得着迷。 每把锁上的半圆形吊环呈黝黑色,均有大腿这般粗。 门里边,“乒乒乓乓”的清响声时而急切热烈,如万马奔腾,时而低沉平缓,如涓涓细流。 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天地,让人浮想联翩。 黄玉抬头,将门上的九把锁均看了一遍…… 惊叹道:“古人竟有如此智慧,连门锁都赋予了天宇的奥秘。” 许中天又轻叹一声,道:“是啊,古人智慧了得,都怪我才疏学浅,悟不出其中的奥秘。” 陈启泰看着大胡子,道:“胡兄弟能力超群,能否将这两扇门打开,也好让我们一睹门后风采?” “好,我试一试!”大胡子最爱听赞扬的话,他点了点头,“陈大哥、玉儿你们暂且后退,待我用双板斧将上边的锁给劈开,如果空手回去,我也没法向三弟交代!” 黄玉叮嘱道:“夫君,小心些,别太逞能了!” “收到,没问题的。” 大胡子飞身跃起,使出猛力,挥舞着双板斧,相互交替朝门上那九把巨锁劈砍而去。 突然间,斧口上闪电密如蛛网,被大锁上的星海吸收殆尽。 雷电声、铁石门的轰鸣声相互交织、不绝于耳,尘土丝丝缕缕,自门上掉落,向四周弥漫。 来到半处,大胡子被九个吊锁溢出的暗波袭中,肥大的身子被远远推出,落入了迷雾深处。 只听得“哐当”两声传来,他已重重落在了暗道中。 还未等黄玉喊出声,他已捏着双板斧从迷雾中走出。 此时,两扇铁石巨门剧烈地晃动起来,脚下亦是震颤不…… 待门上尘埃落尽,几行红蓝色大字,出现在了两扇巨门上。 左边门上写道:“九九归一开天地、阴阳二合定乾坤。 右边门上写道:“鬼斧开山化阴阳、神工天降归九九。” 门楣上又浮现出几个大字:“九天星归一诀。” 大胡子骂道:“娘的,与我玩弄起文字游戏来了,看我非把你劈开不可!” 说着,他捏紧双板斧,欲要飞身而起…… 黄玉喊道:“夫君,先别急,这是神功口诀,如能悟透,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门打开。” 她疾步向前,用心悟着门上的几行大字。 当念至鬼斧开山化阴阳时,她恍然大悟…… 看着大胡子喜道:“夫君,你试试,阴阳板斧合二为一,便可幻化无穷巨力,最终九九归一,这一天一地便可打开!” “好,老婆果然聪明!” 大胡子遵照黄玉的意思,将双板斧合在了一起,捏于右掌中。 待他发力时,阴阳板斧竟幻化合一,成了一把巨大的天工板斧,阴阳二字分别悬浮于板斧两面。 “呀!” 他再次飞身跃起,向九只吊锁挥出板斧。 “当当当当……” 声响落地,那九只吊锁上的吊环全都崩裂,撒了一地。 九只吊锁上的星海幻化无数道内力,均被板斧上的阴阳二字吸收殆尽。 吊锁在落地时,幻化青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两扇巨门往里边缓缓打开了,里边一片火红,犹如初升的暖日,放射出万道金光。 “哇,太好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待避过暖光,里边的景象让他们大为震惊。 只见一排排整齐的兵器作坊展现在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约莫估算,怕是有上万间作坊。 每个兵器作坊里都有伙夫、锤夫、锻造夫、雕刻夫,还有运送兵器的工人。 伙夫们正拉扯着吹风筒,还不时地往火炉里添加炭石。 锤夫们拿着钳子,将火红的料子从炭火里取出,放在钢墩子上来回敲打。 锻造夫们固定好模具,将一个个加压的料子锻造成一件件兵器。 雕刻夫们将成型的兵器再次打磨润滑,最终形成精美的成品。 劳工们将兵器一扎扎捆绑好,运至兵器库房。 整个流程组织有序,仅仅有条。 陈启泰感慨道:“这阵仗了不得啊,当今天下,谁有能力建造如此规模庞大的兵器作坊,就算国力空前强盛,也很难达到!” 一行人沿着兵器作坊门前的大道,向前方缓步走去…… 这才清楚地看见,制作兵器的全是隐形人物,看得见、摸不着、打不到。 虽然劳工们分工明确,但穿戴却十分统一,土布大脚裤,身上套着一件单薄的无袖衫,仅此而已。 常年的劳作,使得他们身体健硕,手臂上肌肉线条分明,看起来刚劲有力。 他们虽是隐形人,但制作出来的兵器货真价实。 大胡子进入一间兵器作坊,取来一把纯黑色战戟,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比一般战戟要重得多。 他弹了弹戟刃,发出了清脆的当当响声,且余音久久。 “嗯!”他点了点头,上下打量手中战戟,“不错,果真是好材质!” 李明亮接话道:“这材质很特殊,比一般的青铜战戟还坚硬上百倍。” “是啊!”大胡子看向了李明亮,“我多年征战沙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战戟,我兄弟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一行人继续朝前方走去,越往兵器作坊深处,越是感觉热浪袭人,但没有一人打退堂鼓。 如此宏大的兵器作坊,让他们流连忘返。 经过考察得知,兵器作坊分成了几大区域,有战戟长矛区、弓弩利箭区、长剑大刀区、短剑匕首区、铠甲战衣区…… 总之,战场上常见的兵器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但唯独没有生产板斧的作坊。 大胡子捏紧双板斧,撇着嘴,心中颇为自豪地道:“我这对神器宝贝时间仅有,命中注定,上天特地赐予我的!” 来到大道丁字路口处,一行人向右折行而去。 只见前方山谷中浓烟滚滚,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行得半顿饭时间,前方惊现一个生产战车、战马的作坊,放眼望去,草原上全是战车和战马,密密麻麻的,怕是有几十万之多。 草原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山脉。 山上人头攒动,正在开采山上的巨石,隐形劳工推动斗车,沿着大道源源不断把巨石运至每个作坊。 大胡子好奇,从一斗车里取出一拳头大的黑石,只感觉黑石沉重无比。 他“呀”了一声,急忙将石头放回了斗车里,说道:“这一定是奇石,这般冰冷刺骨,怕是天外来石了!” 陈启泰点了点头,思索着道:“我刚来这鸡公山上扎根的时候,星光大仙与我说,三界形成之初,第三宇宙混沌动荡,波及整个银河,三界亦是浩劫不断,天开初年,天外陨石撞击东土,三界又陷入一片混沌,大仙说,陨石撞击的地方就在这鸡公山脚下……” 话到此处,他抬起头,再次向前方山脉看去,“这山体如此巨大,又是一片漆黑,恐怕就是大仙说的陨石了吧!” 许中天叹道:“史前人类睿智聪明,竟能将巨石合力利用,真是了不起啊!” 一行人紧随搬运兵器的劳工,进入了巨大的山洞里。 越往里走,越感觉寒气刺骨,一行人呼出白气,哆嗦不止。 但好奇心驱使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沿着平整的洞道行得半顿饭工夫,一个巨大且规整的半圆形山洞展现在了眼前。 洞壁上挂着数不尽的油灯,如漫天的星海,将黑漆漆的巨洞照得通亮,犹如白昼。 放眼望去,前方尽是密密麻麻的方块阵,直至视线尽头。 每个方块上下、左右的长度相等,有两层楼这么高,均由制作好的兵器分类整齐堆积而成。 陈启泰啧啧叹道:“这可是史前文明留下的瑰宝,龙兄弟有了它们,何愁三界不定啊!” 许中天突然提出了疑问,说道:“此去大漠得上千里路,这里这么多兵器,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运往大漠?” 大胡子掏出腰间乾坤袋,在手中一掂,笑道:“用此袋子,它可装下天地万物。” 许中天接过这不起眼的土黄色袋子,细看了起来。 只见袋子的正面隐隐浮动着一个“乾”字,而在袋子的背面则是一个“坤”字。 他看得出神,自言道:“乾坤,寓意天地的意思,这天地囊括万物,小可装一粒沙子,大可容一片碧海,真是神奇之物啊,天罡寰宇博大精深,看来我也得好好学习学习了!” 出来到两扇铁石巨门门口,大胡子向陈启泰和许中天拱手行礼…… 说道:“二位哥哥,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与三弟复命了,等二位哥哥建国,我们再来与二位哥哥庆贺。” 话毕,他展开乾坤袋口,默念起夏宇龙传授的阴阳天咒。 片刻间,一阵飓风刮进袋中,兵器作坊以及所有一切全都收入了袋中,巨洞里空空如也、一片混沌,两扇铁石巨门缓缓地合上了。 陈启泰为大胡子他们备了三匹大黑马,他与大胡子在鸡公山脚下辞别。 大胡子、黄玉领着十万精兵向大漠方向开拔,李明亮策马行于二人身后,他一言不发,思绪颇为复杂。 一路上,黄玉对穷苦村寨和落难荒民发放钱财,真情打动他们,征集到了十万兵源。 经过这几日接触,李明亮多多少少改变了对大胡子的一些看法,但想起很早以前的那件事,他仍耿耿于怀。 具体是何事,在这里暂且不说。 其实,大胡子也在心里揣测,自己与李明亮之前从没认识,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但他又扯不面子,不肯与李明亮套近乎。 李明亮心高气傲,也不会主动搭理大胡子,两人的心结就这样悬着。 路上,黄玉提醒大胡子,此事李明亮不提,咱也装着不知道。 是啊,有什么必要降低身段与之谈和,如果他心里过不去,就让他过不去好了,他若是有心与你和好,他会主动敞开心扉,把事情讲清楚,咱没必要与他在这件事情上耗,要知道咱是为三界而战。 这一路来,大胡子耳根从未清净过,都说孕妇的嘴,讨厌的口水,确是如此。 但大胡子早已习惯了黄玉的唠叨,每天听她说话,他心里总是感觉到很踏实。 黄玉深爱着大胡子,特别怀上了他的骨肉后,她将这份爱如同陈年老酒,用心地储存了起来,正在为他们的未来做规划。 但她的心也是忐忑的,他担心丈夫哪天裹尸沙场,孩子一出生就失去了父亲。 因此,她不像先前那样大大咧咧的了,她万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她时常嘲笑自己,心思是越来越重,心眼也越来越多了! 经过两天两夜艰辛跋涉,大胡子领着二十万大军,已浩浩荡荡开到了大漠边上。 …… 这两天,夏宇龙也没闲着,他想单刀赴会,杀入异度空间尽头,找天魔战神伦理。 必要时,就此与之决战! 就在他快接近魔山的时候,却被巨大的魔力给推了回来…… “砰!” 这声巨响落地,他的身体重重撞在了夯土墙上,整个人深陷泥墙里。 在异度空间尽头,传来了天魔战神的狂笑声…… “臭小子,你想走捷径与我决战吗,还嫩了点,在没打败我魔虱军团之前,你是接近不了魔山半步的,还有九天,九天时间,你如果再无一兵一卒,我魔界大军就发起总攻了,哈哈哈哈……” 狂笑声渐渐远去,传到了天宫,传遍了整个三界,万物生灵为之一颤。 夕阳之下。 蓝芯高墙上喊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啊,芯儿!” 夏宇龙猛然惊醒,他化身成影,从墙缝里钻出,飞身回到了夯土墙上,衣服上沾满了尘土。 蓝芯睁大盲眼,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 哭着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她双手颤抖,向夏宇龙脸颊摸去。 夏宇龙捂住了她的双手,笑道:“哥哥没事,芯儿不哭!” 二人相互依偎,靠着夯土墙坐了下来。 夏宇龙抬头,望向那轮往西沉去的黑日,心中颇为烦焦。 他一脸忧沉,久久不语,暗日之下,脸庞略显瘦削,双眼深邃,却是异常精神。 蓝芯事先打破了宁静,柔声问道:“哥哥,你说大哥他们借到兵了吗,陈大哥他们会给兵吗?” 夏宇龙回过神来,理了理蓝芯额上凌乱的发丝…… 回道:“陈大哥宅心仁厚、知恩图报,他定会慷慨解囊的,就算陈大哥手头紧,但我们一定得先把兵器取回来。” “嗯。”蓝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也有预感,肯定会的!” 凉风吹来,挑起了二人脸上凌乱的发丝。 二人十分默契,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我……” 话到此处,二人都笑了,同时也都罢了口。 蓝芯抿嘴笑道:“哥哥,还是你先说吧?” 夏宇龙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芯儿,大战在即,我想,我们得去找圆月仙老,先把你的眼睛治好。” 蓝芯问道:“还有九天时间,哥哥哪里找兵源去?” 夏宇龙挠着头,无奈地叹道:“我……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急也没用,唉!天魔战神身上的虱子就能变成兵,呵呵,如果我身上有虱子,也能变成兵就好了!” “呀,太恶心了!”蓝芯撇着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们都是爱洗澡的人,身上不可能有虱子,那多不干净啊,从此事就可看出来,天魔战神很邋遢,也很不得人心!” 夏宇龙“啊”了一声,说道:“身上的虱子与不得人心有何干系?” 蓝芯说道:“那是当然,肯定是有关系的了!” 夏于龙问道:“真是这样吗,我想听听芯儿的高见?”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高见谈不上,我就谈谈我的愚见吧,天魔战神连自己都不关心,他还会关心别人吗,他连自己都打理不好,他还会打理好天下吗?从此事可看出,哥哥必胜!” 夏宇龙笑了,他轻抚着蓝芯的发丝,认为芯儿说得在理。 片刻,他“嗯”了一声,说道:“这见解很独到,很有道理,哥哥受教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芯儿,方才你是想说什么?” 蓝芯坐直了身子,眨着盲眼看着夏宇龙,道:“哥哥,咱们去找我爹爹,向他借些天兵天将吧,在月宫里,你当着他的面把我眼睛治好,他定能知道你的真本事,他会很高兴的!” 夏宇龙迟疑了,问道:“他……他,会同意吗,听翠兰说你要来寻我,他却把你锁到屋里了。” 蓝芯“啊”了一声,颇为讶异地道:“这丫头不听话,怎么什么都与哥哥说,过后看我责备她!” 夏宇龙急道:“可别,翠兰是担心我不在乎你,她才将实情说与我听的,你再责备她,她会伤心的。” 蓝芯却满心欢喜,把头埋进了夏宇龙怀里,呵呵笑了…… 说道:“我依哥哥便是,翠兰还与哥哥说什么了,我想听听?” 夏宇龙沉吟片刻,回道:“说到咱们的婚事了,说你父皇不同意,但母后却很喜欢我,唉,其实有时候我想了想,眼下我一无所有,你父皇不同意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怪他!” 蓝芯轻“哼”一声,道:“我爹爹他糊涂,我也不怕说我爹爹,在西丹古国,他就是个昏君,不然古国不会葬送在他手里,但他又因祸得福……” 话说间,突听得身后狼人喊道:“主人,您看是谁来了?” 夏宇龙转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三只狼人,正是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他们都变成了狼人。 三兄弟拱手跪地,各自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齐声喊道:“拜见主人,我们都很想主人!” 夏宇龙心下大喜,急忙抢上前去,将三兄弟扶起…… 乐道:“老大、老二、老三你们快快请起!” 他端详三兄弟片刻,便与他们紧紧相拥在了一起,他喜极而泣,哭出声来。 “主人,不哭,我们都平安归来了。” “这是好事啊,应高兴才是。” “咱们今后再也不离开主人了,用心辅佐主人,打败天魔战神。” 三个狼人安慰起夏宇龙来。 “嗯,我不哭。”夏宇龙再次端详起三个狼人,“咱们四兄弟总算又团聚了,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夏宇龙牵着蓝芯,与狼人三兄弟进了屋内。 他们围着圆桌而坐,狼人三兄弟向夏宇龙和蓝芯嘘寒问暖,说话中,已是热泪盈眶,各有感慨。 夏宇龙进入正题,问起了分开后发生的事情…… 大天一说道…… 那日主人与芯姐离开灵山古墓后,族长在灵山上发了疯似地寻找。 大天一与兄弟们躲在古墓里不出来,族长拿它们毫无办法。 过了几日,族长领了一群人来搜山。 古墓的大门固若金汤,久攻不破,族长放火烧了古墓后山,便扬长而去。 大天一与兄弟们一直坚守灵山古墓,等主人和芯姐回来。 期间发生了几次狼群大战,大天一兼并了周边的狼群,队伍得以壮大。 一天夜里,看着高悬的圆月,大天一对主人倍加思念,来到山巅上,对着圆月“呜呜”哀嚎。 圆月仙老下凡,给大天一服下一颗红色丹珠,让其变成了狼人的模样。 大天三说道…… 那夜,主人叫其下山,到镇上寻找姚爷爷。 来到山脚下,大天三被附近狼群围攻,寡不敌众,身上的皮肉已被扯烂,随后陷入昏迷。 大天三以为,恐怕今后再也见不到主人了,当其醒来后,却来到大漠中这金山上。 后来,大天三才知道,是被圆月仙老给救下了,把它带到了大漠里。 但在金山上,大天三又遇到了一群恶狼…… “是金山狼群!”蓝芯颇为激动,打断了大天三的话,“这群狼凶悍无比,小时候我是领教过的!” 大天三点头应“是”,继续往下说去…… 金山狼群毛发呈金黄色,每一只的个头都要比大天三大许多。 在与金山狼群的纠缠中,大天三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学着爷爷教授的捕食技巧迎敌。 靠巧力将它们各个击破,打败了头领,夺取了头狼的位置。 由于思主心切,大天三很想带上狼群回灵山,与主人团聚。 但圆月仙老让其稍安勿躁,在这儿耐心等主人出现。 就在前几日,老二为其送来了一颗丹药,大天三服下后亦变成了狼人模样…… 听了大天一和大天二的叙述,夏宇龙十分欣慰,老大与老三总算回到了身边,他们再也不用承受相思之苦了。 但想到往后与天魔战神残酷的战争,他隐隐有些担忧,毕竟战争是要流血死人的。 大天一他们三兄弟应属于大山与森林,应过着无忧无虑生活,而不应被无情地卷入这场残酷的战争。 “主人,您到外边看看,我们为您带来了什么!” “哦,好!” 大天一的话将夏宇龙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他紧随狼人三兄弟出了门。 只见一波波狼群出现在了视线里,正从金山与月山那方集结而来。 放眼望去,大漠上密密麻麻,全是野狼,金黄色与乌黑色相互交杂,让人应接不暇。 大天二说道:“主人,大漠狼群与中原狼群已集结完毕,总共有二十万只,随时听候主人发落!” 夏宇龙十分高兴,但他又于心不忍,毕竟它们都是活生生的个体,这场恶战注定要血流成河。 是的,他不忍心看到流血牺牲,更不忍心让狼群裹尸于这片黑暗的沙场。 他面色凝重起来,说道:“老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是一场恶战,还是让他们回去吧。” 大天一说道:“主人,我们都知道您的顾虑,但眼下正是用兵用人之时啊!” 狼人三兄弟拱手跪地,齐声说道:“我们愿为主人而战,愿为守护天下苍生而战,愿为三界安宁而战,请主人让它们留下来,驰骋沙场!” “我的好兄弟!” 夏宇龙感激万分,一把搂住了狼人三兄弟,泪水却不受控制,从眼角涌出。 此时,圆月仙老与向山从乾坤派仙飘而来。 在高墙上,圆月仙老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 点头微笑道:“果然一表人才,公主眼光独到,没看错人。” 在一旁的蓝芯双颊一片绯红,她抿嘴一笑,将头低了下去,心里美滋滋的,不知说什么好。 “走,时间不等人,咱们进屋说正事去。” 圆月仙老牵起夏宇龙和蓝芯的手,跨步进了门,向山、狼人三兄弟也一同跟了进去。 七人围桌而坐,按世俗礼仪,圆月仙老与向山坐在了主位,依次是夏宇龙、蓝芯和三个狼人。 圆月仙老看着夏宇龙和蓝芯,又欣慰地笑了…… 说道:“嗯,不错,果真天造地设的一双!” 蓝芯眼盲,但耳朵灵敏。 她阙着嘴,说道:“月老伯伯,您不是说有正事的吗?” 向山笑道:“仙老此次下凡,是将你二人带回月宫,商量婚事的!” “啊!”夏宇龙和蓝芯同时惊呼起来。 二心各有心情,夏宇龙惊喜中带着忐忑,蓝芯则是满心地欢喜。 蓝芯提声问道:“月老伯伯,我父皇真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吗?” 圆月仙老沉吟片刻,轻叹一声,道:“这是你母后的意思,她想见见宇龙少侠,这才派我前来寻你们,至于公主的眼睛,娘娘说,等成婚后她会想法子医治。” 蓝芯试探性问道:“月老伯伯,您找到金菩提了吗?” 仙老摇摇头,回道:“我已四处寻访,目前暂未找到,收到你母后仙讯,我又回了月宫,后来,我通过天罡八卦测算,得知那两颗金菩提就藏身这大漠中,又得知你们下凡到了这里,此地离异度空间极近,我担心公主安危,便到此处请求麒麟大仙协助。” 说着,他扭头朝向山看去。 向山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夏宇龙自怀中掏出一木盒子,将盒子打开,呈到了仙老跟前…… 问道:“仙寻找的菩提子,是不是这两颗?” 仙老向盒中看去,只见两颗拇指大小,金黄色的珠子静静躺在盒子里。 “啊!”他眼前一亮,喜道,“正是,正是!” 他凝视着夏宇龙,问起了菩提子的来历。 事情的经过,夏宇龙作了简要叙述。 仙老捋着下巴上的白须,欣慰叹道:“是啊,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有了这金菩提,公主复明有望了!” 蓝芯将这几日的想法和盘托出,说道:“仙老伯伯,咱们到月宫中去,当着我父皇的面将金菩提呈上,由仙老指导,哥哥当着众仙家的面,把我眼睛治好,父皇定改变对哥哥的看法,一来答应我们的婚事,二则让仙界派兵,与天魔战神抗衡。” “嗯,我认为可行!”向山点着头,环视着在座的。 他那期待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仙老身上,只等他点头。 夏宇龙轻声问道:“芯儿,这样行吗,不会弄巧成拙吧?” 蓝芯笑道:“哥哥,没事的,你一定能行。” 仙老沉吟片刻,说道:“嗯,我认为可行,眼下也只有按公主的意思行事了。” 他整理了衣襟,望向暗沉下来的天色,“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启程,前往月宫面见宫主。” 对于与魔界抗衡,圆月仙老一向持肯定态度。 但千百年来,各路仙家早已过惯安逸的生活,对于借兵的事情,他没有十足把握。 夏宇龙命狼人三兄弟,协助向山守护好夯土墙,并招呼灵杖大师,让率僵尸兵团原地待命。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与圆月仙老、蓝芯往月宫仙飘而去。 仙飞至月亮山上空时,仙老想起要取月水,作为医治蓝芯眼睛的药引子,他又领着夏宇龙和蓝芯,往月亮山而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尽,圆月高悬于东边天际上,银光毫不吝啬,洒向苍茫大地。 正值初秋,万物初现萧条,寒光的照射下,茫茫群山上,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站在月亮山之巅俯瞰四方,群山尽收眼底,自至视线尽头,颇有“万山齐朝圣、万心终归一”的韵味儿。 仙老仰望圆月,说道:“在三界中,唯独这月亮山上另我情有独钟,这里离月宫最近,心灵最容易得到洗礼……” “呵呵!”他笑出两声,继续说道,“此处没有缺月,只有圆月,每个时辰,月的颜色不尽相同,亦代表每个时候人的心情,圆月有阴晴、心情有好坏,但圆月却是最真诚的,它始终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地,而人心往往难于预测!” 他转头看向了夏宇龙和蓝芯,“千百年来,为了寻找芯儿,我没少在这山上落脚,还写了一首诗。” “这诗我知道!”蓝芯接话道,“就写在这山巅的巨石上,小机灵读给我听过!” 突然间,惊险的一幕在夏宇龙脑中闪现,那是蓝芯掉下悬崖时的场景。 他看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又看着蓝芯…… 问道:“芯儿,都怪我不好,把你推下了悬崖!”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还提这事,我早就忘了,芯儿不是平平安安回到哥哥身边了嘛。” 她不想让夏宇龙过分自责,随即将话锋一转,问道:“哥哥,月亮是什么颜色?” 此时的夏宇龙仍感到后怕,冷汗自背心渗出。 是啊,如果仙老没有出现,恐怕再也见不到芯儿了。 一百二十五、前往仙界 “哥哥,您怎么了,快回我话啊,你不是说要成为我的眼睛吗!” 蓝芯急得催促起来。 “哦!”夏宇龙从深思中走出,他望着已移至头顶的圆月,回道,“是蓝色的,就如同一颗蓝宝石,十分漂亮……” 话说间,林中“唰唰”地舞剑声传来,时而急促、时而平缓、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急促时,如浪潮汹涌;平缓时,像涓涓细流;高亢时,似万马奔腾;低沉时,堪比静夜无声。 在这蛐蛐都为之齐喑的夜里,夏宇龙听得出,舞剑的人丹田之气深重醇厚、步伐沉稳有力、剑气幻化自如,其造诣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莫非是仙老在舞剑?芯儿,走,我们去看看。” 夏宇龙牵着蓝芯的手,悄悄地潜入了林中。 光怪陆离的树影下,忽明忽暗的密林里,只见一道道白色幻影相互交织叠加。 幻影中剑光灼灼,又幻化无数道幻影,每道幻影快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窜至密林深处。 还未看清楚其将落脚何处时,幻影又出现在了头顶上空。 这哪里是人在舞剑,分明是几道极光在相互纠缠逗趣。 此番景象,夏宇龙想起了在阴山下,月光里的那几道白光。 他又惊又喜,在蓝芯耳边低声道:“芯儿,阴山上我见过他舞剑呢,今夜有幸又看到了!” “啊!真的吗?” 蓝芯竖起双耳,眨着盲眼,向林中看去,黑暗之中,只见有千万道光影在晃动。 她好奇地问道:“哥哥,是仙老在舞剑吗?” 夏宇龙看得出神,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 回道:“应该就是他了,但我也不太肯定,咱看看再说。” “嗯,好!” 夏宇龙看得越发出神了,不由得低声念道:“圆月白影起剑光、悠远绵长夜未央、虚实万招皆无形、仙风道骨斩仓皇!” 话毕,林中传来了“哈哈哈”的大笑声…… 说道:“好一个仙风道骨斩仓皇,小子,你虽长得好看,但看起来有些呆,你竟也会作诗,不错不错!” “呵呵!” 夏宇龙和蓝芯相视一笑,齐声说道:“太好了,正是仙老!” 二人又惊又喜,不由得都捏紧了对方的手。 仙老继续说道:“你在剑宗上有了一定的造诣,总算能识破我的剑招了,在阴山上,你太不成熟,无益将仙宗剑法传授给你,如今你已具备魔宗、气宗剑法,正是传授你仙宗剑道的时候了,你给我看好咯!” 蓝芯拍手叫好,说道:“哥哥,您可要用心学啊,学好了,打败天魔战神!” “好!”夏宇龙站直了身子,双目异常巨神,精力也越发地集中起来。 “天仙幻化有实招,实招尽在虚招里、虚阴实阳千万变、避虚击实在剑气、迎实化虚在剑宗、日落山河天不老……” 仙老将仙宗剑法心决,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他特意放缓了舞剑的招式,意在让夏宇龙看个清楚、弄个明白。 夏宇龙却看不过瘾,说道:“仙老,速度能再快些吗?您还没出招,我便想到您的下一步招式了!” 仙哈哈老笑道:“好小子,你天赋异禀,学得挺快的嘛,不过你有魔宗与气宗剑道作为根基,想悟透仙宗剑道却也不难了。” 蓝芯在一旁打气道:“哥哥,这是难得的机会,您一定要认真学了。” “嗯,好!”夏宇龙点头应道,目光坚定而沉稳。 “小子,听好咯,这是最上乘心决!”仙老一边舞剑,又一边念道,“北斗七星为中阳、不随秋月揽星河、只观天象三界中,天宇何曾分数道、九星天辰归一统,万象纵生一画天……” 夏宇龙一言不发,听得十分认真,他记忆力超群,所有心决都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仙老又道:“要悟透这下半段心决,上半部心决的招式必先出神入化,你又有天剑心决和儒释道精髓为根基,想要悟透也不是难事,唉,可惜我资质不够,也只是悟了个皮毛,这个重任可要落到你的肩上了。” 夏宇龙拱手行礼,恭谦道:“月老有如此造诣,在三界已经是难逢敌手了,乃晚辈学习的楷模,晚辈定会用心专研!” 仙老“呵呵”一笑,说道:“臭小子为人谦卑,说话实在,怪不得这么讨女孩子喜欢,不过,你别辜负了她们对你的期望哦。” 夏宇龙点着头,道:“那是自然。” 蓝芯乐了,逗趣道:“仙老人老心不老,在年轻那会儿,仙老也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 “罢了,罢了,别拿我开涮了,说得我的脸也红红的了。” 仙老收回长剑,缓缓走上前来,长剑幻化佛尘。 佛尘上湿漉漉的,金黄色须毛上挂满了水珠子。 夏宇龙颇为好奇,问道:“仙老,您的佛尘?” 仙老回道:“这便是月之精华,月水了,取自万叶之中,这便是以极快速度,在万叶中取水露,而不伤叶片半毫,唉,一般人很难做到。” 夏宇龙心生敬佩,拱手说道:“仙老的仙宗剑法登峰造极,晚辈恐怕得练上十年。” 仙老拍了拍夏宇龙肩膀,笑道:“傻小子,你也不必羡慕我,放心吧,你是大智若愚,很快就能够做得到的,只要你悟透仙宗最上乘心决,便会突破玄宗,往后可就……哼哼,不用我多说了?” “往后会怎样?”蓝芯忍不住好奇,追问起来。 仙老买起了关子,笑道:“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你得问问你哥哥,看他如何回答,反正是无所不能!” 夏宇龙思索着道:“在冥界的时候,瞎眼婆婆说,如果破玄宗,便可日吞苍穹、夜揽星河,比天同老,与地同岁。” “啊!真的吗?”蓝芯拍手叫好,笑得合不拢嘴。 仙老却轻叹一声,不耐烦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这样说也对,我是说,可与天魔战神匹敌,想要打败他,也就不是一件难事了,唉,你小子看似聪明,实则笨兮兮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夏宇龙红着脸,艰涩地吐出了这句话。 仙老又道:“你小子一定要牢记,仙宗剑道修炼的就是心魂,心与天交,与星辰大海相交,心中杂念越少,心地越纯善,与天的距离越近,才能真正做到人剑合一,破玄宗也就不远了。” “是啊,哥哥,我们一定要谨听仙老教诲,可得好好学了。”蓝芯睁大盲眼,看向了夏宇龙,对他满怀期望。 “嗯,放心吧,心决我已烂熟于心!”夏宇龙坚定地点了点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蓝芯突然问道:“如果月老伯伯与天魔战神决战,胜算几何?” 圆月仙老“哎呦”一声,叹道:“公主是太看得起伯伯咯,天魔战神吸取三界万恶之气,被赋予战神名号也不为过,我与他相比,简直是鸡蛋碰石头,这么与你说吧,一百个像伯伯这样的人,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夏宇龙“啊”了一声,惊道:“我与仙老比起来还差得很多,我又……” “哼,傻小子!”圆月仙老打断了夏宇龙的话,“这不是叫你悟吗,你年纪轻轻,根基就如此深厚,放眼三界,谁能与你相比,而且往后你的人生路还很长,你还害怕打不过他吗?” 夏宇龙挠着头,“哦”了一声,接受了仙老的话。 蓝芯为夏宇龙鼓劲道:“哥哥,您一路来虽与波折并行,但亦是在困难中不断磨练自己,而且哥哥有天缘相助,乃天下众望所归,何愁打不败天魔战神!” “嗯,好!” 夏宇龙看着蓝芯,又坚定地点了点头,心想,是得好好练习了。 仙老哈哈笑道:“小丫头口齿伶俐,怪不得这傻小子对你如此用情至深,你们两个小娃娃都不简单哦。”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那是,我哥哥这么优秀,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我还要赶上他的步伐不是?” 夜已经深了,头顶上的圆月安静得出奇,月宫里的神仙们也都进入了梦乡。 为养足精气神,方便第二天赶路,仙老决定在月亮山上留宿一晚。 蛐蛐的鸣叫声十分欢快,在草丛里此起彼伏,更衬托出夜的宁静。 仙老盘腿悬浮于茅草屋后院上空,他双目微闭,双手掐指放于双膝上,均匀吐纳天地灵气。 清淡的月光下,他的身体时隐时现,寒光包裹中,他已进入了梦乡。 夏宇龙夜观天象,冥冥中感觉到天会与他对话。 他想听听上天的教诲,快速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了蓝芯身上…… 说道:“芯儿,你在屋里等我,我出去片刻,就在门口,不会走远的。” 蓝芯叮嘱道:“哥哥,你要千万要小心,别走得太远了,芯儿睡不踏实呢。” “放心吧,哥哥不会走远。”夏宇龙附下身子,在蓝芯额头轻轻一吻,便转身出了门。 “吱呀”一声,两扇木门缓缓合上了,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蓝芯的呼吸和心跳声。 夏宇龙没有去别处,径直来到了山巅的巨石上。 夜风袭来,撩开他额上垂下来的几根发丝,清秀俊美的脸庞展露在了月光下,立体的五官轮廓更加突出了。 过得片刻,他惊叹一声,道:“独立峭峰先得月,不老青山绝壁中,这里堪比人间仙境,难怪仙老情有独钟,时常在这里落脚。” 想起月老传授给他的仙宗剑法心决,他蠢蠢欲动,运气于掌间,神剑已紧握在手。 他飞身而起,落到了探出绝壁的这块巨石上,本想一边悟道,一边施展拳脚。 但考虑到芯儿和仙老已经入睡,他微微一笑…… 自言道:“芯儿为了寻我,面容憔悴了不少,还是让芯儿睡个好觉吧,仙老已上了年纪,也别打扰他的清静了。” “当!” 他将神剑甩出,插进了巨石的缝隙里,双手枕着头,在神剑旁边躺了下来。 圆月已变成了火红色,就挂在他头顶不远处,将他的脸庞映照得通红。 看着茫茫群山也变成了红色,他的思绪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想,太多人卷入了这场战争,如果没有魔界,没有天魔战神,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 或许,自己正与芯儿、仙儿还有三个狼兄弟,在灵山上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呢! 张仙的魔变对他触动很大,他时常深感自责,自己未能保护好心爱的人。 同时,他进一步认清了天魔战神邪恶的面目,他感到无比愤怒。 天魔战神连情亲都不顾,他会顾及到天下苍生的吗? 在心里,他千万遍呼喊着仙儿,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是啊,他也不想让芯儿卷入这场战争,他决定送蓝芯回月宫,让她平安回到父皇母后身边。 至于他们的婚事,他想,天下未定,何以为家、何以成婚?况且仙儿生死未卜…… 蓝芯曾经问过夏宇龙,在她与仙姐之间,让他做最终选择,会选谁? 这一直困扰着夏宇龙,是他内心深处无法解开的难题。 对于她们二人,他说不出到底爱谁多一些?爱谁少一些? 她们二人,在他心里有着同等重要的位置…… “嘿嘿!” 笑声自神剑中发出,听起来十分轻浮,不怀好意。 夏宇龙心中吃紧,向神剑看去…… 问道:“七彩大仙,是您在笑吗,怎么笑得这么难听?” “嘿嘿!这里除了我,还有谁?”神剑微微抖动起来,七彩大仙在神剑里有了动静,“你个臭小子,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你这人真可笑,就这样对待我们老人家吗?” 夏宇龙一脸无奈,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为何就出不来了,我研究了神剑好久,都找不出好的法子,把你放你出来,我可不是有意的。” “唉,也罢!”七彩大仙长叹一声,语气颇为无奈。 片刻,他“嘿嘿”一笑,又吐出几个字来,“不用说得太复杂,看你的样子,是被情所困了吧!” 听了这话,夏宇龙变得异常清醒了,他猛然起身,坐在了地上…… 脱口说道:“你胡说,你又如何知道我被情所困了?” 神剑抖动不止,“嘿嘿”的大笑声不断。 夏宇龙责备道:“老前辈,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老不正经,小声点行吗,别吵到人休息了,白天在我神剑里睡大觉,大晚上的就这么消遣人的吗!” “哎呦!”七彩大仙反而更乐了,“嘿嘿嘿嘿,别担心嘛,我会控制声音,他们听不到我说话的,嘿嘿嘿嘿!” 夏宇龙听得刺耳,他捂上了双耳,“别再笑了,一点也不好笑,我不想听到你这样轻浮的笑。” 七彩大仙“哼”了一声,嗔道:“臭小子,有什么不好笑,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夏宇龙急了,说道:“你,你胡说,你胡说,你有何证据?” 七彩大仙回道:“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同时喜欢两个女孩子,我已成了你身体里的寄生虫,你心里这些小九九,我有何不知道的?” “啊!”夏宇龙气愤交加,“你竟然偷听我的心声,都这么老了,还这么不正经,早知道就不帮你了!” “哟哟哟,你小子行啊!”七彩大仙气当仁不让,反驳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吗,想成你肚子里的蛔虫吗,你自作多情,把我束缚在了神剑的八卦天罡阵里,不然我会知道你的这些烂事吗?” “啊!”夏宇龙咬着牙,不知说什么是好。 七彩大仙“嘿嘿”两声,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有所发现,你小子心地很纯很善,我也不与你过分计较了!” 夏宇龙犹豫片刻,试探性问道:“敢问大仙,我爱仙儿多一些还是芯儿多一些?” “这!”七彩大仙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哎呦,这个还真不好说了,嘿嘿,你小子又想套我,无论我怎么回答,你都说回答错误,对吗?” 夏宇龙笑了,说道:“还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唉,还是算了吧,你别再逗我了,我累了,我只想静静。” 七彩大仙“嘿嘿”一笑,问道:“静静?静静是谁,哪个姑娘又入你法眼了?” 夏宇龙一脸无奈,他转头看着神剑,长叹一声…… 说道:“我是说,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躺着,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别再烦我了,都这么老了,还这么不正经,你们做神仙的都这样吗,真搞不懂你们。” 七彩大仙“啧啧”两声,嚷道:“不解风情的家伙,一点也不知道风趣幽默,像你这样闷骚的男人,怎会这么招女孩子喜欢,我也搞不懂你。” …… 见夏宇龙不回话,七彩大仙又道:“喂,生气了吗,咱不聊男女间那点破事了,男欢女爱,你比我行,不害怕告诉你,我现在还是童子身呢,我向你指点迷津,岂不是贻笑大方了吗,聊点仙宗剑道方面的事情。” “啊,真的吗?”夏宇龙来了精神,蹦跶着又坐了起来。 七彩大仙又“嘿嘿”一笑,说道:“我就知道嘛,你小子会感兴趣的!” 他轻叹一声,“圆月仙老就是个糟老头子,传授你的都是心决,你一定要记住,得用心领会才是,可是他也是个按部就班的迂腐之人…” “不许这样说仙老!”夏宇龙打断了七彩大仙的话,“仙老有如此造诣,在三界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达到。” 七彩大仙轻“哼”一声,不屑地道:“我与他认识多少年了,他那人我还不知道吗,我承认,他是有些本事,但与我相比起来吧……” 话到此处,他又不屑“哼哼”两声,便不再往下说去了。 夏宇龙忍不住笑了,说道:“这位大仙,你说你本事大,为何被困在神剑里边出不来了?” 七彩大仙愤愤地道:“唉,别再扯这些没用的了,他既然肯教你心决,那我也教你一些技巧!” 突然,他问道:“臭小子,你想不想学,我的技巧比他强多了,嘿嘿嘿嘿!” 夏宇龙也不屑地回道:“我不学,我听不惯你那不屑的笑声。” 七彩大仙怒道:“你不学是吗?我偏要教,你我已融为一体,你若被打败了,我多没面子!” 夏宇龙高昂着头,一言不发,没有谁知道他想什么。 七彩大仙见他不出声,又怒道:“臭小子,你给我听好咯,有六点你一定要记住,一是学会借力打力,二是学会借力化力,三是学会借力转力,四是学会借力疏力,五是学会借力堵力,六是学会借力缓力,这六六字诀你要记好咯!” 话音刚落,夏宇龙便喜道:“大仙,我已领悟了三层!” 七彩大仙急道:“臭小子,你不是不学的吗,我又被你骗了!” 夏宇龙笑道:“有如此上乘口诀,宇龙岂有不学之理,多谢前辈指点!” 七彩大仙心中宽慰,说道:“学本事领悟快,这是好事,但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你只领悟了皮毛,这更深层次的领悟嘛,需要投入实战才能办到……” 话到此处,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做任何事情,都要谦虚谨慎,但也不必过分小心谦卑,那样显得太虚伪,说白了,就是个伪君子。” 夏宇龙歉意道:“晚辈知错,今后晚辈会谨言慎行的。” 其实,夏宇龙并非不谦逊,而是在高兴之余,说出实情而已。 夜已经很深了。 夏宇龙躺在巨石上,仰望夜空,他睡意正浓,双眼已十分干涩。 在神剑里,七彩大仙还在吧嗒吧嗒讲个不停,夏宇龙渐入梦乡,全然听不到大仙在说什么了。 前方是一片茫茫草原,离天空很近,一眼望不到头, 草原中央,夏宇龙在四下寻找蓝芯、张仙、狐妹、青岚的身影。 他一边呼喊她们的名字,一边朝着草原的尽头狂奔。 在草原上,他搜寻了两天两夜,依旧见不到她们的身影。 “啊!” 夏宇龙万般焦急,胸口猛然绞痛,他双膝跪地,仰望着暗沉的天空,嘶吼起来,泪水自眼角如清泉般涌出。 “怎么,被情所困了吗,是不是感觉到很累?” 深空中,传来了那女子动听的声音。 夏宇龙站直身子,仰望苍穹…… 片刻,他说道:“我现在很迷茫,请您告诉我,她们谁才是青岚?” “呵呵!”那女子笑出两声,反问道,“你是在向苍天寻求答案吗?那我就告诉你,她们谁都是,谁也都不是。” 夏宇龙苦笑道:“您这样回答,与没有回答又有何异?仙儿离开了我,誓要与我为敌,芯儿是无辜的,却要与我卷入这场无休止的战争,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那声音顿了片刻,道:“你要想明白,很多事情并非你我所想,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仙儿离开你,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有芯儿陪伴你左右,难道你不高兴吗?” “不!”夏宇龙摇了摇头,“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我……我不想让芯儿受到伤害!” 那声音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芯儿成为你的累赘?” “不,不是的!”夏宇龙急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我是担心芯儿的安危!” 那声音追问道:“你是担心没有能力保护她?” “我,我不知道!”夏宇龙一脸茫然,凝视着深邃的天空。 “你顾虑太多!”那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沉默片刻又道,“这是懦弱的表现,你只想甩掉责任,甩脱你作为男人的责任!” “啊!”夏宇龙深感愧疚,不说什么好。 那声音继续说道:“你认为这样好吗,这样就能安心与天魔战神抗衡了吗,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拿什么来拯救天下苍生?” 声音犀利,直击夏宇龙痛点。 夏宇龙沉吟片刻,道:“说真的,我的心好累。” 那声音呵呵笑道:“你总是在今生与前世之间徘徊,怎能不累,对前世心有余念,对今生却底气不足!” 夏宇龙捂着胸口,问道:“那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那声音回道:“放开余念顾虑,使自己活得更洒脱一些,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无需再赘述,你是明白人,自然能领会我说话的意思!” 夏宇龙又问道:“我如何才能平定三界,定三界后我又该如何做?” 那声音却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此类问题太幼稚,你今后还是不要问了吧,如何平定三界,还需用我来教吗,你记住我的话,一切随心随意,你是明辨是非的人,只要认为是对的,那就大胆去做吧!” 凉风袭来,密林沙沙作响,几片枯叶随风飘落,掉到了夏宇龙脸上…… “啊,又在和天对话了!” 夏宇龙猛然坐起,拭去了满脸泪水。 放眼望去,东边天际上露出了鱼白肚,那颗启明星也异常铮亮。 “哥哥,哥哥,你去哪里了?” 屋内蓝芯的呼喊声响亮而急促,没有夏宇龙在身边,她感到孤独、害怕。 “啊,睡过头了!” 夏宇龙快速起身,抽出神剑,在巨石上一跃而下,径直向茅草屋奔去。 推开房门,只见蓝芯已坐在床头泣不成声了,得知夏宇龙赶来…… 她抽泣道:“哥哥,你去哪里了,芯儿醒来发现哥哥不在身边,芯儿好担心哥哥,芯儿害怕再失去哥哥!” 夏宇龙疾步上前,将蓝芯拥入怀中…… 歉意道:“芯儿,对不起,哥哥让芯儿等久了,哥哥在外边的巨石上睡着了。” 此时,圆月仙老也进了屋,看到蓝芯哭哭啼啼,他“啧啧”两声…… 问道:“好小子,你怎么欺负我家公主了,我家公主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我……我……”夏宇龙一脸难色,不知如何作答。 蓝芯紧捏着夏宇龙的手,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哭声逐渐消停。 原来,她做了噩梦。 就在天快亮时,蓝芯又梦见在东海上,夏宇龙被白绫仙姑大卸八块时血腥的场景。 此场景在她梦中经常出现,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次醒来,她都哭成泪人儿。 圆月仙老一脸凝重,望着东边天际上那轮红日…… 心中哀叹道:“这孽徒,何时才能回心转意啊,为师的脸薄,真被她给丢尽了!” 夏宇龙替蓝芯梳理了凌乱的发丝,又将丝巾湿了水,替她擦拭了脸上的泪痕。 二人整理好行装,随仙老向月宫仙飞而去。 …… 月宫里,楼阁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房屋亭台间,到处张灯结彩,一派繁华辉煌的景象。 家丁们忙里忙外,正为八月十五佳节到来做准备,蓝芯的父皇神采奕奕,正和各路仙家在大殿中举杯换盏。 仙老不便打扰,避过了大殿,领着夏宇龙和蓝芯径直往母后房间去了。 母后通过仙镜得知,仙老他们正从凡界往月宫赶来。 她叫丫鬟为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在屋内已静候多时。 “吱呀”一声,两扇房门被丫鬟推开了。 丫鬟小玉在门边禀报道:“娘娘,月老和公主已到。” “好,我知道了!” 月宫娘娘心情激动,自屏风后缓步走出,远远便看见了夏宇龙英俊的面容。 她惊呆片刻,随即伸出右手示意道:“快,快请坐。” 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看不出任何破绽。 其实,她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欢喜得要紧,一眼便认定,夏宇龙就是他未来的女婿。 才刚跨进屋里,蓝芯便急着喊道:“母后,宇龙哥哥随我一同来月宫了,他可替我治好眼睛!” 夏宇龙迎上前来,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说道:“龙古镇人氏夏宇龙,见过月宫娘娘。” “好,勉励吧!” 月宫娘娘将夏宇龙扶起,上下打量他片刻,除了穿戴寒酸了些,其他方面挑不出什么毛病,堪称完美。 她微微一笑,说道:“本宫早就听芯儿提起过你了,你心地纯善、英勇无畏,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果然是我女儿的意中人,本宫自信,也没有看错人!” 激动之余,她直接了当,说话不再卖关子。 在进入月宫之前,夏宇龙心中忐忑,芯儿的母后会不会是个高冷、不近人情的女人。 但听了娘娘这番话,他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而且娘娘并非浓妆艳抹,淡妆之下,略显富态,富态之中,又透露出中年妇女韵味。 整个人看起来大方得体,让人舒适。 夏宇龙他们围红木圆桌而坐,丫鬟小玉将泡好的大红茶水端了上来。 娘娘看着夏宇龙,试探性问道:“你与芯儿的婚事,本宫打算替你们明日操办,你意下如何?” 夏宇龙颇感意外,“啊”了一声,拱手跪地…… 说道:“多谢娘娘成全,只是宇龙认为,眼下三界动荡不安,宇龙应为平定三界而全力以赴,三界不定,何以为家、何以成婚!” 他回答得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 娘娘将夏宇龙扶起,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她微微颔首,笑道:“龙少侠有如此胸襟,在儿女私情与天下大局上,选择了后者,本宫佩服……” 说着,她转头向蓝芯看去,问道:“芯儿的意思呢?” 蓝芯睁大盲眼,阙着嘴,回道:“我自然听哥哥的,等我眼睛复明了,我要与哥哥鏖战沙场。” 她虽是这样说,但心情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哥哥的选择,她无条件服从。 “打仗是男人之间的事情,芯儿,你到了战场,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娘娘问这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到了夏宇龙身上。 夏宇龙知道,此话又是在试探他的。 他想起了沉梦中,深空里的声音“你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何以保护天下苍生?” 蓝心嘴唇微动,变得紧张起来,她担心母后不让她上战场。 夏宇龙说道:“有芯儿在身边,宇龙会时刻想到,芯儿还在后方等着我归来,战场上,我定不会分心,会保护好自己,我也会保护好芯儿周全,绝不让芯儿与我冲锋陷阵。” 听了此话,蓝芯拍手叫好…… 说道:“母后,你听清楚哥哥的话了吧,哥哥定会保护好芯儿的,您若阻拦,就是您的不对了!” “呵呵!” 娘娘与仙老相视一笑,对夏宇龙的话,二人均挑不出毛病。 仙老说道:“我就知道,臭小子说话实在,不打马虎眼的,臭小子的人品,本仙无话可说。” 娘娘向夏宇龙投去了十分满意的眼神,对这位未来的女婿,再也无可挑剔。 她颇为激动,说道:“有龙少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芯儿从小就调皮,你要替我多管束她啊!” 夏宇龙回道:“多谢娘娘,放心将芯儿交给宇龙,有芯儿在身边,宇龙觉得踏实!” 他从怀中掏出木红色盒子,呈至仙老眼前,“还得劳烦仙老,替芯儿医治眼睛。” 娘娘看着木盒子,一脸疑惑地问道:“难道这是?” 仙老打开木盒子,呈到月宫娘娘眼前…… 回道:“没错,正是医治仙儿眼睛的金菩提。” 娘娘将两颗金菩提放于掌中,细细打量起来。 夏宇龙简要复述了金菩提来历,娘娘听后,心中已是喜不自胜。 她看着仙老,笑道:“上天早已注定,龙少侠要替我女儿医治眼睛!” 是的,她的想法与蓝芯、仙老不谋而合,她命丫鬟赶紧去禀报自己的丈夫。 丫鬟小玉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道:“宫主他……他……还在与众仙家在大殿里喝……” 话未说完,娘娘怒“哼”一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饮酒作乐,走,我们去看看,他们喝成了什么样子?” 说着“嚯”的一声起身,领着仙老他们向大殿走去。 大殿深处,琵琶声悠扬,编钟清脆悦耳,还夹杂着欢笑声,在后殿听得一清二楚。 “哼,放肆,连女儿都不顾了!” 娘娘加快了脚步,径直往月宫宫主所坐的主台走去。 她夺下宫主手中酒杯,挺直腰板,当着众仙家的面…… 厉声说道:“大战在即,你们真是糊涂,还有心思在这饮酒!” 此话一出,乐器声戛然而止,殿堂中央那十几个歌姬吓得不轻,也都惊慌离去,整个环境顿时陷入死寂。 夏宇龙环顾四周,只见大殿里,到处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他隐隐明白,难怪有这么多人挤破头皮,想修炼成仙,原来都是来享乐的啊! 月宫宫主虽然酒醒大半,但醉眼仍旧迷糊。 他趁着酒劲,呵斥道:“胡闹,这时候你来做什么?快给我退下!” 说着,站起身来,要去夺娘娘手中酒杯,“快拿给我!” 娘娘面色一沉,使劲将丈夫按回了椅子上…… 吼道:“看你这位置还能坐多久,别闹了,我有正事要向各仙家宣布,你若不听,我便下凡界去了。” 台下一片哗然,各路仙家窃窃私语起来…… 有的说道:“娘娘一向以温柔贤惠著称,想不到发起脾气来,真让人害怕啊!” 也有的说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发那么大的脾气?” 还有的说道:“都说悍妇不发飙,还真把她当成了病猫,咱以后少来这里喝酒了!” …… 众仙家更多的是震惊,他们醉意全无,静候娘娘把话说完。 娘娘环视着众仙家,正色道:“今天我要让龙少侠当着众仙的面,把我女儿眼睛治好,在不久将来,我会把女儿许配给他。”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众仙家都高声喊了起来…… “龙少侠是谁,可否出来一见?” “这人是谁,竟让娘娘如此青睐?” “是啊,是哪路高仙,请他出来让大伙儿瞧瞧?” “让我们猜猜,一定是哪路仙家的公子哥了!” “受娘娘如此喜爱,这人一定出身高贵了!” 夏宇龙受宠若惊,从圆月仙老身后缓步走出。 仙老为他打气道:“臭小子,给我放精神点,要相信自己,放开手脚去干吧,别给我和娘娘丢脸了!” 看到夏宇龙一身朴素,众仙家瞬间哄堂大笑。 有的趁着酒劲嘲笑道:“原来是一个乡下小子,还以为是哪门富家公子哥呢!” “这小子是攀上高枝上了,今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咯!” “呵呵,这是几百年都奋斗不过来的!” “唉,我家的公子哥比他强得太多了,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你说可不可惜!” “是啊,是公主选的?还是娘娘选的?眼光还挺独到的。” 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别小看了这小子,他一定有过人的本领,不然娘娘和公主怎会看上他?” “嗯,不错,这小子眉宇间英气逼人,定不是凡人。” “咱们接下来就看他的好戏了,看他有什么本事?” 台下你一句我一言说开了,如滚水般沸腾。 月宫宫主酒意已全无,他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又看着月宫娘娘…… 低声嚷道:“夫人,你还嫌闹腾不够么,拿这么个寒酸小子来糊弄我们,你给我点面子好吗?” 娘娘白了丈夫一眼,警告道:“这次无论如何你也得听我的,否则我与你恩断义绝!” 她环视着众仙家,“大家先静一静,先别呜呜渣渣的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情,我们都为天上的神仙,神仙就要有神仙的样子,起码仙家的基本气质不能丢。” 看到娘娘一脸严肃,各路仙家也都默不作声了,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娘娘。 大殿中瞬间鸦雀无声,安静得出奇,在众仙家面前,娘娘还是有一定威信的。 娘娘向身旁的夏宇龙看去,笑道:“宇龙,赶快拜见各位仙家,礼数不能丢。” 夏宇龙挺直身子走了上来,拱手行礼,说道:“见过各位仙家,宇龙给各位仙家行礼了!” 他步伐沉稳,目光坚定而刚毅,说话声音洪亮、吐字清晰,给人一种力量,让人震撼。 各路仙家认真打量夏宇龙,见他气宇不凡、面色白净,乃三界中少有的绝色美男,而且在他骨子里,隐隐透露出三界仅有的仙龙之气。 “啊!” 他们都感到疑惑,无不惊讶起来,该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的,就在此刻,他们都不敢怠慢了,均纷纷躬身回礼。 仙老来到夏宇龙身旁,将红色木盒子放到了他手中…… 说道:“我们都相信你,这回就看你的了!” “嗯!” 夏宇龙点了点头,来到人群中,依照仙老传授的法子,将两颗金菩提向上抛出。 暗红色真气已在他右掌心隐隐浮动。 眨眼间,真气凝聚成团,成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火红色圆球。 他将圆球向上抛起,两颗金菩提在落下来之时,掉进了红色圆球中。 随着右掌心微微转动,火红圆球抖动片刻,在半空中飞速旋转起来。 圆球中烈焰灼灼,袭出阵阵热浪,两颗金菩提已熔化成菩提根水。 半空中,火红圆球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夏宇龙气沉丹田,迅速扎稳马步。 身体中两大内力在檀中穴汇合,迅速沿着左右手上的经络而走,汇集于两掌心。 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的催生下,两掌心真气猛然爆发,各幻化成一条火红色隐形蛟龙,并挣脱掌心腾飞而起。 两条蛟龙相互缠绕,托着火红色圆球,在大殿里翩翩起舞,场面极为壮观。 大殿中又再次沸腾起来…… 有仙家赞叹道:“嗯,不错,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看人识货,不能单靠外表,先前我们都错怪了他。” “是啊,这年轻人不一般,日后必成大器。” “双龙戏珠不是传说,今日我们能见到,真是三生有幸啊!” 各路仙家你一言我一句,又说开了。 他们一齐看向了夏宇龙,投去了赞许和肯定的目光,对他的身世更是着迷。 月宫宫主大为震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轻声问道:“夫人,此人究竟是谁,果真有这么厉害吗?” 娘娘回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宫主又问道:“他真是咱未来的女婿,你说的是认真的?” 娘娘白了丈夫一眼,冷冷回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半句假话,我选婿的标准与你可不一样,你只会选那些溜须拍马之人,这些人除了嘴巴利索……” “呵呵,夫人,别这么说嘛!”宫主有些不快,打断了娘娘的话,“那句话不能当真,酒桌上的一时兴起,后来我再也没提起这事了!” 娘娘又冷“哼”一声:“你虽是无意中说起,但别人当真了,你就不怕得罪人家吗?” “是是是,夫人所言极是,今后我一定得改!” 娘娘颇为自豪地道:“没有今后了,这回我做主,就这么定了,你要知道,宇龙可是未来三界之主啊!” “啊?” 宫主一脸不可思议,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不过,他也隐隐感知,宇龙就是天选之人。 …… 其实金菩提化作菩提根水后,已完全可医治蓝芯的盲眼了。 但仙老却“画蛇添足”一番,特意增加了这一道花哨步骤。 一来是再次引起各路仙家注意,进一步彰显夏宇龙实力。 二则是检验传授给夏宇龙“万气归一”的心法效果。 夏宇龙果然不负其望,将心法转换招式,展现得淋漓尽致。 “万气归一”心法乃仙老日观天象、夜览星辰时,结合九星归一、天罡八卦阵中的奥秘中悟出。 与仙界失传已久的绝学“九九归一”,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能悟透“万气归一”精髓,便可轻而易举驾驭仙宗剑道修炼之法,突破玄宗便可指日可待了。 仙老在领悟“万气归一”心法上,可谓尽其所学,但也只领悟到了三层。 而夏宇龙才初出茅庐,竟已达到了五层之多。 仙老惊叹称奇,亦倍感欣慰,能与天魔战神抗衡的人,一定是这位有为少年了! 此时的蓝芯已是忐忑不安,她屏住呼吸,默不作声,不敢打扰,静等夏宇龙大功告成。 夏宇龙已觉时机成熟,迅速将体内两股真气收回。 两条蛟龙幻化成烟,消散在了大殿上空,红色火球缓缓降落,掉入了夏宇龙掌心。 待真气全部退尽,火焰也失去了色彩。 “呼!” 声音落地,一拇指般大小,土木色葫芦瓶子自空中爆闪而出,悬浮在了夏宇龙身旁。 仙老说道:“小子,离成功仅有一步了,快把菩提水装入瓶中吧。” “好!” 夏宇龙摊开右掌,向上抛去,化于掌心的火红色菩提水瞬间涌出,向下回落时,竟全都滴进了葫芦瓶中。 此番神操作,看得众仙家又惊又呆。 仙老甩动佛尘,说道:“好小子,快接住月水。” 幽蓝色水珠子自尘须上脱落,雨点般涌向夏宇龙。 “啊,这该如何是好?” 夏宇龙一时间慌了神,不知如何将月水接住。 仙老提醒道:“还不懂吗?避虚击实在剑气!” “哦,知道了!” 夏宇龙瞬间顿悟,闪电般速度甩出神剑。 在虚招与实招幻化中,神剑展开无数道剑光,将水珠子揽入剑刃中。 与此同时,他将手中瓶子向前抛出,瓶子被真气拖起,缓缓落在了大殿东南方神台上。 他再次舞动神剑,一窜水珠子自剑尖上滑落,不偏不倚,落入了瓶口中。 “好!” 此番操作,又引得众仙家一阵喝彩。 在外围等候的蓝芯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睁大盲眼,循着掌声看去。 前方一片模糊,只见有众多人影在晃动,她心跳如雷、兴奋异常,摸索着欲要走上前去,被丫鬟拉住了。 仙老甩动佛尘,将红色瓶子吸入掌中,微笑着走上前来…… 环视众仙家一眼,说道:“此药已由龙少侠炼制而成,可医治芯儿的眼睛,但还需泡制几个时辰,才能入根入魂。” “太好了,公主的眼睛复明有希望了!” “龙少侠果真厉害,我们都佩服。” “不错,年纪轻轻有如此成就,真是了不起!” …… 众仙家你看我、我看你,你一句、我一言说开了。 “诸位!”仙老来到众仙家中间,“大家先静一静,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娘娘要宣布,事关三界安危大事!” 此话一出,各路仙家都站直了身子,都认真竖起了双耳,并转身将目光移向了娘娘。 娘娘从高台上缓步走下,一边说道:“如今东土大漠已有一半被异度空间吞噬,天魔战神在魔山造势,很快便剑指东方,阴阳两界如果沦陷,便会波及到仙界,如今三界已岌岌可危,对此事,我想听听各路仙家的看法?” 大殿之中,氛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各有考量,有极少数思想坚定,誓要抗争到底,与三界共存亡。 但更多的仙家思想摇摆不定,他们过惯了安逸的生活,对于突然到来的战争,感到恐惧和束手无策,甚至产生了求和的想法。 娘娘继续说道:“如果各仙家不居安思危,整日还歌舞升平,仙界终将不复存在,我们世代将沦为天魔战神的奴隶!” “哼!”月宫宫主站了起来,环视着众仙家,“夫人说得没错,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仙界也应有所作为了!” 他向娘娘看去,“夫人,我已为各路大仙打气,统一了思想,接下来要我们如何,就直接说了吧!” 在老婆面前,他点头哈腰,献媚讨好,引来台下各路仙家哄堂大笑。 有的嘀咕道:“真是看不出啊,宫主也是个怕老婆的主!” 还有的低声说道:”平时看着他挺威严的,被老婆吼了几句,就变成了怂包蛋。” “其实他也是个窝囊废,如果不主政月宫,谁还会理他!” 听了台下众仙家的议论,娘娘又变得严肃起来。 她环视众仙,反问道:“试问你们各位,有哪个不怕自家老婆的?一家之主夫人为大,俗话说得好,家下贫寒妻子弱,家中若无贤妻良母,何以勤俭安家,一国如无贤惠达人,何以治国平天下?” 这一席话说得严厉,众仙家全都哑口无声了,大殿里又陷入了可怕的宁静。 灶火大神事先打破了宁静,他高举右手…… 朗声道:“请娘娘指明仙路,我们该如何与天魔战神抗衡?” 功名大仙也道:“对,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请娘娘吩咐,我们出力的出力,出钱的出钱,只要打败天魔战神,我等在所不辞!” 账簿大神提着算盘走上前来,捋着唇上的两撇八字胡,摇头晃脑片刻…… 缓缓说道:“与天魔战神抗衡,不仅消耗人力,更消耗钱财,正如功名大仙说的,出力的出力,出钱的出钱,谁要是出钱的,我替他在本子上记录,等定了三界,必将有丰厚的回报,届时我与财神商议,双倍奉还!” 财神也不甘示弱,他手持金财令牌,走到账簿大仙身旁…… 说道:“近些年来,各路仙家大吃大喝,挥霍是不少,如今仙库已空虚,打仗确实耗费不少财力!” 他掐指沉思片刻,“我想法子挤出一半的钱,其余的钱嘛……” 话到此处,他罢了口,他抬起头,环视着各路仙家,剩余的钱财,不知要摊派谁了。 百兽大神撅起嘴,捋了捋下巴上那几丝发黄的胡须…… 自告奋勇,说道:“好,我把自个儿的家当也挤出一半!” “我也出一半!”神台大仙也道。 雷电大神沉思片刻,道:“千百年来,我为了应付阳界封印圈里的雷电,已是散尽了家财,让我出钱,我是没法子了,但我可以出力,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当全力以赴。” 风雨大神也道:“我与雷电为同胞弟兄,雷电的意思亦是我的意思,我没意见!” 风水仙师环视着众仙家,嘿嘿一笑…… 道:“虽然我掌管人间风水,却从未收到人间风水师一分钱财,自然穷得叮当响了,我览山阅水,料定与天魔战神的决战是在魔山脚下……” “你这不是废话嘛!”灶火大神打断了他的话,“谁不知道与天魔战神的决战就在魔山脚下,难不成在东海边上吗?” 此话一出,其余仙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风水仙师又急又气,喝道:“你这黑炭头,不知道就别打岔,风水的奥秘你又知道多少?” 他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正所谓山水山水,有山必有水,唉,说太复杂了你们也听不懂,简单说吧,魔山根续延绵,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但魔山前边是一片黑海,如一面黑色的镜子,将天魔战神的容貌照得一清二楚,大战之时,我定会出力,断了魔山根虚。” “啊,是吗,断了魔山的根虚又如何?”灶火大神追问起来。 “这……这……”风水仙师支吾起来。 他不知如何解释,天机是不可泄露的。 索性甩开双手,灰溜溜扬长而去,“容我去查阅山水古书后,才来告诉你吧!” 众仙家乐了,又哈哈笑得前俯后仰起来…… 有的说道:“难怪凡界风水大师不贡钱财,原来他也是个半桶水啊!” “骗吃骗喝挺在行,也不知他贿赂了谁,才变成了神仙。” “他整日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得很,但一点内涵也没有!” 月宫宫主正色道:“好了,你们都别说他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天上的神仙!” 说着,他将目光向南海与东海天君投来…… 问道:“二位天君乃仙界武将,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东海天君拱手行礼,说道:“打仗不仅耗费财力,更耗费大量人力与物力,三界已经太平几万年时间了,这几万年里,未曾征过一兵一卒,突然下诏征兵,不太现实,我手下有一万精兵可供宫主调配。” 南海天君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为月宫宫主的失约感到不快。 月宫宫主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还请天君以三界大局为重,我还有个大女儿蓝沁,被困在冥界,我拍着胸脯保证,等救出了大女儿,可令郎完婚!” 娘娘扯了扯宫主衣襟,低声说道:“话别说得太满了,到时候自己又打了自己的嘴巴。” 宫主低声回道:“夫人啊,求你就别多嘴了,我自有分寸的,眼下正是用人之时,别打乱了我的计划!” 南海天君抬起头来,看着月宫宫主轻叹一声…… 脸上微微挂起了笑容:“我也并非为此事纠结,我的近况与东海天君一样,手下的兵捉襟见肘,这样吧,我先出四万精兵,看时局与战况如何?” “啧啧啧!”灶火大神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时常在酒桌上说,手里握有几十万天兵吗,才出四……四……万人,天魔战神塞牙缝都不够,你也太小器了吧?” 南海天君斥责道:“试问火灶黑炭,您又能出多少兵?” “我出了钱的,一半……半的家当!” 灶火大神的右眼角高高翘起,神气地说道。 南海天君冷笑道:“那是真多啊,可能又要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大肆搜刮人间钱财了吧?”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灶火大神又急又怒,吹胡子瞪眼起来。 月宫宫主从中调停道:“行了……行了,都别再争了,多多少少是个意思,都是为三界出了一份力嘛!” 神台大仙走上前来,说道:“仙界乃天元始尊在三界形成之初创建,他老人家一定法力无边,不如请他老人家出山,与天魔战神决一死战!” 众仙家纷纷举手赞成:“对……此举不错……我们都没意见!” 也有仙家窃窃私语起来:“此仙毫无作为,馊主意倒是挺多的!” “那不是,人间所有香纸都供奉到他那里了,他却还是那么抠!” 月宫宫主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长叹一声,道:“此举虽是不错,但元始天尊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我也已经有三千年没见到他老人家了。” 圆月仙老接话道:“天尊向来独来独往,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们也很难找到他啊!” 功名大仙说道:“我近期查阅阳间功名薄,发现有一个人的名字与天尊的名字十分相识,叫元天尊,就少了一个始字,我个人猜测,天尊是否仙寿已尽,到凡间投胎渡劫去了?” 娘娘思索片刻,道:“嗯,天元始遵善于打破常规,一切皆有可能。” 百兽大仙笑道:“天尊四海仙游的时候,将天宫的一切事物托付于宫主,与天魔战神决战,恐怕得宫主扛责任起来了。” 他的话语中肯,却又带着几分戏谑。 月宫宫主面色微沉,却也不生气。 他思索片刻,环视着众仙家说道:“不错,天尊是让我代管月宫,我出十万精兵与天魔战神抗衡,这十万精兵由我未女婿接管!” 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 “啊!”夏宇龙受宠若惊,急忙拱手跪地,“多谢宫主赐兵,宇龙定当全力以赴!” 月圆仙老笑道:“臭小子,你还不改口,应叫岳父大人了!” 夏宇龙看着仙老傻傻一笑,脸上一片绯红。 蓝芯心中虽是狂喜,但她越是在大喜之时,越是变现得内敛。 她含笑低头,犹如一朵羞答答的玫瑰,开在百草丛中,漂亮极了。 …… 经过众仙家商议决定,这十五万天兵由夏宇龙做统帅,副将则是由南海天君担任。 南海天君熟读军书,在打仗方面有独到的见解。 他的前身乃战国时期秦国名将白起,秦国统一六国,白起大小七十多个战役从无败绩,为东土大一统立下汗马功劳,被称为不老战神。 但他比夏宇龙年长近五百余岁,双鬓已微微泛白。 待事情安排妥当,娘娘领着蓝芯回屋休息去了。 蓝芯躺在床上,母后遵照仙老指示,将金菩提水滴进了她的盲眼里。 在药效的催使下,蓝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夏宇龙则被各路仙家留在了大殿中,依着南海天君落座。 “来,我敬龙少侠一杯!” 各路仙家你一碗我一杯,向夏宇龙敬酒,夏宇龙不胜酒力,一个劲儿地推迟。 宫主趁着醉意,在高台上朗声道:“你如果真想成为本宫女婿,饮不了酒,就不怕被人笑话吗?试问苍天何处乐、英雄美酒敬山河,你连酒都喝不了,今后如何带兵打仗,如何成为本宫一个合格的女婿?” 夏宇龙被问得耳根发红,心想,决不能在众仙家面前让宫主难堪。 他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接连饮下三大杯酒,敬酒的仙家,无论官职大小,他均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醉意冲上眉头,他气沉丹田,使出两大内力,将酒劲儿往身下压去。 饮进体内的酒水,在双手掌心化作一滴滴汗珠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蒸发到了空气中。 他的此番操作,不仅将众仙家全部放倒在了桌上,却又进一步理顺了体内真气,身体各大经络顺畅无阻,加快了催生神力的速度。 这场酒席下来,夏宇龙变得异常清醒。 时候已经不早,各路仙家醉生梦死,仍睡得深沉,他点了他们醒酒的穴道…… 各路仙家逐渐苏醒,对夏宇龙惊人的酒量,无不深感折服,均竖起拇指,大肆夸赞一番。 为了备战,他们都捂着疼痛的头,纷纷离席而去。 夏宇龙“一战成名”,“酒神”的名号在仙界很快传开。 月宫宫主也喝得烂醉如泥,早已被左右侍卫抬至屋内,因为高兴,这是他有生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丫鬟小玉取来竹筒,往他嘴里灌了生姜水,他趴在床头边上,稀里哗啦吐了一地,才悠悠转醒。 …… 蓝芯沉睡了两个时辰,待她醒来时,双眼已经能看清事物了。 夏宇龙没有走远,正趴在她床边呼呼大睡。 她又惊又喜,缓缓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夏宇龙,生怕会扰到他的休息。 动作虽是轻微,但还是惊到了夏宇龙。 夏宇龙抬起头,揉着睡眼惺忪双眼,见到蓝芯眨着灵动的双眼…… 他万般惊喜,喊道:“芯儿,你醒了,你眼睛能看清东西了吗?” 蓝芯抿嘴一笑,红着脸说道:“哥哥,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好看,还是我原来的哥哥,不过比原来瘦了些!” 夏宇龙咧嘴一笑,说道:“真的吗,你眼睛真的复明了?” 说着,一把将蓝芯搂入怀中,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芯儿,哥哥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 蓝芯柔声应道:“嗯,今后芯儿也要做哥哥的眼睛,哥哥哪里做得不对,芯儿会提醒哥哥。” 夏宇龙一个劲儿地点着头,笑道:“来,让我再好好瞧瞧……” 他附下身子,认真打量着蓝芯,只见蓝芯双眼黑色部分已变成了纯蓝色。 看到夏宇龙面色微变,蓝芯急着问道:“哥哥,怎么了,芯儿变丑了吗?” 夏宇龙笑道:“没有,芯儿的眼睛变漂亮了!” 蓝芯不信,叫丫鬟拿来镜子。 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她惊叫一声…… 脱口说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变成了一双妖眼,今后让我如何见人?” 她倒在夏宇龙怀里,“呜呜”哭出了声。 夏宇龙替拭去蓝色的眼泪,安慰道:“芯儿,别哭,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哥哥都觉得芯儿是最美的,我发现蓝眼睛也很好看!” “真的吗,哥哥真不嫌弃芯儿的眼睛?” 夏宇龙在她耳边轻声道:“傻瓜,哥哥什么时候嫌弃过芯儿,哥哥会一生一世爱芯儿,保护芯儿,还记得哥哥给芯儿念的一首诗吗?” “嗯,记得!”蓝芯微微点着头,念出了这首诗,“花开无罪、红尘是是非非,茫茫人海发现你的美、双眸低垂,忍不住拭去你的泪……” …… 已经过了第五天。 夏宇龙、蓝芯、东海天君领着十五万天兵,一起下到了阳界。 白高和李勇将军领了二十万精兵,也来到了月山脚下,他们在金山与月山之间安营扎寨,暂作休整。 次日傍晚,大胡子、黄玉、李明亮领着十万精兵,也浩浩荡荡进入了封印圈里。 “嗷呜!” 在夯土高墙上,隐隐听见有虎啸声传来,厚重而沉稳。 夏宇龙看着蓝芯,惊异道:“芯儿,你听,好像是白虎!” “嗯!”蓝芯点着头,望着前方,“我也听出来了!” 随后,二人相识一笑,便从夯土高墙上飞身而起,径直往乾坤派那边去了。 来到竹海边上,虎啸声越发地清晰起来,二人都听出了,正是在独山村被降伏的那只白虎。 一百二十六、兵不厌诈 二人心下寻思,白虎为何会出现在这大漠里,莫非也是为了抗衡天魔战神而来吗? 不多时,大胡子、黄玉、李明亮出现在了竹林深处,他们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 那十万士兵已遵照大胡子命令,在竹林四周安营扎寨,随时等候调遣。 大胡子胯下,正是那只凶恶的白虎, 看到了夏宇龙,白虎兴奋异常,猛然跃身跳起,向夏宇龙狂奔而去。 大胡子毫无防备,“哎呦”一声,从它背上摔了下来,跌了个狗吃屎。 黄玉“哈哈”笑了,说道:“见了吧,我有先见之明,没让它驮着,它最后还是去认了三弟!” 大胡子翻身爬起,“呸呸”两声,吐出嘴里的沙子…… 叹道:“本想在三弟面前显摆显摆,想不到被它给抢了头彩,这家伙,真够可以的!” “嗷呜!” 白虎一边嘶吼,一边“扑”向了夏宇龙。 蓝芯惊道:“哥哥,小心,别被它伤到了!” 夏宇龙笑道:“没事,它此举是善意的,不会伤害我们。” 说着,他疾步前去,“砰”地一声,与白虎抱在了一起。 久别重逢,白虎亦是万般兴奋,伸出血红舌头,对夏宇龙又亲又舔,好不亲密,口中不时地发出低沉吟吼…… 似乎在说:“我敬爱的朋友,我们好久没见了,您让我找得好苦啊!” 夏宇龙轻柔着白虎的额头,笑道:“那日一别,我也很是想你,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今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白虎伸出长舌,舔尽了夏宇龙额上的汗珠。 它凝视着夏宇龙,低吟不止,对于主人的话,它无条件顺从。 大胡子走上前来,扯着嗓子喊道:“见到旧主,竟忘了新主是吧?”他看着夏宇龙,“我说三弟,你已经有火焰麒麟了,这白虎坐骑就归我了吧,咱们是好兄弟,你可不能太贪心了啊!” 夏宇龙笑道:“大哥放心,我定让白虎对大哥服服帖帖的!” 他俯下身子,在白虎耳边低语几句…… 白虎乖乖转身,向大胡子走去,趴在了他跟前。 它双目聚神,凝视着大胡子,等待他下达指令。 黄玉笑道:“这回好了,如你所愿了吧,它已认了新的主人,一路上你为这事吧嗒吧嗒不停,担心三弟会据为己有,三弟可不是这样的人。” “啊!”大胡子又惊又喜,嘿嘿一笑,“好兄弟,真够义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小器的!” “大哥、大嫂归来,小弟有失远迎!” 夏宇龙、蓝芯紧随白虎,主动迎了上去。 一阵寒暄过后,夏宇龙问起了白虎的事情。 大胡子回道:“从鸡公山下来后,一路上第六感总是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在偷偷跟着我们……” 他神神秘秘,指向天空,“在那个月黑风高夜,我见时机成熟,便在密林中伏击守候,白虎猛然窜出,向我扑来,我学着你的招式,果断将其制服!” 说着,他看了白虎一眼,又看着夏宇龙,嘿嘿一笑…… 又道:“它知道你是我三弟,想通过与我拉关系,来寻找到你,不然我没那么快当,三拳两脚就将其给制服了!” 黄玉撇着嘴,说道:“你大哥吹牛不上税,还没动手白虎便趴在了地上,向你大哥示好。” 大胡子嚷道:“就不允许有一些曲折的情节吗,蹲蹲马步,摆摆动作是有的嘛!” 蓝芯笑道:“大哥有了白虎助阵,在战场上定所向披靡!” 大胡子乐了,笑得合不拢嘴:“弟妹的嘴真甜,大哥定不会负弟妹所望,把魔虱杀个片甲不留。” 黄玉接话道:“可把你大哥美死了,这一路来,他尽是小曲儿哼个不停。” 大胡子咧着嘴笑道:“那不是嘛,咱这次大功告成,能不高兴吗!” 这些话李明亮听着刺耳,他索性跃身下马,来到夏宇龙跟前…… 拱手行礼,说道:“龙少侠,我家大哥赐予的最能打仗的十万精兵,已全部在此,请龙少侠清点过目!” 夏宇龙放眼看去,只见竹海深处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直至视线尽头。 士兵们身穿黑色战甲,手持青铜战戟,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夏宇龙万般感激,拱手说道:“好,李将军,替我谢谢陈大哥,等打败天魔战神,我等将亲自登门拜谢。” 李明亮拱手回礼,道:“我大哥说了,如十万精兵不够,他可再出十万,他会倾全力助龙少侠一臂之力。” …… 就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四十万大军迅速集结于异度空间边上。 魔界引起了警觉,不时有暗波袭来,夯土高墙摇晃不止,随时面临坍塌的危险。 夏宇龙采纳了南海天君建议,在乾坤派附近的小高地上,搭建起了指挥部。 此处西面连着夯土高墙,随时可观察前方战况,且离异度空间有一定距离,魔影暗波影响不到。 俯瞰四周,所有军营尽收眼底,可随时调配大军,为最理想选址。 在指挥部里,向山统计了现有兵力…… 说道:“目前我们集结了六十万兵力,加上狼群有七十万,与天魔战神的两百万大军相差还很悬殊。” 夏宇龙并不急于出声,他取出三界地图,展列在了指挥台上。 只见西朗山脚下,西风族大军已挺进了燕门山,锋芒直指中原。 魔兽军团已有行动,在昆山脚下正往七星封印圈开拔。 幽魂军团在阗山上也集结完毕,随时会往封印圈挺进。 魔虱军团一百万大军,已在魔山脚下安营扎寨,魔山脚下已是黑压压一片。 骷髅军团散落于荒蛮草原各地,随时支援魔界各大军团。 一股幽暗力量在荒蛮草原上四处乱窜,看不清是何物。 突然间,三界地图的上空一片暗沉,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夏宇龙使出龙珠魔眼看去,地图下边仍一片混沌。 他轻“哼”一声,道:“天魔战神施法,关闭了异度空间里的天眼,看来他真要发起大规模进攻了。” 说着,他向南海天君看去。 南海天君坐于凳子上,不动声色,心想,你小子是总领军,看我干什么,这仗你说咋打就咋打,我一切依你便是了。 夏宇龙起身,躬身行礼,说道:“听闻天君前身身世显赫,乃战国时期秦国战神白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一败绩,乃晚辈学习楷模,晚辈想听听,天君有何高见?” 南海天君微微点着头,一脸正色地道:“不敢当,不敢当,那也只是过去的事情了,在你们小辈面前,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大胡子急了,说道:“大战在即,大家在此议事,还请天君不要再有所保留了,有何好的对策,就说出来嘛!” 他已是蠢蠢欲动,本想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但考虑到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为避免锋芒毕露,他只好罢了口。 在座的均坐直了身子,信任的目光投在了南海天君身上。 南海天君沉吟片刻,看着夏宇龙问道:“我想听听龙少侠对整个战局的看法?” 他说话总是一脸正色,不带半点表情。 大是大非面前,夏宇龙干脆利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西风大军赶往燕门山有两个意图,一是剑指中原,搅乱中原局势,二是攻打阿昌古国,从我们身后包抄迂回,搅乱我军阵脚,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我们定要将他们阻止于燕门山外,才能避免陷入腹背受敌,必要时把他们全歼于燕门山脚下。” “嗯!”南海天君听得认真,微微点了点头。 夏宇龙继续说道:“魔兽、魔虱、幽魂三大军团已有行动,如三把尖刀直指月山与金山,在他们汇合之前,咱们得主动出击,将他们分割包围、各个击破,必要时采取攻心战术,至于分布各处的骷髅军团,由狼群去应付。” 向山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说道:“嗯,不错,宇龙对整个战局的想法已成雏形。” 南海天君又微微点了点头,向夏宇龙投来了肯定的目光…… 说道:“龙少侠见解独到,一语中的,为整个战局指明了方向,少侠一定读过一些兵书?” 夏宇龙回道:“还在龙古镇上的时候,看过爷爷收藏的几本兵书,宇龙未经历过战争,也仅限于纸上谈兵了,说得不到的地方,还请天君批评指正!” 大胡子抢着说道:“已经很好了,完全说到了点子上,虽然出谋划策不是我胡某的强项,但在战场上杀敌,我也不畏惧任何人!” 南海天君说道:“正如麒麟大仙说的,整个战局雏形已形成,但具体实施还得需要人啊,此时正是点兵点将的时候了,我一切听从宇龙少侠安排便是了!” 李明亮身披古铜色战甲,“嚯”地一声站了起来…… 拱手说道:“我愿领兵前往燕门山,阻挡西风大军进攻!” 李勇将军也站起身来,说道:“我与明亮将军一同前往,将西风大军杀得片甲不留,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白高也道:“我也去,虽然我没领兵打过仗,但我个子高,身体壮实,可以一敌三。” 灵杖大师摇头叹气,道:“你指定是有点毛病的了,打仗靠的是计谋,又不是蛮力,像你这样上战场,只能当挡箭牌。” 大胡子道:“三弟,不如我与两位将军一同前去,先把西风大军嚣张气焰给压下去。” 夏宇龙思索片刻,道:“大哥,您先留下,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转头看向南海天君,“天君,您领十五万天兵,前去攻打魔兽军团,如何?” 南海天君面无表情,回道:“我就领我的三万天兵即可,再多我也不要。” 向山说道:“魔兽军团数目不小,可是有五十万大军啊,天君孤军深入,恐怕不妥。” 夏宇龙心想,天君打仗,向来以以少胜多著称,他此番决定,定有自己的考量…… 他看着向山说道:“师叔,我们秘密派六万天兵左右策应天君,以备不时之需。” 南海天君微微点着头,心想,这小子看似年轻,在打仗方面,还是有些头脑的,此人不简单啊,不服不行! 向山问道:“其余十万天兵专对付魔虱军团?” 夏宇龙思索片刻,道:“如果一举能将魔兽军团全歼,又把全部力量用于对付魔虱军团,那就好了。” 南海天君说道:“此想法当然是最理想的,但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切得观时局而动,我尽力而为便是了。” 夏宇龙看着灵杖大师道:“还得劳烦大师,领僵尸兵团前往阗山,在山下设伏,力争先拖住幽魂军团。” 他一边说话,一边盘算,已想到了如何让幽魂军团退兵的妙计。 至于如何对付魔虱军团,夏宇龙也正为此事发愁。 他想以最快的速度,牵制住甚至全歼魔兽与幽魂两大军团,然后再集中所有兵力对付百万魔虱,与魔虱军团在魔山脚下决战。 一切安排妥当后,趁着月色,李明亮与李勇率领各自大军,浩浩荡荡往燕门山进发了。 二人商议,由李明亮打头阵,李勇在后增援,同时派出几股骑兵,在西风大军后方杀他个出其不意。 另派一股精兵五万人,秘密潜入西风部落,直捣西风老巢。 …… 南海天君率领他的四万天兵,很快便翻越夯土高墙,往昆山进发。 向山率领五万天兵,呈品字形状,紧随其后。 灵杖大师率领他的僵尸兵团,往阗山开拔了。 出发之时,他带上了白高…… 说道:“阿弥陀佛,你虽脑子有些毛病,但也并非一无是处,其他人都嫌弃你,我却不嫌弃你,跟着我吧,我身边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白高翘着鼻子,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我姐姐封的副帅嘛,你们千万不能对我另眼相看了!” 大师哈哈大笑几声,道:“你姐姐对你的册封,在我这里顶个屁用,看你可怜兮兮的,唉,这样好了,我任你为我的副将,从此你就跟着我好了,替我解解闷也行!” 白高无奈地摇着头,道:“也只能如此了,龙少侠日理万机,根本顾不上我,也只有你的肩膀,能让我依靠咯!” …… 大天一和大天二领着各自的狼群,也秘密潜入了异度空间里,十万只野狼眨眼间消失在了枯草林中。 与魔界决战的布局,就这样悄然拉开。 令夏宇龙头疼的还是魔虱军团,想到那几百万庞大数量,他便觉得压力巨大。 而且魔虱还会虱变,所到之处白骨累累,这是他最揪心的地方。 他站在夯土高墙上,凝视着异度空间的尽头,思绪也飘到了魔山的上空。 蓝芯一言不发,静静地陪在他身后。 傍晚时分,夏宇龙叫来大胡子和大天二,决定再到异度空间走一走,想进一步探知魔虱军团虚实。 三人才刚跳下夯土墙,蓝芯和黄玉便跟了上来…… 夏宇龙急了,说道:“芯儿,你眼睛刚好,快回去!” 蓝芯坚定说道:“哥哥去哪芯儿也去哪,就算哥哥不带着芯儿,芯儿也要去。” 夏宇龙见执拗不过蓝芯,只好将她带在身边…… 万般叮嘱道:“待会儿遇到何事千万不可莽撞,一定要站在我身后了!” 蓝芯俏皮回道:“知道了哥哥,你都说了几十遍了。” 大胡子见黄玉赶来,却是乐开了花,说道:“夫人真是我的跟屁虫,小跟班!” 黄玉提起大胡子的右耳,说道:“你都快成为咱儿子的老爹了,不跟着你能行吗,我担心儿子一出生,就没了爹爹。” 大胡子急忙说道:“唉,乌鸦嘴,别胡说,咱要活长命百岁,到天荒地老!” 乘着乌黑的月色,五人行腾飞之势,往荒蛮草原深处潜伏而去。 越接近魔山,空气越是异常寒冷,五人的手脚被冻得麻木了。 在异度空间的反噬压力下,他们不敢运气抵御,不足半顿饭工夫,五人的身上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大胡子哈出一团白雾,骂道:“他奶奶的,这什么骚天气,竟动手动脚的,难受死我了!” 蓝芯本想使出冥火球,将大伙包裹起来,但冥火球发出的光亮,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别无他法,大伙儿也只有硬撑着。 才刚到黑海边上,闪电密如蛛网,自黑压压的深空中爆闪而出,无情地撕扯着大地。 大胡子所处的位置较高,他避闪不及,头顶被一道闪电击中,发丝乱成一团,被烧成了焦糊状。 “嗷呜!” 他抓挠着刺痛欲裂的头顶,发出几声魔吼,提着双板斧向夏宇龙劈砍而来。 “住手,莫要伤害我主人!” 大天二挥出双爪迅速格挡,“当当”两声,双板斧贴着夏宇龙胸前落下。 “嗷呜!” 大胡子一边嘶吼,一边挥舞板斧,向大天二劈砍而来。 夏宇龙急道:“大哥,您怎么了?” 黄玉也道:“夫君,不可暴怒啊!” 恍恍然中,张仙的泪眼在大胡子眼前一闪而过,他摇晃着刺痛的脑袋,从噩梦中惊醒。 “啊,我这是怎么了?” 他收回板斧,朝天嘶吼几声,随后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了黄玉怀中。 忽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波波骷髅人从草丛中窜出,向夏宇龙一行人围拢而来。 放眼望去,蛮荒草原上密密麻麻,到处是骷髅人,怕是有几十万之多。 他们提着骷髅禅杖,奔跑的速度快如轻风,眨眼之间,已逼近夏宇龙跟前。 那领头的骷髅人甚是嚣张,狂吼道:“他们主动来送死,咱们骷髅军团人多,不用怕他们,抓住他们,献给战神打牙祭!” 话毕,骷髅禅杖如雨点般,“呼呼”劈来…… “大家小心!” 夏宇龙大喊一声,挥出神龙斩魔剑,剑气扭曲着空气向四周涤荡,第一波攻上来的骷髅人瞬间炸开,落入了枯草绿中。 第二波骷髅人发出一声声嘶吼,又如潮水般涌来,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想夺得头彩。 夏宇龙欲要挥出神剑引战,却听见狼嚎声在草丛中此起彼伏,数不清的野狼自草丛深处窜出,将骷髅军团给死死地缠住了。 大天二喜道:“主人,是老大他们……” 话说间,密集的闪电再次袭来,荒蛮草原上脱去了黑幕,被照耀成了幽蓝色。 为躲避闪电,夏宇龙他们退到了黑海边上,身后是一望无际且深不见底的死水,他们已无路可退、无处可藏。 幽蓝色闪电仍不退,而且越发地密集,如一只只利爪,挥向地面。 如此场景,要向全身而退,只得奋力一搏了。 夏宇龙不再犹豫,欲要挥出神剑给予反击,大胡子身上那幽蓝色圆球掉了出来。 “啊,这是个好东西!”夏宇龙灵机一动,喊道,“快到魔域空间中去!” 话毕,他推出纯阳内力,将蓝色圆球撕开了一道口子,五人飞身跃起,梦幻般进到了魔域空间里。 在魔域空间深处,那数不清的魔兽士气高涨,他们五人一组,往前方涌去,冲破了一道道魔域玄关。 在第八至第九重玄关处,域心山上风暴袭来,他们的身体扭曲变形,在嘶吼中化作缕缕青烟。 “呼!” 域心山上风暴再次袭来,青烟回流,他们的身体在第一道玄关外聚拢成形,又嘶吼着向域心山涌去。 他们如此往返,乐此不彼,只为争取自由。 自被贬后,他们便以这样的方式在空间里渡劫,其战斗力虽不及魔兽军团,但在耐力上无人能及。 夏宇龙看得惊呆了,自言道:“寻找了这么久,就是他们了,这仗我知道怎么打了!” 这几日,夏宇龙一直在冥思这个问题,他隐隐觉得,一定能找到对付魔虱的强大军团。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似乎近在迟迟,但又远在天边,直到再次进入魔域空间后,他才恍然大悟。 蓝芯自然能领悟到夏宇龙的意思,哥哥是想将魔域空间里的魔兽训练成自己的军团,这些宝贵兵源,可遇不可求啊。 黄玉也道:“我们都差点忽略了,原来这里有现成的兵可用!” 魔域空间随夏宇龙意念而动,穿越时空虫洞,回到了指挥部里。 大胡子在营帐中睡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在梦里,他呼喊着张仙的名字。 黄玉并不责怪他,因为在冥城里,张仙已将实情告诉了她。 在大胡子遁入魔道时,张仙让大胡子服下丹药,丹药里掺杂着她的眼泪。 大胡子心中恶魔才得以感化,阻止了他进一步蜕变,否则,他早已往魔山而去了。 …… 离决战仅剩两天时间了,夏宇龙五人在营帐中商议一番后,又进入到了魔域空间里。 夏宇龙、大胡子、大天二来到被遗弃的魔兽群中,想阻止他们,不必再消耗魔根之魂。 劝说他们团结起来,与天魔战神抗衡,但没有一个魔兽理会他们。 情急之下,夏宇龙使出龙珠魔眼,向域心山上的那颗幽蓝色火球看去…… 只见火球里发出的幽蓝色暗波,正一点点吞噬众魔兽心魂,使得众魔兽丧失意念,对域心山趋之若鹜。 夏宇龙说道:“这是魔珠灼心,《魔界怪象》一书中有只言片语记载,它吸收魔兽心魂,魔兽以此来渡劫魔根,想获得重生,却是没有谁能冲破第八道玄关。” 大胡子疑惑道:“这又是什么魔咒,该如何帮助他们解?” 黄玉说道:“我听说整个三界,唯一能破解魔珠灼心的是冥灯二老,只有他们才会打灯火,他们三界打灯火,救了不少人。” 听到“打灯火”三字,蓝芯一边思索,一边默念起来…… “阴阳碰撞生明火,千家火、万家火、千万家灯火,火点心连心,乾坤互化生阴阳,阴味火、阳味火,火点亦灼心。” 话音刚落,她似乎悟出了什么…… 看着夏宇龙喜道:“哥哥,我好像知道了,让我来试试吧!” “好!”夏宇龙向她投去了信任的目光,“芯儿,你要小心些。” “放心吧,哥哥。” 蓝芯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将红色冥火球幻化于右掌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使出内力,将冥火球往域心山上那蓝色火球推去。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两大火球猛烈碰撞在了一起,如烟花般炸裂。 千万道火光雨点般向四处散落,滚烫的火星子滴落在了所有魔兽身上。 “嗷呜……” 一群群魔兽跪在了地上,他们双拳捶打胸膛,口中獠牙裸露,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嘶吼。 蓝芯收回冥火球,域心山上那幽蓝色火球亦消失不见了,千万道红蓝色火焰逐渐暗淡,也很快褪去了色彩。 魔兽群从悠悠噩梦中转醒,他们转过身子,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拱手谢道:“多谢灯芯姑娘,替我们解围,我们定当誓死追随姑娘!” 声音洪亮如雷,响彻于广阔的魔域空间里。 蓝芯托起手中的火球,喜道:“都听好了,我收走了你们一半的魔魂,都储存在这冥火球里,想不听我的也不行了!” 夏宇龙心下大喜,说道:“芯儿,你真了不起,这回你真帮了三界一个大忙!” 大胡子也喜道:“嘿嘿,如今弟妹也是统帅了,手中握着百万兵权。” 蓝芯昂着头,抿嘴一笑,说道:“那是,今后在战场上我也不会差,哥哥也别想赶我走了。” 黄玉接话道:“咱们得给他们起一个名字,就叫魔域军团吧!” 蓝芯主动让贤,将魔域军团统帅的位置给了大胡子…… 说道:“大哥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芯儿自愧不如,不能当此重任,这统帅还是由大哥来担任吧。” “嗯,不错!”夏宇龙点头表示赞同,“统帅之位,非大哥莫属!” 黄玉拍了拍大胡子厚实的肩膀,乐道:“弟妹都推举你了,我也没什么意见,但别辜负了弟妹的一片好心啊。” 大胡子脸上洋溢着微笑,是旗开得胜似的微笑。 他不做任何推迟,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位置是三界之主,我的好兄弟宇龙任命的,是响当当的名号!” 他抬起左手,拍了拍胸脯,右手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不可一世”。 黄玉撇嘴道:“可别臭美了,战场上如果吃了败仗,我看你怎么和弟弟、弟妹交代!” 大胡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一声,道:“与魔虱军团打仗,我这阴阳板斧是用不上咯。” 他取下腰间乾坤袋,看着夏宇龙,“三弟,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圆满完成了,巨型兵工厂,就在这里面!” “啊,真的吗!”夏宇龙又惊又喜,接过乾坤袋,“大哥,鸡公山下果真有兵器作坊?” 大胡子嘿嘿一笑,道:“应有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包你想不到!” 他环视一眼魔域空间,“我认为,兵器作坊就放在这魔域空间里了,不仅安全,咱也随时可以调用。” “好,妙极!” 夏宇龙展开乾坤袋,一团清雾自袋中溢出。 清雾不断向四周扩散,缓缓向域心山那方飘去。 来到域心山上空,清雾顿然停住,并猛然坠落于域心山山上。 脚下剧烈晃动片刻,然后一切归于了平静。 清雾逐渐散去,一个巨大的兵器魔方赫然出现,矗立在了域心山上。 隐隐见到魔方中人头攒动,劳工们忙得不亦乐乎。 夏宇龙一行人腾飞而去,待进入到兵器魔方中时,眼前景象让夏宇龙、蓝芯、狼人都惊呆了。 兵器小作坊一眼望不到头,各式各样的兵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而且这些兵器材质并不一般,全是由天外陨石锻造而成,比起青铜兵器,不知要坚硬多少倍。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大哥没骗你吧,这是一座巨大的兵器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咱还用得着害怕那大魔头吗?” 夏宇龙喜道:“太好了,排兵布阵由大哥全权负责。” “那是自然,我一切听三弟便是!” 大胡子来到兵器库房里,挑选了一支上好的战戟。 他拄着战戟,挺立在域心山前方…… 朝山下魔兽喊话道:“众位将士听令,从此以后,我们是正规军团,在我麾下,没有残兵弱将,现由我点将……” “是!” 百万魔域军团都站直了身子,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大胡子。 大胡子成就感爆棚,心下欢喜得要紧。 但又有些受宠若惊,确切地说是心虚,这是他第一次率领百万军团,他担心干不好,在三弟面前丢了脸。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魔性的声音喊道:“能骑马射箭的,站到我右边来,能舞枪弄棒的,站在我正前方,能驾驭战车的,站在我左边……” 在高喊声中,魔域军团迅速调整队形,远远看来,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在快速移动。 不住一顿饭工夫,三块巨大的方阵队已经成型。 大胡子扫了一眼,约摸估算了一下,魔域军团应有百万之众。 他又高声喊话道:“不管你们之前身份如何,是囚犯还是被贬的官员,亦或是被抛弃的酒鬼,但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魔域军团的兵,我们要为平定三界而战,为天下苍生而战,谁如果有不从或者违反军纪的,我弟妹定会收回你们魔根之魂,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魔域军团带着魔性的声音应道:“都听清楚了,为平定三界而战!” 百万之众齐发声,如雷鸣般震耳,响彻魔域空间。 为了便于管理,大胡子对每个方队进行了编排分班。 每三十人为一排,每十人为一班,由他们自个儿挑选排长与班长。 点兵完毕后,经统计,弓弩手有四十万人,战戟步兵有六十万人,战车兵有三十万人,整整一百三十万大军。 大胡子还精挑细选,任命有带兵经验的阿文为弓弩手统军,阿达为战戟步兵统军,阿希为战车兵统军。 为了严明军纪,大胡子还颁布了六条军纪。 一是一切听从指挥,战场上不能说不字; 二是加强训练,战场上稳、准、狠; 三是不准私自饮酒,一经发现,军法处置; 四是相互间协同配合,若有私心,军法处置; 五是战况及时禀报,若有隐瞒,军法处置; 六是做事讲规矩顺序,若有争抢,军纪处置。 争得夏宇龙同意后,大胡子走上前来…… 对着众将士又喊话道:“以上军纪,你们都听清楚了吗,如有违者,定罚不赦!” 魔域军团齐声喊道:“若有违反,甘愿受罚!” “好!”大胡子一脸威严,环视着脚下的魔域军团,“为检验我魔域军团严明的军纪,众将士们有秩序去取兵器,给你们两柱香时间。” 话音刚落,魔虱军团在阿文、阿达、阿希的指挥下,排着整齐的方队,到兵器魔方中取兵器了。 大胡子满怀志德,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嘿嘿一笑…… 说道:“三弟,我这样布置很到位吧,在原来练兵的基础上,我又做了一些改进和创新!” 夏宇龙赞许道:“有大哥在,三弟岂有不放心之理,大哥如此安排,三弟无可挑剔!” 黄玉笑道:“你大哥喜欢嘚瑟,最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好话,鼻子是要翘上天的了!” 蓝芯也道:“大嫂,您还别说大哥,大哥久经沙场,在领兵打仗方面,是有独到见解的。” 狼人一向不善言辞,此次也开口了…… 说道:“一代名将、实至名归。” 大胡子脸上堆满了笑容,乐道:“言过其实,言过其实了,正在努力中,正在努力中!” 百万魔域大军组织有序、动作迅速,刚好过得两柱香时间,便在域心山下又集结完毕。 弓弩兵方块队身穿黑色战甲,手持刚劲有力的弓弩。 战戟步兵身披红色战袍,右手举着削铁如泥的战戟。 战车兵则穿着厚厚的蓝色铠甲,腰间挎着长长的利剑,队伍中间还点缀着数不清的战车。 三个方阵队颜色分明,列队整齐划一,看起来气势恢宏,百万军团就这样组建完成。 大胡子十分满意,一声令下,魔域军团在广袤的魔域空间里拉开了阵型。 从擒敌功、格斗术、三人列队阵法、五人列队迂回法、十人钳形反扑法、百人围猎掏心法等招式战法,一一传授给了魔域军团。 …… 和西风大军的战斗,在燕门山一带拉开了序幕。 这日清晨,李明亮率五万精兵主动出击,进攻燕门山第二道关口的六万西风大军。 事发突然,对方始料未及,阵脚瞬间大乱。 但领兵的是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名叫方愿。 他常年活跃于西风部落与阿昌古国交界地带,有丰富的带兵和打仗经验,对燕门山一带的地形地貌也十分熟悉。 得知李明亮三十出头,远小于自己,方愿也无所畏惧了。 他在营帐中取来战戟,飞身跃上马背,提起战戟,刺向长空…… 喝道:“有逃跑者,杀无赦,想要活命的,随我来!” 话说间,他已策马奔出几十丈远,马蹄声“嗒嗒”,急促而清脆,后面的士兵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他孤军深入,战戟左右开工,幻影般速度挥出,对方已有百余人中枪,被踩踏于马蹄之下。 其速度之快,令人畏惧,不愧为沙场老将。 四散的西风大军见主帅已深入敌中,杀得激烈,他们提振了士气,组织好队形,如潮水般反扑而来。 双方均占不到上风,战事很快陷入胶着。 李明亮认为,此番偷袭,定能一举挫其锐气,没想到初战便遇上了难啃的骨头。 两炷香时间过去,燕门山第二道关口上的厮杀仍在继续。 方愿就像一匹饿狼,死死咬住了李明亮。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坚持到后方援军赶来,让李明亮成为饺子皮里的馅。 在这狭小的山梁上,两人已大战了三百回合,战戟相互碰撞,不知窜出了多少火花。 两人都久经沙场,戟尖刺来,均能精准判断、轻易避闪。两匹快马你追我赶,在小小的山梁上,不知奔跑了多少圈。 但在身体素质上,毕竟李明亮比方愿年轻许多,在来回拉锯战下,方愿的身体渐渐吃不消了。 “呀!” 李明亮大喝一声,高举千斤战戟,直击方愿天灵盖,想一招制敌。 方愿提戟格挡,“当”的一声巨响,他身体猛然下垮半尺,身下战马双前腿跪在了地上。 “呀!” 方愿紧握战戟,使出全身气力,反向推出。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李明亮始料未及,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其胯下战马双前腿高高抬起,整个身体已向后仰倒。 “呀!” 李明亮使出蛮力,左手猛压战马颈部,才稳住了马的重心,前脚马蹄落地瞬间,他又提起战戟…… 重捶之下,方愿双臂发颤,掌心犹如被火石灼烧,阵阵冷汗自背心渗出。 他在心中骂道:“你他娘的,还真是一匹莽夫,我西风族人如有你这般,定是不愁的了。” 李明亮也在心中骂道:“他姥姥的,你这厮还真能扛,如换做其他人,天灵盖早就被我敲碎了!” 乱阵之中,双方又大战了百余回合。 方愿体力不支,逐渐败下阵来,面对李明亮战戟的密集捅刺,他疲于应对了,手中战戟几经掉落。 燕门山上的战斗从黑夜持续到了天明,双方死伤无数,但西风族人的援军迟迟未见赶来。 此时的方愿已是万般着急,但他不能撤退,更不会投降,如不能全身而退,定会战至最后一滴血。 也正在此时,李明亮堂弟李明福率领三万精兵,从右侧的山脚下杀将而来。 看着对方黑压压的援军,方愿已是万念俱灰,大小战役经历千余场,看来这次要丧命在这山梁上了。 李明亮士气高涨,自马上飞身跃起,高举战戟,朝方愿头顶上劈砍而来…… 厉声喝道:“老贼,拿命来!” “哐当”一声,两戟尖再次碰撞,擦出耀眼火光。 “啊!”方愿应声落马,重重摔在了草地上。 李明亮大喊一声:“给我捅成筛子,不留活口!” 士兵们一窝蜂涌来,戟尖如雨点般落下。 方愿撑着战戟,从地上飞身跃起,躲过了密集的捅刺。 半空中,他双脚交替踢出,“呼呼”快如幻影,眨眼间,已有十几个精兵被踢中要害,滚做一团 他的本意并非取对方性命,而是另有打算。 趁着空虚,他飞快夺了一匹战马,往燕门山的深谷中飞驰而去。 奔得十余丈远,他猛然回头,朝士气低落的士兵喊话…… “快给我撤,往深谷中撤,依靠有力地形,再构筑防线!” 残余的三万士兵纷纷丢盔弃甲,往深谷中退去,掉了队的均被乱箭射死。 战斗从深夜一直持续至次日中午,李明亮虽然打得很艰难,但还是胜利了。 在战术方面,他远在方愿之上,其堂弟李明福前来增援,就是很好的例子。 关口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方愿率领的六万大军,已有一万人长眠于此了,另有两万人成了李明福的俘虏,李明亮的精兵亦折损了近八余千人。 为彻底击败方愿,不让其有反扑的机会,李明亮率兵乘胜追击,在山谷深处,又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拉锯战。 方愿熟悉山谷地形,以此作为掩护,在林中设伏,利用弓弩手进行阻击。 初入深谷,岔路众多,很快便迷了路,箭雨从四面八方射将而来,李明亮的精兵受到重创,死伤无数,不得不退回隘口。 为了赶在西风援军到达之前,彻底歼灭方愿残兵,李明亮观察地形片刻,点了百名好手,亲自率领他们孤军深入。 深谷中安静得出奇,迷雾深处危机四伏,暗藏杀机…… 一炷香时间过去,深谷中突然传来了惨烈的厮杀声。 “降者不杀!” 这声异常响亮,带着慑人的阳刚气,正是李明亮吼出。 声音落地,深谷中又变得安静异常了。 片刻间,李明亮已提着方愿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了谷口处,跟在他身后的是西风族两万降军。 他身上有多处挂彩,血液浸湿了战袍,庆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 是的,他和大胡子一样,喜欢孤军深入,取敌方首级,而且屡试不爽,这次也不例外。 见到如此不怕死的人,对方怎能不吓得肝胆迸裂? 西风大军的后援迟迟没有赶来,是有原因的。 就在李明亮率部开拔时,李勇将军收到情报…… 西风大军的后援力量五万余人,即将与方愿的前导军在燕门山上汇合,两军整合后,将剑指阿昌古国。 李勇果断决定,断了西风大军后路。 是的,李勇人如其名,在打仗方面以勇猛著称,而且他力大无比,一个人可举起两个磨盘。 西风部落常年骚扰阿昌古国,残害百姓无数,阿昌古国对西风部落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李勇怎能不亏余力。 西风后援大军统帅吴江也是个急性子,收到方愿被袭的消息,他加快了行军速度, 李勇动作也十分迅速,连夜赶至青山“葫芦口”,在狭长地带设伏。 吴江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前来,在进入葫芦口时,他停下了疾行的脚步。 副将吴迪说出了心中担忧:“将军,此处山形怪异,小心敌人在此设伏?” 吴江环视着两边的狭长地带,点头应道:“这也是我考虑的地方,唉,前方吃紧,也只有老办法了!” 他命四个腿脚极快的信号兵,两边的山上搜寻而去。 四名信号兵来到密林深处时,被李勇的精兵逮了个正着,四名信号兵咬破口中催魂散,一命呼呼了。 两国多年交战,李勇早已摸透了对方伎俩。 他挑选四名口齿好、阳刚气十足的士兵,朝山下“呜呜呜”地叫喊起来。 行军打仗,西风族人以狼嚎作为讯号,声音悠远绵长,视为无危险;声音短暂急促,说明有敌情。 这“呜呜”声持续不断,在山谷中回荡久久…… 多疑的吴迪却颇有顾虑,说道:“将军,声音听起来挺别扭的啊,咱们还是谨慎些为好,别上了敌人的当!” “这!” 吴江眉头紧皱,也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想增派人手,上山再探,悠长的“呜呜”再次响起,而且从四面八方传来,持续久久。 吴江“呵呵”笑道:“不必多虑了,我们派出去的人没事,如果有事,他们早就被杀了!” 吴迪却再次提出了疑问,说道:“这几日我右眼跳得很厉害,俗话说,左跳财右跳灾,将军还是再谨慎些好吧!” 另一名副将石超白了吴迪一眼,说道:“主观臆断,有何事实依据,别迷惑了将军,前方战事吃紧,如果耽搁,你我都担待不起!” 不错,此时吴江考虑的,正是前方战况…… 他颇为焦急,说道:“如不及时增援,你我都得脑袋搬家,宁可站着死也不要跪着生,咱们加快速度,尽快冲出这葫芦口,是死是活咱得搏他一把!” “可是,咱们人数多了,一时半会儿恐怕冲不出去!” “住口,你若再叭叭哒哒就回去吧,行军打仗,岂有贪生怕死之理。” 就这样,吴江率领大军,以最快速度向葫芦口深入奔去,他与几位副将策马奔在前边,已将步兵远远甩在了后边。 五万西风大军动作很快,一顿饭时间就全部进入了葫芦口中。 突然间,山腰上“隆隆”声、喊杀声不绝于耳,抬头看去时,巨石、圆木漫山遍野,滚落而下。 西风五万大军瞬间乱作一乱,有的被砸碎了脑袋,有的被压断了腿,哀嚎声让人听得揪心。 还未等西风大军组织起来,李勇将军便一声令下,山腰上火箭齐发,雨点般向谷中射去。 霎时间,山谷里燃成了一片火海,着了火的士兵在队伍里乱窜,又点燃后其他士兵的身体。 吴江右臂也被火箭射中,他忍着剧痛,迅速拔箭调转马头…… 高声喊道:“中计了,快撤,快撤!” 他率领残余,冒着箭雨沿路返回,好不狼狈。 李勇已率精锐一万人,在路口等候。 吴江已是樯橹之末,他抱定必死决心做这最后一博。 在乱军中,二人展开了殊死搏杀…… 两人年龄相仿,都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体能、战技自然也相当。 几十个回合下来,二人均稳坐马背,谁都没有占到对方的便宜,只是吴江手臂疼痛难忍,略逊一筹罢了。 吴江使出“太极”战术,他边打边撤,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赶来,而后一鼓作气,给予反击。 李勇岂是傻子,看出了其心里小九九,决定不让其有喘息机会,命人吹响了号角。 “呜呜”声短暂而急促,传遍了山谷…… 听到号令,潜伏在半山腰的两万士兵,如潮水般涌来,在谷中展开恶战,很快便肃清了西风残余。 烽烟逐渐退去,五万西风大军几乎被斩杀殆尽,葫芦口里尽是死尸,血液染红了战场。 吴江与他的三名副将仍在负隅顽抗,李勇见他是一条好汉,英雄相惜,并不忍心杀他,想彻底挫其锐气,争取其投诚,为己所用。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葫芦口西边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一股西风大军自西门口杀来。 定睛细看时,全是骑兵精锐。 吴江哈哈大笑道:“我的一万骑兵赶来,定杀你个片甲不留了,你们等着送死吧!” 这一万骑兵动作迅速,很快便涌进了葫芦口里。 他们二话不说,提起青铜战戟,“呼呼”便刺,李勇麾下士兵已有百余人倒在了血泊里。 就在昨天夜里,吴江梦见自己被阿昌古国捉了去,全身被刺得血淋淋的。 早上醒来,还在惊恐中的他突然接到情报,前方战事吃紧,需要增援。 想起夜间噩梦,他多长了一个心眼,于是留下一万骑兵殿后,以备不时之需。 夜间噩梦无意中帮了他一把,冥冥之中,或许上天早有安排,他命不该绝。 …… 转眼间,吴江扭转了整个战局,李勇和他的精锐被铁桶般围了起来。 吴江刺出战戟,哈哈大笑道:“李将军,别来无恙啊,没想到吧,我们多次打了平手,咱们在战术与战法上可谓平分秋色,哦,不不不,在战术上我比你略胜一筹了,我看你也是一条好汉,只要你放下武器,归降我西风部落,我便既往不咎,还主动禀报长老,给你加官进爵。” 李勇“呸!”了一声,冷冷地道,“卑鄙小人,害死了我阿昌古国多少人,宁愿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 吴江故作讶异道:“李将军的想法奇特,竟和我的想法一样,怪不得咱们都不舍得杀死对方,哼哼,有骨气……” 话说间,突听得葫芦口东面马蹄声急促,一大队人马破烟而来。 这正是李明福率部前来增援,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吴江又猛然想起了昨夜的噩梦。 他立即调转马头,失声喊道:“快,快撤!” 几个喘气的工夫,大队人马消失在了群山深处。 李勇与李明福快马加鞭,率部乘势紧追而去,此后又经历了大小十余次战役。 李明亮与李勇相互信任,紧密配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连续突破西风部落数道关口。 他们一路凯歌,正向西风部落老巢挺近。 …… 南海天君率领四万天兵逼近了昆山,站在昆山之巅,放眼望去,山脉延绵起伏,山峰如笋林立,直至视线尽头。 让人震撼的是,视线之内,一片银装素裹,高山上积雪千年不化,阵阵寒气迎面扑来,深入骨髓。 昆山如此广袤山体如此高大,不知两边隐藏多少奥秘,令多少仙家神往。 “轰隆……” 西北方向传来阵阵雪崩的声音,循声望去,昆山上方圆几百里,弥漫着邪魔之气。 南海天君知道,那就是魔兽军团的老巢了,要想彻底打败魔兽军团,得断了他们的魔根。 前方探子来报,说道:“天君,魔兽军团的两路大军,终于现身了,正在昆山腹地行军。” 南海天君眼前一亮,问道:“他们的领军是谁,各有多少人,两军之间相隔距离多少?” 他的问题简洁明了,直击要点。 探子回道:“右路大军由一个独眼魔兽率领,名叫族长,有六十万人,左路大军由庞宫率领,有三十万人,两军之间仅有一天的路程。” “好,继续观察!”南海天君一边说话,一边在心中盘算,“他们行动诡异,要死死地盯着他们,别再跟丢了。” “是!” 探子转身离去,化作仙风,消失在昆之巅。 南海天君仙飞而起,再次观察了地形。 在昆山与莽山的交汇处,是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点缀着大不小的山峰,山与山峰之间,亦是山脉相连。 从高出俯瞰,犹如一堵堵闭环的墙,构成了一道道天然屏障。 他微微点着头,与魔兽军团决战的布局,正在他脑子里酝酿成型。 副将南海水君问道:“天君,我们就这么点人,这仗该如何打?” 南海天君沉思片刻,道:“咱们先打他左路军,你派精兵五千前去骚扰,千万不要恋战,见好就收,只许败不许胜。” 他又向副将南海山君看去,“给你两千骑兵,绕到他们身后,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这两千骑兵任你调配,观时局而动,随时对他身后进行夜扰。” 二位副将领命后,便率领各自精兵,往指定的方向而去,南海天君再次盘算了整个战局,也率领三万天兵下山去了。 庞宫正率领三十万魔兽大军,在荒蛮草原上缓慢挺近。 他对被降为副将一事,还耿耿于怀,他骑在大黑马上,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 谩骂道:“他娘的,冥王不相信我,竟相信一个外人,老子心里堵得慌啊!” 副将庞飞接话道:“大哥,那族长虽夺了大哥的位置,但咱也不亏啊!” “哦!此话怎讲?”庞宫斜着眼,追问道。 庞飞“嘿嘿”一笑,回道:“他是主我们为副,大小事情由他顶着,凡是遇到不好的事情,我们都往他身上推,让他在冥王那里吃不了兜着走,岂不更好吗?” 庞宫喝道:“你懂个屁,夺了我的位置,就等于要了我的命,这是对我极大的侮辱……” 话说间,只听得前方喊杀声震天,南海水君率领五千天兵杀将而来。 庞宫见对方人数不多,即刻调兵围了上去。 在形成铁桶合围之前,南海水君高声喊道:“他们人数太多了,切莫吃亏,快撤,快撤!” 说着便率兵杀出重围,向昆山方向溃逃而去。 庞宫哈哈大笑道:“才这么些人,庞飞,给你两万精兵,前去剿灭他们,动作要快要狠,给我斩尽杀绝,打出我庞家军的生威,我看这回冥王还敢小看我!” “是,我这就去!” 庞飞率两万魔兽精兵紧追而去。 来到洞山脚下,南海水君的五千天兵瞬间消失。 迎接庞飞的是,南海天君那三万大军的重重合围。 南海天君提着天方战戟,一马当先、杀入魔群,战戟挥出,魔兽们颈部断裂,魔头落地。 见主帅如此勇猛,其他将帅怎敢怠慢,攻杀之势一浪高过一浪,不到半天时间,庞飞的两万魔兽精兵已被全歼。 南海天君有意将庞飞放了回去,说道:“去告诉你家主人庞宫,我三万大军就在洞山脚下安营扎寨等着他,有本事就领兵前来,与我决一死战,时间就定在明日午时,我排兵布阵等他,如果你家主人没有信心,也可以请援军,越多越好,我倒是要看看,他领军打仗的水平有多高?如果他不来,说明他根本不配领兵,回家替老婆洗脚去吧!” 话毕,众将士“哈哈哈”大笑起来,嘲讽声极为刺耳。 庞飞回去后,将南海天君的话一字不落说给了庞宫听。 庞宫听了大为震怒,道:“此人是在激我,那好,就依他所言,我不相信我这几十万大军打不过他那点人!” 他迟疑片刻,看着庞飞问道,“此人十分狡猾,他果真只有三万人吗?” “这!”庞飞一脸疑惑,“他……他……是这样说的。” 庞宫沉思片刻,自言道:“据我观察,他最多不到十万人,如果他实力与我相当,恐怕早就杀过来了,嗯,咱也不能再大意了,先在此安营扎寨,等彻底摸清他的兵力再说。” 经过此役,庞飞已成了惊弓之鸟。 他战战兢兢,问道:“将军,是否请求族长派兵增援?” 庞宫哈哈大笑道:“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事情,又何必烦扰别人,溜须拍马我不如他,但在打仗方面,我绝不会输给他的。” 入夜十分,气温骤降,蛮荒大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头顶上那一团团巨大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庞宫就此安营扎寨,并在营帐里外生起了火堆子,放眼望去,满地的火光如漫天星海,场面蔚为壮观。 经过一天的折腾,庞宫十分乏累,靠在榻上陷入沉睡,他要为明天的恶战养足精气神。 南海山君的两千骑兵突然来袭,军营里瞬间打乱,惨叫声此起彼伏。 “娘的,不是说明天再战的吗,这么不讲信用?” 庞宫从床上飞快跳起,迅速组织精兵迎战,不多时,便稳定了军心,向南海山君的两千骑兵反扑而来。 为避免孤军深入,被敌军合围,南海天君点到为止,很快就带兵撤离,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中。 庞宫才刚躺下,南海山君又派兵杀来。 但魔兽大军已加强了防备,各个路口已被严防死守。 南海山君的骑兵无法攻破,便向营帐内射去了火箭,魔兽军团铺开盾牌抵挡,也还击了火箭。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庞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敢闭眼,此时的他已睡意全无。 过得片刻,南海山君又领兵离去,魔兽军团营帐被烧毁数个,损失极小,但却搅得魔兽军团心烦意乱。 深夜十分,南海山君领军第三次来袭。 他们在营外喊话道:“庞宫乃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迎战,不敢出来迎战!” 庞宫在营内对骂道:“尔等卑鄙小人,说好的明天决战,却是出尔反尔、不讲信用!” 副将陈刚主动请缨,领了五千精兵前去追讨,却消失在了荒蛮草原深处,再也回不来了。 说得确切些,他们被佯装溃败的骑兵引进了口袋阵中,已被伏兵斩杀殆尽。 在打仗方面,南海山君继承了天君的“血脉”,不仅有计谋,而且还“狠”字当头。 庞宫成了惊弓之鸟,他命令所有士兵不许睡觉,连夜值守。 天快亮时,他那几十万大军困顿不已,精神都已松弛,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南海天君的三万天兵早已秘密潜入,在魔兽军团营外守候。 见时机成熟,三万天兵同一时间发起总攻,从不同方向杀入魔兽军团营房,“呜呜”号角声此起彼伏。 魔兽军团阵脚大乱,向四处逃窜,天兵铁蹄所到之处均不留活口,营帐中陷入一片火海。 魔兽军团相互踩踏挤压,死伤者不计其数。 为了营造声势,天兵中有人喊道:“天兵五十万大军杀来,被捉者不留活口,快逃命去吧。” 乱军之中,庞宫已无心恋战,他与庞飞跃身上马,向昆山方向逃命而去。 是啊,跑得比兔子还快,仅带着不足一万魔兽突围…… 虽然他逃之夭夭了,但残兵仍负隅顽抗,恶战一直持续到次日傍晚,才扫平了战场。 放眼望去,魔兽死尸堆积如山,血液染绿了大地,惨状不忍直视。 仙界清淤队耗费了半个月,才清理完毕。 …… 回到冥界城堡,庞宫二人当着冥王的面,告了族长的黑状。 庞宫跪地,禀报道:“我已叫人去请族长,叫他派兵前来增援,但族长按兵不动,让我自生自灭,才导致我如此之惨败。” 在一旁的庞飞应和道:“确实如此,他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此人万不可信啊。” 听后,冥王勃然大怒,喝道:“此人溜须拍马有一套,做事越来越让人不放心了,难怪他的史前怪兽迟迟攻不下封印圈,你二人再领五十万军团前去,他的罢免诏书随后就到!” 此时,族长正率领五十万魔兽大军,与南海天君那四万天兵在洞山一带纠缠。 族长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推进,逼得南海天君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了保存实力,南海天君且战且退,寻求全歼魔兽军团时机,但苦于对方兵力太多,始终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而且族长征战沙场多年,在战术上很有些研究,身边还有金毛鼠出谋划策。 由于族长死咬不放,将四万天兵围困在了昆山脚下,已有数日。 南海天君束手无策,他深有感触,自己真正碰到了对手。 族长采纳了金毛鼠的蘑菇战法,每推进一步,便修筑坚固的工事,将包围圈逐渐压缩。 南海天君手持战戟,立于小高地上,看向前方不远处…… 在那里,魔兽们正在忙碌地修筑工事,战争已逼到了眼皮底下。 “唉!” 他轻叹一声,心中升腾起一丝悲凉。 随后,他抬头仰望黑压压的苍穹,感概道:“莫非我真要被困在这洞山了吗,这世间,哪有常胜将军?” 他为他先前的骄横感到懊恼。 过得片刻,他向身后的二位副将看去,“你二位有何看法?” 南海山君说道:“大不了杀出重围,与他们决一死战!” 南海水君也道:“要不咱们向麒麟大仙求助吧,他手里还有十万天兵,虽然咱们以少胜多,挫败庞宫三十万大军,但族长这厮不容易对付,咱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说话直接,但句句在理儿。 南海天君面色一沉,思索片刻,说道:“如果发起决战,无疑是以卵击石,先前已夸下海口,不需要任何增援,此时求援,无疑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 他抬头看向二人,“咱们进到山里与他们耗,将他三十万大军拖垮在山里,看来这是一场持久战了!” 三人经过商议,决定等到夜间,突破敌军防守最薄弱的“宝山垭口”,到群山里与魔兽军团周旋。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南海天君与两名副将各率领一万余人,从宝山三个垭口突围。 也正在此时,魔兽军团后方亮起了漫天火光,喊杀声震天,正是麒麟大仙率领十万天兵,往两面包抄而来。 魔兽五十万大军先是乱了阵脚,但族长有金毛鼠协助,很快便组织起几万魔兽。 族长利用坚固工事有序抵抗,双方形成了拉锯战,阵地你抢我夺,频繁易主。 南海天君与二位副将领兵杀回,对魔兽军团前后夹击。 魔兽军团腹背受敌,内部方阵很快被打乱,忽见一束幽蓝之光刺破天际,魔兽军团丢弃阵地,向西北方向集结而去。 为了避免被全歼的可能,族长以箭光为号,最快的速度向全军传达撤退信息。 族长很快集结部分魔兽,重整士气后,要进行反扑…… 金毛鼠建议道:“老大,咱们还没有摸清他们的情况,我认为此时盲目出击不妥啊,我们先做休整,同时联系援军,一鼓作气而全歼之。” 族长思索再三,最终采纳了金毛鼠的意见。 向山已将十万天兵军权交给了南海天君,送来了及时雨。 南海天君重兵在握,实力与士气大增。 经过地形考察,他看中了苍山与海山之间的峡谷地带,此地东西贯通需两天路程,其中丘陵众多,地形复杂。 南海天君决定,与族长在此展开决战,此想法竟与族长不谋而合。 在峡谷两头,魔兽与天兵两大军团安营扎寨了下来。 两军都在养精蓄锐、等待战机,人数上,魔兽军团略胜一筹。 在峡谷中心地带,两军经历了几十次小规模战役。 战术上,南海天君灵活用兵…… 其时而诱敌深入,各个歼灭;时而夜间偷袭,打乱敌军阵脚;时而孤军探囊,让敌方闻风丧胆。 一个月后,两军发生了大决战,战斗异常惨烈,陷入焦灼。 就在两军僵持不下时,南海天君主动撤出了阵地,将大本营挪出了谷口,驻扎在了广袤的蛮荒草原上。 一百二十七、荒原之战 族长担心遭骑兵夜袭,想以山势作为屏障,将营帐挪至了沧海山峡谷中。 这正中了南海天君的计谋,一夜之间,他便派军将峡谷两头围了个水泄不通,并步步为营,逐渐压缩包围圈。 族长麾下魔兽军团被全歼,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不巧的是,庞宫又领了五十万魔兽大军,出现在了昆山脚下,正向沧海山峡谷开拔,同时还带来了冥王的诏书。 得知族长被围,庞宫特意放缓了行军的速度。 如果此时前去替他解围,冥王定将功劳归咎在他身上,这份诏书必定沦为废纸一张。 是的,庞宫不希望族长做大做强,同时他还要保存自己的实力。 在这乱世之中,他也太需要壮大自己了,只要手握重兵,冥王不会拿他怎么样,保不定自己还能成为一方霸主。 是啊,族长从一名小卒升为统帅,庞宫心里很是不爽。 在庞宫看来,此种巴结讨好之人,就不应该得到重用,在冥界,很多人都巴不得族长快些“死”! 但庞宫又担心族长在被围歼时看不到诏书了,于是派出小股队伍急行军,要提前将诏书送往沧海谷。 见到庞宫领率的大军渐渐逼近,向山有些担心。 在这狭小的山谷中,为避免被魔兽大军合围,向山腾云而起,到夏宇龙他们那里搬救兵去了。 此时的魔虱军团,已在黑海边上集结完毕,随时会发起总攻,正是需要魔域军团倾力抵御的时候,大胡子和黄玉领了十万精兵前去解围。 在飞速赶往沧海峡谷的路上,大胡子他们截获了诏书,才得知族长即将被冥王免为一般士卒。 黄玉看完诏书,心里有了主意,看着向山和大胡子…… 说道:“真是太好了,这是离间他们的大好时机啊!二位意下如何?” 大胡子和向山纷纷点头,均领会了黄玉的意思,他们决定深入虎穴,瓦解魔兽军团。 在营帐中,南海天君听了三人的建议,心下大喜…… 说道:“嗯,不错,此离间计定然奏效,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大胡子、黄玉、向山三人手持诏书,策马向族长的营帐走去。 “嗖嗖嗖……” 几十只利箭闪电般速度射来,逼到了三匹马的跟前,紧紧地插进了泥土里,扬起的烟尘四周弥漫开来。 营帐中有了响动…… 带着魔性的声音喝骂道:“娘的,何方妖孽,再往前就乱箭射死,就乱箭射死!” 大胡子抬着头,喊道:“喂!我也是冥界的,我找你们家主帅,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你们若想打败外边天兵天将,就速速开门!” 他声音淳厚,带着很重的魔声,拉近了他们彼此间的距离。 很快地,营帐内又传来了声音:“请稍候,我等前去禀报我家主帅。” 此时,族长和金毛鼠正在营长中商量反攻计划。 屋外小喽啰来报:“主帅,外面有三个想见您,说可以献计,为我们破了天兵。” 族长心中一惊,沉吟片刻,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小喽啰回道:“有两个人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魔兽,还有一个老一点儿的,看起来是凡人的模样。” 金毛鼠疑心泛起,说道:“老大,我总感觉诡异,小心这其中有诈啊!” 族长沉思片刻,道:“不用担心,我们这里人多,没有必要怕他们,我怀疑是来劝降的,哼,我倒想听听,他们有何高见?如果另我不满意,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顿饭时间过去,那两扇宽大高耸的木门缓缓打开了。 两扇木门材质特殊,全是由整块的红木拼接而成,门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青铜螺丝钉,看起来十分刚劲有力。 但要构筑起坚固的防御工事,仅靠这两扇木门,是远远不够的。 门内传来了声音,说道:“要想见我们家主人,就把你们手中兵器交出来,否则一切免谈!” 大胡子“嘿”了一声,颇为不满地道:“我们是来拯救你家主人的,你却要我们交出兵器,真他娘的太不够意思了!” 黄玉扯了扯大胡子衣服,低声道:“夫君息怒,咱们照做便是,如果他真要杀咱们,那就擒贼先擒王,与族长拼了便是。” “好好,就依夫人!” 手中兵器都已交出,一行人紧随一小喽啰身后,穿过十几个帐篷,来到族长的营帐里。 黄玉不再卖任何关子,从怀中掏出那纸诏书…… 说道:“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族长可知你已经失去了兵权……”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地一声,族长右掌重重地打在了身前的长桌上。 他站起身来,喝道:“你胡说,小心我砍了你们的人头,冥王见了会很高兴得!” “哈哈!”黄玉仰天大笑两声,继续说道,“冥王已将族长降为一般士卒,族长还这么死心塌地,替冥王卖命,族长值得吗?” “要要眼见为实,拿来我看看!” 金毛鼠疾步前去,接过那纸诏书,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族长此人品行恶劣,庞宫遇难却不出兵援助,此人私心太重、可恶至极,贬为士卒,永不重用,其麾下大军,暂由庞宫接管,其他将士应以此为戒,如有再犯,杀无赦!” 听完宣读,族长脸色大变,心里凉到了极点,冷汗自额上一点点渗出。 “是啦,没错了!”金毛鼠微微点着头,看着族长说道,“老大,这歪歪扭扭的字迹,真是族长写的,还盖有冥界大印!” 族长深吸一口气,独眼呆滞地凝视前方,却是一言不发。 他心中五味杂陈,无助感、孤独感萦绕全身,却是一种“落水狗”的感觉。 金毛鼠一脸凝重,他也深感不公,族长不惧生死,用心用情为冥界卖命,却被冥王如此对待。 是啊,再坚持些时日,便可打败这些天兵了,临阵换将,乃军事之大忌,灵王定是听了庞宫等人谗言,此等小人,怎可信任,冥王脑子定是进水了。 黄玉趁热打铁,正色道:“这诏书不假,是我们来的路上截获的,送诏书的小喽啰说,庞宫战败后,逃到冥界向冥王告了族长的黑状,族长就此被夺了兵权。” 族长冷“哼”一声,道:“原来冥王是被那厮给骗了,等此一战后,我再与冥王去解释清楚,不用说了,决战明天开始!” 说着,他在长桌上落下了重重一拳,震得碗里的酒水洒出。 “呵呵!”黄玉冷笑了,说道,“族长真是糊涂,那庞宫岂能给你有机会去向冥王解释,他已率五十万魔兽大军前来,但迟迟不肯救你,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啊。” 大胡子补充了一句,说道:“那小喽啰说,等你战死了他才领兵前来,他们会用心救你吗?” 黄玉凭空又想出一句:“那小喽啰还说,冥王说,你是阳人遁入魔道蜕变而成,与他们不是一条心的,迟早会叛变,他们早就防着你了,你这是愚忠啊!” 族长“啊”了一声,沉吟良久,颇为凄凉地吐出几个字:“原来如此,冥王对我们始终心存戒心!”他怒哼一声,“那该死的庞宫,老子与他势不两立。” 过得片刻,他抬起头,看着黄玉认真问道:“你们是来劝降的吗,还是特意送诏书来看我笑话的,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快说出实情?” 黄玉回道:“那肯定是前者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天魔战神虽已崛起,但他所勾勒的魔界与三界灵冥两界有着本质区别,他意将天下苍生沦为他的奴隶,最终会乱了三界法刚,久而久之三界将混乱不堪,又回到混沌不开时候的状态,那便是逆形势而退……” “你不要再说了!”族长打断了黄玉的话。 他一脸严肃,沉思良久,看着金毛鼠问道:“老三,你意下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金毛鼠长叹一声,道:“黄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没发现吗,天魔战胜使唤我们就像使唤他的一条犬一样,如果他的根魂脱离了魔山,恐怕我们都得死在他魔爪之下。” 族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可是我与那小子有杀母之仇,他能饶得过我吗?” 在座的自然能听出其话的意思,那小子指的就是夏宇龙。 向山笑道:“族长大可不必担心,宇龙他宅心仁厚,时刻以三界大局为重,自然不会计较过往,而且与我们一同抗衡天魔战神的,我们都视为朋友。” 族长思索再三,权衡再三,环视着在座的…… 正色道:“前半生我坏事做绝,对不起天地父母,是该为三界做一些好事了!”说着,他向金毛鼠看去,“咱这回就为三界正义而战?” 金毛鼠应道:“我德命石老大给的,我一切依老大的便是。” 趁着夜色,族长离开了大本营,随同大胡子他们来到了南海天君的寝室。 两人英雄相惜,竟一见如故,握着彼此的手,凝视良久,相互点了点头。 南海天君爽朗笑道:“要说起打仗,我唯一忌惮的人就是你啊,可把你盼来了!” 族长也笑道:“你也让我日子不好过啊,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了!” 经过商议,两人的想法又不谋而合了,决定在沧海峡谷设伏,将庞宫的五十万大军一举歼灭。 第二日清晨,庞宫在榻上睡得正香…… 有探子来报:“将军,有急事相告,族长麾下大军已在谷中被全歼,但天兵也损伤惨重,有二十万人在谷中休整,暂时不能动弹。” 庞宫大喜,说道:“正是我报仇的大好时机,我的五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将这些天兵全部抓回去,到冥王那里领赏去!” 庞飞想到先前惨败,仍心有余悸…… 忧声说道:“将军,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还是多留个心眼吧,别再上他们的当了!” “对,先前吃过亏,我们不能再大意了,但战机稍逊即逝,此时正是歼灭天兵的时候!” “将军,如要前往,千万不可倾巢而出,得留后援啊!” “好,就依你!” 就这样,庞宫采纳了庞飞的意见,领了魔兽军团三十万人前去捉山谷中的天兵。 才刚进入山谷,喊杀声四起,天兵从不同方向涌来,骑兵、步兵、战车兵倾巢而出。 在不到半天时间,庞宫的三十万大军已被分割包围,哀号声、厮杀声响彻山谷上空。 援军匆匆赶来,被堵在了谷口外,受到猛烈阻击,副将庞阿斗贪生怕死,见大势已去,率部迅速往昆脚下撤离。 庞宫在庞飞等副将的掩护下,艰难地向谷口杀去。 乱箭密集如雨,“呼呼”射将而来。 庞飞身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中,身体化作青烟,回到冥界夜明山上渡劫去了。 待杀出重围,庞宫身边仅剩得十余士兵,他们直奔大本营,但营帐里空空如也。 得知堂弟庞阿斗去向后,其策马沿路追赶,在东达垭口追上。 庞阿斗跪地求饶,说道:“大哥,小弟愚钝,听了敌军的话,以为大哥战死了,请大哥饶了小弟一命。” 庞宫愤怒至极,喝道:“你若再勇猛些,我等也不会落到此下场,你是逃兵,留你何用?” “大哥!”庞阿斗趴在地上,哭得不成样子,眼泪鼻涕混杂在了一起,“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请您不要杀我,您杀了我,如何见列祖列宗?” 庞宫咬牙,又喝道:“我若不杀你,我如何向冥王交代,庞飞也死了,已到夜明山上渡劫去了,你就随他而去吧!” 庞阿斗惊恐道:“啊,我亲大哥也死了吗,我们的家岂不是没人了,我不想死,不想到夜明山上去渡劫,您就让我将功赎罪好吗?” “我不想再与你废话,只有杀了你,才能警示全军!” 庞宫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手起刀落,脆生生地砍了下去。 庞阿斗人头落地,化作青烟,到冥界夜明山上去了。 见追兵赶来,庞宫率领仅剩的二十万精兵退守昆山,随时听候冥王发落。 族长命人前来劝降,他心中七上八下,是战是和,仍没个定数。 …… 离魔虱军团进攻仅剩最后一天了,夏宇龙站在夯土墙上,遥望异度空间尽头。 他一脸凝色,思绪颇为复杂,这一战不知多少生灵涂炭? 蓝芯站在他身旁,轻声问道:“哥哥,您在想什么呢?” 夏宇龙“哦”了一声,道:“芯儿知道哥哥在想什么?” 蓝芯笑道:“哥哥一言不发,一脸严肃,肯定是在想问题了,芯儿能知道吗?” 夏宇龙捏了捏蓝芯粉嫩的右脸,说道:“哥哥心中有事,总是逃不脱芯儿这双灵巧的眼睛!” 他抬起头来,凝视着远方,轻叹一声,“大战在即,不知道二哥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仙儿怎样了,还有我师兄寒门孤火,希望他们都平安无事!” 蓝芯抿嘴沉思片刻,说道:“哥哥无需担心,仙姐是被火凤凰救走的,她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二哥与二嫂在一起,也应当很安全。” 夏宇龙“嗯”了一声,笑道:“就依芯儿的,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哎呀!”蓝芯虽是皱眉,但心中却也高兴,“怎说得这么敷衍。”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夏宇龙和蓝芯肩并肩,坐在了夯土高墙上。 二人望着异度空间尽头,那里的魔虱军团正在加紧操练,扬起的尘土已遮蔽了半边天,苍穹之下一片黑暗,几乎已看不见他们。 过得片刻,二人又转头看去,高墙的另一边,在广袤的大漠上,是一望无际的魔域空间。 就在昨天,夏宇龙使出洪荒之力,将魔域空间撕开了一道口子,并将空间向大漠抛去,在光影的折射下,里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魔域军团正在加紧操练,列队、排兵、布阵、搭弓、射箭、操控战车,一样没有落下。 夏宇龙十分欣慰,有了魔域军团,他心中也就踏实了! 蓝芯眼神略显忧郁,她静静靠在了夏宇龙右臂上。 二人一言不发,尽情地享受凉凉的晚风,这惬意的时光难得,怕是越来越少了。 …… 天色黑尽,大胡子、黄玉出现在了高墙脚下。 还在很远的地方,便听见大胡子大大咧咧喊道:“我三弟呢,我三弟在哪里,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他!” 乾坤派一徒孙回道:“我师叔他没走远,与芯儿公主正在夯土高墙上。” “好,我这就去找我好兄弟!”大胡子携玉黄玉直奔墙上而去。 见到大胡子平安归来,夏宇龙迎了上去 喜道:“太好了,大哥、大嫂,你们平安归来了!事情怎样了?” 大胡子哈哈笑道:“好兄弟,咱们这回是彻底大败魔兽军团了,他们仅剩的二十万人已退守昆山,南海天君与麒麟大仙准备发起最后总攻,我们领去的十万军团,未动一兵一卒。” “啊!真的?”夏宇龙惊喜交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蓝芯问道:“大哥、大嫂,你们领去的兵团为何没动用一兵一卒?” 大胡子又哈哈笑道:“这回多亏了你大嫂,使出了离间计!” 他转头看了黄玉一眼,变得神神叨叨起来,“你们知道吗,是谁归顺咱们了?” 夏宇龙和蓝芯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疑惑,又挂着期待。 黄玉嫌大胡子讲话啰嗦,便简要叙述了事情经过。 听后,夏宇龙和蓝芯更使喜不自胜。 蓝芯赞叹道:“大嫂虽为女子,却通晓军事,一个小小的计谋,就挫败了魔兽大军,芯儿自愧不如。” “唉,弟妹过奖了!”黄玉摆了摆手,脸上写满笑容,“只是借题发挥而已,借鉴了许中天大哥的挑拨离间。” 大胡子看着夏宇龙,说道:“唉,我回来的时候,族长还托我转话给你,等战争结束,他将前来请罪,任由你处置。” 夏宇龙沉吟片刻,正色道:“只要真心归顺我们,一心对抗魔界,我便不再计较,在三界大局面前,家仇私恨又算得了什么?” “呵呵!”大胡子开怀一笑,竖起了大拇指,“原本我还担心三弟会记弑母之仇,是啊,三弟能够放下,可见胸襟是如此之广!” 他拍了拍夏宇龙肩膀,又道:“三弟,好样的,有三弟来号令三界,怎能不万……众……” 黄玉实在听不下去了,接话道:“这叫万众归心,唉,想拽文,又拽不起,还要一再显摆,真是服你了。” 大胡子虽是脸红,却也不生气…… 他嘿嘿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夫君说得不到的地方,夫人来补充,这不是很好吗?说得好听些,叫相得益彰,说得难听这叫夫唱妇随。” 黄玉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道:“这叫替你擦屁股,唉,与你这种粗俗不堪的人在一起,我也变得文雅不分了!” 蓝芯“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她向夏宇龙看去…… 含羞说道:“哥哥,您看,大哥大嫂多逗啊,二人的性格简直是完美搭配!” 夏宇龙也想逗一逗蓝芯,但他却不像大胡子那样放得开。 是啊,他们个性不同,大胡子那副吊儿郎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是学不来的。 他正用心琢磨,如何让蓝芯开怀大笑时,却看见异度空间尽头,飞过来一只白色的鸟。 灵山之巅,飞鸟衔食救夏宇龙那一幕在蓝芯脑中闪现。 她脱口喊道:“哥哥,那只白鸟又出现了,一定给我们带来了什么东西!” 说着,她一边呼喊,一边向白鸟招手。 白鸟飞过夏宇龙他们头顶,一黄色小纸团从它嘴中落下,掉在了蓝芯的掌心上。 它在上空盘旋几圈后,便调转方向,一头扎进了黑暗的天空里,朝着异度空间尽头飞去。 蓝芯展开纸条,念道:“今夜子时,魔虱军团分两路进攻,左路装甲兵团,由魔虱头率领,右路步兵兵团,由张仙率领,大兵压境,请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听到“张仙”名字,所有人都一脸凝重,心情也十分沉痛。 在这异度空间的战场上,张仙终究是要与他们拔刀相向了。 夏宇龙望向异度空间尽头,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这回仙儿真要与他们为敌了吗,还是受迫于天魔战神? 但无论何种原因,他都不会伤害仙儿,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定要保护好仙儿的安全。 “唉!”大胡子将双拳捏得“咔咔”作响,向夏宇龙看来,“三弟,你说吧,这仗该怎么打,大哥一切听你安排!” 黄玉也道:“是啊,魔界咄咄逼人,天魔战神不得人心,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咱们誓要与这恶魔抗争到底了。” 夏宇龙转头,向夯土墙下边的魔域军团看去,眉宇间透露出霸气和凌厉。 片刻,他抬起头看着大胡子他们,说道:“大哥,你与大嫂率装甲兵,攻击他的左路装甲兵团,我与芯儿率战戟步兵,攻他们右路军步兵兵团,战场上千万要小心!” 蓝芯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本以为哥哥会让她留下,不让她参与战斗…… 她看着夏宇龙,坚定说道:“哥哥,芯儿定会奋勇杀敌,不让哥哥失望!” 夏宇龙将她搂入怀中,说道:“芯儿,战场一切听我的,别任由了性子,我们一定要把仙儿救出来,我们三人是一个整体,永远不要分开。” 蓝芯乖巧地点着头,应道:“芯儿一切听哥哥的,如果打败了天魔战神,仙姐回到了身边,我们就浪迹天涯。” “好!” 入夜了,夏宇龙已来到营帐里,按照先前的计划再次进行了排兵布阵。 他决定,先让德健德康二位师弟率领弓弩手打前阵,然后迅速后撤。 再根据天罡八卦阵中的“乾坤逆转化阴阳、阴阳互化定乾坤”灵活用兵。 再将战车骑兵中的部分兵力与战戟步兵对换,做到既相互呼应,又补齐短板。 黑暗的苍穹下,异度空间里忽明忽暗,整个荒蛮草原一片寂静,几乎听不到一丝响动,安静得让人害怕,让人窒息。 这是大战前死神降临的征兆,一切都已不可逆转…… 大胡子骑上白虎,黄玉骑着天外陨石铸造的黑色骏马,二人并肩行走,向异度空间尽头缓缓走去。 那几十万魔域战车骑兵军团,如乌云狂风般,紧随他们身后。 大胡子看着黄玉,嘿嘿笑道:“夫人,我的生命本就属于战场,只有在战场上,才像一朵盛开的鲜花,是那样的漂亮,那样的耀眼夺目!” 黄玉撇着嘴道:“我管你漂不漂亮,耀不耀眼,等定了三界,咱们就回冥城去,我还要替你再生十个儿子!” 她沉默片刻,看着大胡子认真起来,“战场上刀枪无眼,咱们都得多加小心,我不想儿子一出生就没了爹爹!” 大胡子向黄玉那鼓起的肚子看去,说道:“嗯,不一定是儿子,说不准是个女儿呢,其实女儿也挺好的嘛,是父亲的小棉袄!” 黄玉气道:“别乱说,第一个定是个儿子,你想要女儿,老娘今后帮你生十个八个!” “唉!”大胡子长叹一声,颇为心痛,“难为夫人了,有了身孕还随夫君一起打仗,你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才是!” 黄玉说道:“老娘愿意,打下一片江山,老娘也要出一份力,否则今后你在孩子们面前说我坏话。” “我能说夫人啥坏话嘛,顶多说你脾气不好!” “哼,这些都是小事,可别说我一事无成了,老娘定为你打下一片江山,为咱们的孩子打下一片江山。” 大胡子十分感动,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 …… 夏宇龙驾驭火焰麒麟,也进到了异度空间里。 下凡后的蓝芯已经成仙,她身体轻盈,飘飞在夏宇龙右侧,右手掌心还托着冥火球,所到之处,将四周照得通亮。 二人率领十万魔域步兵军团,也一同向异度空间尽头开拔。 恶战已十分逼近! 德健、德康率领的十万弓弩兵,早已在他们之前,分成十余股力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异度空间深处。 他们在草丛中弓步前行,随时会给魔虱兵团迎头痛击。 一路上,夏宇龙不断叮嘱蓝芯:“芯儿,待会儿一定要紧跟在我身后,别乱跑了!” 这句话他已重复了几十遍,在这紧要关头,他放不下心,成了一个话痨。 蓝芯却怎么也听不腻这句话,她心里暖洋洋的。 点头应道:“哥哥,芯儿知道了!” 已接近子时,魔山下“呜呜”的号令声响起,魔虱的两大军团士气高涨,自黑海边上涌来。 “嗷呜……” 他们发出一声声嘶吼,脚下发出隆隆巨响,所到之处,均被夷为平地,整个大地均在颤抖。 所谓的魔虱装甲兵团,是一个个房屋几倍大小的巨虱。 它们身上长着厚厚的甲片,坚硬无比、刀枪不入,而且在它们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魔虱。 这些魔虱,有的手持白骨弓弩,有的手握白骨战戟,还有的手拿锁魂钩…… 在它们身后,还跟着几组魔虱步兵,每一百人为一组,约摸五百人。 放眼望去,蛮荒草原上尽是巨虱,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 由于它们身形巨大,行动也极为迟缓,比起右路的魔虱步兵军团,要远远落后了。 魔虱步兵行动极为迅速,如狂风席卷,很快便来到殇河边上。 德健麾下右路兵团早已在此等候,最先与魔虱交手的非他莫属。 “点灯!” 他沉着气,一声令下,千万颗明火骤然亮起,将大半个荒蛮草原映照得通亮。 魔虱步兵隆隆逼近,已到达弓箭射程范围。 他大喊一声:“放箭!” 刹那间,荒蛮草原上万箭齐发,箭头拖着长长的火星子,如雨点般射向魔虱军团。 眨眼间,荒蛮草原上再次万箭齐发…… 最前边那一波魔虱首当其冲,燃成一片火海。 但他们进攻势头不减,在烈火中,一边奔跑一边嘶吼着涌向前方,直至身体燃烧殆尽。 是的,在天魔战神强大的魔力感召下,它们不惧生死,勇往直前,耗尽最后一滴血。 “放箭!” 德健一声令下,第三波箭雨发出。弓弩手轮番上阵,接着又发出了第四波、第五波箭雨。 燃烧的火海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眼望不到头。 就这样,大片大片的魔虱倒下了,后边的魔虱又源源不断,如潮水般涌来。 战斗正酣,所有人都倾注在了前方,然后身后却被捅了个大窟窿。 枯草林中,窸窸窣窣的声响此起彼伏,数不尽的骷髅从泥土里窜出,提着白骨,挥向弓弩兵团。 这些难缠的家伙突然出现,瞬间搅乱弓弩兵阵脚,箭雨骤然停下,原本井然有序的排兵,此刻却成了一锅粥。 魔虱军团越逼越近,仅有百步之遥,如不再撤离,必将腹背受敌,被绞成肉酱。 德健心中虽急,但他却沉着气,因为狼群就潜伏在蛮荒草原上。 果不其然,“呜呜”的狼嚎声此起彼伏,狼群势如破竹,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径直扑向骷髅人,死死地咬住颈部。 狼牙有辟邪作用,其唾液更具杀伤力,为骷髅人克星。 无论被咬到何处,对骷髅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索命的喉咙。 “吧嗒吧嗒……” 他们拼命咂着下巴,做着最后残喘,随后,口中喷出一团团白烟,骨架散落一地,消失在了枯黄的草地上。 就这样,骷髅兵团被狼群遏制,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 德健迅速组织起弓弩手,密集的箭雨再次射出,前方又燃成一片火海。 所有魔虱犹如飞蛾扑火,他们知道前方必死,但没一有个魔虱退缩半步。 为战胜献身,对于魔虱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在异度空间里,化成灰烬的魔虱并未真正死去,而是被魔法感召,虱魂又会回到了天魔战神身上,变成一只可爱的小虱子,贪婪地吮吸魔血。 待长大后,小虱子又会变成魔虱,为天魔战神扫除一切魔变障碍。 魔虱为天魔战神而生,为天魔战神而战,为天魔战神而死…… 是的,这就是魔虱永恒的宿命,是天魔战神培养的战争机器。 在异度空间里,魔虱获得永生,随着空间向前推进,他们将为天魔战神横扫三界。 说白了,魔虱就是天魔战神身上的寄生虫,是被魔化了的寄生虫。 …… 火海一步步逼来,已近在咫尺,再不撤离,恐将变成香喷喷的烤肉。 德健见好就收,带领五万弓弩手迅速撤离了战场. 对于百万魔虱来说,这次火攻并未给他们带来重创,但也折损了不少兵力,延缓了他们进攻的速度。 视线尽头,蛮荒草原上火光冲天,夏于龙和蓝芯看得一清二楚。 二人知道,德健已和魔虱军团交上了手,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上阵了。 夏于龙再次看着蓝芯,万般叮嘱道:“芯儿,等下打起来,你一定要躲在我身后,别让他们伤到了。” 蓝芯摇着头,抿嘴笑道:“好了,哥哥,芯儿知道了,芯儿一切听哥哥的!” 魔虱军团隆隆杀来,夏宇龙率领的大军锋芒挺近,在一片宽阔的凹地中,双方交上了手。 夏宇龙驾驭火焰麒麟,挥舞神龙斩魔剑,一头扎进了乱军之中。 蓝芯身体轻盈,腾飞在他身后,一刻未曾远离。 剑速快如闪电,剑光幻影重叠,无数道火焰溢出,已将二人身体包裹其中,俨然变成了一个滚动的大火球。 烈焰灼灼,魔虱军团近身不得。 火球所到之处,大地一片焦土,一波波魔虱也瞬间气化,消散在了空气中。 蓝芯也没闲下来,她纤纤玉手频繁挥动,向四周弹射出幽蓝色冥火。 火点密集如雨,落在了魔虱身上,融入了体内,中火处奇痒无比,随后蔓延至全身。 “嗷呜……” 瘙痒持续不退,他们越来越变得狂躁不安,发出一声声嘶吼。 有的捶胸顿足,停下了进攻的步伐,在原地拼命抓挠,幽蓝色血液湿透全身。 还有的紧抱成团,相互撕咬,大块大块的血肉被扯掉,惨状不忍直视。 夏宇龙笑了,赞道:“芯儿,真有你的,原来他们也怕痒。” 蓝芯乐道:“是了,如果哥哥把我留在军营里,定是损失一员大将的!” 夏宇龙又微微一笑,道:“还好我慧眼识珠,把我的芯儿也带上了,就让我们并肩携手,攻进天魔战神老巢吧!” “嗯,好,我一切听哥哥的!” “芯儿,一定要小心!” “知道啦,哥哥!” …… 蓝芯使出的冥火,终究是由身上充盈的气血催生而成,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由于她的过份倾注,导致内耗巨大,几番阵仗下来,她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荒蛮草原上狼烟四起,魔虱军团源源不断攻来,斩不尽杀不绝。 战斗已陷入胶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注定是一场恶战。 战斗越是激烈,夏宇龙胯下麒麟越是兴奋,发出的火焰越是耀眼。 远远看来,就如一颗巨大的火球,穿梭于乱军中。 火球上空,闪现一抹幽蓝色光亮,这便是飘飘仙飞的蓝芯。 从始至终,她没离开夏宇龙半步,二人配合默契,领着魔域军团奋力搏杀,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在烈焰的炙烤下,一波波魔虱瞬间气化,又一波波魔虱围攻而来,又再次气化…… 魔虱军团中,却迟迟不见张仙的身影。 夏宇龙心下寻思,莫非飞鸟送来的情报有误吗? 十三岁那天生日,他和爷爷上灵山后山上打猎时,从一条蟒蛇口中救出了一只小鸟,那送情报的飞鸟莫非就是那只小白鸟…… 思索间,突听得魔山那方传来了一声大鸟的嘶鸣。 夏宇龙、蓝芯循声望去时,只见异度空间尽头飞过来一只火红色大鸟。 眨眼之间,大鸟便飞跃了黑海,来到了战场上空,定睛细看时,正是那只火凤凰。 “叽叽叽……” 火凤凰兴奋异常,一声声惊叫刺破天际,在天空盘旋数圈后,朝火焰麒麟俯冲而来。 夏宇龙再次定睛细看,只见张仙正稳坐于凤凰背上,她手握长剑,剑刃上飘逸着妖黑之气。 剑还是那把剑,但剑魂随着主人遁入魔道,已被魔化。 “仙儿……”夏宇龙喊出了声。 话音未落,火凤凰两只利爪已“呼呼”挥出,向夏宇龙胸膛抓将而来。 夏宇龙提剑格挡,但并未使出杀招,他害怕伤及到仙儿,但速度极快,他也要护身后芯儿周全。 “当当”两声,剑刃与凤凰利爪擦出了耀眼的火星子。 凤凰吃痛,收拢双爪,展开巨翅,向后退去。 夏宇龙再次喊道:“仙儿,是我啊,我是哥哥啊!” 蓝芯也道:“仙姐,我是芯儿。” 张仙提剑怒指,吼道:“你们这对狗男你,真不要脸,给我拿命来!” 她的声音带着魔性,听得渗人。 凤凰在半空中旋转数圈后,张着利嘴,又向火焰麒麟扑来。 夏宇龙动作迅速,向蓝芯体内输入一股纯阳之气…… 喊道:“芯儿,快到麒麟背上来,坐稳了!” 蓝芯收回真气,回落到了麒麟背上,烈焰已将她身体包裹,她暂时安全了。 夏宇龙紧握神剑,腾飞而起,剑气随意念而动,寒光溢出,直指凤凰腹部。 凤凰吃痛,发出一声惊叫,但并未伤到要害,这一刺,却让其重心不稳,在空中翻滚起来…… 张仙脱离了凤凰的身子,向荒蛮草原坠落而去。 夏宇龙踩踏祥云,飞身前去,将张仙揽入怀中…… 急道:“仙儿,你受伤了吗?仙儿,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 “你放开,我已不是你的仙儿,你越是搂着我,我的心越是疼痛!” 说着,她脸上冒出了妖黑之气,嘴里喷出了黝黑的血液。 “啊,仙儿,你不能有事!” 夏宇龙提掌运劲,按压张仙背部,向其体内输入真龙之气。 “砰!” 声响落地,他的右掌被反噬力弹了出去,背心直冒冷汗。 他心中骇然,连仙儿都可阻止他的内力,天魔战神的魔魂岂不是登峰造极了吗? “噗呲”一声,张仙口中再次喷血,面色惨白异常,额头至脸颊正一点点蜕变为白骨。 她转过脸去,拼命挣扎…… 喝道:“你快放开我,我不想死在你手里,难道你想成为刽子手吗,你想成为刽子手吗?” “啊,不,是不,我不是,我不是刽子手!” 夏宇龙又惊又骇,已是万般无奈,话说间,他已松开了双手,心情沉痛而复杂,犹如重锤,猛然一击! 张仙踩踏黑色残云,飘飞而起,咽下口中血液。 片刻间,她身体有所恢复,但嘴唇依旧乌黑,黑色妖气丝丝缕缕,自七孔飘逸而出。 她神情绝望,凝视着夏宇龙,撕心裂肺大笑起来,听起来凄厉而悲怆…… 片刻,喝道:“你看我这副模样,高兴了吧,我已彻底遁入魔道,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救我,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救我?” 她双眉紧锁,眼神越发犀利,“你真是废物,连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与我一起遁入魔道吧,完成我爹爹的心愿,呵呵,他会满足你一切要求!” “仙儿,别这样,哥哥一定会救你,哥哥一定会救你!” 夏宇龙愧疚难当,他对不起仙儿,恨不得将自己的性命给了仙儿。 “你真会救我吗,尽会和我说好听的话,你打得过我爹爹吗?” 张仙獠牙裸露,发出一声魔吼,提着魔剑,刺向了夏宇龙。 “仙儿,你不能这样。” 夏宇龙挥剑格挡,为不伤到仙儿,他连连后腿。 “你想对付我爹爹,先从我身上踏过!” 张仙魔毒攻心,步步逼近,剑刃上已全是妖黑之气,似乎有一股暗力在操控她。 是的,这正是她爹爹的魔力。 就这样,二人在半空中纠缠起来。 张仙出招越是邪毒狠辣,夏宇龙更是愈加小心,他害怕稍有闪失,会伤了仙儿的性命。 斗得片刻,夏宇龙身上已多处挂彩,看到他身上流血,张仙从恍恍恶梦中幡然清醒。 她哭了,惊叫道:“哥哥,我是仙儿,对不起,仙儿伤到了哥哥!” 索性甩开利剑,一屁股坐在残云上,哭成了泪人儿。 夏宇龙万般心疼,急忙飞身前来,将她拥入怀中…… 说道:“仙儿,与哥哥回去吧,哥哥替你消除魔毒,好吗?” 张仙微微点头,柔声道:“哥哥,仙儿真的好害怕,仙儿好害怕失去哥哥,失去爹爹,失去妈妈,仙儿不想与三界为敌,仙儿已走投无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宇龙安慰道:“回到哥哥身边,哥哥再也不会让你受欺负,等平定三界,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好吗?” “嗯,我一切听哥哥的!” 此时,魔山那方震颤不止,异度空间尽头传来了喝骂声…… “死丫头,我叫你去杀那小子,你却对他又动起了情,我很快就能挣脱魔箍,一统三界指日可待,听我话,快给把他杀了,快把他杀了!” “啊,不!” 张仙再次坠入恶魔梦魇,双眼放射魔光,提剑向夏宇龙腹部刺去。 “呲”的一声,魔剑刺穿了夏宇龙身体。 张仙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哥哥,对不起,魔虱军团是永远杀不完的,别再耗费精力了,想要彻底消灭他们,唯一办法是打败我爹爹,要打败我爹爹,必先攻破黑海,三界才得以安宁,我在魔山上等着哥哥,等着哥哥来娶我,仙儿走了,如果哥哥不来,仙儿真要与哥哥恩断义绝了,我爹爹要把我嫁给人不人鬼不鬼的左天阳!” 话毕,张仙推了夏宇龙一把,转身飘飘然离去,消失在了异度空间尽头。 事发突然,讯息如五雷轰顶,夏宇龙脚下祥云散尽,眼前一黑,双眼一闭,从高空中直线坠落。 “哈哈哈哈……” 在异度空间尽头,魔笑声久久未停,天魔战神初战告捷,已开心得不成样子。 过得好长一段时间,他向整个魔界喊话道:“本尊即将完全复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一统三界,势在必行,如有叛逆,杀无赦!” 此时,火凤凰与火焰麒麟斗得正紧,它们同属三界灵物,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蓝芯使出冥火,频频偷袭火凤凰,虽不致命,但打乱了它进攻的节奏,多次被麒麟扑倒在地。 凤凰懊恼不已,发出“叽叽”叫声,它突然窜向高空,而后转身俯冲下来。 接近地面时,双翅猛然扇出,径直扑向蓝芯…… 热浪“呼呼”刮来,蓝芯险些跌落,她身心俱紧,趴在麒麟身上,不敢动弹。 由于风力巨大,麒麟身上的烈焰燃烧更旺,且毫无节奏乱窜乱跳。 惊骇之余,蓝芯心想,难道它也随仙姐魔变了不成,亦或是我的冥火惹怒了它? 落地之时,凤凰探出双爪,欲要将蓝芯收入囊中,麒麟蹲下身子,巧然转身,助蓝芯避开了险情。 双爪贴着蓝芯背脊划过,如是再慢些,后果不可设想。 见此次攻击落空,凤凰又懊恼不已,“叽叽”的叫声更为急促,扑、抓、啄、扇等攻击更为频繁。 麒麟虽不会起飞,但动作灵敏,一次跳跃便远至十万八千里,还可腾云在深空中跳跃,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要躲避凤凰的这些伎俩,自然不在话下的了。 在广袤的蛮荒草原上,两大灵物你追我赶,死死纠缠,所到之处均一片火海,剧烈响动惊厥三界。 看到主人张仙飞身离去,凤凰已无心再战,扑腾巨翅紧随其后,并将其驮在背上,一头扎进了异度空间尽头。 忽明忽暗的暮色中,魔虱军团也全都消匿了踪迹。 …… 大胡子、黄玉遵照夏宇龙旨意,率领十万魔域骑兵已到达指定地点,潜伏在草丛中严阵以待. 二人坐在一土坡高处,一边闲聊,一边等待敌军到来。 大胡子不甘寂寞,唱起了小曲儿:“妹妹,你坐在哥哥的大腿,哥哥抱着你亲亲嘴……” 歌曲唱罢,又向黄玉讲起了黄段子、荤段子。 黄玉笑得合不拢嘴,说道:“你咋知道这么多,是从哪里学来的。” 大胡子回道:“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行走江湖那些年,我就学了这些,嘿嘿,这些东西很有内涵,我只讲给我妹妹听!” 黄玉柔声问道:“啊,你去哪里又来了个妹妹?” 大胡子搂着黄玉,回道:“我的妹妹就坐在我身旁,莫非玉儿是我的姐姐?” 说着,他向黄玉右肩上靠去,从远处看来,像“鸵鸟依人”,看得别扭,却很温馨。 大胡子问道:“老婆,我发现一个问题,不知当说不当说?” 黄玉颇为好奇,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又不会吃人!” 大胡子却也不避讳了,说道:“我发现吧,咱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你对我十分温柔,但在其他人面前,你为何对我凶巴巴的?” 黄玉忍不住笑了:“呵呵,我们两人一起的时候,你是属于我的,我能不对你好吗?” 大胡子颇为不解,又问道:“仅此而已吗?” 黄玉回道:“嗯,你以为这有多复杂?” 大胡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在别人面前,还是给夫君一些面子吧!” 黄玉“嗯”了一声:“我也时常在反省自己,对你是不是凶了些,今后我会注意的。” 大胡子嘿嘿一笑:“对了嘛,这才是我的好老婆!” 二人等了好久,都不见前方有任何动静,却见左边茫茫荒原草原上火光冲天,一片通红。 大胡子看得出神,说道:“哦,是啊,三弟他们怕是与魔虱纠缠在一起了!” 他有些等不及了,猛然起身,朝前方看去,魔虱装甲军团已出现在视线尽头。 此时,黄玉也站了起来,沉着气说道:“夫君,大战很快开始了,咱们都得小心啊!” 大胡子点了点头,道:“嗯,这场仗一定打好,别拖了三弟后腿。” 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黄玉的手,心中万般激动,也隐隐感到担忧。 战斗异常惨烈,魔域、魔虱两大兵团均组织有序,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在荒蛮草原上你争我夺。 战车隆隆驶过,车轮上刀刃锋利,削断了巨型虱子的腿。 数不清的巨虱瘫倒在草原上,不能动弹,被魔域军团的战车重重合围。 战车上万箭齐发,刺穿了巨虱身上厚厚的甲片,它们发出一声声嘶吼,化作妖烟,消失在了暮色中。 黄玉驱使骏马深入敌群,挥舞发簪魔剑,将近身的魔虱一一撩倒。 她数次被魔虱合为,凭借实力,数次脱险,涌过来的魔虱越来越多,已将她围得水泄不通。 战戟密密麻麻,向她刺来,魔剑在她手中幻化成影,一波战戟被剑气击退,另一波战戟又刺将而来。 她时而腾空飞起,高高窜出,避开了密集的捅刺,时而又回落至马背上,亦或藏于马腹下,杀个片甲不留。 猛然间,她感觉到腹部刺痛难忍,额上冷汗直冒。 “啊,动到胎气了,得护住孩子!” 她下意识闪过这丝念头,想飞身而起,逃离魔虱包围圈。 但顷刻间,真气奔泻千里,整个人瘫软下来,“砰”地一声,自马背坠落。 群魔一拥而上,战戟密集如雨,朝她身上乱刺。 “呀!” 她大喊一声,捂着绞痛的肚子,旋转着身子“呼呼”飞起,并挥剑格挡,接连斩掉数个魔头。 忽觉得身下温湿难受,看去时,已有血液滴落,腹中孩儿怕是保不住了。 此时的她不宜再次动气,但她已是愤怒至极,挥舞发簪魔剑,又连斩数个魔头。 她再也站立不稳,向后踉跄而去,在她身后,已有数十把战戟刺将而来…… “老婆,撑住,我来了!” 大胡子驱使白虎,猛然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黄玉而来。 奔得近些,他跃身而起,跳入了群魔中央。 眨眼间,那刺到黄玉身下的战戟连已“呼呼”飞出,连同飞出的还有十几个魔头。 “老婆,让我把他们全都杀了!” 他将黄玉揽入怀中,提起战戟向四周横扫,近身的百余魔虱人头落地,倒在了血泊里。 在统帅的指引下,魔虱群着了魔似的,一波波围拢而来,数量越来越多,在这不大的小洼地处,已挤满了数万虱身…… 大胡子要护黄玉周全,难以施展开来,他身上已有多处挂彩。 “嗷呜!” 嘶吼声落地,白虎已跳入了包围圈中,双爪交替横扫,近身的魔虱炸开了花,向四周飞出。 它驮着黄玉杀出重围,来到了高地处,暂时脱了险。 大胡子已心无杂念,完全放开了手脚,迅速提起战戟,直奔魔虱统帅而去。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乱军中取敌首级,是大胡子的强项,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只见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成了一道幻影,眨眼间,已将那魔头提在了手中。 他哈哈大笑道:“你们还有谁不服的,全都来送死吧!” 话音刚落,魔虱军团收到魔山指令,纷纷撤退,往异度空间尽头撤退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荒蛮草原上。 …… 在营帐中,夏宇龙睡了两天两夜才悠悠转醒,蓝芯一直陪在他身边,未曾离开半步。 这期间,夏宇龙又与天对话了…… 依旧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清朗的夜空中展现一带星河,离他是如此的近,伸手便可触及。 夏宇龙向前奔跑,毫无目的地奔跑,身心俱疲的他举目张望,在四下寻找青岚、张仙、蓝芯还有狐妹的影子。 突然,他向夜空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去了哪里,她们都去了哪里,为何她们要独自留下我一人,在这荒无人迹的草原里?” 夜空中传来那优美动听的声音,问道:“你问的她们是谁?” 夏宇龙苦笑道:“还能有谁,求求你告诉我,她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青岚?” 那声音哈哈一笑,说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无需多言,你别忘了,你所肩负的使命!” 夏宇龙冷笑一声,跪在地上哭出了声,哭得很放肆,心里的所有不快,都化作了奔流不息的热泪。 片刻,那声音缓缓说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些,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为了三界大局,儿女私情最好先放一放!” 夏宇龙抬起头,仰望夜空,抽泣道:“你叫我如何才能放得下,天魔战神好狠心,要逼迫仙儿与她不喜欢的人成婚。” 那声音讶异道:“啊,原来是为了此事啊,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顿了片刻,又道:“你究竟有没有本事?把你喜欢的人抢回来,你就这么懦弱吗?未来的三界主人是这个样子吗?竟为了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就不怕天下人笑话?” “不!”夏宇龙深感无奈,猛地摇着头,“我从来不是什么三界之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有爱恨情仇的普通凡人,我并不想当什么三界之主,请你放过我好吗,我只想回到灵山上,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那声音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却还这么不自信,想不到你竟这般懦弱,你拿什么去救你心爱的人,拿什么去挽救天下苍生?” 夏宇龙欲言又止,抹掉了眼角的热泪,他站起身来,继续向草原深处走去。 那声音又道:“我本不想发怒,但你让人太失望了,遇到挫折就要打退堂鼓,我没听错的话,张仙让你去魔山救她,如果她知道你还是这样懦弱,她对你会很失望的!” “你别再说了!”夏宇龙站定了身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对不会让仙儿与那厮成婚,仙儿是我夏宇龙的女人,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那声音笑了,说道:“这才是铁血男子,放心去吧,为三界而战,为了你心爱的女人而战,为了天下苍生而战!” …… 夏宇龙睁开了双眼,蓝芯趴在他床头已经熟睡。 看见向山师叔也正站在床边,他又惊又喜,正要起身…… 向山嘘了一声,轻声道:“芯儿才刚睡着,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夏宇龙点着头,又轻轻地躺回了床上。 向山说道:“得知你受伤,我特地赶了回来,总算没有伤到要害,再过几日便无大碍了。” 夏宇龙叹道:“仙儿被魔毒攻心,才迫不得已下此狠手,她如果真想杀我,不知我已死了多少次!” 他面色忧郁,眼里噙满了泪水。 向山轻叹一声,道:“天魔战神这大魔头好狠心,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夏宇龙抬起泪眼,急道:“师叔,我要去魔山救仙儿,她不能嫁给左天阳那个大坏蛋,我要与天魔战神决斗!” 他情绪激动,气急攻心,扯到了腹部的伤口,身体微微颤抖,冷汗自额头渗出。 闹出了动静,蓝芯从沉睡中醒来。 向山知道,他二人还有心里话要说…… 随即叮嘱道:“你大伤未愈,千万别再动气了,你虽有真龙之气护体,遇到一般伤痛很快就能痊愈,但这是魔剑之伤,还需静养一段时日,若频繁动气,怕日后会复发啊! 话毕,他主动退出了营帐。 蓝芯微微一笑,替夏宇龙擦尽了额上的汗珠…… 一边说道:“哥哥醒来就好了,这几日可是让芯儿担心死了。” 夏宇龙轻抚着蓝芯消瘦的脸庞,心疼地道:“芯儿,这几日辛苦你了,有芯儿在身边,哥哥心里才感觉踏实!” 蓝芯双手捂着夏宇龙的右手,眼眶瞬间红了…… 悠悠说道:“哥哥在梦里说了好多话。” 夏宇龙“啊”了一声,着急问道:“哥哥都说什么了?” 蓝芯抿嘴笑了,说道:“看把你急的,你说要把仙姐从魔山救出来,还说要与天魔战神决战,还自言自语地问自己,谁才是真正的青岚?” 看着蓝芯的泪眼,那带着疲倦的眼眸,忧伤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夏宇龙的心。 他的思绪十分杂乱,嘴唇微微动着,不知如何安慰。 过得片刻,蓝芯抬声问道:“哥哥,我真与青岚长得一模一样吗,您如实回答我?” 夏宇龙凝视着蓝芯,坚定地点着头…… 脱口回道:“我梦中的青岚亦是如此,与芯儿长得一模一样,真的,哥哥不骗芯儿,芯儿要相信哥哥!” “嗯,我信,我信哥哥的话!”蓝芯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但片刻间,她却迟疑了,心中自问道:“既然我与青岚长得一模一样,为何在我梦里,前世的哥哥却从未出现过?难道真正的青岚就是我姐姐,姐姐一直在等哥哥去救她呢?” “芯儿,你在想什么?”夏宇龙轻声问道。 “哦!”蓝芯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如果芯儿不是青岚,哥哥会依旧爱着芯儿吗?” 夏宇龙凝视着蓝芯,笑道:“芯儿怎会这么想,不管芯儿的前世是不是青岚,哥哥依旧爱着芯儿,依旧用心呵护芯儿。” 蓝芯笑了,又问道:“那,哥哥梦里的狐妹又是谁呢?” “啊,哦!” 夏宇龙红着脸,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说给了蓝芯听。 他取下挂在胸膛上那颗金莲子,放到了蓝芯手里…… 叹道:“我好迷惑,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青岚?” 蓝芯双手颤抖,凝视掌心金莲子片刻…… 柔声说道:“嗯,不管谁才是真正的青岚,只要芯儿在哥哥心里有一席之地,芯儿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这话的时候,泪水又不知不觉,模糊了她的双眼。 …… 第二日,夏宇龙召集向山、大胡子、南海天君、李明亮到营帐中,商议与天魔战神决战的事情。 李明亮道:“西风十六杀手以大局为重,领十万精兵降了我军,还有三万人负隅顽抗,李勇将军正率军步步推进,过不了几日,便可将那三万残余彻底铲除!” 南海天君也道:“魔兽军团的主力已基本被铲除,庞宫的二十万大军怕死,龟缩在昆山洞中不出来,族长的五十万大军已死守在昆山之上,十万天兵也在山下待命……” 说着,他却轻叹一声,“只是魔兽军团气数未尽,他们还有五十万水军,黑海一战可能被天魔战神利用啊!” 向山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担心的,水上作战咱们没有经验,可能会吃亏。”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在阗山上,僵尸兵团与灵界幽魂军团也纠缠在了一起,战局对大师很不利。” 这时,一乾坤派弟子从帐外走了进来…… 拱手向夏宇龙禀报道:“少侠,白鸟送来绝密情报。”将一金色小竹筒呈了上来。 夏宇龙拿在手里,只见竹筒上隐隐浮动几个金色字迹,“夏宇龙亲启。” 突然间,那小竹筒化作金粉,消散在了空气中,一张土黄色字条,在夏宇龙掌心展开。 上边写道:“灵界尚有秦朝兵团一百万,已向黑海开拔!” 看完纸条,夏宇龙惊出一身冷汗,他将字条向身旁的向山递去,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脑子里酝酿。 向山一脸惊愕,战争的天平似乎在向魔界倾斜,看来冥王和灵王已完全倒向了天魔战神。 …… 当晚子夜,夏宇龙通过龙珠魔眼观察,找到了时空临界点。 他挥出神剑,划开了一道口子,与蓝芯和南海天君往阴界去了。 此事除了向山和大胡子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夏宇龙与向山保证,给他两天时间,定会扭转整个战局。 蓝芯熟悉阴界地形,领着夏宇龙他们避开了阴界重重关卡,直奔灵城而去。 灵城中亭台楼阁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房前屋后均挂满了幽蓝色灯笼,把整个灵城染成了幽蓝色。 大街上热闹而诡异,来往的都是孤魂野鬼。 他们有的被砍去了手脚,有的被削去了头颅,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被挖去了双眼,还有的被扯去了脸皮…… 总之惨不忍睹,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孤魂野鬼有的嘶吼哀嚎,有的痛苦呻吟,有的没心没肺大笑着…… 各种幽怨之声交叠,萦绕在灵城上空。 南海天君怒道:“灵王是干啥吃的,他就不管这些吗?” 蓝芯笑道:“这是灵城的一大特色,叫哭城,灵王早就习惯了,听不到这些声音,他睡不着。” 夏宇龙道:“唉,想不到灵王竟有这等奇怪的嗜好。” 蓝芯又道:“灵冥两界常年打仗,耗费巨大,灵王自己的钱都不够花,他根本就不管这些孤魂野鬼。” 南海天君接话道:“灵王与冥王虽说是同胞弟兄,但二人野心膨胀,一直不合,都想统一阴界,因此两兄弟摩擦不断……” 话说间,三人已来到了灵王宫脚下,四周到处破砖烂瓦,一片萧条的景象。 在大门口值守的是灵界四煞,见到了夏宇龙他们三人,惊叫着幻化成烟,消失在了城内。 轰隆隆声响起,两扇古铜色巨门很快合上了。 紧接着,城内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传遍整座灵城。 蓝芯急道:“哥哥,他们在般救兵了!” 话音刚落,厉鬼和幽灵从四面八方涌来,铺天盖地,让人应接不暇。 一道光亮爆闪,神龙斩魔剑已在夏宇龙右掌心幻化而出,他迅速提剑,欲要横扫四方…… 却听见厉鬼中传来喊声:“来者可是芯儿妹子和宇龙老弟?” 夏宇龙一行人正迟疑之际,自厉鬼群中走出一长发飘飘的白衣女鬼。 这正是幽魂女鬼,在她的右手腕上,隐隐浮动着一串火红色佛珠。 蓝芯又惊又喜,迎接了上去,道:“姐姐,原来你又回到阴界了!” 幽魂女鬼笑道:“那日我遵照你们的指示,往西山而去,果真遇见了西山佛主,受佛主感化,我主动来到灵界渡劫,灵王虽然贪玩,但本性不坏,不像冥王那样滥杀无辜。” 她环视夏宇龙他们三人一眼,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一定是为了三界的事情而来?” 蓝芯双眼咕噜一转,问道:“啊,姐姐是如何知道的?” 幽魂女鬼亮出了右手上佛珠,道:“你看,我亦是佛家弟子了,自然是佛珠告诉我的。”她向身后的厉鬼群看去,“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们都各自散去了吧!” 各路厉鬼听了女鬼的话,陆陆续续消失在了忽明忽暗的暮色中。 幽魂女鬼默念咒语,伸出两只利爪,在身前画出一道弧形,一幽蓝色暗波门隐现在了眼前。 她看着夏宇龙三人说道:“大殿外有十大厉鬼守护,你们硬闯避免不了一场打斗,从这儿进去吧,可直通灵王寝室,他正在里边捉老鼠呢。” “呵呵!”蓝芯笑了,说道:“灵王真有这么贪玩吗?” 幽魂女鬼点着头,回道:“不错,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一百二十八、挺进魔山 夏宇龙三人与幽魂女鬼谢别后,便走进了暗波门中。 三人只是打了个小盹,便来到了大殿里。 大殿呈四方形且十分空旷,没有一件奢华的摆设。 四周矗立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柱子,将顶上那褪了色的琉璃瓦高高撑起。 在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且破破烂烂的床椅。 床椅做工特别,由数不清的白骨搭建而成,不仅可以直坐还可以平躺,床上到处是机关,专为逃灾避难准备。 大殿中死一般地沉寂,静得可怕,让人喘不过气来…… 给人的感觉就像走入了保卫圈中,随时被重兵伏击,丢掉性命。 又像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度,早就人去楼空,没有了生机与活力。 三人面面相觑,虽然未见到灵王本尊,但均感到惊愕,灵王竟寒酸到如此程度,他哪里是王,分明就是一个“落魄仔”。 “灵王躲到哪里去了?” “难道他不在殿里吗?” 三人环顾四周,寻找灵王身影,想快些见到其尊容。 “嘿嘿……” 床椅后边传来了欢笑声,听起来颇为滑稽,不像是个稳重的人。 随后,大大咧咧说道:“小宝贝,我看你往哪里跑,我抓到你了吧,小宝贝,哎呀,你还跑!” 话音刚落,床椅后边的两根柱子间,闪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 眨眼间,那身影闪电般扑来,“砰”的一声,跌倒在了夏宇龙他们跟前。下巴撞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颇为难堪。 “哎呦,我真没用,抓不到你,却摔了个狗吃屎!你说我可不可怜?” 身影俨然是一团巨大的黑物,他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多半已经生气了,不知生谁的气?应是怪自己不争气吧! 夏宇龙走上前去,一把将身影扶起,拱手行礼…… 提声问道:“想必您就是灵王吧?” “这里只有我,难道还有其他人不成?没听说过我的名号吗?” 是的,这大殿中只有他一人,不用多问,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灵王,灵界的霸主。 灵王身材高大,头戴花边纶巾,身上的黑色披风破烂不堪,乍一看时,已成丝巾状,落魄得不能再落魄了。 他双眼鼓瞪,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看起来极为凶神恶煞,大腹便便的样子。 其腰间裤带奇特,由人的头骨串联而成,看起来诡异可怖。 他时常将侍卫赶出大殿,独自一人留在殿中,玩捉老鼠的游戏。 贪玩好耍是他的本性,他有亲密的伙伴,就是藏在各个角落的肥鼠。 灵王颇不耐烦,反问道:“你们又是谁,胆敢闯入我宫殿,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他咧着嘴,牙齿黝黑发亮,从口中喷出了一股股恶臭,身上的味道也特别酸臭。 夏宇龙他们心中均想,此人怕是掉进过粪坑的,捂着口鼻,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蓝芯挥手在嘴边扇起了风,说道:“灵王,你有多久没洗澡了,臭死了,还说要送东西给你,我看是不必了。” 灵王本想向外发令,叫士兵进来捉夏宇龙他们三人,听到说有东西要送…… 他眼前一亮,喜道:“啊,是什么好东西,可否让我瞧一瞧?” 夏宇龙道:“你放心,东西一定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两件事情?” 灵王想都没想,便爽快回道:“好好,我答应你,快把东西给我看看。” 夏宇龙颇为诧异,又问道:“你也不问问,是那两件事情,也不问问我们是什么人?” “哎呀!”灵王有些不耐烦了,急道,“我管你们是谁,只要有好东西给我,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除了取我性命,夺我位置!” 蓝芯咕噜着双眼,笑道:“灵王说话可要算数,真的什么事都可以答应我们吗?” 灵王又“哎呀”一声,如小孩那般跺着脚…… 急道:“你们是来消遣我的吗,再与我啰嗦,我就要叫人了,我这里守卫森严,你们能进来,说明你们有熟人,或者你们本领高强,我也没有必要为难你们。” “嗯!” 夏宇龙向蓝芯和南海天君看去,点了点头,示意时机成熟。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拇指大小的眼珠子,摊于掌心…… 看着灵王正色道:“是的,我们特地为灵王送来了通天眼,灵王一直想得到它,现在我主动献出!” “啊,真的吗?” 灵王喜不自胜,急忙伸手来抓取,想一把将通天眼夺取过来。 夏宇龙早有预感,手掌微微下沉,五指收拢成拳,通天眼被紧紧捏入掌心。 “呼”的一声,灵王魔掌在上方划过,抓了个空当。 灵王气急败坏,喝道:“你……你骗人,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到底给不给我,若不给,我要叫人了。” 夏宇龙笑道:“东西一定是给你的,但灵王也不可这么心急,我的问题还没说呢,你也不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哦,我忘了,值得值得!”灵王傻傻笑了,憨态可掬,哀求道,“你就给我摸一摸,哪怕是看一看也行啊!” 他站直身子,理了理肩上烂得快要掉渣的披风,想以一种庄重的姿态迎接宝物。 蓝芯在一旁问道:“什么值不值得的,我们的问题灵王你倒是听不听了?” “快说,别浪费我的时间!” 灵王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同时也竖起了双耳。 夏宇龙直接了当,说道:“就两件事情,一是放了我幽灵婆婆,二是赶快退兵,灵界所有军团暂借我用。” 他说的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这……得容我合计合计?” 灵王的脸阴沉了下来,他背着双手,在大殿内踱起了步子。 第一件事情,对他来说不足挂齿,只要一挥手便可办成。 但这第二件事情嘛,对他来说是不小的考验,天魔战神觉醒魔山,大有一统三界之势,弄不好,得屁股和脑袋都会搬家。 殿内空气再次凝固,死一般沉寂,让人窒息,偶尔传来灵王沙沙的脚步声,格外刺耳。 见灵王久拖未决,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进入灵界之前,三人商议,如果灵王不从,便当场将其擒获,这场打斗不知可否避免? 时间过去了一顿饭工夫,三人早已在调息内力,他们要先发制人了…… 突然,灵王抬起头来,嘿嘿一笑,道:“你们好大口气,不过我喜欢,我就喜欢你这样霸气的人,用灵通真眼来交换,我认为值,就这么说定了!” 蓝芯仍不敢肯定,开口问道:“灵王说话可要算数?” 灵王拍打着胸脯,嚷道:“你见过大人有说话不算数的吗,我灵王说一不二,有这个必要骗你们吗?我命已在你们手里,随时可以拿去!” “如是这样,那太好了!” 夏宇龙三人相视一笑,有说不出的高兴,想不到事情竟这么顺利办成。 南海天君拱手行礼,说道:“没见到灵王之前,还以为灵王是个残暴无道之人,唉,老夫先入为主,错怪灵王了,还请灵王不要往心里去,这都是受了流言蜚语所惑。” 灵王凝视天君片刻,问道:“这位老哥眉宇间也透露着仙气,不知是哪路神仙?” “我,我!”南海天君颇为尴尬,不知如何说下去。 夏宇龙作了简要介绍,蓝芯也补充了几句。 灵王拍着脑袋,恍然说道:“哦,原来是天君啊,失敬失敬了,唉,仙界与阴界是失联很久了,天上的神仙要勤快些,多到凡界与阴界来走走看看,体察两界的民情才是啊。” “是是是,灵王说的是!”南海天君脸红心跳,更为尴尬了。 他在心里想,灵王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却也是个不简单的主儿,他一语中的,这几万年来,阴界真成了三界被遗忘的角落。 灵王又嘿嘿笑道:“我虽贪玩,但我也不傻,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便会不择手段地拿到它,你们可知,我久久不发兵,等的就是这灵通真眼!” 话到此处,他向夏宇龙看去,笑得合不拢嘴,就像小孩遇到心爱的玩物这般。 接着,他拍了拍夏宇龙的肩膀…… 继续说道:“咱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手下无强兵,灵界四煞也打不过你,狐妖也背叛了我,但我有百万大军可用,这也是冥王灭不了我的原因……” “哼!”他顿了片刻,又颇为自豪地道:“天魔战神更是极力拉拢我,为我送来了奇珍异宝,但哪里又比得上这灵通真眼好玩!” 他有些忍不住了,不自觉地向夏宇龙右手看去,咽下一口唾沫…… 又道:“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亲自将宝贝送到我手里,这三界谁为主谁是奴,与我又有何干?嘿嘿,只要我开心就好了,今早有酒今朝醉,哪管每天谁是谁?” 蓝芯“哦”了一声,笑道:“灵王果然聪明,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了,却绕了这么大一个弯,但是灵王的为人比冥王要实诚得多了!” 灵王冷“哼”一声,道:“我希望你们把他给杀了,我们虽是兄弟,但他亡我之心不死,我也自然是想他过得不好的!”他向门外看去,“来人,快把幽灵婆婆带上来!” “是!” 过得片刻,幽灵婆婆出现在了大殿门口,两名身穿白大褂的无脸鬼跟在她身后。 见到了夏宇龙,她激动万分,脚步奔得急,却被门槛绊倒了,一个踉跄,扑在了地上。 灵王嚷道:“哎呀,老太婆,小心些,别把自己给激动死了!” “婆婆,宇龙来救您了!”夏宇龙奔上前去,将其扶起。 二人相顾无言、以泪洗面。 片刻,夏宇龙说道:“婆婆,随我去吧,我们回到阳界去!” 幽灵婆婆笑了,颤抖的右手抚摸着夏宇龙脸庞…… 欣慰说道:“好孙子儿,你的心意婆婆心领了,虽然灵王把我囚禁了起来,但他并未伤我性命,我还要继续去阴山上,守卫灵域之地,你不用担心婆婆!” 寒暄一番后,幽灵婆婆离开了大殿,领着两名无脸鬼往阴山上去了。 夏宇龙对灵王的信任更进了一步,但他仍未将灵通真眼交出来。 灵王知道,未交出兵权,宝物是不会到手的,他叹出一口气,命侍卫传来秦军大将韩冰。 见到旧主,韩冰跨步前来,拱手跪地,凝视着南海天君…… 含泪说道:“将军,终于见到您了,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将军啊!” “快起来!”南海天君跨步上前,将韩冰扶起,“好兄弟,好兄弟,咱们总算是见面了,想不到你在灵王这里!” 说着,二人紧紧抱在了一起,南海天君热泪盈眶,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片刻,韩冰说道:“灵王宅心仁厚,并未抛弃我们。让我们在阴间有了用武之地,我们秦军重整旗鼓,组建了夜魂兵团,将冥界魔兽军团一次次打败,退到了灵冥河对岸!” 灵王向夏宇龙摊开了右掌,脸上堆满了笑容…… 说道:“我很够意思了吧,这回要看龙少侠够不够意思了,我个人认为,三界有一个明主总比有一个昏主好,我认为这个明主就是龙少侠,希望龙少侠也说话算话!” 有了秦军支援,夏宇龙心中畅快,毫不犹豫把真眼放到了灵王掌中…… 笑道:“成交,就这么说定了,等定了三界,我定到你这里来与你喝两杯!” 灵王摇着手,忙道:“怎敢让您大驾光临,到时候您受万人敬仰,我们巴结还来不及,不过事先说好了,我很是贪玩,不怎么会巴结人!” 蓝芯向骷髅椅看去,抿嘴笑道:“到时候这位置还是你来坐,不过身上的污垢该洗一洗了,这大殿也是臭得不成样子,也一同洗一洗吧。” 灵王咧开嘴,笑道:“嘿嘿,只要不把我赶出这大殿,要我怎样都成,我们什么都依你们的!” 蓝芯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比你那小气鬼弟弟强得多了!” 灵王撇着嘴,嚷道:“别,别提那可恨之人,你们把他赶出冥城那是最好,他早就想杀我了,如果他能助你们一臂之力,我也不会反对。” 夏宇龙点着头,道:“嗯,我们也得去会会冥王了。” …… 从灵界出来,夏宇龙一行人直奔冥界而去。 此时的冥灵河上静悄悄的,河两岸的军大营中,已人去楼空。 宽广的河面上看不到一艘战船,只有一些破竹筏,就像孤魂野鬼般,随处飘荡。 是的,曾经的“繁华”已经不在,尽一片萧条,两界大军已全部撤出,均被派往了异度空间里。 蓝芯又回到了曾经生活的地方,且很快就要见到姐姐了,她不免有些悲喜相交。 冥界的一物一景都没有改变,那巨大的城堡,依旧悬于地心之上。 城堡四周依旧是滚烫的熔岩,依旧是八条巨大的铁索链,将城堡与地心紧紧相连。 唯一变化的是,八条铁索链上挂满了累累白骨,让人看得心里发颤,昭显出冥王的凶狠与残暴。 夏宇龙一行人轻踏着铁索链,缓缓而上,在蓝芯的领路下,他们避开了巡逻卫军,直奔冥王寝室而去。 来到窗口边,便听见冥王吼道:“好奇怪哟,我与你成婚这么久了,你连手都不让我碰一下,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老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逼我下狠手!” 一女子的声音哭着回道:“时机还不成熟,这么多年你都等过来了,再等等不行吗?我希望你要大肚些!” 声音听起来与蓝芯的一模一样,正是蓝芯的姐姐蓝沁,她们是西丹古国唯一的双胞胎、姐妹花。 冥王怒道:“所有人都说我手段残忍,但唯独对你,我却是心慈手软的,你这是要我等到天荒地老吗?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说着,他一掌下去,将身旁的红木圆桌砸得稀烂。 冥王又愤愤地道:“你放走了你妹妹他们,我也没怎么怪你,只囚禁了你几天,难道你还为这事耿耿于怀不成?” 蓝沁哭道:“没有,我没有怪你,多谢冥王网开一面。” 冥王再次发怒,吼叫道:“请叫我夫君,叫我夫君!” “是,是,夫君。”声音越来越弱,几乎听不见了。 蓝芯在心里骂道:“你这大魔头,囚禁我姐姐这么多年,还好意思说对我姐姐心慈手软,假仁假义的东西,今天你若不降,就是你的死期!” “怎么样,你到底从不从?”冥王又吼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得容我考虑考虑。” “哼,考虑个毛线,老子都等了几千年了,我们做夫妻就这么难么!” “我有预感,很快我就能接受你,很快了。” “哼,他娘的,这话说了无数遍,你这个大忽悠,等我练就盖世神功,夺了这三界老大的位置,到时候天下好女人多的是,想要神仙有神仙,我还用得着讨好你吗!” 冥王夺门而出,往城堡顶楼修炼魔功的大殿走去。 蓝芯在心里偷笑,原来他一直被姐姐玩弄于掌中,看来三界中能压制他的只有姐姐了,真是大快人心。 她嘀咕几句,领着夏宇龙、南海天君抄近路,事先潜伏在了大殿里。 冥王咬牙切齿,进了门,发疯似的将大殿里十余根石柱全部推倒…… 喝骂道:“他娘的,小娘们,是不是嫌我长得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如是这样,当初就别嫁给我啊,害我守活寡,真是可恶!” 话毕,他伸手向神台下那堆明火抓去,在火中掏出一个幽蓝色的圆球。 此圆球的模样独特,与蓝芯的冥火球一模一样,也叫冥火球,只是稍微比蓝芯的大一些。 此球亦是冥灯二老赠予冥王的,帮助他提升修为。 按理说,他与蓝芯同出师门,应是师兄妹关系。 但冥王不听二老劝诫,每日以消耗冥火球魔魂之气,来修炼冥阳魔功,导致他喜怒无常,脾气越来越坏,也越来越古怪。 此时,冥王盘腿座于大殿中央,在其内力趋势下,冥火球高高悬浮于头顶上空。 “呼呼呼呼……” 冥火球在半空中飞速旋转起来,冥王呼出一口长气,冥火球便直线坠落。 冥王猛然抬头,张开大嘴,将其接入口中,来回吞吐。 几个回合下来,他全身已通红透亮,身体中的血脉、经络若隐若现,看样子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突然间,他嘴唇乌黑如墨,脸色阴沉了下来。 “啊!” 他发出一声怒吼,发了疯似地捶打着胸膛…… 高声狂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破不了第九重玄关?” 他跃身而起,在殿内蹦跶不停,胡乱挥舞双爪,将屋内陶器、玉器、桌椅等摆设摔得稀碎。 动静太大,整座冥城摇晃不止,不知冥王是第几次这样发疯了,城内侍卫早已习以为常,无任何畏惧之感。 夏宇龙心念慈善,想拯救冥王,领着蓝芯、南海天君从后堂走出。 蓝芯喊道:“冥王,你已走火入魔,你若再执迷不悟,当心小命不保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冥王咬牙切齿,猛然转过身子…… 怒视夏宇龙他们三人一眼,最后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在了蓝芯身上。 带着魔性的声音,喝骂道:“你他娘的,这是在教训我吗?你这冥界叛徒,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蓝芯当仁不让,昂着头怼道:“哼,你骂谁,你没有娘吗?我可是为了你好,你这样修为十分邪恶,在魔咒泥潭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救!” 冥王沉着怒气,恶狠狠问道:“那就请问火魅灯芯,我该如何自救?” 蓝芯笑道:“只要你退兵,不与天魔战神同流合污,我哥哥既往不咎,还会替你调息内力,让你摆脱魔咒,否则你必死无疑!” 她知道,对于不可一世的冥王来说,此番对话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她也得说出口,做到先礼后兵。 冥王昂着头,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浮夸,瞧不起任何人。 片刻,他向夏宇龙看来,“嗯,原来是你小子,你想统领三界吗?不自量力的家伙,今天我心情好,算你走运,我可以留你全尸,你若怕死,就此归顺我冥界,我可赏一个大将军的位置给你。” 夏宇龙镇定自若,微微一笑,说道:“在我夏宇龙的身体里,从来没有怕死二字,还请冥王以三界大局为重,不要越陷越深了,为天下苍生多积阴德吧!” 蓝芯接话道:“我哥哥亲自找上门来,表明了我们的诚意,在大是大非面前,还请冥王深思啊!” 冥王暗自运气于掌间,缓缓说道:“你私自逃出冥界,我还没找你算账,看在冥灯二老的情面上,我留你个全尸!” 说着,他推出右掌,冥火球自掌心溢出,闪电般速度向蓝芯击来。 “芯儿,小心!” 夏宇龙化身成影,挡在了蓝芯身前。 “砰!” 他被火球击中腹部,身上各大经脉瞬间被冰封住了。 忽听得“呲呲”的声音响起,他的整个身体已结成了冰块,速度之快,令旁人汗颜。 “哥哥,撑住!” 火红色冥火球亦在蓝芯右掌上溢出,砸向了夏宇龙,便融入其体内。 火光爆燃,他身体很快回暖,迅速调息两大内力,向檀中穴撞击而来。 “啪啪”几声,坚硬的冰块在他身上爆裂,炸成了粉末渣子。 夏宇龙再次调息内力,两大真气逆走督脉,将冥火球自背脊上给逼了出来。 燃烧的冥火球不偏不倚,撞在了冥王的腹部上,他亦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到反噬。 “啊!” 这声惨叫落地,冥王肥大的身体向后仰倒,重重地撞在了几步开外的石柱上。 石柱本是不可撼动,但冲击力实在太大,其微微动了起来。 顶上尘土如丝线般掉落,“轰”的一声巨响,一块尖头巨石猛然砸下,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巨石继续向下落去,连续穿透了五层楼,将整个城堡凿穿了。 “轰!” 巨石并未停下,继续向幽冥谷深处掉落而去,殿内那巨大的石柱也开始向下倾斜。 “轰!” 石柱不偏不倚,砸在了火炉上。 霎那间,火光冲天,整座城堡已是摇晃不止。 “你们毁了我的城堡,我要与你们同归于尽!”冥王豁然起身,站稳马步,四颗獠牙瞬间裸露。 他的双掌原本是血红色的,顷刻间,亦幻化成了又黑又长的利爪。 一具白骨在他身体里隐隐闪现,冥火球正悬于他腹腔中,向全身经络输送妖邪之气,丝丝缕缕,十分飘逸。 “嗷呜……”他发出一声声魔吼,猛然扑向夏宇龙,“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你们都走不出冥界的!” 夏宇龙默念心决,瞬间道悟,使出“强龙吸水”招式。 只见他两掌交叠于胸前,两股强大的内力溢出,汇聚于双掌间。 “呀!” 他大喝一声,双掌向前推出,纯阳与真龙两大真气化身蛟龙,向冥王狂卷而去,将他的身体紧紧缠绕。 魔吼声与龙吟声混杂在了一起,响彻整个冥界。 城堡再次猛烈摇晃起来,有三根铁索链已出现了松动。 蛟龙随夏宇龙意念而动,自冥王身体里穿过,在大殿上空盘绕数圈后,便幻化金沙,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眨眼之间,冥王体内的冥火球已被夏宇龙捏在了掌心。 “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样的!” 冥王已变成了一瘦骨如柴的老人,他面色苍老,头发花白,身上皮肤干裂。 已完全失去了先前圆润模样,看起来像一个生命垂危的病者。 “不,不可能,我不想变成这样!” 他如一堆烂泥,瘫软在地,发出了无奈的魔笑声。 夏宇龙底气满满,缓步来到他身前…… 正色道:“不服不服,你一个小小的冥王,拿什么与我斗?我乃三界之主,你若归顺,我可饶你不死。” 冥王“呸”了一声,声嘶力竭说道:“我就是不服,哼,三界之大,没有谁敢妄称三界之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算得上什么东西,若不是这死丫头助你一臂之力,恐怕你早就一命归西啊,你长得这么好看,难怪会招女孩子喜欢……” 话到此处,他却哽咽了,“我这副模样,如何见人?” 突然,他抬起头,怒瞪着蓝芯,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喝道:“如果当时我选了你,而不是你姐姐,恐怕咱们早就生了十个八个小孩了!” 说着,他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声音悲凉而凄厉。 蓝芯又急又气:“你……你不要脸,丑八怪,我与我姐姐都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南海天君叹道:“事已至此,还希望冥王如你哥哥灵王这般,应看透时局,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冥王斜眼看了过来,阴阴一笑…… 反问道:“敢问这位天上的神仙,你是来当说客的吗,你们在仙界高高在上,何曾理解过我们冥界的苦楚,仅凭一句看透时局,就能解决问题吗,不把你们拉下九重天,我誓不为魔,你们在仙界逍遥快活几万年时间了,这位置也该轮到我们来坐坐了!” 听了这一席话,南海天君又轻叹一声,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他内心的愧疚,已被无声和沉默掩盖了下去。 整座城堡又剧烈晃动起来,在城堡底部,“哗啦啦”的声音响起,脚下已缓缓向右倾斜而去。 冥王哈哈大笑道:“我已封死各个路口,你们别想从冥界出去,未来的三界之主与我一起陪葬,甚好甚好,哈哈哈……” “哥哥,哥哥……是你吗?” 忽听得后堂传来了一女子的呼喊声,起初夏宇龙以为是芯儿,但芯儿却是在自己的身边。 他循声看去,一女子从后堂疾步而来,竟长得与蓝芯一模一样。 夏宇龙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女子便投进了他怀中,就如飞儿扑火,义无反顾。 蓝芯急忙说道:“哥哥,她便是我姐姐,蓝沁!” 蓝沁抬起头来,凝视着夏宇龙,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她含着泪,柔声说道:“哥哥,我们时常在梦里相遇,我爹爹天魔战神一剑刺伤了我,我掉进莲花池后,化作了金莲子,到凡间渡劫等着哥哥呢,哥哥,快把我救出去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此时,对于蓝芯来说,她即是高兴,但又是万般悲痛。 高兴的是,姐姐总算与她再次团聚了。 悲痛的是,又有人与她争抢哥哥了,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姐姐。 是啊,此刻的蓝芯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宇龙讶异万般,凝视着蓝沁娇美且带泪的脸庞,像极了蓝芯更像极了青岚。 一时间,他迷糊了…… 他轻声问道:“你,你真是我前世的青岚吗?” “嗯,不错,我就是青岚。” 话音刚落,“呲呲”两声从她身后传来。 冥王的两只利爪干净利落,已刺进了她的身体里,并向她体内输入一股股妖邪之气。 冥王哈哈笑道:“你去死吧,我待你如此之好,你却移情别恋,我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 “啊!”蓝沁口吐鲜血,看着夏宇龙微微一笑,“自我投胎以来,为哥哥守身如玉几万年,就等着哥哥把我娶回去,看来我的愿望不能实现了。” 她双眼缓缓闭上,倒在了夏宇龙怀中。 夏宇龙大为震怒,挥剑便砍去了冥王的两只利爪。 冥王魔邪之气再次外露,哀嚎着向后退去,撞断了墙边上的一根细小石柱,他向顶上看去,欲要逃离城堡。 “你杀了岚儿,今天我绝不饶你!” 夏提剑前来,誓要将其大卸八块,他腰间的渡劫瓶却腾空而起。 瓶口缓缓打开,早已对准了冥王的身体,一道白光闪过,冥王已被吸入了渡劫瓶中,瓶子缓缓落入了夏宇龙掌心。 蓝芯悲痛欲绝,怀抱着蓝沁哭成了泪人儿…… 说道:“姐姐,是芯儿不好,芯儿早该与哥哥来救你了,我知道你等的就是哥哥,是芯儿自私,芯儿没有将事情告诉哥哥!” 她轻抚着蓝沁逐渐冰凉的身体,心中万般愧疚。 南海天君拿了蓝沁的脉象,看着夏宇龙摇了摇头…… 轻叹道:“她体内已被妖魔之气腐蚀,恐怕,唉,节哀吧!” “岚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夏宇龙倾尽全力,向蓝沁体内输入了两大真气。 蓝沁悠悠转醒,抬起眼眸,向夏宇龙和蓝芯看来…… 笑道:“方才我又梦见哥哥了,我死后会化作金莲子,哥哥要随时带在身边,沁儿就不会再离开哥哥了。” 她柔和的目光,落在了蓝芯的脸庞上,“好妹妹,从小姐姐与你抢东西,这回不与你抢了,你要好好照顾哥哥,从小我们性格虽不一样,但都喜欢同样的东西,姐姐喜欢的也定是妹妹最爱的!” “不,姐姐,你不能死,哥哥才是属于姐姐的,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蓝芯哭得肝肠寸断。 “妹妹不哭!”蓝沁咽下涌至嘴边的血液,泪水自眼角不停滑落,“妹妹不许内疚,姐姐永远不怪妹妹。” 夏宇龙以泪洗面,再次提力,向蓝沁体内输入上乘真气。 蓝沁眉头舒展,看着他微微一笑…… 轻声道:“哥哥,别再浪费真气了,哥哥的心意沁儿领了,沁儿在生前能见到哥哥一面,已经足矣!” 她向城堡顶上看去,“那横梁上有冥界大印,只有取了它,才能号令冥界,才能平安地从这里出去,你们出去后,把城堡给毁了吧,这里死太多人了,城堡里全是侩子手,他们死有余辜。” 话音刚落,蓝沁已然断气,她是带着微笑走的,她在夏宇龙怀中瞬间幻化,变成了一朵清香怡人的荷花。 花瓣散尽,一颗黄豆大小,金黄色的金莲子落入了他掌中。 与夏宇龙相聚的时间是如此短暂,蓝沁却不带半点遗憾,因为她将一直陪伴在哥哥身边,永不离弃。 此时,多路磨头赶来围剿…… 见到夏宇龙取了冥界大印,磨头们纷纷跪地朝拜,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夏宇龙高举大印,向整个冥界喊话…… “都听好了,冥界暂由我来代管,谁有不服的,可以来挑战、可以来挑战……” 声音响亮如雷,传遍整个阴界,也惊动到了魔山。 城堡再次猛烈晃动起来,顶上琉璃瓦已全都松动,如雨点般砸落。 夏宇龙三人化身成影,重出了城堡。 来到城堡上空,夏宇龙挥出神剑,将其余五根铁索全部斩断。 巨大的城堡直线坠落,消失在了幽冥谷深处。 过得良久,在黑暗的尽头,一团耀眼的火光爆闪,昙花一现,很快熄灭,隆隆的巨响声随之传来,响彻整个阴界。 邪恶的城堡已彻底覆灭,巨洞口处,只剩得那八条巨大的铁链,还在来回摇摆,做这最后的残喘,但一切都已不可逆。 夏宇龙三人马不停蹄,往大漠而去。 在路过灵界时,灵王下令,打开所有关卡夹道欢送。 他坐在床椅上,右手举起酒杯,左手轻柔灵通真眼,笑得合不拢嘴…… 乐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是这个理儿,未来的三界之主英明果断,替我扫除了眼中钉,咱也不能辜负人家,是该举起反抗天魔战神的大旗了!” …… 庞宫得知冥王覆灭,被夏宇龙收入了渡劫瓶里,吓得屁滚尿流。 他连夜带领几十万魔兽大军,向南海水君缴械投降了,昆山上的喊杀声顿时消停下来。 回到阳界,夏宇龙立即召集所有人员,一一了解战况。 李明亮将军事先禀报道:“西风部落已被我们打散,再过数日,李勇将军便可肃清残敌,但遗憾的是,他们有很多人已逃往魔山。” 向山说道:“庞宫正在接受族长的收编,冥界那五十万水军也退回了冥山弯集结待命,随时与天魔战神决战。” 灵杖大师收到夏宇龙传讯,从阗山上极速赶来,不敢耽搁一刻。 刚进入营帐,便拱手禀报道:“灵王畏惧少侠,已全部退兵,灵王还说,那五十万幽魂军团由我指挥!” 夏宇龙心中早已有数,点着头,“嗯”了一声…… 说道:“有劳大师了,还请大师打起精神,来犯之敌务必全歼!” 大师拱手回道:“那是自然,我定当效犬马之劳!” 声音有些颤抖,此刻的他,还真不敢怠慢了。 他为前些时日的怠工深感愧疚,他知道,龙少侠已进一步成长,不再是“愣头青”! 向山清点了现有兵力,说道:“天兵天将十万,李勇将军有精兵十五万,李明亮将军有精兵八万,南海天君有五十万秦军,族长有五十万魔兽军团,大胡子有一百万魔域军团,灵杖大师有二十万僵尸兵团和五十万幽魂军团,还有庞宫的三十万魔兽海军,总共加起来大约有三百五十万大军。” 数字可观,在座的都面露喜色,终于有了与天魔战神决战的资本,但夏宇龙却高兴不起来。 他想起了张仙的话,“哥哥,魔虱军团是灭不完的,要灭掉魔虱军团,除非得打败我爹爹。” 营帐中陷入了片刻的宁静,大伙儿都想听听夏宇龙的看法。 夏宇龙依旧眉头紧锁,思绪似乎不在了营帐里。 的确,他思虑深远,总是先人一步,心念已来到了黑海上空,飘到了魔山上,也钻进了张仙的心里。 是的,前方已经出现了胜利曙光,越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思会越发缜密。 他已具备王者风范,没有人敢打断他,他的最终决策会决定每个人的命运。 过得良久,夏宇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环顾着在座一眼,说道:“与天魔战胜的决战就在后日凌晨进行,天君,您率领秦军绕过黑海,从魔山左翼包抄,天兵留我所用。” “是!”南海天君拱手领命。 夏宇龙向李明亮将军看去:“李将军,您与李勇将军尽快肃清西风残敌,往魔山右翼包抄,与天君对魔山形成合围,另外,族长的五十万魔兽军团也与你们一同进发,由你指挥。” “是!”李明亮将军欣然领命,起身速速离去。 夏宇龙在众人面前,将冥界大印交到了大胡子手里…… 歉意道:“大哥,大嫂为天下苍生而战导致流产,三弟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从今往后,您与大嫂替三弟好好打理冥界吧!” “这,这,使不得!” 大胡子推辞起来,心中已是在打鼓,事发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这等好事竟这么快就落到了自己身上,三弟不会是在说笑吧。 他如坠入美梦,真想自己掐一把大腿,尽快从梦中醒来。 大伙儿齐声劝道:“你实至名归,不要再谦虚了!” 大师又道:“太过谦虚就是虚伪了。” “啊,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真有如此能力吗?我害怕别人说闲话,说我拉关系!” 大胡子凝视着夏宇龙,仍不敢相信有如此好事,他更担心自己做不好。 “嗯,是的,请大哥收下,只要大哥管理好冥界,就不会闲言碎语!” 夏宇龙坚定地点着头,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对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大哥,他无可挑剔。 大胡子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将沉甸甸的金印捧在掌中,不知不觉已是热泪盈眶。 过得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来:“三弟,你放心,大哥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三弟重托,请三弟务必相信大哥!” “嗯,好,自家大哥不相信,还能信谁!” 二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从相识、相知、相熟,到结拜为兄弟,二人肝胆相照,从无异心。 向山脸上挂满微笑,欣慰地捋着下巴上那撮胡子…… 暗自赞道:“宇龙总算长大成人了,三界有如此俊杰,乃天下苍生之大幸!” 灵杖大师自觉不被重用,心中有些失落,静坐一旁沉默寡言。 夏宇龙向他看去,说道:“大师的僵尸军团先原地待命,您先率领三十万幽魂军团紧随天君,随时策应。” 出门后,大师不禁感慨道:“唉,难道我这二十万僵尸军团真无用武之地了吗?” 片刻,他摇着头自嘲起来,“灵杖大师啊灵杖大师,你也是个糊涂蛋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那时候龙少侠无一兵一卒,你却自认为手握重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人家还搭理你,已经很不错了,别有太多奢望,心会很累的!” …… 一切安排妥当,夏宇龙和蓝芯去看望黄玉。 营帐中气氛凝固,恶战在即,生死未卜,每个人的心情都颇为沉重。 面对魔界的咄咄逼人,这一仗不得不打,而且必须要打赢,才能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才能不被贴上奴隶的标签。 是的,如果输掉战争,一切美好均化作泡影。 在战场上,黄玉因大动内力,导致下腹大出血而流产。 她茶不思饭不想,躺在床上已有六天时间,不过她身子骨硬朗,靠魔魂之气还能勉强撑着。 真正击垮她的是心情,她仍旧没有从悲痛中走出。 肚子里的宝宝三月有余,怎么说没就没了…… 她憎恨战争,憎恨战场上血腥的厮杀,失去做妈妈的机会,她时常以泪洗面,不想以这番面目见人。 夏宇龙和蓝芯的到来,给了黄玉极大的心里安慰。 得知冥王覆灭,冥界大印已交到了大胡子手中,黄玉感动不已,喜极而泣。 四人在帐中欢快畅谈,聊了好大一会儿,夏宇龙他们二人才从营帐中出来。 黄玉轻抚着冥界大印,爱不释手,对夏宇龙亦是万分感激。 她含泪看着大胡子道:“知我们心者,三弟也,三弟如此待我们,我们无以为报,只能以死相拼了!” 大胡子来到黄玉身旁,坐了下来,握着她的双肩…… 认真说道:“我就知道三弟的为人,自我见到他那刻起,我就认定了,他时我一生中必交的兄弟,我唯有义无反顾,才对得起兄弟情义。” 黄玉笑道:“知道就好,把身体照顾好咯,不光要为三弟争天下,还要考虑考虑我们的宝宝!” 她颇为羞涩,这后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大胡子几乎听不见了。 大胡子“哎呀”一声,“夫人,你也有脸红的时候,等平定三界,有了自己的安乐窝,我们每天都啪啪啪啪!” …… 蓝芯一个人时,情绪却是低落的,她独自登上夯土高墙,坐在土墩上,静静地遥望异度空间尽头,发起了呆。 这一路走来,经历的种种让她身心俱疲。 她知道,她不如仙姐和姐姐那般豁达,她是个容易伤感的人,遇事总爱哭鼻子。 想起自己即将变回火魅灯芯,又回到暗无天日的冥界重新渡劫,她心情沉痛到了极点。 她责怪自己,为何不能变成金莲子,永远陪在哥哥身边。 但现实和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她无可选择,没有能力改变,也无法改变。 “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好恨,真的好恨!”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憎恨的不是残酷的现实和不公的命运,她憎恨的是冥王。 冥界城堡中的打斗,冥王夺去了她所有修为。 就在哥哥被冥王的冥火球困住时,她出手替哥哥解围,却被冥王魔功反噬。 虽然在当时,她身体并无大碍,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身体会逐渐僵化。 不出半个月,她终将会被打回原形,变成一根不起眼的幽蓝色灯芯。 除非冥灯二老奇迹出现,才可救她一命,可是二老已在三界消失了五百年,他们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想起自己将永远悬挂于冥界上空,她埋着头,已是泣不成声。 过得片刻,她哭够了,才抬起头来。 她眺望远方,望向异度空间尽头,心中千百遍呼喊着冥灯二老…… “师父,你们去了哪里,徒儿真的好想你们!” 但蓝芯从未感到后悔,她愿意为夏宇龙做任何事情,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想到终将要与哥哥诀别,往后的苦等或许五百年,或许一千年,或许会更久…… 她胸口再次绞痛,再次痛哭起来。 过得好长一段时间,她却也释然了,沁姐为了哥哥苦等几千年,姐姐的执着让她深感敬佩。 她含着泪微笑道:“姐姐能,为何芯儿不能呢,芯儿一定用心等着哥哥,等哥哥凯旋归来,娶芯儿!” 晚风吹来,挑起她额上凌乱的发丝,夕阳斜照下,她那张带泪的脸庞娇美极了。 “芯儿,你怎独自在这里?”夏宇龙走到蓝芯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啊,芯儿,你咋哭了,我在四处找你呢!” “没……有,我没有。”蓝芯转过脸,迅速抹去眼角泪水,“我……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夏宇龙认真凝视着蓝芯的脸庞,见泪水已经流到了下巴。 他伸开拇指,替她拭去挂在下巴上的泪珠子…… 心痛问道:“快告诉哥哥,到底谁又欺负芯儿了?” 蓝芯柔声道:“没……没有,我想起了姐姐,姐姐才刚与哥哥见面,却又分开了,还好姐姐化作了金莲子,可永远陪在哥哥身边。” 说着,她又抽泣起来,“呜呜”哭个不停。 夏宇龙心疼万分,将她搂入了怀中…… 轻声道:“不管谁才是真正的青岚,已经不重要了,我不能总是在前世与今生徘徊,我要用心面对今世,只要芯儿陪在哥哥身边,哥哥永远都是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蓝芯笑了,微抬眼眸,凝视着夏宇龙…… 柔声问道:“哥哥,哪天芯儿离开了人世,不在哥哥身边了,哥哥会想念芯儿……” 夏宇龙伸出食指,按在了蓝芯的樱桃小嘴上…… 嗔道:“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芯儿定会长命百岁,等定了三界,咱就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想干啥便干啥,没人打搅我们。” 说着,他那两片温热的嘴唇,轻轻落在了蓝芯额头上,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 蓝芯虽然幸福,但却是心痛极了,她只能将此事深深隐藏。 决斗近在咫尺,她不想让哥哥因她而分心,她只想陪哥哥走完这最后一程。 她十分“贪婪”,尽情地依偎着…… 哥哥宽大的胸膛很舒适,是她温馨的避风港。 她嘴角掠过一丝微笑,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 与魔虱军团终极决斗还有三个时辰,黑海两岸早就热闹起来了。 魔兽水军二十万艘幽冥战船破海而出,已在海岸边集结完毕,从南至北,一眼望不到头。 每艘战船做工独特,均由无数块巨兽白骨拼接而成,接口处无缝衔接、紧紧相扣,还锚上了密密麻麻的锁魂螺钉。 船体结构不仅坚硬,还具有一定的柔韧性,海上再大的风浪均能抵御。造船人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且战船体型巨大,每艘可容纳上万人,船沿上还布满了锋利的骨刺,可瞬间撕碎近身的船只。 为进一步增强战斗力,大胡子命魔域军团迅速行动,将兵器魔方里所有弓弩战车都运至了船上。 在幽冥战船前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型冲锋战舰,亦是大胡子命兵器魔方里的劳工打造。 劳工们乐此不疲,尽最大努力,经过两天两夜奋战,十万只冲锋战舰已全部下海,交付使用,可谓神速。 魔山脚下,魔虱军团也忙得不亦乐乎。 在战船数量上,他们与魔兽水军相当。 但每艘战船均是一头巨大的虱子,不需要任何外力驱使,便可在海面上自由航行,要比幽冥战船灵活得多。 它们身上还布满了无数个孔洞,随时可向外界发射刺针,这哪里是战船,分明就是水上巨虱。 追杀夏宇龙的西风长老终于现身,他叫灵锋,这次由他亲自指挥魔虱军团战斗。 他手持摄魂法杖,身披蓝黑色披风,头戴红色四方斗笠,站立于正中间那只巨虱头上。 斗笠之下,是一张瘦骨嶙峋的长脸,脸上皱纹深陷,横七竖八,宛如千沟万壑。 他看起来已有八九十岁年纪,但真实年龄才有六十岁,正值一轮甲子。 而且,今天还是他的生日,他本想办完大寿才领兵出征,但遭致天魔战神拒绝…… 喝道:“大战在即,还有心情吃喝玩乐,等凯旋归来,我亲自替你举办如何!” 长老虽然有气,但毫无办法,论魔法,在天魔战神面前,他简直就是一只小蚂蚁。 谁让他寄人篱下呢,在西风部落,均是他呵斥别人,而在这魔山脚下,轮不到他说话的份。 是的,遁入魔道,他别无选择,唯有倾尽全力杀死这小子,他往后的日子才会安逸。 他在心里咬牙道:“总之我是与你结下了深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他哪里知道,夏宇龙早已不放在心上,他若明智些,及时投靠夏宇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投靠魔界,就一个字“死”! 只见他眼球如豆,但眼神极为犀利,目光里的杀气深不可测。 他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杀人利器,其残忍手段曾另西风部落所有胆寒。 白绫仙姑自深空中飘飘然落下,站在了另外一只巨虱头上。 她一身白绫缠绕,在清风挑动下,看起来仙气十足。 那张小脸蛋白里透红,漂亮极了,竟让人忘记了她是魔界的人。 的确,她就是一个十足的女魔头,有多少无辜生命死在她的白绫缠绕下。 她又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圆月仙姑”。 早些年,她与师父圆月仙老关系颇好,时常飞走于圆月之上,往返仙凡两界,好不逍遥快活。 她曾迷倒无数少男,按理说,她各方条件极佳,理应在天为仙才是。 可不知何原因,他却背叛了师父,一头扎进了魔界深渊,走上了与三界为敌的不归路。 对于仙姑为何背叛师门一事,仙老总是低头不语,闷声不谈,这也成了他们师徒间最大的秘密。 西风族长老灵锋不动声色,遥望着黑海对岸,脸上露出了不可琢磨的奸笑…… 心中骂道:“臭小子,本以为你已流落人间,与凡人无异了,想不到你还真他妈的行,竟举起了对抗魔界的大旗!” 他“呸”了一声,骂出了声:“他娘的,我那些派出去杀你的人,他们一个个都是,猪,打更人李木锋也是个废物,潜伏龙古镇十余年,却一无所获,既然他们对付不了你,今天就让我来替你收尸吧!” …… “开始行动!” 大胡子一声令下,百万魔域士兵纷纷登船,他们迅速与五十万魔兽海军混杂编队,等待大胡子二次命令。 其实两大军团均出自冥界,都是半人半兽的模样,只是在称谓上不同罢了。 大胡子手持战戟,挺立于中间那艘战船上。 他抬头,看了看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将坚定而自信的目光向身旁的黄玉投去。 二人没有说话,只是相视着点了点头,他们心有灵犀,彼此握紧了对方的手。 这便是“大战在即心涌动,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时,整片黑海上出奇的安静,即无风也无浪,黑色的飞鸟紧贴着海面自由盘旋。 那轮黑日已往魔山身后沉去,不见了踪影。 时辰已到…… 大胡子挥舞战戟,大喊一声:“向魔山进发!” “呜呜”的启航声异常响亮,传遍东面海岸。 数不尽的船工们一齐划起了船桨,二十万艘战船隆隆启动,一同往魔山方向驶去。 黑海上的大决战,在黑幕中拉开序幕。 刹那间,广阔的海面上惊现一波波火海。 双方都毫不保留,向彼此发射了火箭,箭光密集如雨,你方唱罢我登场。 箭头快如闪电,“嗖嗖嗖”刺进了幽冥战船和巨虱身上。 双方各有死伤,坠入深海的不计其数,有的还连中数箭,被捅成了筛子,变成了烤肉。 冲天的火光十分耀眼,将延绵的魔山映照成了金黄色。 过得一炷香时间,箭雨才得消停。 沉入海底的幽冥战船已近半数,巨虱也折损过半,消失在了深海里。 大胡子和黄玉走出战船,只见海面上一片狼藉,到处漂浮着魔兽和魔虱的尸体,难闻的焦糊味不时地迎面扑来。 大胡子想占得先机,命令冲锋战船重组队形,准备发起第二波进攻。 海面上突然起了大雾,重雾笼罩之下,五万只冲锋战船搭乘十万魔域精兵,向魔虱海军深处快速驶去。 是的,他想以最快速度进攻,将剩下的魔虱绞杀殆尽。 突听得迷雾深处喊杀声四起,让人激动。 紧接着,高亢之声突然退场,却变成了惨烈的哀嚎声…… 大胡子向迷雾深处凝视片刻,顿感事情不妙。 他看着黄玉急道:“不好,我军怕是中计了!” 话音刚落,白绫仙姑自迷雾中窜出,身化幻影,闪电般逼近大胡子这艘船,并站在了船沿上。 她阴阴一笑,说道:“放心吧,你那十万精兵已被西风长老绞杀殆尽,你夫妻二人快送上命来,上回让你们趁虚而入,这回就没这么容易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却显得底气不足。 在大漠中,她已领教过大胡子夫妇高招,并吃了他们的亏。 对大他二人仍心存忌惮,奈何却是被西风长老给逼来的。 黄玉冷“哼”一声,说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看你仙气飘飘,却成了魔界帮凶,实属费解啊!” “有何费解的,不理解那就别去想,去死吧。”白绫仙姑怒了,挥动起芊芊玉手。 两道白绫自掌心嗖嗖窜出,向大胡子颈部缠绕而来。 黄玉抢上一步,挥剑便挑,将两道白绫拦削成数段,趁势提剑刺去,直抵仙姑胸膛,招式极快且狠辣。 “啊!” 白绫仙姑脸色大变,收回绫布连连后腿,直至撞到了船的围栏。 “呼呼”之声不绝于耳,二人已在船上过了几十招。 这段时日以来,仙姑只觉体内仙灵之气日渐亏损,丹田里一片混沌,总是提不起内力。 她知道,师父已向她发出严重警告,在一点点收回她的仙法。 这正是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她若再执迷不悟,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可是上船容易下船难,自己已深陷魔界漩涡,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思索之余,仙姑的神情变得越发恍惚,招式也越发凌乱。 “呲”的一声,黄玉的发簪魔剑干脆利落,刺进了她的右大腿。 “啊!” 她双膝跪地,疼得全身发颤。 黄玉收回魔剑,说道:“你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仙姑看着黄玉,苦笑道:“唉,废了,我却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动手吧!” 她双眼紧闭,高高昂起了头颅。 是否处决仙姑,大胡子和黄玉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二人想听三弟定夺,但此时三弟已经往魔山去了。 过得良久,大胡子愤然道:“砍了吧,别再浪费时间了,或许他们是缓兵之计呢,我想,三弟没意见的!” 黄玉笑道:“夫君,她这么好看,你就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吗?” 大胡子不屑道:“这等货色,有何好看的,还是自家老婆好看!” 仙姑自道被辱,又急又怒,但已为鱼肉,实属无奈。 心中恶道:“他日让我翻身,定杀你不饶!” 黄玉长叹一声,道:“我还是想给她机会,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 此时,圆月仙老从天而降,看着二位笑道:“多谢二位替我教训孽徒,孽徒心已知错,但脾气却犟得很,让我将其带回,严加教管!” 仙老亲自前来求情,大胡子和黄玉怎能不给薄面,当场欣然允诺。 大胡子问道:“要不仙老与我们一起御敌,如何?” 仙老笑道:“不了,我们神仙近身不得天魔战神,会被她吸尽仙气,变成废物的!” 大胡子挠着头,自言道:“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都躲得远远的,让我们以魔制魔!” 仙老携着仙姑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黑压压的深空中。 黄玉叹道:“在冥界的时候,我听说圆月仙姑是月老在阳间的私生女,所以三界才对她如此纵容,这爹爹是好,为何生出来的女儿不好,却与魔界同流合污!” 大胡子嘿嘿一笑,道:“这样的爹爹有啥好,四处拈花惹草,保不定哪里还有个私生子呢!” “你好坏,死性不改!” 当着众将士的面,黄玉又扭了大胡子的耳朵…… 警告道:“老娘有言在先,等夺取了天下,做了冥王,你如果外边拈花惹草,老娘对你不客气了!” 众将士欲笑又止,大胡子一边喊“疼”,一边求饶,狼狈得要紧。 迷雾深处,魔虱海军如狂风般卷来…… 长老本想以迷雾布下口袋阵,让大胡子自投罗网,将其全歼。 但大胡子不愧为沙场老手,只派十万人马前往,虽然被全歼,但未根本损其主力。 加之为杀不杀仙姑此事耽搁,长老疑心过重,担心事情有变,沉不住气的他挥师杀来。 大胡子见敌方来得是时候,正符合他的心意,指挥魔兽海军,用心投入这场厮杀。 一百二十九、愈战愈勇 就在大胡子再次发动进攻时,夏宇龙、蓝芯已率十万天兵,向黑海上空的魔天之墙冲去。 只有冲破此墙,才能直抵魔山之巅,与天魔战神决战。 魔天之墙呈透明色,看似一张薄纱,但在墙面上汇集了三界万恶之气。 其身后又有天魔战神强大的魔力为盾,自然是无坚不摧,难以攻破的了。 最让夏宇龙头疼的是,魔天之墙的反噬力。 当他身体触碰到墙体时,墙里的万恶之气骤然汇集,形成一股股强大魔力,猛然将其反推了回来。 使出的冲击力越大,被反弹的力度也越大。 而且墙体又如一只无形的魔爪,正一点点抓取他们的内力。 冲击的力量越大,抓取的内力越多,消耗的真气也自然不在少数。 他与蓝芯尝试了十余次,每次都被反弹至了异度空间边缘,身体重重撞在了夯土墙上,深深陷入墙内。 那些天兵更不值得一提,陆陆续续被反弹回来…… 有的被推出了异度空间,消失在了大漠深处; 有的被吸尽仙气,化作凡胎,重回阳界渡劫去了; 有仙级别低的,瞬间化作白骨,坠入地狱深渊。 几番尝试下来,这五万天兵均已消耗殆尽。 夏宇龙愧疚难当,短短时间,就折损了五万天兵,天魔战神不除,三界难安,如何尽快破解这个难题,他陷入了焦虑。 魔山上传来天魔战神大笑声:“哈哈哈哈,臭小子,你亡我之心不死啊,但你是还太嫩了点,也不知你获重生有何意义!” 他顿了片刻,冷“哼”一声,又道:“废物,连冲破魔天墙的本事都没有,拿什么与我斗,看在我女儿的情面上,我对你已是够仁慈了,你别太得寸进尺了,那样会死得很难看的,哈哈哈哈!” 夏宇龙又急又怒,提起神剑,直指魔山…… 喝道:“天魔战神,你连仙儿都下狠手,你还会善待天下苍生吗?我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话毕,他大喝一声,猛地挥动神剑,向魔天墙劈砍而去。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神剑劈砍处,爆闪出一道极其耀眼的白光,人的双眼瞬间失明。 夏宇龙又被弹了回来,身体又重重撞在了夯土墙上。 硕大的墙面轰然倒塌,把他严严实实埋在了下边。 “哥哥……哥哥……” 蓝芯一边哭喊,一边冲了上去,只感觉整个世界一片灰色,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不能让哥哥再出任何事情。 夏宇龙虽是血肉之身,但在重生那刻起,五行之气融入血脉,已是金刚不坏之身。 这得益于五鬼的功劳,五鬼在蓝芯冥火球里安逸而生五行,蓝芯血泪滴落,夏宇龙不仅获得重生,还具有了此非凡本领。 听到蓝芯的呼喊,夏宇龙破土而出,身上毫发无损,提着神剑,矗立在了蛮荒草原上。 蓝芯扑进了他怀中,哭道:“哥哥没事就好,芯儿好担惊受怕!” 夏宇龙轻抚着她的额头,笑道:“芯别怕,哥哥不会有事,我们还要浪迹天涯呢!” 天魔战神大笑道:“真他娘的有雅致,还有心情谈情说爱,破不了魔天墙,近不了我身,休想打败我!” “芯儿,你先让开!” “嗯,哥哥一定小心!” 夏宇龙闭目聚神,用心领悟仙宗剑道、天剑心决精髓,他要酝酿极度洪荒,彻底劈开魔天之墙。 突然,他顿悟了,自言道:“洪荒悬破为极荒,极荒直抵玄宗门。” 就在这当口,体内两大真气骤然逆走,游窜于全身各经脉,聚拢在了丹田内。 调息片刻,猛然向檀中穴冲撞而来,随后又融合汇聚,向右掌心传导。 神剑剑刃由火红瞬间变成了幽蓝色,烈焰灼灼,摄人心魄。 待睁开双眼时,夏宇龙已获得了无穷的宇宙洪荒。 “呀!” 他大喝一声,提剑飞身而起,眨眼之间,便逼近了魔天之墙。 “轰!” 神剑辟出,魔天之墙震颤不止,一道极为耀眼的白光落幕,裂缝就此撕开。 动静太大,也撼动了魔山,山巅之上摇晃不止。 天魔战神喊道:“灵峰,你不是与这小子有仇吗,快把他给我杀了,别让他闯进来,还不快闻令而动!” “是,战神!” 西风长老灵不敢怠慢,迅速将战斗交由副将指挥,提着摄魂法杖飞身窜起,杖头直指夏宇龙要害。 “当……” 夏宇龙挥剑抵挡,问道:“你就是西风长老吗,西风部落已覆灭,族长也投降了我军,念我们是同族,你若就此作罢,过往之事,我便不再追究!” 灵峰冷哼一声,怒道:“他们都是猪,没用的狗东西,西风叛军的私生子,有何资格与我说话。” 听到此话,夏宇龙便不再顾及情面,猛然提剑横扫…… 一阵狂风袭出,灵锋被瞬间推出,身体重重撞在了魔天之墙上。 “啊!” 惨叫声落地,他便口喷鲜血,掉在了脚下那片残云上。 夏宇龙冷然道:“你根本打不过我,我也不想杀你,请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灵峰捂着钝痛的胸口,使劲咽下口中残血…… 悠悠哀哀说道:“想……想不到啊,你竟厉害到了这般地步,只怪自己忙着与他国交战,没有用心去杀你,真是养虎为患了!” 说着,他身子一转,掉进了魔天墙另一面。 夏宇龙本想伸手去抓,想看清楚长老丑恶的面目,但有魔墙挡着,他已是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想让我就范,没那么容易!” 长老几个转身,向魔山之巅飘飞而去,消失在了黑雾深处。 夏宇龙强咬着牙,只感惋惜万分,这正是揭开自己身世的大好时机,却让这“老狐狸”给逃掉了! “轰!” 魔山之巅那强大的魔力袭来,夏宇龙被远远推出,落在了夯土高墙上。 …… 夏宇龙此时已耗尽洪荒,想再次劈开魔天之墙,是不可能了,需得休整一些时日,内力才能完全恢复。 黑海上的战斗仍在继续,而且越发惨烈,魔域、魔兽两大军团已折损过半。 魔虱却源源不断增兵,密密麻麻的自魔山上赶来,是的,正如仙儿所说,魔虱是杀不完的。 夏宇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才能扭转乾坤? 此时,飞鸟又为他送来了情报…… “天魔战神正集结百万魔虱,等待太阳升起,总攻月山与金山,张仙在一个时辰后与左天阳完婚。” “啊!” 这份情报就如一记重锤,沉沉地砸在了夏宇龙脑袋上,也打在了他心口上。 他仰望着无可撼动的魔天之墙,竟气急攻心,嘴里喷出了血液。 “天魔战神,你太狠心了,这样迟早会害了仙儿,会害了仙儿的……”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无数遍重复,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夯土高墙上。 …… 魔天之墙就像一个巨大的锅盖,把整座魔山笼罩在了下边,如水珠般透明,但却比铜墙铁壁还坚硬。 接近魔山,李明亮和南海天君均被拒在了墙外,二人办法想尽,但均不奏效,还折损了上百名士兵。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退兵,分别来到青山和绿山脚下休整,等待夏宇龙指令。 不巧的是,被守卫在两山的魔虱盯上了,发生了惨烈的厮杀。 二人均有经验,善用火攻,魔虱很快大败,退回墙内不再出来。 但在不经意间,会对他们进行袭扰,每次损失士兵数千人,搅得二人好不心烦。 黑海上的战斗陷入胶着,魔虱与魔兽斗得难舍难分。 大胡子和黄玉身先士卒,跳入敌群,杀得酣畅淋漓,杀得分外眼红。 二人身上多处挂彩,但为了荣誉而战,为了三弟恩泽而战,为了一方栖身之所而战,二人英勇无畏。 …… 听到蓝芯的哭泣声,夏宇龙才悠悠转醒,他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伤心欲绝,才出现晕厥。 睡了一觉,体内气血已大有恢复。 他看着蓝芯,安慰道:“芯儿,哥哥没事,不用担心!” 蓝芯拭去眼泪,“嗯”了一声,破涕为笑。 想到飞鸟送来的情报,夏宇龙急忙站起身来,携蓝芯来到了黑海边上。 黑海上的战斗仍在继续,冲天的火光将二人脸庞映照得通红。 他向魔山上看去,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魔山上,魔虱步兵军团正在大面积集结,数量远不止原先估计,怕是有几倍之多。 夏宇龙知道,如果金山与月山被攻破,他们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了,得想法子阻止百万魔虱。 东方的天际上出现了白肚鱼,太阳很快就要现身了。 夏宇龙已为此事绞尽脑汁,仍旧想不出好的应对之策,对他来说,魔虱斩不尽杀不绝,太难对付了! 他捏紧双拳,望得那丝鱼白肚出神…… 心道:“难道我真要败给天魔战神了吗,不,不会的,我一定不能失败,一定不能失败!” 一筹莫展之际,黑海中心有了动静,一簇簇水花“咕噜噜”冒了出来。 紧接着,海面高高隆起,“哗啦啦”的巨响不绝于耳,上万只幽灵帆船破海而出。 九头蛇妖和蓝色精灵又出现了,他们正矗立于中间那艘帆船的船头。 “不好,天魔战神又搬来了救兵!”蓝芯看向了夏宇龙,一脸难色。 夏宇龙咬牙道:“这次咱别再手下留情了!”说着,他神剑已紧握在手。 九头蛇妖环顾前方,向黑漆漆的海面上喊话道:“龙少侠在何处,我们前来助龙少侠一臂之力!” 夏宇龙担心中计,并不理睬,与蓝芯腾云而去,落在了大胡子身边,与之共同御敌。 为表诚意,九头蛇妖立刻命幽灵帆船破浪挺进,杀入了魔虱军团矩阵中,搅得对方瞬间乱成一锅粥。 她则与蓝色精灵幻化成烟,出现在了大胡子的战船上。 “蹭蹭蹭……” 二人憨态可掬,走上来,拱手跪地…… 齐声说道:“主人,我们来晚了,请主人原谅!” “啊!”夏宇龙一脸疑惑,仍不敢相信眼前事实,“你们这是为何,我何时又成了你们的主人?” 蓝色精灵嘻嘻笑道:“我们不打不相识,您永远是我们主人,主人有难,我们怎能坐视不管!” 蓝芯说道:“哥哥,看他们样子,多半是真的,但也别掉以轻心!” 大胡子喝道:“喂,妖怪,我们已经上了一回当,如果你们再骗我三弟,小心我阉了你们!” 话毕,他“呼”地一声刺出战戟,直抵蓝色精力裆部。 “哎呦,使不得!”蓝色精灵吓得伏倒在地,似乎下边那物已经没有了似的,“我若再骗人,就不得好死。” 黄玉看着夏宇龙,点头道:“三弟,我看多半是真的,听他们把话说完吧。” “好,你们先起来,我不习惯让人跪着说话。” 夏宇龙走上前去,一把将蛇妖二人扶起,他已保持了百分百警惕,他们若有二心,神剑即刻挥砍。 蓝色精灵嘻嘻笑道:“主人有所不知,我们喝了您的血,这身体就发生了蜕变!” 说着,他抬起右手,亮出了肋下皮肉。 只见那皮肉上全是一块块坚硬的鳞片,与夏宇龙身上蛟龙的鳞片一模一样。 夏宇龙不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也没有说话。 蓝色精灵继续说道:“我们的心智也随之发生了蜕变,一心想着主人,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主人咧!” 夏宇龙更是不解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胡子亦是怀疑,问道:“照这么说来,如果你喝了我的血,你也时刻想念我了,是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捣乱的,那日你们害我兄弟时,手段这么残忍,我还没找你们算账……” 他“呵呵”一声,向蓝色精灵裆部看去,“削去你的小鸡鸡,总算是可以的吧?” 蓝色精灵不屑于和这等粗俗男人说话,它可怜兮兮,眉头微微一皱,从肚子里掏出一纸书卷。 蓝芯惊呼道:“哥哥,这是绝壁经文!” 蓝色精灵呈了上来,笑道:“主人,这不是绝壁经文,这是祭血咒文,可破这魔天之墙,也是天外梵文,上边的字我看得懂!” 它展开纸书,一字一句对夏宇龙作了解释。 夏宇龙心下大喜,收回书卷,拍了拍精灵肩膀…… 说道:“太好了,我还以为只有找到太祖师公东山道人,才能破解这书卷,想不到你也能看得懂!” 蓝芯喜道:“哥哥,事不宜迟,咱们尽快破了这魔天墙吧。” “嗯,好!” 夏宇龙踩踏祥云飞身而起,展开祭血咒文,向魔天之墙贴去。 突然间,魔天之墙以祭血咒文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龟裂开来。 在透明的墙面上,鲜红的血液顺着裂缝,一点点向祭血咒文汇集而来,被咒文“贪婪吮吸”。 “啊,不要,啊!” 魔山深处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天魔战神似乎伤及到了根魂。 紧接着,一道道黑色暗波自魔山之巅袭来,均被祭血咒文吞噬。 天魔战神吼道:“你们竟敢背叛我,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一顿饭时间过去,魔墙里的血液被吸收殆尽,在雾霭层层中,魔天之墙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道魔域玄关终于被打通。 一串串祭血咒文从书卷里溢出,汇聚成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火球。 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瞬间感知,舌头伸出,卷入口中,它身体轻微蠕动片刻,又沉沉睡去。 突然间,夏宇龙的身体出现了重影,他的另一个身体呼之欲出。 蓝色精灵点头笑道:“正如咒文里说的,主人可分饰两人,用心对抗天魔战神了!” 魔天之墙已被攻破,异度空间很快缩小,往魔山之巅收拢而去。 黑海上空变得异常晴朗,圆月异常铮亮。 大胡子“哈哈”笑道:“大功告成了!” 说着,他向蓝色精灵和蛇妖看来,问道:“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与我三弟是何关系?不说就割了你小鸡鸡!” 蓝色精捂着裆部,灵嚷道:“主人,此事说来话长,反正我们身上流淌着您的血,没有一两天是说不完的,等打败了天魔战神,我会把这秘密说与你听!” “是的,是的!”蛇妖应和道起来,“别听死胖子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当下之急是打败天魔战神要紧!” 夏宇龙灭魔心切,欣然允诺,说道:“好,就依你们,等打败了大魔头,我一定弄个水落石出!” 后来,在这场恶战中,蛇妖和蓝色精灵家族全部覆灭,这也成了夏宇龙不可得知的秘密之一,也是他一生的遗憾。 经过半天鏖战,大胡子、黄玉势如破竹,率领大军攻到了魔山脚下,很快就要登陆了。 九头蛇妖殿后,负责肃清海上残敌。 李明亮、南海天君也开始行动了,各率大军从魔山两侧合围而来。 这无疑打乱了天魔战神先前计划,整座魔山震颤不止,一股股邪恶的魔毒自山巅涌来,被无数魔虱吸收殆尽,增加了他们的魔魂斗力。 魔山深处,天魔战神怒吼道:“你们一个个不讲信用,全都背叛了我,唯一可信的就是我身上这些虱子,等我完全复活,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又一场残酷的厮杀在魔山脚下展开,场面十分壮观,从南到北,望不到头,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直冲云天。 虽然大胡子他们士气高涨,按照既定目标步步推进,打得出彩,可圈可点。 但魔虱一波接着一波,从魔山上如潮水般涌来…… 魔兽士兵阵亡后,却多数难以复活,只因他们受魔虱身上魔毒反噬太深,全都回到冥界夜明山上渡劫去了。 要回溯真身,恐怕得上百年时间。 而魔虱阵亡,却是回到了天魔战神身上,贪婪吮吸魔毒片刻,便可复活,回溯真身,这是魔虱斩不尽、杀不完的原因。 魔毒源源不断,自魔山上涌来,这样的战斗,何时是个头? 是的,要打败魔虱,一定得打败天魔战神,让其彻底失去释放魔毒的可能,让魔虱彻底失去依附。 由于魔虱太多,大胡子、蛇妖他们被分片包围,困在了魔山脚下,而且是被重重围住,水泄不通。 奋力搏杀数次,均突破不了重围,而且包围圈越缩越小,再无外援,定逃脱不了被全歼的宿命。 远远看来,宽广无比的魔山脚下,数不尽的狼烟窜起,直冲清朗的天空。 一大片一大片的火海,从南到北,一眼望不到头。 一大片一大片黑压压的区域,布满整个魔山脚下,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魔兽,哪些是魔虱了。 魔山脚下的恶战,首先阵亡的是九头蛇妖…… 地面作战是蛇妖的软肋,她行动相当迟缓,虽会幻化术,一溜烟地消失不见了。 但不可能一直消失下去,在此处消失,过得片刻,必须在另一个地方现身。 且此法术也不可经常使用,会极大折损魔力,几番尝试下来,她已是气喘吁吁,最要命的是想“拉稀”。 如果污物排出,要想化身成影、成烟,需得等上个把时辰。 如果在海上,她还可一头扎进水中,暂作躲避。 在这片开阔的地面上,到处是大石头,脚下硬邦邦的,没有一丝缝隙,就算有缝隙往里钻,也会被乱脚踩成肉饼,一命呜呼的。 已有上百个虾头怪被魔虱拽住,扯成了碎片。 她暗暗叫苦,就不该听死胖子的怂恿,到这岸上来“表现”,是个最大的错误! 往哪里逃都不是,关键还要指挥自己的虾兵蟹将,是啊,不能再减员了,得平安把它们带回去。 是的,等打败了天魔战神,东海的水也就变蓝了,海洋生态环境也会变好的,咱也不会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 到时候,咱可以安逸地躺在幽灵帆船上,吹吹海风、晒晒日光浴,喝喝清茶,无拘无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听说大胡子要接管冥界了,不过冥界城堡已毁,他们可能会选择重建冥城。 是啊,其实他本质不坏,咱不能再对他无礼了,他要是给咱脸色看,咱在东海上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不过,有主人撑腰,咱也不必过分怕他! 想到未来美好的生活,九头蛇妖万般激动,身体里有使不尽的力气。 她领着众水怪,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才刚冲出重围,又源源不断有魔虱涌来,而且与之前还多数倍。 看得她眼睛发绿,头皮发麻。 “这该如何是好?”她在心中惊叫起来,“仗不是这么打的,是的,回到帆船上,向他们开炮,我丫的不信,就轰不死他们!” “撤,撤到船上去!” 蛇妖不敢再有耽搁,挥舞禅杖,向麾下十万水怪连声高喊,已几乎叫破嗓子。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水怪们哪里能听得到她这破嗓子,自然没有谁执行她的命令。 她又急又气,再次高声喊话,并通过禅杖释放信号。 魔法传导,水怪们都已接收到了,但太过分散,且被重重合围,想以最快速度聚拢,根本不可能。 “这该死的大胡子,把我骗到岸上,却不来助我!” 她愤愤不平,但又不敢过分辱骂,领了近身的三万水怪,向黑海边上突围而去。 不巧的是,通往海岸的所有道路,均已被魔虱堵死,前方尽是密密麻麻的大魔头,看得渗人。 蛇妖通过禅杖释放魔法,让紧随身后的水怪们幻化飞鸟,一齐向海上飞去。 她自己也幻化了一只猫头鹰,惨杂其中,奋力扑腾翅膀,想掠过魔虱上空。 奈何水怪数量太多,其施展的法术有限,飞跃的速度太慢、高度太低。 魔虱释放箭雨,掉落地上无数,打回原形时,亦被魔虱扯成了碎片。 蛇妖亦未能幸免,她屁股中箭,锥心疼痛传遍全身,背心冷汗直冒。 她真气奔泻,无力再飞,发出一声惨叫,便直线坠落下来。 接近地面时,幻化成烟,在魔虱群中串游,拼命向海边逃去。 心中颤悠道:“哎呀,我命危矣,我命危矣,无论如何也要到船上去!” 过得半晌,却回复了原型,一头撞在了一魔虱胸膛上,那魔虱挥下一掌,将其拍进了沙土里。 “哎呦,疼死我了,你能不能轻点!” 蛇妖摇动禅杖,欲要再次幻化成烟,逃之夭夭。 群魔争先恐后,一起扑来,将其压在了下边,首先被夺去了禅杖,随后被群魔拽住了头部、腰部和四肢。 “啊!” 惨叫声落地,九头蛇妖被群魔活活扯成了碎片,幽蓝色血液喷溅一地。 四肢和下半身均被群魔抢食,咀嚼片刻,吞进腹中。 只有她的九头幸免一难,孤独地晾在了沙土上,双眼不甘,尽是求生欲望,但已没了法术,更没了意识。 群魔身下脚步凌乱,她的九头已渐渐深陷黄土,消失不见了。东海上的一方霸主就此陨落。 也有一千水怪回到了幽灵帆船上,很快调整船身,向岸上发射了圆石,在魔虱群中遍地炸开了花。 魔虱死伤无数,对幽灵帆船进了了反扑,发射出无数箭雨,有的已经上小船,正逼近幽灵帆船。 大胡子命人叫来副将族长,让其率领十万魔兽,使用火攻杀出重围,前去增援,一场夺海之战拉开序幕。 双方在黑海边上你争我抢,形成拉锯战,场面血腥惨烈。 …… 在魔山北面,大胡子和黄玉也异常艰难,包围圈被越压越小了,每向魔山推进一步,就死伤无数,简直是寸步难行。 要退回黑海边上,似乎不太可能,那样会被九头蛇妖笑话的。 在登陆之前,大胡子和蛇妖打过赌,看谁先攻上魔山,眼看魔山已近在咫尺,此刻退缩,岂不功亏一篑? 再者,如真退回去,岂不让蛇妖笑掉大牙了吗,她会笑嘻嘻地说,哎呀,大胡子,死胖子,你是真不行了,还是怕死的? 作为男人,在关键时候,不能说不行,更不能怕死! 如果沦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笑柄,日后如何统领冥界,在这些水怪面前,如何服众? 当看到海上有了动静,大胡子颇为得意,他认为,蛇妖已经退回了海上。 不用说,这次打赌自己已经赢了,这才派了族长前去增援。 一来表现出自己的大度,树立威信。 二则减少后方压力,如果真要撤到海上,可迅速领兵全身而退,不至于被包了饺子。 三是,三弟有言交代,战场上不能各自为战,要相互策应和帮助。 当得知蛇妖殒命时,大胡子深感内疚,沉闷了好久。 他看着黄玉叹道:“玉儿,早不应该让她前来,她在海上牵扯魔虱多好啊!” 黄玉安慰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先前我也劝过你,你却不听。” 大胡子再次叹道:“哎,是我刚愎自用了,不知三弟会不会责怪我。” 黄玉“嗯”了一声,道:“知错就好,眼下,唯有攻上魔山,才能对得起蛇妖。” “是啊!”大胡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信心不足了?”黄玉问道。 大胡子咧嘴一笑,“没有,没有这回事,呵呵,我是担心在三弟那里不好交差。” “战争嘛,哪有不死人的。” “夫人小心!” 大胡子揽着黄玉,滚进了脚下的小洼地里。 嗖嗖几声,十余支利箭贴着他后脑勺擦过,射进了头顶上的泥土里。 只感觉锥心的疼痛自身后传来,他的腰部已连中数箭。 “玉儿,快替我拔箭,快替我拔箭。”大胡子喊道。 黄玉抬头看去,惊道:“可……可是太深了,我怕再次伤到你!” “别怕,快拔!”大胡子催促起来,“箭上有魔毒,会耗损我内力的!” “好,你忍着些,我要动手了!” 黄玉闭上双眼,双手微微颤抖,捏紧数箭,猛地抽出。 箭身上有倒刺,出来时,一并带出了鲜肉,挂在刺上,看起来像烤串。 大胡子虽然疼痛,但哼都没哼一声,只是额上渗出了一些冷汗,这危急时刻,他忘记了疼痛。 如是放在平时,他早就疼得“嗷嗷”直叫了。 其实,主要还是在自己老婆面前。 还有,更关键的是,自己很快就要成为冥王了,面对众将士,他觉得面子是第一位的。 大胡子强运内力,封住了流淌的血液,还是老办法,抓来一把泥土,敷在了伤口上。 看着黄玉,嘿嘿一笑,说道:“没事的,虽然伤了腰,但没伤到肾,身上各处都正常,那玩意还能用!” 黄玉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这样的玩笑,想想怎么攻上魔山吧?” 此时,前方草丛中骚动异常,寻声望去时,只见几千魔虱提着白骨战戟,张牙舞爪的,如潮水般涌来。 大胡子吐出一口唾沫,咬牙骂到:“娘的,他们又发起进攻了,玉儿,还是老样子,你负责殿后,待我领兵前去,斩了他们的领头。” “嗯,你要小心些,他们已经提高了警惕!” 黄玉一边叮嘱,一边将战戟递了过去。 “放心吧,这是我拿手好戏!” 大胡子接过战戟,骑上白虎,领了五百骑兵,喊杀着迎了上去。 黄玉跨上战马,领着千余骑兵,紧随其后。 万军之中取敌方首级,是大胡子的看家本领,一直以来,他屡试不爽。 虽只是数千魔虱来战,远不及万人,但却是异常凶险。 是的,孤军深入,意味着以身犯险、腹背受敌,脑袋随时别在裤腰带上,乃兵家大忌。 很多人反其道行之,要么死得很惨,要么荣光而归。 白虎速度极快,眨眼间,已深入敌阵好远距离,把那五百骑兵远远抛在了身后。 战戟挥斩,沿途魔虱纷纷倒下,如割韭菜这般利索。 “给我杀!” 大胡子驱使胯下白虎,向其发出猛攻指令。 白虎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白光,窜得更远了。 涌上来的魔虱越来越多,将白虎围了个水泄不通。 箭雨、白骨战戟齐施,大胡子挥舞手中战戟,幻影如扇形般展开,将来犯之物全部格挡。 他时而腾空而起,离开虎身,万箭在他脚下擦过,时而隐藏于白虎左侧,时而又出现在了白虎右身,战戟挥出,一片片魔虱倒下,速度之快,另群魔胆寒。 身法如此灵动,就如杂技团里的杂耍,随心所欲,看得人直呼过瘾,如不是看到横飞的血肉,谁还会想得到这是一场恶战。 几番猛攻下来,箭雨已变得稀疏,看来魔虱的进攻得告一段落了吧? 回头看去时,那五百骑兵竟没有跟上来,只因自己心太急、速度太快,远远将他们落在了后边。 只身一人,闯入敌阵极深,只能奋力一博了。 他驾驭白虎,想朝那领头的飞跳而去,取其首级,迅速撤离。 但箭雨、白骨战戟又一波接一波飞刺而来,势头更为猛烈,白虎试了数次,均无法起跳。 是的,大胡子不撤离,这进攻势头只会叠加,不会减弱。 “呲呲”几声,白虎臀部,大胡子腹部、背部连中数箭,情急之中,已全然忘记疼痛。 此刻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魔虱将后边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战死,已别无选择。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魔虱竟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能是大胡子数次乱军中取敌首级,教会了他们,亦或白虎进攻势头太过刚猛,已被魔虱视做了眼中钉、肉中刺? 不管何原因,总之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箭雨快如闪电,向白虎射将而来,眨眼之间,头部、臀部、侧身已中数箭…… “休要伤我爱虎!” 大胡子两大腿猛然发力,自虎背上窜出,飞速旋转身子,战戟前后左右横扫…… 危急时刻,魔魂之力再次爆发。 白虎周身空气扭曲,一波波暗能四溢,箭雨改变方向,刺进了身旁的泥土里。 但仍有数箭刺进了白虎下腹。 大胡子颇感内疚,此次太过冒进,怕是要害了白虎兄弟啊。 经过大小百余场战争,大胡子与白虎建立了深厚情感,只要他一声指令,白虎便毫不犹豫执行。 他们惺惺相惜,彼此欣赏。 是的,自成了大胡子坐骑以来,白虎与大胡子总是形影不离。 但它又有自己的风度和分寸,大胡子与玉黄玉独处时,它会远离,并静静守护着。 大胡子对它更是爱戴有加,每天都替它擦洗身子,把它的毛发梳理得铮亮。 “白虎是我的四弟,如果它是女的,我定会纳它为妾!” 这话他和黄玉说过,黄玉听了却不生气,对于白虎,她亦是无可挑剔。 扯得远些了,言归正传吧。 正如黄玉预料,魔虱早已改变战法,那领头的远远龟缩于后边,白虎跳去时,却又远离了,刻意在保持距离。 “娘的,天魔战神太狡猾了!” 大胡子向那领头的望去,咬牙骂出了声。 那小领头就在前方不远处,骑着一匹虱头黑马,矗立于一小土坡上。 由于魔虱数量太多,且进攻势头一浪高过一浪,大胡子根本近身不了。 魔虱军团数量十分庞大,有几百万之众,且具体数量不详。 但保底估计,至少也得有三百万之多。 细分下来,有几百个方阵队,每个方阵队又细分成二十余个小的方块队,数量在五百到一千不等。 每个方块队均有一个小头领,其殒命后,会暂时撤兵。 然后再集体推选出小头目,大老板自然是天魔战神了,他在幕后操控一切,包括魔虱的一举一动,战术的改变亦由他决定。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大胡子麾下将领学习其战法,多次孤军深入,取魔虱小头目首级。 每次得手后,恶战都会有所消停,因此,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苦于魔虱数量太多,这招只是短暂见效,对于长期,作用不大。 唯一起作用的就是火攻,不过,魔虱着火后,会在魔力的感召下,疯狂反扑,无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场无休止的战斗,让大胡子越来越怀疑人生。完全超出了常规战争,已毫无战术、章法可言,打的就是数量消耗战,拼的就是魔法。 他只盼三弟尽快攻上魔山,灭了天魔战神,唯有如此,魔虱才会退兵。 落地之时,大胡子身上又连中数箭…… 魔虱蜂拥而至,疯狂地往他身上扑去,还未站稳身子,便被压在了下边。 不足半会儿,魔虱已在他身上堆积如山。 是的,他就这样被压在了“山“下,而且越来越多的魔虱往“山”上涌来,再不争取时间,恐将命悬于此了。 “呀!“ 他大喝一声,使出蛮力,四肢死死撑着地面,颈部、手臂青筋凸冒,全身紧绷,刚劲如弓,想将“大山”顶开。 尝试数次都无济于事,心想,难道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吗?不行,我不能这么便宜地死去……唉!我那五百骑兵怎还没赶来? 其实,他是知道的,那五百骑兵此刻正陷入苦战。 他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连呼吸也越发艰难起来,剩下的只有等死了! 面对死亡,并不是每个人都表现得豁达,大胡子虽然恐惧死亡,但他还是保持了应有的乐观。 他想到了几种死法…… 一是被压成肉饼,肝肠具爆,满地的便便,这样的死法太窝囊; 二是被扯成碎片,下了众魔虱的肚,排出来也同样是便便,更加恶心; 他横下一条心,死就死把,哪样死都是死,为天下苍生战死,值得。 但他是本故事主角,没有九九八十一难,怎能说死就能死的? “嗷呜!” 白虎发出一声嘶吼,纵身一跃,向这座大“山”扑来,它挥舞利爪左右开弓,向下边刨去,只想尽快将主人救出。 其爪力刚猛迅速,魔虱频频向两边飞去,很快便将大胡子救了出来。 夺得战戟,大胡子跨到了白虎背上,是战是逃?却在犹豫…… 那领头的魔虱挥了挥右手,魔虱一波接一波,从四面八方涌来。 乍一看去时,小高地上出现了两个领头,两大队人马合二为一,势必要将大胡子和白虎剿灭在这洼地里。 迟疑之际,一魔虱飞跳而起,将大胡子推下了虎背。 与此同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盖在了白虎身上。 “嗷呜!” 白虎发出一声嘶吼,猛地挥舞前爪,想将大网扯破,尽快逃出。 群魔一齐扑来,将其压在了下边,很快又堆积成了一个小山包。 大胡子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再次被群魔压在下边。 两个小土坡你追我赶,疯狂往高处长,很快便持平了,形成了两座巨大的山峰。 大胡子已被魔虱扯住了四肢,接下来就是要五马分尸了。 他万念俱灰,抱了必死的信心,哦,不对,表述错误,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只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看到天魔战胜覆灭那一天了。 由于受魔法感召,魔虱们倾尽全力对付大胡子,造成沿途空荡。 黄玉领着大队人马隆隆杀来,远远遍看见了这两座巨大的山峰。 身旁副将指着前方,脱口说道:“夫人,您看,双乳峰,双乳峰,还在往上长咧!”他十分激动,不知作何感想。 黄玉早就看到了,副将这么一说,她还真有些脸红了,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真像。 如是夫君在身边,定调侃一番,会嘿嘿笑道,是哪个小妹妹,这么不害臊,竟不穿衣服。 殊不知,大胡子和白虎正被压在这两座山下,不能动弹,正等待她们去拯救。 环顾四周,见不到大胡子和白虎的身影,关键时候,这死鬼死到哪里去了,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突然,两座大“山”摇晃起来,大胡子和白虎心有灵犀,正使尽全身气力往上撑,做这最后一博。 抖动数次,又恢复了平静,右边的那座“山”里传来了嘶吼声。 “快,他们被埋了,快去救他们!” 黄玉恍然大悟,领着身后骑兵,策马向前方疾奔而去。 左边树林中有数千魔虱窜出,拦住了去路,双方纠缠在了一起,“啪啪啪啪”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 大胡子听到外边有了动静,料想定是老婆杀过来了。 他憋足气力,喊道:“玉儿,快放火,快放火,你们别管我,防火烧死他们!” 里边是被捂着的,传出来的声音极小,但黄玉心细,还是听见了。 她心知肚明,唯有火攻,才能扭转颓势,而且还要快,但定会招致魔虱反扑…… 唉!顾不上这些了,先把夫君救出再说,哪怕是尸体,也得把他扛回来。 “快给我防火!” 她高喊一声,夺过一弓弩手弓箭,向前方左边的那座“山”射去了第一箭。 霎那间,万箭齐发,拖着长长的火光向前方涌去,把天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不多时,两座山上已火光冲天,魔虱们纷纷逃离,向四处溃逃,化作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火势不断向外扩展,不到一顿饭工夫,前方已燃成一片火海。 而且仍在向外蔓延,魔虱一个挨一个,都烧着了,一直到了魔山脚跟。 烈火是魔虱的克星,更是他们的噩梦。 身体燃烧殆尽,他们不得不抛弃肉身,又回到了天魔战神身上,只有吸了魔血、纳了魔气,他们才会获得重生。 他们这叫痛苦地死去,快乐的重生。 黄玉骑着战马,率领小股部队,一头扎进火海中,四处寻找大胡子身影,焦急地、一遍遍地呼喊他的名字。 这回她真害怕了,害怕失去丈夫,害怕输掉这场战争。 失去丈夫,意味着失去了灵魂,输掉战争,意味着输掉了一切。 是的,每个人都很自私,有自己的打算,为自己的利益而活,但只要不违背大局,不丧失良知,这样的私心值得提倡。 这是黄玉的一贯看法,她知道自己并非圣贤,虽出生在冥界,但烟火味的生活是要过的。 就算丈夫已经牺牲,也得把他的尸骨找到,在魔虱反扑之前,要撤出战场了。 火海茫茫,到处都是跳动、乱窜的烈焰,黄玉的身体被烤得炙热,汗水湿透了内衣。 时间过去半天,仍旧不见丈夫的身影,她已是焦急万般,但她仍未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会尽百倍努力。 “嗷呜!” 嘶吼声传来那方,白虎驮着大胡子从火海深处窜出,他们总算姗姗而来。 黄玉喜极而泣,喊道:“死鬼,我就知道你没事的,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我一定得替你生十个孩子。” 大胡子喊道:“老婆,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快撤,快撤啊……” 话说间,他已来到黄玉身旁,伸手将其提起,拽到了白虎身上。 白虎驮着他二人向大本营狂奔,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数不尽的魔虱,而且身上还燃烧着烈焰。 在魔力的感召下,他们开始反扑了,要将大火引向众魔兽大本营,双方同归于尽。 黄玉看到,大胡子的身后已被烧得稀烂,还有碎箭插在皮肉里。 她心痛万分,动情地道:“夫君,让你受苦了,能平安归来就好!” 大胡子呵呵一笑,道:“此刻不是煽情的时候,等打胜了仗,咱们在被窝里慢慢聊,保证啪啪啪快乐不行!” 黄玉撇嘴道:“就不允许我有所感动吗,你这般英勇,今后咱孩子有听不完的故事。” “那是自然,到老的那天,还要讲给咱孙子听。” “说好了,等打胜了仗,咱就回去生孩子!” 白虎速度极快,已将魔虱远远甩在了身后,不足半会儿工夫,就已到了大本营。 其余骑兵快马加鞭,也都悉数跟了上来。 二人跳下虎背,顾不得清理伤口,迅速组织魔兽抵御。 百万个盾牌全部用上,魔兽们踩踏着彼此的身体,一块接着一块,将盾牌往高处搭去。 五十万魔兽齐发力,几堵高大的盾牌墙很快构筑完成,里三层外三层,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在盾牌墙内,另五十万魔兽全部集结完毕,并已都箭在弦上。 魔虱群越来越近了,滚滚热浪袭来,有的在奔跑中便已燃成了灰烬。 放眼望去,到处是燃烧着的魔虱,一齐向盾牌墙这边涌来。 “放箭!“ 大胡子一声令下。 瞬间万箭齐发,箭雨倾斜而下。 奔在前边的魔虱倒在了火海中,紧跟后边的魔虱均被绊倒。 箭雨一波接一波射将而去,魔虱一波接一波倒下,且越积越多,烈火越烧越旺,形成了一堵宽大的火墙。 有的魔虱很快燃烧殆尽,魔魂又回归天魔战神身上,获得了重生。 “不要留活口,给我把他们全部消灭,全部消灭!“魔山上传来了天魔战神的声音。 还未燃烧殆尽的魔虱纷纷爬起,向盾牌墙奔去,“砰砰砰”撞在了上边,后边的魔虱又源源不断涌来。 盾牌墙震颤不已,但仍稳稳撑在原地,众魔兽咬着牙,扎稳马步,身子如弓形般矗立,一动不动。 越来越多的魔虱涌来,在墙外大量汇集,相互碰撞挤压,又连成了一片火海。 墙外火光冲天,墙内酷热难耐…… 不多时,众魔兽已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大胡子下令,务必坚守岗位,如有退缩者,必斩不饶。 是的,这场战争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比以往任何一场战争都要残酷,谁还有心思退缩,唯有奋力一博,才有一线生机。 火势仍未减退,最外边的盾牌墙首当其冲,被烤得通红炙热。 对于握盾牌的魔兽来说,是煎熬的、痛苦的,更是灾难性的。 有的全身起了大大的水泡,有的已被烤熟,魔魂低的已发生了气化。 盾牌墙多处发生了垮塌,魔虱趁虚而入,涌了进来,火势很快引燃了里边的魔兽,又一片火海形成。 大胡子和黄玉分开指挥,让第二层盾牌墙迅速调整队形,将火海分片隔开。 着了火的魔兽高举盾牌,向魔虱疯狂反扑,将火势逐渐推向外围…… 战争异常惨烈,双方在阵地上你争我夺,形成拉锯,整整持续两炷香时间。 从远处看来,魔山脚下,数不尽的妖黑之气飘向魔山之巅,又回到了天魔战神身上,化作了一个个嗜血虱子。 而死去的魔兽却回到了冥界夜明山,在山上渡劫,百来年后,才得重生,时间太过漫长。 但为了保护冥界,保护三界,他们视死如归,这是大胡子的思想工作做得好。 起码,大胡子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也确实如此。 没有大胡子的战前动员,统一思想,哪会有如此战斗力? 看着舍生取义的兄弟们,大胡子感动得热泪盈眶…… 悠声道:“兄弟们,辛苦了,等打胜了仗,我定为死去的兄弟们立墓志铭!” 身旁的副将感激涕零,发自肺腑自言道:“还是新的冥王关心我们啊,咱为冥王而战,为守卫冥界安宁奋勇杀敌,死而无憾了。” 大火很快过去,魔虱军团的这波反攻结束了,地上没有一具尸体,他们全部化成灰烬,回到天魔战神身上去了。 在数量上,魔虱并没有减少,复活后,他们会卷土重来,且战斗力不弱。 而魔兽军团则不同,数量在逐渐减少,原先三百万的大军团,眼下仅剩得一百五十万了。 魔域空间、幽冥谷里的魔兽已全部调出,整个冥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大胡子为此事忧心忡忡,加之受伤严重,竟两眼一黑,倒在了黄玉怀里。 黄玉一刻不离,守在他身旁,并为他清理了伤口,从腹部和身后取出十余支断箭,胸膛、背部多处被烧伤。 庆幸的是,大胡子皮糙肉厚,多数只是皮外伤,只有腹部两支箭头插得较深。 拔出时,黝黑的血液流了一地,黄玉向其体内输入魔力,才将血止住。 “呵呵,这死鬼,抗揍能力比我想的还好,这么能打仗!” 话毕,黄玉饮了几口烈酒,喷在他伤口上,他睡得很沉,无任何痛感。 “呵呵,这死鬼,睡得跟死猪一样!” 黄玉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是担心的,她害怕夫君一觉不醒。 自从大战以来,夫君日夜操劳,不是练兵就是训话,不是训话就是领兵深入敌阵,一刻也未休息过。 是啊,自己的丈夫,最亲密的枕边人,她怎能不担心? “这金疮药是父亲战场上必备,你是他女婿,这便传给你用了,你真有福气呀!”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小心翼翼将土黄色药粉洒下,全部落在了大胡子伤口上。 待药粉均匀分布后,她便展开纱布,里三层外三层裹紧起来。 她动作落落大方,嘴角挂着微笑,眼里却噙满热泪。 此时的她,心中五味杂陈,她痛恨战争,深爱夫君,怀念父亲,向往未来,担心战败…… 总之,所有情感在此刻爆发,瞬间涌上心头。 她很想放声大哭,但此刻,她不能,她抹去眼泪,表现得镇定自若。 是的,她要稳定军心,稳定士气。 她坚信,一定能打败天魔战神,过上幸福的日子。 营帐中,大胡子的未来再次被唤醒…… 在梦里,他回到了前世,在紫醉金迷的香港,和顶流明星开了几场演唱会,泡了几个美眉; 在浪漫德国的埃菲尔铁塔下,和深爱的女友丽莎紧紧相拥,大雪纷飞,尽情地洒在他们身上; 在可怕的精神病院里,为了逃离院长魔爪,用拖鞋打爆了院长的头,翻墙瞬间,掉进了无尽的深渊,来到了鸟不拉屎的梁国…… “啊,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大胡子从梦中惊醒,一脸疑惑,环视着破烂不堪的账房。 随后更是一脸惊恐,上下打量着古怪的自己,心中千万遍地在追问自己。 听到账内有了动静,黄玉掀开帘布走了进来…… 喜道:“夫君,您醒了,太好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看到黄玉娇美又带狂野的面容,丽莎的容貌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失声惊叫道:“丽莎,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到哪里去了?” 说着,便将黄玉搂在了怀中,哭成了泪人儿。 黄玉诧异万分,此女子是谁?竟让这死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如果此女子在身旁,这死鬼的魂不被勾走了吗?不行,得问个水落石出。 她挣脱了大胡子,“啪”的一声,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大胡子脸上…… 提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你倒是自在,抱着我,喊着别的女人名字,哼,脚踏两船,快说,丽莎是谁,否则老娘与你没完!” 这一掌打得响亮,引来了账外魔兽…… 他们趴在门边,在帘子的掩隐下,往里窥视,十几个人挤在了一起,“叽叽喳喳”低语不停。 黄玉却也不理会他们,她要树威,要让别人知道,背叛的后果。 在军营里,泼辣和蛮不讲理、温柔和善解人意,她都是出了名的。 因此,二人闹矛盾时,众魔兽不会责怪黄玉,而是指责大胡子不会珍惜,又胡来了。 大胡子捂着火辣的右脸,埋怨道:“你蛮不讲理,又打我了,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梦里的经过,他一五一十,说给了黄玉听。 黄玉听后,叹道:“竟有这等神奇的事,我听说有梦见前世的,却从来没听说可梦到未来,你却是第一个!” 大胡子委屈道:“夫人,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吗,我若说谎,天……” 本想说“天打五雷轰”,但之前已吃过亏,便改口说道,“天……天理不容!” 黄玉见大胡子说得诚恳,沉思片刻,道:“说你是神经病我没意见,但其他的值得商榷啊!” 大胡子提声问道:“啊,这是什么逻辑,为何就不能全部相信?” 黄玉“呵呵”一笑,回道:“因为一直以来,你都很大嘴,说话总是不太着边调,你说你长得这么丑,怎会有姑娘看上?我……我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的,哪知你还是这样的人……” 话到此处,她却说不下去了,夫君梦中的事情或许是真的。 他竟能提前感知未来,而且是这么的美好,同样令她神往。 庆幸的是,这死鬼梦中的丽莎竟与自己长得很像,姻缘一线牵,便是一生一世、天荒地老了! 想到这里,她鼻子为之一酸,竟哭出了声,哭得很投入。 大胡子紧张起来,急忙安慰道:“玉儿莫哭,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承认,我是花心了点,但自从认识了你,我就再也没正眼看过其他女孩了,我发誓……” “不要再发誓了!”黄玉伸出食指,压在了大胡子两片厚厚的嘴唇上,“我相信你还不成吗,你动不动就发誓,听起来太假了,但这故事能编得完美些行吗,为何把丽莎给编死了,你们应回到了香港,完了婚,过上幸福的日子!” “啊,是是是,我一切依老婆便是,别再哭了,待会儿他们又说我欺负你了,最近时间,他们看我的眼神就不太一样!” 大胡子不知其意,只是一味地应承。 “那是你已经做了冥王,他们都敬畏你,害怕你,只要你真诚待他们,他们也会真诚待你!” 黄玉投入他怀中,哭成了泪人儿。 放眼整个三界,自己的夫君算不上最优秀,但他那宽大的胸膛,时常给她温暖与依靠。 正因为他的不完美,她爱他才没有束缚,才爱得真切、爱得真实。 突然间,账外的脚步声杂乱而急促起来…… 一士兵来报:“冥王,魔山上出现了很多魔虱。” “走,我们出去看看!” 大胡子取来战戟,领着黄玉出了营帐。 放眼望去,魔山上密密麻麻,全是魔虱,还源源不断从大小洞中涌出,看得大胡子心里发怵。 黄玉也看得眼睛发愣,这仗是没完没了的了,要想攻上魔山,比登天还难。 大胡子摇着头,长叹道:“仗不是这么打的,天魔战神靠车轮战,明显想耗死咱们,看来任何战术都不奏效了。” 魔虱再次发起总攻,自魔山上如潮水般涌来。 “快,马上战斗,马上战斗!” 大胡子命魔兽海军朝前方开炮,经过一炷香的轮番轰炸,魔虱大军死伤无数,山下又燃成一片火海。 他又命步兵持盾牌一字排开,向前步步推进,只要魔虱涌来,后边持战戟的步兵迅速跟上,透过盾牌间隙猛刺,并死死撑着,直至魔虱燃烧殆尽。 同时,第三梯队的弓弩手万箭齐发,大片大片的魔虱倒下,又迟滞了前进的步伐。 对于整场战局的把控,大胡子是指导有方的,奈何对方数量太多,且又不停地复活,大胡子真没神招了。 其实,对于天魔战神来说,他也苦恼不已,魔虱复活,势必消耗他身上的魔力。 他也想控制,不能让过多魔魂回到自己身上,但这是他之前封的诅咒,无人能解,包括他自己,除非夺取整个三界。 这样的诅咒对他来说是严重桎梏,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幸得蓝色妖姬搅乱苍生,为他吸取了足够邪恶力量。 不出几日,他的真身就会复活,出现在魔山之巅。 届时,他提剑横扫,魔兽大军会一片片倒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三界,只有那小子能与之抗衡,只要杀了那小子,他和他的魔虱便能席卷东土,席卷九重天,操控整个三界。 是的,为了争得一席之地,魔虱们不惧死亡,将夏宇龙各路大军死死拖住,困在了魔山脚下,为天魔战神真身复活争取时间。 大胡子根本看不起这些魔虱,他认为,这些魔虱就是寄生虫。 是天魔战神身上的螨虫、疥疮、虱子、蛆虫、青春痘、粉刺、牛皮癣里的真菌,大肠杆菌,新冠病毒细菌…… 能想到了恶心人的词语,他都想到了,难怪怎么杀都杀不完。 却是如此,天魔战神从不洗澡,身上的肮脏可想而知,如果让他统治三界,岂不乌烟瘴气? 这场战斗注定异常艰难,大胡子每向前推进一步,便会折损数千士兵。 照这样下去,到了魔山之巅,恐怕手里的兵已所剩无几了。 但为了策应夏宇龙,他义无反顾,哪怕死在天魔战神的魔爪之下,也在所不辞。 不多时,魔兽军团又被压了回来,离黑海岸边越来越近了。 大胡子微调战术,又进行反扑,逼近魔山脚下,而后又被压了回来,再次形成拉锯,陷入胶着。 黄玉也在战争中多处负伤,她与大胡子比肩,愈战愈勇,从未想过退缩半步。 一百三十、三界战神 由于魔虱数量太多,经过一天的鏖战,魔兽大军已死伤无数,正被一步步压往海岸边上,要不要退到海上,大胡子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只感脚下在微微颤抖,黑海东岸那边不时有“隆隆”声传来…… “啊!” 大胡子和黄玉均心下吃紧,莫非天魔战神又搬来了救兵不成?如是这样,他们将腹背受敌,整个战局危矣! 黄玉安慰道:“莫怕,大不了与他们拼了,只要三弟绞杀天魔战神成功,咱们最终会取得胜利的。” 大胡子“嗯”了一声,坚定说道:“没错,三弟有天神相助,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声音高亢洪亮,意在向全军将士喊话打气。 众魔兽齐声道:“我们誓死为冥王效忠!” 大胡子向漫山遍野的魔虱扫射一眼,咬了咬牙…… 高声喊道:“分批上船,向他们开炮,剩下的就地修筑工事,一定要把他们拖在魔山脚下。” 他已在心中盘算,将海军一分为二,另一部分掉转枪头,对付增援之敌人。 突然间,黑海上空撕开了一条口子,一道极不规则的暗波门若隐若现。 门的那边尽是山川河流,绿色盎然、生机勃勃,一派南方水乡模样,与这荒凉的大漠形成了巨大反差。 天光开眼,必有反常…… 果不其然,从里边奔出一股骑兵,骑兵身后,还有一大群步兵,大约有两万人。 他们身材不高,但骨架硕大,十分壮实,且一身黑。 黑色战袍、黑色靴子、黑色铠甲,连手上的利剑也是黑色的。 大胡子一眼便认出了他们,叹道:“玉儿,他们是矮人魔族,竟未死绝!” 他深感担忧,这场仗是越来越难打了,几乎已无胜算可能。 “那就开打吧!”黄玉已捏紧了发簪魔剑,“这可恶的天魔战神,竟留了多手!” 魔族那领头的远远便喊道:“前方可是胡子大哥,我等前来助战。” 说着,他便跃身下马,向大胡子疾步而来。 大胡子不知何意,看了黄玉一眼,脸上写着“懵逼”二字。 黄玉说道:“看我干什么,难道之前你们没打过交道?” 大胡子嘿嘿一笑,回道:“有的,先前我们是死敌,打过仗的,哦,莫非是假降?” 说着,他提起战戟,迎了上去,喝道:“恶人,给我拿命来!” 来的正是矮人魔族阿买疆,他虽比大胡子矮了一个头,但反应却十分灵敏。 “呼!” 大胡子毫不犹豫,刺出战戟。 戟尖如利箭射来,阿买疆一脸从容,身子往下半蹲,眨眼间便躲了过去,他趁势向前猛扑。 “哎呦!” 两人环抱着,在沙滩上扭打起来…… 大胡子喝道:“你们怎还不死心,仍揪着我三弟不放?” 阿买疆怼道:“你这厮好不讲理,我们前来帮你,你却恩将仇报,对得起龙少侠吗?” “快给我住手!” 黄玉提步前来,挥下利剑,见到寒光逼近,二人均松开了手,往后缩去,硬生生被分开了。 阿买疆起身,拱手行礼,说道:“还是嫂子开明,请嫂子赎罪,我们来晚了。” 黄玉心中却也不踏实,问道:“说吧,为何要帮我们?” 阿买疆回道:“我们与龙少侠虽为敌人,但他不忍心杀我,我感恩戴德,决定前来帮他。” 大胡子冷“哼”一声,道:“如此回答太过敷衍了,不足以说服我们,如果你倒戈,我们定全部遭殃。” 阿买疆眉头微微皱起,叹道:“我也没什么隐瞒的,你也知道,我们的族人都已回到了阿魔星座上,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龙少侠宅心仁厚,唯有靠他,我们才有出路……” 话说间,只听得那“隆隆”声越来越近了,随后又突然消失。 向东边看去,只见黑海里出现了五只怪兽,正向魔山这边游来。 深海受到搅动,激起一波波巨大的涟漪,将密密麻麻的战船推到了岸边,相互挤压在了一起。 大胡子心中拔凉,少了战船的策应,这仗将更加难打。 幽灵鼠水性极佳,游在最前边,它的左右肩膀上站着两个人,正是阿罗和大魔怪。 二人已驯服所有史前怪兽,正领着它们匆匆赶来,他们要全身心投入这场战斗了。 阿买疆看着大胡子,笑道:“太好了,你二弟也赶来增援了,天魔战神末日已近。” 大胡子惊喜交加,问道:“啊,怎么,你们也认识吗?” 阿买疆回道:“是的,我们的族人回去后,我们这些人如幽灵般四处乱串,恰巧碰上了你二弟,他为我们指了这条明路,此事说来话长,等打了胜仗,咱们边喝酒边聊。” 大胡子拍了拍阿买疆肩膀,乐道:“哈哈,既是这样,我相信你便是了。” 接近岸边,大魔怪和阿罗飞身前来…… 二人拱手跪地,齐声道:“见过大哥、大嫂!” 短暂寒暄过后,他们全部投入了战斗,幽蓝色血液染绿了整片魔山脚下…… …… 魔天之墙破除后,夏宇龙骑着火焰麒麟,领了蓝芯、蓝色精灵和几十个天兵,往魔山上而去。 本想飞身一步便到达山巅,尝试数次,均被幽蓝色闪电压了回来,眼看山巅近在咫尺,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山巅震动片刻,传来了天魔战神的大笑声…… 喝道:“好小子,你想一步登天吗,天魔之墙你虽破了,但我的魔身你却未破,我真身即将复活,你们是阻止不了我的。” “你等着,你的阴谋不会得逞,我将荡平整座魔山。” “哼哼,有如此骨气,我喜欢,我非常喜欢,那你就来吧!” 夏宇龙提剑飞身而起,再次尝试一步到达山巅,黑压压的天空里闪电密如蛛网,他挥舞神剑,欲要破网前行。 闪电幻化一道巨大掌影,将夏宇龙远远推出,落入了黑海之中。 “哥哥,哥哥!”蓝芯急坏了,哭着喊出了声。 蓝色精灵眉头紧皱,抬头向山巅上看去,它隐隐为夏宇龙担心。 “呼!” 夏宇龙自深海里窜出,回到了蓝芯身边。 “哈哈哈哈,废物,你是三界最大的废物,我女儿怎会看上你,我女儿很快就成为别人的妻子,难道你不替她高兴吗?哈哈哈哈!” 魔山深处,笑声轻浮,每一句话都深深刺痛夏宇龙的心。他气急攻心,口吐鲜血,拄着神剑单膝跪在了地上。 蓝芯安慰道:“哥哥,别听他的,他是在激你。”她抽出丝巾,替他擦拭了嘴角的血液。 蓝色精灵急道:“主人,他一再拖延时间,咱们再不上山,可就迟了。” 夏宇龙神情凝重,“嗯”了一声,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呼出一口长气,咬牙说道:“此魔不除,难平我心中之愤怒,快走。” 一行人踏上了那条悠长的阶梯,这是唯一通往魔山之巅的道路,他们踏着台阶,急速奔跑。 阶梯十分悠长,往山巅看去,那是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黑洞,诡异至极。 “你们这群废物,快给我阻止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 魔虱如飞蛾扑火,提着骷髅战戟一波波涌来,夏宇龙驾驭火焰麒麟深入敌阵。 “呼呼呼呼……” 神剑挥舞,爆闪出一团团温度极高的火焰,近身的魔虱还未来得及出招,便瞬间气化,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波接一波魔虱涌来,又一波接一波消失…… 夏宇龙杀得酣畅淋漓,一路凯歌奋进,看来他真是怒了,他痛恨战争,痛恨天魔战神。 是的,面对强敌,他不再留情面,不再有任何保留。 由于他在前方倾全力杀敌,蓝芯他们跟在后边并没有遇到像样的阻拦,只捡了一些“死鱼”。 很快便登至了半山腰…… 在一片宽阔地带,空气发生了扭曲,十个红眼魔虱幻化而出,他们身体修长,肩部宽大,是两倍的夏宇龙。 瞬间便一字排开,挡住了夏宇龙他们的去路。 中间那为首的提着锁魂钩,向前跨出一步,俯身扫射了夏宇龙他们一眼…… 蟒声喝道:“战神说了,擅闯魔山者,都得死,想上魔山,得从我们十个拒门神身上踏过!” “那就开打吧,我主人会怕你们不成?” 话音刚落,拒门神手中的锁魂钩已“呼呼”劈来,直逼蓝色精灵天灵盖,看着架势,想让其脑袋搬家。 “住手!”夏宇龙提剑格挡,已使出八成内力,意在一招撼敌。 “当”的一声,火星子在拒门神眼前迸裂,他的头迅速缩回,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踏在了地上,摔得个四仰八叉。 “哈哈!”蓝芯笑出了声,“看似威猛,却不堪一击,看来天魔战神气数将尽!” “呦呵,好大的力气,不过我喜欢!” 那拒门神摇着昏沉沉的脑袋,拄着锁魂钩,吃力地站了起来,握钩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呵呵!”蓝色精灵也轻蔑地笑了,双手叉腰,说道,“你们都是大笨汉……” “什么?”那为首的打断了它的话,“你说什么,什么是大笨汉?” 蓝色精灵环抱双手,解释道:“这都不懂,又大又笨的汉子,叫大莽汉,你们十个都打不过我主人,还是认输吧!” 那为首的喝道:“打不过就打不过,那又如何,想上山,没那么容易,战神说了,让我们死守此地,有擅闯者,必杀之!” 夏宇龙举起神剑,愤然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已摆开了打斗的架势,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奇怪的是,这十个拒门神却“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一点也不严肃,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为首的还笑出了眼泪,说道:“你说这些人,真会找事,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天下太平不更好吗?” 身旁那头也道:“是啊,是啊,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非得折腾些事情出来!” “可恶,我们都热爱和平,不想打仗,是这些人逼我们的。” “唉,这天要变了,他们必定夺了我们的家园,我们将浪迹天涯了。” “呜呜呜,我们很快就没家园了,我们将无依无靠,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的。” …… 那十个拒门神你一句、我一言说开了,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个不停。 拒门神彼此间相互哭诉,也带动了夏宇龙一行人的情绪,罪孽感油然而生,每个人都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呜呜呜呜,我真该死!”蓝色精灵依着也哭了起来。 “宇龙,宇龙,你们别听他们胡说!” “乖孙子,一定要振作起来!” 身后喊话声急促,一听便是向山和黄大仙在说话。 夏宇龙一行人泪眼婆娑,从悠悠梦中惊醒,转头看去时,向山和黄大仙已来到跟前,身后还紧跟着各派首座。 原来,黄大仙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各派首座,大是大非面前,江湖各派最终化干戈为玉帛。 向山又道:“这几个拒门神脑子不好使,他们受了魔法蛊惑,想在此拖延时间,别理他们,快去救仙儿,这里我们来应付付!” 黄大仙颇为自豪,说道:“好孙儿,你爷爷说话算话,替你办成了一件大事啊!” 周潇子插了嘴,“唉,都什么时候了,别再闲聊了,打败魔界再说,我等都是站在道义这边,并不是被你的话所感动。” 就这样,各派首座很快与拒门神交上了手,每个人都不遗余力,使出了看家本领。 他们心有执念,空前团结,不破魔界誓不还。 刀剑相交,“噼啪”声不绝于耳;寒光四溢,“万紫”花应接不暇…… 夏宇龙一行人登上了高台,行得半顿饭工夫,隐隐听见前方传来了唢呐等乐器声,甚是热闹的样子。 循着声响,一行人往右折行而去。 转过一个山坳,前方进入了一平坦的峡谷,两边是高耸的绝壁,下边犹如碗底,被包裹得严实。 还以为有奢华的宫殿迎接他们,在右侧的绝壁下边,却是一间极为简陋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哪里。 那悠悠的乐器声从里边传出,且越发响亮了。 夏宇龙迟疑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摆设极为简陋,正中央是一座神台,神台上有一具披头散发的白骨,白骨前边正燃烧着九根红烛。 在神台右边,摆放着一张破败不堪的木床,而在神台左边,坐着四五个孤魂野鬼,他们正在吹拉弹唱、敲锣打鼓。 左天阳与张仙牵着红绸,立于神台正对面,拜完了神台上那具白骨,二人相对而立,他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夏宇龙大为震惊,在心中一遍遍这样喊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仙一身红装,嘴唇鲜红,面色白里泛红,头上扎满了亮晶晶的发簪,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 她抬起眼眸,看了左天阳一眼,便含羞低头…… 柔声说道:“宇龙哥哥,时候不早了,咱们尽快入洞房吧!” “嗯,好,让我抱会儿!” 左天阳把她搂入怀中,欲要将她抱起来,放到那破烂的木床上。 夏宇龙知道,仙儿已被魔毒迷惑,错把左天阳当成了他自己。 他跃身下了麒麟,疾奔上去,焦心喊道:“仙儿,我是哥哥,他是大坏蛋左天阳,别被他给骗了啊!” “啊哥哥,真的是你吗?” 张仙眼前一亮,急忙转过身子,一脸微笑地看着夏宇龙,瞬间便哭成了泪人儿。 突然间,她却发出了几声魔笑,一脸惊恐地摇着头,“你们都是骗子,我哥哥他已经打败了天魔战神,他正在灵山上等我,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去找我哥哥!” 突听得“唰”地一声,左天阳抽出腰间魔剑,怒指夏宇龙等人…… 战战兢兢喝道:“你小子又想坏我好事,我今天与你没完!” 见张仙木讷欲睡,呆立原地不动…… 他魔笑起来,“我已和爱妻拜堂成亲,真正成了天魔战神女婿,生米煮成了熟饭,三界半壁江山都是我的了,你们拿什么与我斗?” 夏宇龙神情威严,厉声道:“你卑鄙,天魔战神糊涂至极,竟任由你摆布!” “那又怎样!”左天阳又发出几声魔笑,脸上挂着胜利的喜悦,“战神对你失望至极,只有我能替他做事,他能不听我的吗,是的,引你至此由我策划,可谓一举两得啊,哈哈哈哈!” 蓝芯走上前来,愤然道:“哥哥,天魔战神真身很快复活,他意在拖延时间,别再与他磨蹭了,把他杀了吧。” 听到蓝芯的说话声,张仙从恍恍魔梦中醒来,看着夏宇龙和蓝芯,她又惊又喜,脸上笑容瞬间舒展。 乐道:“哥哥,芯儿,你们都来了,咱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回灵山上去吧。” 话毕,她满怀欢喜,奔向了夏宇龙。 只听得“呲”的一声,她已被利剑刺穿胸膛,正是左天阳从身后刺来。 鲜红的血自伤口渗出,快速沿着剑刃流淌、滴落,是的,她已被利剑刺穿心脏。 这是一把邪恶之剑,左天阳深陷魔道不能自拔,其贴身的青丝铜剑也随之改变。 不仅变得锋利无比,那妖黑之气还蹭蹭冒腾不停,而且还能感应主人魔念,出鞘之时,那便是孤注一掷的了。 左天阳发疯了,喝道:“你已是我左天阳的妻子,为何还要投入别人怀抱,我对你如此之好,你却一点不领情,哼,小贱人,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张仙向前扑去,倒在了夏宇龙怀中,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双眼满含不舍,凝视着他,微微一笑…… 悠悠问道:“哥哥,仙儿又回来了,仙儿漂亮吗?” 夏宇龙含泪,猛地点着头,回道:“是的,仙儿是最漂亮的……仙儿最漂亮了……” “嗯,好!”张仙又微微一笑,血液不停地自嘴角流出,“我今天专为哥哥打扮的,嫁衣也特地为哥哥而穿,有哥哥抱着仙儿真好,可惜仙儿很快就要不在了。” “不,仙儿,哥哥一定救活你!” 夏宇龙泪水如注,迅速提气于右掌,欲要向张仙体内输入最上乘的真气…… 张仙拿住了他的手,阻止道:“哥哥,没用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依依不舍地凝视着夏宇龙,用情至深地看他最后一眼…… “快……快……去阻止我爹爹,他要用魔剑将整个三界劈开,他害死了妈妈,他……他……他不能一错再错了,哥……哥……咱们来世再见,我随妈妈而去了……勿……念……” “仙儿,你一定要撑住,撑住啊!” 夏宇龙按住她腹部,仍旧向其体内输入两大真气,而后又持续加压。 张仙睁开双眼,看着夏宇龙微微一笑,她提了提气,转头向神台上那具白骨看去…… 又依依不舍,缓缓闭上了双眼,那双轻抚夏宇龙脸庞的纤纤玉手,也缓缓垂落下来。 “仙儿……仙儿……对不起,哥哥真没用,真没用!” 夏宇龙搂着张仙,已泣不成声,血液已将他身上染红。 “你夺了我的爱人,我要替战神杀了你!”左天阳受魔力感召,提剑向夏宇龙刺来。 夏宇龙怀抱张仙,仍在伤心欲绝中,根本顾及不了这些,这一剑以同样的手法,直指他心脏…… “恶人,休要伤害我哥哥!” 蓝芯领着那十几个天兵,杀将上来,与左天阳纠缠在了一起。 左天阳频频使出阴招,且招招恶猛,妖黑色剑气唰唰溢出,逼人要害,他无路可退,已不想再退,在做垂死挣扎。 那十几个天兵近身不得,趁这空当,他刺出魔剑,直抵蓝芯下腹…… 蓝芯侧身避闪,没曾想却是左天阳的虚招,那又黑又长的利爪早已事先等着,她被捏住了脖子,剑尖这才低至腹部。 左天阳哈哈大笑起来,喝道:“你心爱的女人已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的话,把你的神剑交出来,再受我一剑,否则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话音刚落,夏宇龙已化身成影,闪电般速度绕至左天阳身后,他干脆利落,刺出了神剑…… “呲!” 神剑刺穿了左天阳胸膛,也刺穿了他的心脏。 黝黑的血液自口中涌出,一团接着一团,瞬间喷洒一地,脸色亦是变得异常惨白,看样子无生还的可能了。 但骨子里却是坏到底,欲想挥动魔剑,给予反击,不过受了这一剑,全身气血奔泻千里,再无凝聚可能。 他只得呆立原地,任由魂魄飞散,却是无计可施。 夏宇龙冷冷说道:“忍无可忍、无需再让,是你逼我出手的,我已多次给你机会了!” 神剑拔出,左天阳全身妖邪之气四溢。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憋足最后一丝气力,将剑柄使劲往前砸去,重重击在了蓝芯的脑勺上。 蓝芯两眼发黑,瘫软下来,夏宇龙抢上一步,将她搂入怀中。 张仙与蓝芯同时受伤,夏宇龙怎能不悲愤交加?本想留左天阳一个全尸,但怒火难消。 他提起神剑,往昨天阳身上削去,神剑领会其意,将左天阳仅剩的转世灵气全部吸收殆尽,身上的衣裤也随之化作粉末,消散在了空气中。 左天阳身体向内塌陷,变成了一具干尸,随后又变成了一具骷髅。 “轰隆!” 夏宇龙释放强大内力,将骷髅震碎,白骨散落一地。 神剑里传来了赞美之词,“好小子,干得漂亮,第一次见你杀敌这么酣快,嘿嘿,要知道,我也助了你一臂之力的,这种人就该杀!” 夏宇龙从愤怒中走出,如果没有听到这滑稽的声音,他还真把七彩大仙给忘记了。 七彩大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我不就按时冒了个泡吗,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是,前辈!” 夏宇龙迅速提掌,向蓝芯体内输入了一股真龙之气,他焦急万分…… 在心中喊道,“芯儿,你和仙儿千万不能有事啊,说好的,我们要浪迹天涯呢!” 片刻,蓝芯悠悠转醒,看着夏宇龙哭道:“哥哥,芯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话说间,只感觉脚下剧烈晃动起来,整座魔山都在震颤,看来天魔战神真身快要复活了。 突然间,一道幽蓝色光亮射进了屋内。 光亮幻化成型,走上前来的正是蓝色精灵。 它拱手禀报:“主人,天魔战神死性不改,又在召唤四海邪恶之力了。” “好,我知道了,继续打探。” “是,主任您也要小心!” 蓝色精灵化身成影,消失在了破屋外边。 夏宇龙将蓝芯扶起,并怀抱张仙,走出了茅草屋,他要登顶向天魔战胜讨要公道了。 才刚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嘿嘿哈哈的大笑声。 这正是寒门孤火,他嘴里叼着一根茅草,骑着狂狮从山下大摇大摆而来。 走得近些,他又癫狂地笑出几声,说道:“师弟,你让师兄我找得好苦啊,我料定,你会上山的。” “啊,是师兄!” 夏宇龙惊喜交加,正要往下说去…… 寒门孤火抢先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我已经找到了太祖师公,他说他认得你咧,嘿嘿,你这人真坏,原来一直瞒着我咧!” “啊!”夏宇龙万般讶异,脱口问道,“我没有听错吧,太祖师公他真认得我么?” 寒门孤火笑得合不拢嘴,回道:“太祖师公说,你也认得他的,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高不高兴?” 夏宇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了,到嘴的话憋了半天,仍激动得吐不出来。 片刻,他“呵呵”笑了,问道:“师兄,你快告诉我,太祖师公现在何处?” 寒门孤火又癫癫一笑,回道:“他在龙山上,正守护着东土的龙脉,也守护着神剑的真身,只有拿到神剑真身,才能彻底打败天魔战神。” “啊,真的吗,难道我这神剑还不真?”夏宇龙有些摸不着头脑。 寒门孤火叹气道:“唉,你有时候也挺笨的,不与你废话了,事不宜迟,你快随我去,到太祖师公哪里取神剑吧!” 只感觉脚下又一阵剧烈震颤,魔山之巅嘶吼声响彻云霄,天魔战神又在挣扎了。 四海妖黑窜起,黑压压的,向魔山上汇聚而来,天色逐渐暗沉。 夏宇龙急道:“师兄,天魔战神就要劈开三界了,我随你去了,岂不耽搁了与之决战最好时机。” “哦是啊,这该如何是好呢!”寒门孤火一脸的苦相,如孩童般跺着脚,“如果我能代劳,将你把神剑取回就好了,可是三界中除了你,没人可以撼动神剑。” 这时,蓝色精灵自空气中爆闪而出,疾步走上前来。 “你这妖孽……”寒门孤火自狂狮背上跃身而下,捏紧双拳扑了上去“又想来害我师弟,今天我绝不饶你!” 蓝色精灵向上窜出,闪电般速度出现在了夏宇龙身旁。 寒门孤火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吃屎,双脚掌发力,才稳稳立于原地。 他心有不甘,急忙转身,向夏宇龙喊道:“你还不快动手,等着它再次把你吃了不成?” 夏宇龙说道:“师兄,先别动怒,它是来帮我的,此事说来话长,今后再向您细说。” 寒门孤火翘着嘴,冷“哼”一声,道:“丑八怪一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别太相信它了,我担心你再次上当。” 蓝色精灵怒道:“喂,癫狗崽,你才是丑八怪一个,我是我们族人里最帅的,别以为整个三界只有你一个好人!” 寒门孤火癫狂一笑,说道:“好?你能好到哪里去,你能帮我师弟什么?” 蓝色精灵并未理会寒门孤火,而是抬头凝视着夏宇龙…… 阴声笑道:“主人,您忘了,嗜血咒书里有说,待获得魔天墙里的魔法,便可分饰两人,您一人去取神剑,一人与天魔战神决战,岂不两全其美吗?” “呀,是了,还好有你及时提醒!” 夏宇龙恍然大悟,依照蓝色精灵传授的天外梵文心法,运气调息于全身各大经络。 片刻间,一幻影自他身体里溢出,已然分饰成了两人。 见到此状,寒门孤火打消了顾虑,与蓝色精灵握手言和了。 夏宇龙另一人骑上了火焰麒麟,紧随寒门孤火往西方而去,目的地龙山,其真身则登上了魔山之巅。 与天魔战神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魔山之巅尽是枯黄的杂草,放眼望去一片萧条。 天魔战神双目紧闭,正盘腿悬坐于山巅中央,那把巨大黑黝黝的长剑,正悬立于他右侧身。 剑柄末端是一颗半人半兽的魔头,一条幽蓝蛇妖缠绕于剑刃上,妖黑之气丝丝缕缕,自剑身上冒腾而出,看起来诡异可怖。 天魔战神右边,是一片莲花池,池子虽然不大,但莲叶碧绿繁茂,五颜六色的花朵已开满整片池子。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到,莲花池影延伸至了天边。 他隐隐感到不安,担心前世悲剧再次上演。 天魔战神左侧,是一片笔直的绝壁,边上云雾缭绕,深不可测,山下的鏖战仍在继续,喊杀声隐隐传来。 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豆点大的虱子,爬满了天魔战神四周的草丛,一只挨着一只,数都数不过来。 天魔战神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浓密的头发,浓密的胡须,一看脸部轮廓便是张宛年了。 是啊,这正是张叔叔,仙儿多年苦苦寻找的爹爹,张叔叔真在此。 “张叔叔!” 夏宇龙差点失声叫出,但他打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张叔叔竟与大魔头扯上了关系。 另夏宇龙纳闷的是,张叔叔衣着并不华丽,似乎还是他失踪前夜的穿着打扮。 一身黑色的土布长袍,有些陈旧,前边还打了几个补丁,两边袖子已经破烂。 而且他身上肮脏不堪,衣服上还爬满了细小的虱子,似乎一个风尘仆仆的游子,更像是一个流浪的乞丐。 “不,不会的,张叔叔不会是那个大魔头,这些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一定有难言之隐,甚至是被逼的。” 夏宇龙有些动摇了,他怜悯张叔叔悲惨的遭遇,张叔叔一向纯善,不可能与天下苍生为敌。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又看到,张叔叔的身体已经腐烂,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均被层层的虱子和白色卵茧包裹。 “啊!” 夏宇龙全身串麻,即刻关闭了魔眼。 此时,天魔战神有了动作,他慢条斯理,如歌姬般挥动起了双手…… 四海妖气一股接着一股,往山上窜来,被收入其掌心,吸进了体内。 庆幸的是,异度空间已缩成了黑压压一团,高高盘旋于山巅上空,但只要谁多看上一眼,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过得片刻,天魔战上缓缓睁开了双眼,但却不看夏宇龙一眼。 一边舞动双手,一边冷冷地道:“你终于来了,你还抱着我女儿,说明你仍想成为我天魔战神的女婿,跟随我一起征服三界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到时候整个三界都是你的。”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张叔叔,我相信踏上魔界并非您本意,回头是岸吧,别再犯糊涂了。” 天魔战神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缓缓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我的命代表邪恶,邪恶必将与正义抗衡,试问,你能改变我的命吗?” 夏宇龙缓步前去,在荷花池边寻得一块平整巨石,将张仙缓缓放在了上边。 随后又回到了原来位置,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 拱手行礼,放眼四海,说道:“张叔叔,天下之大,我们非得在这魔山上吗,只要您摆正心态,一心向善,您就不会是邪恶的化身。” 天魔战神哀叹一声,说道:“你可知道,就在你出生那年,流星天降,我们张氏家族遭难,连续死了好几个人,后来姚半仙替我们家挪了坟根,虽说家族上下染的怪病陆陆续续好了,但从那以后,我就时常梦见我的前世,他说,我身上天降魔咒,逃不了成魔的宿命,那时的我心怀善念,但却是极度伤心难过,甚至还有过轻生的念想。” 话到此处,他沉吟片刻,亦放眼四海…… 继续说道:“可是宿命不允许我轻生,我的前世说了,姚半仙打通了我通往魔界的玄门,死后同样会变成恶魔,不如就地成魔……” “哈哈哈哈!”他又大笑起来,“赶巧不巧,姚半仙又把蓝色妖姬给放了出来,妖姬很快唤醒我魔根灵子,在我成魔路上推波助澜,你若晚些上来,我便把三界一剑劈开了……” “哼哼!”他抬起头,怒瞪着夏宇龙,“终究还是宿命的安排,让我们再次决斗魔山上,我若再不打败你,对得起宿命的安排吗!” 蓝色精灵阴声笑道:“简直胡扯,三界的每一界域都有各自的规矩,岂能由你破坏,祭血咒文里说,若魔界裹挟三界,三界终将沦为一片混沌,第三元宇宙邪魔之力会趁虚而入,天下苍生也就不复存在。” 天魔战神沉默了,他缓缓挥动双手,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 突然,他右掌推出,一股妖邪之气闪电般速度袭来,直逼蓝色精灵脑门,这一出便是杀招。 夏宇龙提剑格挡,“当”的一声闷响,那股邪气在剑刃上环绕几圈后,随风四处飘散而去。 天魔战神冷笑道:“身手不错嘛,你我如果联手,何愁三界不定,到时候我传位给你,你亦是三界之主,何必大费周折,与我斗个不停!” 夏宇龙不屑地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三界之主,只是我不愿意看到天下苍生遭此劫难,更不想让三界深陷水深火热中。” 天魔战神收回右掌,苦笑道:“说得冠冕堂皇,如今这三界真窝囊,不见得天下苍生过得有多好,仙界整天沉迷于酒色,醉生梦死,可谓是几度逍遥几度欢。” “哼!”他怒气冲头,“你们去问问,天上的神仙何曾关心过凡界和阴界,他们的位置又不可撼动,一坐便是万古,不舍得挪动一下屁股,简直厚颜无耻,你再看看凡界,为了争抢弹丸之地,整天打打杀杀,民不聊生,再看阴界,冥灵河两岸亦是闹得不可开交!” 话到此处,他又顿了片刻,环顾四周一眼…… 继续说道:“你看我的魔山上,可曾有过华丽的宫殿,可曾有满山金银财宝,可曾过着奢华安逸的生活?我身上可曾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连女儿婚房也是茅草屋,我安于清贫。” “夏宇龙!”他突然提高了声音,“我问你,听进我说的话了吗,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他双眼鼓瞪,正气十足,与夏宇龙对视起来。 “这……这……” 夏宇龙不知如何辩答,张叔叔的话似乎句句在理,问得他哑口无言。 蓝芯有气无力,低声说道:“哥哥,别被他给蒙骗了,他连仙姐都不疼,他定是不会在乎其他人的了!” “嗯!”夏宇龙点着头,站直了身子…… 义正言辞,反问道:“我想问张叔叔,为何要加害叔娘,对仙儿为何又这么狠心,龙古镇豹头铺那一家子惨死,张叔叔又作何解释,还有东海天琅山上的万人骨,张叔叔又作何解释?” “这……这……” 一席话问得突然,天魔战神亦是无言以对。 “嘿嘿!”蓝色精灵得意地笑了,“老东西,你还有很多罪状我还没列出来呢,东海里所有巨兽一夜间全部死绝,也是你干的好事吧?” 蓝芯接话道:“没错,天魔战神,你是有口难辨了吧!” 天魔战神舞动双手,“哈哈”大笑起来,双眼放射青光,环视着在场的人…… 怒道:“是又怎么样,为了一统三界,我大义灭亲又如何,谁阻止我成就大事,我就杀谁,你们能做到像我这样的魄力吗?” 说着,他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空灵,传遍整个三界,听得各路神仙心中发颤。 夏宇龙说道:“你这是在狡辩,仙儿是你亲生骨肉,小时候没了爹爹妈妈,她度过了艰难的童年,长大后他知道自己的爹爹是大魔头,不知她有多伤心,你可是从未反省过。” “哼!我何须反省?”天魔战神有些沉不住气了,“我天魔战神做事向来一意孤行,我何须反省,你若不服,便可一战……” 话说间,他右手一挥,身旁天罡魔剑已捏入掌中,随后便化身成雾,已不见了踪影。 眨眼间,天罡魔剑已在夏宇龙头顶直插下来。 “芯儿,你们快让开!” 夏宇龙只感觉头顶妖风烈烈,天罡魔剑已点在了他的百汇穴上。 他脑袋里疼痛欲炸,提剑格挡时,天魔战神已挥剑向他身后刺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呲!” 这声清响落地,魔剑已从后背刺穿了夏宇龙的身体。 “你这么不堪一击,拿什么和我斗?哈哈哈哈……” 天魔战神狂笑不止,以为已胜券在握,他猛地旋转魔剑,欲将夏宇龙身体削成碎片。 夏宇龙迅速调息内力,瞬间化身成一条巨大的火龙,狂卷着天魔战神的身体,向天空中窜去。 深空之中,只见红黑两大幻影相互碰撞交织,时而窜至遥远的天边,时而坠落东海,时而遁如深土…… 龙吟与魔吼声不绝于耳、响彻天际,传到了遥远的天宇之中,惊动了整个银河。 …… 夏宇龙分饰的另一人紧随寒门孤火,沿着魔山北侧,往西北方向而去。 沿着魔山北麓而上,到处是高大的房屋,有的房屋还在搭建,有的房屋已经建成。 站在远处看,一座巨大的城堡雏形已初具模样。 建造城堡的有阳间凡人,天界劳工,还有阴界各路鬼神、魔怪。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一眼数不过来,约摸估算,怕是有上百万人。 有的在搭建高架,有的在搬运巨石,有的在凿刻石柱,还有的在分发石料…… 总之,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魔虱军团正压着他们赶工期,吆喝声、叫骂声乱成一片。 每个人都会挨魔虱的鞭子,动作稍慢的,被魔虱连续踢打;有的在搬运巨石时,不慎从高架上跌落,一命呼呼了;有的爬起来后,没走几步便又倒下了;有的倒下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路上尽是死尸,魔虱将他们搬运至空旷地带,堆积如山后放火点燃。 环顾四周,到处是一堆一堆的烈火,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夏宇龙看得揪心,怒道:“可恶,还自称甘守清贫,简直暴殄天物!” 寒门孤火癫癫一笑,说道:“这大魔头坏得很,要将魔山北麓全部变成他的宫殿,他要让天下人来此朝拜,野心太大了,他若不灭,天理难容!” 夏宇龙一脸忧色,轻叹一声,道:“是啊,原来被他的表象给蒙蔽了。” 过得一炷香时间,夏宇龙一行人来到了龙山脚下。 龙山延绵悠长、雄伟无比,整座山脉青翠碧绿,远远看来,就像一条侧卧在大漠边上的巨龙。 龙头朝南、龙尾甩北,从古至今,它被冠以“青龙山”美名。 千万年来,青龙山始终守卫在东土尾部,与东海遥遥相望。 向东土无私地输送天运,用心用情庇护东土上的人们,东土上的人文、情财、气运才经久不衰。 如今邪魔卷土重来,强压青龙山,天运逐渐衰弱。 随着夏宇龙的到来,青龙山上的气血开始苏醒了。 准备进山时,蓝色妖姬又出现了,深空中展露出了她那张绝美脸庞…… “我的儿,你在哪里啊,娘亲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夏宇龙向深空中看去,那绝美脸庞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他顿感心口绞痛难忍,差点从麒麟背上掉落。 寒门孤火癫狂笑道:“怎么,一见到美女就心疼?” 夏宇龙摇摇手,回道:“不,不是!”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想弄清楚,自己与蓝色妖姬是何关系,为何每次见到她都会心疼? 寒门孤火“啧啧”两声:“虚伪,还说不是,一见到美女就眼红心跳,别听她的,像我一样,啥事没有,整个三界,有多少人因为听到她的声音而遁入魔道,这叫……叫……叫什么来着,无……无……无法自拔,还好你小子有真龙之气护体,没事的!” “儿啊……你在哪里啊,母亲在找你啊……” 深空中,蓝色妖姬的声音再次响起。 寒门孤火仰头吼道:“唉,老妖婆,你死了儿子与我们有何干系,又不是我和你生的,别再大呼小叫的了,烦不烦人啊!”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天边。 寒门孤火癫狂一笑,说道:“见了吧,她就害怕我,因为我是童子身,她近不得我身。” …… 进了山,二人穿过一道火红色暗波门,便来到了青龙山龙头处。 龙头上刀锋林立、绝壁纵生,像极了蛟龙面部凶神恶煞的面容。 站在龙头俯瞰四方,群山、大漠尽收眼底,魔山与龙山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 乍一看时,魔山就像一条蟒蛇,匍匐在青龙山脚下,俯首称臣。 但此蟒蛇并不安分守己,随时会反戈一击,因此,打蛇必须要打七寸,就是那高高隆起的魔山之巅。 寒门孤火癫笑几声,忍不住念出一首诗…… “一览真龙横东土、万事苍生呡甘露、魔山俯首甘为臣、奈何夜夜听鬼哭。” 话毕,他看着夏宇龙,又癫癫一笑,道:“师弟,可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夏宇龙微微一笑,回道:“略解一二,想不到师兄还会吟诗作赋。” 寒门孤火摆了摆手,又癫癫一笑,道:“我大老粗一个,哪知道这些,是太祖师公传授给我的,他老人家学识渊博,厉害着呢,起初他念这首诗给我听的时候,叫我做解释,我想了半天,还是摇头,他说我笨,哪知道我像你这样回答就好咯!” 话音刚落,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声,夏宇龙的另一人正与天魔战神纠缠,打得难舍难分。 随着剑光爆闪,深空中不时地变幻着颜色,红、黄、蓝、绿、紫……让人眼花缭乱。 寒门孤火急道:“糟了,待会儿又要被太祖师公骂了,他总是批评我,说我办事拖拖拉拉的,快随我来吧。” 话说间,他驾驭狂狮快速转身,向绝壁下走去…… 行得半会儿,他默念起咒语,在绝壁上,又一道火红色暗波门缓缓打开。 二人驾驭胯下灵兽,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前方变得越发地空旷起来,是的,青龙山里边是一个无比宽广的巨型圆洞。 从上至下共有九层,最顶层为第九层,最底层为第一层,越往底层,越是空旷无边。 寒门孤火驾驭狂狮自第几层洞口一跃而下,他的身影越来越小。 看着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巨洞,夏宇龙有些发怵,但师兄的表率让他热血沸腾。 巨洞深处回声不断:“好兄弟,块下来吧,别磨蹭了,别让太祖师公等得太久了……” 夏宇龙趴下身子,揉了揉火焰麒麟鬃毛,在它耳边问道:“好兄弟,你敢跳下去吗?” 麒麟乃三界五大瑞兽,它有何不敢的? “嗷……” 它发出几声低吟,似乎在说:“主人,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声音落地,它纵身一跃,随之也跳了下去。 站在洞底往上看,只见一团明亮的火焰在缓缓降落,这无比宽广的黑暗里,火焰仅如豆点,竟是如此的渺小。 一炷香时间过去,麒麟驮着夏宇龙平安着陆,来到了巨洞的底部。 放眼四周,到处是浮动着的巨龙,怕是有千万条之多。 夏宇龙的到来让它们兴奋不已,低沉的吟吼声此起彼伏。 底部中心又展现出一个巨大的洞口,与最顶层洞口一般大。 里边极为黑暗幽深,犹如一只深邃的巨眼。 一幻影正盘腿悬坐于洞口中心,乍一看时,是一白衣老者,眉毛、发丝、胡须也全都呈花白色。 寒门孤火癫笑几声,说道:“太祖师公,我已把师弟带来了。”他看着夏宇龙,并扯了他一把,“还不快给太祖师公打招呼,最起码下一个跪嘛!” 夏宇龙凝视着老者,那张慈祥且满是皱纹的脸,竟让他大吃一惊。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喊道:“爷爷,您是我爷爷!” 说着,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磕起了头,“宇龙好想念爷爷,宇龙今后再也不淘气了,宇龙好好听爷爷的话!” 不知不觉中,热泪已从眼角涌出,湿了整张脸。 “呦呵,这小子不知礼数,开口就叫爷爷!” 寒门孤火也大为震惊,将夏宇龙拽了起来…… 斥责道:“你在干什么,对太祖师公太不敬了,爷爷是你叫的吗?差辈了。” 老者看着夏宇龙,笑道:“我已不再是你爷爷,我是东山道人,你应叫我太祖师公!” 夏宇龙一脸疑惑,他欲言又止,不知说什么是好,但心中却是又暖又喜。 东山道人抬头仰望洞顶片刻,欣慰叹道:“宇龙总算长大成人了,我也总算没有辜负上天的期望,一切尽随天意……” 他那慈祥的目光又向夏宇龙投来,“在我过世前那几日,冥冥中我已有了预感,在灵山古墓的黑洞里,我总是听见有使命在召唤,你与芯儿将我放进黑洞之后,我便穿越时空,回到了前世。” 夏宇龙微微点着头,自言道:“原来爷爷的前世是东山道人,我们苦苦找寻的东山道人,竟是扶养我长大的爷爷!” 寒门孤火癫狂一笑,道:“你小子真有福气啊,与太祖师公早就认识了,我又略逊了你一筹!” 夏宇龙笑道:“师兄聪明过人,事先找到了太祖师公,才是最大的福气!” “哪有!”寒门孤火摆了摆手,“全是狂狮的功劳,也全靠你的本事,驯服了它,唉,闲话少说,快听师公把话说完。” 东山道人又道:“我年轻的时候,时常在探究,灵山古墓里的黑洞和狂吼声到底是何物,其实就是时光虫洞,与我身下的黑洞是相通的,狂吼声就是这些巨龙发出的声音。” 夏宇龙“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他为爷爷回到前世感到高兴,“太祖师公,等打败了天魔战神,平定了三界,与我们一同回灵山去吧,让宇龙再好好伺候您?” 东山道人摇了摇头,道:“我的真身已破,回不去了,等助你定了三界,我也该回北斗七星复命了,第三宇宙的邪魔力量蠢蠢欲动,很快就会入侵我们的宇宙,所以你得彻底打败天魔战神。” 话到此处,他长叹一声,顿了片刻…… 看着夏宇龙继续说道:“第三宇宙邪魔力量强大,比天魔战神难对付千百万倍,你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他抬头向四周群龙看去,“在你到来之前,它们群龙无首,所以灵山古墓里的嘶吼声常年不断,如今它们已群龙有首,那声音也该消停了。” 话音刚落,一把火红色龙头长剑豁然出现,悬浮在了东山道人头顶,与夏宇龙所持的神龙斩魔剑一模一样。 其烈焰灼灼,将东山道人全身映照得通红。 东山道人笑道:“此剑乃神龙斩魔剑真身,取了它,便可一统群龙,与其虚身合二为一,将三界恶魔斩杀殆尽。” 寒门孤火嘿嘿一笑,道:“师弟,这又是考验你的时候了,太祖师公屁股下边是时光虫洞,弄不好会一去不回的,你一定要小心了!” 东山道人摇着头笑了,说道:“不要那么悲观,宇龙已悟透玄宗剑道,又有两大真气护体,血液里流淌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神气,要获取此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听了这一席话,夏宇龙满怀信心,事不宜迟,先获取神剑再说。 他遵循玄宗心法,平稳调息真气,猛然发力于全身,一道幻影窜出,神剑已握在手中。 身体轻飘自然,眨眼间,又回到了原地。 神剑感觉到了他的温度,释放出五彩剑气,沿着他的右手,游走全身经略…… 身体中的每个穴位瞬间疏通,身上那蛟龙也缓缓蠕动,星星点点化作无形,融入了他的血肉里。 “神剑在手,我狂斩恶魔!” 他情不自禁,练起了招式…… 其动作行如流水,无半点拖泥带水,时而大气磅礴,如巨浪奔腾;时而精巧细腻,如涓涓细流;时而又清新自然,如雨过天晴…… 总之,所有的好词都可形容,笔者词穷,仅能写到如此了。 是的,天剑心决里的招式幻化无穷,囊括天宇,乃玄宗剑道最上乘精髓,就在此刻,已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龙魂剑气“刷刷”四溢,头顶上悬浮的那千万条蛟龙不安分了,它们亦是心潮澎湃、蠢蠢欲动。 寒门孤火看得过瘾,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 东山道人面露喜色,亦是不停地点着头…… 时机已经成熟,千万条蛟龙已全部消失,幻化千万道不同颜色的火光,向神剑汇集而来。 神剑毫不客气,把火光全都收入了“腹中”。 夏宇龙全身通红透亮,体内千万条血脉看得一清二楚,神剑上一道光圈爆燃,顺着他的身体滑落,在脚下汇聚成一团七彩祥云。 他的精气神爆棚,血液里蕴藏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的双眼变得更加深邃、有神,他的身体变得更加笔直、挺拔,脸上的幼嫩也已完全褪去。 是的,他已完全蜕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三界斗士”,一呼一吸以及每个细微动作都十分稳重,透露出他的成熟。 东山道人倍感欣慰,说道:“你乃宇宙之子,如今你已人剑合一,待你二人合一时,神剑便会幻化无穷,呵呵,天魔战神败亡的日子不远了。” 突然间,脚下微微颠簸起来。 东山道人仰头望向九层巨洞片刻,随后看向了夏宇龙…… 一脸正色地道:“龙山微微颤,天下意胆寒,誓斩狂天魔,三界度难关,本来我还有很多话要与你说,但时间已不允许,祭血咒文已被蓝色精灵破译,我也就放心了,你母亲去逝前交给我一个锦囊,关于你的身世,正存放在灵山古墓那尊石像脚下。” 夏宇龙笑道:“既然太祖师公说我是宇宙之子,那锦囊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东山道人微微一笑:“快去吧,为天下苍生而战,为我们的宇宙而战。” 话毕,一道火红色暗波门在巨洞底部打开,待暗波门合上时,夏宇龙和寒门孤火已出现在了青龙山脚下。 数不尽的魔虱向二人围拢而来,夏宇龙提剑横扫,一波接一波魔虱倒在了火海中,瞬间被斩杀殆尽。 夏宇龙马不停蹄,驾驭麒麟向魔山之巅狂奔而去。 此时,他的另一个身体在苦苦支撑,与天魔战神斗得难舍难分。 二人你追我赶,已窜至三界每个角落,最终还是回落到了魔山上。 由于其分饰两人,少了纯阳之气护体,加之被魔剑刺伤,魔毒侵吞气血,体力与内力逐渐不支。 深空中,他脚下祥云变得残缺不堪了,身下又连中两剑,似乎败局已定。 但他并不是这么容易被击败,绝境之中,他总能找到应对的法子,六六字心决在他脑中进一步开化、顿悟。 他见力化力、见招拆招,进退有度,避敌实招,迎敌虚招,游刃有余,虽然略处下风,但屡次与天魔战神打了平手。 一时间,天魔战神拿他毫无法子。 其懊恼不已,一边出剑一边骂道:“他娘的,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是与我打太极吗,我们这样没完没了,要耗到什么时候,不如来个痛快的!” 夏宇龙不语,一脸沉着,挥剑大方应对。 见久拖不决,天魔战神玩起了阴招,他使出“魔幻千化”招式,剑影层叠,一剑刺在了夏宇龙大腿上。 趁夏宇龙调息内力之际,他踩踏妖云,来到魔山之巅,猛烈摇晃身子,数不尽的虱子往下掉落,爬满整座山巅。 随后,他挥出魔剑,施于虱子魔法,变成了贪婪的嗜血虱子。 它们相互串联,向魔山下快速涌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天魔战神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手下的兵命不久矣,他们很快就会变成一堆堆白骨的!” 他也知道,此举已过多分散魔力,对自己伤害也极大。 但为了让夏宇龙分心,趁机迎头痛击,他迫不得已,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了。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看见,冲锋在前的一些魔兽身上,已爬满了虱子,有的血肉已被嗜尽,魔山脚下,已是白骨累累。 迟疑之际,只听得“呲”的一声,魔剑毫不犹豫,也毫不客气,深深刺进了他的腹部。 这一剑正中肚脐眼,乃要害中的要害,其顿感天旋地转。 “哈哈哈……” 天魔战神的笑声几经癫狂,喝道:“你已真气奔泻,拿什么和我斗?你若束手就擒,我会考虑会放你一马。” “为了打败这大魔头,一定给我撑住,一定要撑住!” 在夏宇龙脑海深处,传来了他另一人的呼喊声,他左手死死拽着还刺在腹部的魔剑,闭目凝神起来。 “大魔头,休要伤我哥哥!” 蓝芯手持冥火球,自天魔战神身后攻来,道道炽热火焰袭出,如烙铁般融进了其身体里。 “啊,啊,啊,去死吧!” 天魔战神发出几声魔吼,猛地自夏宇龙手中抽出魔剑,紧接着提剑便扫。 妖黑色剑气溢出,袭中了蓝芯的胸膛,她口喷鲜血,向天边飞了去…… 夏宇龙聚得天地灵气,身体很快恢复,他睁开眼睛时,看到了这一幕,像极了前世在九重仙界恶斗时的场景。 他化身成影,光一般速度追去,很快便将蓝芯搂入怀中…… 心疼说道:“芯儿,哥哥来了,伤到哪里了?” 还未等蓝芯回话,便又听见“呲”的一声传来,蓝芯已被魔剑刺穿了身体,口中血流如注,怕是活不成了。 “芯儿!” 夏宇龙又惊又怒,使出极度洪荒,挥舞神剑劈向了天魔战神头顶。 “当!” 天魔战神提剑格挡,却被强大的剑气压制,身体自深空中飞速坠落,轰隆一声,魔山之巅被撞出了一个巨大坑洞。 “快,给我上,杀了这大魔头!” 蓝色精灵振臂高呼,率领那十几个天兵一拥而上,与天魔战神纠缠在了一起。 …… 深空中,夏宇龙搂着蓝芯已泣不成声…… 他抹掉眼泪,悠悠哭道:“芯儿,你不能有事啊,你不能有事啊,哥哥不许你有事。” 话毕,他提掌推出,向蓝芯体内输入了最上乘的内力。 随着妖黑之气腐蚀,蓝芯下腹剑伤越发严重,正迅速向四周溃烂,很快便会蔓延至全身。 幽蓝色血液自溃烂处涌出,随风飘落,洒向大地。 夏宇龙慌了神,心痛到了极点,他提起右掌,欲要向溃烂处输入上乘真气。 蓝芯悠悠转醒,却阻止了他…… 微微一笑,说道:“哥哥,芯儿去意已决,芯儿死后会化作一颗金莲子,岂不更好吗?” 夏宇龙摇着头,抽泣道:“不……不,我只想让芯儿好好活着,几颗金莲子留在身边又有何用?” “傻哥哥!”蓝芯伸出带血的双手,轻抚着夏宇龙脸庞“哥哥有所不知,左天阳打伤了我,却唤醒了我的前世,原来青岚在掉入莲花池时,化作了四颗金莲子,一颗是仙姐、一颗是我、一颗是姐姐,还有一颗是狐妖。” “不……不……我只要芯儿好好活着……” 夏宇龙的声音已变得嘶哑,他小心翼翼,伸出颤抖的两个大拇指,替蓝芯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蓝芯咽下口中血液,又微微一笑…… 缓缓说道:“哥哥不要伤心,还有仙姐陪着哥哥呢,仙姐有朱雀丹护身,不会化作金莲子,待我们三颗金莲子凑齐时,您就让仙姐服下吧,她很快会醒来的。” “不,芯儿,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夏宇龙伤心欲绝,根本听不进蓝芯的话。 蓝芯凝视夏宇龙片刻,笑道:“纵有千万不舍,但芯儿还是要离开哥哥了,痛心离开,才会有美好的开始,我们的灵魂与哥哥同在,与仙姐同在,哥哥念的那首诗,一定是写给芯儿的!” 话毕,她幻化成了千万片莲花,纷纷扬扬,如雪花般从空中飘落,洒满了整座魔山。 花瓣散尽,一颗亮晶晶的金莲子破空而出,缓缓落在了夏宇龙左掌心上。 夏宇龙捏紧双拳,低垂着头,单膝跪于祥云上,已泣不成声。 …… “尔等鼠辈,没有资格和我斗,都去死吧!” 魔山之巅,天魔战神提剑横扫,飓风袭击,蓝色精灵和那十几个天兵被裹挟而去,消失在了天边,生死不明。 此时,夏宇龙仍沉寂在巨大的悲痛中,天魔战神提剑气势汹汹杀来。 又听得“呲”的一声,夏宇龙被魔剑刺穿了胸膛。 天魔战神并未把剑拔出,而是推着夏宇龙向天边飞去。 他得意极了,哈哈笑道:“去死吧,胜利最终属于我魔界,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邪魔之气丝丝缕缕,自魔剑上溢出,将夏宇龙身体缠绕,重重裹挟,侵入其血脉,攻入其心房。 夏宇龙缓缓闭上了双眼,他正逐渐丧失意识,任由天魔战神摆布了。 …… 魔山脚下,魔虱军团受魔法感召,也全都幻化成了嗜血虱子。 战斗异常激烈,也异常残酷,哀嚎声、嘶吼声乱成一片,放眼望去,到处是累累白骨。 有两只史前怪兽陷入困境,全身爬满了嗜血虱子,坚硬的皮肉很快被撕破,伴随着几声嘶吼,便轰然倒地。 待虱子退去,仅剩得两堆巨大的白骨。 为掩护大胡子撤退,阿买疆已顾不上生死,率领矮人魔族深入敌阵,抵挡一阵子后,也全都化成了白骨。 是的,嗜血虱子太邪恶、太可怕了,任何血肉之躯都无法阻挡,只要被它们盯上,必死无疑。 魔山南麓,李明亮率大军也在艰难推进,每挪动一步,付出的伤亡不计其数。 他和李勇将军观点一致,均擅用围点打援和火攻战术,无数次将魔虱分片包围,而后一口口吃掉。 由于他们猛烈加持,牵制住了大量魔虱,为大胡子正面主攻减轻了压力。 因他麾下军团以凡人居多,在兵源的消耗上也无比巨大。 越往深处,魔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正如大胡子所说的,这不是常规战争,毫无战术战法可言,打的就是数量的消耗战。 又一波魔虱来袭,有步兵战车,弓弩兵,骑兵,还有骑着巨怪的,叫不出是什么兵种。 总之,魔虱再一次倾巢而出,漫山遍野,密密麻麻,数都数不过来,看得李明亮和李勇均傻了眼。 如果撤退,只能被魔虱追着打,而且军心定会涣散,变成大溃逃,再想组织起来,比登天还难。 “咱破釜沉舟一回,如何?” “好,为正义而战,死得其所!” 二人横下决心,宁可冲锋在前,战死沙场,也不要死在逃亡的路上,否则,定被那死胖子笑掉大牙。 魔虱铁蹄如潮水般涌来,面对多于自己几十倍的敌军,李明亮和李勇提着战戟,一马当先,率领仅剩的十万精兵,如一把尖刀,刺入敌方胸膛,很快淹没在浪潮深处。 这把刀力量始终太小,不多时,已刀钝刃乏。 血肉横飞之际,熊熊大火点燃,以李明亮、李勇二人为中心,向四周迅速蔓延。 这几十万魔虱来势汹汹,全都挤压在了一起,想要疏散,已是不可能,烈焰相互串联,很快燃成一片火海。 过得一天一夜,火焰才完全熄灭。 放眼望去,到处是烧焦的黑土和累累白骨,南麓大军就此全军覆没。 李明亮和李勇从素不相识到英雄相惜,二人在战场上相互帮衬扶持,建立了深厚的兄弟情义。 在寡不敌众当头,二人均不退缩,舍身赴义,夏宇龙、大胡子事后得知,均为之动容。 另大胡子始终不解的是,李明亮对他为何会有如此深的成见? 或许是那些年参与盗墓,动到了他家的主坟?又或者是当年逛窑子时,被他撞见?亦或是…… 总之,这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而在魔山北麓,南海天君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前身乃秦国战神白起,战术灵活多变,战场上总能以少胜多。 但魔虱多得不讲底线,完全颠覆了他的认识,他多次向仙界求援,等来的却是“再等等、再等等”。 那些所谓的雷公电母、天狗天兽等等仙家们,在此刻却全都怕死了,龟缩在豪宅,不敢露出半个头。 财神爷虽然送来了一座金山,但又有何用?那些大肚兵和大肚将军安逸惯了,定然是指望不上的了。 “唉!”南海天君长叹一声,“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平时吃吃喝喝,称兄道弟,好不融洽,不到关键时候,还真看不出这些人的自私!” 是的,他对各路仙家失望至极。 仙界看似一团和气,却是虚伪掩盖下的繁荣,实则乌烟瘴气,无章可循。 等打败天魔战神,仙界要打破常规,进行彻底变革了,否则仙界再无药可救。 “报!”一探子冲进营帐,拱手跪地,“天……天……君,不好了!” 声音颤抖得厉害。 “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南海天君一脸愕然,放下仙界传来的“再等等”书信,绕过桌子,走上前来,将探子扶起…… 提声问道:“别激动,慢慢说,什么事?” 他也预感到了大事不妙,定是战败的消息。 探子喘出一口大气,咽下一口唾沫,压了压惊…… 说道:“太惨了,太惨了,韩冰率领的秦军已全军覆灭,变成了一堆堆白骨。” “啊!”南海天君又惊又怒,只感觉背脊发凉,冷汗自额头渗出,“消息准确吗,韩冰他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探子回道:“韩将军他深入敌阵,没能突出重围,恐怕,恐怕凶多吉少啊,据我们观察,秦朝大军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唉!”南海天君哀叹一声,取来战戟,“我得去救他!” 探子拱手又道:“天君,恐怕已来不及了,魔虱已在打扫战场,所有活的,都被他们杀光了。” 天君捏紧双拳,怒道:“怎么不早些来报,误我战机,该当何罪!” 探子战战兢兢,豁的一声跪了下来…… 哀声求道:“请天君恕罪,我们并非不想早点来报,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被魔虱拦住,好不容易才脱身。” 天君甩开长袍,摇头说道:“是啊,这也不能怪你们,只怪对手太强大,下去吧,继续打探!” “是,天君!”探子拱手退出,化作青烟,消失在了账外。 天君还没来得及悲伤,营帐外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另一探子来报:“天君,南海水君在马鞍山阵亡了,其率领的十万天兵都已仙逝!” “啊!”南海天君再受打击。 紧接着,又一探子来报:“天君,南海地君在凉风坳阵亡,其率领的五万天兵,没能突围,魔虱已占领凉风坳。” “啊!怎么可能?” 三重打击突如其来,如五雷轰顶,一时间痛失三把“尖刀”,南海天君无论如何是接受不了的。 他顿感头脑一阵晕眩,胸口闷痛难忍,差点没吐出血来。 但他仍站直身子,胸中那口闷气缓缓释放,保持着仙家应有的沉着与冷静。 唉,这仗打得真窝囊,不是这么个打法啊! 他的想法与大胡子如出一辙,当年“长平之战”是何等威风,不可战胜的神话可能就要被打破了。 难道正义真不能压倒邪恶了吗,难道败局已经注定,魔山脚下就是“坟场”? 是的,孤傲的天君开始怀疑人生,开始质疑这战争的合理性。 曾经他手握重兵,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他也曾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认为他们愚钝,在战术战法上远逊自己一筹。 而如今,这三记耳光反手抽来,重重打在了自己脸上,多么痛的领悟。 是自己太轻敌吗?也不全是,是自己太过弱小吗?好像也不全对。 要怪就怪对手太过强大,不按常规出牌,更不讲“武德”。 是啊,他已有所畏惧,但他骨子里并不服输,哪怕战至最后一滴血,也决不退缩。 想到长平之战全歼赵军的辉煌战绩,那可是为秦国统一六国扫除了障碍,他再次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砰!” 他将战戟往地上重重一顿,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营帐内安静得出奇,环顾四周,孤身一人立于账中,那两名探子早已退出。 天君知道,他们害怕被追责,偷偷溜之大吉了。 自己在账中感动了一番,却没人分享,看来真是孤家寡人了。 又有探子来报:“天……君,魔虱军团已翻越懒人坡,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慌什么,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仙!” 南海天君刺出战戟,挑开帘布,冲出了营帐。 只见,前方尽是密密麻麻的魔虱涌来,还夹杂着魔虱战车、老虱怪、甲虱虫……总之,所有恶心的怪物都出现了。 身旁有士兵喊道:“天……天君,咱们撤……撤兵吧!” 天君怒了,眼神犀利而可怕,环顾众天兵一眼…… 高声喊道:“我的三大副将都已阵亡,谁再提撤退,必乱我军心,我定杀之!” 话毕,他高举右手,向天宇释放仙劫…… 一张无比巨大的丝网从天而降,罩住了方圆几十里,将麾下仅剩的十万天兵全都护在了里边。 丝网呈半透明状,乃天君在凡间行军打仗时用的帐子。 在炎炎夏日,曾替他阻挡无数蚊子的攻击,给他带来诸多好运。 是的,只有在床上睡得安稳,战场上才会精神焕发、所向披靡。 帐子虽然多处补丁,但天君对其感情很深,舍不得丢弃,一直留在身边。 后来天君得道升仙,便将帐子一起带到了九重天,帐子常年沐浴在仙气中,自然有了仙灵之气。 魔虱军团如狂风般席卷而来,但被帐子全都挡在了外边。 撞在帐子上的,全都被弹了回去,与后边涌来的魔虱又撞在了一起。 有的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有的被骷髅战戟刺穿身体,命丧当场。 离得再远些的魔虱释放利箭,雨点般射向帐子。 帐子外边隐隐浮动着一层暗波,这便是天君释放的仙气,他要与天魔战神斗法了。 利箭碰到帐子,便会折返回去,又密集地刺向涌上来的魔虱。 一波波魔虱倒下,又一波波魔虱涌来…… 这十万天兵暂时安全了,但他们也并未闲着,在帐子里边轮番刺出战戟。 三万弓弩手列队整齐,也轮番向魔虱释放利箭。 不多时,在帐子外边,魔虱的尸体已堆积如山。 “放火!” 天君一声令下,利箭箭头上已是一簇簇火焰,万箭再次齐发,帐子外边已燃成一片火海。 两炷香时间过去,第一波魔虱进攻被打退。 天君下令,以营帐为掩护,向魔山脚下挺近,与大胡子汇合,一齐攻上魔山之巅,生擒天魔战神。 这才刚翻越懒人坡,第二波魔虱又席卷而来了。 魔虱军团受天魔战神感召,改变了战法,集中几股优势力量,专攻帐子薄弱处,也就是打了补丁的地方。 天兵也集中优势兵力给予阻击,隔着帐子,双方展开了肉搏和拉锯战。 喊杀声、惨叫声震天。 是的,这场恶战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断送了无数生命,只要天魔战神不倒,战争就不停歇。 在魔虱轮番冲击下,帐子已是摇摇欲坠,且有多处被攻破。 一波波魔虱涌了进来,一边嘶吼,一边挥舞骷髅战戟乱砍滥杀,天兵阵脚瞬间大乱。 “给我顶住!” 天君右掌撑住了帐子,左手食指与无名指并拢,指向了深空…… 他收纳天地灵气,向帐子传去仙法,那破裂处很快缝合,而且帐面上游走着密集的闪电,让魔虱靠近不得。 已有万余魔虱涌入帐内,不过天君动作迅速,很快被清理殆尽,天兵死伤仅千余人。 代价很小,但天君亦是万分痛心,兵源在一点点减少,却得不到补充,让他无比揪心。 让他更为揪心的是,自身仙法的消耗也十分巨大。 如此下去,还未到魔山脚下,自己恐怕已化作凡胎,届时仙体会全盘崩泄,变成襁褓中的婴孩。 一炷香时间过去,帐子得以稳固,但天君已耗去三层仙法,身心俱疲,盘腿坐于地上调息内力。 索性魔虱军团再次被打退,暂时不会攻来,为天君及麾下士兵腾出时间休整。 调息好大一会儿,内力才得以充盈,但仙法要完全恢复,需得等上一些时日,如此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而在深空中,夏宇龙与天魔战神正斗得难舍难分,轰隆隆之声响彻天际,整个大地震颤不止。 天君知道,魔虱乃附庸之物,一次次歼灭魔虱,对天魔战神也是一次次消耗,为夏宇龙减轻压力。 趁着魔虱攻来之前,天君命所有天兵快马加鞭,大举向魔山脚下挺进。 在帐子的庇护下,各路兵团势如破竹,已翻越斗量坡、关门坳,魔山脚下近在咫尺。 在关山平原,大战再次拉开序幕,魔虱从四面八方涌来,数量较之前还多出几倍。 是的,越接近魔山脚下,魔虱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进攻的频次也越发密集,而且也越来越凶残。 不多时,帐子四周已被围个水泄不通。 众魔虱不惧疼痛,更不畏惧生死,疯狂扑向帐子,相互挤压碰撞,有的被压成了肉饼,有的被砍掉了头颅,还有的…… 场面不忍直视,双方死伤无数,再次陷入拉锯,帐子猛烈震颤,摇摇欲坠。 一侍卫问道:“天君,看来要撑不住了,要不把他们引向阿拉火山吧?” 天君也有此打算,但看到仍有数不尽的魔虱涌来,前后被堵得水泄不通,已是进退两难。 况且火山下封印着一大怪兽,乃天魔战神坐骑“甲虫兽”,说白了,就是屎壳郎巨兽。 这厮身体坚硬无比,不知在火山下有没有被烤化,如果冒然前往,将之唤醒,后果不堪设想。 权衡利弊再三,天君果断放弃了此想法,他已沉下决心,要与魔虱同归于尽。 “一定给我撑住,为龙少侠多争取些时间!” 话毕,他跃身而起,悬浮在了帐子中心的半空处,双手轻舞,使出毕生仙法。 万道金光自双掌心溢出,向帐子传导而去。 帐子上又惊现火红色闪电,而且越发密集,烈焰灼灼,将涌上来的魔虱身体烧穿。 紧接着,强大暗力推出,一波波魔虱在帐子周围炸开了花。 由于温度太高,众魔虱不敢靠近,帐子暂时稳固住了。 这一波操作下来,天君又耗损了几重仙法。 本以为可暂时松一口气,突然间,魔山之巅传来咒语,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所有魔虱都变成了细小的嗜血虱子。 这些细小的虱子更是斩不尽、杀不绝,密密麻麻爬满了帐子。 此时,魔山那方,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黑影高举魔剑,向大地劈去。 脚下震颤不止,高山山巨石滚落,整个地星怕是要瞬间解体。 在细小虱子重裹之下,帐面上串联的闪电不起太大作用了,且被虱子疯狂吞噬,极大地耗损着天君的仙术。 天君备受煎熬,想快速收回,已是不可能,已全被细小虱子死死缠住。 眼见着仙气被逐渐吸空,仙术呈“断崖式”下降,他暗暗叫苦,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自己的这点仙术有限,怎能与天魔战神抗衡,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帐子破防了,数不尽的虱子涌了进来,见到天兵便疯狂嗜咬,瞬间出现了数千仙骨。 “哎呦!” 天君的仙术已所剩无几,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其身上也爬满了虱子,仙体被疯狂撕咬,剧痛难忍。 他的身体变得麻木,已无法抗争,但他心有不甘,绝望地望向九重天。 是的,他恨透了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关键时候,全都靠不住。 同时,他也希望有奇迹发生,毕竟这是正义之战,为天下苍生而战,在道义上是站得住脚的。 如果邪魔统治三界,天理不容! 果不其然,刺骨的寒风席卷大地,所有虱子被瞬间冰封,他们全都脱险了。 他收回帐子,兴致勃勃领着天兵,在光滑的冰面上肃清残敌,一路高歌猛进,锋芒直指魔山脚下。 经过这场大战,天君对夏宇龙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于夏宇龙吩咐的事情,他绝对言听计从,成为了推动仙界变革的主要力量之一。 …… 在灵杖大师这边,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暗自窃喜,魔虱军团没有攻来,他率领的三十万僵尸没有主动出击,而是龟缩在山里,按兵不动。 他有自己的算盘,等战斗打得差不多了,才出去收拾残局,势必会受到夏宇龙重用,届时好与龙少侠谈条件。 是的,他想学死胖子,要称霸一方,让从小瞧不起他的那些人惊掉下巴,对他刮目相看。 白高大病痊愈后,脑子不怎么灵光,说话总是不着边际。 这回,他却变得清醒起来,向打坐念经的大师看去…… 提声问道:“我说老兄,你一天天在这里吃饭拉屎,心不慌吗,我想外边已打得火热,总得发挥点作用吧,我以一抵三,可以保护你的。” “阿弥陀佛!”大师双手合十,向山外看去,“任凭外边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等等等,再等等。” 白高急了,接话道:“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这样下去,龙兄弟更看不起咱们,咱们已经被边缘化了,这关键时候,你别犯糊涂了!” 大师笑道:“你也晓得,龙少侠看不起咱们,咱们为何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我让他主动上门求我,等,是最好的办法了。” 白高怒了:“什么逻辑,和你在一起无聊得很,你就是懒,天下最无赖的人就是你了,我脑子虽有问题,但也不傻,你再无动于衷,我要去找龙兄弟了,让他给咱一些事情做。” 说着,便摔门而出,要往魔山方向去,和夏宇龙评理。 “哎呀,回来,回来。莫冲动!”大师一把拽住了他,并将他按在床上,“有话好说嘛,我自有分寸的,再等一天,一天后往魔山脚下开拔,行了吧!” “说好的,不许反悔!”白高乖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总感觉到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怎么个怪法,“你这话我已听得腻了,这是最后一次,别欺负我老实人。” “那是,那是!”大师笑了,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看起来仍旧是那么俊美。 如果他是一个女的,白高定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但没办法,他却是一个男的,而且还是一个和尚,一个不近女色的和尚。 两人身体贴得紧紧的,保持一压一趟的动作好久好久。 这一等,竟等来了厄运,嗜血魔虱席卷而来,一夜之间,所有僵尸全都化作白骨。 看着漫山遍野的细小虱子,大师不知如何应对,唯有一逃了之。 在驾驭灵杖离开无量山时,白高一把拽住了杖尾…… 嚷道:“快带上我,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去哪都带上我,不可食言,我更不想死!” “快放开,别逼我出手!” “不,我就不放,逃跑多窝囊,今后你如何向龙兄弟交代?” “我已无一兵一卒,龙少侠会理解的!” “那你也得带上我,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你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莫非你会杀我吗,我不信,我们是生死兄弟,你下不了手。” “别再动了,抓紧我身后!” 大师无奈,只得让白高坐在了灵杖上。 但两个人太过沉重,大事法术有限,尝试数次都飞不起来。 满地的虱子越来越近了,很快就逼到脚下,再不逃离,将变成两具冰凉的白骨不可。 “快下去吧,我不能带你了,别怪我狠心!” 大师猛地踹了白高一脚,又独自一人坐上了灵杖。 “啊,你怎能如此对我?” 白高滑落地上,被虱子包围,在惨叫声中化作一具白骨,结束了懵懵懂懂的一生。 “对不住了兄弟,你若不死,我就得死!” 大师摇了摇头,叹出一口长气,驾驭灵杖往高空飞去。 他心中五味杂陈,眼中含满了泪水,战争是残酷的,愿白高兄弟理解。 看似已经脱离险境,却被魔虱战车释放大网给擒住了,他抱着灵杖直线往下坠落。 “唉,入魔会死,改邪归正也是死,我这一生怎如此悲惨!” 大师万念俱灰,自己作恶多端,本以为遁入空门可洗脱罪名,最终还是遭至报应。 此刻悔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那就与白高兄弟一起到极乐世界去吧,他在路上也好有个伴。 他坦然面对,闭上了双眼,只等魔虱把身体啃噬。 在接近地面时,一只巨大的手将他托起,在佛国悲歌中,他沉沉睡去。 不知过得多久,他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莲花床上。 在他身前,盘坐着一尊巨大的佛陀,佛陀慈眉善目,正是西山佛主。 “啊,我还没死吗?”大师心中一颤,从莲花床上摔了下来,“您……您就是,万人敬仰的西山佛主?” 西山佛主点着头,笑道:“是了,你已经脱险,在我莲花山上睡了两日。” 大师沉思片刻,急道:“佛主,求求您,快去救我兄弟白高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阿弥陀佛!”西山佛主抬头仰望星空,长叹一声,“还是迟了一步,救不回来了。” 语气中带着惋惜。 大师悠悠哭道:“不,他是我兄弟,我不应该把他踢下去,可是如果带上他,我也得死。” 西山佛主微微一笑,说道:“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也不完全为自己而活,生死有命,把心放宽,把事看淡,不必纠结过往,也不必担心未来。” 大师挠着头,不知其中深意,但似乎又有所顿悟。 片刻,他仰视西山佛主,双手合十…… 虔诚问道:“佛主,我兄弟白高还能救得回来吗?” 西山佛主“呵呵”笑道:“生死有命,或许他离开也是最好的选择。” 大师质疑道:“不,佛主连我都可以救下,为何不救白高,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佛主心也好狠。” 西山佛主并未生气,又“呵呵”笑道:“或许顺其自然,任由他去,才是最好的放生。” 大师不解,追问道:“那我呢,对我又为何不放生,为何救下我?非我所愿。” 佛主笑道:“甚好,甚好,你已安全,可以走了。” 大师望向通往山下的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提声问道:“佛主,您让我到哪里去,您这是要赶我走?” 佛主回道:“你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吧,这便是对你最好的放生。” “啊,我已无家可归!”大师猛地摇着头,“佛主多此一举,救下了我,让我在世上倍受煎熬。” 佛主叹道:“我救下你或许犯戒了,千百年来,我的佛掌只救了两个人,一个是夏宇龙,一个就是你了。” “扑通”一声,大师跪伏在地,满脸是泪说道:“佛主,我错了,我罪孽深重,灵魂无处安放,我要遁入空门,请收我为徒吧!” 佛主叹道:“你已遁入空门,何须再让我收你为徒,潜心修为便是。” 大师跪着走上前来,“不,不,那不算,只是龙少侠他们救了我,我心怀感激所为,我……我杀戮太多,罪孽深重,今日难得遇见万人敬仰的佛主,在佛主面前,我诚心忏悔。” 佛主沉吟片刻,说道:“投机之人虽然可恨,但只要诚心忏悔,日后也必成大器。” “啊!”大师恍然开悟,不自觉地双手合十起来,“佛主洞察人之本性,徒儿佩服!” 佛主正色道:“在本尊面前,你既称徒儿,那我问你,你是否诚心忏悔,一心向佛?” 大师伏地磕头,虔诚道:“徒儿诚心忏悔,真心向佛,请师父指条明路吧。” 佛主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重新赐你法号,叫苦难法师,到三界寻找白高三魂七魄,亦可渡劫修行,你意下如何?” “徒儿愿意,亦是徒儿本意!”大师接连磕头,眼里闪出了希望之光,“多谢师父指点迷津,徒儿定会找回白高。” 就这样,灵杖大师来到凡间,开始了漫长苦难的修行路。 他衣衫褴褛,过着乞讨的生活,又肩负寻找白高三魂七魄的任务。 曾经杀人如麻的幽灵法杖,幻化成了一根拐杖,伴随他左右一起渡劫。 …… 众魔兽护着大胡子和黄玉,艰难地撤回了船上,进攻战打成了溃逃战,好不狼狈。 曾经的几百万魔兽军团,如今仅剩下十余万,再这样打下去,定会全军覆没不可。 细小的虱子一波接一波涌来,集结于海岸边上,堆积成一座座小山丘,从南到北,一眼望不到头。 它们并未止步,正借助漂浮物和白骨,相互间踩踏着身体,搭建起了浮桥,正一步步逼近幽灵帆船。 海面上密密麻麻,也全都是嗜血虱子。 “放火,放火!” 大胡子一声令下,瞬间万箭齐发,雨点般涌向岸边,箭头与空气摩擦后,燃起了火焰。 眨眼之间,黑海岸边一簇簇火焰四起,相互串联,很快燃成一片。 又一堵巨大的火墙豁然成型,沿着黑海岸边南北延伸,直至视线尽头,暂时阻止了虱子的进攻步伐。 …… 夏宇龙吐血了,喷了天魔战神一脸。 天魔战神“哈哈”大笑不停,声音极为渗人,传遍三界每一个角落,让九重仙界的仙家们胆寒,都闭门不出了。 他已胜券在握,本想拖延些时间,让整个三界看看,他是如何戏耍夏宇龙的。 但他的魔力也消耗巨大,山下嗜血魔虱太不争气,已燃烧成一片焦土,魔力反噬,让他心烦意乱。 如再拖延,恐生变故,他得尽快结束与夏宇龙的争斗,猛地扭动魔剑剑柄,想将夏宇龙削成几大块。 而正在此时,夏宇龙的另一身体已悄无声息,幻影般速度融了进来,二人合二为一。 夏宇龙已满血复活,身上所有剑伤瞬间愈合。 他双眼怒睁,毫不犹豫挥出神剑,剑光爆闪,直击天魔战神面部。 “啊!” 惨叫声落地,天魔战神捂着面部,接连后退。 待站定身子,才见他的整张右脸已经血肉模糊,一块皮肉已被神剑削了去。 他那捂脸的左手抖个不停,怕是已经疼到了骨子里。 夏宇龙站直身子,提着神剑缓步前来…… 冷然道:“天魔战神,回头是岸吧,给你最后机会,别再执迷不悟了!” “哼,此刻你叫我回头是岸,怎么回头,你告诉我,怎么回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音刚落,天魔战神高举魔剑,恶狠狠地迎了上去,没奔出几步,他却幻化风影,消失在了深空里。 夏宇龙通过龙珠魔眼四下寻找,只见天魔战神已妖化成风,钻进了魔山深处。 是的,整座魔山都已被凿空,里边白骨堆积如山,妖魔邪气纵横。 夏宇龙怒了,提剑欲要追上前去,扫除所有孽障,神剑却微微抖动起来…… 七彩大仙在里边喊道:“臭小子,你不管你兄弟他们了吗,他们要被虱子啃成白骨了,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魔山脚下那一片片黑压压的虱子,让夏宇龙心中发怵。 他不再犹豫,迅速降落魔山之巅,提剑便扫,使出了“大地冰封”招式。 极寒之气自山巅席卷而下,整座魔山、魔山脚下以及黑海岸边,全都被冰封住了。 那数不尽的虱子难逃厄运,在银装素裹中陆续死去。 晴朗的天空中惊现鹅毛大雪,飘飘扬扬落下,“呼呼”的寒风刮个不停。 七彩大仙呵呵笑道:“这才是乖孙子,他们命运相连,你封冻住了他的宠物,那大魔头定也冷得不行了!” 夏宇龙幻化成影,钻入了魔山深处,洞中惊现千万只无头妖魔,挥舞着利爪向他抓将而来。 他手中神剑随其意念而动,时而幻化千万蛟龙,时而幻化千万囚牛,时而幻化千万睚眦,时而又幻化千万嘲风…… 龙生九子,蛟龙的九个儿子都汇聚于此了,它们团结一心,一齐扑向了无头妖魔。 魔洞中嘶吼声、惨叫声震天动地、不绝于耳,整座魔山震颤不止,整个东土也在颤抖。 一炷香时间过去,巨洞中安静了下来,所有妖魔邪气已被清理殆尽,大地顿然消沉,让人感到不适。 此时,仍不见天魔战神露面,龙珠魔眼中,夏宇龙四下寻找他的身影…… 突然间,整座魔山又猛烈震颤起来,隆隆巨响声在头顶上炸开了锅。 巨石如雨点般坠落,呛人的烟尘四处弥漫,再快些不离开,将被埋葬在这巨山之下。 夏宇龙提剑飞身跃起,闪电般速度窜出了巨洞。 只见在魔山北麓,一个巨大无比的身躯赫然出现。 他头上顶着那仅剩巴掌大的异度空间,猛地挥舞那把长至天边的巨剑,向整座魔山劈砍下去。 “轰!” 巨石、烟尘如烟花般炸裂,魔山之巅向内塌陷,出现了巨大的缺口,如再劈数剑,整个大地将随之破裂。 夏宇龙踩踏祥云,飞至深空…… 高声喊道:“天魔战神,别再犯糊涂了,你的阴谋不会得逞,回头是岸吧!” 天魔战神狂笑不止,喝道:“好小子,真有两下子,不愧是老天爷派来对付我的,待我将三界劈开,你们随我一同灭亡吧,哈哈哈哈!” 夏宇龙又道:“张叔叔,听宇龙一句劝,平平安安过日子,不也挺好吗?” 天魔战神咬牙怒道:“哼,张叔叔,你的张叔叔早就死了,好阴险的招式,要不是被你冰封了气门,你早就命丧黄泉了。” 神剑微微抖动,七彩大仙提醒道:“你已多次给他机会,但这厮太过执着,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干脆利落些吧,彻底断了他的心念,你是聪明人,不用我教了。” “啊,前辈,我该如何断他心念,还请前辈明示?” “哎呀,你真是笨到家了,他变得这么大,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你不是有可乘之机了吗?到他心脏里去玩玩,拉拉屎,撒撒尿也好啊!” “哦,好的,还是前辈聪明,我知道怎么做了。” “嘿嘿,我已说得很明白,再犯糊涂,那真是没救了!” 龙珠魔眼中,夏宇龙窥视到了天魔战神那颗心,那是一颗巨大的乌黑之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 邪魔之毒、邪恶之念如千万藤条,紧紧缠绕心包,并一点点向外释放邪气,直冲天灵盖,侵蚀着脑仁。 是啊,原来张叔叔受此控制,魔心不除,邪念难改。 “待我劈开三界,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话说间,天魔战神已劈下来第二剑,夏宇龙化身成影,绕至了他身后,“呼”的一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逼进魔心,神剑猛然刺出,接着又连刺数剑。 神剑微微抖动,七彩大仙喊道:“这样哪里过瘾,而且还杀不死他,快,钻进去啊,把他的心大卸八块!” 话毕,神剑爆发强大力量,将夏宇龙拽了进去,里边臭气熏天,流淌的尽是三界污邪之水。 夏宇龙不受控制,由神剑拖拽,往心房乱捅乱刺,呲呲声不绝于耳。 七彩大仙嘿嘿笑道:“这厮虽是你老丈人,你也别不敢下手!” “前辈,你又在胡说了。” “哼,我没胡说,你也别不承认!” 这一通操作快如闪电,猛如恶虎,凌乱到极致。 不足半顿饭工夫,巨大的魔心已被削去大半,出现了无数个窟窿,污邪之水不受控制,四处奔泻。 “竟敢偷袭我,你不得好死!啊……” 天魔战神发出刺破天际的嘶吼声,巨大无比的身躯向前倾倒,整座魔山轰然坍塌,瞬间向内收缩,矮下去了大半截。 待魔山上妖魔之气全部散尽,一瘦骨嶙峋的老头跪在了夏宇龙跟前。 他身穿黑色寿衣,脸上肤色极为惨白,头上光秃秃的,后脑勺仅剩几丝白发,在寒风中来回摆动。 整个人看起来寒酸而凄凉,像是病入膏肓的孤独老者。 夏宇龙于心不忍,走上前去,向他伸出了右手…… 说道:“张叔叔,战斗已经结束,和宇龙回家吧。” “你快滚开,别碰我!”张宛年接连后腿,身体几乎缩成一团,声音尖细刺耳,“我没脸见人,你好好照顾我女儿吧。” 说着,他纵身一跃,一头扎进了左边的悬崖里,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留在原地的是一颗残缺不堪,冒着黑色妖烟的心脏。 突然间,魔幻暗影自心脏里溢出,乃邪恶灵魂的魔根,灵魂深处有个可怜的老头,是张宛年最邪恶的魔影。 他身体颤抖,伏地求饶…… 哀声说道:“我身上的灵气已被魔虱耗尽,如同废物,看在我女儿的份上,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再残害生灵,更没有能力再残害生灵!” 说着,他趴在地上,已哭得不成样子。 “这!” 夏宇龙动起了恻隐之心,张叔叔可是仙儿的爹爹啊,仙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他已知悔改,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犹豫之际,张宛年又哭诉道:“这些年我备受煎熬,以另外一种方式渡劫,不知道吃尽多少苦头,你若杀了我,对得起仙儿吗?我已很对不起仙儿,不想再让她受此煎熬了!” 他是爱女儿的,手挽手还缠着女儿周岁时的祈福红绳,但早被魔虱啃噬得千疮百孔。 听了这番话,夏宇龙无言以对,这一幕像极了梦中的场景。 十几万年前,天魔战神战败,亦是以这样的方式求饶,结果导致青岚殒命。 思索间,神剑抖动起来,“傻小子,你就是心太好,心太软,想一个人独自流泪到天亮吗?悲剧不能再重演了,作为你的岳父,他向你下跪,说明这厮毫无底线,留不得啊。” 张宛年似乎能听见七彩大仙的话,他坐直了身体…… 朝夏宇龙吼道:“你们才是卑鄙无耻,毫无底线,我已被你打残,连心都被你挖了去,我还有能力反抗吗?” “张叔叔,只要您不再作恶,我便不会取你性命,我与仙儿会好好待您!” “傻小子,你真是糊涂啊,天底下竟有你这么糊涂的人,快给我杀了他!” 神剑抖动得厉害,不受控制,高高举了起来…… “大仙,您要干什么,这回一定得听我的。” 夏宇龙调息真气,强力压制剑柄,神剑又落了回去。 七彩大仙生气了,说道:“我拗不过你,更不是你的对手,你爱咋咋地吧,别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就行。” 此时,张宛年已获得足够休整时间,就在夏宇龙走上前去要将他扶起时,他融入魔幻暗影…… 一把黑暗利箭直指夏宇龙胸膛,刺穿了他的心脏,从身后射出。 是的,幽暗魔气凝成玄铁箭镞,带着蚀骨寒意直贯心窍。 紧接着,利箭幻化人形,“啪”地一掌,重重打在了夏宇龙身后,一颗红扑扑的心脏已捏在掌心。 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是奔着取夏宇龙性命去的。 “啊!” 夏宇龙向前踉跄而去,扑倒在了地上,黑黝黝血液自口中涌出,怕是要命丧当场了。 神剑竖起,猛烈抖动,嚷道:“见了吧,他狗改不了吃屎,现在不是流泪了,是流血了,残局自己收拾吧!” 话毕,啪的一声,神剑又倒回了地上。 暗影缓缓走上前来,发出魔性吼声:“放眼整个三界,还有谁能撼动了我?十几万年前我没打过你,待我卷土重来,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哈……” 这笑声放浪形骸,几经癫狂,像是已经完胜。 但夏宇龙有五行之气护体,哪有那么容易死去,他盘腿坐了起来,双手交叠,收于腹间,吸纳着天地灵气。 胸腔里,心包很快成型,联络起全身血脉,他又满血复活了,双眼炯炯有神,充满了自信和力量。 暗影停住了脚步,颤声道:“哦,竟……然忘了,你……你已经死过一回,可恶啊,他们全是废物,没将你赶尽杀绝!” 说着,猛然发力,将掌中心脏捏碎,变成一钵尘土,丝线般落在了地上…… 万般懊恼道:“唉,算错了一步,悔不当初啊,为何要留那小姑娘,终究埋在了隐患,为何要等你来决战魔山!” “当”的一声,神剑竖立起来…… 嚷道:“喂,臭小子,你命不该绝,还等什么,赶快把他给杀了啊!” 夏宇龙笑道:“前辈,不急,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他抬起头来,看向暗影,说道:“张叔叔,我任由你砍我三剑,如果我安然无恙,就随我回去吧,别再打了。” 暗隐顿了片刻,“哈哈”大笑道:“有意思吗?你明知自己不会死,却以这样的方式来戏耍我,我是邪恶的化身,永远回不了头,正所谓成王败寇,我输了,自然变成了流寇。” “不,张叔叔!”夏宇龙接话道,“只要一心向善,邪恶的化身又怎样?同样受天下敬仰!” “那好!”暗影点了点头,“我就砍你三剑,三剑过后,只要你安然无事,我便臣服在你脚下,任由你摆布。” “好,一言为定。” 神剑又抖动起来,喊道:“臭小子,你糊涂啊,他这是缓兵之计,我怎么认识了你这样的大呆瓜!” 夏宇龙并不理会,挺直背脊,静静坐着,只等暗影出剑。 “呼!” 暗影叉开双腿,高举魔剑,向夏宇龙天灵盖劈去…… 洪荒魔力瞬间涌出,周遭空间开始坍缩,星辰碎屑如泪滴般悬浮。 魔剑落下,夏宇龙身体一分为二,待魔剑收回,其身体又合而为一,无半点损伤。 他微微一笑,说道:“张叔叔,还有两剑,不急,我静静等着!” 暗影又急又怒,“你耍赖,你卑鄙无耻!” 第一剑下去,暗影已耗尽所有魔力,如果再落下第二剑,恐怕是逃不出这魔山的了。 夏宇龙正色道:“张叔叔,并非我耍赖,而是你的气场还不够,求张叔叔再给我第二第三剑。” “那好,别怪我不客气了,呀!”暗影高举魔剑,再次向夏宇龙劈去。 剑刃触碰到夏宇龙天灵盖瞬间,其已幻化妖风,往北边逃去。 夏宇龙微抬右掌,神剑已握在手中,一道剑光爆闪,亦向北边追去…… 出剑与收剑,也就是眨眼的工夫。 “啊!” 惨叫声落地,那团妖风已被击得七零八落,变成了数十股妖黑之气,又向四面八方逃去。 神剑抖动起来,嚷道:“臭小子,当断不断,让他逃出去后,会变成很多个黑暗魔君,埋下隐患的。” “啊,前辈,为何不早些提醒我,这该如何是好?” “我已提醒过你,是你自己不听,哼,活该,几十万年后,你定累成……狗。” 夏宇龙提剑,欲要向四方追去,但不知向东南还是西北? 就在此时,其腰间渡劫瓶闪电般速度向高空窜去,并瞬间变大,展露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口子。 里边无比黑暗,释放强大漩涡,天地之间,狂风席卷,那逃向四方的妖气被全部吸回,装入瓶中。 狂风骤然停下,渡劫瓶回归了原样,落回来地面时,小机灵的真身自瓶中幻化而出。 “阿弥陀佛,我大哥一忍再忍,已无需再忍,给你的机会你却没有抓好,此时不收你,更待何时!” 小机灵自言自语,左手托着渡劫瓶,右手合十,缓步走上前来…… 来到夏宇龙跟前,微微一笑,又道:“龙大哥,西山佛主早有预见,因龙大哥心地太过纯善,定不会彻底斩杀妖魔,让我以这样的方式伴随大哥身边,如今恶魔已除,我也该回去了。” 神剑抖动,嚷道:“喂,小和尚,先别走,我问你,你为何先前不收了他,非得卖关子,到现在才收?” 小机灵回道:“我的瓶口太小,恶魔未破三魂、未散七魄,哪敢收他,会招致更大的反噬,到时候一切付出将功亏一篑。” “哦原来如此,我又深刻领悟了一回。” 夏宇龙问道:“小和尚,你要回到哪里去,回到西山佛主身边吗?” 小机灵回道:“佛祖已经仙逝,我要去替他接管佛界圣地,将这些恶魔渡劫开化,让他们重新做人,这就是我们佛界的使命。” 夏宇龙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哀愁,他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小机灵笑道:“大哥不必伤心,生死皆有命,佛道有轮回,佛主说了,他不可能永远在这个位置上,很多年后,我也会让出来的,希望大哥掌管三界后,造福更多苍生,大哥,保重!” 话毕,小机灵化作五彩仙云,飘飘然而去。 嗜血魔虱彻底断了魔根,一大片一大片地消失殆尽,融进了魔山这片黑土里。 大地消沉、万里冰封,大胡子和他的魔兽军团乃寒性身体,在船上也已冻得不行,上下牙齿正“咋咋咋”地打着架。 后来大胡子与子孙们讲起这段经历,还津津乐道,说自己和奶奶都被冻成了“狗”,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这是后话,这是后话…… 夏宇龙飞至深空,提剑横扫,使出一招“春暖三界”招式。 苍穹之下,温热之风吹遍了山川河谷,冰雪消融,天空一片晴朗。 暖阳之下,整个三界一片生机勃勃,连暗无天日的幽冥谷也受到恩泽,照进了千年不遇的阳光。 魔山之巅,随着那片黑压压的残云散去,异度空间也已不复存在。 深空中,蓝色妖姬绝美脸庞变得沟壑纵横,不敢直面魔界败局,瞬间老去,带着幽蓝色血泪,也化作了无形。 追溯蓝色妖姬根源,其为圣灵树上一颗幽灵子,因偷吃禁果被贬为妖姬。 后诞下一子,由于照看不周,还在襁褓中便已夭折,从此神情恍惚,又被魔界利用。 其有一段极为凄美的爱情故事,会在下回分解。 千百年来,魔山上迎来了第一缕阳光,妖黑之气丝丝缕缕,漫山遍野升腾而起,紧随残云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牡丹花,红的、白的、黄的、绿的、紫的、蓝的什么都有,花香飘逸,令人心神沉醉。 夏宇龙大喜,脱口说道:“剑指魔界斩邪魂、涤荡妖浊朗乾坤、漫山遍野花锦簇、多彩龙山胜神瘟!” 他微微点着头,“从此魔山改名了,就叫彩龙山吧!” 神剑微微抖动,七彩大仙笑道:“嘿嘿,你小子还算有才,这才是我理想中的三界,我只有在神剑里,才能发挥我应有的作用!” 夏宇龙踩踏祥云,缓缓降落…… 对着神剑说道:“前辈,您应获得自由,我得想法子把你放出来!” “哎呦,别别别!”七彩大仙急了,“你别再干缺德事了,我已找到了最佳归宿,要在这神剑里与天齐老、与地同岁,你如果把我弄出去,我与你没完。” 夏宇龙问道:“前辈,您在里边不闷吗?” 七彩大仙又“嘿嘿”一笑,道:“有啥闷的,有你这傻小子整天陪着我,还可以听听你的心声,替你出谋划策,何乐不为啊,哎呀,不多说了,快去救仙儿吧,你忘记芯儿与你说的话了吗,别让她们失望哦,我老人家听了都很感动! 说着,他竟“呜呜呜”地哭出了声,哭着哭着,竟又笑出了声。 “前辈,为何假哭,你又逗我!” “我哪有,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你小子真招人喜欢,差点为你流了口水,哈哈哈哈……” “唉!” 夏宇龙无奈,只得叹气摇头。 来到莲花池旁,只见池子里的荷花随风摇曳,比先前开得更加艳丽多彩了,但巨石上却不见了张仙的踪影。 “仙儿!” 夏宇龙四下寻找无果,顿感整片天已塌下,胸口刺痛难忍,竟坐在巨石上大哭起来,声音哀婉凄凉。 七彩大仙“嘿嘿”一笑,骂道:“你这龟孙子,哭有何用?快到池子里去找啊,说不定方才在颠簸之时,她掉进水里了呢,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哭声顿然消停,夏宇龙打起百倍精神,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哪怕游到天边,也得把仙儿找回来。 他豁然起身,欲要纵身跃入池中,深空中惊现那只火凤凰。 “叽……” 它嘴里发出几声嘶鸣,拖着长长的火焰,从夏宇龙正前方俯冲而来。 夏宇龙连连后腿,口中喊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我比你更加难过,我们快找仙儿,不要再斗了好吗?” 火凤凰并未理会他,而是收拢巨翅,停在了莲花池边上。 “叽……” 它仰头惊叫几声,张开利嘴向池中啄去,紧接着,扑腾巨翅又窜至了高空。 盘旋数圈后,低着头又张开了利嘴,一颗金莲子自它口中落下。 金莲子回落于池边的巨石上,化回了人形。 这正是张仙,她已被吸尽阳气,头发变得花白,容颜苍老憔悴,如古稀老妇人,已气绝身亡多时。 “啊,仙儿!” 夏宇龙奔上前去,将她搂入怀中,从兜里取出三颗金莲子,放进了她口中。 过得片刻,张仙的身体有了温热之感,花白的发丝变得乌黑,脸上肤色又恢复了少女模样,且如开春般红润。 彩龙山上凉风吹来,将满山遍野的花瓣卷起,如飘雪般漫天飞舞。 “哥哥,哥哥!” 张仙悠悠醒来,缓缓抬起眼眸,凝视着夏宇龙,她又出现在了前世的悲梦里。 “仙儿,三界已经太平,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嗯,我一切听哥哥的,哥哥去哪儿,仙儿也去哪儿。” 张仙的脸蛋娇美小巧,在此刻却颇具羞涩,她紧紧贴着夏宇龙胸膛,尽情享受哥哥带来的关爱与温暖。 “哥哥,仙儿不再调皮,仙儿不再调皮。” 她情不自禁,伸出纤细的右手,轻抚着夏宇龙脸庞,竟泣不成声了,生怕顷刻间就会失去夏宇龙。 那漫山的花瓣随风起舞,纷纷扬扬,洒向他二人身体…… 这便是:荷花池里片片红,前世与今生,迷迷惘惘纠葛中,原是一场惊梦;繁花争艳片片落,爱恨与情仇,凄凄惨惨泪婆娑,终究修成正果。 …… 经过这场大战,夏宇龙跻身三界战神,成为了三界实权掌控者,他还间接帮助陈将军打败了梁国,为后来东土大一统奠定了基础。 为重整三界朝纲,夏宇龙向仙界立下重规,神仙要做好带头,不仅关心阳间、阴界疾苦,还要摒弃安逸、奢侈、享乐的生活,一千年后仙缘会破尽,必须下凡渡劫重生,经历凡间与阴界灵魂洗礼。 在这场战斗中,江湖各派摒弃前嫌,紧密团结,不愧余力。 每个人都有受伤,而且有的伤得很重,内力几乎丧失殆尽,有的失去了胳膊和腿,落下终身残疾。 不过,他们全都活了下来,还杀了很多魔虱,为夏宇龙正面对敌减轻了不少压力。 各派首座化干戈为玉帛,让夏宇龙很是感动,他们的倾心付出,夏宇龙也都看在了眼里。 在大刀阔斧对仙界变革时,夏宇龙的一句话,各派首座已全部得道升仙。 昆仑、锦峰、天山、云泽等风水绝佳之地,任由各派首座挑选。 每个首座自创体系,开创了“百花齐放”的修仙时代。 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还有族长和金毛鼠,二人在掩护大胡子撤退时,被魔虱擒住,车裂而亡。 幸得夏宇龙一剑冰封大地,才进一步阻止了魔虱暴行,否则他二人定会魂飞魄散不可。 二人的三魂七魄完好无损,回到了阴界渡劫,待一百年后阴德圆满,便可投胎转世。 而后,又被送往指定派系修炼,功德无量、脱胎换骨,最终羽化登仙。 守卫九重南天门的位置空着,正为他二人而留,可以说是得到了善终。 西风长老凌峰见大势已去,携金珠宝银往南边潜逃,被魔虱乱箭射死,又被嗜血虱子啃食,三魂七魄散落,变成了孤魂野鬼。 苦难法师在寻找白高魂魄的同时,也肩负寻找半仙爷爷、记恩爷爷、西风长老、西风十二杀手等人的魂魄,这是夏宇龙交给他的任务。 在踏上漫长苦难路程时,他已然成佛…… 随后,夏宇龙将三界大权让出,交给了麒麟大仙、圆月仙老、月宫宫主、南海天君四人打理。 根据各自分工,他们再细立铁规。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夏宇龙与张仙离开了三界,火焰麒麟、火凤凰分别驮着他二人腾空而起,向北斗七星方向飞去。 张仙怀中抱着一金黄色木盒子,里边是他爹爹的骨灰。 两团火焰越去越远,消失在了深空中。 大胡子和黄玉回到了冥界,开始了他们新的生活。 冥界被二人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此,冥灵两界和睦相处,来往密切。 且所有鬼神、怪兽都有了归宿,得到了妥善安置。 阿罗有了身孕,也找到了亲生父亲风青三,她与大魔怪回到了冰龙洞中,陪伴在父亲身旁,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场战斗血腥而残酷,那几只巨兽已全部殒命战场,每当谈起它们,二人唉声叹气、倍感惋惜。 风清三对自己的女婿无可挑剔,三人时常把酒言欢,在冰龙洞中潜心渡劫,最终修成正果,成为一方神仙,过着逍遥快活、无忧无虑的日子。 所以这些藩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招募了些破落户来,这些破落户还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战斗力堪忧。 而且,为了极限流的名声,以及各种源源不绝的学费,坂崎琢磨不介意收别的流派的弟子,只要肯给钱,而且耐得下训练他都愿意接收。 随着剧痛布满全身,以及痛感过后那种撕心裂肺的灼热,萧雨的身体也本能地颤抖了起来,虽然幅度不大,但这却象征着他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随后,萧雨二人又聊了些探病之类的事情,栾玉便打开了空间大门,回到莲心殿中。 凄厉之音从周立人口中传出,王木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肋部。 若非实力相差悬殊,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对手的自爆。这要是在沙灵城王木来上一发,那战媚根基就全毁了。 这时各门各派中又有几人站了出来纷纷要求听竹楼那名弟子说出此人姓名。 这时候林北才明白那些,为什么在空中不敢飞下来了。原来他们是忌惮这只四翼雄狮。 但是里昂还是强忍住了灵魂不断传来的剧痛,疯狂地探索着这深埋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但是谁让孙传庭有尚方宝剑呢,陕西诸官员也都知道孙传庭其实是带着尚方宝剑入的陕,皇帝陛下宠幸他,赋予了他生杀予夺大权。 在那虚影呈现的同时,火凌猛地抬起了头,巨大的长啸嘶吼于天际。 不过许逸轩没想要自己动手,毕竟自己一个顾不了他们这么多人,那就只能让自己的‘好朋友’们来帮帮忙了。 四伏的危机让人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孟卿衣已能察觉到额头上有汗垂落。 许逸轩觉得今晚一个头两个大,棺材里已经可以肯定有什么东西,只不过这东西也未免太诡异了,自己前所未闻,它搞的满屋子是血,又有什么目的? 那杀手答应一声,扭头走出门去。不一会儿,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然后愈来愈远,渐渐的没有了声息。 布易骆斯也是被人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告白,脸通红一拍杰西往前跑去,烈焰巨熊抬头嗷叫了一声,又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余妍妍在家里休息了一周才将脸上的伤给养好,不过她老妈也跟着她一起来了学校,并且找到了老郑,提出让余妍妍退出武术部的事情。 见这两个城卫虽然拒绝了自己,但并没有立刻驱赶自己,易川眼珠子转了一转,心中不禁感到好笑,手掌一翻,六枚银币便静静的躺在了易川的掌心中。 这次,越君正出淮丰走的有些匆忙,也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但在百忙之中,他还能抽出闲暇为她送来这些衣料,又让她怎能心中不喜。 这都是大臣们常用的把戏,外面装修不怎么样,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 原本相互之间并不认识的三人,此时就好像有着熟稔的默契,一言不发却配合的极好。 所以,在对方知道了俞菲菲是珠宝业著名的品牌之一后,就很急切的想要拿到代理权,而考察过后的俞菲菲也同意了去奔赴宁州,亲自和对方签合同,以及和对方见见面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