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将军一哭摄政王极致诱哄》 第1章 战神陨落 声明!!! 哭包攻!!!虽然是装的,但是他会哭!!! 不喜欢男主哭的,接受不了的,不要勉强!!! 就不用在麻烦给我评论一颗星,非常感谢!!!! 唉,我也很无奈。 简介不看,第一章后面备注也不看,那我写最前面。 好了,祝大家快快心心看文,快快乐乐生活。 --------- 昏暗潮湿的天牢里,一只老鼠从墙角的缝隙中探出头,动着鼻子,迅速的跑过去。 同样的角落里坐了一个人影,衣服上布满血污,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依稀看见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 被割断的头发脏乱披散着,一缕一缕的打着结,脸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烫伤,血肉模糊,散发着焦味,眼睛紧闭,头靠在发霉的墙上。 墙上钉着两根铁链,延伸而出的另一端牢牢的锁在双手手腕上,右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腐肉散发着恶臭,仔细看去,可以看到在腐肉中穿梭的白色虫子。 要不是胸膛微微起伏着,只以为这个人已经是个死人。 狱卒恭敬的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脸色带着谄媚的笑,“盛公公,那逆犯就在里面。” 昌盛公公嫌弃的一手捂着口鼻,声音尖细,“开门。” “是。”狱卒丝毫不敢迟疑,动作麻利的用钥匙开了锁,解了门上的铁链。 ‘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了角落里昏睡的人。 姬烨尘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淡蓝色的眼眸从两人身上扫过,便又阖上眼睑。 这副态度激怒了昌盛,面色难看,两步上前,一脚踩在他的右腿上,看着脚下的人疼的浑身发抖,眼中闪过快意。 平日里都只能匍匐在他脚下,今日也轮到自己随意践踏了,脚下用力,不断的捻动着。 “殿下,这滋味如何?” 垂着眼看了半天,也不见人惨叫出声,心中有些不痛快,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恶劣的勾起。 “殿下,您不知道吧,随您出生入死的那几位将军早已身首异处了,其中有个....叫.....哦,对,叫容修的,这人真是固执,皇上一气之下,命人丢去后山喂了野狗。” 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痛苦,昌盛心里舒坦了,缓缓收了脚,温声道,“殿下不必难过,咱家这是来给您送行的,让您与几位将军早日团聚。”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脸上带着丝丝笑意,用力的朝着他胸口刺去。 姬烨尘眯着眼看他,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狠厉,手扯着铁链几不可查的动了下,在昌盛俯身刺过来时,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匕首,同时铁链一绕,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拽到面前,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姬烨尘缓慢的从他后背上贴了上来,喘着粗气,手指无力,握着刀不住的颤抖,右腿诡异的拖在地上。 伸头过来看他,蓝色的眼眸中渗着冰寒,干裂的嘴唇微张,声音粗哑,不似人能发出来的,“你的主子......没有告诉你,不能近身吗?” 昌盛满身恐惧,刚刚太过得意忘形,忘了主子说的,‘不可近身,他没了牙,没了爪子,但老虎依旧是老虎。’ 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惊了愣在当场,这昌盛公公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啊,这要是在他的眼前出了事,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大胆逆犯,还不赶快放了盛公公.......” 姬烨尘已经油尽灯枯,但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还是能做到的,匕首微微向下压着,一道血痕出现在狱卒眼中,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昌盛只觉得脖子一痛,却不敢侧头,不敢乱动,未知让他更加惊恐,眼睛睁大,眼球挤在眼角,小心翼翼的求饶,“殿下,殿下饶命,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公主,凌烟公主还活着,只要殿下放过奴才,奴才一定会好好照看凌烟公主......” 皇姐,姬烨尘冰冷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从小最疼他的皇姐,却为了他嫁给了一个傻子,放在昌盛脖子上的匕首微微松了松。 昌盛看着匕首离开自己脖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一口气还没松完,猛然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垂眼看着插在自己喉咙上的匕首。 姬烨尘勾着嘴角,在血肉模糊的脸上显的尤为恐怖。“你,高兴的太早了。” 浑身的剧痛让姬烨尘再无力气站立,向后靠在墙上,缓缓的顺着墙滑在地面上,双眼无神。声音很轻,似是在喃喃自语。 “姬皓瑾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又是如何背信弃义,残害忠良,皇姐她一清二楚,你们不会让她活着,或者你来我这里之前已经去过她那了,她已经死了对吗?” 昌盛喉间插着匕首,嘴巴微张,鲜血从口中一股一股的涌出,瞪着双眼,‘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同时坐在地上的还有狱卒,眼睁睁的看着昌盛死在狱中,面如死灰,如果他一开始就出手阻止,大概是能救下来的,只是他害怕,那可是战名赫赫的神武将军,常年征战,可谓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姬烨尘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狱卒,心中无限的悲凉,自己在沙场上浴血杀敌,保住了这繁华盛世,却保不住自己的亲人,护不住家将,下属。 将那人送上了皇位,却将自己置于牢笼,击退了外敌,最后却死于自己人之手,在外征战十三年,辅佐皇长兄八年,换来的不是荣耀加身,而是一句逆犯。 想想都觉得可笑,他确实也笑出了声,在阴暗的天牢里,与空旷的回音重叠,极为阴森恐怖,吓的狱卒慌乱逃窜,连狱门都忘记了锁。 笑声一声接着一声,最后一滴泪落了下来,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侧头看着地上已经死绝的人,杀了他又有何用,他不过是一条听从命令的狗,他主子还活着,那些构陷忠良的佞臣还活着。 是自己当初不听劝告,非要参与党争,亲手护着姬皓瑾坐上了太子之位,又亲手送他坐上了皇位,没想到他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设计陷害,给自己扣了一顶谋逆的帽子。 他那的座椅之下都是森森白骨,是汪洋的血海,不知他夜半可会做梦。 笑声越来越大,眼中的泪带着血水,从下巴处滴落,这些年四处征战,杀人无数,满手鲜血,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只是连累了跟着自己的将士们,连累了将军府,还有母妃和皇姐,自己远赴战场,本就为了她们能活的更好,到最后想护着的人,一个都没有护住。 还有那个人,自己喜欢他这么多年,也没有亲口告诉他一声,现在更是没有机会了,也不知他是否安好,姬皓瑾想必也不会放过他吧。 备注:将军是攻,在外可英勇杀人,面不改色,但是面对王爷,会示弱,会哭,会闹,会委屈,是个哭包,哭包攻,不喜误入,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2章 重生 姬烨尘的思绪越来越混乱,眼皮沉重的也打不开了,恍惚间似是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身紫色的衣袍,伸手去够,扯着手上的铁连‘哗啦啦’的响着。 眼皮用力的挣了挣,再看去,哪有什么人,面前依旧是阴暗的天牢,手缓缓的垂下,眼睛也跟着闭上了。 如果有下一世,该有多好,不知下一世,还能否遇到那个人。 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耳边不停的讲话。 “阿烨,听我一句劝,不要参与进党争之中,可还记得你远赴战场的初衷吗?你说想让你母亲活着,想让你皇姐吃饱穿暖,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姬烨尘脑袋昏昏沉沉, 膝盖处传来刺痛,这是还没死透? 刺眼的光照的眼睛生疼,眼前都是白色的炫光,半晌视线逐渐凝实,身体也恢复知觉,除了膝盖,身上再无其他疼痛,这里不是天牢......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姑父!”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还没聋。” 陆行远一身蓝色锦袍,没有任何花纹,显的人更加威严,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顶,微蹙着眉,眉锋里藏着兵戈铮然,听到姬烨尘惊讶的喊声,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姬烨尘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人,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真疼,不是做梦,这才发现自己是跪在青石板上,抬头望向四周,这精致雅韵的院子,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 这是梦境,还是自己死前的幻想? 陆行远一直盯着他,突见他眼神幽深的可怕了,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 微微愣怔,再看去,与平时没有不同,只当自己眼花,衣袖一甩,将手负在身后,语重心长的劝起来。 “阿烨,你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大皇子看似温润如玉,但是心机深沉,二皇子虽为嫡子,却没有容人之量,无论你选了哪个,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姬烨尘听着熟悉的话,神情恍惚,这是十八岁那年,得胜归来时,被封了将军,大皇兄和二皇兄拉拢他参与党争时,姑父跟他说的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抬头愣愣的看着陆远行,这时的姑父,还没有白发横生,也没有弯曲的脊背,还是那个人人敬仰的镇国大将军。 这个真心为自己考虑的人,最后万箭穿心而死。 还记得自己当时言辞犀利的逼迫他不要插手,还记得当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六岁便跟着他习武,十三岁就跟他去了边疆,虽是姑父,却也情同父子。 自己虽是皇子,母亲却是个异国的亡国公主,自己从出生就注定是个弃子,还有这名字,烨尘,大火烧尽后的灰尘,亡国残留的余孽。 宫中人最是会拜高踩低,以前活的还不如宫中一些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奴才,给的份例从来不够,膳食也不足,饿肚子是常有的事,还会被一些得势的奴才欺负。 冬天更是难熬,有一年下了大雪,母子三人险些被冻死,是皇长兄路过,可怜他们,让人送了些炭,才活过那个冬天。 所以当他拉拢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么多年,他与将军府已经密不可分,他参与了党争也代表着将军府的选择。 从此把将军府拖入了深渊,因着他们阴诡的计谋,眼睁睁看着将军府覆没。 姬烨尘红了眼眶,泪也不断的往下砸,这无论是场梦,还是真的重生,他都特别珍惜,再也忍不住,跪着向前行了两步,抱住他的腿,脸也在他腿上蹭了蹭。 “姑父说的对,如今母亲已经封了妃,皇姐也有了名分,没有人能欺辱我们,我远离党政,何必要再陷进去。” 陆行远垂眼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欣慰,又见他哭了鼻涕眼泪,还往他腿上蹭,眉头一皱,抬手一巴掌拍在头上。 “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略一抬头,忽然看到一个绿色的人影从远处走来,而面前的人越哭越凶,有些焦急,伸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的他膝盖。 “还不快起来,别哭了,哎呦,祖宗,快别哭了.....嘶.......” 毫无预兆的腰上多了一只白嫩的手,掐着他腰间的软肉,向不同的方向拧着,当着孩子的面,为了保持威严,也不敢叫,只能忍着。 “夫人,你怎么来了。” 姬烨尘看到疼爱自己的皇姑母,心中一酸,泪流的更凶了。 “皇姑母......” 姬静雅一身淡绿色襦裙,同色系的绿色纱衣,姿态曼妙,一点都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娘,眉目如画,流转间带着成熟的妩媚。 扫了一眼哭的双眼通红的姬烨尘,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从未如此哭过,眼中溢满了心疼,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我不能来?你打孩子了?” 陆远行瞪了一眼姬烨尘,这臭小子肯定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就哭了,转脸却赔笑讨饶。 “夫人,你可冤枉我了,让他跪一下,还是仗着长辈的身份,还有多年的情分上压他,至于打他,我这颗脑袋还想多留几年,还得陪着你不是。” 姬静雅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还当着孩子的面,整张脸羞的通红,手上更是用力,嘴上也骂着。 “老不正经。” 姬烨尘悲伤的情绪被两人打断,皇姑母是父皇为了制衡将军府才嫁过来的,却没想到两人能如此琴瑟和鸣,成就了一段佳话,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真好。 不管什么原因突然让他回来,他都感谢上苍,并且好好珍惜,嘴角勾起,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只是刚刚哭的太凶,满脸眼泪,鼻涕也在鼻尖处,这一笑,鼻子不自觉的出气,鼻涕被气流鼓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挂在了鼻尖。 陆行远和姬静雅均是一愣,眼中闪过嫌弃,同时向后退了一步,这一退,露出了在姬静雅身后的人。 那个他暗自喜欢多年的人。 第3章 初见 景南洲,白衣似雪,黑发如墨,气质清冷,眼神淡然,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看到那鼻涕泡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头侧一个小巧的发饰坠在发间,让他无端的多了几分柔和之色。 姬烨尘看到这人,整个人僵在原处,内心无比绝望,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的重生,这是他心悦多年的人啊!!居然让他看到了如此不堪的自己!!! 一时心情复杂,悄悄的跪着退后几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又忍不住竖着耳朵听着他的动静,一颗心都被他牵动着。 那清润的声音,在耳边流淌,直到听到他们进了屋才抬眼去看,只是他忘了,那鼻涕泡还一直挂在他的鼻尖。 他抬头时带起了风,加之略重的呼吸,“波”的一声爆开了。 好巧不巧的,景南洲转头,两人四目相对,看着那泡碎了开来....... 姬烨尘脑中闪过四个字。 生无可恋。 景南洲转身进屋,撩起衣袍,安坐在椅子上,脑中还回想着他那张脸,眉眼柔和,面目俊美,一点都不似将士的刚毅,冰蓝色的眸子更是澄澈透亮,让人沉溺其中。 还有那逐渐裂开的表情,和那又大又圆的.......真是有趣极了,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似乎愉悦了许多,尤其是在听到院中的哀嚎声之后,更是扩大了几分。 “啊!!!!!” 姬烨尘双手插入头发,一通乱揉,这都是什么事啊!!景南洲怎么会在出现在这里,上一世正式见面明明是两个月后的中秋宴会上!! 虽说上辈子,经常交手,但是他这个时候还没有见过自己啊!! 难道是他上一世也来了?只是自己与姑父不欢而散,才没有碰到他?沉在思绪中,各种情绪混乱在一起,烦躁的抓着头发。 “噗哈哈哈哈哈........” 一声放肆的笑声传来,姬烨尘侧头看去,陆子言一手握着咬了一半的桃子,一手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就差满地打滚了。 在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位如玉公子,一袭青衫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姿,姬烨尘看着他,眼眶一热,却不敢再哭,想到刚刚那窘迫的一面被他看到,脸色有些发红。 陆子言的笑够了,开始出言讽刺,“我们杀伐果断的忠武将军,居然还有这副糗态,这要说出去,谁敢信,哈哈哈哈......” 姬烨尘冷着眼看他,威压透体而出,直直压过去,语气却平淡的很,“你想怎么个死法?” 笑声一顿,陆子言知他是真的恼了,不敢再放肆,直起腰身,把桃子往嘴里一塞,用牙齿咬住,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站的笔直,乖的不能再乖了。 陆子言是真的怕他,这个表哥,平日里怎么闹他都不会生气,一旦真的恼了,那就是雷霆之怒,能让自己脱一层皮下去,更何况他是四品将军,自己才是个中郎将,品级都生生压了一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认怂。 陆书离抬手在陆子言头上敲了一记,才走上前来,俯身递了一张帕子,声音温柔,如清冽的泉水。 “阿烨,想一直跪着?再跪下去腿就要青了。” 姬烨尘微微愣怔,借着陆书离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垂头看着自己的腿,不久前还在天牢,腿骨断裂,皮肉腐烂被虫鼠啃食。 再次睁眼,却回到了八年前,这个时候自己才十八岁,一切都还未发生,母妃还活着,皇姐还未嫁,将军府还在。 而让他倾心的人,也重新遇到了,目光转动,落在室内,那个白色的身影清冷温润,不落世俗。 骤然想到那鼻涕泡,心中憋闷,侧头看着站的笔直的陆子言,脚掌在地上一踏,极速的冲了过去。 “不是吧,表哥,我错了。” 陆子言一张口,桃子掉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沾满泥土,停在了院子中间。 “我的桃子,那可是皇上赏的......” 一边艰难抵挡,一边哀嚎。 屋内陆远行听着外面的动静,眼中闪过笑意,转头看着景南洲,见他低头喝茶,眼中闪过可惜之色,他本惊才艳艳,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奈何...... 眼神在他手上停留片刻,轻叹一口气,不在多想,笑着问他,“南洲,今日怎么会特意过来。” 景南洲手里端了一杯茶,右手捏着杯盖,缓缓的从杯子上划过,刮着上面漂浮的茶末,但他的思绪却不在这。 一直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五皇子武功倒是不错,如果能为他所用...... 听到问话略微抬头,神色淡然。 “陆叔,放心,瞒着些耳目过来,我还是可以做的到的。”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本是为了五皇子而来,现在看来是不用了,比我想的聪明些。” 陆行远也没想到姬烨尘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明明态度坚决的很,却又像突然想通了一般,虽有些疑惑,但心中的沉重还是放下了。 “南洲有心了,这孩子在战场上雄才大略,骁勇善战,官场这些却一窍不通,以后也要麻烦南洲替陆叔多看着点。” 景南洲嘴唇碰在杯沿上,闻言略微一顿,“陆叔说的哪里话,这么多年,陆叔和雅姨一直照顾南洲,举手之劳,陆叔不必客气。” 陆行远心中感叹,都是好孩子,只是命怎么都这么苦。 “阿烨这孩子,重感情,大皇子曾经无意间救过他们母子三人,让他记到了现在,大皇子最擅长口腹蜜剑,被哄几句也就动摇了。” “救?” 景南洲目光微微一凝,大皇子那人唯利是图,对他没有用处的东西,连看都不会看一说,何来救人一说? 陆行远目光落在院中打闹的三人身上,深深的叹着气,谁能想到,堂堂皇子,不受宠时,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介平民。 旁边的姬静雅‘嗤笑’一声,脸色带着嘲讽,“他救人?那些碳和棉衣,都是你陆叔让人送过去的,他平白担了个救命恩人,没想到阿烨还能记得。” 第4章 摄政王 如此一说,景南洲倒是有些好奇了,转手将茶杯放在桌子,手拢在袖中,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姬静雅看他的样子,抿嘴轻笑,“真是难得,没想到南洲会对这个感兴趣。” “其实也没什么,阿烨四岁那年冬天,雪特别大,淑妃当时不过是个嫔,又是亡国公主,没了皇上的宠爱,也就不受重视,送去的棉衣偷工减料,炭也是不够的,连膳食也是不足。” 回想以前,还是忍不住心疼这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明明四岁,瘦小的像是两岁,眼眶微微泛红,顿了一下继续说。 “阿烨不忍他母亲,皇姐受寒,跑出去求人。刚好碰到了大皇子,他惯会装好人,人前一套,背后却嗤之以鼻。” “你陆叔也猜到大皇子不会真的给送东西,他又不好光明正大的送,就借了大皇子的名义......” 景南洲垂下了眸子,眼底全是冰寒,那场大雪他记得,他母亲就是在那大雪之日去世的,小小的他,在母亲的屋子里坐了一夜,炭火烧了一夜,也温暖不了母亲的身体。 那刺骨的寒他也受过,鹅毛般的大雪落下,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冷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 恍惚间,一个跪在大雪中的孩子,和一个坐在冰冷地板上的孩子,在那个大雪之夜,重合在了一起。 姬静雅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暗自恼怒自己的粗心大意。装作无意的转移话题。 “你看我,人老了,倒是感伤起来了,我们不说这个,南洲来了就别走了,中午留下吃饭吧。” 一边说,一边伸手,在陆行远的腰侧重重的捏了一把。 陆行远不明所以,却下意识的点头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在他心中,他媳妇儿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不对,那肯定是其他人的错。 景南洲回神,淡淡道,“静姨,不必麻烦了,我不宜久留,这就告辞了。” 陆行远也是知道,两人如今的身份,明面上不宜过多接触,平白的惹人猜忌。 官场这些人,在权利的染缸中待久了,心也脏了,从不会用最简单的方式看人。 景南洲出来时,姬烨尘左手拧着陆子言的胳膊,右手在他手肘处一捏,同时脚尖在他膝盖下方踢了一下。 眼角看到他出来,手一松,将人放开,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摸了下脸,又抚了下微微皱起的衣衫,勾起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来。 陆子言只觉得手臂一麻,腿也跟着麻起来,恰时姬烨尘松手,‘扑通’趴在地上,因着一只手还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俊脸与地面亲密接触,吃了一嘴的尘土。 好巧不巧,脸旁就是那颗他啃了一半的桃子,同样满‘身’是泥。 陆书离无奈,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要命的弟弟,躬身对着景南洲行礼,“舍弟贪玩,王爷见谅。” 景南洲淡淡的扫了一眼,冲陆书离微微点头,翩然走出了院子。 姬烨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眼神炙热,抬手按住左侧胸口,一颗心‘嘭,嘭,嘭’的乱跳,嘴角上扬。 他,势在必得。 景南洲是当朝摄政王,皇上对他宠爱有加,甚至超过了一众皇子,连最受宠的二皇子都比不上。 他的父亲景弘毅与皇上一同上过战场,有同生共死的情谊,能坐上皇位也是当年景弘毅力保的结果,又为他四处征战,击退了外敌。 皇上对其信赖有加,并没有因而功高震主给忌惮他,反而封了一品兵马大元帅,唯一的一个异姓王爷。 只是好景不长,几年之后的一次战争,身受重伤,死在了回京的路上,此时景南洲才三岁。 此后景南洲的母亲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便病倒了,缠绵病榻多年,九岁那年也离他而去。 偌大的王府,只余他一人,皇上爱屋及乌,不但没有收回兵权,反而封了少帅。 小小的他肩膀上扛起来了责任,文采斐然,武功卓越,他母亲死后不过一年,不顾众人阻拦,年仅十岁的他毅然去了边疆,一待就是八年。 每年只有述职和过年时,才回京几个月。 他十二岁那年巴丘国来犯,一战成名。 十五岁更是设计生擒了敌国将军,龙颜大悦,自此做实了少帅之名,威名远扬。 十八岁那年却因刺杀伤了手,内力尽失,再也拿不起长枪,提不起刀。 寻医无数,依旧无力回天,皇上心疼他,封了摄政王,可参与一切政事,景南洲却像受了打击,经常闭门不出,一代传奇陨落。 姬烨尘垂下眼睑,重生一次,他不在似以前一样单纯无知,一心只知道打仗,几件事凑在一起,太过诡异巧合。 景元帅的事姑且不说,景南洲的手就伤的蹊跷,还有内力,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想来景南洲也是知道的吧,到底是挡了别人的路。 景南洲出了院子,一身的清冷。 六月的阳光,已有些闷热,吹来的风也带着热气,撩起了他的长发,却破不开他身上的坚冰。 外面守着的苍孓抱着剑靠在院墙上,见人出来,站直了身体,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总觉得今日的王爷,有些不同,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带着些柔和,可再看去,一切如常。 跟在王爷身后翻墙出了将军府,走过一条狭长的小道,进了一处院子,从院子出去便是一家成衣铺子的后门。 随手买了些衣服,出门,坐上了王府的马车,马车兜兜转转,停在了一处宅院,静柏府。 景南洲并没有下车,只是细细的交代了几句,苍孓低声应着,叫人将马上东西搬了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 华清宫内,宫女低声禀报着。 “摄政王,并没有去何处,只是去了静柏府,送了些衣物,吃食,和银两。” 帘后坐着一名女子,鹅蛋脸,柳叶秀眉,朱唇贝齿,头戴凤冠,一双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怀中的橘色的猫。 “静柏府,他倒是好心,这么多年还养着那些老弱病残。” 宫女低头应着,“娘娘,可要再查一查静柏府?” 女子有些意兴阑珊,“罢了,退下吧。” “是。” 第5章 君臣 姬烨尘从将军府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斜斜的照过来,将人影拉的老长。 他站在门口良久,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走,上一世他有很多府邸,却都没怎么住过,仔细算一算,除了边疆,天牢是住的最久的。 脸上露出一个悲凄的笑来。 没一会,小厮牵了马,姬烨尘摇了下头,像是把那些事情甩出脑海,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府邸,除了皇宫,又能去哪。 容修跟在他身后,头发高高束起,刘海垂在脸颊两侧。 夏天太过炎热,他不喜穿里衣,单一件黑色的外袍,露出修长的脖子,锁骨和小面积的胸膛。腰侧被腰封紧紧束住,显出精瘦的腰身。 狭长的眼眸略微看了一眼姬烨尘,抢在他前面飞身上马,连马镫都不踩一下,“将军,还不走吗?” 姬烨尘定定的看着他,就在刚刚他还在天牢里,昌盛得意的告诉他,容修被扔去后山,喂了野狗,这会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神情恍惚,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 容修被他诡异视线盯的坐立不安,想到将军曾经说过,他喜欢男子,不会是自己吧,心里想着,嘴巴也就问出来了。 “将军,你喜欢我?” 姬烨尘身子一抖,再也没兴趣看他,喂了野狗也挺好,“滚!” 容修:“........” “下马,我不方便带你,你留在将军府。” 容修闷声闷气的回答,“我跟着将军。” 姬烨尘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他,尤其是某个部位,“我是要回宫的,你要跟着?怕是要先净身吧。” 容修沉吟了一瞬,点头回答。 “好。” 姬烨尘懒的理他,看了眼天色,再不回去,落了钥,想回也进不去,真正的无家可归了。 “下来。” 容修倔强的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姬烨尘盯着他,语气严厉,“我再说一次,下来。” 容修低头看着他,抿着唇,双手松开了缰绳,却不下马,半晌祈求道。 “将军,让我跟着你吧。” 姬烨尘有些头疼,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没时间再跟他细细解释,抬手扯过缰绳,手部借力,猛的抬腿,踢向容修的门面。 容修向后仰倒,腿还紧紧夹着马腹,一掌拍在姬烨尘的脚侧。 姬烨尘顺着力道身子下沉,拉着缰绳,在马脖子下穿过,从另一侧飞身而上,踢向他的侧腰。 容修被逼无奈,为了不被踹下去,在马背上拍了一下,腾空跃起,落在地上。 姬烨尘稳稳坐在马上,垂眸看他,“老实待着。” 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容修运起轻功便要跟上去,陆子言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握着他的脚踝,将人拉下来,又顺势搂着他的脖子。 “我说,小容修,你还真想当太监啊。” 容修想也不想,反问道,“有何不可?” 陆子言无语,这人实在是执拗,只能将人箍在怀里,边往将军府走去,边解释。 “不可的多了,先不说你当不当得成太监,你是个武官,没有旨意,能随意进宫的吗?信不信,你刚到皇宫门口,就会被禁卫军擒拿,你自己事小,连累了阿烨,你后悔都没用。” 容修瞬间老实了,随后又疑惑的问道,“将军已有十八岁,为何还不封王赐府?” 为何,陆子言也想知道,又为了姬烨尘不值,连这么木讷的人都知道该封王赐府,皇上又怎么不知。 华容国国制,皇子年满十六,便可封王开府,现在就连小他两岁的六皇子,都已经封了王,虽不是亲王,但郡王也是王啊。 真要说起来,大概是皇上不想要这个儿子吧,众多皇子中,只有姬烨尘有他国血脉,还是皇上亲手灭的国家。 从大宛国被纳入版图后,天下四分,另三国成合围之势,包围着华容国,边境常年有摩擦,华容国,能堪大用的将军,越来越少,景元帅故去,摄政王受伤不能为帅,他爹也逐渐老去,如今后继无人之时。 姬烨尘出现了,他在军事上的天赋,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儿子不想要,但是出色的将军却不能不要,所以只封将,不封王。 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枉自揣测圣意,你不要命了,在京城要谨言慎行,别给阿烨惹麻烦。” 容修顿时闭嘴不言。 姬烨尘翻身下马站在宫门处,抬头看着巍峨的宫殿,有些五味杂陈。 禁卫军统领看到姬烨尘,大步上前,双手抱拳。“五皇子,您回来了,皇上口谕,让您回来后,去御书房。” 姬烨尘深吸一口气,敛下心绪,“有劳顾统领了。” --------- 御书房内。 姬烨尘垂首敛目,安静的跪着。 皇上低头批阅奏章,好似没有看到下首跪着的人。 殿内昏暗,烛火晃动,承德公公悄声过去,依次换了蜡烛,剪了烛心。给皇上换了热茶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研磨。 只余毛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和纸张翻动的轻响。 姬烨尘腰背笔直,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盯着膝下的青石板,微微抿着唇。 他知道父皇不喜欢他,从小就不喜欢,这种有意无意的打压从小就有,习惯了,他也不再是对皇上有着孺慕之情的孩子了。 承德公公再次续了茶,侧头看着一眼姬烨尘,轻声说道,“皇上,您看了许久,夜晚光线不好,您歇歇眼睛,五殿下也来了许久了。” 皇上坐在上首,闻言扔下毛笔,身子向后靠去,抬手接过承德手中的热茶,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出情绪,声音倒是温和。 “老五啊,起来吧。” “谢父皇。”姬烨尘起身,安静的站着,等皇上发话。 皇上慢悠悠的嘬了两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关切的开口。 “这几年,你辛苦了,几位将军都夸你,有勇有谋,朕甚是欣慰,可要什么赏赐?” 姬烨尘微微扯了下嘴角,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面上不卑不亢的说。 “能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职责,儿臣并无所求。” 皇上审视的目光淡淡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淡声说道。 “你今年十八了吧,你母妃对你也不上心,倒是皇后,前两日提起,要替你相看相看。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第6章 喜欢男子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这句话在姬烨尘心中绕了两圈。 抬眼去观察皇帝的神色,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上一世可没有这么一回事,只是皇上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 “劳父皇母后费心了,儿臣并没有喜欢的女子。” 皇上淡淡的笑了笑了,“你大皇兄像你这么大时,儿子都出生了,朕看你倒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回头朕让皇后给你挑选两个。” 姬烨尘心下了然,听到父皇特意提起皇后,又提起大皇兄,想必是今早大皇兄拉拢他的事,皇上已经知晓,而皇后对他的拉拢意图明显,皇上这是在敲打他。 心中有些讽刺,尽管是最疼爱的儿子,只要动了他的权利,就会毫不留情的打压。 大皇子是贵妃娘娘所出,虽非嫡子,却占了一个长字。而当今太子的生母是皇后娘娘。 两位娘娘在宫中争斗已久,如今儿子也是斗了起来,两方势均力敌,朝中势力也颇为平衡,只是军权一直攥皇上手里,她们沾不得。 摄政王景南洲手里也有三十万大军,只是人却不是他们能够拉拢的。 再者说,皇上对景南洲的宠爱,让人一度怀疑,他是皇上私生子,不但不会拉拢他,反而恨不得杀了他。 而自己就成为了唯一的不确定性,皇上显然是不想打破现有的平衡。 念头一转,便明白其中的关卡,反正他也不想娶什么女子,也没想投靠谁,于是有些为难的说道,“怕是要让父皇失望了,儿臣喜欢男子。” 华容国民风开放,同性之间也可以谈婚论嫁,后宫之中更是不乏男君,男侍,有皇上带头,民间自然会跟风,只是嫁和娶,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娶人者依旧可以三妻四妾,三君四侍,但是嫁人者,就被各种规矩束缚,和女子的待遇差别无二。 没有哪个男子会愿意屈居人下,折了翅膀,失了自由,还要同他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更何况,华容国虽民风开放,却对子嗣要求严苛,若无子嗣,一切世袭官职都与之无缘,所以也导致,真正愿意与同性白首的少之又少,大多是都是养在府里,给个名分,也就罢了。 “哦?”皇上饶有兴趣的坐直身体,嘴角带上了笑意,语气也真挚了几分。 “那你可看上了哪家的儿郎,父皇为你做主。” 姬烨尘脑中闪过一个身影,只是别说娶,想嫁给他都是困难重重,苦笑了一下。 抬头对上皇上锐利的眼睛,目光一闪,沉稳的说道,“现在还没有,如果遇到了,一定过来求父皇赐婚。” 听到如此回话,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心情也好多了,“你现在还一直住在宫里确实有些不合适,明日去户部选一处府邸,不满意的地方就让工部去修缮。” 姬烨尘垂下眼睑,平淡的跪下谢恩,“谢父皇。” 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上一世赐府还是行了弱冠礼之后,这一世足足早了两年。 皇上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可去看过你母妃了?” “不曾,还不到请安的日子,昨日上了折子。” 皇上这才想起来,姬烨尘品级不够,随意出入后宫,随时进宫,是亲王才有的权利。 “朕准了,明日去看看你母妃,和皇姐,大半年没见了吧。” 姬烨尘再度谢恩,起身时,皇上已经低头开始批阅奏折,一旁的承德公公使了个眼色,做了个请的动作。 姬烨尘淡然的点头,退了出去。 皇宫各处,已经亮起了灯火,每隔几步就有站岗的侍卫,每隔一刻钟,便有一支队伍巡逻。 抬头一轮硕大的皓月悬于天际,月光清辉,姬烨尘站在大殿门口,浑身的冷意,这就是帝王之家,没有父子,只有君臣,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抬步走下台阶,向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除了皇上所在的前面三座宫殿,就是后宫,后宫被分为南宫和北宫,南宫都是嫔妃以及公主所住。 而北宫是男君,男侍所住,姬烨尘的宫殿,在皇宫的最北侧,想要回去,就要从两宫之间的复道穿过。 走在复道上,望着两侧的宫墙,红墙金瓦,上一世就是在这里,明明是帮大皇子清楚叛乱,最后被清缴的反而是自己,鲜血流了满地,尸体堆积如山,全是他熟悉的面孔。 眼底逐渐染上疯狂,脸色挂着嗜血的笑,周身散发着无边的杀意。 姬皓瑾,想不到吧,我回来,这一世,你别想好过。 杀气陡然一收,再看去,依旧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将军。 昌宁等在殿门口,看见人,立刻迎了上去,“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用过晚饭了?” 他不提姬烨尘都忘了,这会一提,只觉得饿的难受,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昌宁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殿下,奴才已经备好浴汤,这就将饭摆在浴室的侧间可好。您吃过饭,可以去泡泡浴汤,解解疲乏。” 姬烨尘点头,大步走了过去,昌宁低眉顺眼的跟在身后,漱口,净手,布菜,侍候的仔细。 他这宫里,除了昌宁就只有两名负责打扫的宫女,人少的可怜,却胜在安静,而他平时也从不用人伺候。 昌宁是他十岁时,皇上赐给他的,伺候的尽心尽力,也算忠心,常年待在边疆,也没有过问过他的事,没想到,上一世,也为了他而死。 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父皇赐了府邸,你可愿跟我出宫?” 昌宁神色一顿,面上带着喜色,抿唇一笑,温声道,“奴才求之不得,多谢殿下。” 而此时,景南洲也沉在浴汤中,手肘架在池子的边缘,单手扶着额头,半闭着眼睛,墨发散在水池里,肌肤莹莹如玉。 不知为何,白日的那蓝色的眸子,在脑海中浮现,又不由的想到了那鼻涕泡,还是真是不同寻常,无意识的嘴角微微勾起。 还真是舍不得杀他。 希望他是个聪明人。 第7章 糕点 不知过了多久,景南洲有些昏昏欲睡,门从外面轻轻的被人敲响,苍孓的声音低低的传进来。 “王爷,五皇子回宫了,皇上宣他去了御书房。” 景南洲依旧闭着眼睛,“可知谈了什么?” 苍孓站在门外,低声将御书房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 景南洲,微微睁开眼睛,垂眸盯着水面,“喜欢男子吗?倒是聪明,只是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应付皇上。” “王爷,五皇子没有选择太子,大皇子,那我们.......” “再等等。” 清冽的嗓音在房中荡开,蒸腾而起的雾气也随之波动,磕上眼睑,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苍孓在门外等了一会,见王爷没有再出声,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景南洲耳尖一动,听到窗户处,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苍孓却没有任何警示。 眼睛眯起,手臂带起一滩水,猛的一甩,内力的包裹之下,水势变得凌厉。 刚巧窗户从外面打开,一个粉色的身影翻了进来,刚刚落地被一滩水兜头淋了下来。 谷向焱保持着动作僵在原地,静默了半晌,嘴唇微张,水从口中流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南洲,你还真是热情,这见面礼真是独特。” 趁着水袭向他时,景南洲‘哗啦’一声从水中出来,扯了里衣裹在身上。 抬眼看去,略微有些惊讶,知道能进他院子的必定是熟人,倒是没想到是他,微蹙了下眉,问道。 “你怎么来了?” 谷向焱没有答话,反而盯着他看,纯白色的里衣,松垮的拢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几滴水珠从上面划过,隐在衣服之中,半湿的头发披散着,脸被热气蒸的几分薄红。 眼中闪过失望,嘴上嘟囔着,“这么快就穿好了?都还没有看到。” 景南洲闻言脸色冷了下去,眼见着那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流连,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放衣服的架子处摸了几个银针出来。 捏在手指指尖,威胁道。 “眼睛不想要了?” 谷向焱瞧那泛着幽光的针,身子一抖,只觉无趣,淡淡的收回目光,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腿随意的放在地上,一腿屈起,踩在椅子下方的横木上,手肘支在膝盖上,粉色的衣衫下摆尽数散开,上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肌肉线条被勾勒的明显。 肤色瓷白,一双狐狸眼微微勾着,眉心处盛开着一朵红色的莲花,整个人魅惑至极。 “老头子逼婚,我逃出来的。” 景南洲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这不留闲人。” “你卸磨杀驴,忘恩负义。”谷向焱抖着一根手指,指着他控诉,俨然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你忘了当初我是如何救你的,没日没夜的照顾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景南洲冷眼望过来,眸子里乌沉沉的,适时的闭上了嘴巴。 也不再与他闹,神色正经起来,“逃婚是真的,来看你也是真的,五年了,你体内的毒,怕是压制不住,带了老头子新研制的解药,不知道效果如何,我过来盯着。顺便再看一下你的手恢复的如何?” 景南洲将银针放进怀里,扯了外衫,披在身上,缓步走了过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修长的手搭在扶手上。 谷向焱垂眼看着,抓向他的手腕处,仔细的探过脉后,才握着他的手仔细检查起来,半晌轻叹一口气。 “恢复如常,只是想拿刀是不能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景南洲并未失望,神色淡然。 “不必介怀,已经很好了,命还在,内力还在。” 谷向焱凝神看他很久,是还在,只是付出了些代价。 不过这世间哪有什么两全其美,不过是教人取舍罢了。 --------- 黑夜再长,白日总会如约而至。 当清晨的阳光从窗子的缝隙中射入室内,当昏暗被温暖的光线冲破。 姬烨尘缓缓睁开眼睛,眼球转动,盯着屋顶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生了。 昌宁轻手轻脚的站在殿外,看了一眼天色,也不急着敲门,没一会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在门边,轻声的问。 “殿下,您醒了嘛?” 姬烨尘转头看向门口,轻声的“嗯”了一声。 昌宁推门而进, 见人还躺床上,关切的问,“殿下,可是还有些疲累,皇上特准您不用上朝,天色尚早,可要在睡一会。” “不了。” 姬烨尘坐起身来,想着今日能去见母妃和皇姐,心中有些急切。 昌宁也不啰嗦,动作麻利的伺候他洗漱穿衣,穿衣的空挡还不忘问。 “殿下,您是现在用早膳,还是去到华瑶宫,和娘娘公主一起用。” 姬烨尘抬手摸了一下脸颊,母妃大概是不愿见到这张与皇上相像的脸,与他同桌,怕是会食不下咽。 “用过了再去。” 昌宁应了一声,忙完手中的事,便退了出去,片刻,带着吃食返了回来。 一样一样的仔细摆在桌上,各色早膳都有,每样不多,但种类丰富。 姬烨尘望着精致的菜点,捏起一块板栗糕,有些恍惚,这板栗糕是小时候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有一年中秋节,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赏了一盘,自己舍不得吃,全都揣在怀里,想拿回去给母妃,皇姐尝尝,自己只舔了舔手上的残渣。 味道是那样的香甜,一路的小心的护着,就怕压碎了。 走到殿门外,碰到了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看他怀里鼓囊,又用手护着,硬说他偷了东西,要搜身。 个宫的皇子,公主宫女太监都在,他揣糕点时都还在鄙夷他,这会没人为他说话,全都冷眼看着,也不阻止。 几个奴才上来拉扯,将糕点翻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他拼命护着,才有两块完整的,干净的。 没有搜到什么东西,二皇子有些失望,见他护着糕点,上前拍落在地,踩的粉碎。 “一盘破糕点而已,还以为是藏了什么宝贝。” 第8章 不见 只有五岁的他蹲在地上看着碎成渣渣的糕点,哭了好久,他珍宝一般的护着,在别人眼里确是些不入眼的东西。 同样是皇子,世间却如此的不公平。 “殿下,糕点要趁热吃,口感最佳。”昌宁见他发呆,小心的唤着。 姬烨尘一口咬掉了半块,还是如此的香软。 在边疆这么多年,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里能吃到这些,饿的时候,连树皮都啃了。 依着前世的记忆,他也就能在京城待几个月,能享受就好好享受吧。 姬烨尘的宫殿在皇宫最北侧的角落,无论去往何处,都要经过这条复道。 目光沉沉,缓步踏了上去,似乎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哀嚎,每走一步都会有一个人倒下。 指尖扣在掌心,一条路走完,掌心鲜血淋漓。 华瑶宫并不算大,而且地处偏僻,外墙破败,爬满了绿色藤蔓类植物,看着有些凄凉。 姬凌烟早早的就站在殿门处等,淡蓝的薄纱衣衫,水雾一样散开的绿色百褶裙,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见到姬烨尘,顿时笑开了,蓝色的眼眸变得流光溢彩,提起裙摆,快速的迎了上去。站到他面前,看着他清瘦的面容,红了眼眶。 “阿烨,你瘦了,可有受伤,让皇姐看看。” 姬烨尘眼眶发热,无论何时,也只有皇姐会关心自己,会在乎自己是否受伤,看着拉扯自己衣襟的手,揶揄道。 “皇姐,你确定要在这里扒我的衣服?” 身旁的昌宁一听,乖觉的退后几步,再退几步,灵画也是个机敏的。 姬凌烟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胡言乱语。” 不过在外面确是不妥。而且弟弟也长大了,随着战功的增加,关注的人也多了起来,一举一动都会惹人注意,自己一时心急,这要真的拉了他衣服,还不定的传成什么样子。 姬烨尘见她担忧,温声安慰,“皇姐不用担心,我没受伤,母妃可安好。” “母妃安好,只是.......”姬凌烟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她不想见我。”看她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难怪她会等在殿门口,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阿烨.......” 姬烨尘抬眼看着面前的宫殿,温声说道,“无妨,我不进去。” 姬烨尘走到宫门口,顺着宫门望进去,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冷冷清清,院中一棵老榕树,枝繁叶茂,小时候玩过的秋千还挂在上面。 姬凌烟缓步跟在他身后,温声细语,“你别怪母妃。” 他不怪,母妃已经做的很好了,虽不喜他们,却还是将他们养大了。 上一世也是如此,十岁搬出这座宫殿后,母亲便不肯见他,再一次见面看到的是她支离破碎的尸体。 撩开衣袍,行跪拜礼,“儿臣拜见母妃,儿臣平安归来,母妃安心,望保重身体。” 母妃,儿臣回来了。 回来护着你们一生平安。 淑妃站在大殿门口,扶着门框,望着外面的身影,绝美的面容上无悲无喜,水蓝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 她本是大宛国尊贵的公主,父亲母亲兄长的疼爱,让她无忧无虑,只是国家弱小,被灵寿国和华容国夹在中间,常年的征战抵御外敌。 二十年前灵寿国来犯,战事凶凶,打了打半年,国库亏空,民不聊生,只能求助容华国,自己为了家国坐上了和亲的轿子。 只是没想到,最后毁家灭国的不是灵寿国,而是睡在身侧的夫君。 恨吗?或许吧,听到的父兄被斩于剑下,听到母后从城楼一跃而下,听到国破家亡的时候,是恨的。 恨不得杀了皇上,恨不得杀了肚子里的孩子,只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们在肚子里的动作时,到底心软了。 对她们好,她做不到,尤其是那张,越长越和那个男人相似的脸,每次见了,都恨不得掐死他。不见面最好,就这样吧........ 华瑶宫不远处的凉亭中。 姬烨尘负手站着,墨发随风飘散。姬凌烟坐在石凳上,望着他的背影。 灵画从华瑶宫拿了瓜果,又上了热茶,见两位主子有话要说,便与昌宁一同退下了。 “阿烨,这次回来,还走吗?” 自然是要走,边境总是要人去守的,巴丘国地势偏高,粮食稀少,灵寿国苦寒一年之中几乎都在飘雪,气候适宜,又富饶的华容国,成了他们的目标。 他不但要守住华容国,他也要权利,要能与大皇子和太子对抗的权利,要有能嫁给景南洲的权利。 只是这次他不能这么轻易的走,上一世,几个月后的那场仗打的艰难,巴丘国地势险要,更是冬天。 他们在沙场上浴血厮杀,换得他们在温暖繁华的京都勾心斗角,送过去的粮草却是不足,军需不够,征战的将士没有死于敌国之手,最后冻死在自家的营地之中。 他们都是铮铮铁骨,面对敌人,且能奋不顾身,一场大雪却无能为力,要了他们的命。 那些军资,那些棉衣,棉被里面塞的不是棉花,全是柳絮和芦花。 数万人啊,那些拼命保家卫国的将士,生生冻死了。 要不是皇姐嫁给了户部尚书的痴傻儿子,他们一个都回不来,全都得死在边疆。 想起这些,姬烨尘胸膛起伏,脸色阴沉,眼中带着恨意,那些将士,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他们也有父母妻儿。 双手握拳,忍不住的颤抖,面色发狠,户部,是户部闫哲与太子狼狈为奸。 姬凌烟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清晰的感知到他情绪不对。温声的问道,“阿烨,你怎么了?” 姬烨尘缓解情绪,将心中的恨意压下,转身时已经恢复正常,“皇姐,你今年已经十八了,母妃不管,皇后也故意忽略,你......可有心仪的人........” 姬凌烟顿时脸红了起来,跟自己的弟弟讨论这种事,总是有些难为情,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若不为自己争取,将来的某一天,一定会成为太子和大皇子,拉拢阿烨的棋子。 鼓起勇气,说出了一个名字,“顾显。” 第9章 选府 顾显,禁军统领,兵部侍郎顾言忠的独子,兵部尚书是太子的人,但是这个顾侍郎确是各方势力不沾,为人处事圆滑,清正廉洁。 他上一世与顾显也打过交道,他还出手帮过自己,为人正直,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是...... “皇姐是喜欢他,还是因为我?” 姬凌烟被看破心思,也不隐瞒,“阿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真正跟党争无关的让你少之又少,皇姐帮不了你,只能尽力不托你的后退,而且顾显我见过,皇姐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姬烨尘心中软成了一片,明明才比他大一刻钟,却事事护着他,为他着想。 走到她面前,蹲低身子,扯着她的衣袖,轻轻的唤她。 “皇姐。” 姬凌烟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多大人了,还撒娇,这只是我的想法,还不知道顾显他........” 姬烨尘打断她,“皇姐这么好的女子,娶你是他的福分,皇姐不必担心。” “阿嚏,阿嚏,阿嚏。”在宫门处巡逻的顾统领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抬头看了看炎炎夏日,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身金色流云铠甲,被太阳一照,犹如淡淡的金光萦绕,刚毅的容貌显得清冷矜贵,腰侧挂着一柄长刀,左手握在刀柄上。 姬烨尘从华瑶宫转出,远远就看到他了,心中感叹,不愧是皇姐看上的人。 “顾统领。” 顾显转身,抱拳行礼,“五皇子,可是要出宫?” 姬烨尘打量着他,不答话,反而问他,“顾统领,弱冠了吧,可有定亲?” 顾显愣了一下,不明白五皇子怎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有三个月,便弱冠了,定亲倒是还没有。” 姬烨尘略微松了一口气,没定亲就好,兵部侍郎虽然是四品官职,但是顾显这个禁军统领是二品官职,模样好,品德也不错,想必京中盯着他的贵女也不在少数。 “那可有通房?” 顾显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不知要如何回答,几个男人凑到一起,私下也是会谈论这些,只是这站在宫门口,两侧还站着禁军...... 禁军们站的笔直,看上去无比威严,如果走近些,就会发现他们互相打着眼色,齐刷刷的竖着耳朵听。 顾显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也顾不得礼节,抬手扯着姬烨尘走到一侧角落。压低声音问道。 “五皇子,问这个做什么?” 姬烨尘垂眼瞄了一眼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不动声色的挣开,声音也多了些冷意,“有,还是没有?” 顾显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变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索性也就不想了,如实回答道,“没有。” 嗯,挺好,洁身自好,侧头看着他,正色道,“我皇姐对你有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懵了半晌,不可思议的发问,“凌.....凌烟公主?” “怎么?你这是嫌弃?”姬烨尘淡然的看着他,右手悄然握紧了拳头。 顾显立马摇头,“不...不是....公主金枝玉叶,我怎么敢嫌弃......” 姬烨尘将手松开,在他肩上一拍,“嗯,你明白就好。” 说完,施施然出了宫,留下顾显一人,呆若木鸡。 一整天都浑浑噩噩,脑中来来回回,都是,‘皇姐对你有意’这句话。 晚间下职时,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凑过来,“统领,你到底有没有通房?” 顾显冷眼看着几人,双手握拳,几声惨叫过后,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人,“现在还想知道吗?” “不想了.....不想了.....” ---------- 姬烨尘出了宫,直奔将军府,与姬静雅躲在房间里嘀咕了半个时辰。 两人再次出现时,姬静雅信誓旦旦的保证,“阿烨放心,这事包在皇姑母身上。” 姬烨尘脸上都是笑意,“有皇姑母出面,我自然放心。” “我还要去户部,皇姑母留步。” 户部。 户部尚书闫哲笑的一脸谄媚,“王爷,这点事,差个人过来就是了,何必亲自来。” 景南洲面色清冷,轻掀眼皮,“本王来,速度快些。” 闫哲的老脸一僵,心思百转千回,思索着摄政王更深层的含义。 姬烨尘一进门就看到了景南洲,咽了下口水,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快的几分。 微微抿了下唇角,躬身行礼。 “王爷,闫大人。” 景南洲侧头,那个少年沐浴在阳光下,身形欣长,今日穿了一身黑衣,银线绣着木槿花,丰神俊朗。 尤其是那蓝色的眸子,让人移不开眼。 景南洲也确实看了许久,看到姬烨尘耳尖开始泛红,才淡淡的点头,移开了目光。 闫哲理所当然的受了姬烨尘的礼,也不曾回礼,笑容寡淡。 “五皇子,臣已经收到皇上谕旨,备好了名册,地契,放在侧殿,可自行去挑选。” 姬烨尘没有在意闫哲的态度,早晚要弄死这个老匹夫,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视线划过,目光落在那一片白色的衣角上,垂下眼睫,遮挡住眼中的热忱,刚刚景南洲一直在看他,在看他呢,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来。 闫哲心中得意,皇子又如何,见他还不是要低声下气的行礼,莫名的,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瞬间心里发毛,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抬眼望过去,五皇子垂首敛眸,王爷目光凉薄,看的却是姬烨尘,觉得自己魔怔了。 见他薄唇微张,缓缓出声,“五皇子要选府邸?恭喜。不知本王可否一同去看看?” 不等姬烨尘说话,闫哲抢先回答道,“王爷是想换个住处?还是想要购买宅院?老臣这名册众多,给王爷拿过来就是,就不必去打扰五皇子了。” “想必五皇子第一次选府邸,需要精挑细选。” 这样的差别对待,态度明显的不同,无不体现姬烨尘落魄皇子,不受重视,最后还不忘挤兑他没见过世面。 姬烨尘仿佛没有听到,蓝色的眼眸望向景南洲,抿了下唇,平缓激荡不安心绪。 “我确实不太懂选府邸,王爷如果能一同去,烨尘求之不得。” 景南洲轻点一下头,便站起身来。 第10章 邀约 闫哲见此,跟一旁的手下打着眼色,示意他把名册换了,五皇子向来不受宠,封了将军,也不过区区四品。 本想敷衍了事,名册上的府邸,不是地处偏远,就是年久失修,没有什么像样的宅子,糊弄五皇子可以,闹到皇上那,他都能倒打一耙,但若摄政王亲眼看到,就说不清了..... “王爷,殿下,留步,臣已经差人去拿,两位请坐,来人,上茶。” 旁边的人也很有眼色,匆匆的下去,挑了本各方面比较合适的名册过来,又上了热茶,准备一盘瓜果。 姬烨尘随手翻着名册,上面勾画着宅院的小图,详尽的介绍地理位置,概况,年限,面积,以及各处景色,每一个都让他惊叹。 只是心悦之人就坐在旁边,心总是静不下来,每翻两页,便忍不住用余光看向旁边的人,那清冷的气息不断的钻进鼻息,扰乱他的思绪。 景南洲微微朝着姬烨尘俯身,距离刚刚好能看到名册,便停了下来,抬头扫了一眼闫哲,才垂眼看向名册,那一眼让闫哲冷汗直冒。 而姬烨尘也失了神,甚至在想,如果他刚刚他把名册放在自己的胸前,这个人是不是能离自己更近一些。 失策了。 两人椅子中间隔了一个茶几,为了能看清画册,景南洲身子整个探了过去,时间久了,腰部不适越发明显。 略一皱眉,就被姬烨尘看在眼里,隐晦的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将名册往他的方向移了一些。 景南洲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就顺势直起腰身,还不等他看向名册,就见姬烨尘骤然接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自己的侧脸。 脸色冷了几分,却见人低头,神色认真,手指在纸页上轻轻画着,仔细看去,似乎是在对比府邸的位置。 也许是他想多了。 却没有看到姬烨尘嘴角得逞的笑意。 景南洲就着他的手,看了几处,各方面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结合实际情况,抬手在几处宅院上点了点。 “这几个不错,五皇子可以看看。” 姬烨尘的目光落在那修长的手指上,指腹上翘,指甲圆润,忍不住勾了勾手指。 景南洲见人发呆,皱了下眉,屈起手指在名册上敲了两下。 姬烨尘回神,将那几个景南洲点过的宅院挑出来,着重的看起来。 突然眼睛一亮,其中一个是在东街,刚好与摄政王府相邻,而且是新建不久,不需要修葺,随时可以住进去。 “就这间吧。” 闫哲看着那宅子,脸色有些难看,那宅院是建了给他女婿的,太子承诺,将他女婿调回京城,会升官,赐府。 只是摄政王在这盯着,只能肉疼的说道, “殿下既然选好了,臣就去差人办理了。” 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把这宅子换下来,冷不丁的听到摄政王微冷的声音。 “不过是走个流程,闫大人去就是了,本王和五皇子在这里等着。” 微微侧了下头,伸手将地契抽了出来,“这地契,五皇子就收起来吧。” 闫哲一噎,一张脸气的发黑,又无可奈何,只能陪着笑,转身走了出去。 姬烨尘目光不自觉的跟随那瓷白的手,抬头见他俊美的侧脸,耳后发丝上挂着小巧的饰品,流苏在他耳后一晃一晃。 眼睛再也移不开,一颗心也跟着流苏扬起又落下。 景南洲将地契塞进姬烨尘的手中,转眼见他盯着自己的发饰,本不想多理,抬手将热茶端在手里,见他看的眼睛发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五皇子可是喜欢?” “喜欢。” 景南洲一愣,还以为他不会回答,倒是真诚,只是这两个字被他说的温柔缱眷,听到耳中也变了样,握着杯子的手蜷了蜷。 姬烨尘脑中的画面有些不可描述,乍然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的就回答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也不解释,而是看着他,认真的补了一句。 “确实喜欢。” 说着抬手,快速的在那发饰上轻抚了一下,一触及分,快的在景南洲反应过来前,便垂下了手,端起了茶杯,安静的喝茶。 景南洲周身气压瞬间降低,指尖的银针若隐若现,最后收进了袖中。 一时间谁都没有在说话。 苍孓领着两个六旬老人进来,两人皆是蓬头垢面,其中一个还瘸了腿,两人相互搀扶着,站在苍孓身后。 苍孓见到姬烨尘似乎并不意外,躬身行礼。“见过五皇子。” 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瞧见眼底的冰寒,忍不住抖了下肩膀,视线又在姬烨尘上身转了一圈,垂下头,恭敬的说道。 “王爷,都办好了。” 姬烨尘现在没心情关注别的,从他摸了那发饰开始,景南洲对他多了几分冷漠疏离,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似乎得换一种方式了。 景南洲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口茶喝尽,放在桌上,才起身,动作优雅流畅。 “五皇子,告辞。” 姬烨尘起身行礼,只是眼中透着焦急,让人就这么走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 只是这府邸他断然不能放弃,要是现在走了,说不定会正和了闫哲的意,让景南洲的心意付之东流。 刚好闫哲的人也拿了契约书过来,姬烨尘上前一步,一把扯过来,仔细检查着上面的内容,和印章,见并没有问题,将地契一同揣进怀里,匆匆的追了出去。 见人已经抬步上了马车,急忙喊道,“王爷留步。” 景南洲闻言转过身来,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姬烨尘大步走来,双眸微微一沉。 “不知五皇子,还有何事?” 姬烨尘停在马车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王爷。” 上一世这些他都经历过了,那是年轻气盛,闹翻了,吵到皇上那里,最后挨骂的反而是他。 景南洲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看来陆叔低估了他,这可不像对官场一窍不通。 态度也稍有软化,“不必多礼,答应了陆将军照顾你而已。” 第11章 思春 姬烨尘可不管什么原因,与他能接触的理由不多,不想浪费这次机会。 眼眸微动,启唇说道,“作为答谢,烨尘想请王爷吃饭。” 景南洲手负在身后,神色清淡,“不必。” “那怎么行,做人要知恩图报。” 六月的天,阳光明晃晃落下来,站的越久,越觉得闷热,语气也带了些不耐,“本王说不必。” 姬烨尘抬脸看他,斟酌着用词,硬的不行,那他就软一些。 特意把声音放软,带了些鼻音,“王爷,欠人恩情不还,我会切夜难眠,还请王爷好人做到底。” 他扬起笑脸,静静的等着,等着等着情绪就暗淡下来,声音也小了许多,却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指甲用力的戳进掌心,逼出了几分泪意。 “王爷不说话,我就当是同意了,那明日午时醉仙楼见。” 说完,他整个心都揪了起来,手拢在衣袖里,手指紧紧攥着里衣。 景南洲垂眸看他,扬起的脸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眼尾泛红,唇瓣微抿,与魅惑的蓝色眼眸融合,显的委屈至极。 终于开口说道。 “可。” 姬烨尘吊起的一颗心砰然落地,嘴边的笑容不受控制的扩大,扩大,再扩大。 见景南洲的马车走远,猛的跳上马背,一拉缰绳,从最近的城门出了城。 “驾!” 任由马撒欢一样跑在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 马上的人,勾着嘴角,眼中都是欢愉,果然有用,原来景南洲喜欢这种。 这马跑了多久?如果马能说话的话,怕是会破口大骂,不会说话的它,只是猛的抬高前蹄,在前蹄落下时,再抬高后蹄,想要借此将人甩下去。 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打着鼻响,折腾半天,人还在背上坐的稳稳的,最后四蹄一掀,躺在地上不动了。 姬烨尘没有想到马突然躺下,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就地一滚,避免被马压在身下,气绝身亡的下场。 坐在地上,浑身沾满尘土,头发也披散开来,模样狼狈,但眉眼依旧是笑着的。 一炷香之后,姬烨尘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蹲在骏马的面前。 “歇够了吗?歇够了就起来吧,回去了。” 马躺着一动不动。 姬烨尘‘啧’了一声,在马肚子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突然一声‘嘶鸣’马从地上弹跳起来,没有停顿的,扬起四蹄向前跑去。 姬烨尘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是让一匹马给耍了吗? 脚尖在地上一点,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此时的景南洲坐在院中,不再隐藏,气息四溢,压的暗处的影卫苦不堪言,不断后撤。 修长的手指指尖,捏了一杯茶,许久一口也没喝。 今日不知为何,居然答应了五皇子的邀约,去户部确实是为了帮他,不光是为了陆叔,自己也有私心,施恩与他,能为自己所用。 而且他也当过兵,打过仗,也曾守护边疆。 抛开利益不谈,他们守护着如今的太平盛世,就该得到尊敬,闫哲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般肆意为难。 只是回来有一会了,那冰蓝色的眸子,那眼尾的一点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且五皇子看自己眼神,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抬手摸了一下耳后的发饰,指尖微动,将发饰拆下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着。 简单的几片树叶叠在一起,下面坠了两串流苏,没有什么特别的。 很喜欢吗? 谷向焱从屋顶上翩然的飞下来,粉色衣摆层层叠叠的散开,院中的荷花都瞬间失了颜色。 脸色挂着如沐春风的笑,“你这是思春了?” 景南洲眸色微沉,撇了他一眼,发饰放在桌上,手腕一翻,食指与中指的指缝中,便夹了一根银针。 谷向焱笑容一收,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那个,我看到温竹来了,你帮我挡一下。” 景南洲听到温竹,目光一闪,天医谷的少谷主,少年天才,医术超群,最是沉默寡言,他来干什么? 神色不明的扫向谷向焱,见他缩着肩膀,满脸祈求,突的‘嗤’笑出声。 “逃婚对象?” 谷向焱一张俊脸垮了下来,额间的莲花都失了些活力。 愤愤不平的说,“就是他,老头子把天医谷传给他,我没意见,他医术在我之上,他现在还要把我这个亲儿子卖给他,娶也就算了,他让我嫁!!” “嫁人就要被规矩束缚住,我的那些红颜,蓝颜个个身娇体软.......” 景南洲有所感的抬头,见到墙头上站着的男子,远远的望着这边,眼神凉嗖嗖的,显然是听到了谷向焱的话。 周身围了数名暗卫,挡住他的必经之路。 苍冥也站在一旁,手握着刀,蓄势待发,要不是在天医谷见过他一次,也不会放他进王府。 眼角看到王爷的手势,默默地收了剑,挥手撤了影卫,身形一闪,隐在了暗处。 温竹悄然落地,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傲然。 景南洲略微点头,算是见礼,耳边的谷向焱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红颜,已经说到姿势.....销魂...... 垂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沉浸其中,并没有发现不同,到底是天医谷的家事,不便插手,便向着门外走去。 与温竹错身时,停下脚步,转眼撇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风雪俱灭的清寂,“天医谷于本王有恩,温公子却没有。” 强大的气势骤然压过来,温竹猛然一惊,转身行礼致歉,“失礼,抱歉。” “下不为例。”景南洲脚步轻抬,语气也恢复了淡然。 滔滔不绝的声音戛然而止,这熟悉的声音...... 谷向焱僵硬着脖子缓缓转头。 “啊.......” 惨叫声响彻王府。 “景南洲,你还是不是兄弟,你忘恩负义.......” 景南洲不在管他们,抬步出了院子。 苍孓刚好从外面走进来,“王爷,暗探来报,夷洲常山镇,出现大量暴民,起了两次冲突,几个知县联合起来给镇压了。” 景南洲脚步一顿,“怎么回事?” “具体不知道,农民都是老实本分的,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与官府起冲突。” 暴民,能吃饱穿暖,谁会愿意当暴民,涉及民生,无非就是良田,税收。 景南洲狭长的凤目中满是冷意,“去查。” “是。” 第12章 赴约 昏暗的天空,渐渐出现了淡淡的光芒,小心翼翼的浸染着昏暗的天幕,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亮,阳光冲破云层,照向大地。 华清宫。 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落着数盏宫灯,梁柱上挂着轻纱和珠帘,侧边燃着熏香,满室芳香。 皇后一身大红色锦服华袍,衣衫上金线勾勒着凤凰图案,头戴金钗,斜靠在软榻上。 一旁的小宫女站在身侧,轻轻的打着扇,另一个跪在地上,扶着皇后白皙的手,仔细的染着单蔻。 秋月从殿外走进来,跪在她身前,低声说道。 “娘娘,摄政王今天带着两个老兵去了户部,入了册,做了照身贴。” 皇后心头一慌,睁开眼睛,“老兵?当年那场战争活下来的?” 秋月直起身子,挥了其他人,见宫女都退了出去,门窗也都关好了,才出声说道。 “娘娘放心,奴婢让人查过了,就是两个普通的士兵,不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皇后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他还不肯放弃。” 秋月跪着上前,拿起刚刚小宫女放在一侧的单蔻,轻柔的抬起皇后的手,一边动手,一边说道。 “娘娘也不必忧心,二十年前的事了,想查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当年做的干净,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皇后慌乱的心被秋月几句话抚平了,“太子最近在干什么?让他拉拢五皇子,可去了?” 秋月手上动作一顿,想到太子那不屑的神情,还有那句,“让本宫去讨好他?免谈。” 心思一转,挑着好听的先说,“太子最近勤勉好学,跟着皇上处理了些政事,皇上都夸太子聪明机变呢。” 皇后闻言,满脸欣慰,秋月观察着她的神色,见笑容多了些,才继续说道。“五皇子那边,太子最近忙于政事,倒是还没过去。” 皇后轻叹一口气,倒是没有生气,“前几日本宫想着娘家那侄女,模样生的好,身份也够,跟皇上提了一句,见皇上的态度,五皇子的婚事,是插不上手。” 秋月染好一只手,一根一根手指检查过去,才换了另一只手。 “娘娘,五皇子的婚事我们插不上手,那三公主呢?” 经她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五皇子有个同胞姐姐,眼中透着惊喜,“还是秋月聪慧。” 秋月抿唇微笑,“能替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 皇宫北侧抚羽殿。 姬烨尘对着铜镜,上下打量着自己,一身黑衣,看起来尤为沉闷,又瞄了一眼屏风上挂着的几件衣服,抬手指了指白色那件。 “还是穿那件吧,这身颜色太暗。” 昌宁的笑容僵在脸上,步伐有些沉重,将他身上的衣服褪去,又从屏风上拿下他挑选的那件,动作麻利,毕竟这套衣服,已经穿过三次了。 他实在想不通,就这么四套衣服,殿下他翻来覆去的换了半个时辰了。不动声色的捏了一下发酸的手臂,脸上堆着微笑,麻木的夸赞。 “殿下,您穿这件很得体,丰神俊朗,颇有仙人之姿。” 姬烨尘展开双臂,左看看,右看看,垂手扯了下衣摆。“这件会不会太素了,不够稳重,还是那件吧。” 昌宁抬臂用袖子将头上的汗擦干净,又把袖口往上卷了卷。麻木的走上前,机械式的换了衣服。 姬烨尘转了一圈,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眼睛停留在另一件衣服上。 昌宁见此,刚刚擦干净的汗,又冒了出来,连忙说道。 “殿下,马上巳时了,皇上应该下朝了,您再不过去谢恩,怕是来不及了。” 姬烨尘这才将目光移开,抬头看了眼天色,只能作罢。 匆匆的带着昌宁去跟皇上谢恩,又去华瑶宫,跪在殿门口磕了一个头,告知母妃他要搬府了。 等收拾好一切,出宫时,巳时已经过了一半,吩咐昌宁,让他先过去府邸。 自己飞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 想快点见到景南洲,要早点过去,准备好一切,然后等他。 醉仙楼包间。 包间不大,却布置的极为雅致,中间一套黄梨木桌椅,墙上挂着墨画,侧边还有一张琴桌,画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香炉中燃着香,散发出袅袅甜香,怕景南洲不喜这香味,便灭了香,推开屋内窗子,让风吹进来。 检查没有疏漏,才坐在椅子上,侧身靠着窗户,窗户外面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街口。 直到远处王府的马车行驶而来,姬烨尘目光陡然亮起,看着马车停下,苍孓下马,从马车上扶下一人。 今日他依旧一身白衣,不同的是,衣领上用紫色的丝线,绣着云纹,左肩上一个金属镂空花扣,坠着两条链子,扣在了右肩。 链子在胸前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魅惑心智。 景南洲似有所感,抬头看去,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姬烨尘最先受不了,耳尖发红,躲开视线,不自觉的轻咬下唇,指尖也跟着颤了颤。 真是妖精。 不一会便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咚,咚,咚,一声一声,他已经分不清那是脚步声,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景南洲推门而进,淡淡的扫了一眼屋内的人,“五皇子,久等了。” 姬烨尘躬身行礼,“王爷。” 抬手将人引到座位上,侧头看去,见苍孓关上了房门,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想到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一颗心不由自主的加了速。 “没有要酒,烫了茶,今年的新茶,碧螺春,王爷尝尝。” 景南洲垂眸看去,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碧色茶杯捏在手里,莫名多了些迤逦。 抬手接过茶杯,启唇含住杯沿,微微抿了一口。 姬烨尘瞧着那淡色的唇,被茶水氲湿,唇瓣上挂了些水渍,唇也艳丽了几分,突然喉咙发痒,喉结滚动。 慌乱的移开视线,执了一杯茶,挡住眼底的神色,也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了...... 恰巧小二进来上菜,他不动声色的变换坐姿,眼睛落在菜上不敢抬头,神色有些懊恼,已经喜欢到这种地步了吗?仅仅是看着就....... 第13章 送礼 景南洲 放下茶杯,看着摆在桌上的菜品,全是他喜欢吃的,连他忌口的几个配料都避开了,看向姬烨尘目光,多了几分冷意。 “五皇子的口味倒是跟本王相似。” 姬烨尘听着他微凉的语气,知道他起了疑心,一个没有后台的皇子,骤然接近,是该起疑心的。 心头还有那么一缕失落,心思百转,故意压低了声线,闷闷的传了出去。 “我喜辣,这是按王爷口味置办的,王爷口味不难打听,细心一点就都能知道。而且........” “王爷少年英雄,我崇拜多年,年少时,曾在醉仙楼,遇见过王爷几次。” 说完便垂下头,盯着面前的菜出神,眼神晦暗,他能知道这些,是前世与他吃了两次饭,细心记下的,只是两次都不欢而散。 一次遇到了刺杀,景南洲险些受伤,怀疑是自己的计谋。 一次是大皇子背着他在景南洲的酒里下了毒,导致两人再无可能。 想起了不愉快的记忆,姬烨尘险些控制不住情绪,用力的咬着舌尖,直到血腥气传来,才生生压了下去。 抬头时,面上带了些委屈,心中却是庆幸,这一切都没发生,以后他与景南洲相处,也能坦然。 见景南洲迟迟没有动筷子,眸中闪过痛色,装作赌气似的每样菜都吃了一口,又吩咐小二,备一双银筷子过来。 景南洲冰冷的气息化开,见对面的人红了眼眶,知道自己无端的猜忌伤了人。 随即想到了什么,从袖中翻出个木盒,木盒小巧,只有巴掌大小,伸手递了过去。 “五皇子。” 清冽的声音传来,姬烨尘被吸引着抬头,见人手指之间的木盒,有些愣怔。 “送我的?” 抬手捏着木盒的一角,略微用力,接了过来,景南洲收手时,纤长的手指无意的划过他的指尖。 姬烨尘全然忘了刚刚的事情,眸子清亮,指甲发烫。 这是巧合? 一点一点的收紧指节,拇指在那指尖抚摸捻动。 景南洲见人呆呆傻傻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嗓音温润,“不打开看看吗?” 檀木的盒子,上面雕刻着镂空的花纹,十分精致。 打开盒子,银制的发饰静静的躺在里面,几片小巧的叶子,两条流苏,跟他昨天戴的一模一样。 抬眼向他发间看去,他今日戴的样式差不多,只不过不是叶子,而是几朵小花相互拥簇着。 景南洲察觉他的目光,怕他误会,薄唇轻启,“新的。” 新的,这两个字在姬烨尘耳边炸开,这么说,他有了一个和景南洲一模一样的发饰,内心欢呼雀跃,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多谢王爷。” 声音有些轻微的发抖,就算是试探也好,这是景南洲第一送他东西。 手指在那小小的叶子上抚摸,像是抚摸着景南洲的发丝,手指一拨,木盒的盖子盖上,手搭在上面,舍不得放开。 一顿饭,手总是忍不住在盒子上逗留,时不时的摸一下。 景南洲瞧着,心中想。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 即是自己多心,便不在多想,只是那珍重的表情,像一片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的心间。 语气不知觉的多了些温和。“入住新府,人手可够。” 姬烨尘咬着一块肉,闻言把手中的筷子放下,三两下,把口中的肉吞进腹中。 “府中没人,只有从宫中带出的昌宁,从小跟着我的,正打算去人市买些。” 景南洲清淡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人市不安全。” 人市分为两种,一种是自愿卖身为奴的,一种是因罪被贬为奴的,无论是哪种,对于目前的他都不太合适,不受宠的皇子,一朝得势,太子和大皇子都想拉拢。 鱼龙混杂,混些眼线进去,轻而易举,但是姬烨尘初出茅庐,没有人脉,想要人,也只能从人市买。 这些姬烨尘自然是明白的,只是....... 他沉思一瞬,便开口说道,“我不买来,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把人送进来,到时防备起来更是麻烦,还不如一次性买来,慢慢赛选,大海淘沙,总有几个人是能用的。” 景南洲眼中带着赞赏,这人真是越接触就越惊喜,正好,他那边也有几个人,需要过一下明路,就看他如何反应了。 “如果你放心,本王有几个可用之人。” 姬烨尘指尖一顿,手指抚在小木盒上,眼中隐着笑,这样的话,是不是他们以后见面的次数会越来越多。 他费劲心机也找不到相处的理由,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 “王爷肯帮忙,烨尘感激不尽。” 景南洲直视着姬烨尘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虽说是帮他,到底也是试探和利用,以他的聪明,不会想不到,可连问都不问,那么痛快就答应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让他心情好上了几分。 执起银筷,每样菜都吃了一些,特别是松子鱼,是醉仙楼的招牌,外酥里嫩,鲜美多汁。 姬烨尘时不时的抬眼看他,只觉得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六月的天,雨说下就下,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上了小雨,刚刚为了吹散室内香薰的气味,把窗子全都推开了。 这会雨一下起来,打在窗框上,溅起的水珠淋到了室内。 姬烨尘一惊,连忙起来关窗,他知道因为早些年的那场刺杀,让景南洲失了内力,手腕也受了伤,不但不能拿重物,阴雨天,手腕还会疼。 恰时,景南洲放了筷子,见人眼神落在自己手腕,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眼中流露出来的担忧,说不上为什么,心就冷了一瞬。 “许多年了,习惯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姬烨尘心疼的无以复加。 景南洲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也是想探听那些事的手段,陈年旧事,不愿意再被提起,透过镂空的窗,看向外面,熙攘的街道,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 天空阴暗,雨声敲打着窗沿,连带着手腕处传来的丝丝痛意,扰的他心烦。 “五皇子,饭也请了,恩情也还了,本王告辞。” 依旧是清冷的语气,只是仔细听却着一丝寒意。 话落,手轻扶着桌面,站起身来,指尖弹了下坐皱的衣角,动作优雅至极。 第14章 谋划 姬烨尘见人起身就走,心突然就空了一块,大概是自己看他手腕,惹恼了他,那瞬间忘了掩饰情绪,他是怀疑自己了吧。 眼底的光渐渐消失了,上挑的眼尾有些发红,眼中带来些偏执,想也不想,突然上前拉住景南洲的衣袖。 只轻轻勾了一下,立刻放开手,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站在原处调整情绪。 他不是心软吗?那可怜一些。 景南洲回身,见人可怜兮兮的,红着眼眶,冰蓝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 叫人徒生不忍。 “五皇子可还有事?” 声音低低的,面上没有表情,分不出喜怒。 姬烨尘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想找个理由出来。只是越急,心思越混乱。 一时间,寂静无声。 眼看景南洲盯着自己,眼神越来越冷。 脑中一片空白,心脏紧缩,耳边全是雨声,噼啪作响。灵机一动,张口道。 “王爷,我骑马来的,现在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想搭王爷的马车.......” 景南洲眯着眼看他。 这么点事,至于哭吗? 雨越下越大,逐渐有瓢泼之势。景南洲目光移开,清淡的开口。 “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姬烨尘松了一口气,遥想自己面对敌人千军万马都不曾紧张过。 景南洲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溃不成军。 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苍孓耳聪目明,两人站在门口讲话,虽说隔道木门,依旧听的清楚,开了门,将两人迎了出来。 眼神无意扫过姬烨尘,见他眼中含泪,整个人呆了片刻,回神时察觉王爷冷凝的目光,顿时一凛。 垂下头,再不敢乱看,只是心中还是无比震惊。 五皇子,忠武将军,可是单枪匹马闯进敌营,烧毁粮草,又全身而退的人啊! 这王爷是怎么给人欺负哭了! 直到坐上了马车,拉着缰绳,还忍不住惊叹。 姬烨尘打量着马车,外面看着简单朴素,里面却别有洞天。 厚厚的一层地毯,柔软舒服,中间放着小几,上面摆着茶果,坐榻上摆着几本书,其中下本翻来,还挝了个角,显然是他来时看的。 景南洲上了马车,便拿过书,食指葱白如玉,扣着发黄的书卷,眉眼低垂,如墨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垂在胸前。 虽是美人如画,可他却不敢再乱看,这人太过机警。 景南洲沉浸在书中,似乎是忘了姬烨尘的存在,自然而然散发出丝丝威压。 姬烨尘有些心惊他真的失了内力吗?想到前世,一次试探,差点伤了他,便不在多想,失了如何,没失又如何。 心悦他,已是事实。 不想如上一世一般,参杂着阴诡的算计。就简简单单的爱他,也诱拐他心悦自己。 突兀的一声轻笑,在马车中响起,引的景南洲抬眸注视,威压即刻消散,眼中多了些凌厉。 姬烨尘聪明装作没有发现,收回笑意,转开脸去,双手握着空拳,放在双膝上,为了打消他的疑虑,硬着头皮说道。 “烨尘莽撞,看王爷,看呆了.....王爷恕罪。” 说完侧过脸去,莫名的有些羞耻。 景南洲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那只红透的耳尖落入眼中,一抹笑意在唇角荡开。 姬烨尘下车时,只剩毛毛细雨,落在皮肤上,带起微凉,也抚平了一颗燥热的心。 对着马车行了一礼,看着马车哒哒前行,脚生了根一样,舍不得离开,左右不过几步的路,也就等在了门口。 看着马车停下,苍孓撑了伞,小心的把景南洲扶下。 直到人消失不见,也久久不能回神,满脑都是他的冷清的身影,还有那淡色的唇瓣。 容修昨日听说将军开了府,一大早就等在府门处,将军有了住处,他自然是要跟着将军的。 等了许久也只等来了一个小太监,没有将军吩咐也不敢让他入府。 “将军,在看什么?” 容修不断的贴近,伸长脖子扭头去看。 冷不丁的听到声音,和身后越发靠近的气息。 姬烨尘还未转头,瞬间周身气息凛冽,行动快过思想,条件反射的脚步后撤,回身一拳挥出。 容修双眼放大,骤然后退,拳风擦着鼻尖而过。 站稳身子,满心的惊惧,将军刚刚带上了杀气,不明所以的发问,“将军这是为何?” 姬烨尘看清面前的人,松开双拳,垂下双手,眼眸中还带着未散去的冷意,“下次,不要站在我背后。” 他眼中那蚀骨的寒,将容修钉在了原地,愣了好一会,才跟上他的脚步,这回不敢跟的太近,错开了两步的位置。 容修向来反应慢,这才发现,将军似乎更厉害了,那双眼睛也幽深的可怕,与他交手时,出手凌厉,直奔人的弱点,毫不留情。 姬烨尘拢在袖了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刚刚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上一世,满地的尸山血海, 刀剑碰撞,哀嚎惨叫。 自己从尸体堆里救回的小崽子,养在身边五年,站在自己背后,将刀捅了过来,也是这般的发问,“将军,在看什么?很惊讶吗?” 被背叛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无法抵挡,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那些残酷的记忆。 前世的每一个回忆,都像一把刀子,每次想起,都会把自己割的体无完肤。 想到上辈子,脑海中倒是想起一个人,脚步一顿,回身认真的看着容修。 “你可是要跟着我?” 既然重生,那就一切重头,他想要的要全部握在手里。 他现在没有人脉,没有权势,那他就培养。 容修刚毅的脸上有些诧异,他不是一直跟着将军吗? “我的命是将军救的,自然要跟着将军。” 姬烨尘负手站着,散着淡淡的威压,嗓音低沉,带着与平时不同的威严。 “既然要跟着我,便奉我为主,在此立誓永不背叛。” 容修听明白,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举起右手,大拇指压住尾指。 表情虔诚,声音坚决。 “容修在此发誓,此生奉将军为主,绝不背叛,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姬烨尘垂眼看他,“好,起来吧。” 第15章 送人 边疆还有两个人,是放心能把后背交付的,他要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能再像上一世一样,手中无人可用。 蓝色的眼眸逐渐锐利起来。 “容修,传信给时鸣,徐牧,让他们寻找些根骨好的孩子,秘密训练,切记,只能从人市,乞丐,孤儿中挑选。” 容修愣了一会,便知道将军这是何意,眼中带上了兴奋。 “将军是要争那个位置吗?” 姬烨尘静静的站着,他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可他没有退路,那争一争,又何妨呢。 侧眸轻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容修默了默,低头应道,“是。” 还有良月,这个人他必须得到。上一世可是帮着姬皓瑾除掉了许多麻烦,也包括自己,眼底淬着寒冰,语气也有些森然。 “还有,你去趟溪洲骆丹城淳安镇,找一个叫良月的人,应该刚刚弱冠,有一个妻子,和一个未满月的孩子。” “应该住在附近的村子里,他武功高强,谨慎些.........” 一抬头,看到那张刚毅执拗的脸,突的就闭嘴了,头疼的揉了下额角,他真是急糊涂了,容修固执,不会变通,让他去,那不是施恩,是结仇了。 “算了,你不用去,你去给时鸣传信吧。” 容修满脑门的问号,将军的后面说的话一句也没听懂,想要问,看将军神色,又不敢多问。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放弃了。 “那我走了。” 昌宁听到声音,从主屋中出来,手里拿着抹布,脸上都是灰尘。 “殿下,您回来了,正间奴才都收拾好了,被褥也换过了,您可要先休息。” 姬烨尘回头,眼中多了几分柔和,“不用。” 转头看着院中的摆设,心下感叹,这以后就是他的家了,只是偌大的宅子,空寥寥的。 也不知道景南洲的人什么时候送过来。 “殿下........”昌宁欲言又止,见姬烨尘目光看向他,犹豫的说道。 “殿下,府中现下只有奴才一人,管家,厨娘,护卫,侍女,小厮,杂役,这些,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姬烨尘嘴角勾着笑,神色淡淡的,“昌宁,有何建议。” 昌宁上前几步,贴心的说道,“奴才愚钝,想不出好办法,想来陆将军府上百年家业,应该是不缺这些的,最重要的是值得信任不是。” 姬烨尘眉梢扬了扬,有些意外,能在皇宫安然活下来的,果然都不简单,他上辈子吃过亏,才才想明白的事,被他一语道破。 “昌宁,你.....” 姬烨尘刚一开口,突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你倒提醒我了,没事了,你先去忙。” 昌宁说,府里没有厨娘。 人都是要吃饭的,自己这边没饭吃,但是隔壁有啊。 是不是可以去隔壁蹭个饭,邻里之间,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想必南洲他不会介意。 如此想着,很快又能见面了,心情极好,也有闲情逸致逛逛宅子,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塘水廊,这院子建造的还真是精细。 走到一处凉亭,在桌前做了下来,回来几天了,一直没有理清思绪,这会倒是可以静下心来,仔细想想,那户部尚书怎么解决。 尤其是他那痴傻儿子,闫文远。 按照记忆,还有四个月,他又要出征,这一走就得年后才能回来。 走之前势必要把这件事解决,还有皇姐的亲事,也要定下来,不然他不放心。 还有良月,要在姬皓瑾前面,把人救下来,抢了他的机缘。 人手不够,是他的致命伤。 想着想着便入了神,手指无意识的敲在桌面上。突兀的脚步声传来,姬烨尘肌肉紧绷,无意识的做出防御的姿态。 昌宁匆匆而来,见他气息凛冽,不敢上前,“殿下.......” “什么事?” 昌宁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人温和样子,有些恍惚,随即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异样,“殿下,外面来人了,说是摄政王让过来的.......” 姬烨尘抬头看了眼天色,还不到傍晚,阳光倾斜而下,带着暖意。 景南洲动作倒是快,真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眉眼舒展,唇角勾着笑,一扫刚刚的阴郁。 远远的便看到苍孓带着十几个人,站在院中,各个身姿挺拔,不似普通人。 见姬烨尘过来,全都跪在地上行礼,“见过五皇子。” 苍孓上前躬身行礼,态度较之前多了些恭敬,眼睛也不敢四处乱看。 “见过五皇子,奉王爷之命,给殿下送些人过来。” 说着侧身指了几个人,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实在不理解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几人身份特殊。 先不说五皇子敢不敢收,就是收了,相当于握住了王爷的把柄。 姬烨尘在他点的人身上扫过,心下有了猜测,凝神等着苍孓的下文。 苍孓抬头看了一眼,低声说,“殿下,这几个,崔小六,杨林,陈风是.......前些年贪污案牵扯的官员之子,被王爷救下了,其他人皆是白衣,清白干净。王爷让您挑着合眼的留下。” 短短几句话,姬烨尘却听明白了,景南洲救了人,又不想埋没他们,他树大招风,身边出现的人,各方势力都会去查,这几个人一直得不到重用。 而自己落魄皇子,本就没有几个人注意,又有谁会去查他身边的人。 垂眼看着那三人,粗布麻衣,干净平整,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官宦子弟到底是不同,同样的衣着,跪在众人当中,也能一眼看出差别。 这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们都是一次机会,或许也是景南洲对自己的考验试探。 换一种方式说,自己对景南洲是有用的, 姬烨尘非但没有生气,还眉眼带笑。 “都留下。” 苍孓抬起头,眼神有些惊疑不定,这么开心的就收下了,一句话也不多问,不会转身就带人进宫告状吧。 他身侧跪着一位青年,闻言跪着上前,双手捧着木盒,举过头顶,模样清秀,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件简单的青衫,态度不卑不亢。 “奴才林昭,摄政王府管家林德江之子,拜见五皇子。” “王爷说了,若殿下留下我等,以后就是殿下的人,只听殿下一人命令,这是卖身契,请殿下收下。” 姬烨尘把他手中的盒子接了过来,打开,随手拨了拨,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景南洲这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他喜欢。 他忘了,前几日,皇上对他也是如此,他还一脸鄙夷。 第16章 蹭饭 皇宫雅风殿。 姬凌烟坐在桌前,一袭水蓝色长裙,垂落在大理石,衣袖卷起,露出半截洁白无瑕的手臂。纤纤玉指,拨弄手中的玫瑰花瓣。 简简单单几根素钗,挽着乌黑的长发,几片花瓣散落在发丝上。 灵画从外间进来,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会为自家公主的美貌惊叹。看她手上动作,连忙走过去,出言制止。 “公主,这种活奴婢来做就好,玫瑰多刺,伤着您,如何使得。” 说着把手中的篮子放在桌上,拉过姬凌烟的手仔细查看,确定没伤,才松了一口气。 姬凌烟好笑的看着她,将手抽出来,“不必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小心些就是了,多一个人,也快一点。” 灵画还有些不放心,一双眼睛紧盯着那如笋般的玉手,“公主,怎么这么着急,殿下一时半会也不会离京。” 姬凌画眉目染上忧愁,“战事无常,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走。” 垂头看着手中玫瑰,一片一片扯下花瓣,挑选饱满,颜色艳丽的放入盘中。 “现在正是花期,口感最佳,阿烨最喜这些糕点。”说到姬烨尘,她眉眼柔和,温声细语。 “公主。”一个小宫女匆匆跑进来,“公主,皇后让人传话,让您去华清宫。” “嘶........” 姬凌烟闻言有些心慌,一不小心,玫瑰刺了手,一滴鲜血从指尖溢出。看着那血迹,有些愣神。 “公主!” 灵画一惊,连忙起身查看伤口,心下也有些不安,皇后看见公主都会当没看见,怎么会突然召见。 “公主,怎么办,皇后无故召见,肯定没安好心,要派人通知一下殿下吗?” 姬凌烟严肃的看了她一眼,“灵画,慎言,不必告诉殿下。” 灵画也知自己失言,垂首认错,面上还是一片担忧。 “奴婢知错,可是公主.......” “走吧。” 姬凌烟站起身,整理了衣衫,从梳妆盒中挑了两只金钗,将发间的素钗换下,镇定的带着灵画,出了殿门。向着华清宫而去。 --------- 另一侧,姬烨尘把卖身契递给昌宁,垂眸看着还跪着的林昭,“既然是管家之子,想必对管家事务熟知,府上以后就你来管吧。” 话落不再多问,挥手让人退下,转而看向苍孓,带着些好奇,不由问道,“你们如何来的?” 苍孓一时无话,静默片刻,吐出了两个字。“翻墙。” 姬烨尘侧头看了眼两个宅子相邻的那面墙,终于明白,刚刚昌宁脸色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不过,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眼中精光一闪。 确实方便许多。 “本将军府里突然出现了一群人,恐怕会引人注意,王爷可有安排?” 苍孓凝着一张脸,冷硬的说道,“王爷说,这是殿下自己的事,他只管送人。” 眼角瞄了一眼,见人没有表情,也不多言,“人送到了,属下告退。” 在姬烨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快速的翻墙,跳回了王府。 姬烨尘:“........” 这事还能怎么干? 姬烨尘走到墙边,抬头望去,两个宅院,说是相邻,其实也只有这短短十步宽的墙面是连着的。 心心念念之人,就在墙的另一面,这如何忍得住,犹豫了一瞬,脚尖一点,站上了墙头。 真正的站上来,才发现,墙面并没有相连,中间还有一条可供一人行走的小道。 一眼就能望进王府的院子,院中有一片荷塘,大片的荷花舒展盛放,随着微风,翩然起舞。 低头看着这条小道,心中莫名的不舒服,好像他们之间隔着沟堑。 早晚把这个墙砸了。 身子一纵,跃过小道,立在了王府的墙头,刚刚站稳,身边突兀的出现了黑衣人,一身凛冽的杀气,姬烨尘抬头看了一眼,自顾自的就在墙头坐了下来。 “麻烦去禀报一下。” 苍冥手握着剑,阴沉着一张脸,打了一个手势后,一动不动的站着,杀气不但一丝不减,反而越来越浓,向着姬烨尘压去。 姬烨尘淡定的坐着,身上没有任何波动,像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晃荡这双腿,眼睛透过月亮门,望向另一个院子,眼含期待。 不光无视这浓稠的杀气,还悠闲的与他聊天,“你们王爷,用晚膳了吗?” 苍冥自然不会回答,杀气陡然翻升了一倍,黑漆漆眸子晕染这暗芒,手指在剑柄上摩擦,下一刻就能让他人头落地。 姬烨尘不咸不淡的看着他,脸色挂着笑,如果自己是真的十八岁可能会怕,他骨子是住着的是二十六岁的灵魂,在战场上待了十三年,这杀气对于他来说,稀松平常。 少倾。 苍孓从院外进来,看着苍冥募地瞳孔紧缩,这家伙疯了,这么浓的杀气,大声喊道,“苍冥。” 杀气陡然一收,定定的看了眼姬烨尘转身消失了。 苍孓心下一松,还好没有出事,同时看着姬烨尘有些心惊,这五皇子也真是英勇,这还能笑的出来。 “五皇子,王爷让你过去。” 姬烨尘从墙头跃下,跟着苍孓走进了景南洲的院子, 蓝眸流转,嘴角微微翘起。 景南洲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姿态随意,气质斐然,声音清冽温润。 “五皇子,翻墙而来,所为何事。” 姬烨尘见他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衣服已经换过一身,发尖挂着些水珠,显然是刚刚沐浴过,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却终是闭了下眼睛。 再睁眼,平静的别开视线,声音却有些不自然。 “我府里还没有厨娘,不知王爷能否让我蹭顿饭?” 话落,一室安静。 半晌,景南洲轻笑出声,黑眸中清清冷冷,不带任何情绪,“五皇子倒是独特,请一顿饭,也要找补回一顿饭。” 那嗓音温和,无端的姬烨尘红了脸颊,唇瓣微张,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 景南洲瞧着瞧着,乎的就心软了,不管他的接近有什么目的,他接着便是了。 “苍孓,摆膳吧。” 第17章 召见 姬凌烟站在华清宫的院子中,头上没有遮挡,脚下是炙热的石板。 白净了脸被晒的潮红,汗水从额间流下,打湿了额头和脸颊两侧的发丝,樱唇紧紧抿着,失了血色,身体摇摇欲坠。 灵画一张脸也晒的通红,却顾不上自己,抬手扶着姬凌烟的手臂,面色全是担忧,咬牙说道,“公主,这都半个多时辰了,皇后怎么能这样?” 姬凌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哑声道,“皇后殿前,休得胡言。” 灵画一惊,吓的一身冷汗,抬头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听到,才低声说,“公主,这样下去,您非得病不可,女婢去找秋月姑姑说下情。” 姬凌烟抬手拦住她,轻声解释,“不必,母后今日召我来,必是想通过我拉拢阿烨,就是存了立威的心思。” 又过了一刻钟,殿里才有人出来传话,“三公主殿下,娘娘传您进去呢。” 姬凌烟整理了下衣衫,拿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缓了下发颤的腿,迈步走进殿内。 灵画跟在身侧,伸手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可以走的平稳,不至于摔倒。 殿里放着冰块,透着清凉,皇后懒洋洋的倚在软榻上,怀里抱着橘猫,侧边站着小宫女,轻轻打着扇。 姬凌烟进来便躬身行礼,“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皇后满脸温和,抬眸看了一眼,“凌烟,快过来坐,可是等累了,本宫年纪大了,容易困乏,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姬凌烟恭顺的坐在凳子上,规规矩矩的只坐了三分之一,“母后说的哪里话,给母后请安,是凌烟的本分。” 皇后朱唇微张,咬住宫女喂进嘴里的葡萄,悠然的说,“本宫也是许久未见你了,近来可好?” 秋月躬身上前,递了杯茶过来,便退了下去,姬凌烟伸手接过,垂眼看着清透的茶水,“劳母后挂念,一切都好。” 灵画站在一旁,看着那茶心中焦急,每次来华清宫,别说茶,连水都没有,这会这么殷勤的递茶,准没好事。 皇后见人不喝,也不强求,反而笑着说道,“你也不小了,你母妃对你也不上心,本宫也忽略了你,刚好四公主快及笄了,也要给她定亲,也就一起帮你相看相看。” 姬凌烟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握着茶杯的手不断收紧,控制不住的颤抖,茶水溅起落在手背上,都没有发觉。 皇后漫不经心的看着她,“本宫挑选了几个,荣国公府的沈祈宁,户部尚书的独子,闫文远,尚衣局的........” 后面说的话,姬凌烟一个字也没听清,耳边嗡嗡作响,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深吸一口气,便听到皇后的话。 “都是些青年才俊,你看看可有喜欢的,明日本宫便去跟你父皇商量。” 姬凌烟抿着唇没有说话,半晌起身,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微微欠身,“有劳母后,既然是给四妹妹定亲,自然让四妹妹先选。” 皇后睨了她一眼,笑的一脸温和,话却说道犀利,“月笙年纪还小,没那么着急,倒是凌烟,你等不得,还是说,你对本宫过问你的婚事不满意,本宫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后宫之事本宫都管得。” 姬凌烟目光闪动,明晃晃的威胁,让她后背发凉,掐着自己掌心的肉才能冷静下来,“母后言重了,母后做主便好。” 皇后这才满意,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再没兴趣装母慈子孝,“嗯,本宫也乏了。” “凌烟告退。” 刚一出清华宫,姬凌烟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还好灵画及时扶住。 灵画急的快要哭了,“公主,这怎么办,那闫尚书的儿子是个傻子啊,还有那沈祈宁,他是皇后的侄子,奴婢听说他风流成性,仗势欺人,不是良配。” 姬凌烟抬头望了下华清宫的牌匾,声音发颤,“切勿多言,先回去。” ------- 摄政王府。 姬烨尘对于皇宫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对着面前几道特意加了辣的菜,嘴角疯狂上扬。 “多谢王爷。” 景南洲夹菜的手一顿,清冷的目光在那菜上一扫而过,轻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轻轻扣在姬烨尘心间。 他大概不讨厌自己吧。 两人安静吃饭,默契的略过了,送过去那些人的身份。 景南洲吃饭很斯文,每个动作都优雅的极具涵养,筷子不碰碗沿,咀嚼不发出声响,每道菜只夹三次。 想比之下,姬烨尘就粗鲁的多,大口吃菜,大口吃饭,脸颊鼓起,吃的很快,不让人讨厌,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景南洲放下筷子,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怎么会觉得他可爱? 姬烨尘目光落在他碗里,眉心微皱,“王爷,平日里,也吃这般少?” 景南洲后背向后靠去,如星子般深邃的眼眸幽幽的看着他,“五皇子,平日里,也是这般多管闲事。” 姬烨尘眼眸微微睁大,声音放低,“王爷赎罪,我没别的意思,在边疆吃了上顿,下顿都不知何时能吃到,看到王爷吃这么少,习惯性的担忧。” 平静的叙述,没有起伏,无端的就让人心痛。 景南洲手指蜷缩,坐起身子,拾起筷子,又吃了一些。 姬烨尘眸中闪过狡黠,果然,装可怜,最是有用。 “王爷,五皇子,林昭过来了,有急事找殿下。” 林昭,他的新管家?“麻烦你带他过来,我还没吃饱。” 苍孓看下景南洲,得到同意,才把人带过来。 “殿下,公主传了信过来。” 皇姐,心中有些不安,若无急事,皇姐不会这般传信,“说。” 林昭抬眼看了眼景南洲,又看了眼姬烨尘,有些拿不准,能不能再此处说,只是三公主那边也很急。 见姬烨尘脸色越来越冷,果断开口,“说是皇后今日召见她,要给她定亲,荣国公府沈祈宁。” 姬烨尘猛的站起身,眼眸眯起,杀意迅速在瞳底泛滥。 转身行礼,“今日多谢王爷款待,烨尘还有事,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大步向来时的院子走去,身子一纵,翻墙而过。 第18章 反击 景南洲再次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吃了一半的饭碗上,姬烨尘用过的筷子一只在碗上,一只斜斜落在桌上,本被筷子夹起的菜,狼狈的散落在桌上。 黑眸轻敛,漫不经心的问道,“沈祈宁?” 苍孓听出语中的寒意,忙解释道,“荣国公府二房的嫡次子,皇后的侄子,今年二十有六,没娶正妻,有两房小妾,还有个四岁的.....儿子......” 见王爷神色幽冷,果断的闭嘴。 自古规矩,娶妻满一年未有子嗣者,才能纳妾,而且要妻子点头同意。 未娶妻先娶妾,说白了也没什么,有些寒门官员娶不起妻,一辈子也就只会纳妾,但都是高门大户,名门望族,在意是名声,这造人病垢的事,没人会去做。 尤其是妾室先有了子嗣,还有哪个贵女愿意嫁。 景南洲漆黑眸子泛起一丝幽光,平静的说,“荣国公府当真是好教养。” 垂眸盯着那满是辣子的菜,食指和拇指来回捻动,缓慢开口,“御史台,林唐,刚正不阿,刚毅正直,本王记得他家也是那个方向。” 苍孓默默的等着吩咐。 晚间荣国公府。 二房的小公子沈元昊,吃完晚饭后就一直听到‘喵,喵,喵’的叫声。 圆溜溜的眼中满是好奇,追着声音就去寻,找遍了院子,终于在假山缝中,看到一只纯白色的小猫,水蓝色的眼眸,煞是好看。 侍女一直跟在身后,不敢多言,别看他人小,脾气大的很。 小猫看到人,轻盈的落地,迈着小短腿的向外跑去,沈元昊一路追着一猫,从后门跑出了府。 侍女一惊,一边尽心的跟着,一边唤人回去禀报,一转身,再没有沈元昊的身影,惊慌失措的四处寻找。 沈元昊追许久,越追心里越不甘心,憋着一股气,终于走进一条死路的小胡同,把猫堵到墙角,得意笑起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怎么自己在这。” 突然而来的声音,惊了猫,‘喵’的一声,跳上的墙头,消失不见了。 沈元昊眼看着希望落空,脾气上来,满腔的怒气,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又打又踢,“你是什么东西,惊了小爷的猫,小爷打死你。” 林唐用手撑着沈元昊的头,看着四肢扑腾,有些无奈,小小年纪,说话却如此毒辣,“你是谁家的孩子?” 沈元昊打不到人,更加生气,恶狠狠的说,“放开我,我爷爷可是荣国公,你是谁,我要让我爷爷打断你的手,拿去喂狗。” 林唐目光一闪,仔细的看他,这孩子少说也四,五岁了,荣国公膝下只有一子,才刚刚成婚不到一年,何来这么大的孩子。 侍女赶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惊的魂飞魄散,冲上去,一把将沈元昊抱住,捂住了他的嘴。 抬头打量着林唐,只觉得那双眼睛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人心,慌忙开口,“我们家小公子还小,口不择言,还望不要见怪。” 说着抱着沈元昊就走,却被他愤恨的咬了一口,侍女不敢叫出声,忍着疼,匆匆的走了。 林唐眼底划过一丝精光,抬步缓缓的跟了上去。 巷子中恢复平静,‘喵’一声猫叫响起,白猫轻盈的从墙头落下,迈着优雅的步子。 苍孓从巷子外面走进来,俯身将猫抱进怀里,揉着它的小脑袋。 另一边,姬烨尘直奔将军府而去,此时正坐在将军府的正厅。 姬静雅听闻经过,略一思考,镇静的说道,“阿烨,不必忧心,皇上既然要平衡两方势力,断然不会把凌烟嫁进荣国公府。” 姬烨尘脸色阴沉,眼神幽深的可怕,陆子离见此,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温和的说,“阿烨,母亲说的有道理,就算皇上同意,那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定下来的。” 道理是都懂,让他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等着,他如何能做的到,再说后宫一向阴私。上一世母妃便是被陷害而死。 想到此,更是坐不住,“皇姑母,后宫的手段,你比我更了解。更何况皇后她向来喜欢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如此说来,姬静雅也有些做不住,“今日,我去了顾府,与顾夫人相谈甚欢,看顾显的样子,也有意迎娶,我这就再去趟顾府,说动顾大人明日上书求娶。” 顾大人不参与党争,这么多年没给顾显定亲,也是因为各方势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想被牵扯进去,那娶皇姐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这样最好,有劳皇姑母了。” 姬烨尘目送姬静雅出了门,满眼的阴翳,他不是什么好人,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惹到他就要接受报复,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脸上绽开一个诡异的笑来。 陆子离就坐在他旁边,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眉心微拧,担忧的唤道,“阿烨。” 手也抚在他手臂上,轻轻捏了捏。 姬烨尘侧头撞进那琥珀色的眸子中,垂头看着手臂上的手,目光一闪,“离哥,我没事,天色有些晚了,你去迎下皇姑母,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夜色越来越浓,厚重的云层从天边飘来,星云逐渐隐去,天色越发晦暗,不一会,惊雷滚滚,大雨倾盆而至。 姬烨尘坐在书房之中,心情与外面的天气一般无二,曲指敲着桌面,垂眸看着面前跪着三人,淡淡开口。 “崔小六,前户部仓部司郎中崔景是你什么人?” 崔小六也没打算隐瞒,而且被送过来之前,王爷也交代了,不可隐瞒,“是家父,贩卖官粮一案,父亲被牵连,抄家灭族。” 那通红的眼眶,颤抖的肩膀,悲戚的声音,无不影响着姬烨尘的情绪,扫了另外两个人,也不多问,这三个人,不是跟太子有仇,就是跟大皇子,景南洲还真会算计。 话锋一转,问道,“谁会武。” “回殿下,都会些。” 姬烨尘眼底阴狠一闪而过,他前世在边疆,政事不管,小道消息可听了不少,沈祈宁这人他有些印象,风流成性,有其子,必有其父。 将三人叫了上来,低头吩咐着。 三人再抬头,皆是满脸怪异。 第19章 禁足 翌日一早,承乾殿早朝。 林唐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臣林唐有本要奏。” 皇上看到此人就有些头疼,御史台这帮人,没事就弹劾,小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到国家政事,烦不胜烦,却骂不得,罚不得,事事有证据不说,还动不动就撞柱子。 声音带着些疲累,“说。” “臣弹劾太常寺承沈弼,其罪有四,见财起意,贪墨银两,此乃一罪,心思不纯,目无兄长,此乃二罪,教子无方,纵子未娶纳妾,此乃三罪,纵孙无度,当街辱骂朝廷命官,此乃四罪。 ” 承德公公抬头看了一眼皇上,便快速下去取了折子,恭敬的递了过去。 顾大人见此,站的笔直,将求娶公主的折子,塞回袖中。 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一眼林唐,这难道是五皇子的人,无论是不是,今日求娶之事就不能再提,不然引起皇上的猜忌,得不偿失。 皇上大致扫了一眼折子,才明白所弹劾之人是谁,“荣国公的弟弟?” “正是。” “贪墨不多,见其初犯,补齐银两,罚俸一年,至于觊觎国公之位,朕记得荣国公前几日请封世子,朕准了,他这儿子........” 皇上揉了揉额角,未娶妻先纳妾,还有了子嗣,确实有违祖宗礼法,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罚他抄三遍华容国律法。” 说完将折子往桌上一扔,显然此事不准备再提,林唐见处理得当,也不再多言。 皇上抬眼扫了一眼,“众爱卿,可还有事?” 承德公公,见没人在上奏,浮尘一甩,朗声道,“退朝。” 皇后一早收拾妥帖,又贴心的煮了解暑绿豆汤,听见皇上下了朝,便带人去了御书房。 等秋月得到前朝的消息,匆匆赶来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淡漠的看着皇后,听她把话说完,才冷笑一声问道,“沈祈宁,你弟弟家那次子?” 承德公公一听这话,连忙挥退了殿内的宫女太监,他自己也退出去,站在殿门处,不走远,也不靠近。 皇后有些心惊,不知皇上的表情是为何,回顾一下自己所说的话,并无不妥,微笑着回道。 “是,难得皇上还记得,那孩子相貌堂堂,知书达理,已经二十六还没娶妻,洁身自好,是个良配。” 皇上沉着脸,刚巧看到等在门口,过来送折子的太监,上前翻出今天早上的奏折,摔在地上,“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说的洁身自好,还良配?凌烟嫁过去,有了嫡子,还要叫他哥哥,你在侮辱谁?别忘了,那是朕的公主。” 皇上温怒的抬手指着皇后的鼻子,斥责道。 “而你,你是皇后,是一国之母,应该善修德容,何来这般卑劣。” 皇后看完折子,‘嘭’的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皇上,臣妾不知,真的不知,若是知他纳了妾室,还有了孩子,臣妾怎会让三公主嫁。” 见皇上态度没有软化,跪着向前几步,扯住皇上的衣摆,“皇上,你相信臣妾,是真的不知,皇上圣聪明断,臣妾怎会故意坑害三公主。” 皇上抬手拂开她的手,凝声说道。 “皇后,你为何这般做,朕心知肚明,平日里,朕念着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越发的猖狂,罢了,即日起,幽闭华清宫,无旨不得擅出。” 皇后整个人失神的跪坐在地上,半晌,被宫女扶着退了出去。 皇后走后,御书房陷入静默,承德悄声走进来,见皇上阴翳的盯着地上的折子,伏身将之捡起来。 皇上眯着眼睛,刚刚收到弹劾,皇后就来说此事,显然皇后还不知道前朝发生的事。 “承德,去查一下,皇后昨日可是见过三公主。” 承德躬身应着,退出了出去,不过片刻, 便回来了,“皇上,是见过。” 犹豫了下,又说道,“皇上,听说公主在殿外站了一个时辰,回去差点摔倒。” 皇上眼眸又冷了一分,在不喜,那也是他的女儿,“传朕口谕,皇后无德,罚抄十遍女戒。” “是。”承德领旨匆匆而去。 皇上轻敲了下桌面,一黑人从房梁上落下,跪在地上。 “去查,五皇子和林唐可有联系。” “是。” 姬烨尘听说了早朝的事,一口气堵在胸口,儿子都四岁了,皇后她怎么敢啊,手狠狠的握紧,差点毁了皇姐的一辈子,她却只是幽禁。 这笔账,早晚他都要讨回来。 转念一想林唐,怎么会这般巧合,随即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 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像一朵绽放在山谷中的幽兰,带着芳香,沁人心脾。 莫名的有种特别想见他的冲动,于是翻墙,站上了王府的墙头。 依旧是苍冥,第一时间出现,抱着剑,静静的站在一侧,见姬烨尘坐在墙头,不等他说话就差人去禀报。 姬烨尘不由的多看了他两眼,今日居然一丝杀气都没有,这一看,才发现,这苍冥长的还挺好看。 身材精瘦欣长,尤其是那腰被腰封束住,有种两只手刚好掐住的感觉,五官俊秀,脸色冷沉,目光寒凉,整个人呈现一种锋利之感。 只是可惜。右脸的下颌处有块拇指大小红色的胎记,就像一块精美的玉石,染上了瑕疵,让人怜惜。 姬烨尘忍不住,跳下墙头,向他走过去,抬手就想按在他侧脸的胎记上。 “五皇子。” 景南洲从月亮门外走进来,静默的一双眼睛带着异样的冰冷,那手几乎贴在苍冥的脸上。 他扫了一眼苍冥,目光便落在姬烨尘身上。 “五皇子,好兴致,一大早过来本王这里调戏影卫。” 苍冥身体一僵,双膝稳稳落在地上。 姬烨尘快速收回手,望进那带着寒意的眼眸,好不容易拉近几分的关系,仿佛一下子回到以前。 “王爷,你误会了,我......”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就鬼使神差的觉得那胎记碍眼........ 景南洲一直盯着他,自己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盯到姬烨尘也想跪下来的时候,移开了视线,“下去吧。” 话落,苍冥瞬息不见了。 第20章 吃醋 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荷塘里的荷花随风摇曳,鱼儿从荷叶下穿梭,偶尔探出水面,吐着泡泡。 姬烨尘在院子中站的笔直,尽管态度无比乖顺,周身气质依旧矜贵。 景南洲垂眼,在那修长的手指上扫过,凤眸眯起,带着些不悦,“五皇子,所来何事?” 姬烨尘听出了那不悦,小心翼翼的说着,“今日早朝的事,我听说了,多谢王爷施以援手。” 静默。仿佛空气都凝结住了。 姬烨尘有些受不住这窒息的沉默,刚要张口,就被冷冷的打断。 “不必,五皇子无事,便请回吧。” 姬烨尘眼眶微红,慌忙解释,“王爷,我没有要调戏你的影卫,就是看他脸上的胎记,一时好奇。” 又示弱一般补了一句,“大不了我让他摸回来好了。” 被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口里。 委屈不是装出来的,他知道苍冥跟在他身边数年,出生入死,自己跟他比不了,却也不用这么生气,更何况还没有碰到。 苍孓一听这话,就知道要完,王爷什么心思,他们几个跟在王爷身边快十年了,心里跟明镜一样,脚步后移,一直移到安全范围,才停下。 果不其然,景南洲听到这话,一股无名的火,在胸膛集聚,越是生气,面上反而越是平静。 “你想让他调戏你?五皇子还有这爱好。”语气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温和。 看着这样的景南洲,无端的心里有些发怵,微咬唇瓣,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的垂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景南洲视线再次落在那根手指上,白皙修长,此刻莫名觉得刺眼,两人身份天差地别,让他摸回来,这般随随便便就出说口,他便成全他,突然开口,“苍冥。” 不等苍冥完全现身,就淡然的说道,“五皇子刚刚要对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姬烨尘那张英俊的脸,瞬间苍白,神色也黯淡下去,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吗?在他心里自己还不如个影卫,为了一个下属可以这般侮辱他。 苍冥浑身僵硬,一直被无形的气势压迫,闻言抬头看了王爷一眼,就一眼,让他脊背都浸满寒意。 王爷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眼神却森冷的可怕,不敢抗命,却也不敢真的伸手,缓步走近,强作镇定的缓慢伸手,眼角瞄着王爷,手一点一点向姬烨尘的脸探去。 姬烨尘没有想到景南洲真的让人摸回来,恼怒,羞耻,还有心痛,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苍冥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脸时,闭紧了眼睛。 一滴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景南洲一错不错的看着他,那滴泪尽收眼底,心口突然就被烫了一下。 眼神凌冽的扫向苍冥,“滚下去。” 苍冥如临大赦,瞬息便不见人影。 景南洲走近,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没有错过他眼底那抹无措,睫毛脆弱的抖动着,泪珠还挂在脸颊,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语气不自觉的少了几分寒意,“你自己说的,让他摸回来,本王还以为五皇子会享受。” 姬烨尘心口莫名抑郁的很,他真的只是想让他消气而已,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景南洲忽然就放开他的下巴,凤眸中全是阴沉沉的冷霾,今日情绪来的莫名,对面前的人居然产生了占有欲。 这种失控,不受他掌控的的感觉,让景南洲有些心慌。转过身去,不在看他,冷淡的说道,“五皇子,请回吧。” 姬烨尘薄唇开合几次,软着声音说道,“王爷,烨尘知错,以后一定会注意,不碰王府的任何东西。” 景南洲目光一动,知道他理解错了,却也不解释,也没有回头。 姬烨尘折了自己的骄傲,也没能换来怜惜,盯着他的背影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姬烨尘走后,景南洲站在荷花池旁,神色难测,一个念头闪过,却怎么也抓不住,正待细想,被远远传来的吵架声打断。 “姓温的,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谷向焱不耐烦的转身,看着一直跟在身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温竹及时停住脚步,才避免撞到他身上。神色温柔,轻声说道,“不能。” 谷向焱脚步一转,茅厕走去,这他总不能跟着了吧,眼看越来越接近茅房,身后人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暴躁的开口,“我去如厕,你也跟?” 温竹见他炸毛的样子,眉眼隐隐有着一丝笑意,想到师傅说的话,烈女怕缠郎,就是要跟着他,郑重的点了下头,回到,“自然。” 谷向焱实在是无语,静默的半晌,语重心长的问,“老头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说动你娶我,我出双倍好不好。” 温竹眉心微拧,眼底闪过黯然,“没有。” 谷向焱扶额,他最讨厌的就是他的性格,冷淡的要命,话也说不明白。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 “为何。”温竹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哪里不好,小时候明明说,长大了就嫁给他的,怎么现在就不肯了。 谷向焱嫌弃的看着他,“放着声娇体软的不娶,嫁你这么个冷硬的男人,我是有多想不开。” 温竹:“........” 小时候说他可爱,长大了说他长的好看。谈婚论嫁了,就开始嫌弃他了。 谷向焱打量着他,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还是不错的,“除非......” “除非你嫁我,不耽误我娶别人,我倒是勉强同意。” “休想。” 温竹面色一冷,快速的出手,在谷向焱没有反应过来前,点了他的穴道,将人抱在怀里,便走。 “哎,哎,你放开我,放手。” 用脚把门踢开,进屋后,脚尖一勾,把门带上。 手臂一抬,将谷向焱扔在床上,脸色阴沉的压了过去,他不允许,不允许他娶别人,只要想到这个可能,都会心痛。 谷向焱这会真的害怕了,无论武功还是医术,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要真的用强,还真跑不了。 “温竹你冷静,冷静点......” 温竹发了狠,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手也去扯他的腰带。 说是吻,其实跟啃没区别,毫无章法,谷向焱抖着涩疼的唇瓣,声音也跟着发颤。 “你这样没有用,得到我又如何,也不会嫁你,没有婚书,不上官印,就不是夫君。” 见他还不停手,温热的手掌已经抚在皮肤上,忍不住红了眼眶。 “温竹,你这是强人所难,我不会原谅你。” 温竹手一僵,顿在原地,心跟着狠狠的颤了一下,片刻起身,又帮他把衣服穿戴整齐。 “抱歉。” 第21章 布局 湖水清澈,微风吹来,微波荡漾,湖中的鲤鱼又肥又大,见到凉亭中有人,纷纷游过来,张着嘴,等待喂食。 景南洲坐在凉亭中,手中鱼食一粒也没洒,神情淡漠,看的入神。 从上次之后,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姬烨尘一次也没来过,也没有出府,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反应过来的景南洲,神色骤冷,手指窦然缩紧,怎么.....想到他...... 苍孓从外面进来,见王爷浑身冷意,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一道幽凉的视线扫了过来,心下一凛,不再多想,恭敬的汇报消息。 “王爷,皇上最近派人在查五皇子和林唐。” 景南洲听到此事,思绪被转移,手指放松,有一下,没一下的扔着鱼食,食少鱼多,垂头看着鱼儿争相抢食,漫不经心的回答,“嗯。” 苍孓偷瞄了他一眼,试探性的说道,“五皇子他......” 等了一会,景南洲没有听到他的下文,侧过头,下意识的问道,“他怎么了。” 这几天王爷阴晴不定的,什么原因苍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跟五皇子有关,王爷对五皇子的心思,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都知道些,可谁也不敢乱说。 想到五皇子最近干的事,脸色诡异,向前走了两步,轻声叙述着。 景南洲一愣,随意眼中染上笑意,“他真是阴损,跟上去,必要时,扫下尾,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 王府的隔壁,姬烨尘坐在书房桌案前,盯着桌上的画出神。 画上只有寥寥数笔,勾勒着一个人的背影,负手而战,白衣诀诀,侧边是一片荷花池。 单单一个背影都能想象出那是怎样清冷的一个人。 画上的内容就是前几日景南洲赶他出府时的背影。 姬烨尘手指扶在画上,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这决绝的背影在脑中挥之不去,这人还真是无情。 “五皇子。”陈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姬烨尘轻轻闭了下眼睛,再睁眼,眼底已然一片澄澈,小心的把画卷起来,放在一侧的盒子里,才出声道。 “进来。” 陈风恭敬的行礼,抬眼时,眼中带着些许兴奋,“五皇子,局已经布好了,要不要去看戏。” 姬烨尘曲起手指在桌上一敲,眼里满是幸灾乐祸,“自然要去,” 两人出门时刚好在门口碰到景南洲,与他遥遥相望,相对无言。 仅仅一瞬间,姬烨尘便走了过去,一丝不苟的行礼,“烨尘,见过王爷。” 景南洲淡然抬眸看向他,目光落在他的头上,再也移不开视线,手指蜷缩,指尖带着热度。 今日姬烨尘居然穿了一身白衣,一个发簪固定着发丝,头侧带着的是自己送的发饰。 清冷的音色略微有些变音,“五皇子要去往何处?” 姬烨尘听出他话语中的不自然,疑惑的抬头,看到他的头饰后,心头狂跳,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勾了起来。 “去袁记茶楼,听说新来了个说书先生,故事讲的特别好,王爷可要一起。” 景南洲盯着那发饰看了一会,阴沉了几天的情绪,忽然就好了许多,说话也带上了清清浅浅的笑意,“可以。” 姬烨尘回头视线在陈凤身上扫过,淡定的跟在景南洲身后,上了他的马车。 陈风:“.........” 默默转头看着自己刚备好的马车,心中一阵无语,只能自己架着空车跟在后面。 袁记茶楼,雅致秀丽,门楼墙壁都有精致的雕花,门口放着两株青松,一楼是大厅,坐一些散客,二楼是一个一个包间。 姬烨尘和景南洲在包间落座,包间没有门,一道竹帘垂下,刚好可以看到一楼的舞台。 说书先生还没来,台上一女子素手轻扬,跳着雅致的舞蹈。 包间的后窗推开,刚好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梅林街。 姬烨尘坐在窗边,眼眸低垂,向一处院落看去,高度差的原因,几乎可以看清院中的一切。 景南洲了然于心,坐在一侧淡定的喝茶。眼睛却总是不自觉的看向他头侧。 ------- 袁记茶楼侧边的一处小院中。 沈祈宁一进来就抱着玉兰亲了上去,手也不老实的往她的柔软上覆去,话语中都带着急切,“玉兰,可想是我了,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玉兰是他几天前偶然遇到的,人长的美,身段也好,一时心猿意马,便跟了上来,几番打探,得知她没有男人,也就有了后续。 最关键,这小娘子,放得开,玩的花,言辞更是大胆,给了他无数的新鲜感,跟家里那些小心翼翼伺候他的小妾完全不同。 才两日不见,就想的发慌。 玉兰娇嗔的向他身上靠去,柔弱无骨的小手抓住他的手,往下带去,鲜艳的唇,贴进沈祈宁的耳朵,吐气如兰。 “自然是想公子了,不光我想,它也想了.....” 沈祈宁哪里经得住这般挑逗,满眼都是欲念,猛的将人抱起来,急匆匆的进了房。 玉兰眼中鄙视一闪而过,果然男人都是一个熊样,要不是那老头子,年老色衰,体力也跟不上,自己也不用急着找下家,还是年轻俊秀的公子哥好啊。 看看,多有活力。 侧头瞟了一眼地上被撕烂的衣衫,脸色有些不好,随即又释然了反正沈公子他有钱,从他身上赚回来就是。 正想着,胸前一痛,触及沈祈宁的视线,痛呼在出口时变成了婉转的低吟。 没一会屋里就传出别样的异响。 沈弼补全贪墨的银两,又被罚了俸禄,手中不在宽裕,这几日本就心情郁闷,今日又被自己哥哥骂了一顿,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里。 心情一松,还是玉兰体贴,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心情变好。见门没有关严,也就没敲门,推门走了进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暧昧之声,一愣之后怒火升腾,这个贱人,居然敢给他带绿帽子,看他不打死这奸夫。 在院中绕了一圈,找到一根木棍,双眼通红,抬脚用力的把门踹开。 “嘭。” 巨大的声音,惊了床上的两个人,身子同时一抖,伴随着玉兰的一声尖叫。 一惊之下,沈祈宁软了下来,垂头看着自己的‘兄弟’软趴趴的,满脸的怒火无处发泄,恶狠狠的看向门口的罪魁恶首。 刚要出口的谩骂,卡在喉咙之中,表情从怒气到错愕,再到震惊,“爹!” 第22章 大戏 沈弼满目的猩红,看清那奸夫的面容,还有那一声“爹。” 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怒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只觉得头晕眼花,目光落在玉兰那秀丽的脸上,还带着恩爱后的潮红,脖颈上带着刺目的痕迹。 “你个贱人!” 从沈祈宁叫了爹开始,她脑子就一阵一阵的发蒙,这两人居然是父子,怎么可能是父子,既然沈祈宁是荣国公府的公子,那他爹岂不是...... 突然听到沈弼的怒吼声,吓的玉兰浑身一抖,看着面前怒目圆瞪,脸色阴沉的人,心中也是惧怕,思绪百转。 睫毛微微一颤,眼眶立即红了,眼泪划过脸颊,哭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弼哥,你听我解释,是他,是他强迫我的,他说他是荣国公府的公子,我要是不同意就杀了我男人,弼哥,我不知道你是国公府的人啊,我只以为你是太常寺承,如何能斗的过国公府啊。” 声泪俱下的哭诉,让沈弼瞬间就心软了,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转头看着沈祈宁,眸子中的怒火似乎要将他燃烧殆尽一般,握紧手中的木棍,照着沈祈宁抽了过去。 “好你个逆子,连你爹的人你都敢动,还想杀了你老子,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沈祈宁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将衣服套在身上,猛的被打了一棍子,脸色有些发白,一根手指颤颤歪歪的指着玉兰。 “爹,她说谎,是她说自己没有男人,你别信她,是她勾引我的。” 沈弼握着木棍的手一顿,目光疑惑的扫向玉兰,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总是借着国公府的名头狐假虎威,但是强抢民女的事,还从没干过。 玉兰瞧着他的神色,拉过被子裹紧自己,特意把一条满是青紫痕迹的手臂露出来。 踉跄的下床,跪在他脚边,一手捂紧被子,一手扯着他的衣摆。 “弼哥,你信我,我跟了你三年了呀,而且我.....我有喜了,我总不能害了我们的孩子阿。” 沈弼见那胳膊上满是淤青,一看就是被粗暴的对待过,在一说孩子,眼睛一红,抬手一棍子就抽在沈祈宁身上,“你个畜生。” “啊......爹,我没有,是她勾引我的,啊......爹,你别打了,听我解释。” 玉兰看着沈弼挥舞着棍子追着沈祈宁打,心里也是没底,只是她也没办法了,夹杂两人之间,她肯定活不了,只能选择一个。 抬手抚摸了一下肚子,这孩子来的真是时候,本来想赖在沈祈宁身上,才会铤而走险,这会反倒是不用了。 都怪沈弼,早些说他是国公府的二老爷,她又怎么会去找别人,肯定会死守着他。 隔壁的刘婶,今日特意拿着绣样过来,这个玉兰手艺好,经她指点,绣的帕子都多卖几文钱。 走到门口,见门没关,里面又传来打架声与哀嚎声,担心玉兰出事,又害怕惹祸上身,探头向里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两个男人在院子里打架,还见了血,凶神恶煞的,被打的突然摔倒在地上,不动了。 手中的竹筐一丢,尖叫出声,“啊!杀人了!来人啊,快快来人啊。” 沈弼一惊,提着棍子追出去,想要把她拦下。 刘婶一见人追了过来,吓的魂飞魄散,尖叫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这一喊,街坊邻居全都出来了,路过的行人也都围了过来,刘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叫着,“杀人了。” 各个街坊一听,有的顺手捞起木棍,有的跑回家拿了锄头,刀斧子,将沈弼围在了院子里,还有好心的邻居报了官。 这些人围着院子,却不敢进去,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沈弼一看事情闹大了,无不惊慌,这要是被哥哥知道,定要分家,不再管他们一房了,那让他如何活啊,丢了手中的木棍,在沈祈宁身上踢了一脚。 “别装了,快起来想办法,这事不能传出去。” 沈祈宁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一股脑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发疼的后背和手臂,打量着四周。 “爹,翻墙出去。” 此时玉兰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屋里,六神无主,这要被邻居知道,她还怎么活呀,腿一软,瘫坐在门口。 看着翻墙的两人,面露焦急,希望他们能快一点。 官兵匆匆而来,询问了情况,拨开人群,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在翻墙的两人。 迅速上前,抓着脚踝用力将人拉下来。 两人从墙上摔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沈弼立刻拿着袖子挡住脸。 官兵见此,一把拉下他的衣袖,定眼一看,愣住了,前几日刚好见过沈弼,自然是认识的。 惊讶的问道,“沈大人,怎么是你,这是怎么回事?”看着他旁边的人有问道,“这位是?” 一通询问,谁也不说话,玉兰更是一直在哭,外面那些街坊也说不清楚,刘婶说的杀人更是子虚乌有。 官差脸上有些为难,而且涉及当朝官员,也不知他们的管辖范围。 念及此,沉声说道,“来人,把他们带回衙门,审问过后,移交刑部。” 玉兰一听,吓的六神无主,一股脑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只是隐瞒的对自己不利的地方。 一口咬定自己与沈弼是两情相悦,沈祈宁仗着身份对自己用强。 官差一听,面面相觑,这都什么事啊,只能将几人带回衙门。 袁记茶楼,姬烨尘透过窗,看了一出大戏,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着,直到官差将人群驱散,把沈弼父子带走,才收回视线。 一转头,撞进了一双清冽的眸子。 “五皇子,这戏份安排的甚是有趣,让本王开眼了。” 景南洲能知道这些并不奇怪,而且也没想着满他,只是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忍不住的尴尬,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 移开目光,不再看着景南洲,有些心虚的说道。 “那外室是沈弼自己养的,我只是让人安排了沈祈宁和玉兰的遇见,其他的跟我无关,他们自己的选择。” 第23章 知晓 景南洲见人说的委屈巴巴的,彰显着他有多无辜,可若不是算透了人心,这计划又怎么会这般轻易的实施。 安静下来后,说书先生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两位公子,那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互换了定情信物,私定了终生,只待回家禀明父母,将人娶进门。却不知,这次分别,成为两人的诀别.......” 姬烨尘被说书先生的故事吸引,侧耳倾听。 景南洲也转头过去,声音冷清幽远,“是个人才,故事说的极好,跌宕起伏,可惜是个悲剧。” 姬烨尘莫名的有些心酸,悲剧,前世的自己处处是悲剧,边疆十三年,再回城时,只见枯骨不见人。 只是这辈子,他不想再要悲剧,无论多难,他也要拼个好结局。 陈风站在二楼的廊道中,倚在窗前,院中的一切尽收眼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抑多年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有一年旱灾,他父亲是赈灾官员,赈灾款项被太子贪污,灾赈不下去,还引起了暴乱,和小范围的疫症,罪名却全压在父亲身上,被判流放。 只有自己,被王爷所救,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报仇了,这荣国公府是太子的外家,他们受损,自然会连累太子,他的仇,早晚有一天可以得报。 感激的看向屋内,王爷说的没错,自己跟着五皇子是对的。轻笑了下,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要他去做,悄声的下了楼。 苍孓抱着剑靠在包间的门框上,脸上五彩缤纷,这五皇子真是够损的。 这沈祈宁名声尽毁,不但以后娶妻困难,连带着荣国公府名誉受损,以后提到荣国公府,怕是不再记得其功勋,只记得这笑料了。 果然,不过盏茶的功夫,荣国公府沈弼被自家儿子绿了,还有了孩子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茶楼里谈论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说书先生,都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景南洲眯着眼听了一会,轻笑出声,声音温润,“五皇子,如此明目张胆,不怕查到你身上?” 姬烨尘眨了眨眼睛,诚恳的看着他,带着些撒娇音反问道:“王爷不帮我吗?” 景南洲指尖微顿,目光柔和,落在他那发饰上,不答反问,“本王应该帮殿下吗?” 谁也没有回答的谁的问题,温热的气息在两人呼吸之间,相互纠缠。 姬烨尘突然一笑,眉眼弯起,嘴角上翘,笑的极其魅惑。凑近景南洲的身侧,手指朝门外一指。 “王爷,你看那是谁?” 景南洲被那纯粹的笑迷惑,愣了片刻,顺势视线看去。 一位公子掀帘而出,男生女相,一身水蓝色衣袍,穿的无比阴柔,美则美矣,眼底的阴狠之色让人无法忽视。 “丞相之子,杨琸。” 姬烨尘盯着那张阴柔的脸,恨意一闪而过,“王爷猜猜,这里面,哪些是他的手笔?” 景南洲侧头望向姬烨尘,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深邃,这五皇子还真是处处给人惊喜,布局一环接一环,这真是陆叔口中的莽夫? 此人是当今贵妃的长兄之子,大皇子的表哥,看到这么有趣的事,他不可能会放过,反而会添油加醋,把事情闹大,要查也只会查到他头上,就算不是他做的,别人也只会认为是他做的。 景南洲想到此处,真心的夸赞他一句,“五皇子好计谋。” 姬烨尘闻言,当即转头,刚刚他为了方便说话,凑的极近,而此时景南洲也在看他,这一转头,两人鼻尖擦着鼻尖,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姬烨尘心脏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视线无意识的落在景南洲的唇上,可能是受过伤的缘故,他的唇色偏淡,有种苍白之感。 看着,看着,总想咬一口,让它染上些许颜色。 景南洲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精致的容颜,瓷白的肌肤,蓝色的眼眸,无不在吸引着自己,心中穆然一慌,唇瓣微抿,舌尖顶了顶上颌。 身子却巍然不动,半分不躲。 姬烨尘被看到受不了,脸色烧红,连某个部位都开始蠢蠢欲动,猛的退开,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一时不查,被呛的连连咳嗽,被咳嗽激出了眼泪,发间的饰品跟着来回摆动,流苏碰撞,叮当作响。 雾蒙蒙的眼睛,泛红的脸颊,闪躲的眼神,心就软了一瞬,一个念头在景南洲脑海疯狂滋长。 他想得到他。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突兀的站起身,带起了茶杯,摔在地上。 “咔嚓。” 碎裂声,唤回两人的神志。 姬烨尘抬头看去,不明所以,唇瓣微张,尾音上挑,带着疑惑,“王爷?” 景南洲垂下眼眸,瞧着地上那滩水迹,兀自滚动的茶杯,终于理清了这几日莫名而来的情绪。 他好像喜欢上了姬烨尘,只是自己向来冷血,一旦付出,必要求回报,若得不到回报.......以他的手段,自己都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想必不是姬烨尘能够承受的。 景南洲扫了他一眼,态度疏离,“本王还有事,失陪了。” 姬烨尘在原地愣了好一会,也想不出为什么好好的,怎么感觉人突然就冷了下去。 苍孓望着自家王爷的冷脸,默默的跟在身后,转身之际,还不忘扫了一眼姬烨尘,眼神带着同情。 被他家王爷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风目送两人走远,才从外面进来,心里纳闷,这才一会,怎么看,这两人都有些不对劲。 只是做下属的,不该问的就不问,沉吟的问道,“殿下,可要回府?” 姬烨尘想着景南洲的异样,却怎么也想不通,双眼无神的看着陈风,又似透过他看向别处。 “回去吧。” 姬烨尘下马车的时候,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一人,眼神逐渐冷了下去,冰凉摂人。 陈风也看到站在门口的大皇子,淡定的施了一礼,便恭顺的跟在姬烨尘身后。 姬皓瑾看清姬烨尘,阴翳的表情瞬息收敛,脸上挂起笑,“五弟,你可算回来了,害的我好等啊。” “见过大皇兄。”姬烨尘敛眸,将眼中情绪收敛干净,拱手行礼“不知皇兄驾临,还望恕罪。” 第24章 拉拢 姬皓瑾满脸笑意,伸手扶住他的手腕,温和的说,“哎,你我兄弟,与我说话不用这般。” 姬烨尘目光落在那手指上,眼中都是凌厉深寒,手指微动,压下想折了那手腕的冲动。 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林昭,斥责道,“大皇兄来了,不迎进去,好生招待,站在门口何故?” 姬烨尘太过了解姬皓瑾,最是小肚鸡肠,若不自己先发制人,一会他追究起来,怕是林昭要脱层皮下去。 一个眼神,林昭立刻会意,跪在地上请罪,“大皇子恕罪,殿下恕罪,奴才也是刚知道大殿下过来,奴才知错,请殿下责罚。” 姬皓瑾面色阴沉,却也不能真的罚,毕竟他是过来行拉拢之事的,“五弟不必苛责,是我突然造访,你初次开府,人手不足,可以理解。” “多谢皇兄体谅,还不谢恩。”前一句是对着姬皓瑾说的,后一句则是对着林昭说的。 林昭立刻俯下身去,“谢大殿下。” 姬烨尘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人迎进了府内,一边走,一边问道,“不知皇兄所来为何?” 姬皓瑾深沉的打量着他,话语中也带着深意,“这不是给你送过来的东西,被你退了回去,我只能亲自过来瞧瞧了。” 姬烨尘掩住眸中的冷光,笑得得体,“望皇兄勿怪,实在是送礼的人太多,我常年待在边关,对京都人都认不全,更是理不清其中关系,索性就都退回去了。” 姬皓瑾对这回答还是满意的,于是打量起府院来,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姬烨尘身后的人,又扫了眼院子里的人。 试探道,“五弟,你这些人看着不错,可是在人市买的?也给我介绍介绍。” “皇兄说笑了,皇兄位高权重,哪里还会缺人,而且臣弟这人也不是买的,是厚着脸皮从将军府要的。” 姬烨尘垂下眼,眼中讽刺一闪而过,不过这话可不是说谎,他确实从将军府要了一批人,只不过又秘密送回去。 姬皓瑾一愣,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却也在情理之中,也不再纠结。随即看着他,笑了一脸暧昧。 “五弟这么多年,连个通房也没有,怎么看都不合适,今日我也不送礼,不让你难做,但是人你得收下。” 姬烨尘一惊,垂着眼眸,心中的恨意快要压不住,半晌才抬起头来,语气却轻松。 “皇兄,你有所不知,我........” “喜欢男子吗?我知道,我送的也不是女子。” 姬皓瑾打断他的话,说着还淫荡的眨了下眼睛,向身后招了招手,从身后走出两个清秀的少年,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过来。 姬烨尘一时噎住,手不断地收紧,他心悦之人都还没追到,这会儿若是让这两个人入了府,让那人怎么想,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 “皇兄,这不好吧,我若是收了你的人,那别人也如法炮制,我这里可没有清闲的日子了。” 姬皓瑾抬手拍着他的肩膀,一副我懂的样子,“放心,悄悄过来的,不会有人知道是我送的。” 姬烨尘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思考着对策,他现在根基不稳,刚刚得罪了皇后,暂时不能再树敌,这人怕是不收不行。 而且他想到了让他痛不欲生的办法,他要慢慢玩,要让他从最高处摔下来。 看着他的目光,姬皓瑾以为他动心了,了然的笑了起来,凑近他的耳边,轻佻的说。 “五弟,放心,这两人是特意训练出来的,懂的多着呢,不会坏,还是雏。” 说完,向后退了一步,心中也是可惜,本来是给自己留的人,最后便宜了这个莽夫。 “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五弟兴致。” 姬烨尘站在原地,等着人走远,眼底情绪爆发,浑身散发着杀伐屠戮的戾气。 勾起一个嗜血的冷笑,姬皓瑾,不要着急,我会让你一步一步踏入深渊。 转眼望向被留下的两个人,眼中杀气肆虐,将人吓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才收敛一些。 冷声威胁道,“既然留下了,就安分些,如若发现做了不该做的事,本将军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两人吓得直哭,不停的点头,“知...知道了,奴知道了.....” 两人楚楚可怜,姬烨尘只淡漠的看着,“林昭,将人带去后院。” 转眼瞧着与王府相连的墙头,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这还得解释清楚,平白被误会了,得不偿失,身子一纵,跳上了墙头。 看到苍冥,熟练的打着招呼,却见他戴了一块黑色的面纱,将整张脸遮了起来,只剩下两只眼睛。 笑容僵在脸上,这是在防他? “这面纱是你要带的,还是你主子让你带的?” 不出意外没有得到回答,却让姬烨尘心中无比的憋闷。 景南洲此刻坐在书桌前发呆,手中拿着书,一页都没有翻。 苍孓进来禀报,抬眼看着那拿倒的书,也不出言提醒。 “王爷,夷洲暴民的事,查到了,当地几个县的县令联合起来,霸占良田,侵占耕地,导致民众无田可种,流民四起。” 景南洲脸色骤冷,本就不畅快的心情,更是堵了一分,“当地知州,知府是死人吗?” 苍孓想着影卫传来的消息,如实的回报,“数个知县联合,官官勾结,巧妙的避开了,其中一个知县又是户部尚书闫大人的小舅子,一些知情者也不敢上报。” 景南洲周身都是阴戾的气息,声音辩不出喜怒,“户部?户部确实该动一动了。” 食指与拇指轻轻捻动,将夷洲当地官员在脑中过了一遍,“夷洲知州,本王没记错的话,是去年上任的曲大人吧。” 苍孓点头,“正是。” 他记得那个知州,寒门出身,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是个不错的好官。 略一思考,便吩咐着,“快乡试了吧,找几个身份合适的赶考秀才,写个万民书,把这事告到知州那。” “是。” 苍孓应道,只是脚步却没挪动半分。 景南洲眼皮轻掀,见人还不走,随手翻了一页书,淡然的问道,“还有事?” 第25章 赌气 景南洲眼皮轻掀,见人还不走,随手翻了一页书,淡然的问道,“还有事。” 苍孓看了一眼那书,心中暗暗佩服,这倒着的书也能读?不愧是王爷。 听到问话恭敬的回答,“五皇子来了。” 翻书的手一顿,沉默了一瞬,手无意识的捻着书页,只一下,就松开了手,“不见。” 苍孓听到王爷说不见,那刚刚发生的事,要不要告诉王爷,五皇子过来,应该是打算亲口说的吧。 景南洲见人还在原处站着,不耐烦的说,“有话就说。” 苍孓不再犹豫,“刚刚大皇子去了,给五皇子送了两个漂亮的......通房....小厮。” 景南洲眼底情绪错杂的翻涌,平日里清冷俊美的面容,逐渐染上了怒气,手中的书,一点一点的化为了灰烬。 苍孓立刻闭嘴,惊骇的向后退了两步,心中为五皇子默哀,王爷对于自己认定的东西和人,占有欲极强。 景南洲盯着手上的齑粉,眼神恢复平淡,嘴角勾笑,“不见。” 苍孓不可思议的张嘴,就这样?刚想开口询问,触及王爷的视线,果断的闭嘴,转身退出房间。 姬烨尘等了许久,等到了这两个字,他无法确认是知道了他留下那两个人,还是因为什么。 想要解释,却连人都见不到,就这样站在墙头许久,久到太阳西落,才转身回来王府。 夏日的蝉鸣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烦。 景南洲负手站在窗前,书案上放着晚膳,一口没有动过。 苍孓进来,面露担忧,低声劝道,“王爷,吃些东西吧,大皇子送的人,五皇子不会碰,已经关去了后院,也没去看过。” 景南洲知道,这事他想的明白,只是他向来睚眦必报,就算喜欢他,就算有原因,但让他不痛快了,他就想让人不痛快。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跟他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与其将来,把人伤的体无完肤,还不如趁着没开始,就放手。 景南洲心中堵了一口气,无法纾解,眸色暗沉,“他还在吗?” 这个他是谁,苍孓心知肚明,“已经回去了。” 看着桌上的快要冷掉的晚膳,再次劝道,“王爷,多少用一些吧。” 景南洲看着夜色越来越深,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转身说道,“苍冥,走,去尚书府探探。” 话落苍冥一身黑衣出现在屋内,低声应道,“是。” 苍孓一愣,立马上前,“王爷,你也要去?让苍冥一个便好......” 景南洲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你,留下。” 苍孓见两人消失在黑夜中,压下心中的担忧,王爷虽然手腕无力,但是武功内力尚在,不会有事的,王爷向来有分寸。 只是他忘了,他的王爷现在已经心乱如麻。 姬烨尘坐在桌前,盯着一桌子菜愣愣出神。 昌宁一边布菜,一边观察他的神色,见人一口没动,不由问道,“殿下,可是不合口味?明日奴才再去换个厨子。” 姬烨尘闻言,拿起筷子,都是平时喜欢吃的菜,却味同嚼蜡,没有一点滋味,煞有介事的点头,“是该换一换。” 一顿饭吃的压抑,昌宁见姬烨尘放下筷子,手脚麻利的倒了茶,漱口,又从新沏了茶。才将菜撤了下去。 站在门外,盯着剩下的菜瞧,这厨子是他找的,当时尝过,难道他被骗了,疑惑的尝了一口。 眼睛不由一亮,这明明很好吃啊。 回头看了一眼,殿下还在愣神,叹口气,走远了。 姬烨尘垂眼看着茶,茶水在杯中摇曳,晃的他心神不安的。 将茶杯往桌上一旁,起身便走,无论如何今日便要说清楚。不想无端的产生误会。 再次翻上了王府的墙头,没有看到苍冥,只有几个影卫在暗处戒备,并没有上前,等了一会也不见苍冥。 脸上多了些不耐,正准备硬闯时,苍孓快步走了过来。 神色焦急,见人直接开口,“殿下,王爷天还没黑,就去了户部尚书府,这会还没回来,属下实在是担心,殿下可否........” 话还没说完,就见人足尖一点,飞快消失了,会去找王爷的吧,他们没有收到命令,不敢妄动,但是殿下可以。 希望他没有做错。 姬也烨尘心中慌乱,户部尚书,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那府里养了死士,前世就在他手里吃过亏。 越想越怕,轻功施展到极致,忽然听到了异响,一低头,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在缠斗,其中一个被三个人压着打,不断躲避,却不进攻。 姬烨尘漠不关心的扫了一眼,霎时整颗心跟着颤抖,那熟悉的眼睛,除了景南洲,还能是谁。 来不及多想,飞身而下,向他急速奔去,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手臂一抖,长剑发出‘嗡鸣’之声,旋身将剑插入黑衣人的脖子。 空档时间,向景南洲看去,只是一眼,眼眶红成一片。 水蓝色的眸子透着猩红,猛的抽出剑,挡下一人的攻击,长剑横扫,划破了一个的肚子。 最后一个,也没逃脱,被当胸刺了一剑。三人倒地,姬烨尘急速上前,伸手揽住景南洲。 景南洲手扶着墙面,才勉强站立,察觉有人靠近,手中银针一闪,瞬间抵在了姬烨尘脖子上,针尖刺进皮肤,才看清人,穆然停手。 “你怎么会在这?” 一双眼睛带着杀气,凝这姬烨尘,手中的银针又往前送了两分,知道了他的秘密,便留不得,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姬烨尘在他银针刺过来时便以发觉,只是此时他顾不得了,心悦之人身受重伤,越是查看,越是心惊,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布,他已经心痛的无以复加。 不避不躲伸手将人搂在怀里,无视脖颈间传来的刺痛,“先回去再说。” 只是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扑簌簌的往下落。 闫哲那老匹夫就是故意的,故意不重伤,却一刀一刀的割着,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血流尽而亡。 将人抱起,一路疾驰,向着王府奔去。 第26章 受伤 景南洲窝在他怀里,银针在他抱起他那一刻便收了,心里想的狠戾,却始终下不去手。 看着他那不断砸下来的眼泪,心忽然就踏了一块。 那眼泪一颗一颗落在他身上,也落在了心间,抬手摸了一把,触及冰凉。 姬烨尘,是你先招惹我的,再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浑身的疼痛,让他意识有些不清,虚弱的开口,“苍冥被困在户部尚书府上,里面有死士,麻烦殿下,找苍孓,帮我救........” 姬烨尘垂眼,怀里昏睡过去的人,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眼眸止不住的颤抖,招视着他所承受的疼痛。 小心的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对闫哲的恨意又多上了一分。 尽管他已经听不见,还是轻声“嗯”了一声。 没有走正门,确定无人跟踪后,翻墙进了王府,刚一落地,便对着影卫喊道,“快去叫大夫,快点。” 苍孓匆匆赶来,见王爷被抱在怀里,悄无声息,心头一跳,不等姬烨尘出声,便熟练的吩咐下去。 找大夫的找大夫,打热水的打热水,端火盆的端火盆。 姬烨尘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目光扫过火盆,只觉的怪异,大夏天的,天气炎热,为何还燃上火盆。 大夫应该是府里的,来了只是扫了一眼,及快速的处理景南洲身上的伤,在听到他说了一句,“无事。”后,才安心。 看了眼犹在忙碌的苍孓,没有打扰,转身便走,来不及换夜行衣,直接脱了外袍,对着暗处的影卫招了招手。 “衣服借我,去救你们首领。” 姬烨尘悄无声息的趴在户部尚书府的墙头上,院内的打斗还在继续。 苍冥被一群人围着,动作迟缓,想来已经满身是伤,只凭着一口气在苦苦支持。 姬烨尘往前爬了爬,一眼看到屋檐下站着的闫哲,似乎对缉拿苍冥势在必得,老神在在的负手而站。 微微眯了下眼睛,知道闫哲喜欢虐杀人,苍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转身退了出去。 伤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如何能轻易放过那老匹夫,也要让他疼一疼才好。 趁着注意力都在苍冥身上,左拐右拐的摸进后院,躲过侍卫,顺利的进来闫文远的房里,闫哲你不是宝贝你的傻儿子吗? 我就非让你心痛,闫文远还睡的四仰八叉,嘴角流着口水,从房里寻了火折子,点了那被子。 看着火势渐起,闫文远还没有反应,冷冷的笑了起来,做鬼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缺德的爹,怪你前世凌辱了我皇姐。 姬烨尘从这屋子走出去,转身进了黑暗之中,不一会,闫府里,到处都是火光。 闫哲接到消息,眼前发黑,险些摔倒,慌忙往后院跑去,侍卫跟着,顿时围着苍冥的人少了许多。 姬烨尘抓住机会,加入打斗,不为伤人,只为救人,毫不恋战,不然等闫哲回来,谁也走不了。 瞧着一个空档,扯着苍冥就跑。 苍冥抬头看了一眼,忍着疼,一言不发的跟着。 两人绕城跑了差不多两圈,才将人给甩了,在巷子里躲了一会,没见人追来,才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姬烨尘走了两步,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一回头,见人倚着墙,半躺在地上。 无奈的走了回去,见他满身的伤,黑色的夜行衣都被染透了,能坚持到现在,都是意志力强悍。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苍冥眼皮轻掀,一句话不说,躺着不动,胸膛微微起伏。 姬烨尘蹲下身,仔细查看他,但是不敢上手,起身在巷子了捡了一小节木支,轻轻的扒拉一下他的衣服。 苍冥疼的一皱眉,抬手挡开了木支,掀开眼皮定定的望着姬烨尘。 “你别这么看我,你家王爷那占有欲,我要是碰了你,我怕是以后想进王府都难。” 姬烨尘说这话时,压抑不住的心酸。自己居然还不如一个影卫。 苍冥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除了本身受伤的血痕,还多了道血印子,黑色的衣服上不是很明显,仔细看,还是不难看出,是个手掌印,五指分明。 姬烨尘也低头看去,猛的一惊,站起身来,“那是事急从权,我不拉你,你还在那里死拼。” 随后又接着说,“看在我救你的分上,别跟你家王爷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的毛病,自己的东西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 苍冥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眼带疑惑,显然五皇子还没有发觉,谁才是那个‘东西’。 他确实也不敢让五皇子扶他,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他不想再死一下。 声音沙哑,语气坚定,“属下不是,殿下才是。” 姬烨尘一愣,是什么?东西? 见人扶着墙,艰难的走着,也不纠结,走到他身旁轻声说,“不装哑巴了,你说的对,你不是东西。” 一语双关。 苍冥:“........” 姬烨尘回来时,景南洲已经醒了,都是些皮外伤,伤口虽多,却都不深,苍冥又及时护着他逃脱。 只是勾起了体内寒毒,冷意一波接着一波,内力就要压制不住了。 房门没关,姬烨尘见人醒着,也就大方的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景南洲一人,见人进来,抬头看去,衣服不是刚刚那件,穿了王府暗卫服,衣服稍小,紧贴在肌肤上,将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 眼睛不悦的眯了起来。 姬烨尘见景南洲皱着眉打量着自己,心中一软,主动开口。“我没受伤,别人的血。” “穿的谁衣服?” 两人同时开口,话却毫不相关,姬烨尘嘴角一扯,原来不是要关心自己。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些委屈。 “你家暗卫的,我可没碰,他自己脱的。” 景南洲微蹙着眉心,声音冷淡,“脱了,脏。” 姬烨尘:“.........” 是我脏了你家暗卫?还是这衣服脏? 角落里的暗卫:“........” 你是主子,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脏,是我脏,还好五皇子脱下来的衣服自己没碰。 苍孓端了粥进来,一进门就见姬烨尘脱了衣服,单单一件里衣,站在屋中间,眉眼垂着,看上去甚是可怜,目光一闪,把粥放在桌上。 余光瞧见王爷微冷的脸,还有地上那件衣服,心中也猜出了大概,径直去王爷的柜里找了件外衫。 “殿下,可要沐浴,这是王爷的衣服,属下拿给你换下来。” 姬烨尘抬眼看向景南洲,见人没有反应,似乎默认了苍孓的做法,心下有些奇怪,他怎么肯让自己穿他的衣服? 身体永远比脑子诚实,手指已经触在那柔软的面料上,在也舍不得离开。 第27章 转变 景南洲侧头看去,屋内火盆燃烧的火光照在姬烨尘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 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脸上,俊美白皙的侧脸,挂着几滴血迹,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衣衫,嘴角带笑,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景南洲手指捏着被角,紧抿薄唇,在极力忍耐冷意,可清冷的眸子中却多了些欣喜。 无欲无求的人,突然有了想要的‘东西’。 苍孓转头看了一眼景南洲,眼中闪过心疼,能做的也只是把被子盖严一些,火盆往里挪了挪。 瞄到桌上的粥,有些犯难,王爷不肯吃东西,也不是办法啊。 抬眸看了眼五皇子,眼睛一亮,如果是五皇子的话,王爷也许会吃一些。 “殿下,王爷手伤着,不太方便,你沐浴完,可否喂下王爷,属下还要去看下苍冥。” 姬烨尘目光落在那碗粥上,似是被蒸腾而出的热气烫到了,眼角发热,毫不犹豫的就答应道。 “好。” 侧头看向景南洲,他靠在床头,没有簪发,脸色惨白,本就偏淡的唇,更是苍白没有血色,身上盖着厚毯,似是冷极了,微微发着抖。 瞥了眼屋内燃着的火盆,姬烨尘眼眶红了起来,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现在还烫,我很快就回来。” 他知道景南洲有洁癖,身上脏污,不可能不洗,大步出了房间,被引着匆匆清洗了下自己,连头发也没有擦干,便跑了回来。 进屋时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伸手摸了下粥,还是热的。 端了碗,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沿上,见景南洲没有不悦,才舀了一勺粥喂在景南洲嘴边,“王爷,吃点粥。” 景南洲冷的浑身发抖,牙齿都在发颤,皱着眉,偏开头。 当触及那蒙了水雾的眼睛,倔强的举着勺子,终究是张了口,含住了汤匙。 一碗粥喂完,姬烨尘将碗放到床边小几上,抬手试探性的摸上他的手背,触感冰凉。 心蓦然被揪起,张口就想问,最后又忍住了。 他身上的寒意冻的他指甲发颤,没有任何犹豫,大胆的坐过去,胸膛紧贴在他后背上,将人搂在了怀里。 “王爷,我身上暖,这样会舒服些。” 景南洲略微诧异后,便平静了,安静的靠在他怀里,源源不断的热度,透过皮肤传进来,确实是舒服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身子逐渐不再发抖,疲累就不断的袭上来,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景南洲是舒服了,姬烨尘却难受的不行,本就血气方刚,又是盛夏不说,屋里还放了火盆。 不过半个时辰,脸上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坠在下巴上,景南洲就在怀里,若汗滴下去,势必会落在他脸上。 只能小幅度的转头,把下巴上的汗珠擦在肩膀上。 刚一动作,景南洲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姬烨尘僵身子,把下巴从肩膀上移开,脸色微微泛红,内心却在咆哮,为甚他不堪的一面,总能被景南洲撞见。 景南洲眼神清亮,虽然不雅,却意外的率真,见他脸色越来越红,眉毛一弯,侧过脸去,轻笑出声。 姬烨尘越发觉得尴尬,耳尖都染上了红晕,后背也湿哒哒的难受,自己现在的味道也绝不会好闻。 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放开搂着景南洲的手,“王爷,你好些没,我......” 景南洲转头过来,见他的样子,也知他热的不好受,笑意收敛,声音恢复清冷,“你去沐浴吧。” 说是让人沐浴,却也舍不得这热度,后背贴着他的胸膛,略微蹭了两下,才用手撑着床,支起上半身。 姬烨尘眼底幽光一闪,察觉了景南洲的不同,今日好像对自己格外亲昵,刚刚可以说他神志不清,现在呢? 姬烨尘一边思索,一边起身,只是保持一个动作太久,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动作缓慢了些。 却不想景南洲手臂一软,整个人下沉,砸在他大腿上。 好巧不巧,脸向下。 姬烨尘慌忙把人扶起来,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惊之下从床上滑坐在脚踏上。 微微躬起身子,怕被瞧出异样。 景南洲鼻尖被撞的红红,抬手揉着鼻子,声音闷闷的传出,“抱歉,手腕没力。” 短短一句话,姬烨尘脑中的废料全都消散了,救他时,他看的清楚,景南洲武功尚在,却又打不过三个死士,擅长用剑的人,手中拿的确是银针。 一直忍着没问,也不敢问。 景南洲见人又红了眼眶,欲言又止的,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武功内力还在,手废了,去沐浴吧,回来再说。”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是姬烨尘从未见过的温柔。 乖顺的起身,进了隔壁的浴室,躺进浴桶久久不能平静,不光因为景南洲的态度,还因为“手废了”这三个字。 他早就知道,可亲眼看到,连撑着身子起床都做不到,心就撕裂般疼,不由想到,前世自己一次一次的试探。 他那是该有多疼啊,姬烨尘悔恨的想抽自己几个嘴巴,眼泪无声的滚落,跌进水中。 姬烨尘看着水中的倒影,身子下滑,整个人溺在了水中,窒息感越来越重,心中却轻松了些许。 直到将胸腔最后一点空气耗尽,才从水中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呼气,有个念头在心中越发坚定。 相对于隔壁的压抑,景南洲这边就是明媚的。 他倚在床上,手一下一下的揉着自己的脸,摔倒那一下,撞到了什么,他心知肚明,想到那明显的变化,忍不住嘴角上扬。 看来,五皇子对自己也是心思不纯啊。 姬烨尘再次回来时,火盆已经撤了下去,抬头看到景南洲神色正常,没有在发抖,心下松了一口气。 景南洲见人回来,抬头去看,只单单穿了件里衣,还是自己的里衣,某种占有欲得到满足,心情甚是愉悦。 微微起身往里面挪了挪,轻声说道,“过来坐吧,我没力气。” 姬烨尘目光一闪,从善如流的坐了过去,从刚刚起,他的自称也变了,心底有个想法,破土而出,行为也就更加大胆。 不但坐过去,还把他的手捞了过来,手指勾着他的手指,指尖点在他的骨节上。 第28章 告白 景南洲感受手指上的热度,垂眸看着,没有收回,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姬烨尘见人没有拒绝,唇角勾起,越发得寸进尺,手指一下一下的按在景南洲手上各处骨节上 。 景南洲眼帘微垂,鼻梁高挺,淡色的薄唇,每一处看过去,都是温润如玉,却又蕴藏寒意,忽的眉毛一挑。 “五皇子,对调戏一途,甚是精通。” 姬烨尘手指一僵,压着他的骨节不动了,怎么没发现他还这般小气呢。 眼睛一转,突然不可思议的盯着他,满含惊讶的问,“所以,上次,你是吃醋?吃我的?” 难怪苍冥说,我才是那个东西。 景南洲面容冷淡,被拆穿也没有分毫慌乱之色,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通房长的可美?” 姬烨尘突兀的就笑了起来,笑的很开,眉眼弯起,蓝色眼眸似乎闪着星光。 从不知道,景南洲那清冷,疏离的面容之下,是这般有趣的性格。 突然趴在景南洲的肩膀上,笑咪咪的说,“我没看,王爷若是想知道,我明日去看看。” 景南洲侧着头,目光寒冷如冰,手腕翻转,一根银针出现在手指之间,抬手抵在了姬烨尘的脖子上。 俊秀的面容上没有表情,语气也如平常般淡漠,“你应该知道,我占有欲极强,小气,又睚眦必报,背叛我就只有死。” 姬烨尘还趴在他肩膀上,也不起身,只是微微侧头,小心避开他手臂上的伤,枕在上面,听着那字字句句的威胁,心中都是欢喜。 “不会背叛,永远都不会。” 他呼出的气,刚好喷在景南洲的脖子上,酥酥麻麻,带起一股战栗,收了银针,顺手塞在枕头下面。 姬烨尘静静看着他的侧脸,这样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对于别人来说是束缚,对于他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也是被人爱着,被人需要的。 薄唇轻启,“南洲,我心悦你。”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带着无尽的温柔。 景南洲的心软成了一片,略一垂眸,刚好看到他唇,饱满鲜红,唇瓣微张,下意识的喉结滚动,吞了下口水。 视线强行转开,不再看他,平淡的说着当年的事。“五年前那场刺杀,是亲信背叛,抵挡不及武功被废,手筋被挑断了。” 姬烨尘猛的抬头,满脸的痛色,外界传言是遇到刺杀,却不想真相是这般鲜血淋漓。 景南洲垂着头,头发从背后滑落,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却依旧温和,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天医谷救了我,手接好了,却也不能再用力,为了保住武功,我服了玄霜寒毒,平日里也就怕冷一些,一旦受伤,寒毒就会发作。” 姬烨尘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又刺痛,想要开口说什么,谁知一张口,就是带着颤抖的呜咽。 景南洲听到声音,侧头看去,见人泪眼婆娑,哭的眼圈通红,有些无奈,自己还没怎么样,他却哭的凶。 主动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手里,安慰道,“别哭,不碍事。” 姬烨尘哭了一会,又顿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咽着问,“知道受伤会引起寒毒,今日为何去闫哲府上,你应该知道他是太子的私库,戒备肯定森严。” 提起今日的事,景南洲有些心虚,难道告诉姬烨尘,因为他收下了那两个玩意,心里不痛快吗? 景南洲身子向下一滑,缩进了被子里,侧身背对着姬烨尘,声音淡淡,“困了,睡吧。” 这一态度,明显是不想多说,姬烨尘也不再询问,只是看着景南洲的背影犯了难。 他是在这里睡,还是回去? 自己说心悦他,可他不但没表态,还没有反应,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姬烨尘捏着被角,皱着眉,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一掀被子,躺了进去。 僵着身子等了许久,不见景南洲有动作,身体逐渐放松,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姬烨尘迷蒙之间,察觉到脖颈处的呼吸,瞬间肌肉绷紧,杀气肆意,翻身而起,一手卡住人脖子,一手握拳,击打太阳穴。 景南洲在感受到杀气的同一时刻,眼眸凌厉的睁开,快速从枕下摸出银针,手指一捻,直戳人的脖间动脉。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 姬烨尘心头一惊,连忙放手,整个人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差一点,他差一点杀了景南洲。 景南洲淡定的收了银针,在他手上轻轻拍着,温声安慰,“没事,边疆待久了,警觉性高是好事。” 眼见着人红了眼眶,泪珠下落,知道这是吓到了,“别怕,我武功尚在,杀我没那么容易,我不也差点杀了你吗?” 姬烨尘收了眼泪,身体一软,坐在了实处,只是他忘了,他刚刚是骑在景南洲身上,这一坐,刚好坐在他腹部。 “唔........” 景南洲压抑不住,一声闷哼从唇齿间溢出。 眯眼看着姬烨尘还坐在他身上不动,饶有兴趣的开口调侃,“没想到殿下如此心急,第一夜就自荐枕席。” 姬烨尘闻言,脸颊烧红,眼中却有着跃跃欲试,往他侧边一趟,抬手就扯开里衣的衣带。 声音压低,带着勾人的魅惑,“烨尘求之不得。” 景南洲看着他衣衫半解,露出如玉的胸膛,抬手在上面抚了抚,又在腰侧掐了一把,“身材很好,肌肉形状好看,没有一丝赘肉。” 姬烨尘刚有些意乱情迷,突然听到景南洲冷静的评价,睁眼看去,那双黑眸清冷透彻,不带一丝欲色。 一时之间有些难堪,撇开视线,侧过头,不想看他,可那微凉的手,还在自己身上,每一下碰触都引起自己的战栗。 紧抿着唇,一声不吭。他也没想干嘛,毕竟人还伤着,只是这般抚摸,没有反应,他才不正常。 没一会,景南洲似是摸够了,收回手,闭上眼眸,没了动静。 姬烨尘侧耳听了半晌,直到听到绵长的呼吸,才转过头,咬牙盯着他的面容,忍着身体某处的不适,闭着眼睛一遍一遍的念着清心咒。 丝毫没有注意,对面的人再睁眼时,眼眸中的幽深。 第29章 胡闹 夏季的清晨都带着闷热,微风徐徐,吹来的也是温热的气息。 姬烨尘仿佛置身火炉之中,浑身被汗浸湿,额头都是汗珠,烦躁的踢开被子,翻了个身,手随意的向前搭着。 触及一片冰凉,舒服的喟叹一声,整个人贴了上去,脸颊还在那冰凉处蹭了蹭。 景南洲一睁眼就看到姬烨尘满是汗水的脸颊贴了过来,微侧了下头。 手腕用不上力,推了几下,推不动,便放弃了。 吸了吸鼻子,薄薄一层汗味,倒不是很难闻,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姬烨尘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照进了屋内地上,苍孓也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 睁眼便对上一双清润的眼眸,凝视着这张俊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眨了眨眼,笑容一点一点扩大。 景南洲微微拧了下眉,嗓音带着晨起时的沙哑,“你还要抱多久?” 姬烨尘也发现了自己的动作,脸颊泛红,却赖皮的不肯放开,“王爷,早。” 景南洲无奈的挣了挣,“你压到我伤口了。” 姬烨尘倏然放开了手,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目光触及白色里衣上渗出的点点红色,又自责,又心疼。 景南洲抬手拇指按在他发红的眼尾上,“并无大碍。” 姬烨尘视线凝在那伤口处,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了敲门声。 苍孓听到屋内动静,轻轻敲响了房门,“王爷,殿下,起身了吗?属下进来了。” 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去,走过外间,绕过屏风,垂着头,问道,“王爷是要先洗漱,还是要先换药,胡大夫在院中候着。” 姬烨尘率先开口,“先换药吧。” 胡大夫拎着药箱进来,对着姬烨尘点头,便目不斜视的给景南洲换药,目光落在崩开的伤口时,默了默,随后眼皮轻掀,睨了姬烨尘一眼。 “王爷和殿下,莫要胡闹,夏天炎热,伤口来回崩开,容易感染。” 从药箱中翻了支药膏出来,继续说道,“王爷伤口不深,左右不过七八日,便能结痂,两位不必如此心急。” 姬烨尘听懂了胡大夫的意思,脸色发红,规矩站在一旁。 反观景南洲并没有因为这尴尬,还煞有介事的点头,“胡大夫说的有理。殿下不可胡闹。” 苍孓忍不住瞄了一眼姬烨尘,见他脸色涨红,立即垂了眼。身子一转,退到了屏风后面。 他可没胡大夫刚,万一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眼睛怕是保不住。 直到换完药,胡大夫收了药箱出门,苍孓才进来,一边服侍景南洲,一边禀报。 “王爷,昨晚闫大人的独子被大火烧死了,他连夜进宫告了状,皇上命刑部查案。” 姬烨尘拿起苍孓带过来的衣服,自顾自的换着,闻言一愣,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景南洲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凝视着姬烨尘,“你放火烧的?” 姬烨尘心虚的点了点头,一时冲动就做了,现在也知道事情怕是不能这么轻易的过去了,真若查起来,他怕是无法逃脱。 景南洲知道此事需要谨慎处理,都是冲动行事,也怨不得谁,手指捻动着身下的被单,片刻后,开口说道。 “伪造些证据,把人往大皇子那边引,再把刑部尚书的女儿对太子爱慕这事透露给大皇子。” 手指松开,目光清冷寡淡的瞄了一眼姬烨尘,“你最近不可用剑,昨日穿过的衣服烧了吧。” 接过苍孓递过来的茶,微微抿了一口,“找两件合适的案件,转移一下刑部的注意力,夷洲那边加快些动作。” 短短几句话,就挑起了大皇子和太子的战争,两方斗起来,不会有人真正的去查案。 姬烨尘一时之间看呆了,蓝色的眼眸微微上扬,透着欢喜,透着情意,毫不掩饰。 目光扫过景南洲那一副波澜不惊面容,凝视着那对沉静的眸子,还有那极淡的唇,每一处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景南洲抬头就撞进这样的眼神之中,满眼都是自己,一时沉溺其中。 苍孓看到两人眉目传情,不忍心打扰这气氛,等了一会,见两人还是不动,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 “关于荣国公府的事情,皇上特意把荣国公和太子训斥了一通,太子回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昨晚发现玉兰在家中自尽了。” 姬烨尘撇了下嘴,继续穿衣服,这衣服是景南洲,整体白色,领口,袖口都绣着金线,外衫是高领,领口挂着两条链子。 伸手摸了两把,链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发现景南洲,好像格外喜欢这种东西。 苍孓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五皇子和王爷身形几乎相同,只是风格不同,王爷冷漠疏离,穿白衣,只觉得翩然如仙,五皇子,俊美不凡,气势如虹。 景南洲也在看他,见他修长的手指不断的拨弄那两条珠链,眼中闪过笑意,温和开口,“不喜可以拆了。” 姬烨尘余光看了一样景南洲身上差不多样子的链子,立刻放了手,“我很喜欢。” 苍孓见两人视线又要粘到一块,立刻说道,“还有件事,顾大人今早上书求娶三公主,皇上同意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姬烨尘嘴角上翘,渐渐笑容扩大,笑的爽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齿间微张,想让人一探究竟。 景南洲也这么做了,只见他快速起身,一把扣住他的后脑,便吻了上去。 苍孓一惊,快速的退了出去,出去前还体贴的把门带上了。 姬烨尘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刚刚的笑声被堵在喉间,从嘴角溢出的声音变了味道。 “唔........呃........” 唇齿间承受着攻城略地般的扫荡,几乎要呼吸不过来,腿脚发软时,被一双手臂环住了。 渐渐的回神,开始回应,谁也不让谁,只是都是第一次,吻的生涩,唇齿碰撞不可避免,没一会,唇齿之间传来血腥气。 景南洲,手腕无力,这会只是虚虚的环着姬烨尘的腰,被他轻轻一带,倒在了床上。 第30章 乌龙 即将倒在床上的瞬间,姬烨尘腰部用力,两人位置翻转,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眼波流转,像只勾人狐狸似得,看着身上的人。 “王爷想要,烨尘随时奉陪。” 景南洲曲起手臂,用手肘撑在他的身侧,垂眸看他,铺在后背上的长发,从肩上滑落,落在床上,与姬烨尘的发丝混在一处。 眼神慵懒,又漫不经心,俯身在他唇角啄了一下,“你想的倒是美。” 话落便悠闲的起身,指尖抚上自己的嘴角,带着丝丝的痛意,瞧着姬烨尘同样被咬破的唇,神情愉悦,推门而出。 “苍孓,摆膳。” 姬烨尘:“.........” 躺在床上一脸郁闷,先动手的明明是他。 早膳气氛诡异,景南洲嘴角带笑,吃的悠然自得。 姬烨尘吃的咬牙切齿,把糕点都咬的咯吱咯吱的响。 苍孓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实在是受不了这奇怪的气氛,悄然的退了出去。 这两位都是在边疆待惯了的人,梳洗伺候,很少让旁人上手,于是心安理得的站在门口偷闲。 姬烨尘独自在生着闷气,吃过早膳,就翻墙回了自己的府上。 刚一落地,就看到蹲在墙角的容修,眼眶发红,眼底发青,显然是一夜没睡,此时正幽怨的盯着自己。 姬烨尘被他吓了一跳,又被他盯的发慌,神色一凝,问道,“你什么眼神?” “将军,我等了你一夜。”声音像是被粗石磨砺过,沙哑的不成样子。 姬烨尘倒是没想到,他等了一夜,看他一直蹲着不起身,不可置信的问,“你不会一直蹲着等吧?” 容修扶着墙,踉跄的起身,腿部酸胀麻木的感觉,让他本就不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站稳后,才轻声回答。 “嗯。” 姬烨尘扶额,知道这人固执,却不想固执成这个样子,“你等不到,不会去找个房间睡觉吗?” 容修穿衣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夏天经常不穿里衣,刚刚蹲着看不出来,这会站直身体,胸膛肌肤露出。 胸膛上,连带着脖颈,全是红色暧昧的痕迹。锁骨处更是有一块破了皮,泛着青紫,一看就是被人咬的。 姬烨尘快速走近,扯开他的衣领,脸色阴沉,“你昨日去哪了?谁干的?” 见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扶着墙才勉强站稳,抬手扶住他的手臂,“你是想自己说,还是让我去查?” 容修眼神闪躲,犹豫半天,才哑着嗓子说道,“昨日在将军府,二公子一直拉着我喝酒,喝多了.........” 听了半天,也没说是谁,姬烨尘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重点,我问你这是谁干的。” 容修垂下眼睑,不敢看他,抖着唇,声音小的堪比蚊子,“是......是......二公子.......” 姬烨尘手一抖,陆子言!怎么可能,他不是喜欢女子!疑惑的目光在容修身上扫视,不确定的问,“你们两个?” 容修突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慌忙解释,“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互相亲了几下.....又一起睡了一会。” 姬烨尘盯着他看了半晌,知道他有隐瞒,也不勉强,淡然的把扶着他的手放下来,“什么都没发生,你这副样子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被强了。” 说完,不在理他,转身就走。 容修见此,心下一慌,想也不想伸手拉着姬烨尘,“将军,你别去找他,二公子他不记得了。” 姬烨尘垂眸看了眼手臂上的手,在抬眼看着容修,眼中意味不明,将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拂开,嘴角戏谑的勾起。 “你若想找他,就自己去,有什么想说的,也自己去。” 容修站在原地,看着姬烨尘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手足无措,“我.....没有。” 姬烨尘将人扔在身后,直奔正屋而去。 昌宁看到姬烨尘回来,迎了上去,“殿下,您回来了?可用过早膳,奴才给您准备。” 姬烨尘脚步不停,随口回了句,“不用,吃过了。” 昌宁一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身上的衣服,无比眼熟,瞄了一眼又一眼后,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这衣服........” 姬烨成停下脚步,特意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只是这衣服........”昌宁有些惊疑不定。 姬烨尘嘴角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脸上犹带着几分得意,“摄政王的。” 昌宁的眼睛穆然睁大,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殿下还一副等夸的表情,硬着头皮夸到。“很适合殿下,丰神俊朗。” 姬烨尘这才满意,衣袖一甩,负在身后,“可惜了,不能穿出去。” 侧头扫了他一眼,吩咐道,“叫陈风过来见我。” 昌宁低头应着,吩咐小厮去叫,转身小跑着跟着姬烨尘进了书房,将紧闭的窗推开,又泡了茶,上了点心。 抬头,看见殿下还在突兀的傻笑,目光落在那衣服上,有些担忧,只是主子的感情,不是他能插手的,能做的,不过是照顾好主子的起居。 将点心往姬烨尘面前推了推,温声道,“殿下,你尝尝,这是三公主做的玫瑰酥,特意送过来的,还传了消息,说与顾显顾大人定了婚期。” 姬烨尘垂眸,眼中都是柔和之意,捏着玫瑰酥就咬了一口,顿时满口花香,果然是皇姐的手艺。 吃了两块,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一僵,看着盘中仅有几块玫瑰酥,陷入了沉思。 昌宁见此稳步上前,问道,“殿下怎么了?” “玫瑰酥可还有?” 昌宁瞟了一眼盘子,只以为殿下没吃够,忙说道,“有,公主送了两个食盒呢。” 姬烨尘满眼笑意,那就好,一会拿过去,给某个人也尝一尝。皇姐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糕点师傅能比的。 说到公主,昌宁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殿下,奴才听说,长公主要接三公主出宫小住,看时辰,这会应该已经到将军府了,殿下可要过去看看。” 第31章 昌明 皇姐去了将军府! 姬烨尘一听,脸上露出笑意,还是皇姑母想到周到,去将军府,他更放心些,虽说皇后被关了禁闭,但人手耳目尚在,谁知到会出些什么事。 起身大踏步就想往外走。 昌宁一惊,立马伸手阻拦,“殿下,殿下,你.....就穿这身衣服去吗?” 姬烨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景南洲的衣服,这衣服要穿出去,他和景南洲的关系,等于昭告天下了。 脚步一转,冷静的回了屋内。再出来时,已经换了自己常穿的衣服,只是头上戴了景南洲送的发饰。 随着头部晃动叮当作响。 昌宁看的有些无语,今天的殿下,特别像开了屏的孔雀。 陈风过来时,刚好碰到出去的姬烨尘,刚要说话,人却从身边走了过去,好像没看见他的样子。 愣了一瞬,立刻反身追了出去,急切的说道,“殿下,这是要出去?” 姬烨尘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等我回来再说。” 陈风:“..........” 走了不过两步,林昭从院外小跑进来,神色焦急,看到姬烨尘后,松了一口气。 “殿下,殿下,你回来了,昌明公公来了,说太子让你进宫。” 姬烨尘停住脚步,眉头微锁,他大概猜到太子为何这个时候要见他,不是拉拢就是试探。 脚步微微停顿,抬手将发饰拆了下来,拢在袖中,才再次抬脚。 昌明满脸不耐烦的等在府门处,见人出来,也不行礼,斜眼扫了一眼,声音好像从鼻腔中传出来。 “五殿下随咱家走吧,莫让太子等急了。” 昌宁目光不善,嘴里嘀咕了句,“狗仗人势的东西。”便上前两步,还没开口,便被姬烨尘点了穴道。 全身只有眼珠能动,僵硬的沾着,面露不解,眼底更多的是心疼,他们殿下不受宠,连个奴才都能如此无礼。 姬烨尘看他眼眶都急红了,轻声安慰他,“别急,殿下我不是会受欺负的人,他啊,用不了多久就尸骨无存了,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而且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是这样说,但看着昌明那鼻孔朝天的样子,眉头皱起,目露冷光,趁着他上马踩在马镫上,用内力吸了颗小石子,捏在指尖,一阵劲风,石子弹射而出。 速度极快的撞上骏马的前腿。 嘶鸣声顿起,前蹄猛然高抬,把正在上马的昌明甩在了地上。 极其狼狈的滚了两圈才停下,一丝不苟束起的头发,散开了一半,被其他小太监扶起,破口大骂。 “该死的畜生,咱家要了你的命。” 昌宁的穴道已经被解开了,这会实在忍不住,带着笑意说道,“昌明公公莫要在说气话,华容国例法,盗杀耕牛马匹者,鞭四十,徒刑一年。” 昌明立刻闭了嘴,气的脸色发青,胸膛不断起伏。 姬烨尘冷眼看着,低声说道,“你不用跟。” ----------- 东宫。 姬烨尘被一路引着进来太子的东宫,进门便看到太子高傲的坐在上座,身侧站着秋月。 抬眸扫了一眼,垂首行礼,“拜见太子皇兄。” 姬皓麟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声。 秋月见此轻咳了一下。 太子才不情不愿的开口,“起来吧。” 秋月身子微微伏低,“见过五殿下。” 姬烨尘眼底冰冷一闪而过,也不在乎太子的态度,起身受了秋月的礼。 这秋月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有着三品的官职,而他,落魄皇子,将军职位也是个四品。本不用向他行礼。 今日特意行礼卖好,也知她没安好心,神色平淡,“秋月姑姑不必多礼。” 睨了一眼太子鼻孔朝天的样子,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还真是一模一样。 目光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启唇问道,“不知太子皇兄今日找臣弟来所为何事?” 秋月见太子半天不回答,转头看他爱理不理的样子,眼底闪过无奈,开口说道,“五殿下,先请坐吧。” 见人坐下,挥手让人上了茶,又拿了糕点,才柔声说道,“这是奴婢做的,手艺比不过三公主,主要是种类多,殿下尝尝,可喜欢。” 桌上摆着几样糕点,样样小巧精致,却单单少了板栗糕,眸子一闪,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姬烨尘手指拨弄几下,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秋月姑姑的手艺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太子斜睨了他一眼,满脸的看不上,“小家子气。” 姬烨尘瞄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秋月,开口说道,“确实,我出身不如皇兄,从小这些糕点就是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 秋月脸色更是阴沉了两分,附在太子耳朵上轻声说了两句,太子脸色难看,却敢怒不敢言,倒是老实了许多。 秋月这才站起身,脸上从新挂起了笑,“殿下军事奇才,雄才伟略,好日子,是在后头呢。” 见姬烨尘光顾着吃,也不搭话,也不见尴尬,嗓音柔和继续说道。 “今日叫殿下也没什么事,您回来有些日子了,太子作为兄长,理应多关怀的,只是最近太子为皇上分担政务,分身乏术,今日刚好得闲,叫殿下过来说说话。” 姬烨尘撇撇嘴,这话别说他不信,太子他自己都不信。 太子此时一边打着哈气,一边不走心的附和着,“是啊,是啊。” 太子居然能配合,姬烨尘心惊的同时,从新审视秋月,知道她是皇后身边的谋士,却不知她地位如此之高,能让太子都如此听话。 不由的陷入前世的记忆中,这越想越心惊,似乎每一件事都有她的身影,最重要的是,皇后太子倒台,死地死,关的关,却没有看到她。 姬烨尘蓝色的眸子,荡起点点波澜,把吃了一半的糕点往盘子里一丢,后背向后靠去,“秋月姑姑,有话直说便是。” 秋月脸色不变,“沈祈宁的事,皇后娘娘也被满在鼓里,对他纳妾生子,一点也不知情,这事也怪奴婢的疏忽,没有查清楚,皇后娘娘也是很内疚,望殿下可以大人有大量.......” 姬烨尘眉眼深沉,冷声打断她的话,“秋月姑姑是否找错人了,这事该给皇姐道歉才是,怎么找我呢。” 第32章 东宫 殿内空气静默,阳光穿过殿门,落在地上,大殿依旧阴郁沉冷,像是多么温暖的阳光也照不透一样。 这大概跟住的人有关系吧。 秋月打破沉默,盈盈的笑着,“殿下说的是呢,今日奴婢也去雅风殿了,可惜三公主已经出宫了。” 姬烨尘挑着眉讽刺的看着秋月,事情过了那么多天,今日才想起道歉吗? 秋月被盯的发慌,错开眼去,继续说,“殿下与公主乃是同胞,想来跟殿下道歉也是一样的,听说殿下功夫了得,皇后月前刚好得到一柄好剑,便想着赠与殿下.......” 呵,姬烨尘心中冷笑,“不必了,我倒是很少用剑,活在马背上的人,都是用枪的。” 秋月被打断也不恼,气质依旧柔和,配着那浅浅的笑意,“殿下勿怪,秋月对这些不是很了解,既然不用剑,那倒是可惜了。” 姬烨尘听着她温声细语,如果不了解的人,一定已经心生喜欢,可他却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蛇蝎美人,谈笑间,便可害人性命。 微微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秋月话锋一转,开口问道,“殿下可知昨日闫府之事?” 姬烨尘早就猜到她会有此一问,波澜不惊的回答,“听说了。” 秋月观察着姬烨尘的神色,见神色自然,眉目间还有些幸灾乐祸,怎么看也不上是杀人后的反应,不再多问,反而聊起了京中的趣事。 谁家的姑娘嫁给了谁,谁又是谁的学生。 太子听的一脸不耐烦,却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姬烨尘反而饶有兴趣的听着,看似无关紧要的东家长,西家短,实际上在给他给说京都的局势,各个势力的关联。 无非是震慑自己,也在隐晦的告诉他,选择他们才是正确的。 秋月见人一直没有反应,也不着急,看了眼天色,柔声说,“今日也不早了,不耽误殿下了,殿下愿意听,以后得空了就可以来东宫坐坐。” 姬烨尘起身行了礼,转身便走。 秋月站在殿内,凝视着他的背影。 太子在旁边不屑的说道,“一个弃子,秋月姑姑为何非要拉拢他?” 秋月回转身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殿下,以五皇子在军事上的天赋,不会止步于此的,我国现在四处征战,最是建功立勋的时候,能拥有军权,才更能有说服力。” 太子不服气,他就是看他不顺眼,厉声说道,“我看闫哲那儿子就是他杀的,哪那么巧,母后刚提过闫文远,和沈祈宁,就两个都出事了。” 秋月原本也是怀疑,只是今日看起来,又不像,于是说道,“殿下莫要无端猜测,沈二老爷那事,本就是他们自己荒唐,与他人何干,而且其中有丞相府的手笔,跟五皇子无关。” “至于闫公子的事,看着不像是五皇子所为,就算是,那又如何呢,一个傻子,死了就死了,与殿下大业无关,不能因为一个傻子,而放弃军权。” 看着太子不服气的脸,轻声哄着,“殿下脾气该改改,对他客气点,等殿下功成名就,坐上那个位置,真讨厌他,给他个罪名,还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现在莫要孩子气。” 太子闻言,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那就让他得意一段时间,等他坐上那个位置,有他受的。 想到此处,心里才痛快些,点头应道,“本宫知道了。母后怎么样,何时才能出来。” 秋月欣慰的笑了,殿下果然时时刻刻念着娘娘,不怪娘娘疼他,温和的出声。 “殿下好,娘娘就好,殿下不必心急,马上就是中秋了,无论是国宴还是家宴,都需要皇后娘娘主持大局。” “很快就会出来了。” 姬烨尘脸上的笑意不减,一路出了东宫。 路过的小宫女躬身行礼,匆一抬头,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只觉那笑十分可怕。 犹记得前世,闫哲因为侵占耕地之事败露,连累了太子,刚好赶上自己班师回朝,将闫哲贪墨军资之事上报,闫哲被处死,太子被废。 侵占耕地,好像是发生在夷洲,当时因为冻死士兵两万余人,悲愤交加,记得倒不是很清楚。昨日听闻景南洲提起夷洲,才想起来。 不知前世,闫哲侵占耕地败露之事,是不是景南洲所为。 “拜见五皇子。”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宫门处,瞧着行礼的禁军,顺口问道,“顾统领呢?” “回殿下,顾统领休沐,后日才过来上职。” 姬烨尘似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再停留。 回府已经过了午时,也不想再去将军府,在东宫吃多了点,也不想再吃饭。 回去找昌宁拿了玫瑰酥,就跳上了王府的墙头。 陈风刚好看到王爷的身影,迅速赶了过来,还未张口说话,人已经落到墙的另一侧。 “.........” 姬烨尘稳稳落在地上,这次苍冥没有出现,也没有影卫出现,无奈只能对着暗处的影卫挥了挥手,“去禀报一下吧。” 影卫一脸无奈,昨日都过了夜,今日进府还禀报,殿下真的好有礼貌....... 吐槽归吐槽。 没有现身,却恭敬的说道,“殿下,王爷吩咐,以后你来,不用通传,直接进去就好。” 姬烨尘闻言,嘴角忍不住上翘,一上午的抑郁,因为简单的一句话消失无踪。 悠闲的一路走到钰华阁,一眼就看到院中坐着的景南洲,没有束发,墨发随风飘扬,手上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见他进来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姬烨尘嘴角噙着笑意,拎着食盒走过去,“这是皇姐做的,你尝尝。” 景南洲放下茶杯,从善如流的捏起,唇齿微张,一口咬下,淡色的唇上沾染了糕点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被他舌尖卷走,区别于唇,它格外鲜红。 姬烨尘盯那唇,无论如何都移不开视线,只觉得口中渴的厉害,喉结滚了又滚。 心中暗骂,勾人的妖精。 第33章 后悔怕是晚了 景南洲所住的钰华阁景致极好,一侧是堆砌而成的假山,水流从顶端流下,流入下方的小池塘里,里面有几尾金鱼,摇头摆尾。 一侧是绕院而形成的游廊。 姬烨尘此时此刻,一切风景在他眼中都黯然失色,只剩面前的人。 景南洲手间捏着粉红色糕点,连手指都被衬托着发着莹莹的光,撩人而不自知,边吃边问道,“去东宫了?” 姬烨尘目光再次落在他的唇上,轻声的“嗯。”了一声。 “殿下,我好看吗?” 姬烨尘抬眼,就对上景南洲那似笑非笑的眼睛,脸色蓦然一红,视线侧移,不再看他,毫不隐瞒的将东宫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 景南洲也不再调侃他,修长的手扶在杯沿上,微微摩擦。 京中的形势,两方鼎立,剑拔弩张,没有人会主动打破平衡,姬烨尘成为了一个意外。 所以闫文远的死,最先怀疑对象便是他。太子选择试探他也没什么不对,恐怕大皇子也会来打探消息。 “苍孓。” “属下在。”苍孓立刻从屋顶上落下来,静候吩咐。 景南洲缓缓说道,“两月前听风楼杀人案,把当时查到的证据,还有证人,送去刑部。” 姬烨尘看着苍孓走了出去,诧异的问,“杀人案?” 景南洲轻点了下头,解释道,“嗯,兵部尚书的儿子,醉酒与人起了争执,失手杀了人,当时证据不足,被刑部压了下来。现在刚好,用来转移视线。” 姬烨尘不由的眯着眼看他,眼中都是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冷血无情,还是老谋深算。 两个月前的案子,他有证据,有证人,却一直积压,如果不是这次的事,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的神情自然逃不过景南洲的眼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害怕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后悔怕是晚了。” 姬烨尘一愣,害怕?后悔?景南洲怕是对他有误解。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手染鲜血,无辜之人的血也不少,不过是感叹一下景南洲的智多近妖罢了。 对上他那凝着寒冰的眼睛,直接俯身过去,吻上那张唇,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唇间还带着玫瑰的花香。 景南洲盯着他看,冰冷的眼神开始软化,逐渐沉溺其中。 一吻结束,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嘴角,这次比早上的进步许多,至少没有再咬破嘴唇。 一声低低的笑声从景南洲嘴边传出,“看来还要多练习。” 谷向焱双手抱臂,倚在游廊的廊柱上,略带着些尴尬,低咳了两声。 “咳,咳。” 两人的同时转头,看向他。 谷向焱厚着脸皮走过去,顶着两人的视线,淡定的说。“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突然出现在景南洲院子里的人,让姬烨尘心里不舒服,长的无比妖异,尤其是眉间那朵莲花,穿的也很风骚,第一次见男人穿粉色的衣服。 景南洲脸色微冷,似是不待见他,淡淡介绍,“天医谷,谷向焱。五皇子姬烨尘。” 谷向焱打量着姬烨尘,额头饱满,面容俊俏,鼻梁高挺,嘴唇饱满红艳,尤其是那蓝色眼睛,像是有吸力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 “五皇子长的还真是绝色,难怪能入了你的眼。” 越凑越近,就要贴上姬烨尘的脸上,余光看到景南洲的冷凝的脸,玩心大起,不光贴近了两分。还想伸手抚摸。 “阿......疼,疼,疼。” 只见姬烨尘手握软剑,抵在他脖子上,而景南洲的银针已经毫不犹豫的刺入他手上的合谷穴。 瞬间的疼痛,让谷向焱向后退了一步,软剑也跟着进了一步。 谷向焱抬手推开了姬烨尘的剑,又拔了景南洲的银针。 “小皇子,不用这么大敌意,我跟他可没关系。” 甩了甩被刺痛的手,十分无语,“你们两个还真般配,都是那么无趣。” 姬烨尘收了剑,坐了回去,身子却往景南洲的方向,贴近了几分。 景南洲余光看到他的动作,笑而不语,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这一幕看到谷向焱啧啧称奇,“这就是老树开花,真是难得一见,还以为你会孤独终老呢。” 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忍不住说道,“五皇子还没及冠呢吧。啧啧,南洲今年二十三了吧,老牛吃嫩草.........” 草字还没有落地,一根银针迎面飞了过来。谷向焱侧身躲开,银针钉在身后的墙上,没进去一半之多,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谷向焱惊悚的看着针,摸了摸脸颊,“你来真的啊,还是不是兄弟了,想当年我日以继日的........” 景南洲幽幽的望着他,出言打断他的话,“温竹没跟着你?” 说起温竹,谷向焱一脸菜色,瞬间没有贫嘴的兴趣,往石凳上一坐,闷声说道,“别提他了,好不容易甩掉了,让我透口气。” 温竹?听着有些耳熟,姬烨尘疑惑的转头看向景南洲。 景南洲直接解释说,“天医谷,少谷主,温竹,他未婚夫。” 这样一说他想起来了,医毒双绝。 谷向焱病恹恹的趴在石桌上,提不起精神。 “他一天十二时辰跟着我,连我沐浴,出恭都等在门口,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病。” 自从上次差点.......,就只远远跟着,比近身跟着,更让人心烦。 姬烨尘好奇的问道,“你不喜欢他?” 谷向焱侧头趴着,脸正好对着姬烨尘的方向,听到问话,认真想了一会,轻声回答,“那倒不是。” 姬烨尘眨了下眼睛,没有不喜欢,那就是喜欢,喜欢为何会觉得烦?想着也就开口问了,“那为何不.......” “你不懂,他那个人,跟个闷葫芦一样,半天能说出来两个字,无趣的很。”谷向焱直接打断他,“再说,让我娶他,我一百个愿意,嫁他就算了,我的桃红绿柳还等着我呢。” 话音刚落,姬烨尘眼角瞟向庭院的门口,心下震惊,这人要不是一瞬间的气息泄露,他都没有发现。 第34章 你卑鄙小人 显然景南洲和谷向焱也发现了。 景南洲视线落在后背僵直的谷向焱身上,嘴角的勾起,语气恶虐。 “桃红绿柳啊,本王记得,你上次折腾了一夜,还是本王派人把你弄回来的。” 谷向焱瞬间起身,恶狠狠的看着景南洲,不待开口说话,景南洲接着补了一句。 “你死活不肯回来,拉着人不放,难舍难分........” 门口处的气息越来越幽暗,似是风暴,人也从外面进来,眼神如同猎豹一般,凝在谷向焱身上。 “景南洲,你个卑鄙小人,你害我.........” 身后的气息压迫,谷向焱僵硬的回身。 “温....温竹,他胡说八道,我可没碰他们......就喝酒,喝酒......” 也不知道温竹有没有听进去,对着景南洲略一躬身,“王爷。” 转头看着姬烨尘眼露疑惑,却也微微点头。伸手便向谷向焱袭去。 谷向焱满脸惊惧,深怕前几日的事情再度发生,急速向后退去,冲他喊道,“你听我解释。” 如若仔细听,能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显然是真的怕极了。 看到温竹无动于衷,瞳孔微缩,嘴唇发白,犹豫了一瞬,果断转身,施展轻功便跑。 温竹静静的看他身影消失,才转开视线,看向景南洲,“打扰。” 话落,直接飞身追了出去。 温竹的气势让姬烨尘心惊,不由的问道,“不会出事吧。” “不会。”声音带着笃定。 姬烨尘看着景南洲眼底的笑意,有些惊奇,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孩子的一面。 眼神一闪,略带好奇的问道,“桃红绿柳是?” 景南洲眸光意味不明,语气幽静,“明春楼头牌,同胞兄妹,殿下感兴趣?” 明春楼?好像是个春楼,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逛青楼的人,疑惑的问道,“王爷如何得知?” 景南洲靠近他的耳边,唇瓣有意无意的碰触他的耳垂,声音带着丝丝魅惑,“因为.....是我的人。” 一阵酥麻从耳垂扩散到全身,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景南洲挑了下眉,故作暧昧的说,“殿下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呢?” 姬烨尘身子一颤,满眼都是景南洲的模样,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担心。 再者说,他的人,姬烨尘理解为是他的属下更为贴切。 景南洲察觉他的目光,不经意的瞄了一眼,于是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这........是正常人?? 一惊之下,身子连忙退开了去,恢复以往的清冷,只是眼神飘忽,有些不自然。“殿下还没用晚膳吧,苍孓,摆膳。” 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两个月前,我病了一次,病好就失了先机,只能另寻机会。” 话落,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姬烨尘却听懂了,稍稍愣了一会,便笑开了,说的再怎么凶狠,也改变不了他就是个温柔的人。 那案子就那么被搁置许久,他也很难受吧。 只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笑,垂眼看了下自己的身体,手紧握成拳,盯着景南洲的背影,眼神幽深暗泽。 再说两墙之隔的的府内,可怜的陈风等在墙下,久等无果,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手上被蚊子咬的包越来越多,无奈先回了房。 翌日一早,又等在墙下。 太阳高升,天气闷热,一身的汗渍,眼看快要巳时,才见姬烨尘从墙头落下来。 恐怕人跑路,立刻上前唤道,“殿下,你可回来了。” 姬烨尘扫了他一眼,脸色阴沉,眼尾发红,“何事。” 陈风感受他的低气压,低头,快速的禀报,“杨林已经在梧洲落脚,按殿下吩咐,组办学堂,教授穷苦孩子。崔小六那边也传来消息,已经找到了良月,询问主子,下一步行动。” 姬烨尘闻言,郁闷的心情稍稍缓解,“跟他接触一下,不要太过刻意,适当的时候护住他的家人。” “是。” 再抬眼见殿下已经走远,周身似是怨气凝结,怎么看都像是。 欲求不满。 瞄了眼墙的另一面,那可是摄政王啊,他若在......想着他那能杀人的眼神,身子抖了抖了. 那五皇子在.....听说,五皇子战场上曾单手爆头,那画面。 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摇了摇头,不再 乱想。 --------- 将军府。 姬凌烟有说有笑的坐在院里与姬静雅聊天,手中是一张绣了一半的肚兜。 姬静雅斜眼看着她绣的花样,调笑道,“绣什么梅花啊,我看呐,应该绣些鸳鸯戏水,天鹅交颈。” 姬凌烟手一抖,绣花针差点扎到手指,脸色羞红,眉眼流转,嗔怪的说道,“皇姑母,就会打趣我。” 灵画站在一旁,抿嘴偷笑,“长公主有所不知,那些呀,我们公主都是晚上偷偷绣的。” 姬凌烟手中的针一放,就去抓她腰上的痒肉,“你个死丫头,再胡说。” 灵画笑嘻嘻的向后跳去,姬凌烟没抓到,也不恼,回身触及姬静烟暧昧的眼神,连耳朵都红透了,“哎呀,我不绣了。” 笑声连成了一片。 姬烨尘在自己的府中郁闷够了,冲去了顾府,把还休沐中的顾显带了过来。 这会远远听到了那笑声,一阵阴沉的脸色终于软化,眉眼都格外柔和。 陆子离站在他身侧,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就忍不住欢喜。他似乎总是能带动自己的情绪。 艰难的移开视线,转头对着顾显说道,“麻烦顾公子在此稍等,虽说有了婚约,但是进女子闺房还是有些不妥。” 顾显轻握了下手掌,掌心都是汗,脸色略有泛红,眼中带着些期许,闻言拱了拱手,“子离兄说的是。” “夫人,公主,五皇子和顾公子过来了,在院外等候。” 侍女声音轻快,还没进门,便喊了起来。 第35章 逃避 姬凌烟‘唰’的一下站起身,头上的步摇晃动,险些从发间掉落,如玉般的手指,绞在一起,眼神无处安放。 她的紧张无措,姬静雅都看在眼里,起身上前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温和的说道,“不用紧张,我们阿烟很好,是他顾显高攀了。” 又侧头吩咐灵画,“还不赶快帮你家公主整理一下。” 灵画迅速上前,一边扶正步摇,理顺长发,一边告罪,“是奴婢疏忽了。” 姬静雅打量了一下,又吩咐道,“快去进屋把口脂拿出来。” 侍女连忙应道,匆匆拿出口脂,姬静雅接过后仔细的涂好,才满意的说道,“我们阿烟可真美。” 姬凌烟脸上的热度就没下去过,此刻更是红润,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美目上移,真心的道谢。“谢谢皇姑母。” “傻孩子,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见人提裙出了院子,脸上的笑意都没停下,为人父母,只盼着子女觅得良人,美满幸福。这孩子虽不是她生的,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同自己的亲女。 姬凌烟出了院子,一眼就看到院外站着的三个男子,衣着不同,气质不同,各有各的美。 缓步走近,才出言唤道,“阿烨,书离表哥。” 美目流转看向顾显,穿着一身玄色长衫,白玉腰带扣着劲瘦的腰,面容刚毅,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都带着真切的笑容。 姬凌烟眼眸微垂,脸颊染上点点红霞,轻声细语的唤道,“顾公子。” 顾显微微愣怔的,虽然见过公主,但都是远远的望着,这般近距离,才看出公主美的惊人,听闻公主唤他,才反应过来,立即行礼,“公主。” 姬凌烟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同色系薄纱外衫,脖颈修长,面容精致,肤如凝脂,一举一动都优雅至极,蓝色的眼眸淬着星光,犹如银河一般璀璨。 姬烨尘看着她眼中的欣喜,羞红的脸颊,突然看顾显就有些不顺眼,撇了下嘴,“皇姐,顾公子今日休沐,我就把他带过来了,大婚前多见见面,要是觉得他不好,咱们就退婚。” “你又胡说八道。”姬凌烟一惊,当着外人的面怎么好这般说话。 斥责过后,瞧着他委屈的神色,又有些不忍,慌忙跟着顾显解释,“顾公子不要见怪,阿烨他品性率真,又惯会护着我,出言并无恶意。” 顾显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只觉得了心跳的厉害,他们说了什么根本没听清,见跟她说话,便附和道,“对,公主说的对。” 姬凌烟看着他傻呵呵的样子,也是真的没有在意,悬着的心落下,眉眼弯弯,抿唇浅笑。 姬烨尘见此,心中更加不快,瞟了顾显一眼,眼中带了嫌弃。 “顾公子第一来将军府,这虽然不大,景至却还不错,就让表妹带你去转转。”陆书离很怕姬烨尘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连忙开口说道。 顾显自然乐意至极,躬身行礼,语气轻快,“有劳公主。” 见两人并肩走远,陆书离才开口道,“这不是你自己选的人吗?这会怎么又挑起刺来了,他能喜欢凌烟,对他俩来说,都是福气。” 姬烨尘自然知道,他也没想怎么样,顾显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最适合皇姐的,不过就是见皇姐的目光不再放在自己身上,心中略微有些空落落的。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离哥,子言呢?” 提起陆子言,陆书离微微拧眉,“这两天不知道他怎么了,关在房里不出来,饭也不吃。” 姬烨尘目光一闪,“我去看看他。” 陆子言的墨涟居,在将军府东侧,院落不大,因为陆子言喜欢奇石,院中堆满了形状各异的石头。 姬烨尘从堆积如山的怪石之中穿过去,走到门前,推了两下门,发现门从里面反锁,眉头一皱,扬声说道。 “陆子言,开门。” 正在神游的陆子言猛的听到声音,身子惊的一抖,听出姬烨尘的声音,知道就算不开门,最后他也会进来。 只是他的门可能就要换新的了,不敢犹豫,立刻起身去开门。 姬烨尘心中默数三个数,果然门从里面打开,入眼便是陆子言苍白的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错身进了屋。 陆子言双眼无神,直坐在床上,双脚踩在床沿上,扯过被子,抱着膝盖,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姬烨尘见此,用脚勾了把椅子,坐在他的正对面,也不跟他绕圈子,“看来你这样子,还记把人给睡了的事,打算怎么处理。” “谁说我睡了他。”陆子言声音陡然拔高,只是看着那双清透的水蓝色眼睛莫名的有些心虚,“就.....就亲了几下,摸了几下,没.....没睡,他也亲我了,你看。” 说到后面,又找回了自信,散开被子,一把扒开自己的衣服。 果然胸膛上错落着几个红印子,两天时间,已经淡了很多。 姬烨尘斜眼看他,“你们没睡一起?” 陆子言想起那一夜,能做的都做了,就差最后一步,因为上下的问题,打了起来,不然就....... 想到此处,脸色一白,颓唐的说道,“睡了。” 犹豫了片刻,继续开口,“可是......” “你打算怎么办?”姬烨尘没有听他可是,直接打断他的话。 陆子言双眼无神,蠕了蠕唇,哑声说,“我.....我不知道。” 神情也越发的颓唐,脸上都是懊恼,“表哥,你知道的,我喜欢女子,他.....我实在是没办法,可是我也不能不负责,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 “我该怎么办?” 毫不预兆的他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呜咽的哭了起来。 姬烨尘默默的看着,直到哭声渐小,才开口说道,“无论你怎么想的,都要跟人把话说清楚,装不记得,不是明智之举。”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容修虽然固执,却不是不讲理的人。” 见人挣扎了半晌,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点了点头。 继续说,“别闷着了,想通了,就去吃饭,不要让皇姑母她们担心。” 姬烨尘走到床侧,将窗户推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没有停留,抬步走出了屋子。 陆子言侧头望去,屋外阳光灿烂,绿树成荫,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个不停,蝉也在起此彼伏的嘶鸣。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第36章 抄书 烈日当空,微风吹来,都带着热浪,院中的树木被晒的无精打采,树叶垂落。 姬烨尘站在凉亭中,阴影遮了他半个身子,远远的看着姬凌烟,两人站在一处,无比般配。 顾显垂着头,不知与她说了什么,姬凌烟低头浅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温柔的不可方物。 姬烨尘脸上不自觉的溢出笑意,这样的皇姐,光是看着,都让人心生欢喜,他这辈子的愿望极其简单,就是想守护住她们这纯粹的笑容,护住她们的幸福。 陆书离从院中走了过来,眉眼温润,看到亭中的姬烨尘,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笑,轻声唤着他,“阿烨,去看过子言了?” 姬烨尘没有转头,负着手,好似受不了太阳的热度,向后退了两步,退到陆书离身边,刚好被阴影完全遮住,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看过了,做了些亏心事,心虚。” 陆书离侧头看他,目光在他的头上的发饰逗留,从刚刚开始,他就觉的这发饰眼熟,这会仔细看去,瞳孔略微放大,心中止不住的震惊。 眼神一慌,立刻垂下了眼睑,嘴唇轻抿,缓缓问道,“阿烨,以前从不见你戴发饰。” 提到发饰,姬烨尘笑了起来,那种笑,是陆书离从没见过的笑,有欣喜,有满足,还有些他从未看到过的情绪。 “景南洲送的。” 几个字在陆书离耳边炸响,脑中出现短暂的眩晕,过了好半晌,低低的开口,嗓音带着丝丝的沙哑,“很漂亮。” 姬烨尘晃了下头,流苏相互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我也觉得,对了姑父呢?” 陆书离还处于混沌中,听闻问话,视线无意识的落在他脸上,那鲜艳的红唇微微勾着,唇瓣丰满,雪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猛的回神,侧开头,眼神落在远处的姬凌烟身上,眼中闪过羡慕,轻咳一声,才说道,“父亲前日喝多了酒,口不择言,惹恼了母亲,这会应该在书房抄书呢。” 抄书,姬烨尘一下子来了兴趣,他这姑父,在战场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但他最怕的,最头疼的事,就是写字,让他写字,犹如让他上刑一般。 难得看到姑父吃瘪,有些幸灾乐祸,“我去瞧瞧。” 陆书离赶紧拉住他,手掌下的热度传来,手瞬间收回,手指蜷缩收入袖中。 略微定神,脸上近是无奈之色,“别去,他暴躁着呢,逮谁骂谁。” 姬烨尘笑吟吟的看他,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他袖中一扫而过,故意抓上他的手臂说道,“放心吧,我找姑父有事。” 放了手,转身便走,眼中带着疑惑,走到回廊转身时,余光又扫了陆书离一眼,从刚刚开始,他就有些不对劲,对自己的碰触格外敏感。 收回目光,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手,实在想不通,也就不再多想。 亭中的陆书离看着他走进阳光之中,周身都似发了光,异常耀眼,让人不能直视,直至消失,才收回视线。 手从袖中拿出,上面还残存着姬烨尘的热度,盯了半晌,轻叹一口气。转身出了凉亭。 走了一半,突然想起,阿烨刚说什么?子言做了亏心事? 眼露疑惑,什么亏心事?似乎那日醉酒后,人就变的不正常,难道是那晚发生了什么....... 脚步一转,向着陆子言的院子走去。 姬烨尘穿过一片小湖,碧波荡漾,岸边是几株老树,树干盘区交错,藤蔓的植物,缠在树枝上,从上而下,如瀑布般垂落。 踏上游廊,便能看到书房,门扉半掩,院中一个人都没有。 从游廊出下来,走进书房,才看到平时跟在陆行远身边的小肆,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口,耸着肩膀,满脸的颓色。 看到姬烨尘仿佛看到了救星,上前一步行礼,面带委屈,“五殿下,你快去看看老爷吧,他没疯,小人要疯了。” 姬烨尘眉毛一挑,迈步走进去,入眼便是满地的纸团,而陆行远一脚站在地上,一脚踏在椅子上,蓝色的衣衫皱巴巴不说,还满是墨渍。 头发乱糟糟一团,脸色凶狠,眼睛通红,手中握着笔,好似握刀,桌上的宣纸,好似敌人,他此刻就像是在言行逼供一样。 听到声音,头也不抬,满脸的不耐,吼道,“给老子滚出去。” 姬烨尘揉了揉被吼痛的耳朵,脚尖一挑,地上的纸团飞起,抓在手里,缓缓展开一个,便看到那堪比狗爬的字。 “姑父,你头都不抬,就开吼,如果是皇姑母过来,这声音,还不得吓到皇姑母了。” 陆行远身形一顿,迅速抬头去看,见只有姬烨尘一个人,张嘴便吼,“你.......” 突然停住,眼神疑惑的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不放心的四处看了一眼,确定姬静雅没有过来,才继续吼道,“你个臭小子,看我笑话是不是。” 说着一撩衣袍,手握毛笔,挥毫泼墨。一派潇洒。写完无比自信的说道,“阿烨,快来看看,我这字写的怎么样。” 姬烨尘望着他自信的脸庞,疑惑的走过去,垂头一看,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五个大字,辨别了很久,才认出写的是,“娘子,我错了。” “哈哈........” 姬烨尘实在是忍不住笑,“姑父这招倒是不错,皇姑母铁定心软。” 陆行远眼露得意,动作潇洒的把毛笔往笔筒中一掷,稳稳的落入笔筒,发出清脆的响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姬烨尘的声音,“只是这字一言难尽,怕是得多罚抄几遍。” 陆行远得意的神色一僵,脸色一点点涨红,气呼呼的往椅子上一坐。 姬烨尘目光一闪,凑了过去,“我倒是有办法可以帮姑父免了这抄书之苦,只是姑父得帮我个忙。” 陆行远抬眼,脸上还带着怒气,见人凑过来,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又想坑我?”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拍的姬烨尘有些发蒙,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抬手揉着被打痛的头,神色委屈。 “姑父怎么打人呢,我都还没说,就说我坑你?冤枉我了不是。” 第37章 被打 书房布置的十分干净整洁, 优雅舒适,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布置的,每一个书架都是上好的红木,每一排书,都像是士兵列队一样排列整齐。 陆行远后背往椅子上一靠,眼皮轻掀,斜眼看他,这人一肚子坏水,巴不得看自己的热闹,还能特意帮他说情,仿佛看透了一切,慢悠悠的说,“你说说看。” 姬烨尘表情一收,正色的说道,“军营中的马,都是老马了吧,先不说边疆,就是京都城外的骑兵所用之马,不是瘦弱,不堪负重,就是身上带伤,姑父不想换换。” 陆行远见他如此认真,面容不由的开始严肃,凝神细听,待听完,‘嗤’笑出声,鄙视的看他。 “你以为我不想,户部不肯拨钱,兵部推脱,你姑父那点钱,买兵器盔甲都不够,哪里还敢想马匹之事。” 越说语气越是不满,皇上近些年越发不理朝堂之事,太子与大皇子瓜分朝中势力,户部成了太子的私库,兵部成了大皇子的私兵。 太子不愿意出钱,大皇子也是不愿。让他十分难做啊。 头向后仰去,枕在椅子背上,眼神疲累,面容沧桑,仿佛老了十岁。 姬烨尘心中也是不好受,前世也是如此,姑父肩负重担,用将军府养着数十万大军。未老先衰,华发横生。 声音不由得哽咽,“姑父,太子有个养马场,每年从梧州运送到东宫的上等骏马都有几百匹,” 陆行远猛的睁开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见他不像开玩笑,诧异的问,“你难道有办法?” 姬烨尘似乎是站累了,悠然的往椅子上一坐,眼中全是坚定,“我自有办法。” 陆行远倏然从椅子上坐起来,一双眼睛带着精光,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你真有办法?从太子那要到马匹?” 姬烨尘淡淡了看着,“不是要,是他主动奉上” 见陆行远满脸的不可置信,竟拿了毛笔,打算开始抄书,撇了下嘴,优哉游哉的说,“你若是不信就算了,我走了。” 陆行远笔尖一顿,眯了下眼,见人马上就出门,低喝道,“要我做什么?” 姬烨尘脸露微笑,脚步一转,便走了回来,伏在他耳朵上,悄声说了几句。 陆行远听得认真,眼神从疑惑,渐渐变成痛恨,突的眼睛一亮,激动的一拍桌子,“好,好啊。” 姬烨尘见他脸色兴奋的涨红,摇了摇头,“就是,姑父得受点委屈了。” “哎,没事,那算什么?若是能有几万匹骏马,受多少委屈,我都愿意。”陆行远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甚,脑中甚至开始规划,这几万匹马的运用,想到开心处,还‘哈哈’笑了起来。 突然眉头一皱,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没事针对太子做什么?难道......闫哲那儿子,你烧的?” 刚刚还乐呵呵的人,这会突兀的严肃起来,让姬烨尘心里发怵,却还是诚实的点头。 陆行远双手陡然握紧,咬牙切齿的说,“你疯了不成,刚回来,根基不稳,就什么人都敢惹。” 姬烨尘看着那紧握的双拳,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这事还不能牵扯到景南洲,毕竟他会武功这事,不宜声张。 于是,老实的认错,“姑父我错了,真的一时冲动,没了荣国公府,还有那傻子,皇后不会轻易放弃,我真是太担心了,就..........” 陆行远一言不发,回身就将墙上挂着的剑拿了下来,拔出来,在手里掂了掂,便向姬烨尘抽了过来。 姬烨尘满脸惊恐,那剑虽然未开封,但那也是剑啊,立刻叫道,“姑父,我刚给你解决战马的问题,你就打人?” 陆行远脸铁青,“你可知道那闫哲是何人?若他查到蛛丝马迹,必不会放过你,让你被别人五马分尸,还不如让我打死你,还能留个全尸。” “呃.......” 躲闪不急,一剑带着凌厉的风势,拍在他背上,疼痛袭来,脚步一踉跄,险些摔倒。 “姑父,你还要不要我去找姑母求情了!你还想抄书是不是。” 陆行远脚步一顿,目光闪动,第二剑不加停顿的挥了过去,“这是两码事,你求情是我帮你的条件。” 姬烨尘快速的向后退去,躲过这几剑,吐出一口气,才说道,“姑父还白得几万匹战马呢。” 陆行远直接无视,“哪里有马?什么马?我没看见。” 姬烨尘气急,看到地上的纸团,目光闪动,一边躲避,一边捡纸团,手中攥了两个,身影一窜,跑出了书房。 还没来的急松口气,就见陆行远追了出来,长剑横扫,带着雷霆之势,姬烨尘不敢停留,转身就跑,这要真被抽到了,用不了几下,他就起不来了。 一个跑,一个追,路过的下人全都驻足观看,姬烨尘脸色发红,这么大了还让人追着揍,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余光看到陆行远还追的锲而不舍,一边往前跑,一边无奈的说,“姑父,你现在打我也来不及了不是,人死不能复生。” 陆行远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关键是想解决办法,刚要停手,就听到前面那人,不知死活的说了句。 “活过来,我就再烧一次。” 陆行远瞬间就怒了,就不怕隔墙有耳?难保将军府不会有太子的眼线,他怎么敢的。 提着剑,转瞬就追了上去。那一剑抽的又急又恨。 “啊........” 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吓了陆行远一跳,疑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剑,他刚刚好像没拍到他,难道自己武功又进步了? 他一路光顾着生气,也没看路线,自然也不知道,姬烨尘一路往姬静雅的院子跑,这会更是看到了姬静雅故意喊的。 “皇姑母。救命呀。”姬烨尘一边叫,一边往姬静雅的院子里钻,看到人后,足间用力一点,人猛的窜了出去,抓着姬静雅的胳膊就躲到她身后。 “皇姑母,姑父恩将仇报。” 第38章 撒娇 姬静雅抬眸看了陆行远一眼,一句话没说,仅仅一个眼神,陆行远便僵在原处,剑也藏到背后,笑的一脸谄媚,“娘子,他胡说,我们就是......在切磋武功,切磋。” 姬静雅心疼的拉着姬烨尘瞧,手小心翼翼的扶在他背上,见姬烨尘疼的直皱眉,眉毛一拧,再听到陆行远的话,脸上浮上怒气。 转头直接骂道,“夫君可是当我瞎了?我自己看的清楚。” 陆行远这才明白刚刚姬烨尘那声惨叫声是为什么,张口便解释道,“夫人,他装的,我没打到他。” 姬静雅被气笑了,洁白的牙齿,相互摩擦,没打到?阿烨会叫的那么惨,没打到,能疼的直皱眉。 “夫君可是想要阿烨脱衣验伤?” 陆行远见她那整齐的牙齿,好像要张口咬他一口,张嘴就要解释。 忽然想起之前好像也抽了一剑,用力不小,应该也得青了,嘴巴微张,吞吞吐吐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姬烨尘躲在姬静雅身后,看到姑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笑的无比灿烂。陆行远就更气了,嘴唇上的胡茬都跟着颤抖。 碍着姬静雅挡在他身前,连一个凶狠的表情也不敢做,只是可怜巴巴的说,“夫人,你看他就是故意的,他还在嘲笑我。” 姬静雅一听就知道,阿烨就是挨打了,突然柔柔的笑了一声,声音也是温柔如水,却说着让陆行远心碎的话,“夫君的书可抄完了?” 还不等陆行远说话,姬烨尘抢先开口说道。“皇姑母,给你看。” 姬烨尘站直身子,一面挑衅的看着陆将军,一面从袖中掏出了自己顺手摸的纸团,一点一点在姬静雅面前展开。 “青争牙,我错了。” 姬静雅瞧着那字,额头青筋直跳,一把夺过纸团,满面怒容,“陆行远。我的好夫君,这么多年了,我的名字你还不会写,说,你是不是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给我把名字抄一百遍。” 陆行远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只是委屈巴巴的的望着她,“娘子....夫人.....” 姬静雅被气的都忘了公主的仪态,双手叉腰,娇喝道,“两百遍。” 陆行远立刻闭嘴,脸皱成一团,肩膀耸搭,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乖顺的跟在姬静雅身后。 可是转身之际,阴狠的看了一眼姬烨尘,手臂一甩,手中的长剑急射而去。 姬静雅听到声音侧头去看,却见陆行远瞬间站直身体,双手放在腿侧,垂着头,可怜兮兮的偷瞄着她。 姬烨尘侧身躲过飞驰而来的剑,笑的一脸得意,可是他先不讲武德的,自己不过是自保。可怨不得他。 两人吵吵闹闹的走远,独留姬烨尘一个人,抬头望着天空中的白云,一朵与一朵依偎着飘远,突然就想景南洲了。 似乎是被人被云,秀了一脸,心气不顺,想见他的心思,特别迫切,雷厉风行出了将军府,飞身上马,一夹马腹,马蹄哒哒在街道上响起来。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金灿灿的阳光照在红墙绿瓦上,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行人密集,热闹非凡,姬烨尘驾马缓行,看着两侧行人脸上的喜悦和欢乐,也发自内心愉悦,三十万大军,常年驻扎边疆,不畏苦寒,就是为了这幅景象。 走过闹市,在街边遇到打闹追逐的小孩,嘴里唱的童谣,“爹来了,儿来了,一枝红杏爬墙来,府门一关绿草飘,府门一开儿成孙,春来了,夏来了,府衙门前娘来了........” 姬烨尘一愣,坐在马背上笑开了,这歌谣编的好啊。 刚进家门,马鞭往小厮手中一扔,马不停蹄的翻墙而过,一路走进钰华阁。 苍孓站在门口,见人来了,也不拦着,反而抬手帮姬烨尘推了门,轻声说着,“殿下,溪洲今早运送了一批水果,属下给殿下备一些过来。” 姬烨尘微微侧头,有些意外苍孓的态度,眼珠一转,嘴角控制不住笑意。 进门抬眸看向景南洲,坐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书页,面容清俊,一双眸子懒懒散散的缠着倦意。 似乎刚刚沐浴过,发丝湿润,发间还滴着水珠,略一走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姬烨尘俯身将人圈在怀里,头窝在他的肩窝处,下巴轻轻的蹭着,“我想你了。” 景南洲任由他抱着,淡然的抬眸,只是瞄了一眼,便垂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账本,只是嘴角微微勾着,眼中也多了些笑意。 姬烨尘环着人,却看不到他的表情,见他如此冷漠,心下难受,身子也微微躬着,扯得后背发疼。 嘴巴一扁,眼泪就掉了下来。 滚烫的眼泪顺着景南洲的脖颈流进去,烫的景南洲一愣,侧头就看到他眼眶通红,水蓝色的眼眸蒙着一层水雾,轻轻推了他一下,却被抱的更紧了。 放下手中的账本,侧着头,柔声问,“ 怎么了,不是去了将军府?” 姬烨尘把脸埋进他的肩膀,委屈巴巴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我被打了,疼。” 景南洲挣开他的手,转过身来,打量他,只见人扁着嘴,眼眶通红,抬手擦掉他脸颊的泪珠,拇指在他脸颊轻轻的摩擦,“陆叔打的,你干了什么?” “不就是烧死个傻子。”姬烨尘说的极其委屈,眼眶又红了起来,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一副求抱抱,求亲亲的样子。 景南洲瞧他哭的凶,心下担忧,伸手就去扒他的衣服。 姬烨尘也不躲,背后也真的有伤,看到景南洲担忧,越发装的可怜。 上衣褪进,后背上的伤暴露在景南洲眼前,一道三指宽的淤青,从右肩斜到左侧腰,明显就是用剑抽上去的伤,清冷的眼眸中多了些心疼。 听到敲门声,一把将人扯到内室,顺手推倒了床上,声线微冷,唤道。“进来。” 苍孓听出语中的不悦,垂着头,不敢乱看,轻声将水果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 第39章 示弱 姬烨尘乖巧的趴在床上,侧脸贴在枕头上,一双眸子湿漉漉望着景南洲,上半身没有穿衣,皮肤莹白,越发显的伤痕青紫红肿。 景南洲垂眸,目光从他的脸上划过,落在后背的伤,从柜中拿了伤药,细致的涂在伤处。 姬烨尘歪着头看他,瀑布般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落在自己的背上,带起一阵痒意。 他冰凉的手指触摸在火辣辣的伤处,只觉一股清凉,忍不住舒服的,哼,哼了几声。 景南洲心里一紧,以为弄痛了他,不由得放轻了些力道,望着贯穿整个后背浮起的红肿,眼神不悦。 “死了就死了,下手这么重。” 姬烨尘点头附和道,“就是,要不是皇姑母,我就回不来了,姑父那手劲,一剑下去,我就差点趴地上。” 越说越委屈,声音拐着弯,头还不着痕迹的往景南洲怀里蹭。 景南洲手一抖,不轻不重的在他后背按了一下,神色一慌,立刻抬手,见人不但没有反应,眯着眼似乎还很享受。 眸子闪动,食指与中指并拢,试探的加重力气,而手下的人毫无察觉,还只顾着撒娇。 淡然的收回手,眸子中带上了丝丝痛意,伤势很重,只是这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这会再闹,也不过是在故意跟他撒娇示弱罢了。 看着他后背其他的伤疤,大大小小,有刀伤,有箭伤,手指扶在伤疤上,眼底有些动容,俯身下去,吻在那些的疤痕上面。 姬烨尘感受那柔软的触感,浑身一僵,手肘撑着身体,侧头去看,就看到景南洲俯身亲吻着自己的后背,整个头皮发麻。 声音喑哑,“王....王爷.....” 景南洲抬头,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别叫我王爷。” 眼睛被遮住,感官就被放大,温热的呼气喷洒在背上,带起一阵酥麻,姬烨尘手臂发软,险些撑不住身体,声音颤抖。 “南.....南洲?.....阿洲?” 景南洲吻遍了他后背的疤,才再次抬起头,依旧捂着他的眼睛,伸头吻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便松开。 拍了拍他的背,又扯了被子盖到他的腰身,“你休息一下,药干了再起来。” 每次都是撩完就走,姬烨尘眼神幽怨,却也没多余的反应,这会他也是真的有些累,趴在床上,闻着那淡淡的花香,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景南洲心情愉悦的回到书案处,翻看手中的账本,繁杂的账本突然变的有趣了起来。 没一会,就听到姬烨尘绵长的呼吸声,忍不住抬头去看,皮肤白皙,鼻子挺翘,卷翘的睫毛,嘴唇红润,唇瓣微张,看起来异常可口。 账本再也看不下去,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那饱满的唇瓣上。 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悄声蹲在他面前,缓慢贴近,嘴唇碰触,不带一丝的欲望,只是单纯的想尝尝看,它是不是甜的。 尝过后,不由的舔了舔嘴角,确实是很甜,不由得咂了咂嘴巴。 姬烨尘在景南洲蹲过来时便醒了,只是闭着眼睛装的平静,感受着那微凉的唇瓣,心中紧张的不行,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床边一沉,感觉到景南洲在床边坐了下来。 “还装睡?” 听到这话,姬烨尘心里发慌。 果然,冰凉的手掌抚在他后背上,顺着腰窝一路向下,在某处轻按了一下,发麻的触感,让他眼皮都不受控制的发颤。 姬烨尘再也装不下去。 睁开眼睛讪讪的笑,“南洲,想趁人之危?” 景南洲眼神戏谑,手指往下又滑动了两分,指腹重重的按下去。 姬烨尘忍不住,身体微微一抖,一声叫唤脱口而出。 “啊~~~~” 景南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叫声转了四个弯,矫揉造作的。 “我是不是趁人之危不知道,只知道有人在勾引我。” 说罢,收回手,嘴角一勾,站起身,坐回了书案前,继续低头看着账本。 余光看到姬烨尘整个红透的脸颊,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姬烨尘双臀一紧,十分无语的趴在床上,他想不明白,自己已经暗示,明示了,景南洲怎么就不为所动呢? 他是对自己没有兴趣,还是......不行....... 目光隐晦的往他下三路瞄,视线被书案挡住了,只能看到修长的两条腿。 干脆坐起身,衣衫也不穿,大刺刺的走过去,站到他身侧,低头仔细的去瞧。 景南洲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见他的目光如此,心中好笑,也不管他,翻看手中的账本。 那视线灼热,又肆无忌惮,被盯的久了,就感觉全身都不对劲,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了恼色。 姬烨尘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那衣袍宽大,将他的腿全全遮住,根本看不出什么。 略一沉吟,竟然伸手就要去摸。 景南洲一惊,账本一扔,翻手一针,扎在了他手上。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目光都落在那针上。 景南洲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悔意,只是下意识所为,一出手便已后悔。 姬烨尘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动弹不得,心里不是滋味,也不去拔针,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走回内室,往床上一躺。 他也不是什么纵欲的人,只是总觉得不真实,景南洲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什么都不关心,对什么都不在乎,好像飘然世界之外一样。 这样一个人,突然对自己亲近,允许自己放肆,却总是不安心,总想去挑战他的底线,来证明他对自己是不同的,也总想让这个人只属于自己。 望着床顶发呆,他刚刚确实是过分了,景南洲生气也是应该的。 垂眸看着手上的针,久久不动。 景南洲侧头看去,床上之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眼中有瞬间的迷惑,自己清心寡欲惯了,并不是很能理解姬烨尘的欲。 只是他年纪尚小,心性不定,今日喜欢,明日便不喜欢了,若是没有这层关系,自己或许还能放他离开,若是........ 自己便不会放手,到时他若想离开,除非是死....... 而且,这么轻易就得到,都不会觉得珍惜。 第40章 你不用抓,我就在 看着他那蓝色的眼眸变得无精打采,终是不忍心,悄声走了过。 姬烨尘听到声音,赶紧闭上双眼,可那脚步声,一下,一下的,似乎是踏在了他的胸口。 景南洲垂眼看他,眼眸紧闭,眼皮微微颤抖,手规矩的放在肚子上,赌气一样,银针还扎在手上。 手指捏着针柄,将针拔了出来,静默站了许久,神色无奈。 俯身吻在他唇上,吻的格外温柔。 姬烨尘闭着眼睛,薄唇紧闭,又是这样,总是挑逗自己,却始终隔着什么,心中难受的紧,一滴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任由景南洲亲吻,不回应,也不出声。 景南洲轻声叹了口气,抬手将泪扶干,拇指按在眼角上。 “别哭,不动你,不是不喜欢,你可知,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乍一遇到了光,便想拼命抓在手中,可当要碰到了,又犹豫了,怕烫手,怕抓不住,也怕把阳光拖入黑暗。” 闻言姬烨尘瞬间睁眼,对上了那双幽暗的眸子,刺的他心中酸痛,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下来。 景南洲说的隐晦,他确是理解的。 因为他也想不择手段得到他。 “你不用抓,我就在,我来抓着你。” 景南洲微微愣神,就向后仰去,侧头躲开他的唇,姬烨尘不依不饶的追过去吻。 景南洲目光柔和,抬手按在他的唇上,“别.....一会难受的可是你......” 姬烨尘有些恼羞,手放松,从他脖子上滑落,转头不肯看他。 景南洲按了按眉心,看他小孩脾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哄,想了一会,干脆脱了鞋,爬上了床。 姬烨尘诧异的转头看他,“你做什么?” 景南洲眉毛一挑,淡然的说了一个。 “..........” 姬烨尘闷笑出声,伸手将人拽进怀里,翻身把景南洲压在身下,头埋在他的肩窝,蹭了又蹭。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急色的人?” 景南洲眼神向下,意有所指,“难道不是?” 莫名觉得很羞耻,脸皮再厚,也有些扛不住,每次都是他撩完就跑,这次定不让他好受。 这样想着,姬烨尘便吻了上去........ 景南洲清冷的眉眼,逐渐幽深,呼吸也开始加重,有种说不清的难受,又带着莫名的兴奋。 “哈.........” 无意识的声音脱口而出。 姬烨尘眼底带着笑意,温声的在他耳边呢喃,“阿洲......” 话落,人骤然起身,披了外袍就跑,喉间的笑声不断溢出,翻墙回了岭松院。 景南洲双眼有些失神,等身体热度完全降下去,才缓缓起身,舌尖顶着上颌,眼中幽光一闪。 曲指理了理散开的衣衫,漫不经心的坐回书案前,拾起散落在桌上的账本,仿佛无事发生。 而另一侧,姬烨尘面露苦笑,冲进浴房,洗了个冷水澡。 半个时辰才一身水气出来。 ------------ 翌日一早。 陆行远穿戴整齐,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 姬静雅送到门口,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平日都是不情愿,提到上朝都眉眼都透着不耐烦,今日竟这般积极。 眼带疑惑,却不多问,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屋继续睡会儿。 陆行远是一品将军,早朝站在武官的最前面,老神在在的听着他们上奏,直到早朝过半,朝臣奏无可奏,才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皇上抬眸,看到陆行远,有些意外,平时都是睡觉的人,居然有事,顿时来了兴致,“什么事,说说看?” 陆行远一撩衣袍,跪的笔直,“皇上有所不知,军营中现有的马匹都是十年的老马,伤的伤,老的老,士兵身强体壮,这些马实在是不堪负重。” 皇上听闻此事,眸光幽深,“哦,溪洲马场没有供马?” 陆行远不卑不亢的回到,“越湖马场,每年都有供,只是前几年溪洲旱灾,闹了饥荒,人都吃不饱,何况是马,马匹瘦弱不堪,能供过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皇上垂眸,厉声喊道,“闫哲,户部没有从别处采买马匹吗?” 闫哲从陆行远开口,便就想好了对策,这会不慌不忙的从队列中走出来。 “臣在,户部每年都会拨款,只是近年来溪洲干旱,梧洲修路,财政紧缺,所拨数额略有减少,至于采买战马,向来都是兵部负责。” 兵部尚书李兴尧站出来,面露苦涩,“回皇上,微臣也实在是为难,几个马场,马匹瘦弱,为数不多的膘肥体壮的,价格又翻倍,户部所拨数额,根本不够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气氛压抑的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陆行远神色冷冽,就算早就知道,还是止不住的心寒,这就是将士们舍命保护的人啊....... 目光一凝,冷声的开口,“启禀皇上,微臣有一方法,还请皇上同意。” “哦?爱卿有何方法?” 陆行远抬头瞄了一眼太子,缓缓开口,“臣听说太子在梧州也有马场,每年都有数十匹送入东宫,臣看那马各个身形矫健,臣可以自己出钱,买些马匹,把年迈的战马换下来。” 太子还在看热闹,没想到话题突然到他这,斜眼看着陆行远,眼中带着怒气,又抬眼瞄了眼皇上,神色看不出喜怒,小心的措辞。 “陆将军此言差矣,那马场虽是挂本宫名下,却不是本宫的,是母后的嫁妆。” 陆行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臣想差了,只是可否请殿下牵个线,臣派人去了几次,都说是殿下私产,一匹不肯卖。” 太子心中恼恨,咬牙切齿,只是皇上神色不明,只能忍着肉痛说道。 “陆将军说的什么话,你是华容国的将军,将士也是带华荣国的将士,虽不是本宫私产,本宫也还是能做主,买就不必,怎好让将军破费,本宫是东宫之主,自当表率,出两千匹就是。” 第41章 送马 陆行远一听,眼底暗芒一闪,敛眸说道。“多谢殿下,殿下为国为民,心怀天下,但微臣也不好让殿下难做,臣还是出钱,再多购买一些。” 太子有些犹豫,拧着眉,想着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又被夸的飘飘然,便点头同意,还大方的说道,“陆将军随意,东宫也有些好马,将军尽可去挑便是。” 陆行远心下嗤笑,果然如阿烨所说,只是想到之后的事,脸色越发冷戾,退了朝,径直去了东宫。 太子没想到他这么着急,可话已经说了出去,现在也不好阻拦,便派人带着陆行远去了东宫马场。 小太监被太子冷眼警告,越发的谨小慎微,躬身说道,“将军请。” 陆行远敷衍的谢过太子,便跟着小太监进了马场。 马场不算大,却也不小,光马厩里就有几十匹马,陆行远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匹枣红马,线条流畅,昂首挺立。 周身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脖颈处鬃毛随风飘荡,特别的威风凛凛。 陆行远难掩激动,脚步一转便向着那马走去。 枣红马感受的陌生人靠近,打着鼻息,前蹄刨地,警告来人。 小太监一惊,连忙小跑跟在陆行远身侧,“将军,那匹是新送过的,野的很,伤了好多人了,将军可是要小心。” 陆行远一门心思全在马身上,压根没有听到小太监的话。 看到骏马的不安警告,放缓了脚步,声音温和,“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一边说一边缓步靠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摸上骏马脸侧,马虽不安,却能感受到善意,并没有反抗。 陆行远心中惊喜,抬手抚在马背上。 小太监略带诧异,立刻讨好的笑道,“将军果然神武,这马可是谁都不让摸。” 陆行远喜欢的不得了,一双手温柔的抚摸着它后背的皮毛,终是忍不住,翻身上马。 骏马长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猛的挣脱缰绳,窜了出去,速度极快,犹如离弦的箭。 小太监惊了脸色发白,往前追了两步,满脸都是惊惧之色。 这可如何是好,无论是马伤了,还是人伤了,他都活不了了。 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却不想,仅仅是片刻的功夫,陆行远便驾着马回来了,一人一马,无比和谐,一个骨碌,立马爬了起来。 “将军啊,可吓死奴才了,还好你没事。” 说着还不放心的打量了一人一马。 陆行远及不舍得的下马,拍了拍马头,太过兴奋,差点忘了正事。 一人一马依依惜别,陆行远带着小太监,往里面走去。 手指随意的挑选着上好的骏马,眼睛却隐晦的四处观察,突然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处破旧的马棚处。 不动声色的往那边靠近,一阵嘶鸣声传来,听着极为惨烈。 陆行远眼中厉色一闪,快步向那马棚走去。 小太监一看不好,立刻阻拦,“将军,那边是废弃的马棚,已经没有马了,奴才带您去另一边。” 离的近了,不光能听到马的嘶鸣声,还有人的叫骂声。 “该死的畜生,让你嚣张,让你摔爷,爷打死你。” 昌明眼底都是阴森之气,脸上带着狞笑。“叫啊,使劲叫,这样打起来才带劲。” 小太监见事不好,脚步一转,向外跑去。 陆行远余光看着,也不阻拦,抬腿将门踹开,便闯了进去。 入眼便是让他目眦决裂的一幕,昌明手拿长鞭,鞭上带着倒刺,一鞭一鞭的抽在马身上,每一鞭,倒刺都挂下一层皮肉。 骏马浑身是伤,倒在地上,拼命的想要站起来,嘶鸣声令人哀动,而角落里,有几匹马血肉模糊,已经没了声息。 陆行远满脸怒火,上前夺过鞭子,一鞭子抽在昌明身上。 “啊.........” 陆行远没有留手,一鞭子下去,倒刺生生扯下一片血肉。 昌明还没有看清人,已经被抽的没了半条命,倒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哀嚎。 陆行远却还不觉的解气,只是这人已经不能再承受他的一鞭子。 手握长鞭,冷冷的站在马棚中,远远的看见小太监带着太子过来。 先发制人的问道,“太子,华容国国例,你比臣清楚,这人是太子的贴身公公,今日之事,不知太子可知道。” 太子来时便听说了,这会看到马棚里的惨状,脸色漆黑,胸膛不断起伏,眼神阴翳可怖。 “本宫也不知会有此时发生,都是这个狗奴才,本宫也不知他如此残暴凶狠,定会给将军一个说法。” 陆行远周身泛着寒气,听闻此话,气息更是冷了几分,“不是给臣说法,是给这些马匹,他们与将士同赴战场,并肩作战,可不是他口中的畜生。” 说着抬起脚尖,轻踢了昌明一脚,看似很轻,实则踢在穴位上,让人疼痛难忍,却不见伤痕。 昌明惨叫出声,看到太子,更是连滚带爬的滚过去,“殿下,殿下救命啊。” 太子眸子中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杀机,抬脚将昌明踢开。 这事不能让父皇知道,就算自己推脱说不知情,也难以逃责,更何况因为荣国公府的事,父皇已经厌了他,母后还在幽禁,这种时候更不能出事。 于是抬眸说道,“将军,是本宫御下不严,由此疏露自当受罚,这奴才本宫自会处理,只是父皇最近龙体欠安,这点小事,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稍稍停顿,见陆行远冷着脸,柴油不进的样子,一咬牙,继续说道。 “将军所说军营缺马,本宫自知有错,那三万骑兵的马匹,便由本宫来负责,将军你看呢。” 陆行远垂眸,遮住眼中的神色,三万匹马,比阿烨设想的还要多上许多,本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面露难色,在太子受不了之时,开口说道,“便依殿下所言吧。” 事情得以解决,陆行远也不在久留,“殿下处理下属,臣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陆行远走后,太子眼神阴翳,看着被打的半死的昌明,心中恨意翻腾,手中鞭子一扬,便落在昌明身上。 “殿下饶命......” 不过两鞭,昌明就没了声息,可是太子并没有停手,一鞭一鞭落下,直到将人皮肉抽尽,露出生生白骨,才住手。 那个报信的小太监已经吓得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眼球瞪大,深黄色的液体从身下流出。 太子闻着难闻的味道回头,眼神阴森恐怖。 那一眼,直接把小太监吓得晕了过去。 太子见人肮脏如此,失去了虐打他的兴趣,转身出了马棚。 第42章 惩罚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给炎热的夏天带了一丝凉意,雨滴敲打着屋檐,噼啪作响,雨丝顺着风,斜斜的从敞开的窗中飘进来,地面上瞬间湿成了一片。 昌宁手中端着水果,从游廊处转过来,一进门便看到了地面上的水渍,连忙把果盘放在桌上,小跑过去,将窗关上,又将地上的水擦干。 这才转头看向姬烨尘,单单穿了里衣,懒散的坐在椅子之中,修长的双腿交叠随意的放在地上,手指曲起,一下一下的敲在桌面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脚下连鞋子也没穿,就这样踏在青色石板地面上,昌宁满脸的不赞同,转进室内拿了外衫,又拎着鞋子。 “殿下,雨水阴凉,还是穿着些,莫要着凉了。” 姬烨尘脑中回想前世的细节,越想周身气息越是冷凝,似乎从这个时候起,大皇子已经在算计他了。 原来兵部竟然是大皇子的人吗? “殿下,殿下?” 昌宁看他好似没听到,无奈的又多唤了几声。 姬烨尘听到唤声,神思逐渐回笼,目光落在屋外,看着雨丝飘落,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重生了。 “殿下,奴才给您穿袜,穿鞋。”昌宁一边说,一边抬起他的小腿。 姬烨尘垂眸看着,冷意渐消,突然反应过来,下雨了,景南洲一到下雨天,手腕就痛,寒毒也会发作。 来不及多想,一个激灵,收回脚,起身便往外跑。 昌宁手中一空,微微愣神,连忙追在后面,喊道,“殿下,你要去哪,还没有穿鞋。” 姬烨尘出了屋,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薄薄的里衣,被雨水一淋,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犹豫了一瞬,也就这样走了。 足尖一点翻上了墙头,今日对面格外的热闹,院中来往侍女小厮手中搬着各种东西,行色匆匆。 姬烨尘疑惑的看着,这是在搬家? 不待细想,便看到景南洲从屋内走出,神色微冷,目光扫了一眼便收回,语气也带着些冷意,“下来。” 姬烨尘莫名的就觉得他在生气,从善如流的跳下墙头,迈步向他走去,路过侍女小厮身边时,他们全部垂着头,还下意识的退后。 姬烨尘越发觉得气氛诡异,不由停下脚步,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苍孓从月亮门处走进来,一进院子,便觉得气氛冷凝,转头看到姬烨尘,瞬间心惊肉跳,慌忙转开视线,挥退了众人。 侧头看着自家王爷的神色,心中为五皇子默哀,脚步却悄声后移,迅速转身就跑。 姬烨尘薄薄一层里衣,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身材尽显,脚上未着鞋袜,站在青色的石板上,盯着一个侍女的远去的背影看。 景南洲心中涌出一股怒火,厉声喝道,“还不进来。” 姬烨尘怔了怔,瞧着景南洲的怒火,不明所以,却还是乖顺的走了过去。 “南洲.........” 还未说完,就被景南洲大力拉进怀里,手臂紧紧的箍在腰身上,有些难受,却不挣扎,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景南洲把人带进内室,突兀的放开手,转身倚在床上,目光冷冽,扫在他身上。 姬烨尘茫然的站在地面上,头发湿润,衣服也湿淋淋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胸前两处红晕若隐若现。 睡裤贴着腿部的肌肉,又长又细,某个部位也看的明显。 景南洲看他的这副样子,一想到院中的人都看到了,眼底的不悦越发明显,神色越发冷凝。 姬烨尘终于看出了不对,“南洲,你在生气?” 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撒娇,带着讨好。 景南洲垂眸,心中一股烦闷无处发泄,见他那勾人的样子,直接起身,抬手掐住他的下巴,“下次再敢穿成这样就出门,我就把你关起来。” 姬烨尘突兀的就笑了起来,伸舌在他手背上舔了一下,“南洲,你在吃醋。” 景南洲盯着他的舌,感受手背上的湿热,手像是被开水灼了一般,陡然放开他。 眼神闪躲,便看到他光着脚踩在地上,脚下是一片水渍,心忽然就软了,往椅子上一坐,盯着他那几处位置,声音酸涩。 “站那别动,这么喜欢给别人看,让我也多看看。” 姬烨尘一听,才垂头看了眼自己,没想到居然透成这个样子,在厚的脸皮,也扛不住景南洲这么个看法。 软下声音,轻声说,“南洲,我错了,看着下雨便过来了,没注意。我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景南洲稍稍有些缓和的神色,在听到‘下次’时,又冷了下去,对他的认错也不为所动,斜着眼睛看他,尤其是他大腿根处。 就莫名让人觉得羞耻。 姬烨尘上前一步,蹲在景南洲面前,伸手过去牵他的手,“南洲,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手疼不疼?” 姬烨尘握着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摸着他的手指,冰凉一片,心口胀疼,想要抱他。 可自己满身是水,身体带着寒意,这会也开始后悔,忘了此人的占有欲,无端的惹了他生气。 “南洲,我冷,可以先换衣服吗?” 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不光冷,还难受,硬生生的逼出自己的眼泪,抬脸看着景南洲。 景南洲目光落在他发红的眼眶上,脸颊肌肤瓷白,不知是不是冷的,唇色不似以往鲜红,再是盛夏,浸了雨水,还是要着凉的。 心中一急,挣开姬烨尘的手,起身走到柜子中,翻出了衣服。同时冷声吩咐道,“苍孓,备水,再煮碗姜汤过来。” 苍孓站在院落外面,没有听到王爷的吩咐,倒是屋外暗角处的影卫,听到吩咐,闪身出去了。 姬烨尘笑嘻嘻的接过衣服,转到屏风后,伸手就把自己脱了个干净,一边用布巾擦着身上的水,一边问,“南洲,你是要搬这个院子住吗?” “嗯。” 那声‘嗯’贴的极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小剧场: 苍孓:王爷,我什么都没看到,作者亲妈把我送给她粉丝了,我是有主的人了。 苍冥:我也有主了,我老婆叫温染姌,或者该叫妻主? 景南洲:暗卫,背主,只有死路一条。 苍孓:救命,我还不想死。 苍冥:老婆,下一世等我娶你。 第43章 在我这里,没有下次 姬烨尘猛的回头,就见景南洲站在他身后,那双清冷的眼睛染着莫名的灼热,落在身上,让姬烨尘心里发慌,抓着布巾的手不由一紧。 他大概猜出景南洲的用意了,越是知道,心里越是羞耻,两人虽是同床,却从未坦诚相待过,一手捏着布巾,一手扯着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穿。 景南洲打量一圈,视线上移,“委屈了?” 姬烨尘抿着唇不说话,眼里却雾气氤氲。 景南洲上前一步,抬手按在他眼角上,“你该知道,我向来睚眦必报,你让我不痛快了,我也让你不痛快,这样你才能长记性,我这里,可没有下次。” 说完,放下手,向后退了一步,下巴微抬,示意他继续。 姬烨尘垂眸,干脆放开了布巾,衣服也重新搭回屏风上,就这样站在景南洲面前,忍着羞耻,任由他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 心里又是后悔,又是生气,还有憋屈,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流,侧过头,不去看景南洲。声音闷闷的从唇间溢出,“这是惩罚吗?” 景南洲被他这举动弄的一愣,见他湿红的眼睛,略微沉默,片刻后,俯身捡起布巾,仔细的给他擦干身子的水渍。 抬手拿过衣服,从没伺候过人的景南洲,捏着他的手臂,把衣服套了上去。 衣服穿好,见姬烨尘还是侧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再也气不起来,反而多了些心疼。 勾着姬烨尘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来,“别哭,不是惩罚,不罚你。” 姬烨尘睫毛微微颤抖,抬起手臂环住景南洲的脖子,“南洲,我错了,再也不会,你别气。” 景南洲抬手抚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察觉他把脸埋进自己的肩膀,温热的泪落在脖子的肌肤上,烫的心口发疼。 深吸一口气,“再有一次,绝不饶你。” 姬烨尘搂着人不放,趴在他肩膀上,轻轻点了下头,这次哭不是装的,是真的控制不住情绪,这会收了眼泪,倒是有些难为情。 绞尽脑汁的想要转移话题,突然想到自己的来意,从景南洲怀里退了出来,带着鼻音问道,“南洲,手疼吗?” 景南洲目光落在他通红的眼眶上,见人小心翼翼的握着自己手,手腕处传来温热的触感,连带着一股暖流涌进心间。 轻声说道,“没有很疼,倒是有些冷。” 姬烨尘一听,连忙将人搂进怀里,抱着他坐在了床上,把人放到里侧,自己也跟上了床,把人揽在怀里。 “搬屋子,累了吧,我搂着你,睡一会吧。” 累倒是有些,为了搬屋子,中午也没休息,下午更是下起了雨,一直要压制寒毒,身体早已疲倦。 这会窝在温热的怀抱中,舒服的喟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苍孓备了热水,也吩咐人煮了姜汤,这会全都送到门口。 听着屋内一点声音也没有,有些诧异,五皇子那副样子过来,还被一院子人看到了,以王爷的性子,怎么也不该没动静呀。 站在门口犹豫半晌,还是吩咐人将水抬了下去,姜汤放在厨房温着,他也不敢走远,站在屋外的廊坊中。 姬烨尘闭着眼睛,直到怀里人呼吸变得绵长,才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景南洲俊美的容颜上,忍着吻他的冲动。 今日确实是自己莽撞了,那里衣是自己怕热,特意做的薄了些,平日里穿都有些透肉,何况是淋了雨后。 景南洲那么做,他一点也不觉得冤。 若是景南洲如此,自己不会动他,但那一院子的人,怕是不会留了。 相比之下,景南洲还是温柔的,最后还是心软了,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抱着珍惜而郑重。 他真的好喜欢。 好喜欢景南洲。 迷迷糊糊也跟着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屋内昏暗,一时不知道时辰,怀中的景南洲还在睡着。 姬烨尘也不再乱动,怕吵醒怀中的人。 “咕......咕.......” 几声腹鸣响的猝不及防,在安静的房间内,显的特别大声,姬烨尘一时愣住了,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肚子。 景南洲缓缓睁开眼睛,在姬烨尘怀里蹭了蹭。 姬烨尘低头,略有些尴尬,“吵醒你了?” 景南洲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刚睡醒的茫然。 “咕........咕.........” 又是两声响亮的腹鸣,姬烨尘转开眼神,尴尬的脸色泛红。 景南洲微微愣怔,温声问道,“饿了?” 姬烨尘点头,“午膳便没吃。” 景南洲做起身,屋内昏暗,窗外也没有光亮,不知是天色阴沉,还是已经晚了,开口唤道,“苍孓。” 苍孓一直站在廊坊下,这一站便站了将近两个时辰,听到王爷的声音,甩了甩发麻的腿,推门进来屋。 “王爷,殿下,可是要沐浴?” “什么时辰了,传膳吧,姜汤也一起备着。” 苍孓一直低垂着头,听到询问,立即说道,“王爷,申时了。” 脚步后撤,退出去前,有些犹豫,两人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五皇子喜辣,若是........ 略一沉吟,便开口问道,“王爷,膳食可要清淡些?” 景南洲倒是没多想,闻言皱了下眉,声音也有些不愉,“五皇子喜辣,该怎么做,还要本王吩咐?” 苍孓一惊,心知自己想多了,“王爷恕罪,属下这就去办。” 景南洲没多想,姬烨尘却想到了,脸色突然涨红,连带着耳尖都红透了。 景南洲侧头看他,见他脸色如此,心下一紧,抬手摸向他的额头,“可是受凉发热了?” 仔细感受手下的温度,也不见热,又担忧的问道,“哪里不舒服。” 姬烨尘磕磕绊绊的说道,“没.....没有。” 景南洲看了他片刻,突然明白了,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戏谑的问他。 “阿烨,是想吃清淡些,还是想吃辣?嗯?” 那尾音上挑,带着小勾子,勾得姬烨尘心痒难耐。 张了张口,把那几个字吞进口里。 ‘我想吃.......’ 第44章 感情中不用讲公平。 屋外天色阴沉,下雨绵绵密密的一直下,风吹来,带着丝丝的凉意,屋内却气氛焦灼。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目光交融, 暧昧旖旎。 姬烨尘嘴唇微勾,眼眸微微眯着,带着无限的风情。 景南洲被晃的有些失神,俯身吻了过去,在唇瓣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两口,像是在警告。 吻着吻着,便有些不受控制,景南洲回神时,身侧的人已经衣衫半解,松松垮垮的搭在手臂上。 眉头一挑,有些好笑,这可不是他动的手。 姬烨尘眼尾上挑,见景南洲起身,连忙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景南洲本是坐在床上,俯身亲他时,就是用手撑在床上,这会要起身,手腕用力,被姬烨尘一环着,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 眉头微微一拧,姬烨尘便发现不对,连忙将人放开,也跟着坐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散开的衣服滑落腰间。 只是姬烨尘再没有了勾引他的心思,握着景南洲的手腕,轻轻揉捏,眼底带着一丝懊恼,明知道他阴雨天会痛,还不依不饶的胡闹。 “对不起。” 景南洲见人垂着头,声音带着沙哑,以为他又哭了,从不知道,一个大男人,竟也会这般哭泣,偏偏他舍不得。 挣开他的手,学着姬烨尘的样子,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做出这种小女孩的姿态,让景南洲有些难为情,清冷的面容开始泛红。 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头一低,趴在了姬烨尘的肩膀上,声音都带着羞意,“不必道歉,也别哭,倒是我扰了你的兴致。” 姬烨尘被他的动作弄的有些心猿意马,从来都是自己主动,景南洲就算主动,也只是亲亲他,不会像这般搂着他,近乎撒娇的状态。 心都化成了一片。 听到他的话,侧头看他,就看到他的耳朵都是烧红的,就知道他做这行为,心中是不愿的。 抬手把人推开,反手环着他的腰,脸也贴上他的胸膛。 “南洲,感情中不用讲什么公平,打不打扰我的兴致,都不用特意补还给我,你愿意便做,不愿意不用强求,我喜欢你,怎么样的你都会喜欢,感情不是交易。” 景南洲眼心底有种陌生的情绪在翻涌,将他的心堵的满满的,似乎从他发觉对姬烨尘有占有欲开始,不知不觉得就在算计他。 算计姬烨尘的感情,也算计着自己的感情,不远不近的吊着他,让他与自己欲罢不能,越发陷入自己编织的网里。 这就是他。 姬烨尘也是因为刚刚的事才发觉,做错了他会惩罚,作对了会奖励,自己付出一分爱,景南洲便相应的付出一分。 从他的怀里起来,见他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便仰起头看他,“不用勉强自己,你就是你,我很喜欢........” 四目相对,姬烨尘突然愣住了,他以为景南洲在还在为刚刚的事别扭,以为他听了自己话,在认真思考。 结果,他在勾唇浅笑,眼底的得逞异常明显。 而景南洲也没想到,他会突然俯过身来看他,情绪还来不及收,索性就没收。 姬烨尘:“.........” 瞧着他那无语的表情,景南洲觉得他煞是可爱,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这是发自内心的想亲你,没有算计。” 说完起身便下了床。 姬烨尘抬手摸了摸嘴唇,喃喃自语,“算计,我也甘之如饴。” 走到外间的景南洲,脚步一顿,笑意在脸上绽开。 苍孓将饭摆在隔壁侧间,刚准备去叫人,便看到景南洲走了过来,眼睛向后瞄了一眼,没有看到五皇子,见王爷嘴角带笑,不像是吵架的样子。 也就放心大胆的问道,“王爷,殿下可是还没起?” 话音刚落,就看到姬烨尘快步走了进来,直接坐在景南洲身侧,两人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打情骂俏。 “.........” 可怜的苍孓无人理会,默了一瞬,极有眼色,也不去打扰,动作流畅又快速的冲了茶,摆在桌边,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悄摸的退了出去。 姬烨尘抬眸瞄了一眼,“你这暗卫,平日里都是干这活的?” 景南洲拿起茶杯,唇瓣抿在杯沿上,眼眸微抬,“他天性如此,闲不住。” 抬头看着苍孓的背影,幽幽的补了一句,“两份工作,一份工钱,省钱。” 苍孓脚下一滑,一个踉跄,他在王爷心中,评价就是省钱两个字...... 一脸郁闷的转过廊庑,就对上苍冥那戏谑的眼神,更加憋闷。 苍冥见他耸搭着肩膀,提不起精神,目光一闪,嗓音沙哑,“刚刚别庄送了新鲜水果。” 苍孓瞬间来了精神,有五皇子在,王爷都会用一些,得抓紧清洗了送过来才是,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眼神幽怨的扫向苍冥,可到底脚步也没停,处理水果去了。 姬烨尘耳聪目明,笑呵呵的看了一场笑话,顺口就问了一句,“苍孓月例是多少?” 景南洲略一沉吟,“五十两银子。” 姬烨尘一听,放下手中的筷子,顿时觉得手中的饭不香了,五十两银子,眼中除了羡慕,还有心酸,他一个月才四十多两,还不如一个王府暗卫。 景南洲瞧着他的样子,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的情况,作为不受宠的皇子,月例几乎被克扣没了,作为将军,不过是四品,月俸是不多。 于是询问道,“你缺钱?” 姬烨尘点头,缺,当然缺,以前不用养人,不知道银子重要,前世更是一心打仗,没有在乎过银钱。 现在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人,才知道银两的重要性,他的俸禄,根本养不了几个人啊。 目光在景南洲身上久久不曾移开,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王爷,可还缺暗卫?” 景南洲眼皮轻抬,“暗卫不缺,暖床的倒是缺一个。” 小剧场: 纯属娱乐,不喜可以不看。哈哈哈哈。 苍孓一把拉住楠猫,漆黑的眸子中满是委屈,“作者亲妈,把我送给你了,我被欺负了,你都不管。” 楠猫:“我打不过你主子……” 苍孓可怜兮兮:“我也打不过,那你安慰我一下。” “亲一下,就一下。” 第45章 嫁妆 姬烨尘眼神一亮,暖床是不是可以有名分了,既有名分,又有银钱,一举两得,还有这好事。 “我体热,最是暖和,暖床也颇为合适,就是......王爷打算给多少月例?” 景南洲危险的眯起眼睛,“就这么缺钱?那别人给钱,殿下是不是也可以暖床?” 姬烨尘眼皮轻颤,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几不可查的撇了下嘴,这人的醋劲还真是大,那面色阴沉的,跟外面的天色一样。 心中吐槽,面上却不敢。 微微扁了扁嘴,委屈的说道,“南洲,我就是想跟你要个名分而已。” 景南洲凝视着他,眼底深沉,没有再说话,拿起筷子,拨了下手中的饭。 神情平淡,看不出心中所想,姬烨尘心中一痛,不再提及此事,也拿了筷子低头吃饭,只是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男子嫁娶, 能成为正君的本来就少之又少,自己一心奔着景南洲而来,却没想过,若是景南洲不愿给名分,一直向男宠一般,挥之即来,挥之即去,自己该当如何。 景南洲这一脉只有他一人,势必要留有子嗣,就算给了名分,将来他迎娶王妃,自己又该如何,真的能与女子共侍一夫吗? 一直被忽略的事情,骤然被掀起,姬烨尘心痛的有些无法呼吸,眼泪一颗一颗的砸进碗里。 却没有发出声音,视线模糊,看不清桌上的菜,只顾低头扒着碗中的饭。 总归要试试吧....... 姬烨尘沉默的哭,景南洲并没有注意,脑中一直在思索名份的事情。 半晌夹菜时,才看出这人的不对,头也不抬只吃饭却不夹菜,眉心微蹙,拿着筷子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在想什么?为何不吃菜。” 姬烨尘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窘态,缓了下情绪,装作无事般轻声‘嗯’了一下,伸手就去夹菜。 景南洲眉头紧蹙,瞧着他夹了辣子往嘴里就送,喜辣也不该是这种吃法,手腕一抬,用筷子截住了他的手。 姬烨尘一愣,这才将头抬了起来。 冰蓝色的眼睛隔着水雾,像是失了色,眼眶通红,鼻尖也红彤彤的,泪珠还在往下滚,嘴唇抿的死死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景南洲心中一跳,连忙放下筷子,抬手擦着他的眼泪,刚刚的事情稍稍一过脑子,便知道为了什么。 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声说道,“你总要给我些时间,你不会只是想当个通房就满足了吧。” 见姬烨尘眼中的茫然,心疼的吻在他的眼角,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道。 “你是皇子,怎么想着只当通房,你若是想要名分,我便娶你,若你想给我名份,便娶了我。” 姬烨尘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手掌握紧,用力的指节发白。 “你想娶我?” 景南洲松开他,认真的看他,“自然想娶,除非.....” 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冷了下去,贴近他的耳边,声音幽冷,“你不想嫁?那就娶我,反正这辈子,你除了我,别想有其他人。” 姬烨尘摇了摇头,神情恍惚,仿佛置身梦里,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娶,想嫁的,还以为不会有名份。” 景南洲听着,眼中带了笑意,笑意直达眼底,忽然意识到,姬烨尘是真的喜欢自己,喜欢到,能心甘情愿的做个没有名份的男宠。 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你是我的殿下,我的小将军,怎会那般折辱你。” 姬烨尘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惊了一身的汗,心虚的转开视线,还好脑中的其他想法没有说出来。 景南洲以为他是害羞,瞧着他脸上的泪痕,眼中都是柔情,唇瓣轻抿,便贴了过去。 姬烨尘侧着头,并没有看到,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一个问题,脑子一抽便问了出来,“王君的月例........” 转头便看到景南洲的淡色的唇,几乎吻在自己的脸上,自己这一问,人就停住了,眼中满是懊恼。 景南洲一顿,轻笑出声,“摄政王妃,自然是有月例的。” 姬烨尘现在没心思想什么月例,满脑子都是,他刚刚错过了一个吻,抬眼真挚的问,“刚刚你想做的事,可以继续吗?” 怎么这么可爱。 景南洲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抬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不断加深,直到两人气息不稳,才退开身子。 手掌抚在他脸上,拇指在眼角上轻按,看着那恢复了神采的眼睛,温声说道。 “摄政王妃,每月八十两,而且王府的财政都归你管,东街有六间铺子,南街有四间,西街最多,大概有十几间,此外还有别庄........” 景南洲零零总总说了一堆,开始姬烨尘还听着,后面只觉得脑子一片浆糊, 景南洲居然这么有钱......... 心中默默的算了算自己的银两,总公也就不过几百两,还没有景南洲一间铺子一个月赚的多。 心里有些失落,同时又在想,他是不是得开始攒嫁妆了....... 景南洲说了半天,垂眸一看,这人却在神游,‘啧’了一声,曲指弹在他额头,“又在想什么呢?” “想嫁妆。” 姬烨尘闻言,话脱口而出,说完当即一愣,脸上泛起红晕,拾起散落在桌上的筷子,低下头默默吃饭。 景南洲停顿了一瞬,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让姬烨尘脸色更加红了起来。 景南洲笑了一会,也不在逗他,想起来前两日的事,便问道,“陆叔坑了太子三万匹马,是你出的主意。” 用的事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 姬烨尘一边吃菜,一边点了下头,不疾不徐的说道,“三万,比预想的多,太子倒是舍得。” 语气中满满都是讽刺。 景南洲坐直身体,重新执起筷子,淡淡的说道,“马是给了,心里不平衡,揪了个错处,陆叔被打了二十杖。” 第46章 往事 姬烨尘早就料到了,太子小肚鸡肠,怀恨在心,肯定会求着秋月出主意,姑父收了马本就理亏,被打了也只能受着。 景南洲夹菜的空档,抬眼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一点亏也不吃。” 姬烨尘冲他呲牙一笑,“你冤枉我了,我出主意前,可没想到姑父会打我,就想帮忙要个马,顺便借个刀杀个人而已。” 景南洲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知道他要挨打,你才老实的任由他打的吧。” 姬烨尘含了一口肉,鼓着嘴说道,“我可没老实,真任他打,你就见不到我了。” 景南洲看他吃的脸颊鼓鼓,抬手捏着他的脸颊,警告道,“最近老实点,别总惹事,闫文远的事,还没完,别引起刑部的注意。” 姬烨尘把口中的肉咽下去,把脸颊从景南洲手中解救出来,才说道,“知道了。” 既然话的说到这了,景南洲也就继续问了,“你让人办学,收罗人才,可是对那位置有什么想法?” 姬烨尘揉着被捏疼的脸,“没想法,不过是自保罢了。” 只是揉着揉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若他真的想要嫁给景南洲,那个位置怕是还得争一争。 就算皇上同意了,将来太子和大皇子,无论谁登基,怕是都容不下他俩。 景南洲俯身过去,移开他的手,看着他脸上的红印子,轻轻的抚了上去。 见姬烨尘侧眼看过来,轻声问,“想清楚了?” 姬烨尘点头,清楚是清楚了,只是当皇帝,他不喜,眼睛一转,突然问道,“那个,你也可以,皇上对你那么上心,传言还......” 景南洲突然打断他,“不是。” “什么?” 姬烨尘还没问完,景南洲就已经回答了,有瞬间的茫然。 景南洲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要问,我是不是他私生子吗?” 姬烨尘尴尬的移回视线,他本意也只是想调侃一下,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认真,掩饰性的轻咳了两声,便听到景南洲说道。 “他确实是喜欢我母亲,大概是爱屋及乌吧。” “咳......咳咳......” 皇上喜欢景南洲的母亲?姬烨尘掩饰性的咳嗽,变成了真的咳嗽。这种秘闻是他能听的?脑中上演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 突兀的想到景南洲的父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你父亲的死......” 景南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是他,他倒是真心对父亲,母亲,即便到了现在,也没有削弱一分兵权。” 姬烨尘撇了撇嘴,有些不信,皇上居然还有真心,“景老将军的事情过于巧合,没有人为因素吗?” 景南洲知道他心中所想,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皇上向来凉薄,连亲生儿子都算计。 仅凭对母亲那点喜欢,怎么会做到如此信任,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些年对自己的也是宠爱有加,胜过他的亲子。 轻轻叹了一口气,“真不是他,这些年,我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皇后,荣国公府,杨贵妃,丞相府都有参与的痕迹。只是证据不足,皇上应该也查到了,却隐瞒不说,想必涉及人员众多。” 姬烨尘握着他的手,眸中闪过冷光,为了权势,枉顾人命,为了权势,杀害忠良,什么国之栋梁,什么满身功勋,在他们眼里能看到的只有算计和利用。 景将军死时,皇上刚刚上位不久,根基不稳,内忧外患,他们却只顾着自己眼前的权势,不顾外敌入侵,去陷害良将,导致景南洲年幼丧父亡母,小小年纪奔赴战场。 一个孩童尚且能想着抵御外敌,而那帮自誉名流世家,张口闭口黎明百姓,忠孝仁义,所行之事全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心中恨意磅礴,杀气无意识的从身体了透出,浓稠的像是沾染了地狱中森然的鬼气。 隐在暗处的影卫气血翻腾,脸色苍白,就连苍冥都满身的惊惧,后背发凉,除了王爷,还没有如此怕过谁。 景南洲难以置信的凝视着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冷喝一声,“阿烨!” 姬烨尘这才回神,杀气瞬间消散,对上那双清透的眸子,也不解释,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葱白的手,问道,“那你的手?” 景南洲定定的看他一眼,把他的拢在手心了,也没有询问,反而解释道。 “那亲信跟了我五年,忠心耿耿,事发直接自尽了,追查许久,也就查到曾和皇后的人接触过,不久全都灭口了,查无可查。” 这狠辣的形式作风倒是向皇后,姬烨尘若有所思的问,“南洲,你可知道秋月?” 景南洲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回答,“秋月?皇后的陪嫁丫头吗?” 顿了一下,又说道,“现在是华清宫的掌事姑姑,她有不妥?” 姬烨尘点头,“她可不是普通的宫女,连太子都得敬着她,皇后的决策大都出自她手,善用谋略,工于心计,不可小觑。” 景南洲思索着,这个人他倒是真的给忽略了,既然如此,也该去查一下。 见姬烨尘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眼底的深沉,不向十八岁该有的,还有刚刚的杀气,不知道他是在边疆经历了什么,才有这般浓郁的杀意。 眼底的痛意一闪而过,温声所动,“不用担心,一会让苍孓去查。” 说曹操,曹操就到,苍孓端着水果,从廊庑上转出来。 “王爷,殿下,这是今早别庄送过来的梨,饱满多汁,可以尝尝。” 姬烨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饭,光顾着说话,都还没用几口,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景南洲见人手上不停,眼睛还瞄着苍孓手上的梨,有些好笑,“放下吧,一会再吃。” 姬烨尘一听,眼神一亮,吃的更大口了,却不显粗鲁,让人觉得饭菜很香,景南洲本来已经吃饱了,又跟着用了一些。 苍孓把梨放在桌上,见姬烨尘吃的喷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是两眼,就收到了自家王爷的眼刀,后背一僵,收回视线,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感谢: 谢谢大家从上本书支持到这一本书,谢谢你们的一路陪伴,谢谢你们的礼物,我都有看到。爱你们 第47章 总会有人记得的 冰蓝色的眼睛微微上挑,意有所指的往自己腿上瞄,嘴上还在舔舐那块排骨,媚态尽显。 像个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景南洲脸色突然就黑了起来,陡然起身,向着姬烨尘压了过去,咬牙切齿的问道,“殿下,这种勾引人的手段,是从何处学来的?嗯?” 那声尾音上挑‘嗯’让姬烨尘打了一个寒颤,察觉自己玩大了,总不能告诉景南洲是在青楼里学来的,虽说没碰过,但总归是去了,更何何况还是前世。 景南洲见他不说话,脸色更加阴沉,这种手段,做派,不是青楼女子,就是军营妓子。 他之前查过姬烨尘,不曾去过青楼,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景南洲眼眸森然,清润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殿下还招过军妓?” 阴寒的声音让姬烨尘身子一凛,急忙否认,“没有,我没有。” 景南洲贴近他的耳朵,声音低沉,“那殿下告诉我,你是从何处学来?” 姬烨尘害怕景南洲再想出什么羞人的法子惩罚他,于是眼睛一红,委屈的开口,“我,我看见过,军营中经常有人.......” 他确实看过,只是想到那女子,胸口像是刀绞一般,手也不停的发抖。 景南洲的怒气消了一半,“殿下就只看着,没试试?” “没有,绝对没有。” 景南洲闻言怒气消尽,只是心中还有些不舒服,看着眼前圆润的耳唇,一口咬了上去,“殿下告诉我,那女子好看吗?学的这么认真,又是打算勾引谁呢?” 耳朵上传来丝丝疼痛,姬烨尘不敢动,倒不是怕他,只是误会不解释清楚,不让他消气,心底总会有疙瘩。 刚要开口,眼前忽然闪过那女子面容,心就忍不住跟着颤抖,一时间忘了回答,时间越久,耳朵上的痛意越明显,眼睫微微颤抖。 “那女子........” 姬烨尘突兀的停顿,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再睁眼,便把无理取闹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不信我......你若不信,那叫胡太医过来,像女子一样,验明正身就是了。” 男子验身,更是极尽屈辱。 只有进宫为君的男子才会有着规矩,民间嫁娶,向来不会如此苛刻。 话落,耳朵骤然一痛,好似要被生生咬掉一样,心中几种情绪夹杂,无端的就生出了气,筷子一扔,起身便喊道,“苍孓......” 苍孓一直站在屋外,听到喊声,直接走了过来。 景南洲伸手将人拉回来,抬眸看了一眼要迈脚走进来的苍孓。 苍孓:“.......” 抬起的脚都没落地,直接身子一转,落在了另一个方向,迅速消失了。 景南洲无奈的叹息,轻点他的额头,“何至如此,我不过就是吃醋罢了。” 姬烨尘当即红了眼睛,“那你咬我。” 景南洲看了眼他的耳朵,一排牙印,又红又肿,心疼的说,“是我不对,好了,别哭了,一顿饭要哭几次?” 姬烨尘越哭越凶,“还是.....我的不对了.....你就是不信我,我看还是让胡太医过来吧。” 景南洲头疼的摸了摸额角,无奈的伸手搂过人,温声哄着。 “是我不该胡思乱想,别哭了。” 姬烨尘一哭就停不下来,特别是想到了那女子。 自己刚到边疆那会与自己同住的王大春,憨厚善良。 姬烨尘突然安静下来,“他叫王大春,他喜欢那个女子,说不嫌弃她,要攒钱给他赎身。” 景南洲半搂着他,拍着他的背,轻声细语的问,“然后呢。” 然后,姬烨尘眼睛通红,嘴唇颤抖,“他死了,为了救我死了,死前还不忘把铜板塞给我,让我给那女子赎身。你知道吗,他身上,手上,脸上全是血,就连铜板都浸了血。” “我第一次上战场,我不敢杀人,我害死了他,是我害了他,我有好几次都梦到他了,就静静的站那看我。” 景南洲垂眸看他,眸中都是心疼,姬烨尘第一次踏入战场时才十三岁吧。 姬烨尘抬脸看他,双眼无神,声音幽长,“我帮他赎了人,只是她也死了,她服了毒跑去了敌营,与北蛮人......与蛮人.......” 有些说不下去,话梗在喉间,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她用她的身体,杀了十三个蛮人........” 没有说完的是,那女子最后死的惨烈,身体都被撕碎了....... 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我救不了他们,救不了。” 景南洲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抚他,心中满满都是痛意,拉扯着他的血肉。“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压抑了两世的情绪,藏在心里两世的悲伤,轰然决堤。 景南洲双臂用力,把人抱在腿上,环着他的脊背,像是抱小孩一样,“你没有救他们,却救了更多人,边疆的百姓,数十万人,没有你,他们早就不复存在。” “不必难过,他们虽然死了,却都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都是英雄,会一直被铭记。” 姬烨尘抬头看他,蓝色眼眸中,全是泪水,像是海浪一样,微微荡漾着涟漪。 “会记得吗?如果会记得,你为何会设立静柏府。” 景南洲把人往怀里揽了揽,眼露悲哀,静柏府内都是以前保家卫国的老兵,可是现在却连饭都吃不饱,被那些他们曾经保护过的人欺辱打骂。 甚至被杀害,这就是人性。 垂头看着怀里的泪人,轻声安慰着。 “总会有人记得的。” 不知道是说给姬烨尘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第48章 小哑巴 枫塘客栈。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懒洋洋的落在地上,树上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烦躁的把被子蒙到头顶。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床上的人毫无反应,敲门声还在继续。 谷向焱烦躁的起身,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使劲的睁了下眼皮,还是睁不开。 “扑通。” 身子向后倒去,继续睡了过去。 门外的人似乎是知道屋内的情况,敲门停顿了盏茶的功夫,继续响起。 谷向焱在不断的敲门声中终于爬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走到门口,将门一拉。 “我说小哑巴,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不用报恩,我也不用小厮下人,你走吧。” 被叫小哑巴的男子,微微瑟缩了一下身子,眼神带着小心翼翼,将手中端着早膳往前递了递。 浓眉大眼,算不得好看,但也绝不算丑。 谷向焱望着那早膳,眼眸一闪,目光上移,眼带疑惑,这早膳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只是这个随手救的小哑巴怎么会知道。 侧身让了路,示意他端进去。 小哑巴,顿时眉眼弯起,笑嘻嘻的端着餐盘进了屋,将餐食仔细在桌上摆好,转身去收拾地上散落的衣衫,鞋袜。 回头见谷向焱光脚站在地上,提着鞋袜讨好的蹲到他面前。 谷向焱垂首看他,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哪有温竹的影子,真是活见鬼了,怎么会觉得他像温竹。 将脚下的鞋子踢开,没好气的说,“我救你本就是无意,你不用做这种事,也不用跟着我。” 说完绕过他,走到桌前,盯着那早膳看了半晌,其中有个乳饼,是自己最喜欢吃的,不是常见的吃食,这种客栈,如若不是特意点的,也不会做过来。 这小哑巴是他那日躲避温竹时无意撞见的,他因为是哑巴被生身父母卖个了鳏夫,拉扯之间,他望过来的眼神,绝望又带着祈求。 让他瞬间想到了温竹,鬼使神差的就给救了,却不想这人跟温竹一样难缠,怎么赶都不走。 一抬眼,便看到那小哑巴,端着水盆,水盆上搭着布巾,眼带希翼的望着自己。 谷向焱没有动,反而指着乳饼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嘛?” 小哑巴顺着他手指看过去,连忙点头。 谷向焱打量着他,继续问,“你点的?怎么会点着个吃食?” 小哑巴摇头,又点头,把水盆放到小几上,上手比划,比划半天,见谷向焱还是不明白,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又指了指外面。 谷向焱会意,出了屋,向楼下望去,见一楼有两桌客人,桌上都摆着乳饼, “你见他们点,你才点的?” 小哑巴点头,从怀中翻出前两日谷向焱给他的银子,已经变成碎银,还有几个铜板。 谷向焱扫了一眼,知道小哑巴想说,是用这个银子买的,不再纠结,回屋净了手,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温竹怎么样,自从那日过后,便没有再见过他,是在王府,还是回了天医谷,或是在找自己。 谷向焱垂着头,没有看到站在一旁的小哑巴,眼神深沉,见谷向焱抬头,眼神一闪,笑的纯真。 谷向焱见他只顾傻笑,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吃过没,没吃坐下一起吃。” 小哑巴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吃,转身去旁边拿了茶具,动作流畅的泡了杯茶。 谷向焱凝望着那泡茶的动作,心头一跳,还有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与温竹那双手,逐渐重合。 猛的起身,一个健步上前,掐住他的手腕。 小哑巴似是被吓了一跳,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全都洒在手上,手腕,手背,连带手指瞬间红成了一片。 疼的浑身一抖,手下意识的就要收回。又怕惹的谷向焱心中不快,硬生生的忍着。 谷向焱掐着他的手腕,没有察觉出内力,拉过那只被烫伤的手,手腕处皮肤已经卷起,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出,转头见他疼的眼泪肆意,也不躲,手一松将人放开了。 走到床边,翻出自己的荷包,扔了一锭银子给他,“找个郎中看下,别再回来了。” 见人走远,抬手拍了自己一下,真是魔怔了,他怎么可能是温竹,温竹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颗红痣,他手上,怎么看也不像有。 温竹比自己高,身材欣长匀称,而小哑巴,身材瘦弱,比自己还要矮上两分,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唯一相同之处,大概就是不会说话。 小哑巴转身眼底幽深,抬起被烫的红肿的手腕,苦笑了一下,轻轻扶平翻卷的皮肉,赫然一颗红痣。 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去,见人还盯着自己的背影看,心下一凛,没想到他如此机敏,不敢逗留,连忙出了门。 谷向焱随意的吃了两口饭食,穿了鞋袜,整理好衣衫,收拾好东西,便出了客栈。 景南洲那暂时不用去,正值夏季,他的寒毒也不会频繁发作,一时半会也用不到自己。 温竹目前不知去向,也不用费心去躲他。 倒是可以去梧州玩玩,听说梧州水乡女子,最是温柔小意。 与店家买了马,骑在马背上,手中摇着折扇,悠闲的出了城。 第49章 心软 穿过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出了城。 城外逐渐人烟稀少,大都是来回忙着赶路的。谷向焱悠闲的坐在马背上,马缓缓而行,在一众忙着赶路的人群中显的格格不入。 出了城门没多久,便察觉身后跟了一人,一回头,便看到小哑巴,一声不响的跟在马后。 没有马,没有包袱,徒步而行。 谷向焱眉心一皱,眉心的莲花凑在一起,犹如花苞,含苞待放,“不是让你不要跟了吗?给了你银钱,你想去哪,便去。” 小哑巴抿着唇,一脸倔强,眼神坚定,就是跟在马屁股后面,一步不停。 谷向焱脸上多了些不耐,坐着身体,拉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哒哒的跑了起来。 小哑巴一愣,便跟在马后面跑了起来。 谷向焱见此,再次加速,马越跑越快,很快便将小哑巴甩在了身后,这样急速跑了一会,猜测小哑巴应该会知难而退,才拉着缰绳,让马慢下来。 眉心舒展,莲花绽放,却没想到,一刻钟之后,在马屁股后面,又看到了小哑巴的身影。 谷向焱烦躁的撇开脸,驾马急行。 逐渐正午,日头正盛,谷向焱端坐马背,行在官道上,两侧林木茂密,却遮挡不住这炙热的日光,马蹄声哒哒敲击着地面,渐起阵阵尘土。 谷向焱转头向后望去,在目之所及一个灰色的人影,歪歪扭扭的跟在后面,头发披散开来,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流入衣领之中,灰蓝色的衣服全都汗湿,沾染了尘土,灰突突的粘在身上。 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谷向焱想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跟着自己,勒住马,等着人行至马前。 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哑巴,你这是何苦,不要在跟着我了,我不会留下你,实话告诉你,我是逃婚出来了,玩够了,最终还是要回去嫁人。” 见他不信,半真半假的恐吓他,“我未来夫婿,可是大醋缸,你跟着我,不是你死,就是我残,总不能我救了你,你恩将仇报吧。” “..........” 小哑巴仰着头看他,脸色苍白,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浓密的眉毛微微拧着,眼中全然都是疑惑。 谷向焱眼中闪过无奈,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碰到的人都是如此的倔强。 抬手解了水囊,扔给他,最后一次警告他,“别再跟了,这次走了,我不会再停下来。你好自为之。” 话落,一掌拍在马屁股上,一人一马瞬间冲了出去,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小哑巴静静的站着,心中也是无奈极了,他为了不被发现,服了两种药,容貌改变,骨骼变化,连武功都散尽了。 他是真的靠着双腿追一上午,还要忍受着服药的后遗症,全身的骨骼都在痛,舔了舔干裂的唇瓣。 还真是无情啊。 随即又摸了摸自己脸,未婚夫婿,大醋缸...... 他何时这般凶残了。 猛得喝了几口水,又将水囊中的水倒在红肿的右手上,灼热的疼痛稍稍有所缓解后,才把水囊系在腰间,跑步向着远处追了过去。 谷向焱没有停留,一路驾马,没有再等那小哑巴,两侧的树木快速的向后倒去,粉色的衣衫扬起,风姿卓越。 墨发被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心一朵红莲,鲜艳妖冶,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鼻梁高挺,魅惑至极。 一路疾驰,直到半个时辰后,才逐渐减缓速度,恰巧遇到驿站,也就停下来休息。 手握着茶杯,每个从驿站门口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一眼。 没由来的一股烦躁,仰头将茶尽喝,碎银往桌上一扔,再次上马。 回头看了一眼,见人真的没在跟上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哑巴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头晕眼花,已经看不清路,浑身疼痛逐渐麻木,水囊中的水已经一滴不剩。 身体一晃,趴在了地上,偶有人路过,也会特意绕开他。 缓了一会,才用手撑着路面,缓慢的爬起来,烫伤的那只手,皮肤已经磨烂。 苦笑的摇头,脚步沉重,却坚定的往前走去,不知过来多久,恍然间看到了那一身粉衣的人,坐在马上,遥遥的望着他。 他,赌赢了。 这次之后,这人不会再推开他了。 谷向焱看到身后跟上来的人影时,心中是惊讶的,浑身的泥污,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满身的狼狈,却站在那里对自己笑。 那双眼睛越看越眼熟,终是心软。 驾马过去,将人捞上马,这也才发现,这人浑身都在颤抖,似乎极力在忍着疼。 将人半圈在怀里,一手从他腋下穿过握住缰绳,一手扣在他的手腕上,待看清他手上的情况,眼中带了些悔意,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细细的探着脉。 突然一拉缰绳,将马停下,屏住呼吸,在一次探着他的脉搏,眼底的震惊越来越浓,猛的垂头看向怀里的人,扣着他手腕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一个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 --------- 清晨,清新的空气从窗外吹进来,床上的纱账微微摆动。 姬烨尘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张俊美的脸,睡着的景南洲少了疏离冷漠,显的温柔乖顺。 从那日关系挑明,他便搬到了这边来住,每日同吃同住,越是了解,越是喜欢。 自己是不受宠,不用上朝,而景南洲,皇上则是心疼他早起,免了他早朝。 悠闲的两个人,日日可以睡到自然醒。 视线从他眉眼划过,落在那薄薄的唇瓣上,颜色极淡,显的有些苍白。 姬烨尘忍不住贴近几分,用自己的唇去碰触。 没想到景南洲骤然睁开眼睛,瞬间的凌厉过后,便是刚刚睡醒的惺忪,在姬烨尘肩膀上蹭了一下,转身继续睡。 这几日他们逐渐熟悉的对方的气息,已经不会突然醒来袭击对方了。 姬烨尘胸膛贴上他的后背,手臂圈在他腰上。 “南洲,早。” 第50章 错过 景南洲衣领微微散开,露出小截锁骨,闭着眼睛,背部放松,向后靠去,轻声的‘嗯’了一声。 姬烨尘见人还在睡,曲起手臂,支着头,垂眸看他。 搭在他腰上的手也不老实,手指挑开里衣,便钻了进去,腹部肌肉结实,没有一丝赘肉。 纹理清晰,巴拉着数了两遍,也不见人有反应。 便起了坏心思,暗搓搓的向下摸去,越是接近,越是紧张,勾着睡裤的裤带,小心翼翼的观察景南洲的脸色。 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不做反应,犹豫了一会,抬手悄咪咪的抚了过去。 景南洲眼皮轻颤,挣开了眼睛,感受他手下的动作,侧头看他一脸得逞的笑,声音低沉,“感觉如何?” 姬烨尘五指收拢,松松的握住,轻抚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喃喃出声,“好像我的大一些。” 说完愣了一下,不知是怕景南洲难过,还是真的认真思考过,特意补了一句,“太大了,承欢辛苦,这样刚好,我很喜欢。” 景南洲眼底幽暗,呼吸加重,闻言抬手搂过姬烨尘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姬烨尘犹豫一瞬,偏头躲过,手也放开,撑在景南洲的上方,“别,我还没洗漱,味道可不好。” 温热的手掌骤然放开,景南洲有片刻的失神,再抬眼时,姬烨尘已经下了床。 凝着他的背影,黑眸闪过幽光,轻声说,“两次。” “什么两次?”姬烨尘手中拎着衣服,闻言不明所以的反问。 景南洲不错眼的看着姬烨尘,眼中还存着没有散尽的欲气,“你错过了两次机会。你该知道,我小气。” 姬烨尘穿衣的手一顿,半天才理解了他的意思,后悔的捶胸顿足,若是自己不作,上次便能得手....... 这次更是,为何要躲,为什么非要先洗漱,景南洲都没说嫌弃。 真想回到刚刚,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衣服一扔,可怜兮兮的的蹭过去,眼巴巴的望着景南洲,手跟着便摸了过去。 景南洲垂眸看着,抬手捏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顿的说道,“晚了。” 两人正在僵持,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苍孓的声音传进来。 “王爷,殿下,起身了吗?” 景南洲扫了姬烨尘一眼,一边说,一边坐起身,“装可怜没用,哭也没用。” 苍孓站在门外,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动静,心中着急,他能等,皇上不能等啊,再次开口说道, “殿下,林昭传消息过来,皇宫来人了,让你回去接旨。” 姬烨尘闻言也顾不得装可怜,三两下将衣服穿好,回身在景南洲脸上亲了一口,“南洲,我先回去,等我吃早膳。” 姬烨尘悄无声息的翻回了岭松院。 昌宁急的满头是汗,在院中来回踱步,眼睛不停地往墙另一侧瞄去,看到姬烨尘的身影,连忙上前,“殿下,您可回来了,承德公公在大堂等着,您快过去吧。” 姬烨尘过来时,承德公公正坐着喝茶,见姬烨尘过来,笑着起身,“殿下,奴才今日是过来宣旨的,不便给殿下行礼,改日在跟殿下请罪。” “公公说的哪里话,都怪我昨日贪杯,起来晚了,让公公在此久等了。”姬烨尘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跟着他寒暄。 承德公公也不多言,展开了圣旨,“五皇子姬烨尘接旨。” 姬烨尘撩开衣袍,双膝稳稳落在地上,身后侍女小厮跟着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五皇子姬烨尘机敏好学,才德实匹,如此良才不该闲赋,即日起,令晨起早朝,参与政事,赐册赐服,垂记章典,钦此。” 姬烨尘垂首敛眸,想不明白皇上这是为何,华容国国例,凡五品以上官职皆要上早朝。 只是他从边疆回来已经有月余,虽是封了官,却一直未赐册赐服,便也一直不用上朝,为何突然有今日之举,总不可能无端端的想起他来。 承德公公圣旨拎了半天,看到五皇子还在愣神,假意的咳嗽了两声,“咳...咳....” 姬烨尘这才双手抬高伸平,将圣旨接了过来。“儿臣领旨谢恩。” 姬烨尘跪在原地,颇为头疼看着圣旨,这恩,他是真不想谢。 昌宁见承德公公已经走了一会了,殿下还跪在地上,忍不住蹭了过去,伸手扶着他的胳膊“殿下,可以起身了,在跪下去,膝盖便要受罪了。” 姬烨尘把圣旨往昌宁怀里一塞,动作潇洒的起身,转身便要走,似是想到了什么,回手又拿起圣旨。 昌宁小碎步跟在他身后,“殿下,可用了早膳。” 姬烨尘脚步一停,突然目光犀利的直射一处暗角,杀气透体而出,吓了昌宁一跳,也跟着看过去。 苍冥一惊,连忙闪身出来,躬身行礼。 姬烨尘这才想起来,前两日景南洲说让苍冥跟着自己,一直待在王府,也没有察觉。 气势消散,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冲他扬了扬手,“不带面纱了?” 苍冥猛然想起,瞬间后退几步,从怀中拿出面纱,细致的将脸遮盖严实。 姬烨尘:“.........”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昌宁看着那身黑衣,好似暗卫的制式,转眼便知道,这是摄政王府的暗卫,神色复杂。 见殿下走远,连忙跟了上去,“殿下........” 姬烨尘已经翻墙回了王府,昌宁只看到了一片衣角,正在愣神,一阵风从身边刮过,眼见着苍冥翻墙而过,临过去还看了他一眼。 “........” 昌宁瞧着自己主子不值钱的样子,有些无语。 嫁出去的主子,泼出去的水,自从搬过来,就没见过他家殿下住过几天。 姬烨尘径直进屋,桌上摆了早膳,景南洲如约等他,没有动筷,只是拿着一杯热茶,慢慢的喝着。 见姬烨尘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生闷气,眼中带了些疑惑,放下杯子,温声问道。 “怎么了?” 姬烨尘手腕一抬把圣旨递了过去。 圣旨一到,景南洲就大致猜到了,粗略的扫了一遍,将圣旨卷起,放在一边,“看来是太子,按耐不住了。” 第51章 早朝 姬烨尘坐在凳子上,双手半握,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放在腿上,绷着脸,嘴唇合拢,抿的紧紧的,眼神却偷偷注视着景南洲。 景南洲瞧着他气闷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去便是了,皇上想必要给你安排官职。” 姬烨尘眼皮轻抬,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声,侧着身子,不理他。 景南洲无奈,过去将人搂在怀里。“这又是怎么了?” 姬烨尘见好就收,回身将脸颊贴在景南洲的腹部,双手环住他的腰,像极了撒娇的猫儿。 “早上就不能跟你一起腻歪了。” 声音乖巧,软萌,让人心里发软。 景南洲拍了下他的头,轻笑出声,“你也说腻歪。” “哼,你那暗卫欺负我,你管不管?”姬烨尘蹭着他的肚子。 景南洲冷意一闪而过,“欺负?” 说到这个姬烨尘就愤愤不平,“可不就是欺负,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躲老远,还特意带上了面纱。” 景南洲一愣怔,倒是没想到苍冥如此做法,是个懂事的,心情愉悦,低声笑了起来。 姬烨尘抬头看他,容颜俊美,笑起来仿佛冰山融化,眉眼弯起,薄唇微勾,赏心悦目。 只是笑意昙花一现,眨眼便消散了。 神情有些恍惚,“你真美。” 景南洲掐着他的脸颊,“再美也是你的,别人看不到。吃饭吧。” 将人放开,坐了回去,见姬烨尘还看着自己愣神,嘴角勾起个戏谑的笑,“苍冥今后月例翻倍。” 姬烨尘回神,惊愕的看着他,翻倍?一个月一百两银子? 瞬间有些心酸,小声嘟囔着,“我一个暖床的,还不如一个暗卫。” 景南洲瞧着他生动的表情,再次笑了起来。“我也在给你暖床,殿下也说我美,还没让殿下给我银子呢。” 姬烨尘一想也是。 这华容国,能让摄政王暖床的,可就他一人。 确实是赚了。 翌日一早,天色灰蒙蒙的,姬烨尘睁开眼睛,在景南洲怀里蹭了又蹭,才不舍的起来,穿好衣服,又窝了回去,直接趴在景南洲身上。 景南洲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姬烨尘扁着嘴,一脸幽怨,略微起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快去吧,早膳苍孓备好了,你带去吃,午膳等你回来。” 姬烨尘亲了亲他的脸颊,又在唇瓣上咬了几口,才不情愿的出了门。 坐上了马车,天都还没亮,打了一个哈欠,更是生生逼出了眼泪,恰巧苍孓过来送早膳,一打帘,就看到他眼眶中的泪珠。 略微一怔,连忙垂头,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殿下,这是王爷吩咐新做的栗子糕,还有一碗牛乳粥,路上凑合着先吃一些。” 苍孓放好食盒,便退了出来,到底是五皇子的马车,他一个摄政王贴身暗卫,若被有心人看了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幕,心中还是震惊,铁血的将军,也这么爱哭吗?还是跟王爷说一声的好。 姬烨尘全然不知道,他一个哈欠所引发的事件,这会头靠在车壁上闭着眼打着盹。 昌宁打帘看了一眼,便也不打扰,坐在车辕上和马夫挤在一处。 马车到了宫门时,已经有很多官员等候在门前。 姬烨尘也不下马车,打了帘,一边吃着早膳,一边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官员们。 不一会大皇子的马车也到了,马车一停,还不待姬皓瑾下车,便有几名官员凑过去。丞相府的杨琸更是跟在身后,一同下了马车。 姬烨尘冷眼看着,一口将手中的栗子糕咬去一半,转眼又看向另一侧,在人群中居然看到了容修。 这才想起来,容修也是四品将军,从边疆回来的第二日便开始上早朝了。 视线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姑父,便知道,这顿板子打的怕是不轻。 不再多想,安心的吃着早膳,等差不多吃完,宫门也开了, 大家排队鱼贯而入。 大皇子此时已经看到姬烨尘,本想过来说两句话,奈何宫门已开,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作罢。 昌宁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提醒道,“殿下,可以过去,奴才在这里等您。” 姬烨尘放好了食盒,拍了拍手,才跳下马车,跟着同品级的官员站在末尾。 刚刚站定,容修与后面的人换了位置,凑了过来,“将军,今日怎么来上朝了?” 姬烨尘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昨日父皇传的旨。” 容修见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贼兮兮的凑过去,“将军,你和摄政王.......” 姬烨尘一个眼刀飞过去,容修闭了嘴,默默的跟在身后。 两人跟着人群进了大殿,站在武官的队列中,眯着眼,将朝堂各个势力纷争尽收眼底。 正事不见讨论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太子和大皇子两方势力谁也不让,一个一个据理力争吵的不可开交,如同进了菜市场。 姬烨尘万事不管,一派闲适沉稳,目光一转,看到了文官队伍中列的兵部侍郎顾言忠,用手中的笏板挡着脸,垂着头,闭着眼睛,悄咪咪的打着盹。 似乎是察觉了姬烨尘的视线,顾言忠微微睁开眼睛,侧头向他看过去,点头示意,转过来,继续睡。 姬烨尘见此,忍不住笑意,他皇姐这未来公公,倒是个有趣的人。 等大家吵的接近尾声,承德公公拂尘一挥,宣布退朝。 姬烨尘随着众人走出大殿,出了宫,跳上了马车,抬手就把官帽摘了,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垂在肩上。 夏日炎热,官服官帽厚重不透气,晨起还好,此时太阳高升,便闷热的厉害。身上都已经汗湿,湿粘的难受。 伸手就去扯衣带,不想马车一沉。 容修打帘进来,身上已经不是官服,只袒胸露乳的穿了件外衫,呲牙一笑,“将军,我跟你一起回去。” 姬烨尘只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看了他一圈,知道这人固执,向来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往车壁上一靠,淡然的说。 “想问什么问吧。” 第52章 满足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两侧的窗被淡蓝色的布面遮挡,风吹开帘子从窗中吹进来,在马车中打个圈就消散了。 容修看着姬烨尘尘漫不经心的脸,开口问道,“将军,你说你喜欢男子,是摄政王?” 姬烨尘靠在车壁上,车内闷热的空气,让人难受,闻言缓缓点头。 容修神色复杂,景小将军,也是他崇拜的对象,若他们能在一起,他也会忠心祝福,只是,摄政王身边处处危险不说,关键是他最后是要娶妻生子的。 若是娶将军,单说皇上能不能同意,那些景老将军的旧部就不会同意。 “将军,摄政王他........” 姬烨尘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出言打断他,“他很好。” “........” 自然知道摄政王很好,只是...... “别说我了。” 光是坐着不动,汗也停的往下流,姬烨尘忍不住,将官服领口的位置的扣子解开,眼皮轻掀,“你和子言什么情况。” 容修闻言,目光一闪,脸色暗了几分,“将军,二公子他说他喜欢女子,只是那日......他说,可以在一起试试,若是不喜,便分开。” “反正都是男子,谁也不吃亏。” 姬烨尘有些诧异,没想到陆子言会是这种选择。 见容修脸色暗淡,便问道,“你呢,你是什么意思?” 容修恍然的摇头,“我不知道.....将军,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喜欢吗?” 什么是喜欢,景南洲的脸在姬烨尘脑中一闪而过,曲起手臂撑着头,声音淡淡的传出。 “普通人的喜欢大概就是每天都想看到他,看到他就止不住的想笑,他开心你便开心,他难过你便难过,只要他出现,眼里便在容不下任何人。” 容修面露不解,“普通人?” “对,普通人,人与人不同,喜欢也不尽相同。” 容修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姬烨尘一眼,脸色涨红,吞吞吐吐的问道,“将军,那,你们上,下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姬烨尘戏谑了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两圈,“这么快就准备献身了?” 容修被看得尴尬,耳朵跟滴了血一样,眼神闪躲,“没有,就问问。” 姬烨尘放下手,略微沉吟,“容修,有些事,是相互喜欢了才能做,喜欢了,就都无所谓了,只要是他,就好。” 容修愣愣的坐了一会,突然开口说道,“将军,我知道了。” 话落,也不叫停马车,掀了帘便跳了下去,吓了昌宁和车夫一跳。 姬烨尘挑起窗帘,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的背影。 从皇宫回来已经巳时,姬烨尘热的不行,马车一停便窜了出去。 等昌宁下马车的功夫,姬烨尘就不见人了,昌宁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自己回了院子。 托着厚重的官服,姬烨尘满身都是汗,回了王府,也没有去绒亭院,转身去了旁边的浴室。 “苍冥。” 苍冥站在院中的暗角处,也不现身,而是直接回答道,“殿下,苍孓早已经备了水,备了衣服。” 姬烨尘停住脚步,目光扫向他所处的位置,心情复杂,有必要怕成这样? 洗去一身汗渍,终于舒服了许多,回到绒亭院时,景南洲正坐在桌前看书。 一身白色衣衫,胸前是层层叠叠银线绣的花,耳侧是时一片镂空银叶的发饰,下面坠着两条链子。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落在书桌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景南洲见人回来,放下书,抬起头,弯着眼睛看他,这画面,在姬烨尘眼前铺成了一副水墨画。 苍孓端着冰盆进来,垂着头,也不理会两个正在眉目传情的人,自顾自的说道,“殿下,天气太热,备了些冰过来,解解暑。” 姬烨尘微不可查的扫了眼景南洲的方向,夏天炎热,他身上一丝汗也不见,总是那么冰冰凉凉的。 这冰显然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景南洲身中寒毒,用冰会是有影响吧。 景南洲看出他所想,温声安慰,“不碍事。” 姬烨尘还是挥手让苍孓端了下去。 上前把人楼在怀里,“不用冰,我这样就不热了,你也不冷了,我们多互补,天生一对。” 景南洲轻声笑了笑,身子向后靠去,嗓音,清湛,“嗯,说的对。” 姬烨尘转身坐进景南洲的怀里,像个浪荡子一样,挑起他的下巴,“美人,给爷亲一口。” 景南洲抬起手臂箍着他的腰,倒真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看着姬烨尘愣神,忍不住的笑意,一手按在他眼角上,轻声问道。“听说你哭了?” 姬烨尘又一愣,随即想到早上那会的事,想来他是误会了,只是机会不容错过,顿时摆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来。 景南洲无视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明日开始,我陪你上朝。” 陪?怎么陪?也不能同一马车,无非就是在早朝上远远的看两眼,还折腾这么早起,顿时表情一收。 “不用,没哭,我那是打哈欠,苍孓看错了。” 景南洲眨着眼睛,笑的漫不经心,“不用?” “真不用。” 两人腻腻歪歪的坐了一会,便去了吃午膳。 景南洲为了防止像上次一样,一顿饭把人惹哭几次,这次完全奉行‘食不言。’ 午膳过后,两人并肩走在王府的游廊中,游廊两侧,树木环伺,郁郁葱葱,宽大的树叶遮挡着阳光,阴影之下,带着几分阴凉。 姬烨尘垂首侧目,悄咪咪的用小手指勾上景南洲的手指,一点点试探,直到整只手虚握着他的。 景南洲手指收拢,将他的手紧握在手里,手指变换,从姬烨尘的指缝中穿过,从握变成十指紧扣。 姬烨尘盯着手,半晌抬头看向景南洲,就见人眉眼带笑,柔和的望着自己。 姬烨尘一下子就笑开了,是那种自己真心得到了回应,开怀的笑,眼中都是欣喜,笑容了里都是满足。 仿佛上辈子的劫难,就是为了今生的遇见。 一切都值得。 第53章 书房 王府书房。 姬烨尘本不想进来,奈何景南洲牵着他,没有放手的意思,也就跟了进来。 进门正对着一整面墙全是书架,书分门别类,从高到矮排列整齐,进门左侧是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右侧放着一张软榻,画案,琴桌。 进了书房,景南洲放开手,笑着嘱咐他,“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可以随意看看,累了就睡会儿。” 姬烨尘打量着书房,说让他随意,到底是书房重地,只在书架上翻了本兵书,转身坐在了软榻上。 刚开始看的还挺认真,没一会就昏昏欲睡,都是前世就背熟的,现在看起来无趣的很。 景南洲抬头,看到姬烨尘倚在软榻上,一脚搭在地上,一脚曲起,一手捏着书,另一只手枕在脑后,连续打了几个哈欠,眼眶微红,泪珠顺着眼角落下。 拿着朱笔的手瞬间紧握,不知为何他就是看不得姬烨尘的眼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直看着姬烨尘,看到他眼皮沉重的落下,捏着书的手也搭在了肚子上。 看着他呼吸逐渐绵长起来,等他睡熟,才起身走过去。 抬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将他手中的书抽了出来,又拿了毯子,搭在他身上,蹲在原地看了他许久,才转身回去,继续处理自己手中的消息。 消息一条一条的看过去,突然捏着一个字条,视线在上面停顿,疑惑的扫了眼熟睡的人,将字条放在了一边。 姬烨尘醒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阳光已经变成橘黄色,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的不想动。 歪着头,看着景南洲许久,额前细碎的发丝遮住了眼睛,露出高挺的鼻子,淡色的薄唇,清雅绝伦。 姬烨尘眸子一动,微笑着起身,在景南洲还没反应过来时,便钻进了他怀里,面对面的坐在他腿上。 景南洲手一抖,笔尖的墨汁滴下,在纸上晕染开来。 “醒了,就不安生。” 话语是责怪,语气却是宠溺。 姬烨尘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眯着眼睛笑,“想你了。” 景南洲没有说话,重新蘸了墨,将手中的消息做好批复,才放了笔,在姬烨尘身后拍了一下,把一旁放着的字条递给他。 “这个闫弘,有什么问题?” 姬烨尘侧眼瞄了一眼,字条里写的是他在查闫弘的事情,往景南洲肩膀上一趴,半天没有说话。 景南洲垂了下眼睛,用力捏了下纸条,被内力化为了灰烬,“生气了?” 默了默继续说道,“抱歉,我习惯了掌控,你不喜欢,以后跟你有关的事,我便.......” 姬烨尘抬头打断他,“他是闫哲的弟弟,马上入秋了,军需补给,都是户部负责,这种事情闫哲肯定交给信任的人。” 景南洲诧异的问道,“你怀疑闫哲贪墨军饷?” 姬烨尘眼神微冷,“不是怀疑,他贪墨是肯定的,往年没那么严重,只是今年,我发现闫弘欠了赌债,为了还钱,他肯定会打这批军饷的主意。” “让苍孓去查........”景南洲说一半,突然停住。 姬烨尘笑咪咪的应道,“好。” 景南洲抬眼看他,“你不生气?” “不会,你来查,最好不过,你人手多,比我要快,也要详尽些,”姬烨尘一边摇头,一边在他怀里蹭了蹭。 “你别乱想,我喜欢你管我。” 景南洲掌心贴在他的腰上,这个人真是让自己越来越在乎,越来越放不下。 姬烨尘双手捧着他的脸,唇瓣贴上他的唇,吐气如兰,“怎么,发现你爱我爱的不能自拔了。” 说着抛了个媚眼,头一歪,嘴唇贴近他的脖颈,在他喉结处流连。 景南洲搭在他腰上的手蓦地紧了紧,嗓音低沉有磁性,“爱你的不要脸。” 喉结的震动引起了唇瓣的震动,姬烨尘一口咬在他喉结上,磨了磨尖利的牙齿,“那也是爱,口是心非。” 景南洲舔了舔唇瓣,喉结在姬烨尘口中滚动,眼神幽幽,“闫哲的事,你别管了,他活不了多久。” “夷洲霸占良田?”姬烨尘闻言,从他脖颈处抬起脸来,脸上带着些绯色。 “嗯。” 景南洲调整了一下姬烨尘的坐姿,白皙纤长的手指,从他的腰腹滑到腿上,对上他的眼睛,轻声说。 “都已经安排好了,八月乡试,学子便会告发,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入京城。” 说话间,墨发从肩头滑落,与姬烨尘的缠绕在一起。 两人面对面坐着,若有似无的摩擦,身体都有了些反应。 姬烨尘呼吸越来越浅,越来越弱,似是忍耐力到达了极限,猛的扣住景南洲的后脑,吻了上去。 长驱直入,铺天盖地。 景南洲一惊,有些承受不住他的攻势,窒息感迎面而来,脑中陷入混沌,随之而来的是浑身发软。 有些圈不住坐在怀里的姬烨尘,人也从椅子上往下滑,不住的开始挣扎。 姬烨尘察觉不对,立刻退了出来,从景南洲身上站起来,反手掐着景南洲的腰,一个用力,把人举起,抱进怀里,同样是面对面的姿势,坐在了椅子上。 景南洲眼尾泛红,身上没有一丝力气,靠在姬烨尘的肩膀上不住的呼吸,面色红润,发丝凌乱。 这种风情姬烨尘从未见过,心中无端的升起一股兴奋,掐在景南洲腰的手不断用力,想着,不知这人要是哭起来,该是何种风情。 景南洲回神,发现自己以这种姿势坐在姬烨尘腿上,面上闪过些许不自然,耳廓都跟着红透了。 眼神移开,轻拍他的手臂,“放我下来。” 姬烨尘挑着眉看他,手臂不松,反而把人搂紧了几分。两人的胸膛几乎紧贴在一起,呼吸纠缠. 姬烨尘贴进他的耳边,轻轻的唤着,“南洲.....” 景南洲眼底深沉,几不可查的动了动自己的手腕,酸软无力,还带着丝丝的疼痛,在抬眼看着姬烨尘,突然笑了,仿若谪仙。 姬烨尘瞬间失神,在这笑容里迷失。 景南洲身体一转,用巧劲挣脱,走到书房门口,看到还在失神的姬烨尘,嘴角挂着愉揶揄的笑,“想什么呢?吃晚膳了。” 第54章 还有一辈子要过 夜幕渐渐落下,东边几颗明亮的星星乍然出现,随着点点星光的增多,铺成了一片璀璨的星河。 浴房中,景南洲单手支着头,阖着眼睛靠在池壁上,一头墨发散在背后。 姬烨尘门也不敲便闯了进去,打量着景南洲被热气蒸腾着微微泛着粉红的脸,连唇色都显的红润了些。 景南洲抬眸看了一眼,眉眼舒和,一看之下,再也转不开视线。 姬烨尘清清浅浅的笑着,纯白的外衫一脱,露出里面穿的薄衫,白色轻纱质地,肉色若隐若现。 长衫下面没有穿长裤,走动间,修长的长腿露出,隐隐可看到大腿,眼眸流转,一步一顿走至浴池边上。 漫不经心的蹲在池沿,一侧衣摆滑落到腿根处,衫底风光一览无余。 景南洲撑着头,视线一扫而过,抬眸落在他脸上,语气异常的柔和,“殿下对于勾人之术,越来越驾驭纯熟了。” 姬烨尘魅惑一笑,单膝跪在池边,悠悠的说道,“王爷说的是,可要奴伺候您沐浴。” 略一俯身,手伸进水里,指尖划着景南洲腿上的肌肤,划到大腿,骤然停手,抓了水中的布巾,擦在景南洲的肩头。 这种若有似无的碰触,引起一阵酥麻,景南洲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伺候人,怎可滴水不沾。”手臂一抬,突一个用力,将人拽了下来。 防着人突然进水,被呛到,手臂一直环着姬烨尘的腰。 衣衫沾了水,不光透明,还紧贴在肌肤上,将身材勾勒而出,越发的撩人。 景南洲的呼吸骤然加重,呼吸间都带着丝丝的灼热。 姬烨尘看到他的眼神,将打湿的发丝拢到一侧,歪头轻笑出声,上前一步,直接倚在他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腰,手在他背上轻抚。 “现在,王爷可还满意你看到的?” 呼吸喷在脸上,麻麻痒痒的,景南洲眼神一暗,毫不客气,在他的唇贴上来的瞬间,直接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另一只手掐在他腰上。 腰上用力,把姬烨尘上半身压在了水池水池边上。 姬烨尘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吻,人却不安分,极尽挑逗。 景南洲手腕无力,很快就掐不住他,改用手臂揽着他,吻的凶狠,身体却越发酸软。若不是姬烨尘双手环在他腰上,怕是要滑到水里去。 突兀的腹部......... 景南洲一惊之下,放开姬烨尘,略微垂眸,面露惊骇。 身子不禁一抖,慌忙推开姬烨尘,盯着手腕看了片刻,无奈的摇头,抬眸看了眼姬烨尘,又瞄了一眼..........心中有了担忧。 姬烨尘正兴起,景南洲倏然离开,让他有些无措,扶着池沿茫然的抬头。 “南洲,怎么了?” 娇娇软软的声音让景南洲身体发麻,腰窝一软,便向水里跌去,仓皇间,抚着池沿,才稳住身形。 再一次扫向他的腹部,心中发虚,眼神闪躲,难得的脸色羞红,连耳尖都红了。 “我.....没事.....” 姬烨尘不明所以,透过水面,看向景南洲的腿侧,他明明动情了,为何突然冷淡了下来。 见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急忙问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贴了过去。 景南洲下意识的闪身躲开,同时无情的推开他探过来的手。 一向清冷的嗓音走了音调,“我洗好了,你洗吧。” 顾不得羞耻,一丝不挂的从水中跃起,落在池边时,脚步一滑,险些摔倒,稳住身形,快步走到屏风后,擦干穿衣,一气呵成,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就推门而出。 莫名的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徒留姬烨尘一人站在水中,盯着他的背影,一脸疑惑。 缓缓坐在水池之中,后背靠在池壁上,景南洲走后,姬烨尘的大脑才开始正常工作,曲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池沿上,脑海中将刚刚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慢放。 被忽略的细节慢慢放大,敲击声骤停,姬烨尘眼底泛起丝丝的痛色。 他的手腕如此严重嘛? 眼睑下垂,没了那些多余的心思,缓缓解了身上的长衫,将自己沉在水里。 温热的水漫过口鼻,浸过耳朵,乍然的安静,让混乱的思绪得以缓解,心中的疼痛拉扯他的神经,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缓解景南洲的痛。 苍冥站在暗角中,在自家王府中,也不怕有危险,神情放松,抬头欣赏着天空的繁星。 不想浴房中突然没了呼吸声,惊骇的转头,刚刚殿下并没有出来,耳朵动了又动,还是听不到一丝呼吸声,房内连气息也消失了。 身影一闪,从暗影中窜出,抬手敲了敲门,“殿下,你在吗?” 声音焦急又慌乱,“殿下......” “我在。”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苍冥稍稍安心,只是那急促的呼吸,还是忍不住担忧,再次问道,“殿下,可是有事,属下......” “没事,不用进来。”姬烨尘打断他,稍稍起身靠在池壁上,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只是呼吸已经趋于平缓。 洗好回到房间时,景南洲已经背对着他,睡下了。 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灯烛已歇,仅仅留了床边的一盏,散发着昏暗的光。 姬烨尘眨了下眼睛,捏着被角,钻了进去。 合衣侧卧,胸膛贴上他的后背,手臂轻抬,环上景南洲劲瘦的腰腹。 没有错过景南洲那瞬间停顿的呼吸,也不多问,脸颊贴着他的后背,蹭了蹭,“南洲,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不用急于一时。” 把人又往揽了揽,闻着他的发香,缓缓睡了过去。 景南洲睁开眼睛,回身看他,拉着他的手臂,枕了上去,喃喃自语,“到底是栽在你身上了。” 抬手搭在他腰上,姬烨尘刚刚沐浴过后,带着若有似无的花香,清新淡雅。 窝进他怀里,也安然的睡了过去。 第55章 兄弟 将军府。 夜色如水,一弯新月斜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落在怪石林立的小院中。 容修蹲在一处各色石头堆砌而成的假山下,从傍晚时分开始,便等着陆子言。 陆子言初一踏进院中,便看到那假山旁的容修。 一身黑色滚边锦袍,单单外衫,露出小面积的胸膛,修长的身影蜷缩成一团,显的可怜兮兮的,尤其是一抬眼,带着几分憨笑。 陆子言收回视线,眼底多了几分不耐,话明明跟他说清楚了,这几日却日日堵他,家里堵,军营堵,弄的他烦不胜烦,没有看他,径直走进了房门。 容修起身跟在他身后,“二公子,那天的事.......” “我说过,可以试试。”陆子言回身打断他,脸上带着些不耐。 饶是容修再木讷,也明白了他的态度,笑意降了下去,神色也变了冷淡了起来,“二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子言盯着他,见他神情淡漠,心中突然就不是滋味,说话也冲了一些,“那你什么意思?” 容修眉目清淡,恢复了以往的疏离,向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外,认真的说道。 “将军说,有些事,是要互相喜欢了才能做,二公子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喜欢二公子,那天的事,都是一时冲动,二公子全然当做没发生过吧。” 见陆子言脸色不好,又补了一句,“这几日给二公子添麻烦了,以后不必再处处躲我,我还有事,不打扰二公子休息,告辞。” 容修说完,转身便走,没有再给陆子言说话的余地。 听完他的话,陆子言一张脸黑了红,红了黑,几经变换,看到人要走,张口便想叫住他,只是 喉咙似是堵了什么东西,又叫不出口。 容修不再纠缠,本该轻松的,却多了些郁闷。 无端的心中升起一股子火气,猛的把门一甩,仰面躺在床上,拉着被子盖在头上。越想越烦躁,转身趴过去,脸埋进被子之中。 陆书离恰巧走到墨涟居外,看到容修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盯了一会,脚步一转,进了墨涟居。 一进门,就看到歪斜着,摇晃的房门,上面合页脱落,只靠下面一个支撑。。 目光一闪,抬手在门上敲了敲。脚步轻抬,进了门,瞧着蒙头趴在床上的人,出言询问。 “怎么?吵架了?” 陆子言闻言猛的起身,把被子往床上一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吵架了?”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从小父亲就常年待在边境,很少回来,母亲对他溺爱,向来都是陆书离管教他,长兄如父,对陆书离是又敬又怕。 陆书离不言不语,只是抬眸静静的看着他。 陆子言脸色一僵,麻利从床上站起来,“哥,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们发生了什么?”陆书离缓步走进来,在他房间扫了一圈,坐在了凳子上。 陆子言垂着头,犹豫着问,“哥,你刚刚看到他了?” 陆书离点头,“看到了。” 陆子言闻言抬头,“他.......算了,没事。”本想问问他的走时的情绪,可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陆书离斜睨了他一眼,见他皱着眉,眼底是化不开的忧虑,也不再多问,反而宽慰到。 “你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哥也不便多管,只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哥都站在你这边。” 陆书离面部柔和,眼中都是对弟弟的信任与包容。 陆子言心中感动,上前两步,弯腰抱住了陆书离,像小时候一样,蹭着他的肩头,轻声说,“谢谢哥。” 陆书离拍了拍他的头,又说了几句话,才走出院子。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一袭白衣,染上了流光,容颜俊美,眉眼舒和,似是璞玉散发着莹莹的光。 抬头望着那轮新月,恍然间看到了姬烨尘笑弯的眉眼,心念一动,似是迫切想见到他。 看了眼天色,只能作罢。 翌日一早,陆书离,眉眼中挂着笑,出了府门,特意绕到东街上买了新鲜出炉的栗子糕。 一路小心的护着,到了姬烨尘府上时,还散发着热气,完整的没有一块碎掉。 林昭见人一愣,虽说殿下刚刚下朝回来,但是也不知道殿下在不在府中,不能让人一直等在门外,便迎了进来,又招过小厮,让去岭松院通知一声。 刚刚给陆书离上了茶,昌宁边脚步匆忙的走过进来。 “奴才昌宁,见过大公子,大公子来的不巧,殿下他不在,不知有何事,奴才可以转告?” 不在?陆书离愣了一下,算算时间,这会该是下了朝到府里的时间,或许是路上耽搁了,不在意的摆摆手,温声说道。 “可是下朝还没回来,我等他便是了。” 昌宁的笑容僵在脸上,“大公子,殿下他......已经回来了,是又出去了。” 陆书离眼带疑惑,刚刚路过,他看到马车马匹都在,出去了,能去哪? “可知道阿烨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不就是摄政王府,昌宁眼神隐晦的往过一瞄,这些话却不能跟大公子说,面露为难之色,“这.....殿下,他.......” “他不想见我?”陆书离出言打断他,神色微冷,昌宁这般表现,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昌宁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怎么会呢,不见谁都不会不见大公子,是殿下真的不在,奴才也不知道殿下去了何处。” 昌宁一边解释,一边不着痕迹的往对面看了一眼,心中吐槽,‘殿下啊,殿下啊,你这让奴才怎么交代啊。’ 昌宁隐晦的目光没有逃过陆书离的眼睛,跟着往墙的另一侧望过去,那边,似乎是...... 摄政王府。 穆然想起景南洲送的那头饰,还有姬烨尘提起那头饰的神情。 难道在摄政王府? 他们....... 备注: 今日正式推荐啦!!!谢谢各位宝子的支持和喜欢,爱你们,么么哒,祝大家看书愉快。 第56章 猜想 陆书离走至墙边,负手站定,阳光倾洒而下,在墙边形成一片阴影,陆书离站在阴影中,神色不明。 仰头向上望去,除了墙,便只能看到上方湛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忽然心中一跳,仿佛失去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昌宁瞧着陆书离,心底一阵阵的发虚,连忙唤道,“大公子。” 陆书离没有回头,语气幽然,“没事,桌上放的是阿烨喜欢吃的栗子糕,等他回来记得拿给他,我先走了。” 昌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大公子,有些莫名的孤寂,转头看了眼陆书离刚刚站的位置,正是两府相连的墙,诧异的睁大眼睛。 大公子,他,不会是猜到了吧! 陆书离出了府门,侧头望着摄政王府的牌匾,下意识的就走过去。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停在了原地,心思百转,最后只能无奈的转头。 此时王府内,姬烨尘对此毫不知情。 下了朝便与景南洲窝在屋内,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点声响也没有。 微风吹拂池塘中的荷叶,沙沙作响,荷花竞相绽放,随风摇曳,树中虫鸣鸟叫,一片静谧祥和。 突然一声带着媚态的叫声,从屋内传出,“啊,不可以,这样不行.....” 接着就响起景南洲温润的嗓音,“那这样呢?” “嘶,疼,不行,你换个角度。”姬烨尘似乎是忍着疼,边说话边吸气。 景南洲似是顿了一下,再度出声时,像是在忍耐什么,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轻点。” “疼,疼,疼.......”猛的一阵疼痛,姬烨尘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 景南洲额上青筋直跳,耐心终是耗尽,将手中的发饰往姬烨尘手中一塞,“你自己带吧。” 说完斜眼看他,总觉得姬烨尘是故意的,心下却还是不忍,抬手在他头上轻轻的揉着。 姬烨尘泪眼朦胧的看着镜子中的景南洲,“我自己看不见,会带歪。” 景南洲手指轻握,眼中显然是带了气,但触及他那发红的眼眶,神色无奈,伸手从他手中拿过发饰,缓缓的插在他发间。 门口的苍孓面色通红,眼神无处可放,听到此处,那要关房门的手一顿,感情这两人,就是在带发饰,弄的这般....... 亏他还想着,房门不关,就这般行事,为了主子的颜面,舍身赴死,上前关房门。 脚步一转,也不管什么房门,不房门,直接退了出来,临走时,还对着梁上的苍冥翻了个白眼。 明知道这样,还不提醒他,果真是好兄弟。 苍冥蹲在房檐的梁上,表示很无辜,他也不敢往屋里看,怎么知道他们在干嘛,神色一顿,干脆从梁上跳下来,跃上了院中的树上,隐在树叶当中。 姬烨尘抬手摸着发饰,镜中俊美的容颜被发饰衬托的多了几分媚态,转动间叮当作响。 景南洲一直站在他身后,也看着镜中的姬烨尘,用眼神描绘他的眉眼。 姬烨尘回身,仰头看他,脖子扬起优美的弧度,喉结凸起,呼吸间缓缓滚动着,抬手扯了一下景南洲手臂处的流苏,调笑着。 “没想到,光风霁月,威名天下的摄政王,居然会喜欢这些东西。” 景南洲沉默,垂眸盯着那滚动的喉结,指尖轻按在上面,“我也没想到,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居然会喜欢我。” 趁着姬烨尘愣神,景南洲把流苏从他手中拽出来,转身便走,仔细看,他耳尖都带着些红晕。 景南洲今日依旧是白色的衣衫,领口袖口用紫色的丝线绣着花纹,特别的是手臂的位置,丝线绣的花纹之下,挂着一串紫色的流苏,每走一步,都随着动作左右摇曳。 能把白色衣服穿得花里胡哨的,这天下也就景南洲一人了。 姬烨尘跟在他身后,快速上前一步,贴上他的后背,抵在耳边,低低呢喃,“甚是好看,我心悦之。” 甚是好看,不知是说衣服,还是在说人。 无论是什么,景南洲嘴角勾起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眼底也溢满了欢喜。 姬烨尘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才在他身边站定,“皇上果然如你所说,给我安排了个官职。” 提着这事,心中就无比郁闷,一个能闲出屁的职位,还要去上职,耽误他谈情说爱。 谈起正事,两人神色都正经了一些,景南洲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伸手掐着他的脸颊,笑意盎然,“今日便要去上职了?那还不快去?” 姬烨尘任由他掐着,“你可知道是什么职位?” 景南洲轻笑着放开手,见被自己捏的通红,又有些心疼,手心贴了上去,轻轻的抚着,嗓音温和,“无外乎是兵部,工部的闲散职位。” 姬烨尘眼睛微微睁大,“猜的还真准,兵部职方司员外郎,五品官职。我还真是不受待见啊。” 说完眼神幽怨的盯着景南洲。 景南洲瞧着他眼神,低低的笑着,声线及其轻缓,“殿下莫不是想做个入幕之宾,走个后门。” 姬烨尘打量着他,毫不犹豫的说道,“想,能少奋斗几十年,何乐不为。” 景南洲淡淡的瞥向他,眉梢轻扬,语调平缓,却带着丝丝威胁,“殿下看上谁了?” “.........” “容华国,举国上下,有权有势,有颜有财,除了皇上,也就只有摄政王了,只是可惜........” 抬眸看了眼清冷淡漠的人,摇头叹息,“奈何王爷心志坚定,想要爬床,难如登天。” 景南洲神色间带着些无奈,温声说道,“你不就在床上,还想往哪里爬。” 姬烨尘撇了撇嘴,低声呢喃,‘那不是没得到人嘛。’ 似是怕人听到,声音高了几个度,“上职去,怎么说也是有俸禄的,钱再少,也是钱。” 一边说一边走,话音落时,已经出了房间,走进了院中,临末,嘀咕了一句。 “还得攒嫁妆呢。” 景南洲将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一颗心被塞的满满的。 第57章 青楼 兵部府衙,坐北朝南,高大的牌匾上,写着‘兵部’两个大字,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透出庄重肃穆。 姬烨尘立在门前,面露讽刺,拾阶而上,迎面碰到了大皇子从里面走出。 看到姬烨尘,脸上连忙展开一抹虚伪的笑意,快步迎了上来,“五弟,你来了,我正找你呢。” 姬烨尘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前世,他无情无意,将身边之人尽数杀尽的那副恶心嘴脸。 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紧握成拳,眼底尽是冷意,还好衣袖宽大,遮挡住他的双手。 在姬皓瑾过来之时,垂了垂眸子,将眼底的情绪藏好,抬眸一时,已经云淡风轻,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大皇兄。” 姬皓瑾虚虚的上前扶了一把,“五弟,你又见外了,不必多礼。” 伸手拍了下姬烨尘的肩膀,继续说道,“五弟,上次看见你上朝,便想与你说话,一直没找到时机。现在正好,我们兄弟小酌一杯,也恭喜你身兼数职。” 肩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姬烨尘侧眸看去,只觉得泛着恶心,眼神阴冷的可怕,片刻,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淡淡的说道。 “臣弟是过来上职的,怎可........” “哎,也是闲职,不必急于一时,你看我还特意带来好酒。” 姬皓瑾打断他的话,神秘的往身后一指,马车旁一个小厮抱着一坛密封的酒坛,有丝丝的酒香从中溢出。 姬烨尘神情微动,他素来爱喝酒,前世更是喜欢收藏名酒,只是如今迎合景南洲的喜好,回来至今,还都是饮茶,滴酒未沾。 姬皓瑾观察着姬烨尘的神色,再次劝道,“这可是四十年的文君酒,我也是偶然机会得到,一直舍不得喝,今日特意拿出来,想喝五弟共饮.......机会难得.......” 姬烨尘眼神落在那密封的坛子上,有些意动,沉吟着开口,“兵部........” 姬皓瑾立马会意,“五弟放心,我已经与兵部知会过了,你今日不必上职,明日过来就是。” 须臾后。 姬烨尘坐在明春楼的包间里,目光无波无澜,只是心慌的厉害,这明春楼,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姬皓瑾将门推开,透过门可以看到一楼的舞台,几个舞姬柔弱无骨,跳着勾人艳舞,引得台下阵阵叫好,以及各种污言秽语。 姬皓瑾坐回椅子上,开口感叹说道,“五弟,这是京都最大的青楼,里面无论男女皆是极品,尤其是他们的头牌,一对龙凤胎。一夜之间尝尽男女之色,可谓是人生一大美事。” 姬烨尘眉头一皱,声音几不可查的有些发颤,“桃红绿柳?” 姬皓瑾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神色,闻言暧昧一笑,“看来,五弟也是深得其中滋味,那我就不多说了。” 姬烨尘僵着脸,他就说明春楼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原来是景南洲开的。 怕是自己前脚进来,后脚他就知道自己来了青楼,以他的醋劲,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还不知想出什么法子折腾自己。 这样想着,就有些坐不住,起身便想走。 姬皓瑾拉着他的手臂,亲自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五弟急什么,酒都开了,不尝尝?” 姬烨尘垂眸瞧着,鼻尖充斥着酒香,口中唾液分泌,实在是忍不住,就喝一杯,喝一杯就走,应该来的及。 于是安稳的坐在矮桌前,手捏着酒杯,闻着香气四溢,让人口舌生津,含着杯沿,轻抿一口,唇齿留香,忍不住感叹一声。 “好酒。” 姬皓瑾笑咪咪的看着他,一拍手,鱼贯而入七八个小倌,站成一排,样貌上乘,身段俱佳。 “五弟后院那两个,滋味如何,今日再尝尝鲜,这里的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姬烨尘眸子里闪过一抹彻骨的冷意,声音淡然,不辩喜怒,“大皇兄,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小倌便不用了。” 姬皓瑾知道他的刻板,也不强求,随手点了几个,其他的挥手让人退下了,“你我兄弟,说话怎的这般刻板,如今五弟进了兵部,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要相互扶持才好。” 姬烨尘没有吭声,眼底的冷越来越冰寒刺骨,姬皓瑾还是如此自信,两个通房,一坛酒,便想收买他,果然,太过自信便是自负,不是什么好事。 姬皓瑾见他不说话,眼眸闪了闪,面容上染上些许担忧,欲言又止的问道。 “前些日,闫哲那儿子闫文远被烧死在家中,让我好一阵担忧,唯恐是五弟一时冲动,行了错事。” 姬烨尘心中嗤笑,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明着担心,实则试探。 面上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反问道,“大皇兄,为何会这么想,我与他无冤无仇,怎么会杀他?” 姬皓瑾见此眯了眯眼睛,身子也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皇后不是把三妹许配给他吗?那闫文远可是个傻子。” 姬烨尘眨了下眼睛,端着酒,又喝了一杯,“许配?傻子?大皇兄都是在哪里听说的,我还真不知道这些,皇姐不是和那个禁卫军统领顾显定婚了吗?” 姬皓瑾见打探不出什么,讪讪一笑,坐正身子,垂眼看了眼舞台,见花魁准备跳舞,又挑起了兴趣。 “五弟,这花魁的舞,可是一绝,不容错过。” 姬烨尘对什么花魁不感兴趣,扫了一眼,目光便落回酒杯上,若不是为了酒,根本不会留在这。 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直到一坛酒喝尽,才起身告辞。 “大皇兄,今天已晚,明日还要早朝,我便先回去了。” 姬烨尘回到绒亭院时,天色已经很晚了,静静的在门前站了一会,便想先去浴房,洗尽一身酒气,再回来。 不想才转身,门从里面打开,景南洲站在门口,清新淡雅,闻着他身上的酒气,眉心紧蹙。 “你喝酒了?” 姬烨尘有些心虚,此刻人还算清醒,实话实说道,“嗯,大皇子请喝酒。” 第58章 认罚 景南洲扶着门框,眼中泛过阵阵冷意,扑面而来的酒气,实在是难闻,抬手将人往后推了推,神色淡然,“喝酒,喝到明春楼去了?” 姬烨尘心想,他果然知道,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淡定,轻声道,“嗯。” 景南洲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威压翻涌而出,笼罩在姬烨尘身上,抬眼睨着他,“左拥右抱,乐不思蜀?” 姬烨尘此刻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威压似有百斤重,挤压在身体四周,难受的皱眉,却也没抵抗,轻声的解释,“我没碰。” 景南洲沉默片刻,收了威压,静静的注视着他,“嗯?他碰了你了?” 等了一会也不见姬烨尘回答,只是垂着头不知想什么,心中怒气难消,忽然伸手掐在姬烨尘下巴上,强迫他抬头,冷声道。 “花魁可好看?那舞可是绝美?” 姬烨尘头脑发昏,反应迟钝,一连几个问题,更让他无从回答,而且他也没有注意这些,只顾着喝酒了。手心里浮出了细汗,眸中只剩下景南洲冰冷的眼神。 迷蒙的看着景南洲,喝了酒,神经最敏感脆弱,被心悦之人这般质问,只觉得委屈,眼眶慢慢红了上来,轻轻的唤着, “南洲.........” 景南洲听不到回答,几乎怒到极致,脸上带着笑,笑意不答眼底,隐隐约约的透着危险,“将军慎言,本王的名讳岂是你能乱叫的,天色已晚,将军请回。” 姬烨尘脸色一白,不曾想到是这样,眼看着景南洲关上房门,心中慌乱。相比景南洲的拒人千里,他更希望景南洲罚他,怎么罚都行。 姬烨尘安静的站在原处,眼睛盯着自己脚尖,抿着唇,不知所措,额头上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这是景南洲第一次用身份压他,他却无法反抗,盯着房门许久,那门都在旋转,脚步踉跄有些站不住。 干脆衣袍一撩,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声音哽咽,有些含糊不清,“姬烨尘求见摄政王。” 景南洲站在窗前,从窗缝望出去,姬烨尘膝盖撞在地面上传来的沉闷声响,似砸在他心头,扶着窗框的手无意识的收紧,直到生生掰下一块,才回神。 推门出去,站在他面前,神色复杂,怒气虽然没消,声音不自觉的温和了许多,“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起来。” 姬烨尘看着面前出现的黑色锦靴,抿了抿泛白的嘴角,心中委屈,眼泪一颗一颗的落在地面上。“不知王爷,能否听我解释。” 景南洲瞧着那眼泪,蹲在他面前,如玉般的手伸了过去,一滴眼泪落在掌心,烫的他手心发颤。 “起来说吧。” 姬烨尘跪着不动,不知是醉酒,还是眼泪影响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身体也僵硬有些不受控制,索性说道。 “王爷说的对,你是摄政王,我只是个四品将军,还是跪着说吧。” 景南洲捏了捏眉心,面容之间似是有些疲惫,心里也像堵了块石头般难受,“拿身份压你是我的不对,起来吧,我手腕没力,扶不起你。” 姬烨尘抬头看他,努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楚人,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牙齿咬了下嘴唇,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滚。 “我没让人碰到,我也没碰,舞姬......没注意......就喝酒了,真的,苍冥跟着我,你问他。” 被点名的苍冥正躲在院子外的暗角中,连院门都不敢进,听到他的名字,浑身一僵,身子不由的往暗处缩了缩,想要与那片阴影融为一体。 景南洲看着他这副样子,想气也气不起来,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低低的“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姬烨尘此刻被酒熏得的脸颊炙热坨红,脑袋发晕,思维混乱,具体事情也记不清楚了,只是紧紧抓着景南洲的衣服,哭的委屈。 景南洲轻叹一声,将人箍进怀里,姬烨尘与他身高几乎相同,这会醉了酒,耍着赖皮,自己手腕又用不上力气,半拖半抱的才把人弄进屋。 一身酒气熏的他头疼,偏偏不停的往他身上凑,解了两次衣服,根本解不开,无奈只好将衣服用内力震碎,将人塞进了被子里。 皮肤白皙,双腿修长,只是两个膝盖处泛着淡淡青紫,彰显着,刚刚他跪的有多用力。 景南洲眉头微皱,半蹲在床边,掀了被子,小心翼翼的用手中的药膏涂抹。 心中尽是悔意,不该用身份压他,姬烨尘自小便在宫中受尽欺压,直到现在亦然,刚刚的他是否也有屈辱,也有气。 起身放好药膏,躺在了姬烨尘身边,温柔的把人搂进怀里。 晚间,姬烨尘纤长卷翘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盯着漆黑的夜色,一时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敲了敲疼痛欲裂的头,神色逐渐恢复清明。 整个人被一个微凉的怀抱拥着,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他不是在和景南洲置气,跪在地上不起来吗,之后发生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抬手又敲了敲头,突然视线落在手臂上,定住不动了。 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手臂,神色一动,快速的掀了一下被角,被子之下的自己不着寸缕,一时欣喜。 难道是自己酒后乱性,成功得手了? 缓缓扭动了一下身体,除了酒后的头疼,没有任何不适。 这感觉似乎不太对。 一转头,对上了景南洲清明的眼神,黑暗中他神色明灭不定,分辨不出喜怒,声音清冷,夹杂着寒意。 “既然醒了,账也该算算了。” 姬烨尘心中一惊,他不但去了青楼,喝了酒,看了花魁,还发了顿疯,瞧着景南洲的神色,只觉得自己怕是要完。 微微一闭眼睛,一副无畏的样子,“南洲,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景南洲嘴角掀起一抹弧度,脸上却没有笑意,幽幽的说,“怎么罚都行?” 姬烨尘认命的点头,“是。” 第59章 不敢 景南洲静默了片刻,侧身曲起手臂撑着头,饶有兴趣的说道,“那把花魁跳的舞,原封不动的跳一遍,今天之事便算过去了。” 姬烨尘小心的侧身看他,修长的手攀上他的脖子,“南洲,我.....我不记得。” 景南洲眼皮轻抬,黑暗中目光依旧清亮,眼底戏谑,“是吗,殿下聪慧过人,年仅八岁,兵书便能倒背如流,区区舞蹈,相信殿下只要看过一眼,便会记得。” 姬烨尘身子僵硬,嘴巴一扁,便想要哭。 “殿下可要想好了。”景南洲垂眼看他,及时出言打断。 姬烨尘只能默默的把眼泪收起,看着被子下,自己的光景,弱弱的提了一个要求,“那,我能把衣服穿上吗?” 景南洲微微俯身,唇瓣贴在他的耳侧,声音低沉,没有情绪,“殿下觉得呢,殿下也说,这是惩罚。” 姬烨尘捏着被角,好半晌,才下了床,站在床前。 天色幽暗,月光清明,透过窗落在姬烨尘身上,将身形完美的勾画出来。 景南洲武功不弱,漆黑的夜,也不影响他的视觉,更何况还有微弱的月光。 姬烨尘抿着唇瓣,他知道景南洲看的见,越是知道,羞耻感越强,脸上布满红晕,舞蹈他确实是记得,只是若是真的跳出来,景南洲怕是更生气。 眼睛一闭,丢人也只是在景南洲面前而已,也不怕再多一次。 手指捏了个兰花指,僵硬的转动手臂,磕磕绊绊跳了起来,每做一个动作,尴尬便多一分,最后整个身体都透着红色。 景南洲支着头,眼神晦暗,姬烨尘动作僵硬,可是常年练武,身段还是柔软的,纤细的腰,扭动间带着别样的风情。 容颜俊美,发丝飘逸,景南洲忽然觉得指尖难耐发痒,想把人扯过来,按在身下。 莹白如玉的手指下意识的相互摩擦,抿唇清清了嗓子,“这不是花魁所跳之舞吧。” 姬烨尘动作一僵,连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眨了下眼睛,面露委屈,“南洲,我真的没看,只顾着喝酒,不知道她跳了什么。” 景南洲心情似是不错,眼中多了些柔和,看他全身都泛着红色,心下微动。 虽是夏日,夜晚还是有些凉意,他这样站着,风景是美,到底是怕受了凉。 “此事便算了,以后若是.......” 姬烨尘心下一喜,这惩罚终是过去了,立刻出声保证,“没有以后,你说过,你这里没有下次,我记得呢。” 景南洲轻轻点头,掀开被子,出言唤道,“进来。” 姬烨尘踌躇着,小声祈求,“罚也罚过了,我能穿衣服吗?” 景南洲没有出声,似是默认了,姬烨尘从旁边翻出里衣,快速的套上,才钻进被子里,窝在景南洲的怀里, 双手抱着他的腰,红了眼眶,缩在他怀里,委委屈屈,哼哼唧唧的说道,“我头疼。” 景南洲手搭在他的腰上,闻言便问道,“喝了多少?” 姬烨尘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里发虚,却还是如实说道,“一......一坛。” 景南洲揽在他腰上的手下滑,手指一捻,掐在他的臀肉上,语气骤冷,“还知道疼,在敢喝酒,我便把它抽烂。” 说着手指微微用力。 姬烨尘身子一抖,不疼,却有些羞耻,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连忙保证道,“不敢了。” 景南洲没有放手,反而又用了几分力,语气低沉,带着威胁,“再敢去青楼,绝不饶你。” “嘶.......” 姬烨尘忍不住小声抽着气,“不去......疼。” 景南洲一垂眸,便看到他泪眼婆娑的模样,松了力,放开手,微凉的手掌覆在被掐的位置,轻轻的揉着。 怀里的人哼哼唧唧,贴在他身上,被罚了也不见生气,反而更加粘人,低沉的笑声从从景南洲唇间溢出,声音极轻,却保证每一个字都传进姬烨尘耳中。 “殿下,舞跳的很美。” ----------- 几日后将军府。 姬凌烟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裙,玉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红唇娇艳欲滴,蓝眸璀璨清澈,坐在树下摆弄手中的绣样。 灵画从院外走进来,满脸的狡黠,“公主,你猜猜,谁给你送信了?” 姬凌烟一看她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低声问道,“他在外面?” 灵画眨了眨眼睛,装作不懂,很是单纯的反问道,“公主在说谁?” 姬凌烟面色羞红,瞪了灵画一眼,“好,你个丫头,以下犯上。” 灵画吐了下舌头,嘻嘻一笑,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奴婢不敢,顾大人没来,还在上职,派小厮过来的。” 姬凌烟眼神不受控制的落在那封信上,迫不及待的展开了信,字迹苍劲,笔锋有力,短短一句话,却带着无尽的期盼。 眼眸流转,有些羞怯,眼神期盼,却有些犹豫不决。 灵画见公主这幅模样,心中焦急,忍不住问道,“公主,信上说了什么?” 姬凌烟收了信,面露为难,“他约我明日去灵隐寺,只是.......” 灵画立刻会意,“公主与顾大人虽说定了婚,私下见面也遭人口舌,奴婢去问问大公子,看能否陪公主一起。” 姬凌烟眼神一亮,也带上了期盼,催促着灵画赶快去。 瞧着她走远的背影,姬凌烟忍不住再次展开信纸,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指尖抚摸着字,内心带着雀跃。 等灵画笑咪咪的从外面回来,姬凌烟不问也知道,身子一转,回了房间。 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平复了下呼吸,面容欣喜,眼神期盼,心跳也快了几分。 翌日一早,天还不亮,姬凌烟便坐起身,轻声询问,“什么时辰了?” 灵画听到声音,迷迷糊糊起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沙漏望去,“公主刚刚过了寅时,天色还早,再休息一会吧。” 姬凌烟悄然的躺下,转了个身,没过一会,再次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第60章 出游 天色昏沉,空气中有着清晨的露气,随着风,透过窗缝,草丛中虫鸣依稀可闻。 灵画不会武,看不清姬凌烟的面容,只觉得她在床上辗转难眠,于是开口说道,“公主睡不着,奴婢给你洗漱吧。” 灵画挑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更衬的姬凌烟面凝鹅脂,唇若点樱,发丝高挽,搭配两支金钗,美的不似真人。 “公主可真好看。” 姬凌烟淡淡一笑仿若百花盛开,打量了下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再次问道,“灵画,什么时辰了。” 灵画侧头瞄了一眼沙漏,表情一言难尽。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姬凌烟神色一顿,开口说道。 灵画眼睛弯起,抬手捂着唇,偷偷的笑开了。 一瞬间,姬凌烟红了脸颊,热度蔓延,扩散到耳朵,眉毛一挑,转身抓着灵画的手腕,出言说道,“越来越没规矩,还敢调笑主子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她腰上的痒痒肉。 腰上痒意袭来,控制不住的笑出声,身子不停闪躲,只是又是痒,又是笑,早已没了力气,换气的中途,不断的求饶。 “奴婢不敢了,你饶了奴婢吧。” 姬凌烟没有停手,一直把她按在床上,看着她气喘吁吁,眼角带泪,才放开了手,也侧身躺在了床上。 灵画缓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瞧着笑的开怀的公主,满心的柔情,她的公主自幼受尽人间冷暖,活的小心翼翼,什么时候这般肆意过。 不由的出言说道,“公主能觅得良人,奴婢是真心为公主开心。” 姬凌烟脸上笑意不减,“你啊,放心,本公主也会给你觅一个良人,把你嫁过去。” 灵画从床上站起来,也伸手把姬凌烟扶了起来,抬手整理她的妆容,闻言嘴巴一噘,“公主就知道打趣奴婢,奴婢才不嫁。” 说话间外面侍女敲响了房门,“公主,大公子过来了。” 姬凌烟面露欣喜,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一番,没有发现不妥,才出了门,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陆书离。 身着青色衣衫,手握一柄折扇,面容俊美,星眉朗目,气质出尘。 姬凌烟缓步上前,双手交叠,置于胸前,行了半礼,“见过书离表哥。今日有劳表哥了。” 抬眸时不着痕迹的四处望了望,眼底有几分失落。 陆书离眉眼柔和,声音温润,嘴角勾起,带着些调笑,“表妹不用客气,只是表妹似乎在找谁?” 姬凌烟的心思被看穿,脸上不由的一热,害羞的低下了头,“书离表哥.......” 陆书离轻笑一声,也不再打趣她,温声说,“走吧,顾大人在门口等着。” 姬凌烟脚步一顿,交握的手指缓慢收紧,显示此刻她心中的紧张。 顾显等在门口,远远便看到那粉色的身影,身姿优雅婀娜,宛如盛开的花朵,蓝色的眼眸如星辰般明亮。 一眼望去,再也移不开视线。 原想说话的陆书离见此脚步一转,翻身上了马,坐在马上垂眸望着下方的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 抬头看了眼天色,见两人还在默默对视,手握空拳放置唇边,轻咳了两声。 顾显回神,连忙见礼,“公主殿下。” 姬凌烟美目流转,轻笑出声,“顾大人不必多礼,叫我凌烟便好。” “凌烟......凌烟公主,我扶你上车。”顾显张了张口,还是有些叫不出,伸了手,将人扶上了马车。 转身后喃喃在嘴里叫了几遍凌烟,烟儿,连心都跟着悸动。 抬头看到陆书离似笑非笑的神色,脸色一红,尴尬的眼神闪躲,抓着马鞍,手臂用力,直接飞身上马,动作利落干净。 马车缓缓行驶,穿过街市,出了城,顾显和陆书离骑马跟跟在马车旁,偶尔闲谈两句。 姬凌烟人虽然在马车之中,只是一颗心都已经飞到马车之外,虽然看不到,却能听到顾显与陆书离的说话声。 灵画坐在一侧,见自家公主一直竖着耳朵倾听,眼神若有似无的往外瞄,神色略显急躁。 眼睛骨碌碌一转,会意的笑了起来,抬手就打了马车窗帘,窗外正是一身黑色劲装的顾显,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 姬凌烟顺着窗子望出去,顾显同时望进来,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眉目传情,眼神拉丝。 陆书离一见之下,打马快行几步,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是在下唐突,本不该在这种时候约公主见面,只是灵隐寺许愿向来灵验,便想着邀公主一起。” 顾显不自在的转开视线,仔细看,便能发觉他耳尖都是红的。 姬凌烟看在眼里,心中羞怯,却舍不得移开视线,便顺着他的话说道,“素来听说灵隐寺灵验,一直想来都没有机会,还要谢谢顾大人。” 顾显了耳尖更红了,嘴唇蠕动半天,声音极轻的唤了声,“烟儿。” 姬凌烟心脏骤然空了一拍,刚想说什么,突然窗帘落下,遮挡了视线,心下一急,看向灵画。 灵画一边揉着胳膊,一边说道,“奴婢的好公主,奴婢举了一路了,容奴婢休息一会吧。” 姬凌烟垂下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抬手按在碰碰乱跳的胸口。 很快到了灵隐寺门口,在往上去是长长的阶梯,需要徒步,旁边是一片空地,专门给人停靠马车使用。 灵画先跳下马车,才回身将姬凌烟扶了下来。 一眼望去佛香缭绕气势恢宏,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几人没做停留,便拾阶而上,顾显站在姬凌烟的另一侧,不着痕迹的帮她挡开人群。 刚到门口,就又门僧出来相迎,“阿弥陀佛,诸位施主里面请。” 走进寺门,到处都是佛香,入眼便是一层一层的殿宇,供奉着不同的佛像。 姬凌烟神情严肃,虔诚的一个一个的跪拜,顾显跟在身后,虽不信这些,却跟着她下拜。 陆书离静静的看着,他不信这些,只是随便拜了下,捐了香油钱,又吩咐灵画照顾好姬凌烟,便转身出了佛殿。 第61章 落空 钟声悠远,诵经之声不绝于耳,远离大殿,后面的院落更像是远离烟火的净土。 院中一棵苍天古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上面挂满了祈福的红色布条以及许愿的香囊。 陆书离站在树下,抬头向上望去,居然看不到尽头。 “阿弥陀佛,施主不去求个签。”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嗓音低沉的男声,陆书离下意识的回身向后看去。 见到是位佛陀,双手合十,回了佛礼,“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我无所求。” 和尚认真的看他一眼,“施主真的无所求吗?贫僧见施主眉间思虑,眼含忧愁,施主不妨去试试,佛度有缘人。” “阿弥陀佛。”和尚打着佛语,走远了。 陆书离望着他的背影,又抬头望了望那挂满红布的大树,心念一动,倒真是过去求了签。 跪在大殿,看着那悲天悯人的佛像,恭敬的拜了拜,摇晃手中的签桶,姬烨尘那绝尘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一惊之下睁眼,竹签已经掉在地上。 解签的禅师垂头看了竹签,才抬头看着陆书离,“施主,可是为情所困。” 陆书离眸光一闪,语气平静,“并无。” 禅师轻叹一声,“花褪残叶枝尽少,觅君寻影人已老,桃花飘落忆相思,咫尺之外是情楼。施主还是早些放开的好。” 签上写的他看不懂,禅师解读的他却听懂了,握着竹签的手不,断收紧,指尖苍白。 “啪。”竹签被生生折断,竹刺插入手心,血顺着泛白的指尖缓缓流下。 炙热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刚刚还是碧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密布,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人群慌乱的躲避。 陆书离一人站在院中,看着身边行色匆忙的人,突然被人拉了一下。 “大公子,下雨了,公主让奴婢过来叫您过去躲下雨。”灵画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见雨越下越大,无奈只能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 “好。” 陆书离回神,低低的应了一声,手将竹签握紧,运行内力,将其化为烟尘消散了。 --------- 岭松院。 姬烨尘坐在桌前,手抚着一个小木盒,抿着薄唇目光沉沉,神色晦暗。 他得到这个东西有些日子了,一直下不定决心,今日早上景南洲又是在情动之时遁走,让他无比烦躁。 姬烨尘盯着手里的小盒子,拿了其中一个玉石,在手上来回摆弄着,他知道这些东西的用处,挑了一个尺寸与景南洲差不多的,握在手里。 轻咬了下嘴唇,眉头微微拧着,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吩咐道,“昌宁,备水。” 屋外的昌宁抬头看了眼天色,刚刚过了午时,眼带疑惑,也不敢多问,匆忙跑去备水。 殿下回来时就觉得不对劲,平时都是腻在摄政王府,难得见他回来,今天不但回来了,还一待就是一上午,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 昌宁送水时,用眼角瞄了瞄,看出什么所以然了来,“殿下,水备好了。” 姬烨尘抬头看去,那浴桶还泛着热气,眯了眯眸子,“出去吧,无论听到什么声响,不必进来。” “是。” 昌宁满脸疑惑,却还是应了。 姬烨尘大步走了过去,随手扯了衣带,衣衫尽退,抬步跨了进去。 垂首盯着手中的玉石,总觉得自己做这种事,莫名的羞耻,想到景南洲,眼神又坚定了一些,自己带着这个去找他,他要是还能忍....... 半晌狠下心来,转身趴在浴桶边缘,手指探向身后,试探的用力。 不疼,酸胀的感觉有些难受罢了,稍稍缓了一会,将玉石抵在了身后,闭了闭眼,手指瞬间用力。 “啊!!!” 一声惨叫,在屋中响起。 守在门口昌宁抖了抖身子,碍着之前的吩咐,忍着没动,眼神却含着担忧,望着门口,神色焦急。 姬烨尘双手扒在浴桶边缘,不断的抽气,眼泪也不自觉的留下来。 居然这么疼。 缓了好一会也适应不了那撕裂般的疼痛,忍了一会,还是把玉石一点一点的拿了出来。 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眼神带着懊恼,颓然的把自己沉入水底,好半晌,才从浴桶中出来,迈步时牵扯了身后的伤,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姬烨尘颤颤巍巍的穿了衣服,才开口唤昌宁进来。 昌宁等在门外早已心急如焚,听到叫声,立马推门进去,看到自家殿下一手扶腰,一瘸一拐的从内室走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您别吓奴才。” 瞄了一眼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将人扶到椅子上却不坐,心下焦急,突然眼尖的看到了桌上的玉石,结合殿下现在的状况,嘴巴一点一点的张大。 这一刻,忽然就对摄政王有了怨气,心中都是对姬烨尘的心疼,“殿下.......” “将军。”容修从院外大步走进来,边走边喊。 昌宁心下一惊,不等姬烨尘吩咐,连忙走过把玉石收进盒子,“殿下,奴才去给您备药。” 姬烨尘看着昌宁逃似的出了门,眼神越发郁闷,这么丢人的事,被这么发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就直接闯进来的容修自认没有好脸色。 “你来做什么?” 容修进门的脚步一僵,观察着姬烨尘的神色,突然发现他站姿怪异,脸色也不好,心下大惊,一个健步冲过去,扯着他查看,“将军,你受伤了?” 姬烨尘被他一扯,整个人站不稳,身后撕扯的疼痛的传来,猛的吸了一口气,“放.....放手。” 容修立刻放手,开口便想问,只是看着他歪歪扭扭的走路姿势,一眼便猜到他伤的位置,下意识的看了眼。 不可置信的吼道,“摄政王干的?” 那个字,特意加了重音,无端的让人想歪了。 姬烨尘撇了撇嘴,他倒是想啊,可惜..... “不是他。” 翻墙而过的景南洲,恰巧走到院外,将屋内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第62章 抓包 景南洲静静的站在院外,幽黑的眸子沉了又沉,因为今早之事对姬烨尘的歉意,一点一点消散。 本是过来哄人,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出,内心是不相信的,只是占有欲作祟,怒气隐隐有些压不住,一脚踏入院里,骤然听到一声惊叫。 “不是摄政王!!!你居然给摄政王戴绿帽子!!!!” 姬烨尘瞪了容修一眼,要不是被他猝不及防的扯动,疼的不能动弹,他就把人打出去。 见姬烨尘没有辩解,容修神情微妙的看着他,“将军,你不是喜欢摄政王吗?你说过有些事只能跟喜欢的人做,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姬烨尘忍无可忍刚想怒斥他,一抬头,看到站在院外的景南洲,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过来找他,不由问道,“南洲,你怎么来了?” 景南洲站在门口纹丝不动,俊美的面容上一片清冷淡漠,“我来,打扰你的好事了?” 原本是不信的,只是姬烨尘不但没有反驳,还有他目前的状态,无不彰显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容修看着那阴沉的脸,危险的气息,果断闭了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脚步后撤,退到门口,运着轻功,逃离这修罗场。 真不是他不讲义气,看摄政王那杀人的样子,若将军应付不来,他留着这也没用,保命要紧。 察觉景南洲的怒气,姬烨尘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身子。 这动作在景南洲看来更是心虚的表现,淡漠的面容上又多了些冷意。 姬烨尘小心的挪动步子,生怕景南洲误会,抬步想要走过去,奈何身后疼痛,走路姿势怪异。 景南洲冷眼看着,脸色冷沉怒气翻涌,不等姬烨尘走过来,便一步步逼近他,每走一步气压便多一分。 走到姬烨尘身旁时,气息沉沉的从四面八方压向他,双眸猩红的冷声道,“是不是我太宠你了,让你越发的放肆?” 姬烨尘被吓了一跳,景南洲那毫无保留的威压,压的他动弹不得,只能默默的运功抵抗,同时红着眼眶喊道,“南洲......” 他的反抗更是激怒了景南洲,脸色黑沉,一手掐上他的脖子,凝声打断他,“我说过的话,你似乎忘了,若是背叛我,你也别想好过。” 声音中的冷怒太过明显,姬烨尘知道,他真的是怒极了。 姬烨尘猛的被掐住脖子,不但没躲,反而散了内力,也终于体会到景南洲的恐怖,单单是威压,就压的他气血翻涌,只是面上平静,轻声说道,“南洲,我没有。” 景南洲幽深锐利的眸子,从他身上扫过,在他身后略一停顿,冷声的质问,“没有?你方才在做什么?” 姬烨尘见景南洲眼神越来越冷,手也越来越用力,威压也越来越重,嘴唇发颤,几乎讲不出话来,同时也觉得难为情。 景南洲手掌往上移,逼迫他仰头直视,浓黑的眼眸盯着姬烨尘,言语中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躲了我一上午,就是因为这事?你就这么耐不住?” ‘耐不住’这三个字,从景南洲的嘴里说出来,带着无尽的嘲讽,姬烨尘本就难以启齿,这会更觉难堪。 忍着难受,偏过头不去看他,眼眶却越来越红。 他这副样子刺的景南洲心里发疼,可尽管怒气翻涌,手却没有用力一分,只有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冷意弥漫,“说,是谁?” 姬烨尘终是忍不住咳嗽起来,呛的眼泪从眼角流出,发丝凌乱,“咳....咳....没谁.....没人....” 景南洲被气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抬起手,冰凉的指尖抚在他的脸上,轻轻描绘他的轮廓,声音轻轻,听不出喜怒。 “到现在,你还护着他,你猜,让我抓到他,我会怎么对他?” 姬烨尘看着景南洲眼睛,那眼中有怒,有痛,有恨,还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却唯独没有杀气。 说的凶狠,手下却不曾用力,心下一酸,转动脖颈,用自己的下巴蹭着他微凉的手指,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滚。 景南洲一愣,漆黑的眸子深处一闪而过一抹浅淡的怜惜之色,手下微松,放开他的脖子,转而捏住他的下巴。 “说!!” 姬烨尘始终是不好意思开口,艰难的往屋里指了下,“在屋里。” 景南洲眸色稍沉,微微勾唇,笑的阴冷,将人放开,威压尽收,大步进了屋。 屋内没有空无一人,窗子没开,绕过屏风,地上只有浴桶,水面平静。 景南洲阴沉的盯着浴桶,内力磅礴而出,一掌拍在木桶上。 “嘭!” 木桶炸开,水花四溅,只是炸开后,依旧空无一人。 景南洲眉头紧蹙,面容上闪过一抹极淡的烦闷之色。 将能藏人的地方都扫视了一遍,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沉默片刻转头冷眼看着跟进来的姬烨尘。 姬烨尘瞧着满地的狼藉,抿了抿唇,脸色苍白,扶着门框有些站不稳,手指遥遥的指了下桌子。 景南洲侧眼看去,一张书案,一目了然,不是能藏人的地方,桌上除了笔墨,便只有一个木盒...... 景南洲凝了一眼姬烨尘,见人不自在的转看眼,带着疑惑,上前将其打开,看清里面的物品,骤然僵在了原地。 玉石...... 景南洲呆呆的愣在原地,怒意顷刻间消散,心底却涌出另一种情绪,说不清现在什么感觉,喉间发痒,手抵在唇角,轻轻的咳了两声。 姬烨尘扶着门框的手微微蜷缩,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闪躲,不好意思正眼看他。 景南洲突兀的一笑,手指勾起一块玉石,一边把玩,一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姬烨尘的表情,直到将看的恼怒,才低声问到,“你自己用了这个。” 姬烨尘盯着那握着玉石的手指,只觉得浑身燥热,偏开头,敷衍的点头,眼神却不自觉的往那手指上瞟去。 第63章 哭包 景南洲轻叹一声,将玉石扔回盒子里,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温和问,“为何不早说?” 姬烨尘那双水蓝色眼睛氤氲着一层迷离朦胧的色泽,眼尾也带上了一丝薄红,“丢人。” 景南洲眼底染上笑意,看着姬烨尘那懊恼的小表情,手指发痒,快步上前,指尖捏了捏他的脸颊,“为何要用?” 姬烨尘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眼泪无声的滑落,“你说的,耐不住。” 这话带着赌气的成分,但也说尽了委屈,伸手推开景南洲的手,下巴微抬,故意露出脖子上的伤。 景南洲看着那极淡的红痕,伸手轻轻的抚在上面,声音柔和,“我用没用力,你该清楚。” 姬烨尘就是知道才故意抬头给他看,毕竟一会痕迹消失了,他怎么换得怜惜。 眼睛一转,哽咽着说,“你还用威压压我,还不让抵抗,我都快吐血了。” 听到此处,景南洲墨眸微沉,他承认开始是有些没控制住,可之后也都尽量没伤他,到底还是舍不得。 将人拉进怀里,低头吻了吻他哭红的眼角,“是我的错,任你罚。” 姬烨尘眼神一亮,凝眉思索片刻,开口说道,“那你吻我一下,我说停,才能停。” 景南洲唇角轻勾,这个傻子,这么久,只能想到这个吗? 头一伸,便吻了上去,吻的深情而炙热,吻着吻着就有些受不住姬烨尘的攻势,开始闪躲。 好不容易换来的福利,姬烨尘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反手扳过景南洲的肩膀,把人压在门上,不断的加深。 直到景南洲眼神迷离,气息微弱,才放过他,意犹未尽的舔着唇角,“王爷,呼吸呀,我还没罚完。” 景南洲气喘吁吁的趴在他的肩,腿脚发软,求饶般轻声说道,“今日都随你,让我喘口气。” 姬烨尘一愣,揽着他的腰手微微颤着,喃喃的问,“怎么样都行?” 景南洲缓缓的点头,半天没等到姬烨尘有反应,才发现自己趴在他身上,他看不见。 又低声的嗯了一声,侧脸看着眼前莹白圆润的耳垂,张口含在口口里。 姬烨尘浑身一颤,呼吸瞬间变的重了起来,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双眸翻涌着浓浓的感情。 再也忍不住,手臂劲风一扫,房门啪的关上,双手揽着景南洲,一个用力将人抱起,大踏步往室内走去。 初一到床上,便急不可耐的吻了上去,一手扣着景南洲的手腕,一手去扯他的衣带。 景南洲察觉姬烨尘的动作,长长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的眼睛都带着朦胧之色,没有在拒绝,反而抬手,指尖扣上姬烨尘的腰封。 “哒。”一声,腰带落地。 姬烨尘蓝色眸子凝着那腰带,心中藏了两世的情感压抑不住,瞬间倾泻而出。 搂着景南洲的腰肢,带着人,一个翻转,将两人的位置调换。 景南洲垂头看着乖顺的仰躺在被褥之中的姬烨尘,心中一片柔软。 姬烨尘躺在床上主动的伸出上手,环住他的腰,微微用力,将人拉下来,往更紧密的方向拉着。 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底也隐隐期待着景南洲下一步动作。 可那微凉的手指真的抵在那里,姬烨尘眼睛不由睁大,忍不住颤抖,尤其是刚刚那刻骨铭心的疼痛,让他脸色都有些发白。 景南洲没有错过他的神情,温声问着,“怕疼?” 姬烨尘眼皮颤了颤,又咬了下嘴唇,坚定的摇头,“不怕,你来吧。” 侧着脸,微微的闭眼,紧抿着唇瓣,等着疼痛的降临,眼角的泪无意识的流了出来。 景南洲瞧着他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眼神无奈,勾出一笑,两人的位置互换。 姬烨尘知觉一阵天旋地转,回神就见景南洲已经趴在床上,愣愣的出声,“南洲......” 景南洲眼尾带着一抹红,声音喑哑,“你来。” 姬烨尘茫然的望着他,环在他身上的手都不自觉的松了松,“我?” 景南洲眉头一皱,带着些不满,反问到,“你不行?” “........” 景南洲见人还是不动,无奈的叹息,“我手腕没力,支持不了多久,扫兴。” 姬烨尘被说的心口一滞,随即而来的是翻涌而出的炙热,尤其是景南洲趴在床上,拱起的弧线勾的人心痒难耐,俊美的脸侧趴在枕头上,皮肤白皙,长发如墨。 无不刺激着姬烨尘的神经,只是想到刚刚那种疼,还是带着小心,俯下身,一边吻着景南洲,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探了过去。 两人的呼吸交织,一次比一次浓重。 景南洲侧头看他,视线瞄到那惊人的尺寸,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次退缩之意。 只是瞧着面前那隐忍压抑着欲念的脸,忍耐到极限,却依旧温柔的姬烨尘,信念又坚定了几分,“可....可以了。” 姬烨尘身子顿了顿,认真的观察他的状态,确认似乎真的可以的时候,才伏低了身子。 “啊......” 一瞬间景南洲疼的浑身颤抖,忍不住叫出声来,紧紧抓着身下的枕头,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姬烨尘身子一僵,停止了动作,无措的看着他,眼泪跟着就掉了下来。 景南洲察觉落在身上的泪珠,转头去看,“你哭什么?” “我心疼。”姬烨尘伸手擦着眼泪,他不想哭的,只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忍疼而紧蹙的眉头,眼泪就忍不住。 景南洲一边小口的吸气,一边忍耐着,缓了半晌,疼痛渐渐过去,一阵酥麻感袭来,难耐的皱眉。 只是身后的人还没有反应,再次扭头看去,他还在哭,双手掐着他的腰,一动不敢动,眼眶通红,眼泪不断砸在自己身上。 十分无语的,语气尽是无奈,“你敢不敢动一下?” 姬烨尘睁着朦胧的眼睛,低头看他,小心的问,“南洲,疼不疼。” 景南洲微微起身,伸手去擦他的眼泪,“不疼。” 第64章 道歉 (删减.........) 昌宁拿了药膏返回,却见房门紧闭,有些担心姬烨尘的状况,快步上前,却在门前听到了一声异样的声音。 人一愣,也有些心惊,这里面不会是殿下,那另一个...... 昌宁不敢想,生怕不是景南洲,脸色紧张的四处瞄了瞄,不敢走远,若是摄政王那边来人,他还能周旋一下。 房内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响着,昌宁脸色发红,脚步向外移了几步,忽然听到有人求饶般的说着什么。 那个声音是....... 昌宁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震惊的张大嘴巴,比看到自家殿下...............还要震惊。 里面居然是摄政王,居然还是....... 不敢多想,也不敢逗留,慌忙的跑出去,备水,备药,备吃食。 苍冥站在院外角落中,抱臂倚在墙上,眼中的诧异慢慢消散。 苍孓蹲在地上,面容上还有些难以接受,王爷怎么会......... 抬眼时对苍冥有了丝怪怨,“你知道殿下房里没人,为何不说,王爷定是觉得亏欠才甘愿.........” 苍冥转动了下眼球,视线落在他脸上,声音有些丝丝的沙哑,“王爷气头上,你敢近身?” “............” 他不敢。 屋内的声音时不时的传进耳朵,两人身体一僵,脸色发红,都闭了嘴,不再言语。 (有删减部分内容在.........) 最后景南洲被生生的逼出了眼泪。 姬烨尘看到他眼角的泪整个人都慌了,抱着景南洲软弱无力的身体,眼泪又开始往外涌,“对不起,对不起,........” 景南洲少年成名,是多少人心中的大英雄,何时哭过。 他居然把人弄哭了。 景南洲累的手指都抬不起来,眼皮微掀,睁了又睁,也睁不开,“......别哭了。” 姬烨尘亲了亲他的眼角,小心翼翼的吻干他的泪痕,才将他放回床上,扯了锦被盖在他身上,才起身下床。 昌宁吩咐完各项事宜,就一直候在院外,没有走近,却刚好能看到屋外情况,所以姬烨尘一开门,便发现了。 小步跑过去,“殿下,可是要传水。” 姬烨尘微微点点了头,皱着眉思索着,要不要找个医生。 昌宁看着姬烨尘的脸色,把手中的药膏递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药膏,都是些消炎止痛的,您看着用.......” 姬烨尘一低头,见昌宁手中拿了两三只,每种都不用,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拿了膏药便往回走,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回身吩咐,“煮些粥,放厨房温着。” 昌宁垂着头应道,“殿下放心,奴才已经安排好了。” 刚好小厮抬了浴桶和热水,昌宁带着人,悄声的进了屋,看到地上散落的狼藉以及浴桶破碎留下的木屑,微一愣怔,便捉手收拾起来。 速度极快的换上了新的,躬身退了出去,全程都是垂着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姬烨尘看着熟睡的景南洲不忍心将人叫醒,小心的一手环着他的肩,一手从膝下穿过,宝贝的把人抱起来,跨进了温水里。 看着他身上的青紫,眼眸微垂,有些后悔。 红着眼眶,眼泪又有些控制不住,他是真的心疼了。 景南洲迷迷糊糊只觉得被温暖包裹,身上酸痛难耐,察觉有人动了自己,警觉的睁了下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再度沉沉的睡过去。 头枕在姬烨尘的胳膊上,脸颊贴着胸膛,微微蹭了两下,喉间含糊的叫了声,“阿烨。” 姬也尘唇角轻勾,低头轻吻了下有些红肿的唇瓣,才温柔的把人抱回床上,手指挖了厚厚一层药膏,轻柔的上药,就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唔........” 景南洲睡着,却无意识的发出一丝声音,无形的从姬烨尘心尖上拂过,眸色一沉,手指控不住有些发抖,气息逐渐变的急促起来。 待上完药后,额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把那动人的风景盖在锦被之下,才吐出一口气。 借着浴桶中冷掉的水,又洗了一次。 一身清爽,钻进了被中,揽着景南洲,爱不释手的亲了亲他的唇角,满足的闭上眼睛,跟着睡了过去。 月亮悄然的爬上了漆黑的夜,星星一闪一闪,挂满了整片天空,微风轻轻的吹过,带起阵阵荷花的香气。 第65章 温情 翌日。 姬烨尘早早醒来,没有起身,身子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景南洲。 细碎的额发半掩着眉毛,一双眼睛静静的闭着,睫毛纤长卷翘,鼻梁高挺,领口微微散开,露出修长的脖颈,上面红痕密布。 姬烨尘呼吸一滞,艰难的移开视线,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一看,就看了一个时辰,听到屋外的敲门声,才起身出去。 景南洲醒时已经接近晌午,外面的阳光透过窗落在地上,形成一片刺眼的光。 还未睁眼,一双好看的眉就皱的死死的,浑身是说不出的难受。 艰难的动了动,眼睫轻颤,缓缓的睁眼,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忍着,撑起身子靠在了床头。 昨日下午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脸颊热度上升,眼底闪过恼羞,都已经开口求饶,居然还不放过他。 正想着,姬烨尘推门进来,四目相对,撇开头,不想看见姬烨尘那如沐春风的笑脸。 姬烨尘快步进来,将粥放在床边小几上,轻柔的把人揽进怀里。 “南洲,你醒了,刚好,我让人煮了粥,稍凉了用一些。” 同时手伸进被子里,搭在他的腰上,力道适中的揉了揉,带着歉意,低声问,“还难受吗?” 腰部的酸痛稍稍缓解,景南洲靠在他怀里,眯着眼享受着服务,连眼皮都懒的抬一下,浑身酸疼,像是受了杖刑。 看着姬烨尘担忧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变了一句,“还好。” 姬烨尘将景南洲的长发拢在一侧,用手指理顺,才回手端了粥,就着这个姿势,喂到他的唇边。 景南洲张口含住汤匙,一个吃,一个喂,一碗粥转瞬便吃完了。拿过手帕仔细的给他擦了嘴,见人闭着眼睛,有些担忧,“我再盛一些,你多吃点。” 景南洲倚在他身上不动,懒懒的开口,“不用,不想吃了。” 像是累极了,神情恹恹,眉头微微拧着,“那你再睡会,我陪你。” 景南洲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随口一问。“没去上朝?” “我递了牌子,说我病了。”姬烨尘不以为意的说道。 “胡闹。”景南洲霎时睁眼,开口斥责。 姬烨尘委屈的扁嘴,“我总不能不负责的把你自己扔在这吧。” 景南洲还想说什么,触及姬烨尘蒙上水雾的眼睛,果断的闭了嘴,还柔声哄了句,“好,不去就不去。” 姬烨尘眼泪收放自如,绽开一个笑脸,在景南洲的肩头蹭了蹭。 “殿下,崔公子回来了,要见您。”门外响起了昌宁的声音。 姬烨尘闻言,好似没听见一样,手下不停,还在给景南洲按摩着腰。 门外的昌宁等了一会,又把耳朵贴近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犹豫了一会,再次敲了敲门,“殿下,崔公子似乎有急事,您还是去看下吧。” 景南洲身子往下滑去,又拍了怕他的手,“快去吧,我再睡会,不用陪。” 姬烨尘极度不舍,搂着景南洲不想放手。 奈何敲门声在度响起,姬烨尘无奈,扶着景南洲躺下,盖好被子,又在他唇上亲了亲,才依依不舍的出了门。 院外苍冥和苍孓两人从昨日午时就站在这,到此时已经十个时辰了,双腿麻木,全身僵直。 苍孓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手腕,“王爷该是醒了,这边用不到我,我先回王府。” 苍冥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苍孓目光一闪,视线在苍冥脸上打量了一番,“你说若是昨日王爷失手伤了殿下,你会不会被罚?” 见人没有反应,继续说道,“遇事没有禀报,让两人差点误会,你猜,会不会受罚?” 苍冥睫毛轻颤,抿了下唇,依旧没有回答。 苍孓突然贼兮兮的凑到他身旁,小声的说道,“你喜欢鞭子?还是廷杖?杖刑都是打臀腿,影响走路,要不还是鞭子吧,放心我下手轻点。” 苍冥垂眸看他一眼,见他指尖摩擦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像左侧移了两步。 苍孓不甘示弱的紧跟了两步,“难道你喜欢杖刑,可是要褪衣的,难道你是想......” 苍冥脸色一变,侧头警告般的看他,终于吐出了一句话,“想打架?” 苍孓闻言,连忙退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说不过,就要动武,武功高了不起啊。” 苍冥看着他那喋喋不休的嘴,无奈的闭了下眼,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 转身跃上墙头,几个跳跃,隐在了院内的树上。 姬烨尘出来时恰巧看到苍冥的身影,神色一顿,缓步走到树下,“不用跟着我,照顾好你家王爷。” 昌宁跟在他身后,闻言,疑惑的抬头看着面前的树,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不妥,转头时,见殿下已经走远,连忙追了过去。 姬烨尘缓步走进大厅,门口的林昭微微躬身,便退了下去,厅内崔小六一身灰蓝色劲装,站的笔挺,眼眸漆黑闪着光亮。 看到姬烨尘进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崔小六,见过殿下。” 姬烨尘一走一过,勾了下手指,示意他起身,转身坐在上首椅子上,双腿交叠,单手曲起手肘落在扶手上,手指撑着头,目光懒散,“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崔小六起身,恭敬的站在一侧,“幸不辱命,成功救下良月一家,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只是那尚在襁褓的孩子似是中了毒。” 姬烨尘闻言,眼眸轻抬,目光微凝,“中毒?” “是,虽说现在于生命无忧,但不是长久之计。” 崔小六,眼眸中尽是心疼,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是真心把良月当成了朋友,那孩子他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殿下,良月夫妻二人等着府外,殿下可要见见。” 第66章 良月 昌宁悄声上了茶,便站垂头站在姬烨尘身侧。 姬烨尘懒散歪着的身子微微坐直,曲指在桌面轻轻敲击,“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外面走进两人,男子身量不高,很瘦,样貌普通,皮肤却异常的白,阳光一照,几乎快要透明了。 女子更加娇小,圆脸大眼,蜡黄的脸上长着雀斑,平添了几分可爱,怀里抱了个几个月的婴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啃着自己的手指头。 姬烨尘在打量他们的同时,良月也在打量着他,浅色的眼眸带着些凌厉,一身杀气在周身缠绕。 崔小六一惊,脚一动,便想阻止,抬头看了一眼姬烨尘,不知怎么想的,脚步一收,默默的站了回去。 姬烨尘对良月很是熟悉,毕竟上一世一起共事许久,只是这一世,自己不再是毛头小子一般,不经他吓唬。 只抬头扫了一眼,便垂下眼睑,白玉般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刮着杯沿。 良月只觉得面前的人深不可测,自己是叛逃的杀手,从有记忆以来就在杀人,一身血煞之气,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而面前这个不受宠的五皇子,不但面不改色,还悠闲的喝起了茶。 目光闪动,双膝落地,“在下良月携妻子儿,拜见五皇子。” 王琳往良月身边凑了凑,贴着他的手臂,一同跪在了地上。 姬烨尘没有抬头,捏着杯盖刮着杯中的茶末,含着杯沿,轻抿了一口,才抬眸看去,“不必多礼,两位起身吧。” 良月并没有起身,凝视着姬烨尘缓缓开口,“在下不才,不懂朝堂局势,没有文人谋略,空有一身武力,若殿下能救小儿性命,收留我一家三口,良月此生便是殿下手中利刃。” 姬烨尘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敛眸沉思,食指在杯身上轻轻点着。 王琳见此也跟着说道,“民妇王琳,武功虽不及夫君盖世,却也会些拳脚,若殿下不弃,民妇也愿效忠一二。” 姬烨尘有些意外,前世良月的妻儿已死,倒是不知他妻子也是会武的,眼底精光一闪,茶杯放在了桌上。 “我确实缺人,只是令郎的毒,我不能保证,只能尽我所能。” 良月闻言默言起身,又伸手将王琳母子扶了起来,“有殿下这句话便够了,我夫妻被人追杀至此,已无路可走,就算以后小儿福薄,作为报答,也跟在殿下身边三年。” 姬烨尘微微点头,随后看向崔小六,“你去安排他们住下。” 崔小六上前一步,躬身应着,引着两人出了大厅。 姬烨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旁边的昌宁,猛的吐出一口气,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这人太.....可怕了,奴才现在还腿软.......” 姬烨尘闻声侧头看去,见人抖着腿,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勾唇轻笑,站起身,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任重道远,尽快习惯。” 说完人便走了,留下昌宁一个人疑惑的问道,“什......什么.....” 岭松院。 景南洲合衣躺在床上,双手搭在腹部,锦被搁在床的里侧,雪白的衣角从床上垂落,乌黑的长发铺了一床,发尾垂在床下。 面容精致,皮肤白嫩,因为熟睡,脸颊泛着红晕,薄唇微微张开。 房内窗子半开,阳光落在地上,风一阵阵的吹进来,带着花香,拂过垂落的衣角,吹乱了他的发丝。 姬烨尘推门进来,便看到这副画面,面上柔和,心底也软了成一片。没再打扰他,转身去了另一侧拿了纸,铺在画案上。 他不善作画,上一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读兵法和练武了,只是闲暇时,总是会把脑海中的景南洲画下来,久而久之,他不善画,却独独将景南洲画的很好。 笔尖沾了墨,寥寥数笔,景南洲熟睡的画面跃然纸上,精益求精的,补上了每一处小细节。 与现实不同的是,画面上多了一个人影,手扶门框,痴痴地看着熟睡的人,隔着画都能感受到那人眼中炙热的爱意。 景南洲幽幽转醒,风拂过脸颊带着些凉意,卷起的发丝落在鼻尖上,传来痒意,只是手臂酸涩,动都不想动。 听着房内的动静,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微微启唇,轻唤了声,“阿烨。” 姬烨尘闻言,毛笔一放,大步走过去,眼中全是笑意,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样都压不下去,路过桌子,倒了杯热水,“你醒了,喝点水,润润喉。” 景南洲微微起身,就着他的手,抿了几口水,声音还带着些嘶哑,“事情处理完了?” 姬烨尘伸手拨开落在他鼻尖的碎发,“没有,这不是管你借人来了?” 说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过自然隐瞒了自己一开始便让崔小六去找人的事情。 景南洲静静的听着,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想找谷向焱帮忙?” 姬烨尘缓缓摇了摇头,“想借你府里的大夫,谷向焱是你朋友,我怎能这般随意。” 手揽着景南洲的腰,将人搂在怀里,手搭在腰身缓缓的揉着,“可还难受。” 景南洲眉头一挑,他也不是纸糊的,还能因为这种事,下不了床吗?初时有些难受,睡了一觉,除了腰有些发酸,没有什么问题。 一直躺着,也不过是有些惫懒了而已。 姬烨尘见此咧唇浅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扶在腰上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勾着他的衣带,就伸了进去。 景南洲眼睛微微睁大,拍开的他的手,耳尖羞红,有些羞于启齿,见姬烨尘的手不依不饶的又探了回来,轻叹一口气,“阿烨,我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姬烨尘指尖一顿,低低的笑了起来,胸膛震动,带着怀里景南洲的身子跟着一起颤抖,越笑越大声。 景南洲脸色发红,眼中多了些恼意,抬手在他腰侧掐了一下。 反而惹的姬烨尘笑的更大声,“才比我大五岁而已,一点也不老。” 第67章 喜欢 梧州水霖城。 华灯初上,河岸两边的树上挂满了各色的灯笼,河上飘着五彩的荷花灯,和一艘艘华灯溢彩的画舫,从上面传出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其中一艘画舫,谷向焱坐在软垫上,一腿蜷着放在地上,一腿曲起,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手中拿着酒杯,摇头晃脑,看着面前的舞姬的舞。 舞姬一身玫瑰色衣裙,纤腰微折,皓腕轻挽,眸含清水清波流盼,容貌美艳,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谷向焱看的出神,突然连打两个喷嚏,酒杯往桌上一扔,抬手揉了揉鼻尖,不轻不重的嘀咕,“谁在骂我。” 侧头瞪了身边的人一眼,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温竹跪坐在软垫上,身形笔挺,容颜冷峻,垂眸盯着面前的酒杯,闻言抬头认真的看他,清声回答,“不曾。” 话落伸手摸上他的脉搏,不等谷向焱反应过来,便松开了手。“不是风寒。” 侧头望了眼媚眼如丝,衣衫退了一半的花娘,眸中戾气一闪而过。 谷向焱见他如此反应,面色讪讪,也没了看舞的兴趣。 一边倒酒,一边喝,连喝了三四杯,才压下心中郁结之气,自从发现那小哑巴是温竹,他也不装了,恢复了真容。 依旧赖在他身边,无论怎样都不走。 谷向焱也没有办法做到对他无动于衷,只是这人默不作声,问什么也不说,那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故意带他来这种场合,故意叫了花魁相陪,他倒好,连个不悦的神情都没有。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时候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又一杯酒饮尽,斜眼看向温竹,见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刚压下去的怒气,再度升了起来。 恶劣的问,“不是非要跟着我吗?怎么样,还满意吗?这花魁可美?” 温竹再度看向花魁,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低声回答,“甚美。” 谷向焱怒气更多了几分,瞧着花魁妩媚的脸,突然就觉得不顺眼,胸膛不断起伏,手也用力的握紧。 却忘了手中握着酒杯,‘啪’一声脆响,碎在了手里。 温竹一惊,抬头看到他手中流出的血迹,神色一慌,连忙上前拉过他的手。 杯子碎成一片片的,划的手心鲜血淋漓,有几片碎片更是深深插入肉中,温竹眼中溢着痛色,小心翼翼的将瓷片挑出来,从怀里摸出了伤药,仔细的涂好,用手帕包好。 谷向焱静静的看着他,神色恍惚,每当这种时候就觉得自己是被他爱着的,可当这个人抬头,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愫。 果然,温竹再抬头,眼中清清冷冷,没有一丝感情。 谷向焱认真看了许久,只想在他眼中看出不同,奈何什么都没有,眼中不由的染上失落,感慨道,“还是小哑巴可爱些。” 至少会表达感情。 抽回手,起身就向外走,路过花魁,睨了她一眼,想到温竹对她的评价,心里堵了一口气。 不过如此,哪里美? 站在船头,不等船靠岸,脚尖一点,身子腾空,中途踏水借力,飘然落在岸上。 温竹略微愣怔,连忙跟了出去,心里有些慌乱,怕人又跑了,刚一落地,便急忙要追,却见他站在岸边等他。 眼睫轻颤,有些受宠若惊, 眼底蒙上了些笑意。 谷向焱站在他对面,定定的望着他,“温竹,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否心悦我?” 温竹心头一跳,垂下眼睑,心思混乱,他也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不知是他逃婚,激起了自己的情绪,还是因为喜欢。 谷向焱咬了下唇瓣,眼底有些失望,果然又是这样,心底烦躁,不想在跟他纠缠,于是冷声说道。 “既然不是,就不要再纠缠我,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视线一直凝在温竹身上,说完也不见人有反应,谷向焱脸色渐渐阴沉下去,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温竹还沉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谷向焱的背影,心脏骤缩,疼痛瞬间漫布全身,来不及想,上前抓着他的手臂。 “别走。” 谷向焱侧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骨节分明的手,眼露嘲讽,“温谷主,可还有事?” “喜欢。”温竹似是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感情,小心的吐出两个字。 谷向焱一愣,似是没听清,嘲讽的表情一点一点龟裂,下意识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温竹神色认真,板着谷向焱的肩膀,把人转过来,“喜欢。” 谷向焱眼中爆发了别样的神采,嘴角慢慢勾起,笑了起来。 白皙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一双狐狸眼上扬,眼尾带着艳丽的红,额间的莲花绽放,摇曳生姿。 一身粉衣将人衬托的魅惑之极,比画舫上的花魁更甚几分。 温竹盯着那艳色的唇,眼神幽暗,喉咙发痒,只觉得渴的厉害,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扣着他的后脑,吻了上去。 这次谷向焱没躲,任由他吻着,好看的眼睛带着笑意,盯着温竹看。 温竹略一睁眼,看到他亮晶晶的盯着自己,脸上发红,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谷向焱失去视觉,触觉更加敏感,口中空气被掠夺,很快腿脚发软,被温竹一把搂住,按进了怀里。 施展轻功,速度极快在半空中掠过,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客栈。 直到被按进床上,谷向焱才回过神来,开始剧烈的挣扎,“温竹你干什么?放开我。” 温竹不管不顾,一手擒着他的双手,按过他头顶,一手去扯他的衣带。 谷向焱脸色苍白,唇瓣发颤,双手被束缚,就拿脚去踢他,“你混蛋,这就是你说的喜欢,你个骗子。” 温竹身体僵硬,触及他带血的手,瞳孔一缩,缓缓放开他的双手,眼底的欲色浓重,刺的眼睛发红,却还是努力压抑着,坐在了床边。 谷向焱乍一得到自由,便向床角缩去,双手抱着膝盖,眼中还带着惊惧之色。 第68章 吻你 温竹一直挺的笔直的脊背微微弯曲,呼吸粗重,因为压抑紧紧握着双手,手背上是暴起的青色的凸起。 谷向焱恐惧之色缓缓褪去,看清温竹现在的状态,有些心软,犹豫着还是缓慢的爬了过去,“你....你怎么了?” 温竹转头看他,眼中还有星星点点的欲色,默了默, 如实回答,“难受。” 谷向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怕他再次扑过来,身子往后退了退,离他不远不近的坐着,眼神警惕。 温竹见他的动作,垂下眼睑,侧身倚在床头,修长的腿垂在床角,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你为何这么执着与我做这种事?”谷向焱鼓起勇气想要与他好好谈谈,这样想着也就问了出来,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要知道原因。 温竹沉默不语,在谷向焱等的有些烦躁时,才开口,“喜欢。” 谷向焱微微愣怔,接着问,“喜欢做这种事?还是......喜欢我。” 温竹眉头紧蹙,几次张口,最后都没有说话,谷向焱的耐心被耗尽,猛的站起来,冲他吼道,“真是白长了一张嘴?要不就不说话,说就两个字两字往外蹦,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他本就抱膝坐在床上,这一站起来,直接站在了床上,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温竹仰着头看他,眼中都带了笑意,觉得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人,连生气都如此可爱。 在见到谷向焱眼中怒火越来越甚,才开始着急起来。 他没有父母,不知身世,有记忆以来就跟着山上的狼群一起生活,后来狼死了,就一个人在山上,直到师傅把他捡了回去。 他不会说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能做到如此,越是着急,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神色焦急,面容冷凝,突然眼前一亮,起身就向外走去。 谷向焱看着他的背影,怒气突然僵在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在眼底投下一抹阴影,缓缓坐回床上,看不清情绪。 坐了一会,心中郁气难消,起身就准备往外走,却不想,温竹推门而入,两人差点就撞在一起。 温竹怀里抱着一沓纸,拿着笔砚,疑惑的看他。 谷向焱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纸上,便猜到了他的想法,心里那点因为他突然离开的不舒服,全然消散,身子一转,坐到了桌前,眼底还隐隐有些期待。 温竹也不拖沓,磨了墨,执笔写到,“跟随本心,只对你有欲望,我想应该就是喜欢你。” 白纸黑字,字迹潦草,笔锋犀利,完全是另外一种字体,却有着独特的美感。 谷向焱看着那字,心跳的厉害,慌乱的移开视线,却又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上面。 半晌偏开头,再次问道,“那你娶我,是真心想娶我,还是因为老头子说娶我才能继承天医谷,谷主之位?” 说完,不敢看向温竹,手不由自主的握拳,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温竹手一抖,墨汁从笔尖滴落,落在白纸上,晕开了一片痕迹。 眯着眼,眼底有丝丝受伤,触及他那受伤的手,伸手将他紧握的手指剥开,启唇说道,“娶你。” 谷向焱依旧垂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他眼底的光,异常耀眼。 想了一会,突然抬头说道,“我可以嫁你,但是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温竹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忙拿过笔写道。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谷向焱抬眸瞄了一眼,神色恢复淡然,“话不能说的太满,劝你还是听一下条件为好。” 见人点头,继续说道,“第一,我嫁你可以,但是只此一生,你只能娶我一个,不能纳妾,纳侍,不能有通房,养外室。” 温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本也没想要其他人,能让他控制不住欲望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谷向焱微微愣怔,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欣喜的同时,继续说。 “第二,我有洁癖,除了我,你不能再有别人,我也懒,不要让我看到你身边出现任何对你有意的人,心烦。” “好。” 谷向焱听到他的回答,目光一闪,这么好说话?他试探的提了一个无理的。 “第三,我喜欢美人,不能管我看........” “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竹打断,眼神乌沉沉的,有些吓人。 谷向焱有些怂,抬手拉紧领口,立刻改口,“不行,就不行,那第三条,如果上面任何一条你没有做到,无条件写合离书,还要自动放弃天医谷。” 温竹点头同意,随后眼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侧身在纸上写道。 “既然是如此,可以抱你吗?” 谷向焱看着纸上的字,既然说开了,他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于是说道,“可以。” 随后温竹继续写到,“吻你?” 谷向焱脸色发红,却还是点点头。 温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内心的喜悦,眼眸微垂,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谷向焱看向那字,脸唰一下红透了,连耳朵都红了起来,抬眸瞪他,“不行。成婚以后再说。” 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温竹也不失望,见他美目流转,白皙的肤色变的粉红,连瞪人的表情,都变得勾人。 毛笔往桌上一放,揽着他的腰,就吻了上去,攻城略地,不放过一寸。 吻过唇,又去吻他的眼睛,鼻子,又含住那红透的耳垂。 “唔..........” 谷向焱双手攀在他身上,防止自己摔倒,趴在他肩上,急促的呼吸,“别咬........你是狗吗?” 温竹没有空闲回答他,微微用力,把人压在床上,不断的吻着他。 脖子上绽开朵朵红梅。 突然衣带一松,谷向焱猛然睁开眼睛,“温竹,你干什么?” 温竹眼眸幽深,酝酿着黑色的风暴,问完稍稍抬头,疑惑的看他,“吻你。” “那你扯我衣带做什么?”谷向焱说着,一脚踢在他肩膀上。 温竹纹丝不动,抓着他的脚,反而轻柔的把他鞋袜脱了。 “只吻。” 谷向焱见他神色认真,不像说话,卸了力,也就随他去了,吻而已,还能吻出什么花来。 他是没有吻出什么花来。 却吻出了一幅画........ 第69章 别想 谷向焱趴在床上,用力的呼吸着空气,像被甩到岸边的鱼,离了水,只能极力的张嘴呼吸。 粉色的衣衫,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头上的发簪也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乌黑的长发从背上滑落。 细细密密的吻还不断的落在身上,谷向焱已经不记得被亲了多久,抿着红肿发麻的唇瓣,眼神幽怨。 却已经没有一丝抵抗的力气,温竹确实是说到做到,什么也没做,只是吻。 没有放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连手背,指尖,都叠着一层又一层的齿痕。 身侧的人还在继续,他却没有力气,眼皮沉重,再也睁不开。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偶尔有两声虫鸣响起。 与寂静的夜相比,室内温度却很高,有人沉睡,有人忙碌,一夜很长。 谷向焱眉头微微皱着,睡的极其不舒服,梦中他陷入一片水池,池底都是淤泥,他拼尽全力,也挣脱不了。 池中大大小小的鱼,在他身上啄着,似乎全身都鱼儿咬了一遍,还有那特殊的位置。 谷向焱又羞又恼,只是鱼儿众多,拍走一个还有一个,直到筋疲力尽,躺倒在水中,溺在了水。 画面一晃,整个人从空中摔落,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云,始终落不到实处。 突然画面虚化,再睁眼,身处一个漆黑的山洞,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只见一个巨大的狼头。 瞪着绿油油的眼睛,阴森的看着他,谷向焱呼吸一滞,调动内息,却毫无反应,轻功也用不了,面容上逐渐染上了恐惧。 转身就跑,却跑不过狼的追逐,被扑倒在地,巨大的狼头凑过来,居然开始吻他!! 谷向焱骤然从梦中惊醒,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漆黑的眼眸,带着浓厚的欲色,口中还被他堵的死死的,连呼吸都不顺畅。 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过去,从他的身下逃脱。 一低头,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他自己??若不是这就是他自己的身体,谷向焱都不认,不着寸缕也就算了,还满身的红紫,本身的肤色一点都没有透出来。 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一晚没睡.......” 温竹看着自己的杰作,眼神幽深的可怕,闻言没有出声,只是耳尖透着些红色。 谷向焱像是突然清醒了,怒吼一声,“你变态啊!!!” 一跃而起,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慌乱的往自己身上套,“你还是人吗?你脑子都在想什么?” “想你。” 温竹察觉他好像生气了,声音也就软了下去,全然没有昨日的强势。 谷向焱穿衣服的手一顿,第一次听到温竹如此温柔的嗓音,奇迹般的把他怒气抚平了。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往桌旁一坐,理直气壮的说道,“我饿了。” 温竹眉眼柔和,轻声应道,“好。” 出去不过盏茶的功夫,便端了热水进来,笨拙的伺候谷向焱洗漱后,又出去买了早膳回来。 谷向焱打了个哈欠,眯眼看着,全是自己喜欢的,也不客气,净了手,拿起来便吃。 因为打哈欠,黑色的眸子晕染上了水雾,眼尾带着些绯色,眯着眼,鼓着脸颊,吃的一脸满足。 受伤的手,伤口干涸,泛着淡淡的粉色,脖颈处的红痕层层叠叠,完全遮盖住了原本白皙的皮肤,粉色的衣衫,皱巴巴的,气质依然矜贵。 温竹的视线从头瞄到脚,最后不光顿住,瞧着那白嫩的脚落在地上,眉头微微拧着,唇瓣微张,“穿鞋。” 谷向焱嘴了含着东西,斜眼看他一眼,嘟嘟囔囔的说道,“还是小哑巴好,还会给我穿鞋。” 温竹呼吸一顿,脸色变换,转身拿了鞋袜过来,蹲在谷向焱的身侧。 将那如玉般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柔的套上袜子,再穿上鞋子。 谷向焱低头看了一眼,将另一只脚也伸了过去。 突然楼下吵闹,尖叫声一片。 “死人啦......死人啦.........” 谷向焱吃食一放,推门出去,从二楼走廊望下去,一楼的情景印入眼帘。 一个人面朝地面,趴在地上,身体还在抽动,呼吸微弱,口吐鲜血,面孔苍白,透出一股青灰之色,胸膛处还插着桌子的木脚,身下是一片血迹。 二楼一个青年见此,脸色苍白,神色慌张,转身就往房间跑,慌乱间,撞在谷向焱肩膀上。一个踉跄,起来就进了屋,‘啪’的关上房门。 谷向焱眯着眼看了一会,也没在意,只是惊讶人能胆小成这样。 转头看向楼下,此时人群围在一起,开始了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 “谁知道,还真是倒霉,就从楼上摔下来,也不至于死,谁知恰巧落在这翻起的桌子上。” “我看那,就是蓄意谋杀。” “............” 谷向焱没兴趣再听,转身回了屋。 屋内温竹坐在桌上,眼神波澜不惊,吃着谷向焱剩下的早膳,见人进来,也只是淡淡抬眸看了一眼。 谷向焱看着他拿着自己咬了一半的乳饼,毫不忌讳的放在口中,脸色几不可查的泛起绯色,转开眼睛,轻咳一声。 “估计,我们一时半会走不了了,楼下死了个人。” 温竹只想跟着谷向焱,他去哪,自己便跟到哪,在哪里多待几天都无所谓,只要和他一起便好。 而且在客栈里,不怕人跑,还能多亲几口,这样想着,也不觉的有什么,反而安慰道,“无妨。” 只是那暗色的眼眸,带着不同寻常的光,落在谷向焱身上。 谷向焱一转头,便撞进这样的眼眸中,突然寒毛直竖,转眼便想到他在打什么注意。 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道,“你想都不要想。” 第70章 亲人 日子如流水,夏日也在悄悄的走远,拂过的风不再闷热,带着些清凉。灿阳如瀑般倾泻而下,照在身上,却不炙热,只是暖洋洋的。 景南洲躺在树下摇椅上,闭眼浅寐,斑驳是树影落在身上,为白色的衣衫铺上了花纹,发黄的树叶从枝头坠落,铺了一地淡黄。 姬烨尘下朝回来,匆匆换过衣服,就翻墙过来,刚一落地就看到树下的景南洲。 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旁,垂眸看他。 景南洲眼眸微睁,随意的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回来了。” 姬烨尘略微挑眉,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心虚导致,总觉得景南洲的神色不太对,心下稍稍有些惴惴不安,随意找了个话题问道。 “南洲,你怎么躺在这里。” 恰巧树叶坠落,落在姬烨尘的发间,景南洲抬眸看着,眉梢微扬拧,突然开口问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远?姬烨尘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一步间的距离也叫远? 抬头对上景南洲的视线,目光幽深,面容不变喜怒。 突的,心下会意,上前一步,跨坐在景南洲腿上,上半身也半趴在他身上,讪讪的说道,“你.......知道了........” 自然知道,虽不上朝,但无论事情大小,势力争斗,都会汇集到他这。 景南洲单手环在他腰上,神色淡淡,“你还真不让我省心。” 与语气的淡然不同,姬烨尘腰侧的手越收越紧........ 姬烨尘怕他的醋劲上来,又想些羞人的法子惩罚自己,连忙开口解释。 “这次真跟我没关系,礼部尚书可是太子的人,为了拉拢才要嫁女,不然哪里能看上我这落魄皇子。” 本就没生什么气的景南洲被他的话语逗笑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姬烨尘轻声哼哼两声,没什么精神气的趴在他身子,脑袋也耷拉下去。 景南洲心底蓦然一痛,抬手抚着他的头,“我的阿烨很好,是他们有眼无珠。” 姬烨尘转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就发现景南洲今日穿的是高领的衣服,修长的脖颈被衣领死死遮盖,让人少了几分乐趣。 撑起身子,又往前坐了坐,几乎压在景南洲的腰上,抬手就去解他衣领上的扣子,扒拉着衣服。 景南洲环着他的腰,防止他从上面摔下去,向来端正雅芳的人被拉扯的衣衫半解,发丝凌乱,也不阻止,反而带着些宠溺。 姬烨尘盯着他脖子上的痕迹,才恍然明白他为何要穿高领。 这,根本就见不了人...... 短暂的谴责了自己两句,下一刻,就低头吻了上去。 “嘶.......疼,你轻点。” 姬烨尘正含着他的喉结,呼吸间,喉结在口中滚动,伸出牙齿咬在上面,还磨了磨,听到景南洲的低呼声,才放开,转而吻到别处。 景南洲偏着头,语气尽是无奈,“你是想在这里?殿下都是什么爱好.......” 姬烨尘本没打算做什么,听到景南洲这般说,眼神一亮,脑中的废料也多了起来。手奔着他的衣带扯去。 他也不怕有人,从他坐在景南洲身上那一刻,院里的人就退了个干净,无所顾忌,也就越发放肆。 景南洲被他弄的脖子发痒,低低的笑了一声,轻推着他的头,嗓音温润,“阿烨,别闹。” 姬烨尘手指一顿,想着景南洲身体也受不了,也就不在胡闹,抬手把他的衣服整理好,安静的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景南洲面容上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容貌俊逸绝美,手搭在姬烨尘的腰侧,姿态散漫而随意,“在过几日,三公主便要出嫁,可要我帮你备礼。” 姬烨尘转动了下脑袋,心里默默算了下自己的银钱,他还真出不起。 可怜兮兮的抬头,面容有些不自然,抿着唇不说话,眼神却表明了一切。 “已经备好了,在屋里桌上,需要人就吩咐苍冥,他能调动我麾下所有暗影卫,需要银钱,就用这个,我名下所有产业都可以。” 景南洲一边说着,一边扯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 姬烨尘微愣,垂眸看着,并没有伸手去接。 景南洲也不急,只是幽幽的说道,“把我自己都给你了,身外之物你如此在意做什么?” 一想说的也对,没有什么可矫情的,姬烨尘伸手就接了过来,放在手心了摩擦,眼中是化不开的爱意。 从景南洲身上翻下来,把玉佩仔细的挂在腰间,抬手把人从摇椅上抱起来,抱在怀里,还向上颠了颠,眉头微微一皱。 “南洲,你也太瘦了。” 景南洲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搂在他脖子上,面容上尽是无奈,却依旧任由他抱着进了屋。 一进屋就看到桌上的大木箱,箱子精致,上面刻着浮雕。 “打开看看,合不合心意,还有时间,还可以再选。”景南洲见他好奇的盯着箱子看,拍了拍他的手,从他怀里下来。 姬烨尘也不客气,伸手开了箱,大箱子里面并列放着两个小一些的木箱,相比大箱子的精致,小箱子就是华丽,镂空的花鸟栩栩如生。 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放着一整套头面,姬烨尘数了数,这一套一共十九件,对女子的饰品再不了解,也知道,头面数量越多,越珍贵。 而且每样都精致,梅花的样式,每一片花瓣都都异常精细,连上面的露珠都清晰可见。 另一个箱子同样也是一套头面,一套珍珠,一套红翡翠。 价格不算,这用心程度就可见一斑。 姬烨尘心软成一片,回身抱住景南洲,眼眶发红,声音沉闷,“谢谢你,南洲。” 景南洲拍着他的后背,眼神温和,“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的亲人便是我的,那也是我的姐姐。” 察觉到脖颈间的湿润,景南洲耐心的哄着,“好了,我的小将军,别哭了。” 第71章 大婚 肃清的皇宫张灯结彩,各处也挂满了红绸,夜幕悄然落下,来往的宫女太监还在忙碌不停。 姬凌烟站在屋檐下,看着满院的红,手抚在自己的胸口,按住那快要跳出胸膛的心。 “公主,都安排妥当了,不用担心,先去休息吧,明日早起,要忙碌一天,身体会受不住的。” 灵画从廊抚处转过来,扶在她胳膊上。 姬凌烟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红绸,转身进了屋,屋内红艳的嫁衣,美艳绝伦的头饰,依次摆放。 坐在床上,视线总是会落在上面,眼中都是欣喜,脑中不断的幻想着婚后生活。 灵画捂唇轻笑,将她按在床上,拉上床幔,“好公主,快睡吧,再不睡,你就要起身了。” 烛火一熄,屋内陷入黑暗,姬凌烟这才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将将睡了两个时辰,天还不亮,房门就被敲响,宫女鱼贯而入,换了嫁衣,戴了金冠玉钗。 姬凌烟面容白皙精致,螺黛描眉,冠上流苏垂在肩膀,微微摇动,嫁衣似火,绣工精美,金线昳丽。 天色微亮,顾显一身红袍,韶光流转,嘴角挂着笑意,始终没有落下。 “驸马来了。” 一声唱和响起。 姬凌烟握着团扇的手不由握紧,一双蓝色美目,向外望去,落在那俊朗的面容上。之后吵吵闹闹,再也没有听清一句话。 回神时,顾显已经走到身侧,温柔的把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一路被牵着,拜别母妃,拜别父皇母后,踏上了火红的花轿。 ---------- 姬烨尘没有进宫,而是早早来了顾府。 顾府上下一片红色,大红锦绸从府里一直延伸府外,房檐廊角,树枝上高挂红色灯笼,地上都铺满了红色的地毯。 府外鞭炮齐响,吹吹打打,上到主人,下到杂役脸上喜气洋洋,透露着对新妇的期盼。 姬烨尘脸上挂着笑,看到这场景,心下满意,随意的找一处角落,安然落座。 陆书离一路随着小厮进来,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里面的身影。 一腿曲起踩在椅子的横木上,一腿随意的放在地上,手握茶杯,低头饮茶,姿势颇为潇洒。 听到声音,抬眸看过来,微微的笑起来,面容俊美,气质不羁。 “离哥。” 陆书离阴郁了几日的心情,刹那间明亮了起来,眉眼柔和,带着笑意,靠着姬烨尘坐在椅子上。 “母亲也来了,去了顾夫人那边,父亲和子言去了军营,抽不开身,阿烨不要见怪。” 姬烨尘,拎过茶,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无妨,喝茶。” 陆书离握着茶杯,视线时不时的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脸上的笑,听着他说话,一颗心都被填的满满的。 乍然想起灵隐寺大师说的话,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抬眼四处看了看,试探的问,“摄政王,今日不来吗?” “南洲身份敏感,来这怕.......” 姬烨尘对陆书离不防备,听到问话,自然而然就回答了,说一半突然顿住,眼中带了些冷意。 他与景南洲的关系,亲近之人他也不想隐瞒,只是这般试探,让他心情不愉。 陆书离没有错过他眼中寒意,心下一痛,而且那称呼,更让自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垂下了眼睑,“阿烨,不要误会,你与摄政王之事,我不会乱说。” 姬烨尘一愣,“你如何知道?” 因为喜欢你,因为目光追着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 微微启唇,这话他没有说出口,想着至少告诉他自己的心意,“阿烨,我.......” “五弟,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半天。”姬皓瑾大步走了过来。 姬烨尘听到声音,脸色就开始发冷,等人站在面前,冷意敛入眼底起身行礼,“见过大皇兄。” 陆书离眼神一暗,看着姬皓瑾面色也有些不好,碍着身份,也跟着起身行礼,“见过大皇子。” 姬皓瑾也习惯了姬烨尘油盐不进的态度,也不在意,转头看着陆书离,眼睛一亮,这可是将军之子,若是结交,可比姬烨尘有用。 态度谦逊,热情的拍了拍陆书离的肩膀,“陆公子,不用多礼,别像五弟这般刻板。” 陆书离侧头看着那手,眉头微皱,一股恶心之感从心中升起,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躲开那只手,“大皇子找阿烨何事。” 姬皓瑾手顿在半空中,眼底阴翳一闪而过,可这陆书离不是姬烨尘,不是他能随意得罪的。 轻咳一声,将手收回,笑的一派温润如玉,“并无事,过来凑个热闹。” 姬烨尘没有搭话,眼神冷漠疏离。 “哟,都在啊。” 傲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太子下巴高抬,不等人回话,自顾自的坐在姬烨尘的旁边。 几人站着行礼,也只是冷哼一声,对姬烨尘的不屑,对大皇子的忌惮,都写在脸上。 姬烨尘径自坐下,葱白的指尖摩擦着杯壁,无视面前各怀鬼胎的两人,自顾自的喝茶,望着门口,等着皇姐。 本是院中最偏僻的角落,坐了几个身份贵重的人,惊了顾大人过来请了几次,奈何姬烨尘不动,陆书离便不动。 陆书离不动,大皇子和太子也就不动,最后顾大人无奈放弃,任由他们坐在此处。 一众宾客官员, 眼神若有似无的往这边瞄,神色莫名。 直到一声唱和响起注意力才转开,“新郎,新娘到。” 姬烨尘转头看去,皇姐一身大红嫁衣,面似芙蓉,眉如柳,黑发高高挽着发髻,插着金冠玉钗,美的让他移不开眼。 顾显在她身侧,小心的搀扶,眼中溢着爱意。 直到顺利的拜了堂,姬烨尘那颗惶惶不安的心,才落在实处,这一世,他终于改变了皇姐的命运。 “五弟,喝酒啊。” 姬烨尘回神,桌上已经换上了酒菜,大皇子端着酒杯,示意他喝酒。 太子斜眼看了站在姬烨尘身后的婢女,婢女立刻会意,微微点头,上前倒酒。 太子视线从那酒杯上扫过,又看向姬皓瑾,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 第72章 下药 姬烨尘垂眸看着那酒,小小一杯,一口便能饮尽,手指摩擦着杯壁,有些犹豫。 上次喝酒后景南洲的威胁还历历在目,只是今日皇姐大婚,若是只喝一杯,应该也不妨事。 出门时,景南洲也并没有提酒的事,他应该是默认可以喝的吧。 太子斜眼看着,见人迟迟不喝,心里有些焦急,难道被发现了? 刚要张口劝酒,想起秋月的话,不能看他,不能说话,强忍着低下头,不去看。 “阿烨,怎么了?”陆书离见姬烨尘神色不对,便开口询问。 “没事。” 姬烨尘神情放松,脸上带了笑,将酒杯放在桌上,“想起一些事。” 陆书离瞧着那笑,不知为何心底就开始酸涩,转了头,不再说话,烈酒入口,呛的他眼眶微微湿润。 直到顾显过来敬酒,姬烨尘才端了酒杯,一口饮尽。 喝一杯,就喝一杯,南洲应该会理解。 酒入了喉,突然察觉不对,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眼劝酒的大皇子。又看了眼只顾垂头喝酒的太子。 不想破坏了皇姐的大喜之日,内力绕周身一圈,没有发现问题,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高高扬起的心,落在实处。 侧身望去,刚刚给自己倒酒的婢女已经换了人,见姬烨尘望过来,乖巧的上前倒酒。 姬烨尘捏着酒杯,眼眸幽深,面色漠然,抬手轻抿了一口,心下确定,刚刚那杯酒,确实不对。 眼中冷意越来越浓,皇姐大婚,是他放松了警惕。忘了坐在桌上的这两位,都是毒蛇。 药性上来的缓慢,宴会过半,身上的难受才显现出来,姬烨尘一瞬间就确定,目光转向太子,眼底阴沉。 太子不紧不慢的看他,呲牙笑着,“皇弟看着我做什么......” 姬烨尘眼神骤然森冷,太子蓦然噤了声,心神微颤,瞳孔紧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了上来。瞬间低头,不敢再看。 陆书离立即发现了不对,碍于面前的两个人,没有开口询问,指尖碰触姬烨尘的腿侧,轻轻的划拉着写的,“发生什么了?” 燥热一阵一阵的传来,身上渐渐没了力气,感受到腿上传来的笔顺,手放到腿上,手指微动,写了个‘走’字。 陆书离看着,立刻会意,起身抱拳,“两位皇子,微臣还要去军营,家父也有事寻阿烨,我们就先告辞了。” 大皇子没有目光一闪,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又想不通哪里不对,只能轻笑起身,“陆公子请。” 太子缓过身,撇了撇嘴,转头吃菜。 其他人,看着姬烨尘两人并肩而行,风姿卓越,气质无双,彬彬有礼与顾显,顾父顾母告辞。 一出了府门,姬烨尘压抑不住,腿一软,向下滑去,陆书离下意识出手相扶。 而暗处的苍冥注意力全在姬烨尘上,早就发现不对,刚一出府,便闪身出来,先一步将人扶了起来。 陆书离的手顿在半空中,一时间有些恍惚。 苍冥顾不上许多,匆匆倒了谢,把姬烨尘扶上了马车,“殿下,你怎么样?” 姬烨尘眼神迷离,浑身发烫,苍冥的碰触,带着清凉,忍不住就想往他身上靠,死死咬着唇,才控制住自己行为。 “先回去.......” 苍冥跳上马车,坐在车夫旁边,伸手夺过缰绳,用力的抽在马屁股上。 陆书离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沉默不语,唇瓣紧抿,拢在袖里手,手指苍白。 隐在暗处的人,见陆书离没有一起走,也就退了回去。 姬烨尘手指发颤,眼神迷茫,忍耐似乎到达了极限,无意识的开始拉扯自己衣衫,只有脑中存了一点清明。 太子费尽心机下了这种药,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放他离开,磕磕绊绊的喊道,“苍冥......去找......南洲......” 声音细弱蚊虫,却清晰的传进苍冥的耳中,苍冥一惊,却不敢伸手掀帘,刚刚里面衣料摩擦的声音,都入了耳朵。 也知事情严重,贴近马车车帘,低声应道,“是。” 马车不停,苍冥手在车辕上一拍,人就腾空而起,迅速消失了。 马夫接替苍冥的位置,速度不减,突然一辆马车迎面冲了过来,马夫脸色一白,想闪躲已经来不及。 手下用力,死死的抓着缰绳,勒住马,马蹄高抬,发出一声嘶鸣声。 两辆马车堪堪停下,对面马车太多用力,与马相连的横木断裂。 “咔嚓。”一声巨响。 周围行人四散,远远的躲开。 姬烨尘,眼神迷离,骤然停车,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去,残存的理智,和危机感,及时抬手撑在车壁上,才避免撞头。 “怎么....回事........” 马夫惊魂未定,听到问话,定了定神,连忙回答道,“殿下,撞到马车了。” 姬烨尘思维混乱,眼睛无法聚焦,手死死的抓着车壁。 原来一直没有动作,是在这等着呢。 心中祈祷,希望景南洲能快点来。 马夫心下焦急,下了马车,双手拉着缰绳,试图从侧边绕过去,却被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女子一身白衣,明眸皓齿,发丝微微凌乱,头颅高抬,姿态傲慢,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小女子礼部尚书之女,马匹失控,冲撞了,不知马车上是何人?” 居然是她,皇上不赐婚,太子便来阴的,还真是不死心啊。 马夫闻言连忙行礼,“这是五皇子的马车,可否请小姐让下,让我家殿下过去。” 李莹雪自然知道这是五皇子的马车,已经在街边胡同等了许久,见车过来,故意撞上来的。 此刻却装作毫不知情,声如夜莺,婉转有声。 “原来是殿下,李莹雪拜见殿下,今日是我的不对,给殿下赔礼了,只是我马车毁了,我无法移开,还需要殿下帮忙。” “这.......” 马夫犹豫,不敢做主。 姬烨尘紧紧抿着唇,压抑着粗重的呼吸。 第73章 赶来 李莹雪静静等了一会,不见人出声,她心里知晓他中了药,想必现在已经无法开口说话,莲步轻移。 “殿下,莹雪马车已毁,可否麻烦殿下,送我回去?” 姬烨尘浑身如火烤般炙热,额间渗着细密的汗,衣衫被汗水浸透,衣服被扯了凌乱不堪,脑子混沌,已经无法思考。 李莹雪脸上带着些许羞意,一边走一边轻声唤着,“殿下?” 没几步,便走的了马车前,仰起那张较好的,声音透着魅色。“殿下不说话,小女子就上车了。” 五皇子今日她见到了,模样俊朗。要说之前是百般不愿,可自从看到了以后,一颗芳心便落在他身上了。 马夫抬臂想要阻拦,被李莹雪一个眼神吓的不敢再有动作。 马车中一直没有声音传来,李莹雪神情带着隐隐的期待,看着面前的马车帘,抬臂便要掀开。 马车中的姬烨尘浑身发软,却依然把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双白嫩的手从车外抓住车帘,指甲上涂着鲜红的丹蔻。 “是谁堵在这里。”一声低沉带着些怒意的声音传来。 李莹雪回头,看到一张绝美的脸,与五皇子不同,此人美的让人不敢亵渎,愣愣出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 景南洲脸色越发冷凝,眼神扫过姬烨尘的马车,心中担忧。声音阴冷,毫不客气,“姑娘自重。” 马车中的姬烨尘听到景南洲声音的瞬间,软躺在马车上,手中的软剑骤然放开。 李莹雪被斥责的脸色一红,尴尬的低头,声音带着委屈,“我是礼部尚书之女,李莹雪,无意与五皇子相撞,正准备借五皇子的马车回府,不知公子是........” 苍孓见自家王爷一颗心已经飞到旁边的马车上,脸色冷的可怕,一边为这姑娘默哀,一边回道。 “我家主子是摄政王。” 李莹雪心头剧烈跳动,这是摄政王,刚刚才落在姬烨尘身上的芳心,瞬间转移。 矫揉造作的躬身行礼,一双眼睛几乎粘在了景南洲身上。“见过摄政王。” 景南洲眼中厌恶一闪而过,不耐烦的说道。“本王看,五皇子,多有不便,李姑娘不如坐本王的马车回府。” 李莹雪眼露惊喜,摄政王要容貌又容貌,要地位又地位,比无权无势的五皇子,强了百倍不止,而且主动要求她同乘,想必是对她有意。 一张脸羞的通红,却还不忘抛着媚眼,立刻点头同意,姿态优雅的走了过去。 景南洲不再多等,立刻跳下马车,眼神落在另一辆马车上,这么久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见李莹雪已经上了马车。 不再逗留,大步往那面走去。 李莹雪上了马车,娇声唤道,“王爷。” 一回身,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抬头去寻,发现景南洲已经上了姬烨尘的马车,立刻叫到。“王爷,您去哪?” “男女授受不亲,本王未曾订婚,怎好于姑娘同城一辆,就麻烦五殿下送本王回去了。” 景南洲说完直接掀了帘坐了进去。 李莹雪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嘴巴微微张着,直到那马车走远,才猛然回神,娇俏的脸色渐渐爬上了怒容。 苍孓斜眼看他,也不管她有没有坐好,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一惊,扬起四踢往前跑去。 陡然行驶的马车,将李莹雪甩进马车中,头撞到车壁,发出一声,‘咚’响,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完全散开,发簪跌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李莹雪气急,张口句骂,“你个该死的奴才,想不想活了?” 苍孓轻笑出声,头也不回的说道,“李小姐,我再是奴才,也是摄政王府的奴才,你,还没资格管。” 李莹雪脸色一白,闭了嘴,缩进了马车里。 景南洲看清马车中姬烨尘的状态,在看到扔在一旁的软剑,心中慌乱,上前抱住人,冷声吩咐。“回府。” 苍冥不知何时已经做在马车上,闻言迅速驾车离去。 姬烨尘面色红晕,眼神微眯,蓝色的眼眸带着水光,衣衫半退,露出白皙的胸膛,修长的大腿。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紧绷的神经放松,脑中强撑的那丝清明散去,整个人向景南洲贴去,手也急不可耐的去扯他的衣服。 景南洲见他如此勾人模样,心中骤然升起一团火,眼眸幽深,嗓音喑哑,只是眼底还带着丝丝危险,手指挑着他的下巴,低声问。 “我是谁?” 姬烨尘扭着身子,唇瓣微张,吐着热气,“南洲,你是我的南洲。” 景南洲被撩的身体起了反应,只是此时在马车中,让无论如何都........ 一手抵在他的背心,不断的输送内力,一边转移视线。“怎么回事?” 姬烨尘迷蒙的掀了掀眼皮,盯着他唇,身体渴的厉害,张口便咬了过去。 景南洲重重的喘息两声,偏开头,声音加重,“问你呢,怎么回事?” “太子......在酒里.......下了药.......热,好热.......” 姬烨尘眼神涣散,忍耐力似乎到达极限,人也极度不安分,景南洲手腕本就用不上力,这会姬烨尘失了理智,完全被压制了。 一头墨发完全散开,外衫被撕碎,中衣散开。 景南洲压着他的手,躲开他的吻,只是被挑起的欲望难耐,“你...喝酒了.......” 明明是质问,带着喘息,被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南洲,我难受.......” 那双沾了泪的眼睛,委屈的看着他,景南洲瞬间就心疼,有一瞬间就想不管不顾的给他。 听着外面滚滚的车轮,只能搂着他不断的安慰,“忍一忍,马上到家了。” “乖阿烨,忍一下。” 苍冥坐在外面,把马驾的飞快,直接送侧门冲进了府,还好姬府里的人都认识苍冥,也没有阻拦。 “王爷,片刻后再出来。” 苍冥话落先一步离开,将府中所有人都遣散开来....... 第74章 解药 景南洲双臂抱着姬烨尘,怀中人浑身热的,皮肤泛红,一张白皙的脸,像是熟透了,嘴唇张着,呼出的气都带着炙热,令他心口止不住的涩疼。 脚尖一点,飞身跃起,直奔岭松院赶了过去。 还不待进屋姬烨尘就迫不及待的吻住了景南洲的唇,手也急切的去扯他的衣带。 景南洲抱着他的双手控制不住的轻轻的颤抖,腿脚发软,用尽力气,才把人带进屋中。 还不等他说话,就被姬烨尘翻身压在门板上,双手被固定在头顶,带着热度的吻落在脸上,唇上,耳朵上,脖颈上。 姬烨尘眯着眼睛,眼前只剩景南洲俊美的脸,不断的呢喃出声,“南洲......南洲........” 不再忍耐,伸手拉扯他的衣带,衣衫尽落,肌肤如玉。放开他的双手,转而搂上他的腰,把人带离地面。 “唔..........” 突然袭来的胀痛,景南洲忍不住闷哼出声,后背下意识的后仰,抵在了门板上。肌肤与门板碰撞,磨的后背生疼。 紧紧的抓着姬烨尘的肩膀,缓解不适,双腿腾空,只有一处着力点,让他有些彷徨。 “阿烨......阿烨,不要在这........” 姬烨尘闻言微微停顿,歪着头,努力的睁了睁眼,似在努力看清什么。 片刻后,好像是理解了景南洲说的意思。 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就这样,缓缓的向着里间床榻走去。 景南洲没有想到姬烨尘这样也没有放开他,反而......越陷越深,双手无力的攀着,趴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呻吟。 这一声声,似乎是刺激到了姬烨尘,突然加快速度走过去。 “啊.........” 景南洲一声惊叫,随后陷入了柔软的床铺,阴影也随之照下,慢慢的看不清面前的人。 一波又一波的狂风骤雨,让景南洲应接不暇,每次以为是结束,结果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忍受不住,开始落泪,只是没有得到安慰怜惜,反而越演越烈。 姬烨尘开始只是本能的发泄着体内的热度,每一次过后,都会恢复一丝清明,却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本能欲望。 渐渐的耳边响起了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哭的他心都碎了,他却停不下来。心中惊惧,面上也带了慌乱,眼泪顺势流了下来。 景南洲的腰身被折叠,忍着难受,抬眸看着姬烨尘眼底渐渐消退的红色,手指摩擦他眼角的泪痕,轻声安慰,“我没事,别哭。” 姬烨尘俯身吻他,吻在他的眉眼之上,“南洲......我的南洲.......” “嗯,你的。” 直到姬烨尘再次把他按着跪趴着,眼神混沌,陷入了沉睡。 太阳从高空落下,隐入地平线,将最后一丝光亮收敛干净,昏暗的姬府渐渐亮起烛火,灯笼也高高挂起。 月亮悄悄探出头,欣赏着夜色中的万家灯火。忽然瞄的到一处,害羞的扯了云层遮挡。 夜半时分,姬烨尘终于有了意识,悠悠转醒,渐渐恢复了清明,按了按发疼的额角,这一天荒唐的记忆如水般涌进脑中。 脸色一白,撑起身子,回神打量景南洲,见人窝在柔软的被褥中睡的安然。 手轻轻抚在他的额头,又轻手轻脚的掀了被子查看,见人周身整洁,连衣服都换过了,才松了一口气。 恍惚反应过来,昨日好像给他清理过,药也上过,才昏睡过去....... 转眼看到景南洲裸露在外的肌肤,痕迹明显,脑中有想到白日的风景,喉结不由自主的滚了滚。 景南洲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有些茫然,好半晌才将目光落在姬烨尘脸上。 “南洲,我吵醒你了?感觉怎么样?” 姬烨尘看到人醒了,连忙将人揽在怀中,手放在他腰上,轻柔的按摩。 景南洲动了动身子,脸色一白,浑身的像散架般疼痛,某处更是难受的紧。 缓缓摇了摇头,嗓音哑的不成样子,“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 姬烨尘一边说,一边扶起景南洲坐起来,在他腰后塞了个软枕,被子向上拉了拉,才下床,拿了火折子,把火烛点亮。 走至桌边,到了杯温水,递到景南洲的唇边。“先喝点水,润润喉。” 景南洲就着他的手抿了几口,温热的水从喉间流过,刺痛的嗓子,稍稍缓解,将水喝完,抬眸面色不善的看着姬烨尘。 姬烨尘把杯子放到小几上,一抬头,就对上这样的视线,心虚的在床上坐好,双手搭在膝盖上。 “皇姐大婚,姐夫敬酒,就.....就喝了一杯,我没防备。” 景南洲见他表情心虚,眉头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杯?” 姬烨尘神色微微僵硬,弱弱的开口说道,“两......两杯,真的就两杯。” “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景南洲身子虚弱的靠在床头,声音低哑,毫无威慑力。 可姬烨尘知道,他说道做到,恍然想起,‘再喝酒,我就把他抽烂。’ 臀部一紧,连坐姿的规矩的不少,声若虫蝇,“记得......” 景南洲垂眸思索,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越来越危险。 姬烨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整个后背绷紧,额上溢出了细密的汗,坐立不安的问道,“南洲.......你在想什么......” 景南洲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轻笑出声,“我在想太子好像尚未娶妻。” 姬烨尘闻言,心底稍稍放松,眼眸一闪,诧异道,“你想把他和李莹雪凑一起?” 轻点下头,想起李莹雪觊觎姬烨尘的样子,还有看向自己黏腻的目光,心中一阵恶心。 眼底冷意一闪,悠悠的说道,“求娶者为妻,上赶者为妾。” 第75章 挑明 京都西北军营。 三面环山,一处临水,周围生长着葳蕤婆娑的乔木,中间一片空地,建了军营,可攻可守,灵活变通。 陆子言身披银色铠甲,坐于马背之上,身姿端正挺拔,眉眼中带着少有的冷峻,墨发在轻风中微微飘动。 眼睛盯着一处,闪过一丝惊喜。 容修站在大帐前,阳光照在他坚毅的脸庞上,整个人显得异常柔和,黑色的束腕劲装,把身材勾勒的极其完美,宽肩窄腰长腿。 陆子言心头一跳,以为他是过来找自己的,唇角微勾,翻身下马,“容........” 容修目光没有偏斜,神色淡漠,与之擦身而过,向前走去。 陆子言手顿在半空中,神色晦暗。 在军中,容修比陆子言职位高,平时鲜少会见面,偶尔见一次,也几乎说不上话,以前都是容修主动过来找他。 现在这人突然冷淡了下来,几乎没有什么见面的可能。 强烈的落差,让陆子言说不出的难受,猛的转身,拉住容修的手臂,“容修,我们谈谈。” 容修脚步微顿,垂眸看着那纤细的手指,手指用力,抓的他生疼,语气与平时无二,还有些淡淡的疑惑,“二公子想谈什么?” “你生气了是不是,我之前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我只是需要些时间想想清楚,并不是.........” 陆子言好看眉头微微拧着,眼底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复杂的让人心疼。 “二公子。”容修打断他。 “我没有生气,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两个人都有错,不必计较了。”容修拨开他的手指,抬眸看他,热的有些发红的脸,脖颈处起了薄汗,发丝粘在上面。 陆子言有些恼怒,手腕翻转,再次抓住他的手臂,“你还说没生气,没生气,你躲我做什么?” 容修短暂地方愣了一下,很快便平静的回答,“并没有,以前我与二公子也不常能见面,大概是你多心了。” 周围路过的士兵,见两人气氛不对,立刻绕道而行。就连巡逻到此处的队列,都突然转头,向回走去。 陆子言脸色讪讪,抿着唇不说话,却也紧握着他,倔强的不肯放手。 容修也不甘示弱,两人像是在比赛谁更固执。 瞧见陆子言的汗从额间滑落,流至脸颊,又从脖子流过,没入衣领之中。 目光一闪,微微启唇,“二公子,回去换衣服吧,铠甲闷热,莫要中暍。” 陆子言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你在担心我?” 目光落在容修红润的唇上,脑中想起唇瓣的柔软,还有那缱绻的吻,舌尖舔了舔唇瓣,有些意动。 容修看着他的目光,头皮发麻,连忙收回视线,面色淡然,再次拂开他的手,往外走去。 陆子言在他身后紧跟不舍,一路跟到容修的营帐,眼疾手快的挤了进去,不依不饶的问着。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容修回身,终于有些理解,前几日自己追着他,不停询问时,他的心情。 同时也想不明白,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为何要追着不放? 眉头微微皱着,带着少许不耐,“二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想问什么?” 陆子言眼睫微微垂着,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最后只是闷闷的问道,“你不喜欢我?” 容修默然片刻,反问道,“我该喜欢二公子?” 随后眼底有些讽刺,“二公子喜欢女子,也并不喜欢我,现在追着我,无非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 陆子言呆在原地,愣愣的问,“什么?” 容修眸子渐渐冷了下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爆发,冲着他低吼道。 “二公子,不清楚吗?你不喜欢我,却钓着我,在享受我追着你跑的同时,又在疏离着我,现在我不追了,你失落了,不甘心了。不是吗?” 陆子言微怔,下意识的喃喃道,“我没有........” 可也无法解释他这几日的行为,他是喜欢女子的,难道他真像容修说的那样,那又与人渣何异。 “二公子,我不是傻子。”容修语气平淡的说着。 那张总是对着陆子言憨憨笑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总是固执呆萌的眼神变得冷漠且带着冷意,陆子言开口就想解释。 “不是......我.......”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是如何走出容修营帐的,只觉得胸口闷的不行,连呼吸间都拉扯着心脏,带着丝丝的疼。 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营帐,从下午坐到晚上,恍然回神,眼中清澈的单纯不在,无端的多了些复杂。 抬手解了盔甲,换了身衣衫,抬步出了营帐,一路向外走去。 容修在帐中坐立难安,怕下午的话说重了,想着陆子言的状态,怕出什么事,时不时的会望他营帐方向看一眼。 再次掀帘看去,便见人一身蓝袍,往军营外走去,心下担忧,犹豫了一瞬,抬步跟了上去。 --------- 摄政王府。 景南洲半躺在床上,神色淡淡,手中握着一把三指宽的戒尺,棕色的戒尺,在葱白的指尖转动,动作优美,带着些凌厉。 姬烨尘进门,眼神落在那戒尺上,神色一凛,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缓慢的向外。 景南洲抬眼,见他神情戒备,眼神闪躲,一边降低存在感,一边悄咪咪的向外挪,险些被他逗笑。 神色温柔,声音柔和,“殿下,这是要去哪?” 姬烨尘嘿嘿的笑着,眼神一直盯着那戒尺,讨好的问,“南洲,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 “刚吃过早膳。” “那你渴不渴,我去给你烧水。”姬烨尘眼神一转继续问道。 景南洲挂着笑,清声说,“喝过了,不渴。” 姬烨尘手指绞在一起,声音弱了下去,“那,你要沐浴吗?我去打水。” 景南洲声音清润,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我有侍从,不用你。” 姬烨尘无话可说,这顿打怕是躲不过,只能仰起脸,装可怜。 景南洲瞧着那发红的眼角,眼眶中似是积了泪,神色无奈,温声道,“过来。” 第76章 这次就算了 姬烨尘认命一般,小步小步的移过去,站在床前,心底发怵,撒娇般的开口,“南洲,我知道错了。” 景南洲抬眸瞄了他一眼,抬臂将人扯了过来。 姬烨尘没有防备,一阵天旋地转,便已经趴在了床上,手一撑就想起来,一侧头就看到他白玉般的手腕。 知道他手腕没力,手一松,就趴了回去,将头埋在臂弯了。 (删改,原文你们懂。) 景南洲目光扫过去,也觉得自己下手稍重了些,随手往床上一扔,垂眸看着安静趴在床上的姬烨尘。 低声问道,“生气了?” 姬烨尘声音带着委屈,“没有.......” 姬烨尘从臂弯的缝隙中偷偷去看景南洲的表情,见他神情软化,微微松了一口气。 景南洲指节放轻,斜睨了他一眼,“疼吗?” “疼.....” 景南洲侧身在床边的柜子中一勾,摸出一罐药膏,正是几日前姬烨尘给他用的那罐,清冷的面容险些绷不住。 耳尖微微发红,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挖了一坨,涂在姬烨尘的伤处,视线下移,便看到他腿侧的伤疤上。 大腿外侧,一道斜向的伤痕,有几乎延伸到膝盖,明显是被刀砍伤的。 眼神幽深,“阿烨,你若上战场,我不会拦你,不光是为了华容国的百姓,也是为了你。战场刀剑无眼,我护不了你。” 景南洲手指轻柔,涂的极其认真,声音轻柔,带着些许伤感,“阿烨,你旧伤繁多,喝酒伤身,我不想有一日,你........” 姬烨尘安静静的听着,听到此处,连忙爬起来,把人圈在了怀里,“南洲,你放心,我惜命的很,不会有事的,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保证。” 姬烨尘手腕一撑,跪在了床上,双手搂着景南洲。 ..........删改 伸手揽过他的腰,把人往自己身上又贴近几分,唇角落在他的耳侧,柔声说道,“殿下,你可真诱人。” 姬烨尘蓦地有些僵硬,眨了下眼睛,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种话从景南洲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一红,伸手就去扯被子。 景南洲抬手挡了一下。 姬烨尘以为他还要罚,眼神带着些惊慌,却还是乖顺的放开了手,侧身趴在床上,轻咬嘴唇,“你打吧。” 景南洲原本只是怕他将药擦掉了,让他等药干了,不过此刻看他这模样,只觉得好笑的紧,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啊........” 景南洲被吓了一跳,垂眸看了一眼,心中有数,他根本没有拍到伤处,也知姬烨尘是在故意的撒娇。 只是瞧着那伤,肿的似乎更厉害了一些,眉头微皱,沉默无声的拿过药膏。 姬烨尘侧头看向景南洲,眉眼低垂,神色认真,眼底涌着丝丝心疼。 这一刻,姬烨尘眼中都是他温润脱尘的模样,定定的望着,转不开眼去。 这辈子,他再也舍不得死。 景南洲收好药膏,侧头就看到姬烨尘的眼神,整个眼中都盛满了自己的身影。 俯身过去,微凉的指尖勾起他的下巴,动作轻柔的覆在他唇瓣上。 姬烨尘睫毛微微颤着,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吻,失神间,听到清冽的嗓音。 “这次罚过就算了,下不为例。” 姬烨尘舔了舔唇角,乖巧的点头。 那副乖萌的样子,让景南洲心底软成一片,盯着那带着水渍的唇,蠢蠢欲动。 “咚,咚,咚。”敲门声刚刚落下,响起苍孓的声音。 “王爷,殿下。” 景南洲神色不愉,瞥了一眼门口,从姬烨尘身上迈过去,抬手将床幔放了下来,声音微冷。 “进来。” 苍孓听出景南洲声音不太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瞬,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抬眼瞧见床上放下的布幔,心中一凛,连忙垂首敛眸,不敢乱看,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王爷。 “殿下,杜大夫去看过了那孩子了,确实中毒,有些麻烦,但是可解。” 姬烨尘趴在床上,隔着布幔,影影绰绰,看不清,闻言心底放松,声音都带些愉悦,“能治就好,让杜大夫尽力,需要什么药材,找.....找你家王爷要。” 苍孓余光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景南洲,见他脸色因为姬烨尘这句话,肉眼可见的柔和了起来,几不可察的撇了下嘴。 目光一闪,语气带着些讨好,“殿下,属下身兼数职,现在又要负责殿下府中事务。” 略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您看,这月钱,是不是给属下加一些,毕竟属下还要娶媳妇不是。” 姬烨尘一听,把头埋进臂弯中,装作听不见。 苍孓稍稍抬眸,见自家王爷没有反应,但也没反对,笑嘻嘻的恭维道,“王君,你心疼一下属下吧。” 第77章 银子惹的祸 这声王君,叫得两个人心花怒放,景南洲眼底隐隐带上了笑意,身子一转,坐在了椅子上,视线落在布幔上,似乎能透过布幔看到床上的人。 姬烨尘仗着景南洲看不见,放肆的无声笑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片刻后,双手揉了一把脸,表情恢复正常,故意压地声音说道,“本君....本殿下没钱,还要攒嫁妆,管你家王爷要。” 那个‘君’字,刚刚吐出气音,便及时纠正,脸颊染上绯色,眼神心虚,透过布面,瞄了一眼那坐着的身影。 苍孓没有注意,但景南洲却听到了,眉头一挑,嘴角带起了弧度。 苍孓心中腹诽,明眼人都知道,王爷把姬烨尘放在心尖上了,巴巴的把家底都双手捧到了他面前,怎么会没钱。 “王君,王爷的钱就是你钱,您看.......” 景南洲低低的笑出声,“给你加二十两。” 苍孓犹如听到天籁之音,眼中全是惊喜之色,果然如苍冥所说,讨好五殿下,更为有用。 提到苍冥,想到他那一百两的月钱,又有些愤愤不平。 “王爷,苍冥........” 景南洲身子微微后仰,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抬眸看向苍孓,淡淡的开口。 “十两。” 苍孓触及景南洲的视线,身子一顿,后背发冷,立刻收了那副卖萌讨好的姿态,恭敬的站好,“谢王爷,谢王君,属下退下了。” 走至门口,不忘顺手将门带严,透过门缝,又看了眼那被布幔罩起来的床榻,眼底有一丝疑惑,王爷之前不是在下。 今日怎么是殿下........ 眼底的疑虑在瞥见屋檐上的那黑色身影,戛然而止。 气愤的举着拳头对着他挥了挥。 苍冥垂眸看他,目光在房门上转了一圈,思索着,殿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门。 这样想着,便挑衅的看了这苍孓。翻身从屋檐上落下,足尖一点,一跃出了院中。 苍孓紧跟其后,没一会,院外传来的打斗声,还有苍孓的叫喊声。 “我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就跟你姓!!” 苍冥:“.........” “你居然真打,下次王爷若是罚你,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苍冥:“.........” ---------- 陆子言神情恍惚,一路走走停停,没有目的地。 城门的士兵看眼时辰,准备关城门,远远的看着一个人影,手下动作一停,出言喊道,“进城就走快点,关城门了。” 陆子言闻言抬头,盯着城门出神,没想到居然会走到这里。 士兵见那人站着不动,脸色有些不好,也不再管他,厚重的城门推动间,发出“咯吱”的闷响声。 陆子言被声音惊到,快走了几步,从门缝中穿了进去。 士兵刚要出口开骂,一抬头,看见是陆子言,立刻换上的笑脸,“原来是陆二公子,小的没看清,不然一定等您进城。” 陆子言无心听他废话,目不斜视,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扔了过去。 士兵顿时眉开眼笑,也不在乎陆子言的态度,将银两放进荷包,再次去推门。 一阵微风拂过,黑影从面前一闪而过,是人是物都还没看清,手中又多了块碎银。 也不纠结,拿着银子擦了擦,喜滋滋的放进怀里,头探出城门,确定没人了,才推门关上。 忽然人声鼎沸,灯火璀璨,陆子言驻足观看。 明春楼飞檐画角,门口人声鼎沸,楼宇内女子艳丽,花枝招展,丝竹之声从楼内传出来。 二楼窗廊栏杆处,依着女子几位明艳女子,一举一动媚而不俗。 陆子言走了一路,想了很多,他对容修似乎有些不同,抬头瞧着那些女子,想要验证心底的想法,脚步轻抬,迈了进去。 容修从街角处转了出来,看着陆子言的背影被女子身形淹没,抬头望了眼牌匾。 老鸨看到陆子言进来,眼神一亮,立刻迎了上来,“哎呦,好一个俊俏公子,是第一次来?要奴家给你介绍,我们家姑娘各个美艳动人........” 陆子言直接扔了一张银票过去,打断她的话,“找你家头牌。” 老鸨一双眼睛粘在银票上,娇笑道,“公子,真是不巧,给公子找其他姑娘,小倌可好,模样都是一顶一的。” 陆子言眉头略微皱起,却也没拒绝,摆了摆手,“你安排吧。” 老包笑的花枝乱颤,“好嘞,包您满意,公子二楼请。” 随着陆子言上了二楼,酒水,糕点,水果,一应俱全,摆放到位。 陆子言坐在矮桌前,茶蘼之声传进耳朵,只觉得心烦,眼底都是厌恶,起身便相走,却看到老鸨带着两男两女走进了进来。 脚步一顿,坐了回去,眼神打量着几人。 女子美艳,艳而不妖,身材较好,不似流落风尘,反倒像大家闺秀。 男子面容俊朗,皮肤白皙,气质如兰,却丝毫不女气。 老鸨观察着陆子言的神色,浅笑着问道,“公子可还满意。” 见陆子言没有说话,垂眸自顾自的倒酒,老鸨会意,看了几人一眼,悄声退了出去。 蓝色薄衫的男子看清陆子言容貌,脸颊泛红,极有颜色的抚上他手中的酒壶,分寸拿捏的刚好,浅浅的碰了下陆子言的指尖,便收回。 “奴给公子倒酒。” 声音似是清泉,让人讨厌不起来。 另外三人也都围了过来。 粉衣女子素腕轻抬,拿过酒杯,浅笑着喂了过去。 陆子言垂眸看着那酒,眉头微皱,抬手夺过来杯子,一饮而尽。 女子脸上笑容不变,也不强求,转身坐到琴桌上,纤纤玉指,抚在琴弦上。 陆子言抬眸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是提不起兴趣,夺过那男子手中的酒壶,头一扬,从口中灌进。 辛辣的酒刺激指口腔味觉,呛的眼泪从眼角流出。 几人心惊,绿色衣衫女子更是伸手去扶。 陆子言下意识闪身躲过,看着那女子带了冷意,不知为何,总有种感觉,像是被碰到了,有什么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愿再待,酒壶一扔,推门走了出去。 意见征集:宝子们,你们觉得是陆子言在上,还容修呢,听取你们意见。 第78章 以其人之道 陆子言走后,容修从二楼窗外的暗角处现身,冷眼扫了一圈屋内的四人,视线落在蓝色衣衫男子的手腕上,眼中带着幽冷的光。 蓝衣男子打个寒颤,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抬头四处查看,莫名的一阵寒意,激得他心里发毛。 容修垂眸看着走在街上的陆子言,眸子沉静,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尽头,从楼上一跃而下,没有再追,反而走入另一条街,悠闲的逛起了夜市。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道路两旁茶楼酒肆,楼阁间挂满灯笼。说书先生讲着生动的故事,引得茶客拍案称绝,行人驻足。 商家小贩叫卖声,热情招呼声,不断的传入容修的耳朵,身上冷意渐渐消散,染上了灯火的气息。 眼中带了些笑意,转身进来茶楼,坐在角落,听说书人,声情并茂的讲述别人的故事。 ---------- 翌日一早。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随着天色渐亮,星星越发暗淡。 姬烨尘缓缓睁开眼睛,慢慢抬起环在景南洲腰的手,转身平躺。 臀部接触床面,传来阵阵钝痛,姬烨尘好像无所察觉,抬眼瞧了眼熟睡的景南洲,捏着被子一角,轻手轻脚的往外挪去。 突兀的一只手环在腰上,被大力的搂过,身子被迫侧身,贴上景南洲的胸膛。 接着便听到景南洲刚刚睡醒朦胧温润的声音,“乱动什么?不疼了。” 姬烨尘见他醒了,刚刚毫不在意的疼痛,似乎变的有些难忍,双手搂着景南洲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 委委屈屈的嘟囔道,“疼,疼死了,下手那么狠,都不知道心疼我,还得去上朝........” 景南洲把人又拉近了几分,手敷在姬烨尘的身后,轻轻的抚摸着,见他这副样子,也知道他撒娇的成分巨多,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 “不去,帮你递牌子,休息三日可好?” 姬烨尘愤然的声音顿住,仰着脸在景南洲下巴上亲了一口。 景南洲好笑的看他,微微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再睡一会吧,时间还早。” 姬烨尘把压在景南洲腰下的手抽出来,单手环着他,“好。” 修长的指尖将姬烨尘额前的发丝拨开,拢在耳后。 抬眼落在虚空处,眼神晦暗如墨。他的小将军,怎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今日的朝堂,不似以往如同菜市场般吵闹,今日格外的和谐,甚至赐下了酒菜,这在历年当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皇上坐在上首,满脸笑意,捏着酒杯,听着台下的恭维,夸赞。 太子更是首当其冲,“恭喜父皇,父皇励精图治,日理万机,感动上天,才会降下祥瑞,华容国定会国富民安,风调雨顺。” “臣等恭喜皇上。”群臣立刻起身附和。 皇上眼中都是愉悦之色,爽朗的笑起来,抬手举着酒杯,“天降祥瑞,是朕之福,是华容国之福,应普天同庆,今日免早朝,众位爱卿随意,日后也要内政修明,宽以待民,” “谢皇上,臣等谨记。” 众人也都举起酒杯,一口饮尽,才躬身坐下。 太子眼神得意的看向姬皓瑾,见他面无表情,只顾低头喝酒,心情大好,天降祥瑞,天下安定,也预示着他这个太子之位稳坐。 很快他脸上的笑意便僵在脸上,下腹一股灼热之气烧起,迅速传遍全身,那一瞬间,理智险些倾覆。 这种感觉,立刻便明白自己是中了药,比他下给姬烨尘的要烈几倍不止。眼神阴翳的扫向四周。 却不见姬烨尘的身影,眼眸微闪,酒是皇上赐下的,他就算是有通天本事,也不能再御赐的酒中下毒,更不可能知道会天降祥瑞,皇上赐酒也是临时起意。 难道是姬皓瑾。 很快,太子脑子开始混沌,无法思考,抬头看了眼皇上,不敢扫了皇上的兴致,悄声从大殿退了出去。 太子跌跌撞撞的往自己宫里走,想着随手抓个宫女解觉,事后给个名份就好,谁知一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李莹雪刚刚从华清宫出来,看到太子一人,眼眸流转,脚步一转,迎了上去。 太子浑身燥热,头疼欲裂,眼睛也看不清,迎面撞上一女子,不管不顾的将人抱在怀中,急切的扯着怀中女子的衣服。 李莹雪吓了一跳,随后开始挣扎尖叫,旁边的贴身侍女也连忙上了拉扯。 “太子殿下,这于理不合,快放开我家小姐。” 此时的太子已经完全没了理智,也听不清讲话,只剩下本能。 两个女子,体力上就不如男子,更何况太子还中了药,像一头发情的豹子。 很快李莹雪和侍女皆被压的到了草地上,没有温柔可言,只有索取。 一场混战结束,太子终是看清了身下的人,狼狈的坐在一旁,死死的盯着李莹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莹雪衣衫尽碎,破烂的挂在身上不足以蔽体,鲜红的血从腿上蜿蜒而下。 整个人仿佛死了一般,没有声息,眼泪却留个不停,旁边的侍女也没有好到哪去,只是还记挂着自家小姐。 艰难的爬起来,“小姐,你怎么样。” 太子眼神阴森,目光在四周扫了一眼,捡了衣服,起身便要走。 恰巧贵妃路过,将这一幕给瞧了去,稍稍惊讶过后,脸上倏然绽开了笑意,“这不是太子吗?这位是李姑娘?两位这是......” 太子脸色铁青,被这般嘲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将衣服穿好,转身就走。 贵妃也不在乎他的态度,捂嘴娇笑,“太子殿下这就要走了,这李姑娘可还........这幕天席地.......” 贵妃身后跟着宫女太监十余人之多,李莹雪眼神呆滞,毫无反应,她身边的侍女却脸色一白,慌乱的捡着碎布,想要遮盖身体。 最后只能无助的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李莹雪的。 贵妃根本不在乎她们的死活,只是乐于看戏,喜于抓到了太子的把柄。 而太子斜眼用余光瞄了一眼,想着李莹雪的父亲还有用,眼带嫌弃,却还是将外袍扔了过去。 意见征集结束: 共收到208票,支持容修172票,陆子言35票,其他9票。 恭喜容修胜利,获得在上机会。 第79章 睡着更乖巧 一阵微风穿过窗户,窗边的树叶沙沙作响,花朵摇曳,带起阵阵花香。 景南洲一袭轻薄白色里衣,倚在床头,曲起一条腿,腿与腹部之间放着书册,一手翻书,一手插在姬烨尘的发间。 姬烨尘睡的很沉,直到阳光照进来,刺眼的光芒几乎晃到脸上,才幽幽转醒。 抬手夺了景南洲的书扔在床边小几上,双手揽着他的腰就蹭了过去。 景南洲垂眸,眼神无奈,“还是睡着的阿烨乖巧。” 姬烨尘闻言,更加放肆,直接翻身而起,骑在景南洲身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像个妖精一样舌尖划过唇瓣,眉眼如丝,勾着浅笑。 喉结滑动,景南洲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手急不可的扶了下腰,神色微敛,指尖在姬烨尘身后戳了戳。 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不疼了?明日上朝?” 话落,勾人的小妖精,立刻变成听话的小奴隶。 从他身上下来,乖巧的跪坐在一旁,眨着无辜的水蓝色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讨喜的笑着,“南洲,我饿了,去吃早膳。” 膳厅。 “咳,咳,咳.......” 姬烨尘听到苍孓禀报太子今早风韵之事,惊讶的一口粥吞进口中,呛的一直咳嗽。 景南洲立刻放开了筷子,手扶在他后背上,轻轻的拍着,“这么激动做什么?” 姬烨尘愣愣的抬头,不可置信的微张着嘴巴,温文尔雅的景南洲居然会给人下春药!! 在姬烨尘那直白的眼神之下,景南洲抚在他背上的指节微顿,蜷缩一下收回了手,不咸不淡的开口,“不用惊讶,我心眼小。” 姬烨尘嘴角微微勾着,觉得此时的景南洲多了些人气,以前看着都觉得他快要成仙了,什么也不在乎,眼中也没什么情绪。 伸手勾着景南洲的脖子,把人拉向自己,呼吸间,直接吻上了那张微抿的薄唇。 苍孓眼睛微微睁大,连忙转身,缩小自己的存在。 殿下还真是不拿他当外人。 景南洲没想到姬烨尘说吻就吻,到底是由着他,没有反抗。 只是这个姿势,腰部的酸涩越发明显。 那一瞬的僵硬没有逃过姬烨尘的感知,抬眼见景南洲眉头微微皱着。 直接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抓着腿,把人抱到了腿上,顺势揉着他的腰窝,已经过了两三天了,怎么....... “还难受?” 景南洲回神就跨坐在姬烨尘腿上,脸瞬间烧红,除了那个时候,他从未做过这种举动,向来都是姬烨尘如此。 斜眼扫了一眼苍孓,抬手推了推姬烨尘,就要从他腿上下来。 姬烨尘看他耳尖都透着红色,越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压着他的腰,把人搂的更紧了。 唇瓣贴近那红润的耳尖,不依不饶的轻声问,“还难受?” 苍孓实在是忍受不了,再重要的事,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更何况,这些事,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想通这些,直接脚底抹油的跑了,跑到一半,想起门没关,认命的闭了下眼睛,倒退着走回去,用脚尖勾着门,把门关好,一跃而起,直接出了院子。 景南洲眯着眼看着姬烨尘,也不挣扎了,突然魅惑一笑,学着他刚刚的样子,舔着唇瓣,好看的凤眸微微上挑。 一手扯松自己的衣领,一手去扯姬烨尘的腰带。 与姬烨尘故意做出的媚态不同,景南洲清冷温润的气质与极致的魅惑碰撞,带着无尽的诱惑,让人沉溺其中。 衣领散开,视线下落,看到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痕迹,才恢复了理智,姬烨尘压着景南洲的手,趴在他肩膀上。 声音暗哑,“南洲.......” 景南洲眼神清明,掐着他的耳垂,声音如泉水般清冽,“这么不经诱惑。” 姬烨尘微微喘息着,闻言掀起眼皮看过去,他眼中的戏谑还没有褪去。 还有什么不清楚他,明显就是在逗着他玩,郁闷的放开手。 景南洲顺势起身,起身前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坐好吃饭,屁股不疼了?” “唔......疼......” 姬烨尘轻吸一口气,装模做样的动了动,一副疼极了,坐不住的样子。 景南洲瞥了他一眼,也不拆穿,转而说向了正事,“方域,你可认识?” 姬烨尘想了想,点头道,“有印象,户部侍郎。” 景南洲从新给他盛了碗粥,递了过去,“你可放心与他交好。” “他是你的人?”姬烨尘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抬头问道。 “不算。”景南洲悠然的笑着,“确切的说,他会是你的人。” 姬烨尘静默了半晌,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景南洲不动神色的打量着他,唇瓣微抿,“你在想什么?” 姬烨尘抬眸,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南洲,我.....不适合做皇帝......” 见景南洲神色没有变化,继续说道,“我刚刚想起,我下面还有个皇子,若是可以,我只想与你安稳过一生。” 经他提醒,景南洲也才想起,确实还有一个皇子,七皇子姬愉安,今年应该十二岁了,只是母妃已死,没人护佑。 德妃膝下无子,本想过继,奈何七皇子不愿,还将人咬伤了,从此无人问津,自生自灭。 景南洲略微沉吟,“七皇子那边,我差人去看看,他若是愿意,便将人接过来,至于将来,阿烨,我们再慢慢考虑,不急。” “好。” 姬烨尘也不是纠结的人。 能想起姬愉安,还是因为他与自己经历相似,以前给他送过几次吃的。 只是他倔强的很,怎么都不肯跟他回宫,后来去了战场在就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上一世,他最后怎么样了。 他重生回来,还未见过他,希望他还好好的活着。 第80章 无意识的模仿 姬烨尘眼皮微垂,白玉般的手指捏着瓷勺,缓慢的喝着面前的白粥,看着碗里时不时的多出来的小菜,眼底盛满了笑意。 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景南洲,声音略带疑惑,“药是下在皇上御赐的酒里,你怎知皇上会赐........” 说到此处,猛然顿住,视线变得诡异起来,“那天降祥瑞.......” “假的。”景南洲一边给姬烨尘夹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姬烨尘见他风轻云淡的样子,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天空中突然降临五彩缤纷的光团,居然是假的? 景南洲见他眼带好奇,一副期待解惑,认真聆听的模样,笑了笑,“是锆石,在阳光下可以发出七彩光,算好阳光方位,利用铜镜,便可达成这种效果。” 姬烨尘静默了片刻,锆石他知道,很少见,会制成些摆件,却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没想到还有这种用法。 果然人与人的脑子是不同的。 景南洲瞧着他的表情,抬手揉了下他的发顶,温声说道,“我们阿烨智勇双全。” 姬烨尘抬眸瞥了他一眼,视线幽幽然。 景南洲对上他幽怨的眸子,不由的牵动嘴角,轻声笑了笑。 早膳过后,姬烨尘没有留在王府,而是翻身回了岭松院。 姬烨尘站在院中微微愣神,自己所住的院子不似景南洲的精致,处处皆有景色。 不过是空落落的院子几间屋子,几棵树。 只是此时面前树木摇曳,花草丛生,院角处竟然还有一方鱼池,里面养几尾红色的鲤鱼,木质的风车,带动水流,流入石头堆砌的假山上,叮咚作响。 要不是看见蹲在鱼池边上种花的那两人,姬烨尘都以为自己走错了。 抬步往前走了两步,垂眸看过去,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似乎在研究那花怎么种植。 疑惑的开口,“你们在干什么?” 容修和昌宁同时抬起头。 “殿下,你回来了。” “将军。” 姬烨尘一言难尽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看着自己眼神带着惊喜,一个憨憨的笑着,两人皆是满脸泥污。 容修更是手指沾着漆黑的泥水,随意他起身的动作,从指尖滴下,见姬烨尘一直盯着他的手,随意的往身上擦了两下,将手指擦干净。 姬烨尘嫌弃看着他衣角处的泥,眉头微皱,“你不是去了军营,怎么在这?” 容修面色稍稍有些不自然,片刻便收敛了情绪,呲牙笑着,“我昨日便来了,看昌宁在种花,觉得有趣,搭把手。” 脸上一块一块的黑泥,湿润的还好,干掉的,本就有些皲裂,这一笑,簌簌的掉下来。 姬烨尘往后退了一步,觉得怪异,目光带着些审视,面色平静说道,“去洗干净。” 容修见他毫不掩饰的嫌弃,小声抱怨道,“以前行军打仗,顶着满身泥,都能十几日不洗澡,渴急了,连那马粪........” 似是被拉入了回忆,姬烨尘神色晦暗,眼神微冷,容修果断的住了嘴,抬手拍了拍昌宁,“小昌宁,你自己种吧,我走了。” 听道这句话,姬烨尘回神,上下打量着容修,眼中多了些兴味,难怪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 容修被他盯的发毛,战战兢兢的唤道,“将......将军。” 姬烨尘收回目光,一边往屋里走去,一边带着打趣的说道,“你今日,格外的像一个人。” 随后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别笑了,难看。” 容修脚步一顿,面色僵硬,片刻后,苦涩的笑了笑,默不作声的跟在姬烨尘身后。 姬烨尘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伸直交叠在一起,目光扫向容修,他身上那别扭的感觉消散,恢复了正常。 容修跟了进来,也不落坐,将时鸣传过来的消息递了过去,“将军,边境混乱,恐有战事,皇上把你留在京城,一直不放你回边境,职位压了又压,连军营都不让你去,这.......” 姬烨尘抬手打断他的话,曲指敲着桌面,这个他倒是不担心,战事起了,不想放也得放,毕竟军中无将。 他担心的是景南洲...... 容修看着姬烨尘的神色,还以为他在担心边境之事,于是开口说道,“将军之前让寻的孩子,已经出具规模,都按他们所擅长的教学,只是时日尚短。” 姬烨尘手指一顿,提到这,想起一事,景南洲说让人去查,自己就在也没有过问的。 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闫弘的事可有继续查?” 说到闫弘,容修脸上全是怒意,胸膛起伏,怒气磅礴,“闫弘他贪污就算了,居然敢用芦花和柳絮充当棉花!!!” 昌宁忙完手里的活,连忙跑了进来,拿了热水沏了茶,又摆了些姬烨尘爱吃的点心,这才又匆匆的出去了。 姬烨尘不喜被人贴身伺候,也没有足够的银两去买奴仆,他这院子,也就只有昌宁一个人忙前忙后。 容修独自气了半晌,一抬头,就瞧见姬烨尘端了茶,一手捏着杯盖,悠然的抿了一口。 怒气堵在喉咙处,梗着嗓子问,“将军,你不生气?” 上辈子就发生过的事,该气的,该恨的,上辈子都经历过了,那时的无助和悲愤还记忆犹新。 只是如今那冻死的两万余人还活着,而闫弘,闫哲再也没有机会活着。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姬烨尘没有回答,指尖摩擦着杯沿,淡然的询问着,“陈风人呢?” 容修默然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与摄政王的人一起,去了夷洲,去查霸占良田之事,好像也是和闫哲有关。” 容修似是站累了,没有坐姬烨尘旁边的椅子,而是做到小圆凳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 姬烨尘放下杯盏,侵占良田的事,景南洲上次提过,让自己不用插手,既然这样,他也不多事。 斜眼看了眼容修,现在倒是对他更感兴趣....... 第81章 兵法能这么用? 容修顶着姬烨尘意味深长的眼神,忐忑感和无措感让身体不住的紧绷,静默时间越长,越不自在。 纠结了良久,抬眸看了姬烨尘一眼,声音有些茫然,“将......将军,我好像喜欢上二公子了........” 眼睛带着一些光亮,随后就黯淡了下去,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顿了一会,声音隐隐的颤抖。 “可是他不喜欢我,昨日他还去了青楼........” 姬烨尘静静的听着,不置可否,手执着茶杯,用杯盖刮着茶末,倒是没想到,容修会动了真情。 容修是他从死人坑里扒出来的,对自己格外依赖,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只是两人的感情,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能好奇,却不能插手,可以给建议,却不能参与。 容修垂着眼眸,痛苦迷茫的犹如困兽,“将军,我该怎么办?” 姬烨尘握着茶杯,心里也不是滋味,轻叹一口气。 宽慰道,“喜欢就去追,追到追不到的,至少努力过,不会后悔,还没开始就放弃,让人不齿。” 容修神色落寞,呼吸急促而浅薄,好像有无形的重量压在他心口之上,让他呼吸艰难。 缓缓开口,连说话都有些困难,“我......试过了.......” 姬烨尘眼皮轻抬,将最后一点茶水喝完,站起身幽幽的说道,“追人不是纠缠,要用脑子,这么多兵书白读了?用计谋。” 容修眼睛一点点睁大,仰头看着姬烨尘,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哑,带着疑虑。 “兵书........还能这么用?” 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贴近他的耳边,轻声的说,“当然,苦肉计,美人计,欲擒故纵,无中生有..........”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容修听的很认真,不住的点头,眼神也微微发亮,只是越到后面脸色越红,眼神尴尬羞怯,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再看姬烨尘。 姬烨尘见他这副样子,‘嗤’笑一声,“行了,看你造化了。” 话落大步走了出去,出了院子,转入廊坊中。左拐右拐进了一处小院。 院中几棵大树,树叶有些发黄,被风一吹,从枝头落下,在空中打着旋,再沉沉落下。 树下一方石桌,桌前女子面色柔和看着怀中的孩子,眼中都是盈盈的笑意。 男子立在她母子身后,手臂环着女子的肩膀,一手逗弄女子怀里的孩子。 姬烨尘看着这温馨的画面,不忍心打扰,转身退了出去。 良月意有所感,抬头望去,看到姬烨尘远去的背影,却也没有追。 绒亭院。 姬烨尘翻墙入了院内,微风徐徐拂过湖面,带起层层波纹,荷叶在清水间荡漾,荷花争相绽放,散发着香气。 景南洲负手静静的伫立在湖边,身穿白色云纹锦袍,腰间珠链罗布,挂在腰间叮当作响。 听到声音,侧头望去,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温声的说道,“回来了。” “嗯。”姬烨尘轻声应着,大步上前,牵过景南洲白玉般的手,手指缠绕着他微凉的指尖。 掌心收拢,手指摩擦,想要温暖那不论时节,一直冰凉的手指。 景南洲不动声色的看着,安抚性的勾了勾手指。转移了话题,“你明日去上朝吧。” 姬烨尘手指微僵,诧异的反驳道,“不是说了三日。” 见景南洲眼神平静的看过来,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嘴唇微微抿了下,透着一丝白,“我屁股疼.........” 景南洲好笑的看着他,清润的眸子似是能看透一切,缓缓开口,音色中隐隐透着一丝笑意,“别装了。” 抬手捏了下他的鼻尖,“明日有热闹,你应该会喜欢。” 姬烨尘委屈依旧,还有些不满,开口问道,“太子和那个礼部尚书嫡女?” 这有什么好看,无非就是因为封妃和纳妾的事争吵不休,无论结果怎样,礼部尚书都会和太子起了间隙。 景南洲这计谋一箭双雕。 景南洲抬手抚了抚姬烨尘被风吹乱的发丝,声音柔和带着宠溺,“若是这事,我不会特意让你去上朝。” 姬烨尘这才正经起来,沉眸略一思索便问道。“夷洲的事查清楚了?” 景南洲微微点头,眸子中带着丝丝冷意,“曲子明两日前便出发了,明日应该就会进京。” 曲子明?姬烨尘有些映像,好像是夷洲知州,为人如何他并不清楚,两世的记忆都只有个名字。 景南洲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开口解释,“他为人固执较真,不太好相与,确是个难得微百姓做实事的人,你试着与他相交。” 姬烨尘面色沉静,他知道景南洲的心思,最近也是有意无意的为自己铺路。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那个位置他不想坐,有些仇,他一定要报,这样也好。 他会努力站到高位。 景南洲不知他心中所想,再次询问道,“你明日若是不愿去..........” “去,为何不去。”姬烨尘打断他的话。 “你亲手布的网,你不方便去看,我帮你看,而且我也想亲眼看他死。” 眼中的冷意乍现,两万将士的性命,这一世他们还活着。 可上一世,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死了,带着绝望与不甘,死在那个大雪之夜。 景南洲站在姬烨尘身侧,感受他压抑不住,泄露出来的杀气,眼带疑惑,却也能理解。 想必是知道闫弘采购芦花填充的棉被,棉衣之事。 没有安慰,而是默默的陪伴。 两人静默的站在湖边,一黑一白,十指紧扣,发丝纠缠,衣决飘扬。 道歉声明: 对不起各位宝宝们,这两天没做到一天两更,给大家读文带来不快,很抱歉。 由于工作太忙,又一直出差,昨天哈尔滨飞深圳,因为延误,凌晨1点才到家,在机场呆了将尽12小时,现在荣幸的感冒了。 大家见谅,这两天,先一更,只要我好一点,立马爬起来写。 爱你们的柒柒 第82章 状告闫哲 翌日一早。 姬烨尘抱臂倚在马车上,阖着眼眸假寐。 昌宁将自家殿下吃过的早膳餐盒收好,整理妥帖,瞧着姬烨尘困倦的样子,也不打扰,轻手轻脚放下了车帘,站在马车旁静候。 今日不知为何殿下起的格外早,此时等在宫门外的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姬烨尘看似在假寐,实际脑中全是景南洲的身影,那样一个温润的人,昨夜竟能被自己逼的恼羞骂人。 不就是舔了不该舔的地方嘛。 想着景南洲耳尖绯红,还有无处安放的眼神,嘴角都不由的勾起。 “李尚书脸色黑的跟锅底似得,脾气也大的很,可怜我们这些下属......” 抱怨声从马车外传来。 姬烨尘睁开眼,透过帘布的缝隙向外看去。 礼部的几位官员凑到一起,面色都不是很好。 其中一人等李尚书走远,神神秘秘的凑近了一些,小声说。 “你们还不知道吧,礼部尚书的女儿跟太子........” 姬烨尘意外的看了眼讲话的这位大人,浓眉细眼,留着八字胡,讲到兴奋处,胡子还一翘一翘的,记得好像是姓王。 语言天赋很棒,讲的跟说书先生一般,让人身临其境,听的大为振奋。 被几位大人围在中间,若不是场合不对,想必他们已经喝彩出声。 其中有一位目光中带着艳羡,“还有这事?那位可是享尽齐人之福啊。” 这话一出口,有几人跟着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那王大人倒是没跟着笑,抚摸着自己两撇小胡子,感慨道,“那位是享受了,苦了李尚书,好好的女儿,只能给人做妾了,还是跟自己的贴身侍女一起为妾。” 其中一位大人收敛了笑容,面容有些唏嘘,望向李尚书的目光带来些同情与理解,他也是有女儿的人。 娇娇软软的女娃,在怎么刁蛮任性也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就这么让人折辱,做了妾。 换成他脸色也不好。 另一位大人开口,“一切太过巧合了,若说李尚书不知情,怕也没人信吧。” “就算如此,太子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说李尚书也跟了他多年,没有功力也有苦劳,与侍女一同进府,也不怕人寒了心。” 其一位年轻的忍不住打抱不平,一看就是刚入官场不久,又是恭亲子弟。 话落周围的人全部散开,脸色各异,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非议皇族可是死罪,几人讲话都是避开的‘太子’两字,他倒好,谁还敢跟他站在一起。 周围安静下来,姬烨尘也再次闭上了眼睛。 昌宁没有姬烨尘的好耳力,自然什么也没听见,看着宫门打开,抬手打了帘。 “殿下,宫门开了,该去排队了。” 姬烨尘依旧站在大殿末尾角落,看着几句话就将刑部林尚书怼的哑口无言的闫哲,打个哈欠。 林尚书转身对着皇上哭诉,“皇上,您评评理,闫大人爱子之事,臣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未有线索,也不能凭空捏造。” 抬手指着闫哲继续说道,“闫大人并无证据,用自己心中臆想恶意揣测微臣,臣平日素来与闫大人无仇无怨,何来包庇罪犯一说,不知闫大人是何居心。” 闫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从林尚书身上转到大皇子身上,眼神发冷,半个月了,他儿子死了半个多月了,一点线索没有。 让他怎么不怀疑,刑部明明是太子的人,与他同为一主,现在丝毫不顾及昔日情分,难道真的是投靠了大皇子吗? 心中怒火升腾,忍不住大吼出声,“林大人。” 杀人凶手姬烨尘又打了两个哈欠,被逼的流出生理泪水,手腕轻抬,指尖刮掉眼角的泪珠。 狗咬狗的戏码看多了,也挺无趣的。 眼角扫向殿外,曲大人怎么还不来呢。 “够了。” 皇上坐在大殿之上,声音不大不小,像是随意开口,却让大殿安静下来,两位尚书静默的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太子垂首站在一侧,面色也是极其难看,不抬头,也能感受到皇上看向自己那凌厉的视线。 昨日的事已经遭了皇上的训斥,今日闫哲又不知为何发疯,又惹来皇上的不悦。 只能不断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殿外一名小太监从侧边匆匆上前,承德见此走下高台。 再回来时伏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皇上眸光一闪,点了下头。 承德直起腰身,一甩浮尘,唱和到,“宣梧洲知州曲康时觐见。” 原本静悄悄的大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转头向殿外看去。 姬烨尘也看了过去,终于来了。 曲大人一身板正的官服,急步从殿外走进来,国字脸,浓眉大眼,神情内敛,面容上带着疲惫,明显急着赶路,显少休息。 “臣曲康时,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着的闫哲侧头望去,刚好看到他的侧脸,莫名的心中升起了慌乱。 皇上眯了眯眼睛,看着下方跪着的三人,视线落在曲康时的脸上。 “未昭进京,擅离职守,可知罪。” 曲康时的头重重的磕了下去,声音却无比坚定。 “臣知罪,只是事情严重,微臣不敢假人之手,只能亲自呈报,事后任凭皇上发落,臣无悔。” 皇上似乎感了兴趣,身体前倾,手掌微抬,示意他抬起头来。 声音也多了些兴味,“哦?所为何事?” 曲康时跪的笔直,斜眼看着跪在自己旁边的闫哲,眼中冷意中夹杂着怒火。 “臣状告户部尚书闫哲。” 大殿内瞬间安静,连空气都变的压抑了,皇上显然也不知道他一上来就状告户部尚书。 眼神在闫哲脸上划过,片刻的静默后,才启唇说道,“说吧。” 曲康时不再犹豫,声音洪亮,确保大殿中每个人都能听清。 “臣告闫哲,纵容其妻弟,欺压百姓,霸占良田,造成数万流民。” 略微停顿了,缓解心中的怒气,接着说道,“百姓为了活命,与他发生争执,不知悔改,反而联合夷洲扶风城数位县令,暴力镇压,造成百姓死伤惨重。” 第83章 借刀杀人 威严的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低头缄默不言只有曲康时的声音还在大殿中回荡。 “其弟闫弘,贪污军饷以次充好,用芦花棉絮充当棉花,做棉衣棉被,边疆冬日气候恶劣,这是想要我国将士埋骨边疆吗?” 曲康时说到最后,直接转头怒视着闫哲厉声质问。 声音刚落,殿内群臣惊骇,武将们更是气的脸色发青,纷纷怒视着闫哲。 闫哲脸色煞白,额头上都是汗珠,每一项罪都是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听到质问,浑身一凛,强做镇定的挺直脊背。 自己一向小心,若没有确实证据,谁也不能给他定罪,更何况太子也会保他,悄然瞄了太子一眼,慢慢恢复冷静。 不过瞬间,就权衡了利弊,开口说道。 “皇上,臣冤枉,这全是无稽之谈,董斌与臣从不联系,何来纵容之说,曲大人若是要告,也是告董斌,与臣无关。” 定了定神,继续说,“至于我弟闫弘,他向来老实憨厚,断不会做这种事,往年都是经由他手采购,从未出过差错,事情未查清前,更不能下定论,若他也是受奸人蒙骗呢。” 姬烨尘嘴角勾着讽刺的笑,漫不经心的看着闫哲最后无谓的挣扎。 曲康时不愿再看闫哲丑恶的嘴脸,转开眼去,将整理好的证据从怀中拿出来,眼神无波无澜的双手呈上。 “皇上,这是臣查到的证据,董斌与闫大人多年来的书信往来,还有夷洲百姓写的万民书。” 皇上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落在闫哲身上的目光分外森冷,转眼审视的看了曲康时一眼,眼眸微挑。 单单只一个眼神,承德便已会意,略一躬身,从曲康时手中取了承过去。 皇上随手抽出一本,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阴沉,还没看完便直接甩在闫哲的头上,“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闫哲瞧见皇上的脸色,呼吸一顿,慌乱的捡起来,上面一桩桩一件件,记录的非常清晰,来往书信,人证口供,物证,均记录在册。 闫哲瞬间面如死灰,双腿发软,已经跪不住,直接瘫坐在原地,浑身抖个不停,“陛下饶命,臣知罪!” 皇上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阴沉的脸色渐渐平缓,身子往后依靠,低沉的声音从大殿上散开,“闫爱卿,现在才知罪?” 闫哲脸色灰白的伏在地上,手指无意识抠着大殿上的砖缝,一下一下,指尖惨白一片。 皇上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也没想得到什么回答,厉声喝到,“户部尚书闫哲,贪墨军饷,侵占良田,褫夺尚书之位,打入天牢,处以斩刑,董斌,闫弘同罪论处,家眷流放,财产充公。” 闫哲愣了好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贴着地面向前爬了几步,失声痛哭道,“皇上,一切事臣咎由自取,臣罪该万死,饶了微臣一家老小吧,她们都是无辜的,求皇上。” 一边说一边将头磕在地上,‘嘭,嘭’两下,地面就已经染红了一片。 大殿内鸦雀无声,无人同情,皆是战战兢兢的垂首站立。 姬烨尘垂着眼眸,面露嘲讽,他的家人无辜,那些百姓不无辜吗?那些将士不无辜吗? 谁来放过他们。 皇上面无表情,直到闫哲额头鲜血四溅,才扬了扬手。 守在殿门口的禁卫军看到手势走进来,抓着闫哲的手臂,将人拖了下去,走了很远,还能听到嘶吼声。 一旁的小太监立刻上前,将地面抹干净,又快速退了下去,像一切没有发生一般。 曲康时还笔直的跪在大殿中间,一同跪着的还有刑部尚书,只是他身子瑟缩,跪伏在地上。 与曲康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皇上淡然的视线扫过两人,状似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曲康时功过相抵,不予惩罚,一路奔波,休息几日便回吧。” 承德公公见皇上起身,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同时喊道,“退朝。” 喧闹了一上午的朝堂终于安静了。 姬烨尘随着众人走出大殿,望着太子失魂落魄的背影,勾唇浅笑。 阳光温暖的照在身上,融了刚刚的冰寒之气,抬手遮挡住眼眸,透过指缝,向着阳光的方向望去。 还真是耀眼啊! “五弟。” 大皇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肩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 姬烨尘脊背瞬间紧绷,条件反射的掐着肩上的手腕用力一扭,听出是姬皓瑾,却没有停手,腰部发力,转身出拳。 “啊........” 大皇子痛呼惨叫,惊了未走远的朝臣,神色各异。 姬烨尘冷意收敛,拳头停在了姬皓瑾的鼻梁处,装作惊讶的说道,“大皇兄?” 随即放开了手,一副歉意的样子,“不知到大皇兄会突然在背后,习武之人下意识的反应,大皇兄不会怪罪吧。” 姬皓瑾揉着手腕,眼底闪过杀意,感受周围的视线,脸色柔和下来,“怎么会,是我疏忽了,不想五弟如此警觉。” 姬皓瑾今日是真的开心,从心里向外透着喜气,户部奉太子为主,为太子敛财,如今倒了,犹如扼住太子咽喉。 礼部又与太子生了嫌隙,势力大减,如何再与自己斗,想想都让人兴奋。 “我得了一坛好酒,五弟可要一起去喝一杯?” 姬烨尘眼角微微抽动,昨日被打的位置还隐隐作痛,他可不想再被抽一顿。 目光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大皇兄,这个时候怎么还想着喝酒?” 姬皓瑾疑惑的看着他,这种好事,不应该喝酒庆祝吗? 姬烨尘眼底冷意渐浓,缓缓说道,“大皇兄不应回府,与府中谋士商议如何把太子拉下水吗?” “机会难得,趁他病要他命。” 说完,姬烨尘迅速的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离的近了,控制不住想扭断他的脖子。 还有那身上的味道,心中一阵恶心,眼底恨意慢慢浮现,压都压不下去。 还好姬皓瑾低头沉思,没有注意,随后眼眸一亮,招呼也不打,匆匆离去。 第84章 那畜生,干了什么? 承德躬身扶着皇上的手臂,亦步亦趋的跟在身侧,始终慢着半步。 皇上斜眼扫了一眼,悠然的问道,“承德啊,你说这曲康时是不是洲儿的人?” 承德笑眯眯的回着,“这奴才可不知道。” 皇上停下脚步,侧身看他,“你不知道,没人比你更知道,老狐狸。” 承德脸上笑容不减,向身后挥了挥手,等身后的宫女太监退远了些,才重新扶上皇上的手臂,“陛下惯会打趣奴才,心里明白还非要问奴才。” 皇上脸上带了笑意,不去纠结曲康时,反而问道,“你说洲儿想把户部尚书的位置给谁?” “这奴才可说不准。”承德淡定的说道。 皇上将太子,和大皇子的势力排除,剩下的人又进行了筛选,最后还是没能找到个满意的人选,轻轻叹了口气。 “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动手了,可是查到了什么?” 说到这事,承德心中也有些悲凉,弘毅大元帅当年是何等风光,如今却成一把枯骨。 缓了缓神说道,“奴才不知。” 皇上被他这一问三不知给气笑了,“什么都不知,你知道什么?朕留你在身边何用?” 承德抬头小心的观察着皇上的脸色,见人不是真的生气,也就放下心来,讨好的说,“奴才能给您解闷不是。”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陛下,五皇子似乎是喜欢摄政王。” 皇上眼眸瞬间眯起,带着冷意怒喝道,“他也配!” 承德见他脸色阴沉,后半截话被堵在口中,欲言又止。 皇上眼神凌厉,直直的凝视着承德,“那畜生干了什么,说!!” 承德见皇上真动了怒,连忙跪在地上,“陛下息怒,五皇子没有干什么,倒是王爷......” 抬头看了眼皇上的脸色,继续说道,“王爷似乎对五皇子也有意,他身边的暗卫现在跟在了五皇子身边。” 皇上锋利的眉峰缓缓落下,聚集的怒意也散开,静了片刻,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 抬腿在承德膝盖上轻踢了一下,“还不起来。” 承德顺从的起身,恭敬的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皇上见他如此没眼色,低咳了一声,主动把手塞进他手里,“扶着。” 承德一愣,随后笑嘻嘻的应道,“是。” 承德从十几岁就跟着皇上了,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皇上善修德政,孜孜尽责,华容国国泰民安,都夸赞他是位明君。 只是...... 造化弄人啊。 是位明君,却不是个好父亲。 --------- 姬烨尘回到绒亭院时,景南洲还没起身,苍孓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一转身就看到了姬烨尘,似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走过来,轻声说。 “殿下,王爷一直睡着,在睡下去,午膳都要错过了,恐怕对身子不好,殿下看是否将王爷唤醒,吃些东西,喝些水。” 姬烨尘点了下头,抬手推门进去,临进门动作突然放轻,蹑手蹑脚的从门缝中挤了过去,轻声将门关上。 景南洲没有放床幔,刚绕过屏风就看见,本该睡着的人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姬烨尘脚步一顿,解了外袍搭在架子上,踢了鞋袜,捏着被角钻了进去,对上景南洲淡淡的眼神,讪讪的道,“你醒了?” “刚醒。” 景南洲声音低哑,带着刚睡醒的朦胧,视线无意识的落在姬烨尘的唇上,唇瓣红艳,触感柔软,尤其是昨晚含住自己的时候,那湿润...... 瞬间回神,他在想什么!!! 脸色涨红,视线不自然的转开。 姬烨尘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唇瓣微张,凑到景南洲眼前,“南洲在想什么?” 景南洲避开他的视线,心虚的抬手推了推他,“没想什么。” “是吗?昨夜这样可舒服?” 一边说一边张开嘴巴,配合着头,做了几个动作,同时眼角上挑,眼神魅惑,带着欲气。 景南洲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着,清冷了脸上出现了裂痕,多了些恼意。 姬烨尘见此,表情一收,起身规矩的坐好,垂下双眸,故意低声说,“南洲,别气,你不喜欢,我下次不做便是。” 一双眼睛却偷偷的瞄着他,这么说,只是想听他亲口说喜欢。 景南洲眉头微拧,想要解释,却羞于启齿,手指蜷缩,指尖一下一下的戳着自己的掌心。 姬烨尘轻叹一声,拉过他的手,将他手指一根一根抚平,强势的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心,果断的转移话题。 “闫哲入狱了,斩刑,闫弘董斌同罪。” 闻言,景南洲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淡淡的说道,“今夜怕是不平静了。” 随后看向姬烨尘,“你老实待着,不得插手。” 姬烨尘微微颔首,“哦,知道了,你饿了吧,起来用些东西?” “好。” 一下午的时光,恍然而过。 天色越来越暗,姬烨尘坐在屋顶上一腿曲起,手肘搭在膝盖上,一腿垂在屋檐下,看着远处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吞噬。 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院中的人影上,手指在瓦片上一下一下的敲着,眼神讳莫如深。 景南洲坐在石桌前,桌上是各式各样的茶罐,将最后一个罐子收好,抬眸看了眼屋顶上的人,“夕阳落尽,还不下来?” 姬烨尘从屋檐上跳下来,落在他的身侧,俯身在景南洲耳边暧昧的说道,“确实该就寝了,南洲这是着急了?” 景南洲面色清和,耳尖却突兀的红了起来,“竟说些浑话,今日不准碰我。” 姬烨尘扁了扁嘴,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眉眼低垂,眼眶发红,“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景南洲手指微颤,最受不了他这副可怜的样子,只是...... 他不是‘做’的不好,是太好了,总是变着法的磨着自己,身体吃不消啊。 姬烨尘见人不说话,眼睛一眨,泪跟着就滚下来。 景南洲认命闭了下眼,主动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姬烨尘眼神一亮,拦腰将人抱起,进了寝室。 第85章 夜黑风高 黑沉沉的夜色,仿佛被浓墨侵染过,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了,只余一轮弯月惨淡的挂在空中,散发着清冷的光。 屋内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正如景南洲所想,昨日便做过,今日确实受不住。 姬烨尘今日不知为何,也没有收敛,一次过后,他便累的不想睁眼。 任由姬烨尘将自己打理干净,轻手轻脚的放在柔软的被褥中,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姬烨尘抚摸着景南洲熟睡的侧脸,抚平他微皱的眉头,心中有着细细密密的疼,明知他受不住,还折腾他。 只是有些事,他必须得去做。 将景南洲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才推门出去。 乘着月色返回了岭松院,换了夜行衣。 再出来时,良月已经等在门口了。 同样一身黑衣,锋利的如同出鞘的利剑,压低的眉眼带着丝丝的寒意,一把弯月刀,握在手里,更显得杀气凛然。 暗处的苍冥再也忍不住,从暗处闪身出来,拦在姬烨尘身前,“殿下,王爷不让你插手。” 姬烨尘顿了下,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闫哲府里养的死士,全都消失了,想必今夜他们要劫狱,我不去,放心不下。” 闫哲死活他不在意,但若是真被闫哲逃脱,前世那两万多的冤魂,他岂能安心。 而且今晚注定不能安宁,各方势力争斗,杀人灭口有之,落井下石亦有之。 死士训练特别,不是常人能敌,禁卫军必然会在,那顾显也会在,若他出了事,皇姐要怎么办。 那死士有多厉害,苍冥已经领教过了,只是越是知道,他越要阻拦,若是殿下受了伤,他如何跟王爷交代。 抿了抿唇,默然的不再说话,却始终拦在姬烨尘身前。 姬烨尘抬眼看了眼天色,再不去,真就来不及了。 这一刻再无隐瞒,威压透体而出,抽出腰间的软剑,轻轻一甩,却带着凌厉的剑气。 姬烨尘凝了他一眼,“你打不过我。” 苍冥抵挡不住威压,一只膝盖被压的,‘嘭’一声落在地上。 强大的压迫感压的他喘不过气,额头冷汗瀑下,不可置信的抬头,“怎么可能.........” 天知道,他为了不让另一只膝盖跪下,维持单膝跪地,消耗了多少内力,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只会对王爷撒娇,流泪的殿下吗? 姬烨尘收了威压,垂眸看他,“你拦不住,这样,你还要拦?” 语气明明还是如往常般温和,可苍冥就是从中听出了威慑。 立刻垂头,态度是从未有过的恭敬,再不似之前的随意。 “属下不敢。” 从这一刻起,苍冥是发自内心的敬重姬烨尘,也是真心觉得,他与王爷是般配的,真心认同这个王君。 只是,王爷知道殿下的真面目是这般吗? 想到在王爷怀里哭唧唧的人......... 姬烨尘察觉苍冥打量的视线,也猜到他心中所想,收了剑,抬腿便走,路过苍冥时,幽幽的说了一句。 “南洲不在,我哭给谁看?” 苍冥身子控制不住的抖了抖,摒弃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苍冥前后的变化,良月看在眼里,晦暗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隐晦的打量,脑中反复的想着一个字。 哭?? 谁哭??? --------- 天牢在皇宫的西北角,与金碧辉煌的殿宇不同,这里荒凉破败,四周空旷,几棵垂直伫立的大树,更显得阴森。 刚巧云层遮住了微弱的月光,四周陷入一片昏暗之中,让人不寒而栗。 姬烨尘三人站在暗影中,看着天牢处于一片静默中,唯有门口两个守卫抱怨声,随风前飘来。 “真是晦气,好好的休沐日,硬是被召回来,还来守这天牢。” “老李,你少说两句吧,里面那个关系重大,不只咱俩,这不全都调过来了。” 说话的人努努嘴,刚好一队巡逻从转角处过来,穿过空旷的大路,走向另一侧。 被叫做老李的侍卫,看着巡逻队伍走远才继续说道,“老子就是不爽,什么狗屁尚书,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杀了就是,关这做什么?还想翻案不成。” “嘘,小点声,上头自有上头的考虑,快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两人不再说话,空气也就静默了下来。只有时不时路过的巡查队。 没一会有两人罩着黑色斗篷出现在天牢门口。 姬烨尘侧身看去,看不清人面容,对方又将声音压的很低,根本听不清说什么,最后被守卫拦着,悻悻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死士没有等到,却看到了,好几批不同的人,想要进入天牢。 有认识,有不认识的,有进入的,有没进去的。 不由的讽刺道,“还真是热闹啊。” 姬烨尘话音未落,突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丝毫不做停留,直接向天牢冲去,巡逻侍卫立刻警觉,瞬间围了上去。 禁卫军也闻声而来,姬烨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显。 只是黑衣人手法狠戾,招招奔着致命弱点而去,很快侍卫不敌,死伤过半。 顾显武功不错,却挡不住这么多黑衣人,有人已经冲到天牢门口,眼看守不住。 老李拿着刀,看着冲过来的黑衣人瑟瑟发抖,刀锋犀利,直奔门面而来。 看着刀在眼前越来越近,死亡的恐惧与绝望让他愣在原地。 可预见中的死亡没有降临,黑衣人被一剑穿透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身子抽搐着倒在地上。 姬烨尘面无表情的看了老李一眼,转身加入战斗,腰肢拧转,快如飞燕。 每一次利刃的光芒闪过,都有血花喷洒而出。 渐渐的黑衣人缓缓后撤,看着姬烨尘的眼神染上了恐惧,只是他杀人手法让人胆寒,手中的剑像是长了眼睛。 从各种角度闪出,总是从脖子一侧刺入,另一侧透体而过,刀口平整,割破了动脉与喉管。 让人发不出声音,又不能立即死亡,睁着眼感受着自身血液流动,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而亡。 死并不可怕,可怕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第86章 可否考虑下我 安静,这片空地上无论是躺在地上的人,还是手持利刃对峙的人,都异常的安静,极致诡谲。 顾显垂眼看着地上的黑衣人,他胸膛剧烈起伏,张着嘴极力的呼吸,发出‘嗬嗬’的声音,空气连同血液一起从脖颈处的伤口漏出。 瞪大的眼睛中满是绝望和对死亡的恐惧。 顾显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后背汗毛倒竖,毛骨悚然,这三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他不是对手,只能暗自戒备。 也不知,是敌是友,手段如此狠辣。 禁卫军更是没有骨气的散开,成圆形围在周围,握着长矛的手不住的发抖。 姬烨尘只想着速战速决,倒是没注意手法,现在剩余的死士,只防守,不进攻,抬眼看了眼天色,心中不免焦急起来,若是南洲醒了,那........ 提剑上前,却不想死士跟着齐齐后退一步,姬烨尘眼中多了些不耐,在四周看了一圈,抖了抖剑上的血迹,“你们不是最喜欢虐杀人吗?不满意?” 故意压低的声线显的阴寒无比,周身弥漫着杀气,让死士更加忌惮。 苍冥今夜的震惊就没有停下过,殿下武功高强不说,这性子也跟平时所见相差甚远。 眼前,没断气的死士还在在地上艰难蠕动爬行,吐着鲜血,握着同伴的脚求助。 苍冥握着剑的手控制不住的轻颤。 实在是忍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足尖一点,冲进了死士的阵营。 死士略微一愣,主动迎了上去,没了主人他们再无活路,今日救主已是无望,与其被虐杀绝望的死,他们更想死的痛快一些。 于是乎都默契的避开了姬烨尘,迎着苍冥和良月而去。 良月对此毫不在意,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毕竟第一次见姬烨尘就知道他不简单,这会对姬烨尘更是敬佩,心思缜密,下手果断,自己似乎是找了个强大的主子。 最后一名死士倒地,姬烨尘三人没有丝毫停留,像来时突然出现一样,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 顾显站在尸体中间,看着远去的三人,一时间有些茫然。 一个小兵小心翼翼的蹭过来,“统.....统领,现在.....怎么办?” 顾显转头没好气的说,“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打扫干净!” 天空一片乌沉沉的,稀疏的星辰被云层遮挡,月光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出微弱的光。 景南洲坐在一片黑暗之中,食指与拇指相互摩擦,眼眸盯着桌上的戒尺看。 他已经醒了有一会了,平日里姬烨尘总是把他搂在怀里,今日虽然累极,却没有感受的那温暖的怀抱,一直睡的不安稳。 翻身时,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身侧的床榻也是冰凉一片,也就惊醒了。 姬烨尘怕身上血腥味惊醒景南洲,特意洗过了才回来,夹裹着一身水汽,悄声的推开门,在门口立了片刻,适应了黑暗后继续向前走。 蹑手蹑脚的绕过屏风,心中升起怪异之感,微微顿了顿,缓步走到床边,捏着被角打算钻进去。 手触到被子上,才发觉不对。 景南洲不在床上。 念头刚起,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接着烛光亮起。 景南洲燃了火烛,将火折子熄灭,橘黄色的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出喜怒,修长的食指在戒尺上划过,淡声开口,“殿下,这么晚,去哪里了?” 听到清润的声线,姬烨尘立在原地僵了一瞬,面容上迅速挂上了笑意,缓缓转过身。 “南洲,你怎么起来了。” 景南洲没有理他,想着他今夜可能去的地方,眼神在他身上扫视而过,手指在戒尺上轻点,“殿下可否告知,你去了哪里?” 姬烨尘盯着他的指尖下的物品,臀部一紧,还未张口便又听到景南洲温和的威胁,“殿下,想好了再说,我不想听你随口乱编的东西。” 姬烨尘本就心虚,这会更是发怵,瞄着景南洲的脸色,低声说道,“我去了天牢。” 感受到他气息一瞬间的变化,立刻解释道,“死士终其一生只认一主,闫哲入狱,他们肯定会救,守卫和禁卫军不是对手,若是........” 景南洲越来越强大的气场,让姬烨尘果断的闭了嘴,秉承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垂着头默然不语。 景南洲冷眼睨着他,往常清冷俊逸的面容上此时已经染上了怒气,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我说没说过,让你老实待着,这事不用你操心。” “对不起.........”姬烨尘不再辩解,“南洲,你别生气。” 景南洲沉默了半晌,眼底闪过丝丝的痛色,触及姬烨尘可怜的神情,淡声说道,“过来。” 姬烨尘站着没动,瞧着那葱白的手指拨弄着桌上的戒尺,眼中晕开了一层水雾。 “南洲.........” 见人不为所动,抿了抿唇,耳尖泛红,小步的挪了过去,趴在了景南洲的腿上。 景南洲一愣,看到桌上的戒尺,随即眼底漫出一丝无奈,怒气也消了大半,也不解释,伸手扯了他的衣带。 里里外外的检查几遍,见真的没有伤口,放下心来,又仔细的将雪白的里衣整理好。 姬烨尘在景南洲解他的衣服时脸色就开始发红,双臂交叠,脸埋进去当鸵鸟,可身后迟迟没有落下的疼痛,让他疑惑的抬头。 才知道自己想差了,羞的一双眼睛都无处安放,任由景南洲摆弄,最后又回到了最初趴伏的姿势。 愣了愣,最后认命的趴着。 景南洲唇角微微勾了勾,在他身后拍了一下,“还不起来,那算趴到什么时候?” 姬烨尘诧异的问出声,“你不罚我?” 景南洲抬手摸着他的眉眼,蓝色的眼眸中还带着些许水雾,在他眼角按了按,柔声开口,“这次就算了。” 将人扶起来,双手拦着他的腰,“阿烨,你有很多在乎的人,我理解,但是我只有你了,下次你再行冒险之事时,可否,考虑一下我。” 姬烨尘心底动容,把人搂在怀里,郑重的承诺。 “好。” 第87章 严厉的爱是爱吗? 阳光洒在山间,绿树成荫,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谷向焱粉色的衣袍随风扬起,扬手挥鞭,骏马通体黑亮,如离弦的箭般奔驰在草地上。 身侧跟着另一匹高大的骏马,温竹一身石青色的锦袍,稳稳坐在马背上,单手控马,始终跟在谷向焱身旁。 身材修长,面容俊朗,浓黑的剑眉,黑亮的双眼,眼神从始至终都跟随着谷向焱的身影,唇角扬起,笑容干净。 谷向焱容颜皎皎,一双狐狸眼勾起,侧头对着他笑,“温竹,想不到,你马术这么好。” 温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谷向焱放开缰绳,双臂张开,骏马跑的飞快,他像一叶孤舟,只靠双腿的力量固定在马背上。 温竹吓了一跳,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肌肉紧绷,蓄势待发,确保能在谷向焱跌落的第一时间将人捞起来。 他担忧的事没有发生。 谷向焱闭着眼睛,享受风吹过来的感觉,不过片刻,便单手拉过缰绳,猛的一扯,骏马扬起前蹄,高声嘶鸣,随后停在了原地。 谷向焱飞身下马,随意的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边的风舒云卷。 现在的生活是他从未有过的肆意,从小活在天医谷,有记忆以来,不是练武就是背医术,辨认百草。 还记得爹爹抽在身上的鞭子,真的很疼,背不出被打,背错了被打,哭闹被打,调皮了被打。 直到有一天,爹爹带回了一个大哥哥,浑身脏兮兮的,眼神很凶,吓得他转身就想跑。 后来爹爹给他取名温竹,说他没有父母,是被野兽养大的,以后会跟着自己一起学武,学医。 他很喜欢温竹,因为长得很漂亮,因为他会和自己一起挨打,因为他会在自己挨打后温柔的给自己上药。 只是温竹学什么都很快,很容易就超过了自己,他不再挨骂,不再挨打,他得到了爹爹的夸奖。 谷向焱开始讨厌温竹,尤其是被打了之后,爹爹看着他失望的眼神,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如温竹。 谷向焱躺在草地上,望着远处不断变化的云,强烈的光线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正要伸手去挡时,一片阴影罩了下来。 侧了侧头,温竹坐在他头侧,伸平手掌,为他遮住刺眼的阳光。 谷向焱微微笑了起来,“温竹,你知道我以前很讨厌你吗?” 温竹沉默片刻,温声说道,“知道。” 谷向焱的讨厌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会在他饭菜里下巴豆,会在他衣服上涂致痒的药草,会往他床铺上丢虫子。 可他又是那么心软, 在他即将吃饭时,打翻他的碗,在他穿衣服时,把衣服撕烂....... 想着他那副心虚傲娇的模样,眼里都笑意,那个时候就忍不住想亲他了。 谷向焱瞧着他脸上的笑,不自然的转开视线,“明明讨厌你,却又忍不住在意你,你被罚了,怕你饿着,还偷偷给你送吃的。” 微微眯了眯眼眸,额间的莲花跟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的移动,像是绽开了花瓣,红润的唇一张一翕,温热的气息从唇齿间吐出。 温竹心跳纷乱,再也忍不住,低头吻在了那张唇上,不似以往的霸道强势,更像是抚慰,动作轻盈,润物无声。 微微喘息,离开谷向焱的唇,垂眸看着他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微张的唇瓣带着水光,轻声的说着,“喜欢。” 谷向焱缓缓睁眼,脸颊绯红,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看他,听到他的一声轻笑,更加恼怒,抬手推开温竹。 温竹顺势倒在草地上,学着他的样子,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一腿曲起,一腿随意的放在地上。 没有抬头看天,看云,只侧着头看着谷向焱。 在温竹眼里,有谷向焱的地方才是风景。 神色微顿,问了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你.........逃婚.........” 话没有说完,谷向焱却明白他想问什么。 “不服气吧,我才是他亲生儿子不是吗?”谷向焱手指蜷了蜷,说的云淡风轻,却又讽刺的勾了勾唇。 “他对我不假辞色,对你却关爱有加,就因为你事事比我好,把天医谷传给你不说,还要让我嫁给你..........” 谷向焱说完,将目光从远处手回来,侧头看着温竹,声音幽幽的传来,“有时候,我挺恨你的..........” 温竹心脏位置,突的被刺了一下,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多想告诉他,不要恨我。 多想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也想告诉他,师父也爱他,只是不会表达。 第一次这么恨自己不善于表达,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失语症。 谷向焱安抚性的拍了拍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放心,我喜欢你,之前只想躲开你,你化身小哑巴跟着我的时候,突然就想通了。”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要及时行乐。” 一边说着,边伸手抚摸在温竹的手腕上,手指摩擦。 这里原本有颗痣的,因为自己,被开水烫了,重新长出了新肉,那颗痣却没有了。 温竹眸光微动,心中千回百转,有些庆幸自己扮做了小哑巴。 把人往怀里揽了揽,声音放的很轻,“师父........” 顿了顿继续说道,“爱你。” 谷向焱眼皮轻掀,看向高空中云,不断变换形状,小鸟在树梢上飞舞,风轻轻拂过草地。 风撩起温竹的长发,发丝落在肩上,发梢划过谷向焱的脸颊,带起丝丝痒意。 谷向焱抬手拨开发丝,淡淡的说道,“或许吧。” 或许吧,爱还是不爱,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从小就没了娘,爹爹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满是复杂,有爱,有痛,有愧疚,有悔意,也有恨。 他每次看到那眼神都怕极了。 小时候没有得到的爱。 现在似乎对他来说好像不重要了,他已经过了需要爹爹关爱的年龄。 爹爹对自己的种种,或许他觉得是爱。 但他只会感觉到窒息,与绝望。 第88章 莫名奇妙的醋意 夏末的雨来的突然又湍急,雨势很大,顷刻间,地上的野草就蔫蔫的耸搭着,树叶也被雨水打落,落在地上与泥水混在一处。 校场上的训练没停下,士兵顶着雨排兵布阵,由车悬阵演变,将敌人困于阵中,可攻可守,变化多端。 每个人都眼带热切,兴奋的看着被困在阵中的容修。 今日是每半月一次的校验,若是赢了,不但能得到银钱,还能破例喝酒。 容修稳坐在马背上,驻马回缰,战袍被雨水浸湿,紧贴于身上,单手握枪,威仪风华。 观战的士兵叫好声不断,尤其是容修所代表的骑兵一队。 陆子言站于高台,视线无意识的跟随着容修,看着他时而突击,时而回撤,长枪被他武的虎虎生威。 心却跟猫抓般难受,不上不下的,连续几日了,这个人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却从不跟他搭话。 明明对别人温柔和煦,一看到他,不是无视,就是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冷漠的唤他,“二公子。” 每次都如鲠在喉,说不出的难受。 容修现在对他的想法一概不知,正认真的观察阵法,思索破阵的可能性,经过数次试探,终于让他发现破绽,长枪横扫,带起雨水混着地上的泥,一起向前方的士兵袭去。 士兵躲闪不及,被淋了一脸泥水,迷了眼。 容修看准时机,手掌在马背上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一脚勾着脚蹬,身子悬空横着踏在马腹上。 随着骏马的前进,长枪直指阵眼,核心的士兵被攻击,一时乱了方寸。 其他士兵回神时已经来不及,变化莫测的阵型,顿时成了一盘散沙。 陆子言已经看呆了,容修容貌本就不俗,在马背上的动作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骑兵看到容修赢了,大声欢呼,陆子言也热血沸腾,难掩激动,脚步一抬,便想上前,却看到一人拿着水囊布凑到了容修面前。 那人陆子言认识,与他官职相同,中郎将林海,这两日与容修走的格外近,他也听过一些传言,又看到周围士兵哄笑着打趣。 容修也不避讳,也不解释,伸手拿过他的水袋,仰头喝了几口,又低头与林海说了几句话,听不清在说什么,却能清晰的看到两人唇边的笑。 而自始至终,容修都不曾抬头,没有看过陆子言一眼。 陆子言脚步顿住,突然就觉得烦闷,瞧着林海泛红的脸,心中更不是滋味,不想在看,转身便走。 容修虽没有看向陆子言,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他身上,余光瞄到他离开,才侧头光明正大的看向他的背影,目光微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将军。”林海顺着容修视线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疑惑的又唤了一声,“容将军。” 容修回神,只是陆子言已经走了,再也没有心情与他说话,笑容落下,眼神冷淡,“收起你那不该有的想法,本将军没兴趣。” 林海一惊,眼神闪躲,立刻慌乱的解释,“将军......你是不是误会了,末将对你只有崇拜之情。” 容修眼神微冷,“那就别再让我发现你背后做的小动作。” 说完便走,走之前还一枪刺烂了那个水囊。 林海愣在原地,脸色发白,有些想不通,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雨水如银丝般,细细密密的落在军帐上,敲打的噼啪声甚是悦耳。 陆子言站在容修的军帐中,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来,来了也好,他也有话想要问清楚。 “备些热水来。” 容修的声音传来,陆子言突然心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再想走已经来不及,身子一闪,在容修进来前,躲在了旁边的屏风后。 容修撩开帐帘,缓步走了进来,脑中还在回想陆子言的神情,那表情是吃醋吗?殿下所教的计谋已经用了大半,也不见有什么效果。 烦躁的褪了盔甲,随意的搭在木架上,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将军,热水抬过来了。” “嗯。” 水放好后,容修拉进帐帘,抬手解了发冠,墨发一泻而下,落在肩上。 却在此刻蓦然觉察一道异样的气息,手指一顿,眼神冷凝,回手摸上桌上的长剑,视线凝在屏风上,那里勾勒出一个微弱的人影来。 气息的压抑,让陆子言有些不安,透过屏风缝隙,看到容修的手搭在剑上,更是紧张,本想着等他沐浴时在偷偷出去。 若是被发现....... 越想越尴尬,身子也不由的往后躲了躲。 容修斜眼观察着,自己因着陆子言心神不宁,外面又下着雨,倒是没有觉察出,有人进军帐。 只是这人进帐许久,书案不曾动过,也不是刺客,不然以刚刚他的状态,已经是死人了。 那这是为何...... 再次打量着屏风上印出的影子,越看越觉得眼熟,一个名字从脑中闪出。 容修眼神一亮,果然如殿下所说,他坐不住了吗?不动声色的收了剑,目光在屏风处转了一圈,眼底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坐在椅子上许久,不见人出来,心里有了些急躁,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无意识的看到帐内的浴桶,霎时想到了殿下说的‘勾引’,眼眸一转,唇角微微勾了勾。 陆子言小心的动了动站的发麻的腿,心里吐槽,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不是要沐浴吗?怎么一直坐着不动,等的有些不耐烦。 心想着,干脆直接出去算了。 脚步微动,就看到容修站起了身,走到屏风前,开始宽衣解带,衣服一件一件的扔在屏风上。 陆子言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脸色发红,眼神乱瞟,最后却又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容修精壮的身躯一览无余,皮肤不是很白,是一种很健康的肤色,身段笔直,双腿修长,肌肉线条优美,尤其是胸肌和腹肌,沟壑分明,看上去就结实,有力量。 第89章 偷看 陆子言不自觉的想到醉酒那夜,那个炙热的怀抱,还有那个缱绻悱恻的吻,柔软的触感,脸颊染上了绯色的红晕。 目光下落,蓦的凝在了那个位置,眼睛微微睁大,那看上去与自己的似乎没什么不同。 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容修的那个看,慌乱的转开视线,连耳根都红透了,心更是‘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略微冷静,再看过去时,容修已经坐进了浴桶中。 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容修看似冷静,仔细看去,就发现他不自然的神色,以及透着红色的耳尖。 坐在浴桶中,稍稍出了口气,刚刚若不是陆子言转开了视线,他怕是要露馅了。 毕竟心理反应可以控制,生理反应却控制不了。 凝神听着屏风后略微粗重的呼吸,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来。 陆子言似乎忘记要趁着容修沐浴偷偷离开的事情,眼神黏在他身上,再也移不开,瞧着他脖颈后仰,躺在浴桶的边沿,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该死的性感。 突觉的一股燥热在身上升起,仿佛要燃烧成一团火焰,眼角染上薄红,眸子里多了些欲念。 身体骤然僵住,缓缓低头盯着自己的下半身,眼睛一点点瞪大,脸上都是不可置信,他居然起了反应,还是对着容修。 一个男人。 似乎受到了惊吓,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砰’撞到身侧的柜子上,手掌握拳,指节用力到发白。 听到明显的声响,容修不能再装作不知道,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才装着惊到的样子,把身子往水里沉了沉,眼神凌厉的看向屏风,冷声问道,“谁?” 陆子言闻声眼睛猛的一睁,慌乱间撞翻了屏风,四目相对,脑中一片空白,狼狈的躲开容修的视线,转身逃似的跑出了军帐。 一直跑到自己的帐中,坐在凳子上,还没有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空茫茫的,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修眼看着陆子言一声不响的跑出去,也没有出声,只是深深的望着他仓惶的背影,眼神黯淡无光,嘴角微微下垂。 就这般受不了吗? 只是看了他身体,就难以忍受了吗? 自嘲般的转过身子,搭在木桶边缘的手,无力的垂下,痛苦的闭了下眼睛。 在心里算了算,殿下给的计谋,没有剩下几个,把它用完吧。 用完了,陆子言还没有反应,那就放弃。 翌日一早。 陆子言混在晨练的队伍中,似乎忘了昨日的尴尬,肆无忌惮的盯着容修。 他今日没有穿甲胄,单单一件墨色的外袍,没有穿里衣,小面积的胸膛裸露在外,阳光照在上面,明暗交接,肌肉线条更加明显。 同样是负重跑圈,别人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却步履轻松,体态轻盈。 额间细腻的汗,闪烁着细碎的光泽。 一滴汗从颈间滚落,沿着脖颈流向精致的锁骨,在锁骨处打着圈,划过胸膛,一直向下,隐在了衣服深处。 不光陆子言在看,校场上路过的人,都会看两眼,那模样,带着欲气,让人移不开眼。 陆子言看着周围人的目光,眼底隐忍带着怒气,手指紧握,骨节发出‘咔嚓’的闷响。 容修不知他人如何想,也没有注意他人的眼光,注意力都在陆子言身上,观察他的神色,判断他是否动容。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片刻,略带失望的垂了垂眼。 是不是汗不够多?可是殿下说,过犹不及,多了就会让人反感。 还是与陆子言的距离稍远,他没看清? 这样想着,目光落在腰间的水囊上,汗不行,那就用水,一边回忆殿下说的话,一边往陆子言身边走了几步。 见距离差不多,仰起脖颈喝了两口水。 而其他人的视角,就是容将军脖子仰起优美的弧度,许是喝的急,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流过上下滚动的喉结。 眼睛都有些发直,从来不知道自家将军是这般魅惑。 陆子言低低的咒骂两句,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扯着容修胸前的衣襟,拽着人就走。 容修瞧着他带着怒意的脸,乱了心跳。 陆子言把人拉进他的军帐,抵在柜子上,压抑不住心中的恼火,咬牙切齿的吼道。 “你不知道军纪吗?不穿甲胄不说,还袒胸露乳,成什么样子?” 容修垂着眸看他,这是不是殿下说的吃醋,那他是不是对自己也不是无动于衷。 可看他愤怒的脸,又有些不确定了。 陆子言见他不说话,更是气愤,愤怒的唇瓣发颤,抵着他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想着这几日容修对他的无视,对他的冷漠,还有昨日自己身体的反应,与狼狈。 越想越委屈,声音也带着哽咽,“你说话呀。” 容修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瞬间有些心软,却故做平静的问,“二公子,以什么身份管我?” 陆子言惊讶的抬头,对上容修的眼睛,“你拿身份压我?将军了不起?将军能不守军规?” “我没有。” 面对容修平静冷淡的眼神,陆子言有些心虚,手一松,放开了扯着的衣襟。 容修本就没有穿里衣,这一松,肩膀上的衣服,顺势滑落,半个肩膀暴露在空气中。 陆子言脸一红,慌乱的退后一步,“我不故意的,谁叫你不穿里衣。” 越说越理直气壮,“盛夏你可以说怕热,这都要入秋了,昨日下了雨,今早更是凉爽,我看你就是故意招蜂引蝶。” 这下容修能确认,他就是吃醋了,眉头一挑,一股喜悦之情扩散到四肢百骸。 想到殿下的告诫,要若有似无的吊着他,要让他抓心挠肝,想要却得不到。 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心中的喜悦。 轻咳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二公子,似乎管的宽了一些,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还有训练等着我。” 拉了下衣襟,与他擦肩而过,出了营帐,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索性就这样无声的笑了起来。 祝大家七夕快乐!!!有情人的快乐!!!没有情人的同样快乐!!! 上班的未来如诗,鹏程万里。 上学的心有阳光,不负韶华。 宝妈们心有所盼,不负热爱。 第90章 皇上来访 茂密的枝叶遮挡阳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快入秋的天气,空气中带着丝丝微凉,微微发黄的树叶随风而下,一小片飘进了窗子。 此时姬烨尘正骑在景南洲身上,将人压在柔软的锦被当中,一手箍着他两只手腕,按过头顶,一手掐着景南洲的脸颊。 表情凶狠,语气满是酸溜溜的醋意,“说,她是谁?” 景南洲欣赏了一会他憋屈苦闷的神情,心情愉悦,悠然问道,“你这是吃醋了?” 姬烨尘一时语塞,虽是有些醋意,却也是玩闹的心思,借着机会与他闹一闹罢了,掐着他的手腕也只是虚虚的环着,若是要挣,稍微用力便可挣开。 他对景南洲是信任的,不会因为不相关的人,就胡乱吃醋。 事情还要从半个时辰说起。 姬烨尘下了朝回来,堪堪掀了车帘,便看到王府门口一个貌美的女子亭亭玉立,美目滟滟,举手投足都是动人心魄的美。 温声细语的与苍孓说着话,“南洲哥哥既然在忙,我不便打扰,这是庄子中下来的新茶,麻烦交于南洲哥哥。” 苍孓脸上挂着笑,字里行间透着亲切与熟稔,“南姑娘客气,属下定会亲手交给王爷,劳南姑娘费心了,记挂着王爷特意送新茶过来。” 说着一抬头看见了从马车上下来姬烨尘,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一瞬,看了看面前的南姑娘,又转向姬烨尘,心虚的行了个礼。 南雪儿若有所查的看过去,见姬烨尘一身官服,丰神挺秀,心思一转,便知道这是五皇子,少年将军。 不卑不亢的行了半礼,没有倨傲,也没有逢迎,落落大方,让人心生好感。 姬烨尘回了礼,挑眉看了苍孓一眼,便踏进了府门。 苍孓眼波闪了闪,再看向南雪儿时,少了几分亲切,多了几分疏离,恭敬的将人送走,回到绒亭院,瞧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忐忑。 还不待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五皇子质问声。 脚步一转,将手中提着的茶叶,放到了偏房,出来时抬头望了望天,‘时间不早了,他怎么还在无所事事,得去看看午膳备的怎么样,哎,最近总是忘事。’ 房中。 景南洲配合着姬烨尘的动作,甚至调整了姿势,让两个人都舒服些,面容清和,眼中带着温润柔和的笑,“南雪儿,三朝元老,太子太傅的嫡孙女。” 南雪儿! 姬烨尘瞳孔骤然紧缩,不似刚刚玩闹,眼底变得沉黯。 景南洲猛然发觉手腕处一紧,手腕被压实,传来丝丝痛意,敛了敛眸子,认真的打量着姬烨尘。 他唇角抿成一条线,神色不可捉摸,却明显不太对劲。 立刻温声解释着,“阿烨,我与她并无关系,外界传闻向来捕风捉影,不可信。” 姬烨尘双眼无神的望着那张俊美的脸,这个时候就有传闻了吗? 景南洲看他的样子,突然有些心慌,挣了挣手腕轻声唤道,“阿烨.......” 姬烨尘回神,放开了他的手,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沿上,脸色依旧不太好,哑着嗓子问道,“南洲,你可喜欢她。” 南雪儿,虽没见过她人,她的名字却如雷贯耳,才貌双绝的女子,世家贵女的典范,今日一见,也如传闻那般,‘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南太傅不光是太子太傅,也是景南洲的老师,可以说与南雪儿是青梅竹马。 上一世,更是他的未婚妻。 只是自己死的早,没有看到他们大婚。 不知自己死后,他们是何模样。 姬烨尘眸底晦暗,仿佛又掺杂了些别的情绪,景南洲看不太清楚,撑起身子凑近了看他,“阿烨,我喜欢你。”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像一记重锤,砸进姬烨尘心里,坐在床上格外的平静,抿了抿了唇,鼻翼翕合。 还未说话,便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接着就是苍冥焦急的声音,“王爷,皇上来了,去了悦旖院。” 景南洲神色一顿,有些不放心姬烨尘,却也不得不离开,起身在他唇角亲了亲,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缓声安抚。 “别乱想,除了你,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乖乖等我回来。” “嗯。” 姬烨尘轻轻应了一声,坐在床边没有动。 悦旖院是景南洲父母生前的院落,是王府中最大的院子,景致也是最好的,母亲犹爱种花,院子一侧开辟了花圃。 栽种着奇花异草,每日有人精心打理着,虽是夏末,很多花都过了花季,可入目还是一片鲜花烂漫。 皇上站在花圃前,一身玄色的云纹滚边锦袍,腰间系着白玉腰带,上面挂着玲珑腰佩,发间单单一只玉簪固定,少了些威严,却气质优雅。 身侧跟着的依旧是承德公公,看见景南洲进来,躬身行礼,声音也是极轻,“陛下,摄政王来了。” 话落不等皇上吩咐,便自觉退了下去。 皇上没有转头,而是看着争奇斗艳的花,眼底怀念,语气怅然,“你母亲最是爱花,颜色越艳越喜欢,说是看着热闹,这院子里的花,都是我与你父亲从各处搜罗来的。” 景南洲神色复杂,老一辈的爱恨情仇他不知晓,以前年岁太小,许多事也记不清了,也不知晓皇上对他的感情从何而来。 以前也恶意的揣测过,只是这么多年来,皇上对他依旧宠着,偏爱着。 微微躬身行礼,也没用尊称,“皇伯伯,今日怎会这般突然过来,可是.......” 皇上转身,脸色挂着笑,如果姬烨尘在场,定会见鬼般瞪大眼睛,那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慈爱,眼中带着宠溺,说话也是温和的不像话。 “就是许久不见你,你又不喜入宫,我便过来看看,宫里规矩多,还是你这里舒服些。” 说着便自顾自的上前推了门,进了正屋,景南洲也习以为常的跟在身后,“皇伯伯可要在府里用膳,我吩咐人准备着。” 皇上摆了摆手,好笑的看着景南洲,“不用,小五在你府里吧,你有心思跟我吃饭?” 语气中满是调笑之意,却让景南洲浑身一凛,眉头轻皱。 第91章 两世的醋意 皇上没有注意景南洲的神色,而是打量着屋子,一用物件还是如从前那般,没有任何变化。 正中是明厅,案几木架上摆着景弘毅的佩刀,指尖从刀柄上划过,那里刻了几个小字,这是景弘毅生辰时,自己送他的刀。 右手边转过屏风就是床榻,床头悬着带着剑橞的古剑,侧边便是女子用的梳妆台,妆匣首饰摆放的整齐,连一丝灰尘也没有。 左手边就是书桌,棋盘,眼睛每扫到一处,脑中便是与景弘毅一起的回忆。 犹记得,他在书案上勾画容华国的舆图,眼底都是憧憬,说要华容国盛世太平,万民富庶,再无战乱。 如今盛世犹在,他人却不在了。 景南洲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望向皇上的目光变得复杂难辨,半晌才轻启薄唇,“皇伯伯如何得知。” 皇上从回忆中脱身而出,转身看向景南洲七分与他母亲相似,三分与他父亲相似的脸,无奈叹息。 “洲儿,你身边的暗卫可是我与你父亲一起挑选训练的,跟在小五身边那个可是暗卫中最优,你倒是舍得给他。” 皇上与景南洲说话态度温和,只是在提到姬烨尘时,脸上不满一闪过。 恰逢侍女过来送茶,皇上也不再多言,坐在了明厅中的椅子上,一手搭在扶手上。 景南洲呼吸微滞,也不反驳,见人姿态随意,也不拘泥,轻撩衣袍,坐在他下首,嗓音温润清冽,“皇伯伯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仔细的打量着景南洲的神色,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紧张的情绪,不由的啧啧称奇。 他那个儿子到底有何不同,竟能引起景南洲的情绪。 只是见景南洲微微蹙着眉,又心软了些,后悔不该逗他。 “放心,我可没什么要说的,我今日一来是看看你,二来是给你送个人。” 手微微一扬,一直站在门口的承德会意,转身喊道,“带上来。” 景南洲指尖搭在清雾氤氲的茶盏上,侧眸望去。 下方被压进来的少年端正的跪着,粗布麻衣,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遍布伤痕,脊背挺直眼神凶狠,像个狼崽子。 看清少年的面容,景南洲手指顿住,“皇伯伯这是何意?” 皇上扫了眼跪着的少年,眼神冷凝,气势凌厉,逼迫着少年低下了头,敛去了眼中情绪。 转眼看向景南洲神情恢复温柔和煦,“你前些日子不是想要他吗?我给你送过来。” 景南洲:“.........” 这少年不是别人,是皇上的第七子,姬愉安。 那日姬烨尘提起他,景南洲的确派人找过他,只是小小年纪防备心却很大,油盐不进,如何劝说都不肯信任。 皇上似是完成任务一般,把人扔给了景南洲,便拍拍屁股走人,临走前还低声说了句。 “洲儿,这华容国,没有什么是你要不得的。” 景南洲略微愣神,皇上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他到底是何意。 回神时,皇上已经走远,他也不甚在意,垂眸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还真是麻烦。 姬烨尘从景南洲走后便一直坐在床上没动,按理说他不应该吃醋,只是一想到前世景南洲娶了南雪儿,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脑中不断回想前世关于南雪儿的细节,却也知之甚少,前世他知道与景南洲再无可能,就故意不去探听他的消息。 后来听说景南洲定了亲,更是没有再关注过,一心扑在了军事上。 好像无意间听说,南雪儿似乎是办了女学。 姬烨尘抿了抿唇,他前世死时是二十六岁,景南洲应该是三十一,那时他们还不曾成婚,或许........ 姬烨尘突然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头,苦笑了一下,自己真是魔怔了,吃醋吃到上辈子去了。 冷静下来,才想起刚刚苍孓的话,他说谁来了?皇上? 整个人一惊,从床上弹起来,刚行至门口,房门就被从外推开了。 两人均是一愣,景南洲最先反应过来,抬手将人箍在怀里,语气有些沉冷的问,“你要去哪?” 姬烨尘的腰被紧紧箍着,生怕他跑了似得,懵懂的看向景南洲的眼神,反应过来他在担心什么。 好笑的推了推他的肩膀,“去找你,不然你以为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 景南洲搂着姬烨尘的腰,一手覆在他脑后,把人扣在怀里,他承认,刚刚那一刻,他慌了,害怕了。 毕竟外面都在传他与南雪儿关系,他虽没有承认过,却也没有制止,就连相熟的人,都会来调侃两句。 生怕姬烨尘因此误会,一走了之。 “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制止流言,也没有及时与你解释,这种事再不会发生。” 声音一如既往的缓慢温和,仔细听却带着丝丝的颤音。 姬烨尘心底彻底放松下来,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都释然了。 “我相信你。”在景南洲肩头蹭了蹭,又问道,“皇上......来做什么?” 说起这个,景南洲就头疼,松了手臂,将人从怀里拉出来,“送了个人过来?” 姬烨尘微愣,“送人。” “嗯。”景南洲理了理姬烨尘额前的碎发,“你也认识。” 说着侧了侧身,将身后的位置让了出来。 姬愉安一直被苍孓压着,浑身带刺,不住的挣扎,还趁苍孓不注意,咬了他一口。 苍孓忍着疼,有苦说不出,怎么说也是个皇子,他下手轻了不是,重了不是,被咬了不躲不是,躲也不是。 正在犯愁,姬愉安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乖乖巧巧的站直了身体,还露出两颗小虎牙,笑了起来。 姬愉安认得这个声音,是唯一待他好的五哥。 苍孓:“........” 姬烨尘诧异的看了眼姬愉安,转头不解的看向景南洲,“特意来送他?” 景南洲轻点了下头。 当真是圣心难测。 另一头,承德公公小心翼翼的扶着皇上进了马车,在皇上腰后塞了软枕,又退了鞋袜,一边按摩着小腿,一边轻声问着,“陛下,七皇子........” 被皇上带着威压的眼神一扫,立刻闭了嘴。 皇上似有些疲惫,倚在身后的软垫上,“朕顾不上他,在这衣食无忧活着,何苦留在皇宫。” 承德也知道宫里的腌臜事,这样也好。 第92章 谁惹了我的小将军 绒亭院。 姬烨尘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床帐,呼吸若有似无。 屋檐上的苍冥不放心,透过敞开的窗子看了两次,确定人没事,才躺回了屋檐上。 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三三两两的燕雀躲在树下乘凉,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惹的姬烨尘更加心烦,手臂扬起,携带着掌风,将窗子‘啪’的合上。 景南洲从外面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脱了外衫挂在木架上,走至窗边,将窗重新推开,瞧着姬烨尘那张委屈的脸,轻捏了一下,“这是怎么了,谁惹了我的小将军。” “还不是那个小崽子。”恶狠狠的磨了磨牙,“能把他送回去吗?” 景南洲轻笑,“人是你要的,现在送回去,不如杀了他。” 姬烨尘说的也只是气话,不咸不淡的哼哼了两声,“你真的不是皇上的私生子吗?” “没规矩。”景南洲面上还带着浅笑,语调平缓,可姬烨尘就是听出了危险。 本是成大字躺着,一个人占了整张床,抬头看着景南洲清冷的眼神,就觉得头皮发麻,也知道自己失言。 不光是对皇上的不敬,还是对景南洲母亲的侮辱。 收敛的手脚,规矩的躺好,见景南洲依旧站在床边,垂眸看着自己,浑身的不自在,干脆坐起身子,乖巧的道歉。 “对不起,我一时失言。” 景南洲轻叹一声,坐在他身侧,抬手整理他散开的衣服,“以后莫要胡言。” 姬烨尘忙不迭是的点头,耍赖般的靠在景南洲身上,只是还是闷闷不乐的。 景南洲摸着他的脸颊,“七皇子惹你了?” 说起这事,姬烨尘就满肚子气,“他目不识丁,规矩全无,我理解他无人教导,可以慢慢教。” 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平缓了一会继续说道,“人看着挺机灵,却如此蠢笨,三天了!三天了!!扎个马步还不会,动作纠正几十遍。” 景南洲浅浅的笑着,白皙而修长的手指隔着轻薄的布料轻抚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声音带着笑意,“他还小,慢慢教,不用你亲自上手,让苍孓去找老师。” 姬烨尘一时无语,十二岁了,还小?静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南洲,你十岁就上了战场,你怕吗?” 声音里含着心疼,又仿佛带着遥远的缥缈。 景南洲扶在他背上的手指一顿,手臂微微用力,把人圈进怀里,“那时候满腔都是恨意,不知道什么是怕,多亏了各位叔叔伯伯护着。” 他说的平平淡淡,声音轻柔。 可姬烨尘却知道其中的痛处,那时他父母相继离世,一朝从千恩万宠的少爷跌进了炼狱,他该有多痛苦。 两人陷入了一片寂静中,这时,一只鸟落在窗沿,歪着头,漆黑的眼睛望了过来,时不时的‘啾啾’叫着,接着两只,三只,在窗沿上站成了一排。 景南洲瞬间从悲伤的气氛中抽离,低低的笑了起来,看向怀里的人,语气轻快,“都过去了,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嗯,你还有我。” 姬烨尘扬起头亲在了景南洲的下巴上,手也得寸进尺的去扒拉他的衣服,却蓦然对上一排黑溜溜的小眼睛。 也不知燕雀是听到声音好奇,还是怎么着,全都歪着头,看向他们这边。 姬烨尘老脸一红,微微偏过了头,背对着景南洲,冲着一排燕雀呲牙。 动物对气息一向敏感,瞬间呼啦啦的扑腾着翅膀逃似的飞走了。 景南洲眸底盈着笑,捏着他泛红的耳尖,“吓它们做什么?” 姬烨尘被扰的没了玩闹的心思,倚在景南洲的身上,扯着他的发丝在手中绕着玩。 随口说道,“皇上不是说,没什么是你要不得,你去要他的皇位,这天下本就是景元帅打下来的,就该是你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景南洲心惊,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轻斥道,“大逆不道。” 姬烨尘扭着身子躲避,结果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因着动作,头部下滑,刚好枕在景南洲的腿上。 虽是初秋,天气还是带着热度,衣料也穿的轻薄,姬烨尘微微侧头,便感受到了腿间的柔软。 坏笑着环着他的腰,在他腹部蹭了蹭,柔软逐渐变得坚硬。 在姬烨尘的角度,抬眸便能看到景南洲清俊的容颜,瞧着他脸色一点一点变红,却故作淡定的坐着不动。 甚是有趣。 温热的唇隔着布料,缓慢的贴了上去。 景南洲不自然的转开脸去,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方域你接触的怎么样了?” 姬烨尘唇瓣稍稍退后,不提这人,他还忘记了说,“人不错,有抱负,有理想,今早被封了户部尚书,晚间请我去吃酒,我可不可以........” 景南洲转过头,温润的眸子落在姬烨尘脸上,微凉的手指按在他唇瓣上。 “我若不提起,你是打算在我睡后偷跑出去喝酒?” 景南洲垂着头,青丝垂落在姬烨尘的脸颊旁,带起酥酥麻麻的痒。 姬烨尘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不知是痒的,还是被景南洲的威压包裹的。 半夜偷跑,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小命可能真的不保。 “我没有,我....是被那个小崽子气忘了。” 景南洲手指从他的嘴角移开,抚在他的脸上,“最好没有。” “那酒.......” 景南洲瞧着他满眼的期盼,也不忍心让他失望,“三杯,我会让苍冥盯着。” 看着姬烨尘裂开的嘴角,又加了一句,“多一杯,我抽你十下。” 姬烨尘脑中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掐断,没精打采的躺在了他腿上。 那句话不光是说给姬烨尘听的,也是说给苍冥听的。 苍冥抿了抿唇,眼神坚定,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殿下看住了,上次夜里跟他跑出去,殿下没有挨罚。 他却被抽了三十鞭子,现在后背还隐隐作痛。 想起这个,苍冥忍不住磨牙,苍孓绝对是报复,嫉妒他月银多,下手毫不留情。 第93章 赴约吃酒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市熙熙攘攘,满街灯火,酒肆花窗印出觥筹交错的人影,推杯换盏。 姬烨尘在街边静静的看了一会,眼含羡慕,最后拐进了一家酒楼。 里面的侍人显然是认识姬烨尘的,一路弯着腰热热切切的把人迎进了一处雅院,“将军,里面请,小的就不进去了。” 姬烨尘打量着院子,小巧精致,墙上立着几根长竹竿,上面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鲜艳的花,绚烂美丽。 另一侧摆着假山怪石,花坛盆景。 倒是应了这院落的名字,沁雅轩。 方域听到声音,大步迎了出来,身材纤细,身形不高,一身的书卷气息,语气柔和,“五皇子,请里面坐。” “恭喜方大人。”姬烨尘也不客气,抱拳道了声恭喜,便进了屋内。 “阿烨!” 陆书离诧异的看着姬烨尘,指尖下意识的摩擦着杯沿,嘴角荡起一抹笑意,“没想到在这遇见。” 姬烨尘也没想到陆书离也在这里,不可思议的在两人身上打量,“离哥,你和方大人居然相熟。” 方域温和的笑着,“陆兄曾救过我小儿,一来二去,也就熟了,方某没什么朋友,势微时没有人愿意结交,只有两位不弃,如今升迁,能想到的也就二位了。” 姬烨尘在陆书离身侧坐下,端起了方大人斟的酒杯,“方大人哪里话,日后想要与你结交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方域哈哈一笑,举着杯子,“不说这些了,今日多谢二位赏脸,这是上好的松花酒,来,干。” 这酒入口时辛辣,片刻后变得绵软,丝滑,淡淡的松花清香,就像春日里初生的芳草伸茎展叶般富有生机。 “果然是好酒。” 姬烨尘舔了舔唇,意犹未尽。 陆书离没有听清方域说什么,机械的喝了杯酒,一双眼睛若有似无的落在姬烨尘身上,自从上次他被下了药后,就再也没见,张口想问,那日的事,却不知从何问起。 姬烨尘感受到他的视线,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离哥,怎么许久不见你?” 陆书离视线落在姬烨尘的唇上,本就鲜红饱满的唇,染上了水光,更加艳丽,心口一悸,指尖蜷缩。 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去了趟蓝桉城,父亲不放心军需采买,我跟过去看了看。” 姬烨尘点头,说话间酒杯再次被加满,闻着淡然的酒香,唾液不由自主的分泌。 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再也舍不得一口饮进。 方域不解的看了两眼,却也不多事,反而提起了朝堂之事,“闫哲贪污案还在审理,牵连甚多,太子怕是.......” 话没说完,该懂得都懂。 姬烨尘眯了眯眼,手指无意识的敲击桌面,“方大人可知四年前,贩卖官粮一案。” 方域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知道些,仓部司监守自盗,无一幸免,全员发落了,殿下怎么想起这件事。” 陆书离垂眸看着桌上白嫩的手,熟悉姬烨尘习惯的都知道,他在思考事情,布局时手指会不自觉的敲击手边的物品。 那手指刚好在他筷子的旁,目光一闪,伸手去拿筷子时,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碰触。 那细腻顺滑的触感,让陆书离失了神,恍然间也没有注意自己夹了什么菜。 “咳,咳,咳........”放入口中后被辛辣的味觉刺激,猛的咳嗽了起来。 姬烨尘两人都没有看到他的行为,这会都不明所以的转头。 陆书离脸色发红,眼角被辣出了眼泪,“没事,刚刚没注意,吃到了辣子。” 方域摇铃叫了侍人上茶。 陆书离接连喝了两杯茶,才缓过来,见两人还盯着自己,有些不自然,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阿烨,你是怀疑贩卖官粮一案与闫哲有关?” “不确定,没有证据。”姬烨尘淡淡道,“只是觉得那案件有些诡异,仓部司监守自盗,全部获罪,可据我所知粮食并没有找到,银钱也不知去向。” 方域仿佛陷入了回忆,把知道的事情反复推敲,也发现了不对之处。 只是案件时隔四年,想翻案犹如登天。 “不说这些了,来吃菜,喝酒。”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直到姬烨尘第三杯酒喝完,将酒杯推远,自顾自的拿过茶盏,倒了茶水。 陆书离诧异的看他,深知姬烨尘是多么嗜酒,居然就只喝了三杯,“阿烨,不喝了?” 姬烨尘艰难的把视线从酒壶上移开,“最近身子不爽利,不宜过多饮酒。” 不宜饮酒,这话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说出来,陆书离轻笑了一声,受伤都不肯戒酒的人,居然说不宜饮酒,刚要出言打趣两句。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那日阿烨中了春药,带走他的那暗卫是景南洲身边的,而他与景南洲的关系.......现在说不宜饮酒!!! 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浓烈的情绪,指腹用力,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心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戳着。 姬烨尘看他脸色极差,面露担忧,“离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方域也看出他面色不对,“陆兄可要我送你回府?” 闻言,陆书离缓缓摇了摇头,“不用麻烦方兄。”他此时状态确是没办法再待下去,“抱歉,扰了你的兴致。” “无妨,改日陆兄好些,再请你来喝酒,今日早些回去。” 姬烨尘瞧着陆书离脸色越来越差,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异常诡异,有些不放心,“方大人,离哥这样,不放心,还是我送他回去,改日我请你。” 方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身体重要。” 两人沉默的出了酒楼,上了马车。 陆书离定定的看着姬烨尘,却一言不发。 被人这样盯着,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姬烨尘皱了皱眉,“离哥,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陆书离眸子里带着痛色,有些事,他本不该问的,又实在忍不住,“你可是与摄政王做了......那等事?” 第94章 情敌相见 马车内异常的安静,能清晰的听到外面车轮骨碌碌的响,马蹄落在地面哒哒声,马夫甩鞭子的声音。 沉吟片刻,姬烨尘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默了一瞬,便开口道,“鱼水之欢,人之常情。 ” 听到这话,陆书离心里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眼角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一贯温和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王爷.......待你可好?” 提起景南洲,姬烨尘眼神变得柔和,伸展双腿,姿态也随意了许多,“他很好........” 似乎觉得有些敷衍,还想详细说些,一侧头就看到陆书离眼角的泪,欲落不落。 甚是可怜。 那双眸子定定的望着自己,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却有一点姬烨尘看明白了。 离哥好像喜欢他........ 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没由来的一阵尴尬,沉默的空气在马车中弥漫,令人窒息。 陆书离垂下眼眸,知道姬烨尘一定是猜到了,无声的拒绝,让他的心被揪紧了。 心中都是懊悔,明明自己是阿烨一起长大的,若是早些发现自己感情,早些鼓起勇气表明,那结果是不是........ 痛苦的闭了下眼睛,缓缓开口,“阿烨,我送你回去。” 还不等姬烨尘拒绝,抬手敲了敲车壁,开口说道,“去......摄政王府。” “是。”马夫应道,接着掉头行驶。 姬烨尘张了张口,话语在唇边徘徊,却无法说出口。 陆书离抬眸看他,苦笑着扯了扯嘴角,“阿烨不用觉得是负担,不用多想,只把我当表哥,一切照常便是。” 不放心似的又补了一句,“放心,我自己有分寸。” 姬烨尘手指下意识的绞紧,听的出陆书离每个字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就像一片树叶在雨中飘摇。 听的出他的难过,却无法给予他安慰。 马车中再次安静下来,两人都不愿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生怕一言一行引发更大的尴尬。 “公子,殿下,到了。”车夫的声音打破沉默。 “离哥,我先回去了,你回去早些休息。”姬烨尘没有抬头,有些不敢看他的表情,掀了帘子,从马车上跳下去。 陆书离沉默了一瞬,跟着下了车,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他,抬眼间却看到站在门口等着姬烨尘的身影。 一身白衣,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淡漠疏离,像谪仙一般。 见到姬烨尘的瞬间,目光便落在他身上,眼神是无尽的温柔和宠溺。 那一刻,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沾染的红尘。 姬烨尘心里有事,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景南洲,走了两步突然回身,看到马车旁的陆书离愣了愣。 随后勾起笑,走到他身边,伸手虚虚的环住他,“离哥,你很好,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不能否定你的感情,只是以后你若是碰到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你一定要试着接受。”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离哥。” 陆书离心头微震,提起的心落在了实处,害怕从此姬烨尘会疏远他,害怕他再也不去将军府,害怕他会因此厌烦他。 这一切害怕,因为这句话消失无踪了,他不求别的,只求还能像以前就好。 陆书离抬眼对上景南洲望过来的眼神,泛着幽幽冷光。 垂眼看着还抱着自己的姬烨尘,脸上漾起了笑容,轻轻的在他后背拍了一下,“你再不放开,怕是就没有我这个表哥了。” “恩?”姬烨尘放开手,疑惑的看他。 陆书离眼神示意他向后看。 姬烨尘回头,便见景南洲负手而立,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没想到南洲会亲自在门口接他,面上一喜,随着走近,看清了景南洲的眼神,笑容垮了下来,脖子一缩,小步的走了过去。 南洲定是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还不待走近,景南洲上前一步,将人拉进怀里,手臂圈在姬烨尘腰上,紧紧的箍着。 眼神不咸不淡的扫过陆书离,语气没有温度,清清冷冷的,“多谢陆公子送阿烨回来,天色不早了,陆公子请回。” 陆书离目光落在姬烨尘腰间的手上,闻言,视线上移。 姬烨尘垂着头,任由景南洲搂着,没有反抗,安安静静的。 陆书离敛下黯然的眼眸,躬身行礼,嗓音低沉沙哑,“在下,告辞。” 景南洲搂着姬烨尘,云淡风轻的笑着,“阿烨,在想什么?回去了。” 语气温和,却让姬烨尘心里发毛,不知为何,就觉得瘆得慌,看着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更加心慌。 直到房里,腰间搭着的手蓦然松开,转身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指尖摩擦杯沿,眼神晦暗,不发一言。 姬烨尘心里惴惴不安,踱步在他对面坐下,“南洲........” 景南洲抬眸看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知陆书离的心思。” “今日知道了。”镇静坦然的说道,“我们没什么,我心里只有你。” 话落,景南洲微微仰眉,若无其事的抿了口茶。 姬烨尘不知他心中所想,无声的沉默最是折磨人,本就有些心虚,景南洲冷淡的模样,让他更是发怵。 抿了抿唇角,目光落在不远处书案上放着的戒尺,倏然间想到了什么。 起身拿着戒尺,放在景南洲面前,“要不你打我一顿?” 景南洲神色淡然,声点没有一丝起伏,“喝了多少酒?” “三杯。”姬烨尘喊道,莫须有的错,他可不会认,觉得声音太大,怕景南洲误会,又轻声补了一句,“就只喝了三杯,答应过你,我不会食言的。” 景南洲似是不解,手指点了点戒尺,“这是何意?” 姬烨尘沉默了一会,眸的黯淡,低声说道,“你不是在生气,打我一顿,或许就不气了。” 闻言,景南洲心中一软,轻声笑了下,抬手把人拉进怀里,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跟你无关,我只是有些吃醋而已。” 第95章 两块木头 夜色朦胧,屋内烛火通明,烛心燃的过长,与蜡泪碰触,发出‘噼啪’的响声。 姬烨尘不知所措的坐在景南洲腿上,吃醋不就是生气吗?茫然的侧头去看他的表情。 景南洲握着他的手指,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方帕子,细致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过去,眼中是难掩的无奈。 “我的阿烨很优秀,喜欢你的人会越来越多,难道我都要打你一顿不成。” 听到景南洲夸他,心跳情不自禁的快了几分,随即疑惑的看向他,这次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了? 还记得不久前,景南洲对自己的惩罚一个比一个变态。 连半夜裸着跳舞他都想的出。 景南洲淡淡的瞄了他一眼,细致的把两只手擦完,随手将帕子丢在桌上,声音清润,“不罚你,难受?” “没有。” 姬烨尘讪讪的笑着。 勾着景南洲的脖子站起来,又重新坐在他腿上,不同的是,这次是面对面的坐着。 “南洲........” 景南洲凝着圈着他脖子手臂,脑中他抱陆书离的画面挥之不去。 偏头躲开姬烨尘亲过了的唇,抬手掐着他的下巴,“以后不准抱别人。” “好。” 姬烨尘低低的应着,拉下景南洲的手,不依不饶的追着他的唇。 景南洲抬手绕到他脑后,扣住他的后脑,压在肩膀上,缓声道,“七日之内不准碰我,亲也不行。” 上一瞬还精神抖擞的姬烨尘,下一瞬有气无力的趴在景南洲身上。 果然,心眼跟针尖一般大,怎么可能不罚他。 姬烨尘哼哼唧唧的在他身上扭着,每次想要亲他,都被巧妙的躲过,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 那泛着晶莹的眸光望了过来,景南洲心跟着一颤,转开视线,把人从怀里推了出去,“装可怜没用。” 姬烨尘委屈巴巴,“你罚我就是了,何苦为难自己,你不想要?” 说完意有所指的瞄向景南洲的下腹,刚刚自己在他身上又扭又蹭的,早就勾起了他的欲念。 景南洲风轻云淡的扯了扯下身的袍子,斜眼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抱过别人,再抱我?想的挺美。” 优雅的起身往里间走去,路过姬烨尘时,睨了他一眼,“还不去沐浴,他身上的味道好闻?” 姬烨尘:“.........” 世人都知,当朝摄政王少年天才,光风霁月,兰枝玉树,仿若谪仙。 却不知他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小心眼,霸道,睚眦必报。 “还不去?”清冽温润的嗓音传了过来。 姬烨尘抬头无奈叹气,谁叫自己就爱惨了他,还能怎么办,受着呗。 在回来时,屋内熄了火烛,只余床头一盏,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景南洲侧身躺在床上,眼眸紧闭,姬烨尘轻声走过去,眉头微微一皱,不赞同的说道,“怎么睡在外侧?去里面睡。” 景南洲没有睁眼,声音带着困意,“今日不用,你饮了酒,好好休息........” 姬烨尘没等他说完,一手从他脖颈下穿过,揽住他的肩膀,一手从膝弯处穿过,连人带被,一起抱到了里面。 景南洲睁眼,眼中还有些要睡不睡的懵懂,嗓音软萌,有着撒娇的意味,“都说了不用。” 姬烨尘拎着被角,钻了进去,抬手把景南洲搂进怀里,温声说道,“天越来越凉了,你体内还有寒毒,冻到了怎么办。” “我睡外面,能随时给你倒水,你起夜,我还能给你拿衣服不是,我喜欢伺候你,睡吧。” 翌日。 早上刚刚下过一场雨,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地上。 青石板上依旧潮湿,树梢上坠着几颗要滴不落的雨珠,街巷人烟稀少,只有三三两两摆摊的小贩。 姬烨尘下朝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在马车中将官服换下,穿了件圆领广袖竹纹长袍,素雅干净,身形修长挺拔。 苍冥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眼中有着不解,却也不开口说话。 姬烨尘侧眸看了他一眼,“苍冥,你跟你家王爷多久了?” “十三年。” 十三年,姬烨尘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家王爷平时都喜欢什么?” 苍冥:“..........” 苍冥这人,对谁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不咸不淡的样子,上一世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 姬烨尘有些泄气,能从这个闷葫芦嘴里打听出东西来,真是太阳都得从西边出来。 苍冥跟着姬烨尘走了整整三条街,银楼,书肆,茶楼,布庄,成衣铺,古玩铺,杂货铺,香料铺,最后连铁匠铺和木材铺都去了。 实在是不知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而且王爷名下的铺子,他一间也没进,默了默,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是想买什么?” 姬烨尘一脸郁闷,买什么?他能买什么?能看上的东西,动则几百两,他现在算来算去,家当也不过百两银子。 穷啊。 逛到最后,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两块木头。 苍冥看了又看,欲言又止,两块木头买来做什么,还是黑檀木。 若是想要木头,王府库房有沉香木雕刻的摆件,金丝楠木也有好大一块,王府家具都是降香黄檀的,库房也有几块废料。 姬烨尘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在上面比比划划,最后满意的笑了。 苍冥:“.........” 回去后,姬烨尘没有回王府,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岭松院,将两块黑檀木宝贝的放好,才翻墙回了王府。 身后的苍冥更是无语,两块木头而已,至于还放进暗格里。 也不是他偷看,而是窗子没关,他当时在就站在窗外,听到殿下的笑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这事,要不要跟王爷说一声,毕竟殿下想要什么木头,王爷都能给找来。 想了想,又打消了脑中的念头。 主子的事,他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见姬烨尘已经进了房里,身子一跃,跃上了院外的一棵树上,倚在树干上,闭眼浅眠。 小剧场 姬烨尘:男朋友爱吃醋,心眼又小,占有欲又强,还总是爱报复性的惩罚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景南洲:男朋友人缘好,亲人多,对谁都笑,对谁都好,而我只有他,好怕他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怎么办,在线等,也挺急的。 第96章 赖床 阳光照在地面上泛起刺眼的白光,一条泥路蜿蜒向前,土路两旁是稀疏的树林,无序排列,树种混杂。 翠绿的草丛中点缀着各色不知名的野花。草木之间,有一座低矮的砖土砌筑的房舍,窗户狭小,泥土地面潮湿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腻的油烟味。 一大早,天不亮,农户们边起身劳作,尽管轻手轻脚,还是有些许声音传出。 屋内睡的正香的谷向焱听到外面的动静,翻了个身,把被子又往上拽了拽,遮住了半张脸,哼唧一声又继续睡了。 这间屋子狭仄又不方正, 只有一扇窗户,白日也是昏昏暗暗的。 进门便是土炕,地上只有两只小木凳,一张木桌,屋子还算干净整洁,被子也是昨日温竹花钱买的新的。 这是永和村的一家农户,昨日谷向焱与温竹游玩到此处,见景色优美,民风淳朴也就住下了。 温竹早就醒了,吃了早膳,猎了兔子,这会儿坐在床边的小木凳上,手执一本医书,看的认真。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透过窗,照进屋内,温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轻轻唤道,“阿焱。” 被子盖到了嘴唇处,只露出半张脸,鼻子挺翘,眼眸紧闭,纤长的睫毛落在脸上,像一把小刷子,额间的莲花开的异常妖艳。 温竹抿了抿唇,忍住亲他的冲动,再次唤道,“起床。” 谷向焱眉头微微皱了下,被子之中传出似恼怒,又似撒娇的声音,“不起。” 温竹眼神宠溺,伸手扯了扯他的被子,声音温柔的不像话,“阿焱。” 谷向焱烦躁的一把将被子扯了回来,拉过头顶,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在睡一会,就一会,一会你再叫我。” 说完又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撅着屁股,拿后背对着温竹。 “好。”温竹无奈,也就不再叫他,只是怕他闷到,把被子向下拉了拉,露出那张姣好的面容来。 直到日上三竿,泥土垒砌的灶炉冒着白烟,老大媳妇张氏是新嫁妇,只负责家中最轻的活计,在锅中温了饼子,还炖了兔肉,又去院中摘菜。 等着做农活的都回来了,才开始炒菜。 她爹高大壮,一进门就压低声音问道,“两位贵人还没起来?” 张氏微微一笑,“一个起来了,吃了早饭便进屋了,一直没出来。”把菜都端上桌,又说道,“另一个应该是到现在都没起。” 犹豫了下,还是把藏在怀里的银子拿了出来,“爹,贵人给了银子,说是饭钱。” 高大壮眼神一亮,斜眼看了眼自己的老婆子。 谢氏立即会意,上前接了过来,小心的揣在回来,脸上都是欣喜之色,有这银子,二郎的明年学堂的束修不用发愁了。 谢大郎瞄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蹲到一旁洗手洗脸,鼻子嗅了嗅,开口问道,“你煮了什么,这么香。” 其他人也闻到了香味,往灶台处张望, 张氏低低的说道,“贵人给的兔肉。”一边说一边掀开锅盖,只挑着不好的肉盛了出来,“我只盛了一小碗,其他都是贵人的。” 他们农户,拼命赚的银钱只够一家生活,他们还要供二郎上学,一年四季,除了过年,都是吃不起肉的。 这会口舌生津,但听到是贵人的,生生压下了垂涎之色,能一人一口尝尝鲜也好。 外面说话声音再小,温竹都听的一清二楚,将医书放下,皱眉看着隆起的被子,再不起来,午膳都要错过了。 再次拍了拍谷向焱,“起床。” 谷向焱只觉得睡了一会,便又被叫起来了,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忍着困意坐起来,睫毛颤了颤,眼眸微睁,“什么时辰了。” 声音朦胧,模样软萌可欺,温竹眼神幽暗,身体蠢蠢欲动,想要把他压在床上,弄哭他的念头越演越烈。 谷向焱打个哈欠,眼中盛满水雾,疑惑的望向温竹,“怎么了?” 温竹这才清醒过来,低声说道,“午时。” “咕噜........” 一声腹吟在安静的房间听的特别清楚,谷向焱揉了揉肚子,眼神幽怨,每日温竹都可劲折腾他,却又守着只亲他的承诺。 次次欲火焚身,又不给灭火,在这样下去,他非得憋死不可。 温竹不知他心中所想,已经出门端了杯热水,洗漱用品,还有一碗兔肉,玉米饼子。 谷向焱微微愣神,温竹比他之前了解的还要体贴,心细如发,这样想想,不爱说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缺点。 毕竟事情他都做了,也不需要再说一遍。 脸上扬起笑容,接了温竹递过来的水杯。 洗漱完,急不可耐的咬了一口饼子,一进口,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就着温水,强忍着吞了进去。 磨的嗓子生疼,眼角已经噎出了泪珠。 温竹拧了拧眉头,把饼子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抹掉他眼角的泪,夹了一块兔肉递到他嘴边。 谷向焱垂眸看了看,还是张口咬住兔肉,随后眼睛一亮,饼子不好吃,这兔肉还真是不错,炖的软烂,入口即溶。 见谷向焱吃的开心,温竹眉眼柔和,嘴角挂了个浅浅的笑,只是这村子,比不了别处,有钱都花不出去,吃住也没办法精细。 思索片刻,缓缓开口,“进城。” 谷向焱吃的很优雅,细嚼慢咽,抬眸看着温竹,“今日便要进城吗?这里我还没待够,在待些日子吧,昨日见后山那边好像有湖,我们去抓鱼。” 上山下河,抓鱼逗猫,是自己小时候最想要做的事,只是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医,学武,稍稍放松一下,都会被父亲责骂。 温竹瞧着那眼中的期待,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看来他要抽空去趟镇里,置办些东西。 吃了饭,收拾妥当,便出门跟谢氏打听。 “婶子,后山那边可是有湖,昨日我们从那边路过,听到了水声。” 谢氏正蹲在地上洗碗,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谷向焱眉眼修长舒朗,眼里带着笑意,皮肤细嫩,红润的唇角勾起,丰神俊秀。 一时间看呆了。 尤其是眉间的莲花,让人觉得他是仙人下凡。 有种想跪下磕头的冲动。 小剧场: 有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我希望,所有的宝贝,都心有阳光,无惧阴霾。 第97章 父母之爱 谷向焱眨了眨眼,抬手在谢氏眼前晃了晃,“婶子?” 白玉般的手指从眼前闪过,视线下意识的跟着手指转,突地谢氏回神,尴尬的笑了起来,昨日天色昏暗,这公子有是被另一个抱进来的,竟想不到长得如此好看。 听他提起山里的湖,立刻开口阻止,“公子,后山可不能进去,这两年里面住进了猛兽,咬死好些人哩。” 说着擦了擦手上的污渍,将洗干净的碗端在手上,抱怨道,“哎,以前还能打打猎,偶尔吃上一顿肉,现在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以前的猎户可都被咬死了,现在谁还敢进山啊........” 温竹收拾好东西从屋中走出来,身穿蓝色锦缎长袍,青丝用玉簪束起,冷漠矜贵。 谢氏再次看呆了,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美的人,比县上老爷家的公子还美。 张氏整理好婆母采回来的野菜,从后院回来,看着两人绝世容颜,脸骤然烧了起来。 有些自惭形秽的理了理头发,半垂着头,从婆母手中拿过了洗好的碗,“娘,你等下我,我也一起去。” 谢氏一听,对谷向焱两人笑了笑,抬手推了张氏一把,将人拉到旁边,小声的说道,“你去干什么,伺候两位贵人重要,从指缝里漏一漏,能抵我们一年。” 说完又嘿嘿的笑着,“两位公子,那湖边是去不得的,东边那有条小河,回头让我家大郎带你们过去,要吃什么用什么,就找我家大郎媳妇,她做饭可香哩。” 谷向焱与温竹对视一眼,笑咪咪的答应了,“多谢婶子,我们就在周围转转。” “哎,好,早些回来。” 最后两人还是进了后山,猛兽什么的,平常百姓害怕,他们这些习武的可不怕,就算打不过,跑也不成问题,两人手牵着手,悠闲的走在树林里。 树木茂密,树冠交叠,阳光从树缝间透过,落下参差斑驳的阴影。 谷向焱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都带着清新的芳草气息,只觉得此刻的一切是那么美好。 转过树林,就看到一片大湖,蓝绿的湖水,透明的几乎可以看到湖底的水草,每当微风吹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灿阳枝头似春阑,白波潋滟涵清澈,真的好美。”谷向焱惊喜的看着眼前的美景。 温竹却在看着他,谷向焱因为兴奋,抓着他的手无意识的晃着,脸色绯红,笑容灿烂,比这里的美景还美。 长臂一伸,搂着他的腰,把人拉进怀里,垂眸看着他,轻声说道,“很美。” 话落,吻上了那红润的唇。 “嗷呜!!” “吼!” 意乱情迷时,被不和谐的吼声打断,温竹眼神不悦,低头又吻了过去。 谷向焱偏头躲过,还伸手推了他一下,眼神兴奋,语气轻快,“真的有猛兽,听声音,好像是在打架。” 温竹他小时候跟猛兽待过一段时间,对动物叫声比较熟悉,细细感知了一下,便说道,“狼,熊。” 知道他身世的谷向焱也没有太多惊讶,反而听着那吼声,眼中莫名有种惊奇和亢奋,拉着温竹的手,“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飞身而起,踏着枝头,动作迅速的朝着吼声的方向跃了过去。 两人的轻功都很好,很快到达目的地,悄无声息的躲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 这树上枝干茂盛,能完美遮挡两人的身形,只是挤在同一个树干上,两人挨的极近,温竹顺手揽着谷向焱的腰,让两人更加贴近几分。 透过树叶向下看去,真的是一头黑熊在和一匹狼在打架。 谷向焱探出身子,在四周瞧了一圈,疑惑的问,“狼不都是群居吗?这怎么就一只。” 温竹扣紧他的腰,怕他一个不慎摔下去,同时打量着四周,眼神一顿,往另一个方向指了下,缓缓开口,“一对。” 谷向焱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离这边不远处,有一块区域草木塌败,还有大片血迹,隐约能看到另一匹狼的尸体。 “吼。” 又是一声怒吼,谷向焱耳朵被震的发麻,转回了视线。 熊的体型很大,一边怒吼,一边一爪子发狠的拍在狼的身上,狼被拍出去老远,落在地上又弹起来。 狼也是厉害,借着弹起来的力,直接转身,四蹄落地,只是因着惯性,划出去一段距离。 身上遍布伤口,却依然呲着牙,猛的跑上前去,张口狠狠的咬在熊身上。 熊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声,随即直立起上身,又一爪子拍在狼身上。 谷向焱目测了一下,这熊站起来跟他差不多了,这一爪子若是拍到他身上,估计肋骨都得断几根,身子不由抖了抖。 闻着冲鼻的血腥味,忍不住动了动鼻子,不解的问道,“熊怎么会跟狼打起来,争地盘吗?” 温竹沉默不语,他也有些不解,狼都是有自己的领地的,领地世袭,一般不会轻易离开。 “不会。” 此时的狼已经奄奄一息,扑腾了好一会儿,也站不起来,发出了悲鸣。 熊也没有好到哪去,皮毛都被撕咬的一块一块的。 尽管伤成这样,两只凶兽依然在对峙。 “这狼怎么不跑,熊应该追不上他吧。”谷向焱再次发出疑问。 话还未落,就听到草丛中窸窸窣窣,还有微弱的叫声,没一会,两只小狼崽钻了出来,围着受伤的狼,呜咽。 谷向焱不由的睁大眼睛,“居然有狼崽,难怪不肯跑。” “不止。”温竹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往黑熊那边看。 谷向焱仔细的朝下面战场看去,才瞧见在黑熊的旁边草丛中,还有一只狼崽,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一会了。 “这是,熊袭击了狼崽,公狼和母狼在保护孩子!” 可此时公狼已死,母狼也危在旦夕,黑熊又在一旁虎视眈眈。 只等等母狼断气,这几只狼崽就会成为黑熊的口中餐。 难怪黑熊不主动发起攻击,反而坐在地上舔舐伤口。 看到这里,谷向焱忽然有些不太忍心。 第98章 临死托孤 那母狼身受重伤,还在努力的护着自己的孩子,呲牙冲着黑熊吼叫,只是一声一声好似悲鸣。 谷向焱扯了扯温竹袖子,“温竹.......” 开口想要询问,能不能救一下那只母狼,却见温竹突然放开他的腰,人已经跃了下去。 两只凶兽看到突然出现的人类,似乎都愣了一下,母狼不顾身上还在涓涓流血的伤口,挣扎的把两个小狼崽护在身后。 温竹身子落下的一瞬,便一掌拍向黑熊,夹杂着内力的一掌让黑熊倒飞出去,体型过于庞大,扬起一阵尘土。 黑熊已经伤上加伤,吼叫声震耳欲聋,却也知道危险,不敢主动攻击,最后不甘的,快速跑走了。 谷向焱也从树上落下来,站在一边看着温竹,“物竞天择,他们本不该插手打破平衡,只是那狼崽子,始终让人不忍。” 温竹眼眸盯着走远的黑熊,他刚刚留了手,出手前也确认过熊的伤势,不致命。 谷向焱见他迟疑的背影,伸手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温竹动了动,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母熊。” 谷向焱一愣,心中多有感慨,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还好刚刚没有杀了那黑熊。 两人转身看着面前的母狼,身下血已经流成一片,身上的血还在不停的流。 谷向焱看了一会,摇了摇头,它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救不活了。 这时有些后悔,若是一开始便阻止,那结果会不会........ 温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声音低沉轻缓,“一样。” 是啊,一样的,能阻止一次,能阻止第二次吗,不再纠结,抬头对着他笑了笑。 母狼一直警惕的看着两人,确定没有危险后,回头舔着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动作温和轻柔。 温馨的画面,不由的眼眶一热,这就是母爱。 动物尚且这样,何况是人。 如果他母亲还在,也一定会这般护着他吧。 温竹清楚的察觉到谷向焱的情绪,往他身边靠了靠,单手环着他的腰,“我在。” 正在这时,虚弱的母狼挣扎起身,低头将身边的两个小家伙,拱到温竹脚下。 自己也是趴在温竹脚边,温顺的看他。 温竹愣了愣,开口说道,“给我?” 母狼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会开口回答他,只是等了会,见这个没有危险的人类似乎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 又将两只狼崽往前拱了拱。 谷向焱试探性的蹲下身子,见母狼没有攻击,把手伸向了小狼崽。 母狼脑袋无力的耷拉着,那个亲切的人类不收他的孩子,只是他快要死了,若是他死了,他的孩子也活不长。 眼神越来越模糊,无奈只能把孩子推到蹲着那个身边,硕大的狼头也凑了过去,蹭了蹭谷向焱的腿。 谷向焱瞥了一眼识时务的母狼,伸手将两个狼崽的拎到自己怀里,“你放心,你这俩崽子我会养着,就算我不养,也会给他找个好主人。” 母狼听不懂,只是看着这个人类抱起了他的孩子,似乎是同意了。 身子一软,轰然倒地,喘着粗气,温柔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孩子,呜咽的几声,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两人将母狼和公狼合葬了,又去抓了几条鱼,才抱着狼崽子回了村子。 出来时是中午,回去时已经薄暮。 夕阳西下,西面的云层慢慢聚拢,阳光在两片云层之间,奔涌而出,将雪白的云,染成一片极美的明霞。 两人朝着高家的宅院走去,还不带走近,就听到叫喊声。 “爹,爹,你怎么啦。”高家大郎最先发现不对,他爹只是说头晕要坐一会,却不想全身开始痉挛。 这一喊家里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聚了过来。 谢氏直接被吓的六神无主,“大壮,你这是怎么了,你千万别有事,不然我们娘几个可怎么活啊。” 张氏也被吓了一跳,脸色白了几分,却还能保持镇静,“大郎,快去找郎中。” “啊.......好.......” 高大郎起身就往外跑,却刚好撞到回来的温竹两人。 谷向焱伸手扶住他,抬头看向高大壮,浑身抽搐,牙齿紧闭,瞳孔缩小,脸色发白。 “我就是郎中,我来看看吧。” 也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把狼崽往温竹怀里一塞,直接上前两步,摸上了高大壮的脉搏,又掀了掀他的眼皮,掐着他的脸颊,迫使他张嘴,看了看口腔。 高大郎跟着跑过来,一边扶着高大壮,一边紧张的看着谷向焱。 “中毒了,刚刚可有吃马钱子。”见他们似乎是被中毒两字吓到了,立刻反应过来,“你们应该叫番木鳖?可有吃。” 大婶一愣,满脸不可置信,“吃了,他最近痹症犯了,吃了能缓解疼痛,这玩意有毒?” 谷向焱轻点了下头,“少量服用可以化瘀通络,消肿止痛,吃多了便会中毒。” “那怎么办,以前都没事,怎么就这次出事了,这个挨千刀的,这是吃了多少啊。”谢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高大郎也一脸菜色,倒是张氏,一边蹲下身子去扶婆母,一边问道,“公子,可有办法医治?” 谷向焱从没见过这种一把鼻涕,一把泪,张着嘴嚎叫的哭法,一时间有些愣神,默片刻才说道,“能治,家中可有甘草。” 张氏一听,赶紧搭话,“有有有,公子要多少?” “多一些,泡些温水,把水给他灌进去,用筷子压着他的舌头,吐出来就好了。” 谢氏一听,连忙忙活起来,大郎也回过神来,一个人灌水,一个人用筷子压舌,张氏是儿媳妇,不便伸手,也就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帮忙递递水。 吐了灌,灌了吐,三次过后,人渐渐缓过来了,也清醒了些,只是很虚弱。 谷向焱和温竹两人全程站的很远,毕竟那味道不是很好闻。 见人醒了,也没他们什么事,温竹将手中的鱼递给了张氏,两人抱着狼崽回了房间。 第99章 生辰礼 景南洲坐在镂空雕花窗前,一手执书,一手无意识的摩擦桌沿。 半个时辰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这几日不知为何姬烨尘回来的格外晚,明明早就过了下朝时间了,却还不见人影。 可是因为前日拒绝他,在跟他置气? 话还要从前日晚上说起。 景南洲沐浴完,回来便看到姬烨尘只穿了件轻薄的里衣,倚靠在床上,面料薄的可以透肉,风景若隐若现。 下半身更是连亵裤都没穿,曲起一条腿,就这样大刺刺的坐着,里面光景一览无余。 那副诱人的模样,景南洲指尖微微颤了颤,呼吸也不稳了起来。 姬烨尘眉眼弯弯,笑的妩媚,略微撑起身子,抬手扯着景南洲的衣襟,将人拉了过来,如玉般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眼,鼻尖,唇瓣,慢慢的轻刮他的喉结。 唇瓣微张,声音似是在呢喃,“南洲哥哥........” 景南洲眼中的清冷被这一声哥哥撕裂,视线陡然炙热起来。 双手撑在姬烨尘身体两侧,声音淡然,语调却有些不稳,“你叫我什么?” 姬烨尘也是第一次说出这么羞耻的称呼,本就有些难为情,被景南洲一问,不由得的红了脸颊,脖子一缩,移开视线。 手指却还在不断向下,在景南洲胸膛上打着圈,微张的唇瓣,不断的吐息。 景南洲抓着他作乱的手,轻笑出声,声音低沉,“故技重施?我的小将军居然如此擅长勾引之事,难怪会把人迷的神魂颠倒。” 姬烨尘睫毛一颤,心里也是非常无奈,三天了,已经三天了,就因为抱了陆书离一下,碰都不让自己碰一下。 温软唇瓣贴上景南洲的脖子,“我只勾引你。” 脖颈间的呼吸又烫又密,酥酥麻麻的痒意不断传来,景南洲略微垂眸,伸手将那作乱的头推远了几分。 姬烨尘神情委屈,手却越发的肆无忌惮,“三天了,他不想我吗?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再也不敢了。” 景南洲一把将他的手扯下来,身子却开始发烫,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声音也变的暗哑,“说是七天就是七天。” 说罢直接翻到床榻里侧,回手把人固定在怀里,淡淡的说道,“睡觉。” 自从那日起,姬烨尘下朝回来总会晚半个时辰,也不再行勾引之事,乖顺了不少。 景南洲把手中的书扔到桌子上,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抬眸就见姬烨尘已经换了官服,从墙的另一侧翻进来。 看了眼沙漏,已经接近未时,景南洲不由的微微皱眉,等到姬烨尘走近,开口问道,“近日,怎么就这么忙了?” 姬烨尘略微一愣,不动声色的走过来,手指微微蜷缩,被宽大的袖口遮住,坐在了景南洲身侧,“这不是在努力攒嫁妆吗?” 景南洲因着他这句话心情好了一些,抬手给他倒了杯茶,“可有吃饭?” “并未。” 景南洲对外面的侍女吩咐了一声,随口说道,“可是饿了,先吃些点心垫垫,我也没吃,一会儿一起。” 姬烨尘看着被推到面前的点心,还有冒着热气的茶,抿了抿嘴,知道景南洲是特意在等他,今日他也是一时疏忽,忘了时间。 见人一直盯着看,却不动手,不似他平日的作风,这些时日也是格外乖巧了,景南洲眼眸冷沉,“你可有事瞒着我?” 姬烨尘一惊,没想到景南洲这么敏锐,“没有。”怕景南洲怀疑,故作坦荡的抬眼看向景南洲,“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景南洲盯着他看了一会,便不再询问,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示意他吃东西。 姬烨尘袖中的手握在一起,抚摸着自己的手指,冲景南洲一笑,伸了右手去拿点心。 心中忐忑,想着若是南洲发现,该怎么应对,冷不丁的听到景南洲清冽的嗓音。 “左手伸出来。” 姬烨尘抿了抿唇,良久没有动,直到景南洲的眼神越来越冷,才犹豫的把手伸了出来。 景南洲垂眸看去,视线落在他手上的那一刻,阴沉之色在眼中凝结。 手指上密密麻麻伤口遍布,每道伤口都不大,似是被短小的刀片割伤,受伤最重的食指已经没有好地方。 景南洲顿了好一会,才轻声问道,“怎么弄的。” 姬烨尘没有开口,欺骗景南洲他做不到,实话实说吧.......又没惊喜了。 再过两日便是景南洲的生辰,他自从父母去世,便不在过了,可是姬烨尘心里总是默默记得,不忍心他生辰之日那般冷清。 前世他没有办法,今世陪在他身边,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自己银钱不够,买不起贵重物品,而且景南洲也不缺。 就想着亲手做些东西给他,只是技术不行,开始伤口较少,涂些药,也就瞒过去了,时间越长,伤口越多,旧的还没有,新的又不断增加,这才......... 景南洲等了许久烨没有等到回答,心中怅然,沉着脸,起身绕过桌子去拿药膏。 回来扯过姬烨尘的手,给他涂药,脸色极差,动作却很轻柔。 姬烨尘余光瞥了一眼景南洲的脸色,可人压根不理他,另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南洲.......” 景南洲垂着头,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不问你怎么伤的,也不问你这两日为何躲着我只问你,可是因为我拒绝你,在置气?” “没有。”姬烨尘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可看着他冷沉脸色,心里发酸,缓缓张口解释道,“你生辰,我只想给你送个生辰礼。” 景南洲微滞,面色柔和了许多,“我不过生辰。” “我知道,我只是送个生辰礼。” 景南洲细致的涂好药,唇瓣凑过去,轻轻的吹了吹,温润的嗓音带着丝丝的笑意,“亲手做的?” 姬烨尘点了下头,唇瓣微张,想要说什么。 “王爷,殿下,膳食摆好了。” 房外响起了苍孓清凉的声音,打断了房内的说话声。 景南洲把人拉起来,单手环上他的腰,“先吃饭吧。” 第100章 怎么舍得罚阿烨 桌上摆的大部分都是姬烨尘爱吃的菜,好像自从搬过来住,自己的口味就变成了景南洲的口味。 不喜吃辣的人,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吃辣子了。 景南洲依旧穿着一身白衣,面容清俊,衣袖上挽,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指节握着筷子,神情专注的挑着鱼刺,剃干净了才放到姬烨尘的碗中。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不饿?” 姬烨尘享受着他的照顾,笑咪咪的说道,“谁能想到,清冷绝尘的摄政王这般贤惠。” 景南洲赞同的点点头,“趁着没人发现,赶紧娶进门。” “娶是不可能娶的,没钱。”在景南洲变脸前,赶紧补了一句,“嫁给你没问题。” 提起钱,想起了另一件事,正了正脸色,开口问道,“南洲,你对贩卖官粮这案子,知道多少?” 景南洲一边给他布菜,一边随意的说道,“当时仓部司有个员外郎,姓徐,他女儿被丞相的侄子抢去做了小妾,也就记恨上了,跑去闫哲那边投诚。” “恰巧太子缺钱,给闫哲施压,一来二去,就动了贩卖官粮的念头。” 姬烨尘捏着筷子,忘记了吃饭,听到此处,开口问道,“那徐员外郎可还活着?” 景南洲用筷子敲了下的手,示意他吃饭,“死了,仓部司全体官员全部处死,但是他女儿还活着。” 低头扒饭的姬烨尘一听,不由眼神一亮,接着问道,“她在哪?” 景南洲垂眸,细心的挑了两块鱼加了过去,“她嫁了人,逃过一劫,没过两年主母嫁进去,知她已经有孕,对她不喜,奴才都是看人眼色的,她差点失了孩子,被崔小六救了。” 听到此处姬烨尘再不明白,就是真的傻了,放下筷子,平静的看着景南洲,“所以你把崔小六送到我手上,也就是说你一早就知道我会和闫哲对上。” 景南洲心虚的转开眼去,毕竟当时接近姬烨尘确实存了利用的心思,垂眸吃着自己碗中的菜,声音放的很轻,“闫哲年年贪墨军需,越来越贪心,你.......” “那陈风,杨林呢?”姬烨尘直接打断他的话,好整以暇的看着景南洲。 景南洲叹了一口气,也放下了筷子,主动坐进了姬烨尘怀里。 “陈风的父亲陈城,以前是户部侍郎,溪洲水患,他奉命去赈灾,闫哲联合当地知府,贪墨了赈灾款,导致暴乱横生,他赈灾不利,被处死了,荣国公去镇压绞杀暴民。” 姬烨尘搂在他的腰上手不由的紧了紧,胸膛起伏,气息阴冷,“简直丧心病狂!” 景南洲温声安抚道,“这些年崔小六他们也都在搜查证据,苦于没有机会,现在闫哲啷当入狱,太子终日惶恐,与刑部也有了隔阂,让他们去击鼓鸣冤便是。” 姬烨尘眼眸低垂,却在想另一件事,上一世,太子倒台是因为大皇子查到了太子豢养私兵,匿藏龙袍。 想必这就是他热衷敛财的原因,与景南洲相视一眼,轻声的问道,“可有查到太子敛财的目的?” “豢养私兵,位置还在查。”景南洲说完,主动亲了他一下,“不提这些,说说我们,你可还气?” 第一次抓到景南洲的错处,不借题发挥,不是他的风格,于是语气放的很轻,“知道南洲开始不喜我,我身份敏感,利用是很正常。” 明明是叙述,说的也是事实,只是嘴巴微微扁起,眼眸下垂,水蓝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 每一个动作都委屈的让人怜惜。 景南洲眼底有了一丝悔意,抬臂揽上他的脖子,声音更是软的一塌糊涂,“阿烨........” 姬烨尘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祈求的意味,心一软,主动提了条件,“你那七日惩罚,今天是第五天了.......” “嗯,作废,怎么舍得惩罚阿烨。” “好,那原谅你,吃饭吧。”姬烨尘眉眼间漾着笑意,语调也轻快了许多。 在景南洲从他腿上下去时,还吃了下豆腐。 心满意足,一顿饭吃的异常开心。 翌日早朝结束。 姬烨尘离殿门很近,听到无事退朝,行礼后一步跨出大殿,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挂着笑意,脚步轻快,往宫外走去。 “殿下.......” 方域从后面一路小跑追了过来,因着皇宫内不能大声喧哗,声音有些低,叫了几遍,姬烨尘才听清。 疑惑的转身,看着气喘吁吁的方域,诧异的问,“方大人有事?” “有......”方域喘息的一瞬,继续说道,“殿下,我有事要说。” 下朝时间,大家都在往宫外走,两人站着不动,显的异常明显,于是乎也跟着人流向外面走去。 姬烨尘扫了眼周围,见没人在注意他们,压低声音询问,“方大人有什么事?” 方域轻声回着,“殿下,我去大理寺查了贩卖官粮一案的卷宗,确实有诸多疑点,案件也是匆忙结案,而且督案的是太子,想必仓部司另有隐情。” 姬烨尘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他还真的去查了,难怪南洲对他多有称赞,确实是可交之人,这一刻起,是真心与他相交。 对他也不再过多隐瞒,“不光是仓部司,还有前任户部侍郎陈城。” 方域很聪明,稍微提一下,就立刻明白,“殿下的意思是,案件不只这一两个?” “我也只是猜测,我身份不便,有劳方大人去查查卷宗,把跟户部和跟太子有关的案子都查查。” 姬烨尘说的很急,因为余光看到了大皇子和杨卓。 眼看两人似乎是想要过来,又低头说了两句,“崔景和陈城的案子,方大人放心,我自有主张,其他的就拜托了,我先走了。” 方域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有情况,转眼就看到正往这边走的大皇子,心领神会,最近大皇子也总是拉拢他,烦不胜烦。 两人对视一眼,快速的分开,各自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第101章 我才不稀罕 京郊军营。 陆行远坐在主位的书桌后面,翻看最近边关传来的最新消息,越往后看,脸色越沉。 容修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坐姿端正,规规矩矩的,眼神落在木架子上挂的舆图上,一份是京城各处的布防图。 一份是淄平关的山脉的详细图,地图详尽,连哪处有暗河,哪处有山洞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容修看的很仔细,其中两处山脉与记忆中对不上,不由的疑惑,“陆将军,这图有些不对。” 陆行远抬头扫了眼,看着容修多了些赞赏,“确实,这图是以前景元帅留下来的,时隔多年,许多地方有了出入,却不影响使用,你居然能看出来。” 自从喜欢上陆子言,容修每次看到陆将军心里都有些不安,这会被称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正巧陆子言掀了帐帘进来,人还没进来,就开始喊道,“爹......” 一抬头看到了容修,立刻闭了嘴,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就说怎么找不到,原来在这。 陆行远瞥了他一眼,开口训斥道,“这里是军营,有没有规矩。” 陆子言敷衍的行了个礼,唤了声,“参见陆将军。” 话落不等陆行远说话,便一屁股坐在了容修身边,眼睛也黏在了他身上。 陆行远气的哼哼两声,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看向容修,“边关驻军与巴丘国摩擦不断,怕是用不了多久,战事又起,找你来是想询问下你的意见,可愿随我去战场。” 容修面容茫然,不解的看向陆行远,自己是姬烨尘一手带出来的,自然是跟着他,这次也是跟着姬烨尘回来,来京郊军营也不过是临时的。 就算回边境,也该跟着姬烨尘才对。 定了定神,郑重的说道,“我跟着姬将军。” 陆行远早就想到会是如此,欲言又止,“你........” “爹,你不厚道啊。”陆子言打断他的话,“阿烨不在,你就开始挖墙角了,有你这么做姑父的吗?” 陆行远一噎,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那副吊儿郎当说着风凉话的样子,无端的让人恼火,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懂什么,阿烨是皇上召回来的,你以为没皇上圣谕,他能走?你是想耽误容修的前程?” 陆子言缩了缩脖子,这其中道理他明白,刚刚也只是想替容修说句话而已。 可是被指着鼻子骂,尤其还是在容修面前,陆子言一阵尴尬,心里却有些不爽快,梗着脖子非要跟他顶两句。 “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不放他走,你这是揣测圣意。” 陆行远惊的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混账!什么话都敢说了是不是。” 这下完了,这是陆子言的第一反应,随后蔫蔫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在瞎胡说,心中也是后悔,跟他犟什么? 容修看着这父子俩吵架,只当没听见,只是看到陆将军随手捞起旁边的马鞭,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再也坐不住了。 起身挡在陆子言身前,话脱口而出,“陆将军,将军他可以出京。” 陆行远扬起马鞭准备抽,听到这边不由的放下手,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 容修闭口不言,以自家将军跟摄政王的关系,想出京还是不难的吧。 只是这话却不能对着陆将军说。 两人默默对视了良久,容修一脸坦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任由陆行远打量。 陆子言从容修身后探出头来,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问道,“爹,容修好看吗?” 容修尴尬的转开视线。 陆行远面色一黑,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抬手就要打人。 陆子言脖子一缩直接躲到了容修身后,而容修有些心虚,却还是站着没动。 陆行远胸膛剧烈起伏,到底顾着容修是姬烨尘的人,要是旁人早一脚踹到旁边,再狠抽陆子言一顿。 缓了缓脾气,将马鞭一扔,负手而站,缓缓吐出几个字,“滚出去。” 陆子言闻言,掀了帐帘就往外跑,容修恭敬了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生了一肚子的气的陆行远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的像,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皮猴,明明书离样样都优秀,不用他操心。 转眼又觉得不对劲,陆子言和容修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容修除了姬烨尘有关的事,都不会插手,今日怎么会这般护着那臭小子。 他口中的臭小子正扯着容修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今日为何不等我吃早膳。” 嗯,因为殿下说,要欲擒故纵不能什么都满足,一味地满足和宠爱,只会让人不知足,觉得理所当然。 垂眸看眼抓着自己袖口的手,有些心猿意马,面上却不显,“抱歉,有事要处理,着急了些。” “没事.........”陆子言眼眸低垂,掩饰眼中的失望,这些天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两人有了些独处时间,今日却错过了一起吃早膳的机会。 容修到底心软了,谁能眼看着自己心上人,委屈巴巴的扯着自己袖子,能无动于衷呢。 声音低沉好听,带了些笑意,“午膳可以一起吃。” “真的吗?”陆子言抬头看他,很快视线又别来了。 那张脸上挂着笑,眉眼弯着含笑看着自己的样子,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着。 陆子言扯着他的袖子,无意识的跟着他走了一路,等停下时,已经到了容修的营帐门口。 容修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发丝,抬手将他的发丝拢到耳后。 “可要进去坐坐?” 因着动作,两人的距离拉近,陆子言下意识的放缓呼吸,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脸颊也悄悄的泛起了红晕。 抬头看着容修,他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不觉得这个举动过于亲密,就像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陆子言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再一听他的话语,有些恼怒,甩开他的衣袖,“谁都能进的营帐,我才不稀罕。” 第102章 喜欢你 容修看着那个气鼓鼓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肩膀和胸膛随之震动。 陆子言恼怒的转身,可看到容修的的那瞬间,忘记了生气。 容修今日穿了一身黑色圆领长袍,领口遮的严实,窥不见一丝肉色,腰间同色系的腰封恰到好处的勾勒处纤细的腰身。 眼睛明亮幽深,笑起来会微微弯着,不是以前呆板的笑,而是带着灵动温柔。 一时间看呆了。 容修脚步轻快走到他面前站定,“我的营帐,也只有你待过。” 突然回神的陆子言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惊慌的退后两步,睫毛微颤,脸色发红,听到容修说的话,唇角一点一点勾了起来,心中也渐渐弥漫上一丝丝的甜意。 容修低下头,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他泛红的耳尖,手指有些发痒,好想在那红彤彤的耳尖上揉搓。 陆子言感受到这头顶的目光,本就不平稳的呼吸更加急促了几分。 抬手猛的推开容修,故作镇定的说道,“既然没人带过,公子我就赏脸进去坐坐。” 又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陆子言只觉得面容都快烧了起来,低着头,从他身边快速跑进了营帐中。 见桌上有壶茶,也不用茶杯,直接拎起来灌了两口,茶水不知是何时泡的,已经冷了,但对于现在热的快冒烟的陆子言刚刚好。 稍稍冷静了些,才在椅子上坐定,只是一颗心还‘砰,砰,砰’乱跳,等了一会,也不见容修进来,又忍不住的往外张望。 在容修进来时又瞬间低下头去,快速的握了只茶杯,装作在喝茶的样子。 容修迈步来到陆子言的身边站定,伸手从他手中把茶杯拿了过来,“早上的茶,已经冷了,不要喝。” 说着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茶杯,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喝完了,自动自发的拎过茶壶,去重新换了壶茶。 陆子言尴尬的坐着,目光紧紧的盯着容修的身影,张了张唇,憋了半天,最后声音低哑的说道,“我不喜欢女的了。” 容修冲茶的手一顿,指尖轻轻颤着,深邃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滚烫的色泽,喉结滚动,声音含着一丝哑,“那你喜欢男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那日偷窥了容修洗澡后,身体反应是实实在在的,他就是喜欢男的。 有些怅然的点了点头,半天没有听到回应,才反应过来,容修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于是又补了一句。 “是。” 更可气的是,喜欢的还是这个家伙,关键是,他对自己还是不理不睬的。 听到回答,容修勾了勾唇,若无其事的端着茶坐在了陆子言身旁,抬手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还不忘提醒道。 “小心烫。” 茶倒是没喝,只是幽怨的看着容修,最后慢慢的多了几分委屈,也是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当时容修天天追着他跑时。 自己不但拒绝他,态度也是恶劣。 现在风水轮流转。 陆子言小声喃喃的问道,“若是.......若是当时我没拒绝你.......你会喜欢我吗?” 那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容修心口一滞,侧目看向他,望着那微红的眼眶,一层晶莹了薄泪蒙住了眼睛。 容修整个人神情一阵慌乱,脑中什么计谋,什么兵法统统被丢弃,手指挑起的他的下巴,俯身就吻了过去。 那饱满的唇瓣,柔软的触感,无不勾引着自己的神经,浅浅一吻已经不能满足。 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揽了过来,抱在怀里,一手扣着陆子言的后脑,不断加深这个吻。 陆子言骤然睁大了眼睛,心也毫无预兆的加快了速度,眼中氤氲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帐中本就静谧无声,温柔的吻变成了唇齿间的交缠,吸吮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直到陆子言呼吸越来越急促,脑袋逐渐发昏,才伸手去推他。 良久,容修停下了这缠绵的吻,在他唇瓣轻啄了一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喜欢。” 陆子言还没有回神,闻言愣愣的问道,“什么.......” “我说,喜欢你。” 陆子言先是一呆,随后不可置信的问道,“喜欢.......我?” 容修单手抱着他,一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又忍不住在他唇瓣上轻啄一下,“喜欢你,控制不住的喜欢你,就算你拒绝我,也喜欢你,就算你喜欢女子,我还是喜欢你。” 陆子言听了容修的话,抿了抿被吻的发麻的唇瓣,呆愣愣的张口,“也就是说,你这些日子是故意的?” “我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容修把他往怀里揽了揽,终于碰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心都跟着发颤,“喜欢不是纠缠,我努力过后,你还是不喜我,我们便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四个字,让陆子言瞳孔紧缩,心中升起无限的惶恐,接着又是庆幸,还好,还好没有失去你。 扬起头,看着容修的眼睛,郑重的说道,“之前给你带来的伤害,我很抱歉,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我心悦你。” 小剧场: 记者:很多人喜欢你们,能采访一下吗? 陆子言:可以。 容修:可以。 记者:请问你们年龄是多少岁?生日是哪天? 陆子言:十八岁,生日是十月十二号。 容修:二十二岁,七月十九。 记者:看上去言言好像比容修矮,你们身高是多少呢? 容修眼神冷冽,带着丝丝杀气:你刚刚叫什么? 记者瑟瑟发抖:陆....陆二少。 陆子言瞪了容修一眼:我176cm,他184cm。 记者:问些粉丝想知道的问题,容将军不可以威胁我,是替粉丝们问的,都各自喜欢什么姿势。 陆子言脸色有些发红:嗯.....跪着的,舒服。 容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所有的都喜欢,特别是站着抱着他,他只能依附我,特别满足。 记者擦了擦口水,:今天就先到这吧,下次在采访。 第103章 两只木簪 破晓时分,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天空还挂着几颗微弱的星,微风吹拂,带起丝丝凉意。 姬烨尘光着脚,拿着外衫,拎着鞋轻手轻脚的走到外间,无声的将自己打理好,悄声的开门出去。 屋外早已有四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侍女端着各色的盥洗用具,垂首等在一旁。 姬烨尘每日卯时早朝,加上路途车程,寅时便要起身,不想每天吵醒景南洲,都是起身到了屋外才洗漱。 王府屋舍景致被微明的曙色勾勒,轮廓依稀可辨,景象朦胧,犹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姬烨尘像平时一样,翻墙而过,从姬府的大门而出,昌宁牵着马车已经等在了姬府门口,看到姬烨尘,躬身行礼。 “殿下,早膳摆在里面小桌上,您昨日交代的东西,也放在里面。” 姬烨尘轻轻点头,打帘进了马车。 马车不是之前简陋的款式,是景南洲怕自己辛苦,重新换过的。 布置的十分精致,坐台上全铺了厚厚金丝软垫,车壁上镶嵌着小格子,侧方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是精致的吃食,茶杯还有水壶。 还有一个镂空花纹的小木盒,姬烨尘指尖缓缓摩擦,眼中盛满笑意。 今日姬烨尘起的晚了些,到宫门口时,大家已经在排队了,两三口将剩下的粥喝完,便坠在队伍末尾,进了宫门。 早朝依旧是一片吵嚷声,姬烨尘打了个哈欠,瞧了眼顾言忠,见他自顾自的闭着眼睛假寐,也学起了他打瞌睡。 果然舒服多了,昏昏欲睡间,听到承德公公尖细的嗓音,“退朝!” 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跟着众人跪拜,退出大殿。 此时王府中。 景南洲靠在椅子上,一双修长的腿,相互交叠,随意的放在地面上,一手手肘撑在身侧椅子扶手上,手指弯曲支着额头。 眼睛时不时的扫向两府相连的墙面,自从姬烨尘说亲手做了生辰礼,自己便不由自主的期待上了。 晨间姬烨尘走后就在也睡不着了,抬眼又扫了眼墙壁,已经过了辰时,心中难免有些急切,怎么还没有回来。 姬烨尘翻墙过来时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衫,儒雅俊美,落地后片刻不曾停留,直奔厨房而去。 今日是景南洲生辰,他想亲手给他做碗长寿面。 景南洲坐在屋内,瞧着那翻墙的身影神情温和,唇角微勾,眉目间皆是笑意。 却在看到姬烨尘走远后,笑容定格,恢复了以往的冷淡。 姬烨尘进了厨房,将一众人赶了出去,厨娘虽是诧异,到底没有多问,站在门外垂首恭敬的候着。 在厨房里到处看了一圈,找到了面粉,鸡蛋,还有鸡汤,倒是方便他不用重新做汤了。 适量的面粉,用冷水和面,怕不好吃,又怕不太好控制,还在里面打了鸡蛋,揉面擀面,一气呵成。 只是心里也没底,毕竟只是看过,从来没有真的动手做过。 景南洲等了半刻钟,也不见姬烨尘回来,终是忍不住问道,“殿下去了何处?” “殿下去了厨房。”苍孓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景南洲眸子中折着光,想不到他去厨房做什么,下意识的起身便想过去看两眼。 苍孓的见王爷起身,从门外走了进来,“王爷,殿下让属下拦着你,说是你现在过去,一会惊喜就没了。” 景南洲浅浅的笑了下,回身坐回椅子上,身子贴上椅背,姿态清透而随意。 苍孓上前,将冷掉的茶换掉,动作熟练迅速,一会儿功夫,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摆到了景南洲的面前。 姬烨尘瞧着面前断的不成样子的面,一言难尽,明明做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到了锅里,就面不是面了。 一直站在外面的厨娘,是王府的老人了,看到这一幕,眼中带了些笑意,终于弄懂了殿下要做什么,心里也替王爷开心。 苦着这么多年,身边终于有了知冷知热的人。 抹了把眼中的泪,温声的开口说道,“殿下,可要老奴帮忙。”怕殿下没有理解,又补了一句,“只站在一旁,不上手。” 姬烨尘闻言轻挑下眉,仿佛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要是靠他自己,这面怕是吃不成了。 经过厨娘的指点,终于在午膳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汁面摆在了景南洲的面前。 姬烨尘是沐浴过后才进来,一只手握小木盒,抬眼便看到景南洲清润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幽怨。 “我已经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了。” 仔细听,话语中还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抱怨。 姬烨尘走到他身后,手绕到他胸前,把人圈在怀里,刚好手中的小木盒就出现在景南洲面前。 俯身贴近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生辰快乐。” 景南洲垂眸,眼眸中多了一抹微亮的光芒,自从双亲过世,便从未过过生辰,皇上倒是每年都送,却没有这种欣喜的感觉。 从他手中接过木盒,更加好奇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了?缓缓将盒子打开。 两只黑檀木簪,静静的摆在木盒之中,一只桃花样式,一只云纹掩饰,色泽黑亮,花纹精细,打磨的很细滑。 桃花木簪精巧,花瓣小巧,连花蕊都清晰可见,云纹的大气又极有雅韵。 虽不完美,却是姬烨尘亲手做的,细细的抚摸着木簪的每一寸,眼底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水光。 景南洲侧身仰头,眼中都是柔和的光,声音微微发颤,“阿烨,我很喜欢。” 姬烨尘笑着从他手中抽了一只出来,抬手把景南洲头上那根玉簪拆下,用手梳顺头发,挑起一半的发丝,重新挽成发髻,用木簪固定。 随后动作轻柔的勾起景南洲的脸,俯身下去,距离他唇瓣咫尺的位置停下,“南洲既然喜欢,是不是该给些回礼?” 景南洲会意,主动吻了上去,与姬烨尘不同,景南洲吻的极其温柔,细细密密,仿佛在描绘一件珍宝。 一吻结束,姬烨尘面容之上都是愉悦之色,放开景南洲,在他身旁坐定,语气急切。 “快尝尝长寿面。” 景南洲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一时有些愣怔,“这是......你做的?” 第104章 长寿面 景南洲微微低头,闻起来鲜香浓郁,用筷子挑起,却一整根都不断,平静的心湖又荡漾起波波涟漪。 姬烨尘眼巴巴的看着,见人低头吃面,过了好半晌也没见动静,心急的问道,“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景南洲将口中的面咽下,缓了缓神,才轻声说道,“君子远庖厨” 姬烨尘诧异的问道,“你还认同这个?” 行军打仗之人,哪个身上没有点生活技能,就地取材,生火做饭,很多士兵都会。 君子远庖厨,是觉得他们不是君子,还是他们能在行军途中还要带着厨娘来做饭? 景南洲又吃了口面,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自是不认同。” 待一口吃进,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又继续说道。 “君子远庖厨,夫岂恶刍豢,这句话颇有歧义,君子要培养自己的仁爱之心,恻隐之心,那女子就不用吗?把女子置于何地,古有女子称帝,女将也是不在少数。” “那你为何这般说。”姬烨尘不解的问道。 景南洲垂眼盯着那长寿面,沉吟了半晌,缓缓开口,“毕竟盐也挺贵的。” 摆菜的侍女忍着笑,动作极快的将菜摆好,退了下去,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还没走出门,便听到她细微的笑声。 站在一旁的苍孓心疼的看着景南洲,又往他手边递了杯茶,“王爷再喝点茶。” 姬烨尘脸色涨红,见景南洲还要吃,抬手便抢了过来,“你还吃什么?” 景南洲一双凤眸温润的看向姬烨尘,薄唇轻启,“阿烨第一次下厨,自然是要吃完的。” 说罢,作势要从他手中拿过来,姬烨尘挥开的手,沉着脸将面递给苍孓,“撤下去吧。” 手放下时,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景南洲碗里,“不好吃就不吃,我是想你开心,而不是让你吃坏肠胃。” 景南洲抬手抚摸了下头上的木簪,指尖轻柔,生怕碰坏了一样,语气含笑,“可要喝酒?” 姬烨尘眼睛一亮,忍着内心的激动,轻声问道,“可以吗?” “可以,果酒少喝便是。”景南洲好笑的看着他,倒是不知他如此嗜酒。 苍孓会意,指使屋外的小丫头去取酒,一边抬手准备给景南洲布菜。 姬烨尘见侍女拿了酒进来,忍不住搓了搓手。 景南洲瞧着他这可爱的模样,眼中止不住的笑意,主动接过酒壶,给他倒了杯酒,语气带着宠溺,“尝尝看。” 姬烨尘端了酒杯,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带着浓浓的果子香,清冽甘甜,唇齿留香。 虽说不过瘾,却也是解了馋。 景南洲见他酒喝完,伸舌去舔唇瓣,颜色粉润,眸色骤然加深。 抬眸不咸不淡的扫了眼苍孓,语气清冷,“你有事?” 苍孓面色一顿,讪讪的笑了下,“属下确实还有事,两位主子慢用,属下告退。” 景南洲视线再度落到姬烨尘身上,看着他祈求的目光,抬手又倒了杯酒。 视线上移,看到他头上的银簪,突然会意,他为何做了两只。 拿起盒中的云纹簪走到他身后,如玉的手指在墨发中穿过,木簪插入了发间。 姬烨尘愣了一下,随后歪着脑袋笑了起来,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柔软了几分。 景南洲坐了回去,伸手给他布菜,“别光喝酒,吃点东西。” 树上的苍冥匆匆一扫,视力极好的他,清楚的看到了两人头上的木簪,眨了下眼,越看越眼熟,好像跟那二两银子的木片是同种材质。 瞧着两人脸上的明显的笑意,扯了下嘴角,王爷真是好哄,二两银子笑的这么开心。 正在这时苍孓的身影忽然闪了进来,冲着景南洲恭敬的说道,“王爷,大理寺卿来了。” 景南洲神色一敛,脸上的笑荡然无存,拧眉问道,“何事?” 苍孓抬眼看了一眼,遇到正事,丝毫不似平时放荡不羁,“王爷,闫哲在天牢里喊着要见你。” 景南洲目光微冷,眯了眯眼睛,“该本王管?” “大理寺不敢怠慢,皇上已经知道此事,是......皇上让他来的。”苍孓垂首说道。 景南洲眼神晦暗,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 苍孓感受到王爷周身的气压,大气不敢出,只是大理寺卿柳大人等在府外。 姬烨尘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闫哲不是傻子,他知道太多东西,现在无论是太子党还是大皇子党,都恨不得他死。 既然敢吵着见景南洲,必定有所依仗,还确保景南洲会护他安全,心中也就有了计较。 瞧着景南洲的样子,走到身后,把人拥进怀里,一手抚上他的手,柔和的将筷子拨出,握着那只微凉的手。 “南洲,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想去我就陪你一起。” “嗯。”景南洲点了点头,当年的事情,他还是想听一听的,“去回他吧,稍后便来。” 天牢之中。 闫哲精神萎靡的坐在地上,背靠在墙上,手脚都上着铁链,虽说没有用刑,可连日来的提审,还有时不时的刺杀,让他疲于应对。 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听到声音,看着逆着光走进来的人,眉目温润,气韵高洁,一身白衣恍若仙子。 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王爷,你来了。”顿了顿,好似感慨,又似嘲讽,“你还是这般清冷绝尘,就算成了一个废人,依旧风光霁月。” 景南洲垂眸看他,蓬头垢面,看不清原来面容,声音温和,“不比闫大人,依旧这般阴险狡诈,就算身处天牢,也能绝处逢生。” 姬烨尘隐在拐角处,听到景南洲语气温柔,却说着气死人的,默默的竖了竖大拇指。 闫哲面色微变,沉默了一瞬,厉声道,“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害的吗?” 随后有些得意的说道,“这些年,你也在查吧。可是查到什么?” 景南洲目光淡漠,没有丝毫温度,“条件。” “救我出去,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第105章 真相 闫哲突然兴奋起来,扯着铁链哗啦啦的响着,惊的老鼠吱吱乱窜,在阴暗潮湿的天牢里,显得异常诡异。 发丝遮挡住的半张脸,也露了出来,眼神嚣张得意,像是抓到了景南洲的弱点。 景南洲瞄了眼他张狂的模样,淡淡的说道,“没兴趣。” 闫哲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面容一愣,随即不可置信的吼道,“没兴趣,你怎么能没兴趣,那是你父亲,你怎么能忘恩负义!!” 自始至终景南洲的面色没有变过半分,表情淡漠,仿佛所有事都与他无关,闫哲呆愣在原地,面色困顿又有些难看。 顿了片刻,突然试探的喊道,“景弘毅你不在乎,那你母亲呢,你不会以为你母亲真是伤心过度病死的吧。” 看着景南洲骤然阴翳下去的表情,闫哲面容扭曲,重新获得的谈判的筹码,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 语气凶恶带着不怀好意,“你母亲是那么放心不下你,中了毒,还托着残破的身子,硬生生的的拖了一年又一年,就希望你能快点长大,独当一面,可惜啊........” 景南洲心下惊骇,心底升起无尽的酸涩之意,母亲居然是中毒,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愧疚,悔恨各种情绪叠加在一起,几乎将他淹没。 角落中的姬烨尘眼眸中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看着闫哲,周身的杀气肆虐,随手扯下腰间玉佩穗子上的玉珠。 用内力急射出去,速度之快,带起了破空声。 “啪。” 闫哲的声音戛然而止,尖锐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双手捂着嘴,血迹从指缝中不断的流出,神色痛苦,眼神惊恐的四处打量。 一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水,还有两颗牙齿,还有一颗玉珠,闫哲手指捻着珠子,眼睛死死的盯着景南洲,知道肯定是他的人,厉吼道,“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知道。” 景南洲也看到那个玉珠,让他僵直的身躯慢慢回暖,控制不住的情绪也终于安定了一些,侧头向身后拐角去瞄了一眼。 那一截紫色的衣角,奇迹般的让自己眉眼舒和。 再望向闫哲时,态度平和,语气淡然,“好,本王救你出去,作为条件把你所有知道的事,说出来。” 闫哲咬紧牙关,“不行,你先救我出去,安全后才告诉你。” 景南洲淡淡的抬眸,把他狼狈的身影看在眼中,不同于闫哲的急切,景南洲面容一片从容自若。 缓缓开口说道,“本王不一定要从你口中知道。” 话落,毫不犹豫的转身抬步便要离去。 父亲的事,他已经查出大概,只是证据不足,无法对证,只是母亲,他只能赌一赌......... “回来,你回来!!!!!” 看着景南洲越走越远,闫哲彻底慌了起来,景南洲现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能死,也不想死。 对死亡的恐惧,让不顾一切的往前扑过来,双手抓着牢门的栏杆,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说,我告诉你,你别走。” 景南洲停住脚步,微微闭了下眼,才缓缓转过身去。 闫哲恐怕景南洲反悔,也不遮掩,直接开口说道,“皇上与景弘毅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当年先皇去世前,景老将军便是力保,先皇也是看中他们的情谊,一文一武,定能治理好国家。” “只是当时皇上年幼,恐他不能平衡各方势力,设立了顾命大臣,相互制衡,辅佐皇帝,只是这顾命大臣不是皇室宗亲,就是朝廷忠臣。” 说到此处,闫哲抬头看向景南洲,“其中的问题,你应该懂吧。” 景南洲默然,其中问题显而易见,都是手握政权之人,尽心辅佐者有之,飞扬跋扈者有之, 为己谋私者有之,篡位夺权者亦有之。 姬烨尘也是惊呆了,他这皇爷爷也是谜之操作,也不知道是给皇上清除障碍还是设置障碍。 想了想又觉得,这也是无奈之举,皇帝年幼,又恰逢战乱,若想平稳的过渡皇权,也只有这个办法。 “先皇仁慈,却苦了皇上,哈哈哈哈。”闫哲突然笑了起来,眼底都是讽刺。 “恰逢时局混乱,景弘毅为让皇上早些掌权,义无反顾奔赴战场,时势造英雄,他也是厉害,短短几年就成为了兵马大元帅,掌三十万大军。” 闫哲眼中带着艳羡,那时的景弘毅多么风光啊,谁见了都得恭敬的唤声景大元帅,一时风光两无。 “可惜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景南洲眸色骤冷,“说重点。” 闫哲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够了才回答景南洲的问题,“六家联手,都不能奈他如何,无奈之下,他们勾结了外敌,透露了布防图,可景弘毅依然打赢了,只是赢了又怎样,身受重伤,再也躲不过六大家族的追杀。” 景南洲双手紧握成拳,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还是无法压制住心口那股窒息般的疼痛。 姬烨尘看着这样的景南洲,脚步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却又及时停住了。 他理解那种痛苦,前世的自己也是被利用个彻底,绝望的死在天牢里,对这些佞邪之辈的恨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啧啧,这就受不了?”闫哲看着景南洲痛苦,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裂开嘴,残忍的继续说,“至于你母亲........可真是个伟大的母亲........” 姬烨尘再也忍不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过。 什么皇权争斗,什么派系矛盾,都比不上景南洲重要。 这一刻他只想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想把他拥在怀里。 以后的麻烦就以后再说。 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快步走了过去,长臂一伸,揽着景南洲的肩膀,把人按在怀里。 另一只手直接穿过天牢的栏杆,掐着闫哲的脖子,满脸肃杀之气,指节猛的收紧,好似下一刻就要扭断他的脖子。 第106章 脆弱 景南洲伏在他的肩头,闻着熟悉的气息,眼眶发热,“你不该出来。”这样说着,却趴着不动,双手还紧紧的环住姬烨尘的腰。 闫哲没有精力注意突然出现的人,求生的欲望让他双手拼命的扣着脖子上的手,脸色灰白,眼中爬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嘴唇发颤,从嗓子中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皇.......皇后........” 景南洲眼神幽暗,缓缓从姬烨尘怀里出来,拍了拍他的手臂,“放手,脏。” 姬烨尘嫌恶的看了闫哲身上的泥渍,虎口卡着他的下颚将人甩了出去,好像丢一件脏东西。 闫哲好像一条野狗一样,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喘着粗气。 景南洲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帕,拉过姬烨尘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的极为细致。 闫哲平缓了过后,扭过头看清姬烨尘,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看着两人暧昧的姿势,不怀好意的笑起来,“难怪这么硬气,找了靠山了啊.......要知道自古男儿多是薄情郎.....” 景南洲手指一顿,眼眸幽深,垂眸看着擦干净的手指,随手将帕子丢在地上。 “摄政王答应救你出去,我却没答应过。”姬烨尘冷声打断他,周身杀气四溢,抽出腰间的软剑,剑势凌厉,贴着闫哲的脖子刺过去。 闫哲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那剑刚刚贴着自己的脖子,无比冰凉。 他真的可能杀了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人老实多了,小心谨慎的问道,“王爷,你说话可还算是。” 景南洲放在姬烨尘腰上的手勾了勾,成功抚平他的杀气,这才转头看去闫哲,“自然算。” 闫哲好似松了口气,开始平淡的叙述,不敢在说风凉话,“现在的皇后是你母亲的手帕之交,凭着与你母亲的关系,皇上爱屋及乌让她坐上了皇后之位。” “只是他心有不甘,嫉妒成性,以前有景弘毅护着,下不了手,死了以后,皇上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防备了所有人,却没有防备你母亲的陪嫁........” 景南洲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怎么会是萍姨,母亲去世后,她是陪自己最多的人,对自己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胜似亲子。 她是五年前提出要回老家看一看,自己才放她......... 突然眸子一闪,突然想到,五年前,刚好是自己受伤...... 心脏像是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剧烈的钝痛蔓延到全身,连指尖都泛着疼。 姬烨尘不知道景南洲与那陪嫁的关系,却能看出他的痛苦,将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哄着,“南洲先不要多想,这老匹夫说的不一定是实话,我们慢慢查。” 闫哲一听,哪里肯承认,他的命还攥在王爷手里,开口就要辩解。 姬烨尘脸色阴沉,眼神冰冷,动了动唇瓣,无声的吐出两个字,“闭嘴。”却蕴含着滔天的杀意。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闫哲脸上的血色褪尽,心底发寒,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连牙齿都跟着打颤。 姬烨尘确定他不会乱说后,侧头看着景南洲苍白的脸,声音轻柔,带着诱导,“我记得,这老匹夫的父亲便是顾命大臣之一。” “现在又是太子党,为了活命,卖主的事都做的出来,肯定是删删减减,只说对自己有利的。” 景南洲听到此处也冷静了下来,好像自己在姬烨尘面前格外的脆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这般失态。 几个呼吸间,便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将多余的情绪压在心底,挑眉看了眼闫哲,语气缥缈凉薄。 “走吧。” 闫哲一愣,却也知道景南洲的本事,就算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天牢,也没人敢拦着。 面上一喜,忘了害怕,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景南洲说完没有在看他一眼,拉着姬烨尘就走,其他的事自然不用他管。 苍冥从暗角中闪身出来,手指间是刚刚从狱卒那里拿来的钥匙,开了牢门,便将钥匙扔在了闫哲脚边。 浑身脏污,散发着臭味的人,他可不想碰,侧头看了眼走远的两位主子,眼神不耐的催促,“快点。” 闫哲出了天牢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脚步轻快,手指有规律的动着,像是在给谁打暗号。 接着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两个人,眼神阴翳,冷冷的笑了起来。 出了天牢,他便有能力自保,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还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敢给他脸色看。 姬烨尘将他的身色尽收眼底,明知故问的说道,“闫大人可是在等你的死士?” 闫哲一惊,姬烨尘怎么知道他有死士,突然想到了刚刚他用的软剑,抬手指着他,厉声吼道,“是你,那日闯我府门,杀我儿的人是你。” 脸色阴狠,“既然知道我有死士,今天便受死吧,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姬烨尘漫不经心听着,摸着景南洲冰凉的手,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他身上,又伸手将人搂在怀里。 才悠然的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半天,可见你的死士回应你。” 闫哲抬眼四处望去,又打了一遍暗号,许久没有回应,神情逐渐慌乱,“怎么可能,我的死士呢?” 暗号没用,就用口哨,最后干脆喊了起来,面容癫狂,像一个疯子。 姬烨尘冷眼看着,“别叫了,都死了,一个不剩。” “不可能!不可能。”双腿一软,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 景南洲没有心思在看,他答应的事已经做到,闫哲是生是死已与他无关。 身子无力的靠在姬烨尘身上,“阿烨,我们回去吧,他自有人收拾,活不长的。” 姬烨尘听话的放开了摸着软剑的手,紧了紧披在景南洲身上的衣衫,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紧扣,相携而去。 苍冥扫了眼疯癫的闫哲,跟在他们身后,耳力极好的他,听到殿下撒娇般的声音。 “我的玉佩坏了,你送我新的,幸好今日带的,不是你送的那块,不然心疼死我。” 第107章 你有事? 寅时。 姬烨尘依着平时的习惯睁开了眼睛,黎明前的黑暗使屋内朦胧一片,眼神混沌却下意识的拎着鞋子和衣服出了外间。 推门出去时,门口空无一人,黑茫茫一片,只余院门处两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初秋的晨风微凉,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姬烨突兀的打了个激灵,稍稍清醒了些。 表情空茫茫的站了半晌,才想起来今日是休沐日,不用去早朝,侍女也不会在此等他。 昨日为了不让景南洲胡思乱想,一直闹他,闹了半宿,天蒙蒙亮,才睡了下去。这会困顿的要命,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泪珠,转身回房。 搂着景南洲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已经接近晌午,景南洲还窝在他怀里,睡的很沉。睫毛纤长,根根分明,眉头轻皱,像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 姬烨尘撑起身子,抬手轻轻的眉一点一点抚平。 “嗯........” 景南洲唇瓣微张,无意识的发出呢喃声,眼皮轻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见人醒了,姬烨尘把人往怀里抱了抱,手指轻柔的拨了下他额头的发丝,低头轻吻着他的额头,“醒了就先别睡了,用些东西在睡。” 景南洲动了动头,在他肩窝处寻了一处舒服的位置窝着,轻声说道,“好........” 一开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那嘶哑的声音,是两人从未听到过的,景南洲默默的闭了嘴,声音难听不说,喉咙还疼的厉害,说话时更是撕扯着疼。 想起昨夜自己被姬烨尘哄着,什么能说不能说的话,都说一遍,脸颊止不住的发烫,连看都不好意思看姬烨尘一眼。 姬烨尘倒是没有其他的想法,将人稍稍扶起来一些,往他的身后塞了一个软枕,这才起身倒了杯热水,递到了景南洲的唇边。 “先喝点热水。” 景南洲含着杯沿,喝了两口,觉得嗓子没有那么干了,才开口说道,“累,疼。” 姬烨尘眼底闪过心疼之色,往上扯了扯被子,轻声哄道,“我帮你洗漱可好,用些东西再睡。” 不等景南洲说话,人已经转身出去,片刻后端着盥洗用具,热水回来。 景南洲浑身酸痛,疲倦的要命,半眯着眼睛,任由姬烨尘帮他打理。 苍孓端了早膳进来,眉眼低垂,不敢乱看,听着昨日的动静,心知自家王爷遭了罪,准备的早膳也是清淡营养为主,点心也是好消化的,吃完睡觉也不怕。 余光瞧着姬烨尘仔细的将王爷收拾妥帖,坐倚在床上,把景南洲搂进怀里。 极有眼色的把吃食放在床边小几上,方便姬烨尘随时取用,又盛了一小碗燕窝粥,递到了他手中。 姬烨尘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感叹,难怪南洲说他好用,一人身兼多职,武功了得,管家有方,细心有眼色,确实好用。 一边将粥吹凉喂进景南洲口里,一边想着把昌宁弄过来学习一下。 等景南洲吃饱了,扶着他躺好,姬烨尘将剩下的东西一扫而尽,抬眸看着苍孓还站在原地,不由疑惑的问道,“你还有事?” 日常赶人,苍孓已经渐渐麻木了,在姬烨尘嫌弃的目光中淡定自若,“殿下,属下有事,昨日闫哲死在了野外。” 闫哲的死本就是定局,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姬烨尘眼皮轻掀,嫌弃丝毫不减,“死了就死了,这是有事?” “谁动的手。”低哑的声音从姬烨尘身后传来。 姬烨尘见他要起身,连忙按着他的肩膀将人按了下去,温声说道,“起来做什么,躺着就是。” 苍孓早就习惯了两人的旁若无人,安静的垂着头,“是太子的人,大皇子下手晚了,找到闫哲的时候已经死透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太子似乎是知道了王爷与殿下的关系。” 姬烨尘冷笑道,“他为了活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却也没放在心里,知道了就知道了。 景南洲却微微拧着眉,虽有心里准备,还是止不住的担忧,自己已经习惯尔虞我诈,但是姬烨尘,这次过后,怕是会站在风口浪尖上。 “你昨日不该冲动。” 姬烨尘闻言眼眸低垂,唇瓣微微抿着,神色委屈,“你让我眼睁睁的看你一个人面对......我会疯的。” “在说不过是多些麻烦而已,我堂堂四品将军,还怕他不成。” 景南洲轻叹一口气,何止是麻烦,怕是以后不平静了,可事已至此,也不忍心再苛责与他,碍着苍孓在,只伸手握着姬烨尘的手,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算是安慰。 侧头吩咐苍孓,“去暗卫中选两个人,善于隐蔽的,时刻跟着他。” “不用。”姬烨尘揉了揉鼻子,不敢反驳的太大声,“有苍冥就够了,再说还有良月,他孩子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也该干活了,总不能让我白养他不是。” 良月景南洲调查过,也知道他的厉害,倒是个可用之人,比他的暗卫只强不弱,于是点了点头,“也好。” 景南洲浑身无力,又累又困,这会眼眶都有些发红,却强撑着说道,“去查一下蓝萍,是否真的回了老家,无论如何将人带回来。” “是。”苍孓轻声应着,也知道王爷累极了,只是还有事情没有说完,余光瞄到来自殿下不善的目光,后背僵了僵,硬着头皮快速说道。 “殿下还有一事,贩卖官粮一案昨日已经重新定案,仓部司涉案人员还活着都被召回,奴籍废除,因闫哲的口供,一众案件被重新审理,陈城大人的也得以翻案。” “都与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数罪并罚,太子之位被罢黜,降为雍王,搬离东宫,不得参政,在府思过........” 姬烨尘眉头一沉,瞧着景南洲没精神的样子,心疼的紧,将苍孓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不耐烦的开口,“还有事?” 苍孓一噎,如鲠在喉,顿了顿,“没事了,属下告退。” 景南洲失笑,扯了扯被他握住的手,温声说道,“陪我在睡一会。” 第108章 耍赖被抓包 浑圆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月光落在绒亭院,本就极好的景致,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显得更加美轮美奂。 景南洲一身白衣端坐在石桌前,没有束发,墨发随意的散在脑后,容貌俊美,唇角挂着笑意,手指捻动白子,落在棋盘上。 姬烨尘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头发高高束起,身姿挺拔,双眼盯着棋盘,苦思冥想,君子六艺,他就败在这棋上了。 都说棋局如战局,可行军布阵他在行,面对这小小的棋子,就束手无措。 棋盘上白子众多,进可攻,退可守,为数不多的黑棋孤立无援。 姬烨尘垂眸瞧着,盯着角落一处黑白子焦灼的位置,手悄悄的移了过去,趁着景南洲不注意,手指一拨,属于景南洲的白子落进了姬烨尘的衣袖之中。 得逞般的轻笑了下,把自己的黑棋补了过去,局势终于舒缓了几分。 景南洲眼露诧异,盯着那片棋,陷入了沉思,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吧。 又落了几子,黑棋又见颓势,姬烨尘故技重施,还因此吃掉了一片白棋。 这次景南洲眼露疑惑,他记得清楚,这里明明该有他一子,可是衣袖碰掉了,垂头在地上扫了一眼,并未找到,也就作罢。 姬烨尘看着他的动作心虚了一瞬,手指按了按袖中的两颗棋子,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 接二连三消失的棋子,景南洲终于发现了不对,又亲眼看到姬烨尘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偷偷拿掉一颗白子,手指一捻,丢进了袖中。 景南洲斜眼瞄了一眼,全当没看见,只是心下好笑,没想到骁勇善战的将军,下个棋,居然会跟小孩一样偷偷藏棋子。 倒是可爱的紧。 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只能拿起旁边的茶,借着喝茶的功夫,平缓下心绪。 却不想余光中,又看到姬烨尘偷偷从棋盘上拿掉他的白子,藏在袖中,棋子落到袖中时,与袖中的棋子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景南洲眼皮一跳,嘴角抽搐,一口茶含在口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更离谱的是,姬烨尘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有些得意忘形,手指捏着黑棋,还冲自己扬了扬手臂,他那袖子轻轻一抬,袖中的棋子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景南洲再也忍不住笑意,无奈的放下茶盏,“阿烨,我是比你大些年岁,却也没到头眼昏花,听力下降的地步........” 姬烨尘脸色一红,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谁说你老了。”眼睛盯着棋盘,像是在思考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一手却不动声色的伸进袖中,内力涌动,想要毁尸灭迹。 “别。”景南洲发现他的意图,一手快速的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探进他的衣袖,将棋子摸了出来。 “玉石的,白色还好,黑色极难凑齐,我就这么一套,别给毁了。” 偷棋子被抓包,姬烨尘脸颊越发的红了,眼神闪躲不敢看向景南洲,有些窘迫的问道,“你.....何时发现的........” 景南洲想着他每次得逞偷笑,又故做深沉垂眸思考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笑意逐渐荡漾开来,浅浅淡淡,不染一丝尘埃。 姬烨尘一时间看呆了,难怪古人都喜欢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月色已经很美了,月下的美人更美。 景南洲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如仙如画,仿若误入凡尘。 姬烨尘一时间心猿意马,什么棋局,什么棋子,统统抛到了脑后,长臂一伸把景南洲扣进了怀里,匆匆的向室内走去。 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 ----------自行想象的一夜折腾---------- 翌日早朝。 姬烨尘坐在马车上吃着早膳,平日里默默无闻的角落,今日格外的引人注意,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投过了好奇的目光。 有单纯看看的,有惊艳的,有轻蔑的,有不屑的,更有嫉妒的。 姬烨尘淡然的吃着手中的卷饼,任由别人打量。 刚刚有人一边看他,一边小声讨论,他听的一清二楚,无非就是太子将他与景南洲的关系公之于众。 男侍也好,男宠也罢,他自己愿意,关别人什么事。 委身摄政王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昌宁一边担忧的看着姬烨尘,一边不动声色的用身体挡住那些视线。 姬烨尘好笑的同时也很感动,从他被分给自己,便没有管过他,后来去了边关,更是将他一人扔在吃人皇宫,自生自灭。 他却一心为了自己,什么都肯做,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做什么?挡住我视线了。” “殿下,您都不生气吗?” 姬烨尘似是不解,疑惑的问道,“生什么气,他们这是羡慕和嫉妒,那可是摄政王,神仙般的人物,如今被我这个寂寂无名的人得到了。” 声音不大不小,不在乎他们听,也不在乎他看,“酸死他们。” 昌宁愣了愣,仔细一想,觉得自家殿下说道很对,瞧瞧旁边那几个,眼中的嫉恨都快化为实质了。 顶着这些视线,昌宁有些吃不消,既然殿下自己不在乎,他也不需要操心,当即转开身子,任由那些视线落在姬烨尘身上。 这些肆无忌惮的打量,一直到早朝开始,都还存在。 姬烨尘坦然处之,自顾自的半阖着眼眸,睡意朦胧。 整个早朝都在诡异的视线中度过,连一向对姬烨尘不理不睬的皇上,都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两眼。 陆行远作为二品将军,站在武将的最前面,他也想看看自家外甥现在是何种表情,奈何距离太远,看不到。 急的他有些抓耳挠腮,早上出府时,他夫人可是特意交代了,一定要问出真相,这要是连人都见不到,那他回家怕是不好交代........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姬烨尘占据着有利地形,陆行远眼看着他出了殿门,自己却被人群阻挡。 连忙施展轻功,终于在宫门口追上他,“臭小子,跑那么快做甚?被狗撵了吗?” 第109章 我只要你 被狗撵?姬烨尘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陆行远,显然是追了自己很久的样子,默了默,调笑般说道,“姑父倒不用如此说自己。” 陆行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将自己给骂进去了,瞪了姬烨尘一眼,斥道,“混小子,没大没小。” 随后拉着姬烨尘的手臂,将人拉到拐角处,压低声音问道,“你和南洲是怎么回事?” 姬烨尘抬眼看向陆行远,眼中带着歉意,“姑父,我心悦景南洲,许多年前就喜欢,这次怕是连累了将军府,姑父配合我演一场戏.........” 陆行远脸色一沉,冷声问道,“演什么?与将军府划清界限?我告诉你,休想!!” 姬烨尘垂下了眸子,摇头回道,“演戏而已,这样才能保全将军府。” 将军府手握重权,单单兵力就有几十万,深的皇上信任,而自己与将军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是大皇子和雍王拉拢自己的原因。 只是自己和景南洲在一起了,景南洲手握三十万军权,又颇受皇上宠爱,在旁人眼里,他身后有着庞大的军权。 怕是连皇上都有所忌惮,时刻防备着。 自己也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了最有实力争夺皇储的皇子。 雍王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为的不就是引起皇上的忌惮吗,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 “啪。”一声巨响。 陆行远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姬烨尘的后脑勺上,“胡思乱想什么,将军府没有那么怕事,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我还叫什么将军。” 姬烨尘疼的面色一皱,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呲牙咧嘴的嚷着,“姑父,你一掌拍死我算了........” 陆行远心里也有些后悔,一时气愤,下手没个轻重,抬手给他揉了一下,嘴上却不饶人,“打的就是你,嫁出去的外甥,泼出去的水,还没嫁呢,娘家都不要了。” 姬烨尘的心变的柔软起来,眼中含了热泪,“姑父......没不要,我怎么舍得,你们赶我走都不走,我是怕........” “傻孩子.......”陆行远本来还想说两句煽情的话,可看到姬烨尘眼中的泪,整个人下意识的先后退一步。 毕竟那记忆犹新的鼻涕泡,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想到这,陆行远真诚的问了一个问题,“南洲是怎么喜欢上你的,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你鼻涕糊了满脸?” 姬烨尘一愣,快要落下的眼泪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不愉快的记忆袭击着他,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行远见他面色不好,虽然好奇的要命,却不得不转移话题,“有空带南洲回府里吃顿饭,你姑母成天念着你。” 话落,毫不犹豫的转身,直奔自己的马车而去。 姬烨尘闭了闭眼睛,当时那窘迫的场景,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难堪,突然有些懊恼的一甩袖子,抬脚往他马车的方向走去。 “武将都是这般无理吗?” 一个清亮带着鄙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姬烨尘侧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旁边站了一个人。 一身官服穿戴得体,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脊背挺拔,身材高挑,唇红齿白,一副玉面书生的模样。 文令书见姬烨尘看向他,敷衍般的拱手行礼。 姬烨尘皱了皱眉,翰林院士,今年科考的探花,自己并没有交集,初次见面便出言不逊。 本就不愉的心情越发加剧,也不回礼,就这样负手站立,语气平淡,“文大人的礼数,本将军是领教了。” 文令书不屑的扫了他一眼,嗓音和善面上却带着丝丝的不耐,开口直言,“你配不上摄政王,早日离开,莫要自取其辱。” 闻言姬烨尘转过身来,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疑惑的问道,“你与摄政王相熟?” “不曾。”文令书理所当然的说道,“摄政王少年英雄,铮铮铁骨,就算如今也是兰枝玉树,惊才风逸,你如何比的上。” 姬烨尘眉头微微拧着,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既然不熟,配不配的上也不关你的事?我配不上,难道你配的上?” 文令书斜睨了姬烨尘一眼,心道果然是粗俗无比,面带嘲讽,“能配的上摄政王的自然是南雪儿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更能为摄政王生儿育女。” 姬烨尘哑然的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以为是景南洲的爱慕者,结果是南雪儿的。 沉默不语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他这样子在文令书看见就是默认,是自惭形秽,于是说道,“你也不必自卑,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景南洲坐在马车中,抬眸看去,便看见姬烨尘和一男子在说话,男子面若玉冠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而姬烨尘垂头看他,眼神专注。 凤眸微凝,脸色也下沉了几分,声音微冷开口唤道,“阿烨。” 听到熟悉的声音,姬烨尘连忙转头,看清景南洲后更是惊喜,侧眸不耐烦的看了眼戛然而止的文令书,“文大人,有病就去看大夫。” 话落,抬脚直奔景南洲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跃而上,打帘步入马车之中。 昌宁看着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给抛弃的殿下,无奈叹气,等了他一个多时辰,连眼神都不给自己留一个。 瞧着站在马车前的文令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什么东西,也敢对殿下指指点点。 驾着马车直奔他而去。 文令书还沉浸在摄政王怎么能亲自接姬烨尘的震惊中,抬头就见马车撞了过来,那马已经离他极近,鼻息喷到他身上,还带着粘稠的湿意。 “啊........” 一声尖叫破空传来,众人转头看去,就看到翰林院士,当朝探花郎,被一匹马吓的瘫坐在地上。 昌宁探出头去,神情恭敬谦卑,“大人,麻烦您让一下,您挡了奴才半天了,可是奴才哪里惹到您了。” 感受着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方文书脸色涨红,狠瞪了昌宁一眼,狼狈的爬起来,落荒而逃。 景南洲把这一幕看到眼里,眼中有对昌宁的赞赏,余光见姬烨尘凑了过来,手一松将车帘放下,挡住了姬烨尘的视线。 姬烨尘对外面发生什么都不感兴趣,反而盯着景南洲看,脸上挂着明媚的笑,“你怎么来了?” “怕你受委屈。”景南洲声音温和,倒是听不出醋意,“刚刚你在与何人说话,可是打扰到你们。” 姬烨尘自然也没有听出他语气不对,长臂一伸把人整个抱在怀里,感受怀里带着丝丝的凉意的身子,蹙了下眉,“怎么这么凉?” 说着就去握景南洲的手,入手更是冰凉,动作轻柔的揉搓着,“下次不用来接我,没有人能让我受委屈。” “好。”景南洲心不在焉的应着,垂了垂眸,心里想着刚刚那男子,姬烨尘越是不说,他心里越是有疙瘩,他不说,便自己去查。 这样想着,身体倒是放松了,向后靠在姬烨尘的胸膛上,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舒服的眯了眯眼,“你真暖和。” 姬烨尘把他有往怀里抱了抱,唇瓣凑到他耳侧,轻声说道,“行周公之礼,共赴巫山,你也很暖和........” 景南洲清冷的容颜一点点爬上霞色,连耳尖都染上绯色,第一次在清醒时听他说这种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姬烨尘看着红透的耳尖,轻轻咬了一口,便不再逗他,而是说道,“刚刚那人是今年探花郎文令书,他有病,脑子不正常。” 说完突然委屈的扁了扁嘴巴,下巴搭在景南洲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他说我配不上你。” 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还说你与南雪儿最是般配,男才女貌,佳偶天成,还能为你生儿育女.......” 景南洲眼神骤然冷了下去,看来这人还真得查查。 “别听他胡说八道。”景南洲瞧着他委屈的脸,发红的眼眶,就止不住的心疼,抬手摸了摸他有些湿润的眼角,“阿烨很好,是我配不上,是我没办法为你生儿育女。” 姬烨尘陡然睁大眼睛,景南洲的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进自己的心底,声响震耳欲聋,让自己的心都跟着发颤。 抬手扣着他的下巴,便吻了上去,吻的极为虔诚,细细密密从眼睛,鼻子,脸颊,唇瓣,每一处。 温柔的不像话,“我不要什么儿女,我只要你。” 景南洲主动在他唇上吻了吻,“我也只要你。” 姬烨尘笑了起来,眉眼弯着,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孩子,抬手帮景南洲理了理被他弄乱的长发,启唇说道,“对了,姑父让我们回去吃饭,你可要去?” “自然要去的。”景南洲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既然都在猜测我们的关系,我们索性做实。” 手指蹭了蹭姬烨尘暖洋洋的掌心,又问道,“阿烨怕不怕。” “怕什么。”姬烨尘挑眉,一副巴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知道的模样。“我怕有人还不知道,你是我的。” 景南洲轻笑出声,眼中都是宠溺之色。 姬烨尘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明日再去吧,今日还有件大事要做。” 绒亭院。 “嘭。”一声巨响,随后就是乒乒乓乓的敲打声。 景南洲立在院中,眼底闪过诧异之色,看着低头与工匠说话的姬烨尘,一颗心被塞的满满的。 指着院墙的大洞,满地的砖石泥块问道,轻声笑着,带着丝戏谑,“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姬烨尘点了点头,看着两府相通的门洞,甚是满意。 走过来牵住景南洲的手,反问道,“这还不是大事,以后我就不用翻墙,也不用从府门外绕。” 姬烨尘牵着景南洲穿过门洞,走进自己的岭松院,指着两府之间的那条小巷子,“我们两个府址看似相连,中间却有条巷子,我让人以你的名义买下来了。” 他想打通这面墙,想了很久了,今日终于能如愿....... ---------- 翌日将军府。 摄政王府的马车大喇喇的停在门口,苍孓从车辕上跳下来,伸手打帘,“王爷,殿下,到了。” 景南洲是一品摄政王,陆行远虽是长辈,也只是私下里端端架子,正是登门,自然是不敢怠慢,而且现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怕是还有人专门等着将军府出错。 礼数自然是得坐足,是以将军府上下,全都等在门口迎接。 姬烨尘跳下马车,被这一幕惊呆了,直到景南洲站到他身侧牵住了他的手,才回神。 “姑父,皇姑母,离哥。”姬烨尘与他们随意惯了,牵着景南洲上前,挨个叫了遍了人,“怎么都出来了?” 陆行远瞪了他一眼,“又不是接你。” 景南洲清淡的脸色,染上丝笑意,放开了姬烨尘的手,行了一个晚辈礼,跟着姬烨尘的称呼唤道,“见过姑父,姑母。” 陆行远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连忙上前一步,将人扶住,“王爷,这可使不得.......” 姬静雅仪态万千的走上前,抬手将陆行远扯开,看着两人并肩而立,风华月貌,眼中全是柔情,“怎么使不得,以后就叫姑母。” 陆行远:“..........” 站在后方的陆书离听到景南洲叫姑母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脚步后撤,身子往后面躲了躲。 抬眸对上景南洲的视线,心头一跳,果然听到景南洲清冽的嗓音。 “书离表哥。” 陆书离:“.........” 姬静雅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仗着长辈的身份占个便宜也就罢了,陆书离与景南洲身份悬殊不说,还小了他两岁。 “傻站着坐什么,不去看看膳食备好了没有,父子几个没一个省心的,事事让我操心,什么时候娶个夫人回来,让我也享享福。” 骂完了人,转头看着景南洲和姬烨尘,笑吟吟的说道,“快些进去吧。” 备注: 由于早上更新的时候,有些着急,忘了分章,就都写到这章里面了,虽是更新一章,但与两章字数是相同哒,也是4000多字。没有少哦! 第110章 争风吃醋 苍孓从马车中将备好的礼品抱下来,抬眼扫了一眼陆书离,默默的觉得他有些可怜,以王爷小心眼的程度,他今日怕是不好过了。 只同情了一瞬,便垂下眼眸,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府门。 陆书离先一步进去,虽说挨了顿骂,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两人并肩而行,十指紧握,眼神黯淡下去,心口也有些泛疼。 脚步顿了下,倒真的奔着厨房去了。 再回到主院时,陆行远正和姬烨尘打的火热,两人都没有用武器,就这般赤手空拳对阵。 陆行远臂力强悍,远近闻名,可拉动百斤重的弓箭,此刻双手握拳,每次挥出都带有破空声。 姬烨尘不敢与之正面相抗,利用灵巧的身法,左闪右避,像一条游鱼一样,滑溜至极。 拳拳落空,气的陆行远脸色发青,怒吼道,“臭小子,你到底打不打?” 眼看陆行远一拳挥出,姬烨尘侧身躲过,拳风擦着脸颊而过,刮的皮肤有些疼,抬手揉了下脸,“我本来就不想打,你自己手痒.......” “陆行远,不带威胁人的,阿烨怎么没打了?你打不到是你自己没本事。” 姬静雅坐在正厅,一边喝茶一边观察战况,眼看姬烨尘被他拳风笼罩,及时的出言打扰。 陆行远气息一变,一拳打歪了,让姬烨尘成功逃脱。 陆行远不敢跟自己夫人发脾气,怒火统统转移到姬烨尘身上,挥拳的速度又快了两分。 姬烨尘抬头快速的看了姬静雅一眼,躲避的空档,大声喊道,“姑母你是在帮我还是害我啊!!” 姬静雅眉眼弯着,笑的一脸愉悦。 景南洲坐在椅子上,一腿曲起踩在椅子的横木上,一手握茶盏,一手指节捏着杯盖,随意的刮着茶沫,时不时的轻抿一口。 视线却一直紧紧跟随着姬烨尘。 陆书离看了一会便坐在景南洲身侧,同样都是一身白衣,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目光落也在姬烨尘身上,悠然的开口。 “不用担心,他们经常这般玩闹,父亲下手有分寸。” 景南洲侧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清淡,“陆公子是想告诉我,你们青梅竹马?” 陆书离身体一僵,自嘲般的笑了下,转瞬又恢复了正常,手指在摩擦着椅子的扶手,眼睛依旧看着姬烨尘,声音柔和。 “若是王爷想听,我倒是可以讲讲我们十年相处的点滴。” 景南洲握着茶杯的手蓦然收紧,脸色晦暗不明。视线在姬烨尘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瞬,转头看向陆书离。 “陆公子该是清楚,我与阿烨不止有一个十年,若是陆公子有空,往后余生的点滴,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陆书离:“.........” 姬烨尘余光看到陆书离与景南洲坐在一起,两人似乎在说什么,略一失神,被陆行远抓到破绽,一拳挥出,带着雷霆之势。 姬烨尘躲闪不及,只能双臂交叉,置于胸前,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闷哼一声,身形暴退。 稳住身形后,双臂被震的发麻,下意识的甩了甩,一阵钝痛感传来,刚要开口,被姬静雅的吼声打断了。 “陆行远,你还真打啊!!”姬静雅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陆行远身边,抬手就掐在他的腰上。 “难怪阿烨不愿意回来,次次回来就被你打一顿.......” “嘶......我没用力......夫人轻点.......”陆行远一边次牙咧嘴的求饶,一边哄着自家夫人。 姬烨尘一阵无语,他才是那个受伤的人吧。 “疼吗?”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一只微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腕上,姬烨尘抬眸,看着景南洲俊美的侧脸,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不.......疼........” 刚要说不疼,却见景南洲掀了他的衣袖,小臂上一片淤青,立刻改了口。 景南洲看着那片淤青,双眉微微的皱了起来,抬头看了眼还在打情骂俏的陆行远。 姬烨尘看着他的神色,以及近来对他的了解,抬手抓在他的手臂上,不确定的问,“你......不会是想打回来吧。” 景南洲一愣,牵着他的手往正厅走去,“想什么呢,那是你姑父,也是我的......” “真的?” 陆书离站在台阶上,见两人回来,沉默的递了瓶药过去,刚刚他看的清楚,眼底有一抹极淡的心疼闪过。 景南洲犹豫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握着瓷瓶手指蜷了蜷,薄唇轻启,“谢谢书离表哥。” 陆书离一个踉跄,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缓了缓神,装作没听到一般向着陆行远两人走去,低声询问,“母亲,可要摆膳了。” 姬烨尘看着陆书离走远,扯了下景南洲的袖子,“醋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景南洲斜了他一眼,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掀开衣袖,垂眸看着越发青紫的手臂,眉头微蹙,“他不是你表哥?我可有叫错?” 姬烨尘有些无奈,“你身份摆在那,就是成了婚,也没有随着我叫的道理。” “敬重你。”景南洲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将药膏在掌心化开后覆到他手臂上,轻轻揉搓。 姬烨尘默了默,心底隐秘的升起一丝丝甜意,这样想着,似乎叫表哥也没有什么不对。 片刻之后。 几人刚刚在餐桌前落座,就见陆子言牵着容修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进来。 “表哥来了,你们都不通知我。” 随即看到了坐在姬烨尘身边的景南洲,立刻停下脚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拜见王爷。” 态度恭敬,只是那意味深长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射。 景南洲淡然抬眸,“不用多礼。” 容修弯下身子,正准备挨个行礼,就听到姬静雅温和的声音,“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快坐下吧。” 转头吩咐外面候着的侍女,“加两副碗筷过来。” 第111章 憋屈的陆书离 两人落座,姬烨尘侧头看去,他右手边是陆书离,再之后便是容修和陆子言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两人牵着的手。 避免大家不知道位置,我浅浅的标一下,就是这样的。 看姑母的态度,就知道容修不但把人追到了,还得到了姑父姑母的认同,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没想到固执木讷的人,有一天也会为了心爱之人开了窍...... 陆行远眯眼扫了眼容修,两人手臂挨的极近,不用想也知道,手必定是交握在一起的。 脸上表情有些不情不愿,奈何自己夫人喜欢容修,他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心中气闷,转眼便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陆书离,直接开口说道,“你两个弟弟都有心悦之人了,你也老大不小的,还不抓紧些。” 陆书离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的姬烨尘,眼眸暗了暗,心悦之人他也是有的。 姬烨尘手一顿,莫名有种尴尬之感,偷偷看了景南洲一眼,见他没有反应,轻轻松了一口气。 姬景雅抬手推了下陆行远的手臂,嗔怪道,“还不都怪你,拉着他成天往军营跑,能遇到什么心悦的之人,别孩子一回来,你不是打就是骂的。” 话落,抬手夹了块排骨放进景南洲碗里,“记得你爱吃这个,不知道做的合不合你口味,尝尝看。” 景南洲看着碗中的菜,心下感动,没想到她还记得。 肉香在口齿之间爆开,味道并无不同,却总感觉异常的香,“自然是好吃的。” 姬静雅柔和的笑了笑,又夹了块鱼放在容修碗里,“别拘束,以后这也是你的家,常回来,别像子言一样,只知道疯,家都不回。” 容修抬头看着笑意盈盈的姬静雅,一时眼眶发热,这么多年,除了将军,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郑重的点头应道,“好。” 真好,他以后也有家了......... 气氛温馨融洽,只有陆书离,眼睛不知道该往何处放,盯着面前的饭碗,却下意识的关注着姬烨尘。 他的小动作被景南洲尽收眼底,虽说姬烨尘没有回应,但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刚巧见姬烨尘瞄了眼虾,手下夹的却都是些直接入口的菜,心下了然,斜了一眼陆书离。 从他面前夹了虾过来在那剥壳,剥好了便蘸了酱放到姬烨尘面前的碟子里,一直剥了十几只才停手。 又去夹了块鱼肉在那挑刺。 姬烨尘平日也被景南洲伺候习惯了,并没有觉得不对。 陆书离眸子微暗,手指紧了紧,偏开了视线。却看到自家弟弟的手指在容修腿上划着圈,闭了下眼,只觉得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 姬静雅看着景南洲,动作流畅自然,像是做过无数次,心下更是放心,随后瞪了陆行远一眼。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么多年,给她剥过几次虾。 陆行远嘴里嚼着肉,察觉自家夫人的怒气,不明所以的抬头,又在桌上扫了一圈。 终是知道结症在哪里,幽怨的看了眼景南洲,也夹了虾过来剥。 容修有样学样,一时间三个人剥虾,陆书离看着面前的空出来的盘子,瞳孔里凝聚了一层阴云。 做为母亲的姬静雅终是细心一些,发现了陆书离的不对,温声开口询问,“书离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 一句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陆书离。 陆书离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母亲觉得我该舒服吗?” 姬静雅心领神会的左右看了下,容修与陆子言身体都贴在一起,相临的手垂在桌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景南洲这边,正拿着帕子给姬烨尘擦嘴。 默了默,无话可说。 确实是......看的人眼睛疼。 正在这时,陆行远剥好一只虾,喂进了姬静雅嘴里。 陆书离:“.........” 陆书离默默的垂下头,眼底深处只有深深的无奈和淡淡的失落,握着筷子的指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姬静雅尴尬的轻咳一声,煞有其事的说道,“你们都收敛点,我们还坐在这呢。” 陆行远眸光一闪,开口说道,“这几日让你母亲给你相看相看,你也该成婚了。” 他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的苦,还直插他的肺管子。 陆书离没有说话,心中的酸楚变的越发浓重,仿佛是一种无形的钝击。 气氛有瞬间的冷凝,陆子言侧头看了看,开口说道,“爹,咱家可不兴父母之命这一套。” “小兔崽子,当你爹是那种不顾子女意愿的人吗?”嘴里骂着陆子言,眼神却瞟着容修。 陆子言果断闭嘴。 得,哥你自求多福。 一顿饭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吃过饭姬烨尘拉着景南洲就跑,他生怕再待下去,就要担心陆书离的精神状态了。 晚间。 毫无预兆的下了一场大雨,霏霏雨线忽大忽小,屋檐上水滴凝成一股水路,缓缓向下。 陆行远刚刚沐浴完,只穿了件中衣站在屋檐下,盯着反反复复下个不停的雨水。 姬静雅从屋内走出来,将手中拿着的外衫披到他身上,“天凉了,你注意一些,人老了,比不得当年了。” 陆行远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我这人记性不好,以后还要麻烦夫人多看着我。” “贫嘴。”姬静雅轻拍了他一下,倚进他怀里,看着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忽然就有些惆怅,“阿烨和南洲他们可是要.......” 话没说完,陆行远却懂,轻叹一声,“想必是要走上那条路了,阿烨身后站着摄政王府和将军府,他若不走,也会被逼着走.......” 察觉怀中人的不安,把人搂紧怀里,轻声安抚道,“夫人放心,阿烨是个好孩子,若是能坐上那个位置,是将军府之福,也是华容国之福。” 顿了顿,试探的开口说道,“静儿,近来,边关动作频繁,想来不日便要出征..........” 饶是姬静雅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到这还是忍不住担忧,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天上云层越积越厚,越压越低,雨下的绵绵密密,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第112章 朝堂争论 果然,被陆行远说中了,三日没到,边关传来消息,巴丘国攻城,丰都城失守一众官员被擒。 领兵的是巴丘国齐从山齐将军,此人用兵入神,性格也是嚣张跋扈,更是扬言,若是主和便献上华容国公主,粮食千石。 若是主战,便十日杀一人,攻一城。 此时殿内已经跪了几人,文官武官分成了两派,吵的不可开交。 皇上做在上首的书案之后,视线从下首跪着的几人身上扫过,手指敲击桌面,面容一片冷沉。 姬烨尘对他们的争论不感兴趣,前世也发生过,只是现在提前了许多,因着自己重生,闫哲倒台,事情也出现了偏差。 前世太子一党如日中天,他们主战,便没有人反对,并没有出现今日这一幕。 虽说有了偏差,想来结果应该不会改变,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往后缩了缩,借着人群遮挡,闭眼小憩。 这时胡震往前跪了一步,面容坚毅,掷地有声,“皇上,臣以为巴丘国此举实为挑衅,若不出战,颜面何存。” 几个文官对视一眼,林文柏站了出来,“胡大人是想弃众官员于不顾吗?丰都城偏远严寒,他们多年驻守,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胡震本就是武官,性格直,脾气爽朗,“去救便是,什么齐将军,不过是景将军的手下败将。” “你说的轻巧,怎么救,摄政王现在枪不能提,还能上战场不成......” 话落,大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突兀的听人提到景南洲,姬烨尘便抬眼看去,胡震他认识,羽林将军,景南洲的旧部,一手流星锤武的出神入化。 听到李言的话,眼中冷意乍现。 而胡震猛的从地上站起了,就要冲过去,还好站在一侧的陆行远眼疾手快的将人扯了回来。 不情不愿的重新跪了回去,但眼神凶狠的盯着李言。 李言一时口快,话一出口就发觉失言,看到冲过来的胡震,更是吓的浑身一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都凉了半截,“皇上开恩,臣知罪。” 皇上扫了他一眼,眼神微冷,随后淡淡的开口,“继续。” 殿内众臣神情各异,都在揣测皇上此举何意,以皇上对摄政王的宠爱,怎么会无动于衷。 李言更是战战兢兢,额头暴汗,这种漫长的对未知的等待更让恐惧。 好半晌,户部侍郎接收到大皇子的示意,站了出来,“皇上,今年灾害频发,除去赈灾,养兵,以及各项支出,国库并不丰盈,若是战事又起,怕是.........” “高大人似乎忘了,闫哲,董斌等抄家所得已经尽数归入国库,目前丰盈的很。” 方域侧头看他,眼神不善,没想到自己的户部居然还有大皇子的人。 高大人一噎,抬头看了眼大皇子所在方向,默默的退了回去。 姬皓瑾冷眼看他,心里咒骂道,‘蠢货。’ 郑大人眯了眯眼睛,开口说道,“方大人这是主战?方大人可知,边关严寒,冬日更是冷的刺骨,年年都有冻死的士兵,战事一起,不知何时能结束。” 见武将们脸上都露出了戚然的神色,又继续说道, “主和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国地大物博,千石粮食更是九牛一毛,等来年春日,天气暖和,再战也不迟。” 跪着的梁大人抬起头来,冷嗤一声,“权宜之计?你的权宜之计就是用我国公主的安危和一生幸福去换吗?” 李言等了许久不见皇上发落他,胆子又大了些,听到此话,直接开口说道。“梁大人此言差矣,历代和亲都是两国建交之策。” 胡震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怒喝道,“我泱泱大国,现在居然沦落到用女子来换取短暂的和平,若是景元帅尚在,定会砍了你的脑袋。” 李言跪直身子,正想说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啪。” 一声闷响,皇上一掌拍在桌上,脸色阴沉,在大殿上扫了众人一圈,怒极反笑。 众臣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姬烨尘正睡的迷迷糊糊,被这一声给震醒,一脸懵的半睁着眼睛,随后看到跪了一地的人,条件反射般跟着跪了下去。 只是眼珠迟钝的转了转,伸着脖子往前看了一眼,这是下朝了? 皇上瞧着陆行远,杨勇年,周文德,这几个老狐狸,袖手旁观,任由手底下人争论不休,看站在一旁悠闲的看热闹。 似笑非笑的睨了陆行远一眼,“陆爱卿,你说说看,是主站好,还是主和好?” 陆行远直起上半身,咧嘴一笑,“回皇上,臣是武将,这主和也不是臣风格。” 皇上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另一侧,“丞相,你觉得呢。” 杨勇年跪直了一些,拱手说道,“臣主和。” 皇上长腿舒展,从龙椅上垂下来,身子向后靠去,微笑着看着他们,“好啊,各位爱卿,那和亲人选可有选好啊。” 下面主战派一惊,脸上带了颓然,只是看陆将军神色没有异常,也就都忍下了。 主和派却满脸喜庆,当真商量起和亲公主的事宜。 “陛下共有两女,三公主已嫁做人妇,便只有四公主了。” “四公主乃是皇后所出,唯一的嫡皇女,怎能和亲,不如从宗族中选一位。” “说的有理。” 皇上听到下方的讨论,强压着怒火,突然笑了一声,态度温和的说道。 “各位爱卿言之有理,如此尽心尽力,实乃楷模,我记得郑大人有一女,如娇如宝,年方二八,刚好合适。” 郑大人,也是刚刚争吵最凶,讨论最积极的人。 闻言,满目惊愕,脸色发白,“这.....这......小女出生地位,恐有不妥。” 皇上微笑道,“无妨,朕认作义女,便可,封号就慧慈公主吧,郑大人刚刚慷慨激昂满口国之大意,朕实属感动。” 郑大人看着皇上的笑容,浑身发冷,四肢发软,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是........他该怎么活啊,绝望的瘫倒在地。 皇上讽刺的看了他一眼,坐直身子,重新看向众臣,指节敲在桌面上,冷声唤道,“陆行远。” “臣在。” 陆行远上跪着上前一步,说起正事,不再是平常的随意,整个人严肃强劲,散发着武将的威严。 “你为帅,三日后领军出征,其他将领名单你去拟,明日报上来,被俘官员能救便救,丰都城务必给朕夺回来。” 陆行远抱拳,“是。” 皇上抬眸,“方域,周文德,配合陆将军此行所需,不可有任何差池。” “是,臣遵旨。” 第113章 离开他 阳光柔和而明亮,温暖的撒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飞鸟在空中振翅高飞,显的格外的灵动。 姬烨尘刚刚走下台阶,便被一小宫女拦住了,“殿下,奴婢是华瑶宫的,娘娘要见您。” 姬烨尘一愣,这宫女他认识,上次去看望母妃时,见过一次,母妃不喜人贴身伺候,这侍女倒是唯一能近身的。 他心头一跳,眼里多了些绚丽的神采,心里是压抑不住的高兴,母妃居然想见他,可是听说起了战事,担心他。 姬烨尘大步走去,举手投足渐渐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 再次站到华瑶宫前,嘴角勾起,眼里盛满了笑意,推门而进,院中摆设一成不变,榕树上的秋千还在。 淑妃站在屋前,静静的看他,蓝色的眼眸中没有多余的感情,“你来了。” 小宫女行了礼,挥手带着其余侍女退了下去。 院中只剩下淑妃和姬烨尘两人。 姬烨尘抬头看着淑妃,眼眶发热,多久了,母妃终于肯见他了。 轻掀衣袍,双膝触地,“儿臣拜见母妃,母妃万安。” 婉妃垂眸,并没有叫他起来,脸上是寒冰般的冷漠,开口问道,“你与景南洲可是真的?” 姬烨尘眼中有些愧疚,“是,未曾告知母妃,母妃勿怪.........” “离开他。” 淑妃从牙缝中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打断他的话。 姬烨尘一瞬间愣住了,笑意凝结在脸上,似是没听清,低声问道,“什么?” 他这张脸酷似皇上的脸真是越看越让人厌恶,淑妃转开眼,不耐烦的说道,“离开他。” 姬烨尘嘴角的笑一点一点拉平,喜悦的心骤然被浇了一盆冷水,冻的他有些发颤。 “母妃可否给儿臣一个理由。” “理由?你问我理由,景弘毅灭了我的国家,逼死了我父皇母后,杀了我哥哥,如今你问我理由?” 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厉声质问着。 明明是面目柔和的温柔美人,此刻却眼神狠厉,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恨意。 周围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姬烨尘直挺挺的跪在院中,淑妃冷漠的站在他面前,两人都没有说话,秋风吹过,撩起两人的发丝,带着一股寒意。 姬姬烨尘抬头看她,哑声问道,“母妃,西北战乱,三日后,儿臣便会出征,母妃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说你们的强盗行径,总想着侵略别的国家。”淑妃满腔的恨意不知道该如何纾解,全都冲着姬烨尘而去。 姬烨尘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垂在两侧的手,指尖紧紧扣在掌心,鲜血淋漓。“母妃,当年的事真相如何,你比我清楚,何必自欺欺人。” 淑妃尖锐的吼道,“你闭嘴。” 姬烨尘缓了缓神,语气轻缓,“母妃,你可知道儿臣喜欢景南洲,很喜欢很喜欢。” 那略带祈求的嗓音仿佛触动了淑妃,眼中的狠厉稍稍消散,眉眼多了些柔和,“尘儿.....” 姬烨尘浑身一震,这个称呼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自从五六岁开始,自己越长越像皇上,她眼中看他不在有慈爱,也不在唤他。 每次都是冷漠的无视。 “尘儿,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了,你喜欢谁都可以,除了他,你不是喜欢母妃叫你尘儿吗?你离开他,母妃一直这般唤你......” 姬烨尘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以为母妃只是逃避,只是对亲情爱情心灰意冷不愿面对。 却不想她被恨意扭曲,活在自己的臆想当中。 看着淑妃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蓝色眼眸,平淡的说道,“本就是大婉国背信弃义,与华容国联姻结缔契约在先,又有私下与灵寿国合谋偷袭在后,若不是景元帅神勇,死的就是他,毁的就是华容国,是您的父皇母后还有哥哥放弃了您。” “你闭嘴,你闭嘴!!” 淑妃眼睛睁大,神情激动,声嘶力竭的喊道,最后一巴掌扇在姬烨尘的脸上。 叫声戛然而止。 淑妃盯着姬烨尘脸上的巴掌印,又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尽是茫然,半晌一颗眼泪顺着眼眶滚落,身子微微踉跄。 姬烨尘心下一慌,往前跪了两步,伸手想要扶住她。 淑妃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手,转而看着他的脸,神色淡然,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你走吧。” 姬烨尘不记得是如何走出华瑶宫的,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却仿佛身处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心底是说不出的冷。 ---------- 摄政王府。 景南洲看着湖面,面色平淡声音悠远,“西北起战事了。” 苍孓站在身后没有搭话。 景南洲就这样静默的站在湖边,一身白衣,负手而立,墨发飞扬,却有种说不出的悲寂。 垂着眼,想着自己的无力手腕,心中无限苍凉。 他再也拿不起剑,也无法做到与他并肩作战,只能躲在京城,用计谋与那些人周璇。 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苍孓看着这样的王爷,心中不忍,“若是王爷不想,殿下必然不会离开。” 树上的燕雀叽叽喳喳的叫着,随后振翅高飞,景南洲抬眼望过去,轻声说道,“我喜欢他,却不能束缚他,他有能力,有智谋,就该站在高处。” 正说着,突然听到细微的声音,以及一声低沉的唤声。 “南洲........” 第114章 我不是心胸宽广之人 景南洲转头,看到姬烨尘站在两府之中新建的门洞中,整个人被阴影笼罩,看不清面容。 一身官服未脱,显然是刚回来,就静静的站在那,身上有着颓色,仿佛与世界隔离。 景南洲心中一慌,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入眼就是他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脸颊红肿,嘴角带血。 眼中风暴骤起,清润的嗓音中都压抑着怒气,“发生什么事了?谁打的?” “南洲.......” 姬烨尘张了张口,除了一声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摇了摇头,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好好的,却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莫名觉得心里委屈,眼泪也不受控制。 景南洲面色极差,好好的人,回来竟伤成这样,动作却是极其温柔,碰了碰他的脸颊,又不厌其烦的擦着他的眼泪。 轻音轻柔,“我先带你去上药。” 姬烨尘扯着他的袖子,“南洲,你抱抱我,我好冷。” 景南洲伸手把人拥在怀里,手掌轻拍着他的背,眼神冷凝,向后看了一眼苍孓。 苍孓倏然回神,理解了王爷的意思,扫了眼姬烨尘的脸颊,心中难掩震惊,这得是多大力气,嘴唇都打破了。 闪身出了院,去寻苍冥了解情况。 景南洲手臂用力把人抱起,大步走回房间,将人放到床上,用热水洗了帕子,轻轻的擦洗他的脸颊,涂了祛瘀止痛的药膏,轻声问道,“可还哪里有伤。” 姬烨尘眼中都是水雾,看不清景南洲的脸,听到问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景南洲却不放心,解了他官服外袍扔到架子上,一眼就看到他前膝处的脏污,眼神一暗,蹲下身去。 脱下他的鞋袜,小心的撩起长裤,见膝上只是有些泛红,并没有淤痕,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能让姬烨尘下跪的人,屈指可数,脑中一过,便有了人选。 一边解着他的中衣,一边开口问道,“去见了淑妃?” 姬烨尘呆愣的点头,自嘲般笑了一下,“我以为,她是因为出征在即,放心不下我........”眼神暗淡带着浓浓的不解,“再怎么样,我是她亲生儿子........” 景南洲皱了皱眉,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她跟你说了什么?” 姬烨尘仰起头,伸手摸着景南洲的脸,如实说道,“她让我离开你。” 景南洲握着他的手瞬间收紧,一脸冷色,下颌线绷的很紧,像是在压抑着对淑妃的杀意。 缓了缓神,视线凝在姬烨尘身上,心底深处生出一股阴暗的情绪,他甚至在想,姬烨尘若是敢说他答应了,就立刻将他锁起来,永远困在自己身边。 姬烨尘看着他的神色,突然就笑了起来,心中的郁结之气也消了一些,“放心,不会离开你。” 景南洲心下微松,仿佛一束光落下,驱逐了心中的阴暗,只是看到姬烨尘脸上的伤,脸色再度阴沉下去。 姬烨尘心知他的不满,双手环在景南洲的腰上,脸颊贴上他的腹部,轻轻蹭了蹭。 “你别怪她,她只是无法接受父母兄长的背叛,更无法接受她爱上了皇上,最后爱人又灭了她的国,她只是想找个人来恨而已。” 景南洲一愣,继而冷笑,指尖轻触他红肿的脸颊,又忍不住碰了碰他裂了口子的唇角,“可是你又做错了什么?” 他这神色代表着什么,姬烨尘一清二楚,扬起脸,祈求到,“是我忘了躲,你别去找她麻烦。” 景南洲垂眸望着姬烨尘,他睁着水蓝色的眼睛,眼圈发红,心软的同时又有些醋意,“他是你生母,我能找她什么麻烦。” “你前两日还说我姑父就是你姑父,还不是去找他麻烦,他不过就是打了我一拳,你倒好,姑父现在还睡书房,抄书呢。” 提到这个,姬烨尘有理有据。 景南洲嗓音清冽平缓,“我从未说过我是心胸宽广之人。” 说着,心疼的把姬烨尘抱在怀里,自己都舍不得动一下的人,居然被打成这样,心里如何能舒服。嘴上却轻声哄着他,“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姬烨尘眼神柔和下来,窝在景南洲怀里一动不动。 --------- 陆行远动作很快,不出半日便拟好了名单,京郊军营该交接的工作,要处理的事务,也一并处理完,晚间便进了宫。 御书房。 皇上捏着拟定的随军人员名册,眼睫微敛,与自己的想法大致相同,只是陆行远更加了解和擅长,在细微之处,想法周全细致。 “起来吧,赐座。” 陆行远从容的站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确是没底,姬烨尘的名字就排在首列,不知皇上会如何决定。 余光偷偷的瞄着皇上的神色,只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更是打着鼓。 突见皇上手指在名册上点着,神色不明,陆行远再也忍不住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见皇上圆润的指头按在姬烨尘的名字上,一阵心惊肉跳。 皇上半抬着眼皮,轻笑了一声,“怎么,陆爱卿,你很紧张?” 陆行远一慌,赶紧规矩做好,私自偷窥皇上决心,揣测圣意,是要杀头的,立刻摇头说道,“没有,臣没有紧张,臣就是渴了,再看皇上的茶水。” 皇上瞥了眼桌上的茶,片刻后淡淡的说道,“承德,给陆大人上茶。” 承德躬身应着,一杯散发着热气的茶水递到了陆行远面前。 陆行远也不客气,接过来便要喝,却听到皇上微沉的嗓音。 “朕听说陆爱卿在书房睡了三日了?” 陆行远身子一僵,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个,思索间,却忘了自己的嘴唇正贴在茶杯上,茶水滚烫,杯盏更烫。 “唔.......” 陆行远压抑着痛呼声,强忍着将茶盏扔出去的冲动,抬眸就看到皇上似笑非笑的眼神。 皇上这是替自己妹妹打抱不平? 于是恭敬的站起身,如实回答道,“皇上明查,臣虽是去了.......只是喝酒,纯喝酒,真没干什么.....” 陆行远的人品皇上还是信的过的,他要说的也不是这件事,而是,“朕是听说,明春楼是洲儿的产业。” 陆行远心不在焉的点头附和,哦,景南洲的产业..... 什么?? 景南洲!! 第115章 何必 景南洲!! 忽然空气沉默了下去,在本就寂静的大殿中,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老子........” 陆行远气极的一声暴喝在对上皇上凉薄的眼神后戛然而止,抿了抿唇,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垂着头,用力咬了咬后槽牙,他就说怎么好端端的许久之前的事,还能被静儿知道了,原来是景南洲的那混蛋小子,他动不了他,还动不了另一个....... 皇上神情愉悦,欣赏着陆行远又怒又憋屈的神情,他这妹夫的性子,从没让他失望过。 似是觉得陆行远在心里骂够了,才开口说道,“起来吧。” 垂眼看着指尖下的名字,叹了口气,还真是命中注定啊,自己的儿子又喜欢上了他儿子。 这样也好。 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在名字上点了点,“陆爱卿,护好他。” 陆行远瞄了眼他手下的名字,眼神有些不解,皇上不是一直对姬烨尘不闻不问吗?如今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景南洲?爱屋及乌影响这么深吗? 皇上半天没有听到回应,抬眸望去,瞧着陆行远的神色默了默,“你那是什么眼神。” 陆行远赶紧收敛神色,低眉顺眼,言不走心的说的句,“皇上恕罪。” 皇上被他这态度气笑了,一把将名册扔回他身上,“你以为,没有朕的默许,你的炭火能送进宫来?没朕的放任,他一个皇子能住到你府上?” 陆行远浑身巨震,惊讶的抬头,嘴唇微张,唇瓣微微颤抖,带着胡子一翘一翘的。 皇上闭了下眼睛,实在是不想看他的蠢样,扬声道,“滚下去吧。” 陆行远还沉浸在震惊当中。 直到承德站在他身边,低声说道,“陆将军,请吧。” 才堪堪回神,躬身行礼,“臣告退。” 承德将人送了出去,回身就看到皇上又看起了折子,默默走过来,手抚上他的肩头,轻轻的揉捏着,“皇上,休息吧,您这般日夜操劳,身子如何受的了。” 皇上把用朱笔批注过的放到一侧,又拿过新的,声音淡然,“无妨,阿毅打下来的江山,朕总是要护住的。” 承德脸上没有任何诧异之色,显然是习惯了如此说辞,只是温柔的劝慰道,“陛下自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励精图治。” 手从肩膀上移到额头,轻轻按摩着,看到皇上放下朱笔,靠在椅子上喟叹的表情,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陛下,帝王之责以尽,该是要顾着些记得身子才是。” 皇上半阖着眼睛,接过话题,“帝王之责已尽,父亲之责半点未尽。” 承德轻轻的叹着气,正所谓有得便有失,谁又能做的完美呢,瞧着皇上的神色,果断的转移话题,“淑妃娘娘那边,可要奴才过去一趟?” 皇上拍了拍他的手,坐直了身子,“不用管,洲儿跟他爹一样,记仇的很,这么多年看着淑妃生儿育女的份上一直没动她,也确实该敲打敲打了。” 承德瞧着刚刚休息一瞬,又开始忙起了的人,试图打岔,“那六皇子那边........” “不必管,死不了就成,守着江山已经很累了,朕无瑕在管其他。” 皇上随口回了句,又开始低头批复折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承德,“老七在洲儿那待的怎么样?” “王爷找了先生,正教七皇子识字呢。” 识字,皇上微微一愣,没记错的话,老七都十二岁了吧,连字都不识吗?果然他不是个好父亲,还不待愧疚,就被折子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在无瑕顾及其他,埋头忙了起来。 承德如此看着,摇了摇头,安静的续了热茶,挑明了些烛火,安静的站在一旁。 殿内烛火燃了半夜,丑时刚熄,卯时又亮。 ---------- 摄政王府。 姬烨尘忙着收拾东西,回来的挺晚的,月亮已经高高悬挂,轻手轻脚迈入房门,屋内一片昏暗,只有床头燃着烛火,散发着温暖的光。 景南洲倚坐在床上,单手执着一本书,半晌书页也未翻动一页,眼神落在别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忙完了?” 姬烨尘点了下头,径直走到床头,掀了被子坐进去,双手环上景南洲的腰,“你可以先睡,不用等我。” 回来前,还怕吵醒他,特意在岭松院沐浴,这会头发还泛着湿潮。 景南洲将书放下,单手环在他腰身上,还有两日他便要出征,自然是舍不得浪费时间,自然是要等的。 这样想着,另一手伸进被子扯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拉着温热的手掌缓慢向上,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姬烨尘不解的抬头,瞧着景南洲有些泛红的脸颊,有些不解,随着他的视线落在他胸膛处,才发现景南洲穿了件近乎透明的里衣,里面风景一览无余。 显然是自己勾引景南洲时穿的那件。 姬烨尘呼吸一滞,喉结上下滚动,一把掀开了他身上的薄被。 果然........ 并未穿里裤....... 景南洲一双凤眸,微微勾着,学着姬烨尘勾引他时的样子,唇瓣微张,粉嫩的舌探出嘴边。 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旖旎。 姬烨尘气息逐渐变得越来越急,胸膛之中浓烈的情感几乎快要溢出来。 某处也蓄势待发。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南洲....你这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 景南洲第一次做这种事,一面尴尬羞怯的要命,一面又有着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两相结合,脸颊烧红,耳尖也跟着红起来,声音极其,吐气如兰,“何必要忍.......” 第116章 不会离开你 姬烨尘确实忍不了。 这要是还能忍,他就不是男人。 一手揽着景南洲的腰,把人上半身抱起,紧贴着自己,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吻了上去。 他的唇瓣微凉,姬烨尘辗转反侧,一下又一下。 景南洲薄唇轻启,双手更是缠着他的脖子。 每次姬烨尘想要起身,他便搂紧几分,轻声的说,“阿烨,别走......” 这一吻,让景南洲失了力气,手再也环不住他,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 眼里氤氲着雾气,鼻尖挂着细密的汗珠,唇瓣红肿,唇瓣微张,温热的气息从口中吐出。 姬烨尘胸膛起伏,察觉了景南洲的异样,他几乎很少主动,也不是贪欢的人。 压抑着欲念,抚开他额前的发丝,温声询问他,“南洲,你不开心?” 景南洲清冷的目光有些恍惚,咬了咬唇,也不说话,伸手就去扯姬烨尘的衣服,手腕酸软,解了几次都解不开。 神色越来越焦虑,最后情绪爆发,运着内力,想把腰带震断,却没有控制好力度,衣带断了,衣服的前襟也碎成了小块。 姬烨尘垂眸看着,心中有些酸涩,握着景南洲的手腕吻在他指节上,“南洲,我不会离开你。” 景南洲手指顿住,抬眼看他,那张俊秀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开口说道,“我想........” 说着挣开姬烨尘的手,掌心抚在他温热的皮肤上。 姬烨尘眸色幽暗,握着他的手腕,将人拉近。 毫不意外的听到了景南洲乱掉的胡子。 只是景南洲没有丝毫犹豫,像只飞蛾,只想离火源更近一些。 一个时辰过后。 姬烨尘把怀中疲累的景南洲放在床上,扯过锦被仔细盖好,拨了拨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起身准备去叫水。 刚一起身,就被景南洲伸手拉住,声音带着哑意,眼中却有一丝疯狂闪过,缓缓开口,“还.......” 姬烨尘眉心微蹙,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弯下身子,把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温声说道,“南洲,你累了,需要休息。” 景南洲手臂微微抖着,反手扣着他的手腕不肯放手。 被姬烨尘这般盯着,有些难堪,只是无数的思绪压在他的心头。 那窒息感就快要将他逼疯了,急需用什么来缓解,抬眼直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再一次........” 姬烨尘看了他一会,既然如此,你若要疯,我便陪你。 再度回到床上,手臂用力将景南洲整个人抱起。 一个时辰过后,不等景南洲开口,直接将他重新拉了回来。 这一夜就是两个人极致的疯狂,谁也不肯放过谁。 直到天色蒙蒙亮,景南洲筋疲力竭,连眼皮都抬不起,却依旧抓着姬烨尘的手臂。 姬烨尘喘着粗气,身上的汗珠随着呼吸,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滚,“南洲........我们不能再.........” 景南洲确实受不住了,努力的抬手抚在姬烨尘的脸颊上,红肿已经消散,却还有些清浅的印子,声音羸弱却带着极强的占有欲,“阿烨,我的阿烨。” 话没说完,手臂脱力,落在被子上,同时落下的还有眼角的泪珠。 眼皮掀了掀,再也睁不开,沉沉的睡了过去。 姬烨尘把他抱在怀里,吻干他眼角的泪,碰了碰他红肿的唇角。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疼,在心底翻滚,汹涌的冲到他咽喉处堵在那里让他发不出声音。 憋的眼眶发红,景南洲在他面前从未落过泪,也从不会喊疼,喊累,有时狠了,只会哽咽着低声求饶。 今天这样的他,让姬烨尘觉得心慌。 他能理解景南洲的不甘,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连剑都提不起来。 能理解他看着爱的人奔赴战场前途未卜,自己却站在繁华处束手无措的痛。 能理解他想站在自己身侧与自己并肩作战,却因为身中寒毒,连边关都去不了的无奈。 如果可以,他也想。 想亲眼看看那神话般的少年,是何风采。 姬烨尘将两人打理干净,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拇指缓缓摩擦着景南洲眼压的青痕,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把人重新搂在怀里,手搭在他腰侧,便不再有动作。 翌日。 姬烨尘是被憋醒的。 睁眼就看到景南洲放大的俊脸,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他睁眼,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再来.......” 姬烨尘身体一僵,压着他乱动的手,“南洲.....别这样,我会平安回来,有你在,我舍不得死,我们日子还长,不用把这几天当做最后的时日来过。” 外面阳光灿烂,就算关着窗也能感受到光线的刺眼。 景南洲背对着光,看不清神色,语气带着惘然般的沉寂,“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一次够本,就不会觉得遗憾。” 姬烨尘眼睛微微睁了睁,认真的看着景南洲,一言难尽,“南洲,你有没有想过,继续下去,我可能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你手上。” 景南洲眉心微皱,姬烨尘连续用了几个‘死’字,让他心里极度不舒服,沉默了一会,从他身上翻下去,躺到他身侧,语气平和,“不要再说这些让我不悦的用词。” “哈........” 姬烨尘轻轻笑了起来,侧过身子,曲起一手撑着头,就这样看着他,“南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景南洲不想理他翻了身,背对着他,双手交叠放在了脸侧,视线刚好落在手腕上,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闭上了眼睛。 姬烨尘好笑的盯着他的后背,没想到景南洲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语气轻柔,“南洲,并肩而战,不一定非要用武力,不一定非要去战场。” 第117章 嘱咐 姬烨尘瞧着没有反应的人,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南洲,你很聪明,就算是失了武功,依旧能杀人无形,用计谋没什么不好,稳坐庙堂,而能决胜千里,不是谁都有的能力,有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景南洲缓缓睁开眼睛,交握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却依旧没有回头。 姬烨尘的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人,伸手将人翻过来,语气诚恳,“南洲,我是想与你并肩携手同行,我想和你过一辈,现在是我在追赶你的脚步,我太弱了,我需要成长,我需要与你匹配的势力与权利。” 顿了下继续说道,“你知道世人是怎么形容你的吗?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不能提剑又怎么样,你依旧是这世间的强者,依旧被人仰望追逐。” 景南洲身心都为之震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自从受伤后,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每日睁眼便能听到别人摇头叹息的声音,无论走到哪,都能看到带着可惜与怜悯眼神从他身上扫过。 更有甚者,嘲笑,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多难听的言论都听过。 却第一有人告诉他,他就算废了又如何,依旧是强者。 一直压在自己心中的执念与不甘好像消散了,心底仿若轻松了许多。 姬烨尘一直注视着他,没有错过他脸色的变化,瞧着他像是释然了,也放下心来,把人揽在怀里,轻声问道,“腰还好吗?” 人一放松,才发觉全身痛的厉害,骨头都像被敲碎了重组一样,哼唧了一声,还不等说话,脑中蓦然想起昨日自己的放浪....... 脸瞬间烧了起来,偏开眼神不敢看向姬烨尘,抿着唇,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往何处。 姬烨尘看着他是神色,倒是没有取笑他,反而心疼的在手掌上覆了内力,按摩着他的后腰。 “明日一早,我便走了,你不用起来送我,好好休息。” 景南洲脸上红晕渐渐褪去,声音淡然,“凡事以性命为主,不可逞强。” 想了想又说道,“边关天寒,多穿些衣物,军需我私自买了一批,足够用,我陆续再送过去,不必节约。” 闻言,姬烨尘诧异的睁了下眼睛,立刻打断他,“不用,户部已经备了足够的,你不必再花这个钱,要知道现在你花的,以后都有我的一份。” 景南洲被他的财迷样给逗笑了,抬手掐了下他的脸,“银钱有的是,你花不完,朝廷备的所有人的,而我备的,是给你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花出去的钱还是很心疼,姬烨尘撇了撇嘴,为了让景南洲安心,到底没说什么。 景南洲把他出行所需,又在脑中过了一遍,还是不放心的说道,“让苍冥和良月跟着你,我放心些。” 姬烨尘点头,扫了眼沙漏,“好,现在午时都过了,你准备何时洗漱,用膳?” 提到吃饭,景南洲拍了拍他,语气放软,“去到要按时吃饭,不准饮酒,苍冥会按时给我禀报你的情况,若是故意隐瞒,回来我一并罚你。” “好,我的王爷,若是犯错,回来任你责罚。”姬烨尘语气无奈的哄着他。 景南洲斜眼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臂掌心敷在他的后颈上,冷声威胁道,“还有,与陆书离远着些。” 姬烨尘缩了下脖子,被人这么掐着后脖颈,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边把他的手巴拉下来,一边说,“离哥,他不去。” 闻言景南洲略微挑眉,这他还真不知道,不去最好,随后眼神凉凉的落在姬烨尘脸上,“离哥?” 察觉到他的不满,姬烨尘立刻轻声唤他,“洲哥,洲哥哥,南洲哥哥,可喜欢?” 瞧着景南洲勾起的嘴角,姬烨尘坏笑着凑近他的耳侧,轻声说道,“还喜欢听什么?相公.....夫君......” 景南洲被叫的耳根发热,抬手把人推了远了几分,声音不复往日清温,笑骂道,“不要脸面,是你最大的优点。” 姬烨尘眨了眨眼睛,“在你面前,要什么脸面。” 一边说,一边坐起身,伸手去拉景南洲,“我的好哥哥,好夫君,可以吃饭了吗?再不吃,我就要饿死了,俗话说,‘出师未捷身先死’.......” 话还未说完,一股大力将他的身子拉歪,几乎趴在了床上。 “啪,啪。” 两声清响过后,接着就传来景南洲微怒的声音,“胡说什么。” 姬烨尘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景南洲按着打了屁股....... 身子猛的弹起,站在了床边,不动声色的揉了一把,面色委屈,“我不说就是了。” 景南洲静静的看着他,心下好笑,折腾了一晚上,自己根本没什么力气,拽他那一下已经是极限了,说是打,比抚摸大不了多少力气。 洗漱依旧是姬烨尘动手,午膳也是在床上用的,只是景南洲说什么都不肯在睡。 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姬烨尘,就连出恭都目光幽幽的看着。 姬烨尘:“........” 最后干脆哪也不去,窝在床上一手搂着景南洲,一手握着书,看画本子。 画本子是有一日下朝偶然在街上看到的,写的是他和景南洲的故事。 书名叫‘落魄皇子为权势不惜爬床’内容也大差不差,讲他为了获得权势,如何爬上了摄政王的床。 显然是为了败坏他名声写的一本书,姬烨尘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为了不让景南洲发现,还把书的封面撕去了。 景南洲见他认真看书,倒也没在意,只是安静的躺在他怀里。 备注: 下一章开始就是写出征了,我对军事不太了解,这部分可能写的不太好,主要是为了让姬烨尘获得权力。 还有,大家可以猜猜看,景南洲接下来的会做些什么。 第118章 话本子 薄暮时分,天边被夕阳的余晖染红,洒下漫天的晚霞。 昌宁站在两府相连的月亮门处,有些犹豫不决,伸头往里望了望,院中一个人都没有,到底是不敢进去。 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暗卫大哥,你在吗?麻烦唤下殿下,三公主携驸马来访。” 话落,周围依旧静悄悄的,只有两片树叶被风吹落了枝头,翩翩落下。 昌宁挠了挠头,一时间进退两难。 正准备加大音量再喊一声,树上落下一个黑影,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星目。 斜眼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 “苍冥。” 昌宁看清他的面容,心里不断的腹诽,明明就在这,叫半天现在才出来,暗卫还真是奇怪。 面上却一片沉稳,“麻烦苍冥大哥,唤下殿下。” 苍冥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到屋外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曲指敲门,“殿下,公主和驸马来了。” 姬烨尘闻言,将手中的画本子塞进了枕头底下,拍了拍景南洲,温声说道。 “你躺着,我去看看。” 景南洲抿了抿唇,面色有些不太高兴,到底没说什么,压在姬烨尘胳膊上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姬烨尘眼中竟是笑意,俯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姬烨尘过来时,顾显与姬凌烟坐在正厅中,顾显拉着她的手,小声的说着什么。 “皇姐,姐夫。” 顾显正温声细语的哄着姬凌烟,突然一声姐夫,吓得他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腿脚发软,险些站不住。 “殿下,使不得,叫驸马便好。” 姬凌烟也抬起头来,看了过去,眼眶通红,蓝色的眼眸中还带着浅浅的水雾,显然过来时已经哭过一场。 姬烨尘一看之下,便有些急了,大步走到她身边,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随后冷眼看向顾显,“皇姐,可是他欺负了你?” 顾显:“.............” 姬凌烟心中一暖,拉着他的手臂急忙说的,“没有,阿烨别误会,显哥对我很好。” 眼眸略微下垂,“我只是担心你。” 姬烨尘冷凝的眼神从顾显身上扫过,不放心的说,“皇姐,若是他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扑哧.........” 姬凌烟忍俊不禁浅浅的笑了,可看着姬烨尘的眉眼,笑容又淡了下去,抬手抚了抚泛着红痕的脸颊,语气温和。 “阿烨,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阿姐永远支持你,母妃,你不用顾及她。” 此话一出,姬烨尘便知道,皇姐见过母妃了,或者说母妃特意找过她了。 皇姐眼神温柔,笑容和煦,依旧是那个从小护着自己的样子。 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中翻腾着,让姬烨尘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轻声的应着。 “好。” 姬凌烟拉着他的手,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阿烨,这是我灵隐寺求的,你带着。” 姬烨尘垂眸,掌心之中被放了一个红色的小布袋,上面用金线绣着三个字,‘平安符’。 紧紧的握在手里,声音有些哽咽,“谢谢皇姐。” “谢什么,傻不傻。”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指着小几上放的食盒,轻声说道。 “你喜欢吃的糕点,我都做了些,带着路上吃。” 说着,眼眶越发的红了起来。 顾显在一旁看的心疼,缓缓走过来,环住她的肩膀,“别哭了,殿下神勇,不会有事的。” 待她神色缓缓,侧头对姬烨尘说道,“殿下一早便要走,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愿殿下早日凯旋,平安归来。” 姬烨尘看着兀自流泪的皇姐,嘱咐道,“麻烦驸马照顾好皇姐。” “我会的,放心。” 姬烨尘将两人送出府去,看着他们坐上了马车,才回身往回走。 天色越发的昏暗了,事物都变的朦胧起来,像是铺上了一层薄纱般。 屋内已有侍女燃上了烛火,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晕。 没有姬烨尘的房间,显的特别安静,景南洲无趣的盯着房梁,心中默默的算着时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手伸到枕头底下摸了一把,将画本子摸了出来。 随手翻了两页,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眼里隐隐闪着怒意,听到门外的声音,压着怒气缓缓开口念道。 “是夜,洲就寝,烛火昏暗,尘恋权势,鬼催入府,翻窗而入,欲行不轨……” 门外的姬烨尘听到景南洲夹带冷意的嗓音,浑身一僵,再听到他念的东西。 惊的魂都要飞了出去,迅速的推了门,出声打断,“南洲........” 景南洲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纤细的手指翻书页,声音凉薄,继续读着。 “洲不屑,厌恶之,尘善诡计,春药加身,衣衫半解,行勾引之术........肤如凝脂,玉势深埋........” 姬烨尘听到‘玉势深埋’四个字,再也无法淡定,伸手捂住了景南洲的薄唇,脸色羞红。 看就看吧,为何要读出来,自己看的时候明明好好的,为何景南洲一读,就尴尬的无以复加......... 景南洲‘啪’一下将书合上,脸色阴沉的可怕,捏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推开。 “哪里来的?” 知道景南洲是真的动气了,也不敢隐瞒,“街上买的.........” 景南洲被他气笑了,街上买的,也就是说,看过这书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冷声喊到,“苍孓!!” 声音灌了内力,沉冷的声音震荡,传出去好远。 不到两个呼吸,房檐瓦片发出轻微的响声,苍孓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板板正正的跪在门口。 “属下在。” 景南洲抬手将书扔到他面前,“去查,写书的人抓回来,书全部销毁!!” 姬烨尘看着那书,下意识的就想抢过来,威压骤起,压迫感四面八方袭来,被迫定在了原地。 眼睁睁的看着书落在了苍孓面前....... 第119章 出征 在自家王爷冰冷的视线压力下,苍孓不自觉的肌肉紧绷。 不明所以的瞄着地上的书,书落下时刚好是翻来的,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瞳孔惧震。 居然是写王爷和殿下的......... 慌忙应一句,“是。” 捡了书,匆匆退了下去,走到院外,神色还恍惚着。 捏着书的手有些发抖,那书上的文字,一直在脑中晃来晃去。 ‘洲其具硕大,尘伏坐于上..........’ 这是不是写反了,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赶紧甩了甩头,将这些废料从脑海中清除,急忙去查。 威压已散,姬烨尘却还懵懵愣愣的站在原地,颤颤悠悠的问道,“那书........” 景南洲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无声的勾了勾唇角,语气冷然,“还想看?” “不是,你怎么给苍孓.......”越说声音越小,脸色泛红,神情尴尬。 屋内奇异的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姬烨尘默默的垂首站在一侧,一双眼睛偷偷瞟着景南洲。 景南洲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越发的不放心他远走边关,微微吐了口气,语气平和了许多。 “这会知道难堪了?京中不知都多少人看了去?你知不知道全篇都在败坏你名声,你还看着傻乐?” 姬烨尘察觉到他的语气,抬脚试探性的朝床边蹭了蹭,见景南洲没有反应,直接坐在了床沿上。 小声说道,“都是写胡编乱造的,没有人会当真。” 身上的衣服随着动作,起了褶皱,衣襟裂开,露出玉如的脖颈,和小片挂着齿痕的锁骨。 景南洲瞧着那痕迹,是昨日他咬上去,脑中画面穆然与书中描绘诡异的重合了....... 极不自然的转开视线,心中说不是气,还是恼,就算是胡编,被写成那样,供人取乐,心里也极其不舒服。 “人言可畏,任其流传下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就算以后身居高位,也会被人翻出来诟病。” 姬烨尘眸光滟滟的看着他,“别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发现第一时间销毁,明日我便走了,别跟我置气。” 景南洲也确实不想和他置气,叹了口气,面色无奈,将人搂在了怀里。 ----------- 寅时。 整整十万兵将齐刷刷的站在宫门前,个个穿着盔甲,英姿勃勃。 姬烨尘悄无声息的走到队伍前段,站的陆行远身侧,同一排还有陆子言和容修。 身后的苍冥和良月对视一眼,默默的融进了士兵当中。 容修侧头,自动自发的站到了姬烨尘身后半步。 陆子言撇了撇嘴,也不动声色的往后挪。 陆行远扫了他们一眼,有些气结,刚要说话,就听到一声高喝。 “皇上驾到。” 姬烨尘抬头望去,皇上一身明黄色长袍,上面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站在宫墙楼阁之上,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 带着上位者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万将士呼啦啦的跪了下去,齐声喊道,声势浩大,在空旷的宫门前,阵阵回响,久久不散。 这种阵势饶是姬烨尘经过许多次,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皇上手臂微扬,“将士们请起。” 墨眸扫了前方陆行远几人,又抬眼看向十万将士,朗声说道,“于公,你们是保家卫国的勇士,于私,你们是朕的子民,朕会看着你们扬我国威,也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话落十万将士扬起手中兵器,振臂高呼,“誓死效忠,扬我国威。” 姬烨尘听着震耳欲聋的喊声,似是唤起了前世的记忆,不由得全身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直到出了城门,才稍稍缓解。 十万将士,万马奔腾,扬起尘土无数,姬烨尘回头望去,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特别壮观。 突然意有所动的向上望去。 那高耸巍峨的城墙上站着一个清冷的身影,白衣缥缈,长身玉立。 四目遥遥相望,姬烨尘无声的动了动唇,远远的挥了挥手,驾马前行。 景南洲垂眸,他的小将军身披银色铠甲,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头发高高束起,发尾飞扬。 身下是一匹枣红色骏马,迎着清晰的晨光,走在队伍前侧,兵戈铮然。 尽管离得甚远,他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唇形,嘴角勾起,在心里作答,‘我等你回来。’ 秋风带起了凉意,撩拨着景南洲的衣袍。 苍孓默默的站在身后,眼含担忧,又等了片刻,军队已经走远,低声说道,“王爷,回去吧,殿下武功高强,带兵也是世间少有,还有苍冥和良月跟着,不会有事的。” 景南洲没有说话,看着军队,在眼前逐渐消失,最后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了。 怅然若失的抚了抚唇,这里还残留着姬烨尘早间似有若无的吻。 那个傻子,在床头站了许久,沉默的看着,似是怕吵到自己,连亲吻都蜻蜓点水一般。 殊不知他一动,自己便醒了。 只是不想面对依依惜别的场面,一直忍着不动。 景南洲默了默,侧眸看他一眼,“话本子查的怎么样了?” 苍孓神色一凛,“写书的是几个今年参加乡试的举人,在这边等着参加会试,没了银钱,住在郊外的破败的寺庙当中,刚巧有人找他们写书.......” 突然诡异的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他们不止写了一本,属下都已销毁,都.......都每种留了一本放在书案上.......” 景南洲闻言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盯着苍孓,眸光晦暗。 苍孓不敢抬头,双膝落地,果然还是跪着说话比较心安,“属下僭越,王爷恕罪,书生都已经带回关在了后院,背后指使,不得而知.......” 跪了有两刻钟了,也没有听到王爷说话,偷偷抬眸看了一眼,瞧着王爷冷沉的神色,鬼使神差的说了句。 “属下没有看过内容。” 话还没说完,苍孓就后悔了,这与不打自招有何区别,头顶上的目光更加阴沉了几许。 “自去领罚。” 第120章 狼崽子送人了 绒亭院。 已经入了秋,院中的树木叶子开始泛黄,秋风一吹,落叶随风飘飞,飞飞扬扬而下,零落的铺了一地。 景南洲坐在树下,手指轻轻的弹落肩头的树叶,手里拿着一本包了书皮的书,漫不经心的翻着。 好像冬日里的阳光,看似温暖,实际淡漠的很,又仿佛是夜空里的星光,看似璀璨,实际疏离而遥远。 苍孓站在院外,抬眸看去,似乎殿下一走王爷又恢复了往日没有情绪,没有温度的清冷模样。 抬眼看了看院子四周,说来也奇怪,没有殿下在,连花草都好似失去了活力。 往前走了两步,恭敬的站好,低声说道,“王爷,谷公子和温公子来了。” 景南洲眉眼不曾变过一分,只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微轻的声音,“嗯” 话音未落,谷向焱清亮的声音就已经从连廊那边远远的传过来,“景南洲,多日不见,可曾想我?” 景南洲眼眸轻抬,隔着重重的廊柱,看不清人,只能看到粉色晃动的衣角,以及身旁紧紧跟随的墨色长袍。 景南洲收回视线,淡淡的扫了眼苍孓,苍孓了然的点头,退了下去。 等温竹与谷向焱两人走近,与温竹点头示意后,才看着谷向焱缓缓说道,“不曾。” 这答案似乎在谷向焱预料之内,撇了撇嘴,“真是没良心。” 一屁股坐在景南洲对面,眼睛四处打量,然后疑惑的发问,“你的小将军呢?” 景南洲懒的看他,抬手翻了页书,院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余偶尔翻书的沙沙声。 恰巧苍孓带人回来,上了壶热茶,又摆了几样精致的点心,随口问道,“两位公子,可要瓜果,农庄新送了筐橙子。” 谷向焱弯了弯唇,“好啊,比你主子懂得待客之道。” 苍孓不敢接话,躬身退了下去。 温竹眼眸幽深,仿佛没有听到两人斗嘴,将手中提着的竹篮放到腿侧。 伸手握了握谷向焱的手,他总觉得景南洲很危险,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随意,常年与野兽待在一起,自认为直觉还是很准的。 侧头看了眼已经自顾自拿着点心吃的谷向焱,也不知为何,他好像特别喜欢逗弄景南洲。 谷向焱一口将点心吞进,舔了舔唇,似乎是觉得味道不错,往温竹手里塞了一块。 自己又伸手去拿,不依不饶的边吃边问,“西北战事告急,你的小将军不会是去打仗了吧。” 瞧着景南洲风轻云淡的表情,一时间忘了吃东西,夸张的张大嘴巴。 “不是吧,你居然肯让他去?”接着不可置信的‘啧啧’两声。 “你这是真上心了?我还以为你会将他困在身边呢。” 景南洲瞟见他又伸手去盘子里扒拉点心,神色嫌弃的盯了会,随后把整盘推了过去,“我和你很熟?” 谷向焱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也觉得不熟,可惜了,还有礼物要送小将军呢。” 景南洲闻言,将书合上仔细的抚平书页,压在桌子上,声音低沉,“拿来。” “什么?”谷向焱不明所以的问。 “礼物。” “哈..........”谷向焱轻笑了一声,嘀咕道,“不是不熟,还要礼物,没有。” 他这边说没有,温竹那边已经拎起地上的竹篮递了过去。 这两个崽子一路上吸引了谷向焱太多的注意力,若不是有过承诺,早就被他丢了。 现在能送出去,自然要抓住机会。 谷向焱眼看着自己说不给的礼物,转移到了景南洲手上,恼怒的瞪了眼温竹,狠狠的咬了一口点心。 温竹讨好般笑着,从怀里拿出方帕,将他嘴角的食物残渣抹去。 景南洲垂眸看着篮子里的两个小东西,乖巧的坐在篮子里,歪着头,睁着浅蓝色的眼睛,好奇的盯着自己看。 银灰色的毛发,细腻柔软,带着光亮,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某个有水蓝色眼眸的人。 勾了勾唇,伸手在两只狼崽子头上撸了两把,“我收下了。” 谷向焱吃饱喝足,拍了拍了手上的糕点碎,含糊的开口,“手伸过来。” 景南洲瞄了眼他手上的脏污,皱了皱眉,还不待开口,温竹已经将那黏腻腻的手拉了过去。 用方帕细心擦干净,才放开。 景南洲默了默,不知为何,心情就有点堵。 谷向焱手指搭在景南洲的脉搏上,神色正经了起来,平时在怎么跳脱,医术这块向来认真,精益求精。 细细感受着他体内的寒毒,见没有扩散的趋势,心中稍稍放了心,这才放了手,却在放开前察觉了其他问题,心下一凛,诧异的望着景南洲。 随后笑了起来,“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一天,你居然把自己给交出去了。” 景南洲神色淡然的收回手腕,对于谷向焱能看出这个来,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眼神在他脖子处转了一圈,幽幽的说道,“彼此彼此。” 谷向焱一愣,顺着景南洲的视线垂了垂眸,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抬头刚要问,猛然反应过来,昨夜又被温竹啃了一晚上。 脖子肯定没法看了!! 自己居然还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脸颊腾的红了起来,有些恼怒,却又不想在景南洲面前失了颜面。 脚下用力的踩着温竹的脚,还不动声色的捻了捻。 温竹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踩着,怕他太过激动,呛到了,还贴心的将茶递到了他唇边。 谷向焱瞪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茶,又不甘示弱的调侃景南洲,“小将军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体力好又年轻。” 景南洲抬眸看了他一眼,“温公子不愧是学医的,耐力好又持久。” 谷向焱一口气梗住。 什么清冷摄政王,世人怕是瞎了眼。 明明就是毒舌的小气鬼!! 垂眼看到他面前桌上工工整整放着的书,还仔细包了书皮,一本书还这么宝贝。 心里气不过,伸手便要去抢,连内力都用上了。 景南洲察觉到他的意图,威压骤然涌出,指尖银光一闪,手指间便捏着银针急射而去。 谷向焱一手格挡,一手直奔书而去。 内力激荡间,石桌承受不住压力,‘嘭’一声炸裂,石块弹起....... 温竹拉着谷向焱快速向后退去。 景南洲不疾不徐的捞过书,以及趴了两只狼崽子的竹篮,衣袖灌了内力,将石块与尘土一同挡下。 “眼睛若还想要,就老实些。”景南洲眼神微冷,丢下着这句话,转身便走。 谷向焱撇了下嘴,又拍了拍浑身警备的温竹,满不在乎的说,“别紧张,他就是嘴说的凶,他真要动手,我怕是都瞎了好几年了。” 苍孓端着切好的橙子回来,站在门口,刚好看到这一幕,瞧着被捞走的书,后背的伤似乎更疼了........ 第121章 奔赴边关 而此时的姬烨尘,正带着三万精兵急行,马蹄砸在路面上,‘哒哒’声不绝于耳。 他们刚出了京城没多远,便与陆行远兵分两路。 他带急行军先行,直奔夷洲边境,去到淄平关。 陆行远带其余人从梧洲绕行,经过桐柏山从武阳关绕到封堵城后方,成合围之势。 姬烨尘身侧跟着容修和陆子言,几人的身体素质自不用说。 身后的将士也是精英中的精英,骑马狂奔四个时辰才停下来休整。 “停下来休息。”姬烨尘勒住马,指着路边树林里的一片空地,“只有两刻钟休息,进食,时间一到,立刻启程。” 身后将士齐齐应“是”,翻身下马,从背囊中拿出干粮和水,席地而坐。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连声响都极少发出。 陆子言和容修两人挤在一起,坐在一棵大树旁。 容修将水递了过去,脸上都是担忧之色,压低声音问道,“你还好吗?” 陆子言脸色发白,唇瓣微微抖着,听到问话,恨不得咬他一口。 压抑着怒气,低声吼道,“还不都怪你!!” 容修好脾气的任由他骂,眼中带来丝丝心疼和愧疚之色,“抱歉,一时没忍住。” 一手悄悄伸到他背后,掌心敷了内力,贴上他的后腰,轻缓的按摩着。 姬烨尘瞄了一眼,别人听不见,他却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转身走向另一侧,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去。 苍冥和良月坐在另一侧,看向姬烨尘的目光里带了些佩服,整整四个时辰的急行,马背颠簸,尘土飞扬。 就连他们,一个暗卫,一个杀手,现在大腿内侧都已经麻木,小腿站着时还会微微发颤。 姬烨尘却毫无反应。 两刻钟一到,所有人毫不拖泥带水的翻身上马。 训练有素的样子,良月刮目相看,更是坚定了跟着姬烨尘的决心。 就这样不眠不休的又行进了一天一夜,队伍速度似乎慢了下来,依旧没人说话,但精神状态已见疲色。 姬烨尘收紧缰绳,骏马缓缓停下,身后的人也都随之勒马,“容修,派人去查看一下,今晚在这休息一晚。” 容修驾马掉头,片刻后回来轻点了下头。 姬烨尘抬手打了个手势。 将士无声的下马,各自分组,没一会,树林的空地上就燃起了数个火堆,更有人猎了野兔山鸡回来。 姬烨尘倚在一棵树上,抬头望着漫天繁星,手中摩擦着一块玉佩,仔细看去,正是景南洲送他的那块。 “将军,吃点东西吧。”容修走过来,将手中串着兔肉的树枝递了过来。姬烨尘不接,又开口解释道,“放心吃,这是我猎的,那边还有。” 姬烨尘这才伸手接了过来,抬眸看他一眼,“可有给时鸣,徐牧传消息?” 闻言容修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出发前便传了,想必那边早已经收到了,将军是担心丰都城?” 确实担心,齐丛山不是一个讲武德的人,上一世便是如此,说是十日杀一人攻一城,实际上的时间,全凭他心情。 前世他们是与陆行远一起走的,等到达时已经失了三城,丰都被俘官员更是被杀的一个不剩。 那场战争打的艰难,死伤无数,直到次年二月,也才夺回两城,城虽被夺回来了,百姓却被屠杀殆尽。 容修看着姬烨尘犹如坠入冰窖般,周身被寒意笼罩,隐隐还透着杀气,暗自心惊,不再提丰都之事。 而且路途遥远,再急也是没用,问也是徒增担忧罢了。 这头的陆子言久等不见容修回来,所以跟了过去,无视姬烨尘的目光,硬挤在容修身侧,紧紧的挨着。 姬烨尘瞧着陆子言那不值钱的样子,嫌弃转开视线,这还是当初说喜欢女子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一提起容修,满脸的不耐烦。 思绪还沉浸在刚刚回忆中,一时转换不回来,语气犹带着些寒意,“你们两个那边去,看得我眼睛疼。” 陆子言不为所动,反而更加贴近了容修,“你这是嫉妒?” 姬烨尘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殿下。” 苍冥从另一侧走过来,轻唤了一声,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王爷给你的消息。” 姬烨尘伸手接了过来,这已经是第二次收到他的消息,纸条捏在手里,之前的寒意消退,眉眼不自觉的弯了弯。 看清里面的内容,嘴角更是控制不住笑意。 陆子言好奇的伸头去看,“写的什么?你怎么笑的这般.......” 淫荡。 这两个字没有说出口,可周围几人却意会的点了下头,连刚刚走过来的良月,不知道前因,也看出来了。 姬烨尘将纸条折好,小心的塞进怀里,“看什么看,抓紧时间休息,明日天不亮便出发。” 随后又吩咐道,“容修,安排人轮值。” 容修起身去安排,其余几人围坐在一起,撕着手中的兔肉,就着干粮,囫囵的吃下去。 已经入了秋,秋风微凉,夜里凉意更甚,尤其是树林里,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将士三三两两的靠着树挤在一起,相互取暖,倒也真的睡着了。 陆子言更是被容修整个抱在怀里,睡的昏沉。 姬烨尘睁开眼睛,挫了挫带着寒意的手臂,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睡意全无。 干脆走到值夜的士兵那里,拍了拍的肩膀,“去休息吧,我来值夜。” 士兵一愣,立刻躬身行礼,“将军,这可不行,擅离职守,要罚军棍的。” 姬烨尘神情温和,“你也叫我将军了,我不罚你,回去吧。” “谢将军。” 第122章 只能智取 晨曦初露,薄雾弥漫,四周的景物模糊难辨,三万将士已经整装待发。 又这样行进了三天两夜,一只白色的鸽子,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直冲而下,落在了容修肩膀上。 姬烨尘视线一直跟随着信鸽,无意识的停下马,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后面将士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停下了。 容修从鸽子腿上拆下小木桶递了过去。 果然!! 看完上面的消息,姬烨尘脸色阴沉极了,捏着字条的指节捏紧,发出骨节压迫的轻响声。 齐从山果真开始攻城了。 是与丰都城相邻的宿平城,时鸣驻守淄平关,三十里外便有敌军虎视眈眈,不敢轻易增援。 只能将希望寄托到他们身上。 将消息扔给容修,姬烨尘眼中尽是冷漠与威严,“加快速度。” 一行人马不停蹄,不眠不休,终于在第三天早上,到达了宿平城十里外的树林。 虽说刚刚入秋,到这里天气要比京都冷上许多,现在又刚刚是晨间,天气最冷的时辰。 连日奔波,本就疲惫。一路急行,出了一身汗,倒不觉的冷,这会停下来,风一吹,就有些受不住。 各个身体轻轻颤着,却打起精神蹲伏于草木之间,胸膛剧烈起伏。 良月从未来过北地,虽有内力护着,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又冷又饿又累,让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了几分。 姬烨尘扫了一眼,也知大家都极其疲惫,这个时候贸然增援,可能会连自己都搭进去。 将内力灌覆到耳朵,凝神细听,也没有听到喊杀声,“斥候前去查探,其余人原地休息,恢复体力。” 姬烨尘脸色也不太好,这会倚在树上,阖眼小憩。 容修转头看了眼,将手中的披风搭在他身上,姬烨尘是他们的核心,若是他病了,这三万人在是精英,也是群龙无首。 姬烨尘睁眼,看了一眼容修,又垂眸瞧了眼身上的披风,一把扯了下来,“不用,你给子言吧。” 容修没有接,反倒走到陆子言身侧,长臂一伸将人搂在怀里,语气清朗,“将军你披着就是,子言我抱着,不冷。” 姬烨尘一噎,尤其是看到陆子言得意的笑脸时,一阵气闷,毫不犹豫的裹紧披风,转了个身。 本来想上前送披风的苍冥也顿住脚步,回身把披风扔到了良月身上。 良月:“.........” 半个时辰过后,斥候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将军,巴丘军队正在城门叫阵,目测已经多次攻过城,宿平城如今正严防死守,伤亡不清楚,守城人员多少也不清楚。” 姬烨尘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没有攻城,倒是给了他们一些休息时间,接着又问道,“可看清兵种。” “看清了。”斥候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中间是弓弩手和长矛兵,后面是步兵和重甲兵,最前面猜测应该是盾牌兵,目测有五万人。” 姬烨尘略一沉吟,“再探,攻城时回报。” “是。” 姬烨尘倚在树上,眼神没有落在实处,看似在发呆,其实脑中在排兵布阵,将所有可行办法在脑中演练。 “将军可有对策。”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对方有五万人,在人数我们就不敌。” 鲁正一句话引来了所有将士的侧目,眼含期待的看着姬烨尘。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沙场上刀枪血雨杀过来的,之所以愿意听从姬烨尘的命令,也是真的服他。 至少能单枪匹马敢闯敌营,还烧了对方的粮草,就让人佩服。 姬烨尘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鲁副将,你的任务要重些,今日能否成功,还有我们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鲁正顿感压力,却又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但凭将军吩咐,末将定会拼尽全力。” 姬烨尘起身,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开始部署,“容修你一会儿带五千人从左侧突击,子言你带五千人从右侧。” “记住,主打就是出其不意,速度要快不要恋战,保全自己最重要。” 见两人都明白了,又继续说道,“我同样带五千人走中间,看准时机给城中人传递信息,让他们在我们冲过去时开城门。” 说完转头看向鲁正,脸色有些凝重。 弄的鲁正有些心惊胆颤,“将军.......剩下的人.......” 姬烨尘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说道,“鲁副将,剩下的人你分成两批,虚张声势!” 鲁正等了半天,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结果就是这........神情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陆子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嗯,这任务确实重了些。” 姬烨尘冷眼扫了一眼陆子言,示意他闭嘴,又看着一脸屈辱的鲁正,语重心长的说道。 “鲁副将,我们将士将十五天的行程硬生生压缩的十天就到了,都是疲惫不堪,只能智取,不能硬看,能吓退他们最好,若是不能.......” 鲁正陷入沉思,也知道姬烨尘说的是对的,只是不确定的问,“再虚张声势也只有一万五千人,若是他们派人查探,瞒不住........” “你看我们为了赶路每人都是两匹马,你虽然只有一万五千人,倒是你还有三万匹马,若是分成两批..........” 姬烨尘凑近鲁正压低声线说着计划,不光鲁中惊讶,就连苍冥和良月都挣大了眼睛。 只有容修和陆子言习以为常。 不过两刻钟,斥候再次折返,“将军,他们攻城了。” 姬烨尘眼神瞬间锐利,“好,众将准备。” 宿平城。 夏广胜站在城墙上,发髻凌乱,垂眼看着城下攻城的士兵,艰难的挥了挥手,“抵御攻城。” 为数不多的还能站立的将士,严阵以待,眼中有惊色,也有恨意。 受伤的也托着破败的身体,倚在城墙上,搬动石块,每搬一块都要喘半天,却还是没有停下。 第123章 援军 夏广胜垂眼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又回头侧头看了看身旁的残兵,四天了,他们从一万人缩减到现在,只剩两千人。 城墙上一片破败景象,散落一地血渍,四处插着的箭矢,将士们的残肢断臂,还有死去的尸体,前两天还能打扫,现在所有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 附近城池被巴丘大军虎视眈眈,不敢援手,京中援兵还未抵达。 夏广胜回身看着自己驻守了半辈子的城池,悲怆的闭了闭眼,哀叹一声,‘景元帅,末将对不住你啊。’ 这时候,秦副将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将军,他们在撞城门了。” 一句话,所有人眼中都染上了绝望,更有人不再抵御,静静的坐着,眼泪无声的从脸上滑落。 更有人眼中一片死寂,去还在拼命杀敌,“来呀,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 夏广胜满脸坚毅,将刀紧紧握在手里,“对,战斗到最后一刻,誓死守护。” 一声悲壮的怒吼声,激起了众将士的血性,随手捞过身侧的武器,跟着吼道,“誓死守护。” 在他们打算拼命之时,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 秦副将一愣,快速的跑到城墙边上,一看之下大喜,“将军,是援军,是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夏广胜一听,推来身侧挡住着的士兵,趴在城墙上,看到‘华’字的军旗时,眼泪纵横,喃喃自语,“保住了,宿平城保住了。” 一脱了,瘫倒在城墙上,被秦副将一把扶住,“将军!” “我没事,配合援军御敌。” “是。” 所有士兵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匆忙站到各自的位置,用棋子打着暗语,配合援军。 城下齐丛山看着眼前的城池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眼看城门就要被砸破,高声喝到,“城门破了,今晚我们进城喝酒吃肉玩他们华容国的娘........” 突然听到后方的嘈杂声,不悦的回头,“怎么回事?” 小兵惊惧的跑过来,上前回话,“齐将军,他们的援军来了。” 齐从山眼中怒火高湛,眼看宿平城即将攻下来,这时候援军到了,让他如何能甘心。 眯了眯眼睛,总觉的有诈,“你们继续撞,你去探探虚实。” “是。” 齐丛山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城门,驾马转身,一眼就看到冲在前头,手执长枪的男子,微微一愣,随后一股恨意。 “是你!!” 姬烨尘于马上,一枪将周围的士兵扫退,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齐丛山,“齐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齐丛山狠狠的盯着他,挥舞了下手中的大刀,看到这个小子呲着一口小白牙,就更觉得援军有诈,他诡计多端出了名。 眼神阴翳的看向四周,左侧,右侧都有人突袭,心中一跳,他们军队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抬眼往远处望了一眼,马蹄声轰隆隆的响着,带起的烟尘滚滚,看来后面还有人。 恰好去探查的小兵回来,伏在他耳边说道。 “将军,确实是援军,除了现在战场上的,后面还跟着两万多人,他们应该是分批次过来的,后面十里的位置还有援军,看起来更多。” 齐从山一听,眉头狠狠皱起,先不说这种情况下他能不能把城池打下来,就算攻了下来,也会被围困。 这次他以为一拿九稳,只带来五万人过来,如若他被困在这里,也只留了五万人的丰都城也凶多吉少。 侧头看了眼宿平城,被他围困多日,想必城中已经弹尽粮绝,此时攻下来也是鸡肋。 想通这些,心里起了退意,看着一枪杀一个的姬烨尘,咬牙狠声到,“臭小子,你别得意。” 随后扬声喊道,“退兵!!” 城墙上的人看到围了他们几天的军队终于退走了,忍不住欢呼起来,城内的百姓也都从各自家里走出来。 流下激动的泪水,他们得救了。 夏广胜威严的脸上终于笑了起来,顿了顿,一巴掌拍在欢呼的秦副将后脑勺上,笑骂道,“还不去开城门。” 姬烨尘骑在骏马之上,一马当先,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此刻杀意还没有消散,整个人充满着肃杀之气。 夏广胜带着一众士兵还有自动自发赶来的百姓,挤在道路两旁,欢呼呐喊。 刚刚在城墙上便看到了姬烨尘,传说听过多次,人确是第一次见,小小年纪,有如此胆识,后生可畏。 姬烨尘看到城中的将士,翻身下马,走到夏广胜面前,微微躬身,“姬烨尘,见过夏将军。” “使不得。”夏广胜一惊,连忙扶着他的手臂,“还要多谢五殿下的及时救援,救了我们这一城的人。” 说着夏广胜向后瞄了一眼,随后疑惑的皱眉,“怎么就这么些人?” 姬烨尘轻笑了一下,“一万五千人,城外还有一万五,稍后便过来,还请将军开下城门。” 夏广胜眼神诧异,从城墙上看去,那阵势,更像十万大军,结果只有三万人吗? 眼睛一转便想到了其中关窍,随后爽朗的大笑起来,想到齐丛山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竟然就被这么耍了,若是知道真相不知是何种脸色。 夏广胜连道三声,“好啊,好啊,好啊。”大掌更是不断的拍在姬烨尘的肩膀上。 姬烨尘忍着疼,接受着‘爱的拍拍’。夏广胜,夏老将军,可是当年景元帅麾下一员猛将。 景元帅离世后,就一直驻守在这宿平城,守护着曾经一起打下来的江山。 虽然现在年事已高,但气节和胸襟都值得人佩服。 姬烨尘抬眼扫了一圈,他身后将士人数不多,都还带着伤,不由问道,“夏老将军,城内的伤亡情况.........” 夏广胜笑声一顿,脸色暗淡,“现在已经不足两千........”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留下众位将士面面相觑。 “..........” 第124章 悲喜并不相同 容修抬眼看了一眼,以将军的性格,这一聊怕是就得半夜,转头随手拉了一位将士,“你跟着......这位。”看了眼秦副将继续说道,“交接一下。” 秦副将一愣,开口说道,“末将秦云。” 容修点了下头,把那个还在懵的士兵往前一推,拉着陆子言就走。 士兵:“..........” 苍冥和良月对视一眼,他们是保护殿下的,也不是来当兵的,向着姬烨尘的身影追了去。 是于是乎,只剩下这位被拉出来的士兵,和秦副将大眼瞪小眼。 秦副将:“...........” 转眼看了一圈还在兴奋中的民众,摇头叹息,关键人物走了个干净,最后辛苦的又是自己。 命苦啊。 伸手紧紧抓住被推过来的士兵,若这个再跑了,他找谁哭去。 与这边的兴奋和激动相比,另一边气氛低迷压抑。 丰都城。 齐从山坐在椅子上,一身墨色的衣衫,褪去铠甲,身形依旧壮硕威武,黑色的护腕下,指节紧握在一起。 越想越不甘心,城门都要破了,他却退兵回来了,憋屈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吓得守在屋外的士兵缩了缩脖子,腿也打着颤,齐从山出了名的暴戾绝情,动辄杀伐,好怕他一不顺心,把自己给咔嚓了。 好在除了一声闷响,再没有动静。 齐从山一拳下去,人也冷静了些,若是与华容国十万大军对上,他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正暗自庆幸中,派去打探的士兵回来了。 士兵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盯着眼前的台阶,不敢迈出去一步。 “滚进来。” 冷怒的声音传来,士兵浑身一抖,闭了闭眼,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单膝跪地,“将军。” 齐从山眸色晦暗,仿若幽邃的寒潭,“说。” 士兵沉默了一阵,战战兢兢的说道,“将军,末将刚刚探得,华容国援军只有三万人.......” 齐从山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士兵顶着他暴虐的眼神,浑身抖的如同筛子,“只有......只有三万人..........” 话还没说完,‘嘭’一声人已经被一脚踢飞,大口的鲜血吐出。 齐从山似乎还是觉得不解气,大步上前,又补了一脚。 士兵被一股巨力掀翻出去,砸在台阶上,又从台阶上滚下去,落在院中不动了。 院中的守卫心头一震,连忙过去查看,却见人已经没了生息,一股恐惧从指尖传上来。 不敢犹豫,快速的将尸体拖走........... ---------- 京都大皇子府。 姬皓瑾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握着茶杯的手不断收紧,“你再说一遍。” 黑衣人跪在地上,垂着头,“未曾探查到五皇子行踪,无法下手。” “废物。”姬皓瑾扬手把茶杯摔在黑衣人头上。 “啪”一声碎开,茶叶,热水,连同血液在黑衣人头上炸开。 黑衣人面色一白,俯身将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等待惩罚降临。 姬皓瑾脸色阴沉如墨,一直以为姬烨尘是自己的人,转眼他就投靠了摄政王,成为了皇储的有力竞争者。 好不容易等到太子倒台,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没想到又冒出来个五皇子。 让他如何能不气。 手指紧紧扣着椅子扶手,眼神森寒,“与边关的暗探联系,务必让姬烨尘死在那边。” “是。”黑衣人松了一口气,快速的应了一声,悄然离开了。 而此时的摄政王府一派祥和。 两只狼崽子,拼命追赶一只比他们还大的母鸡,跳出母鸡扑腾着翅膀,一下子跳出去好远。 狼崽子蹲在地上呜呜的叫着,浅蓝色的眼睛盯着母鸡,带着一股子幽怨。 其中一只干脆不追了,走回了景南洲身边,翻着肚子躺在地上打滚卖萌。 景南洲躺在藤椅上,手里捏了本书,依旧包着书皮,垂眼看着撒娇的小东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曲指在它头上弹了下。 “以后没有饭吃,想吃自己追。” 小狼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歪着头盯着景南洲看。 景南洲也不管他,兀自翻着书页,翻页的空档,抬头看一眼锲而不舍追着母鸡跑的另一只小狼。 眼看快要追上时,景南洲就拾起落在地上的树叶,灌了内力,急射出去,将母鸡惊飞。 小狼咬着一嘴鸡毛,呆愣在原地,随后像是累极了一般,四肢散开,肚皮贴到地上,像一张摊开的煎饼。 苍孓缓步走近,为两只小狼心忧,同时也庆幸,还好是狼,要是别的什么,怕是早被王爷折腾死了。 抬眸看了眼悠然的景南洲,“王爷,陆公子来了。” 景南洲的指尖顿住了,默不作声的看了苍孓一眼,好像在问,‘他来干什么?’ 苍孓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的神色,余光一直瞄着两只小狼。 犹见那只仿佛胜利的母鸡,昂首挺胸在两只崽子面前走过,还‘咯咯咯’的叫了两声,好似嘲讽,嘴角忍不住抽搐。 景南洲情绪内敛,淡然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 陆书离一身蓝色衣袍,随着走动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头发半束,额前的碎发垂在脸颊两侧。 一双眼眸深邃,眉宇间透出一股子温和之意。 陆书离瞧着悠闲的在树荫下躺着不动景南洲,俯首行礼,“拜见摄政王。” 抬头瞧了瞧院中的两只狼,还有一只母鸡,好奇的不由多看了两眼。“王爷还真有闲情逸致。” 景南洲掀了掀眼皮,抬手指了下树旁的石凳,“陆公子似乎也不忙,坐吧。” 陆书离扫了眼院中唯二的石凳,相对而放,却连个石桌都没有,淡笑的坐了过去,“王爷府中倒是与别处不同。” 两只狼似是歇够了,又开始追着母鸡跑,母鸡‘咯咯咯’的叫着,偶尔伴随着小狼稚嫩的吼叫声。 景南洲淡淡的转过头看了两眼,漫不经心的回答着陆书离,“没什么不同,多了扇门而已。” 第125章 一番炫耀 陆书离这才发现,右侧的墙上还有一个月亮门,看方向似乎是姬烨尘的府上,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低落下去,眉心微微蹙着,眼中多了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片刻后收敛了情绪,缓缓说道,“王爷还没有阿烨的消息吧,为免王爷担心,今日特意来告知。” 景南洲偏头看向他,语调不辨喜怒,轻声说道,“陆公子倒是消息灵通,本王洗耳恭听。” “宿平城前几日被齐从山围困,正要破城之时,阿烨及时赶到,将其击退,如今正在宿平城中...........” 陆书离说的不疾不徐,零零碎碎说了很多都是与姬烨尘有关。 “有劳陆公子特来告知,院子混乱,就不留陆公子了,请回。”景南洲嗓音清冽,唇边还挂着温和的笑,眼神却冷了几分。 陆书离瞧着景南洲的神色,刚才那点子不开心倒是好消了不说,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告辞。” 快走到门口时,碰到匆匆进来的苍孓。 苍孓一脸喜意,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忘了陆书离在这里,一进院子,便扬声喊道。 “王爷,殿下送了信回来。” 短短一句话的一句话,轻易的挑起了两个人的情绪。 景南洲盯着那信,发自内心的愉悦,将手中的书合上,瞧了一眼顿在门口的陆书离,下巴微扬。 淡笑着问道,“不知陆公子的消息可是阿烨亲手写的?” 陆书离握了握拳,扫了眼被景南洲捏在手里的信纸,心里升起一种失落的意味,一言不发的走了。 景南洲望着陆书离走远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不紧不慢的拆了信,信上字体熟悉,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 景南洲眉眼带笑,一句一句的认真读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透过文字,仿佛看到姬烨尘的一举一动,看他如何辛苦,日夜奔波,看他如何用计谋吓退了齐从山,看他如何与夏将军秉烛夜谈。 将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收了起来,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的意气风发,足智多谋。 景南洲却只想知道,他可有受伤,可有好好吃饭,奈何这些,信上一个字都没有提。 “苍冥的信可到了?” 苍孓就知道王爷会这么问,手里捏着苍冥的信有些舍不得,他与苍冥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快十年了还从未分开这么长时间。 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想了想,这信是写给他的,明晃晃的‘苍孓’两个大字,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于是理直气壮的说道,“到了,说殿下未曾受伤,未曾饮酒,还说十几日未曾沐浴,发臭了。” 景南洲眼神微冷,凝在苍孓的脸上。 苍孓一惊,条件反射的跪在了地上,随即反应过来,语速极快的解释道,“信是给属下,属下有权查看。” 一边说一边将信翻出来,把名字展示给景南洲看。 景南洲看清上面的名字,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苍孓,神色缓和,将手伸了过去。 跪着的人快速的把信捂进怀里,似是怕他伸手抢,膝盖蹭着地面向后退了两步, 景南洲眼角微微抽动,瞧着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按了下额角,“月银给你加二十两。” 苍孓还沉浸在舍不得的情绪里,乍然听到加月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神发懵望了过去。 景南洲却以为他不愿意,薄唇微张,“五十两。” 苍孓一个激灵立刻回神,顿时眉开眼笑,把被他捏的发皱的信抚平,双手捧着恭敬的递到景南洲面前,“王爷请。” 景南洲十分无语,怎么以前不知道自己的暗卫还这般贪财,修长的指节缓缓拆着信。 内容不多,只是对苍孓的日常询问,寥寥几笔,末尾提了两句姬烨尘,让苍孓转告。 前半句如苍孓所说,后半句完全是他自己加上去的,景南洲合理怀疑,他多少带了些私人恩怨在里面。 景南洲将信一并收了起来,垂眸看着还跪在地上傻乐的苍孓,偏了下视线,“文令书近日在做什么?” 说他这位文大人,苍孓一口气憋在胸口,在景南洲的注视下,开口说道,“他找不到人写王爷与殿下的话本子,现在开始写王爷与南姑娘的话本子了,王爷可要看?” 景南洲视线淡漠的瞟着他,眉头微微蹙起,对于这位文大人,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作为今年探花郎,文学自然不在话下,作为翰林院院士,兢兢业业从不出错,虽说家境贫寒,却不收取一分钱贿赂。 连自己的月俸都是拿去帮助穷人,自己住的只有一进的院子,逼仄的很。 这样的人,对别人都是温和有礼,偏偏对姬烨尘态度格外不同。 景南洲也不能因为个人私怨滥杀无辜,有些头疼的问道,“可查到有人指使?” 苍孓也是一脸憋屈,“并没有,就单单爱慕南姑娘。” 景南洲沉默下来,实在是理解不了文令书的脑回路,他喜欢南雪儿,却又励志把南雪儿推给自己。 又从而针对姬烨尘??? 景南洲眯了下眼睛,“去查下南雪儿,最近动向都查清楚。” “是。”苍孓立刻会意,起身就走。 小剧场: 记者:采访一下南洲,你今年多大? 景南洲:23岁。 记者:阿烨多大知道吗? 景南洲:18岁。 记者:哇哦,难怪谷向焱说你老牛吃嫩草。 景南洲眼神一冷:建议你下次采访下他们,只亲不做,一个憋的发紫,一个忍成怨妇。 记者:..........咳,咳,回归正题,这几日看的都是什么书? 景南洲:话本子。 记者:具体什么内容,方便讲讲吗? 景南洲:是夜,洲沐浴,尘一袭轻纱,若隐若现,肌肤如脂,洲见之心喜,扑之而上。 轻解衣带,其具深入,颠鸾倒凤,吐气如兰,携云握雨。 记者脸色一红,抬手捂住鼻子:够了,够了,今天就到这了。 第126章 一场博弈 夜色融融,周围寂静无声,宿平城星星点点的亮起灯火,没过一会儿,眼前便是一片暖色,亮起万家灯火。 容修牵着陆子言的手,走在寂静的小道上,经过几日的围城,宿平城已经不似往日繁华热闹,只有零星的几家酒肆,粮店开着。 也没有客人上门,小二懒懒的趴在柜台上,打着哈欠。 两人逛了一圈便觉得无趣,尤其是陆子言,刚刚体会到鱼水之欢的快乐,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许多日,身上那点不舒服早就消失了。 这会不用赶路,夜色撩人,身侧的人更是撩人,哪还有心情在街上闲逛。 扯了下容修的袖子,半趴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回去吧,有这时间,我们还不如做些别的事........” 语气暧昧,带着气音,温热呼吸打在容修的脖子上,麻麻痒痒的连带着心里也有些痒痒,手指蜷缩,他确实有些食髓知味。 两人一拍即合,回了住处。 陆子言刚一进屋,便迫不及待的扒拉着容修的衣服,张嘴咬在他的肩窝上,舔了两口,微微离开几分,含糊的说道。 “你这皮肤看着不怎么样,手感好,口感也不错。” 容修垂眸费解的看着自己的肩头,手感好他能理解,口感好是什么意思。 随后盯着陆子言,学着他的样子,扯开他的衣襟,也在上面轻咬了一口,滑嫩软糯,确实口感不错。 于是乎一路朝下咬去。 陆子言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不准咬。” 一个用力把容修按在床上,上次是他的疏忽,让容修得逞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毕竟他也想在上面。 俯身咬在容修唇瓣上,手指掀了他衣服,就往后探去,“小修修,不用怕,小爷来疼你。” 容修眼底闪过一抹暗光,腰部用力,将人掀翻,翻身就压在陆子言身上,大掌握着他两只手腕,固定在头顶。 “子言,这活太累,还是让我来吧。” 陆子言眉头微皱,随后扭动着身子,仰头主动吻着容修,衣服被蹭的从肩头滑落,露出莹白的肌肤。 在容修意乱神迷之际,急转内力,两人身位互换,“不用,让你也躺着享受一次。” 较量间,容修也逼不得已用上了内力,一来一往,身位不知换了几次。 陆子言骤然泻力,气喘吁吁的趴在床上,“不打了,累了,让你。” 容修眼底闪过笑意,欺身而上。 夜空中的云层交叠,风起云涌,如同此时的两人一般,云朝雨暮,夜色漫长。 姬烨尘回来时已经过了子时,他的房间与容修的是同一个院子,两间房几乎挨着,还未走进便听到了异样暧昧的声音。 站在院中默了默,一时间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走。 忽然听到陆子言带着哭腔的吼声,“容修你有完没完.......肚子.........我肚子疼.......” 姬烨尘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月色清冷,照在他的身影上,尤为显的孤零零的。 翌日一早。 夏府正厅,所有人齐聚,盯着正中的沙盘。 “丰都城地势上尤为重要,在宿平城和淄平关正中,他们夺取丰都,也打着切断两地的联系。” 夏广胜指着沙盘,细细的讲解,“你们看,丰都往上便是遂平峡谷,穿过峡谷,便是巴丘国了。” 陆子言斜眼瞄了一眼,便垂下眼睑,极不自然的挪动着屁股,这椅子冷硬,连个软垫都没,坐着这么久,几乎到了极限。 容修握着的他的手臂,想把陆子言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会舒服些。 奈何陆子言死活不肯。 两人正僵持着,夏广胜转头,瞧着陆子言神情疲累,疑惑的问道,“陆小将军,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陆子言面色一红,刚要开口,对上了姬烨尘的视线,眼神直白的往他肚子上瞄。 正在尴尬之时,一小兵急匆匆的跑进来。 “夏将军,姬将军,不好了!!” 夏广胜闻言怒斥他,“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什么事,说。” “齐从山.......齐从山领兵在城外叫阵,丰都城被俘官员还有他们的家眷全都被绑在阵前。”士兵语速很快,说着,却突然瞄了眼姬烨尘,“他说.......” 夏广胜,见他说他吞吞吐吐,心中着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音量也不自觉的加大了些,“说什么?” 士兵浑身一抖,磕磕绊绊的说道,“说要姬将军跪下.......给他磕头.......磕一个放一人,不然一刻钟便杀一人,直到杀光为止........” 厅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中。 “简直欺人太甚。”陆子言最先开口,咬牙切齿,“齐从山这个卑鄙小人。” 容修也是满脸怒火,“有本事就打一战,威胁算什么本事。” “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一种本事。”姬烨尘冷静的说道。 夏广胜缓缓坐回椅子上,眉头紧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副将和鲁副将对视一眼,也是一筹莫展。 “若是不同意,见死不救,战前杀俘,怕是会寒冷将士们的心。”秦副将面色担忧的看向姬烨尘。 鲁副将也跟着说道,“若是同意,主将受辱,必然影响士气,齐从山打的一手好算盘。” 厅内再次陷入静默,一时间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你倒是说句话啊。”陆子言实在是忍不住了,“沙盘有什么好看的,大不了我们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姬烨尘视线从沙盘上移开,扫了一眼厅内的所有人。 夏广胜转眼看去,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几分期待,“殿下快说。” 姬烨尘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腿向前伸直,姿态慵懒,脸上却带着冷肃之气,缓缓说道,“声东击西,我们在诓他一次?” “诓?若是他不信怎么办。”容修将大家的疑惑问了出来。 姬烨尘轻笑一声,“他向来多疑,自然会信,你们俯耳过来。” 夏广胜突然抚掌大笑道,“甚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第127章 再诓他一次 姬烨尘一身戎装,骑着骏马,唇角微翘,带着从容的笑意,周身若有似无散着威压,气宇不凡。 苍冥一身黑衣,骑马跟在身后,脸带面罩遮住了口鼻,只余一双凌厉的双眸。 两人悠闲的驾马出城,随意的好似在外游玩看景。 城外的齐从山坐在高马之上,眯着眼看着慢悠悠的两人,眼中是清清楚楚的蔑意。 见两人刚刚出了城门,门便‘轰’的一声关死了,脸上就忍不住阴笑起来,“你这是被抛弃了啊。” 夏广胜和一众将领站在城墙之上,垂眸看着姬烨尘驾马离齐从山越来越近,随后低声吩咐了一句。 容修带领一支队伍从另一侧悄然出城,而良月运转轻功朝着另一个方向极速掠去。 “哎,谁叫齐将军抓住了我们的命脉呢。” 姬烨尘勒马停在原地,摊了摊手,脸色无奈,视线从齐从山脸上移开,落到后面被绑在架子上的一群人身上。 “哦,你这是准备给本将军下跪磕头了?”齐从山语气中是难以压抑的兴奋。 这位不单单是这些人的主将,还是华容国皇子,更是坑了自己几次的小崽子,能羞辱他一番,想想都觉得内心激动。 姬烨尘无所谓的说道,“磕,一个换一人,不耗费一兵一卒,划算。” 齐从山看他面容屈辱,语气似有不甘,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更是得意,不由的把身体坐直。 “那下马吧,本将军等着呢。” 苍冥眼底一片森然,袖中的匕首被捏在手里,若不是殿下早有安排,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这老东西。 姬烨尘侧头瞄了苍冥一眼,神色带着安抚,随后转头往齐从山身后绑着的那些人望去。 “我得看看有什么人,有多少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下跪,齐将军说是吧。” 齐从山有俘虏在手,也不怕他耍花招,略微沉吟道,“带上来。” 一阵车轮骨碌碌的响声过后,面前多了一排被绑在木架子上的人,披头散发,满身伤痕。 姬烨尘眼底阴狠一闪而过,瞬间又被隐去,脸色平静的看不出一丝异样,长腿一迈,翻身下马。 齐从山看他下马从一排人面前走过,掰着手指的数着人数,心中嗤笑,“看完了就开始跪吧。” “齐将军,你自己看看这十一个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我怎么知道是谁,是不是你随便找人装的。” 齐从山转头看去,陷入了沉默。 面色烦躁的挥手,“给他们整理一下。” 姬烨尘看着被重新打理过的官员,走到其中一人身前站定,“你是谁?” 听到清亮的问话,何承志艰难的睁开眼睛,似是不适应光线,眼睛眯成一条缝,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细若蚊蝇. “下官......何承志,丰都太守.......将军不必费心营救.......若不是为了百姓.......下官早已自尽.......” 姬烨尘眼神冷凝,齐从山为了让这些人活着,居然用城中百姓威胁。 齐从山看他挨个人问过去,询问官职,神色越发的不耐,语气阴冷,“问完了?可都看清了,十一个人。” 见姬烨尘退后几步,眼中多了些期待的意味,好整以暇的提醒道,“跪吧,十一个响头,立刻放人。” 说话声故意放大,不但周围的士兵听得一清二楚,连城墙上的众人也都听的清楚。 尤其是对方士兵还跟着起哄。 “跪啊!快点跪呀。” “不会是反悔了吧,快跪啊!” 众人瞬间气红了眼睛,陆子言更是死死的握着手里的长刀,手上青筋暴起。 秦副将和鲁副将,两人一看,连忙一左一右拉着陆子言的手臂,“冷静,冷静,别坏了殿下的计划,那就功亏一篑了。” 陆子言也知道不能冲动,强压下怒气,将两人甩开,闷不做声的坐在城墙的台阶上。 姬烨尘无视眼前各种嘲讽的声音,眼眸幽深,看了齐从山须臾,“齐将军,要不你算算,加上丰都城百姓,或者连同丰都城一起,要磕多少个头,我就一起磕了。” 齐从山对视姬烨尘的视线,心下当即泛起浓浓的警惕,直觉告诉他,这小子绝对有诈。 凝眉思索片刻,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也不难,若你能在这跪上四个时辰,丰都城的百姓我一个不动。” 姬烨尘修长的指节按在眼角处,遮住眼底的杀意,心底在计算着时间,容修那边不知道如何了,良月应该是到了。 他这动作在齐从山看来,就是在思考,语气凉薄,“思考的如何了。” 姬烨尘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冰冷刺骨,拉着缰绳翻身坐回马上,语气极淡,“不如何。” 齐从山一瞬间眼中染上暴虐情绪,如同嗜血的野兽,“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就从那个太守开始杀。” “我建议齐大人最好别动手,一会骑虎难下,这护身符可就没了。”姬烨尘端坐在马上,淡淡的扫视着他,目光不屑,还隐含着一丝幸灾乐祸。 齐从山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从刚刚开始他就在拖延时间,眼睛瞪大,如同凶恶的野兽一般,“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见你重兵过来羞辱我,丰都城空虚,去攻了个城而已。”姬烨尘低头专注的抠着自己的指甲,又戳了戳了掌心的茧子,丝毫不在意齐从山的反应。 齐从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开怀大笑,笑够了才出言讽刺,“攻城,你拿什么攻,拿你那三瓜俩枣吗?” 姬烨尘手指按了按耳朵,嫌弃的说道,“齐将军不必如此大声,我听得到,我人是不够,淄平关有人啊。” 瞧着他讽刺的眼神,又说道,“你一定想说遂平峡谷有你十万大军盯着,淄平关不可能援军对吧。” 姬烨尘眼神骤然阴冷,语气坚定,“若我能阻下你方军队,哪怕是半个时辰,再加上时间差,齐将军可还有自信。” 第128章 赌赢了 姬烨尘说完,场面静悄悄的,那些刚刚叫嚣着让他跪下的士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就连齐从山的副将都忍不住的担忧,眼神一直往自家将军身上瞄,若是连丰都城失守,他们就只能退回巴丘国境界了。 这些时日计划也都会成为一场笑话。 齐从山眼中透着一股子的阴狠,这小兔崽子善用阴谋诡计,不能上当。 抿着唇,缓了缓神色,只是心底被撩拨起来的怒火怎么压都压不住,粗话脱口而出,“放你娘的狗屁,我十万大军,看你如何阻。” 姬烨尘嘴角抽了抽,这种粗话在军营不难听到,叫阵时更难听的都有,但将军都自持身份,没人会说这种话,乍一听到,还有些不适应。 缓了下神,声线极其轻缓,“我用火药,那可是峡谷,巨石最多的地方.........” 齐从山眼底的寒意慢慢凝结,语气含了几分森然,“阻了又如何,这残兵败将的宿平城都能固守四天,老子丰都城留下的可都是精英。” “是吗?”姬烨尘反问道,微微顿了一会,轻笑起来,明知故问道。 “齐将军这次来没有带荣副将吧,我记得荣姓是巴丘国士门贵族,向来与寒门子弟水火不容,若是丰都城被围困,你说他是弃城而逃将过错推给齐将军呢,还是坚持死守。” 闻言,齐从山心底聚起一抹戾气,“他敢,老子砍了他。” 随后又阴恻恻的盯着姬烨尘,不怀好意的说,“丰都城先不说,若我进攻,你宿平城就是我囊中之物。” 他这句话一出,城墙上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弓箭手都下意识的拉了个满弓,蓄势待发。 姬烨尘不置可否,那双蓝色的眼眸中凝着些冷意,“齐将军可以试试,不过若是速度不够快,等我们的大军可到了,可就是前后夹击。” 齐从山阴狠的看了姬烨尘一会,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抽出腰间的长刀,一拍马背,旋身落在何太守身侧,将刀抵在他脖子上。 “你说的这些都没用,不过假设而已,可现在,一刻钟已经到了,你若是不跪,我便杀人了。” 姬烨尘脸色阴沉,眼看锋利的刀刃在何太守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手指泛着白色。 坐下骏马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不安的刨着前蹄。 苍冥手腕一抖,握紧手中的匕首。 齐从山眼神阴翳,嘲讽般的看着姬烨尘,手中的刀又压下几分,顿时鲜血顺着刀锋流下来。 姬烨尘神色微变,“好,我跪。”说着便跳下了马背,眼睑微垂,看不清眼中神色。 城墙上的陆子言骤然站起身,握着长刀,便要冲下去。 夏广胜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了回来,大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稍安勿躁。” 可陆子言冷静不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姬烨尘阵前受辱,他做不到。 姬烨尘转头抬眼扫了一眼城墙上的混乱,眼神平静,却又让人无比安心,见城墙上不再有动静,才缓步上前,看向齐从山,微微掀起衣袍。 何太守眼眶通红,这要是跪了,就不仅仅是跪齐从山,更是跪了他身后巴丘国的士兵。 为了他这个没用的人,如何值得,拼尽全身力气往刀锋上撞去。 齐从山察觉他的意图,迅速收了刀,厌烦的一拳打在他肚子上,“tm的,老实点。” “轰隆.......”一声巨响,引起了所有人注意,不约而同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轰隆,轰隆,”接连又是两声。 连地面都跟着晃了晃。 姬烨尘听到声响,面色一松,撩着衣袍的指节放开,曲指弹了弹不存在的灰尘。 齐从山眼带震惊,那个方向,真的是遂平峡谷方向,他真的用火药炸了山谷。 也就是说,淄平关已经出兵攻打丰都城了。 心里骤然慌了起来,若真打起来,荣绍元极有可能如同姬烨尘所说。 弃城而逃,在甩锅给他。 片刻间,脑中千回百转,想了无数的可能,却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退兵。 眼神暗沉沉的盯着姬烨尘,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或许还有一条路可走。 想法在脑中一过,身子骤然腾空,毫无预兆的向着姬烨尘冲去,长刀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 姬烨尘似乎早有准备,足尖在地上一点,快速的向后撤去,同时手在腰中一抚,软剑被握在了手中,挡住了他的攻击。 苍冥眼睛一直盯着齐从山,见他一动作,也立刻动了,握着匕首,飞身而上。 动作轻盈无声,犹如一只飞翔小鸟一般灵巧,转瞬出现在齐从山身后。 齐从山侧身躲避,身子回旋,却还是被苍冥划伤了手臂,一退之下在攻击,已经失了先机。 脸色漆黑如墨,阴狠的目光落在何太守身上,动了杀心。 姬烨尘声音淡漠,“齐将军聪慧,该知道俘虏什么时候用最合适。” 不得不说,姬烨尘说的是对的,这个时候杀了这些人,只是泄愤而已,若丰都城真的失守,这留着这些人还有用处。 齐从山咬牙切齿的吼道,“退兵。” 姬烨尘瞧着大军如潮水般退去,脚掌在地上用力一踏,飞身上马,盯着齐从山的背影,冷笑出声。 回身吩咐苍冥,“你去帮下良月和容修,不用担心我,我不出城。” 苍冥点头,运转轻功纵跃而起,犹如浮光掠影一般,眨眼消失不见了。 姬烨尘抬手牵过苍冥刚刚骑着的马,悠闲的回了城中。 陆子言就等在城门边上,看着姬烨尘进城,翻身下马,就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眼眶通红,此时他十分后悔跟容修胡闹,导致此刻一点忙都帮不上。 姬烨尘拍了拍他的背,“差不多就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这不是没事吗?” 见人不但不松手,反而越搂越紧,神色无奈,“可都是有家室的人,咱们表哥表弟的,这样抱着,你真不怕误会?” 陆子言一听,手陡然放开,还向后退了两步。 姬烨尘:“..........” 就也不必如此。 第129章 背叛的痛 宿平城议事大厅。 厅内安静,沉默的空气中,五个人端坐在椅子上,时间似乎停滞了一般,漫长的让人难以忍受。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厅外响起脚步声,五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望过去。 士兵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气氛,而是满脸喜意,“将军,他们回来了!!” 夏广胜突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带着丝颤抖,“人可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让厅内五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姬烨尘一直紧绷的情绪,现在才彻底放下。 身子向后靠去,疲累的揉了下发胀的额角,伸手去够桌上的茶杯。 秦副将一看,立刻上前,脸上全是笑意,“将军,茶凉了,末将去给你添热的。” 话还未落,容修良月等人便进了院子。 容修刚一进门,看着姬烨尘便开口说道,“将军,不负所托,人已经救回来了,就是虚弱的很,送去军医处了。” 嗓门洪亮,声音里透着兴奋。 “将军,你说的果然没错,齐从山那老匹夫心急,带了一部分人先回,剩下的压着何大人他们慢慢跟在后面。” “我们埋伏在树林里,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修越说越兴奋,干脆哈哈大笑起来,顺手端起陆子言手边的茶,一口饮尽,满脸的畅快之意。 良月也难掩内心的激动,他是杀手,从来只有杀人,第一次救人,心底居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而且独来独往的他,居然会有一日与人并肩作战,还被人信任着,那种感觉,让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鲁正站在一旁感叹,“殿下还真是料事如神。” 姬烨尘深深的吸气,又缓缓的吐出来,哪有什么料事如神,不过是仗着上辈子的记忆,算计人心罢了。 好险,他赌赢了。 ---------- 华容国,摄政王府。 景南洲负手站在屋檐下,一身素净的白衣,不带任何装饰,长发未簪未束,就这样散在身后。 星眸剑眉,五官卓越,神色宁和淡漠,看着不远处新修好的月亮门。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隐约看到岭松院一角的花草。 手里握着一根桃花样式的木簪,缓缓的摩擦着。 苍孓从院外走进来,缓步上前,轻声的开口说道,“王爷,蓝萍找到了,已经带回,只是.......情况不太好。” 景南洲握着木簪的手蓦然收紧,转瞬又平淡的说道,“带本王过去。” 蓝萍不肯进景南洲的院子,只肯待在前院,被暗卫抱在怀里,脸色苍白,浑身是血,连呼气都若有似无。 听到声音,缓缓掀开眼皮,目光落在景南洲身上,眼中闪着怜爱的光,微微张口,声音极轻,“小主子。” 景南洲脚步一顿,面色淡漠,扫了眼奄奄一息的人,抬眸看向暗卫,“怎么回事?” 暗卫不敢放手,怕一放手蓝萍经不住一命呜呼,就着抱着她的姿势,双膝跪在地上。 “回王爷,属下找到她时,她便在躲避追杀,回来途中也遇到了阻杀,属下不查,请主子责罚。” 景南洲目光落到蓝萍身上,有好几处致命伤,衣襟被鲜血染红,手臂垂落,血顺着指尖滴落。 缓缓走近几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还是那一副慈爱的样子,很难想到从小宠着自己的人,居然会给母亲下毒。 景南洲脸色几经变换,半晌轻声问出口,“本王娘亲的毒是你下的。” 蓝萍努力的睁了睁了眼,想要看清景南洲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是奴婢。” “为何?”景南洲神色不变,手指不断的摸着拢在袖中的黑檀木簪,手指按压在花瓣上,才感觉安心了许多。 眼前只有一个浅浅的虚影,看不清表情,可蓝萍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来,“奴婢爱错了人,他骗了奴婢,说那药只会让人忘了前尘,忘了痛苦。” 景南洲面色温和,只是眼神却一点一点冷了下去,“是皇后的人?” “奴婢不知,他已经死了......” 景南洲没有问人怎么死的,是皇后杀人灭口,还是她愧疚驱使,都没有必要在问,站直身体,向后退了两步,垂眸看着她。 “冯策,是你指使?” 冯策就是当年背叛他的人,五年并肩作战,换来一碗毒药,若不是中了毒,怎么会不敌,武功散尽,还被挑断了手筋。 蓝萍看着那虚影,越来越远,心底一片失落,提起冯策,脸上有了些动容之色,“不是,是奴婢骗了他,他不知道那是毒,也真是傻的可怜,就真的放在你甜汤里。” 景南洲静静的看着他,薄唇紧抿,抿的失了血色,泛着苍白。 “萍姨。”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蓝萍浑身一震,眼睛紧紧的盯着那虚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哭了,呼吸一紧,剧烈的咳了起来,一口鲜血喷出,才止了咳。 景南洲拧着眉心,眸色是无底的深沉,“你跟母亲是一起长大的,虽说是主仆,母亲却把你当做姐妹,你下毒是被人哄骗........那你对本王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顾,尤其是母亲离世那几年.......” 看着她不断苍白下去的脸,继续说道,“你日日夜夜的陪着,生怕本王想不开,如此又是为何.......” 蓝萍神色痛苦,似是后悔,也似不会,片刻开口说道,“奴婢生了个孩子,奴婢想救他,他是无辜的......小主子,对不起.......” 景南洲眸光闪了闪,轻轻抿了下唇,人都是自私的,蓝萍会这样选择也没什么不对,“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面前的人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像是五六十岁的样子,那苍白的面容上布满了皱纹,身形瘦弱,单薄的几乎像一张纸。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夫人死了,她爱的人背叛了她,小主子成了废人,她儿子也死了,而她........ 眼神逐渐的空洞下去,“小主子,奴婢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奴婢在死前还能见您一面......真好......” 蓝萍声音越来越弱,为了能见他最后一面,硬生生的吊着一口气,现在终于缓缓的吐了出去...... “小主子.......秋月.......” 声音戛然而止。 景南洲心底骤然一空,下颚线越绷越紧,手指用力的蜷了蜷,感受到手指的簪子,才放松了力道。 “葬了吧......” 第130章 你公报私仇 谷向焱醒来时,窗外早已经天光大亮。 动了动身子,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谷向焱感受了一下,果然不用看也知道。 熟练的将搂在自己腰身上的手移开,一腿从被子中伸出,绷直脚尖,去勾着地上散落的衣服。 温竹眼睛都不曾睁开,熟悉的把手重新环在他的腰上,把人往怀里扯了扯,“还早。” 眼看着脚尖已经勾到了衣服,这样被拖着,衣服从脚尖滑落,谷向焱慢吞吞的收回自己的脚,回身瞪他,“这里是王府。” 温竹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眼中有茫然和不解,似乎在问,‘王府不能睡懒觉?’ 他睫毛纤长浓密,眼神纯澈黑亮,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脖子修长莹润,上面两条血痕明显,整个人充满了张力。 谷向焱看着眼前的美景,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抬眸见温竹盯着自己看,脸颊上逐渐染上了绯红,偏头避开了视线,硬着头皮说道。 “快点起来,日上三竿,没有礼数。” 温竹眨了下眼睛,似乎觉得谷向焱说的有道理,手臂一撑,整个人坐了起来。 本就松垮的里衣,直接散开,墨色的长发铺了整个后背,还有几缕从肩头滑落。 谷向焱呼吸一滞,一双狐狸眼不由自主的凝在他身上。 温竹手臂还搭在他腰上,眼中全是笑意,俯身就鞭谷向焱亲了过去。 谷向焱偏开头,那吻就落在脸颊之上。 神情有些窘迫,本就是早上。 温竹还如此的。 张了张嘴,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我尿急你信吗?” 温竹一愣,长腿从他身上跨过,迈下了床,回身把人打横抱在怀里。 谷向焱还陷在尴尬的情绪当中,骤然腾空,让他下意识的搂住温竹的脖子。 “你干什么。” 温竹没有说话,把人抱到了外室的隔间,将人放下。 谷向焱垂眸看着面前的恭桶,又瞄了一眼扯着自己衣带的手,脸色几经变换,默了片刻,咬牙吐出一个字。 “滚..........” 景南洲来时,谷向焱还在兀自生闷气,对温竹爱搭不理的。 看到景南洲进来,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你怎么过来了?” 景南洲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温竹身上,见他面前放了棋盘,一手执黑棋,一手执白棋。 径自做到他对面,指节捏了白棋,补了过去。 声音清冽的问道,“可有让人出现幻觉的毒药。” 温竹抬头看了他一眼,将白棋扔进棋篓,执着黑棋厮杀起来。 “有。” 谷向焱侧头看了一眼,心中更加气闷,两个不同风格的绝色坐在一起,他却丝毫提不起兴趣,若是以前,一定会上去打趣一番。 烦躁的扯了下垂落的发丝,一声不响的出了门。 温竹指尖一顿,起身便要去追。 “欲求不满,怨气横生。”景南洲不疾不徐的说着,下手也没有留情,一子落下,将温竹的黑子堵了个彻底。 此时正一颗一颗的捡着他的黑子。 温竹垂眸看着,脑中还在想他刚刚说的话,似乎,好像,理解了。 没有在关心棋局如何,反而起身走到书案边,执笔写了一张药方递过去,“一天。” 景南洲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药名,都是不难买的,于是折好放进怀里,“药材一会便给你,制药不急。” 眼眸低垂,看了眼棋盘,“该你落子了。” 温竹稍有犹豫,便坐下了,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实属难得。 一黑一白,相对而坐,一个气质清冷,一个气质深沉,阳光从敞开的窗子中落下,绝美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柔美。 只是景南洲看着对方的黑棋频频失神,还记得姬烨尘与他下棋时,如同小孩一般偷藏棋子,还记得撒娇讨好的笑容,还记得那个温暖的怀抱以及那一夜的........ 景南洲脸色瞬间多了抹可疑的红晕,轻咳了一下,目光在落到棋盘上,总觉得这棋变得十分无趣。 也没有耐心与温竹周旋,短短几个回合,便控制了整盘棋,淡漠的起身,不发一言的走了....... 同一时间的宿平城。 院中响起一声质问,“为什么让容修去?” 姬烨尘淡然的瞄了他一眼,“因为容修与时鸣相熟,因为容修勇武有余,谋略不足,而时鸣恰恰相反。” 陆子言委委屈屈的扯了下姬烨尘的衣袖,试探的问他,“那我能跟着去吗?” “不能。”姬烨尘果断的回答他。 “为什么?” 姬烨尘本就比陆子言要高一些,这会他垂着脑袋,就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嗯,一点美感都没有,撒娇就该扬起头,眼眶发红,我见犹怜,嫌弃的将他推开。 “太吵了,天天野猫叫的欢,吵的人无法入睡。” 姬烨尘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却让陆子言脸颊烧了起来。 随后瞪圆了眼睛,就因为这种原因!! “你这是公报私仇!!” 姬烨尘甩了下袖子,“我是将军,你敢违抗军令?” 陆子言:“!!!!” 作为一军将领,你是不是该负点责任啊,这么草率的吗!!! 小剧场: 记者:两位好,是摄政王让我过来采访一下二位。 谷向焱眼带疑惑,却还是点头同意:问吧。 记者:两位今天多大了? 谷向焱:21 温竹:24 记者:两位身高呢。 谷向焱:180cm 温竹:185cm 记者:冒昧的问一下,两位至今都还没有吗? 谷向焱:景南洲说的? 温竹:没有。 记者:两位打算何时解锁。 谷向焱气急败坏的说,他就只亲,我有什么办法。 温竹:承诺。 谷向焱:承诺能当饭吃?能帮你娶到老婆。 温竹:懂了。 一把将人扛在肩膀上,运着轻功快速消失了。 记者:.......... 第131章 攻城 没过两日,陆行远率领大军到达,城门打开迎接军队入城。 全城百姓几乎都轰然出动,紧赶慢赶的跑到城门处瞻仰,这是个是镇国大将军,是在景元帅之后,华容国另一大守护神。 姬烨尘和夏广胜等一众人,被百姓挤到最边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陆行远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上战袍肃穆,手中长枪清寒,那双眼眸锐利如鹰,霸道而强势。 惹得百姓纷纷兴奋的大喊,一些年轻的小姑娘甚至还红了脸颊。 姬烨尘忍不住翻了白眼,那可是快五十岁的老头子了,还脸红。 自己这样貌反而被挤到街角,还不知被谁给踩了两脚,十分无语,默默的退出了人群。 陆子言一直跟在姬烨尘身边,见他走远,连忙跑了出来,嘴上也是啧啧称奇,“难怪父亲喜欢待在边关,这阵仗。” 回头远远的看见居然还有人丢手帕香囊,惊讶的张了张嘴巴,“为什么我们没有!!!不行,回头我就跟母亲说下” 姬烨尘向后瞥了一眼,不由得为姑父默哀,随即又扫了眼陆子言,心里腹诽,你敢收,人家还不敢丢呢。 丢给陆将军,那叫崇拜,丢给你就成了当街勾引,那个姑娘不注重名节。 倒是夏广胜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将人请回了府上。 陆行远带着众人进来议事厅,毫不客气的率先撩袍坐在了主位上,带着不怒自威的严厉,众位将领分列两边。 连平时吊儿郎当的陆子言谈起正事情形也是天差地别,带着一股子肃杀。 你一言我一语,很快连攻城的计划都定了下来。 两日后的一个凌晨。 天空还黑沉沉的,仿佛无边的浓墨涂抹在天际,月亮已经完全隐去,星星的微光也看不见了,渐渐的黎明的破晓快要冲破黑暗。 寅时,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天色要黑不黑,要亮不亮,是人最困倦的时候,也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四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躲开巡逻的视线,出现在丰都城墙边上。 姬烨尘目测了下城墙的高度,声音压的极低,“良月,你轻功最好,你来。” 良月点了下头,从苍冥手中接过麻绳,看着他们三人架起了人梯,向后退了两步,闭眼运气。 足尖猛的在地面一踏,身子轻盈的一众,腾空跃起,力竭之时踏在最上一人的肩膀上,身形再度拔高,轻飘飘的落在城墙之上。 随着麻绳从墙头垂落,良月的身影也消失了。 姬烨尘抬头看了眼,也不担心,想必是清理城墙上守卫人员,良月杀手出身,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微微侧头,“苍冥你上,子言你跟着,我最后。” 两人轻点了下头,接二连三的翻上了城墙。 姬烨尘最后,上去时顺手收了麻绳,从数十米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晨曦微露,昏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飘洒着细密的雨丝,青石板上转瞬便湿漉漉一片。 雨水打在屋檐上,落在街中的杂物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带了些喜意,连老天都在帮他们,雨水不但方便他们隐藏身形,雨声更是能遮盖住他们因着动作发出的轻响。 几人通身黑衣几乎融在晨曦的雨幕中,收敛气息往太守府摸去。 良月侧耳凝听,良久开口说道,“殿下,守卫太多,我们进不去。” 姬烨尘点了下头,隐匿在树上,闭目养神,良月与苍冥对视一眼,分散开来。 只有陆子言蹲在树杈上,一手扯着姬烨尘的衣摆,一手扶着树枝,透过树叶缝隙,往院里张望。 没过多久,战鼓骤然响起,士兵神色慌张的进了府,没一会,就看见齐从山行色匆匆的领着人从府里跨出,驾马而行。 陆子言缩了缩脖子,将自己完全隐在阴影里,低声说道,“阿烨,我爹在攻城了,我们可以行动了吗?” 姬烨尘冷眼齐从山消失在街道拐角处,轻拍了陆子言一下,敛去气息,运着一半的内力,在树上一踏,翻身越过了墙头。 回忆着何太守对府邸的描述,几人快速的找到了荣绍元的房间。 “什么人?” 姬烨尘刚刚踏入院子,一声高喝传出,院外立刻有两个黑衣人窜了出来。 良月和苍冥脚步不停,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与黑衣人缠斗。 姬烨尘直接推开了门,顺着门缝钻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举着长刀的荣绍元冲了过来。 身形低晃,躲过锋利的刀芒,高抬腿,一脚将刀踢飞,一手握上他的手腕,反手一扭,箍在他身后,刀刃顺势抵在他脖子上。 声音低沉,“荣副将,最好让你的人停手,万一吓到我,手一抖,你的脑袋就搬家了。” 荣绍元垂眼盯着眼下的刀,脸色苍白,额头和鼻尖都浸出了汗,“好说,好说。” 姬烨尘拧着他的胳膊的手微微用力,架着他往门口走去,紧了紧手中的刀,示意他开口。 “小心刀!”脖颈处突然传来的刺痛,让荣绍元整个人微微发着抖,连忙高声喊道,“住手,都住手。” 屋外的打斗声骤然停止,陆子言三人大摇大摆的推门进来,另外两个黑衣人垂着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荣绍元看着进来的三人,眼眸深沉如墨,气息内敛,周身萦绕着杀气,不自觉的睁大眼睛,瞳孔里都是慌乱和惊恐。 “几位有话好好说,我爹是巴丘国王爷,我姑姑是皇后,想要什么都有,放过我。” 荣绍元双腿发软,若不是姬烨尘拎着他,他站都站不起来。 陆子言嗤笑一声,竟然没想到堂堂副将,居然是这副德行。 姬烨尘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解释道,“富家子弟,明着是为了历练,实际就是为了抢功劳的,巴丘国重视士族门阀,很常见。” 说着把荣绍元按坐在椅子上,抬手拍了拍他因为害怕而不停抖动的脸,低声诱惑道,“我们不但不要你的命,还要救你的命。” 第132章 里应外合 城墙之上,姬烨尘一身黑色夜行衣,负手而立,高高束起的发丝迎风翻飞,举目望去,千军万马如同波涛汹涌一般,涌进城门。 一路势如破竹,胜负已分。 陆子言站在他身后,有些茫然,似是不敢相信,“这样就......城门就破了?” 姬烨尘侧头看他,面色淡然,“不然你想怎样,血流成河,满目疮痍?” “不,不,不。”陆子言连说了三个‘不’后,突然激动起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后,从士兵手中要了一匹马,翻身而上。 回头看着城墙上的人,扬起笑脸,意气风发,“我算是立功了吧,功勋就免了,准我去淄平关就成。” 姬烨尘嘴角抽了抽,也不再管他,扫了眼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有自己人,有敌军,血水深入了泥土,泛着一片黑红。 手微微抖着,不愿在看,回身看着被苍冥和良月驾在中间的人,声音无悲无喜,“走吧荣副将,去见见你的同僚们。” 荣绍元闻言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抖着唇祈求到,“将军,我都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放过我吧........” 若是真的被看见,这些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活着,那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是他悬在头上的一把刀,随时能让他人头落地。 苍冥目光微凝,在他后背上推了一把。 荣绍元毫无预兆的往前扑腾了两下,踉踉跄跄的站直身体,神色惊恐,见苍冥还要推他,双手扒着城墙的凸起,死活不松手。 “我不见,放开我,我不见,将军你行行好,放过我.......” 姬烨尘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狼狈,转身下了城门,刚好碰到被五花大绑的齐从山,陡然就笑了,“齐将军,别来无恙。” 荣绍元被强制拉下城墙,刚好停在齐从山面前。 齐从山恍惚间掀眼一看,便看到面前他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人,完好无损。 拳头骤然紧握,青筋暴起,双眼通红,“荣绍元,竟然是你,你他娘的叛变,老子弄死你。” 说着不顾一切的挣开压着他的士兵,不要命的往前冲。 荣绍元瞧着他阴狠的脸色,忍不住的发抖,身子也下意识的就往后缩去,又为苍冥抵着后背推了回来。 两侧的士兵死死的拉住他,奈何齐从山力气过大,眼见着就要冲过去,挥拳往他身上砸去,“老实点!” 齐从山被按趴在地上,躬着身子,依旧在咒骂,“荣绍元你个贪生怕死的孙子.......” 被俘虏的巴丘国士兵也都红着眼怒目而视,纷纷唾骂。 姬烨尘冷眼看着,心中没有觉得畅快,也没有打了胜仗的兴奋,反而种种情绪积压,仿佛在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 挥了挥手,“带下去吧。” 姬烨尘回头望了望,城墙上的尸体随处可见,血色弥漫,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的血腥气。 闭了下眼,其实没有谁对谁错,各为所主,立场不同罢了,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和这些参了军的士兵。 齐从山确实有领军之才,错就错在他嗜杀的本性,不该动平民百姓,无论前世今生都让他极度厌恶。 转头看着失魂落魄的荣绍元,也没什么必要为难他,一个草包,成不了什么气候,说不定以后还能利用一番,淡淡的开口,“你可以走了。” 荣绍元一阵恍惚,试探的走了几步,见真的没人阻拦他,忙不迭是的推开一个士兵,抢了马,奔出了城门。 几日后,京城传来消息,龙心大悦,命人将齐从山押解回京。 没有景南洲在身边,姬烨尘一贯自律,每日晨起都会在院中练武,听到士兵来报,说陆将军有急事找他。 微微一愣,连一身干净的衣服都没来的及换,脸上还带着一层薄汗,匆忙赶了过去。 陆行远手中忙着处理军中事务,见人进来,只抬头瞄了一眼,便又垂下,随意的开口说道,“圣上命人将齐从山押解回京,你去吧。” 姬烨尘眼眸一亮,俊朗的面容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是,谢谢姑父。” 陆行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瞧你那点出息,滚吧。” 几日来压在心中的郁气仿佛都散开了,似是等不及了运着轻功便跑。 陆行远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都是笑意,嘴里却骂道,“臭小子。” ---------- 边关的秋天不似京都,此时道路上铺满枯黄的树叶,道路两旁的树木也是光秃秃的,没有一丝活力。 姬烨尘骑在马上,一身戎装,黑色的披风,衣袂飘飘,猎猎生风。 身后跟着苍冥和良月,再后面便是一百精兵,每个都神情肃穆,正用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前方。 中间便是押解车,上面蒙着黑布,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整支队伍向着京城行进,马蹄声如雷鸣般响彻,在土地上踏出一排排深深的脚印。 姬烨尘回头看了一眼,若不是顾忌着齐从山,他真的想丢开队伍,一个人先行。 此时的景南洲丝毫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而是静静的坐在御书房,手指摩擦着茶盏,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洲儿。”皇上放下朱笔,神色无奈的开口,“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景南洲不紧不慢的把茶盏放回桌上,抬起眼眸看了过去,“皇上打算说了?” “叫皇伯伯。”皇上语气严厉,却不见有多少威慑力,随后叹了一口气,“你坐在这一个时辰了,朕若是不说,你打算一直坐下去。” 景南洲神色淡然,“您是皇上,臣岂敢放肆。” 皇上眼神骤然幽暗了下去,转瞬又消失无踪,侧目看了承德一眼。 承德立刻会意,挥退了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又躬身行礼,缓缓退了出去,走时顺手将殿门关上。 稍稍走远了几步,守在殿门外,不让任何人打扰。 皇上眯着眼看着景南洲,声音低低的说道,“朕知道皇后给你母亲下毒之事,也知道你父亲的死是何人所为。” 第133章 隐密的心思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像一把刀子一样,直直的戳进了景南洲的心窝里,面色隐隐的发白,唇上的血色也都快退了个干净。 在那一瞬间,仿佛觉得一切都是假的,蓝萍对他的好是假的,皇上对他的宠也是假的,那姬烨尘呢,是不是也是假的......... 皇上一瞬不瞬的盯着景南洲,也从面前那双向来对自己充满信任的眸子看出了失望与嘲讽。 心窦然就痛了一下,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景南洲身边,“是朕无能,没有护住他们,你可以怪朕,也可以怨朕,但是不能.........” 不能怀疑朕,世人都怀疑他,是怕景弘毅功高震主,设计陷害,是爱而不得,逼死了景弘毅的夫人。 所有人这么想,他都不在乎,但是景南洲的怀疑,让他痛的眼神发黑,险些站不住....... 景南洲眼底弥漫的黑色风暴渐渐平息下去,也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皇上对他如何,这么多年他心里清楚,所查到的证据也都与他无关。 也是正因为这样,自己才会直接来问,而不是背后算计。 或许是因为蓝萍之事,最近总是胡思乱想。 皇上回转身体,一手按在书案上,才勉强撑住身体,略缓了下,待眼前的黑雾散去了些才开口说道。 “你父亲的事,想必你已经查到了,朕初登皇位,内忧外患,不想你父亲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朕只能隐忍不发,徐徐图之,如今害你父亲的六大家族只剩其二。” 至于他母亲,皇上抿了抿唇,眼中多了些愧色,“你母亲的毒,朕是在她死后才查到的........” 说到这里,皇上诡异的停顿了,也不愿再往下说,闭了下眼,“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景南洲这次来,本就是想试探皇上的态度,和对他的容忍度,此时见他背影有些佝偻,心里也有了些不忍。 他本不该恶意揣测他。 只是这皇权,太容易让人迷失了。 “皇伯伯........” 皇上抬手打断他,揉了揉眉心,似是累极了,“洲儿,你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承德进来时,皇上正坐地上,背靠着书案盯着屋顶发呆,连忙快步上前搀扶,脸上全是担忧之色,几次动嘴,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陛下怎么能坐在地上,这都入了秋,地上潮凉,若是受了寒,如何使得。” 皇上在承德公公絮叨声中回过神来,借着他的力道,坐回椅子上。 抬眼在殿内看了一圈,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走了.......” “王爷走了许久了,快到宫门,被皇后唤去了,陛下可以去看看。”承德吩咐完宫女去熬姜汤,回身就听到皇上的问话,自然而然的回道。 皇上微微蹙了下眉,“不用,随他去吧。” 想起他母亲,自己确实对不起他,景弘毅去世那几年,他沉浸在悲痛与恨意之中,一心只想着为他报仇,只派了人保护,却没有丝毫的关心与在意。 这才让皇后的人钻了空子。 甚至再听到她死后,莫名的松了口气,还有种就应当如此的感觉,弘毅那么爱她,她就该下去陪他。 抬手抹了把脸,抬手将指了指发冠,承德微微躬身,上前轻柔。 长发散落,两缕黑白掺杂的发丝垂在身前,眉眼低垂看着面前的堆积如山的奏折,以及处理不完的琐碎事务。 他哪里想要这个皇位,每天忙忙碌碌,勾心斗角,应付朝局,一刻也不得闲,有的时候甚至想就这样放手,什么都不管了,在乎的人都不在了,要这江山有何用。 只是又舍不得,舍不得景弘毅用命换来的江山,就此毁去,他说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明君,那就做明君。 只是回头看着后宫里的莺莺燕燕再也装不下去了,以前是为了让景弘毅放心,为了让他安心,嫔妃纳了一个又一个,孩子也生了一个又一个。 如今看来,后悔,委屈,愤怒,痛恨以前的自己,也痛恨如今的自己,守着这江山十多年,他真的累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放他自由,不该任由他爱上别的女子,就该锁在自己身边,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皇上,喝碗姜汤吧,别受了寒。”承德端了碗姜汤恭声说道。 皇上回过神来,抬了抬手,却始终没有接,“朕有四个皇子,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洲儿的........” 承德上前吧姜汤递到皇上嘴边,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却压的很低,“陛下,你忘记了七皇子。” 皇上斜了他一眼,将姜汤夺了过来,仰头将其喝了个干净,把碗往桌上一扔,“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承德老脸一苦,随后又笑着转移话题,“王爷自小聪慧,文武双全,自是无人能比,但是各位皇子也不差啊,尤其是五皇子,奴才听说这次五殿下可是功不可没呢。” 皇上偏头看了他一眼,“承德啊,以前朕总想着把皇位传给洲儿的,如今看来,传给老五如何。” 承德低眉顺眼,没有接话,也不觉得皇上是真的在问自己,连忙收了碗,又去磨墨,装成自己很忙的样子。 皇上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见他如此,忍不住嗤笑出声,“你倒是狡猾,一到关键时候就装哑巴。” 承德磨墨的手一顿,随即抿唇浅笑,“陛下,您行行好,让奴才多活几日,也能多伺候您几天不是。” “呵。” 承德微微抬眼,见皇上的神色,也知皇上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手一收,也就不再磨墨了,还不等退后,便听到皇上低沉的嗓音。 “你去华清宫看看,别闹出人命。” 承德应了一声,也就是说,只要不出人命,就随王爷怎么闹。 第134章 她也配? 华清宫景南洲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他很小的时候,被母亲牵着。 那时候满眼新奇,觉得宫殿又大又漂亮,样样都觉得精致。 或许是心境不同,现在眼里看到的除了阴暗冷清,再也找不到一丝以前的样子。 刚刚停到门口,秋月便迎了出来。 一身水蓝色衣裙,仪态万千,看到景南洲也只是微微欠身,“奴婢秋月,见过摄政王。” 景南洲没有表情,只是单纯的看着她,这便是秋月,姬烨尘提起她时便查过了,身份干净,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可偏偏蓝萍也提到了她。 秋月笑意盈盈,见景南洲盯着她看,抿唇低首轻声问道,“王爷,奴婢可有不妥?” 景南洲语气冷淡,“却有不妥,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秋月脸色一僵,她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掌管一宫事务,在外行走也都代表着皇后娘娘,谁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秋月姑姑。 景南洲墨色的眸子微微眯着,沉吟了片刻,“怎么?跪不得?倒是本王忘了,宰相门房七品官,该唤你一声姑姑才是。” 明明语气可以说的上是温和,却无端的让秋月背脊一凉,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摄政王言重了,奴婢不敢。” 景南洲眼帘半阖,不再看了她一眼,也并未叫她起身,而是抬步从她身侧走过。 秋月看着纯白色的衣摆在眼前飘过,想起皇后的吩咐,立刻出言阻拦,“王爷留步,皇后还在小憩,怕是不便,请王爷稍等片刻。” 景南洲唇角勾起,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道,“下马威。” 顿了顿,语气骤然冷了下去,“凭她也配?” 被景南洲冷意弥漫的眸子盯着,秋月身子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再也不敢阻拦。 景南洲一袭纯白衣袍,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进了殿门。 皇后保养的良好,接近四十岁的年纪,依旧面若芙蓉,此时正倚在贵妃榻上,享受着宫女们的按摩。 看到景南洲进来,微微一愣,随即口中骂道,“没用的东西,摄政王来了不知道禀报。” 景南洲无视她指桑骂槐的行为,旁若无人的在椅子上端坐下来,抬手给自己添了杯茶,神色冷淡,“皇后叫本王过来所为何事。” 他随意的态度让皇后面色越发沉郁,却也拿他无可奈何,敛了敛神色,态度温和起来,“许久不见你进宫,身子可还好?” 景南洲垂眸凝视着茶水中的茶叶,在水中打着旋,青翠鲜嫩,一看便知是今年的新茶。 一直等不到回答的皇后,面色一黑,唇线紧抿,兀自匀了半天的气,稍稍缓和后再次开口,“天气凉了,怎的还穿这般少........” 景南洲轻抿了一口茶,出言打断她,“皇后莫要装什么深情厚爱,有话直说便是。” 皇后精致的眉眼染上了怒气,何曾有人这般对他,那女人的孩子果然就是贱种,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连同他一起毒死。 也不装什么温和,沉声说道,“你和五皇子的事,本宫也是嫡母,自然要过问的,只是五皇子生母还在,她说什么也不肯同意,倒叫本宫为难了。” 看着景南洲微变的神色,心中怒火奇迹般的少了许多,开口又继续说道。 “以男子之身嫁人,便只能困于后宅,像妇人一样三从四德,想必五皇子也是不愿的。” 没有察觉到景南洲眼底散发出来的冷意,反而越说越兴奋。 若是能阻止他们的联合,他儿子就还有机会。 “男子本就薄情,更何况是皇家,他对你能有什么情意,不过是利用你,南洲,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 不提这个还好,这一提,景南洲压不住心中的暴戾,“皇后下毒之时,可想过姐妹二字,若没有母亲,你可做的上皇后之位!!” 殿内的宫女太监脸色俱是一白,呼啦啦跪了一地,浑身止不住颤抖,听了这等辛密之事,他们怕是活不过今夜了...... 皇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有种被人戳破痛处的怒意,“你说什么!!” 景南洲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逼近她,面色平和,却带着无尽的冷意,“你做过什么,心里自然清楚,本王现在不动你,不是怕你,是想让你身败名裂,被世人唾骂。” 皇后被他的气势震慑,连手指都无法移动半分,面色也是一点一点的白了下去。 好半晌才聚起一点力气,恶狠狠的瞪着景南洲,怒喝道,“你放肆,不要以为你是摄政王就能随口污蔑本宫。” 景南洲视线幽幽的看她,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承德急匆匆的赶来,老远便看到跪在地上的秋月,面色一惊,生怕皇后失了理智,伤了摄政王,一路小跑。 秋月余光看到了承德公公,目光一闪,掐着时间,泪水泫然而下,恰好承德走到门口,楚楚可怜的抬起头,又似被吓到,惶然垂下头。 在宫里待久了,什么没见过,承德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不想搭理他,却不想被她拦住了去路。 白净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抹怒色,“秋月姑姑,拦着咱家作甚。” “承德公公,皇后娘娘还在午睡,摄王爷他便冲进去,虽说是晚辈,但王爷他到底是外男,奴婢不敢违抗王爷命令,只能跪在此处,承德公公,你要为娘娘........” 还未说完,突然察觉了承德公公的冷意,赶紧闭嘴,“奴婢多嘴了。” 承德早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说道,“秋月姑姑慎言。” 话落刚落,骤然听到皇后的厉喝,“来人,摄政王目无尊长,不守尊卑,给本宫拿下!!” 承德眼看着一群健硕的侍卫围了上去,面色大变,快速的走了进去,高喝道,“谁敢!” 拨开人群,站到景南洲身后半步,躬身给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咱家奉皇上之命,看护摄政王,不能让王爷有任何损伤。” 皇后面色一白,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到,神色阴沉,目光怨毒,却也很无力,“本宫累了,摄政王请回吧。” 盯着他们走远的背影,神情骤然疯狂狠辣起来,猛然扫落桌上的一应用品,砸了殿中能砸的所有东西....... 第135章 途中截杀 深夜。 厚重的云层越压越低,将整个天地包裹在一片阴沉的氛围中。 轰隆隆的雷电一声接着一声,耀眼的闪电从夜空中划过,夜空中骤然亮起一道白光,似是将天空劈成了两半。 触目惊心。 雨却一直不下,姬烨尘骤然睁开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包围过来的黑衣人。 苍冥和良月护在姬烨尘身后,这已经是第三波了,看似是想要营救齐从山,可是从下手狠辣程度,似乎是更像来刺杀姬烨尘的。 随着黑衣人的动作,厮杀一触即发,兵刃相交的声音随之传来。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同时也照亮了此处的杀戮。 姬烨尘刚刚躲过一记杀招,就察觉背后又有一人攻了过来,迅速侧身,狠厉的掌风擦着耳边呼啸而过。 运着内力一掌拍在黑衣人肩头,听到他沉闷的低哼声。 不做停留,极速上前,软剑直接而去,穿透黑衣的脖子。 苍冥一边打斗,一边分心留意着姬烨尘这边的情况,内力碰撞,掀起地面的浮沉,以及周围的草叶。 手腕翻转,暗器频发,破空声所到之处,都有一人砸向地面。 打斗渐停,漫天大雨也随之落下,不断的冲刷着一地的鲜血。 良月从远处走过来,手中握着的匕首染着血迹,从刀尖缓缓垂落,“殿下,没有活口。” 姬烨尘点了点头,侧头询问旁边的士兵,“伤亡如何?” “死亡十六人,受伤二十一人。” 姬烨尘眉头微蹙,大步走向押运车,他刚刚看的清楚,又一名黑衣人趁乱接近了这里。 一把掀开上面蒙着的黑布,对上了齐从山愤怒的视线,“开门。” 旁边一士兵拿了钥匙将门打开。 姬烨尘无视齐从山的眼神,抓着他的手腕一翻,手中一个小木桶跌落下来。 里面字条写着逃离后的接应点,姬烨尘嗤笑一声,垂眸看着他,“有字条有何用,你逃的出去?” 齐从山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充血,眼神凶狠,倒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怕他自杀,卸了他的 下巴。 吃喝也大多数是灌进去的。 姬烨尘盯了他一会,突然开口说道,“将他脱光了,搜身。” 良月意外的看了眼姬烨尘,本想提醒一句,却不想他已经想到了,既然是来营救,就不可能只传递消息这么简单。 雨下的很大,噼里啪啦的打下来,衣服都湿的透着,雨水成股的从脸上流下来。 苍冥手中举着披风,遮在姬烨尘的头顶,虽没有太大用处,但能遮一点是一点,若是回京便病了,他怕是又要被王爷责罚。 齐从山挣扎着,只是被封了内力,浑身软绵,根本阻止不了自己被扒光的命运,脸色憋的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胸膛剧烈起伏,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却一句话也说不了。 姬烨尘看着士兵在他身上翻出能开锁的铁丝后,脸色沉了下去,“头发,口腔里也查一下” 果然。 士兵将东西承过来时,姬烨尘忍不住冷笑,对上齐从山仇恨的目光,悠然的说道,“在我手里,你想跑,简直是做梦。” 话音未落,心中突的跳了下,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姬烨尘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偏身。 “嘭。” 一支利箭直穿过披风,利刃没入血肉中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 “唔........” 姬烨尘压抑的闷哼声传来,肩膀上的衣衫瞬间被鲜血侵染。 “殿下!” 苍冥心口一紧,雨声太大,遮住了利箭的破空声,等听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下意识的往利箭射来的方向打了一记暗器。 同时良月动了,身子直掠而起,速度极快的冲了出去。 姬烨尘抬手捂着肩膀,猛的用力将箭矢拔出来,带出了一股鲜血,剧烈的疼痛蔓延,眼前一黑,便有些站不住。 苍冥连忙伸出手扶住他的身子,面容急切,“殿下,你怎么样?” 姬烨尘摇了摇头,忍着痛,眼神示意士兵,“我没事,把他锁起来,看好。” 苍冥小心的扶着他,雨势越来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心中升起惶恐,这伤口浸了雨水,若是发炎........ 这下完了! 他不光眼看着殿下受伤,还照顾不好受伤的殿下....... 王爷那边真的没法交代了....... 良月几个起落,便跃了回来,手中拎着一具尸体,随意的扔在地上,“已经死了。” 随后蹲在姬烨尘身边,他们此行并没有带军医,只能自己动手,还好现在已经离京城不远。 唤了几个士兵过来,将披风撑在姬烨尘头上挡雨,抬手就扯开了他的衣襟,狰狞的伤口便露了出来,良月手一顿,看了姬烨尘一眼,动手处理伤口。 姬烨尘脑袋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雨也早就停了,抬眼扫了一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一时间有些不知今日为何日。 “殿下,你醒了。”苍冥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些干净的果子,见姬烨尘满眼疑惑,开口解释。 “殿下你发热了,良月说你需要休息,押解俘虏也不能耽误,怕出事,他先跟过去了,我们稍后再追。” 姬烨尘闻言点了下头,微微动了动肩膀,痛感传来,让他额头上沁出了汗。 这一箭极其凶狠,是奔着他心脏来的,若不是他偏了下身,想必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 另一手接过苍冥递过来的果子,嗓音沙哑,“可看的出是什么人?” 苍冥略微沉吟,“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象征,不过看的出,不是巴丘国人,倒像是........” “来杀我的。” 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太子和大皇子,只是如今太子被罢免,应该没有心思来杀他。 姬烨尘眼底冷光一闪,缓缓站了起来,“回京。” “殿下,你的身体。”苍冥一愣,连忙上前扶住他。 “无碍,抄近路,先回。” 第136章 我想你 秋风萧瑟,夜风寒凉。 景南洲刚刚沐浴完,头发略显湿润,发梢还坠着水珠,一身纯白的里衣,后背和胸前,被发丝的水滴浸湿,微微透着肉色。 倚在床头,手指轻抚着手中的木簪,过了好半晌,将木簪塞进枕头底下,吹灭烛火。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细微的声响,随后门被悄声打开,连步子都刻意压低了动静。 景南洲警觉的睁开眼,不动神色的扫了眼那团黑影,呼吸放缓,装成熟睡的样子。 感受到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身子骤然跃起,出手向黑影袭去。 “南洲,是我。” 姬烨尘将他的手握进掌心,声音有些低哑。 听到熟悉的声音,景南洲心头一跳,摸了火折子就去点蜡烛。 烛光昏暗,照在姬烨尘的脸上,风尘仆仆,面容憔悴,隐隐有些发白,眼底乌青,一看就没有好好休息。 景南洲心底泛着疼,柔声问,“怎么突然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姬烨尘贪婪的看着景南洲,特别想把人拥进怀里来只是自己身上全是血迹脏污,为了赶路更是几日不曾沐浴,难闻的很。 “皇上有令,押解齐从山回京。” 景南洲唇瓣微张,隐约的落在鼻腔中的血腥味打断了景南洲要问的话,抬手扯了下姬烨尘的手腕,神情紧张。 “受伤了?” 姬烨尘对上景南洲微凉的眼神,心底咯噔一下,只顾着着急回来,忘记了这茬,心虚的别开眼睛。 “没有,不是我的血,路上遇到了刺杀。” “刺杀?”景南洲果然被转移了视线,眼眸一闪,“苍冥呢?可跟你一起回来?” 姬烨尘刚松下的一口气再次被提了上来,若是他询问,苍冥定然不敢隐瞒,心急之下,谎言再次脱口而出。 “我急着见你,先回来的,他们得明日才能进城。” 看着景南洲眼带责备,似是要说什么,赶紧调整情绪,眼角微微下垂,眼眶发红,语气柔软,“南洲,我想抱你,可是身上脏,我先去沐浴可好。” 景南洲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又触及他泛红的眼框,什么责备的话都忘了,“你先去,我吩咐苍孓给你备衣。” 姬烨尘忙不迭失的躲进了偏房,抬手捂着肩膀苦笑了一声,衣服早已经被鲜血浸湿,此时血迹干涸,衣服也贴在了皮肉上。 忍者疼,手腕用力,将衣服连同粘在一起的皮肉,一同被扯了下来。 “嘶.......” 姬烨尘低低的吸了一口气,怕景南洲听到声响,连忙迈进了浴桶中,随后有些发愁,也不敢叫下人拿药和纱布过来。 在坦白和隐瞒两者之间来回横跳。 心想着,只要瞒过今夜,他跟皇上复了命,最多两日便要启程回边关。 这样想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里衣上,伸手扯了过来,徒手撕扯布条,缠绕在肩膀上,一层又一层。 皱着鼻子嗅了嗅,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盯着旁边的花油,虽然不喜,还是整瓶倒进了浴桶了。 浓重刺鼻的花香传出来,一时间被呛的连打了两个喷嚏。 再也闻不到血腥气了。 一弯新月挂在夜空中,星光寥寥,犹如散落在天际的颗颗珍珠,泛出柔亮的光芒。 景南洲鼻翼吸阖,一股浓烈的花香传来,侧头就见姬烨尘推门进来。 清冷的面色有一瞬间的绷不住,“你.........” 被这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姬烨尘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不小心打翻了花油。” 一边说一边往景南洲身上凑,直到将人完全圈进了怀里,小心的观察了他的神色,眉头微微拧着,除了不适应着花香,倒没有其他的反应。 应该是没有发现。 胆子也就大了一些,直接把脸埋进景南洲的脖颈之间,“南洲我好想你,日想夜想的,你都不知道陆子言和容修那两个不知羞的,每晚都吵的我不能睡觉。” 越说越委屈,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景南洲看着他像幼童打架,打输了跟父母告状一般,抱着自己撒娇,那颗从他走便没安定过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嗯,下次我们吵回来。” 姬烨尘一愣,随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吵?是他想的那个吵吗? 他也知道,景南洲是在哄他,不可能真的去‘吵’,而且他也不愿意,那酥软的声音,只能他一个人听。 景南洲单手环在姬烨尘的腰上,脖颈间传来的湿热,麻麻痒痒的,还有那冲鼻的花香,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别闹,痒。” 姬烨尘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变本加厉,从脖子亲上了那张薄唇。 景南洲稍稍偏开头,“你不累吗?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进宫.......” 还未说完,便对上姬烨尘湿润的眼眸,心口一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姬烨尘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扣着他的手腕,在他耳边呢喃,“南洲,我想你......” 景南洲被撩拨的也没有心思拒绝,姬烨尘走了一个多月了,自己也是想的。 只是两人分开的时间有些时日,太久没........有些不适应。 渐渐的就失了理智。 承受不住时,抬手搭在姬烨尘的肩膀上推了一下。 “唔........” 这一下恰好推在姬烨尘受伤的肩膀上。 那一声吃痛的闷哼声,被景南洲敏锐的察觉,眸光一凝,欲念退了一半,抬臂挡开低头要亲自己的人,开口问道,“你受伤了?” 忍着肩膀的痛。 以及停在中途,滋味不太好受,姬烨尘是真的红了眼眶。 轻轻的吸着气,心惊肉跳的寻找理由,“没有,你推的用力,弄到腿了。” 景南洲确是不信,目光落在姬烨尘身上,他还衣冠整齐,连衣领都不曾歪过,眉眼带了些凉意,“衣服脱了。” 姬烨尘心头一跳,知道肯定是瞒不住了,以景南洲的性子,肯定不会同他把该做的事做完,只是进行到一半。 实在是难受。 第137章 千里奔袭 于是,急中生智,眼眶中刚刚凝结的泪‘啪嗒’落在景南洲的胸前,低眉顺眼的小声说道,“是,轻伤,不严重。” 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景南洲不忍心再责怪,只是听到他真的受伤了,眼神还是沉了下去,抬手便去扯姬烨尘的衣服。 姬烨尘慌乱的向后躲了一下,这一动,不光是身体动。 景南洲身子一麻,手也软了下去。 姬烨尘目光一闪,抓着机会,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我就是怕你拒绝我,才不敢告诉你。” 看着景南洲神情软化,继续哭道,“这次回来只能待两天,别拒绝我,哥哥。” 景南洲望着这那哭红的眼睛,眼里是满满对自己的思想,还有委屈......还有那声哥哥,心早已软成了一片。 轻叹一声,再次问道,“不严重?”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缠绵。 只是心中一直记挂着他受伤的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风雨骤歇,软绵无力的手拉着姬烨尘的衣领。 “脱了,给我看下。” 姬烨尘目光闪动,没想景南洲还能记得,握着他的手,嗓音带着欲气,“哥哥,既然还有力气,那再........” 景南洲无声的看着他,今夜姬烨尘的行为怪异,越是细想越让他心惊,目光落在他的左肩上,声音微寒,“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姬烨尘听到他声音中的强势与不满,心里发慌,斟酌着,缓缓退了里衣,露出层层包裹的肩膀。 景南洲抬眸扫去,见身上除了肩膀位置,没有伤痕,稍稍安心了一些,“继续。” 姬烨尘抿了抿唇,抬手将布条解开。 刚刚拆开一层,便能看到渗出血迹,景南洲目光凝在上面,布条被浸染的一层又一层,眸子也越来越沉,直到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心痛难抑同时又夹杂着怒火。 “苍孓,将府医带过来!” 院外的苍孓,骤然听到夹带着怒意的声音,身子不自觉的一抖,殿下回来了不应该高兴吗?怎么会这么大的怒火。 殿下不会是受伤了吧。 脑子不停的想,脚下也如风一般,丝毫不敢耽误,不过几个呼吸,就拎着府医的衣领子,落在了门外。 “王爷,府医带过来了。” 从刚刚开始景南洲就没有再看姬烨尘一眼,面色讳莫如深,手指蜷缩,不知道在想什么。 姬烨尘忐忑的拉着景南洲的袖子,也不敢说话,就任由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府医进来时就看到这诡异的画面,也眼尖的看到了姬烨尘肩上的伤,顾不得行礼,眉头一皱,直接过来查看。 景南洲视线跟随着府医的动作,落在那伤口上。 府医一看之下,作为医者的毛病立刻见显现出来,“殿下你这是箭伤,不好好处理就算了,怎么能任由血肉与衣服粘连,这周围都没有一块好肉了。” 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这伤口发炎了,可是碰了水了,翻起的肉已经有腐烂迹象,要割掉才行。” 府医一边检查,一边絮叨,完全没有注意到景南洲越来越冷的神色,以及姬烨尘越来越僵直的身体。 临末,还不忘说了句,“殿下还在发热吧。怎能这般不爱惜自己。” 完了!! 屁股要完!! 姬烨尘余光中看到景南洲阴翳的眼神,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苍孓站在门外,并没有离开,一方面是担心殿下的伤,一方面是怕王爷另有吩咐。 此时一直被姬烨尘要求躲好不能露面的苍冥闪身落在院中,膝盖一弯,便跪在了院中。 苍孓默默的走了过去,蹲在他身旁,粗声粗气的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 景南洲看到府医翻了把锋利的匕首出来,指尖跟着一颤,默默的偏开了目光。 刀锋被蜡烛烫过,府医抬眼看了眼姬烨尘,“殿下,你还在发热,不能使用麻沸散,忍着些。” 姬烨尘点了点头,见景南洲偏着头,不曾抬头看自己一眼,吸了下鼻子,眼泪尽数收了回去。 饶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第一下还是疼的差点出了声,双手骤然握紧,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景南洲余光看着那抖动的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尽管姬烨尘一声没吭,他却整颗心像被人狠狠撕裂了一般。 这伤若是放在自己是身上,可能也不会当回事,但是姬烨尘不同,看到他受伤,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害怕。 景南洲像是忍受不了一般,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去了外间。 姬烨尘见人走了,楚楚可怜的神情也收了回去,反而脸色阴沉的压低声音警告府医,“别在乱说话。” 府医眼皮微掀,景元帅到处征战时,他便跟着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下手依旧平稳,将腐肉割干净。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景南洲听到,“殿下莫要威胁老夫,殿下不该讳疾忌医。” 外间陡然升腾威严,让姬烨尘果断的闭了嘴,看着府医眼神幽怨,懊恼。 他的惩罚又多了一条........ 景南洲周身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眸色也阴沉下去,听到院中的气息,语气寒凉,“滚进来。” 这一声喊谁苍冥心知肚明,手腕指节收紧,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走进去再跪,还是直接跪着进去。 只是稍稍踌躇一下,便选择了后者。 景南洲面无表情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苍冥,“说吧。” “是属下保护不力,甘愿受罚。” 景南洲神色有些不耐,“说重点。” 苍冥闻言,立刻将事情简明了解的说了一遍,“属下查看过,不是巴丘国人,而且出手犀利招式狠辣,都是奔着要害去的,不是普通侍卫,多半是暗卫或者是杀手。” 景南洲双眉微蹙,垂首陷入了沉思,他隐忍的已经够久了...... “王爷,殿下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这几日不能沾水,不能剧烈运动,这是伤药和镇痛药,另外还要喝几服退热汤药。” 府医收了医箱,从里间走了出来。 “有劳。” 第138章 哥哥,我错了 府医走后,房间一片静谧,苍冥的额角的汗都流进了发丝之中,景南洲越是不说话,他心中越是忐忑。 终于景南洲薄唇微张,话还未出口,一直在里间默不作声的姬烨尘开口说道。 “南洲,跟苍冥无关,他已经全力在护我了,这次就是个意..........” 感受来自外间的低气压,越说声音越小,干脆闭口不言,从知道自己说谎隐瞒受伤开始,景南洲便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越是这样心底越是恐惧,生怕景南洲从此冷了自己。 一直竖着耳朵,凝神听着外间的动静,片刻苍冥悄无声息的开门出去了。 房间又寂静了许久,姬烨尘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的扣着床单,一颗惴惴不安心‘砰,砰’乱跳。 转瞬外间响起的脚步声,姬烨尘心底一跳,莫名的紧张起来,甚至下意识的数着他的脚步声,估算他走到什么位置。 景南洲绕过书案,从书架上拿过尺子,握在手里,心里越气,面色越平静。 从屏风外走进来,看着姬烨尘魂不守舍的状态,有一瞬间的心软,但看到他肩膀在层层包裹下,依旧隐隐透着血迹。 面色再度沉了下去,缓缓上前。 每走一步,便念一条他的错处,声音便沉一分。 “受伤了试图隐瞒。” “谎话连篇,没一句真话。” “明知受伤发热,还不知爱惜自己。” “还学会了威胁大夫。” 姬烨尘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乍一见景南洲进来,猛的惊了一下。 随着他的话语,视线落在三指宽的木板上,既然还肯罚自己,是不是说明景南洲没打算彻底冷了自己 只是声音却止不住发抖,“南洲,我..........” “害怕?”景南洲淡漠的看着他,“肩膀一个血洞,都能连夜骑马赶路,会怕这小小的木板。” 姬烨尘:“............”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也知道景南洲心中有气,默默的转身趴在了床上,只是脸侧了过来。 眼角发红,泪珠蓄在眼眶中,要落不落,唇瓣微微抿了下,轻声唤道,“哥哥.........” 景南洲手一抖,偏开了视线,狠了狠心,上前一步。 “啪.........” 一下抽了上去,这次用了八分力,能清晰的看到那柔软处凹陷了下去,又弹起,微微颤了颤。 “呜............” 姬烨尘小声的叫了出来,眼眶中的泪也跟着滑落,好不可怜。 景南洲只扫了一眼,声音淡淡,“忍着。” 便收回了视线,盯着那柔软,握着木板的指节紧了紧,犹豫了一瞬。 果断的再次打下去。 “啪,啪,啪。” 越来越生气,尤其是为了隐瞒,不但花油泡澡,还擅自撕扯衣衫,将那一片弄的血肉模糊。 最后连力气都没收着了。 姬烨尘安静趴在床上,疼痛在身后炸开,尤其是一道伤罗列在另一道伤之上。 他什么伤没受过,军棍也没少挨,五十军棍下去,皮开肉绽,起码三天起不来,连吭都不曾吭一声。 只是在景南洲面前,就想要他心软,就想得到他的怜惜,所以越哭越凶,委屈的抽抽搭搭,“哥哥............” 景南洲手一顿,侧头看去,姬烨尘蓝色的眼眸如同海洋,每次眨眼,便又一滴泪从脸颊滑落,面色苍白,越执着的望着自己。 终是不忍,景南洲将抬手扔到不远处的桌子上,俯下身,指尖碰了碰他的眼角,“可知错了。” 姬烨尘见他心软,立刻往前凑了凑,鼻尖蹭着景南洲的手背,带着哭腔说道,“哥哥,我知道错了,再也不犯了。” 随后又在心底叹息,人家是千里奔袭,与情人如胶似漆,他这是千里奔袭,回来挨了顿揍。 关键,他还甘之如饴。 景南洲神色回暖,心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一吻结束,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了伤药,在姬烨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扯掉了他最后一块遮羞裤。 垂眸看着面前的红肿淤痕,眼底闪过一丝悔意,这次也是真的气狠了,下手也失了分寸。 姬烨尘感受身后温柔的抚触,不但没有害羞,反而往上撅了撅了,一副享受的模样。 这一折腾,已然半夜,万物俱寂,连虫鸟都停下了鸣叫,月儿打了个哈欠,扯了云层做被,睡的安然。 翌日。 天蒙蒙亮之时,姬烨尘便起身,今天押送齐从山的队伍便可抵达,他定要过去汇合的。 他一动,景南洲就睁开眼睛,看着姬烨尘姿势别扭的穿衣,眉头微微皱起,坐起身来,伸手帮他着装,“你手不方便,我来吧。” 姬烨尘眉眼微弯,果断松了手。 这世间,能得摄政王伺候的,唯他一人了吧。 穿戴整齐,俯身在吻在景南洲唇上,“天色还早,再睡会,队伍怕是要午时才能入京。” 景南洲理了理他随意束起的长发,温声应着,“嗯,我去接你。” -------- 姬烨尘与队伍汇合时,天空又飘起了雨丝,朦朦胧胧,像水雾一般,落在脸上,带着凉意。 良月恭敬的唤了一声“殿下。” 随后看着姬烨尘奇怪的坐姿眼带疑惑,殿下是肩膀受伤,现在怎么感觉好似屁股也受了伤一般。 询问的视线落在姬烨尘身后的苍冥身上,随后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深,怎么感觉苍冥也怪怪的。 苍冥抬头扫了他一眼,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姬烨尘也没有心思去注意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 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身后,被打时还不觉得,骑上了马,才知道什么是痛苦。 马鞍冷硬,马背颠簸,被掀起,又落在马鞍上,每走一步对于他来说都是折磨。 值得庆幸的是,还没走多远,就见一辆马车迎面驶了过来,驾马之人是姬烨尘熟的不能再熟的苍孓。 以为景南洲的接他,是在城门口,不想居然一路迎了出来。 第139章 我带了伤药 细雨慢慢的往下落,飘飘洒洒,随着微风翻飞舞动。 一只如玉般的手从马车中伸了出来,半打着车帘,露出景南洲俊美如仙的脸庞。 抬眸扫了眼姬烨尘,见他双腿用力踩着脚蹬,并没有坐实在马鞍上,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温软的笑意。 声音温润,“殿下,可否上来一叙。” 见到他的人,在场的众人立刻下了马,俯身垂首,冲着他态度恭敬的行礼。 “见过摄政王。” 景南洲目光始终落在姬烨尘身上,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姬烨尘从善如流的下了马,见所有人都在行礼,自己一个人鹤立鸡群的,也不好在外面拂了他的面子,也准备行个礼。 就听到景南洲清冽的嗓音再次响起,“殿下,上来吧。” 姬烨尘转身与人交代了几句,解了身上的披风,抬脚便上了马车。 刚进入马车,整个人就被景南洲拥在了怀里,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落在身后位置,轻轻的揉捏。 景南洲避开他肩膀上的伤,把人往上抱了抱,动作轻柔,“可是痛了?我带了药过来。” 说着就去扯姬烨尘的腰带。 姬烨尘一把按住景南洲的手,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能在马车中....... 平日里在马车里来一场都行,今日马车两旁还跟着押送队伍,微风吹过,时不时的撩起车窗的布帘。 在这里上药,若是被看到,他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不怕,他们不敢看。” 此话一出,耳聪目明的苍冥,良月两人转开了视线。 同时一左一右行至马车两边,挡开那些若有似无看过了的好奇视线。 只是良月心里疑惑更深了,怎么肩膀换个药,还怕人看? 景南洲说的及其认真,修长的手指一拨,‘咔嚓’一声,腰封落在马车之中。 姬烨尘一惊,连忙扯住自己的裤子,脸颊涨红,眼睛四处瞟了一眼,小声的撒娇,“哥哥,别在这里,回去,回去再上药好不好。” 难得见到姬烨尘脸红的时候,景南洲新奇的看了又看,抬手捏了下他发红脸皮,“原来也知道害羞啊。” 姬烨尘:“...........” 说得他脸皮好像有多厚一样。 伤药最终是收了回去。 景南洲单手抱着他,一手把玩姬烨尘的手指,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刺伤你的是大皇子的人。” 姬烨尘点了点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你知道?”景南洲不由得有些诧异。 姬烨尘扬起头,看着景南洲眼中的关切,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起唇回道,“我不知道,但是能猜到。” 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景南洲淡然的开口,“查到他手下人近期接触过杀手组织,还接触过边关将领,你回去后,要小心些。” 姬烨尘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打算怎么办?” 景南洲轻笑了一声,随口应到,“大皇子谨小慎微,把柄倒是少有,但是丞相却不同,他为官多年,总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景南洲一边说,一边放开姬烨尘的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点心,摆在中间的小桌上。 “你先吃些垫垫,进了宫,不定什么时候能出来。” 姬烨尘倚在他身上,端详着那柔和俊逸的侧脸,忍不住问道,“那皇后你打算如何?” 景南洲见人不动,拿过他喜欢吃板栗糕,喂到他嘴边,“雍王豢养的军队找到了...........” 简单的一句话,姬烨尘却知道,皇后完了。 唇齿微张,咬了口糕点,瞧着景南洲微皱的眉,有些不解。 “怎么了?” 景南洲有些迟疑,“秋月........一直看不透她,身份没什么问题,但雍王失势后,她好像有些乐见其成。” “跟大皇子有关?” 景南洲摇了摇头,“并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如今细细想来,秋月每件事表面都是为了皇后和雍王,实际上他们却并没有真正的获利。 姬烨尘见他拧着眉,抬手戳在他的眉心,“别皱了,想不通就不想,有目的,总会露出马脚的。” 温热的指尖一点一点抚平他的眉头,“少皱眉,多笑笑,不然老的快。” 突然腰上一紧,眼见着景南洲脸色沉了下去,语气也带上了凉意,“你嫌弃我老。” “没有。”姬烨尘果断开口,双手也揽在他脖子上,仰头凑了过去,在他唇上亲了又亲。 唇边的糕点碎屑全都蹭到了景南洲脸上。 “哥哥一点也不老,俊美不凡。” 说话间,队伍已经到达了城门口。 大皇子姬皓瑾带领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在城外迎接。 远远看着一队人越走越近,中间拥簇着一辆马车。 姬皓瑾凝眉敛眸,幽幽的开口,“五弟,你作为主将,也太过于安图享乐了,众将骑马,你却唯独坐上了马车。” 姬烨尘还未开口,景南洲率先掀了帘子,声线清冷,“大皇子,是在说本王的不是?” 随着景南洲的话音落下,姬皓瑾猛的顿住,待看清车上的人,以及马车旁边独属摄政王的标志时,更是浑身一颤。 对于景南洲,他惹不起,也不敢惹,于是立刻行礼,“见过摄政王。” 站在姬皓瑾身后的人,皆是一惊,连忙跪对着马车跪下。 “参见摄政王。” 景南洲瞥了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起来吧。” 两位尚书对视一眼,这才从地上起来,身后的众人也都跟着起身。 摄政王许多年不问世事,也不曾上朝,更是不参与党政。 此时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五皇子身边,维护之意明显,怕是要变天了。 随后视线隐晦的落在大皇子身上。 姬皓瑾眉头紧蹙,眼中带着极度的不甘,短短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接下来的移交工作非常顺利,把齐从山完好的交给了刑部,姬烨尘再度回到了马车之中。 没有骨头似的半趴在景南洲身上,“南洲,我要进宫,一起吗?” 第140章 别有一番风味 皇宫御书房。 皇上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人,神色莫名,视线一直凝在姬烨尘腰间的手臂上,骨节分明,尽管在他面前,也没有松开。 视线上移,落在景南洲的脸上,见他眼中宣示意味明显,眸色微微下沉。 只是景南洲非但不收敛,反而把人拉的更贴近了些。 皇上挑了下眉,手腕微扬,把奏折扔到桌子上,“洲儿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景南洲的指节不轻不重的按捏着姬烨尘的腰侧,语气轻缓,“阿烨受了伤,我不放心。” “哦?”皇上漫不经心的扫了姬烨尘一眼,“宣太医过来看看?” 姬烨尘撇了撇嘴,真不知道谁才是他亲儿子,在景南洲开口前,抢先说道。 “不必,已经处理过了。” 皇上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侧边的椅子,“坐吧,别站着了。” “不用,我们站着便好。”姬烨尘快速的回道,倒不是他不想坐,是他现在也坐不下去,还不如站着来的舒服。 景南洲轻咳一声,眼中带着笑意,默认了他的说法,只静静的搂着他,眼中带着宠溺。 皇上瞧着两人的腻歪,有一阵恍惚,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般宠着他,爱护他。 还记得那大手抚摸在自己头上的温度,明明自己比他还要大一岁,却被他像弟弟一般宠着。 皇上垂了垂眼睑,那人确实只当自己是弟弟,自己却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一发不可收拾。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想收已经收不回了。 承德见皇上盯着景南洲失了神,心领神会般轻叹了一声,在皇上身边几十年,情绪变化他还是分的清的,借着上前续水的空档,不动声色的低声换了声。 “陛下。” 皇上回了神,只是眼中的温和不在,冷漠的询问姬烨尘边关事务,活捉齐从山的细节。 姬烨尘垂了垂眼眸,不在乎皇上对他是何态度,公事公办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便出了御书房。 姬烨尘站在屋檐之下,看着小雨淅淅沥沥,从屋檐上汇聚了一股水柱,落在地上。 秋雨绵绵,一下起来,就没时候会停。 皇上将能问的都问了,犹记得给他,陆子言,容修都升了官职。 却唯独没有问他伤势如何,没有问刺杀者何人。 景南洲手臂用力,把人搂在胸前,半抱着他,嗓音轻柔。 “他不在乎你,我在乎,他不爱你,我爱你,你有我,不必难过。” 姬烨尘还没有从怅然的情绪中走出来,就被这一连串的表白炸的乱了心跳。 眼眶有些灼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不顾一切的回抱他,不顾一切的吻着他。 只是这里是皇宫。 唇瓣微张,凑近景南洲的耳边,声音很轻很轻的说了句,“哥哥,我们去马车上来一场,滋味定会很特别..........” 景南洲眼睫半垂,面色一片平淡,只是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姬烨尘像等不及了一般,拉着他走的飞快,若不是肩膀受了伤,屁股又疼的厉害。 他早就抱着景南洲运起轻功来了。 刚一步入马车,景南洲的腰封就被一把扯了下去,外袍散落,欣长的身形显现,孓然挺拔。 一根木簪束着长发,眼中的带着惊愕,不过瞬间,脸颊红成一片,美不胜收。 姬烨尘像一个登徒子模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眼底欲气越积越多,直接把人压在了马车内软垫上。 扣着他的后脑勺便吻了上去。 景南洲顾及着他的伤,不敢反抗,却不能由着他在马车里.......... 苍孓就在车外,苍冥和良月也隐在暗处........ 一手搭在他的腰上,往下抚过,食指拨弄着他屁股上的软肉,随后与拇指合拢,用力一捻。 “嗷.............” 本就带着伤,这一掐,痛的姬烨尘差点跳起来。 欲念就此消失了一半,趴在景南洲身上吸了半天的气,才缓过来。 半抬着头,脸色郁闷,眼神幽怨,不想做直说就是,何至于掐他。 景南洲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自己也没用多少力,立刻放平手掌,在他屁股上轻轻的揉着。 “有这般疼?” 姬烨尘气哼哼的压在他身上,把头偏了过去,抿着唇一言不发。 景南洲眸子里荡漾着笑意,“你还伤着,就不能消停些。” “我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说完,眼睛突然一亮,往上爬了爬,正对上景南洲的眼睛,诱惑道。 “不然,哥哥你在上面,自己动?” 景南洲一时气结,在他身后轻揉的手蜷了蜷,终是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姬烨尘确是不安分的主,不断的撩拨。 耳边温热的气息,越来越烫,景南洲被迫脖颈后仰,酥麻感蔓延了全身。 姬烨尘抬眸看了一眼他眼中的克制的暗色,眼神一亮,唇瓣去碰触他凸起的喉结。 景南洲神色迷离,浑身轻轻颤栗着,手脚都开始发软,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正觉得自己计谋得逞的姬烨尘,唇角勾起,不动声色的调整两人的位置,身后接触到马车板时,还是忍不住一颤,虽然垫了软垫,但马车并不平稳....... 马车‘骨碌碌’的行进,耳间还能依稀听到路旁匆匆而过的脚步声。 等景南洲发现时,已经坐在了姬烨尘的身上,神色无奈,哭笑不得的伸手去戳他身后的软肉,“不疼?” “美色当前,哪里还顾得疼。” 姬烨尘双手掐着景南洲的腰,眉头轻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样,他似乎更是被动,连肩膀都用不上力。 正在为难之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传来了苍孓的声音,“陆公子。” 景南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面上不带情绪,动作优雅的从他身上起来,坐到侧边的榻上。 姬烨尘蓦地一僵,神情逐渐郁闷起来,寻思着要不要去灵隐寺拜拜,怎么最近诸事不顺。 景南洲瞧着他面上神色变来变去,甚是有趣,心底那点不悦也散了许多,“在想什么?” “灵隐寺的和尚。”姬烨尘脱口而出。 景南洲:“.........” 隐晦的往姬烨尘下半身看了一眼,那里还高高耸起,暗自磨了下牙,“想和尚?” 姬烨尘对上景南洲阴沉沉的目光,“去祈愿,祈愿。” 景南洲转开视线,听着马车外两人的对话。 刚刚马车内的动静苍孓一清二楚,不管怎样,他势必的拦下陆书离才是,斟酌了下用词,缓缓开口。 “陆公子,想见殿下,直接登门拜访就是,何必在这里拦车。” 陆书离蜷了蜷苍白的手指,他也知道此举不妥,只是听说阿烨受了伤,怎么也等不及了。 看着没有一丝动静的马车,心底泛起疼痛,他与阿烨已经生疏到如此地步了吗? 听到他在外面,也不想见一面。 “阿烨,我没有别的意思,听说你受伤了,一时心急。” 姬烨尘侧了侧身,手撑着上半身,眉头微拧,躺不能躺,坐不能坐,最后干脆跪坐在软垫上,伸手就去撩车帘。 景南洲眸色一沉,手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逞什么强。” 姬烨尘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不悦,神色无奈极了,碍着两人的姿势也不好再去掀帘子,他实在不忍陆书离亲眼看着他和景南洲恩爱。 “离哥,我的伤无碍,你不必担心,若是你得空,可去我.........” 腰间一痛,姬烨尘垂眼看着掐在自己腰上的指节,果断的闭了嘴,抬眼看向景南洲,眼中带了祈求。 那满目的莹光,湿润的睫毛,景南洲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手却放开了。 陆书离听到姬烨尘说了一半的话,眼中带着不解,“阿烨?” 姬烨尘犹豫了一下,掀了帘子,跳下马车,只是动作明显迟缓,像是忍着痛。 “离哥,我真的没事,晚些我会去趟将军府,姑父还给姑母带了些东西,到时我们在详谈。” 话音刚落,陆书离还没有来的及开口,一道清冽润泽的嗓音响起。 “说完了便回吧,伤口还要换药。” 陆书离看向姬烨尘身后的马车,车帘被掀开,一眼将马车内一应用品看全。 景南洲的外袍扔在车角,腰封随意的搭在榻上。 而他的人,中衣散开,里衣松垮的挂在身上,露出小面积的胸膛,上面痕迹泛着红色,一看就是新鲜的。 陆书离慌乱的移开视线,由此可以见得,阿烨是真的没事,刚刚他们还在马车中........ 一张脸血色褪尽,心中早就知道这是既定的事实,可亲眼看到,还是止步痛意泛滥。 姬烨尘见他神色不对,回头看去,这一看之下,整个人都不淡定了,顾不得陆书离,也顾不得身上的伤。 一个健步冲上了马车,一手扯下了车帘,一手快速的拢着景南洲的衣服,眼中带了些怒气,“你在干什么?” 景南洲看着面前姬烨尘的怒意,眼睑微垂,从认识以来,从未见过他这般,就连当初自己拒绝他,误会他,甚至伤了他,都没有这般愤怒过。 无论自己是罚他还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是默默承受着,也从未怒过。 景南洲面色微沉,见人蹲在地上给自己整理衣衫,手指动了动,挑在他下巴上,迫使姬烨尘抬头看他。 语气淡然,“生气了?你心疼他?” 姬烨尘一听,一口气堵在喉间,噎的红了一双眼睛。 “别哭。”景南洲轻抚着他的脸,把人从他地上拉起来,抱在怀里,“我不气他便是了。” 姬烨尘听他越说越离谱,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胡说什么,跟离哥有什么关系。”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衣衫不整,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说着说着,就真的委屈了,垂下了眼睑,睫毛在打下一小片阴影。 声音轻缓,“南洲,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吃醋。” 闻言,景南洲的嘴角一点一点的翘了起来, 勾着姬烨尘的下巴,不由分说的亲了上去,缱绻又霸道。 马车就这样从陆书离身侧走过,他盯着马车,心里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种苦味在舌根处翻腾,有些受不住一般,弯腰干呕,想要把苦味吐出来。 黑色的阴影照下,一只莹白的手伸了过来,手里拿着叠叠方方正正的帕子,上面绣着精致的梅花。 “公子,可是不舒服?” 嗓音细软,像是羽毛浮动,十分的动听,陆书离抬眸向上看去。 女子撑着一把伞,遮在他头顶,一张明艳娇媚的脸,眼眸波光潋滟,唇边似有若无的挂着柔情,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让她平添几分温柔娴静。 南雪儿看了眼,刚刚已经停下的细雨,再度飘了起来,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转头看了一眼陆书离。 见人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自己,略微皱了下眉,开口询问道,“公子,不舒服,可要送你去医馆?” 陆书离渐渐回神,冷淡的看了眼面前的女子,拱了下手,“多谢姑娘好意,不用了。” 说着转身便走。 南雪儿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雨,连忙上前几步,把伞塞进他手中,“公子不舒服,就莫要淋雨,伞你拿着吧。” 不等陆书离回绝,南雪儿钻进了旁边的店铺中。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店铺中传了出来,语气带着调笑,“雪儿,你这是觉得跟他同病相怜,怜惜他呀,他好像是将军府的公子。” 南雪儿瞪了一眼说话的萧彤彤,“胡说什么,我与南洲哥哥只是兄妹情谊。” “是,是,是,兄妹就兄妹,不过五殿下长的还真好看。”说着萧彤彤突然凑到南婉儿身边,推了一下她,满脸的好奇。 “刚刚那种情形,你的南洲哥哥是不是在下........” 南雪儿一把捂住她的嘴,一边警告,一边故意吓她,“不想活了,敢非议摄政王。” 只是脸颊也诡异的红了起来,刚刚南洲哥哥那副样子,在脑中挥之不去。 第141章 初识 陆书离撑着伞,站在滂沱的大雨中,听了一会屋内两个女子的谈话,雪儿,南洲哥哥,兄妹情谊。 脑中把这几个词过了一遍,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南老太傅的孙女,南雪儿。 云层越压越低,雨势越来越大,清风夹裹着雨水,斜斜的飘进来,尽管打着伞,还是不可避免的淋湿了衣摆。 冷意从小腿处传了上来,连带着心也跟着冷了,陆书离看了看马车消失的方向,紧紧了手中的伞柄,向反方向走去。 或许.......是时候放弃了。 成全他人,也放过自己。 坐在店铺中的南雪儿侧头看去,刚好看到陆书离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雨幕中,孤独又落寞。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萧彤彤放下手中挑选的发簪,凑到南雪儿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南雪儿一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她放大的眉眼,吓了一跳,嗔怪到,“一天没个形,我还是跟姑姑商量下,让你过来住些时日,教教你规矩。” 萧彤彤猛的退后,乖顺的坐好,连连摆手,“别,别,好姐姐,我错了,我不去,去了命都没半条,你可怜可怜我,今日你看上什么,都算我的,我付银子。” ---------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景南洲率先下了车,又回身去扶姬烨尘。 姬烨尘触及他微凉的指尖,手指张开,将景南洲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眼底闪着细碎的星光。 苍孓给两人打着伞,偷偷瞄了一眼,垂着头装作自己不存在,回想刚刚王爷哄殿下的那些话,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心中清冷淡漠的王爷,现在有些让他不忍直视。 待两人站稳,飞速的把伞塞进姬烨尘手中,驾马去了后院,一瞬都不想多待。 姬烨尘丝毫不在乎,福利是自己的,让他们酸去吧,倒是景南洲脸上绯红一片。 这种状态一直到两人回了房间,躺在了床上,姬烨尘的手伸向了他的腰封。 ‘咔嚓’ 腰封的暗扣轻响,让景南洲清醒过来。 姬烨尘搂的极紧,身体贴的也是严丝合缝,不得不推了他一下,让两人稍稍分开一些空隙,神色无奈,“你先换药。” 姬烨尘好似没听见,不依不饶的去扯他的衣带,“你答应过的。” “不食言,先换药。”景南洲被他呼吸弄得有些痒,又推了推他凑过来的额头。 姬烨尘小声的嘟囔了一声,从他身上爬起来,神色间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景南洲忍俊不禁,勾下他的手指,开口对着门外说道,“叫府医过来。” 府医来的很快,也处理的很快,临走之前还夸了姬烨尘一句,“殿下年轻底子好,恢复的果然快。” 只是人都走到门口了,幽幽的又说了句,“莫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使劲挥霍,名将自古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殿下可是两样都占齐了。” 姬烨尘咬牙切齿的盯着府医。 报复!! 他只是报复!! 一转头,果然看见景南洲乌沉沉的眼睛,连忙伸手抱着他,“别听他胡说,我不过就威胁了他几句,小肚鸡肠。” 见景南洲不为所动,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南洲,你看他当着你的面,都敢这么欺负我,若是你不在........” 景南洲看他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掐了下他的脸颊,“趴好,上药。” 姬烨尘微微愣了一下,万分的不解,“一会出了汗,药岂不是白上了,再说做完还要沐浴.......” 景南洲:“..........” 他今年二十有三,从未如此无力过,打了自己舍不得,骂了还要自己哄,他眼眶一红自己就心软。 只是面前的人满脑子就只有那档子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皇宫里活到现在的。 窗外的雨还扑簌簌的下着,雨水打在屋檐上,打在树叶上,淅淅沥沥,一切嘈杂的声音被雨滴声覆盖,空气中一片静谧。 这种氛围,不应该两个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说着情话,吃着点心。 再不济也该是一人执笔,一人执卷,气氛温馨浪漫。 景南洲垂眸,看了眼不断扒着自己衣服,一副如饥似渴模样的人,再度陷入无言。 闭了下眼,正准备回应姬烨尘的爱意。 院中骤然响起了吵闹声。 接着房门被大力的撞开,凉风夹裹着雨滴落在房间内,淋湿了一片。 姬烨尘一惊,一边侧头看去,一边迅速扯了被子盖在景南洲身上。 只见两只半大的银狼浑身湿漉漉的直冲内间,途中更是,‘霹雳乓啷’各种物品摔落的声音。 两只狼一路冲到床前,似是不舒服,居然还抖起了毛发。 猝不及防的姬烨尘被淋了一身。 里衣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裸露的胸膛上挂着水珠,前额的发丝湿成一缕,贴在脸颊上。 在看室内,到处都是水渍,地上的狼脚印还混着淤泥,两只狼的动作过大,碰到了椅子,撞碎了茶杯。 姬烨尘面色阴沉,杀气透体而出,掌中聚集着内力,眼看就要拍在狼身上。 两只狼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人,感受到那磅礴的杀气,不安的往后退了两步,只是他们熟悉的气息就在这人的身下。 两只狼上在房间游走,寻找攻击点,时不时从喉间发出威胁般的吼叫。 景南洲从被子下探出头来,微凉的指节搭在了姬烨尘的手腕上,“阿烨,我养的。” 姬烨尘诧异的看了眼景南洲,散了手中的内力,只是目光依旧不善。 两只狼见到景南洲,立刻想要上前,又碍于姬烨尘这个威胁,只能趴伏在地上,呜咽的叫着。 院中已经跪倒了一片,其中管事战战兢兢的上前,不敢进屋,依旧跪在大雨中,头磕在青石地板上。 “王爷,殿下,饶命。” 景南洲抬眼扫了一圈,看清面前的景像,心中也是极度不悦,若不是阿烨及时将他盖住,被淋一身的还有他。 第142章 歪打正着 景南洲躺在床上,脸色沉了下去,只是声音依旧温和,透过屏风向外扫了一眼,“怎么回事。” 管事的听到王爷清润的声线,一颗惊惧的心,渐渐平缓,稳定了心神说道。 “今日不知为何,火火暴躁的很,一直撞击铁笼,奴才怕它撞出个好歹,才想查看一下,哪知他们就跑了出来,奴才制不住。” 对情绪敏感的银狼也知道做错事了,趴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呜咽,圆溜溜的眼眸中带着讨好。 姬烨尘瞧着那淡蓝色的眸子,还有那委屈的神情,莫名觉得诡异的熟悉。 景南洲拍了下姬烨尘,示意他起来,这般被压着,总感觉有些气弱。 待坐起身后,嗓音冷肃的问道,“苍孓呢。” 管事心里一慌,小心的说道,“奴才不知。”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院外急速冲了进来,毫不犹豫的进了室内,待看清屋内的狼藉,还有姬烨尘的狼狈,立刻双膝跪地。 “是属下疏忽,自愿领罚。” 两只罪魁祸首却在肆无忌惮的撒着娇,其中一只还好似挤出了眼泪,眼睛湿漉漉的,翻着肚皮,卖乖讨巧。 姬烨尘惊讶的张了张嘴巴,“它........” 景南洲瞄了一眼那撒泼卖娇的狼崽子,又看了眼姬烨尘, 眼中染上了笑意,冷然的语气也软化了几分。 “下不为例,将这两个小东西带下去吧。” 苍孓应了一声,起身掐着小狼的后脖颈,整个给提溜起来,一手拎着一个,走到外间不忘吩咐婢女将屋内打扫干净。 两只狼四脚悬空,嗷嗷的叫着,苍孓不耐烦的甩了甩,“还好没有出什么事,若是你们伤了殿下,晚上就能吃炖狼肉了。” 狼被摇的七荤八素,终于安静了。 下人们动作迅速,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房间便收拾好了,连床单被子床幔都换了新的。 桌上也摆上了热茶和点心。 “这是怎么了,离那么远都听到了吵闹。” 谷向焱从外面走进来,淡粉色的衣摆被雨水打湿,形成了一个由深到浅的过渡。 身侧一成不变的跟着一身黑衣的温竹,单手撑着伞,伞面倾斜,把谷向焱整个人罩在里面,自己却淋湿了半个身子。 姬烨尘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看来真需要去灵隐寺一趟了,他只想与自己心爱的人,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爱。 怎么偏偏关键时刻就有人出来。 怎么就那么难。 谷向焱抖了下淋湿的衣摆,坐在了姬烨尘对面,一双狐狸眼微微挑着,“小将军似乎不太欢迎我们?” “没有。”姬烨尘说的果断,只是那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不是针对谷向焱他们。 温竹收了伞,立在门口,才进了屋,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打扰。” 景南洲捏了捏姬烨尘的手,抬眸看向谷焱,“有事就说,没事请回。” 谷向焱呼吸一顿,气呼呼的说道,“有事!” 也不卖关子,将来意说明。“你寒毒的解药老头子找到了,让你有空去趟天医谷。” 说完便盯着景南洲看,以为能在他脸上看到开心,兴奋的表情。 没想到景南洲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好。” 谷向焱只觉得无趣,还好姬烨尘比较捧场,迫不及待的确认道,“你说真的。” “那是自然。”谷向焱有些得意,那老头子穷尽一生研究医毒,他说能解,自然是能,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只是景南洲去天医谷,他势必也要回去了,想到此处,眼神暗淡下去。 温竹稍微侧了侧身体,一手环在他腰上,知道他不愿意回去,于是开口说道,“晚些。” 谷向焱眼睛一亮,“可以晚些回去吗?” 在得到温竹肯定后的回答,唇角一扬,心情好了,看着面前的糕点就觉得可口,拿起来就吃。 景南洲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王府克扣你吃食了?” “那倒没有。”谷向焱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这里的格外好吃。” 说着将自己手中的吃食递到了温竹嘴边,让他咬一口。 景南洲神色微冷,难不成是厨房阳奉阴违,看来需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姬烨尘却看明白了,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突然眸色一变,眉头微皱朝着景南洲身上靠去,神色萎靡不说,更是吃痛般低哼了一声。 景南洲下意识的环住他, 连忙急声问道,“怎么了?” “疼。” 姬烨尘微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眸中凝聚起了水雾。 谷向焱唇瓣微张,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中的糕点,‘吧嗒’掉在桌上。 抖着唇瓣一脸的不可置信,“姬将军平时都这般娇弱吗?不会是装的吧。” 姬烨尘不解的眨了下眼睛,“我是人,受伤了就会疼,人之常情。” 景南洲默了默,心疼的无以复加,手臂用力,将人抱在怀里,无视谷向焱两人,大步走向床榻。 谷向焱却不依不饶要跟进去,温竹拉了他几次也拉不住,也就随他了。 景南洲听到声音回头看着他,神色冷淡,“你怎么还没走。” “南洲,你这是关心则乱,我们这两个神医,你视而不见。” 谷向焱不由分说的走到床边,扣住了姬烨尘的手腕,只是原本想要拆穿他的心思,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严肃的抬眸看着姬烨尘,“伤口给我看一下。” 姬烨尘本来就是装的,为的就是赶谷向焱他们走,见谷向焱要查看他的伤口,也只以为他是不信。 有些不满的撇了下嘴,目光转向景南洲,刚要装可怜,就见他神色巨变,毫不犹豫的上前,解开了姬烨尘的衣服。 连缠好的绷带都一一解开了。 面色低沉,唇瓣紧紧抿着,过于用力失了血色,连指尖都轻轻颤抖着。 姬烨尘面色不解,看了看两人的神色,又侧头垂眸看看自己肩膀上的伤,眉头轻皱,难道这伤有问题。 谷向焱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伤口,淡定说道。 “有毒。” 第145章 他故意整我 此刻,所有人都缄默不言,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让人透不过气来。 谷向焱却一派悠闲的站起身,“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死不了。” 姬烨尘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怀疑谷向焱就是在故意诓他的,他血色鲜红,不似中毒的迹象,再说府医也看过,真的中毒,他不能不知道。 景南洲眸子里少了些往日的温度,谷向焱虽然平时不靠谱,但是对于医术方面一向严谨,沉声问道,“是什么毒。” 谷向焱耸了下肩,眼中也多了些冷意,“寒食散。以后受伤要注意些,吃食上也要小心,莫要沾上了。” “什么意思?”姬烨尘不明所以,寒食散他听过,不是镇痛的药吗? “少量使用可以镇痛,用多了,可以致幻上瘾,一种可以控制人的药。”说完怕姬烨尘不明白又解释了两句。 “药应该是涂在了利箭上,血液向来比直接使用速度要快,一般郎中也查不过来。” 姬烨尘懂了,也就是说姬皓瑾没有想杀自己,只想用药物控制自己,难怪再见到他活着,一点都不意外。 景南洲眼底晦暗,身的冷意越来越重,“可有解?” “不用解,不要再沾染,自然就解了。”谷向焱笑的纯良,在对上姬烨尘的视线后,目光一闪,突然改变了主意。 “喝几服药也行,好的快。” 姬烨尘看着他眼中的促狭,身体一僵,这人绝对没桉好心,扯了扯景那南洲的衣袖,“南洲........” 景南洲淡然的上前俯身将他的衣襟拢好,被子也往上扯了扯,温声说道,“别担心,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叫府医给你重新包扎。” 站直身体,抬眸看了眼谷向焱,“你出来一下。” 谷向焱没有立刻跟上去,反而呲了一口小白牙,“小将军喝药不会都让人哄吧。” 景南洲都已经出去了,姬烨尘也不在装,伸展四肢,慵懒惬意的躺在床上。 柔弱委屈的表情也伸展开来,眼神深邃,唇角微勾,带着淡然的笑。 “有人宠着才能肆无忌惮撒撒娇,你不是也仗着有人宠着才如此明目张胆吗?” 姬烨尘意有所指的扫了眼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温竹。 他看的清楚,温竹从最开始进屋时扫了他和南洲一眼后,视线就没从谷向焱身上移开过。 反观谷向焱,视线永远在别处,就连喂糕点时,眼睛都是盯着糕点瞧,就像生怕被咬多了一样。 谷向焱闻言微微一愣,转身就对上了温竹的视线,漆黑的瞳仁中全是自己的影子。 视线下落,这才注意到他半个身子都湿透了,而自己自始至终都不曾发现过。 仔细想来,好像一直都是温竹对他百般好,自己享受这样的好,却从没有付出过,连姬烨尘都注意到了。 看向温竹的目光带上了歉意,主动把自己手塞进他的手心,拉着他出了外间。 景南洲沉在自己的思绪中,眉头微微拧着,看到他们出来低声问道,“你上次给我的至幻药,可会上瘾。” “不会,只会在晚间熟睡后梦中都是自己最不愿发生的事,最后悔的事。”说完谷向焱一顿,疑惑的问道,“你是下给谁了?” 景南洲眸光微闪,似是怕里间的人听到,声音压的极轻,“解药给我,寒食散也给我一份。” 谷向焱盯着了他半晌,还有最近听说的一些闲话,眼睛微微睁大,他不会是下给淑妃吧! “你家小将军知道你.........” 景南洲带着寒意的眸子,让他未说完的话含在了口中,顿了顿说起另一件事。 “寒食散虽然不易得到,但在我看来拙劣至极,天医谷有阿芙蓉,效果不知好了多少倍,我派人给你取来就是了。” 景南洲点了下头,半晌才注意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神色一顿,恢复往日的温润。 “没事便回吧。” 谷向焱这次没有反驳,他刚刚才被点醒,各种情绪堆积在胸膛,他也要好好理清楚。 点了点头,拉着温竹出了门,依旧是温竹打伞,只是不同的是谷向焱紧贴在温竹身上,一手扶在他撑伞的手上,将伞打在了正中。 雨整整下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堪堪停下,云层乌沉沉的,并没有散去。 此时姬烨尘被景南洲哄着喝一大碗的汤药,是的一大碗,跟他的脸一样大的碗。 一边喝一边在心里不停的骂着谷向焱。 这一碗药绝对是他喝过最苦的,怀疑这药里除了黄连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谷向焱就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早知道,何必点醒他。 “乖,再喝一口。”景南洲把人抱在怀里,一手端着碗喂他,防止姬烨尘故意将碗打翻。 姬烨尘皱着一张脸,舌头苦的都已经发麻了,泪眼朦胧,这次倒不是装的,是真心想哭。 “哥哥,太苦了,谷向焱就是故意整我的,你尝尝,这世上哪有药是这么苦的。” 被苦的整张脸都皱起,看样子也不像假的,景南洲垂眸疑惑的看了眼手中这碗药,碗确实也大了些,倒真的低头抿了一口。 苦味瞬间在口腔中蔓延,景南洲手一抖,险些端不住碗,眉头紧蹙,艰难的把口中的药汁吞了下去。 随手将碗放在了小几上,“好,不喝。” 把姬烨尘往里推了推,景南洲合衣躺在了床边上,闭上了眼眸,“今日我睡外面,你好好休息。” 姬烨尘微微一愣,随后不满的说道,“你答应我的,不做数了?” “你刚刚还说疼,明日再说。”景南洲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侧了侧身,一手揽在他的腰上。 姬烨尘委屈了,他装疼就是想和他独处做那档子事。 现在却告诉他不行! 睫毛微垂,声音就多了些哽咽,“可是,皇上只给我三日整休.......” 侧头见景南洲无动于衷的脸,呼吸还逐渐绵长,似是睡着了,十分无语的抬头望着床顶。 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明日一定要去趟灵隐寺!!! 必须去!!! 第146章 南雪儿的烦恼 南府院中有一片内湖,旁边建有一处院子,是先皇知道南老太傅极其怕热,特意赐下的宅子。 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大,又开始畏寒,这院子也就分给了他最宠的南雪儿。 湖上还建了座不大不小的水榭,精致典雅,在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整片湖水的风光,倾听湖水潺潺流淌。 南雪儿一身素青色衣衫,斜靠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诗集,看的如痴如醉,旁边小几上摆着茶果,侍女立在一侧静候吩咐。 连翘绕过回廊,快步走到南雪儿身旁,将手中的伞和食盒递给身后的侍女,又从另一个侍女手中接过薄毯,“小姐,秋风寒凉,还是盖着些,莫要着凉。” 南雪儿轻声应着,倒也没拒绝,连翘是母亲派过来的,平日里就看她看的严,渐渐的也习惯了,反正也是为了她好。 扭头看去,刚见她手中拿着伞,只是今日天气晴朗,并没有下雨的征兆。 “你拿伞做什么?” 一阵凉风出来,还夹带着湖水的湿气,连翘连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伞是将军府大公子送回来的,说是谢谢小姐昨日借伞之情,还特意卖了桃盛坊的桃花酥当做谢礼。” 南雪儿眼神一亮,“当真,快拿过来。” 桃盛坊是近年来新开的糕点铺子,做的精致,口感也好,很受达官贵人欢迎,只是他每份糕点都限量。 尤其是桃花酥,每日只售五十份,先到先得,日日天不亮就有人排队,极难购买。 连翘看着自家小姐急不可耐的神情,笑盈盈的打开了食盒。 粉色的桃花形糕点,每一块都极其精致。 “陆公子倒是有心,小姐可是要回礼?” 连翘瞧着陆公子一表人才,说话也是温润有礼,还是将军府的公子,在外也没有不好的传言。 小姐已经及笄,却还没有定亲,夫人头发都愁白了,奈何老太公承诺小姐自己选。 眼看着她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各府举办的宴会,赏花会一概不去,别说夫人急,她都替小姐着急。 南雪儿将口中的糕点吞下,“我回礼,他再回礼,一来二去,在传点情谊出来?” 连翘被猜中的心思,干脆直言,“小姐给他送伞,不就是有些好感,老太公是承诺了,但也不能一直拖下去不是。” 见小姐神色动容,继续劝道,“大皇子虽是娶了侧妃,但正妃还空着,雍王也没有立妃,都盯着小姐呢,以前有老太公压着,还有摄政王当挡箭牌,可现在.......” 连翘蹲下身去,撒娇般扯着南雪儿的手臂,“难不成您还真想进宫?眼看中秋了,皇上命所有及笄的女眷都入宫,为的是什么?夫人最近吃不好睡不好的。” 南雪儿神色黯淡下去,看着手中精致的糕点再也没心思吃了。 是啊,终究是要嫁人的,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皇上若是赐婚,不想嫁也得嫁。 还没等她想明白,南夫人带着人,匆匆的赶了过来。 南雪儿一看,忍不住头疼起来,只是这么多年的深入骨髓的礼仪规矩,让她做不来转头就跑的事情,她有时候真挺羡慕萧彤彤的,活的肆意。 从躺椅上起身,整理了下衣裙,扶了下头钗,等到南夫人走近,才欠身行礼,“娘。” “跟娘不用这么守礼。”南夫人握着她的手将人拉起来。 话还没说两句,就满脸笑意的问道,“听说今日有位公子给你送伞?” 南雪儿暗叹一声,果然来了,“娘,就昨日下雨,见他淋雨,借了伞而已,女儿不认识,没交集。” “伞都送了,就已经认识了,是哪家公子?娘去打听一下。”南夫人脸上堆满了笑意,她不在乎出身,人品好,能对她女儿好就行。 就算是低嫁,也好过进宫。 “将军府的。”南雪儿倒是没有隐瞒,她还是了解她娘的,在娘看来,将军府未必是她良配。 果然南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将军府的两位公子她都见过,仪表堂堂,若是以前,她定会兴高采烈的去探探口风。 如今,将军怕是要参与储君之争,一朝踏错,满盘皆输,她不敢拿女儿的性命去赌,她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安喜乐。 收敛了笑容,从身后侍女手中拿过画册,在南雪儿面前展开,“不认识,就不认识,雪儿看看这位,奉远伯府的嫡子,虽说败落了,可爵位还在,娘见过了,府里干净..........” --------- 姬烨尘一大早就起身,去将军府送东西,不知是陆书离真的放下了,还是将感情藏在了心底。 又有姬静雅在中间插话,倒是十分和谐。 从将军府出来,王府的马车匀速的向城外行驶。 灵隐寺在京郊三十里外的半山腰,从京都过去,要走一两个时辰。 姬烨尘抬头看着景那南洲翻着书页,书皮包的严实,眸光一闪,想到了自己之前那本,还差点挨了顿揍。 掀起帘子装作往外面看,余光却一直观察着景南洲,见他又要伸手翻页,猛的伸手,把书捞了过来。 一目十行将翻开的那页看完了,手指僵在远处,瞳孔紧缩,这........ 他以前看得好歹是晦涩的古文,这本直接是白话文......... 景南洲神色淡然,“阿烨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何至于用抢。” 说着从马车的暗格中又拿过一本,翻了起来,依旧是包着书皮。 姬烨尘:“.........”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景南洲,清冷淡漠的摄政王,什么时候坏了芯子。 视线从他手上的那本转到自己手上这本。 窗户大开,洲将烨压在窗沿上..........男人之间做这等事,向来不喜欢在床上........ 姬烨尘抬手翻了一页。 眼睛忍不住睁大,这.........还配了图。 脸上没有画五官,但是那姿态气质,就是他和景南洲。 “你......不是........” “放心,那书生住在王府,都是孤本。”景南洲看书的间隙,向姬烨尘瞥了一眼,声音低醇而清冽。 第147章 没有情调 摄政王到灵隐寺进香祈愿,寺里格外重视,不但派人来迎接,还安排了食宿,上香的时间都已安排好了。 下了马车便有和尚引路,进了寺门,不过片刻大殿就清空了其余香客,两人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 景南洲抬头看着那座约有三米高的佛像,双手合十,慈眉善目。 心中虽是不信,却还是在心中默默许了一个愿望,他所求不多,只想与姬烨尘共白头。 三拜过后,将香递给小沙弥,插进香炉里,人却跪着不动,等着旁边念念有词的姬烨尘。 景南洲默默的听了几句,见他越说越离谱,连旁边的站着的和尚都忍不住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眼角抽了抽,曲起手肘,在他腰侧顶了一下。 姬烨尘又念叨了几句,才俯身拜了下去。 景南洲顶着殿内和尚异样的眼光,淡定的拉着姬烨尘往外走,仔细看去脸颊多了些绯色。 见姬烨尘还要去另一个大殿,眼疾手快的将人捞了回来。 用力阖了下眼睛,“佛祖面前,不可胡说八道!污言秽语!” “好,我不乱说。”姬烨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拜佛讲究心诚,他刚刚可是很诚心的。 抬手指着侧边大殿,那里香火旺盛,香客也最多,“去那边拜拜。” 景南洲抬眼看了一眼,额角的青筋直跳,扯着姬烨尘的手臂将人拉了回来,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那是求子的。” 闻言,姬烨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景南洲的肚子,随后反应过来,不自然抬手指了另一侧,“那边呢。” “求姻缘的,阿烨还想求什么姻缘?”景南洲眉眼冷沉,与他对视着。 “没有,你就是最好的姻缘。”姬烨尘果断的回答,又伸手去牵他,“那我们随意走走。” 从主殿逛到侧殿,回廊处姬烨尘穆然站住的脚步,透过廊柱能看到小院的正中有一棵苍天古树,上面挂满了红绸。 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孤零零的站在树下,那时候的自己手染鲜血,满目沧桑。 当时连佛堂都不敢进,祈愿灯也不敢点,只能站在树下祈求佛祖宽恕自己的罪孽。 “怎么了?” 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唤回了姬烨尘的思绪。 侧着头看着景南洲的眼睛,忽然开口问道,“南洲,我是不是恶人。” 景南洲愣怔片刻,“怎么会这么问。” 姬烨尘眉眼低垂,嗓音轻缓,“我杀过很多人,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知道他是否有父母妻儿,却记得他们死前惊恐绝望的眼神。” 说着仿佛置身战场,满目的尸山血海,耳中充斥着厮杀声与金戈交鸣声。 声音也悲戚起来,“两国之间的战争,牺牲的永远是将士,或许他们跟我们一样,家中有人盼着他们平安回来。” 这般脆弱的姬烨尘让景南洲心底泛疼,双手环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温声告诉他,“我的阿烨很好,你只看到了你杀的人,却没看到你救的人,相比之下,救的人更多,不是吗?” 姬烨尘趴伏在他的肩膀上,冷凝的血液渐渐回暖。 “夷洲十五城,县城不下百个,村镇上千,百姓就有百万人,若是不杀人,她们就得死,阿烨你说孰轻孰重。” “若是夷洲沦陷,梧州,京都..........” 景南洲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剖析事情的本身。 姬烨尘嘴角一抽,刚刚涌起的悲伤与感动瞬间被景南洲掐灭,本是有感而发。 他却在这冷静的分析利弊,真是不懂情调。 抬手推了推他,打断他的推算,“这种时候,你不应该亲我,抱我,哄我,然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爱.............” 他这一张嘴,景南洲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断的伸手捂住他的嘴。 “佛门重地,休得胡言。” 姬也尘在被捂住嘴的一瞬,条件反射般伸舌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看着景南洲一愣,陡然收了手,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恼羞的缘故,脸颊微微发红。 姬烨尘眨了下眼,明明就这般容易害羞,看画本子时,又能那般淡定。 轻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天医谷。” 景南洲脸上红晕还没有散去,却回手牵他,两人一路往外走去,“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去。” 姬烨尘自然知道他要处理什么,只是谈何容易。 “荣国公是朝廷肱股,妹妹是皇后,外甥是前太子,没有确凿证据,无法动他们,更何况,他们没有动朝廷根本,也没有谋逆圣心。” 景南洲浅浅一笑,嗓音清冷,“已经找到了雍王屯兵之地,这不是谋逆之心,还怕没有证据吗?” 抚顺姬烨尘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在耳后,继续说道, “更何况,你以为我建立静柏府是为什么,父亲当年在宛洲被重伤,总会有知情的人,将士也好,百姓也好,只要有人看到,总不能将所有人灭口。” 姬烨尘眼中浮现一丝惊愕,静柏府是景南洲十年前建立的,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在计划了吗? 景南洲轻笑着点了下他的额头,“别这么惊讶,放心,我心里有数。” 随即又询问道,“后山景色不错,可要去逛逛?” 姬烨尘点头,来都来了,自然要去逛的,两人十指紧扣,并肩而行,一路上了山。 温暖的秋阳照射着大地,天高云淡,绿树苍翠葱郁。 两人坐在山顶巨石上,看着峰顶的秀丽景色。 景南洲单手环在姬烨尘腰上,见他神情愉悦,提议的说道,“若是喜欢,便宿在寺里,还能看到日出日落。” “不住。”姬烨尘果断的拒绝。 景南洲不解的问,“为何?” 姬烨尘懒洋洋的靠在他的肩头,开口解释。 “因为,佛门重地,在此处行鱼水之欢,有些不妥,还是南洲想与我在此处,幕天席地的来一场。” 景南洲:“............” 不等景南洲反应过来,姬烨尘继续说道,“我们一会儿便回吧,在这连荤话都不让说,还是在马车上自在一些。” “把昨日你答应过的事情兑现了。” 第148章 兑现诺言 景南洲到底是没有躲过去,本以为姬烨尘伤着,能轻点闹腾,谁知他恢复的如此快。 短短三天不到,伤口已经结痂,细小的伤口已经长出了新肉。 此时景南洲坐在姬烨尘身上,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衣衫半解,发丝凌乱,眼含雾气,唇瓣微微抿着,额角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呢喃出声,“阿烨........” 姬烨尘眸子里满是潋滟的光,继续哄骗着,“哥哥,继续。” 景南洲气急的咬了咬牙,眼尾挂着一抹艳红,有些力竭的趴在他身上,“累.........” 姬烨尘将贴在他脸颊上的发丝拢到耳后,看着他接近崩溃的神色,不再为难他,翻身将他压在了软垫上。 车轮滚滚,‘骨碌碌’的响着,却也遮盖不住压抑的低吟声。 外面赶车的苍孓脸色暴红,让他这个二十多岁的单身汉,日日听他们墙角,不只是心理上的折磨,连身体也是。 摊上这么两位主子,他也挺糟心的。 从衣摆上撕下两块布条揉搓成团,塞进耳朵里,握了握缰绳,把马车的速度慢下来,力求平稳。 将近一个半时辰,马车中的声音才低了下去。 苍孓暗自松了一口,眼看就到城门了,若是他们不停,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耳中的布团扯了出来,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殿下,要进城了。” “嗯。” 昌宁站在王府门口,干等也不见殿下回来,面上也有了些急色,院内那丫头都快哭了,又不说是什么事。 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一抬眼,看到街角行驶过来的王府马车,连忙迎了上去。 对着苍孓点了下头,冲着马车开口说道,“殿下,公主身边的婢女灵画在府里等你,好像有要紧事要说。” 姬烨尘闻言,眉头一皱,打了车帘,抱着景南洲跳下了马车,“你带她来绒亭院见我。” “是。” 昌宁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只是走前往姬烨尘怀里瞄了一眼,怀中人整个被披风蒙住,看不到面容,但昌宁知道那是摄政王。 只是王爷那般人物竟然会让人这么抱着。 将灵画带到绒亭院后,恰巧又碰到了刚刚停好马车从后院回来的苍孓。 昌宁看着他红彤彤的脸,刚刚就想问了,忍不住凑了过去,“苍孓大人,你是不是病了?” 苍孓扯着衣摆扇风的手一顿,目光有些不自然,“热的。” “热?”昌宁抬眼看了眼西落的太阳,感受了下吹过来的冷风,默默的拢了拢自己的衣衫。 可能暗卫的身体比较好。 姬烨尘小心的把景南洲放在床上,安顿好,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先睡一会,等我回来给你沐浴,上药。” 景南洲眼皮都懒得掀,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昏昏欲睡。 姬烨尘顺势在他脸侧亲了一下,才出了房门。 灵画站在院中,整个人焦躁不安,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看到姬烨尘,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开来。 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殿下,你救救公主吧。” 姬烨尘闻言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神色焦急,伸手就抓向灵画的手臂,“你说什么?” 灵画脸色苍白,嘴唇抖的厉害,可是语速确是极快,咬字也清晰。 “公主有了身孕,只是被人冲撞,见了红,孩子怕是保不住,大人也有危险,顾大人进宫求了太医,只是奴婢觉得殿下或许.........” 灵画还没说完,姬烨尘已经冲了出去,速度快的都出现了残影,灵画一时间愣在原地,猛的反应过来,踉跄的往顾府跑去。 殿下一定有办法救公主,救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姬烨尘没有直接去顾府,而是冲进了谷向焱住的院子,连门也没敲,直接闯了进去,“谷向焱!” 谷向焱一惊从床上坐起来,温竹却冲了出来,抬手便向姬烨尘袭去。 姬烨尘双眼通红,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没有心思闪躲,“谷向焱,帮我救个人,什么条件都行。” 谷向焱见他居然不躲,整个人惊的从床上跳起来,下意识的喊道,“温竹!!” 温竹一掌拍过去,几乎用了全力,收手已经来不及,只能偏移方向,掌风擦着姬烨尘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柜子上。 “嘭”,柜子瞬间炸开,化为一堆残骸。 谷向焱快步走到姬烨尘面前,查看他有没有受伤,“是想我救人,还是想害死我啊,不知道躲吗?” 说着转头就冲温竹喊道,“你出手前能不能看清楚人,景南洲那人........” 姬烨尘没时间听他这边废话,拉着人就往外走,“救人!” 谷向焱被他拖的一个踉跄,倒是没挣开,正想拿乔坑一下他,看到姬烨尘神色后,最终没说什么。 温竹看着谷向焱手臂上的那只手,眼神越来越冷,半晌一言不发的回身将银针收了起来,想了想又带了些救人常用的药。 三人运着轻功,速度极快,短短几个呼吸,便落在了顾府屋顶上。 姬烨尘没有来过顾府,但是哪个院子人聚集的多,还是一目了然,半拖拽的把谷向焱拉进了院中。 顾家众人都是认识姬烨尘的,看到他来俱是一惊,随后看到被他拉扯进来的人。 顾夫人连忙上前,“殿下,阿烟..........” 姬烨尘脸色冷沉,不愿多说,直接拉着谷向焱来到床前。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泛着微微的青色,唇上不见半点血色,毫无生气,屋子中更是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旁边的大夫一边号脉一边摇头,顾显呆呆的站着,双眼空洞无神。 姬烨尘心脏骤然紧缩,疼的他忍不住弓起了身子,前世姬凌烟的死时的一幕不断的浮现在眼前,恐惧的让他窒息。 瞧着大夫摇头,伸手拎着他的后衣领就将人扔了出去。 不等他伸手去拽,谷向焱自觉的坐在凳上,手指搭上了姬凌烟的脉搏。 第149章 活着就好 诊完脉,谷向焱眉头微皱,思索着解决办法,一抬头就对上了姬烨尘的视线,一张脸白的跟鬼一样。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放心,能救。” 闻言,姬烨尘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心神一松,眼前突的一黑,还好及时扶住了床框才不至于摔倒。 旁边的呆愣的顾显也终于回过神来,烟儿有救了,身子一软就‘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这才侧头,看清了面前的两个人,“殿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公主。” 说着跪直了身体,对着谷向焱就拜了下去,“求神医救我妻子........” 谷向焱还在想施救方法,冷不丁的被这一跪吓了一跳,眉头一皱,侧身看着顾夫人,“烧些热水来,留个丫头伺候,其余人都出去。” 顾夫人听到他说能救,人就快速的冷静了下来,这会有条不紧吩咐了下去。 又对着谷向焱施了一礼,“麻烦神医尽力救治我儿媳,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孩子若是保不住,就......弃了吧........” 这话一出,倒是让谷向焱高看了她一眼。 顾言忠带着太医匆匆赶回来时见所有人都等在院中,心神惊惧,压根没有看到姬烨尘也在,“怎么回事,灵烟她.........” 顾夫人回身上前握住他的手,“殿下带来神医过来,正在施救。”又侧身对着太医说道,“辛苦太医跑一趟了。” 太医神色不愉,到底也没说什么,“既然如此,本官告辞。” 顾言忠这才看到姬烨尘,上前两步,拱手行礼,“殿下。” 姬烨尘这会已经冷静了下来,谷向焱既然说能救,那就是能救的,略微侧了下身,躲过顾言忠的礼。 语气沉冷,“顾大人,不必多礼,我对事不对人,今日之事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这事都怪我。”顾显眼中全是后悔和愧疚,“我该发现的,她这几日就没什么胃口,人也没精神,我应该发现的。” 说着一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脸上,声音都发着颤,“我今日还让她独自出府。” 顾夫人看着那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眼中闪过心疼,只是这事确实怪他们,好好的公主嫁过来,这才多久,看着凌烟躺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样子,就止不住的心疼,现在只求姬凌烟能平安。 姬烨尘刚要询问,温竹便推开了房门,和谷向焱一起走出来。 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快速迎了上去,“怎么样?” 谷向焱动了动酸涩的手腕,“她没事,不会有生命危险。” “谢天谢地,那孩子........”顾夫人轻呼了一口气,又急忙问道。 “孩子也保住了,只是.......”谷向焱叹了口气,他和温竹都已经尽力了。 “她怀的是双胎,其中一个倒是没事,另一个受了损伤,虽然保住了,也是先天积弱,不好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能活着就好,他们虽不是勋贵之家,但是举全府之力养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顾显更是喜极而泣,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小心的询问,“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谷向焱侧身让了位置,转头看着顾夫人,“一些注意事项,还需与夫人详细说说。” “神医请说。” 灵画回来,刚好听到这些,太好了,公主没事了,孩子也没事了。 力竭的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说不出的狼狈。 姬烨尘转身走到他身边,“你之前说,皇姐被人冲撞,怎么回事。” 顾言忠听到问话,也走了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是很清楚,好好的吃着晚饭,人突然就晕了。 灵画缓了缓气息,站起身来,给两人行礼,抬眸看了一眼顾言忠,有些不好开口。 那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表情,姬烨尘一看之下,便已经猜到了几分,女子注重名节,这也是皇姐回来没有说明的原因。 顾言忠显然也明白过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人,直说便是,我自认不是那么迂腐之人。” “是荣国公府二房的沈祈宁。”说着灵画就哭了起来,“他一直纠缠公主,得知公主身份后更是不知收敛,还说与公主有婚约,若不是永宁侯府的姑娘,公主也无法脱身。” “混账东西,一个二房的嫡子也敢如此嚣张。”顾言忠一甩衣袖,气冲冲的就往外走。 灵画一愣,忘记了哭,“老爷他........” 姬烨尘眼中全是阴霾,这事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也说不清楚,皇姐是回来才出事的,荣国公府想推脱,轻而易举。 这边话音刚落,就见顾显从房中冲了出来,双眼通红,带着杀气。 顾夫人一惊,连忙追了几步,又冲家丁吼道,“还不拦下他。” 顾显被周围冲上来的人压在地上,浅色的衣袍沾满了泥渍。 “娘,你别拦我,他伤我妻儿,我要杀了他!” 顾夫人气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杀了他,然后呢,把你的命再赔给他,你让阿烟和孩子以后怎么办?” 姬烨尘捻了捻手指,眼中一片寒凉,看着还在挣扎的顾显,轻声说着,“这事你别管了,照顾好皇姐就是。” 明明是温和语气,顾显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顾夫人看着姬烨尘的样子也是心里发怵,只是还是忍不住劝道,“殿下,莫要冲动,来日方长,总会讨回来的。” 对着顾夫人的关心和叮嘱,姬烨尘没有反驳,只是温和道谢,“多谢顾夫人,皇姐还要麻烦您了。” “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阿烟是我的儿媳,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孙子孙女。” 顾夫人为人和善,也是真心待姬凌烟,从她进府便宠着护着,她被人伤成这样,心底也是恨的。 妇人家也是有妇人家的方法。 总会让他讨不得好处。 姬烨尘进屋看了姬凌烟一眼,见人睡的正熟,也就放心了。 谷向焱在坑了他三个条件后,主动要求留了下来。 出了顾府,姬烨尘眼底弥漫着阴云,“良月,帮我办件事,” 第150章 皇上背锅 当天晚上,先是皇上下旨训斥了荣国公,又罚了沈祈宁板子,随后沈祈宁因行动不便摔进了湖里,被发现时已经半死不活。 翌日,皇上派了太医过去,不光是高烧不退,被板子打的伤口感染的厉害,腿怕是保不住。 接着,坊间又掀起各种流言,什么染了花柳病,什么不能人道,各种版本都有,更甚至有人传言,荣国公府子嗣凋零,是有遗传病。 此传言一出,不光女子躲着荣国公府,连一些与之交好的都疏离了几分。 荣国公更是上朝被同僚询问,下朝被百姓围观。 一时间气了脸都青了,在家称病闭门不出。 当然这是后话了。 ---------- 晨间景南洲听着苍孓的禀报,说沈祈宁落水,现在还昏迷不醒,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姬烨尘身上。 姬烨尘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语气中满满都是恶意,“皇上倒是干了件好事,省的我再去报复了,你说他怎么就没淹死呢。” 景南洲挥了挥手,让苍孓下去,眸色淡然“你不知道此事?” 姬烨尘满目茫然,“不知道啊,这不苍孓刚刚说的吗?” 见他眼中的茫然,面上的无辜,不像是装出来的,点了下头,“沈祈宁贪财好色,也算是罪有应得。” 姬烨尘眼睛眯起,有些幸灾乐祸,“也是,不过荣国公府二房就这么一个儿子,下一辈里面也只有一个庶子,若是出事了,可要记恨上皇上了。” 景南洲见他说的一本正经,眼角忍不住抽了抽,“打了板子,偏偏掉进了湖里,也是命数。” “恶事做多了,报应呗。”姬烨尘将手中的茶喝完,抬手又续了一杯,心情不错,连衣袖都跟着飞扬。 侧头就见景南洲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下一慌,开口问道,“你要茶吗?” 姬烨尘骨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景南洲一清二楚,也就在自己面前能装装乖,卖卖巧。 撑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他逐渐慌乱,心虚,最后低下头开始装可怜。 轻叹了一声,“让皇上替你背锅,你可真够敢的。” 姬烨尘一听,立刻红了眼圈,眼泪也续在了眼眶中,还没等哭,景南洲带着凉意的手指就戳在他的眉心。 “行了,别装了。”顿了顿开口问道,“公主怎么样了?” 想起昨日的情形就有些后怕,“没有生命危险,孩子也保住了,只是有个会先天不足。” “有谷向焱和温竹在,不会有事的。”景南洲握住他微微发抖的手温声安抚道。 接下来一整天,两人都腻歪在一起,一起去看了银狼,那像姬烨尘的叫火火,取了烨字的一半。 也去看了写话本子的书生,长的眉清目秀,一点也不像能写出这东西的人。 晚间两人又去了趟顾府,看到姬凌烟安好,彻底的放下心来。 还去了永宁候府,带了谢礼,谢他们家的姑娘替姬凌烟解围。 一天就这般过去了,姬烨尘躺在床上,描绘着景南洲的眉眼,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景南洲的睫毛从姬烨尘的指尖划过,有些微微发痒,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攥在手里。 “这么晚了,还不睡。” 姬烨尘用手掌撑着头,垂眸看他,“舍不得睡。” 景南洲默了默,转了个身,闭上了眼睛,“你不睡便不睡吧,我困了。” 姬烨尘:“............” 不是,他明天就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何时能回来,最后一晚,不该做点什么难忘的事吗? 幽怨的盯着他后背,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景南洲不但没有转过身,还真的睡着了。 听着他那绵长的呼吸,眼泪一收,气闷的躺下了。 翌日天蒙蒙亮。 姬烨尘已经穿戴整齐,回身抱了抱半躺在床上的景南洲,低声说,“南洲,我走了。” “好。”景南洲薄唇轻启,淡淡的应着。 姬烨尘瞧着他敷衍的态度,一堆想说的话堵在了喉间,不确定的问。 “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 景南洲打了哈欠,“注意安全。” 姬烨尘看了他半晌,见他真的没有话要说,心底一阵说不出的失落,向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 “我真走了。” “嗯。”景南洲冲他挥了挥手。 姬烨尘抿了抿唇,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是脸色阴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回来时是这支队伍,走时还是这支队伍,不同的是,没有了齐从山。 却多了一个让人不爽的府医。 “你怎么来了?” 杜大夫斜了他一眼,脸色比姬烨尘还要难看。 “王爷让老夫跟着你,别说你不愿,我也不愿。” 姬烨尘有些莫名其妙,本就不愉快的心情,降到了谷底,语气也十分不好,“不愿意,就回去。” 杜大夫抬眼看着他,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翘了翘胡子,“你去找王爷说去。” 姬烨尘抿着唇,怒气一节一节的往上攀升,手握紧马鞭,强忍着给他一鞭子的冲动。 “殿下不必这么看我,既然都不情愿,就互相配合,若殿下身体康健,也不必见到我,老夫也能图个清静。” 杜大夫说完,将自己常用的草药装在箱笼里,让士兵抬上了马车,人也钻进了马车之中。 姬烨尘暗自匀气,他是景元帅身边的军医,有脾气很正常,他是老人家了,要尊敬他。 不气,不气。 侧头看了眼静悄悄的王府,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艹,更气了!! “出发!!”夹杂着丝丝内内的怒喝声,震飞了树上小憩的雀鸟,树叶扑簌簌落下来。 景南洲站在屋檐下,忍不住的脸上的笑意,甚至能想象到姬烨尘此刻的表情,肯定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 旁边的苍孓有些不解,“王爷为何不告诉殿下,殿下一定会很开心。” 第151章 中秋节快乐! 开心?那还真说不准,想着姬烨尘那收放自如的眼泪,就一阵头疼。 不过他真的要抓紧了,时间紧迫,“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人已抓起来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会以为是江湖人所为。”苍孓说完又不确定的问了句。 “王爷,等他们搜山,真的放人吗?” 景南洲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意思却是明显的。 现在的目的是对付皇后和她背后的荣国公府,丞相府暂时还不能动。 只是伤了阿烨,想全身而退,却没那么容易,景南洲眼底慢慢覆上了一层寒意,杀机汹涌,“天医谷送来的阿芙蓉喂他一些。” 苍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杨琸也是,没事给大皇子出主意,还弄来了寒食散,本来只用把兵部的人引到山谷中就行了。 硬生生让王爷改变了计划,偏头看着王爷紧绷的下颌线,低声问道,“王爷,前日抓的刺客,可要去看看?” 前日,姬凌烟被冲撞,险些与肚子里的孩子险象环生,姬烨尘在顾府待到深夜才回。 而王府也不平静,夜里进了刺客。 还真是一石三鸟的计划。 无论是哪一方伤了,他们都乐见其成。 只是让他们失望了。 王府地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这里不常关人,倒还算干净。 景南洲依旧一身白袍,腰间环了一圈珠子串的流苏,走动间叮当作响,与这阴暗的地牢格格不入。 刑架上绑着四个人,身上遍布鞭子抽出来的伤痕,血顺着腿蜿蜒的流下,地上被浸染了一片暗红色。 景南洲坐在了地牢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曲起的手臂支在扶手上,手掌空握撑着头,“可问出什么了?” 暗卫躬身上前,单膝跪地,“王爷恕罪,属下无能。” 景南洲面色淡然,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正给自己倒茶的苍孓,“你去试试?” “是。” 苍孓把茶盏往放在景南洲的手侧,放下茶壶,才走到放刑具的桌子旁。 挑挑拣拣选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剥皮刀。 其中一个黑衣眼中带着惊恐,下意识的就要咬舌自尽,苍孓手疾眼快,迅速上前卸了他的下巴。 “既然想死,那就从你开始吧。” 一声惨叫,惊的其他几个黑衣人,浑身颤抖,眼睁睁的看着那匕首从额头开始,一刀一刀的划下去........ 瞬间,牢房中充斥的血腥气,还有尿骚味。 一黑衣人,看着片下来的一层皮肉,胃里不住的翻腾,浑身发抖,终是忍不住,“我说........” 苍孓有些不满的扫了他一眼,“我这还没尽兴呢,就不能多坚持一会。” 黑衣人惊恐的看着苍孓拿着匕首,一步踏了过来,上面还粘着一片皮肉。厉声的尖叫起来,“啊!啊!我说,你别过来.......” “是贵妃,是她派我们来的。” 苍孓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下景南洲。 景南洲淡淡的挑了下眉,低头抿了口茶,“继续。” 苍孓转过头,冲他呲了呲牙,“这个时候还能想着攀咬,那这次从你开始吧。” 眼见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了,“是皇后.....我们是华国公府的影卫........” 景南洲看着其他影卫的反应,心里有数了,随意的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写好供词,让他们签字画押,连人一起,送去刑部。” 出了地牢,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景南洲向皇宫的方向望了眼,这会已经开始了吧。 同一时间,东宫一处房屋坍塌,因着太子被废搬出东宫,倒也没伤到人。 只是几日后工人修缮的时候,在地底发现了尸体,十多具,有的已经成为枯骨,有的尸身完好,显然刚死不久。 前太子现在的雍王跪在了御书房中。 皇上拧着眉看着跪在下方的雍王,这是他最上心的一个儿子了,也早早就立他当太子。 只是这么多年,没一点长进,胃口却越来越大。 “你有何要说的。” 雍王抬头看了眼皇上,抿着唇,一脸的不服气,只觉得皇上是看他不顺眼,“不过是死几个奴才,父皇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啪”皇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力道之大,桌案上的茶杯弹起,茶水洒了一桌子,“皇后就这么教你的吗?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父皇看不上我直说就是,何必带上母后。” 雍王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皇上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怒急了反而淡定了下来,茶水从桌角流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滴滴哒哒的响着。 “皇上,皇后在殿前跪着。”承德公公从殿门外走进来,低眉顺眼。 等了一会不见皇上回答,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皇上,大理寺卿江大人,刑部尚书丁大人,求见。” 皇上闻言,眼底骤然幽深了下去,看来是洲儿动手了,居然还有了几分隐隐的期盼,“宣。” 两人跪在大殿上不动声色的互相看了一眼,丁大人率先开口,“皇上,今晨摄政王送来了四名刺客,刺客招认是荣国公府影卫,受皇后之命刺杀摄政王,这是口供。” “你胡说!”雍王一声暴喝,狠戾的盯着刑部尚书。“一定是摄政王,他污蔑母后。” “闭嘴。”皇上打断他,神色又冷沉了几分,眼底的担忧一闪而过。 承德看了眼皇上的神情,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功夫就反身回来,俯身在皇上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放心,王爷无事。” 皇上点了下头,面色依旧冷沉,但姿态放松了许多,转而看向江大人,“什么事一起说吧。” 江大人身子俯低了一些,“前段时间,臣调查私运铁矿之事,已经有眉目了,这是臣查到的证据。” 备注: 年年赏月,愿人如月长久。 中秋月饼,愿人如饼团圆。 皓月当空,愿卿之岁月安。 阖家欢乐,愿人幸福美满。 八日假期,愿卿没有作业。 最后,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152章 中秋快乐! 皇上看着两人手上高举的证据,眯了下眼。 而刚刚还在怒火冲天的雍王,此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怎么可能,舅舅做的极为隐秘,不会查到他身上吧。 怎么办,怎么办,这一刻心底慌的,连表情都控制不住。 皇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承德会意,连忙走下来将两位大人手中的证据一一拿了起来,俯身递到了皇上面前。 手中的证据还没有翻完,又有太监来报,御史台林大人求见。 林唐刚刚在大殿中跪了下来,丞相杨大人也来了。 皇上将证据往桌上一放,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都是来告皇后,雍王和荣国公府的吧。” 几人心神一颤,拿不住皇上是什么意思,身子都不断的伏低,只有林大人,跪的笔直,不卑不亢的看着皇上。 “去,把荣国公叫来吧,皇后也叫进来。” 半个时辰不到,御书房就跪了一地人,中途皇上一句话没说,殿内是一片彻骨的安静,如同死寂一般。 众人大气不敢出,跪伏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 尤其是雍王和皇后,温暖的阳光从殿门外射进来,他们却感受不到温暖,反而阵阵发冷,冷汗浸湿了衣衫。 荣国公,听得宣召,急匆匆的赶来,一见殿内情况,心底打了个突,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萦绕。 大礼下拜,“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没有理会他是作何感想,审视的看了他一会,开口说道,“林爱卿,你先说吧。” 林唐恭敬的拜了一下,“皇上,景元帅当年的死绝非偶然,是人为,其中就有荣国公的手笔。景夫人的死更是皇后一手促成,臣恳请皇上审理此案,还景元帅夫妻一个公道。” 短短几句话就让荣国公背后冒出了冷汗,只是他不是雍王,在朝中摸爬滚打数十年,岂能被这点事就吓到了,再说年代久远,就算有证据也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向前跪了两步,声音依旧稳健,“皇上,林大人的说辞简直是无稽之谈,景元帅是谁,是华容国的战神,威名赫赫,臣怎么会去害他,再说臣也没那个能力。” “至于皇后,那更是荒谬,谁人不知,皇后与景夫人亲如姐妹,怎么会去毒害她。” 皇上脸色阴沉,心底不断的冷笑,低声问道,“林大人,可有证据。” “有,臣查了将近十年,证据不全,却足以证明荣国公参与其中,更有人证,此刻就在殿外。”林唐腰板挺的笔直。 看到人证时,荣国公脸色猛然就白了,那人容貌变了,腿也瘸了,还是一眼认出来,是当年骁骑营的校尉,也是暗中偷了布防图的人。 皇后看到后面进来的人,像是见鬼了一般,直接惊叫起来,“你怎么还活着!!” 王敬垂首跪在殿中,他曾是皇后宫里的侍卫,跟着皇后去了几次当时元帅府,对蓝萍一见倾心,皇后表面成全了他,却又哄骗他给了蓝萍毒药,事后更想着灭口。 皇上为置一言,静静的听完两人的叙述,转头看了眼身体抖如糠筛的荣国公,良久,仿佛失去了兴致一般。 双手交叠,语调平和,“丞相又是所为何事。” 丞相此刻脸上有些兴奋,忍了半晌才将那喜意忍下去,恭敬的回到,“臣的嫡子杨琸前日无故失踪,老臣寻了两天,今日清晨,在京郊二十里外的山谷中寻到线索,臣便命人搜山。” 荣国公听到此刻,伏在地上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一下撑不住,直接匍匐着趴在了地上。 皇后和雍王更是面如死灰。 丞相看到荣国公狼狈的模样,心中一阵快意,斗了一辈子,他终于赢了。 “臣在山谷中,发现了雍王豢养的私军,共十万余人,还在山洞中发现了匿藏的龙袍,臣不敢耽搁,请陛下定夺。” 雍王满心绝望,哆嗦着嘴唇,“儿臣没有藏龙袍.......儿臣没有........” 跪了一殿的人,都知道,雍王完了,无论他藏没藏龙袍,都不重要了。 皇上没有发怒,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面,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数罪并罚,雍王被贬为庶人,永不入京,皇后被打入冷宫,而荣国公府满门抄斩。 几日后。 荣国公被斩的消息一出,满城的百姓都来了,甚至旁边的城池的百姓都闻声而来,一人一个臭鸡蛋,烂菜叶,口水,石头子。 辱骂声不绝于耳,没有人去维持秩序,没有阻拦,连押送的士兵都趁人不备踢了几脚。 还未走到斩首台,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景南洲站在不远处高楼上,俯瞰着这一幕。 几步外的苍孓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呢喃,“景元帅当年所做的功绩,权臣会抹杀,勋贵会污蔑,但总会有人记得,记得是谁护着他们一世的安定。” 谷向焱从酒楼的中看到长街上的场景,也忍不住感叹,随后发现了高楼之上的景南洲,从窗中一跃而出,飞身落在他身侧。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天医谷?小将军差不多快到边关了吧,你再不去怕是来不及了。” 景南洲看着荣国公人头落地,才悠悠的问道,“你不回去?” “你的寒毒有解,这个冬日我不用再跟着你,想与温竹到处走走。” 景南洲转过身,看到他一身深蓝色的衣服,愣了片刻,看惯了他穿粉衣,这会还有些不习惯。 “好看吧。”谷向焱见他如此,张开双臂,炫耀一般转了一圈,却忘记了这是在楼顶,瓦片不平,直接一脚踩空,朝下摔去。 “啊!啊!啊!” 温竹吓的脸都白了,一阵风流刮过,跃上半空中,稳稳的将人接在了怀里。 两人平稳的落在地上,谷向焱与景南洲挥了挥手,与温竹携手离开。 景南洲垂眸,谷向焱这几日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也真心祝愿他们,能相依白首。 第153章 拼命守护的意义 姬烨尘对于京中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 正坐在马车上,听着杜大夫念叨,头疼的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盯着他的脖子,若是不小心把他掐死了,南洲会不会责怪? 杜大夫掀了下眼皮,“殿下是想杀人灭口?” 姬烨尘被猜中了心思,冷着脸转开视线,“府医想多了。” “老夫有名有姓,叫杜默,你每日的情况老夫都有送到王爷手中,灭口怕是晚了。” 姬烨尘咬了咬牙,心中腹诽,什么鬼名字,还杜默,叫杜絮叨,杜磨叽,杜多嘴还差不多。 杜大夫把他肩伤处理完,重新打上绷带,“殿下不用再心里骂老夫,若是殿下在不听劝告私自下河洗澡,导致伤口发炎,老夫便写信请王爷亲自过来了。” “还有,殿下不能吃鱼,我们既然都不待见对方,就少给彼此惹麻烦,为了防止殿下风寒,一会请把药喝了,你倒掉的每一碗,老夫都会如实告诉王爷。” 说完,一抬手指着外面,“马车是老夫的,请殿下下车。” 姬烨尘:“..........” 满口的牙齿,差点让他给咬碎了,跟过景元帅了不起啊!!!有景南洲护着了不起啊!!! 转眼头又耷耷了下来。 是挺了不起的。 他还惹不起。 打不能打,骂又骂不过。 关键人家有景南洲做靠山,时不时的就威胁一下。 夜色里的树木随着微风发出沙沙的声音,宁静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明亮的月色。 众人围着火堆坐了一圈,火堆上架着一口铁锅,锅里炖着鱼汤,旁边的木架子上串着烤鱼。 一边烤着火,一边‘吸溜’着热汤,吹着牛,聊的热火朝天。 与他们的热闹不同,姬烨尘后背倚在树干上,手里拿着冷干粮,说不出的凄凉。 闻着飘过来的鱼香,瞪了一眼杜大夫,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干粮。 苍冥手里端了一碗鱼汤,看着杜大夫欲言又止,不能吃鱼,喝点汤总行吧,那干粮冷硬噎人,让殿下如何下咽。 杜大夫不动声色的往姬烨尘的方向扫了一眼,两三口吃完了手中的鱼,起身目不斜视的回了马车中。 苍冥见人走了,才端着鱼汤走过去,半蹲在姬烨尘面前,低声说,“殿下,喝一些吧,暖暖身子。” 姬烨尘看着那汤,上面氤氲着热气,鼻翼息阖,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抬眸看着苍孓,视线却透过人,往火堆那边瞄。 苍孓也知道姬烨尘的顾虑,“殿下放心,杜大夫不在。” 姬烨尘轻咳一声,“我才没看他。”伸手接了过来,暖洋洋的鱼汤入口,带着鲜甜,好像心中的郁结之气都消了一些。 杜大夫坐在马车中,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姬烨尘喝到鱼汤一脸满足的神情。 忍不住哼了一声,“出息。” 抖了下手中毯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苍冥接过碗,又去盛了一碗回来,“殿下,你别与杜大夫置气,他不是针对你,只是对病人要求严格了些,你又总是.........” “不配合?” 姬烨尘撇了下嘴,一点小伤唠叨个半天,说的好像他快死了一样,还总跟景南洲告状,小题大做,就没见过这种府医,比主子还有架子。 苍冥见姬烨尘的表情,也知他心中所想,缓缓的开口解释。 “景元帅是个很拼命的人,身上带伤是常有的事,跟殿下一样,也从不在乎,不会耽误任何工作,处理军务,日常训练,上战场。” 姬烨尘仿佛没有听到,只是专注的把干粮掰成小块扔进汤里。 苍冥继续说道,“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久积成疾,后来被偷袭,又受了伤,杜大夫没救回来,一直觉得是他自己的错。” “从那时起,他对病患就特别严格,他应该是害怕吧.......” 姬烨尘掰饼的手一顿,静默了半晌,“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声音好听,以后多说说。” 苍冥:“..............” 到达宿平城,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在杜大夫严防死守下,姬烨尘的伤也彻底好了,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疤。 “殿下,你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秦副将刚好在城门之上,看到姬烨尘,一脸激动的迎了上来。 短短半月,宿平城已经焕然一新,街市热闹,因着昨日是中秋,挂满了红灯笼,小孩子在街边嬉笑打闹,看到姬烨尘还挥手打招呼。 一个小童跑上前来,把手中的糖果塞进他手里,“大将军,吃糖,” 有了一个,其他的也都跑上来,“我娘说将军是大英雄,救了我们所有人,这个给你吃。” “我长大也要当将军。” 七嘴八舌的,被秦副将一赶,哄笑着跑开了。 姬烨尘低头,看着被塞了一手的东西,心下甜丝丝的,这就是将士们拼死想要守护的吧。 “殿下别怪,这些孩子都崇拜您呢。”秦副将看着那群孩子,眼底带着笑意,“末将也感激殿下。” 姬烨尘被秦副将温柔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我是有夫之夫,别打我主意。” 秦副将:“.........” 跟摄政王抢人,他想都不敢想,别人不说,就夏将军都能打断他的腿。 “陆将军呢?”姬烨尘见街边巡逻的没有一个眼熟的,疑惑的问道。 秦副将停下脚步,“殿下你走之后,除了之前俘虏的那些,其他巴丘国士兵全都退回了国线以外,只是前些时日,他们换了主帅,频频试探,大大小小,摩擦不对,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攻击。” “陆将军担心他们有其他计划,已经在遂平峡谷五里出安营扎寨了。” 姬烨尘一愣,也觉得事情有蹊跷,前世没有发生这些事,看来他的重生起了连锁反应。 将手中小孩塞过来的吃食,推进秦副将的手中,又随手拉了一个队伍中的士兵过来,让他将京中事情与之交待一下。 自己翻身上马,招呼也不打,奔着城外飞驰而去。 秦副将看着一脸懵的士兵,同情的拍了拍他,“习惯就好了。” 这场景,他在这些时日里已经习惯了,从陆老将军,到陆小将军,容将军,都是一样的作风。 第154章 借路绕行 边关的天气真的冷上许多,寒风冽冽,驾马前行,风刮在脸上,带着刺痛。 姬烨尘瞄了一眼跟在身侧的三个人,苍冥,良月,还有杜默。 杜大夫是在姬烨尘拉那士兵的时候就防备着,见他翻身上马,也随手抢了一匹,跟了过来。 “我的伤都已经好了,你跟着做什么?” 杜大夫毕竟年纪大了,风吹的有些睁不开眼,“是我的疏忽没有查出.........殿下中了寒食散,日后的饮食老夫自........然要负责到底,不然我要受这份罪.......” 风灌在口中,导致说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姬烨尘沉默了一会儿,单手解开身上的披风,手腕一扬,披风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杜大夫上身,从头上罩了下去。 杜大夫一愣,也没有拒绝,板着的一张脸稍稍缓和了几许,抬手把披风拢的紧了一些。 不到半个时辰,一片被围起来的营地出现在几人眼前。 哨兵看着远处四人四马往这边冲了过来,挥旗示意警戒。 渐渐的看清马背上的人,立刻高声喊道,“是姬将军,姬将军回来啦,放行!” 姬烨尘四人骑马直接进了营地,下马后更是直奔中心的大帐。 杜大夫一看,脚步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苍冥和良月两人对视一眼,也没打算跟着。 姬烨尘一掀帐帘,里面的说话声骤然停下了,众人齐刷刷的转头看了过来。 夏广胜一瞧,脸上多了些笑意,“殿下,回来了。” “阿烨,你回来了,正好来看看这,这段时间摩擦试探不断,这里,这里,已经爆发了小面积的战争。” 陆行远就没有夏广胜那么客气,上前一把将人扯了过来,指着面前的沙盘,把最近发生的冲突说给他听。 陆子言和容修慢了半拍,一句话也没插上,听到此处,刚要开口补充,那边夏广胜就开了口。 “只是他们打不过就跑,倒像是............” “拖延时间。”姬烨尘眯着眼细细的观察了片刻,一针见血的说到了重点。 众人眼前一亮,最近的憋屈的感觉豁然开朗。 鲁副将眼神复杂,“就是这种感觉,巴丘国天气寒冷,一入秋便会下雪,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一旦下雪,我们就处在了劣势。” 姬烨尘见几人皱着眉头研究,抬眸在大帐里扫了一圈,他连日赶路,刚进来宿平城连口水都没喝,就又赶来这里。 被风吹的,口干的要命,在旁边的桌上看到茶壶,径自过去倒了杯茶,入口温度刚刚好,连着喝下了两盏,才觉得好一点。 “也不一定,他们天寒,粮食产量也低,也经不起长时间消耗,他们也定想速战速决。” 夏将军常年待在边关,对巴丘国也是最为了解,此话一出,让众人更加陷入了沉默。 陆子言趁机插话,“那他们最近的行为有些怪异,让人猜不透。” 姬烨尘将空茶盏放回到到桌子上,也细细的研究着沙盘,突然一个想法涌入脑海。 一直以来他们就只跟巴丘国打来打去,灵寿国自大宛国被灭,并入华容国的版图后就一直很低调。 抬手指指沙盘中两国的交界处。 “你们看,巴丘国与华容国交界是远兴山,高耸入云,连绵不绝,难以翻跃,只有这里地势轻缓了一些,但这里还有一条丹水河.........”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子言打断,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说,他们准备渡河?” 容修抬手拍了他一下,把人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丹水河面宽阔,还有一半在灵寿国内,在船上不易施展,会极其被动,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傻,你先听将军说完。” 陆行远瞪了他一眼,手掌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差点没忍住给他一巴掌。 斜了容修一眼,眼中全是不满,以前还觉得他年少有为,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夏广胜抚着胡子,眼中带着笑意,眼神从容修和陆子言身上扫过,意有所指,“年轻就是有活力。” 鲁副将等人全都低头憋笑,最近陆子言和容修的营帐从中间不断的往边上挪,如今已经移在了营地最偏僻的地方,一到晚上连巡逻士兵都不愿意经过。 看着众人的反应,不用想也知道因为什么,瞧着这些暧昧的笑容,姬烨尘都有些替他尴尬。 轻咳了一声,在沙盘上点了点,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我是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会与灵寿国这里绕过来,巴丘国与灵寿国交界都是平原,从这边进来,攻打乐安城,省时省力,还能保证一举攻占城池。” 夏广胜本是坐着,听了姬烨尘的话,立刻站起身,走到沙盘出仔细思考着可能性,不确定的说道。 “灵寿国与景元帅一战,元气大伤,沉寂多年,他们二皇子还被送来和亲,不是封了贤君,这个时候与巴丘国合谋,不是明智之举。” 姬烨尘抬头看着夏广胜,“若只是借个道呢?” 所有人不由得都在思索这个可能性,陆行远更是神情微妙的看了姬烨尘一眼。 姬烨尘的手指沿着沙盘上的山脉河流,平原绕了一圈,“十多年了,伤的元气早就恢复了,若只当个睁眼瞎,只是给巴丘国借个道,谁也说不出什么。” 陆行远眯了下眼睛,觉得姬烨尘说的有道理,巴丘国十有八九也有此想法。 只是若是派兵增援乐平城,此处兵力定会减少,巴丘国若没有借路绕行,这边不足以震慑,恐会陷入苦战。 若是不增援,他们真的攻打了乐平城,两地相距有些远,再想救援怕是来不及了。 陆行远一时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陆行远想到的,众人略一思索也能想出个大概,帐内再度气氛再度沉寂了下来。 夏广胜开口打破沉默,“殿下一路奔波,先休息一下,这事稍后再议。” 第155章 天医谷 姬烨尘的营帐离主帐不远,看着不大,却也足够宽阔,里面用品都已经摆放整齐。 虽然条件也是艰苦,但比起来回赶路,风餐露宿要舒服的多。 刚刚薄暮,晚膳便送了进来,两个馒头,一盘青菜,一碗肉。 送饭的士兵见姬烨尘一直盯着饭菜看,嘻嘻的笑了起来,“将军放心吃,我们都有,一样的。” 姬烨尘这才点了点头,把饭菜接了过来。 这边刚到动筷子,那边杜大夫就撩了帐帘进来。 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了一包银针,在桌面上展开。 每块肉,每片菜叶都仔细检查过后,才放回姬烨尘面前。 “............” 姬烨尘垂眸看着,就没有了想吃饭的欲望......... 他那憋屈的神情,让杜大夫眼底多了些笑意,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搭在了椅子上,“披风还你,嫌脏就自己洗。” 姬烨尘暗自磨了磨牙,盯着他的背影,用意念挥了两拳。 ---------- 天医谷,顾名思义,它真的在山谷之中。 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单单中间一处绿草如茵,四季如春的山谷。 山谷外面的树林里设有迷阵,几步之外难辨其形,树木都犹如披上了一层轻纱,带着朦朦胧胧的美感,仿佛入了仙境一般。 树林外入谷的门口,有一些求医的患者,断手断脚有之,面色灰白者有之,甚至其中有一人看样子已经死了有几日了,被软轿抬着,其家人正在不断的求着门童。 “求你行行好,通传一声吧,救救我儿子........” 门童开始还会心软的哄着,几天下去现在几乎无视了,任他怎么跪,也不搭话。 有心软的小童路过想要将人扶起来,被门童拉了回来,“不要理他。” 那人抬过来时就已经死了,这都好几天了,隐隐都有些发臭了。 景南洲只看了两眼便从另一个方向进了树林。 那边山门是专门给求医问药人的,景南洲在谷中住了一年自然是知道另一条路。 树林中寂静而安宁,树叶簌簌的坠落,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袭银白色云纹锦袍的景南洲,姿态娴雅,风华卓越,纯白的衣摆随风飞扬,翩若飞雪。 苍孓跟在身后一步的位置,一身黑衣,身姿卓然。 似是察觉了身后的动静,两人同时转过身来。 身后的男子面容嘁然,“你是天医谷的人?求你救救我儿子,多少钱都行。”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一沓的银票,皱巴巴的。 景南洲看了眼被放在软轿上的‘人’已经有了开始腐烂,阳光猛烈,在耽搁下去.......... “你儿子已经死了,何必太过执着,早日让他入土为安吧。” 男子神情突然凶狠起来,尖叫着出声,“你胡说,我儿子没死,他只是病了!!!” 景南洲表情淡漠,提醒他一句已经仁至义尽,并没有义务安抚他的情绪,收回视线,向右前方踏了一步。 苍孓没有来过天医谷,自然也不认识路,见此连忙跟了上去,两人逐渐消失树林中。 男子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发疯似的追过去,“你别走,救救我儿子,别走。” 只是无论他怎么找也不得其法,树木被他的内力震断,草皮被掀翻,依旧找不到进谷的路。 景南洲两人从树林中穿过,面前豁然开朗,假山上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十分精致,还有瀑布直泻而下。 突兀出现的两人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种草药的种草药,看书的看书,其中一个小童将手中的草药摆放整齐,才缓步走近。 “景公子,请随我来。 ” 景南洲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屋内放了一口大锅,大的可以坐下两个成年男子,里面正煮着什么,咕嘟嘟的冒着泡。 谷胤站在一侧,头发凌乱,随意的盘在脑后,胡子也没有及时修剪,长的遮住了嘴唇,手拿一本厚厚的医书,对着上面的字,还在往锅里丢药草。 “见过谷前辈。”景南洲拱了下手。 看到景南洲进来,谷胤略微有些不满,“这么晚才来?” 顿了一下往他身后望了望,眼底有些失落,声音也是嗡里嗡气的,“那小兔崽子没一起回来?” 这一转头,景南洲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胡子上,那里还挂着菜叶,米饭粒,顾着老人的面子,终是忍下了。 苍孓第一次见谷胤,眼中有着震惊,他原以为被外界传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老天医,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却没想到,眼前这不修边幅,蓬头垢面的......... 落差真的有些大了。 谷胤将最后一味药扔进锅里,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有些颓废,“那小兔崽子是不是还在怨我,不肯回来。” 景南洲见他的样子,有些不忍,虽然他的做法不对,但终究是为了谷向焱好,开口刚要安慰,就见谷胤突然站起来。 “不说那不孝子了,你这寒毒我研究了五年,终于找到方法了。” 说到这,谷胤的眼睛仿佛闪着光,指着那口锅,“用着药汁沐浴,在配上我的针法,来来,你快点进去,让我看看效果。” 景南洲见他指着的方向,目光落在那口锅上,眉头几不可查的微微皱起。 苍孓一看之下,往景南洲身边凑了凑,“王爷,属下怎么看着这么瘆得慌,他不会是想把你煮了吧。” 谷胤这才发现景南洲身边还站了一个人,眯着眼扫了一眼,“哪来的混蛋小子,没见识。” 苍孓身子一凛,感受到空着中的压迫,不敢在放肆躬身行礼,“摄政王府暗卫苍孓,拜见谷天医。” “哼。”谷胤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闲杂人等退出去,莫要打扰本天医救人。” 苍孓被那一声‘哼’震的内力激荡,平缓了一会,才忍下吐血的冲动,抬头看了景南洲一眼,再次行了礼,退了出去。 第156章 惹谁不要惹大夫 谷胤不知道从哪里倒了杯茶来,捧在手里慢慢的抿着,见景南洲盯着那锅站着不动,随意的问道。 “怎么,不喜欢这锅,这锅用着方便,下面刚刚可以生火,冷了可以加热。” 景南洲嘴角忍不住抽搐,又见他一缕胡子落入杯中,随着说话的蠕动,米饭粒和菜叶,落在了杯盏之中,有些受不住般偏了偏头,轻声说道。 “前辈莫要打趣南洲。” 谷胤低头抿了一口茶,咂吧了一下嘴巴,“行吧,那有木桶,我叫人给你换过去。” “多谢前辈。” 随着药汤挪入了浴桶中,侍从也都退出了房间,却还不见景南洲有动作,谷胤不耐烦的问道,“又怎么了。” 景南洲指节搭在腰带上,面对谷胤毫不掩饰的目光,当真无法做到从容的宽衣解带,最后无奈的说,“前辈,我要退衣,还请回避。” “回避什么,我还要施针。”对上景南洲那双清润的墨瞳,磨了磨牙,“行吧,行吧。” 说着也不起身,就坐在椅子上,扭了下屁股,背对着浴桶的方向。 景南洲见此,也没有过多要求,手搭在桶沿上,伸手试了试温度,温度刚好,不冷不热,只是看上去却像煮沸了一般。 抬眼看了眼谷胤的方向,见人没有转身的动向,迅速解了衣衫,犹豫了一瞬,还是留了条亵裤,光着身子迈了进去。 明明温热的水,入水的瞬间却有一种灼热的感,从脚底一路攀岩而上。 立在浴桶里缓了一会,适应的温度后才慢慢矮身,坐在木桶之中。 被热度包裹着,不过片刻额头上就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谷胤听到水声,将茶盏放回桌子上,抓过了旁边的银针包,走到景南洲身后,一手搭在他脉搏上,细细诊着。 收起了刚刚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严肃。 半晌感慨道,“中毒很快,短短几日便能扩散到全身,解毒却十分艰难,病去如抽丝。” 景南洲一听在心中计算着日子,姬烨尘差不多已经到达边关了,心里始终有些急,“前辈,解毒要多久?” “你这毒已经融进了血脉,只能一点点拔出,具体多少时日,我也说不准。” 景南洲还要说什么,谷胤突然开口,“凝神,不要用内力抵挡。” 话音刚落,身上升起了灼烧般的痛,细细密密,无孔不入,也没有精力在去想其他。 苍孓一直站在门外,不敢用内力去窥探屋内发生了什么,只是偶尔能听到王爷吃痛的闷哼声。 面色担忧,却也知道解毒急不得,扫了一圈宛如仙境的天医谷,不知是不是树林外的迷阵影响,今日该送来的消息迟迟没有来。 殿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口中的殿下没有出事,有事的是天天传消息过去的杜大夫。 此时他正被姬烨尘用力的按着头压在草丛中,啃了一嘴的草碎和湿泥。 躲了半晌,稀稀疏疏的声音越来越来越近,最后像是停到了他面前不动了。 杜大夫察觉头上的压力小了,稍稍抬头瞄了一眼。 随即看到了正在他面前吃草的兔子,转过头看着一脸淡定严肃的姬烨尘。 谷大夫“呸”一声,吐掉口中的泥草,咬牙切齿的问,“殿下这是趁机报复?” 姬烨尘垂眸看了眼面前的兔子,尴尬的撇开眼,“怎么会呢,我是真的以为有人。” 杜大夫询问的眼神落在了身侧的鲁正身上。 姬烨尘凉薄的视线也跟了过来。 鲁正被两个人盯着,后背都有些发麻,硬着头皮说道,“是,是,末将也以为有敌兵。” 说完默默的转了身,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从另一个方向往山下望去。 杜大夫吹了吹胡子,抬手赶走了悠闲吃草的兔子,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姬烨尘一个噤声的手势给打断了。 良月从树上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声音压低,“殿下,敌营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不同。” 姬烨尘往山下望了望,敌军的营帐一座挨着一座,看起来也不像是分散兵力的样子。 感受到一直瞪着自己的视线,姬烨尘目光闪了闪,“杜大夫,你为何非要跟着,好好的在营地待着不好吗?” 杜大夫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谁知道他出营是趴在这山崖峭壁上,被蚊虫叮咬不说,看着那营地,能盯出个花来。 姬烨尘“啧”了一声,“这次跟来的,除了你我,一共就三人,你是担心谁给我下毒?” 鲁正还装着不存在,听到这话,一阵心惊肉跳,差点跳起来。 连忙保证道,“我就是毒死自己,也不可能给将军下毒!!!” 跟着来的,就只有他一个外人,苍冥良月是殿下的贴身护卫,自然不会是在说他们。 杜大夫气结,一群莽夫,做什么与他们一般见识,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往后面走去。 “殿下,他..........”鲁正有些不放心,这里毕竟离敌营挺近的,若是被发现........ 姬烨尘看了两眼,见杜大夫并没有走远,像是在看什么东西,走几步就蹲下去摆弄下杂草。 “不用管他。” 等了片刻,苍冥从远处掠了过来,轻巧的落在姬烨尘面前。 “殿下,看营帐和巡逻士兵,貌似是二十万军队,只是属下怀疑其中有一些营帐是空的。” 姬烨尘心道了一声,果然,却还是得问仔细,“说说看。” 苍冥将身子伏低,“属下等到了饭点,其他营帐都有人进出,有几个却毫无动静。” 姬烨尘走垂眸看了眼山下,在此处在待下去也没有意义。 “我们回...........” 话还没说完,就见杜大夫走了回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淋了鲁正一身。 四人不解的转过头去,看向了一脸坏笑的杜大夫。 鲁正摸了一把,放到鼻尖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不解的问道,“杜大夫,这是什么?” 第157章 被毁了的村庄 树叶轻飘飘的落下,坠在姬烨尘肩头,随着姬烨尘下意识的退后,树叶翩然落在地上。 杜大夫没有回答鲁正,反而看向了姬烨尘,温声问着,“殿下也想要?” “没有,我们回去了。”姬烨尘果断的收回视线,起身就往山下走。 动作之快,当真是行走如风。 杜大夫轻声哼了一下。 景元帅说,能动手的时候就不要讲理。 王爷也说,有仇当场就报不能委屈自己。 姬烨尘他动不得,一个小小的副将。 鲁正不知道杜大夫给自己淋的什么,想问又不敢问,只是想着,怎么样也不会是致命的东西吧。 毕竟杜大夫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啊! 没过多久,他就收回了这种想法,看着围着自己一圈又一圈的蚊子,欲哭无泪。 脸上,手上,脖子上,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蚊子咬的包!! 痒的要死,挠都挠不过来!! 苍冥与良月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就连姬烨尘都有些后怕,还好没淋他身上。 看来,惹什么人都不要惹大夫....... 几个人为了避免被波及,都离的鲁正远远的。 而鲁正为了躲避蚊子,下了山更是一路驾马狂奔,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不停的来回挥着,驱赶蚊子。 也因此没注意方向,等药效过了,几人刚好停到一个村庄面前。 环顾四周,满目荒芜,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几株古树也被连根拔起,有大火焚烧过的痕迹,一股腐烂的气息弥漫在鼻腔。 随处可见的兵器横七竖八的散落,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姬烨尘随手捞起一截断了的刀兵,又抬眼望向这萧瑟的景象。 “这里是?” 鲁正抓耳挠腮,有的地方已经挠破了,抬眼扫了一眼,解释道。 “大宁村,离边界近的缘故,总有巴丘国士兵来这烧杀抢掠,前些日子,陆将军提议将村民转移到宿平城,村民不愿,也刚巧就在这时遇到了敌军袭击.......”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姬烨尘也没有继续问,也没有往里面走,只是站在村口的小径上抚摸那两棵倒塌枯萎的古树。 想来这个村子应该如同名字一般,安宁和谐。 “走吧。”姬烨尘最后瞄了一眼,低声说道。 却在即将转身时听到了哭喊声,身子一凛,猛然回头,“你们可听到了?” “有女子的哭声。”苍冥面色冷静,往村子的最深处看去。 鲁正没什么内力,只是天生力气大,自然听不到什么哭声,只是本能的说道。 “不可能有人,这里是我负责清扫的,尸体都已经就地掩埋,活着的也都全都送去了宿平城。” 姬烨尘脸色微寒,眼底是让人看不懂的深邃,“鲁副将你和杜大夫留在这里,护好他,苍冥,良月,我们上去看看。” 鲁正看着三人身姿翩鸿,转瞬就不见了人影,眼带羡慕,有轻功就是好,突然一声哭喊,传进了鲁正的耳中。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着已经西落的太阳,四肢僵硬,下意识的往杜大夫身边挪了挪,抖抖索索的说,“不会是有......有鬼吧......” 杜大夫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堂堂一个副将,杀人无数,也会怕鬼,真是丢人。 鲁正看清杜大夫的眼神,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我不是怕.....杜大夫,我错了,这.....有没有解药,太痒了........” 姬烨尘三人顺着声音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小院,院外守着几个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巴丘国的士兵。 而声音就是从院中传出来了。 “啧,啧,小妞长的还真不赖,居然还能尝到新鲜的。” 女子惊恐的不断后退,眼睛不断的打量着四周,想着逃跑的可能性。 旁边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巴掌拍个过去,“你他娘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队长,尝鲜也是我第一个。” 开始说话的小个子,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被打疼的后脑勺,笑嘻嘻的说道,“嘿嘿,肯定队长先,我这是一时兴奋糊涂了。” “我就第三个。” “都有份,等老子玩够了,随你们。”高大的男子说完,带着淫笑,扑向了女子。 女子尖叫一声,后摔去向去,刚巧手摸到了一根断掉的凳子腿,用力的扔过去,就往门的方向跑去。 还不等跑到门口,就被高个子男子一把拉了回来,啐了一口,“敢打老子。” 说着就去撕扯女子的衣服。 院中女子的哭喊声,士兵的哄笑声,三人听的一清二楚。 姬烨尘手指不受控制的越收越紧,周身萦绕着的气息冷凛,这一刻让他想到了王大春喜欢的那个女子,那个服了毒跑去敌营的女子。 门口守着的士兵色眯眯的往院里瞄了一眼,搓了搓手,“你说老大他们玩完,是不是我们也.........” 话还没说完,陡然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面前的士兵被人割破了喉管,鲜血喷洒而出,渐在自己的脸上。 同时,喉间一股剧痛传来,头已经无法转动,只能垂了下眼眸,锋利的剑锋贯穿了自己的脖颈。 姬烨尘微微用力,把插在脖子上的软剑拔出来,轻轻一抖,剑面震动,血迹瞬间被震落在地,软剑光洁如初,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伴随着尸体的轰然落地,院里也传来的几声惨叫。 姬烨尘淡漠的扫了一眼,转身进了院中。 夕阳下落,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被吞噬殆尽,女子扯着自己破败的衣服,抱膝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苍冥站在四具尸体之间,面对那双恐惧到无神的眼睛,手足无措,求助般的转头看向进来的姬烨尘。 姬烨尘看了看那衣不蔽体的女子,又看了眼傻站着的苍冥,眼角抽了抽,扯了苍冥的披风扔了过去。 把女子整个身体罩住了,才声音温和的说,“姑娘别怕,我们是华容军,不会伤害你。” 第158章 救了个姑娘 女子闻言,呆滞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抓了抓身上的披风,抬眼看向姬烨尘,男子嘴角轻扬,带着安抚的笑意。 水蓝色的眼睛,透着些疏离,看上去却依旧温柔。 晚乔瞬间红了眼睛,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嘴唇紧紧的抿着,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姬烨尘也不催她,找了个只剩下三条腿,看起来还能坐的凳子,摆在了姑娘旁边,坐了下来,一双长腿恣意的伸着。 天色越来越暗,伴随着呼呼吹过风,周围都是残垣断壁,小院也是破败不堪,要断不断的窗,‘吱吱’作响。 女子哭声不止。 良月和苍冥就站在姬烨尘身侧,怎么看这场景都透着诡异。 直到晚乔哭够了,伸手把眼泪擦干,看了几眼那四具尸体,红彤彤的眼睛里全是恨意。 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声音沙哑的说道,“多谢几位军爷救命之恩。” 说着便要跪下来磕头,姬烨尘抬手将她拽了起来。 女子看到手臂上的手,还有传递过来的温度,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就挣脱开来,人也往后缩去。 慌乱间,不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姬烨尘收回手,打量着他,这姑娘长的确实不错,一张巴掌的小脸,莹白如玉,一双眼睛,如同小鹿一般透着纯真。 尽管脸颊一片红肿,嘴角带血也没有影响美感,反而多了些我见犹怜的气质。 只是有些太像了。 跟那女子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他不知道那女子叫什么,只听王大春喊她春娘。 眸光微微闪了下,“是我该说对不起,吓着姑娘了,姑娘叫什么名字?” 晚乔把披风裹的更紧了些,抖着唇,缓缓说道,“我叫晚乔,这里是我家,那日我与弟弟走散了.......想着回来看看,万一......弟弟回来呢.........” 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的落下来,鼻头红红,肩膀耸动,让人心生怜惜。 姬烨尘静静的看着她,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晚乔姑娘可还有姐姐?” 晚乔哭声一顿,不解的看了过来,在姬烨尘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 姬烨尘垂下了眼眸,纤长的睫毛跟着垂下,挡住了眼中的情绪,随即看了眼她缩在披风中的绣花鞋,鞋面干净,绣着精致的小花,鞋头上还坠了几串珠子。 神情一阵恍惚,视线下落,看到她几乎没有磨损的鞋底,来的时候,他也看过,这个村庄偏远,周围十里都再没有村落,不由的问道。 “姑娘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 晚乔迷茫的抬起头,不知道姬烨尘为什么这么问,努力定了定神如实回答道,“我........我从宿平城过来的..........坐........坐隔壁生哥的牛车.........”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惊跳起来,“生哥........几位军爷看到他了吗?瘦瘦高高的,他等在村口,生哥...........他有没有事??” 姬烨尘目光深沉,“我们来时并未见到他,可能已经走了吧。” 晚乔的表情僵在脸上,慢慢的变成失落,垂了垂眸,走了吗?就这样把自己丢在这,独自走了吗? 心底升起悲凉的同时,也有些庆幸,还好他走了,没有出什么事,不然她怎么对得起婶子。 她脸上的表情,让姬烨尘的神色不由的柔软下来。 苍冥看着姬烨尘的眼神,说话的嗓音,有些后知后觉的警觉,殿下不会对这女子........ 视线再落到晚乔身子,对她的同情与怜惜顷刻间化为乌有,隐隐的还多了几分戒备。 良月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过,眉头微微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不用忧心。”姬烨尘安抚了一句,视线落在晚乔的指尖,眉头轻挑,随后恢复平淡,收回长腿,拍了拍衣摆,从容的站起来。 随着他起身,三条腿的凳子没了支撑‘啪’一声倒在地上。 声音吓了晚乔一跳,抬眼看着姬烨尘似是要走,整个人紧张起来,想开口,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姬烨尘见她神色不停的变化,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她主动请求。 等晚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猛的站起身,就看到姬烨尘温和的眼神,心神猛的一颤,脸颊泛红,掩饰性的立刻垂眸。 小声的说道,“几位军爷,我已经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了,能跟着你们吗?我绝不添麻烦。” 苍冥突然觉得胸中气不平,侧着上前一步,刚巧挡住姬烨尘的落在晚乔身上的视线。 板着一张冰块脸,眼中神色不明,“晚乔姑娘,我们是回军营,你一个女子多有不便.......” 姬烨尘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苍冥,淡淡的应了一声,“无妨,走吧。” 晚乔还要再说什么,突然愣住了,这就......答应了,心中一阵雀跃,眼神里面蕴满了惊喜,一张脸红扑扑的,愉悦而明媚。 苍冥冷眼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去。 姬烨尘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回转头去,见晚乔站着不动,疑惑的问道,“晚乔姑娘伤到了腿?” “没......没有。” 晚乔连忙快跑两步,跟了上去,目光却几不可察的瞄了一眼苍冥,这个人开始对她明明是怜惜的,怎么才一会,就这般冷淡了,甚至是讨厌。 鲁正面色焦急,时不时的往村子里张望,他们已经进去了许久,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这倒塌的枯树也越来越狰狞。 心里总是发毛,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又抠了抠脸上的包,脚下又往杜大夫身旁移了一步。 杜大夫斜眼看了一眼,也不戳穿他。 远远的看到几个人影走近,一直紧绷的神情微微放松,只是盯着那多出来的人影,面色有些困惑。 他从医多年,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形,但也能看的出是个女子....... 第159章 破绽百出 鲁正也瞧到了人影,脸色一松,大步迎了上去,“将军,你们可回..........”看到跟在姬烨尘身侧的女子,不由一愣。 想要说的话顺势变成了,“她是谁?” “晚乔,这村子的村民,回来找她弟弟,让巴丘国士兵给盯上了。” 姬烨尘解释了两句,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然后一耸肩,“现在六个人,五匹马,怎么办?” 鲁正仔细看了晚乔两眼,好像那天还真见过这姑娘,再看她的狼狈,刚刚发生了什么,也猜出了几分。 心里有着怜惜,说话也就温柔了许多,“姑娘若是不介意,和我同乘一匹吧。” 晚乔一双手不安的紧紧绞在一起,抬眸偷偷瞄了一眼,天太黑,看不真切,只瞧见他长了满脸的麻子,看着吓人,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 鲁正看着,顿时觉得自己一片好意错付了,干笑了两声,“姑娘若是不愿意起就算了。” 杜大夫只看了一眼,便事不关己的转回视线。 姬烨尘眸光微垂,见她无措的站在路旁,裹着披风,身子依旧被冻的簌簌发抖,偏着头,把视线移开,不然看着那张脸,总容易心软几分。 苍冥脸色冷凝,驾马挡住了姬烨尘的视线,单臂一捞,扯着晚乔的肩膀,把人扔在了杜大夫身后。 “姑娘刚刚遭遇了不公,怕是会惧怕男子,杜大夫一是老者,二又是大夫,姑娘也能安心些。” 晚乔吓了脸色苍白,浑身打着哆嗦,却抿着唇一声不吭,落在马背上只是下意识的抓紧了杜大夫后背的衣服。 杜大夫:“............” 突然多出来的重量,让马不安的踱着步子,杜大夫也是一阵无语。 回过头来看着小姑娘怯生生的脸,不让人讨厌,却也无端的让人生不出喜欢,面无表情的把衣服从她手中扯出来。 “啊.........” 晚乔失去了支撑,一双手又无处安放,身下的马又在动来动去,吓得失声尖叫。 见人都转过头来看她,抬手捂着了自己唇,只余一双惊恐的眼睛,眼泪积在眼眶中,要落不落。 姬烨尘视线正落在地上,那里有两条车轮的痕迹,看着倒真像是牛车压出来的。 听到声音转过头去,从这个角度看,那双含泪的眼睛,眼中的害怕与无助,渐渐的与那名女子重合。 心里忍不住升起了几分怜惜,不过瞬间眼神就冷了下去,轻踢了下马腹,行至杜大夫身侧。 离的越近,那双眼睛越像,尤其是将下半张脸挡住的时候。 拉着缰绳的手顿了顿,眼神晦涩,盯着晚乔的脸,视线下移,看了眼她无意识夹着马腹的腿,连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去。 杜大夫看了看姬烨尘,又看了晚乔,突然嗤笑一声,“殿下在看什么?长的好看?” 从头到尾打量了晚乔一遍,眼中多了些轻蔑,“不及他万分之一。” 这话姬烨尘倒是认同,想着景南洲清冷的身姿,眼底多了些柔和,唇角微微勾起愉悦的弧度。 杜大夫不明所以,只以为姬烨尘看着这女子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今日的消息打算让老夫怎么写?” 冷不丁的一句含着威胁的话,让姬烨尘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你如实写就是。” 鲁正在旁边有些看不下去了,“杜大夫,你欺负欺负我也就算了,我皮糙肉厚,你欺负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说完笑眯眯的看着晚乔,“晚乔姑娘还是跟我一起吧。” 晚乔看了一圈,只有他和善一些,虽然长的恐怖了些,但是内在更重要。 不能以貌取人。 杜大夫闻言脸色一下沉了下去,看了他一会,轻笑一声,“既然你愿意,那就你带吧。” 晚乔闻言,也不愿再待在这,这个老头阴阳怪气的,更不像好人,小心翼翼的顺着马背滑下来,落地时险些摔倒, 还好鲁正扶了她一把。 鲁正到底是温柔一些,先把人抱上了马,才自己上马,还不忘回头嘱咐道,“姑娘害怕,抓着我衣衫便是。” 他这一笑,脸上的包聚集在一起,吓的晚乔闭了闭眼。 北风呼啸,营地之中只有朦胧的光亮,巡逻的队伍换了一班又一班,长夜才刚刚开始。 姬烨尘回了营帐,解了披风往架子上一扔,燃了盆炭火,坐在凳子上搓了搓手,天真是越来越冷,尤其是夜晚,风吹过来,带着刺骨的寒。 刚刚把水壶挂在炭火上的铁架上,就见帐帘被掀开,并排走进来两个人。 姬烨尘长腿一伸,脚尖勾了小凳,把腿架在上面,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来了就坐吧,站着做什么。” 杜大夫十分不客气,脸上还有残存的怒气,不光坐下了,还自顾自的拿过茶杯,往姬烨尘面前推了推。 胡子被吹的一翘一翘的。 苍冥到底顾忌着身份,站着不动,语气恭敬,“殿下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姬烨尘看他们一个气,一个别扭的样子,无比好笑,“怎么,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没定力?” 轻呼了一口气,“我对南洲的感情,你们大可放心,就算是死,我也想缠着他。” 上辈子是,这辈子是,若是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想缠着他....... 不等他们开口,继续说道,“苍冥,你去查一下晚乔。” 苍冥神色一凛,“殿下觉得她有问题?” “呵,那双绣花鞋,我一个月的俸银都买不起,被人凌辱,惊慌之下,还能鞋面干净,手指也不见一丝伤痕。” 问题多的,姬烨尘都怀疑背后计划的人是不是傻子,还是养尊处优惯了,连普通人的生活都不知道。 杜大夫仔细思索了一番,也觉察出了不对,“那晚乔会骑马!所以你之前看她是因为这个!!” 姬烨尘一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无意识的捻动着,“力将她的手拨开,她怕摔下去,下意识的用腿夹着马腹,一个村姑怎么会懂这些。” 第160章 春风荡漾 苍冥看了眼那捻动的手指,心中感慨,殿下真是越来越像王爷了,连这种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定了定神,恭敬的回道,“是,属下这就去查。” 水壶中的水已经沸腾,咕噜噜的冒着泡,热气也一股一股的升腾。 杜大夫见姬烨尘出神的望着炉火,却一直没有动,抬手敲了敲杯沿。 姬烨尘眼神幽深,回神后拎了水壶,倒了杯热水,推到杜大夫面前,“可否请杜大夫帮个忙。” 杜大夫吹了吹杯中的热水,氤氲的热气飘散开来,有些看不清姬烨尘神色,“殿下请说。” “查一下晚乔是否易了容............”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姬烨尘,也就是说,这晚乔长得像姬烨尘认识的人,难怪,殿下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 这也是导致两人误会的原因。 杜大夫啄了一口热水,点头说道,“行,但是你领了个女子回来,我还是会如实传给王爷的,” 姬烨尘点了点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瞒的。 提到景南洲,姬烨尘眼神变的柔和起来,眼看着快入冬了,也不知道他的寒毒解了没?要是景南洲能在这里就好了。 以他的智谋,想要打败巴丘国轻而易举。 然后能和他在这里赏雪,纵马,窝在一起调情........ 甚至可以在雪地里来一场,一定终身难忘........ 苍冥还在思索晚乔的事,突然听到姬烨尘的笑声,不解的抬眸,只见他笑的有些诡异。 “殿...........” 话还未出口,就见杜大夫眼角抽了抽,茶杯一放,转身就走。 苍冥不放心的问,“殿下他.........” 杜大夫扫了一眼那春风荡漾的笑容,吐出两个字,“思春。” “.............” ----------- 天医谷的夜色特别美,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满整个天空,月亮高高挂着,清冷的光洒在山谷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充满了神秘的氛围。 景南洲负手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个木簪,拇指指腹轻轻的摩擦。 黑檀木的簪子,雕刻粗糙的梅花,此刻簪子上面已经磨出了一层细腻的包浆,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放在手里把玩。 “今日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一直站在景南洲身后苍孓摇了摇头,“没有,若不是受迷阵影响,就是殿下那边有事耽搁了,属下明日出谷看看。” “嗯。” 景南洲面色淡然,轻轻的应道。 苍孓见景南洲依旧站在窗前不动,出神的望着挂在天空中的冷月,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的孤寂。 缓步上前,声音轻柔,“王爷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施针,早些解毒,才能早些去找殿下。” 景南洲这才收回了目光,药浴就要泡一个多时辰,中途还要施针,疼痛和灼热相互交织。 现在人也确实没什么精神,转身回了床榻,落了床幔。 苍孓灭了烛火,悄声退了出去。 在这样的夜晚加持下,有人睡的香甜,有人却睡不着。 姬皓瑾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满地狼藉,却还是不能让他解气。 跪了一地的奴仆,都极小心的屏住呼吸,生怕惹了大皇子不快,从而丢了性命。 姬皓瑾沉着一张脸,已经砸无可砸,一脚踹倒了离自己最近的太监。 太监忍着痛,爬起来再度跪伏在地上。 “都是一群废物。” 衣袖一甩,气冲冲的出了门。 丞相府。 姬皓瑾一身华服坐在丞相府的上座,狭长的眼眸中都是怒火。 “舅舅,你说父皇他是什么意思?” 从太子倒台,皇后进了冷宫,他就开始收拢人心,现在有一半以上的朝臣是站在他这边。 这几天也在陆陆续续上折子,请立太子。却全都被皇上压了下来。 手握空拳,重重的一锤桌案,“难道父皇真的想立老五不成。” 杨丞相一脸从容,凝视着姬皓瑾满目的怒火,轻声劝慰着。 “五皇子有勇无谋,只有在军中有势力,不足为惧,朝中关系复杂,盘根错节,不是他一时半会就能理清楚的。” 姬皓瑾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确实被气昏了头,只是现在有能力坐储君之位的,除了他就只有姬烨尘了。 实在是对他不放心,于是对着杨琸问道,“你那药有用吗?怎么还没有消息。” 杨琸眉头微微拧着,心里也有些着急。 “寒食散若要上瘾,便要多次食用,五皇子身边有个老军医,样样东西,都检查仔细,无法下手。” 姬皓瑾眼神阴翳,“杀了就是。” 杨琸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五皇子应该是察觉了什么,不然也不能如此严防死守。 而且最近自己总有些不对劲,特别喜欢吃鱼,一日不吃就想的发疯,症状和寒食散的药效相同,又有些不同。 只是这药只有自己手里有,怎么会.......... “琸儿,你在想什么?最近怎么了,总是心绪不宁的。” 杨丞相叫了他好几声,都不见他回应,蹙了蹙眉,声音多了几分担忧。 杨琸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索性也就不想徒增烦恼,“没什么,最近没有休息好。” 说着就想起另一件事,开口问道,“对了爹,上次绑架我的人,可查出来了。” 杨丞相抿了一口茶,语气满不在乎的说道,“嗯,一个江湖小门派,看你衣着不凡,想骗点钱,知道你是丞相府的,放了你之后连夜跑了。” 转了手中的茶盏,轻笑道,“也多亏了他们,才能找到雍王豢养私军的证据。” 屋内烛火昏暗,被风吹的不断闪烁,屋内三人心思各异。 姬皓瑾垂了垂眸,盯着忽大忽小的杯盏倒影,问道,“暗探可安排好了。” 闻言,不苟言笑的杨丞相,“殿下放心,老臣已经安排妥当,势必不能让五皇子平安回京。” 第161章 他们能借,我们不能借吗? 屋里燃了些碳火,虽不多,但时间长了,难免会闷,杨丞相抬手,推开了前面的镂空花窗。 带着寒气的风迎面扑来。 姬皓瑾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拢了拢衣领,开口问道,“摄政王那边?” 现在老五已经和摄政王绑在了一起,若是老五出了事,摄政王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杨琸突然冷笑道,“五皇子死在行军途中,干我们什么事。” 桌子上摆放的扇子,被他捏在手里,扇骨抵在下巴上,“若是摄政王离京了更好,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一起...........” “不到万不得已,别去招惹他!!”杨丞相厉声打断他的臆想。 不要以为摄政王只是个得圣上恩宠的闲散王爷,以前那名动天下的人,怎么会没有后手。 景元帅当初的势力就不容小觑,景南洲能凭一己之力收服他们,还不断在培养自己的势力。 能力更不容忽视。 随着他手腕残疾,武功尽失,那些势力也不知所踪,但绝不代表,就消失了。 尤其是皇后和雍王的倒台,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要说没有景南洲的手笔,他绝不会相信。 姬皓瑾也不是傻子,隐隐也有一些察觉,也同意杨丞相的说法。 “摄政王先不管,当务之急是选妃的事,母妃是中意南雪儿,只是南太傅不点头,父皇怕是也不会开口赐婚。” 杨丞相指节捏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杯中的茶沫,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南雪儿确实是最佳人选,南太傅桃李满天下,门徒众多,连新晋升的方尚书都是他的学生,若是娶了南雪儿,太子之位,非你莫属。” 姬皓瑾蹙着眉,“只是那老家伙,狡猾的很,上次中秋他称病,说南雪儿侍疾,进宫怕过了病气,面都没见到。” 杨丞相站起身,负着手,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清冷的月色,沉声说道。“若是生米煮成熟饭呢,还怕她不嫁?到时候着急的想必就是她了..........” 姬皓瑾一愣,若有所思的问,“舅舅的意思是........” 杨丞相眼底藏着丝丝暗沉,无论如何姬皓瑾都必须坐上皇位,不然荣国公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如此想着,眼中也多了些狠意, “南雪儿每隔几日就会见见永宁侯家的小姐,若是我们抓住机会...........” 姬皓瑾面上洋溢着喜悦,若是得到了南雪儿,他的太子之位,便会事半功倍。 “好,就按舅舅说的办。” ---------- 边关大营。 巴丘国果然借道攻打了乐平城。 好在陆行远提前派了容修过去支援,巴丘国不但没有占到便宜,还损失了三万士兵。 可还没来得及庆祝,他们又出了无赖的招数,气的容修一连传了几封信回来。 陆行远也是气的不行,把信砸在桌子上,“他娘的憋孙,有本事堂堂正正出来打啊,龟缩在寿灵国境内,可真有出息。” 夏广胜从他手掌缝中把信抽了出来,抚平后一目十行,眉头轻蹙,“他们就是仗着我军不能越界,才时不时的出来骚扰一番,就跟那茅坑里的蛆一样,存心恶心人。” 陆行远长腿一蹬,一脚踢翻了椅子,没好气的说道,“真他娘的吃了窝脖鸡,憋气。” 姬烨尘眯着眼,看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生起气来,却还跟个小童一样,眼看说话越来越不着调,连忙说道。 “姑父,我记得姑母禁止你说粗话。” 陆行远正说了一半的粗话及时收了回去,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反应过来这里是边关,姬静雅也跟本不可能知道,又有了些底气,“老子是一家之主,她还能管的了我。” 话说的很硬气,只是语气有些气弱,余光中又见他默默的将踢翻的椅子扶了起来。 姬烨尘在心里笑翻了。 华容国谁人不知,陆将军惧内。 夏广胜忍笑忍的脸颊发僵,抬手搓了搓,扭转身子,转到一个陆行远看不见的方向,无声的扯开了嘴角。 姬烨尘清了清嗓子,“那个,巴丘国会借路,我们就不会借了吗?” 陆行远眨了眨眼睛,当即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呢。” 夏广胜变了一个姿势,扭转的身子也坐了回来,抚了下胡子,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不商量一下计划?”陆行远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扯了回来。 夏广胜被扯了一个趔趄,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还商量个屁,老子去写文书,奏明圣上。” 陆行远对上他的目光,眼中带着怒气,刚被甩开的手,再次抓了上去,“你是谁老子!!” “你是我老子都行,还不松手,再不松手,文书你写。” 夏广胜说着索性站着不动了,事情有了解决办法,也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开什么玩笑!!! 写字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天敌!!! 陆行远手指一僵,果断的放了手,甚至还双手将他抓皱的衣袖,仔细的抚平。 “您老说笑了,就我那狗爬一样的字,写了圣上也看不懂,还是您多辛苦些。” 夏广胜斜了他一眼,也不再跟他计较,这事还要早些解决,能快上一瞬是一瞬。 陆行远见人走远,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姬烨尘。 见他喝着茶,一副津津有味的看着状态,敛了敛眉,冷哼一声,手背都伸后,慢慢的踱步回来,端的一副威严姿态。 “你可知道巴丘国出了什么条件?这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好处到都让灵寿国得了去。” 想到要主动给灵寿国送东西,心里就一阵不爽。 当年若不是灵寿国的小人行径,姬烨尘母族也不会背叛诺言,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姬烨尘扣上茶盖,“谁说要给他东西了,只是借路而已,巴丘国是花银子还是讲条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 陆行远十分不解,一句话每个字他都听懂了,但是合起来它是什么意思? 炉内碳火烧的噼啪作响,帐内热气升腾。 姬烨尘微微倾身,离陆行远稍近了一些,“若是巴丘国士兵无故死在了灵寿国境内呢?若是两国士兵起了冲突呢。” 陆行远转头震惊的看着姬烨尘,这孩子从小他带大的,今天却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把人从头看到脚,又看了上去,指着他的鼻子,“你........你.........” 你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手指一蜷,缩了回来。 姬烨尘却以为他没听明白,‘啧’了一声,解释道,“我国士兵不能进入灵寿国,怕引起两国战事,但若是我们偷潜进去,想捣乱,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若是借路便罢了,若是不借,到时候,他们两国的约定作废不说,说不定还能引起矛盾。” 陆行远坐回椅子上,给你自己倒了杯茶,看着姬烨尘欲言又止,明明跟他一样,空有一身武力,用兵精明,却不懂谋略的人,什么时候背着他长了心眼? 这腹黑的劲跟景南洲一模一样。 这心眼子还能传染的。 是不是他也要找机会多和景南洲待一待。 姬烨尘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衣服穿的得体,扣子没有扣错,鞋子没有穿反......... 不解的回望着陆行远。 这边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 那边夏广胜已经写完折子传回了京城。 几日后。 姬烨尘翻看着派遣的使臣名单,半晌没吭声。 好一会儿才将名单,诏书扔了回去,头枕在椅背的横木上,一想到文令书是使臣,就有些头痛的抚了抚额。 这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什么都好,就非要热衷于给他找茬,非要把景南洲和南雪儿凑在一起。 姬烨尘有些想不明白,除了不能生孩子,他到底哪里比不上南雪儿了? 皇上怎么就把他派来做使臣了........ 姬烨尘这边想着,那边文令书不光给他添了堵,还招来了一国的记恨。 福祸相依,同时也获得的边关百姓和将士的爱戴。 ---------- 文令书不出所望,没有花费一兵一卒,没有花费一文钱,一粒米,不光将路借回来了,还把灵寿国谈判的老臣气晕了。 晕倒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姬烨尘’三个字咬烂。 灵寿国的皇帝更是拍着桌子,指着鼻子,把武将们给骂了一顿,导致所有人都对姬烨尘恨之入骨。 只因为,文令书每说一句话前面都加了个‘殿下说’。 “我们殿下说了,你们借了路给巴丘国,若是不借路给我们,就是要与我华容国为敌..........” “我们殿下说了,巴丘国士兵已经在贵国安营扎寨,若是此刻给他们递上橄榄枝,他们定会愿意一起吞并灵寿国..........” “我们殿下说了,尔等不仅要把路借给我们,还要赔偿这些时日我国因巴丘国的骚扰而产生的损失..........” 文令书端坐在桌前,一身官服穿的板正得体,抬手正了正官帽,眼带轻蔑的看了倒在同僚怀里的老臣。 “大人还是别装晕了,我们殿下说了,三天等不到尔等回复,便乔装成你国将士,去巴丘国的营地杀人了。” 见那老臣极速的喘息,一副要背过气的样子,不咸不淡的又说了一句。 “别盟约结不成,到结成了仇敌。” 话落,眼见着那老臣梗着脖子,想要说什么,却用尽力气,涨红了脸,也没能说出一句话,身子一软,晕在他同僚怀里。 旁边一群人对着文令书怒目而视,“这是我国疆土,借与不借,借与谁,都是我国说了算,你这是来谈判的,还是来威胁的,你不怕回不去,就不怕两国起战事吗?” 文令书动作优雅的站起身,仔细的理了下自己的官服,语气平淡,“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还没有听过,未交战,便先杀使臣的。” 缓步走到说话的人面前,“我们殿下说了,不服,可以出兵啊,我华容国百万雄师还怕你们不成。” 垂眸看了眼晕过去的老臣,有些可惜的说道,“今天看来是谈不成了,那明天继续,我们殿下说了,三天之期,别忘了.........” 边关华容军大营。 姬烨尘顶着无数崇拜的目光,目不斜视的步入陆行远的营帐。 抬头便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姬烨尘深呼吸一口气,脚步后撤,转身就想走。 陆行远发现他的意图,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人拉了回来,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此次谈判,阿烨功不可没。” 夏广胜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还是年轻有冲劲,有魄力,我们都老喽。” 姬烨尘被按坐在椅子上,正面迎接两人的夸奖,有一瞬间的无语。 张了张口,“跟我无关.........” 陆行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哎,都是自己人谦虚什么,早就该如此强势。” 夏广胜也是一脸认同,周身热血沸腾,“说的有理,十几年前景元帅差点灭了灵寿国,我们如今也做得到,还怕他不成。” 姬烨尘:“.............” 这事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说出去却没人信,因为那些话他确实说过.......... 可文令书一介书生,没有依附任何势力,是从哪里知道的。 而且他这行为,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还不待细想,有士兵来报。 “将军,探子来报,敌军攻了过来,已经进了遂平峡谷。” 陆行远眉头微微拧着,有些想不通巴丘国此举是为什么。 那边刚刚退出灵寿国,离的最近的风烟城被容修盯着,随时都可能被攻破, 他们此时不去增援,也不修整,居然直奔这边的营地而来。 脑中千回百转,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既然打来了,他接着便是。 第162章 围困 “嗤!” 长刀穿胸而过。 士兵微微睁了下眼睛,艰难的转动手腕,把手中的刀尖对准了姬烨尘,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刺入胸间的长刀。 不顾胸间传来的疼痛,身子猛然向前冲去。 苍冥一刀杀了一人,侧头间就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身子回旋,一脚踢飞了那士兵。 语气急切,“殿下,这个时候,你还发什么呆?” 此时姬烨尘脚下已经积了一汪血水,周身死去的尸体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刀剑碰撞的声音,尖利刺耳,周围喊杀声,惨叫声,乱糟糟的响成一片。 姬烨尘终于明白了文令书的意图,这招也真是够阴损的。 借刀杀人,都借到敌国去了。 三天了,巴丘国连续打了三天了,天将亮未亮时攻营叫阵,天光大亮时撤退。 若是看到姬烨尘的身影,便群起攻之,自伤一千,也要伤他八百。 若是看不到姬烨尘,便一直叫骂,骂够了撤退,就算是攻打也是装装样子。 他们根本没想攻营,只是想要耗死姬烨尘,在那般辱骂之下,他必定不会龟缩,只要出来迎敌,总会有机会。 姬烨尘抬头,目光冷凝的看着四面八方向他冲过来的人,用力攥了攥了刀柄。 既然如此,那便杀吧。 前仆后继的士兵举着长刀,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有意无意的将姬烨尘与其他华容军隔开。 三天里,姬烨尘本就受了些轻伤,此时被这般围攻,有些力竭,稍稍一个缓顿,手臂上就被砍了一刀。 苍冥一直在姬烨尘身后护着,见他受伤,脚步往后退了一步,肩膀贴在了姬烨尘的后背上。 “殿下,我们被围了。” 姬烨尘早就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只是敌兵太多了,他根本冲不出去。 刚翻身落在马上,便有一群敌兵冲过来,将马砍死,这种时候,连轻功都显的无用了些。 良月眼见着自己被隔开,面色有些焦急,几次想要冲过去,都被射来的利箭阻拦。 抬眼便见一魁梧的壮汉手握弓箭,一脸轻蔑的看着自己。 心中被激起了火气,凌厉紧密的剑气直逼壮汉而去。 另一侧的陆行远也发现的不对,这三日来就觉得敌军行为诡异,想不通的事今日犹如醍醐灌顶。 扯着嗓子便吼,“他们的目的是五殿下,所有人不要恋战,往右侧靠拢,支援殿下。” 短短几个瞬间,姬烨尘结束了几个人的生命,回手替苍冥挡住从他身后刺过来的刀,一刀捅进敌军的肚子。 听到了陆行远的喊声,没有再将长刀抽回,而是握住了腰间的软剑,手腕轻轻一震,软剑发出嗡鸣声。 周身气息凛冽而暴虐,不过一招,就能瞬间要了几人的性命。 孔沛穿着一身华丽的银色盔甲,端坐于马上,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上勾,眸色凌厉,盯着那杀伐果断的身影,看了半晌。 慢条斯理的冲身后挥了挥手,黑色的护腕紧紧包裹着那双瓷白的手,手指根根修长。 嗓音暗沉,“多些人,势必将他围死,其余人拖住陆行远。” 姬烨尘若有所觉的抬头望去,对上了那双狠绝的眼睛。 稍一松懈,腿上又挨了一刀,抬脚将划伤自己的人踹开,软剑也随之划破的对方的脖子,鲜血喷洒而出,溅了姬烨尘一脸。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皮肉外翻,血浸透的衣衫,被寒风一吹,冷的发抖。 只有伤口中流出的血还温热的。 转头看了眼苍冥,为了护住自己,他甚至放弃的防御,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刀。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多,杀之不竭。 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一只手悄悄握住了苍冥的手臂,“苍冥,他们的目的是我,你配合我,我将你扔出去。” 苍冥仓惶的转过头,看着姬烨尘坚毅的侧脸,心中的震动,铺天盖地而来。 他是暗卫,生来就是为主子而活,为主子挡刀,为主子而死。 王爷能把他们的命当命,是因为十多年的情谊,是因为一起经历生死的感情。 可是殿下他们认识不过数月,在这种绝境这下,想的居然是救他出去......... “保护殿下是我的责任。”苍冥手腕一转,挣脱他的舒服束缚,招式又快又狠,向着一个方向,不断的拼杀着,只要有一个突破口,殿下就能冲出去。 浑身都是刀伤,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姬烨尘见此,指尖一顿,轻叹了一声,眼底的杀气更甚,软剑寒芒一闪,带起一片血色。 一群人倒下,又有一群人围上来,脚下的尸体越堆越多,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利刃在耳边呼啸而过,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带着仇恨,挥着利剑长矛。 姬烨尘手握软剑,在人群中冲杀,带起一片尸山血海,战袍被血水浸湿,紧贴在身上。 回身一剑插进了敌兵的胸膛,却被对方死死的握住。 “嗤。” 瞬间,无数的攻击袭来,躲闪不及,后背,手背,大腿,皆被划伤,剧烈的疼痛让姬烨尘脸色发白,脊背也微微的弯了下去。 喉结滚动,硬生生的把要从胸膛中漫上来的血气咽了下去,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手臂也提不起力气。 孔沛眸中有些兴味,那一双水蓝色的眸子,像是一潭深水,周身狼狈,却依旧傲然风骨,仿佛周身散发着琉璃般的光彩。 姬烨尘挥剑的空档,抬眼向端坐在马背上的人望去,那双眼睛因为自己的狼狈,而染上的几分愉悦。 心中燃起怒火,胸膛剧烈起伏,喉间的腥甜还在不断的往上翻涌。 眼中的狠意一闪而过,‘想要我死,定不能叫你这般安然。’ 一脚踏在冲过来的敌兵身上,脚尖勾住他的脖子,身子翻转,骑在他背上,软剑从下至上割断了此人的脖子。 姬烨尘顺势夺了他的长矛,调动身体里所有的的内力,全都灌入兵刃之中。 身子回旋,用力的将它掷出,长矛瞬间脱手,又一脚踢在长矛尾端,加速它的攻势。 长矛夹裹着破空之声,极速的冲向了孔沛。 孔沛反应过来时,长矛几乎冲到了面前,一边避开要害,一边拔剑去挡。 只是被灌了内力的长矛速度太快,身上夹裹着强大的气流,在抵上长矛之时,手中的剑竟然直接断裂的数节。 ‘哗啦’一声,如同废铁一般落在了地上。 长矛只是堪堪减缓了些速度,却攻势不减。 ‘噗嗤。’ 一声血肉被穿透的声音和一声吃痛的闷哼声响起。 强大的惯性,将孔沛冲击的落下了马,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垂眸看着插在肩头的兵刃,扎的极深。 抬手将利器拔出,丢在地上,任由身上的鲜血喷洒了一地,神色阴翳,直勾勾的看向姬烨尘。 尽管他躲的极快,还是被刺伤了。 看着那身影从半空中坠落,淹没在包围之中,心底有着几分诧异,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有能力伤他。 眼中兴味越来越浓,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倒是可惜了。 若是将他活捉来,让他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成为自己的宠物,那一定很有趣。 “撤退。” 孔沛嗓音低沉,看着姬烨尘的眼中多了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在那一击过后,姬烨尘身上没了内力,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身形摇晃,手臂上的的鲜血一汩汩的往下流。 看到长矛插进孔沛的胸膛,看到他狼狈的落马。 裂唇笑开了。 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姬烨尘抬手,用拇指随意的抹去。 那笑容绝美妖异。 再无力抵挡砍过来的刀剑,身子无力的向后倒去。 这一刻脑中全是景南洲的身影。 若是他死了,景南洲会难过吧。 这一刻竟有些后悔,后悔对景南洲的死缠烂打,让他心悦自己,却又独留他一人。 这样想着,又有些不甘心,这一世,他明明和景南洲两情相悦了,明明就可以嫁给他了,现在却要死在这里了吗?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恍惚间听到有人喊自己。 只是已经意识不清了,脑中除了嗡嗡的响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 远在百里之外的一家客栈中。 景南洲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突然飘起的雪花发呆,越是接近边关天气就越是格外的冷。 现在居然下起了雪,屋外落了一层又一层,洋洋洒洒,眼前已经是白茫茫一片的景象。 苍孓从景南洲身后走来,手上拎着一件白色的云纹大氅,温声提醒道,“王爷,还是披上些,寒毒虽解,还要仔细些身子。” 景南洲微微颔首,伸手接了过来, “今日的消息可传来了?” 苍孓没有犹豫,将手中的消息递了过去,回身将燃起的火盆往景南洲的方向推了些,“王爷为何会这么着急,谷天医说毒虽然解了,可身子到底是坏了,还要养些时日。” 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可是担心那女子?殿下是有分寸的人,必然不会.........” 景南洲面色不动,只是低着头,一字一句的看着手中的消息,周身的气息也一点一点的降了下来。 捏着纸张的手渐渐收紧,‘重伤昏迷’四个字让他心口骤然一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胸腔里升腾。 景南洲闭了闭眼,声音发沉,“苍孓,我们现在就走。” 苍孓话还没说完,闻言微微一愣,他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只是外面下着大雪,不知何时能停,冷风呼啸,刮在脸上生疼。 王爷的身子,极其畏寒,如何受的住。 “王爷,等雪停了再...........” 见苍孓站着不动,景南洲面色冷沉,出声打断他,声音里含着一股浓浓的不耐,“不必说了,马上启程。” 现在的景南洲只想不顾一切到姬烨尘身边去。 一刻都等不了。 灰暗的天空上,云层灰蒙蒙的压下来,有种厚重的压抑感,漫天的雪花与一股股寒流随之席卷而来。 与外面的寒冷不同,营帐内燃着火盆,热气升腾。 景南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拂过姬烨尘的眉眼,此时的他安安静静的,就这么睡着,本就白皙的面容更加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 平时红润的双唇此时都是灰白的,连呼吸和心跳都变的十分微弱。 景南洲的指尖都跟着微微颤抖,心仿佛裂开了一条口子,疼的他忍不住弯下腰去。 脸就贴在姬烨尘的脸上,那向来炙热的肌肤竟是冰凉一片,蓦地,一股没由来的恐慌从心底升腾而出,抬手就揉搓着他的脸,想要让他温热起来。 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阿烨,你醒醒,别睡了,别睡了好不好。” 仿佛回到了母亲去世的那个冬天,漫天的大雪,人就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再也醒不过来。 心里越来越乱,蓦然红了眼眶。 姬烨尘眉头轻轻皱了下,浑身又麻又痛,察觉自己脸上在被人揉搓,想要挥手拍开,却怎么也动不了。 想要睁眼,却眼皮沉重,用尽全力也无法做到,喉咙火辣辣的疼,想要出声,却连声音也发不出。 太累了,索性不想挣扎了,就这样陷入黑暗之中。 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清润的声线,哽咽着唤他,‘阿烨’。 思维混沌,却依然清晰的知道,那是景南洲的声音。 对,景南洲,他还不能死,他死了,景南洲怎么办。 心中一急,竭力的睁着双眼。 景南洲揉搓他脸颊的手一顿,愣了一下后,猛的把人抱在了怀里。 姬烨尘虽然醒了,眼神却没有焦距,缓了半晌,才慢慢缓过神来,看清抱着自己的人,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香。 张了张嘴,“南洲.......你怎么来了.......寒毒......寒毒解了吗.........” 景南洲听见他声音嘶哑,缓缓将人松开,见人真的醒了,一颗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第163章 是不是要把你关起来 营帐里姬烨尘侧身躺在床上,身上刚刚上过药,只搭了件薄薄的轻纱,头靠在软枕上,歪着头看着景南洲在同杜大夫说话。 “他的伤势如何?” 面对景南洲的杜大夫格外不同,恭敬有礼,语气温和,“王爷放心吧,殿下伤看着吓人,却都没有伤到要害,昏睡也是消耗多度,既然醒了,就已经脱离危险了。” 转头看着姬烨尘上半身探出床外,伸长脖子在听他们说话。 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殿下近日最好在床上躺着,若不想变成废人,就不要动武。” 说罢,冲着景南洲躬身行礼,“王爷要好生看着殿下才是,不然说不定哪天,命就让他给作没了。” 此话一出,本就神色冷淡的景南洲周身气息更是下降了一个度。 姬烨尘吓的一缩脖子,半趴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 景南洲将杜大夫送了出去,回身看着姬烨尘垂着头,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他失了血色的脸。 抬手小心翼翼的掀开轻纱,往他身上瞧了一眼。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却依旧血淋淋一片,外翻的皮肉格外骇人,腿上,后背上,手臂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有着数十道。 除去新伤,还有旧伤已经结成疤痕,纵横交错,看着景南洲心里被揪着一般难受。 景南洲抿了抿唇,将轻纱盖好,似是怕姬烨尘冻到,又将火盆拉的近了些,盖了一层薄被后起身就想要离开。 刚刚起身,却不想被姬烨尘一把拉住。 景南洲寒毒刚刚清除,连休息都没有就一路赶来,本就虚弱的很,又畏惧严寒,还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两日,仅有的体力,根本撑不住姬烨尘着一拽。 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就往下摔去,又顾忌着姬烨尘的伤,只能尽量偏着身子往旁边倒去。 姬烨尘一惊,急忙坐起身,双手托着景南洲的手臂,才避免了景南洲摔下去的趋势,手臂用力,将他跌落的身子拽回了床上。 只是手臂上的伤口又绷开了。 景南洲被他骤然惨白的脸色,还有渗出血的绷带吓了一跳,一边扶着人,一边急声问道,“你怎么样?” 姬烨尘喘息了两声,伸手抱着景南洲的手臂,“南洲,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景南洲扫了一眼渗血的手臂,又看了一眼姬烨尘此刻的神情,缓缓坐在了床沿上,清润的嗓音中带着微微的凉意,“不是我丢下你,是你准备丢下我。” 姬烨尘被说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轻咬了下嘴唇声音低低的传了出来,“对不起。” 景南洲静静的看着他,瞧着他渐渐红了眼眶,抬手抚在他的眼角上,指尖轻轻的刮着他眼角湿润的痕迹。 “阿烨,是不是只有把你关起来,哪也去不了,你才不会受伤。” 景南洲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阿烨,你说的不离不弃,我当真了,所以你也别食言,我现在放任你自由,却不是你一次又一次受伤的理由。” 姬烨尘被他的低气压弄的有些紧张,手指悄然的攀在景南洲的衣袖上,指节勾了勾,有些泄气的小声说道。 “行军打仗,受伤是在所难免的..........我..........” 一抬头对上了景南洲漆黑深邃的眼眸,眼底全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如同沼泽一般,陷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 姬烨尘咬了咬唇,别开脸去。 却被景南洲强硬的扳回来,指尖用力,下巴处被掐出了红痕。 “姬烨尘。” 受伤在所难免,景南洲不是不懂,只是以姬烨尘的武功,以他的机敏,全身而退,想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姬烨尘身为主将,他心中有家国天下,有黎民百姓,有边关将士,有情怀,有责任,却独独没有他........... 姬烨尘能为国捐躯,能为全军将士身先士卒,却不能为了他多爱惜自己一些......... 哪怕稍稍考虑一下他,他要如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景南洲从未连名带姓的叫过自己,只是一声就让姬烨尘慌了神。 尤其是眼中那变幻莫测的神色。 “南洲,这事是我太过冒失,让你担心了,我知道错了,我们刚见面,不吵架好不好。” 景南洲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眼中带着无措,苍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下巴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异常刺眼,穆然收了手,垂了下眼睑,喉间像是堵了什么一样,难受的不行。 睫毛轻颤,遮住眼中的阴翳,也压下心中疯狂的想法,蜷了蜷指尖,从床上站起来。 “你好好休息。” 姬烨尘愣了一下,抬手抓住景南洲的袖子,“你去哪?” 景南洲垂眸望那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还有一条伤痕,微微发白。 脑中全是他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的样子,这两天他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瞬,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世上他已经再无牵挂之人,唯独姬烨尘,一颗心都系在了他身上。 或许真的不该如此放任他,就该折断他的翅膀,永远锁在自己的身边。 “我们都该静一静,想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 姬烨尘穆地红了眼睛,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我以后一定注意,再也不逞强了,我保证,你别走,好不好。” “我会尽量不受伤,我会爱惜自己,再也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中,不会独留你一个人........” “你.......别不要我。” 姬烨尘睫毛轻轻颤着,脸上流露着害怕,语中满是祈求,手指更是紧紧抓着景南洲的衣袖。 不想在看景南洲眼中的失望之色,仓惶的垂下头去,眼泪砸在了被子上。 “南洲...........” 屋内炭火噼啪的烧着,外面的雪还在不停的下,隐约能听到积雪压弯了树枝,雪陡然滑落的声音。 那一句一句的祈求,呜咽声,还有那滚落的眼泪,像烈火一般灼烧着景南洲的心,连同皮肉一起烧伤了,翻滚着疼。 姬烨尘向来都是鲜衣怒马,张扬肆意,最狼狈时骨子里的傲气也从未消失。 此刻却垂着头,委屈的抿着嘴,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样子。 让人不忍苛责。 无论他提什么条件,都只想满足他。 景南洲到底是心软了,轻声哄了句,“别哭了。” 本来姬烨尘还忍着,被哄了一句,莫名就觉得委屈,眼泪更是收都收不住,“我就哭,你都想不要我了,凭什么还不让我哭。” “我知道我不顾自己安危是不对,我作为主将,总不能临阵脱逃吧。” “我也不想死,想到我要是死了你就会娶别人,我就气到想杀人........” 看着姬烨尘的样子,景南洲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扯了扯被他攥在手里的衣袖。 却不想他猛的抬头,眼眶红红的,脸上挂着泪痕,眼中都是惊慌之色。 柔声开口说道,“我不走,也没有不要你。” 说着坐在了床边上,视线落在姬烨尘的伤口处,眼神幽深,“倒是想打副铁链,把你锁起来。” 姬烨尘顿时眼睛一亮,心中的委屈,慌乱,如同冬雪见了阳光,顷刻间化了个干净。 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来,锁起来,是不是日日都能这样那样....... 直接脱口而出,“好,锁起来。” 扯着景南洲袖子的两只手,就这样把手腕并到一起,乖巧的伸在他面前。 景南洲略微愣怔,被姬烨尘的回答还有动作,弄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轻笑一声,“你的反应倒是与旁人不同。” 姬烨尘本就一直攥着景南洲的衣袖不松手,听到这话,指节更是蓦然收紧,扯的景南洲差点压在他身上,避着他身上的伤,连忙用手撑在他身体两侧。 还没抬头,就听到头顶传来阴沉沉的声音。 “旁人?你还对别的什么旁人说话这话?” 前一刻姬烨尘还楚楚可怜,祈求着不要丢下他,这一刻却磨着牙,眼露凶光,好像要一口咬在那‘旁人’身上。 景南洲忍不住笑出了声,低沉清冽的声音在帐内回荡。 几乎半趴在姬烨尘的身上,胸腔的震动,摩擦着姬烨尘的肌肤,带起一阵痒意。 那璀璨的笑意让姬烨尘晃了神,愤愤不平的神色,渐渐被笑容取代,不受控制一般跟着景南洲弯了眉眼。 景南洲看着他跟着傻笑的模样,俯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只有你,只想把你锁起来,关起来。别人若是听到,怕是要避如蛇蝎,你倒好,乐享其成。” 被关起来有什么不好?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去想, 不用去想家国天下,不必为了碎银几两奔波,不用阴谋诡计的算计活路。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喜欢的人日日陪在身侧。 有事没事就酣畅淋漓的来一场。 景南洲被他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心头一跳,连忙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老实养伤,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账。” 姬烨尘撇了撇嘴,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头也往景南洲怀里蹭去,“哥哥,我想....你.........” 景南洲:“..........” 这句话诡异的停顿,让景南洲额头青筋直跳,指节掐着他的手腕,从自己的怀里拖出来,眼神带着警告,“若是想少挨些打,就老实点。” 闻言,姬烨尘面色一僵,松开双手,老实的躺好,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 眉眼低垂,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声音放轻,带着些软糯的撒娇意味,“哥哥,疼..........” 景南洲瞳孔微缩,瞧着几番动作,手臂上的伤口都已经绷开,又气又恼,几乎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薄唇轻启,“你..........” 刚要说话,一个婉转的女声在帐外响起。 “这位军爷,我来给将军送药。” 晚乔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衫,恭顺的站在大雪之中,身子微微抖着,让人忍不住怜惜。 苍孓面无表情的拦着她,“今日怎么是你送药,杜大夫呢。” 晚乔看了苍孓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似是害怕一般,低声说道,“杜大夫在给苍冥大人看伤,我刚好路过,就.........” 景南洲淡淡的看了姬烨尘一眼,“这姑娘对你倒是关心,日日都来,也不进来,就站在帐外。” 说罢径自去倒了热水,拿了伤药,替姬烨尘止血上药。 姬烨尘明明跟那女子并无关系,被景南洲那一眼看到,莫名就有点心虚,刚要说什么,就见苍孓打了帐帘。 抿了下唇,轻声开口,“进来吧。” 晚乔看着虚弱躺在床上的姬烨尘,瞬间红了眼眶,下意识的上前几步,又惊觉失礼,缓步退了回来,俯身行礼。 “晚乔见过将军。” 余光偷偷瞄着,把手中的药往前递了下,“民女给将军送药。” 姬烨尘抬头看了一眼,见她衣衫单薄,脸颊被冻的通红,指尖蜷缩,像是生了冻疮,眉头微蹙。 “放下吧,为何不穿棉衣。” 晚乔小心翼翼的抬了下头,“棉衣是新的,民女怕弄脏了........” 景南洲处理好伤口,随手捞起一本书,就倚在了床上,手中随意的翻着书页,一声不吭。 而向来有眼色的苍孓,此时就杵在帐门口。 帐帘半掀着,呼啸的风从敞开的缝隙中吹进来,带着雪花,落在帐内,被热气一烘,化成一滩水渍。 姬烨尘两人在大帐的最里侧,旁边还燃着火盆,并不觉得冷。 站在门口的晚乔后背直接迎着风雪,身体轻轻颤着。 姬烨尘扫了苍孓一眼,又看了眼景南洲,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默了片刻,“衣服给你了就是你的,穿就是了,药送到了,姑娘回吧。” 第164章 闻到了 晚乔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民女伺候将军用药。” “不必。” 姬烨尘毫不犹豫的冷声拒绝。 开什么玩笑。 眼看着景南洲指腹间捏着的书页化为了灰烬。 姬烨尘下意识的加紧了屁股,只觉得隐隐作痛。 再次开口撵人,“请回吧。” 晚乔眼神黯淡,把药放到桌子上,对着姬烨尘行了一礼,缓缓的退了出去。 姬烨尘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在心底咒骂杜大夫。 他绝对没安好心。 绝对是故意让晚乔过来给他添堵的。 晚乔走后,苍孓上前,仔细的检查桌上的药,有些想不明白杜大夫怎么让旁人送药过来。 景南洲合上手中的书,扫了眼那药,冷淡的开口说道,“倒了。” 对此,无论是姬烨尘还是苍孓都没有异议。 一个缩了缩脖子,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惹的景南洲不开心。 一个是以为杜大夫在试探晚乔,无论她下毒与否,还是倒了安心。 姬烨尘见苍孓端着碗往外走,开口叫住他,“苍冥怎么样了?” 苍孓心中微暖,能够记挂着他们这些下属的,也只有面前这两个人,红着眼微微摇了下头,“殿下放心,苍冥昨日便醒了,只有两处伤的比较重,其他已经没有大碍。” 姬烨尘点了点头,心底有些愧疚,到底是自己连累了他。 等苍孓退了出去,姬烨尘才转头看向景南洲。 那冷肃的脸色,让自己忍不住心里发笑,眼睛弯弯,“你吃醋了?” 景南洲睨了他一眼,拧着眉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姬烨尘勾了勾他的手指,开口解释道,“苍冥查过,这女子身份没有问题,杜大夫也看不出她易过容,但总觉得她不对劲。” “而且........” 说着姬烨尘抠了抠他的手心,眼神暗了下去,在景南洲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展示自己的弱点。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子吗?服了毒进了敌营,为了给王大春报仇的那个女子........” “晚乔与她有五六分相似,这怕不是巧合。” 对上姬烨尘雾蒙蒙的眼睛,景南洲心底说不出的滋味,那女子死的凄惨壮烈,让人心生佩服。 只是这般被姬烨尘记在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侧身躺在他身旁,避开他身上的伤,虚虚的环着他。 “阿烨心中记挂的人太多,不知道我能占据多少?” 姬烨尘伸手捧着他的脸,往他身边凑了凑,伸着鼻尖贴近他的唇瓣,使劲的嗅着,“怎么闻着有一股醋味,哥哥,你闻到了吗?” 景南洲神色平淡,垂眸看着姬烨尘眉眼,低声说道,“闻到了。” “哈。”姬烨尘忍不住笑出了声,等笑够了,对上了景南洲的眼睛,神色认真的说道。 “我整颗心都是你的,里面也只有你,所有人我都可以放弃,唯独你,宁愿死也不会放,不,是做鬼都不想放。” “想生生世世的缠着你。” 景南洲揉了一下姬烨尘的脸,把那凶狠表情抹去,“后面两句不说也可以,前面挺动听的。” 好好的暧昧气氛,被他生生变的有些惊悚........ 总能让他想起,姬烨尘毫无生息躺在床上的画面,“不要总说些不吉利的话。” 姬烨尘:“............” 方才刚刚缓和的气氛陡然又冷了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行吧。 知道他听不得“死”字。 不说就是。 景南洲摸到他身上起了层薄汗,脸色也被热气熏的好看了一些,再不是泛着灰的苍白。 心知他是担心自己冷,热的满身是汗也不吭一声。 起身把火盆推远了一些,又走至桌前,倒了杯水端了回来,递到他的唇边。 “你有什么打算。” 姬烨尘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等她自己露出马脚,总会知道她的目的。” 握了握他微凉的手指,紧紧的皱了下眉,“寒毒解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凉,可还怕冷?” “解了,被寒毒侵蚀这么多年,身体已经习惯了。” 景南洲平淡的说道,回身把杯子放下,捏了姬烨尘的被角,再次躺了进去。 两三日几乎没怎么睡过,见姬烨尘醒来,一直紧绷的心神松懈,疲累感逐渐涌了上来。 姬烨尘抿了下唇。 他说的是习惯了,不是不怕冷了。 侧着头,瞧着他眼下的乌青,下巴也长出了胡茬,心里也泛着疼。 景南洲清冷如仙,何时这般狼狈过。 侧了侧身,想把人揽在怀里,只是自己刚醒,还有些虚弱,刚刚生怕景南洲恼了自己,就此离他而去。 一直鼓着劲,这会手脚酸软,根本揽不住人,只是搭在他的腰上。 昏睡了太久,反而没有了睡意,不想打扰景南洲休息。 只能用眼神描绘着景南洲的眉眼。 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还有那颜色极淡的薄唇。 这段时间的思念,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人。 好想亲他......... “咕噜........”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姬烨尘一愣,随即窘迫的垂了下眼,昏睡几日几乎未尽食。 意识总是比身体反应快,已经醒来一会了,现在才觉得饿。 只是景南洲才刚刚入睡,舍不得叫醒他。 觉察到饿之后,仿佛时间都变慢了,身上伤口的灼痛,腹中的空虚,脑中开始出现一阵阵的晕眩,难耐的动了下身子。 这一动,腹中的空鸣接二连三的响起。 下腹传来的胀意,更是让他暗自悲叹,下意识的缩了缩酸胀的膀胱,眼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 搭在景南洲腰上的手缓慢的收了回来,思索着他从景南洲身上翻过去的可能性。 用肩膀撑着身子,往后挪了挪,手上还好,刀伤都在集中在腿上和后背上。 这一动,难以言说的刺痛传来,膀胱也更加鼓胀,险些憋不住。 紧绷的肩膀因此泻了力。 他没死在战场上。 也没死在景南洲身上。 这是要饿死憋死在床上? 越是这样,脑子却越发清醒了,面容扭曲时,一抬眸就对上了景南洲睁开的眼睛。 姬烨尘:“............” 就很无语,自己难堪窘迫的时候,景南洲永远都不会缺席。 景南洲的视线将人从头打量到脚,眼里全是认真,语气急切又带着困意的朦胧感,“怎么了,可是疼了?” 姬烨尘尴尬的转开视线,脸色涨红,不知该从何说起。 景南洲察觉到他的异样,视线从他脸上慢慢落在他大腿根处。 恰巧这时姬烨尘的肚子再度响了起来。 这下好了,不用开口解释了,姬烨尘生无可恋的闭了下眼睛。 景南洲眉眼清和,唇角微微的勾着,一边小心的避开姬烨尘的伤,把人抱在了怀里,往屏风后面走去,一边温声说道,“是我的疏忽。” 当看到屏风后面的木桶,木盆,布巾,姬烨尘脸色乍红乍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用害臊。”景南洲扫了一眼他的窘色,伸手去帮他解衣,声音带着些安抚,“这两日,你昏睡,都是我处理的。” 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姬烨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抖着唇问他,“那......排......便........” “阿烨放心。” 闻言姬烨尘一颗提着的心落了下来,还好,还好,这要是拉在床上,让景南洲处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没等姬烨尘一口气吐出来,就听到景南洲清冽的嗓音,“也是我处理的,这么亲密的事怎么能假手于人。” 姬烨尘脑子里‘轰’的一声,景南洲又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听清。 好半晌才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的发现膀胱舒缓了很多。 一低头,看到景南洲手里的东西,还有它现在的行为......... !!! 眼中都是惊悚之色。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啊啊啊啊!!!! 此刻他真心想两眼一翻,昏过去算了!!!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听到了景南洲的笑声。 不大不小,就是很轻很轻的气音。 他居然笑了!!!! 他还笑!!!! 姬烨尘垂着头,压根不敢转头去看,就这样默默的盯着自己的........看着它解决完,软趴趴的缩了回去。 在景南洲的手里........ “就算这样,依旧很大。” 声音贴着耳朵传来,让姬烨尘心中剧烈的一跳,若果他不知道景南洲帮他处理过排........ 他此刻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能吃到嘴,也能调戏一番。 过过瘾。 现在却完全没了心思。 一时间气氛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怎么回到床上的,姬烨尘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盯着帐顶,直愣愣的发着呆。 连景南洲什么时候出去了也不知道。 再进来时,景南洲手里端了碗粥,看着姬烨尘眼眸圆睁,眼珠都不转一下,像是要把营帐定出个洞来。 这幅景象,将景南洲所有的惶恐,担忧,害怕还有那股子阴暗的想法,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柔的抚平了。 嘴角高高的扬起,笑容从眼角眉梢开始一层层的绽放开来。 “阿烨,吃些东西。” 姬烨尘僵硬的转过头,看着那笑意盎然的脸,本就绝色的容颜更加艳丽。 根根修长白皙的手指间端着青花白瓷碗,那样洁白无瑕的手指,居然沾染过........ 姬烨尘不愿再想,别扭的转开视线,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景南洲坐在他身侧,轻抚着姬烨尘的墨发,哄着他吃了粥,才轻声说道,“你好好养伤,这些时日便别动了,军务我来处理。” 姬烨尘张了张口,到底是没有反驳,知道景南洲心里有气,有怨,若是不发出来,早晚变成心结。 只是闭着眼睛,缩在景南洲怀里哼哼唧唧。 从这天起,姬烨尘就没在下过这张床,吃饭,睡觉,躺着养伤,就连拉屎尿尿都是在屏风后面的恭桶了。 这么多天,姬烨尘已经能从容的面对那恭桶和木盆。 事事都是景南洲亲力亲为。 这日醒来,睁眼看到的不是景南洲。 而是那该死的杜大夫。 “你就不能轻点。” 姬烨尘抿了抿唇,杜大夫那粗糙的手指摩擦着伤口,闷疼闷疼的。 杜大夫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声音扁平,连一丝起伏都没有,“殿下还知道疼,是好事,若不是老夫,殿下现在应该在乱坟岗趴着。” 姬烨尘扁了下嘴,到底是自己理亏,忍着麻酥的疼,眼睛快速的在帐内扫了一圈。 没看到熟悉的身影,眼底有些失落,更多的心疼。 景南洲这几日,一边照顾自己,一边还要处理军务,有时忙到深夜才回来。 这一刻有些暗恨自己的无用。 杜大夫上完药,并没有急着出去,就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医书,看了起来。 姬烨尘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把腿往边上挪了挪,曲起胳膊撑在床上,就要坐起来。 杜大夫淡然的翻着书页,“殿下最好还是躺着,王爷问起老夫不好交代。” 默了默,姬烨尘乖顺的躺了回去,这个老匹夫! 告状精!! 惯会胡说八道!! 关键是景南洲还相信他!! 姬烨尘无聊的转着眼球,“景南洲去了何处?” “敌军派了使臣过来,说看看殿下死了没,王爷自然是要去的,殿下又不是没断奶,何至于时刻粘着王爷。” 杜大夫说的漫不经心,说完瞥了他一眼,眼中有着明晃晃的嫌弃。 姬烨尘:“.........” 跟他说话,无时无刻不想要打死他。 真怀疑,若不是他有着一身的医术,就凭他这张嘴,早就被人打死了。 杜大夫见姬烨尘转过身去,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呲了下牙,倒是主动提的话头。 “昨日风烟城被打下来了。” 姬烨尘扯了下被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是被景南洲看着不能下床,又不是耳朵聋了。 第165章 告状,谁还不会 容修打了胜仗,攻破了巴丘国的风烟城,整个营地昨日都闹腾着,那肉香酒香不时的传进营帐之中,他想不知道都难。 闻着酒香就知道是边关特有的松雪酒,酒香而不艳,醇香浓厚。 只是景南洲就坐在身旁........ 杜大夫看着姬烨尘背影,语气幽幽的说道,“说来也巧,昨日文令书也在战场上。” 文令书? 一介书生,去战场做什么? 提起这人,姬烨尘不由的咬了咬后槽牙。 巴丘国本就记恨姬烨尘,不但阻止他们攻打宿平城,还不费一兵一卒的从他们手里抢回了丰都城,更是活捉了齐从山。 他们好好的花钱借了个路,想着能打个措手不及,因着文令书出使,他们路白借了,银子也没退回来。 关键是文令书一口一个‘殿下说’。 生生把这股怨恨转移到他身上了。 杜大夫,见姬烨尘不但不理他,还往被子里缩了缩,“文令书被人绑在了战马上,冲进了战场,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索幸没受什么伤。” “听说惊吓过度,发了热,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姬烨尘陡然转过身子,眼睛瞪圆,这么阴损的招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原本还对杜大夫爱搭不理的,这会眉眼都笑开了。 姬烨尘皮肤偏白,剑眉星目,在边关风吹日晒的,还依旧细皮嫩肉的,因为这个没少被人调笑。 战场上,冷峻淡漠,杀气凛然,此时笑起来,灿烂的很。 杜大夫瞧着那得意的嘴脸,翻了个白眼,“殿下莫要嘚瑟,文令书对你是私人恩怨,对朝廷,对百姓却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好官。” 姬烨尘弯着眼睛,回怼道,“若他不是一个好官,你觉得他还能活?” 杜大夫喉间一梗,撇开了视线,闭嘴不言。 姬烨尘难得看到杜大夫憋屈的神色,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民间小调。 灵敏的听到脚步声,立刻抿了下唇,收敛的脸上的笑意,在景南洲打帘进来时。 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景南洲一见之下,连忙上前,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姬烨尘眼眶一红,眼底闪着泪光,看着杜大夫欲言又止,最后小声的说道,“杜大夫揉搓我的伤口,南洲,我疼........” 那副模样,柔弱可怜,弱小无助,像是被欺负了,敢怒不敢言。 杜大夫:“...........” 嘴角忍不住抽搐,胡子也跟着抖了抖,把医书往药箱里一丢,随手拿起一根银针,“我看殿下脑子还不清醒。” 姬烨尘看着那一指长的银针,脸色微微发白,抱着景南洲的胳膊往他身后躲了躲,泫然欲泣的小声唤着,“哥哥,你看他.........” 景南洲抬手挡了一下,拦着杜大夫的‘当场行凶’。 语气颇为无奈,“杜老。” 姬烨尘对上杜大夫的视线,抱着景南洲的手臂,挑衅的冲他笑。 告状,谁不会! 杜大夫握了握拳,刚刚给他换什么药,就该让他疼死。 不,干脆一把毒药毒死他算了。 冷哼了一声,起身拎着药箱面无表情的走了。 景南洲有些头疼的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以前看着明明挺成熟稳重,虽然爱哭了些,也只是对自己而言。 在外行事果断,沉稳老练。 现在怎么当着别人的面也撒起娇,耍上小性子了。 姬烨尘在景南洲的语气中没有听出责怪的意思,反而还有些宠溺的意味。 更是恃宠而骄的提着要求,“哥哥,我疼,你亲亲我.........” 死缠烂打般骗了一个绵长的吻。 相距几十里外的巴丘国营帐中。 孔沛身穿黑衣半倚在软榻上,衣襟散开,整个胸膛几乎裸露在外,肩头伤已经结痂,似黑似红,看着极其狰狞。 墨色的长发散着,从肩头滑落。 面容阴柔却不显女气,挑着眉看着下首跪着的人,“他可还好。” “属下未曾见到姬将军,听说已经清醒,没有生命危险。” 孔沛闻言摸了摸肩膀上的伤,想着姬烨尘倒下去那绝美的笑容,还真是让人难忘啊。 站起身,围着地上跪着的人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缓慢的消失,居高临下的说道,“你还真是没用,连人都见不到,要你何用。” 跪着的人瞬间白了脸色,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主子饶命......饶命.......” 话还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无力的软到在地上,嘴角流着殷红的血,人已经没了呼吸。 孔沛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指,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喃喃道,“还真是无趣。” 相比之下姬烨尘就有趣多了,那身不服输的傲骨,那眼中的坚韧,想想都觉得兴奋。 既然他们见不到,那便我自己去吧。 去亲眼看看他。 ---------- 姬烨尘闹够了,伸手替景南洲解了鹤氅,又拆了他的发簪,一头墨发散了下来,抬手把人揽在怀里,温热的掌握着他冰凉的手指。 “冷不冷。” 景南洲点了下头,“有一些.......” 雪下断断续续下了几天,最深的地方都没过了小腿,一脚踩下去,整条腿都泛着冷。 再加上呼啸的寒风,骨头缝里都透着寒。 姬烨尘感受着他身上的寒意,把人放开了,俯身趴在床沿上,探出一只手,把景南洲的靴子扯了下来。 起身时把景南洲整个人塞进被子里,胸膛贴上他的后背,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这样就暖和了。” 温热的暖意透过后背弥漫开来,景南洲忍不住喟叹一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姬烨尘怀里真的很暖和。 只是顾忌着他身上的伤,不然........ 景南洲正想着,就感觉自己冰凉的脚被他的夹在了双腿之间,瞬间温暖了许多。 下意识的挣了下,“你腿上的伤........” “躺着这么多天,早就愈合了,你若是担心,就不要乱动。” 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姬烨尘面对景南洲时很少有这般强势,从来都是乖顺软萌,要不就是撒娇求饶。 景南洲微微一愣,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第166章 意外?算计? 边关的雪是下了一层又一层,京都却半分雪花也不见,倒是树叶落了一地,金黄一片。 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南雪儿进来的时候,萧彤彤正僵硬的拿着绣花针,桌上放着绣样,还摆了许多她绣过的帕子。 垂眸看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是秀的.......猫?” 萧彤彤捏着绣花针,在上面戳了戳了,可怜巴巴的说道,“这是鸳鸯。” 南雪儿手指有些僵住,那黑糊糊一团,勉强能看出有两只眼睛,怕伤了她自尊,还斟酌的猜了猫,结果是只鸳鸯? 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旁边那一团红色的,“那这是花?” 萧彤彤抬眸扫了一眼,把手中的绣绷扔在桌上,声音沉闷,“蝴蝶。” 南雪儿一脸费解,迟疑了一会问道,“你怎么想起秀上花了?” 萧彤彤性子飞扬,舞刀弄枪,饮酒逗乐,性格也是最是飒爽不过,平日里最讨厌琴棋书画,对绣花更是避之不及。 今日怎么还安静的绣上花了。 看桌上堆放的数量,时间还不短。 萧彤彤把桌上绣完的没绣完的一起往后推了推,也不去管是否落在了地上,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眼里没了以往的神采飞扬。 “我娘给我定了亲,被她勒令在屋里学绣活,还要我在大婚前自己绣婚服,被褥.......” 定亲? 是了再过两个月萧彤彤就及笄了,该是定亲了。 南雪儿把落在地上的帕子都拾了起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问道,“定的谁家?” 萧彤彤把脸埋进手臂之间,声音沉闷,“康王府的嫡孙。” 康王府的嫡孙傅小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才学品行样样出众,康王家室也好,是先皇最小的弟弟。 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傅老夫人也是个爽利的人,对萧彤彤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姻缘。 南雪儿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母亲拿着傅小公子的画册,对她百般介绍的。 抬手给她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那傅小公子,是个良配,你作何这般模样。” 萧彤彤接过茶,猛的灌了一口,气冲冲的说道,“成了亲,我还怎么出去玩,还没成亲我就被关在府里学这学那。” 扯了一把桌上的绣样,抬手丢了出去,“成亲了就要管理后宅,相夫教子,一辈子都被困在高墙之内,只是想想,我都窒息的要命。” 南雪儿看了眼自己刚刚捡起了又被无情丢出去的帕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世上的女子都是这般无二。 轻拍了下她的手,“今日醉仙楼新来了舞姬,可要去看?” 萧彤彤眼神一亮,也来了兴致,“是坐包间,还是租游船?” “随你,银子我出。”看着她扬起的笑脸,眼中盛满星辰的样子,脸上也忍不住笑意。 永宁候府侧门一个商贩抬眸看着出府的两人,目光闪烁,转身走进人群之中....... 南雪儿拉着她上了马车,“行了,不要闷闷不乐的,康王府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平日里也不会禁止女眷出入。” 萧彤彤应了一声,马车轮子骨碌碌的滚了起来,她拉开窗边的帘子向外看去,有些嘀咕的说着,“我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后就很难看到了。” 南雪儿捏着她的手指,笑骂道,“别胡说,被有心人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两人说笑打闹,没一会就到了酒楼。 姬皓瑾和杨琸坐在窗边的包间里,侧着头,从窗户向下望去,刚巧能看到南雪儿和萧彤彤挽着手腕相携而来。 眼中惊艳一闪而过,虽说是觊觎南老太傅的权势,但对容貌还是很在意的。 如今见南雪儿模样出众,身段优美,对今天的事倒是有了几分期待,“可都安排好了?” 杨琸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脸色有些发白,提不起什么精神,闻言应付道,“殿下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 “只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她就百口莫辩,为了名声,只能乖乖的嫁给你。” 姬皓瑾扫了眼他病殃殃的样子,眉头紧皱,“你最近怎么回事?病了就宣太医看看。” 杨琸想着自己最近怪异的行为,也是心里发怵,听到姬皓瑾这么说,也就点头同意,“也好。” 这边说着话,那边南雪儿已经和萧彤彤落了坐。 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茶,点心,还燃了香料,清新淡雅,敞开门刚好能看到楼下舞台。 萧彤彤笑咪咪的打量着包间,语气中满是羡慕,“还是雪儿你有钱,这醉仙楼居然还留有包间。” 南雪儿拿了颗梅子,正要张口咬,闻言捏在了手里,声音放低了许多,“这是南洲哥哥的产业,包间是给爷爷特意留的,我这是沾了爷爷的光。” 摄政王? 萧彤彤咂了咂嘴巴,这醉仙楼可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了,想来都要提前预定的,居然是摄政王的产业。 可真有钱。 “你个小贱蹄子,还要不要脸,我儿子刚与人定过亲,你就上门勾引。” 突然一声尖利的嗓音传遍了大半个酒楼,南雪儿坐在二楼包间更是听的清清楚楚。 萧彤彤好热闹,干脆起身站到门口,踮着脚张望,看到一个妇人扯着一名年轻女子,不停的叫骂着。 一年轻男子伸手护着女子,不停的求饶,“娘,有什么事我们回府再说,不要在外面。” “你还知道丢人,来人,把少爷拉回去。” 几个人拉扯之间,年轻女子和男子不断躲避。 萧彤彤看着离的越来越近的几人,终于看清了她们的面容,兴致勃勃的说道,“是太史少监的夫人和儿子。” 南雪儿也走了过来,“你认识?” “你不常出门,自然不知道,他们一家现在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说着一边看着热闹,一边凑到南雪儿身边。 第167章 一切落空 南雪儿虽然不常出门,却挡不住她有一个恨嫁的娘,京中凡是有公子的人家,她多多少少都是了解一些的。 这太史少监她还真听过,她娘是怎么评价的,说苏大公子人不错,但是有个拎不清的娘,早晚得毁了。 还不待细想,这边萧彤彤已经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那男子是太史少监的小儿子苏怀时,能力不错,最近又被升了官,他和他表妹青梅竹马,原本也是要定亲的,他这一升官,他那个不省心的娘,心思活络,想要攀高枝,就硬是不同意。” “听说苏夫人瞒着他定了门亲,两家还因为这个撕扯起来了,” 两人在说话,一时没注意,那几人扭打在一起,直奔她们包间而来。 苏夫人看着桌上有茶水,想也没想,拎起来就泼了过去,那女子恰好站在南雪儿身侧,下意识的躲避,这一壶半热的水全都淋到了南雪儿身上。 而那女子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倒在地上,还顺手扯了南雪儿的衣服。 “啊!!!!!” 南雪儿惊声叫起来,此时她衣衫尽湿,外衫破碎,被推搡在地,头上发簪垂落,发丝凌乱。 天气虽冷,但京都的贵女们衣衫穿的依旧很轻薄,只有出门时才会搭个披风。 南雪儿今日也是,一身水蓝色纱裙,同色系的披风,进了包间,披风就挂在了木架上。 此刻外衫破碎,露出大面积肌肤,胸前肚兜已经湿透,紧紧贴身上,连肉色都透了出来,只能半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仓惶的环顾四周,包间内还有不少男子,还有外面围观的人,若是被看到........ 她慌乱的一边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边小心的往搭着披风的木架处移动。 萧彤彤也发现了南雪儿的状况,本想高声斥责,此时也只能闭嘴。 她又被人群阻拦,一时半会过不去,心中急切,恨不得杀了这些人。 姬皓瑾坐在旁边的包间中,见南雪儿衣衫半解,皮肤莹白,腰身盈盈一握,眼底幽深。 瞧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眼神若有似无的往她身上瞄,心底起了一股无名的火,起身就往外走。 眼底全是势在必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要他把浑身湿透的南雪儿抱在怀里,她从此就只能是自己的人了。 嘴角微微勾起,一步一步向南雪儿走去。 正要伸手之时,一件衣服盖在了南雪儿身上。 陆书离握着她的手臂,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便退开了半步,举止有礼。 姬皓瑾脸色阴沉,那一瞬间满身的戾气压都压不住,目光落在陆书离的手上,有种想剁了它的冲动。 陆书离见南雪儿将自己遮盖严实,转头看着混乱的包间,又抬眼看了眼姬皓瑾,目光冷了几分,低喝道,“吵什么,大皇子在此,容你们这般污言秽语,还出手伤人。” 周围人一听,连忙退开半步,与苏家人拉开距离。 少了人群阻拦,萧彤彤推开前面挡着的人,就冲到了南雪儿身边,“雪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南雪儿紧紧拢着身上的衣服,缓缓摇了下头,只是脸色苍白如纸,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人。 苏夫人闻言顿时呆住了,大皇子?什么时候大皇子在这?伤人? 扭过头看了一圈,就见南雪儿浑身湿透,发丝凌乱,一身狼狈,“这......这........” 虽然不认识这姑娘,但是大皇子和陆书离他确是认得的,顿时慌了神,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起来。 萧彤彤看着怒气直冲头顶,斜眼看了眼大皇子,眼底都是后怕,今日之事绝对不是巧合,“苏夫人,今日之事,我们永宁候府和太傅府绝不会就此罢休。” 说完看向陆书离,“多谢陆公子解围,改日定会登门道谢,先告辞了。” 说着扶着南雪儿出了酒楼。 苏夫人一听,这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物,顿时哭的更凶了,抬手给了那女子一巴掌,“你个扫把星,都是你惹出来的。” 陆书离一看这泼妇架势,顿觉得头疼,十分恭敬的对着姬皓瑾行了一礼,“微臣见过殿下,既然殿下在这,也没微臣什么事,便先告辞了。” 姬皓瑾脸色陡然黑了下去,目光森寒,盯着陆书离的背影,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 冬日的暖阳穿透寒冷的空气,轻轻的抚摸着大地,阳光洒在雪地上,闪烁着刺眼的白,远处连绵的高山,被白雪覆盖住,如雪白的绸缎。 姬烨尘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叹气一声接着一声,床榻上的被子让他弄的乱糟糟的,软枕也有一只落在地上。 景南洲坐在书案前处理着手中的军务,漆黑的眼眸斜了他一眼,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垂眸在文件上批注。 姬烨尘抬头见人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半个身子探出床沿,整条手臂垂落在地上。 手指一下一下的拨着地上的软枕。 景南洲变了个姿势,把毛笔放到笔架上,长腿曲起,暗自匀气。 软枕越推越远,最后绷直了手臂也够不到。 “哎........” 姬烨尘又叹了一口气,就着这个姿势翻了身,腰搭在床沿上,上半身悬空挂着,头躺在了地上,一头长发全散在地上。 景南洲忍着气劲,起身走了过去,站到他头顶居高临下的看他,声音都带了几分隐忍,“不好好躺着,在闹什么?” 姬烨尘见人终于肯搭理自己,立刻讨好的笑了起来,“南洲,我伤都好差不多了,能不能出去活动一下?” “不能。”景南洲俯身坐在床沿上,“外面很冷,我不想出去。” 姬烨尘的下半身还在床上,曲着腿,往景南洲的腰上缠,勾着脚趾,就往衣服里面滑去,“你在营帐里就好,不用陪我。” “或者,你在营帐里陪我活动一下也行.........” 第168章 我不服! 姬烨尘半挂在床上看着景南洲,目光潋滟,突然腰部用力,垂在地上的上半身腾空而起,仅用腰部力量,成功的坐回了床上。 伸手环住景南洲的腰,头顺势倚在他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脖子轻轻吐气,唇瓣若即若离的贴近景南洲的喉结。 轻轻的舔舐,张口含住了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景南洲脖子微微后仰,一头黑发散在背后,发尾落在床上,又被姬烨尘挑起。 修长的手抓着床沿,隐约能看到上面的青筋。 “唔.........” 极速的喘息两声,忍不住溢出低哼声,偏了偏头,食指抵在姬烨尘的额头上,把人推开,声音温和,“你的伤好了?” 景南洲的躲避,引的姬烨尘有些不满,不依不饶的凑过去亲他,语气幽怨,“好了,好了,躺了半个月了。” “是吗?”景南洲语气轻柔,“那我们的账是不是该清算一下。” 姬烨尘霎时满脑门冒汗,手一软身子就往后退去,却忘了自己坐在床沿上,若不是景南洲及时环住他的腰,他就直接摔了下去。 景南洲拧了下眉,幽幽说道,“你躲什么?” 姬烨尘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有些郁闷,又有些委屈,语调不由的放低了许多,“哥哥.......” 景南洲忽略他的撒娇,只是一条一条数着他犯过的错处。 “身上有伤,还下河洗澡摸鱼,导致伤口化脓感染。” 说着扯开了姬烨尘的里衣,肩膀上的箭伤早已经好了,却落个狰狞的疤痕,景南洲指腹落在上面轻轻摩擦。 旧伤在下,如今同样的位置,又添了新伤,眼神微冷,继续说道。 “生病了不好好喝药,背着杜老偷偷倒掉。” “不好好吃饭,受伤隐瞒不说,这次竟然伤重昏迷!” 景南洲脸色冷肃,每说一条,威压便增大一分,指腹无意识的用力,按在了他的伤处。 被强大的威压包裹着,压的姬烨尘心口发闷,也不敢运转内力抵抗,肩头微凉的指腹压在他的伤口上,带起丝丝的闷痛。 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天,这些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景南洲一条一条的记着,还不动声色的憋了这么多天。 咬了咬下唇,硬生生的逼出了眼泪,声音低软,“南洲,疼.........” 景南洲神色一晃,才发现自己的手按的有多用力,手一松,落在他的腰上。 看着姬烨尘神情慌乱,满是心虚的样子,心里怒气更甚。 姬烨尘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清楚,却偏偏学不会爱惜自己,也不曾为他考虑半分。 看着他眼中泛起的红色,看着蓄起的泪珠滚落,丝毫没有心软,“阿烨什么时候才能乖一些,你说我要怎么罚你,你才能长记性?” 不是质问的语气,而是带威严,又透着些祈求,茫然的呢喃着。 姬烨尘心口一滞,像是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 也终于意识到不爱惜自己的种种行为,让景南洲害怕了。 认识到自己的错处,也不再装可怜,眼泪也收了回去,垂着头,乖巧的坐着,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景南洲搭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人就主动的趴在了他膝上,上半身从景南洲的手臂下穿过,双臂交叠陷进柔软的被褥中。 景南洲眼中惊愕一闪而过,垂眸看着自己腿上高高耸起的挺翘,倒是没想到他这么主动。 抬手一扯,亵裤滑落,姬烨尘抿了下唇,脸色微微发红,把脸埋进了臂弯了。 微凉的指节落在瓷白弹性的肌肤上,眼中的怒意倒是消散了许多。 察觉手下的皮肤轻轻颤着,彰显着他主人的紧张。 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明明害怕,却不反抗,乖顺的让他心软。 若是能听话些就更好了。 到底还是抬手打了两巴掌,不轻不重,堪堪多了两片红痕,“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犯,我就只能把你锁在床上。” 姬烨尘也不起来,从臂弯的缝隙里偷瞄着景南洲的神情,心里忐忑,也不知道他消气了没。 “王爷,殿下,晚乔姑娘送了点心过来,说是亲手做的给殿下尝鲜。” 好巧不巧,苍孓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营帐内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姬烨尘心底一阵恐慌,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膝盖一弯,撑着手臂就要爬起来。 却不想后背一重,被景南洲压了回去。 吃醋中的男人是可怕的。 吃醋中的男人是不讲道理的。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带着内劲的手掌落了下来,接二连三,中途连停顿都没有。 苍孓说完便静静的站在营帐外等候两位主子的传唤,却不想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身体一僵,抬头看了眼高高挂起的太阳,两主子这是在.......白日宣淫!! 默默的退开了几步,又不由感叹,殿下的身体真好,将军就是不一样,伤成那样,不出几天就活蹦乱跳了,还能有精力做这事。 瞧瞧苍冥,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心底有些鄙夷,为他未来的媳妇担忧,真是‘幸福’堪忧啊........ 苍孓还在感叹,突然有些后背发凉,疑惑的四周看了眼,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视线落在莹帐上,突然警觉的又退开了几步。 暗卫果然是警惕。 姬烨尘此刻心里正不停的咒骂他。 “唔.........” 带着内劲的掌风,几下过后,姬烨尘就有些挨不住,忍不住痛哼出声。 感受到景南洲停下了动作,姬烨尘小口的吸着气,小声的求饶,“哥哥,我错了.......” “哪错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质问。 姬烨尘默了默,他还真不知道,刚刚景南洲明明都不气了,也又饶了他的心思,就因为这个晚乔。 莫名其妙的挨了顿打。 关键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南洲,她三天给我下了两次毒,你觉得我跟她能发生什么?你这醋吃的好没道理。” 姬烨尘趴在他腿上生着闷气,他不爱惜自己的事,他认罚,也心甘情愿。 但是因为这个,他不服!!!!! 第169章 只对这副样子心软 阳光从营帐的窗洞中照射进来,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时,有半边是重叠着的。 两人之间,一个垂眸不语,一个抿唇生闷气,静默的空气充斥在营帐中,仿佛阳光也透不过去。 姬烨尘趴在床上,等了许久也不见景南洲来哄他,余光偷偷瞄了一眼,看他面无表情,分辨不出喜怒,心底有些发慌。 他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使个小性子,让景南洲来哄哄他罢了。 却不想这人无动于衷。 这会倒真的有些委屈了。 一手拉着裤子,另一只手臂一撑就这么直接从景南洲的腿上滚了下来。 床榻与地面本就有着高度,在加上景南洲撑起的腿,落在地上时‘嘭’一声闷响。 “嘶........” 仰面躺倒,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屁股上的伤,没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翻身趴在了地上。 景南洲下意识的去拉人,只是姬烨尘速度太快,人已经落到了地上,手就这么顿在了空中。 看着姬烨尘只穿了里衣就这么趴在地上,景南洲手指微缩,额头青筋鼓起,声音隐忍却也带着怒意。 “还不起来!” 姬烨尘听到景南洲冷沉的声音,浑身一僵,倔强的偏开头抿着唇不说话,人也趴着不动。 营帐内静了下来,帐外寒风的呼啸声越发清晰,炭盆内的炭火快要燃尽,火红的炭块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 景南洲满心都是怒意,面色却平静的很,缓步走至姬烨尘身前,蹲下身,指节搭在了他臀肉上,嗓音清冷,暗含威胁之意。 “阿烨,若再学不会听话,这里又要受罪了。” 说着指节下压,按在了肿起的最高处。 地上的人只在手指按下去的瞬间微微抖了一下,便安静的一动不动。 景南洲盯着他执拗的后脑勺,眸底暗了一瞬,强势的把他的头扳过来,却蓦然对上那双满是水雾的眼睛。 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滚,脸色苍白,牙齿咬着下唇,隐隐带了血迹。 景南洲心口一痛,陡然放开了压在他身后的指节,指腹落在他的唇上,温声开口,“别咬了。” 姬烨尘这会倒是听话,牙齿一松,放开了被咬伤的嘴唇。 景南洲盯着那带着齿痕的下唇,又被他抿成一条线,失了几分血色,心中的气怒早就不见了踪迹。 只剩满心的无奈。 伸手将人翻了个面,抱在怀里,起身坐回了床上,动作轻柔的给他擦拭着眼泪,柔声的哄道,“阿烨,别哭。” 顿了一会,低声说道,“晚乔她喜欢你。” 喜欢的明目张胆,喜欢到把自己暗探的身份摆在明面上。 一盒点心,把毒集中下在一块花样特别的里面,生怕别人不知道。 大雪寒天,就算见不到姬烨尘也总会站在帐外,哪怕透过帐帘看上一眼,都能在她脸上看到满足。 姬烨尘神色一愣,随即哭的更凶了,扯着景南洲的衣襟质问着,“你因为这个,我见都没有见她,你就打我?” “你以前说过,有人喜欢,是因为我足够好,不会因为这个迁怒,反而会加倍对我好,都是谎言不成..........” 明明是质问,偏生委屈的不行,声音哽咽,没有一点凶狠的意味。 景南洲黑漆漆的目光望了过去,半晌才开口说道,“你对她不一样。” 姬烨尘手指一顿, 还不等他解释,景南洲清冷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你生性凉薄,若不是入了你的眼,你怎么会有闲情逸致理会他人的死活,若暗探是别人,早就身首异处了吧。” 景南洲捏了捏眉心,忍着心中的酸涩,继续说道。 “若是下毒的另有其人,尸身早已经成了枯骨,她不但活着,还不断往你身边凑.........” “是因为她长得像那女子?还是因为她说喜欢你,不会害你?” 姬烨尘被景南洲的话搅的心绪难宁,眼睫微垂,攥着他衣襟的手缓缓的松开,“不......不是........” 苍冥之前查过,晚乔就是普通的村民,只因为长相.......她也算是无辜受自己牵连,平白的失了家人,又被下了毒。 连她的幼弟如今在姬皓瑾手中,不知生死。 景南洲瞧了眼他的神色,收回了给他擦拭眼泪的手,捻了捻湿润的指腹。 转身把人安置在床上。 刚刚也是昏了头,下手重了些,想着去杜大夫那拿点化瘀的药。 还不待景南洲起身。 姬烨尘收手环住他的后背,紧紧箍住他,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动作一气呵成。 景南洲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被扣住固定在头顶,刚想斥责,唇也被堵住呼吸被掠夺。 力气之大压的他手腕钝痛,内力运转想要将人挣开,却触及姬烨尘眼中的泪,泪珠落在脸上,带着滚热的烫意。 心神一松,内力消散,就任他去吧。 景南洲的放任,让姬烨尘越发得寸进尺。 少倾。 景南洲就被剥了个干净,人也被翻了个面,莹白的后背上散落着乌黑的长发,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他的腰窝上。 腰肢塌陷一个优美的弧度,身后也就顺势翘起。 “唔..........” 景南洲趴在软枕之上,惊呼声淹没在柔软的棉絮中。 察觉滴落在后背上的泪水,忍不住一阵头疼,“好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姬烨尘伏下身子,趴在景南洲的后背上,把人整个圈在怀里,声音还带着湿意,“南洲,我只是有些心软,是我没考虑清楚,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 景南洲轻叹一口气,侧头去看他的脸,他的阿烨总是这般心软。 只是这世上无辜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如何救的完。 “这是她的选择,无论原因是什么,她既然选择来做暗探,就要付出代价,只是她喜欢上了你,才将事情始末如实相告,若是她没有喜欢你呢?” 姬烨尘微微一愣,随即眉眼舒展,“南洲说的对,是我魔障了。” 他真的是被景南洲宠坏了啊! 第170章 若是你,不会让我吃醋 低头将景南洲的耳垂含在口中,“哥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别气了........” 景南洲还未开口,身子又被带起,整个人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缓了半天,“你......缓缓.......” 姬烨尘乖巧的点头,但是行动上丝毫没有停一停的意思。 人也哼哼唧唧,泪眼汪汪。 景南洲还想再说,声音却逐渐消失在喉间,断断续续,语不成句,词不达意,最后紧紧抿着唇,不再出声。 景南洲一直背对着姬烨尘,也就没有看到他眼中早就没了眼泪,眼底全是得逞的笑意。 姬烨尘稍稍收敛了笑,心里有些鄙夷这样的自己,成天哭像什么样子。 但是没办法,谁叫景南洲就只对他那副样子心软。 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声音哄道,“哥哥,张嘴,别忍着.......” 景南洲眼神迷离,感受到温热的指尖拨着自己的唇瓣,顺势张开了嘴,细碎的声音细碎的从口中溢出。 直到景南洲眼尾泛红,眼角挂上了泪痕,喉咙沙哑。 一切才风雨骤歇....... 夜色渐深。 帐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下的不大,零零散散,在夜色中飞舞。 与帐外不同,营帐中摆放了两盆炭火,热气蒸腾,将帐内烘的温暖如夏。 床上躺着位容貌昳丽的男子,双眼紧闭,脸颊绯红,眼尾处更是带着一抹艳红,薄唇微张,温热的气息从唇齿间呼出。 锦被一角搭在肚子上,一半从床上滑落,铺在了地上。 姬烨尘从帐外走进来,怕冷风吹进来,只把帐帘掀开一条缝,进来后又快速掩了下去。 拍了拍身上的风雪,褪了披风外衫搭在架子上。 在炭盆处站了一会,等身上寒气散了,才走过去。 踢了鞋子,拾起被子,躺在了景南洲身侧。 发丝抚在脸上,升起一股痒意,景南洲眉头微微皱起,轻声‘哼’了一声。 睫毛轻轻颤着,睁开了眼睛,眼神出现片刻的茫然,最后凝聚在姬烨尘脸上。 “你醒了。” 姬烨尘转身下床,倒了杯热水,抚着景南洲,小心的喂给他。 景南洲浑身难受,微微启唇,温热的水滑过喉咙,抚平了喉间的刺痛,却依旧不想说话。 姬烨尘坐在床沿看他,拇指擦拭着景南洲嘴角的水渍。 “南洲,晚乔.........我派人送回去了.......” 景南洲半阖着的眼睛,霎时睁开,送回去?一个暗探,没有完成任务,还被原路退回,以姬皓瑾的阴狠,她必死无疑。 姬烨尘把人扶着躺下,自己倚在床头轻轻的环住他,“南洲,我只是一时没想通,动了恻隐之心,我已经与她说清楚,答应救她弟弟,作为条件她帮我传递假消息。” 短短一瞬间,景南洲脑中已经明白姬烨尘的计划,还思索出了其中不足,“杨丞相在谨慎阴诡,不一定会信。” 姬烨尘往上扯了扯被子,“不用他全信,只要他怀疑,就会有所动作........” 朝中忌惮丞相的人太多,连皇上现在也盯着他,哪怕他做的在隐秘,在这种时候,还是会惹人起疑。 明白这些,景南洲点了下头,眼中有了困倦,微微湿润,打了个哈欠,“晚乔传了消息,无论真假,姬皓瑾都不会留她。” 景南洲眸色清淡的望向姬烨尘,观察着他的神色。 事情始末景南洲清楚知道,只是忍不住心中的醋意。 尤其是姬烨尘的纵容,心软,让他心里爬出的阴暗越来越多,叫嚣着,想把姬烨尘藏起来。 让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 如今姬烨尘做法让他满意,心底却又忍不住担忧姬烨尘。 缓慢的开口,“你若是不想...........” 姬烨尘伸手扣住他的手指,根根纤细,带着凉意,怎么捂都捂不热,“南洲,我刚刚一直在想,若是换成你,你定不会让我吃这种醋。” 顿了下,继续说道,“若你这么做了,我怕也不会顾及你的感受,不择手段杀了她。” 瞬间气息凛冽,转瞬又恢复平静,把景南洲搂在怀里,下巴抵在他额头,“南洲,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景南洲神色柔和下来,倚在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传来,带动自己的心跳,逐渐逐渐感觉同步了。 心中安定,越发觉得困倦,眼皮轻轻垂着,昏昏欲睡。 “殿下,你的药送过来了。” 帐外的苍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若是药再不送进去,杜大夫的怒气就要把营帐都掀了。 听到里面传来应声,缓步进了营帐中。 低着头,不敢乱看,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上,端着托盘中的药往前走了两步,在床边站定。 “王爷,殿下,食盒里是晚膳,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 “这是药,殿下一天没有用,杜大夫临时换了配方,说你再不喝,明日.......你死了,他也不管。” 感受到景南洲冷下去的眼神,姬烨尘心里哀嚎,他真不是故意不喝,是真的忘了。 再说,今天就没人给他送药。 杜老头是不是故意坑他。 “再不喝??” 听到问话,苍孓手指僵了僵,谨慎的开口回道,“午间,属下过来送过.........殿下在忙.....就.......” 午间........... 姬烨尘脸色黑了下去,这个苍孓是来克他的?刚刚好好的甜蜜气氛,被他打破的稀巴烂。 午间多挨的打,也是因为他的没眼色。 狠狠的咬了下牙,伸手端了药一饮而尽,苦味在口腔中弥漫,舌根瞬间麻的失去了知觉,空碗扔回托盘上。 ‘咕噜噜’在托盘上转了两圈才停下。 只是心中的气闷无处可发,伸脚腿一踢在了苍孓小腿上。 这个倒霉的东西。 第171章 什么时候来提亲 风烟城。 容修一身单衣站在浴桶边,抬手解了头上的发冠,一头长发散落,柔顺的落在后背上。 伸手试了下水温,这才开始解着自己的衣衫。 露出大片纹理流畅结实的肌肉,尤其是块状的胸肌和腹肌,随着他跨入浴桶的动作,消失在水中。 容修坐在水中,温暖的热水将人整个包裹,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陆子言就是在这时候闯进来的,看到容修在沐浴微微愣了一下,便眯着眼睛肆意的打量着他身上的肌肉。 容修被他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往水下沉了沉,“阿言,这么喜欢偷看人洗澡。” 陆子言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偷看,我看的光明正大。” 说着还搬了圆凳过来,坐在了容修对面,长腿翘起,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躲什么,你哪里我没看过。” 容修:“..........” 默了一瞬,倒也没有躲,身子从水中探出了一些,整个胸膛都从水中露了出来,长臂一伸拿过旁边的挂着的布巾。 一边清洗,一边问道,“这么晚,不在房间里,出来做什么,衣服也不穿好。” 陆子言直勾勾的盯着容修蜜色的肌肤,一滴水珠从胸膛滑落,顺着肌肉的纹理,落入水中,带着种隐秘的诱惑。 容修没有听到答案,抬头看了过去,就见陆子言伸着头,色眯眯的往水地下瞄,那一副垂涎的模样,让他有些失语。 “二公子,若是看不清楚,可要过来摸一摸。” 陆子言有些意动,最近一直在打仗,好久都没有做过那种事,心痒痒的不行,从善如流的起身就往外走。 容修将布巾扔进水里,身子靠在木桶上,一手搭在桶沿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陆子言脸色一红,极力维持镇定,“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你让我摸的,再说,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想摸就摸。” 手掌毫不犹豫的贴了上去,皮肤丝滑,肌肉结实有弹性,手一放上去,就舍不得移开,越摸越放肆。 容修被他如饥似渴的样子逗笑,戏谑的看他,“二公子,你我还未成亲,你这般........” “这般怎么了?”陆子言的手已经伸到了水下,“睡也睡了,亲也亲了,你还想耍赖,不想娶我不成。” 容修被撩拨的有些失神,闻言下意识的就回答了,“阿言,我不娶你。” 陆子言瞬间犹如被淋一盆冷水,浑身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看向容修的眼神也冷了下去,刚巧手中握着的....... 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废了容修。 “唔.........” 容修吃痛,有些不解的看向陆子言,看到他眼中的冷意,更是迷茫,不确定的问,“你......不能娶我?” 可是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不想委屈阿言跟着他居无定所。 陆子言惊愕的眨了下眼,“你说要嫁给我?” “不能吗?”容修低着头算了算自己手中的银子,要娶阿言的话,就要买个宅子。 “我银钱不够,买个二进的院子倒是可以,你住惯了将军府,怕是要委屈些了,聘礼..........” 容修有些窘迫,买了院子,他出不起聘礼了,也买不起下人,再次开口询问,“我........不能嫁给你吗?” 在容修抬头的瞬间,陆子言整个身子探了过去,噙住他丰满的唇瓣。 “好,我娶你,等这次事了,我们回京就过礼。” 容修看着他急切的脸,忍不住就咧嘴笑了起来,心底盘算着,三书六礼,他既然没有家,那将军既然收留他,那将军的家也算是他的家。 过礼,就送去姬府,出嫁也从姬府出嫁, 相信将军应该不会介意。 想着想着,突然神色一僵,兴奋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下去,随着而来的就是无尽的郁闷。 “怎么了?”陆子言看着他垮着脸,眼角下垂,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一般,似乎耳朵都耷耷了下来。 容修努了努嘴,“我没有嫁妆,将军抠门,定不会给我出嫁妆。” “噗嗤。” 陆子言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你还指望他,他有银子也不会给你,他自己的嫁妆还没找落呢。” 容修点了下头,将军肯定也是娶不起摄政王的,想必会跟自己一样,选择嫁过去。 只是这嫁妆.......... “阿嚏,阿嚏。” 姬烨尘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一边揉了揉鼻头,一边心虚的看了眼景南洲。 见人低头处理手中的折子,没有注意到这边,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气还没吐到头,就听到景南洲温润的嗓音,“可是着凉了,让杜老过来给你看看?” 姬烨尘连忙摇头,“不是,就.......鼻子有点痒。” 肯定不是冻到了。 绝对是有人在骂他。 再说杜大夫,小肚鸡肠,坑他一次,就连喝三天的苦药,喝的味觉都快没了。 景南洲不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把手中的消息递了过去,“陆书离定亲了。” 定亲?姬烨尘满脸疑惑的接过来,看清上面的内容,满脸不可思议,再三确认,那上面写的确实是南雪儿。 “南雪儿??他们........怎么回事?” 大皇子想要借助老太傅的人脉,算计了南雪儿,想要娶她为妃,碰巧被陆书离救了。 姬烨尘脸上带着茫然,救了?然后呢? 景南洲收回视线,轻声说道,“南雪儿衣衫不整........” 懂了,华容国对女子虽然宽容,但也是十分注重名节,衣衫不整被人看了去,除非削发去做姑子,不然就只能嫁人了。 “离哥同意了?” 景南洲嗓音低沉,醇厚动听,“同意了,他主动去提的亲。” 瞧见姬烨尘还盯着消息看个不停,语气微微不悦,“他定亲,你不开心了?” 姬烨尘灵敏的听出了景南洲的醋意,直接走上前,将他手中的笔夺过,放在笔架上,拉开他的一只手,就跨坐在他的腿上。 景南洲下意识的扶住他腰,防着他摔下去。 姬烨尘双手搂着景南洲的脖子,定定的望着他,“他定不定亲,是他的事,我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 “我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来跟我提亲。” 第172章 流言误人 景南洲看着眼前人,漂亮的眼眸微微弯着,眼中都是期盼的光芒。 呼吸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几分,像是受到诱惑一般,不由自主的伸头过去,轻吻了他的唇角,“回去便成婚可好。” 好是好,银子怕是不够,他堂堂皇子,三品将军,若是连嫁妆都寥寥无几,怕是有些丢人。 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勾了勾唇诱惑道,“嫁妆我出,早些嫁过来,王府的银子都是你的,王君还有月俸。” “好........” 话音还未落,姬烨尘突然顿住,转头向营帐外看去,眼底冷意一闪而过。 景南洲淡然的搂着他换了一个姿势,抱着人起身放到床榻上,“你老实待着,我出去看看。” 外面已经传来的打斗声,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隔着营帐都感受到了森森的杀气。 姬烨尘有些不放心,拉着景南洲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我不动武。” “不用担心,我就出去看看。”景南洲拍下他的手安抚的说道。 景南洲撩起营帐,走了出去,风顺着掀起的帐帘吹进来,带着丝丝血腥气。 冷月如霜,寒风阵阵。 一眼望去,数不清的黑衣人出现在军营中,已经与将士们战作一团。 而姬烨尘的营帐前,更有数十个黑衣人持刀而立,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为首的打了一个手势,瞬间同时暴起,向着这边冲杀而来。 苍冥飞身而出,在黑夜中犹如狂风一般席卷而过,所到之处溅起一片血雾。 苍孓守着营帐,寸步不让,想要硬闯者,皆被斩于剑下。 景南洲一身白衣,负手立于帐前,眼神幽冷,视线落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周身气势狠厉暴虐。 其他黑衣人也隐隐以他为尊,看样子是他们的首领无疑。 剑势凌厉而紧密,却没有伤人,景南洲眼眸直直的锁着他,缓缓开口说道,“孔将军深夜来此,还做此打扮,所为何事?” 清冷的声线不大不小,却刚好穿透嘈杂的人声,刺耳的刀剑碰撞声,落在了孔沛的耳中。 孔沛回头望去,抬手扯了自己脸上的面巾,笑吟吟的说道,“不愧是摄政王,这都猜的出来。” 景南洲面容之间没有任何变化,眼神依旧冷漠淡然,像是在等孔沛的回答。 黑暗的天色下,孔沛看不清景南洲的面容,缓步向前走去,手负在身后,不疾不徐的打着手势。 身后的几人见此,趁人不注意,悄然的隐去了身形。 在景南洲面前站定后,孔沛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失了些兴致,还是小将军有趣一些。 转了转眼睛,“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当面问问姬将军的伤可好了。” 说着脸上的笑容猛的一收,眼神阴翳,话语中全是嫌弃,“都怪上次那个废物,连人都见不到,我不得不自己跑一趟。” 随后看着景南洲变脸似得又笑了起来,“摄政王不介意吧。” 景南洲一头墨发迎风翩飞,抬手压了压落在脸颊处的发丝,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孔沛,“不劳孔将军操心,请回吧。” 孔沛皱着眉,歪了歪头,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袖下的手也缓缓扣住了手指。 他们两厢在帐外对峙,刚刚隐匿身形的两个黑衣人却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营帐了另一侧,翻身从帐内的窗洞翻了进去。 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张不怀好意的脸。 姬烨尘抱肩倚在床架上,见两人进来,立刻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眼睛望帐外偷偷瞄了一眼。 半个多月了,再不动,身体都要生锈了,这俩人可不是他主动招惹的,南洲要怪也怪不到他身上。 孔沛看了眼毫无动静的营帐,眼中闪过几分不耐,本就是趁着陆行远和骑兵不在,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越不利,“摄政王如此,倒是伤了我一片真心。” 说着,手腕高抬,手指微曲,向前勾了勾。 众多黑衣人得到指示,陡然动了起来,甚是舍了防御,不顾一切的往营帐里冲。 景南洲眉梢低了低,眼神也凌厉起来。 对面的黑衣人已经散发着杀气,像离弦的箭一般猛的靠近,夹带着迅疾的风流。 景南洲负手站立,不动如山,直到人影贴近身前,悠然的退后半步,一股浓厚的内力透体而出,与飞身而来的数个黑衣人碰撞到一起。 黑衣人身形在空中微滞,随后被内力震荡,向后倒飞出去,砸落在地时吐出大口鲜血,气息萎靡。 景南洲手腕翻转,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被握在了手里。 他提不起重剑,不代表不能使用灵巧轻便的武器。 他手腕不能吃力,不代表他不能动武。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孔沛眼眸微睁,漆黑的瞳孔漫上来点点赤红,“传言摄政王武功尽失,果然还要眼见为实,流言误人。” 帐内姬烨尘不紧不慢的闪躲着两人的攻击,就像猫在杀老鼠前的逗弄戏耍。 黑衣人憋着气,若不是主子要抓活的,何必这般束手束脚,渐渐的被打出了火气,眼眸中闪现一抹嗜血。 猛然发力,速度快了不止两倍,直奔姬烨尘而去。 姬烨尘侧身闪避,一拳砸在他的手臂上,眼看黑衣人吃痛就要叫出声,眼睛微睁,极速的出手,一把掐住黑衣的人脖子。 将他即将出口的声音堵在喉间,心虚的瞄了眼帐门。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另一个黑衣人出现了短暂的愣怔。 在回神时就对上姬烨尘深沉阴冷的目光,刚刚的随性慵懒消失不见,好像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只见他开口无声的威胁。 “不准出声!” 第173章 他来看你的 冰雪凛凛,寒风刺骨。 一身白衣的景南洲静雅温润,立于帐前。 身上没有内力波动,眼中也无杀气,神色淡然,却无人敢上前,无人发出喊打喊杀的声音。 景南洲手指翻转,轻薄的匕首在指尖转了一圈,藏于袖中,侧眼不动声色的瞄了营帐之中。 一直分一些心神,留意着营帐,那细微的声响,若有似无散发出的威压,自然逃不过他的感知。 望着孔沛淡淡道,“孔将军既然不愿退去,那便留下喝茶吧。” 孔沛眼中幽深阴翳,望着营帐不曾搭话,心中却生出了退意,看景南洲的身手,武功不但没有废,还有精进,至少他就做不到。 而且再拖下去,陆行远带着骑兵回来,他也许就只能留下了。 缄默片刻,孔沛突然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在黑夜中看起来格外诡异,“摄政王,你可要守住了,下次本将军可不会这么温柔了。” 孔沛笑的一脸恶意,眼神看着帐帘却有些失望,舔了舔唇角,‘小将军,我们还会再见的,拭目以待。’ 姬烨尘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了,一手掐着一个黑衣的脖子,一边将另一个黑衣人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似是玩够了,似是觉得无趣,手指用力,扭断了手中人的脖子,扬手甩了出去。 嫌弃的拍了拍手,转头看向另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脸色一白,一股寒气顺着脚底爬上来,握了握手中的刀,视死如归的冲了过来。 景南洲撩开帐帘时,正看到姬烨尘把人整个提起,‘咔嚓’掐断了黑衣人的脖子。 扫了眼地下明显死透的尸体,又扫了眼在他手中歪倒的人。 视线落在的姬烨尘脸上。 姬烨尘一愣,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把手中的尸体扔到地下,快速向后跳开,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 “南洲,他要杀我,我一心急就........” 景南洲缓步上前,步子迈的很轻,几乎听不到声响,听到姬烨尘耳中,却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踩在了他心底。 慌乱的不敢抬头看人。 当景南洲抚在他手上时,更是吓的浑身一颤,软声道,“南洲,我没怎么用力,伤口也没绷开,你看.........” 说着伸手就去扯身上的衣服。 景南洲压下他的手,摩擦着他手掌的纹路,“怕什么?” 把人拉到床上坐着,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细细的擦拭着他的手指。 姬烨尘垂着头,余光瞄了两眼,看不透景南洲到底有没有生气,可怜兮兮的嘀咕,“我屁股现在还疼着,经不住你再打一顿了.......” 景南洲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刚刚不过是吓唬他一下,没想他楚楚可怜的惊慌模样,如此惹人怜惜。 倒是让景南洲起了逗弄的心思,声线微凝,“趴过来。” 姬烨尘闻言,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着,唇角轻抿,“南洲,我.........” 话说到一半,蓦然禁了声。 同一时刻,苍孓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王爷。” 景南洲扫了眼他庆幸的松了口气的模样,勾了勾唇,轻声说道,“进来。” 苍孓进来时汇报外面的情况,遂然看到屋内的两具尸体,一愣过后,立刻屈膝跪在地上。 “是属下疏忽,忘了留人,属下领罚。” “嗯。” 景南洲轻声的‘嗯’了一声,又开口问道,“外面如何了。” “已经撤了,他们没有伤人,就奔着营帐而来.........” 就像孔沛所说,真的是为了殿下而来,反射性的抬头看了眼姬烨尘,见他只穿了里衣,乖巧的坐在王爷身边。 此刻气质清纯,肤白如雪,倒真有了几分做妲己的潜力。 苍孓看的出神,蓦然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才仓惶垂下头,额间浮起了细密的汗。 心惊自己怎么就盯着殿下看了。 他的眼睛还能保住吗? 跪着一动未动,心中却越发忐忑。 片刻后,响起景南洲清冽的嗓音,“加倍。” “是。” 苍孓松了一口气,挨顿打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事,起身拎着两具尸体默默的退了出去。 苍孓退出去后,帐内静谧非常,似乎吊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景南洲静静的看了他片刻,这张脸还真是招人啊,手指在自己腿上轻轻一敲,“趴过来吧。” 姬烨尘咬了咬下唇,泪眼汪汪的看着景南洲,试图装可怜蒙混过关。 奈何景南洲不为所动,曲着手指不疾不徐的敲着自己的腿,“哭什么?” 默了半晌,姬烨尘试探性的用指尖勾了勾景南洲垂落在身侧的手心,触之冰凉一片,带着寒意。 心疼的将手指一根一根握进掌心,满心的倔强忽然就消散了。 想打就打吧,屁股受些罪而已。 不但能让景南洲消气,事后还能得到他的心疼和哄宠。 这样想着,俯身便趴在了景南洲腿上。 景南洲眉眼舒和,满眼都是笑意,伸手翻出放在床头化瘀的伤药,放到手心融化开来,才退了姬烨尘的裤子,手掌轻柔的覆上紧实有弹性的软肉上。 姬烨尘正一声不吭的趴好等着惩罚,疼痛没有等到,等到了一片清凉,接着就是温柔抚触。 撑着上半身,疑惑的转头,还未看到景南洲的脸,就被压着趴了回去。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上个药,吓成这样?” 姬烨尘:“..........” 上药就直说啊,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心情放松,趴的倒有了几分怡然自得。 “以为你要打我。”姬烨尘清亮的声音从臂弯中传来。 景南洲轻拍了他一下,看到身上的人没有下来的意思,只是用膝盖将腹部撑起。 眼神无奈,顺势把他的裤子提了上来,“我何时说要打你了。” 你是没说。 但是你的动作,表情,语气。 比说了还吓人。 姬烨尘哼哼了两声,想起苍孓说的话,疑惑的问道,“孔沛他来做什么?巴丘国不是要谈和吗?” 景南洲见人趴着不动,也没说让他起来,看着他趴在床上的侧脸,幽幽的说道,“他来看你的。” 第174章 想听些别的 姬烨尘听到这句话懵了半晌,反应过来后,猛地从景南洲的腿上跳下来,急忙解释道,“跟我没关系,我没招惹他,连话都没说过。” 话闭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下景南洲的神色,“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景南洲勾了下嘴角,伸手揽着他僵硬绷直的腰身,俯身吻在他的侧脸上,“逗你的,没生气。” 姬烨尘这才放松的吐了一口气,身子一软,躺倒了景南洲的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腰,漫不经心的问道,“巴丘国要停战可是真的?” 景南洲修长的手指插入姬烨尘的发间,理着他的长发,“应该是真的,越到冬日越冷,巴丘国粮草支持不住,如今风烟城失守,后继无力,是打不下去的。” 巴丘国内多是高山,空气寒冷,农作物产量极少,攻打华容国,无非也是换取粮食,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自然是要求和的。 姬烨尘眨了眨眼睛,“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 景南洲指腹摩擦着他的脸,指尖都是细滑柔软的触感,闻言轻轻捏了一下,“阿烨急着回去?” “嗯。”姬烨尘侧了侧身,脸贴近景南洲的腹部,蹭了蹭,“你怕冷,手脚总是冰冷,夜里也睡不好,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景南洲的手一顿,“我以为阿烨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勤劳,风景秀丽,夏日是广袤无垠的草原,冬日是无尽的雪景。 远离朝堂纷争,没有勾心斗角的疲累。 可以纵情骑马,可以饮酒作乐。 伸手勾着景南洲的带着凉意的手指,心中可惜,这里不适合景南洲。 “喜欢就多待些时日,左右也要等谈判结束,皇上下旨传召。” 景南洲墨眸眯了眯,想着今日孔沛对姬烨尘的觊觎,幽光在眼中一闪而过,等事情解决了,在走也不迟。 姬烨尘不知道景南洲心中所想,闻言点了点头,“良月应该快回到京都了,可知道姬皓瑾都在做什么?” 景南洲睨了他一眼,姬皓瑾还能做什么,“拉拢朝臣,请封太子。” 姬烨尘抬眸看着景南洲俊美的脸,这种从下往上看的角度,将人的缺点无限放大,可景南洲依旧好看。 被这样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盯着,景南洲忍不住喉结滚了滚,不动声色的把人从腿上拉起来,淡声说道,“他得罪了南老太傅,只怕最近行事处处受掣肘。” 景南洲说了什么,姬烨尘没有听清,视线落在他腹部,刚刚被拉起来的瞬间,若是没有感觉错。 那里似乎有了变化。 景南洲情动了。 视线上移,撞进了他深邃的眼眸中,姬烨尘突然笑了起来,手指戳在景南洲的胸口上。 “哥哥,你在想什么.........” 话音未落,腰上缠上了一只手,景南洲的身子也贴了过来,语气意味不明的说道,“阿烨觉得我在想什么?” 姬烨尘身子一颤,能等到南洲主动一次,十分不容易。 眼中有着惊喜,有着兴奋,却又故做镇定的任由景南洲贴着,装傻充愣,“哥哥不说,我怎么知道。” 景南洲脸颊逐渐染上了霞色,手探到姬烨尘的衣襟里,停住不动了,一时间有些无措。 姬烨尘叹了一口气,主动揽住景南洲,“南洲,你怎么这般容易害羞。” “阿烨。” 景南洲张了张口,喃喃的唤着。 姬烨尘见此,不再言语,俯身吻住他的唇,将人压在了床铺之中。 景南洲面皮薄,对情事也没有那么渴求,几乎很少主动,若是真的想,也只会轻声的唤他,‘阿烨’,来提示。 在受不住时,也只会这么唤他来提醒。 想听些别的,就只能不断的磨着他。 就比如现在......... 在他意乱情迷时,理智全无之时,不断的诱哄。 “心悦你.......” “喜欢........” “求你.........” “夫君.........” “唔..........” --------- 京都大皇子府。 一片狼藉,满地的陶瓷碎片,桌椅板凳七扭八歪,倒了一地。 姬皓瑾一身酒气颓唐的坐在地上,黑色的蟒袍下摆浸湿,曲起一条腿,露出衣袍下的双脚,一只鞋不见踪影。 周身散落着数个酒坛,手里也拎了一坛,猛的罐了一口,用力的将酒坛摔了出去。 姬皓瑾近来无论做什么,都处处碰壁,怒火在心间升腾如烈焰灼烧,不由的怒吼一声。 “该死的南老头,等本殿登上高位,第一个砍了你。” 管家立在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一直在门前踌躇。 突的又一声怒吼传来,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滚进来!!” 管家冷汗登时冒了上来,浑身紧绷躬着腰进了屋,看着满是瓷片的地面,心一横,跪了下去。 “殿下,晚乔.......回来了。” 姬皓瑾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半天才反应过来晚乔是谁,脸色阴沉,语气森冷,“你说她回来了?” 片刻后,晚乔跪在了姬皓瑾的面前。 姬皓瑾起身坐在了管家刚刚扶起的椅子上,黑色的蟒袍带起一股微不可察的冷风,“你说他已经食用了寒食散?” 晚乔身上发冷,将头伏的更低,小心翼翼的开口,“是,食用了两次,第三次被大夫发现了,民女不得已趁乱逃了出来........” 说着头重重的磕了下去,“殿下所说的民女都已经照做了,求殿下,放了我弟弟......求殿下。” “你弟弟......”姬皓瑾发出一声不知喜怒的哼笑声,盯着晚乔看了一会,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惜了这张脸,老五居然都没碰。” 说着走到晚乔面前,指腹轻缓划过她的面颊,勾着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是惹人怜爱,不是想要见你弟弟,本殿下开心了,自然就放了。” “啊.........” 不多时,大殿内响起了衣服碎了的声音,还有一声声挣扎求饶的凄惨叫声。 第175章 大雪 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雪,风雪吹的营帐呼呼作响,有一些单薄的营帐已经被大雪压塌。 姬烨尘听到动静,眉头轻轻皱起,起身披了外衫,就要往外走。 “发生什么事了?”景南洲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姬烨尘往外走,手一撑也跟着坐了起来。 此时外面已经有很多士兵出来加固营帐,嘈杂的声音夹杂着风雪声一道传来。 “外面下了大雪,许是营帐塌了,我出去看看。” 景南洲一愣,边关下雪很正常,但是营帐都压塌了的程度,就会形成雪灾,心下便起了担忧。 一边穿着外袍,一边跟在姬烨尘身后就往门口走去。 鹅毛般的大雪纷飞而至,紧接着呼啸的冷风灌腔而来,姬烨尘看到跟在身后的景南洲,连忙把人推了进去,“我去就行,外面太冷你受不住。” “这点小事用不到你,安心回去躺着。” 姬烨尘一边说,一边又把人往回推了推。 景南洲默了默,没在与他争辩,转身坐了回去,只是抱着被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心。 浓云翻滚,在黑夜中越压越低,雪花大块大块的落下来,遮住了视线,几乎看不清路。 苍孓和苍冥从远处走过来,刚好与姬烨尘碰到了一块,一愣之下两人加快了脚步,“殿下,几处营帐坍塌,伤了几个人,已经没有大碍。” 姬烨尘微微松了一口气,吩咐苍冥回去照看景南洲,便与苍孓一路往坍塌处走。 垂眸看了眼已经没到小腿的积雪,雪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重生一次,连雪灾的时间也提前了吗? 姬烨尘突然站定,询问道,“陆将军还没有回来?” 苍孓摇了下头,“没有,雪这么大,若是回来,也会被阻在路途中。”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可要属下带人去寻?” 这种天气连马都走不了,陆行远定不会顶着这么大的风雪,带人涉险,“不用带人,你有轻功,往出迎迎,若是见不到人,立刻回来。” “是。” 苍孓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转身就要走。 姬烨尘视线落在他背上,脊背依旧挺直,只是行动间动作有些生涩,显然是受了些伤。 “苍孓。”看着人转身,温声问道,“你怎么样?” 苍孓本以为殿下是还有别的吩咐,没想到是问这个,有些反应不及,好一会才开口回道,“殿下放心,王爷嘴硬心软,惩罚从来都不严苛,只是有些淤肿,不曾见血。” 姬烨尘点了点头,眼神又柔和起来,南洲心软,他深有体会,却还是补了一句。 “注意安全。” 苍孓心中感动,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才运着轻功离去。 姬烨尘到的时候,鲁正有条不紊的安排士兵将各个营帐加固,杜大夫也正在给受伤的人检查。 姬烨尘进了营帐也不打扰,伸手扶住了其中一个伤员。 帮着清理伤口,给杜大夫端水递药。 等忙完了,鲁正掀帘进来,才看到姬烨尘,一溜小跑,“殿下,你怎么来了,这边没事,末将都安排好了。” 杜大夫这才抬头,看着给他打下手的是姬烨尘,轻哼了一声,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过来看看,我才放心。” 姬烨尘从地上站起来,身上的雪花全都化成了水,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帐内虽然燃了火盆,依旧有些冷。 扫了眼受伤的人,一共七八个,除了杜大夫正在医治的这个,其他都伤的不重。 姬烨尘拧了外袍上的水,“雪这么大,吃食都成问题,干粮可充足。” 鲁正看眼外面的大雪,面色也有些忧虑,“殿下放心,撑个两三天不是问题,只是百姓怕是........” 这也是姬烨尘担忧的事,“明日雪小些,带几支队伍去附近的村子看看,能帮就帮,能救就救。” “是。” 姬烨尘又扫了一眼,见都安排妥当,才出了营帐,往回走去。 刚刚湿了衣衫被风雪一吹,冷的让人发颤,姬烨尘眯着眼睛辨别了一下方向,才抬步往前走去。 景南洲倚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到肚子上,垂眸看着火盆里的炭,不知道在想什么。 苍冥也不敢说话,立在一侧,不停的往火盆里添炭,待水烧滚了又去冲茶。 所幸姬烨尘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打了帘进来,帐帘落下,遮住了屋外翩飞的大雪,还有凌冽的寒风。 景南洲望了过去,瞳孔一缩,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此时姬烨尘浑身落满了雪,连发丝,睫毛都结了晶莹的白霜,鼻头手指冻的通红。 “别碰。”姬烨尘躲过景南洲的碰触,快速的解了外衫,蹲在了火盆旁,“我身上寒气重,你坐过去。” 苍冥见此,快步迎了上去,伸手接过冰凉冷硬的外衫,另一只手递了杯暖茶过去。 抬手把外衫搭在架子上,默了默,悄声的退了出去。 景南洲上前走了两步,垂眸看他,已经结了冰的衣服,被火一烤,化成水,落在地上浸湿一片。 黑色的长发也如刚刚洗过一般,带着水汽,发梢还有水滴落下。 心底涩涩的泛起一阵疼,拿了布巾蹲在姬烨尘身旁,给他擦拭,“我没你想得那般没用。” 姬烨尘捧着热茶,身子逐渐回暖,看着景南洲半垂的眼睑,“哪里是你没用,明明是我心疼你。” 等身子暖和,换了衣衫,才把景南洲拥进怀里,“你别担心,我没事,外面风雪太大,有些冻到了。” 说着脸上多了些忧色,“明日不知雪能否会停,这样的大雪在边关也是极少有,百姓怕是会受苦了。” 姬烨尘衣服只套在了身上,系带并没有系上,整个胸膛在外露着,紧致的胸肌,漂亮的腰线,身上的大大小小的疤痕,带着异样的美感。 景南洲本没有注意,被搂在怀里,手恰好撑在他的胸口上,滑腻弹性的手感,让他视线忍不住向下看去。 听到姬烨尘说雪灾,轻叹一口气,“尽人事以听天命。” 视线往上移了移,手指抚在他肩膀的伤疤上,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把衣服穿好。” 收回的双手却拢在袖中,一只手掐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 第176章 故意闹他 姬烨尘低头看了眼,一只手松开景南洲,在自己的肌肉上摸了摸,除去身上的伤疤,他这身材并不难看。 只是几道长长的疤痕显的丑陋了些,扁了下唇,颤着声音问道,“南洲嫌弃我?” 景南洲手指蜷了蜷,兀自挣开姬烨尘的怀抱,伸手扯着他的衣带,一点一点将衣服整理好。 看到他脖子上鲜红的牙印,脸颊忍不住发红,这是之前被弄的狠了,气急咬上去的,没想到这般深。 不动声色的摩擦了一下,抬头就看到姬烨尘泫然欲泣的眼神。 “南洲你是不是嫌弃我身子丑。” 景南洲瞟了他一眼,“不曾。”转身坐在了床沿上,伸手理着被子,就要躺下去。 姬烨尘一个健步冲了过来,伸手把人整个抱起,放到了床榻的里侧,才把被子盖到他身上,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双手捧着景南洲的脸,“那为何看都不想看一眼,你就是嫌弃。” 景南洲暗自磨了下牙,拍开他的手,“天冷,容易着凉。” “那你可以用摸的,为什么不摸摸。”姬烨尘不依不饶,爪子再次伸到了景南洲的脸上。 景南洲无奈,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殿下,你几岁?” 姬烨尘扯着他的手硬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我不管,你要摸着我睡。” 说着说着,忽然凑近他的耳侧,“你是摸肚子,还是想摸这里.........” 景南洲脸色一红,攥了攥拳,莫名的就有种想要抽他的感觉,忍了又忍,手指挑开他的衣襟,稳稳的落在他的肚子上。 被姬烨尘这么一闹,心底那点惆怅,自责再也提不起来,疲惫的闭了下眼,轻哄道,“睡吧。” 姬烨尘看着他舒展开来的眉眼,放松下来的唇角,终是满意了,展臂一挥,灭了火烛,把人往怀里搂了搂,手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嗯’了一声。 他对景南洲太过熟悉,全部心神也都在他身上,只单单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景南洲在想什么。 景南洲曾经鲜衣怒马,是何等的威风。 又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 如今只能龟缩在营帐中,看着心爱的人受伤受累。 他的心思姬烨尘全都懂,只是假装不知,故意闹他而已。 折腾了一晚上,姬烨尘也累的很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外面风雪依旧,雪花落在营帐上,沙沙的响着,呼啸的风吹着营帐发出尖利的声响。 刚刚睡着的姬烨尘猛的惊醒,原因无他,怀中的景南洲浑身冰凉,轻轻的颤着,似是冷极了。 “南洲......” 景南洲眼眸微微睁了下,喘息了两声,“冷.......” 姬烨尘翻身起来,先是掖了掖的景南洲的被角,往火盆里扔了些炭,拉进床边。 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匆匆跑了出去。 没一会杜大夫被姬烨尘单手拎了进来,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抱了一个空的火盆。 杜大夫本来还吹胡子瞪眼的骂着姬烨尘,一听是景南洲出了事,不但闭了嘴,还催促他快一点。 “不能快点飞,轻功这么差怎么当的将军。” 姬烨尘无心与他斗嘴,看到景南洲惨白的脸色,冷的牙齿都跟着打颤,把人和火盆一起扔到了地上。 直接冲到床上,连人带被一起抱进怀里,冲着杜大夫吼道。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 杜大夫也顾不得摔疼的屁股,冲上来就扣住了景南洲的手腕。 姬烨尘视线也跟着落在景南洲手腕,却瞧着他腕间一片青紫的指痕,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阵酸楚。 他的南洲啊。 红着眼看向杜大夫,却见他手腕一翻,指尖的闪现一根银针,速度极快的在刺进了景南洲脖颈间。 “你干什么。” 饶是姬烨尘速度再快,掐住杜大夫手腕时,银针已经插进去了大半。 杜大夫疼惜的看了景南洲一眼,低声解释,“王爷毒虽解了,身子还弱,乍然受冷,身子受不住,让他睡一会。” 说完狠狠的瞪了一眼姬烨尘,“还不赶紧给老夫放手!!” 姬烨尘垂了垂眼睑,松了手指,把景南洲的手臂塞回被子中,人虽昏睡着,身子却还轻轻的抖着。 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南洲怎么样。” 杜大夫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王爷中毒多年,毒已经融入血脉,现在清除了干净,反倒身体不适应,不在京都养着,还跑来这边关受寒..........” 眼见着姬烨尘神色不对,话音一转,“没什么大碍,养一段时日,自然就好了。” 姬烨尘用脸贴着景南洲的脸颊上,感受他冰凉的寒意,不由的把人又抱的紧了一些。 苍孓,苍冥在杜大夫诊脉时便赶了过来,站在一旁并未出声,听到杜大夫说无碍,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好就行。 苍孓看了地上的空的火盆,立刻会意,动手将燃着的炭移过来一些,两边同时加炭,没一会,温度就上升一倍。 不多时,杜大夫煎了药送进来,只是景南洲昏睡着,根本无法吞咽。 眼看着药汁从他嘴角滑落,流下来的比喝进去的还多。 心里一急,夺了碗,猛的喝了一口,俯身贴在景南洲的唇上,撬开他的牙关,将药渡了进去。 一碗喂完,用指腹温柔的擦去他嘴角的药渍。 让苍孓又添了炭火,才把人都赶了出去,钻进被子里,把景南洲紧紧搂进怀里。 小心的运转内力,将自己的身体烘热。 一刻钟后,景南洲不再发抖。 半个时辰后,景南洲脸色不再苍白,恢复红润,安静的窝在姬烨尘怀里,终于平稳的睡了过去。 姬烨尘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调整姿势,让他睡的更舒服些。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蒙蒙发亮,彰示着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 第177章 续弦 大雪一直下到翌日中午才停息,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了雪地上,带起一片莹光。 呼啸的风似乎刮累了,不知道躲在了何处休息。 苍冥,苍孓拿着工具在清理帐前的积雪,雪下的很深,若是不用轻功,一脚踩进去,都没到了膝盖上方。 众位士兵也都走出营帐,深一脚浅一脚的趟在雪里,艰难的清理着积雪。 姬烨尘听到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垂眸看向睡在旁边的景南洲。 见他呼吸平稳,脸色润泽,这才放心,缓慢的抽出被景南洲压在脖子下面的手臂。 坐在床边上,另一只手不断的揉搓着。 武功再厉害,手臂被压了一宿,还是会麻的。 缓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去,火盆中的炭已经燃尽,只余黑色的灰烬。 帐内有着丝丝的寒气,自己倒是不觉得,景南洲怕是会有些难忍。 回身给景南洲掖了掖被角,起身拿了火折子燃炭,等火盆燃起,热气逐渐晕开,才往外走去。 帐外雪厚的已经从帐帘的缝隙中散落进来,微微掀起一条小缝,立刻有雪块从外头落进来。 苍孓和苍冥已经将帐前清理出了一块空地,此时正轻手轻脚的铲着营帐四周的积雪。 苍孓轻轻碰了下苍冥的手,用气音聊着天,“你说那孔沛,是因为殿下伤了他,抓回去折磨一番,还是因恨生爱,对殿下........” 苍冥眉梢轻微的抖动了一下,避开他的手,一声不吭的去清理另一边。 苍孓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抬眸看了一眼,也不在意,再次凑到他身边,“巴丘国求和,说不定会送和亲公主,除却大皇子,似乎就只剩下殿下了,会不会又落到殿下头上。” “应该会。”苍冥破天荒的回了一句。 和亲本就是一种政治联姻,打输了就和亲,这是常态。 太子已经废了,大皇子正在议亲,六皇子七皇子还小,似乎只剩下殿下了。 苍孓习惯了他闷葫芦的性格,没想到他会回答,还跟自己一样,小心翼翼的用着气音。 怪模怪样,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侧头,就看到了掀了帘子出来的姬烨尘。 心中一跳。 殿下他没听到吧。 立刻站直了身子,恭声说道,“见过殿下。” 观察了一下姬烨尘的神色,继续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姬烨尘将帐帘盖了个掩饰,才低声回道,“无碍,还在睡着,叫杜大夫过来一趟,再去厨娘那边看看,想办法将雪清了,煮些粥来。” “是。” 看来殿下是没听见,顿了下苍孓继续说道,“殿下恕罪,昨日忘了说,陆将军被大雪阻在了风烟城,一起被困的还有巴丘国使臣,说是陆将军还与人打了一架,一时半会,不回来。” 姬烨尘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回事?” “陆将军派了人回来,说是因为谈判事,具体他也说不清楚。” 姬烨尘沉吟了一会,也知道姑父做事有分寸,“行,我知道。” 转身前沉眸扫了两人一眼,“背后非议主子,看来南洲罚的轻了。” 苍孓身子一僵,果然还是听到了,苦笑着应了句,“是,属下领罚。” 苍冥目光微闪,跟在姬烨尘身边数月,自然也是了解他的,直接撩袍跪在雪地上,“属下知错,殿下恕罪。” 姬烨尘‘嗯’了一声,准备进帐前又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看着苍冥,“鲁正呢?” 苍冥道,“鲁副将晨间便带队去附近村庄查看,属下正准备赶过去。” “嗯。”姬烨尘声音低沉,进帐前又睨了一眼苍孓。 苍孓:“..........” 不是,那他呢? 苍冥悠然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雪,瞥了一眼苍孓,“还不去叫杜大夫,去找厨娘煮粥,然后.....去受罚。” 苍孓眼睛瞪的老大,“为啥我要受罚,你就不用!!” “认罚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说。”苍冥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苍孓:“...........” 合着他跪一下就行,自己就得受罚??? 突然发现苍冥这人还真狗。 默了默认命的去找杜大夫。 姬烨尘刚进来就看到景南洲睁着眼盯着帐顶发呆,快走两步,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南洲,你醒了,还冷吗?” 景南洲侧了侧头,眼神带着懵懂,意识渐渐回笼,想起了昨夜的事,拍了拍的手,“没事,吓到你了。” 景南洲第一反应不是在乎自己的身体,反而担心他吓到。 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姬烨尘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了他脖颈之中,头顶拱了拱景南洲的侧脸,“是我不好,你不要多想,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景南洲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抬了抬手,手腕处的淤痕被细致的涂了一层药,一夜过去,已经消了很多。 不多时,姬烨尘端了热水和杜大夫一起走进来。 杜大夫又给景南洲细致的诊看了一番,“王爷不必忧心,以后多注意些,善加保养,与正常人无异。” 景南洲倒是没什么忧心,该知道的谷天医都已经交代了,斜眼看了一眼姬烨尘,示意杜大夫跟姬烨尘再说一遍。 真正担心的,是面前的这个人。 杜大夫不情不愿,“殿下若是再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死了,王爷都还能续弦。” 姬烨尘一口气梗在喉间,张了几次口,都没想出反驳之词。 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景南洲,“南洲,他说你要续弦.......” 景南洲被这两个闹的,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眉心,狠声道,“杜老说的对,你若先死,我便续弦,以后你也不能与我合棺。” 杜大夫本来抚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热闹,一听这话,心道了一声,不好。 立刻收拾药箱,脚底抹油的跑了。 姬烨尘瞬间红了眼睛,也不知是真气到了,还是装的。 手指紧握,指尖都失了血色。 景南洲看他的样子,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饿了。” 第178章 捡了个人 姬烨尘一直垂着眼眸,好半天才动了动,抬眼看了景南洲一眼,“我若先死,便不会独留你一人。” 话落,起身往外走去。 景南洲一愣,突然就勾起了唇角,笑容越来越胜,连带着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的露出了笑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句话还真对。 他正有此意,若是姬烨尘先死,他必不会独活,若是他先走,势必不会独留他一人。 姬烨尘端了碗粥回来,一抬眼就看到景南洲脸上还没有收回的笑意,一直沉着的脸色稍稍缓解,“你还笑的出来。” 景南洲侧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求之不得。” 姬烨尘端着粥坐在了床头,用勺子舀起,吹凉了才喂进他嘴里。 景南洲垂眸吃了几口,轻声问道,“我听着,雪停了,外面情况如何。” 姬烨尘搅拌着手中的粥,瓷勺碰到碗沿发出‘叮当’的脆响,“不太乐观,最深的地方都到大腿了,鲁正带人去周围村子查看,具体还要等他回来再说。” 景南洲点了下头,张嘴含住姬烨尘递过来的粥,想了想又问道,“陆叔还没回来?” “没有。”说着姬烨尘想到今早听到苍孓苍冥的谈话,忽然就有些郁闷。 声音也有些闷闷的,“说是跟巴丘国使臣打起来了,耽误了些时间,就都被大雪困在了风烟城。” 景南洲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稍纵即逝,转瞬化为了平淡,不动声色的说道,“陆叔自有他的理由,他自己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担心吗?话说出来是安抚姬烨尘的。 能让陆行远气到动手打了使臣,可见他们的条件有多无理。 怕不光想要风烟城这么简单。 景南洲敛着眉,吞下口中的米粥。 一碗粥吃完,姬烨尘刚刚把空了碗放到小几上,帐外便响起了鲁正的声音。 “将军,你在吗?” 姬烨尘一边用帕子给景南洲擦嘴,一边开口应道,“进来吧。” 景南洲伸手扯过姬烨尘手里帕子,擦了嘴,又替姬烨尘擦了擦手指,才扔回了小几上,往上扯了下被子,倚在了床头上。 鲁正进来进来就看到床上的景南洲,立刻收起了平时的随意,整个人恭敬有礼。 以前是名震天下的景少帅,如今更是本朝的摄政王,开国以来除了景元帅,也就只有这位有此殊荣。 大礼下拜,“参见摄政王,见过将军。” 景南洲并没有说话,只是轻点了下头,就收回了视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起来吧。”姬烨尘出声,“村民情况如何?” 鲁正连忙开口回道,“殿下放心,村民早有准备,一下雪,便入了地窖,几乎没有伤亡。” 听到此处,姬烨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脸上也多了些笑容,“边关百姓常年住着,对恶劣能够从容应对,倒是我忽略。” 鲁正搓了搓冻僵的手,往火盆处凑了凑,“将军一心为民,又没遇到过如此天气,关心则乱。” 像是想到了什么,鲁正突然有些为难的开口,“将军,有一事还需要你做主。” 姬烨尘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挑了下眉,“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捡了个人,他被埋在雪里,差点死了,他说是附近的村民,出来打猎的,没想到遇到大雪。” 鲁正挠了下头,有些不好意的说道,“他家没有人了,说要跟着我从军,报答我恩情,我就给带回来了。” 姬烨尘转头看向景南洲,刚好他抬头,四目相对,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怀疑。 村民打猎在寒冷的边关稀疏平常,只是却不会选择在这附近,一来离巴丘国太近怕不安全,二来都知道这边他们扎了营地。 鲁正见姬烨尘不说话,心里也没底,只是他刚刚又答应了人,说能留下他。 于是再次开口,“将军,他就在帐外,你要不要见见,末将看他身体不错,还能打猎,上战场也不成问题。” 姬烨尘思索着,见景南洲点了下头,才启唇回道,“让他进来吧。” 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走了进来,身材很高,皮肤蜡黄,嘴唇泛着青色,显然是冻的不轻,一进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草民给几位将军磕头了。” 姬烨尘却盯着跪在眼前的人,眼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居然是前世自己养了五年的白眼狼,那个亲手把刀捅进他肚子里的白眼狼。 想不到这一世,他还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不同的是,前世是自己从尸体堆里把人翻出来。 这次,是鲁正给捡了回来。 姬烨尘手指陡然缩紧,在袖中死死的握成拳,就是因为他的背叛,一万骑兵身死,自己身受重伤,被当时已经当了皇上的大皇子召回。 不但被扣上了谋逆的罪名,身边的亲信接二连三的死绝。 姬烨尘眼神凌冽,周身隐隐绕着杀气,死死的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忽然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在袖中一根一根掰开他攥紧的手指。 姬烨尘垂眸看着,暴躁的心貌似平和了许多。 景南洲指腹摩擦着姬烨尘掌心的指甲印,触感湿润,似是见了血,抬眸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冷声说道,“抬起头来。” 男子缓缓抬头,模样普通,没有什么不同,眼眉微垂,似是害怕,眼神不断的闪躲,不敢正眼看看过来。 景南洲用审视的目光淡淡的瞧着他,直到地上的人浑身发抖,有些跪不住。 就连鲁正都有些站立难安的时候,景南洲才开口说道,“留下吧,鲁副将你负责。” 鲁正心里一喜,连忙应道,“是。” 地上的人也不住的磕头道谢。 等鲁正拉着人出去,营帐内恢复了安静,景南洲从袖中将姬烨尘的双手捞起出来查看。 果然见了血。 眉头微微皱起,从床头翻出伤药,还是之前给他用在身后的那支,涂抹在他的手心。 第179章 一场大梦 姬烨尘双眸直勾勾的望着火盆中的炭火,紧紧的咬着没有血色的唇瓣,脑中乱成了一团。 前世的事他都快要忘记了,忘记了那些铺了满地的鲜血,忘了那些痛彻心扉的伤,只因那些人都在自己面前鲜活的活着。 都还活着不是吗? 仗也打完了,巴丘国求和了不是吗? 南洲说回京后就娶他不是吗?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姬烨尘想不通,就连上一世,他为什么背叛自己都想不清楚。 景南洲见姬烨尘紧抿着唇,冰蓝色的眼眸色泽越来越深,像蕴藏着风暴,气质没有了往日的飞扬肆意,变得阴狠乖戾周身渗着寒意。 这个样子的姬烨尘在战场上常见,景南洲确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倒不觉得可怕。 别人看到这样子可能会胆寒,景南洲却觉得有趣,又有些心疼,就像府中养的那两只狼崽子,亮起爪子逞凶。 只不过每次露出这种表情,都是在受了伤之后。 景南洲捏了捏他的手心,声音温和,“阿烨认识他。” 姬烨尘逐渐清明的眼眸对上了景南洲的目光,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张了张口,神色恍惚,“南洲,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 景南洲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看着他长出指腹的指甲出神。 听到姬烨尘的问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相信。” 话落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景南洲从床头的小抽屉中翻出一把小巧的剪刀,捏着姬烨尘的指腹一根一根的修剪起来。 姬烨尘默默的看着,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在梦里过了一世,醒来之后不知道之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 景南洲的手一顿,抬头看了过去,见人眼底都是茫然,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阿烨,希望哪个是梦?” 希望哪个是‘梦’?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用了‘梦’这个字,似乎原本就是一场梦。 姬烨尘听到景南洲这样问道,伸手就把人抱进了怀里,紧紧的箍着,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一世是真的!!! 姬烨尘这般坚信着。 景南洲的怀抱这么温暖,语气这么温柔,怎么可能是梦呢!!! 在姬烨尘突然抱过来的瞬间,景南洲下意识的用手握住剪刀的刀尖,悄然的转了个方向。 双手都被姬烨尘箍在怀里,动弹不得,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尽管被箍的生疼,景南洲还是没有挣开。 放松了浑身的力道,向后靠在了姬烨尘的胸膛上,头枕在他的肩头,轻声问道,“看阿烨的样子,在你的梦里,我们似乎是没在一起,那阿烨可娶妻了?” “没有。”姬烨尘脱口而出,刚刚升起的惶恐,惊惧被景南洲这一问,早就忘在了脑后。 没有娶妻,倒是景南洲定了亲,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死了,没有看到景南洲是否娶妻。 “是没在一起,还是没娶妻。”景南洲眯着眼睛刨根问底。 姬烨尘如实说道,“都没有。” 似是察觉景南洲不太舒服,手臂放松了力道,改用双手环着他的腰。 景南洲双手得以放松,手指松开了一直握着的刀尖,垂眸看着手中精巧的剪刀,壮似无意的问道,“梦里的阿烨,不喜欢我吗?” 怎么可能。 姬烨尘眼神有些灰败,“喜欢,只是南洲不喜欢我。” 听到这话,景南洲心底诡异的愉悦了起来,连唇角都微微翘了起来,他的阿烨,什么时候都喜欢他,真好。 扯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腿上,继续修剪这没有修完的指甲,饶有兴致的问道,“阿烨没有争取一下?” 怎么没有,想起这事姬烨尘就有些郁闷,早知道景南洲喜欢柔弱的,早些哭一哭不就完了,何必次次把人惹毛。 导致景南洲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对着别人尚且清冷温和,到他这里,就透着一股子的厌烦。 景南洲瞧着他磨牙的动作,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眉眼都隐隐带上了笑意。 姬烨尘想了想,拧身把人压在了身下,不停的用头在他胸口猛蹭,委屈的说道,“南洲都不喜欢,还定了亲!!你对我比旁人还冷漠,我都快难过死了。” 景南洲猛的被扑倒,吓了一跳,手一抖,剪刀落在地上,看着他无理取闹的样子,心底那丝担忧终于散了。 还是这着样子的姬烨尘让人颇为喜爱。 拍着他的背,安抚他,“阿烨,大梦一场,都过去了。” 之前的悲愤,阴翳在景南洲故意打岔下,已经不记得多少了,又被这般哄着,心底最后一点阴晦也被抚平了。 安静的趴在景南洲怀里不动了。 景南洲轻轻拍着他,没有再问他‘梦’里的事情,既然不快,不提也罢,他不在乎什么前世今生。 他只想活在当下。 正想着胸前一阵湿热,随着而来的就是微微的刺痛,一垂眸,就看到姬烨尘趴在他胸前,口中隔着他的衣衫叼着他的胸肉。 在他的视线下,不但没有松口,还用牙齿磨了磨。 景南洲瞬间头皮发麻,“你做什么,还不赶快松口。” 姬烨尘这次倒是乖巧听话,松了口,撑着身子往上爬了下,头贴近了景南洲的脸侧。 缓缓说道,“他叫阿肆,梦里战争没这么快结束,军需不足,粮草不够,打的艰难,他是我从尸体堆里扒出来的。” 那场战死了无数的人,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平日里与他调笑的同僚,忠心护着他的下属,满目崇拜的士兵。 尽数倒在血泊里,战争结束,他不相信所有人都死了,一具一具的去翻尸体,一次一次的去探他们鼻息,翻遍了整个战场。 阿肆就是那时候他救回来的唯一的一个活着的人。 像是藉慰一般带到了身侧。 姬烨尘闭了下眼睛,似是不愿再回忆,“在身边养了他五年,后来他通敌背叛,不但害死了数万将士,还捅了我一刀。” 身边养了五年,一个小兵,他何德何能。 景南洲挑他的下巴,眼神幽深,似是询问,又似呢喃,“养?倒是个新鲜词。” 第180章 不管前世今生都喜欢 对,养。 就好像他什么都不用做,只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行。 一来是他的存在,让姬烨尘少了几分愧疚,就好像救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所有在那场战争中死去将士们的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二来嘛........... 姬烨尘看了一眼景南洲,眼神复杂难辨,语气泛着些苦涩,“他侧脸的角度有一瞬间和某人挺像的。” 景南洲拍着他后背的手一顿,修长的手指缓缓而下,捏着他挺翘的臀肉,微微一拧,语气不轻不重的,“爱而不得,移情别恋?” “嘶..........” 姬烨尘小声的吸着气,低声辩驳,“我没有,那时已经几年没见你,想的不行,就像........睹‘物’思人,睹‘物’思人。” 景南洲这才松了手,看着姬烨尘精致的眉眼中晶莹的泪珠在打转,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他的每一处都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在他的‘梦’中,自己为何会对他冷漠,就算不是喜欢,也不会厌烦才对。 手在覆在他身后缓慢的揉着刚刚掐捏的地方,柔软有弹性,一时间爱不释手,“阿烨如此妖孽,我怎么会没动心?” 姬烨尘一边享受着景南洲的爱抚,一边对着他的脖子抽气,哼哼唧唧的,好不委屈。 听到景南洲的问话,瞬间老实的趴着,模样乖巧,有些羞于启齿,被景南洲盯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大概是........我蠢事做多了............” “哦?”景南洲尾音上挑,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好奇,“说来听听。” 姬烨尘抖了下唇瓣,将口中不断分泌的口水吞进去,有些无措的开口,“我在你酒里下过春药...........半夜装鬼吓过你。” 看到景南洲示意他继续说的眼神,视死如归的说道,“还.......扒过你的裤子。” 景南洲:“...........” 是挺招人烦的,他是怎么在做了这些后还好好活着的。 姬烨尘瞄了眼他的神色,继续说道,“那时我已经成为了姬皓瑾手中的刀,猜忌你,试探你,给你找了许多麻烦。” 这些事一直憋在姬烨尘心里,压抑了一年又一年,那时的自己不懂感情,只是天真想引起景南洲的注意,却适得其反,后来懂了感情,两人身份对立,他们已经再无可能。 他甚至是躲去了边关,这些事成为了他心底的辛密,在无数的夜晚汹涌翻滚,搅的姬烨尘心口生疼。 现在提了起来,倾听者还是景南洲,感情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突然起来的委屈,让姬烨尘双眼通红。 景南洲静默了片刻,在姬烨尘额头亲了亲,搂着人坐了起来,“我该是喜欢阿烨的。” 姬烨尘一愣,似是没听清,“你.......你说什么。” 景南洲抚着他的眉眼,又捏了下他的脸颊,语气轻柔,“以我睚眦必报的性格,阿烨做了这些事,我却没动你,应该是喜欢阿烨的。” 姬烨尘闻言,眼睛蓦然睁大,茫然的看着景南洲的脸陷入了沉思。 景南洲没有打断他,而是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剪刀,拉着他的手,把他剩余的指甲修剪干净。 上一世的南洲喜欢他......... 听到这样的说法,他下意识的回忆与景南洲相处的点滴,似乎想要找到,南洲喜欢他的证据。 每次在要确认时,又不断的否定,仿佛陷入了死循环,最后画面定格到前世景南洲订婚那日。 所有找到的证据轰然倒塌。 “可是你定亲........”一抬头就看到景南洲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衣服已经穿戴整齐,正拿着木簪冠发。 疑惑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景南洲回身,半蹲在姬烨尘面前,轻搂着他,“你的‘梦’里,我可成亲?” “没有。”姬烨尘愣愣的看着他。 景南洲见他面色困顿,再次问道,“我定亲时,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回京都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在逼你回来?” 景南洲不知道姬烨尘的‘梦’里到底是如何,不过按照自己的性格推算,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就算在‘梦’里没有喜欢阿烨,他现在也要让姬烨尘认定,他是喜欢的。 不管什么前世今生,午夜梦回,阿烨都只能是他的。 姬烨尘神色微敛,这种想法在心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前世南洲喜欢他!!! 还没消化完这信息,就见景南洲起身往外走,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再次问道,“你去哪?” 景南洲轻笑着,只是眼底带着些凉意,“我去看看你‘梦’里睹物思人的‘物件’。” 姬烨尘:“...........” 手一抖,立刻松开了他的袖子,直愣愣的躺回了床上,干巴巴的说道,“我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睡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景南洲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打着哈欠,眼底揶揄混着无奈的笑意。 出了营帐,景南洲脸上的柔和尽数消散,不但恢复以往的清冷淡漠,还多了一股子寒意。 “苍孓。” 一阵气流拂过,苍孓的身影利落的飞身飘落,跪在了景南洲面前,“王爷。” 景南洲垂眸看他,“鲁正带回来的人安排在哪?” 苍孓一愣,想不明白王爷怎么会过问这等小事,却还是如实回答,“在鲁副将营帐。” “带路。” 景南洲眯了眯眼睛,眼中全是戾气,叫阿肆是吗? 刚刚一见之下就觉得那眼睛格外的像一个人.......尽管他极力掩饰,眉目流转间,瞬间一闪而过的凌厉,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变换,就连身高都可以调节。 却只有眼睛是无法改变。 第181章 野男人 鲁正的营帐内。 景南洲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视线落在阿肆身上。 阿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垂着头,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漆黑的眸子犹如寒潭一般。 景南洲长腿一收踩在了椅子的横木上,白色的衣摆随着腿部的动作轻扬,明明散漫不雅的动作,硬是多了几分飘逸绝尘出来。 “真是难看。” 叙述一般的语气,没有讽刺鄙夷,只像是在陈述事实。 一语双关,不知在说人,还是在说行为。 扫了眼阿肆没有完全落地的膝盖,后背靠向椅子,慢条斯理伸出脚尖点在他的膝盖上,微微用力,向地面压去。 “你的跪礼似乎学的不到位。” 孔沛心中知满不过,也就不装了,目光瞬间幽暗,几乎同时调动内力与之抵抗。 他自觉做的隐蔽,膝盖离地面极近,看似跪了,实际跟本没有跪下去,他常用这法子骗人,无一人发现,却没想到........ 突兀的笑了起来,抬起头,露着一口小白牙,“摄政王真是好眼力,这都能看出来。” 景南洲双手交握,随意的放在身前,“能得将军一跪,倒也值得。” 相对他语气的云淡风轻,脚的力却重如千斤。 逼的孔沛变换姿势,将另一条景南洲没有踩着的腿抬起,脚掌落地,死死的撑着,不让自己的这只膝盖落地。 霎时间,两人四周卷起了一股隐秘的气流,气势强劲又压抑。 站在帐外的鲁正忽然浑身紧绷,有些难受般的搓了搓手臂,下意识的往苍孓身边走了一步。 回头看向营帐,眼中全是疑惑,王爷找一个猎户做什么,一进来就把他赶了出来,死冷寒天,只能站在帐外吹风。 捧着手,不断的往手里哈着气,跺了跺冻僵的脚,又往苍孓身边挪了一步,“哎,兄弟你.........” 一抬头就看到苍孓气势凛冽,眼神狠辣的盯着营帐,手握在刀柄上,蓄势待发好像随时能冲进去一般。 “你.......我........他们.........” 鲁正被这气势震的不知所措,磕磕巴巴,紧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干脆后退了几步,找了个背风的角落,蹲了过去。 “嘭!” 强大的气流碰撞,景南洲的身下的椅子承受不住重压,短瞬间四分五裂,轰然落地。 而孔沛的膝盖也被压在地上。 景南洲甩着衣袖站了起来,同时收了脚,稳稳的站在孔沛膝盖前面,声音清淡,“起吧,不用多礼。” 孔沛双眼阴翳,目色渗着寒意,转瞬又消散个干净,从容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下的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见面不如闻名,王爷过于心胸狭窄。” 景南洲面不改色,看了眼碎了一地的椅子,坐在了床沿上,声音清冷,“百闻不如一见,将军不负阴险狡诈。” 环顾四周,这营帐到底比不上姬烨尘的大帐,宽阔不说还一应俱全。 这个营帐里面一共放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碎了一个,曲指在完好的桌面上敲了敲。 苍孓闻声掀了帐帘进来,一身的杀气凛然,习武之人耳清目明,他刚刚都听到了,这人居然是孔沛, 微微一顿站到了景南洲身后等候吩咐。 孔沛掀起眼皮瞥了苍孓一眼,面露嘲讽,随即明媚的笑了起来,“王爷不必如此,我并无恶意,只是璞玉难得,实在是勾的我心痒痒。” 苍孓手指在刀柄上握了握,‘呸,觊觎殿下的野男人。’ 许是苍孓的眼神过于明显,引的景南洲都回眸看向他,转回来时,看向孔沛也有了一些看野男人的意味。 “将军想多了,叫苍孓进来是冲茶的,将军不喝,直说便是。” 苍孓也是乖觉,没有在鲁正的营帐翻到茶叶,转身出去了,再回来时,只端了一杯茶放在了景南洲面前。 孔沛:“............”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奴才。 小肚鸡肠。 “王爷的待客之道,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景南洲指尖捏着茶杯盖,一下下的开合,清脆的响声在帐内异常响亮。 “不请自来,算不得客,将军勇气可嘉,让人佩服,敢只身潜入敌营,也不怕有来无回。” 孔沛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动作倒是潇洒,只是配着他现在这副易了容的蜡黄干瘪的脸,一身破烂粗布麻衣。 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苍孓眼角抽了抽了,转开了视线。 孔沛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眉头轻挑,漆黑的眼眸直视着景南洲,“将军说笑了,见一见小野猫,总不至于把命搭进去。” 苍孓手一抖,按耐着自己拔刀的冲动,‘好不要脸的野男人。’ 景南洲手一松,杯盖落回茶盏上,声线不变喜怒,轻笑道,“是吗?” 景南洲的话音刚落,苍冥一身黑衣,诡异的出现在孔沛身后,同时苍孓身形一闪,利剑所指,正是孔沛的喉咙。 孔沛不为所动,姿势都没有变过,曲指弹了苍孓的剑尖,“两国和谈,不斩来将,王爷此时动不得我,若是我今日身死,明日王爷的所作所为就会传遍边关。” 景南洲周身散发着无边的威压,语气却平淡的很,“将军把自己想的过于重要,一条命而已,比不过放在面前的利益。” 看着孔沛阴沉下去的脸,继续说道,“无论是粮食,棉花甚至是马匹,巴丘国极其紧缺,若是本王愿意,别说你的命,只要与你能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送到本王面前。” “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钱。” 威严逐渐紧缩,弥漫在营帐内的每一处,压抑的让人窒息。 孔沛抿着唇角,双目开始渐渐的猩红,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的命不重要,那边关百姓的呢,王爷总不会枉顾无辜之人的生命。” “王爷不妨考虑下与我合作。” 第182章 ‘物件\’ 景南洲坐在狭小的营帐中,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墨黑的长发铺在背上,发绳的尾端坠着两颗碧绿色的珠子,整个人看起来温润脱俗。 孔沛等的有些不耐烦,换了个姿势坐着,“王爷意下如何。” 景南洲没有接话茬,挥了挥,让苍孓和苍冥退下去,抬眸看着孔沛反而问道,“将军还有什么筹码与本王合作。” 苍孓并没有出去,而是悄然的退到景南洲身后站定,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假装自己不存在。 景南洲瞟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似是默认了。 苍冥躬身退了出去。 孔沛袖中的拳头捏紧,隐约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咬牙说道,“王爷该是听说陆将军打了使臣........” 景南洲打量了他一眼,伸手捏着茶盏,整个端到了自己面前,掀起杯盖轻轻的吹着上面的茶末,姿态悠闲,毫不在意一般。 孔沛默了默,也不再卖关子,“和谈条约里有一项是我国公主要嫁于五皇子,我可以将这条撤掉。” 见景南洲丝毫没有反应的低头喝茶,眼神暗下去一分,再次开口说道,“华容国矿产稀缺,尤其是铁矿,我可以送王爷一处。” 铁矿,景南洲有些意动,凤眸微微眯起,转了转茶盏,“条件。” 闻言孔沛松了一口气,“在你们没有回京前,我要待在这里,这条件不过分吧。” ‘狗男人。’苍孓无声的腹诽着,‘就是想插足王爷和殿下之间的感情。’ 景南洲倒是没这么想,眉梢微微扬了扬,稍显意外,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可以。” 大雪过后,扫干净的雪就被堆到了一边,以至于道路被雪堆得越来越窄。 景南洲走在前面,苍孓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景南洲斜了他一眼。 苍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景南洲的神色,那狗男人明显是冲着殿下来的,王爷是占有欲极强的人,怎么就同意了呢。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若是两位主子不和,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手底下伺候的人。 “王爷为何同意,狗......孔将军对殿下思想不纯.........” 景南洲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阿烨不会看上他。” 这是看上,看不上的事吗?这是恶心不恶心的事好吧。 苍孓心底有些着急,抓了抓头发,“王爷如何知道,他..........” 景南洲盯着面前的营帐,“嗯,大概他上辈子做了缺德事,阿烨只想杀了他,死前还能有点利用价值,不至于浪费。” 话落掀了帐帘走了进去,苍孓视线被阻隔,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听王爷的意思是榨干了价值后,在杀了!! 不由的嘴角抽了抽,是他想多了,王爷的手段何时让人失望过。 景南洲进来时,姬烨尘正站在门口,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蹭进了怀里,搂着他的腰,脸上都是委屈之色。 “南洲,你怎么去那么久,都不想我,一个‘物件’比我还好看吗?” 景南洲有些好笑的拍了拍他,示意他先放手。 谁知姬烨尘挂在他身上,死活不放手,还越搂越紧,无奈的半拖半抱的回到了床上。 大冬天的,一向畏寒的景南洲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刚一坐到床上,姬烨尘不光抱着,还把双腿缠在了景南洲的腰上。 景南洲暗自匀气,以前相处中小将军虽然会哭会撒娇,但总是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惹恼了他。 最近就越发放肆,不但会闹脾气了,还学会了耍赖。 看着还不断往自己身上蹭的人,连脚尖都伸进了自己衣衫中,忍不住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下来,坐好。” 这一下没有收力,姬烨尘又穿的轻薄,这一拍,极有弹性的软肉跟着颤了颤。 姬烨尘又适时发出一声哼叫,细细软软,像是带着小钩子,倒让景南洲有些不舍得放开了。 索性手又放回去捏了两把,开口时,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润,“你可知你梦里的阿肆是谁?” 还能是谁,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等等。 姬烨尘把埋在景南洲胸口处的头抬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疑惑的问道,“他还有别的........” 景南洲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说道,“孔沛。” 姬烨尘懵了半晌,松开景南洲,猛的从他身上跳起来,“孔沛!!!!!” 居然是孔沛,也就是说前世自己救他不是意外,而是他计划好的吗? 原来不是叛国,而是他根本就不是华容国人!! 居然在他身边隐藏了五年,该说是他手段高超呢, 还是自己蠢笨如猪,从头至尾都没有发觉!! 姬烨尘咬牙切齿的想。 前世被捅了一刀,这一世还差点死在他手上。 艹,不扒了他的皮,难解心头之恨。 从刀架上抽出长刀,转身就往外走。 景南洲看着他一身煞气,连忙伸手拉住他,把人圈在怀里,“现在还不能杀他。” “为何?”姬烨尘不解的看着他,眼底却隐隐的泛起红色,像是压抑某种情绪。 景南洲手指勾着姬烨尘的手腕,卸了他手中的刀,又伸头去吻他的唇,带着安抚,温柔的不像话。 “你听我说..........” 景南洲细致的将孔沛与他的合作说一了遍,说完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孔沛产业颇丰,酒楼布庄,极善敛财,喜好稀有珍品,收藏可观。” 姬烨尘窝在景南洲的怀里,意思他已经懂了,此时正在细细盘算。 忽然勾唇一笑,手攀上景南洲的脖子,“南洲,杀人夺财这事......名声不好,弄不好要被人唾骂,这么辛苦的事,就交给我来吧。” 景南洲眼底全是笑意,面上又忍不住想逗他,“你有人?” “自然有,早前训练了一批,现在已经有了可用之人。” 姬烨尘急忙说道,而后又扯着他袖子撒娇,“南洲........哥哥.......” 第183章 再乱看,杀了你 姬烨尘急忙说道,而后又扯着他袖子撒娇,“南洲........哥哥.......” 景南洲瞧着他撒娇的小模样,双手晃着他的袖子,红润饱满的唇瓣微微张着,像是鲜嫩欲滴的果实,甚是招人。 要什么都想双手捧到他面前,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要求,自然是同意的。 姬烨尘顿时眉开眼笑,隐隐有些迫不及待,只希望孔沛的钱财多一些,这样,他的嫁妆也能多一些。 对了,还有容修。 被惦记的孔沛不知道,他死后的钱财分配都已经做好了。 此时卸了易容,换了衣服,一派风流倜傥的坐在床上,“这些日子,就麻烦鲁副将收留了。” 鲁正蹲在营帐的角落,抠着缝隙里外面渗进来的雪沫了,闷闷的点了点头。 这都什么事啊。 前几日他带回来的女子,是个暗探。 今日带回的村民,是敌国将军。 他是不是要完!! 王爷会不会把他当成奸细抓起来!! 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看向孔沛,“你........你要住我这???” 孔沛瞟了他一眼,双腿交叠搭在床沿,反问道,“不行吗?” 鲁正猛的站起来,刚要拒绝,就对上了孔沛黑洞洞的眼神,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就散了。 默默的又蹲了回去,“可以.........” 孔沛的眼神在鲁正身上上下打量,真是没用,什么人都能当副将,门槛真低,若不是看着把他带回来的份上。 一只手就能捏死。 转开视线,一只胳膊枕在脑后,躺在了床上,还是小野猫有趣,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脑中回想着那个艳丽的笑,一股热流聚集,身体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正要感受,却被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扰。 抬头一看,鲁正蹲在地上抠雪,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不耐烦的低喝,“你再抠下去,营帐就塌了!!” 鲁正手一抖,收了回来,蹲着往床边挪了挪。 从孔沛这个角度看过去,人刚好被床铺挡住。 “........” 啧了一声,不再理蹲在角落里的鲁正,起身出了营帐,直奔姬烨尘的大帐而去。 苍孓远远看着孔沛直奔营帐而来,一个起落,蹁跹的落在门前,握着手中的长剑,抬手拦住了他。 “将军留步,殿下正忙,不能见你。” 忙?仗都不打了,有何事可忙。 孔沛眸色不善的看了眼苍孓,若不是场合不对,定要拧断他的脖子,转眼看着营帐,扬声道。 “王爷,在下来探望一下小将军的伤势,不会不行吧。” 话落企图顺着帐帘的缝隙看进去,刚瞧见一个白影,正准备仔细看去。 苍孓一个侧身,挡住了孔沛的视线。 ‘狗男人,瞪什么瞪,在瞪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面上却一派正经,“孔将军请自重。” 正忙着研究他死法的姬烨尘和景南洲听到动静,对视了一眼。 景南洲起身去给姬烨尘拿衣服,一件一件给他穿戴整齐,手指插入发丝,慢条斯理的将他的长发理顺,挽了发髻,插入了一根木簪。 与他头上的同出一处,姬烨尘亲手做的。 孔沛进来时,正好看到景南洲在给姬烨尘挽发,脚步一顿,定在了原地。 小野猫长的还真好看,面如冠玉,水蓝色的眼睛盛满了星光,眼角上挑带着风情.......... 只是现在像一只被养的娇气的宠物窝在了景南洲的怀里,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 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弯眉一笑,“小将军还真是难见。” 姬烨尘转头,认认真真的将人从头看到脚,长相斯文,带着一身书卷气,一点也不像个将军,露着两个小虎牙,笑起来就像一个翩翩少年郎。 谁能看出来这是个芯子都坏掉的斯文败类。 姬烨尘刚要转开视线,眼睛就被一双微凉的手挡住了。 景南洲一手捂着他的眼睛,一手揽着他的腰,凑近他的耳垂,“阿烨在看什么?” 姬烨尘眨了下眼睛,睫毛煽动,刮着景南洲的手心,干脆卸了力,躺在景南洲的肩膀上,也不说话,只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声音似是响铃,清脆悦耳,勾的孔沛心痒难耐,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 这要是被压在身下。 那叫声,绝对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小猫身后的人甚是碍眼,眼神瞬间寒了下来,“王爷会客如此敷衍,连茶水都没有。” 随后又看向姬烨尘,壮似无意的说道,“小将军性格不如初见那般桀骜,倒是温润,竟容忍在客人面前被如此轻慢。” 姬烨尘听懂了,景南洲也听懂了,无非就是在挑拨离间,说景南洲不尊重他。 可那又怎样。 姬烨尘从景南洲怀里坐起来,看着孔沛,若有所思,“孔将军说的有理,本殿何时吃过亏。” 孔沛闻言眉头一挑,身子一转,坐在了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却见姬烨尘勾着景南洲的下巴就吻了过去。 亲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现在扯平了,王爷不会介意吧。” 模样轻佻,甚至还对着景南洲的脖子吹了两口气。 孔沛盯着姬烨尘那张白皙的脸,莹莹如玉,似是散发着光泽,本就红润的唇,染上了一片水光,尤其是舌尖划过唇瓣.......... 瞬间有些饥渴,孔沛身体起了变化,明晃晃,毫不遮掩,眼眸也变的腥红,看姬烨尘的眼神,似是要剥光他的衣服.......... 景南洲眸色一沉,眼中杀气乍现,浑身内力毫无保留对着孔沛拍出一掌。 爆裂的内力轰卷,孔沛仓促之下躲闪不及,随着椅子的炸裂,他人也被掀翻在地,一口鲜血吐出。 眼神阴翳,一掌拍在地上,身形猛的弹起。 对上了景南洲那双压抑着怒气的凉薄眸子。 景南洲负手立在床上,周身杀气萦绕,“在乱看,杀了你。” 孔沛舔了舔唇边的血迹,看向姬烨尘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 “那王爷可要守住了。” 第184章 想怎么哄我 姬烨尘眼神冷凝,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强忍着冲过去把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完全没有被人喜欢的欣喜,只有一股一股的恶心从心底不断的涌出来。 等孔沛都已经走了出去,那股如附骨之蛆的黏腻感还在。 景南洲抿着唇,一言不发,迫人的威压散在营帐的每一个角落,压的人有些不能呼吸。 姬烨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景南洲一身冷肃,肌肉瞬间绷紧,景南洲很少发怒,但每次怒极,遭殃的都是他。 而且刚刚孔沛的身体反应如此明显,他看得一清二楚,景南洲肯定也是看见的。 抬头偷偷瞄了两眼,又过了半晌,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勾了勾景南洲的手指。 见人没有反应,也没有甩开,大着胆子顺着他手臂往上爬。 声音压的很低,又轻又软,“南洲,你........生气了........” 景南洲垂眸看了他一眼,矮身坐在他身侧,眼中的怒意还没有消散,直接上手把人拉进怀里,“生气了,很生气,阿烨要怎么哄我。” 姬烨尘跌进景南洲的怀里,吓的闭了下眼,却听到这样一句,神情呆愣了一瞬。 刚刚景南洲在撒娇!!!! 是在撒娇没错吧!!! 看着他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眼珠,只觉的无比可爱,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想........ 腰身微微用力,把人压在了床上,舔了舔他清淡的薄唇,“南洲想我怎么哄,床上哄怎么样........” “你说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景南洲脸上泛了可疑的红晕,偏开了头,闭紧了嘴巴。 姬烨尘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在发愁什么姿势合适何时,突然灵光一闪。 上次他只是轻轻......,景南洲就浑身战栗,若是整个.......... 那场景定然很生动,很美。 想到了便做,当下伸手就去扯景南洲的腰带。 景南洲一惊,腹部一缩,身子微微躬起,“你干什么?” “嘘..........” 姬烨尘一根食指压在景南洲的唇上,嘴上发出起音,又安抚性的亲了亲他的唇瓣。 “我在想办法哄南洲,只是大南洲有些难哄,先从小的开始。” 景南洲头皮发麻,浑身轻轻颤着,眼睛不由睁大,身子也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却逃不过姬烨尘的桎梏,双手被他一只手扣住,压在床上。 不得不承认,若不用内力,他不是姬烨尘的对手。 看着他的动作,和越贴越近的脸,整个人都有些羞耻,“你别.........” 闻言姬烨尘抬头看向景南洲,声音含糊不清的说道,“为什么?不喜欢?” 景南洲眼神闪躲,看帐顶,看窗户,看火盆,就是不看姬烨尘,半晌才动了动唇。 “脏......” 声音几不可闻,若不是离的近,根本就听不清。 姬烨尘往上爬了下,低头吻在他唇上,“不会。”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景南洲不记得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飘飘然,恍若神仙。 这个还是跟着景南洲的话本子上学来的,只是看归看,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难。 姬烨尘从一脸仇大苦深,到得心应手。 偶尔抬眸见景南洲浑身都透着粉红色,模样霎是可爱。 似是给了他鼓励,越发积极起来。 一刻钟之后。 姬烨尘缓缓抬起头。 景南洲一见之下,慌得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手掐住他的下巴,一手慌乱的去寻帕子。 “别吃!” 姬烨尘被突如其来的一掐,险些呛到,抬手拍开景南洲的手,“你谋杀亲夫啊。” 说完又回了一句,“我就不。” 景南洲浑身都跟烧了起来一样,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往何处,满眼的迷离布满了水雾,眼角湿润。 什么清冷,什么淡漠,如今在他身上通通不见了踪影。 柔软的如一同清泉。 摸了摸他湿润的眼睛,轻声问道,“哥哥,刚刚......喜欢不喜欢。” 景南洲面红耳赤,这种话他万万是说不出口的,索性闭了眼睛,拒绝回答。 姬烨尘却不死心,不轻不重的,每当景南洲好像失神就俯下身去问,“哥哥,说喜欢不喜欢。” 看着景南洲抿着唇忍耐,抬手剥开他的唇,诱惑道,“哥哥,只要你说,我什么都依你。” 直到景南洲再也忍不住,才缓缓开口,“喜........欢........” “喜欢什么?哥哥在说什么?我没听懂,喜欢什么?” 姬烨尘明知故问。 “喜欢...........”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姬烨尘终于好好的行动起来。 情浓之时,两人谁都没有压抑,暧昧的声响传出帐外。 苍孓已经习惯了,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两个布团,塞进了耳中。 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孔沛,眼中全是幸灾乐祸,‘狗男人,让你不走,让你偷听,气死你。’ 孔沛双拳紧握,双眼猩红,被景南洲打的内伤再一次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目光森森的盯着营帐半晌,转头走远了。 苍孓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嗤笑,不自量力,什么人都敢觊觎。 小剧场: 记者:咳咳,苍孓大人,方便问下你的年龄吗? 苍孓:我二十二,从六岁就进了暗卫营,八岁就跟着王爷了,一边要训练,一边还要伺候王爷,还没有银钱........呜呜呜呜......... 记者:那个,苍孓大人,我没问这个........ 苍孓:哦,那你继续问。 记者:我很好奇,你身兼数职,是如何平衡的? 苍孓:平衡?什么平衡?王爷自从伤了手,常年待在府中,不找点事做,就要憋死了,有几个人能像苍冥那个木头一样,在犄角旮旯一待就是一天。 只是我没有银钱........呜呜呜呜........干这么多活,银钱都还没有苍冥多,呜呜呜呜......... 记者:那个....苍孓大人..... 苍孓:让我哭会,再吵我杀了你......呜呜呜呜........ 第185章 洗眼睛 这两日没有在下雪,积雪也被清理干净,士兵们又恢复了晨起的训练,天还不亮,整齐划一的号子声就响彻营帐。 姬烨尘的伤也好了多日,在床上躺的有些生锈,似乎一动都能听到骨节咔嚓咔嚓的脆响。 景南洲朦胧的睁眼,就看见他蹑手蹑脚的拎着长枪往外走,也没有阻拦,转了一个身,迷迷糊糊的继续睡。 清晨的空气清新宜人,带着冬日的清冷。 姬烨尘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仿佛身体每一处都带着这份纯净。 简单的热了下身,便开始打拳,身形如浮光掠影,拳风反而不疾不徐,带起地上飞雪,翩若惊鸿。 暗角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眼中全是晦暗之色,手指无意识的捻动,按在勾起的唇角上。 姬烨尘一无所觉,直到一套拳打完,浑身舒爽的做了两个伸展动作。 突然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眼神幽暗下去,那种黏腻的感觉,除了孔沛,让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捏了捏拳头,猛的一拳挥出, 犹如重鞭猛击,向着暗角中的人袭去。 孔沛被浓烈的杀气扑了一脸,如一阵风流一般向侧边闪了过去,攻击躲过了,胸中却一阵气血翻涌。 这小野猫,就是够味,爪子也够锋利,激的越发想折断他的利爪。 带上铁链,拴在自己身侧。 舔了舔唇,脸上挂上了笑意,抬步跨了出去,“小殿下,不要如此绝情,离近些看,你会发现景南洲能给你的,我能给,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尝试过后,才能知道谁才是最合适的。” 隐在暗处的苍孓一阵气结,手握着刀就要往下冲,被苍冥一把按了回去。 树叶一阵晃动,还好今天的风不小,谁也没有注意这树晃的不同。 姬烨尘扫了孔沛一眼,他整张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想睡你’,眼底厌恶一闪而过。 似是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突然笑了起来,“真的什么都能给?” 孔沛贪婪的盯着他的笑,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妖而不媚,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自然。” “给钱。”姬烨尘往前走了两步,把手伸到他面前,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孔沛懵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小殿下若是喜欢,可与我回巴丘,我的全是你的。” 姬烨尘撇了撇嘴,你的早晚都是我的,还用你给,只是先拿回一点属于我的东西。 把手又往前伸了伸,毫不客气,“你给不给。” “给。”孔沛从怀里摸出五百两银票递了过去,“小将军先用着。” 姬烨尘垂眸看着,眼中闪过鄙夷,“孔将军还真是穷,五百两还不够一顿饭钱。” 孔沛脸上的笑容不变,将怀里的全都递了过去,能换美人一笑也是值得。 姬烨尘瞄了一眼,塞进自己的怀里,接着又把手伸了过去,“看我打拳的钱付一下。” 树上的苍孓嘴角抽了抽,把手从刀柄上默默的放了下来。 默默的给殿下竖了大拇指。 看着近在咫尺的苍冥却有些气不顺,用手肘抵着他的腰侧给了他一下。 苍冥眉头一皱,没有吭声。 孔沛脸上的笑僵了少许,像是没听清姬烨尘的话,重复了一遍,“打拳........付钱?” “怎么,你刚刚看的不是很开心吗?这会儿想耍赖了?”姬烨尘淡淡的看着他,眼中一副‘你不会给不起吧’的样子。 孔沛默了默,难得小野猫与他说话,将腰间玉佩解了下来,放在姬烨尘手中,“身上没有那么多银钱,这是暖玉,冬暖夏凉,赠于小将军。” 就当是定情信物了。 姬烨尘在手中握了握,玉质上好,一看就价值不菲,一把塞回了怀中,手在孔沛诧异的眼神中又伸了过去,“我刚刚那一笑,还有陪孔将军聊了这么久,麻烦付下钱。” 苍孓差点维持不住身形,从树上摔下去,殿下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苍冥斜了他一眼,少见多怪。 孔沛愣了愣,抬眼看向姬烨尘,呲着小虎牙笑了起来,“倒不是舍不得银钱,是我身上没有带。” “那不是有吗?”姬烨尘随手一指。 孔沛的视线顺着姬烨尘的手指落在自己带的扳指上,眯了眯眼,再抬头眼中多了些莫名的情绪,“这扳指不值钱,小将军要它做什么,好东西我有得是,让人送来便是。” 姬烨尘翻脸不认人,转身就想走,走前却又说道,“孔将军欠我的钱记得还。” 孔沛看着他这模样,莫名觉得可爱,胸腔震动,欺身而上,“我看上的人就是与众不同,那不知要将军陪一夜,要多少钱?” 姬烨尘眼神骤然冷下去,片刻后耸了耸肩,笑的一脸纯真,“那孔将军可能付不起。” 声音阴沉下去,一字一顿,“要孔将军的命。” 孔沛微微探头,离姬烨尘越发的近了,鼻翼吸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得不到的东西,就只能毁了。” 姬烨尘垂眸看着他食指无意识的转动扳指,眼神一闪,无所谓的说道,“拭目以待。” 随后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速度之快,好像身后有什么恶心的洪水猛兽一般。 冲进营帐,把怀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一边拿了帕子擦手,一边趴到床上,盯着景南洲猛看。 景南洲睡得迷迷糊糊,靠近的气息是他所熟悉的,也就懒的动,只是察觉脸上的视线越来越灼热,缓缓睁开了眼睛。 突兀的一张放大的俊脸,几乎贴在自己脸上,不适的往后挪了挪,却见姬烨尘紧跟着贴上来。 手指点在他的额头,将他推开了一点,“阿烨在做什么。” “洗眼睛,一大早就看见垃圾,污的眼睛生疼。” 姬烨尘满脸憋屈,仿佛看到了茅坑里那一坨......... 景南洲了然,宠溺的把人拉坐到床上,微微起身,在他双眼上各自轻轻一吻。 随后轻笑着问道,“好些了吗。” 备注: 柒柒开了微博,在作者介绍里,想关注的可以关,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可能偶尔会分享一下生活,小说灵感,或者是不过审的东西吧,哈哈哈哈哈 第186章 是我的! 姬烨尘抱着景南洲哼哼唧唧的撒娇,在他怀里滚来滚去,趁机在他胸前软肉上咬了两口,又骗了一个绵长的吻,这才心满意足的趴在了他身上。 景南洲一只手揽着他的腰,生怕他从床上摔下去,看他终于安静了,不由的松了口气。 无意间看到被随意丢在地上的东西,曲指在他腰间敲了敲,“你收他东西了?” “什么叫他的东西。”姬烨尘趴在景南洲的怀里,不满的戳了戳他的喉结,“那是我的,我只是提前拿回来而已。” 末了,用手撑起上半身,直视着景南洲,再次强调道,“我的!!” 景南洲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像安抚小狼崽子一样,又摸了摸他的头,眼神温柔缱绻,“嗯,你的,都是你的。” “这还差不多。”姬烨尘又趴了回去,侧着头看着地上的玉佩,神色认真了几分,“你上次说孔沛谨慎,财产藏的严实,取用还要凭借信物。” “既然如此,他肯定会随身携带,我今日试探了一下,他对手上戴的那扳指有些不一样。” 景南洲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的头发,“那阿烨想怎么做?” 姬烨尘恶狠狠的抬头,“剁了他的手指。” 景南洲的手指一顿,半晌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你今日剁了他,明日和谈便落空,你仗还没打够?” 事情姬烨尘都懂,说的也不过是气话。 看着景南洲淡定的脸,心下起了算计,下颌抵在他的胸口上,眼波流转,红润的舌,一寸一寸的划过自己的唇瓣,“那就牺牲一下我的色相..........” 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南洲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再胡说八道。” 姬烨尘瞬间乖巧,像猫一样蹭着景南洲的脖子,“哥哥,你有办法就告诉我一下吧,钱财还是早日放在自己手里才安心,那可是我的嫁妆..........” 两人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丝毫没发觉他们是在谋财害命。 景南洲眼底始终带着笑意,脖颈处温热的气流在皮肤上轻轻拂过,酥酥麻麻,引起轻微的战栗。 忍不住偏头躲了躲,出口的声音也有些微微发颤,“谷向焱给的阿芙蓉还有。”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姬烨尘眼睛发亮,兴奋的在景南洲脸上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一声,‘啵唧’。 刚巧苍孓掀起帐帘,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缝隙,虽然立刻就放了手,却不妨碍他把画面看进了眼里。 抬头望天上看了看,他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明,为何这段时日如此这般倒.......... “进来。” 一声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只来得及双手合十,匆匆一拜。 顶着微凉的眼神,苍孓乖觉的双膝落地,眼眸低垂,恭敬的不能在恭敬,“王爷,殿下,良月回来了。” 景南洲脸皮薄,被自己的属下亲眼所见,脸上染上了不自然的红,看着苍孓的眼神也越发不善。 姬烨尘脸皮厚,倒不觉得有什么,平日里他们墙角也没少听,也不差这一下,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苍孓应了一声,趁着良月进来的时候从帐帘的缝隙中挤了出去,殿下既然没说要罚他,那王爷的意见可以忽略吧。 可以吧。 良月与他擦肩而过,侧身进了屋,犹豫了一瞬,还是跪下行了个礼,牵扯他大腿上的伤,疼的脸色发白,“王爷,殿下。” 姬烨尘瞧着他一身黑衣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连脸都用面罩遮了起来,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睛。 吸了吸鼻子,鼻尖萦绕着一股血腥味。 “起来吧,你受伤了?” 良月跪着没动,都不是他不想起来,而是疼的动不了,“回来时遇到了截杀,良月辜负了殿下的嘱托,大皇子根本没有关押晚乔姑娘的弟弟,带回去的路上就杀了。” 姬烨尘面色稍稍沉了沉,虽早有心里准备,乍然听到,还是会有些可惜,“晚乔呢,消息可传到了。” 良月抬头看了一眼,见王爷勾着殿下的一缕头发,在指尖转着,眼神清润,没什么不同,开口低声说道。 “消息传回去了,只是......大皇子贪图晚乔姑娘姿色,把.........” 良月有些难以启齿,于是跳了过去,“整整一天一夜,属下不敢离的太近,等她被抬出来,已经断气了。” 姬烨尘垂了眼眸,这才看到景南洲把自己肩头垂落的头发缠在他的手指上,一圈一圈的缠上去,再一圈一圈的放开,再缠上去。 刚刚升起那丁点惋惜的情绪,被绞的稀碎。 伸手把头发从他修长的手指上解开,扯了出来,又把自己的手往他手心里一塞。 调整了下坐姿,转头看向良月,“起来说吧,怎么会被截杀。” 良月缓缓起身,只是眼神无处可放,最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杨琸已经发现自己中了阿芙蓉,我按殿下吩咐,诱导他认为自己误吃了寒食散,偶然发现了丞相在与人密谈,我跟了过去......” 姬烨尘精神一震,正愁抓不到丞相的把柄,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急声问道,“可看清是什么人,谈了什么内容。”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天太黑看不清楚,他们也没聊.........”说到这良月脸上多了些迟疑,“两人对坐半个时辰,属下未听到一丝声音........” 姬烨尘眼带疑惑,抬头看了景南洲一眼。 “唇语。”景南洲揉捏着他的手指,平淡的给他解惑。 姬烨尘面露失望,丞相这个老狐狸,还真是滴水不漏。 良月悄悄抬头瞄了一眼,“杨琸怒极在院中杀人,惊动了丞相,我潜进去.....顺了封信........” 第187章 阿芙蓉 信? 姬烨尘直接坐直了身子,眼神有些急切。 良月也不拖沓,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信递了过去。 就是因为这信,他被丞相府的人追了一路,想来是重要的东西。 姬烨尘看着信上斑驳的血迹,没有第一时间看信,反而看向了良月,“受伤可重,去找杜大夫看一下。” 良月听着他口气担忧,心中感动,好似连日来的追杀,生死线上的逃亡,食不果腹的奔波都是值得的。 “我没事,殿下放心。” 姬烨尘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挥手赶他去看伤,等他走后才垂眸看信,眼神扫过每一行字,眼神明亮而深不见底。 看过之后将信递给了景南洲,眉稍轻挑,“想不到我的命这么值钱。” 他一个眼神,景南洲就知道他想什么,目光幽幽的转了过去,“我是养不起你了吗?什么钱都想挣。” 姬烨尘一接触到景南洲的眼神,气焰瞬间蔫了下去,干巴巴的说道,“这不是攒嫁妆吗?又不是真的死.........” 景南洲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轻叹了口气,“等他抄家了,想要什么随便你挑。” 姬烨尘眼里全是欣喜,美滋滋的想他现在是不是也算有钱人,隔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抄家??” “这信还不足以让他抄家,谋杀皇子,未遂不说,还是个不受宠的,能挨顿骂还差不多。” 景南洲微微皱眉,每次听他说自己是个不受宠的,就觉得心口涩疼,扯着他的手用力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 低声说道,“有我宠你。” 姬烨尘一愣,没想到景南洲会说这话,轻笑了一声,“我这不是自怨自艾,我有你,有皇姐,有姑父姑母,不差他一个。” 景南洲轻轻的‘嗯’了一声,这话他只想听一半,后面的自动忽略,不想姬烨尘继续说,话头一转。 “这信只是谋杀皇子,若是上面的盖上了孔沛的私章呢?” 这一瞬间,姬烨尘脑子里转了无数个想法,诧异的睁大眼睛,“你想给他扣上通敌的罪名!” 景南洲摸了摸他的脸,心底有些不安,于是解释道,“倒不是冤枉他,他插手边关事务也不是一........” “这主意不错!!”姬烨尘猛的抬头,头顶差点撞到景南洲的下巴,刚刚沉在思绪中,没有听清他在讲什么。 于是问道,“南洲,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景南洲释怀的笑了起来,抬手揉了下姬烨尘的头顶,他的小将军,真是让他爱到了骨子里。 姬烨尘疑惑的看了他两眼,却也没刨根问底,而是问起了别的,“阿芙蓉在苍孓那?” 景南洲垂眼,看他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按耐不住的摩擦着指尖,心下了然的在他后背拍了拍,“在苍孓那,想去就去吧。” 姬烨尘第一次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一来是景南洲怀抱实在是太舒服了,舍不得。 可是那嫁妆数目庞大,也舍不得。 手指戳着景南洲的胸膛,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你抱我去。”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 姬烨尘讪讪的笑了一下,强做镇定的从景南洲身上爬起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溜烟跑了。 景南洲眼底不自觉的含了笑意,昙花一现,美的不真实。 ------------- 几日后。 姬烨尘和景南洲正坐在桌前吃饭。 姬烨尘一块肉还没喂到景南洲的嘴里,鲁正就匆匆的跑了过来,“王爷,将军,不好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孔将军突然发起疯来。” 一听之下,姬烨尘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鲁正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末将不知,今日吃饭时就发觉他有些不对,似乎是没吃到想吃的菜,脾气突然就暴躁起来,还掀了饭桌。” 闻言,姬烨尘心中安定下来,还以为孔沛发现了不对,与景南洲对视了一眼,转向跟进来的苍冥问道,“苍孓呢。” 苍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定是苍孓今日忘了在饭菜里加阿芙蓉,导致孔沛犯了毒瘾,快速的回道,“今日陆将军回来,苍孓去接人了。” 同时心里为他默哀,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若是坏了两位主子的大事,万死难追其责。 景南洲的乌黑的眼珠暗沉沉的,起身抓着姬烨尘的手,“走,我们去看看。” 几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鲁正的营帐。 还没进去,就听到孔沛歇斯底里的大喊声,“你们华容国是没饭菜了吗?给我吃的这都是什么?给我换!我要吃昨日的那些!!昨天的!!!” 声音凄厉异常,吓的鲁正一缩脖子,生怕面前的两位觉得他怠慢敌国将军,小声的解释道。 “这饭菜就是平日吃的,除了今日没有青菜,其他都一样,天气越来越冷,实在是没有青菜了.........” 话还未落,紧接着就是摔东西的声音,没有东西可摔就撕扯被褥,营帐。 门口堵了好多士兵,却谁都不敢进去,毕竟孔沛凶名在外,又在暴怒中,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看到姬烨尘和景南洲过来,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王爷,将军,你们终于来了,这疯子快把营帐给拆了。” “你们先回去,不必留在这里。”随后看了一眼苍冥,示意他跟着进去,无论如何,先把人稳定下来。 苍冥点头,跟在姬烨尘和景南洲的身后走了进去。 孔沛的喊声还在继续,“给我饭!!!我要吃饭!!!!” 看到姬烨尘进来,放下手中撕扯成碎布的被子,直接冲了过来。 苍冥一步上前,一掌将人挥开。 一看孔沛的样子,姬烨尘不由得吓了一跳,饶是知道犯毒瘾面色不好,却没想到会如此。 嘴唇干裂泛白,面上也一点血色也没有,双眼迷离,没有焦距,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宛若一个真的疯子。 手上不知是刮伤还是抓挠的,指尖上全是血。 第188章 护犊子 孔沛身形一顿,再度冲了过来,招式毫无章法,内力四散,激的营帐哗啦啦的直响。 姬烨尘和苍冥一左一右,欺身而上,带起凛冽的风流。 孔沛大脑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只凭借一身蛮力逞凶,自然不是对手,姬烨尘抓住他回击苍冥的空档,稍稍侧身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后脖颈上。 孔沛身形顿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姬烨尘顺势往后躲了躲,丝毫没有要搀扶他的意思,苍冥也是下意识跟着后退了一步。 ‘嘭’孔沛结结实实的砸在地,掀起一阵灰尘。 鲁正站在角落,浑身一抖,看着地上满是碗盘的碎片,桌子椅子的木削,而孔沛恰巧砸在上面。 眼看着有汩汩鲜血流出来,鲁正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后背一阵发疼。 姬烨尘无辜的眨了眨眼,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转头看向景南洲询问道,“现在怎么办?” 景南洲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清清淡淡的扫了眼昏睡过去孔沛,“先带回去吧。” 姬烨尘点了点头,也是,在鲁正的营帐里做什么都不方便,外面还有士兵看着,这种谋财害命的事,也不能光明正大不是。 “是。”苍冥低低应了一声,上前扯着衣领将人拉起来,又没有完全拉起,腰部以下还拖在地上。 两人将苍冥的动作看在眼里,却谁也没有开口阻止,就这样将孔沛一路拖回了姬烨尘的营帐。 等苍冥把人绑在了椅子上。 姬烨尘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孔沛,突然上前,抬手就向他怀里探去。 “做什么?”景南洲眼疾手快,捏着姬烨尘的手腕把人拉回来,语气有着几许不悦。 姬烨尘好笑的看着他,凑近他的唇边,轻轻的嗅了嗅,“你掉醋缸里了?好大的醋味。我找他私印而已。” 景南洲面色不变,修长的手指从姬烨尘的手指缝中穿过,与他十指紧扣,“脏,让苍冥去。” 苍冥:“............” 睨了一眼五花大绑的孔沛,衣衫撕扯的破破烂烂,发丝凌乱,灰头土脸,满身血污,确实挺脏的。 殿下怕脏碰不到,合着他就不怕呗。 眼中嫌弃一闪而过认命的上前在他怀中翻找了起来。 少顷,一枚小巧的印章被翻了出来。 姬烨尘毫不犹豫的盖在了刚刚丞相的信上,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看了一遍,见没什么纰漏,伸手递给了景南洲。 “那个混蛋在哪?老子扒了他的皮。” 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传来,接着就听到了匆匆走来的脚步声。 景南洲眸光微动,从容将信收好,“姑父回来了。” 听出来了,这么大的嗓门,就算是聋子都得被震的抖上一抖。 陆行远掀了帐帘,大步走进来,同时视线在大帐内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人要找的人,于是问道,“孔沛那孙子呢?” 苍冥躬身行了礼,帐帘撩起的瞬间,看到了外面的苍孓,眸光一闪,便悄声退了出去。 姬烨尘扯了下嘴角,伸手指了指绑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人,“姑父,他在这。” 陆行远满眼的不可置信,这是孔沛,怎么成这个德行了,还以为是个乞丐。 瞄了眼景南洲,心下了然,孔沛伤了姬烨尘,捞到景南洲这个心黑的手里,能活着就不错了。 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开口问道,“这怎么回事?” 姬烨尘殷勤的给陆行远倒了杯茶,“姑父,累了吧,先喝杯茶.........” 陆行远斜眼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看了眼茶盏,姬烨尘这般作态,让他心里没底,“你这是憋了什么屁?” 姬烨尘端茶的手一顿,慢慢将茶碗放在桌子上,“姑父文雅些,这事吧,也没什么...........” 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当然,把污蔑丞相通敌的事情瞒了下来。 陆行远为人刚毅正直,恩怨分明,对付敌国什么手段都能接受,毕竟残杀我国百姓,侵占我国领土在先。 若是丞相真的通敌,他定不会手软,关键是这信是他们伪造的。 陆行远听闻孔沛觊觎姬烨尘,还口出狂言让他侄子陪睡,怒气横生,暴起一脚连人带椅子一起踹翻在地。 回身就看是数落姬烨尘,“我看你这将军白当了,如此心慈手软,差点杀了你不说,这都欺负上门了,你就下点毒?” 自己的侄子,见他神情蔫蔫的,自是舍不得,转眼看到景南洲一脸平静的立在一旁,开口便骂道。 “还有你,以前一肚子坏水,怎么歇了几年,平和了?自己的人都护不住,简直没用。” 说完似是不解气,对着孔沛又踢了两脚。 景南洲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却又格外的亲切,多少年,还是父亲在时,会这般口是心非的骂一顿。 正在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一下,随后被一只温软的手握住了。 “南洲,你别生气,姑父他........” “我知道。”景南洲唇角勾着笑,“是真心把我当家人了。” 陆行远踢够了,坐回椅子上,看着两人挽在一起的手,亲密的挤在一起说悄悄话,忍不住牙疼。 这几个小子成双成对,又成天当着他面腻歪,他真是受够了。 想赶紧回京找自家媳妇。 香香软软的抱起来才得劲。 垂眸看了眼桌上的茶,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么点事,还值得你伏低做小.........” 姬烨尘闻言,转了下头,看着陆行远端了茶盏,嘴唇含在了杯沿上,才开口说道,“我要说的不止这件事。” 陆行远手一顿,不动声色的将茶放回了桌上,“太烫了,等会再喝........哦,你刚才说什么?” 姬烨尘有些无语,他亲眼看见陆行远喉结滚动,明明吞进去了,现在在这装模作样。 “我要搬空孔沛的财产,到时需要姑父帮忙,混在他们赎风烟城的赎金里.........” 第189章 谋取嫁妆 陆行远闻言淡定的很,不就是财产吗?人都下毒了,活不了几天,再谋点财产怎么,于是豪爽的点头,“没问题,你姑父这点事还是办的到了。” 手腕一转,捏着茶杯悠闲的喝了起来。 此时的他绝对想不到,不久之后,他会极度后悔,怎么当时就没索要点报酬,哪怕只是一成,他就能少奋斗好几年啊!!!! 谁能想到一个武将,还是巴丘国那鸟不生蛋的地方,他娘的居然这么有钱。 那几十口大箱子,满满登登的全是金银!!!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陆行远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孔沛,有些可惜道,“此人也是少年将军,一代名将了,胆识,谋略,身手,样样都不差,就是心思不正了些,偏爱些旁门左道。” 姬烨尘扫了一眼,私章弄到了,阿芙蓉一旦成瘾,就离不开,若是强行停药就跟疯子一般无二,若一直得不到药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人在成瘾时,为了得到药什么事都会做,毫无尊严,毫无廉耻。 目的达到了,也没必要跟他耗着。 姬烨尘斜靠在景南洲身上,又拉着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蹭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对上陆行远说道,“姑父,离哥定亲了你知道吗?” 陆行远茫然的抬头,定亲?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他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前些时日京里捎来的的消息。”姬烨尘淡淡的回道。 瞬间,陆行远急了,连腮帮子都抖了起来,一步冲到姬烨尘面前,“你姑母给你捎信了?为何给你,没有给我??信里说什么,可提到我了???” 一声比一声嗓门大,震的姬烨尘忍不住捂了下耳朵。 景南洲也不适的皱眉,抬手挡着陆行远冲过来的身体。 陆行远也发觉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抖了抖衣袖,强装淡定的坐了回去,一双眼睛却希翼的盯着姬烨尘。 “不是姑母。”姬烨尘有些鄙夷,老夫老妻的还这么黏糊,这才出来多久,就想着这样了?真是没出息,难怪被姑母拿捏的死死的。 “南洲的暗卫送过来的。” 陆行远失望的垂眼,转了转茶杯,这才想起了大儿子定亲的事,无精打采的问,“定的哪家的姑娘?” 姬烨尘夸张的打了个哈欠,逼的眼角红润,隐隐挂上了水渍。 景南洲看了一眼,接过了话头,“南雪儿,南老太傅家的孙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姑父一路奔波,早些回去休息,南洲就不留你了。” 陆行远脑袋里乱七八糟,他出来快两个月了,一封家书都没收到,儿子定亲了,都没一个消息。 不会是看上别人了,嫌他老了!丑了!腻了! 也没听清景南洲说什么,急切的站起身,不行,和谈已经结束,陛下也下了诏书,他的去催催,抓紧收拾,启程回京。 等陆行远走了,景南洲转头看着一脸狡黠的姬烨尘,拇指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做什么故意支走姑父。” “他不走,我们怎么商量去拿我的嫁妆。”姬烨尘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转身爬在景南洲的肩膀上,小声的说道,“我跟说,姑父肯定不知道孔沛有多少钱财,不然肯定不会这么痛快,少说得坑走三成。” 景南洲手指蜷缩,落在他耳垂上,轻轻的摩擦着,姬烨尘这么财迷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让景南洲忍不住有些情动........ 姬烨尘沉浸在自己即将有钱的兴奋中压根没有察觉景南洲的神色。 兴冲冲的叫了苍孓,苍冥,良月进来,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快速,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孔沛毕生的收藏搬回来。 景南洲靠在椅子上,撑着头,视线柔和的落在姬烨尘身上,看他殷红的唇瓣一张一阖,莫名的就想到那日湿热的触感。 骤然脸色绯红,不自然的转开视线。 过了许久,苍冥上前提溜着昏迷的孔沛,这货中途醒了一次,又吼又叫,实在是烦人的紧。 让苍孓一脚踢晕了,这会如同一条死狗一样。 三人拖着一条.......嗯,托着孔沛走远了。 说了这么久,姬烨尘早就口干舌燥,见他们一走,连忙去提茶壶倒水,连喝了两杯才得以缓解。 一转头就对上景南洲幽幽的眼神,放下茶杯不解的走了过去,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红,开口问道,“南洲,你怎么了?” 说着手抚在他的额头上,又摸了摸他的脸。 景南洲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往前探了探,鼻尖轻触,气息交融,轻轻的唤着,“阿烨..........” 声音低沉又磁性,尾音拉长含着气音,夹带着压抑不住的欲气。 姬烨尘眼神骤然幽深,景南洲的这一声‘阿烨’,让他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勾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中间删删减减) 发现景南洲浑身发软的往下滑,姬烨尘才拦腰把人抱了起来。 却坏心思的没有回到床上,把人放到了收拾干净的桌子上。 景南洲后背贴上冷硬的桌面,诧异的睁了睁眼,疑惑的看向姬烨尘,“阿烨?” (有删减) 姬烨尘一脸坏笑,把人扶着坐起来,吻了吻着他纤细的脖颈。 一手从景南洲膝弯下穿过,扣在他的腰上,一手抓住他的小腿,防止他乱动。 景南洲坐在桌上,双手撑在身后,眼尾绯红,无助又美艳。 第190章 你嫌弃我! 营帐中依旧燃了两个火盆,热气一层一层的涌上来,尽管衣衫褪尽也不会觉得冷。 炭火燃的很旺,‘噼里啪啦’的响声,掩盖了帐中时不时传出的声响。 景南洲紧紧抿着唇瓣,脸色绯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情动刺激的,竭力的压抑着要溢出喉间的呻吟声,眼眸低垂,眯着眼睛看姬烨尘的唇瓣。 姬烨尘好似故意一般,他越是这样,越想欺负的。 细碎的声音渐渐从景南洲嘴角溢出。 景南洲实在是想不明白,姬烨尘怎么突然就这么喜欢这种........... 而他这个角度,将姬烨尘的所有看的一清二楚,视觉的冲击,让他的感官被放大了数倍。 接二连三传来的声音也让景南洲一阵一阵的难堪,最后闭上了眼睛。 姬烨尘却不想放过他,只空出了一丝丝的位置说话,语气含糊,却依旧能听清。 “哥哥睁眼,你若不看,以后每次都会加上这个环节。” 景南洲睫毛轻轻颤着,缓缓睁开了眼睛,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住,祈求一般的唤着,“阿烨........” 这一声出口,姬烨尘便知道,他已经临近界点。 景南洲是善于忍耐的,就算是在情事上也是,若不是姬烨尘逼迫几乎很难听到其他的情话。 姬烨尘也不愿总是逼迫他,只想让他舒服些,所以着一声祈求般的唤声,让姬烨尘心软的一塌糊涂。 “唔..........” 片刻后。 景南洲坐着坐在桌子上,用帕子擦拭着姬烨尘的嘴角,又伸手轻揉着他的脸颊,帮助姬烨尘缓解酸麻感。 眼神却不好意思落在那红润的唇上,“你何苦受这份罪。” “苦?”姬烨尘舔了舔酸麻的唇瓣,“哪里苦。” 说着就嘟着嘴往景南洲鼻尖上凑。 景南洲一愣,连忙偏开了头,一手撑着他的胸膛,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只是一瞬间的神色,注意力一直放在景南洲身上的姬烨尘却是没有错过,浑身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嫌弃我??” 景南洲一时语塞,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没有嫌弃你........” 一想姬烨尘刚刚........是......关键那东西是........怎么都觉得别扭的不行......... 姬烨尘瞬间红了眼眶,眼泪也在开始打转,“没嫌弃,你躲什么..........还没成亲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景南洲无奈,垂在桌下的腿,勾住姬烨尘的腰身,“不是嫌弃你,是嫌弃我自己,若是你的,我会爱不释手。” 似是要证明一般,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这种事,姬烨尘自然是舍不得景南洲来做的,抬手压住他的手,只是神色还是带着委屈,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已经没有了,南洲你亲亲我,就一下。” 景南洲有些头疼,也生怕他哭起来,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温声哄着熊孩子,“下次别吃了,乖。” 姬烨尘面上乖巧的点头,心里却不这样想。 ------------- 陆行远效率很高,堪堪过了两天,全部处理完,军队整装待发,向着宿平城行进。 还未到城门,便已经有百姓自发的迎了出来,随着军队越走越近,人却也越来越多,场面闹闹哄哄的,一时连城内的衙役都出来维持秩序。 等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姬烨尘,人群更是爆发了热潮,隐隐能听到七嘴八舌的说着赞美感谢的话。 甚至有百姓挤到前面,挤到姬烨尘面前,将一篮子鸡蛋塞进他手里,“将军,听说你受伤了,给你补身子。” 说完好似不愿给他们添麻烦,一溜烟钻进了人群中。 姬烨尘盯着鸡蛋有些为难,边关天寒,养鸡本就困难,鸡蛋更是稀有东西,可这篮子拎着不轻,显然里面鸡蛋也不少。 可是不受,也怕辜负了百姓对他的爱戴。 景南洲在一旁看着,轻声说道,“既然是百姓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话一落,人群顿时沸腾了,有的连忙跑回家去拿东西,有的干脆在商贩那买,没有人就扔了银子,东西先拿走。 陆行远斜眼看着,轻声‘哼’了一声,想当年这场面还是为了他,就连几个月前,还全围着他,给他丢手帕。 这群善变的人! 没一会姬烨尘手里已经拿不下了,连马背上都挂了不少,而人群还不断的往这边冲。 无奈,姬烨尘只能扬声喊道,“多谢各位的心意,心意我领了,东西就不用送,大家注意安全,莫要受伤。” “不要惊了马,都往后退一些。” 衙役拼命也维持不了的秩序,被姬烨尘几句话就摆平了。 大家都站在了道路的两旁,不让上前,他们就往路过的士兵手里塞。 这些人都是拼了命的在保护他们,给点东西怎么了,就是自己不吃,也不能少他们一口吃的。 待姬烨尘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喧闹的场面才逐渐安静下来,百姓们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望了望,才自行转身散去。 百姓这一散开,夏广胜的身影下显现出来,只是衣服被挤坏了,发簪也快掉了,鞋也被踩丢了一只。 看着极其狼狈,只是他眉眼中全是笑意。 秦副将从远处捡了鞋,连忙过来扶着他,口中抱怨道,“我说将军,让你在府门处迎接便好,你非要来,现在好了,人没接到,自己造成这副样子。” 夏广胜嘿嘿的笑着,“景少帅来,我怎么能不接,真好啊,真好。” 秦副将也有些感慨,自从五年前被亲信背叛,回了京,就杳无音信,让人无不感叹,一代名将的陨落。 以前,像今日这般盛况,每隔几日便能看到一次,只要景南洲出现,便会堵得水泄不通。 还在思绪中的秦副将,被耳边猛的一声高喝吓了一跳。 夏广胜吼道,“走,回府。” 第191章 冻僵了 远兴山,是巴丘国和华容国的交界,高耸入云,很难穿越。 尤其是冬季,冷风横扫,大雪封山,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连驻守边界的将士也不会,因为进了山几乎没人能活着出来。 此时却有两个人影走在雪地上,将地上的积雪踩的‘咯吱,咯吱’的响,留下两串脚印。 一路走到山脚下,抬头就见了神奇的一幕,山上大雪纷飞,可身后却是一片雪花也没有下。 陆子言忍不住驻足观看,这等奇观,可是少见,仅仅一步之遥,却好似两处不同的天地。 容修抬手拢了拢陆子言的大氅,细碎的雪花落在毛领上,照的陆子言越发的红唇齿白。 摸了摸他冻的微凉的脸,于是把整个手心贴了上去,“冷不冷,我用内力给你驱寒。” “不用。”陆子言一把扯下他的手,“你确定要进山,内力还是省着点用吧。” 随后呼出一口白气,赌气似的迈进了大雪里。 容修不敢放任他一个人,快速跟了上去,伸手捞过他垂在身侧的手,握进手心了。 陆子言挣了一下没挣开,看着漫天的雪花,白茫茫一片,稍远一点的东西都看不清,也不敢真的挣开的他的手。 只是语气十分不爽,“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一言不发的把我拉来这个鬼地方。” 容修没有回答,眯着眼睛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方向,拉着陆子言就走,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记不记得的在京郊大营,陆将军挂在营帐的那份舆图?” 舆图?什么舆图?在京郊时他不知道自己心意,两人别别扭扭的,自己只顾追着他哄着他,那里记得什么舆图........ 神色不耐,开口便说,“不记..........”等等,好像时有那么一份,说是当初景元帅画的,他老爹宝贝的很,就挂在营帐里。 于是改口,“有些印象,怎么了?” 越往山上走,雪就越深,两人都穿着鹿皮靴子,倒是没多冷,只是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艰难,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又被风一吹,冷的发抖。 容修拉着他站着喘息了一会,才问道,“我记得在这个附近有一处山洞,连着暗河,可以从山体中穿过去。” 陆子言闻言,气的磨了磨牙,“你死冷寒天的不跟着大部队回京,来这里找什么山洞??” 容修一直在留意周围的环境,在跟记忆中的舆图一点一点做对比,并没有听出陆子言的语气中的怒气。 还郑重的回了一句,“对,你帮我看看...........” “容修!!!!”陆子言猛的甩开他的手,“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来干什么,不然我离开!马上!就走!!” 容修这才发觉他的怒气,连忙把他的手牵了过来,看着陆子言气鼓鼓的脸,微微撅起的红唇。 鬼使神差的,容修低头吻了上去。 陆子言看着正梗着脖子的瞪着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的有些泄气,随着越发加深的吻,差点让他忘了自己在生气。 抬手一拳砸在容修肩膀上,只是软绵绵毫无气势,看着退开的容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泛起一阵郁闷。 容修见此低笑了起来,“我们来接应嫁妆,之前不告诉你是将军吩咐的。” “嫁妆?”一句话吸引了陆子言的注意力,不但不气,还往容修身边凑了凑。“什么嫁妆。” 容修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最后看着兴奋搓手的陆子言补了一句,“将军怕你藏不住事,被陆将军套了话。” 陆子言闻言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煞有介事的点头,他爹确实是斗不过,不过说错了一点,他爹那不是套话,是屈打成招。 大雪还在不停的下, 说话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积了厚厚一层,已经没过了膝盖,冻得腿有些发麻。 两人不敢再耽搁,若是一直找不到,他们俩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陆子言努力的回想,那舆图他看过很多次,却从来没记过内容,现在想起来,不由得有些后悔,只能转头一脸希翼的看向容修。 眼神纯澈黑亮,鼻头小巧被冻的发红,红润的唇瓣微张,口里不断的哈出白气,气体上升,挂在了睫毛眉毛上,又冻成了白霜。 衬的眼睛水汪汪,湿漉漉的。 容修被那灼灼的目光盯着,转头就看到陆子言这副样子,略一慌神,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样盯着我,我哪还有心思找路.........” 缓缓贴近陆子言,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只想淦你..........” 陆子言:“...........”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飘落的大雪,又转头看了眼四周,满目都是白雪,膝盖以下还插在雪地,行动都困难,若是躺下,能把人活埋。 这种时候,不知道容修是怎么生出这种心思的。 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从牵手到扯着他身上的大氅。 容修扫了一眼也不再逗他,眼看天色越来越晚,若是找不到,就只能退出去,明天再进山,不然真的可能会冻死在这。 那份舆图少说也是十年前的,草木变化,山河更迭,早就没了图纸上的模样,只能一点一点的摸索比对。 终于在两人快要坚持不住时,看到了一处山石,与舆图中的极度相似。 容修一喜,回手拉着陆子言便要往外走。 拉了一下却没有拉动人,回头一看,陆子言已经被冻的脸色发白,红润的唇失了血色有些发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容修一惊,连忙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只是陆子言浑身冰凉,让他越来越心慌,“子言,你怎么样?” 陆子言觉得浑身血液都已经冻僵了,从刚刚开始他就忍不住运转内力,缓解寒冷,只是内力的消耗抵挡不住外界持续的冷。 竭力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力,却杯水车薪, 忍着浑身的刺痛,缓缓说道,“冷,很冷........找到了吗...........” 第192章 你别睡 容修听着他牙齿都在打颤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解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陆子言身上,一边揉搓他的手,一边小心的渡着内力,急声道,“好像找到了,你坚持下。” 陆子言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了,他想去拉一下容修,费了半天的力,也只是勾了勾手指,脑子一阵阵的发沉,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想来是找到了,真好,他看到出容修对这笔银钱的重视,他本就是一个固执,认死理的人。 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能娶自己。 还有阿烨,他那么想要嫁给景南洲。 所以他一直忍着,可是真的好冷啊! 冷到眼睛睁不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实际上他嘴唇连动都没有动。 容修把人紧紧的抱在怀里,握着他冰寒的指尖,内力不断。 脚下飞奔,不顾一切的向着那巨石冲去,语气却温和的哄着,“子言,别睡,求你,跟我说说话。” “子言,我已经没有家,没有亲人了,求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容修心中极度恐慌,又自责,若是他能多留意一下,哪怕就一下,也能看出他的不对。 若是没有陆子言,他要银钱有什么用! 陆子言好似听清了又好似没听清,低低的应了一声。 没了动静。 容修手一抖,险些站不稳,用力的抱着陆子言,颤抖着将耳朵贴近他的胸膛,当听到胸腔中传来的跳动声,鼻头一酸,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奋力的往前跑,眼睛不断的探寻,终于看到了那处隐蔽的山洞。 陆子言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无尽的冰川,凛冽的寒风,他冻的瑟瑟发抖,连骨头都透着寒气,可是他不敢停下了。 耳边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似乎很重要。 走了许久,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火光,冰川在一点一点的消融,身子也渐渐回暖。 似是躺在了温热的水里,极度舒适,就想一直在这里睡下去,不想醒来,不想受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一声的呼唤吵的他脑仁生疼,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声音好像在耳边炸响,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双眼。 容修脸上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一直到怀中的人睁开眼睛,都还没反应过来。 陆子言眨了下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也就看清了他脸上的清晰的五指眼,缓了好一会,才不确定的问道,“你........我......这是我打的??” 尴尬的别开眼去,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在山洞里,面前还燃了火堆,难怪这么暖和。 随即看到了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衣服,张了张嘴,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惊愕的转头看向容修,又垂眸看了眼自己,他整个人都被容修抱在怀里,两个人被大氅紧紧的裹在一起。 只是,陆子言动了动腿,感受了一下自己滑腻的皮肤,又掀起大氅的一角。 往里面看了一眼,抬头就见容修目光幽幽的盯着自己,连眼珠都隐隐发红。 “啊............” 他居然一丝不挂的躺在容修怀里,好死不死正坐在他的........... 而且自己刚刚醒来,无意识的侧了下身,居然......他居然感受到了容修他明显......... 磨了磨牙,咬牙切齿的吼道,“你变态!!!我tm昏迷了,你还能有反应!!!” 容修眼眶中的眼泪被生生的逼了回去,顺着陆子言掀开的缝隙往里看了看,还没看清,就被陆子言啪的一下合上。 收拢了所有缝隙,掖在下巴底下。 见陆子言瞪着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不就是赤身裸体的抱了一会吗?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该做的都做了,有什么可害羞的。 嘴上却解释道,“你刚刚冻僵了,我在给你取暖,那是身体自己反应,我没注意。” 陆子言气结,什么叫他自己的反应!!!什么叫没注意!!! 动了动,就要从他身上起来,只是身体绵软,刚刚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打人了,试了几次,没有起来不说。 反而让两人越发贴近。 听着容修越发粗重的呼吸,脸色变了又变。 容修在他炸毛前快速把人用大氅裹起来,又轻手轻脚的放在了铺着大氅的地上。 起身去捡地上的衣服。 陆子言盯着面前的人,精壮的躯体一览无余,蜜色的肌肤被火光勾勒越发精细,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墨黑色的头发散着背后,刚好垂到腰窝处,紧实的臀峰,随着走动弯腰的动作能看到缝隙中若隐若现......... 前面........嗯,高高柱立......... 陆子言吞了吞口水,却没多少邪念。 这山洞虽然避风,又有火堆在燃烧,但寒气依然时不时的涌进来,这人居然就这般走动........ 陆子言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舌尖绕着容修的名字,却怎么也没叫出口。 看他拎在手中的衣服,突的眉头一跳。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半湿不湿的,见他直接就往身上套,眉头狠狠的皱起,连忙喊住他,“容修.......呃........我还是觉得冷,你.........” 容修穿衣服的手一顿,回头看他,转了下眼,神情顿时无辜了几分,指了指自己的小腹,犹豫着开口,“可是它........我控制不住.........” 陆子言舌尖抵着牙齿狠狠的磨了磨,没好气的吼到,“还不赶快进来!!!” “好的。”容修用树枝随意的撑着衣服插在石缝上,便走了过去。 开始还安分守己,慢慢的就变了味道。 “容修,你老实点,手也控制不住了?” “容修,你无耻!!!” 既然已经被骂了无耻,那就可以更无耻些,“这样才不会冷,一下子就热了。” 容修得逞后,不由想到,还是将军教的有用,以他自己的性子,根本就吃不到肉。 第193章 想当皇帝吗? 大雪过后,天气格外晴朗,冬日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倒映在厚厚的积雪上,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斑驳。 陆行远一身戎装,快步往姬烨尘住的院子走去,衣摆卷起地上的雪花,纷纷扬扬,升起又落下。 站在姬烨尘房门前,见门严丝合缝的关了个严严实实,抬头看了眼天色,正直午时,他们应该不会在.........忙吧.......... 犹豫着曲指轻轻的敲了两下,“阿烨,是我。” 倒不是他多有礼貌,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对眼睛不好。 等了半晌,门不但没开,听着屋内也没有一丝动静,曲起的手指伸展开,用力的拍了两下,再次唤道,“阿烨,开门!” 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陆行远毫无波澜的面容上凭空就沈腾起一股子焦躁,干脆伸出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嘭。”望着大开的房门,突然就有点心虚,景南洲那个黑心的,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估计他就要受苦了。 于是站在门口轻咳了两声,低声警示,“我可要进来了。” 屋里过分的安静,让他察觉了不对劲,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结果屋里空无一人,被子都整整齐齐的叠着。 床榻是冷的,茶水是冰的,显然着屋里已经许久前就不曾待过人。 陆行远的脸色一黑,心中一阵气闷,连胡子都跟着翘了翘。 转身时,恰好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苍孓。 向前走了两步,一甩衣袖,双手负在身后,端的一派威严,“那小子,你家王爷呢?” 苍孓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将军,王爷和殿下先行回京了。” ‘殿下说,再不走,就要被抓壮丁了。’苍孓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陆行远,‘殿下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不抓人的来了。’ 陆行远一口气堵在胸口,心里不断骂着,这几个小兔崽子,一个个的被哄两句,就跟人跑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斜眼看着苍孓,脸上多了几分希翼,“你小子跟在南洲身边多年...........” “将军,属下只是一个暗卫,职责之外的事,不会,不懂,不看,不做。”苍孓直接开口打断了陆行远的话。 陆行远阴恻恻的盯了他许久,最后一甩衣袖走了。 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几个混账东西当下属,想偷个懒,早些回京,都找不到机会!! 媳妇啊!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啊!!!! 好想媳妇啊!!!! 苍孓看着陆行远走远,松了一口气,好险,还好他机智。 不敢再此处停留,好怕陆行远回过神来,再来抓他。 他还是不在这里等苍冥他们了,果断运着轻功躲远了。 走了一半的陆行远突然顿住了,猛的回想起来,景南洲身边跟着的两个暗卫,其中一个好像做过副将,对军务应该熟悉才对。 苍孓刚刚飞出府门便听到一声暴喝,“混蛋小子,你给老子等着!!!!” 吓的一缩脖子,马不停蹄的遁走了........ ------------ 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上,两匹马并列而行,马蹄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好似贵族巡逻,动作无比优雅。 马背上的姬烨尘打了哈欠,整个懒洋洋的,趴在景南洲的后背上,手臂却强势的把人搂在怀里,手中握着缰绳,有一下没一下的拉扯着。 景南洲侧着头看他,见他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生理泪水用眼眶涌出,坠落在脸上,看着好不可怜。 实在是不忍,缓缓的开口,“我来吧,你睡会。” “不用。”姬烨尘躲过景南洲伸过来的手,单手控马,一手环在他腰上,下巴搭也搭在他肩膀上,“南洲,你亲亲我,亲一下就不困了。” 景南洲:“..........” 你是不困了,他的腰该抛弃自己这个主子了。 默了片刻,把自己的手往姬烨尘面前伸了伸,那若有似无瞄过来的视线,还以为自己没发现吗? “我没事,休息了一会,不疼了。” 姬烨尘盯着眼前白皙的手腕,原来南洲都知道。 从宿平城出来的急,两人驾马急行,景南洲手腕使不得力,却要控马,没一会便疼的有些发抖。 姬烨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想做的太明显,伤了景南洲的自尊心,强忍着行了一会,便装做累了,撒泼打滚的要与他同乘。 利落地翻上了景南洲的马,手便坚定的从景南洲手中将马缰拽了过去。 然后懒洋洋的贴在他后背上,一路喊困,死赖着不走。 这会看到近在眼前的手腕,眼中的心疼一点一点渗出,用温热的手将其包裹住,却不愿再提这件事。 话风一转,“我们这般悠闲,真的没问题吗?” 景南洲闻言,转头看了眼四周,皑皑白雪,冬日暖阳,以前终是来去匆匆,不曾这般悠闲的看过风景,后来有时间了又成天困在王府。 如今这般,爱人相伴,一块石头,一串雪挂,都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捏了捏姬烨尘的手指,缓慢的回答道,“没事,等大皇子自乱阵脚,我们再回去。” “单单一封伪造的信,他们真的会造反吗?”姬烨尘一手握着景南洲的手,一手握着缰绳,两匹马不疾不徐的行在小道上。 是了,景南洲不是想凭借一封信扳倒丞相和姬皓瑾,只是用这封信逼他们造反而已。 景南洲语气平淡,像是毫不在意,“他们会的。” 姬皓瑾在以为姬烨尘中了寒食散无论他相信与否,势必会去找丞相商议,以丞相的阴诡,假的也会是真的,只要姬烨尘一日不回京,一日就没人知道。 若是此时皇上还是迟迟不肯立太子,又恰巧出现了丞相通敌的信,以他们的贪婪,定会铤而走险。 只是这些事不用他详细解释,姬烨尘定会想明白。 景南洲靠在他肩膀上,侧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轻声的问道,“阿烨想当皇上吗?” 第194章 想都不要想 姬烨尘脸上露出一抹笑来,“不想。” 景南洲盯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不想吗?阿烨命人各地挑选孤儿,进行训练,又派人去穷苦的乡村教书育人。” 指尖摩擦着姬烨尘下巴处的胡茬,继续说道,“那批寒门子弟,过了年便参加会试了吧,想必殿试结束,朝中必有一批为你所用之人。” 姬烨尘垂眸看了景南洲,心中有些复杂。 那是自己刚刚重生后没多久做的部署,前世他一心打仗,在朝中没有根基,孤立无援,被陷害后更是百口莫辩,没有一人为他说话。 落井下石的更是比比皆是,所以重生回来,想要斗赢姬皓瑾,他需要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已有的世家豪门关系复杂,百年来的联姻,硬要算,多多少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谁又分的清楚。 想要干净的,只能从寒门子弟下手。 只是自己有了南洲,似乎走了捷径,他的人还没有培养出来,姬皓瑾就已经走投无路了。 只是做皇帝,他没想过,以前没想过,现在更不想。 如今,皇姐过得幸福,有了自己家,即将迎来自己孩子。 如今,有足够的军需,没有挨冻受寒,那些将士还活着。城池没有被攻陷,几个城池的人没有被屠杀殆尽。 如今,姑母,姑父一家必然不会被他牵连满门灭绝。 最重要的,如今,景南洲在他身边。 姬烨尘拉紧缰绳,将马停住,伸手勾着景南洲的下巴,默默的盯着他,“南洲希望我当皇帝?” 不等景南洲回答,姬烨尘就开口分析起来,“皇帝是不能嫁人的,那南洲就只能嫁给我,做了皇帝,必然就要充盈后宫,到时就算我不同意,那些御史台的老家伙们也不会同意。” “平衡各方势力,绵延子嗣,两国和亲.........” 姬烨尘掰着手指的头,一条一条的数过去,每数一条,景南洲的脸色就黑了一分。 最后又反问道,“武死战,文死谏,若是那些老家伙天天往柱子上撞,我相信最先松口的肯定是你,这样你还愿意让我当皇帝?” “你想都不要想!!”景南洲脸色冷凝,只要一想姬烨尘要娶妻,就控制不住想要杀人,冷眼看着姬烨尘,抬手就卡在他脖子上。 “你若敢,我便杀了你。” “不想,不敢。”姬烨尘安抚的拍了拍景南洲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又委屈巴巴的说道,“南洲你弄疼我了。” 景南洲一惊,连忙松手,勾着他的下巴,去查看,脖子上光洁如初,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刚刚只是虚虚的抓着,根本就没用力,却还是不放心的揉了揉。 姬烨尘仰着头享受,又把人往怀里搂了搂,“你府里不是还养着一个?他学的怎么样了?是当皇上的料吗?” 提到七皇子,景南洲有些头疼,教了那么久,结果还没有那两条狼聪明。 那一手狗爬般的字,简直跟陆将军的不相上下。 其他的就更别提了,琴棋书画,礼弈骑射,就没一个会的,而且......... “他不是皇上的儿子.........” 姬烨尘停下所有动作,身体僵直不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问道,“他........皇上.........你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前些年怀疑他父母的死与皇上有关,明里暗里安插不少人手,也知道不少秘密。 景南洲看着他惊讶到微微张着的唇,轻笑出声,“是宫女和侍卫私通留下的孩子,罪不及婴孩,皇上便派了嬷嬷照顾那孩子,本想送出宫,找一家农户养着。” “许是忘了吧,再见的时候,孩子都六七岁了,没有子嗣的宫妃以为是皇子,想要收养,还闹到了皇上那,也就给了个名份。” 姬烨尘听到此处,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是该说皇上心好,还是该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子嗣,是不是亲生的对于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景南洲捏了捏他的手腕,“不用如此惊讶,宫里牛鬼蛇神众多,什么事没有。” 姬烨尘早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缓过神来,那是皇帝的事,跟他无关,只是七皇子不是皇帝的儿子,那皇位..........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扯着景南洲的袖子,“你既然知道宫里复杂,还让我当皇帝,那就是个大火坑!!!!” 景南洲一瞧他这架势,就像被抛弃了一般,控诉的看着他,就一阵头疼,“有多少人为了皇位,争的头破血流,死伤无数,你倒好.........” 姬烨尘一夹马腹,骏马没有丝毫停顿,迈着步子走了起来,景南洲没有防备,后背撞上了姬烨尘的前胸。 被身后的人一把搂住。 景南洲默了默,语气幽幽的说道,“殿下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姬烨尘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手指却轻轻的捏在了景南洲的腰侧,犹豫了一会,到底是没有用力。 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当皇帝太累了,你看我那不靠谱的父皇,勤政爱民,他已经很努力了,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 “依旧是家没有管好,国也没有管好,父不慈,子不孝,臣不忠,百姓也不富足。” 蹭了蹭景南洲的脸,语气温和,充满了向往,“我担不起一国的重任,也不想担着,我只想和你平平淡淡的生活,到处走走,去看看没看过的山河。” “在秋高气爽的晨间煮茶,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下棋,在大雪纷飞后看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景南洲及时捂住他的嘴。 姬烨尘的话永远只能听前面,若不想被他气到,不想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论,就要及时止损。 虽然嘴被捂住了,说不了话,但丝毫不影响他调戏景南洲。 前一刻还捂在姬烨尘嘴上的手,陡然放开,从怀里拿了帕子擦拭着被舔的湿润的掌心。 姬烨尘似笑非笑的看着,见他将手擦干净,又趴在景南洲的肩头,伸着舌去舔他的耳唇。 “哥哥,你擦的完吗?” 第195章 我不在乎名声 这边一片平和,京城却剑拔弩张。 丞相府。 “在这个节骨眼上,摄政王忽然离京是为什么?”姬皓瑾双手负在背后,在屋内来回踱步,面露不安。 “舅舅,你说会不会老五真的中毒了..........” 丞相抿了一口茶,手指有节奏的点在杯盏上,“我们的人是今天才查到摄政王不在京中,却不知他是何时走的,此事还待查证。” 将茶盏放到桌上,略微沉吟的问道,“娘娘那边可有打探出什么消息?” “没有。”提起这个姬皓瑾就满肚子气,“父皇迟迟不肯立太子,怕是有意要立老五,那几个废物,连军营都进不去,眼看着他们就要班师回朝,若是让他活着回来..........” 丞相垂下眼眸,盯着桌上茶杯氤氲而出的热气,面色凝重,“最近立太子的文书停一停,不要引的皇上反感,南太傅那边也不要硬碰硬..........” “那封丢失的书信没有追后,我总觉得不安..........最近还是低调些.........” 闻言姬皓瑾面露不满,心里咒骂了几句,蠢货,自家里还能让人偷走书信,只是一切还要指望这个舅舅为他谋划,现在得罪不得。 两人心思各异,都没有开口。 少顷,姬皓瑾开口随意的问道,“好些时日没有看见杨琸了,他病可好了?” 丞相眼中的阴翳一闪而过,随后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来,“嗯,没事什么事了,受了些风寒,近日已经好转,只是怕过了病气给殿下,多谢殿下惦记。” “不好了老爷!!公子他.........” 一个小厮匆匆的从里院跑了过来,还没进门便先喊起来,猛的看到姬皓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丞相听到喊声便心中一跳,生怕他口无遮拦,立刻高声训斥,“成何体统,被少爷惯的越发没有规矩,来人拖下去杖毙。” 小厮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趴伏在地上求饶,“老爷饶命,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堵了嘴,往下拖。 “等等。”姬皓瑾眼底幽暗,总觉得他这个舅舅在隐瞒什么,于是开口阻止,“舅舅听他说完再打杀也不迟。” 面上满是对杨琸的关心,走到小厮身旁,“你刚说你家公子怎么了?” 看到丞相眼中的警告,小厮身体颤如筛糠,等侍卫将他堵着的嘴松开,惊的连牙齿都在打颤。 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不能说公子的疯病,不然不光他活不成,他一家老小也活不成了,“公子,公子.......他........” 随着小厮开口,丞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手背对着姬皓瑾做着个手势,示意暗卫出手击杀这小厮。 “公子他发热了.........”小厮的陡然喊道,让丞相的手立刻停下,缩回来袖中。 姬皓瑾目光一闪,还要再问,却被丞相打断了,“怎么又发热了,定是昨夜吹了风,快去请大夫。” 说完又对着姬皓瑾拱了拱说,“殿下,琸儿昨日去了巡防营,让他休息一日,偏不听,这......老臣.........” 姬皓瑾立刻会意,“舅舅去便是了,我也顺便去看看。” “殿下不可。”丞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殿下莫不可过了病气,如今事事都需要殿下定夺,若是.........殿下要保重才是。” 闻言,姬皓瑾抬起的脚顿了一下,又悄然落了下来,“舅舅说的是,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了。” 丞相见他没有在揪着这事不放,心下稍松,做了个请的手势,“老臣送殿下出去。” 待人走后,丞相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派人去巡防营,务必不能让殿下发觉异常。” “是。”角落里闪出一个黑衣身,低低应了一声,身子一跃,消失在院中。 丞相转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小厮,淡淡道,“杀了吧。” ---------- 醉仙楼雅间。 南雪儿今日穿了一身男装,衣着宽松也瞧不太出来她的曲线,单单一个发带将头发束起,脸上也简单的上了妆,将眉毛画的英气了些。 乍一看,只觉得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陆书离推门进来看到这样的南雪儿,有些惊讶,初见时温柔纤雅,透着一股子娴静,再见时坚强隐忍,美目含泪,像一朵倔强的红梅,在雪中绽放。 可面前的她换上了男装,脊背挺直,单手执茶,兰枝玉树的模样惹的他多看了两眼。 “南姑娘。” 南雪儿起身大大方方的行礼,“陆公子请坐,今日冒昧相见,实在是雪儿有话想说,希望陆公子不要介意。” 陆书离笑的温和,坐下时顺手解了身上的披风,南雪儿想也没想,顺手接了过来,搭在了架子上。 而陆书离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径直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替她倒了一杯。 等两人都坐好,看着面前的茶,才突然反应过来,皆是愣了愣,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稔了,满打满算这也才第三次见面。 一时间,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好半晌,陆书离打破了沉默,“南姑娘有什么话直说吧。” 南雪儿将那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头清除,抬头真诚的看着陆书离,“对不起。” 陆书离微微侧头,看着她秋水一般明澈的眼眸,笑的温和,“姑娘为何道歉?” “是我连累了你,你为我解围,该是感谢才对,家中却因此事逼迫公子,让你.........” 南雪儿垂下了眼眸,眼中尽是自责和愧疚,再抬眼时,眼中坚定,“公子现在退婚恐会累及名声,只能委屈公子,等成亲后我们再合离..........” “合离后姑娘该如何自处,只考虑了我的名声,姑娘的呢?”陆书离打断南雪儿的话,语气依旧温和,却隐隐听出来几分不快来。 南雪儿手指绞在一起,有些紧张,低声喃喃道,“我不在乎名声........” 陆书离叹了口气,总觉得他在欺负小姑娘一样,把刚刚放在桌上的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听说你喜欢吃桃花酥,刚刚路过,买了些。” 第196章 神奇的默契 陆书离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缓解了南雪儿的不安和紧张,眨了眨眼,跟他对视了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嫁给你好像也不错。”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明明年纪尚小,却透着一股子的通透,陆书离也就没打算瞒她,“有件事需要跟姑娘说清楚,你的家人没有逼迫,是我自愿的。” 南雪儿惊愕的抬了抬头,咬了一口的桃花酥不知道是咽进去还是吐出来。 陆书离见她这副灵动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抬手帮她续了杯茶,“姑娘不必惊讶,也不要有负担,我也有私心,姑娘该是知道,我之前有心悦之人.......” 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想父亲母亲还有他,过于担心,说起来,应该是我对不起你。” 南雪儿默默的将口中的桃花酥吞进,又抿了一口茶,初见那日,她就在街旁的店铺里,看的分明,自然是知道的。 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她也不喜欢陆书离。 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让她心生好感。 似是怕南雪儿听到自己即将嫁的人还有心悦之人,心里会不舒服,陆书离再次开口。 “姑娘放心,我一生只娶一人,并无纳妾的想法,我现在无法承诺会心悦你,但我既然娶了你,就会敬重你,爱护你,也会尽量放下以前的一切,去真心了解你。” 见她嘴边挂着糕点屑,将怀中的帕子递了过去,“也请姑娘放下戒备,可以试着了解我,若是姑娘最后还是.........我会给姑娘放妻书,认姑娘为义妹,祝你寻得良人,送你出嫁。” 南雪儿这连日来乱成一团的心,顿时豁然开朗,对于他说的话也是意动,只是短暂的思考,便点头同意。 “好。” 心事解了,心情舒畅了,眉心也舒展了。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小二便送了吃食进来,都是些简单又不腻的食物,日常却不会出错。 南雪儿看着这些菜,有些不好意思,“我来的早,就随意点了一些,也不知道陆公子口味,可要再加几样。” 陆书离摇了摇头,“吃食方面我不挑。”垂眸看了眼菜色,“醉仙楼的卷饼味道不错,没想到姑娘也喜欢。” 说着抬手取了卷饼皮,放上了酱料,菜,包好后正想递给南雪儿。 却没想到她也是同样的动作,两人同时愣住了。 对视片刻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南雪儿眉眼弯弯,笑道,“不要一直姑娘,姑娘的叫了,可以叫我雪儿,那我叫你.......书离?” “好。”陆书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筷子中的卷饼放进了南雪儿的碗里。 两人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没有再说话,只是两人之间莫名的默契,让一顿饭吃的无比和谐。 直到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书离开口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南雪儿出言阻止,对上他疑惑的视线,有些尴尬的开口,“我偷跑出来的.........” 陆书离心下了然,婚事虽然定了,但是两人还没有过礼,私下见面却有些不妥。 前些日子又听说她不愿这门亲事,被关了起来。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再提。 陆书离回手去拿南雪儿挂在架子上的披风,看到旁边还有一件,随手就拿了过来,披在了她身上。 仔细的整理好,替她系了带子。 姿势看似亲密,却小心的避开了碰触,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系好后便退开了半步。 绅士而有礼。 南雪儿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脸上一热。 有些慌乱的轻咳一声,穿着男装,却不伦不类的伏身行了一个女子礼,发觉不对后,脸色越发的红了。 转身匆匆往楼下跑去。 陆书离见人走远,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透过窗,看着人上了马车,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有落下。 口里轻轻念着,过往不念,未来不迎,当下不负,如此安好。 如此便好。 ----------- 夷洲宣阳城客栈。 姬烨尘和景南洲在客栈里腻了两天,倒不是为了干某些坏事,而是为了等苍孓。 外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姬烨尘坐在油灯前,百无聊赖的用铁签戳着灯芯,眼神幽怨,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大狗。 景南洲盖着棉被倚在床头,翻着手中的书页,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姬烨尘放下手中的铁签,殷勤的把油灯端到床头放在小几上。 见景南洲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没有看到自己,缓缓的伸手去扯他的衣袖。 却被景南洲不动声色的挥开,身子也往里面挪了挪。 姬烨尘立刻红了眼睛,一把抓着他的衣袖不松开,“南洲,你真的如此狠心,让我睡地上?” “嗯。”景南洲声音平淡。 “地上冷,我会生病,你摸摸,我的手都是冰的。”姬烨尘把自己手强势的塞进景南洲的手里,不忘趁机用小指去挠他的手心。 景南洲额上的青筋一跳,‘啪’的一声合上书,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阿烨,我不是傻子。” 姬烨尘见此,心虚的抿了抿唇,缓慢的将自己都出了些汗的手收了回来。 老实的站在床边,垂着头,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模样,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的砸在地上。 景南洲刚刚凝起的气势一滞,训斥的话堵在口中,在舌尖绕了绕了,最后出口的变成,“睡在软榻上。” 姬烨尘心底偷笑,就知道这招管用,余光扫了眼软榻,离床实在是太远,他不喜欢。 可若是得寸进尺,南洲怕是真的会恼。 早知道他就不.......... 第197章 数不清的钱财 余光中景南洲不再看向自己,又拿起了放在小几上的书,目光落在了书页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翻着。 姬烨尘郁闷的吸了吸鼻子,不就是趁他不注意,吻了他一下吗? 不就是就唇瓣上沾上一些残留吗? 不就是不小心喂了一点........嗯........ 他自己的东西有必要这么嫌弃吗?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慢腾腾的挪到床角,抱了一床被子,又伸长了手臂用指尖勾了一个枕头。 声音闷闷的说道,“我还是睡地上吧,想离你近一些。” 景南洲翻书的指节一顿,很快恢复正常又重新翻了一页。 目光中,姬烨尘把被子对折,一半铺在地上,一半盖在身上,背对着自己躺下,可怜兮兮的蜷着双腿,缩在被子里。 景南洲垂眸看了两页书,就忍不住抬头看两眼姬烨尘,再低头去看书,心里突的升起一股子烦躁。 黝黑的眸子盯着姬烨尘的后背,平时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今日怎的就这般听话。 这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让他一下子无所适从。 他不会在偷偷的哭吧。 凝神听了一会,姬烨尘一直没有动静,呼吸若有似无,应该没有在哭,只是不知道睡着了没。 再次低下头,只是书页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他会不会冷,若是冻病了........... 不过片刻,景南洲放下书,微微支起身子,借着微弱的灯火,观察了姬烨尘一会,见他身子几不可察的抖着,真的是冷。 景南洲半撑在床沿上,沉默的看着姬烨尘的背影,久久无言,手指一下一下的捻着被角。 最终无奈的叹息。 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也就看到了姬烨尘的眼神。 明亮,狡黠。 那一瞬间,真的想把人给扔出去。 暗自匀了两次气,才能心平气和的把人放回床上,却在抽手时,被姬烨尘一把抱住,一个踉跄,摔在了他身上。 “南洲我错了。”姬烨尘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若是忽略他含在嘴里的嘟囔,“谁叫你每次那个过后........都不肯亲我.........” 景南洲忍着想揍他的冲动,伸手去掰他的手。 “如此说来,还是我的错了?” 姬烨尘哼哼唧唧的将脸埋进景南洲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誓不放手,“是我的错,我错了,下次再也不喂你吃了........” 景南洲被他吵的有些头疼,抿了抿唇,最后忍无可忍的,“闭嘴,再多说一句,滚地上睡去。” 一听景南洲粗话都气出来了,姬烨尘果断的闭嘴,老老实实的放手,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眼睛也闭了起来。 时间久了,竟生出了几分睡意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景南洲转头看着他恬静的睡颜,生了一天的气,这时候居然诡异的生出几分甜蜜来,忍不住缓缓伸了手过去,在他唇边轻轻碰了碰。 坐在床沿端详了他许久,垂头在姬烨尘额头落下一吻,这才躺在他身侧,小心的扯了扯被子。 冬日的清晨格外冷一些,屋内的炭火燃尽,寒气在房中缭绕。 景南洲没有感觉到冷,只是浑身沉重,像是溺了水,拼命的挣扎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姬烨尘整个箍在怀里。 姬烨尘的一条手臂,放在他脑后,一只搭在搂在他的腰上,两条腿紧紧的骑着自己的双腿。 想要动一下都很困难。 微微动了动,试图把自己的双腿从姬烨尘的腿中抽出来,姬烨尘似是感到怀中人的离开。 双腿猛的用力,同时手扒拉着把人又往怀里揽了下。 景南洲只能默默的躺着不动,睁着眼睛看着房顶。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响起了苍孓压低的声音,“主子,起了吗?” 景南洲拍了拍睡眼朦胧的姬烨尘,挣扎着从他怀里脱身出来,起身是把床幔放了下来,这才拉开了房门。 苍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先是行了一礼,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床上,遂又垂下了眼眸。 “王爷,孔沛所有的财产全都搬回来了,已经并到了陆将军的队伍中。” 苍孓话里话外掩饰不住的兴奋,让景南洲有些诧异,苍孓跟在他身边数年,什么钱财没见过,何尝这般失态过。 下意识的问道,“很多?” “很多,装了五十多个大木箱,还有些没装下,便扔在那了,您是没看见,陆将军那表情..........” 五颜六色,生动极了。 苍孓手舞足蹈的比划,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也知道那场面。 还在打瞌睡的姬烨尘一下子清醒了,那大箱子他知道,里面能装进一个成年男子还绰绰有余,居然有五十多个。 咧嘴笑了一会,才故做淡定的掀了窗幔,“此行可还顺利。” 苍孓向姬烨尘看去,“殿下放心,苍冥良月,装成镖局,拿着孔沛那得来的通关文书,顺利到了边界。” “容将军找到了以前干涸的地下河,我们趁着天黑,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回来的。” 姬烨尘矜持的勾了勾唇,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越笑越大。 突然有了数之不尽的钱财,姬烨尘一时间之间有些飘飘然,大手一挥,“回京后,给你涨月俸。” “属下谢殿下。” 得了涨银钱的承诺,苍孓做事越发勤快,一上午忙的脚不点地,伺候姬烨尘洗漱,用早膳。 端茶倒水,连糕点梅子都是挑了姬烨尘爱吃的,双手捧着递到了他手边。 而姬烨尘更是满脸享受,就差让苍孓给他穿衣穿鞋了。 景南洲冷眼睨了一眼,瞧着苍孓那股殷勤劲,昨日积攒下来的怒气又被挑了起来。 苍孓突然就觉得后背发凉,脑子缓慢的转了转,才发觉自己可能是打扰了两位主子的独处。 他一时兴奋,居然忘了这茬,果断的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小几上,恭敬的退了出去。 关门时骤然听到一声惨叫。 “啊!!!!!” 第198章 怎么乖? 姬烨尘揉了下被打痛的地方,伸手就把人紧紧的箍在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 因为景南洲的抗拒,吻的并不温柔。 姬烨尘在某些事上是强势的,只是他面对的是景南洲,总能表现出最柔和的一面。 景南洲心中憋了一口气,猛的用力把人掀翻。 毫不犹豫的双手压着姬烨尘的手腕,低头就咬在他下巴上。 “啊!!!!!” 姬烨尘吃痛,故意喊的很大声,趁着景南洲愣神,瞬间掌握主动权。 “打都打了,怎么还咬人啊。” 景南洲微微睁眼,看着他被咬破的位置,渐渐的渗出了血珠,眸光一闪,放软了身体。 姬烨尘居高临下的看着景南洲,木簪因为两人的争执早已脱落,一头墨发在床上铺开,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神秘,静静的望向自己,蕴含着柔情。 像一个吸人骨髓的妖精。 想到两人第一次亲吻的时候,也是这般,被他蛊惑,谁也不让谁,最后双双被咬破了嘴唇。 姬烨尘忽然就笑了起来,把景南洲拉进怀里,轻声说道,“南洲,别生气,我就是太高兴了。” 说着捧着景南洲的脸亲了亲他的唇,动作轻柔,仿若稀世珍宝。 看着姬烨尘的笑脸,景南洲也忍不住勾了勾唇,知道他开心,自己也为他开心,只是亲眼看着另一个人对着自己心悦之人献殷勤。 还是忍不住冒酸水。 忍了一上午了,实在是心烦。 现在被姬烨尘挑开了说,又有些不好意思,偏了偏头,没有回答。 姬烨尘见景南洲态度软化,开始了百试不爽的装可怜,“哥哥........” 故意嘟了嘟唇,把受伤的地方噘起往景南洲的眼前凑,“疼........” 景南洲明知道他是装的,本不想理他,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他唇上。 看着看着,难免又有些不忍,顿了一下,轻轻的吻在了上面。 “你现在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不能乖一点。” 姬烨尘腰身一弯,钻进了景南洲怀里,乖巧的如同猫一样,还抬手用指尖去挠景南洲的下巴。 “哥哥,你想要我怎么乖?哪方面乖?其他的可以,但是..........” 眼看着姬烨尘越说越不正经,景南洲故技重施,伸手就想捂住他的嘴,又怕被他舔一手口水,临近了,改用手指掐住他的唇瓣。 “唔...........” 景南洲垂眸看了一眼,小心的避开了他的伤口,又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是想在这多住几天,还是今日就走。” 姬烨尘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景南洲迟疑的放开了手,见他没有再胡说八道,长舒了一口气。 姬烨尘思考了一瞬,询问道,“可以的话就再住两天,昨天听小二说,晚上有街会。” 一直记着景南洲不想看别人在自己面前献殷勤,又腻歪了一会,姬烨尘便开口说道,“午膳就房间里吃吧,我下去拿。” 景南洲语气平淡,“好。”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下,“拿清淡些.........” 姬烨尘抿嘴偷笑,他自然是记得,自己喜辣,南洲便迁就他,也跟着吃辣,只是这几日.......他把人折腾狠了,还是吃清淡些好。 听着那声轻笑,景南洲脸上泛起一层薄红,有些恼羞成怒的说,“你还不去!” 姬烨尘从容的站起身,拂了拂衣袖,淡定的出去了。 这客栈名悠然居,后院是客栈,有独栋的院子,也有正常的客间。 穿过一个风景别致的园子,就可以去到前院,与后院的安静雅致不同,前院是酒楼,装饰更加华丽,也更加热闹。 姬烨尘还没走到,便听到了一些文人墨客在吟诗作对,富家公子在饮酒作乐。 其中一桌坐了四个男子,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腰间挂的都是色泽莹白的玉佩,一看便知道是是一些士族的公子哥。 酒过三巡,话题便开始有些不正经,其中一人讲完风月之事,还觉得不过瘾,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听说摄政王和忠武将军的风韵之事........” 这是另一道声音响起,“我说冯超,你的消息不灵通啊,你说的是五皇子吧,他如今是正三品的靖远将军。” 冯超脸色一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是一同知之子,有什么得意的,“你们还听不听。” “听,听。”另外两个人赶紧哄着,冯超和吴博容两人素来不和,若不是今日碰到,也不会一起。 冯超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听说五皇子是为了权势,出卖色相,行勾引之事,之前京中还流传过他们的话本子,那叫一个露骨........” 另一人被说的浑身燥热,虽然没看过,但冯超描述的很细致,更有想象力,忍不住搓了搓手,说话也没了顾忌。 言语轻挑,不怀好意,“啧,啧,你们说,两个将军他俩在一起行事,该是何等激烈。”话头一转,“冯公子,可知道,他俩谁上.........” 另一男子皮肤蜡黄,眼眶凹陷,一副纵欲过度样子,面露猥琐,“我猜是摄政王,毕竟废了武功,空在高位,没有实权,委身于人很正常。” 冯超嘿嘿一笑,狭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表示赞同,“我也猜是摄政王,不是说手废了吗,怕是掐不住五皇子的腰,多没有乐趣,最适合..........” “嗤.......”吴博容鄙夷的嗤笑一声,“没见识,就会这种平常的,多看看书,多知道些花样。” 说完又得意的说道,“手废了,就该让他跪着.........” “绑起来..........” 话音未落。 “嘭!!” 一声巨响。 第199章 我脚疼 姬烨尘路过,恰巧听到了后面几句,抬步上楼,看清楚说话的人,猛地暴起,当胸一脚踢在吴博容身上,直接将人踹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了隔壁桌子上。 “嘭!!!” “哗啦!!!” 力气之大,桌子当场断裂,吴博容连爬都爬不起来,直接一口血喷出。 看着都肉疼,肋骨肯定断了。 坐着的人‘呼啦’一下散开,这么大的动静,让本来欢声笑意,诗意盎然的酒楼陡然安静了下来。 连隔间的人听到声音都探头出来看热闹。 冯超三人喝了酒,头脑发昏,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与吴博容不和,却也是小打小闹,看人真被打了,怒从心起,指着姬烨尘的鼻子就骂道。 “你他娘的找死!知不知到小爷是谁,识相的赶紧过来跪下道............” 等看清姬烨尘的长相,话音一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双眼贪婪的凝在姬烨尘身上,“小公子长的还真俊,身材也好,道歉就不用了,把爷伺候满意了,留你一命。” 另外两人也跟着起哄,荤话频出........ 周围面皮薄的早就听的面红耳赤,几个书生听到如此不堪入耳的话直接结了帐,远离这是非之地。 有眼尖的认出这几个人,都是宣阳城的霸王,欺男霸女,招猫逗狗,议论声顿起。 “哦?”姬烨尘面容疏冷,周身萦绕着丝丝杀气,与外面冰寒的天气交相辉映,森冷入骨。 缓缓提步上前,冷眼看着那丑恶的嘴脸,不能用手打,脏。 景南洲会嫌弃。 于是拎起一把椅子当头砸了下去。 “啊!!!!” 冯超被砸倒在地,血顺着头缓缓流下来,滴了满地。 众人见此,似要出了人命,而这冯超还是城主之子,顿时一哄而散,只余当事的几人,还有吓得瑟瑟发抖的掌柜和小二。 掌柜的不敢出来,却还提醒道,“公子,不要冲动,那是城主的儿子,惹了他.........” 姬烨尘不管他人所想,眼中的嗜血杀气一分不减,回头睨了一眼掌柜的方向,再次上前,一脚踩在他的下腹,脚尖用力,“我这般伺候,你可还满意。” “啊!!!!” 惨叫声骤然响起,冯超又惊又怒,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踩爆了....... 捂着下腹尖叫着打滚,最后疼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姬烨尘勾起一个笑,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 “噗通。” 那幽森的眼神,两人直接吓的跪在了地上,“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对对对!公子饶命,跟我无关啊!” “是吗?”姬烨尘反问一句,没说?刚刚不还兴奋的说着荤话?就算没说,那也听了,不如割了耳朵吧。 正要上前,余光中却瞧见了从楼下缓缓走上来的人,一身白衣,清丽脱俗。 神色一慌,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斑驳的血迹,立刻委屈巴巴的迎了上去,挡住景南洲的视线。 “南洲你怎么来了。” 景南洲侧头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只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人,脚边晕开了一滩黄色的液体,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如此吵闹,我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姬烨尘双手扯住景南洲的袖子,眼中氤氲着雾气,泪眼朦胧,“他们满嘴污言秽语,还让我伺候.......伺候.......就教训了一下,没用力。” 此时躲在桌子底下的掌柜的,从缝隙中瞄了一眼,看着一个晕倒,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神特么的没有用力。 还想怎么用力,人都快死了。 景南洲眼底阴冷一闪而过,触到姬烨尘红彤彤的眼眶,抬手擦拭着他眼角的泪珠,“怎么哭了,可是伤到哪里了?” 姬烨尘不动声色的又挡了挡,让他看不到那满地的血,哼哼唧唧搂着他,“脚疼,南洲我们回去吧,味太冲了。” 景南洲先是蹲下身子,在他脚踝处捏了捏,“可疼?” 姬烨尘见此一愣,将人拉了起来,“没扭到,就.......就脚趾有点疼。” 不等景南洲说话,搂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楼下走,“我们回去吧。” 等人走远了,掌柜的和店小二才从桌子后面钻出来,看着面前的四人,晕的晕,瘫的瘫,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派了人,一面去通知东家,一面将四人送回府去。 半晌抖着腿坐在了椅子上,这几个恶霸被打是罪有应得,他心里也是痛快,他家老大媳妇的侄子就是被冯超看上,强行纳进了府,没出几日,就被抬了回来。 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几个时辰后便死了。 那两个公子长得如此俊美,只是可惜了,碰上这么个恶霸,那个小公子,想来也是害怕的,后面哭的脸都花了。 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一般,又给东家递了一封信,能保住命也好。 这两日掌柜的也不敢开门,战战兢兢的生怕城主带人来抓人,又等了一日,他听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那冯超掉进粪坑里,淹死了!!!! 听说打捞的人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那味道......... 没一会又听说吴博文也死了,说是他养的小侍,不甘受辱,那什么的时候,给一口咬断了........ 另外两个人虽然没死,却也形同了废人,百姓全都拍手叫好,说他们作恶多端遭了报应。 掌柜的却隐隐猜出了几分,城主就这么一个独子,被打了不说,死了也没追究,那两个公子身份怕是不得了。 隐晦的往旁边瞄了一眼,态度越发的恭顺。 姬烨尘端着手中的牛乳粥,听着外面传来的八卦,勾了勾唇角。 这么阴损的招式也就景南洲想的出来。 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端着牛乳粥匆匆往回走。 还没到门前,便听到屋里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声音压的很低,有些听不清,姬烨尘脚步一顿。 径直推了门进去,看着屋内的人,诧异的睁大眼睛,“怎么是你!!” 第200章 准备回京 杜大夫转头挑眉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种审视,好像第一天见他一样,看了一会,突然眯了下眼睛,神色有种说不上来的嫌弃。 姬烨尘端着粥的手顿了顿,目光跟带来刀子似的剜了他一眼。 杜大夫便若无其事的转头,仿佛没有看到姬烨尘这个人,对着景南洲继续说着之前的问题,“王爷打算如何?” 景南洲一直敛眉思考,并没有注意两人之间的交锋,指尖轻轻捻动,淡声说道,“可能要麻烦杜老跑一趟了,鼠疫倒是不怕,就怕出现疫症,你去我也放心些。” 被景南洲无视的姬烨尘本还有些郁闷,听到鼠疫两个字就知道两人在聊正事,也不打扰,将粥放到小几上,安静的坐在了景南洲边上。 杜大夫脸色听闻疫症,脸色不太好,心里也急了起来,“那我便不耽搁,现在就启程。” 从这里去梧洲虽不太远,但路途并不好走,放任杜大夫一人,景南洲还是不放心,“让苍孓送你。” 杜大夫略一思考,也不拒绝。“也好。” 抬眼刚好看到姬烨尘,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撇了撇嘴,“殿下看起来虚的很,多补补,莫要年纪轻轻就早衰。” 眼神意有所指的往他下腹瞄。 姬烨尘气的险些把手边的粥扣到他头上。 你虚,你才虚,你全家都虚!!!! 姬烨尘不甘示弱的开口回道,“杜大夫倒是不虚。”说着也往他下面瞄去,眼带嫌弃,“杜大夫用都没用过吧,与早衰有何区别。” 杜大夫额上青筋直跳,真想一把毒药,毒死他算了!!王爷什么眼光,怎么能看上这么个东西!!!! 衣袖一挥,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景南洲见姬烨尘坐在旁边直勾勾的盯着杜大夫的背影,无奈的说道,“阿烨,你怎么总同杜老过不去?” 姬烨尘立刻委屈的转头,“明明是他总跟我过不去.........你还帮他.........” 好看的眉眼全都垂了下来,扁着嘴嘟囔着,一副要哭了的模样,“一见面就数落我,又惯会告状..........” “烦他.........” 景南洲哭笑不得,怎么不说你次次不听医嘱,还威胁人的事? 只是自己的人,只能哄着,伸手去拉他,“我哪里帮他了。” 姬烨尘瘪着嘴哼哼了两声,也不再无理取闹,开口问道,“你让他去哪里,哪里有鼠疫?” 想着杜老说的这几件事,景南洲脸色微凝,“梧州多地突然涌现大量老鼠,将百姓存储的粮食啃食一空,已经形成了灾害。” 姬烨尘忍不住皱眉,存粮被老鼠吃了,现在正值冬季,就算是最南边的城市,也几乎种不出什么粮食来了。 这个时候出现鼠疫,怕是要饥荒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蹊跷,这是时间怎么会有鼠疫? 景南洲一看他的表情,便知姬烨尘已经想到了其中关窍,“陆书离被调出京赈灾,这件事我怀疑是人为。” 姬烨尘闻言睁大了眼睛,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姬皓瑾真的要造反了?” “嗯。”景南洲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捞过姬烨尘的手握在手心,“他控制了巡防营,说动了兵部尚书。” 姬烨尘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性的开口,“禁军呢?” 景南洲神色微冷,“顾显醉酒,与兵部尚书的儿子冲突,当街把人打死了,被关进了天牢。” 姬烨尘脸色一白,猛的站起身来,急声道,“我皇姐..........” 景南洲握着他的手,把人拉进怀里,安抚道,“你放心,我走前留了人,不会有事。” 姬烨尘对景南洲无条件的信任,既然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心稍稍放松,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顾显不是这么冲动的人,除非是..........” 说道此处,姬烨尘猛的顿住,除非是故意激怒.......... 姬烨尘眼神森寒,不由的骂道,“皇上是不是蠢,这么拙劣的圈套,他看不出来吗?” 景南洲默了默,很想提醒他一下,他口中骂的是当朝皇帝,是你亲爹。 还没来得及开口,思绪便被姬烨尘带走,以皇上的睿智,不可能想不明白,顾显坐禁军统领时间不短,又长伴帝侧,皇上该是了解他才对。 景南洲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皇上或许是故意的。 姬烨尘骂够了,垂眸看着小几上的牛乳粥,伸手端了过来,放了一会,已经变的温热,直接舀起喂到景南洲唇瓣,“先吃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景南洲看了他一眼,不懂话题怎么就聊到吃粥上了,却还是从善如流的张了嘴,垂眸吃了几口,低声说道。 “陆将军那边也受到了阻拦,遇到了几波刺杀,看样子是不想他那么快回京。” 姬烨尘又喂了一口粥过去,“好,等吃完了我们就走。” 想了一下,又开口说道,“那边有容修和子言便好,姑父他不是吃素的,不会有事,我担心离哥那边,让良月和苍冥过去。” 景南洲点了下头,将姬烨尘喂过来的粥吞尽,“京城暂时不用担心,禁军虽然没了顾显统领,却也训练有素,不是那么好攻破的。” “我们现在出发,快的话,两日便可到达。” 姬烨尘拿勺子的手紧了紧,扭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天已经阴了下来,云层越压越低,沉闷的让人窒息。 皇位真的那么好吗?为了争这个位置,牺牲的都是无辜的人........ 景南洲轻叹一口气,拨开他的手指,把快要被捏碎的勺子从他手中拿出来,握着他微微发抖的手指。 起身拉着他往外走,“走吧,路上吃也一样。” 看着姬烨尘担忧的脸,张了张口,“有件事你得做下心理准备。” 闻言姬烨尘的心被高高扬起。 第201章 他不稀罕 什么?做好心理准备? 姬烨尘按住自己跳的毫无规律的心脏,生怕景南洲口里蹦出什么他接受不了的事件。 这些事前世都没有发生过,姬皓瑾前世也没有造反,因着他的支持,将军府的默认,太子倒台后他便顺利成为了太子。 没过多久皇上病重,他便顺利登基为帝。 他无法依靠前世的记忆来判断,今世的一切都已变的不同。 景南洲见他神色紧绷,伸手轻抚了下他的脸,温声说道,“你别乱想,是皇上有意把皇位传给你。” 姬烨尘迟疑的抬眼,看向了景南洲,好似没有理解一般,半晌转转了眼球,脸上挂上了讽刺的笑。 自己活了两世,记忆中与皇上相处的时间一只手都数了过来,带给他的除了失望,痛苦,就再没给过他任何东西。 小的时候也期盼过,每天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 期待父皇能来看看他,也能像对太子哥哥那样,摸摸他的头,说一声小阿烨真乖。 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母妃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 等到自己再也不会喊他父皇了。 现在却想着给他皇位,想想都觉得可笑。 还记得为了能得到他的一句夸奖,自己去偷了太子兵书,在字都不认识的年龄,努力背下所有的内容。 然后在父皇经常路过的地方大声的背诵。 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换来的不是赞赏,只是感兴趣的扫了一眼,甚至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儿子,和一句淡淡的冰冷的旨意,‘送去将军府吧。’ 明明太子只背了两句,就得到的夸奖,他背完了整本书,却把他送人了。 明明太子随手就能丢弃的书,他想要就要挨一顿毒打。 那时候的自己不懂为什么,忍着痛哭了整整一夜,之后对那个所谓的父皇再也不抱期望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两人浅浅的呼吸。 景南洲看着面前情绪明显不对的人,上前一步把人搂在怀里,“阿烨,你不想要皇位,我们就不要,我们不当。” 景南洲的皮肤自从解了寒毒,便不再冰寒,带着温热的暖意,把他揽在怀里的时候,姬烨尘不自觉的蹭了蹭,只觉的躁郁不安的心平静了。 缓缓开口问道,“姬皓瑾造反,他事先就知道?” 因着两人的姿势,景南洲看不到姬烨尘的脸,却能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声音不禁放柔了一些,“事情太过巧合,若是这都想不到,他怎么能在群狼环伺中安稳做了这么多年皇帝。” 姬烨尘了然,看样子姬皓瑾想要谋反不假,只是离哥被调离京城和顾显下狱未必是真,应该是皇上将计就计。 只是对皇上的怨恨越发的重了,开口时声音暗哑,带着丝丝哽咽。 “他真的就不怕吗?一个是他亲妹妹,一个是他亲生女儿,还.......怀着身孕........” 姬烨尘眼眶发红,面上敷上了一层复杂的神色,“就算这些他都不关心,那百姓呢,没了粮食百姓如何度过这个冬天,若是引发瘟疫.........” “既然察觉姬皓瑾的动作,为何不阻.........” 姬烨尘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心中明白,景南洲的那句,‘皇上有意传位给你’说明了一切。 因着母妃的身份,他无权继承皇位,这次的事是对他的试探,也是在给他机会。 一个平定了内忧外患的皇子,无论其母妃什么份位,都无人会反驳。 皇位传与他也顺理成章。 景南洲叹了口气,一手抚着他的后背,低声说道,“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陆书离是真的去了梧州,至于皇姐和姑母,也定是做了万全准备,再不济,我的人还在。” 姬烨尘慢慢冷静下来,反而不着急了,拉着景南洲坐回床上,抬手摸了摸小几上的牛乳粥,只是已经冷了,吃不得了。 景南洲侧头看着,没有再说话,皇上对他和对姬烨尘是完全不同的态度,有些话他没有立场说。 姬烨尘捏着勺子搅动了一下,盯着碗中掀起的涟漪,语气平缓,“南洲,将姑父中途遇刺,身受重伤的消息传出去,派人通知姑父,让他选些人轻装简行。” 景南洲诧异的看他,隔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你不回去?” 姬烨尘点头,“不回去。”既然皇上都安排好了,他不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这个皇位他不稀罕,爱谁当谁当。 姬烨尘摆烂一般,干脆踢了鞋子,钻进了被子之中。 景南洲:“...........” 看着面前任性的人,景南洲一时间有些无言,默默的看了半晌,见人真的呼吸绵长,竟像睡着了一般。 头疼的抚了下额,“阿烨,莫要胡闹。” 姬烨尘翻了一个身,表示不听,他怎么就胡闹了,他回不回去又有何区别,姑父带兵回去驰援就行了。 景南洲眉头轻皱伸手去拉他,指尖还没碰到,就见姬烨尘猛的翻身坐起,直勾勾的盯着景南洲。 景南洲被他吓了一跳,指尖轻轻的颤了颤,落在他手臂上,不知道这孩子又想作什么妖,只是好声好气的哄着,“阿烨听话,我们先回京再说。” 姬烨尘没有回答,反而试探性的问,“南洲,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皇上是想把位子传给你,我只是一个........” “莫要胡说。”景南洲打断他的话,最后实在是无奈,妥协道,“你不想回便不回吧。” 话音未落,窗外响起规律的敲击声,姬烨尘眼神闪烁侧头去看。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翻了进来,利索的跪在地上,“王爷,殿下,京中新传来消息。” 姬烨尘看着被双手举到景南洲面前的纸筒,莫名觉得心慌。 在他灼灼的视线中,景南洲拿过了纸筒缓缓展开,看清上面的字眼瞳愈加深邃,眉心微微蹙起。 姬烨尘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却蓦然睁大眼睛!!! 第202章 还真热闹 皇上中毒了........ 姬皓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通房丫头身上耕耘,将攀在身上的手臂一把扯开,提上裤子就走了出去。 夺过暗卫手中的字条,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母妃,下手就是快,这样一来,他的胜算就更大了。 仿佛看到自己坐在龙椅上,振臂高呼,万人之上的模样。 眼底已然全是激动之色,“去,通知丞相,我们明晚就动手。” 翌日晚上。 御书房中的本该中毒皇上好好的坐在椅子上,还有心情抬头向外看去,月朗星稀,微风吹拂,不由的感叹一声,“月黑风高啊。” 承德挨个将殿内的烛火挑的明一些,听到皇上的感叹,也悄然的往外望了一眼,微笑的退回了皇上身边,“陛下歇歇眼也好,一直看折子,奴才看您的眼睛都红了。” 皇上倒是难得的听话,身子往后一靠,闭着眼睛小憩,“什么时辰了,宫门可有动静。” 承德转头看了眼沙漏,“亥时了,奴才倒是没听到什么动静,就巡夜的将士好像被换了。” 抬手按在皇上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捏着,脸上多了几分担忧,“王爷和五皇子还没回来,这戏要怎么唱下去。” 皇上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回来的。” 姬烨尘这孩子,从小就重感情,有他皇姐,姑母在就一定会回来,洲儿就更不用说了,最是心软不过。 这边气氛融洽,宫外却紧张到了极点。 姬皓瑾带着一支队伍从街巷中匆匆穿过,与此同时响起一些倒地的闷响,还有生命最后一瞬间发出的声音。 走至宫门时,丞相已经等候多时,宫门都已经打开。 快走几步停在了丞相面前,扫了眼已经被拿下的禁军,“舅舅,你这边如何。” “殿下放心,巡夜的人全换掉了。”丞相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宫门。 姬皓瑾转头跟着看了过去,心里不停的打着鼓,今日进了这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丞相见姬皓瑾神色犹豫,不由的开口道,“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成败都看今日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殿下,莫怕,兵部尚书率五万将士稍后便来,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姬皓瑾闻言不再犹豫,他等这一刻也等了许多年,大手一挥,“将士们,随我冲进去。” “是。” 万人的齐刷刷的喊声,气势恢宏,让人热血沸腾。 冲进宫门,没有看到严阵以待的禁军,也没有看到慌忙逃窜的太监宫女,宫内挂满了宫灯,烛火通明,却沿途一个人也没有。 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硬生生压在了心底,谋划了这么多年,走到这一步,只能成功。 鼓着一口气,姬皓瑾带人闯进了御书房,见皇上还端坐在书案前,认真的批阅奏折,心头陡然一凛,脸上多了些心虚,“父皇还真是励精图治,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皇上淡然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瑾儿,杨丞相,两位深夜带兵进宫,所为何事?” 杨丞相看着完好的皇上,忍不住直皱眉,但对自己的布置胸有成竹,先不说自己带进来的一万兵马,宫外还有两万人,围住了整座皇宫,他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次挺直了腰板,直视着皇上,“听闻皇宫进了刺客,皇上中了毒,大皇子与臣是来捉拿刺客的。” 承德公公面容不变,一边为皇帝磨着墨,一边说道,“没见有什么刺客,丞相是不是看错了,速速退去,莫要惊扰了陛下。” 语气平淡,颇有一番从容淡定的气度。 事到如今姬皓瑾已经没了顾忌,目光幽幽的皇上身后的龙椅上转了一圈,眼底深处透着渴望,很快,很快坐在上面的就是他了。 “父皇,我说有刺客,就有刺客,只是儿臣来的晚了,父皇已经被.........”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的士兵已经齐齐的将兵器对着皇上直指过去,杀气森然。 承德见此怒道,“大胆,你们想造反吗?” 丞相负手而站,慢悠悠的说道,“公公此言差矣,我们是来捉拿刺客的,请皇上写下遗诏吧。” 皇上将手中的笔扔到桌上,“死了如何写遗诏,朕写不了。” “呸,呸,呸,陛下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陛下是真龙天子,是要长命百岁的。” 承德公公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说道,说完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各位神仙勿怪........” 姬皓瑾一个眼神,立刻有两个士兵上前拿刀架住承德公公,也成功让他的念叨声戛然而止。 转头对着皇上劝道,“父皇还是快些写,也不用想着拖延时间,这么久时间了,禁军都没来,父皇不想想缘由?” 一直淡然处之的皇上,眼神蓦然冷沉了下去,盯着横在承德脖子上的长刀,突如其来的有些心慌。 手指蜷了蜷,终是忍不住敲了下桌子。 数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皇上和承德公公身边。 “啊.........” 几声惨叫骤然响起。 承德公公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还挟持自己的人,如今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撇了下嘴,快步走回皇上的身旁。 姬皓瑾猛的侧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往旁边射去,低喝道,“来人!!” 眼见士兵冲上来,黑衣人不疾不徐的在士兵刀砍过来之前,把刀架在了丞相的脖子上。 这种始料未及的变化,让丞相腿脚发软,好一会才镇定下来,“皇上,莫要做无谓的挣扎,你的暗卫再厉害,打的过我三万兵马,宫外还有五万守着。” 姬皓瑾眼神阴翳的盯着皇上,转头目光又在丞相身上扫了一眼,以为这样就能威胁他了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必要的时候,死个舅舅而已。 却在这时,突兀的响起一道戏谑的笑声,“真是热闹,我们这是来晚了??” 第203章 素未谋面,身受其恩 不知何时陆行远就站在殿门口,混在士兵中间,乍一出声,周围的士兵‘哗啦’一下散开,手中的刀剑顿时调转方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何时混进来的人,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再仔细一看,居然是镇国将军,陆行远。 所有人一哆嗦,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去,握着兵器的手都不住的发抖。 陆行远像没看见面前的这些人一样,直奔皇上而去,士兵吓的纷纷闪开,竟然就这样生生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站到皇上面前,一撩衣袍就要行礼,瞄到周围站了一屋子的人,他这一跪就矮人一截,这输人不输阵,势必不能跪。 作势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双手抱拳,讨好的笑道,“臣见过皇上,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皇上冷哼一声,像是不待见他一样,挥了下手,“就你自己回来?” 眼睛微不可察的向外面扫去,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眼底闪过失望之色,若是人不回来,这戏也没有唱下去的必要。 只要他一挥手,殿外隐藏的三万禁军便会冲进来。 陆行远往外面扫了一眼,倒不是自己一个人,宫外还有三千将士,还有..........略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眼,全当做不知道。 姬皓瑾脸色一变,一双眼睛暗沉沉的,再拖下去形势会越来越不利,当下也不管被刀架着的丞相,挥手下令进攻 。 他也猛的暴起,手持长剑,剑尖直往皇上的喉咙刺了过去。 皇上身旁的承德惊叫一声,“陛下小心!”脚步一迈,竟张开双臂挡在了皇上面前。 只是哪里轮得到他挡剑,一身黑衣的暗卫,身法犹如鬼魅,在承德出声前便当先一人截住姬皓瑾的剑势。 同时陆行远也有所动作,暗卫顾忌着姬皓瑾的身份,没得到皇上命令之前,只是一味防守。 陆行远却没那么多顾忌,趁着暗卫挡住攻势一把抓着姬皓瑾的手臂,用力一拧,猛的将人甩了出去。 姬皓瑾剑还握在手里,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身子的跌落,‘嘭’砸在地上。 躺到地上,才发现他带来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攻击,全都如同鹌鹑一般缩着脑袋,甚至自己摔到地上都没有一个人出来接住他。 突然之间那种背叛的感觉让他有些承受不住,怒极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看似时间很长,其实只发生在短短一瞬之间,丞相反应过来时,姬皓瑾已经气息萎靡。 脸色铁青,眼中的不可置信犹在,缓缓的悲凉越来越甚,又逐渐被怒火替代,却碍着喉间横着的刀剑,硬生生忍着。 他这一生都在为这个外甥谋划,殚精竭虑,坏事做尽,到头来关键时刻居然舍弃了自己,让他如何不怒,让他如何不恨。 只是看他半死不活的躺倒地上,到底是自己的外甥,心中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承德见此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抖着腿险些站不稳,却还不忘关心皇上,“陛下,您没事吧。” 皇上一把将他扯到身后,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老实待着,暗卫在,显着你了。” 随后转头看向姬皓瑾,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手指蜷缩,犹豫着要不要下令将人拿下......... 姬皓瑾躺在地上,不甘的几番思量,最后全是死路,唯一的机会,便是兵部尚书,看着皇上阴沉脸色,不由的笑出声来。 “这都是父皇逼我的,你要是早立我为太子,我如何会造反。” 笑着,笑着,看见周身垂首站立的士兵,怒气一点一点从心中升起,这些兵马,是他整整囤了三,四年之久,一点一点,花费无数的钱财与精力。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却不听他的了........ 恶狠狠的扫了一圈,“你们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本殿下对你们还不够好吗?” 士兵们站的笔直,他们还真不是被收买了,是实在不敢动啊,有一个镇国将军在这不算,还.......... 余光往御书房的暗角里扫过去,那里还站着两位,哪个单拎出来都是一代名将,在场的士兵谁没听过这几个人的威名........ 再说,他们当兵的初衷都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谁想当个谋反的逆贼。 这时皇上也看到了暗角处的两人,那一身白衣,尤为显眼,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洲儿,你回来了。” 姬烨尘本不愿意回来,不用想也知道皇上中毒肯定是假的,却碍着景南洲担心,到底是回来了。 听到皇上叫景南洲,有些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 景南洲安抚的握了下的手心,拉着他走到到众人面前,温和的唤了一声,“皇伯伯,姑父。” 承德公公不等皇上吩咐,便自动的搬了椅子请景南洲和姬烨尘坐下,果然得到了皇上赞赏的眼神。 陆行远却没那么好运了,被这一声姑父叫的脚下一滑,嘿嘿一笑,不动声色的往角落移去,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却还是被皇上瞪了一眼。 这时殿内装鹌鹑的士兵中走出一个小兵,走到最前面,对着景南洲跪了下来。 “罪奴元大壮,拜见摄政王,罪奴一家的命都是景元帅救的,虽素未谋面,却身受其恩,请受罪奴一拜。” 元大壮跪的笔直,恭恭敬敬的对着景南洲拜了下去。 在场的士兵,无不震动,这种恩情,他们又何尝没有受过,于是乎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此时此刻丞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失败,败的彻底,从姬皓瑾不顾他生死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败局,无论成功与否,他都注定一死,面上泛起了死灰之色。 姬皓瑾却阴毒的盯着姬烨尘,诅咒一般的语气骂道,“姬烨尘你不用得意,你以为你赢了吗?我们的好父皇他最爱的就是江山。” “你以为他会把位置传给你,简直做梦,也只能靠以色侍人换个位置.......” “因为..........” 第204章 会不会被灭口 姬皓瑾秉承着自己不好,别人也不能好过的信念,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 眼神疯狂而尖锐,“我们的好父皇,是想把皇位给你身边的这个人,你以为他能喜欢你多久,权利最是迷人眼,你以后不过是个跟一群女人争宠的玩物罢了。” “男子婚嫁,有哪个有好结果,你的下场必然比我好不到哪去,还真的妄想他会娶你不成。” 说着说着,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声音中全是快意,却又苍凉,死死的盯着皇上,眼角滑落一地泪珠。 自己是他亲生儿子,从来不闻不问,从没有感受过一丝温情,连到最后,都比不过一个外人!!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等着他们决裂,等着他们自相残杀,最好他们两败俱伤,都去死!!! 只是等了半天,却见姬烨尘和景南洲两人的手依旧牵在一起,丝毫没有要决裂的迹象。 姬皓瑾还以为姬烨尘不信,忽然挣扎的坐起来,指着面容淡然的皇上凄厉的说道,“你不信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从不正眼看我们一眼,因为他爱的是景弘毅!!!!” 一直淡然的皇帝,脸色终于变了,猛地站起身,高喝道,“来人!” 随着皇上的一声厉喝,原本空旷的殿外,呼啦啦的涌出一大批禁军,当先一人身穿盔甲,赫然是顾显。 分成两拨直接冲进来,一波围在皇上周围将人牢牢护住,一波成合为阵势把姬皓瑾,丞相等团团围住。 在确定人已经被困住后,暗卫手中的刀从丞相脖子上移开,和另几个暗卫一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隐在了暗处,让人无法到窥探踪迹。 姬皓瑾被皇上的气势所震慑,又乍然看到禁军,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却又很快回过神来,大喊到,“你心虚了是不是,你就是喜............” 皇上一个眼神,禁军立刻上前堵住他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丞相眼神复杂的看向皇上,讽刺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当年的顾命大臣没有一个善终,竟是因为............”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禁军,还有本该在天牢的顾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切都是皇上的算计罢了,那兵部尚书不知道是否也是皇上的安排。 他这最后一位顾命大臣,也该是活到头了。 微微垂下眼帘,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任由禁军将他拖走。 一场闹剧就这般结束了。 热闹的御书房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怎么办?陆行远缩在角落里,震惊过后是满满的无措,听到了这么隐秘的事情,他会不会被灭口。 悄默默的动了下腿,他现在走还来的及吗? 转头看着淡定的景南洲和一脸果然如此的姬烨尘,陆行远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两把,感情是他们都知道?? 皇上抬眸看了眼景南洲,喉头轻轻动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解释,片刻后叹了一口气,“先退下吧。” 最先反应过来的陆行远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连规矩都忘了,好在皇上现在也没心思跟他计较。 承德公公恭敬的行过礼才跟在了陆行远身后。 姬烨尘无声的勾了勾景南洲的手心,也跟着起身往外走。 “阿烨,你留下。” 温和的语气让姬烨尘愣了愣,抬头看了眼已经出去的陆行远,又回头看了看景南洲,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皇上在叫自己。 他叫的是阿烨。 这是姬烨尘第一次从皇上口中听到这么个称呼,没有欣喜,没有温情,反而用力的搓了搓手臂。 好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缓缓的转身,敛去脸上的神色,态度不卑不亢的轻声问道,“不知皇上留臣,有何事要说。” 皇上的视线凝在姬烨尘身上,听到他的自称是‘皇上’,‘臣’而不是‘父皇’,‘儿臣’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他都没有注意过,好像从很久之前,姬烨尘的称呼就一直是这样。 开口想要训斥,却瞄到了坐在一旁的景南洲,轻叹了一口,罢了,他确实也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 只是再开口时,多了几分柔和,“这是朕的传位诏书,你看一下。” 姬烨尘面色冷沉的盯着他手中的诏书,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反问道,“皇上可记得臣的身份?可记得臣的母妃?” 皇上眉头一挑,将诏书放在桌上,“你这是在怪朕?” 姬烨尘眉眼低垂,声音平淡,“臣,不敢。” 说是不敢,态度却没有丝毫变化,脊背挺的笔直,淡漠疏离,仿佛两人之间只是君臣,而并非父子。 这种无声的拒绝让皇上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你可知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姬烨尘闻言抬起头来直视着皇上,清隽的眸子透着冷意,还不曾开口,一个温润的声音插了进来。 “皇伯伯。” 景南洲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姬烨尘的身侧,抬手环在他的腰上,唇瓣若有似无的擦过他的唇峰。 “阿烨,先出去等我好不好。” 原本浑身透着冷漠的姬烨尘瞬间瓦解,眉眼舒展弯曲,脸上竟然挂上了一个浅浅的笑,点头应着,“好,我等你。” 没有给皇上一个多余的眼神,毫不犹豫推门就走了出去。 皇上盯着姬烨尘的背影,直到殿门关上,看不到人才转头看向景南洲,眸子里透着一股子无奈。 “洲儿,朕老了,想歇歇了...........” 姬烨尘关门前听到皇上的这句话,手指微微顿了下,看了眼威严的大殿,果断的转身。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胸口发闷,侧头看着匆匆而过的禁军,看着被押往天牢姬皓瑾。 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等站到天牢门前,才猛的回神,望着幽深的天牢入口。 脸色却骤然白了下去........... 第205章 南柯一梦 姬烨尘望着那幽深的天牢入口,漆黑,阴冷,心底升起一种诡异之感。 在那瞬间仿佛看到了天牢中的自己,一身破败,身躯被老鼠啃食,临死也不肯闭眼。 眼睛直直的望过来。 隔空遥遥相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现在完美的生活,不过是他死前的南柯一梦。 是将死之人的执念与期盼。 他什么也没有改变。 脸色极速的白了下去,浑身颤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似乎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张满目疮痍的脸。 骤然垂眸,视线凝在自己的衣服上,紫色,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绛紫色的衣服! 终于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这世上怎么会有时光回溯,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缓缓抬起脚,身子摇摇欲坠,眼神绝望带着死气,一步一步朝着牢狱之中的自己走过去........... 不过是一场梦了罢了.......... 即将踏入黑暗时,被一股大力拉扯回来,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清润的声线满含担忧,“阿烨,你怎么了?” 姬烨尘浑身一颤,僵硬的转了转眼珠,看清面前的人,猛的把人搂在怀里,紧紧的搂着,仿佛下一秒这一切都化成泡影。 “南洲。南洲。南洲。南...........” 像是确认一般,不停的念着他的名字。 景南洲一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一声一声应着。 “我在。” “阿烨,我在。” 月光穿透云层,莹白的光辉落在身上,闪着细碎的银光,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巡逻的禁军脚步匆匆,却又整齐划一,侍卫太监的轻声交谈。 姬烨尘被这些声音重新拉回人间,尤其是耳边那道温润的嗓音,“阿烨,我们先回家。” 对,回家,梦也好执念也罢,这里才是家。 伸手揽着景南洲的脖子,疲惫的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你抱我。”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随即是一声宠溺的回答,“好。” 身子腾空,稳稳被抱在怀里,熟悉的气息包裹,无比的安心。 再回头看去,天牢便是天牢,门口站着守卫,没有斑驳的墙面,没有破败的身影,也没有死不瞑目的人。 景南洲垂眸,看他眼睛红红,脸上犹挂着泪痕,心里就止不住的发软,下巴在他额头上蹭了蹭,“阿烨,可是哪里难受?” 姬烨尘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我没事,就是想你了,哥哥,我想要你..........” 景南洲手臂一抖,差点将人摔在地上,脸色蓦然红了几分,第一时间抬头往四周看去。 还好是黑夜,纵使有月光有宫灯,离的远了也无法看清他的面色,来往的侍卫也都远远躬身行礼,并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从天牢到宫门还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一路上,姬烨尘手不老实的探进景南洲的衣襟。 揉揉捏捏,极尽挑逗。 景南洲脚步飞快,甚至还用上的轻功,到了宫门口,一把将人塞进马车之中。 自己则站在马车外,揉了下发烫的脸,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掀了帘子上了马车。 坐在车辕上的暗卫,满心好奇,却不敢抬头看一眼,默默的盯着自己手中缰绳,他不是苍孓大人,若是敢不守规矩,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景南洲进来的时候,姬烨尘已经把身上紫色的衣衫脱了,随意的的丢弃在马车的角落,只穿着白色的中衣,静静的靠坐在马车璧上。 这么安静的姬烨尘几乎很少见到,莫名让景南洲感到心悸,低声唤道,“阿烨..........” 姬烨尘转头,把自己塞进景南洲的怀里,语气缥缈,带着些不确定。 “南洲,‘梦里’的我临死前看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一直以为会是你,可刚刚站在天牢门前好像看到了那时的自己,而现在的我穿了一身紫衣,你说..........” 景南洲闻言心脏狠狠一缩,低头用唇堵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不想听,不想知道。 修长的手指探进他的衣襟,第一次如此主动,连平日被折腾狠了,才会说得出口的话,开口便说。 “阿烨,我们.........吧,什么姿势都行,都依你。” 姬烨尘看着面前不安的脸,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南洲,就算这是场梦,我也要和你共白头。” 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甘,“然后下辈子,下下..........唔..........” 景南洲一颗心怦怦的乱跳,抬手捂住他的嘴,“经验告诉我,你的下半句话最好都不要听。” 后半句都不是什么好话,只是被他一打岔,心里少了几分恐慌。 只是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 低头就在他喉结上啃咬,一手抚上他的小腹。 灼热的触感,让他手心都有些发烫,下意识的就紧了紧。 吻从喉结落在锁骨上,再然后是胸前那一处......... 姬烨尘最是经不住景南洲的撩拨,还是如此主动的姿势,搂在他后背的手缓缓向下移着,在他腰窝处揉搓着。 最后把人按在怀里,握住他不安分的手,“南洲,别急,等回去........现在不行........” 在皇宫中耽搁了许久,如今天色已经开始蒙蒙放亮,街道上一些商贩已经开始营业,来往的人越来越多。 此时若是再马车之中,若是被人听了去,饭后茶谈便又多了一件,自己无所谓,但是景南洲不行。 若是苍孓在这里,定是要问,现在才想起名声,上次还不是在马车中......... 嗯,上次是在城外山道上,人烟稀少。 景南洲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脸色越发的红了,尤其自己刚刚说的话,羞耻感一点一点的蔓延。 姬烨尘用脸颊蹭了蹭,十分有眼色的转移注意力,“那传位的诏书.........” “已经烧毁了,皇上也打消了那个念头。”景南洲轻声说着。 姬烨尘松了一口气,好像千斤的担子从身上卸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眉眼弯弯的把人搂在怀里,两人相互依偎,似很享受这种甜蜜安静的气氛,好久都不曾开口。 直到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景南洲动了动腰,语气随意,“我答应了皇上的条件。” 第206章 意难平 原本缱绻旖旎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看着景南洲准备下马车,一把给拉了回来,急切的问道,“你答应他什么了?” 景南洲被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眉头微皱,回手拍了拍姬烨尘的手,“先回去再说。” 姬烨尘这才放手,一路上惴惴不安,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为何景南洲迟迟不肯开口。 进了屋再也忍不住,转身把人压在门板上,盯着景南洲的眼睛,语气危险,“说,你到底答应了什么?” 景南洲被他困在手臂之间,后背是冷硬的门板,有些不适的动了动,却没想过把姬烨尘给推开,“没什么,答应帮他培养个合格的皇上出来,并辅佐新帝十年。” 姬烨尘察觉了景南洲的不适,一只手伸到他后背,垫在门板上,只是冬季的早晨寒冷刺骨,风总能透过门缝钻进来。 想了想最终把人抱起,大步走到里间,把人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上。 嘴角下压,语气不满,“他到是会算计,培养一个再辅佐十年,跟你当皇帝有什么区别..........” 突然意识到了不对,猛的转头看向景南洲,面色不善,“培养?你打算怎么培养?是你能生还是我能生?” 景南洲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是培养,不是生养。” 说话间,有小厮抬了火盆进来,炭火氤氲,温度也跟着热了起来。 等人都退下,姬烨尘不依不饶,按着景南洲的肩膀,把人压在床上,瘪着嘴,神色委屈极了, “你想培养谁?等新帝登基,再十年下去,你在他身上就要耗费十几年。” 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皇上跟本就没有打消传位的念头,只是换了个人而已,他当皇帝,景南洲会辅佐,换了个人,依旧是景南洲辅佐。 换汤不换药,老谋深算!!! 景南洲受不住的抬手推了推在自己颈窝处不断吸气的人,语气无奈,“不然怎么办,总不能答应皇上,让他进我家祖坟吧。” 姬烨尘整个人愣住了。 什么玩意?? 进谁家祖坟??谁进祖坟?? 半晌视线落在景南洲的脸上,目光幽然,“你也不怕你娘的棺材板压不住,她要是知道,都得跳起来抽你一顿........” “啪.........” 姬烨尘的屁股上挨了一下,景南洲没有收力,疼痛骤然在身后炸开。 看着景南洲冷沉的眸子,抿了抿唇,将痛呼声吞进喉间,脸垮了下来,“我错了,我是说皇上太不要脸.........” “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话。”景南洲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姬烨尘眼睫颤了颤,蓦然垂下了下去,偏过头从景南洲身上滑下来,侧身躺在床上。 心情无比低落,最终还是逃不过皇上的算计.........真是有些意难平啊......... 景南洲见此,心里一突,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可是打疼了,我看看。” 姬烨尘按住他的手,提起了另一件事,“南洲,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等苍冥回来,我们去趟梧州吧。” “你想去找陆书离?”也不管他是不是疼,景南洲抽回手,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盯着姬烨尘。 “鼠疫清的及时,只有少部分灾民,赈灾的粮食也会陆续送过去,你这时候过去,想做什么?” 姬烨尘无奈的翻了白眼,他家南洲是泡在醋缸里了吗?“我找他做什么,梧州盛产黄梨木,嫁妆里面有个东西叫千工床..........” 手臂微微用力,把人拉进怀里,贴近景南洲的耳边,“我们做个大些的,不光有起居空间,再加一个.........我们将话本子里描述的那些都做一遍.........道具也.........,” 景南洲被他说的脸色通红,刚刚胡乱猜忌,也自认理亏,尽管恼羞,却还是忍耐着将姬烨尘所有的荤话一字不漏的听完了。 见他越是这样,姬烨尘就越想欺负他,明明一个清清冷冷的人,脸皮却这么薄,动不动就脸红,总是让他心痒痒。 伸手在床头的暗格中摸索,捞出一本书来,正是景南洲平日里看的那些包了封皮的话本子,随手翻开,逐字逐句的念过去。 每念一句,就按着上面写的做出相应的动作。 “你........闭嘴,别念。”景南洲拍了拍他的头,低低的出声,胸前的酥麻让他浑身颤栗。 手一软,拍的动作更像是抚摸。 于是乎姬烨尘读更加暧昧缱绻,动作也更加温柔。 渐渐的景南洲便听不清他在读什么了,姬烨尘也没有心思再读下去,低喘的声音相互交织,勾人心魄。 今日的姬烨尘又凶又荤,景南洲有些招架不住,只是每每触及他的眼神,总是忍不住的心软。 到头来,受罪的还是自己。 迷迷糊糊间,景南洲只觉得身体好像已经不受他控制,暗自下定决心。 下次,下次,一定不能再心软。 一场运动,两人错过了早膳,醒来时已然中午。 姬烨尘见景南洲还在睡,也就没叫醒他,起身在院中打了一套拳,洗了澡,又晃去了厨房。 嘱咐厨娘,备些清淡滋补的吃食。 回去时,景南洲已经起来了,半倚在床上,墨发散在身后,手中拿了一份清单在仔细核对。 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姬烨尘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南洲居然......... 眼中的泪一点一点聚集,最终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嗓音微哑,轻轻唤着,“南洲.........” 第207章 养育之恩就值这么多 景南洲一身紫色长袍,上面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的祥云锦带,头上依旧是那根檀木簪,斜斜的插在发髻上。 白衣时清冷矜贵,紫衣时艳丽无双,衬了一张脸更加魅惑。 姬烨尘鼻头发酸,眼泪想止也止不住。 景南洲从未将爱宣之于口,也从不表达对自己的爱,展现出来的也只有偏执的占有欲。 可若是用心去看,景南洲举手投间都彰显着对自己的深情。 一个动作,无意间的一句话,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会记在心间。 越是这样想着,眼泪溜的越凶。 景南洲瞧着他眼眶瞬间红了一圈,眼泪说掉就掉,实在是无奈极了,以前还注意场合,只在自己面前,如今真是越发不顾及了。 也不怕被人传了出去,堂堂三品将军,动不动就哭鼻子。 扫了一眼旁边站着装死的暗卫,眼神微冷。 暗卫立刻会意,瑟缩了下肩膀,用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消失了,同时也在心里怀念,啊!苍孓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差事,属下承受不住啊!!! 每天过的心惊肉跳的,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没命了!!!! 景南洲不知暗卫心中所想,心思都在姬烨尘身上,只是自己行动不便,只能温和的开口,“阿烨,过来。” 姬烨尘走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衣襟,声音哽咽,连双肩都微微颤着。 景南洲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怎的这么爱哭........” 好好的一个杀伐果断的将军,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这上了战场,难不成准备用眼泪淹死对方.......... 他觉得自从姬烨尘在一起以后,叹气的次数比他前二十年加起来都多。 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温声安抚,“好了,别哭了,在哭下去,聘礼单子都哭湿了。” 聘礼!!姬烨尘抬起头看,往他手中的单子瞄去,聘金,聘饼,海味,三牲....... 常规的一样不少。 在往下看,姬烨尘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九龙翡翠玉杯一对,东海夜明珠一对,红木一丝百寿如意一对,青玉缠枝连纹花瓶一对........... 后面密密麻麻连宅子,庄子,铺子,应有尽有,看姬烨尘直咂舌。 抬手抹了抹眼泪,“你这是把摄政王府都搬空了吧?” 随即满脸都是心疼之色,也顾不得哭,把那单子一把抢了过来,指尖用力,将单子从中间一撕两半。 看了眼带有常规聘礼的那部分,又心疼的在下面撕了一部分下来。 “聘礼这些就够了,用不那么多,皇上的养育之恩就值这么多了。” 景南洲看着一脸肉痛的盘算,把聘礼单子撕了又撕,最后就只剩下常规的三牲,酒,茶,四京果.......... 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将他撕的不成样子的清单接过来,“阿烨,聘礼多才能彰显重视,我是聘夫,不是纳侍,你这份单子下去,你我颜面何在。” 姬烨尘扫了眼长长的清单,如今只剩下一小节,也觉得不太体面,“那再加一点,就一点。” 景南洲哭笑不得,抬手捏了下他的脸,“皇上说了,聘礼会并到嫁妆里,让你一起带回来。” 姬烨尘眨了眨眼,嘀咕了一声,“算他有良心。” 伸手捞起被撕下来的清单,倒是认真的看了看,语气随意,又带着隐隐期待,“皇上,他同意了。” 景南洲点头,“不日就下旨赐婚了,钦天监选了几个日子,阿烨看看。” 说着从旁边的柜子上翻出个字条,上面写了三个日期,一个是正月十二,在年前,还有两个,二月二十七,四月初九。 姬烨尘垂眸,如今马上就要正月了,正月实在是太赶了,四月有太久了,思来想去,手指点在二月二十七上。 “就这个吧。” 跟景南洲心中想的一样,还有三个多月,三书六礼,过完时间刚好差不多。 只是.........景南洲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的红了几分,“千机床怕是来不及做.........” 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姬烨尘耳里好,根本听不清。 姬烨尘眉眼弯弯,无声的笑了起来,却顾及景南洲面皮薄,“无妨,我们来日方长,倒不急于一时.............” 景南洲被说的被面色绯红,干脆躺了回去,翻身背对着姬烨尘,不去看他面上那异常刺眼的笑容。 姬烨尘收敛了笑意,伸手戳了戳景南洲的后背,“南洲,起来用些东西再睡。” 顿了顿又提议道,“我们搬回正院去吧,接近年关越发冷了,那边不是有地笼。” 景南洲点头应着,“好。” 这绒亭院里没有地笼,次次燃炭盆,确实是麻烦,尤其是每次炭火燃尽,刚好就是晨间,一天最冷的时候。 两人又都不喜欢留下人。 “你当时为何搬到这边来住?”姬烨尘有些不解的问道,房间没有正屋宽敞,连景致也不如。 还不是因为离你的院子近,每次翻墙,都能第一时间看见。 景南洲默了默,并没有开口,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 他这边温馨缱倦,京中的大臣不淡定了,尤其是明里暗里支持过大皇子的人,一早上醒来,就得到大皇子逼宫的消息。 惶惶不可终日,平静的过了两天,便听到大皇子被发落去了宗人府,丞相被斩,家眷被流放。 他们这些朝臣变化却不大,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至此,皇子就只剩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 众人揣测,储君之位非五皇子莫属,没想到最后的赢家,居然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一时间姬烨尘风头两无,巴结之人比比皆是,尤其是曾经看不起他,得罪过他的人,抓到机会,就往上凑。 最后逼的五皇子闭门谢客,这些人才消停了一些,渐渐的拜访的人越来越少。 众人都在等皇上的决策,没有等到立太子的诏书,却等到了赐婚的圣旨,五皇子姬烨尘嫁摄政王景南洲为君。 没错,是嫁,饶是在朝堂沉浮多年的老狐狸都被这道圣旨砸蒙了,若为储君,便不能是嫁,难道皇上没打算将皇位传给五皇子?? 可皇子之中除了五皇子都难堪大任,实在是不明白皇上这一举动是为何。 正在众人纷纷猜测的时候,又被另一道消息给震惊了......... 第208章 挑选储君 摄政王和五皇子要在皇家宗族里挑选义子!!!! 这婚事都还没有办,先挑上孩子了!!这么有悖常理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关键是皇上还同意了!! 一些循规蹈矩的老学究正准备写折子参他们一本,又默默的放下了毛笔。 一时间众说纷纭,什么奇怪的猜测都有。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景南洲和姬烨尘已经办起了宴会,并从皇上手中拿到了旨意,要求所有皇室宗亲携嫡子入王府赴宴。 携‘嫡子’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就是供两人挑选。 却也有人猜测,这个义子,是否跟皇位有关,毕竟逼宫之事已经过去多日,皇上还是没有立储的想法。 这种想法一出,宗室开始活络起来,都准时带着嫡子盛装出席。 此时的姬烨尘坐在床上,看着景南洲一身紫衣愣愣的发着呆,自从那日过后,景南洲换掉了衣橱里所有的衣服。 今日更是破天荒的戴了发冠,举手投足间平添了几分魅惑。 景南洲见他发呆,如玉般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客人都到了,我们去前厅。” 姬烨尘眯了眯眼,将脸转到另一侧,“我不去,培养储君就培养储君,收什么义子,我不要。” 景南洲用温柔又无奈的语气缓缓说道,“只是对外掩人耳目的一个名头,不用真认。” 姬烨尘撇了撇嘴,心里烦的很,七皇子不是皇家人,六皇子总是吧,舍个现成的,非要找个奶娃娃培养。 那老皇帝,没安好心,就是想要景南洲管理朝政,说得好听辅佐,偏偏他要选个奶娃娃,跟垂帘听政有什么区别。 景南洲扶了下额头,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六皇子什么样,你比我清楚,华容国真交到他手里,用不了两年,怕就要改国号了。” 姬烨尘哼哼两声,道理他都懂,但是被老皇帝这么算计,心里就是不爽。 十年啊,多少个日日夜夜,每个地方住上几天,华容国都游遍了。 景南洲伸手过去拉他,柔声劝道,“好了,阿烨别闹了,六皇子年纪大了,他那性子也掰不过来,还不如找个品行好的,聪明的,好好教两年,就能成事,说不定用不上十年。” 姬烨尘不情不愿,到底还是跟出去了。 只是脸色冷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战场上走下来的将军,一身煞气,又是凶名在外,能止小儿啼哭。 他又故意冷着脸,别说小孩了,连这些皇室宗亲个个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查,惹得姬烨尘不快,被一刀砍了。 有几个胆小的孩子已经开始小声的哭闹,扯着父亲的手,央着要回家。 景南洲捏了捏眉心,忍无可忍,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阿烨,莫要闹了........你.......昨日提的事情........我同意了........” 景南洲说完,快速的拿起桌上的茶杯,低头抿着,掩盖自己发红发热的脸颊。 姬烨尘豁然转头,“珠子还是毛笔?” 景南洲脸色越发的涨红,轻咳一声,“都可..........” 听到这里,姬烨尘心气顺了顺,可是想到自己求了他两天都不同意的事,今日为了着群崽子居然同意了。 心里酸溜溜的,但到底态度好了几分,也多了几分心情去观察那些孩子。 设置了一些简单的关卡,游戏,能充分展示各家孩子才华人品。 皇家子嗣,才学都教了不错,就连最小的四岁孩童都能背出《大学》来,只是他们父母眼中的算计过于明显,连孩童眼中都多了几分市侩。 让人心生不喜。 视线转了一圈,突然看到了最边上站着的孩子,安安静静,不争不抢,所有关卡游戏,都是最后一个上去。 气度从容不迫,才华礼仪都挑不出错来,语气神态恭敬,不骄不躁,倒是难得。 景南洲见他感兴趣,开口介绍道,“那是临安王家的孙子姬翔宇,今年六岁,品性不错,父母也是个安份的。” 临安王的父亲是皇上的堂叔,中间隔了两辈,按辈分姬烨尘还得管他叫一声皇叔。 身份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六岁,姬烨尘转开眼,太小了点,十年也才十六岁,这什么时候能亲政啊。 可是转了一圈,再也没有能看上眼的,一场宴会接近尾声,对上景南洲投来询问的视线。 伸手一指,就他吧。 姬翔宇一愣,回头看了眼自家爷爷点头后,才回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景南洲眉眼含笑看着他柔声说道,“今日开始你便住在王府,可愿意。” “回王爷,愿意的。”姬翔宇态度不卑不亢,恭敬有余,却不谄媚,眼神澄澈机敏。 其他宗亲面露失望,有的暗暗责怪自己的孩子不争气,却也无可奈何,颓然的离开王府。 ----------- 王府正院。 这两日两人从绒庭院搬回了正屋,有着地笼的屋子舒适的多,暖洋洋的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此时两个人正挤在一张椅子上,看着书案上的名字,因着以后成婚都要住这个院子,姬烨尘提议换个名字。 只是选来选去都没有心仪的。 “叫悦尘院吧。”姬烨尘灵机一动,转头看向景南洲。 景南洲一惊,悦尘院,脸皮再厚他也叫不出这名字......... 正在想用什么理由反驳,门外的侍卫匆匆来报。 “王爷,殿下,两位公子打起来了,属下怕伤到两位公子,不敢拉着。” 姬烨尘一愣,打起来??七皇子今日已经十二了,跟一个六岁的小孩打起来? 景南洲趁机将人拉起来,“先去看看。” 等两人走近,看了到眼前的一幕,姬烨尘竟生生被气笑了........ 第209章 两个孩子的算计 本是想着两人都是孩子,平日里又要一起上课,住的近些,不但方便,也能有个玩伴。 谁知两人居然打起来了。 可气的是姬愉安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居然被一个六岁的小崽子压着打。 而临着他们走近,处在上风的姬翔宇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上,弱小可怜无助。 姬愉安目光一闪,装作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一股脑的骑在他身上,挥拳要打......... 姬烨尘心里那个火啊,大步上前,握住姬愉安拳头,顺着他的力道,把人整个拎了起来。 这头景南洲缓步上前,也伸手将姬翔宇扶了起来,还轻轻拍着他身上的衣服,柔声问道,“没事吧。” 姬烨尘稍稍偏头,就知道景南洲喜欢柔弱的白莲花,装装可怜,什么事都能过去。 他刚刚可是看的清楚,这小崽子故意算计的,不过这边这个也看着也不那么清白就是了,刚要开口训斥。 便见姬翔宇白着一张脸,规规矩矩的行礼,乖巧的叫人。 再看姬愉安,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两厢对比,姬烨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训斥的话变成了询问,“说说看,为什么打架。” 姬愉安狠狠的瞪了眼姬翔宇,目光落在景南洲给他拍灰的手上,目光暗了暗,倔强的不肯说实话,只气鼓鼓的吼道,“我看他不顺眼。” 姬烨尘手指痒痒,若不是怕将他打傻了,真想再给他一巴掌,毕竟他真的不太聪明。 而姬翔宇垂着头,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站着,倒是惹的姬烨尘多看了他两眼。 景南洲垂眸看着两人,声音平淡,“打架斗殴,非君子所为。” 姬翔宇脸上有了些愧色,娘亲曾教过他,以礼待人,成君子之风。 他真的今日所做所为有些不对,可是他虽被留在了王府,可已经过了两日了,王爷和殿下都没有召见他,收子仪式也没有提上日程。 恰巧七皇子滋事,他才..........只有事情闹大,才能见到他们。 姬愉安瞧着他的样子,更是愤愤不平,眼看着又想扑上去打一架。 姬烨尘瞧着他的脸上的表情,手指又开始发痒,只是忍住了,景南洲在教育他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如此想着,便退回景南洲身侧。 景南洲扫了他们一眼,将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姬愉安。 转头对着姬翔宇严肃的说道,“七皇子年纪虽小,确是长辈,无论是何原因,你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可知错。” 姬翔宇脸色一白,实实在在的跪在地上,声音稚嫩,“翔宇知错。” 随即又跪着转身,对着姬愉安拜了下去,“翔宇无壮,冲撞了皇叔,请皇叔责罚。” 姬愉安第一次听到景南洲训人,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看着跪在地上认错的姬翔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抬眸看了眼景南洲,语气虽然严厉,可看着姬翔宇的眼神确是柔和的。 他来王府已经好几个月了,开始五哥还有耐心教自己,后来干脆扔给了旁人,只偶尔过来看一眼,再后来就没来看过自己。 虽然住在王府,却极少能见到他们,摄政王待他温和有礼,却也冷漠疏离,这么严厉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听到。 景南洲看到姬翔宇主动认错,心里对他多了几分赞赏,看了他一会,继续说道。 “你与我们虽未过礼,但名义上已经是你的君父,你算计长辈,算计君父,乃是大过,你可认?” 姬翔宇睫毛颤了颤,他这么点小心思,本也没想着能瞒的过去,语气恭敬没有任何不满,“翔宇认的。” 景南洲点了下头,“那便在此跪满两个时辰再起来吧。” 姬翔宇低声应着,将臀从小腿上抬起来,跪的笔直。 景南洲转头看了眼姬愉安,见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温声安抚道,“殿下受伤可重,唤府医来看一下。” 又是这样,姬愉安心里发酸,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是这般客气,明明对姬翔宇那般严厉,果然是亲疏有别吗? 事情是自己挑起来,先动手打人的也是自己,怎么不骂他,不罚他呢,姬愉安越想越难过,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景南洲一见之下,立刻头疼了起来,这怎么进了姬家的门,都是爱哭的? “啧,真是没出息,六岁的娃娃你都打不过,还有脸在这哭。”姬烨尘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虽说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好歹养了他这么久,武功也一直有师傅在教。 姬愉安心中不忿,直接冲着姬烨尘吼,“我哪里是打不过他,我故意...........” 到底是年岁小,没什么城府,只是稍稍一激便说了实话。 “哦?你故意什么?” 姬愉安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可心里没有害怕,反而隐隐期待他们的反应。 故意什么,姬烨尘景南洲都已经看明白了,一个故意来找茬,一个故意激怒,两人一拍即合打了一架。 无非就是想要见他们。 姬烨尘捏着姬愉安下巴,抬着他的脸看了看,脸上有些淤青,不太严重。 又侧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姬翔宇,全程没有解释,没有辩解,也没有不满和怨怼,心性倒是不错。 “在这跪着像什么话,去祠堂跪,好好反省。” 姬翔宇猛的抬起头,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去祠堂,这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是,翔宇这就去。” 放开捏着姬愉安下巴的手,“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没罚你吗?身为长辈,不以身作则,还跟个小辈打架,你也滚去跪着。” 姬愉安如愿的被骂,被罚了,心情雀跃,大着胆子扯了姬烨尘的衣袖,“五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不要我了。” “我知道我很笨,文不行,武也不会,写字还难看,可是我背东西很快的,只要看过的都会记得,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会努力的..........” 第210章 什么时候兑现 姬烨尘闻言愣了愣,居然还能过目不忘,不过看他把夫子气是七窍升天的样子,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应该也只是表面的意思。 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会赶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弟弟,王府都是你的家。” 姬愉安眼睛瞬间亮了,得到了保证,惶恐的心落在实处,笑呵呵的追着姬翔宇的步伐去罚跪了。 景南洲看着两个孩子跑远,上前一步握住姬烨尘的手,“是我的疏忽,没有发觉七皇子的不安。” “跟你有什么关系,两个小孩争风吃醋罢了。”姬烨尘捏了一下他的手心,“你真打算收姬翔宇当义子?不出意外,那可是未来的皇帝。” 景南洲轻轻的笑了一下,“你没这打算,你让他去跪祠堂?” “那什么。”姬烨尘讪讪的说道,“你景家祖宗个个都是铁骨铮铮,就单单你爹,都不辱没他,跪一跪怎么了..........” 看着景南洲似笑非笑的眼神,姬烨尘难得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之色,“我是心疼他从小没了娘,爹又不疼他,若不是临安王,他都活不到现在。” 姬烨尘的语气很平淡,跟平时说话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景南洲却听出了几分特别的意味。 抬手将他的长发往身后拢了下,凑过去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有你这样一位父君疼他,是他的福气。” 姬烨尘斜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回走,壮似无意的问,“你说小七上了玉碟吗?” 景南洲摇了摇头,“不是皇家子嗣,肯定是上不了玉碟。不过看皇上的样子,好像是默认了七皇子的身份。” 提到那不靠谱的老皇帝,姬烨尘忍不住翻了白眼,他那不是默认,是根本不关心,好像这世上除了跟景元帅有关的就只有景南洲能引起他的关注了。 侧头看了景南洲两眼,有些好奇的问,“皇上喜欢你爹的事,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景南洲微微皱眉,伸手揽在姬烨尘的腰上,手指在他腰侧的软肉捏了捏,纠正他,“那是我们爹。” “好好好,我们爹。” 景南洲这才满意,“这么多年,我若还看不出来,岂不是瞎子。” 说得也是,就连他都隐隐发觉了,何况是景南洲。 临近年关,天气越发冷了,只是京都不似边关,下了雪也只是薄薄一层,太阳一出来就化了个干净。 空气中湿气重,寒风一吹,骨头都透着冷。 姬烨尘握着景南洲冰凉的手指,生怕他冻到,扯着自己身上的大氅把人拢了进来。 景南洲身上已经穿了一件,又被姬烨尘的大氅裹着,两个人显得的怪模怪样,可景南洲心里却是暖的,暖的化成了一滩水。 姬烨尘一边揽着他往悦尘院走,一边说道,“祠堂阴冷,那两崽子穿的单薄,一会让人送件衣裳进去。” 景南洲闻言点了下头,察觉两人现在的姿势,姬烨尘可能看不见,又轻声‘嗯’了一声。 两个院子离的不是很远,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舒服的让人喟叹。 景南洲解了大氅挂在架子上,垂眸见看到书案上的字,眸子闪了闪了,走了一趟似乎心境有些不同。 现在看见‘悦尘院’三个字,心中一片温软,叫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不好。 指尖略过字迹,在侧边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抬手向姬烨尘递了过去,“这是母亲留下的,说给她未来的儿君。” 姬烨尘诧异的盯了那木盒几眼,倒没有立刻伸手接过来,反而红了眼框,眼神哀怨,“我们在一起快八个月了,赐婚圣旨都下了三日了,你现在才给我..........” 景南洲静默的看着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天太冷了,脑子都迟钝了,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哭了。 姬烨尘见他不说话,神色越来越委屈,“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娶我,就想把我当个小侍养着。” 景南洲眼睛微睁,泛起一阵头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到现在才给!”姬烨尘理直气壮的控诉。 景南洲一时语塞,看着他一颗泪珠挂在下眼睑上,迟迟不落,抬手将其抹了去,温声哄着,“是我的错,一直放在主屋,忘记了,昨日搬回来,才想起来。” “莫要闹了,打开看看,你会喜欢的。” 姬烨尘将自己的脸凑过去,意图明显,直到景南洲无奈的在他脸颊上落了一吻,他才伸手迫不及待的接过来盒子。 盒子还未打开,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等盒子完全打开,香味散开,满屋子的沁人心脾的天香。 盒子中间放着一对木镯,内壁是镶嵌金环,外壁是镀了金珠组成的团福字样。 姬烨尘眼露震惊,居然是茄楠木雕刻而成,这是沉香木中最为珍贵的一种,香气能经久不散,一小块就要价值千金。 这里却整整一对木镯子,愣愣的看着景南洲,“这么贵重,确定是给我的?” 景南洲拇指指腹轻轻拂过他的眉眼,有些好笑,“既然是儿君的,自然就是给你。” 姬烨尘推了景南洲一下,心安理得的坐在他的腿上,头靠在景南洲的肩头,手指摆弄着木镯,气氛暧昧缱绻。 突然他手指一顿,想起了另一件事,目光幽幽的看向景南洲,“你前两日答应的,用珠子毛笔,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景南洲脸色‘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眼神闪躲,只是为了哄哄他,没想到还记得.......... 抿了抿唇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口。 却见姬烨尘起身走进了里间,景南洲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他是否生气了。 刚要开口,就见姬烨尘从里间转了出来,手里拿了个盒子。 等景南洲看清盒子里的东西,身子控制不住的抖了抖,眼神微微惊恐........... 第211章 新年 景南洲目测了一下,那盒子里放了七八颗珠子,每一颗都有两指多宽的样子,他略有些惊恐的睁了睁眼。 是.........这么大珠子?他还以为是手串的那种小珠子。 这一刻他特别想把那写话本子的书生剁碎了喂狗,怎么就写得出这么.......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也极度后悔,怎么就一时兴起,把那人给留下,写了话本子,还让姬烨尘这个混不吝的给看到了。 景南洲看着姬烨尘越走越近,那眼神也越来越炙热,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声音都有些发抖,“阿烨,青天白日,你..........” 姬烨尘见景南洲如此,有些迟疑的看了眼珠子,他当时看到话本子上写的,觉的新奇,事后也都问过了。 不会有任何伤害,只要温柔些,会是极度的舒服。 伸手把景南洲抱在了怀里,轻声哄着,“哥哥,不怕,我已经了解透彻,不会伤你,就试一下,就一颗如何。” 闻言景南洲眼神一闪,声音沉冷,“了解透彻,阿烨,怎么了解的,在谁身上了解的?” 姬烨尘一惊,没想到景南洲这么敏锐,有些心虚,“青楼..........我没进去啊,就叫了人出来讲解了一番,连碰都没碰到。” 景南洲卸下身上的冷意,随之尴尬涌了上来,一想到姬烨尘跑去青楼跟小倌询问这种事,就羞耻的头都不想抬。 而姬烨尘还一副我没碰他,求夸奖的表情,干脆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姬烨尘声音闷闷,可怜兮兮,“摄政王一言九鼎,不会是想耍赖吧。” 见景南洲不理他,声音越发哽咽,凄凄婉婉,“哥哥,就试一个好不好..........” 景南洲神色艰难,撑不住他的痴缠,轻声‘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姬烨尘面色一喜,直接吻了上去,手指挑开他的衣襟钻了进去,到处揉揉捏捏。 随后看着盒子里的药膏,涂满手指,探了过去......... 察觉怀中人轻轻颤着,姬烨尘吻了吻他的耳唇,温声安抚,“哥哥别怕,我们慢慢来...........” ----------------详情见vb吧,这里不写了---------------- 苍冥满脸疲色,将押运回来的金银财宝安排妥当,便进了主院复命,脚刚踏进去,便听到了低喘声与呻吟声。 脚步一顿,果断的收了回来,抬头看了眼天色,也不知道两位主子还要忙多久,要不先去沐浴,吃个饭再禀报也不迟。 打定主意后,果断转身走了出去。 景南洲趴在床上,累了连眼皮都睁不开,尽管这样,还是听到姬烨尘趴在他耳边低声说,“哥哥,只用了两颗,下次多加几颗,还有毛笔下次再试。” 景南洲动了动手指,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下次他若犯错,绝不手软。 心中狠狠的想着,定要打的他下不来床。 迷迷糊糊间被姬烨尘抱来抱去,先是温热的水,后是温暖的被窝。 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姬烨尘看着他的睡颜,无限温存的亲了亲他的唇角,也跟着躺进了被子中,揽着景南洲的腰,闭上了眼睛。 日子如同流水一般,不紧不慢的过着,眼看明日便是除夕。 京都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早朝也取消了,姬烨尘更加肆无忌惮的躺在床上不起来。 院子里挂满了红灯笼,来往的侍卫侍女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姬翔宇和姬愉安两个孩子在隔壁吵闹,隔了一个院子都听得到。 景南洲站在窗前,脸上挂着笑,王府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往年都是自己一人,冷冷清清。 姬烨尘躺在床上滚了半天,也不见人理他,干脆起身走了过去,从背后搂住他,“南洲,你不理我,是不是天天腻在一起,你烦了。” 景南洲一听他这委屈巴巴的声音就头疼,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日姬烨尘闹腾的厉害,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开口便说道,“我心欢喜,怎么会烦。” 一回头就见他赤着脚站在地上,忍不住皱了下眉,“地上凉,去穿鞋。” 姬烨尘却搂着他不放,没办法,只能半抱着他走回了床上,打量了他两眼,总觉得他长高了。 如今只到他眼眉处了。 抬手拍了拍他的头,“皇上让我们明日进宫吃年夜饭。” 姬烨尘愣了一会,厌烦的撇了下嘴,往年他都是在将军府过的年,热闹又温馨,本以为今年也是如此,还提前给姑母捎了话。 老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进宫有什么好的,冰冷冷的,看到皇上那张脸饭都吃不下去了。 景南洲也知道他不愿意,但是皇上口谕谁敢违抗。只能温声安慰他,“我们早些回来,再去将军府过就是,姑母也是要进宫的。” 姬烨尘这才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把姬翔宇也带去吧。” 景南洲点了下头,“也好,这些时日观察,这孩子进退有度,品性极佳,作为储君他确实适合。” ------- 翌日皇宫。 刚刚过了午时,两人便带着姬翔宇进了宫。 不过就如姬烨尘所料,就算挂满了红灯笼,皇宫依旧冷清,就像无论多强的阳光都照不透一样。 气氛也是尴尬,姬烨尘只顾低头喝茶,皇上不点名问到他,死也不开口说话。 姬翔宇规规矩矩的坐着,皇上除了最初扫过一眼,便再没有看他。 只有景南洲与皇上低声说着话。 直到姬静雅来了,气氛才回暖了一些。 皇上似是高兴,一杯接着一杯,没一会就醉了,拉着景南洲不放手,毅哥,毅哥的叫。 姬静雅一听,连忙起身告辞,走的时候顺便把姬翔宇带走了。 一顿饭吃的姬烨尘直胃疼。 等安顿好皇上,天色已经晚了,也没去见淑妃,只在华瑶宫门口站了一会。 出宫时,长街上都已经燃起了烟花,一簇一簇在天空炸开,格外的绚烂。 姬烨尘牵着景南洲的手,仰头去看,那些烟花如同鲜花绽放,笼罩了整片天空。 侧头吻了吻景南洲的脸,轻声说道,“南洲,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景南洲回应着他,“我们还有许许多多年,以后的每一年,你都会比前一年更开心。” 年过了,成婚的日子也就临近,姬烨尘一天一天的算着,终于到了大婚这一天........... 第212章 只此一人 二月二十七。 不过寅时,姬烨尘便被叫了起来,梳洗,沐浴,更衣,梳发,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让抬手就抬手,让伸脚就伸脚。 姬烨尘满眼困倦,却硬撑着打起精神,一切起都打理妥当了天才刚刚放亮。 因为不想从皇宫出嫁,景南洲去求了皇上恩典,特允许在将军府出嫁。 将军府上上下下挂满了红绸,四处贴着‘囍’字,丫鬟仆从脸色挂着笑,穿着新衣腰间系着红腰带,热闹极了。 陆行远和姬静雅一大早就忙里忙外,一遍一遍对着嫁妆清单,一箱一箱堆了一整院子,生怕错漏了什么。 姬烨尘一身大红喜服端坐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喧闹,嘴角微弯,眼睛里溢满了笑意。 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是前世做梦都想的场景。 陆子言懒散的倚在门框上,看着姬烨尘那张美的让人移不开的脸,上了淡妆更显的精致,口中啧啧称赞。 “阿烨长的还真是好看。” 姬烨尘初一张口,就忍不住想打哈欠,昨夜紧张的一晚没睡,刚睡下,就被拉起来了。 喜娘一看,连忙用帕子压住他的眼角,“新君忍着些,花了妆不吉利。” 只是怎么忍的住,越是忍,眼角的湿意越大,陆子言从没见过姬烨尘这副委屈的模样,心都跟着一颤。 冷眼看了喜娘一眼,“花了你就重新化,不然要你们喜娘又何用。” 喜娘身子一抖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她险些忘了这新君的身份,连忙低头应着。 姬烨尘摆了摆手,尽量忍着,他以前也不信这些迷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都是事在人为,可重生了一回。 他就相信了,生生的忍了一会,也就过去了,这才开口,“容修呢?” 陆子言见此又瞪了喜娘一眼,一屁股坐在旁边,“去王府帮忙了。” 说着把手中的两个小箱子摆到了桌上,“这是我给你的添妆,这是凌烟表姐的,她不方便过来,昨日便让人送过来了。” 姬烨尘垂眸看着,皇姐身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因着是双胎,本就比旁人艰难些,之前又受过重创。 如今越发小心翼翼,被顾家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抬手摸了摸箱子,越发的替皇姐感到开心。 “在聊什么。”陆书离缓步从外面走进来,一身蓝色锦缎长袍,衬托着身材更加修长,行走间衣摆荡开,清逸出尘。 儒雅俊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没来晚吧。” 陆书离本在梧洲赈灾,紧赶慢赶也才在前两日刚回来,看着姬烨尘一身红衣,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在片刻后消散开来。 姬烨尘面露惊喜,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去,“不晚,还以为离哥赶不回来,我的添妆呢?不会这么小气吧。” “早准备着呢。”陆书离将手中的木盒递了过去,“都是些银钱,知道你现在不缺,就是分心意。” 姬烨尘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桌子上的两个箱子,里面全是各种面额的银票,一时间有些无语,他平时是有多在乎钱,三人不约而同都送钱。 “哈哈哈哈哈..........”陆子言已经毫不顾忌的笑了起来。 “阿烨你是穷的人尽皆知啊!” 姬烨尘捏了捏手指,今日大婚不宜动粗,不吉利,忍了。 敲锣打鼓的喜乐声传来,陆子言顾不得嘲笑他,连忙起来,“我去考教新郎官去了,势必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得手。” 陆书离抬眸向外看了一眼,人声喧闹,似是把景南洲拦在门外喝酒,叫好声透墙而过。 转头看着姬烨尘脸色笑意明媚,隐含期待,声音缓慢而温和道,“恭喜阿烨喜得良人,愿你二人,天长地久,白首不离。” 姬烨尘抬头撞进了陆书离眸子中,温和澄澈,满目柔情,缓缓点头,“离哥,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莫要辜负良人。” 陆书离微笑着点头,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整理着姬烨尘的衣袍,恪守礼节,并没有半分逾越,“阿烨不必替我操心,南姑娘很好。” 待衣摆平整,才站起身来,听着外面陆子言大嗓门的喊着要景南洲作诗,陆书离脸上无奈,“我出去看看,莫要子言闹的太过分。” 陆书离走后,屋内只剩下姬烨尘和陪在身侧的喜娘,听着外面的起哄的声音,笑声连成了一片,紧张的蜷了蜷手指。 没过多久门前就传来脚步声,姬烨尘心中一跳,就见喜娘微笑着上前,“门外何人,有何所求。”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景南洲清润的嗓音,“郎君南洲,求娶主君,只此一人,白首不离。” “好。”人群中爆发一声声喝彩。 门应声而开,姬烨尘心中微紧,抬头时,瞧见了门前大步走进来的身影。 身上大红色锦袍,金线绣着振翅高飞的比翼鸟,身姿挺拔,容颜俊美,气质绝艳。 姬烨尘目光微愣,从未见过景南洲如此明艳的美,眼中全是惊艳之色,忘记了所有动作。 而同时景南洲也在看他,眼中同样惊艳,只觉得此时的姬烨尘妖冶惑人。 却在一声声起哄声中硬生生压了下来,缓步走了过去,向他伸手,“阿烨,我来接你。” 姬烨尘心口怦怦的跳着,一下比一下快,可又无比安心,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没有用大红绸牵着走,也没有用喜娘搀扶,而是两人手指紧握,十指交缠,一步一步往外走,坚定不移。 仿佛着一牵就牵起一生的羁绊,是两人期盼了许久许久的心愿落在了实处。 “接新君喽。” 众人一窝蜂的涌了过来,拥簇着两人朝正堂走去。 无论男女出嫁前,都要拜别父母,只是皇上跑去了摄政王府,淑妃又不肯来。 于是上面坐着的是陆行远和姬静雅。 看着两人躬身行礼,姬烨尘不由的红了眼眶。 陆行远一看立刻心疼的哄着,“夫人哭什么,若是景南洲那小子敢欺负阿烨半分,老子我打断他的腿。” 姬静雅满心的感慨和不舍,眼泪都蓄在眼眶中,被他这一打岔,瞬间哭笑不得。 伸手在他腰上掐一把,“你是谁老子!!你要打断谁的腿!!” 阿烨虽说是她带大的,但是景南洲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他的关爱也不少。 这两个孩子谁伤了她都舍不得。 “南洲,别听你姑父了,你们两个要和和美美的,有空就回来。” “姑母放心。” 第213章 终此一生 长街之中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敲锣打鼓,爆竹声声,传遍了整条长街。 苍孓带领着一众下人,凡是能说上两句喜庆话的人,都发放了喜钱,于是乎人群越积越多,抢着说着吉祥话。 “哇,快看那嫁妆.........”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高喝,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那一台一台跟在喜轿后面的嫁妆,几乎望不到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都说十里红妆,可眼看这嫁妆,何止十里。 喜轿路过,众人都忍不探头去看,想一睹新郎新君的风采,奈何马车的帘布遮的严实。 景南洲并没有在前头骑马,而是挤进了轿子之中。 姬烨尘眯着眼睛,挑了挑唇,“你不去骑马,坐在轿子里像什么话。” 景南洲抿唇轻笑,将他的手握在手里,轻轻的揉捏着,“无妨,规矩都是死的,你可累,靠着我休息一会。” 姬烨尘确实累,不光累还饿,喜娘怕他会用多了会忍不住如厕,没吃两口,吃食便被撤走了,到现在水都没喝上一口。 景南洲如此主动,他也不端着,头一歪就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小憩,“苍冥说的?” “是,说你一夜未睡。”景南洲低低的笑了起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喜轿内流转,“想不到小将军也有紧张的时候。” 听着景南洲的调侃,还有轿外那一声声恭贺和惊叹,姬烨尘不由的有些脸热,却一动不动,他是真的累了。 景南洲摸了摸他的脸,从衣袖中小心的拿出了个油纸包,里面放在两块完好的桂花糕,又摸出一个小巧的水囊,温声说道,“饿了吧,先垫垫,回去还要些时间。” 姬烨尘闻言睁开眼睛,垂眸看着他拿在手里的东西,眼眶有些湿润,没想到景南洲连这都想到了,心中涌起一股甜蜜和感动。 舔了舔唇,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水,缓解喉间的干渴,却不敢喝多,毕竟仪式还要许久。 糕点却吃了几口,抬眸间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轿子内弥漫着浓浓的温馨气息,他们虽然身处喧嚣的街道,却仿佛置身于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喜轿在京城绕了一圈,才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前。 景南洲从轿子中出来,没有要踢轿门的意思,直接回身将姬烨尘牵了出来。 喜娘站在一旁已经麻木了,摄政王是真的把五殿下放到心尖尖上疼的,一切烦琐的,给新君下马威的规矩统统都撤掉了。 每一处细节都在为殿下着想,于是在不管什么规矩,直接扬声喊道,“新君进门,宜室宜家。” 两人携手入了喜堂,耳边不时传来旁人的道贺声,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陌生的。 让姬烨尘心中止不住的欢喜,却又恍惚,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随着他们走近,宾客围拢,而喜堂上首赫然坐着皇上,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吉时已到。”随着赞礼者的呼声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静了声音。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一拜天地。” 姬烨尘呼吸一顿,侧头看向景南洲,握着他的手指下意识的紧了紧,跟着他的动作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皇上的视线落在景南洲身上,神情有些感慨,毅哥你看到了吗?洲儿已经成亲了......... “新人对拜。” 姬烨尘弯下的腰身还没直起来,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 景南洲瞧他呆愣愣的表情,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的小殿下,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主君,只属于我一个人。” 似是嫌走的慢,转出喜堂,见四周已经没人,景南洲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走向喜房。 等终于坐在了喜床上,姬烨尘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些,他真的跟景南洲成亲了,真真实实的成亲。 不是臆想,也不是梦境。 密密麻麻的欢喜骤然涌上心头。 屋内挂满了红绸,贴着大红‘囍’字,燃着喜烛。 抬头就见景南洲定定的望着自己,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的煽动,淡色的唇瓣半张,穿着红色的婚服。 好像一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姬烨尘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他想现在就洞房了,一刻都不想等,声音微哑,“南洲,我不想你出去敬酒了........” 景南洲拿着合卺酒的手一顿,无奈的看着他,“皇上还在外面,我很快就回来,先喝合卺酒。” “连卺以锁,永结同心。” 姬烨尘笑着接了过来,只是指尖勾着景南洲的手指,怎么也不放开。 “别闹。”景南洲语气宠溺,两人勾着手,喝了酒。 景南洲将杯子放到桌上,回身将姬烨尘的发冠解了下来,手指插进他的发丝,将头发理顺,“先吃些东西,别饿到,累了就去洗漱先睡,我很快就回来。” 姬烨尘依依不舍,最后还是放了手,心底骂着老皇帝,若不是他在,景南洲也不用非要出去敬酒。 等景南洲出去,才将厚重的婚服褪了下去,浑身上下都泛着疲惫,可是心里却异常的高兴。 景南洲确实没有让他等太久,刚刚沐浴完,便见他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微醺的酒气,不重,却莫名的醉人。 姬烨尘主动上前,替他解了衣服,拆了发冠,“南洲,累不累?” 景南洲揉了揉酸胀的脖子,轻轻摇了下头,“还好。” “那就好。”姬烨尘眼神幽暗,呢喃出声,不等景南洲反应过来,擒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手臂用力,将人抱起,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手指一挑,衣襟散开。 “阿烨........” “南洲.........” 缱绻的呢喃一遍又一遍,气息缠绕,透着无限的温柔。 衣衫落尽,床幔轻晃,烛火摇曳,暧昧的低吟和喘息声相互交织,响了半夜。 挚爱在心间,缠绵于身侧,终此一生,只此一人。 第214章 是梦,也一定要做完 永康四十三年,皇上病危,传位于大皇子姬皓瑾。 姬烨尘从边关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赶回京城,入城之时匆匆一瞥,恍然间看到一截白色的衣角。 身子一顿,再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容修勒马不解的看了过去,“将军,不入城吗?新帝还在等你。” 姬烨尘点了下头,视线再度望了望那空无一人的城墙,终是一夹马腹,快速的奔进了城门。 等人走远,景南洲身影出现在城墙之上,盯着逐渐消失在街角的人影看了许久。 喃喃自语,“小将军还真是警觉。” 御书房内新帝召见了姬烨尘,屏退了所有人,不知在聊什么,只是偶间能听到新帝怒喝声。 “姬烨尘,你放肆!!” 再出来时姬烨尘自嘲的冷笑一声,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大殿,眼中都是阴沉。 他为了姬皓瑾能坐上皇位,杀了不少人,他已经分不清是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 只要能护住母妃,护住皇姐,护住将军,他都愿意去做。 只有一人,他是唯独不愿意伤害的。 只是殿中的人已经是九五之尊,不再是需要他扶持的皇子。 飞鸟尽,良弓藏。 罢了,以后守在边关莫要再回来了。 ------------ 秋天的天气非常清爽,微风拂过带着凉爽之意。 姬烨尘坐在酒楼之中,一腿曲起踩在椅子的横木上,手肘至于膝盖之上,手执杯盏,杯中酒酿醇香。 酒楼之中布置精致,亭台楼阁,雕龙画凤,但姬烨尘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窗下的街道之上。 眼中尽是期待之色。 片刻后一身白衣,俊逸出尘的景南洲闯入视线,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 景南洲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没有抬头去看,从容的拾阶而上,推门而入。 看着他懒散不羁的坐姿,眼中透出一丝柔和,“将军昨日刚回京,今日便约本王,所为何事?” 姬烨尘起身抖了下衣袍,微微躬身,“见过摄政王。” 景南洲手指轻抬旋身落座,纯白的衣摆扬起抚过姬烨尘的腿侧。 等两人落座,姬烨尘略微抬眸,看着那优美至极的下颌线,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视线总会追着景南洲,只要跟他有关的事,自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他心悦景南洲。 以前是年少慕艾,少时多数是崇拜,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已经无法分辨了。 只是他们之间结局已经注定了,从他帮助姬皓瑾开始,便再无可能。 既然如此.......... “我是来跟王爷告别的。”姬烨尘注视着那杯烈酒,酒水荡漾出层层涟漪,仿佛映照出他内心的波澜。 景南洲眼中的柔情慢慢凝结,逐渐变成了冷意,唇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也收敛干净,“将军这是何意?” 姬烨尘没有抬头,自然烨看不见景南洲的表情变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烈酒一饮而尽,呛的他眼角有了些许湿意。 “王爷的武功尚在,不会看不出那酒中有毒吧。” 景南洲眼神清凉如水,只垂眸盯着面前的酒杯,半晌轻笑出声,“将军邀本王吃饭,倒是头一次倒酒。” 嗓音清冽,似是不懂就问,“将军对本王该是很了解才对,若想下毒,就该下在茶水里?” 姬烨尘手指紧了紧,语气平淡,“王爷焉知茶水里没毒?” 终于抬头看向那张做梦都在想的脸,每一寸都没有错过,像是要深深刻在脑中,语气平淡,“毒是受人所托,喝不喝是王爷的事,我明日便回边关,若无急招,便永不入京城。” 景南洲所有的思绪全都被这句话打散,抬眸紧紧的盯着姬烨尘,脸色也跟着冷下来,“将军约本王,除了这个,再无话可说了吗?” 姬烨尘犹豫了一瞬,补了一句,“特此来跟王爷道别。” 景南洲陡然站起来,抿了抿唇,脸色越发冷硬,“既然是将军的饯行酒,焉有不喝的道理。” 抬手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手扔回桌子上,转身就走,盛怒之下,衣袖从桌上拂过,酒杯酒壶连同茶碗一起掀翻了。 “哐啷。” 景南洲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姬烨尘坐着不动,垂眸看着摔了一地的碎瓷片,好像连同往日的情分一起摔碎了。 手微微抖着,脸色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还好,没有真的下毒,只是想提醒一下他,新帝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坐了许久许久,天色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直到小二敲门进来,“这位贵客,我们打烊了,您..........” “这就走。” 用力握了握拳,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 姬烨尘在睡梦之中不停的唤着‘南洲’一声比一声凄婉,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景南洲一惊,倏然起身,轻轻的拍着他,“阿烨,我在,你怎么了。” 姬烨尘猛的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景南洲,一把抱了过去,紧紧的搂在怀里,“南洲,你别走.........” “我不走。” 景南洲温声哄着,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他的脊背,“我不走,莫要再哭了。” 姬烨尘趴在他的肩头,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异常的安心,梦中发生的事情,彷佛就真的是一场梦。 只有眼前的才是真实的。 缓过神来,就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骗了一个又一个吻,才在景南洲的哄宠下穿衣,吃饭。 他想,这一辈子这样就好。 就算是梦,那也一定要做完。 ---正文到此完结--- 始于2023.07.01——终于2023.11.03 备注: 此后番外更新,想看谁的,可以留言,尽量满足。 感谢一路追更的宝贝,谢谢你们的一路陪伴,有许许多多宝子是从我第一本书开始就在。 柒柒撒花感谢,以后也会一直写下去,有缘我们在一路同行。 最重要的,我叫喵柒柒,柒柒,qiqi,不是染染。 第1章 番外-孔沛 远在千里之外的巴丘国。 孔沛沉默的看着被搬空的府邸,才转身进了屋子,桌子上放了三颗药丸,是小野猫暗卫给的,他叫什么来着。 哦,苍冥。 听说这药叫阿芙蓉,吃后会上瘾,断药后会疯魔,无药可救,这小野猫还真是心狠啊。 抬手提笔写了一封请罪书。 “臣孔沛,无德无能,兵败华容,令巴丘身陷囹圄,无颜苟活,请辞将军之位,以死偿还.............” 这是他最后能为小野猫做的了,不让自己的死成为两国开战的理由。 垂眸盯着那药丸,捏在指尖滚了又滚,终是不想死的太过难看,指腹用力,将药捻的粉碎。 他只是单纯的喜欢那只小野猫而已,追求自己喜欢的有何不对,父亲从小就教他,喜欢就要不择手段,要握在自己手心里才踏实。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想要得到心爱之人的喜欢,想为他不顾一切的普通人........ 缓缓抬起头,在空荡荡的房间扫了一圈,伸手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木盒。 盒子装的是长矛的刀刃,是小野猫在包围只用奋力给他一击那只。 指腹爱怜的从冰冷的刀锋上划过,世人都说他残忍暴戾,可他只除了那次,再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 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他也是身不由己。 如果有来世,他真希望也能站在他身侧与他并肩御敌。 手缓缓握着刀刃,猛的用力,送进了自己的腹部,尖锐的疼痛传来,却不及心尖的痛,手指收拢,不断的将刀推到更深的位置。 孔沛脸色苍白,疼痛一点一点将他吞噬,神情恍惚,仿佛看见那只小野猫。 只是他年纪似乎大了些,不似初见时那般鲜活,身侧的人也不是景南洲,而是......... 孔沛浑身颤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终于看清,姬烨尘身侧的人竟然是自己......... --------- 姬烨尘站在城墙之上,寒风将戎装吹了烈烈作响,目光落在虚空之中,浑身散发着孤寂。 “将军在看什么?”阿肆站在姬烨尘的背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除了远去的山再没有其他。 只是那个方向,是京城,京城中到底有什么让将军放不下的东西,值得他如此留恋,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姬烨尘转过头时,只看到了阿肆明亮的眼睛,和眼中的担忧。 “没什么,阿肆今日的训练都完成了?” 阿肆明媚的笑起来,“我都完成,将军有什么奖励。” 姬烨尘淡淡的勾了勾唇,“明日带去你猎野兔可好。” ---- 阿肆端坐在书案前,手握毛笔,努力的练习姬烨尘教他的字,当一篇大字规规整整的写好,一抬头就看到姬烨尘趴在桌上睡着了。 悄声的走过去,看着他白皙的肌肤,修长的脖子,完美的侧脸,明明边境冬日寒风,夏天风沙,他却依然这么白。 越看越想看,不由的舔了舔小虎牙,垂头向他贴去,喉结上下滚动,眼看就要亲到姬烨尘的唇上。 视线穆然落在书案的纸上,那上面画了一位男子,寥寥数笔,却能看出那是个美男子,身材修长,容貌俊美。 瞳孔紧缩,冷意席卷,抬手就将墨汁打翻了,一幅好端端的画顷刻被毁了去。 姬烨尘被声音惊醒,倏然睁开眼睛,垂眸便看到被墨汁浸染的画,连忙起身,想要补救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阿肆站在一旁,嘴角扯起,莫名带着一股森寒之意,可说出口的话又是那般可怜无措,“将军,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字写完了,想给你看看.........” 姬烨尘侧头,见他眼里雾蒙蒙的,泛着水光,自己救回来的孩子,又养了三年,到底是舍不得责备。 “算了,不关你的事,去练字吧。” 阿肆一脸歉意,手抓住袖口,小心翼翼的沾着画上的墨渍,“将军,这画上的是谁啊,长的真美,都怪我..........” 姬烨尘愣愣的看着,脏了画再怎么小心擦干,也没办法恢复如初,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用擦了,你下去吧。” ---- 近日姬烨尘得了一只猫,在路边挣扎求生的野猫,一时心软就捡了回来。 瘦瘦小小的,前爪似乎还受了伤,只是洗干净后,浑身雪白,眼眸漆黑清冷,像极了那个人。 将养了些时日,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又特别黏人,姬烨尘喜欢的不得了,走到哪都要抱着。 处理军务时,那猫就趴在他膝盖上睡觉。 阿肆盯着那猫眼神隐晦,尤其是姬烨尘把它抱在怀里的时候,那视线冷的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动物的危机感很灵敏,所以每次阿肆靠近,猫的呲牙低吼,浑身的毛发倒竖。 每当这时,姬烨尘都会顺着猫,从头摸到尾巴,语气轻柔,“乖,不要闹。” 阿肆望着那猫,舔了舔小虎牙,随后扯出一个灿烂的笑。 趁着姬烨尘出去练兵,偷溜进屋里,一把掐住猫的脖子,将它按进了雪地里,又狠又重。 猫的叫声绝望,又尖利。 冬日的雪积的很厚,没一会,就没了声息。 阿肆拍了拍手,好看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 等姬烨尘找到猫的时候,已经在雪里冻硬了,垂着眸,没有说话。 阿肆抬眼看他,一副快哭了的模样,“都是我的错,我就是给将军送些炭火,它看到我就跑,我..........” “埋了吧。” ---- 孔沛疼的发昏,却不肯闭眼,将着一幕一幕的画面看在眼中,那些情景是那般的真实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画面最后定格在自己一刀捅进了姬烨尘的腹部。 他大声嘶吼,挣扎着爬起来,“不要!!!” 可于事无补,画面中的姬烨尘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倒在了血泊中。 孔沛心痛的无以复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突然就明白了,这也许就是前世........ 腹部的血越流越多,口中的鲜血也不断涌出,看着那定格的画面,突然就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最后软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番外 前世-景南洲(一) 天医谷。 景南洲坐在门外的石凳上,手中握着茶杯,茶水早已冷却,指尖泛着凉意,人却许久都不曾动一下。 若不是风撩起发丝轻轻摇曳,还以为只是个雕塑。 他是不是做错了,若是陆行远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跟小将军交代。 “吱嘎。” 房门被从里面推开,露出谷胤那张不修边幅的脸,脸色疲倦,眼神却是异常的兴奋。 景南洲连忙放下茶杯,起身问道,“谷前辈,怎么样?” 谷胤凑到景南洲的身侧,搓了搓手,“这人都快被射成筛子了,居然还没死透,身上刀伤罗布,若不是我,怕是命不久矣。” 听到这样的回答,景南洲知道,人死不了,一直提着的心也安然落地。 陆行远于他有恩,更是小将军的姑父,若是死了......... 景南洲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姬皓瑾的身上,没有防备居然会为了除了陆行远,勾结敌国,出卖消息。 心中的怒火达到顶峰,不由的冷笑一声,好的很,若不是为了小将军,姬皓瑾怎么有命坐上皇位。 缓了缓神色,开口说道,“谷前辈,那位是镇国将军陆行远。” 谷胤微微一愣,天医谷与世隔绝,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灵寿国进犯,陆将军北上抗敌,区区五万大军,力战敌军二十万,死守雁南关,护住了华容国安危,却万箭穿心死于战场。 没想到,居然被救回来了。 不由的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人,胸膛上数十个血洞狰狞恐怖,脸上更是横着一条长长的疤痕,贯穿整个侧脸。 可想而知,战场是多么激烈。 眼中没有了遇到疑难杂症的兴奋,多了些敬佩之情,“有我在,他死不了。” 轻叹了一口气,自古将军有几个能寿终正寝啊,尤其是新帝疑心重,心胸狭窄。 听说被扣上了治军不力,畏敌不前的罪名,将军府除了长公主,全部流放。 感叹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回身一手扣在景南洲的手腕上,哼哼道,“你的寒毒打算什么时候解,再拖下去,老子可就要给你准备后事了。” 景南洲垂了垂眼,盯着自己的手腕许久,才缓缓开口,“今日便解吧。” 谷胤意外的看了他两眼,没想到这次这么痛快就同意了,手也不放开,直接拉着人就走,“走,现在就开始。” 景南洲被拉的一个踉跄,无奈的说道,“前辈,不急,你先休息下。” 谷胤磨了磨牙,气呼呼的说道,“不行,一会你再改了主意,我上哪去寻你。” 景南洲看着他气鼓鼓的脸一愣,很久之前也有个人同他这样说话,“你是摄政王,你了不起。” 脸上无意识的多了几分笑意,语气也十分轻快,“不会。” 晚间。 景南洲刚行完针,虚弱的趴在浴桶的边沿,额间的泛起细密的汗,手臂,背部的肌肉轻轻的颤着,显然疼痛还没有散去。 淡色的唇愈发的苍白。 苍孓拿着衣衫悄声走近,见王爷疲惫的闭着眼,不忍打扰,又担心水温过凉,犹豫间,景南洲沙哑的嗓音响起。 “将军府如何了?” 苍孓恭声说道,“都救下来了。” 景南洲微微睁眼,“小将军那边.......如何了?” “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王爷,我们要不要........” “先不急。”景南洲打断苍孓的话,“他身边多跟些人,护他安全。”又不放心似的嘱咐道,“小心些,小将军警惕的很。” “是。”苍孓轻声应道,把手中的衣服放在小几上,“王爷起身吧,水凉了。” 景南洲笑的温和,若是顺利的话,他不日就能见到他的小将军了。 这次看他如何逃的掉。 片刻后,景南洲坐在了床沿上,白色的里衣随着身子的曲线,形成一片褶皱。 景南洲轻轻捻了一下,怕出了疏漏,将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苍孓,再将计划对一遍,务必将他身边的人都救下来,一个都不能少。” 苍孓忍不住撇了下嘴,一晚上他已经将计划对了数十遍,“王爷,属下保证,没有任何错漏。” “将军府的人已经全部撤出,巡防营全是我们的人,方大人更会提前入宫,保证能让五殿下看清楚新皇的狼子野心。” “也能保证五殿下和一众将士的安全。” 说完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景南洲皱了眉看了他半晌,又瞧了一眼天色,终是轻叹了一声,“罢了,你下去吧。” 景南洲身子向后倒去,枕在手臂上,神情无奈,那个小将军啊,是他放在心底的人,怎么忍心与之为敌,怎么能刀剑相向。 若是如此。 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只能一点一点的设计,让他逐渐寒心,认清姬皓瑾的面目。 他们才能走到一起。 想到此处景南洲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呢喃的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他故意传过去定亲的消息没有激起半片浪花不说,听闻他身边还养了个小白脸。 若不是怕吓到那个小将军,他真的想亲手将人抓回来,打一顿,囚禁在身边。 黑夜很漫长,景南洲却不寂寞,脑中构想着小将军看到将军府所有人完好,看到他的家将都还活着。 会是何种表情。 想象着他们在一起后,小将军躺在他怀里的情景。 那唇瓣艳红,不知道吻起来是何等滋味。 一夜过去,天还不亮。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王爷,五殿下昨夜已经入京,今日传来消息,以谋逆罪打入天牢。” 景南洲猛的从床上跃起,速度过快,昨晚刚施过针,身体虚弱。 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仰面栽倒。 幸好苍孓及时冲进来,将人扶住了。 景南洲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没等眩晕的感觉退去,人已经向门口冲去。 “备马,回京!!” 番外 前世-景南洲(二) 景南洲驾马行进了许久,脑中的眩晕都还没有退去,脑中混乱,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声音沉哑,带着戾气,“跟在他身边的人呢,为何不出手?” 苍孓微微侧头,此时的王爷没了往日的仪态,胸前的衣带系错了一边,歪歪扭扭的挂着,一头乌黑秀发就散在身后,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抿了抿唇,沉声说道,“是五殿下自己放弃抵抗.........” 景南洲呼吸一顿,眼前发黑,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眼底隐隐泛起了红色。 “他为何会在昨晚入京,按时间........” 按时间算,怎么都要三五天,够他把所有计划完美的布置下去。 可景南洲却突然顿住了,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他的错,他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唯独他的小将军。 小将军是那般重情,听闻将军府出了事,怎么可能不着急。 是他错了,只顾着让小将军认清事实,却忽略了小将军的情绪。 是他的算计让小将军以为陆行远身死,将军府流放。 也是他的算计,让小将军以为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惨死在姬皓瑾之手。 都是他的错。 “噗.........” 胸中血气翻涌,再也无法压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血洋洋洒洒,落在马的脊背上,也落在已经驶过的路上,像蒙蒙细雨,带着温热,又红的惊人。 “王爷!”苍孓看见景南洲吐血,惊叫一声,伸手就要勒马。 景南洲抬手止住他,“不要停。” 一手控马,不断的加速,一手抬起袖子擦了下唇瓣上的血,声音很低很低,“我的小将军........等我.......” 所有人都活着,都好好活着。 你,也要活着。 等我。 三日后。 两匹马,飞速入城,直奔皇宫,马蹄哒哒,扬起一路烟尘。 没过一会,马匹越来越多。 各个城门处,涌进了大批黑衣人和身穿盔甲的士兵。 宫门侍卫见其中一黑衣男子高举摄政王令牌,不敢阻拦,任由二人骑马入了宫,回身就往宫内跑去。 景南洲的白衣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灰突突皱巴巴的,发丝凌乱打着结,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清冷绝尘。 两人终于停在了天牢门口。 看着重兵把守围的水泄不通的天牢,景南洲身上的杀气一股股的翻腾,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天牢黑漆漆的门。 苍孓悄悄转头,看了眼景南洲的脸色,“王爷,我们所有的势力已经全部调入京城,都已到达宫外待命。” 景南洲握着缰绳的手不断缩紧,粗粝的纹路磨的手掌生疼,“不惜一切代价,踏平皇宫!” “是。” 随着景南洲话音落下,身后空无一人的宫道上,出现了数道黑色身影,一边恭敬的应着,一边极速的冲向天牢守卫。 守卫本就心惊胆战,看到这一幕更是脸色一变,猛的举起手中的刀,急切的喊道,“摄政王,你这是在造反!” “造反又如何,你敢拦吗?” 景南洲翻身下马,站在马旁缓了一会,等眩晕感退去才缓缓抬起步子。 三天,滴水未进,寒毒未清,身体似乎是到达了极限,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胸膛中气血不断的翻涌。 守卫不敢硬抗,也不敢拦着,没等黑衣人冲过来,许多人就已经放弃了抵抗。 景南洲如入无人之境,站到了天牢门口,却不敢碰那近在眼前的门,明明心中急切的不行。 可临近,心底又莫名的害怕,胸中仿佛堵了一团火,灼烧着血肉。 “啊!!!!!” 突然一声尖叫从牢中响起,紧接着一个人影慌张的跑了出来,看到天牢门前的景象,更是一声惊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听到尖叫的景南洲浑身一震,调动了全身的内力,极速的冲了进去。 苍孓也是一惊,一脚踢开身边的守卫,跟着景南洲冲了进去。 “阿烨!!!!” 景南洲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靠着墙壁坐着的人影,身子被钉在了原地。 半晌,才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眼前的人是他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每日都会闯进他的梦里打扰他的睡眠。 此时却安静在坐在地上,地上那么脏,那么脏........ 景南洲蹲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的小将军,那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被削去了一节,仅剩的脏污的打着结。 伸手缓缓插进他的头发,替他一点一点的理顺。 看着那张昔日俊美的脸,如今确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烫伤,腿也断了,森白的骨头从皮肉中穿出,皮肉腐烂。 景南洲的身体仿佛被插了无数把刀子,浑身疼的发颤,面色发白,嘴唇的血色更是退的干干净净。 可一双眼睛血色越发明显,似是下一刻就要落下鲜血。 抖着手揽着小将军瘦弱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把人搂在怀里,“阿烨,我这样叫你可好。” “阿烨,是我的错,该早些告诉你,陆将军没死,将军府也没事,你的家将也活着,还有容修,我把他们都救下来了,不曾损伤一个,都......” “活着.........” 景南洲怕碰疼了他的小将军,用指尖轻柔的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指节划过他的鼻翼,微微顿了一下,仿佛没有察觉到那已经消失了的呼吸,不疾不徐的抹掉他唇瓣的血污。 “阿烨,地上凉,我抱着你。” “阿烨,这里太黑了,我带你出去。” 苍孓从进来就站在一旁,眼眶发红,此时更是受不住一般扭过头,却看到了被铁链牢牢锁住的双手。 立刻上前,单膝跪在地上,“王爷,属下......替五殿下解开。” 景南洲盯着那手腕上青紫的痕迹,手下意识的伸过去,轻轻的揉着。 “阿烨.........” 这一声似是呢喃,声音很轻,带着无限的柔情,就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我带你回家。” 番外 前世-景南洲(三) 景南洲将人抱在臂弯之间,摸着小将军肩膀上突出的骨头,嗓音暗哑,“明明才三天,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又捏了捏他的的指节,根根分明,还是那样的好看,手指从姬烨尘指缝中穿过,十指紧扣。 视线向下,落在那垂落的小腿上,腐烂破败,隐隐可见白色的虫子在肉间蠕动。 景南洲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白,身子几不可查的晃了晃,几次深呼吸,终是没将口中的血气压下去。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踉跄的向前,却还尽量的偏开头,不让自己的血溅到小将军身上。 摇摇晃晃站稳后,神色焦急的检查姬烨尘的身体,见没有血落在他身上,才松了口气。 随后抱着人单膝跪地,把姬烨尘放在他的膝头,额头蹭了蹭他的脸颊,语气轻柔,“阿烨,别怕,我帮你处理一下伤,一会就好,不会痛的。” 扶着姬烨尘肩头的手上移,落在他的脸上,将眼睛捂实,才将另一只手腕翻转,指节捏住了一根银针,向着腿肉中那抹白色挑去。 “别怕,不疼........” 景南洲一遍一遍的重复,不知道是说给姬烨尘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苍孓眼神悲凉,忍了许久的眼泪在看到景南洲浑身颤抖,却还不停的温声哄着五殿下时。 再也控制不住,铁血的暗卫哭了出来。 景南洲将伤口处理完,银针顺手丢在地上,这才放开捂着姬烨尘眼睛的手。 指腹在姬烨尘的眼皮上流连,又一下一下的去拨他那纤长的睫毛,只是那水蓝色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了。 景南洲喉间发出一声呜咽,带着无尽的绝望。 最终用自己干净的那侧唇角轻轻的吻吻了那已经青紫的唇。 缓缓起身,重新站直了身体,稳稳的抱着姬烨尘,向外面走去。 天牢守卫全都被黑衣人压着,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此时见景南洲出现在天牢门口,不由得浑身一震,全都趴伏在地上。 景南洲淡淡的扫了一眼,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杀了吧。”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好像失了灵魂一般,话落不再停留。 这一天惨叫声从白日响到了黑夜,皇宫染上了一片血色,上到新帝,下到宫女太监,无一活口。 官员躲在家中闭门不出,百姓消息更是灵通,第二日街道上便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乌云黑压压的一层,越压越低,将整个京都笼罩在其中,将人压的喘不过气。 街角处突然出现一队黑衣人,个个浑身血气弥漫,毫不犹豫的冲进了丞相府中。 惨叫声骤然响起,又落下,短短一个时辰,就恢复了平静。 黑衣人如同来时那般,又快速的消失在街角。 此后,京中再无死人,街道渐渐恢复了生机。 数日后,景南洲将姬烨尘葬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谷。 里面开满了各色花,无比热闹。 送葬那天,景南洲不舍的抱着姬烨尘,吻在他的额间,“阿烨,莫要走的太快,等等我。” 那下落的棺木,掩盖的黄土,阻隔了景南洲的视线,也掐断了他眼中最后的光亮。 他舍不得看小将军身体一点一点腐烂,那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更舍不得让小将军住在冰棺里,太冷了,他在边疆已经守的够久了,想必不愿再受这样的冷。 算来算去入土为安。 是景南洲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最后能为他做的事........ -------- 一个人没了若是没了活下去的意愿,衰败的非常快,眼眶凹陷,墨发华白,水米不进。 苍孓站在院门口,眼中都是痛意,长久以往,王爷定会活不下去。 听闻那些大臣今日有等在府门外,于是他今天大着胆子,放了人进院。 若是王爷忙起来,疼痛会不会少一些。 景南洲推门而出,望着站了一院子的人,眼神平古无波,直到落在旁边容修的身上,目光顿了顿。 南老太傅带头,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华容国内忧外患,还请摄政王定夺。” 景南洲微微垂眸,看着面前躬着身子的七旬老人,若是以前定会俯身将人扶起来。 如今只是平淡的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语气平静,“与本王何干。” 南老太傅毫不在意景南洲的态度,只是扫了眼跪在侧边的大臣们,微微挑眉,好像在说。 你们看,这可不是老夫不管。 随后不再看众人急切的眼神,往侧边踏了一步,老神在在的闭上了眼睛。 许大人,面色焦急,这些日子王府都快被他们踏平了,王爷就是闭门不见,好不容易见到了人,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不管不顾的抬手在南老太傅腰间戳了两下,示意他继续劝劝,没办法,谁叫他是四朝元老,名义上又是景南洲的老师。 谁知南老太傅干脆又往旁边移了移,低着头,似是打起来瞌睡。 许大人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开口,“王爷,您怎么能如此说,既为家,又为国,您如此说,寒心的何止是百姓。” “您父亲先不说.........先皇更是...........” 许大人讲了一堆大道理,讲的口干舌燥,却没有得到景南洲一个眼神。 心中一怒,张口便说,“如今祸事也是拜王爷所赐,王爷如此行径,可对得起景家世代清明。” 景南洲飘远的思绪被这句话拉了回来,垂眸看着许大人,脸上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景家的世代清明,不用许大人操心,倒是各位世家的清明,有待考量。” 声音冰冷,语气幽然,“各位都是京都名门望族,饱读圣贤经书,那可知五殿下是冤枉的?” 身上的冷意越发肆虐,小将军的在牢中的模样挥之不去。 “张口闭口黎民百姓,忠孝仁义,那可知五殿下为何被称为神武将军?那是他数年守在边关,护着你们口中的黎民百姓,还有你们的荣华富贵。” “是他用一次一次战役,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换来的。” “你们满口礼仪道德,装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却看着姬皓瑾将他残害至此!” 那是他的小将军啊,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自己都数的清清楚楚,那么多,那么深。 他该有多痛啊!!! 他该有多绝望啊!!! 景南洲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带着巨大的压力厉声道,“他被姬皓瑾构陷时你们在哪?他身陷囹圄时你们在哪?他惨死天牢,你们又在哪?” 质问声一句高过一句,仿若杜鹃啼血,他恨这些人,也恨自己。 恨到想将所有人挫骨扬灰。 景南洲抿了抿唇,将口中的血气咽了进去,“本王没杀你们,已是最大的恩,莫要得寸进尺。” 缓缓的转过身去,眼神不知该落在何处,想看的人已经看不到了,目光悠长的延伸,失了焦距。 神情也一点一点的空洞下去。 番外 前世-景南洲(终) 大臣们被说的无地自容,瞧着摄政王眼中没了生机,纷纷摇头叹息,也不忍再逼迫。 等文官都退了出去,院中只留下容修为首的武官。 容修上前一步,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末将容修,拜见王爷。” 身后的武将跟着跪了一地,齐声喊着,“拜见王爷。” 景南洲木然的转了转眼球,微微侧身看了过去,容修,他记得,总是跟在阿烨身边。 抬眸扫了一眼,院中跪着的,大都是阿烨的下属家将,微微勾了勾唇,声音缥缈,“你们都活着。” 容修身子一顿,一向挺拔的脊背微微塌陷,眼眶隐隐的发红。 他们都还活着,可是将军却......... 铁打般的汉子,声音哽咽着,“容修携众将叩谢王爷救命之恩。” 景南洲沉默的盯了他许久,嘴唇微微蠕动,似是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可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愣怔了一会,开口说道,“不必。” 容修伏下身子,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王爷,您的恩情我等无以为报,巴丘国进犯,我等明日便启程回边关,等尘埃落定,若有一人活着,必会报答王爷大恩。” 景南洲听到边关两个字,木然的神情有了丝丝缓和,口中轻轻呢喃,“巴丘国,边关.........” 他的小将军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容修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丝丝颤抖,“我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没有波澜壮阔的胸襟,也说不出那些虚伪的言论。” “我只知道这华容国是将军想护着的,那边关的和平是将军用命换来的,我看不得巴丘国那些蛮子践踏。” 容修心里想着,摄政王爱将军如此之深,想必也是舍不得的。 将军说他心里有人,他不知道是谁,但是他知道,将军也是很爱很爱,在心底小心的藏了十年。 不知道是不是摄政王,抬眸看着王爷半白的头发,最终什么也没说,无论是不是,现在说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伏下身子,再次磕了一个头,才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景南洲仰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白色的云缓缓飘过,看了许久,许久。 久到太阳西斜,将白色的云镀上了一层金边。 还记得第一次见小将军也是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天气,那时他年轻气盛,跪在地上一脸执拗与陆将军吵架。 身子矮了一半,气势却一点不输,殷红的唇瓣张张合合,说的都是些气人的话。 陆将军气的要打他,小将军更是盛怒之下拂袖而去。 景南洲想若是那时候他便出面阻止,是不是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远远传来低低的悲戚声,打断了景南洲的思绪,视线从半空中收回,“外面何事?” 苍孓凝息听了一会,轻声说道,“是百姓自发的戴孝,为五殿下守丧。” 景南洲抿着唇,静默的听了一会,白发被风撩起,从眼前拂过。 他想,容修说的对。 小将军用命换来的,怎容他人践踏。 第二日。 景南洲一身白色素衣,出现在皇宫大殿上,他开始运筹帷幄,诛臣伐党。 从皇室宗族挑选了优秀子弟,扶持成帝。 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可无论多晚,都会在姬烨尘的牌位前站一会,点一盏灯。 头发从半白到满头华发,俊美的脸庞消瘦的形如枯槁。 可他依旧很忙,就像有什么事在催他,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不过短短两年,幼帝在景南洲的教导下逐渐成熟,对内整治国政,对外抵御外敌。 亲政的那一天,摄政王消失了,王府家仆散尽,人去楼空,一切都毫无预兆。 朝野震动,派了无数人去搜寻,却一无所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时间久了,寻的人越来越少,生活恢复平稳,摄政王也成了传说。 ------- 京郊灵隐寺。 佛堂大殿上跪着一个男子,头发华白被一个木簪简单的束着,一身灰蓝色的僧袍,宽宽大大,显着跪着的人越发消瘦。 木鱼一下一下的敲着,佛经传遍了大殿的每一处。 每念一遍,都会虔诚的叩首,祈求小将军下一世能平安喜乐。 再贪心一点,祈求下一世还能和小将军相遇。 三个时辰后,寺内钟声响起,预示着午休时间到了,男子将最后一遍佛经念完,叩了首,才缓缓起身。 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个人,神情平淡,微微躬身,双手合十,“两位又是何苦。” 苍孓和苍冥同样一身僧服,不同的是,两人已经剃度,头上点了戒疤,见面前的人躬身行佛礼,立刻跪在了地上。 “王爷,属下两人,一生为你而活,除了你世上没有任何牵挂,也无任何亲人,只想陪在你身侧,请王爷应允。” 景南洲垂眸,看了他们半晌,最终轻叹一口气,“阿弥陀佛,若是愿意,便跟着吧,只是世上再无摄政王,贫僧法号念尘。” 念尘每日寅时便起,在佛前跪经倒午时,下午又继续,酉时才离去。 之后便会拎上一壶酒,走到五里外的山谷中,坐在一处坟头,“阿烨,我来看你了,猜猜看,今日是什么酒。” 一阵轻抚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念尘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拨开了酒塞,像真的听到了回答一般,温声的说道,“猜错了,是我自己酿的米酒。” 到了浅浅一杯,洒在坟前,“我已经出家,不能亲尝,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你别嫌弃。” 说着将头靠在了青石碑上,轻轻的蹭了蹭,触感微凉,就像天牢那日小将军的脸颊。 “我每日都给你带酒,你可欢喜。” 说着又温柔的勾了勾唇,指腹拂了下石碑上的‘烨’字,“你若在我身旁,我定不会让你碰酒,你身上旧伤繁多,喝酒伤身。” 念尘靠在石碑上,微微阖上眼睑,脸色温和,就像依偎在情人的怀里,口中轻轻呢喃,“我想你定不会同意,跑出去偷偷喝,你说,若是被我抓到,该怎么罚你。” 声音越来越低,呼吸逐渐绵长。 直到月上枝头,念尘才睁开眼睛,吻落在石碑上,“我明日再来看你。”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日重复,却乐此不疲,三十年间,容颜不再,脊背佝偻,再也看不出当年那仿若谪仙的身影。 念尘站在许愿树下,树上挂满了祈愿的红绸,还记得小将军出征回京,孤零零的站在树下的样子。 “念尘。” 念尘缓缓转身,破败的身体摇摇欲坠,只是一个转身都耗费了好大的力气,看着走近的主持,躬身行礼,声音沙哑,“阿弥陀佛,主持.......” 主持神情慈爱,眼中却带着悲戚,将手中的木匣子递给他,“去见见想见的人吧。” 念尘浑身一震,眼中多了些光彩,知道这是自己大限将至,伸出干枯的手指捏住了那木盒。 “主持不必难过,念尘早该离去,只是一直拖着,拖一日,便能多求一日。” 主持闭了下眼,遮住眼中的不舍,“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 念尘缓慢的走入山谷中,每走一步都要站着休息一会,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走进那坟前,腿一抖,摔在了地上,半晌才坐起来,挪到石碑前,“阿烨,别担心,我没事。” 神情却轻松,面上带着些许欣喜,语气缓慢。 “阿烨,今日没有酒,你别生气,我怕你这个小酒鬼喝多了,忘了接我。” 头依旧靠在石碑上,指腹抚了抚碑上的字。 过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了主持给的小木盒,盒内躺着两只木镯,外壁是镀了金珠组成的团福字样。 木质上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念尘轻轻的抚着,脸上挂着笑,似乎在想象姬烨尘带上它的样子。 笑着笑着,眼睛渐渐的闭了起来,眼角的晶莹随之落下。 鸟语花香,微风拂过,那双深情的眼,再也没有睁开。 寺庙钟声响起,空谷回响,连绵不绝。 同一时刻,苍孓苍冥在寺庙中闭上了眼睛。 ......... 绿水青山长作伴,枯坐佛前度余年。 佛前长跪意念平,祈求来世同陵眠。 -------(前世完)---------- 备注: 你们要的前世,我写好了,这就是我开这本书前,原原本本设定好的前世,我喜欢甜文,所以正文中几乎没有提及。 你们要的哈,不要骂我,不要骂我。 人生本来就没有什么完美,有缺失才会有完美,有遗憾才会有无憾,有悔恨才会有至爱。 最后的最后,正文中的南洲也送了阿烨迦楠木手镯,你们猜他记不记得前世。 番外 陆书离与南雪儿(一)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京城里一片生机盎然,街道热闹,孩童嬉戏,绕着人群来回跑。 摄政王和五皇子大婚刚刚过了半月,将军府再度挂上了红绸。 ‘囍’字刚撤,又重新挂上了一批,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陆书离一身红色锦袍,上面绣着金线花纹,头戴金冠,腰间玉带环绕,身长玉立,俊秀无双。 一双墨瞳望着陆子言满是无奈,“你也是要娶亲的人了,该是稳重些。” 陆子言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又围着陆书离转了两圈,抬手扯了扯他腰间的玉佩,转身坐回了堂中。 啧啧了两声,“不得不说,长的像娘就是好看,虽然比不过阿烨,比我却强了不止一点。” 说着没有形象的瘫在了椅子上,为什么他就长得像爹呢,这张脸怎么看都和‘俊美’两个字搭不上边。 陆书离看着他唉声叹气的模样,不由得发笑,“子言的俊不是浮于表面,是朝气蓬勃的气质,如松如竹的品格,还有善良真诚的赤子心。” 陆子言闻言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体,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哥哥夸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他要记起来,回头也夸夸容修去。 “书离,你怎么还在这,吉时快到了,还不快去准备。” 姬静雅一身盛装,脚步走得飞快,却丝毫不影响仪态,连头上的朱钗都不曾摇曳,一把拉过陆书离不断的催促着。 鼓乐声响起,陆书离胸前系着大红团花,被拥簇着骑上了高头大马,带着一队迎亲队伍,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聘礼,向着南府行去。 南雪儿头戴凤冠,垂落的珠帘下是一张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的脸,一身红色的嫁衣,坐在床沿上,端庄大气。 “表姐真好看。” 萧彤彤站在一侧,一双美目不住的往她身上瞄去,不由感叹道,“先定亲的是我,却没想到先成亲的却是你。” 南雪儿听着萧彤彤直白的话语,脸颊微微泛红,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过了好一会才轻声的回道,“你也不用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谁急了。” 萧彤彤脸色通红的反驳着,又剜了她一眼,看到桌上苹果,伸手拿过来就塞进她手中,“拿好你的苹果。” 喜乐声传来,萧彤彤连忙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陆书离翻身下马,还没进门,就被众人拦在门外,“新郎官这么急做什么,听说陆大公子文武双全,今日想进门,得赢了我们才行。”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起哄,“赢了才能进。” 陆书离神情温和,脸上挂着笑意,“今日大喜,武斗有些不妥,不如就文斗,各位请出题吧。” “好!!” 南雪儿眼前珠帘晃动,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喝彩声,或是比斗输赢之后的叫好声。 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萧彤彤扒着门缝,高高撅起的屁股。 若是平时,定会嘲笑一番,只是此刻她紧张的不行,手指微微蜷缩,根本没有注意,反而忍不住问,“可看到了什么?” 萧彤彤突然跳起来,“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南雪儿心中微紧,下意识的坐正了身体,捏紧了手中的苹果,隐约瞧着门前大步走进来的身影。 莫名的不安和害怕席卷而来,心口‘砰砰砰’的跳着,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低了一些。 那红色的衣摆终是停到了自己面前半步的距离,随即一双如玉般修长的手伸到了眼前。 “我来接你,不必紧张。” 声音温润好听,心中的不安与害怕突然就缓和了下来。 被他牵着拜别父母,听着长辈叮嘱。 南雪儿哪怕眼睛通红,舍不得父母爷爷,哪怕不知婚后生活如何,可心依旧是安定的。 迎亲的队伍按照规矩,在城中绕了一圈,沿街撒着喜钱,虽没有摄政王成亲时壮观,却也热闹的让整个京城都忍不住侧目。 将军府更是高朋满座,满堂喜庆。 陆书离与南雪儿牵着红绸同心结从府外走进来,男子温润如玉,女子温婉秀丽。 司礼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拜堂!” ......... 月亮高悬,将军却依旧热闹异常,就算坐在后院也能隐约听到那一声声恭贺和敬酒的吵闹。 南雪儿坐在房中,听着屋内燃着的红烛噼啪作响,手指轻轻的拂着手中的苹果,一时间有些恍惚。 过了好半晌才动了动被压的发酸的脖颈,脑中还在回想陆书离说的话。 “不必理会那些规矩,饿了就先吃,累了就先休息。” 犹豫了一瞬,还是规矩的坐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了,抬眸就看见了身前俊美的男子,南雪儿心中羞怯,脸红成了一片。 不等她开口,便响起陆书离温和的声音,“累不累?” 话音刚落,陆书离便伸手替她解了凤冠,卸了朱钗,瞧着南雪儿绯,红的脸颊,轻轻的笑了下,“你不必紧张,我说过的话都算数,可饿了?要吃些东西?” 南雪儿那点不自在渐渐消散,洒脱的冲陆书离一笑,抬手揉了揉脖子,“太累了,不想吃了。” 陆书离垂眸看她,目光微闪,轻声说道,“也好,今日辛苦,早些休息也好,内室备了热水,你先........还是我先.........” 南雪儿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尴尬的撇开了眼,“你.....你先.......” 没多一会,内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南雪儿下意识的往里瞄了一眼,屏风上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想着此时陆书离正浑身赤裸........ 南雪儿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越是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眼睛更是凝在屏风上,转不开视线。 看着看着.......... 番外 陆书离与南雪儿(二) 屏风上的虚影逐渐凝实,目光中出现一片蜜色的肌肤,裸露的锁骨和胸膛处沾染着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滑落。 脸颊泛红,眼睛水润,不知是醉酒还是被热气蒸的,发梢湿漉漉的垂着,浸湿了一小片衣襟........ 不似平日的温润,整个人显的又蛊又撩。 南雪儿一时间看呆了。 陆书离披着里衣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南雪儿的视线,神情一顿,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脸,手指飞速的拢紧衣衫,扯着衣带在腰上打了个结。 又打了一个结。 南雪儿:“..........” 陆书离见南雪儿垂下眼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该装作自然的叫她去沐浴。 道歉吧,她是明媒正娶的妻,太过疏离,不道歉,又怕觉得自己孟浪。 八面玲珑的陆书离,第一次面对一人,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 南雪儿坐在床沿上,闻言抬着头看了过去,见他的略带窘迫的神情,有些茫然,片刻后便想明白了缘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不到陆公子也有无措的时候,我看你刚刚系衣带倒是系的又快又紧.........” 陆书离眼中尴尬一闪而过,被嘲笑了也不恼,而是抬手解开了衣带上的死结,重新系好,“姑娘亲切柔和,让我险些忘了,你已是我的妻。” 南雪儿眨了下眼睛,难怪一向挑剔嘴毒的爷爷对陆书离赞不绝口,这口灿莲花的本事确实让人佩服。 明明就是忘了她的存在,不记得他刚刚成亲了,却冠冕堂皇说的如此动听。 只是从小到大的规矩和修养,让她做不来揭人短处的事,柔和的转开了话题,“既然是妻,再叫姑娘是不是不太合适。” 说完就又轻声补了一句,“离哥。” 离哥。 陆书离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心猛然一跳,一个身影强势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愣了一会,转瞬恢复了正常,再看向南雪儿,目光中带了些愧疚,跟着改了称呼。 “雪儿。” 南雪儿听着那两个字含在陆书离的唇齿之间,缓缓被吐出来,声音温柔清冽,像一汪清泉缓缓流淌。 脸颊骤然红了个通透,慌乱的站起身垂着头,落荒而逃般擦这陆书离的肩膀,向内室跑。 “啊........” 跑的太急又没看路,脚尖踢在了桌子腿上,陡然的疼痛让她本能的缩脚,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就向后倒去。 陆书离长臂一伸,环着腰将人拉了回来,待人站稳,便放开了手,向后退开半步。 “你还好吗?” 南雪儿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腰间,手掌温热,碰触间带着一阵战栗。 只是片刻扶在自己腰间的温度骤然离去,下意识的抬头,看到陆书离已经十分有礼的退开。 “我没........” 南雪儿仓促间视线凝在陆书离的胸口,眼睛一点一点的睁圆. 本就绯红的脸颊,越发的红润,像是轻碰一下就能滴出红色的水来,眼睫轻轻颤着。 随后慌乱的拽了自己的袖子想要擦拭,“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书离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去看,就见自己纯白色的里衣上印着鲜红的口脂,较好的唇形被印的十分完美。 抬手拦住她的手腕,温声的安抚,“不必介怀,快去沐浴吧,再耽搁下去,天就要亮了。” 南雪儿脸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低声应了一声,向着内室走去。 陆书离垂眸看了一会衣襟上的口脂,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又抬头看向屏风上印出的模糊身影,摇头浅笑。 也没想着换一身,就这样合衣躺在了床上,似乎又觉得不妥,起身半倚在床头,听着响起的水声。 身子一顿,目光无意识的落在屏风上,只瞬间又移开了。 神色有些不自在,伸手从床头堆着一摞书中随意的捞出一本,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落在书上。 开始还会被撩起的水声弄得心神不宁,可看着看着就入了神,直到南雪儿回来也舍不得放手。 南雪儿洗掉了脸上精致的妆容,脱掉了繁杂的嫁衣,一身清爽的回来。 见陆书离还穿着刚刚那件里衣,鲜红的口脂异常明显,已经忘记的事情又在眼前铺开,面色有些尴尬,唇瓣微张,想要提醒一下。 却见陆书离眼睛不舍的望着手中的书,只飞速的抬眸看了她一眼,视线又再度落回书上。 南雪儿也不想打扰他兴致,就想着从床角爬上去,想法刚落,就见陆书离长腿微微蜷起,示意她睡里侧。 一手拿书,一手又极其自然的将身上的被子扯了一半过去。 南雪儿微微愣了愣,面前的人墨色长发随意的披散着,不是初见时的冷戾狼狈,也不是再见时的温柔清润,而是慵懒的靠在床边。 姿态自然又随意,好像他们之间的相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这般默契。 好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陆书离见南雪儿不动,又极舍不得手中的书,正读到关键情节,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后续。 抿了抿唇,商量的问道,“你先睡可好,我将这些看完。” 说着把书卷微微举起,给南雪儿展示后面所剩无几的页数。 南雪儿见此,忽然就轻松了,对嫁人的茫然,对陌生环境的紧张,对未知生活的恐惧,还有对新婚夜即将发生什么......的无措。 似乎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了,能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虽然陆书离不爱她,却能尊重她,无时无刻的照顾她的情绪。 当复杂的情绪消散,心底平静,再看陆书离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可爱。 轻笑的点了点头,就像跟家中的兄妹相处一般,自然的嘱咐,“莫要看太久,仔细眼睛。” 话落,就从陆书离蜷起脚让出的床边爬了上去。 南雪儿躺在床上,看着大红色的窗幔,视线下落,床边坐着她的新婚夫君,手执书卷,倚在床头,看到认真。 许是书内情节太过跌宕起伏,他的时而皱眉,时而微笑。 南雪儿心想,应该没有人的新婚夜会像她这般。 独一无二。 却又异常温馨。 番外 陆书离与南雪儿(三) 阳光悄然摇曳,缓缓的从窗缝中挤进来,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耀眼的光。 南雪儿被阳光刺的不适的皱了下眉,睫毛轻颤着睁开了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眨了眨眼睛。 茫然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目光落在大红喜烛上,骤然一惊,呼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看着身侧已经空了,连被褥都是冷的,她居然睡的这么死,连陆书离起身了都不知道,眼中闪过懊恼,神色也越发的焦急起来。 守在门口的连翘听到声音,轻声的推门进来,“少夫人,你醒了。” 转过屏风就见南雪儿衣衫凌乱,一手提着鞋子,另一手套着外衫,身子摇晃,好似下一刻就要摔倒。 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急步上前,将人稳稳的扶住,“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雪儿看到是连翘,也不纠正她的称呼,脸色难看,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拉着她的手,“连翘快点帮我,敬茶的时间已经错过了。” 新妇进门第一日,就不给公婆敬茶,别说她以后在将军府无法立足,若是传出去了,她的名声乃至南府都要受她牵连。 连翘一听,赶紧扶着自家小姐坐好,温声的安抚,“小姐放心,夫人昨日便派人打过招呼,说是她起不来,中午再敬茶。” 南雪儿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便知道大概是顾虑她特意吩咐的,自己婆母贵为公主,宫中规矩更是严苛,又怎么会起不来。 心中感怀,越发觉得自己嫁对了人,侧了侧头,看着连翘问道,“大少爷呢?” 连翘一边将南雪儿的衣服穿好,一边又说道,“大少爷一早便在院中练武,刚刚去沐浴了,还特意吩咐,说你昨日累到了,不必叫醒你。” ‘累到’两个字,特意被连翘加了重音,又一脸揶揄。 南雪儿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的侍女一脸戏谑,不由的想到了昨夜,虽然什么也没做,却也是同床共枕了。 尤其是陆书离沐浴过后....... 脸上霎时通红一片,回手就去戳连翘的腰,“胆子越发大了,竟敢调笑起主子来了。” 被连翘闪身躲过,也不恼,神情倒是严肃了起来,郑重的嘱咐连翘,“连翘,将军府不是南府只是闲职,莫说公公和夫君就是小叔也都身居要位,暗处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 “我们帮不上忙,却也不该拖后腿,以后言行举止,注意些规矩,陪嫁过来的丫头婆子,你也去敲打敲打。” 连翘自然知道,也就敢在南雪儿面前放松一下,当即规矩的屈膝行礼,“是,少夫人,奴婢记下了。” 南雪儿点了点头,坐直身子,任由连翘给她梳洗打扮,想了想又低声跟连翘嘱咐。 陆书离站在门口,放在门上的手指蜷了蜷,温润的眉眼中多了些愧疚,这么好的姑娘,却因为他的自私,把她困在身边。 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说话声,条条框框都是为他着想,心里更加坚定,一定要敬她怜她,直到她遇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子。 他定会认让母亲认她为义女,让她风光大嫁。 负手在门外站了一会,直到屋内说话声暂停,才伸手推门,缓步走了进去。 南雪儿坐在梳妆台,头上挽着发髻,银簪点缀在发间,清新淡雅,卷翘的眼睫扑扇,露出那双晶亮的瞳仁,像是渗进了四周摇曳的阳光。 让人移不开眼。 陆书离手扶着拱门花窗,长身玉立,垂眸看着,尤其是她唇边扬起一抹笑意,红着脸唤他,‘夫君。’ 陆书离心里微动,长睫微落不自觉的带起一片笑意。 连翘躬身行礼,微微抬头,看着两人眉目传情一般,捂着嘴偷笑,脚步一转,悄声退了出去。 南雪儿抬头撞进了那带着笑意的瞳仁,眸色清润温和,眉弓微微挑起弧度。 突的一阵风吹来,扬起了南雪儿的发丝,兜兜转转,竟拂过陆书离的脸颊。 陆书离下意识的抬起手,指尖勾着那缕发丝,往南雪儿耳后拢去。 恰巧南雪儿也伸手抚着发丝,两人的手就这么无端的碰在了一起,温热的触感在两人指尖炸开。 具是一愣,四目相对。 陆书离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惊讶与羞怯,本该收回的手却没有放开,微微一顿继续手中动作,将发丝拨到她耳后,又顺手理了下南雪儿被风吹乱的头发。 南雪儿倒是松了手,放下时,目光落在陆书离的脖颈处,几乎下意识的伸手将外翻的衣领摆正,又轻抚了一下。 陆书离勾着唇角,向后退了半步,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抚平的衣领,没有再提此事,而是说道,“娘该是起了,我们过去吧。” 南雪儿也默契的顺着他的话应着,只是一张脸泛着红,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 缩在袖中的手指忍不住颤了颤了,指尖好似还留着陆书离的热度,让她忍不住捻了下手指。 又陡然放开。 跟在他的身侧,向主院行去。 番外 陆书离与南雪儿(四) 日子在忙碌中过的飞快,自从南雪儿嫁进将军府只过了两天清闲的日子。 从回门归来就开始接手将军府大大小小的事务,这几日更是连账本,库房钥匙都一并送了过来。 南雪儿伏在桌面上,仔细的看着手中的账本,有疑惑处就询问站在一旁的管家。 管家是姬静雅从宫中带出来的,精明能干,稳重忠诚。 姬静雅惫懒,平日里都是他来管账,列了明细,再交给姬静雅。 今日也是列了明细,只是少夫人要学习,还是要从账本看起。 管家慈眉善目,看着南雪儿眼中全是满意之色,有不懂的地方不会逞强,有建议也会大方的说,从始至终态度认真,细腻仔细,又上手又极快。 跟了姬静雅三十年的老奴,欣慰的不住点头,他家少爷娶了位好妻子,公主有了位好儿媳啊! “元伯,就还按之前的规矩,不必改动。”南雪儿从账本中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黑亮,带着光泽。 又指了指其中一间铺子的账本,“这间铺子我看了,做的是丝绸生意,收益并不理想。” 管家点了头,“这铺子是将军府的老铺子了,丝绸一直供不应求,是将军府主要收入,丝绸都是从梧州运货,少夫人也知道,梧州这两年灾害频繁,产量越发的少的,进价高了三倍不止。” 南雪儿翻了翻账本,这些她都想到了,“不光是进价,丝绸本就价高,平民用不起,皇家有供应,本就受了局限。” 管家若有所思,“少夫人是想........加入布匹?” 南雪儿因着管家的话弯了弯眉眼,“还有成衣。” 老管家眼前一亮,他怎么没想到呢,老了,老了喔,不等南雪儿吩咐,一躬身就兴冲冲的走了。 南雪儿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由的笑了起来,原本想着将军府家大业大,定是层层规矩束缚。 她会困在这高墙之中,失了自由。 不曾想整个将军府这般随意自在,公婆宠爱,夫君宽容,奴仆侍从恭敬有之,亲切亦然。 每个人都让她无比安心。 陆书离刚走到院中,抬眼就瞧见了窗边的人影,巴掌大的脸几乎埋进了成摞的账本中,眉头微皱,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进了屋都没有被发觉,扬起的唇微微落下,自顾自的寻了一本书,在侧边的椅子上坐下。 翻了两页,忍不住抬头去看,此时女子微蹙的眉头已经松开,唇角挂着淡笑,眼眸又黑又亮,白皙的脸上粉黛未施,却娇俏艳丽。 南雪儿终于将账目理清,动了动酸涩的手腕,转了转僵硬的脖颈,伸展四肢。 “啊........” 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南雪儿被吓了一跳,轻叫了一声,立刻收回高举的双手,规矩的做好,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羞怯和懊恼。 语气也极为不自然,“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书离站起身,绕到她身后,一双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力量适中慢慢的揉捏着,“有一会了,见你专注,便没有打扰。” 南雪儿一愣,身子往旁边躲了躲,连忙说道,“不用,怎能让夫君如此。” 自古以来都是妻子服侍相公,哪有让相公服侍她的道理。 陆书离压着她,让她不要乱动,声音温和,“自己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南雪儿侧头看着眼前的人,心下动容,陆书离待她极好,是那种不曾言语,却处处妥帖周到的好。 会顾忌她的心情,在乎她的感受,连细微之处都能顾忌到。 陆书离一边按揉着她的肩膀,一边往下看去,桌上铺着一张清单,字体清秀,“你在写什么?” 南雪儿回神,跟着垂眸看了过去,“子言的聘礼单子,也不知有没有遗漏,一会可否帮我看下。” 陆书离听着她的话,脸上露出惊讶,“娘把这个也丢给你了?” “娘这是爱重我,新妇进门就掌家的,在整个京都都是头一份的。” 南雪儿仰着头,浓密的长睫忽闪忽闪的,细软的头发挽着松松的发髻,额间垂着几缕发丝,嘴角微翘,语气满是自豪。 陆书离放在她肩头的掌心发烫,有种想要揉她发顶的冲动,捻了捻手指,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 只是眼底漾出了几分他都不曾注意的柔软,“你呀.......” 陆书离无奈的摇头,他娘什么样他还不了解,端庄贤淑,优雅大方,都是装给外人看到。 转身搬了椅子过来,在南雪儿惊异的目光中坐在了她旁边,轻声的调侃道,“娘想躲清闲,我这个夫君却不能视而不见,让你这般劳累。” 南雪儿脸色一红,慌乱的垂下头,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还不等平复,轻柔温润的声音传到耳边,带起一阵酥麻。 “这几个要换一下,娶妻和娶君是有些差别的。” 陆书离讲的极有耐心,语气徐徐,声音刻意放轻。 南雪儿略微僵直的脊背慢慢松懈,认真听了规矩,立刻就能举一反三,“那这些个摆件是不是也有些不妥,换成珐琅雕翠花瓶一对和白玉茶盏一套如何。” 陆书离侧眸看着她眼中隐隐藏着一丝不确定,像是想要得到认同,又害怕出错。 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不吝夸赞道,“你做的很好。” 南雪儿心间欢喜,眉眼弯着,如同月牙一般,被夸赞后多了自信,又改了几处不妥之处,得到认同后,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莫名多了几分娇憨。 陆书离看在眼里,捻了捻手指,忍下了想要轻抚的动作。 番外 陆书离与南雪儿(五) 京中百姓看着将军府第三次挂上红绸,表情都麻木了。 喜乐响起,也只是抬头看上一眼,便继续做着手中的事。 若是有人要问,定会得到一句,“将军府娶亲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什么宏大的场面,看上三次,也是没什么兴趣的。 倒是陆行远,春风得意,到处炫耀,毕竟谁家能四个月办三次喜事。 说的多了,也就招人烦了,大臣们看见他,扭头就走,惹不起躲着还不行吗,连皇上也不待见他,一下朝就将人轰出去,殿门也关的死死的。 不过陆子言的婚事办的并不隆重,却热闹至极。 军中将领尽数来了,士兵也来的不少,一桌又一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嗓门又极奇大。 震耳欲聋,差点把将军府房顶掀了。 南雪儿听着满院子的吼声,实在有些受不住,虽然隔了一个院子,耳朵还是嗡嗡作响,脸色隐隐发白。 陆书离坐在男客主桌,对面便是姬烨尘和景南洲,两人靠的极近,不知阿烨说了什么,景南洲面色变来变去,最后化作宠溺的低叹。 只见阿烨欢天喜地的喝了两杯酒。 陆书离嘴角带笑,垂眸转着手中的酒杯,杯中酒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就像他的心情。 偶间抬头,目光落在姬烨尘身上,巧合的是他坐的位置,刚好背对着月亮门,透过他,恰巧看到女客那边的南雪儿。 见她脸上苍白,笑容勉强。 陆书离眼眸微转,便想到了缘由。 唤了侍从侧头嘱咐了两句,随后将杯中酒喝尽,撑着头一副醉酒了的模样。 连翘俯身过来在南雪儿耳边轻声说了许久,结果她半个字也没听清,指腹按了下耳廓,一脸迷茫,气的连翘一跺脚,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南雪儿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出去,在宴会上拉扯不成体统,但是她作为长嫂也不好离席,只能贴近连翘,快速的询问一句。 “有何事?快些说。” 连翘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南家书香门第,就是开宴会,也是品茶吟诗,何时有过这般吵闹。 手指往侧边指了指,“大少爷醉了,派人来唤夫人.......” 南雪儿透过月亮门,看向男客那边,果然看到陆书离脸色泛红,眼神游离。 连忙快步走了过去,陆书离似是也看到了南雪儿,摇摇晃晃的往过走,头一歪,就倒在她身上。 歪歪斜斜的,看似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南雪儿环着他的腰,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重量,眼中有着惊疑,却不动声色的拖着他往外走。 进了内院,还没到听雪阁,陆书离就自行站直了身体,笑的温和,半分没有喝醉的模样,还顺手扶了下南雪儿头上被他蹭歪的簪子。 南雪儿仰着头,轻声调侃,“陆将军也装醉躲酒啊,还以为事事游刃有余,千杯不醉呢。” 陆书离睨了她一眼,缓步往院中走去,“看你被他们吵的头疼,略施小计。” 南雪儿闻言微微一愣,隔着一重院子,还能注意的她的不适,说不感动是假的。 成亲也有数月,陆书离确实做到了宠她护她敬她,无论她是回娘家,还是参加各府宴会,他都会风雨无阻的接送。 出门时,必定会看到他站在门口,如松如竹,声音轻缓温暖,“我来接夫人回家。” 就算他没空,也会派人来接,京中夫人小姐,就没有不羡慕的。 南雪儿抚了抚自己慌乱的心,看着那温润的背影,若是长此以往,她必定守不住自己的心。 --------- 入春后多雨,淅淅沥沥的下过几场雨后,天气微微转凉,又忽然暖和起来,几天的时间,梨花开满了枝头。 消息传来时,南雪儿正跟着姬静雅摆弄梨花。 “夫人,少夫人,三公主今日分娩,龙凤双胎,除了小公子体弱,皆平安顺遂。” 姬静雅满脸喜色,忽的站起来,就往走,一边走一边喊道,“快去备礼,前些日子的得来的玉如意也取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嘱咐道,“还有这些时日做的小衣服鞋子,一起拿过来.......对了.......” 又回身从柜子中取出一对小金锁。 南雪儿全程看着,面上笑意盎然,上前握着姬静雅的手臂,“娘,公主刚刚产子,定是虚弱,顾府现在也不便见客,你这时候过........” 姬静雅一顿,回过神来,“对,对,对,你看我都糊涂了。” 南雪儿扶着人坐下,“娘这是,关心则乱。” 转头又吩咐嬷嬷,“礼照常送过去,再挑些适合孕妇和婴儿的补品一起送过去。” “是。” 姬静雅拍着她的手,“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着眼神不经意的往南雪儿肚子上瞄了一眼,却没提起这个话头,而是问道,“听闻你要收间铺子回来?” 南雪儿有些犹豫不决,“正想与娘商量........”定了定神,再次开口语气坚定了几分,“梧州受灾京中也多了些流民,我前日好些幼童,实在不忍,我想.........” “好,娘支持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不等南雪儿说完,姬静雅直接开口给予肯定。 南雪儿眼尾微扬,“娘你同意?” 姬静雅点头,伸手将先前挑了一半的梨花端了过来,“这是好事,我儿媳妇良善,我焉能有不支持的道理。” 南雪儿美眸中满是潋滟,“娘我没想着一直白养着那些孩子,想着教他们读书识字,聪慧的也可以去科考,再不济也能去其他铺子里帮忙,总能记得将军府的恩情。” 姬静雅神色微动,点了点头,“娘懂你的意思,你放手去做就是。” 看着她娇俏的笑脸,姬静雅满是慈爱,将篮子中的梨花一朵一朵的挑干净,温柔的说道,“今日让你尝尝娘的手艺,娘做梨花酥不比那桃花酥差。” 说到桃花酥,南雪儿不禁脸色一红,怎么娘也知道了。 姬静雅像是没看到她的神色,继续打趣的说道,“想吃多少,娘都给你做,不用日日排队去买。” 南雪儿觉得天气真是越发燥热了。 番外 陆书离与南雪儿(六) 南雪儿跟着陆书离去看过了三公主的一对儿女,小小的一团,还不及手臂的大小,抱在怀里软乎乎的,是那般惹人怜爱。 一颗心都要化了。 姬凌烟目光柔和,捏了捏怀中男娃的小手,又去看被南雪儿抱在怀里的女娃。 见她喜爱的舍不得放手,脸上的笑意加深,“表嫂成亲已有三月,说不定已经在等着你了。” 两人一见如故,没两日便亲密无间,说话自然也没了顾忌,“这月月信可来了?” 南雪儿闻言脸色一红,将手中的娃娃小心的递了过去,又不舍的在娃娃脸上摸了一把,“公主莫要打趣我,下次可不来看你了。” 姬凌烟‘噗嗤’一笑,又将手中的男娃塞进她怀里,“好,好,不说。”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才去前厅寻了陆书离一起回府。 谁知出府时还艳阳高照,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急雨,雨势极大,伴随着狂风雷鸣。 南雪儿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大雨‘噼啪’的砸下来,被风一吹,淋了她一脸。 陆书离连忙将人拉进来,伸手去扯窗帘,整个人却愣住了。 一个人影从酒楼的二楼一跃而下,没有撑伞,身边也没跟着人,大雨倾盆,瞬间将人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 南雪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姬烨尘,脸上犹带着些许怒气,落地后脚步不停,往长街的尽头走去。 正要往二楼看去,窗帘打了下来,遮住了南雪儿的视线。 转头就看见陆书离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 南雪儿心下微微刺痛,透过缝隙又看了眼那不断远去的人影,轻声说道,“车上有伞,若是担心,便去吧。” 话音刚落,就察觉到陆书离手指顿了顿,揽着自己的手缓缓放下了。 南雪儿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失落说不上,难过说不上,却也开心不起来。 陆书离迎着她漆黑的眼,见她眉眼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渐渐染上了湿意。 他放在膝上僵直的手缓缓放松了下来,嘴角轻抿,心中一点点的塌陷下来。 “你说什么呢?”陆书离攥着自己的袖子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又按了按她泛红的眼角。 声音温柔和煦,与车外的狂风暴雨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是我的妻,明媒正娶,我宠着的唯你而已,阿烨.....他自有人护着。” 南雪儿不可置信的抬头,又慌乱的把头低了下去,刚刚那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她已经将其压了下去,这会听到陆书离这么说。 满身的无措,手指绞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陆书离看着她,轻叹一声,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打了下窗帘,不知什么时候,白色的人影早就追了过去。 “我是阿烨的表哥,也只是表哥,我关心他,担忧他,是本分,却不能插手他的生活。” 陆书离声音低缓,似是感叹,似是带着笑意,“但是你不同,你是我妻,若你愿意,你这一生都是我的妻。” 那声音似是日升暖阳,寒雪初融,山谷间回响的鸟鸣,低沉却又轻缓温暖。 南雪儿的心跳个不停,一下又一下。 她想。 她是愿意的。 她想要的爱,不用炙热,不用轰轰烈烈,不用甜言蜜语,不用海誓山盟。 万千誓言。 不及日日晨昏间的温言细语。 千万诺言。 不及夜夜归家时清浅的拥抱。 --------(番外完)------- 备注: 明天开新书了,这个番外不再更新,欠你们的阿烨南洲的日常,和一些不能描述的内容,会不定时发在微博上,可以去关注一下哦。 番外 南洲阿烨小剧场 月朗星稀,夜凉如水。 景南洲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除了院中门口挂着的灯笼还亮着,已经漆黑一片。 脚步轻缓,见屋内没有光亮,想着阿烨已经睡了,连推门都特意放轻了许多。 屋内空荡冷清,让景南洲微微一愣,平日里无论他回来多晚,床边总会留一盏微弱的烛台,阿烨也总会倚在床边等他。 困的哈欠连天,泪眼朦胧,却总会向自己撒娇讨一个吻,才会睡。 可今日烛台没有,人也不在,已经走到床边也没有听到呼吸声。 景南洲一惊,走快了几步,站到床前发觉床上确实没人,整个都冷沉下来。 “阿烨?” 景南洲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瞬间心慌的厉害,屏息凝神细听,除了几处暗角有着清浅的呼吸,再无旁人。 阿烨不会无故不归家,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脚步急转,却察觉了苍冥的气息,整个人又惊又怒。 “苍冥!” 苍冥身子下意识的一抖,极速从屋檐上落下来,直接跪在地上,“主子。” 景南洲脸色冷沉,声音都泛着令人胆寒的冷意,“王君呢?” 苍冥迟疑了一下,王爷是他主子,可他现在跟着王君,他........ “王君人呢!”景南洲微凉的声音在苍冥耳边炸响,带着几分不耐,几分威胁。 苍冥一惊,手心都出了些汗,眼睛一闭,抬手指了下屋顶,“王君在屋顶上。” 景南洲瞬间出了房门,站在院中抬头看向屋顶,见姬烨尘枕着胳膊,完好平躺在屋顶上,松了一口气,随后眉头又微微蹙起。 现在是初秋,天气虽然算不上凉,却下过好几场雨,屋顶瓦片间的沟壑中还存有积水。 “阿烨,下来。” 姬烨尘看着天上坠满的星辰,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阿烨......” 景南洲半天没有等到回应,无奈的叹气,脚尖一点飞身而上落在屋顶上,垂眸看着他,“阿烨,莫闹,你身上旧伤繁多,莫要沾染了湿气。” 清风拂过,吹着景南洲的衣袍,带着些清浅的酒气。 姬烨尘转过视线,看着景南洲微红的脸颊,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有些醉意,心中酸涩的厉害,又将视线转开。 “南洲是打算迎娶侧君了吗。” 明明是疑问句,他却说的平缓,像是既定的事实一般。 景南洲狠狠的皱眉,“你胡说什么?我与他不过是为了政事。”(他就是一个代称,不重要。) 姬烨尘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上涌,逼的眼眶都红了,“什么政事,需要去青楼去谈?” “阿烨.......”景南洲揉了下有些发疼的额角,“真的只谈了政事,你先起来,衣服都浸湿了。” 姬烨尘看他难受的样子,抿了抿唇,坐了起来,刚刚失控的情绪压回心底,平静的开口,“他喜欢你。” 说完,姬烨尘不等景南洲回答,就一跃而下,进了屋内。 景南洲在屋顶上站了好一会儿,才落了下去,进屋时姬烨尘已经睡下了,背对着他睡在里面。 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 景南洲本就不是善言之人,平日都是姬烨尘撒泼打滚,突然这么沉静,让景南洲心里有些闷疼,可是越是沉默,越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只是捏着被角躺了进去。 姬烨尘一直凝神听着他的动静,见人躺了过来,身子微微一僵,连呼吸都窒住了,可没有等到解释,也没有等到温热怀抱。 忽然就委屈的想哭。 华容国民风开放,男子也可嫁人,只是以男子之身嫁人,便同女子一般,一生困于后宅。 他比其他人都幸运,景南洲宠他,他没有被削去职位,也不会将他困于后宅。 只是现在战事平定,一切欣欣向荣,他这个将军形同虚设,整日无所事事。 可景南洲不同,他权倾朝野,教导幼帝,早出晚归,见他疲惫又舍不得闹他,仔细数数,这一个月来,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和那个新进状元不同,日日相见,朝夕相处。 越想越难受,眼前逐渐变的模糊,却紧紧咬着唇瓣,固执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景南洲一直留意着他,觉得他呼吸不对,终是发现了他的不妥,起身扳过姬烨尘的肩膀,见他双眼通红,无声的落泪。 整颗心狠狠的被揪起,伸手就将人拥进怀里,“阿烨,别哭,没有别人,也不会再娶,此生唯你一人。” 姬烨尘抬眼看他,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睫毛一颤,眼泪就落了下去,“以前你们日日相见,为了政事,我不但不能阻拦,还要支持,可现在呢?他连夜晚也拉着你谈政事?” “是不是,再过段时间,就要登堂入室,随时随地谈政事了?” “南洲,他喜欢你,政事是真,感情也是真,你却从未拒绝过。” 姬烨尘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没有质问,只是平静的叙述,却让景南洲心里堵的厉害。 是他的错,那人举止有礼,他从未多想,仔细想来,却是平凡见面,连小事都要约他面谈。 “对不起,阿烨,是我疏忽,只想着快些让姬翔宇亲政,没有顾上其他。” “是我的错,以后不在私下与他见面,除非必要,也带上阿烨一起可好。” 景南洲轻轻哄着,又低头去吻他,吻了一下又一下,最后一发不可收。 最近太忙,算算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过,也想的紧。 “明日休沐,今日让阿烨尽兴可好,除了你,这世上无人能让我甘愿屈于人下.........” - - 备注: 这本书终于出来了,有许多地方有删减,新来的宝宝没有看过,想看可以找。 这几个人。@冥枝枝,@白白,@欢欢,@澜久。 (我这里@) 太多人了,柒柒会回复不过来,找她们。 番外 陆书离和南雪儿(七) 秋意渐浓,凉风渐起,树木依旧葱郁,花瓣依旧鲜艳,只有少数的叶子枯黄,从枝头翩然落下。 陆书离倚在床头,垂眸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娃娃,手中拿着拨浪鼓,一直逗弄其中一个女娃,小娃娃已经有三个月了,还不会爬,肚子顶在床上,手脚胡乱的挥动。 惹的陆书离低笑出声,故意拿着拨浪鼓在娃娃眼前转了一圈,塞进了旁边一直安静躺着的那个男娃手里。 女娃的头一直跟着转,转到极限,还是看不到拨浪鼓,着急的用手撑着床,谁知‘骨碌’一下,整个人翻了过去。 仰面躺在床上愣了一下,‘嗷呜’一声就哭了起来。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奶娘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抱,却被陆书离拦下了。 将小娃娃抱起来放在臂弯里轻轻摇晃,“欢宝不哭,舅舅还有,给你这个。” 说着从袖中又摸出一个拨浪鼓,在她面前轻轻摇晃。 ‘叮叮当当--’ 小女娃停止了哭声,没一会就笑了起来,用两只小手去抓。 南雪儿挽着姬凌烟从屋外进来,听到哭声忙加快了脚步,伸手从陆书离怀里将欢宝抱了过来,语气有些责怪,“才说了两句话的功夫,你就把欢宝弄哭了。” 陆书离也不恼,又笑咪咪的去把床上躺着的男娃抱了起来,用手颠了颠,“安宝还是瘦弱了些,性子也安静的过分。” 抬眸看向姬凌烟,缓声道,“我那有些血燕,明日叫人送过来些。” 姬凌烟站在一侧,瞧着这夫妻俩一人抱了一个娃娃,眉眼柔和,嘴角带笑,只觉得特别养眼。 听到陆书离话就跟着打趣道,“安宝什么都不缺,前两日阿烨还差人送过来一批补品,你府上的留着些,以后总要用到了。” 说完冲着两人眨了下眼睛,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南雪儿肚子。 南雪儿脸色红了一瞬,默默的转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谁知道陆书离煞有介事的点的下头,神色认真,“我自然留了的,外甥可没有妻子重要。” “噗嗤。” 姬凌烟看着脸色越来越红的南雪儿,直接笑出了声,上前一步从南雪儿怀里将欢宝抱出来放进奶娘手中,又伸手去接陆书离怀中的安宝。 “是,是,是,外甥哪有妻子亲。” “你也跟着胡闹。”南雪儿笑那了一声,转头嗔怪的瞪了陆书离一眼,伸手就去戳安宝的脸,“安宝乖,不要听你舅舅胡说,舅舅最疼你了。” “行啦。”姬凌烟眉眼带笑,别欺负我儿子了,“你们两个喜欢孩子就自己去生,天天往我顾府跑,门槛都要被你们踏破了。” 说着转手把安宝放在床上,伸手就将两人推了出去,“明日别来了。” 被赶出门的两个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公主的性子越来越像孩子了。 陆书离自然而然的牵过南雪儿的手,“走吧,明日不来了。” 南雪儿有些好笑,他们成亲有半年了,发现自己的夫君除却温文尔雅的外皮,还格外的孩子气,有时候又幼稚的可爱。 穿过游廊,遇到一群端着托盘的侍女,行至两人身侧,皆是屈膝行礼。 “起来吧。”陆书离声音温和,还带着刚刚与南雪儿说话时的笑意,忽然视线一顿,眼睛微微眯起,笑容也淡了下去。 南雪儿的手被突然握紧,有些不解的抬头,“夫君,怎么了?” “没什么。”陆书离深深看了那侍女的背影一眼,若无其事的转头,“我们回去吧。” 南雪儿往后看了一眼,见没什么特别的,可她察觉了陆书离那一瞬间的变化,还是留了几分心。 ------------ 时值秋日,雨总是说下就下,口上说‘明日不来’的陆书离再次踏进了顾府的大门。 姬凌烟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转眼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诧异的开口,“表嫂没来吗?” “她随母亲巡查铺子去了。” 陆书离顿了一会,眼神加深,像是随口无意的问道,“昨日见一个婢女有些眼生,不曾在府中见到过。” “婢女?”姬凌烟微微愣神,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你说小月?” 伸手将陆书离请进了屋子,随后要叫人上了茶,“我前些日子进宫,见她被几个太监欺辱,还毁了脸,在宫中那种地方,毁了脸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我叫要了回来,表哥怎么问起她来了?” 陆书离轻抿了一口茶,手中的杯盏落在桌上,抬眼看着姬凌烟,“表妹可否将那婢女送于我?” 姬凌烟霎时抬眸,仔细的打量着他的神色,抿了下唇没有搭话,反而吩咐身侧的婢女,“去将安宝和欢宝抱过来。” 陆书离这才明白,她是误会了,有些无奈,黑眸里却染上了笑意,“凌烟表妹这是想到哪去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姬凌烟手指微微一顿,她承认那瞬间她是想歪了,好端端的忽然开口要婢女,谁能不误会。 讪讪的笑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不是瞧上她了,那你要她做什么?” 陆书离眸光微微转冷,捏着杯子的手也有些发紧,“有些事要找她问问。” 姬凌烟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收敛了几分,“既然如此,表哥就带回去吧,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说与表哥听。” 陆书离微微挑眉,“表妹请说。” 姬凌烟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声音温和,每个字都透着认真,“表嫂是个好姑娘,莫要辜负她。” 陆书离被她的话逗笑了,若不是碍于身份,手指就敲到她头上了,“你表嫂她是我的妻子,陆家子孙一生只有一妻,只有她负我。” 想了一下,伸手捞过茶壶,亲自斟了一杯茶过去,“下次将这句话说给你表嫂听一遍?” 姬凌烟眼神错愕的盯着那杯茶,没一会就反应过来,开口问道,“一生只有一妻?还是表哥是个好男子?” 陆书离笑而不语,眼睛却全然眯了起来。 番外 陆书离和南雪儿(八) 南雪儿全然不知府中多了一位女子,正陪着姬静雅在成衣铺子查看布匹,布匹掌柜站在一旁,细细的介绍。 “这批布料是用的新蚕丝纺织的,手感柔软,价格也公道,殿下您看可要多进一下。” 姬静雅抚摸着布料,质量确实不错,转眼就见掌柜站在她下手,躬身等着回答,铺子里长工也都躬身站在一侧。 手指微顿,“佟掌柜,你站在我这做什么,现在将军府的生意都归少夫人管,你不去问少夫人,问我做甚。” 佟掌柜微微震惊,没想到将军府这么轻易的就将生意交给一个新妇管理, 只是沉淫商场多年,都是圆滑之人,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公主这是在给这位少夫人撑腰,立刻跟着附和,“是,是,在下这不是有些日子没见您了,高兴过头了,是在下的错。” 说完后退两步,站到了南雪儿身侧,弯腰行礼,眼中多了几分重视和小心,“少夫人恕罪,在下一时糊涂。” “佟掌柜,不必如此。”南雪儿一惊连忙扶住他的手臂,抬眸看了眼姬静雅,心中全都是感动。 她虽然掌管府中账目,却不曾来过店里,也没有见过这些掌柜,每个账本虽然都有她的批注,却没有人将她当成一回事。 她那些建议,也没有人会听,该如何还是如何。 没想到姬静雅特意会带她出来巡查,将她郑重的介绍给每一个掌柜。 “娘。” 姬静雅笑着冲她点头,然后就不再参与她和佟掌柜的谈话,独自一人逛起了店铺。 南雪儿随着佟掌柜又看了些布匹,敲定了后续的进货方案还有后续的一些计划。 “陆少爷。” 身后有声音传来,南雪儿回头,一双眼睛顿时绽开,唇边也挂上了微笑,“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陆书离见她一张脸被晒的微红,鼻尖上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高大的身形直接站在她的身后,遮住了那有些刺眼的阳光。 “刚好看到了将军府的马车,猜到你们在这里,便过来了。” 抬手用衣袖替她擦了下额间汗渍,“这么大的日头,怎么不进去?” 南雪儿仰着脸,任由他衣袖拂过自己的脸颊,眼中盛满了细碎的光,“我太过欢喜,一时忘了。” 接着有些兴奋的絮絮叨叨的说起布匹生意的事。 陆书离脸带微笑,听的仔细,偶尔出言附和,又不动声色的引着她进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又吩咐身边的小厮去买了冰碗过来。 南雪儿一口气说完又听着陆书离的夸赞,眉眼都飞扬起来,下意识的搅动勺子,等勺子含进口中,一阵冰凉传来,才发觉了不对。 低头看着手中的冰碗,瞬间有些窘迫,脸色泛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书离瞧着她眼睛睁的溜圆,笑意忍不住耸喉间溢了出来,又怕南雪儿尴尬,生生忍了回去,“无妨,吃吧,消消暑。” 南雪儿愣了一下,“娘那.........” “放心。”陆书离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柔和,“已经派人送过去了。” 南雪儿点了下头,又盛了一勺放在嘴里,“夫君是要等我们一起,还是.........”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她说话的时候尾音上翘,带着几分沁人的绵软。 陆书离也跟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等你。” 番外 陆书离和南雪儿(九) 夜晚的风轻轻吹开虚掩着的窗,柔和的月光跟着挤进了室内,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光团。 陆书离听着南雪儿清浅的呼吸,缓慢的睁开眼睛,伸手将她搭在腰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手指落在她的脸侧,轻轻一触便收了回来。 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推门出去了。 出了院子一路往北,在将军府的最北侧有一处小院,院子不大,却无人敢靠近。 陆书离刚刚走进院门,便有黑衣人落下,单膝跪地,像是不太长开口说话,声音哑的厉害,“主子。” “嗯。” 陆书离轻嗯了一声,脚步不停。 黑衣人见状将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快速的向侧边退开,全程都没有抬头,直到脚步声远去,身子一晃,消失在原地。 夜色渐浓,连月色都不知道何时隐去了,北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陆书离在院中站了片刻,才缓步向着一间房走去。 房门推开,一眼便能看见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子。 “姑娘胸襟不得不让人佩服,这种时候居然还睡的着。” 床上女子眼皮轻颤,随后似是被吓醒了一般,从床上猛的坐起来,看清来人,又滑到床下,跪了下去。 “奴婢见过将军。” “将军?”陆书离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坐在了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京都之人都叫我陆公子,陆大人,姑娘这称呼还真是少见。” 轻缓的声音像是山间泉水,缓缓流淌,不见任何威胁和冷意,却无端的让女子身子一颤,跪的更低了一些。 陆书离扫了一眼,像是唠家常一样温声的问道,“姑娘可是在战场上见过我。” “不.........不曾.......只是听闻陆......公子英勇,多有崇拜。” 女子说的磕磕绊绊,身子微微发着抖,额头贴在地上,连抬起来都不敢。 “哦。”陆书离尾音上调,单单一个音节后没有再说话,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身后突兀的出现了一位黑衣人。 躬身将手中热茶递了过去,就后退一步站到了他身侧。 陆书离捏着茶杯盖,轻轻的刮着茶末,含着杯沿抿了一口。 一手托着茶杯,一手转着杯盖,杯盖在修长的手指中旋转,发出轻微的细响。 秋日夜凉,房门大开,冷风毫无阻隔的吹进来。 屋内无灯,微弱的光亮只能看清人的轮廓。 女子跪在地上,身子抖动越发明显,似乎连牙齿都打着颤,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声响,悄悄的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啊.........” 女子吓了一跳,慌忙就想低头,却被拦住了。 陆书离蹲在她身前,用茶杯盖抵在她下巴上,“秋月姑娘,不得不说,你伪装的很好,好几次我都怀疑我认错了。” 女子瞳孔骤然一缩,又快速的散开,睫毛轻轻颤着,害怕中又带着不解,“陆......公子,你认错了.......奴婢......奴婢叫小月.........” 陆书离没有反驳,也没有放开她,转眼盯着她脸上那条疤,从眼角到下颌,疤痕泛红凸起,看着狰狞恐怖。 “秋月姑娘这疤可是真的?” 声音温润,像是朋友间的问候,可转手就将一把匕首握在了手中,刀锋贴着疤痕而去........... 番外 陆书离和南雪儿(十) 陆书离动作不快,眼睛也没有看着刀锋,反而静静的看着秋月,清晰的在她勉强保持平静的面容上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恐惧。 秋月面色苍白,全身紧绷,习武之人敏感程度异于常人,尤其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肌肉的本能快过头脑反应。 她几乎下意识的脖颈后仰,同时手掌伸平,速度极快的袭向陆书离的咽喉。 陆书离嘴边依旧噙着笑,只是眉眼瞬间冷了下去,握着匕首的手腕翻转,绕着秋月袭过来的手腕划了过去。 秋月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她这一动手,便没有了退路。 气势骤然一变,与刚刚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婢女判若两人,不顾手腕上的伤,从地上一跃而起,化掌为拳,招招凌厉,奔着陆书离的死穴攻了过去。 陆书离脚步后撤,旋身而起,一手捏着杯盖负在身后,一手握着匕首,单手对敌,身姿潇洒。 还能抽空说上几句规劝的话,“秋月姑娘,我若是你,便立刻收手,至少还能活着。” “将军若是我怕是会自戕,怎可能束手就擒做俘虏。”秋月攻击不停,殷红的血顺着手臂滑落,染红了衣袖,她却像察觉不出疼一般。 陆书离微微一愣,随即勾了勾唇角,下手却丝毫不弱,顺着秋月的手臂上挑,匕首的刀锋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挑眉向她看去,“秋月姑娘,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现在可以回答了吗?” 秋月垂眸看了眼刀锋,纤长的睫毛将各种情绪尽数挡在眼眸之中。 陆书离皱了皱眉,收了匕首,转过身,丝毫不在意的将整个后背暴露在秋月眼前。 将手中的杯盖放在黑衣人捧着的茶杯上,慢条斯理的坐回椅子上。 “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目的为何?” 陆书离声音柔和,语速缓慢,一字一字,说的无比清晰。 秋月静静的站在原地,手臂上的血顺着手指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对面人的面容,她心中设想了无数个办法,却没有一个能让她顺利逃脱,活着离开这里。 过了许久,她嘴角勾起,“我是大宛国人,皇家训练的死士,受淑妃指使,目的是让姓景的都尸骨无存。” 陆书离眼眸轻轻一颤,淑妃!阿烨的母亲! 随即又想到什么一般,低低叹了一口气,“秋月姑娘的才能,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秋月呼吸微微停滞,便不再开口。 陆书离微微偏头看了眼天色,漆黑的夜色缓慢的散开,朦朦胧胧看清了景物的轮廓。 再过不久,天便要亮起来了。 无端的就多了几分烦躁,“既然秋月姑娘是死士,自然熬过刑,试试看华容国的可有不同。” 秋月脸色一白,睫毛震颤,眸光轻闪。 可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陆书离骤然贴近,速度之快,不过眨眼间人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咔嚓--” 下巴被卸掉了。 陆书离又抬眼看了眼天气,转手将匕首扔进了黑衣人怀里,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天色渐亮,雾霭散去。 南雪儿睁开眼睛,慵懒的蹭了下枕头,又习惯性的回转身子,却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摸了摸床铺,手下一片冰凉,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刚要起身,就见连翘轻声的推门进来。开口便问,“少爷呢?” 连翘脸色有些不好,“少爷晨间回来换了件衣裳,有急匆匆的走了,叫您自己用早膳,不用等他。” “回来?”南雪儿敏锐的从中挑出了违和的词语,不解的反问道。 连翘忍了又忍,最后哎呀一声,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昨天少爷带回一位女子,安排进了北苑,昨夜您睡着后,少爷便去了北苑,天亮才回来。” “小姐。”连翘上前扶住南雪儿的手臂,连少夫人也不叫了,“您说少爷是不是有了其他心思,您才嫁过来不过半年,他就.........” “连翘!”南雪儿眼神凌厉,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再胡说八道管不住嘴,便回南家去。” 连翘吓了一跳,随即想起来南雪儿嫁进来时对她们的警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少夫人恕罪,奴婢知道错了。” 南雪儿挥手让她退下,呆坐在床上许久未动,脑中闪过与陆书离相处的点滴。 一颗心被混乱的思绪搅动的不得安宁。 番外 陆书离和南雪儿(十一) 她听到开门声,顿了一下,纷乱的心绪尽数被压到心底,刚刚显露出来的脆弱和难过,仿佛幻像一般消散,唯独脸色还有些苍白。 笑吟吟的起身,像平日里一样坐在了梳妆台前,自然的问道,“夫君,你回来了,可用过早膳?” 陆书离视线在脸上转了一圈,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一层薄茧,南雪儿后背微微绷紧,可是想到那双手也会这么轻柔的抚摸别人,心底一酸,下意识的侧了下身。 那双手就那样悬在了半空中。 气氛一时凝结。 南雪儿垂了下睫毛,轻轻的笑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往屏风后走去,“我没事,大概昨夜没有睡好,夫君可否先出去,我还没有换衣。” 陆书离心中一颤,将滞在空中的手收回来,转头看向南雪儿的背影,低低的道了声,“好。” 平日里好像也没有特意赶他......... 今日这般,无端的就让他生出了几分委屈来。 南雪儿收拾好走去偏厅的时候,陆书离已经在了,手里捏着白瓷勺,正在往碗里盛粥。 见人坐了过来,便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牛乳粥。” 南雪儿垂眸看向那端在手指之间的瓷碗,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常年握刀的手,如今在给自己盛粥,只是......... 思绪一顿,伸手接了过来,“夫君日后不必如此。” 陆书离微愣,看着她垂头搅动勺子,越发觉得不对劲。 今日没有给他也盛一碗,没有伸手给他夹菜,没有跟他说今日她要去做什么,没有眉眼弯弯的冲他笑。 陆书离沉默了良久,轻声的问道,“我可是做了什么事惹雪儿生气了?” “夫君莫要多想。”南雪儿捏了下勺子,继续开口,“我今日约了公主看绣品,午膳便不回来用了。” 陆书离捻了下手指,“那我晚些去接雪儿回来。” “不用。”南雪儿将吃完的空碗放在桌子上,“我还要回南府一趟,夫君不用麻烦。” 抬眸看了眼陆书离,见他眼神幽深的盯着自己,心中一跳,慌乱的移开视线,“我吃好了,夫君慢慢吃。” 说完快速的起身,步子走的也很急。 陆书离忽然觉得心口堵的慌,一股酸涩的闷痛在胸腔中流窜。 南雪儿确实是约了姬凌烟看绣品,只是全程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听闻陆书离从公主府要了一个婢女之后。 能让陆书离舍了脸面向自己的表妹要人,那于他来说该是很重要吧。 南雪儿神情有些恍惚,被姬凌烟叫了几遍才听见,有些歉意的欠了下身,“我有些不太舒服,还请公主见谅。” “表嫂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舒服便不要逞强,早些回去休息。”姬凌烟上前扶住她的手,手心冰冷,心下越发担忧。 “怎么这么冰,可是病了,我差人送你回去。” 南雪儿将手收了回来,“我没事,大概昨夜我没有睡好,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姬凌烟再次确认了一遍,也不再留她,只是让她一人回去又实在放心不下,只派了人悄悄的跟在身后,确认她安全到家。 连翘跟在她后面,几次欲言又止,又怕真的惹怒她,只能默默的跟在身后。 南雪儿是世家嫡女,自然有着嫡女的傲骨,她不愿插足别人的感情,更何况她与陆书离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他人很好,温柔体贴,说不心动是假的,也有意想与他这样一辈子,可如今他有了在意的人,便不能一直霸占着陆少夫人的头衔。 总是要还的。 “雪儿。” 南雪儿听到声音,转头先后看去,就见陆书离快步追了上来,微微诧异,“你怎么........” 陆书离伸手拉住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先回府,让府医看看,你若是要回南府,等你好些我再陪你。” 南雪儿神色微动,快速的垂下眼睫,“你去过顾府了?我没有不舒服,不过是说辞而已,不必担心。” 陆书离有些不信,从早间她就有些不对劲,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摸着她冰凉的指尖整个手都包裹了上去。 “先回府。” 说完微微弯腰就要将人抱起来。 南雪儿一惊,连忙后退,奈何手被陆书离牵着,再退也不过是一步的距离,轻易的就被拉了回来。 整个人落入温热的怀抱,心尖都开始发烫,“这.......快放我下来,光天化日,有违礼法。”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南雪儿手指微微蜷缩,看着那双温润的眼睛,险些就要沉沦下去,慌忙垂下头,偏开视线,声音很低,低到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了。 “我们和离吧。” 番外 陆书离和南雪儿(十二) 和离。 短短两个字像是重锤一般砸在了陆书离心底。 脚步跟着慢了下去,最后停在了原地,温润的眼眸闪过一丝悲伤,轻声的问道,“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恼了你。” 南雪儿不敢抬头,只是听声音已经足够让她心慌,“不曾,夫君很好。” “那是府中有人为难,惹你不快?”陆书离继续问道。 南雪儿鼻尖有些发酸,窝在他怀里,有些贪恋他的温度,声音微微带了些哽咽,“不曾,婆母公公爱护,小叔敬重,府中无人敢欺。” “那是..........”陆书离眼眸暗了下去,沉默了良久,期间又缓慢的迈开步子,直到府门才开口,声音有些艰涩,“你有心仪之人了?” 南雪儿眼圈有些发热,眼中有了几分湿意,心也跟着空了一块,“也不曾...........” 陆书离悬着的心忽然落了下去,抬脚将府门踢开,抱着人就走了进去。 府医来的很快,看的也很快,别的病没瞧出来,倒是......... 少夫人嫁进来有半年之久了,这........抬眸扫了一眼陆书离,见他脸上冷沉,也不欲多说,只道了一句,“少夫人并无大碍。” 便收拾药箱退了出去。 陆书离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坐在椅子上也不曾看向南雪儿,指腹相互摩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雪儿心中忐忑,半倚在床上不知道如何开口,被角捏紧又松开,再次握紧,上面褶皱落了一层,悄悄抬眸瞄了一眼陆书离,又将头垂下。 “我后悔了。” 陆书离突然开口,一身菱纹的蓝色衣袍,随着他起身从膝头垂了下去,白皙的面容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温润。 南雪儿愣愣的抬头,见他欣长的身影站在床头,漆黑的眼眸凝在她脸上,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下意识的问道。 “什么?” 陆书离声如碎石冷玉,眸色却很温和,“我以前说若你一直不曾心悦我,我便与你和离,祝你寻得良人,送你出嫁。” 他微微弯腰,视线与南雪儿拉平,直视着那双清润的眼睛,“我现在后悔了,雪儿你忘掉好不好,就当我从没有说过。” 南雪儿睫羽轻颤,眼前的那双乌目中满满印着的都是自己,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速度越来越快,“为.......为什么?” “因为我心悦你,想让你做我的妻子,想要对你好,也想要你眼里有我,心里也有我。” 陆书离回答的很快,瞧见她额前的碎发,自然的勾起,拢到耳后。 见人没有躲闪,顺势坐在了床边,身子前倾,又向她靠近几分,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心悦你。” 南雪儿微微侧头,眼眸睁圆,有些不可置信,却又满心雀跃,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又被她强行拉平。 耳尖有些发热,不自在的伸手摸了一把,随后又转眼过来,语气中多了几分质问,“你北苑的姑娘打算怎么办?” “北苑?”陆书离有些不解,不明白好好的气氛怎么就扯到了北苑。 不过还是认真的回答到,“关她几日,再送她去摄政王府。” 陆书离说完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南雪儿今日为何这么反常了。 一双眼睛落在她脸上,眼中全是深意,声音疏漫,又带着几分轻快,“雪儿这是吃醋了?” 南雪儿也反应过来,脸色骤然泛起了红色,“都说你从公主府要了位姑娘,昨夜还宿在那里..........我..........” 陆书离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我很欢喜,能为我吃醋,说明你心里有我。” 南雪儿窝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自己的心忽的一下就跳乱了。 抬手轻推了一下他,“那姑娘你还没解释清楚。” 陆书离笑了一声,声音中是压不住的欢愉,又生怕怀中人气恼,及时止住了。 声音轻缓的将秋月之事解释清楚。 “若真是淑妃指使,那南洲哥哥和阿烨..........” 南雪儿面露担忧,伸手抓着陆书离的衣襟,“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个人,别送过去给他们添堵了,能不能.......能不能杀了.......” 陆书离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不会是淑妃,秋月利用皇后多次害过阿烨和凌烟,淑妃在狠,也没有想过要害他们。” 说完微微顿了顿,“倒是听说以前大宛国太子,养了许多死士,为人又风流多情,也曾与自己下属厮混。” “你是说........” “雪儿。”陆书离开口打断她,“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 南雪儿心颤了颤,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耳侧传来一道极温柔的声音,“雪儿,我想亲你。” 随之落下的便是一个温柔缱绻的吻。 黄昏的光逐渐从屋内退了出来,床幔摇曳,人影晃动,锦被悄然从床上滑落。 南雪儿语调含糊,“我也心悦你。” 白头并非雪可替 许你携手共白头 番外 现代篇(一) 景南洲头靠在石碑上,指腹抚摸石碑上的字,脸上挂着笑,眼睛渐渐的闭了起来......... 他,死了。 公寓内寂静无声,只剩下林烨的呼吸声,窗帘缝隙中透出一丝细碎的光,落在地面上,无形的悲伤感笼罩在他身侧。 忽然,他愤愤的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啪’的一声,将手机扔在了脚底下,“什么破作者写的破小说,完结就完结了,还专门写篇前世来虐人。” “天杀的作者,不会写就别写!!” 似是不解气,接连骂了好几句作者,心口堵着的那口气才平了下去。 可脑中景南洲依偎在石碑前的画面挥之不去,忍不住将手机捞了回来,把最后一章,又看了一遍。 佛前长跪意念平,祈求来世同陵眠。 还好,这一世他们如愿了,景南洲也是有前世记忆的吧。 林烨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退出小说页面,随即猛然的睁大眼睛,哀嚎出声,“啊......已经三点了!” 拉过被子直挺挺的躺了回去。 早上六点,闹钟的铃声准时响起,林烨快速的伸手将闹钟摁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如此,直到按掉第四次响起的闹钟,林烨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镜子中映出一张帅气的脸,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奈何眼睛底下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有种活人微死的感觉。 半个月前,林烨好不容易盼到了大学毕业,以为终于可以休息,谁知他只是躺了一天,起来便成了留守儿童。 他爸妈背着他出国旅游,一分钱没给他留,翻遍了家里也只找到了一桶泡面。 林烨在沙发上窝了一下午,终是抵挡不住肚子的召唤,爬起来开始写简历。 谁知阴差阳错的进了弘景集团,还当了总裁助理。 -- 早上七点五十。 林烨口中叼着包子,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忙着回复各种工作信息,艰难的从地铁站中挤了出来。 站在公司大楼门前,囫囵的将包子吞了进去,整理好着装,深吸一口气,然后扬起了一抹公式化的微笑。 “林特助,早。” “早。” 林烨今年不过二十二岁,柔软的发丝搭在额前,皮肤白皙,黑瞳明亮,哪怕声音清淡,态度疏离,也莫名的让人觉得温和。 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林烨默默的坐在工位上愣了几分钟,八点准时打开了电脑,处理邮箱中的文件,查看今日的新闻。 将所有信息整理打印,分好轻重缓急,连同桌上的文件准备一起抱进总裁办公室。 路过时抬头看了眼时钟,见还没到九点,脚步一转又坐了回去。 “呵.........”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中,响起一声轻笑,男子站在单向玻璃前,身姿笔挺,眉目清俊,唇角微勾,明明是极有冲击力的长相。 但目光柔和,嘴角噙笑,平添了几分温润。 景南洲转身坐回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在办公桌面上,目光透过单向玻璃落在林烨身上。 眼中是无尽的贪恋。 九点整,林烨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的一滞。 脚步后撤,偏头看了眼外面墙上挂着的时候,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时间 在脑中将今日的事情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遗漏,才缓步走了进来,同时扬起了一抹浅笑。 “景总,早。” 景南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略微颔首,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今日的行程安排。” 林烨默默的将视线从景南洲那张俊逸的脸上移开,把怀中的文件按顺序摆在桌子上,语气和缓。 “这些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上午没有安排,下午三点,您有一个会议。” 又将手上捏的请帖摆在了桌角,“罗总的夫人今天过生日,礼物是按您平日的规格,我安排人送过过去了,宴会是在晚上六点。” 景南洲交叠的双腿抬起,脚掌落地,微微用力,拖着座椅往前滑动了些许,看也没有看请帖一眼,伸手翻开了摆在最上面的文件。 林烨见此,将请帖往前推了推,“您前两日想约的文总,今晚也会去。” 景南洲翻文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林烨,那眼底的乌青让他眉头蹙起,语气也有些不善,“因为这个,才没有休息好吗?” 林烨一愣,有些心虚的避开景南洲的眼睛,毕竟他是因为通宵看小说才长了这么大个黑眼圈的。 说到小说,不由的心口一窒,当初也是因为书中主角和老板同名才看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景南洲叹了一口气,“给你放一天假,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去接你,陪我参加晚宴。” 肉眼可见的,小助理眉眼间亮起光彩,随即又暗了下去,语气夹杂着一丝忐忑,“那工资.........” “带薪休假。”景南洲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手臂下沉,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车钥匙,扔了过去。 “景总,这是.........” 林烨捏着车钥匙,茫然的转头,那双眸子水润润的,直直的望过来。 景南洲心尖一颤,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将人揉进怀里,吻住那半张的唇。 用力掐了下指节,强迫自己将视线下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语气淡然,“给你的,方便随叫随到。” “好,多谢景总。” 总裁助理配车,本就是常规操作,入职的时候hr也提过,林烨忐忑的心落在实处,语气轻快,眉眼间笑意明媚。 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那您有事,随时叫我。” 景南洲唇角弯了弯,轻声的回了一个字,“嗯。” 抬眼默默的注视着林烨走远的背影,眼神眷恋炙热......... 番外 现代篇(二) 林烨这一觉睡的很沉,恍惚间梦到了华容国的摄政王景南洲,一身白衣,气质清冷,眉眼疏离。 可望过来的目光,却说不出的柔和,诱着人不断靠近,再靠近。 离的近了,那张清俊的容颜越发清晰,渐渐的竟然与老板景南洲重合。 林烨骤然惊醒,看着熟悉的卧室,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只是那张脸好似犹在眼前,挂着温和的笑意,向自己压了过来......... “啊!!” 林烨猛的起身坐了起来,抬手敲在自己的脑门上。 真是看小说看魔怔了。 静坐了一会儿,转手去摸床头的手机,恰时铃声响起,看也没看就按了接听键,“喂,你好。” “开门。” 清冷的声线从手机里面传出来,林烨一愣,将手机从耳侧拿下来,盯着上面‘景南洲’三个字愣了一瞬。 “景.......景总?” “嗯。”语气清淡,听着似是笑了一下,极有耐心的又补了一句,“帮我开下门。” 林烨茫然的听着电话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下一刻,房门就被敲响了。 林烨连忙从床上弹起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打开门,果然看见景南洲身姿笔挺的站在门外。 惺忪的睡眼缓缓睁大,“景总,你怎么会知道.........” 林烨穿着柔软的睡衣,衣角被压出些许褶皱,头发乱蓬蓬的,像是刚刚睡醒的懒猫,景南洲嘴角的笑意就有些压不住, 轻咳了一声,“你简历上有写。” 抬眸瞧着他头上那一撮炸毛的头发,怎么看怎么可爱。 景南洲自然的伸手就想将那翘起的发丝抚平,又及时的停住了,在空中一顿,转而在林烨手臂上,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 “不请我进去?” 林烨慢吞吞的侧身将景南洲让进来。 屋里不大,普普通通的两室一厅,东西很多,摆放的却很规整,到处都是居住生活的气息,很温馨。 景南洲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清冷的神色慢慢松懈下来,面容柔和,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这是晚宴的礼服,你收拾一下,我们晚点出发。” 一转头,就看见林烨光着脚踩在瓷砖上,眉头微蹙,眼底染上了几分不悦,压抑住想要将他抱在怀里的冲动,淡淡的看他。 声音中沾染了几分凉意,“记得穿鞋。” 林烨微微愣怔,伸手接过了盒子,抬眸是在景南洲眼中窥见一丝珍视与心疼。 心疼? 林烨心头陡然一跳,看个小说,真的把脑子给看坏了,有些慌乱的把盒子抱进怀里,尴尬的缩了缩脚趾。 “谢谢景总,那个......您先坐一会,我马上就好。” “不急。” 景南洲看着他浅浅的笑了一下,终是没忍住,抬手将那一撮倔强的毛发压了下去,“我等你。” 景南洲的声线本就好听,此刻声音压低,嗓音柔和,勾着耳膜轻轻发颤,连思绪都被搅乱了。 林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倚着门板,只听到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 忽然抬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胡思乱想什么。 就算景南洲是弯的也不会看上自己,现实的霸总不是小说,只有门当户对,强强联手。 林烨洗了把脸,思绪平稳了,人也冷静了下来。 盒子里面是一套灰黑色的西装,林烨对品牌不太熟悉,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只知道剪裁得体,穿着异常舒服合身。 将他衬托的宽肩窄腰的,随意的抓了个发型,就很出彩,自己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镜子。 “景总。” 景南洲闻声抬头看了过去。 一件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就那么微微敞着,露出一截细白的锁骨,下身一条黑灰色西裤,系着腰带,勾勒出一截细腰。 景南洲眼底轻微的流光一闪而过,那抹惊艳快的令人无法捕捉,唇角却不受控制的勾了起来。 “不会系领带?” 景南洲起身上前,抬手利落的抽走林烨手上的领带,捏着一端,环住了他的脖颈......... 林烨瞳孔放大,下意识的往后仰去,又被轻松的拉了回来。 “别动。” 语气轻缓,却又不容置疑。 林烨僵着身子,梗着脖子,连呼吸都几乎屏住了,终于熬到领带系好,偏了下头,装作不经意一般,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谢谢。” 景南洲看着他的小动作不断,眼中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轻点了下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看见停在门口的车,林烨自然的绕到副驾驶,一手拉开车门,一只手挡在车沿,等着景南洲坐进去。 可是等了许久,不见景南洲坐进来,反而站在原地意有所指的看着他。 “景总?” 景南洲眼神无奈,大步的走了过来,一手握着他扶着车门的手,一手压低他的头,将人塞进了副驾驶,“我会开车。” 林烨愕然,知道他会开车,可是作为助理,哪有让老板开车的道理,“景总,还是我来开吧。” 说着就要起身出来,可是景南洲没有给他机会,在他肩膀上一压,拉着安全带就扣了下去,“老实待着。” 林烨像是听惯了他的命令,哪怕语气不严厉,可他就蓦然的安静了下来,哪怕思想还在挣扎抗议。 可身体却老老实实的坐着。 直到车子驶出去老远,林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番外 现代篇(三) (昨天没有更新的原因是,南洲生日,我找不到他人了,估计是拉着阿烨酱酱酿酿去了。哈哈哈哈...........) ---- 晚宴设在罗家,半山别墅,进了大门看到的是硕大的花园,林烨坐在副驾驶眼睛不自觉的睁大。 怕是他在农村老家的地都没有这个大,有钱人的生活。 景南洲将车停好,转头望过来,林烨还看着庭院愣神,唇瓣微微张着,眼神透着亮,满是震惊,却没有羡慕。 “景家老宅比这里大,也比这里漂亮。” 景南洲语气和缓还带着几分期待,期待他看见景家老宅时的样子,那里还单独留了一层楼给他.......... 林烨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煞有介事的点了下头,“罗家是近些年才起来的新贵,无论是家族势力还是财力都比过景家,当然,罗家现在的话事人也比不过景总。” 话意被曲解了,可是也被夸了,景南洲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你说的对,他不如我。” 林烨一愣,没想到如此冷淡的人,还有如此自恋的一面,看那唇角不断扩大的弧度,似乎还十分得意。 “下车吧,不要喝酒,回去你开........” 景南洲几乎下意识的嘱咐他,随即又想到,如今的阿烨不是以前满是旧伤的阿烨,这里的酒也不是容易伤身的烈酒。 微微一顿,又改了口,“想喝便喝吧,晚些叫司机过来。” “不用麻烦,回去我开车送您。”林烨语速很快,同时转身假装没有看到景南洲伸过来的手,快速的解了安全带,推门下车。 一路小跑绕到主驾,比服务人员先一步拉开车门,“景总,可以下车了。” 景南洲轻笑一声,迈着长腿从车上下来,刚刚温和疏软的人,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 一身纯黑的高定西装,身姿笔挺修长,面上挂着温和的笑,眼眸中却带着几分锐利,整个人看上去清冷矜贵,冷漠疏离。 林烨微微愣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他本该如此,于是连忙跟了上去。 站到身侧,又退了半步。 晚宴的灯光是暖黄色,舒适又带着几分暧昧,伴随着轻缓的钢琴曲和摇晃的红酒杯,加上随处可见穿着高定礼服的少爷名媛。 忽然就有小说里那味了。 林烨第一次参加上流圈子的宴会,莫名有些紧张,又莫名有些兴奋,脑中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些霸道总裁的小说。 一双晶亮的眼眸,悄咪咪的四处打量。 景南洲只当他是好奇,不动声色的带他转了一圈,路过酒水区,顺手拿了一杯果汁塞进他手里,“走吧,带你去认识两个朋友。” “南洲,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松散懒慢的语调自两人身侧响起,林烨转头,就看到两个容貌的清俊的男子,一个淡漠,一个灿笑,勾肩搭背的走了过来。 苏孓的视线从景南洲脸上移开,落在林烨身上,眉梢似笑非笑的挑起弧度,“这是你那宝贝助理?” 言语间透着几分轻佻,却不让人讨厌。 “我叫苏孓,这是我哥苏冥。” 苏冥跟着看了过来,眉眼疏冷,平淡的‘嗯’了一声,只有看向景南洲和苏孓时,眼中才似有了温度。 “林烨,景总的助理。” 林烨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语气温和有礼,与对待其他客户并无不同,还自觉的退后一步,为三个人说话留有空间。 景南洲眉头微蹙,嘴角的笑意淡了许久,倒是苏孓,挑了下眉,一脸八卦的凑近景南洲身侧,“这就是你找了多年的那位白月光?” “长得倒是好看,就是对你好像没那个意思........” 景南洲瞥了苏孓一眼,细碎的发丝遮住了眸中清浅的冷光,“你很闲?听说苏家在郊区买了块地..........” “得,得,得,我错了。” 苏孓快速的向后退去,拉着苏冥的手臂,无精打采的趴在他背上,“哥,你就看着别人欺负你弟弟。” 苏冥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却也没有推开他,扫了一眼林烨,转头看向景南洲,“你那个项目怎么样了,我刚刚看到文总在那边。” 番外 现代篇(四) 林烨跟在景南洲身后,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看着他优雅的执着一杯红酒,嘴角含笑与不同的人调笑风声。 聊到尽兴处,会与人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扬起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上下滚动,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林烨眼眸狠狠一颤,慌忙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的压低声线,“景总,我去下洗手间。” 林烨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看个小说而已,后劲这么大吗? 接了一捧清水,洗了一把脸,微凉的水顺着脸部线条滑落,水珠坠在鼻尖,划过下颌,重新落回水盆中。 “你身体不舒服?” 身后传来平缓的脚步声,林烨抬头透过镜面看向背后的人,微微有些慌神,下意识的开口回道,“我没事。” 反应过来后,立马站直了身体,抽出纸巾,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恢复了原有的冷静自持,“景总,那边谈完了?” 景南洲仔细的打量着他的面色,被凉水沾湿后肌肤透着几分冷白,微湿的睫毛半垂,看着有几分可怜。 景南洲撇开视线,喉咙不自觉的轻滑,“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若是不舒服,我们便先回去。” “没有不舒服,景总放心,不会影响工作。” 是的,工作。 这晚宴办的异常奢靡,却还是工作,小说中常写的桥段一个都没有发生。 没有搞事的男配女配,没有下药,霸凌,更没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 这些富家子弟,明星老板,凑在一起聊得都是项目,哪块地要开发,哪个项目要合作,哪部电影要开拍。 就算有八卦也是两句话带过,说话有礼,有涵养。 等一切结束,名片已经收了厚厚一摞。 各色的霓虹灯交相辉映,落在地面切割成大小不一的色块,林烨将醉酒的景南洲扶到车里时已经全身脱力。 没想到这人看着瘦,重量到不轻,好好的西装,被压的皱成一团。 林烨脱下来随手扔在后座,看着歪在副驾驶的景南洲眉色一顿,“景总,景总醒醒,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景南洲浓密的睫毛微微缠着,却始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唇瓣紧抿,似是有些难受,无意识的扯了下领带。 力气大了些,连衬衫领口都扯的荡开弧度,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几乎一览无余。 林烨盯着看了好几分钟,别开了眼眸,脸颊却有些隐隐发烫。 沉默了片刻,林烨发动车子,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不是他见色起意,是景南洲自己喝醉了,这是他老板,总不能扔到路边吧。 林烨一面开车,一面给带老板回家找借口,也就没有发现,那醉的不省人事的人,正眯着眼睛看他。 眼眸清润湿软,没有半分醉意。 林烨所住的小区没有固定停车位,又是晚上,能停的地方几乎停满了,无奈只能停到了稍远些的位置。 好不容易把景南洲弄回去,扔在了床上,出了一身汗不说,衬衫也皱的不成样子,索性也就脱了,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景南洲蓦然睁开眼睛,盯着浴室的门,喉结轻微的滑动了一下。 他的阿烨呀,还是如此的单纯好骗。 番外 现代篇(五) 林烨在自己房间向来随意,刚刚只顾着拿睡衣,却没有那内裤,索性什么都没穿,就将浴巾往肩上一搭,一边扯着一角擦头发,一边推门走出了浴室。 压根就忘记了,此时他床上躺着一个人。 四目相对,目光流转。 林烨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再三确认景南洲是睁着眼睛的,这个认知让他脸上的表情微微崩裂。 虽说都是男的,但是他此刻一丝不挂,难免有些尴尬。 关键是,因为紧张,身体自然的而然的紧绷着,于是‘小烨’被带动着往上翘了翘......... 林烨慌乱的转身,却因为脚下湿滑,险些摔倒,最后连滚带爬的躲进了卫生间,后背抵在门上,脸颊微红,眼神懊恼。 怎么能丢人丢成这样! 盯着瓷砖的拼缝,真想钻进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景南洲还没从美色中挣脱出来,浴室的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了起来,随即传来几声懊恼的低吼声。 “哈..........” 景南洲躺在柔软的枕头上,抬手遮在眼皮上,嘴角缓缓勾起弧度,低声笑了起来。 下一刻又将声音收敛干净,凝着久久未开的浴室门,轻叹了一声。 装作醉酒的样子,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一边走还一边故意弄出些许声响。 果然,躲在卫生间懊恼的鱼儿裂开门缝,悄咪咪往外看,恰巧看见景南洲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景总?” 林烨扒着门缝,探出头,试探的叫了一声,见人没有反应,大着胆子伸手推了一下景南洲的腿。 “景总。” 景南洲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清冷的眉眼中是少见的茫然迷离,看着林烨低声呢喃,“水,我想喝水........” 话音未落,再度睡了过去。 这是真的醉了。 林烨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从卫生间出来,速度极快的将衣服套好,蹲在地上盯着景南洲片刻,脸颊上的热度才消了下去。 伸手将人扶起来,不算温柔的扔回床上,想了想,还是从衣柜中又翻出一套睡衣。 “我绝对不是心疼你,我是有洁癖,怕你弄脏我的床。” 嘴上嘀嘀咕咕,手上动作不停,三下五除二的把人扒的只剩一条短裤,肌肤薄白,细腻又漂亮,温热透着手心传过来。 林烨心脏仿佛也被烫了一下。 “我可不是占你便宜。” 视线艰难的从那一截性感的腰腹上移开,“我可都是为了工资,为了工资。”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只是在林烨扶着他穿衣时,温软的脸颊轻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过去,在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了下唇角。 室内光线温黄暗淡,一心摆弄景南洲手脚的林烨,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可是耳尖还是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手心也出了一层薄汗。 “真是疯了。” 林烨心头莫名窜起几分燥意,将醉酒的人独自扔到房间里,自己跑去阳台出风。 一米八几的身高在阳台上蹲成了一团,额前的发丝还湿着,水珠坠在发梢要落不落,眼睛也湿漉漉的。 任由自己有些发晕的大脑放空。 过了许久,直到心底的燥意散去,脸上的热度也降了下来,身体微微发冷,才返回了房间。 看也没有看景南洲一眼,翻到床上,裹着被子就睡了过去。 景南洲睁开眼睛,眼神缠绵,从那精致的眉眼看到英挺的鼻梁,再到红润的唇瓣,终于忍不住伸手搭在林烨的腰上,小心的揽了揽。 “阿烨,这一世,是我先找到你的。” 番外 现代篇(六) 清晨,林烨是被阳光晃醒的。 昨夜睡的晚,不知道是太困忘记了,还是心不在焉没有注意,竟然连窗帘都没有拉,明晃晃的阳光就这么直直的射进来。 落在林烨的眼睛上,他无比烦躁的翻了个身,拉了一把身上的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丝合缝,防止阳光再照到他。 这一动,才发觉他好像正躺在男人的臂弯中,脖子下方是紧实有弹性的肌肤,额头抵在他下颌,鼻尖刚好贴在那性感精致的锁骨上。 鼻息之间都是清冽的淡香。 是景南洲常用的香水味。 林烨猛然睁大双眼,入眼就是瓷白的肌肤,景南洲灰色的睡衣凌乱的散开大半,自己的手心毫无阻隔的贴在他温热肌肤上。 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红痕......... 景南洲眉梢轻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装成宿醉的模样,抬手按着额角,“唔......好疼,这是哪里?” 刚刚睡醒,嗓音慵懒带着些许的沙哑。 林烨靠在他肩上,耳朵都麻了,微微失神又快速的冷静袭来,趁着景南洲打量房间,快速的爬起来,安安分分的跪坐在一旁。 “景总,昨日您喝多了,不知道您家的住址,所以........这是我家。” 景南洲适时的换了一个姿势,在太阳穴上揉按了一会,活动了下被压的酸麻的肩膀,眼神茫然又带着困倦,“谢谢。” 林烨看见他的动作,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被角揉搓,“景总,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景南洲听着那小心翼翼的语气,有些忍俊不禁,却眯着眼睛,装作思考的样子,语气缓慢,“昨晚,我想.........” 林烨揪着被子的手猛然一顿,整颗心被吊了起来。 “我想不起来了,没有印象。”景南洲略微起身, 凑近林烨身侧,垂眸看他,“你在紧张什么?” “是我昨天......对你做了什么?我的衣服.........” “没有。” 林烨看着他敞开的领口,上面的可疑的红痕若隐若现,一把将领口拉起来,手指迅速的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什么都没有,景总不要乱想。” 景南洲垂了下眼眸,看着那修长的手指忙的要出了残影,又透过手指看向那被揉皱的被角,伸手将其捞了过来。 “今天给你放假,我再睡一会,晚点叫我起来。” 那自然的动作,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林烨微微愣怔,看着景南洲把被子抱在怀里,转身腿又骑了过去,瘦窄精致的下巴陷进被子之中,还自然的蹭了蹭。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瞬间就升起了温度,下床出去的脚步也带上了几分慌乱。 景南洲抬眸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满足的笑意,唇角也微微勾起,蹭了下被子,嗅着上面熟悉的味道,慢慢闭上眼睛。 他是真的困倦,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抱在了怀里,他怎么睡的着,就那么盯着,看了一夜。 林烨走出房间,轻声的关好房门,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许久未动,脑中全是景南洲那矜贵慵懒的身影。 轻眨了下眼睛,无意思的喃喃开口,“他长得.......” “可真好看。” 好看到,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入迷的程度。 走到沙发上,才看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一长条的未读信息,林烨挨个回了电话,查看了所有的消息。 一抬头,已经中午了。 说好的放假,结果忙的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侧头看着茶几上那一摞名片,认命的吐了一口气。 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按姓氏输入文档,全部弄好后,揉了一把饿的咕咕叫的肚子,起身往厨房走去。 午后的阳光明媚,客厅大半都落满了阳光,卧室中,阳光也铺了满床。 景南洲睁开眼睛,思绪好像不太清明,轻轻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林烨的房间。 抱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又低头嗅了嗅,然后‘啧’了一声,低声的抱怨着。 “没有人好抱。” 景南洲拉开门的时候,林烨刚好把手放在门把手上,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跌了过来。 景南洲下意识的把人搂在了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掌托着林烨的腰肢,微微用力,揽的更紧了几分。 下巴搭在他肩上,偏头就在脖颈处轻轻嗅了两下。 “果然还是人抱着舒服。” “什么?” 林烨僵了一瞬,就从景南洲怀里退了出来,接连退了两步,站稳后还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在身前。 这是一个本能的抗拒动作。 “...........”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过了片刻,景南洲垂下头,额前碎发挡住了半截眉眼,清冷的眼尾处坠着一抹薄红,“没说什么。” 那一瞬间,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他的委屈。 林烨蓦然一僵,后知后觉的将手放下,想了想又背到了身后,搓了搓手指,主动的上前,“景总,我煮了面,那个........” “好。” 两人默契的忘记刚刚的小插曲,一前一后的坐到餐桌上。 面做的很好,放了西红柿,鸡蛋,点缀着葱花,味道也很好,不同的是,林烨那碗放了辣子。 无论过去多久,他的口味依旧没变。 景南洲眼眶有些发热,脑海中全是他们一起的画面,阿烨常年行军打仗,与吃食上从来不挑。 虽说也会做饭,却绝对不是好吃的程度。 这碗面很好吃。 如今的阿烨也很好。 不用打仗,不用受伤,不用诛党罚臣,生在和平年代,有着温馨的家。 看着景南洲一直盯着他碗里的面不动,林烨一口咬断筷子上的面,垂眸看了看自己碗,然后惊觉的发现。 景南洲在看辣子。 “景总,不知道你吃不吃辣,所以没给你加。” “我吃。” 景南洲嘴角含着一抹笑意,与阿烨在一起久了,他的口味早就变了。 番外 现代篇(七) 落地窗外的阳光从明媚到暗淡,变成橙黄色后一点一点隐到了地平线之下。 景南洲还穿着那身灰黑色的睡衣,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着,盯着电视看的认真。 林烨坐在餐桌旁,盯着电脑上的字,却无心工作,目光中出现短暂的茫然,然后歪着头看了眼电视。 一部狗血的现代偶像剧。 男主的妈正拿着五百万的银行卡,让女主离开她儿子。 涣散的眼瞳慢慢聚焦,林烨深吸了一口气,转开视线,瞥了眼外面渐渐黑下去的天色,又看了眼气定神闲的景南洲。 天都黑了。 他......... 怎么还不走。 “她也不问问银行卡密码吗?” 景南洲眉头微蹙,一边吐槽一边认真的盯着屏幕,片刻后偏头看向林烨,长睫疑惑的掀起,“不是本人,也没有本人的身份证,她怎么取钱?” “她不知道银行卡可以挂失吗?钱拿不到还要惹上官司。” 景南洲没等到回答,长腿微曲,连身子都转了过来,睡衣质地柔软,领口被压的散开些许,露出冷白的肌肤。 “这男主看上她什么了,她的蠢吗?” 林烨回过神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面无表情的回复景南洲,“这是偶像剧。” 景南洲‘啧’了一声,唇角弯起的弧度都带着嫌弃,转过身几乎半躺在沙发上,捏着遥控却没有换台的打算。 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此时电视剧已经演到男主为了女主与家里闹翻了,满屋子都充斥着吵架声,还有女主的无辜的抽噎声。 林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啪’一声,将电脑合上,走到沙发边上,垂眸看着景南洲慵懒的窝在沙发上。 像只优雅矜贵的狮子。 “景总,已经天黑了,您今晚..........” “晚上你想出去吃还是家里吃?”景南洲额前的碎发随着他抬头微微晃动,浓密乌黑的长睫掀起,修长的脖颈扬起弧度,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要不点回来吃?” 林烨被这等美色弄的一怔,脸颊白皙,衬得耳尖有抹淡淡的薄红。 “景总,这是我家。” 景南洲漆黑的眼眸耷拉下来,手掌按在沙发边缘,微微下陷,深色的皮质将手显的格外冷白。 骨节分明,手指纤长,指尖圆润泛着淡淡的粉,此刻却轻轻蜷着,一下一下的勾着沙发皮面的接缝。 无辜又可怜。 林烨看了好几眼,心中柔软,最后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景总,我家虽然是两室一厅,但是那间是我爸妈的,你也看到了,那房门锁着的。” 说起这个,林烨就忍不住磨牙,他那对不靠谱的父母,只顾着自己恩爱,丝毫不顾及他的死活。 狗粮从小吃到大,但至少是慈母祥父,对他也是宠溺疼爱,自从他上了大学,就暴露的本性,对他各种嫌弃。 景南洲盯着那锁起来的门看了几秒,平静的转过头,“你没有考虑搬出去吗?你家这房子不太隔音吧,你已经工作了,还有一直待在家里,你爸妈.........” 景南洲没有明说,可那表情,眼神,都带着莫名的意味。 林烨:“..........” “我在公司旁边有处房产。”景南洲含笑的声音适时响起,“下楼到公司十分钟,早上可以多睡一个小时。” 林烨刚要拒绝,听到能多睡一个小时忽然就有些犹豫了。 景南洲缓缓微笑,“特助福利,算是员工宿舍。” 他身子后靠在沙发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身上是天生的尊贵优雅的气质,眉毛上挑,眼含笑意,像是在等待猎物上钩。 “你若点头,现在就能搬过去,楼下有商业街,速度快些还能看个电影,你不是想看哪吒?” 顶楼的落地窗被灯光晕染,能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走近一些,抬头能看到大片的星光,低头就是五彩斑斓的霓虹。 林烨没有抵挡住诱惑,真的搬了过来,从他点头到现在不过两个小时,他就真的住了进来。 伸手用力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尖锐的疼痛将混沌的思维幻想,僵硬的回转身体,看着眼前四百多平的大平层,闭紧了嘴巴。 员工宿舍?? 有钱人的思维方式是跟正常人不同吗? 轻缓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漫不经心的俯身过来,清冷的声线就贴在耳边。 “喜欢吗?看看还缺什么,我让人去买。” 声音落在耳畔,轻微的震动震的耳朵发麻,脆弱敏感的耳廓不争气的有些发烫,林烨几乎瞬间僵住了。 “不.......不缺。” 景南洲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见他那细密的睫毛轻轻颤着,轻笑了一声,单手握住林烨的手腕。 “走吧,带你看看。” 骨节分明的手掌随着走动不断下滑,最后竟不动声色的将林烨的手指全部包裹在掌心之中。 温度滚烫又舒适的不舍放开。 卧室很大,有独立的卫生间和衣帽间,林烨的东西不多,已经被人完好的收了进去,此外还多出了一些品牌的衣服,配饰。 隔壁同样是一间卧室,格局大差不差,东西也是齐全,只是......... “你也住这里??” “嗯,离公司近,方便。”景南洲动了动手指,觉得掌心更烫了。 两只同样修长白皙的手牵在一起,有着莫名的美感,就像是上好的白瓷,不忍触碰。 林烨漂亮的眉眼迟缓的眨了两下,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再说了,这是员工宿舍。 景南洲趁着林烨愣神,得寸进尺的往他身侧蹭了蹭,不光能感受到手心的温度,还能感受到林烨身上的体温。 满足又得意的勾起唇角。 阿烨呀,你逃不掉的。 番外 现代篇(八) 翌日。 林烨睡醒了才发现外面下着雨,淅淅沥沥的敲打在玻璃上,溅起了朦胧的水雾,可屋内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林烨愣怔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抿了下唇,干巴巴的说道,“隔音是真的好。” 景南洲将温牛奶摆在桌子上,听见开门声,抬眸看了过去,“早。” 精致的眉眼扬起笑容,在柔和的灯光下显的异常灿烂。 林烨开门的手一顿,平日里孤傲冷淡的人忽然笑的这么,这么*包,莫名觉得渗的慌。 搓了搓手臂,安抚了胆小的汗毛,扯动嘴角,“景总,早。” 因为这声‘景总’,景南洲翘起的眉梢缓慢的顿了下去,漫不经心的的拉开椅子,“过来吃饭吧。” 长睫扫过林烨那张挂着公式化笑容的脸,薄唇轻启:“以后在家不用如此生分,我有名字。” “还有.........” 景南洲直勾勾的望着他,尾音不自觉的咬重了些,“不想笑就别笑,难看。” 林烨脸上的笑瞬间凝固,迈开的长腿也僵在了原地,几根凌乱的碎发自头顶翘起,看上去呆萌可欺。 景南洲刚落下的眉眼再度扬起,唇角也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阿烨,还是如此可爱。 雨下的不大,却绵绵密密,一时半会也不会停。 景南洲以不好停车,节能减排为由,非要撑伞去公司,可找遍了家里,只找到一把伞。 林烨深吸了一口气。 行吧,谁让他是老板呢。 所幸到公司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离近些,一会都淋湿了。” 两个人之间的本就离的很近,景南洲又蓦然偏头凑了过来,两人喷洒出的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 林烨一愣,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忽然将嘴唇抿紧,好似一张嘴,景南洲的气息就能透过唇缝钻入口中。 僵着身子靠近景南洲,行走间,手臂贴着手臂擦过去,清晰的感受那肌肤上的传来的温度。 莫名觉得的手臂被烫的发麻。 景南洲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话,林烨一句也没听清,耳朵麻了,手臂麻了,半边身子麻了。 如何坐到工位上的,他都不记得了,冷白的脸色泛着绯色,耳尖更是红的厉害,白色的衬衫领子被扯的散开了些许,精致的锁骨都透着粉色。 头靠在椅子头枕上,双眼无神,看着有种微死感。 职员抱着一堆文件路过,见办公室门没关,偏头看了一眼,随即被吓了一跳,“林特助,你很热吗?还是生病了?” 林烨眼球转了转,动了动手指,声音有气无力,“我没事 。” 职员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会儿,缓步走了进来,“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没事。” 林烨坐直了身体,抬手拍了拍脸,看起来精神了几分。 职员又瞄了两眼,看他面容不似之前那般红,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从怀中一堆文件中抽出两个来。 “林特助,这两份文件你看下,若是没问题,签下字。” 文件内容不多,之前在会议上都做过详细报告。 林烨大致扫了一眼,见没什么问题,翻到了末页,握着笔签字时蓦然想到了景南洲签字的样子,以及.......... 那只漂亮的如同冰砌的手。 “林特助..........” 职员捏着递过来的文件,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是签.......林特助你的名字。” 林烨一愣,疑惑的偏头看过去,看清楚那三个字后,乌黑的眼睫狠狠一颤,脸颊滚上热度并迅速蔓延,一直到耳尖上。 “不.......不好意思,这是.......额......” 一把将文件抢了回来,用笔将那几个字划了又划,“我重新签。” 可那一团乌黑在文件上着实难看,像小学生的作业本。 职员:“..........” 触及到职员的眼神,林烨尴尬的扣了扣钢笔,快速的将文件夹合上,“那个........” “这资料还有些问题,我需要再看一遍,晚些我签好给你。” 外面的雨还在下,不似早上那般细密,而是越下越大,敲打在玻璃窗上,水雾变成了汩汩溪流。 林烨眼尾拖着一抹红,轻缓的眨了两下,忍不住翻开文件夹,看着那被涂抹成黑色的名字有些愣怔。 回神后用力的抿了下唇,一言不发的将文件合上,将其扔到了远一些的位置。 “工作,工作。” 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投入工作之中。 雨滴砸在玻璃上,‘噼啪’的声音一直落在耳畔中,躁乱的心缓缓平静,不知道过去多久,雨势渐小,最后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林烨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长睫微抬,就看见景南洲慵懒随意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上拿的刚好就是那被丢开的文件。 冷白纤长的手指按在那一团乌黑上。 “这么想我啊。” 那声音轻挑又缱绻,暧昧的笑脸在灯光下破碎迷离。 林烨大脑轰然空白一片,漆黑的眼睫微微震动,有窘迫,有恼羞,更多的是呆滞。 他怎么感觉.......... 景南洲在调戏他。 “逗你的。” 景南洲合上文件,抬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将那呆愣的表情破坏的干干净净,收手时,手指忍不住剐蹭那漂亮的下颌。 “走吧,去吃饭。” 好听磁性的声音,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软。 林烨好像无师自通一般,清晰的辨别出来,乖乖的点头跟在了他身后,“好.........” “阿烨。” 走进电梯后,景南洲忽然将林烨困在了双臂之间,清冷的视线慢慢的变的柔和,一寸一寸的将人从头看到脚。 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阿烨,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喜欢你。” 林烨心脏惊慌又迅速的跳动两下,‘咚咚咚’声音越来越大,震的耳朵发麻,导致后面几个字没有太听清。 可景南洲却不给他机会,俯身凑近,几乎把人搂在怀里,唇瓣就贴在那耳廓上,一字一顿的重复。 “阿烨,我喜欢你。” 番外 现代篇(九) 落荒而逃这四个字,林烨深刻的了解到了其中的意思。 无法拒绝,无法赞同,慌乱,惶恐,无措,惊的他用力将人推开,按了所有楼层按键,没有看楼层就逃似的跑了出去。 景南洲没有追,看着林烨跑出去,直到电梯门关上,看着电梯每层都停,门开了又关。 狭小的电梯里弥漫的都是林烨的味道,好像怎么散都散不掉。 他垂下湿红的眼睛,眼底泛着薄薄的水光。 “阿烨,我等不了了。” 每天这么看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叫嚣,叫嚣着想抱他,想亲他,想睡他。 他等不及了。 林烨出了电梯,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脑中荡漾的全是景南洲的样子,还有那句‘我喜欢你’。 “喜欢你。” 就像是3d立体音效,林烨头皮都麻了一瞬,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才恢复了几分清明,四处打量了一眼,然后偷偷摸摸的坐员工电梯回到了工位上。 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喜欢你。” 两分钟后,脑袋里又自动想起了环绕音。 林烨有些控制不住嘴角一点一点勾了起来,景南洲长的好,家世好,人品好,能力好。 如此优秀的人竟然喜欢他。 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咚咚咚” 办公室门被敲响,随后‘咔嚓’一声被打开。 “阿烨。” 听到声音,林烨微微愣怔,瞬间收起脸上荡漾的笑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别扭的很。 景南洲端着饭盒,水墨般的俊美容颜微微垂着,也就错过了林烨脸上的表情,声线很淡,像是带着委屈,“记得吃饭,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伸手将饭盒放在了离门口最近的小几上,手臂自然垂落,指尖缓缓的扣在掌心中。 “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试着喜欢我, 林烨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逐渐泛上水光,纤长的睫毛沾染了湿气,不知道为何,心里难受的不行。 手指揉搓着衬衫衣角,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领口被扯的倾斜,雪白的脖颈透着粉色露出半截。 景南洲没有等到回答,心有所感,长睫微掀看了眼外面阴暗的天气,抬手指了指饭盒,“我能和你一起吃吗?外面有点冷,我还没吃。” 语气是过分的软,林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哄骗了。 景南洲没有再说什么暧昧的话,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只偶尔帮林烨夹一下菜。 可越是这样,林烨越紧张,一颗心跳个不停,每吃一口饭都忍不住想要看他一眼。 那瓷白精致的面容带着天生的矜贵,此时睫毛微垂,细嚼慢咽,勾着几分莫名的乖顺。 一顿饭吃完,景南洲默默的起身,将桌面收拾干净,转身就走。 一句话没说,脚步一丝停顿都没有,还细心的将门带上了。 “呵.........” 林烨无端的升起几分气恼来,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椅子,说好的喜欢呢,说好的追人呢。 谁家好人追人这么追。 行,你追,我看你追不追的上。 一下午风平浪静,异常安静,连下班了都没有看到景南洲的身影。 林烨疑惑的看着总裁办公室紧紧闭着的门,“不应该啊。” “林特助,下班了?” “嗯。”林烨撩了一下耳后的碎发,故意提高了音量,“下班了。” 职员一愣。 至于这么大声吗? 林烨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不见那扇门打开,长眸微微眯起,“这么不主动,还想追我。” 甩着手不动声色的缓慢接近总裁办公室........ 一步。 两步。 “林特助找景总吗?他下午出去了。”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职员抬眸看了过来,又瞄了眼挂在门口的钟表,“这么晚了,应该不回来了。” 林烨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视线从紧闭的办公室门游离到那职员的脸上,甩起的手突兀的垂了下来。 “林特助,你怎么了?” 林烨淡淡的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眸,“没事,下班了。” 阴湿的雨又下了起来,闷热的潮气四处蔓延。 那把伞依旧放在公司门口,明明两个人打都没有淋湿半分,他一个人却湿了半身。 林烨修长高挑的身影,直直的站在门厅之中,盯着空荡荡的房子,自暴自弃的把门摔上,又盯着脚下那摊水渍发呆。 他没有回来。 手机按亮的又熄灭,却依旧没有一条消息。 林烨忽然烦躁的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拎着衣服走进了浴室,他是生了什么大病吗? 一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景南洲。 “定是脑子里进了什么脏东西,洗干净就好了。” 脏东西洗没洗干净不知道,但是脑子确实是进了水。 若是没有进水,他怎么会看到景南洲浑身湿透的坐在沙发上,想也没想的就冲过去把人搂在了怀里。 “怎么淋成这样,你是傻子吗?” 林烨眉头紧蹙,语气焦急,怀里的人一身湿气,一片冰凉,垂眸坐在那里不动,水珠从额前发丝滑落,脆弱的一塌糊涂。 “你没等我。” 景南洲抬起湿润的眼睫,略微侧了下头,冷白的手指挂着细密的水渍,指了指门口的雨伞。 林烨一怔,突然而来的后悔让他心口发紧,若是他在等一会,哪怕一会....... “我不知道你还会回公司,我没有........收到你的消息。” 解释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没有收到消息的控诉,动作小心的拨弄他湿润的发,尽可能的把他搂在怀里。 景南洲唇角忍不住勾起,也不枉他如此,效果比预想中还好。 “阿烨,我冷,抱抱我。” 林烨想也不想的收紧手臂,胸膛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一点一点的为他取暖。 质地轻薄的白衬衫被雨水淋过后几乎透明,贴在身上连肌肉的纹路都看的一清二楚,再加上景南洲故意的拉扯,领口散开了大半。 林烨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白皙肩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冷的话,是不是该去洗澡........... 而不是坐在沙发上,抱着......... ps: 不要怪阿烨没脑子,现代的阿烨被养的很好,清澈单纯。 当然啦,还有肌肉记忆。 哪怕我忘了你,却依旧记得爱你。 番外 现代篇(十) 番外 现代篇(十) 林烨穿着一身浅灰的居家服,此刻已经被水浸湿,变成了深灰色,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他就这么直愣愣的把自己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球半天都没有转动一下。 “我冷,抱抱我。” 脑海中乍然响起这句话,然后慢慢浮现了景南洲当时的样子。 脸颊微扬,肌肤薄白细腻,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落下一片光影,红唇微张,清浅的呼吸穿梭在唇齿之间。 漂亮的不像话。 “操。” 林烨‘腾’的一声从床上弹起来,“他知不知自己长成了什么样?” 跟个妖精一样,多看两眼都想亲过去。 “他一定是故意勾引我!” 同一时间,景南洲穿着黑色睡衣,赤着脚从浴室出来,头发没有吹干,额前的碎发还坠着水珠。 带着可怜的表情,就这么走到了林烨的房间门口,握住把手的那一刻却犹豫了。 “会不会将人逼急了。” “算了,来日方长。” 可怜的表情隐去,瞬间多了几分清冷感,长身而立,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阿烨的床,他早晚都能睡上,不光要睡床,还有.......... 隔音是真的好,一门之隔,却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 林烨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嫌弃的把湿了的睡衣脱掉,随意的扔在了床角,扯着被子躺了进去,强迫自己入眠。 三秒钟后,眼睛‘唰’的一下睁开,烦躁的翻了一个身。 “他真的喜欢我?” 林烨瞬间爬起来对着镜子照了半天,面容薄白,眉眼精致,鼻梁高挺,下颌分明.......... “看上去.........” “还挺好看。” 林烨缓缓的眨动长睫,视线向下滑动,落在腹部浅薄的腹肌上,然后又往下瞄了一眼。 嗯......... 也还不错,够用了吧..........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了,四目相对。 景南洲水墨一般的清眸看着他,“你在换衣服?” 林烨站在镜子前,光着上本身不说,还好死不死的一手拉着自己裤腰上的松紧带。 一垂眸就能看见那.......... 什么是无地自容,什么是面如死灰,什么是快乐星球......... “哦,那件湿了,你怎么过来了?” 林烨松开裤腰上的手,强装镇定的转身在衣柜中翻出另一件睡衣,从容的套上。 景南洲的视线始终凝在林烨身上,描绘他每一寸肌肤,冷白细腻,关键是.......... 没有一丝疤痕。 唇角轻缓的勾起,却在林烨转头看过来时垂了下去,声音淡淡的,“我好像发烧了。” 林烨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啊?” “那你还光脚站在地上,头发也不吹干!” 湿润的发丝软乎乎的贴在额头上,衬的眼眸也潮湿柔软,白皙的脚踩在灰色的瓷砖上,冷的有些发红。 林烨扫了一眼,大步的冲了过来,想也没想就将人拦腰抱起,小心的放到自己床上,仔细的盖好被子,才摸向景南洲的额头。 好像.......... 是有点热。 景南洲弯着眉眼笑了笑,几不可查的蹭了下还抚在额头上的手心,“没事,就怕晚上烧起来,没人知道,所以.........” “我守着你。” 景南洲安静片刻,抬头看向他,“就这么站着?” 林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响起一声轻笑,然后他的胳膊就被握住了,回神的时候已经被摁在了床上,塞进了被子里。 “躺着守一样。” 林烨心跳的有些混乱,别开目光,翻了个身,红着耳尖轻‘嗯’了一声。 景南洲故意的作,晚上得到了报应,真的开始发起热来。 林烨瞬间惊醒,转身看向熟睡的景南洲。 害怕他半夜会烧起来,床头的夜灯一直没关,此刻清晰的看到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微微蹙着,呼出来的气体都是滚烫的。 林烨翻遍了整个房子,才在一个不起眼的柜子里找到了药箱,拆了药盒拿了药,又倒了杯水。 “景.......南洲,起来吃了药再睡。” 床上的人动了动,泛红的脸颊蹭了蹭枕头,半张脸都陷入了被子之中。 “南洲。”林烨蹲在床边,轻轻的推了他两下,“起来吃药。” 景南洲混混沉沉的睁开眼睛,向来清醒睿智的人,眉眼中是少见的茫然迷离。 “阿烨,难受。” 浓密的眼睫微垂,打下一片光晕,脸颊绯红,唇瓣张开吐息,舌尖舔过唇缝,留下一片晶亮。 林烨觉得自己好像也发烧了,胸腔处好像燃了一把火。 喉结狠狠一滚,才压下那股燥热。 “吃药。” 景南洲眯着眼睛看向林烨,长睫扑簌簌的轻颤,人却很乖,安静的张嘴,喂什么吃什么。 林烨身体一向很健康,从小就很少生病,吃药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他有些无法理解生病的难受。 可看着景南洲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想让他轻松一些。 “乖,再喝点水。” “你若是烧成了傻子,谁给我开工资。”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漆黑的长睫疲倦的轻轻垂着,将头缓慢的埋进林烨的怀里。 “阿烨,我冷。” 林烨单膝跪在床侧,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刚刚喝过水,薄红的唇瓣上覆着一层水光。 漂亮又诱人。 “你是狐狸精吗?别想勾引我。” 说是这么说,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搂的更紧了一些。 林烨转头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朦胧的水雾将霓虹灯扭曲成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手揽着景南洲的肩膀,一手深入被子之中穿过他的腿弯,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往里面放了放。 自己扯着被角钻了进去。 想了一会,又伸手重新把人搂在怀里。 “景南洲,你快点好起来。” “我等你来追我。” 番外 现代篇(十一) 番外 现代篇(十一) 景南洲生个病娇气的不行,吃药,嫌苦,医院不肯去,说起打针更是红了眼眶。 昨天晚上明明很乖的,窝在他怀里,喂什么吃什么。 今天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要人哄着,抱着,照顾着。 “你说甜粥不想喝,我重新做了咸的,喝一点?” 林烨单膝跪在床侧,一手端着碗,一手搅动着勺子,他觉得自己像个皇宫里的奴才。 景南洲清冷的长睫略微垂了下来,脸颊再泛着绯红,而是惨白一片,整个病恹恹的窝在被子里,“不喝,不喜欢咸的。” 林烨捏着勺子,想把碗摔在景南洲的脸上。 这他妈的到底是谁追谁。 半个小时后,林烨又端了一碗白粥进来......... 景南洲抬眸看了过去,默默的盯着那碗白粥,一下瞬,闭上眼睛偏过头,一言不发。 林烨狠狠的磨了磨牙,“甜的不吃,咸的不吃,没味道的不吃,你要干吗?撒一把辣椒吗?” 景南洲眼睫动了一下,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抬着薄白的脸看了过来,唇瓣抿成委屈的弧度。 以前你从不会这么凶,又乖,又软,还爱哭。 想到这些,眼中多了些雾气,“没胃口,不想吃。” 景南洲单薄的后背靠在床头,眨了下眼睛,又倔强的偏过头去,像个赌气的幼童。 幼童总会无理取闹。 “你抱抱我,抱抱我,我就吃。” 林烨霎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就是你追人的方式?” 景南洲:“?” “没什么。”林烨将手上端着的碗转移到了桌子上,默默的往前走了一步,刚好贴在床边上。 景南洲转下脸就能靠在他身上。 终于如愿的趴在了林烨怀里,景南洲修长的手臂紧紧的环住他的窄腰,头不停的拱呀拱,把林烨的睡衣扣子扯开了两颗。 脸颊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贴了上去,温润暖和,有着熟悉的味道。 景南洲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 真好闻。 林烨好似被烫了一下,弓着身子就想退开,却又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你是狗吗?” 景南洲攥紧了林烨后腰处的睡衣,导致前面的扣子又蹦了两颗,肌肤越露越多,景南洲整张脸都贴了上去,舒服的蹭了蹭。 “嗯,是狗,在标记领地。” “哈?”林烨垂眸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被他的幼稚气笑了,“标领地?那你撒泡尿..........” 林烨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张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绯红的颜色从锁骨处开始蔓延,一直爬到耳尖。 “你.......你来真的..........” 撒尿不可能。 但是.......... 景南洲眯着半弯的眼眸,侧头一口亲在了林烨的腰腹上,末了还用舌尖舔了舔,划了一个圈。 “标记领地,你是我的。” 清冷的声音好似清脆的落雨声,却无法浇灭林烨身上的那团火,他整个人都好似烧起来一般,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灼热。 标记领地的小狗却乐此不疲,一口又一口亲在结实的腰腹上。 “这么追你,喜欢吗?” “流氓!”林烨终于反应过来,他可以将人推开的,可人生着病,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总是害怕摔碎了。 只能压着他的肩膀,把热衷标记领地的小狗压在床上,用被子裹起来。 然后......... 落荒而逃。 关门前却听到一声慵懒愉悦的笑声,以及一句欠揍的话。 “答应你要吃粥,我想吃甜的。” 林烨沉默的站在门口半天,猛的握紧拳头,“真当自己是皇上了不成。” 脚步微顿,最后还是走向了厨房,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真是麻烦。” 景南洲这次很乖,虽然自己不动手,但是对于喂过来的东西都乖乖的吃掉了,吃了粥,吃了药,终于睡下了。 美人的睡姿总是赏心悦目的,哪怕他此刻脸色苍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的样子,却依旧很美。 林烨站在床边,慢慢俯下身,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他许久。 番外 现代篇(十二) 番外 现代篇(十二) 一觉睡醒,已经中午了,大片大片的阳光落进来,亮的有些晃眼。 景南洲眯了眯眼睛,茫然散去才看清这是林烨的房间,被子上还残留着阿烨身上的味道。 抱着被子转了个身,脸埋进被褥之间,忍不住勾唇浅笑。 昨天他们睡在了一张床上。 昨天他睡在了阿烨怀里。 景南洲心脏软的一塌糊涂,又滚了两圈才起身漫不经心的开门出去,“阿烨。” 慵懒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响起,直到尾音落尽,也没有得到回应。 “阿烨?” 景南洲愣了好几秒都没有回过神来,这是........ 把病人独自一人扔在家里了?? 景南洲眉梢细微的动了一下,面色如同霜雪般冷了下去,大步走回卧室,捞起手机给林烨发消息。 洲:【你去哪了?把病人扔家里合理吗?】 听到手机铃响,林烨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扒拉着手机看了一眼,险些给自己气笑了。 夜夜夜夜夜:【景总,我在上班。】 明亮的灯光下,林烨的肌肤被照的冷白,乌黑的眉毛蹙成一团,浑身散发着牛马的怨气。 景南洲在家养病,今天原定的行程全部取消。 他不光要给人道歉,还要约定下次行程日期,还有一个项目的开幕式,两个会议,景总无法出席,他这个助理必然要到场的。 越想越气,一连又发了两条消息,才将手机丢开。 夜夜夜夜夜:【景总可以不上班,我这个助理却不能不上班。】 夜夜夜夜夜:【当牛做马.jpg】 景南洲看着接二连三进来的消息,脸上的冰雪慢慢融化,目光落在那表情包上,很轻的笑了一下。 退出微信的聊天界面,点开银行app,在1后面输了六个0......... 操作完成,刚刚切回微信界面,就跳出了新的消息。 夜夜夜夜夜:【亲爱的景总,药在桌上,厨房有粥记得吃,自己加糖。】 林烨握着手机,唇瓣微微抿着,在对话框里慢慢打了一行字........ 拧着眉看了两眼觉得实在有点暧昧,删除了又重新打,来来回回几次,手机界面跳出了新的消息。 洲:【?】 洲:【你写论文呢?】 林烨看着对话框,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矫情的好笑感,于是干脆大大方方的打了几个字。 夜夜夜夜夜:【抱抱先欠着。】 林烨忽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景南洲样样都好,如此优秀的人谁会不喜欢。 再说,是景南洲先喜欢他的。 刚要将手机放下,‘叮咚’手机又响了一声。 洲:【抱抱不够,要亲亲。】 林烨冷冷的盯着屏幕几秒,然后猛的把手机按灭,身子伏低,半趴在桌子上,用文件挡住了染上薄红的脸。 变态!流氓! 林烨本想不予理会,可心底总觉得不能如此放任,越是惯着,越得寸进尺。 夜夜夜夜夜:【你爱吃不吃!】 ‘噗嗤。’ 景南洲盯着屏幕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可爱。” 将手机收进睡裤的口袋中,捏着桌上的那板药片,说明书都不看一下,随意的抠出两片,直接扔进了嘴里。 长腿迈进厨房,看着锅中处于保温中的粥,盛了满满一碗,没有放糖,也没有拿汤匙,端着碗沿,脖颈微扬,几口便喝完了。 夕阳落幕,夜色微沉。 景南洲躺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钟表,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时针却纹丝未动。 林烨不在,时间被拉扯的无比漫长。 终于时针落到7的位置时,指纹锁发出‘滴’的一声......... 番外 现代篇(十三) 番外 现代篇(十三) 林烨站在玄关处,抬眸扫了一眼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客厅,忽然有些恍惚。 好像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家里就很少给他留灯了,什么时候回来都漆黑一片,就算碰到爸爸,也是他趁着妈妈睡觉,偷偷躲在阳台抽烟。 一边警告他小点声,一边偷偷将抽完的烟屁股埋在花盆土里,再把烟和打火机藏在瓷砖下面。 如今这般有人等着回家的感觉,异常的温暖。 “我回来了。” 景南洲窝在沙发上睡觉,轻薄的睡衣被压的有些变形,露出一截锁骨和一截薄白的腰腹。 “怎么就睡在这了,连被子都不盖。” 林烨一边嘟囔着,一边俯身靠近,想将人抱回房间去睡,可离的近了,俊美的脸也越发清晰。 干净剔透的像一块美玉。 景南洲睡眠向来浅,刚刚林烨进屋的时候他就听到了,这会儿也是掐准时间,猛的睁开眼睛。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清浅的呼吸落在脸上,让人想勾着他的脖子拉下来。 景南洲勾着唇角,脸不红心不跳的倒打一耙,“你这是想亲我?” “我没有!” 林烨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的向后跳了一步,与景南洲拉开距离,视线扫过他白皙的脖颈。 一条清晰的红痕。 许是刚刚想抱他,惊慌下退开,被衬衫袖口划到了。 还真是娇气。 林烨别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我是怕你睡在这里着凉,加重病情,要抱你回房间。” “哦。” 景南洲淡淡的应了一声,一双平伸的大长腿微微曲起,手也自然而然的伸向林烨。 林烨一愣,“你干吗?” “不是要抱我回房间?”景南洲眼眸平静的扫过来,细看之下还带着几分怨念。 林烨沉默了两秒,有些无语,“你自己不会走?” 景南洲:“没有拖鞋,地上凉。” “..........” 林烨扫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拖鞋,沙发下面没有,整个客厅都没有,但是桌上的药片吃了,还放着喝过的粥碗。 他一天都没有穿拖鞋! 林烨抬眸看向景南洲那张怡然自得的脸,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你知不知道你在发烧!” 糟了。 把人惹生气了。 景南洲没有辩解,毕竟他确实是故意的,只淡声的说道,“对不起。” 伸出的手缓缓落下,安稳的放在肚子上,乌黑的长睫轻颤着垂了下去,撒下一片纤薄的弧度。 景南洲在跟他道歉。 林烨始终站在原地,垂眸看着那霜白的脸,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怪他的意思,只是.......只是........ 有些心疼,生病并不好受。 直到触及景南洲微红的眼底,林烨第一次生出慌乱来,长腿一跨,俯身蹲在了沙发边上,“你别哭啊,我又没欺负你,现在就抱你进去。” 景南洲抬起狭长微红的眸轻‘嗯’了一声,嗓音中带着些许轻软的湿意。 被抱起来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怕被林烨看出来,只能偏头埋进他脖颈之间。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上一世的阿烨为什么那么爱哭。 额前的碎发轻轻蹭了蹭他,薄唇轻轻的去碰触他的锁骨。 狡猾的小狐狸。 林烨满心担忧,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把人塞进被子里,摸了下额头,发现已经不烫了才松了口气。 蹲在床边好声好气的问,“晚上有没有吃东西?” 景南洲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摇了摇头,“没有。” 林烨停顿了两秒,然后翻转手腕盯着腕表上的指针,已经快八点了。 看着景南洲那张无辜的脸,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准备出去做饭。 转身时,垂下的手蓦然被拉住了。 “我中午吃了。” 林烨:“?” 所以呢? 景南洲拉着人不放,从一只手变成两只手,却固执的没有开口。 林烨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额角,他工作一天,人已经有些筋疲力竭,没想到回来还要哄孩子。 回转身子,把两只手重新塞进被子里,“怎么了,难受吗?” “抱抱。”景南洲委屈的扁着嘴唇,“你说欠着,现在要还。” 月光从窗户外面落进来,只燃了一盏夜灯的房间,忽然明亮起来,景南洲的面容一般处在光影里。 清冷又暧昧。 林烨耳尖有些发烫,心跳也不受控制,缓了好几秒,才慢慢俯身,伸手把景南洲圈在怀里。 景南洲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压低的嗓音是难掩的笑意,“那能不能...........” “什么?” 林烨太过紧张,以至于没有听清楚。 ‘能不能亲亲我。’ 景南洲本想说这句话,可又觉得过分的得寸进尺,所以及时换了一句。 “能不能不吃粥。” “好。” 林烨有些好笑,堂堂清冷严峻的总裁,居然为了不吃粥,还撒上娇了。 听到笑声,景南洲微微侧眸,眼前是精致的侧颜,冷白的肌肤,立的五官,在月光下像是水墨画一般。 景南洲被这张脸迷的不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唇瓣轻微的擦过他的侧脸。 也算是亲到了吧。 等林烨出了门,景南洲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瓣,扯了下被子转了个身,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嘻嘻。 不嘻嘻。 于是,景总裁不干了,开启了‘作’的模式。 一碗面条,一包感冒药,逼得林烨不得不用一个又一个拥抱去换,到最后,林烨已经麻木了,喂一口面,俯身抱一下。 看到景南洲唇角得逞的笑,林烨想把汤碗塞进他嘴里。 用力的捏了捏筷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只希望景南洲能快点好,明天能去上班,他的折磨也能少点,耐着性子喂完最后一口,僵硬的扯动一下嘴角。 “景总,服务可还满意..........” 薄润的唇瓣骤然压了过来,轻轻一蹭便又退开了。 “阿烨,我喜欢你。” 番外 现代篇(十四) 番外 现代篇(十四) 我喜欢你。 林烨手中捧着碗筷,呆呆的站在客厅之中,在暖黄色的光线中,绯红色的耳尖也不显的突兀。 他轻眨了一下浓密的长睫,好似回神一般,舌尖缓慢的探出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他刚刚好像被亲了......... 唇角似乎还残留着景南洲的味道,吐息间便能闻到那淡淡的西红柿味。 林烨抬手抹了一把嘴唇,面无表情的把碗筷扔进洗碗柜里,转身进了浴室。 “油乎乎的,恶心死了,老子的初吻一股西红柿味。” 淅淅沥沥的水从上到下将人淋了个通透,林烨站在水雾中,指腹按在了唇上,想起刚刚景南洲亲完他,得意的勾唇浅笑,莫名的就有些愤愤不平。 用力的揉搓了一下嘴唇,将唇瓣弄的殷红,“他凭什么.........” 水声停止,林烨穿着拖鞋,‘塔拉塔拉’的走出来。 景南洲如愿以偿的亲到了人,满心欢愉,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也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响亮的拖鞋声由远及近,接着房门‘哐嘡’一声,被推开了。 景南洲霎时睁开眼睛,就看到林烨欣长的身形,上身赤裸,水渍没有擦干,顺着肌理纹理流淌,腹肌沟壑分明。 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松松垮垮的,一双薄白的腿又长又直。 景南洲喉结无意识的上下滚动,“阿烨,你..........” “你什么你。” 林烨睨了他一眼,然后不由分说的冲了过来,按着景南洲单薄的肩膀就吻了上去。 景南洲微微一愣,他想了所有可能,会生气,会躲着自己,会想搬出去,却独独没有想过这种。 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配合的闭上眼眸。 如今的阿烨没有吻过人,生涩又笨拙,吻的他唇瓣又酸又痛。 景南洲却乖乖巧巧的全部承受,甚至还有些享受。 他的阿烨在吻他。 是不是证明,也喜欢自己。 林烨抬眸时,对上了一双沾染了雾气眼睛,睫毛轻颤像是振翅的蝴蝶,“你........怎么了?” 景南洲舌尖蜷缩,疼的吸气。 林烨视线下移,景南洲那薄润的唇泛着红肿,下唇还被咬破了一处,清冷精致的面容被打破,却又多了几分异样魅惑。 他眼睫轻颤了下,心虚了不过片刻,就理直气壮的开口,“是你先勾引我的!” 林烨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步子迈的很大,若不是及时伸手,腰间的浴巾就要散开了。 回到房间一颗心还在‘砰砰砰’乱跳。 景南洲在勾引他,无时无刻都在勾引他,勾引他沉沦。 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从他进了景氏集团第一天开始。 林烨得出这个结论后反而释然了,他向来恣意豁达,不在乎他人眼光。 而且喜欢本来也无关性别。 扯开浴巾随手一扔,就这么钻进了被子里,心情很好的蹭了蹭枕头,可这一觉他睡的却不太安稳。 梦里一切熟悉又陌生。 那个清冷淡漠的人一身白色广袖衣袍,长发高高束起,站在高宅大院门口,唯独看见他的时候,脸上淡漠消散,眼眸中荡漾开笑意。 轻声的唤着,“阿烨。” 林烨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叫自己,心中却升起某种冲动。 奔向他,拥抱他,再也不放手。 番外 现代篇(十五) 林烨睡眠一向很好,沾床就睡,一觉睡到天亮,几乎从不做梦,可这一晚上光怪陆离,梦到了许多画面,梦到了许多人。 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以至于看见景南洲的时候,以为看到了那个皎皎明月的摄政王。 “南洲..........” 景南洲换下了睡衣,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领口有些宽松,能看见细白的脖颈,转过身时,才发现领口开到了胸前。 林烨:“...........” 他真是疯了,这哪是清冷王爷,分明是个开了屏的孔雀。 定是小说看多了,让他产生了幻觉。 景南洲见他盯着自己发愣,唇角不自觉的上扬,“醒了,过来吃饭吧。” 林烨看着一碟又一碟的早餐被端了上来,大致的扫了一眼,全是他爱吃的。 最关键还放了酱料碟。 他吃煎蛋喜欢沾酱油,这事除了他父母,鲜少人会知道,景南洲怎么会..........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早上喝咖啡对胃不好,给你热了牛奶。” 景南洲将牛奶放到林烨手边,才拉开椅子坐了过去。 林烨猛然回神,眼睫轻颤,视线顺着景南洲的手臂看上去,扫向他的脸,触及他唇上的伤口,微微一顿,又将眼睫垂了下来,“疼吗?” 阿烨喜欢吃鱼,景南洲特意煎的,见他没有动筷子,自然的夹过一块,认认真真的将刺挑干净。 闻言抬眸看了过来,视线恰巧落在林烨的唇上,薄红的唇瓣沾染了些奶渍,舌尖探出,将牛奶吞进了口中。 那个模样看得璟南洲一愣,蓦然想到了以前,阿烨欺负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 脸颊不由的一红,别开视线,淡定的将鱼肉放进林烨的盘子里,嘴上也不示弱,“不疼,再咬几口也不影响。” 林烨看了一眼盘子中的鱼,又看了一眼酱油碟,最后抬头,视线定格在景南洲唇瓣上的伤口,眼中疑惑越来越深。 “怎么了?” 景南洲快速的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衣服没有弄脏,裤子也没穿反,发型也很合适。 林烨的思绪还沉浸在昨晚的梦境里,恍然的摇了下头,“没什么。” 那些真的是梦吗? 为什么那些旁人不知的细节,梦中却一清二楚。 “阿烨。” 景南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若相看,光明正大看便是了。” 不用像小偷一样,一顿饭偷偷摸摸的瞄了他不下十次,而且那眼神捉摸不定,让他的心也跟着被提起。 林烨扭过头,黑漆漆的眼眸盯着景南洲看了一会,然后视线下落,凝在唇瓣上的伤口,“我以前是不是咬过你?” 景南洲手指一抖,险些将筷子扔到地上,眼睛微睁,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林烨也觉得自己荒谬,他与景南洲认识还不到两个月,除了昨晚咬了他一口,哪里还有过。 真是魔怔了。 夹起煎蛋两口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的开口,“我先去换衣服,今天上午没有安排,你可以晚点再去。” 景南洲看着林烨离开的背影,坐在桌前一动未动,心绪却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林烨没有受太多的影响,毕竟工作太多了,他没有那个时间胡思乱想。 “林特助,这是下午的会议内容,你看一下。” “林特助,这批实习生的简历我放你桌子上了。” “林特助,京大金融系那边有个座谈会,想要邀请景总。” “林特助..........” 林烨累了一天,回到家里鞋子一甩就摊在了沙发上。 景南洲跟在后面,将他翻转的鞋子摆好,又拎了双拖鞋放到沙发旁,垂眸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微微蹙了下眉。 “明日在招一个助理吧,分担一下你的工作。” “不行。”林烨猛的坐起来,狠狠的瞪着景南洲。 绝对不行,不能分他的工资。 景南洲俯下身靠近他,温声的说道,“工资不变,人归你管。” 林烨眼睛一亮,懒洋洋的又躺了回去。 景南洲心中好笑,小财迷一个,他还真是一直都没有变。 窗帘没拉,橘黄色的夕阳蜿蜒的照射进来,小财迷枕在沙发扶手上,闭着眼睛,骨向锋利又性感。 景南洲纤薄的长睫毛轻动,不动声色的又靠近了几分,“晚上想吃什么?水煮鱼怎么样?” 林烨眼眸睁大,“你会做?” 自然是会,阿烨喜欢吃什么,他就会做什么,虽说现代古代食物有些偏差,他都一样一样的学会了。 书上说,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不过以此来谋些福利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乌黑的睫毛弯起弧度,“一个亲亲。” 林烨果断了闭上眼睛偏头装睡,只当从没听到这句话。 蓬松柔软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倔强的翘了起来。 景南洲伸手压了一下,退而求其次的改换条件,“抱一下。” 林烨暗自盘算,抱一下似乎不吃亏,于是欣然的睁开眼睛。 -------- 夜里林烨又做梦了。 梦见了他死在了牢里,梦见景南洲为他血洗了皇宫,他像是一缕孤魂一样,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乌黑的发丝一点一点变白。 看着他俊美的容颜缓慢的枯竭。 最后又跟着他进了寺庙,无助,痛苦,绝望,无数次的扑过去想将人拉出来,无数声嘶力竭的喊他。 可他依旧倚在石碑上闭上了眼睛。 “啊!!!” 林烨猛的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天刚刚放亮,带着雾蒙蒙的颗粒感,林烨喘着粗气,还没有从恐惧中挣脱出来,眼泪控制不住的一颗一颗往下砸。 被子被晕湿了一片。 “阿烨。” 房门被推开,景南洲的脸出现在眼前,狭长的眼眸注视着他,眼中透露着担心,“做噩梦了?不怕,我在。” “南洲...........” 林烨猛的扑过去,终于碰到了实体,心中的恐惧缓缓消散,可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心痛。 那不是梦,也不是小说,小说里一笔带过的东西。 他却实实在在的过了三十多年,陪着景南洲过了三十多年,看着他生命逐渐走到尽头。 那些画面刻进脑海中,就好像.......... 是前世发生过的一样。 番外 现代篇(十六) 林烨不是爱哭的人。 景南洲找到人后,查了他所有的资料,坚强果敢,阳光肆意,就像当初那个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哭声嘶哑,听得景南洲心都揪了起来,落在他后背上的眼泪,也灼的肌肤升腾。 只能把人圈在怀里,手掌轻拍在他后背上,一声又一声的轻哄着。 “阿烨不怕。” 林烨略微抬高了凌乱的脑袋,侧脸埋在景南洲颈窝,额头贴近他的耳廓,声音带着哽咽,断断续续。 “南洲,我梦到你死了,死在了灵隐寺..........” 灵隐寺三个字让景南洲僵在了原地。 心脏好像被重物敲击了一般,闷痛闷痛的,那些事他不想让林烨知道,也不愿他想起从前。 沉痛的过往有一人背负足矣。 手掌缓缓落下,清冷的声调被压的很低,温声的安抚,“那都是梦而已,不是真的,而且梦都是反的。” 不是真的,梦是反的。 林烨眨了下眼睛,眼眶中的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全都滚进了景南洲的衣领中,沾了水珠的睫毛不再浓密,一撮一撮的。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没死吗?” 修长的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泪痕,指尖轻轻碰触他湿润的睫毛,“我死了,现在谁抱着你。” 那些恐惧,不安被慢慢的抚平,林烨逐渐冷静,从景南洲的怀里退开。 “鬼。” “色鬼。” 一边说话一边吸了吸鼻子,哭的太久,好像有鼻涕流下来了。 景南洲听到声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说话逗他,快速的起身抽了两张纸巾,然后按在了他鼻子上。 “擦干净,脏死了。” 林烨接过纸巾,眼眸落在景南洲肩膀上,轻薄的睡衣湿了一片,被他又抓又揉,皱的不成样子。 尴尬的跑撇开视线,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嘟嘟囔囔,“还说喜欢我,喜欢是这样喜欢的,流个鼻涕都嫌弃..........” 说到这里,脑中快速的闪过一个画面,然后林烨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好像.......... 应该被嫌弃........... 两人脑海中的画面诡异的重叠,谁也没在开口说话,一个快速的将鼻涕擦干净。 一个接过擦了鼻涕的纸扔在垃圾桶里,来证明不嫌弃他。 忽然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尤其还是在凌晨,天色将亮未亮,影影绰绰看不清人表情。 景南洲伸手揽了一下林烨的肩膀,“在睡会吧,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不用很早起来,晚点我过来叫你。” 林烨没有问去哪,哭的久了,确实很累,脑袋昏昏沉沉,眼睛也肿的难受,乖巧的点了下头,就躺下了。 景南洲用柔软的被子把人裹好,扫了眼他红肿的眼眸,转身出去了。 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蒸汽眼罩,仔细帮林烨戴好,指尖刮过他的耳廓,忍不住轻轻捏了两下。 目光落在他光洁的额头,很想俯身亲一下,最后又忍住了,只揉了一把他有些杂乱的发丝。 “睡吧。” 景南洲走之前关掉了林烨所有的闹钟,又将窗帘挡了个严实。 等林烨昏昏沉沉的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睡醒了吗?”景南洲揽着他的肩膀将人扶起来,弯着腰解开他的眼罩,看见眼睛没有那么红肿才放下心来。 “要我帮你洗漱吗?” 林烨的思绪瞬间清晰,微微偏头躲开景南洲的注视,“不敢劳烦景总。” 嘴上说着不敢,动作丝毫不含糊,伸手将人扒开,掀了被子翻身下床。 简单的吃过午饭,林烨坐上了景南洲的车,依旧是副驾驶,车程不远,不过半个小时,就停了车。 景南洲温和清润的声音在耳侧响起,“阿烨,到了,你闭上眼睛。” 林烨还没反应过来,温暖的手掌已经覆了过来,索性也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听到了景南洲下车,关车门,又拉开车门,接着自己就被扶了出去。 林烨忽然有些紧张,心跳混乱不堪,所有的感官好像忽然消失了一般,世界只剩下身边的人。 “阿烨,可以睁眼了。” 林烨睫毛震动,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雕刻精美壁影,接着就是垂花门。 哪怕心中有预感,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这是...........” “四合院。” 景南洲笑了一下,然后拉着林烨的手往里面走,“面积不大,但胜在精美,感觉你会喜欢。” 林烨一愣,伸手拽住景南洲,“送我的?” “嗯。”景南洲轻应了一声,看了林烨一眼便移开目光,手指收紧,攥着林烨的手腕不愿放手,心中细微忐忑让他不由的开始找借口。 “你不用有负担,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我可以等,等到你接受我的那天,若是你不想要..........” 景南洲是怕的。 怕林烨拒绝,怕林烨不喜。 可堂堂摄政王没有学过追人,他只能学着阿烨追他的样子,只能将自己所有的东西捧到他面前。 “我很喜欢。” 林烨抬手将景南洲的脸转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很喜欢。” 那一刻,景南洲的呼吸好像都窒住了,他很想问问,是喜欢他,还是喜欢这屋子,唇瓣微微张着,好半天才鼓起勇气。 “喜欢什么?” “都喜欢。” 林烨回答的很快,一边说一边贴近,鼻尖几乎要贴在鼻尖上,呼吸间全是对上身上的味道。 唇瓣若有似无的贴近,却怎么都不亲下来。 景南洲心头一跳,这个样子的阿烨他无比熟悉,猛的抬起眼眸凝在那双含着笑的眼睛上,“你想起来?” 林烨笑而不语,手指却勾在景南洲的耳廓上。 指尖从耳骨上划过,酥酥麻麻带起了身体上的战栗。 景南洲抬手将那只作乱的手扯下来,耳尖微微泛红,“那我可以要个名分吗?” 林烨摸了摸他的发丝,利落的短发不似长发那般柔软,却依然让他爱不释手。 缓慢的凑近,含着他的唇,轻轻落下一吻,在景南洲的默许下不断加深。 “当然可以,我的男朋友。” -------(番外完)------- ps: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就此这本书已经全部完结。 柒柒新书已经开始连载,种田文,先婚后爱。 喜欢家长里短,细水长流,温馨甜宠的宝宝们,可以移步新书去看看。 希望我们能再次相遇。 (不要养书,真的会养死,实在想养,请一定看完前三章,感谢,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