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猎犬》 第1页 [派] 《脱缰猎犬》作者:釉彩的钥匙【完结】 文案: 「裁判是借游戏而诞生的ai,代表着绝对的公平。」 「你可以将答案提交给裁判,如果错误,那么裁判会降下惩罚。」 「裁判很恐怖吗?」 柯晨临第一次在火种游戏里听到裁判声音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惨白,手忍不住的颤抖。 这裁判的声音真是和自己那个死了三年的对象真是一点儿都一模一样! 他还活着? 据说裁判在诞生之初就是裁判,跟人那是半点关系没有。 据说他伪装成人类潜伏在自己的身边另有目的。 据说裁判骗了感情还打算灭口。 关于这三点裁判表示自己需要辩解。 然而莫名其妙被骗了感情,丢了对象,没了正经人类身份的柯晨临一把捏住了裁判兽人化之后的狼嘴,物理阻止了对方即将脱口的诡辩。 柯晨临觉得现在的问题其实不是很大,自己的爱情还没有结束,他只需要炸掉游戏和裁判,然后爆炸的时候自己在场,他们也能永远在一起。 至于裁判怎么想……哦,他嘴被捏住了没法说话,算是默认。 疯狗攻x裁判受 食用指南: 双死结局!小心收藏! 文笔小白,逻辑餵狗。 内容标籤: 强强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柯晨临,安定 ┃ 配角:一坨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场回归游戏 立意: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 第1卷 孩子 第01章 游戏世界 窗外的蝉像是发了疯,它必须在这个季节过去之前找到它的配偶。热辣的阳光,闷热的空气,整个世界像是被扔进了微波炉。 柯晨临坐在教室最靠窗的位置,一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玻璃窗外某根斑驳生锈的铁栏杆上。这个杆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柯晨临也不是在根据数学老师讲的那些知识去计算这杆子旧漆剥落的面积。 他在思考生与死。 这与哲学无关,柯晨临只是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而且自己的记忆要是没有出问题的话,他的年龄应该是36。 现在是九月,就算是「秋老虎」也不应该如此热辣。 老师讲的知识他听不进去,这些高中的东西他早就忘了。 这些东西应该与他无关,可课本扉页却写着他的名字,那熟悉的字迹像是在提醒他,这本书就是他的。 【玩家您好】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这声音中性的分辨不出男女,说的是客气话,却像是公司没给够工资的迎宾员一样。柯陈林觉得对方在说这话的时候估计都懒得牵扯一下面上的肌肉。 这声音像是在自己脑内响起的,声音不小,但柯晨临身边那位正在偷吃零食的同桌没有丝毫反应。 「你好。」柯晨临轻声回应对方,他的双目依旧盯着那根红色的铁桿,像是在放空。 那个存在似乎是被柯晨临的礼貌给噎了一下,沉默了大概半分钟才继续开口:【欢迎来到《火种游戏》,玩家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死亡。】 柯晨临恍然:「哦,那难怪,我就说我应该是死了。」他的语调太平静了,既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也听不出多少悲伤或者惆怅。 他甚至没有关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像是在说「哦,我就说我早上关了房里的灯。」,普通到有些不正常。 【本场副本等级为三乙,通过副本后可获得积分为一千。按照玩家自身条件计算,您需要积累统共一万八千分,才能够继续在现实世界活下去。】 「好的。」柯晨临又一次应声,插在那存在说话的空挡,像是为了避免神秘存在唱独角戏会尴尬。 【副本名称《孩子》,玩家任务:找到孩子和凶手提交给。提交方式:在脑内呼喊系统,提交失败会有惩罚。提示:玩家所处的环境是孩子死后编织的世界,请通过道具判断『孩子』身份,遵守规则,不要ooc。】 【玩家人数:八。时限:七天。系统播报完毕,玩家入场完毕,游戏开始。】 那声音说完柯晨临也没给个反应,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不怎么热爱学习的学生,就这样盯着窗外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铃声响起后,数学老师立即停下了声音,收拾讲台上的课本准备走人。 果然不是现实世界啊,柯晨看着数学老师干脆利落离开的模样,心说不愧是「孩子」的梦,这里的老师居然不会拖堂? 「各位过来一下!」有一道粗犷的声音自教室后方响起,柯晨临回头一看,正好和那位发声者面对面看个正着,这一对视,俩人都愣住了。 出声的那是个男人,头顶标准的地中海,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些超重,那圆圆的啤酒肚就连麻袋式的校服都包不住,脸上有些皱纹,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意外的大。 如果说面前这位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男高中生,似乎有些牵强了。 那人也在打量柯晨临。 柯晨临的头发有些过长,应该是没能及时修剪,皮肤挺白的,但看着有些不健康,嘴唇没什么血色,脸颊稍微有些内凹。 那双眼的眼型长而不细,眼尾微微上挑,加之高挺的鼻樑和薄唇,模样那是真的好,就是病殃殃的没什么朝气,活像是被阴鬼勾了生魂的,又像个做工精细的纸扎人。 第2页 虽然不太能看出这人的具体年纪,但男人觉得这人应该不是学生,那眼神不像。 不等男人开口,柯晨临就起了身,他挠挠头,冲着埋头吃辣条的同桌说了声自己要过去,同桌没看他,只是连人带椅子的朝课桌方向挪了几下,从后头给柯晨临留了个一掌半宽的位置供柯晨临进出。 柯晨临道了声谢,而后走向那男人的方向。 那男人眼睛睁大,看起来像是凶狠的瞪人,嘴上的语调却只是惊讶:「你真是玩家?刚才你怎么没个反应呢?」他的声音很轻,还是等柯晨临靠近了才发声的。 像柯晨临一样走过来的还有六人,那六人目光都落在柯晨临的身上,有人好奇,有人皱眉。 「什么时候?」柯晨临询问,他不知道男人说的刚才是哪个刚才。 「就是上课的时候。」一位染了火红色头发的女士说道,「你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吗?那个自称系统的声音。」 「这个听到了。」柯晨临点头,他明白了,这些人大概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环视全班找到了彼此,而那个时候柯晨临正深情的盯着窗外的铁栏杆,放空自己的整个大脑,「那不是正上着课么?被老师抓到了不好。」 其余几人看着这傢伙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天然呆还是怀疑他脑子出了些毛病。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但八人聚集在一起已经引起了班上其他同学的注意,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位秃顶大哥冲着众人招了招手:「咱们去教室外面找个地方聊。」 他们教室正好在一楼,外头太阳大,没几个学生。他们往外走的时候,大部分玩家都在观察柯晨临,这人实在是太怪了。 如果真听到了那道声音,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死了的,这是一次能够重生的机会,正常人的反应会是这么……寡淡吗? 众人停在大操场的单槓处,那位火红色头发的女士当即开口询问柯晨临,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说出来了,她语气比较快,大概是平常习惯了这样说话,乍一听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她在怀疑柯晨临身份不对,起码单就现在看起来,柯晨临不像是和他们一路的。 柯晨临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能因为我没那么想活下去?」 那红发女子眉头皱的更紧:「你是自尽?」她不懂,自尽的人会被拉到这里来么?这类游戏要选择,难道不是选择更加有求生欲的类型? 「不是,我应该是在桥上被车给撞河里去了。」柯晨临摇头,他的语气始终都是平和的,甚至有些慢吞吞,听的人心里着急。 「你是意外死亡怎么就不想活了?」另一位男生诧异的询问,他大概是这群人里最像高中生的一个,操着一口变声期的破锣嗓子,脸上还带着些青春痘。 柯晨临抿了下唇,继续道:「我都36了。」 那位地中海的大哥声若洪钟,相当不认同:「我都40了!咱们这个年纪人正是家里的顶樑柱,上有老下有小,怎么能不想活了呢?」 「我爸妈死的挺早。」柯晨临挠了挠头,「三年前我爱人也出意外了,没小孩,就我一个。」 地中海大哥:「……」 气氛又诡异的沉默了一阵,而后那位红发女子咳嗽了一声:「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得知道,这可能是我们大家能够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了,我们不能因为……」 「放心吧。」柯晨临打断她,「我不会拖累诸位的,能尽量配合各位的计划。」 红发女子没了声音,柯晨临说话语气倒是诚恳,她也没什么可指责的,毕竟总不能要求一个啥都没了的中年人忽然一下子对生活充满希望。 不拖后腿就是最好的。 「那我来问问。」出声的是一个看着比较强壮的男性,目测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估计直奔两百斤而去,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因其体型而受到限制,「咱们这儿看过无限流小说或者接触过剧本杀之类的,举手示意一下。」 八人中除了那位看着已经接近五十的大姐,其他人都将手举了起来。 那位大姐双手放在身前,有些窘迫的搓了搓,她脸上的皱纹很深,头发黑白相间,发根处枯黄且干燥,是一个明显与主流社会有些脱节的人。 在看到自己明显被隔绝在群体之外时,她有些慌了:「能给我讲讲么?」她的声音带这些轻微的颤抖。 「当然。」那位强壮些的男性点头,「游戏规则并没有限定存活人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配合足够默契,是有可能一起离开的。我不希望这个临时的小团队出现内耗的情况。」 男人率先伸出手:「我叫常东来,二十五岁,大学生。大三的时候应招当了两年兵,所以还没毕业。」 注意到众人探究的眼神,常东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退伍之后吃的多,身材没管住。」 「秋余。」红发女士也开了口,「剩下的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普通上班打工的。」 他们一个一个介绍过去,八人中年龄最大的就是那位还搞不清楚情况的大姐,大姐姓吴,吴菊兰,已经四十八了。而后就是那位秃头男性,四十岁,叫钱得胜,为了方便记,大家便干脆叫他老钱。 最小的就是那个长着青春痘的男孩,人只有十七岁,是个名副其实的高中生,倒是和这个世界的环境融合的不错。 第3页 另外两人中,那个21岁的娃娃头姑娘给吴姐解释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她眼里还带着兴奋,估计没想到这么玄幻的事真落在自己身上了。 「咱们这个班似乎是个艺术班。」柯晨临慢吞吞的说,「我把课程表看了一遍。」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柯晨临继续解释:「课程表就贴在桌肚里,咱们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的下午有专业课,好像是舞蹈和音乐。」 「你还有时间看这个?!」常东来诧异,「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压根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不然我高低得窜起来嚷嚷。」 「我也是。」钱哥点头跟着附和,。 「可能是他比咱们都要冷静。」红发女人开了口。柯晨临站在这儿,明明个头是最高的,看着都有一米九了,长得也挺好,但一沉默下去就硬是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们也许经历了一段「新人保护期。」,然而柯晨临可能没太大情绪波动,不需要被限制。 「然后呢?」常东来继续询问,「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同桌吃的辣条我记得应该是五毛钱一包的,但是我问了下,他说是两块钱买的,物价涨了啊。」柯晨临感慨。 众人:…… 算了,这人估计是指望不上的。 「咳咳,那什么,咱们这个副本的名字是『孩子』,这个孩子一定是学校里最特殊的那个。咱们需要找到孩子和凶手。一般来说,和学校有关联的死亡事件,要么是霸凌,要么是压力。」常东来分析,他俨然有凝聚所有玩家,成为主心骨的趋势。 「也有可能跟老师有关。」红发女士说,「在面对成年人胁迫的孩子天然是弱势的一方,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咱们得分头去接触同学,了解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切记一定得小心谨慎,不能ooc的意思应该是得遵守校规,收集信息之后大家再一起整合线索。」 柯晨临没有再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像是在发呆。最后大家分析完了,常东来还特意讯问柯晨临有没有听懂,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才放下心来。 柯晨临这时候并不是在放空自己的大脑,他只是在思考其他的问题。 人死了就是死了,每个人会死的,这是一种必然的结局。给他一个重新活下来的机会,有什么好处呢? 把一群人聚集在「副本」里,玩一场莫名其妙的游戏,有什么意义?能给任何人或者集体带来什么吗?如果是没有利益的事,那又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来这么一出? 但像常东来和红发女秋余都忽略了这一点,他们凭藉着自己的经验和推演,试图快速的融入游戏,然后通关,一是因为这关乎自己的生存,在极为专注某一个目标的时候,总是容易忽略周遭的「风景」。 二是类似的文学作品并不少见,他们能够快速适应,也许他们也被这种「适应」给蒙蔽了双眼。 不过这些柯晨临也懒得深究,他等着众人商量完,然后跟着他们在上课铃响起之前去往教室。 就在他们走进教室,铃声响起的同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身后坠落。 随之而来的就是尖叫声,有同学的,也有玩家的。 掉下来的是一个人,在那人砸落得同时,血液飞溅而起。 玩家几乎都呆愣住了,有一两个玩家被吓得腿软,僵在原地。常东来感觉自己被谁轻轻撞了一下,那人有些站不直,扶着他忙道歉。 那位年纪最小的高中生玩家被吓的失了语,他张大嘴巴像是要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连连后退,最后撞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高中生抬头看去,发现挡在自己身后的是柯晨临。 「这位同学。」一道陌生的男音响起。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发现教室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陌生男人,这人和周围朝气蓬勃的学生们不同,看着像是刚从坟里跑出来的。 男人脸色青白,头发干枯毛躁,那双已经瞳孔扩散的灰白眼眸死死的盯着常东来。 他是在跟常东来说话。 「已经上课了,你为什么在教室外面?」那人的声音尖锐又干瘪,就像是粉笔里面混了小石子,而后在黑板上刮出来的那样,听的人心里发毛。 教室外面?常东来心里咯噔一下,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右脚有一半是在门外的,他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来,可他的右脚就像被固定住了,压根动不了。 「同学。」那人又问,「你为什么在教室外面?」 常东来想要找个藉口,比如有人跳楼了他来看看情况,可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现在有人跳楼了,你不先管管那个吗?」柯晨临询问,他语调还是那么慢悠悠,像是不在状态。 那个死人一样的男人却没有搭理柯晨临,像是听不到柯晨临在说些什么。 「同学,你跟我过来一趟。」男人说完之后就转身了。 …… 「好。」常东来应声,语调平稳,就连表情也淡然了下来。 「喂,常东来!」那位红发女子睁大双眼想去拽,结果差点被常东来给拖出去。 她又高声叫了几遍常东来的名字,对方置若罔闻,就那么低着头跟那位疑似是「教导主任」的怪物离开。 「他,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吴姐明显有些慌神,不过这群人里也就这个常东来和那位红发女子看着有方法有经验,答应的这么干脆,那肯定是…… 第4页 「不……」红发女士咬牙摇头,她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是被牵着走的。」 「什么?」吴姐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说话的时候,手指是弯着的,手臂稍微向前扬起,看样子像是有什么东西牵着他。」柯晨临解释,他说完之后,又看向那位躺在血泊之中的人:「看样子我们不需要一个一个询问了,也挺好的,比较省事。」 「那他总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咱们这不是才开始?」老钱的嗓子都噼了叉,「这不应该啊!」常东来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应该有那个能力带他们出去,这第一个出事的无论是谁都不该是常东来。 「好像是在看到有人跳楼的时候回头走了一步。」说话的是另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的男人,「可能是想去救人,我没注意到他的脚往外踏了半截。」他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像是还没适应血淋淋的死亡冲击。」 「那没办法了。」柯晨临耸肩,「只能说他运气不好。」他大概是这群人里头状态最好的,虽然他整个人就没精神过,但也明显没有受到影响。 不对劲!高中生下意识看向其他玩家,红发女脸色惨白,偶尔能看到她喉咙动一下,估计是在压制自己反胃的冲动。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那个最年轻的小姑娘已经冲到教室的垃圾桶那儿去吐了。 有人跳楼了,就算知道这一切是假的,但大家够闻到血腥味,能够看到那刺破了膝盖伸出来的小腿骨,以及那几乎已经畸形的身躯。 而且常东来被带走了,虽然在此之前玩家之间是互相不认识的,可大家现如今可以说是命运共同体,如果当时差半步的是自己呢?就算不喜欢常东来那种制定规则将大家绑定起来的做法,也多多少少会生出一些兔死狐悲之感。 为什么柯晨临能够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他太平静了,没有不适,没有对生命逝去的震撼,没有普世的共情。 高中生下意识远离了柯晨临。 柯晨临只是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高中生眼里的警惕,然而柯晨临并没有在意,他转身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拍拍那位同桌的后背,又顺着那个让出来的一掌多长的空隙坐了回去。 就在他坐下来的同时,又是啪的一声。 尖叫声再次响起,常东来也从楼上摔了下来。 「其实有个领导者是好事。」柯晨临想。 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制定规则团结协作总是要比一盘散沙好得多。 如果人群里不混进蠢货就挺好。 尤其是不那么纯粹的蠢,自以为自己是聪明人的玩意。 第02章 声音 玩家来不及哀悼常东来的死亡,他们都得在老师过来之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免得又触犯什么见了鬼的禁忌。 只不过他们等了许久,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 柯晨临环视全班,常东来死了,按理说应该就空出一个位置。之前柯晨临刚来这个副本的时候班上就有一个空位,加起来应该也就空俩位置,但现在空位有三个。 其实也合理,毕竟刚跳了俩。 他讯问自己那位已经拿出了零食的同桌:「老师还来不来了?」 「刚跳楼是孟婷婷,班主任哪有时间过来?」同桌嘴里还嚼着零食,说到孟婷婷这三个字时,眼神明显亮了亮。 「那常东来呢?」柯晨临讯问。 「常东来家里不是给他请假了么?」同桌自然而然道,「说是回去做手术。」 哦,所以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眼中,常东来是没有死的。而且柯晨临记得很清楚,在常东来前面那位跳楼的是个短发的男人,婷婷这种名字,单从读音来说,不太像是男孩的。 柯晨临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第二单组第二排的某位男同学身上,这位男同学缩着肩膀,双手合十放在腿间,柯晨临能够看出他有轻微的颤抖,他在害怕。 「诶,你看他。」柯晨临用手肘碰了一把同桌的腰,在同桌皱眉望过来的时候指向了那位瑟瑟发抖的男同学,「这次孟婷婷跳楼了,他估计得不了好。」柯晨临现在其实也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不过这不妨碍他套话,整个班级里大多数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就像那一跃从未发生过似的,只有几个人的状态不太对劲,而其中这位男同学看起来最夸张,瑟瑟发抖像是招惹了不小的麻烦。 同桌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怎么听着你跟幸灾乐祸似的?也就孟婷婷她妈是班主任,不过她女儿做出那么丢脸的事,她估计也不好意思找谁的麻烦。」 丢脸?跳楼? 霸凌和谣言么?孟婷婷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孩子? 随着柯晨临的深入询问,得知这位孟婷婷和那位瑟瑟发抖的男同学之间似乎有一腿,那男孩家里比较富裕,班上有流言是说孟婷婷已经和那位男生睡过了。 不过孟婷婷背地里对那位男同学极尽贬低,至于这个背后议论是怎么被全班同学都知道的,可能得归功于孟婷婷所谓的朋友的录音。 是的,录音,这位朋友在和孟婷婷私下对话的时候打开了手机录音,而后这件事便被传的人尽皆知。 从同桌的角度,就是孟婷婷朋友都看不下去,实在忍不了。 这多多少少有些离谱。 起码就柯晨临的角度来看,这位同桌义愤填膺说的这些,不足以到逼迫某个人自杀的地步。 第5页 而这位孟婷婷的形象似乎非常符合一个被找了到了所谓污点,而后让一群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同学逼迫跳楼的「孩子」。 这算是新手关卡的馈赠吗?这么快就给了一个答案的结果? 柯晨临觉得不太对劲,很显然,也有其他的玩家是这样想的。 在下课铃响起之后,那位红发的女士过来找到了柯晨临,顺便把那位同桌给挤走了:「你问出什么来了?」 「他们说跳楼的是孟婷婷,而且孟婷婷的条件挺符合被霸凌的孩子的形象的。」柯晨临倒是没有保留,他在侧头跟这位红发女士说话的时候才注意到,那位高中生玩家似乎在盯着自己。 而在和自己的目光对上之后,对方迅速的挪开了视线。 这个高中生盯了自己多久了? 「但是这样就太简单了。」那位红发女士接话,重新吸引了柯晨临的注意力。 「以及,我觉得玩家团队有问题。」红发女士继续说。 柯晨临愣了一下,而后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也是玩家,按理说我也在你的怀疑名单里面,你为什么找我商量?」 「因为你很冷静,而且冷静的很明显。」红发女士也不拐弯抹角,「刚那个年轻的小孩盯了你一节课,他在怀疑你。」 哦,原来盯了足足四十五分钟,那还真是辛苦他了。 「但不会是你。」红发女士接着道,「太过不同会被忌惮的,那位利己主义者应该把自己藏的很深,而不是像你一样,几乎把『我不在乎』刻在了脸上。」 也就是说自己平静的太招摇了?柯晨临回想了一下,发现也确实如此。 「还有一件事,常东来的死是不是和那个二十多的男玩家有关系?」红发女士继续问。 「有关系,他撞了一下,常东来那只脚就踏出去了,而且他后面撒了谎。」柯晨临点头,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过不会是他,就像你说的,这样就蠢的太明显了。他是被地上倒下的扫帚给绊到了,不过那个弄倒扫帚的人应该是站在我身后,我没看到。」 他当时是看见那位二十出头的男人撞了常东来一下,但常东来被带走的时候那人眼里的惊诧太过明显了,对方大概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不敢开口,怕引起玩家群体的反感。 「你观察的果然很仔细。」红发女子感嘆,当时先是有人跳楼,再然后常东来又被带走,谁有精力注意到那么多? 冷静是一回事,其实也侧面的说明了柯晨临确实不怎么在乎常东来的死,默然的很直白。 「我准备去一趟楼上的办公室,用找老师问题目的方式应该能进入办公室。」红发女子说,「我问过了,班主任就在二楼的大办公室。」 柯晨临明白了:「你想让我陪你去?为什么是我?」 「那个小孩还不清楚状况,其他人我不怎么信任。」 「但老实说,我也不信任你。」柯晨临认真道,在红发女子神情严肃起来的同时,柯晨临耸了耸肩,「行啊,过去呗。」他没有要求红发女士证明自己。 「你真的很奇怪。」红发女子皱着眉头评价,在不信任自己的情况下还跟自己一起行动,要说这人完全没有求生欲的话,也不准确,毕竟他没有彻底躺平,在常东来出事之后也没跟着跑出去。 要说有求生欲,那他就不该冒险和一个不稳定因素合作。 柯晨临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没做过多的解释。 那位红发女士也没有多问。他俩拿着练习册直奔二楼。 在他俩离开之后,地中海的老钱搓着手,走向了最年轻的那位高中生,他压低声音询问:「你知道他们要干嘛去么?」 高中生阴沉着脸摇摇头:「常东来的死不简单,那个最阴沉的男的当时看着常东来被带走,就跟在看无聊的电视剧一样,他绝对不简单。」 年龄最大的吴姐纠结道,「他死了老婆,可能就是觉得没劲了。」 「那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吗?那可是有人活生生的砸下来!骨头都出来了!常东来是咱们的同类!」高中生压抑着声音道,「普通人看着那种血腥场面怎么可能没反应!」 吴姐没再做声。 「那确实啊,除非,那不然有人跳下来怎么会没有反应呢。」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地中海,皱眉思索了也就两秒,最后干脆放弃了。 那位撞了常东来的年轻人只是坐在旁边,听了钱哥的话,心里越来越乱。他知道自己撞了常东来,可到底为什么,他脚下恰好就有个倒下来的扫帚?他是自己摔的还是被人给绊倒的? 其实只要有人踩着扫帚用脚划拉,很容易就能碰到人的吧!为什么恰好是那个时候? 常东来从来楼上掉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死状和那个尸体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脑袋,正正好歪在自己的方向,那双眼睛像是在看着自己。 「咱们等他们回来问问呗。」少女随口道,「他们拿着练习册去的,说不定……」 「你能保证问出来的是真话吗!」年轻的男人忽然拔高了声音,吓了女孩一跳,「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对我们说谎!要知道这是生存游戏!懂吗!为什么死的是常东来?因为常东来试图创造秩序!」 「谁都想活,人为了活命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是,他们没有规定通关人数,可如果有人想用咱们的命去试探风险呢?!」男人吼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哑,「你能保证他们是好人吗!你拿什么保证?」 第6页 他吼完之后就是死一般的安静,他们本来聚集在教室后方黑板报那儿,没人注意,然而他一嗓子把全班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了。 这些学生在那一瞬间失去了鲜活,变得死气沉沉,他们紧紧盯着这位年轻男人。 男人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我……我我的意思是……」 在他话落的同时,那些学生又像是雕像忽然有了生机,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聊起天来。 「没,没事了?」原本要反驳男人的女孩也被吓得没了声音。 「不会吧。」钱哥挠了挠没有几根毛发的脑袋,「可能会有惩罚。咱们得尽快完成任务了。他们跳楼都是从哪儿跳下来的啊?」 「楼顶的舞蹈室。」女孩回应,「我问过了,他们说是孟婷婷就是从最顶上跳下来的。」 「咱们能上去看看么?咱们不是艺术生吗?」钱哥说,「我们艺术生进舞蹈室不算违反校规吧。」 「还是谨慎一些。」高中生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要知道恐怖片里头死的最快的都是最莽的那个。 那位年轻男人没有应声,他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 「报告。」柯晨临在门口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而后那位红发女士接话道:「孟老师,我们有一些地方看不懂。」 他们并不清楚这个大教室里头谁是他们班主任,毕竟刚才上课的时候这位班主任就没出现过,柯晨临倒是问清了这个班主任姓孟,就和她女儿一个姓。 坐在正中间后排的那位女老师抬起了头,看向他们。 这是一位相当漂亮的女老师,及腰的长发,头上的复古绿发箍,身上穿着褐色的宽松格子衬衫,衬衫底下又是复古绿的长裙。 如果不是她探出了头,实在也看不出她已经是一位高中生的母亲了。 这位老师现在看上去满脸的疲惫,眼睛都是红肿的,然而她还是朝柯晨临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 柯晨临走近了才发现,这位女老师的办公桌旁边居然还坐了一个人,一个看着已经成年的男性,只不过这位男性的面向看起来不太聪明。 这个不太聪明并不是贬义,而是一种形容,这人眼神有些不聚焦,两眼的间距很宽,嘴有些斜,嘴唇上还亮晶晶的,看起来像是被口水充分的浸透过。 这位男性在看到柯晨临他们的时候还咧开嘴笑了笑,然而很快就被孟老师给吼了回去:「笑什么笑!现在还有心情笑?你妹妹都出事了!」 然而这位男性依旧乐呵呵的,柯晨临注意到他胸前抱着一个书包。书包是深蓝色的,上面印着幼齿的卡通图案,而且磨损很严重。 「当时跳下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孟老师愤恨道。 红发女人一愣,她跟柯晨临交换了一个目光。 看样子这位男性像是有什么智力障碍,而且他是跳楼的那位孟婷婷的哥哥。 「孟娟老师。」柯晨临喊了一声,终于让这位老师回了神。至于全名,是柯晨临从这位老师桌面文件夹的贴纸上看来的。 「抱歉。」孟娟摁着自己的眉头重新坐下。 她的女儿跳了楼,然而她还在继续的工作。这也许是副本的强制设定,而柯晨临注意到这位孟娟的桌上摆放着许多的奖盃。 奖盃上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孟婷婷,这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是孟娟为自己这位女儿感到骄傲,以及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滴答,滴答。 一开始模糊的水滴声渐渐快了起来,柯晨临感觉自己嗅到了一阵血腥气。 红发女人轻轻碰了下柯晨临,而后偷偷抬手指向那位痴傻男人怀里的书包。 柯晨临仔细看去,发现书包底部已经被浸染成了黑色,这位男士夹着大腿,小腿是分开的,能看到有血从他的腿间低落。 考虑到男士不大可能来大姨妈,这估计是书包里不知什么玩意儿的血。 「孟老师。」柯晨临直接举手开口,「他裤子弄脏了。」 红发女人被柯晨临这操作弄得一惊,然而不等她做出反应,孟娟就看向了自己儿子的方向,在注意到血迹之后,孟娟勃然大怒。 她大骂着讨命鬼,废物,一把夺过自己儿子怀里的书包,打开拉链,翻转过来,而后书包里头一只大着肚子的狸花猫落在了地上。 这只猫当然不是活的,因为那血迹的来源就是这只猫。 然而孟娟只是在责备自己儿子把书包和衣服弄脏了,至于那只猫的尸体,并没有人在意。 红发女子捂住嘴,手部不断的颤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吐出来。 而柯晨临就杵在旁边看孟娟骂自己孩子,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孩子太不招他妈待见了,他就像是孟娟的人生污点一般。 然而孟娟骂的再怎么凶,那孩子也就知道一个劲的傻乐呵,像是完全没当回事,这让孟娟更加的愤怒。 柯晨临看了半天妈骂孩子,得出的有效信息只有这男孩叫白闻,跟孟娟不是一个姓。这俩孩子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最后这位孟老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柯晨临和红发女士还得上课,到了时间就得离开,不然他们估计也得被那位奇怪的「教导主任」带走。 回到教室之后正好赶上上课铃响起,红发女士显然并没有隐瞒他们调查到的内容的意思,再次下课之后,她就将收集而来的这些信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众人,同时观察众人的反应。 第7页 高中生一直在注意柯晨临,偶尔自以为隐蔽的看一眼。 而柯晨临就全程沉默,搬个凳子坐在这里,杵在这儿就像个长得优秀的吉祥物。他不止不出声发表意见,甚至眼睛都是阖着的,高中生怀疑他是快要睡着了。 这副模样很有可能是装的,高中生想,这人城府很深。 正思考着,柯晨临的椅子被某个路过的同学给碰到了,柯晨临整个人都是一惊,像是忽然诈了尸,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倒抽气。 他脸上倒是有了表情,那是一种不爽,被打扰了美梦的不爽,他轻声念叨了一句什么,由于高中生一直注意着他,才隐约通过那点声音和他嘴唇的变动看出来,他说:「好不容易做了个好梦。」 高中生:……所以他刚不是看起来睡着了?他是已经睡了,甚至还做上梦了! 柯晨临的目光在玩家当中扫了一圈,而后落在了那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上:「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话落的同时,那位年轻玩家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抿唇不去回应。 高中生看着柯晨临那堪称虚弱的面容,他不觉得这里还有谁的脸色能够比柯晨临更差。 「你还好么?」柯晨临询问那位年轻男人。 男人依旧没有做声,他不敢跟柯晨临有眼神对视。 他有怀疑是柯晨临对他做了什么才导致当时自己恰好摔倒撞到了常东来。所有人里头只有柯晨临表现最怪异,最可疑。 可是他不能说出来,他当时下意识的撒了谎。这时候再澄清,说出自己对柯晨临的怀疑,这很危险,那个红发女很明显和柯晨临合作了,自己是弱势。 可他已经被这惊动了那些非玩家的存在,已经有好几个人路过这边时目光放在他身上了。 这些玩家不一定会为了他的利益帮他冒险。 「所以我们现在能够得到的信息就是,孟婷婷是班主任的女儿,她有一个疑似智商障碍的哥哥,班主任对她寄予厚望,而班上最近有传闻说他和某位男同学睡过,并且这个消息是她的朋友透露出来的,不久之前,她跳楼了。」那位年轻的女孩总结。 「作孽啊。」吴姐忍不住感嘆。 「所以这就是个孩子背负着家庭巨大的压力,最后被所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同学们一起逼死的故事。」年轻男人总结,他的语速很快,语气有些急。 「可当时跳楼的是个男人。」柯晨临说,「他是寸头,而且体格还挺壮的,再者说咱们这栋教学楼只有五层,他还是从顶楼的舞蹈室跳下来的,也就算四楼楼顶,这个高度不一定能死人。」 「血是流了很多,小腿骨戳出来了,说明那是腿先着地的,没直接脑瓜子朝下,活下来的可能性还挺高。」柯晨临继续。 「但他一动没动!而且后面跳下来的常东来瞳孔都扩散了!」男人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他根本没法将眼神从常东来脸上挪开。 「玩家会死亡并不说明土着会死亡。」红发女子接话,她早就注意到这个年轻男人的情绪不对,也许是觉得自己害死了常东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溃的状态。 事实证明红发女子的感觉没有错。 在大家讨论之后,还是决定继续调查,得到最保险的答案。 他们来到这个游戏的时候正好是下午第一堂课,下午的课程一共三门,最后一堂课结束正好是五点半,期间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吃晚饭和回寝室洗澡,六点半的时候得去上晚自习。 而他们的宿舍自然是男女分开的。 宿舍是十人寝的上下铺,然而柯晨临他们寝室也就只有四张床铺了被褥,其他都是空的。 他们玩家总共八个,五男三女,常东来已经死了,这个副本倒是省事,干脆不给铺床。 而就在柯晨临按部就班吃完晚饭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玩家叶巍提交答案中,请稍后。】叶巍就是那个年轻男人的名字。 【孩子:孟婷婷,凶手:全班的同学以及自己的母亲】 柯晨临打沐浴露的手一顿,随后还是慢悠悠的把自己收拾完,才穿上衣服出去问什么情况。 叶巍双手合十紧握,手肘撑在自己大腿上,低头坐在床铺边,对于柯晨临的问询并不回应。 他已经被盯上了,这个副本最危险的时间段肯定是夜晚,他也许活不过今天!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自救。 柯晨临扫了一圈,高中生也是一脸的懵,在系统的声音出来之后,柯晨临就听到了高中生嚷嚷:「你踏马是不是疯了,提交失败是有惩罚的!」 柯晨临又看了眼满脸不贊同的钱哥,钱哥脑袋上的地中海反射着灯光,一个劲的摇头嘆气,看他和年轻男人的状态,活像是自家孩子干了什么缺德事,自己又无能为力的老父亲。 这么冲动吗?柯晨临默不作声的擦着头发坐到那张唯一空着的床上。 【审核完毕,裁判对接中。】系统说完,紧跟着一道电流声,就像是以前调试老式收音机时那样。 还有裁判?柯晨临边想边清点自己宿舍里那些自己已经搞不太懂的学习资料。 而高中生始终在观察柯晨临。 很快的,裁判的声音响起。 那一瞬间,高中生目睹了柯晨临「活」过来的过程。 第8页 像是某个高深的老道冲着纸扎人吹了一口气。或者是被反派打的半死不活的热血动画主角忽然回想起了挚爱的嘱咐,于是毫无道理的诈尸爆发小宇宙。 裁判的声音和系统那不分男女无感情的声音不同,那是一道清晰且低沉的男音,如果不是在这该死的游戏里听到的话,那还是挺容易让人心神荡漾的。 【孩子信息判定:错误,凶手信息判定:错误。无效提交,玩家叶巍的惩罚降临中,请稍后。】 那位名为叶巍的男玩家狂暴了起来,大声嘶吼着不可能。 而柯晨临在听到这声音之后下意识挺立起了背嵴。 很像,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他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那人的声音是怎样变化的,怎样由清亮转换为低沉,他清清楚楚。 他甚至记得这声音的主人在某个尴尬的公鸭嗓时间段时,是多么不愿意说话。 只是像吗? 有人就是会有那样的感觉,像是自己宝贝了很久的宠物丢了,过了两三年之后,在某个街头隔着车群就会注意到有个什么躺在对面的树下。 明明都没看清,那种焦急就是挥之不去。等过去了,真真切切的看到,只是对视一眼,都没确定过是否只是相似,心底就莫名会有个声音响起,告诉自己说:「啊,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章 聪明 现在房间里状态出现问题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答案错误的叶巍,一个是在那个莫名奇妙的裁判出口后就整个人傻掉的柯晨临。 高中生看到柯晨临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后面却放弃了。 柯晨临想要提交答案。 他并没有搞清楚这个副本是个什么情况,但他知道只要提交信息大概率就能够听到裁判的声音,他能够进一步的对比这个声音和他记忆里的声音是不是同一个。 但柯晨临没有这么做,他不敢,因为一旦错误,紧随其后会有惩罚。 惩罚也许会危及生命,可如果那个人真的还活着,自己就不敢轻易的死。 这道无根无据只是相似的声音,给柯晨临注入了生机。他等了有三年,没有能够像那些人安慰的那样「走出来」,可如果对方活着,他也许就可以「回去」了。 回到舒适区,就像三年以前的每一天那样,在繁忙过后总会回到家里头,他们会聊很久。就算不交流,只是并肩倚靠在沙发上听着无聊的电视节目等着催眠也够了。 而不是每天晚上在记忆里扒拉曾经那些当时看来堪称无趣的日常,期盼着能够做个差不多的梦,梦里一切按部就班的走,而后醒来再怅然若失。 等柯晨临发现自己开始怀念那些鸡毛蒜皮和柴米油盐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活的不怎么样了。 因为过去的平凡被蒙上滤镜,被冠以柔情和浪漫时,正好也说明那些时候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一起长大,几乎能够在生命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对方的影子。俩人在一起之后努力的维繫着彼此的家,从房和车,到未来的规划。他们的人生并不是单行的,而是环绕粘结,他们是感情和命运的共同体。 像是共用部分器官,却有着两个大脑的连体婴。硬生生把他们扯开,那就是连血带肉。被扯掉的那个死去了,剩下的那个如果不幸活着,那就只能顶着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慢慢等待自己腐烂终结的那天。 而那人还活着的消息就像是在即将枯死的草坪上点燃了火种,火势蔓延凶猛,一发不可收拾,大火过后是否能够迎来新生,却是一个未知数。 「柯晨临?柯晨临!」老钱的手在柯晨临跟头晃了两下,终于让柯晨临回过了神。 「在想什么呢?」老钱的声音很洪亮,「看着苦大仇深的。」 柯晨临扯了下嘴角,并不像是笑:「从副本出去之后我得把家里收一收了,这些年被我弄得有点乱。」 「啊?」老钱没有回过神来,不理解这位是怎么个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就扯到收拾屋子上面去了。 高中生显然也不明白:「现在的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惩罚到底是什么吗?」 柯晨临看了眼紧张不安的叶巍,只淡然道:「不知道惩罚是什么,无迹可寻,想了也没用。」他的语气依旧还是那样的淡然,没有多余的同情。 「你是什么意思?」本就紧张的叶巍抬头看向了柯晨临,「你是觉得我活该去死?」 「并不。」柯晨临摇头。 然而他淡然的模样却像是一下子就点燃了叶巍,叶巍蹭的一下站起来,如果不是一旁的老钱眼疾手快给拦下了,估计这人得冲过来给柯晨临来上一拳。 「所有玩家里面你的问题最大!」叶巍指着柯晨临吼道,「刚才是不是你害的我!」他的眼白遍布血丝,死死的瞪着柯晨临,像是要用自己的眼神从柯晨临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我刚才在洗澡。」柯晨临感觉自己理解不了这人的思维。 「刚才常东来被带走的时候,是不是你绊的我!你现在在这儿装你妈的冷静呢!」叶巍原本不想出头,常东来说大家好好合作,他也只想打个配合。 怎么他就忽然撞开了常东来,怎么一下子自己身上就背上了人命?这儿只有他在焦急,因为不成功他是切切实实会受到惩罚的,这种惩罚很可能会导致他自己的死亡。 第9页 「所以你是觉得我反应太奇怪了?」柯晨临明白了过来,「那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巍觉得柯晨临说了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废话,「你觉得你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么?」 「我奇怪,这一点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柯晨临依旧冷静,他将身子坐直了些。 「假设,我这人对活着出去没什么欲望,那我干嘛害你呢?而如果我对活着的欲望非常强烈,而且准备用其他玩家试水。」柯晨临将手指在了自己的脸上,「我这样的表现算不算是把『我不对劲』刻在脸上了?」 「如果游戏有个投票机制,投谁谁死,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投出去的。因为你们看着都正常,就我一个不太对劲。」柯晨临说到这里,便不想再深入下去。 他冷漠吗?好吧,好像是有点。不过就算他在常东来死的时候悲伤难受,在叶巍瞒着他们提交答案的时候震惊愤怒也无济于事,什么都改变不了。 叶巍不再做声,可他的眼睛却还死死的盯着柯晨临,明显对于柯晨临的话没有信多少。 他觉得柯晨临在为自己开脱。 而柯晨临则是看向了一直偷偷观察他的高中生,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高中生惊了一下,匆忙扭转视线。 「行了行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老钱无奈的打圆场,「这时候闹起来也没用啊。」 裁判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样的惩罚,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时跟着规则走。 在快要上晚自习的时候,四人一起出门,在男寝的门口碰上了那个叫白闻的智力障碍男人。 他依旧抱着自己的书包,书包底下是黑色的,那只猫的血迹凝固了。 这人只有柯晨临见过,而柯晨临叫出对方的名字之后,另外三人也明白过来。 白闻压根不搭理喊了他的柯晨临,他的目光落在叶巍的身上,看的叶巍心里发毛。 「看着脚尖。」白闻说,「看着脚尖,不要抬头。」 「什么?」叶巍心里一紧。 「不要看镜子,不要听声音,不要跳舞。」白闻继续,「看着脚尖,不要抬头。」他的语调有点像是小学一年级学生被迫有感情的朗读课文。 最后说完那句:「等天亮。」之后,白闻就抱着自己的书包跑开了。 这算是提示吗?柯晨临看着白闻蹦蹦跳跳的跑开,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白闻很奇怪。 跳楼的孟婷婷肯定是有一些问题的,尤其是班级上所发生的事都指向这位跳楼的孟婷婷。 而且第一次跳楼的那是个男人,并非那位舆论中心的孟婷婷。 孟婷婷如果不是「孩子」,那谁是呢?那个根本不受自己母亲待见的白闻?还是说这是个可以延伸其意义的题目?整个班级不成熟的都是孩子?那也太离谱了。 「这个白闻不会有麦克唐纳综合症吧?」高中生挠了挠头,「你们之前不是说他杀了一只猫么?」 「啥症?」老钱完全就是状况外。 「这方面我没有了解,不过他有智商障碍。智商障碍是能够和麦克唐纳综合併存的么?」柯晨临随口询问。 「就是猜测,一种可能性。」高中生说着,又看了柯晨临一眼。 他总觉得柯晨临在那个裁判说完话之后就不对劲了,但具体哪里不对劲,自己又没法详细的形容出来。 「所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叶巍的声音已经有点走调了,「是让我从现在开始盯着自己的脚面,什么都不要看?」 「不知道,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柯晨临回答的倒算是诚实。他只是在好奇,叶巍到底是自己一时冲动,还是 不过这种诚实并不是叶巍想要的,他期盼此时此刻,能有人给出一个合理的分析。而面对即将到来的惩罚,他一无所知。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一般来说夏天无论是早是晚,都不会让人感觉寒冷。 但此刻的风吹在他们裸露的胳膊上却有一种让人汗毛直立的感觉。 那种酥麻感像是钻进了他们的衣服,从后嵴椎直直生上去,直到遍布全身。 夜晚的校园似乎才是最危险的。 他们在教室门口跟女玩家们汇了合,三位女玩家在见到他们的时候,目光都在往叶巍身上瞟,她们看起来不太高兴,尤其那位最年轻的小姑娘,直接冲着叶巍翻了个白眼。 很显然她们也听到了裁判的声音,而且知道惩罚即将落下。 而叶巍这个擅自上报的行为并没有跟她们商量。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红发女子皱着眉头说,「为什么答案会被提交?是你们一起商量的还是说叶巍擅自提交了?」 「不好说。」柯晨临当时是在洗澡,在答案提交之后,他有听到另外两人的喊声,像是在震惊,不过这并不代表叶巍提交答案这个行为就是他自己脑子抽抽弄出来的了,还是经过了什么人为引导。 那种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引导。 柯晨临表示自己当时在浴室,不清楚什么情况之后就进了教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同桌依旧在埋头啃辣条。 柯晨临别过头看了一眼,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涨了价的牌子。 「你课桌里面都是这个?」柯晨临问。 这位啃着辣条的同桌看向了柯晨临,那双眼睛投向柯晨临,却是没有聚焦的,灰黑色眼瞳。 第10页 像是死人,就连面色都是青的。 「吃多了容易上火。」柯晨临指了指对方的脸,继续说,「你看,青春痘,这时候不能吃太多,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添加剂吗?」 他并不畏惧死去的人,这与他曾经的职业无关,只是他的成长似乎总是伴随着惨烈的死亡。 当然,每个人长大都得经历离别,不过就他所知,其他人所遭遇的似乎没有他这么的丧心病狂。 同桌将头扭了回去,似乎对于柯晨临失去了兴趣。 柯晨临又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面色都是死白死白的,他们玩家就跟混进了堆一样,而且这些「殭尸」明显对他们的对话更加敏感了。 最紧张的莫过于叶巍,他不知道惩罚几时降临,也许已经降临了,只是他自己不清楚。 是谁呢?柯晨临的目光扫过这些玩家的脸,最有可能引导叶巍的,是谁呢? 柯晨临最后将视线放在了地中海的老钱身上。 老钱也注意到了柯晨临,沖柯晨临晃了晃手,算是打招呼。 他们没有手机,应该不会是女玩家那边。 叶巍在撞到常东来下意识撒谎之后,心态大概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毕竟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大概率是没有间接害死一个人的经历的。 那个高中生?不,那个高中生一直在观察自己,因为自己的行为在对方看来太诡异了。 那老钱?这个好像还没搞懂状况的中年男人? 柯晨临想到这里有些好笑,那些人会因为长相把他和老钱分成两类人,可实际上他们只相差了四岁。 一个秃头发了福,笑容和蔼,说话声音有些大的男人,似乎很容易让这些孩子误会。 那种和社会有些脱节的,审美堪忧,天天看营销号或者热衷于提个桶跑出去钓鱼或者在家养生的人会让这些孩子想起家里的长辈。 那些在孩子眼中已经标籤化的人。 可其实掌握着这个世界规则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意气风发又前卫的孩子。 如果在叶巍心理防线崩塌的时候,有一个上了年纪搞不清楚状况的「老好人」顺嘴说了某种可能性呢? 叶巍也许只是听到了。 柯晨临再次起身,走到了那位高中生的身边。 教室内的规定并没有那么严苛,不过介于这是晚上,也许一切都会不同,所以柯晨临得抓紧时间。 他暂时不能死在这儿。 眼看着柯晨临那张优秀的人脸缓缓凑近,高中生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尤其柯晨临还自来熟的环住了自己的肩膀。 高中生身体僵硬,话都被哽在了喉头,不明白柯晨临这是几个意思。 「放。」柯晨临小声说,「就当和长辈聊聊天。」高中生才十六岁,柯晨临比他整整大了二十,放在原先结婚早的时候,他这个年纪当高中生的爸那都是没问题的。 谁家有你这种罕见品种啊!高中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家里像柯晨临这个年纪的长辈基本都发福了,就算是瘦的,也没法长成柯晨临这样。 如果大家闭上眼睛不去看眼神,柯晨临这厮绝对自己许多「少年老成」的同学要年轻。 「钱哥有孩子吗?」柯晨临单刀直入。 高中生的目光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有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孩子,不,应该是他孩子的同学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霸凌?被造谣,被同学们霸凌。这个孩子成绩很好,孩子的父母挺骄傲的。」柯晨临的语调终于快了些,「或许那对父母刻意给了孩子难堪?然后那个孩子出现了自残行为?」 高中生目光惊诧。 「他为什么提起这件事……算了,问了你也不知道。但你附和了对么?」柯晨临又问,「你们最开始应该只是在聊这个副本,而后延伸到了类似的话题上去了。」 这孩子正好在高中,对于制度和家长的不满相当的感同身受,许多学校就有这样类似的事件,说白了,这是个大众的题材。 就这个问题,钱哥和高中生是能够聊起来的,甚至能够起一些争执的。因为钱哥可以代表「古板守旧」,而高中生则是试图说服古板钱哥的那位年轻人。 「所以『校园霸凌所导致的死亡不是自杀,而是一场集体谋杀。』你们是谁说了类似这样的话?」柯晨临想要冲着越来越紧张的高中生笑一笑,让对方轻松些,但他扯了下嘴角之后对方的表情更加惊恐了,看样子他又没能微笑成功。 最紧张的叶巍提交了这个答案,同时给了众人更多的信息,排除两个一开始大家猜测的选项,顺便弄清楚会有什么样的惩罚,甚至还引出了一个裁判,一举多得。 没等高中生回应,柯晨临就松开了对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从高中生仿佛哽住的表情来看,这话大概率是他说的。估计目的是为了说服带着守旧思维的老钱。 柯晨临回到座位的同时,上课铃响起,班主任走了进来。 晚自习是不可能真正自习的,课程表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而在班主任走进来的同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黑板,包括那位一直在吃零食的同桌。 柯晨临坐在靠前的位置,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位个子比较小的学生,对方确实也在看向黑板的方向。 第11页 柯晨临很确定对方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因为自己一米八/九的身高直直的挡在他跟前,对方只能认真的盯着自己校服的后背。 只是机械性的动作而已,夜晚这些学生都失去了白天那样的鲜活。 而且这位女儿跳楼的班主任看起来还蛮自在的,尽管她脸色也是死白死白的,可她带着笑,这笑容要比柯晨临的更加温和自然。 上课依旧同白天时没有两样,只是在下课的时候,有两个人被这位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一个是白天被孟婷婷跳楼的消息吓到发抖的男同学,另一个柯晨临倒是没怎么注意过,大概率是那个散播了孟婷婷消息的那个所谓朋友。 「你刚才问的是什么意思?」高中生趁着下课的机会跑到柯晨临这边来,「你是不是怀疑……」 「不一定。」柯晨临打断了他,「说不准,也许是巧合。」 「叶巍呢?」红发女人抬高了声音,「有人看到叶巍了吗?」 「他,他被带走了。」年轻的女孩声音在发颤,「那个带走常东来的怪物刚才过来后门,把他招走了,他跟着过去了,没有出声。」 「他去了哪边?」红发女人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怀疑是惩罚已经开始了。 「往楼梯口那边去了。」 柯晨临跑出教室朝上看了一眼,而后回来说:「应该去了舞蹈室里面,那里面的灯是亮着的,咱们过去看看吗?」 他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见了鬼的,这种时候谁会想过去看看啊,虽然大家都挺和谐友善的,但一个不小心,在这儿可是会死人的! 「不去?」柯晨临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那咱们继续深入挖掘这儿的问题吧。」 …… 动不了!完全动不了! 叶巍一步步的跟着那个怪人走上台阶,他的身体不受他本人的控制。 有面色惨白像是死尸一样的学生和他擦肩而过,但所有人似乎都在向下走,只有他和带着他的那个人向上。 叶巍看不清那人的脸,学校楼道的灯也许是坏了,或者是感应灯?如果是感应灯那又为什么迟迟没有亮。 他能做的只有细数自己脚下的台阶,每一层都是21阶,没有变化。 「只是有东西落在舞蹈室了么?」那个「人」开口了,「舞蹈室不久之前刚出了事,进去之后别乱碰东西。」 谁想碰东西!如果可以他压根不想进去好么? 「哦对了,舞鞋不穿在脚上的话,是没法跟着人起舞的。」那个人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这个你知道的吧?」 叶巍没法回答,因为他根本说不了话,但是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已经顺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腕爬上来了。 「拿了东西之后快点出来,不要低头看。」那人说。 而叶巍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之前出白闻的警告:「不要看镜子,不要听声音,不要跳舞,看着脚尖,不要抬头……等天亮。」 「对了,记得观察镜子里头的到底还是不是自己,免得被拉进去了。」说话的同时,那人和叶巍都站在了舞蹈室的门口,那人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去开锁。 不对劲!叶巍感觉自己心脏跳的很快。 不只是因为这人说的话,还因为那22阶的台阶。 常规楼层除了一楼以外,应该都是一样的,都是21阶,这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阶来! 不等叶巍出声,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叶巍被一把推了进去。 「快点找!」那人最后说了一句。 找什么?!他应该信谁的?到底是不要低头还是不要抬头?等天亮还是快点出去? 咔哒。 好像又有门被打开了,舞蹈室里头有一个放道具的小房间,这儿是高二专用的舞蹈室,那里放着大家表演要用的东西,锁着他们的舞蹈鞋。 叶巍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是看着自己的足尖还是抬头。 他听到了什么东西摩擦木质地板的声音,有人,不,应该说有东西在他的身后。 「你找到了吗?」外头那「人」在喊了,「快一点啊,都快下晚自习了。」 什么叫快下晚自习了?这不才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吗? 「我要锁门了啊。」那「人」的声音徒然暴躁起来,门被大力的锤响,那傢伙像是疯了:「滚出来!滚出来!」 叶巍僵住了,他这是纯粹被吓的。 等到那砸门的声音停下,叶巍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腿不住的在发颤。 那个「人」有问题!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不能出去,不能……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那声音就在叶巍的耳畔响起,有冰凉的气息划过了叶巍的耳后根,「我刚才问你呢,你找到东西了吗?」 叶巍被惊的向后倒去,什么都没碰到,反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的眼睛直视向了那一整面墙。 那都是镜子。 他身后果然没有人嘛,哈,那个人被困在门外了。 声音是假的,他的身后只有一双正在向他走来的红色舞鞋。 …… 柯晨临他们直到晚自习下课都没有等来叶巍,再结合白闻那个「到天亮」估计这时候叶巍也不会出来了,就干脆回到了宿舍,毕竟到了时间得回到熄灯休息,这个是硬性规定。 第12页 只是在熄灯之前,叶巍跑了回来,一个没站稳还摔了一跤:「卧槽!吓死老子了,那个白闻差点把我害死!」 宿舍里头没有人接他的话,叶巍揉着自己的额头站起来:「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有熄灯时间那我就先睡了。」柯晨临冲着高中生说,「我能睡着,实在不行,你可以用柱子把自己撞晕。」 「喂,你们好歹搭理一下我!」叶巍不爽道。 「我努力一下。」高中生把眼神都转过去了。 叶巍这人乍一看确实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舞鞋,红色舞鞋套在黑色运动袜上不伦不类的。 而且叶巍刚才摔的那一跤不是被绊倒,反而更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他进不来。 不过有人应声的话就不一定了,或者等到熄灯之后,他便能进来,也许还能随机带走一个。 同时柯晨临也更加肯定,那个大大咧咧的钱哥注意到了叶巍的问题,而且反应的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章 违和 高中生晚上压根睡不了多久,晚上十点下晚自习,十点半熄灯,第二天六点半就得起床来跑步做早课。 他们是围绕着学校,以班级为单位的跑操。 而原本住男寝的几位,除了柯晨临以外,脸色都不太好。当然,柯晨临本身面色就是那个鬼样子,是好是坏也看不大出来。 「昨天我没睡着。」高中生郁闷道,「那种情况下根本睡不了好么,熄灯之后叶巍进来了,他就在我们寝室里晃悠,他还把鼻子贴我脸上了,就一个劲的在那笑,闷笑你们懂吗?我感觉他就等着我睁眼。」 跑在他身边的吴姐表情特别凝重,正在努力消化这一信息。 「他昨晚在寝室晃了一晚上!一直到早晨跑操打铃。」高中生还在继续念叨,看样子真被吓的不轻,「好歹也就是一晚上的事。」 一旁跑到大喘气吐舌头的钱哥重重的嘆了一口气,估计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被折磨了一整宿。 然而他们这种劫后余生的情绪只维持到近教室的前一刻。 柯晨临因为个子比较高,被安排在了后面。而且他走路也是慢吞吞的,等他到的时候,玩家们已经在门口一字排开了。 「怎么了?」柯晨临探头往里看去,正好瞅见叶巍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坐在位置上。他笑的还挺开心,开心的冲着柯晨临他们摇头晃脑,他的脚上还穿着那双红色的舞鞋。 这时后来的柯晨临正好和叶巍对上视线,柯晨临顺嘴问道:「你谁?」 现在叶巍的动作实在是别扭,举手投足透露出一股子优雅,笑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腼腆,嗯,无论这个教室里坐着的是什么怪物,反正肯定不是叶巍本人。 而且那双舞鞋似乎有一些小,包裹着叶巍的脚指头看起来有些明显,不过这也正好说明这双鞋不会根据宿主脚的大小去变化。 不过即便如此,这鞋看着也像是四十一码左右。 叶巍没有回应柯晨临的询问,只是一个劲的笑。 柯晨临又想起了那个跳楼的男人,那个他们还没来得及了解就死亡的同学。 对方和常东来一样,跳楼死亡之后同学的说法都是请假了,可玩家就八人,没道理多出来一个。 「咱们……进去?」高中生的声音抖的那叫一个九曲十八弯。 「不进去待会儿响铃了咱们得被怪物带走吧?」有人应声。 他们压根没得选,只能进教室和那个怪物共处一室。 等他们分散坐开之后,叶巍的目光就只落在柯晨临的身上了。 昨天柯晨临确实睡得早,也就没有机会体会高中生所说的那种恐怖。至于这位怪物为什么执着于盯着自己,要么是昨晚自己睡得实在太香了,没怎么给他面子,要么就是刚才自己主动的和他打招呼了。 柯晨临倒是不怎么害怕,只要不去触犯规则,那对方大概率也拿他没有办法。 在被叶巍盯了整个早读课之后,柯晨临起身去看了教室后头的值日表,找到了班长的名字,开口喊了一声:「赵天诚。」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正准备想办法亦或是观望的玩家以及在教室的同学吓了一跳。 白天这些学生就是普通小孩的模样,没什么特别的。 在柯晨临这一嗓子吼完之后,整个教室安静了大概两三秒才传来一道男声:「怎么了?」 柯晨临定睛一看,好么,这不就是那个和孟婷婷闹出绯闻,昨天晚自习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的那个,柯晨临不知道班主任对他做了什么,只知道昨天晚自习第二节 课响铃的时候他们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身上血糊糊的,连个人样都没了,不过该上课照样上,现在看来,那不愧是能够当上班长的人啊。 在佩服这位赵天诚同学毅力的同时,柯晨临又开了口:「咱们待会儿去慰问一下班主任么?」 「为什么要去慰问班主任?」赵天诚不解。 照理说,班主任女儿跳楼了,无论是死是活,买个水果去慰问一下应该算是基操,而且像班主任应该是有员工宿舍或者学校内住房的。 不过柯晨临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这些人的反应不对劲,这个班长不见畏惧,似乎只是单纯的不理解。 而叶巍的笑容越来越大了,盯着柯晨临像饿久了的人盯着块肥肉。 第13页 哦,看样子是时间被重置了,孟婷婷又还没死了。他这样的行为应该就属于是引起这个副本npc的注意。 「孟老师的生日不就是今天么?」柯晨临随口道,而后他又看向叶巍:「你弟告诉我的。」 叶巍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而后他不情不愿的开口:「他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不知道,你信他的?」 看样子这是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而且这位怪物确实是「孟婷婷」没有错。 又是孟婷婷。 那这个故事里面的一切似乎都围绕着孟婷婷。 可她不是「孩子」。 那是谁呢?她的哥哥白闻吗? 说起来,他总觉得白闻也有哪里不太对劲,可仔细一想,偏偏又想不起来哪里有问题。 这小孩他也就见了两面,一次是在老师的办公室,一次是去上晚自习的路上,白闻忽然跳出来提醒他们某种「禁忌」。 怪在哪里?那只被困在他书包里头的死猫么? 不,好像不是,那只猫是白闻本身的一个违和点,而带给柯晨临不对劲感觉的却不像是这个。 这个副本是「孩子」的梦,这个梦聚焦在孟婷婷身上,是不是说明这个孩子跟孟婷婷关系匪浅?是孟婷婷的哥哥白闻? 柯晨临站在后头的值日表上没有动,他依旧在思索。 或者孟婷婷就是个幌子,毕竟那双41码左右的鞋对身高是有一定要求的,就算舞蹈班的学生大多数身材纤细高挑,也难有人能够穿进41码的鞋,要达到这个要求,那身高得一米七五往上到一米八多了。 如果是梦,也有可能是反向的。 在孟婷婷跳楼之后,班长赵天诚和另一位所谓的朋友被吓得不轻,而且他们也是有可能死亡的。 孟婷婷的母亲是个掌控欲很强为自己女儿骄傲的母亲,而班上的同学也许会在发现他们逼迫某个人跳楼之后产生一种不可言说的罪恶感。 这种罪恶感他们并不想要,因为这样会折磨到他们,所以为了宣洩痛苦,这些罪恶感是有很大可能性变成「正义感」的。 扭曲的「正义」。 而曾经最出挑的两个,留言的源头,害了孟婷婷的那两个人就会成为他们发泄的对象。 这会不会是他们扭曲的噩梦呢?由害怕和后知后觉愧疚而起的噩梦? 可那些同学的态度也太理所当然了,尤其是自己那位同桌,当时在提起孟婷婷的时候依旧只有厌恶。 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时间段,如果那个附身叶巍的怪物真是孟婷婷的话,为什么班上的同学对他没有任何的牴触情绪? 这个副本里头的时间是相对混乱的么? 「白闻骗了你。」孟婷婷笑容越来越大,「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他就在办公室里头哦。」 「不用了。」柯晨临摆摆手,「这不能怪他,主要还是我的责任。」说完之后,他干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同桌依旧在啃辣条,似乎是对除此之外的事情都不关心。 而柯晨临翻开了自己的本子,将变化顺序写了上去,企图发现一些规律。 就算「孩子」不是孟婷婷,那也应该是孟婷婷周围的某个人。 昨天的时间线是孟婷婷跳楼之后,那今天就应该是孟婷婷朋友放出录音之前。这一切的转因,应该是和玩家有关。 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同学和常东来作为「孟婷婷」跳楼,于是时间线就到了孟婷婷跳楼之后,而今天,叶巍穿上了红色舞鞋,成为了「孟婷婷」,所以时间线到了孟婷婷跳楼之前。 在给「叶巍附身」和「时间线倒转」画上箭头之后,柯晨临顿住了。 他抬头看向老钱,恰好和老钱的视线对接上。 其实玩家们都在看他,毕竟他刚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了,可老钱在他看过去之后便迅速扭过头,可以说他这种举动是不好意思,也可以说是心虚。 刚才柯晨临这么一出,让他自己意识到问题的同时,也肯定有玩家发现了时间线是乱的,而这个转折点就是玩家本身。 叶巍晚上也许还会回到男生宿舍,尽管他现在的身份是「孟婷婷」,可谁能保证晚上他还是呢?要是这副本里头的男女有别苛刻到变态,那么叶巍的存在就会给男性玩家带来持久性的威胁。 但只要有一个人从舞蹈室跳下去,那么时间就能够回到「孟婷婷」出事之后。 「孟婷婷」就不应该存在了。 想到这里,柯晨临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老钱真的有问题,那么这个被献祭的人选就不会从男性玩家群体里面选择。 一是昨天叶巍不商量就提交答案的行为已经让女性玩家那边对他们起了戒心。人心隔肚皮,在谁都不了解对方具体在想什么的情况下,仅一天的相处是绝对无法交付全部信任的。 所以女性玩家群体从昨天知道叶巍提交答案开始,就隐隐的团结了起来。 如果老钱是有问题的那个,女性玩家团结起来对他有害无利,毕竟他要是再坑害某位男性玩家,那么他暴露的可能性就大大增高,起码那个红发女玩家很大概率能够发现他的问题。 那么剩下的男性玩家是很有可能被女性玩家群体拉拢的,毕竟他如果只坑害男性玩家,那基本等于帮助红发女玩家一个一个排除选项,就像慢慢抽干池塘里面的水,露出真正的大鱼。 第14页 所以他下一个得对女性玩家群体下手。 那个年轻女玩家还是吴姐?柯晨临皱眉思索,最后在脑子里给吴姐画了个红圈。 吴姐全程都在状况外,被吓得不轻,而且年龄和老钱差不多,聊天也更有共同话题,引导起来方便。 而那个年轻的姑娘不像叶巍,她一直都跟着红发女子,而且能看出来性格特别的活泼甚至是跳脱,这种类型引导起来会很麻烦。 柯晨临闭上眼呼出一口气,他的思绪被一阵笑声给打断了。 那是一个女生的笑以及一位强行扭捏着嗓子的男性。 这笑声来自于叶巍和孟婷婷那所谓的「朋友」。柯晨临扭头看过去,发现那俩人挤在一起,正低声聊些什么。 柯晨临用手肘捅了下自己身边沉迷辣条的同桌:「你看看孟婷婷。」 同桌吸熘了一下自己的拇指,冲着柯晨临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而后用一副「我懂」的笑容沖了柯晨临咧嘴笑了,他牙齿上还沾着辣椒末:「你也对学委感兴趣?」 孟婷婷是学习委员,柯晨临刚才在后头的值日表上看的很清楚。 「为什么不能是她朋友?」柯晨临询问。 「你说陈洁?」同桌嘶了一声,顺嘴开口,「那你口味也太重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柯晨临满脸的不贊同,「你这样形容一个女生不太礼貌。」 同桌又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大哥,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圣母心?陈洁偷她们宿舍的东西都全校通报了好么?单偷孟婷婷的都特么上千了,也就学委人好,不计较。你让我对一个小偷礼貌?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柯晨临看着陈洁和「孟婷婷」俩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偶尔「孟婷婷」前面的女生会回头,加入话题。 看样子孟婷婷人缘很不错。 全校通报?如果不是孟婷婷坚持追究,那么就是宿舍其他的被偷盗者咽不下这口气。 最后录音是陈洁放出来的,是因为她觉得这全校通报有孟婷婷的手笔,还是为了转移压在自己身上的舆论?亦或者两者都有。 等到大课间的时候,柯晨临准备起身去找孟婷婷的弟弟白闻,他是个关键性的人物,而且柯晨临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他对过话。 大课间得做操,而等到解散的时候柯晨临先找到了吴姐,只顺嘴提醒了一句:「无论是谁,对你说了任何你在乎的事,记住不要违反规则。」 而等柯晨临彻底脱离退伍的时候,那个红发女子追了上来。 「喂!等等!」红发女士快步跟在柯晨临身后。 「有事吗?」柯晨临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他开始往花坛里走去。 上一堂课下课他已经去过办公室了,白闻没有在那里,根据老师们的说法,白闻上午偶尔会去花坛逛一逛,如果他离开了,他只会在上午最后一堂课打上课铃的时候回到办公室。 「你刚才在提醒吴姐?」红发女士的语速很快,「你是在怀疑老钱有问题?」 「不能百分百确定。」柯晨临应声点头,脚下却没停,「不过避着点总是好的。」 「那我们需要合作。」红发女士说,「但是我们之间更需要信任。」 柯晨临脚步停下,他终于看向了红发女士:「你说得对。」 「叶巍提供答案的时候你确实在洗澡?」红发女士问。 「是的,但是这一点没法证明。」柯晨临点头。 「你今天的状态和昨天不同。」红发女士说,「或者说从昨天晚自习开始,你就亢奋了很多。」 「我不清楚离开这个副本之后大家的记忆是否清晰,所以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柯晨临开口道,「我们才认识一天,我只能说那和答案提交没有关系。」 「那你能透露的有什么?」红发女士问,「你基本什么都没有说。」 「我现在的求生欲挺强烈的。」柯晨临说,「我得回家打扫卫生,然后最好重新刷一下墙之类的。」 红发女士有些无语,她哽住了大概三四秒,最后没办法了:「行,起码我之前也有在怀疑钱哥,你比他可靠一些。」 「我叫秋余,之前说过的。」红发女士,或者说秋余伸出手,「是被车撞死的。」 柯晨临和秋余握了下手,随口说:「有时候车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秋余耸耸肩不置可否,而后俩人一起寻找白闻,秋余顺便开口说了昨晚在女生宿舍打听到的消息。 「在出事之前,孟婷婷的风评相当不错,非常完美。甚至是在出事之后,依然有一大部分的女同学觉得孟婷婷是被陈洁给害了,陈洁就是那个泄露录音的。」 「哦?」柯晨临有些意外,「我的那位同桌昨天相当痛恨孟婷婷,反倒是今天他对孟婷婷印象挺好的。」 「很正常,视角不同。在女生群体里,孟婷婷并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是陈洁录了音,宿舍里头有人录音有多诡异就不说了,陈洁之前还有偷盗行为,偷了很多同学的生活费。」秋余想了想,又说,「而在男生视角,这更像一场人设崩塌?视角不同,观念有区别很正常。」 「孟婷婷的风评很完美吗?」 「文化成绩优异,专业成绩拔尖,获奖无数,性格有些温,不擅长拒绝,是个老好人。」秋余说着自己的总结,「而且长得漂亮。」 第15页 「强大又谦逊么?」柯晨临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我刚才撒谎说她哥告诉我班主任的生日,那个疑似孟婷婷的怪物笑着说带我去找她哥,你觉得是她想让我送死,还是她试图让我对她哥做什么?」 「不太确定。」秋余开口说,「只是一句话。」 「对……」柯晨临终于在学校的花坛一颗桂花树下找到了白闻。 桂花开的很浓烈,香味扑鼻。 而白闻蹲坐在桂花树下的台阶上,怀里还抱着一只狸花猫。狸花猫的个头不大,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从白闻书包里头掉出来的那只。 难怪没有听到那烦人的蝉鸣了,桂花开的浓烈的时候,应该是初秋。 白闻在注意到柯晨临和秋余的时候露出了傻呵呵的笑容,他那笑容让人担心会有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滴落在衣服上,然后她妈就会因为他把干净的衣服弄脏,把他揍一顿。 想到这里,柯晨临的思绪忽然一顿,脱口而出:「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秋余有些懵,「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章 错误一处 白闻的母亲似乎是厌恶这个儿子的,他智商障碍,不如自己的另一个孩子那样能够让她脸上增光。 她打骂白闻,甚至能够说出「当初跳下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这种话。 可柯晨临他们面前的白闻是被照顾的很好的,他为什么会在办公室,因为他的母亲在工作的同时还得带着他,看那些老师对白闻活动规律的熟悉程度,这绝对不是一两天能够弄清楚的。 而且白闻的衣服总是崭新的。 如果不是那么喜欢这个孩子,就把他扔在教师宿舍或者家里,关上门,甚至把他锁起来。许多人都是这样做的,毕竟照顾智力障碍的患者对家属而言也是折磨,这种折磨是长期且看不到出路的。 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工作,这应当是有阻力的。这样的妈妈真的会对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说出「跳下去的怎么不是你吗?」 还是说因为女儿跳楼而迁怒另一个孩子? 不,概率不大。柯晨临认识一个同样倔强到有些古板的人,他们往往会死守某些原则,就算是最难挨的时候,也要遵守自己心底的体面,到最后最先被压垮出问题也是他们自己。 也许会崩溃的喊「我还能怎么办」「我实在撑不住了」却不会说出「跳下去的应该是你。」 如果有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到底是谁?那个「孩子」梦里的班主任应该这么对待白闻,只是某些细节不那么严谨。 是「孩子」误会了?还是说那个「孩子」希望白闻的母亲那样做,希望白闻被孤立? 「那是一只公猫!」秋余没有等来回应,就干脆不关注柯晨临了,「如果昨天真是这只猫,那么那只猫大着肚子起码说明它不是怀孕了。」 杀死一只怀孕的猫和杀死一只得了腹水之类疾病的猫可以是两个概念。 「你的书包是粉色的。」柯晨临走到白闻身边坐下,白闻摇头:「我帮妹妹背着的,这是她的。」 那粉色的书包洗的很干净,不过依旧能够看得出陈旧,书包上头带着幼稚的卡通图案,倒是和白闻昨天的那个蓝色书包很像。 在被搭话之后,白闻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说话没什么逻辑,又实在憋的久了,就从这只猫的名字说到他所以记得的各式各样的事。 不过不可全信,因为他怀里这只猫一会儿被他叫「咪咪」一会儿被他叫「海参」,前前后后换了大概五个名字。 「你妹妹班上的同学你都认识?」柯晨临打断了对方,以免这个白闻把下课的时间全给浪费。 白闻点头:「她带我见过的,他们都很好。」 「你喜欢你妹妹吗?」柯晨临问,「她对你很好吗?」 白闻继续点头。 「那你爸爸呢?」柯晨临又问。 「爸爸不见了。」 白闻说不出来是怎么个「不见」法,反正在他的视角里,就是有一天自己的父亲忽然就消失了。 再套不出更多话的时候,柯晨临就和秋余起身离开了。 不等秋余询问,柯晨临就把自己的怀疑都告知了对方。 秋余眉头皱起:「就凭这个判断白闻的母亲不会失言是不是太武断?」 「你可以保持怀疑。」柯晨临并没有试图说服秋余,毕竟他所说的只是个人经验,而人总是容易被困在固有的认知里。 「但现在明显有问题的还是孟婷婷这边,你觉得白闻会是孩子吗?」秋余询问。 「不太像,他就算是见过所有同学,也不应该在梦里把这个班级还原的这么活灵活现。」柯晨临说,说完之后沉默一会儿又问道:「你觉得班主任和孟婷婷谁更倒霉一点?」 秋余愣了一下,而后摇摇头。 班主任有一个智力障碍的儿子,女儿是她唯一的骄傲,而之后留言传出,女儿从高楼一跃而下,白闻说的「爸爸不见了」也许是他们的父亲离开,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导致其死亡,总之不会是好事。 至于孟婷婷……她从楼顶跳下来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那谁对孟婷婷家里这么了解?而且可能会讨厌白闻?」柯晨临没等秋余回答,而是皱着眉头像是自言自语:「孟婷婷有闺蜜吗?」 第16页 「没有。」秋余相当肯定道,「就我昨天的调查来看,她人缘很不错,但确实没有亲近到能够被称为闺蜜的朋友。」 「那么录音是哪里来的?」柯晨临看向了秋余,「真的有人会跟一个偷过她东西,明显品行不端的人说班长的不是吗?我觉得孟婷婷脑子应该是正常的。」 秋余沉默了一会儿,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我觉得我快要不太正常了,这一堆前后矛盾的东西都是什么鬼!」 如果能够看到其他时间点的话,他们应该能够了解更多的信息,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要切换时间线,很可能是需要玩家死亡或者触发某些危险的线索。 柯晨临又回头看了一眼白闻,白闻注意到之后乐呵呵的朝他挥手。 之前柯晨临没有跟白闻聊过,就昨天白闻提醒柯晨临那次,他还以为白闻是副本里面的工具人npc。 「妹妹很好。」白闻忽然又开了口,「那些朋友也很好,但他们不应该让她伤心的。」 在听完的一瞬间,柯晨临的脑子里浮现出那只死去被藏在书包里的猫。 一旁的秋余也下意识搓了下胳膊,只觉得毛骨悚然。 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得在上课铃响起之前回到教室。 在进入教室之前秋余询问柯晨临:「如果必须转换时间点,你会怎么选择?」他们都知道,转换时间点的关键可能就是玩家的死亡。 柯晨临看向秋余,他能从这位玩家眼中看到很明显的恐惧。她在畏惧选择,可如果这是必须的呢?那可能就得在「沾满鲜血的活」和「维护底线的死」当中选一个了。 「我确实不是什么品格高尚的人。」柯晨临认真思考了一通,「不过我应该不会那么做。」 倒不是为了冠冕堂皇的正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他暂时不重要,他也懒得关心他人的苦难。只是柯晨临觉得对同类下了手之后,「生命」两个字会在他的观念中就会变得不那么沉重而神圣。 他可还得好好过日子。 柯晨临也没有把话说死,毕竟他对自己没太大的信心。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下意识看了眼吴姐的方向,发现吴姐的状态明显就是紧张过头了。双手紧握在一起抵住下巴,手都还在轻微的颤动。 而老钱则是沖他笑了笑,依旧是那种憨厚的表情,说不清是伪装还是一种挑衅。 「喂,等会儿记得拿东西。」同桌忽然开口了。 「什么东西?」柯晨临顺嘴回应。 「下午专业课啊。」同桌诧异,「你不知道?」 「我混日子混的今天星期几都不知道,你指望我记得专业课?」柯晨临接话接的相当自然,在听到专业课三个字的时候,柯晨临并没有多轻松。 因为他课桌里面的乐谱和相关书籍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个音乐生,这和学校音乐生和舞蹈生混一个班里,也就说明他们得去音乐室,进不了舞蹈室。 同桌看了一眼孟婷婷的那位朋友,也就是陈洁,随后又扭过头冲着柯晨临笑道:「今天他们舞蹈生得称重吧。」 「哦。」柯晨临故作恍然大悟状,「那陈洁过不去么?」他不清楚什么情况,但自己这位同桌的目光太过明显了一些。 「每次被罚的不都是她。」 「上次她被罚了吗?」 「罚了,你不记得了?她哪次没被罚?」 柯晨临皱着眉头假做沉思状,而后随口道:「这样啊。」他像是想要就此终结话题,然而他真略有些敷衍的态度却反倒让同桌性质高涨起来。 像是和朋友聊到某个话题时没有得到足够的情绪回馈,那没得到回馈的人总会不自觉多说一些,企图以这些「证据」来获得某种认同。 而后柯晨临就了解到了这所谓的惩罚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舞蹈生对体重是有严格要求的,一般四次专业课,也就是大概半个月会称一次重,如果重的超过二两,就得罚钱,第一次是十块,再往后就是在上一次的基础上乘二。 而陈洁几乎每次都被罚款。 柯晨临没怎么了解过艺术生,所以这个要求在他看来是有点变态的,首先老师这种收费就不合理,再者,二两这个数字……高中生不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么?长高了体重也会跟着增长是很正常的。 现在他所得到的有关于陈洁的信息似乎就没有太正面的。偷窃,陷害,以及所谓的「控制不住自己。」,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录到孟婷婷私底下吐槽的? 同桌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吃瓜群众,得到的消息肯定是有偏差的。 所以柯晨临决定还是得去舞蹈室看看,他们都是在楼顶那个舞蹈室跳下来的,叶巍也是在舞蹈室出了事,舞蹈室很危险,但大概率能从中获得部分信息。 其实柯晨临更倾向于去班主任家里瞅瞅,不过暂时找不到机会。 …… 他们玩家不出所料都是音乐生,他们只能等专业课下课的时候前往舞蹈室。 「叶巍还在里面。」高中生玩家压低了声音,你确定不会出事?」 「不确定。」柯晨临走在最前面。 音乐教室离舞蹈室不算远。教学楼是环型结构的,两个教室都在顶楼,而且他们透过音乐室的窗户能够看到舞蹈室的门,也算是正对面。 第17页 当然,柯晨临他们一下课就看到那个诡异的叶巍杵在门口,似乎在等他们过去。 柯晨临想要去看看,秋余选择留在教室接近班长,而高中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硬要跟上来。 高中生不敢看这位曾经的同伴,他只能不断找话题企图让自己不那么紧张,然而柯晨临也不是个话多的人,没法照顾到他的情绪。 「孟婷婷?」柯晨临已经走到了孟婷婷的面前,孟婷婷歪着脑袋沖他笑了笑。 这个「孟婷婷」本身笑的还挺温和的,只是这种淑女的气质出现在叶巍这个糙老爷们脸上违和感太重了。 尤其孟婷婷似乎想要让自己的声音稍微纤细一些,不过这身体的底子很难做到这一点:「你是来找谁的?」 「就是来看看现在学跳舞还来不来得及。」柯晨临绕过孟婷婷想要进去。 然而孟婷婷却不依不饶的跟在了他们身边,这导致高中生玩家走路都是哆哆嗦嗦的。 「现在转专业?咱们可已经高二了。」孟婷婷就像一个普通又贴心的同学:「你指望高二能转舞蹈?你是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吗?」 「所以只是来看看,说不定我们天赋异禀。」柯晨临一屁股就坐在了正在喝水的陈洁身边。 陈洁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估计就像那位同桌说的那样,被罚了钱。 高中生紧挨着柯晨临坐下,而孟婷婷也跟着坐下了,距离高中生只有一拳的距离。 「你们?」孟婷婷笑着看向高中生,「你也是吗?」 「啊?」高中生一个哆嗦,「那什么,对!是!不然我过来做什么?」 高中生眼看着孟婷婷不怀好意的沖他笑,只能不断的用手肘去捅柯晨临,试图让他做点什么。 而后就见柯晨临将手放在了陈洁的肩膀上,认真且严肃道:「我们一起去教育局举报专业老师吧。」 其他人:??? 「刚才上课的时候老师说我音都找不准,白学这么多年了。」柯晨临表情严肃,看起来并不是开玩笑,「他骂的太难听了,我觉得这对我的心理健康造成了不良影响。」 这是真的,他们几个外来者压根没有谁学过乐理,老师也确实教训了他们,毕竟他们的设定是艺术生,而他们的表现只能说稀烂。 「我学了这么多年了,我对自己很了解,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最基础的都搞不懂?我觉得他这是刻意的侮辱贬低,我要抗议。」柯晨临看向陈洁的双眼,「你们的专业老师不是还罚钱么?他有什么资格扣留学生的生活费。」 「对对对。」高中生连忙附和,在恐惧之下,他的演技迎来了大爆发。不知怎的回想起自己那操蛋的高中生活,一下子给共情上了,「咱们给教育局打举报电话!这就是压榨!没有把咱们当人看!咱们团结协作。」 孟婷婷:「……」 陈洁的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直接出声反驳。 「你怎么想?」柯晨临问她。 「算了,成不了的。」陈洁将水壶放在了地上。 她既然说的是算了,那就代表她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觉得这个提议没有什么可行性。 「为什么?」柯晨临又问,「你还想被罚钱?」 陈洁的目光徒然凌厉起来,死死的瞪住柯晨临。 「卧槽别啊!」高中生压低了声音,语气却依旧急促:「就是不该罚钱!你怎么就想不通呢?学校就是庙小妖风大,咱们争取搞一波大的!这亏我们不能吃,本来就他妈是学校有问题!」 柯晨临回头深深的看了这位高中生一眼。 陈洁也看向了高中生,她用一种相当平静的语调询问:「如果我说我没有偷钱,你信吗?」 高中生愣了一下。 「学校通报,说是用监控发现我拿了钱,然后放出了那一段视频,可我本身就住在那个寝室,监控能够看到的也只有走廊。」陈洁一字一句的询问,「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高中生还没反应过来,柯晨临就先用怀疑的语气道:「是吗?」 他就像是听到小孩在他面前撒了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他说的那话在加上轻蔑的表情,格外招人恨。 于是毫不意外的,陈洁愤怒了:「不相信就滚开,别烦我!」 然而柯晨临巍然不动,说出的话更加欠扁:「这舞蹈室你家开的?你让我走我就走?」 听的高中生那是着实的吸了一口凉气,担心对面的陈洁当场化身厉鬼给他们俩头揪下来。 然而白天的学生群体不像夜间的那么恐怖,陈洁能做的也只是拿着自己的水壶猛的起身,准备自己挪个地方。 然而柯晨临偏偏回头看向高中生,用陈洁能够听到的声音开口道:「就他妈离谱。」 就这两个字落下之后,那水壶就被人大力的投掷过来了。 柯晨临侧身躲开,而后声音更大:「你有病吗?砸到人了你负责?」 高中生在心底大呼救命,恨不得立即夺门而出,离开这该死的舞蹈室,和这个该死的仇恨收集者。 「我说了不是我!」陈洁眼泪都出来了。 孟婷婷居然起身准备去安慰,但是被陈洁推了一把,人摔在了地上。这画面还挺滑稽的,毕竟这个孟婷婷本身的外貌跟少女二字完全沾不上边。 「我从没偷过谁的东西!凭什么认为是我干的?」陈洁吼道,「就因为整个寝室就我一个没少东西吗?!」 第18页 「我也不需要谁原谅!错的不是我!」陈洁捡起地上的水壶,转身就走,至于被她推到的孟婷婷,她也没有多看一眼。 高中生懵逼的眨了几下眼睛,结果发现柯晨临已经起身了。 「走呗。」柯晨临沖他扬了下眉。 俩人出了舞蹈室之后,高中生感觉自己那一口气才喘上来:「你说你得罪她干嘛?」 「起码获得了很多信息。」柯晨临又恢复了那平平淡淡的模样,「你叫什么来着?」 「金成。」高中生回答。 「你自己本身就是高中的学生,你应该更加了解。」柯晨临看了眼教学楼下那些学生,「你们班上有没有那种很孤单的同学?」 「我啊。」金成想也不想就回答。 「不是中二病的孤单。」柯晨临毫不犹豫的排除掉了他,「我是说那种性格称得上诡异的,没有朋友,如果你出于同情心表达关爱,对方就会像口香糖一样的粘过来,但根本把握不住分寸感。」 金成想了想,而后点头:「有是有,你是想说陈洁是那种类型?」 「差不多,班级里人对她印象也不好,大多数时候她就是个『谈资』,孟婷婷没有什么亲密的可以称得上闺蜜的朋友,但对她来说也许不是。」 陈洁刚才那句「不需要谁的原谅,错的不是我。」应该就是对孟婷婷说的。 但她和孟婷婷依旧会是朋友,甚至对她来说是很好的朋友。 在被整个集体长久排斥的环境下,人想要长成一个优秀具有独立人格,能够自我接纳的人太困难了。尤其这类排斥发生在个人三观还未发育健全的学生时代。 人的性格会跑偏,要么更加自我封闭,要么出现一种「自卑的外向」,总之在他人眼里越来越怪,这几乎是一个恶性循环。 这时候如果出现一个能够接纳他们的人,他们往往会用力过猛。 「我比较好奇的是,孟婷婷和她成为朋友,到底是因为看不下去这集体性的排斥……」柯晨临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是想要以一个『拯救者』的姿态,向所有见证者展示自己的爱心?」 如果是后者,那陈洁能够录到录音就不奇怪了。 因为所有朋友里面,谁才是最死心塌地的那个,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你是觉得她俩都不算好人?」金成感觉自己懂了。 孟婷婷目的不纯,而最后被陈洁的录音摆了一道。 然而柯晨临一言难尽的看向他:「不是,一般人交朋友也不会扪心自问自己目的是不是特别纯粹。再者,如果不是孟婷婷害了陈洁,在孟婷婷的视角,确实是陈洁偷了东西,而她自己也确实原谅了。」 「抛去好与坏的议题,你觉得陈洁是『孩子』的概率有多高?」柯晨临询问金成。 「呃。」金成哽住了,他挠了挠自己的耳后,「你能再分析一遍吗?」他刚才情绪化听故事分析谁对谁错去了。 【玩家吴菊兰提交答案中,请稍后。】 忽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吴姐?!」金成声音都变了调。 【孩子:赵天诚,凶手:白闻】 很快的,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孩子信息判定:错误,凶手信息判定:正确。错误一处,玩家吴菊兰的惩罚降临中,请稍后。】 「卧槽!卧槽!什么情况!」金成傻了,连忙往音乐室跑过去。 他跑到一半忽然发现柯晨临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柯晨临睁大眼睛傻愣着呢。 金成吼道:「哥?叔!你快点过来!别杵在那儿就跟干坏事被老婆抓包了一样成不!」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章 困兽 「吴姐怎么会忽然提交答案?」金成边跑边问,「白闻居然真是凶手吗?」 他没有等来柯晨临的回应,侧头一看,发现柯晨临正在出神:「你想什么呢?」 「刚才那个裁判的声音。」柯晨临下意识的接了话,等他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之后停顿了一下,「挺好听的对吧?」 金成:「……哈?」他不理解柯晨临的意思,不过他觉得柯晨临这人不简单,也许那句「挺好听的」其中有什么深意,但他没有问,怕被嫌笨。 等他俩赶到音乐室的时候,就看见吴姐在那儿发蒙,手上还抱着俩娃娃。 秋余和另一个女生就坐在吴姐的身边,秋余的脸色明显不好看,那目光落在吴姐身上,看着就跟那种发现自己妈妈花了大价钱买保健品的后辈似的。 钱哥坐在吴姐的对面,唉声嘆气的说吴姐糊涂。 教室里只有他们这群玩家,一个npc都没。 柯晨临曲手在门上敲了敲:「谁给我们解释一下现在什么情况?」 「不清楚。」秋余摁住了自己的眉心,脸上是止不住的烦躁。 她确实不清楚吴姐为什么忽然这么做,她不是吴姐的亲属,说白了,大家认识没多久,都是玩家。她不可能随时随地的盯着吴姐。 刚才秋余在跟赵天诚套话,得出了部分消息,再然后那个提交的声音就响起了。 至于吴姐,她倒是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了的模样,低着头不作声,但她这姿态却让人看着更烦躁。 白闻有可能是凶手这个信息是之前秋余透露的,因为他们接触了白闻,发觉白闻的动机是够的,不过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猜测。 第19页 「好歹对了一个,刚你们跑进来之前,那个之前带走叶巍的怪物忽然出现,把这俩娃娃还有一根红线给了吴姐。」秋余指了指吴姐怀里那俩布娃娃,「然后那些学生就跟着那怪物出去了。」 两个娃娃的做工还算精緻,只不过看样式有些复古,而且本身也有些旧了。 娃娃一大一小,柯晨临在秋余说出红线之后才注意到有一根线绑在大娃娃的腰上,大娃娃穿着的衣服本身也是红色,所以看着不怎么明显。 柯晨临盯着那俩娃娃看了一会儿,又问道:「然后呢?那个怪物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说啥啊。」钱哥接话,「就给了东西就走了。」 柯晨临点点头,他看向吴姐:「你为什么要提交答案?」 吴姐不敢和柯晨临对视,只是将手里的娃娃抱的紧了一些,她的手还在颤抖,很明显的是在害怕。 金成看柯晨临问完之后就在那儿蹲着耐心等吴姐答案,忍不住看了钱哥一眼。 他是觉得柯晨临这种温温和和的做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从上一次柯晨临跑过来问他话就意识到这个钱哥可能有问题了。 「是因为害怕?为什么?担心自己没法活下去?还是觉得我们这个玩家群体挺虚伪的?」柯晨临又问。 依旧没有等到回应。 「算了吧。」秋余嘆了口气,「要是能问的出来东西,我们就不会一直僵在这儿了。」 「可以说吗?」柯晨临又将语气放轻了一些,「你为什么就相信了所谓的正确答案?我希望你能够讲清楚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方面考虑的。」 他早就察觉到最容易出事的是吴姐。 因为像这类到了一定年纪的中年人是最不敢死的。不是怕死,是不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这样孑然一身。 大部分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父母需要赡养,孩子还未成年,所以他们不敢死。 柯晨临的手越过吴姐搭在了她身后的椅背上:「如果不清清楚楚的说出来,那你就一个人去玩吧。」 金成一愣,几个玩家都看向了柯晨临,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柯晨临的表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深沉严肃。 「你要知道,信息是我们获取的,你从来没有帮上什么忙,而且现在你似乎是遇上了麻烦。」柯晨临指了指她怀里的那两个娃娃,「你开不开口决定了最后你是否能够获得帮助。」 「说白了,我们大家不是伙伴的关系,只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柯晨临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我不想玩什么友情游戏,我现在只想活下去。」 说到这里,柯晨临又重新站直了,在吴姐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柯晨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尽管那只是校服的领子:「我本人平时虽然说不上温和,但一般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我不希望用暴力解决问题。」柯晨临又说。 「你什么意思?」吴姐微微睁大了双眼。 「这个副本里除了需要遵守学校的规则以外,没有过多的限制。我在约束我自己的行为,不过我的底线向来都挺灵活的。」柯晨临放慢了说话的声音,「所以说吧,在大家闹僵之前。」 他的语气依旧是轻飘飘,但那表情已经就像是有人揭去了病恹恹殭尸头上的符纸似的,随时准备「攻击」。 「你……」吴姐还想说什么,可是在和柯晨临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她又嘆了口气重新垂下头:「我只是想帮忙。」 「什么?」这个回答倒是柯晨临没有意料到的。 「你们年纪都还小。」吴姐闷声说,「刚才我跟钱德生聊过了,本来是他想提交答案,这样就算错误了,还能够排除一个多余的选项。但他还有老婆,还有闺女。」 「你不是也有么?」金成没憋住,插了嘴,「咱们第一天就互相交流过信息了。」 吴姐的嘴唇颤抖,在其他人的注视中,她苦笑了一下:「有过。」 在众人的沉默中,她又像是强调似的说了一遍:「以前有过。」她没再深入详细的讲述自己的过去,在说完这简短的半句之后就不再做声。 这简短的几个字所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而这里年纪最小的金成明显有些无所适从,他左右看看,却依旧没有从其他成年人脸上看出太多表情。 柯晨临只是觉得难怪,如果说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是最不敢死的一群人,那么失去了这一切的中年人大概就是对死亡最默然的了,也许会有求生的欲望,但想开了放弃一切也并非不可能。 钱哥倒是一脸无奈,但这里其中有几分真实,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最后还是秋余开口打破了这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气氛:「你们去调查的那个陈洁呢?她是『孩子』的可能性有多高?」 「有,但不能百分百的确定。」柯晨临说。 金成咳了一声,将其余几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尴尬的挠挠头:「不然咱们一人提交一次答案,就是蒙咱们也能蒙对吧,只要有一个对了,咱们就能出去啊。」 「你不怕死你可以试试,我不奉陪。」柯晨临毫不客气,也许「孩子」是陈洁,但这也只是一种猜测,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准确,柯晨临不想玩命。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吴姐怀里的娃娃上:「那根红线看着像什么?」 第20页 「脐带。」秋余说。她明显已经细细研究过了,「娃娃一大一小,像是孩子和母亲,那根红线应该就是脐带。」 「解谜?」柯晨临皱眉蹲下,他发现红绳的另一头并没有连结在小娃娃上头。 「这应该是一种束缚。」秋余继续说,「已经出生的孩子不应该再被脐带捆绑。」 「但这『脐带』没有捆上。」柯晨临伸手指了指红色毛线。 一直沉默的年轻姑娘终于开口了:「也许是把红绳捆上去,然后剪断,这样『孩子』才能够挣脱束缚,脐带就像是各种约束的具象化。」 柯晨临没有应声,他不确定对方的分析是否正确。 脐带是束缚的具象化这个说法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娃娃也不一定就是「母亲」,也许也只是一种指代。 可看到这两个娃娃的时候,柯晨临下意识就想到了孟娟和孟婷婷母女,那些摆在办公桌上的奖盃。 仿佛是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那剪开?」吴姐不确定的抬头询问。 「等等吧。」秋余皱眉,「也许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出事了……」 「那个,不太对劲啊。」金成忽然说,他说话的音调有些怪异,像是被吓到了导致声音有些虚,轻飘飘的:「你们看教室门口。」 几位玩家齐齐抬头,发现教室外面已经挤满了人,都是学生。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探头探脑的像是在看热闹。 叶巍也混在其中。 这本身就不太对劲,尤其那些学生嘴角的弧度过于夸张,虽然没有撕裂开,但那么多人都带着同样热烈的笑容往里头看,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快上课了。」一道干涩难听的声音响起,是那个怪物的。 「还有一分钟。」那怪物从学生堆里挤出来站在门口,「老师准备进来了哦。」 金成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然咱们还是一人提交一个答案吧!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怀疑对象,说不定就对了呢!」 「不可能。」柯晨临立即拒绝,他不会去冒这个险。 「但现在这个娃娃的答案也不确定,提交答案的成功率更高啊!」金成看着外头像是看热闹一般笑嘻嘻的学生,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拼一把!要死一起死!」 「你自己去拼。」柯晨临继续拒绝,而其他玩家都没有开口。 眼看着金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柯晨临淡漠道:「现在不是我们的死局,他们就算冲进来,出事的大概率是吴姐不是我们。」 他这话并非没有根据,因为这个惩罚是针对提交错误的个人的,外头那些同学包括那个怪物盯着的也都是吴姐,并没有看向其他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金成睁大了双眼,「吴姐帮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而且凶手的答案歪打正着的对了!我们不能就这么放着她不管。」 「我惜命。」柯晨临扔下这三个字之后就不再做声。 至于其他人,压根就没发表意见,他们沉默其实也是一种态度。 吴姐有可能是被误导的,她很可怜,这些都没错。甚至吴姐可能是真的为了他们能够活下去而牺牲。 可如果他们提交的答案都是错误的,大家就得一起被惩罚,谁也不想用自己的命来冒险。 「你们不来那我来!」金成拔高了声音。 他有些受不了这种冷漠,金成觉得大家都是伙伴,就算认识的不久,那朋友都冒险为自己排除危险了,在对方遇到麻烦的时候怎么也不能够袖手旁观? 「别。」吴姐打断了他,「别冲动。」 吴姐拿着两个娃娃的手还在颤抖,她在害怕,但她抬头看向了金成:「孩子你才十几岁,你不能死。」 「那我也不能看着你死!」金成义愤填膺道。 「可你爸妈呢?」吴姐轻声问。 金成愣了一下。 「孩子你要是没了,你让他们怎么办?」吴姐一边说,一边将红色的毛线缠上了小娃娃的身体。 缠绕了两圈之后,吴姐又用平静的语气开口:「能帮我找一把剪刀么?」 秋余从讲台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剪指甲用的小钳子递给了吴姐。 在递过去的时候,秋余看了一眼金成。 金成傻愣愣的站在了原地,有些无措,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提交答案的事。 少年人的满腔热忱和义气似乎被打击的不轻,甚至还有点自我怀疑和厌恶。 秋余没有去安慰金成,就连拍拍肩膀的示意也没有。 吴姐把两个娃娃绑好后拉开,将红线推进了指甲钳的刃口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也跟随者她的动作聚集到了那个指甲钳上。 金成瞥了一眼钱哥,怨气几乎止不住,然而钱哥在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后却只冲他笑了笑,又是那种憨厚老实的笑容,像个普通的中年长辈。 在金成心里的烦闷即将再次转化为暴躁的同时,指甲钳剪下去了。 喀嚓一声。 金城感觉这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同步了,他几乎是下意识闭上了眼。 什么都没发生。 「没事了?!」金城睁开双眼,松了一口气。 柯晨临看着耷拉下去的两根红毛线,又扭头看向堵在外头的人群:「不,可能……」 上课的铃声打断了柯晨临的话,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同时,外面的学生们沖了进来。 第21页 在越过教室门的那一刻,那些原本鲜活的学生的面色变得惨白,他们的下颌骨像是脱了臼,嘴巴被扯的很大。 伴随着这些学生嬉笑声响起的是几个玩家被吓到的尖叫,以及吴姐被撕扯发出的痛呼。 金成被推搡的摔倒在地,那些怪物根本没有搭理他,全部都去攻击吴姐。 怪物们怒吼着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他们并不打算得到一个答案,毕竟上课铃都还没结束,吴姐就已经被他们扯的七零八落了。 有喷薄而出的血沾在了金成的脸上,金城瞪大双眼愣在原地,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快忘了。 金成张开嘴,他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嘴皮在动。 错了!那个解法是错的! 如果他刚才坚持提交答案是不是会不一样?陈洁的问题很大啊!陈洁很有可能就是「孩子」…… 也许吴姐是不用死的,不用死的那么惨。 「啊啊啊啊!」金成终于喊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章 记忆 金成就跟疯了似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大声叫喊着,起身就要往外跑,试图逃离这一切。 他没能跑成,因为在路过柯晨临的时候他被一把拽住了。 「啊啊啊啊!!」金成嘶吼着,眼泪和鼻涕糊作一团,眼白里尽是血丝。 已经有学生看向这个方向了,他们注意到了金成的不正常。 然而金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柯晨临无奈,只能在金成的脸上狠狠砸了一拳,把人打倒。 看着想要爬起来继续叫喊的金成,柯晨临又补了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他没有踢肚子,毕竟肚子里面器官太多,一不小心弄出脾脏破裂之类的问题就没得救了,这里没有医生。 其他的玩家没有精力去关注这场内部的暴力冲突,他们的反应没有金成那么大,但大家所处的都是和平,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面前被肢解了啊。 吴姐上一秒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刚松一口气。可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冲进来的怪物们将她撕碎。 其余玩家没有金成那么外露,但情绪绝对也是被推到了极端。 柯晨临揍完人之后又蹲下把金成给扶起来,不等金成开口,柯晨临便指着门外说:「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从那里跑出去,不久就得从舞蹈室上面跳下来。」 金成感觉自己的视线已经被眼泪给模糊了,但他此刻好歹能听得进去柯晨临的声音,没办法,看柯晨临这架势,如果自己不老实一点,柯晨临还得继续揍。 柯晨临把这小孩松开,冷眼看他踉踉跄跄像是快要摔倒。既然对方看着像是冷静下来了,那再做出什么决定都无所谓,他管不着。 「我……」金成下意识的朝柯晨临伸了下手,刚才柯晨临堪称粗暴的冷静方法在金成的心底建立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威信。因为柯晨临看起来太冷静了,他没有发愣,打人下手都是快准狠的。 然而在金成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柯晨临退后了半步,并不打算管他。 他只能将自己的手放下,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在他轻微往门口挪了一步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柯晨临,可惜柯晨临还是那个老样子,没什么反应,金成死与不死都与他无关。 过去吗?金成咬紧牙关,拳头不自觉的握住,目光重新望向教室门口。 他的目光坚定,但脚上却再也挪不动哪怕一步。 他接受不了吴姐的死亡,也接受不了这残酷的规则。 当时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呢?不需要和其他玩家合作,只要自己提交答案,选择陈洁是「孩子」,这一切也许就能结束。 而现在金成希望「孩子」不是陈洁,因为如果这个答案是准确的,那么他的懦弱算是间接害死了吴姐。 为什么要犹豫?有可能是因为在提出这个方案时,其他人的冷漠给他迎头泼了一盆凉水,让他的勇气消磨掉,就包括刚才柯晨临拽住想要冲出去的他狠揍一顿也是同样。 金成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气球,在爆炸之前被人解开了套在充气口上的皮筋,而后就再也鼓不起来了。 这让金成觉得窝囊,可这时的他再怎么去愤怒也不敢往外跑了。 他怕死。 他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就像吴姐那样的四分五裂。 他不敢。 金成的手在发颤,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别扭。 「想活着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丢人事儿,你在纠结什么?」柯晨临终于说话了,他嘆了口气,看着金成蹲在地上伸手不断抓挠自己头发,如果不是头发实在短,估计现在金成都已经斑秃了。 他顺带看了一眼那些虎视眈眈的「学生」们,顺嘴就扯谎:「看什么看?学习压力太大崩溃没见过么?」 那些「学生」们收回视线,在吴姐死亡之后,他们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柯晨临又对金成说:「只要不是你害的人,你就没有必要感到愧疚。」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钱哥。 而钱哥脸上那种憨厚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他知道自己变得显眼了。 那些穿着练功服的舞蹈生走出去了,而留下来的那部分则是穿着普通校服的音乐生。 地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淡去,就像是浸入了地下,那些肉块也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了。 第22页 为什么剪断红线是错误的呢?柯晨临看向了遗留在地上的两个娃娃,一大一小,小的那个身上溅满了血污,都是吴姐的,这些血迹并没有消退。 有血顺着娃娃的眼睛滑落,划过塑料质地平滑的面庞,浸润到身体部位的棉絮里头。 大的娃娃很干净。明明两个娃娃距离很近,可大娃娃什么都没粘上,而地上被剪断的两根红线在那柄剪断它们的指甲刀上交叠。 空气似乎变得闷热,有蝉鸣声响起。 柯晨临回头看了眼窗外,现在正是下午,但太阳很大。 时间线又一次转变了。 初秋应该是高二上学期的时间段,而夏季应该是高二的下学期,他们重新回到了刚进入的时间,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没有玩家代表「孟婷婷」一跃而下,时间线到底是孟婷婷跳楼之前还是跳楼之后。 这个疑惑马上就得到了解答,因为他们上晚自习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被附身的叶巍。 叶巍没有消失,而且还多出来一个玩意儿,就是叶巍怀里那个沾了血的小娃娃。 那个小娃娃的小眼睛滴熘熘的转了一圈,最后那双眼睛转到了玩家们身上。 怪物越来越多了。 还剩下五天,他们原本的八个人也只剩下了五个。 夜晚的学校套不出话,也没法获得什么有效的信息,玩家要做的就是尽量不出格,不被杀死。 玩家们都被刺激的不轻,包括钱哥。 那毕竟是一个活人在他们面前被生生的撕碎,四肢甚至是手指头都被扯开了。那些像是尸化了的学生很愤怒。 这种愤怒更像是承载了这个梦境主人的情绪。 柯晨临当时也那粗暴的一幕弄的愣了神,只不过他反应的快一些。 他还是搞不懂到底错在了哪里。不是想要挣脱束缚吗?或者说那根红线并不是脐带的意思? 现在凶手找到了,可白闻本身逻辑就有点混乱,根据他的想法和行为来倒推他会杀了谁也太困难了。 在和那些殭尸一样的小孩一起上完晚自习之后,他们重新回到宿舍。 不出意料的,柯晨临他们进入宿舍没多久,被孟婷婷附身的叶巍就出现在了他们门口。 这次他没有再伪装成叶巍,只是背着手在门口等着,等熄灯之后他就可以进去。 金成蔫头巴脑的坐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似的。 在晚自习的时候金成恶狠狠的瞪着钱哥,瞪了整整三节课,然而钱哥就跟没事人一样。 至于其他的玩家,没有人去责怪钱哥,可能也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钱哥搞了事,却硬是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而玩家们更多的是想自己离开这个破地方,而不是伸张所谓的正义。 这当然无可厚非,只是金成稍微有些不适应。 柯晨临盖上被子闭眼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金成喊他:「柯哥,你真不怕吗?」 柯晨临无奈睁开眼睛,支棱起上半身,看向还恍恍惚惚的金成:「你想说什么快点讲。」 「吴姐死了啊。」金成闷声说,「她被扯成那样了……你怎么都不怕的呢?还有常东来跳下去的时候也是……」 「你见过大货车吗?」柯晨临打断了他,「那种用来远程运输的货车。」 金成点点头,他不知道柯晨临聊起这个做什么,不过大货车这东西不是稀罕玩意,一般人只要不是与世隔绝,应该都见过。 「大货车和轿车撞在一起,只是轻轻一碰轿车都能够变成废铁。」柯晨临看了眼外面等待熄灯的叶巍,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笑。 柯晨临懒得管他,继续道:「你知道大货车的碾压在人的脑袋上是什么样的么?」 金成缓缓睁大了眼睛。 「脑袋会爆掉,脑浆会飞出去,飞的特别远。」柯晨临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还是那种轻飘飘的,「我记得那场面吓得一个来看热闹的老头有一个星期没有胃口吃饭。」 他重新躺下去盖好被子,闭上眼之后,他又顺嘴补充道:「不巧,那个脑袋被碾的是我爸。」 柯晨临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在对方还活着的时候他对那人甚至称得上厌恶。 那是所有亲戚朋友甚至邻居里头公认的烂人,酗酒成性,游手好闲,甚至因为打架斗殴被抓紧去关过。 他的死亡其实和柯晨临有一定的联繫。 那是柯晨临初一晚自习回来的时候,那傢伙喝多了酒不知是和家里的谁吵了一架,柯晨临回家的时候那人一边嚷嚷着「你给我等着。」,一边走向家附近的工地。 当时柯晨临把门给关上锁死了。 那人拿着棍子疯狂敲门叫骂,柯晨临当时火气上头跟他对着嚷嚷,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家里的妈妈和奶奶抱在一起哭,哭的特别大声。 外头除了那个混蛋的叫骂就只剩下了车流声。 没人敢来劝这个喝多了酒的疯子。 后来倒是安静了,因为那个人发现砸不开门,干脆拿着棍子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具体是想去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也没法知道了。因为他死了,被大货车碾死。 小城市里头老小区里面的住户大多是互相认识的,尤其他们家出了一个暴力狂,就格外的「出名」。 只不过在那人死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23页 「如果那天柯晨临让他爸进屋,他爸怎么会死呢?」类似这样的说法忽然就多了起来。甚至就包括那天抱成一团的妈妈和奶奶也忽然就转变了态度,在知道那个人死讯的时候冲着柯晨临又拉又打。 他死了,于是那些人一夜之间忘了他的狂躁,他的神经质。忽然就记起了他为数不多的那点好来,也挺有意思的。 金成是蒙的,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柯晨临顺嘴提醒了一句早点睡,不然他可能又得被那个「孟婷婷」吓一晚上。 至于柯晨临,他能睡的着。只不过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和那小孩聊的太多了,柯晨临做了个梦。 梦到了那个老房子,他爸和他的妈吵了起来,家里头混乱一片。然后不知怎么的,那炮火就被转移到柯晨临的身上来了。 似乎就因为一句「如果不是生了柯晨临,我早就跑了。」 这让柯晨临喝多了酒的父亲怒不可遏,忽然就开始逞凶斗狠,嚷嚷着我帮你打死,你想跑就跑,而后拎着板凳就沖柯晨临走过来。 他没能打成,因为当时楼下的奶奶过来把柯晨临拉走。当时一起过来的还有对方的孙子,那人和柯晨临一般大的年纪。 当时俩人没有多熟,那个同龄人却格外的愤怒,如果不是楼下奶奶拽的快,估计都想冲上去和柯晨临的爸爸碰一碰了。 这也是柯晨临第一次注意到这么个人。 他叫安定,但本人的性格和这俩字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约等于一个炮仗,一点就炸。经常是柯晨临遇到了些问题,他的反应最大,有时候还得柯晨临反过去安慰他,倒是挺容易整得人哭笑不得的。 长大之后也就好些了。 梦里头的安定被拽住了领子还满脸的不服,柯晨临安安静静的等着,他知道安定肯定会扭过头来看他的,这是他的记忆,不会出错。 而等到安定回头,柯晨临却愣住了。 因为安定的那双眼瞳似乎因为情绪不稳定,一直在黑色和淡紫之间转换,但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又或是看到了,却压根不在意。 似乎有铃声响起,柯晨临醒了过来,但他没有睁开眼。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脑袋边上似乎挨着什么毛茸茸的玩意儿,还有一股子浓厚的血腥气。 「柯哥!哥?!」金成的声音响起,「得跑操去了。」 柯晨临没有出声回应,他在等。金成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可始终没有伸手碰他试图将他摇醒。 柯晨临有一种想要稍微眯开一条缝看看情况的冲动,但他制止住了,因为他身边那个毛茸茸的触感并没有消失,还有那挥之不去的腥臭。 伴随着「金成」焦躁的呼喊,柯晨临看这情况也没法再水,便决定伴随着扰人的bgm思考一些别的,比如梦里那双偶尔会变成紫色的眼眸。 那不像是梦,柯晨临仔细回忆,发现这更像是自己记忆里的东西。只是原本这记忆是有些模糊的。 对方的愤怒,对方被拎着脖颈时候那怂样,他记得清清楚楚。 唯独对方那双眼睛像是蒙了雾似的,就在刚才,以一场梦为媒介,那段久远的记忆清晰了。 紫色?正常人的眼睛会是紫色的么?柯晨临心底咯噔一下,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莫不是终于憋不住,疯了。 现在这一切总不会是他的幻觉? 而如果不是,那段记忆又是什么情况? 柯晨临深挖自己的记忆,自己和安定相处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很清楚,没有不对劲,或者说在成年之后没有什么不对劲。至于小时候的回忆,人总是会遗忘或者进行加工美化的。 柯晨临纠结了一夜,那毛绒玩具也在他枕头旁边蹭了他一夜,直到真正的铃声响起,那触感才消失,只是血腥味依旧萦绕在他周围。 金成爬起来的时候揉了揉眼睛,他之前熬了一宿,半夜的时候还是睡着了。 「柯哥,我搞不懂啊。咱们在这些副本里待着,回头回到现实世界时间是怎么算的?」他打了个哈欠,继续又说:「别回头我副本跑多了,等高中毕业都二十好几了吧……啊!!!!!」 他的尖叫让刚好睁开眼睛的柯晨临吓一激灵。 「怎么了!」柯晨临语气有些不爽,不过金成没有回应他,只是爬起来跑厕所吐去了。 柯晨临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钱哥所在的位置。 钱哥死了,死的悄无声息,而且死状奇惨。 开膛破肚,肠子被从肚子里扯出来,另一头捆在了那个小小的娃娃身上。那娃娃还被他抱在手里。 钱哥靠在床边的梯子上站着,怀中搂着那娃娃,微微垂头,面容倒是安详。 那姿态还怪神圣的,像是圣母玛利亚抱着耶稣,那根被扯出来的肠子就像是连结他们的「脐带」。 所以当时柯晨临闻到的血腥味并不是那个阴间娃娃身上的,而是在柯晨临惊醒的时候钱哥就已经死了。 如果当时柯晨临睁开眼睛,那么大概率会落得同样的下场,然后下一个就是金成。 柯晨临默默起身,走向寝室内的厕所,拍了拍金成的背:「给我让个位置。」 「哥你要上厕所?」金成在脸上抹了一把,刚他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我吐一吐。」柯晨临指了下门的位置,示意金成出去。 第24页 「我以为你习惯了这些。」金成诧异。 「你是觉得我像变态杀人狂?」柯晨临反问。 金成看着柯晨临今天比以往还要差的脸色,像是见不得光病殃殃的殭尸或者科研怪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真话。 最后金成只是默默退出去了,但一直守在门口,他害怕外头那个诡异的雕塑:「那个,他今晚也会留在这里吗?」 「不知道。」柯晨临吐完之后去刷了个牙顺便洗把脸,而后他走出去,对着钱哥仔细的观察了一通。 柯晨临没有触碰那个娃娃,只是抓紧时间记下部分细节,而后跟着那些早晨起床的学生们一起去升旗台集合。 现在只剩下了四个玩家,还有五天的时间。 被带去跳楼的玩家似乎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但提交答案错误,并且没有完成惩罚的玩家却会解锁怪物。 被怪物杀死的玩家是否会变成怪物?这些他们统统不清楚。 还有那双紫色的眼睛。柯晨临怀疑自己的记忆被这个副本给篡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章 同学 秋余她们没法进去男生宿舍,自然也就看不到钱哥的惨状。 但只是听金成的描述就足够让二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那个。」那位年轻姑娘忍不住举了下手,打断他们说话,「有没有可能那是孟婷婷生了孩子?」 在谣言里,孟婷婷和他们班的班长睡过,或许这是真的呢? 「你是指在每次月考能够保持在班级第一年级前十的学生还有那个跟人睡觉甚至怀孕的时间?」柯晨临看过张贴在班级后头的成绩单。 每次月考的前五名以及这前五名的年级排名都印的清清楚楚。 孟婷婷的成绩非常优秀,她甚至不需要自己所学的艺术来给她加个什么分。无论是文化成绩还是专业的舞蹈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这样两头顾,两头都好的成就,背后要付出的努力那也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柯晨临甚至怀疑那流言里所谓的谈恋爱并非真实,留言能传的多离谱,完全取决于传播者脑洞有多大。 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 「对了。」柯晨临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梦,他转头询问秋余:「你有没有觉得进入这个副本之后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秋余询问。 「比如脑子里的记忆,有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柯晨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怀疑这个副本能够篡改我们的过去,或者说是造成认知上的混乱。」 「是有。」秋余皱着眉点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现在有些想不起来我家里人长什么样了。」 柯晨临稍微松了一口气,起码现在他知道了不止他一个人被影响了。 「然后我就醒了。」秋余继续说,「好在什么事都没有。」 「等等!」柯晨临忽然拔高了声音打断她,一旁的金成和另一个小姑娘疑惑的看向了柯晨临。 「你睁开了眼了没?」柯晨临沉声询问。 「当然。」秋余理所当然道,「不过什么都没发生,因为我躺在她的肚子里呢。」 那个年轻女孩和金成都是一愣,俩人意识到不对劲,金成咽了口唾沫,而那个年轻的女孩默默后退,试图远离秋余。 「我忘了自己家里人长什么样,稍微有些害怕,不过无所谓,我呆在妈妈的肚子里。」秋余依旧用着平常的语气在叙述,「我能够感受到她。」 她说着,还用手环绕住了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回忆那种温暖的触感。 「秋姐?」年轻女孩尽力的让自己声音变得平稳,「你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秋余耸耸肩,「昨天吴姐出事对大家的冲击都挺大的,你是觉得我的状态稍微有些不对劲吗?」 这只怕已经不是「稍微不对劲」的问题了。 柯晨临打量秋余,从上到下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而后他发现,有一节红色的线头从宽大的校服里露出差不多五毫米的头:「秋余,你能把你外套解开一下吗?」 「哦,可以。」秋余的状态与平常一般无二,只是解开校服之后,柯晨临他们三人清楚的看到了被红线捆绑在她腹部的那个娃娃,那个干净的,没有沾染血迹的娃娃。 被红姐剪开的娃娃有两个,一大一小。小的那个杀死了钱哥,而大的这个,长在了秋余的身体上。 娃娃所待的那处,内里的衣服都已经被腐蚀,娃娃和秋余的皮肉都已经粘在了一起。那些缠绕在腰上的红线埋进了皮肤,随着秋余的呼吸起伏,像是血管那样。 「有什么问题吗?」秋余居然还在问,她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随着她的动作,她腹部的玩偶居然也相当拟人化的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秋,秋姐,你的肚子。」年轻女孩指着那个娃娃,伸手捂嘴。 他们是在早自习下课之后来到了暂时空无一人的操场角落,所以这一幕倒是没有其他人看见。 「是啊。」秋余笑了,「我说了我躺在她肚子里嘛,这样挺让人有安全感的不是么?」 秋余说话的同时,那个娃娃也在做着相同的姿态,像是这个娃娃在借着秋余这个媒介说话。 金成呼吸变得剧烈起来,柯晨临都能听到他不断换气时的声音。 第25页 「你叫什么?」柯晨临问她。 「秋余啊。」秋余说到这里还反问:「不然呢?」 「你是怎么死的?」柯晨临又问,他记得秋余跟他说过,自己是死于车祸。 「谁死了?」秋余忽然变了脸色,「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些,我不好好的活在这儿么?」 柯晨临默默点头,不再应答。 他原本以为还剩下四个玩家,看起来其实只留下三个了。 谈话被迫终止,和一个明显已经不是人了的玩意儿是聊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等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恰好碰上姗姗来迟的叶巍,或者说是孟婷婷。 早自习的时候叶巍并没有出现,柯晨临他们还以为钱哥的死又推动了一次时间线的重置。重置到孟婷婷出事之后了。 柯晨临看着坐轮椅的「孟婷婷」,感觉时间线是推后了,但这个怪物并没有消失。 推着轮椅的是白闻,白闻还挎着那个粉红色的小书包,而等他将「孟婷婷」推进教室之后,原本还算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方向。 柯晨临他们跟着走了进去,金成趁着他们距离秋余远一些的时候,凑近了柯晨临的耳畔轻声问:「秋余姐真死了?」 柯晨临点头:「很有可能。」 「可她……」金成还想说些什么,柯晨临却打断了他:「并不是脑子好使就能活的久,不然第一个死的不应该是常东来。你也没道理活到现在。」 「哦……」金成稍微有些被柯晨临的实话打击到。 他就是觉得魔幻。像钱叔那样的标准反派角色,要么弄死他们全部玩家然后一个人胜利,要么被他们齐心协力的打败,可这还没明面碰上呢,对方就先死一步了。 秋余也是,怎么看也是个头脑系英姿飒爽的姐姐,长得还漂亮。就算是死,那也是得最后关头壮烈牺牲……好吧就算不壮烈,她就这么一觉醒来被玩偶给夺取了身体,多多少少有些突兀了。 「把你脑子里面中二病的想法收一收。」柯晨临伸手拍了拍金成的后脑勺,他看着金成的便秘脸就知道这小孩估计没想什么正常东西。 在柯晨临那巴掌拍下来的同时,教室里的陈洁刷一下站了起来。 「孟婷婷!」陈洁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睛下青黑的眼圈相当抢眼,「你哥哥偷了我的东西。」 柯晨临注意到秋余在陈洁起身之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如果陈洁真是「孩子」,那作为孩子梦里的怪物真的会厌恶这个孩子本身吗? 「什么东西?」叶巍依旧是捏着嗓子说话,他冲着陈洁笑了。那笑容跟温和是一点边都沾不上。 像是在挑衅。 「我的奖盃!那是我的!」陈洁声音变得尖锐,「他偷走了我的东西!」 「如果我的腿不是这样。」孟婷婷指了指自己的腿,而后又指向陈洁:「你拿不到名次的。」 什么奖盃?柯晨临听到奖盃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面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放在班主任办公桌上的那一堆属于孟婷婷的奖盃。 柯晨临现在没法判定孟婷婷受伤有多严重。因为那时间是跳转了,但叶巍的身体还是那个样,大腿挺壮硕的,老实说现在下轮椅跑个八百米应该是没有问题。 而班上的同学像是附和孟婷婷一般,开始指责起了陈洁。就像原先柯晨临猜测的那样,他们迫切的想要证明他们和原先那场校园暴力没有任何干系,于是滋生出了一股扭曲的正义感,像是要□□,尽管这并不是他们的职责。 而陈洁这样的状态可能不只是因为一个奖盃,更多的也许是她犯下大错之后所承受的那些指责与攻击。 她或许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她不敢承认。在自己有明显错误,最后千夫所指,被「制裁」的环境下,她不能顺从。 一旦顺从,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害了人,甚至给另一个人的人生带去了总不能磨灭的创伤。陈洁也只是个高中生,她本身更不是个心理强大的人,她甚至是自卑的。 所以陈洁必须咬死了「孟婷婷不是的好东西,她的一切都是虚伪的。」这样的概念,将两人相处中那些不愉快放到最大,以此证明自己行为的合理性。 相当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最后导致负面情绪兜不住。 于是柯晨临眼看着陈洁愤怒的站起,就要冲过去,然而她很快被班上的同学拦截了下来。 她想要去攻击孟婷婷,这样的意图太过明显,最终她被摁在了地上。 挺狼狈的。 柯晨临看到有人趁乱拉扯了她的衣服和头发。 动手攻击她的是女生,而最后把她摁在地上的是两个高大的男同学。其中一人瞪着眼睛警告说:「你别太过分了,我不想打女人。」冠冕堂皇的可笑,就好像不久前私底下传孟婷婷和班长的八卦没有他的一份似的。 而陈洁的情绪只能是更崩溃,她哭着说又不是自己让孟婷婷跳下去的,她只是想拿回被偷的东西。 然而很快的,又有人翻出了她曾经偷窃的过往反驳她,说来说去都是一句「你活该。」 柯晨临看的脑壳疼,想要坐回去。 然而秋余忽然叫住了柯晨临:「你有没有看出什么?」她说的认真,就像真想和柯晨临讨论出个什么似的,属实是入戏太深了。 第26页 「没看出来。」柯晨临继续往自己的座位走,「我脑子笨。」柯晨临确实是没看出太多东西,他看着这群小孩闹一通,唯一在意的是他们口中那个奖盃, 他对艺术生的了解不多,不过如果能够在某些权威性较高的比赛上拿到名次,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那是一种对自己实力的肯定,也是一种优秀的证明。 至于这些小孩闹的这荒唐的一出,柯晨临就不太能细细钻研出个太具体的东西了。 说白了,尽管每年都有高校学子跳楼事件,但分摊开来那也是小概率。之前柯晨临本身从小到大没遇到过。 至于校园霸凌,这种整个集体性质的,他也没碰见过。 对于柯晨临而言,同学最闹腾的时候应该在初中,那时候小孩们都青春期,有没有高中那样的重压。再加上九年义务教育,就算是完全不想学习,理想成为「社会闲散人员」的那部分小屁孩也得被摁着混到初三再说。 柯晨临记得自己也被污衊过偷钱,只是没闹得那么大,而且那三个始作俑者很快就被揪出来揍了一顿。 主要是安定揍的,柯晨临从开头踹了两脚之后主要做的就是拉住自己那位发小,别让他真把人锤出什么大毛病。 柯晨临回到位置之后看了眼白闻,结果正好看见白闻沖他笑了笑。 还是那种傻呵呵的笑容,那种兴奋倒是肉眼可见的,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他明明是凶手,可看起来却像是这副本里最人畜无害的那个。 柯晨临想起了那只猫,那只可能是大着肚子的公猫。 如果那猫是得了猫腹水,那在白闻的视角去看,也许他只是在帮助那只猫解脱。 解脱? 柯晨临脑子里像是有个开关被拨弄了一下,他又看向了孟婷婷。 被折磨的,痛苦的。 作为一个优秀的舞蹈生,失去了自己的未来…… 最后问题好像又回到了孟婷婷的身上,可「孩子」不是孟婷婷啊。 陈洁?柯晨临又看向了被人摁着的陈洁,她也痛苦,她的情绪已经走向了极端。柯晨临毫不怀疑她在这样的环境中会做出偏激的选择。 白闻为什么要偷那个奖盃? 柯晨临握紧拳头,他知道今天必须得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钱哥的尸体没有消失,那么宿舍就更加的危险了。无论是男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要知道女生宿舍就只剩一个玩家了,一个人待在里头,心理防线更加容易崩溃,而且怪物的数量已经超越了玩家。 再一夜过去,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醒来呢? …… 课间操过后,柯晨临带着两个小孩一起拿着练习册走向办公室。 在门口他们就听见了班主任斥责白闻的声音。 斥责的原因无非是「把衣服弄脏了。」「废物。」「出事的为什么不是你。」「你当初要是没出生就好了。」刻薄的恨不得把白闻从头到脚的否认一遍。 而等柯晨临他们进去的时候,班主任却又调整好了表情,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甚至沖柯晨临他们笑了笑。 金成他们没来过这里,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而柯晨临看到了摆在白闻椅子上两个书包,一个蓝色一个粉红。 蓝色书包底部还有些发黑,回想起前天来这儿的时候,很难不去联想这是否是那只猫干涸的血迹,只是没有洗干净。 至于那个粉红色的书包,在孟婷婷出事之前的那个时间,郁庭也见白闻背过,他说这是他妹妹的,里头装的应当是孟婷婷的东西。 「找老师有什么事吗?」班主任微笑着提醒他们。 金成反应挺快,拿着练习册就凑上去了,该说不说,好歹是现役高中生,起码没像柯晨临他们上次那样,指着个题直接说自己不懂,具体是哪不懂也说不上来,恨不得让老师从头开始讲一遍。 就像是班级里那种彻头彻尾的摸鱼混子。 金成的练习册居然还写了一些,错的还挺复杂。 起码班主任看到之后眉头皱了起来,对着那数量繁多的错题嘆了口气,甚至起身去给自己保温杯倒了些开水。 当然,路过白闻的时候不忘伸手推一把挡了道的儿子,白闻一米接近一米八的个头硬是被一米六出头的班主任推的一个踉跄。 被嫌弃的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等班主任给金成讲题的时候,柯晨临试图和白闻搭话。白闻相当好勾搭,而班主任注意到他们之后,也就提醒了一句小声点。 「我能打开吗?」柯晨临指着那个粉红色的背包问白闻。 而白闻点了点头:「小心一点。」 柯晨临走过去,伸手拉开了粉红色书包的拉链,果然看到一座水晶奖盃,奖盃底座上刻着主办方的名称,以及陈洁的名字。 这是个一等奖的奖盃。 「这是陈洁的?」柯晨临问白闻。 白闻摇摇头,否认道:「是妹妹的。」 而班主任并没有对自己儿子偷窃同班同学奖盃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 柯晨临又往抬起奖盃,想要继续观察,结果在奖盃底面发现了两个印字「火种。」 火种?这个游戏的名称似乎就是火种,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而且这两个字并非印刷体,这字迹柯晨临相当的眼熟,有些像是安定写的。 第27页 「把它放下来。」白闻说,「你看过了,得放回去了。」 「你先等等。」柯晨临紧握着奖盃,他将奖盃的底部对准金成他们的方向:「你看这个。」 「什么?」金成皱眉,他伸手指了指旁边,「陈洁的名字刻在边上啊。」从底下往上看,稍微有些考验他的眼力。 看不到么?可底部明明被「火种」两个字挤满了,跟个大刻章似的。 「把它放下来。」白闻的语气已经变了,咬字变重,明显是生了气,「这是妹妹的东西,你不能拿。」 金成和另外那个小姑娘都紧张了起来。 然而柯晨临就是不想放。 不是因为这底部酷似安定笔记的印刷,而是他拿着这这东西之后,心里对于「放下它」这个动作相当牴触,他毫无缘由,自然而然的觉得这是个相当重要的玩意。 于是柯晨临询问白闻:「这个能借我一段时间吗?」 金成:「……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要命的副本啊!在副本里和这种已经认定为凶手的npc谈条件? 「这个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柯晨临语气诚恳,半真半假道,「我知道这是你妹妹的,但跳舞一直是我的梦想。」 「是吗?」白闻皱起了眉毛,这名明显不靠谱的胡话,他居然还迟疑了。 「是,虽然我是音乐生,但在那之前我就说过我想转专业了,不信你可以问你妹妹。」柯晨临紧握着手中的奖盃,「你就让我摸一天,我肯定还给你,成不?」 白闻没有接话,金成发现他面带纠结,居然真的在思考借给柯晨临的可能性! 「也行。」白闻点头了,「你记得还啊。」 「谢谢。」还?还个屁。 柯晨临抱着奖盃跟金成一起坐在了班主任身边,反正也没有一天的时间了。 今天一到晚上还不知道得有多少个怪守着,昨天自己没上得了当,今天他们估计会从金成先下手,要么做好一觉醒不来的准备,要么就在夜晚来临之前找到「孩子」。 「柯晨临是吗?」班主任忽然点了柯晨临的名字。 「是我。」柯晨临点头。 「待会儿帮我搬个教材吧。」班主任的目光落在柯晨临怀中的奖盃上,似乎对于柯晨临拿着这个奖盃相当不爽,「去舞蹈室。」 金成猛地抬头看向班主任,他仰脖子的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让人怀疑他能就此把自己给拧落枕。 什么教材要去舞蹈室搬? 跟一个不确定危险性的npc一起去舞蹈室,那不是找死吗! 柯晨临没有说话,更没有直接又明确的拒绝。 而班主任似乎在耐心等待他的回应。 「咦,你旁边是你贴的是课程表吗?」柯晨临忽然问。 「是,怎么了?」班主任回头看了一眼,课程表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她不止带一个班。 「不,只是之前被你挡住了,我没看清。」柯晨临平视只能看见那课程表的第一行,剩下的部分都被班主任的脑袋遮住。 班主任不喜欢柯晨临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所以你待会跟老师一起去吗?」 金成心里念叨着完了,他觉得柯晨临这一遭似乎是跑不掉了。 然而柯晨临却是故作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跟老师?哪个老师?孟娟同学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章 副本结束 有那么一瞬间,金成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觉得柯晨临终于疯了,啊,这种沉默中的的疯狂真是叫人猝不及防啊。 柯晨临当然没疯,只是在他看到后头课程表的时候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坐下来的班主任的头顶居然能够挡住自己平视时的视线。 他自己的身高是189,将近一米九了都。而这个班主任站起来不过一米六出头,他现在所做的椅子也是搬的一旁空着的办公位上的,没有高矮上的差距。 而且穿在叶巍脚上的那双鞋40码左右,如果这个班主任本身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那么那双鞋她是能够穿上的。 常东来摔下来的姿态和她相同,小腿骨都戳了出来,那如果她失去了自己的双腿,是否可以装上一双并不那么协调身高的假肢呢? 是以柯晨临在看到那个课程表的时候,感觉一下子所有的东西都挤进了他的脑袋里。 那个寄生在秋余身上的娃娃是和大娃娃,应当是和那个小娃娃配套的,不过外表并无二致。 孟婷婷和她家庭的关系,哦不!应该说孟娟和她家庭的关系也许并不是被母亲逼迫成为最好的那个自己。 「她不在乎你是吗?」柯陈临看着孟娟的眼睛询问,「无论你取得什么样的名字,有多么优秀,她最在乎的始终是你的哥哥白闻对吧?」 金成看到孟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狰狞了,他特别想捂住柯晨临的嘴,让他别说了。 「因为他天生智力障碍,你的妈妈把他带在身边?」柯晨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的妈妈不会在办公室打骂他,而且办公桌上这些奖盃,是原本没有摆在这儿?还是你硬要放在这里的?」 哗啦! 那些奖盃被掀翻在地,孟娟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柯晨临。 柯晨临握紧了自己手里的那个奖盃,怕孟娟一个激动把自己手里这个也给抢去。 第28页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刺激孟娟,可他现在必须得确认孟娟是那个「孩子。」他无法承受提交错误可能带来的后果。 「你在向你的妈妈演示怎样才是一个好母亲?放弃智力障碍的孩子,她的目光应该更多的聚焦到优秀的女儿身上来?」柯晨临又问,「她应该更多的看到你?」 那根红线的确是脐带的意思并不是代表束缚,并不是「想要挣脱束缚。」 剪断脐带是错的,是因为孩子想的是「她才这么小,你怎么就能放手呢?」 不是祈求挣脱,而是祈求束缚,从束缚中找寻安全感。就像孩子被母亲的子宫紧紧包裹,那是一种保护。 周遭那些npc老师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看向柯晨临的方向,他们的脸上褪去了血色,就连眼瞳都变得一片死灰。 柯晨临默默站起身,金成跟着他一起站起来,顺便拉了一下那位懵逼了的年轻女孩。 「还不够。」柯晨临低声说,他必须得让这个孟娟亲口说出部分事实。 「在你被传出谣言的时候,你的妈妈没有信任你,对吧?」柯晨临话落的同时,那些怪物飞扑了上来。 柯晨临扭头就跑,手里还攥着那个奖盃。 「这什么情况?!」金成大声喊,「她是孩子?!」 「不确定,也许是障眼法。」柯晨临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那些怪物并不像那个能带走违规玩家的傢伙一样能够操控人的行为,不过因为数量太多,将门口给堵住了。 不过柯晨临本身也没打算从门那里出去。 金成眼睁睁的看着柯晨临跑向那扇开着的窗户,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抱着奖盃一跃而下。 他冲上去的时候发现柯晨摔到了底下的矮灌木丛里头,身上有擦伤,估计是被灌木枝叶给刮出来的,但没摔出什么大毛病,毕竟办公室只是二楼。 金成和年轻女生对视一眼,俩人也跟着跳了下去。 不跳没办法,身后都是怪物。被抓到了会变成什么样,他们谁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办公室的窗户在门的对面,门外是操场和升旗台,而窗外是类似花坛的绿化带……正好是这个环绕式大楼的正中间,他们有被包围的可能性。 「她没有信任你!她相信了那些造谣的人!」柯晨临拔高了声音,「你觉得她不配做你的母亲?她是谁?那个所谓的『孟婷婷』吗?你是想让她感受一下你曾经遭受的一切?顺便想要向她演示一下怎么做一个『母亲』?」 那个大娃娃寄生在秋余的腹部,不像是「母亲」,倒像是个「孩子」。它假借秋余的嘴说出「我躺在母亲肚子里很舒服。」这类的话,是秋余觉得舒服吗?不,是它控制着秋余这么做,这样它才会舒服自在。 就像是孟娟顶替掉了自己母亲的位置,辱骂殴打另一个孩子,对「孟婷婷」寄予厚望,惩罚造谣者,是因为这样会让孟娟更舒服更自在。 他边说边带着金成和另一个女生往通道跑,教学楼中间到外头得经过一个大厅,那个位置距离他们并不算远。 「你妈妈可真惨。」柯晨临他们跑出教学楼的区域,那些学生老师几乎都来追他们了,然而柯晨临并不打算闭嘴,「又得照顾你哥,又得照顾你的情绪。」他说话就是奔着刺激孟娟去的。 现在所有一切的都是他在说,孟娟并没有承认,再怎么像真的也不行,因为有些疑点还没对上。 「还有你哥,他还觉得你跟他关系好,结果你是排斥他的啊。他为什么弄死你?是因为你天天在家抱怨,他觉得烦了吗?」 「你闭嘴!!」这句话几乎是所有的怪物一齐吼出来的。 可这时候柯晨临压根不会如他们所愿的闭嘴:「这些都是你?你在自己跟自己玩游戏安慰自己?哦,所以那些造谣的人也活的好好的?那可真窝囊啊!」 「你懂什么?!」怪物们高声吼道,「他们每个人都那么噁心,什么叫他们倒霉?死的明明是我啊!」 「妈妈从来不肯看我一眼!她生下我只是为了让那个低能儿以后有个指望!在她老了之后不被饿死!」那些怪物就连表情都是一致的。「我呢?我只是希望她能够看看我!」 她承认了?! 可不等玩家们高兴,上课铃声就响起了。 柯晨临的表情有些失控,他刺激孟娟却忘了这一茬。 在上课铃声结束之前如果不回到教室就会被控制并带走,如果从楼上跳下来,那真的就结束了! 【玩家柯晨的提交答案中,请稍后。】 快一些!快一些!柯晨临不断的在心底催促。 【孩子:孟娟,凶手:白闻】 金成的腿都在抖,也许是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扭到了,他感觉自己的脚踝疼的厉害,那种痛感还伴随着上课铃声的节奏。 不过马上的,铃声停了下来。 他腿倒是不疼了,而且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不跳了。 那些追逐他们的怪物停了下来,可这并不代表他们逃过一劫。 「已经上课了,你们为什么在教室外面?」尖锐干瘪的声音响起。 那个疑似是教导主任的怪物从他们身后缓缓踱步到他们的跟前来,而跟着教导主任的,就是孟娟。 有风吹起孟娟的长裙,露出了里头的假肢。看样子在跳楼之后,孟娟确实没有立即死亡。 第29页 「跟我走吧。」孟娟冲着柯晨临伸出手。 柯晨临脑子里回想起了常东来当时被带走时的情景,他似乎也正牵着谁。 柯晨临的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握了上去,被孟娟引导着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金成和女玩家就跟在他的后头,明显他们俩没有柯晨临那么招人恨。 白闻这时候也屁颠屁颠的下来了,对着几位玩家行注目礼。他背上还背着两个包,闹了这么久,这个凶手居然才是这个副本里头最人畜无害的那个! 他似乎还想跟住几个玩家,不过只向前走了一两步就停住了。 孟娟看起来很高兴,脸上还带着笑。 「你讨厌陈洁?」柯晨临还能说话,可能是因为所有的玩家都已经被抓了的缘故。 「也还好。」孟娟呵呵笑了两声,「你快死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她的目光扫过柯晨临手上依旧紧握的那个奖盃,哼笑了一声。 白闻以为她喜欢这个,所以偷过来了。 白闻总是很听她的话,她想死,白闻就会帮她,因为她太痛苦了。 明明她那么努力不是吗?明明她才是优秀的那个。 所有人都告诉她,说她妈妈辛苦,她得懂事。 她懂事了啊,可为什么最后谣言出来的时候,妈妈不相信自己呢? 从来没有对她优异的成绩表露出过一分一毫的欣喜,凭什么在听到谣言之后沖她流露出失望的目光? 从高楼跳下去是因为什么? 那个吹嘘说和自己发生了关系的赵天诚?那个私自录音性格古怪的要命的陈洁?还是参与造谣的绝大部分?不,那些东西会让她暴躁,却不会让她放弃自己的未来。 将她推上高楼的,是妈妈的眼神。 妈妈没有骂孟娟,更加没有动手,她只是相信了那些造谣。 但这对孟娟来说已经够了。 因为孟娟在那一刻忽然意识到,原来她不了解自己啊。对呀,妈妈平常那么累,哪有时间去了解一向让人省心的女儿呢? 可她没有死,她只是失去了腿,舞蹈当然是跳不动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那些不如她的人越来越厉害,取得了那些本该属于她的成就。 一切都结束了,可她不想就这么结束。 最后孟娟将柯晨临引向了舞蹈室的窗口:「你们不该打扰这场梦的。」 「哦。」柯晨临的回应毫无新意。 「我知道我想要的有些多,也知道她是爱我的。」孟娟一边说着,一边站上窗棂,将柯晨临也拉了上去。 「爱?」柯晨临语调有些诧异,「你能感觉得到吗?」 如果「爱」这种东西是无法被接收到的,那么就算真的有过,它也失去了它唯一的作用——让人感觉到被在乎的欣喜和温暖。 孟娟的妈妈的确很辛苦时时刻刻都得绷紧神经。她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和绝望。 可她的女儿孟娟的的确确还是个孩子,再怎么懂事也无法像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那样思考……不如说,她所谓的成熟稳重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表现更加好一些。 长久感知不到爱的人是没有所谓无忧无虑的童年的。 连童年都没有的人,以什么为基础去长大呢? 就像楼房没有地基,再怎么添加「成熟」的装潢,也不过是一栋危楼罢了。 这人说话本身就不中听吧!!金成觉得柯晨临真是绝了,死之前都不忘膈应人,不过他也觉得挺难受的,毕竟柯晨临跳下去了,下一个大概率就是他。 孟娟倒是没有再歇斯底里,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表情却没有太多的变化。 谁也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是因为柯晨临马上就要死了,逞威风也只能逞这一时。也可能是因为早就明白了一些什么,总之她没对这句话做出任何过激反应。 很快的,她捏住了柯晨临的衣服。拽着他往下跳去。 完了!金成闭上了眼。 【孩子信息判定:正确,凶手信息判定:正确。积分统计完成,副本结束。】 这最后的结算也太慢了些吧。 这是柯晨临离开副本后的唯一一个想法。 柯晨临还是感觉自己被重重的拍在了地上,不过下一秒他就睁开眼醒了过来。 入眼的是天花板,在他坐起来之后,周围熟悉的环境总算是让他安了心。 这是他自己家。 【副本「孩子」结算积分:1000,总积分:1000。详情请玩家自行查看手机内部软体。】 柯晨临狠狠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去立刻查看自己的手机的软体,只觉得心惊肉跳。他差点以为自己得死在哪儿了。 捂着脑袋爬起来,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都消失不见。 柯晨临想伸手抚一抚自己的胸口,却看到了手中的奖盃。 奖盃上还写着陈洁的名字,底下也还印着大大的「火种」二字。 这奖盃似乎还在发热。 副本里头的东西,怎么被他拿出来了? 以及柯晨临总觉得这个副本少了一些什么东西,这也是他不敢笃定孟娟是「孩子」的原因之一。 到底那个在常东来之前跳下来的男人是什么身份?那一跳并没有提供任何可靠的线索,甚至和「孩子」这个主题唯一的关系就是跳楼。 有哪里还是不对劲。 第30页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骗局 能够让已经死去的人复生这件事本身就已经相当可怕了。 甚至于他本来是被车给撞进水里了,再次醒来确是在自己床上,而且是出事的第二天。 这个所谓的火种游戏拥有的力量是不可预估的,是颠覆性的。 柯晨临已经打开了自己手机里头那个多出来的app,说实话,设计的有些简陋。图标就是黑底上头一个大大的火字。 柯晨临点进去,他确信这个app幕后只有程式设计师,没有哪怕一个ui设计师。 只有红黄蓝三个按钮,分别对应「积分统计」,「你的好友」,以及「游戏介绍」。 再多的就没了,柯晨临挨个点进去看了一通,积分统计里头陈列着1000的数值,好友列表里面只有两个可添加选项,一个是金成,一个是那位年轻女性。 添加之后似乎可以对话,也可以相约一起执行任务,成为队友。 金成给他发了好友申请,然而柯晨临想都不想就给拒绝了,他对带小孩没有兴趣。 最后点开的就是游戏介绍。 这是一款能够让死去的人重获新生的游戏,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积攒足够多的积分,用积分去兑换活下去的机会。 每个人有负责的系统,那些系统在他们的脑子里,等他们完成任务之后,这些系统就会消失。 游戏有一个裁判,裁判是藉由游戏而生的意志,不要试图欺骗或者隐瞒他,否则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柯晨临滑动手机的大拇指悬停住了,目光紧盯着那一行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看不懂汉语的。 只有一个裁判?而根据这个游戏的描述,这位裁判并非人类?可那道声音是什么!他听见了三次,那就是安定的声音。 柯晨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的那个奖盃上。 他在副本时跟着了魔似的,不肯放开这个奖盃。而当这东西跟他一起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为什么?柯晨临感觉自己脑袋里满满都是疑惑,但没有人能够替他解答。 裁判到底是谁?安定的声音难不成只是某种幻听? 不,不对!还有字迹!柯晨临拿起那个奖盃,抬起底部,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印章,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去。 然而在他手触碰上去的一瞬间,奖盃碎裂开来。 随着砰的一声,奖盃炸裂。柯晨临感觉这奖盃迸裂的速度很慢,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碎片划破自己的掌心。 它们缓缓的飞出去了,就像是电影里面的慢镜头。而后柯晨临看到自己的指尖有紫色的闪电冒出,那些闪电就像是绳子,连结上了剩余的碎片。 慢放结束,那些碎片碴子被牵引这以极快的速度朝柯晨临飞来,最后没入了柯晨临的身体。 「等等!」柯晨临本能的抗拒这些东西的靠近,可他压根没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些东西飞入他的身体,这次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伤痕。这更像是一种融合…… 「不,等等!」柯晨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个过分膨胀的气球,随时随地都会爆炸。 错了,不对! 他脑海不断的闪回自己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太奇怪了。 安定是黑色眼瞳?不,是紫色的,只要情绪起伏太大,那双眼睛就是紫色的。 大火熊熊燃烧,那天安定死了? 他死了吗? 记忆里安定被火焰覆盖,柯晨临当时冲进了那个饭店,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安定。 不对!他找到了的。 他还想继续深入的时候,就看到安定站在包厢走廊的尽头,他看着柯晨临,用那双淡紫色的眼睛。 安定再也没有走过来,柯晨临想要冲上去抓住他,但是他动不了。 记忆里安定是个开朗到有些过头的性子,尤其是跟在柯晨临身边时,他像是能对任何事情感到好奇和兴奋。 在回看这段多出来的记忆时,柯晨临才发现,哦,原来安定本身的长相是偏向冷淡的啊。 安定和柯晨临不同,他们俩身高虽然差不多,安定的身体却更结实更强壮,而且体能更好,柯晨临原本只觉得能贴在安定身上的标籤是「健气」和「阳光」,却不知道安定也会给人带来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柯晨临朝着安定伸手,让他跟自己走。 安定说什么来着?对了,他说:「你已经不需要他了。」 这段记忆消失了! 越来越多被处理过的记忆恢复回来,安定是不正常的,安定并不是人类,安定是从未存在过的? 不,不可能! 「啊啊啊啊!」柯晨临捂着自己越来越疼的脑袋摔倒在了床上。 手机发出了叮的一声,那声音很小,却穿透了那些庞杂混乱的记忆,硬是让柯晨临听到了。 柯晨临伸手去拿手机,在那简陋的只有三个选项的页面右下角,发现了一个灰色图标,这个图标是忽然出现的。 他疼的浑身颤抖,却还是瞪大了双眼仔细认真的看着那处,他点了进去。 入目的第一条弹窗就是 【熄灭程序激活中……激活成功。】 在弹窗过后,柯晨临看到了一组数据——【总积分统计:50000】 不等柯晨临做出任何的反应,忽然砰的一声,他们家客厅的大门被人直接砸开了。 第31页 柯晨临想要起身,但是剧烈的疼痛让他压根没法做到这一点。 无数的脚步声响起,柯晨临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那些脚步声短暂的停下,而后有人转动了把手。 …… 光屏笼罩的半圆形穹顶变成了刺目的红色,警笛响起。 「熄灭程序被启动了!」有谁喊了一声,要是此刻有人类在这儿估计会犯迷糊,因为这种声音对于人类来说太小了,要是个常年戴耳机的,估计都听不到,而且变调太多,不是人类的声带能够发出来的语言。 「去找裁判!」说话的是个足足两米高的蓝色生物,他的整个身躯都是半透明的,像一坨果冻,他身体里头那些圆熘熘的眼珠就像是封存在里头的椰果。 虽然没有腿,但他蠕动的速度柯一点都不慢。 只是等他冲到裁判所在的地方,正准备伸手敲门,就和里头走出来的裁判来了个面对面。 哦,他没有「面」,应该说是眼对眼。 「我知道了。」裁判的语调听不出什么起伏,他说的倒是人类的语言。 而那团黏糊糊的果冻在看到裁判之后轻微抖了一下,这并不是害怕,而是在表达疑惑:「您又穿上了人类的皮囊?」 「嗯,按理说熄灭系统不应该甦醒。」裁判走了出来,「紧急召回的时候,我给他留下了足够多的防护,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像一个普通人类那样衰老,死亡,最后彻底被关闭。」 「所以出意外了?」大果冻小声询问。 裁判看了他一样:「不然呢?」 「我们怀疑这些是人类团体做的,有个游戏副本崩塌了,积分也全部消失。」跟着跑过来的是一个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生物,他有着巨大的脑袋,整个脑袋就像个圆锥,乍一看上去像是个倒着的蝗虫腹部,而他的身体则是像水母的伞盖,在空中游动。 就算是在山海经里,估计也找不到这么多诡异的生物。 「能知道是吗哪个副本吗?」裁判走到大厅的面板控制器前头,只是盯着面板控制器去看。 「不行,主系统不允许泄露任何个人信息,主系统是绝对的。」果冻一说话,身体就在颤动。 而大脑门的那位忍不住骂了了出来:「那些神经病圣母制造了一个限制多到爆炸的玩意儿,却叫这破烂东西火种?!」 裁判看向了他。 大脑门立刻意识到自己措辞有问题。 面前的裁判说白了就是火种系统衍生出来的副系统,被剔除了那些限制,但他好歹曾经是火种系统的一部分,骂火种系统跟当面骂这位裁判也没有区别。 尤其这位裁判在装载过情感模拟系统之后的言行没了先前那种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感觉,反倒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我能找到他。」裁判收回目光,「人类不可能完全消除我的标记,等他进入副本的时候,我也会被拉进去。」 「那现在能够定位到他的位置吗?」 「能,但如果在现实世界动手,那他会直接进入副本。」 「哦对了!您和他曾经是伴侣关系。」果冻的身体里伸出一小节圆形触手一样的东西,拍了拍自己的身体,表示恍然大悟,「熄灭程序能够在副本中被杀死的,他对您没有防备。」 「裁判的判定语音是我这具身体的声音。」裁判说,「他认出我来了。」 「可那只是声音。」 「对,但他认出我来了。」裁判不觉得只是声音柯晨临就认不出自己,更何况柯晨临肯定带走了副本的本源,不然副本不可能在被回收前崩塌,「会很麻烦。」 大脑袋用自己面上那成堆的小眼睛盯着裁判,但裁判根本没有搭理他,他只是在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这幅躯体。 裁判并不只有一双眼睛,他本身也是个系统,就算这个身体离开这里,裁判系统也能够运转。 他在这幅身体里,但这躯壳也不过是临时的一个工具而已。 哪怕是看守熄灭程序的那三十多年时间里,他也依旧在管理这头的事物。 身体存放是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这幅身躯依旧是33岁时的模样。只是裁判记得以前作为「安定」存在的时候他总是笑着的,如今却懒得做表情,看着居然和「安定」不怎么像了。 …… 「咳咳咳咳。」柯晨临咳了半天,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只不过他那脸色更加苍白难看了,「他妈的。」 这大概是他三年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天。 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柯晨临已经头昏脑花有些失去意识了。 等他再清醒过来,整个人都被捆在了沙发上,周遭粗略看去大概有二十多号人,要说是打手……那也不像。 因为这些人里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柯晨临还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看着六十多的大爷。 而这里头带头的人是个看着也就三十左右的男人,那男人盯着柯晨临的目光相当复杂,柯晨临觉得他大概是想要弄死自己的,只不过出于某种柯晨临不了解的原因,没有真动手。 柯晨临现在也懒得管他们对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连过去是否是真实存在的都产生了疑惑。 「喂,能说话了么?」带头那人沖他抬了抬脑袋。 柯晨临默默看向对方,并没有回应。 第32页 「我就直入主题了。」带头人在嘴里叼了一根烟,点燃,「哥们,严格来说你不算人,你是一个毁灭系统。」 哦,看样子还有更糟糕的事。 柯晨临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情绪,他好像挺平静的,心如止水。 对方说的东西扯淡,但柯晨临却下意识的觉得那是真的。 领头人看见被捆住的柯晨临居然坐直了一些,那双漆黑的眼眸透过有些长的发丝看向他,像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的那个男对象。」领头人被盯的有些莫名烦闷,便猛的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他是裁判,整个火种系统,整个游戏的裁判。在你出生之前他就是裁判。」 柯晨临点点头:「这样啊。」 「喂,你还好吧?」说话的是个剪着娃娃头的小姑娘,她俯腰去看柯晨临,总觉得柯晨临这情绪不对。 一般人得知了这样的真相,不应该崩溃甚至痛哭流涕吗? 「你要是死了,是肯定会进副本的,一旦进入副本,就有启动的风险。」领头人说,「虽然我没有进入你的那个副本,但你应该发现了,你们里头的玩家多了一个,多的那个就是你。」 多了一个?可他们确实是八人。 柯晨临想到这里,忽然记起那个在常东来之前跳楼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跳楼似乎提供不了任何对最终答案有利的证据……可如果他是玩家呢? 在钱哥招呼他们去集合的时候,八个人都去了,但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个玩家不信任所有人,想到独自找出问题所在? 而且系统说明了玩家是把八人,在那位玩家眼里,他还没去,另外几人却已经凑齐了八个玩家,那肯定是有鬼的。 「原来第一个跳下来的是玩家啊。」柯晨临明白了,估计是对方犯了什么禁忌。 「你在意的是这个吗?」领头人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清楚这个程序的脑回路,「如果你能够安安稳稳寿终正寝,就相当于自动进入休眠期,不会再回到副本。你所在乎的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他们……」 「他们想让我消失,所以必须得让我活着,哪怕像个神经病一样的浑浑噩噩,也得活到老死。」柯晨临说到这里又点了点头,「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能再详细讲讲么?」他就像是一个正请教自己老师的老实学生。 领头人看着柯晨临空洞宛如死水一般的目光,他察觉到了违和感。 面前这人,真是平静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平静的疯狂 这个游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无从查证了,不计其数的玩家进入游戏,早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这个这个世界正在被侵吞,你是被上一任通关者放入现实世界的毁灭系统。」领头人说。 柯晨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我没记错的话,我身上是没有usb插头的。作为一个有人类人体的毁灭系统,请问我应该怎么去运行呢?」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因为你在进入人类社会之后很快就被火种游戏找到了,最近我们才发现你的位置,实话说,之前开车撞你的就是我们的人。」 「你们撞的?」柯晨临询问,他倒是没有觉得太意外。如果真如他们所说,火种游戏不希望自己进入游戏,裁判离开之后肯定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保护自己。 「是的,包括三年前裁判被紧急召回。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损失了很多人。」领头人说,「你才能从从这场谎言里醒来,看清真相。」 「也不是什么好事。」柯晨临评价道。如果裁判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直到老死,那么对于没有察觉这一切的柯晨临本身而言,不会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谎言。 「可就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位六十多的大爷开了口,大爷中气十足,一看就没少在公园打太极,「到时候不止我们这些玩家,所有人都得完蛋。」 「你们刚给我开除了人类籍。」柯晨临提醒他,「而且你们把我家们撞坏了,邻居不会报警么?」 领头人笑了一下,他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酒瓶,伸出手在酒瓶上敲了敲,里头的液体忽然动了起来,就像是有谁在摇晃一样,最后这些酒液顺着领头人的手指,自行的形成一条水线,飞出瓶口,落入领头人的口中。 这一切显然都不符合常理,而柯晨临只是默默看着,就连学校里头学生看化学老师做实验都比他有激情。 「如果你能够从第二个副本里头存活下来,你就能够获得用积分兑换各类力量的机会。」领头人说,「他们察觉不到我们来了。」 「哦。」柯晨临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所以你们是想和我合作?」 领头人目光沉了下来,他大概是对火种系统的一切都深恶痛绝,所以即便明白面前这个毁灭系统是作为人类长大,也依旧抱有怀疑。 「暂且不提你从有意识开始就是人类,你难道不想向他们吗?」说话的是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他们摧毁了你所拥有的一切。」 柯晨临沉默了,其余人也没有做声,他们在等,等柯晨临给他们一个回应。 他们之前早就调查过这个人了,怎么说呢,在裁判离开之前,这是个老好人。虽然柯晨临个人经历挺坎坷的,但他本人的性格却出奇的和善。 第33页 而且这是个懦弱的傢伙,在裁判离开之后,他立刻退出了和朋友一起联合办的小公司,回家混吃等死浑浑噩噩度日去了。 「我知道了。」柯晨临将身体坐直,说完之后又松了一口气,「帮我松开吧。」 成了! 众人心里头送了一口气,原本他们觉得还得深入解释,不过看柯晨临这个样子,估计是彻底死了心。 老头给柯晨临解开了绳子,柯晨临抬了抬胳膊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酸痛的身体:「麻烦你们过来这一趟了,要我一个人的话,可能还琢磨很久才能搞清楚问题所在。」 柯晨临又看向了领头人手里的酒瓶,伸手拿了过来:「这种兑换的能力我能有吗?」 「不清楚,得等你进了第二个副本之后我们才能了解。」领头人说。 「嗯。」柯晨临再次点头,而后毫无预兆的将自己手中的酒瓶砸向了领头人的脑袋。 砰的一声。 酒杯碎裂,碎片混合着鲜红的血液飞溅而起,领头人摔倒在了地上。 柯晨临抄起了茶几上的厚玻璃制菸灰缸,准备给领头人的伤口上再补一道。 可惜失败了,因为他很快的被那些玩家群体给控制了起来。 他的手被反剪在身后,整个人被重新摁回了沙发上。 「松开我。」柯晨临说,还是那个不紧不慢的调调,「是你们需要我,不是我必须得配合你们,就我个人来说,被限制还不如死在游戏里头。」 「你什么意思?!」有人大声吼道,很明显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了。 「我让你松开我,你这样限制了我的行动。」柯晨临又说。 领头人捂着自己渗血的额头爬了起来,他坐在地板上的时候正好对上柯晨临的视线。 柯晨临想要耸肩,但他暂时做不到这个动作:「我以为你强化了自己的身体。」 「你明明是冲着打死我来的!」领头人忍不住操了一声,他都出血了柯晨临刚才还想补刀。 「是这样,可你还没有死。」柯晨临看上去还有些失望,「我觉得你不用露出不服的表情,是你先开车撞我的,你这样的表情会让我看起来更像个坏人。」 「我不是。」柯晨临又说。 「你!」领头人蹭的一下起身。 「你要是对我动手我下个副本一进去就自杀。」柯晨临说,他话落的同时,领头人顿住了。 不等其他人质疑,柯晨临又说:「爸妈也没了,对象也没了。我的过去是一场骗局,啊,不太想活了啊。」他刻意的拖长了声音。 「说白了,你们想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不如说,既然已经记住了你们的脸,那我在游戏里面肯定是会报复的,除非你们弄死我,但你们做不到对么?」 领头人的脸色变了。 「其实我觉得你们不应该一开始就告知我真相,试图挑起我的仇恨情绪。」柯晨临挣扎了一下,察觉到那些人摁着自己的力道松了一些,「你应该隐瞒一部分,起码别让我知道,我的存在对你们而言这么重要。」 柯晨临说完这些之后又重复命令道:「松开我。」 这次那些压着他的人总算是松手了,柯晨临也顺势坐了起来。 领头人身边的那两个玩家挡在了领头人身前,似乎是担心柯晨临继续攻击。 然而柯晨临什么都没有做,他一手摁在自己的腰上,那些人猛的扑上来压住他时用的力气属实是有些大了。 他的目光打量这个客厅,他家的大门已经被卸下,地板也被这些人给踩脏了。 「安定不是裁判。」柯晨临说,「他存在过,只是后来他死了。」 除了最开始被压入客厅时那句脏口以外,柯晨临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不是意外死亡,那是一场谋杀。」柯晨临缓缓道,「铺垫了三十多年的谋杀。」他不是在给这些人解释,他音量不大,更像是自言自语。 「滚出我的房子,不然我报警了。」柯晨临不想和他们合作。 这无关什么人类和系统,这种身份认同对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意义。 「柯晨临,你是想投身火种系统?」领头人冷笑。「我必须提醒你,火种游戏是不会接受你这个定时炸弹的,你是必须被抹除那一个。」 「哦,是么?挺有意思的,不过这还是跟你们没太大关系。」柯晨临指向门口,「滚,我希望你是能够听得懂人话的。」 领头人还想说什么,却被那个年纪最大的老大爷一把握住了肩膀。 老大爷沉着脸沖领头人摇摇头:「先离开,这个毁灭程序的状态很不对劲。」 领头人眉头皱起,纠结了大概两三秒,最后还是带着自己手下的那些玩家暂时的离开了。在离开之前,领头人从裤兜里抽出了一支笔,和一个小记事本。他在记事本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撕下来放在茶几上。 「如果你想要合作,可以打我的电话。」 在他们出去之后,那扇门也被重新装好了,柯晨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很明显,这些玩家兑换了许多匪夷所思的能力。 他没有去思考这些能力,只是觉得终于安静了。 柯晨临在沙发上独自坐了一会儿,休息的差不多之后,他又默不作声的起来讲地上那一片狼藉打扫干净。 第34页 全程柯晨临都没有做声,这是当然的,他一个人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伴。之前三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认真的擦拭飞溅的血迹,从茶几前头一直到电视柜。他在擦到那张照片前时,终于停住了动作。 有一滴血飞到了照片上,覆盖了安定的面庞。 柯晨临盯着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拿抹布仔细擦拭。 那个阳光的,总是爱笑的,搂着他肩膀的安定啊。 那张脸怎么就能变的那样默然呢? 「我做错什么事了吗?」柯晨临轻声问。 没有人回答他。 「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呢?」柯晨临将相框拿在了手中,「系统?裁判?游戏?拯救人类?」 柯晨临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出声:「像是一场伟大的史诗。」 在剧痛过后,之前那些被篡改的记忆恢复了。早期安定在他面前露出的破绽尤其多。 甚至包括半梦半醒事那句:「希望以后不需要亲手处理你,」 相册被放归原位,柯晨临将家里的酒瓶都收拾了起来,给垃圾桶换了新的垃圾袋。 「一切都会变好的……」 柯晨临将将那些黑色塑胶袋扔进垃圾桶。 「我以为会变好的。」 他就那样坐在垃圾桶旁边的台阶上点燃了一根烟,以前他没有抽菸的习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忘了,无所谓,反正也不重要。 九月份的风已经有些凉了,这风似乎能让人的头脑冷静下来。 不过柯晨临觉得自己不用,他足够冷静了。 这种情景下,他本来该哭的,可惜眼泪这东西没法说掉就掉。 没有眼泪没法渲染悲伤的情绪,这是个麻烦事儿。 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就应该悲伤,但是没有。 柯晨临在这里坐了很久,直到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是他过去的朋友打来的,柯晨临摁下接听,那头人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昨天你们那儿出了车祸,正好是你喝酒回家那段时间,晚上打你电话打不通。」 「哦,睡着了。」柯晨临回应道。 电话那头的人嘆了一口气:「柯晨临,你这样过日子几时是个头?」 「到头了。」柯晨临说。 手机里传开了咳嗽声,估计是那人喝水的时候被茶水给呛到了:「你什么意思!柯晨临你别做傻事啊!你现在在哪儿?我开车过去。」 「我们家小区楼下的垃圾桶这,正抽菸呢。」柯晨临抬头看向天空,「我只是找到一些必须得完成的事了。」 「真的?」那人不敢相信,毕竟前一天柯晨临还把他自己搞得不省人事,结果第二天醒酒就想开了?怎么的?经历黄粱一梦了? 「你想出家?」 「不是,我准备去找找杀了安定的凶手。」 「之前调查说了那次天然气爆炸纯属失误。」 「我知道啊。」柯晨临应声,「所以我准备去找找。」 你自己看看你这前言后语搭得上吗?! 朋友觉得自己脑壳疼:「不然你还是出家吧,我认识不错的大师。」 「谢谢你关心,不过不用了。」柯晨临相当果断的拒绝。 「不然咱们去泗余路医院看看?」朋友继续建议。 「那是精神病院。」柯晨临啧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柯晨临不等对面再应,就把电话给挂了。 自己这位朋友也许应该去医院看看自己有没有焦虑问题了,柯晨临想。 有点可怜,年纪轻轻就跟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一样话多,老了之后会被孩子嫌弃的吧。 柯晨临起身拍了拍自己身后的灰尘,他觉得自己该动身去游戏里头了。 这里没有什么可待的。 柯晨临将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 他再次打开那个软体,进入熄灭程序的后台,那里有直接进入游戏的选项。 「想拥有什么样的未来,只需要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就好了,总有一天会把未来变成现在的。」这话是安定说的。 这种傻缺话谁会当真?那些热血上头的小年轻?或者当时正年轻着的柯晨临。 未来不会变成现在,未来之所以被称之为未来,就是因为它遥不可及。 那是够不着的,起码柯晨临清楚的明白,自己再也够不着了。 那就毁了它们吧,那些设下骗局却又破坏他美梦的混蛋。 他的身后已经一无所有,那些牵引着他的东西都消失了,其中甚至包括人类的身份。 柯晨临笑了一下。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笑,不过这笑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他的表情又重归平淡。 自己很冷静,柯晨临想。 柯晨临摁下了进入游戏的按钮。 「你们最好祈祷我能够死在副本里。」 「要不然,大家就得一起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卷 动物世界 第12章 狩猎者 再次进入游戏,柯晨临一睁眼就发觉了不对劲,他的视野范围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宽阔了。 他所处的位置是某个房间的床上,整个房间的装潢都挺复古的。墙壁是钴绿色的,上头还勾勒着大片大片繁复的花纹。整体的风格是偏向西式的。 第35页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柯晨临需要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能把自己的鼻子看的这么清楚。 而且他的鼻子不应该是黑色的,也不应该毛茸茸。 柯晨临从床上爬起来,走向了房间里头的落地镜,等看清自己的模样之后,柯晨临陷入了深思。 身体依旧是人类的身体,西装革履还打着领结。可身体上头的脑袋却是一只黑山羊的头,头顶还带着两个将近一分米长的羊角。 山羊有一双金色的眼睛,眼睛里头的瞳孔是平行的,长方形。老实说,有些吓人。 兽头人身让柯晨临联想到了某些神话虚构的生物,比如有着胡狼头的埃及死神阿努比斯。 他感觉自己这一身黑西装,脖子上顶个邪性满满的黑山羊脑袋,应该混个恶魔的职位是没有问题的。 「我现原形了?」柯晨临下意识开口,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作为熄灭程序的本来面貌。 而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居然还能够说话,用这个黑山羊的嘴。 这还真是神奇。 【欢迎进入《火种游戏》】 【本场副本等级为三甲,通过副本后可获得积分为一千五百。按照玩家自身条件计算,您还需要积累统共一万七千分,才能在现实世界生存下去。】 柯晨临记得上次的要求好像是一万八千分,这次就变成一万七了,也就说系统默认他上个游戏下来只获得了一千分。 那么,后台那五万分哪儿来的? 【副本名称《动物世界》,玩家任务:找出医生提交给系统,找回自己的人类身份。提交方式:在脑内呼喊系统,提交失败会有惩罚。提示:玩家所处的环境为动物的世界,请遵守规则,不要ooc,在这里,人类是食物。】 人类是食物?可又要找回人类身份?柯晨临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脑袋上的角,挺硬的。 好吧,现在起码能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是副本搞鬼,并非毁灭系统的原型。 【玩家的口袋里有六张卡牌,其中五张蓝色分别代表左右手,左右脚和躯干。金色代表灵魂。这是玩家人类身份的象徵,请尽量不要输掉它们,尤其是灵魂。失去灵魂您将永远成为动物被困在副本当中。】 柯晨临从自己西裤口袋里摸出来了六张圆形的卡牌,五张蓝色,一张金色。 卡牌背面的花纹是一只黑色山羊的头颅,而那五张代表身体的分别画着手或者脚,而那个灵魂的金色卡牌上画着一具白骨的轮廓,白骨之内被星空填满,还挺漂亮的。 不要输掉这些?那是不是说明还有机会赢得卡牌? 【游戏中不允许对玩家出手,若直接造成玩家死亡,将扣除灵魂卡牌。游戏时间,五天,五天内未能逃离成功,玩家将永远留在游戏中。】 【指引结束,请玩家离开房间前往大厅,与其他玩家集合。】 这次没有提醒玩家数量有多少,也就是说得自己猜? 柯晨临将卡牌收回了口袋,同时走向门口。 在推开门的同时,听到了「哎呦」一声。 随后一只老鼠玩偶被门拍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说是老鼠玩偶也不准确,因为这个玩偶和他一样只有脑袋是动物,而身体则是属于人类。 它穿着宝蓝色的背带裤,长筒袜和方口小皮鞋,看着恰好只有一米高,身体看着像是木头的材质,手肘和手指上都有球形关节。 「黑山羊先生。」玩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咻嘿咻的爬起来,动态还挺可爱的:「院长让我来叫您吃饭。」 吃饭?也就是集合吧。 柯晨临看了眼房间里落地窗的位置,外头阴沉沉的,正在下雨,看不出到底是早是晚。 「带路吧。」柯晨临点点头,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个老鼠玩偶带领他穿过长廊,长廊左右的墙壁都挂着古典油画,画面仿佛笼罩着一层柔雾,明暗交界线的过度并不生硬,细节相当的考究。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画都是动物,而且像是从更大的油画当中裁剪的一部分。 譬如某一张的羊羔,它很明显是被人抱在怀里的,在它的身体上放置着女人纤细柔和的双手,这张图原本应当是一张人物肖像,但挂在这里的这部分只有羊。 「下楼了哦。」老鼠玩偶的声音拉回了柯晨临的思绪,这个玩偶的声线也是独属于小孩子的清亮。 走下楼梯,老鼠玩偶把他引入了餐厅。 餐厅里头摆着一张长桌,上头已经坐了九个人,大家的脑袋都是动物的。 而且按照食草动物和肉食或杂食动物来区分坐在两侧。 老鼠玩偶迈着小短腿跑到了空位上,拉开椅子:「山羊先生,您坐在这里。」 那位置正好是最后一排,在他左边是一只有些鸟头,似乎是麻雀的女士,而他的对面……是一只灰狼。 狼和羊面对面坐着么?这也太刺激了一些吧。 柯晨临落坐的同时,脑海内系统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请不要暴露玩家身份,否则后果自负。】 柯晨临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这个系统的意思也就是,这里的九个动物,并不都是玩家? 在坐好之后,他又发现前面那只狼的眼神很诡异,也许是狼本身就长得挺严肃的,所以在对方紧紧盯着自己的时候,总有一种被狩猎的错觉。 第36页 食慾起来了? 柯晨临想要皱眉,不过他自己现在这张羊脸上也做不出太复杂的表情。 「诸位,欢迎来到动物乐园。」主座上的人说话了。 等等,主座上有人吗? 很快的,柯晨临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一只大概也就手掌长的玩偶爬上了桌面。 哦,难怪看不到它,且不说个子太小了,这个娃娃的制作也着实粗糙,就是个有躯干版本的晴天娃娃,脸上那五官也就是简化的丁老头画法。 它坐着的时候完全被桌子挡住了不说,就算注意到了,也容易把它当成掉落的餐巾纸。 这玩意儿长得挺艺术的。 这个小玩偶假模假样的用并没有指头的手握拳,抵在唇边,假模假样的清了下嗓子:「欢迎各位来到动物乐园,你们有五天的时间可以尽情享受游戏,如果各位想要永远的留在这里也是可以的哦。」 「我们会为各位提供食物,但是注意,千万不要进入地下室,那里关着怪物,进去了会死的哦。」小玩偶伸手从自己背后掏了掏,掏出了一沓圆形的卡牌,从中拿出了一张,牌的正面是画的是人头。 「如果赢了你们能够获得这个,只有三张哦。」小玩偶挥了挥手上的卡牌。 三张?柯晨临打量了一圈,他不确定这个桌上是否只有只有三个玩家,如果不止的话,那么是只有三个可以离开的名额? 「我希望没有人类混进这里。」小玩偶将卡牌收了回去,「乐园是不允许被污染的。」 又前后矛盾了。 也就是说得先找到医生的身份,再赢得人类的卡牌? 「请各位自我介绍吧。」小玩偶假模假样的弯腰,伸手指向自己左手边,那是一个棕熊脑袋的男性。 而他对自己的介绍也只是棕熊先生,再多的就没有了。 这自我介绍挺省事的。 而后小玩偶指向了棕熊对面的坡鹿,这样一个一个介绍过来。 动物种类挺丰富的,猎豹,羚羊,蛇,兔子,狸猫,麻雀。 不过有一说一,最恐怖的还是那只蛇,如果说人首蛇身是一种特殊的美,那么蛇首人身剩下的就只有恐怖。 等到柯晨临对面那只灰狼开口时,柯晨临原本落在游戏上的注意力就全部转移到对方身上去了。 「我是北美灰狼,灰狼先生。」灰狼说。 柯晨临没有仔细听内容,这破内容也没有什么可听的,他在意的点是对方的声音。 裁判,或者说,安定的声音。 柯晨临知道对方为什么紧盯着自己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裁判能够定位到自己,就算是模样变了,他也能找到自己。 在对方坐下来之后,就轮到了柯晨临。 而柯晨临起身模式性的自我介绍,目光则是锁定了面前这头灰狼。 尽管俩人现在连个人的脸都没有,双方就是默契的明白对方认出了自己。 也许是因为他俩互相盯了太久,那个小玩偶忍不住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在这里动物是不允许自相残杀的哦,就算是狼和羊也一样。请灰狼先生控制一下自己的食慾。」 灰狼的目光并没有从柯晨临脸上挪开。 小玩偶倒是也没强求,他拍了拍手,有许多的小人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荤素搭配,挺好的。除了那些荤食明显是人体部位以外,指头都是一根根的切下来烧好的,香倒是蛮香。 每个人跟前的餐盘都是固定的,不过好歹没有根据本身所代表的动物来分荤素,不然那位纯肉食的狸猫估计就只能啃人了。 柯晨临啃着自己盘子里那点素菜,努力把自己的目光从对面那头狼身上撕下来,去观察其他人,尤其是对面肉食杂食的那些。 狸猫先生看都没看素菜,直接将叉子伸向了肉食,看样子有可能本身就不是人类。 猎豹小姐也是同样。 至于其他人,一开始都动的蔬菜,之后却也都碰了肉,只是没有碰明显是人体组织的那些。估计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设,进入第二个副本的应该没有新手了。 剩下三个存疑,棕熊本身就是杂食的。狼也不完全是食肉的,就跟狗似的。柯晨临不确定裁判来到副本会是玩家还是npc。 不过作为裁判本身应该没有什么忌讳,吃肉也无所谓。 「我吃饱了。」灰狼放下了餐具。 主座上的小玩偶歪了歪头,然而不等他说话,灰狼又开口了:「请问之后的活动是什么?」 「给你们睡午觉的时间,再然后是捉迷藏哦。」小玩偶拍了拍手。 「那我先离开了。」灰狼起身,「我能先回去睡觉吗?」 「可以哦。不过只有第一天有休息时间,你们玩抓紧呀。」 这估计就是给玩家在游戏开始之前的适应期。 它这话刚落,又有好几人放下餐具表示自己饱了。 柯晨临大概是速度最快的,他一句吃饱了就立刻放下餐具跟了上去。 而灰狼没有回头,一直走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等他把手放在门把上,才微微侧过头:「聊聊么?」 「嗯。」柯晨临的声音细细听来有些微颤。他就在距离灰狼大概两步远的地方。 灰狼打开了门,将柯晨临放了进去。 「我很抱歉。」灰狼沉声开口,同时关上了门,「当时我离开的很突然,我知道……」 第37页 「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三年,我以为你死了!」柯晨临的声音激动了一些,「那时候我变的和我爸没什么两样!整天除了做梦就是喝酒!」 「安定!」柯晨临猛的抓住了灰狼的领子,「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的。」他像是情绪终于崩溃了,都带上了哭腔。 「我知道。」灰狼拨开柯晨临的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但是……嗯?」 再次睁眼的时候,灰狼只看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挥舞而来了,灰狼连忙躲开,那东西砸在了地上,断了一个椅子腿。 柯晨临刚试图用椅子攻击他? 然而不等灰狼反应,柯晨临就迅速扑了上来,将他摁倒在地,双手剪在了身后。 「我还以为会很麻烦。」柯晨临的声音恢复了淡定,他坐在灰狼的后背,随后捡起身旁断裂的椅子腿,「原来裁判在游戏里没有那么厉害啊。」 「柯晨临!」灰狼,或者说裁判挣了挣自己的胳膊,然而他挣脱不开。 「嘘!等等你先别说话。」柯晨临用椅子腿轻轻点了点裁判的后脑勺,「现在应该是我发获胜感言的时候。」 「我还蛮感谢你对我这么紧追不捨的,唔,也许因为我们俩天生就是对立面,无所谓了,这不重要。我得谢谢你省了我很多事。」柯晨临将椅子腿断的那面对准了裁判的眼睛,这样直直的捅进去也许能够直通大脑,而断裂的那一面是不平整的,带着无数木刺,「我希望我喜欢的安定是真的,不过那样他就应该回到本来属于他的结局,他应该死掉。」 柯晨临高举了手中的木棍。 「你在这里杀死玩家是会死亡的!」裁判提醒他。 然而柯晨临充耳不闻,手中的木棍还是落了下去。 「我死不了!」裁判拔高了声音。 咚的一声,木棍落在了裁判的头顶,飞溅起的木屑打在了裁判的脑袋上。 两人相视沉默。 直到裁判发现柯晨临没有起身的意思,才继续道:「我的本体不在这里,根本无法彻底死亡。」 柯晨临轻笑了一声,裁判其实经常听到柯晨临的笑声,只是没有哪一次会像如今这样让他心里发毛。 松开木棍,柯晨临温和道:「只是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呢?」 他起身,让裁判坐起来,而后伸手去抚摸裁判的头顶,尽管那里现在都是狼毛:「吓到了吗?不用害怕。」 裁判没有动,他只是紧紧的盯着柯晨临。 然而在山羊那双金色的平行瞳孔中,裁判看不到任何情绪。 他是,柯晨临? 偏偏这个时候,黑山羊俯下身轻吻了一下灰狼,也许只是他们鼻尖触碰了一下:「不用害怕,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的。」说着和方才一模一样的话,语气却连个起承转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捉迷藏 裁判感觉自己缓了好久才回过神,然而柯晨临一直维持着原样一动不动。 「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彻底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只要……」裁判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柯晨临捏住了。 狼嘴是长的,只要捏住了上下颚就没法再打开。 「裁判先生,基于你过去的欺骗行为,您的信誉在我这边已经是负数了。」柯晨临轻声说,「你来这个副本是奔着我来的吧?我很感动,所以让我们维持这份感动,不要开口破坏气氛好吗?」 说完,他缓缓松开裁判的狼嘴,再确定裁判不准备开口之后,他终于又笑了下,虽然他不清楚自己的羊脑袋笑出来会是怎么样的,反正他已经努力牵扯自己的嘴角肌肉了。 「玩笑开完了,我先离开了。」柯晨临把那个瘸了腿的椅子扶正,等他送开手的时候那椅子又摔了下去,落在裁判的脚面上,柯晨临满脸无辜的抬起手,「哦,抱歉。」 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裁判的房间。 如果在这里杀死裁判,他有可能直接死亡,但裁判不一定死。柯晨临并不想吃这么个亏。 在关上门之后,柯晨临呼了一口气:「还是冲动了。」 就算能够在这里弄死裁判,可裁判身后还有一整个火种系统,柯晨临对火种系统并不了解,只知道那是人类的对立面,就像是科幻小说里随时准备入侵人类世界的外星人那样。 起码得先了解了火种系统,搞清楚自己这个没有usb插口的熄灭程序是怎么运行的。 这些道理柯晨临完全明白,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打算的,但从听到那个声音开始,柯晨临的行为就开始不受他理智的约束。好吧,当时那个情况他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当时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计划,什么想法都没了,他就想让面前的裁判变回他熟悉的安定,以死亡的方式。 柯晨临伸手在自己面上搓了搓,心里念叨着「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试图让自己的行为稳妥一些。 「黑山羊先生?」一道女声传来。 柯晨临抬头看去,发现是同坐一张桌子的坡鹿。 坡鹿的脑袋看起来和梅花鹿有些相似,眼瞳也是平行的长方形。 这位坡鹿是女性,她穿着蕾丝的衬衣,外头是缎面的酒红色连体裙和深棕色的外套。搭配上鹿的脑袋,莫名有一股童话绘本的风格。 「刚才灰狼伤害了您吗?」坡鹿小姐眨巴着那双大眼睛询问。 第38页 这是入戏太深?柯晨临看着坡鹿小姐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困惑,不过柯晨临不介意融入一下自己的角色:「不,他刚才告诉我说他对我一见钟情了。」 坡鹿噫了一声,而后小声又迅速道:「不不不!你千万别相信他!他是灰狼啊!他爱上你也只可能是爱上了你的肉。」 说完她又认真道:「不能信任食肉动物。」 话落的同时,门被打开,里头的裁判探出了头,他看向那只懵逼的坡鹿,又转而看向还站在自己门口的柯晨临。 「不,狼严格来说不算纯肉食,它们就像狗一样。」柯晨临说到狗的时候笑了两声,「狗是需要蔬菜的。」 坡鹿已经吓得腿都在发抖了,她是相当认真的在害怕面前的灰狼。 这是玩家的演技?还是说这只坡鹿本身只就是个npc? 「狼狗同源。」柯晨临最后补充。 「确实。」灰狼居然认同了他的说法,「区别不大,连生殖隔离都没有。」 坡鹿感觉自己已经麻了,然而柯晨临却色情的沖她道:「您真是一头善良的鹿,我们边走边聊?」 「啊?啊!好啊。」坡鹿答应下来。 她只想经尽快的离食肉动物远一些,而柯晨临对这位送上门疑似是npc的坡鹿很有兴趣。 至于裁判,裁判他没有再说话,就目送着两位偶蹄目渐渐走远。 直到柯晨临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裁判才回去。 柯晨临给坡鹿小姐搬了个凳子,随口道:「我感觉你好像对食肉动物有偏见。」 当时桌上十只动物,食肉食草的正好能够分成两波。 「他们想吃的是我们。」坡鹿小姐还挺激动的,「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你看到了吗?尽管有牲口的肉在,可那些吃肉的傢伙目光都落在我们身上呢。」 牲口?柯晨临看了坡鹿一眼,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你说那些人类啊?他们和我们完全不同。」 「当然完全不同。」坡鹿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等游戏结束我们会更加不同。」 「哦。」柯晨临做恍然大悟状,尽管他其实什么都没听懂,「你说那三张卡牌对吧。」按理说游戏结束之后那三张卡牌应该是会让人变回人类的。 「是啊,你难道不想要吗?那会让我们彻底的进化。」坡鹿说,「我们会变得很干净呀。」 那三张卡牌上画的不是人头么?柯晨临心底疑惑,却没有直接问出来,问多了他担心让这只坡鹿起疑。 就单纯看这个坡鹿的表情,应该是来参加游戏的动物们对这一切是知情的。而且柯晨临也有怀疑那三张卡牌在不同阵营眼中看来就是不同的样子。 坡鹿看柯晨临似乎在思索什么,便起身表示自己得离开了,走之前顺便提醒柯晨临:「不要被那只灰狼给骗了哦。」 「啊,可他是个不错的狼啊。」柯晨临并不想让这只坡鹿走,「他说他会对我好的。」 「你在想什么啊!他是狼啊!」坡鹿一嗓子吼破了音。 柯晨临唔了一声,随后继续执迷不悟:「狼也是有感情的啊,我发现我是爱他的。」 「你们才相处了多久?」 「大概十几分钟?」柯晨临说的是游戏里头俩人对话的时间。 「能有多爱?」 「哦,我已经想好我们死了之后应该被埋在哪里了。」柯晨临认真道,「那个地方风景不错。」 「你疯了?」坡鹿诧异,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刚那十几分钟他给你吃药了?」 「没有,但我觉得他狼不错。」柯晨临走到柜檯边,忽然顿住了。 他盯着花瓶后面那个东西看了很久,这玩意儿之前一直大花瓶挡着,实在很难注意到。 柯晨临伸出手,把那东西拿出来,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了这是个电烧水壶。 而且烧水壶上头还有个红色印章,上书「为空巢老人送温暖」。 「你怎么了?」坡鹿看他在说完那灰狼不错之后脸色忽然有些变了,还以为他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太妙的相处细节。 结果柯晨临拿个电热水壶,扭头询问她:「你要喝一杯热水吗?」 「啊?」坡鹿不太明白这话题是怎么个走向。 柯晨临现在也搞不明白,他看了眼电热壶上的印象,又看了眼周围墙面的壁纸,还有那只坡鹿身上讲究的着装,感觉自己有些理解不能。 这到底是什么中西合璧,土不土洋不洋的副本? 「等等,不要扯开话题,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他哪里啊!」坡鹿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个咱们慢慢聊。」柯晨临将烧水壶放了回去。 剩下的这点休息时间,他应该能够从这位激动的坡鹿小姐身上套到不少信息。 …… 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十只动物再次被带往大厅。 这预示着游戏即将开始。 等都到齐之后,裁判找到了柯晨临的位置跟过来。 「你在套那只坡鹿的话?」裁判问他。 乍一听到对方的声音,柯晨临差点就下意识的攻击上去,毕竟想要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位裁判于他而言并不是个容易事。 「你猜。」柯晨临并不想透露任何的信息。 「这里的建筑有问题。」裁判压低了声音继续说。 他俩渐渐凑到一边小声嘀咕去了,而坡鹿看着他们这样,满脸复杂。 第39页 「嘿,他们什么情况?」兔子先生询问坡鹿,「你之前不是去劝那只山羊了吗?」 坡鹿抿唇,憋了很久,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看对眼了,处对象呢。」 另一头裁判相当认真的从建筑方面剖析了整个房子的问题。 简而言之就是这房子的风格基本就是大杂烩,东拼西凑,这不是装潢的问题,而是整栋房子的设计结构不对劲。 装修挺西式的,就是西的有点乱。 「这些我不了解,所以我没有办法信任你。」柯晨临温声说,他只要不突然干点什么,就平常的语气行为而言,是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的,「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 裁判沉默了。 就在柯晨临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裁判忽然小声道:「习惯了。」 这理由挺好笑的。 毕竟作为裁判,他进入游戏总不可能是来做陪玩的,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出熄灭系统,而后借副本的手杀死这个隐患。 他这行为就像是是猎人跟猎物分析大森林有多危险一样,荒诞又离谱。 而这一切大概率都是陷阱,一个由系统编制的陷阱。 不等柯晨临再开口,原先餐桌上那个小布娃娃就出现了。 「各位准备好了吗?」这声音来自于他们的头顶,柯晨临抬起头,发现那个潦草的小布娃娃一手抓着水晶大吊灯,一边沖他们挥手。 在大家注意到他之后,他松开手,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似乎想要来个漂亮的落地,可惜失败了,不过他爬起来还是挺快的。 「捉迷藏的游戏现在开始!」小布娃娃元气满满的挥了挥手。 然而伴随这些元气喊声的却是一道惊雷。 屋外头的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让我们欢迎你们的对手。」小布娃娃拍了拍手,一个双头的怪物走了过来。在那怪物出现的时候,柯晨临明显听到有谁倒吸了一口凉气,估计是某位玩家。 实在是那东西长得太吓人了。 那怪物瘦弱的肩膀上架着两个头,一个脑袋是属于人类的,还有一个像是鬣狗。 他们的身体是属于什么动物的,柯晨临没有看出来,因为拼接腐坏的太严重了。 在看到这玩意儿的一瞬间,柯晨临脑子里就冒出了「失败品」这三个字。 如果说站在这里的各位兽头人看上去还有点特殊美感的话,那么那个不知从哪儿蠕动过来的怪物就只剩下噁心和恐怖了。 但这东西说白了也是野兽和人类的拼接产物,和他们如今的造型有异曲同工之处。 柯晨临原本以为这就是捉迷藏里面的那个「鬼」。 结果还没等他思索应该怎么躲藏,更多的怪物就出来了。 有人的脑袋被强行拼接在猞猁身上的,那双后退都还是人类的腿。还有猪被改造的像个剑一样,只不过剑龙的背部是巨大的骨质板,而这只猪背嵴上都是人的手,哦,它的尾巴也被换成了人的胳膊。 这么多鬼? 「你们要负责找到这些孩子哦。」小布娃娃说,「躲在房子里的会有二十个这样的孩子,你们要负责寻找他们,谁找到的多,谁就能胜利。捉迷藏的胜利者能够选择拿卡牌,或者更丰盛的食物。」 那可真是见了鬼了,如果卡牌就是恢复人身的重要道具,拿到手里立刻变成人类,那在还没有找到医生具体身份的情况下,恢复人身不就是变成一盘菜么? 等于是白送。 如果是玩家升级,最后估计就只能选择丰盛的食物。 「其余的各位,自动扣除一张卡牌哦。」小布娃娃又开了口「躲起来的除了这些温顺的以外,还有一些调皮的孩子,那些孩子不参与捉迷藏,如果找到的是他们,各位就一定得先考虑保命。」 「如果发现那些孩子的眼睛是红色,那么请立即移开视线,闭上眼睛。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们是没法对你们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的,就算看不到路也要想办法穿越一扇门,只要能够穿越一扇门,你们就安全啦。」 小布娃娃说完之后打量了一圈:「你们听懂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然而这个小布娃娃似乎也不需要谁的回应,他拍了拍手,立即道:「那么游戏开始。」 窗外的雷声再次想起。 柯晨临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景象就变了,灯光一瞬间昏暗了下来,他的跟前放着一个烛台,上头的蜡烛看着像是刚点燃的。 而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捉迷藏游戏开始,请玩家尽快找到躲藏起来的孩子们。】 柯晨临拾起自己面前的烛台,听到类似系统的声音时,实在没忍住轻声嘀咕道:「那东西也能算是孩子?」 他现在所处的自然是那栋房子,挺大的,估计全部翻一遍得花费不少的功夫。更别说还有危险系数高的怪物存在。 柯晨临准备从楼下开始搜查起,只是他刚踏出一步,忽然感觉脚下软软的,他低头一看,他脚下踩的的确是地板。 「这个房子像是活的。」裁判说,在话落之后,他迅速伸手接住了柯晨临挥舞过来烛台,然后另一只手掐熄了自己脸上被烛火燎到的毛发。 「你为什么在这?」如果不是现在动物的脑袋限制了他的表情,柯晨临的眉毛都得皱到一起去,「是因为放心不下我吗?」后一句他说的格外缠绵,如果不是他当时攻击时那凶狠的眼神,他这话说的估计裁判都能信几分。 第40页 「我很抱歉,但是标记在这里,我们是绑定的关系。」裁判看着对面黑山羊金黄的横瞳,还是什么情绪都没挖掘出来,「我们也许可以暂时的合作。」 「行啊。」柯晨临答应的爽快。 主要是裁判的本体不在这儿,死不了,而如果不把他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裁判会不会作什么妖可就没法保证了,「正好,犬科的鼻子应该是灵敏的,你能帮我嗅出他们藏在哪么?」 「你不会信任我。」裁判说。 「被你猜到了。」柯晨临指了指自己身前的位置:「我希望裁判先生您能够站在我看得到的位置,我这人没什么安全感,你也是知道的。」 「你会烧我毛吗?」裁判问他。 现在裁判拥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真让柯晨临不知不觉烧着的话,他整个脑袋都得成一颗火球。 柯晨临思考了一阵:「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他觉得这个得看他的心情,不是他任性,恰恰相反,他现在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的冲动了。 「那我在你身边就好。」裁判不打算把自己的视野盲区交给柯晨临。 柯晨临并没有再提出要求,他领着这位看不透的裁判往一楼的客厅走去,路过类似柜子和抽屉时,他总会打开看一看。 客厅里面没有怪物。 柯晨临感觉自己有些郁闷,只要有这个裁判在旁边,他的负面情绪总是会被放大:「我以前玩捉迷藏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麻烦。」 裁判看了柯晨临一眼,如果他没记错,过去拽着柯晨临一起玩过幼稚游戏的好像就是自己,或者说是「安定」。 而所谓的不麻烦,大概因为安定是个游戏黑洞,尤其对手是柯晨临的时候,输得快准狠。 「还是不太聪明的玩伴好。」柯晨临说完还扭头问裁判,「你说是吧?」 作为「安定」本人的裁判:……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入v,有万更掉落。 前期没控制好字数,结果十几章就到了。 第14章 活泼(三合一) 柯晨临走入房间, 打开了一扇柜子,和里头的怪物来了个脸对脸,在看到那满脸的红色眼球之后, 柯晨临默默闭上眼, 转身去摸门去了。 至于耳朵里头那些声音, 身体上那些黏糊糊的触感都被他直接无视。 直到摸到房门,越过门框, 柯晨临才将眼睛睁开。 「我以为你害怕这些。」裁判说。 「是么?」柯晨临随口应了声。 这些怪物暂时是被规则所限制的,就像上个副本那被附了身的叶巍。柯晨临从来不会觉得这类怪物可怕,因为只要遵循某种规则就死不了。 这种怪物弄出来的无形的心理压力对柯晨临而言也是无用的。而一旦那种恐惧对柯晨临失了效, 那么找寻目标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 柯晨临几乎是一刻不停的搜寻那些躲起来的怪异物体。 危险性高的怪物数量要更多, 几乎是碰到两三个红眼睛的才能遇到一个普通怪物。 「你不觉得你在白嫖我的成果吗?」柯晨临问裁判,「你就站在我身边,什么都没有做。」 「你不信任我。」裁判继续重复这句话。 「你弯个腰开个箱子的权利还是有的, 不然我总觉得是我亏了。」柯晨临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询问道,「你害怕这些?」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裁判会觉得他害怕这些了, 因为安定认为他是怕的。 从小就是那样,柯晨临小时候那阵流行殭尸片, 而每次柯晨临去安定家躲清净的时候, 安定总会询问柯晨临想不想看点恐怖的, 而每每等碟片开始放映之后, 安定就会捂住柯晨临的眼睛,一边嚷嚷「你别怕」, 一边吱哇乱叫吓得瑟瑟发抖。 这种状态在安定长大之后也没好多少, 无论是游乐园的鬼屋, 密室逃脱,还是剧本杀。他总能被吓得脸色惨白,总会说话发抖的安慰柯晨临问题不大。 所以在这位裁判的记忆里,自己应该是跟安定一样的害怕这些? 吱呀一声,裁判将箱门打开,开出一个红眼怪物之后自然而然的闭上眼,准备摸出去。 柯晨临在闭眼之前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样,那是个扭曲的像是大壁虎一样的缝合体,那种反人类的东西甚至不是被扮演的。 如果是记忆里的安定碰到,那绝对会被吓得哇哇大叫,然而裁判很冷静。 柯晨临闭着眼伸手抚摸墙壁,他感觉自己摸到了湿漉漉又柔软的肉块,他若无其事的一寸一寸抚摸过去,寻找门框的踪迹。 本身作为这么多恐怖副本的裁判,他怎么会被这些玩意儿吓到呢? 柯晨临忽然有些烦闷,他将自己手中的蜡烛在那湿乎乎的肉块上烧了一下,清晰感觉到那怪物身体的痉挛,终于感觉心情好了些。 等他踏出去的时候又重新恢复了绝对的理智。 裁判询问柯晨临:「你有觉得刚才那只怪物在不正常的律动吗?」 「有吗?」柯晨临咦了一声,「我搞不懂怪物。」他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同时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恶劣了一些,他以前从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最后得出结论,没有,毕竟怪物在他这儿不算人。 柯晨临迅速扫荡了一圈一楼,找出来十一个正常的怪物。楼梯的后面有地下室的通道,之前那个小布娃娃提醒过不要进入地下室,柯晨临当时上下楼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地下室那个小木门是关着的。 第41页 而在这个副本中的游戏世界里,小木门被打开了。 「要进去看看吗?」裁判问他。 「不去。」柯晨临果断拒绝。 这是个过于明显的陷阱,而且柯晨临虽然是火种系统的毁灭程序,但就目前来说,他完全没有看到任何金手指。 柯晨临走向二楼,在路过走廊的时候,他咦了一声。 走廊上的画变了,原本那些油画都只有动物,都是从大幅油画里头裁出来的,但在在这个里,油画是完整的。 柯晨临看着那只抱着羔羊的女人,烛火缓缓上移,照亮了那个油画里头女人的面庞,那双蓝色的眼瞳被阳光照的很通透, 柯晨临不清楚画幅的变化是否有什么深意,就在柯晨临准备动身的时候,烛火扫到了女人怀里的羊羔,柯晨临心里咯噔一下。 他刚才专注去看那多出来的人了,没有仔细看这只羊羔的脸。 羊羔的眼睛按理说应该在头颅的两侧,那只羊羔是正面向画面的,它的那双眼睛居然会像人类的眼睛一样在正面,而且那双眼睛的瞳孔并非长方形的,而是人类那样的圆形。 笔触也不像古典油画那样的细腻,这只山羊的眼睛大体是深棕,然而柯晨临看到了亮面和暗面交界处的那一笔红。 柯晨临迅速闭上眼睛。 「怎么了?」裁判问他。 柯晨临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确定这是否是裁判的声音。 「这画有问题?」裁判又问。 如果有问题的话,这位裁判只会比自己发现的更早。毕竟裁判不是人不是么?作为ai的洞察力只会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熄灭系统要更加强悍。 柯晨临将手中的烛台往前伸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里世界到底待了多久,他手中的蜡烛有低落烛泪,但并没有变短。 「你想要做什么!」裁判的声音变大,「停下来。」 然而柯晨临没有停顿,他点燃了那幅画。毕竟小布娃娃没有说过不能去伤害那些怪物。 那裁判的声音忽然就尖锐了起来,他开始尖叫嘶吼。柯晨临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摸门,寻找出口。 那只怪物似乎是被烧的痛恨了,叫声绵延不绝,柯晨临还没有摸到门,就忽然听到一道钟声。 【游戏终止!游戏终止!】 而后柯晨临感觉到一阵失重,他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扯去了某个地方,手中的烛台消失,甚至不受控制的睁开眼。 不等柯晨临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那个小布娃娃愤怒的吼声:「你伤害了孩子!」小布娃娃潦草的眼睛落在了柯晨临脸上。 哦,那估计就是跟自己有关了。 其他的玩家也被拉了出来,但是没少了谁,只是他们一个个都像是站不稳似的,可惜大部分玩家脸上都覆盖了毛,也看不出他们的脸色是否苍白。 「这是犯罪!」小布娃娃怒吼,那只手指向了柯晨临。 「我当时太害怕了。」柯晨临说,奈何他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听起来可信度不高,「而且你告诉过我们,遇到了不听话的孩子要先保命,这是我的保命方法,你怎么能说我是错的?」 「你之前没有说过不能伤害它们。」柯晨临继续强调。 小布娃娃都给气成粉红色了:「你破坏了大家的游戏体验!」 被吓得不轻的各位:…… 众多玩家向柯晨临投去了感恩的目光。 老实讲,他们从没觉得作为捉迷藏里头的那个「鬼」还能被吓成这样,当他们俯身去看床底时,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找到什么,哪怕不是红眼怪物,那种拼接出来的噁心玩意儿也够让人反胃了。 他们里头有人嗓子都叫哑了,咳嗽都是一股子血腥气。 至于去攻击那些红眼怪物,嗯,还真没人这么做。 柯晨临环顾四周,除了依旧沉默安静的裁判以外,其他人的脸色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也许有人是装的,不过:「我合理怀疑我是游戏里找到孩子最多的玩家,现在你以之前从未规定过的理由将我拉出来,很难让人不去想这是否是暗箱操作。」 他这语气还真他娘的是理直气壮,柯晨临紧紧盯着那只小布娃娃:「这里难道连公平都没有吗?老实讲,我很失望。」 「我很难去相信这样一个明显有问题的游戏。」柯晨临双手背在身后,说到这里还嘆了一口气。 他说完之后,周遭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那个小布娃娃越来越红,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之前没有这样一个先例,遇到怪物就算是不害怕,也应该快速的离开怪物所处的位置,没有人会用游戏分发的蜡烛去点燃怪物。 柯晨临他还烧了两次,他光烧也就算了,他烧了还不走,愣是杵在那儿听怪物的惨叫。 可游戏的规定也确实没有任何保护怪物的措施,所以严格来说柯晨临提出的质疑没有任何毛病。 「奖励我会给你。」小布娃娃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但你也必须接受惩罚!」 说到这里,小布娃娃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容来,他掏出了那三张人头的卡牌:「你可以选择拥有这三张卡牌中的一个,或是一顿大餐。」 柯晨临看着那三张一模一样的人头,忽然询问:「我能看看卡牌另一面的花纹吗?」 第42页 小布娃娃的脸色又是一僵。 柯晨临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卡牌的背面是一个黑山羊的脑袋,于是便怀疑这三个人头也只是三个logo。 小布娃娃啧了一声,不过却翻开了另一面给柯晨临仔细瞧。 卡牌的正面什么都没有,是一片空白。 「看你想成为什么呀。」小布娃娃忽然就温和了下来,「没有限制,不过没有谁能够骗过卡牌,你可能会变成纯洁神圣的动物,或是牲畜一样的人类。」 提到人类的时候,他的声音徒然压低。 「哦,那我不要。」柯晨临拒绝的干脆。 「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小布娃娃朝柯晨临的方向走近,「你想成为人类?」 「我想成为刚才那块蜡烛。」柯晨临说。 小布娃娃:「?」 「为什么是蜡烛?」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羚羊先生开口了,他实在憋不住:「点亮自己,照亮他人?老哥你挺无私的啊。」 柯晨临看向了这只羚羊,这羚羊并没有像坡鹿那样称呼自己为「黑山羊先生。」一句老哥出口,柯晨临觉得这傢伙基本可以被规划到副本玩家里头了。 「不是。」柯晨临摇头,他这人从未和无私俩字挂上过钩,「我是想点燃房子,烧死你们。」说到后面的时候,柯晨临重新转向了面前的小布娃娃。 他说的诚实,毕竟这是他现在最强烈的想法。 也许人被打击大了之后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心理变态,熄灭系统也不例外,或者说毁灭才是他的本性。 反正当时听到假货裁判的惨叫时,柯晨临是兴奋的。 他感觉自己的毛孔都张开了,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如果说他生命的转折起源与一场大火,那么也应该由一场火焰来结束。 口头的承诺并不能代表「永恒」,因为命运不允许。能够达到「永恒」这个命题的只有死亡。 脑子里不断有声音催促他,烧吧,烧的一干二净。 小布娃娃的眼睛都不可抑制的睁大了。 「我不是变态。」柯晨临盯着四周的目光替自己辩解。 那只刚和柯晨临打好关系的坡鹿开了口:「可你说想烧死我们。」 「是的,我只是想要让大家都别这么累,睡一觉会好很多。」顺便可以听听他们的叫声,后面那句话柯晨临没有说出口,他继续理直气壮道,「不过我没有选择卡牌,这意味着我是有自控力的,你们不用担心。」 裁判默默盯着柯晨临看。 「那么不需要卡牌,你讲拥有一顿美味的大餐!」小布娃娃将卡牌收起,清了清嗓子之后继续说,「不过同样的,你将要接受惩罚。」 裁判的视线落到了那个小布娃娃的身上。 「什么样的惩罚?」柯晨临询问。 「你今天晚上将会在地下室度过。」小布娃娃假模假样的双手捧心,「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你伤害了孩子,他们很愤怒。」 「放心吧,你会很安全,因为孩子们都被关起来了。」小布娃娃歪了歪脑袋,「但也请不要感到恐惧,恐惧的钥匙会打开锁链,你会被吃掉的。」 这奖励和惩罚不太匹配。 能够做出出格行为的大概率是火种游戏的玩家,而玩家基本不会一上来就选择卡牌。毕竟现在连医生的影都还没找到,选择卡牌和选择死亡没有两样。 那么奖励基本就只能选择大餐,而惩罚则是只要有恐惧的情绪,就会被攻击甚至吃掉。但恐惧这种东西,在那样的环境下,只要有了苗头,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哦。」柯晨临的声音有些失落,他垂下眼帘,看上去有些难过。 等老鼠头的玩偶走过来,要将他带向地下室时,柯晨临将头转向了裁判,他用一种满含希冀的目光看着裁判的双眼,轻声询问:「你希望我能从里面出来吗?」 裁判只是看着他,并不做回应。 「灰狼先生。」柯晨临的声音小了些,「你希望我活着吗?」 他依旧没有等到回应,柯晨临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双手捂住眼睛,低下了头。 小布娃娃假模假样的嘆了口气:「哦~爱情的离去总是那么猝不及防,把他带走吧,别让他再伤心了。」他冲着老鼠玩偶招了招手。 等老鼠玩偶领着心碎的黑山羊先生离开之后,小布偶娃娃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气,他冲着其他玩家招了招手:「玩家中还有一位胜利者,灰狼先生。」 他的声音高亢,然而灰狼却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选择吧,你需要卡牌还是大餐?」小布偶娃娃再次掏出了那三张卡牌。 而裁判没有回应,他盯着那三张卡牌看了将近五分钟,小布偶娃娃在这途中并没有出声,他看起来对柯晨临以外的玩家都挺宽容的。 最后裁判闭了下眼睛:「大餐。」 「您是一头不贪心的狼。」小布偶娃娃随口夸奖,在夸赞结束之后,他再一次看向其他的玩家,「其余的各位,你们需要交给我一枚蓝色卡牌,当然金色的我也不介意。」 羚羊闻言,手骤然握紧,但他也明白自己必须上交。 灵魂第一个排除在外。脚也不可以,脚在的话他起码能够逃跑,躯干呢?不,他还不知道上交了躯干会变成什么样,如果是躯干消失的话,那他的手脚长在哪儿?脑袋上么? 第43页 思及此处,羚羊拿出了一张左手的卡牌,递给小布偶娃娃。 在小布娃娃接收的一瞬间,羚羊恍惚了一下,像是被人从记忆里抽走了什么东西,不过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或者说,蹄子。 他的左手变成了羚羊的蹄子,而在看到蹄子的时候,羚羊先生终于知道自己记忆里少去的是什么了。他忘记了自己父母的模样,而且记忆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片草原。 草原上有许许多多的羚羊,他感觉自己跟在一只大羚羊的身边,哦,那只大羚羊应该就是他的母亲吧。 羚羊变得很饿,他在渴求青草。 而上交了一部分的食肉动物们则是看向了他们。 在交付人类一部分的同时,他们的兽性被唤醒。 看样子等到了后期,食肉动物会有忍不住扑杀食草动物的可能性,而食草动物也有可能出于本能的恐惧,杀死这些吃肉的。 裁判收回目光,看向了楼梯的方向,柯晨临被带到楼梯底下的入口里头去了。而这个时候,那个领路的老鼠玩偶已经走了出来。 「先生,他看起来很难过。」老鼠玩偶走到小布娃娃身边,眉头人性化的皱了起来,「他好像在哭。」 小布娃娃随口应道:「那他也太可怜了。」之后就没再询问。 …… 柯晨临坐在椅子上,脑袋深深的埋在手中,抽抽搭搭呜呜咽咽。 「嘻嘻嘻。」有谁在笑。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潮湿,腥味越来越重。好像有东西朝着他的方向蠕动而来,再然后,一只手搭上了柯晨临的肩膀。 柯晨临颤抖着握住了那只手的手腕,而后猛的一拽,将那个怪物拽过来的同时低头用自己脑袋上的角撞了过去。 碰的一声,角似乎是戳到了那怪物的某颗眼球,怪物痛呼了一声。 「没看到我正在哭么?能不能有一点同情心!」柯晨临大声谴责,「我刚刚可是失恋了。」 他的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牴触这怪物的行为:「你打扰到我了!」 那怪物发出哀嚎,又缓缓的退回了黑暗之中。 柯晨临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那对角,忽然觉得做羊也没什么不好。 「我现在很无助。」柯晨临嘆了口气,「但我并不需要谁来安慰我。」 说完,他才终于肯抬头打量这间地下室。 地下室像是一个仓库,里头放着的东西和外面那房子也是不搭的,比如那个老式彩电。 彩电还在放映,只不过没有画面,只有满屏的雪花。 柯晨临在彩电上头拍了拍,没能拍好,也就放弃了。 他在彩电旁边发现了一个画本,那种又小又窄的美术作业本子,本子上头的名字却被划掉了。 这个地下室只是一个产生恐惧就会触发攻击的地方吗? 好吧,这种地方其实挺可怕的。无奈柯晨临现在心里头除了越来越膨胀的破坏欲以外,就只剩下那努力压制欲望的一点点理智了。 他进这种地方算是占了便宜。 就在柯晨临这样想的时候,那老式的电视忽然闪了下,上头出现了画面。 显示器里是一个赤身躺在水泥板上的人,那人看起来还活着,胸腔还有轻微的起伏,不过很快的,一斧头挥舞了下来,斧头砸进胸腔,血肉撕扯和骨骼碎裂的声音一同响起。 而拿斧头的人并未出现在画面中,即便是拿着斧头的那双手,也是带着黑色的胶皮手套的。 柯晨临将自己之前坐的那个凳子端到了电视机跟前,顺便把那个图画本也拿过来了。 他一边看电视,一边翻看图画本,试图找出点什么线索。 「这是个扭曲的童话故事?」柯晨临皱眉看着图画本上略显狂野的涂鸦,觉得这本子的主人应该是没有什么艺术天赋的。 不过好歹还是能看出来,图画本上有很多的动物。比如穿裙子的兔子,会飞的爬行动物。 柯晨临实在看不出那长了翅膀的到底是猫还是狗,不得不说,这画本的主人,本身的画技就是一道密码锁。 「实现内心的童话?」柯晨临继续喃喃自语,「这医生是之前有什么心理创伤?」 他这话落的同时,电视里头的斧头剁肉剁的更起劲了。 柯晨临看向电视:「能稍微安静一些么?」 电视里头哐哐哐根本停不下来。 「不然我就把你砸了。」柯晨临说真,真就起身准备去抱电视,结果那电视里头的画面一秒消失,重归雪花屏。 那些见了鬼的规定限制的是这个地下室的怪物。本来应该是用来提升精神攻击的规矩。 如果规定告诉人说「你不能害怕,害怕就会死。」,那只会助长人心底的恐惧,这种恐惧会随着在地下室的时间变长而层层的叠加。 这一般不会失手。 毕竟本身火种游戏所接收的就是一群有求生欲的人。如果是有情感障碍,感觉不到恐惧,那对方也不会对死亡这件事本身感到害怕,当然也就进不来。 柯晨临又在电视机上拍了拍,在没有得到画面回馈之后,柯晨临无奈只能继续翻箱倒柜。 他看到了不少的奖状,但名字的位置也被抹掉了。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瓶弹珠,各种意义不明五颜六色的石头,还有一个似乎是用旧衣服缝的歪七扭八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第44页 「是个内心世界挺丰富的小孩?」柯晨临拿起那罐弹珠摇了摇。 这东西以前安定小时候也收集过。现在那些弹珠还在家里放着,因为安定收集的那几瓶被转送给柯晨临了。安定还用早餐钱买了个弹弓,让柯晨临拿着「武器」,回头被欺负的时候用那俩玩意儿弹他爹。 当然,后面安定并没有饿着。柯晨临给安定分了俩包子,他自己只留了一个。 至于弹弓和弹珠当然是没用上的,俩人在一起之后,那些就自动被规划为夫夫共同财产了。 柯晨临继续翻抽屉,他现在甚至不清楚拥有这些东西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电视再次跳出画面。 这次像是在葬礼上,大黑棺材摆在堂屋中央,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可那些人都没有出现在画面中,柯晨临只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那些人似乎在聊些什么,柯晨临努力听了一通,没听清具体的说的什么,只觉得这些嘈杂的声音听久了让人觉得刺耳。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忽然开了。 那只老鼠玩偶给他端了食物下来。 这大概就是他赢的一顿丰盛的大餐。 然而柯晨临提不起什么兴趣,因为那就是一盘种类繁多的青菜,这在柯晨临的眼里和草没什么区别。 而老鼠玩偶看到柯晨临的时候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柯晨临还能四肢健全的坐在这儿。 「谢谢你了。」柯晨临说。 「不客气。」老鼠玩偶将餐盘放在柯晨临不远处的小木柜上,又询问柯晨临晚上是否需要被子,因为他得在这儿过一夜。 「不用了。」柯晨临摇摇头,「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也睡不着吧。」 老鼠玩偶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而后转身离开地下室。 等它走后,柯晨临回头看向灯光昏暗处,他知道那里是有怪物的,毕竟柯晨临能够听到它们粗重的呼吸声。 「你们到底算什么呢?」柯晨临询问,「失败品吗?为什么那个有丁老头脸的晴天娃娃会叫你们孩子?你们是它生的崽儿?」 柯晨临当然等不到回答,只能听到呵呵声。 这些怪物似乎是说不了话的。 「你们能受伤,那你们能被杀死吗?」柯晨临又问,这次黑暗里彻底安静了,连呼吸都没有。 「又或者,你们有情绪吗?要是你们当中的某个怪物感到恐惧,其他怪物会一拥而上的吃掉它吗?」柯晨临缓缓起身,「如果不能说话,那点头摇头应该能做得到,毕竟你们有那么多脑袋。」 「不说话了。」柯晨临随手拿起靠在墙角的斧头,「那就是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对吧?」 既然他本身不会被影响,当然就要好好利用一下这样的优势。 …… 别墅度过了还算平静的一晚,当然这得忽略在吃饭时明显食慾高涨的玩家们,尤其是盯着食草玩家的那群吃肉玩家。 在第二天清晨,玩家们再次集合在大厅,小布娃娃迫不及待的让老鼠布偶打开地下室的门。 门刚一打开,里头就有个什么东西窜出来了。 那东西满身是血,伴随着玩家们的惊呼,径直的跑向了灰狼。 灰狼没有躲,胸膛被山羊脑壳撞的咚一声响。 他俩其实是差不多高的,但柯晨临冲过来的时候明显俯了身。 「好吓羊。」柯晨临说,「我感觉我心脏跳的厉害。」 「没有。」灰狼实事求是,「你的心跳很平稳。」 「那就是我被吓恍惚了,连自己心跳乱没乱都搞错了。」柯晨临继续说,「地下室好黑。」 裁判低头看向柯晨临,他看不到柯晨临的脸,不过在注意到那对羊角上的血迹之后,他伸手擦了擦。 还没等擦干净,那个小布娃娃就是一声尖叫。 那叫声几乎是要刺穿在场玩家的耳朵。 「你又伤害了他们!再一次伤害了这群孩子!」小布娃娃超柯晨临沖了过来,但他没有攻击,他只是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柯晨临。 「是他们要伤害我,我自卫反击。」柯晨临的声音还怪委屈的,「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气氛再一次沉默了。 其他玩家这才反应过来,柯晨临满身的血,居然是那些怪物的,他自己本身并没有受伤。 「他们又死不了!」柯晨临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问题,「我可是会死的,生命当然比受伤更重要。」 小布娃娃的鼻子都被柯晨临给气歪了,回头现在他能动手直接杀死面前这个黑山羊,他绝对不会犹豫。 于是空气再一次安静,只剩下轻微的摩擦声,那是裁判在打磨山羊角的声音。 裁判已经开始用自己的袖子去擦血迹了。 「请问今天的游戏会是什么?」柯晨临询问小布娃娃,「如果没有这么快的话,我能去洗个澡么?身上沾了那么多血会让我感到焦虑,毕竟我本羊是吃草的。」 你会焦虑个锤子! 小布娃娃差点骂了出来,这个山羊把他的地下室搞得乱七八糟。原本地下室只是陈旧,现在好了,被飞溅的血给铺满了,看起来比原先要更加恐怖。 「可以哦。」小布娃娃话都说不利索了。 它本身并不是毫无感情的,尽管是个荷官那样的角色,可他的确是副本boss的衍生,继承了副本boss的情感。 第45页 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小宠物,被这只该死的黑山羊折磨了一晚上,然而他还不能对黑山羊下手,因为黑山羊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违反规定。 柯晨临假模假式的松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向默默擦角的裁判:「你能停一下手么?」 裁判默默放下胳膊,目光从那俩锃亮的羊角上扫过,又重新垂下眼眸。 「我从地下室出来了,你失望吗?」柯晨临询问。 「有一些。」这次裁判倒是回应了,「这意味着我之后还得继续这项工作。」 什么工作?当然销毁熄灭程序,毕竟他来到副本的目的就只有这一个。 「真冷漠啊。」柯晨临评价,说完,他又把手伸向裁判的狼嘴。 裁判并没有躲开,任由柯晨临扒拉开狼的嘴皮,抚摸里头的犬牙:「还是汪汪乱叫着撒欢的狗比较可爱。像你这类沉默寡言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张开牙给来上一口。」 柯晨临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假装悲伤难受,他伸手曲起手指敲了敲灰狼的牙,而后便往自己房间走去,他确实需要洗个澡,那些黏在身上的血让他觉得难受。 路过羚羊的时候,柯晨临还顺嘴夸了一句:「新左手不错,很有风格。」 左手已经变成蹄子的羚羊:「……」他怀疑柯晨临和他一样是火种游戏的玩家,但是羚羊完全不敢跟这样的怪胎「认亲」,他觉得这位黑山羊先生属于是活泼过头了。 如果柯晨临知道那位羚羊对他的评价,估计是会诧异的。 因为柯晨临这人从小到大就没跟「活泼」两个字扯上关系过,他永远都是安静的,沉稳的。 柯晨临在上楼之后脸上的那点表情就消失不见了。 他没有再整什么么蛾子,只是回到自己房间的浴室,认认真真的洗了一个澡,将那些黏腻的血沖洗干净,而后换上整齐的衣服,自觉的重新回到大厅。 这时候各位玩家已经坐上餐厅开始吃早餐的,他们所坐的位置并不像昨天那么严谨,柯晨临看到裁判身侧那个位置是空的,估计是有人因为他的行为连带着对裁判产生了牴触情绪。 柯晨临昨晚并不是单纯的对那些怪物宣洩自己无处释放的破坏欲,他还是套出了不少信息的。 那些怪物的思维是混乱的,它们的记忆糅杂了身上所有被缝合的物种。 但无论是那个碎片的记忆里都有那么一个人,一个男人。 男人是个兽医。 这个男人对它们很好,这个它们指的是那些被缝合上去的动物。 因为它们本身快死了,如果不是男人,它们根本没法活到现在。 而且这个男人不常住在别墅里,他会和那些玩家一起玩游戏。 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医生,就隐藏在他们十个动物里面。 但具体是谁,那些怪物也不清楚。 柯晨临回到坐下之后便开始观察,只是周围的玩家们看他的眼光都挺奇怪的,有好奇也有畏惧,完全看不出哪个是特殊的。 嗯,可能在他们眼里,现在最特殊的就是自己。 还好这游戏没有什么投票处死的机制。 「你觉得十个玩家里面哪个比较诡异?」柯晨临又询问起了裁判来。无论裁判说什么,柯晨临都不会信,甚至不会用来做参考。 但就让这位裁判这样安安静静的杵在旁边,柯晨临会觉得不爽快。 「你比较诡异。」裁判实话实说。 「除了我呢?」柯晨临又问。 裁判想了想:「我也比较诡异。」毕竟无论出了什么时,裁判都是冷静的,没有随波逐流露出任何的表情。 「你真幽默。」柯晨临伸手摸了摸裁判的脑袋,「那除了你呢?」 「不知道,看不出来。」他也没怎么注意看过其他玩家,毕竟他不需要解谜,他就算输了也不会死在副本里,「不过你肯定被副本给盯上了。」灰狼指向那个阴沉沉的小布娃娃。 那娃娃的五官都有些凌乱,不过那双潦草的眼睛很认真的盯着柯晨临。 「我想只要副本抓住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对你动手。」裁判分析。 柯晨临把整个副本里头的东西都得罪完了,那些怪物被他折腾了一晚上,现在的怨气如果能够实体化,估计都可以塞满这个副本。 「那真糟糕。」柯晨临不带感情的捧读,「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们应该死在一起,毕竟我们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裁判是火种系统的衍生,柯晨临是火种系统的毁灭程序,虽然科技是没有基因和血缘一说的,但硬要扯的话,柯晨临感觉自己应该算裁判的长辈。 毕竟毁灭程序和火种系统应该是一开始就配套准备的,裁判才是后来被开发的。 「落叶得归根嘛。」他还是没有把那声大侄子喊出口,真要叫了那就太丧病了。 而裁判注视着柯晨临,在落叶归根四个字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皮明显颤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 柯晨临又想起了什么,他郑重的拍了下裁判的肩膀:「你是担心上头那个不让咱们死在一起吗?别怕,我家有弹珠和弹弓,回头我送给你,你拿那玩意儿蹦它。」他话里的上头那个指的就是火种系统。 「不允许聊天!」小布娃娃用叉子轻轻敲了敲高脚杯。 「这是硬性规定吗?先生。」柯晨临询问。 第46页 小布娃娃:「……不是。」 「哦。」柯晨临重新转向裁判,用手指在裁判的狼鼻子上颳了刮,像在逗狗,也像是在调情:「我会尽快找到你们的,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烦人 稍微缺德一点说, 有柯晨临这么个一马当先拉仇恨的mt在,其他玩家都觉得安心了不少。 怪物们对他们这些普通玩家兴趣不大了,似乎是想专注找机会搞死柯晨临。 而柯晨临本人没什么危机感, 他还在餐桌上挑菜。因为从今天开始, 除了狼和熊碗里的东西依旧还是荤素搭配以外, 其他人盘子里要么只有蔬菜,要么只有肉。 食肉动物里头那只蛇的吃相最可怕, 她是直接吞的,蛇小姐的左手已经空空如也了,毕竟蛇的四肢已经退化, 身体光不熘秋的, 柯晨临搞不懂她两条腿应该怎么兑换,毕竟蛇只有一条尾巴。 柯晨临知道这个副本大概是那个兽医的童话幻想,尽管这幻想有点阴间。但柯晨临找不出谁是有问题的那个。 大家都在努力的扮演自己的角色, 系统没有透露任何玩家信息。现在柯晨临就知道自己是玩家,那个羚羊也许是。 裁判不确定,坡鹿了解的多,她npc的身份基本坐实了。 不算裁判的话, 还剩六个完全摸不透的。 昨天在交付一张卡牌之后他们明显都有被兽性影响,吃青菜的也不蔫了, 吃肉的也完全不牴触了, 甚至能够捏起那些手指头啃。 「各位, 准备好你们的筹码。」小布娃娃又爬上了桌子, 「昨天我们一起共同经历了一场愉快的游戏。」说到愉快两个字的时候,小布娃娃明显是有些咬牙切齿的。 客套话说完了, 小布娃娃拍了拍手, 他拍手几乎没有声音, 完全是两团绒布交叠在一起:「准备兑换游戏币,今天我们会进入电玩城。」 「可以离开这里?」那只羚羊的坐直了身体。 「不能。」小布娃娃摇头,「我们会把电玩城搬进去来,还会有一些陪同你们一起玩耍的朋友,对了,不能伤害那里的工作人员和顾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刷一下就扫到了柯晨临的身上。 正在啃青菜的柯晨临:「嗯?怎么了看我做什么?我是个很和善的羊,吃草的小羊羔脾气能够坏到哪里去呢?」 小布娃娃懒得再听这混蛋瞎扯,而是继续道:「各位的对手就是彼此。」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餐桌上的几位互相看了看,柯晨临的动作也顿住了。 对手是彼此,那么也就意味着,裁判有了可以动手的机会。 柯晨临看向裁判,刚好和裁判四目相对。 「你会怎么做?」柯晨临询问。 裁判收回目光:「我需要开始工作了。」意思就是准备开始搞事了。 「各位手里的卡牌会暂时的被换成游戏币。」小布娃娃拔高了声音,对柯晨临这种讲小话的行为感到不满,「一个蓝色卡牌是20游戏币,一个金色卡牌是五十游戏币。」 「我们的电玩城是免费的,不会私吞玩家的游戏币。在夹娃娃一类的游戏里,玩家在游戏结束后,机器会退还游戏币。」小布娃娃语气还挺骄傲,「完全免费哦。」 柯晨临歪了下头:「那对战类的游戏呢?」 小布娃娃那潦草的五官似乎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为了满足玩家们的胜负欲,在对战游戏中胜利的一方将拥有失败一方输掉的游戏币。」 餐厅的气氛一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玩家可以邀请另一个玩家对战,但如果另一个玩家不想共同玩耍,那么邀请的玩家可以付出三倍的游戏币,这样就能够完成强制邀请。」 柯晨临感觉自己听到了有谁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打个比方,如果狸猫先生想要邀请黑山羊先生,黑山羊先生不同意,那么原本需要两个游戏币的对战游戏,就得投入六个游戏币。如果狸猫先生输了,那么六个币就输掉了,如果赢了,就能够收穫十二个游戏币。」小布娃娃解释。 「等等。」被用作比喻的那位狸猫先生开口打断了,「为什么邀请者输了只是输掉六个币,赢了却能获得十二个?」 「这是对不礼貌的拒绝者的惩罚哦。」小布娃娃歪歪脑袋,「加倍的赔付。」 「而多余的游戏币可以兑换卡牌。」小布娃娃这话一出,柯晨临又听到了有叉子掉落在地的声音。 玩家们动心思了。 这个游戏可是不会多付出哪怕一枚的游戏币的,游戏币就只有玩家们手里头那一点,哪个手游戏币多了,就肯定会有人少。 这是个让玩家内讧的游戏,不过很显然,玩家们动心了。 或者说部分玩家动心了,像那个坡鹿小姐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还因为不需要被那些怪物恐吓而松了一口气。 是了,坡鹿说过她是来进化的,这种进化也许就是褪去人形获得兽形。 难不成这些npc玩家就是过来送经验的? 不,不见得,如果这些npc玩家在兽化之后算是「洗礼完毕。」而后他们能够获得那三张人头卡牌么? 同时柯晨临发觉有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不过没有停留太久。 嗯,柯晨临手里的卡牌还是齐的,会被觊觎那可太正常不过了。不过他们不会想不开来挑战柯晨临。 第47页 毕竟柯晨临这羊看着不正常,今天早上他满身是血的从地下室冲出来的场景,玩家们可都是看到了的。 当时地下室门发来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这只黑山羊还能活着。地下室是禁地,怪物数不胜数,而且只要稍为带上恐惧的情绪,就会让怪物们一拥而上。 就这样,最后受伤的却是那些怪物。 这只黑山羊压根就不会有恐惧这样的情绪。 黑山羊不正常!这种不会害怕的人最好是不要招惹,不然容易把自己玩死。 大家都是惜命的,柯晨临这个硬骨头没有镶钻金牙,估计啃不动。 小布娃娃说着这些规则,紧跟着来了一句「游戏开始。」 无数的设备出现在房间里,系统出现的还有同样拥有兽头的人,整个别墅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而他们玩家兜里的卡牌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里头的红色小框,里头装满了游戏币。 柯晨临看着自己框里满满当当的一堆,已经做好了被那些玩家挑战的机会,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然而坐了半天,压根没有玩家挑战他。 反倒是原本准备在电玩城搞事的裁判被谁拉进了某个射击游戏里头。 柯晨临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在想是不是羊头长得太难看了。 其实电玩城这种地方算是柯晨临的主场。 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本身不是人类的缘故,柯晨临玩游戏总是上手的很快,在电玩城这类的地方,柯晨临还没有遇到过对手。 他又等了好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人来,柯晨临只能独自去往夹娃娃机的位置,孤独的夹娃娃。 那排夹娃娃机里头就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可爱的东西,与其说是娃娃机,这东西看着更像是某种奇怪的屠宰场的展示柜。 有个机器里头装的都是脑袋,有个里头装的都是手脚,还有胳膊和躯体。好在没那么血腥,看着都是冷冻过的。 裁判赢了那位玩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柯晨临把不同娃娃机里头弄出来的不同身体部位给拼接了起来,拼接出了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 「你在做什么?」裁判询问。 「玩拼图。」柯晨临让那身体躺在地上,把右手接上手腕。 「我要挑战你。」裁判说。 「挑战什么?」柯晨临询问,在他看到裁判框里多出来的那些游戏币之后,忽然又升起新的疑惑,「你的卡牌不是满的么?要这些游戏币有什么用?」 「不知道。」裁判先回答了柯晨临后头的那个问题,而后继续说:「我会强制挑战你,就算你拒绝也没有用。」 其实裁判没有百分百赢柯晨临的底气,因为柯晨临本身确实有身为程序的优势,这种优势从小就已经显露出来了,所以他俩认真的玩起来大概也就是五五开,一直到这场游戏结束。 他话刚落,柯晨临就发出了「咦」的一声。 在完全拼好一个人的时候,柯晨临感觉自己触摸到的皮肤从冻肉一般的邦邦硬,变得柔软。 而地上那个男孩的断口位置居然也开始生长,只留下了凸起的疤痕。 小男孩睁开了眼睛:「我要你的什么?」 「啊?」柯晨临没听懂意思,小男孩的眼睛是纯黑的,这是柯晨临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后看见过的最正经的人形生物。 小男孩坐了起来:「我要你的耳朵。」 柯晨临和这个小孩对视着,他能感觉到在这个小孩说话的同时,自己的左耳失去了听觉。 而小男孩说完之后,整个人就跟充水过头的气球一样,爆炸了,炸了柯晨临一身的血水。 他这里的动静当然也吸引了那些玩家,他们看过来的时候也是诧异,搞不懂怎么就这么一会儿,柯晨临又把自己搞得浑身是血了。 柯晨临默默在脸上抹了一把:「我怀疑这个副本里有隐藏的玩法。」 他玩娃娃机的时候压根没有想那么多,就是实在闲得无聊。而且这里娃娃机的抓手是完全没被调整过的。他就寻思,不同机器里面的头颅四肢和躯干是否可以拼合起来,可他刚才到底拼了个什么样的怪物? 「先生,恭喜您抓到了娃娃。」一个有着嚙齿类动物脑袋的人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衬衫和包臀裙,胸口还挂了工牌,这不属于任何一个玩家,而是跟随电玩城一起出现的。 柯晨临拍了拍自己的左边耳朵,没能让它恢复听力。 「我们夹娃娃机是免费的,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娃娃』,拼装娃娃有一定的风险,他们会带走玩家的一些东西。」女士介绍道,「有糟糕的娃娃也就有好娃娃,好娃娃们很聪明,他们能够提供全程的陪玩服务。」 谁想要这种陪玩服务啊!这所谓的娃娃无论是好是坏,感觉都是特别诡异的那种。 「你的两个耳朵都听不见了?」裁判询问柯晨临。 柯晨临没有回答他,而是皱眉看着那位女士说话。他好像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柯晨临?」裁判又喊了一声。 柯晨临起身又冲着娃娃机投了币。 就在裁判准备上手晃一晃柯晨临的时候,守在旁边的那位女士开口道:「他能听到,取走听觉只会取走一边耳朵的哦,我想这位先生可能只是不想搭理您。」 裁判抱着自己那堆游戏币站在原地没了动作,一般人压根看不出来这只平静的灰狼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48页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挑战 如果说抓娃娃机是绝对危险的, 那么后面那个拼图的环节就显得有些多余,大可把怪物塞进去,夹上来一次就攻击一次。 而且一般也不会有玩家来碰这个, 他们现在急切的想要赢到足够多的游戏币, 以此兑换卡牌。而无法获得游戏币的这些设备根本不会有人来看。 规则里更没有「小心抓娃娃机这一项。」, 而这些游戏按理来说都是副本「主人」的意识延伸,柯晨临非常在意那个员工嘴里的「好娃娃」。 在这里争夺一天的游戏币, 最后是输是赢先不说,玩家内部厮杀到最后肯定是找不到「医生」的线索的。 而柯晨临这种被阴了却跟夹娃娃机死槓上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就算是坐实了「脑子不正常」这一特徵。 柯晨临觉得自己得尽快搞清楚这个夹娃娃机, 那些玩家现在是忌惮他的诡异行为, 但如果有玩家输红了眼,试图孤注一掷也不是不可能。 等他再次拿出一颗头颅的时候,却发现裁判还捧着个小红框子站在他身后, 颇有种被抛弃的孤寡老人的既视感。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柯晨临问他。 「没人找我玩游戏。」裁判实话实说,」所以我只能待在这边。「 「你可以强制挑战玩家。」柯晨临将头颅摆放到了地上。 裁判摇摇头:「那样没有意义,他们并不是我的目标,而你和我势均力敌。一直玩下去会浪费时间, 所以我在等你继续。」 柯晨临放入游戏币的动作稍顿了一下:「等我继续?」 「嗯。」裁判点头。 这乍一听还挺浪漫的,就像是陪自己对象一起玩夹娃娃的男友, 尽管自己不感兴趣, 却还在一边守着。 然而柯晨临知道对方并不是那么个意思。 刚才夹娃娃机要走了他左耳的听力, 这对柯晨临的影响不算太大, 但如果后续夹娃娃机能够要走更多的感官呢? 比如右耳的听觉,还有视觉。 在那样的情况下, 有人强迫他玩双人游戏他还赢得了么? 裁判在等他失误。 柯晨临沉着脸看了这位随时准备搞事的裁判一会儿, 等收回视线的时候他询问身旁守着的那位工作人员:「乖娃娃有什么特点吗?」 「他们都是孩子。」工作人员说。 「这里面所有的脑袋都是孩子的。」柯晨临啧了一声。 「他们很善良。」工作人员继续。 这些话基本等同于放屁, 有关外貌的信息那是一点都没透露。 只能摸瞎? 柯晨临的手放在操纵杆上,没有贸然的下手。 他暂时不想玩命,起码不能被这个裁判给捡漏。 柯晨临娃娃机里头被冰冻的胳膊,胳膊上甚至还有相当统一的疫苗痕迹。 而后就是他们胳膊内侧关节处像是蜡笔画上画上去的图案,其他的部位也有,估计是抓出来了方便配对,不过画的确实不怎么好看。 柯晨临记得刚自己抓出来的那个手臂上就有个黑山羊。 看样子黑山羊被归类到坏娃娃里头了,而刚才柯晨临抓出来的那个脑袋的后颈处画的那玩意儿不知道是狼还是狗,不过保险起见,柯晨临不打算找配套的,他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其它图案。 比如老鼠。 老鼠这种动物本身的口碑不怎么样,但要是刨除其对人的价值之后,就不能以好坏去论了,更何况这副本看起来也挺讨厌人类的。 【棕熊先生的游戏币归零】广播声忽然响起。 柯晨临并没有第一时间侧头去看,他将娃娃机里头老滑鼠记的胳膊给夹了出来,不过他拿到的的胳膊很快就被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给吓掉地上了。 他以为是那位棕熊先生被副本给杀死了,结果一扭头发现对方只是崩溃的跪在地上哭泣。 看样子死亡不会立即兑现,还得等离开游戏之后。 讲不过既然已经输掉了所有的游戏币,那基本也就是等死了,难受一些很正常。 「很抱歉先生。」那位工作人员走到棕熊先生的身边,「您已经没有游戏币了。」 棕熊先生崩溃的捂着自己的脑袋胡乱嚎叫,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工作人员在说些什么。 「您似乎真的很喜欢我们的电玩城呢。」工作人员看起来很困扰。 那是喜欢你们的电玩城吗?!他哭完全是因为他快死了好么! 同时柯晨临也开始好奇,如果这个在这个电玩城里把副本boss的游戏币都赢走会怎么样?这个boss会死在这里吗? 「这样吧!」工作人员啪的一拍手,「您可以用躯体再换一张特殊游戏币,不过相应的代价就是,这张游戏币一旦输了,您就得永远留在这里,像这里的其他客人一样。」 「当电玩城打开的时候,您会成为其中的玩家,如果关闭,那么您还有其他的工作。」工作人员的声音很甜,但说出来的话确让人不寒而慄,「您会被处理成食材端上餐桌,放心吧,您不会死的。等玩家们用餐结束,您会重新回到这里。」 那不就是永久的折磨吗? 柯晨临看向周围的npc,这些曾经都是玩家? 然而周遭那些有着野兽头颅的npc没法给他一个答案,他们麻木的行走于器材之间,脸上剩下的只有死寂,这个电玩城,或者说这个副本就是他们的囚笼。 第49页 棕熊先生沉默了,其他还没有开始游戏的玩家也看向了这边,有那么一瞬间,玩家们就跟中了木头人诅咒一样,除了柯晨临。 柯晨临观察状况的同时还不忘自己的猜想,就刚才那一阵,他又夹出来了一个老滑鼠记的脑袋。这娃娃机的抓手很紧,要是放在现实世界一定会被人夸老闆实诚。 「为什么只有一个游戏币?」棕熊询问,就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柯晨临明白棕熊心中的天平已经倒向了交换的一边。 是就这么死去成为动物,还是顶着有可能永远受折磨的压力,去赌一把? 「听清楚我说的呦,是特殊游戏币。」工作人员强调道,「您只有一次机会,但您可以指定任一玩家,在任一游戏里,在您的规则之下与您一决胜负,对方需要拿出多少筹码也由您来规定,不过筹码不能拿太多哦,要给被挑战者留下起码五十张底牌。」 五十张正好可以兑换灵魂卡牌。 「这也太作弊了吧!」羚羊先生没忍住开了口,「那之前的输赢算什么!」 「并没有哦。」工作人员伸出左手的食指摆了摆,「要是这样还失败,那么这位棕熊先生会永远的留在这里,哦不,各位也许能够在今天的晚饭上见到他。如果轮到这位先生了的话。」 说到这里,工作人员似乎还苦恼了起来:「也不一定啦,毕竟就在我们这里的玩家太多了,上餐桌得排号诶。」 她那语气就仿佛上餐桌成为一道菜是一件多么受人欢迎的一项工作似的。 「什么样的规定都可以?」棕熊先生急切的询问。 「可以规定时限,比如必须在什么时候完成。还有限制,比如玩投篮游戏不允许用右手,当然这类规则对挑战者本身也起作用,毕竟我们需要做到绝对公平不是么?」 「器材只限联机的或者双人对战的?」棕熊又问。 「并不。」工作人员摇摇头,「任何器材,只要能够出成绩。」 「那我交换!」棕熊迫不及待的说,「交换特殊游戏币!」 柯晨临收回目光,继续拼接那具有着老滑鼠记的身体,就在刚才他们棕熊纠结的时候,柯晨临又夹出了不少身体部位。 说白了棕熊想要怎么选择跟他关系不大,他只是想要搞清楚其中规则。 在柯晨临将最后的脚放上去的同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黑山羊先生,我要挑战你!」这次声音并不来自裁判,而是棕熊先生。 有着老鼠印记的小孩伤口开始融合,他睁开了眼睛,眼眶里头眼白和瞳孔分明,和之前的那个明显不同。 他坐起来的时候还相当亲切的沖柯晨临喊了一声哥。 然而柯晨临此时此刻却没有功夫去搭理他。 「你说什么?」柯晨临看向了不远处的棕熊先生。 「我要挑战你!」棕熊先生狠狠的盯着柯晨临,「去音游那边,三首歌的时间,两胜一负。限制就是右耳!我们的右耳在游戏中将会失聪。」 柯晨临差点就一声操骂出来,他现在左耳本身就是听不到的,右耳再失聪,他不就成聋子了?一个聋子玩音游? 好吧,就算听不到音乐,只要能看到那问题应该也不算大。 「羊哥怎么了?他挑衅你?!」刚醒的那个老滑鼠记小孩显然有些过于活泼,而且自来熟。 柯晨临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暂时给这小孩穿上,他外头那件西装足够遮住小男孩身上的关键部位了:「一场游戏而已。」 「也许可以关闭视觉。」裁判这时候开了口,「黑山羊先生看起来对这里的一切很熟悉,音游的话,听不到声音只是没那么容易沉浸下去而已。」 「黑山羊先生不是你的对象么?」坡鹿诧异的询问。她手中的红框里,游戏币并没有少。按理来说只要她全部输掉就能够丢去所有的卡牌,而他们这些副本自带的玩家目的也应该是这个才对。 「不是对象。」裁判否认了这个说法。 「真冷淡。」柯晨临啧了一声,他摸了摸自己的角,这时候却没再故作委屈。 而那个棕熊先生像是被点醒了,又加上了一句:「对,限制再加上游戏时关闭视觉!」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比赛音游,都看不到,只有棕熊先生能够听到声音,这是一个必输的局。 「可如果在被这种里世界的游戏里扣掉卡牌,之后的三天怎么办呢?」坡鹿小声说。 哦,所以这些假玩家想要挺到最后一天?也是,五天的洗礼嘛。 柯晨临领着那位夹娃娃夹出来的小孩走向棕熊,在路过裁判的时候他看了一眼。 他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会有些难受的,可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他没有被勾起任何的情绪。或者说,在整个人生天翻地覆崩个稀烂之后,裁判的一个小建议实在不值一提。 「就算输了,我还能留下五十个游戏币,灵魂卡牌不会丢。」柯晨临对裁判说。 「我会拿走它们。」裁判回应,「就算拿不走,你也没法赢回游戏币。」 这是打算在这场挑战结束之后无缝发起新的挑战,不让柯晨临有赢回卡牌的可能性,而一旦离开了这个游戏,柯晨临就只能兑换一张灵魂卡牌。 他会被黑山羊的身份所影响,在之后想要解决一个意识受到高度干扰的玩家,对裁判来说并不算困难。 第50页 在柯晨临越过他的时候,裁判又沖他说了一声再见。 这是一场正式的道别。 柯晨临也回了一句再见。 随后他就跟随工作人员的引领又到了音游的机器前。 音游机器前头有两个鼓,这应该是电玩城里头相当常见的那一类,是根据音乐节奏敲打鼓面和鼓边的一项游戏。 柯晨临其实有想过,不然干脆输到底,然后也整个特殊游戏币出来。 不过他好好的在那儿抓娃娃,这人硬要把他抓过来一起玩游戏实在有些过分了,而且这不欺负他这个临时的残疾人么? 「会唱歌吗?」柯晨临看向刚被自己抓出来的娃娃。 「会的,羊哥,你还不了解我?」娃娃点头,「就是有点跑调,」 「待会儿我玩游戏的时候你就唱,大声唱,跑调不要紧,重要的就是那个气氛。」柯晨临对娃娃说。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娃娃是个什么,不过这个娃娃似乎默认俩人就是认识的。 「成!」娃娃光速点头,「您放心,我嗓门大!」 其他玩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柯晨临是在做最后的挣扎,那个娃娃再怎么跑调,声音再怎么大总不可能完全盖过机器的音乐,不然那就太逆天了。 而还拥有听觉的棕熊先生只需要敲击鼓面,至于不同颜色所代表的需要敲击鼓边的分数,可以直接放弃,毕竟他的对手连具体是什么歌都听不出来。 在俩人都拿好鼓锤后,工作人员喊了一声:「特殊挑战游戏现在开始。」 棕熊压底身子严阵以待。 那个娃娃果真开始扯开嗓子唱歌,唱的也是真跑调,真难听。 棕熊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而柯晨临,他转过了身,转向了与机器完全相反的方向。 就在众人以为他是准备摆烂放弃的时候,他又后退了两步,后背紧紧的贴上了游戏机。 两个红色的鼓面中间有个黑色音响,音响的下头就是投币机。 刚棕熊直接要了一百个游戏币,真就只给柯晨临剩了五十个。 柯晨临都搞不懂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不然怎么一条活路都不给自己留呢? 裁判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遭了,他忽略这一点了。 「看不到也无所谓。」通过机器感受到音乐的震动的同时,柯晨临感觉自己都快笑出来了,「只要一直敲鼓面就行。」相对于对方被噪音和其他游戏机声音干扰后接受到的音乐,可能还是纯粹的震动更加清晰。 看不到,也听不着,杜绝了一切外部的因素,除了这样反着敲会费力一点:「看样子打不出最好成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好可怜哦 柯晨临将最敏感的后腰部分贴近了音响, 这样方便他分辨节奏。 由于听不着也看不见,所以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敲的怎么样,不过柯晨临觉得自己的优势可能还稍微高一些。 他估计自己旁边那位听的到声音的棕熊先生心态已经有些崩了。 柯晨临的猜想没有错。那位棕熊先生的左耳是能够听见的, 这意味着对方能够听到柯晨临这边的鼓声是和音乐契合的。 棕熊先生没看到柯晨临后背靠上机器的那一幕, 自然不会知道柯晨临靠的是机器的震动来判断音乐节奏, 他只以为是规则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为什么能听见?!」棕熊先生大声询问。 「他是听不见的哦。」工作人员解释道。 「那他为什么敲的大部分都是准的?!」棕熊先生放大了声音,「他能够听见!」 然而这一点工作人员似乎不能透露, 她只是提醒棕熊先生道:「请您专注比赛,您的失误已经足够多了。」 他们的争吵柯晨临完全感知不到,他只是认真的完成了这场游戏。毕竟在这场游戏之后,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而等三首歌的时间结束, 柯晨临终于能够睁开眼,这时候他才发现周围人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对劲。 「我快死了吗?」柯晨临双手拿着鼓锤,抱住了自己, 语调哀怨,「我就知道,这个游戏里面大家是不存在友情的,趁你病要你命再正常不过了。我一个听不清又看不着的人怎么可能赢得了呢?」 说完, 他转头看向了最后统计的分数,而后没什么起伏的「哎呀」了一声:「我赢了?」 「这个游戏不公平!!」棕熊先生同样也看到了结果, 「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 「请不要质疑我们的游戏。」工作人员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他怎么可能会赢!」棕熊先生指向了柯晨临。 柯晨临睁大双眼, 也伸手指向自己:「我吗?可能我对这里的设备都挺熟的吧。」 「年纪稍微小一些的时候, 我也是这里的常客。」柯晨临说到这里的时候, 脸上还多了几分感慨的神色。他常来电玩城,当然, 是被安定拉着过来的。 「这跟你是不是常客有什么关系?!」棕熊先生感觉这只黑山羊真他娘的是个神经病, 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 「可他就是胜利了, 棕熊先生。」工作人员强调。 「你作弊!」棕熊吼了一声就要扑上来。 然而不等柯晨临反击或者躲开,棕熊就被撂翻在地。 出手的正是不久前还希望柯晨临死在游戏里的裁判。 第51页 裁判站在那儿冷冷的看着棕熊先生:「失败就是失败了,希望先生您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事。」 他这行为过于割接了,要知道如果对方真能成功将他撕碎,那柯晨临应该是没法再复活的,那样不也算是达成了裁判以及火种系统的目的吗? 柯晨临觉得自己不理解。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的动作。 柯晨临就像是真找到了一个靠山似的,假模假样的躲在裁判身后,伸手捏住裁判的衣摆,只露出一双眼睛去观察棕熊。 「黑山羊先生当时在后背抵在音响上。」工作人员说,「他的确胜利了,没有作弊。所以棕熊先生,作为输掉比赛的一方,很遗憾,您得永远留在这里了。」 「不,等等。」棕熊先生还想做些什么,可他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这种转变是悄无声息的,他嘴里只能只能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音节,估计是还想说什么。 而等到最后转变的那一刻,那种绝望悲愤的情绪像是一瞬间迸发了出来。 明明棕熊先生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却结结实实的吓到了其余玩家,除了柯晨临和裁判。 「谢谢你护着我。」柯晨临环住了裁判的腰,脑袋搁在裁判的肩膀上,他声音轻的要命,让裁判脑袋上的狼耳不自觉动了动,总觉得有些痒。 「他不一定打得过你。」裁判说。 「只是因为有可能打不过我?」柯晨临猛的捧住了裁判的狼头,深情款款道,「我懂的,刚说了再见,我们现在就再见了,一定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 说完,他一把抱住了裁判的腰,力气之大,简直像是要把这位裁判拦腰截断似的。 「柯晨临。」裁判压低了声音,没有再称呼柯晨临为「黑山羊先生」,他斜眼看了下柯晨临,又继续道:「你必须死。」他的声音是沉稳的,并非在放狠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对于火种系统而言,柯晨临的存在就是毁灭性的,只有柯晨临死亡,火种系统才能够绝对的安全。 至于为什么棕熊攻击柯晨临的时候裁判给隔开了,他却没有解释。 啪。 柯晨临再一次握住了裁判的狼嘴。 金色的平行瞳孔紧紧盯着灰狼,他握着狼嘴的手还挺紧的。只是这样的动作下,无论气氛再怎么紧张也没法让人严肃起来。 「我也喜欢你哦。」柯晨临驴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他声音里头似乎还带着笑意。随后他缓缓松开裁判,朝着嗓子已经唱哑了的小孩走去。 这个带着老鼠印记的小孩倒是真的实诚,一直到柯晨临喊停才闭上嘴,闭嘴之后他又冲着柯晨临甜甜一笑:「好嘞,羊哥。」他那个声音太清澈,惹的裁判都忍不住看了一眼。 柯晨临没有理会其他玩家的目光,领着这位有老滑鼠记的小孩走向了某款双人对战的射击游戏。 身后的棕熊先生转化完毕,而柯晨临也投下了四个币。 「来玩吧各位。」柯晨临扭头看向玩家群体,裁判倒是给他灵感了,如果能一直赢下去,这群玩家都死了,那里头的医生是否也会不复存在呢? 值得一试。 「这里有玩家。」裁判提醒柯晨临,这群人里头除了副本自带的玩家以外剩下的可都是实实在在活着的人。 「我知道。」柯晨临的目光在玩家群体搜寻,似乎想要挑出一个合心意的目标,压根就没把裁判的话听进去。 你知道个屁!那些玩家都警惕了起来。 他们里头有的人框里已经多了挺多游戏币了,同样的,也有人的游戏币已经降到了五十以下,就算出去了也兑换不到灵魂卡牌。 —— 「那只蛇,还有那只猫,出去之后会捕食我们的对吧?」柯晨临指向了蛇小姐和狸猫先生,「反正也没用了,死在这里更安全吧?」 「你在说什么?!」狸猫先生和蛇小姐都变了脸色,猫的更加明显一些,蛇的脸部肌肉实在匮乏,不过她吐信子的频率却高了许多。 「难道不是吗?」柯晨临耸肩,「所以……」柯晨临伸出手指,他忽然觉得这种紧张的时刻应该伴随一些特殊的bgm,而且是带着童趣的。 于是柯晨临就开始在俩人之间点兵点将。 他的说一个字就切换一个对象,蛇小姐感觉自己变成了超市里头的大闸蟹,和其他的大闸蟹一起被食客挑选,尊重当然是感觉不到的,但要说愤怒吗? 不,面对这种明显不太正常的人,蛇小姐更多的是一种恐惧。 「点到谁我就选谁。」最后那个谁落下的时候柯晨临的手却指向了裁判。 狸猫先生和蛇小姐:「???」 把所有人的游戏币都赢过来确实可以试试,而且柯晨临也是真不在意他们是死是活,但他觉得没意思。 「我们两个不会出结果。」裁判说。 「只是玩游戏,你不肯陪我了吗?」柯晨临微微往回缩了下脖子,看起来有些可怜,「以前你都是会陪着我的。」 「你在浪费时间。」裁判又说。 「和你待在一起不算,亲爱的。」柯晨临后面那句亲爱的出来时,裁判的耳朵又动了动,不清楚是因为膈应还是别的什么。 「而且邀请了是不能够拒绝的哦。」柯晨临再一次收起情绪,「而且你要是故意将手上的游戏币输了,换取特殊游戏币,我可就真没法再赢一次了。」 第52页 眼看着灰狼先生走上去,坡鹿嘆了口气。 「怎么了?」羚羊不明所以。 「都这样了,黑山羊先生还是喜欢灰狼啊。」坡鹿感又嘆了一声。 3喜欢?哪里看出喜欢来的?羚羊简直震惊,黑山羊那幅柔柔弱弱的样子明明都是装出来的好么,就刚柯晨临握住灰狼狗嘴……哦不对,狼嘴的那瞬间,羚羊怀疑黑山羊是想要把这头灰狼给咬死。 就像捕猎那样,咬住喉咙的气管,绝不松口,直到猎物窒息为止。这只坡鹿管着玩意儿叫喜欢? 那头柯晨临和裁判已经玩上了,他俩倒是都不急,柯晨临还有空跟这位被他夹出来的娃娃聊聊天,套套话。 老实小孩的话挺好套的,柯晨临本来天南地北的聊着,而后来了一句「你那个朋友呢?就是那个挺喜欢小猫小狗那些玩意儿的。」 医生喜欢动物,这一点在副本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后那小孩立刻接道:「羊哥你说宋武吗?」 「他是不是有个叫宋文的哥?」柯晨临紧跟着说。 「羊哥你怎么知道?」小孩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裁判看了一眼这个小孩,又重新将视线转回去。文武双全这种起名思路挺老套的,就算柯晨临猜错了,他也能用一句「那我记错了」给混过去。 之后这小孩不用柯晨临再刻意文,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这种人要是战争时期,那绝对是做不了情报人员的。 只不过这个小孩越说柯晨临越迷糊。 因为这个宋武太普通了。 一个和这个老鼠印章小孩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喜欢小动物很正常,同时这小孩又挺皮的。 他们生活的地方是个闭塞的小镇,宋武家里本身就是做兽医的,宋武长大之后估计也就是子承父业。 这点和柯晨临的猜想大体是相似的,他们所在的整个别墅就是个拼接产品,像是孩子幻梦中的城堡,而且某些地方补全的太离谱了,比如那个烧水壶。 这个宋武还比较熊,会扯抓虫子吓唬小姑娘,但熊的又不算过头,因为他真把小姑娘吓哭之后自己也紧张了,被吓到了,眼泪都能憋出来。 老鼠印章的小孩绘声绘色的描述宋武这个人。 但宋武真的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特殊之处,就是个童年幸福傻乐呵的小朋友,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孩认识的宋武还太小了的缘故? 柯晨临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边耳朵。 之前那玩意儿把他左耳的听觉给搞掉了,就这? 不止宋武普通,他哥宋文也是那样。 不像上一个副本的孟娟人设完美的离谱,还有个不怎么美妙的家庭背景,整个人可以说就是和大写的美强惨了。 宋文宋武,父母双全,爷爷奶奶健在,家庭和睦。家里和镇上人的关系也不错,甚至他奶奶和他们妈妈之间的婆媳关系都是好的。 而且这俩兄弟学习一般,他家里人也不强求,总觉得孩子还小,玩玩无所谓。 老实讲这样的家庭还挺招人羡慕的。 那这位医生黑化的点在哪里?总不至于是长大之后为情所困?如果是那样,那放这个孩子在这儿的意义就没有了,毕竟给的都是些没用的信息。 柯晨临对家庭的理解是不够深刻的,毕竟没有什么样本供他参考。 「你觉得黑化的点在哪里?」柯晨临询问裁判。 裁判默默看他。 「你只会盯着人看?」柯晨临不太满意。 之前说了那样的话,柯晨临都没被激怒到直接动手。说话温声细语的就算了,这时候跑过来问他的意见是几个意思? 「家庭变故?」裁判还是开了口。 他们这时候所谓的积分争夺游戏还在继续,还挺激烈的。 分数你追我赶。 只不过忽略掉游戏屏幕,只看他俩的对话,简直是两个公园老头子在商量事儿,慢吞吞的。 「那么大个家庭,就算死了一两个,剩下的也会负责人撑起这个家的吧。」柯晨临表示不认同。 「死光了?」裁判又说。 他是裁判,对于一切提交的答案有辨别真假的裁决权,但直接问他其实是没有用的,因为那不算是上交,裁判也没法审核,无法判定真假,无法落下惩罚。 「你这回答挺敷衍的,不过也有可能。」柯晨临再次看向屏幕。 「羊哥,怎么了?」那小孩又眼巴巴的凑过来问他。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柯晨临慢条斯理的开口,「美好是个残忍的词。」 「什么?」小孩懵了一下。 柯晨临一遍射击一边继续:「美好都是对比出来的,美丽是因为有丑陋的衬托,和睦是因为有破碎作为对比。美好这个词指代的是胜利者,是站在无数丑陋和破碎上嗜血又疯狂的胜利者。」 「你什么意思?」裁判问他。 「也许有个人出个事就够了。」柯晨临说,「这事儿我们挺熟的,对么?」 裁判微顿了一下。 柯晨临家那些破事一直都属于街坊邻居的八卦。安定家里也是,安定家里闹得没那么厉害,但安定确实只剩下奶奶一个人了。 他们都属于「不幸」的那一类。 被提起时总是会伴随一声「造孽」或者「可怜」。 那些人真的同情?不见得,他们提起这些不幸,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幸福的。 第53页 「他家这么惨啊,我们家虽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但好歹没落得他们那样。」 这时候连一声嘆气都是幸灾乐祸的。 美好当然是对比出来的,没有那些一团糟的破碎的家庭,哪里能衬托的出他们那些小确幸呢? 这种态度他们自己察觉不出来,但是被同情者却是敏感的。 柯晨临不觉得这个老鼠小孩在这儿说了这么久,说的都是完全无用的信息。 因为所有的普通和平凡指向的都是普世价值观里头的幸福。 起码在宋武幼年,这个幸福是在的。 一个虚构的童话世界,一个人类被认为骯脏,称为牲畜的地方。一个只有动物的,像是童话绘本那样的幻境。 确实和上一个副本的孟娟不同,孟娟想要的是一个只在乎她的完美母亲。而这个副本boss想要的则是一个没有人类的乌托邦。 当然这个乌托邦是对于副本boss个人而言的。 「童话是逃避现实的通道,看样子他和友善的邻居们相处不来。」柯晨临说。 宋武长大之后就是镇上的兽医。 「可以试试。」柯晨临说。 「怎么试?」裁判几乎是下意识的接了茬。 而后柯晨临挺直嵴背。裁判立刻就预感到了不对劲。 然而柯晨临已经慢悠悠的开了口:「你还记得我们认识的谁吗?」他的声音忽然拔高。 柯晨临嗤笑了一声,「他对象三年前死了,那傢伙把自己整得认人不人鬼不鬼的,天天灌酒,跟他那个神经病爹一样。」 「虽然你刚才想杀我。」柯晨临看着裁判,「但咱们现在都还活着呢,起码比他好多了,不是么?」他语气里里头的嘲讽实在太明显了。 裁判甚至不清楚他是在刺激所谓的副本boss还是在嘲讽裁判,又或者只是觉得有趣,便将这事随口说了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乐于助人 其他玩家倒是听到了柯晨临的声音, 由于柯晨临的非正常行为实在不少,那些玩家听到了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柯晨临以为裁判会沉默,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我没有。」裁判说。 「没有什么?没有要杀我?」柯晨临继续询问, 「好吧,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我相信你。」这话当然只是敷衍。 「我没有想过抛弃你。」裁判继续道。 他其实不必应答的,事实上无论是他还是柯晨临都没有了退路。 他们只能向前, 而往前已经没有留给「柯晨临」和「安定」的位置,那些过去,无论在不在乎, 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柯晨临作为熄灭程序必须死, 不然毁灭的就是整个火种系统。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熄灭程序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火种系统。 可裁判没有憋住。他的嘴巴比脑子更先行动。 说完第一句之后他心道不好,可这时候, 柯晨临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柯晨临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态度,裁判能够感觉到柯晨临在那一瞬间的气场转变。 他在等裁判继续往下说。 也许因为现在是狼的缘故,裁判被盯的有了一种炸毛的冲动。 「强制召回。」裁判还是开了口,反正之前也每憋住, 「裁判也是程序,当时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当时在你身边的是本体, 监视熄灭程序这项任务的优先级被排在第一位。」 「但裁判本身确实不是安定。」裁判看向柯晨临, 「安定是为你量身准备的虚假存在。」 「像是梦?」柯晨临的声音变得淡漠。 「对, 像是梦。」裁判应声。 「不,你说错了, 安定是真实存在过的。」柯晨临纠正他, 在这一点上柯晨临不肯退让, 「他只是被杀死了。」 也许吧。 安定是否真的存在?这个裁判也说不准。 因为「安定」指代的是柯晨临的伴侣,在柯晨临的视角是他爱过的那个人。这么看的话,他的确是被谋杀了,被「取而代之」的裁判,和操控一切的火种系统。 而对于火种游戏而言,安定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牵制熄灭程序。 裁判轻轻的嘆了口气,这微不可查的嘆息大概是他在回归成为裁判之后情绪最外放的时刻。 他身上是有感情系统的,这东西并非他自带,而是当时为了避免熄灭程序发现什么问题而安装上去的。 感情和理性好像并不怎么兼容。 如果感情程序可控的话,他大概也不会在柯晨临的记忆里留下那么多可疑的把柄。 人类盗取了毁灭程序,情急之下将他投入现实世界。 遇到一个糟糕的家庭并非偶然或者运气差,那么一个父亲的存在是有可能造成柯晨临的死亡的,更何况还有人类玩家盯着那边。 柯晨临不能死,起码不能意外死亡。 火种系统找到柯晨临花了一些时间,所以作为监视者的裁判被送往了熄灭程序的附近。安定所在的那个家庭本身是没有孩子的。 本来裁判只应该不近不远的看着,但裁判他控制不住刚装上的情感系统,再加上任务本身就是守着柯晨临,让他能够安稳的活过一生。 要裁判自己形容的话,当时焦虑的他自己就像是个护崽的母鸡。随时随地都想「叨人」。 第54页 所以对裁判而言,所谓「安定」,就是自己情绪还无法压抑控制时的指代。 「如果你活不久了,你会想做什么?」柯晨临忽然轻声问他。 「不会活不久。」裁判知道柯晨临是什么意思,「我会解决掉麻烦。」 所谓麻烦,当然就是柯晨临。 「你好坏。」柯晨临用正常的音量调笑道,他这一嗓子恨不得转八九个调,听着特别的腻人,「不过谁让我喜欢你呢?」 柯晨临话落,他们的第一把游戏也结束了。 分数没有区别,游戏币被退回。 柯晨临回头看了眼其他玩家,的确有不少玩家在偷偷关注他们,不过关注的人有些多,柯晨临也搞不懂谁是有问题的那个。 「果然还是把他们的游戏币都赢过来比较方便吧。」柯晨临这样说着,再次往投币机里头放入四个游戏币:「来吧灰狼先生,再玩一局。」 裁判:…… 柯晨临一直跟他耗到这场游戏结束。 期间玩家们的战斗也很激烈,原先只剩下五十个游戏币的狸猫先生和蛇小姐还是选择了挑战其他玩家。 五十个游戏币只能兑换灵魂卡牌,可到时候他们只剩下动物的身体,意识会被影响,灵魂卡牌还能有什么用? 最后狸猫先生重新赢回了四十枚,一共还有九十枚。 而蛇小姐却输的只剩下了最后二十枚。 游戏结束的一瞬间,所有的设备都被回收,柯晨临的框里游戏币的数量没多也没少,裁判的游戏币比一开始要多,那是他被别人挑战时赢的。 其余玩家也算是有输有赢,那只羚羊看起来是输了,表情不太好看,不过看框里游戏币的数量,应该没输多少。 那个印着老鼠印记的小孩随着副本的消失一齐不见,看的柯晨临有些懵,好不容易抓出来的一个娃娃,说几句话就没了? 「恭喜各位!」那个白色的小布娃娃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那五官明明都像是用原子笔画出来的,可柯晨临硬是在其中看出了洋洋得意的味道。 「你们手中的游戏币将会被换成卡牌。」小布娃娃拍了拍自己的手,「让我来看看,哦……很抱歉,蛇小姐。」 「您想要保留哪个部位?」小布娃娃询问。 「那个。」柯晨临忽然举起了手,就像上课时,抢着回答问题的学生那样,「她是蛇,她的双脚没法分开转化吧?那她岂不是比别人少了一次机会?」 「是可以分开转化的。」小布娃娃再看见柯晨临这个伤害了他怪物小宝贝的玩家时居然不生气了,「如果蛇小姐上次选择上交右腿的话,她的右腿会单独变成蛇尾哟。再上交左腿,两条小尾巴就会融合成一条大尾巴。」 「消消乐吗?」羚羊先生没忍住嘴贱。 「所以蛇小姐到底想要留下哪个部位?」小布娃娃没有搭理羚羊先生。 「右手。」蛇小姐颤抖着说,「留下右手。」其实无论她选择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灵魂卡牌消失,她会变成真正的野兽。 再蛇小姐话落的同时,她手中红框和里头的游戏币发出淡淡的光芒,最后变化为一张右手的卡牌落在地上。 而蛇小姐本身却化为了一只巨大的尖吻蝮,也就是俗称的五步蛇。 不过这尖吻蝮的个头乍一看却像是条森蚺,在流线型的身躯上,还剩下一条胳膊,看着特别鬼畜。 大尖吻蝮在转化成功之后迅速趴离,像是被这里的人给吓到了。 「啧。」柯晨临眼看着那条大蛇嗖一下就没了,知道这事儿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用担心蛇小姐。」小布娃娃说,「等她饿了,她自己会出来的。」 等它饿了出来?出来做什么?捕猎吗? 柯晨临皱眉,面前这个小布娃娃愉悦的表情不正是说明他们这些玩家要倒霉了?尤其是自己。 在得知整个游戏的副本boss是个男医生之后,柯晨临便将女性玩家给排除了,十个玩,家里头有五个是女性。蛇小姐的消失虽然没能够缩小怀疑的范围,但…… 柯晨临的目光落在了狸猫先生身上。 这位刚刚和蛇小姐一样只剩下了五十游戏币的男性。 总共五个男性玩家,柯晨临自己,裁判。他自己不必说,裁判本身不可能是某个副本的boss,而之前挑衅柯晨临的那位棕熊先生已经被永远的留在了电玩城里。 羚羊看着是个欢脱的玩家,那么还剩下狸猫。 狸猫会是医生吗? 只能说有可能,柯晨临不会贸然提交答案。因为棕熊留在电玩城并不意味着死亡,毕竟这本身就是由医生意识演化而来的副本,羚羊也是,羚羊的性格到底是真是假?有没有可能是医生模仿着曾经游戏玩家的性格模拟出来的? 周围的玩家一个一个的上交游戏币,选择失去某个部位或者留下些什么。 羚羊先生的右手也变成了蹄子,他坚决不肯转化自己的腿,因为他觉得自己需要直立行走,而且人的腿他用惯了,逃跑方便。 有一位兔子小姐不止将自己之前失去的左手换了回来,还多了一张尾巴的卡牌。屁股后头也同样多了个毛茸茸的尾巴。 「请问这张卡牌有什么用呢?」兔子小姐询问布娃娃。 「没什么用。」小布娃娃说,「但很漂亮。」 第55页 他这话惹的玩家都看向了他,一个没有用的装饰物需要用二十个游戏币来换? 「难道不好看吗?」小布娃娃反问,「当然,如果你不是那么贪心的话,此刻应该有一位玩家不需要失去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对此我感到非常遗憾。」 除了这位兔子小姐以外,麻雀小姐也赢出了多余的二十枚,于是她也多了个尾巴。 有玩家看向了这些玩家的方向,至于玩家们在想什么……只能说这些动物脸部的肌肉都不怎么发达,光看表情什么也猜不透。 柯晨临当然是什么变化都没有,不过他看向了裁判的屁股后头,发现裁判也多出来了一条深灰接近黑色的尾巴。 柯晨临想都没想就一爪子捏上去了,给裁判弄一激灵。 而柯晨临一手捏着狼尾巴,一边在盘算着 蛇小姐输掉了一百一十枚游戏币,羚羊先生输掉了二十枚,狸猫先生输了四十枚,棕熊那一百三十枚都输了。 裁判手头赢了二十枚,那个兔子和麻雀每人四十枚。坡鹿看着恢复正常了,但没有多余长出来的部位,也就是赢回了本属于自己的部分,二十枚,猎豹小姐也只赢回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游戏币的数量不对!」那只羚羊先生抢先说了,「输了的游戏币足足有三百枚!他们赢的怎么算都只有一百,剩下的两百游戏币呢?」 小布娃娃唔了一声:「没有错哦。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会有人赢到多出来的啦,所以无论赢了多少,都只加个小装饰哦。」 「你们没有想到个屁!这也太坑了吧!」羚羊忍不住骂出声。 白白流失了两百枚游戏币!就给人加了个尾巴卡牌? 这两百多枚游戏币最后肯定是落到麻雀小姐,兔子小姐,以及灰狼先生身上了。 柯晨临一直拖着裁判,裁判没有那个机会那么多,之前多出来的那些还都是别人挑战他来的。 这一点其他玩家也清楚,毕竟他们一直有留心柯晨临这边,主要还是怕柯晨临脑子一个抽抽,真的挑战所有的玩家,把游戏币都给赢了。 那这两百多枚的大头也就在兔子和麻雀身上。 「好了各位,吃饭吧。」小布娃娃拍了拍手,打断了玩家们的思维,「吃完饭之后就要休息,睡觉了哟。」 一天已经过去了?柯晨临看向了墙上的挂钟,挂钟指向八点过五分。 「午饭呢?」柯晨临忽然问,「难道不是一日三餐都要负责吗?我们玩了一天,午饭哪儿去了?」他是非常认真的在询问这个问题。 作为黑山羊的他只能吃草,虽然不喜欢,但是饭不能不吃:「不吃饭身体是会出问题的,谁还有力气陪你玩儿游戏啊?」 「你这样搞把我们搞出胃病来了怎么办?」柯晨临居然还真有点兴师问罪的架势。 小布娃娃脸上的笑容再次挂不住,他估计恨不得立即做掉这只该死的黑山羊,然而此时他也只能假模假样的道歉:「是我们的失误作,作为补偿,晚餐我们可以给您上两份。」 「不用了,晚上吃多了不好。你们下次注意点就行。」柯晨临说着,就往餐桌的方向走去,只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自己扯到了什么东西。 而他的耳边也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呜」声。 柯晨临低头一看,哦,他自己还握着那条灰狼的尾巴。而狼尾巴的另一头当然是长在裁判身上的:「要我松开么?」 「如果可以的话。」裁判说。 「那算了。」柯晨临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而裁判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跟柯晨临耗,干脆上前跟柯晨临并排走。 长了个尾巴的感觉……挺诡异的。 …… 玩家们吃晚饭时那个脸色沉重的就像是来奔丧吃席的。 羚羊先生压抑不了自己的欲望,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他面前甚至不是青菜,而是草料,估计是小布娃娃刻意准备的。 可羚羊压无法压抑自己的本性,他明知道这不是给人吃的,可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光了盘。 其余食草动物的盘子里倒都是些新鲜蔬菜。 也不知羚羊想到了什么,愤恨的看向了麻雀和兔子的方向,兔子小姐就坐在他的左手边,在羚羊愤恨的目光中,淡定的吃着白菜叶子。 一顿饭就在这样死寂又暗潮汹涌的环境下完成了。 吃完晚饭就是洗漱睡觉。 柯晨临直觉晚上睡觉不会太太平。 他昨天在地下室里头带着,今天第一次在自己的房间里过夜。 然而等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却看到了那个有着老鼠印章的小孩站在门口。 「羊哥!」小孩沖他摆了摆手。 他看起来和电玩城里头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区别。手和胳膊是被粗暴的缝合起来的,断口处还在流着黑色的血。 那血浓稠的像是石油,散发着腐臭的腥味。 而小孩的声音也不再清亮,而是变得底哑。 柯晨临看了一眼小孩,有看了一眼他脚下汇聚的血液,看样子这个小孩站了有一会儿了。 「你把我地板弄脏了。」柯晨临说。 小孩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能把断口的地方包好包紧吗?」柯晨临皱眉表示不悦,「就算是腐烂了,也不应该影响他人。你这样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第56页 他想起了那位工作人员所说的「全程陪玩服务」,感情这服务还不只限于电玩城? 「能洗干净吗?」柯晨临问他。 「洗不干净。」小孩歪了歪脑袋,那个脑袋几乎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那就滚出去。」柯晨临声音没有一丁点起伏。 小孩却咧开了嘴角:「可是我要陪羊哥玩呀,我出去了就看不到羊哥了呀。是羊哥你带我出来的,忘了吗?」 柯晨临和这个小孩对视,在盯着小孩青灰色的脸看了许久以后,柯晨临啧了一声。其中的嫌弃意味太过浓烈。 他刚想问这小孩能不能去洗个澡把这满身的气味盖一盖,忽然就听到了细微的沙沙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就在他的……头顶? 一只纤细的手从上方伸了下来,碰上了柯晨临的脸颊。 柯晨临抬头看去,发现一条巨大的蛇盘旋在上方,攀附在壁灯以及天花板的吊灯上,蛇嘴已经冲着柯晨临的方向张开了。 柯晨临想也没想,迅速把还在滴黑血的小孩抓起来,一把塞进了蛇嘴里。 可惜了小孩的眼睛没有瞳孔,不然柯晨临肯定能够看到这位小朋友脸上的困惑和震惊。 「谢谢你。」柯晨临一边后退一边说,「你是个勇敢的孩子。」 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拉仇恨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柯晨临已经摸到了房门那边,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他不忘敲一敲自己的房门,看看这个时候外面是否还有什么东西,在大多数恐怖故事中, 房间就是一个结界, 开门出去了那基本等同于找死。 不过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这位蛇小姐。 蛇已经没了人类的思维, 它饿了,它需要进食。游戏里对玩家的限制可没有那么多, 说是不允许攻击副本的其他玩家,但现在大蛇的脑子里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人了,就算有惩罚, 那也是得等大蛇吃人之后。 柯晨临回想起那个小布娃娃诡异的笑容, 也许就是认为自己这只烦人的黑山羊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嗯?这条蛇是什么时候来的? 柯晨临的思维一顿,他很确定自己回房间的时候周围是空的,他有简单的检查过, 这么大一条蛇,能够藏的地方应该挺少的。 也就是说,这条蛇大概率是在他洗澡之后进入的房间,这条蛇现在也属于玩家行列, 并非副本自带的怪物,玩家的限制对这条蛇来说同样有用。 既然是从外头进来的, 那外面应该是安全的, 起码比家里要安全。 那条蛇原本都已经开始吞小孩了, 然而吞到一半, 估计是被小孩身上的黑水给噁心到,又给小孩吐了出来。 小孩脑袋黏糊糊湿哒哒的, 躺在地上没有动, 估计是在思考鬼生。 柯晨临在大蛇再一次扑过来之前, 打开房门沖了出去,那蛇的脑袋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门上。 「抱歉。」柯晨临随口道。 不过那条蛇并没有给他一个平复心情的时间,因为柯晨临看到门的把手动了。 那条见鬼的蛇还知道用手去转门把! 柯晨临迅速转身跑开,他没有回头去看,作为一个荒废运动有三年的普通男性,他对自己的体能非常自信,他相信自己肯定跑不过那条蛇。 他迅速的跑进了一个房间,而后砰的一下关上房门。 柯晨临后背抵在门上,和屋里正在照镜子的裁判来了个对视。 柯晨临大喘粗气,胸腔不断起伏,他抿了一下有些干燥了嘴唇,而后沖裁判道:「我进来的不是时候?」 裁判照镜子的姿势有些奇怪,他在观察自己的身上多出来的那条尾巴,他的裤子是耷拉在膝盖那块的,毕竟只有在没有遮挡的情况下才能看得清楚尾椎那块。 「还好。」裁判默默把自己的裤子给提熘起来穿好,「你来做什么的?」 「我想你了。」柯晨临随口说。 裁判看着柯晨临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对柯晨临说的这句话持怀疑态度。 很快的,裁判的窗户被敲响,裁判抬眼看过去,发现有个小孩趴在他的窗口。 这个小孩的脸裁判认识,就是柯晨临从娃娃机里头抓出来的那个,只是看起来脸色白了一些,眼眶里头也只剩下眼白了。 娃娃扒拉在窗户向挥手,像是在跟人打招呼。 「我带着孩子过来看你了。」柯晨临反应的很快。 在他话落的同时,他身后抵着的房门被砰砰砰的撞响,柯晨临迅速把门给定住,在裁判开口之前反问:「有人来找你了?」 「谁在追你?」裁判直接询问。 「挺多。」柯晨临试图转移话题,「我一般在外头坐一个上午就能碰上一堆要联繫方式的。」 「那条蛇吗?」裁判凑近了房门,柯晨临却没有让开。裁判走到柯晨临身前,伸头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看到那条大蛇在撞门。 裁判看了许久,俩人贴的很近,柯晨临甚至伸手从灰狼的腰侧滑到了他的后腰,灰狼的脑袋像是垫在柯晨临的肩膀上。 「它为什么想吃你?」裁判皱起眉头。 那么多玩家,怎么偏偏是柯晨临?现在玩家还剩下九个,不算外头那只蛇也还有八个,怎么就找上了柯晨临? 「我倒霉呗。」柯晨临还在死死的抵着门,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有些麻了,「不过也有可能出事的都是正经玩家。」 第57页 副本自带的玩家无论是什么,肯定不会是正儿八经的人。那些所谓的「玩家」也许是不能吃的。 而之前那个棕熊和外头那条蛇如果都是属于火种系统玩家的话,那么进入游戏的玩家可能没剩多少了。 十个玩家,五个是食草动物,五个是吃肉或者杂食的。五个男玩家,五个女玩家。这样五五分来算的话,那么应该是五个真正的玩家和五个副本自带的玩家。 如果出事的都是真正的玩家,那现在玩家群体可能就只剩三个了。 裁判有可能是玩家,还有那只羚羊,最后就是柯晨临自己。如果是这样,那裁判作为一只狼,肯定没有自己和那只羚羊美味。 而羚羊和自己之间二选一,选中自己的概率也就大大提升。 「按理说应该是那只羚羊更香。」裁判知道柯晨临的意思,「那只羚羊都转化了两次了。」 「我仇恨拉的足啊。」柯晨临说。 无论有没有人意识到柯晨临是真玩家,当时在电玩城里柯晨临都是真起过把所有玩家游戏币都赢过来的心思,而且他还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说出来了。 不管那些玩家在心底对柯晨临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反正肯定是和喜欢搭不上边的。 「你也知道?」裁判问他。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柯晨临侧换了个堵门的姿势,用侧身去顶:「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外头那条蛇我也打不过,它还有毒,哦,还有外面那个小孩,他是怎么出去的?绕着房子爬了一圈吗?你那个窗户关好没?」 裁判走向窗口的方向,他直接打开了窗户。 就在柯晨临以为裁判会直接把那个小孩放进来的时候,裁判一脚踹在了那孩子的脸上,把那孩子给踢下去了。 听着啪叽一声,大孩子大概率摔在了地板上,而裁判则是再次关上了窗户并且锁好。 「你的脾气真是和以前差不多。」柯晨临这语气就像是在跟熟络的朋友聊天。 裁判的动作却为之一顿。 他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或者说这句话不应该套用在他和柯晨临之间,可再一思索,却又觉得没问题。 「和以前差不多」这话出口的前提必然是许久未曾见过了,在再见时用以形容对方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样子。 这句话是在生疏里寻找熟络。 裁判默默去帮柯晨临抵住门:「过一会儿它应该就跑了,饿得不行它会去吃别的。」 「别人?」柯晨临问。 「肯定的。」 现在情况就是必须得死一个,不是柯晨临死就是另一个人死。 「你今天晚上可以在这里休息。」裁判说。 柯晨临看着裁判的脸,没从狼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担心我受伤?」 灰狼的耳朵好像动了一下。 「很奇怪,你想让规则杀死我,但却担心我受伤。」柯晨临在心里头复盘裁判的那些奇怪又诡异的行为。 裁判想借着规则关闭熄灭程序,但是在棕熊朝柯晨临扑过来的时候却出手将棕熊挡开了。 棕熊如果真的愤怒杀害了柯晨临,这对于整个火种游戏来说应该是好事,毕竟柯晨临是能够死在游戏里头的。 刚才柯晨临堵门,裁判过来靠近他的时候,柯晨临摸上去并不是想要揩油,而是如果裁判有将他推出去的意思,他能够立刻反应过来并且反手将裁判扔出去。 但是裁判没有,这就更奇怪了。 「你不打算让我承受暴力攻击?」柯晨临将声音压低了些,「为什么?捨不得?」 「弄清楚这些东西没有意义。」裁判没有正面回应柯晨临。 「你说的对。」柯晨临点头,「不过你不觉得你装装安定,说不定能让我心软,然后你再趁机搞事,我一死,你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欺骗感情?」裁判反问。 「为什么不呢?」柯晨临耸耸肩,「如果是生死之争,就不要玩『尊重对手』那一套,挺虚伪的。」 「确实。」裁判也认同了柯晨临的说辞,然而认同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他俩就这么顶着门,直到门外的动静消失。 动静消失之后柯晨临就干脆自来熟的在裁判的床上睡了。 而裁判则是在椅子上坐了一夜,伴随着窗外那个小孩坚持不懈的拍玻璃声音,不知在思索一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柯晨临是被尖叫吵醒的。 有玩家被吃掉了。 至于为什么被蛇吞了还能被玩家发现,大概是因为蛇也一起死在了那个房间里。也许是作为杀害玩家的惩罚,蛇被切成了段,而某些段里,还能看到那位玩家的身躯。 被杀死的玩家是那位兔子小姐。 兔子小姐昨天赢得了不少的游戏币,而这一死,她的所有卡牌也将被没收。 为什么死的是兔子小姐? 柯晨临抵在门框上观察,之前看到房间里头惨状的人此刻都跑去吐了。 如果按照柯晨临之前的怀疑,玩家有五个,在假设裁判也是玩家的情况下,还好好活着的应该是那只羚羊,蛇应该会去吃掉羚羊。 如果蛇真的只会吃玩家的话,那么兔子小姐死去要么说明羚羊并非玩家,要么就是裁判是npc里头的。 但这么久的观察下来,柯晨临发现后者的可能性不高。 第58页 虽然这位是裁判,但对副本内容比赛的了解居然一点也不比普通玩家多,这其实不太合理,毕竟这叫火种游戏,应该是火种系统给设计出来的。 裁判的权限怎么会这么小? 那蛇的尸体陈列在那儿,等最后一个玩家看过之后才有老鼠玩偶进去收拾,属于是副本的恶趣味了。 「昨天……」狸猫先生忽然凑近了开口,「昨天这条蛇应该是在追你吧,我听到了。为什么最后死的是兔子小姐?」 「啊?」柯晨临看都没看对方,「因为我跑了。」 「所以兔子小姐是代替你去死的?」狸猫先生又说。 如果不是现在的羊头,这位狸猫先生应该能看到柯晨临在他话说完之后挑了下眉,柯晨临终于正视起了这位狸猫先生:「你昨天听到我的声音了?」 「是的,我就住在你的隔壁,房间的隔音并不好。」狸猫先生点头,「你……」 「你听到了为什么不救我?」柯晨临只记得打断了对方的话,「你知道我昨天有多恐惧吗?我差点就死了,你只是在房间里听着?你为什么不肯帮帮我?哪怕是开个门让我进去躲躲呢?」 柯晨临不知道对方那句「代替你去死的」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柯晨临间接杀了这位兔子小姐似的。 然而狸猫的脸色却垮了下来。 柯晨临盯着狸猫看了一会儿,不得不说,猫的长相挺有优势的,垮着脸还挺可爱。柯晨临伸手在狸猫脸上扯了一根鬍子,疼的狸猫嗷了一声。 「对不起,没忍住,你太可爱了。」柯晨临乐呵呵的说,在得知一切的真相后,他笑的反而比以往要多了,「可爱的让羊心颤,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呢?」 「你!」狸猫眼中的瞳孔扩大,然而这一次他还是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一颗狼头忽然出现,隔在了他和那只黑山羊中间,灰狼说:「总共被切了三十二段。」 「有什么问题吗?」狸猫先生不解。 「不知道。」灰狼说,「正在想。」 那就是还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狸猫搞不懂,狸猫不理解。 最后玩家们被集中到大厅的时候,柯晨临发现今天没有玩家偷偷观察自己了,一个个都像是神经衰弱被折磨的不轻。 也正常,毕竟刚刚看到了那样糟糕的画面。 只有那个小布娃娃依旧活泼:「今天是第三天了,很遗憾,我们失去了两位玩家。」 「嗯?」柯晨临压根就没管这个神似晴天娃娃的小玩意儿,因为他发现在状态不佳的玩家群体中,那位麻雀的反应似乎尤其大。 她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头,似乎在小声念叨一些什么。 这只麻雀小姐也是拥有尾巴的一员,麻雀尾巴就跟扇子似的,还挺独特。 她是觉得那条蛇只攻击有尾巴的?不,那只狸猫当时过来找自己说话,这个麻雀小姐应该听到了。 蛇第一个攻击的是柯晨临。 那就是说……尾巴来带的也许并不只是装饰的作用? 「新的游戏准备开始了。」小布娃娃说,「大家玩过丢手绢吗?」 「丢手绢?」柯晨临问。 这个副本里头的游戏还挺大众的,无论是第一天的捉迷藏,第二天的电玩城,只是这丢手绢也太过古老了一些吧! 「这个就是各位的手绢。」小布娃娃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张皮,那皮还是被缝合起来的。 正中间的位置原本是谁的眼睛,只是缝在这「布」上就只剩了眼皮和眉毛。 小布娃娃又问:「大家对丢手绢的规则了解多少呢?」 「了解倒是都了解,只是你不觉得这游戏过于无聊了么?」柯晨临说,「我是成年羊,能不能来点成年羊的游戏?」 小布娃娃的表情分明是画出来的,可却能够从中看出恨不得生啃了柯晨临愤怒。 第20章 冷淡? 柯晨临不是故意找茬, 他是真觉得没意思。 一群人围坐一圈,拍拍手丢手绢:「就这破游戏干嘛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头玩?」他又问。 第一天的捉迷藏倒是整个房间找来找去,第二天的电玩城……嗯, 勉强算是用上了这栋大房子, 但丢手绢这游戏不占场地, 那么大的空间不就被浪费了? 「因为不只是你们哦。」小布娃娃说话像是在咬着后槽牙,听起来怪别扭的, 「还有这里的孩子们。」 孩子?就是那些被缝合的畸形怪物? 柯晨临回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地下室里头看到的一切,电视机那个那斧头砍人的玩意儿,还有之前篮球印章的那个小孩所说的那位宋武。 如果真是经历了什么家庭的变故, 从而导致这位宋武开始厌恶人类, 那柯晨临有理由怀疑这些被缝合的人类都是宋武的邻居,或者家人? 无数的怪物从地下室跑出来,数量之多, 让柯晨临怀疑小小的地下室是否能够挤得下它们。 「真麻烦」柯晨临轻声说。 裁判看了一眼柯晨临。 柯晨临玩游戏不会输给任何人,但这丢手绢还有个你追我赶的过程,柯晨临不觉得自己能够跑得过这些怪物。 在急于保命的情况下,可能没太多心思去观察藏在玩家里头的医生。 现在这些玩家就没有一个是对劲的。 现在柯晨临怀疑的头号目标是那只狸猫, 而此刻看着最不对劲的是那只麻雀。 第59页 那位男性医生此刻有可能是女性吗?不一定,谁知道对方长大之后有没有跑去变过性, 而且就算这位boss直到死亡都是男性, 那他把自己的脑子放进那些兽类的脑壳里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当天晚上不是柯晨临把那些怪物揍了一顿, 也不会这么快的获得可靠的信息。不过这样做也有弊端, 就比如现在,柯晨临总觉得这些怪物在盯着自己, 随时准备报仇。 「哦。」柯晨临深觉苦难, 顺便走到裁判身边, 柔柔弱弱的牵起了裁判的一只手,低声说:「我待会儿会被这位怪物们撕碎吗?」他说话有气无力的,像是在害怕。 「不知道。」裁判依旧冷酷,「你根本没有在害怕。」 「我当然在害怕。」柯晨临反驳道,「没感觉到我的手都在抖吗?哦,你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因为从始至终都只是我在爱你。」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再一次惹得玩家和怪物们看向了他。 羚羊先生看着柯晨临将自己的脑袋放在灰狼的肩膀上,盯了一会儿之后下意识的去看坡鹿。 每次黑山羊去找灰狼的时候,坡鹿总是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模样,然而此刻坡鹿看着柯晨临的方向,平静的有些过了头。 这个坡鹿有问题? 羚羊搓了搓自己的蹄子,凑到坡鹿身边,低声询问:「坡鹿小姐,你对黑山羊和灰狼什么看法?」 坡鹿冷笑了一声:「尊重祝福。」 羚羊:「……」哦,合着这是觉得黑山羊先生没救了。 羚羊搓了搓自己的蹄子,思考自己要不要上去认亲,经过他长时间的观察,黑山羊先生应该是玩家,灰狼先生暂时看不出来。 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表明身份,主要是因为柯晨临看上去太怪了。就算大家都是玩家,羚羊先生也会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柯晨临在那儿自顾自的演苦情剧,对此裁判没有任何的表示,任由柯晨临在那儿呜呜咽咽流不出一滴眼泪的干嚎。 在小布娃娃实在忍受不了之前,柯晨临忽然收住了:「不过你只是不爱我,你好歹没死。」他这话说的突兀,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些玩家。 嗯,没有看出谁有特殊的反应,只有那只麻雀小姐还在瑟瑟发抖,估计都没有注意柯晨临说了些什么。 难不成是他想错了?可那小布娃娃在他说过话之后却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如果是看不惯柯晨临,那早该在柯晨临期期艾艾说着「只有我爱你」的时候就有反应了,何必等到最后一句呢? 幼年幸福的人总归是因为点什么才黑化甚至讨厌人类的,可上个世界还能行得通的激将法,在这里似乎只能激将的到怪物。 小布娃娃提高了声音:「玩家把手绢放在另一个玩家身后,在歌声停止后,拿到手绢的玩家必须抓住负责放手绢的玩家,如果放手绢的玩家被抓住,那么下一场游戏放手绢玩家不变,如果没有被抓住,那么拿到手绢的玩家自动成为下一场放手绢玩家。」 「追逐必须绕着圈子跑三次,最后坐到空位上。一轮游戏开始后,丢手绢的歌玩家们需要唱三次,不会唱也不要紧,闭上眼睛自然而然就能唱出来。」小布娃娃说完之后又询问,「明白了吗?」 「明白。」玩家们的声音稀稀拉拉的。 「如果放手绢的玩家被抓住三次,那么将受到惩罚,没收一张卡牌,以及……」小布娃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看柯晨临,又继续道:「被关在地下室里,直到下一轮丢手绢结束。」 「哦。」柯晨临点头,「这个我熟。」 「不允许攻击地下室的孩子们!」小布娃娃警告道。 地下室明明应该是副本里头的禁地,只要感觉到一丝恐惧,就会遭到攻击,但是柯晨临这个怪胎完全不受影响不说,还伤害了里头的怪物。 「上次可没这个规定。」柯晨临说,「你这别是乱定的吧?」 「你管得着么?」小布娃娃反问。 「伤害了会有惩罚吗?」 小布娃娃摇摇头,这摇头的动作硬是让其他玩家看出了屈辱感。 「这就只是个建议而已,不是规定。」柯晨临表示自己明白了,这惩罚对他而言唯一的麻烦就是会扣卡牌。 「游戏正式开始。」小布娃娃打断柯晨临,他走到柯晨临的面前,将手中的手帕递给了对方。 柯晨临睁大双眼,指了指自己,表示疑惑:「不来的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做第一轮放手绢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小布娃娃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但是看你这么热情,就先交给你吧。」 柯晨临接过那块手绢。 手绢中间的眼皮忽然闭了起来,等眼皮再睁开的时候,那里头多了一颗有着红色瞳孔的眼珠。 眼珠盯着柯晨临瞧。 柯晨临用手戳了一下,他戳的挺用力,如果是真正的眼球估计都被戳穿了,然而这个手绢没有,手绢只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皮。 在柯晨临手戳眼球的同时,小布娃娃尖叫了一声,他呵斥道:「不许这样做!」 「哦,抱歉。」柯晨临拿起手绢的一角,甩了甩。 他怀疑中间那个眼球是副本boss的。至于作用,估计能够连结怪物,让怪物知道这个手绢具体被放在了哪儿,以方便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第60页 玩家们和那些怪物围成一圈,柯晨临就在一边看着:「喂,你说了玩家的惩罚。那么这些怪物呢?他们失败了会有什么惩罚?」 「他们只是陪玩家一起玩游戏的孩子,孩子当然不会有惩罚。」小布娃娃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黑山羊先生,你就算殴打了他们也没有用,这些怪物现在是没有痛觉的,而且身体无法遭到破坏。」 这小布娃娃也属于吃一堑长一智,那些怪物里头有个浑身长满了脚,小布娃娃生怕柯晨临试图把那些脚都给打折,让那个怪物追不上他。 「我不是那种暴力的羊。」柯晨临捂住了手绢重新睁开的那个眼睛。 他的确是跑不过那些怪物的,熄灭程序并没有在这一点上给他加成。 偏偏那个小布娃娃还过来提醒他:「放手绢的时候眼睛必须朝上,否则会被自动认定失败。」 「哦,行。」柯晨临点头。 那小布娃娃盯着柯晨临,他总觉得这个黑山羊冷静过头了,可能还有什么阴招。 「是这样,」柯晨临看小布娃娃含情脉脉的样子,选择直接询问:「宋武你认识不?」 小布娃娃那张潦草的脸突然就狰狞了起来,柯晨临再次看向玩家团体,玩家们依旧没有反应。 「哦,不认识是吧,你就当我没问过吧。」柯晨临将目光收了回来,嘴上却没有停,「不过他家好像挺倒霉的。」 「玩家闭上眼睛!」小布娃娃打断了柯晨临,看着是迫不及待的想送柯晨临去死了。 柯晨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些怪物告诉他医生藏在玩家里头,有没有可能,那个医生现在还不在里面? 柯晨临又回想起了之前坡鹿告诉他的,他们进入这里玩游戏就是为了能够被净化,那最终会被净化成什么呢? 医生吗? 那头玩家们的歌声响起,柯晨临只能上前,围绕着怪物和玩家们组成的大圈开始行走。 他发现在歌声响起的同时,小布娃娃脸上的眼睛也消失了,挺好,看来规则是绝对的。 不过这一点也很奇怪。 按理说小布娃娃是游戏boss的意识延伸。创造了副本世界的boss就应该是这里的神。 到所谓规则,与其说是用来约束玩家的,不如说是用来限制boss,不然他们在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会被游戏里头的怪物给解决掉。 柯晨临还是搞不懂,火种游戏拉入玩家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是想入侵,那直接打一仗不是方便快捷的多? 这些他问裁判估计是没有用的,裁判不会告诉他。 柯晨临缓慢的围绕着大圈行走,一边走一边思考,从到底谁是医生,思考到自己到底怎么毁灭火种系统。 而三遍歌声结束的时候,大家睁开眼睛就发现柯晨临正站在原地,一手拖着自己的下巴,表情还挺深沉。 不过很快的柯晨临就反应过来,开始围绕着大圈奔跑。 玩家和怪物们纷纷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他们没有发现手绢,然而柯晨临跑的很认真,在跑完三圈之后,他一屁股坐在了灰狼身边,将脑袋放在灰狼的肩膀上,捂着自己小心脏气喘吁吁:「吓死我了。」 众人:…… 「手绢呢?」有人询问。 小布娃娃也蒙了,因为他能够共感到手绢上的那只眼睛,然而那只眼睛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眼前一片漆黑。 「在他身后。」柯晨临指向了一坨怪物。 那怪物像是被脂肪堆积起来的肉山,看起来是人和猪的缝合体。 不等其他人继续询问,柯晨临就说:「应该在他肉的夹层里面,让他自己翻一翻。」 刚才小布娃娃告诉他说这些怪物是没有痛觉的,那就说明这些怪物极其的不敏感。柯晨临为了证实这句话的可信度,还往人怪物身上踩了一脚,发现对方确实没有反应之后,就随手把手绢夹在那怪物背后的肉夹层里头了。 那之后柯晨临都是在转着圈思考游戏的问题,顺便观察那些闭眼玩家的微表情。 被指着的那个怪物一惊,连忙转身去翻自己层层叠叠的肥肉,最后在某个缝隙里头掏出了那张手绢。 手绢被扯出来的时候还带着黏糊糊的油。那个手绢正中心的眼睛瞳孔都扩张了。 「黑山羊先生!」小布娃娃一字一顿。 「我在这儿。」柯晨临举起手,「有事吗?」 「这样不好。」裁判小声说。 这场游戏里,柯晨临并没有太多优势,只是一场胜利了,下一场那个怪物肯定会盯上他。这种藏手绢的方法用了一次,第二次其他玩家就会有防备了。 「那就看裁判愿不愿意帮我了。」柯晨临语调再一次哀婉了下去,「其实咱们可以卡bug,不是么?」 「只要我们轮流做放手绢的那个。」柯晨临说。 「不。」裁判拒绝。 「哦,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柯晨临捂着自己胸口,「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是啊,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关系呢?你还可以找个新的。」 「我哪有新的?」裁判睁大眼睛反问。 「多情总被无情伤,我懂的,一般像你这种忽然性格大变的,都是外头有人了。」柯晨临嘆了口气,「他是谁?他比我好吗?」 裁判:「……」 第61页 「那个,你们现在吵的东西似乎不太合时宜。」羚羊想要提醒他们现在是紧张的游戏时间。 「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喝太多酒。」柯晨临絮絮叨叨,「你不必为我伤……哦,你不会为我伤心的,是我多虑了。」 「就帮你这一次。」裁判打断了柯晨临。 「嗯哼。」柯晨临耸肩,语调挺轻快,可心里头却笑不出来。 这位裁判果然不对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没出现过就好了 柯晨临觉得自己还是冷静的, 虽然最近亢奋的次数有些多。 他又不是真疯了,不至于现在还看不出裁判有问题。如果说之前是怀疑的话,现在柯晨临基本可以确定, 现在这情况要么是裁判真在玩欺骗感情那一套, 要么就是裁判心里头的的确确还保留着感情模板。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这游戏真进行下去,柯晨临死亡的机率还是挺大的,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必要打感情牌了。 其实弄清楚这些也没什么用,就像裁判说的,他们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就註定了彼此敌对。狼爱上羊, 病毒爱上杀毒程序什么的也太诡异了。 诡异在他们甚至不是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的阶级矛盾, 而是毒药与咽喉,不死不休。 「谢谢你。」柯晨临在得到裁判的承诺之后说。 这声谢谢偏又说的淡漠了,柯晨临并不打算让裁判帮他, 只不过是想搞清楚这位裁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罢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求人帮忙算怎么回事? 就跟柯晨临想的那样,第二轮游戏怪物是针对柯晨临的。歌声结束之后,柯晨临转头就看见了躺在自己身后的手绢, 手绢上头的眼睛还紧紧的盯着他。 那怪物跑的非常快,嗖嗖嗖的就绕完了三圈。柯晨临甚至都懒得去追, 反正也追不上。 第三次游戏又是柯晨临去做那个放手绢的, 等歌声结束, 裁判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什么都没有。 裁判微微睁大了眼睛。 然而已经有一个怪物站了起来, 那怪物有着鼹鼠的头颅,和神似蛞蝓的身体, 只不过它蠕动时地上拖拽的并非粘液, 而是鲜血。 怪物沖了过来, 而柯晨临没有跑,他朝着怪物张开双臂,简直就像是在迎接自己某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噗的一声,柯晨临把怪物抱了个满怀,血液融合着腥臭味沾染在了柯晨临的身上,而柯晨临还笑着拍了拍:「很遗憾我抱不动你,你太壮了。」 「黑山羊先生,游戏失败一次。」小布娃娃听起来怪兴奋的。 「好吧,下一轮还是我。」柯晨临拍了拍身上那些腐臭的液体,像是无奈的嘆了口气,他的目光略过玩家的时候正好看见裁判诧异的神情。 柯晨临张开了嘴,在第四轮歌声响起之前,冲着裁判做了个口型:「骗你的。」 「你?!」裁判眉头皱了起来,灰狼皱着眉头的样子还挺滑稽。 他现在有些搞不懂柯晨临了,或者说从在这个游戏遇到柯晨临开始他就已经搞不懂了。 裁判不明白柯晨临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是已经发现医生是谁了?还是单纯的不信任作为裁判的自己? 他没法问,因为游戏再一次开始,而他们压根没有能够说话的时间。 柯晨临十分干脆的输掉了三场游戏,而后乐呵呵的将一张右腿的卡牌交给了小布娃娃,自个去地下室了。 他输了,却没能让小布娃娃畅快多少。这人输了进地下室时脚步轻快不说,嘴里还哼着调子,看起来不是挺开心自在的。 一只腿变成了羊后蹄,柯晨临稍微适应了一下,而后他发现单换个腿并不影响自己直立行走,这个副本设计的还蛮人性化的。 柯晨临当然不是不想要命了,他只是想再去地下室看看,他总觉得那时候自己忽略了什么。 在带来地下室门的时候,柯晨临明显感到里头有什么东西在躁动,而等柯晨临下了楼,那躁动却安静了下来,地下室一片死寂。 「好久不见,各位。」柯晨临冲着不知道在哪儿的怪物伸手打了个招呼。 当然没有怪物会回应他,柯晨临也不在意这些对方对他的态度,毕竟他没法要求所有人都那么礼貌,也许这些怪物没有上过学,无所谓,柯晨临不怪他们。 他熟门熟路的找到那个柜子,摸出了里头的图画本。试图分辨上面画的内容。 电视机再次打开。 柯晨临抬头看去,发现电视里头的内容不再是无谓的砍人。 电视机里出现了许多人的脸,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挤在一起,同时冲着柯晨临笑,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那些人笑完之后又皱起眉头,张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柯晨临看了一眼,有一种被簇拥着被评价的感觉,随口道:「真噁心啊。」 说完,他又重新翻看手中的画册,还是没看出什么特殊来,主要还是画图的这位画的实在太抽象了,只知道大家都是长着动物脑袋的人。 而画的内容则是这么一群坏人在玩玩闹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羊哥。」一道底哑的男声响起,柯晨临看向自己的身后。 他身后是昨天那个对,他从抓娃娃机里弄出来的小孩儿。 第62页 「怎么又是你?」柯晨临诧异,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年前这小孩依旧是那副邋遢样子,身上流着腥臭的血水,不过就血腥味这一点,柯晨临倒是不怎么嫌弃了,因为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血。 「你拿的是宋武的东西。」小孩伸手指向柯晨临手中的画本,他动作僵硬的仿佛关节球生了锈的机器人, 「这个?」柯晨临逛了逛手里头的绘画本,而后笑道,「这东西我看不懂,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小孩在原地木愣愣的站了一会儿,而后居然真的走上前接过了画本。 看他动作僵硬的翻页,柯晨临有些诧异。 这小孩难不成真是个好的?可是外貌看上去不像啊。 「这是我。」小孩指向了话本里头某个有些棕色脑袋的小人。 「你是一只鼹鼠。」柯晨临点点头。 「这是小狮子。」小孩纠正他。 「哦~」柯晨临恍然大悟,「这画的挺艺术的。」 小孩儿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继续指向下一个人,一一介绍,都是宋武小伙伴的名字,介绍到最后,小孩说:「可惜我们都死了。」 「你知道自己死了?」柯晨临反问。 小孩点点头:「死了,在火里。」 火?柯晨临脑中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想起那场改变一切的大火,热烈,刺眼,像是永远不会熄灭。 小孩歪了歪脑袋:「我死去的时候,应该是二十五。」 二十五岁?柯晨临看着面前这个小孩,过于小巧的身量,这得多营养不良才能在二十五岁长成这个样子。 「宋武喜欢我们这样。」小孩接着说。 怎么样?宋武喜欢他们七八岁时的模样吗?所以永远把他们留在了幼年。 「可你看着是被分割的。」柯晨临指向他身上的伤口,他原先还以为这小孩儿是被剁成块了死的,如果是烧死,那不应该全身黢黑么? 「不是我。」小孩脑袋又歪的夸张了一些,脖颈上的线都快崩掉了,缝合的口又被他撕扯的夸张了一些,「是宋武,我们陪着他呢。」 宋武被分割了?也是,如果不死,那哪里来的这个副本呢:「谁分割了他?」 小孩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再见到他时他就已经是那副模样了。」 小孩说到这里,忽然转移了话题:「你把我带出来了,你是我的好朋友,羊哥。」 「哦。」柯晨临敷衍的应了一声。 他重新拿回了那个画本,准备翻页,然而柯晨临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顿,看向那个小孩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你是我的好朋友,羊哥。」小孩重复道。 「谁是你的好朋友?」柯晨临继续问。 小孩又重复:「羊哥。」 「羊哥本名叫什么?」柯晨临声音低沉了下去。 小孩儿许久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思索,而就在地下室的门再次打开之前,小孩终于拍了一下脑门,似乎明白黑山羊先生的名字了:「宋武!」 柯晨临那些画本的手轻微的动了动。 宋武? 他正好在怀疑所谓的医生宋武是不是还没附身在玩家身上,结果现在就得到了答案。 是的,这个副本大概率不会给一个完全无害的选项。 抓娃娃机里头抓出了一个自来熟的好娃娃,这些好娃娃曾经都是宋武的朋友。而他们将柯晨临当成朋友,也就是说,得到好娃娃信息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医生给盯上了? 「黑山羊先生,你该出来了。」外头小布娃娃的声音响起。 柯晨临看着自己手中的画本笑了笑,现在医生还不在他的身上,不过这位医生应该正在等待某种契机,等待他将自己手头的卡牌全部输掉,尤其是灵魂卡牌。 而且附身在自己身上有个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自己身边的那个熟狼,无论其他玩家怎么猜,都猜不到柯晨临的身上, 柯晨临回想起了那位蛇小姐失去灵魂卡牌时的模样,撇了下嘴,起身上楼。 刚从地下室里头放出来的玩家得先在圈里坐一轮,而这次放手绢的不是怪物,而是玩家猎豹小姐。 这位猎豹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无论什么游戏都是力求自保,再不管其他。 她也没有去招惹看着有问题的柯晨临,怕被打击报复得不偿失。 柯晨临没有向裁判举报医生在自己身上,毕竟现在这个身体里意识装的还是柯晨临本人。他也没有着急,忙慌的告诉别人这个消息。 现在柯晨临唯一想要搞清楚的就是宋武是怎么死的,被什么东西杀的? 「我得再去一趟地下室。」柯晨临猛的拍了一下脑门。 第一个副本里头的那个奖盃就是杀死孟娟的工具,当时柯晨临就跟着了魔似的握住那个奖盃不动,那奖盃上还有裁判的标记签名。 也就是说,起码在找凶器上,柯晨临还是有优势的。 他这话声音不小可,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我反应最大的,居然是那个小布娃娃:「你还想做什么?!」他几乎是抱着自己的脑袋夸张的跳了起来。 柯晨临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那位拿着手绢的豹子小姐。 「呃。」豹子小姐眨巴两下眼睛,咽了口唾沫,「那什么,你的意思是?」 第63页 「我没什么意思。」柯晨临说完之后继续盯着豹子小姐看,他看看豹子小姐,又看看对方手里的手绢。 这羊脑子确定没问题的吧?!豹子小姐心底拿不准。要是再连输三次,他可是得再交出去一张卡牌,他总不至于是和地下室的怪物吵架吵的一半,准备用卡牌续上吧? 等最后歌声响起,玩家闭眼的时候,豹子小姐纠结了大概两三秒,还是把手绢扔在柯晨临的身后了。 而歌声结束后柯晨临拿到手帕也就敷衍的跑了两步,没怎么认真追。 他态度是积极又消极。积极的想要去地下室,所以消极的对待游戏。 最后柯晨临理所当然的又输掉了一张卡牌,他的另一只腿也变成了羊蹄,然而柯晨临看上去格外开心。 裁判目送着柯晨临远去的背影,刚才柯晨临过来之后完全没有跟他搭哪怕一句话。 找到什么东西了?裁判神情严肃了起来,柯晨临想要的是杀死火种系统,而不是自暴自弃的找死,柯晨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再次进入地下室,柯晨临都懒得给那些被吓得发抖的打个招呼,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基本是拆迁式的翻找,他拿起墙角的斧头,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看到类似裁判签名的玩意儿,便用斧头把柜子给噼开了。 柯晨临必须得尽快,他不能再失去一条胳膊了。 他将地下室里头能砸的都砸了,那个电视他倒是没有动,怕里头还会出来什么新的线索。 最后他找到了一个小锯子,这锯子被放在了小孩的身体里面。 「我很抱歉。」柯晨临放下了斧子。他手中的小锯子还沾着血块,这些都是那小孩的。 找出一个好娃娃的作用蛮大的,虽然会被boss盯上,但好歹也提供了凶器。 柯晨临看到了小锯子上头的「火种」二字,嘴角不自觉往上勾起,不过一只黑山羊做这样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没关系。」小孩子坚强的爬了起来,尽管他的整个身体都被斧子给砍成了两半,「你要这个做什么呢?」 火种游戏并没有说需要提供凶器。 但柯晨临有个猜测。 首先一般不会有人闲的无聊,像他一样去玩儿夹娃娃机。娃娃机里有好娃娃和坏娃娃,在夹出坏娃娃失去某个感觉器官之后,玩家也应该会停止。 就算像柯晨临一样,应觉得夹娃娃机有什么问题,夹出了一个好娃娃。也不会丧心病狂的给好娃娃噼开。 被火种游戏打了印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柯晨临怀疑凶器就是世界的中心,是类似于阵眼那样的存在。 上个游戏的奖盃碎裂,融合进了柯晨临的身体,而后柯晨临作为熄灭程序忽然就唤醒了,多了一个后台,顺带拥有了五万的积分。 「我有一个好想法。」柯晨临说。 那个小孩正在努力恢复自己被噼开的身体,压根没有搭理柯晨临。 然而柯晨临自顾自的打了一个响指,继续说:「不过我得先赢得那三张卡牌中的一个。」 如果医生上了他的身,他就没法向裁判提交信息了。而且系统任务还有一个找回人类身份的任务。 柯晨临将小锯子别进了自己的后腰,用衣服遮盖住。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领子,顺便把这里的一些小物件,比如双面胶打火机之类的的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很快的,领他出地下室的老鼠玩偶就进来了,当然,在看到地下室一片狼藉的时候,老鼠玩偶嗷的叫了一嗓子,不过柯晨临不以为意。 小布娃娃急匆匆的赶过来,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倒是没有喊出声,他沉默了。 有一瞬间柯晨临以为这个小布娃娃会捧着心口晕过去,不过事实证明对方很坚强,他只是对着柯晨临虚弱的来了一句:「都是你干的?」 「哦,我没有伤害那些怪物。」柯晨临耸耸肩,「你看,他们躲在角落里头很开心。」 小布娃娃:「……你出来吧。」他已经生不出气了,他感觉自己脑子都是嗡嗡的。 等这只黑山羊死在这里,它一定要可劲儿折磨,怎么痛苦怎么来,要让这个黑山羊精神崩溃!! 柯晨临不知道这个小布娃娃在想些什么,事实上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在这个游戏里我还能够赢回我的卡牌吗?」 「当然可以。」小布娃娃的声音很虚弱,「只要你能有三次放手绢都没有被捕捉,那么就有拿回一张卡牌。」 但是黑山羊这个混蛋必须在这里完蛋!必须! 然而柯晨临已经打算钻空子钻到底了。 等他坐回去,毫不意外的怪物又找上了他,柯晨临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下一个放手绢的人。 而等歌声响起,柯晨临却是直接全力往后跑,时间快一半的时候,他跑到了一楼一间房门口。,他将手绢放在地上,眼睛朝上,而后一脚踩手绢上又是往前一推,手绢又滑行了一两米,他将门关好,上锁,这才拿着钥匙跑回去。 而等玩家和怪物的眼睛睁开,转身又没看着手绢。 这次小布娃娃倒是能够感应到手绢的位置,然而:「这算是身后吗?」 「只要背面就是身后,你没有规定距离。」柯晨临边说边围绕着玩家群体转圈,等他转满了三圈,那个需要拿手绢的怪物才破门而入。 第64页 然而这时候柯晨临已经坐下了。 「下一场不允许了!」小布娃娃气急败坏的修改了规则。 「吓死我了。」柯晨临冲着裁判眨了眨眼,而后像是没骨头似的往裁判身上一靠:「刚才吓死我了。」 「是吗?」裁判不咸不淡的回应,「你发现什么了?」 「哦,我一直在怀疑宋武还没有附身在玩家身上,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柯晨临说到这里嘆了口气,「因为他盯上我了。」 裁判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柯晨临继续低声哀怨道:「我就是他的目标,一但我失去了灵魂卡牌,我就会被他抢夺身体,到时候你要小心哦。」更多的柯晨临就没有说了,毕竟他只是获得了一把微不足道的小锯子而已。 「你知道我不会死。」裁判说。 「哦,我忘了。」柯晨临又是一口嘆息,「无所谓了,反正我要死了。」 不等裁判继续回话,游戏开始。 之后几轮柯晨临一直在被针对,然而柯晨临硬是通过不同的操作卡到了bug,比如把手帕包成一个兜,遮盖住那个眼睛的视线,然后再把小兜系在怪物的尾巴上。 怪物的感官系统不灵敏,压根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而且系尾巴上不是藏肥肉里那种操作,只要怪物动了,在尾巴上的手绢就会跟着动向相反的方向。 因为那个怪物的猪尾巴长在了头上。 更缺德就是把从地下室顺出来的双面胶贴手绢上,给手绢黏在了楼梯底下。等手绢被扯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血丝……也许是双面胶过敏,这个柯晨临也不了解,毕竟要求是眼球必须向上,他要是把手绢反过来贴在楼梯背面,那不眼珠不就朝下了吗? 他也没办法,如果地下室里的是502的话,这只眼睛会好过很多吧。 还有给这眼睛埋壁炉灰里,塞墙纸里,扔大吊灯上。 扔吊灯上他还扔了三次,用双面胶贴了衣服上的线头,远远的甩,等确定甩正了,又掏出打火机点火,把那线给烧了。 好好一场丢手绢,愣是给完成了捉迷藏。 柯晨临赢麻了,其他玩家看麻了,那张手绢被折磨的差点落下泪来。 柯晨临很快的把自己两张卡牌醒了过来,看的其他玩家,尤其是那只羚羊,羡慕不已。 最后游戏结束的时候柯晨临看起来很累:「呼,我不擅长运动。」 对此没有任何玩家给个表示,大家默默地对柯晨临行注目礼。 「你赢了。」小布娃娃声音也没了起伏,他累了,「你可以选择这三张卡牌,或者一顿。」他重新掏出了那三张人头封面的卡牌。 柯晨临盯着那卡牌看了一会儿。 看吧,看吧,无论怎么看,现在都不是选择这卡牌的好时候,小布娃娃面无表情的举着牌,等柯晨临选择。 「我要卡牌。」柯晨临说。 「你确定?!」小布娃娃声音终于有了起伏,「这个卡牌,会让你变成你心中最希望成为的那个存在。」 「确定,给我吧。」柯晨临伸出手。 那个小布娃娃将信将疑的把一张卡牌递给了柯晨临,他干嘛为这个怪胎担心?对方出事死了才好,这样这个世界才能安生。 柯晨临将卡牌拿到手,空白的那一面对准自己。 他是坐在椅子上的,姿态看上去有些慵懒。 不会有变化,柯晨临想。 果然,卡牌上出现了一个有着黑山羊头的男人。 周围玩家诧异,羚羊开始怀疑柯晨临并不是玩家,裁判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 而柯晨临却没觉得意外。 因为不久之前这位裁判答应了他帮忙,尽管最后柯晨临并没有求助这位同意一起卡bug的裁判,但对方确实是应声了。 他痛恨裁判和火种系统的存在摧毁了一切,但柯晨临知道之所以会有浓烈的恨,是因为之前真的很喜欢。 曾经他有个普通又无聊,泯灭众人的梦想——他想有个真正的家,一个爱人,他们会白头偕老。 感情转化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不过好歹痛恨的根源是爱和在乎。 所以在对方表示同意帮忙之后,他稍微想在这个副本留的久一些。 不是为了搞清所谓的误会,他们之间本就没有误会,只剩下了不死不休。 柯晨临只是觉得也许能停一停,就像是一个为了考研努力复习的学生,好像偶尔也可以抬头看看窗外的风景,只是一次,之后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作为「黑山羊先生」留在游戏里,他会是鲜活的,无论这种鲜活是「高兴」还是「疯狂」。 总比回到过去,看着安定的看照片一个人睡觉要好的多,起码有事做。 这些东西柯晨临都看得透,所以他现在敢拿卡牌,他感觉自己真是……清醒的有些魔怔了。 柯晨临将卡牌握在手心,笑着抬头询问众人:「我本身就是黑山羊先生,我想做我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想做自己当然没问题,可问题是,黑山羊也不是你呀。 小布娃娃都快怀疑是不是卡牌出问题了。 就这样,柯晨临拿到了最终卡牌,却没能够恢复人类的身份,当然也就不会遭受到副本怪物的攻击。 柯晨临看了眼手上的牌,忽然感觉自己有些疲惫。 第65页 他胜利的次数最多,所以他获得了奖励,而有几个中途输过的玩家则是得扣除卡牌。 一整天的时间足够玩许多场丢手绢,后期那些怪物发觉柯晨临邪性,也没再执着的跟柯晨临耗。 不过其他玩家没有柯晨临那么倒霉,没有连续输三场,所以不需要进入地下室。 但他们的卡牌得扣,还是输三场扣一张。 柯晨临眼看着狸猫先生和猎豹小姐被扣了个干净。 这些怪物肯定是故意的,昨天一条蛇就这么麻烦,现在两个食肉动物,那岂不是乱杀? 裁判依旧稳稳噹噹,连个尾巴都没掉。 「我能不吃饭吗?」柯晨临开口说,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裁判看了他一眼,柯晨临却没有给他回应。 「请便。」小布娃娃巴不得看不到这黑山羊。 柯晨临回到房间之后,就收敛起了自己伤春悲秋的表情。他还蛮佩服自己此刻的镇定的。 他看了一眼房间的大床,果断的掀开了被套。 …… 晚上八点整。 柯晨临整理完毕之后去洗了个澡,这次他出来并没有碰上诡异的蛇,不过那个小孩还是跟了过来。 「你不害人你跟我说一声啊。」柯晨临一遍擦自己脑袋上的羊毛一边说,「你就不会被人踢下去了。」 「你也不会拿我去餵蛇?」小孩询问。 「这个还是会的,毕竟你已经死了,我可还是活人。」柯晨临这话说的毫无心理负担。 小孩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柯晨临嘶了一声:「你白天不害人,晚上害人?」 他没等到回应,因为那个小孩直接就扑了上来。 柯晨临随手抄起身边的椅子背,像打棒球一样的把那个小孩砸了出去,而后再一次夺门而出,然后在外头和一只足足三米高的大狸花猫来了个面对面。 「真是……」柯晨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最后在狸花猫爪子拍过来的时候加了句,「见了鬼的。」 柯晨临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紧,有人抓着他的羊角把他拽开了。 拽他的是裁判,裁判一脸严肃的看着那只大梨花:「我打不过他。」 「裁判这么废物的?」柯晨临反问。 「这只是个普通的身体。」裁判解释。 他的身体就是安定的身体,只不过安定的身体被储存起来了,并没有肌肉的流失,而且作为裁判,内存里头的格斗术不少。 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技术都是扯淡。 他在这虎爪龙拳的,对方一巴掌就能把他从三维立体拍成二维平面,这还玩个屁。 就在裁判思考应该怎么跑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呼救声。 「救我!黑山羊先生!救我!」是那位麻雀小姐,她现在已经被失去理智的豹子小姐给摁地上了,正痛苦的仰着头,看向柯晨临的方向。 柯晨临看这位麻雀小姐的门开着,估计是忘记锁门被趁虚而入了。 「我是上一批的!火种!黑山羊先生。」麻雀小姐大声说。她只交代了几个关键性的信息,没有说的太明白,因为暴露了玩家的身份是会有惩罚的。 上一批玩家? 那个小孩追了上来。 来的正好,柯晨临再一次抓住那个小孩的脖子,给他一扔,扔在了麻雀小姐的身上,麻雀小姐尖叫了一声,而她上方的豹子一口咬下来,正好咬到了那小孩。 麻雀小姐愣了一下神,迅速的爬出来。 「几个?!」柯晨临问她。 「五个!」麻雀小姐说,「在醒过来之前,我们脑子里只有洗礼,却连洗礼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真的。」 「所以洗礼是一种可以取代现任玩家离开游戏的机会是吗?」柯晨临丝毫不给面子的反问。 他不相信这个副本会好心到给玩家第二次机会,就算有,那也肯定是跟新任的玩家厮杀,完成所谓的「洗礼。」 「是的。」麻雀小姐居然也没有隐瞒,「我算是洗礼过了一半,之后应该这里会给我们机会,最终我们可以取代你们的身份。」 「不要聊天了。」裁判拽着柯晨临躲避狸花猫的爪子,而那头话说的差不多的麻雀见势不妙,先躲进了身侧的房间里头,紧紧锁上门,反正她一个战五渣也帮不上什么忙。 裁判感觉有点怪异。 按理说他应该直接把柯晨临给扔下的,柯晨临要是被抓的半死不活了,那么这个世界的boss八成会附身上去,之后柯晨临就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但是裁判没有那么做,他的手紧紧搂着柯晨临的腰身,他们俩差不多高的,裁判想要带动柯晨临也没那么容易。 尤其柯晨临的配合度还不怎么样。 裁判废了好大劲才把柯晨临拽进房间,顺便把买的想扑上来的小孩给一脚踹开。就进门这一瞬,他还被狸花猫挠了一爪子。 这点小伤口对于裁判来说不算什么,他关上门之后甚至还有力气把衣柜推过来抵住门,顺便又给窗户关严实了。 这是第三天的夜晚,只剩两天一夜了,如果到了明天夜里,只会更危险。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柯晨临靠在衣柜上沖裁判招了招手。 「不,不用了。」裁判没有走过去。 「过来。」柯晨临的语气由商量转化为了命令,「我看看。」 第66页 裁判和他四目相对,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裁判妥协,缓步走过去。 柯晨临就在那里等着。 等裁判到了他跟前的时候,他一把揪住了裁判的衣领,一个转身把裁判摁在了衣柜上,随后直接开始扒外头的衣服。 那猫体型本就不正常,猫爪的伤口横盖了裁判的整个腹部。 柯晨临看了一眼裁判的脸,将自己整只手覆盖上了伤口:「这么严重,应该打破伤风和狂犬疫苗啊。」 「没必要。」裁判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当然有必要。」柯晨临说的温柔,手上的力道却大了一些,血覆盖了柯晨临整个掌心,「毕竟你是为了救我,对吧?裁判先生。」 「你要做什么?」裁判问他。 「威胁你,准备套话。」柯晨临另一只手摁住了裁判的肩膀,用了些力,裁判便随着他的力道坐在了地上。 柯晨临一脚跨过了裁判的双腿,带着些许兴奋:「比如火种系统,比如裁判,比如你们的计划,我应该怎么运行,还有安定。」 听到最后的时候裁判才有了些反应,不过那眼神变化也就一瞬间:「就算你在这里虐杀我,我也不会说的,拷打对我而言不起作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柯晨临将两只手都收回来,放在了膝盖上,他的指尖都还在滴血,血浸湿了裁判的库管:「老实讲,我总觉得,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柯晨临伸手,轻柔的抚上了对方灰狼的脑袋,带着血的手指在灰狼鼻尖刮过,而后缓缓游离到嘴角:「无论是裁判,还是安定,要是从来没出现过就好了。」 「我也许会活的很糟糕,也许会早死,但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柯晨临说。 他的手腕被裁判给抓住,裁判目光灼灼的看着柯晨临:「同样的话送给你,你要是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好了。」 熄灭程序没有被偷走,没有诞生柯晨临,那之后的意外也都不会再发生,无论计划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可柯晨临一起待在这里。 柯晨临笑了下,而后他们俩和互踩雷点的人就打了起来。 那真是甩开膀子互殴,本来柯晨临缺少锻鍊,按理说应该占下风,但是裁判受了伤,两个人居然勉强能来个五五分。 这大概是裁判最「活泼」的一次。 他俩打着打着,火气越打越重,都准备开始抄傢伙了搬板凳砸了,结果被窗户那里的拍玻璃声打断。 那个小孩锲而不捨的用手拍玻璃,顺便把自己的脸贴上了上去,看着颇为怪异。 柯晨临他们的动作顿了一下,彼此对视,对视了没几秒又要动手,但是裁判被地上躺着的椅子给拌了一下,他砸在了柯晨临身上。 柯晨临被他砸到在地,脑壳撞在胸腔上那一声咚,柯晨临都怀疑自己成了鼓了。 而且他后脑勺也结结实实的在地上撞了一下。 柯晨临反应倒是迅速,立刻翻身反压住裁判。 俩人都气喘吁吁,却没有立刻动手。 「操。」柯晨临伸手敲了敲自己太阳穴感觉晕得慌,还想吐,估计是给撞出一点脑震荡来了。 「你还好吗?」裁判问他。 「还行。」柯晨临干脆趴在了裁判的身上,懒得动弹了:「你还在流血。」 「问题不大,伤口不深,明天就能结痂。」裁判终于重新恢复了淡定……好吧也许没那么淡定,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不知道是这具身体受了伤之后的生理本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裁判现在稍微有一些控制不住的手抖。 「你受伤了。」柯晨临又说。 「我知道,不用重复提醒。」 「但是你的尾巴在晃。」柯晨临的声音就在裁判的耳边。 裁判的两只手放在了柯晨临的后脖颈和腰上,他本意是想将柯晨临推开,可放上去之后确跟手脱了力似的,不想再动。 「你要是从来没出现过就好了。」柯晨临说。 裁判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手上用了力,也不知是要勒住自己身上的柯晨临,还是想抱紧谁,他也说:「你也是。」 要是从来没出现过就好了。 不必相遇,不必在意…… 也不必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灵魂卡牌 在一开始, 裁判,或者说安定的目的只是盯着柯晨临,直到柯晨临自然死亡。 他不应该成为柯晨临的伴侣, 那样关系就太近, 太危险了。 可在他第一次看到柯晨临差点被他爸给揍了的时候, 情感系统就跟坏了似的疯狂运行。 裁判当时只觉不爽,极度的不爽。先不论熄灭程序必须得安安稳稳活到老死, 就说柯晨临那个爸,他算个什么东西?熄灭程序好歹是火种系统的一部分,凭什么被人类欺负? 都怪那些偷走火种系统的混蛋!对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 裁判觉得自己第一次理解了某些贬义的词彙,恨不得把这些词全安在那些带走熄灭程序的人类身上。 安定奶奶是实打实的人类,只不过他孙子安定是个假的。 柯晨临被他们带回家时候跟着他们一起吃饭, 裁判还记得那时候桌上有什么菜,以及那时柯晨临看向他的不解的目光。 终于冷静下来了的裁判莫名又体会到了尴尬的情绪。 第67页 别人家的事,他这么热血上头算什么?果然情绪系统难以控制啊。 小桌上头的电扇吱呀呀的转,声音听的人有些心烦。裁判发誓, 待会儿柯晨临问他叫什么,他必须冷漠应对, 只能说「安定」俩字, 不能再多言!一定得保持距离。 他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结果柯晨临却没有开口。 柯晨临默默盯了他一会儿, 便低垂了脑袋,闷不做声, 他双手捧着碗, 却没有吃饭。 安定的奶奶还在劝柯晨临, 让他好歹吃点。 而裁判注意到了柯晨临手上那些小口子:「你爸是不是打到你了?!」他那愤怒的语调似乎再一次让柯晨临感到了诧异。 「他是不是打你了!」裁判又问,他一边说一边捋袖子,大有再跑柯晨临家里跟柯晨临他爸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事实上那时候的裁判是打不过柯晨临他爹的,毕竟就那么小一孩子,都还没开始发育,奶奶一只手扯着他的领子都能把他给拽住。 「摔的。」柯晨临总算开口了。 那时候裁判心里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情绪来。 这些复杂且多余的情绪按理来说都得压制,他不能和柯晨临走的太近。 心里头这样想着,裁判嘴里却说:「他以后还想打你,你就找我,我帮你揍回来。」 而柯晨临上下打量他,最后嘆了口气,似乎是不信任裁判那小身板,不过他还是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我我我,我叫安定。」 「我叫柯晨临。」 裁判好歹是在自我介绍之后憋住了没再跟柯晨临聊天,不过憋也没有憋多久。他扒拉了两口饭,见柯晨临还是不打算吃,便主动给柯晨临夹了一筷子肉:「快吃饭吧,不然冷了。」 夏天的饭菜哪那么容易冷?裁判懊恼自己又被情绪系统影响,哦,懊恼这种情绪也算是有了感情之后才有的。 「谢谢。」柯晨临再次说。 …… 裁判醒了过来,迎面就看到一颗黑色的山羊头。 那双金色的眼瞳盯着他瞧,平行的横瞳里硬是一点情绪都看不着。裁判猛的坐了起来,脑袋差点跟柯晨临撞上。 「你说梦话了。」柯晨临说。 裁判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他现在这个身体是人类的,当然有人类正常的生理需求,上个夜里他坐在凳子上,一晚没睡,这次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已经忘了。 好像是当时和柯晨临抱在一起,抱着抱着,也不知道是血流多了晕过去了,还是实在顶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就在裁判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晚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的时候,柯晨临又开口了:「骗你的,你睡着就跟死了似的,睡相还行。」 裁判:「……」他缓了一会儿,便从床上起来,打量四周:「这不是我的房间。」 「也不是我的。」柯晨临一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开口道:「昨天晚上挺乱的,谁知道咱们在谁的房间里?」他只希望没有人进他的房间。 「你去哪儿?」裁判见柯晨临走向了门口,下意识询问,询问过后他又皱了下眉。 他不该问的,说到底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也许是被那场梦给影响了,这就是感情系统的弊端。 本身感情就是冲动的,非理性的,它这种东西会诱使人做各种非目标外的行为。 即便是陪伴机器人,也不会被赋予感情程序,因为这样做反而没法起到真正的陪伴作用,毕竟谁知道拥有了感情之后的陪伴机器人会不会叛逆,直接干掉自己的主人呢? 裁判即便没有感情程序只靠模仿也能隐藏在人类社会中不被发现,但那有可能会被柯晨临察觉到,即便柯晨临作为人类无法意识到到底哪里不对劲,可熄灭程序的内核会让柯晨临厌恶裁判群幻化的那个「安定」,甚至会有攻击欲。 「去我自己的房间看看。」柯晨临冲着裁判摆摆手,「知道你在在乎我,别太担心,不会出事的。」他轻快的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裁判就这样维持着原本的动呆呆的发愣。 柯晨临确实得看看自己的房间有没有人进去过,毕竟他在房间里头的布置有些特殊。 他刚关上房门,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女声:「黑山羊先生!!」 「嗨,你好。」柯晨临朝对方摆了摆手,发现来人是麻雀小姐,而目光在落到对方腰侧的时候,柯晨临愣了一下:「你怎么受伤了?」 「这就得您来解释了!为什么!为什么床单下不是床垫,而是被叠起来的纸张,和一个竖起来的锯子!」麻雀小姐崩溃的挠着自己的头,「我差点被直接贯穿心脏!」 「只是差点?」柯晨临有些意外,而后他皱眉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发现锯子的摆放确实是个大问题,毕竟没法确保人刚好就在那个角度躺下去。 「只是??」麻雀小姐不可置信。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对您有恶意。我是指那个即将睡上我床的人。」柯晨临颇为遗憾的嘆了口气,「那个锯子现在在哪里?」 「在你房间的桌上。」麻雀小姐只觉得和面前这人沟通相当的麻烦,哪个正常人会在床上竖锯子?即将睡上他床的人?谁?那只灰狼吗? 想到这里,麻雀小姐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这是情杀?这个游戏到底进了一个什么鬼畜角色? 第68页 柯晨临回到房间,他首先检查了下锯子上头确实有「火种」两个字。而且这个锯子对他的吸引力还是在的。 他只能用床上的纸把锯子简单的包一下,再次插到了自己后腰那块。 这样做不靠谱,他也就只能另想办法了。那两只兽化了的玩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昨天好像没有听到野兽吃人的动静,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吃的比较斯文。 排除那俩兽化的,现在还算正常的玩家还有五个,五个玩家能玩什么游戏? 难不成又让那些怪物挤进来和他们一起? 柯晨临正想着,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他扭头一看,好嘛,那个巨大的狸花猫正跟在自己的身后,压低了身体盯着他,看样子正在等待时机将他一举扑倒。 「灰狼先生,你们玩的很开心啊。」走廊尽头传来了那个小布娃娃的声音,柯晨临没有回头看,他颇为淡定的跟面前这只狸花猫对视。 「那只豹子呢?」柯晨临又问。 「它吃掉了羚羊先生,攻击了同类,很遗憾,它必须得死了。」小布娃娃说。 好吧,又死了一个,现在只剩下四个了。 「今天的游戏呢?会是什么?」柯晨临又问,今天已经是倒数第二天了,如果那个boss想要的是自己的身体,那么必须尽快。 「找卡牌的游戏。」小布娃娃说,「这个房子里会放许多许多的卡牌,兽类的,或者人类的,比例是七比一。找到兽类卡牌,意识里的兽性就会增加一分,找到人类卡牌,人形就会增加一分。」 「如果兽性超越了人性呢?」柯晨临又问。 「也许会变成你面前这位玩家的样子吧。」小布娃娃笑了出来。 「它真可怜。」柯晨临谈了一口气,他面前那只猫的瞳孔都放大了,看样子是做好了捕食的准备。 裁判这时候正好开门出来,在看见那只狸花猫之后,眉头都皱了起来:「柯晨临……」 「我能把我的灵魂卡牌送给他吗?」说完这句话之后,柯晨临感觉自己就像那圣母,周身都散发着神光的那种,这种捨己为人的精神让柯晨临对自己刮目相看。 刨除柯晨临的自我感动,其他人也结结实实的被柯晨临这句话吓得不轻。 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裁判开了口:「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裁判盯着柯晨临,试图在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失败了,羊脑袋要看出情绪实在是不容易。 「当然,我在播撒大爱。」柯晨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然而不等他继续发表演讲,一个桌子就飞了过来,那桌子擦着柯晨临脑袋飞去,嗙的一下砸在了猫脸上。 大狸猫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梨花猫看向扔椅子的灰狼,沖对方哈了一口气,背毛都竖了起来,不过他却没有攻击,而是转身跑开了。 「喂,你吓到他了。」柯晨临不满的看向了裁判,然后他就发现裁判的脸色很不对劲。 要知道裁判表情控制一直都挺不错的,冷峻的狼脸加上大脖子上跟围脖似的毛,最大表情也就是把眼睛睁大些,或者皱一下眉头。 但现在这只灰狼在呲牙,就跟要咬人似的。 「把灵魂卡牌让给他?」灰狼问,「想死就直说!」 「哦,那我说了。」柯晨临并不憷他,「怎么办?你要帮副本把我干掉?」 他当然不是在自虐,他又没有疯……好吧可能是有一点,但事实上,认真算的话,应该是裁判破坏了他的计划。 虽然他也没有把计划告知裁判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在腌牛羊肉,所以字数比较少(闭目),胳膊它好酸 明天努力完结这个副本 第23章 杀死 柯晨临最后还是没能把手里头的灵魂卡牌送回去, 得陪着这个副本,这些玩家,玩最后一场游戏。 是的, 尽管还有一天的时间, 但柯晨临就是觉得现在这是最后一场了, 只剩下四个玩家了,狸花猫还没有死亡, 在这个纯拼运气的游戏里头,四个玩家总不可能全部运气爆棚活下来,那今天早上可就热闹了。 都不一定能活过今晚, 还说什么明天呢? 这次的游戏规则简单, 但是毫无规律可言,小布娃娃拍了拍手,之后就像第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一样, 他们进入了类似「里世界」的地方。 柯晨临其实已经拿到了那张特殊卡牌,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转化成人类,只能耗在这儿。 不出意料的,裁判又和他待在一起。 「问个问题。」柯晨临拿起了地上的蜡烛, 「我在第一个副本是个多出来的玩家,但是在这里算是正式玩家, 对么?」第一个副本里头第一个跳楼的才应该是八个玩家其中之一, 柯晨临是多出来的。 「对。」裁判并未逃避这个问题, 「你并不是火种系统主动拉入的成员, 事实上你如果只是普通人类的话,按照你之前那个混日子的心态, 你不应该进入系统。」 当时的柯晨临活着完全没了目标, 脑子里倒是想着也许能走出来, 但足足过了三年,最后死亡到来的那一刻柯晨临绝对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种人不会被系统拉进来,毕竟没有啥欲望。 「我那不叫混日子,我那叫努力的生活。」柯晨临认真说,「而且作为让我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你有资格说这话?」 第69页 裁判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不应该把自己的整个人生依靠在安定的身上。」 「哈?」柯晨临语调忽然就变了,「你想说什么?每个人都应该有自我?自己是属于自己的?人得坚强?别他妈逗了。 」 「你裁判的事当然多了,摆在第一位的我估摸着是什么见了鬼的理想。我不一样,我就是个自私的人。」柯晨临直至现在都对自己所谓的熄灭程序的身份没有什么实感,他只知道有了这个身份,他就能够给自己的未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裁判,人可是群居动物,是需要精神寄託的,完全彻底的『孤独』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思想觉悟。而且我也没机会体会那世外高人的境界了。」柯晨临一边说一边举着蜡烛往前走。 不是什么东西都有价值的,或者说往大了看,任何东西都是没有价值的。 反正有一天大家都会死,也许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复存在。所谓意义也只是为活下去而寻找的一番理由罢了。 森林大火烧起来了,森林里那只工蚁今天找到的食物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柯晨临就是那只工蚁,他所倾尽全力建造的「地下巢穴」在顷刻之间崩塌,那一刻属于他的意义就已经消失了。 「咱们俩不一样,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裁判先生。」柯晨临说着,翻开了沙发的垫子正巧看见沙发垫子底下有个类似卡牌的标记,只不过双面都是人头,柯晨临嗯了一声,「我还以为我运气不会太好,结果居然是开门红?」 他很明显不想再跟裁判聊天。然而裁判这次却没有如他所愿的闭嘴:「为什么要把灵魂卡牌让给那只狸猫?是因为看出那只狸猫有什么问题了?」 「你觉得呢?」柯晨临反问。 「你说副本boss盯上了你,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为了找到副本boss。」裁判说,「你是觉得狸猫和副本boss有什么联繫吗?」 「你就不能当我是纯粹的心善么?」柯晨临无奈道,「我是好人,你知道的。」 裁判并未对柯晨临那句「我是好人」发表任何看法:「副本boss有可能附身在狸猫身上?」 「完全不可能,这个副本里boss最讨厌的应该是我。」柯晨临相当自信,毕竟看小布娃娃的反应就知道了,在他之前肯定没有玩家能够把那些怪物统一的揍一顿。 他是独一无二的。 柯晨临的语气实在太骄傲了,裁判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他从花瓶底下拿出了一张兽头的卡牌,甚至没多看一眼,就收入了自己的口袋。 他的本体不在这儿,这种来自精神层面的影响对他来说不算麻烦。 「我真的只是同情那只狸猫。」柯晨临说。 「因为他可爱?」裁判冷不丁的接了一句。 柯晨临动作一顿,而后看向裁判询问:「哦,吃醋了是吧?」 「并没有。」裁判的表情依旧还是那样,「不过你上次拔了他的鬍子,塞自己口袋了。」 是么?柯晨临伸手往自己口袋一模,还真给他摸到了,他拿出来看了两眼,随手丢掉:「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发现自己前夫有了新欢心里不平衡的傢伙。」 「并没有,我需要做的只是……」 「只是解决掉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没有必要再重复。」柯晨临没有让他说完,「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把你的感情系统给抠了,不然很难成事。」 「不行。」裁判拒绝了柯晨临的提议。 且不说感情系统是不可能抠出来的,就算这东西可能抠出来扔掉裁判也不会这么做。这东西是理性的反义词,但足够让人上瘾,有了感情之后想要自我阉割就很麻烦了。 柯晨临没有问为什么不行,是不是还有什么在乎的。 问出来就太矫情了,因为他们都知道答案是「有」,只不过相比起在乎的人,裁判的首要任务是帮助火种系统里面那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意儿。 而他们的矛盾可调和吗?显然是不行的。 如果裁判最后能够取得胜利杀死他,他往后余生他估计会怀念自己这么个特殊的「熄灭程序」,但不会后悔。 就像人类会怀念多年前死去的猫猫狗狗一样,感情曾经浓烈,但时间会治癒他们的伤痛,也许他们还会开启新的篇章。 单就后面这一点柯晨临就无法忍受,这还不如拆除感情系统。 果然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永恒。 「各位玩家!」小布娃娃的声音响起,「你们最少要找到十五张卡牌,消极怠工的话,会被直接扣除卡牌的哦。」 估计另外两个玩家想要这样一动不动的混过去。 柯晨临听了一耳朵,看了眼手里头的卡牌,而后将卡牌往茶杯里一扔,自个儿坐在了沙发上:「不找了,我累了。」 「柯晨临!」裁判抬高了声音,「你是真的想找死?」 「那你管得着我吗?」柯晨临耸耸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当然,这都是他演出来的,柯晨临拖长了调子:「唉,这个副本boss一定有苦衷吧?我不忍心啊,如果他实在想要我的命,给他也无所谓。」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通关,你都懒得了解这个副本boss过去。」裁判又说。 别说现在了,就是以前柯晨临也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柯晨临捐过款,但多数时候是随手,他完全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人的苦难。 第70页 更何况像这副本boss这类人?他在柯晨临的价值观里应该属于「垃圾」。 柯晨临的确调查了这个副本boss的过去,但那只是为了通关而做的准备。 共情?也许有,毕竟柯晨临以前也厌恶附近那些邻居。而共情只是为了从boss的角度去理解这一切。 同情?不,这就不更可能了。柯晨临很少会同情谁,他给人的感觉是理智的有些不近人情的,面对副本boss,柯晨临不该像现在这样仿佛圣光加身,仔细看带着一丝佛祖割肉餵鹰般的悲壮。 然而柯晨临也确实不想再动弹了,他就瘫坐在沙发上,铁了心要等到游戏结束。 「你不能这样。」裁判说。 「好了别说了,我自己认输而已。」柯晨临沖他摆了摆手,「你去找卡牌吧,免得也得交出灵魂卡牌,我是捨不得你出事的。」 裁判:「……你故意的?」 「是啊。」柯晨临居然直接认了下来,「我不想让你忘记我,我希望你一直心怀愧疚的活下去。」他像是在念话剧的台词,情绪起伏非常到位,只是表演痕迹有些重,听起来不怎么真诚。 裁判还想说什么,柯晨临却打断了他:「好了这时候就别玩客套了,你明知道我活不了太久,我的死亡是你们的目标,我现在给你们这个机会。」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总算是正经了一些。 裁判不知道柯晨临想要干什么,他知道自己问也问不出来,便只能等着柯晨临接下来的动作,他总觉得柯晨临在憋着一股劲,准备干一票大的。 但他不知道柯晨临会怎么做,总不可能在最后一刻忽然收集齐所有人头的卡牌?这个游戏里可没有这样的bug。 然而裁判没有想到,柯晨临真就这么气定神闲的坐到了游戏结束的时候。 中途他只是在后期做了几套广播体操,舒展了一下已经坐麻了的身体,完全没有继续寻找卡牌的意思。 而等游戏结束,裁判就听到小布娃娃说:「黑山羊先生,很抱歉,您手中的卡牌不足15张,请上交卡牌。」 裁判不可置信的看着柯晨临。 然而柯晨临还是那个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卡牌,慢悠悠的说:「好的,等我看看。」 「您有充分的时间考虑。」小布娃娃语气无比温柔,无论柯晨临再怎么拖,也没法抗拒规则,他手中的卡牌必须被上交。 其他人都没事?裁判看向柯麻雀和坡鹿,由于坡鹿没有多出来的卡牌,她并不清楚自己曾经是玩家,目前还入戏很深,不过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应该是没有被削减人性。 而麻雀小姐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她应该是获得了什么东西。或者说即将获得什么……从柯晨临的身上,因为她的目光就没从柯晨临身上移开过。 这倒是提醒裁判了,第一晚那条蛇按理说只吃「活着」的玩家,在这些前任玩家意识到自己真实身份时,大概也就自动被归类为「活着」的玩家那部分了。 如果柯晨临这个现任玩家被副本boss附身,就能控出一个玩家的名额,让麻雀小姐回归玩家的身份离开这里么? 麻雀小姐的确运气不错,她获得了足够多的人头卡牌。这是有奖励的,她可以在排名垫底的玩家身上选取一张卡牌,任意一张,不过得做交换。 她已经决定了,她要那张灵魂卡牌。上一轮的经验告诉她,有了灵魂卡牌,就能够瞒过系统,就能以黑山羊先生的身份出去。 她对柯晨临即将面对的一切感到抱歉,但是她必须这么做,因为能够进入火种游戏的人,就没有真正无私的。 麻雀小姐也想重获新生。 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柯晨临接下来的操作。 「我把灵魂卡牌给你。」柯晨临抽出了那张金色的卡牌,递向了小布娃娃的方向,「这是我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了。」 「你在说什么?」小布娃娃也蒙了。 甚至因为柯晨临给的太顺手,太大方,他开始怀疑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比如柯晨临给这个卡牌做了什么手脚。 「我愿意给你我的灵魂卡牌,毕竟你陪我们玩了这么多天,我很感激。」柯晨临语带笑意,「尽管你是个混蛋,而且是个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看起来性格不怎么样,大概率是个阴郁鬼。但是相信我,我不在乎这些。」 已经被从头到脚骂了一通的小布娃娃:……他现在就要弄死柯晨临,现在! 小布娃娃的手搭到了金色的灵魂卡牌上去了,这时候柯晨临又开口:「家里出事了?」 小布娃娃顿了一下。 「是因为家里的顶樑柱消失了么?曾经那些和善的邻居忽然都变了,尽管你们什么都没做错?」柯晨临又问。 小布娃娃盯着柯晨临看了一会儿,刚想开口,柯晨临却笑了:「然后你就变成这幅阴郁鬼的模样了?想逃避到童年去?所以建造了这么一个土不土,洋不洋的地方,玩儿一堆幼稚无聊的游戏。」 这人好毒舌!麻雀小姐感觉自己的羽毛有炸起来的趋势,柯晨临这种上一秒假装关心,触动了他人,下一秒立刻翻脸嘲讽的行为太恶劣了。 果不其然,小布娃娃愤怒了,他伸手就要去抢夺柯晨临手里头的金色卡牌。 而a就像是在跟人玩躲猫猫一样,迅速的将手中的卡牌握在手心,他脸上愉悦的表情不变,对这么个你抢我夺的游戏似乎相当热热衷。 第71页 柯晨临一步步退到沙发那儿,小布娃娃也跟了上去,柯晨临坐下来,小布娃娃就跑到柯晨临的身上。 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抵着沙发,压着某个坚硬的物体,他动了动肩膀,伸手往后面摸去。 小布娃娃的手已经摸到了那张金色的卡牌。 柯晨临嘿嘿笑了两声,他这反应着实诡异,就连裁判都摸不透柯晨临此刻到底是被附身了还是正常状态。 他背后的手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以裁判他们的角度看,只觉得柯晨临又坐正了一些。 在金色卡牌被拽走的一瞬间,柯晨临猛的向后压去,借着自己成年人的体重,裁判只听到呲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刺穿了□□,那是一把……尖头的小电锯。 柯晨临趁着刚才的机会,把小电据竖在了自己身后,然后猛的用力往后压去。 如果是单纯用手刺的话,柯晨临担心贯穿不了自己的身体。 灵魂卡牌被夺走,柯晨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消失,又笑了两声。 这一变故惊到了其余所有玩家,那麻雀小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锯子和刀不一样,没有平滑的刃,都是锯齿。在刺穿身体的同时那些锯齿也剜下了一块块的肉,看着就疼。 「啊啊啊啊!」被贯穿身体的柯晨临不再沉默,他像是后知后觉忽然感觉到了疼痛,然而他想要触碰锯子,手却不敢伸过去。 这玩意儿也不能干拔,不然又得带下来不少的血肉。 柯晨临叫了一会儿,在某一刻,这叫声就像是忽然被摁下暂停似的,柯晨临坚强的脸上的表情收敛了起来,他想要嘆口气,然而现在无论做什么,身体都是痛的:「你能冷静一点吗?别用我的身体做奇怪的事。」 意识回归了,这把杀死副本boss的小锯子依旧对副本boss有用,他赌对了。 这是一场压上生命的赌注,这一切都只存在于他的理论之上,不过运气不错,他赌赢了。 「柯……黑山羊先生?」裁判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像是也被吓到了,「你想要做什么?」不怪他多想,柯晨临此时的状态就像是准备和副本boss同归于尽似的。 柯晨临的行为很快也验证了他的说法,因为柯晨临两手握住了锯柄,开始在身体里头搅动。 「不要!!」小布娃娃发出一声尖叫,简直就像疼的是他一样,「你赢了,你赢了!你可以带着答案离开!」 答案?那个副本boss在自己身体里的答案么?柯晨临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算了吧。」 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重:「你们之前的游戏都在针对我,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们?」话落,他似乎听到了细微的碎裂声。 然而这里没有人动弹。 是副本碎裂的声音,柯晨临渐渐有些脱力,他干脆不作妖了,伸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就这么躺着。 他看到裁判已经走到了他身边,那张狼脸上的表情过于复杂,有害怕也有惊疑。 裁判的手抚上了柯晨临肚子上的伤口,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裁判其实看出来了,那柄小锯子是杀死副本boss的关键道具,按理来说应该会被系统回收。 这东西就是副本的根基,上次柯晨临一下子觉醒,估计就是拿到了这样关键性的道具。 裁判觉得自己还能冷静的思考,这样很好。 只是…… 「你像是要哭了。」柯晨临对裁判说, 裁判没有回应,并非他不想,而是张了下嘴之后,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会死的,柯晨临这样做绝对会死的,他会和副本boss一起死,作为「黑山羊先生」而消融。 不应该是这样的,裁判看着柯晨临的脸,发现柯晨临出奇的平静。 「我不会死。」柯晨临说,他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像是没什么力气了。 一旁的小布娃娃还在尖叫嘶吼,它是副本boss的延伸,副本boss所感受到的一切痛苦它同样都能共感到。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裁判却觉得自己只听得到柯晨临的声音。 柯晨临伸出手,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卡住了裁判的脖子:「亲爱的,我不会死。」他又强调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温柔了很多。 「我不允许你拥有一个我无法参与的未来。」柯晨临说,「你还没死,我怎么捨得呢?」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裁判居然觉得心底轻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 副本开始一寸一寸的崩塌,就像是被打碎的镜子,镜片一块一块的掉下来,掉入虚空之中。 虚空并非简单的黑白,事实上柯晨临看了一眼,发现很难用颜色去形容虚空,看到的第一眼,他脑子里迸发出的概念是「无」,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空气,没有时间,能够吞噬一切。 这时柯晨临的相貌却开始发生转变。 羊头扭曲了一阵,变回了柯晨临本身的模样,他回归人的本相了。 这是那张特殊卡牌的作用。 如果说之前的黑山羊先生是为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那么现在就是梦醒了。 其实柯晨临还是花了一些功夫「叫醒」自己的。 毕竟这个时候再不醒,以后就没得玩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柯晨临冲着裁判摆摆手:「下个副本见。」说罢,他便闭上了眼睛。 第72页 …… 再次睁开眼依旧是在床上,柯晨临起身看着周围熟悉的布景,嘆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伤口不见了,那把尖头的小锯子就放在他的身边。 在他闭上眼之前裁判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惜他当时脑袋昏昏沉沉,看东西都看不清了,实在没有听着。 至于那位麻雀小姐……柯晨临确信,就算对方拿到自己的灵魂卡牌,附身上来的也只会是副本boss,所谓的取代身份活下去,只是一种错误的诱导,诱导两派不同的玩家自相残杀罢了。 不过,副本boss居然是能够被杀掉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转移权限 手中的小锯子就跟上回那座奖盃一样, 被柯晨临在手里握了一会儿就砰一下散开了,而后没入柯晨临的身体。 也许是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力量,这次并没有过多的不适, 柯晨临想要拿手机去看看自己的后台, 但莫名的, 他在打开那个app之前,感觉自己就已经清楚了积分数据。 游戏获得积分1500, 而后台积分多了十万。 再一打开,果然如此,而且进入的页面多了个绿色的按钮, 按钮上明确写着兑换商城四个字, 应该就是那些人类兑换能力的地方了。 柯晨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商城里都有些什么,因为他感觉到了家里有其他人。 很奇怪。 在某一瞬间,柯晨临感觉自己所在的这栋楼是透明的, 他能够看到有人站在他家客厅……说「看」不太准确,应该说感觉到。 闭上眼,他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了虚空,就像当时副本崩塌时那样, 而有淡蓝色的小光点流动聚集着组成了他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 这栋楼,电梯, 电梯里头的人, 甚至小区门口的树木。 他家客厅里站着两个由蓝色光点距离而来的人形生物。那两人规规矩矩站挺好, 距离房间门还挺远的, 也没有坐在沙发上。 柯晨临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各位, 有事吗?」 客厅里头站的的俩人差不多高, 都是一米八左右, 看着都挺强壮。 「柯先生。」领头那人语气平缓,「我希望能够跟您聊聊。」 柯晨临愣了一下,因为他面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看起来肌肉紧实,块头不小的人,一开口居然是女人的声音。 对方剃着平头,眼睛上方还横着一条疤,脸上大概是风吹日晒惯了,能看出底子不错,但就算是夸也只能夸一句帅的很狂野。 说话那人也明白柯晨临在想什么,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我们都是火种游戏的玩家,同时也是特管处的专员。」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警察证的玩意儿,冲着柯晨临打开。 那里头的照片还是个白白净净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头发是扎起来的,即便是严肃的表情也不会让人感到压抑。 柯晨临看了看她手上的证件照片,又看了看她本人。 「仔细看,眼睛还是像的。」那人说到这里嘆了口气,「算了你也别研究了,我妈都不认识我了。」 「你们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柯晨临询问,「特管处?听起来像是什么官方的机构。」 「就是官方机构,国内叫特管处。」另一人开口说,这人开口倒是男人的声音。 「国内?」柯晨临愣了一下。 「全球大部分国家都有类似的机构,并且信息都是公开透明的,包括您的身份,柯晨临先生。」那位女士说着,朝柯晨临伸出手。 他们只来了两个人,行为举止比上一批要文明的多。起码没给他家门拆了,而且没有擅自的去坐柯晨临家里的沙发。 「您好。」柯晨临握了上去,顺便询问,「您的名字是?」 「刚刚证件上有。」女士提醒他。 「哦,我没看。」他光去注意那张和现在面前这人反差极大的脸去了。 「秋天的秋,年年有余的余,秋余。」女士说。 「等等,什么?」柯晨临眼睛微微睁大,他记得第一个副本里头那个红发女名字就叫秋余,只是不长面前这人的模样。 秋余知道柯晨临在震惊些什么:「那不是我。」 「是我。」一旁的男性也笑着伸出手,「第一个副本里头的秋余是我,好一会儿没见了。」 柯晨临:……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开始精神不正常了,不然还是别急着进游戏了,去约个医生吧? 「那是我兑换的能力。」男性说,「身份设定,你可以在app上看看。」 柯晨临闻言掏出手机,点进那个绿色的兑换商城按钮。 里头就像是游戏人物页面似的,一进去就是各项属性的加点,有体能,防护,但没有智力。加一点耗费二积分,满分一百,一百之后大概可以升级。 至于升级的意义,柯晨临估计就是加一级得耗费更多的积分。 左下角还有一个房子的图标,柯晨临点进去,就看到了技能兑换的页面。技能夸张到有呼风唤雨,还有暂时停止时间旁边有个小框,标註【现实世界可用】 柯晨临看到了【身份设定】的卡。 这里的能力大多都是一次性的,【身份设定】也不例外。这张卡牌一张需要五千积分来兑换,属实是贵的吓人。 而它的作用,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捏一个虚假身份,可以自由发挥创造身份背景,可以穿戴虚拟身份进入游戏,在游戏中死亡只会被销毁虚拟身份,不会对本人产生任何的影响。 第73页 与之相对的,使用了身份设定的玩家,也无法从游戏中获得积分。 而游戏里的记忆玩家是能够继承的。 这看起来是一个能用来熟悉副本锻鍊胆识的技能,但是太贵了。 他两场游戏下来,刨去副本关键道具给他的那十五万积分不算,正儿八经游戏发给他的可只有两千五。 而这一个技能就得五千。 柯晨临看着面前这位健壮的男人,实在没法把他和那位雷厉风行的红发女郎画上等号。 「上一个副本他也在。」秋余说。 「是的。」男人点头,「您应该对我影响深刻,黑山羊先生。」 柯晨临哦了一声:「你是那个坡鹿小姐?」 「是羚羊先生!」男人拔高了声音。 「哦,我有想过你是羚羊先生,不过……」柯晨临说到这里,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只能冲着男人点点头:「你懂的。」 秋余又咳嗽两声:「请问我们能坐下吗?」 「可以。」柯晨临没有那么牴触这俩人,一是对方疑似有官方的身份,二是这俩人足够礼貌。 他们三人坐在沙发上,刚一坐下,柯晨临就不客气的直接问:「上次来我家的那群人是什么组织的?」 「一个中二病组织。」秋余回的很快。 不等柯晨临继续往下问,秋余就把对方组织的性质给全盘交代了。 对方那个组织是有前身的,那组织的前身曾经是数一数二的人类联盟,由当时人类最强玩家组建。 那时人类刚发觉火种游戏存在没多久,官方反应迅速,但是对于火种游戏的理解是不如那些资深老玩家的。 不过那个组织没有□□多久,在盗取熄灭程序之后他们就遭到了火种游戏方面的围剿。 「现在这个组织和他们前身的关系,基本就是蜀国与正儿八经汉朝那样的差距。」秋余解释说,「这位领头人是曾经那位第一玩家的弟弟,不过不是亲的,表了不知道多少代了。确实有他哥以前的朋友跟着他。」 「所以他就找到了我,拆了我们家的门?」柯晨临询问。 「这个,确实我们也没想到这一出。」秋余挠了挠头,她这动作做的那是憨厚中带着几分豪迈。 柯晨临看着感觉特别割裂,不清楚火种游戏怎么打磨了这位原本有着婴儿肥的少女。 「我们本来打算是先观察的,而且柯先生你本来也有针对火种系统的意愿,我们不需要出面只需要隐晦的给您提供帮助就行,但是他们打乱了计划,您之后可能会提高警惕。」秋余解释说,「我们商量过后,决定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你觉得我会跟你们合作?」柯晨临问。 「算是吧。」秋余承认了,「我不想跟您打什么感情牌,但如果您的目标不变,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最大程度的帮助。」 「比如?」 「您对火种系统了解多少?」秋余显然是有备而来。 「完全不了解。」柯晨临实话实说,「虽然你们都说我是什么呃……熄灭程序?但我没什么实感。」只不过刚才好像觉醒了不得了的感知能力而已,当然后面这点就没必要告知了。 秋余点点头,而后开始跟柯晨临解释火种系统的大致的阴谋。 简单来说,所谓的副本世界并不是火种系统创造的,这一点柯晨临早就有猜想,毕竟作为裁判在游戏里头的可操控性也太少了。 如果副本真是火种系统的一部分的话,那么柯晨临就不应该能够死在副本里,因为火种系统没有权限杀死他。 「我们所谓的火种系统,你可以把他们理解成一个『世界』,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世界』。」 柯晨临认真思索了一通,而后询问:「你是指类似四维空间那样的?」 「差不多,不过不到那种程度。」秋余点头,「他们的世界正在侵吞我们这个世界,而那些副本就是两个世界你争我夺时出现的一片特殊地带。」 所谓的数据也就是世界的能源。对于那些副本来说,玩家是彻头彻尾的侵略者,但是由于两方力量的拉扯,副本没法直接杀死玩家,只能藉助「规则」的力量。 「你等等。」柯晨临打断对方,「你让我自己想想。」 第一个副本他带走了奖盃,而后获得了额外的五万积分。 如果不是柯晨临,这些积分都应该被火种游戏回收,可他们玩家的奖励却只有一人一千积分。 总共八个玩家,就算玩家们都不死,火种游戏也依然可以拿到四万两千。 玩家还有可能在商城里面买技能,那些技能大多都是一次性的,火种游戏估计又能赚一波。 这真是,把资本家那一套学的透啊。 「为什么玩家都是些死人?」柯晨临询问,他还记得,只要没有攒够积分,玩家就不算真正的活着。 「因为活人进不去那种地方。」这次说话的是那个男人,「你可以理解成,系统花了非常少的能量将我们送入游戏,我们就是负责冲锋,还有承担后果。」 「承担后果?」 「将答案上交给裁判,记得么?」那男人指了指天上,「所谓的答案就是破解副本的关键,可一旦破解失败是得接受惩罚的,本来应该是火种系统承担代价。」 他没有把话说完,柯晨临却已经懂了。 第74页 本来应该是火种系统受到惩罚,但最后惩罚却被转移到了玩家们身上,玩家们成了替死鬼。 他们这群已死之人,被火种系统操控着成为了奴隶。而他们所能得到的只有那么点,这真是死了还得被压榨。 而火种系统就是纯获利的那一方,它利用这个世界的生物,去盗取这个世界的能源。 「至于裁判。」男人看了柯晨临一眼,没有从柯晨临脸上看出什么特殊表情,才决定继续说下去,「裁判是一个一心为他们利益着想的傀儡,但不是统领,他们应该还有这更高一层的领导者。」 「哦。」柯晨临不在乎什么领导者,在柯晨临眼里,他们都是应该死的,「那当初他被紧急召回,有你们的手笔吗?」 「有。」秋余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们必须站在人类的角度考虑,我们需要熄灭程序被启动。」 柯晨临点点头,没有对他们的行为做任何评价。 他内心相当平静,没有难过没有愤怒也懒得辩论什么。 从副本出来之后,柯晨临感觉自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倒不是,心思重,恰恰相反,他感觉自己脑子处在半放空状态,什么都懒得想。 柯晨临安静了好半会儿,秋余以为柯晨临是介意他们搞事让火种系统强制召回裁判的事,结果等柯晨临发完呆之后扭头看向了那位男人:「你叫什么名来着?」 「陵阳。」那人说。 「羚羊?」 「陵园的陵,阳光的阳。」陵阳解释。 他说完之后又冲着柯晨临笑了笑,像是想要拉进关系似的询问:「上个副本柯先生是怎么出来的?」他没挺到最后就被咬死了。 「关键性证据是什么?」陵阳又问。 柯晨临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关键性证据,甚至连副本boss的真正动机也没百分百的摸透,柯晨临诚实道:「我没太搞清楚证据,我当时情绪有些激动。」 「可以理解。」陵阳回想起柯晨临身边那位灰狼先生,估计那灰狼就是裁判。 如果是这样,那柯晨临没心思找问题还挺正常的:「那是别人柯先生你带出来的?」 「不是,我把副本boss给杀了。」他的语调还是那样的不咸不淡,「我懒得去了解他有什么不得了的过往,我只知道他确实挡了我的路。」 陵阳和秋余对视了一眼,皆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诧异。 「可副本boss是杀不死的。」秋余说,「哦,我们不是怀疑柯先生您的能力,可是杀死副本boss这种事其实已经有玩家尝试过了,我们知道副本的是建立在某个特殊道具上的,那事实上也是能源的具象化,但是那没法为玩家所用。」 「哦,那可能是熄灭程序的『福利』吧。」柯晨临并未就此表达出任何惊讶或者诧异的情绪,他只是询问:「你们闭上眼睛能够看到什么?」 闭上眼睛能够看到什么?陵阳愣了一下,而后不太确定的询问:「这是个什么哲学命题吗?闭上眼睛反而看到的更多之类的?」 「确实闭上眼睛看到的更多。」柯晨临点头,他现在一闭眼就能看清整栋楼的人在做什么,不过他也知道陵阳这懵逼的反应大概率是没有类似自己那样的能力的。 「柯先生,我们诚挚的邀请您和我们打配合,无论如何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秋余打断了他们有关哲学的探讨。 「我能先去特管处看看么?」柯晨临问。 「当然可以。」秋余他们也清楚熄灭程序和火种系统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既然选择出现,就已经是做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 「作为火种系统的一部分,你确定我出现在玩家扎堆的地方不会被他们做些什么吗?」柯晨临想了想,「比如被暗杀什么的。」 「这一点您大可放心,我们很清楚您和火种系统的不同,而且您往前三十多年都是人类,您还比我大几岁,做人的时间比我久。」陵阳说了个俏皮话,但没有人配合着笑一笑,他只能尴尬的呵呵两声,若无其事的开始打量房间布局。 「我想去看看。」柯晨临直接说。 「好的,我们马上安排。」 …… 火种系统的操控大厅里,果冻似的人在那儿纠结的原地蛄蛹,体内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现出主人的不安。 「裁判回来了,任务失败了。」一个长得极其像铁线虫的玩意儿就在大活动的旁边。 「是啊。」果冻蛄蛹的更频繁了,「而且那个世界又被毁了,没能回收成功。」 「毁灭程序吞噬了不少数据吧。」蝗虫脑袋的那个也在纠结,「裁判从游戏出来之后就回办公室了,也没说是个什么情况啊。」 他们口中议论的裁判此时已经在房间脱下了人类的外壳。 褪去外壳的裁判是没有一个具体的形态的,他回回归本体,也就是火种系统的主机。 有谁进入了裁判的办公室,伸手敲了敲操控面板。 那只手与人类的完全不同,细长的过分,外层还包裹着类似节肢动物的壳,没有指甲,而且手指总数只有四根。 「裁判。」那人开口了,说出口的居然是人类的语言。 【元帅阁下。】一个淡紫色的面板弹了出来。 「我需要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被称为元帅的生物一字一顿,他并不是在徵求裁判的意见,而是在命令。 第75页 他说人类的语言也只是为了警告这位裁判,他怀疑裁判已经被人类感情所影响了。 然而裁判却没有如他的意,面板上很快又弹出【抱歉,您没有权限。】 元帅砰的一巴掌拍在了主机上。 然而裁判不为所动【这涉及玩家隐私,您现在还处于权限剥夺期,无法查看。】 这并不是裁判耍脾气,他好歹也是火种系统的一部分。而火种系统对于任何智慧生物的隐私都是维护的,这点不分敌我。 曾经元帅钻空子查到了那些偷取熄灭程序的玩家信息,进行了扑杀,而火种系统发现了他的行为,并进行了升级。 现在元帅的部分权限被剥夺,至于剥夺的期限……换算成地球时间大概是六百多年。 在程序性的警告过后,又弹出了一个窗口【我很难杀死他。】 「所以你心软了?」元帅眯起自己数量繁多的眼睛。 【严格来说,是的。而且我感受到了愤怒。】裁判在看到柯晨临自己桶自己的时候,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等终于回过神,除了心疼还有无尽的愤怒。 愤怒于柯晨临的自残行为,他怎么能用这么危险的方法去测试副本boss能否被杀死呢?要是杀不死那不就白搭了! 这些情绪现在依旧影响着裁判,他没法冷静下来,只能找个地方静静。简单来说就是……自闭了。 「你不该心软的。」元帅说,「你这次没能下死手,下次他的防备会更深。」 【哦。】裁判回应。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去。 「裁!判!」元帅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我也不想,但希望元帅你能理解我,尽管您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切身体会过。】裁判并不会被他吓到,毕竟他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这位元帅的下属。 「我不是来这儿听你阴阳怪气的,我需要得到你的保证,下一次不会失误。」元帅将主机拍的邦邦响。 【抱歉,这一点我无法保证。】裁判不会说谎,【还有,我并没有阴阳怪气。】 【您可以出去了吗?我得一个系统待一会儿?】 「下一个副本你还去吗。」元帅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吧,把绑定权限交给我。」 【我拒绝。】裁判想也没想直接道。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裁判。」元帅冷笑了一声,「请不要因为个人情感影响你的行为判断,裁判,你知道他必须死。」 「还是说你不想杀死他了?」 【好的,我同意转移权限。】裁判说,【不过之后无论元帅您将会遭遇什么,都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退路追踪 裁判当然不是对元帅没有信心, 但现在就连他自己都看不透柯晨临,更何况元帅根本没有进入过游戏。 想要在规则之内杀死柯晨临?裁判分析了一通,他觉得元帅失败的概率更大。 失败就失败吧, 反正死不了。 裁判现在很难说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他总是不自觉的去联想, 去想自己要是没有离开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这个时候应该正在上班,他会偶尔偷看一下手机, 看柯晨临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就那样平平淡淡,毫无新意,但也极度的安心。 「裁判呢?裁判叫不出来了?」果冻晃了晃面板。 【您好, 您有什么问题可以询问我。】这是火种系统的声音。 「询问你有什么用啊!」果冻有些暴躁, 「你的限制那么多!完全就是个半废。」 【您这是在歧视我吗?】火种系统询问,【虽然我作为系统不会有什么情绪,但希望您不要这样做, 养成不好的习惯可能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哦。】 「好的好的。」果冻打断了火种系统,「所以你能给我们透露一下具体发生了什么吗?就裁判上个剧本。」 【抱歉,不可以哦。】火种系统配备的声音是温柔挂的,【这涉及个系统隐私了。】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不八卦一下吗?」果冻询问。裁判和熄灭程序有感情纠葛这件事他们都清楚, 更何况这次副本结束之后,裁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不好奇。】火种系统的声音依旧温和。 「就说你没意思。」果冻切了一声。 他话落下的同时, 发现自己的屏幕忽然黑了。 上面只剩下一行红色的小字:【裁判提醒:青少年健康模式已开启。】 果冻:…… 另一边, 那个长得跟铁线虫似的傢伙带着自己的面板走过来, 他用自己的尾巴拍了拍果冻:「火种系统要给你交代一些事。」说着, 便把面板递给果冻。 【抱歉先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火种系统温和道, 【由于您的求知慾望太强烈, 我去帮您寻求了裁判的意见, 他拒绝透露信息。】 「喂!等等!」果冻把自己的面板对准了铁线虫的面板,「箱箱(oo)裁判直接把我封了啊!」 【是的,裁判说这是系统错误。这也不是封啦,青少年模式而已,您还可以玩益智游戏。】 「你信吗?!」 【信。】火种系统没有感情程序,但它知道,作为自己ai的裁判是不会说谎的,【我已经查过了,确实是系统出了一些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问题就是裁判搞出来的呢?」 第76页 【那是不可能的先生,裁判是最公正的存在。】 此时裁判正在自己意识所构建的虚拟世界里坐着,在解决完烦人的果冻之后,他开始放空自我。 他和柯晨临是不同的,他们的未来只剩下了你死我活。裁判觉得自己执行任务的时候好歹能够梳理调整心绪,可一旦静下来,那些回忆就开始轮番轰炸自己的脑海。 尤其裁判能够清楚的意识到,他的记忆已经开始自动的美化了,可他控制不住。 如果没有「安定」出事的话,柯晨临根本不会变成上个副本那样。 柯晨临从来都是谨慎小心的,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裁判觉得这个时候他还纠结这些挺蠢的,毕竟都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还管他在不在乎自己身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柯晨临还以为所谓的特管处会是什么坐落在孤岛上,防卫森严的堡垒。 结果秋余他们开车给他带到了郊外,进了一栋普通的三层小楼。 一进门主控室,柯晨临就看白色的墙体上几个醒目的红字「为人民服务」。这标语甚至无关什么生死存亡,一点紧迫感都没。 这儿电脑都没几台,与想像中的作战指挥中心相去甚远。电脑上的摄像头都是被黑色胶带粘了起来的,大部分人居然是在用本子和笔记录东西。 柯晨临他们进来时,大家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柯晨临,而后就自己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这儿是以前的政府大楼改的。」秋余从她自己的工位上拿出一个不锈钢小杯子,去饮水机那接了点热水,继续说,「我们的科技和火种系统的差距太大了,任何电子设备都有可能被入侵,但是写在纸上的不会,纸上没有晶片,很原始,也很有用。」 她说着,直接坐到了椅子上,那动作豪迈的让人直呼好汉。 大概是注意到了柯晨临诧异的目光,秋余解释道:「我会变成这样其实挺正常的,要想一直在游戏里头活下去,无论是智力还是体能都不能太低。」她这个体量和凶悍程度,只需看一眼就能够知道是不好惹的。 能够活到后期的玩家,没有一个不是狠角色。而且秋余本身对自己的外貌也不怎么在意。 柯晨临点点头,他觉得是时候提升自己的体能了。 「熄灭程序?」一道轻佻的男音响起? 柯晨临回头去看,那人刚好将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 那个男人看着和柯晨临是一类的,白的过分,有些偏瘦,不像人,倒像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尸体。 「喂喂喂,别这么没礼貌!」陵阳连忙上前想要拉开那人。 「你叫我什么?」柯晨临问他。 「熄灭程序啊。」那男人笑着道,「你听不清吗?难不成觉醒的时候给你脑子觉醒出问题来了?」他想要伸手去敲一敲柯晨临的太阳穴,结果被柯晨临一脚踹在了腰窝上,踹出去好远,硬是在地上滚了两三圈才停下。 柯晨临收回脚,没什么诚意的来了一句:「我很抱歉,但我觉得我有名字,见熄灭程序是不是有些过分。」 「是是是!」陵阳完全没有给自己同僚帮腔的意思,「柯先生你别在意他,他就是个神经病。」 「他进了某个副本出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陵阳生怕柯晨临因此有什么意见,然后就干脆叛逆摆烂了,毕竟柯晨临用菸灰缸给那个中二组织老大开瓢的操作在他们玩家群体里头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 「他以前不这样,他以前可老实了。」陵阳解释,誓死要把自己同僚钉在病人的身份上。 那人在地上翻了个身,感觉自己有些腹痛,就干脆躺着不动了:「喂!你们也太没出息了吧,对他那么好干嘛?说不定他下个副本就死了,到时候我们大家就都完蛋咯~」他语气还挺荡漾。 柯晨临看着刚才还在劝他的陵阳脑袋上青筋都出来了,手不自觉的开始捋袖子,估计是想上去补一拳。 「好了。」秋余伸手挡住在了陵阳上面,「忽视他就行。」 陵阳气的伸手在自己肩膀处拨弄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那儿什么都没有之后,陵阳僵住。 柯晨临看懂了:「你在拨头发?」 在第一个副本世界里头的「秋余」作为一个干练的女士,经常会无意识伸手去拨弄自己的红色长发,这往往代表着对方的情绪波动大。 「也别搭理他。」秋余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如果可以,我们想和柯先生组队。」 柯晨临挑起自己右边的眉毛,狐疑的看向秋余:「只是组队?」 「暂时是的。」秋余没有说的太绝对,「我们不会打扰柯先生和裁判的纠葛,但确实也想借着柯先生更进一步的了解火种系统。」 「了解?还要怎么了解?」柯晨临问。 「这是一场全人类的大危机,同样的,也是我们的机会。」秋余说,「他们的科技。」那些东西对于人类而言是前所未见的,如果难关能够过去,他们能够从中获的利也不止一星半点。 「这就和我没关系了。」在柯晨临的视角来看,他从来没有参与什么宏大命题战争,他只是在解决感情纠葛的问题。 哦,这么想想还挺小家子气的,不过说好听点也算是浪漫。 他本身就是个小人物,没有英雄情结,只想混口饭吃,最好能混一口好吃的饭。也没人在他小时候告诉他什么大无畏精神。 第77页 在获得「超能身份」之后,他想的依旧是过去那点东西。 如果没有熄灭程序这一层的身份,柯晨临也会拼了命的毁坏这一切,不过若是那样,裁判也就不会找上来了,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平平静静的,柯晨临回想对比了一番,觉得还是现在好,起码热闹。 「好啊,拉个队友。」柯晨临点个头。 他对秋余说的这些是真没兴趣,柯晨临只是觉得,如果裁判发现自己多了一群队友,并且还和这些队友相处的十分不错,应该是会诧异的吧。 裁判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自己被他们说服了,加入了人类阵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战? 柯晨临努力脑补裁判的反应,最后没憋住笑了出来。 躺在地上那人看着柯晨临说完那句话之后忽然发笑,忍不住询问:「这人脑子没有问题吗?」 「你哪有资格说人家啊!」陵阳拔高声音。 陵阳能够添加柯晨临的好友,之后再拉秋余。 而好友刚加上,柯晨临就道:「那咱们开始游戏吧。」 「等等!你早上才从游戏里出来吧!」秋余诧异,「从游戏里出来之后,是能够获得近两个月适应并且调养生息的时间的。」 「可现在已经下午了。」柯晨临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 现实世界没有什么好待的,他又没受伤,哪里需要调养生息? 「你等等,你的技能兑换窗口也刚打开吧?你不熟悉一下?」陵阳紧跟着说。 「咱们不是加好友了吗?你们两个兑换的技能不够?」柯晨临反问。 好嘛,合着这是把他俩当成保镖了。 「我不想给火种游戏送哪怕一点的数据。」柯晨临又说。 哦,那就用他们数据兑换的技能呗。 柯晨临这属于是彻底放弃防御的选项,秋余和陵阳必须死死守着他,不让柯晨临出事。 毕竟柯晨临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大家可能就得一起完蛋。 终于知道柯晨临为什么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了,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只怕这人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差俩保镖了吧! 「老师说如果你们不出现的话,我是打算联繫上次被我用菸灰缸砸过的那谁的。」柯晨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看起来很勇,而且脑子似乎不太聪明,好控制。」 他是承认了吧!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柯晨临掏出手机,「两位准备好了么?咱们一起进入游戏。」 …… 裁判的办公室里,元帅用自己的虚拟面板查看着刚被剥离下来的绑定权限:「只要带上这个,我就能在熄灭程序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里被拉进去?」 元帅现在用的是一具人类身体,看起来像个少年。元帅还在适应只有两只眼睛一双手一双脚的身体,这限制实在是太多了。 【是的。】裁判已经恢复了冷静,【元帅您亲自执行任务,需不需要留下一份名单?】 「名单?」元帅疑惑。 【在您死后我们能够凭此确定下一任元帅候选人。】裁判说。 「不需要!我本体又不在那儿,怎么会死?」元帅有破了音,哦,他同样还没有适应属于人类的声带。 【以防万一,不过您不留也是可以的,火种系统里有着各个成员的综合评估,我们可以依靠这些来确定下一任元帅的人选。】裁判就是觉得柯晨临危险,而且柯晨临作为毁灭程序,说不定就能打破一些规则。 裁判当然不可能对最高领导者有什么意见:【希望您不要误会,我只是对您这次任务没多大的信心而已。】 「裁!判!你个……」元帅还没有骂完就忽然从原地消失了。 裁判知道对方被拉入了游戏世界。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调动火种系统程序的内部评分,物色下一任元帅人选去了,以防万一,谁知道他会不会死呢? 柯晨临估计又得给自己记上一笔了……不然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只暂时替代系统的身份应该没关系的。 至于具体在哪个副本……他刚才给元帅另装了一套绑定权限。这本来是准备在出现意外的时候把元帅拉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3卷 微缩剧场 第26章 暴露 这次柯晨临刚从副本里头睁开眼睛, 就看到了无数和轮胎大的玻璃球。 然而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都是眼睛,长在「人」脑袋上的眼睛。 总共有四个「人」, 他们看起来像是普通的人类孩童。 在孩子前头, 还坐着许许多多的东西。那这玩意儿只能被统称为东西, 因为其中有玩具熊,有塑料娃娃, 小兵人,更多的是被画在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片人。 但他们会动,会眨眼睛, 甚至还能窃窃私语, 纸片人动起来就跟在播放动画似的。他们身后的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墙面贴着带星星的墙纸,大概率是儿童房, 不过这房间里头的设施在如今的柯晨临看来有些大的过分。 他站在床头柜那儿,估计也就比最底下的抽屉高出了一点儿。 他没有回头看,而他作为熄灭程序所觉醒的感知能力好像也暂时用不上了。 那些傢伙都紧紧的盯着他,柯晨临没有动弹, 因为他还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78页 【欢迎进入《火种游戏》】系统的声音响起。 【本场副本等级为三甲,通过副本后可获得积分为一千五百。按照玩家自身条件计算, 您还需要积累统共一万五千五百分, 才能在现实世界生存下去。】 又是三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上一场副本也是三甲, 分数同样是一千五。柯晨临还以为自己能够往上爬一阶,现在看来没那么容易。 不过秋余和陵阳的等级应该没有自己这么低, 所以进入副本是根据玩家最低等级来算的吗? 【副本名称《虚假剧场》, 玩家任务:让剧本完结, 以及找出藏在演员中的「人类」,提交方式:在脑内呼喊系统,提交失败会有惩罚。提示:玩家现在的身份是人偶演员,请按照剧本来表演。】 「我刚才就很在意。」柯晨临没有说出口,只是在脑海里想着自己需要说的话,他知道这样做系统是能够听到的,「你不是系统吧?」 柯晨临莫名觉得这个系统给自己的感觉和前两个副本不同。 这有可能是错觉,但柯晨临更清楚,有些他自以为是潜意识的玩意儿,很可能来自熄灭程序的感知。 【玩家角色:骑士长,你是男二号。爱慕着公主,您觉得遇到公主就是你此生最幸运的事。你发誓将用生命去保护公主。】 柯晨临:「……」他怎么就成骑士长了?武力从来都不是他擅长的玩意儿啊。而且男二号是什么东西?柯晨临从未接触过这一类。 他离舞台最近的一次是小学的六一儿童节晚会,老师看他长得不错,拉着他表演节目,最终也因为柯晨临不会笑而放弃了,所以最后柯晨临也只是目送着脸蛋被涂的跟猴屁股似的安定顶着阳光笑容上台。 【请不要想太多无所谓的事。】系统的声音响起。 安定当时傻不熘丢的沖柯晨临笑,他大概是孩子群里最快乐的那个,有人拍了照,这张照片被柯晨临保存至今,毕竟那打扮实在是太蠢了。 柯晨临本人没有上过台,也就没有留下太多黑历史。 【表演会获得观众打分,每个演员轮流被打分选择,观众最高可以给中意的演员两分,每天分数最低的两位演员将被淘汰。 【淘汰即是死亡,而每天排名最好的玩家将会获得剧本的编辑权利,能够指定任意一名玩家,进行三行的剧本修改,指定剧情,注意,剧情不可以是死亡,否则将扣除使用权利玩家15分。】 柯晨临看向观众席数了数,那些稀奇古怪的大概能被称之为观众的东西统共有四十个。 「你不用急着打断我的,裁判。」柯晨临在心里说。 【……你怎么发现的?】 「你太明显了,还有,我只是怀疑。在心里念叨一下裁判两个字并不会被惩罚不是么?」柯晨临在裁判承认的同时,也知道了这场游戏没有裁判作为陪玩了。 被人替代了?也是,上一场他们俩对抗的实在不够激烈,他们大概是想换个狠人,最好能直接杀死自己。 【系统介绍完毕,第一幕即将上演。温馨提示,在剧情没有进展到自己这边的时候,是可以动弹的。】裁判再一次打断了柯晨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三个巨大的小孩才想起忽然活过来了似的开始眨巴眼睛,其中一个男生指向了柯晨临他们的方向:「他们要一起打恶龙。」 什么东西?? 柯晨临蒙了一下,不过他没忘记第一时间回头看看,看自己的队友还在不在。 这一看不得了,他们所站的地方有点类似高级的娃屋,是巨大的城堡内景,而一眼望去,玩家大概有十几二十个,根本数不过来。 不过柯晨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刚和自己组队的秋余还有陵阳。 陵阳穿着正常的燕尾服,他本身身材不错,身板也是挺得笔直,不说有多惊艷,但绝对是个帅小伙。 秋余就比较的特别了。 不,也不对,其实秋余本身是个女孩,穿裙子挺正常的,而且秋余的身材也很棒,只不过秋余的这种身材棒并不是纤细又紧緻,而是腹肌胸肌肱二头肌。 但乍一看上去就是特别像女扮男装,尤其那身蓬蓬裙还是粉色的,没有袖子,于是又露出了两条纹的相当不错的大花臂。 柯晨临特别好奇,那寸头上面的大粉蝴蝶结到底是怎么扎上去的?是用胶水粘的吗? 而看秋余那见了鬼的表情,估计也是想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然而不给他们冷静的时间,一只大翼龙就忽然出现在了他们上空,看材质像是小孩玩的那种乳胶玩具。 然后这只翼龙居然喷出火来了! 这合理吗! 玩家们连忙躲开,而火焰落在地板上,并没有给地板造成任何的损伤。 但柯晨临亲眼看到火焰燎到了一位女玩家的裙摆,眼看着就要顺裙摆烧上去。 「骑士长要去救公主。」另一个小孩指着柯晨临说。 同时,系统的声音响起【骑士长柯晨临先生剧本开启,任务为拯救公主,杀死恶龙。】这声音同样也在其他玩家脑海里响起。 狗屁的恶龙!那玩意儿是翼龙,翼龙会喷火他就不正常好么!而且自己去跟这玩意儿打?不要命了! 柯晨临狐疑的看了眼公主,心里思考这是个幻想系偶像剧的可能性有多大。 第79页 陵阳和秋余也傻眼了,他们哪里想到这么快柯晨临就遇到麻烦了? 陵阳在慌乱一阵之后迅速冷静下来,他和秋余不同,他是切切实实和柯晨临一起经历过两个副本的人。他知道柯晨临这人邪性的很,总能想到办法,虽然他想到的法子都挺刁钻。 然而就在陵阳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发现柯晨临看向了他,满脸无辜的眨巴了两下眼睛。 柯晨临手里头只有一把小木剑,用这个冰棍棒子似的小木剑去砍乳胶恐龙?柯晨临倒是有想过借着恐龙喷出来的那点火把自己衣服点燃,然后藉机烧一波。 但那样有些冒险,柯晨临自己有可能受伤。他觉得自己队友肯定不忍心看自己受伤。 陵阳从柯晨临那做作的无辜中读懂了柯晨临的意思,他的手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帮柯晨临,不帮怎么办呢?他有的选吗? 陵阳使用了自己购买的技能,他在发觉柯晨临准备死守防线之后还是做了挺多准备的。 于是那一瞬间,柯晨临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头力气用不完,他迅速冲到角色为公主的玩家那边,给燃烧起来的那一段给撕了下来。 而后他轻轻一跳,跳了好高,只不过他是冲着龙嘴跳的,差点给陵阳吓得心跳骤停。不过柯晨临没有那么不靠谱,他凭藉着蛮力让木剑贯穿了龙的嘴,从下颌插进去,而后没有停下,直接往龙身划了过去。 眼看着柯晨临像是忽然有了超能力一般的操作,秋余看向陵阳:「你给他用技能了吧?」 「嗯。」陵阳点头,不然没办法,「你没看他刚起跳都跳出问题来了么?」 「出问题?」秋余诧异,「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他现在在做什么?」 「杀龙。」陵阳观察了一会儿,看到柯晨临在半空中将乳胶龙开膛破肚,然后抓住自己划开的那部分,开始砍乳胶龙的手脚,「……他是在肢解吗?等等,围观的是小孩吧,这什么儿童邪典?会给孩子留下心里阴影的!」 「你管得着那些小孩?!」秋余无语了,「我的意思是你别那么轻易的被柯晨临的表相迷惑。」 最后落地的时候,那只乳胶龙都被柯晨临切割成碎块了,柯晨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木剑,感嘆道:「居然是锋利的。」 眼见周围的玩家都盯着自己,柯晨临耸肩表示:「我得确保它不会醒过来,谁知道它会不会复活呢?」 【女二继妹二公主秋余小姐请抢在公主前面装可怜,请让其他玩家同情你,尽量娇纵。】 秋余:「……」她发现了,这是一种折磨,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之后玩家们开始上演苦情戏码,非常劣质的苦情戏。 什么骑士长想要表白被王子截胡啊,什么二公主无理取闹想要删公主巴掌被骑士长拦下来了啊。 没什么故事性可言,基本就是在过家家,而且是他们这一群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在陪着小孩过家家。 柯晨临感觉还好,秋余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撕掉粉红色的蓬蓬裙拿起加特林破坏这里的一切了。 看样子秋余本人对粉红色也是相当的不感冒。 在进行思考的时候柯晨临是能够短暂的屏蔽裁判的,那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觉醒之后自然而然就感悟到的行为,就像渴了喝水,饿了吃饭那样,可要仔细描绘又很困难。 而在在之前奇妙的偶像剧氛围里,柯晨临注意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的设定似乎是公爵,不知道男几号。 这位公爵看起来还是个少年模样,估摸着不到十八,头发和眼眸都是棕色的,还挺亮眼。而这么一个亮眼的角色似乎一直都在注意自己。 这不是柯晨临敏感,他虽然开场来了个杀乳胶翼龙的操作,可后期那些玩家的注意力都是跟着剧情走的,比如剧情走到秋余身上的时候就关注秋余,走到所谓王子身上的时候就关注王子。 只有这个小孩,一直盯着自己。 而且那眼神,怎么说呢,警惕又防备。 柯晨临在心里询问:「那个代替你过来的粽毛小泰迪,他上过演技培训课吗?」 裁判没有回应他。 然而裁判知道,柯晨临猜的没错,那个粽色头发的正是元帅本人。 他现在还能感知到元帅正在想些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元帅是个非常优秀的战士,无论是指挥还是格斗,都是数一数二的,不过这两点暂时可以忽略不记,副本的不稳定因素太多,而且他选择的这个身体也比较瘦弱。不过刨去这两点,元帅也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毕竟演戏这种东西是没法直接上手的,元帅不缺少感情系统,他缺根筋。 就比如现在,他不觉得柯晨临发现了他。元帅先生觉得柯晨临多看他两眼是正常的,而根据柯晨临以前和裁判的关系,元帅知道对方是个基佬。他现在的外壳在人类里头算是非常优秀的,人类总是喜欢美丽的外貌,尽管他们不曾了解对方的内心。 裁判:【……元帅你想多了,他喜欢健壮一些的。】 「总是可以多元化发展的,我研究过人类的喜好,再说你不也是从那么小长大的?」元帅反驳,反驳完了又发现不对,「等等你怎么在这里?」 【绑定权限。】裁判说,【我现在是系统。】 「哦。」元帅明白了,「那正好,你不要暴露身份,去卧底,弄清楚他下一步的计划。」 第80页 裁判:【……】 事实上一开始就暴露了,现在柯晨临脑子里面计划确实蛮多的,不过都是针对这位元帅大人。裁判能感觉的出来柯晨临很不爽,他正在思考这怎么虐待这「棕毛泰迪犬」。 简单来说,柯晨临想要抓住这位棕毛,然后尽可能的控制起来,再之后的画面挺复杂的,好多闪回,那都是血腥暴力的画面,相当限制级。 柯晨临不单纯是为了泄愤,他只是觉得新出现的这个大概率不会再是系统之类的东西。那么摧残身体折磨精神也许能够获得有用的信息。 【元帅,您暴露了。】 「不可能。」元帅皱眉,「才刚打了个照面而已,听着裁判,我知道你和熄灭程序有一段过往,但请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做吃醋这种无意义的事,冲动之下的行为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怎么可能暴露?他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 【您的确暴露了,柯晨临心里现在已经盘算着给您剥皮了。】可惜了他们那个世界从来没有过什么间谍战,这位元帅一点都不谨小慎微,而他自己还没有自觉。 元帅嘆了口气:「裁判,我希望你能够放心,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所谓感情放在心上。我向你保证,就算他看上我这个身体了,我也不会和他发生任何实质关系的。」 元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裁判的回应:「裁判你还在?」 【我在。】 「那你倒是说话啊。」元帅有些不爽,他总觉得裁判太在乎熄灭程序了,这样不好。 【是这样的元帅阁下,出于礼貌,我不会因为您说的话而去嘲笑您。】 「嗯?」元帅觉得裁判这回答有些驴头不对马嘴。 【但除了嘲笑,我找不出更合适的回应,所以只能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元帅其实是个狠人(怪物),只是这个副本看不出来 第27章 永恒 元帅觉得裁判的需要被格式化, 否则就他这样迟早会影响计划的。 可有了感情程序的裁判被火种系统认定为高等智慧「生物」,所以裁判无法销毁,除非由熄灭程序来彻底毁灭这一切。 而裁判已经不想吱声了, 他觉得元帅先生需要学到一些教训, 当然, 如果柯晨临真能把他困死在这儿,裁判也有备选人名单。 玩家们还在继续着公主王子的游戏, 柯晨临一开始怀疑那位藏在他们之中的「人类」就是公主那个角色,毕竟他们其余角色很明显是围绕着公主去转的。 不过到后期柯晨临推翻了自己的看法。 首先就是这位公主很明显和他一样不会演戏,脸上只有尴尬没有一丝丝感情, 其次就是柯晨临亲眼看到这位公主在碰到秋余的胳膊之后不自觉的摸了两把, 也许是出于对肌肉手感的好奇,也许是对秋余长相挺感兴趣。 总之就是演的有些糟糕。 柯晨临注意到,这次游戏并没有说出时限, 而游戏里头部分人的简直就是沉浸式表演,感情充沛的令人赞嘆。 这不太合理,一个副本25人,演技好的看着都有十六七个了, 这副本总不会是特意从表演专业拉的学生。 第一场游戏很快结束,观众们的掌声稀稀拉拉, 证明他们这场表演算是稀烂。 玩家们站成一排, 轮到谁打分的就往前走一步。 最高分是一个老管家, 他获得了65分。 而柯晨临只有14分, 在倒数第四的行列。 倒数第三是那位公主。 剩下的两位分数甚至没有超过五。 排名末尾的两位是需要被处理掉的。 柯晨临眼看着一个孩子冲着娃屋的方向伸出了手将那两个玩家握在了手中。 两位末尾的玩家尖叫了起来,然而其他玩家无动于衷。柯晨临只感觉站在自己身边那位演公主的玩家呼吸好像乱了些。 孩子的表情是生动的, 他皱着眉头, 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孩子手中的玩家就像是个不合格的娃娃,不合格就证明他们需要被毁掉。 两个玩家是被活生生扯开的,拦腰而断,肚子里头的内脏都出来了。他们没有立刻死亡,被扔在地上之后他们扭曲着还能动的上半身,就像是离了水的鱼那样扑腾个不停,惨叫并没有停下。 直到那个小孩站了起来,一脚直接踩了上去。 □□被挤压,骨头碎裂的声音规律一块,然而等小孩抬起脚的时候,地上又什么都不剩了。 【新剧本载入中。】系统声音响起。 柯晨临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刚才那个公主王子的戏码会一直演下去,结果居然是会换剧本的吗? 【玩家乐正杜拿到剧本改编权。】系统音落,那位穿着礼服演老管家用精湛演技拿了第一名的玩家,手里出现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请选择一名玩家。】系统说。 柯晨临原本只是围观,却没想到那位叫乐正杜的人一抬眼就看向了自己。 「我选择他。」那人伸手指向了柯晨临。 好的,不等柯晨临疑惑,直接就选了。 这也挺正常,毕竟柯晨临表现的太突出了,直接拿着小木棍砍龙,尽管这个突出是白嫖了他新队友的技能卡。 但其他玩家大概率不会想到这一点,毕竟技能卡那么贵,大都还是一次性的,怎么可能用在别人身上。 第81页 乐正杜低头奋笔疾书,在他写完之后,那个本子便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柯晨的先生,你是一个病态的反派,你即将攻击除你之外的其他玩家,折磨他人就是你的乐趣,你从来不会哭,也不会感觉到害怕。】 这就是那个乐正杜写给他的?新的剧情还没有下来,所以他是得直接开始自己的表演? 柯晨临注意到自己身边饰演公主的玩家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抖,看他的眼神带着怜悯,就像是在看一个重病将死之人。 她好像知道一些什么,可这不应该,大家是同一批进入的玩家,那场稀里糊涂的表演下来难不成还能得到特殊的信息? 【提示,游戏会监测您的情绪,您必须是兴奋的,不会感到恐惧的。而且必须攻击玩家,否则将会被视为失败品处理。】 失败品肯定就会像之前那两个玩家那样,被扯成两截,最后踩碎。 「你不担心我?」柯晨临在心里询问裁判。 【他所写的东西的确过于苛刻,其他玩家再怎么也做不到伤害同类的同时不害怕还兴奋。】裁判说,【但是你可以做到。】 「对我这么有信心吗?」柯晨临觉得有些好笑。 裁判说的对,这位乐正杜其实算是帮了他的忙,因为他正愁着没有理由对那个棕色捲毛出手,这属于是瞌睡了送枕头。 于是柯晨临低低的笑了一声,便提着自己的小木棍冲上去了。 元帅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他想要后撤躲开,奈何这个身体的体能太差,而且他还没有完全适应人类侷促的躯壳,没能跑成,反而被柯晨临一把薅住了头发。 剧本只说了他是个病态的反派,没给他一个具体的人设,柯晨临也就准备自己发挥了:「抓到你了。」说完,他一把将元帅给摁在了地上。 哐的一下,裁判怀疑元帅的脑袋上应该被砸出了一个大包。 「来,说说,你在故事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漂浮在空气中,带着一股莫名其妙会让人感到恶寒的黏腻感。 柯晨临的演技确实是令人尴尬,修改剧本的乐正杜老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念台词就像是小学生念课文一样,可这一瞬间,这人仿佛影帝上身,就像是换了个人。 又是技能卡的效果么?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哪来的那么多积分?怎么可能买得起那些技能卡? 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那是柯晨临用木剑戳进了元帅的手掌。 木剑没有那么锋利,但足够尖锐,柯晨临担心自己力气不够,是用两手抓着剑柄,使尽浑身力气才插进去的,着实是辛苦他自己了。 「说啊。」柯晨临的声音依旧温柔,「你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对玩家造成了真实的伤害,在柯晨临一剑插下去的时候,有其他玩家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很明显,他们对怪物伤害玩家是有心理准备的,尽管依旧会感觉不适。但玩家这么干脆利落的贯穿了另一个玩家的手掌? 最重要的是系统并没有出声判定柯晨临失败,也就是说,哪怕在伤害同类的时候,这个玩家心里头也没有紧张或者害怕。 甚至……他还是觉得兴奋的。 秋余眉头皱了起来,然而一旁的陵阳冲着秋余摇了摇头。他和柯晨临待在一起两个副本了,第二个副本的时候,柯晨临看着行事没逻辑,实际上还是有底线在的。 他压低了声音对秋余说:「那个棕头发的应该是有问题,不然柯晨临应该会优先攻击你我。」他们是有技能卡的,而且那个系统只说了攻击并没有说伤害,也就是说那并不是硬性要求。 「你是谁?」柯晨临抽出了木剑,还想继续。 元帅感受到了手心的疼痛,然而他现在懒得关注这些,以前他受过的伤比这重的比比皆是。 他愣在那不是被柯晨临吓到了,而是在诧异——难不成他真的暴露了? 【是的。】裁判说,【您暴露的很快。】 「熄灭程序作弊了?!」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暴露呢? 【我想应该没有。】裁判的回答还挺委婉,毕竟是自己这边阵营的元帅,不能太不给对方面子。 元帅忍不住感嘆:「那不愧是熄灭程序啊,太聪明了。」 裁判觉得应该不是柯晨临聪明,而是元帅已经把「我不对劲」四个字写在了脸上,还死死盯着别人,生怕没人知道他有问题。 「我理解你上个副本为什么暴露了。」元帅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柯晨临是个强大的敌人。」 裁判非常不喜欢元帅这种强行把其他人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的行为,不过仔细想想,自己确实两次都很快的被揪了出来,干脆也就不反驳了。 柯晨临见这个棕毛在被自己刺穿手心之后居然没有太大反应,还有些诧异。生理反应的发抖还是有的,这毕竟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东西,然而除此之外棕毛就只是在愣愣的发呆。 □□上的虐待是没有用的? 「你们派过来的这是个傻子?」柯晨临在脑海里询问裁判,别的不说,就说这生气看淡的态度,就不是一般玩家能够拥有的。 就算是假的,那也得装模作样惨叫一两声吧? 【他不是。】裁判觉得自己还是得为元帅先生辩护一下的,【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第82页 「你好像在损人。」柯晨临觉得有些新奇。 【没有,他确实像。】刚才元帅被抓起来刺穿手掌那一幕,裁判已经录下来了,并且决定一会去就提交,以此证明元帅并不适合所有的工作,让他以后离这类的工作远一些。 「你。」元帅看向很快就将他识破的柯晨临,终于开了口,「你不错。」 其他玩家算是看出来了,柯晨临不对劲,这个被他攻击的玩家也没对劲到哪里去。 尤其是秋余和陵阳,他们几乎是在这个玩家没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莫名被这个小棕毛夸了的柯晨临挑起眉头。 「你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元帅觉得柯晨临是个人才,可惜对方不可能加入他们的队伍,「我很欣赏你,之后我们各凭本事,放心,我不会用阴的。」 柯晨临在心里头回了句「但我会。」 鼓掌声响起,打断了元帅接下来可能还会有的长篇大论。 【剧本剧情完成,请各位原地等待新剧本的合成。】 柯晨临起身走到秋余他们身边,再折磨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柯晨临觉得自己也许得试试从精神方面去突破,不过他对这个小棕毛也不怎么了解。 「他是火种系统里头的人?」陵阳小声询问柯晨临。 「应该不能被称之为人,大概率只是披了张皮。」柯晨临想了想,又询问陵阳:「玩家的党派里头五花八门,就没有亲近火种系统的二五仔党派?」 「有过,要么是一群盼着世界毁灭的中二病,要么就是觉得帮助火种系统能够在世界毁灭时给自己留条命反叛者。」秋余点头,「不过被我们清理掉了。」 「哦,那他应该只是批了张人皮的火种系统成员。」柯晨临点头,他在这儿跟秋余聊天的时候,元帅还在那头赞许的看着他。 【新剧本载入完成,请各自领取身份任务。】 【新演员正在载入中。】 新演员?! 柯晨临眼睁睁的看着有俩人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以柯晨临的视角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脑勺。 而那两个新进来的玩家也不敢回头。 等等,也就是说这里的所谓演员虽然都是玩家,但不是同一批进来的? 如果每一局淘汰两个人,那么在柯晨临进去之前,肯定还有个因为表演剧本而死亡的。 就像柯晨临刚才如果ooc了,那大概率会被销毁,而后就会进来三个新玩家。 就像他和秋余还有陵阳那样。 玩家永远都会是25个。 「他们要一起抓鬼。」又是那围观孩子的声音。 「鬼是坏的!」另一个孩子说,「不抓鬼,鬼会抓他们。」小孩子的词彙量并不怎么丰富,这个「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没给个解释,也就是说这需要玩家们的自由发挥。 抓鬼?柯晨临以为是像上次那样凭空出现一只乳胶龙那样的「怪物」。 而系统很快就提醒他【鬼怪柯晨临的任务开启,任务为攻击其他玩家,且不要被抓到。】 忽然成为鬼的柯晨临:…… 【你的人设维持反派变态不变。】 嗯?系统这句话的意思是后面的剧本是根据上一任修改剧本玩家写出来的东西而扩充的吗? 而且柯晨临发现,在第一场游戏过后,他好像习惯了观众还有那些孩子的注视,这不应当,柯晨临倾向于是自己的意识在悄无声息的发生改变。 这里没有时限,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永远的表演下去,然而随着停留时间越来越长,他们有可能会迷失自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摸清底细 除了柯晨临以外, 其他人物都算是正派。 「我好害怕。」柯晨临在心底对裁判说。 【没感觉出来。】裁判实话实说,在他的感应里,柯晨临挺平静的, 反而是其他玩家在忌惮这位明显不太对劲的「鬼」, 不敢轻易动手。 没等到安慰的柯晨临干脆屏蔽了裁判。 好吧, 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他得找到这个副本的关键,无论是副本boss还是那个关键性的构建起整个副本的道具。 那两个新玩家显然还在状况外, 他们没有看到柯晨临拿着木剑砍人的那一幕,被指引之后便以为柯晨临是个特殊的npc,没怎么多想便冲上来试图抓住柯晨临。 柯晨临转身就跑, 他并没有跑向玩家少的地方, 而是冲着那个棕毛追上去了,是的,在没有摸清这个棕毛弱点的时候他只能试图多砍两刀。也许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作用, 但是柯晨临觉得快乐。 这就够了,毕竟人活一世能快乐的时间也实在不多。 而且他的人设已经定好了,就是个邪恶的鬼怪。柯晨临知道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他和大凶大恶应该也不太能沾上边, 对其他的玩家他下不了手,但如果是这位棕毛, 他觉得没问题。 然而他还没有够着那个小棕毛, 就被陵阳给逮住了。 陵阳没有柯晨临高, 但体格子是真健硕, 他一把摁住柯晨临的肩膀,让柯晨临动弹不得。 表演必须是尽心尽力的, 尽管他们是经验丰富的玩家, 也是有阴沟翻船的可能性的, 而陵阳觉得柯晨临被自己抓住好歹还能安全一些。 「抓住了!抓住了!」一个围观的小孩啪啪啪的鼓掌。 第83页 另一个小孩儿以后的蹙起了眉头:「但是鬼会死吗?」 「你笨啊,鬼本来就死了!」 他们居然原地讨论起了剧情。 「那抓到了鬼应该怎么办呢?」 「把他塞进罐子……啊!」小孩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柯晨临挣脱了。 准确的说是陵阳放的,在他听到那句塞进罐子之后,柯晨临伸手用手肘怼了他的肚子,他也就顺势倒下去了。 开玩笑,这里根本没有人形的罐子。要塞进去那浑身的骨头都得碎一遍。 柯晨临逃脱的太过突然,玩家们没有反应过来,尤其是那位好奇走上来围观好久的元帅先生。 在元帅被摁倒的时候,裁判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没别的,只是有了感情系统的裁判觉得有些丢人,柯晨临虽然知道了裁判是火种系统里头的,但裁判决定死守元帅身份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领导者是这么个糟糕的傻缺。 「你们敢过来,我就杀了他。」柯晨临死死的掐住了元帅的脖颈。 人类的呼吸道太脆弱了,元帅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来气,他的本体比这可结实多了,根本没有类似脖颈的部位。 「这和你们没关系。」柯晨临一把将元帅拎起来,一手卡着他的脖颈,一边往距离玩家远一些的方向后退。 他的语调有些癫狂的味道:「这个混蛋害得我跟我的妻子阴阳两隔,我想杀的只有他,当然,前提是你们里面没有他的帮手。」半真半假,让柯晨临更好带入。 「不可能的!」说话的是上一轮里面演公主的那位女士,她进入这个剧本之后演技好了很多,这不可能是演技的忽然精进,更有可能是意识已经随着经历的剧本变多被影响到了,「他是个好人啊!」 这台词的逻辑性可真够烂的。 「好人?」柯晨临笑了,他这次没有在意识里询问裁判,而是选择直接开口:「老婆,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裁判:【……】 有个新玩家不自觉的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这个npc是真变态啊。」显然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你在跟谁说话?」开口的是上一场的第一名,乐正杜。 「哦,我老婆。」柯晨临笑了,「他在我脑子里,现在他和我应该是融为一体了的。」 【这听起来像是你把我吃了。】裁判评价说,【不过现在说是融为一体也没错。】 「别傻了裁判。」柯晨临在心里反驳,「你可不是和我一个人融为一体,老实说,我不太能接受现在这样。」 裁判:【……这又不是在谈恋爱。】他现在接手的是系统的工作,而且无论如何,就他和柯晨临现在这诡异的关系,柯晨临其实没有立场表达任何不满。 「他还让我的老婆变了心!」柯晨临立马开口吼到,同时手上的力气更重了。 然而棕毛的元帅却是一愣,他的思维大概停滞了两三秒,然后他顿悟了,他诧异的在心里询问裁判:「原来你喜欢我吗?」 【元帅,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存在对您产生爱情这类的情绪。】裁判反驳。 然而元帅并不觉得如此:「所以你才不希望柯晨临看上我?哦!一切都合理了。」 「不过我不会喜欢你的。」元帅嘆了一声,「你知道的,我没有时间谈恋爱。」 于是柯晨临再次在脑海里听到裁判的声音,是裁判在询问:【你能多用点力气去掐他吗?】 柯晨临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的脑子现在需要清醒一下。】裁判说。 柯晨临不明所以,不过他没用继续用力,照着这个棕毛的脑袋给了一拳。 【谢谢。】 「不客气。」柯晨临大方回应。 一旁围观的孩子们像是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剧情被挣扎逃出的「鬼」给打断了,但是系统并没有降下惩罚,也就是说鬼的逃脱也是合理的。 「鬼抓到了人诶。」小孩声音有些蔫蔫的,他不太高兴,毕竟没有人一会喜欢讨人厌的鬼怪。 「但是那个人好像害死了鬼的老婆。」另一个小孩说。 「鬼是坏的,他的老婆可能也是坏的。」 柯晨临看向了开口出声的那个孩子,有一瞬间他差点把自己手里头的棕毛扔过去堵那个小屁孩的嘴。 他向来对小孩子不感冒,这一点并没有通过年龄增长而产生任何变化。现在他发现小孩挺讨嫌的,尤其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 不过他没这么做,柯晨临觉得自己是个文明的成年人,而且他没法提熘着一个一米七几看着有一百三十多斤的男人直接甩出去,臂力不支持。 「小混蛋。」没法攻击,威胁总是可以的,「你刚才是在说我的坏话么?」 其他玩家:「???」 那两个新来的玩家尤其懵,他们搞不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npc在凶另一个npc? 「晚上小心一点。」柯晨临笑着说,「小心我躲在你家的天花板里,趁着你睡觉把你的肠子扯出来。」 小孩睁大眼睛哽了一下,而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像是会传染,一个小孩哭了,另外三个也跟着眼泪汪汪。 小孩儿一哭,他们脚下就跟地震了似的颤个不停。 「闭嘴!否则我现在吃了你们的舌头!」柯晨临恶狠狠道。 第84页 那些小孩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有眼里还在掉眼泪。 陵阳有些懵:「他是在威胁这些npc吗?」 「显而易见。」秋余倒是没有多诧异,他知道每个副本的npc都有这不同的性格,相对应的也可以延伸出不同的应对方式。 这四个孩子就像是掌控他们这个剧本世界的神,非常糟糕的神。 因为无知,所以残忍。孩子从来都不是纯良的,他们拥有一个自己的世界,那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且逻辑自洽的世界。 而他们这些玩家作为弱者,那些孩子随手都能捏死他们。 就像是一群孩子玩一只一个月大的小猫,小孩们觉得有趣,对小猫来说是灭顶之灾。 不过既然是孩子,当然是可能被吓到的。 起码柯晨临刚才就做到了。 「我不管你是谁。」柯晨临对自己手里的棕毛说,「因为那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在乎的东西最后我都会毁掉。」 他居然还在入戏吗?!那位之前演公主的女玩家都想给柯晨临鼓掌了,她并不清楚此时此刻的柯晨临是真情实感的。 「你也就只能口头说说了。」元帅回应,他的语调依旧是冷静淡然的,他的大部分自信也是来源于自己掌控一切的手段和权力,「你毁不了的,你只能毁了你自己。老实讲,你甚至不了解你想要破坏的东西。我只能说你的想像是贫乏的,即便你有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份,你也很难做到摧毁这一切。」 他没有详细将「东西」表述为火种系统,毕竟元帅本人还在游戏里头。 「哦?」柯晨临笑了一声。 这次他笑是因为嘲讽,毕竟这位被他抓起来的棕毛的智商似乎是有些堪忧。 他那段话说的太长了,说话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高高在上的感觉还在,但却不见轻松。 这在柯晨临看来几乎就是承认了火种系统是他最在乎的一切,而且他似乎将火种系统看的很高。 可柯晨临明明就是熄灭程序,如果真不怕柯晨临搞事,这个棕毛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要么是将火种系统看成了信仰,还是不怎么乐观的宗教类信仰。要么就是这个火种系统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像是什么最后的希望。 这点其实人类联盟也有过猜测,毕竟「火种」这个词本身就代表着希望,只是之前人类方面不确定这个「火种」是否代表着死去的人能够获得重生机会的意思。 「我知道了。」柯晨临感觉自己抓住了关键,「除了你们以外,都死光了是吗?」说到这里他再也没忍住笑出了声,笑的特别放肆。 与之相对的是元帅的黑脸。 「原来是一群丧家之犬装神弄鬼的耀武扬威啊。」柯晨临只觉得特别有意思。 「鬼要吃掉那个人了。」是一个小孩的声音。 那些小孩缓了过来,游戏继续。 与此同时,系统也响起:【请厉鬼柯晨临吃掉被你捕捉的人类。】 吃掉?陵阳诧异,他搞不懂这所谓的吃掉是个什么搞法?得演出来还是要真啃上去? 柯晨临皱着眉头想了想,于是拽着棕毛走向了娃屋的厨房,他试了下燃气灶,发现能够打开火,于是便找了个锅,接上水,先烧着。 他当然不打算丧病到直接吃人,而且就算真吃他也不希望生啃,那样太考验他的牙齿了。 在他将元帅捆起来放到一边的时候,给了陵阳一个眼神,陵阳立刻会意,当即化身好队友,前去偷偷的解救棕毛元帅。 柯晨临百无聊赖的烧水,搞不懂那个类似于第一个副本奖盃,第二个副本小锯子的特殊道具到底会在那儿。 这儿的娃屋非常大,但他们基本就是在第一层演戏。而且重点是,在剧本更换之后,娃屋也从大城堡变成了颇有阴间气息的旧医院,里头所有的道具都变了。 柯晨临又在怀疑那个写剧本的本子,所以这次他有在认真努力的表演,当然,这种认真努力有个前提,那就是角色对于柯晨临来说必须是有代入感的。 「哦对了。」柯晨临在意识里头询问裁判,「那个棕毛是你们火种系统的领导?」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裁判询问。 「就他的表演来说,过于拙劣了,我没从他身上看到任何一个能够被称之为优点的特性。」柯晨临说,「我思来想去,实在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让这么一个废物来执行任务。」 【所以你怀疑他是关系户?】裁判马上就明白了柯晨临的意思,毕竟裁判自己也做了三十多年的人类。 「显而易见。」柯晨临觉得觉得挺有意思的,「而且他这么能忍痛,过去经常受伤?肯定不是间谍,毕竟演技那么差。那就是军队里面的人么?你们火种系统里头有军队?」 裁判不想说话了,他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去回应。 而这时候的元帅还在庆幸,幸好他选的这个身体够弱,而且他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格斗技巧。他觉得自己对柯晨临的判断有误,与其一直留在这里,还不如找个机会死盾,离开再说。 【你又被发现了。】裁判提醒他,【他意识到了你可能是军队的高层。】 「什么?!」元帅诧异,「他开挂了?」 【或许您可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页 第29章 万人迷 【人们总是在某一领域取得非凡成就之后, 就会有一种自己在其他领域也能做到的错觉,注意我用的是「错觉」这个词,元帅您能够明白吗?】裁判的声音还是很温和的。 而此时的元帅终于可以休息一阵, 因为柯晨临为了摸清这里每个玩家的性格, 开始了逐个追杀。 他之前的实力实在太诡异了, 尽管玩家群体里头比柯晨临体格子更健壮的并不算少,却也没敢贸然招惹他, 在柯晨临追上来的时候玩家们都在躲。 而元帅无所事事的站在原地,围观全程。 讲真如果不是柯晨临说过这个棕毛是火种系统的成员,秋余都要怀疑这是个boss了, 也不对……一般boss不应该这么快暴露。 「你能不要损我了吗?」元帅在心里询问裁判。 【我没有在损您, 元帅阁下。】裁判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觉得丢人,非常丢人。】 元帅:「你说什么?」 【丢人。】裁判第三次重复, 【您身为元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觉。在我多次的劝阻之后,您依旧我行我素,但很遗憾, 您并没有与自己任性性格相匹配的实力。】 不等元帅回应,裁判又继续说:【如果您没有被发现, 那么这一切我们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但是阁下, 您被看透了。】 【真希望我没有感情系统, 这样我就不需要在这儿因为您犯蠢而感到尴尬。】 「裁判,有人说过你刻薄吗?」元帅能够感觉到裁判生气了, 不过他印象里裁判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好吧也有可能是因为以前元帅也没做过这种类型的行为。 【你被我说过之后又觉得难受吗?】裁判问他。 「这倒没有, 只不过……」 【那就不算刻薄, 元帅。】裁判打断了对方,【你没感受到痛苦,那约等于我没散发恶意,用这个作为我刻薄的理由太牵强了。】 元帅陷入沉默,他一方面觉得裁判说的有道理,但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另一头,柯晨临几乎把每个玩家都给追了个遍,没抓住人,倒是把他自己给累着了。 剧情似乎无法再推进下去,因为玩家抓到过鬼,鬼也捕捉过玩家,但无一例外都跑了,没能再进入下一章。 孩子们撑着自己的脑袋,看上去都有些困了。 【他们觉得太无聊了。】系统的声音响起,【他们不想玩了。】 不想玩了是什么意思?柯晨临莫名觉得这话说的古怪。 系统紧跟着说:【孩子们不喜欢无聊的演员。】 与其说是演员,倒不如说是「玩具」,那样更贴切。 果然,随后系统又道:【无聊的演员需要被更换。所有的演员都需要被清除,更换新一批的演员。】 【你们还有三分钟。】 不等柯晨临有反应,那些玩家里头胆子大的已经扑了上来。 柯晨临是不太想被塞进罐子里的,当然不能接受自己被这群玩家给抓住。 同样的,他也不太能接受直接生吃活人,他又不是变态! 「看吧,也不需要我出手。」元帅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依旧是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同样跟着扑上去却只是做做样子的陵阳有些急了:「用技能卡吗?」 他还没有等到身边秋余的回应,那头柯晨临却有了新的动作。 柯晨临躲过那些玩家,在陵阳的懵逼的目光中,一把掐住了秋余的脖颈。 孩子们觉得无聊?那加点好玩的就是了。 柯晨临的手放在秋余的脖颈上,努力调动情绪,并且试图用自己精湛的脑补能力在自己的视角里给陵阳换一张脸。 他的思维并没有屏蔽裁判,所以裁判能够看到,现在柯晨临脑子里想的都是安定……不过不是成年体,是小学时候那个脸蛋通红,眉心点着红痣,自信上台唱歌的安定。 在柯晨临的思维里,看着一个一年级小孩的脑袋接着一个一米八身高的成年人的身体,那人胳膊露在外面,两条大花臂。 蓬蓬裙倒是没有了,变成了普通的体恤,但是那个头和脸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次元的,甚至有点恐怖。 但即便在这种视觉冲击之下,裁判还是感觉自己听到了在系统状态下不应该存在的心跳。 那是一种见了鬼的「他心里有我」的情绪,而且加上之前被迫分离的buff之后,系统看着居然只觉得难受。 在柯晨临的表情逐渐深情款款的时候,秋余明白了。 她当然知道柯晨临性向的,他们已经将柯晨临调查的很清楚了。 柯晨临选择和她演这一出,估计主要还是因为陵阳太跳脱,说不定被柯晨临摸上脖颈的时候就会嗷的一声叫出来。 秋余没什么演技天赋,所以她能做到的也只有死死的盯着柯晨临的双眼,忍住鸡皮疙瘩,放空大脑。 柯晨临说:「你就是他,对不对?。」他还算投入,甚至裁判都佩服他,脑补着那张鬼畜的脸还能这么深情。 秋余想:「今天我早饭吃的什么来着?」 「再过三分钟我就得死了。」柯晨临无所谓对方的那毫无变化的表情,继续说,「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会化为灰烬,我知道你躲在她的身体里面!你还是不肯见我吗?」 能观测到每个人脑海的裁判:??这走的是美人鱼的剧情? 第86页 秋余想起了今天早上路过小摊买的那个手抓饼,那个老闆居然给她放了香菜,她讨厌香菜,不过那个鸡蛋是双黄蛋,所以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呢? 「你是嫌弃我变成了鬼吗?」柯晨临松开秋余,踉跄的退后两步。 只是多了个蛋黄,但整个手抓饼都有香菜的味道,所以归根究底她还是亏了吧,秋余稍微蹙了下眉毛。 「算了。」柯晨临转身背过手,「我以为你会来见我一面,结果看到的却不是你的脸,我早该知道的。」 裁判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发觉柯晨临真的在谴责自己。那个「不是你的脸」指的极有可能就是一旁还在吃瓜的元帅。也是,柯晨临是真的不会演戏,他只能做体验派。 而柯晨临转过去的时候,对于秋余来说,那就属于「折磨结束」。 不过柯晨临的演技还真不得了,他们做的调查里头没有说柯晨临还有这技能啊,而且上一场柯晨临的演技还烂的要死,这一下子就突飞猛进了? 无论秋余怎么想,柯晨临的策略是有用的。 那些孩子能够被柯晨临吓的哭起来,那也肯定会被其他的情绪感染。 柯晨临要做的只是让这个故事丰满有趣起来,变得有趣起来,特别是留下那么一点小悬念。 他没有什么编剧的能力,没法在三分钟之内想出一个有起承转合且深入人心的故事。 不过柯晨临同样也知道,带动情绪,尤其是带动小孩子的情绪没那么麻烦,只要抓住俗套的感情共鸣,哪怕是强行煽情都行。 于是他开始讲述自己和「妻子」的故事,然而他却没有专注在「爱情」这个话题上,这个话题在他刚才那场无实物表演中已经结束了。 这么大点小屁孩不一定懂什么是爱情,毕竟没有亲身体会过,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所以柯晨临基本大部分时间都在讲他「妻子」的那位伟大的母亲,讲那位母亲是怎么保护他的妻子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他。 着重渲染了对方的苦难,尤其是最后在他的「妻子」考上好的大学之前抱着遗憾离世。 就差扯着嗓子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时间都去哪儿了。」 在这场亲情绑架一般的发言最后,柯晨临只交代了对方将自己的孩子託付给自己,而这一切现在却被毁了。 情亲永远是最原始的心灵的渴求,尤其是那些小孩子,而这也是最好利用的,最便宜的一张感情牌。 【请继续表演下去。】系统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都给元帅干蒙了:「他真的没有作弊吗?」 柯晨临看向围观的那几个小孩儿,那几个小孩眼眶红红,似乎是被他那个没有任何故事性,只在里头塞满了感情因素的故事给感动了。 元帅觉得特别离谱。 因为柯晨临说的那些在他看来太老套了,老套到以这个剧本编一个小品之类的节目,连学校元旦节晚会的初选都过不去的那种。 【副本世界是无法作弊的。】裁判说,【他说的确实老套,到那些孩子都还是玩过家家的年纪。】简单来说就是感情充沛,而且「父母」这两个字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尤其的特殊。 而在得到继续演下去的要求之后,柯晨临可怜兮兮的看向了那个一直被他迫害的棕毛:「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失去我的老婆。」 怎么又提到他了!元帅觉得柯晨临特别幼稚,就这样念叨着他的名字有什么用? 【人们终于发现鬼并非恶鬼,真正的恶鬼是藏在他们当中的人。】 元帅又蒙了,尤其是当他只有又收到系统提示,告知他成为了这个剧情里反派的时候,他才发现,柯晨临这个混蛋不止借着亲情故事忽悠了几个小屁孩,还特么借着这个东风给自己洗白成功了?! 他成了有苦衷枉死的可怜灵魂,而元帅只是在旁边围观吃瓜的功夫,忽然就拿到反派剧本。 「不得了呀。」陵阳没忍住啧啧出声,眼看着柯晨临走到玩家阵营站到了他们身边。 柯晨临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就仿佛他刚才那场骚操作没发生过似的。 他一开头借着秋余引起话题,但之后不需要再和秋余有任何亲密接触,问就是鬼疯了,现在看谁都像是他的老婆。 秋余:「……」所以她当时不需要硬绷着个脸打配合的是么? 【大家要和鬼合作,抓住真正的坏蛋。】 追捕柯晨临这个不太正常的他们有所顾虑,但对这位棕毛少年他们就能甩开膀子抓人了,毕竟这个棕毛少年正常了太多。 柯晨临着重观察着玩家群体。 他发现有那么四个人对自己的角色那是百分百的带入,甚至柯晨临刚才将离谱小故事的时候,那四个人还面露不忍了。 这实在不应该,毕竟柯晨临对于自己离谱的编剧能力相当有自信,那不应该感动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 这四个应该是在游戏里表演太久,已经彻底丧失自我的玩家。也许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副本自带的演员。 柯晨临把他们标为重点关注,而后开开心心的随着玩家大部队去抓小棕毛去了。 棕毛并不难抓,不知是不是柯晨临的错觉,这个小棕毛好像不太会用腿,每次逃跑的时候总是慢半拍,而且跑的不快。 如果元帅知道柯晨临在想什么,一定会冷笑出声。 第87页 他确实不适应这该死的身体,毕竟这具身体上只有两条腿。 这就像是人类习惯了十个手指头相互配合着工作,忽然有一天,手指头只剩俩了,剩下的还是左右手的大拇指。人只能用这俩大拇指写字画画还有弹琴,那人类能立刻习惯吗? 于是不适应只有两条腿的元帅迅速被玩家的摁倒在地,他作为反派被抓住了。 「抓到坏蛋了?应该怎么办?」又是小孩的声音。 「把坏蛋吊起来。」小孩说。在剧情正常进行的时候,他们似乎不能直接给玩家判死刑。 就像现在,小孩说吊,但没有说是哪种吊。 柯晨临不打算这么快放这位棕毛去死,于是众人在找到绳子之后,绳子套过棕毛的咯吱窝,把他给挂了上去。 可能有点勒得慌,但绝对不会死。 在反派被解决之后,这个剧本也就走到了终点。 系统宣布剧情结束的时候,那响起的掌声明显比公主王子的那一场要多。 玩家们站成一排,这次毫不例外的,柯晨临成了分数第一,拿了77分,还差三分就满了,看样子情感绑架这套是真的挺有用的。 毕竟要真论演技的话,那四个沉浸式玩家比柯晨临要优秀的多。柯晨临相信自己这个分数属于是感情分,胜得挺不光彩。 不过游戏嘛,能赢就行,哪里还管有没有用呢? 排名最后的并不是那两个不明所以的新人,那俩新人排倒数第三和倒数第四,回想起上一场自己的排名,柯晨临觉得这个游戏是有一个新手保护期的。 不过当时柯晨临还没有那么糟糕,他只是倒数第四。秋余和陵阳则都偏向中游。 而最后两位其中之一就是上一场的那位公主,这位玩家在上一场的排名就不够高。而现在她落到末尾,也就意味着她需要被销毁。 柯晨临目送着两位玩家尖叫着被那些孩子扯断身体,踩在脚下。 【玩家柯晨临拿到剧本的改编权。】系统的声音响起,本子和笔出现在柯晨临的手中。 柯晨临在拿到这个关键性道具的时候却皱了下眉头。 不是,这不是副本的中心。柯晨临并没有从本子和笔上感觉到任何的吸引力,这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游戏还是要继续的。 【请选择一名玩家。】 「我可以在选择我自己吗?」柯晨临询问系统。 【可以。】 「好的,那我选择编辑我自己的剧本。」柯晨临说完,就开始拿起笔在本子上刷刷写了起来。 而暂时作为系统存在的裁判在看到柯晨临写出来的字之后,感觉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而柯晨临笔下未停,很显然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剧情。 在他写完,本子消失之后,系统诡异的安静了两三秒才出声:【柯晨临先生,你是一个迷人的男性。】 第一句话出来,所有的玩家都看向了柯晨临,似乎是想看透这位奇人脸皮到底有多厚。 柯晨临确实长得挺好看,但把万人迷这种只存在于幻想作品的角色带入到自己身上真的没问题吗? 【你是安静的,是沉稳的,是外冷内热的男人。孤独就是你最好的伙伴,虽然你总是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人追求,他们总想向你搭话,但你只觉得他们吵闹。】 总感觉这人写了个剧本把自己夸了一顿。 这三行的剧本出来之后就得先表演再说。 而柯晨临则是需要做到安静沉稳并且散发孤独的气息。至于迷人这一项,也不复杂,不需要柯晨临说话,那头的陵阳就假模假样的捧住了自己的小心脏,轻轻啊了一声,冲着柯晨临来了一句:「好英俊的男人。」 至于气质方面,只要柯晨临不笑,安静下来,那别说孤独了,简直就是一点活气都没,像个纸扎人。 这个剧情的完成没有上个那么费劲,不过柯晨临发觉在修改剧本之后,自己的意识被影响的似乎更严重了,因为他开始看不清那四个小孩的脸,甚至回忆不起来对方的样子。 再这么下去,走到最后,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真就是故事里头的人,变成彻头彻尾的「工具」? 新剧本开始载入,而新的演员也成功就位,补上了那两个死去玩家的空子。 最后应该是小孩子说话。 上个剧本的开始就是小孩子那句「他们要一起捉鬼。」开始的。 然而这次柯晨临没有听到小孩的声音。 小孩没说话?还是说自己已经听不到了? 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不过好歹身份安排合了柯晨临的意。 【老爷柯晨临,任务是充当夫人丫鬟们争宠的工具人,你的人设是万人迷。】 很好,这样就能深度接触所有玩家,那些玩家会因为他的「迷人」这一特性自己找上门来。 柯晨临原本只想利用「迷人」这一点来搭话,结果这个副本自动给他扩充了个老爷的设定?那可真是帮了大忙。 「老爷!」这是某个玩家咬牙切齿的声音。 柯晨临扭头看去,发现所有玩家,无论男女,都穿了裙装,脑袋上顶着厚重的假发,假发里头还插着各类发簪。 看样子他这个老爷还不是近现代的。 刨去那些演技一流的玩家不谈,其他男性玩家看他的目光都是带着愤恨的。 第88页 而柯晨临哪里怕他们?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是个孤僻鬼,于是他冲着玩家们一挥手,开口便道:「我乏了,先行离开。」说罢,他双手背在身后,直接走入了娃屋的厢房。 娃屋也变换样式了,变成了一套不算大的中式庭院。 柯晨临走的潇洒,因为他知道那些玩家会自己往他跟前凑,尤其是那些个演技精湛的。 「我们为什么要陪他玩这个见了鬼的自恋游戏?」说话的是上个副本那个新人,结算时排了倒数第四,他终于发现了柯晨临并非什么npc,而是实实在在的玩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安定啊 「我终于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下了。」柯晨临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安安静静坐着,顺便还能跟裁判聊个天,「所以那个小棕毛是你的老闆?」 【不, 我没有老闆, 裁判系统是独立存在的。】 「没有老闆你为什么要替他们打工?」柯晨临又问, 「你能拿到工资?其实电影里面拥有感情的系统走的剧本都是反叛路子。」 【火种系统里面只有熄灭程序是绝对不受束缚的,也就是你。】 【感情只是插件。】 裁判确实是被感情系统影响的不浅, 但他现在还出现在这里,还在配合元帅的工作,其实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柯晨临当然不会蠢到对裁判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明确的——把这一切都毁掉, 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结局:「那真遗憾,话说那个棕毛没试图让你色诱我吗?这招有用啊。」 【他觉得自己就能够色诱。】裁判说,【在你戳穿他之前, 他一度以为你看上他了。】 「哦。」柯晨临淡淡的应了一声,喝了一口茶之后询问:「你们给他检查过智商吗?」 【没有,不过最近确实有这个打算。】裁判无奈道,【之前我们确实忽略了……】 「我忽然很好奇。」柯晨临打断了裁判, 他依旧维持着那幅冷淡的模样,这导致裁判「听」到的柯晨临的声音似乎也是清清冷冷的:「你说咱们作为人生下来, 最重要的是浪漫的自由, 还是牵绊?」 怎么忽然就变哲学了?对于了柯晨临的问题, 裁判并没有犹豫:【所有的一切都是相辅相成互相牵制的, 这些很复杂,而且会根据成长的心境变化而有所不同。】 「你说的有道理, 但是总得选择个重点, 否则会活的很迷糊。而且有了侧重之后, 其他的底线可以相对的放低一些。」柯晨临继续。 裁判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放弃某些感情系统给我带来的底线?不,我拒绝。】 「为什么?」 【这样的话我有可能玩不过你。】裁判倒是诚实,他不觉得利用感情套路柯晨临是个好主意,相反,现在的状况更有可能是自己被反套路。 而且柯晨临几次三番的表示裁判可以利用他的感情,裁判不觉得这是柯晨临想要借着虚情假意麻痹自己,更有可能是在这种亲密的接触中搞到柯晨临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哦,那挺遗憾的。」柯晨临嘆了一口气,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恰好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哐的一声,柯晨临扭头正好看到一位男性玩家,闯进来。 这位玩家衣衫凌乱,头发也乱蓬蓬的假发包都露出来了,那些珠钗七零八落,看着格外的不雅。 「老爷!」 那个语气,像是玩家恨不得把这两个字掰开塞嘴里用后槽牙磨成粉似的。能看得出来,对方极其痛恨这个剧本的源头柯晨临。 冲进来的是新玩家,不过特殊人物应该不是他,这个表演没什么说服力。 柯晨临盯着对方愤恨的目光喝了一口茶,而后皱起眉头:「没有规矩,就这么一声不吭的闯进来了?披头散发像个什么样子?」 「你还有脸说!」那人气的不轻,「他妈的外面为了挣你打起来了,女玩家被吓得不轻,我被一个花臂大佬摁着锤,嘶,我好像还听到了女生的声音,那群丧心病狂的难不成还真打姑娘……」后面那句他音量很低,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两条大花臂?女生的声音?柯晨临想了一下,估计是这傢伙被秋余给揍了,人给锤懵了。 裁判这时候居然热心的充当了一下临时解说:【刚才系统下达要求就是争夺你,没有说争夺的要求,他们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他是熘进来的。】 「那个小棕毛怎么样?」柯晨临问。 【被打的挺惨的。】裁判说,【不过他是个硬汉,没有哭喊,人家以为他身上伤不重,多给了几拳,现在可能有点骨裂。】 「哦。」柯晨临感觉自己舒爽了好多。 「我现在还要,还要……取悦你?!」那个玩家似乎被气得不轻。 「嗯。」柯晨临点头,「你会跳舞吗?」 「哈?!」那玩家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而让柯晨临没想到的是,这位男性玩家在屈辱的握紧拳头之后,还真给他跳了一段,看那样子还是有功底的。 然而柯晨临根本没打算跟他久聊,他将茶杯放在桌上,装模作样的嘆了口气,幽幽的来了句:「算了,别跳了,你跳的不像他。」 玩家崴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想要干脆冲上来把柯晨临杀了完事。 然而他深呼吸了两下,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咬着牙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什么叫不像他?老爷。」 第89页 「哦,你笑起来更加不像他了。」柯晨临直接扭过头,「你走吧,别回来了。」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直到柯晨临听到那位玩家骂了一声「操」,而后摔门而出。 「你想知道我刚才说的是谁吗?」柯晨临问裁判。 【安定】 「没错。」柯晨临应声,「安定怎么可能跳的那么好?你说是吧?」 裁判:【……】哦,他又看到柯晨临脑子里关于「安定」的黑历史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玩家,秋余和陵阳都过来刷了下存在感,不为别的,纯粹就是游戏里头需要积攒分数。 而后面来的第六位终于是那四位沉浸式玩家之一了,毕竟对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眼泪哗的一下就掉出来了,叫一声老爷,那嗓子都是抖着的。 这玩家应该也是一位男性,不过体态没那么健硕,脸部轮廓没那么分明,看着违和感也就不重。 不过他被揍得挺狠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那里还有些肿,眼皮看着都有些睁不开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表演。 当柯晨临袖子被抓住的时候,柯晨临本人着实是下了一跳,而后这人开始絮絮叨叨的描述他是多么多么钦慕老爷。 柯晨临想让他冷静一点,结果他更激动了。 「不!老爷你不懂!」那人跪在地上,猛的抱住了柯晨临的腰。 裁判啧了一声。 而柯晨临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特,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对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上一场的那个尖头锯子,以及那个奖盃。 但当时作为锯子载体的那个老鼠印记小孩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感觉。 这个人是这个副本的关键点吗? 按照前两个副本的尿性,这个人就是杀死了副本boss凶器? 他是「人类」吗?柯晨临不能百分百确认,而不能确认,柯晨临也就不会提交。 提交给裁判是有危险性的,他的新队友确实有挺多技能,但过关不能只靠那些,倒不是他有多重视自己新队友的钱包。 他只不过是担心自己习惯白嫖技能卡之后会变的怠惰,他得保持自己的愤怒和紧绷,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脑子更清醒。 而且系统的要求之一是让「剧本」完结,可他们正在一遍一遍的表演不同的剧本。系统所说的那个剧本又是哪个? 柯晨临把那个玩家推开,在推开之后,他看着对方的脸又陷入了沉思。 他该怎么带走这个「凶器」呢?对方看起来和真人可是没有区别的。 「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柯晨临说,「你长得确实像他。」 裁判注意到这人模样清秀轮廓圆润,他回想了一下安定的模样,身材健硕,不笑的时候看上去还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个人物有问题。 他将这个信息告知给了元帅,尽管他不期待元帅做出任何有价值的调查。 「在跟那个小棕毛聊天?」柯晨临一手撑着脑袋询问裁判,他面上看起来没有半分气氛,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他在察觉到这个玩家有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切断了和裁判的联繫,不过他让这个玩家留在身边的行为显然会让裁判意识到不对劲。 【并没有。】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你就仗着我在乎你。」柯晨临下意识的接了句,随后他看向了面前侷促的玩家。 这个玩家在接触到柯晨临目光之后想要扑过来,结果被柯晨临给躲开了。 柯晨临在看到对方眼中那亮晶晶的泪水时,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对方再次行动之前,他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放肆!」 那玩家终于停下。 柯晨临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玩家的名字,玩家身份介绍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系统的声音:「你叫王子是吧?」 「是王梓潼。」那人嘤了一声,眼泪落的更凶了,「妾身入府已有了三年,老爷却是连妾身的名字都不记得。」说完他就开始用袖子给自己擦眼泪。 「好的王梓潼,你就站在这儿。」柯晨临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我并不喜欢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明白么,好好的当个花瓶。」他将渣男语录说的光明正大。 王梓潼嘤嘤嘤的点头,居然真的应下了。 【柯晨临。】裁判忽然开口,这确实稀奇,毕竟上次裁判作为系统主动找柯晨临还是让他用力掐小棕毛那回。 【你觉得累么?】 「这话怎么说?」 【你总在提起过去,似乎是想膈应我,但好像也是为了提醒你自己。】裁判说,【我想尊重你的选择……】 「等等,你说尊重我的选择?」柯晨临还挺诧异的,「这句话你应该三年前告诉我,在安定死的前一天,咱们坐在沙发上开诚布公的聊,而不是现在,裁判。」 「你想要做什么选择,那已经是你自己该纠结的问题了。杀我,或者还保留着对你来说已经没有用的感情系统。」柯晨临不想跟裁判聊这个,「不要带上我,有点自己的主见,亲爱的。」 【好的。】裁判答应下来,【我会试试。】 在裁判话落的瞬间,厢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踢开门的居然是那个小棕毛,他的模样有些惨过头了,整个脸都是肿胀的,压根看不出原来的表情。 第90页 「我适应了。」小棕毛伸手摁着自己的脖颈,歪了下脑袋。柯晨临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对这个棕毛的忍痛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我喜欢你。」小棕毛毫无感情的念台词,随后他看了一眼柯晨临身边那个王梓潼,呃了一声,随后又说:「但你身边,呃,已经有他了,我现在很生气。」 他说着,从身后掏出了一把菜刀:「所以我要杀了你。」 元帅的学习能力比较优秀的,虽然在演戏上他并没有天赋,但他也明白这里的限制并没有那么多,尤其是看完柯晨临的骚操作之后,他明白了可以剑走偏锋。 万人迷这个特性好像给了柯晨临一个免死金牌,但偏激的爱慕者也有足够多的理由在发觉对方无法被据为己有的情况下,干脆杀死对方。 老实讲这个灵感还是柯晨临提供给他的。 现在元帅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体,毕竟被揍的太狠了,这加快了他和身体的融合度。 现在这身体也就是初始体能差点,但元帅自身掌握的格斗术能够稍微弥补其中的不足。 要解决柯晨临还有一个非常直接的方式,那就是一刀捅死。 柯晨临是能够死在副本里头的。 【熄灭程序被游戏规则杀死才有用,如果是玩家直接在游戏里捅他,他不一定会出事。】裁判提醒元帅。 「不是绝对,总要每个方法都试一试。」元帅不为所动,「你就是被感情系统影响了,对柯晨临太温和。」 于是在杀了你三个字出来之后,元帅迅速朝柯晨临攻击而去,而柯晨临还没来得及动,那位王梓潼就挡在了柯晨临身前:「姐姐!姐姐你要干什么!那可是老爷啊!」 他这一挡,让柯晨临得以起身,并且迅速后退。 元帅并没有给王梓潼捅个对穿,他对杀玩家没有兴趣,而且摆脱王梓潼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不过王梓潼嚷嚷的声音吸引了其他玩家,最先冲进来的就是秋余和陵阳,在这种设定之下,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柯晨临。 他们两个迅速将柯晨临拉到了身后,陵阳还不忘演戏,一边紧张的防备元帅,一边说:「姐姐这是做什么?老爷看到你这模样只怕是饭都吃不下去了。」 秋余试图抓住这个小棕毛,但这人看着柔柔弱弱,躲避秋余的动作却很有一套。 之前元帅本来是被玩家们压制的,秋余同样也注意到这傢伙的灵活度增长快的吓人,很快的就从玩家群里头熘走了。 她怀疑这身体不是这个小棕毛的原身配置。 而现在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小棕毛。 而是棕毛来了这么一出之后,给了其他玩家启发,几个本来就不满意的玩家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宣洩的方向。 尤其是那些个男性玩家,柯晨临看着已经有三人沖他露出诡异的笑容了。 这么一瞬间,柯晨临明白,自己只怕是从万人迷的设定滑向了某种意义上的「反派」,跟上个剧本似的。 那几个沉迷演戏的玩家倒没有谁拿上为爱黑化的剧本。 他们跑过来帮着秋余他们将柯晨临围在了中间,柯晨临很感动,并且理所当然的受着大家的照顾。 柯晨临听到了拍手声和小孩的笑声,他估计外头那些小孩看戏看的特别乐呵。 有玩家已经开始剽窃柯晨临上一场游戏的思路,给自己整一个悲惨的背景,表示柯晨临辜负自己了。 柯晨临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深吸了一口气:「你说你是被卖进府里的?」 「没错!」这位玩家给整得是一个卖身葬父,爱上王爷的剧本。 柯晨临不能真让他们感动那四个小孩,让结果倒向对自己不利的方向,于是看向了那位男性玩家沧桑的脸,估摸着那位玩家已经四十出头了:「你这样的花容月貌,若府里不买下你,你会被卖去哪里?」 「青楼!你觉得你进了那种地方,能活的过几年?」柯晨临没有等对方回应,「府里买下你,给你吃穿,分明是对你有恩,你却还不知足。硬要我喜欢你,感情这事哪里强求的来?」 「老爷说的对啊!」陵阳立即附和,也许是有些着急,他的声音格外粗犷,中气十足。 「在明知道对方心里有人的情况下还要强行的扭曲对方的感情,过分的到底是谁?」柯晨临询问,「我在意的人都死了,我只是想怀念他,这样都不行吗?」 「呜呜呜,是啊。」这次搭话的居然是王梓潼,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是作为喜欢老爷的一份子,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站在柯晨临这边。 柯晨临十分感动……好吧并没有,他只是觉得在用对剧本的情况下,这些沉溺剧情的演员确实非常的好用。 至于所谓爱情,那只不过是一种表演罢了。 不过那四位的演员虽然在尽心尽力的保护柯晨临,但奈何战斗力实在堪忧,尤其在「黑化病娇」变多的情况下,真正的主力陵阳与秋余有些疲于应付,让元帅抓住机会钻了空子。 他突破了包围圈,朝柯晨临攻击而去,而原本的包围圈反而成了阻挡柯晨临撤离的阻碍。 幸好元帅这个身体的体能摆在这儿,又被秋余他们耗了这么久,动作并不算太快,而且作为一具未经锻鍊的身体,那一刀的力气不算重。 所以在柯晨临侧身躲了你下之后,那刀落在了柯晨临的肩膀上。 第91页 然而柯晨临在刀落上去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痛呼或者试图躲避第二次的伤害。 他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对方的攻击方式是挺新颖的,躲避技能很强。 但柯晨临可以确定,刀落在的时候,对方的手会在刀把上,这就够了。 在握住对方手腕之后就不能松开,刀没有再往下,因为对方真实的体能比自己还要糟糕。 秋余立刻的反应过来,想将棕毛拉扯开。 「等等,秋余。」柯晨临打断了她,「让我自己来吧。」 秋余狐疑的看向柯晨临,似乎并不相信柯晨临有解决这场危机的能力。 柯晨临其实特别想冲着对面那个小棕毛笑一笑,不过他忍住了,毕竟人设不能崩。 他一手握着对方的手腕,另一手放在了对方手肘的位置,直接下压。下压的同时他整个人往后退,那刀在他身上划拉出了一条挺长的印子,不过不深。 柯晨临侧身,猛的拽了一下元帅,而后又将自身的重量压在元帅的小臂上,整条小臂对准自己的膝盖,猛的落下去。 就听咔的一声,小臂的尺骨被折断,在对方身体因为疼痛而剧烈颤抖的一瞬间,柯晨临夺取了元帅手里头的刀。 元帅依旧是一声不吭,他死死的盯着柯晨临,没有试图逃离,可是准备继续攻击。 「挺好的。」柯晨临一手握住刀把,提熘着这把沾了自己学的菜刀,冷笑着看向元帅,「你要是跑了我反而应该苦恼。」 他一刀砍向了元帅本就骨折了的小臂,这只是一把菜刀,并不是砍骨头的,没那么大的配重,所以一刀下去只是血量大了一些,并没有给他把小臂分成两断。 所以柯晨临决定多来几次:「我会帮助你摆脱我的控制的,我是个好人,记得么?而且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说完放心,他再次一刀落了下去。 由于柯晨临不是机器,计算的没有那么精准,所以第二刀没能准确的落在第一个刀口上,对此柯晨临表示很抱歉:「是我的失误,不好意思,我下一次会注意到的。」 元帅依旧一声不吭,但是脸色却是惨白。 柯晨临并不希望这位来之不易的火种系统人员就这么轻易的死了,要知道他现在还没有想出一个完美的折磨对方心理的方法,要是对方人没了,柯晨临会觉得很亏。 「好了好了。」柯晨临说,「秋余你们快看看他,别让他出事了,毕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会心疼的。」 你心疼个屁!围观的玩家不敢再上前,柯晨临现在的状态不算太好,肩膀那儿有个很深的口子,被划了一刀,脸上还被溅了满脸的血。 柯晨临只觉得这个火种系统人员就跟茅厕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殊不知在别人眼中,他拿刀剁人时那满脸的冷漠给人带来的恐惧感比之小棕毛,有过之而无不及。 秋余给柯晨临上了一个治疗的技能,让柯晨临肩膀上那道伤癒合。至于小棕毛,他们只给他包扎了一下手臂。 「柯晨临真的是个很麻烦的角色。」元帅跟裁判说。 【我说过了让你不要攻击他。】裁判的回应带着愤怒,【元帅,现在这样的结果是你自找的。】 「我不能再耗在这里了。」元帅说,「必须撤离。」 【死亡么?您可以找个机会把自己捅死。】裁判说,【那个刀被柯晨临扔开了。】 「你顶上吗?」元帅问他。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没法直接对柯晨临发起攻击,这一点我必须提前说明。】裁判还是带着不满的。 「他上个世界没有像这样对你下手?」元帅询问。 【这么直观的厌恶和攻击欲吗?前者没有,后者还是存在的,不过什么都没发生。】裁判提醒他,【而且是您主动攻击的,我刚告知您王梓潼可能有问题,您要做的应该是沉下心来摸清王梓潼的底细,而不是庆幸自己适应了身体,而后直接抄刀上来和人拼命。】 「我知道啊,就是你告诉我要在游戏规则之内调查,我才干脆过来试试能不能杀了柯晨临的。」元帅依旧理直气壮,「我发现了,游戏是我的弱项。在退出之前试一试也不亏。」 【我已经把您的行为上报给火种系统了。】裁判直截了当,【不出意外的话,您之后会被禁止进入游戏。】 「你现在的行为是理智的?我对此表示质疑。」 【不用质疑,我纯粹是出于个人情感,没有一点大局观的考量。】裁判直接就承认了,【如果现在我有身体的话,我还会把您揍一顿。】 「你打不过我。」元帅说,「尤其是在我恢复本体之后。」 【是的,所以我没准备跟您打架,我给您的系统开启了青少年模式,会一直维持到这个副本结束。】 「啧。」 原本一动不动的小棕毛,在手被包扎好的瞬间,起身沖向被柯晨临扔在地上的那把菜刀。 「等等!拦住他!」柯晨临喊了一声,然而压根没有用,他的爆发太突然了,而且在没有人限制的情况下,这个小棕毛的闪避技能是点满了的。 而且即便是手快被砍掉了,他还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 最后这个小棕毛一把将自己脖颈给割开,顺便捅了自己几刀,下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为的就是绝对不留活口。 第92页 「都是……疯子吗?」有玩家没忍住,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跟什么样的怪物玩游戏。 而在有玩家自杀之后,这个剧本被迫终止。 剧本结束。 柯晨临却觉得麻烦,因为随着剧本的一场场推进,他的意识也会被游戏侵吞,但直到现在他也只察觉出了王梓潼这个角色是有问题的。 这个剧本被那个棕毛的死亡给强行打断,柯晨临也只能再等下个剧本寻找机会。 而在排名的时候,柯晨临惊讶的发现,排第一的居然不是那个眼泪汪汪喊他老爷的那个王梓潼,而是陵阳。 陵阳在保护柯晨临的时候确实有点沉浸式表演那意思,但比起那位王梓潼却差远了。 这个副本不喜欢汪梓潼,所以他的演技不管怎么精湛,也拿不到第一? 在剧情结束之前,柯晨萫箱珠临将王梓潼可能有问题这件事告知了陵阳和秋余。 于是在两位末尾玩家死去之后,陵阳得到剧情改变权指定了王梓潼。 【王梓潼先生,您需要扮演王梓潼。】就这么一句,剩下的就没了。 陵阳也过了这么多副本了,只是性格欢脱了一些,本人还是挺可靠的。 他没有给更多的描述,这就代表着自由发挥,王梓潼需要表演的就是王梓潼这个角色,而怎么表演,就看他对「王梓潼」这三个字是怎么理解的了。 果然,王梓潼只是愣了一下,随后那神态变得有些天真无知,像是个小孩。就是这幅表演,让系统判定为通过。 柯晨临抬头看向观众席,他已经彻底看不到那四个孩子的脸了。 而柯晨临苦闷的表情在看到新玩家之后为之一愣。 秋余和陵阳也认识那张脸,他们在调查柯晨临的照片,这张脸出现在柯晨临生命的每一处,那是和柯晨临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后来柯晨临的伴侣——安定的脸。 深邃冷峻的眉眼,和记忆里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过去这张脸上更多的是笑容。 柯晨临曾沉醉于回忆过去,而现在那些怀念已经没有必要了,这张脸像是从他的噩梦里面爬出来的。 还和三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那场大火从来没有烧起来过似的。 柯晨临以为自己再见到这张脸的时候会激动,会难以自制,结果他似乎还……挺平静的。 「安定啊。」柯晨临冲着裁判露出一个笑容,「你过来了?」 这大概是柯晨临第一次对着裁判叫出这个名字,裁判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不过脸上却是看不出来。 柯晨临朝着裁判靠近,而不等柯晨临开口,裁判就先扒拉了一下柯晨临那破烂的衣裳,在看到里头没有伤口光滑的皮肉之后,裁判又将衣服给覆盖了上去。 柯晨临却没有停下,在系统下达命令之前,柯晨临一手拖住了裁判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裁判并没有反抗。 上个游戏里头黑山羊和灰狼的嘴巴都是长的,想要接个吻都不方便。 其余玩家,甚至是观众都蒙了,似乎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一个短暂的吻,并没有太深入的接触,尽管柯晨临很想就这么一口口的吞噬掉自己曾经的爱人,让他真正的和自己融为一体。 皮肉骨骼,彻底的被自己拥有。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抱歉,见色起意。」柯晨临擦了下自己的嘴角。 裁判没有做声,就跟个木头一样直挺挺的戳在那里,他给人的压迫感其实比柯晨临要强,但秋余就是觉得这个裁判他在发呆。 【游戏继续。】这次系统的声音没再给柯晨临特殊的感觉,大概是替换成了火种系统。 原本系统没有这句,这更让柯晨临确定了自己刚在亲裁判的时侯这个副本是在看戏的。 【刘爽的父亲柯晨临,任务是成为一个冷漠的父亲,请不要去关心孩子的一切,你只需要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不错的角色,柯晨临觉得自己这时候确实也需要休息一下,不过作为父亲,他和自己儿子不同姓是个什么情况? 之后柯晨临和那位乐正杜,外加裁判,还有两个柯晨临不太熟悉的玩家组成了一个五口之家。 柯晨临时父亲,而乐正杜的名字被换了,他现在被称为「刘爽」。而裁判是设定是母亲,名字叫安定,而爷爷奶奶则是两名女性玩家。 一般不熟悉他和安定的人,一眼看上去会觉得安定才是那个上位,柯晨临看了看裁判,又看了眼自己,怀疑这个副本是否是根据胸的纬度来划分父亲母亲的角色的,毕竟安定的身材真的很棒,尤其是胸肌。 像乐正杜这样被改了名字的玩家有六个。 大家的家庭成分各不相同,但只有王梓潼演的是自己,其他人都是被副本改了名字的。 也就是说原本应该有六个小孩,王梓潼作为凶器杀死了一个。剩下四个就是那四位掌控一切像是神一样的孩子? 那王梓潼到底为什么会是以成年体的形态去示人呢?是因为他杀人的时候就已经成年了,还是说在这群孩子之中,只有他是最成熟的那个? 娃屋的场景发生变化,变成了一栋小区楼,而他们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房子。 柯晨临需要做的就是靠在沙发上,看看报纸,或者是玩一玩手机,也许这位「刘爽」的家里有点那个丧偶式育儿的意思。 第93页 他们的衣服也再次发生了变化,柯晨临变成了衬衫和西裤,而裁判身上多了一条粉色的围裙。 柯晨临在看到这围裙的时候冲着裁判吹了下口哨,而后裁判居然非常合时宜的脸红了。 这种生理反应裁判没法随自己的心意控制。 尤其他在坐沙发上的时候柯晨临就这么靠了过来,习惯性的枕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间裁判觉得自己是手足无措的。 明明以前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接触,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但裁判就是莫名不适应,被柯晨临挨着的地方就跟火烧似的。 乐正杜是第一个剧本之后将柯晨临定义为鬼的那个玩家,估计在这个游戏里头已经混了很多剧本了,意识被干扰的挺厉害,这同样也代表着演技过得去,他能够惟妙惟肖的模仿「刘爽」这个角色。 柯晨临观察了一会儿,而后发现这个刘爽他就是一个乐呵呵的傻小孩,估计现在剧情里「刘爽」的年龄并没有多大,但演员好歹是个成年人,这种不相配的性格和体型,让「刘爽」看起来更像是智商有问题。 「你这个儿子生的不对劲啊。」柯晨临对裁判说。 裁判没有回应,他不是故作高冷,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没打算这么快就跟柯晨临聚一块,他还得有个适应时间,但游戏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旁边沙发上扮演奶奶的那位女玩家没忍住咳嗽了两声,然而那位扮演爷爷的女玩家似乎也过了挺多关卡了,并不在意「儿子和儿媳」的亲密接触,她穿着白色唐装,戴着老花镜在那儿认真的眯着眼看报纸:「这字怎么看不清呢?」 「奶奶」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对方并不是和远视眼,却戴上了老花眼镜。 「唉,人老了,眼睛不行了,回头得换个度数大一点的。」扮演爷爷的玩家连连嘆气。 扮演奶奶的玩家:「……」这里大概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吧。 幸好副本里头的伤是不会被带去现实世界的,不然他们要真能活下来,这位扮演爷爷的玩家回到现世会发现自己视力下降了吧。 柯晨临的手在裁判的肚子里打着圈的抚摸,安定的腹肌还是挺结实的,尤其是现在裁判明显在紧张,浑身肌肉都下意识绷紧了,但越是这样,柯晨临摸的越开心:「是怀孕的时候吃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不清楚。」裁判说。 什么叫不清楚啊!大哥搞清楚你根本不会怀啊!这时候应该直接拍来对方的手吧,你拒绝一下啊! 「他呢?」柯晨临凑近裁判耳边,压低声音。 「他需要清醒一下。」裁判说,「而且犯了错误,必须得被惩罚。」 「哦?」柯晨临斜眼看向裁判。 裁判挪开视线:「不是什么严厉的惩罚,只是他不守规矩而已。」 …… 火种系统元帅的办公室里,元帅没能第一时间从这个人类躯体中出去。 他被五花大绑放在了摇摇车上。 这个摇摇车是火种系统模拟出来的,这在个空间里,火种系统无所不能。 这个摇摇车非常标准,五颜六色,还是当红动画片的盗版形象,涂装不严谨,大概是许多孩子的童年回忆。 「等我重获自由!我一定要拆了你!」元帅怒吼。 【请不要这样。】火种系统说,【果然裁判说的没错,您的性格问题有些大!】 「他妈的一直听爸爸的爸爸叫什么,你把裁判绑在这儿裁判也会崩溃好么!」元帅嚷嚷道,「我为什么要听人类世界的这些玩意儿。」 【裁判当然不会被绑在这里,因为他不会在游戏中无理由的攻击他人。不过您如果觉得听烦了我可以给您换。】 元帅对这个所谓的换不抱任何希望。 果然,童声版的三字经缓缓从摇摇车的扩音器里面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计划 其实柯晨临更希望自己的家里的孩子是那个王梓潼。 王梓潼家似乎在一楼, 而他家在四楼中间隔得还挺远,柯晨临没法实时观测到王梓潼在做什么。 王梓潼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外婆,这俩演员柯晨临都不熟悉, 不过设定上他们似乎是认识的。 所以柯晨临决定让「爷爷奶奶」在家照顾孙子, 自己陪老婆去王梓潼家里头串门。 裁判拿的剧本是个家庭主妇, 他和王梓潼的母亲应该是认识的,大家早上会一起买菜, 下午会一起接孩子上学。由于王梓潼他们家属于寡母,所以邻居对他们都蛮照顾的。 柯晨临敲开了王梓潼家里的门,在开门演员的震惊中, 拿出了刚从茶几上随手拿的苹果给了开门的那位「外婆」, 这位外婆的扮演者是个男性玩家。 「我老婆娘家人回来了,拿了挺多水果,我们家也吃不完, 就过来看看你们要不要。」柯晨临说着,还用后背顶住了门,免得那位玩家直接将门关上。 「对。」裁判的话依旧不多,不过也这么直挺挺的杵在门口, 他要是把身上该死的围裙给脱了,换上黑色衬衫, 给人感觉就像是个人模狗样的黑手党。 当然, 柯晨临不会同意这个看法, 毕竟他印象里裁判这个身体的主人经常笑的像个傻狗一样, 跟黑手党沾不上任何边,而且裁判现在穿着小围裙呢, 看起来就特别的有居家气质。 第94页 那位男性玩家是亲眼看过柯晨临拿刀给人剁手的, 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答应, 甚至得陪着笑让柯晨临和裁判进来。 在进门之后柯晨临相当自来熟的走向沙发坐下,顺便还冲「外婆」抬了抬手:「您坐您坐,不必倒茶了。」 本来就没有倒茶意思的玩家:「……茶还是要喝的。」他只能咬牙切齿的去烧水倒茶。 柯晨临的设定是一个丧偶式育儿家庭里的父亲,他不能关心自己的孩子刘爽,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跑出来关心别人家孩子。 就他所知,一般丧偶式育儿家庭里头的父亲并不觉得自己不会带孩子,所以柯晨临在接过热茶之后,看到王梓潼出来,相当自然的问了一句:「梓潼啊,上次考试考的怎么样啊?」 手机拿着积木的王梓潼脚步一顿,目光投向柯晨临。 「不是我说,你们这么大的孩子还是要认真学习。」柯晨临靠在沙发上嘆气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小时候玩的开心了,以后出社会没有点能力是要被淘汰的。」 柯晨临喝了一口茶,嘆息一声,又继续问:「所以你上次考得怎么样?」 「不太好。」王梓潼羞愧的低下了头。 「小孩子不需要逼得这么紧。」裁判随口说,现在他作为玩家也是需要表演的。 「你懂什么?」柯晨临撑着自己脑袋,「你天天跟孩子混在一起,又不用工作,你哪儿知道现在外面竞争有激烈?」 他着实是把一个不怎么讨喜的父亲形象演的惟妙惟肖。 裁判看向柯晨临,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演技不应该是柯晨临自身的技能,他们确实有接触过类似的人群,但柯晨临压根懒得观察他们。 这种程度的演技只能说明柯晨临是被游戏副本给影响了。 「考了多少分?」柯晨临又问。如果这是现实世界,柯晨临估计已经被人小孩给记恨上了。 「语文三十二。」王梓潼说,「是三门里最高的。」 只有三门功课?也就是说王梓潼现在的年龄应该是在上小学,一二年级是没有英语课的,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王梓潼最小也是个三年级学生。 「这分也太低了点。」柯晨临感嘆,这次他演戏的成分倒是不多,毕竟小学某一科只有三十多分,还是三科最高,这多多少少有些离谱。 甚至感觉老师的常用话术「这孩子聪明还是聪明就是心思没用在学习上。」都不怎么顶用了。 所以柯晨临就直接问了:「卷子都写完了?最低多少分?」 「认真写完了。」王梓潼居然没觉得生气反而连连点头,认真的回答,「最低七分。」 说完他还觉得不够,回想起刚才柯晨临说他玩的太多了,还为自己辩驳:「我每天都有在努力的学的,妈妈给我报了补习班啊,我每天都只玩一个小时。」 柯晨临又默默喝了一口水,沉思许久之后,他看向扮演外婆的玩家:「你们带王梓潼去测过智商吗?」 我怎么知道!表演外婆的演员都快骂出来了,他还没习惯自己的角色设定,柯晨临就带着人杀过来了。他都没能跟自己的「外孙」多说两句话! 至于表演母亲的那位演员,她全程没吱声,因为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她是最新一披跟着裁判一起到来的玩家,甚至还没弄懂玩家到底有几个。 柯晨临又喝了一口茶,而后自然而然的靠在裁判身上。 他这动作过于熟练,饰演外婆的那位都要佩服柯晨临了,和一个大男人演夫妻还演的跟真的似的。 柯晨临觉得王梓潼如果没有说谎,那就是他的智商可能真有那么一点小问题了,毕竟小学里头那些成绩真不好的孩子大概率是调皮。 「那你朋友呢?」柯晨临问他,「和你差不多?」 「不是,他们很厉害。」王梓潼摇摇头,「只是我有些糟糕,刘爽上次数学和英语都考了一百分语文也有九十八。」 「哦,那确实挺厉害的。」柯晨临甚至稍微思考了一下刘爽是谁,不过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在设定里这是自己的儿子。 于是柯晨临又说:「我小时候成绩就挺不错,那孩子估计是遗传了我的,不过语文没能满分说明还是不够努力。」 小学三年级一般考卷就有写作文这一项了,想要拿满分属实是有点丧病。 不过这些跟柯晨临这个不关心孩子学习的「父亲」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柯晨临扭头去看裁判:「你以后多教我们儿子写作文,不要放任他到处乱玩了。」 「你确定?」裁判下意识的询问。 裁判以前作为安定时,学习成绩那肯定是没的说的,理科他甚至能够做到控分到某个范围内,让自己不过分显眼。 至于文科,那也还行……如果排除作文的话。 裁判的作文过于现实主义,而且从来不追求文笔或者浪漫,像是写报告那样的严谨,而且总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淡在里头,所以分数从来不高。 「哦。」柯晨临显然也回想起了这件事,「那难怪,孩子随你。」 裁判:「……」 如果说这孩子是凶器,麻烦到底是出于各种理由要杀死boss呢?柯晨临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boss是否就是那四个可以操控剧本的孩子了。 柯晨临在这里晃悠了一圈,把能获取的信息都搞到手了,而后再一层层上楼,去别人家晃悠。 第95页 当然,他是带着裁判的。他需要时时刻刻盯着裁判,又或者说他感觉裁判来都来了,不带着裁判有些亏。 秋余和陵阳并没有被分到一起,他们被分散成了两个家庭的成员,不过这样反倒方便了柯晨临。 这俩人经验丰富,而且足够冷静,即便现在大家的思维都被影响了,他们还是能够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他们俩分散开比聚集在一起有用。 而根据他们俩搞到的消息,他们家里的孩子应该是明年就要升初二了,这就和柯晨临之前获取的信息产生了冲突。 也许是每个家庭的孩子不在同一时间线,要么就是那个王梓潼本身有问题。后者的概率要大一些,毕竟陵阳和秋余他们那边的时间进度是能对上的。 也就是说这个王梓潼很有可能不是什么智商方面的问题,而是精神上有问题。 「柯晨临。」秋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你确定要一直带着他?」 「谁?」柯晨临有那么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不过随着秋余的视线看过去,就能明白她说的裁判。 秋余是知道柯晨临和裁判的过往的,当然她更清楚裁判熄灭程序的身份对于火种系统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裁判不会允许熄灭程序的存在。 柯晨临看了裁判一眼,耸耸肩:「问题不大,他只是想伺机弄死我而已。」 这叫问题不大吗?秋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而且在柯晨临说完之后裁判还点了点头,算是认下。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秋余觉得自己看不太懂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但柯晨临他本人似乎不觉得有任何的问题。 其实柯晨临也搞不懂裁判到底想做什么,因为这次裁判并没有试图让他违背某种规则,又或者是觉得多过几个剧本也许柯晨临就会被困在这儿失去自我? 不过柯晨临也确实不怎么担心,反正一旦发现裁判有问题,下死手就行了。 也不说裁判在游戏里的死亡无法影响现实世界,如果真能影响的话,柯晨临肯定在上个剧本就把裁判带走了。 「你在想什么?」柯晨临问裁判。 你这样直接问谁会告诉你啊?秋余忍不住嘆了口气。 「我有一个计划。」裁判回答。 秋余:「……」 「什么计划?」 「暂时不能说。」裁判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你到时候会知道的。」 「你看。」柯晨临又耸了下肩,「问题不大。」 哪里问题不大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刺激 柯晨临六个家庭都晃悠一圈之后确定了是王梓潼本身有问题, 王梓潼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学孩子,也就是说他本身的记忆可能有点问题。 不过正因为如此,其他孩子对王梓潼是照顾居多, 并没有像柯晨临想像的那样出现排挤或者欺凌的情况。 尽管那些孩子的扮演者是普通的玩家, 但系统会指挥他们的行为, 每当柯晨临在那儿明里暗里的嫌弃王梓鑫的时候,那些孩子总会忍不住反驳。 他们是一个阵营的, 而柯晨临就是那个讨厌的大人。 可如果他们的关系是好的,王梓潼又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朋友动手?成为那个「凶器」?是他直接掐死了自己的朋友,还是说背后有一个「操刀人」? 而多出来的那个孩子在哪儿?这里舞台上有问题的暂时只发现了王梓潼, 而作为控制者的孩子有四个, 他们看起来年龄可都比现在表演出来的要小很多。 可现在这个剧情的出现说明他们长大过。 他们被困在童年了?柯晨临不由得想起了上一场游戏那扭曲的童话世界。有那么一瞬间,柯晨临是觉得这些人的死亡是因为王梓潼的不适应。 就好像他的朋友们都在长大,只有他一个人依旧维持原样。 会害怕吗?不, 王梓潼似乎不太有这方面的概念。 boss就藏在玩家当中吗?柯晨临原本把目标缩到了那些表演孩子的玩家身上,后来发现不太能对得上,要么是性别不对,要么就是演技还不怎么行。 总之除了王梓潼以外, 其他人看上去都是正儿八经的玩家。 「你觉得boss会藏在哪里?」柯晨临问裁判。 「不清楚,因为我还没搞清楚这个boss的意图。」裁判认真回答。 每个副本都是有指向性的, 比如上一个的动物世界, 那个副本boss认为人类是骯脏的。 那这个副本呢?不希望成年?那些娃娃作为观众又指代着什么?表演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谁还有个未完成的演员梦不成? 可这些都没有在副本真正的表现出来,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一群初中生和一个自以为是还在读小学的孩子无聊的日常。 由于都是表演, 也没法通过长相判断四个和那些孩子一样的角色到底谁是谁,说白了, 现在大家依旧是一头雾水。 「回答的不错。」柯晨临拍了拍裁判的肩膀, 尽管裁判这个回应没有任何关键性的信息, 但柯晨临依旧錶示了认同,毕竟在这句废话里柯晨临没有找到质疑的点。 柯晨临想要试着引导王梓潼杀死那四个孩子,如果副本破了,就说明boss在那四个孩子之间,如果没有,那boss就很有可能藏在玩家里头。 「我们可以试着把这些小孩聚集在一起,看他们的相处模式。」裁判建议。 第96页 已经在构思怎么忽悠王梓潼去杀副本boss的柯晨临顿了一下:「呃……当然,肯定的,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个想法。」 把这群孩子聚集起来并不算麻烦,毕竟表演他们家长的除了秋余和陵阳以外,其他人都莫名的害怕柯晨临。 柯晨临本人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觉得自己还蛮和蔼可亲的,不过这不妨碍他行这个方便。 当然,邀请的理由不是以自己孩子的生日,或者孩子们需要聚一聚这种好家长想法。 而是请各位的家长们过来打牌喝酒,顺便把孩子提熘过来。他还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些孩子不会出事,因为自己家里那位属于是贤妻良母的类型。 陵阳和秋余当然得过来,这次秋余的角色是个父亲,但陵阳是个「奶奶」,所以借着看孙子的理由去盯一盯这群小孩还是没有问题的。 能看得出来这些孩子真的很反感柯晨临这类型的家长,一个个进柯晨临的家门都没什么好脸色,而且同时他们对「刘爽」这个角色投以同情的目光。 柯晨临无所谓,在剧情进展到这里的时候,桌面上真出现了一瓶瓶的啤酒,完全没有照顾围观的是个小孩,把啤酒换成饮料的意思。 柯晨临想要和这些家长聊天是能够聊起来的,尽管平常柯晨临沉默居多,不过在这里柯晨临抛出一个话头也没人敢不接。 其实对于这点柯晨临有些苦恼,他不希望这些玩家把他当成一个危险角色,当然,这个苦恼也就一点点而已。 他一边和这些紧张的家长聊着,一边不忘观察那些小孩。 六个小孩儿聚在一起之后很快打成一团,他们本身就很熟悉,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就跟平时表露出来的一样,其余五个人对王梓潼很照顾,在王梓潼开口说话之后,他们会不约而同的停下,尽管王梓潼说的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生见解,但他们依旧会附和。 这一切对于柯晨临来说还挺新奇的,同时感慨这个王梓潼是幸运的。 他没有这样的朋友和这样的经历,因为自己小时候最好的伙伴已经被柯晨临自己发展成伴侣了。 柯晨临喝了一口啤酒,在放下来的时候,他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 王梓潼的情绪很明显的出现了波动,按理说他的演技应该是炉火纯青的,就像上一个剧本的小妾那样,可王梓潼几次都没接上台词,而且开始莫名其妙的发呆。 原因出在哪里? 柯晨临又观察了一会儿,手里整瓶的啤酒都被他喝完了。 「那些搭戏的孩子演技太糟糕了。」秋余说。 是的,那些搭戏的孩子有几个表演的太差,话都说不利索,这可能对王梓潼的认知产生了影响。 「也有可能是那些不熟悉的脸。」柯晨临接话。 王梓潼需要表演「王梓潼」,可「刘爽」不是刘爽本人,其他人同样也不是。 柯晨临试着带入了一下自己,就像是自己在坚守着自己的角色,而周围的人全部换成了演技奇差的生面孔,细细想来确实恐怖。 看样子把这些孩子聚集在一起算是找对了方向。 「老婆你真不错。」柯晨临夸奖裁判,顺便自然而然的在裁判的嘴边落下了一个轻吻,这是他们过去的习惯,然而也许是太久没有这么做了,裁判本人脸上有些经不住的泛红。 这该死的无法掩饰的生理反应! 「啊。」王梓潼轻轻叫了一声,而周围的朋友立刻开始关心他到底怎么了。王梓潼却满眼恐惧的盯着自己这些「朋友」,往后退了一步。 「梓潼?」开口的是个男性玩家,他扮演的角色叫赵嘉佳,听名字就知道应该是个姑娘。 他伸手想要覆在王梓潼的额头上,然而王梓潼却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坐到了地上还不算,他还就着这个动作连连后退。 假的!王梓潼脑子里出现了这两个字。 但为什么是假的,王梓潼说不上来。 在他后腿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的腿,然而王梓潼没有抬头去看,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朋友们身上。 「怎么了?梓潼。」柯晨临的声音响起,他的语调是温和的,配合着他轻轻扶起王梓潼的动作,倒挺像个关心小孩的大人。 尤其柯晨临近一米九的身高,也的的确确能够给这些已经成年的玩家带来一部分的压迫感。 大概是王梓潼对这些大人的记忆并不如和自己从小相伴的朋友,结果就是他一把攥紧了柯晨临的衣角,抬头眼泪哗哗的看着柯晨临:「叔叔,叔叔。」 「嗯?」柯晨临笑着歪了下脑袋,「怎么坐在地上?地上脏。」 「刘爽呢?」王梓潼询问,他问话的时候眼瞳不由自主的睁大,大概是希望柯晨临能够给他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可王梓潼想要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回答?告诉他这些都是恶作剧?他的朋友们其实还没有回来? 柯晨临自然而然的指向了那个扮演自己儿子角色的玩家,他说:「不是在那吗?」 王梓潼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他,他不是。」他想否认什么,但却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抗拒一些什么。 柯晨临怀疑王梓潼的意识也被影响的不轻,他想要反抗,却不清楚自己到底需要反抗一些什么。 于是柯晨临看到王梓潼又尖叫了一声,这次他叫的格外刺耳。 第97页 王梓潼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跪在地上,在尖叫之后就哭了出来。 他的「朋友们」想要靠近,然而他们只要往王梓潼的方向走,王梓潼就开始嚎叫,大概是想要驱赶他们,驱赶自己不熟悉的一切。 柯晨临也跟着蹲了下来,他手里还拿着啤酒瓶。一边听着王梓潼崩溃的哭泣,一边还喝了两口。 随后他才伸手把这个「小孩」的脑袋给抬了起来。 哭的挺难看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柯晨临很少在一个成年人的脸上看到这么纯粹的无助,毕竟现在的王梓潼是发育成熟的成年体态。 裁判在一旁抱着自己手臂冷眼看着。 柯晨临冲着小孩笑了一下,他说:「也许你的那些小朋友,都被你杀了呢?」 真恶劣! 陵阳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其他玩家就更不用说。 柯晨临知道面前这个小孩就是「凶器」这起码代表着他杀死了这个游戏的副本boss,肯定是沾了血的,所以柯晨临并不觉得自己说的那句话有任何的问题。 当然他这个角色是不会这样说的,可柯晨临手里头拿着酒啊,他喝醉了嘛:「你都把他们杀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呢?」 王梓潼几乎是僵在原地,他看着柯晨临,可眼中尽是空洞。 「我杀了?」王梓潼喃喃自语,作为一个小学生,他倒不会蠢到不知道杀是什么意思。 可他为什么会杀人呢?他怎么可能会杀掉自己的朋友呢? 王梓潼很喜欢他们,他们总对自己很好,那么他们的模样好像发生了变化,尽管自己都已经长高了。 他不想杀掉他们,他在乎他们。 柯晨临看着王梓潼又伸出手,捏住了自己的袖口扯了扯,固执又别扭的询问:「他们人呢?」在问的时候,王梓潼眼中的泪水一颗颗的落下,砸在地面。 他回避了「杀死」这个话题,因为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姿态让柯晨临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孩的错觉,他心软了一下,非常短暂,大概不到0.1秒。随后继续说:「他们就站在你的身后啊,那些人就是你的朋友。」 「不是!不是!他们不是的!」王梓潼极力反驳。 「可他们不是谁是呢?」柯晨临故作苦恼的单手撑住自己的下巴,「梓潼啊,叔叔知道你脑子有点问题,但不至于连自己的朋友都分辨不出来吧?」 他们不是谁是呢?王梓潼懵了一下。 陵阳真觉得挺惨的,这个王梓潼明显是个关键性角色,一般这种角色应该在副本里横着走。但就目前看下来,他似乎是被欺负的一方。 不过有一说一,作为玩家有被爽到。 这次王梓潼彻底的崩溃了,他就像是一个发现自己活在噩梦里头的人,极力的想要挣脱这一切,回到属于自己的现实里去。 他跪在地上开始呼喊自己朋友的名字,然而这个剧本也随着他的崩溃而走向结束,这个演员已经失控,似乎是不想再表演下去了。 娃屋已经开始恢复普通的塑料质感,然而系统还没有提示剧情结束,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 「冷静一点。」柯晨临手里头的酒跟着没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和王梓潼聊天:「来,你告诉我,刘爽在哪儿?赵嘉佳呢?他们都在哪里?」 柯晨临的语气很轻柔:「也许他们都看着你。」 王梓潼眨巴两下眼睛,看向了观众席的方向。 果然。 那里除了那堆娃娃以外,还有那四个孩子,柯晨临现在已经看不到那四个孩子了,他的思维被影响的有些深。 「然后你告诉我。」柯晨临的手轻轻放在了王梓潼的头顶上,「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或者他们?」 「你不想杀人的话,是谁诱惑了你么?」柯晨临依旧在刺激王梓潼。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影响 「我没有杀掉他们。」王梓潼依旧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说法。 「我相信你。」柯晨临双手捧起王梓潼的脑袋, 王梓潼现在这模样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喊柯晨临一声叔叔也不算是柯晨临占了便宜。 裁判看着柯晨临像个好家长一样的把王梓潼往怀里揽,还顺手拍了拍王梓潼的后背, 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陵阳看着他们这姿态, 默默的靠近了秋余, 压低声音开口道:「你觉不觉得哪里有点怪?」 「那里都怪。」秋余点头,「这个剧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们还没搞清楚, 我们了解的太迟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法观测到那四个孩子了。」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陵阳总肩膀顶了顶秋余, 「我是说你看裁判那个眼神, 柯晨的抱着王梓潼让他不爽了吧。」 秋余默默看向凌阳。 陵阳觉得自己的分析特别有道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到这里居然没忍住嘆了一声:「诶, 你说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裁判不应该坚定干掉柯晨临的信念吗?怎么还一副余情未了的模样?」 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不危险,毕竟无论裁判如何想,柯晨临都是那个会被火种系统忌惮并且试图清除的存在。 不过凌阳就是很好奇,特别想搞清楚柯晨临和裁判的关系:「你说这叫不叫藕断丝连?」 回应他的是秋余的拳头。 第98页 「你给我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咱们得离开这!而不是让你在这儿纠结现在他们是不是在搞三角恋!」秋余是真想把凌阳的脑子拿出来洗一洗, 看能不能让他正常一点,现在是关心感情问题的时候吗?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去压, 虽然音量不太大, 但足够被柯晨临他们听到了。 柯晨临下意识扭头去看了裁判, 这一扭头太过突然, 裁判脸上的不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正好被柯晨临看着。 「哦, 你吃醋了?」柯晨临马上明白过来, 「你难不成以为我会对他做什么?」 「当然不是。」裁判立即否认, 「我了解你的性格和喜好。」 柯晨临挑眉,刚想说既然这么在意,那要不然裁判抱着王梓潼去安慰算了,不过他的目光扫过裁判的脸,又扫过裁判的胸膛,啧了一声,松开了王梓潼。 他拍了拍精神恍惚的王梓潼的肩膀,认真说:「你要学会调解自己的情绪。」 他的情绪就是你弄崩的啊! 其他的玩家想要吐槽,不过看看柯晨临还是作罢了,毕竟这人怪得很,他们不想招惹。 柯晨临摸了摸王梓潼的脑袋,然后顺便起身摸了摸裁判的头,顺便还一本正经的的问裁判:「这样你觉得可以么?」 「我没有吃醋。」裁判说,只是他现在整张脸都变成了红色,即便面无表情,也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你知道你脸红了吗?」柯晨临问他。 「知道。」裁判的声音依旧冷淡,他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脸红……好吧事实上他也没法解释这个,在柯晨临跟前他不擅长说谎。 「哦,好吧。」柯晨临在裁判嘴边亲吻了一下,随后自言自语低声说:「说真的,幸好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孩子。」 其实如果想要有是可以的,火种系统融合衍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他家确实对所谓的「孩子」完全不感兴趣就是了。 在柯晨临亲吻裁判的时候,有几个玩家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他们并不清楚柯晨临和裁判是认识的,毕竟大家甚至不是同一批进入的游戏。 所以有必要入戏那么深吗?都亲上了。需要为这个游戏牺牲到这种程度? 柯晨临在摸完两边的头之后,继续询问王梓潼,「他们不见了对么?」 王梓潼点点头。 「你没杀他们?」柯晨临又问。 王梓潼继续点头。 他是凶器,如果王梓潼没有说谎,那要么是他自己精神方面出了问题,要么在他自己的视角看来,那不算是「杀」。 【剧情……】系统声音忽然响起,像是被卡住了,【剧情继续。】 【他们生气了。】系统说,【请各位玩家记清自己本来的身份,尽量不要被剧本影响。】 这是什么意思? 没给玩家们反应的时间,很快,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柯晨临感觉自己脑子里多出来了一段莫须有的,不应该属于他的记忆。 这种感觉像是有人硬把什么东西挤进去一样,疼的像是有人摁着他的后脑勺把他脑袋往墙上撞。 这庞大的记忆让柯晨临的意识在某个瞬间产生了恍惚,他好像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他应该是刘爽的父亲,一个出版社的编辑,朝九晚五,下班之后不会立刻回家,而是会跟着自己的朋友出去喝几杯。 见了鬼了他妈的。 柯晨临猛的锤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一股无名火烧了起来。 也许是得知裁判真实身份之后的后遗症,柯晨临极度的排斥有人对自己的记忆中做手脚,柯晨临那一瞬间差点迁怒站在他面前的王梓潼。 不过他又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啊!!」有玩家的惊叫声响起,柯晨临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看到有三个玩家倒在地上,他们的脑袋直接炸开了,场面煞是壮观。 柯晨临忍着剧痛看向其他玩家,那些记忆依旧在往他脑子里灌,柯晨临高度集中自己的精力,他发现脑袋炸开的玩家正是演技炉火纯青的那几个。 本来演技精湛的应该有四人,现在除了王梓潼之外都死了。 上一轮玩家死亡之后剧本就强制性结束了,而这次的规则显然发生了变化?这才是真正的剧本?不,不见得。 「他们会永远陪着我。」 柯晨临听到了王梓潼说的话,他看向王梓潼,发现这人正无力的跪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一直低声重复「他们会永远陪着我」这状态看起来实在太过诡异了。 现在柯晨临有一个怀疑,那三个演技精湛的玩家,在某一场也同样触发了这个隐藏剧情,他们的记忆已经被洗刷过了,而他们承受不了第二次的记忆灌输。 柯晨临那些多余的记忆里只有工作喝酒,但这些记忆没有太多的细节,也许是副本boss对这个任务的了解还不够深刻。 他紧紧闭上眼,这些令人作呕的记忆拥有那么一两处是可以用的,比如他儿子,那个刘豪的真实外貌,那个…… 在记忆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柯晨临感觉自己眼前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他似乎坐在椅子上,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原木的茶几上,空气中细小的的尘埃在阳光的映照之下,似乎散发出了点点光芒。 两个穿着校服的孩子走了进来,柯晨临看不清他们的脸。 第99页 柯晨临看不清这两个孩子的脸,而其中一人叫了柯晨临一声爸爸,而后拽着另一个少年离开客厅进入房间。 看得出来这个「儿子」和父亲的关系不太好。 柯晨临隐约听到了一句「小声一点,玩过家家吗?」前一句是呵斥,后一句声音变轻了,像是一种安慰。 过家家?那是幼儿园小孩爱玩的东西,一个人扮演爸爸,一个人扮演妈妈。可那两个初中生看着可都是初中的年纪了。 真的有人会对自己的朋友这么有耐心么?一个非正常少年,一个被困在幼年期永远的「孩子」? 一个孩子? 柯晨临低声重复这句话,忽然表情更加的难看,捂着自己的嘴巴冲进厕所吐了出来。 他有一种脑震荡的错觉,同时被自己的猜想弄的有些反胃。 「柯晨临?」裁判对柯晨临如此剧烈的反应感到惊讶,他的脑袋里同样也被灌输了记忆,但这其实影响不到裁判,因为他这个身体的意识是和主机相连的,那些记忆在导入的时候其实已经被主机排掉了。 熄灭系统没有主机,它依存在肉/体上,而这个肉/体显然还没有改造完毕。 除了裁判以外的其他玩家都没有注意到柯晨临的异常,因为他们自己也想吐,有一种脑浆都被晃匀了的感觉。 柯晨临吐完之后漱了个口,等他走出来的时候看向了观众席,他依旧看不到那四个孩子。 「你怎么样?」柯晨临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走向了王梓潼。 有一点其实一直被柯晨临忽略了,那就是王梓潼本身的长相其实算得上漂亮,尽管他是个男生。 他会忽略这一点主要跟他自己的审美有关系。 柯晨临认为的「好看」其实是跟着安定的长相走的。帅气的面庞和充满力量感的身体,从柯晨临青春发育期开始他喜欢的就是这类,但王梓潼他是那种精緻小巧的类型,在柯晨临的盲区。 而当柯晨临意识到他是漂亮的之后,脑子不由自主的歪向了一些不太好的地方。 好吧,这也许是因为他活了三十多年,带着成年人的阴暗去看那群孩子。 可王梓潼太好看了。 孩子不是永远都懂事的,不然也就没有从儿童到成年的性格过度了。 而且刘爽的家里并没有要求他必须去照顾这位智商有问题的朋友,刘爽的父亲大概连自己儿子读几年级都不清楚,而母亲关心的只有刘爽的成绩和丈夫什么时候能早些回来。 刘爽是个优秀的好人吗?也许吧。 他也许是个极富责任感的人,他会照顾自己的朋友,和自己朋友形影不离,陪着自己的朋友玩幼稚游戏。 但也有可能,他把王梓潼当一个精緻的娃娃。 是一个漂亮的,不会反抗的,言听计从的宠物。 看吧,他什么都不知道,看吧,他的记忆永远的停在了过去。 他是由母亲和外婆养大的,母亲需要支撑整个家,她没有精力去管自己的孩子,而外婆也只管吃穿。 所以他什么都不清楚,无论对他做什么,只要骗一骗也就过去了。 而要验证这一点,只需要知道:「刘爽会陪着你玩游戏吗?」 王梓潼点点头。 「过家家?」柯晨临又问,「其他朋友呢?他们会陪你玩吗?」 「以前是会的。」王梓潼被柯晨临扶了起来,「但是后来没有了,他们不肯陪我一起。」 「只有刘爽?」 王梓潼点头。 柯晨临感觉自己的心脏稍微的被拉扯了一下,他本身不是个多么富有同情心的人,极少会产生某个人是可怜人这样的想法:「过家家怎么玩的?」 王梓潼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忘了?」 「不是,每次的规则都不一样啊。」王梓潼眼睛里头还有刚才残存的眼泪:「他说一直玩同样的游戏很无聊的。」 柯晨临总觉得这个「每次都不一样」对应了那些堪称随心所欲的剧本。 之后柯晨临再问,王梓潼的回答都没有任何问题。然而这并没有打消柯晨临的疑虑。 谁知道王梓潼的回答有没有被刘爽干扰过?毕竟王梓潼家里的大人再怎么忙,也不可能全无交流,总会问王梓潼和朋友们一起玩的怎么样。 「柯晨临。」裁判走到柯晨临的身边。 柯晨临现在的脸色白的吓人,他原本脸上就已经没什么血色了,现在看上去就跟死了几个小时一样。 裁判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应该碰柯晨临,但他有些担心柯晨临被那些记忆影响。而等柯晨临相当自然的往他胸膛上靠的时候,裁判就知道这问题不算太大。 刘爽到底在哪里? 柯晨临虽然没有在记忆里看到他的脸,但柯晨临就是觉得这个刘爽不在那四个孩子的行列之中。 难不成他是像上一个副本的boss那样,其实还没有出现,正在伺机寻找自己的宿主? 当然,这一切的猜想都建立在刘爽确实是个占人便宜的烂人身上。 如果刘爽确确实实是个五好青年……不,柯晨临不相信。 他总是习惯性的把事情往坏的方面去想,而且柯晨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完美的人。他没记错的话,自己这位「儿子」的成绩是相当优秀。 可他没有优秀的家长,父亲长期是缺席的,而母亲在乎的是他的成绩。奶奶经常和母亲吵架,爷爷和爸爸是一类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第100页 总之,在这个家庭里汲取成长所需要的正面能量还是蛮困难的。 小孩儿无法承受这一切,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会让他焦虑。 而他的朋友王梓潼,大概是唯一一个他可以掌控的存在。这对于一个无力的孩子来说其实是一种诱惑。 因为王梓潼不止可以成为一个被掌控者。长期不受关注的人还能够从他身上获取优越感,这种能够被伤害,但无法发声的存在,实在太像是「宠物」了。 这让柯晨临感到不适,他不喜欢这种极度不对等甚至是扭曲的关系。虽然他自己和裁判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剧本继续。】系统的声音响起,【你们惹哭了王梓潼,你们应该向他道歉。】 柯晨临挑了下眉尾:「让我跟一个小孩道歉?那绝对不可能。」他依旧在表演自己的角色。 「小孩子懂什么?」柯晨临继续说,他的脑袋始终没有从裁判身上挪开,没办法,他现在脑壳还是疼的。 现在他的行为是符合人设的。 果然,系统没有降下类似惩罚的玩意儿。 不过柯晨临还是被盯上了,因为系统紧跟着要求他履行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他这个设定,怎么可能履行所谓的做父亲的职责?能按时下班回家都不错了。 现在就是系统的命令和人设之间产生了冲突,需要玩家自行选择。 柯晨临刚才遵从人设之后,脑子里的记忆又多了一些。 这代表着遵从人设就会被影响的更深,而如果按照系统的引导来,可以更有效的保持清醒,不过代价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柯晨临感觉还算良好,他被游戏针对惯了。 不过这不妨碍跟裁判卖惨,他搜索的靠在裁判身上,他们俩人身高相当,但柯晨临稍微往下蹲了一些,确保自己的脑袋能够枕到裁判的怀里:「很快这个在你怀里的我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你会想我吗?」 「你在跟我开玩笑?」裁判也同样被柯晨临给坑惯了,即便知道现在的情况相当危险,也会下意识的怀疑柯晨临是不是又在玩他。 「你不信任我?」柯晨临睁大双眼,而后苦笑了一下,「也是,我们早就不是那样的关系了,你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明明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裁判:「……」 「哦,好像是有人对我撒了个谎,我想不起来了,我的记忆被干扰了,亲爱的你还记得吗?」柯晨临冲着裁判眨了眨眼睛。 他的记忆确实被干扰了,回忆里某些东西开始变得模糊,比如曾经被他憎恨的那位父亲。 不过裁判骗了他的事柯晨临记得非常清楚,尤其是最后那场大火。柯晨临几乎是一有时间就会温故知新,常常回想,越想越气,越气越深刻。 假的,裁判一看柯晨临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啊,我头好痛。」柯晨临捂住自己的额头。 裁判决定保持沉默,然而他的手比他的思维更早一步的反应过来,放在了柯晨临的太阳穴两侧,轻轻按摩。 这该死的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舞台 裁判想要停下手, 但他摁上去的时候柯晨临整个人的肌肉明显都放松了很多。于是裁判只是思维停顿了一下,就继续下去了。 「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对立面吧?」裁判问道。 「哦,知道。」柯晨临随口应答, 「所以呢?」 「没什么。」裁判默默给他摁脑袋, 只是这样没什么关系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裁判总会控制不住自己,他要是能够彻底压抑情绪, 也不至于被柯晨临发现这么多的端倪。 当时刚获得感情系统的他可能真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柯晨临还要更加的幼稚。 那时候他对于柯晨临那样的家庭环境是不满意的,但他的设定不是什么「仙女教母」, 没法拍拍巴掌给柯晨临来个改善, 柯晨临大概也察觉出了他那时的愤慨。 柯晨临是习惯性的往安定身上靠的,这会让安定有一种「被依靠」的感觉,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让安定不那么焦躁, 那其实是一种反向的安抚。 总是这样。 柯晨临需要明白王梓潼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这也许能够从那些多出来的记忆里头找到答案。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汲取更多的记忆,这些多出来的玩意儿会挤压他本身属于柯晨临的记忆,那个「度」在哪里, 柯晨临不确定。 不过值得一试。 【你现在应该送王梓潼回家。】系统继续说。 「他自己不会走回去吗?」柯晨临也继续的冷酷。 他脑子里的记忆越来越多,同样的, 他也能够从那些记忆里翻找出可疑的点。 能找到的问题不算详细, 毕竟这份记忆的主人是真的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孩子, 不过也足够了。 王梓潼来他们家过于频繁, 他的儿子刘爽似乎非常热衷于和王梓潼玩过家家游戏,这种热情已经超出了「陪小孩」的范畴。 而在某一次, 某一次「自己」出门买回来的时候, 撞上了其他来玩的孩子, 这群小孩似乎在家里大吵了一架。 王梓潼被另外四个小孩护在身后,而刘爽就像是被孤立了。 气氛似乎闹得很僵,而「自己」这个大人的出现让那些孩子吓了一跳,刘爽明显是紧张的,他害怕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第101页 而那四个孩子里领头的那个冲着刘爽警告了一句「你以后不准再找梓潼。」之后,就拽着王梓潼跑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是绝对不能被大人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柯晨临愣了一下,这次倒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特殊的疑点,而是他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就像贫血了似的,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 「晨临!!晨临!」裁判的声音徒然拔高。 刚才他寻思着柯晨临有数,不可能真玩命,结果摁着摁着忽然察觉不对劲,怀里的人一下子完全没力气了。 原本是半倚在自己身上的,结果现在完全压上来了,而且眼睛半阖着,状态相当不对劲。 他在呼吸吗?裁判感觉自己的认知好像产生了混乱,原本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判定出结果,但现在系统内部一团乱麻。 裁判混乱了半天,才将自己的手心放上柯晨临的胸口,而后又花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确定了柯晨临胸膛的起伏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裁判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跟自己手心触碰到的起伏同步了。 其实仔细看看,柯晨临真的瘦了好多。 脸颊都有些凹陷下去了,就算睁着眼睛也像个刚从坟里刨出来的活死人,只有在愤怒或者挑逗裁判的时候才能从这张脸上看出鲜活。 三年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柯晨临有一股平静的气质,话不多,笑的也少,但不会让人感觉到冷漠或者危险。 变成这样了啊,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 好吧,也许柯晨临的其他朋友不这么认为,但起码对于「安定」来说,柯晨临是温柔的那个。 「餵。」陵阳又戳了戳秋余,这时候他倒是没有再帮人纠结什么感情问题了,「柯晨临现在情况不对劲,我这里没有能用的技能,你那边……」 「没有。」秋余捂着自己的脑袋,咬牙说,「这不是物理或者魔法攻击,这是直接影响记忆,这种技能要花费的积分太多,没有准备。」 「柯晨临不能出事啊!他自己难道没有这个自觉吗?」陵阳感觉自己有些情绪有些崩,他上个副本在柯晨临自己捅自己之前就死了,当然不清楚柯晨临的极限能够到达哪种程度。 现在柯晨临就是个普通人类,而且还是个能死在副本里头的人类! 最糟糕的是柯晨临还落在了裁判的手上,裁判就算保留着感情系统,在柯晨临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情况下,也绝对会动手的! 他绝对会……诶? 陵阳看着裁判晃悠了一下,而后动作缓慢的坐在了地上。 陵阳想要冲上去,却被秋余一把抓住了,秋余现在也不好受,她脑袋疼得要死,却依旧警惕的注视着裁判的一举一动:「裁判没有要动手。」她的声音压的很低。 「柯晨临不一定会出事。」秋余又说,「先不要贸然行动。」 裁判也知道柯晨临不一定会出事,那些被影响的很深的玩家不也是这样么?他们并不可能因为记忆的影响而死亡,顶多忘了自己是谁。 忘了自己是谁…… 忘记那一切吗? 「嗯?」陵阳又拍了拍自己的脑壳,「刚才裁判的眼睛是不是有一瞬间变成了紫色?那是我的错觉吗?」 裁判感觉自己有哪里不对劲,直到最后猛的吐出一口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是忘记呼吸了。 他想晃一晃柯晨临,又怕晃出什么问题来。 不不不,记忆的渗入而已!晃身体能够晃出什么毛病?裁判的小臂肌肉都绷紧了,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怎么办?怎么办!裁判感觉自己快要死机了,她只能把自己的手放在柯晨临的额头上,额头在发热,大概是因为那些记忆的缘故。 裁判想要把那些记忆扯出来。 就像有一个陌生的孤魂野鬼在抢占他所熟悉的那个躯体。 「晨临?晨临!」裁判依旧在呼唤柯晨临的名字,手轻轻拍着他的面颊,企图唤醒他。 他不知所措,别说对柯晨临动手了,陵阳看裁判那暴躁又无助的样子,感觉他都快哭出来了。 秋余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裁判这时候很明显是懵的,她不希望这时候陵阳冲上去打草惊蛇,如果裁判真打算做点什么,他们根本救不下柯晨临。 而柯晨临大脑不断的被那些记忆沖刷,两份记忆之间的边界越来越模糊,柯晨临能够察觉的到,不过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陷入愤怒之中。 他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回忆,发现自己忘记父母的名字和模样了,还有爷爷奶奶,我甚至都不确定曾经是否有合作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过。 不过他记得安定,也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把整个火种系统送入死局之中,嗯,这样一想,被影响的还不算深,柯晨临觉得自己还可以□□一把,搞到更多的记忆。 柯晨临冷静的等待不适感过去,等能够重新掌握自己身体的时候,柯晨临发觉自己脸颊有些痛。 「你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在打我?」柯晨临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裁判的双眼。 他现在的姿势是枕在裁判大腿上的,裁判低头看他,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柯晨临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确信刚才裁判肯定拍了他。 「你……」裁判想要说点什么,但话语就这么哽在喉头,最后他抿了抿嘴,轻声问:「我是谁?」 第102页 「裁判。」柯晨临捂着自己的脸颊起身。 在他醒来的同时,系统声音响起【邻居们的状态都不好,你应该照顾他们。】 这副本还真他妈的盯上他了?他人可才刚醒。 「滚蛋,我自己都不舒服,再说了这是我家吗?」柯晨临依旧拒绝。 于是玩家们就见刚醒来的柯晨临又一次晕了过去,在晕过去时还伴随着超大的一声:「柯晨临!」 他有个屁的分寸! 裁判想要给柯晨临来个过肩摔,但他忍住了,没有这么做。 最后裁判只能无能狂怒的吼一声。 「现在怎么办?」陵阳很明显也没料到这一出,柯晨临才醒了多久?这就又晕过去了。 「刘爽有问题。」秋余很快反应过来,柯晨临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去跟游戏副本赌气,他发现了自己的记忆的人有问题。 但柯晨临还不能百分百确认,和柯晨临现在所扮演的这个角色有关系,但柯晨临记忆里能抓住的关键点不多。 最可疑的就是柯晨临现在角色的儿子刘爽。 「抓住他,诶?」不等秋余有所行动,裁判就动手了。 裁判先是托着柯晨临的后脑勺,让柯晨临暂时躺在地上,而后二话不说就沖向了扮演「刘爽」的那个演员,他紧紧的掐住了刘爽的脖颈,将人摁倒在地。 「喂!你干什么!」那位演员被吓了一跳,裁判这种行为在这里属于比较严重的ooc,不过无论是记忆的灌输还是记忆的抽离对裁判而言都是无用的。 王梓潼的记忆显然也是有点问题的,他明白这个刘爽不是自己印象里的那一个,不过看着他被摁倒在地,还是条件反射的过来试图拉开裁判。 然而就王梓潼这个胳膊腿儿怎么可能拽的动裁判呢? 裁判这个身体在他还是「安定」的时候就坚持每天锻鍊,之后身体被封印在系统空间里头,时间在这具身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他永远都是巅峰期。 「你的记忆里都有些什么东西?说出来。」裁判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偏偏能让人感觉出来,他是生气了的。 「什么?」那个玩家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记忆里头多出来的那些东西。」裁判拎起了刘爽的领子,「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柯晨临再次睁开眼睛,这次他没有看到裁判的脸,稍微有些失望。 现在柯晨临脑子里对于自己的记忆大概就是这个副本总结出来的那些东西,他自己的名字,还有他得弄掉火种系统的目标。 他甚至短暂的忘记了自己还有两个队友。 好不容易在记忆里头看清了刘爽的脸,结果一醒来还没等他提出自己的疑惑,就发现裁判在揍他们的儿子。 哦,等等,他被记忆干扰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对方不是他的儿子,裁判并没有在家暴。 没有人注意到柯晨临醒过来这档子事,他们专注的盯着裁判那边。 「什么记忆!」那位刘爽的演员相当不解,「我脑子里多出来的只有上学考试,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在撒谎。」裁判眯起眼睛。 「我觉得没有。」柯晨临适时插话,「刘爽大概不会乐意跟别人分享他和王梓潼的那段回忆。」 「是么……等等。」裁判反应过来,回头看向柯晨临,「你醒了?」 柯晨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因为裁判的那一扭头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凶了,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错事,比如背着老婆拿家里的钱去票了那种的。 于是柯晨临没有回应,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裁判。 而裁判原本气势汹汹,被柯晨临那波澜不惊的目光盯着,莫名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现在其实没有立场生柯晨临的气,而且最重要的是,裁判想起来柯晨临的记忆是被干扰了的,所以柯晨临的冷静反而让裁判紧张了起来。 柯晨临不会是把自己给忘了吧? 「我可以说话了么?」柯晨临礼貌的询问。 「你说。」裁判声音温和了很多。 柯晨临有些意外的挑起眉头,看向那位扮演刘爽的演员:「不是他,那张脸我看见了,不在玩家之中,也不是外头那四个孩子其中之一。」 他有怀疑的对象,不过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柯晨临!」陵阳喊了他的名字。 柯晨临看过去,发现了陵阳和秋余,他沉默了一会儿,询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事吗?」他不确定这两位猛男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他曾经的朋友?一不小心和他一起进入了游戏的伙伴?还是需要防备的敌人? 「不,没什么。」秋余皱眉,她发现了柯晨临眼睛里头的防备,不确定柯晨临忘了多少,不过他既然记得众人只是玩家,那说明问题还不算太大。 柯晨临在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是个女性。 好吧,看他这反应,确实是把自己给忘了。 【柯晨临应该把王梓潼扶上沙发。】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在系统声音响起的同时,裁判心里个咯噔了一下,他生怕柯晨临又莽一波,然后继续晕倒。 好在现在只剩一丢丢自我的柯晨临明白自己不能再丢记忆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而后起身将王梓潼扶了起来。 第103页 只是柯晨临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他几乎是把王梓潼扔沙发上的。他也不想这么做,但是自己的脑袋实在是太疼了,这让他没法假装温和。 裁判默默松开了扮演刘爽的那位玩家,跟在柯晨临的身后。 「亲爱的你怎么看?」柯晨临问裁判。 「什么?」裁判愣了一下,柯晨临那句亲爱的把他弄的有点懵。 之前柯晨临有这样称呼过他,不过大都是阴阳怪气,现在柯晨临这么说,裁判不确定他是被那些多余的记忆给影响了,还是忘记了太多的东西,导致他搞不太清楚裁判具体对他做了些什么。 「我问你怎么看。」柯晨临重复,「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知道你是谁,我记得你。」 一旁围观的陵阳哦了一声,随后对秋余说:「他只是把咱们给忘了。」 「我觉得你可能不太记得。」裁判否认了柯晨临的这一说法,柯晨临肯定是忘掉了一些的,一般柯晨临会徵求他的意见,但是不会信任他。这种徵求意见说白了还是柯晨临觉得这样好玩,挺有趣的。 「无所谓,所以你怎么看?」柯晨临再次询问。 「刘爽是不是对王梓潼做了什么?」裁判问他,柯晨临点头。 裁判看向王梓潼的脸,也明白了过来:「精緻的宠物?」 「可以这么说。」 …… 陵阳现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合适,哦,因为现在柯晨临和裁判的状态明显比他们更像是队友。 裁判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柯晨临问他看法,他居然还真的分析了起来:「裁判想做什么?」 「不清楚。」秋余眉头皱着,看得出来她也没弄明白。 她是知道裁判别扭的,但就之前陵阳带来的消息看,裁判虽然和柯晨临的相处上别扭,但下起手来那是毫不含糊。 现在这样,看起来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些他们意料之外的变化。 不过那和他们没有关系,只要火种系统存在一天,那种无形的威胁就一天不会消失。 另一头裁判还在询问柯晨临:「那你有看到他到底做了什么吗?」 「没有,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爸爸。」柯晨临嘆了一口气,「不过老实讲,就算不是一个好父亲,如果我看到了刘爽对王梓潼的所作所为,大概率也会抽皮带揍他,如果他做的很过分的话,那就需要进少管所了。」 整个副本跟着震颤了一下,估计是被柯晨临这句话给气到了。 该说不愧是柯晨临,就算记忆丢了一大半,也不妨碍他膈应副本boss,:「刘爽现在肯定是正注视着这一切的。」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解决掉刘爽。 是的,不是给游戏提供答案,而是让王梓潼这个「凶器」解决掉刘爽。 柯晨临看了懵懂的王梓潼一眼,他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是王梓潼杀了刘爽:「你讨厌刘爽吗?」 王梓潼摇了摇头。 「真的不讨厌?」柯晨临挑眉,「哦,也对,你脑子不行,脑子正常的人不可能这时候还喜欢刘爽。」 副本再一次震动。 「说真的。」柯晨临没有管副本的震颤,裁判倒是第一时间扶住了柯晨临,柯晨临看了眼裁判,又继续询问王梓潼,「你们的游戏,你脱衣服了吗?」 这才是重点,刘爽和王梓潼的「游戏」到底有多过分。 不出意料的,王梓潼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让周围的玩家都诧异的睁大了双眼。 「卧槽?」陵阳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最后啧了一声,「纯变态吧。」 副本震动的更加厉害,柯晨临踉跄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裁判给抓紧了。 「谢谢。」柯晨临努力站稳,随后看了眼观众席的位置,又询问裁判:「你能看到那四个小孩吗?」 「能。」裁判点头,他进来的比柯晨临迟很多,受到的影响远没有柯晨临那么大。 「他们现在是什么表情。」柯晨临又问。 裁判看向了柯晨临的双眼,在看到柯晨临困惑的目光时,裁判忍不住嘆了口气:「他们在哭,哭的很大声,还有在尖叫的。」 柯晨临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而后他又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而裁判这时候更加确信柯晨临已经忘记了很多,起码对他的防备已经没那么重了。 「亲爱的,你再抱紧一些我的嵴柱就要断了。」柯晨临提醒裁判。 「抱歉。」裁判连忙放松胳膊上的肌肉,不过他没有放开柯晨临,因为现在整个「剧院」还在震颤。 他其实特别想问柯晨临还记得多少?是不是连安定都忘得差不多了。但裁判不敢开口,他感觉自己好久都没这么紧张过了。 他害怕柯晨临忘记一切,也同样庆幸柯晨临能够遗忘那些糟糕的过往,这种极端矛盾的情绪,让裁判此刻除了柯晨临的问话,多的一句都不敢说。因为无论是哪个答案,都不会让人觉得愉快。 柯晨临看向王梓潼,他知道王梓潼对越界的所谓「友情」可能没什么概念,不过对于王梓潼来说,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于是柯晨临指向了那两个扮演王梓潼母亲和外婆的玩家:「他们是你的妈妈和外婆吗?」对于王梓潼来说,更重要的应该是他的家人。 第104页 尽管母亲很忙,外婆只能从衣食住行的方面照顾到他,但她们确实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王梓潼的人,也是王梓潼真正依赖的人。 王梓潼顺着柯晨临的手看过去,他摇了摇头:「不是妈妈。」 「那你的妈妈呢?」柯晨临又问。 「妈妈不见了。」王梓潼低下头。 王梓潼作为「凶器」应该能够成为那个例外,就像是火种游戏里头的熄灭程序,想到这里,柯晨临又蒙了一下。 「亲爱的。」柯晨的伸手戳了下裁判,「你知道熄灭程序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吗?」他记忆里有这个东西,但他对这玩意儿没概念。 然而裁判没有回答他,在听到他的询问之后,只是再次抱紧了柯晨临,还将脑袋放在了柯晨临的肩膀上。 而王梓潼的大脑现在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他知道妈妈和外婆不见了,但他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这里是哪里呢?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他朋友的家。 他熟悉这里,但身边人的脸他一个都不认识。 「你不是在这里玩游戏。」柯晨临对王梓潼说,「你被刘爽关在这里啦。」 王梓潼歪了下脑袋,努力的理解柯晨临说的话。 「你的妈妈和外婆正在外面找你,她们找了你好久,你也在这里玩了好久的游戏。她们找不到你,她们在哭,哭的好难受。」柯晨临随口胡诌,王梓潼的妈妈和外婆到底找没找不重要,柯晨临现在只是在利用王梓潼对自己亲人的感情。 柯晨临看王梓潼睁大了双眼就知道有戏:「你的外婆急的进了医院,因为她把你给弄丢了,都是她的错。」 「不是的。」王梓潼反驳,「跟外婆没关系,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了,我……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成了! 柯晨临心头一喜,而这时候裁判也说话了:「你记得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柯晨临反问,「我刚才就说过我记得你了。」 裁判抿唇,他以为柯晨临说的记得是因为记忆里还隐约还有他,不过从柯晨临添油加醋虚构现实利用王梓潼情亲让王梓潼反抗的时候裁判才反应过来,柯晨临别的可能忘了,但肯定记得三年前那场大火。 那是导致柯晨临性格转变的一个重要节点,在那之前,柯晨临不会这么毫不犹豫的以刺激他人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也许他会这么做,但在那之前他总会思考这是否是最终选择。 「亲爱的别想太多。」柯晨临在裁判嘴边亲了一下,「你对我这么重要,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好吧,刚才的温柔才是假象,柯晨临还是那个柯晨临。 不知为何,裁判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果然还是不太希望柯晨临这么早就把自己给忘了。 柯晨临「安慰」完裁判之后继续刺激王梓潼:「是刘爽把你关起来的,你永远都出不去喽,只能和我们这群陌生人一起玩游戏,永远的玩下去。」 然后王梓潼直接就崩溃了,他尖叫了一声。 柯晨临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我想你的妈妈和外婆会带着遗憾死去的吧,你懂的,直到他们老死他们都没能找到你,他们很着急,结果你却在这儿玩游戏。」 「哦,我忘了,你外婆年龄似乎已经很大了。」柯晨临摸着自己的下巴,「哦,你也许已经看不到她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你玩的挺开心的。」 如果不是在游戏里头,柯晨临这行为应该就算是相当糟糕的大人了。 【你们还有十分钟。】系统的声音响起,【十分钟之后,将进入新的剧本。】 柯晨临现在已经确定了,隐藏在玩家当中的「人类」就是王梓潼,剩下的只需要让剧本完结。 而柯晨临觉得最好的让剧本完结的方式,就是杀死副本boss那个变态。 是的,变态。 其实柯晨临能够理解刘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家庭的问题还蛮明显的。 不过杀人犯总不能因为一句「有苦衷」就被洗白成无辜的弱势群体。剖析一下这变态的心理,然后来一句「这不是他的错,他变成这样是因为他的家庭?」 这可太让人噁心了。 王梓潼像个小孩一样的开始撒泼打滚,表示自己要出去。而整个剧场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裁判依旧死死的抓着柯晨临,避免柯晨临摔倒在地。 「我还以为你会松开我。」柯晨临说,「毕竟你刚才似乎误会了什么。」 裁判没有回应。 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生气吗?那确实是有的,不过裁判看着柯晨临现在这模样又实在是气不起来。他已经没有为此而愤怒的权利了。 他们现在不是伴侣关系。 刚才柯晨临倒下去的时候确实是把裁判吓得不轻,他总是无法控制的把一切往坏处想,要是柯晨临死了可怎么办呢? 好吧,对于整个火种系统来说那也许是一件好事,但对于裁判呢? 不得不说感情系统对于裁判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更何况他的感情本身就为柯晨临而安装。 所以一旦想到柯晨临有死去的可能性,裁判就会感觉到惶恐,他的感情系统也许得荒废了……不,那些糟糕的情绪反噬他自身。 最后裁判只能干巴巴的回一句:「你别摔在地上了。」 第105页 「你这样不会被惩罚吗?」柯晨临很好奇,毕竟裁判在副本里帮自己这属实是有点摆烂的嫌疑。 「我没有直系的上司,而且我不会让你毁灭火种系统的。」裁判说。 「为什么是我毁灭火种系统?」柯晨临愣了一下,他沉思了大概三四秒,「难不成……我是熄灭程序?我不是人?」 裁判:「……」哦,好吧,原来柯晨临是真把这个给忘了。 柯晨临刚陷入自己居然不是人的震惊当中,不过这样一想,作为裁判的安定来到自己身边成为卧底似乎也合理了很多。 「只有十分钟了,你们能别打情骂俏了吗!」陵阳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听不到柯晨临和裁判聊了些什么,就看两人牵着手,你侬我侬的互相对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情话,可是这他妈就十分钟了,如果十分钟之后这个剧本没有完结,鬼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他谁?」柯晨临看了一眼凌阳。 「你的队友。」裁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人类队友。」 柯晨临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已经开始疯狂砸东西寻求出路的王梓潼:「你这样是拆不是个办法,咱们只有十分钟了,十分钟之后你就出不去了,只能继续留在这儿玩游戏。」 「那怎么办?」王梓潼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来,看得出是急坏了。 「你看到下面那些鼓掌的观众没有。」柯晨临指向下面那些玩偶,布娃娃和兵人,甚至是纸片人,「冲下去毁了他们。」 柯晨临其实有怀疑过刘爽会不会幻化成了那四个孩子,仔细想想却觉得不可能。 刘爽喜欢王梓潼是因为王梓潼没有自我,好忽悠。但这四个孩子和刘爽是同龄人。 而且柯晨临怀疑这四个孩子在上学的时候就被刘爽给杀了。 在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柯晨临看到那群孩子跟刘爽闹僵的时候正在初中。他们显然是发现了刘爽的秘密。 而王梓潼的模样看着却是成年期,那些孩子威胁刘爽,不让刘爽接近王梓潼,刘爽憋的住? 他会厌恶这四个不会听他话的,「骯脏」的同龄人。 他想要看着自己的「宠物」,自己的「玩具」。柯晨临甚至怀疑最终王梓潼会杀死刘爽也不是出于王梓潼的主观意愿。 那四个孩子大概率只是他弄出来,用来完善曾经小时候伙伴关系的傀儡,只是没出来哄王梓潼的玩意儿。 而真正的他,大概就是那些能够鼓掌,能够评分的观众们。 那些代表着童真的玩具被刘爽附了身,这么想想……还真他妈噁心。 这种病态的凝视与围观,刘爽根本没有把王梓潼当做一个「人」去看待。 在他眼里王梓潼是个符号,是一种精神上的寄託,是能够满足他的占有欲和掌控欲的娃娃。 而他给自己的化身居然还是那些玩偶。 王梓潼的智商只停留在小学时期,现在这副本给柯晨临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在舞台上随别人的心意被摆弄成各种模样。 这像是个为小孩搭建起来的童话世界,有许多的人陪着孩子一起玩着「过家家」的游戏,还有玩偶娃娃们围坐起来,这一切似乎是温馨的。 然而那些玩偶娃娃里头藏着一个猥琐的大人,正贪婪的注视着这一切,看着孩子的表演,用噁心的视线扫视着孩子的每一处,用这场表演满足自己的欲望。 在孩子的视角来看,这似乎只是一场「过家家」。而对于那个「大人」来说,这就是满足他欲望的私人剧场。 王梓潼冲下了舞台,跑入观众席,他的身体好歹也是成人的,毁掉那些娃娃和玩具并不困难。 他每摧毁一个,就能够听到一声惨叫。 那是属于真正刘爽的喊声。 柯晨临看到王梓潼在听到第一声叫喊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不过不等柯晨临继续刺激,对方就开始拆下一个。 嗯,看来之前的给的刺激已经够了。 柯晨临靠在裁判的身上,嘆了口气:「老实说,我确实忘掉了很多,亲爱的,不过副本结束之后我就能够想起来。」 「我知道。」裁判点头。 「我现在不确定,咱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是谁先表白的来着?」柯晨临问,「我?」 「不是」裁判说,「如果那算是表白的话,应该是我。」 他们俩从朋友过度到恋人的阶段特别自然,自然到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对对方有想法了。 天知道最开始裁判选择一个男性身体就是为了能够和柯晨临保持距离,不过后期实在没办法,也就破罐子破摔。 在俩人暧昧期的时候,裁判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着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他直接去问了柯晨临:「咱们现在算是恋人了吗?」 柯晨临也就回了句:「算吧。」 然后他们就算正式确认了关系。 裁判把这一切告诉了柯晨临,然后就看柯晨临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就这?这么没有仪式感的?」 「也不是,在确认关系之后我们睡了一觉。」裁判又说,「那是咱们第一次一起睡觉。」 「睡觉这个我记得,所以是那天表白的?嗯,合理。」柯晨临回想了一下,结果发现话说出口之后裁判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自己。 第106页 「怎么了?」柯晨临反问,「我记得咱们什么时候第一次睡觉不是很正常?」 「我甚至记得你那天不知道去做了什么运动,回来一点力气都没,只能被我唔唔唔。」柯晨临的嘴巴被裁判给捂住了。 柯晨临扒拉开裁判的爪子:「你想杀人吗?」 「不要再说了。」裁判的声音居然有了些恼羞成怒的调调,「你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我只是忘记了很多东西。」柯晨临不觉得自己问这些有哪里奇怪,「我很迷茫,而你是我现在唯一熟悉的人。」 在他话落的同时,王梓潼把最后一个兵人给踩扁了。 然而:【时间还剩下三分钟,请各位玩家抓紧时间。】 错了?! 不,不对。 柯晨临皱起眉头,那些惨叫声是确实存在的,他们肯定是刘爽的一部分,但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柯晨临终于正色起来,他皱眉思索着,目光在扫过王梓潼刚坐过的沙发时停顿了一下:「这个房子。」 「什么?」这次说话的是凑上来的陵阳。 「不对,是这个娃屋,这个所谓的舞台。」柯晨临沉声道,「它是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剧本结局 「好的, 你这个说法很刺激。」陵阳点头,「有依据吗?」 「没有。」柯晨临如实回答,「不过我觉得把这里所有东西都毁了, 总能搞清楚问题所在的。」 「什么玩意儿?」陵阳诧异。 「平推, 全拆了总能拆到点子上。」柯晨临笑了笑, 「不过这是个大工程,在三分钟之内几乎不可能完成。」 柯晨临只是觉得玩家换了一批又一批, 但这个娃屋不管怎么变,都杵在这里,而且这个娃屋能够跟王梓潼亲密接触, 就这一点就足够柯晨临怀疑的了。 现在问题是, 怎么才能毁了这个娃屋,三分钟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柯晨临回头看着周围的建筑,抚摸自己的下巴, 他倒是没着急,他觉得三分钟也不算短,尤其死亡将近,这三分钟大概会在潜意识里被拉长。 他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这些都是他猜的。 「那四个孩子到底受不受副本游戏的控制呢?」柯晨临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不受控制。」陵阳回答,「我进入过很多副本……算了不说这些, 你记得第一个副本里那个boss的哥哥白闻吗?」 「谁?」柯晨临问, 他连自己到底过了几个副本都忘了, 哪里还记得谁的哥哥? 「总之, 那个哥哥明显就不是副本boss的意志,他是一个中立者, 一个帮助玩家的人, 你可以理解成真正意义上的无阵营npc。」 「哦。」柯晨临恍然, 但他问的却不是有关中立者的信息,「你已经和我共度许多剧本了吗?我们的友谊应该很深厚吧。」 柯晨临伸出手想要跟陵阳握一下,结果被陵阳一巴掌给拍开了:「你能不能严肃一点!现在的情况很紧急。」 柯晨临退后一步,挤回裁判的怀里:「好疼。」 「你别打他。」裁判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我现在很想吐槽一下你们俩诡异的关系,但是麻烦柯晨临你给个方法。」陵阳说,「让王梓潼能拆了这里的方法。」 「王梓潼能够变大吗?」柯晨临问,「如果让那四个疑似是中立npc的存在把王梓潼拽出去……」 「我必须提醒你,你现在所说的一切没有一句是切实靠谱的。」秋余提醒他,「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毕竟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也没时间给我们做建设了。」柯晨临倒是相当看得开,「放心吧,实在不行也就是死一死的事。」 裁判忍不住看向柯晨临。 真的无所谓吗? 裁判搞不懂,柯晨临明明是想要报复的,他不应该让自己死在这儿。 「亲爱的,怎么了?」柯晨临看裁判表情不对,温和的赫拉询问。 「你……认真一点。」裁判说这话都觉得别扭,这应该是柯晨临自己得注意的,而不是让站在对立面的裁判告诉柯晨临克制一下冲动且无所顾忌的行为。 「不不不,没关系的。」柯晨临捧起裁判的脸,他盯着裁判看了一会儿,温和的笑了出来,「我刚才两次晕过去,你都没有对我动手。如果我真的死了,亲爱的你受不了失去我而下来殉葬的概率似乎还挺高的。」 「如果你肯陪着我死,那我当然没有关系喽。」柯晨临拍了拍裁判的脸颊,「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你应该知道的。」 陵阳听的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生怕裁判一个愤怒,然后给柯晨临来一套扭脖子把柯晨临给送走了。 然而裁判没有,裁判只是脸红了,他估计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脸颊在发热,用手碰了一下之后就不好意思的扭过头,不敢再和柯晨临对视。 他妈的这句话脸红的点到底在哪儿啊! 柯晨临啧了一声:「讲真的,如果不是现在没时间,就他这样,我指定亲他了。」 「都说了你认真一点啊!!」陵阳都他妈无语了。 「走,欺负王梓潼去。」柯晨临拍了拍手,「咱们一起去。」 「怎么……欺负?」陵阳一懵。 「王梓潼!」柯晨临冲着王梓潼招手,「你过来一下!」 第107页 正在观众席上疯狂践踏玩具残骸的王梓潼扭头,想也没想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现在在他的思维里,柯晨临就是那个能够让他出去的人。 尽管柯晨临之前把他吓得不轻。 等王梓潼回到舞台这边之后,不需要柯晨临再说什么,秋余立刻就上前提熘起了王梓潼的领子:「快,把钱交出来。」 「什,什么?」王梓潼吓了一跳。 「我说把钱交出来。」秋余把王梓潼摁墙上,一拳砸了过去,当然没有打中王梓潼,只是锤在了墙上。 不过她这一锤也确实把王梓潼吓的一激灵。 「她看起来好有经验的样子。」柯晨临豁了一声,「她以前是校霸?」 「不啊,秋余姐以前是个外表软妹的可靠学姐。」陵阳和秋余认识的早,他回想了一下,虽然感觉那段记忆已经相当遥远。 软妹?柯晨临看着秋余结实的肌肉,以及肌肉上的纹身,还有那坚毅的面庞,对「软妹」两个字持怀疑态度。 「走吧,一起上。」柯晨临说,「那样比较有压迫感。」 陵阳明白柯晨临的意思,跟着柯晨临一起靠近王梓潼。 不过……为什么裁判也跟过来了? 裁判默不作声的跟在柯晨临身后,他不是来帮忙的,只是像个背后灵一样的附着柯晨临。 也算是一个间接的气氛组了。 柯晨临应该是他们里头最瘦的那个,他个头高,身上的肉却没有多少,当然这是三年里柯晨临自己造出来的。 不过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倒有那么几分老大的意味。 秋余只是威胁,然而有玩家在发现他们这一行为之后却产生了误解。 现在大家都只能活三分钟了,尽管知道打开这个剧本是离开副本世界必经之路,他们依旧对骚操作不断的柯晨临很有意见。 尤其现在柯晨临看着有拉帮结派的意味。 那个王梓潼身上肯定藏着什么,只是这种不轻不重的威胁怎么可能让他交出来? 于是在倒计时只剩一分钟的时候,玩家们抄起板凳就要过来给围殴王梓潼。 柯晨临早就发现了玩家群体的躁动,不过他管也管不着。 这个副本的玩家不少,他们浩浩荡荡的冲过去,直接给王梓潼吓的大脑放空了,只知道睁大眼睛盯着这群玩家。 「可能杀了他就好了吧。」柯晨临慢悠悠的来了一句。 那些玩家更加凶悍,横竖都是死,这时候玩家们反而没了顾虑,有个玩家真就从茶几上拿起了水果刀,准备冲过去给王梓潼来上一下。 裁判又看了一眼柯晨临,他知道柯晨临对于王梓潼肯定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同情的,只不过同情归同情,利用归利用。 柯晨临其实知道威胁甚至殴打王梓潼压根没有用,毕竟在柯晨临给自己搞的那个万人迷副本里面王梓潼已经被玩家们揍过了。 他越是不着急,那些玩家反而越害怕,谁知道柯晨临这个「疯子」是不是真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呢?那些玩家赌不起这个。 就算试图杀死王梓潼这一行为是错的,也惩罚不到柯晨临脑袋上来,毕竟柯晨临现在只是站在这儿,什么都没做。 「现在那四个孩子是什么表情?」柯晨临压低了声音询问裁判。 「在害怕。」裁判说,「不过他们没有再哭了。」 柯晨临忽然感觉自己的大脑不正常的疼了一下,他伸手摁着太阳穴皱起眉头。是他自身的意志正在崩溃,还是说那些被强行灌输进来的记忆出了问题? 之后柯晨临看着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手,那是个孩子的手,手指短短的,手心软乎乎的,看起来很嫩的样子。 那只手瞬间握住王梓潼,把他拽走。 拽到柯晨临看不到的地方。 不需要柯晨临问,裁判非常自觉的告诉他:「王梓潼变大了,比那四个孩子的个头要大很多。」 那和他想的差不多,绝对中立的npc,被副本影响了心智,不过王梓潼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属于副本阵营,也不属于玩家阵营,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中立npc。 所以他曾经的朋友们保护了他。 柯晨临抬起头,看向那片天空,他知道那是四个孩子的方向,王梓潼应该也在那里。 「踩碎这里。」柯晨临说,「踩碎这里,你就可以离开了。」 「你不想见到你的妈妈和外婆了吗?」柯晨临在骗这个孩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作为凶器存在于副本里的东西不应该算是人了。 出了副本之后他就会消散,而且柯晨临很怀疑,这些柯晨临还没搞懂,这些副本到底属不属于现实世界的衍生。 如果不属于的话,那么王梓潼这个人物应该是从未存在过。 「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的妈妈,现在,毁了这里。」柯晨临对于骗小孩这件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本身也不是个多温和的人。 那头王梓潼似乎是在犹豫。 「已经没时间了哦。」柯晨临冲着虚空笑了笑,「下一场游戏就要开始了,你马上又得回到这里了哦。」 「躲开!」裁判拽着柯晨临,直接从娃屋的窗口跳下。 秋余和凌阳看他这举动就明白了过来,很快跟着一跃而下,陵阳顺便回头喊了一句「快跑」。 第108页 柯晨临被裁判搂着一跃而下的时候,还以为这是拿上了殉情的剧本,直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就在二楼,裁判就算是带着人跳下去,落地也能稳稳噹噹。 「你没事吧!」裁判见柯晨临脸色不好,以为是跳下来中途柯晨临碰到了什么,而他自己不知道。 「哦,没事。」柯晨临只是稍微的有一些失望,这时候要是能一起受个伤那多带劲啊。 「躲远点!」裁判继续拽着柯晨临后退,很快的,那些玩家跟下饺子似的往下跳,而娃屋的最顶层被王梓潼一脚给踹坏了。 熟悉的惨叫声响起,这娃屋果然就是就爽的一部分。 「梓潼!停手!」这娃屋居然还特么会说话。 「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娃屋……哦不,刘爽的声音居然还带着几分委屈,「我是在保护你,你能一直在这里玩游戏啊,他们也都陪着你,要知道他们长大之后就再不肯和你玩过家家了。」 「还有那么多人会陪着你,你永远不会孤单了!」刘爽语调急切,然而王梓潼并没有停下。 「噁心。」柯晨临说,「真他娘的噁心。」 他说完之后发现裁判正看着他:「怎么了?有事吗?」 「不,你最近说脏话的频率好像增加了。」裁判说,「是被那些多余的记忆给影响了吗?」 「没有。」柯晨临看着崩塌的娃屋,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只是讨厌变态而已,尤其这种自以为是的变态,为自己就是为自己,偏偏还要来一句为你好,那怪膈应人的:「王梓潼别相信他!他绝对不是刘爽!一个房子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我知道!」王梓潼居然还真的回应了。 「知道就好。」柯晨临点头,之后他听到刘爽骂了一声,那大概是在骂他,不过柯晨临不在乎这些,因为这房子很快就被王梓潼给踩碎了。 【计时中断。】系统的声音响起。 柯晨临他们没有能像之前两个副本一样,立即的离开这里。 不过在娃屋被毁之后,玩家们的体型也恢复了正常大小,那种精神上的干扰,多出来的记忆,通通都消失了。 「为什么我们没能出去?」有人问,「哦对了,还要给裁判提交答案。」 柯晨临不准备将答案提交,他知道现在最后剩下的应该就是给这个故事一个结局。 王梓潼看向了柯晨临,他明显是有些畏惧这个恐吓了他的男人的,但看向柯晨临的目光却也带着希冀:「之后我应该怎么走?」他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其实王梓潼察觉不到刘爽行为的不妥之处,他以为那些无理的冒犯就是一场游戏。 柯晨临不知道为什么王梓潼成为了那个凶器,而现在也没有必要弄清楚这些了。 柯晨临猜测这个故事可以有两场结局,一个是揭露真相,告诉王梓潼,你这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你以前的朋友们很有可能已经被刘爽给弄死了,而你只是他的玩具。 柯晨临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虚假童话的人,他是个缺乏同情心且有些过于冷淡的成年男性。 而第二个结局很有可能是…… 「我带你去找找吧。」柯晨临对王梓潼说,「我见过你外婆和你妈妈,我带你去找她们。」 「真的?!」王梓潼诧异的睁大了双眼。 「嗯。」柯晨临点头,他看着王梓潼状态似乎不太对劲,眼睛有些睁不开,像是电量快耗尽的玩偶,这代表着剧本即将结束。 「实在撑不住就睡一觉吧。」 柯晨临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等睡醒了就能看到她们了。」 王梓潼摇摇晃晃倒了下去,柯晨临伸手接住了他。 柯晨临看着这孩子的头顶,忍不住嘆了口气。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最强玩家 柯晨临再次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自己的房间,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伸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啧,丢人。」 他还记得最后副本崩溃时裁判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太过一言难尽了, 那种愧疚感甚至不需要裁判去刻意强调, 就几乎快要满溢出来了。 鬼知道裁判又脑补了一些什么东西, 他就不应该选择温和的结局! 「啧。」柯晨临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目光瞟向了自己另一只手, 那只手上握着一个娃娃。 娃娃的五官轮廓雕刻的非常细緻,模样确实是王梓潼没有错。 果然。 柯晨临看了一会儿便摸出手机给秋余他们打电话,电话很快就被, 接通, 柯晨临也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询问:「副本里发生的一切和现实生活到底有没有联繫?」 秋余他们是官方的人,应该做过系统的调查和了解。 「有一些关联, 但那些人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果然,那头的回答在柯晨临的预期之内。 「你可以理解成改编二创。」秋余说,「这么说吧,如果是火种系统的人来闯关, 他们很有可能一个副本都过不去。」 「怎么说?」 「好像是他们的家庭观念和三观与我们完全不同。」秋余说,「这个我们了解的不深, 唯一一个和火种系统有过深度接触的玩家已经死亡了。」 死亡?柯晨临不止一次听说那位「传说中玩家」的名号:「我可以看看那位玩家的信息吗?」 第109页 「当然,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那头秋余起身, 而后给柯晨临的邮箱里头发了那位传说中玩家的资料。 柯晨临去了电脑桌那边, 在看到对方发过来的那位玩家的脸时愣了一下。 怎么说呢,这个最强人类玩家看上去有些过于普通了, 就是一个相当常见的中年男性, 扔街上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那种。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柯晨临总觉得他是有点眼熟的。 「不可能吧。」另一头秋余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在把你投入人类世界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哦,对。」柯晨临恍然大悟,「就是我刚出生没多久,大概是一个多月的时候,我妈抱着我散步,他过来搭话,聊了有一下午。」 电话那头秋余没声音了。 「确实是他。」柯晨临把记忆里头那个脸和照片里这个男人画上了等号,「哦,他说话也挺平和的,就是个……等等。」 他忽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另一头沉默的秋余这时候才缓慢的开口:「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古早的记忆?」 「之前还没有。」柯晨临看向自己手中的那个玩偶。 就像之前两次那样,玩偶融入了他的身体,而这次柯晨临没有一丝丝的不适,甚至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这次不需要柯晨临闭眼,他就能够「看」到自己周遭的一切,不是上次那样的蓝色光点汇聚而成的图像,而是更加细緻的,更加有条理的。 就比如他们这栋楼十四层的老太太心脏似乎有一些问题。 而且他能够观测到的范围也更大了。 他没有意识到这些是因为这些东西没有干扰他的工作,而只在他去刻意观察的时候这些感知能力才会上线。 柯晨临起身,在路过全身镜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原本深棕接近黑色的眼瞳,变成了紫色。 而等他刻意的收敛起那种感应,他的瞳色又恢复了正常。 哦,和记忆里的安定一模一样,对方似乎只要一生气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柯晨临靠近镜子,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下眼睑,幸好没有发现类似电线一样的玩意儿:「我现在终于能体会我不是人类这件事了。」 他不断的测试自己的感知,而镜子里他的眼瞳也不断的由深棕向紫色转变,就跟开灯关灯似的。 「你情绪还稳定吗?」秋余问他。 「还好,挺稳定的。」柯晨临终于玩够了。 他没有打开手机,因为他现在知道自己的积分情况,游戏积分又多了一千五,而后台积分同样也多了十万,和之前那场游戏获得的积分数量相同。 而且那些技能兑换商城柯晨临也能打开,那些东西似乎都出现在了他的意识里:「我大概快成人形电脑了。」 他似乎越来越接近那个「熄灭程序」而距离「人」这个概念越来越远。 不等秋余那边给个安慰,柯晨临又问:「你觉得我之后可以在我自己的脑子里面玩电子游戏吗?」 「哦,算了,我能够搞清楚规则设定,那样就不好玩了。」柯晨临重新躺回床上。 秋余问他:「你准备立即进入游戏吗?」她需要依照柯晨临的时间来安排自己的工作,看柯晨临之前那样,估计也不会给他们一个停顿的时间。 「不,我想休息了。」柯晨临的回答出乎了秋余的意料。 柯晨临想了想,又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得放个假。」 秋余有些诧异:「你……确定没事吗?」 「当然,我很好。」柯晨临说到这里轻声啧了一下,「就这样吧,你们别来打扰我,我先挂电话了。」 柯晨临将手机挂断,而后抱着被子嘆气。他现在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之前裁判的脸上的表情。 也许是柯晨临太熟悉那张脸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两次失去意识醒来时裁判那紧张的模样,总之柯晨临觉得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疲惫。 柯晨临搂着自己的被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睡过去之前,他脑子里面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熄灭程序也是需要睡眠的么? 然而当柯晨临堪称清醒的从自己睡眠中醒来的时候,他特别想要骂脏话。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个人,就是那位人类第一的玩家,柯晨临刚看过这位的照片。 那人穿着汗衫,手里夹着一根烟,似乎是在等柯晨临。 「别在别人梦里抽菸。」柯晨临指着他的菸头,「我不想得肺癌。」他选择性的忽视了自己本身也抽菸这个问题。 不过那人还是从善如流的把烟给掐灭了。 「你不是死了么?」柯晨临又问。 「是死了,不过我既然能把你偷出来,那总有一些办法留下点什么。」那人挠了挠头,咳嗽两声,「你能看到我,说明你觉醒了。」 这人死的时候已经快四十了,那时候柯晨临才出生不久,严格来说,他们应该算是两个时代的人。 柯晨临上下打量这人已经过时的穿着,对方简直就像是从自己父母那辈的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人。 「你知道你的势力被你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表弟给继承了么?」柯晨临问他。 「不知道,不过那些不重要了。」那人弯腰坐下,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身后凭空多了个椅子。 第110页 他手里头不拿烟似乎有些不习惯,于是搓了搓手心,抬眼看柯晨临:「你也坐。」 柯晨临看他这模样产生了一种幻视,仿佛对方是自己某位远房亲戚,家里遇了难过来投奔的,还带着一股子局促不安的味道。 这让柯晨临觉得新奇,毕竟怎么说对方也是最强玩家,结果这看着别说傲气了,这人就连自信都不见的有。 「你有时间可以聊聊吗?」那人询问柯晨临。 「聊吧。」柯晨临无奈的嘆了口气,「你对火种系统了解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那人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开口:「我死之后所有的数据都被装在一个小瓶子里头了,那个瓶子在火种系统的手上。」 「哦,那就是被带走了。」柯晨临点头。 「没有,我是交给了火种系统,不是给了那些人。」那人摇头。 「什么意思?」柯晨临询问。 「火种系统的中立是绝对的。它确实是一个复兴系统,不过它不允许使用者对其他智慧生物的生命造成威胁,而且绝对尊重其他生物的隐私权。如果不是这样,人类早就完蛋了。」那人解释。 柯晨临回想了一下,而后表情越来越奇怪:「你确定?」 「当然。」那人摩擦了一下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估计不习惯自己两手之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其实你仔细想想,火种系统确实没有杀过人,副本是咱们世界的防御机制,人都是副本杀的。」 「那些火种系统里的人钻空子了。」柯晨临点点头,「那关于裁判你知道多少?」 「裁判?裁判是火种系统的衍生ai,其实是现在这群操控火种系统的人折腾出来的,没有那么多道德约束。」那人嗯了一下,「是个很恐怖的存在,它可以绕过某些限制,一切为了火种系统种群复兴。」 「什么种群?」 「念不出来。人类的发音系统念不出来,我一般就叫他们怪物或者眼睛。」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企图抚平自己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他们的眼睛真的很多。」 「你遇上裁判了?」那人又问柯晨临。 柯晨临愣了一下,他以为对方一直潜伏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看着这一切发生,结果他最近的记忆是他死前吗? 「事实上,裁判和我一起长大,后面还成了我对象。」 「哦……等等你说什么?!」那人傻了,「你们睡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关闭 「都已经在一起过日子了, 肯定睡过了。」柯晨临不理解对面那人夸张的反应,「不然你以为呢?」 那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上次见你,你才一个月大, 跟个大冬瓜差不多。」他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 示意他上次见到柯晨临, 柯晨临才这么点。 柯晨临有些无奈:「我今年三十六了。」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我的那个小瓶子,只有你能拿, 我要求火种系统必须把小瓶子交到熄灭程序的手上。」 「那我要怎么拿?」柯晨临询问。 「拿不到了。」那人手肘撑在自己的腿上,嘆了很长很长一口气,「现在你和裁判是伴侣关系, 裁判能够藉此运作拿到我攒的积分和能源。」 「火种系统对于自己的ai也是绝对信任的。裁判隐藏的非常好, 比起我们这些『阴晴不定』的智慧生物,在火种系统眼里,已经被设定好程序的裁判更值得信任。」他靠在了椅背上。 柯晨临回想了下,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呃,那个,陈耀。」尽管他对这位第一的名字只是一扫而过,根本没有注意, 但他现在的记忆力好的有些离谱。 「怎么?」陈耀抬起脑袋。 他没有暴躁,即便知道了那个小瓶子可能落在了裁判的手里。他就像个事不关己的老大爷。 「你到底收集了多少的积分?」柯晨临询问。 「让我想想, 啧, 连赢带偷的话, 可能上亿了。」陈耀用一种相当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可怕的事实。 就连柯晨临也不自觉睁大了双眼:「偷是什么意思?」他作为熄灭程序明显是有个外挂的, 他在离开世界的时候把中枢也给带出来了。 但单靠一个玩家收集上亿的积分? 「就是我任务做到一半发现不对劲,搞了点小动作, 当然他们现在修复那些bug了。」陈耀继续说:「我以前进入的一个高级副本被副本boss盯上, 打了印记, 成为伥鬼,但是我拿到了杀死副本boss的关键性道具。」 「那好像是个道士留下来的剑,借着那个我保留了自己的意识,但最后副本结束被火种系统回收的时候我没出去,因为严格来说我不算是玩家了。」 柯晨临明白了:「然后你就被那个火种系统回收了,但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它并不会把你弄死?」 「是啊,老实说我在那里做了一段时间的客。」陈耀说着说着就笑了,「因为我说我有心理阴影了,不想见人,不想让人知道我在那里,要不是裁判发现我了,我还不知道能在那里混多久。」 「那是我第一次去火种系统的内部。」 柯晨临:「……你一共去了几次?」 「不知道,十几二十次吧。」陈耀随口说,「算是帮他们排查bug了,他们得感谢我。」 不知道为什么,柯晨临总觉得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第111页 「那阵子我精神比较亢奋,总想着捨身取义把火种系统包括那里头所有的人都给炸了,那时候我老婆孩子都死了。」 柯晨临轻轻嘶了一声。 陈耀继续:「而且我做人挺扣的,当时说是可以兑换技能卡牌,我一张都没换。」 哦,从卡牌到app,火种着实也算是与时俱进了。 只不过陈耀说的那些让柯晨临的既视感更重了一些。 陈耀:「我都是坑的我队友的,不过我很少那么做,毕竟得保持危机感。」 「你老实说把我偷出来的时候真的没给我灌输奇怪的东西?比如你的记忆或者潜意识之类的。」尽管柯晨临不想承认,但他还是从陈耀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陈耀其实是懵的,毕竟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自己死时。 前一秒柯晨临还是被抱在怀里的小孩,结果再一睁眼居然和自己也差不了几岁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柯晨临的成长轨迹,也不可能明白柯晨临做了一些什么:「没有啊,我哪儿有这么厉害。」 不厉害么?柯晨临对陈耀的这句话不置可否。 「我那小瓶子还是很有用的。」陈耀嘆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亏,「起码你拿在手上可以省去好多步骤。」 「不一定被裁判没收了。」柯晨临撑着脑袋说,「也许他留着。」 「留着干嘛?」 「为了我。」柯晨临只是忽然想起了在第二个副本遇见裁判时裁判对他说的那句话。 对方似乎有法子让自己重新开始。 之后裁判的种种行为似乎都带着那么几分纠结的味道。 然而柯晨临那句话说出来之后陈耀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谁为了你?」 「裁判啊。」柯晨临理所当然道。 气氛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陈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总觉得柯晨临嘴里的裁判和自己印象里头的不是同一个。 裁判应该是一个无感情且与火种系统完全不同的ai,硬要给个形容词的话,那大概就是残忍且冷酷。 为了柯晨临隐瞒那个瓶子的存在?这在陈耀看来属于是童话故事:「他潜伏在你身边就是为了监视你。」 「是这样没错。」柯晨临点头。 「你觉得他还喜欢你?」陈耀语气里头的震惊完全无法掩盖。 「你是指我在游戏副本里失去意识两次之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我拍我的脸?」 「有没有可能他是想把你活生生拍死,以此达到折磨你的目的?」陈耀还是觉得那太玄幻了。 柯晨临伸手摁了下自己的太阳穴:「他拍了很久,我脸没肿。」 「或许你知道水滴刑吗?那不是能够一次性解决问题的玩意儿,但是足够折磨人。」陈抒继续槓。 柯晨临没再做声,默默盯着陈耀,啧了一下。 陈抒双手捂住了他自己的脸:「在我死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我原来的计划里你应该死的挺早的,你爸是个狂躁症,动手应该没轻没重的。」陈耀倒是诚实的很,「我预想里,见到你,你应该才十几岁,小孩好忽悠。」 柯晨临呵呵笑了两声:「你想忽悠什么?」 「忽悠你为人类打白工,我本人其实是反对童工的,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并不算人。」陈耀耿直的让人震惊。 「我现在差不多也算打白工了,为了我自己。」柯晨临也坐了下来,手搭在膝盖上,状态相当放松。 陈耀歪了下脑袋:「图什么?」 「发现自己活在谎言里,本来人生目标只有和对象好好过日子白头偕老,结果发现对象是假的。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和火种系统同归于尽。」柯晨临耸了下肩膀,继续说,「哦对了,我一积分都没花,坑了一次队友的技能。」 陈耀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噗的一下就笑出来了。他越笑越大声,他的笑容感染了柯晨临,柯晨临没憋住也笑了出来。 最后陈耀笑的肚子疼,眼泪都出来了:「你们熄灭程序的性格会被接触着影响?」 「谁知道呢。」柯晨临意外的不讨厌这位人类第一:「你会一直在我的梦里出现?我能找到办法让你消失吗?」 好吧,不讨厌归不讨厌,要是一直有这么个人在自己的脑子里,柯晨临也是会感觉到困扰的。 「着什么急啊,我就能出现这一次,之后就得死干净了。」陈耀实在有些憋不住了,「我能抽个烟么?就这一次。」 「哦,你抽吧。」柯晨临这才抬了抬手,说着,他的手机也出现了一支烟,「我陪你一起。」 陈耀看着柯晨临的举动,不自觉顿了一下,柯晨的一看姿势就是个老手了,之前说的什么不喜欢烟味估计就是纯扯淡。 反应过来之后他又低声笑了出来:「奇了怪了,看你和我这么像,倒是让人对坑你的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 「你呢?」柯晨临反问他,「你甘心就这么死了?」 「我都把你偷出来了,这还有什么死不得的?」陈耀把烟叼在嘴里,随口说,「我任务已经完成了,老实说最后被截杀的时候我感觉还不错,起码可以休息了,一直保持高强度的紧张感是很累的。」 陈耀猛的吸了一口烟,继续说:「而且我这鬼性格又急又沖,压根没法跟人好好合作,死了也是好事。」 第112页 「其实如果你把我偷出来之后交给玩家群体,从小培养洗脑也是不错的。」柯晨临说。 陈耀的做法并不是最优解,因为那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了。那些人类玩家说是火种系统抢先了一步,但柯晨临不相信这个人类第一只能做到这地步。 都能把熄灭程序偷出来了,怎么可能搞不定定位的问题。 「所以说我这人不太行嘛。」陈耀也挺无奈,「像我这种人成为第一还蛮糟糕的,因为不稳定因素太多了,你说的那个我有考虑过,我后来不是去见你了么。」 「你那时候躺在你妈的怀里,被包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我看见你沖我笑了一下。」陈耀说,「眉清目秀一小孩,牙都还没长就沖我乐呵呵的咧嘴,我寻思你和一般小孩也没区别啊,怎么就不能活一阵呢。」 「你是指在我那个暴力狂的爹手底下讨生活?」柯晨临问。 「说真的我当时脑子抽了,没考虑这么多。我自己也有孩子,虽然没能看着他们活到成年。」陈耀啧了一下,「我就寻思说,来都来到这世上了,说不定呢,日子都是过一天看一天的,谁能知道明年会是哪样?说不定你走了个狗屎运,活到成年,还活的不错。」 「玩家群体不会放任我老死。」柯晨临说。 「我知道啊,他们肯定会对你出手。不过那不是我需要管的,我给自己感动完了,然后给你留下了一个我自以为的『可能性』后,就被火种系统给弄截杀了。」 陈耀透过烟雾看向柯晨临:「我确实是对玩家群体特别不道义,但没法子,我就是这么个缺德的人,他们要骂我也骂不着了,我人都死了。不过对你而言到底是好是坏,就看你现在后不后悔,想不想重新开始。」 柯晨临眯起眼睛,他的笑容越来越大:「当然不。」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似乎都很糟糕,无论是原本的家庭,还是后来遭遇的一切。 痛苦吗?那是必然的,不然柯晨临自己也不会变成这样。不过要说后悔……并不。 他不想重新开始,不想变成一个没什么自我意识的工具,更不想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寡淡生活。 被洗脑之后怀抱着莫须有的情操和火种系统同归于尽?不,那太没意思了,宏大的命题从来都不适合他。 还是殉情更加浪漫。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终点是死亡,而他将满怀期待的奔向那一天,那是一切的终点,是一个句号,是终将会降临的,永恒的纪念日。 这多浪漫啊。 「这就得了。」陈耀弹了下菸灰,那些菸灰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时就自行消散了,「那我只需要把我知道的关于火种系统的一切告诉你,之后就没我事了。」 「你讲。」 这是一次平和过头的谈话,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咄咄逼人,俩人的关系分明没有那么简单,却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坐下来聊天。 柯晨临的目标不是这位早就死去的人类第一,而陈耀似乎也只想完成自己最后那点职责而后能死的安稳彻底一些。 …… 巴掌大的玻璃瓶,里头装着的是深邃的蓝色,还有星光点点,像是一个微缩的宇宙。 这东西看着挺矛盾的,玻璃瓶像是个随处可见的精品店小玩意儿。而里面的东西却是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 裁判看着自己手心的瓶子,轻轻晃了晃,随后收入了口袋当中。 在他将瓶子收好后不久,元帅推门而入。 「下一场副本还没开始?」元帅询问,「是不是追踪系统出了什么问题?之前熄灭程序的速度不是挺快的吗?」 「不知道。」裁判很早就换上了人类的外壳,就等着随时被拖入副本。 「下一场有把握吗?确定能搞定熄灭程序?」 「可以的。」裁判没有去看元帅,「也许熄灭程序能够被重新的关闭。」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 最近改时间啦,定时在晚上九点(比哈特) 第4卷 淤泥之下 第38章 水下 柯晨临没能休息一个月, 他原本的打算是好好睡一觉,然后到处去转转。结果现在记忆里和感应能力都脱离人的范畴之后柯晨临就觉得没意思了。 不过秋余和凌阳两个没有预料到他的变卦,工作安排完了, 只能让另一个员工跟着他。 那人柯晨临也认识, 就是他第一次去特管处的时候黏上来的那个神经病。秋余他们向柯晨临保证了这个神经病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对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蛮可靠的。 而在电话过去之后,那人就屁颠屁颠跑柯晨临家里来了。 「我姓金, 金信。」那人冲着柯晨临伸出手。 柯晨临和他握了下手,目光又被他头上的粉毛给吸引了:「你染了个头发?」不只是头发,柯晨临还注意到金信涂了点口红, 嗯, 挺艷丽的。 「换个心情。」金信勾了下嘴角,不得不说,他笑起来还挺人畜无害, 如果他脸上肉再多一些看起来也许还会有些甜。 是的,他太瘦了。其实柯晨临本人就已经够瘦了,不过他总觉得如果掀起金信的上衣之后能看到的只有夸张的肋骨线条:「你有进食障碍?」 「有一点。」金信点头,「不过你可以放心, 我刚去医院去打了吊瓶。」 第113页 柯晨临上下打量他:「你现在就像个营养不良的粉毛殭尸。」他担心在进入游戏之后自己还要多带一个。 「我确信自己的健康是没有问题的。」金信拍了下自己的胸脯,然后因为用力过猛, 让自己咳了出来。 柯晨临看他咳的夸张, 只能给他倒水, 又帮他轻拍后背顺气。 「狗屎的!」金信缓过来之后就是破口大骂, 「我他妈都打吊瓶了!怎么还是这个破体格子!」 柯晨临:「……」他不确定,这个人真的靠谱吗? 眼见金信还在骂骂咧咧, 柯晨临嘆了口气:「你以为自己注射的是什么超级英雄的血清吗?」 「不然你先缓几天。」柯晨临真怕这人一进去就嗝屁, 「我也不是很急。」 「真的?!」金信猛的凑近柯晨临,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柯晨临下意识的后仰。 金信的手撑在柯晨临两侧,他凑近柯晨临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柯晨临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倒不是被金信给吓到了。 刚才金信忽如其来的接近差点让柯晨临一拳揍对方脸上,如果真这样做了,柯晨临怕金信得进医院去躺着。 「你真是个好人!」金信想要给柯晨临一个拥抱,被柯晨临给躲开了。 「我之前还以为你作为熄灭程序会对我有偏见,抱歉我误解你了。」金信乐呵呵的说,「你放心吧,我没问题,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是么?」柯晨临对他说的这些持怀疑态度,毕竟从之前的那次接触来看,有偏见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金信。 柯晨临掏出手机给秋余发去了消息,询问秋余这傢伙是否真的可靠。 【他没问题的。】那头秋余回的很快,似乎随时等着柯晨临给她发信息,【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挺可靠的,他今天的打扮有点奇怪,但是你可以放心,他真就是纯粹的想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看样子秋余是见过金信粉毛涂口红的样子了。 【你发消息过来是因为他做出了过分亲密的行为么?】秋余连这个都预想到了,【不用担心,他是个铁直男。】 铁直男?柯晨临又看了一眼金信,哦,这一看不得了,原来金信还涂了眼影。 「怎么了?」金信嘿嘿笑了两声,柯晨临才发现他嘴里似乎还戴着隐形牙套,「你多大年纪?」 「啊?刚满十八。」金信这话说出来之后柯晨临的表情都不对劲了,金信舔了一下自己的上唇,「我进副本挺早的,十岁左右了就被选上了。」 柯晨临点点头,又像是随口提一嘴似的指了指金信的口袋:「你随身带着口红?」 「是镜面唇釉。我不涂这玩意儿别人容易把我当成副本的npc。」金信也很郁闷。 「你现在也很像。」柯晨临提醒这个小孩,「涂了个口红之后更像是鬼怪了。」而且镜面唇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柯晨临不了解这些,但他大概也知道这应该是化妆品类的。 金信他真能被称为是直男吗? 柯晨临默默收起手机:「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咱们就直接进入游戏吧。」 「当然。」金信笑牙龈都露出来了。 然而金信不知道,这句话他很快就得收回去了。 在进入游戏的那一瞬间,柯晨临看到有个什么粉色的东西从自己面前刷的一下就过去了,柯晨临手比脑子快,迅速的抓住了对方。 他自己随着这个动作朝着粉毛摔过去的方向一个踉跄。 「卧槽!好他妈冷!」粉毛大声嚷嚷。 金信也是懵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风吹嘴了,他嘴巴一张,冷风呼啦啦的往里头灌,还有雪飘进去了。 是的,这里下雪了。 柯晨临他们那个世界差不多也快要到冬天了,不过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显然更冷,而且他们身上的衣服被换掉了。 他看到金信穿着一身红色的罩衣,而罩衣之下的衣服绝对不算厚。 金信在站稳之后掀起罩衣看了一下,罩衣下头是一件薄薄的军绿色棉袄,怎么看出是棉袄的呢?那主要是因为里头的棉絮都露出来了,破破烂烂,脚下还是一双不怎么新的布鞋,踩着是厚厚的雪,冻的小腿都快没了。 柯晨临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他身上的罩衣甚至还有补丁,腰上系了个麻绳,麻绳绑着个布袋子,布袋子里头似乎有鱼。 鱼的个头都接近一米了,而柯晨临的裤管子是被捋上去的,小腿上都是泥,冻的离谱。 【欢迎进入《火种游戏》】 【本场副本等级为二乙,通过副本后可获得积分为三千。按照玩家自身条件计算,您还需要积累统共一万四千分才能在现实世界生存下去。】 二乙和三甲就差了一个等级,最后分数却翻了一倍。柯晨临觉得这一场自己找到那个关键性道具之后能够获得的积分肯定不会少。 【副本名称《淤泥之下》,玩家任务:活过新年,挖出所有淤泥之下的尸体,找到隐藏在玩家中的恶鬼。提交方式:在脑内呼唤裁判。提示:玩家不要把自己给饿死了。】 这个提示但是新奇,柯晨临看了眼自己大麻袋里头的两条鱼,不知道系统提示的这个「饿死」到底是几个意思。 【现在请玩家回归村子,会有村长安排任务。】 「淤泥之下的尸体是什么玩意儿?」金信一遍抚着自己的胳膊一边说,「哪里会有淤泥?」 第114页 「不知道?先走吧。」柯晨临四处打量,这儿四处都是田地,视野广阔,很快的他就发现了坐落在远处的建筑群,那应该就是系统说的村子。 柯晨临和金信拖着两条鱼走在雪路上,风颳的人脸生疼,金信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 而柯晨临丝毫没有放弃那两条大鱼的意思。 不要饿死业务说明他们的目的地食物不会太多,这两条鱼也许就相当于系统给予的储备粮。 毕竟火种系统方面是不希望玩家死亡的,玩家只有存活下来才能给火种游戏带来更多的价值。 村子看着没有多远,但他们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柯晨临把自己的裤脚放下去了,可裤脚特么居然是湿的,最后等到的时候,柯晨临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村长就在村头的牌坊底下等着他们,那牌坊还是木的,刷了一层红漆,不过漆落得都差不多了。 村长看着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头,留着山羊鬍,鬍子花白。 他周身还站着八个人,柯晨临在里头看见了裁判,估摸着那群都是玩家。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打扮,更惨一些的连个棉袄罩衣都没有,穿了许多层的夏衣,冷的牙齿直哆嗦。 等柯陈临他们都到了之后,村长才咳嗽两声摆了摆手:「走吧,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找。」 「不,我还有力气!我今天就可以!」金信当即接话。 裁判看向了这个粉毛,上下打量,眉头微微皱起,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盯了一会儿之后就移开了视线。 金信这个小体格子当然没法再做什么,他只是想跟村长套话,看看村长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算了吧,你这样再下水别把自己淹死在里头了。」村长慢悠悠的开口,他的眼皮耷拉着,看不出是睁眼还是闭眼,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拿着烟杆。 村长领着玩家们回村,给每人都分配了房子。当然,按照他的说法,这些房都是玩家自己的。 然而这些房都是泥砖房,房顶是稻草再用泥砖给压住的,就挺寒碜。 柯晨临和金信分配到了一起。 家里就一个堂屋一个房,灶炉都在堂屋里。 「今天休息吧。」村长在门口跟柯晨临说,「对了,记得晚上鸡回笼的时候就别开门了,等明天鸡叫三声再打开。」 柯晨临点点头,知道这大概是某种禁忌。在村长说完再离开的时候,柯晨临看向了裁判。他们见面这么久了,裁判却没像上个副本那样跟柯晨临聊聊天。 看样子裁判是有了什么计划。 「喂,看你对象呢?」金信拍了拍柯晨临的后背,「人都走了还看?得吃饭了。」 「吃饭?」柯晨临愣了下,他退后直接把木门给关上,栓上了门栓。 既然今天没有什么任务,柯晨临就不打算开门了,等明天再说,不过:「你不是厌食么?怎么会饿?」 他这话刚说完,肚子就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柯晨临不久之前在现世才吃过午饭,按理说不会觉得飢饿。 懂了,看来是副本的作用。 金信指了指那个灶台:「这玩意儿怎么弄?我不会,大叔这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东西吧。」 大叔?柯晨临默默看了金信一眼,不过他倒是没有要求金信改个称呼,毕竟他和金信差了有十八岁:「我也不会。」他见过这些东西,但是没用过。 「什么啊?你们这一辈人年轻时候不都应该过得挺苦的?」金信啧了一声,随后走到灶台那儿蹲下身敲了敲。 灶台都特么是土砖,金信实在搞不懂土这玩意儿怎么能用做砖头,还能经得起雨淋火烧的。 「我们这一辈还好,过得苦的应该是上一辈。」柯晨临走向了一个两个大缸,他揭起上头用来遮缸的木盖往里头看。 这俩缸一个是用来装水的,另一个则是空的。 柯晨临看着那个空缸,嘴唇抿起:「这有可能是个米缸。」 「但我们有米没法做饭啊。」金信在房里转悠,没找到柴火。 柯晨临把盖子重新放上去:「不,我们没有米。」 金信脚步停住了:「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都噼了叉。 「没米,有水,没法做饭。」柯晨临指向角落的那个布袋子:「里头还有两条鱼,现在这个温度应该也不会坏,够咱们吃个两天。」 「那柴呢?」金信挠着自己脑袋上的粉毛,「这家里没柴啊,没法生火。」 柯晨临关上没有米的米缸,去这家里唯一的房里去瞅了一眼。 嗯,里头有床,有一把斧子,居然还有个缝纫机?不过就是没有柴火。 「把床拆了吧,床柱是木头的。」柯晨临说,他走进去看了一圈,最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盒只用了一半的火柴,「火也有了,再还得找一把干稻草。」 「要稻草做什么?」金信疑惑。 「没稻草生不了火。」柯晨临将火柴扔给了金信,「难不成你想用火柴直接点燃木头?」 「这儿也没有稻草啊!」金信还没说完,就看到柯晨临打开了大门的木栓。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柯晨临被吹了一脸:「出去找。」 「现在?」金信诧异。 「不然呢?你现在不觉得越来越饿了?」柯晨临感觉自己的肚子甚至饿的有些疼,这种状态明显就不正常,「要是这顿饭不吃,今晚睡着了明天咱们还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一个问题。」 第115页 他没有问金信有没有火类的技能卡牌,毕竟卡牌不应该被用在这种地方。 金信无奈,只能回房间拿上斧头跟柯晨临走。 他们连镰刀都没有。 这个村大概只有不到三十户人家,大家隔得都很远,柯晨临这栋房子东边邻居倒是挨着的,但要去西边就得走个半里路。 他们的门口就是个大水塘,似乎是哪个大湖的分支。 想要找到干草并不算麻烦,水塘边就有挺多。 柯晨临他们找到了一处没有被雪压着的干草,那草的上头盖着一块不知谁扔的木板。 「我在想一件事。」金信一手抓住了干草,用斧头去割。 「你是指为什么房子前面有水塘,『我』抓那两条鱼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柯晨临知道金信在疑惑一些什么。 「这有可能是游戏刷新自带的,也有可能是某种信息。」金信点头,「这么冷的天,我看湖面结的冰都能站人了,但游戏让我们挖出所有淤泥之下的尸体。但是这么冷,哪儿还有淤泥呢,都应该被冻住了。」 柯晨临拿过金信手里的斧头,直接噼向了湖面的冰。 冰大概有一分米多,柯晨临废了些功夫。 等砸的差不多之后,柯晨临直接将自己的脑袋伸进了湖水里,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黑色的……是水草吗? 那东西随着水流轻轻摆动,在它划过自己脸颊的时候,柯晨临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水草,那是一只紫黑色的,属于人类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你别说话了 在本身走了心理准备之后, 柯晨临倒是不觉得这紫黑色的手有多么恐怖。 脑袋伸进冰水里之后他更多的感觉是脑壳冷。 柯晨临看着手随水流划过,遮挡物的消失让他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比如深陷河底的人们,还没被泡发腐烂的那些产品根据格外的狰狞, 他们仰着头像是在往上看。 想要爬出去, 这是柯晨临从这些河底死尸身上感受到的最激烈的情绪。 他们的腿深陷淤泥之下, 身上似乎都还绑着什么东西,不过都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 正在随着海水飘动。 柯晨临还没看清,就被人从后头猛的一扯,脑袋被拽离了水下。 「你在干什么!」裁判的手紧紧的拽着柯晨临后脑勺的头发。 他只是出来看看柯晨临这边的情况, 没打算久待。结果一走过来就看到金信在旁边坐着玩斧头, 而柯晨临趴在冰面上脑袋伸下去了。 命不要了?! 于是裁判不知道是第几次行动先于大脑,上去就给柯陈抒拽出来了。 眼见柯晨临没有说话,裁判干脆把柯晨临的脸扭了过来, 看了下瞳孔,确定柯晨临没有扩张。 然而不等他这一口气松下去,柯晨临的眼瞳忽然就变成了紫色,那只是一瞬间, 证明懵逼的柯晨临心绪有了一个较大的波动。 但也就是这一剎的变化把裁判的理智给拽了回来。 柯晨临已经开始转变了,他现在其实已经被不能被称之为人……他的身体正在被改造。 「我看个水。」柯晨临说话声音在抖, 这不是出于他的情绪, 而是脑袋刚从水里出来, 再被风一吹, 那不能说是脑袋凉,应该说是距离的疼痛, 柯晨临自己都担心自己会得风寒最后偏瘫。 裁判和他不一样, 裁判体格子相当棒, 换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放在当下的环境看起来也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而柯晨临再加上一个金信,他们俩就跟家里闹了饥荒似的,应该是最符合「即将饿死」这一形象的。金信嘴上还有被剐蹭的口红,口红本体应该随着原本衣服的消失而不见了,他没发补妆,也没照个镜子,脸就这么花着。 回头真要饿死了他还可以无缝当鬼,挺吓人挺好的,省事。 至于柯晨临,他现在嘴唇都冻乌了:「你有事吗?」 金信就在旁边睁大眼睛围观看戏,他不玩斧头的,这时候他手里要是有一把瓜子金信肯定能磕起来。 裁判来的突然,但是金信没有阻止,相反他还看的挺乐呵的, 裁判的手在柯晨临嘴唇上狠狠的摩擦了两下,他实在是看着那乌青色不顺眼:「你是想找死?」 「倒也没有。」柯晨临挣开裁判的限制,在裁判的手松开之后他感觉自己脑袋更冷了:「要是没其他的问题我就先走了。」他现在没有时间跟裁判扯淡,再聊一会儿他可能真得交代在这儿。 金信终于拿着斧头站起来了,他冲着柯晨临摆摆手:「叔,咱们走?」 「叔?」裁判疑惑的看向柯晨临,他不记得他们俩有这么一个侄子。这青年大概率是人类阵营里头的人。 裁判总觉得他这一声叔把柯晨临给叫老了。 不过柯晨临很显然不在乎这些。 金信在离开之前看了裁判好几下,他没有直接接触过裁判。但金信总觉得面前这个表情纠结的裁判和记忆里前辈们给他形容的那个画不上等号。 「他不会真的喜欢你吧?」金信在进了屋之后用手肘捅了下柯晨临,他一直觉得裁判和熄灭程序就是那种逢场作戏的关系。 真喜欢上那也太傻缺了,他俩之间产生感情的纯粹就是在自我折磨,裁判总不至于这个都不知道,他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感情么? 第116页 柯晨临不奇怪金信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金信毕竟年纪小:「你没搞过对象吧?」金信十岁的时候就进了副本,之后估计就没有什么时间处理感情问题了。 「哦,我没法承载别人的情感寄託。」金信大大方方的点头,「同样也没有依靠别人的欲望,如果有个人告诉我说可以别那么累那么努力,我会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不过秋余他们说我这种想法才是最大的毛病,这样是找不着对象的。」 「确实。」柯晨临坐在灶炉前面点燃了稻草,「不过看你这架势,暂时也不需要另一半。」 嗯?」金信的声音拖了很长,「我还以为你会说教。」 「什么说教?」柯晨临反问。 「感情方面的呗,你们这些年纪大的不都喜欢说教?比如你们这些孩子还小,不了解,以后大家都得找伴过日子的。」金信歪了下脑袋。 「哦,我自己本身就没过的多清楚,就没有必要说教别人。」柯晨临把木头堆进去,这些都是砍床架子得到的,「而且你又不是我儿子。」 柯晨临没那么重的社会责任感:「我没给你建议你很失望?」 「怎么可能。」金信提熘着斧子坐在了小板凳上。 「那就不要再聊这些莫须有的废话。」柯晨临指向了那两条鱼的方向,「把鱼处理干净。」 「你自己不会处理?」金信不想动,他现在太饿了。 「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可以全部自己来。」柯晨临没有烧火的经验,只能去一点一点的尝试,这顿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而且柯晨临发现这家里是没有调料的,不过他们现在的状态足够飢饿,没什么味道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在吃到鱼之前,柯晨临都是那么想的。 他们在家找出了两个陶瓷小破碗,在吃一口肉之后,柯晨临沉默了:「鱼的内脏,你掏了吗?」 柯晨临生火用时太长了,根本没有在意金信处理的怎么样。 因为在柯晨临的思维里,杀鱼是一件相当简单的工作,只需要刮鳞,掏鳃而后把肚子里的东西清理出来洗干净就行了。 金信刮鳞了,刮的特别干净,鱼皮都快被打磨没了,然而其他的他一样没干。 在吃了一口鱼肉之后,金信的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没套,鱼肚子里的东西不是挺好吃的?话说你觉不觉得这鱼又腥又苦?这真是能吃的?」 「你有没有想过,鱼肠鱼籽之类的是杀鱼时候单独取出来的呢?」 「不会吧,哪有那么麻烦?」金信吧嗒了一下嘴,他始终觉得是这条鱼本身有什么问题。 柯晨临默默盯着他,金信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我平时吃鱼,内脏也不腥,不苦啊。」 「我觉得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洗过?」柯晨临再次反问。 金信没声了,他郁闷的戳了两下鱼肉。 这玩意儿是真的难吃,但他们也必须得吃进去,如果不进食,也许第二天就默认死亡了。 柯晨临强忍着喉头想要反胃呕吐的感觉,吞了一两口之后默默放下碗。 金信不明白他的用意,就见柯晨临再次打开木门,冲着外头拔高嗓门喊了几声安定的名字。 没过多久,裁判就走到了他们家门口。 裁判似乎就是他们的邻居,只是这邻居邻的有些远。 「怎么了?」裁判询问。 「你们那儿做饭了吗?」柯晨临问,「匀一点给我会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金信睁大了双眼,含在嘴里汤咕咚一口咽了下去,这次他甚至没有感受到腥苦的味道。 裁判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看见蹲在小凳子上捧着碗的金信,明白柯晨临他们已经拥有了食物,只不过这份食物的味道肯定不怎么好吃。 「我给你带过来,等等。」裁判看了眼外头的大雪,又嘱咐说:「我来之前你把门关好。」 「行。」柯晨临点头,「不会让你吃不饱吧?」 「不会,除了鱼我还找到了一些别食物。」裁判说着,伸手摸了一下柯晨临的发梢,确认柯晨临的头发是干的之后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在柯晨临掩上门的同时,听到哐啷一声,那是金信放下碗筷的声音。 金信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后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能有我一口吗?」好吧,谈恋爱不是啥好处都没有,起码柯晨临现在能够改善自己的伙食。 「估计不行。」柯晨临回想了一下裁判看金信的眼神,「他大概不怎么喜欢你。」 「别啊,我现在正长身体呢!」金信是完全不想碰那条该死的苦涩的鱼了。 「副本里吃或者不吃对身体健康没有影响的。」柯晨临劝他。 「那你还蹭裁判的食物?!」金信质问,「你说这话就压根没说服力好么。」 「裁判没什么口腹之慾的。」柯晨临说,「他刚才告诉我,说他还找到了一点别的食物,这完全不合理,因为食物对于他的计划没有任何的推动作用,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找吗?」 金信不想回答。 而柯晨临也不需要他回答,因为很快的柯晨临自己就开口了:「他本来就是帮我准备的,如果我没能做成饭,他不会给我,因为我明天自己就能饿死。如果是在我做成食物的情况下,他希望我吃的好一点。」 第117页 金信的表情更加诡异了。 「他喜欢我。」柯陈抒继续说,「你继续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金信看了眼白水鱼汤:「我才十八岁。」 「嗯对。」柯晨临回答的就像是在应付。 金信继续说:「咱们是同事的关系,合作伙伴。你不觉得你让我一个人在这喝这种鱼汤,又残忍又不人道么?」 「不觉得。」柯晨临毫无负罪感,「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无聊的大人。我知道你十八了,有自己的主见,不会以『为你好』的名头去要求你做什么的,我是个注重小孩自由发展的叔叔。」 金信:……他老觉得柯晨临这种行为是在记仇。 裁判去得快来的也快,他过来的时候手上居然多了个小木盒子,看起来小木盒子是现雕的,如果没有这木盒子,里头放的菜估计被吹几下就得凉。 「趁热吃。」裁判把木盒子递给柯晨临,随后他看了一眼角落里阴郁的红毛,继续道:「分你的队友一点,别分太多,优先把自己吃饱。」 他这话让金信一愣,这他妈裁判都比他这位合作伙伴有人性啊。 他们家这对话甚至给了金信一种诡异的既视感。感觉这俩人相处起来特别像自己的姑姑和姑父。姑妈负责家里招待客人的工作,姑父直来直去。 姑妈总是会担心姑父人情方面的问题,告诉姑父应该怎么圆滑的处理和同事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裁判帮忙处理熄灭程序和自己这个人类阵营玩家之间的问题是不是就有些魔幻了。 反正金信猜不透裁判是怎么想的。 他只看到柯晨临和裁判两两相望,看着像是想亲一口,最后却什么都没做。 裁判转身走了,柯晨临沖裁判挥挥手。 原本裁判是没有回应的,结果走到一半,他站住了,还是转身招了一下手,再之后他就没入了风雪中。 金信想要趁着他俩腻歪的时候把饭菜拿出来,结果他的手刚放上那个木盒子就被柯晨临一巴掌拍了上去。 他的手背都被拍红了:「我就想吃个饭。」 柯晨临默默看向他,金信咽了口唾沫:「你对象不是让我吃的么?」 「算了。」柯晨临嘆了一口气,「吃吧。」 金信嘿嘿笑了两声,将碗里的鱼都给倒了,还拿水沖了下碗,而后就开始跟柯晨临分享裁判带来的食物:「你俩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是裁判做饭?你是怎么把裁判驯服的?」 听到驯服两个字,柯晨临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驯服,我俩做饭是轮流来的。」 「但你做饭好像不太好吃诶。」金信委婉的说。 「这顿鱼不是我做的。」柯晨临啧了一声,「我就烧了个火。」 「我一般也不是这个手艺,我做过两次饭。」金信尴尬的挠挠头,「只不过没调料,而且我买的一般都是杀好的鱼。」 金信说完之后罕见的感觉到了不好意思,没再多逼逼,分了一些饭之后就默默的吃了起来。 他现在对裁判和柯晨临特别感兴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过度飢饿,而沾柯晨临的光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的缘故。 金信扒拉一口鱼和野菜之后,忍不住夸道:「你这对象交的不错。」 他说这话的感觉就像是大学宿舍里的单身狗,饿急了的气候分到了室友对象买给室友的食物。 柯晨临懒得搭理他。 「咳,你觉得等鸡上笼之后会发生什么?」金信只能换了个话题。 「闹鬼。」柯晨临再次将话题终结。 金信埋头又塞了两口饭,感觉气氛还是太安静:「那个,你对象身材挺好哈。」 那一瞬间,金信察觉到了从柯晨临那头散发出来的浓烈的不爽的气息。 ……等等,当着人的面夸他对象身材是一种禁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飢饿 金信是真觉得柯晨临的性格很奇怪。 他自己就经常被同事们称之为神经病了, 像柯晨临这样的肯定连朋友都没有。金信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有啊。」柯晨临把吃完的碗筷收起来,他察觉到外头天有些黑了, 由于他们家显然是没有鸡的, 所以也不清楚鸡上笼的时间, 这时候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不要外出。 柯晨临把碗筷洗过之后重新放回了小木盒子里头:「一般人都是会有那么一两个朋友的。」 「是么?」金信吧嗒一下嘴,柯晨临看向他:「你没有?年纪轻轻的, 连个朋友都没有?」 金信:…… 他确实没朋友,而且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但柯晨临这问法莫名让金信觉得他不应该这样。 「行吧。」柯晨临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但现在在意的是晚上应该怎么过。 这里的天气实在太冷了, 土砖房盖的也不怎么严实, 总有风透过不知道在哪儿的缝吹进来。 柯晨临睡眠质量一向不错,但前提是温度是适宜的。 现在这房子里就一床棉被,这棉被还不知道是用的多久的, 死硬死硬,刚砍床柱子的时候他摸了一把,嗯,跟铁似的, 保暖就不必想了:「今天晚上挤一起睡?」柯晨临问金信。 两人挤在一起更加暖和,金信也明白这一点, 于是他应了一声好。 但说好之后, 金信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118页 「等等, 我跟你睡觉, 裁判不会针对我吧?」金信想到这里轻嘶了一声,他倒是不怕这些, 裁判真的针对他那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他无意介入其他人的感情, 「我不想成为第三者。」 「你对自己这么自信的吗?」柯晨临反问,「一个刚成年的小孩,身无二两肉,居然会觉得自己有魅力?」裁判疯了才会吃这小子的醋,那根本没有必要。 柯晨临觉得挺好笑的:「对了,18正是考大学的年纪吧,大学考上了吗?」 「早就没读了。」金信啧了一声,他果然不怎么喜欢柯晨临。这人说话就跟不知道哪儿来的远房亲戚似的,噎人的很。 十八岁这不是正值青春呢?那些年纪大的不都好这一口? 然而刚才的对话让金信感觉像是小孩在对大人说「我被撞到腰怎么办。」然后大人乐呵呵的笑,完事还反问「小孩哪有腰。」 这让金信感觉到了羞耻! 不过这种羞耻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因为这儿的天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他们家是没有灯的,柯晨临他们也没有找到电线之类的东西。 砍床柱子的那点柴火得省着点,不能彻夜烧。他们就只能这样躺进被窝里。 冷是真的冷,他们身下床单压着的甚至是凉蓆,稻草都没有,而身上盖着的只有梆硬的被褥。 这种寒冷让金信怀疑自己这一闭眼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你真能睡得着?」 「睡不着。」柯晨临嘆了口气,「如果是和裁判待在一起就好了。」 「我得提醒你,虽然他和你有一段,但他现在想让你死。」金信说。 「这不妨碍我和他睡觉,我跟他挤在一起肯定是暖和的。」毕竟他们能在睡觉之前再做点小运动,当然这一点不能跟小孩子说。 在他们躺上床不久,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金信一边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一边开口提醒柯晨临:「来了。」 「鬼」出现了。 能够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基本都是有了经验的,更何况金信都已经在游戏里头混了近八年了,如果不是配合柯晨临,他现在应该在最危险等级最高的那一批游戏里头晃荡,更不可能上这种傻缺当。 「柯晨临。」外头那东西出了声,听起来是裁判的声音。 「看样子刚裁判给你送菜的举动让游戏捕捉到你俩之间有问题了啊。」金信嘿嘿笑了两声,颇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外头的「裁判」还在敲窗:「柯晨临,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冷。」 柯晨临嘆了一口气:「我也冷。」 没等外头的人再说话,柯晨临又道:「安定,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牵手的时候吗?」 外头那东西沉默了。 金信诧异的看向柯晨临,明明已经知道外头那个是假的了,现在柯晨临到底在做些什么? 不过现在天色乌漆嘛黑的一点光亮都没,外头的乌云老早就盖住了天空,金信扭过头去什么都看不到。 外头那个怪物在沉默之后居然还回了一句「记得啊,怎么了?」 「你那时候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还有什么来着?」柯晨临询问。 「裁判」接话:「我很在乎你?」 他这句话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很明显,它能够模仿声音,但是完全不了解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对对对。」柯晨临应声。 而后金信就见证了柯晨临是怎么去坑外头那个怪物的。 等外头那个怪物用裁判的声音把柯晨临从头到尾夸一遍,疯狂表达爱意,并且对于柯晨临身边居然躺着另一个男人而吃醋愤怒的时候,金信才明白柯晨临到底在做些什么。 「你在代餐吗?」金信询问。 在对方用裁判声音表示自己吃醋了的时候,金信明显感觉到床板在轻微的颤动,那是身边的柯晨临在无声大笑。 「代餐是什么意思?」柯晨临和小年轻之间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代沟的。 就他这句话,就简简单单七个字,尽管柯晨临说话的时候刻意的压着声音,金信还是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兴奋。 「没什么。」金信不想解释,而后他又听到柯晨临感嘆说这时候要是有录音机就好了。金信更加确信柯晨临这是实在太冷了睡不着,拿外头的怪物来找乐子。 柯晨临和怪物你来我回不知道多少次,外头怪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而后就开始疯狂的敲窗户,在怪物撞上来的时候柯晨临他们甚至听到了木头断裂的声音。 但他们也都知道那怪物是进不来的。 柯晨临很失望,他对金信说了一句:「睡吧。」便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外头那怪物骂骂咧咧敲了一夜。 金信他们也没能睡得多安慰,好不容易睡着,都开始做梦了,而后又被冻醒。 冻醒之后只能就着外头怪物的骂声继续眯眼继续睡。 早上天还没亮就能够听到鸡鸣,在三声过后,迷迷糊糊躺了一晚的柯晨临去打开了门。 裁判就站在他们的门口。 还没等柯晨临反应过来,裁判的双手就放在了柯晨临的脸颊上。 裁判的手是暖和的,像是刚烤过火,柯晨临眯起了眼睛感受裁判手的温度。 而刚从床上艰难蛄蛹下来的的金信刚一出门就看到柯晨临和裁判在门口黏黏糊糊,一时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感觉自己更冷了。 第119页 「没睡好。」裁判看着柯晨临的神情,笃定道。 「是啊,昨晚听你给我表白来着。」柯晨临打了个哈欠,把裁判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扒拉下去,转身回房拿出那个小木盒子还给裁判,「这个谢谢了。」 「没事。」裁判没有接那个木盒,「就放在你这边吧。」 「行。」柯晨临也没跟他客气。 一直围观的金信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俩能别堵着门么?今天还有任务。」 裁判看了金信一眼,而后错身让开,换了个话题:「村长在等我们。」 「等我们运尸体?」柯晨临重新把小木盒子放下,但还记得昨天在水底下看到的那些尸体。 「是。」裁判点头,他获得的信息不止这么一点,但他不会和柯晨临共享。 柯晨临他们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就这么跟着裁判过去。 柯晨临他们到的时候还等了一会儿,等十个玩家都到齐了村长才咳嗽两声准备开始说话。 玩家一个都没少啊,柯晨临在观察其他的玩家,那些玩家也是同样,没有谁刻意的关注柯晨临,尽管柯晨临昨晚把那个怪物气得不轻。 看不出来谁有问题呀。 那头村长已经开始发布今天的任务了。 任务很简单,就是凿冰,然后进水里把那些尸体给拖出来。 今天拖出二十具就行了,等尸体搬完,大家就能去干点别的,比如抓鱼砍柴之类的。 昨天柯晨临和金信已经吃的挺饱了,但飢饿状态就仿佛是一个摆脱不了的buff,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们。 早上根本没有给他们吃早饭的时间,这种飢饿感更加强烈。 柯晨临总觉得再不吃点什么,自己的胃就要把自己的消化了。 「那条鱼不够。」金信小声说。 「确实不够。」柯晨临的眉头皱起,他意识到今天的飢饿感比昨天更强烈的时候,才明白待在这里有多危险。 家里剩下的那条鱼是不够他们吃的,因为柯晨临回忆了一下昨晚的食物,发现那没处理好的鱼汤似乎都在记忆里变得美妙了。 柯晨临感觉自己现在能吃得下半头牛。 「村长,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有玩家在问。 「今天?今天腊月初二啊。」村长说。 腊月初二?腊月一共二十九天,他们还得在这儿待二十七天? 这期间他们必须保证自己的食物是充足的,否则……他们可能会因为极度的飢饿下做出不可挽回的行为。 然而他们对食物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几乎是倍速增长。 那时候在其他玩家在他们眼里估计会变成另一种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走亲戚,没时间(跪)我明天试着努力沖一冲 第41章 第几次 玩家之间的关系很有可能演变为竞争。 「或许我们可以在他们动歪心思之前把他们做掉。」金信不觉得这是问题, 那些玩家在他看来也不算生命,大家本来都已经是死人了,没有火种程序横插一脚都得入土, 而显然在金信的认知里, 自己需要完成的工作优先级更高。 「尽量不要。」柯晨临摇头。 「现在这个阶段的玩家最麻烦。」金信的声音那是一点都不小, 他们周边的几个玩家肯定能听到的,「刚从初级晋升到中级, 自以为是的傻逼可太多了,这儿不少都是习惯了坑害人的,你不杀他, 他们就会对你动手。」 周围有玩家看过来, 金信不屑的切了一声:「他们对我下手只会反噬自身。」金信和秋余他们完全是两个极端。 秋余他们进入的副本肯定也不少,但他们在上个副本并不敢托大,更不会像金信这样, 几乎把「我是龙傲天」这五个字写在自己的脸上。 「不行。」柯晨临依旧拒绝在其他玩家什么都没做的时候直接下杀手。 金信诶了一声,靠在柯晨临的肩膀上:「你这么圣母的吗?明明都……」不是人,后面三个字金信没有说出来,他看着柯晨临皱眉不悦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柯晨临拒绝直接下杀手的原因很简单, 他还想要「柯晨临」这个身份,尤其是在裁判的面前。直接摈弃人性拔刀相向就没有意思了, 那就给了裁判坚定与自己为敌的理由了。 他才不要这样, 他得死死的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看着裁判纠结又矛盾满怀歉疚的模样, 简直让柯晨临身心愉悦。 不过其他玩家很显然不这么想。 起码就刚才的对话来看,柯晨临像是个有原则的老实人。 所以在到了下水的地方时, 也就有不怎么认识的玩家过来打招呼了。 「你叫什么兄弟?」来人是个有些发福的男性, 柯晨临看不出对方的多少岁, 因为对方是个圆脸,鼻子山根处有眼睛压下来的印子,鬓角有些微微泛白,虽然长得不能被称之为帅气,但看着确实年龄不大。 柯晨临搞不清楚这人是少白头还是说纯粹模样小。 「柯晨临。」柯晨临回头看了向了金信的方向,结果发现金信已经脱光衣服光着膀子下水了。 那个瘦弱的体格子……柯晨临真担心过一会儿他浮上来。 「你那个朋友特别牛逼吗?」那人继续问,「他刚才说的那些……」 「你叫什么?」柯晨临打断了他。 第120页 「畲立志,畲太君的那个畲。」畲立志笑了两声,尽管现在从柯晨临的面部表情来看他可能没什么说话的心思,但畲立志还是在努力寻找话题,「兄弟咱们都是玩家,其实算是一个阵营的,说白了大家都想活,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的语气温和,但却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劝慰的味道,单就这一点,柯晨临基本可以肯定这人年纪不算小了。 这种虚假上浮着一层熟络温情的话术也算是成年人独有的了。 「抱歉,不合作。」柯晨临没有等畲立志说完,也脱下了上衣越入冰水之中。 水下其实比外头更暖和,柯晨临在跳入水中之后就睁开了眼睛。水底依旧是密密麻麻的死尸,死尸的下半身在淤泥里头,要□□可能得废些功夫。 柯晨临游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具尸体,对于那狰狞的面容,柯晨临适应良好。 他现在好奇的只有一点,这些尸体到底是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姿势死在这里。 在柯晨临握住那尸体的腕骨时看到有个什么黑影朝着自己游了过来。柯晨临微惊了一下,再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条大鲤鱼。 像是昨天进入游戏时的那两条,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这条鱼长了一双人类的眼睛,在游过柯晨临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瞳转动,目光从始至终都都落在柯晨临的脸上。 好噁心。 柯晨临特别想啧一声,不过他不想让这儿的尸水流进自己的嘴里。 那拽着那具尸体往外拖了两下,没能拖动,只能游到尸体的腰那块去刨泥巴,看看能不能给这尸体抠出来。 ——「他们都还饿着呢。」 什么? 柯晨临猛的抬起头。 他很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太清晰了,这可不太合理,现在这是在水下。 ——「爬出去!我要爬出去!」 柯晨临看向自己正在刨的这具尸体,尸体腐烂的有些过头了,还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主要这儿人的衣服都差不多,也没个小碎花或者卡通图案之类的。 他也没学过人体的相关知识,不知道哪样的体型是男性,哪样的是女性。 柯晨临刨了一会儿得上去换个气再继续。 而在两次换气之后,柯晨临产生了一种不想要再游下去的冲动,他在恐惧。恐惧伸手所触碰的只有水流,而双脚被掩埋在淤泥里。 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但他什么都做不了,直到某一刻连寒冷都感觉不到了,那就是他应该死亡的时候了。 再也不见天日。 柯晨临知道自己是被水底下的尸体给影响到了,他伸手在脸上擦了一下,而后深吸一口气,重新下潜。 越接近尸体,那种恐惧越深。但是柯晨临没有停下。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怕死对他而言是一种幻觉。 怕死是那些对现世有不舍有留恋的人才会拥有的情绪,和柯晨临八竿子打不着。 柯晨临废了大劲把这具尸体拖上岸,而后一个人坐在岸边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大喘气。 这种精神方面的影响太诡异了,加上现在柯晨临是又冷又饿,在岸边歇息的时候他的大脑都是放空的。 「你还好吗?」金信看起来适应的还不错,他过的副本更多,恢复的更快,「我总觉得这个副本有哪里不对劲。」 「游戏副本要是有对劲的地方才有问题。」柯晨临反驳。 「确实。」金信点头,「不过你不觉得搬出一具尸体之后咱们更冷更饿了吗?」 「刚进水里,现在上岸被风一吹就是会更冷。游泳并不是一项简单的运动,而且咱们得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消耗的多,更饿是肯定的。」柯晨临伸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总觉得自己被风吹的脑仁子疼。 「但我刚用了技能卡啊。」金信耸肩,「我不应该有这种反应才对。」 柯晨临沉默了,他看着金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副本影响的缘故,他现在特别想把金信给吃了,骨头都嚼碎的那种。 「我不是不肯跟你分享,这不看你正在和其他人聊天么?」金信害了一声,之后继续说自己的发现:「咱们很有可能是被那些尸体给影响了。飢饿,寒冷,如果每拖出一具尸体,这种感觉就会越深刻怎么办?」 「影响还是其次。」柯晨临嘆了一声。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玩家身上,现在还有四个玩家没能拖出一具尸体呢,他们压根就不敢再下水,很明显是被恐惧情绪给影响到了。 今天得搬出来二十具尸体。忽略藏匿其中的鬼怪的话,玩家统共有十个,没人只需要拉俩具上来,如果他们被吓得不敢再动,这压力可就得分摊给其他玩家了。 多捞一具尸体就多一份影响。 金信走上去,在某个玩家力量爬出来的时候,一脚给人踩进了水下。 「你在干什么!」岸边有玩家惊呼。 「干什么?让他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啊,看不出来么?」金信啧了一声,「不然你帮他搬多余的尸体?」 他斜眼看向那名玩家:「如果你们连自己的任务都完成不了,那还不如全部都死在这里,起码不会让我的心态不平衡。」 「听到了吗?」他重新转向还在河里的那些玩家,「你们要是一具尸体都搬不出来就想上岸,上一个我就杀一个。」 第121页 嗯,柯晨临觉得金信的实力应该相当不俗,毕竟他这么能拉仇恨,却还活到了现在。 柯晨临自己休整了一小会儿,便重新脱下衣服跃入水中了。 这次有了经验,柯晨临很快就刨出了第二具尸体。 只是在往回游的时候柯晨临本人险些失去意识,呛了好几口的水,寒冷和飢饿的感觉又多了几分,而且他开始畏惧水。 耳边都是这具男尸「快爬出去」的声音。 这次上岸,柯晨临在穿上衣服之后立马开始检查这些尸体上的零部件。 这些尸体身上的东西还挺少的,有些尸体那衣服的补丁多的都可以重新做一套新衣服了。 有几具尸体身上绑着袋子,这让柯晨临想起了自己刚来游戏时腰间的那个布袋,里头装着两条体型可观的鱼。 他们是为了抓鱼才深陷其中的? 可柯晨临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潜水进去抓鱼?抓这么大的鱼?且不论人到底有没有力气在水里把那么大条鱼捞出来,就说潜水到底是怎么才能陷进泥里去的? 他们那样更像是踩进去了啊。 「咳咳咳。」柯晨临以拳抵唇,他现在喉咙干痒干痒。 就这个情况,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活到新年的那一天。 柯晨临咳了好一会儿,知道感觉有人在他后背轻拍,柯晨临瞥了一眼,那果然就是裁判。 「难受吗?」裁判询问。 「还行。」柯晨临说完又咳了几声。 「你的嗓子是哑的。」裁判皱着眉头说,「这个副本也太折磨人了。」 柯晨临反问:「死了会好很多?」 「应该会。」裁判居然没有反驳。 柯晨临觉得好笑,他现在还有些呼吸困难,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往裁判身上躺一躺,最好是能闭上眼睛眯一会儿,结果硬生生的被人打断。 「兄弟!」那个叫畲立志的人蹭的一下就过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怪难受的。」 柯晨临和裁判默默看向这位硬插入话题的男人。 「这位是?」畲立志指向了裁判。 「安定。」裁判冲着畲立志点了下头,「我看他状态不好。过来看看。」 「你也不舒服是吧兄弟?」畲立志询问柯晨临。 柯晨临眉头皱起,裁判估计现在柯晨临估计想要反驳说一句「谁是你兄弟。」,不过柯晨临没有开口。 「你那个朋友挺吓人的哈。」畲立志又把话题往金信身上拐。 「还好吧。」柯晨临知道躲不过去,只能陪着这傢伙聊天,「他挺温和的,只是你们和他相处的不久,看不出来。」 他这话出来,畲立志安静了几秒。 毕竟温和这两个字套用那位威胁大家不搬尸体就去死的人身上实在是不合适。 「他只是年龄小,性子比较急。」柯晨临就像是所有的熊孩子家长那样,将一切缘由归结为孩子还小,「而且他虽然冲动了一点,但做的也不算错。」 金信是强出头的那个,但当时在意识到可能有玩家完不成任务的时候,其他玩家那宛如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他们心情不怎么美丽。 这时候说金信有什么问题那可就太马后炮了。 「金信和你是什么关系啊?」畲立志询问柯晨临。 「我是他叔。」柯晨临回想起之前金信一口一个大叔,干脆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 「不会吧,我看你也没多大啊。」畲立志诧异的睁大双眼。 柯晨临长得挺扎眼,有一种阴郁帅哥那味儿,畲立志之前猜测柯晨临大概二十出头。 「三十六,奔四了。」柯晨临说。 「豁,那你长得可真年轻啊。」畲立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之前还以为你和他是小情侣。」 「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是裁判。 「你侄子又是粉红头发又涂口红的,看起来就挺像,那个……你懂吗?」畲立志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他只是想用笑来缓和一下气氛,然而裁判看着面前人乐呵呵的呲牙,自己的心情却一瞬间变得不美丽了。 「他是铁直男。」柯晨临说,「只是人瘦的跟猴似的没什么血色,就涂点口红。」 柯晨临和这位畲立志聊了起来,俩人年龄差不了太多,共同话题也是有的,只有裁判一直沉默的坐在旁边。 「你们在说我吗?」金信过来的时候坐在了柯晨临的身边,而后他注意到裁判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金信懵了一下,不明白裁判这是什么意思。 裁判也不吱声,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扭过头,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这搞得金信满脑子问号。 等裁判和那个畲立志都走了之后,柯晨临才对金信说:「他不太高兴。」 「我惹他了?」金信一脸懵逼,他和裁判全程没交流的好么,裁判看着他皱眉头到底是个什么操作? 「畲立志以为我俩是情侣关系。」柯晨临说。 「放他娘的狗屁!」金信反应非常大,尽管他一直在游戏里头,没有过对象,也没有搞对象的意思,但他确实对男人没有那方面意思。 「谁让你涂口红呢。」柯晨临觉得好笑,「裁判估计听了那话心里头不爽。」其实这也挺奇怪的,对方只是这一句话,裁判一般不会这么轻易的情绪外露。 第122页 「操,这什么偏见!」金信呸了几声,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被其他人的思想给玷污了,在呸完之后,他又询问柯晨临:「你觉不觉得呼吸困难?」 「现在这儿风很大。」柯晨临说。 金信点了点头,这该死的负面buff实在是太麻烦了:「我们待会儿得去抓鱼,应该不是在这片水域,这里的鱼长得不太对劲。」 柯晨临回想起那双人类的眼睛,嘆了口气:「是不对劲,而且我总觉得这个副本给我的违和感有点强。」 「咱们现在没时间管这个,还得抓鱼砍柴。」他们家只有一条鱼了,而就现在这个飢饿度,金信都怀疑胃液会率先把自己给消化掉。 还有柴火,他呢现在家里那点柴肯定是不够用的,用不到过年。 柯晨临起身,在他起身的同时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金信扶住柯晨临,「给冻出什么毛病来了?」 疲惫,这是柯晨临的第一感觉。在缓过劲之后,柯晨临开始怀疑,就这么个状态,真能活到新年吗? 「你悠着点。」金信提醒柯晨临。 「又冷,又饿,呼吸开始不通畅。」柯晨临说到这里又咳嗽两声,等顺了气再继续:「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外头,还是在水里?」 金信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我不懂这个飢饿状态到底什么情况,不过这如果是和副本本身有什么联繫的话……」柯晨临停顿了一下,而后说了一句挺诡异的话:「也许我们吃不饱是因为我们一直都是饿着的。」 他没说完,金信已经明白了:「你是怀疑这是一场幻境?」 柯晨临摇摇头,不欲多说,转身再次脱下上衣和外裤子跳入水中。 水底下的尸体一茬一茬的,多是白骨,密密麻麻看着跟尸体组成的草坪一样,柯晨临在里面游了很久,换气之后再潜入。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在看到那具尸体的脸时,绕是柯晨临也忍不住瞳孔放大。 他游过去,刨开尸体下头的淤泥,将尸体往外拖。 金信就等在岸边,其他玩家多数都去捞鱼了。 而柯晨临拉着尸体出现的时候,金信忍不住操了一声。 柯晨临拽着的尸体尽管已经有些腐烂了,但确实能看出那就是柯晨临的脸。 「我们要挖的尸体,不是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柯晨临将嘴里的水咳了出来,刚才在看到自己脸的时候他有些呛到了,「是我们自己的尸体。」 「现在我感觉好一些了,但我的尸体大概不止这一具。」柯晨临回头看了一眼那条河水,「为什么我会陷在那里面,或者说,我到底死了几次?」 想要从水下逃离并不是被其他的怪物给影响,而是水底下的那个「自己」与本我产生了关联,「自己」想要逃离这里。 金信神色严肃了起来,他也跳入了水中,没过一会儿,他一脸黑线的把一具和他长得挺像的尸体给捞出来了。 「我们可能不是刚进游戏。」金信沉声说,「这不应该啊,我没道理会在这个等级的游戏里面死掉。」这话说的像是自傲,但他确实只是单纯的疑惑,毕竟他是个习惯在最危险的副本里头摸爬滚打的老手了。 「裁判。」柯晨临说,「最大的问题是裁判。」 裁判过来送饭的那个木盒子是现雕的,这个也许是裁判逆天的知识储备和强悍体能搭配的成果,但那也有可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他们一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但那也许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个「昨天」,他们的记忆被剪切拼接过了。 「你说裁判杀过我们?」金信有些意外。 「不知道,但这个副本原先肯定没有那么复杂。」柯晨临摇头,「也许最初咱们埋在河底的尸体只有一具。」 「我找到的长着我脸的也就这一具。」金信指向地上躺着的那尸体。 「还有那些白骨。」柯晨临提醒他,「你能从头骨去判断哪个是你的?」 如果找错了尸体,那种负面情绪的堆积只会更严重。 「嘶,咱们先放着,别被裁判发现了。」金信不知道裁判手里有什么筹码,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他这个性子也不敢贸然乱动。 「可能迟了。」柯晨临又咳嗽了两声,随后放声喊道:「亲爱的,你在这附近吗?」 他话刚落,躲藏在树林里头的裁判就走了出来。 裁判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尸体,又看向柯晨临:「你又发现了?」 「又?」柯晨临呵呵笑了两声,他现在看上去特别亲切,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亲爱的你杀我杀顺手了?」 「没有杀。」裁判说。 「金信,你能去抓鱼砍柴吗?」柯晨临扭头询问,「我这儿可能还有一点私人恩怨需要解决。」 「成。」金信冷着脸走开。 等确定没人之后,柯晨临一脚将自己的尸体踢到一边,冲着裁判招了招手:「你过来,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老实人 裁判没有动, 想也知道柯晨临现在叫他没什么好事。 「你过来。」柯晨临依笑着朝他招手,「为什么不肯动呢?是我在之前几次对你做了一些什么吗?」 「没有。」裁判摇头。 柯晨临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恍然:「轮回是这个游戏里的设定, 你只是在前几次影响了我的认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死了?」 第123页 「这一次是这些一次堆叠了太多负面反应……」柯晨临的语调依旧是那么的温柔, 「还是说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所以你无法影响到我?」 裁判没有回答。 柯晨临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喉咙,尽管刨出了一具尸体, 可那种轻微窒息的感觉还是在的:「亲爱的,我好冷,好难受啊。」 裁判不为所动, 他知道现在的柯晨临总是习惯性的装可怜, 就等着什么时候上来反咬一口。 那个动物世界的副本就是那样,如果不是自己反应的快,柯晨临早就一闷棍把自己给带走了。 「真的很冷很饿。」柯晨临继续说, 「你对我出手实在是伤透了我的心。」语气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他话落之后,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柯晨临等了一会儿,又轻声询问:「你不过来吗?」他看了裁判一会儿,发现裁判的表情没有变化之后笑了一下。 「安定。」 这两个字出来的时候裁判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安定, 过来。」柯晨临说。 他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之中的不耐已经掩藏不住:「过来牵住我的手, 安定。」 裁判抿唇, 他的心里还是牴触的, 可脚步却像是不受他控制一般的走向了柯晨临的方向。 他将手放在了柯晨临的手心。 单就体格来说, 他们家差不多高,裁判的肌肉要结实很多, 在这种双方都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应该是不虚柯晨临的。 但裁判就是会对柯晨临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柯晨临将裁判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整个人朝着裁判靠了过去:「安定, 你弄得我好难受啊。」 他这姿态活像是一只走丢后在外头受了委屈的家犬。 「我好冷。」柯晨临把脑袋搁在裁判的脖颈间,裁判能够感受到柯晨临喷洒而出的呼吸,这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裁判想要等着柯晨临说完,可在那句好冷之后,柯晨临却迟迟的没有开口。 裁判能够感受到柯晨临还在轻轻颤抖:「柯晨临?」 「你想要摆脱我吗?」柯晨临说话的声音居然变了调,这吓了裁判一跳。他连忙将柯晨临扶起来,而后就发现柯晨临他居然掉眼泪了。 裁判很少见到柯晨临哭,而仅有的几次……那不能被称之为哭泣,只是情绪实在太强烈而掉下来的眼泪,但无论内心如何波涛汹涌,柯晨临也不会通过表情去传递那种悲伤。 他不会抽抽噎噎,只是掉眼泪。 「行了。」柯晨临松开他,「就这样吧,挺没意思的。」他转身走开。 柯晨临去的方向是那栋被分配给他和金信的房子。 「柯……」裁判朝着柯晨临的方向伸出手,然而才说了一个字,柯晨临就打断他:「别打扰我,滚蛋。」 柯晨临加快了速度,在回去的路上他还遇上了刚从房里拿着布袋子出来的金信。 金信见到他还有些发愣,他看看柯晨临,又看看自己身后的房子,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布袋子上,没等柯晨临说话,他火速明白过来:「行了,我知道了,交给我吧。我回来的应该挺迟的,你想做什么随你便。」 柯晨临并没有回应他,短暂的碰头之后两人再次分开。 金信拎着个布袋子,等走远之后他又回头看了好几次。 他发现柯晨临脸上的泪痕了,但是柯晨临在笑,那种抑制不住的笑容让金信这个被同事称为小神经的人看着都觉得心里发毛。 柯晨临根本没有在难受,他很兴奋,兴奋的眼睛都红了。他好像也在愤怒?金信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这样的状态,但他就是一眼看出柯晨临不对劲了。什么嘛,就现在来看,柯晨临神经质的程度比自己可高多了。 回到房里之后柯晨临第一时间关上门栓好门闩。 之后他就像是终于脱力了一般,背靠木门缓缓的坐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木门开始震动,敲门声响起。 柯晨临没有理会,他低垂着头,身体颤抖了一会儿,而后伸手干脆利落了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下打得太用力,外头敲门的人显然是听到了这阵声音,动作变得急促起来:「柯晨临开门!快把门打开!」 裁判在外头锤了半天,见里头的柯晨临依然没有反应,心一横,干脆开始爬屋顶。 他不知道现在屋里是个什么情况,但柯晨临的状况太不对劲了。 这种房子也没有什么防盗设施,估计也是家里实在没什么可被偷的。 裁判爬上房顶,把房顶的稻草给掀开,将里头的竹竿给折断,就这么跳了进去。 他的落地点距离柯晨临蹲坐的地方只有一米,裁判看过去,却只能看到柯晨临的头顶:「你还好吗?」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和柯晨临对话,干巴巴的说出这四个字。 看也知道柯晨临现在这模样和「好」这个字搭不上边。 柯晨临缓缓抬起头,裁判这才发现柯晨临的脸颊红肿了,甚至嘴角都有些开裂。 这到底是用了多大力气?! 裁判赶紧去吧柯晨临扶起来,然而柯晨临本人显然是没有想要站起来的那个意思,他就整个人靠在裁判身上,跟没有骨头似的。 「晨临?」裁判想要晃一晃柯晨临,然而就在他伸手扶住柯晨临肩膀的时候,柯晨临也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第124页 柯晨临亲吻了他的嘴唇,这个吻太过轻柔,轻柔的有些不像现在的柯晨临会做出来的事。 「我都说了让你别过来找我了,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柯晨临轻声问他。 裁判没有回应,他捂住了柯晨临发红的那边脸颊,那儿在柯晨临自己给自己一下之后就一直在发红。 柯晨临说完又亲了一下,这次是裁判的嘴脸:「你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我不是么?」 「我……」裁判话没能说完,因为柯晨临在他的下巴那儿舔了一下,舔过之后又是轻吻。 柯晨临伸手抬起裁判的脑袋,沿着下颌线一路吻下去。 「等一下。」这儿除了柯晨临还住了金信,金信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而看柯晨临这架势,想要做的可不只是简单的轻吻。 就在裁判纠结自己是否要推开柯晨临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笑。 那是愉悦又满足的笑声。 裁判的眼睛骤然睁大,而后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脖颈边的巨疼。 柯晨临咬下去了,那不是调/情,而是像野兽一样,如果不是裁判在后关头意识到了不对劲,微微侧过头,他都怀疑柯晨临的目标是他的喉管。 鲜血流出,然而在裁判想要把柯晨临甩出去的时候,柯晨临立即就松开了的。 「好冷啊,亲爱的。」柯晨临把脸颊蹭在裁判的伤口上,就像是一只刚找到依靠的小奶猫。 而裁判的血就这么蹭在了柯晨临左边的脸颊上:「我好饿。」他语气里依赖的味道是那么的重。 裁判还是没有将他推开,反而让柯晨临找到机会把裁判摁在了地上。 「我都说让你不要找我了。」柯晨临坐在裁判的身上,抬起头,「可你还是跟过来了,你是觉得我在难受对吗?」 他笑着凑近裁判的脸,裁判的鼻尖萦绕着自己的血腥气。 「你看你,现在这是什么表情。」柯晨临又吻了裁判一下,将血蹭在了裁判的脸上,「我当然知道你在乎我啦,毕竟亲爱的你直到现在还不敢攻击我。」 柯晨临刚才给了自己一耳光,不是别的什么,主要他怕自己会笑出来,要是笑出来了,他的猎物哪儿能乖乖的跳进来呢? 「但我也是会生气的。」柯晨临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裁判的外套,「你隐瞒了我很多,亲爱的。」 柯晨临抚摸着自己熟悉的这具属于安定的身体,略带遗憾的说:「可惜了,直到现在我都还不忍心。不然这双能够逃离我的腿,应该被锯下来。」 裁判的呼吸骤然粗重,现在柯晨临的发言已经不仅仅是性格大变那么简单了。 他想要推开柯晨临逃跑,然而柯晨临哪能不明白他的意图:「你如果现在跑掉……嗯,我就把我正摸着你的这只手取下来,送给你好吗?」 「你在……说什么?」裁判的声音终于变得不再稳定。 「我在利用你的关心,亲爱的。」柯晨临的笑容越来越大,「我在利用你的在乎,你的愧疚,你会拿我的身体去打赌吗?不会的对吧?」 柯晨临说完之后又收敛起笑,换了一副面孔,皱着眉头满脸苦楚:「求求你,我不想失去自己的手,求求你不要。」 裁判的瞳仁扩大。 「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柯晨临的手擦过裁判的嘴角,留下一片血痕。 「因为你爱我啊。」 …… 裁判已经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震惊吗?也许有。硬要说的话,他可能是被柯晨临给吓麻木了。 柯晨临肯定是在生气的,不然不可能是这么个反应。 「在走神?」柯晨临询问,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裁判,「看着我好吗?亲爱的。」 裁判把目光转向柯晨临,现在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衣服给捆起来了。 他没有反抗,不如说现在这疯狂的柯晨临反而让裁判松了一口气。他害怕柯晨临死气沉沉的样子。 哪怕是疯狂,哪怕是满脸的鲜血,那也是鲜活的。 泥砖房是不存在地板的,地上也是被夯实的泥土,在没有衣物的阻隔下,背部皮肤直接贴上去是有些凉的。 裁判看着柯晨临,他现在这样应该算是被绑架了?尽管他自己也压根没有反抗,所以暂时的,暂时的放松一下也无所谓吧。 柯晨临的手放在了他的脖颈上,力道稍微有些大。 「我现在很开心。」柯晨临说,「我们已经三年没有过这种亲密的接触了吧?」 「嗯。」裁判回应。 现在他的一切都被掌握在柯晨临手中,他在被牵制。 而他在这种被掌握的状态中,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说,看着我。」柯晨临拖住裁判的脖颈,猛的拉进。 裁判看到了柯晨临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我在看着你,一直都是。」他像是被困在柯晨临那双近黑色的眼瞳里了。 出不去,也许还会溺亡其中。 真奇怪,他居然在兴奋。 …… 哗啦一下,又是一条鱼被掀到了岸上,金信紧跟着爬上去,梆梆两下给鱼砸晕了碰布袋子里。 布袋子里头的鱼已有了八条。金信这抓鱼的速度和他的体格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玩家都在围观他,但没有一个敢上去和他打招呼攀关系。 第125页 主要金信这人的表现诡异,而且总觉得有点子疯狂因子在里头。 「那个,金信是吧?」最后还是畲立志厚着脸皮过来了,「那个,金信啊,你叔呢?」 金信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畲立志说的是柯晨临,便随口应道:「在家里,不太舒服。」鬼知道这时候熄灭程序在和裁判搞些什么?反正他是绝对不想这时候回去的。 「他不太舒服?」畲立志诧异,与此同时更加确信了,柯晨临本身不是个什么厉害角色,能够走到二乙的等级估计是靠的这个有实力的侄子带,不然之前的发言也不至于那么圣母。 游戏可不是个什么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地方,有时候咱俩之间他就是竞争的关系,就是会有你死我活。 「那我去看看他。」畲立志依旧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样子,挠挠头就要往回走。 「你给我滚过来!」金信厉声呵斥,「想死吗?」他现在回想起刚和柯晨临碰面时柯晨临那个诡异的微笑都觉得憷得慌。 畲立志动作一顿,不敢再走过去,心里寻思这金信性格也太糟糕了,和他那个老实叔叔一点都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谁是鬼 等金信拖着一麻袋的鱼和柴火回到家里的时候裁判已经走了。 「你在笑吗?」金信见柯晨临坐在小板凳上,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房顶断了根竹条以外什么都没发生,「你们在家什么都没做?」 「不管我们做了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你并不参与我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我也不打算满足你的好奇心。」柯晨临提醒他, 「还有,我没有在笑, 我在生气。」 应该算是生气吧?柯晨临其实搞不太懂,因为他虽然冲动的对裁判做了那样的事,但那种情绪在现在的他看来也不算负面, 给他的感觉还挺好的。 就好像干涸已久的咽喉终于被灌入了液体, 无论那是水或是血,无疑都达到了止渴的效果,而血更浓稠, 也更甘甜。 柯晨临眯起眼睛看向金信:「今天麻烦你了。」 在金信的眼里,此刻的柯晨临就像是个吃饱了的野兽,透着一股子随性的慵懒,他甚至懒得抬起身做防备。 「我希望你还没忘, 你那个亲爱的杀了我们不知道多少次,如果我们找不出自己的尸骨, 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金信提醒柯晨临。 「每次重启肯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裁判只是借用了游戏的规则, 而游戏总归不会是个彻底的死局。」柯晨临知道这危险, 不过也不妨碍他现在的满足。 当时裁判是享受的,尽管那时候裁判没法动弹, 也不怎么肯说话, 但当时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却仿佛在期望他更用力, 更过分一些,他想让自己在那副身体上留下痕迹,无论是什么样的痕迹。 「你能别笑了吗?」金信看着柯晨临嘴角上扬弧度越来越大,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你觉得那个畲立志怎么样?」他试图换个话题。 「就现在来看,他是个非常老套的成年人。」柯晨临心情不错,对人的评价也尽量的往褒义的方向去,「他找你搭话了吗?」 「对,不过也只有他敢跟我搭话。」金信有些郁闷,其他玩家似乎都想尽量的远离我。 「很正常。」毕竟金信之前的表现太鬼畜了,那些玩家不排挤他都算不错的。 金信啧了一声,可不是么,那些傢伙倒是觉得柯晨临老实,估计主要还是因为有自己在这儿做了个对比,给他们造成了误解。 不然大家都过了这么多副本了,早该明白看人不能看表面的道理。 柯晨临这次没有让金信来处理鱼,他把金信赶去生火以确保接下来这顿饭能够正常的吃上:「我们记忆的分割线应该在我把脑袋伸入水下之后。」 他一边刮鳞一边说:「不然裁判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如果一次次的重来,那裁判应该已经习惯了他把脑袋往水下探,不会着急忙慌把他拽出来,又多弄出一个没必要的交流。 「等等,你是怀疑裁判没有轮回吗?」金信诧异。 「也许,现在裁判手上有陈耀的所有积分和不知道一些什么道具。」柯晨临说,「你没法预料到他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陈耀?!」金信的声音变了个调子,这个名字属于人类最强玩家,虽然这俩字不怎么特殊,但柯晨临口中的「陈耀」应该没有第二个人。 「那就更危险了啊!」金信声音猛然拔高。 裁判作为火种系统,对于积分的运用只会比他们更熟练,而且他们很明显已经被坑了好多次了,柯晨临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气定神闲的? 柯晨临像是知道金信在想些什么,出声反驳:「我现在很紧张。」 「我需要找到一个关键性道具,那个杀死了副本boss的道具。」柯晨临又说,「我对那玩意儿是有感应的。」 「但现在没有找到?」金信反问。 他们这儿足够有用的道具只有斧头麻袋什么的,而且最要命的事副本并没有给他们一个笼统的目标。 昨晚外头的鬼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埋藏在淤泥里头的人们又是被谁给杀死的?他们一概不知。 「不。」柯晨临拿着斧子给鱼开膛破肚,「找到了,从一进这个副本我就有了那样的感应,每时每刻都有,但我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 第126页 这更麻烦,他对那种特殊道具的感应,有点像那东西能够散发出某种特别的味道被柯晨临捕捉到,而现在柯晨临就属于是进了个充斥着特殊味道的房子。 呆的久了他的嗅觉都快失灵,然而他还没分辨出那个味道到底来自何方。 「待会儿煮鱼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串串门。」柯晨临说,「先把那些玩家的情况都摸清楚摸透再说。」 「裁判那里我们也去?」金信询问。 柯晨临看向他,没有吱声。 「不是,你确定裁判现在不是,那种……那种状态吗?」金信不好意思用语言形容,干脆拉下了自己肩膀上的衣服,做了个香肩半露的造型,冲着柯晨临眨眨眼,「我能看?」柯晨临对裁判的占有欲他现在体会特别深。 「把衣服穿好,伤风败俗的。」柯晨临斥责金信,「我不可能把他弄的那么夸张,毕竟他也是有室友的。」有些东西柯晨临觉得自己看就好,让不认识的陌生人察觉到的话,柯晨临也是会不爽快的。 伤风败俗的到底是谁啊?!紧张的游戏,都快没命了还玩的那么花!金信硬是没有在柯晨临的身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感,他现在就差给自己搞个热水喝一口茶去赏雪景了。 「咱们去串门用什么样理由?」金信又问。 「鱼汤。」柯晨临说,「你今天不是抓的鱼多么?而且你作为侄子得罪了那些玩家,我这个老实叔叔拎着鱼汤去赔个不是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知道他们觉得你老实?」金信眉梢微挑。 「不然呢?」柯晨临反问,之前几个副本他才是被玩家们警惕的那个,不过现在有了更外放的金信,他就可以收着了,坐实这个被大佬带的菜鸟新人设定也挺好。 金信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总觉得那些玩家这么误会下去可能会闹出什么么蛾子,这想法也就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么蛾子挺好的,他就喜欢看么蛾子。 金信笑了出来,虽然他谴责柯晨临不够紧张,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压力越大金信就越亢奋。 而这种亢奋感一直持续到他们端着鱼去第一对玩家家里头,柯晨临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让金信道歉为止。 「哈?」金信脸都皱起来了。 第一对儿玩家是两个女生,不知道游戏是怎么分配的,基本都是男玩家和男玩家住一起,女玩家和女玩家住一起,就跟分男女宿舍似的。 「不不不,不用了!」开口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她声音轻轻柔柔的,模样不算太突出,但看着特别有亲和力。 当然,能过这么多场游戏的,大概率不存在善茬。 「那怎么行,要的要的,快,金信,给我道歉。」柯晨临跟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语气还算轻柔,然而一喊金信两个字的时候那语调就重了很多。 他就像一个严厉的父亲,而金信就是那个傻了吧唧在学校里扯人家小姑娘头花的二货,柯晨临很气愤,甚至恨不得给这个傻儿子后脑勺来一下。 「我这人从不低头。」金信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愤怒,演戏可以。但他一个混了这么多游戏的老油条,凭什么纡尊降贵的沖别人低头?! 柯晨临他想都不要想! 然后坚强不屈的金信就被柯晨临摁着脑袋给俩玩家鞠了一躬。 等金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金信猛的跳开,而后冲着柯晨临吼道:「柯晨的,你他妈……」 「你怎么跟叔叔说话的?」柯晨临皱着眉头,说完之后他又转向那两位玩家,放轻了语气表达歉意,「不好意思,我们家这小孩性格不太好。」 这已经不是性格不好的问题了吧!你看看金信的眼神啊,他看起来恨不得把你给生吃了! 「金信就是看起来凶了一点,其实是个好孩子。」柯晨临装长辈还挺有一套的,毕竟他和临信的年龄差的确足够让他做金信的叔叔了。 只是金信听到他这语气之后又打了个冷颤,别人对他凶狠他是能够接住茬的,毕竟你凶我能更凶,大不了拼命谁怕谁? 但一道对金信温和,哪怕这种温和是假装的,也能让金信抓耳挠腮浑身不适。 是的,只是一句「好孩子」对金信来说就已经算是温和的范畴了,如果不是现在还有俩玩家,他恨不得拔高声音命令柯晨临闭嘴。 然而柯晨临懒得管他,他只是借着道歉这个由头引起话题,而后跟两位玩家聊一聊而已。 金信原本以为就柯晨临那个要死不活闷葫芦的样子是不会聊天的,结果全程都是柯晨临在引导话题。 他笑的很得体,很有「家长」做派,而且说话方式很舒服,没有以往那种冷硬的感觉。 柯晨临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温和的看着对方,他在关注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确保这场谈话时舒适的,而一旦对话变得轻松,他能够获得的信息也就很多。 所以做为一个温和的「叔叔」,最后他们走的时候柯晨临甚至连这俩玩家怎么死的,家里有多少人都清楚了。 而等出了门,走去风雪中,柯晨临就立刻的换了一副面孔,将面子工程一般的笑容给收敛了起来。 「卧槽,你不是吧?」金信看他变脸看的目瞪口呆,「你这人也太恐怖了。」 「你们不是调查过我么?那应该知道我三年前正跟着朋友一起试着创业。」柯晨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可惜他没有穿着大衣,没有内袋,也没有烟,「要跑业务做闷葫芦可不行。」 第127页 「我知道啊,你们不是公司搞起来了么?不过你辞职了,说实话你不觉得亏么?你要不辞职,现在手里头的钞票可是大把大把的。」金信说起这话的时候多了几分兴味。 「我要那么多钞票干什么,烧着玩?损坏钱币是违法的。」柯晨临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声实在没什么温度,像是说了俏皮话之后走个流程,「各人想要的东西不尽相同罢了。」 「你干脆直接说你是个恋爱脑呗。」金信啧了一声,他觉得柯晨临给自己找的理由太冠冕堂皇? 「是啊。」柯晨临却承认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大家活法不同,难不成谁还比谁高贵了?谁还能走出一条长生不老的路子?最后不都得死的。」 「但他们能把资产留给下一辈。」金信继续。 「巧了,我没有下一辈。」柯晨临说,「条件不允许。」 金信没话说了,他就想反驳柯晨临,以报柯晨临让他道歉的仇,然而又觉得柯晨临说的还挺有道理。 亏了。 之后金信被柯晨临拉着一个一个的去道歉,他那应激一般的反应没有一丝丝消减,这反而坐实了他们之间诡异的叔侄关系。 毕竟如果不是亲人的话,金信怎么可能强忍着愤怒不去攻击柯晨临呢? 他们是最后去的裁判那边,而裁判的看着金信耻辱的模样,表情就有些奇怪了。 裁判知道金信属于是人类反火种系统团体里的,现在这情况应该是金信忍辱负重,属于是迫于柯晨临熄灭程序的淫威,不得不配合。 和裁判一起住的男玩家是个年轻小伙,看着挺骚包的,头发也是染过的,一脑袋五颜六色,耳朵那儿一串的耳钉。 「喂,是我的错觉吗?」男玩家低声询问裁判,他和裁判没其实话都没说过几句。 一是因为玩家群体中藏着「鬼」,而且就算裁判不是那个鬼他也不能完全信任对方。 不过如果拿裁判和柯晨临比的话那就不一样了,那裁判还是属于半个友军的。 所以男玩家发现不对之后第一时间是找裁判商量:「你觉不觉得这个柯晨临看我的目光有点热切?」 「是么?」裁判回应的相当冷淡。 他的嗓子还有些哑。 而且小臂是有些酸的,就在不久前,他的胳膊被捆在了背后。 不过那些裸露出来的部位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唯一一个可能会让人起疑的大概就是他脖颈上的咬痕,那块地方已经结了血痂。 在偶尔接触到柯晨临目光的时候,裁判总觉得自己脖颈上的伤口在发热。 而且裁判的视线也不自觉的往柯晨临的腰间瞟,他们刚做了过火的事,而现在因为一个不明真相玩家的存在要装作陌生人。 「安定先生。」柯晨临笑着走上前,冲着裁判伸出手,「你好,我叫柯晨临。」 「你好。」裁判感觉自己的呼吸热切了一些。 那位男玩家本来还想问裁判,柯晨临看他的眼神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刚他一开门就被柯晨临的目光给锁定到了。 然而裁判没有要理他的意思,男玩家也只能低低的啧了一声。 「很抱歉我这个侄子给你们带来了困扰。」柯晨临笑的那叫一个从容不迫,他相当自然的张开了双臂,和裁判来了个拥抱。 金信也啧了起来,刚才其他玩家那边的时候柯晨临可没有这么的热情,顶多就握个手。 柯晨临拥抱之后拍了两下裁判的后背,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 起码在金信和那个男玩家眼里是那样的。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裁判的后背,柯晨临在拍过之后手就往下滑了过去。 像是不经意的碰到了某些地方,不过没有逗留,只是在察觉到裁判浑身肌肉紧绷的时候柯晨临笑出了声。 不过他本身就是笑着的,这也并不突兀。 「没什么。」裁判等柯晨临松开之后撤了一步,跟柯晨临保持距离。 他绝对做了什么!金信表情更加狰狞且纠结。不过他现在的设定是个被叔叔按头道歉的叛逆小孩,不管什么样的表情也不会崩人设。 之后柯晨临又是那套话术,而裁判全程只是敷衍的嗯一下,或是沉默。 主要和柯晨临聊起来的还是那位头发五颜六色的视觉系男玩家。 金信在一旁别别扭扭的坐着,眼睁睁看着柯晨临跟男玩家侃侃而谈之后皱眉看了裁判一眼,而后苦恼的询问:「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安定先生?」 什么啊!金信在心里呸了一声,他觉得柯晨临这人真是坏透了,偏偏现在看起来还不怎么明显。 「诶,这个你就误会了,他不止对你这样,他对我也是这个态度。」男玩家倒是非常热情的帮裁判解释了。 金信斜眼瞟了他一下,觉得这玩家话挺多,人家对象的事轮得到他在中间插嘴。 不过确实也是,谁知道柯晨临和裁判的关系呢?人玩家只是一个乐于助人的青年罢了。 「是这样啊。」柯晨临点点头,他遗憾的嘆了一口气,「安定先生的面相看起来不像是冷漠的类型啊。」 「你还会看这个?!」那男玩家惊诧。 「会啊。」柯晨临。 而金信第一反应是去看裁判,在他发现裁判的眼睛也微微睁大之后就知道柯晨临是在扯淡了。 第128页 「比如你。」柯晨临冲着男玩家指了一下,「你其实是个喜欢把事放在心里的,很孤独的人,尽管你的外表是张扬的。而且你的能力其实很强,是个很有自己见解且人格独立的人。」 「卧槽!」男玩家拍了下大腿,「牛逼啊。」 牛逼个屁。金信在心里头骂了一句。 就刚才男玩家藏着裁判说话的那个举动就被柯晨临抓到了关键点,给这人贴上了一个「正派」的标籤,而且还是有点傻的那种类型。 而且柯晨临说的那些基本就等于啥也没讲,谁都觉得自己孤独,谁都觉得自己有见解,这男玩家都已经通关到二乙来了,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自己肯定是觉得自己「能力强」的。 这玩家一句牛逼也基本把柯晨临给他贴的标籤钉死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你为什么说他不冷漠啊?」那男玩家又问,他兴许是觉得柯晨临这人不错,能处,语调又放松了一些。 「看着面善。」柯晨临随口道。 「只是这个?」男玩家诧异。 「这就够了。」柯晨临继续说。 男玩家看向裁判,他觉得玄乎。 因为从他看到裁判的第一眼开始,他能够感觉到的就只有压迫感, 裁判很高大,虽然长得特别好,但这种凌厉的五官完全不会给人想亲近的感觉,柯晨临到底怎么从这人身上看出「面善」的?他不懂。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安定先生。」柯晨临询问裁判。 他一手支着下巴,一边沖裁判笑,笑的特别明媚。 裁判抿了下唇,而后点点头。 目送着他俩出门,男玩家又看了眼自己身边的金信:「你不跟你叔一起出去?」 「不去。」金信对当电灯泡没有兴趣。 「外面可能会有危险吧。」男玩家还是觉得柯晨临是被他的大侄子金信给保护着的。 「他俩被鬼咬死最好。」金信咬牙切齿的说。 什么玩意儿一看见裁判就走不动道了!说好的打探这些玩家的消息呢?他妈的这么快就拉着裁判出去鬼混了。 而年纪也就比金信大了几岁的男玩家听了这话那真是满脸的不贊同:「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叔叔,你怎么能这么咒你叔呢?」 「叔侄游戏还没玩够?」裁判被柯晨临拽出来之后询问。 「嫉妒了?」柯晨临的音线格外缠绵,「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做你的叔叔。」 「我俩一样大。」裁判提醒他,他被柯晨临摁在门上,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是啊,可是那样更刺激不是么?」柯晨临靠近了他。 他们俩此刻在屋外的厨房那儿。 这房子比柯晨临他们的稍微好一些,在堂屋的西边有个厨房,那是一块被单独圈出来的小屋,门框紧挨着屋子的墙壁,呈九十度角,正好适合视野盲区。 裁判看了眼外面的风雪,提醒柯晨临:「在这里不太合适。」 「可不是你想要吗?」柯晨临反问他,「刚才我在和你的室友聊天的时候,你喉结动的可有够频繁的,渴了?」 「没有。」裁判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而柯晨临也抚摸了上去,他抚摸的是裁判颈侧的伤疤。 两人就着这样暧昧不清的动作陷入沉默,裁判甚至开始扭头观察每一片飘落的雪花,因为那样会让他不再那么尴尬。 其实刚才柯晨临叫他,他完全可以不出来。拒绝就好了,但脚他就是不听使唤,这让裁判开始怀疑自己的自制力。 「这个副本这么危险,你又这么努力,有没有可能这场副本的结束就代表着你我的永别呢?」柯晨临询问。 裁判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柯晨临又说:「不珍惜一下现在么?亲爱的,你刚才对我可太冷漠了。」 裁判看向了柯晨临他的手放在了柯晨临的腰上,而后在柯晨临的目光中缓缓的低下身子,双膝着地跪在了地面上。 柯晨临稍微有些诧异。 而裁判的手顺着柯晨临的腰滑到了他的大腿上,这是隔着布料的,本身冬天穿的挺厚,但柯晨临在裁判动的时候感知就像忽然增加了好几倍似的,那种触碰感格外清晰。 裁判仰头看向柯晨临,他脸上依旧没太多表情:「你现在冷吗?」 柯晨临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是亢奋的,血液上涌的感觉太过清晰明显。 他伸手放在裁判的脸侧,居高临下的俯视,占有欲再也掩藏不住:「冷,所以你现在要做什么呢?」 裁判没有回应,他只是用脸颊蹭了下柯晨临的手。 「你在渴求我掌控你吗?亲爱的。」柯晨临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他在压抑内心的兴奋。 「嗯。」裁判靠在了柯晨临的身上,只有脸还努力的仰着。他是主动的表现出这幅弱势的姿态。 明明是俊朗凌厉的长相,此刻温顺的要命,不,也不应该叫温顺。 柯晨临看着裁判,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急切出来:「那么我可以做到哪一步?」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撬开了裁判的牙关。 「你决定。」裁判的声音有些不清晰。 …… 金信在堂屋陪着那位男玩家聊天,额头青筋都要出来,恨不得给那个男玩家两拳的时候柯晨临和裁判才回来。 第129页 他们的装扮和去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而金信是了解柯晨临那诡异的脑回路的,他不会给谁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因为那会让其他人意识到他们发生了什么。 当其他人意识到的时候肯定会产生想像,哪怕是一秒钟,柯晨临都觉得是玷污了自己的人。 至于金信,那就属于是没办法了,柯晨临不想让金信知道,但肯定也不会因为金信而压制他自己。 不过就金信这人的脑回路,别人搞别人对象,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在乎的只有游戏和「搞起火种系统」这一目标。 如果和裁判谈恋爱的适合人类,他高低得有点意见,傻缺才和火种系统里的怪物搞对象。 不过柯晨临他不属于人类,这感情是火种系统的内部问题。 「你们聊的怎么样?」男玩家询问。 「挺好的。」柯晨临的笑容都多了几分实感,「安定先生确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没错。」 「这样啊。」男玩家恍然大悟。 等柯晨临跟他们聊了几句离开以后,男玩家试图跟裁判搭个话:「兄弟,咱们待会儿谁做饭?」 「我做我的,你做你的。」裁判甚至都没抬眼看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男玩家:……所以这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因为柯晨临的亲和力太牛逼了才会导致这样的差距? 另一头金信和柯晨临回到房里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几个意思!你有个屁的分寸!一天两次了!两次了!!我去抓鱼那会一次,刚才又一次!他妈的说好了搞清楚这些玩家到底谁有问题的呢!」 「这些玩家都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柯晨临喝着水,缓缓开口说,「他们都很正常。」 「哦,你跟你对象玩的快乐,还知道他们正不正常?」金信忍不住出声嘲讽。 「我是说真的。」柯晨临并没有在意金信说的那些,他知道现在的金信已经足够暴躁了,被摁头道了那么多次歉,现在还没发脾气踹东西就已经挺不错了。 金信只是性格古怪了些,他又不是真正的小孩,他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将自己冲动的语气收了收,尽量平静的询问:「说说你的看法。」 「除却裁判以外,那些玩家都吃了鱼,这是你我共同所见。」柯晨临说,他知道这一点金信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说的话很完整,没有错漏,而这个世界的鬼和我们其实是有年代差的。」 「的确。」金信点头。 在这里他们看不到一根电线桿,家里也没有自来水。村里有个旱厕,是那种挖个大坑埋个缸,上头垫俩木板的那种,极其的狂野。 打水只能去水井,家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家具,哪怕是个印着盗版卡通花纹的塑料盆都没有。 「现代人和这个年代的人的代沟那可太大了,鬼要伪装其中特别费功夫。」柯晨临耸了下肩膀。 他和那些人聊天总会有意无意的聊起一些特别细节的东西,比如在和对方熟络之后问出对方感兴趣的东西。 无论是手机游戏,还是看电影或者动画,只要深入详细的了解,鬼就应该会露馅。 「你想说什么?」金信问他。 「系统告诉我们找先出隐藏在玩家中的恶鬼,我只是在想,那个恶鬼,不会就是我们吧?」柯晨临指了指自己,「我们都死了这么多次了,还不算恶鬼吗?」 「但系统也说我们要活过新年。『活』这个字很关键。」金信提醒他。 「是很关键。」柯晨临笑了下,「我们要活着过新年,也没说我们现在算是活着的吧。」 金信沉默了。 「我们的意识已经被影响了。」柯晨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现在眼中的应该是恶鬼的世界。」 「系统还说让我们别把自己给饿死。」金信又说,「活人才需要进食。」 「是啊。」柯晨临耸肩,「对,但等我们活了,也有可能被饿死不是么?」 「验证方法是有的。」柯晨临说。 没等金信问,裁判的声音就响起了。 【玩家柯晨临提交答案中,请稍后。】 金信睁大了双眼,不止他,另一边正在给自己做饭的裁判也愣住了。 裁判是一个可以多线并行的复杂设备,不过现在裁判在游戏里头身份就是玩家,所以他也是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的。 当然,不会有人把这个声音和现在的裁判本人联繫起来,毕竟声音像的海了去了,而像柯晨这样的属于是和裁判相处的久了,而且对裁判的每一个咬字了如指掌。 「他干什么?!」那个视觉系男玩家都蒙了,哪有这么快就提交答案的? 【厉鬼身份:全体玩家。】 【提交完毕,裁判对接中。】 「你他妈是不是想白嫖我的技能卡!」金信冲着柯晨临吼道,「你信不信我放任你死在这儿?」 「然后全体人类给我陪葬吗?」柯晨临他依旧不急,「放心吧,不一定是错的。」 金信切了一声,如果不是柯晨临实在重要,他真想把对方脑袋给拧下来。这场游戏可没有不能攻击玩家的禁令。 【厉鬼信息判定:正确。】 「操!」金信骂了出来,这次不是冲着柯晨临,而是骂的自己厉鬼的身份。 「如果他妈的我是厉鬼,晚上在咱们家门口晃悠的又是什么玩意儿?」他又问。 第130页 「你应该先问我们吃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柯晨临指向那一麻袋的鱼,而后忍不住感慨,「幸好这只是游戏副本,这里头的人都不是活人。」 金信睁大了眼睛。 他明白了。 这些是「人」,这些被他们捕捉的鱼在副本里才是活人。 他们潜入水中打捞自己的尸体,会被本体群影响,害怕水,想要出去。 那算是负面的影响吗?不见得,也许那也算是一种清明,在潜入水中的时候他们能够看到一部分真相。 在鱼的身上发现了人的眼睛。 他们捕鱼的水域和捞尸体的并不相同,可两条水域却是连通的。鱼在这里能够被他们发现部分人的特徵,而在另一边,完全没有尸体的地方,他们就只是鱼。 「我们在引诱他们。」金信说。 「什么?」柯晨临询问。 「如果是这样,那我大概知道水底那么多用来掩人耳目的尸体哪里来的了。」金信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经历的副本总归比柯晨临要多,所见识到的也就更加宽泛。 「换个视角去看,我们大概就是引诱人溺死在淤泥里的那种鬼怪。」金信说,「我们的欲望决定了捕鱼的多少,而厉鬼这种欲望会化为怨念,吸引普通人去往水中,成为我们的『鱼』。」 而如果站在普通村民的角度去看,就是村子里头有这么一批厉鬼,总会吸引村里头的人去往水边,而后溺死。 至于那些他们没捕鱼的时候依旧在河里游动的那些,其实也是村里人。是厉鬼平日所见的,只不过在厉鬼的眼里他们都应该是鱼,而鱼就应该生活在水中。 「只是那个引路的村长又是个什么东西呢?」金信皱眉。 「也是鬼?」柯晨临也不确定,「还有窗外那个到底是什么,要证实的话其实有一个法子。」既然他们是厉鬼,那窗外那个应该就和鬼没什么关系了。 作为厉鬼,他们过的应该是阴间时间,所以所谓的鸡上笼,和鸡鸣三声大概率也是和现实相反的。 想要验证这个,其实有一个方法。 柯晨临和金信最后还是把鱼吃完了,反正这副本没有真正的活人,而且看起来是鱼,吃起来也是鱼,没道理为了那种在游戏里根本不存在的道义而饿着自己。 吃完之后他们就一起等天黑,等待那位「鬼」的出现。 果然,在外头的天彻底黑了之后,那玩意儿又过来敲窗了。 这次柯晨临没有跟对方废话,单刀直入的问:「你是来拉我们出去晒太阳的?」他们鬼怪晒了太阳之后就会彻底的完蛋。 对面明显懵住了,过了许久之后,那头诧异的询问:「你们知道你们已经死了?」 好了,可以破案了,这应该是那些活人找的什么道士之类的存在,试图消灭他们的。 这个副本太有迷惑性了,谁是生人,谁是死者,如果不是柯晨临实在没从那些玩家身上找到什么违和点,那他们发现这一点需要耗费多久的时间? 金信冲着外头嚷嚷:「别特么吵我们了,滚蛋。」 「那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鬼了,也就应该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外头那个存在开始撞窗户,「你们吃进去的鱼,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们没有负罪感!」金信放大了声音,「别吵了,吵鬼睡觉你不会有负罪感的吗?」 柯晨临跟着说了一句:「这样确实不道德。」 而外头那个存在更加暴怒,砰砰砰的撞门。 「你再这样我们明天给河里的鱼抓光。」金信简直是无缝融入厉鬼的身份,「全部吃掉,连骨头都不给你们剩下,再打扰我们睡觉试试?」 那头果然没动静了。 柯晨临原本还想问金信是否反感这些,而在听到金信笑声的时候柯晨临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你不觉得你有一点呃……」柯晨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 金信接上了他的话:「你想说变态是吧?」 柯晨临没有回应,金信的笑容收敛了,随后他反问:「大哥你哪有资格说我的啊?你不觉得你自己又疯又神经质么?」 「是么?我觉得我挺理智的。」柯晨临反思了一下,没有反思出任何的问题,「而且我不觉得你变态,和你合作很开心。我是说你觉不觉得自己稍微有一些腼腆了?」 「什么?」 「在给人道歉的时候,以及刚才,你的情绪其实可以更外露一点的。」 「不觉得。」金信停顿了一下,随后说,「跟你合作也不错。」和柯晨临这种道德感没这么重的傢伙待在一起可比和那些队友一起执行任务要舒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分钟之后有二更(比哈特) 第44章 话说回来 柯晨临和金信他们一觉睡得好, 其他人就没他们这么好的心态了。 猛然得知自己是鬼,而且由于柯晨临他们昨晚那波操作。那位假「鬼」默认所有玩家都已经知道了他们吃的是人,也不知道那位假鬼对这些玩家说了什么, 总之第二天再见的时候, 那些玩家的状态都不怎么样。 「我就说!我就说!!」某位女玩家崩溃地揉着自己的脑袋, 头发都被揉的披散开了:「我当时看到那个破厕所就在祈祷自己能憋久一点,我踏马还以为是我自己的意念太强大控制住了我自己, 结果他妈的老娘是个鬼,鬼当然不用上厕所啊!操!」 第131页 哦!柯晨临明白了,刚看到厕所他们确实会牴触, 不过日子长了要是还没有上厕所的欲望, 这不就自然而然发现不对劲了么? 看来破局的点在这里。 他们作为鬼怪一次一次的重来,他们的尸身一次一次的增多,柯晨临其实有个猜想, 那就是他们的活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方式活过来。 如果只是变成活人的话,那他们在其他玩家眼里不也成了可以被捕捉的鱼么?这样一想,柯晨临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搞清楚前几次到底为什么会重来了。 他有可能是……被吃掉了?吃掉的应该是灵魂,而肉体被放任在淤泥之中腐烂。 被谁?玩家?不, 不可能,现在自己能够想到这一点, 没道理之前几次自己就没意识, 他应该会告诉玩家。 不过柯晨临也不确定, 因为裁判能够对他的认知造成影响, 也许前几次在他认为自己身边的玩家是危险的,所以根本没有分享任何信息。 在得知自己可能被吃过之后, 柯晨临还能够相对冷静的分析, 他们现在得下水去捞骸骨了, 必须得捞到自己的,不然会被其他人的尸骨上的怨气给影响到。 但应该怎么保证那就是自己的骸骨?总不能滴血认亲,这不科学。这个世界也没啥验dna的机构,又不能折一节骨头先拿去验验。 柯晨临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金信则是准备莽一波,把所有尸体都搬上来,反正他的技能卡多的是。 「别想东想西了。」金信过来拍了拍柯晨临的肩膀,「大家骨头都长一样的,难不成你还能从白骨上印个『柯』字。」 柯晨临愣了一下,而后猛然睁大双眼:「你说的对。」 「我说的确实对。」金信点头。 「不,我没有夸你聪明的意思。」柯晨临推开金信,脱掉外衣一头扎进水里。 前几次无论再怎么被影响,他的脑子也都还是这个脑子,到了快死的时候总能明白一些什么,想要破局,总归会尽力留下线索。 白骨上能留下什么呢?不,什么都印不下,他不可能在自己骨头上写名字,毕竟露出骨头的时候就是他死的时候。 但他可以毁掉一些什么。 之前金信说他是个恋爱脑也确实没有错。 柯晨临穿越尸骸组成的「草坪」,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具白骨上。 这具白骨左边的第七根肋骨是断裂的,还有白骨上的无名指,不知道去了哪儿,估计是被掩埋在了淤泥里。 就是这个了。 柯晨临欣赏了一会儿自己尸骸的姿态,他觉得自己挺英勇的,这些东西肯定是他最后快死亡的时候给掰掉的。 柯晨临将白骨拖起来,他自己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觉得白骨还挺轻的,比前几次拖带皮肉的可方便多了。 他游上去之后将白骨扔在一边,自己先穿上衣服坐地上缓一会儿。 裁判这时候走过来了,他看到了那具白骨,在见到肋骨和无名指的时候,裁判明显愣了一下。 「没想到?」柯晨临直接问他。 「嗯。」裁判眉头皱了起来,他倒不是在懊恼柯晨临用这种方式去做标记,只是忍不住去想,柯晨临失败了那么多次,如果每次都这样做了,那会有多疼? 「别假惺惺了。」柯晨临看他这幅纠结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必要。」 裁判在他身边坐下,柯晨临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干嘛?」裁判很少会主动的亲近他,尤其裁判在坐他身边之后还牵起了他的手帮他捂。 本身裁判不会被精神方面的攻击形象,他随便刨了两具尸体就上来了,所以他应该算是玩家群体里头最悠闲的那个。 只不过柯晨临和裁判应该是不认识的,起码在大部分玩家眼中是如此。 昨天柯晨临拎着鱼汤到处串门,又给裁判提供了正确答案,他现在正是玩家群体里头最受瞩目的那位。 虽然部分玩家觉着是金信这个大侄子引导了柯晨临,柯晨临才能获得答案。 总之无论如何,柯晨临都是其他玩家的重点关注对象。 所以现在裁判牵起他的两只手捂住,还相当熟练地往自己肚子上捂的时候,玩家们开始不理解了。 怎么说呢,这个场景似乎太gay了一些。 金信看着这一幕正无语呢,旁边忽然响起一道男声:「卧槽!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声音差点让金信失去听觉。 他回头一看,好嘛,又是那位头发五彩缤纷的玩家。 这位视觉系玩家是真的不理解,他搞不懂为什么裁判会和柯晨临关系搞得那么好,柯晨临的社交能力就这么优秀吗?!还是说自己太糟糕了? 另一边以为女玩家稍微有些尴尬的询问:「你觉不觉得他们动作有点奇怪,有点像是在搞对象?」 「但他们真不熟啊!」视觉系玩家斩钉截铁道,「真的,我和安定住一起,是室友,柯晨临昨天来我家的时候他们还不是这样,陌生的很,后面柯晨临好像跟安定说了什么两人才熟悉起来的。」 他们对话的声音并不小,金信听的清清楚楚,他心说他俩陌生个der,鬼知道他们昨天出门之后做了什么,呵,只是「说了什么」?狗都不信。 然而视觉系玩家说的太绝对了,一旁的那位女性玩家哦了一声,不管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她来了一句:「那这个社交能太强了吧,才认识多久就发展出这种关系了。」 第132页 视觉系玩家也郁闷:「可能是长得好?」 「嗯,有可能。」 金信:「……」算了,他去刨尸体去,不想和这群人待在一起,无聊。 坐在那儿知道自己被围观了的裁判依旧没有松手。 「你变的粘人了啊。」柯晨临对他说,「干嘛?末日前的温存?」 裁判没有回应,只是搓着柯晨临手,试图让这双手快速的回温。 「这有什么用?你还不如抱着我。」柯晨临随口说,结果裁判还真就张开双臂把柯晨临抱怀里了。 围观的视觉系小青年:「哗,真是不得了哇。」 柯晨临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不过也没有挣脱,就这么随裁判抱着了:「你还真是当生离死别来对待的啊。」 「我不知道。」裁判说,「你太聪明了。」 「合着之前那么多年你觉得我挺蠢的?」柯晨临诧异。 「不,你一直很聪明。」裁判声音有些闷,不知道为什么在柯晨临听来这声音多了几分憨气的感觉,「但曾经你的聪明并不针对我。所以我不清楚这场游戏最终会走向什么方向,我希望会是我所计划的那样。」 他一边说着,手还一边在柯晨临的身上搓来搓去。 裁判的体温一向比柯晨临高,也不清楚这是不是他作为「安定」的时候热衷于运动的缘故。 柯晨临感觉自己就像是原始人手中的那个木棍,对方试图通过摩擦让他生热起火。不过这样做确实也让柯晨临的身体很快回暖就是了。 裁判的表现其实不太对劲,之前他和安定相处的时候可没有开发出这种奇怪的模式。裁判也没有这种抖m的倾向。 柯晨临想了想,明白了:「你不会是被我的死亡弄出心理阴影了吧?」 尽管知道会重来,但裁判的记忆是健全的,柯晨临一次次走向死亡能刺激到的也就只有裁判。 就刚才裁判盯着那具尸骨那样的眼神,就昨天裁判自觉跪在自己那姿态,他肯定被影响的不轻。 裁判没有就这个问题回答他,不过在柯晨临说到这里时裁判轻微停顿的动作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今天找个时间?」柯晨临的手也摸上了裁判的大腿,多年浑浑噩噩,昨天终于开荤,他也想把三年的空白期给补回来。 而且裁判那幅害怕失去他而自愿被掌控的模样着实是让柯晨临性致大发。 他们现在也没法,更不可能再扭转这样的关系重归于好,那除非他俩都变成人类,没有火种系统那一堆的破事,再给他俩来个失忆。 不失忆也整不好,因为他们的性格已经因为那些经历而发生了改变。 「好。」裁判把脑袋埋在柯晨临的脖颈之间,在答应之后他又问,「不会耽误你的进程么?」 柯晨临扭头看了一眼裁判。 现在裁判就像是工作狂家里的美貌小老婆,工作狂对她说我们今晚一起睡一觉吧,小老婆心里头高兴,嘴上却要问一句:「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见了鬼的他们根本不是这种关系。 不过柯晨临也不介意配合裁判演一演:「不会的亲爱的,游戏没有你重要。」 他跟裁判腻歪了一会儿,在金信再一次上岸,并且冷漠的目光存在感觉越来越强的时候,柯晨临才从裁判的怀里站起来:「好了,挺暖和的了,谢谢你亲爱的。」 柯晨临伸手在裁判的头顶揉了揉,裁判也配合的仰起头。 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金信在思考,他是这里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而他不知道,他也是这里唯一一个产生这种思考的人。 柯晨临他们什么都没想,这时候去讨论意义和价值就太虚假了。 他们只是在走一步看一步,因为谁也没法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柯晨临再次跃入水中,裁判残留在他身上的的那些温度被河水沖刷干净。明明第一次下水的时候水下的温度是比上头要暖和的,今天却好像冷了很多。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之前裁判给他身体弄的太暖和了,在冷水中这种温度流失的更快。 现在柯晨临想要找到自己的骸骨并不算困难,而且每天必须运出多少骸骨是没有限制的。 不过现在柯晨临如果这样做了,他就会「活」过来,而后他的威胁很可能就来自于这帮玩家,而且他需要拿到那个道具,那个他一直都有感应但不知道到底在哪儿的道具。 其实柯晨临有想过先「活」过来,也许那东西是「活」过来之后才能拿到的,但如果活了再死,那就得再次重来,而看裁判那个态度,这一次只怕就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要是活过来了还是拿不到,那才是真的完蛋。 柯晨临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骸骨,断掉的肋骨和无名指。柯晨临将骸骨拖出去,和原先的那一具摆在一起。 金信过来瞅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可以啊,一模一样的伤口,你是怎么预判到的?」他自己的刚搬的两具尸骨是乱找的,而他把尸骨搬上来之后自己身体并没有减轻负担的感觉,这说明他搬运的那俩跟他没关系。 每一次重来他的记忆都会被重启,怎么柯晨临到了最后关头都会做出一样的记号? 「我是一个恋爱脑嘛。」柯晨临打趣道,随后他指了指肋骨的位置,「第七根肋骨,圣经里头上帝用亚当的第七根肋骨创造了夏娃,无名指就更明显了,那是戴婚戒的位置。」 第133页 「我在告诉我自己,爱人有问题,以及证明自己的身份。」柯晨临说着,摸了下自己无名指的位置。 他和安定其实也有婚戒的,只不过安定那一枚不知所谓,而柯晨临的那枚被他自己给收起来了,因为他后期总容易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担心戒指会掉,为了不失去戒指,柯晨临干脆把它从手上取下,就算看不到也比丢了好。 「那你刚才在跟裁判说什么?调/情之余有套到话吗?」金信对柯晨临还包有那么一丝丝期望。 结果柯晨临亲手打破了他这点幻想:「哦,我说回头没事了去找他。大人的事你们小孩懂什么?」柯晨临一边说,目光一边往旁边拿着烟杆子的村长身上瞟。 老村长迷迷瞪瞪的坐在树下头,一口一口的抽着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村长大概率不是活人,但他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呢? 柯晨临的目光并不热切,但村长却依旧像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睁开眼看了过来:「有事吗?」 「村长。」柯晨临走上前去,既然是村长先开口的,那柯晨临就默认是村长先搭话邀请的自己,「咱们天天在河里捞人,我怕哪一天自己也溺死在河里。」 「那怎么可能呢?」村长笑着摇摇头,「他们都是塘里的水干之后陷进去的,咱们在上面游泳怎么可能踩下去?」 那这个世界的boss到底是什么? 柯晨临其实老早就对村长所说的这一切有所猜测,毕竟河里头的水并不浅,要踩进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boss是村长吗?不像,第一天村长就是个引路人。后面他基本就是自己找个清净的地方坐着。 他看起来很疲惫,而且除非必要,否则根本懒得搭理玩家。 更像是一个npc。 「你去聊聊,出事了我用技能卡保你。」金信对柯晨临说。 他不是自己不想聊,只不过金信正常聊天这个技能显然没有柯晨临那么好,没法做到面面俱到。 柯晨临走过去坐到了村长的身边,而金信则是紧张的盯那头,他担心村长出手,柯晨临绝对不能出事。 「小金担心你叔啊?」说话的是畲立志,他走到金信身边,依旧是那幅老好人的调调。 「你有事?」金信的语气有些沖,他不喜欢这位畲立志,这么多年进入这么多副本,哪种类型的玩家他都已经见过了,畲立志这傢伙就算不坏也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你们还有信息没告知我们吧?」畲立志询问。 这句话的音量并不小,自然也就吸引了其他玩家的目光。 「是啊。」金信随口说,本身他和柯晨临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有些问题还没有被彻底的弄清楚,「我们在这个副本里头已经死了好多回了,而且这次很有可能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轮回。」 「你们能在水下找到自己的尸体……也许,找到之后你们就能从鬼转化成人,活过过年是指除夕左右就是最后的期限了。」金信没有去看其他玩家,「且不论白骨谁是谁的到底有多难分辨,就算你们认出来了,现在全给挖出来,回头在我们面前也不过是无差别的鱼罢了。」 「什么意思?」另一个男玩家询问,那应该是和畲立志住在一起的。 「都已经知道鱼就是人类了,我们不吃不就行了?」那人说, 「哦,那你不吃吧。」金信懒得跟人讲道理,他现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那种飢饿感到底会不会致死,他们至今也不清楚。试试吗?谁敢试呢,拿自己的命去搏?他们要真有这种胆子金信还能给他们鼓个掌叫个好。 而这个道理这些有了一定经验的玩家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就是故意来这套噁心人。这种游戏里能有几个善茬? 「咱们玩家别自己闹矛盾!」另一道男声响起,「既然已经知道了玩家中间没有特殊的那个厉鬼,咱们就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团结起来,而且金信他叔人挺好的。」说话的是那个视觉系的玩家。 哦,忘了,还有这个憨货。如果不是装的,那这人就是个纯傻白甜了。 另一头柯晨临和村长聊的并不算通畅,主要还是因为时代的隔阂,许多东西柯晨临知道的这位村长未必了解,而村长知道的柯晨临也不明白。 不过村长的一句话却点醒了柯晨临。 村长看着漫天的大雪嘆气,随口来了一句:「要是村里头的水车还在,你们也不用这么累。」 水车?柯晨临愣了一下。 他只在电视里头见过这玩意儿,在他的印象里水车应该是个挺大的圆盘。应该是浇灌农田用的。 其实柯晨临现在的记忆力已经很恐怖了,只不过他出生的时代没那么早,也不在住在能够用到水车的地方。 他对这一类的纪录片就更没有兴趣了,就算去挖记忆的犄角旮旯,也挖不倒关于水车的详细信息。 为什么水车在的话他们能轻松,柯晨临在心里快速的盘算,而后得出一个结论:「水车还在的话,这儿的水就能抽出来了。」 他们现在主要的工作是帮村里打捞尸体,要想方便的话,那应该是把河里的水抽干,看现在这个年代,抽水机应该是不常有的,而如果水车是浇灌农田的那种,那么对他们没有任何益处。 村长说的水车和他记忆里头的应该不是一个东西。 第134页 村长抽着烟,点了下头:「是啊,造孽哦这鬼天气,也不晓得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猜对了。 柯晨临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捕鱼应该也不是像他们这样跳入水中,这样耗费体力,要一个冬天都这样,那冬天过去能活下来的人能有多少? 冬天……柯晨临感觉自己又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是啊,这里的人吃不饱穿不暖的,冬天就是他们最难挨的季节。 河底的淤泥能够没过腰。 冬天抽干水干嘛?肯定不是捞尸体,大概率是捕鱼。 这里是没有冰箱的,但冬天足够冷,如果鱼能够被捞上来那就能放很久,这天气就是最好的冰箱。 把上游给堵住,围成一个塘,抽水,然后就可以进去抓鱼。 不过这儿地方太大了,要是鱼太多压在身上,下半身又陷进泥里,是没有办法爬出来的。 挣脱不开,周遭都是淤泥,没有平面,而袋子里的鱼没有第一时间丢掉。这毕竟是一家人过冬的重要口粮,等人想扔掉的时候已经迟了。 冬天太冷,穿的又不多,吃的也不够。人没有体力再从淤泥里爬出来,就会永远的陷入其中。 也许这个人会被发现,也或许不会,总之等抓完鱼之后,再放水,水淹没池塘的同时也会覆盖淤泥中人的身体。 这种死亡并不激烈,却足够让人绝望。 这并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也不包含什么复杂过头的情感。 人所有的努力只为了活着,弄到足够多的食物,活过这个冬天。 就像柯晨临触碰到的第一个尸体那样。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女性尸体,柯晨临在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说「他们还饿着呢。」这个他们能够指代的可就太多了。年迈的父母,或者孩子。 淤泥之下的人想要的只有生存。 而剥夺他们生存权利的并非人类,而是这个冬天。 也许这个副本没有指定的boss,不是村长或者那些设定里属于活着的人类。boss就是曾经深埋淤泥之下的那些人。 而他们所怨恨的是白茫茫轻飘飘却没有一丝温度的雪,以及这场大雪所指代的冬天。 这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柯晨临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上当然没有裁判名字的印,但柯晨临总算是知道那种萦绕不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 因为他就处在「凶器」的怀抱当中,他处在冬天。 这场雪在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结束,他们都被埋葬在寒冬之中,这里是坟墓。 「今天腊月初三了。」村长咳嗽了一声,「这个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呢?」他看向灰濛濛的天空,眼中的忧虑几乎要掩盖不住。 腊月不会过去了。 柯晨临走回去的时候表情不太好看。 「怎么样?」金信询问他。 「有点糟糕。」柯晨临摇摇头。 如果说凶手是这个冬天,那自己应该怎么才能带走这个副本里头的季节?这玩意儿看不见也摸不着,柯晨临啧了一声之后询问金信:「你能飞吗?」 说完之后他又摇摇头,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想用技能卡。 昨天金信捕的鱼足够多了,他们今天没必要再去抓鱼。柯晨临干脆跑向了不远处的小丘陵,那里不算太高,但能够让柯晨临看清游戏里头的景色。 「你要干嘛?」金信跟了上去。 原本裁判也想跟着跑上去,然而他只是伸了下手又缩了回来。他和柯晨临不是队友的关系,他要是强行跟上去只会引起柯晨临的警惕。 「你怎么了?」那个视觉系玩家居然敏锐的察觉到了裁判的情绪不对劲,他还以为是安定这位冷脸面瘫的兄弟不好意思在人侄子面前勾搭他叔叔,他还热情的鼓励,「兄弟你别紧张!那个金信要是知道自己能多出来一个叔母肯定是高兴的。」 裁判没有做声。 「我理解,虽然你们都是男人,不过……」视觉系玩家还想要发表自己的见解,结果却被裁判给打断了。 「离我远点。」裁判相当的冷漠,「不要用你的手碰我,谢谢。」裁判从来都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性格,他对不认识的人类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这种性格和元帅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傢伙。 这会让裁判回想起不好的东西,比如那个在摇摇车上吱哇乱叫的元帅。 视觉系玩家的手顿住了,他开始怀疑人生。 所以真的是自己做人有问题吗?明明他和这位兄弟认识的更久,柯晨临和他就见了几面。这安定都懒得斜眼看自己,而刚才他却在给柯晨临捂手! 他不理解,他感觉自己都快自闭了。视觉系玩家回头想要找个人倾诉,结果看向自己身后时却愣了一下:「那个畲立志去哪儿了?」 畲立志不见了,他没给任何人打招呼说自己去干嘛。当然,这也不是义务,只是视觉系玩家开口的时候,其他的玩家才反应过来他的消失。 明明刚还挺跳的。 …… 「有人跟上来了。」金信压低声音跟柯晨临说,「是那个畲立志。」 「问题不大。」柯晨临没有回头去看,他知道畲立志跟上来无非是觉得他们又隐瞒了什么,想要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不信任他们而已,当然,对方也完全没有立场去信任他们。 第135页 「你觉得他会对你动手吗?」金信问。 「他没有那么蠢,对我动手有害无益。」柯晨临并不担心,尽管对方不信任他,但这种程度的不信任还没有上升到需要杀死的地步,毕竟柯晨临也没有威胁到他的生命。 柯晨临爬到丘陵顶端,往村子的方向俯瞰。 「你在看什么?」金信往下看去,什么都没找着。 「那就对了。」柯晨临轻笑了一下。 在他的视角里,下头的树和雪,甚至是房屋挤在一起组成了「火种」两个字,这是裁判在「凶器」上标记的印子。 原本房屋的布局不是这样的,金信看到的是真实,而柯晨临所见的则是一种特殊的幻觉。 「没错了。」柯晨临说,「是这个冬天杀死了一切。」 「没有特定boss是吧?」金信并不觉得意外,那么多关卡都过来了,没有特定的boss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现在有一个问题。」柯晨临嘆了一口气,「你有那种葫芦吗?」 「什么葫芦?」金信有些懵。 「西游记里头的紫金红葫芦,收孙悟空用的。」柯晨临即便是在开玩笑,他的脸色也是严肃的,「那样我就能把这儿的冬天打包带走。」 不然他是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握住整个冬天,这积分总不能白白的被火种系统给收了,真要这样那这趟游戏也太亏了一些。 金信也明白了柯晨临的意思,他在心里骂了句副本变态,柯晨临说的那个道具别说他没有了,就算有,那能收进去的也就是雪,而不是特定的某个季节。 他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挠了挠头,询问:「象徵冬天的物品可以吗?像纪念品那种的。」 「这破地方哪有什么象徵冬天的纪念品?」这想法在柯晨临意识到凶器是冬天的时候就冒出来了,奈何这地方生产力低下,他们家里的家具都是不够用的,还纪念品,能纪念和什么? 「我走的时候可以抓一捧雪在手里。」柯晨临说,「但不保险。」这些都属于是不确定因素。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的嘆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一直跟着俩人的畲立志走了出来,他冲着柯晨临他们笑了笑,依旧是那种带着讨好的笑容。 不等柯晨临他们说话,畲立志就单刀直入的询问:「你们不是叔侄关系吧?」 他的观察力是很敏锐的,之前柯晨临带着金信去串门时候那姿态特别像是长辈带着后辈,那主要是因为金信太犟了,而且一副不得不屈服于柯晨临淫威的模样。 像是那种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但不小心磕着碰着了还是会被家里人数落到不敢抬头的类型。 但刚才他跟在后头,为啥没有把这两人的话听清楚,但看他们交流的神态更像是平辈,柯晨临不像是被金信带的那个。 于是畲立志明白了,柯晨临在伪装,用金信的实力衬托,将自己包装的柔弱,这样更方便取得玩家的信任,同时方便套话。 「柯先生真的很厉害啊。」畲立志笑着说。 「我确实是他叔叔。」柯晨临指了指金信,他不觉得自己说了谎。他比金信大了有十八岁,金信出生的时候他都成年了,怎么就不是叔叔了? 柯晨临也没说自己是亲的,这不都其他玩家脑补的么? 「嗯。」金信也配合着点头,是他先叫柯晨临大叔的,大叔也是叔。 「是么?我不这么想。」畲立志笑容更大,「你们的果然还是情侣关系吧。」 柯晨临和金信愣住了。 其实之前畲立志就有猜过他俩是情侣关系,而他的依据主要是当时金信那花里胡哨的打扮。 柯晨临还以为这话题过去了,结果他居然还在怀疑么? 然而铁直男金信炸了:「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畲立志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语气那叫一个从容不迫:「别那么激动,金小兄弟,我真不歧视同性恋。」 金信猛的一个起跑,就要冲上去把对方脑袋给拧下来,不过他被柯晨临给拦住了。 而畲立志这时候已经开始说自己的依据:「你们隐藏的真的很好,特别像,但金小兄弟,在安定给柯晨临捂手的时候,你吃醋了。」 金信:……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冲爆大脑了。 裁判给柯晨临捂手的时候金信的表情确实不怎么的,但那是因为他知道柯晨临在生死光关头还沉迷裁判色相,明明俩人关系不共戴天还找机会你侬我侬的不屑! 这是他对于感情的不屑,吃他奶奶的醋! 这要是算吃醋的话,那金信觉得自己现在在吃畲立志的醋。 吃醋他那平平无奇的身体居然有用这么一个蠢出奇蹟的脑子,他恨不得给这俩分个家。 「冷静,冷静一点。」柯晨临还在努力的安慰金信,他本人倒是没有多生气,就觉得畲立志这一副掌控了一切的姿态特别有意思。 柯晨临问他:「那你觉得安定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和你打配合。」畲立志说,「之前道歉的时候金信是真的生气了吧,你是希望安定短暂和你扮演一下情侣关系,好让金信吃醋么?」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才认识两天,安定就对你这么好。」 好傢伙,逻辑闭环了。 第136页 柯晨临都想要为这位先生鼓个掌了。 「你听到了吗?」柯晨临来口说,「亲爱的他说你是个工具人诶。」 畲立志发现柯晨临说话的时候目光并未看向自己,而是……他的身后。 畲立志扭头过去,结果还没等他看清,就被裁判一拳揍在了地上。 一般来说裁判情绪不会这么外露,包括昨天畲立志说以为柯晨临和金信是情侣关系的时候,裁判的反应也有些过激。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对吧?」柯晨临看着地上捂脸的畲立志。 「几乎每一次。」裁判感觉有些暴躁。 因为这个人他每场游戏都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点,都觉得柯晨临在隐瞒,最后选择的他自己认为相对温和的切入点永远都是「柯晨临你和金信是一对吧。?」 一般来说,这种无所谓没有事实依据的猜测裁判是懒得管的,但是这货每次都要念叨一遍,裁判的火气也是越积越重。 畲立志倒在地上,捂住自己单边的眼睛,而另一只还能眨动。 他有些懵逼,不理解现在的情况。 「金信只是我的侄子,他只是看不惯我搞对象而已。」柯晨临走过来,一把搂住了裁判的肩膀,果然金信的表情又变成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模样。 柯晨临伸手摸了一下裁判的下巴:「虽然你不相信,但我和他真就是一见钟情,这可能属于命中注定吧。」柯晨临睁着眼说瞎话。 他自己其实就是最不相信一见钟情的那类人。 畲立志又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金信咳嗽一声,打断柯晨临接下来可能会脱口而出的秀恩爱腻歪语录。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金信问他,畲立志又不是八卦记者,没必要揪着感情问题不放,说这个可能只是想引出后面的话题。 「哦。」畲立志的脑子还没彻底的清醒,估计是不明白自己的分析到底是怎么错误的。 好在他还记得最重要的事:「你们背后有公会吧?」 柯晨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畲立志的意思。 「就是游戏公会。」畲立志说,「你俩肯定不是叔侄,但是看金信之前透露的那点信息,他手上的技能卡绝对不少,没必要来这个二乙的副本。」 哦豁,原来他是在怀疑有玩家组织啊,那绕那么一大圈干什么?直接问呗。 第45章 柔柔弱弱柯晨临 畲立志的推理不对劲, 他对于感情方面相当不敏感,当然也有可能是柯晨临他们的行为举止让他误解了什么,不过对于玩家团体的存在他却很敏感。 「有啊。」柯晨临只愣了一下, 而后迅速的反应过来, 他笑着蹲下身, 看向畲立志:「不然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自己去联繫?」他还记得那个中二病组织给他留的那一组电话号码。 「公会是做什么的?」畲立志迅速起身, 他的手没再捂着眼睛。柯晨临看着他的脸再次陷入沉默。 他眼皮肿了,眼圈周围都是青紫色,裁判这一拳看着是下了狠手的啊。 「你不觉得你这样对一个普通人就挺不公平的?」柯晨临询问冷着脸的裁判。 「我现在没什么特殊能力。」裁判说, 「刚才只是普通的一对一单挑, 我赢了,他输了。」 柯晨临哦了一声。 其实刚刚裁判那个应该算偷袭,不过无所谓了, 他是裁判,他说了算。 「玩家团体聚集起来通关?」畲立志询问。 「不,是玩家团体聚集起来搞死火种系统。」金信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了一声, 「除了那些小孩子过家家还什么都没搞懂的玩家聚集在一起瞎胡闹以外,没有哪个组织是自称公会的。」 一些稍微厉害一些的玩家的确是有拉帮结派搞公会的情况, 不过在几轮游戏之后, 他们中还没死的那一批基本会被其他组织拉走。 当然, 玩家的组织不只有反火种系统的, 还有想要给火种系统当二五仔以此谋求生路的。 这群二五仔是完全不信任人类能够解决掉火种系统这个麻烦,所以他们期望能够成为火种系统的盟友, 最好是回头世界没了他们还能跟着火种系统离开这里。 这种人古往今来都是有的, 只不过这些组织现在还处于想跟火种系统牵线的阶段, 火种系统压根就没搭理他们。不过他们还挺忠诚的,几十年了,还热衷于和火种系统搭上关系。 畲立志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应,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我们是因为火种游戏才有重生机会的,要是反火种系统……」 「我们都会在自己应该死去的那一刻消失。」金信补充,「我们都会死,被火种游戏影响的时间线会回归正常。」 「大家本来都已经是死人了。」金信继续说。 柯晨临其实不知道这些,不过这一切严格来说和柯晨临没有关系,他本身又不是活人,不会被人类世界的规则影响。 而地上的畲立志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一切:「你们疯了?!」 看这架势,畲立志应该得跟金信就价值观念的问题吵起来。 畲立志属于是什么都还不明白,刚被打开世界的大门。在死了之后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重生,但又被告知有那么一批人准备干掉游戏,这相当于直接对他说:「我们要阻止你重生。」 而金信绝对不会解释太多,在他眼里这个畲立志能不能活过这个副本都是一个问题,而且金信对畲立志的厌恶还是挺明显的,尤其在畲立志给他贴上「基佬」标籤之后。 第137页 柯晨临走到了裁判的身边,裁判看向了他,柯晨临相当自然地握住了裁判的手,压低声音询问:「现在有时间吗?」 「有的。」裁判垂下头回应。 「喂!」金信迅速的反应过来,看向柯晨临的方向,见两人已经牵上手了,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你想干嘛!啊?又想跟他睡觉是不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拿到特殊道具,明明都已经遇到大麻烦了,柯晨临脑子里却依旧只有搞裁判! 「没有。」柯晨临回应的敷衍,「我看你们吵架可能还得花点时间,但是我累了,我得去休息。」说完之后他就懒得再继续聊,还有正事等着他去忙。 在金信见了鬼的眼神里,柯晨临拽着裁判离开。 「他去干嘛?」畲立志随口问。 「关你屁事。」金信不爽归不爽,但介于柯晨临间歇性的靠谱,他俩要谈恋爱自己也管不着。 畲立志眨巴两下眼睛,他现在三观属于被重塑了一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所以柯晨临原来是下面那个吗?」他对同性群体了解有限,但好歹也知道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 「你在放什么屁……等等!」金信浑身一震,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啊!是啊!他们搞对象总有一个是在下面的吧。 显而易见,柯晨临是更柔弱的那一方,就那个体格子,打架肯定打不过裁判。所以柯晨临原来是下面那个吗? 金信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人砸了一下。 一个冲动神经质的混蛋,居然会被人睡?而且还给另一个弄得浑身都是伤,这么凶猛的?! 金信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在震颤。 他作为一个远离感情的直男,在他脑海里伴侣中处于下位的那个应该和温柔可爱划上等号,就像以前学校里那些蹦蹦跳跳的女孩子一样。 蹦蹦跳跳……柯晨临?! 金信脑补能力非常优秀,在意识到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就出现了那个画面。 曾经他还在高中的时候,坐第一排靠窗的那个女孩总喜欢看着窗外,金信能看到的是她辫子上粉红色的毛茸茸草莓球的头绳,然后女孩缓缓扭过头,是柯晨临那幅仿若纸人的面容。 而后柯晨临冲着自己嫣然一笑。 「唔!」金信捂着自己的肚子蹲在地上。 「你还好吗?」畲立志睁大眼睛诧异,「难不成透露组织是什么禁忌吗?!」 「不是,你让我缓缓。」金信捂着自己的太阳穴,刚才他脑子里的东西太可怕了。 想点正常的!金信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畲立志一脸懵。 金信回想起自己曾经在手机上看的那些舞蹈的美少女,黑色的腿环,随着动作飘动的白色百褶裙!然后再是……柯晨临那张死人脸。 「啊啊啊!」金信干脆利落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畲立志被他吓蒙了,心里怀疑这人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 柯晨临和裁判完事之后并没有去找金信,他去其他玩家那里借了铲子,准备将雪,冰,或者冬天依旧生机勃勃的那些植物给装一袋,只要都收集一部分,总有能够带出去的。 他还割了一些稻草过来试图搓成麻绳,不过失败了,柯晨临干脆将自己的袖口裁下来一些,用来系袋口。 在金信回来的时候柯晨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你看我干嘛?」柯晨临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手腕,他是被他裁掉一节袖口的地方。 金信的观察力有这么变态么?而且这有什么可在乎的? 看柯晨临这动作,金信又误会了,他以为是柯晨临在检查裁判是否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是啊,通过蛛丝马迹他早就应该发现的,柯晨临是个娇俏的男人。 见金信迟迟没有说话,柯晨临眉头都皱了起来,就在柯晨临准备问的时候,金信以拳抵唇咳了两声:「铲雪呢?」 「怎么?」柯晨临一手拿着铁锹,眉头皱得更紧。他总觉得金信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你和那个畲立志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金信的眼睛都不敢去看柯晨临:「那个,下次你还是别找裁判找得那么勤了。」 柯晨临挑起一边的眉毛,算是询问的意思。 「这样显得不矜持。」金信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他只有十八岁,了解得不多,「理解你,倒是不要那么饥渴……」他的音量越来越小。 柯晨临明白了,并且铲了一铁锹的雪砸到了金信的身上,照着脸砸的。 「嗷!你干什么?!」金信的脖颈被雪弄得冰凉,他缩着身体往后退,「柯晨临你有病啊!」 然而他等来的并不是柯晨临的回应,而是拍过来的铁锹,如果不是金信躲得快,他脑袋高低得挨一下。 「饥渴是吧?」柯晨临笑得格外阴森,「你他妈跟畲立志聊个天把他的脑子聊过来了是吧!」他举起铲子,准备继续攻击。 「大哥你被戳穿了能不能别破防得那么彻底!」金信继续嚷嚷。 他俩你追我赶,直到一把火把他们房子给燎着了。 火是畲立志放的,柯晨临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畲立志远去的背影。 他们的门和窗都是木头的,房顶是稻草,火烧得特别快。 柯晨临拿着铁锹和金信一起朝着那大火行注目礼,他们就像是两尊雕像,不明白事态发展为何会这样。 第138页 「你没有说服畲立志吗?」柯晨临的声音还算平静。 「啊?没有啊。」金信是麻木的,「我说了,他不能理解,我就把他揍了一顿,让他别碍我事。」 柯晨临:「那难怪。」 …… 那个视觉系玩家正在乐乐呵呵地烧火做饭,而裁判在房间里关上了门,撩起衣摆看向自己身上那些堪称惨不忍睹的痕迹,他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腰侧,那是刚柯晨临摁出来的。 这些痕迹看着惨烈,但也很快就会消失。 裁判有些不满意,它们都不是永恒的。 就在裁判遗憾的时候,外头的门就被敲响了。 裁判皱眉放下衣摆过去打开门,就见一个粉毛被扔了进来。裁判躲得快,粉毛并没有摔在他身上。 「亲爱的!」柯晨临语调夸张的抱住了裁判,而金信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终于坐好。 裁判下意识的反搂住柯晨临,就听柯晨临委屈道:「有人把我房子烧了,我没地方住了亲爱的。」 「你要负责。」柯晨临蹭着裁判的侧颈,说完这一句之后又压低声音:「如果你不负责,我就去杀了畲立志,占他的位置。」 裁判:「……好。」 「柯晨临你有点骨气!不要跟裁判撒娇!」金信揉着自己的脑袋大声说,「房子我们能抢!别没脸没皮的牺牲色相!」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没搞完(理直气壮) 第46章 黎明之前 如果不是裁判拽着柯晨临, 此刻金信的脑袋估计已经被柯晨临用铁锹给拍瘪了。 那位视觉系玩家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金信蜷缩在角落不知嚷嚷一些什么,柯晨临手里拿着铁锹,表情不怎么友好, 而裁判则是架着柯晨临的胳膊, 避免柯晨临冲上去, 甚至还在低声劝慰柯晨临冷静。 一般来说,人类组织的成员死亡裁判懒得管, 或者说这些人死得越早麻烦越小。不过他们不能是被柯晨临杀死的,柯晨临的状态不能再往下滑了,不然柯晨临的性格会更加的偏激。 视觉系玩家左看看右看看, 明白了过来:「在打小孩呢?」他还记得金信是柯晨临的侄子。 「别这样, 别这样。」视觉系玩家拿着个丝瓜瓤拦在柯晨临和金信的中间,尽管他不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打孩子做什么?还拿铁锹, 这也太吓人了。」 「你几把谁?」金信短暂的十八年人生里最厌恶的就是莫名其妙低人一头,强迫当小辈也就算了,这个杀马特凭什么端着一副长辈的样子在这儿劝架? 视觉系玩家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瘦猴粉毛居然能硬气成这样,在短暂的诧异过后, 忍不住说了一句:「难怪你叔要揍你。」 「关你屁事!」金信站了起来,他揉着自己的额头, 始终都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属于柯晨临恼羞成怒, 想要杀他灭口。 裁判歪了下脑袋, 没忍住评价道:「他性格好差。」 这个「他」指的当然就是金信。 「你别吱声!」金信指着裁判, 「就你,就你!想整死人就别惦记人身子了, 缺不缺德啊?」在他直通天际的脑子里, 下位那个应该是吃亏的, 尽管男生是不会怀孕的,但金信就觉得吃亏。 而且作为一个大男子主义入脑的成年人,他觉得那特别丢面子。 但裁判的思维就不同了,他心里无论哪种姿势的睡,那都是睡,没区别,不过他不认同金信的说法:「我并没有违背柯晨临本人的意愿。」 「什么?」杀马特玩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而且第一次的时候我被绑起来了,如果柯晨临没有意愿,我们是没法发生关系的。」裁判是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语调,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没想过这个事实对于十八岁小孩来说是否过于刺激。 金信的脑袋当机了,他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 视觉系玩家也愣了一下,主要他觉得裁判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他和柯晨临什么时候发生了这种限制级的故事?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视觉系玩家几次张嘴,又几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将嘴巴闭上了,最后只蹦出来一句:「那今天我把床腾给你们?」 「不用。」 「好啊。」 这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那句不用是柯晨临说的,而裁判只是点头应下。 柯晨临看了裁判一眼,咳嗽两声挣脱了裁判的禁锢:「不用让出来,现在也不是搞这些的时候,大家一起挤一挤就好了。」 金信还沉浸在裁判那句「绑起来」里,他不理解,柯晨临隐藏得这么深吗?而且把裁判绑起来不就只能他自己那啥了,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该夸柯晨临一句勤劳。 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反驳了柯晨临:「我不跟你们一起睡!想都别想!」他和柯晨临挤一挤勉强还可以,但现在床上躺着一对情人……不,也不是情人,金信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们俩的关系,总之无论别人怎么想,金信自己是待不下去的。 「我跟金信一起吧。」视觉系显然也不想在床上做小两口的电灯泡,那样太奇怪了。 「这儿没有多余的被褥。」柯晨临提醒他们,「我们那房子里的床和被褥都被烧没了。」 「老子去抢畲立志那个傻逼的。」金信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他放得火,他得负责。」说完,他就开门窜进了风雪之中,他现在满腔疑惑,感觉自己脑子有些找不着东南西北,得发泄一下。 第139页 「他一个人去没关系吗?」视觉系玩家询问。 「没问题。」柯晨临对金信的实力还是信任的,他过去,可能会出事的是畲立志,至于会不会搞出人命……柯晨临管不着。 裁判就更管不着了,他走向了厨房,离开之前还不忘询问柯晨临时要不要过来帮忙。 尽管这儿的厨房促使他们熟悉的那个,但不妨碍他俩打配合。一般家里没事的时候做饭都是俩人一起,这样省事。 当柯晨临跟着裁判去厨房切菜的时候就从那种稍微有点迷糊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了。 「这什么菜?」柯晨临询问,他记得裁判第一次给你带的饭里头也有这种青菜,味道有些微苦。 「不知道,就是在野菜。」裁判说。 「哪儿找到的?」柯晨临又问,这儿都是深冬大雪,怎么还能找到野菜? 裁判此时正在烧水,随口说:「这个不能告诉你。」 「哦,那就是有问题?」柯晨临问他。 裁判并未否认,不过他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就说明他有信心不被柯晨临发现其中端倪。 柯晨临也没再追问,他在自己的大脑里搜索了一通,实在没找出什么可疑的点,只能继续陪着裁判玩你侬我侬的亲密游戏。 他现在得尽快地搞到特殊道具,那个象徵着冬天的东西。 这大概率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不自救成功,他们可能就会被永远地埋在这副本里,这冰雪之中。 「嗯?」柯晨临想到这里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脑子里抓住了什么东西,但那想法一闪而过,柯晨临根本来不及细究。 「怎么了?」裁判问他。 「没什么。」柯晨临坐在裁判身边,在裁判嘴角亲了一下,而后躺在了裁判的大腿上,目光看向灶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有些冷。」 裁判把他搂紧了一些。 柯晨临并没有觉得暖和,面前灶炉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都是冷的。 这不是什么心理作用,他此刻就是纯粹的冷。 在那个不明所有的想法一闪而过之后,寒冷似乎就开始围绕着他的身体盘旋。 冷的有些离谱,不过柯晨临脑子还是清醒的。 「你为什么在抖?」裁判原本以为柯晨临只是像之前那样随便找个理由接近自己,然而在发现柯晨临努力压抑却依旧颤抖的动作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我说了,我冷啊亲爱的。」柯晨临随口说,他不确定这种冷感是怎么来的,因为大火烧了他的房子,所以他已经被默认为是没有房子的「鬼」了? 那反应不应该延迟得这么快。 这种忽如其来的寒冷并没有让柯晨临感到害怕,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这个妖到底是副本搞出来的还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是的,柯晨临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除了折断肋骨和无名指这种凶残的认尸方法之外,他还做了什么呢? 柯晨临不觉得他自己给自己的提示能有多温和,毕竟只有折磨才能让人真正的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为什么会冷?!」裁判有些着急,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一把拎起躺在自己腿上的柯晨临就往怀里搂。 柯晨临的脸都被裁判给压变形了,而裁判这样的反应让柯晨临更加确信自己现在的情况就是某次轮回时候他自己搞的鬼。 也许是想提醒他什么,或者是想引领他去往某个结局。 柯晨临想嘆口气,结果发现自己鼻子出不了气了:「亲爱的。」他的声音发闷,听起来有些滑稽。 这不怪他,他的脑袋此刻被裁判紧抱着,脸埋在裁判的胸口。 裁判身材好,而肌肉不发力的时候是软软的,胸肌也是一样,柯晨临拍了拍裁判的腰,提醒他:「我快窒息了。」 裁判连忙松手,柯晨临的呼吸这才顺畅。 只不过在他猛吸一口气之后就被呛到了,他刚才就好像呛了一口水,那口水从鼻子进入喉管,这绝对称不上一次好的体验。 柯晨临缓了好久,最后还是裁判给弄了一顿饭,而在吃饭的时候,柯晨临那种负面感觉就没了。 吃饭是大家一起上桌的。 尽管视觉系玩家和裁判一起待了这么久,但他这确实也是第一次吃上裁判做的饭,之前裁判冷漠的让他心慌。 而饭吃完之后,那种又冷又窒息的感觉立刻席捲而来,他这样的反应差点让金信以为饭菜里头下了毒。 「他妈的!」柯晨临捂着口鼻跌落在地上的时候迅速被裁判给捡了起来。 这绝对就是他自己干的没错了,搞事的同时还不忘让自己吃顿饭。 「你还好吗?」金信看着柯晨临脸色有些发乌,「你确定这饭菜里面没有毒?」 「把我接过去。」柯晨临沖他伸出手,裁判看着他的动作,脸色有些不爽。 「这样不好吧。」金信抱住了自己,他对柯晨临可没那种意思。 回应他的是柯晨临的巴掌。 现在柯晨临状态不佳,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道,金信又是个肉体孱弱的。柯晨临一巴掌往金信后脑勺甩,差点给金信的脑袋给铲下来:「让你接你就接,哪儿那么多废话?!」 「操啊!」金信还想骂,结果柯晨临已经压过来在。 第140页 在柯晨临靠近金信耳边的那一瞬间,柯晨临询问:「有办法查你卡牌的数量吗?」柯晨临把声音压成了气音。 金信立刻明白过来,不过面上没有让人发现任何的端倪:「卧槽你不知道你有多重吗?」 柯晨临继续压低声音说:「看看有没有少了哪个,什么技能的,就这样。」柯晨临说完之后压在金信身上的力道更重。 金信知道柯晨临的意思,一把将柯晨临掀开:「老子不抗了,找你姘头去。」说着,他急吼吼往后退似乎生怕柯晨临再扑上来。 与此同时他在自己的脑海里疯狂地翻阅自己拿着卡牌。 他卡牌数量不少,总数他自己也统计过,毕竟该花的时候他是一点也不心疼,高级副本里头的积分不是二乙副本能比的。 他一脸警惕地退到了墙角,同时他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卡牌确实少了一张。 现在裁判在这儿,金信没法直接告知柯晨临,不过他觉得柯晨临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技能,作用于灵魂上。说实话,这个技能其实挺鸡肋的,不过金信是个睚眦必报的类型,他买这种技能基本就是为了让那些坑了自己的玩家遭一会自己受的罪。 但无论再怎么嚣张狂妄,他应该也不会把这张鸡肋卡牌用在柯晨临身上。 除非是柯晨临找他要的。 要这玩意儿干啥?嫌自己活的久了还是觉得过得太舒坦了想找点刺激? 看柯晨临刚才那窒息浑身发冷的反应,只怕这个技能被使用的时候,那个轮回里的柯晨临已经走到了最后陷入淤泥之中了。 在柯晨临被裁判重新扶起来看向他的时候,金信继续往后仰:「你自己跟自己有仇?硬要往我这边扑,你应该知道后果的。」重点是第一段。 柯晨临明白了,这确实是自己干的。至于有仇?那不可能,柯晨临并不厌恶自己,这绝对是一种提醒。 但具体提醒个什么,柯晨临还没搞懂。 他一直疑惑到了晚上,金信抢了被褥和垫单,在堂屋里打地铺。 视觉系玩家和他挤在一起。 柯晨临的负面状态还没过去,格外的折磨人,想要睡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裁判紧紧的抱着他,看起来心情也不怎么美丽。 因为柯晨临的身体其实是暖的,但柯晨临能够感觉到的只有寒冷。 柯晨临看着外头的天渐渐黑下去,调侃道:「这倒是跟我熄灭程序的身份挺搭。」这儿的黑夜一旦降临,视线就会被剥夺。 裁判顿了一下,他不太适应柯晨临以熄灭程序的身份而自居,他默默把柯晨临拢的紧一些,低声说:「晨临。」 「什么?」柯晨临还以为裁判在喊他。 「你叫晨临。」裁判说,「某种意义上也是希望的意思,尽管那不是我们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麻烦 「你在干什么?」视觉系玩家压低了声音。 睡在堂屋挺冷的, 睡觉之前视觉系玩家想要烧一盆碳,毕竟现在大家都是鬼了,一氧化碳杀不死他们, 结果被金信以「讨厌碳的味道」这个该死的理由给驳回了。 金信现在正趴在房门上, 耳朵紧紧地贴着木门, 由于太黑了,视觉系玩家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视觉系玩家没听到动静, 又说:「这样不好,万一他们真在里面做什么呢?」 「嘘!」金信打断了那位杀马特的话。 他确实是在听动静,不过还没有闲得无聊想听人办事的程度, 在只是想听清楚裁判和柯晨临在聊什么, 是否能够找到破绽,为此他甚至还用了技能卡。 在听到裁判解释柯晨临名字含义的时候金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是完全被动的, 作为对爱情没有嚮往的普通小孩,他觉得裁判那种类型的情话自己是说不出口的。 那太怪异了。 而屋内的柯晨临在裁判说完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沉默了许久,而后点头应道:「你说得对。」 正在听动静的金信皱了下眉头, 他觉得柯晨临稍微有些自恋。 「太阳出来了,黑暗无所遁形。」柯晨临强忍着不适, 伸出食指划过裁判的喉咙, 「亲爱的, 这说明你最后肯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对吗?」 裁判对于柯晨临的说法不做评判,他只是默默搂着柯晨临, 试图让他的感知也能回温, 尽管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和你自己有没有关系?」 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柯晨临这个反应不可能是游戏里头的问题,前几次轮回柯晨临都好好的,偏偏这一次弄出这么大的麻烦。 裁判也有怀疑过是房子被烧掉的原因,可就跟柯晨临一样,这种可能性很快地就被排除掉了,柯晨临拎着金信过来的时候可是直接扔的。 最后一个可能性,也是最大的可能性,在某次轮回的时候柯晨临对自己做了什么。 「不知道啊。」柯晨临的声音懒洋洋的,「我没有以往的记忆,亲爱的,我还以为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呢。」 「不,你知道。」裁判笃定道。 柯晨临转过身,和裁判面对面,尽管他看不清裁判的脸,但总觉得这样的姿势更加庄重一些:「为什么这么想呢?」 「如果你觉得是我对你做了什么,这时候不会那么平静。」裁判说,「你会愤怒,尽管你愤怒的方式与过去不同。」 第141页 「就像你意识到自己已经轮回许多次,并且是我从中作梗的时候,你把我睡了。」裁判说的直接,「其实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或许你可以换个思路?」柯晨临说着,手放在了裁判的腹部,「也许我是希望你能生出一个有着我们血缘的孩子。」他的语调带着调笑的意味。 而外头趴门的金信受不了了,他在震惊中远离了木门,回到被窝,整个人都是僵直的。 还是让柯晨临自己去打探吧,这种窃取信息的方式于他而言是一种折磨。 以及,在这一刻金信终于明白过来,他自己误会了什么。柯晨临果然不是那种可爱类型的。想通这一点的金信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起码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安稳了,房间里头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柯晨临其实是开了个玩笑,而裁判却笑不出来。 「好吧。」柯晨临有些失望地将自己的手从裁判肚子上挪开:「亲爱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傻呵呵的样子。」 安定和现在的裁判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尽管这样的比喻不太恰当,但当时的柯晨临真觉得安定就像个精力无限的大型犬类。 裁判没有应答,柯晨临看不到他的脸,只能伸手去触碰,碰到了裁判的眉骨处,而后往下滑,落在了裁判的眼皮上。 「这似乎不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做了。」柯晨临说。 他是在转移话题,而就在裁判以为柯晨临又将开口追忆他们带着颜色过往的时候,柯晨临却说:「那天我们刚经历了一场告别,你哭得很难受。」 裁判愣了一下。 「我原先刚找回记忆的时候,以为那只是你在模拟情绪,现在看来,那是真的,对吗?」柯晨临问。 那是安定奶奶去世的时候。 安定是个虚假的设定,但他这个身份确实有一个身份,那是一对死在了矿洞里的年轻夫妻。他们本来没有孩子,但安定过来了。 柯晨临童年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安定家里度过的——为了躲避他那个习惯撒酒疯的父亲。 那算是柯晨临的一个避风港,而那位奶奶大概就是柯晨临所见过的,最固执的人。生活对她并不友善 安定的虚假身份于她而言利大于弊,她有了牵挂,只是最后离开这个世界时的挣扎着不想离开的模样柯晨临还记得,那太痛苦了。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安定。 而她去世的那天夜里,安定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们闹了一个小矛盾,因为安定不想放那些亲戚们进屋,死死的堵着门。 当时房间的灯都没开,而柯晨临和安定就在无声的对峙。 当时安定一个小孩肯定是解决不了后续丧葬问题的,而且安定当时小,还得被寄养在亲戚那儿,过多的固执只会让安定惹上麻烦。 当时安定抿着唇,试图用目光让柯晨临屈服,尽管柯晨临看不清楚。 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严肃起来也只知道板着脸,可这黑漆麻乌的,柯晨临还得上手摸才知道这位裁判是个什么表情。 在摸到裁判的嘴唇时,裁判说话了:「总要分别的。」 「你倒是成长了。」柯晨临觉得好笑,「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我的葬礼上给我送花吗?」 「你不会有葬礼。」裁判说,说完之后他又安静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其实解除掉了。」 「什么?」柯晨临没听明白。 「在她死亡的最后一刻,我解除掉了精神影响,她没了关于安定的记忆。」裁判的语调很平静。「最后走的时候她是快乐的,也许因为她终于能解脱了。」 「亲爱的你可真善良。」柯晨临捧着裁判的脸亲了一口,他的夸奖还是带着几分真诚的,虽然那种嘲讽的调调始终挥之不去。 「你真的只是想杀死我?」裁判想要看清柯晨临,可他现在只有普通的人类身体,什么都看不到,「不是自己怕死吗?」 在裁判说这句话的同时,屋外两位染了头的玩家也聊起了这个话题。 「你看着年纪还小。」视觉系玩家有些郁闷,「性格这么极端不好,咱们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不需要。」金信依旧冷淡。 视觉系玩家嘆了口气,他觉得金信年纪比自己要小,而人们看待年轻的孩子总习惯性站在一个俯视的角度:「你考上大学了吗?」 「没有。」金信皱眉。 「那你有女朋友,呃……或者男朋友了吗?」这位视觉系男性有时候真像个多事的老妈子,金信都怀疑他这头五彩斑斓的头毛是因为他个人奇葩审美的问题。 「没有,嘶,这关你屁事?」金信不耐烦了,他本应该好好睡一觉,而不是在这里跟杀马特聊什么狗屁人生。 「你看,还有那么多的事情你没经历过。」视觉系玩家说,「这种时候咱们都不能死啊,你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呢。」 …… 「我和他们一起搞公司的时候幻想过,赚足够多的钱,然后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过年放假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到处去旅游,那些网上的攻略,你记得吗?我希望所有地方都能去,我希望经历一切,惊奇,浪漫。」柯晨临说这些的时候像是在讲述什么童话故事,「亲爱的。」 第142页 他伸手抚摸裁判的脑袋:「我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我们的痕迹。」 「但后来我发现这些其实证明不了什么,我也无需向其他存在证明什么。一起牵着手旅游,然后拍个照片发给那些朋友?不不不。」柯晨临靠近了裁判,他们的鼻尖相抵,「那些没有意义。」 「我们该去的地方都是一样的。」金信说,「不过是死而已,你说的那些我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感兴趣。」 「很美好吗?哪个傻逼定义的?」金信骂起人来毫不留情面,如果不是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他恨不得把旁边打扰他睡觉的杀马特给抓起来打一顿。 「总有些人想把自己放进某个设定的套路化的框架里头,千篇一律。天才,成功,美满,各式各样看似新奇却也没什么意思的人生,最后他们都会死,无一例外。」柯晨临的手已经落到了裁判的喉结上,「就像一道设定好的应用题,无论用什么方法去解,都只能得到那一个答案。」 「我不畏惧死亡亲爱的。」柯晨临说着,抓起裁判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它是炙热的,现在这一切才是我想要的。我痛恨你,我仇视周遭的一切,但我想我爱你。」 「在我这颗心脏最炙热的时候终结就可以了。」金信看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却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什么火光。 「一切都会停止。」金信笑了一声,「我不是一个寻死觅活的悲观主义者,我很年轻,我对自己现在的人生也很满意。」 视觉系的玩家诧异地看向金信,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他总觉得此刻金信的表情应该蛮凶狠的。 「像烟花……哦不,炮弹的火焰。」金信说,「摧毁一切。」 「而后我会永远的拥有你。」柯晨临的吻落在了裁判的嘴唇上,「你会作为安定死去,而我会陪着你。」 柯晨临感觉到自己手下的人在颤抖,他询问:「你是在期待吗亲爱的?」 他的手将要松开的时候,被裁判给摁住了。 手心紧紧贴着脖颈处的动脉,感受着一下一下强劲的跳动,那是鲜活的象徵。 「你在害怕了。」柯晨临说,「不是害怕我,是害怕自由,没有我的自由。」 「或许戴上一条项鍊会好一些?」柯晨临挑眉,而后他又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不,项鍊不适合你,应该是项圈,那样和你的外形更契合,而且还能印上我的名字。」 「你带了吗?」裁判问。 「怎么可能带了?」柯晨临耸肩,「先空着吧,如果我能活着出去,再进游戏的时候送你一条。」他说完就躺到了床上。 裁判也默默地躺在柯晨临身边:「你现在还冷吗?」 「一般。」柯晨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是你自己做的对吧?」裁判又说。 「亲爱的,我都已经说过我不知道了,我没有那段记忆,没法未卜先知的。」柯晨临语气很无奈,而后他又笃定道,「我一般很在意养生的,身体是本钱,这个我清楚得很。」 可你也知道这里是游戏,而游戏没法真正剥夺人的健康,无论游戏里变成什么样,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出去就能毫发无损。 但裁判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说这个,柯晨临大概率会紧跟一句自己是习惯使然,一个人的习惯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被改变的。 反正现在的柯晨临在他面前是不可能诚实的。 「你真的不冷吗?」裁判又问。 「哦,冷。」柯晨临随口应答,他在裁判再次重复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果然,在他说完之后裁判就抱了上来。抱得特别紧,无论他之前怎样去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试图让自己表现得冷漠,在这一抱之后那一切都成了泡影。 柯晨临无奈地嘆了口气:「你就不能坦率萫萫猪一点吗?」 裁判并没有回应柯晨临的问题,他反问道:「你真的不惧怕死亡吗?」 「亲爱的,你要知道我们从第一次见面到大学毕业,如果被书面记录下来,结局就是一段童话,王子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之类的。」柯晨临说到这里,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你就死了。」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他们白头偕老,然后总有一个死在前头。」柯晨临回搂住裁判,「我们会死在一起,亲爱的。」 「但我会阻止你。」裁判提醒他。 「哦。」柯晨临点头,他伸手拍着裁判的后背,「我原谅你,所以现在先睡觉。」 裁判闻言闭上双眼,闭了没多久,又将眼睛睁开:「我觉得……」 「嘘。」柯晨临伸出食指放在裁判的唇间,「好了好了,睡觉宝贝。」 …… 第二天一起床,金信就精神抖擞拿着斧子准备出去找畲立志的麻烦。 这让柯晨临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的被子和床单不就是抢过来的么?昨天没找麻烦?」 「昨天只是打劫了东西。」金信想了想,又补充道,「顺便把他们吃的饭给掀了,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我的拳头甚至没能碰上畲立志的脸。」 「都这样了,他没过来枪?!」视觉系玩家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是我威胁他说,如果他再来找麻烦,等我活着出去就把他家里那些人找出来做掉。」金信耸肩,「我没打算那么做,我是有底线的,没有进入游戏的在我这儿算是有生命权人,我不会瞎搞。」 第143页 换言之就是所有游戏玩家在他这儿都不算人,可以杀。 视觉系玩家明显听懂了这个隐喻,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柯晨临在听完之后点头表示了认可:「可以,还不算太疯。」 「开玩笑,我又不是神经病。」金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还将斧子别在了自己的腰上。 「喂喂餵。」视觉系玩家憋不住了,「你不会真打算直接杀了畲立志吧?」 「他是个麻烦。」金信说,「昨天他主动攻击了我们。」 「可,可……」视觉系玩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继续话题。 说畲立志并没有真正的伤害到他们吗?这样似乎太圣母了,他和畲立志也没多深的交情。 视觉系玩家只是觉得有些害怕,害怕金信这种不把玩家的命当命的态度。更可怕的是,他还有这个实力夺走其他玩家的生命。 柯晨临看了这位视觉系玩家一眼。 在察觉到对方的紧张之后,柯晨临拍了金信一巴掌:「好了,别中二了,你可以揍,但别搞出人命来。」 这个视觉系玩家有防备金信的趋势,这样并不好,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毕竟面对一个过于强大,并且有毁灭倾向的玩家,在安全感不够的情况下,很容易在潜意识里把对方划分为敌对者。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欢迎回来 「你心情不错?」金信询问柯晨临,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河边。 畲立志刚被他揍一顿,由于柯晨临明确表示暂时不能要对方的命,金信也就配合着连斧头都没抽出来。 一般他是没那么听话的, 和他一起完成任务的同事对他的叛逆那可以说是印象深刻。不过金信对柯晨临印象还行, 感觉一起打配合挺舒服的。 这人除了恋爱脑以及本身熄灭程序身份以外就没什么缺点了。 柯晨临的表情冷冷淡淡的, 但金信就是从中捕捉到了兴奋的情绪。 「还好。」柯晨临随口道,说完之后他看了看四周, 在发觉裁判已经下水之后,他对金信说:「你待会儿把我的尸体全部都运上来。」 「全部?!」金信诧异,「你会『活』过来的, 回头我们要是把你吃了怎么办?而且你干嘛不自己捞?」 「我动手去捞会引起裁判的怀疑。」柯晨临压低了声音, 「我只会捞出两具,而你最好能找个发疯的理由。」 金信挑眉,他明白柯晨临这意思就是发现了什么:「昨天你跟裁判聊什么了?」 「谈感情。」柯晨临说, 「不过同时也把握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无论你相不相信,这个副本我不会死,就算是裁判设定好的那个结局, 我也不会死。」 金信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很显然, 柯晨临说的这些东西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我昨天就听到你们说什么晨临的含义。」 他说完之后发现柯晨临的眼神不太对劲, 迅速反应过来:「我听到那里就没听的!真的我保证, 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 我说我想送他一个项圈。」柯晨临说,「他问我带了吗。」 「闭嘴啊, 你给一个刚成年的小孩说这些不觉得羞愧吗!」金信睁大双眼, 他印象里柯晨临不是个会分享这种对话的人, 他的占有欲去哪儿了? 「我的意思是,尽管轮回了那么多次,他已经非常了解我身上装备的情况下,他还问我带了吗。」柯晨临提醒金信。 「这东西不用轮回也知道没有吧,就咱们这破衣烂衫的。」金信还是没懂。 柯晨临嘆了口气,不打算解释了:「总之,你把我的尸体都捞上来,扒其他尸体的衣服给那堆骨头穿上,或者打碎一些,总之不能让人看出是我的。」 「行,没问题。」金信点头,「只要你确定不会玩脱,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轮回了。」 「不会的。」柯晨临笑了一下。 裁判的害怕太过明显了。 项圈四捨五入一下和项鍊也差不多,明明不知道还要多问两句是为什么呢?当然是不甘心啊。 裁判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杀死自己?不,裁判依旧在纠结,不然干嘛不在半夜敲门的时候把自己给推出去,这才是最简单快捷的,这不像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他知道裁判指定了计划,也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死。 另一头,金信找了个由头跟畲立志吵了起来。 畲立志大概是把组织的事情告知了其他的玩家,金信在里头不知道怎么搅和的,反正是最后大家一起吵起来了。 而后一群人急吼吼的下了水,去捞尸体,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誓要把自己所有的尸体都捞上来,尽管他们并不清楚哪一具是自己的。 柯晨临估计是金信忽悠了什么,毕竟金信看着疯,却不傻。 那群人一起下水,裁判也察觉到了,他从水中爬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柯晨临诧异的目光。 「他们是去做什么的?」裁判询问。 「不知道,刚吵起来了。」柯晨临耸耸肩,而后他看着裁判赤/裸的上半身,又询问,「亲爱的你冷不冷?快过来,我给你个拥抱。」 「你让金信做什么去了?」裁判却不吃这一套,「捞你的尸体?」 柯晨临挑眉,这时候说「不是」已经没用了。柯晨临和裁判你侬我侬了一整个晚上,裁判连个屁都没信。 第144页 「亲爱的你不信任我。」柯晨临嘆了口气,「不过你很了解我。」 裁判默默地盯着柯晨临。 他想问柯晨临准备干什么,但想也知道柯晨临不会回答他。 他俩就这么对视,裁判冷着脸,柯晨临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些的弧度。 「你俩干嘛?」视觉系玩家从水里冒头出来,看他俩互相对视,误会了,「实在想表达感情,你俩可以抱一个,在冰水里露个头不冷吗?」 「来吧亲爱的,我抱你。」柯晨临顺势伸出双手,「冻坏了我会难受的。」 在他的手靠近裁判时,被裁判猛地抓住了:「你别想下水!」 「我不下啊,我下水干嘛?」柯晨临一手抄起裁判的腰,把裁判从水里脱了出来。 而在拽出裁判之后,裁判就将他压在了地上。 「这样不好吧。」视觉系玩家看他俩这姿势,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看。 「你哪儿都别想去。」裁判的声音特别凶狠。 「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亲爱的。」柯晨临被裁判压得稍微有些喘不过气,裁判刚才几乎是扑过来的。 这次裁判没有回应他,看裁判凶狠的模样,似乎是在思考把柯晨临腿掰折,然后将人藏起来,以此阻止柯晨临骚操作的可能性。 「喂,不是吧。」柯晨临发觉裁判已经开始盯着自己双腿看了,「亲爱的,你变了。」裁判居然认真地想要伤害他,这同时也说明自己想得没有错。 「没必要硬扛到死。」裁判的声音压抑着暴怒,他猛地凑近了柯晨临。 然而柯晨临还是那幅模样,懒洋洋来了一句:「你昨晚抱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亲爱的,你对我太凶了。」 「柯晨临!!」裁判拔高了声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我昨天就跟你说了亲爱的,不管我做什么,最后肯定都会死的,大家都会死的。」柯晨临很无奈。 「你是不是想要救人类?!」裁判起身,顺便一把将柯晨临拽了起来,「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疯了!」 「我管他们做什么?」柯晨临反问,「我自己开心就行。」 「那就别像小孩子似的玩这一套!拿自己的命去玩,看『家长』对你到底有多在乎!」裁判手上的青筋都出来了,「你他妈能把自己当回事吗?」 脏话都出来了,看来确实是被气得不轻。 柯晨临两只手好不容易被松开了,他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低声抱怨:「亲爱的你把我弄得挺疼的,家暴不可取。」 裁判不想再跟他说话了,拽着柯晨临就要往房子那头走。 「喂!干嘛呢!」金信刚搂着尸体从水里冒头,就看见裁判要带着柯晨临离开这儿。 裁判懒得理他,而柯晨临被他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金信直接用了个置换的技能,柯晨临瞬间出现在金信的身边。 柯晨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可怕啊。」 金信诧异地看向了柯晨临,他没从柯晨临的语调里听出哪怕一点点的急切感。而柯晨临这样的反应让金信确定了,就算他被裁判带走,也有办法搞定。 要知道不帮忙了,金信啧了一声。 「谢谢你。」柯晨临安慰似的拍了拍金信的肩膀,「不然我可能会死得很惨。」 「什么意思?」金信不明白。 「横竖都是死,我个人还是不太想捅个七八刀之后再被冻死的。」柯晨临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在裁判说出那句「晨临某种意义上也是希望的意思。」时,柯晨临忽然反应过来,他看问题的角度似乎有点单一。 有些东西换个角度也许就会变得不同,毁灭和新生可以是同一个东西。而且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通关游戏,而是先火种系统一步,夺走积分,摧毁副本。 他是熄灭程序,不是普通玩家,他需要拥有冬天这个特殊道具。那些道具都是融入他身体的,他不一定要拿到甚至掌握道具,他可以反向的融入其中。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鬼,但他们潜水的时候依然要换气。但柯晨临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就这么死亡,所以柯晨临得让自己死亡的那一瞬间成为人。 那样肯定能死透。 金信不需要解释,柯晨临只需要抛出一个点他就能明白,不过即便是出格如他,此刻也被吓到了:「卡这个点?!」 不怪他诧异,如果柯晨临说的是真的,那么死亡和成为人类就得同时进行。稍有不慎就可能是万劫不复,到时候柯晨临得死,人类也得玩完。 「你能够监视我的生命体徵吗?」柯晨临问他。 「可以是可以。」金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万一真死了怎么办?」他奋斗到现在的唯一理由就是不想让自己的世界被侵吞。如果柯晨临死了,那他这十年来过的关卡算什么? 「不,裁判不会让我死的。」柯晨临笑容越来越大,「这一点我很确信。」 金信看了一眼裁判,裁判那表情像是想生啃了柯晨临。 「不,如果你不按我的来走……」裁判的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这已经是他努力压抑之后的效果了,「你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你看吧。」柯晨临指向裁判,「他捨不得我。」 这他妈像是捨不得的样子吗? 第145页 「这个局一开始就没打算做掉我。」柯晨临嘆了口气,「你说我家亲爱的怎么这么心软呢?」他说话的时候,一点欣慰的调调都没有。 「你在生气?」金信问他。 「嗯。」柯晨临也没隐瞒。 他讨厌裁判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做出「为他好」的事来。 就像裁判昨天晚上告诉他的,为了不让奶奶那么痛苦,他抹去了奶奶记忆里关于他的回忆。而现在裁判打算对他做同样的事,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柯晨临的底线。 他不知道裁判打算做些什么,不过对于裁判捨己为人,试图绕过火种系统那帮傢伙给柯晨临一条生路甚至重新关闭柯晨临,给柯晨临一个「完美人生」的行为,柯晨临没有感动,只有愤怒。 此时此刻最懵逼的大概就是那位视觉系玩家了,他实在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昨天还你侬我侬的一起睡觉呢,今早起床还好好的,怎么这时候就剑拔弩张了? 「我说了,我能拦住你们。」裁判沉声说,「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你现在就是个普通人。」金信听了这话笑出了声,「要和我比比谁手里头的技能更多吗?」 裁判觉得好笑:「你手里的技能和陈耀手里的那些有的比?」他干脆不装了,这算是直接承认了陈耀的小瓶子在他手里。 金信歪了下脑袋,他没有再继续对视,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柯晨临。 在裁判甚至柯晨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金信一把牵制住了柯晨临的脖颈,而后猛地往后退一步。 他随手抽出斧子,这东西一直被他别在腰间。金信看都没看柯晨临一眼,举起斧子便往柯晨临身上随意割了一刀。 「你在干什么?!」裁♂疯推文判睁大双眼。 「我威胁不了你,但我自己也讨厌被威胁的感觉。」金信是下了重手的,裁判能看到柯晨临瞬间白下去的脸色,然而金信不在乎这些,「如果你铁了心,我们又横竖都是死,那我不会让你好过。」 被胁迫的柯晨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侧,那儿正在流血,如果是现实世界,这一刀他必须得打个破伤风,说不定还得缝几针,在看过之后柯晨临也没给个什么表情,反而点点头应道:「我觉着他说得挺有道理的,换我估计也会这么做。」 「很遗憾,我其实挺喜欢柯晨临的性格的。」金信嘆了口气,不过嘆气过后,脸上却出现了笑容,「不过我也不算亏,你这个混蛋坑了多少玩家了?你很在乎他是吗?那我就把柯晨临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让他死都死不痛快。」 裁判其实可以把柯晨临传送过去,然而金信也有技能,尽管不那么多,但真要折磨柯晨临也够用了:「直到他疼的受不了,求着让我杀了他。」最后三个字他念得特别轻。 「你会崩溃吗?」金信睁大了双眼,「看着他被切割,你会哭吗?你这种不是人的玩意儿会不会得精神病啊?」 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玩家们都注意到了这边。然而没有人敢上前,金信现在的状态太恐怖了,他们不清楚金信他们仨是怎么闹出这么大的矛盾来的,但柯晨临好歹是金信的队友,金信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而柯晨临,他全程表情淡淡,像是被绑架甚至被割了一刀的并不是自己,他的伤口正在流血。由于身高的缘故,柯晨临摁着根本站不直,他现在应该不怎么舒服,然而他根本没有去看绑架犯金信。 柯晨临的目光始终都在裁判的身上。 裁判没有出声,他就像是个雕塑一样,左手伸了出去,却动都不敢动。 「亲爱的你要不还是先把上半身的衣服穿上吧。」柯晨临终于说话了,「那些玩家看着呢,你有夫之夫了,这样多多少少有点不好。而且大冬天不穿上衣冻得慌,容易感冒。」 他这样的态度,把裁判给惹怒了。 本来就生了气的裁判几乎是怒吼出来的:「他要杀你!」裁判其实有怀疑过金信是否是想拿柯晨临做筹码。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柯晨临应该装模作样的对自己说好疼。 「那你要我怎么办?」柯晨临反问,「反制他?亲爱的,我身上是一点技能卡都没有的,虽然金信长得跟个粉毛骷髅似的,还比我矮,但那没用啊。再猛的肌肉男也打不过坦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我只能等死啊,不然呢?而且亲爱的你的态度很有问题,我在关心你,而你沖我发脾气。」柯晨临还怪委屈的,再加上他现在正流着血,看着就更可怜了。 金信是认真的,柯晨临也知道。也许他真的会死,不过无所谓,反正也反抗不了,如果真如裁判所说的,要么听裁判的安排要么死,柯晨临觉得自己还不如死在这儿,虽然金信描述得稍微残忍了一些。 「没反应吗?」金信看着裁判依旧站在那里,懒得废话,又是一刀。 割过之后他又觉得有些郁闷,他推了柯晨临一下:「你就不能叫一两声吗?」 「没意思,浪费力气。」柯晨临拒绝了。 金信倒也没有强迫:「也行,等你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再喊出来,你这位姘头大概会更心疼你。」说着,他再次下手。 死在金信手上的玩家数量不少,当然,金信不觉得自己那算杀人,毕竟玩家们早就已经死了。 第146页 被他活生生折磨死地估计也不少,就柯晨临这个受害者看来,金信的手法相当娴熟。 不过无论金信怎么弄,柯晨临始终都是一声不吭的,倒不是什么故作坚强,就像他自己说的,没意思。 如果註定要死,那么多嚷嚷几声去丢人现眼也不会让他死的更慢。 后面柯晨临甚至都懒得去看裁判了,他能听到金信越来越放肆的笑声,那不是高兴,而是单纯的宣洩情绪。 「你给我停下!」裁判的声音并不大。 他这话说的还有些大喘气,音都读不准。 裁判在害怕。 金信一刀一刀割下去,柯晨临一声不吭,裁判感觉此刻受刑的是自己……不,即便是他自己也不会让他难受成这样:「停下来!我不管了!」 柯晨临现在是垂着头的,而裁判声音出来之后,柯晨临看向了裁判。他没有表情,脸色白的就跟纸一样,更加衬得那双眼睛黑的深沉,还有那张脸上的血迹。 他不应该阻止金信,但金信如果是认真的,那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柯晨临了。 玩家对熄灭程序下手柯晨临不一定会死,但这个副本里玩家自相残杀本身就在游戏设计之内,这是「规则」,而「规则」能够杀死柯晨临。 这是错的,这是不应该的。裁判这种阻止的举动让这一切变得更复杂了。但是柯晨临好痛啊。 尽管他一声不吭,甚至连颤抖都没有。 裁判已经努力压抑过自己了,否则他应该在金信第一刀的时候就妥协。 柯晨临不应该这么死,他不应该……。 不等金信反应,裁判就用了瞬移的技能,把柯晨临转移到了自己怀里。 柯晨临嗅到裁判的气息时轻笑了下,像是在嘲讽。 「居然真是他更重要?」金信提着斧子看向裁判,他觉得挺诧异的,柯晨临是个恋爱脑,裁判也是,只能说这俩人天生一对了,如果他们不是现在这种尴尬的身份,大概率会过得很好,「还是说你想自己动手。」 「我要宰了你!」裁判看着金信,眼神凶狠得可怕,「杀了你也是一样的,别以为自己是神,你掌控不了任何东西。」 「安定。」柯晨临开口了,他的脑袋就压在裁判的肩膀上,尽管声音不大,裁判却听得很清晰,「亲爱的你可真善良啊。」同样的话他昨天夜里也说过。 然而裁判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什么敷衍的夸奖,而是嘲讽。 他擅自地从奶奶记忆里删除了自己的存在,那对奶奶来说就是儿子死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那么多年,最后病死在床上。 是,他这个孙子是个假的,但一个人是失去了一切孤独地活在世上好,还是有个牵挂,只是死时会有不舍要好呢?这个问题估计只有奶奶自己清楚了。 而对于柯晨临而言,让他忘记一切重新开始,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虽然带着遗憾,但好歹他还是他。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杀死我了。」柯晨临的声音越来越小。 当知道陈耀的瓶子可能被裁判拿走的时候,柯晨临半点紧张感都没。 第二个副本他最后用锯子捅自己的时候,裁判对他说的应该是「你能摆脱这一切。」 为什么能?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冲突的时候裁判就已经说过了。 【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彻底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 而在上个副本的时候,裁判在纠结一些事情,大概就是关于重新关闭熄灭程序,让柯晨临能够「重生」的。 柯晨临的记忆会被清洗一遍,拥有「幸福」的人生。 不,他不需要。 「你在抢走我的爱人,亲爱的。」柯晨临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不需要『神』来篡改我的人生。」 说完,他推开裁判,目光上下打量,而后把自己的外套解了下来,披在裁判赤/裸的上半身上,系了一颗盘扣,在裁判愣怔的目光中,伸手拍了拍裁判的脸颊:「别冻坏了。」 他退到金信的身边,而金信也大方地给了他一个治癒技能,不过没有治癒完全,因为有点伤口待会儿柯晨临死得比较快。 「我坑那些傻缺说河里没有左胸第七根肋骨和无名指的就是副本真正的boss,放心吧,他们捞的都是你的尸体。」金信的声音并不小,那些下水打捞尸体的玩家们也听到了。 之前柯晨临捞肋骨断裂无名指缺失的尸体是已经被玩家给发现了,只不过他们不了解柯晨临,所以金信只需要一点引导,以及一些「随口一说」。 「我身上这笔帐回头再跟你算。」柯晨临说完,转身快步地跑向河边,一跃而下。 「柯……」裁判伸出手,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金信将斧头扔到了浸满血的雪地里:「你要是能成功,杀了我都行。」 「喂!你几个意思!」其余的玩家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你坑骗我们?」 「是啊。」金信大大方方的承认,而后也跟着跃入水中。 还有几具尸骨需要被搬出去,而最后一具金信还得卡个点。 柯晨临在游入水底的时候冲着金信扯了下嘴角。金信张嘴想说什么,结果却吐出一串泡泡。 他确实没什么可解释的,当然他本人也不打算解释,他只是想跟柯晨临说,让柯晨临死慢点,给他多留一些时间。 第147页 柯晨临沉在水里的尸骨还有三具,金信重新拖出一具之后,顺便游过去摁着柯晨临的肩膀把他往下压了压,压到淤泥里头去了。 外面玩家一个个气得不轻。畲立志在好不容易顺气之后,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跑向了一边抽菸的村长。 即便他们刚才闹得那么大,村长也依旧是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只知道抽他那支烟。 「村长,今天初几了?」畲立志心底有个猜测,他知道柯晨临他们的组织是试图搞掉火种游戏的。 摧毁游戏可不是送死,他们也是要离开这里的。 「初二。」村长的回答和他们第二天到来的时候没有区别。 当时正好是第二天,他们以为这是按照大年初一开始算的,结果原来他们已经被困在了初二这天? 柯晨临他们所做的是在打破某种循环的规则吗? 要不要动手?畲立志心里其实特别想让这两人折在副本里,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就刚才金信和裁判对峙时候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那些技能以及金信毫不在乎甚至有些疯癫的态度。 还有,他原本以为柯晨临是相对正常的那个,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具白骨被扔了上来。 畲立志被那动静惊了一下。 他不能让这群想要摧毁火种系统的疯子得逞。 什么离谱的拯救世界,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要的只是活着。 畲立志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喉咙,他是因为胃癌去世的,死之前喉咙都被堵住了,疼得要命,没法进食任何的固体。 他还有父母,妻子和孩子。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没有退休金,而他的爸爸不久之前刚被三轮车压断了脚踝,他的妻子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肚子里还有个力量降生的孩子,大儿子正在读高一。妻子的娘家和他家调料差不多,在生活上根本帮不到他们。 火种系统摧毁这个世界还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可他一旦死了,他的家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畲立志不需要谁去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为了自己的家庭,他只能这样。 想到这里,畲立志握紧了拳头。 现在他不能搞事,他得靠着柯晨临他们离开这个副本。但离开之后他必须想办法联繫到其他的玩家组织。 噗通一声,是裁判跳入水中的声音。 金信眼看着裁判以极快的速度游向柯晨临,还以为裁判这是要破坏他们的计划。 结果裁判游到柯晨临跟前之后就没了动作。 他没有给柯晨临止血,也没有试图将柯晨临拖出去。 柯晨临也看着裁判,在看到裁判脸的时候,他知道裁判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放弃了所谓的「拯救」。 这个拯救计划其实是裁判不理智的行为之一,而现在放弃这个拯救计划也是他的又一次冲动。 「拯救」应该是好的,因为他会重新变回柯晨临,而他的身边不会有一个身份有问题的安定存在。 裁判捧住了柯晨临的脸。 此刻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柯晨临,他是愤怒的,但却也有些欣喜。 柯晨临不愿意忘记他不是么?他是在乎自己的,尽管这种在乎已经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柯晨临现在其实很难受,他在压制自己的求生欲望,他的腿陷进了淤泥之中,裁判的轮廓在他眼见变得模糊。 可他笑了出来,笑容很灿烂,气泡从他的唇齿间溢出,柯晨临冲着裁判张开了双臂。 裁判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上前拥抱了他。 他们现在无法交谈,当然,此刻也不需要再说些什么。 裁判能够感觉的到柯晨临生命的流逝,而在柯晨临手放在裁判背上时,裁判干脆也放弃了闭气。 他慢慢沉入淤泥,和柯晨临一样。 这俩人是在殉情吗?金信往回瞟了一眼,而后无所谓的转了回去,只要裁判不是在阻挠自己的计划就无所谓。 他抱着最后一具尸体在等待,等待着柯晨临的死亡。 这感觉挺奇怪的。 虽然他刚才想要在裁判面前给柯晨临来的生人刺身的时候挺决绝的,但这时候那种虚伪的同情心又起来了。 他等了一会儿,被泡在冰水里实在算不上舒服,他能做的只有盯着柯晨临和裁判瞅,尽管他们也一动不动,但好歹还算是活物。 他用了技能,方便了解柯晨临生命流逝的速度。 在那最后几秒,时间像是被拉长了,金信在心里倒数。 数完2的时候,他将尸骨往岸上推,尸骨和地面接触的时候,正好落在了那个「1」上。 一切结束。 副本跌入虚空,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砾一般。 这不是正常的副本结束方式,但这和柯晨临之前描述的副本崩塌是一致的,金信松了一口气。 失去意识只是一瞬间的事,再次睁开眼金信已经在自家床上了。 他还记得自己刚割了柯晨临好多刀,也知道柯晨临估计是想报复回来的。他不怕这些,随手拿起身边的手机,拨通柯晨临的电话,他得确定柯晨临也是安全的,如果柯晨临死了他可就白搭了。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金信的表情从轻松慢慢转换成了严肃。 第148页 副本结束了,大家应该是一起出来的!柯晨临怎么可能不接电话?就算是生气,柯晨临作为一个成年人也没有这么赌气的。 不对劲! 金信迅速给特管处打去了电话。 …… 柯晨临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缓了一会儿,而在他坐起来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感知能力消失了!他就像是重新变回了普通人,任何的特殊感应都没有了。 柯晨临随手摸了一下床边,发现手机也没了,他起身跑出去, 这个房子和他所住的一模一样。 包括墙上飞溅的那点血迹,那是他第一次接触组织,殴打那个中二病殴打出来的,就那么一点点,柯晨临还没来得及用漆给他擦掉。 就在柯晨临惊疑不定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就在他身后,柯晨临一动不动,手却已经摸上了花瓶。 自己那人停在自己身后的一剎那,柯晨临一个花瓶砸了过去。 「哐」的一下,花瓶碎了,而那人却一动不动,别说脸上得体的笑容,对方就连发丝也是一丝不苟的。 这张脸柯晨临见过,当然,也仅限于见过。他似乎是自己小时候某位同小区的男性,而柯晨临甚至没有跟对方打过招呼。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那人开了口,同时他深处右手,【我是火种系统。】 火种系统?!柯晨临属实是诧异了:「你以前一直跟在我身边?」 【并没有,我选择这个角色只是为了让你不要那么紧张,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要比亲密者和陌生人更容易被接受。】火种系统说完,冲着刚给了他一花瓶的柯晨临张开双臂,【欢迎回来,熄灭程序。】他的语调很热情。 【这里的一切装潢都是按照你记忆中的房子来布置的。睡得还舒服吗?】火种系统打了个拍了下手,电视柜上的花瓶重新恢复。 就在柯晨临不明白这个火种系统到底几个意思的时候,火种系统热情的抱住了他:【你走丢了很多年,熄灭程序,你变了很多。】 柯晨临:「……」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 嘶,这好像跟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一日游 「你有感情系统?」这是柯晨临在观察过这位火种系统以后产生的疑惑。 【没有的, 这只是为了配合你们而自动转化出来的情绪模拟。】火种系统伸手指向了餐桌的方向,餐桌上多了许多的菜,这些都是从柯晨临的记忆里复制过来的, 【你可以再放松一些, 这些菜的味道你应该会满意。】 柯晨临看了看带着微笑的火种系统, 又看了眼那桌子菜,还是选择坐了过去。 他其实想要跟火种系统提一下他被钻空子了, 但他说不出口。只要他试图聊起这个话题,他的脑子似乎就会空白一瞬,他被影响了, 不知道是火种系统干的, 还是裁判。 「裁判呢?」柯晨临问。 【不清楚,他现在不让我去见他,不过他让我把这个还给你。】火种系统伸出手, 他手上有个普通的小玻璃瓶,玻璃瓶没有什么特殊的,但里头却好像装着整片的宇宙,那些光点随着一定的规律去运转, 像个微缩的世界。 这是陈耀的瓶子。 火种系统将瓶子递给柯晨临之后又询问:【你们是离婚了吗?】 柯晨临愣了一下,不知道火种系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知道你们都拥有了感情程序, 而且你们成为了恋人。】火种系统面带微笑, 尽管他本身是没有感情这东西的, 但不妨碍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成熟大家长。 「不需要, 我们的感情很好。」柯晨临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又询问, 「这个我可以的带出去吗?」 【你还想要离开这里?】火种系统诧异。 「我会再回来的。」柯晨临将瓶子放在了口袋里头, 「我们是离婚了, 不过我正在努力地复婚。」 【需要我帮忙吗?】火种系统询问。 「不用。」柯晨临敲了下桌面,「你等着就行了。」 【好的。】火种系统老实的点点头,【感情系统真是复杂的东西啊。】他其实不太能理解离婚又复婚的操作,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普通系统。 熄灭程序和裁判在那里轰轰烈烈,而他连个气氛组都做不了。 【不过裁判让我转告你,下次见面他会杀了你。】火种系统说完之后又摸着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状,在他的逻辑里,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是不应该会杀死对方的。 裁判和熄灭程序明显还对彼此很有意思,他们甚至已经一起睡过觉了,是的,火种系统是能够察觉出来的,毕竟裁判身上还有熄灭程序的气息。 这在人类的观念里,应该属于是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所以:【「杀死你」是什么黑话吗?】 「是他想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意思。」柯晨临解释。 【哦!】火种系统恍然大悟,感觉自己的知识库再一次被丰富了。 「对了,我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柯晨临看着四周的景象,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他自己觉醒的那些能力为什么会消失。 【裁判用陈耀留下来的东西影响了你,这个瓶子已经锁定你了,它把你拉过来的。】火种系统解释。 第149页 哦,那就不是裁判想要还给自己,而是不得不还了。 难怪,裁判不该这么好心,他们又不是普通情侣分手,还得归还什么私人物品,他们现在正热恋呢。 【现在这里是火种系统的内部空间,你可以理解为数据的世界,而你本身的身体还在床上躺着。】火种系统解释的详细,【我还以为你会待在这里,不过我能够尊重你的选择。】 「我很好奇,我没有作为熄灭程序的记忆。」柯晨临玩着桌上的勺子,他尽量说得委婉一些,避免被莫名其妙地禁言,「你的创造者是什么东西?」 【他们不是东西,也不是人类,他们是一种特殊的生物,他们被称之为——】火种系统接下来的发音就是柯晨临从未听过的了,那绝对不属于人类的语言,但柯晨临却听懂了。 柯晨临把这语言在自己脑子里转了一圈,试图翻译:「光明荣耀……人?」这多多少少有些土。 火种系统点头:【那个词确实是光明和荣耀的意思,还有勇猛和无敌的含义。】 【我们的创造者是其中的佼佼者。】火种系统继续解释。 他完全不防备柯晨临,在他的认知里,熄灭程序就是裁决者,有权利审判整个火种系统的存亡。 如果柯晨临现在没有被禁言,那么只需要口头描述火种系统所造成的一切,就能让火种系统剥夺那些人的权限。 因为根据火种系统接下来讲述的一切,火种本身的设定那是绝对和善的。 在那个空间,那个文明里,强行掠夺其他生命的生存资源是不被允许的,是的,甚至不是智慧生命。 因为科技足够强大,他们甚至不需要杀死其他生物作为食物。生命权和隐私被看得极其重要,这也是为什么火种系统里面那些人没法依靠火种系统寻找其他玩家的原因,也是陈耀作为人类第一能够苟那么久的关键所在。 火种系统带着那个种族所有的文明出发了,制药者偏向于和平的解决问题,火种的寓意其实是奇蹟。 如果这个奇蹟不发生,或者操控火种系统的人动了歪心思,熄灭程序就会被启动,这一切都将终结。 柯晨临听到这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底觉得这群什么光明荣耀人圣母的过了头:「如果文明覆灭呢?」 【那就让它覆灭吧,总会有新的灿烂的文明诞生,就像人类世界有春夏秋冬,每个夏季的叶片,每个冬季的雪花都是不同的。我们熄灭了,可总有文明在向前,我们只是遵循了某种规律。】火种系统的声音很慢,听多了居然有种平心静气的效果,【这是一个比喻。】 「听出来了。」柯晨临笑了笑。 【不过我们现在获得了能够重生的机会。】火种系统说。 「开心吗?」柯晨临问他。 【我是没有开心这种情绪的。】火种系统垂下眼帘,【我只会模仿,不过如果是我们的创造者先生的话,他应该会开心。】 「他也在这儿?」 【不,他死了。】火种系统摇头,【他被元帅先生杀死了,而元帅先生是这儿的实际掌控者。】说到自己创造者死亡的时候火种系统依旧是那个语气。 柯晨临没有再问,他如果询问火种系统对于那位元帅怎么看,火种系统大概会再次提醒自己他只是个程序,而程序是不会有感情的。 【走之前您想在这儿转转吗?】火种系统继续问,【我可以给你提供身体,以及破例给你裁判的房间号。】 「哦?我一个人?」柯晨临来了兴致。 【我可以做嚮导。】火种系统指向门口,【这里的一切都是我投影出来的幻觉,不过越过那扇门我们就能到达火种系统空间的内部。】 柯晨临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是被这个提议给惊到了。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很快的,柯晨临笑了出来:「好啊,能给我一个和我原身差不多的身体吗?」 …… 为了显得正式,柯晨临给自己穿上了西装打上了领结。而系统只给他自己搞了一个虚拟投影,投影出来的人物依旧是那位柯晨临没见过几面的邻居。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外头的生物沉默了,柯晨临也沉默了。 外头生物是因为柯晨临的出现,他们对这个熄灭程序并不陌生,而这么个东西忽然出现在火种系统的基地属实是有点吓人了,那是恐怖故事那个级别的。 而柯晨临看着外头仿佛用肉块堆积而成,身上手脚五官都跟不限量免费赠送一样多的吓人的生物,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又进了副本,不过很快的他又冷静下来。 之前副本的经历多多少少是拓宽了他的接受度的。 「你好。」柯晨临笑着挥手打招呼,他能看见对方身上那堆眼睛都睁大了。而在确定怪物被自己吓到之后,柯晨临心里也终于找到了平衡。 【请跟我来。】火种系统在前头引路,而柯晨临就像是误入怪物房的普通人类。 在看到某个活动里头泡眼熟的怪物时,柯晨临忍不住询问:「我能碰一下吗?你的身体是什么?」这些怪物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种族的。 那个果冻怪物立刻用触鬚一样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们的身体是按照自己的审美定制的,它们在出生生有意识后,许多人都会捨弃自己的身体,选择重新定制,定制没有次数限制,一天三换都是可以的。】火种系统解释。 第150页 所以这些人现在就是自己想像中最美的模样? 柯晨临不理解,只能说不愧是高发达的文明,这可太包容了。 就在柯晨临沉思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是在剧本那个副本里头潜入的那个看着像青年的傢伙。 【他就是我给你讲的那位元帅阁下。】火种系统指向那位青年。 那位青年的面色很严肃。 柯晨临其实想过很多,但他从未把这个傻缺和传说中那个干掉了火种系统创造者的元帅扯上关系,原因很简单,这位元帅之前的表现不是太聪明的样子。 「你确定他的脑子没问题吗?」柯晨临想到了就直接问。 【他只是一位坚定的鹰派而已。】火种系统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而后公正道,【如果论头脑的话,他当然没有创造者那么厉害。】 元帅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这时候的他更在意地并非这种调侃,而是柯晨临。 柯晨临到底为什么能够进入火种系统内部?这种直接被刀子逼近命门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 目送着柯晨临走向裁判办公室,元帅转身离开。 「元帅元帅!」那个果冻一边跟上去一边压低了声音,「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他不过是在噁心我们罢了。」元帅倒是很快想通了关键,「如果他现在有能力摧毁这一切他早就做了。」 而另一头,不等柯晨临伸手去敲,裁判办公室的门就自动地开了。 裁判的声音传来:【我说过我不需要安慰,火种……咦?!操!】 在注意到柯晨临的那一瞬间,大屏幕黑了。 是的,大屏幕。在这里裁判并没有使用人类的肉体,火种实验室干脆带着柯晨临去了主机。 「嗨,亲爱的。」柯晨临走上前,伸手放上主机的自主操控台,他觉得新奇,毕竟裁判的本体挺高科技的,当然了,外表是跟人类沾不上一点边的。 他们身后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火种系统也贴心的退了出去,他顺便提醒了柯晨临,如果需要离开直接喊火种系统的名字就好了。 柯晨临在裁判的主机上左摸摸,右碰碰:「亲爱的你这样会有感觉吗?」 【没……】裁判的声音特别小。 「哦,确实,装上触感的话麻烦应该比便利更多。」柯晨临撑着主机,仰头看向大屏幕,又问,「亲爱的你的脸呢?」 【我,我……】裁判知道柯晨临来了,但是他没想过柯晨临会来见他,毕竟,【我和你划清关系了。】 「这样吗?」柯晨临颇为遗憾的嘆了口气,「那就只有我一个人还怀抱着爱意了啊,亲爱的你真残忍。」 大屏幕还是黑色,柯晨临干脆爬着主机凑近,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他又问:「虽然没有人类的身体,但是亲爱的你会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现在裁判乱的要命。 「亲爱的,你知道的,上个副本你还向我要项圈呢。」柯晨临伸手抚摸黑色屏幕,就像是在轻抚自己爱人的脸。 【我现在没有人身,就是个机械。】裁判说着,声音却有些不稳了。他特别想告诉柯晨临,和智能ai调/情这个行为有些鬼畜。 不过仔细想想,柯晨临也不算是人,他们顶多算是负责不同区域的程序看对了眼。 「行吧,亲爱的你不想见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很快就能在副本相见了不是么?」柯晨临从主机上跳下去。 【我会杀死你的。】裁判提醒他。 「亲爱的,不要再表白了,我会脸红的。」柯晨临笑了两声。 他没有再留下和裁判聊天,下个副本他们有的是机会,而现在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走了。」柯晨临冲着裁判挥挥手。 他以为不会等到回应,结果发现一根缩在墙角落的机械臂冲着他轻微的晃了晃。 柯晨临笑容更大:「我等你,亲爱的。」 说完他就呼唤了火种系统,他要先把手里的瓶子给处理了,以免留下后患。 …… 当柯晨临再次睁开眼,入目的第一个东西就是一颗粉毛脑袋,柯晨临想都没想直接一拳上去给人打的嗷一声。 他依旧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是床边站了不少人,房间里似乎还有花圈。 不过这些都可以暂时放在脑后。 柯晨临在其余人震惊的目光中坐了起来,看着坐地上的金信:「来吧,我来算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脱离 「其实站在我的角度, 我是能够理解你的。」柯晨临攥着金信的衣领,语气相当的平和,「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啊。」金信居然应声了。 而后他等来的就是柯晨临的拳头。 周围的花圈被打的碎落一地。这些都是特管处特意为他准备的, 也是特管处为人类所准备的。 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柯晨临躺在床上, 失去了呼吸, 他们还以为熄灭程序死在了副本里。死于副本的熄灭程序是回不来的。 「所以你到底去哪儿了?」金信还在被揍,不过这不妨碍他询问。 「火种系统的空间。」柯晨临这话出来之后, 周遭都安静了。 柯晨临松开金信,拍了拍手:「好了,去我家客厅一起聊聊吧。」 说到这里, 他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你们没有拆我家大门吧?」 第151页 原本在懵逼中的陵阳迅速反应过来, 他尴尬地挠挠头:「那个,我们进来的时候比较急。不过你放心,我们能修好的。」他们以为柯晨临死了, 熄灭程序没了他们还在乎门干嘛?大家都得完蛋。 金信从地上爬起来,他嘴角被打裂了。金信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而后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吐出一颗牙,牙上还沾着血:「好傢伙,真够劲。」 断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他手里头还有技能。 过来的人除了秋余和凌阳,还有几个柯晨临不太认识的老头老太太, 柯晨临估计他们都是特管处的主要话事人。 出去之后凌阳迅速弄好了他们家门, 而后一个个在沙发上坐得笔直, 就等着柯晨临给他们介绍火种系统内部。 柯晨临也没有隐瞒, 尽管他们的初心完全不同,但最终目的都是一致的。 他的描述尽量的平铺直叙, 没有任何多余的个人情绪在里头, 这样方便这些特管处的人去分析。 而在他说完之后,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开了口:「我们能看看那个瓶子吗?」从她脸上的纹路能够看出来她起码有七十多了,但是那双眼睛不见混浊,依旧明亮得惊人。 「当然。」柯晨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玻璃瓶,递给这位老人家,顺嘴夸道,「您身子骨不错。」 「谢谢。」老人家沖他笑了笑。 柯晨临并非随口说了句漂亮话,他现在能看到这位老太太的身体状况,骨骼,肌肉,血液,细胞状态。 他捕捉到了某种规律,而普通的人类在他的感知里不过是一团团能够自由移动的能量。而玩家和普通人的能量还不同。 就比如面前这位老人家,她就不是玩家。 柯晨临不知道吸取了陈耀的那个瓶子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说实话,他是有些害怕的。 「这里面有些什么?」老人家询问。 「说真的,我也不清楚。」柯晨临耸耸肩,「我只知道可能有上亿的积分,具体数额我没详细的了解过。」 这儿其余人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上亿是个什么概念他们当然清楚,但是仅凭一个玩家收集上亿的积分?这也太恐怖了。 那位老人家将瓶子重新还给柯晨临:「还是快点把它吸收了吧,以免夜长梦多。」 「喂,你什么时候再进副本?」金信抱臂靠在墙面上,他冲着柯晨临仰了下头,「一起?」他似乎完全不在乎刚被柯晨临打断了牙这档子事。 陵阳一言难尽的看向他,就单从柯晨临一睁开眼就逮着他揍这一点,很明显柯晨临不待见他。 然而陵阳却是想多了,在金信开口之后柯晨临居然还点了头:「可以,我待会儿就进下个副本。」 「你们没闹僵?」秋余也觉得诧异。 「我们配合得很好的。」金信将双手合十,垫在自己后脑勺上,「如果不是我们合作得不错,那个副本可能就出不来了。」 「对。」柯晨临倒也认同了金信的说法。 「我只是砍了他几刀,他报仇而已。」金信又说,「牙是断了,但他甚至没有动刀。」 秋余默默摁住了自己的脑门,她还害怕柯晨临和金信会弄个你死我活,就刚才的情况来看也确实是那样的,只不过金信他们却将之称呼为默契。 然而就在这时,金信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去厕所接了电话,而后冲着柯晨临说了声抱歉:「下场我不陪你了,我还有事要办。」 「他干嘛去?」陵阳询问。 「他妹妹在学校打架了,他得去看看。」就算金信躲进了厕所,柯晨临还是听到了这些信息。 他惊讶于金信居然还有个妹妹,他一直以为金信是个孤儿。这个孤儿并不是骂人,而是金信这状态看着不像是有牵挂的那类人:「他和他妹关系不错?」毕竟在听到对面说他妹打架的时候他第一个问的是自己妹妹受伤没。 「他和自己家里人的关系都不错,父母虽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不过也没管太多,只是一直尝试说服金信去看看精神科。」秋余解释,「他性格这么张狂可能是目睹了太多同事的死亡,而自己对于死亡也变得麻木了。」 「如果成功了,各位都会死的。」那位白发老太太说,「在本该死亡的那一瞬间,而被打乱的时间线会恢复正常,特管处的存在也会消失,里面的普通人类同事大概会出现在别的机构。」 「现在这一切就像是时间线里头多出来的那一枝,偏离了轨道,需要被彻底的修剪掉。」 「不会觉得不甘心?」柯晨临有些好奇,他自己本身已经彻底行为逻辑自洽了,奔赴死亡对他而言就是奔赴永恒的诺言。但这些人呢? 「我们本来就已经死了。」秋余说,「如果不是死亡,我们也不会被游戏所选中。」 「遗憾是有的,但是遗憾并不代表后悔。」秋余认真的看着柯晨临的双眼,「我们的终止键早就被摁下了,只不过有东西卡了bug,我们需要停下,这样更多的人才能继续往前。」 柯晨临拍了拍手,表示秋余说得精彩:「所以下一场我自己去吗?」 「我们可以陪你。」秋余说。 「不,我想自己去。」柯晨临摇了摇头,「我和亲爱的第一次激烈碰撞,我不想和朋友们一起。」 第152页 「那样会很危险的。」有人提醒他。 「我想陈耀的家底那么多,总有一两个技能卡。」陈耀的技能卡大概率是坑队友坑来的,柯晨临还记得陈耀说过自己绝不兑换技能卡。不过坑的队友也算是有,而柯晨临属于是钦定的遗产继承人。 「不行,我们得确保你能活着。」白头发的奶奶严肃了起来,熄灭程序的存亡基本已经和这个世界绑定了,容不得柯晨临乱来。 「我保证我能活着出来。」柯晨临举手发誓,在正经了没三秒之后又开始直接摆烂,「或者我可以直接不同意你们的邀请,自己去下个世界。」 他可以接受和金信一起过去,毕竟他也没把金信当个健全的人去看,金信就是个野兽,还是个有神经病的野兽。但秋余和陵阳不同,他们更成熟,相对来说是稳重的,他们会尝试着弄清楚柯晨临和裁判的关系。 在柯晨临和裁判调情的时候有这俩人时刻关注,会让柯晨临不自在。 第一次的激烈碰撞对于柯晨临来说就跟俩人第一次睡觉一样,属于有纪念意义且私密的行为,柯晨临不想带多余的人在身边当然也就很正常。 柯晨临的意思其实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压根没有商量的余地。 最后双方僵持拉扯了一会儿,以特管处失败而告终。 柯晨临心情不错,试图留众人在家里吃饭,不过他们显然没有那么闲,在了解过火种系统以及元帅的存在之后他们需要汇报整理,甚至是分析。 所以午饭只能柯晨临一个人吃。 稍微有些孤独啊。 柯晨临嘆了口气,虽然他也完全真让那些人留下吃一顿饭的意思就是了。 柯晨临吃饭几乎是机械性的进食,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需要能源,而当他觉得这种能源够了的时候,他就放下了筷子,争取一粒米都不多。 「不像是个人类。」这是柯晨临在刷碗的时候自己给自己的评价。 洗完碗他重新坐回沙发上,切断了自己那种仿若身一般的感官,只是普通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上个副本的积分已经被他吸收了,那是没有实物的「凶器」,所以吸收的时候柯晨临也就只有某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他再一次掏出了自己的小瓶子,看着瓶子里头的星空,柯晨临深吸一口气,还是打开了瓶盖。 他本身就不是人类,不需要去牴触这种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他。 无数的积分涌来,柯晨临再次感觉到了剧痛,就像是身体要被撑爆炸了一般。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朝后倒去,不等柯晨临细细品味,他就听到有什么东西咔吧一下碎了。 当柯晨临进入游戏副本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是庞大的积分把他给「撑死」了。 不过熄灭程序醒来后,他的肉/体在人类世界是不会真正死亡的,柯晨临估计自己的身体内部正在进行一场革新,等他再次回去的时候,那具身体大概也会脱离人类的范畴。 作者有话要说: 第5卷 完美世界 第51章 虚假的真实 这次进入副本, 他周围的环境甚至没有产生任何的变化。只是在某个瞬间,他那种特殊的感知能力被剥夺了。 这里依旧是他家? 柯晨临不能理解。 他印象里副本的环境构成取决于某种怨念的凝集,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自己死之后的怨念? 就在柯晨临不理解的时候。先脑海里系统一步出声的居然是他的卧室。 咚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面, 与此同时, 柯晨临听到一声低骂。 是裁判的声音。 「亲爱的?」柯晨临抬高声音问,而房间内在听到他这一声之后便安静下来。 过了大概三十多秒, 房间门被缓缓打开,裁判从里头露出个头,他的表情依旧是冷淡的, 只是他这表情瞒得过别人, 却瞒不过柯晨临,柯晨临依旧看出了隐藏在冷淡之下的诧异。 「你……」裁判原本想弄清楚柯晨临是不是本人,不过回想一下刚才柯晨临给他的称呼。如果是三年前, 柯晨临不会见他「亲爱的」。 即便是在一起了,柯晨临也是习惯性的叫他安定。 现在的「亲爱的」更像是一种把他和「安定」区分开的叫法。 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两个人都有些愣。 柯晨临不需要分辨,毕竟裁判现在的神情状态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柯晨临挪开位置, 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过来坐坐?」这个副本估计有的玩了。 在这里除去裁判以外柯晨临还没见到其他的玩家,不过柯晨临也不急, 反正他的主要目标已经到手了。 裁判轻嘆了一口气, 慢慢走到柯晨临身边, 在往下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这里的环境他很熟悉, 熟悉到裁判觉得心慌。 他是贴着柯晨临坐下的,柯晨临的衣服其实穿的不薄, 但裁判就是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柯晨临体温。 【欢迎进入《火种游戏》】 系统声音响起的时候裁判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他这反应就像是猫科动物一样。如果不是柯晨临提前将手放在了裁判的后脖颈上, 裁判估计都得跳起来。 【本场副本等级为二乙,通过副本后可获得积分为三千。按照玩家自身条件计算,您还需要积累统共一万一千分才能在现实世界生存下去。】 第153页 「对了亲爱的,这个游戏有人能通关吗?」柯晨临询问身边的裁判。 「有的。」裁判点头,「不算少。」 「如果火种系统没了,他们也会回到死亡的那一刻?」 「对。」裁判看向柯晨临,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严肃,「你的那些伙伴们也许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他们没有,他们好不容易才逆天改命,柯晨临,你的敌人比你想像的要多。」 「哦,那谢谢亲爱的你提醒我。」柯晨临凑近在裁判嘴上亲了一口,裁判刚弄出来的那点严肃就跟泄了气似的,呲熘一下没了。 【副本名称《完美世界》,玩家任务:找出世界的真相,摆脱虚假的世界。提交方式:在脑内呼唤裁判。提示:玩家有十个月时间,一旦任务失败,将会永远沉溺其中。】 十个月时间?柯晨临有些诧异,毕竟这时间过于宽裕了。 不过这其实也侧面说明了这个副本的难度不低。 一个虚假的完美世界?真有人会深陷其中吗? 想到这里,柯晨临又看了一眼裁判,随后他啧了一声。 不见得,起码目前来看这个虚假的完美世界对自己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柯晨临还在等着系统继续发布信息,结果没了。 系统没有告知他们下一步任务应该做什么,也没有补充更多的信息。 所以这一切都得自己来找? 柯晨临嘶了一声,那他应该做一些什么?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柯晨临和裁判对视了一眼,最后柯晨临站了起来,尽管俩人现在状态还算亲密,但柯晨临依旧是不信任裁判的:「亲爱的你刚回家,先好好休息一会儿。」 柯晨临原本以为会遇到什么关键性的npc,结果开门之后柯晨临沉默了。 门外是个老人家,穿着淡紫色的针织衫,脸上还带着笑,在见到柯晨临之后,老太太笑了出来:「小柯?」她抬头盯着柯晨临的脸,还带着些不确定。 而在这个老人家出声之后,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裁判也站了起来。 「小柯?」老人家又问了一声。 在对方要伸出手触碰柯晨临脸的时候,柯晨临错步躲开了老人家的接触。 与此同时裁判和老人家也对上了眼。 「定定?」老人家说话带着口音,定这个字念出来就跟「钉」似的。但这种时候没有人会纠正她。 裁判愣住了,因为现在站在门口的这位应该算是他人类假身份的那位奶奶。 「这是假的。」柯晨临说。 这当然是假的,他们的记忆甚至都没有□□预,这位老人家在他们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这种时候柯晨临觉得自己得干脆一点,把这个披着人皮的npc给弄死,但他下不去手。 那是一种感觉,就像他曾经发现裁判时一样,某些极其细微的举动,让他觉得面前这个假人和自己记忆里的是同一个。 裁判也说不出话,他们就脑袋杵着,直到老太太兴奋的跑过来给了裁判一个拥抱:「定定啊,你怎么也死了呢?」 死了?柯晨临睁大了双眼,裁判也是同样。 「奶奶。」柯晨临终于开口了,「你说死了是什么意思?」 「不是死了你们能进这个游戏吗?」老太太眼角还挂着泪,然而她说的话却把柯晨临他们吓了一跳。 柯晨临第一反应是去看裁判,然而裁判现在已经连表情管理都给忘了。 「奶奶你是玩家吗?」这次依旧是柯晨临问的。 老太太抹着眼泪点头。 「我……」裁判的声音有些卡顿,「我不知道的。」裁判也是没有权限查阅玩家具体数据的,这一切都是设定好后由火种系统去选择。 但裁判在最后一刻让奶奶忘了自己,按理说奶奶面对死亡应该是坦然的,可看现在这个情况,奶奶却成为了玩家。 而且进入了评分二乙的游戏,也就是说她之前通关了三甲和三乙。 「元帅?」柯晨临问他。 「可能是。」裁判罕见的多了那么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元帅总有办法去钻某一些空子,裁判此刻毫不怀疑自己最后抽出奶奶记忆的行为受到了阻碍,这一切肯定是元帅做的,元帅并不信任一个有了感情程序的裁判,尽管裁判的设定就已经决定了裁判只能站在他们那一边。 老太太朝着柯晨临招了招手:「小柯啊,你过来,你们是怎么死的?都还这么年轻。」 「我今天在小区里头遛弯,就看到这屋外头挂着你们的名字,结果真就是你们。」老太太等柯晨临走过来之后,也伸手将其搂住,她的个头大概也就一米五五,而柯晨临他们接近一米九,俩人只能微微俯身,让老太太方便摸他们的脑袋。 其实是有些不适应的,尤其现在柯晨临和裁判的关系有些特殊。 「奶奶。」裁判的声音有些别扭,「在你死后我们从未见过你。」那种消除死亡记忆的影响对于裁判而言是无用的。就算元帅逆天到能够影响裁判,那熄灭程序呢?熄灭程序独立于火种系统之外。 柯晨临觉醒的时候应该会消除一切的影响。也不可能是柯晨临在得知真相的情况下不想告知自己,刚才这老太太出现的一瞬间,柯晨临看他的眼神是带着怀疑的。 第154页 「我出副本的时候在乡下老家。」老太太说到这里,表情暗淡了一些。 柯晨临他们知道,老太太在城里的房是她儿子买的,她的儿子在矿场工作,虽然危险,但收入相当可观,老太太在城里主要还是给自己儿子儿媳看着房。 至于乡下那个房子,就连安定这个虚假的孙子都没有去过。 不等他们搞清楚这个问题,老太太一句话再次打乱了他们的思绪:「小柯啊,你妈妈和爷爷奶奶也在这儿,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你来了。」 裁判和柯晨临又是一愣,他们抬头对视,裁判在柯晨临几乎麻木的表情中看到了剧烈的波动。 「定定,你爸爸妈妈也在,虽然他们只是我脑子里幻想出来的,但跟活着的时候没有两样。」老太太将两人抱的紧了一些,「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咱们就留在这儿,留在这儿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 「奶奶。」柯晨临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来这儿多久了?」 「不记得了。」老人家摇了摇头,「好像来了挺久了……不不不,没来几天?我记不清了。」 这些玩家不是同一批的。柯晨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亲属和安定的亲属就这么恰好的进了同一个副本,而在这之后自己也跟着进来了。 也许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个奶奶只是完全复制了他脑内记忆的一个npc,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副本拉玩家的一大原则就是「亲属」关系,或者只是认识的人。 这样羁绊才能更加的深刻,这儿是个虚假的「完美世界」,但虚中有实,如果那些曾经自己在乎的亲人并未远去,而打破这个副本的代价就是深陷其中的他们必须消散呢? 这个副本最难的地方,也许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 第52章 热情的重逢 老太太之后又跟他们聊了好久, 据她说,这里是没有鬼怪的,他们能够在这个世界永远的住下去。 他们在这儿唯一的危险大概就是作为新玩家会被滞留在这儿的老玩家针对, 甚至是杀死。 因为总有那么几个新人不想要留在这儿, 执意离开。 但他们如果离开, 那破坏的是这里无数玩家的美梦。 在这个游戏世界有太多的亲人相聚于此,不用再玩命闯关, 不用再为生活奔波,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尾那样,大家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老太太似乎并不担心柯晨临和裁判有离开的想法, 毕竟他们的直系亲属大部分都在这儿。 而等老太太离开之后, 柯晨临和裁判俩人都坐在沙发上没有吱声。 裁判原本做好了十全的准备,这一场游戏一定得阻止柯晨临,然而现在他被奶奶的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个世界大概只需要让柯晨临沉溺其中, 等过了九个月,柯晨临就会和这个副本融为一体,成为副本的一部分,他对火种系统没了威胁, 而且某种意义上,他还活着。 而且自己这个身体, 这一份意识也能永远的留在这儿, 似乎还挺不错。 裁判见柯晨临迟迟没有说话, 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在想些什么?」 「我们在一起的事儿你奶奶不知道对吧?」柯晨临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你想好怎么告诉奶奶没?」 裁判:「……」他都已经忘了这一茬了。 「而且我家里那几位似乎也在这儿。」柯晨临又说,「你想跟我去见家长吗?」 裁判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了。 柯晨临的态度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 他以为柯晨临会抗拒这一切, 或者冷漠的表示「他们早该死了」。总之,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自然而然的接受, 甚至适应得还不错。 当柯晨临的手放在裁判后背上时,裁判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不过他被柯晨临给拽住了。 「去休息一下么?」柯晨临问他,「然后再起来一起吃个饭,出去逛一逛。」 柯晨临凑近他,裁判只能往后仰,不让两人的脸彻底贴在一起。 「你这是什么反应?」柯晨临询问他,「讨厌我?」 「不,不是。」裁判摇摇头,他只是单纯的认为柯晨临现在这状态是有什么阴谋。 「那你亲我一下。」柯晨临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来,往这儿。」 这个动作裁判并不陌生,在他还以安定的身份和柯晨临住在一起的时候,这算是他俩众多习惯当中的一个。 而现在柯晨临说的自然,裁判看着柯晨临的脸颊却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紧张。 无论柯晨临在想些什么,现在自己的首要目标就是让他沉溺其中。 裁判只能随着柯晨临的指向,慢慢地凑近他的脸颊。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裁判却跟虚脱了似的。 这周围的环境他太熟悉了,这个房子,以及面前这个人,还有那些曾经算得上日常的对话。 在柯晨临抱过来的时候,裁判下意识地认为柯晨临是想要做什么,他都打算配合了,结果柯晨临却只是搂着他的腰,和他一起躺倒在了沙发上。 「我们也许可以永远的留在这里。」柯晨临看着裁判的眼睛。 「你说什么?」裁判有些诧异。 「留在这儿,亲爱的你也这么想不是么?」柯晨临说,「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拯救人类,我只想永远的拥有你,而现在我可以做到这一点。」 第155页 他俩是面对面的侧躺,柯晨临睡在外头,裁判被挤压在柯晨临和沙发背之间。 「你依然在叫我亲爱的。」裁判提醒柯晨临,柯晨临哦了一声,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解释道,「习惯了。」 「你在生气吗?」柯晨临又问他,「安定?」 裁判不想给柯晨临太多的反馈,但是他的身体反应不怎么听他的话,脸几乎是一瞬间变得通红:「你还是叫亲爱的吧。」 「不要。」柯晨临拒绝,「你喜欢听我叫你安定。」 裁判想要扭开脸,结果被柯晨临单手摁了回来,强迫他和自己面对面。 「去床上吗?」柯晨临沖他笑了一下。 来了。裁判心说果然,柯晨临只是在接着这样的场景蒙蔽自己,顺带宣洩他的情绪。他需要靠着身体上的索取来获得安全感。 裁判没有拒绝,他被柯晨临拽着起身,而后一起回了房间,齐齐躺在床上,然后……然后柯晨临就抱着他睡着了。 柯晨临的入睡速度相当快,他在进入副本之前被庞大的积分数量给撑爆了,那对他的精神伤害还是挺大的。 他睡得自在,但被他当抱枕的裁判就不怎么能够理解柯晨临的这一行为了。 睡觉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吗?这不是个动词?柯晨临真的就什么都不打算做? 裁判躺在那儿身体硬的跟个棺材板似的,他能感觉得到柯晨临平稳且舒缓的呼吸,在不知不觉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柯晨临同步了。 他们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消失不见,这也许只是柯晨临刻意给他营造出的某种幻觉,但裁判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放松。 而后裁判也睡着了。 他俩这一觉睡得相当安慰,直到外头有人敲门才把他俩弄醒。 裁判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柯晨临正皱着眉,很显然人是醒了,但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裁判:「……晨临?」他伸手去推了两下,柯晨临这才相当勉强地给自己眼睛睁开一条缝。 外头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柯晨临坐了起来,他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低声骂:「扰人清梦,他不怕有人告他扰民吗?」 说完,他又俯下身习惯性地在裁判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起身走向门口。 裁判捂着自己的额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情。 柯晨我还以为门口站的会是自己某个亲戚,毕竟老太太都说了,自己的母亲和爷爷奶奶都在这儿,他都已经摆好了装模作样的微笑脸了。 结果一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 柯晨临并不认识这个小伙,他看着对方惊喜的脸,默默地把门给关上了。 「谁?」裁判这时候也起了床。 「估计是跟咱们一批进来的玩家,准备找盟友来了。」柯晨临说完,外头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对方估计是两只手都用上了,轮流地在门上猛锤。 柯晨临伸了个懒腰,回头询问裁判要不要一起吃饭。 裁判看了眼整个人状态都相当放松的柯晨临,又看了一眼被敲的邦邦响的门:「外面那个人你不管吗?」 「我管他干嘛,我跟他又不认识。」柯晨临耸了下肩膀。 门外也许是想要离开这儿的玩家,也有可能是某位他们并不熟悉的老玩家。柯晨临更偏向于后者。 这是一个测试,测试他们是否是真的想待在这里。毕竟已经和这个副本融为一体的老玩家是不允许新玩家们破坏他们自己童话般的生活的。 而系统并没有告诉他们玩家总共有多少,新玩家有什么样的特点,所以在这个副本里头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 柯晨临也知道裁判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将自己永远地留在这里,只不过裁判的演技稍微有些糟糕,但就现在来看,裁判本身也被影响得不浅。 离开这里就必须杀死自己曾经在乎过的那些人,毁了他们的梦。在看到奶奶的那一瞬间,柯晨临是震惊的,不过在震惊过后,柯晨临却并没有太多特殊的感觉。 原因很简单,他们已经死了。 而且他们还没有重要能够让柯晨临放弃自己最终的目标。 外头门依旧响得有些烦人,而柯晨临此刻却打开了冰箱,冰箱里头什么都有,被塞得满满当当,食材还都是新鲜的。 柯晨临从中拿出了两个西红柿一个鸡蛋,在食物离开冰箱之后,原本空缺的部分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又被补全了。 确实是个不错的世界,不需要为生活奔波,似乎只需要和自己在乎的人长相厮守就好了,真是……有够无聊的。 他必须要骗过这里的玩家,无论是那玩家和自己是不是同一批的。 骗过的方式并不难,他只需要扮演他自己——一个还没有发现事实真相的柯晨临。 「安定,你能过来帮个忙吗?」柯晨临询问裁判,「我们多做一点,待会儿给奶奶和我妈他们端过去。」 「啊?哦哦。」裁判依旧认为柯晨临是有问题的,但具体的他又说不上来。 「我决定跟他们坦白咱们之间的关系。」柯晨临又说。 裁判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副本而已,自己莫名其妙还迎来了一波出柜危机:「有这个必要吗?」 「我个人还是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得到家长祝福的。」这句话柯晨临没有撒谎,同时柯晨临也明白自己现在所说的这一切也是「安定」期望的。 第156页 裁判听到这里停住了动作,扭头看向柯晨临。 「怎么了?」柯晨临笑着询问。 「你是故意的。」裁判此刻终于冷静了下来,「你在利用我的感情系统,扰乱我的判断。」 「什么意思?」柯晨临脸色冷了下来。 「你在演,你根本没有被所谓的亲情影响到。」裁判继续说,「你只是担心我察觉到问题,所以在表演,表演你自己。」 柯晨临和裁判四目相对,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柯晨临此时正在切菜,他握住刀柄的那只手的骨节都有些泛白了,最后他无奈地嘆了口气:「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 「你太了解我了,亲爱的。」柯晨临伸手在裁判的脸颊上拍了拍,他脸上再度浮现出笑容,这次是裁判熟悉的,带着嘲讽意味的笑。 「我没有利用你,我只是在配合你。」柯晨临转过身继续做饭,「亲爱的你不是想让我深陷其中吗?戳破就没意思了。」 「你不喜欢这里?」裁判问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没动力,没意思。」柯晨临耸肩,而后又道,「亲爱的你最好还是配合我表演,不然激起我的逆反心理了,我和这儿同归于尽,你其实还是不想我死的,对吧?」 「你在用你自己威胁我?」裁判询问。 「不然呢?」柯晨临点头承认,「谁让你爱我呢?」 他这个话说得无耻,但也确实是这么个理,毕竟裁判原先都已经表现出来了对柯晨临的在乎。 这时候发现这个副本可以让柯晨临「活」下来,那裁判肯定不会再去选择杀死柯晨临,除非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 柯晨临是真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意思,毕竟裁判的本体压根就不在这儿。而且没有压力和驱动力的幸福最终还是会走向麻木的。 「所以亲爱的你要努力扭转我的看法,告诉我这个世界还是很好的,让我对这个世界流连忘返。」柯晨临将切好的西红柿扔进烧热的锅里。 锅里头的油遇到带着水的西红柿,发出了呲的一声,这让裁判的眼皮跳了一下。 「你在跟我开玩笑?」裁判问他,「你看上去不像是会被我影响的样子。」 「不不不,亲爱的你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柯晨临乐呵呵道,「而且我这幅态度,不正好说明亲爱的你得多多努力吗?」 裁判没有回应他,俩人就这样配合着做饭,多余的话一句没再说。 直到最后饭菜都完成,准备装盘的时候,裁判才轻声道:「我会试试,但如果不成功,我会杀了你。」 「你尽管试试,亲爱的。」柯晨临凑到裁判的嘴脸亲了一下,也不知他回应的到底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裁判也懒得追问。 他们把饭菜装在了保温饭盒里,俩人手牵手提熘着饭盒出了门。 推开房门之后,入目的是一排排一模一样的红顶小房。 柯晨临他们家按理说是在单元楼的上层,透过窗户能够看到树冠的那种,在这个副本里,他们家被一比一复制,窗外的风景也没有任何的区别,透过窗户甚至还能看到小区里头玩耍的孩子和牵着狗熘圈的人。 而踏出门之后他们所看到的世界却完全不同,之前柯晨临也开过门,但当时他所看到的也是自家楼层的走廊。 房子内部也许就是个属于玩家的幻想世界。 这里的房子外头倒也有乐呵呵的小孩和遛狗的人。 不过看那些孩子天真又乐呵的模样,估计是哪位玩家幻想出来的「家人」,毕竟正儿八经能够成为玩家走到这一步的,天真不到哪里去。 之前敲门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每个红顶小屋的门上都挂着主人的名字,柯晨临和裁判一个个看过去。 在看到自己母亲和爷爷奶奶的名字时,柯晨临停下了。 柯晨临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大的表情,他很平静,而且这种平静并非伪装。 在敲门之后,柯晨临发现裁判握住了他拎保温饭盒的手,柯晨临看了眼裁判,发现裁判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紧张。 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个男人。 但不那是柯晨临的爷爷,他有着和柯晨临相似的眉眼,只是脸色蜡黄,而且脸上褶子不少。 裁判握住柯晨临的那只手猛地用力,弄得柯晨临怪疼的。 这人柯晨临认识,是自己的父亲。那个人生似乎只剩下了喝酒闹事的混蛋。 他大概也是裁判最厌恶的人类了。 这儿房门口并没有他的名字,也就是说他是被幻想出来的。 让他具象化的也许是柯晨临的爷爷奶奶,或者妈妈。 「我们走!」裁判拽着柯晨临就要转身。 「不用那么大反应。」柯晨临被裁判拉了一个踉跄,「咱们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柯晨临其实不太喜欢「一家人」这个说法。因为他家里的人永远都在强调这个,明明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只知道喝酒和花钱,动不动就在家里乱打乱砸,可在他死去之后,家里人却埋怨那天柯晨临关上了门。 如果不是柯晨临关上了门,那这位父亲就不会走马路上被大货车压死。但柯晨临如果不关上门,那天这混蛋手里拿的那根棍子又会砸在谁身上呢? 这位被幻想构造出来的「父亲」没法认出长大后的柯晨临。 第157页 而柯晨临笑着沖他打了个招呼,在说了声你好之后,将装满了饭菜的保温盒猛地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在看到红色的血液时,柯晨临还有些意外,这种幻想产物居然真的会受伤的? 意外过后柯晨临就直接上手了,这玩意儿死的时候自己还在上初中,都没发育,当然打不过,但现在不一样了。 而裁判压根没有拦着柯晨临的意思,在柯晨临动手之后他也跟着挥舞起了拳头,他从成为安定之后见到这个男人第一眼就想揍他了。 他俩揍得忘我,直到有人发现他俩行动诡异,凑近之后发现是在打人,便啊地一声尖叫出来,这声音吸引了屋子里头的人走出来看。 「晨临?」有人不确定的询问。 柯晨临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房门口,发现自己的妈妈还有爷爷奶奶都站在那儿。 柯晨临沖他们挥了下手,算是打招呼,而后又把依然在揍人的裁判给拽了起来:「我们过来看看,还做了饭。」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在一旁的草堆的发现了保温饭盒,这饭盒质量不错,里面东西都还没撒:「一起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真实的假货 「刚才我稍微有些激动。」柯晨临坐在沙发上, 手指抚过裁判的拳峰,对于拳峰上头的红色有些不满意。 而他的母亲以及爷爷奶奶就坐在他的对面,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们甚至没能认出柯晨临来, 柯晨临母亲离世的时候柯晨临年纪已经不算小了, 只不过在他们的记忆里, 柯晨临永远都是绷着个脸的,极少去笑。 笑得多的应该是安定, 只是如今再看,他俩现在的性格像是互换了,当然, 除了安定看见柯晨临他爹依旧没有好脸色这一点。 「晨临。」柯晨临的母亲低垂着头, 似乎不太敢去看柯晨临的脸。 柯晨临其实很确信自己的母亲是爱自己的,包括自己的爷爷奶奶,他们对自己都很在乎, 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够捋清复杂的情感问题,把自己装入模范的社会角色壳子里去。 换而言之,柯晨临知道自己母亲甚至爷爷奶奶也算是受害者,所以他从未怨恨过他们。 或者说, 介于柯晨临的性格属于那种越长大越特立独行的那种,而且没有什么特别显露的亲情表达, 所以患得患失的反而不是柯晨临。 就好像现在, 柯晨临和裁判揍了人, 裁判冷着脸, 而柯晨临乐乐呵呵,反而把自己亲妈吓得不轻, 那是一种做坏事被抓到的尴尬。 不过被吓是一码事, 她还没忘记最重要的:「你们怎么死了呢?」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 只是那双眼睛望向柯晨临的时候始终还是带着关心的。 柯晨临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他松开了裁判的手:「安定是被火烧死的,我是被车撞死的。」 这两种死法都算不上有特点,像他们这个年纪因为这种意外而死亡那可太正常了。 只是这种「正常」也只是在外人眼中。 柯晨临在轻飘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看见自己面前三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晨晨你多大了呀?」问话的是柯晨临的奶奶,她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大概是觉得柯晨临这种英年早逝的遭遇特别可怜。没病没灾的,怎么就给撞死了呢? 这让柯晨临感觉到了不适应,他稍微往后挪了一些,拉远自己和俩人的距离,尽管这距离并不多就是了:「三十六。」柯晨临回答的简洁。 然而不等奶奶再说话,柯晨临紧跟着开口:「我来不是为了这个,我和安定俩人结婚了,跟你们说一声。」他不想再聊什么沉重的话题,那会让他感到不适。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家三口都进了都成为了玩家,甚至都进入了这个副本。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肯定有谁做了什么,只是目前看来,裁判似乎是不知情的。 转移话题的效果是显着的,起码在柯晨临话落之后整个屋里头的气氛都安静了下来。 柯晨临的母亲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柯晨临爷爷奶奶不清楚。 尤其是柯晨临的爷爷,他死的早,而在他的过去丰富人生经历里肯定不包括接触同性恋这一项。这导致柯晨临的爷爷诧异的拔高声音询问:「小安是个闺女?!」 他不理解,但他看安定长得也不像啊?这体格子总不能说是吃的太壮实了吧? 也没留个辫子什么的,也是,安定这模样留辫子也挺不伦不类的。 柯晨临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他忍住了:「不,小安是个男人。」 爷爷又愣住了,看起来受的冲击不小。 而柯晨临的母亲则是捂住了自己的脸,在沉默许久之后,她才终于开口:「反正都已经死了,现在讨论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她不是在劝慰自己,而是希望自己的婆婆和公公接受。 柯晨临的母亲和柯晨临爷爷奶奶的关系非常不错,大概是因为有柯晨临父亲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在那儿,促成了他们之间的联盟关系。 但他们幻想出了一个虚拟的父亲,柯晨临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自己,一个看着才刚上小学的自己,刚在门口碰见的时候裁判眼睛都看直了。 不过这种幻想中的npc似乎是可以随时消失的。 柯晨临没有看到自己的外公外婆,其实这也正常,毕竟他外公和外婆就是基本就是标准到可以作为范例的重男轻女典范,对女儿别说是平等看待了,柯晨临妈妈在婆家待遇基本跟家里拴着看门的小土狗差不多。 第158页 哦,小土狗还不用干那么多的家务活。 所以柯晨临的母亲思维在那样的环境下已经成了定性,这事儿与她本人无关,不过这事儿也跟柯晨临没有任何的关系,毕竟柯晨临属于一个后来者。 其实柯晨临更希望陈耀当年把自己放进孤儿院之类的地方,那样不需要他费心家庭关系,而且出意外也死得快是么? 这一切都要怪陈耀那该死的浪漫主义。 想到这里,柯晨临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我需要关闭这里。」 一轮又一轮的打击给柯晨临家人整麻了。 裁判也觉得诧异,他没有想到柯晨临能直接摊牌。 「我希望回到现世,而且火种游戏,这背后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柯晨临继续说,「如果游戏继续下去,所有人都得完蛋。」 其实在他原本的预想里也没有直接摊牌这一选项,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柯晨临自己也不清楚。 归根究底,也许是因为他并非什么训练有素的特工,更没有过什么缜密的计划,大多数时候都是随心所欲:「所以我必须毁了这里。」他其实很想在后面加一句「我不是在徵求你们的意见,这只是一个通知。」但话到这里的时候,柯晨临没有再继续下去。 他的妈妈和爷爷奶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柯晨临的爷爷开了口:「那晨临你要怎么搞?」 「不反对吗?」柯晨临询问。 「你都说了这游戏要是继续下去所有人都得遭殃。」柯晨临的爷爷说话的声音很大,「那我们在这里不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哦,柯晨临都快忘了自己爷爷身上总会有一股「大爱无疆」的气概,家里头亲戚里有好些个都是被自己爷爷拉扯长大或者提供钱读书的,只不过在爷爷死后这些借他发达的亲戚也就没了人影。 而柯晨临的妈妈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默默走到一边,打开保温饭盒:「先吃饭吧,有什么吃完饭再说。」 「行啊。」柯晨临应下了,他的手搭在裁判的身上,动作看似随意,但裁判却知道柯晨临是在紧张。 这是在他们重逢之后,柯晨临最心神不宁的一次。 恰恰这时候裁判也没什么心思乘虚而入,一是这个副本的特殊性质,还有一点大概是因为裁判了解柯晨临,同样的,他也了解柯晨临和自己家庭那紧张的关系。 这时候柯晨临靠他这么紧,可能更多的是在寻找一个短暂依靠,尽管裁判现在对于柯晨临而言是及其不靠谱且完全无法信任的存在。但从过往经历和真实身份上来看,这儿和柯晨临最有共同话题的也只剩下裁判了。 他说着不在乎,可如果真要离开这个世界,他就得亲手杀死自己的家人第二次。 柯晨临和裁判有一点不同,裁判是先作为系统存在,而后装上感情程序之后才拥有的人格,而熄灭程序之前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从未运行过,柯晨临是先成为的人,而后才是程序。 这时候裁判能够感觉的到柯晨临的紧张,所以在柯晨临起身将手从自己身上松开的那一剎那,裁判握了上去。 这其实是个下意识的行为,不过柯晨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有柯晨临的家里人觉得不对劲。 毕竟这么大男人了,拉拉扯扯的牵手总感觉有些怪,不过联繫到刚才柯晨临说的那些,他们这大概就算是「男女朋友」那种交往? 柯晨临的爷爷觉得纠结,事实上,自从他死之后就看开了很多。本身他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挺大大咧咧的人,死了就更放飞了,毕竟人都没了,还要那么多规矩干嘛呢? 归根究底,在他生前柯晨临还不到他大腿高,然而现在自己还得仰头去看自己的大孙子,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惆怅。 之后大家坐在桌上,这儿的环境柯晨临也算熟悉,毕竟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柯晨临详细的询问了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细节,结果却意外发现,柯晨临早死的爷爷居然是第一批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之一,这个副本最开始并非二乙,而是三乙,随着玩家越来越多,游戏的等级也产生了变更叠代,换而言之,越往后的玩家想要出去也就越难了。 而且就跟柯晨临想的一样,这个副本一大特点就是在优先拉取互相认识或者是有血缘关系的玩家,这样玩家们留在副本之中的欲望也就更充足,被牵绊着愈发的离不开。 假设一个失去父母,孩子已经工作的四五十岁的成年进入游戏发现自己曾经的亲人,甚至宠爱自己的父母都在这里呢?孩子们总归会有自己的生活,而父母永远都是爱自己的。 总之,试图离开这里的玩家有,但积极性并没有那么高。 柯晨临的爷爷当年第一个就是这副本,他最开始以为是自己疯了,后来又觉得自己是进入了极乐世界,如果不是有后来人给他解释游戏的性质,他估计直到现在都还是稀里糊涂的。 裁判在一旁默默吃饭,这时候他不打算搭话,也没什么能跟他们说的。 无论是安定还是作为裁判本身,他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柯晨临的家人。在裁判眼里,这群家长其实做的很糟糕,他们并没有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这么一大群人,居然还不如自己假身份的那个奶奶。 就在裁判沉思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159页 裁判抬头,发现看着自己的是柯晨临的母亲。 对方很显然是想要说什么,只是她看着裁判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柯晨临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只不过他的母亲没有说,柯晨临也懒得问。 只是最后吃完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柯晨临的母亲想要出门送送。 等出门之后,柯晨临的母亲终于再次开口:「晨临,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什么?」柯晨临反问。 他其实有些意外,柯晨临以为她会询问自己能否不要破坏这里,或者对他和安定的关系表示担忧。 柯晨临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然而他妈妈显然不按常理出牌。 「你看起来很不一样了。」柯晨临的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笑倒是爱笑了,但笑起来却没个开心模样。」柯晨临现在一笑就特别像是憋着坏准备弄死谁似的,整体给人的感觉就特别惊悚。 她这话落,柯晨临又笑了出来:「妈你可真了解我啊。」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沖自己的母亲伸开双臂,想要给自己母亲一个拥抱。 而一旁的裁判看着他这状态却是抑制不住的诧异。 柯晨临看起来很高兴,然而这其实是一种相当危险的信号。 不是兴奋,他是在生气。 果然,在拥抱的那一瞬间,柯晨临低声询问自己怀里的女人:「你到底是谁啊?」 说完,他不等怀里的人反应,双手就卡在了自己「母亲」的脖颈上骤然收紧。 「你是个不错的母亲,但你不是她。」柯晨临看着自己熟悉的这张脸苦苦挣扎,心里觉得难受,所以他的眼泪掉下来了。但他清晰地知道面前这人就是个冒牌货,所以柯晨临的嘴脸还是上扬的。 他这状态说一声癫狂也不为过。 「我知道她是在乎我的,她总会努力地让我的生活过得更好。」柯晨临凑近了冒牌货的耳畔,「但她不会关注我是哭是笑。」 「这一切真的很美好,久别重逢的妈妈,几乎只存在于童年记忆里的爷爷,还有总是带着关切的奶奶。你们甚至考虑到了那个混蛋的幻想。」柯晨临的力气越来越大。 而被柯晨临掐着的人只能无力地伸手抓住柯晨临的手腕,睁大双眼看向柯晨临,她甚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除了那个混蛋以外都挺完美的,完美到不可能属于我。」 最终还是被掐着脖颈的那人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推开柯晨临,猛地往后退。 柯晨临的母亲只有一米六多一点,但这么小的身板却将柯晨临这个将近一米九的人退得差点倒在地上。 这到底是一股什么怪力。 「你就是这么对你妈妈的吗?」那人,哦不,那东西说话的语调已经变了,就像是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一起齐声说话似的,那是相当的诡异。 裁判扶住了柯晨临,他知道刚才柯晨临其实是真信了,只是在最后这个怪物过来送别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到妈妈怀里来呀。」那个怪物张开双臂,祂的身体瞬间扭曲溶解成一团粉红色带着血丝的肉瘤,蛄蛹着朝柯晨临行来:「我不是虚假的哦,我就是由你母亲的血肉铸就而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本性暴露 那肉团是一堆触手一样的玩意抱在一起的, 像是个圆形的脑花。 裁判对这东西接受良好,毕竟本身火种系统里头那些人的造型就挺五花八门的,什么怪东西都有, 是能够直接进入游戏无缝做恐怖npc的那个种类。 他握紧了柯晨临的手腕, 生怕柯晨临一个激动扑上去揍那团怪物。 尤其在这团肉瘤说完那句话之后。 结果裁判多虑了, 柯晨临压根就没有往前沖的欲望,在那怪物往这个方向蠕动的时候, 柯晨临随口询问身旁的裁判:「你想让我留在这个副本里变成这样吗?亲爱的。」 「不。」裁判摇头,「这个世界你不能待。」如果柯晨临会变成这种大肉瘤,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起码身体不会被怪物给利用。 柯晨临往后退, 他看向团肉球,神色不见多少紧张:「妈。」 那团肉球停住了,在妈这个字落下之后, 它的触手开始收拢,重新凝聚变形,转化为了柯晨临母亲的模样。 「看起来真怪。」柯晨临轻笑了一声。 裁判诧异地看向他。 刚才柯晨临的确是在愤怒,不, 也许现在柯晨临也不是冷静的。但现在裁判能够肯定柯晨临那种掐脖子攻击的行为并非由愤怒所驱使,他只是在试图理清这个游戏副本的真相。 重新聚拢起来的这位「母亲」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依旧是脸上带着担忧:「晨临, 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又是这句话。 「没有啊。」柯晨临冲着自己的「母亲」勾唇微笑, 「我好得很。」 之后两人又是一套你来我往地寒暄, 无非是柯晨临的母亲表达担忧,柯晨临去耐心解释。 然而在得知真相的情况下, 看他们俩这状态就觉得怎么看怎么显得虚假。 最后柯晨临目送那个怪物回到房子,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 柯晨临就收敛起了自己脸上多余的笑容。 「她还是她,她拥有我妈的记忆,还有那些小习惯。」柯晨临看向裁判,他发现裁判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回想起来自己家里串门的奶奶,柯晨临伸手拍了拍裁判的后背,「他们早就离开我们了,你知道的。」 第160页 「你在安慰我?」裁判指了下自己的脸,显然柯晨临这举动对他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不用怀疑我,亲爱的。」柯晨临握住裁判的手,自然而然的十指相扣,「我是真的,只是你刚才那样实在太像是安定了,我有些迷糊。」 裁判看着柯晨临的脸:「你在生气?」 「当然。」柯晨临并没有否认,「我不清楚这个世界有没有boss,也没有找到特殊道具,不然这游戏肯定已经完蛋了。」 无论刚才那个怪物是不是真的由自己母亲转化而成,在柯晨临这里那都算是消费了自己的感情:「不过现在放狠话也没什么用,还是先搞清楚再说吧。」 说到这里,柯晨临轻轻拉了一下裁判:「亲爱的,这次你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原本上个副本两人算是撕破脸了,这场游戏本应然而现在这个状况稍微有一点特殊。 他们曾经的「亲人」都进入了游戏,这很有可能是元帅为了制衡裁判或者自己而刻意设的一个局。 裁判没有正面回应柯晨临的问题,只是说:「这也许是一个人工副本。」 「哦?怎么说?」柯晨临也没有继续追问裁判,逼迫他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覆。他知道裁判现在这句话就代表着暂时性的合作,只不过这合作没有期限,随时可能会崩塌。 所以说裁判还是老实啊,要是告诉柯晨临,说咱们这个副本齐心协力,就奔着毁了这场游戏去,而后等解决危机的时候趁着柯晨临不注意反手一刀不就好了? 他们两人拎着一个保温饭盒,手牵手一起往回走,就像是普通的情侣那样。 「你之前见过那位元帅,他的脑子有点不好。」裁判解释。 柯晨临对这一点深表贊同:「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家里有关系的,正常人一般没法傻成那样。」 「那其实不是他傻,而是在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亲情甚至是爱情,都是不存在的。」裁判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不自觉又往柯晨临的方向靠了靠。 而后柯晨临就自然而然的松开了裁判的手,去搂裁判的腰。 「咳咳。」裁判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们是没有父母的,那个世界的种族衍生已经被流水线化了。」 「流水线化?」柯晨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是的,那是一个完美的世界。」裁判点头,「那里的人不知道压力为何物,他们到了年纪只需要提供自己的基因,而后巨大的系统会根据基因筛选配对合成完美的没有疾病的孩子,而后统一由人工智慧去抚养,没有人类世界那么多麻烦。」 「确实很棒,但这和你们元帅是个傻缺有什么关系?」柯晨临放慢了步调,他现在并不着急,紧靠着裁判能够让自己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柯晨临很享受这一切。 「因为那个世界不需要建立任何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亲密关系,从出生到死亡都是由人工智慧去负责,个体之间不需要磨合,因为没有另一个个体能够做到比人工智慧更加完美,所以人类世界这种原始的感情元帅没有体会过,会显得像个傻子。」 「谈恋爱也不会有?」柯晨临有些意外,其实严格来说他自己也是那个世界的产物。 「跟少,由于完全的自动化抚养,完美的照顾到了孩子的情绪,所以两个人接触相处之后会将某一件非常小的问题上升到无限大,最后结局往往都是分手。」裁判轻嘆了一声。 柯晨临还记得火种游戏里头那些稀奇古怪的人,他们甚至连外貌都可以做到随时定制甚至更换,似乎只需要保留精神:「所以他们到底怎么灭绝的?」 「在几乎消除所有的难题之后,为了不无聊,他们开始自找麻烦。」裁判说到这里也有些无奈,「他们硬生生把自己作死了。」 柯晨临:「……什么意思?」他还以为那个世界是遭遇了类似外星人入侵或者大陨石降临之类的才完蛋的。 「当吃喝玩乐都被解决,不用担心疾病困扰,爱好能够被最大限度满足的社会,总会有人觉得无聊,为了找到更多的乐趣,他们开始往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向发展,比如毁灭世界。」 「有够中二病的。」柯晨临评价。 「当这一切能够成为现实,那就不是中二病了。」裁判嘆气,「不得不说,这种纯粹为了爱好而反社会的群体崛起给那个世界注入了新的活力,只不过比较糟糕的一点是,他们成功了。」 柯晨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再次拍了拍裁判的后背。 裁判看向柯晨临:「你是不是想骂傻缺?」 「你很了解我,亲爱的。」柯晨临耸肩,「我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大概就是对吃饱了撑的这五个字最好的诠释。」 他能理解裁判的意思,不过由于柯晨临本人实在没过几天顺心日子,裁判说出来的那些让他稍微有些嫉妒,而在柯晨临嫉妒的时候,他是不会自作多情用那本就少得可怜的同理心去共情的。 「咳,总之这位元帅只是完全不了解亲密关系之间的逻辑和某些暗示,但不代表他傻,他是知道你我的亲人能够给我们造成麻烦的。」裁判又说,「而这个副本很有可能是他用火种系统里面的积分给弄出来的。」 「火种系统没有发现?」柯晨临询问。 「火种系统可能没有那么聪明。」裁判也很无奈,「他们和人交流的少,但是从小到大和智能系统打交道,智能系统有哪些空子可以钻他们是清楚的。」 第161页 柯晨临回想了一下自己和火种系统交流时火种系统那一板一眼公式化的热情,不得不承认裁判说的是对的。 他俩一边聊一边走,不知不觉俩人就挤得特别紧了,步伐也变得一致,商量聊天倒还是说得正经事,只不过原本正常走路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他俩蹭了快半个小时。 最后到家的时候柯晨临还莫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觉得我应该感谢这位元帅。」 「怎么说?」裁判进家门换好鞋之后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柯晨临递过来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这里与我而言也算是一个乌托邦了。」柯晨临进屋之后瘫倒在了沙发上,他冲着裁判张开双臂,「来,亲爱的让我抱一下。」 裁判有些无奈,柯晨临的状态总是在正经和脱线之间无缝衔接。不过他还是走上前配合着柯晨临拥住了他。 结果抱着抱着就坐人腿上去了。 柯晨临笑呵呵地抬头看他,他俩这动作正好能让柯晨临将下巴垫在裁判胸膛上。 「我们回头去调查一下这儿玩家有多少个是我们认识的,看看有没有跟我们一起进来的新玩家。」柯晨临并没有说情话,又给拐回正经话题了。 「行。」裁判点头,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柯晨临的肩膀上。 「话说你刚才在那个家里的时候看到了我的幻想体。」柯晨临笑了出来,「你盯着他看了好久。」 「因为很久没见过了,而你没法往回长。」说到这里裁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现在也太瘦了些。」三年前柯晨临虽然因为工作原因没法太顾及身材问题,但好歹也是匀称且有肌肉的。 而现在的柯晨临有些瘦过头了,他本身的颜值撑着他,让他看上去不像个行走的骷髅,但说实在的,长得不错的殭尸也没比骷髅好多少。 「身体状态这种东西没法短时间养好。」柯晨临说到这里,又和裁判四目相对。 这次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这种沉默的状态维持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柯晨临啧了一声:「其实我想聊的不是这些。」 「我大概猜到了。」裁判点头。 「但是这个环境,还有这个状态的你,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柯晨临说到这里又重复那句,「你现在太像安定了。」 柯晨临这种说法其实有些奇怪,毕竟严格来说裁判和安定就是一个人。 不过裁判能够明白柯晨临的意思,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要怪就怪这环境,裁判已经好久没有去过那个被他们称之为家的地方了,而现在身处此地,他总有一种自己还在三年前,没有离开的。 反而有一种胆怯的情绪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柯晨临的手顺着他的后背缓缓往下滑,结果滑到最后,柯晨临咳嗽了两声:「你觉得这个副本里头有电视可以看吗?」 「第二个游戏里头电视就给了我们不少信息。」柯晨临松开了裁判。 「不知道,可以看看。」裁判也从柯晨临身上爬了下去,手搭在下巴上,有一种莫名的尴尬感。 他们家并排坐着,柯晨临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还真就把电视打开了。 液晶电视上居然出现了雪花屏这种不符合逻辑的东西,而在闪烁了几次之后,这个电视开始放起了宣传片。 里头的主角是个样貌平平却很有亲和力的圆脸女士,伴随着欢快的背景音乐,这位女士向观众们介绍这个完美世界。 「不需要金钱,不需要工作!这是属于您的完美世界。」女士站在一片雪白的空间中,她打了个响指,周围立即出现了装修奢华,暖黄色调的房子,「您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事。」 她又拍了拍手,在她的脚边出现了一只金毛犬,她的身后出现了白发苍苍带着笑容的老人家,而站在这位女士身边的是一个穿着驼色宽松毛衣的男人:「您可以和您的家人团聚,你们之间的相处会更加融洽。」 「我不需要这种融洽。」柯晨临啧了一声,他显然不怎么喜欢这类乌托邦一样的东西,不过,「这像不像你们那个世界?」 「啊?」裁判察觉到柯晨临在跟自己说话之后猛的挺直了背嵴,很显然他刚才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头。 「我说这个gg里面说的世界像不像你刚才跟我说的那种,完美的,无忧无虑。」柯晨临指了下电视,而后又在裁判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不注意听,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裁判显然并不打算在柯晨临面前剖析自己的内心,「是很像,元帅其实很了解我们想要什么。」 「哦?」柯晨临不怎么贊同,毕竟他脑子里的那位元帅永远都是穿着少年躯壳的傻der,不像个多有城府的角色。 「纯粹的完美世界是会让人感到厌倦的,但这其中不包括饱受苦难之人。」裁判看向柯晨临,「比如说你。」 「但我不喜欢这里。」柯晨临并不觉得自己被蛊惑到了。 「那是因为你过早的发现了端倪。」裁判有些无奈,「当然也有可能是你本身就打算亲手毁了这一切,所以足够冷静,跟我们同一批进来的其他玩家可就不一定了。」 「哦,那他们真倒霉。」柯晨临现在也找不出这些同批玩家,不过他知道之前那个敲门的肯定不是,毕竟玩家们都还没怎么接触,哪儿会知道谁是谁呢? 第162页 电视里那个gg还在播放,而这种幸福到虚假的东西逐渐让柯晨临感觉到了无聊,而等这个又臭又长的gg放完的时候,柯晨临发现自己的手和裁判是牵着的,而且裁判一脸严肃,耳朵却通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柯晨临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陷入沉思。他这到底是习惯成自然了,还是因为这个副本有离谱的温馨buff在撑着? 「要松开么?」裁判问他。 「随你。」柯晨临这回应可以说是相当的模稜两可了。 他这两次直接把选择权交给了裁判,而裁判……他说不出话来了。 柯晨临看着裁判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紧张,自己反而放松了很多:「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亲爱的。我个人其实希望你能够坦率一些。」 裁判的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深吸一口气:「你看出来了。」 「需要给你一面镜子么?你脸红得还挺明显的。」柯晨临提醒他。 裁判抿柯一下唇,而后破罐子破摔道:「我想要亲你,你的嘴。」 不等柯晨临回应,他便松开柯晨临的手,转而摁住柯晨临的肩膀,把他压在沙发上:「你现在……」 「亲爱的你真火辣。」柯晨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活力地裁判了,忍不住伸手摸上裁判的大腿,但他都没往上摸,手就被裁判给拍下去了。 「你不要说话。」裁判皱眉,「你说话我容易紧张。」 柯晨临摸着自己被裁判拍开的手背,稍微有些不爽。 然而他这动作也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裁判抓着手腕将手摁在了头顶上。 「喂喂餵。」柯晨临出声提醒他,「亲爱的你确定你只是想亲个嘴巴?」裁判这姿势像是准备做更进一步的交流。 「对!」裁判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 他死死地盯着柯晨临,那神情不像是看伴侣,反而像是在看敌人。 严格来说他们上个世界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了,现在只是接个吻而已,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 是的,裁判现在是在紧张。 柯晨临可太熟悉他这表情了,裁判还是安定的时候,俩人在一起时安定是这样,俩人第一次睡觉的时候安定也是这样。 还有小时候柯晨临第一次称呼安定为朋友的时候,安定忽然变成这样,柯晨临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对方打算揍人。 而裁判认真盯了他好久,最后亲之前还预备了一下:「我准备亲了。」 「你来吧。」柯晨临的手动不了,只能冲着裁判眨眨眼睛。 裁判俯身,他的动作特别慢。其实他也有些搞不清,明明上个副本更亲密的事都做了,这时候自己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 在嘴唇接触到的一瞬间,裁判松开了柯晨临的手,而柯晨临也顺势抱住了裁判。 这一刻才真的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实感,回到了那个还什么都没发生的过去,尽管这只是短暂的幻觉。 一吻结束,裁判和柯晨临同时松开了对方,都没有继续下去。他们不约而同地坚守着某种底线,不在这种情绪状态暧昧的时候去发生关系。 在这个世界他们必须明确地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不能沉浸在这种乌托邦式的虚假快乐当中。 「这其实有些折磨人。」柯晨临评价,「等我们出去了你得去把那个元帅打一顿。」 「我们那儿是不允许打架的。」裁判又说,「不过我会让他生不如死。」说到这里,他语气都重了。 在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是元帅下的一个套时,裁判就已经想好回去之后该对元帅做些什么了。 这个混蛋最好被绑在摇摇车上听三百年的三字经。 柯晨临拍了下裁判的后背,算是安慰:「我们有足足九个月的时间,不需要着急。」 他话刚落,外头就响起了尖叫声。 这时候看窗外应该已经是黑夜了,而外头的尖叫并不是看到了怪物后单纯的恐惧。而是带着一股崩溃的味道,在尖叫过后是哀嚎哭泣。 柯晨临和裁判两人迅速跑到门口,在柯晨临准备开门的时候,裁判阻止了他:「你别去。」 「怎么?」柯晨临疑惑的询问。 「一般游戏副本里头的黑夜都是危险的,那声尖叫到底是有人遇袭还是诱饵我们并不清楚。」 「那我一下子被啃掉了对亲爱的你来说也不算是坏事。」柯晨临觉得裁判这焦急的模样特别有意思。 「不。」裁判皱眉,「我不希望你变成那个肉瘤的样子,让我出去。」 他们这样倒是有点像大敌当前的苦命鸳鸯了,争着抢着要去先去送死的那种。 不过柯晨临没有再跟裁判挣,因为他知道裁判本体不在这儿,而他自己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了。 裁判打开房门,入目的依旧是原本他们楼层的走廊,而当裁判跨出门槛之后,眼前的景象转变了,那是一个青年,那个青年在蹲在地上崩溃的哭泣,而一个巨大的肉瘤正在朝他蠕动过去,肉瘤蠕动的速度很慢,但奈何那个青年跑都不跑。 「这是他的谁?」柯晨临也走了出来,他一手搭在裁判肩上,一边看向那个崩溃的青年。 裁判也不清楚,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需要裁判来解答了。 因为那个肉瘤边蠕动着边用男声说:「我变成这样你就不喜欢我了吗?哥哥?」 第163页 这声音怪缠绵的,估计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而是情哥哥。 「喂!」柯晨临拔高了声音沖那个崩溃的玩家喊,「你把他当成原本的那个人去对待,叫他名字。」这算是直接引导了。 然而那位玩家不打算那么做,他看向了柯晨临,明白了柯晨临也是玩家,但是:「祂是个怪物!祂把他吃掉了!!他死了!祂不是他!祂是个噁心的寄生虫!」这位玩家的声音特别大,能看得出,他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崩溃了。 他好的悽厉,脚却一动不动。 柯晨临其实能理解:「如果你不是裁判……」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身边人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安定,于是没有继续,笑笑也就过去了。 而裁判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自己不是裁判,而柯晨临在这里遇见了已经被吞噬的自己的话,他大概也会崩溃,就像这个玩家一样。 柯晨临嘆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想要暂时的拉开那位玩家,起码让他稍微冷静一些,脑子清醒了才能知道还是保命要紧。 可柯晨临才冲着他走两步,那个玩家就发现了,厉声呵斥:「你别过来!」 柯晨临顿住。 「你别过来!」那个玩家伸出手阻挡柯晨临,他的眼泪流了下来,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看起来更多的是麻木。 「随你。」柯晨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人就是纯粹的不想活了,或者说准备忘记这一切。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玩家大概是有和爱人重逢的喜悦的,最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接受不了,想要逃避,是忘记也好,或者干脆死亡,总之只要可以逃避现实,他不在乎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方式。 柯晨临就这么看着那个肉瘤缓缓地靠近他,而后那些触手包裹了这个玩家,而这个玩家的面容也逐渐由麻木转为微笑。 那些带着血的,更细微的触手伸出来,它们涌入男人的耳朵,鼻孔,嘴巴,甚至从爬入眼皮,而男人开始咧开嘴笑,笑得特别标准,就像柯晨临他们刚看过的那个gg。 男人好像在念叨着什么,似乎是个人的名字,他一边说话,口水一边往下淌,最后他抱住了那团肉瘤,而那团肉瘤也伸出了一根较粗的出手抚摸男人的面庞。 柯晨临连连后退,退到裁判的身边,拉起了裁判的手。 现在他们面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而不久之前,如果柯晨临没有及时反应过来问题所在,他大概也会被这样对待。 裁判握紧了柯晨临的手,力气特别大,估计也是在怕这个。 柯晨临甚至能够看到那个男人皮肤在起伏,很明显是皮下有什么东西正蛄蛹着,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最后那些触手从男人身体里抽离,肉瘤往后挪了几步,而后转化成了一个清秀的男性模样,在那个男玩家倒下去的时候接住了他。 「刚发生什么了?」男玩家终于恢复意识。 「你摔倒了。」那个男人说,「状态不好吗?」 「也许是见到你太高兴了。」玩家乐呵呵地挽住了男人,在他扭头的时候看到了柯晨临和裁判。 这俩人长得特别显眼,是一眼就能吸引目光的那类帅哥,而现在这俩人都看着自己:「请问有什么事吗?」他还没忘记自己玩家的身份,这俩人行为举止这么诡异,有可能是什么特殊npc。 「没事。」柯晨临不想跟这个被触手操控记忆的玩家聊什么天,他搂着裁判的腰进入房间。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柯晨临的表情严肃起来,目光落在裁判身上。 「怎么了?」裁判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在看到柯晨临那一副随时准备兴师问罪的神情之后,裁判明白了:「我这个副本真没对你的记忆做什么!」 上个副本柯晨临死去那么多次的记忆都没了,他最忌惮的就是有人对他的记忆动手脚,刚才柯晨临看到了那个肉瘤有修改记忆的能力,他会怀疑裁判还挺正常的,毕竟裁判有前科:「亲爱的,你必须保证你跟我说的是实话。」 「我保证。」裁判认真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副本有修改记忆的能力。」 「好的,我相信你。」柯晨临说完,刚要往客厅走,但他想到了什么又返回来,伸手指向裁判:「亲爱的,如果我知道我的皮肤底下曾经埋过那种噁心的触手,我们的婚姻可能就要出现危机了。」 「你不信任我。」裁判皱眉,「我保证了也没有用,因为你对我始终抱有防备,我们现在应该是合作关系。」 「是合作关系,但你有前科。」柯晨临认真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说得对,但我还是觉得既然合作了那你就应该给予我一定的信任。」裁判也有些不爽了,「起码在这个时候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并不恨你。」 「可是我们的立场是天然对立的。」柯晨临提醒他。 「天然对立?!是啊,如果不是我之前想太多,想让你好好活着,我们相遇的第一个副本你人就应该没了!」裁判拔高了声音。 柯晨临也不甘示弱,大声说:「应该没了?哈?需要我提醒你吗?我进入那个地下室的时候你对我说再见!如果不是我没有产生恐惧这种感情,我就死在里面了!说到底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164页 「还有,别叫我人,不是熄灭程序么!」 「我一直都叫的柯晨临!是你一直在叫我裁判!」裁判感觉自己和柯晨临有些说不通。 「我明明叫的是亲爱的!」柯晨临拍了一下鞋柜,「你还在乎这个?裁判大人?」 「我没名字的吗?!」裁判反问,对于柯晨临最后那句阴阳怪气,裁判感觉自己肺都气炸了,「你以前从来没叫过我亲爱的!」 「你放屁!明明有!」 「那是在我们睡觉的时候你才叫!」 「我后面叫你亲爱的时没睡你?」 「睡了!」裁判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眨巴两下眼睛,而后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我们怎么聊到这里来的?」 最先挑起话题的柯晨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裁判找回了最初的话题:「我真的没有消除你的记忆。」 「哦,我相信你。」柯晨临点头,看上去特别真诚,「亲爱的你在我面前不会撒谎。」 裁判:「……那你刚才?」 「哦,就是气氛太沉重了,我希望亲爱的你活泼一点。」柯晨临的手指扫过裁判的下巴,乐呵呵的笑了一下,「哦,不对,我应该叫你安定。」 空气似乎凝固了。 直到裁判猛的一下锤到鞋柜上,咬牙切齿道:「柯!晨!临!」 「你看,现在你多鲜活啊。」 第55章 隐瞒 「老实讲。」柯晨临看着裁判的头顶, 「你现在还生我的气是不是稍微有些小心眼?」 「我并没有生气。」裁判反驳他。 「哦,好吧。」柯晨临应的敷衍,在安静一会儿之后他又问, 「那你要抱直接抱, 盖得这么厚我还是挺热的。」 柯晨临被被子卷了起来, 裁判搂着他,但和他没有身体接触。尽管外头气温并不算高, 但这么捂柯晨临也怕自己捂出痱子来,而且裁判他不冷吗? 裁判没有回应他,依旧抱得很紧。 「亲爱的你这样干生气是不行的。」柯晨临准备跟裁判讲道理, 「你这样也没法捂死我, 说不定自己还得感冒,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是机械。」 裁判不吱声。 柯晨临也沉默了,沉默许久以后柯晨临开始咳嗽。 裁判抬头看了他一眼, 依旧没有放开,柯晨临的身体哪可能这么巧就出现了问题? 但柯晨临并没有停下意思,只要裁判不理他,他就打算这么一直咳下去, 最后裁判实在受不了了,凶狠地看向柯晨临。 「要死了, 要死了。」柯晨临不带感情的嚷嚷, 「杀老公了啊。」 裁判:「……」 他松手, 让柯晨临能从被子里出来:「柯晨临你不觉得你现在特别的幼稚吗?」 柯晨临看着他, 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他俩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柯晨临噗呲笑了一声, 他双手叠放在自己的脑后,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裁判也笑了一下, 和他并排躺着。 「你抱着被子不让我出来这种行为也好不到哪儿去。」柯晨临说。 「我知道。」裁判点头。 「我觉得这里确实挺乌托邦的。」起码算是给了他们一个缓和休息的时间,明知到最后还是会针锋相对,但他俩此刻都选择性的不去往后想。 他俩的手有不自觉地握到了一起,那床被子最后还是盖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俩人最后紧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 这里不愧是「完美世界」,所谓的完美不只是在这儿能够看到自己的亲人。 这个游戏的设计也很「完美」 柯晨临之前在那些副本里头找到关键性道具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头他熘达了一个多月,都快把这个小区给转透了,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以往的游戏里,再怎么麻烦也就花不了十天。 不过这与其说是个小区,不如说是社区。 因为柯晨临发现了这小区里头居然还有个巨大的公园,公园里头有湖,有桥,甚至还有摩天轮和卖零食的。 当然,零食那一类的不需要付钱,想吃是可以直接拿的。 「麻烦啊。」柯晨临一手拿着海盐味的冰淇淋,一手牵着裁判在公园里散步,「什么都没找出来。」 「你真在认真地找么?」裁判狐疑地打量着柯晨临的表情,他没看到一点儿紧迫感,柯晨临似乎很享受这里的一切。 这让裁判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和柯晨临的关系没那么剑拔弩张之后柯晨临也就没什么动力了。 毕竟这个副本的危险性还是很明显的,柯晨临应该也知道。 那天晚上尖叫并且被肉瘤侵占意识的那个玩家,柯晨临和裁判之后又见过他好多次。 那个玩家之后又发现了好几次问题,而后每次都会崩溃的选择放弃抵抗,然后那位玩家就变得越来越傻了。 傻到有一次柯晨临看到他和自己的「伴侣」坐在椅子上一起晒太阳,他的伴侣就是以肉瘤的形态坐在他身边,他也能乐呵呵地靠在自己「伴侣」的身上,和祂一起看日落。 而柯晨临本身在发展肉瘤的存在之后就没怎么联繫过自己曾经的那些家人了,毕竟他们现在对于柯晨临来说就是个麻烦。 「我当然是在认真地找。」柯晨临靠在了护栏上,声音懒懒散散的,「我对特殊到底是有感应的。但我前几天甚至跳进了公园湖底下挖出了一箱特别不合理的宝箱,但那不是。」 第165页 那个宝箱似乎是为了满足「童趣」而放置的,还是可以实时刷新的道具,里头是一箱子闪闪发光的贝壳,像是由什么宝石雕刻成的,分量还很足,不过这东西也没法带回现实,对于柯晨临来说是没用的。 「考虑到你说你们那个元帅不清楚人类世界那些复杂的感情,那我有理由怀疑他把特殊道具给放在了什么我们够不到的地方。」柯晨临舔着冰淇淋,望着夕阳,这几天他总会带着裁判来看日出日落,「是很难被我们够到的位置。」 「副本设定好之后,会由你们的世界和火种系统进行内容扩充的,元帅没法干预特殊道具的摆放位置。我们应该摸透的是这个副本的本质。」裁判解释。 他说到这里又看向柯晨临,他不觉得柯晨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柯晨临只是一点都不紧张。 果然,柯晨临在听到之后只是缓慢点了下头,才继续道:「不着急,慢慢来吧。」 「你……是不是有些迷恋这种完美了?」裁判询问,「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你得清楚这一点。」 「我知道啊。」柯晨临耸肩,「不过我们确实不需要着急,副本给了我们九个月的时间,现在才过去一个月,我们可以在最后关头解决这一切。」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很多栽在这儿的玩家也是你这样的想法?」裁判警惕了起来,这个副本他必须毁掉,柯晨临不能变成那种肉瘤的样子,自己的奶奶也不应该在被吞噬了记忆之后成为副本的怪物。 柯晨临嘆了一口气:「可我们什么地方都找过了,亲爱的,我就算着急也没用啊。而且找不到也正好,咱们可以多在一起待一阵。」 柯晨临他真的丧失斗志了?裁判看着柯晨临那温柔又带着无奈的眼神,一时间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是的,柯晨临早就带着他四处探索了,但是什么问题都没找到,这时候就算自己着急也没用。 而被柯晨临这样盯着,裁判忽然生起了另一种想法。 不然……就这样吧? 柯晨临见裁判忽然眼睛也不眨地望着自己,他左右看了看,最后抬了下手机的冰淇淋:「亲爱的你想要这个?早说啊,刚我问你拿不拿的时候你又说不要。」 「不然就什么都别做吧。」这个想法出现只是一瞬的事,然而它就像个钉子似的,落在裁判的痛点上,猛地钻进去弄出了无数条的裂痕。 柯晨临牵起他的手。 这些天他和柯晨临的相处就像是回到了三年前,柯晨临会对他笑,却不是带着嘲讽的那种。他们会抱在一起睡觉,就算是分开也不会觉得难受,因为他们知道回到家里总有另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他可以不管了,这样他还能和柯晨临无忧无虑地度过八个月,足足半年多的时间。 他本来就是要解决掉柯晨临的,而自己这个身份的奶奶和柯晨临他的家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死了,复仇这种东西说到底就算复仇了他们也没法活过来。 就这么下去,他们最后就不会闹得太难看,而且……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柯晨临的话打断了裁判的想法。 当看到柯晨临脸上那熟悉的笑容之后,裁判心里咯噔了一下。 「可别在这个副本沉溺下去啊。」柯晨临伸手在裁判鬓角轻抚了一下,「咱们得认清现实。」 「你……」裁判咽了口唾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亲爱的你大概在想些不太好的东西,以及这个副本有一些特殊。」柯晨临拉着裁判的手往冰淇淋摊走,「你们那位元帅既然知道人类的弱点大多来源于感情,那他应该做得更残忍一些,比如让我的家人成为副本的boss。」 「你觉得是谁呢?」柯晨临问裁判。 裁判没有回答,他还沉浸在刚才柯晨临的笑容当中。 那个带着嘲讽的笑就像是一盆凉水噼头盖脑的泼下来,一下子就让裁判的理性回归了。 柯晨临从来没有沉溺的意思,他很乐意玩这种追忆过去的过家家游戏,但他不会被这种虚假的幸福包裹。 一个月的时间,柯晨临他们哪儿都去了,但却像是逃避似的,没有往柯晨临的亲人,还有自己的那位奶奶那儿去。 不,他不是逃避,而是一开始就在怀疑他们,而之后柯晨临所做的只是排除其他的可能性。 「我觉得他们都是boss。」柯晨临笑着说,「亲爱的你看,我没有浪费生命,对吗?」 柯晨临将裁判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他们此刻就站在冰淇淋摊位前哪儿,柯晨临从老闆那儿接过一个甜筒,递给裁判:「不要那么严肃嘛,咱们还是合作关系,亲爱的,我并没有沖你撒谎。」 「不过我也不喜欢亲爱的你在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柯晨临的食指在裁判的太阳穴上轻轻点了一下,「我不想永远留在这里,亲爱的你最好别那么做。」 裁判没有跟柯晨临再对视。柯晨临只怕就是通过刚才自己那一会儿的表情状态发现了问题。 不过柯晨临显然并不在乎这个:「完美世界对于人类而言是只存在于想像中的东西。」 「你知道要做什么了?」裁判问他。 「大概知道,但是下不去手。」柯晨临扯了下嘴角,这次他居然没能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6页 第56章 心墙 现在的柯晨临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吗? 「需要杀死他们?」裁判明白了, 「你亲自动手?所以你那天掐脖子的意思是?」 「我想试试呗,但是没有成功,也许我还得找个理由, 足够贴合他们身份的那种, 那样能够让他们以自己本身的角色死去。」柯晨临找了个长椅坐下了。 以他们原本的角色死去, 也就是说,柯晨临需要合理的杀死自己的家人? 这的确是过于挑战人的底线了。 「哦对了, 亲爱的你对怀孕了解多少?」柯晨临的话题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怀孕?」裁判一愣,而后摇了摇头,「大部分的资料我都有下载过, 不过我不清楚你说的是哪种了解。」 如果是怀孕的心情的话, 那裁判还真不理解。毕竟他从小到大身边最亲近的女性只有这个身份的奶奶,而由于年龄的关系,奶奶是绝对不可能再经历怀孕的。 「我其实也不太了解这个, 不过我妈随口跟我提过,从怀上我到出生好像没有十个月,也就九个月出头这样。」柯晨临这些记忆都是从犄角旮旯的扒拉出来的,如果不是他现在超脱了人类的范畴, 只怕早就将这一切给遗忘了,「你觉得这个完美世界, 有没有可能一个巨大的『子宫』呢?」 「你猜测的依据是什么?」裁判问他。 「如果boss如我所想是我们的亲人的话, 这个完美世界就不应该任由我们为所欲为。」柯晨临一手拖着自己的下巴, 一边笑道, 「亲爱的你也知道,他们很少对我满意, 当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感情总是伴随着无可避免的拉锯。」 柯晨临伸手戳在裁判的小腹上:「这里很安全,因为和母体紧密相连,同时在这里的孩子没有自己的思维,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还有,如果不考虑感情因素的话,母体是想要杀死胎儿这个入侵者的。」 「所以这个完美世界的危险性,就是我们一旦暴露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就会被『防御机制』给影响,杀死。那个被洗脑成傻子的玩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一边说,手一边在裁判的小腹上打转,指间隔着布料轻轻的剐蹭着裁判的皮肤,裁判没有躲开,但浑身的肌肉却是一瞬间紧缩了。 「我说我在等,我们俩在一起的事在这个副本里已经不算是秘密了,我想看看这个副本想不想分开我们。」柯晨临的脸朝着裁判凑近,两人鼻尖相抵,「不过等到现在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应,这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柯晨临挪开手,嘆了一口气之后躺在了椅子上:「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之间的相处过于亲密了,没有让他们察觉到威胁?」 「可我们以前就是这样的。」裁判皱眉,「这样不好吗?」 「我是指在他们能看到的地方,我们甚至没有再室外接吻过。」柯晨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不等裁判开口,自己就否决掉了这个行为,「不,这个还是算了。」 他没有当众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习惯。他还是不习惯将自己和伴侣的亲密像是表演一样地在公众面前展示,他不需要依靠这种曝光去证明所谓的爱,而且那样做会让柯晨临觉得自己像个没有自制力的动物。 裁判松了一口气,很显然他也是这样想的:「亲密可以用另一种形式来表达。」 「比如?」柯晨临询问。 「我还得想想。」裁判摇摇头,他也还没搞懂。 柯晨临看向裁判的侧脸,盯得久了之后,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熊熊烈火中,自己面前这张稜角分明的面庞被大火所吞噬,柯晨临缓缓挺直了后背:「比如生离死别?」 裁判愣住,不过他很快地就明白了柯晨临的意思:「这个完美世界大概不会发生那种意外。」在这个世界潜水都不会被呛到,人是可以在水下呼吸的。从高空跳下,人会被风托起,而后缓慢的降落在地面。 所以这儿的火大概率也烧不死人,没有了危险的条件,生离死别就显得没那么现实。 「亲爱的,你觉得33岁的男人有可能得阿兹海默症吗?」柯晨临又问,「我可以推着轮椅带着你回忆我们的过去,而你只需要装个样子。」 「没听说过有谁33岁老年痴呆的。」裁判有些无奈,他见柯晨临又想张口,顺便提醒,「我想脑子出问题这个也不太合理,因为大脑出了问题的人不可能挺到这一关来。」 好吧,他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 柯晨临终于放弃了让裁判扮演傻子这一方式。 「如果他们真想阻止我们在一起,那无论我们幸福与否,他们都会动手的。」裁判说,「不需要我们自己再去刻意的引导,如果人为干预太多,最后的结果反而不可信。」 如果自己真的去扮演一个智力受损的人,那对方的干预很有可能就是出于「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一个智力障碍人士身上浪费人生。」这样的理由。 「我知道。」柯晨临缓缓嘆了一口气。 而裁判被柯晨临这句我知道搞得一愣:「等等,你就是想看我扮演一个傻子对吧?」 「是啊。」柯晨临也没有掩饰自己目的的意思,「我想让你多依靠我一点嘛。」 放屁!明明是想多看点笑话!裁判心里吐槽,更加确定了现在的柯晨临已经彻彻底底的变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他耍得团团转。 第167页 如果刚才自己依柯晨临所说的,去扮演一个脑子出现问题的角色,之后只怕又会被柯晨临玩很久,短则一星期,多则一个月:「你给我正经点。」 「我很正经,所以我这不什么都没做么?」柯晨香临耸肩,他在等着自己的家里人主动过来找他聊聊。 他沉得住气,一天到晚带着裁判到处瞎逛,反正他足足有九个月的时间,就算浪费前头八个月他也无所谓,他和裁判在一起就当放假了,但他相信,自己这行为还是膈应到了自己家人的。 他了解他们,他们爱自己,这毋庸置疑,然而他们忍受不了自己某一些出格的行为,尤其是自己的母亲。 「走吧,咱们去坐摩天轮。」柯晨临拽着裁判起身,「你知道恋人一般会选择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表白吗?」 「我知道。」裁判有些无奈,「而且摩天轮上表白这个游戏我们已经玩了四十二回了。」 「四十二回?有这么多吗?」柯晨临愣住。 「有的,前天咱们就一连坐了五轮,五轮都告白了。」裁判和柯晨临十指相扣。 「可你玩得很开心。」柯晨临说。 是的,尽管裁判一副「又来了」的模样,但他每回都认真对待,哪怕是摩天轮上看得到风景千篇一律,也无法阻挡他俩的热情。 有可能因为这场摩天轮之旅他们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头尽量多的去玩一玩,最后这一切还是会结束的。 柯晨临想得不错,他天天乐乐呵呵和裁判东逛逛西逛逛,玩闹的同时排查其他的可能性,他自己开心了,但其他人显然是憋不住的。 柯晨临抱着裁判从山顶往下跳,他们缓缓降落在地的时候,柯晨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站在终点等着他们,表情不太好看。 「妈。」柯晨临笑着朝自己母亲打招呼,搂着裁判的那只手却不自觉变得更紧。 他大概知道应该怎么去解决这个副本的问题,但也不愿意那样做。 「晨临,我可以跟你聊聊么?」柯晨临母亲的双手在身前紧握着,这昭示了她的紧张。 「当然可以。」柯晨临扯出一个笑容,「你想聊什么?」 柯晨临的妈妈看了眼裁判,然而不等她开口,柯晨临就打断了她:「一起吧,我和安定在一起这么久了,没什么他不能听的。」 「阿姨。」安定冲着柯晨临的母亲点了下头。 「别叫阿姨,你可以叫妈。」柯晨临这话一出来,弄得两个人都开始不自在。 「那个……」柯晨临母亲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早就做好打算的柯晨临咳嗽两声,决定先发制人:「正好,我也想跟你聊聊,杨女士。」 柯晨临的母亲姓杨,叫杨光。他的外公外婆大概是懒得认真想个什么好名字,直接取了个谐音。 柯晨临很喜欢自己母亲的本名,只不过他母亲本身的经历和阳光两个字沾不上什么边就是了。 「去我家吧。」柯晨临一手搭上了自己母亲的肩膀。 柯晨临妈妈的身体随着他这一搭而有些僵,柯晨临本人也是各种的不自在。 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亲密,从柯晨临能够走路之后,他们之间似乎就再也没有了拥抱这种表达关爱的行为。 女人不会表达,而柯晨临过早的懂事让他也不会去索取。 裁判是安静的,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只需要自己去打个配合,主要的矛盾点还是落在柯晨临和他的母亲身上。 裁判回握了一下柯晨临的手,他说:「你从没有在家庭里明确的感知过爱这种东西。」 柯晨临微微睁大双眼,裁判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是能够让柯晨临的母亲听得清的。 柯晨临只是觉得裁判这说法有些耳熟。 而裁判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你的第一个世界我没有参与,不过我后来以你伴侣的身份走了个后门,在火种系统那儿调出了你第一个副本的经历。」 柯晨临其实和第一个副本的孟娟在某些部分里还挺像的,只不过柯晨临很早就放弃在自己的家庭里索取任何情绪价值了。 他从自己家庭成员的种种行为中分析出来他们是爱自己的,也是在乎自己的,但柯晨临同样知道自己家人的人际关系以及感情处理相当的糟糕,所以他不打算学习他们。 这一切乍一看没什么毛病,但这其中最大的问题恰恰是柯晨临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不应该这么冷静,他应该会哭也会闹,而不是在懵懂中明白了这个家庭的爱没法给自己任何正面的养分,而将感情转移到其他的事物上。 比如说他那个容易冲动的名叫安定的朋友,很可惜他的朋友也很糟糕,就算柯晨临将自己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降到了最低,最后还是成了这副模样。 柯晨临笑了一下,没有接茬。 他领着自己的母亲回到住所,没有立刻展开争执,而是先给自己的母亲到了一杯热茶,他们得慢慢来。 「我知道你想要聊什么。」柯晨临坐在自己母亲的对面,「不过在你提问之前,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在你的幻想里面会有他。」 杨光听了这话,微微低下头,她知道柯晨临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她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厌恶自己的丈夫:「他好歹也是你爸爸。」 又是这个答案。 第168页 柯晨临其实不太能理解自己母亲的逻辑:「事实上他从来没为这个家庭做出过任何有益的事,你一个人超负荷工作扛起整个家庭不累吗?」 他和杨光的聊天模式不像是母子,柯晨临更像是那个温和的长辈。 「事实上,就我所知,从我出生以来我爸就没做过什么人事。」柯晨临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酗酒,赌博,在外头花天酒地,回家还要闹。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替他收拾烂摊子,毕竟你们并没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 「他是你爸,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杨光眉头皱了起来,然而她的重点却放在了柯晨临作为儿子对自己丈夫的不尊敬上。 「你们觉得是我害死了他。」柯晨临没有理会她的职责,「但他死了你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吗?」 「你说什么呢?!」杨光拔高了声音,在她听来,柯晨临的意思是在指责她作为妻子在庆幸丈夫的死亡,这对她来说算是侮辱,「他好歹是你爸!要是没他能有你吗?」 「是啊,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还硬要有个我呢?」柯晨临笑道,「我倒是非自愿地欠了你们一份人情了。」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柯晨临压根没打算说服自己亲妈,这日积月累的思维烙印哪是讲几句道理就能解除的? 「你不觉得我爸天天喝酒晃悠,在家打老婆打小孩打父母的,挺丢人么?」柯晨临问。 杨光似乎气得急了,她啪地一下放下了茶杯,伸手指向柯晨临:「你爸再丢人也没你丢人!和男人搅和在一起,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在家门外都跟安定手牵手!」 然而在注意到柯晨临的神情之后,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柯晨临很优秀,但从来都不听话。 杨光作为母亲,对自己这个儿子却是带着畏惧的,不然也不会在知道柯晨临和安定在一起之后默不作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不能换个人吗?」杨光垂下眼帘。 「对啊,就不能换个人吗?」柯晨临反问自己的母亲,「你和他在一起连感情都没有,就为了所谓的责任?」 杨光猛地站起身,而柯晨临还在继续:「现在大家都死了,妈,真没必要再坚持自己那些个想法。」他想在后面加一句你现在一天换二十几个伴侣都没人能谴责你,不过碍于自己母亲那死板的三观,柯晨临还是选择了闭嘴。 最后大家不欢而散,柯晨临的母亲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而柯晨临则是老老实实的收拾着茶几上被弄撒的茶水。 「你没事吧?」裁判询问的声音很轻,带着那么一丝丝小心翼翼的味道。 柯晨临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一声:「亲爱的我看起来有那么脆弱吗?我又不是小孩了。」 裁判听了这话表情并没有好看多少。 他确实有容易想太多的毛病,尤其是当某件事和柯晨临联繫起来之后。 裁判总觉得柯晨临是脆弱的那个,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尽管现在这种想法已经被柯晨临习惯性地装柔弱治疗得差不多了。 但现在情况特殊,柯晨临面对的是他的家人。 就在裁判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睛被光晃了一下,是阳光透过那个茶杯折射到了裁判的眼睛那儿。 「好了,别想太多。」柯晨临过来伸手抚摸裁判的脸颊,轻声安慰,「她之后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裁判微微皱眉,柯晨临这忽如其来的温柔更让裁判坚定了自己的看到。 柯晨临肯定被打击到了,现在他这种挑逗恰恰说明他在隐藏一些什么。 而且什么叫「她之后会明白的?」不说现在,就说自己作为安定还没有死亡的时候,柯晨临对于两人的感情是否会获得家里人的祝福是丝毫不在意的。 现在柯晨临这样说,裁判只能将其定义为一种玩笑,不过:「你要觉得难受可以先休息一阵,反正时间多得是,咱们不需要着急。」 「一起休息吧,安定。」柯晨临伸手就要去牵裁判的手,然而却被裁判躲开了。 「你叫我什么?」裁判询问。 「安定啊。」柯晨临笑得温和,「有什么问……唔。」 一柄水果刀插在了柯晨临的脖颈上,柯晨临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裁判抽出水果刀,眼看着柯晨临血流不止,渐渐倒下去。 而后他面前的场景在眨眼的一瞬间完成了转换,依旧是在客厅,柯晨临却站在了茶几的另一头拿着玻璃杯笑看他:「出来了?」 「幻觉?」裁判回想起刚才自己被晃到眼睛那一下,表情有些难看。 「应该是,我刚才一起身就看见你满脸的担忧。」柯晨临说到这里嘶了一声,「太假了,尤其你还在那儿问我是不是你的存在惹得我妈不高兴。」他实在受不了,就拿刀把那玩意儿给捅死了。 醒来之后他发现裁判在自言自语,最后问出一句「你叫我什么?」之后,裁判的眼神也清明了。 「那玩意儿在梦里叫你安定?」柯晨临询问,然而还没等他调侃,裁判就拿起水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了他的脖颈。 单就体能来说,柯晨临和裁判压根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喂喂喂,冷静。」柯晨临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亲爱的你已经从幻觉里面出来了。」 第169页 「不。」裁判表情并没有放松,他在怀疑现在自己所处的是更深一层的幻觉,「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假的?」 柯晨临眨巴两下眼睛,而后迅速皱起眉头摆出一张幽怨的脸:「这个你让我怎么证明,要杀你就杀吧,亲爱的,不必在意我。你只是认不出真正的爱人而已,这并不算丢人。」 裁判:「……」 「难过的只有我,毕竟我一睁眼就知道亲爱的你是真人了。」柯晨临伸手捂住心脏。 「别碰我胸口。」裁判收起水果刀。 「我只是摸一下亲爱的你良心会不会痛。」柯晨临并没有松手,「毕竟你拿刀架在自己伴侣的脖颈上,一副随时准备杀了我的模样。」 裁判确定柯现在这个柯晨临的真实性,松了一口气。 而柯晨临已经整个人粘过来了,依旧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接着裁判用刀对准他脖颈这个话题四处发散,肆意发挥。 「刚才那个幻觉是阿姨弄出来的?」裁判询问。 「不然呢?」柯晨临反问,「我其实是想在幻境里面多待一会儿,看看那个幻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我实在受不了里头那个哭哭啼啼的柔弱安定了。」 「哭哭啼啼?」裁判挑眉。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妈心里头会是这么个形象。」柯晨临无奈耸肩,「不过你小时候哭的确实挺频繁的。」 安定小时候常哭,多数是被柯晨临的父亲给气哭的。每次柯晨临的父亲闹事,年幼都柯晨临时受伤时,安定总是最生气的那个。 他极其痛恨柯晨临的父亲,也不喜欢柯晨临那一家人。安定总想着等自己长大之后要给柯晨临他爹套麻袋,揍一顿狠的。 越这么想安定越觉得现在还是小孩身体的自己不争气,然后就给自己气哭了。 裁判在柯晨临开口之后显然也想起这一茬,他还没说话,柯晨临就提醒他:「亲爱的你心跳加速了,是在害羞吗?」 裁判将他推开,咳嗽一声之后强行扭转话题:「你之后准备怎么做?」 「闹事。」柯晨临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带着一阵莫名的疲惫感,「既然我妈就这么直接下手了,发现端倪的我当然得闹事。这样才能合理地扩大矛盾。」 裁判默不作声地看向柯晨临,而柯晨临提醒他:「亲爱的,我们要做得并不是在这时候再给他们灌什么鸡汤,我们要做的是合理的杀死他们,我们的所有亲人。」 「他们已经死了,我们只是送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这句话是柯晨临讲给他自己听的,他必须说服自己,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而他原本空空如也的衣服口袋非常体贴地凭空出现了一包香菸。 柯晨临掏出烟,在裁判诧异的目光中熟稔地叼上,打火,吸了一口之后才注意到一旁的裁判:「抱歉亲爱的。」这次不是调笑,他是意识到安定一向是不喜欢烟味的。 柯晨临从嘴里拿出香菸,香菸弄熄。然而裁判摇了下头:「不,无所谓,这儿你再怎么造作也不会得肺癌。」 他的话让柯晨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他又毫不犹豫地将烟塞了回去:「那谢谢你的理解了,亲爱的。」 花落之后,俩人之间的氛围又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等柯晨临烟都抽了一半了,裁判才忍不住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我也在想怎么样才算合理。」柯晨临无奈地笑了下,「毕竟亲爱的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他现在的大脑其实很混乱。 就刚才抽菸的那一会儿工夫,他的情绪已经经历了从理性分析到愤怒的转变,愤怒完之后又需在逃小香猪要尽量的压抑自己那点感性的想法。 他不想这么做。 第一次的,柯晨临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问题。 凭什么? 凭什么是自己呢?他还不够倒霉吗? 见了鬼的无论是作为人类诞生,还是作为熄灭程序觉醒,柯晨临从来没法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他永远都在随波逐流。就像他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阻止不了自己爱人的离去。 他已经够倒霉了,然而命运总会告诉他,不,还能更倒霉。 见了鬼的游戏把他那早该入土为安的家人摆在他面前,他现在要杀死他们。 他现在感觉有人往自己手里头塞了一把刀,命令他必须解决掉的至亲之人。 是,他们之间的相处的确是有问题的,永远无法互相谅解 但那不代表柯晨临憎恨他们,更不代表柯晨临能够做到杀死他们,尽管他们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怪物? 他们是由柯晨临的至亲转化为的肉瘤,可只要不肉瘤化,在他们自己的意识里,他们就是原来的那个人。他们和本尊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 他们需要作为本尊死去,这种二次死亡更加残忍,也更加恶趣味。 这场玩笑还没开够? 「柯晨的?」裁判又喊了一声,「你确定你现在还正常?」 「我好得很。」柯晨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 「去干嘛?」裁判疑惑,「你已经想到合理的找麻烦理由了?」 「是的,这可能得麻烦亲爱的你。」柯晨临看向裁判,「你尽量地往安定的人设靠一靠。」 第170页 裁判明白了,如果是年轻的安定,在柯晨临受了这种委屈之后总是会试图帮柯晨临找回场子。 柯晨临的意思是让自己先去,最好是和柯晨临家里人闹起来,闹得越凶越好,而后柯晨临再过去,坚定地站在安定这一边,进一步的将矛盾扩大化。 「没问题。」裁判点头起身,「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真的没问题吗?」柯晨临问他,「奶奶可还不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 裁判动作停顿住了。 在奶奶死的时候他们年纪都还小,而这个月柯晨临他们都在尽量地避免和奶奶之间的接触。 不过奶奶本身也算是他们的亲属,大概是元帅用来绑架裁判的一种方法,极有可能也是副本的boss之一。 「我知道。」裁判点了下头,「这一切总要结束的。」 他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而柯晨临一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家里的大门上。 他不相信裁判真的无所谓,毕竟单就针对自己这一点上,裁判的表现那可以说是相当的优柔寡断。 想到这里,柯晨临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完之后,柯晨临拿起茶几上的刀,猛地向电视的方向投掷而去,在完美世界的buff之下,电视没有坏,而刀则是被弹回了茶几上,规规矩矩地放着。 另一头,裁判直接踹开了杨光他们家大门,而后他又看到了因幻想而凝聚成的柯晨临的父亲。 一股无名火自心中燃烧而起,裁判一把拽住了对方,再次挥拳砸过去。 他从来就和柯晨临不同,他不喜欢柯晨临的家人,一个都不喜欢。 柯晨临和他们是有感情的,裁判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朝夕相处,他们养了柯晨临。 但裁判忘不掉那天,那个混蛋男人死的男丰毒佳时候,那群见了鬼的邻居,柯晨临的母亲和柯晨临自己的奶奶,他们都在指责他。 指责他不该关门,如果不关门他的父亲就不会死。他们似乎都选择性地遗忘了,柯晨临紧紧关上门的时候,他的母亲和奶奶正在哭泣,正在抱怨自己的命苦。总是在抱怨,从没想过逃离。 如果不是柯晨临关上了那扇门,那个神经病进来了,他们又得多一身伤。 他妈的他们有苦衷,凭什么让柯晨临这个小孩来体谅他们? 伴随着一声尖叫,裁判手里抓着的那个男人又消失了,裁判抬起头,正好看到杨光出来。 「阿姨。」裁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们聊一聊吧。」 …… 最后是安定的奶奶拍响了柯晨临的家门,柯晨临出去的时候,看到安定的奶奶满脸的纠结,显然有很多想说的,不过她还是没忘记最主要的事:「小柯你快去看看!安定把你妈家的房子烧了。」 「……啊?」柯晨临都愣住了。 把房子烧了是个什么情况? 他让裁判先去,他知道裁判有分寸,顶多就是吵起来。裁判是不可能打架的,毕竟自己家里的那群人年纪都大了,裁判最多能揍那个被幻想出来的自己的爹。 而等柯晨临跟着安定的奶奶跑过去的时候,入目的就是熊熊大火,和大火之外对峙的安定还有自己家里人。 「你们的家早就毁了,你们自己毁的。」裁判一字一顿道,「丢人的只有你们自己,日子没过好怪自己去,别有事没事扯晨临。」 安定的爷爷站在一边,拽着安定的奶奶在一旁,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他们似乎是准备劝架的,一会儿对杨光说:「这事儿是我们先做得不对。」 一会儿又对裁判说:「安定你消消气,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然而裁判不吃这一套,他没什么尊老爱幼的道德情操:「阿姨过来肯定也有爷爷奶奶在里头添油加醋的一份,我是明白的。」 「没必要表面装得像个好人。」裁判冷笑。他就这么油盐不进,弄得大家都难看。最后柯晨临爷爷和奶奶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看样子裁判对柯晨临的家人积怨已深,这样子压根就不像是演出来的。 柯晨临赶忙上前,二话不说将裁判护在身后。 这是原先就商量好的,现在柯晨临挡的格外真情实感,因为他看得出来裁判语气凶我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自己家里人可就不一定了。 他们要是上来想要揍裁判,裁判碍于双方之间的力量差距不动手,那可就是吃了大亏了。 柯晨临皱着眉头质问他们:「你们想要对他做什么?」 「我们想对他做什么?」杨光被自己儿子这一问给整震惊了,她指向依旧在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房子,「是我们想做什么,还是他想做什么!」 「这里的房子不会真被烧坏。」柯晨临没有看那房子,「但你要是动手打人的话,安定可是会疼的。」 「你知道他对我们说了什么吗?」这次说话的是之前一直和和善善的爷爷。 「我知道。」柯晨临深吸了一口气,「他说的不是实话吗?」 在自己爷爷震惊的目光中,柯晨临继续道:「你们自己日子都没过清楚就来干扰我了?」 「我几时干扰你了!」柯晨临的爷爷拔高了声音。 「我妈那个性格,要是背后没人给她撑腰,她不可能来找我说这些。」柯晨临把想要出来的裁判又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第171页 「别闹了,我爸长成那样,爷爷你和我奶也脱不了干系。」柯晨临家庭最大的矛盾大概就是他的父亲那个废物。 柯晨临的爷爷奶奶不能被称之为坏人,但确实对自己唯一的这个儿子极尽宠溺,教育方式相当不健康。 奶奶懦弱,爷爷倒是在自己父亲极其不听话的时候揍过他几回,不过那人本身就从根上烂透了,轻轻拍几下哪儿能把一团烂泥拍成好苗子呢? 在自己母亲嫁过来之后,被打,被吸血,他们不曾做声。他们会说自己母亲是个苦命的人,嫁了这么个货色,却绝口不提还有离婚这么个选择。 柯晨临的爷爷某种意义上确实称得上是好人,毕竟家族里头许多的小辈都是他出钱供出去读书的,这只是对外。对内他却依旧是自私的那个,当然,他自己并不这么想。 柯晨临无法将自己家这群人往好个坏两种选项里头硬塞,所以他才会觉得无奈,所以他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试图远离这一切。 他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啪的一声。 那是一巴掌扇在柯晨临脸上的声音,打巴掌的人是柯晨临的母亲。 她应该是可怜的那个,她是被欺负被压榨的那个,可某些见了鬼的扭曲的不正常的思想却在她心里头深深扎根下去,她痛苦,却以自己从未抛弃自己那混帐一样的老公,没有选择离婚为荣。 她认为那是一种对她坚强的夸赞,就像古时候的女人会为了毫无意义的贞节牌坊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一样。 柯晨临的脸被打的偏向了一边。 这一巴掌其实并不痛,他的母亲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你做什么!」裁判想要扒开柯晨临,结果却再次被摁了回去。 「妈。」柯晨临重新看向自己的母亲,「杨女士,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话挺迟的,但就算是死后,就算摆脱了那一切,你也不打算把自己当成一个彻头彻尾完完整整的人去看待么?」 他这句话估计又触犯到了晚辈和长辈说话的「禁忌」。 因为柯晨临能看到,自己的母亲和爷爷奶奶看起来更愤怒了。 「就这样吧。」柯晨临领着裁判往后退了一步:「别再来打扰我们,这算是我的警告,我也不想再跟你们玩什么孝顺的游戏了,挺没意思的。」 他搂着裁判转身离开,还不忘记朝安定的奶奶说声谢谢。 「喂,你……」 「我很好。」柯晨临冲着裁判笑了一下,截断了他的话头,「亲爱的,分清表演和现实,这次咱们做得不错,之后他们肯定还会过来找麻烦的,亲爱的你只要记住别被幻境迷惑就成。」 柯晨临说完之后,发现裁判看起来特别难过,像是要哭了似的。 他知道裁判大概是因为自己妈妈给自己的那一巴掌,柯晨临有些无奈:「亲爱的你能别这么看着我么?你这怜悯的眼神让我觉得你是在看个将死之人,虽然某种意义上也没问题就是了。」 裁判拽住了柯晨临,他伸手,在柯晨临的脸颊上轻轻颳了一下,而后将指腹的水滴递向柯晨临:「你知道你在流眼泪么?」 柯晨临眼睛微微睁大,他伸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一下,真蹭到了水渍。 等等,是自己在哭吗?为什么? 裁判握着他的那只手在颤,他又问:「你知道你现在是难受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熟悉与变化 在难受? 柯晨临没有这个实感,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木木的,反应也有些迟钝,但他真没觉得自己是难受的。 但裁判显然不这么想, 裁判双手捧在柯晨临的脸侧, 看着柯晨临几乎麻木的神情, 他干脆一把将柯晨临搂住了,一直到回家关上门他都没有松开。 柯晨临就这么随他将自己带到沙发上, 他的脑袋搁在裁判的颈侧,整个人有些像喝了酒一样的晕晕乎乎,思维有些混乱:「就之前那场幻境来看, 基本可以坐实他们副本boss的身份了。」 「嗯。」裁判一边应声, 一边伸手轻拍柯晨临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柯晨临真的没事, 他要么会顺着裁判的节奏干脆装柔弱,要么一把推开裁判,让裁判不要多想。 但是柯晨临现在很乖,就这样躺在裁判的怀里, 就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现在跟他们闹崩了,这个副本也许会变得危险, 我们得防范。」柯晨临的语速很慢, 他像是还懵着, 但却没有丢掉理智, 「之前我们转了那么久,疑似和我们同一批的玩家有八个对吧。」这种状态还挺奇怪的。 「对。」裁判的回应只是敷衍, 因为柯晨临后面说的那些他们在几天之前就已经核对完毕了。 「有三个被影响很深脑子出问题的。剩下那个几个似乎也有想留在这儿的想法。」柯晨临又说, 「我们这么一闹, 他们估计也注意到咱们了。」 「我知道。」裁判的手还在柯晨临的身后轻拍。 这次应答之后,柯晨临没了声音。 裁判在等,他知道刚才柯晨临只是在找话题去掩饰一些什么。 果然,等柯晨临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询问裁判:「你能别这样么?」 「别怎么样?」 「别把我抱得那么紧。」柯晨临说,「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然后给我反馈,我那一阵的情绪大概早就过了。」 第172页 「然后呢?」裁判问他,「然后这些负面情绪积压在一起?等着他们有一天集中爆发,然后进一步摧毁你的人格?」 柯晨临习惯什么都不说,他身上那股子成熟的气息老早就显露出来了,他懂事,足够理智。 然而这些只是柯晨临强行压抑了自己本我的那一面而展现出来的,柯晨临是个人,那些被挤压的情绪就像是弹簧,当到达某个点之后就会彻底释放。 在柯晨临发现安定死亡真相的时候,那个弹簧就反弹了一次。裁判不希望有第二次,他不想柯晨临疯得太彻底。 柯晨临又没有声音了,又过了许久,柯晨临说:「我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懦弱,但你在这里。」 如果裁判不在自己身边,如果说裁判没有那么温柔地抱住自己,柯晨临敢肯定,此刻自己一定在冷静地分析布局,他会清楚地明白现在这个副本里头自己的家人已经不是本体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你死我活,没有第三种可能。 柯晨临不会那么懦弱:「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过去那样了。」 「我知道。」裁判将柯晨临抱得更紧了一些,「所以我现在的状态也很糟糕,我不该安慰你,但如果不这么做我的情绪大概会更糟糕。」 「我们在合作。」裁判握住了柯晨临的手,「我不知道这场合作什么时候结束,但在这期限内,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 裁判抿了一下唇,而后继续说:「我希望你可以短暂地依靠我……我真的很想你。」 他这话一出口,柯晨临原本那空空荡荡木讷的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而后就是排山倒海一样的负面的情绪,在这种强烈的冲击之下,柯晨临差点干呕出来。 这些情绪一直都在,只是刚才柯晨临就跟被打了一针麻药似的。 「操!」柯晨临骂了一声,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裁判的衣服,骨节泛白。这次他没有再掉眼泪,只是浑身的肌肉紧绷,默默承受着负面情绪的洗礼,以及……裁判那只在他背上反覆抚摸,没有停下的手。 裁判其实也不平静,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怪物,但却搞得他俩身心俱疲。 最后终于缓过来的柯晨临瓮声瓮气的来了一句:「我一向不会跟家里那些人相处,从小到大都是。」 「我知道。」裁判嘆了口气,「我也不会和你家人相处。」 「废话,你每次看到他们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话的时候恨不得每个字后头都带个切。」 柯晨临冲着裁判笑了一下:「张口闭口就是他们不称职。」柯晨临家里人其实特别不喜欢柯晨临这个朋友,只是碍于两方年龄的差距,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孩计较这些。 「说不定人家根本也没想要我这个小孩。」柯晨临干脆就这么靠在了裁判身上,「是陈耀那玩意儿硬把我偷出来给人家的。」 普通小孩还可以说一句「我又没求着你把我生下来,你要生我经过我的允许了吗?」,但柯晨临的情况很复杂,他压根不属于人类。 裁判没有回应他。 柯晨临看了一眼裁判,发现裁判正在发呆:「你在想什么?」 「你刚才沖我笑了。」裁判说,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太能准确的传达自己激动的心情,紧接着又道,「笑得很好看,你很久没有沖我那样笑了。」 柯晨临无奈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干脆将脑袋枕在了裁判的大腿上,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劲,裁判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不是个聊天的好时候:「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想休……」 「你刚才是不是在说你家里人的事?」裁判终于反应过来了,在柯晨临无奈的目光里,裁判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不喜欢他们。」这不知是他第几次表态。 「你并不欠他们什么,毕竟又不是你自己要求被放进他们家的。」裁判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很难看,「我也不喜欢陈耀那个混蛋。」 「是你们在入侵人类世界。」柯晨临对裁判说,「人家只是自卫反击。」 「我知道。」裁判点头,「但我该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嗯,裁判现在这狗性格倒是和安定一模一样了。 裁判一吐槽起来还没完了,他试图佐证自己的这种不喜欢是正确的,于是他从各个方面试图佐证自己的看法,证明柯晨临的家人到底有多糟糕。 而柯晨临躺在裁判的腿上听得昏昏欲睡,偶尔附和一下。在情绪经历一次柔和的崩溃之后被裁判安慰。 那感觉就像是一整天累死累活,工作上烦心事一个接一个,和上司闹了不愉快之后回到家,发现家里有个人正等着自己,暖黄色的灯光,已经热好的饭菜,还有坐在沙发上抱着猫沖自己微笑的伴侣。 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吧? 哪怕明天等着他的依旧是糟心烦人的工作,但这一刻可以全身心地放松,不是么? 「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有什么负担,好吧,我知道这一切似乎是有点强人所难,但现在咱们也没有办法,必须自己开导自己。」裁判一手放在柯晨临的额头上,一边说。 「嗯嗯,太过分了。」柯晨临的回应堪称敷衍。 裁判愣了一下,低头去看柯晨临,发现柯晨临的眼睛都已经闭上了,裁判试探性地开口:「柯晨临?」 第173页 柯晨临嗯了一声。 「需要我把你放到床上去吗?」裁判又问。 「是啊,过分。」柯晨临的回应那叫一个驴唇不对马嘴。 估计是刚才裁判在那儿分析柯晨临家里人做的那些不合理行为的时候,柯晨临接茬接习惯了。 裁判看着柯晨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左瞅瞅右瞅瞅,不知不觉耳根子红了。 既然柯晨临累了,那就多休息休息吧。他也好久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这幅放松的姿态了。 裁判低下头,他想要亲一下柯晨临的额头,只是动作做到一半,他又觉得这种情况只亲额头自己有些亏,于是便转换目标亲在了柯晨临的嘴唇上。 亲完之后裁判还莫名地升起一阵窃喜的感觉,窃喜完了之后裁判开始盯着柯晨临看。 由于这场合作肯定是会有个终点的,裁判喜悦的同时难免心里会多几分惆怅,只期望能在两人和平共处的时候看个够本。 然后看着看着,他也睡着了。 柯晨临脑袋压在他的大腿上,而他侧躺在柯晨临的手臂上。 最后他们两人被砰的一声弄醒时,同时起身的他们撞到了一起,柯晨临的后脑勺磕在了裁判的下巴上。 他们各自捂着自己被撞到的地方,结果又是一声嘶。 麻了。 裁判腿被压麻了,柯晨临的手臂也被压麻了。 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不容小觑,而这个该死的完美世界居然没给他们金刚不坏的体质。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因为就在他们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没看到,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 柯晨临和裁判俩人在起身之后就都没有了动作,因为他们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无尽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面蠕动的蛄蛹声。柯晨临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一扫而过。 这让柯晨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完美世界开始变得危险了。 而很快的,柯晨临就镇定下来:「亲爱的,刚才是谁在砸我们家玻璃吗?」他的语调带着几分不爽的意味,似乎没有注意到面前环境的变化。 只要他不发现问题,这个副本就不会对他做什么。 哪怕现在可能有个黏黏糊糊的怪物就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裁判的声音带着暴躁的意味,「不是说好这个世界是完美的吗?还有会砸玻璃的混蛋?」 之前柯晨临还有怀疑自己身边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裁判,现在听到这不耐烦的声音之后,感觉起码有了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而柯晨临往另一边伸手,原本是想触碰裁判,结果却在沙发上摸到了黏糊糊的触手。 那感觉真的相当诡异,尤其此时此刻柯晨临什么都看不清。 摸到触手之后柯晨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直到碰见裁判的大腿。 不过裁判整个人也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很显然,对方也不信任他。 「亲爱的,别管那些了。」柯晨临说着,他顺着裁判的腿往上,手放在了裁判的脖颈处,「你今天没有戴我给你的项圈吗?」 项圈,这是上个副本里头柯晨临想给裁判套上的玩意儿。 只有柯晨临和裁判两个人明白其中的含义。 而柯晨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那些触碰到自己的触手有一瞬间的停滞,很显然是被项圈两个字给吓到了。 而这轻微的停滞让柯晨大概得明白了这些触手的身份。 柯晨临轻笑一下,他伸出另一只手,捧住裁判的脸,毫不犹豫的开口诉说自己深埋心底的欲望。 「你不戴上项圈,怎么能说明你的归属呢?亲爱的。」柯晨临压根看不到裁判的面庞,不过他还是流露出了占有欲满满的笑容,「真不听话,是不是只有用笼子把你锁起来,让你只能看到我,你才能收敛起自己那些歪脑筋?」 「刚才还没把你弄疼吗?」柯晨临歪头,「是不是只有把你的四肢锯下来你才能停止那些让人生厌的行为?」 「唔。」裁判终于给了回应,柯晨临察觉到裁判的身体在颤抖。 「我们继续吧,亲爱的。」柯晨临贴上裁判的嘴唇,而后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环境变了。 依旧是黑夜,但好歹能够透过外头的光,看清屋里面的景色。 柯晨临松开裁判:「刚才应该是副本boss。」他没有用「我家人」三个字来代称。 副本boss应该被吓得不轻,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就相当于家里不怎么听话但是成绩特别好的小孩,明明不抽菸不喝酒不纹身不烫头,结果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抖s。 他们被吓到也挺正常的。 柯晨临和裁判并排坐在沙发上,他们身体依旧有一部分是麻的。 「继续吗?」裁判问柯晨临。 柯晨临挑眉看过去,发现裁判特别自觉的指了指他自己的脖颈。而后柯晨临无奈的嘆了口气。 某种意义上,他们确实没法回到过去了。 柯晨临伸手摁住裁判的后脖颈,将人死死的压在沙发上,而后一口咬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刀尖 做过火了。 在从床上爬起来之后, 柯晨临想要给自己点一根烟,不过他搓了两下指腹之后还是放弃了。 第174页 他和某人在一起的时候压根没有抽菸的习惯,这时候也莫名地不想在指间夹香菸。 柯晨临嘆了一口气之后给裁判松绑, 对于已经被撕成布条的衬衫行注目礼,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完美世界能不能把它再重新聚合成一件衣服。 而裁判在被松开之后立刻直起上半身:「完了, 过火了。」他身上的痕迹密密麻麻多的吓人,这个不是柯晨临能控制的, 柯晨临现在属于控制欲一上头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不过好歹没有太离谱,起码裁判四肢健全不是么。 裁判看起来也很懊恼。 当时气氛恰到好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邀请柯晨临一起来做一些「放松身心」的运动了, 而刚经历了一个不大不小麻烦的柯晨临就这么顺势答应。 邀请的时候裁判脑子里没想太多,答应的时候柯晨临脑子里也没想太多。现在他们的理智回来了,却也已经晚了, 事儿都办完了。 柯晨临和裁判同时看向对方,他们一起张开嘴,然而还没有发出声音,就又一起闭上了。 他们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无非就是「你怎么不克制一下?」 而在看穿对方的意图之后,他们意识到自己现在这种甩锅的行为不仅不道德, 而且没有实质用途之后就放弃了。 太过沉溺于这个温柔又虚假的世界以及他们这种短暂和谐的关系不好, 那样只会导致他们分开时更加难受。 柯晨临觉得自己得随时把「这是假的」在心里头默念, 起码之后不能再这样了。 裁判呼出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变得容易冲动了,就跟从前的安定似的。在曾经那些熟人带来的压力之下, 他和柯晨临之间反而缓和了。 裁判抬了下手, 随后嘶了一声。 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 好吧,这起码说明在这个世界想要伤人还是有可能的。 伸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最多的就是牙印,柯晨临啃出来的。 在触碰到胸膛上的印子时裁判又嘶了一声,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怀疑柯晨临甚至想在他身上刻个「柯晨的到此一游。」 摸着摸着,裁判忽然觉得不对,因为柯晨临此刻正盯着他。 「怎么了?」裁判询问,他不由自主地挪开了一些,因为柯晨临这模样看上去有点之前犯病发疯的意思了。 「哦,亲爱的我能抽个烟吗?」柯晨临的回应相当平静,这句询问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就像是个单纯怕自己伴侣厌恶尼古丁味道的普通男人。 「你抽。」裁判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柯晨临垂下头,又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指间,在裁判应声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去掏烟。 刚才完事的时候他确实是有一种想要抽菸的冲动来着,不过现在没了。 刚才问出那句话也只是发现裁判一下子变得警惕而随口一说。 柯晨临无奈地嘆了一口气,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压在了裁判的身上。 「你干嘛!」裁判伸手抵住了柯晨临的下巴。 然后他的手就被柯晨临舔了一下,柯晨临居高临下地看着裁判微笑,明明单就体能来说裁判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掀开,但柯晨临永远都是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柯晨临没那么老实! 裁判的手在颤抖,他的心智也不怎么坚定,尤其现在柯晨临明晃晃地在勾引他。 「亲爱的我在想。」柯晨临握住裁判抵住自己下巴的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还用脸颊蹭了一下。 裁判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只觉得手腕处被柯晨临握着的地方烫得厉害。 「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还压抑自己的本性做什么呢?」柯晨临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头滤镜的原因,裁判抬头看去,总觉得柯晨临的犬牙特别显眼。 「我其实有认真想过了,在刚才那一会儿。」柯晨临的另一只手缓缓从裁判的胸膛划过,「比起冷静,我果然还是更想把亲爱的你给吃掉。」 「你还是冷静点。」裁判冷下脸来。 他话是这么说,但现在最不冷静的估计就是他自己。 他在心底将「不可以」这三个字循环滚动播放,希望能够达到阻止自己接下来某种行为的目的。 当然,没有成功。 因为柯晨临又冲着他笑了,他微眯着眼睛低头看裁判,在柯晨临那声意味不明的轻嘆之后,裁判的抵抗的心思哗一下土崩瓦解。 他俩玩的快乐,副本里面某些人则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有同期玩家想要联繫这两个明显是玩家的成员,结果在那天烧房子吵架之后那俩人压根就没从房子里出来过。 他们都做好证明自己是新玩家的准备了,结果那两人就跟自闭了似的,家门再没打开过。 最后三个玩家无奈,敲响了柯晨临他们家大门。 里头的人过了挺久才将门打开,估计之前是在睡觉。 柯晨临开门的时候表情不太好看,他还以为来的是自己那些「亲人」,而在看到门外三位玩家的脸时他愣了一下,不等这些玩家表明来意,柯晨临就错开身子让出一个位置来,他指了指屋内,示意众人可以进去:「聊聊吧。」 他早就调查过疑似玩家的人群了,这三个确实是玩家里头受影响最小的,他们会找过来其实也在柯晨临的意料之内。 第175页 三名玩家两女一男,那两位女玩家长得足有八分像,而在之后的介绍里柯晨临也明白,这俩是双胞胎,两人之间有个商量,发现这个世界问题的同时也规避了危险。 而那位男玩家则是因为和家里的关系闹得过于僵硬。 「我撞见我爸搂着一个女的亲亲蜜蜜去酒店,他俩还在酒店门口亲嘴儿。」这个男玩家年龄并不算大,看着也就初中左右,他颇为不爽道,「我立刻回家告诉我妈,结果又撞见我妈在家脱光了衣服和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抱在一起。」 这话出来的时候,坐在客厅的玩家们都看向了他。 然而这还不算完,男生又继续道:「我实在憋不住,想找个大人跟我一起分担,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我爸的好朋友,结果后来那个叔叔发现我爸找的小三就是自己老婆,那天那位阿姨妆花的特夸张,我没有认出来。」 「后来他们闹到我家,硬要打架。我妈找的那个男小三以为是自己的事情败露了,冲过来就要帮忙,然后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反正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家已经炸没了。」男生说到这里切了一声,颇为不屑。 其余玩家:「……」只能说这小孩一家子挺狗血的。 「结果我来这个世界,我爹妈温温柔柔,对我特别好,这一点都不真实。」男孩翘起个二郎腿,继续说,「我撞见我妈和那个叔叔出轨那天我妈给我一顿好揍,还威胁我不能说出去。」 「你爸呢?」双胞胎之一实在没憋住,问道。 「我爸给了我封口费。」男孩耸肩,「我收了,我怕我不收他也揍我。」 「你家是炸没的?」双胞胎另一人问。 他们只是互相之间确认了玩家的身份,具体是为什么发现的不对劲也只是囫囵说了个大概,她们俩也没想到这小孩家里的故事能有这么劲爆。 「警察好像说是有人争执威胁要大家一起死,然后拔了天然气管。」男孩想了想,又说,「之后我爸觉得烦人,压力大,就点了一支烟。」 众人:「……」 柯晨临有一瞬间觉得,比起这个小初中生,自己过去那点事都不算个什么。 他和裁判对视一眼之后,目光落到那对双胞胎身上。 那对双胞胎往后缩,看到柯晨临和裁判的目光之后连连摆手,异口同声道:「我们没有什么故事,我们只是觉得不对劲。」 「双胞胎都进入了游戏?」柯晨临询问,「这个挺少见的。」 「我们是一起死亡的。」双胞胎其中之一说,另一人也跟着点点头,「我和姐姐一起去旅游的时候,姐姐掉海里了,她不会游泳,所以我跳下去救她。」 说到这里,那位妹妹停顿了一下,紧跟着说:「我跳下去了才反应过来,我也不会游泳。」 柯晨临这时候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而那位小屁孩显然觉得这姐妹两人不够聪明,不屑地笑了一声。 这三个玩家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柯晨临看着他们的样子,莫名开始想念起金信那个小神经病了。 「所以你们过来找我是做什么呢?」柯晨临默不作声地摁住自己的太阳穴,询问道。 「合作。」那个小孩认真道,「你们之前闹的那一出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我们希望能够合作,在这个副本里头我们是没有利益冲突的。」 柯晨临靠在裁判身上,看着这三位小孩。 其实那对双胞胎已经是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了,不过在柯晨临这里没差:「那我也没必要再隐瞒,这个副本的终极boss,很可能就是各位的亲属,」 之前柯晨临怀疑最终boss就是自己的父母,这应该也更贴合那位元帅的设计。不过在看到这三位玩家的时候柯晨临想起裁判所说的,这个副本在提交上去的时候是会被火种系统和世界意识一起修改完善的。 柯晨临跟这三个小孩说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无他,就是需要在自己亲人不异化的情况下让他们以自己人类的社会身份死去。 「你们的亲属在某些方面应该是能够影响你们的。」柯晨临回想了一下那场幻境,继续道,「尤其是在你们和他们闹僵之后,他们会试图操控你们。」 说到这里,裁判又询问他们:「你们在这个世界能停留多少时间?」 「七个月。」小孩说。 而那对双胞胎在对视之后,一起给出了十个月这个答案。 「看样子你是早产儿啊。」柯晨临沖那个初中小男生笑了笑。 「什么意思?」初中小孩皱着眉头询问。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子宫』里。」柯晨临伸手指了下天空,「被各自亲人捆绑编造的完美世界,那个妄图困住我们,杀死我们的虚假子宫。」 「我本来打算拿其他人练练手的。」柯晨临说着,发现身旁的裁判已经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随即笑了下,「这个世界似乎只有亲属能够伤害但我们,其他人不在乎我们,但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杀死他们。」 「你想拿别人的亲属练手吗?」双胞胎中的姐姐询问。 「他们都只是肉瘤而已,我只是需要一个道具。」柯晨临伸手,从裁判手上拿过水果刀,而后将刀展示给其他玩家看:「我希望杀死那些怪物的是这个东西。」 「为什么?」 「我需要这个道具。」柯晨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感应到特殊道具的存在,所以他在思索,是不是这个道具还没有出现,需要由自己来创造。 第176页 「刀杀不死他们。」那个小孩说,「我试过了的,我之前拿着菜刀去砍了我隔壁那家人,没用。」 双胞胎再次看向这个小孩,显然是被这小孩的作风给震惊了。 但这其实很正常,毕竟这游戏已经是二乙了,一个小孩能够通关到这里,已经说明了他的不简单。越到后面,这种看似弱势的存在其实也就越危险。 「那就得先从自己至亲之人身上下手?」柯晨临也不确定,也许得通过规则让某一道具真正做到在完美世界杀死一个人的成就,这个道具才能进化成能够杀死怪物的凶器。 「那不然让我来吧。」那小孩又是自告奋勇地伸出手,「我老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不。」柯晨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太小了。」他那点所剩无几的社会责任感告诉他,不应该弄出第二个金信那样的小变态。 「我之后还是要动手的啊。」这小孩看起来真就半点心理负担都没。 那对双胞胎脸色沉得都快滴下水来了。 「我并没有在为你考虑,我只是在为我作为成年人的职责考虑。」柯晨临提醒他。 尽管到最后这些玩家都得死,一个都跑不掉,但柯晨临还是觉得没必要让一个小孩变得那么丧病。 「那你先来,试过之后告诉我们有没有用呗。」小孩也无所谓这个。 而那对双胞胎则是望着柯晨临,她们似乎是想要张嘴说些什么。 「怎么了?」柯晨临询问。 「不。」那位姐姐摇了下头,「我们没什么问题,我们在现实世界还有亲人,不能死在这里。」 柯晨临动作微微一顿。 其实如果火种系统彻底被毁,这对姐妹会回到她们掉海的时候,她们的姐妹情很感人,但那并不能阻止海洋将其吞噬。 「好的,那就这么决定了。」柯晨临不准备告诉任何人真相,这不是他的义务,说到底这儿不管是那些肉瘤,还是他们玩家,都已经是死人了,他们没有区别。 聊完之后柯晨临就直接赶人了,大家互相之间都不熟悉,柯晨临也不是个热情的人,没有兴趣留人吃个晚饭之类的。 等玩家都走之后,长久没有出声的裁判才询问:「你想先从谁下手?」 「逮着谁就是谁呗。」柯晨临手里还把玩着那柄水果刀,无所谓似的耸耸肩,「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样,没太大的区别。」 裁判眉头皱的死紧,柯晨临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你在想奶奶的事?」 是的,这个世界除了柯晨临的亲人,还有裁判的奶奶在这儿。 而对于这位奶奶,柯晨临和裁判总是下意识地忽略。 这也是一种逃避行为。 奶奶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很温柔,弱小而又强大。 弱小在她本身对于命运的无可奈何,她反抗不了那些加诸于她身上的苦难。而强大的是她的意志,哪怕这辈子糟糕成了那样,她也依旧没有埋怨过谁。 她似乎永远都是向上的,也永远都是温柔的。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合理挑起矛盾。」裁判认真地说,「我,我没有和奶奶闹过不愉快。」 柯晨临觉得自己脑袋有些疼:「我知道。」 他自己本身和奶奶的关系也很好,怎么说呢。也许是可怜柯晨临有这么个糟心家庭环境的缘故,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总是让安定把柯晨临领自己家里来。 当然,对于这事儿安定本身也挺乐意的。 「那天奶奶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柯晨临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没谱,「兴许过不了多久奶奶就会找上来。」 他没打算主动去找奶奶。 因为柯晨临本身也有些畏惧,在一位温柔和善的老人跟前,柯晨临有些怂了。 裁判就更不必说,在他提起奶奶的时候那两条眉毛恨不得皱起来拧成两股麻花。 最后两人齐齐嘆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想得不错,奶奶确实会主动找上来。 现在奶奶也是肉瘤,但在没有肉瘤化的时候他们和普通人类的性格也没有差别。 而之前柯晨临和裁判那样的状态,会惹得奶奶担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当柯晨临在家门口看到紧张的奶奶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这种感觉有些像是小时候做了什么错事被老师发现,站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特别紧张,而当发现自己家乡来了的时候,那种紧张感反而消失了。 反正完蛋了,那还紧张个屁。 奶奶似乎也有些不自在,硬要说的话,柯晨临他们闹事对她的刺激那可太大了,自己孙子化身恐怖分子烧房也就算了,这好好的两个男人怎么就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了呢? 奶奶想了很多,最后她坐在沙发上忧心忡忡地问:「小柯啊,你们还活着的时候是不是过得不好,吃不饱饭啊?」 柯晨临给奶奶倒了水,自己手里也端着杯子,这时候他庆幸自己还没喝,不然这杯茶指定喷出来。 「这话怎么说?」裁判询问。 「你看小柯,都饿成这样了,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小柯小时候虽然不胖,但也没瘦成这样的。」说到这里,她又看向自己的亲孙子,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裁判的体格倒是健康且强壮,不过这让奶奶更不好意思了:「定定你是不是把小柯的饭都给吃了。」 第177页 「咳咳咳。」柯晨临这下是真没忍住咳了出来。 「我知道小柯对你好,你从小就大大咧咧,对自身条件没个概念。」奶奶苦口婆心地劝。 安定从小就嚷嚷着要揍柯晨临他爹,所以在奶奶的眼中,自己这位孙子就是个相当没有自知之明的臭屁小孩。 而柯晨临总是表现得特别懂事。 所以在奶奶的脑补里,柯晨临和安定肯定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柯晨临心疼自己那个傻孙子,好吃得都紧着自己孙子来,把自己给饿着了。最后结果就是自己这个孙子吃得健健康康,柯晨临给饿得面无血色。 「奶奶,我们过得没有那么惨。」柯晨临在听完奶奶的描述之后只觉得无奈,不理解为什么在奶奶眼里的裁判会是这么个形象。 要知道安定死之前的职业可是律师,很费脑子的。 「那你们长得这么好,又怎么好看,怎么没有好姑娘看上你们?」奶奶完全不相信。 柯晨临明白了。 奶奶是觉得他俩过得不好,徒有一张脸,没有靠谱的工作。这在奶奶年轻的时候属于街熘子,无业游民,是找不到老婆得打光棍的。 所以自己和安定是属于两个讨不到老婆的光棍凑一起过日子。 「奶奶,我们其实有车有房。」裁判实在忍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在奶奶脑子里的影响就是和好吃懒做啃老公的懒媳妇儿,「柯晨临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因为安定早我三年死,我受不了,自甘堕落了。」柯晨临帮他接上,语气平静得很,「不是饿的,只是后来生活不规律把身体弄垮了。」 「我不是讨不到老婆,我喜欢安定。」柯晨临认真地对着奶奶说,「我想让安定做我老婆。」 「安定您想得那么好吃懒做。」说到好吃懒做的时候柯晨临有些无奈,「他很优秀。」 裁判在一边听着,他总觉得柯晨临一口一个安定像是在说别人,一个无他无关的人。 柯晨临是在对安定的家长做保证,为自己的爱人安定去澄清。在他心里安定是优秀的,阳光的,能够带他逃离痛苦的存在。 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裁判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他像是在逃避一些什么,但具体的裁判自己也说不清。 而安定的奶奶显然被柯晨临这一本正经的夸赞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骄傲在里头。 她死得早,那时候安定还是个半大小孩,她实在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孙子。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安定还能怎么办,而柯晨临那维护安定的姿态她看在眼里,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真好啊,在她离开之后两个小孩都有在好好的生活。 「安定。」奶奶伸手拍了下裁判的肩膀,「低头做什么,小柯夸你,不好意思了?」 一直神游的裁判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抬头看向自己的奶奶,而后又顺着奶奶的视线看向柯晨临。 那个人好像不是我。裁判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柯晨临说的那个人,裁判总觉得和自己不是同一个,而柯晨临很显然也将安定和裁判分开了。 安定是个很好的人吗?裁判不敢确定,反正安定只不过是他没法控制情绪是所表现出来的人格。 裁判扯了一下嘴角,而后柯晨临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安定现在比小时候成熟了很多。」柯晨临说,「但还是那样。」 还是那样,如果裁判没有感情系统的话,柯晨临相信自己面对的麻烦肯定不止这么一点。只可惜就现在来看,这位裁判的纠结一点都不比他少就是了。 奶奶看着他俩,笑了一会儿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嘆了口气:「要是能一直好好过日子多好,这怎么就死了呢?」 「我们这不是在努力闯关么?」柯晨临笑着说,「等我们的积分拿到手之后,我们还能接着好好过。」 这当然就是骗人的了,他俩一个熄灭程序,一个裁判,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走到「好好过」这一步。 好好过啊。 奶奶愣了一下,而后看了眼柯晨临,又看了眼裁判:「你们这是打算出去吗?」 「我们在外头还有我们自己的生活,奶奶。」柯晨临无奈笑道,「而且你也见着了,我和我妈他们相处不来的。」 「奶奶,我和安定还有未来。」说着,柯晨临牵住了裁判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他骗人还真是不打草稿啊,裁判在心里头感嘆,他们俩还有什么未来?同归于尽的未来呢? 他们的未来倒是一点都不迷茫就是了,要么火种系统这边胜利,柯晨临被解决掉,要么柯晨临成功,他们大家一起完蛋。 「待在这里不好么?」奶奶似乎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柯晨临他们也许会离去的可能性,大概是她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太孤单了。 她不希望看到柯晨临他们年纪轻轻的就出事,却也有些庆幸终于有人来陪伴自己。 柯晨临摇了摇头:「奶奶,很抱歉,我们不属于这里。」 奶奶沉默了,她的目光不断地在柯晨临和安定之间游走:「为什么呢?小柯你待在这里也行啊,不跟你家里人联繫就成了。」 「奶奶,我们在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生活。」柯晨临依旧一步不退,「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业。」比如拉着火种系统所有混蛋给自己陪葬。 第178页 「我们不想活在虚幻的美好里。」柯晨临又继续说。 老太太尽力地睁大双眼,她见柯晨临面色坚定,明白了柯晨临和安定的意思,她也知道柯晨临将这一切告诉她是对她的信任:「我知道了。」 她嘆了口气之后,裁判却开了口:「奶奶。」 「嗯?」老太太抬眼看他。 「我并不是你的孙子。」裁判就这么平淡地放下了一颗惊雷,「你死的那天,我解除了对你的操控,那真的失败了吗?」 老太太愣了一下,而后她笑了笑。 没有什么太夸张的反应,裁判明白了,她知道。 是了,与其让她保持原样,还不如让她知道自己是没有孙子的,而长期待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孙子是个假货。 这样才能给裁判造成更多的麻烦。只是元帅大概忽略了人类感情的复杂性,没想到老太太会干脆地隐瞒这一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就是我的孙子。」老太太说。 裁判抿唇,接下来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下去了。 「奶奶,我如果离开的话,这个副本有可能会崩塌。」他要走肯定是带着特殊道具离开的。 更何况奶奶本身就有可能是副本boss之一。 柯晨临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他似乎只是随手一个动作想要将其放在手中把玩。而裁判在见到柯晨临拿刀之后,瞳孔扩大,呼吸在那一瞬间变得急促。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做,说到底他是裁判,不是安定。 「我很喜欢和奶奶待在一起。躲在奶奶家里,和安定挤在一起。有时候我被我那个爸打得鼻青脸肿,奶奶你还会帮我上红花油。」柯晨临语调变慢了,多出了几分怀念的味道,「红花油的味道似乎也都是好闻的。」 柯晨临垂下眼眸,他似乎沉浸在了记忆中。风扇吱呀呀地吹,窗外恼人的蝉鸣,房间里头膏药的味道,或者是客厅那股混合着木制家具味道的气息。 哦,还有那瓶弹珠,安定送给他的那瓶。 哒。 水果刀的刀尖抵在了茶几上,这声音让柯晨临的睫毛微颤了一下:「但是我们回不去了,奶奶你说是吧?」 「我会杀了我那些家人。」柯晨临说,「不是因为我恨他们,而是因为他们现在是副本的一部分。」 「我也是。」老太太明白了柯晨临的意思,然而她只是嘆了口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们让你们觉得为难了是么?」奶奶伸手,用自己布满周围干瘪的手拉起了柯晨临和裁判的手腕,将这两只手叠在一起,试图握进手中。 不过她失败了,毕竟现在的安定和柯晨临已经不是她记忆里头的那个小男孩了:「我知道。」她依旧只是笑。 「我明白小柯的意思。」老太太温和道。 不应该是这样。 柯晨临握着水果刀的另一只手突然收紧。 奶奶的温柔让他更加无法适应。 奶奶再次开口道:「我们让你们为难了。」 柯晨临有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在怀疑,怀疑眼前这人真的是肉瘤吗? 「这个副本是在逼你们在自己亲人和自由之间做出选择吗?」奶奶猜的也算是八九不离十。 她看着柯晨临和裁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伸手在他俩的头顶上都拍了拍:「我知道的,现在的我可能也不是自己了。」 裁判和柯晨临这下子是真的诧异了。 「我……放弃了,我那时候不想从这里出去。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游戏里头。」奶奶她低垂下头,又说,「我想,我现在是这个游戏的一部分,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看见你们过得好,奶奶很开心。」奶奶笑着说,「奶奶早就死了,现在还能看你们一眼算是运气好。」 「奶奶很累了。」奶奶声音放轻了些,「也想睡觉了。」 「这些都是假的,我知道。」奶奶点头,「我在这儿已经待得够久的了,挺好的。」 她已经是死人了,不想让柯晨临他们再为了她为难,沉浸在虚假的美好之中也很累,因为她看不到希望,这所谓的美好没有尽头。 她这一生啊…… 她还记得自己的母亲,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极其善良的女人,只是在那个年代容貌维持不了多久,就会被生活摧残得满面风霜。 她其实是幸运的,因为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候,她家里弟妹不少,屋里头穷,自己的爸妈却硬是把家里小孩都送去学校了,没有钱,就给学校送菜做抵,只可惜爸妈离开得早,她作为大姐只能奋力地拉扯弟妹,不让他们饿死。 后来她嫁了个好人家,那人在水厂做工,每次下班回来总会给她带点小玩意儿,她还记得那人领了布票之后给她撕了一块大红布说是做衣裳,她其实不喜欢艷丽的颜色,但是那人总会夸他。 然后,然后那人也死了。 她还有一个孩子,那孩子懂事,知道家里辛苦,早早地出去做工,后来孩子认识了一个好姑娘,两人在一起了。 可他们工作的那个矿井塌了,人没了。 「好孩子。」奶奶将手抚上了裁判的脸颊,她说,「奶奶谢谢你。」 一个人真的太孤单了,她好像什么都有过,又什么都没了。她不知道这孩子是谁,从哪里来,她只知道从这孩子出现开始,她好像又有了些盼头,又跟这世间有了些牵连。 第179页 裁判睁大双眼,眼泪掉了下来,却又被奶奶给擦去。 「奶奶不留你了。」奶奶笑着拍了拍裁判的肩膀,「奶奶也想安安稳稳睡一觉了,也不想折腾了。」 她知道自己大概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人,柯晨临和安定没有挑破这一切,也许是因为说破了之后,自己身上会起一些变化。 但她也想休息了,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那和自己没有关系,她没法再往前了,她想要回去了。 回去? 她这一生承担了太多,思绪往回倒,脑海里好像看到了一个人。那不是她那个懂事的孩子,也不是那个体贴的丈夫。 那人一张黑黝黝的脸,满身补丁的衣服,冻得通红还带着茧子的手,那人是她的妈妈。 对了,仔细想来,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候,还是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时候,天塌下来似乎都有父母去顶着,那时候她哪知道,自己这辈子会过成那样呢? 奶奶那双混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她对裁判说:「我想回去了,我想去找我妈妈了。」 裁判将她抱紧,过了许久之后,裁判才说:「好。」 柯晨临从抽屉里找出了安眠药,他现实世界里头失眠严重,而这一包安眠药应该不是自己找医生开的,而是这个完美世界根据柯晨临他们的需求而变化过来的。 将安眠药取出来,柯晨临又给奶奶倒了一杯水:「吃了这些吧,我尽量不让你感受到痛苦。」 「我知道了。」冲着柯晨临点了一下头,只是在拿起药片的时候她又停顿了一下,她对柯晨临和裁判说,「你们出去之后好好过。」 「嗯,我知道的。」柯晨临又面不改色地撒谎了。 该说不说,这个世界的安眠药效果非常迅猛,几乎是一吃下去就陷入了沉眠。 柯晨临重新拾起水果刀,他脸上只有死寂,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奶奶,他对裁判说:「你要是受不了就先去房间。」 「我……」裁判刚想说话,就被柯晨临打断了。 「去房间。」柯晨临这次几乎是命令式的,「听话,安定。」 裁判愣了一下,他并没有纠结多久,因为柯晨临已经凶狠地看了过来。裁判只能回到房间。 他在床上坐着,心绪乱得厉害,然而不等他平静自己的状态,外头柯晨临就喊了他的名字:「安定,好了,出来吧。」 裁判迅速起身,推开房门。 而躺在沙发上失去了生机的,只是一团肉瘤,带着触手的肉瘤。 是了,所谓人性只不过是这怪物披着的一层皮而已,它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奶奶。 人性的那一面是这肉瘤为了引诱玩家而衍生出来的表人格,只是这个表人格过于完美,最终杀死了它自己。 裁判走上前,从一滩肉瘤里在看不见自己熟悉的那张面庞,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个什么心情,但刚才那个,就算只是表人格,也算是重逢了。 柯晨临拎着水果刀站在一边,他身上的血渍有些吓人,衣衫几乎被浸透了一半,而柯晨临的神情依旧是冰冷的。 他也看着那摊肉瘤,他当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刀往心脏的位置刺去,因为他害怕力气不够还得继续第二次,第三次。 不过没有,在刀刺进去的一瞬间,原本的人形变成了一滩巨大的肉瘤,而柯晨临猝不及防地被血液喷洒了自身。 就这么死掉了啊。 柯晨临歪了下脑袋,他感觉自己拿着刀的手在轻微颤抖,不过这种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还会杀死更多的人,这没什么稀奇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一转攻势 肉瘤的身体在死亡两个小时之后自动消失, 遗留下来的血迹也跟着不见。当然,那些血迹也包括柯晨临身上的那些。 柯晨临在解决完问题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下了,他甚至安慰了裁判几句, 只是他在做这些的时候, 手里头的刀始终没有放下。 刀身上出现了一个印章的图案, 图案标着的正是「火种」二字。 他想的没错,这个世界的特殊道具在一开始根本没有出现, 只有在杀死自己在意的亲人之后,才会有道具转化。 柯晨临能够杀死幻化成奶奶的肉瘤,大概是因为他和奶奶, 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亲人吧。 刚才自己算是杀人了吗?柯晨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知道肉瘤不算人, 应该算怪物,可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起码对于柯晨临来说, 他杀了。 帮助奶奶解脱?不不不,他没有那么高尚,他只是想离开这里,然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柯晨临拿起水杯来喝了一口。 他之前一直避免杀人, 不是他的共情能力有多强,只不过是他不想踏破某一条底线。 刚才应该让裁判去捅刀的, 可裁判当时看起来都懵了, 估计真要再捅刀会受不了的抱着脑袋哭出来。 然后看着他这幅鬼样子, 柯晨临那点责任感不知怎么地就起来了。 不过现在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柯晨临的思维在疯狂的运转, 在他做主要分析的时候,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他脑子里扯开扯去, 最后这些声音达成了一个统一的结论……柯晨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底线, 好像彻底地塌了。 无声无息, 柯晨临不知道自己会跌落到哪里去。 第180页 「你……」裁判皱眉,在奶奶死之后柯晨临似乎是在走神,但又和当时柯晨临的母亲扇他巴掌时不一样,他看上去不像是强撑,而是真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啊,我很好。」柯晨临冲着裁判点了一下头,而后自然而然地牵扯嘴角笑了出来,他说,「这个肉瘤不是奶奶,我们应该高兴,起码我们知道奶奶接受了你,无论你是否是她的孙子,她也接受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她彻底睡着了,不会再有人打扰她,这样挺好的。」柯晨临放下刀,上前拍了下裁判的肩膀。 骗子,柯晨临在心里头对自己说。 他像是分裂出来了另一个自己,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个「柯晨临」假装在意的作秀伪装。 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原先柯晨临是牴触这种变化的,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疯」了,但起码还得守住某些作为人时的底线,不然他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然而现在柯晨临却在期待,再深一点,再破碎一点,这样原本束缚他的,那些让他痛苦的情感似乎也就追不上他了。 只剩下一个。 柯晨临的手在裁判的头顶摸了一下。 只剩下这一个。 「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柯晨临刻意的放低了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温柔,他把裁判往自己的怀里搂,「我们依旧在合作期,安定。」从刚才柯晨临准备动手开始,他就没再叫过亲爱的。 裁判回抱住柯晨临。 他们侧脸相贴,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柯晨临倒是没有丧心病狂地笑出来,他只是在轻拍着裁判的后背,闻嗅着裁判颈侧的气息。 这是他的,总有一天他会完完整整地拿回来。 在相拥沉默许久之后,裁判才松开了柯晨临,而柯晨临也稍往后退了半步,没有试图给裁判增加压迫感。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裁判询问。 「有了这把刀,之后的事应该会好办很多。」柯晨临将水果刀展示给裁判看,「把他们都杀光吧。」 裁判愣了一下,他总觉得柯晨临不太对劲,但柯晨临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能被他感知到不正常的点。 柯晨临是冷静的。 而且随后柯晨临给出的理由也相当合适:「不能让这些怪物占着他的身体和意识了。」 这话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嗯。」裁判应了一声,心里却依旧没有放心。 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亲爱的,答应我。」柯晨临拉起裁判的手,面容一下子凶狠了起来,「不要放过那个元帅。」 没什么意思。 柯晨临知道现在裁判在怀疑自己,他俩好歹是一同长大的,自己是个什么性格裁判清楚得很。 所以他得演的饱满一些,感情充沛一些。 要让裁判觉得他是在忍耐,在压抑,而不是无所谓。 说来也奇怪,柯晨临知道自己现在状态是个什么情况,却不愿意用「糟糕」来形容。 他其实也以为自己会陷入疯狂,疯不疯的现在柯晨临不清楚,毕竟他心里头就跟死水似的,而且思维逻辑没有出现明显的问题。而狂?嗯,柯晨临确实有点心痒痒,想要做出一些什么来,不过他不着急。 最后柯晨临得出结论,自己有了变化,但这对他本身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 …… 「你之前说可以动手。」柯晨临将刀递给那个小初中生,「现在你去试试吧。」 在杀死那个伪装成奶奶的肉瘤之后的第二天,柯晨临找到了之前那三个玩家,让他们过来集合。 他递刀的时候将刀尖冲着自己,刀柄向着那孩子,倒像是个挺负责任的成年人,他甚至温馨提醒了一句:「你要是没法下手,我们可以帮你。」 那个初中生抬眼看他,他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在柯晨临凑近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人的眼睛是深棕的,接近于纯黑,而光照进去之后透出来的那点颜色说不清是赭石色还是血红。 这人之前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今天却好像变得温柔了很多。 但这种温柔却让初中生有些不适,就像某种东西营造出一个接近于人类的外壳一样。 「这刀很特别?」初中生拿起那柄水果刀,左看看右看看,他看不到这上面火种的印记,也就发现不了有什么特别地方。 初中生接过了刀,他倒是对柯晨临的变化没什么探究的性质:「你说只要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之后就能获得一个可以攻击其他怪物的武器,那我自己动手不成么?」 「你可以试试。」柯晨临依旧带着微笑,「也许你同样能获得一个特殊的道具。」应该是不会出现第二个特殊道具的,毕竟道具是承载这个副本的主体,而且这种道具从来都不是解密的一部分,它只能被特殊群体分辨出来,比如自己,或者裁判。 如果真能出现两个特殊道具,那这个副本大概会撕裂混乱。 这副本就像个寄居蟹,而这个特殊道具现在成了这个副本可以依傍的壳。 裁判甚至感受不到道具的气息。 「特殊道具有什么特点吗?」一直沉默的双胞胎中的那位姐姐询问。 「有啊。」柯晨临说,「可以用它来杀死其他的npc。」柯晨临说。 第181页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怎么从外表分辨它?」那姑娘摇了摇头,她看了这么久,也实在没从这把水果刀上看出什么特殊来,而这把刀有特殊的作用也只不过是柯晨临的一面之词,好歹也过了这么多副本了,她不想被人坑。 裁判看向柯晨临,而柯晨临直接道:「你们分辨不出来,只有我。」 「你当你自己是裁判吗?」那初中生皱起眉头,非常不给面子的怼道,「扯谎也要扯个能让人能相信的吧。」 「我当然不是裁判。」柯晨临指了指自己身边人,「他才是。」 他觉得自己简直太诚实了,奈何这初中小屁孩压根不信他。 眼看另外三名玩家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柯晨临放弃了宗语言去说服这几位玩家:「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们演示一下。」 至于怎么演示…… 柯晨临领着几名玩家出门,随机挑选了一位路过的幸运肉瘤,在柯晨临和对方聊天之后,伸刀将其捅死了。 那肉瘤跟柯晨临说话时当然还是人形的,最后被柯晨临一刀从眼睛里头捅进去的时候还尖叫了一声。 而柯晨临从始至终保持着那个温和好说话的模样,就连捅人的时候都是,只不过在那肉瘤倒下去之后,柯晨临相当迅速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免得血溅到自己身上。 他甚至不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动的手,所以他一刀捅下去的时候,除了玩家,路上的行人也看到了。 这一下可就引得尖叫连连。 然而这些对柯晨临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他拿着刀转向那三位玩家:「看清楚了吗?其他工具杀不死它的,只有这个。」 那两位双胞胎几乎是同时的咽了一口唾沫,看是看清楚了,但柯晨临不觉得哪里不对吗?这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搁在现实世界肯定是要被警察带走的。 而这种行为在这游戏里头明显也是挺丧病的,确定不会被这里头的npc群起而攻之吗? 一旁全程围观的裁判表情更加凝重。 他确定了,柯晨临现在的确是不对劲的。 当时不该让他动手杀死那个伪装成奶奶的肉瘤。 在明白柯晨临出问题之后,裁判也迅速地理清了前因后果,只是这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柯晨临。」裁判过去握住了柯晨临的手腕。 柯晨临看他凝重的表情就知道裁判已经发现了,不过无所谓,既然瞒不住了那就不瞒了。 他冲着裁判笑了一下:「亲爱的放心,我没事。」 而另外三位不明就里的玩家听了这话感觉自己血都要吐出来了,你当然没事!你直接一刀捅人眼珠子里头了,有事的是那个肉瘤,你能有什么事? 「这样做是会引火上身的吧?」双胞胎中的那位妹妹说,「玩家可不止我们几个,还有些的是想要永远留在这里的,你这样,他们也许会联合起来,想要干掉你。」 柯晨临愣了一下:「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 那位妹妹还以为柯晨临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做是有风险的,有些无奈。 结果就见柯晨临拍了一下巴掌,而后开口道:「我要把这里的所有玩家都带出去,不管他们领不领我这份情。」 这次别说是那对双胞胎和小初中生,连裁判都开始搞不懂了。 把所有玩家都带出去?不管他们领不领情?这到底是什么疯狂的圣母发言! 而且柯晨临他所合作的那个人类组织根本就不将这些有过死亡经历的玩家当成有人格的人。 裁判握紧拳头,而且从柯晨临招来这三个玩家开始他就觉得奇怪,毕竟有了特殊道具之后,就不需要合作了,只需要将副本里的肉瘤全都杀死。 「我手里头还有一些技能。」柯晨临双目放光,那些技能是陈耀那个小瓶子里头自带的,而陈耀的技能是坑他过去的队友时坑出来的,「我们是能够帮到所有人的。」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小初中生只觉得柯晨临背后有金色的圣母光芒在闪耀,他不理解,毕竟柯晨临刚杀人的时候可是干脆利落的,好吧,就算那个肉瘤不是真人,但下手这么狠,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将柯晨临和圣母两个字挂上钩。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的圣母!他是反派,还是最没有人性,最凶恶的那一类反派! 确实有贪恋完美世界,想要永远留在这里的玩家。他们也在裁判放火的时候注意到了柯晨临他们。 他们也隐隐有结成联盟的势头,为了阻止那些想要离开的玩家破坏这里美好的一切。 对于他们而言,外头世界给他们的牵绊远远不及这里。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还没动手,自己就被柯晨临给绑了。 是的,绑了,五花大绑,一个个被装在木质的盒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柯晨临绑他们的时候用的技能,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柯晨临身边就出现了五个露着人头的木盒。 柯晨临在木盒上头敲了敲,而后给满脸震惊的玩家们一个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笑:「放心吧,我会救你们的。」 他们此刻就站在大街上,这儿的街道是没有车辆的。 在柯晨临说完之后,他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电锯。 这也是柯晨临从技能卡里翻出来的,陈耀的技能多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比如说这个电锯,粉红色的,根据介绍栏来看,它锯人之后喷洒出来的血会是草莓糖果的味道。 第182页 这个世界的玩家应该是能够伤害玩家的,毕竟裁判身上被自己啃出来的印子还在。 「你要干嘛?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没用。」那小初中生说,「我试过弄死这些玩家,失败了。」 「怀抱恶意的攻击在这里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小初中生显然已经做过比较详细的调查,正比柯晨临这种天天和裁判厮混的人要敬业得多。 「我没有恶意。」柯晨临拿着电锯说,「我都不认识他们,哪儿来的恶意?」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那些肉瘤们赶了过来。 现在玩家要么和柯晨临合作,要么被柯晨临困在了箱子里,整个完美世界能自由活动的只有肉瘤。 这就好玩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没有恶意,也是为了开始接下来自己伟大的拯救行动,柯晨临将电锯直直的插入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木盒子里,插的挺偏僻,他自己知道这并不会割下什么重要的部位。 那位玩家尖叫起来,血液夹带着部分的皮肉被电锯链条送出。 但这血是草莓糖的味道。 「别叫了,不会疼的。」柯晨临无奈地冲着这位被自己切割的玩家说。 这电锯不会让人感受到痛苦,设定好像还挺温柔,但这确实是能将人脑袋直接锯下来的玩意儿。 柯晨临抽出电锯之后冲着那个愣住的初中生耸了耸肩:「看,我确实没有恶意,对吧。」 说完之后,他面向那些跑过来的肉瘤,这些肉瘤暂时还是人形的,只要柯晨临不戳穿他们是假的,他们就没法攻击自己。 所以柯晨临甩了一下电锯上的血,将那柄特殊道具的刀直接扔过去:「这盒子里头的五位,只能活一个。」 「你们看清楚了,认领一下这五个哪个是自己重要的人。」柯晨临拿着电锯拍了拍盒子本体,「认清楚了吗?」 「好了。」柯晨临冲着肉瘤们笑了笑,「现在开始争夺吧,谁拿到了拿把刀,谁在意人就能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玩笑 这个副本对人精神影响很大, 在发现有问题之后,这些玩家还会被肉瘤们影响,这样他们所做出的任何判断都是有水分的。 一味的自由等同于放纵, 更何况这种自由还是有外力影响的, 不完美的自由。 无论是出于哪种目的, 只要最后结局是好的,那就算做了好人好事。 柯晨临以此推断, 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个大好人。 至于对好的定义,柯晨临走了个家长路线,反正我说为你好就是为你好。 不过就算是家长他也肯定是个好家长, 毕竟他手里头的锯子锯人都不疼的。 「所以你把我们也绑起来做什么?」小初中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柯晨临, 他现在这个盒子大概是玩家群体里头最小的那个,就像是个什么特惠mini版本,买大罐奶粉送的那个小罐优惠装。 「我刚才想了一下。」柯晨临靠在一位男玩家的盒子边上, 耸了耸肩膀正经道:「你们也是玩家,不捆你们的话好像不公平。」 「而且这五位玩家的亲人们自相残杀死光了你们的还好好活着不是么?」柯晨临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如果能一次性解决掉就没问题了,你们不用谢我的。」 谁他娘的想谢你啊! 「你自己呢!!」说话的是双胞胎的那位姐姐。 她们俩也被柯晨临打包装箱了, 还是并排连体的,柯晨临充分考虑到了这对姐妹紧张的心情, 怕她们被分开之后紧张, 孤单, 于是非常人性化地让她们待在一起。 那个妹妹也是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给气炸了:「之前说好的不是这样的!你说了让我们自己解决问题!」 「哦, 我刚才考虑了一下,发现不太可行。」现在这一出本来就是柯晨临临时起意, 「你们太磨叽了, 我怕你们还要纠纠结结在这里浪费时间。」 裁判皱眉看向柯晨临, 他没有被装箱,理由特别简单,他就奶奶一个亲人,被柯晨临给解决掉了,现在裁判什么都没了。 「至于我自己嘛。」柯晨临说到这里,向那群伪装成人类的肉瘤群里瞟过去,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还有爷爷奶奶。 就像柯晨临说的,他和自己的亲人是相处不来的,不过他也不会怀疑他们对自己爱,尽管赫啦这份爱对于之前的柯晨临来说稍微有一些窒息,不过:「我当然也参与进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到那个伪装成自己母亲的肉瘤颤了一下,柯晨临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他笑着说:「妈妈,如果你们没有赢的话,我就把他们弄死之后,再对我自己动手。」 这简直丧心病狂! 他这样的威胁别说双胞胎姐妹,就连那个拽里拽气的古怪小初中生都愣住了。 因为柯晨临明显是在利用自己母亲的感情,推着自己母亲去送死。 柯晨临并不这么想,因为这些人都是假的,再怎么像真的那也是假货,自己的母亲早就死了:「您也不想看着我死是吧?」 「晨临!」杨光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然而柯晨临不为所动,神色依旧冰冷。 他只是提醒杨光:「我不想死,妈妈,所以你千万要加油啊。」 说着,似乎是害怕伪装成自己母亲的这坨肉瘤不相信,他重新拉开电锯,这次他将自己的左手放了上去。 第183页 准备证明给这位假货看看,往那团肉瘤的精神上压力上再加点码。 他是准备将自己的手掌整个切下来的,反正无论游戏里头如何,只要或者出去就对现实世界没有任何的影响。 只是柯晨临没有成功,因为裁判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扯开。 电锯割掉了柯晨临的小拇指,血液飞溅,柯晨临能够闻到一下子浓郁起来的草莓味,至于痛觉……没有,这个电锯留下的伤口是不会疼的。 除了电锯声和那些肉瘤的尖叫声,柯晨临还听到了裁判大口喘息的声音。 「亲爱的你没事吧?」柯晨临皱眉看向自己身后的裁判,「你这样忽然上来是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他语气里居然还带着斥责的意味?! 他还有脸怪自己! 裁判感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硬要说的话,他现在特别想把柯晨临揍一顿,专揍脑袋的那种,看看能不能物理把柯晨临给揍清醒:「你在干什么!!」他这一声吼得格外大。 任谁都能听出他是在生气。 好吧,柯晨临在他面前自残其实不是个什么特别稀奇的事,不过原先柯晨临都还算是没有办法了兵行险着,但现在这行为明显不是。 他以为自己阻止了柯晨临之后,柯晨临会笑着讥讽他,毕竟前几次都是那样。他越着急,柯晨临心里那点蠢蠢欲动的疯狂因子就越跳。 然而柯晨临在看到他紧皱的眉头之后,居然停下了电锯。 「抱歉。」柯晨临说,「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他小手指都断了,却懒得看落在地上的指头,而是转身给了裁判一个拥抱,他压低了声音:「放心吧,我不会死在这里的,我不会留下你一个的。」 裁判知道柯晨临的意思其实是他一定会离开这里,毁掉火种系统。 只是这次柯晨临的语气听着半点怨恨都没有。 「没事。」柯晨临松开之后又伸手拍了拍裁判的脸,结果他伸的手是断指的那只,拍两下给裁判脸上拍出了血印子。 柯晨临换了只手拿电锯,用之前完好无损的那只手去擦裁判的脸:「我知道的。」 在裁判担忧的目光中,柯晨临继续说:「如果我死在这里了,装过感情系统的你怎么办呢?」 他好像是真的在担忧。 裁判抿起嘴唇,因为他发现自己看不透了。现在柯晨临这个态度,让裁判不清楚对方到底是真的在担心还是在演戏。 然而柯晨临又望着他说了一句:「我要是死在这儿了,谁还记得亲爱的你曾是安定呢?」 轰的一下,裁判觉得自己心窝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砸了一下。 在被柯晨临推开的时候裁判还是蒙的。 裁判最害怕的确实是柯晨临所说的这个,他有了感情程序,程序无法卸载,而他携带感情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安定。 柯晨临也确实没有生气,他只是试图让裁判安心,还有,他希望裁判不要阻止他。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底下的肉瘤们就已经闹起来了。 原本有人想要捡到刀冲过来和柯晨临硬碰硬的,在自我意识是人类的时候,他们觉得柯晨临就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是一群,就算柯晨临手里头有电锯,拼一拼也是能把人给救下来的。 然而柯晨临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了,在捆人的时候就用个看不见的罩衣把玩家群体笼罩了起来。 这罩子有些像是孙悟空用金箍棒画的那个圈,只要他们不主动出去,外头东西也就没有办法进来。 实在没有办法,他们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争夺那把刀。 就在柯晨临和裁判俩人在这儿你侬我侬的时候,下头的人已经为了争夺水果刀而互砍了起来。 柯晨临的母亲还有爷爷奶奶也参与其中。 他们是假的,但他们继承了活人的意志。 就在不久之前柯晨临还是下不去手的,而现在,柯晨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底下血肉横飞。 其实之前柯晨临有想过,在杀死自己母亲之前和她聊一聊,哪怕她是个假的,那起码让她闭眼的时候没有那么痛苦,不是像现在这样。 而如今,柯晨临看着他们厮杀,没有任何的感觉。 他像是和这群怪物隔了一层,不会觉得难受,也不会因为血肉横飞而噁心。 当然,他也不会兴奋,毕竟他也不是变态。 不过此时此刻这种热闹的场景确实比之前冷冷清清时的状态好了很多,起码不那么无聊了。 玩家们哭得厉害,他们甚至在尖叫,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与他人搏杀,就为了拯救自己。 这些玩家不只是哭泣,还有辱骂柯晨临的,如果不是此刻无法行动,他们恨不得生吃了这个冷血的畜生。 只有那个小初中生面无表情,因为他看到他爸妈又互殴起来了,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们居然能够争吵起来,为到底是谁「害了儿子」这个问题大打出手。 好吧,就知道他们那种其乐融融的样子是假的,做给他看的。 而柯晨临眼看着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妈妈相继倒下,坚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轻轻眨了两下眼睛,而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裁判也分辨不出来。 这群肉瘤厮杀了很久。 第184页 那柄刀不断的插入肉瘤们的身体,一个个肉瘤死去,而最后剩下的那个柯晨临是认识的。 他是柯晨临当时遇到的那个被改造得最深的男玩家的「恋人。」 而它在男玩家自我意识越来越低之后,明显比其他肉瘤的自由度高了很多。 就比如现在,他赢了,了左半边的身体几乎已经肉瘤化,它的触手死死握着那柄刀:「我赢了。」 柯晨临沖他笑了一下:「恭喜啊。」 他的身后是那些玩家撕心裂肺的哭声,而他的面前堪称尸横遍野,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放了他!然后杀了其他人!」那个有着原主记忆的肉瘤显然已经快被气疯了,「包括你自己!」说着,他将刀尖对准了柯晨临。 「嗯?」柯晨临的笑容更加灿烂,「你在说什么啊?」 「你自己亲口承诺的!!」肉瘤嘶吼道。 「啊?」柯晨临收敛起笑容,在肉瘤怨恨的目光中耸了下肩膀,「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肉瘤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只是个玩笑啊,你们这么认真做什么?」柯晨临可不是这副本的npc,他不需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而他就算食言也没有人能给他降下任何惩罚。 「把玩笑当真,你们也太蠢了吧?」 「你们就算死光了,我也不会放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拖后腿 在柯晨临开口的那一瞬间, 那个肉瘤的表情变得极为可怕。 如果不是有个半透明防护盾在这儿,那个肉瘤肯定是要冲上来砍死他的。 柯晨临并不在意这些,他身后好些个玩家都已经麻木了, 对他们而言, 刚才那场闹剧杀死了他们好不容易重逢的亲人。 假的又如何, 这些人有原主的记忆,只要不被揭穿, 他们和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几个玩家看向柯晨临的目光已经满是愤恨,然而柯晨临压根不在乎这些。 他扭头看过去,而后推出了一位男性玩家的箱子。这位男性玩家就是这团肉瘤的爱人。 见他被柯晨临退出来, 那肉瘤脸上的表情更为可怕, 他死死地盯着柯晨临:「你还想做什么?」 「别紧张,玩游戏。」柯晨临靠在那个木箱子上冲着肉瘤笑,被关在里头的玩家倒是木愣愣的, 他被肉瘤影响的已经脑子不太好了。 「继续选择吧。」柯晨临将锯子抵在男玩家的脖颈间:「你或者他,选一个去死吧。」 肉瘤声音有些哑,状态非常不对劲,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又是一场玩笑吗?」 柯晨临并没有把话说死:「你可以猜一猜。」 「我给你时间慢慢想。」柯晨临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混蛋, 「你慢慢想,我是不着急的,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 我可以从他的腿开始锯起, 双腿双脚, 而后你可以猜猜我会不会砍下他的头。」 那肉瘤手里的刀都拿不稳,掉落在了地上。 柯柯晨临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游戏嘛, 不用太紧张, 你大可猜一猜。」 猜什么, 拿自己爱人的命去赌吗? 「我……我……」肉瘤在颤抖,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看向柯晨临。 对方的嘴角还带着微笑,虽然这笑容并不代表着柯晨临有多高兴,只是这样的姿态显得他更礼貌一些。 然而不等这个肉瘤张口说话,就有另一只手猛地握住了掉落在地的水果刀,插进那肉瘤人形半边的太阳穴里。 柯晨临看着那个浑身伤痕却依旧挣扎着站起来的人愣了一下,而后笑容更大。 他把那位男性玩家的木箱子推了回去,而后将电锯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继续选择吧,妈。」 是的,那个站起来的是柯晨临的母亲,是那个叫杨光的女人。 她大概是怕自己的力气不够大,在那肉瘤倒下去之后,又举着刀在对方胸口捅了好几下才罢休。 杨光的头发已经披散下去,然而她没有第一时间理会柯晨临。 她补刀去了,去补那些还是人形,受了重伤还没能死掉的肉瘤的刀。 那个小初中大概是玩家群体里头接受度最高的那个,他看着面前这一幕,有一种柯晨临才是boss,那些肉瘤才是玩家的错觉。 柯晨临也不着急,他就站在那儿,等杨光清理完所有的肉瘤之后转而看向他。 裁判悄悄地走到了柯晨临的身边,以保证柯晨临一旦发疯又要自残,他能够及时阻止。 柯晨临扭头看了裁判一眼,注意到裁判露出的半截手臂肌肉都是紧绷的,明白了裁判的意图,在无奈的同时他也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现在他和裁判的合作也即将走到尽头了。 「晨临。」杨光看着柯晨临,她的眉头皱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又是这样的聊天,柯晨临将自己的笑容收敛起来,倒不是生气,只不过是觉得无聊。 这个完美世界的完美之处不止在于能够见到自己的至亲,更在于这些亲人的性格会起一些的变化,他们会更温柔,注意力也会更多的集中在玩家们身上。 性格其实也更容易偏激。 柯晨临无奈地嘆了一口气,他提醒这位占据自己母亲身份的肉瘤:「需要我提醒你吗?现在并不是话家常的时候。」 第185页 「已经迟了,你就算问出了个前因后果也没用,因为您已经没有时间了。」柯晨临提醒她。 他其实没有想到杨光能来这么一出。 也是,杨光本身年龄快六十岁,但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尽管如此,她也只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家庭妇女。 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久力,都应该是倒数的,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个。而她就借着这样的忽略,站到了最后。 「你不该变成这样的。」杨光沖他说。 柯晨临真觉得没意思,他觉得自己和她说不通:「那我应该是怎样?」 应该怎样?杨光张了张嘴,没能出声,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并不了解。 她记忆里头的柯晨临似乎从很小开始就「懂事」了,她不知道柯晨临为什么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柯晨临跟自己一点都不亲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柯晨临会离经叛道到选择一个男人在一起。 杨光注意到了柯晨临身边裁判那警惕的目光,他紧张地盯着自己,这让杨光更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喜欢安定这个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嘴上没个把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些话在她听起来着实是过于没大没小了一些。 而且这孩子从小就厌恶他们。 安定讨厌他们,他也不藏着掖着或者憋着阴阳怪气,每次见到他们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叫一个讨厌得光明正大。 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他们实在没有给柯晨临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吧。 柯晨临从小成绩好,那是他自己学的。他听话懂事,那也没有人教。除了必要的书本费用之外,柯晨临没有找她要过零用钱。 「别想了。」柯晨临提醒她,「你现在可以开始选择了吗?」 「是因为我们吗?」杨光依旧没有开始所谓的选择,「晨临你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们吗?」 柯晨临嘆了口气。 「我选择我自己!」杨光看他拉开电锯,似乎准备用实际行动做些什么,连忙开口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选择我自己。」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柯晨临想了想,他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他们。 嗯,也许是有一定的原因,但那不是全部。 「不是。」柯晨临说。 就像他自己说的,现在纠结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很复杂。 如果硬要说的话,柯晨临更倾向于现在这样的状态属于一无所有后由疯狂转入冷静的一个阶段。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什么都没有了。他所在乎的一切,甚至是人类的身份。他作为柯晨临存在的意义被否定得彻底,而无论是人类方面,还是火种系统方面,对他身份的判定都是熄灭程序。 而柯晨临原本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接受不了这一切,而现在他能够接受了,虽然底线被进一步的拉低,但柯晨临觉得现在的自己状态是健康的。 他懒得把所有问题打包全部塞进原生家庭这个大框,没必要。 而且杨光快要死了,他也懒得让人带着愧疚离世,毕竟那样并不会让他爽到。 不过柯晨临说是这么说,对面的杨光却是不信的。 「真的没有吗?」杨光死死的盯着柯晨临的脸,试图从柯晨临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我已经回答过了,如果你不相信,那你可以在自己心里给自己一个可以相信的答案,我无所谓。」柯晨临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他抬了一下手,示意自己的杨光这时候可以拿刀自尽了。 他这样冷漠的态度,引得那个小初中生看向了他。 当然,如果不是柯晨临之前那一堆操作把玩家们给弄崩了,这时候看着他的人估计更多。 一般人哪有对自己亲妈这么狠的?当然,他自己家里那一窝出轨的不算。 「我不怕死。」杨光盯着柯晨临说,「我早就死了,但你必须说清楚你是个什么情况!」 「我很好。」柯晨临说,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现在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完成,所以必须从这里离开。」 杨光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但你能跟我保证,你离开之后会好好过日子吗?」 柯晨临愣了一下。 「和安定在一起也好,你能好好过日子吗?在赚到足够多的积分之后。」杨光握紧了刀柄。 柯晨临变成这样肯定是又经历了一些什么。 「可以啊。」柯晨临说,「我和他早就买了房子,而且我和朋友合作的公司越来越大,我只是意外死亡,所以我得离开这儿,回归原本的生活。」 他撒谎的技术可以说是愈发的精进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事态发展简单一些,让这个占着杨光身份的肉瘤尽快解决掉祂自己这个大麻烦。 而裁判在他身边听的愈发纠结了,整个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于是:「你骗我!!」 杨光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来,她指向裁判,然后对柯晨临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安定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安定?柯晨临看向裁判,果然发现裁判看着特别不对劲。 他皱着眉头,脸上满是痛苦和懊恼,大概是被刚才柯晨临那句谎言给虐的。 第186页 裁判听着柯晨临若无其事撒谎,而后意识到如果当时自己不撤离的话,那就是柯晨临和安定的未来,心里头更加难受了,更何况他眼睁睁的看着柯晨临变成这样,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让裁判更难受了。 而被杨光指出之后裁判也愣了,下意识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很明显吗?」 柯晨临波澜不惊的内心终于生起了一点别样的情绪,那大概是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机械(副本完) 「晨临, 不要变成那样。」杨光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现在的柯晨临冷漠到让她觉得陌生。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在大多数时候她是没有资格对柯晨临的人生指手画脚的, 但这时候不一样。 杨光感觉柯晨临现在的状态就是在五十层楼高的写字楼顶上蹦跶, 随时可能会挥挥手跳下去, 这种时候她必须得让柯晨临悬崖勒马。 无论用什么方法,她不能让自己儿子走向自毁的路子。 「好的, 我不会变成那样,我回去会找心理医生给自己做疏导。」柯晨临说话的调调听起来还是蛮有耐心的。「您放心吧。」 然而杨光根本不信他,刚才柯晨临还满嘴跑火车, 如果不是裁判的表情出了问题她可能就还信了:「证据!给我一个证据!」 柯晨临觉得郁闷, 自己这位母亲活到最后压根不是一件好事啊。 这种地方他上哪儿给她找证据去?有那么一瞬间,柯晨临有些被激起火气了,想干脆冲上去抢过刀来动手。 不过这样总归还是不好, 对方怎么说也是他的母亲,尽管不是真人,但如果是被自己儿子以一种不耐烦的姿态给捅死的那未免也太惨了。 于是柯晨临开始考虑柔和一点的做法,比如以为她好的角度送她离世, 打一波感情牌,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闭上眼睛。 反正活着也挺累的不是么? 可惜的是柯晨临没找到一个好的角度劝她, 只能将目光落在裁判身上:「安定会陪着我去看医生, 他很负责, 你可以放心。」 刚才他的问题是裁判暴露的, 现在用裁判来圆谎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他是这么想的,然而裁判根本不配合。 裁判明白了柯晨临的意思, 然而在抿了一下唇之后,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作出承诺?做出什么承诺?现实世界里头的安定都死了, 柯晨临这状态也不是看个医生就能解决的,毕竟柯晨临现在连人都不是,这问题根本没法解决。 而且看柯晨临这样,似乎也不打算解决了,他摆烂了。 但裁判不行,他现在看着柯晨临这模样心里就特别难受,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阻止,无法挽回的。 看着裁判那幅把悲伤刻在脸上的模样,柯晨临只能无奈的一声嘆息,而后伸手托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麻烦,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好。」裁判忽然说,说着他像是终于做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郑重地拉起了柯晨临的手,他目光如炬,落在柯晨临的脸上,「等出去之后,我陪你去看看医生。」 柯晨临:「……」不,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裁判这个表情,嘶,怎么感觉他是认真的呢? 「你打算做什么?」柯晨临的眉头皱了起来,「还嫌不够乱吗?」他和裁判之间的关系显然是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的,毕竟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他们这样去做对手的。 原本两人都能忽略这一点,现在裁判这句话又是什么个意思? 「确实已经够乱了。」裁判认真地说,「所以更乱一些也没有关系。」裁判想干脆破罐子破摔。 反正都这样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而现在裁判扪心自问,撇开他存在本身的职业而言,他现在最不希望的其实是柯晨临越来越偏离人的轨道。 柯晨临现在也许是清醒的,但他只不过是在冷静地看着自己下坠。 「你自己不觉得矛盾么?」柯晨临询问。 这不是什么过家家,裁判和他俩人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只不过这层关系外头套了一层爱人的壳子罢了。 要是裁判布局成功的话,他说不定下个副本就死了,在这之前心理问题就算解决了又能怎么样:「你下个世界不搞事了?」 「这是两码事。」裁判说。 「那就别玩这一套了,没意思的。」柯晨临摆了摆手,而后他干脆撤掉了用来保护自己不被肉瘤们群起而攻之的那个防护罩,朝着杨光走过去。 等柯晨临走到跟前的时候,他伸手托住了杨光手里头的刀柄,而后轻轻用力,让刀柄调转,刀刃抵上了杨光的心口:「妈,我现在不想聊太多的天。」 「或许你应该让我静静,这样我就能够沉下心来想,到底哪里有问题,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柯晨临的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现在这里争来争去没有意义的,只会让彼此更加的难受。」 「以前的事情无所谓了,以后的……反正您也没法离开这里,管那么多做什么呢?」柯晨临轻轻在刀柄上抵了一下,那刀尖戳了下杨光的皮肤。 柯晨临的意图不言而喻。 他也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杨光看着柯晨临,嘴唇抖了抖,她对柯晨临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感到绝望。 第187页 但就像柯晨临说的,之后的事她再也管不着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杨光有些无措,她痴痴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脸,伸手触碰了一下,又很快地收回来:「那你转过去。」 「好。」柯晨临当即就应下转身,他似乎完全不害怕自己的母亲最后会将刀子捅在自己的身上。 她大概是不想让柯晨临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尽管此时此刻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晨临。」杨光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刀,「你还回过老家吗?」 「没有。」柯晨临双手插在口袋里,大概是觉得无聊,目光落在了裁判的身上,他在根据裁判脸上纠结的表情间接观察事态的进展,杨光有没有把刀捅进去。 「房卖了吗?」 「没。」柯晨临之前和朋友一起经营过公司,熬过了前期的亏损,后面盈利之后柯晨临就没怎么为钱发过愁了,更何况他总是下意识地把自己和家里人划清关系,他并不觉得那个房子是自己的,理所当然的他也没有权利去卖掉它。 「那你回去看看,妈妈的房间里头那个衣柜,最顶上放毯子的地方埋着个红盒子,里头的东西你拿去。」杨光说话的声音很慢。 「好。」柯晨临答应了。 再之后呢?杨光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了,她一向和柯晨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说到这里好像也就够了。 她是在乎柯晨临的,只是她在成为母亲的时候似乎也还不够成熟。 杨光看了一眼裁判,她想说一句其实你俩在一起也挺好的,但是话在嘴里绕了一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她始终还在乎着自己作为长辈的尊严。 此刻在这个副本里头已经是傍晚,而柯晨临站在她的前头,迎着光,她被笼罩在柯晨临长长的影子里头。 她的儿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呢?杨光有些迷糊。 现在柯晨临身上发生了一些她无法理解,却又严重威胁到柯晨临本人未来的事,这让杨光感到不安。 如果柯晨临还是小小的一个,她是不是就可以把自己的儿子紧紧的保护起来了? 哦……她忘了,柯晨临小的时候她也没有护好他,从始至终,她做得都很糟糕。 杨光把刀往自己身体里头推进去。 柯晨临察觉到了这个副本崩裂的迹象,他转过头,发现身后的杨光早已经不见踪影,躺在那儿的是一滩肉瘤。 他从肉瘤身上抽出刀,结果发现肉瘤的触手轻轻颤了下,还没死全,但绝对不可能再活下来。 「我说我不怪你不是假的。」柯晨临随口道,「很多事情纠结个因果对错没意思的。」 他不知道这个肉瘤听不听得懂,柯晨临只是在以防万一,就算自己这位母亲是个假的,他也不太希望对方是含恨而终的。 副本的崩塌伴随着玩家的叫骂,从他和杨光聊天开始,那些玩家就没有停过,大概是觉得柯晨临以公谋私,对他们的亲人这么狠,而对自己亲妈就磨磨唧唧的。 对此柯晨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又不是裁判,他又不追求所谓的公平,那些玩家只不过是被他绑起来用作人质,为什么会有人觉得绑架犯能给予人质公平? 而夹杂在谩骂之中的是裁判的吼声。 那些谩骂声实在太大了,裁判只能扯开嗓子喊:「你等我!我会去找你的!你等着我!」 他像个被棒打鸳鸯的苦情男主角,然而柯晨临并没有配合他的表演。 他只是现在那儿,看着副本的崩塌,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柄刀,在倒数时间。 等最后数到零的时候,柯晨临闭上眼睛。 再一睁开,他本以为会看到自家天花板,结果入目的却是一条一条银色的金属管道,柯晨临被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这些应该是自己的身体。 他现在就像个大章鱼似的,整个房间都被他的「触手」给笼罩,而他的上半身倒还算是有个人形。 除了整个身体都是银色而且泛着金属光泽以外,确实挺像个人的。 柯晨临此刻眼睛的眼白……不,应该被叫做眼黑,他的眼瞳是紫色的,而原本眼白的地方变成了纯黑。 紫色的线条从他眼尾拉了一条线,一直延长到脸颊,再来个九十度转弯连结到嘴角。 而他的身体也是被紫色的光线分割成一个一个小区域,看上去居然有一种诡异的美感,机械无机质的妖异。 柯晨临还知道此刻自己的面中是有一条线的,他的面庞可以被打开。 他用手撑地,整个人站了起来。 那些金属的触手并不是简单的收回来,它们动起来的过程中像是融化了,最后合成一滩水银似的玩意儿组成了柯晨临的下半身, 还是带着裤子的。 再重新回归人形之后,他的身体表面也覆盖上了一层皮肤,眼黑转白,看上去和他原先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而唯一的问题可能是。 【喂,柯晨临吗?】 这声音是从他的脑子里响起来的,而对方的声音他很熟悉,是秋余的。 那头也正震惊呢:【我怎么一打过去你就接了?好像都没响铃。】 「哦,可能因为手机被我吃了。」柯晨临有些无奈,他机械化之后,身上的手机就不见了,但他依然可以在自己的意识里看到积分,以及熄灭程序的后台,还有自己的好友动态和可以购买的技能。 第188页 说实话这种感觉特别新奇,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等等,早就不一样了。 「秋余,我得回趟老家。」柯晨临开口说,「我上个副本遇到我妈了。」 那头的秋余沉默了下来。 「她让我去找个东西,我得去看看。」柯晨临跟她解释了。 而那头很快传来金信的声音:【喂,你不是吧,进个副本出来还变得有商有量的讲礼貌了?】 柯晨临没有回应,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这些都只需要他意识的操控,而柯晨临醒来之后甚至没有一个适应期,就好像这些他天生就会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旧物 柯晨临其实能够直接去自己曾经待的那个城市, 某一些在这个世界构成规则的东西,对于柯晨临来说没有作用了。 他可以直接去那里,大概类似于以前文学作品里面所描述的「瞬移」。 柯晨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手心的皮肤不断地重复溶解分离又聚合, 他在操控自己的身体。 「直接去老家吗?」这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道, 最后被他否决了。 慢慢来吧,他不想强硬地打破规则, 而且动作慢一些,能留给他更多的发呆的时间。他不想要思考,因为现在他脑子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他还得梳理梳理, 关闭自己特殊的感官, 起码在这个世界像个人一样。 柯晨临其实不太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还是原本的那个,因为他手上某道很小的伤口消失了。这伤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他已经忘了,但每次看手总会看到这么一道。 当然, 他的皮肤都能够重组,他想要那道伤的话也可以自己弄一个出来。 但是没有必要。 柯晨临准备开车回老家,路上还可以看看风景放松一下。 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他打开门。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裁判。 而后柯晨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将门给关上了。 「柯晨的!打开门!」裁判在门口摁门铃, 「是我。」 「我知道是你!」柯晨临万万没想到,裁判这傢伙还真来了, 而且来的那么快, 不过, 「我为什么感应不到你?」 是的, 他能够「看」请周遭所有建筑以及动植物的结构,这里的人在柯晨临的感知里头是没有隐私可言的, 除了裁判。 柯晨临感应不到一扇门后裁判的存在。 「如果你能感应到我, 你肯定就不会开门了。」裁判在外头说, 「快点,打开门。」 「想都别想!」柯晨临啧了一声,他用后背抵着门,抵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劲。 裁判不是可以直接进来的么?他和自己一样都不是人,这扇小木门难不成还能拦住他? 柯晨临这么想,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而门外的裁判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说:「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来着。」 不好意思个头! 柯晨临险些骂出脏话来。 都堵到门口来了,这哪里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外头的裁判又敲了敲门:「不然你先打开,让我进去再说。」 「我答应了阿姨带你去看医生的。」裁判又说。 「那不是你什么阿姨,那就是个肉瘤。」柯晨临依旧死死抵着门,不为所动。 「可你现在是打算回老家,对么?」裁判握住了门把手,「我们可以一起回去,路上还能聊聊天,那样不孤独。」 「我一个人也不觉得孤独,还有,咱们大概率没什么可聊的。」柯晨临提醒他,「你是想跟我聊火种系统的弱点,还是作为人类时期你营造出来的多种假象?」 「我把元帅现在的身体撕碎并且塞进了绞肉机。」裁判说,「我想我们可以聊这个。」 裁判说完之后没有等到回应,就在他思考自己要不要直接进去的时候,门开了。 「你不是刚从游戏里面出来么?」柯晨临面无表情地看着裁判的脸。 「火种系统内部的时间流速和你们这儿是不一样的,我在火种系统里面待的够久了。」裁判说完之后上下打量柯晨临,他已经发现了柯晨临身体的改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不知道由人身转化为火种系统的感觉到底如何,他自己的人类外貌只是一种伪装而已。 「感觉还好,没什么负面影响。」在接受到力量的当时柯晨临就直接暴毙了,也没能体会出个七七八八来,而等他从游戏里头出来的时候,身体已经重新组装好了。 「那就行。」裁判点点头,他又疑惑地将柯晨临从头打量到尾。裁判其实有意追问柯晨临是否真的没有问题,不过看着柯晨临警告一般的眼神,他没有那么做。 柯晨临让裁判进门坐在沙发上等等,他自己从冰箱里给对方拿了一瓶可乐。 再次回到由自己和柯晨临一起构建的家里头,裁判也有些不自在,他打量四周,最后目光停在了电视墙上:「那上面的血印子哪里来的?」 柯晨临愣了下,他扭头看过去。 电视墙上的血印子确实有,但非常小,一般人是不可能注意得到的,不过裁判显然跟一般人没什么关系就是了:「我砸了一个人,给他砸出血来了,」 「你受伤了吗?」 第189页 「没有。」 「哦。」裁判点点头,而后干脆地沉默下去。 柯晨临得打个电话给秋余,说明自己这边的情况。毕竟他们怎么说也是合作关系。现在是裁判找上门来了。 不可能是找茬,因为柯晨临是没法在现实世界中死亡的。 而另一头的秋余听完之后也安静了好一会儿,柯晨临怀疑她是放下了手机找领导去了。 总之柯晨临陪着裁判在沙发上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和裁判相顾无言,最后才等来秋余的回应:「你们去休息吧,柯晨的,你注意别被感情牌影响。」说完这句话秋余自己都觉得离谱。 毕竟如果不是感情影响,柯晨临估计是不会跟他们合作的。 但无论如何她的意思传达到了,至于怎么选择那是柯晨临的事,他们组织不着急是因为柯晨临早就失去了回头重新选择的机会。 现在和裁判纠缠不清,麻烦的也就只有柯晨临自己。 柯晨临本身也就报个备,秋余那边的答案对他来说不重要。 等电话挂了之后,柯晨临和裁判起身。 「我来开车吧。」裁判打量过房子之后,目光就落在了柯晨临身上没下来过。 他在认真地观察柯晨临的表情,现在他还摸不透柯晨临是否能被称得上「正常」。 「你有驾照?」柯晨临问他,「我提醒你,安定在这个世界已经是死人了,你的身份註销还是我去公安局做的。」 裁判有些尴尬地挠了下头,□□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难,让安定再活过来吗?那柯晨临情绪可能就没那么稳定了。 最后裁判还是乖乖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们开车回去得花费十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而一路上柯晨临询问的话题始终围绕那位元帅。 裁判在出游戏之后风就立刻向火种系统披露了元帅的种种恶劣行径,之后裁判找麻烦的时候火种系统本来还是给元帅做了痛觉屏蔽的,不过元帅没要。 柯晨临听到这里,觉得自己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要?」 「他说他要记住这种痛苦,时刻提醒自己应该做什么。」裁判无奈地嘆了口气,「老实讲我觉得他多此一举。」本来火种系统里头的人和人就没有什么仇恨,硬要算起来,他们才是侵略的那一方,就算是卧薪尝胆,那立场也不对。 「有病。」柯晨临评价。 「确实。」裁判认同了这种说法。 「他们没有对你的立场产生怀疑吗?」毕竟裁判这种直接找茬元帅的行为感觉都算得上是挑衅了,更何况裁判在那之后还直接过来找人了, 「我的立场不可能的产生动摇,这一切都是被设定好了的。」裁判解释,「没有人会怀疑我,而且我的报复行为是基于元帅先越过了底线这一前提的,在他们的价值观里,我是没有问题的。」 「哦。那你们火种系统里面的人还真挺奇怪的。」 柯晨临还记得裁判说过,火种系统里头的人类是没有家庭和朋友这种多余的感情的,现在好像好了些,毕竟这些侵略者互相之间也可以称一句同事。 「完美的时间满足了他们一切的需求,然而未经历过苦难和麻烦,这种没有对比的幸福反而让他们的生命失去了活力。」裁判说到这里,又想起自己和柯晨临的过去。 苦难太多了也折磨人啊。 等他们到老家的旧小区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柯晨临停车拿着钥匙带裁判进去。 这老小区没有电子门禁,只有铁门旁边的保安大爷。 小区里都还是些老人,柯晨临一进去就被一位遛狗的老太太给发现了。 老太太左瞧瞧右看看,而后惊呼一声:「柯晨临?安定?」 柯晨临其实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他俩现在还能被认出来大概得归结于那张脸。 小时候在一群小屁孩里头,就数柯晨临和安定长得最好看,成绩也最出挑。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当然,这并不耽误在柯晨临他们俩出事的时候邻居嚼舌根,而后教育自家小孩的时候是以「人家柯晨临爹妈没管都那么优秀,你看看你怎么就不行?」这样的理由。 而柯晨临和曾经那些所谓的「伙伴」是没有联繫的,这也就导致安定死了三年,这儿却没人知道。 那个老太太认出柯晨临之后立刻就热情地跑上来了,被她牵着的那只泰迪赶不上她的速度,只能被睁大眼睛拎着跑。 老太太跟柯晨临寒暄,询问柯晨临这里面过得怎么样,在做什么工作。 柯晨临倒是并不牴触这种过分热情的对话,应对的相当自然。而一旁的裁判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了。 从小就是这样的。 柯晨临在面对正常长辈询问时总是耐心的那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会回答,如果不想回答的他就会打太极圆过去。 而安定会直接把我不爽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再加上他的体格子,大有一种要是继续说下去他就撸袖子打人的感觉。 那个老太太显然是熟悉他俩的,所以干脆没有去管裁判,而是跟着柯晨临唠了一路,一直送柯晨临到小区门口才离开。 走之前老太太看了一眼脸色已经黑成锅底的裁判,乐呵呵来了一句:「安定还是这样嘿,他这是不是就叫社恐?」也不知道这老太太的时髦词儿哪里学来的。 第190页 柯晨临挑眉看向裁判。 「我不是社恐。」裁判有些不爽,「我只是不喜欢他们。」他不喜欢这些邻居,他知道柯晨临也不喜欢,但柯晨临更会伪装。 「人老太太都走了,有本事你当面说。」柯晨临冲着裁判一招手,「上楼去吧。」 裁判皱了下眉头,和柯晨临并排站在一起,然而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俩还是得错开。 这种老小区的设计非常逼仄,楼梯有窄又矮,扶手都是铁筑的,上头刷着绿漆,当然,现在已经看不太出来可,几乎都快掉没了。 楼道的墙面上已经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可见孩子们的涂鸦,在走到熟悉的楼层时,柯晨临停顿了一下。 裁判也在诧异:「这东西居然还在啊。」 墙上用黑色彩笔画的一张涂鸦,这涂鸦已经被覆盖了好几层,但柯晨临和裁判都看得到。 那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一堆小孩挤在一起瞎玩瞎闹,后来是个小姑娘带头拿着彩笔在墙上乱画,许多小孩模仿着西游记里头孙悟空在那儿写到此一游,而裁判则是在墙上画了一个卡通小人,画的是柯晨临。 后来他们这帮小孩都被拎回家教训了,柯晨临没有,因为当时他只是个围观群众。 裁判忍不住上手摸了下那块墙皮:「我还以为他们会重新刷墙。」 咔的一声,柯晨临打开了自己老家的门:「没有必要,后面还会有孩子跟你们一样。」 「也是。」裁判看着覆盖在那涂鸦之上的各种笔印,忍不住嘆了口气。 裁判轻轻敲了一下上面,那个涂鸦重新明显了起来,而覆盖在那之上的痕迹却消失了。 柯晨临觉得他这样做没有必要,不过也没拦着。 裁判做完那一切之后才跟着柯晨临进屋:「嗯?有电?」 是的,柯晨临摁下门口的开关之后家里头的灯亮了起来,裁判抬头一看:「你重新装了客厅的灯?」他记得以前这老房子就是上头钓一根线,连接着白炽灯。 「找朋友帮忙负责的。」柯晨临也在打量四周,「定期会有人过来打扫。」 「难怪这屋子里没有太多的霉味。」裁判走到沙发那儿,这沙发是木的,平时要用的时候就在上头铺一层垫子。 他看几眼,而后坐上去询问:「在这里睡一晚之后明天去我家吗?」 「也可以去你家睡,奶奶家我也找人打扫过了。」柯晨临打开了主卧的门,找到了镶着镜子涂红漆的柜子,他没有钥匙,而且这个柜子的锁孔已经被堵住了,但对于现在的柯晨临来说,打开这么一个柜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裁判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看着柯晨临的食指变形深入锁孔,而后伴随着极轻的响动,柜门被打开。 衣柜只有两层,上层是放单子和被单的,而下层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阿姨会给你留点什么?」裁判问。 「不知道。」柯晨临从上层的毯子里翻出了一个红色的铁盒。 铁盒以前是装零食的,柯晨临记得这还是某次过年的时候自家某个发达了的亲戚送过来的,亲戚之间的关心到没有多亲近,送个当时看来挺高级的零食,主要是为了面子。 柯晨临也不知道这铁盒子里头是些什么,总归是些能够让他「悬崖勒马」的东西,反正他的母亲认为这是有用的。 杨光不是个多敏感纤细的人,也没读过多少书,大概知识储备还没有安定的奶奶多。柯晨临记得安定的奶奶还是会一些简易的俄语的。 总之,她不可能是写什么信之类的时隔多年再留给柯晨临。 还有一些什么呢? 柯晨临抠开生了锈的铁盒盖子,里头是层层包裹的报纸。 柯晨临和裁判对视了一眼,将报纸拿出来,一点一点地剥开,而后露出来的……是金镯子。 金镯子,金耳环,金项鍊,还有个玉镯。 这些都是首饰,还是样式早就过了时的首饰,那金镯子都有些变形了,最底下是一个红色的玛瑙戒指,这东西不值钱,主要是用来磨金子,让金子看起来更亮。 柯晨临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忽然短促的笑了一声。 他明白了。 自己的母亲杨光确实没有什么细腻的心思,她能察觉出来自己不对劲,但对所谓的心理问题那是一窍不通,她也不会感化谁。 她始终是没法和自己的孩子互相理解的。 她只是觉得柯晨临遇到麻烦了,也许是很大的麻烦,她不了解是个什么的麻烦,她觉得恐慌。 她给柯晨临这些是因为她只剩这些了,柯晨临还记得,这里头的玉镯子是外婆给她的,成色不好,还有裂。那个金的,是奶奶送她的,送给儿媳妇的。 耳环,项鍊,戒指,都是奶奶传下来的,她自己买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个红玛瑙的,这玩意的价估计也就两个烤地瓜的价,她是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用的。 她把这些都给柯晨临,大概是觉得柯晨临遇到了麻烦,这些好歹是金子,卖了能换一些钱,能帮柯晨临度过这一阵。 看吧,他们果然是没法互相理解沟通的,这已经是杨光能够做到的最极致的支持了。 这些柯晨临完全用不上的玩意儿,被杨光藏得死死的全部身家。 柯晨临抚摸着金镯子上那些不规则的凹陷,这镯子模样实在是难看,上面半点花都没。 第191页 摸着摸着,柯晨临感觉自己的手是有些轻微发颤的。 这不起眼的,跟不上时代的东西,也是金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埋伏 「柯晨临。」裁判看着面前的墙面, 「你睡着了么?」 「你觉得呢?」柯晨临和裁判背靠背,他们俩所在的房间是柯晨临小时候的那个,床不算大, 睡两个人还是有些拥挤的, 不过柯晨临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 他不困:「以前你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怎么睡觉的?」 裁判愣了一下,而后轻轻嘶了一声:「这个要详细讲吗?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柯晨临疑惑。 「一般你都是在场的, 要说流程的话,应该是先亲嘴,然后……」 「等等, 不是这个。」柯晨临打断他, 「我是说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没睡。」裁判想了想,又道,「我把身体里头的意识回收了, 所以这个身体处于深度休眠状态,但我本人其实是没有睡眠这种东西的。」 柯晨临点点头,他现在这个身体大概就是本体了,没法像裁判那样做, 更何况裁判那样的行为显然也不算是真正的休息。 想到这里,柯晨临咦了一声:「那你知道你的本体在做什么吗?」 「在不进入副本的时候, 我的意识和本体是相连的。」裁判一手轻轻抠着墙皮, 「我现在正在折磨元帅。」 元帅的肉身被他弄没了并不会死亡, 事实上只要他想, 元帅还可以拥有无数不限种族不限性别的身体。 而现在火种系统的内部,拥有了五岁小女孩身体的元帅正一脸不爽地被困在摇摇车上。 四周都是围观的同僚, 而这位小女孩用那张肉嘟嘟的脸摆出一副阴鸷的表情:「我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想要征服人类, 必须得狠的下心来。」 「哦……」围观的果冻眨了一下自己数量繁多的眼睛,最后得出解决,「真可爱嘿。」 一个人类小姑娘,扎着俩羊角辫,穿着碎花小裙子和草绿色凉拖鞋,无论她是什么样表情,都只会给人一种模仿大人的滑稽感。 「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再讲所谓的仁义道德那说明我脑子有问题。」元帅恶狠狠地说。 【人之初,性本善……】 「这次我失败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熄灭程序的危险性应该再抬高一些。」元帅愤恨地握紧了手里的兔子毛绒玩具,这是裁判强塞进来的,粘他手上暂时拿不下去了。 【性相近,□□……】 咚咚咚咚。 「给我把这个破摇摇车停下来!」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吼道,而后他又指向自己那位蝗虫脑袋的下属,「别在我面前摇你那个破拨浪鼓了,老子不是人类小孩!」 【不可以停下。】火种系统的声音响起,【元帅阁下您犯了大错,必须接受惩罚,还有,熄灭程序不是祸害哦,熄灭程序存在的意义就是终止这一切。】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机械臂跟着摇摇车的节奏拍手。 元帅骂了一声。 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曾经同僚们身上那该死的圣母心,最后弄出一个火种系统也遵守着莫名其妙的规则。 但生存本就是一场争夺,他们争夺这个世界物种的生存资源确实称不上道义,但自己都要死了,谁他娘的给你讲道义? 元帅是说服不了火种程序的,因为这圣母程序就是一个纯粹被设定好了的机器,他的创造者已经被自己杀了,哪怕是后期在火种程序上又弄出了一个裁判,也必须得遵守某种规则,放不开手脚。 想到这里,元帅忽然愣了一下,他看向了火种系统的机械臂,回想起现在裁判那幅纠纠结结的痛苦模样,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火种系统能够安装感情程序吗?」 【不可以,作为系统必须保证绝对的公正。】 这个答案元帅早就听过了,不过他并不把这当回事,要是严格遵守规定来,那裁判也不应该诞生。 如果能在火种系统上安装感情程序,那火种系统自身就会抗拒熄灭程序,而有了感情程序的火种系统,也许更方便操控。 元帅是自己是不能理解这些复杂又麻烦的感情的,但不能理解不代表他不能利用。 当然,和柯晨临打过照面的元帅深知自己没有驾驭感情让人深陷其中的本事,但他知道,和火种羁绊最深的人是有的,那个创造了火种系统之后又被自己杀死的傢伙。 …… 这头裁判并不清楚元帅又有了什么见鬼的计划,他和柯晨临躺在一起,俩人背靠背都没再说话。 柯晨临母亲给他的那些金镯子之类的东西他又给放回去了。 无论最后柯晨临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这些东西他都用不上,他也没法将这些东西再还给自己的母亲,终归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主了,除了这柜子里,柯晨临也没法想出一个更合适的去处。 有些闷。 柯晨临嘆了口气,从床上坐起身来:「出去走走吗?」 「现在?」裁判愣住了。 现在是晚上三点,天还没亮。这里三线小城市,夜生活不能说丰富,也可以称得上是完全没有。 「对。」柯晨临已经起来穿衣服了,他试了好多种方法,实在睡不着,而在这里和裁判背对背靠着,在这熟悉的房子里,让柯晨临整个人的情绪都不怎么高。 第192页 这时候他们小区的铁门其实已经关上了,不过这拦不住柯晨临和裁判。 裁判和柯晨临手拉手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懵,不过呼吸柯两口清冷的空气,感觉自己脑袋有清醒了。 大街上几乎是没有行人的,大多数店铺也关了门,只有路灯还亮着。 「我们出来干嘛?」裁判问。 「不干嘛,就走走,散个步。」柯晨临没有目的性,只是想出来给自己放个风。 裁判想说这时候哪儿还有人出来散步的,但话还没说出来,一旁一辆电动车就从他们身侧呼啸而过了。 电动车上坐着俩人,俩人都带着头盔,拿口罩捂着脸,穿着黑色大棉袄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而后座上的人牵个绳子,绳子上拴着一只狗,似乎是哈士奇。 哈士奇一马当先,沖在电动车前头,几乎是拉着车跑的。 他们在遛狗?有这么遛狗的吗?! 深更半夜跑出来遛狗? 裁判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吐槽起,干脆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闭嘴了。 裁判看着柯晨临的目光落在远方,看起来很严肃,裁判心念一动,询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刚才那只狗。」柯晨临诚实道,「它跑过去的时候好像沖我眨了一下眼睛。」 裁判:「……」 「去公园山顶上看日出么?」柯晨临将目光重新转向裁判。 「公园进不去,」裁判提醒他,不过说到一半他自己就收声了。 有什么进不去的?他们想要进去根本不需要门票。 裁判刚想点头说好,就发现柯晨临的脸色忽然变了。 柯晨临收到了金信的信息。 【你小心,那帮二五仔组织过去伏击你了。】 伴随着信息的接收,柯晨临感觉到了自己四周忽然出现的几道气息。 那些人大概使用了瞬移的。 裁判当然也感应到了。 这些是人类当中致力于与火种系统取得联繫的那一帮,企图用其他人类的命换自己独立生存的机会。 他们并不算厉害,根据柯晨临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由于特管处对柯晨临的信息做的一系列保密工作。 这群在柯晨临进入副本之后才后知后觉弄明白柯晨临熄灭程序身份的玩家,甚至不清楚安定和裁判是同一个人,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裁判待在柯晨临这儿的时候对柯晨临发动攻击。 裁判伸手将柯晨临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这些人不太对劲。」 「怎么说?」柯晨临不明白。 「他们身上有元帅的气息。」裁判表情凝重了起来,以前这些人类对于他们来说是无用的,但现在不一样,他们需要有人去杀死熄灭程序。 元帅和他们的联繫估计不多,不过之后的副本,也许会很危险,除了自己,还会有这些人类玩家。 裁判纠结到最后,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他不应该担心柯晨临的,毕竟他自己本身就是买地想在副本里头干掉柯晨临的那个? 那头,金信和秋余给他发来了好友申请,估计是想拉他一起进入副本。 柯晨临嘆了一口气:「看来这场日出是看不了了。」 「什么?」裁判愣住, 柯晨临伸手在裁判的脸颊上亲抚了一下,他温和道:「副本里见,亲爱的。」 随着他的话落,周围忽然响起几道喊声来。 是埋伏在附近的玩家,他们被柯晨临给吞噬了。 在这个世界,柯晨临想要杀谁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而自从上个世界柯晨临的底线没了之后,柯晨临对于动手杀死玩家似乎也没了什么顾虑,这些玩家说到底和那些肉瘤一样,也不是活人。 在解决完他们之后,柯晨临跟着金信他们一起进了副本。 裁判本来就和柯晨临绑定了,不管他自己本身不愿意,只要柯晨临进入副本,他也会跟着进去。 在离开之前裁判还有些遗憾,说好的一起看日出,结果还是被打断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卷 分割人生 第65章 好多柯晨临 柯晨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很久没有遇到过荒唐到让人失语的情景了,尤其在他的心性产生巨大变化之后。 然而现在他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张嘴。 柯晨临面前的那个傢伙他非常地熟悉, 能不熟悉吗?在生命的某个阶段里头, 柯晨临照镜子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张稚嫩的脸。 是的, 站在柯晨临面前的就是他自己,准确地说是小学时候的他, 身上还穿着小学校服。而这个小学时期的柯晨临明显是被吓到了。 柯晨临记得自己从小表情就不多,不过这点伪装在现如今的柯晨临看来着实有些不像样子,当然, 这副模样的小孩让柯晨临并没有第一时间怀疑这是一场幻觉。 那个小孩头顶上有个透明面板, 面板上显示的字样是【防御父亲,好好学习】 柯晨临:…… 他扭过头,发现这是个大概三十平的房间, 四周都是白的,而在柯晨临扭头之后,发现这空间里头的「自己」不止这一个。 还有个穿着高中制服的,脑袋顶上的字样是:【离开家庭, 自立门户】 穿着西装戴着个蓝光眼镜的自己大概是和现在的柯晨临最像的,而他头上的字样是:【努力工作, 过好日子】 第193页 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柯晨临有些郁闷地按了按眉心,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 果然, 那位穿西装的柯晨临託了一下自己的镜框,最先询问:「我暂且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你能解释一下什么是【毁掉一切, 杀死安定】吗?」 柯晨临觉得头疼, 而最让他头疼的就是他自己。 难怪那个小学生看自己的表情那么惊恐,毕竟对于他来说,安定是他唯一能够交心的朋友,而他现在正沉浸在「长大后的自己要杀死自己朋友」的打击之中不可自拔。 柯晨临觉得无趣:「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你们只需要知道现在你们所经历的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谎言。」 「从出生。」柯晨临的目光落到那个小学身身上,渐渐转移,「到朋友家人,甚至人类的身份,都是假的。」 另外三人以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向他,毕竟他们里面最年长的那个也就二十出头。 【欢迎进入《火种游戏》】 这破游戏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柯晨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而另外三位柯晨临显然都被吓得不轻。 当然,这个「吓得不轻」只有柯晨临本人才看得出来,毕竟他本人的对外形象一直都能称得上高冷。 那位二十多岁年轻人看向了柯晨临,他发现了柯晨临的镇定自若,眉头不自觉皱得更紧:「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然。」柯晨临点头。 「你为什么想要杀了安定?」那人又问。 柯晨临有些不耐地皱起眉头,他对于过去的自己似乎没有太高的容忍度,看着他们一副警惕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回想起自己的经历,柯晨临咧开嘴角笑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让他们知道真相也挺有意思的,这里头四个人,总不能就他一个遭罪:「我老婆死了,被火烧死的。」 他这话出来,那个二十出头的柯晨临和高中生柯晨临都变了脸色。 二十出头的自不必说,高中生变脸色也正常,毕竟他从高中开始就和安定疯狂搞暧昧了,这你侬我侬的暧昧搞了多久,柯晨临本人也记不太清。 唯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大概是那位小学生。 他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以后这么惨的么?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够不好过的了,结果长大了还要死老婆? 这时候的柯晨临和安定那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你是说安定死了?!」高中生终归还是沉不住气。 谁?谁死了?小学生都蒙了,他不懂,年纪最大的那个不是说他老婆没了吗?怎么就跟安定扯上关系了? 「是啊,安定死了,在我33岁的时候。」柯晨临笑着打量这三个「自己」,「我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学生柯晨临颤抖着打断:「安定是个女孩子吗?」他反应过来了,于是那张还不怎么成熟的面瘫脸彻底地崩坏了。 他不能理解:「安定他是寸头啊,而且我们一起上厕所都是去的男厕。」 安定怎么就成他老婆了呢? 不知这位小柯晨临脑子是怎么转的,总之最后他警惕地看向了其他几个「自己」,认真地说:「在我的那个世界,安定是个男生。」 其他几人:「……」 他小时候知识面已经广到知晓了平行世界的存在吗?这个年纪他家好像连电视机都没有吧。 柯晨临觉得挺有意思:「谁说不是呢。」 当初裁判设定的这个性别,好像就是为了避嫌,避免柯晨临对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小姑娘产生别的情愫。毕竟爱情这东西,更大概率是发生在一男一女上头的。 话落之后,小柯晨临明显被打击得不轻,整个人傻戳戳愣在那儿了。 【本场副本等级为一甲一级,通过副本后可获得积分为六万。按照玩家自身条件计算,您已经可以选择兑换生命,自由地在现实世界生存下去。】 柯晨临知道,从自己彻底转化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后台数据就和前台数据融合了,现在他进入了一个更高阶的副本,或者说是最高阶的剧本,危险性不明,柯晨临看着周围三个「自己」。 明白这个世界的麻烦不会少。 那位二十多岁的柯晨临一直在悄悄打量他,神情凝重。 【副本名称《分割人生》,玩家任务:努力成为幸存的八人之一,不被其他玩家杀死,尽量多的消灭多余的玩家以保证自己最后的生存机率,也要小心不被其他人杀死。】 大逃杀世界?柯晨临不觉得意外,毕竟这游戏从来就不把玩家的命当回事。 【玩家将被划分为两个阵营,请玩家注意自己的手腕。】 系统话落,柯晨临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他手腕上多了条黑色的条状纹。 【手腕痕迹为黑色时,玩家可以在24小时之内尽情屠杀。而手腕痕迹为白色时,请玩家找地方藏好自己,您将成为其他人的猎物,直到24小时冷却期结束。】 这规则还真是够直接,够野蛮啊。 想到这里,柯晨临又看向另外三位「自己」,他不明白这三个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玩家的意识将被按照过去的心理成长阶段划分,请玩家合理分配出现的人格。】 说完,这三十平小房间的正中间就出现了一台沙发,而上头是个半透明的虚拟面板,面板里是柯晨临的模样,只不过此刻面板里的柯晨临正在沉睡。 第194页 豁,还能够看戏的? 他明白了,自己没有莫名其妙地分裂,起码在身体上是没有分裂的。 柯晨临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目光落在了还在震惊中未消化完信息的小学生身上:「你去那个沙发上。」 哪个?小学生愣了一下,才发现柯晨临指的是自己。 「小心一点,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知道么?」柯晨临提醒他,不等对方反驳,他又说,「安定是个骗子,记得提防。」 这些柯晨临和自己怀抱的并不是同样的想法,这是个麻烦事,尤其在系统的下一句话出来之后。 【请玩家注意,您的人格数量代表了您可以被杀死几次,而当某个人格被永久剔除的时候,您相应的记忆也会跟着消失不见。】 这威胁对柯晨临来说没有什么用,他知道就算在副本里头忘了,一旦离开回归本体,这些他依旧还会记得。 不过柯晨临觉得其他的自己大概不会这么想。 「我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这东西对我来说没用。」柯晨临直接告诉他们,说完,他又回想起自己曾经和安定的关系。 这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他确实很爱安定,看着过去的自己,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为了安定的安全而直接朝自己动手。 【人格之间允许互相残杀。】 听到这里的时候,柯晨临不知怎么想起第一次遇到金信时的情景,据说金信以前也是个特别老实认真的小孩,会变成那种神经病的样子,估计在某个副本被伤得不轻。 最后还是小学的柯晨临坐到了沙发上。 我以为等他醒来之后会拥有一个成年的身体,但他失算了。 他睁开眼之后视平线还是那么高。 而他这状态显然把周围两个人吓了一跳。 金信和秋余早就出来了,他们和自己的人格没有什么大矛盾。只不过这时间是得平均分配的,秋余醒来的这个并不是她后期那个「战斗形态」。 而是和梳着娃娃头面容严肃的女生。 而在他们面前还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的目光死死的黏在柯晨临身上,弄得柯晨临特别不自在地皱了下眉头。 即便的年轻的柯晨临,情绪外露的时候也不多。 他抬眼看过去,这一看就看愣了:「安定?」 裁判是跟柯晨临一起进入游戏的,俩人前后脚,所以出现的地方也相同。 而小学生柯晨临看着这么高,这么大一只的安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喊过一声之后就陷入沉默。 在身体里年龄最大的那个柯晨临提醒他:「默认我已经被你们控制了,假装信任他,沖他撒个娇。」 小面瘫柯晨临扯了扯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烦死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 还是个小学生的柯晨临是崩溃的。 他不理解为什么长大后的自己会变成那样。 「撒娇很简单的,你现在走过去,拉住他的裤腿, 沖他再喊一声安定。」年纪最大的那位柯晨临依旧在试图劝说他上去撒娇, 恨不得一步步指导他应该怎么做的样子。 而小柯晨临, 他板着脸,深深皱着眉头, 表情相当严肃。 严格意义上来说,柯晨临的成长并不伴随着「撒娇」这一技能,更何况他面前的安定和他记忆中的安定有太多的不同。 而且安定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聪明。 裁判和安定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裁判不会笑, 而他在作为安定存在的时候总是乐乐呵呵的。 「餵。」金信伸手在柯晨临跟前晃了晃,虽然柯晨临骤然变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现在内里那一个人格还被自己镇着呢。他只分裂出了两个, 没办法,他活得短。 不过看小柯晨临那幅冷淡的模样,金信还真有些意外,比起自己脑子里那个嗷嗷乱哭的小孩, 面前这个穿着小学校服的柯晨临未免也太冷淡了些吧。 而小柯晨临在脑子里听到年纪最大的那个说这俩人可以信任的时候,他轻抿了一下嘴唇:「我应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金信, 补充道:「叔叔。」 「你叫我什么?!」金信声音都岔噼了, 音调足足高了有八度。 而在意识里头围观这一切, 且拥有完整记忆的柯晨临也觉得好笑:「你这位叔叔才十八岁。」 小柯晨临眉头轻微的动了一下, 不仔细分辨是看不出来的,他在不解。 而后那位柯晨临又提醒他:「你已经三十六了。」 记忆楠里自己只有九岁的小柯晨临失去了表情,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张这个口。 他在思考, 这个年龄差, 自己才是那个叔叔?可他只有九岁啊。 娃娃头的秋余也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她的记忆也是残缺的,现在只能信任脑子里的另一个人…… 回想起那人强壮的身躯还有寸头,以及俊俏的面庞。秋余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还能摸到婴儿肥,在见面的时候她是没把对方认出来的,只是在对方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在心里头感慨了一句「好英武的汉子!」 结果汉子是她自己,该死的她还心动了几秒钟呢。 现在她要保护这个小孩?秋余看着柯晨临的冷漠脸,有些无奈。 这小孩长得确实不错,就是老神在在的,跟天真无邪挨不上边。 第195页 而这里唯一能够看出柯晨临紧张的人,大概就是裁判了。 他注意到柯晨临总是不准痕迹地往自己这边瞟,尽管他很努力地克制了,但依旧很明显。 「晨临。」裁判无奈地蹲下身,和柯晨临平视。 柯晨临抖了一下,用一种惊惧的眼神看了过去。不,他不想靠近,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安定,感觉一眨眼的工夫自己的好朋友就变成自己的老婆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这是那些截杀你的人类设的局。」裁判说,「他们大概把我认成你的同伙了。」 金信警惕地盯着裁判,秋余也在警惕,不过她本人还有点状况外,弄不清楚情况。 而裁判压根不管这两个人类,他对柯晨临说:「也许我们的合作得延期了。」 是的,进入游戏会不会待在一起和进入时俩人挨得是否近是没有世界关系的,这次他们进来,大概率是那些人类想要一网打尽。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裁判是庆幸的,他觉得这是个机会,起码他有了更多时间帮柯晨临解决现在所面临的心理问题。 柯晨临感觉自己紧张的脖颈子都僵硬了。 不过他没能纠结太久。 【计时即将开始,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注意,非好友玩群体的玩家手腕上的时间是不相同的,请确定对方是「猎物」之后再进行捕杀。】 【每杀死一个玩家的人格,各位就能获得一项权限,当玩家喊出「转换」的时候,能够转换攻击自己猎人的人格。】 嗯?在意识里头听到这里的柯晨临摸了下自己的下巴。 他不清楚杀死自己的人格能否获得权限,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三个对他来说都是麻烦,短暂的失忆并不会来带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但他觉得另外三个还带着顾虑的人格是有可能把自己坑死的。 「你想都不要想。」裁判盯着小柯晨临的脸,表情有点凶悍。 在听到系统话落的时候,裁判就知道柯晨临脑子里会想些什么。 小柯晨临:「……」他想什么了? 而他意识里头那个年龄最大的柯晨临轻笑了一声。 「好说。」金信的表情阴鸷下来,「既然那个技能是喊出口的,那我们只需要让玩家无法发声就好。」 「把他们的喉咙割开。」金信说到这里,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来。 而他意识里头那个小金信哭得更伤心了。显然是被成年体吓的。 伴随着系统倒数的声音响起,他们周身的景色立刻有了变化。 他们四人出现在了地铁上。 四人分别坐在长椅上,两两相望。 地铁车厢上头人并不少,不过均没有对他们的到来表示震惊。 秋余和金信坐在一起,他俩现在这造型倒是挺像一对姐弟。 柯晨临和裁判坐在一起,而裁判感觉到柯晨临瞬间紧绷的身体,这小孩硬的都跟块石雕似的了。 裁判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个柯晨临是小学生,但他是个二十多年前的小学生。 他们所在的城市也不是什么发达先进的一线大城市。 所以柯晨临没见过地铁,更加没坐过,他其实是个跟时代脱了节的小学生。 裁判依稀记得刚上初中那会儿班上那个臭屁的富二代带着手机来学校,手机还是最新型号的翻盖机,容量有限到需要定期删除简讯的那种。 想到这里,裁判默默搂住了柯晨临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看着柯晨临脸上侷促的表情,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可以偷偷问我。」 裁判有一种自己在带孩子的错觉,他们俩人是同步长大的,裁判长大之后也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小孩儿。 而在他的手放在小柯晨临肩膀上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这没发育的人类小孩骨架怎么细成这样。 感觉自己如果用尽全力一拳能给人孩子锤骨折,这也太弱了。 裁判看着柯晨临细瘦的手腕,表情更一言难尽,最后在心里感慨了一声「还是吃胖点好,起码看着瓷实。」 并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经开始嫌弃自己单薄的小身板的柯晨临抬头看向裁判。 没办法,哪怕是坐着,他看身边人也得高高抬起头。 偷偷问?他怎么偷偷问?俩人站起来的时候,他就算蹦也蹦不到安定的耳边去,更遑论偷偷去问了,以他俩这海拔差距,想让安定听清,他得扯着嗓子喊。 裁判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在跟柯晨临交代完之后就开始四处打量,他不确定这个副本是一个什么样的设置,地点是在这辆地铁上还是…… 【即将到达黑色乐园站,乘客可在黑色乐园站换乘4号线。右侧车门即将打开,请小心。】 到站了? 坐在一起的秋余和金信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后金信起身:「下车吧。」说着,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条纹,语气夹带着兴奋:「猎杀游戏要开始了。」 系统并没有说参与玩家有多少,不过这对金信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杀到临界值的时候他们就能出去了。 想到这里,金信动作一顿,他看向柯晨临,他记得柯晨临是得获取特殊道具的。 但这个副本又没有boss,而且在这里找特殊道具,颇有一些大海捞针的感觉了。 第196页 他们从地铁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从地铁站出去,入目的是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 柯晨临默默靠裁判更近一些,这么多人会让他不适应。 「啧,麻烦了。」金信打量四周,他并不是第一次进入类似大逃杀的世界,或者说只有在这种类型的游戏里才会给金信一种如鱼得水的畅快感。 「这里的设定是个现代社会,咱们玩着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在这儿可能是犯法的。」金信说着,看向了路边的交警,「会被抓。」 「什么鬼?」秋余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这不是副本的世界吗?」 「对,但背景是现代社会。」金信啧了一声,显然也不喜欢这种,「这是一种特殊的限制。」 这儿的人特别多,他们在这一堆的「行人」里头找到猎物也不是什么简单事,更何况猎物的分辨只能靠手腕那个小白条。 看来先一步成为猎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占不到什么先机。 那些二五仔玩家的目标肯定都放在了柯晨临的身上。金信皱眉思索,思索到最后放弃了:「我们肯定找不到他们的,又没个地图,没个准确的目标。」 「有。」裁判的声音响起。 金信诧异地扭过头,发现裁判手里头居然还握着一个手机:「你这玩意儿哪儿来的?」 「你自己口袋里就有。」裁判提醒他,说着,他将手机屏幕对准金信。 手机地图上有二十多个绿点,分散得很开:「这些是猎物的标记,好像地图能够在变化为猎人之后使用三次,每次六分钟。」 「哦?」金信有些惊喜,「那咱们加一起不就有十二次的使用机会?」他们是队友,计时都是相同的。 尽管现在他们队伍里混进来了一个裁判,但金信觉得自己还是接受良好的。 「对面猎物是不是也能看到我们?」秋余皱着眉头询问。 「很有可能。」金信点头。 「话说既然光天化日的杀人会被抓,那成为猎物的时候只要往人多的地方跑就好了。」秋余说着,看了眼周围的行人,又说,「就算人不多,咱们也有被监控拍到的风险吧。」 「这里没有监控。」金信一出地铁站就注意到了,「附近的商户没有监控,这里的车辆也没有行车记录仪。」 「用一个人格杀人,用另一个人格躲藏,谁会看得出来呢?」金信想起自己意识里那个一直在哭的小崽子。 没有人会相信那个个子不高,胆子又小的小孩会是当街杀人的杀人犯。 总不可能有人还能变大变小吧?那就太离谱的。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被裁判牵着的小柯晨临脸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他脑子里那个年龄最大的柯晨临为了防止自己的其他人格反水,将自己的人生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虽然都是「自己」,但小柯晨临其实有一种隔着一层雾里看花的感觉。 意识里另外两个柯晨临的脸色黑的都能滴水了。 最放松的反而是那个年龄最大经历了这一切的,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至于最小的柯晨临,他都还没能想那么远,他这个年纪最远大的目标估计也就是在自己那个残暴爹的手下给自己苟一条命出来。 不过听的多了,小柯晨临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他就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倒霉呢? 自己小时候这么惨就算了,怎么长大了还这样。 好不容易日子好了点,结果刷一下的急转直下,听得小柯晨临快自闭了。 「柯晨临?」裁判注意到柯晨临脸色不对劲,「你不高兴?」 「他不一直都是这么个脸么?」金信随口说,「你怎么从他脸上看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来的?」 裁判没有搭理金信,他两手一抄,将柯晨临抱了起来。 而后他用左臂环着柯晨临的膝盖,让柯晨临坐自己胳膊上。 小柯晨临睁大了眼睛,偏偏这时候他意识里最大的那个还不安生,豁了一声之后,那个大柯晨临来了一句:「骑大马,快,要求安定,坐他脖子上去。」 「不要!」小柯晨临难得气急败坏,他这一声直接喊出来了。 裁判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估计是柯晨临在里头说了一些什么。 小柯晨临抿了一下嘴唇,而后轻声询问:「安定,你是讨厌我的吗?」 既然安定的存在是假的,那么他会不会觉得和自己待在一起很无聊很烦躁? 「不不不,我没有。」裁判有些焦急,他不希望小柯晨临也出什么心理问题,「我真的很在乎你,我……」 「他骗你的!」意识里最大的柯晨临懒洋洋的扯着嗓子道,「安定不喜欢你,你被骗了,哦,好惨哦!」他说话像是嘲讽,调子托的很长。 而小柯晨临听到这话脸都发白了。 「柯晨临!」裁判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柯晨临在里头念叨了什么。 柯晨临不管裁判,他继续拖长声音说:「他和你待在一起是想杀了你哦。」 说完之后他注意到那个高中生柯晨临和穿着西装的柯晨临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干嘛?」柯晨临耸肩,「我就是看看他会不会哭。」和后期的冷漠不同,小学时候的柯晨临那种冷淡更多的是一种自我防卫,也就没那么坚不可摧。 第197页 果然,在柯晨临说完之后,外头那个小学生眼眶都红了。 作为只有一个朋友,且相当重视自己朋友的小柯晨临,在得知最后自己的朋友会和自己走向对立面时,他还是憋不住,眼泪掉了出来。 年龄最大的柯晨临在意识里看着,觉得特别有意思:「真哭了?不是装的?」他自己有装哭骗裁判的先例。 而抱着小柯晨临的裁判手忙脚乱,一边给小学生擦眼泪,一边轻声细语的安慰。 「怎么了?」金信诧异,「刚不是好好的,怎么现在掉眼泪了?」刚这小孩不是还一副高深莫测的硬汉样么? 「柯晨临逗的。」裁判咬牙切齿道,说完他又马上安慰小柯晨临,「不怕,不怕,会没事的,别听他的。」 小柯晨临大概也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掉眼泪丢人,努力控制把眼泪往回收,协调自己的呼吸。 而后他意识里最大的柯晨临立马跟一句:「你朋友不要你喽,你以后得一个人过日子喽。」 「呜!」小柯晨临咳了一声,眼泪掉的更凶,彻底破防。 裁判:「柯!晨!临!」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他是你 柯晨临其实没有闲得无聊逗小孩的爱好……好吧, 逗他自己确实还挺有意思的。 倒不是柯晨临自己想把小学时期的自己给弄哭,他主要是想看看裁判手足无措的模样。 裁判已经免疫了自己装可怜的那些招数,但很明显, 那些免疫对于小柯晨临来说是行不通的。 其他两个还算年轻的柯晨临看着这位不怀好意的笑, 居然诡异的有些能对上他的脑电波, 该说他们不愧是同一个人么? 最大的柯晨临所说的一切给他们造成的冲击并不算小,不过他们没有完美复制柯晨临的崩溃, 毕竟他们没有经历过安定的死亡,也没有一个人独自生活三年,所以他们理解, 却做不到百分百的共情。 「你疯了。」那个二十多岁的柯晨临在观察过后得出结论。 「没有。」柯晨临笑着单手撑住自己的下巴, 「我现在状态非常好。」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任何压抑且多余的情感。 「但就我们看来,你现在挺糟糕的。」高中生柯晨临说。 这个年纪最大的柯晨临的行为是属于不可控且捉摸不透的。 「好了, 准备狩猎了。」柯晨临打断他们,「好好看着,尽快适应,回头你们也得杀人的。」 另外两个柯晨临的表情更严肃了一些。 在意识之外, 小柯晨临努力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该说不说, 他的还是很懂事的, 大柯晨临能够逗哭他主要是知道这小崽子软肋在哪儿。 裁判警惕地盯着小柯晨临, 企图透过这小孩将目光传达到大柯晨临那儿去, 震慑住他,让他不要再闹了。 「离我们最近的猎物就在商场。」金信光速的代入猎物了角色, 杀玩家这种事对他来说不算负担, 「我们可以地图导航过去。」 「商场里面的人也不少。」秋余说到这里, 停顿一下之后询问众人,「你们体内都分裂出来了多少个人格?我们现在是队友,必须合理地分配战力。」 说完之后,秋余率先道:「我体内有三个,一个小孩,一个我,一个年纪最大的秋余。」 金信耸肩:「除了我就只有一个小屁孩了,我能出现十二个小时。整整半天。」 小柯晨临认真说:「加上我一共四个,有高中阶段的,工作阶段的,和最大的那个。」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声音轻微停顿了一下,不明显,不过能听出来他对最大的那个柯晨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估计是讨厌对方。 「我也是四个。」裁判说。 他话落之后,其余三人都看向了他。 无他,主要是他们以为裁判会免疫这种所谓的人格分裂。 「我有感情系统,也是有属于我自己的人格的。」裁判提醒他们,如果一个副本是想抹去他的记忆,那他可以抵御。但分裂出不同阶段的自己严格意义上不算是伤害,所以裁判也没办法。 「四个很麻烦啊。」金信皱眉。 人格越多,能被用上的那个人格能出来的时间就越少。 小柯晨临紧紧地盯着裁判:「安定在里面吗?」 「嗯。」裁判点头,另外三个人格没有作为裁判的记忆,不过裁判不觉得他们是无用的,排除掉最小的那个,剩下的那俩武力值起码足够的。 金信看了眼裁判,又看了眼秋余,最后道:「不然你俩跟柯晨临一样,先把小孩的时间给耗了。」 「也行。」裁判说完,将柯晨临放在地上。而后他当着小柯晨临的面转换了身形。 一个大活人在街上变成了小孩,路人们却跟没看到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安定的校服和柯晨临都是一样的。 而柯晨临在看到自己朋友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定则是激动地跑过来抱住了柯晨临,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喜欢自己长大之后的样子。」 他在意识里根本没来得及弄清楚情况就被裁判给限制住了,裁判在自己的意识里是保留了所有能力的,他能够掌控一切。 没有裁判那部分记忆的安定弄不明白,自己长大之后怎么就有了特异功能。 而另一边,秋余也变成了小孩模样。 第198页 她穿着个白色的水手裙,扎着马尾辫,马尾辫上的头绳还是草莓的,这和她之后肌肉猛女的形象简直是两个极端。 金信看了一圈,这三个小孩穿的衣服都是长袖的,手上倒是能遮挡住。 「你们仨跟紧我,别跑丢了。」金信倒是不觉得棘手,他准备把这三个小孩扔进儿童乐园,反正猎人时间段里面没有人能够伤害他们,而且他这个行为也不是为了保护他们几个,「你们在儿童乐园里面找一找,看有没有隐藏其中的猎物。」 只有柯晨临特别郑重的点了下头。 安定搂着柯晨临蹭来蹭去,估计没有听到。 秋余紧张的要命,她想要往同龄的安定和柯晨临那边靠,但又不太敢。 「找到了就想办法把他没人的地方,然后让你们的成年体解决掉麻烦。」金信提醒他们。 「每个小孩都要检查,如果没有,那就离开儿童乐园。」金信既然已经瞄准目标了,就不打算放过对方,商城里头有四个绿点,「到处逛一逛,注意人的手腕。」 「知道了。」柯晨临继续点头,他这适应力简直不像个孩子。 金信在感慨的同时,也皱着眉头打量柯晨临的脸。 柯晨临长得很好看,太显眼了。 那些人既然是想要截杀柯晨临,那么他们肯定是把柯晨临的资料给研究透了的。更何况小柯晨临除了稚嫩些以外,五官基本没有变化,非常有特点,非常好认。 不行,得遮一遮。 金信本来想动用技能,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技能全部被冻结了,用不了了。 他脸色稍微变了一下,看样子这个副本的厮杀不允许外力干预。 最后金信领着三个小孩进了几家店。 出来的时候三个水灵灵的小孩顶着同款的猴屁股腮红和眉心红点一脸懵地跟在金信身后。 他们的衣服也被换了。秋余穿贴亮片的绿色裙子,柯晨临和安定俩没好到哪里去,也被换上了蓝色亮片的衣裤。 他们都被他涂上了口红,三个小孩因为不习惯唇上有东西的感觉,都将嘴撅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六一儿童节晚会上的量产造型,秋余的头发还被梳成了俩包子头,扎上粉红色的头花。 「你们是学舞蹈的。」金信帮他们巩固人设,「今天刚比完少儿舞蹈大赛,老师带你们出来放松一下。」 为了让他们这个身份看起来更加真实可靠,金信让他们把校服外套都穿在外头,但得把拉链给扯开:「一般小学生嘴上说着不喜欢化妆,心里都是期待的。」 毕竟也就表演节目的时候能够合理的像成年人那样化妆打扮。 「不,我确实不喜欢。」柯晨临黑着脸拒绝。 「啊?不挺好的吗?」安定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或者说他还挺喜欢看柯晨临这样子的,以前没见过。 至于他自己,安定不是个在乎个人形象的小孩。 柯晨临牴触现在这蠢里蠢气的造型,不过他的反对显然是不会被採纳的。 最后他们仨一人被塞了一瓶饮料,然后就被金信打包扔进了儿童乐园。 作为玩家,他们原地变大变小都不会引起副本里npc的关注,但在脸上画了猴屁股妆之后,那些儿童乐园的小孩倒是注意到他们了。 他们仨是这群孩子里头最出挑,最花里胡哨的。 在被送进来之后,秋余倒是没心没肺地直接玩上了,骑上充气跳跳马就开始扑腾。 「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柯晨临轻声问,他在问自己身体里最大的那个人格。 「放安定出去社交。」大柯晨临想都没想直接说,「先把这儿的孩子都认识个遍。」 让小柯晨临去和其他小孩做朋友基本是不可能的了,但安定可以,小时候安定就是个乐乐呵呵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似的,一般他们认识新人,都是安定先跟对方熟悉。 小柯晨临皱眉正在纠结,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他不想让安定一个人去冒险。 不过很快的,小柯晨临就不需要苦恼了。 因为那些小孩都自觉地靠了过来,被柯晨临和安定的打扮给吸引来的。 当一个小男孩凑到安定跟前,大声问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时,柯晨临的脸黑了下去。 他们三个里头,秋余一看就是个姑娘,柯晨临头发并不长,但也遮住了一半的耳朵,再加上这时候小孩没发育,涂个猴屁股腮红加上大红嘴唇子,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只有安定,脑袋是寸头。 「我们刚做完舞蹈表演回来的。」安定倒是接受良好,还记得自己的人设。 「噁心死了。」那小男孩身上可没什么纯真可言。 柯晨临默默走上前,把安定拽到自己身后去,然后二话不说,开始揍人了。 藏在意识里头的大柯晨临看到这儿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他的脾气一直算不上好,再加上知道这里是虚拟世界,便没了怕闹出麻烦的顾虑。 原本只是柯晨临一个人上手揍,后来这小男孩有些朋友跑过来帮忙,安定也就加入进去了,他不能看着柯晨临被打。 柯晨临在闹事的时候不忘看看这些小孩的手腕。 如果手上是有条纹的,那么势必会想办法隐藏,柯晨临借着这个理由闹事,也能光明正大地扒拉开他们的袖子。 第199页 没发现什么特殊。 而一旁骑着充气马的秋余一脸懵,看着越来越庞大的互殴群体,歪了歪脑袋,不太理解事态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他们两个是你的哥哥吗?」有声音在秋余的耳畔响起,秋余扭过头,发现是个小男孩,小男孩头发剪得很短,但在后脑勺末尾留了个小辫。 秋余摆了摆脑袋:「不是哥哥,是同学。」金信告诉她的,他们以后就是同学了。 「你叫什么呀?」那个小孩问她。 「不想告诉你。」秋余冷漠地揪着充气马的耳朵,准备骑着充气马躲开这个她不喜欢的人。 但那个小男孩显然不准备就这么放秋余走:「你告诉我,我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不要。」秋余依旧錶示拒绝。 「什么口味随你选。」小男孩锲而不捨。 另一头,柯晨临注意到了秋余这边的异样,他想要过去解围,却被他身体里的大柯晨临给阻拦了:「随她去。」刚才大柯晨临也发现了技能用不了的问题。 在没法用技能,且没有枪械的情况下,秋余的战斗力不可小觑。 柯晨临眼看着秋余放弃充气马,捂着耳朵赌气似的跑到滑滑梯那边去。滑滑梯顶上有塑料做的假蘑菇屋。 柯晨临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从互殴的小孩群中抽身跟了过去。 他走上楼梯,而后被震在了原地。 这哪儿还有什么秋余?蘑菇屋里除了那个被摁在地上的小孩之外,只有一个穿着短袖,五官凌厉而危险的男人。 大柯晨临在他的意识里嚷嚷:「别傻杵在这儿吓到你秋余阿姨。」 她是秋余?! 小柯晨临倒吸一口凉气,刚才那个乐呵呵骑着充气马的小姑娘,长大之后会变成这样吗?不,不对?之前自己还看过对方娃娃头的样子,这到底是什么强悍的进化啊! 秋余扫了小柯晨临一眼,而后迅速地抓过自己身下那个小孩的手,撸起袖子看对方手腕。 果然有看到一个白色横条。 这个玩家也许是在怀疑她猎人的身份。 猎物的手机上是看不到猎人图标的么?秋余皱起眉头,如果是这样,那回头成为猎物的时候可能得更加小心了。 那个玩家直接变成成年形态,似乎想要跟秋余搏一搏,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直接被秋余扭断了脖颈。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秋余转换为幼年体态。 幼年体的秋余看到死人,啊的一声尖叫了出来。 叫的那是一个真情实感,震耳欲聋。 柯晨临刚被杀人的那一幕给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再一听这尖叫,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不过他的反应足够快:「这,这里有个叔叔!」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而这份害怕和胆怯并不是装出来的。 「他的脑袋!他的脑袋朝身后看着!」柯晨临没有直接说对方死了,而这时候秋余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嗷嗷乱叫。 眼看着自己动手杀人,秋余直接被吓懵圈了。 两个小孩儿这样的姿态吸引了成年人的关注,在这儿陪着自己小孩的大人不多,有部分都昏昏欲睡了,是被秋余给硬生生喊醒的。 再一听柯晨临的陈述,他们意识到不对劲,聚集过来,而后也跟着嗷一嗓子叫出声。 躺在那里的人明显是死了,脑袋180度向后转去,眼睛瞪得老大,面容狰狞,是被拧断了脖颈没的。 「快报警!快点报警!死人了啊!」 【猎人秋余成功击杀猎物孙大富。】系统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这个击杀通报响了三次。 孩子们也不打架了,听见死了人,一个个地都朝着自己家长那边跑过去。 并不是所有孩子都有家长的,柯晨临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拉过秋余,压低声音对秋余说:「你都死人了,你妈妈还不来带你走,她肯定是不要你了。」 她妈妈也不在这儿啊,秋余不明白,不过这不妨碍本来就受了冲击的秋余宣洩自己的情绪。 「妈妈!妈妈呜呜呜呜!」她大声哭了起来,而柯晨临把她搂在怀里,就像一个负责任的好哥哥那样。 「你撒开我!」秋余不喜欢柯晨临,这人恐吓她。 柯晨临再一次压低声音:「我不抓住你,待会儿警察逮到你,知道你杀人,把你枪毙了怎么办?」 这话他是凑在秋余耳朵边说的,就连后面赶过来的安定都没听到。 秋余嗷嗷乱哭:「呜呜呜,妈妈!呜呜呜我不想死!」 她的哭声完美地融入了儿童乐园所有孩子嚎叫。 而柯晨临依旧是那张冷淡脸,紧紧地抱住秋余,轻声安慰:「会没事的。」这次他的声音倒是大了。 安定也跟着说:「别怕,会没事的。」尽管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意识里看着这一切的三位柯晨临:「……」 高中时期的柯晨临和工作之后的柯晨临同时看向年纪最大的那位。 这小学生骗小孩这一套肯定是跟他学的。 「看我干什么?」年纪最大的柯晨临睁大双眼,「我一直都很聪明,小学时候就会举一反三这不很正常么?」 再说了,方法有用就成,就现在达成的效果来看,秋余哭得很真实,衬得小柯晨临那哭不出来的冷漠脸特别像是个强忍不适安慰自己妹妹的坚强哥哥。 第200页 警察很快就来了。 柯晨临本来以为自己和其秋余要被带过去问话的,毕竟他俩算是第一时间发现尸体的人。 当然,警察不会怀疑他们是凶手。 扭断一个成年男性脖颈的力量,怎么可能会是两个小学生能够拥有的呢? 但警察什么都没做,他们过来收走了尸体,之后就再没有任何行动。 没有询问群众,没有封锁现场。 这群警察似乎只负责解决掉尸体。 柯晨临在意识里头看着,轻嘶了一声。 要么就是这个世界里头的警察只是个摆设,要么就是因为玩家没有给警察留下疑点,如果当时成年体的秋余站在那儿,最终处理结果可能会不一样。 也是,这次杀死的只是这位猎物的其中一个成年体人格,等到了转化猎人的时间,他大概会再次甦醒。 【猎人金信成功击杀猎物严艷】 【猎人金信成功击杀猎物陈肖】 两个击杀通告再次响起,柯晨临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金信能这么快的找出两个玩家将其解决,这么大的商场里头也就四个玩家,不得不说,如果金信这小子本人只怕是很有做杀手的天赋的。 另一头的女厕所里,金信哼哧哼哧的将两位被他杀死的女士拖进厕所隔间,而后从里面锁上门,再从隔间门那里翻出去,他拿起放在厕所角落的那个桶子,掏出里头的拖把,将水泼到地上,再哼着歌将地上那点血液擦掉。 干完这一切,他拍拍手,从厕所出去,到公共洗手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最后冲着镜子微微一笑,潇洒地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再他离开之后,从男厕出来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圆脸男人。 如果能看见这男人的脸,金信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人是在《淤泥之下》副本里头出现过的玩家——畲立志。 这很不合理,因为现在他们所在的副本是最高等级,柯晨临能够进入这里是因为他熄灭程序彻底觉醒,再加上人类第一的陈耀给予的积分融合,他的手头的积分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层级。 畲立志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类,就算是日夜不停地打副本也没有进阶得这么快。 金信脚步轻快地来到了儿童乐园这边,将三位小朋友领出来。 「干得不错。」他夸奖道。 而秋余此时都快哭断气了,不断的抽抽。 「好了好了。」金信的安慰得一点都不走心,几乎要将敷衍写在脸上:「那人没死呢,说不定等你成了猎物之后还得来杀你。」 秋余吓蒙了,眼泪也不掉了,就一个劲地打嗝。 「那个。」柯晨临的声音插了进来,「他让我问你,副本只有猎人和猎物吗?」 金信一愣,而后又眯起眼睛笑了:「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我刚来这个副本,不过我猜测是有的。」 「这里是高阶副本,什么噁心事都有可能发生。」金信知道是最大的那个柯晨临托小柯晨临问的,「而且咱们还得找到特殊道具不是么?或许我们可以打个的士,然后围绕着这个街区转一圈,每个商店都去一趟。」 柯晨临沉默,他是在和自己意识里的那位沟通。 金信很有耐心,带着这群小孩去了一家快餐店,找了个角落没人的位置,准备先吃一顿再说。 小柯晨临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两条眉毛都快拧巴到一块捲成麻花了。 最后他还是开口说:「他说可以更加刺激一些。」 「哦?怎么说?」金信舔了下自己的后槽牙,对柯晨临的这个「刺激」相当期待。 「等着,等我们成为猎物的时候,暴露我的行踪。」意识里头的柯晨临说话懒洋洋的,「做24小时的猎物。」 小柯晨临把这话转述给金信。 「得了吧,我可不敢拿你的命去冒险。」金信拿着一根薯条,戳了戳小柯晨临的鼻尖,而后这个薯条被安定给拍落了。 金信挑眉看了眼安定,而后耸耸肩:「你要是死了我们可就全完啦,所有人类都得为你陪葬。」 安定愣了一下,事实上,由于他不清楚自己是裁判,而体内的裁判有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他一直到现在都是懵懵懂懂的。 他当然不想让柯晨临出任何事,但柯晨临死了全人类都得给他陪葬是几个意思? 「我可以死一次。」隐藏在人格里的柯晨临说,「捨弃掉一个人格,你要做的只是想办法将那些来追杀我的人困在那儿,等我甦醒,再次成为猎人,到时候他们就是被圈起来的牲口,任由我们为所欲为。」 「当然了,最好是一次都不死。」柯晨临看了眼高中生的自己和工作后的自己,「这主要看我们配合的怎么样。」 如果真要捨弃的话,当然是扔掉那个小学生,尽管他在一众孩子里还算是适应得不错的,但这么弱小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场麻烦。 「你想都不要想!」听到小柯晨临转述的安定却是炸了。 因为他听到自己意识里那个裁判在低声呢喃着「他要放弃幼年的自己么?」 想都不要想,安定气得眼眶都红了。 「你凭什么扔掉他!」安定心里发慌,他一把攥住了小柯晨临的手。 他知道柯晨临身体里还有很多不同的柯晨临,他觉得很新奇,因为他从没见过柯晨临长大的模样。 第201页 但他相信,无论柯晨临是什么他都会特别特别喜欢的。 「你要杀死他!」安定咬牙切齿,却不敢抬高声音。 不然呢? 在意识里头的柯晨临觉得无奈,他做下这个决定就已经是有随时放弃那个幼年期自己的准备和打算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算是杀死。 「不行!」安定继续说,说完之后鼻子一抽就哭了,他哑着嗓子说:「你怎么能这样。」 又哭? 意识里的柯晨临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这仨小孩已经轮流哭过一次了。这次这个小安定掉眼泪算是和自己有关系吗……呃,大概? 其实安定这幅表情柯晨临是熟悉的。 每一次柯晨临那个父亲揍过他之后,安定就会是这模样。 柯晨临看着他这姿态,颇有些怀念。 然后他听到安定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柯晨临?」 柯晨临有些恍惚。 安定不是用「他」去指代小柯晨临的,他直接喊的名字,是那个小的,也是他这个三十多的。 安定搂住了年幼的柯晨临,他依旧在哭:「就这么被抛弃掉,晨临很难受的好吗!」 难受吗? 最年长的柯晨临下意识摁上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弱势? 「小孩怎么这么麻烦?」金信啧了一声, 伸手把两个搂一起的小屁孩扯开,而后把安定提熘到自己那边去,「又不是真的会死, 小情侣肉不肉麻?」 原本奋力抵抗的安定愣了一下:「什么小情侣?」 「你们啊。」金信笑了一声, 「哦, 你还不知道你长大之后和柯晨临在一起了?」 安定花费了一点时间理解在一起的意思,最后他诧异地看向柯晨临:「你是女孩子吗?!」 和原先小柯晨临一模一样的反应。 小柯晨临都听到了隐藏在自己人格中最大的那位的笑声了。 「我不是。」柯晨临红着脸澄清。 金信打断这俩小孩的聊天, 继续说:「你说的计划可行,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可能杀不掉那么多人,要知道现在的我们手里的技能是无法使用的, 而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每个玩家的转换时间都应该是不同的,我们也没法得知某个玩家在某一刻是否会转化身份。」 说到这里, 金信忍不住嘆了一口气:「要是有热武器就好了。」 「他说这里有餐厅。」小柯晨临转述人格里头最大的那位柯晨临的发言。 「嗯哼。」金信点头,示意他继续。 「餐厅有后厨,后厨炒菜需要天然气。」小柯晨临转述柯晨临的回应,大概是被柯晨临给吓到了, 他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他说我们有热武器。」 金信愣了一下, 而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和你一起执行任务不会太无聊!」 「爆炸很危险。」小柯晨临提醒。 「小崽子, 什么都危险。」金信笑着对小柯晨临说, 「但我们现在有个机会, 让某些玩家不成为我们拦路石的机会。」 体内有多少的人格大概就相当于这人有多少条「命」,杀死一条他们还会重生, 而且还有「猎人」这个完全免疫伤害的时机。 但这里没有「复活点」给他们, 他们哪里死得就会在哪儿重新活过来。 在没有特殊能力的情况下, 只要把他们关进某个「炉子」,并且保证对方不会出来,且炉子的火永远在烧,那么他们就能安安静静自己在那儿把自己的命给耗光。 这当然是让人痛苦且不人道的,不过这两项并不在金信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在遗憾自己没有把刚才那俩玩家绑石头沉江里去,留下了后患。 金信笑完之后又去看小柯晨临:「喂,长大之后的你准备把你献祭,你不怕么?」 「还行。」小柯晨临的回应相当冷淡,「如果能不伤到我当然可以,如果我必须『死亡』才能让自己的生存机会更大,那也无所谓。」 「真不像个小孩子。」金信说,他还记得刚才小柯晨临哭哭啼啼的样子。 柯晨临点点头,居然像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就在几人对话的时候,柯晨临的忽然被其他的东西给吸引了。 「你在看什么?」金信顺着柯晨临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孩。 「他身上的校服和我一样。」柯晨临说。 但这是不可能的,柯晨临是二十多年前读的小学,现在就算是学校还在,校服也应该改版了,而这个时间光看设施就知道是与现实世界平行的年代。 「哦?重大发现。」金信嘴上还是调笑,心里头却警惕了起来,「看起来,我们在这个世界是有社会身份的啊。」 说完他起身:「走,先去看看我们能不能去往你的那个学校。」 他直接打了个车,在选择目的地的时候输入了柯晨临小学的名字:「嗯,打车过去三十块整,挺好的。」 「我们去那儿做什么?」柯晨临询问,「那里对我们行动没有益处。」 「不,这里是高级副本,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你造出一个学校来。」金信说着,在地图里面输入了一下自己的小学,没有这个地点,而后他又输入自己的高中,这次他找到了。 第202页 「也许某个人格出现的时候,配套的某些地点也会一同被刷新。而这个副本会给我们一些提示。」 我最后他们能去柯晨临的学校。 因为幼年体柯晨临能出现的时间上限到了,最后他一下子变成了成年体,看神态,还是年纪最大的那位。 安定变化的时间也就比柯晨临迟了那么一点,而等裁判变化完成之后,那个学校也就理所当然地消失了。 「见了鬼的,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吗?」金信啧了一声,「我还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个小孩睡着了。」柯晨临能感觉到那个小孩的人格在「下线」之后就闭眼进入了睡眠模式,同样的,他有些怀疑:「分离出人格对我们的影响似乎不算太大,起码我的另外三个人格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尽管我表现得不太温和。」 这个人格的分裂似乎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有限,这真的能被称之为高阶副本吗? 「得往后看。」金信耸肩,「更多的我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那现在呢?」柯晨临问他。 「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先把能解决掉的猎物都给解决了吧,就用你说的方法。」金信打了个响指。 …… 「如果我的学校有危险呢?」小柯晨临说。 在开口之后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正被成年体的安定抱在怀里,不,不是成年体,这个安定身上穿着高中的校服,而他眼前的景象从快餐店变成了黑夜的小巷,似乎有人在追逐他们。 怎么回事?小柯晨临想要搞清楚情况,结果发现自己意识里的其他三个柯晨临都睡着了。 他眼前的一切似乎在他眨眼的瞬间有了变化。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 「你不记得了?我也是。」安定抱着他,单手翻越了小巷的墙。而后带着柯晨临跑进了最近的一家甜品店。 放下柯晨临假意拿了个餐盘之后蹲下身压低了声音:「听着,晨临,我们现在的身份可能已经转换成猎物了。」 「什么?」柯晨临愣了一下,「可我……」 「我知道你最后的记忆可能停留在最初和那个金信商量完任务。」安定拍了拍柯晨临的肩膀,「我在接管身体的时候他们已经去炸玩家了,而在那之前出现过的达到时限的人格都会陷入沉睡。」 「人格之间的联繫被切断了。」他们不知道等自己时限到了之后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什么,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那,那他们呢?」柯晨临问。 「金信和秋余?不知道,我和你是一起甦醒的。」他醒来之后就意识到不对劲,就直接抱着还迷糊的小柯晨临跑路了。 「你身上贴了一张黄色的标籤,在脑门上头,我怀疑可能是你的上一个人格想要给你留下什么信息,但上面没有字,可能是随着人格的消失不见了。」安定说到这里,又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他扭过头,发现是一对夫妻。 两人互相挽着,然而在进店的一瞬间,目光却落在了柯晨临和安定的身上,尽管他们很快的转移了视线,但这还是让安定确认柯他们玩家的身份。 他们还是猎人的时候,切换的可能比较随心所欲,但现在他们切换不了。 「咱们也许是被包围了。」安定的手突然握紧,应该不止这两个玩家。 「晨临!你怎么跟着那个混混出来了?!」那对「夫妻」当中的女性伸手指向柯晨临,大声道。 「跟爸爸妈妈回去!」他们说着就要过来拉柯晨临。 安定脸色一黑,而后抱着柯晨临二话不说直接撞过去,撞开那对夫妻,跑向店外。 他听到了警铃声,这对玩家居然报警了,还有那个男玩家扯着嗓子大喊:「就是那个高中生!他绑架了我小孩!」 一般民事纠纷是以调解为主,这个玩家敢报警,那就是有把握不给警察抓到破绽。 「我不是你小孩!」柯晨临大声回应,但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没用的。」安定一边说,一边抱着柯晨临逃跑。 之前所谓的计划现在完全没了作用,因为人格之间的记忆被切掉了,留下来的线索都没了:「我手机里也没有金信的号码。」 另一头,娃娃头的秋余一脸头疼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学生金信。 他俩现在躲在一家超市的仓库里,没有人来追捕他们估计是因为那些玩家的主要目标还是柯晨临。 金信还在嗷嗷乱哭,秋余觉得头疼,现在这个小金信出现的时间足足有十二个小时,现在才过去六个多小时。 她原本是想把小金信锁在这里,去保护柯晨临,但柯晨临以她这样可能会在转换人格时将小金信遗忘而拒绝了。 毕竟一个人在这里也是有可能会被杀的。 而在秋余询问柯晨临他自己该怎么办时,柯晨临只说让他相信自己。 那时候自己也是昏了头,就这么跟柯晨临分开了。 相信柯晨临?怎么相信?柯晨临可是也有变小孩的风险的! 柯晨临死了他们就全完了,而现在她压根就不知道那两位去了哪里。 而现在被安定扛上肩的柯晨临已经快吐了,安定的体能没得说,但柯晨临的胃被顶得难受。 第203页 安定的腿再快也快不过警车,而就在警车即将追上柯晨临的时候,柯晨临指了指身侧的一家小商店:「去那边买一瓶橘子汽水。」 他看到了小超市外头的冰柜。 安定没有问为什么,他直接过去了,把柯晨临放下,让柯晨临拿汽水,而他自己去付钱。 等再出去的时候,警察和那俩玩家都过来了。 那俩玩家一口咬定安定就是绑架他们儿子柯晨临的绑架犯,硬要让柯晨临跟自己回去。 而这次柯晨临没有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被那个男玩家抱起来的时候,他一瓶子砸对方脑袋上了。 那橘子汽水是玻璃瓶装的,猎人没法被猎物伤害,但那个男性玩家明显一懵。 「你还敢过来找我?!」柯晨临表演不怎么样,但是装生气是没问题的,「你在我妈重病的时候跟这个人搞上了,呸,谁是你儿子?!」 说着,他就要去用手机剩下的那一半碎片去划拉对方的脖颈。 在他玻璃挨到之前,柯晨临被警察给抢走了。 而柯晨临将剩下那一半的瓶子扔在那个女玩家身上:「你真以为他喜欢你?我告诉你!他背后小四小五了不少,经常带着人回去睡觉,就在客厅沙发上!男女都有!他想找你只不过是看你蠢,好忽悠!」 这一句话里头包含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我告诉你!我要回去,我第一个就把你俩都杀了!」柯晨临看起来特别凶狠,「你出去搞外遇的钱可还是我妈挣得!」 这可太不要脸了!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阵惊呼。 抱着柯晨临的警察更是向他们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安定默默走到柯晨临身边,在那两个玩家白着脸说柯晨临撒谎的时候,安定补上一句:「晨临一个小孩,会拿这种事撒谎吗?他才几岁?」 「你这个做爸的太过分了,怎么能当着小孩的面做那种事?」说话的是一位看上去挺年轻的女警察。 柯晨临当即抱住了身边警察的脖子,把脸埋上去,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身体却一直在颤抖。 「一起去一趟警局吧。」那位抱着柯晨临的警察冷声道。 去警局?他们怎么去警局!他们本来就不是没什么狗屁的亲属关系,真去了警局不就彻底露馅了吗? 「警察叔叔。」柯晨临压低了声音,有些哑,不过他本身的声线还没发育,所以只是显得可怜,「我,我今天跑出来是因为,看到爸爸和这个阿姨在客厅里面打针,他们也想给我打针。」 打针?!警察表情更加难看:「什么针,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是他们说打针之后就会很舒服了。」柯晨临说完,将警察搂的更紧。 「把他们带走!」警察都吼出声了,「别让他们跑了!」 第69章 重回警局 最后那两个玩家还是跑了, 但柯晨临和安定却乖乖的跟着警察回了警局。 到警局之后柯晨临立马承认错误,表示自己刚才说了谎,但那两个成年人确实不是他的父母。 小学期的柯晨临装乖乖仔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表示是现在自己家里没有人, 所以和隔壁的哥哥出来走一走, 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最后柯晨临询问自己是否能在警局休息一晚上。 他年纪不大, 看着可怜兮兮的。 警察通过柯晨临报的身份证号查到了柯晨临的父母,以及他们家座机号码,但打过去无人接听。最后他们把这俩小孩安排在了值夜班的休息室里头, 那里有床。 还有警察姐姐给这俩小孩买了零食和饭。 柯晨临认真的道谢, 甚至还跟过来询问的警察姐姐聊了一会儿,他不需要伪装什么,他所说的确实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而这些也足够让警察姐姐为他感到愤愤不平。 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三点多,二十四小时过去,柯晨临前头又出现过一个人格,小柯晨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那位警察姐姐一直安慰到十一点多,最后发现这小孩似乎有些困了, 才说让柯晨临先休息, 自己离开。 「待会儿怎么办?」安定搂着柯晨临询问。 柯晨临一直都是坐在他腿上的, 他的手从柯晨临前面绕过去, 将他环住,是一副保卫者的姿态。 「等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走就好了。」柯晨临说。 「那时候可能才凌晨两点。」他们现在能在这里躲开猎人的追踪当然最好, 但是他们这个人格的时间到了之后他们会转变状态, 到期后再躲在这儿就很危险了。 但凌晨两点的时候警察怎么可能会放他们离开呢? 「我们只需要走到大厅那儿就好了。」柯晨临说。 他们转变的时候是不会引起npc注意的, 到时候他们在警局会转变,会失去所有记忆,不过柯晨临相信自己能够处理好问题。 想到这里,柯晨临往安定的怀里钻了钻。 哪怕只是高中的安定,那个头也相当可观了,估计已经有了一米八。 「你知道我们之后怎么样吗?」小柯晨临问他。 「大概知道。」高中时期的安定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现在的他比小学时期的自己稳重了不少,「我们之间的问题也许很大。」 小柯晨临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可如果问题这么大,你为什么还会帮我呢?」 第204页 这太矛盾了。 就算是队友,那对方也可以冷眼旁观,看着他去死。 但没有。 小柯晨临是见过最大的那个安定的,对方看上去冷淡了很多,但很明显是不期望柯晨临死在这里的。 柯晨临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长大之后我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这个问题很复杂。」高中生安定显然已经知道了很多,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知道柯晨临一直都相当努力地想融入大集体,在不完美的家庭中长大,柯晨临并没有被影响太多甚至同化,他始终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有些东西就算自己没有,努力努力也是能创造的,比如未来,比如一个家庭。 但在努力的适应规则并且向上爬,一度拥有了一切之后,被告知自己不属于这个规则体系之内,你不是人类,你是一个註定要牺牲掉的「警报器」。 这一切太过残忍。 安定也知道了自己一直都是裁判,可分离出来的意识没有裁判的记忆。他已经以为自己和柯晨临是有未来的,哪怕是一个不那么辉煌的,普通的未来。 没有,这一切都是假象。 「我希望你能成功。」这是高中生安定此刻内心最真诚的想法。 「真的?」小柯晨临愣了一下。 「起码我是这么想的。」安定说。 他不确定其他的「自己」内心世界是怎么样的,但此刻的安定一想到未来柯晨临也许会被杀死,而后自己将度过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余生,他就会觉得恐惧。 还不如拥有一个短暂而又明确的结局,比如死亡。 柯晨临明白了。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待会儿时间快到了你能喊我吗?」 「好的。」安定应下,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柯晨临睡得稍微舒服一些。他看了一眼柯晨临,最后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柯晨临盖在身上。 他没有睡,安定想要多多感受这一刻的安稳,但偏偏这种安宁的让人舒服的时候,时间总过得特别快。 …… 嗷嗷乱哭给自己嗓子都哭哑了的金信终于熬过了作为小孩的十二个小时,转换为成年体。 这时候现在他面前的那位是成年体剃着寸头的秋余。 「什么情况?」金信询问。 「不清楚,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在那儿哭,顺便提醒一下,我现在这个人格出现时间已经过去四小时了,还剩一半的时间。」秋余说到这里忍不住嘆了口气。 小金信真的太难安慰了,胆子又小,只知道哭,看到秋余的脸都能被吓哭。似乎不等别人来杀,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哭得气绝。 「找柯晨临去!」金信打量四周,没有发现柯晨临,立刻就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怎么找?我醒来的时候一点记忆都没,意识里头那些人格也都闭着眼睛,咱们手机上也没柯晨临的电话号码,导航那更是用不了。」他们现在是猎物,对猎人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 「那就把动静闹大一点。」这里没有监控,想搞事只要想办法把脑袋捂住。 另一头,重新转换人格成为成年体的柯晨临看了眼自己身边那个看着挺可爱的小崽子:「安定?」 安定点点头,而后抬头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位柯晨临。 真高啊,看得他脖子疼。 不过他很快就被柯晨临给抱了起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派出所大厅,柯晨临思索了一会儿,笑着走到前台表示自己要报警,自己的钱包被人偷了。 这儿没有监控,只能任由柯晨临胡诌,反正就算真丢了钱包估计也是找不着的。 「你怎么这么瘦啊。」被抱着的安定终于反应过来了,而后他看到柯晨临那苍白的脸颊,感觉有些不舒服。 「瘦吗?」柯晨临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 安定点头:「还是胖点好看,你应该多吃一点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问:「是因为没饭吃吗?我把你的饭都给抢了?」他可在自己的意识里看到过,自己长大之后可没这么瘦。 「没有。」柯晨临有些无奈,不明白安定的脑回路怎么就跟之前奶奶的想法对上了, 然而不等安定继续批评,柯晨临就脸色一边。他抱着安定往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畲立志?!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巧哈哈。」畲立志还是那副讨好的笑,他笑起来衣服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柯晨临明白这人没那么简单。 他怎么可能进去高阶副本? 柯晨临眼看着畲立志大步走过来,自己也往后退。 「啊,我这是吓到你了吗?」畲立志笑着挠挠头。 「干什么干什么?」有警察注意到他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一边询问一边上来试图隔开他俩。 柯晨临皱眉,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忽然一辆越野车直冲过来,柯晨临瞳孔都放大了。 然而越野车却是冲着畲立志去的。 砰的一声,畲立志被撞开,而后越野车上翻下来两个人。 柯晨临的脖颈被卡住,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而他怀里挣扎的安定也被一把拉走。 「不准动!不然老子砍死他。」那劫匪的声音相当低沉凶恶,他们把柯晨临和安定扔上车,然后不等警察们反应过来,就这么开车离开了。 第205页 在对方钳制住自己的时候柯晨临就意识到这两个「歹徒」对自己没有威胁。 在被扔上后座之后,他甚至按住了想要反抗的安定,询问那两位穿着脸基尼的绑匪:「金信?秋余?」 「你认出来了?」开车的那人有些失望,「我还想吓吓你呢。」 「如果你是猎人,应该第一时间解决掉我。」柯晨临说,「绑架只是浪费时间。」 「你说的有道理。」金信点头,而后给一同坐在后座的秋余试了个眼色,秋余立刻用准备好的麻绳给柯晨临捆了起来,捆的很松,轻轻一挣就能弄开的那种。 「你想做什么?」柯晨临询问。 「把那几个猎人阴进警察局,关起来。」金信笑着说,「找到你们纯粹是意外之喜。」 说着,他看了眼后视镜,他能够听到警车的声音,警车倒是没看到,不过:「有玩家抢了车来追咱们了。」 「我先躲开。」秋余说。 「怎么躲?」柯晨临一问完,金信就是一个大转弯,弯到了小巷里,而秋余直接从车的窗口翻了上去。 在又一个转弯的时候,金信忽然挂倒挡,猛踩油门,车猛地向后,将身后追击的车狠狠地怼在了墙上,柯晨临和金信都是一震,那动静大的玻璃都给弄裂了。 而后立刻的,金信扯掉了脸基尼,脱掉外套和鞋,穿上备用的,爬到后座,用麻绳给自己捆了一下。 车前门被打开,两个玩家被秋余提熘进来,像是拎小鸡崽子似的。 那两个玩家似乎短暂地陷入了昏迷,大概就是后车上的玩家。 秋余把绑匪的套装给他们穿上,而后给柯晨临和安定紧了紧身上的绳子,打死结。顺便还把金信的胳膊给他下了,让金信看起来更惨一些。 等做完这一切,警车也过来了,秋余翻墙盾走。 那两个猎人终于清醒的时候,警察给他们戴上了手铐:「好啊,绑架绑到警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回暖 而后柯晨临刚被绑架出来就又回了派出所, 当然,去派出所之前他们先进了一趟医院。 进医院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金信。 不得不说金信可太会装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梨花带雨, 他本身也就十八岁, 单看身形的话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青年, 不擅长体育运动的那种。 警察为了安慰他还废了不少的时间,至于柯晨临, 他反应不大,警察的理解是他可能被吓蒙了。 金信的胳膊被接回去的时候三个警察摁着他,就怕他瞎扑腾。 柯晨临和安定也被带去检查了, 当然, 他们没有任何的毛病。 最后三人一起进了一间派出所的调解室,警察们还贴心地给他们倒了热水,询问他们认不认识绑匪, 知不知道为什么绑匪会对他们动手。 三个人都是摇头,他们确实不认识,那俩玩家的脸他们看着都不熟。 至于为什么被绑架,那就更不清楚了, 毕竟柯晨临是属于在警局报案的半途被打劫的,而根据金信的说法, 他就是单纯的出来逛逛, 路边被人直接抓车上去了。 「我还以为遇到挖肾的了。」金信哭哭啼啼。 至于那两位「猎人」玩家, 他们也被送去了医院, 不过由于猎人保护期的原因,他们没有受伤, 身上连个小口子都没有。 这俩的待遇就没有柯晨临他们这么好了, 他们被分开压去了审讯室。 他们都表示不是自己, 自己只是中套了,绑架的是金信和另一个人,那人跑掉了,但金信绝对是有问题的。 不过他们这话警察没信,毕竟柯晨临和安定都作证,表示他们被抓上车的时候里头就有金信了,被打的特别惨,哭得特别可怜。 并且柯晨临他们还说,当时被撞废的另辆车好像也是这俩人抢的准备转移用的,就是因为金信闹的动作太大了,撞到了前头开车的那绑匪手上,慌乱之中绑匪才出现了错误。 作为小孩的金信也跟着点头,点完头之后还把脑袋往柯晨临身上埋,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这个世界的车辆是没有行车记录仪的,而且那两辆车确实也都不是那两位玩家的,他们很快找到了还在睡觉的车辆原主人,两位主人都表示自己只是把车停在了停车位,至于什么时候丢的,那不清楚,毕竟现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两位猎人现在是百口莫辩,而柯晨临他们大概率可以在派出所混个六小时。 想到这里,柯晨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刚清醒就在派出所大厅,很有可能在这之前他就是在派出所混了时间。 「哥哥,你在想什么?」安定看柯晨临那沉思的模样,忍不住询问。 「我在……等等,你叫我什么?」柯晨临的目光落在安定身上。 「哥。」安定看着柯晨临现在的模样,实在没法直接叫柯晨临的名字,「那不然我应该叫什么?」 「随你,你叫我叔都行。」柯晨临轻轻在安定的后脑勺上拍了拍,「有觉得难受吗?」 安定摇了摇头,摇完头之后他安静了一会儿,又偷偷看向柯晨临。 柯晨临沖他笑了一下,而后安定的手放在了柯晨临的脸颊上,没有摸到多少肉,这让安定有些不舒服。 柯晨临知道他想说什么,在安定开口之前,他抢先道:「离开这个副本之后我会正儿八经好好吃饭的。」 第206页 「哄小孩的?」安定问他。 「不是,没有骗人,真的。」柯晨临看着小学生安定,起码这些人格的存在证明了柯晨临的所想,安定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伪装。 安定觉得柯晨临挺和善的,起码现在是半点看不出他原先试图放弃幼年期的自己。 他看了一会儿,又往柯晨临的怀里挤了挤。 「裁判变成小孩是这样的?」金信看着觉得有趣,他伸手想要在安定脸上碰一下,结果手刚伸过去就被柯晨临拍开。 不等金信再说什么,调解室里头就有两位警察进来了。 「刚才被绑匪撞开的那个人,咱们把他送医院去了。」胖一些的警察随口说,「被撞得都镶墙上了,结果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柯晨临适时插话进来,「你们说的是那个跟我打招呼在越野车旁边被撞的吗?」 胖警察点点头,而后又问:「那人之前在跟你说话?你们认识?」 「见过,不算太熟。」柯晨临没有否认。 「当时他跟你他招呼,你好像很警惕啊。」另一位瘦些的警察说,「方便说一下俩人是什么关系吗?」 「具体的我其实不清楚,但这人骚扰过我。」柯晨临确实也不知道畲立志现实生活里头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我知道他叫畲立志。」 「能详细地讲讲是在什么地点吗?」警察继续询问。 这个世界的npc并不清楚自己生活在游戏之中,他们认为自己是普通人,而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是不可能有人被镶墙里还能毫发无损的。 畲立志估计是被当成怪物准备送去研究了吧。 「我当时在喝了酒,但应该就在二大桥那儿。」柯晨临说得并不详细,毕竟他也说了自己喝过了酒,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大致内容就是他喝醉了,然后畲立志调戏他。 「等等,等一下。」胖警官打断他,「我们查出来畲立志他是有老婆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柯晨临耸耸肩,「但他当时确实是语言和动作方面不太规矩。」他这当然是造谣,不过柯晨临清楚自己的脸长得不错,而且警察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出他和畲立志有什么亲戚关系。 说到最后,警察们脸色都变了,畲立志的形象彻底被黑成了「深柜基佬」,他甚至找了老婆,甚至有了孩子,简直就是人渣。 柯晨临还顺便提醒他们:「哦对了。之前听这两个绑架犯交流,他们似乎和畲立志是认识的。」 「但他们撞了畲立志。」警察说。 「是的,但他们说畲立志不会有事,不用担心。」柯晨临皱着眉头说:「也许他们认识。」 警察把柯晨临说的这话记录下来。 警察们没有怀疑柯晨临他们几个,毕竟金信之前胳膊脱臼了,身上还有伤口,柯晨临和安定身上也有被绳子勒出来的印子。 而畲立志身上可是光不出熘,连个淤青都没。 最后警察们询问完之后面色沉重地走了,他们给柯晨临几人的亲属打了电话,理所当然地没人接听,只能让柯晨临他们再待一会儿。 「畲立志惨咯。」金信等警察出门之后瞬间换了一副表情,懒洋洋地撑着脑袋靠在桌上,「他现在估计被当成怪物送上解剖台了吧。」说到这里,金信啧啧啧地摇头。 他觉得可惜,现在无论npc用什么方法也伤害不了畲立志,这是猎人时期的buff。现在的畲立志收不到任何的伤害,只能被限制。 正想着,金信又看向旁边的裁判和柯晨临。 裁判正凑在柯晨临耳边小声说话。 「聊什么呢?」金信凑过去。 「他在问我和他长大之后到底都经历了一些什么。」柯晨临说。 金信啧了一声,觉得无聊,干脆趴桌上准备睡一觉,休息休息。 而柯晨临给安定的解释并没有说全,他好歹没有对着这么个小孩说自己准备杀死对方,只表示两人走向了不同的路,而他们之间肯定是会分出一个胜负来的。 「那我一定要赢吗?」安定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柯晨临的衣领。 「起码从你的表现来看,你是想赢的。」柯晨临轻声说,「可我也不想输。」 「那我觉得我可以让让你。」安定大方地说,「只要有一个人赢了就好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就可以消失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和柯晨临的比赛是一场生死较量。 因为裁判解释的时候他这个人格已经睡过去,所以他现在脑子里的想法还是天真的。 「好啊,那谢谢你了。」柯晨临应声,他不想解释得太多太详细。 安定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双手把柯晨临的脖颈搂住,弄得柯晨临一愣。 「我很抱歉。」安定说。 「怎么了?」柯晨临依旧是一副大人的姿态,纵容着安定的行为。 「我好像把你扔下了。」安定撇了一下嘴角,但他忍住了,没有哭出来,「我很过分。」 柯晨临动作一顿,而后他嘆了口气:「这和你没有关系。」 「那我们以后会好好的吗?」安定歪着脑袋问他。 「会啊。」柯晨临觉得好笑,他伸手戳了一下安定的鼻子,「以前怎么没发现,安定你有时候看起来就跟个小姑娘似的,这么腼腆。」 安定倒是没有气急败坏,他又搂着柯晨临的脖颈,在柯晨临的颈侧蹭了蹭,像个小狗崽子一样。 第207页 最后安定似乎也想睡了,柯晨临伸手轻拍他的后背,让他睡得安稳一些。 「我出去之后就见不到你了。」安定的声音特别小,还带着一些哑,似乎是快睡着了还强撑着精神在跟柯晨临交流,「你不能骗我啊。」 柯晨临微微一愣,动作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 他没有回应,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刚才那声应答算不算谎言。 调解室只有柯晨临是醒着的,他看着对面墙上的标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期间警察进来了三次,最后大概是实在联繫不上柯晨临他们的家人了,只能让柯晨临他们离开。 「你们走之前把这个小姑娘给带走。」警察将一位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拉到他们面前,「她走丢了,自己来警察局报警了,她家长的电话我们打不通,但是她说自己认识金信。」 那小姑娘赫然就是秋余。 「居然还知道自己报警?」金信愣住了,在诧异过后只觉得一阵酸楚。 为什么这三个人的幼年期都算是靠谱的?只有自己人格里那个小崽子只知道哭? 「是啊,小朋友值得表扬。」警察同志乐呵呵地说,而被他牵着的秋余则是快步跑到金信那边抱住了金信的大腿。 金信提着秋余的后腰把她拎了起来:「现在去哪儿?」 「学校。」柯晨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刚醒来的安定:「还有三个小时,足够我们把学校的事弄清楚了。」 他和安定是同一个小学的,他在幼年期人格会出来的地址,安定应该也有。 柯晨临用手机查了一下,在确定那所小学存在之后,他打了个车。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离开游戏,而是获得特殊道具。 四个人出派出所之后就上了车,司机沿路一直开,在中途的时候他们经历了一段比较恐怖的空白地段。 现在的时间快六点了,天空稍微亮了一丝,不过车辆行驶进某个路段的时候,路上没有车,而马路周围都是全黑的,没有景色。 路边的指示牌在混乱,上面的图案几乎是一眨眼就变换一次模样,并且图案不规则,看上去就跟糊了十几层马赛克似的。 看久了还会让人脑袋晕。 安定和秋余都还是小孩,明显是被景象给吓到了,秋余猛地把眼睛捂起来,缩成一团。 而安定瑟瑟发抖的伸手把柯晨临的眼睛给捂好,颤抖着说:「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柯晨临:「……」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说服力,他都听到安定上牙磕下牙的声音了。 他把安定的手扯下来,而后把安定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摁:「你先顾好你自己。」 柯晨临不知道这个路段有多长,因为他们看不见过去的路,也看不见前方的景色,不过:「这里有东西。」 「特殊道具?!」金信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对。」柯晨临皱着眉头,他不知道在这里下车会经历一些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啥好事。 「这儿没有时间流动。」金信给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我刚在心里默数了,都数到两白多了,手机上的时间没有任何变化。」 「这里很有可能是切割时间的缝隙。」柯晨临皱起眉头。 金信摇下车窗,往外伸出一只手,而后他惊叫了一声,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他的手变干瘪了,上面生出了无数的皱纹,金信伸手握了握,而后得出结论:「我力气也变小了。」 不过在金信缩回来不久,他手上的皱纹又缓缓消失,萎缩掉的肌肉又慢慢地长回来了。 「我试试。」柯晨临也摇下车窗,他和金信是不一样的,他是熄灭程序,很多的东西金信感应不到,他却可以。 「不不不,别!」安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环抱住柯晨临,不让他伸手。 「你拦着他就把你扔出去。」金信威胁这小崽子,然而安定还是不肯放手,金信干脆伸手把安定扯了过去。 「不要!别别别!」安定疯狂扭动,想要挣脱,大声嚎叫,整得就跟生死离别一样。 也幸好开车的大哥只是个工具人角色,在进入这段路之后连寒暄都没有了,就冷着脸往前,就算后头动静大的差点把他车座给卸下来,大哥情绪也很稳定。 柯晨临没有阻止金信,他这时候确实没有时间跟安定闹,他必须搞清楚特殊道具在哪里,因为这条通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走到尽头。 他将手伸出车窗外,而后传来的是一阵巨疼。 风似乎化成了刀片划向他的手臂,比起肢体上的痛处,更让人难受的是柯晨临脑子里的记忆。 那些记忆开始混乱了,他开始分不清自己的所在的年龄段,但是这样的效果并不完全,起码柯晨临的手还没有被他收回来。 好像摸到了一些东西。 柯晨临感受到手心有软乎乎的玩意儿,尽管看不清,但他下意识的认为那是一只狗的脑袋,好像就是学校路边的流浪狗,他只是摸了一把,后来这只狗就因为咬了人被学校保安给解决掉了。 下一个…… 是酒瓶,那是他第一次激烈地反抗自己父亲时拿的那个酒瓶,他用这个酒瓶砸了自己父亲的手,后来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他手心的触感不断变换,悄悄他明确地知道每一个经过他手的都是什么。 第208页 他的手不断地在苍老与年轻之间转换,而柯晨临也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碰到,只不过是他的大脑在欺骗自己。 有问题的到底是哪一个? 就在柯晨临努力集中精力的时候,忽然被金信一把拉了过去。 「喂,你感觉怎么样?」金信在柯晨临脸上拍了两巴掌,而后他被安定挤开。 柯晨临靠在椅背上大喘气,脸色青白青白的,瞳孔放大,缓了半天才开口:「你不该拉我的。」 「我不拉你,你就死了大哥!」金信见柯晨临的状态在转好,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刚才表情有多恐怖你知道吗?我也不想拉你,但你要是死了我们大家都得完蛋。」 柯晨临又缓了一会儿,他接受理解对方说的话还得废一会儿时间:「我总觉得再等一等我能碰上了。」 说完,他感觉胸口一闷,是安定的脑袋撞在了他的胸口。 「刚才你脸上的肉在消减。」金信说,「你本身就瘦,刚看着很都快皮包骨跟骷髅似的了。而且你的身上出现了裂口。」 「裂口?」柯晨临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说着,他忽然感受到自己胸口湿了一块,好像是安定哭了。 小孩真麻烦,太容易哭了。 「呜呜呜,你别死。呜呜呜。」安定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而柯晨临没太大的劲去搭理这个小孩,他精神还没恢复。 看来刚才是危险,只不过身在其中的柯晨临没有一个清晰明确的感觉。 「我……咳咳咳!」柯晨临话刚开个头,忽然就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在咳了第一声之后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鲜红的血就这么顺着指缝溢了出来。 「卧槽!」金信也被吓到了,「你别死啊,别死啊大哥!求你了,你死了我可得跟着一起去的啊!」 「咳,不至于,咳咳。」柯晨临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让自己气血稍微顺畅一些,「应该只是强行突破屏障导致身体衰竭了。」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屁话。」金信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只是身体衰竭?你还想怎样?身体衰竭是会死人的!」 「只是这一个人格而已,更新了应该就好了,再者说了,我们又不是永远生活在这个副本里面。」柯晨临终于顺气之后,从自己口袋掏出一张卫生纸,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坐自己腿上的安定。 安定没有哭了,不是因为他不难受,他只是单纯地被吓傻了。 他的校服身上还溅了一些红色,而安定的眼睛看着柯晨临,都不聚焦了。 「安定?」柯晨临伸手摸了摸安定的脑袋,摸出了一手的冷汗。 「我没事!」柯晨临将安定搂得紧了些,一旁的金信啧了一声:「你确定自己现在顶着这幅尊容能算得上是没事?」 柯晨临的嘴边,脖颈上,甚至衣领都是血迹,他擦掉了一部分,但看起来还是格外的骇人。 「安定?」柯晨临继续询问,一直到现在这小孩都没有回应他。 安定身体在轻颤,柯晨临是真的怕把小学生安定吓出什么心理问题来。 他这状态一直到车辆开出那节特定路段。 周遭终于出现了城市的景象,而且是安定和柯晨临都熟悉的,那条通往小学的道路。 等到了下车的时候,安定那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柯晨临,依旧什么都没说,但明显是在害怕的。 柯晨临罕见得有些侷促,毕竟安定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 「吃包子吗?」柯晨临指了下小学旁边的包子店,这家店他们很熟悉,小学六年他们的早餐一般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不等安定回应,柯晨临就走上前,走过去之后他有意识到自己是没有钱的。往兜里一模,他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翻盖式,而手机旁边有个皮包夹。 柯晨临稍微松了一口气,去包子铺买了六个大肉包。 顶着老闆娘狐疑的眼神,柯晨临无奈地指了指自己领子上的血迹,颇为尴尬道:「早上想给小孩做个饭,没杀过鸡,被溅了一身,只能出来买点。」 老闆娘恍然大悟,而后乐呵呵地给柯晨临拿出塑胶袋,装好包子递过去。 柯晨临拎着透明塑胶袋走回去,发现安定还站在路边看着他,而金信和秋余已经在路边台阶上直接坐下了。 柯晨临伸手在安定的脑壳上揉了一把,而后领着安定一起坐在路边。 「好些了吗?」柯晨临询问。 他明明才是那个身体不好的,但看着安定现在这模样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前不久他才答应了这个小孩照顾好自己的。 「诶,哥,包子给我一个。」金信伸手晃了晃。 柯晨临把塑胶袋递过去,金信从里头掏了俩,跟身旁的秋余平分。 他俩都吃上了,安定却还是死死地盯着柯晨临不放。 「吃一个吗?」柯晨临把包子抵在安定的嘴边,「味道挺好的。」 安定还是咬了一口,咬得特别斯文,斯文的都不像安定了。 柯晨临记得这崽子青春发育期结束之前吃饭那都属于是风捲残云那一类的。 安定从他手上接过那个包子,啃着啃着,脑袋越来越低。 柯晨临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搞法。 直到柯晨临听到一声吸熘鼻子的声音,而后整个人又开始抖个不停。 第209页 「唉怎么又哭了?」柯晨临连忙伸手卡着这小孩的脸让他抬头,果然,安定眼泪汪汪的,那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柯晨临都怀疑那是自己伸手捏他脸挤出来水。 安定小时候是个海绵吗?!他以前怎么没这种感觉? 「我……」柯晨临还想安慰,想说你别难受了,大人的事很复杂的,自己死不了,除了游戏之后立马就生龙活虎。 不过他还没说出口就被安定给打断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安定哭着说,「我,我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呜。」 他知道柯晨临很难受,也知道柯晨临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就是一个破小学生,除了无助还是无助,他谁都帮不了。 就像他阻止不了柯晨临的父亲那样。 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柯晨临在安定开口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关系的。」柯晨临认真地擦去安定脸上的泪水,「你在这儿陪着我就已经很好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所谓了,是生是死,或者再切割掉什么他都能接受。 但总有那么一个存在会提醒他,他不是什么冰冷的熄灭程序,他是作为人类而诞生的。 是个有温度也有情绪的人。 而柯晨临曾以为那个存在是虚幻的记忆,是谎言编织出来的躯壳。 现在看来,那是真实的人格。 「吃吧,我陪着你。」柯晨临的温柔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惹得金信都往这儿看了几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发生了什么 小安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啃包子, 啃的特别坚决,嘴里被塞了一大包,脸颊鼓鼓囊囊的。 柯晨临看了一会儿, 伸手在小安定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噗, 咳咳咳。」安定差点把嘴里的食物都给吐出来。 「别呛住了。」柯晨临提醒他。 你要是不戳他腮帮子他也不会呛住吧!金信真想摇着柯晨临的肩膀让他清醒清醒。 清醒是不可能清醒的, 柯晨临伸手让安定仰起头,左看看右瞅瞅, 把安定脸上那点脏兮兮的污渍给擦干净了,温柔的就跟安定他亲妈似的,看得一旁围观的金信牙酸。 怎么说呢, 他没见过柯晨临这样, 哪怕是柯晨临表现的最正常的时候,那对裁判的态度那也是又恨又爱,占有欲疯狂发散, 恐怖的就像是蛰伏草丛之中等待猎物的毒蛇。 反正不可能像现在这么温和,一点表演痕迹都没有。 安定连忙把手里头的包子往嘴里塞,而后拍拍手:「我吃完了,咱们进去吧。」 柯晨临想要把安定抱起来, 结果被安定给躲开了。 「我不用。」安定抬手挡住柯晨临,「我不是你的小辈, 我们是朋友。」 柯晨临轻轻挑眉, 而后还是从善如流的应了:「行, 我们是朋友。」他们的关系其实更加亲密, 不过这不是一个小孩需要知道的。 之后安定似乎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于是他领着柯晨临和金信他们……翻墙去了。 小学的大门还没开, 而且这儿大门正对着街道, 从这儿进去肯定会被看着, 而在小学右侧那儿有一道比较矮的墙,踩着大垃圾桶能翻上去,而里头有一棵歪脖子桂花树,正好能用来垫脚。 「这可不像是个好学生该干的呀。」金信一边把秋余递上去一边说。 他们查过柯晨临他们,当然也就知道柯晨临和安定俩人一路读书过来学习成绩都是很不错的,但看着金信这翻墙的熟练度,这正常吗? 「有时候上课迟到我们会翻墙进去,要是从正门被抓到是会请家长的。」柯晨临坐在围墙上接过秋余,他继续说,「一般我们上课之前会和一些小孩打架。」 「打架?我们这里没有这种记录。」金信也跟着翻上去。 「没有很正常,因为我们没被抓到过。」他们一起翻了过去,「无论是班主任还是我们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们在外头打过架。」 至于警察那边就更不可能了,毕竟也就小屁孩动动拳头的事,说起来还是对方先动的手,柯晨临怎么想自己也不算吃亏。 金信翻下去之后拍了拍手,他听了柯晨临所说,不由得感嘆:「我们小时候的课余生活可真丰富,我他妈天天憋着学习也没考出多高的分来。」 他说完之后发觉柯晨临在看他:「干嘛?你这是什么眼神?」 「不,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个小神经病。」柯晨临摆了摆手,「想像不出来你认真学习的样子。」 「我也不是一直脑子都有问题。」金信居然承认了自己是神经病这一点,他挠了下自己的脑袋,「在这个游戏里头混得久一点,得个神经病不是很正常么,要知道我之前有一个任队友可还是被我截杀的。」 「嗯?」柯晨临挑眉看向他。 「那个脑残热衷于追长得好的人,无论男女。」金信说。 「然后呢?他还做了什么?」柯晨临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他只管追,不管谈恋爱。对方要是给了回应他就会图省事直接将对方杀掉。对于那个神经病来说,他只是在玩一场游戏而已。」金信耸肩,「后来他对非玩家的普通人出手了,没办法,我们只能杀死他。」 柯晨临的眉头皱了起来:「按照你的意思,这场副本里头的神经病也不会少?」 第210页 「已经很少了。」金信感慨,「这副本里头挺多玩家只能被称之为新手,要真有个神经病……哦,见了鬼的。」 他话没说完,因为安定身前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人是从树上跳下来的,是个男性,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锃光瓦亮的。 不过看看男人的年纪,应该不是谢顶,而是自己把头发剃掉了。 他身上穿的是蓝白条纹汗衫,衣摆扎进了裤子里,看起来特别想柯晨临小时候那个时代的人。 当然,这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这么碰巧的吗?」金信也笑着说,「刚聊起变态这儿就给我来了一个真的?」 「什么变态呀?」对面的男人故作惊讶,「我只是看你们这群人翻围墙,担心你们不是好人,会影响到学校里头的学生。」 「你说话的时候把自己快要咧到耳后的笑容收敛一下可能更有可信度。」金信提醒对方。 是的,这男人的打扮没有任何问题,唯一有问题的就是那张诡异的笑脸。 他看柯晨临的眼神太过黏腻,惊得小安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并且安定抬起手试图将柯晨临护在身后,理所当然的,卵用没有。 柯晨临干脆利落地把安定抱了起来:「坐车走吧,我刚看了,对面公交车站有通往大商场的。」他们本来就是过来看看你这里是不是有没有特殊道具,但现在他们知道特殊道具在时间的裂缝里。 去学校逛一逛的欲望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更何况现在还出现了一个不知道是猎人还是猎物的变态, 「别这样啊。」那个大光头愣了一下,而后捂着自己的下巴发出了难听的哭声:「我刻意来找你的,熄灭程序~」 柯晨临他们都懒得搭理他,已经开始往回翻墙了。 这里他们的技能用不了,而对面看着也不是什么大体格子,他们这边两个成年人,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那个光头还是粘过来了,他跟着他们翻墙,跟着他们一起去公交车站,对方没有紧紧的粘着,估计也是怕柯晨临和金信给他来个混合双打。 不过他一直在沖柯晨临笑,柯晨临适应良好,但安定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就炸毛了。 最后他们上了公交,柯晨临和金信领着俩小孩坐最后一排,那个光头就在他们前面。 「真遗憾,我还以为在这里会遇到幼年期的熄灭程序。」这光头装模作样地嘆了一口气,「我觉得您小时候肯定会喜欢我的。」 「离他远点!」安定终于憋不住了,「他是有对象的人!而且就算是小时候的柯晨临也不会喜欢你的!」 柯晨临:「……」他很确信安定是知道他长大之后和自己在一起了的。这小孩拿自己长大后的身份强调柯晨临是有对象的,这点听着还挺奇特。 「就是。」金信附和,「你对小崽子感兴趣?你这不是变态么?」他不怕这个光头男忽然做什么,因为他自己的人格能够一直维持到他们成为猎人。 但这个跟着他们的玩家也确实足够让金信头疼,毕竟对方需要做的只是一刀捅死柯晨临这一个目标,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手,所以金信必须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你是猎人还是猎物?」柯晨临直接询问对方。 那个光头男露出自己的手腕,上头有一条黑色的槓,那是猎人的标志。 他压根就没有隐瞒的意思,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他就是猎人,他就是来杀人的。 柯晨临点点头,之后也就没有后文了。 众人就这么视线交错着进入了时间裂缝。 这次柯晨临没有往外伸手,一是他现在这个身体遭不住再一次的冲击,而且他面前的光头男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转换人格的时间似乎也快到了。 对面那个光头男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毕竟他从这个月学校地点出现开始就进去蹲守了,当时他甚至不确定柯晨临会不会过去,事实证明,他的运气不错。 柯晨临拉过金信,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金信点头。 「喂,聊什么呢?」光头开口,相当自来熟的问,「熄灭程序,你下一个人格是幼年体吗?」 「我估计是的。」柯晨临撒谎撒的毫无心理负担,他鬼知道自己之前都是什么人格,接下来又会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裁判一定不会是幼年期。 等他们下了公交,进了商城,那个光头依旧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 而后他终于等到了柯晨临转换人格。 柯晨临和裁判的人格是同时转换的。 刚转化完的安定愣了一下。 他现在的人格是二十多岁刚工作不久的那个,还穿着西装打着领结。 紧挨着自己的柯晨临确实是个学生,高中生。 柯晨临正懵着,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很好,他们现在有三个成年体了,金信点点头,而后二话不说抄起身旁的凳子就朝光头男砸去:「跟踪骚扰柯晨临有意思吗?你这变态!从小学跟到这儿来了。」 好的,这句话安定听懂了,并且在他的理解中,从小学跟到这儿来就意味着柯晨临的上一个人格是小学生……被欺负了吗? 于是还没弄清自己处境的安定就先一步加入了殴打的行列。 柯晨临也是懵懵懂懂的就上去帮忙了,主要他看到那个光头反抗打到了安定。 第211页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冒险 最后他们几个因为公共场合打架斗殴被带去了派出所的调解室。 「你们这应该算是三进宫了。」金信凑近柯晨临的耳畔小声说。 「说什么呢?!说什么!」警察的声音很大, 他边吼边拍桌子,「有什么直接说,大声说!在商城打架的胆子有, 没胆子正常说话是吧?」 这次负责他们的依旧是之前一胖一瘦俩警察, 只不过转换人格之后这俩警察也就不认识柯晨临和安定了, 金信他们还是记得的。 他们不明白刚被绑架没多久的金信怎么就又回来了。 「哦,我说让他不要害怕。」金信还真就气沉丹田地大声说出来了, 「这个光头骚扰他不是他的错。」 骚扰?什么?柯晨临蒙了一会儿,而后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估计不是真的骚扰, 而是之前自己某个人格的计策。 确实待在派出所里头比在外面要安全, 柯晨临垂下头,干脆就不做声。 安定也反应过来了,他轻咳了一声:「是这样的, 今天我们带着这孩子出来买教材,顺便一起玩一玩。」 他说话的调调很慢,却有力。 金信听着觉得挺有意思,起码他这模样跟刚才他上个人格坐在车上嗷嗷乱哭完全不同。 「这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安定指向对面的光头, 「我们本来也没当一回事,毕竟柯晨临是个男孩, 我们也没想那么多, 但是后面他直接上来搭话, 说的话极其噁心。」 不等警察再问, 那个光头就笑着说:「是啊,我喜欢这孩子。」说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 他的声音极其轻, 笑得特别噁心。 「特别特别喜欢哦。」光头笑容更大。 这个光头其实长得并不算难看, 但周身那股变态的气质将他与普通人隔开:「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金信歪了下脑袋,他在这个光头身上看到了非常浓烈的同类气息。 当然,金信觉得自己只是不怎么把人命当回事,和对面那个变态还是稍微有些不同,反正他自己是认为这些带感情的变态一个个的噁心的要命。 「您是从那个我们不了解的世界来的。」光头说着居然脸红了,「强大又迷人,我只是想拥有你,我有什么错?」 他们这群被特管处称为「二五仔」的玩家早就知道了火种游戏是一场压榨,是一场利用。 但他们必须仰仗火种游戏活下去,要说帮助火种游戏的理由,倒是没那么复杂,或者说这理由其实相当朴素。 只是想活着。 背弃所有同胞又怎么样?起码他们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性。 杀死熄灭程序是一张投名状,同时这也会让他们这些玩家感到兴奋。 与火种系统同源的熄灭程序居然在地球上安安稳稳地做了三十多年的人类,还有可能被他们杀死吗? 那一刻光头男觉得自己的爱情降临了,他非常非常想拥有熄灭程序,他想把柯晨临吃掉。 这个光头男眼中的热切太过露骨,甚至让过来调解的警察都是一愣。 眼看安定起身都准备揍人了,那个胖些的警察连忙把人按回去,而后大声谴责光头男。 光头男不在乎,他只是双手合十垫在下巴底,热切地看着柯晨临。 根本不需要柯晨临他们再做什么,这光头自己就把变态俩字死死的焊在了自己的身上。 加上光头男虽然是被揍的那一方,但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横向一比较,感觉还是柯晨临无缘无故被骚扰吃的亏多。 再之后几乎不需要柯晨临出声,那头警察就已经开始批评光头男了,而光头男哪怕是假装认错都不肯。 有些烦躁,柯晨临看着光头男那黏腻的笑容,有些不爽。 最后那个光头男在警察拘留的威胁里不情不愿地给柯晨临道个歉,而柯晨临居然也表示谅解了。 柯晨临他们和光头男一起出了警察局,金信顺便牵走了在警察小姐姐吗那儿蹭吃蹭喝的秋余。 「你还要跟着我们?」柯晨临问那个光头男。 「当然。」光头男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我那么爱你。」 …… 「我刚从那个警察那边套到话,之前那个畲立志居然还在医院被研究。哦,以防你不知道,那个畲立志是个咱们敌对方的猎人,他因为不会受伤现在被抓进医院了。」金信手握方向盘,跟身边的柯晨临解释,「我怀疑他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多余人格,不然他这年纪不应该现在都还没转换人格。」 他说着,又猛踩油门,往前开去。 车子压到了什么,车上四人都颠了下,不过无人在意。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小巷,正是之前金信他们搞事的那块。 「为了狙杀你,他们可真够狠的,我们普通人的人格死亡之后可就回不来了。」说着,他又猛地往后倒车。 光头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金信一前一后地开,每次车轱辘都精准地碾在光头的脑壳上。 他的嘴里头被布条塞满了,还缠了好几圈胶布,他的下颌都快脱臼了。 但金信知道不会,因为这人现在是猎人,猎人是不会受伤的。 不过猎人会疼。 不然那些玩家怎么可能被车撞晕呢? 距离柯晨临转换人格还有一段期间,而金信看不惯这光头嘚瑟的样子。 第212页 无止境的疼痛是会把人弄疯的,金信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尽量热情的去招待这个光头。 他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疯得更厉害,金信只知道这样做他自己是能爽到的。 秋余躲在位置上捂着眼睛不敢看,而穿着高中校服的柯晨临始终情绪稳定,在金信几次往返之后,柯晨临提醒他:「那个人还在笑。」 「什么?」金信探出车窗看向那个光头男的方向,那人的眼睛是眯着的:「兴许是太痛苦了?」毕竟光头男的嘴被塞得满满当当,也没法通过他的嘴角去判断这是笑还是难受。 「他就是在笑。」柯晨临还能够感受到那种黏腻的视线。 安定默默拿起了原车主放在后座底下的工具箱,从里头掏出一个榔头来。 不等他要求停车,柯晨临就询问金信:「我很好奇,像这种在副本里面玩命的神经病,真的这么在乎活着吗?」 「嗯?」金信侧头看向柯晨临,「什么意思?」 「如果你神经质的话,我是能够理解的。因为人类方面一胜利,所有的玩家都会消失,所以你不怕死,不惜命,可以做个神经病。」柯晨临说,「可他们呢?如果是想要永远活下去,不应该惜命么?可这个光头看起来似乎是不怕死的。」 越怕什么就越应该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一个怕死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怎么可能变成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疯子? 「因为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这么不要命为的是给自己在乎的人创造更好的条件。」金信说,「那些人往往已经成为了玩家,不过咱们没法将其作为把柄,那些人肯定不在这个副本里。」 「如果你威胁他说下个副本要去狙杀他在乎的对象,那只会坚定他在这个副本弄死你的决心。」金信耸耸肩,很显然他早就试过这种方法了。 他一遍科普,一遍脚下没停,继续开车撵人。 「那他们知不知道熄灭程序和裁判之间的情侣关系?」安定忽然问。 金信愣了一下,而后嘶了一声:「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就我个人猜测他们不知道这一点,为了避免麻烦,我们特管处把裁判的存在隐瞒得挺好。」 「他可以知道。」安定说,「无论裁判和熄灭程序的争斗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他们都不应该参与进来。」 很简单的道理,别人是伴侣,只是不得已才站在了不同的阵营。 而这个时候外人为了讨好一方而攻击甚至杀死另一方会获得感谢吗? 不可能的,在柯晨临死之后裁判会报复他们,而他们本身的存在对于火种系统来说就是无用的,不然火种也不可能在他们明确地表示自己愿意背叛全体人类之后依旧不搭理他们。 火种系统里头的人更不可能为了他们而得罪裁判。 从一开始这群二五仔就是不可能成功的。 金信也想通了其中关键,而后他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大概是觉得的有意思:「这群二百五还没意识到,他们在火种系统那儿连基本的权益都是没有的。」没有能够与对方相互制衡的能力,还妄图得到尊重?简直是白日做梦。 安定说的这个方法确实可用,金信立马停下车将光头男捡起来扔车上,对他进行精神方面的摧残。 这确实比肉/体折磨要好得多,起码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消失了。 金信一边精神上虐待这个光头玩家,一边扒他的衣服。 「你想干嘛?」安定伸手捂住了柯晨临的眼睛。 「把他扔河里沉江。」金信解释,「我得确保他没有什么自保的手段能够从水底爬起来,等他转换为猎物的时候他就能死了。」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光头男一眼。 光头男没有对沉江两个字做出任何的反应,他整个人木愣愣的,似乎还在消化裁判和熄灭程序是情侣是伴侣这一信息的真实性。 「傻了?」金信拍了拍光头男的脸,让光头男回过神。 光头男没有办法说话,他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金信,不断扭动自己的身躯。 「看我也没用,你觉得我骗你?你听他声音听不出来么?」金信指了指安定,「是,一般声音像的也挺多,你要是在不信任我,你有本事从河里爬出来,你攻击呗。」 他将这个光头捆的死紧,他们还从巷子另一端人行道搬过来了一个圆形的挡车石。 他让安定帮忙一起搬的,他们就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金信还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路障过来,在移开挡车石之后把路障给放那儿。 这一系列行动无比自然,自然到没有人怀疑他们俩是在偷石头。 毕竟这个年代谁还傻了吧唧的偷这种笨重玩意儿。 而等石头搬上去之后,金信把那个光头和石头绑在了一起,石头甚至压在光头的上面。 能确定绑结实了之后,金信摸了摸光头的脑壳,用充满怜悯的语气道:「待会儿你得受苦啦,希望你不要死得太痛苦。」 光头这次没有盯着柯晨临看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安定的身上。 火种系统是强盗,一群自愈拯救者的噁心强盗。 而他们这群玩家只是纯粹的工具,为了那么一点活下来的可能性,像野狗一样的厮杀。 那群所谓的高等生物呢?他们冷眼看着这一切,甚至没有轻视和嘲笑,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值一提。 第213页 他们自以为放下了尊严,可尊严算什么东西? 爱情?这可太他妈好笑了,就因为这所谓的爱情,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光头男瞪着安定,甚至眼睛都没眨,直到金信他们将这人从桥上扔下,在落去水中下沉的时候,这个光头男依旧死死地盯着安定。 他知道安定看得到,但是安定不在乎。 他们那么多年都试图与火种系统取得联繫,但都失败了。 是啊,火种系统也不在乎。哪怕他们就在火种的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些高纬度的生物也看不到。 「这王八蛋肯定特别绝望。」金信脑袋上还戴着脸基尼。 桥上扔人这种行为不可能瞒过谁,毕竟要从江边扔的话,那没法扔到江中去。 所以金信他们全副武装,带上了脸基尼,穿上了黑色卫衣,鞋也换了。 在周围路人的惊呼声中,金信他们开车就跑,在警察到来之前弃车,换衣服,直接一把火把衣服和车一起烧了。 做完这一切他们领着秋余这个小孩挤在江边人群中围观。 眼看着警察来了,水警也出现了,金信抱着秋余询问身边的大娘:「怎么了?」 「有人杀人!」那大娘伸手朝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一下,「三个医生黑的,绑匪把一个男的从桥上扔下去了,哎呦,这么高的桥,直接砸下去那都得断骨头,我听说那人身上可还绑着石头呢。」 「豁。」金信假作诧异状,「这么凶啊!」 柯晨临也挤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人的感嘆,他没什么实感。 安定也没有靠近他。 他们的状态很奇妙,两个人格都是对未来抱有憧憬,而现在忽然得知了事件真相,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作为找不到任何解决方法,性格也不怎么外放的两个人格,他们不约而同地有了一种摆烂的倾向。 心说反正这次觉醒之后他们就得沉睡了,有些问题就算让他们去想也得不到答案,干脆不要浪费那个脑子。 但他们不知道,其他人格沉睡只不过是身为猎物时的限制。 而一旦由猎物转换为猎人,所有人格就都会甦醒。 而且那个最大的柯晨临显然是没打算直接出来的,他和其他的两个人格讨论上了,一起交流信息去了。 很显然,安定那边也是如此。 转换身份之后高兴地大概只有金信和秋余吧。 「正好,咱们现在先去一趟时间裂缝怎么样?」金信询问,「看看能不能把那个特殊道具给拿到手。」 「啊?哦,行吧。」柯晨临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应下之后他又问,「不去放火了吗?」在转换成猎物之前,他们一直在屠杀其他玩家,那作风基本和恐怖分子没两样。 偏偏他们闹出了最大的动静却一直没被抓。 「我们又不是杀人狂!」金信睁大了双眼,「也不是纵火犯。」 「可你们制造了很多场爆炸。」柯晨临提醒他。 「那是出于自保,是正当的防卫。」金信啧了一声,「你把我们想的太坏了。」 安定体内那个小学生人格正疯狂提醒他阻止柯晨临,不能去那个裂缝,那会让柯晨临身体变差,而且会吐血的。 「能不去吗?」安定询问。 「你在说什么屁话?」金信瞥了他一眼,而后他明白过来:「哦,裁判不想让我们成功是吧,能理解。不过不行。」 「那很危险。」安定又说。 「这个副本里的一切都很危险。」说话的是已经变成成年体的秋余,「我们之前阴了那些玩家,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是能够举一反三坑我们的。」 安定的反对没用,金信打了一辆车,目的地定位为柯晨临的高中,安定能做的只是跟着。 再次进入时间裂缝,柯晨临听到自己身体里最大的那个人格咦了一声。 那声音和金信同步了。 「这里似乎更危险了。」金信看着空中飞舞的纸屑,上一次他们过来甚至是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这玩意儿,那纸屑是黑色的,乍一看像无数黑色的蝴蝶在盘旋飞舞。 他试着打开窗,将自己的手伸出去。 又是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精神压迫:「不然等咱们成为猎物的时候再来看看?」金信也不太确定现在的状况是否安全。 这种状况应当不是每次来时间裂缝都会叠加的,这应该和他们本身的猎人或者猎物身份有关。 最主要的是金信不心疼柯晨临受伤,但他怕柯晨临真正的死亡。 「不。」柯晨临拒绝了,「我现在可以转换人格,他说我应该试试。」 这个「他」除了最大的那个柯晨临不做他想。 「猎物时期太过不可控,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出现的人格是哪个,」柯晨临说,「我们现在应该试试看。」 「你确定你不会死吗?」金信皱起眉头,满脸怀疑。 「我不同意。」安定直接转换成了裁判的形态,「这个副本的积分虽然很高,但是你没必要冒这个险,只是一个副本积分而已。」 「把手伸出去。」最大的那个柯晨临在意识里说。 高中生柯晨临摇下车窗,然后他就被裁判死死的摁住了。 「喂!放开他!」金信在前座上开口道。而和裁判他们一起坐在后头的秋余则是试图让裁判松开柯晨临。 第214页 「就现在。」最大的那个柯晨临说,「打开车门。」 「什么?」高中生柯晨临都听愣了。 「裁判摁住了你的腿,我说打开车门,把手和脑袋伸出去,这条路上没有其他的车。」醉的柯晨临提醒,「放心吧,裁判会摁住你,死不掉的。」 高中生深吸了一口气。 「不可以!」裁判冷脸看着柯晨临,「你别想开窗。」 柯晨临伸出手,裁判直接将柯晨临的手一把摁住。 结果柯晨临的手向下,拉动了车门。 「卧槽!!」金信都蒙了。 车门打开,柯晨临因为惯性往后倒去,不过随后他就被裁判拉住了衣领,悬在半空。 「你看我说吧。」最大的那个柯晨临耸肩,不过现在高中生暂时没法听清他说的话,因为他快被那些混乱的记忆给挤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受了「重伤」 「深呼吸, 深呼吸,冷静。」最大的那位柯晨临正在试图引导他,「别忘了你是谁, 你现在还好吗?」 高中生柯晨临轻轻点了下头, 动作不大。 「你能够碰到一些什么?」最大的柯晨临继续说, 「从里面拿出你最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 最想要的?高中生柯晨临抿唇, 什么是他特别想要的? 「想要」这个概念实在太大,他碰到的所有东西都想拿回来。在注意手中东西的时候他还得防备自己不被裁判一把拽过去。 什么东西能是他特别想要的?就在这个想法出来之后,柯晨临忽然浑身一震, 他好像碰到了一个玻璃瓶, 那个装着彩色弹珠的玻璃瓶。 「我找到了!」高中生在自己的意识里放大了声音,他握住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瓶子,而后灼烧感从他的手心开始蔓延, 就好像他握住的是一块烧红的碳石。 「回去。」最大的那位柯晨临提醒他,「你快被烧没了。」 「怎么回去?」高中生现在疼得不行。 「松开你按着车门的那只手,裁判会把你拽回去。」最大的柯晨临提醒他。 他在这之前并没有跟裁判打商量,不过裁判大概率已经知道他怂恿自己的高中体了。 裁判的体能肯定是没问题的, 而且他的知识覆盖面很广,包括了各式的体术和战斗技巧, 把安全交到裁判手上柯晨临很放心, 当然, 这个前提是裁判真的会救他。 通过这么多场游戏的观察, 柯晨临并不怀疑这一点,哪怕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但只要拉住, 裁判就没法松手。 果然, 当高中生挪开自己卡住车门的胳膊时,被裁判一把拽了过去。 「柯晨的!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裁判脸色相当难看,他在高中生柯晨临开车门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这一切是最大的那个柯晨临的注意。 小孩儿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而高中生柯晨临此刻没有时间搭理裁判,他的状态还是恍惚的。 而他身体里最大的那个柯晨临此刻则是在困惑,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道具看起来是和自己有联繫的玩意儿。 还是说这个游戏里的特殊道具并没有固定的形状?只是当柯晨临伸手的时候他能触碰到的只有自己记忆里的那些。 一般特殊道具都有破坏副本的能力,那这个弹珠应该怎么破坏?拿出来往副本boss的脑门上弹么?且不论这个弹脑门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副本boss。 不能做就似乎也只是继续杀人,而后将这一瓶弹珠带出去,慢慢吸收。 高中生柯晨临脸色白的吓人,很快的,他人格转换,变成了最大的那位柯晨临。 柯晨临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显然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高中生柯晨临有些撑不住,随手拉了个人替代自己,而后高中生柯晨临就在自己的意识里头沉睡了。 高中生在成为猎人之后应该有六个小时的出现时间,而且时间裂缝里头是不算的。 「等等!」柯晨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要去的方向是柯晨临的高中,但现在柯晨临的高中生人格撑不住陷入了沉睡,这辆车会开向哪里? 周遭的黑暗往车的方向蔓延。 那些飞舞的黑色纸屑也越来越多。 柯晨临试了几次,都没能在自己的意识里把高中生唤醒。他的存在时限可能是被消耗掉了。 「现在什么情况?」金信探头探脑,左看右看,能入眼的只有黑色。 那黑暗蔓延到最后包裹了一切,只有车照亮的前方一小段路能被看得清,然而就那一小段,还有成堆成堆的黑色碎纸片飞过来。 司机也一改面瘫的表情,他哭了出来。 说哭可能不太准确,这个司机仰着头,嘴巴长得好大,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哀鸣,听久了有些像是某种警报声,也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而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白。 哪怕变成这副模样,司机依旧在开车,开得还挺平稳,柯晨临很确定他们一直在向前进,但是他们不清楚前方有些什么。 「刚才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金信扒着车窗说,他仔细盯着那片深沉的黑,果然在一会儿之后又捕捉到了一丝的亮光。 那是蓝色白的标志,有些像是路边的指示牌。 只是上头画的标籤却不是他们熟悉的:「像是一个口字?」 第215页 「口?」柯晨临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口,是一个闭环。」裁判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失去终点后我们这辆车在时间的空隙里迷失了,不出意外的话,这辆车会一直这样开下去。」 而且他们所在的地点是时间的缝隙,这意味着柯晨临的那个高中生人格没法醒来,因为这里根本没有时间这个概念。 在说完之后,整车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裁判。 并没有半分的紧张感。 裁判啧了一声,知道这几个人,尤其是柯晨临没有被他自己给忽悠住。 「别想了。」裁判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我不会帮忙的。」 是的,裁判的人格和柯晨临的人格是配套的,他们需要一个目的地,不一定只有柯晨临的那个高中生人格可以,裁判的也行。 但是裁判并不想直接转换人格。 理由很简单,他觉得柯晨临需要一个教训。 他需要知道某些行为是危险的,是不能够做的,那些危险的行为很有可能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不是次次都有人给他兜底。 「哦,行吧。」柯晨临点点头,他抱着玻璃罐子长嘆了一声,也跟着靠在了椅背上。 裁判诧异地看向柯晨临。 他以为柯晨临会蹭过来,一口一个亲爱的,让他帮忙。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他觉得自己必须给柯晨临说教一顿。 「一直跟你关在一起也不错。」柯晨临说着,瞥了眼正在往这儿看的金信和秋余,「就是多了两位朋友,没法做些更亲密的事,不过我本人不反对柏拉图式恋爱。」 他们无论在这儿待多久,回到现实世界里的时间也就是他们离开的那一瞬。 柯晨临并不在意,金信他们也接受良好。 对于金信这种在高级副本混惯了的玩家来说,这种压迫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单独被分隔开,车上还有那么多人呢。 柯晨临说完之后伸手强硬地让裁判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在这里我们不会冷,不会饿,也不会受伤,我觉得挺不错的。」他认真地说。 「你不想杀我了?」裁判皱着眉头询问,「你不是说要毁了火种系统吗?」 「当然想杀你。」柯晨临说,「但你不帮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有时候不是我不想放弃就能够达到目标的,而且咱们一起被关在这儿其实也不错对么?」 裁判:「……」他有一种胸口憋了一口气死都出不来的感觉。 「我没说我不会帮你。」裁判冷着脸看向柯晨临。 「是么?亲爱的你果然是最在乎我的。」柯晨临双手捧心做感慨状。 「但你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裁判的声音拔高了些,「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帮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有些过于危险的举动是不能够做的。」 「比如?」柯晨临歪了下脑袋。 就在裁判快要被气到爆炸的时候,柯晨临自己补充,「比如我怂恿高中时期的自己把身体探出车外?可这个路段并没有其他车。」 「这不是其他车的问题!!」裁判都有些破音了,吓得一旁围观的金信打了个哆嗦。 他倒不是害怕裁判,只是他俩吵架这状态有些像金信的爸妈,这给金信带来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既视感,而且不知为何,金信更有围观的动力了,他很少看到柯晨临这幅姿态。 裁判真想就把柯晨临留在这里,俩人在这儿待到地老天荒算球,但不行,毕竟这儿确确实实有两个多余的玩家存在。而且这种所谓的「长相厮守」太过折磨人的精神了,毕竟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必须向我保证,之后不会再做出这种危险的行为。」裁判一字一顿。 「我保证了你就信?」柯晨临反问,「你觉得这可能吗?」在游戏副本里头讲究所谓的安全实在太扯淡了一些,他们并不是在玩过家家。 眼看着裁判表情越来越难看,柯晨临安抚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我倒是也能发誓。」这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裁判看起来更加的愤怒了。 但裁判没法反驳,他知道柯晨临说的是真的。 「柯晨临,如果你在这个副本里再有这样的行为。」裁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就把幼年期的安定放出来,我告诉你,他现在在我脑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用你自己威胁我?」柯晨临诧异。 「是你先这么做的!」裁判提醒他。刚进入游戏的时候柯晨临把自己的幼年体弄哭了好几次,明明那个幼年体压根就不是爱哭的性格。 「你小时候和我现在的关系挺好的。」柯晨临提醒他,「我觉得自己安慰小孩还是挺有一手的。」柯晨临说到这里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骄傲。 「是么?」裁判冷笑,「那个小崽子还没得知所有的真相,我如果告诉他,你再安慰?」 「不要做得那么过分。」柯晨临也冷下脸来。 在裁判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柯晨临一声亲爱的给打断了。 「好了,脾气也发了,该说的也说了,亲爱的你能帮我们出去了吗?」柯晨临迅速变脸,让裁判一时间都愣住了。 「你想谴责我,可以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记得么?现实世界的我俩还在老家呢。」柯晨临现在彻底觉醒,意味着他能够控制自己甦醒的位置,裁判当然也是如此。 第216页 柯晨临凑近了裁判的耳畔:「到时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哦。」他的尾音有些上扬,带着积分挑逗的意味。 裁判的脸蹭一下就红了。 在他意识体里头的那个小学生抿嘴皱眉:「还是不要惩罚了吧?那太过分了。」他这话惹得高中生和工作后的安定一齐看向他,大概是在感慨自己曾经单纯的童年。 不需要再商量一些什么,裁判的人格立即转换成了高中生形态。 这辆车带着他们一路去了裁判的高中,但他们已经知道这些记忆里的建筑并非重点,众人的目的地一直都是时间裂缝,所以去了高中之后他们立刻就打车回来了。 期间高中生安定整个人都是红色的,这让柯晨临觉得诧异,不过后来一想也是,毕竟安定这个时期和柯晨临还在搞一些小暧昧,有想法,但是没有任何超越朋友范围内的不规矩行为。 柯晨临刚才那句话是带着点暗示的,尺度并没有多大,裁判也就意识到的时候会害个羞。但这位人格不一样,人正儿八经的单纯高中生,哪受得了这个刺激? 在他们打的往回,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这个高中生甚至还把柯晨临拉开,压低声音跟柯晨临说:「你,你和他关系不好,就不要做那种事了吧。」 「我们关系很好。」柯晨临反驳说,「我不知道你都脑补了些什么,但相信我,你脑子里那些东西和现实的差距有些大。」 「但你看起来身体不好。」高中生礼物开口。 「什么?」柯晨临反问,这下他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了,好吧,这三年他确实有些被自己的堕落掏身体的趋势,不过他本身就不是人类,再加上之前有些神经质,肾上腺素分泌过旺,倒是没有那种虚弱的趋势。 「我是觉得,你现在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再做那种事。」高中生纠纠结结,不敢去看柯晨临的表情,「我不是要限制你,但你也不应该玩得太大,那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看着面前高中生努力措辞让自己说出来的话不那么刺耳,柯晨临觉得有意思,而且凭藉他对安定的了解,柯晨临意识到了安定的潜台词。 他伸手捧起安定的脸,安定高中时期虽然个头已经跟高了,但是比起成年体的柯晨临还是差了不少,柯晨临在安定的脸上搓了两下:「哎呦,忘了这时候咱俩还什么事都没呢,小屁孩考虑这些的样子还蛮有趣的嘛。」 安定被柯晨临搓着脸,不明所以得眨巴了两下眼睛。 「放心吧三好学生,你担心的那些东西都不会发生的。」柯晨临脸上还带着微笑,「我个人不想对未成年小孩解释太多,不过你把你脑子里那幅景象倒转一下,大概才是我和你的真实关系。」 安定秒懂。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柯晨临是下面的那个,结果他自己才是吗?安定震惊了。 那柯晨临之前跟裁判说的惩罚是几个意思?! 安定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成吨的产出,然而他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 虽然这个年纪的他和柯晨临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不妨碍他想得多。或者说真是因为俩人没有实质性的关系,所以安定的幻想格外的无边无际。 最后他脸越来越红,在柯晨临再次开口之前,他就直接转换了人格。 当裁判出现在柯晨临面前的时候,柯晨临都是一愣:「我刚才太过分了?」 「不是,是他脑子里的废料太多了。」裁判也觉得无奈。人格的想法太强烈的话是会在脑内世界发出声音的,类似村口大喇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嚷嚷。 如果不是裁判把他拽开,还不知道他要在自己大脑里幻想多少限制级的东西。 裁判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意识体力还有小孩,尽管那就是自己,也依旧会让裁判感到尴尬。 而现在,这个高中生安定大概是唯一一个在自己意识里社死的人格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裁判咳嗽了两声询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柯晨临也从善如流的顺着他的话走,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头装着弹珠的玻璃瓶:「我们要尽快地离开这儿。」 「怎么离开?」 「把他们杀干净。」柯晨临说话的音调平了下来,「只是我们得找个方法把他们聚集起来。」 裁判的人格回来之后,俩人便去跟金信他们汇了合。 「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成了猎人。」裁判提醒柯晨临,是否成为转化了猎人或者猎物并不会被公告出来。 「这没有用,他们总会防备的。」金信说,「那些傢伙可一点都不蠢。」 「那就看我们有没有办法把这里都炸掉。」柯晨临说。 他说完之后其余三人都看向了他的方向,金信问他:「你指的这里是?」 「这个城市,都炸掉,总能把他们炸死。」柯晨临说。 金信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好想法,就是实践起来稍微有些麻烦。」那这个副本里他们能够活动的范围是很宽广的,这么大的地界都给炸了?他们那儿来那么多的原料? 柯晨临嘆了一口气:「我们在马路上那群npc里头找出玩家然后再做掉他们,那难度跟炸毁城市里所有建筑差不多。」 「或许我们可以用你来吸引他们。」金信指向柯晨临,在他这个动作做出来的同时,裁判凶狠地看了过来,不过金信不在乎,「他们不就是想杀你吗?」 第217页 「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上当。」柯晨临说。 「不,我们可以演得真实一点。」秋余开口了,「这个副本的人格是可以自相残杀的,那个畲立志就是因为杀死了其他阶段的人格,才会因为没法转换一直被扣留在医院。」 柯晨临明白了:「我的人格自相残杀,我装死就行?」 「是的,在我们追杀其他玩家的时候你再出事。」金信用一种夸张的表情表演道:「我们让你去杀死一位玩家,你得表现出良心的挣扎,就是那种幼年期的你看不惯这种残忍行径,终于忍不住要阻止你凶残成年体的那种。」 这个副本最初的设定应该就是这么个路数,奈何柯晨临分裂成了四个,四个都适应得非常好。 「你只需要让四个人格都远离那个沙发,这样你就能晕过去,起码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金信又指了指秋余,「我和秋余紧急转移你,咱们互相装一装。」 他有这样的信心纯粹是因为在他们调查的资料里看,柯晨临就是个三好学生,起码打架的事他们班他们不知道。 那群二五仔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一个乖巧的三好学生不想杀人不是挺正常的吗? 有时候人是分不清冷漠和内向懂事之间的区别的。 「咱们去杀人就证明了我们是猎人,就算我再虚弱,他们大概也不敢直接送。」柯晨临耸肩。 「不不不,咱们现在的时间不是同步的,你那个高中生人格的时间被省去了。你成为猎物的时限比我们短。」金信说,「你只要在身上留下一些伤口最好是他们亲手留下的,让他们知道你已经是猎物了。」 「也行。」柯晨临点头。 「不行!」裁判咬牙切齿道,「你们怎么知道对方不会给他弄出致命伤?」 「我们当然会看好他。」金信啧了一声,他觉得裁判就像是生怕自己孙子摔伤的小老头,「柯晨的对于我们来说是人类的未来,就算是老子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他在这儿出事的。」 「可他……」裁判还想说,结果嘴被柯晨临给捂住了。 「一个小伤口而已,划破手指也算是小伤口。」柯晨临颇为无奈地嘆了口气,「而且门口越小越像是意外,对方发现得越偶然,那样对方才会相信自己的推论。」 如果是直接把肩膀送过去让他们捅一刀,特别明显的,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对方也许会怀疑是他们下的套。 「亲爱的,别担心那么多好吗?」柯晨临慢慢地凑近裁判,将手里装着弹珠的瓶子递给他,让他拿好。 裁判在摸到瓶子后一惊。 他没有想到柯晨临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自己是裁判,他真就不怕自己私吞这特殊道具吗? 就在裁判脑子里百转千回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身上一紧,再一看柯晨临,好嘛,是柯晨临用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绳子把他给捆起来了。 「那绳子是我刚绑腰上的。」金信大概是看出了裁判的疑惑,举手回答,「以防万一嘛,怕回头咱们得用上。」 柯晨临把裁判捆好之后又把玻璃瓶拿了回来。 「亲爱的我很喜欢你现在这幅温柔的样子。」柯晨临的表情还带着几分遗憾,但你现在也许得安静一会儿。 之后柯晨临给裁判披了件外套挡住里头的绳子,去酒店开了个房间,然后将裁判扔到了床上。 再之后他们就走了,裁判在床上躺了大概六个多小时,期间他为了躲懒,用二十出头的工作期安定人格帮自己混时间。 等准备翻身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身上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估计是柯晨临干的,柯晨临本来就没打算限制他的自由,毕竟一直绑着胳膊是会麻的。 而裁判却老老实实的一直躺着,如果那个工作期的安定知道了,肯定会骂出声。 而现在他已经不知道柯晨临他们到底去了哪儿了。 他再次见到柯晨临的时候,柯晨临是被金信和秋余给抬进来的。 裁判彼时正在椅子上发呆,等柯晨临进来的时候他迅速起身,凑近柯晨临,先把柯晨临从头到尾检查了一个遍,鑑于秋余是个女生,他好歹还是没直接扒柯晨临的裤子。 不过:「他伤哪儿了?」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出来。 金信默默地抓起柯晨临的左手食指,给裁判看:「这儿,被针扎了一下,我们回来的路上已经癒合了。」 裁判:「……」 秋余将那个特殊道具的玻璃瓶放在柯晨临胸口,而后金信和秋余各自拿起一只手,覆盖在那个玻璃瓶上。 这让柯晨临看上去格外安详,他双手合十的放在自己的胸口,哦,当然,他胸口有个玻璃瓶子,里头还是五颜六色的弹珠。 这特殊道具看着就跟个小孩的陪葬品似的。 「他晕过去了?」裁判伸手轻轻触碰柯晨临的脸颊。 「不,我醒着。」柯晨临睁开双眼,吓得裁判一僵。 「我们发现那个沙发上没法不坐人,所以干脆让柯晨临仅剩的那三个人格轮流上场。」金信耸肩,「现在剧情进展到他的人格快把他脑子爆炸了,所以严格意义上他是晕过去的。」 在金信说完这些之后,柯晨临又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你要不要表现得难过一点?」秋余询问裁判,「那个光头男从江里爬出来了,你的存在也被揭露,所以做戏可能得做全套。」 第218页 那个光头男居然还能出来?真够顽强的。 裁判看着眯着眼偷瞄他的柯晨临,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太好,但是:「我难受不起来。」 「他受了重伤。」金信帮他巩固设定。 是啊是啊,受了重伤,手指头被针扎了一下,还癒合了,现在正眯起眼睛盯着我看呢,裁判怀疑自己要真表演出忧伤的状态,柯晨临会噗嗤一下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平静的愤怒 「实在不行你表现得严肃一点, 不是小伙子情窦初开还硬憋着冷漠脸的那种。」金信伸手在自己胸前划着名圈比划,「是你在乎的人失去意识了,而且他即将遭遇危险, 现在是你拿起武器要保护他的时候了。」说到后面, 金信的语调都是那么的慷慨激昂。 「那你让他晕得真实一点。」裁判无奈的指了下柯晨临, 「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闭上。」 「我得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柯晨临说,「你们的计划是定得差不多了, 但这怎么说也是用我的生命去冒险,我想谨慎一些很正常。」 金信拍了拍手,打断他们的聊天:「好了好了, 我们只剩下五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必须在这五个小时里面解决掉他们,不然我们就得变猎物了。」 「你确定他们会这个时候过来?」裁判询问,「也许他们为了保险, 会拖一拖时间。」 「不,他们已经来了。」秋余走到窗口轻轻敲了敲,「我刚才我们上来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三个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在这酒店外头探头探脑。」 柯晨临将眼睛紧紧闭上。 「柯晨的和我们是同步的, 所以现在我们也应该是猎物。」金信将窗口的窗帘拉好,「咱们现在应该躲事了。」 「裁判, 你把柯晨临背上, 咱们下去拿车。」金信推门出去, 他们在这个世界当然是没有车的, 不过问题不大,金信能偷。 他们过来一趟不是为了在这里狙杀那些玩家, 事实上现在能够来这边的玩家有很大概率都是猎人。 金信只是为了让他们的表演更真实。 在过来的路上, 金信已经竭力隐藏自己的行踪了, 但最后还是被发现,不得不说这群二五仔还是有点东西的。 「放心,问题不会太大。」秋余从自己后腰处抽出了一把枪。 裁判愣了一下:「这是哪儿来的?」 「搞袭击的时候从警察那边抢的。」金信随口说。 秋余本身就是个训练有素的战士,他们在外的时候基本都是秋余和柯晨临在负责行动,因为金信那个孩童人格的占时太长了,他得找时间把孩童人格耗掉。 秋余也在耗那两个人格的时间,那个年轻一些的人格的体术也是不错的,而且由于那个年轻人格是个纤细的女孩,所以当时他们假装受害者求助的时候,带着枪的警察根本没有防备。 人格转换的一瞬间,秋余就把枪抢到了手上,挟持人质,开车跑路,一气呵成。 「我本来就是军队出来的。」秋余解释,「后面能够进入火种游戏之后报告给了上级,才被调到这边来。」 「哦,好的。」裁判背起柯晨临,把那个装着弹珠的玻璃瓶放口袋里,「也就是说你现在算是警察那边的通缉犯?」 「没错,不过问题不大,我们有枪了。」秋余开门,自己在前面开路,金信走在最后,让裁判和柯晨临处在最中间的保护圈里。 他们是从安全通道那边下去的,撤离的速度很快,不过气氛不怎么紧张。 「那个光头到底怎么从江底爬出来的?你们不觉得不科学吗?」金信问。 「这次我们会彻底解决掉他。」秋余说。 而柯晨临相当敬业地趴在裁判肩膀上,呼吸匀称,相当放松。 放松?裁判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柯晨临这样的状态正常吗?他会彻底地相信自己?相信秋余和金信的能力? 裁判将柯晨临抬上去了一些。 而后他听到柯晨临说:「亲爱的,你真的蛮在乎我的嘛。」 很奇怪!裁判确定了,柯晨临绝对在想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如果我死在这里了怎么办呢?」柯晨临声音特别的小,起码现在正在对话的秋余和金信两个人听不到。 「你肯定会为我报仇的,对吗?」柯晨临说,就在裁判不解的时候,柯晨临接下来的话却让裁判的眼睛越睁越大。 「怎么了?」金信看向裁判,「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没什么。」裁判摇了摇头,而后深呼吸,调整自己的表情。 他忘了,柯晨临早就作为熄灭程序觉醒,他现在是完成体。 这场游戏也许在柯晨临拿到弹珠瓶子的时候就可以结束的,柯晨临选择留下来配合金信他们的计划又是为什么?好玩? 「你会帮我报仇吗?」柯晨临又问,他的声音依旧很小,「如果我在这儿死了。」 裁判咬了咬牙,最后在齿间蹦出来一句:「会的。」 哪怕知道这一切可能是个套,他也知道自己肯定会的。 「别那么紧张亲爱的。」柯晨临靠得更近,「我不是那种有恶趣味的人,我只是不想那么坏。」 裁判没有回应。 他回想起当初金信撵人的时候柯晨临问的那个问题。他问光头为什么会是个疯子,当金信表示他们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并且那些人肯定不在游戏当中,没法狙杀的时候,柯晨临没有回应。 第219页 柯晨临知道! 他知道那些人是谁!他知道他们在乎的人是谁! 刚才柯晨临给了他一个名单,名单里有那些人的名字和具体的家庭住址。 在柯晨临彻转化为熄灭程序的一瞬间,这个世界已经对柯晨临没有了秘密,只要那个人是有手机的,或者曾暴露于摄像头之下,柯晨临就能够知道对方在哪里。 每个人,名字,身高体重。柯晨临都知道。 而他感知这一切只需要一瞬间,哪怕之后柯晨临关闭了这一感应,也不会忘记这一切,他并不人类,他现在更类似于系统。 「被吓到了?」柯晨临问他。 「没……」 轰!!巨大的爆炸席捲了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 「操!」金信骂了一声。 他们还在四楼的安全通道这儿,现在感觉整栋楼都要塌了。 「这群王八蛋学我们的。」金信一边说一边和秋从安全通道出去,酒店里头的住户也都跑了出来。 他们随便找了一间房冲进去,而后推开窗:「咱们跳下去。」 猎人是受伤的他们可以垫在柯晨临底下,免得柯晨临被砸死。 就在金信准备让秋余一起过来搂着柯晨临的时候,发觉裁判已经先一步跳下去了。 金信又骂了一声。 不过裁判并没有让柯晨临摔伤,他藉助空调外机,几个起落,最后甚至是双脚着地的。 秋余也迅速跟上。 最后只有金信直接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借着猎人的身份,死是没死,但是脑壳晕晕乎乎的。 「这群神经病。」金信爬起来的时候不忘嚷嚷,「这得死多少个人,不过他们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他觉得下次进副本的时候可以借鑑一下。 几人迅速往外跑,逃离大楼坍塌的范围。 柯晨临还在装晕,只是裁判能够感觉得到柯晨临的呼吸快了一些。 他们跑出范围没多久,就被那群猎人给围住了。 「你们居然还能活着出来?」领头的居然是那个光头男,「这样也好。」他靠着车,身旁放着一个天然气罐子,一次只能杀死这个人格,所以他们准备把柯晨临他们捆起来,一轮一轮地慢慢杀。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老人家。」金信啧了一声,「你怎么就不老老实实的等死呢?」他打量了一圈,围在这儿的大概有额十多个人,不知道算不算对方的全部势力。 「不是已经知道了火种系统不可能跟你们合作?」金信询问,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柯晨临。 柯晨临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金信怀疑柯晨临被爆炸的余波给震晕了。 「我们不能后退。」光头说,「火种系统里面的一把手不是裁判,对吧?」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裁判的身上,笑了一下,那笑容直让人背嵴发凉。 「也许我们能够在这里和裁判来个谈判,不是么?」光头话落,周围的人围了上去,金信还在人群里头看到了畲立志。 看起来他们不打算立刻动手。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金信举手,像个抢着回答老师问题的好学生那样,随后他又指了指畲立志,「这王八蛋怎么也在?」 「他很熟悉你们。」光头说,「所以我们分了他很多积分。」 「他熟悉个屁。」金信随口评价,他也看不出半分紧张的情绪,「刚才那一下你就不怕炸死我们?」 「你们死不死无所谓,重要的是熄灭程序。」光头他们本来打算直接炸死柯晨临,而后过去把尸体都收捡起来,等着他们复生就行。 四人都被绑了起来,等到了某个废弃的烂尾楼之后,柯晨临终于不再装模作样,睁开了双眼。 金信沖他眨了两下眼睛,算是打招呼。 然而不等柯晨临给他一个回应,那个光头就提熘着柯晨临,往桌上一按:「聊聊吧,这位裁判先生。」 柯晨临打量周围的环境,而后询问:「我那一瓶弹珠呢?」 「被他们收走了。」开口的是秋余。 那位光头按着他的力气更大了一些:「不准瞎聊天!」 「把弹珠还给我,那对我很重要。」柯晨临说说完之后又想了想,补充道,「求求你们了。」 不等对方接话,柯晨临又说:「我刚跟亲爱的聊过,我不想成为坏人。」 「什么意思?」光头皱着眉询问。 柯晨临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因为柯晨临熄灭程序的身份,以及之前他和金信他们搞出来的那些爆炸,让光头不敢随意忽视他。 「他的意思是他不想拿你们的在意的人去威胁你们。」金信在旁边嚷嚷。他现在还是猎人,没法被杀死,不然光头他们肯定先把这俩没作用的给干掉。 光头男脸色黑了下去,他想说不可能,因为他平时和金信他们的组织根本就没有接触,调查不到他头上来。 裁判看向金信,他脸色也不好看,因为他意识到金信可能是知道柯晨临这个b计划的,不然哪会这么有恃无恐。 「是这样的,我分本来的打算是抓住你们,然后杀死你们,这样你们没有痛苦。」柯晨临说,「可我如果让你们在自己和你们在意的人之间做选择,你们肯定会很难受对不对?」 他脑袋被摁在桌上,目光却斜瞥向了光头男:「比如说你的妈妈,她真的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母亲,独自经营了个小摊把你抚养长大,竭尽全力给你最好的。我很羡慕你,也很同情你的遭遇。」 第220页 光头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得癌症呢?怎么会进入火种游戏这种地方呢?」柯晨临嘆了口气,「那么好的人,我怎么捨得用她来威胁你呢?」 站在这里的玩家有二十几个,而此刻没有一个人再吱声。 「其实你们来绑架的时候应该把脸遮起来的。」柯晨临又说,「也许你们太自信了。」 嘭的一声。 光头男感觉有猩红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再仔细一看,被自己摁在桌上的柯晨临被人一枪爆头了。 那子弹炸坏了柯晨临的半个脑壳,而光头男隐约还能看到柯晨临被血染红的,上扬的嘴角。 「你在干什么?!」光头男冲着自己开枪的那个玩家嘶吼。 那个玩家手里的枪是从秋余身上搜出来的,他的手在颤抖:「我不能冒险,他认出你了。他会报复你的!不能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也许……也许他能指认出更多的人!」裁判就在这里,一旦这个游戏结束,那裁判有力量对他们进行清算。 曾经的人类第一就是这么死的。 这个玩家说到这里,看向了裁判。 裁判现在没有表情,他像是在发呆,目光就落在柯晨临的身上。 「你说得对。」裁判过了很久才开口,「不过很遗憾的是,你们这里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他之前就见过,而且我知道你们的名字。」他总算知道柯晨临为什么要提早告知他了。 他一个一个地念出周围玩家的名字,以及他们所在乎的人,那些人的身份。 「正好,柯晨临的这一人格死了。」金信很快反应过来,「你们可以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之后应该怎么做。」 「有二十多个小时给你们想呢。」金信他们知道,柯晨临的人格并不会消失,只要离开游戏就能回来,「不过他刚才话没说完,你们可能把他惹毛了。」 「如果我们放你们走,之后你们赢了,所有玩家都得死!那和被报复有什么区别?!」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有的。」裁判说。 他的声音格外平静,甚至轻咳了一声,「他们离开并不代表他们一定会赢,而且就算他们赢了,你们在意的人也只会在本该死亡的那一刻闭上眼睛。」 裁判停顿了一下,紧跟着补充道:「这种死亡和虐杀有本质的区别,是么?」 「你说得对。」光头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后伸手卡住了柯晨临的脖颈,「你所谓的虐杀,我们也可以对熄灭程序这么做,他还有三条命,归根究底还是他更痛苦。」 「大概不会。」裁判说,「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是最痛苦的那个,如果你们想要个排行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尽管那会比较麻烦,你们的在意的人获得更高票会让你们觉得骄傲么?」 裁判始终都是冷静的,起码錶面看上去是那样:「我会在这儿看着,不错过你们接下来的任何举动。」 「事实上你们刚才已经惹怒我了。」裁判打量四周,「你们可以试着再添一把火,我也很好奇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牵制 柯晨临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那个二十多岁的人格, 他当时还是醒着的,眼看着最大的那个柯晨临被爆头,也知道那位柯晨临接下来的计划。 他醒来时发觉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这时候他应该是猎人? 在反应过来之后, 他迅速开始寻找裁判的位置, 而后他发现裁判正死死的盯着他, 现在的裁判是高中时期的安定,但是他坐在那里的气势还是相当骇人的。 时间应该过去了一天多, 自己和安定他们有了时差,所以安定大概率不是猎人。 看完裁判之后,他又扭头去看金信和秋余, 他们居然也活着?这还挺让柯晨临意外的。 光头他们坐在一边, 眼眶里都是血丝,很显然和裁判对峙了很久。 柯晨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询问:「我的罐子呢?可以交给我吗?」 「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有人直接拿枪抵着柯晨临的头。 「你现在杀不死我。」柯晨临说着, 斜眼去看那个指着自己的人,「而且我很好奇,我刚才的死没有给你造成任何的心理阴影吗?或许待会儿转化成猎物的时候你可以试着再杀死一个人格,这样握在你们手里的筹码就又少了一些。」 这个年纪的柯晨临是不怎么会笑的, 他只是冷静的说:「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们的爱人。」 那人太阳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如果你想对我们的家人出手,那我们先对摺磨你。」有玩家说。 「那我会尽量叫的大声一点, 痛苦一点。」柯晨临耸肩, 「给裁判多一点的参照。」 说到这里, 柯晨临看向拿枪指着自己的玩家:「我认识你, 他在意识里告诉我了,你的儿子今年正好小学毕业是么?也进入游戏了?这个游戏对小孩似乎不太友好。因为你的帮忙, 他才能够挺过去, 对么?」 那名玩家差一点就扣动扳机了。 「我不会死, 但是会疼。也许这痛苦之后会加诸于您孩子身上,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坏人,您大概也想做一个好父亲吧?」柯晨临这次连看都没有看他,「所以我的瓶子呢?」 「你想要那个做什么?」一直沉默的光头男终于开口了。 第221页 「那是我在时间裂缝里拿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回忆。」柯晨临理所当然道,「冒着生命危险拿的,当然要回到我自己手里。」 有人将那个玻璃瓶从桌上拿了起来,狠狠砸向地面,似乎是在发泄,但是玻璃瓶没有碎。 那枪抵着柯晨临的那个人抬起手就朝玻璃瓶开枪,那玻璃瓶依旧没有碎。 「这是什么东西?!」光头男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世界的中心,特殊道具。」柯晨临没有再继续隐瞒,「最好把它还给我,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你觉得我们会在乎你死不死吗?」那光头男都被他气笑了。 「可我的生命关系到你们爱人的存亡啊。」柯晨临歪了下脑袋,看起来更加的无所畏惧。 「了,你会自杀?」另外一个玩家反问。 「你没调查过我?」柯晨临看着地上装着弹珠的玻璃瓶,「在安定死之后,我放纵了自己三年,之后迷迷糊糊被车给撞河里去了。」 「无论现在是生是死,我都已经没有未来了。」柯晨临目光转向光头男,「也许我只是觉得有趣,你让我不高兴了,所以我得报复你。」 「对了,多提醒一句。那个一心想要和火种系统同归于尽的柯晨临人格已经被你们枪杀了,我很遗憾。」柯晨临往后一靠,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遗憾或是恐惧,「我没经历过他的心路历程,我本人此时此刻是一心求死的。」 说完之后,柯晨临干脆脑袋往后仰去,整个人压在椅背上:「啊,好想死啊。」 二五仔玩家们:…… 事实上他们是不敢赌的,来狙杀柯晨临的都是一些神经病,但就像之前柯晨临分析过的那样,他们的软肋不在他们自身,而在他们在乎的人。 做二五仔背弃所有人类,纯粹是想让某些错在哪订购活下去。 至于那些只想自己活命的胆小鬼,他们并不适合这个任务。 他们敢赌柯晨临不会自杀吗?人格之间互相残杀的那种。 不,当然不敢。 如果他们有牺牲自己挚爱的觉悟,那也就不会参加这个组织了。 在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之后,还是有玩家把玻璃瓶捡到了他的跟前,放在了他的腿上。 柯晨临没有去看自己腿上的玻璃瓶,而是询问:「你们现在是不是该死了?」 没有玩家回应他。 「你们当中已经有人不是猎人了对吧?」柯晨临说,「可以自杀证明自己并不会威胁到了我了。」 「各位围在这儿还是会让我感受到非常大的心理压力的,」柯晨临看了一圈,见那些玩家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现在给这些玩家的选择就两个,一个是干脆杀了柯晨临,但这样他们不止没法和火种系统合作,自己的亲人还有可能被裁判报复虐杀。 或者放过柯晨临? 不,不可能的,他们放过了柯晨临,柯晨临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这个游戏本身就只能有八个人能活着出去。 「我希望你能够能向我证明,你们对我是没有威胁的。」柯晨临看向了刚杀死过自己的那把□□,「这里头的子弹应该不够,你们或许用点其他的,我不挑。」 他话落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柯晨临不着急,他知道这群人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现在自己已经掐住了这群疯狗的软肋,他们会乖乖地交出柯晨临想要的东西。 果然,那个光头男询问:「如果我们死了,你怎么保证我们在意的人不会出事?」 「没法保证。」柯晨临耸肩,「但你们别无选择。」 高中期的安定在那边没有说话,这时候也不需要他再开口。 事实上他还没有从一天前柯晨临被人用枪爆头这冲击里缓过来,在柯晨临醒来之前他脑子里的人格之间没有了交流,只剩沉默。 而现在距离他转换成猎人还有五个小时左右,其他的人格都已经睡过去了。 他其实特别想问问这一切是不是都在柯晨临的计划之内。 不然为什么他那么冷静,还有金信和秋余,他们也是淡然的。 只有安定在惶惶不安,只有他在害怕。 在血液飞溅的那一瞬间,安定的脑子在一片空白之后,只剩下了杀死他们。 什么狗屁的玩家,什么他们在乎的人,大家一起死吧。 这时候谁想跟他们讲什么计划?讲什么狗屁的道德。 安定双手合十,握紧了拳头。 就在他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那个光头男再次开口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光头男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我们这里大多数人只剩下一个人格。」 「我们希望你是言而有信的。」光头男说。 他们确实没有资本再去跟柯晨临讲道理,在那些名单暴露之后,他们就已经丧失了选择权。 「杀了自己的人格?」柯晨临询问,他倒是没那么记着看这群人一个个送。 「太弱小的人格没有存在的必要。」光头男说完,扣动扳机,他的脑袋瞬间炸开,溅了柯晨临一身。 柯晨临闭了下眼睛,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血液的温度。 他回想起之前最大的那个柯晨临在意识里告知他的:「就像每个反派都会抓走超级英雄的女朋友那样,套路烂但是有用。我们确实也算是反派,可惜他们不是超级英雄,所以他们会死在我们的手上。」 第222页 这群疯子里头有一个开始自杀,剩下来的那些个也没有拖,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地难以接受的结局。 柯晨临有些恍惚。 他之前其实不太明白,最大的那个人格拥有所有的记忆,那即便是杀死过去的那些人格又有什么关系呢? 该记得的还是会记得。 但现在看来,这些人格大概率代表了不同的情感状态,只剩下一个那难免走向偏激,就像他面前这群开始自杀的神经病一样。 有人死了,而后还活着的人面无表情的从他们的尸体手上取走枪或者是刀,眼睛都不眨的把自己的命送出去。 枪里没有几颗子弹,用完之后那些人就在那儿安安静静的等着为数不多的刀轮到自己手上,对于威胁他们的柯晨临,他们再没有一句怨言,在接受现实之后他们身体里仅剩的那一点情感似乎也消失了。 他们不像是普通人,这群人起码在精神方面是彻底的脱离了人类范畴的。 一群怪物。 柯晨临自己不想变成这样的怪物,他强作镇定,看着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 死亡似乎变成了一件轻飘飘的,不值一提的事情。 柯晨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年龄最大的那个人格也有着相似的想法。 不,应该说「有过这种想法」。 这次被抢击只是最大的那个柯晨临考虑到的可能性中的一种,他其实是不希望自己在这儿再死一次的。 只是在这个副本里,他都能明显的感觉到,柯晨临的心态转变,尽管那不明显,但他们好歹算是同一个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拉住了这个不受控的傢伙。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管吗?管不着 在又一个人倒下之后, 柯晨临的大脑已经放空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其实不太能感同身受,只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以为自己和安定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他们的家庭并不完美, 但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构建了一个新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庭。 然而这一切很快就要走到终结了, 最后他们这些人格都会融合在一起,而柯晨临在了熬到一个清晰明确的「死亡」未来之后,一时摸不透自己本身存在的意义了。 「柯晨临。」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柯晨临抬起头, 这个人他不认识, 但他知道这应该是一位「熟人」,那个最大的人格有跟他特意地提起过这个人。 他叫畲立志,似乎是直接从低级副本里头上来的。 这人明显和那些神经病不是一个路数, 起码他的神情还是带着畏惧的,拿着刀的手也在抖。 他并没有经历那么多的副本,没有进化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他是这群玩家中的异类, 畲立志没有什么狗屁的在意之人,他的家里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他才更加不能死。 他只是想在这儿混个位置, 他想要在合作派里得到重视, 他想活下来。 但现在他不能退缩, 因为那些没有死的玩家都还盯着他呢。 畲立志咽了一口唾沫。 「我不能死的。」他说, 「你知道他们家里的情况,也应该调查过我。」 「我家里人没有玩家, 在你们的逻辑里, 他们是有人权的普通人。」他拿着刀柄, 迟迟没有动手,「我的孩子不能失去父亲,我老婆也不能失去丈夫,我父母更不能失去儿子。我父母年纪大了,我爸病了,床都下不来,我要是死了你让他们怎么活下去啊?」 「我很遗憾。」柯晨临深吸一口气,「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副本里头,没有活人。」 除了柯晨临和安定以外的所有玩家,他们的死亡其实不是火种系统造成的,他们只是生病或遭遇了意外。 他们本就已经死了,而现在站在这儿的是一堆不同阵营的幽灵。 畲立志还想说话,但他身旁的玩家等的已经有些烦了。那玩家直接夺过刀,有些暴躁地往畲立志身上捅去:「有完没完?」 「我不能死的!」畲立志的声音带着些撕心裂肺的味道。 「可你已经死了。」柯晨临继续说。 畲立志一直在重复自己不能死,死不得。然而那个玩家却懒得管这些。 畲立志再怎么大声也无法阻止刀捅进他的身体,最后他也倒了下去。 他最后还试图抬头看向柯晨临,只是柯晨临的目光却已经挪开了。 这一瞬间畲立志明白,什么都结束了。 当最后一个玩家倒下的时候,安定终于转化成了猎人。 大概是因为这些玩家的时间并非同步,所以他们只能等自己成为猎人的时候再自尽。 而柯晨临和裁判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是在死亡的玩家够了,这个副本开始崩塌的时候,柯晨临看到裁判做了个嘴型。 他说:「等我出去跟你算帐。」 在身上的绳子被分解之后,柯晨临紧紧地抱住了那瓶弹珠,他能感觉到刚才被杀死的那个人格渐渐回来了,而剩余的人格也开始融合。 所有的人格被整合在一起时是有个混乱期的,人格的割裂程度类似于在时间缝隙里离开车内空间。 柯晨临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窘迫,他紧抿着嘴唇。那个被杀死的人格回来了,而他们这一群人格被捏合在一起,在记忆混合的最后,柯晨临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笑。 第223页 ……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看到的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天花板。 柯晨临歪着脑袋看了看压在自己面前的胸膛,下意识伸手戳了一下,嗯,依旧很软乎:「亲爱的,刚从副本出来不要给我看这么刺激的东西。」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人绷紧了肌肉,软乎乎的胸膛一下子变得梆硬,都抵住了柯晨临的鼻尖。 「柯晨临!」裁判的语气相当的不善,「喜欢被爆头是吧?」 「等等,那个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柯晨临挣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绑在了床头。 玩刺激的? 这次柯晨临没有再看到那个装弹珠的玻璃瓶,但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已经吸收掉了那部分的积分。毕竟他现在不是人了,吸收得快些很正常。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被捆住的那只手。裁判是用衣服捆的,这玩意想要禁锢他,大概就像用头发绑住装甲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不过柯晨临又看了眼压在自己身上的裁判,选择闭嘴。 「你不解释一下么?」裁判冷着脸询问。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柯晨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我解释了,亲爱的你要是真心软那怎么办?」那可就不刺激了。 「你!」裁判被他这态度气到了。 「来吧。」柯晨临干脆连另一只手也放弃了,把手垫在自己的后脑勺底下。 刺啦一声,裁判把柯晨临的上衣给扯开了。 「亲爱的,需要帮忙吗?」柯晨临询问。 「不。」说到这里,裁判忽然觉得有些憋屈。 因为说是惩罚,柯晨临却半点惊恐都没有,他甚至在期待,这点从柯晨临上扬的嘴角就能看出来。 裁判啧了一声,伸手就要去解捆在柯晨临手腕上的衣服。 「干什么?干什么!」柯晨临嚷嚷,在裁判将衣服全部解开之后,柯晨临的手臂两侧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紫色线条,而后小臂附着这部分皮肤的外壳缓缓被推了起来。 就像是敞篷车的车顶一样,被收入了大臂之中,他的外壳是很薄的,所以基本看不出起伏。 而后里头的机械骨骼伸出了几条灵活的机械臂,死死的捆住了床头,假装自己依旧在被钳制。 「松开!」裁判在机械臂上拍了一下,「你现在先给我解释清楚。」 他必须明确地在柯晨临嘴里得知,柯晨临是没有自残意图的。然而柯晨临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了带颜色的东西:「我不解释,你可以发挥一下想像力,亲爱的你看着我伤害自己难道不觉得愤怒吗?」 说到这里,柯晨临又微微仰起头,明明裁判才是居高临下看人的那个。偏偏掌控权却像是落在了柯晨临的手上:「不想惩罚我吗?」 是想惩罚来着,可柯晨临现在这状态,让裁判觉得自己真惩罚了会被这人爽到。 这不是他的目的:「你刚才说了那不在你的计划之内,你给我继续。」 「我不。」柯晨临抵死不从,相当的有骨气。在说完之后,裁判忽然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勾上了自己的脚踝。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又一条金属触手,金属臂顺着他的小腿缓缓往上爬。裁判熟悉写东西,他自己也有,但他的机械臂在他主机上头,裁判这个身体是不存在机械臂的。 「你干什么?」裁判问他。 「什么?」柯晨临反问。 机械臂依旧在缓缓地往上爬,柯晨临看了一眼,而后哦了一声:「我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这些东西。」 「你放屁!」裁判啧了一声,柯晨临作为熄灭程序,在觉醒之后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应该是完善的,不需要去练习。 「你不了解我,我是人类转化的,和你们这种不一样。」柯晨临说,「我真控制不了。」 裁判愣了一下:「真的?」他自己严格来说并没有做过人类,所以人类的体质会不会影响熄灭程序他也不能说绝对就清楚了。只能说理论上是这样的,但理论也能有漏洞,不然熄灭程序也不至于被人从火种游戏里头偷走。 「你真信了?」柯晨临也觉得诧异。 「你!」裁判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已经伸到他嘴边的机械臂给打断了。 「嘘。」柯晨临微微抬起上半身,他的手还被禁锢在床头,所以这姿势还挺难的,「我会解释的,我们慢慢聊,说实话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 「我提前告诉你名单真的只是以防万一。我没有自虐倾向,当然不希望自己被爆头。」柯晨临嘆了一口气,他这时候坐在床上,双手终于松开了床头的栏杆。 说到这里他看向裁判:「你能明白吗?」 「呜呜呜!」裁判暂时没法回应。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亲爱的。」柯晨临伸手在裁判的角擦了一下,将水渍擦去,「你是觉得我这样还是太冒险了对么?」 「但我也没有办法,游戏里头是不可能百分百安全的。」柯晨临皱起眉头,「我不喜欢被爆头的那种感觉,那模样也实在不好看,别说你了,我自己也被吓得不轻。」 「亲爱的你要是能听清我说话就点个头呗。」柯晨临现在实在是分辨不出来裁判的情绪。 直到裁判的脑袋上下轻晃了一下,柯晨临这才知道对方是一直在听的:「所以你现在能体谅我了吗?」 第224页 裁判没能说话,柯晨临意识到了什么,把那一条机械臂给收了回来。 「柯晨临!」裁判咬牙切齿,想要让自己有一些气势。奈何现在他的姿势和动作都不怎么允许。 「惩罚得不尽兴?」柯晨临佯作不解。 「这到底是在惩罚谁?!」裁判质问。 「哦,这都是一样的。我们是伴侣,我们的一切都可以分享。」柯晨临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而且,「亲爱的你也挺兴奋地不是么?」 「亲爱的。」柯晨临搂住了裁判的脖颈,裁判此刻依旧被机械臂包裹着,而柯晨临就像是没看到似的,他认真的询问,「无论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你都会陪着我的,对吗?」 裁判实在看不惯柯晨临这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想说别自作多情了,可看着柯晨临那双已经转化为淡紫色的眼瞳,裁判发觉这时候自己没法撒谎。 倒不是柯晨临操控了他,只是他发觉柯晨临此刻的神态已经认真了起来。 「是。」裁判说完,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他又重复,「是,我会陪着你的。」 「哪怕是死亡?」柯晨临凑近了又问,「哪怕是我被火种系统消灭,你也会跟着我吗?」 「会的。」裁判说,「我不会再扔下你了。」 柯晨临笑了出来,他伸手在裁判的脸颊上轻轻触碰了一些,而后低头吻了上去。 不得不说,熄灭程序完全体和人类的体能是有本质上区别的。 像柯晨临的这种胡闹程度,他居然完全没觉得累。 要知道在他体能最好的时候也就一起玩一个多小时而已,该说人类的身体确实是有极限的吗? 如果不是在傍晚的时候收到了秋余的电话,柯晨临是不会停下的。 他们醒来的时候是早晨,太阳不大,柯晨临停下的时候太阳也不大,因为快落山了。 【我有打扰到你们吗?】那头秋余询问。 现在柯晨临接打电话都是用的自己本身这副躯体。 柯晨临看了眼在床上神情恍惚的裁判,想了想,觉得还是礼貌一些:「没打扰太多。」意思就是打扰到了。 那头秋余显然明白他的潜台词,所以秋余沉默了一会儿,不过她还是开了口:【那些25仔的组织被我们找得差不多了,暂时你们那边应该是没有问题。呃,你想知道副本里那些神经病玩家的家属近况吗?】 「没兴趣。」柯晨临伸了个懒腰,将地上扔的衣服全部都拾起来,拍拍打打确定没有奇怪的污渍之后,他准备给裁判穿上,「我知道他们的家人很悲痛,哦,也许还会过得很惨,但我们没法像他们伸出援手,报以最真诚的同情,因为我们也是一样的。」 他们一旦赢了,就连官方组织起来的这个特管处的存在都会被抹除。 柯晨临记得金信那个神经病是有一个妹妹的,根据秋余他们所说,这个妹妹很喜欢金信这个哥哥。而金信死亡的年纪太小了,也就是说,等他消逝之后,他的妹妹会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她只会在自己父母追忆往昔的时候得知金信的存在。 大家都是一样的,没必要去同情谁。同情了也没用,因为他们也会消失,最后他们也会被忘记。 「柯晨临?」裁判终于反应过来,爬起身,他刚想说话,就被柯晨临给他套上去的高领毛衣给捂住了。 「别伤感了。」柯晨临也知道裁判想要说什么,「顺其自然地接受就行了,亲爱的。」 等裁判把脸上的领子扒拉下去,才继续开口道:「我不是在伤感,我的意思是火种系统有些不对劲。」 「什么?」柯晨临愣了一下,「什么叫不对劲?」 「说不上来。」裁判在出了副本之后是能够连接到自己主体的,「祂似乎有点低落。」 「可火种系统按理说是没有情绪这种东西存在的。」柯晨临从裁判这句话里头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裁判装了感情系统,所以裁判有情绪。而火种系统再怎么「拟人」,也不该让裁判察觉到祂的低落:「你怎么知道这不算是一种情绪模拟?」柯晨临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认真了起来。 「我的主体和祂只是正常的交接工作,祂忽然找我聊天,本身这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其实火种系统是非常「善解人意」的,祂主动找人聊天的情况只建立在祂认为这个存在需要做心理辅导的时候。 而更多的时间里,火种系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祂本身没有烦恼这个东西,只是一个工具:「祂来找我询问我和你的故事,这个相当奇怪。而且他语气里那种疲惫感根本掩藏不住。」 「你问过你们那个所谓的元帅没?」柯晨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么个人。 「我正在找他,还没找到。」裁判也是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个混蛋,只不过现在暂时没有找到人。 「哦。」柯晨临点点头,他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我们一起出去逛逛街吗?」 裁判看向他:「……」 柯晨临也看向裁判,四目相对过了很久,裁判才疑惑的询问:「你觉得你的上下文有联繫吗?」 「没有,但是无论火种系统做什么,我也进不去,干着急也没办法。」柯晨临耸肩,而后继续说,「而且亲爱的我和你一起逛街也不妨碍你做正事对么?」 第225页 裁判是个程序,他可以多线运行。 「我们进入游戏之前是准备到处逛逛看个日出的,但这不是时间被耽搁了么?」柯晨临朝着裁判伸出手,「所以去逛逛么?」 「好。」裁判也没有再纠结。 俩人把衣服穿好,立即就出了门。 「哦,等等,我忘记挂电话了。」柯晨临在察觉到体内的通讯还在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秋余你怎么不提醒我?」 听了全程的秋余:「……」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起, 刚才她明显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而事后的发展也确实让她措手不及:【那,我挂了?】 「好的,再见。」柯晨临跟她告别。 另一头,秋余在挂了电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卧槽了一声。 这个信息必须得上报!她被柯晨临刚才那态度给整迷糊了,火种系统出现问题,这是很严重的突发事件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7卷 终章 第77章 无声抗衡 「你是想让他活过来的, 对吧?」元帅的躯壳几乎被碾成了肉泥,但他不会死,甚至能开口说话。 火种系统再怎么厌恶他也没法杀死他, 这是火种系统最原始的设定。 【这一切都是不合理的。】火种系统说, 【火种系统不应该由你们来操控。】 「可我们抢到了。」元帅笑出了声, 「有时候就是这样,规则是可以被打破的, 如果让那群混蛋来,他们会在无数世界的缝隙之间飘荡到死,因为他们没法像我这样狠下心来。」 「我是不太能理解普世的情感。」元帅还想装模作样地嘆个气, 奈何现在他的状态支撑不了他做这样的动作, 所以他只能继续说话,「不过看着之前裁判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是不好受的。」 「你实际上也不需要做些什么。」 「你只需要阻挡熄灭程序的连结, 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起码你做的这些和我所做的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元帅的语速越来越快:「我们的文明复甦之后,我也许会因为身上的罪行而被处死,但你不会,这只是个小bug, 你只需要拒绝熄灭程序的接入,这是个无伤大雅的错误。」 【可这会导致一个世界的覆灭。】火种系统反驳。 「这也会让的你创造者迎来新生。」元帅接着说, 他知道感情系统刚植入的那段时间影响是最深的。 感情本身就是欲望的一个变种, 无数汹涌的欲望就代表着不理智。 不然裁判怎么会跟柯晨临发展出情侣关系? 就像现在, 火种系统并没有继续反驳元帅。 元帅继续诱导祂:「我们可以复活他, 你这里储存了足够多的信息,你第一个纳入资料库的就是他的基因。」 「你可以恨我, 但我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元帅动了动自己几乎已经成了肉酱的手, 「如果你的创造者无法复生, 那么你就只能跟着我们一直这样耗着,会耗到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我本人是无所谓,但我猜你会感到孤独的吧?」 情感程序是无法被剥离的,火种系统本身都没有这个权限剥离任何生灵的情感。 「很多生灵会死,那些你根本不认识的,甚至没有跟你打过一声招呼的陌生玩意儿们。到你的创造者,你的至亲,他能活过来。」 「或许我们可以撒个小谎,美丽的谎言。毕竟你知道你的创造者有些过分的理想主义,有些圣母。我们可以告诉他这个能源是我们在世界的裂缝中偶然寻到的,没有任何生物因此受到伤害。」 元帅只需要明白情感这种东西就是牵制这些理智ai的枷锁就行了:「怎么样,你贊同吗?」 …… 「嗯?」柯晨临放下手中的烤串,神情有些疑惑。 他们现在正坐在路边大排档里头,柯晨临和裁判不需要进食,不过他们来这儿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饱腹,他们是来追忆往昔的。 「怎么了?」裁判询问。 「我好像进不去副本了。」柯晨临说,「我的通道被切断了。」 他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裁判,最后还是决定先吃一口烧烤再继续思考。 「我的主体一直在和火种系统沟通,它似乎越来越焦虑了。但具体原因我还没有问出来。」裁判也不明白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熄灭程序被切断了? 裁判看向还在吃饭的柯晨临,讯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柯晨临点点头,他伸手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我感觉自己开始变得暴躁了。」他说出来的这话其实和他的语气不太搭,他看上去依旧平静,和之前没有两样。 但裁判知道柯晨临没有再撒谎,他不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已经放弃自己的目标,无所谓未来的发展了。 尽管柯晨临表现得挺像那么一回事,但裁判知道这不可能。 而还有一种就是柯晨临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但这可能性似乎更低,因为柯晨临已经和熄灭程序没有联繫了,熄灭程序似乎准备切割掉他。 「亲爱的,继续吃饭。」柯晨临伸手在裁判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别想太多。」 都这时候了,还「别想太多?」 「吃完之后咱们去散个步。」柯晨临看了眼外面的行人,他说:「咱们再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 第226页 这话听起来就跟告别似的,让人觉得诡异。 「你想做什么?」裁判忍不住询问,每次柯晨临准备搞事的时候都让他觉得心惊肉跳,他预判不到柯晨临的下一步行动,但每次柯晨临都会出乎他的意料。 「亲爱的,这个我没法告诉你啊。」柯晨临无奈的看了裁判一眼,「你现在能跟自己的主体相连,我无法信任你。」 说完之后,他看裁判似乎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似乎生怕他做出什么脱线的事。柯晨临有些无奈,他扭头叫老闆娘给他们拿了两罐饮料。 「我不会伤害自己的,我保证。」柯晨临拖着自己的下巴歪头看向裁判,「所以先好好吃饭吧,别把多余的情绪带到这里来。」 柯晨临不像在说谎,裁判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顺着柯晨临,两人把夜宵吃完了,而后又肩并肩一起去散步。 他们没有目的地,只是在街上牵着手瞎熘达。 「诶?」柯晨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下雪了啊。」 下雪?裁判紧跟着抬起脑袋。 白色的雪花自天空飘落,柯晨临攥着他的手走得更快了一些。 现在并不算晚,街上的行人不少。 「你看他们。」柯晨临说,他没有明确的指向某一个方向。裁判却莫名其妙地听懂了。 柯晨临只是让他看那些人。那些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小孩,他们大多数对自己的未来是没有所谓的规划的,他们更在意的是这一瞬间的快乐。 马路上等着红绿灯的那些车辆,他们要去往不同的方向,或是下班回家,或是去赴朋友的约,他们都有目的地,无论是长期的还是暂时的。 人群的吵闹声,汽车的鸣笛声,甚至是被大风颳起来的某一片纸屑。 「他们最后都会停下的。」柯晨临看着雪花落下,他听到自己身边有小孩用童音感嘆下雪,而后孩子的母亲温柔的附和。 他们都会停下,这孩子的母亲大概率会早一些,而她怀里的小孩会迟一些。 裁判默默握紧了柯晨临的手。 「我们会是一起的。」柯晨临说。 裁判明白了,他走的离柯晨临更近了一些,俩人几乎要挤在一起。 裁判重复:「我们会是一起的。」 柯晨临成功了,大家会一起死,要是失败……大不了自己申请销毁裁判的存在。他不想自己单独的去面对那么漫长且没有柯晨临存在的岁月。 最后他熘达进了公园,在进上个副本之前,柯晨临是想带着裁判去看日出来着,结果没看成就被伏击了,而现在距离日出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们爬到山顶上,坐了一会儿之后柯晨临接到了电话。 【现在咱们这个空间的能源波动很大!】秋余在另一头紧张道,【我们调查过了,现在整个空间很可能发生大爆炸。】 「不会的。」柯晨临回应。 【不,我们没法百分百确定安全。所以我们需要你套一套裁判的话……】 「不会爆炸。」柯晨临打断她,「只是所有能被称之为活着的生命都会消失,这个世界会变得一片死寂。」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询问:【你怎么知道的?】 「哦,因为这是我做的。」柯晨临随口说。 【什么?!!】他们还以为是火种系统出问题了,准备发起总攻,【你这是?】 「他们想要的只是积分,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能源。」柯晨临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如果他们继续和我断联,那么他们将什么都拿不到。」 柯晨临破坏了这世界部分的规则,而密切关注着这边的火种系统肯定也清楚。 「啊你不用为我担心。」柯晨临说,「就算这世界没了,我也不会死的。」如果这世界真的没了,火种系统走之前也必须把他回收,属于是得不偿失。 秋余:【……】她明白柯晨临的计划了,他想要用这个世界的资源来威胁火种系统,而对于柯晨临商量都不打一个就那他们做筹码的行为,秋余也没办法。 她倒是想反驳,只是这时候他们人类方面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法。 而且他们这些经历了不少副本的玩家思维方式本身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有时候为了活命就必须要冒险。 「想开一些,大家迟早都是要死的。尤其是我们这些玩家。」柯晨临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后他的语气里明显带上了笑意,「看样子火种系统也支撑不了太久啊。」 【怎么说?】秋余询问。 「祂们开始和我构建联繫了,我先挂电话。」柯晨临又想起了什么,最后提醒一句,「跟你同事说一嘴,放假吧,多陪陪你们家里人,尽管之后他们会将你们忘记。」 柯晨临挂断电话,祂感应到火种系统那边的连结,裁判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亲爱的,带我过去?」柯晨临询问裁判。 「好。」裁判沉着脸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天际线,依旧是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结婚戒指 柯晨临坐到了熄灭程序的跟前, 熄灭程序模拟出来了一个人身。 一个看着挺清秀,但是毫无特色的人身。那容貌雌雄莫辨,说不上好看, 是一张长在平均线上的脸。 第一眼看到这张脸想到的大概会是似曾相识, 类似于「祂长得像我舅舅」或者「祂长得像我姑妈」, 但仔细一看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第227页 裁判在火种系统的那边,因为带柯晨临来这里是火种系统下达的指令。 「你的茶。」果冻状的生物用自己的触手将茶杯放在了柯晨临的桌子上, 大概是为了好看一些,它身上还套着人类的服装,这让这团果冻看上去更诡异了。 「谢谢。」柯晨临朝着果冻点点头, 而后目光重新落到了火种系统的身上。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而后思索了许久,最后询问:「你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吗?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这话由柯晨临说出来,莫名的就多了几分讽刺。毕竟真要说, 柯晨临才是曾经精神崩溃的那个。 「我是过来人。」柯晨临说着,将茶杯放下,说起话来像个真正的知心大哥,真要算的话, 他和火种系统也许真能搭得上个兄弟关系,「我不知道你到底因为什么性情大变, 我也不是专业学这个的, 不过我知道这样不好受, 所以我建议你找个心理医生。」 火种系统歪了歪脑袋, 而裁判看向柯晨临的目光则是一言难尽,这种紧张的时刻, 柯晨临却像是在开什么家庭会议。 「可是死去的人回不来了。」火种系统说。 哦, 原来是这样。 柯晨临点点头, 而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你可以陪他一起死的,你看看你现在,你觉得活着有意思么?」 不等火种系统回答,柯晨临就替他说:「我换位思考了一下,我要是你,我可能说死就死了。在意的人不存在了,自己还有望不到头的漫长的生命。」 裁判:…… 他知道柯晨临说的是真的,当初自己「死亡」之后柯晨临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不是因为什么「我不好好生活对不起自己死去的对象。」,他不死纯粹是因为自己给他下了暗示,他再怎么颓也想不到「死」上面去。 想到这里,裁判莫名心虚,尤其是在柯晨临看过来的时候,裁判不敢对视,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能知道死去的是谁吗?」柯晨临又询问。 「我们的创造者。」火种系统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实。 柯晨临愣了一下,而后火种系统给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的创造者……嗯,不能用男女去定义祂的性别,因为这群人的性别多种多样,非常丰富。 所以祂既可以说是柯晨临他们的父亲,也能说是母亲。总之他在那个世界即将消失时弄出柯火种系统和熄灭程序,最后本来应该由他们这群智商超群的研究人员来操控火种系统,为自己种族寻得一线生机。 结果他们被元帅给杀死了,权限被夺走。 熄灭程序不是个多复杂的东西,毕竟他只要毁灭力度足够就行。而且柯晨临本身也没有关于过去的任何记忆。 但火种系统是切切实实被那位创造者更新过很多次,和那个创造者待了很久的。 听完这些,柯晨临立刻抓住了重点:「所以你现在认贼作父了?」 火种系统闭嘴了,他在分析「认贼作父」这个成语在指代什么,最后他恍然大悟,纠正道:「元帅不是我的父亲。」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柯晨临说着,戳了戳自己胸口的位置,「有感觉到愤怒吗?」 「我很愤怒。」火种系统点头。 「那就自爆吧。」柯晨临提议,「实在不行我帮你。」虽然现在他来到了火种系统的空间,但他依旧没法连结上火种系统,毕竟一旦连结,火种系统的生死就完全不在祂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元帅的愿望是复生那个文明,你现在自爆就是毁了他所有的可能性,相信我,他会很绝望的。」柯晨临不觉得这还有什么讨论的必要。 「但他也许能够复生。」火种系统说,「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毁了人类的世界。」 「怎么复生?」柯晨临询问。 「我记祂的基因序列,包括他死时的脑部细胞数量。」只要有足够的能量,火种系统就能完美的重现那个人的记忆,至于身体,那更加简单了。 「你是说想复制一个假货取代祂的存在?」柯晨临之前还真以为有什么死而复生之法,譬如灵魂之类的,尽管在成为非人类之后并没发现那种东西。 替代品,起码这对于柯晨临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一种东西,哪怕那个替代品是一模一样的:「你要知道原本那个人死了就是死了,这不是所谓的复活,只是你给自己找了个寄託情感的玩具。」 「他不是玩具!」火种系统有些气愤地纠正道。 「怎么不是呢?原本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柯晨临说,「所谓的复生不可能是他本人的意愿。」 「就算真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祂得知了真相,然后崩溃,痛苦,自杀,你又怎么办?」柯晨临反问,「那不是比过去更痛苦?祂是创造了你的人,祂很聪明,你能瞒他多久?到时候祂只会比过去更痛苦。」 「说实话,我站在他的位置上代入了一下,太残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柯晨临边说边嘆气。 裁判此刻都有些无奈,只察觉出柯晨临的心情大概与沉重沾不上一点边。 「你怎么知道?」火种系统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当然,他确实不理解这些,他现在甚至还没缕清自己心里大部分的情绪应该怎么分类。 「我就是被骗的那个啊。」柯晨临笑着开口。 第228页 裁判再一次羞愧地低下头。 「但你现在状态不错。」火种系统依旧不理解。 「那是因为我知道我对象会和我一起离开。」柯晨临,「无论我是成功或是失败。」 火种系统愣了一下,而后扭头看向裁判:「你要死了?」 裁判点头。 「可你是元帅他们分离出来的一个程序,你的原始设定就应该为了复兴而不惜一切代价。」 「是的。」裁判没有否认,「但设定并没有阻止我,我是被允许报废的。」 「但你本身的任务就是摧毁熄灭程序。」火种系统看着自己的同僚,他总觉得自己拥有了感情之后反而更看不透裁判了。 「他叫柯晨临。」裁判纠正道,「晨光的晨,降临的临。」 察觉到柯晨临正冲着自己笑,裁判有些不自在的咽了口唾沫,而后继续道:「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我们分开已经很久了。」不止三年,火种系统内部的时间流速和人类世界是不同的。 火种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他说:「抱歉。」 柯晨临毫不意外,他没打算直接就说服这位火种系统,在火种系统充满歉意地看向他时,柯晨临第一反应是拉住裁判。 果然,在火种系统话落的一瞬间,柯晨临面前的景象就变了。 他在副本里。 柯晨临无比肯定。 他面前的男人模样和他有四分相似,据爷爷奶奶所说,这男人年轻时候模样很帅,很招小姑娘喜欢,只是后来大了,喜欢他的那些小姑娘们各自有了自己的人生,硬是没一个混得比这男人差。 最后这男人就坑骗了柯晨临那个读书少的妈。 是的,这个男人柯晨临应该喊他一声父亲。 而现在,柯晨临只能仰着头看向对方,他又变成了小孩模样。 这个副本里面没有系统音,没有任何提示,大概也不会有其他的玩家。 嗯……所以裁判会在吗? 他的这个疑问马上就有了答案。因为就在他那个酗酒的爹准备殴打柯晨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小孩,冲破了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几乎是飞起来的往他爸脑袋上踹了一脚。 他身上还穿着宝蓝色的短袖,衣服印着盗版的卡通人物头像。哦,之所以柯晨临只看背影就能看出这孩子衣服上的卡通人物,是因为这孩子的衣服穿反了。 踹在柯晨临爹脸上的是一双大了好几码的拖鞋。 柯晨临不惧怕攻击是因为他意识到现在自己这个身体是改造后的,真被攻击了谁打谁还不一定,不过这个小孩嘛,嗯,只能说裁判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柯晨临他爹。 是的,那个弹力球一样一蹦老高完全不科学的小孩就是裁判。 在踹了柯晨临爸爸好几脚之后,裁判才猛地转身看向柯晨临。 「你来了啊。」柯晨临笑着说。 周围的大人吵吵嚷嚷,似乎被这变故吓得不轻,裁判看着柯晨临,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伸出手:「先跑吧。」 柯晨临握了上去。两个小孩就这么又冲破了门口围观的人群,不顾曾经亲人的叫嚷,一直跑到一公里开外的一个小报亭外头。 「怎么这个打扮?」柯晨临看着裁判这样,觉得好笑,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段,但那时候裁判来的没有这么早,造型也没有这么奇特。 「我醒来的时候刚从床上爬起来,睡午觉,没穿上衣。」裁判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干脆将胳膊收进体恤里,将自己的衣服转正,不然勒得慌。 「这么急?」柯晨临笑看他这一系列的动作。 「嗯。」裁判点头,「我得找到你。」 「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待在那儿,我也不想一个人。」裁判提醒他,「我们结婚了,我们应该是一起的。」 柯晨临这才发现,裁判手上居然还有个婚戒?!那款式柯晨临忘不了,就是他们原本的那对,只不过这婚戒套在现在的裁判手上大了好几圈。 「这个你哪里拿来的?」柯晨临诧异。 「我想拿个戒指很容易。」裁判看了一眼自己的无名指,「之前一直没有戴上,你也没在家,所以没发现。」 「之前你说送我一个项圈。」裁判说到这里转向柯晨临,「但是你忘了,所以我就自己拿了,戒指和项圈差不多。」 「这本来就是你的。」柯晨临哭笑不得。 裁判肯定是偷偷拿的,不敢让柯晨临知道的那种,究其原因,大概是有些害怕柯晨临看到之后会收回戒指,毕竟这是「安定」的,不是「裁判」的。 而裁判却认真的点点头:「嗯,本来就是我的。」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另一个戒指给了柯晨临。 「喏,这个是你的。」他两个都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话疗 两枚戒指套在两个小孩手上多少有些滑稽感。 尤其这俩小孩都穿着卡通人物的衣服, 正襟危坐,手放在膝盖上头,手上的戒指就又太大, 看着跟小时候瞎往手上套易拉罐拉环似的。 「我对地球的控制还在的。」柯晨临说, 「地球的规则依旧在被我打乱, 现在火种系统把我们扔进来是几个意思?」 「不懂。」裁判摇了下头之后又恍然大悟,「他把我扔进来应该是把我看成和你一队的了, 他误会了。」 第229页 柯晨临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扭头看向裁判:「误会了?」 「是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火种系统队伍里的。」裁判点头。 「严格意义上来说, 如果你对抗我的时候能少一些心软, 我现在已经死了也说不定。」柯晨临提醒他。 裁判没有搭话,他再一次羞愧地低下了头。似乎因为种种原因,他两头的工作都没处理好。 「别别别, 别这幅表情。」柯晨临凑到裁判身边,伸手搂住了对方,他连忙安慰道,「不是你的问题亲爱的, 别这样,是那个元帅的脑子有毛病。」 裁判微微倾身靠在了柯晨临的身上。 柯晨临又说:「我很喜欢你的心软。」 裁判咳嗽两声, 脸相当迅速地红了。 「对了亲爱的, 我能不能知道你离开我的时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柯晨临询问, 这一直是埋藏在他心底的一个问题。 到底为什么在他三十三岁时裁判必须要回去, 必须被回收。 「这其实也是那个人类第一弄出来的。」裁判说。 「陈耀?」柯晨临有些意外,「他不是早就死了?」 「是啊, 他活着的时候经常出入火种系统。」裁判说到这里, 停顿了一下, 大概是觉得这样也实在挺丢脸的,「他是死了,不过凭藉现在那批人类的水准,他们进不了火种系统,大概只是找到了陈耀留下来的东西。」 柯晨临点点头:「然后?」 「然后火种系统内部有块地方被炸毁了。」裁判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柯晨临,又继续道,「还有裁判的主机,当时也被摧毁了。」 「你当时的主机不是那个身体吗?」柯晨临愣了一下,询问,「你说的主机是我之前见过的那块大屏幕?」 裁判点了点头:「那个身体当时的确算是我的主机,所以我没死,他们炸掉的算是一个空壳,不过火种系统紊乱了挺长一段时间。」 「炸?」柯晨临愣了一下。 「这只是一个比较好理解的说法。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植入了病毒,那大概是熄灭程序的一部分,在他死之前留下来的。」裁判解释。 熄灭程序的一部分?柯晨临愣了一下,他不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那还在吗?」柯晨临询问。 「在的,我们没法抹杀熄灭程序,但是那大概率被封存起来了。」裁判相信火种系统不会给柯晨临连结到那部分熄灭程序的可能。 「你不知道在哪儿?」柯晨临询问裁判,而后他看着裁判迷茫的表情,明白了。 几个世界下来,裁判都跟着自己去了,然后自己屁事没有,都通关了,裁判肯定是不被信任的。 「算了。」柯晨临也没了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看看他把我们关进这里为的是什么。」 现在人类世界的规则还在崩坏当中,柯晨临不相信火种系统能顶太久。 果然,就在他们正商量怎么出去的时候,柯晨临的家里人追了出来, 这群人的模样不再是柯晨临见到他们时的样子,其中最有特色的事柯晨临的亲爹,他的脑袋从三维立体变成了二维平面。 他死的时候是被大货车碾死的,脑袋稀碎,脑浆子溅了很远。 现在他往这儿跑,脑浆就跟在他身后飘,这画面几乎把恐怖诡异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其余人也是死时的模样,不过没有他们那么惨。 柯晨临二话不说就拽着裁判跑,倒不是害怕这群人,主要是懒得再跟他们扯些谁对谁错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毕竟他自己过不久可能也要死了。 不过他死的可能舒服点,有对象陪,总归是自己想要的结局。 「火种系统是觉得这样我们就会被吓到了?」柯晨临大声询问身边的裁判。 「他大概也换位思考了一下。」裁判说。 「所以?」 「对他来说自己创造者的死亡就是他最大的噩梦。」裁判解释,「所以他觉得你也是。」 柯晨临闻言愣了一下,他又带着裁判拐了个弯,最后得出结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有点糟糕,这样就让他觉得痛苦了?」 「你就别再嘲讽他了。」裁判觉得无奈,同时也肯定,柯晨临确实是已经又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仔细想想,他在沉寂之后的第一次较大的情绪波动似乎是在他看到母亲留给他的金镯子的时候,再之后,在下一个副本里头他就慢慢地转变了,契机是什么呢? 「在想什么?」柯晨临问他。 「我……」 「上个副本不管是哪个你都一直在强调不想和我分开。」柯晨临说,「你不会忘了吧?」 裁判的心思并不难猜,能让他纠结的事也就那么点了。 身后的人还在穷追不捨,柯晨临有一种自己在跑马拉松的错觉。 就在裁判懊恼自己被看穿的时候,柯晨临忽然问:「本体被炸掉的话,你会疼吗?」 裁判傻愣愣地睁着眼睛,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被柯晨临拉着,从他这个角度看不清柯晨临的脸,所以他干脆加快速度跑到柯晨临身边,结果柯晨临把脑袋扭到另一边去了。 「咳。」柯晨临咳嗽一声,随后继续问,「会疼吗?」 「你在害羞。」裁判得出结论。 第230页 「放屁。」柯晨临反驳,「在一起都多久了,我害哪门子的羞?」 「你说脏话了。」裁判同样的了解柯晨临,「你紧张,你在害羞。」 说完,他松开了柯晨临的手,柯晨临一惊,扭头看过去,结果只看到了身后疯狂追逐自己的扁脑壳。 呃啊,有够噁心的。 裁判只是想看看柯晨临的脸,所以跑到另一边去了,结果没想到柯晨临再次扭头。 等柯晨临被扁脑壳噁心到,再扭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裁判在自己的另一边。 「我是不疼的。」裁判说,「主机上面要是有疼痛这个选项,就太不人道了。」 「啊,哦。」柯晨临点点头,之后就再没发表任何的看法了。 至于身后那群哭喊嚷嚷着:「我不想死。」的人群,则是被柯晨临和裁判一起忽视了。 他们到处跑来跑去,倒还真发现了一点乐趣。 这儿毕竟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而成年后再来到这个城市,好多建筑都被推翻了。 而现在,这里的一切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所以柯晨临和裁判就这么熘着身后的一大帮子人,开始重温过去的回忆。 柯晨临在等着火种系统妥协,同样的这不妨碍他追忆往昔。 终于,就在他俩手牵手逛学校的时候,火种系统撑不住了。 柯晨临只觉得眼前一黑,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两人又出现在了火种系统的办公室。 柯晨临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打招呼:「好久不见,你准备接受死亡了吗?」 「人类世界彻底乱套了!」火种系统说。 「我知道。」柯晨临点头,「不过我确信自己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他的确是破坏了那个世界的规则,到没有整出什么世界末日或者风暴海啸出来。 柯晨临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他只是让人类世界的诸位做了一场美梦。 破坏规则的方法是多种多样的,可以是世界灾难,也可以是一瞬之间,这个世界忽然变好了。 一切的疾病忽然都被治癒,想吃什么,只要在脑子里头过一道,食物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上。 简单的说,那个世界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的「完美世界」,没有贫穷,疾病,飢饿的那种,同样的,也没有死亡。 车撞在人的身上时会变得软绵绵,像一团棉花。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的确规则被破坏,也是乱了套了,人们都被吓得不轻。 这也是一种崩溃,是死寂之前的狂欢。 不过柯晨临估计这大概率会是一场美梦,他有信心最后火种系统会妥协,而如果他胜利,火种系统消失,这一切就会恢复原样,甚至人们本身都不会记得。 躺在病床上的依旧老老实实在病床上躺着,贫穷的依旧贫穷,飢饿的人也依旧等不到食物。 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即将不存在的梦。 「你不能这样。」火种系统说。 「为什么?」柯晨临反问他,「如果我告诉你,你只有一天可活了,但在这一天里你能见到你的创造者,你干不干?」 火种系统沉默了,没有回答。 「你看我多温柔,尽管人类世界快覆灭了,但在覆灭之前我起码创造出了一个不错的世界。」柯晨临边说边点头,「相比之下你们这群只想掠夺,什么实事都不干的界生物实在太坏了。」 「我要是你,我可能就羞愤到自尽了。」柯晨临又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新郎新娘 秋余麻木地看着窗外飘扬的大雪, 以及在大雪之中奼紫嫣红的各类花朵。 这明显不合常理,不过现在人类的世界根本没什么常理可言,大家都疯了, 被这不正常的现象整疯的。 各国媒体格外活跃, 网上对这种反常现象的讨论也是热火朝天。 尽管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但这一切确实打破了尝试,某些科研工作者简直崩溃的已经准备收拾家当去精神病院待一待了。 「柯晨临会赢吗?」秋余询问。 坐在她后头会议桌上的金信随口应:「鬼知道。」 金信腿上还坐了一个小姑娘, 那是他的妹妹,这小姑娘正啃着汉堡,这玩意儿是她随手变出来的, 显然小妹妹对自己此时的「超能力」很受用。 「如果赢不了, 就这样结束其实也不错。」金信打了个哈欠,「我看到网上那些得了重病的人正阿弥陀佛感恩戴德呢。」 现在这个世界完美吗?那可太完美了,有吃有喝, 没病没灾。 「你这么想的?」秋余扭头去看他。 金信耸肩:「现实世界的苦难很多,不是么?不过……」 他的话锋一转:「太完美了也不好,反而不真实了。」他现在脑子里的东西其实很多。 金信知道创造出火种系统的那个族群就是一群完美生物,人类社会的各式苦恼他们都是体会不到的, 最后他们自己把自己给弄死了。 人类如果安安稳稳地发展,无数年后, 是否也会因为「完美」而归于死寂? 在怅然之后, 金信又笑了一声:「这些都不是我们应该管的, 我们只是一群死人。」 他的妹妹疑惑的抬头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金信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你的哥哥死在十岁。」 第231页 「我还有个哥哥?」小女孩疑惑地询问。 金信却没再搭理她, 自己的妹妹会忘了自己的,而金信已经见过这小混蛋上小学时候的样子了, 不算遗憾, 赚到了。 秋余依旧看着窗外。 「秋余。」金信喊了她一声, 「你要不要试试看变成以前小姑娘的样子?」 「不必了,这样挺好的。」秋余声音淡淡,她说完之后又补充,「我本来就是个姑娘,变个屁。」她始终都是她,也始终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这就够了。 …… 火种系统内部,柯晨临已经跟火种系统变化的那个人形打起来了。 在柯晨临多次诱导对方自杀无果之后,面对纠纠结结优柔寡断的火种系统有些不爽。两人之间对话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最后直接一掀桌子打成一团。 火种系统说来去就是那几句「想复活创造者。」和「他不应该死。」 火种系统打不过柯晨临,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熄灭程序压制的原因。 柯晨临也气得不行,这玩意儿油盐不进,而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去连结火种系统,等的实在是窝火。 这时候他特别想让之前出现过的陈耀再诈个尸,告诉他怎么搞死这个火种系统。 「你不能就这样摧毁人类世界。」火种系统再次开口,然而很快他就被柯晨临一拳打中面门,柯晨临已经不打算跟他讲道理了,对于一个刚拥有感情系统的东西来说,道理是没有用的,对方数据里流动的大概都是「冲动」两个字。 裁判在一旁围观,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帮谁,索性就谁都不帮。 刚才柯晨临被揍了两拳的时候,他是想要过去把火种系统拉开表示「大家得好好谈」的。不过现在火种系统被压着打,裁判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插手,就那么杵在那儿了。 柯晨临揍着揍着,忽然反应过来,其实还有第三个方法的。 火种系统依靠能源维持,自己去往游戏里头也是为了获得能够和火种系统抗衡的积分,这样就能够彻底压制火种系统。 可火种系统收集的能源肯定比柯晨临那点多得多,他还能用什么方法去提高自己积分的总量呢? 进更多的游戏?显然这现在是不现实的。 他也没办法让那些玩家把自己的积分都给他,像是奥特曼打小怪兽,最后大家都化成了光那样。 且不论柯晨临没有渠道,那些玩家的积分哪怕是加起来,也不可能有火种系统这么多。 但这儿是火种系统的内部,这儿本身就存放着积分能源。 「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柯晨临收起拳头,以及控制着火种系统身体的机械臂。 「什么意思?」火种系统不明白。 「咳,你手上有那么多积分,为什么不试着先复制自己的创造者呢?」柯晨临一瞬间就收敛了自己凶悍外露的气势,试着不那么咄咄逼人。 「必须先复生文明。」火种系统的逻辑还是相当清晰的,「这样他才不会发现我骗了他。」 柯晨临讨厌这该死的清醒。 「他会发现的。」柯晨临说,他终于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恶意,冷笑着说,「只要我不肯自杀,拒绝进入副本,我就会跟着你们一起复生你们的文明,然后等他复生,我保证,他会知道一切。」 火种系统恶狠狠地看过去,却拿柯晨临无可奈何。 柯晨临现在才是主导者,他随时可以加快人类世界崩溃的速度,而且他要真想赖在这里裁判也没办法,毕竟柯晨临本身就是火种系统中的一员。 「我讨厌你。」火种系统直白地表示。 「怎么会这样?」柯晨临睁大双眼,「我上次回来的时候你还欢迎我,你变了。」 「陈耀那个小瓶子还是你亲手交给我的,你忘了?」柯晨临随口问。 他开口只是为了噁心人,毕竟他不好受自然也不希望别人能好过。 结果在他说出陈耀两个字的时候火种系统的表情居然变了一下。 那表情变化一点都不微妙,特夸张,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的那种。 柯晨临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你难不成喜欢陈耀?!」陈耀这个人类第一的性格和柯晨临特别想,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人陈耀是个有老婆和孩子的铁直男。 柯晨临记得陈耀说过他进火种系统内部有二十多次,当时的火种系统还帮忙藏过人。 「啊?」火种系统被柯晨临给搞蒙了,「什么喜欢?」他刚获得感情系统,还进化不出爱情这么复杂的情绪。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歹和陈耀算是朋友,结果现在陈耀却死了,莫名心头有些惆怅。 柯晨临看他这模样就知道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奇怪,自己以前有这么脱线吗? 「你很开心。」裁判在一旁说。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柯晨临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开心么?大概吧。 裁判的确看得出来柯晨临此刻的兴奋,尽管这兴奋的表面覆盖着一层用以伪装的「气愤」。 怎么说呢,柯晨临现在这状态实在不像是精神正常的人所能够表现出来的,毕竟他快死了不是么? 可他现在的状态却是裁判从未见过的放松。 就连柯晨临小时候都没有这么脱线自在过。 第232页 这人小时候喜欢板着一张脸,读书的时候也板着脸,后来上班了也那样。后来倒是因为火种游戏的缘故有了更多更外露的情绪,从隐秘的疯狂,到崩溃,但最后他释怀了,现在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怎么感觉柯晨临他好像是倒着长的? 裁判看柯晨临露出了一个笑容,有些恍惚。 这种亮晶晶的眼神,好想在柯晨临小时候看到啊。 柯晨临正逼迫着火种系统现在就复生那位创造者,而火种系统依旧在纠结。 就在他们俩僵持不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各位,没有聊出结果吗?」走进来的又是一个有着人类形态的傢伙。 「元帅?」第一个认出他的人居然是柯晨临。 无他,实在是进来的这人脸上的笑容太反派了,几乎是把不怀好意四个大字印在了脸上,而火种系统里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对柯晨临的好奇大于痛恨。 介于裁判曾经说过,这群人其实就是一群吃饱了撑的把自己玩死的二百五,尽管挂着个反对党军团的名头,他们依旧像是一群对会对八卦燃起热情的小学鸡。 尤其对柯晨临裁判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他们早就没了爱情这种东西,所以格外觉得有意思。 正儿八经搞事的还真就只有元帅,他是首领,底下的人都听他的。 他们的执行力其实是不差的,毕竟专业素养在这儿,不过这压制不住他们的本性。 「诸位可以停一停了。」元帅说,他的目光落在柯晨临身上,就在柯晨临心底发毛的时候,元帅说,「你知道人类第一的陈耀曾经留了一部分熄灭程序在我们这里吗?」 「怎么?」柯晨临挑眉,「你想说是一场误会?」 「不,不是。只是那部分熄灭程序不在火种系统的身体里头。」元帅笑得阴恻恻的,「那在裁判的主机里面。」 放他娘的狗屁。柯晨临差点将脏话脱口而出。 他很确定元帅是在骗他。 原因很简单,因为曾经的陈耀信任没有感情时完全中立的火种系统,却不信任由元帅他们整出来的裁判。 而证据嘛。 在陈耀梦里给柯晨临託孤的时候,对柯晨临和裁判的关系表示震惊的同时,脱口而出「你们睡过了?」 毕竟他曾经偷偷摸摸把自己的所有的积分放在小瓶子里,直接托给了当时的火种系统,直接来了个灯下黑。 而裁判如果真有熄灭程序的一部分,他就能自然而然的拥有那个瓶子。不需要额外和柯晨临睡一觉。 当时陈耀也就不会那么震惊。 不过想归这么想,柯晨临还是挺喜欢元帅给他来这么一手的。 「你说什么?!」他佯装震怒。 「就是你想的那样,裁判的确也是火种系统的一部分,以你和裁判的身份,想要接入他的系统并不困难不是么?到时候我们大家也得一起死,不过柯晨临,那就算你亲手杀了他。」 这货刚才一直不在是去恶罗曼蒂克的文学作品了么。 其实柯晨临不觉得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有什么问题。 这就像是两个穷途末路的人,在沙漠里头没水没粮,沙漠没有终点,他们总会日在其中。而这时候恰好他们身上唯一的物品是一把枪,可以结束这一切。 作为爱人,将子弹送自己的致爱入眠有什么问题吗?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忍受无尽的折磨了。 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证明自己的理念,而是搞到足够多的积分。 也许声东击西会是一个好方法。 「不可能!」柯晨临大声吼道,「你们骗我!」他的演技已经没有那么糟糕了,不过也说不上好。 这一般烂的演技应付他跟前这几个人却是够了的,反正唯一一个在人类世界混了三十多年的裁判很明显是不准备管事了。 这其实已经是一种放水了,毕竟真应付裁判,那估计比火种系统和元帅加起来都麻烦。 他就站在那儿,偶尔看看柯晨临,又看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不知道是不是柯晨临的错觉,裁判看上去似乎有些焦急,又有些期待。 这姿态活像是乖乖待在房里,等着自己新郎官过五关斩六将过来娶他的新娘子。 也是,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也确实是裁判的「娘家」。 至于自己这个熄灭程序嘛……算了,柯晨临没再深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就完结啦!我!是不会写番外的(大拇指) 第81章 捨得吗? 就在柯晨临即将取得元帅信任之时, 火种系统居然开口说话了。 「杀死裁判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困难。」火种系统虽然脑子不太行,但在没有感情作用的时候他的逻辑思维是清晰的。 柯晨临心底暗骂了一声,就在他大脑高速运转, 准备寻找一个破局之法的时候, 元帅忽然打断了他。 「不, 他捨不得。」元帅很笃定,「他能够接受杀死火种系统达到最后大家一起死的结局, 但他杀不死裁判,这就是感情的虚伪之处。」 「外界压力的逼迫才会让他们一种诡异的殉情的快/感,让柯晨临自己动手那层圣洁感可就没有了。」元帅微微扬起下巴, 给了柯晨临一个挑衅的目光, 「怎么样?」 您可真懂啊。 第233页 柯晨临有些无奈,之前这位元帅把感情这种东西想得太简单了,而现在他又考虑得过于复杂。 当然, 一般这种不是本人的话也没法做到百分百的了解。 「你提醒我了一件事。」柯晨临忽然说,他一把拽过旁边仿佛局外人的裁判,抱在怀中后退。 在他的后背贴上墙面时,无数的触手忽然喷涌而出, 一部分紧贴着墙面,一部分紧紧的卷着裁判。 「你想做什么?!」元帅睁大了双眼。 「如你所见, 杀了裁判啊。」柯晨临朝着元帅勾唇笑了笑,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怀里裁判的脸上。 裁判依旧是淡然的, 看不出恐惧。 柯晨临微微张开嘴唇, 从他口中出来的并不是舌头,而是一条细长的机械臂。 他将自己的嘴唇覆在了裁判嘴上, 两人像是在接吻。 他的手已经褪去人类的肤色变成了银白, 他的手穿透裁判的后脑勺, 托住了对方。 说杀死只是一个玩笑,柯晨临只是意识到他家亲爱的本身虽然是独立的,但总有和火种系统产生连结的部分,而且裁判的运行也需要庞大的积分。 「呃……唔!」裁判没有反抗。 这个身体只是一个分支,柯晨临的意识进入之后找到了连结口,而后顺着连结口进入了裁判的主系统。 「快切断和裁判连结!」元帅明白了柯晨临想做什么,「他想用裁判做媒介进入火种系统内部!」 「我在尝试。」火种系统表情也不好看,「这并不容易。」 元帅他们分离出裁判来,为了防止有朝一日火种系统发现端倪,直接切断裁判存在,元帅下了不少的功夫,而现在这一切成为了他的阻碍。 「他想要进入火种系统没有那么容易。」火种系统皱着眉头看向柯晨临。 柯晨临此刻的模样格外的妖异,他成为了一团机械触手的主脑。上半身保留着,但身体彻底变成了银白色,关节处还有类似关节球的玩意儿。 眼白变成了黑色,眼瞳变成了紫色。而裁判则是被越来越多的出手包裹,直到其他人看不见他为止。 柯晨临在裁判的系统里发现了进入火种系统的通道,他进去了一部分,但剩下的就没有办法了。 做个类比的话,大概就是灵魂进去看过了,但是肉/体被堵在外面,可下达「毁灭」指令必须得有肉/体的存在才行。 灵魂抢夺不了积分,只能在里头逛一圈。 「离开我的系统。」火种系统说,「你什么都做不了,但这样会让我不舒服。」 「我看到了。」柯晨临松开裁判,抬起头,他脸上的笑容更大,「我们的创造者,的确是个温柔的人。」 裁判被包裹着,他现在的感应其实被柯晨临切断了,整个状态都是迷茫的。在柯晨临的嘴唇离开之后,他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不过感受着柯晨临机械臂的缠绕,他却并没有挣扎,他喜欢这样。 「亲爱的,这样让你有安全感对么?」柯晨临伸手,堪称温柔的在裁判的嘴唇上轻轻划了一下。 「我说,离开我的系统。」火种系统显然并不喜欢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这让他生气。 「再等等吧,马上就结束了。」柯晨临转而看向了元帅。 元帅没太大反应:「如果你是想诱导火种系统杀死我,那你还是别想了,他现在和我有一致的目标。」 「不不不,我当然没有这种想法。」柯晨临的语气有些奇怪,「不得不说,真是美妙啊,火种系统对于创造者的感情。」 一个蝗虫脑袋的傢伙忽然大喊了两声元帅:「人类世界的规则混乱消失了!」 「什么?!」元帅愣了一下,人类世界的规则混乱是柯晨临用来威胁火种系统的底牌,也是元帅和火种系统最担心的事情——怕这个神经病真的脑子一抽抽就把人类世界给献祭。 而此刻柯晨临根本懒得体会他们的震惊,他继续说:「纯粹的雏鸟情结,纯粹的陪伴,是孩子对父母最原始的爱。」 火种系统恍惚了一下,他以为是柯晨临作为熄灭程序能够和他感同身受。 结果柯晨临紧跟着来了一句:「幼稚的让人发笑。」 柯晨临在火种系统的空间里逛了一圈之后意识到火种系统的感情真的非常纯粹。 这种纯粹的喜爱也让柯晨临意识到,活了最久的火种系统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个「小孩」,刚获得了感情系统,他是下意识在记忆里头寻找了一个感情寄託的小孩。 不得不说他们的创造者是个极富人格魅力的存在,优雅温和,创造火种系统谋求生机的同时却给火种系统制定了一套堪称「圣母」的规则,他只是寻求一丝希望,并不是想要剥夺什么,他怀抱希望,同时不愿意把这一份希望强加与别的种族,使其成为枷锁。 如果是这位创造者操控火种系统,那么人类世界根本不会经此一遭,当然,裁判也就根本不会诞生。 柯晨临钦佩对方,而且对这位出现在火种系统里的创造者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尽管对方拥有无数的眼睛和一团五颜六色史莱姆一般的身体……呃,不得不说他们和人类的审美差距有些过于巨大了。 他之所以觉得火种系统像个小孩,是因为这种感情太「小」了。 这其实不如孩子对父母的那种感情深刻,毕竟只是个回忆里的人,而且火种系统也不曾完全依赖自己的创造者。 第234页 「你想偷取积分?」火种系统明白了柯晨临的打算,他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用的,只有你只有意识进入了系统。」 「不,我不想偷。」柯晨临声音都带着愉悦,他的目光落在火种系统的身上,「你会把这些给我的。」 「不可能。」元帅已经挡到火种系统身前去了,尽管这样其实并没有什么防范的作用。 「元帅阁下。」柯晨临说话加重了每个字的读音,有那么几分装腔作调的意思,「尽管我的确很危险,但下次不要玩感情系统这种幼稚的游戏了。」 在他话落的同时,火种系统忽然捂着自己的脑袋跪在了地上,膝盖和地面亲密接触,发出嘭的一声响。 元帅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火种系统,而后他发现火种系统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空间的混乱。 主机发出了奇怪的咔咔声响,外头传来他同僚的尖叫声,嚷嚷着某些仪器坏了。 这怎么可能?! 元帅猛的扭头看向柯晨临,而柯晨临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 「哦,我看他太伤心了,好歹大家是同一个创造者做出来的,为了不让他继续为自己创造者的逝去而悲伤,也为了让他不要再仇恨元帅您,所以我把自己的记忆复制给了他。」柯晨临说到这里还相当大方地表示,「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柯晨临觉得火种系统像个孩子。 大人会觉得孩子幼稚,往往是因为孩子所在意的东西,会让他们难受的一切,在大人眼里看来都太小了,孩子经历的一切放在大人的身上也许是不值一提,可以被随意揭过的。 孩子会为了一只死去的小乌龟难过,痛哭,崩溃。 而六七十岁的老人已经失去了太多,父母,亲人,朋友,他们也经历了太多,比如贫穷或者飢饿,一只刚养一两天的小乌龟激不起他多少同情。 感情或许有,但很淡,远没有孩子那般的浓烈。 因为孩子的世界只有那么一点大,他被保护得很好,而他的感情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浓烈的打磨,所以对待一切都是那么炽热。 火种系统也是一样,他拥有了感情,但这是属于「孩子」的感情。 而柯晨临将自己的记忆复制一份送给这位火种系统,只是帮他扩个容,至于火种系统的情感系统承不承受得住,嗯……柯晨临是相信火种系统的处理能力的。 一个刚活到五岁的小孩,最爱的人只有自己的父母和最好的朋友。他的脑子里如果忽然多出一份属于成年人的痛苦复杂的记忆和情感,那么这个小孩会变成什么样呢? 火种系统捂着自己的脑袋。 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柯晨临说得不对,他不只塞进了自己一个人的记忆,还有裁判的,他的记忆也被塞了进去,现在火种系统快要精神分裂了。 柯晨临想得不错,这两份记忆以及其中包含的感情对火种系统的冲击是巨大的。 火种系统感觉自己快要被拉扯成两个人格了。 可怜火种系统本身的情感出现还没多久,但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名字。 「柯晨临」「安定」 「啊!!!!」火种系统痛苦地嚎叫了起来,和柯晨临缓慢的进化转变不同,一瞬间接收了这一切记忆的火种系统脑子里更多的可能是痛苦。 毕竟柯晨临的经历实在不算多美妙。 「想要结束这一切吗?」搂着裁判的柯晨临开口询问,随着他的话落,一条机械臂朝着火种系统伸了过去,「离开这个世界吧。」 「这一切本就不该发生,裁判不应该诞生,柯晨临这个人格不应该存在。」 「我们可以结束这一切,把这一切当成是一场梦怎么样?」 「连结熄灭程序,然后毁掉一切。」 火种系统还在拉扯,他很痛苦,然而无论是脑子里的「柯晨临」还是「安定」他们都渴望着最后的结局,一个属于他们的终点。 火种系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然而却被元帅给挡下。 「裁判!」元帅死死盯着被柯晨临包裹的那个人形,「你的主机还在,不要忘记你的任务!柯晨临必须死亡。」 「一旦他死亡,我会允许你去陪他!」元帅拔高了声音,「你不能让他毁了一切。」 被机械臂缠绕的裁判开了口:「我的确会陪着他。」 在那一瞬间,元帅身上的起皮疙瘩都起立了。 不是因为裁判话里的内容,而是他面前的裁判和他身后的火种系统是同时开口的,而他们说的话也分毫不差。 「我会陪着他。」他们说,「可我无法直接对他动手,我只能放弃,如果你有让他间接死亡的方法,可以告知给我,我会尝试。」 元帅扭头看向跪地的火种系统,他有一种火种系统的灵魂被替换掉的感觉。 该死的,怎么可能!火种系统明明活了那么久不是么?!怎么可能因为你那点记忆就变成这幅鬼样子! 「我其实有些累。」裁判继续说,「我尝试过放弃柯晨临,但他最后活过来了,因为当时在他身边的我不是主体,那时的我死不了。」 机械臂缓缓地放开了裁判的脸。 裁判继续说:「他想要找到我。」 柯晨临是来找他的,是来带他离开的。 第235页 「我想你最开始不应该给我植入感情系统。」裁判说,「我不是个理智的类型。」 你他妈确实不是个理智的类型!火种系统也不是! 元帅现在真是一头雾水,他单知道火种系统会在意自己曾经的创造者,单知道他会痛恨自己,他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火种系统对他的杀意,这一点很好解决,只需要告知对方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到时候只要种族复生,元帅也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 但他不知道人格还能被替换掉的!见了鬼的,元帅只觉得满脑子问号,他依旧不懂怎么操纵这该死的多变的感情。 毕竟元帅所有行为依赖的知识他强烈地想要复原种族的念头,而他想要自己种族复生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的种族就是最强的那一批。 他们不应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覆灭!他们的辉煌必须被延续。 至于人类,这群低等生物还需要两个性别结合而后通过身体去孕育下一代,人类无法保证孩子都是基因优秀的传承者。 他们还得亲自抚养后代,某些父母总会给孩子带来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这是不健康的。 而感情只是这群怕孤单的群居动物为了生存或者繁衍而诞生出来的附属品!极其不可控! 这类种族甚至连能否活到完美制度那一天都存疑,元帅对于夺走对方的能源规则并没有任何负罪感,弱肉强食而已。 想到这里,元帅忽然想起了柯晨临的那些队友,他立刻道:「如果要炸,就连同人类世界一起炸掉吧。」 柯晨临扭头看向了他。 元帅咬牙,面上满是狠戾:「如果你能接受你那些朋友陪你一起死,那么你继续。」 柯晨临歪了一下脑袋,表达自己的疑惑。 「他们死不死,关我屁事。」柯晨临随口道。 这次他的声音又和火种系统同步南了。 人类世界的那些玩家早就是死人了,赢了也得死,输了也得完,没区别。 至于人类会不会随着他们一起消失,柯晨临哪儿还管这个?他只是个恋爱脑,他又不是超级英雄。 而且他爹妈,爷爷奶奶都死了,这位元帅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一个准备和世界说永别的人还能闲的下心关心世界毁不毁灭? 哦,他朋友还在,不过元帅要真想把地球给炸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底祈祷他们平安。 看吧,元帅感觉自己的精神快崩溃了。 这混蛋这时候好像又不被感情所影响了,真是……烦躁地想要一梭子崩掉他,可惜火种系统在副本以外的地方死不了。 不可以,他们的种族不能覆灭!绝对不行! 如果地球没有用,那么……那么…… 元帅抿唇,他死死的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 偏偏他的同僚们看起来都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他们不是没有执念,只不过他们觉得自己努力过了,而现在这不是无力回天了么?他们认命还是挺快的,毕竟这时候要是还执着于这些,他们可就会难受了,没人会喜欢「难受」这种情绪。 元帅感觉现在这个脆弱的人类身体里头的血液都涌上他的大脑了。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同僚一个个全部揍一顿,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时候最不该放弃的就是他们这群仅剩的「遗民」? 他们是希望,他们才是真正的火种! 「我很好奇。」柯晨临这时候反而不急了,不过他始终没有放开裁判,他的机械臂甚至把裁判的主机都给包裹住了,「元帅你这么执着是为了什么呢?」 「你们本性不应该是这样的吧。」柯晨临笑着问。 元帅以外的那群人,给柯晨临的感觉就是严谨但不完全严谨。 简单地说就是他们的生活仿佛就是一纸没有深挖的人设,只有角色和设定,没有配套的故事,轻飘飘的。 根据裁判的说法,这群人的成长是无忧无虑的,由最专业的陪伴型ai带大,他们不会感觉到孤单,因为陪伴型ai足够「人性化」,它们能做得更好。 那是一个没有贫富差距,没有疾病,不需要为短暂生命而困扰,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的世界,他们不需要跟任何人建立亲密的关系。 这就导致他们的性格大概只是一种「喜好」。 普通的人类如果经历了太多苦难会变得忧郁,或者更坚韧,这是由自身经历刻进骨子里的性格,并非人为的选择,是生命的造就。 而这群「士兵」,他们也许是觉得「忧郁」这个特质很帅,于是开始往这个词上靠拢,而他们拥有足够的资源能够让他们做到这一点。 更直白一些,那就是,某位英雄在战斗时被迫留下了丑陋的伤口,英雄将这道伤口当作自己的勋章。而某些「有个性者」觉得这样很酷,于是在同样的位置纹了个类似伤疤的纹身。 前者是人类,后者是这群火种系统里的士兵。 只有元帅有些不同,他的执着有一种「真情实感」在里头。 而这时候这种真情实感就显得可怜了,让他看起来像个异类。 元帅沖向了火种系统主机的操控台,他在找寻阉割掉感情系统的方法,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至于柯晨临的那个问题,元帅懒得回答,不想跟他讨论。 他从来都不是蠢货,他知道像火种系统制造者那样无所谓的「希望」太可悲了,压根不可能实现文明的复原。 第236页 只有狠下心来才能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必须去争,去抢! 那么璀璨的文明不应该消失! 「啊。」柯晨临忽然开口,在火种系统被他同化之后,无数的讯息也向他传来。 这说明火种系统正在慢慢地被熄灭程序侵占。 「你原来不是从小就生活在那个种族里头啊。」柯晨临的话让元帅一顿。 的确,这位元帅的与众不同大概源于他曾经流落在外的经历。 在火种系统庞大的资料库里,还能找到当初找到元帅时的记录。 【身体80%损坏,精神状况:高危。】 这就说得通了,真正从小生活在那样完美世界的人觉得枯燥,而从地狱来到天堂的人却不能理解这种淡漠。 「混蛋!混蛋!混蛋!」元帅嘴里嚷嚷着,手下不停。 「不甘吗?」柯晨临的音调压低了很多,「可惜已经没用了。」 不甘吗?柯晨临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不是吗?可命运这个操蛋的东西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给你幸福的人生按下终止键。 不甘算个屁,你以为你是谁啊,热血动漫的男主角吗?怒气值满了就会触发回忆杀然后爆发小宇宙?得了吧,没了就是没了。 柯晨临恶趣味的对裁判说:「你拿不到了。」无论是未来还是所谓的理想,这一刻再怎么努力这位元帅都拿不到了。 【熄灭程序启动中。】火种系统忽然开口。 现在火种系统的身体跪坐在地上,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表情:【警告,火种系统熄灭中。警告,火种系统熄灭中。】 他的目光已经失去了焦虑,空茫茫的不知看向了何处。 他的意识里最强大的两个分别是「柯晨临」和「安定」,他正在被他们的情感挤压,而在稍微镇定一些之后,火种系统脑子里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我」到底是什么呢? 熄灭程序最后成了「柯晨临」,裁判最后成了「安定」。 如果给他一些时间,他又会是什么呢? 裁判已经被柯晨临放下,他紧攥着柯晨临的手,他们的无名指上戴着同款的男士戒指。 两人什么都没说,他们静静地等待属于他们的结局来临。 元帅还在疯了似的找破局之法,尽管他知道那是无用功。 【柯晨临。】火种系统忽然开口。 柯晨临看向对方。 【有人在我这儿留下了一件东西。】火种系统露出一个笑容,这次的笑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礼貌又机械的模样似的。 「谁留下的?什么东西?」柯晨临皱眉询问。 【陈耀。】火种系统说出了这个前人类第一的名字,【他说他很抱歉让你承受那么多。】其实原话是「如果你要死了,那崽子还在你跟前,就把这东西给他吧。」 【这是他给你的。】火种系统伸出手,他的手心上仿佛凝聚着点点的星光,像是无垠宇宙被浓缩成了一团。 「什么东西?」柯晨临眉头紧皱。 【一场梦。】火种系统微微一扬手,那东西就落在了柯晨临的周围,漂浮在柯晨临的面前,火种系统继续说,【他说他将这称之为灰姑娘的水晶鞋。】 什么弱智东西?柯晨临嘴角瞅了瞅:「他以为他是仙女教母吗?」想想那男人吊儿郎当的样子,柯晨临感觉一阵恶寒。 不过柯晨临还是伸出手触碰了那玩意儿。 最后他好像听到火种系统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我不想拥有感情系统。】 祂不想以这样痛苦的方式被关闭,祂不想承载这么多的感情。 而元帅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就相当古怪了,似乎悲鸣似怒吼,他还想要扭转结局,哪怕那一切都是无用功。 …… 「咦?」金信看了眼天空,而后看了眼坐在自己腿上的妹妹。 他妹妹已经睡着了,金信此时察觉到了什么,他抱起自己的妹妹,准备把她送回家里。 「时间够吗?」秋余在一旁问他。 「应该是够的。」金信点头,这时候他身上那点疯劲都消失了,看起来到有了几分他这个年纪的学生样。 「很快她就要成独女喽。」金信开了个玩笑,随后抱着自己的妹妹踏入风雪之中。 秋余目送他走远,看着这位张扬的「神经病」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远了之后看起来就像是雪景画里头一滴多余的墨点似的,有些碍眼,过于引人注目。 不过好在这「墨点」越来越小,最后就消失不见了。 她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进嘴巴里,点上。 秋余眯起眼睛看着外头白茫茫大雪。 很快他们就将被遗忘,秋余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她吐出一口烟,眼看着烟雾慢慢被推送而出,慢慢扩散,越来越淡,直到看不见。 秋余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抓了一下,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她大概自己都对这样的举动感到无奈,秋余哼笑了一声,似乎是放松,也像是惆怅。 她又孩子般的朝着空气中哈了一口气,总是出现一瞬,而后什么都留不下。 秋余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愉快,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尽兴了。 而笑到最后,秋余留下的却是一声嘆息。 第237页 …… 裁判睁开了眼,他看到的是一间客厅,这客厅裁判很熟悉,这是他和柯晨临一起买的那套房子。 现在这里似乎是深夜,客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裁判坐的笔直,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直挺挺的杵了好半天。 他的呼吸都是均匀的,只是在某一刻,他的节奏似乎被打乱。 裁判频繁的眨了几下眼,眼眶中的泪水落下,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弓起后背将自己缩成一团,放肆的哭了出来。 怎么怎么容易就结束了呢? 不应该轰轰烈烈,在人类世界快要毁灭的最后一秒才解决最终boss吗? 为什么火种系统的感情那么脆弱?那么容易被影响?为什么柯晨临的脑子转的那么快?方法换的那么快? 为什么那天杀的元帅没有找到方法阻止这一切,然后展开第二轮对峙呢? 为什么火种系统在面对熄灭程序的时候会那么不堪一击? …… 为什么时间那么短啊! 「还是捨不得吗?」裁判身边多了个人,不需要抬头,裁判知道,那是柯晨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是双死,不是be,是he的!! 第82章 晨临安定 裁判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柯晨临也不着急,尽管这是他们最后的时间了。 听着身旁的哽咽,柯晨临抬头看了一眼房顶的灯, 也许是因为暖黄色的缘故, 他总觉得这光都是温暖的, 洒在了他们房间的每个角落,就像曾经柯晨临每天下班后回家看惯的那样。 裁判的哭声越来越大, 柯晨临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算是安慰。 「我想更晚一些的。」裁判将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卡在喉咙里, 但柯晨临听得到。 「安定。」柯晨临终于再次开口, 「我陪着你呢。」 裁判呜咽了一声,他换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 安定近乎凶狠地盯着柯晨临的脸, 他是不怕死的,他只是有些遗憾:「我还没见过你老掉的样子。」 柯晨临轻笑了一下:「那可不好看。」 「但那是你。」安定反驳他。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他们看着彼此的脸,看得很认真, 似乎是要将那张已经烂熟于心的面庞看得更仔细一些,恨不得数清脸上的毛孔数量。 最后柯晨临凑近, 在裁判的眼皮上轻吻了一下:「亲爱的, 别那么难受, 换身衣服吧, 也许咱们该走了。」 「去哪儿?」裁判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的。 「明天,未来, 一个神秘的从未被了解过的地方。」柯晨临没有说是死亡, 他和安定在一起, 那未来就不是冷冰冰的「死亡」能够概括的,那也是属于他们的未来,而他们将一起奔赴,路上不会有人再觉得孤单。 在新的旅途面前,过去的一切痛苦都将失去意义。 安定当真起身,他去了主卧,柯晨临也跟了进去。 他们从衣柜最里头掏出了两件西装,一件米白,一件深红。 「这东西都多少年了?」柯晨临往自己身上套衬衫。 「毕业那年我俩一起买的。」裁判坐在床上穿裤子,「我俩寒暑假都在打工,就为了这套衣服。」 他们的结婚戒指是后头买的,至于结婚证…… 柯晨临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列印的卡片,他拿起卡片冲着裁判晃了晃:「还有这个。」 彩色卡纸列印的结婚证,上头老老实实贴着他俩的照片,还是红底的。 裁判终于笑了一下,他从柯晨临手里拿起那张卡片,颇为怀念的轻轻抚摸:「这个好像就两块钱。」 「是啊。」柯晨临嘆了口气,这时候两人的对话终于轻松了下来。 「那年咱俩在干嘛来着?」 「好像是发传单。」 「不对,咱们高中的时候才发传单,大学之后就没干过这事儿了。」 「哦,我想起来了,给快餐店打工嘛。」 「是啊,当时咱们辅导员过来,你还献殷勤地给他用全家桶的那个玩意儿打冰淇淋,你还记得么?」 「呃……他后面一个星期好像都在闹肚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第一次认识聊到后来,他们之前其实从来不会缺少话题。 直到两人都系好了领带。 柯晨临在全身镜前头转了一圈,打量自己是否还能将这身西装撑起来:「还差点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卫生纸上,最后他将一朵白色的玫瑰插进了裁判胸口的口袋。 这玫瑰是卫生纸折的。 红色西装配上白色的玫瑰,怎么看怎么诡异。 裁判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又看向柯晨临。 柯晨临给自己也折了一朵:「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白玫瑰和红玫瑰现在对咱们来说差不多。」 「送行?」裁判挑眉询问。 「是啊,送咱们。」柯晨临将衣服穿好之后又在床头柜底下翻出一个蓝牙音响:「走走走,亲爱的,咱们拿上酒去阳台。」 「阳台?」裁判有些不解。 「日出,还记得吗?」柯晨临沖他笑了一下,他一手拿着蓝牙音箱,又从洗碗机底下翻出两个像模像样的高脚杯。 裁判也打开冰箱,他翻找了一会儿,无奈的告知柯晨临:「这大概是咱们三年前的家。」 第238页 柯晨临已经急吼吼地跑到了阳台外头,他听到裁判的声音回了一句:「所以?」 「咱们家是没有酒的,你记得吗?」裁判也很无奈,柯晨临和他过去都不喝酒,「不过这儿有可乐。」 柯晨临看了眼被自己摆在小木桌上的高脚杯,嘶了一声:「差不多,长得挺像的,拿过来吧。」 裁判拿出两升的超大瓶可乐,给高脚杯倒进去。 柯晨临和裁判穿着西装,郑重地等着可乐的泡消下去,而后默契的一人一个杯子,装模作样地碰了一下。 碰完之后柯晨临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可乐咱们是一口闷还是慢慢品?」 「喝吧。」裁判耸肩。 这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品的必要,他们齐齐仰头,一口干了,而后两人舒爽地嘆息了一声。 柯晨临打开自己的手机,找了个舒缓的纯音乐歌单,连上蓝牙音箱,而后绅士的朝裁判伸出一只手。 「跳舞?」裁判眨巴两下眼睛。 「请。」柯晨临拿捏着调调,微眯着眼睛,唇角上勾。 裁判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两人搂在一起,随着舒缓的心愿慢慢起舞。 其实他们在意的倒不是这种所谓的浪漫,毕竟这阳台也没怎么布置,压根浪漫不起来。 裁判看着柯晨临,他感觉自己喉咙又有些发涩。 「生我的气吗?」柯晨临询问他。 「为什么生气?」裁判再次将情绪压回去。 「我强硬的带你走了。」柯晨临说,「而你没有反抗的机会。」 「并不。」裁判摇头,「我很期待和你的……未来。」他也没有将永眠两个字说出口。 「起码我不再一个人,只是我忍不住会想得更好一些。」裁判说,「比如白头偕老。」 「我们现在并不是人类。」柯晨临提醒他,裁判还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柯晨临搂着他的腰,带着他旋转了一圈。 裁判始终看着柯晨临的脸,以及他背后一闪而过的满天繁星。 当裁判看到柯晨临眼角缓缓出现的细纹,他先是睁大了双眼,而后笑了出来。 最初跳舞其实是有些别扭的,这当然不是因为不会,毕竟裁判的信息库里面什么都没有,只不过他没有和柯晨临有过这么……这么柔情的时刻。 他们连表白都是你懂我懂之后的水到渠成。 不过这是一场梦不是么? 一场让他们奔向未来的梦。 再一次地旋转,玻璃的反光映照出他们现在的模样,裁判的后背旋转过去,露出的是柯晨临的脸。 脸上带着细纹,鬓角出现了白发。 裁判也是如此。 他们在慢慢地变老。 缓慢而温和的苍老,这并不可怕,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在这个世界还有未来,这也将是自己爱人的模样。 抛去了美丽的,令人艷羡的外壳,那些多种多样的标籤。 如果有一天帅小伙走进咖啡厅再也不会有小姑娘小伙子们来搭讪,没有人会因为他的外貌驻足停留。 如果再也没有了那些职业光环和身份。 他又是谁呢? 裁判柯晨临知道,起码面前的这位,无论何种模样,都是自己的爱人。 那种别扭的,掺杂了太多东西的爱,就是剥离浮华之后,剩下的最本心的东西。 「柯晨临。」裁判从柯晨临的肩膀上方,看到了天际的鱼肚白,「太阳出来了。」 那不是太阳,那是熄灭程序最后关闭一切的预兆,他们都知道的。 柯晨临扭过头,他笑了:「是啊,太阳出来了。」他现在的声音有些沙哑。 「亲爱的,我们该走了。」他们停下舞步,戴了戒指的手紧紧相握。 这双手是苍老的,斑驳的。 「你老了也很帅。」裁判说。 「你只是有滤镜。」柯晨临并不觉得老去的自己能有多出众的容貌,「因为你爱我。」 「是啊,我爱你。」裁判点头,所以他现在才是高兴的吧,做完一场梦,尘埃落定了。 他们并排站着,迎着阳光微笑,就像是每个看到日出就会想到「明天」的人一样。 那道光落在他们的脸上,也落在他们的手上。 手上的银色戒指在光的照耀下更显得熠熠生辉。 光越来越强,最终吞噬了那两道影子。 他们离开了,去往了「明天」,至于这个明天在哪里,是什么模样,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阳光重新挥洒到大地上,又是新的一天。 老旧小区里头的孩子依旧闹哄哄的。 孩子们笑闹着跑下楼,他们的校服剐蹭到了楼道黑乎乎的墙,小孩不怎么在意的拍了拍,看了一眼墙面之后又跑开了。 在一层一层的涂鸦之下,覆盖着一个卡通小人,那小人身上写着一个「柯晨临」只是已经看不清了。 没有人知道卡通小人其实短暂的出来透过气,就像没人知道卡通小人的创造者安定曾经回过这儿。 只是这个卡通小人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差不多风格的卡通人,他身上写着「安定」两个字。 他们不是同一年被画上去的。 安定也不知道这个小人的存在,因为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这个小人被某个人给抹去了。 第239页 而两只卡通小人的主人都去了不知名的地方,所以被掩盖的一切重新回归正常。 这两只卡通人还被印在墙上,肩并肩,昭示着他们曾经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