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身为港黑人造人的我幸运EX》 第1页 [bl同人] 《（综漫同人）身为港黑人造人的我幸运ex》作者：砂糖西瓜【完结+番外】 文案 谢邀，人在港黑，刚出产房。 虽然是个新生儿，但能跑能跳还能打地鼠。 名为森千羽，身高一米五。 他的父亲大人兼老闆姓森，特点是屑。 二哥是个帽子架，大哥是个绷带精。 唯一正常的是大姐，可惜总爱拿他试和服。 明明要当港黑最强，谁知一不小心点错天赋。 异能力名为，幸运ex。 于是—— 本应成为杀伐工具的森千羽，变成了行走的幸运星：） ---- ★文案披着逗比外皮，其实这是一篇很正经的文。 ★港黑团宠森千羽。 主角是一名人造人，诞生于一个名为『暮夜』的计划。 参与计划的组织有：港黑、彭格列瓦利亚以及爱因兹贝伦家。 被设定为工具人的他，身体里潜藏着来自以上三家的能力。 那么，他该如何摆脱工具人的定位，自己掌舵命运呢？ 等待着森千羽的，是一条充满挑战的道路。 森先生：这颗钻石有点硬。 森千羽：所以我是硬汉，不是小星星。 ------ ★主角cp哒宰，身材虽小，内心苍老，是个喜欢装嫩的老油条。 ★人造人，所以较多奇奇怪怪的私设。 ★内含文豪们、魔术师们以及义大利某水产公司。 作者微博：会码字的砂糖西瓜 内容标籤： 综漫 天之骄子 少年漫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森千羽 ┃ 配角：绷带精，港黑大小姐，森先生和其他野犬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港黑当钻石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立意：在生活中努力进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幸运儿 第1章 出生 油轮的鸣笛声从港湾响起。 海鸟低飞略过东京湾的海面，它用尖喙衔着一尾银鱼，宝绿色的眼瞳倒映出灯红酒绿的街道和高楼。 灯塔的白光回旋着照亮海面，纵横的主干道上车流奔涌不息，商场的巨大液晶屏循环播放着热舞，醉酒的人迎着月光摇晃着踏上归家的路。 ——这座城市，名为「横滨」。 它包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一切，不论是走在白日下的，还是潜伏在黑夜中的。 …… 心脏在黑夜里砰跳着泵出血液。青绿色的液体渗透皮肤，沿着脉络蔓延到周身四处。透明的隔离窗中隐约浮现出少年的胴体。 他醒了。 但朦胧着清醒的只是他的大脑，他的整个躯干依旧在沉睡。 他，正身处于某种不知名的液体中。 『浸泡』。 这是大脑意识反馈给他的第一件事。 连接着肺部的纤细管道缓缓褪出，他藉助氧气面罩开始自我呼吸。随着神经逐步复甦，他的身体逐渐产生了知觉。肢体末端无意识地游移，触到冰冷的玻璃器皿，紧接着反射性地弹回。 有声音透过层层液体阻隔传达到他的耳朵里。 「千羽。」 他的眸子缓缓睁开，露出了冰蓝色的眼瞳。四周是模糊的，依稀能看见玻璃壁映出青绿色的液体。眼中的薄雾一点点散去，他的视线聚焦在玻璃壁的前方。 那是他第一次有人这个概念。 面前的这个人身材修长，黑色西装外面配了一件高领风衣，脖子上搭了一条红色围巾，手上戴着白手套，看上去沉稳且干练。 他快速地在脑中分析着信息，在短时间内学习并理解着见到的一切。 突然，不知为何他双目圆瞪地挣扎了一下，呼吸罩脱落，他猛地呛了一口液体。 玻璃舱上的绿灯瞬间转红。 「嘀——」 ******* 今天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特意换上了新西装。 原因很简单——他要去迎接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新成员，为了这位成员，他已经等待了整整三百天。 从去年初冬开始，一项名为『暮夜』的计划在地下暗场秘密实行。参与的单位不只港口黑手党一家，只是因为这里的暗场位置最好，所以这份计划交由森鸥外主要负责。 计划的真实目的森鸥外没有对身边任何人讲过，大家只隐约知晓，计划的核心是一名人造人。 顾名思义，人造人，本质上还是「人」，但是不同于普通的人类，他的身体是经过加工改良的。 每日持续的针剂注射保证人造人的大脑快速发育，具备超乎常人的学习能力和判断能力。他所浸泡的液体也是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保证身体功能的二次塑造。 森鸥外看着隔离窗里面静静沉睡的少年，他给这名少年取名为「千羽」，冠以自己的姓氏，可见他怀揣着多么大的期待。 少年醒了，冰蓝色的眼眸睁开，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森鸥外的身上。 森鸥外读懂了那眼神的意思——「审视」。 少年在审视他。 很好。森鸥外心想。 眼眸纯净地仿若新生的幼鹿，目光里却掺杂了冰冷复杂的情绪，明明只是睁开眼，却散发出一股生人莫近的气场。 这就是他等待了近一年的成品，完美地像是王冠上镶嵌的钻石。 第2页 森鸥外凑近了一步，想要伸手触及玻璃。 那是发生在一瞬间。 面前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向后躲了躲，他的挣扎使得呼吸罩脱落，液体涌进他的喉咙和鼻腔。 ——溺水。 警报响起的同时，森鸥外反应迅速，立刻按下了几个按钮。 液体从隔离舱中退去，少年跌坐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 森鸥外瞧着这位被命名为「森千羽」的少年，略微觉得有些头疼。 斥巨资制作的顶级人造人，差点胎死腹中。 森鸥外伸手在一旁的触控萤幕上轻轻敲了几下，「嗒」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锁扣解开了，紧接着整个隔离舱升了起来，一团冷气雾化在半空。森千羽的咳喘停了下来，他缓了两口气，转过身瞧向森鸥外。 森鸥外的目光停留在隔离舱上方的显示屏上，上面写着森千羽的基本信息。 姓名：森千羽 性别：男 年龄：1岁（截至今日大脑成长进度15岁，心理年龄未知） 身高：153cm 体重：57kg 增益程度：b级 成长潜力：s级 异能力探知：未知 结果直到出生也没发现他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吗？ 森鸥外半眯起眼睛，将目光转移到森千羽的身上。 森千羽和他对视着，那种「审视」的感觉不见了，非常单纯地只是在「看」，甚至包含了一丝丝好奇。 森千羽的气息是小心又内敛的，初见时的冰冷气势不知道掩藏到哪里去了。森鸥外一时竟分辨不出他面前伏地而坐的少年，究竟是只纯良的白兔还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有人从森鸥外身后的阴影区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条宽大的浴巾。 森鸥外接过浴巾，俯身披在了森千羽的身上。许是刚刚脱出隔离舱的缘故，森千羽的皮肤冰冷，在巨大无影灯的照射下，甚至能隐约看见皮肤下埋藏的青色血管。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旁，森鸥外替他挽到耳后。 突然，森千羽抓住了森鸥外的手。 四周的空气一凝。 「父亲大人。」从森千羽的口中吐出了这几个字，他的语气放得很柔和，像是一股暖风，将凝固的空气慢慢化开。 父亲……大人？ 这个称呼，真有趣啊。 森鸥外下沉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反握住森千羽的手，将森千羽从隔离舱的台座上拉了起来。浴巾下垂盖住了森千羽的身体，森千羽迈步走出台座，光脚踩在房间冰凉的地板上。 此时还是初夏，地下暗场温度有些低，森千羽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他一步步走在地板上，看起来乖顺极了。 「还是要麻烦太宰君，带他去换身衣服。」 森鸥外对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说。 森千羽将视线移到了那个人身上，也就是他方才将浴巾递给了森鸥外。 被森鸥外喊作「太宰」的人年纪看上去也并不大，比森千羽更为沉稳一些。他的头发是棕色的，略微有些捲曲蓬乱，右眼、手臂和脖子上都缠着绷带。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外面披了一件黑外套，脸上带着谦和又疏离的微笑。 他朝森千羽伸出手。 森千羽立即握住了他的手：「太宰先生。」 双手相握的那一剎那，森千羽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太宰治牵着森千羽的手，一路穿过狭长的通道，坐电梯一直向上，走出满是黑衣成员站岗的大门和走廊，来到一楼的卧室门口。 太宰治推开门，森千羽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但家具却很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带了镜子的桌台。 他的衣服就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是一件天蓝色镶白边的振袖和服。 月光透过窗扉漏进室内，森千羽没有避讳太宰治，松开身上的浴巾径直走到床边，拎起那件和服，动作生疏笨重地套在自己身上。床边还有一条系带，森千羽看上去有些犯难，拿着带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手被人握住了，触感温暖。 森千羽转身看去——是太宰治。 太宰治从他的手里抽走了系带，慢条斯理地绕过他的腰身帮他把和服整理妥当，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森千羽瞧着太宰治，看见他的鸢色眼瞳中溢出笑意。 「很适合你。」太宰治松开森千羽，后撤几步，似乎是在认真欣赏森千羽。 「有关这里的情报应该提前都在你的记忆里预设过了，还有不清楚的可以随时问我。」太宰治面带微笑地将手放到门把手上，朝森千羽做了个「暂别」的手势。 「不过。」太宰治将笑容略微收回了一些，「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你休息，半小时后我来接你，不用害怕，只是一点点小乐子。」 小乐子？ 森千羽懵懂地点了点头，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太宰治离开。 「咚」。 门关上了。 像是□□倒转，森千羽的脸上瞬间换了表情。他伸手解开了太宰治为他绑的结，然后自己重新换了种方式系好带子。月光朦胧地映照在他银色的头发上，他踱步到椅子前坐下，瞧着镜中的自己。 头发是微湿的，鬓角的碎发已经干了垂在耳旁，脑后的大部分银发都留在齐颈的位置，只有一小缕被黑箍扎起，长至腰际。和服像是量身定做的，穿在他身上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多余的部分，颜色也和他的瞳色相称。 第3页 对着镜子瞧了一会儿，终于，森千羽的眼神缓和了。 他长长嘆了一口气，将手放在额前，仰头看着天花板。 「有点糟糕啊。」他喃喃自语着，「这个地狱难度的开局。」 异能力名为，『幸运ex』。 简单来讲，就是超级幸运。 本来是个挺好的附加技，但放在森千羽身上，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港口黑手党，是从这座城市的黑夜中孕育出来的暗之花，同时身负着杀戮与守护的镣铐，脉络延伸到横滨的政治、经济、文化各处，势力极为庞大。 森千羽猜想，这样的组织，不需要小白花，而是需要强大的工具武器。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花了大代价参股制作他，花掉的钱要体现出价值才行。 森千羽将手指插进头发里，偏头思考。 『幸运ex』带给他的第一大福利，就是躲过了监测器的探查。如果让森鸥外半路就知道了这个废柴的异能力，怕不是要把他回炉重造。现在港口黑手党的人不知道他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也就不会轻易动手。 『伪装』。 这是森千羽溺水时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对策。 人，会本能地对弱小的生物产生保护欲。 但也有一部分强者，讨厌示弱的东西。 他需要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要让他们觉得他具备应有的价值，又要让他们认为他是个没有威胁的安全工具。 定个小目标吧，就比如—— 『顺利笼络港口黑手党全员的心』。 首先，从这条系带开始。 森千羽站起身，把系带解开，又改回了太宰治刚刚给他系好的样子。 「太宰那傢伙，勒得真紧。」他闷闷地吐槽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勒得当然紧了，因为他是故意的：） 开新文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生活不易，千羽嘆气。主角森千羽是个长相俊美可爱的人造人，仗着自己身材小一直装嫩，其实非常成熟沉稳，无论战斗还是生活，都是很可靠的伙伴。本篇也可以看做是养成文吧。 综文野、家教、部分最终幻想以及fate的设定，其中最终幻想的魔晄和魔石有设定上的改动，和游戏有出入，在此说明。 另有新文预收： 1.《吻醒中也后游戏开局了》。 世界上最离谱的事，莫过于进入游戏后发现npc都睡着了。 名叫「横滨」的系统告诉她，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这群沉睡的人叫醒。 就比如，她面前躺着的这个褚色头发戴礼帽的男子，像个睡美人。 小栗仓：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 系统：吻——醒——他！ ※游戏迷兼枪枝爱好者小栗仓x港黑干部中原中也 2.原创耽美《全球连锁猫咪杂货铺》 ★失去心脏的少年 x 万金油杂货铺老闆 ★爱吐槽爱生活的话痨受 x 温柔宠溺闷骚攻 ★少年18岁，老闆23岁，双向宠溺 这家杂货铺，有一名少年，一位老闆，还有一只猫。 你能在杂货铺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肯支付相应的报酬。 有人支付了一支珠钗，有人支付了25年阳寿，还有人买了猫薄荷给猫咪当球拍。 杂货铺的营业时间不定，也不接受预约，来往客人全凭运气。 或者，你可以试试贿赂那名少年，让他给老闆做块巧克力 第2章 试探 「咔哒」。 清脆的一声响，花生壳被剥开了。 花生仁「骨碌碌」滚落到盘子里，和一堆剥好的放在一起。 屋子里没有开灯，但光线并不暗——朝南的一整面都是玻璃窗，月光倾泻而下灌入房间，映得屋子里亮堂堂的。 「吶，爱丽丝酱，来吃花生吧~」 坐在房间中央小台桌前的人，正是森鸥外。他的脸上满是笑容，整个人的气势和之前在地下暗场见森千羽的时候完全不同。他的手边堆满了花生壳，现在他正把一盘子花生仁推向一名女童。 森鸥外，异能力名为『vita sexualis』，人形异能，也就是面前的这位女童。 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连衣裙，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还戴了一个蝴蝶结作为头饰，看起来可爱极了。 爱丽丝伸手抓了几个花生仁放到嘴里，边吃边说：「林太郎，那个人造人已经出生了吧？来叫他帮忙啊，你不是很着急要找寻『枭』的下落么？」 枭，是一把枪。 能让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惦记，它必然不是一把普通的枪。 这个世界有一种鲜为人知的珍稀能源，名为魔晄，传说是这个星球上古生灵留存下来的神秘力量。 森鸥外起初并不相信这东西真的存在，直到『暮夜』计划参与者爱因兹贝伦家从地下黑市寻得了魔晄液来浸泡森千羽，强化他的身体机能，森鸥外才意识到魔晄的强大。 而枭，就是用魔晄作为能源驱动的枪。 森鸥外原本笑得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睁开了，他转身瞧了瞧窗外，灯火璀璨的横滨在他的眼中一览无余。 「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不会让森鸥外失望的新生儿，此时此刻正站在一扇光怪陆离的大门前发呆。 第4页 和太宰治一同坐在前往目的地的车上时，森千羽预想了无数种等待他的情景。 ——大概率会是黑帮的火拼现场吧。 港口黑手党对他的预期值非常高，一定会设置一些关卡来考验他，亲临战斗场地就是最好的检验方法。 他甚至已经在脑中模拟了几遍可能存在的情况，敌人的进攻角度、自己的防御措施，如何反击、如何逃生、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让他们认可自己。 条理清楚，深思熟虑。 车停了下来，他想像中的枪击声并没有出现，反而充斥满了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 还没来得及困惑，他就看见车窗外慢悠悠、大踏步地晃过去一个布袋熊人偶。 ……游乐园？ 太宰治居然把他带到了一家游乐园！ 森千羽下车站到了大门口，大脑迅速分析计算着现在的形势，没等他缓过神来，一双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他偏头看去，对上太宰治带笑的目光。 「喜欢吗？」太宰治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太宰治说的「小乐子」，不会真的就是……带他玩儿吧？ 森千羽拼命压抑住了自己嘴角抽动的动作，努力自然地挤出一丝笑：「这地方真漂亮，太宰先生。」 「那我们进去吧。」太宰治率先走进游乐园的大门，示意森千羽跟上。 森千羽走在太宰治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太宰治，异能力名为『人间失格』，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森鸥外的心腹爱将。 前两点是作为基础信息直接录入到森千羽记忆里的，而最后一点则是森千羽自己分析出来的——地下暗场，如果不是特别信赖亲近的人，是不会被森鸥外带过去的。能够和森鸥外一起见证他的出生，太宰治在森鸥外心里举足轻重。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轻视。 随着他们一步步深入游乐园，太宰治似乎加快了步速，正值晚间高峰，人流几次险些将他们两人冲散。 森千羽用他的右眼锁定了太宰治的方位，保证自己不会跟丢，继而用他的左眼观察四周的情况——从四处奔跑的小孩子到穿着浴衣游园的情侣，从简单的商贩摊位到空中旋转的游乐设施，逐一筛查可疑的部分。 而另一方面…… 太宰治他，其实并不喜欢游乐园。 他本来就不想往人群里凑，何况是如此嘈杂的人群。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会破坏他内心的宁静，但他还是坚持把森千羽带到了这里。 ——因为愉悦的氛围，会让人丧失警惕心。 在太宰治看来，森千羽的行为举止，存在着「矛盾点」。 明明是高科技融合的产物，拥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和战斗素质，森千羽却表现地像是一个普通人——放在人群中，丝毫不刺眼、不违和的普通人。 异能力未知，现在还不清楚森千羽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还是故意不说出口。亦或是，因为刚刚出生的缘故，他对这个生活环境并不适应，所以才显得收敛又小心。 以上都是太宰治自己的猜测，没有经过证实。 太宰治用眼角余光扫过森千羽，那名少年正仰头望着不远处的云霄飞车，眼中露出嚮往期盼的神色。 心智还是个小孩子吗？ 太宰治思忖着，将右手放到了耳侧。他戴了一款无线通讯耳机，另一头连接着潜藏在游乐园高处树林里的狙击手。 「前面人群稀疏，自己找好时机。」太宰治说。 「收到。」耳机那边传来回应。 太宰治继续向前走了一小段，随即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森千羽。 一个手握五颜六色气球的布袋熊人偶站在森千羽的身侧，正将气球递给森千羽。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朝着森千羽手臂的位置飞射而来，森千羽刚好伸手去接气球，子弹擦着他的衣袖边飞过，落在土里。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声音放低道：「这种距离，下一枪再不中，就瞄准你自己的头吧。」 「……是！」 森千羽站到一家卖塑料面具的商铺前，拿起一张狐狸面具好奇地看了看，顺便往自己的脸上试了试。第二颗子弹顺势而来，森千羽恰好转身，子弹掠过他的肩膀，射中他身后的树木。 通讯耳机那边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 「太宰先生！我保证我瞄准的是他的肩膀！绝对不会有问题！这是巧合！」 巧合吗？ 太宰治朝着森千羽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本来想测试的是森千羽的观察能力和反应能力——能不能提前预知到子弹轨道躲开，如果中枪的话，能不能凭藉子弹的方向在第一时间发现狙击手的位置并抓住敌人。 现在这个结果……可比他预想的有意思多了。 太宰治这边还在认真思考森千羽的能力，那边森千羽的心里则是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子弹！ 两发子弹！ 他真的不是有意躲子弹的，而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好避开了子弹的行进路线。 『幸运ex』对森千羽的伤害减免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也就是说，原本瞄准他心脏的子弹，可能最终只能射中他的肩膀；瞄准他肩膀的，可能根本碰不到他。 太宰治正在朝自己走来。他知道什么了吗？会再用同样的方法测试自己吗？如果被察觉到能力，自己会被拉回去进一步改造吗？ 第5页 幸好脸上戴着面具，这些情绪不会被太宰治发现。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 煤油灯在暗室内爆出一点火星，发出「噼啪」的声响。 原本大开的南向通电排窗此时已经关闭，屋中仅靠这盏煤油灯的亮光，显得有些昏暗。 不过，就算只有这点亮度，也足以显出那位穿着大振袖红衣和服女子的美丽。 森鸥外喊她「红叶君」。 尾崎红叶，异能力名为『金色夜叉』，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此时，她正站在森鸥外座位的前方，一只手撩起宽大的袖口半遮住唇，另一只手捏着一张相片。 「出人意料地耀眼夺目啊，鸥外大人。」尾崎红叶瞧着那张相片，开口道。 「看来红叶君很中意他。」森鸥外双手托着下巴倚在桌上，脸上带着笑意。 「瞧我为他准备的和服，多么地合身，穿起来也很衬他呢。」尾崎红叶将相片放回森鸥外的桌子上。相片中的人，正是和太宰治一同走出港黑大楼的森千羽。 「可惜你当时在审讯，没能亲眼见到他出生。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见到了星空。」森鸥外把相片转了一圈放正，又仔细地看了看，「红叶君，他称我为『父亲大人』。」 尾崎红叶微微有些惊讶，她修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接着说道：「异能力还是未知吗？」 「嗯，不过没关系。」 森鸥外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 「只要他能早点明白——」 『港口黑手党不仅仅是依靠武力存活的。』 「阿嚏！」森千羽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抬眼看着面前交错闪烁的灯牌，「嘀哩哩」的响声充斥在他的耳边。 嗯，他的面前，放着一台八边形的摇奖机。 森千羽现在强烈怀疑太宰治已经猜到了他的异能力，才会把他带到游乐园抽奖的地方来。 总之，先拒绝试试看吧。 「太宰先生，这里看起来，不怎么好玩。」森千羽话还没说完，就听见—— 「恭喜您成为本店今日的第500名顾客，奖励您一次免费抽奖的机会！」 …… 「哎呀，千羽，真是幸运啊。」明明是句轻松的话语，从太宰治的口中说出来，却带了丝不可抗拒的味道，「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森千羽在心里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幸运ex』，这明明是『幸运e』。 没什么办法，他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将手放上摇杆，认真地转了几圈。 摇奖机里面发出「哗啦啦」的滚动声，片刻后，一颗球滚了出来。同时，灯牌亮起，音箱里发出了一声—— 「叮！」 作者有话要说： 森千羽本身实力并不弱，只是刚刚出生，身体机能不强，相比中也这些人，体术上显得不达标。但他成长潜力s级啊，还有个幸运ex的bug，上限非常高。 毕竟，『港口黑手党不仅仅是依靠武力存活的。』 谢谢灸的地雷，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宇宙大魔王 20瓶；木林森林木 10瓶；扇 1瓶。 谢谢大家的支持！有营养液的浇灌幼苗会努力生长的【握拳 第3章 雨天 『时间来不及了。』 『怎么会！明明还没……』 『因为『枭』已经出现了。』 「哈啊……哈……」 她的身上透湿，脸上肆虐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小小的身躯在暴雨的侵袭下显得可怜又无助。巷子的地面上积了满满一层水，她跑起来十分费力。 突然，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她「啊」地叫了一声，脚下一个不稳仆倒在地。 好冷……好疼。 好想回家…… 她咬咬牙从地上爬起，一道阴影突然遮住了她。 她吃惊地抬头，只见巷口的位置逆着月光站了一名少年。他打了一把原木色的纸伞，身上穿了件宽大的男式和服，衣服的颜色与他的瞳色相近。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画中人一般，与这片夜色融为一体。 少年朝她走来，扶正了她的身子，然后把手中的纸伞递给她。 小女孩儿怔了怔，她的眼睛因为哭泣变得有些发肿。 「小哥哥？」 少年朝她微笑着：「忘记回家的路了吗？」 小女孩儿听见这话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带着哭腔指着身后的方向说：「那边……好多人，流了好多血。」 少年俯身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了一句：「fortuna。」（义大利语：幸运） 一团柔和的青光笼罩在小女孩儿的身边，她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你记忆中的方向去寻找吧，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的。」少年没再和小女孩儿交流更多，他踩着木屐踏水前行，留下小女孩儿一个人撑着纸伞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 「砰！」 即便是倾盆而下的大雨，也掩盖不住废弃的工业区里传来的无尽枪声。 密密麻麻的子弹将铁皮墙壁打出蜂窝般的凹陷，地面上不断有鲜血成股流出，又被雨水所沖刷，沿着排水管道一路而下。 惨叫混合在这片里，像是布锦被扯开的撕裂声。 「哈——」 有人踏着飞溅的铁皮腾空而起，速度迅捷地仿若闪电。雨点聚拢在他身体周围，却接触不到他的身体。 第6页 他踢碎了地面上斜立的石柱，凡是他所触及的物体，都仿若静止了一般悬浮在空中。 机/关枪的声音混杂在雨声里，持枪的人们将地面踩出泥泞的痕迹。 他站立的位置能看清底下所有人的动作。 那么……就一个一个来吧！ 首先是，左面的敌人！ 他在空中踢下的巨大石块威力如同炮弹，在地面上炸开深深的沟壑。 机/关枪哑火了。 紧接着是，聚集到右侧的逃兵们！ 「给我——退下！」 他的脸上露出肆意又狂野的笑，翻转腾跃的身姿似是青空飞鸟。无数的落石自空中砸下，将地面上的战局分割成对己方绝对有利的形势。 「中也。」 地面上有人喊了一句。 他于是「切」了一声：「知道了，别啰嗦！」 最后一击他将他所站立的铁皮块整个踢出，拍在人群中瞬间击倒了一片。 工业区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枪声依旧没有停息，但孰强孰弱已经分辨地很明显了。 ——在他的进攻下，对方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单方面的火力压制很快将这场战斗结束，惨败的一方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直立，他们的脸庞被疼痛所覆盖，蜷缩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血液淌出自己的身体。 「啪啪啪。」 有人在鼓掌。 「明明十分钟就能解决的战局硬是被你拖到现在，几日不见你又变得磨蹭了许多啊，中也。」那人面带微笑，身上的诸多部位都缠着绷带，鸢色眼瞳瞧着前方。他的右手带着夹板绑得严严实实，看样子像是骨折了，所以鼓掌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滑稽。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宰治。 被喊作「中也」的人大踏步走到他面前，拿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肩膀：「总比某个在后面偷懒什么也不干的人强得多！」 中原中也，异能力名为『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太宰治的搭档。 当然了，也是他的冤家死对头。 「总之！现在没时间废话。」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瞧了一眼越下越大的暴雨，朝前走去，「先把『枭』拿到手。」 早已有部下持枪团团围住了一个人，被困在中央的人手里抱着一个匣子，不知是伤口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在发抖。 中原中也的目光锁定在那个匣子上。 那里面就是「枭」吗？ 三个小时前，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组探查到了一条暗线消息——魔晄的能量反应出现在神奈川县，就在今晚，代号名为「红蛇」的犯罪团伙将在那里进行一笔交易。 森鸥外猜测这笔交易与「枭」有关，派出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前往神奈川县进行拦截，遭到「红蛇」的激烈反抗。 这才有了今晚的这场乱战。 中原中也俯身想去拿那个匣子，一双手却比他更提前拿起了它。 中原中也有些吃惊地看过去，只见捧着匣子的人是一名穿着天蓝和服的少年。他被雨淋得浑身湿透，但即便如此，还是能依稀看见他银发遮挡下的清秀面庞。 「喂，你……」 中原中也刚要上前，后方传来太宰治的声音。 「中也。」 太宰治在阻拦他？太宰治认识这名少年吗？ 趁着这空档，少年开始转匣子上的密码锁，他应该只试了不到五次，只听得「咔哒」一声响——密码锁开了。 除了太宰治，中原中也头一回遇见开锁这么快的人。 中原中也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没有理会中原中也的目光，他仔细地瞧着手中的匣子，匣子里面躺着一把精緻华丽的银色□□，纹路和材质都很高级。 少年很自然地把枪从匣子里拿了出来，先是左右晃了晃，接着丢掉匣子，持枪直接面对一旁的铁皮墙壁连开三枪！ 然后……他嘆了口气，将枪丢到了地上。 「嘶！你这傢伙！」中原中也这下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去抓少年的领口。 他的手在半空被人握住，中原中也偏头一看，是太宰治。 「你干嘛拦我……」 「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和少年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太宰治的目光从地上的枪身上扫过，淡淡来了一句：「果然是假的吗？」 果然？ 中原中也怔住了，他甩开太宰治的手，将目光重新放回到那名少年的身上，这次，他是认真地看了看这名少年。 静谧、纯净、无害。 这是中原中也最先捕捉到的三个要素。 如果非要用一件东西来比拟面前的少年，那大概就是——雪地上的青羽。 少年再次开口了：「嗯，没有魔晄的能量反应，手感也很差。」 简而言之，是把华而不实的草包枪。 「啊，看来还要继续找下去，真是麻烦。」太宰治摊开左手，露出遗憾的表情，继而看向少年，「不过千羽，你的伤不要紧了吗？」 这名少年，也就是森千羽，摇了摇头，乖顺地回答：「已经完全康复了。」 ……千羽？！ 中原中也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有些耳熟，再仔细观察了一下森千羽，他脑中终于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了——森千羽，人造人，在出生前只有预备干部级别以上的人才知道的存在。 第7页 这实在不能怪中原中也反应慢了点，他一周前被外派到别的城市执行任务，直到今天才刚刚回横滨。 森千羽看向中原中也，喊了一声：「中原先生。」 「嘶……别用叫那条青花鱼一样的喊法叫我。」中原中也只觉得身上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森千羽歪头，「中也哥。」 中原中也：「……」 太宰治「噗」地笑出了声。 「有什么可笑的！」 「因为你吃瘪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给我闭嘴啊！」中原中也一脚踢了过去。 森千羽看着在空地上打闹起来的两人，最终将视线落在太宰治绑着夹板的右手上。 他和太宰治身上的伤，缘于一周前的一场车祸。 那天晚上从游乐园出来，他们沿原路返回港黑大楼。路途稍微有点远，所以司机走的是高速路。路灯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冷霜，对面驶来的卡车开了大灯，司机拉下了遮光板。 紧接着一道白光擦过后视镜，森千羽看见他们后面飞速驶来一辆汽车，行车路线扭曲地像是蛇。 按照这个走势，与他们的车相撞的概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不过，有自己在，应该不会被撞上的吧。森千羽想。 下一秒，太宰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森千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下意识地立刻甩开太宰治！ 「咣！」 激烈的碰撞伴随着空间的扭曲。 完蛋……掉马了。 昏过去之前，森千羽脑子里只想了这么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说一下，千羽的幸运ex如果用作主动技能，会出问题。每在外人身上使用一次，都会让他自己本身的幸运值减少一点点。所以不是无限对外人使用。 *** 森千羽：算你狠 太宰治：（摊手 太宰已经发现千羽的能力是高幸运值，他猜千羽是在装傻，所以顺便确认一下。千羽能甩开太宰，也是因为太宰他放手了。 攻略其他人都无所谓，但是千羽攻略太宰不能用「伪装」这个办法，效果会适得其反。他出生之后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别想在太宰治面前耍花招。 *** 另外……千羽我求你醒一醒，你这技能多好用啊！别嫌弃了行不行！亲妈都给你反覆加技能点了otz！ 感谢拂晓sky的手榴弹，感谢灸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时浓 40瓶；40309599（冬青） 30瓶；八月未芈 25瓶；鹤见 5瓶；扇 4瓶；蜡烛上的光芒 3瓶；44724537、凉拌阿喵、秋繁露重 1瓶。 西瓜被小可爱们包围了。西瓜是个社畜，工作日可能没办法随时关注营养液，如果漏掉了哪位小可爱请在评论里戳我qvq，有什么想对作者说的话也可以在评论里提出来，西瓜每条留言都会看的。非常高兴大家能喜欢这篇文，谢谢支持！ 第4章 蝉雀 七月初始，蝉鸣。 日光透过一层的巨大落地窗洒满室内，小方桌上的圣雕浮文花瓶里插了几束蓝色雏菊。 森千羽坐在圆镜的正前方，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束起的发尾此刻散开，齐颈的银发与垂下的发梢皆是顺滑且富有光泽，身为人造人的森千羽如果静止不动，看上去就像是商场橱窗里摆放的洋娃娃。 有人拿了柄木梳在给他梳头，那是一名青年女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她穿着白色的束身修女服，脖颈上挂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温柔又恬静。 「千羽大人，我为您更衣。」女子说。 她边说边拿起了森千羽的和服，将手伸向森千羽的睡衣领口。 手在半空被森千羽握住了。 「尤兰，我自己来。」森千羽的视线没有从镜子上移开。 被称作「尤兰」的女子没有再坚持，而是恭顺地退下，将和服放到了森千羽的床上。 森千羽首次见到尤兰，是在一周前车祸发生的第二天。 森千羽是在午夜时分清醒的，醒来时他的隔壁病床上坐着一个人。逆着月光看去，那人的右手打上了夹板，身上缠绕的绷带越来越多。 那是太宰治。 似是察觉到森千羽的视线，太宰治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却也没有别的表情，他就只是那么看着森千羽，像是在看一个透明人。 森千羽的腰部受了伤，所以他没办法立刻起身，只能扭头回应太宰治的视线。 他们对视了片刻，森千羽嘆了口气，率先开口：「太宰君。」 他没有喊「太宰先生」，也没有使用往常那种恭敬乖顺的语气。 太宰治的脸上仿若浮冰化开，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千羽君打算对我坦诚了吗？」太宰治也用上了敬语，「啊，让我来猜一猜，你要和我说些什么呢？有关你自己的异能力吗？还是说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自己能力的这件事？」 太宰治跳下床，迈着轻快的步子站到森千羽的床边。 「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愿意洗耳恭听。」他脸上的笑容变淡了，鸢色眼瞳瞧着森千羽，那视线仿佛能穿透身体，直接抵达森千羽的内心。 森千羽沉默。 太宰治很聪明，又或者说，他实在是太聪明了，让人不得不对他产生极高的警惕心。 第8页 太宰治想知道的事情，森千羽多多少少也能揣测出大概——情报，从来都是最珍贵的东西，没有人会嫌手上掌握的信息太多。森鸥外投入极大精力的『暮夜』计划，参与者一共三家，另外两家的情况即便是森鸥外也是一知半解。 最熟悉情况的人，是被植入了大量基础信息的森千羽。 森千羽长长吐出一口气：「真是……麻烦极了，太宰君。」 「因为我啊，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抱歉，请让我用『人』这个词称呼自己。」 「胆小又怕死。」 「是不是挺可笑的，我身上一点都不具备『杀戮工具』的特点，不是吗？」 「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因为大脑中植入的记忆一下子涌进炸裂，我差点溺水窒息。」 「我的异能力，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它名为『幸运ex』，是个挺适合用在日常生活的技能。只是，大概不会太让首领满意吧。」 「我不想沦落为工具，也不想再被浸泡到那青绿色的液体里。但是，只要是为了顺利存活，刀也好，枪也好，我什么都愿意去学习。」 「甚至连我自己的身体，能用得上的，你们尽管去使用。」 字字恳切。 森千羽的视线锁定在天花板上，他再度开口。 「太宰君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 沉默化作空气流淌在两人之间，突然地，森千羽察觉到太宰治身上释放出的那股压迫感消失了。他瞧见太宰治转身，继续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他自己的床上。 「千羽。」太宰治露出一丝淡笑，「我觉得，你还是继续喊我太宰先生吧。」 森千羽一怔。 咦？ 这是……暂且认同了自己『伪装』的这件事吗？ 太宰治他似乎……不想继续追究了。 森千羽在心里暗想。 太宰治一定是在他身上发现了比这些事情都要有趣的东西。 在完全了解到太宰治的意图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继续当一只乖顺的小猫咪吧。 *** 过了凌晨之后的清早，森千羽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异变。 那一波疼痛的袭来发生在一瞬间。 从他的脚趾到发梢，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膨胀，锐利的铁刃厮磨声充斥在他耳边，炙热与冰冷循环交替地抚过他的五脏六腑，他听见从自己的喉管位置发出近乎窒息的吸气声。 疼……真疼。 「千羽！」太宰治立刻站到了他的床边。 如果森千羽处于太宰治的位置，就能发现他自己的身上正闪过一道道的青绿色刻痕，仿若精密仪器上的电流板回路。 太宰治伸手触碰了他——情况没有好转，这不是森千羽异能力造成的异变。 病房的门「唰」地一下被拉开了，一袭白衣的女子急急地跑了进来，她的手中握着一个被木塞封堵的试管，里面盛了半管透明色泽的液体。她站到森千羽床边，拔开木塞就要往森千羽唇边递去。 一只手臂拦住了她。 女子诧异地抬头，瞧见太宰治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庞。 「这位小姐。」太宰治的眼瞳中倒映出女子的轮廓，「医生开给他的药剂里似乎没有你手上的这一种。」 言外之意，来路不明的东西，太宰治不会轻易允许餵到森千羽口中。 试管中的透明液体轻轻摇晃着，青绿色的刻痕逐渐攀爬至森千羽的脸颊，他的脖颈和手背上青筋暴起，输液的纤细针头被折断，眼瞳在扩散，痛苦麻痹了他的神经。 他的呼吸像是从老旧的破风箱中传来。 「千羽大人！」女子焦急地喊了一句。 千羽大人？ 太宰治的手臂稍微收回去一些，他脸上的淡笑不见了，没有被绷带所束缚的那只鸢色眼眸瞧着面前的女子。 「这样啊，你是爱因兹贝伦家的人。」太宰治说。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爱因兹贝伦，参与制作森千羽的三家之一，提供了森千羽的身体原型和用于浸泡森千羽的魔晄液。 女子点头，脖颈上的十字架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请让我救他。」她说。 她眼中的急迫和诚恳不像是装出来的。 太宰治撤回了手。 女子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她用戴着白手套的左手轻柔又小心地抬起森千羽的后脑，用右手拿着试管将液体倒入森千羽的口中。 森千羽无意识地咽下了药液。 液体沿着喉管一路向下，他身上的刻痕随之一点点减弱消退。 光亮重新回到他的眼中，同时恢复的，还有他平稳顺畅的呼吸声。 他暂且安全了。 明明只是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在森千羽看来，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如果爱因兹贝伦家的人再晚来那么一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尽管刻痕不见了，可痛感没有完全消失。 这种体验，森千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太宰治伸手拔掉了森千羽身上折断的针头，用胶布封好伤口。太宰治的右手绑着夹板，但这一系列动作他依旧完成的很流畅。 太宰治将目光再次放到了女子的身上。 看到森千羽平安无事，她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然后微微后撤几步，朝森千羽和太宰治行了一礼，姿势和角度都堪称完美。 第9页 她名为尤兰，来自爱因兹贝伦家。原定在前一日抵达横滨，由于一场暴雨飞机没能按时起飞，她不得不改换路线，路上耽搁了很长时间。 从港黑总部了解到森千羽的下落时，她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餵给森千羽那瓶药——本该在他出生时当场喝下的药剂。 「真是抱歉，因为我的失误，让千羽大人受苦了。」她的姿态放得很低。 按照她的介绍，此次来横滨她是要长住的——作为森千羽的侍女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照顾？ 一周后的今日，坐在镜子前的森千羽再度想起这个词。 应该是『监视』才对吧。 人造人已经出生，爱因兹贝伦的手没办法伸那么长来日本，总要派人盯着他才行。 一边是港口黑手党，一边是爱因兹贝伦。 这种被夹在中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既然如此，自己可千万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这样才是优秀的工具人应该具备的素质，不是吗？ 无论是自己的异能力，还是来自爱因兹贝伦家的力量。 指尖拈着发尾一直缠绕向上，森千羽面对着镜中的自己半眯起眼睛。 青绿色的刻痕再度浮上他的身体，但很快地，像是星空中燃尽的烟火，迅速地消失不见了。这一次，没有痛感也没有抽搐，就像是他自己刻意启动了某种开关一样。 森千羽微微偏头一笑。 瞧，不是很简单吗？ 关于『学习』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标题「蝉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参与制作森千羽的这三家，真的是，没有一家省心的。 魔术回路本该是在身体里看不见的，这里为了配合魔晄液的功效改了fate的设定，特此说明。 ps：森千羽你可以相信你自己，你真的是个学霸。 谢谢灸的地雷。 谢谢小天使的营养液：三亚 60瓶；宇宙大魔王 10瓶。 感谢支持！ 第5章 俯瞰 早晨的日光披着一层轻薄的雾纱，南向的电子排窗外飞过一群回旋的海鸟，朝着东京湾的方向汇聚而去。 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拿起了木桌上的红酒瓶，倾倒，优雅迷人的红石榴色酒裙在杯中荡漾，酒泪沿着杯壁缓缓而下，划过的路径形成了淡红色的泪痕。 波多尔卡萨图，红酒中的绅士，当然要配最完美的主人。 森鸥外品了一口杯中酒，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森鸥外停下了晃动酒杯的手。 「进来。」他说。 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天蓝色纹付羽织的少年出现在金色的阳光下。 「早啊，千羽。」森鸥外笑得眉眼弯弯，偏头倚着胳膊瞧向森千羽。 「早安，父亲大人。」 森千羽的回应中规中矩，他就站在门口往前一点的位置，森鸥外没有命令他前进的情况下，他似乎就准备一直那么站下去。 森鸥外没有强求他靠近。 「太宰说，前些日子对『红蛇』的围剿还算顺利。」森鸥外将红酒杯放回到木桌上，「你觉得任务有趣吗，千羽？」 森千羽微微垂了眼睫。 港口黑手党对「红蛇」发起的攻击共计三次。 抢夺「枭」的那一场乱战是他们之间第二次冲突，早在一个月前，「红蛇」就曾经因为管辖地盘的问题和港口黑手党的一支分队发生过小规模枪战。 『收到的攻击定要加倍奉还』。 这是港口黑手党遵循的原则之一。 就算没有「枭」的这场乌事件，「红蛇」也逃不过港口黑手党的制裁。 说来惭愧，围剿的那天下了大暴雨，森千羽在路上耽搁了很长时间。他抵达的时候战斗基本已经结束——毕竟带头出场的人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所以，基本与围剿任务挨不上边的森千羽，实在无法就是否有趣这件事发表观点。 森千羽换了种说法。 「我会执行父亲大人派来的所有任务。」 不论是有趣的，还是无趣的；不论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 表忠心，一定要态度端正才行。 森鸥外的笑意更深了，他朝着森千羽招了招手。 森千羽于是走至森鸥外摆放高脚杯的木桌旁。 森鸥外拿起另一只高脚杯，倒了浅浅一口红酒，推至森千羽的手边。 喝酒吗？森千羽心想。 他端起杯子，那边森鸥外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杯口在空中轻轻对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还没有为你的出生庆贺。」森鸥外举杯。 森千羽学着他的样子，重复相同的动作。 红酒入喉，甘甜醇香的味道中带了一丝酸涩。 森鸥外站起身走至排窗前，伸出拿着高脚杯的手轻轻往前点了点。 「千羽，你看到了什么？」 森千羽靠近森鸥外身侧，瞧着窗外。 疾驰的车，西装革履的上班族，还有路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这座城市永远忙碌又充满生机，来去的人和物就像流淌在大动脉中的血液，不停地为它带来新鲜的力量。 「我看到了这座城市，它叫做横滨。」 「它的尽头是什么？」 第10页 尽头？ 森千羽极目远望，随即给出答案。 「是海。」他说。 森鸥外的手指敲着玻璃杯的边侧，他没吭声。 森千羽转过身看着森鸥外。 「您呢，父亲大人？」森千羽道，「您看到了什么？」 森鸥外脸上表情恬淡，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的未来』。 …… 森鸥外很爱港口黑手党，为了组织他可以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制造光和热。 他也爱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横滨。 森鸥外被港口黑手党的诸位下属尊敬并非是毫无原因的，他有作为首领的觉悟。 人这一生总要有一些追求的东西，说是理想也好、梦想也好，用词总是殊途同归的。 那就是，生命为之燃烧的理由。 森千羽不知道森鸥外参与『暮夜』计划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这一刻，森鸥外眼中的光亮感动了他。 森千羽暗自思忖，那么，自己燃烧生命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直到他离开森鸥外的办公室回到自己房间。 森千羽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的柜子，瞧向窗外。 一只灰雀正扒着树枝歪头看他。 千羽，大概是一种很美丽的鸟。 可惜他不会飞，凭他现在的力量也暂时飞不出这一隅天地。 港口黑手党，彭格列，爱因兹贝伦。 他的身上，扣着三道未知的锁，错综复杂的重叠关系让他找不到锁链的源头在哪里。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森千羽应了一声，白衣修女端着一碟银盘走进来，她将盘子放在了木桌上。 是尤兰。 「千羽大人，这是您的早餐。」尤兰说。 森千羽从床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朝着她伸出两根手指。 「尤兰，我们商量点儿事。」森千羽说，「第一，以后不要再端早餐给我，我想去餐厅和大家一起吃。」 「第二，『千羽大人』这个名字我很不习惯，你还是喊『千羽』吧。」 「好。」尤兰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森千羽沉默片刻，继续道：「尤兰，你不用这么恭恭敬敬地对我，毕竟爱因兹贝伦家……我知道你来到日本的意图，所以不想做过多的伪装，干脆开门见山一点。」 「我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定位，也会做好该做的任务和工作。」 「我的动向，爱因兹贝伦家很关注吧。只是我现在人在横滨，总要考虑一下东道主港口黑手党的感受。希望你能在和本家汇报的时候，讲到我的难处。」 说完，森千羽看着尤兰，准备好听她的回应。等了片刻，没有等来她的话语。 她动了。 尤兰交叉放在胸前的手轻轻放下，她蹲下身子跪坐在森千羽面前，拿起脖子上的十字架。 「没有人是为了自己而生，也没有人是为了自己而死。」 尤兰看着森千羽。 「我在神的面前立下誓约，要侍奉并保护千羽大人，所以您的指令我都会听从。」 她这一番话，就好像在告诉他，她生命为之燃烧的理由是他。 更可笑的是，她眼中流露的光芒，和他刚刚在森鸥外眼中看见的一样。 还真是，精彩的表演啊。 森千羽心中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将尤兰扶起来，朝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疏离。 「那我可不能辜负你的期待。」 森千羽说完，丢下站在原地不动的尤兰，转身走到房门的位置。 既然不坦诚，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嘆口气。 这群人真的一个比一个让他心累。尤兰还算好应付，再看看港黑这边。 森鸥外是他顶头上司暂且先不提，最令人头疼的是那个叫太宰治的啊。 一眼被人看透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 「这么比较一下，还是中也相处起来比较愉快……」 森千羽嘀咕了一句打开门，抬头就撞上了一个人。 他揉了揉撞疼的鼻子，朝前看了一眼——中原中也正举手在半空，看样子是想敲他的门。 「你刚刚，是不是喊了我名字？」中原中也说。 森千羽立刻站直了身子，露出标准的笑容：「早啊，中也哥。」 回答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根本不做回答。 中原中也没有过多追究，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往前走，边走边继续道：「那正好，未来的几天我要给你特训，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森千羽一惊：「特训？」 「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中原中也停下步子扭头看他，「首领可是特别把我传唤过去说这件事儿的，我当然也不想带一个拖后腿的小鬼。但是没办法啊，现在时间很紧张，海下赌场四天后就要开业了。」 海下赌场？ 也许是森千羽脸上露出的表情太过震惊，中原中也转身面对着他。 「首领什么都没和你说吗？」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道，「赌场开业第一天会搞特别活动，活动的终极大奖是一把枪，情报组探知到那把枪是『枭』的可能性非常大。他可是指名要你参与此次争夺的。」 第11页 森鸥外的指名吗？ 森千羽大概能猜想到森鸥外对「枭」如此执着的原因——港口黑手党已经有了魔晄的接入来源，如果能解剖出「枭」的构造，再加以大量生产，港口黑手党的战斗力将会提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 「那么，特训指的是……」 森千羽话音未落，中原中也的腿已经袭来，他立刻闪避，可惜反应还是比中原中也慢了半拍。虽然异能力的减伤加持让他免于受伤，但他退了好几步撞到身后的柱子上，跪坐在地。 中原中也俯视着他。 「就从，躲开我的攻击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是为了自己而生，也没有人是为了自己而死。」摘选自《新约·罗马人书》 千羽准备好了吗？中也的□□时间到了~ 感谢灸的地雷，谢谢支持 第6章 特训 「速度——太慢！」 高空中疾速飞溅而来的石块威力不下于子弹，一连串地在地面上炸出凹陷。 穿着蓝色羽织的森千羽左右横向奔跑着，石块紧随其后在他途径的道路上打出了一排「之」字形。然后他突然止步，抬身一个后空翻——刚刚他所站立的位置瞬间落下了一块巨石，拍溅起数米高的尘土，在空气里扩散开来。 「注意身后！」 他头上的高空中，中原中也站立在一块巨大的岩土石块上。他用力踏碎巨大土石的边缘，零星的石块被他以极速踢下，擦着森千羽的衣摆而去。 森千羽抬起手中摺扇格挡，身形一错，有几个石块被他反手击回到空中。 中原中也瞧着地面上的森千羽，略微缓了缓动作。 森千羽的进步速度已经很让他吃惊了，除去那高得令人咋舌的闪避率，森千羽对他的攻击路线、力度的判断很是精准。 也就刚开始特训那几个小时，森千羽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想要从高空直接命中森千羽变得越来越困难。 中原中也踩着石块降到地面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丢给森千羽：「擦擦汗。」 森千羽松了口气。 中原中也这时候停下来，说明他的表现还算可以，起码是过线了吧。 「中也哥，你真的……好强。」森千羽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了一眼中原中也——那人一脸轻松，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疲惫都见不到。 这句话是真心的，森千羽在中原中也的攻击下，不打折扣地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没办法，他但凡想要收敛，就会被中原中也的石块直接命中。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也不是个完全废柴的小鬼嘛。」中原中也难得肯定了森千羽一句，「虽然身体机能稍微差了一点，但天赋可以弥补，嗯，我对你的异能力越来越好奇了。」 森千羽擦着汗有些心虚，他从头到尾一直都带着异能力。 不然那么高的闪避率哪来的啊！ 「是被动技能吗？」中原中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森千羽一怔，这傢伙怎么回事，和太宰治一样一猜一个准？ 只是自己的异能力有些特殊，在某些场合也能当作主动技能使用，将「幸运」分给其他人。这个「分给」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只要幸运值被分出去了，就再也不可能要回来。 所以中原中也的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 森千羽思考片刻刚要开口，中原中也那边「啧」了一声止住了他。 「算了，早晚有一天我能自己找出来。」 中原中也迈开步子走到他跟前，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那么我们继续吧。」 森千羽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嗡——」 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自上而下猛烈袭来！ 森千羽差点没站稳，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胳膊——是中原中也。 「喂喂，这点程度就摔倒的话，刚刚我的表扬可要都收回来了。」 是……重力……压迫啊。 森千羽咬着牙支撑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勉强站直了身子。 「嗡——」 压迫力瞬间增强了，森千羽几乎是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上。光是抵抗这一股力量就已经耗费掉他全身的力气。 「表情不错嘛。」中原中也上扬起嘴角，「既然这么有干劲，再努力试试看吧。」 「嗡——！」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从天灵盖拍下，压迫伴随着窒息感游走遍全身，森千羽立时单膝跪地。他脱离了中原中也的控制，身上像是卸下了几百斤重担一样。 森千羽轻轻喘息着——真累，比先前奔跑着躲避石块要累上几十倍。 中原中也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怪物啊。 「好吧，看来是到极限了。」中原中也的声音包含了一丝遗憾的情绪在里面，「那我们暂且休息一下，等会儿再……」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拉长音的「中——也——」 森千羽在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就嘆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空地的那头不紧不慢，跳着树桩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妙起来。 「你这傢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面对太宰治，中原中也和森千羽说话的那一点点温柔消失地无影无踪，「不是还剩下很多工作报告没有写吗？喂，你可别告诉我你又把那堆文件剩在那里等我回去了，我绝对会揍扁你。」 第12页 「啊，中也，在意这种细节会显得你很像碎嘴婆婆。」 「你就知道偷懒！」 中也一腿扫过去，太宰治轻巧地跳过，稳稳落地时正好站到了森千羽的身边。 「瞧瞧我们的小千羽被你虐待成什么样子了。」太宰治一把将森千羽从地上捞了起来。 因为太宰治是背对着中原中也的，所以中原中也看不到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可森千羽却看得清清楚楚。 ——太宰治的脸上，可没有一丝一毫心疼他的模样，微微眯起的鸢色眼瞳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点戏嚯的神色，配上嘴角的一抹淡笑，真是够气人的。 这傢伙…… 看来森先生交给太宰治的工作还是不够多，太宰治才会有闲情逸緻过来看他的笑话。 森千羽将胳膊从太宰治手上拿开，开口道：「太宰先生是要找我吗？」 「肯定是来找你的，而且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中原中也在太宰治身后来了一句。 不愧是搭档，说到了解太宰治，中原中也排名第一。 「中也你如果能猜到我来这里的目的，未来三个月的报表都由我来填。」太宰治拎出一把小刀子，手指捏着刀尖的部位轻轻甩了甩。 「我拒绝。」中原中也扭头瞧向别处，顺便撇了撇嘴，「每次被你拉着猜这种无聊的谜语，最后都是被坑，你想得美。」 「唉，难得我出了一道最简单的题目。」太宰治将刀子一抛，转了个圈接回到手中，他的另一只手拿出了一副纸盒，刀子的利刃轻松划开了纸盒的封条，露出了内容物。 ——扑克牌。 森千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太宰治倒出扑克牌，伸手将它在空中拉出漂亮的弧形。 他随意捏起一张，翻过来正好是「joker」。 「要来和我玩个游戏吗？」太宰治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双黑当老师是怎样一种体验# 感谢叶落归根的2瓶营养液，谢谢支持。 ps：大家是不是都开学了 第7章 海下赌场（1） 巨大的圆面穿衣镜前，银发少年正在整理衣衫。 他已经穿好了白衬衣，伸手系好领口袖口，拿起梳子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 真是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风格。 「穿正装的千羽看上去也很耀眼夺目。」他身后的白衣修女如是说着。 站在镜子前面的人，正是森千羽。今天是前往海下赌场的日子，他没有穿和服——那在人群中太扎眼了，容易被针对。 森千羽披上了黑色西装外套，拿起桌子上的白手套戴好，顺便别了一把自动□□在腰上，还往衣服口袋里放了一块银色怀表。 「尤兰。」他喊了那位修女的名字，「这次时间有些紧张可能来不及了，等我从赌场回来，你跟我说一下魔术回路的注意事项吧。」 魔术回路，和他身上之前浮现的青绿色刻痕有关。 「是。」尤兰应了一声，没有再过多开口。 森千羽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大门口，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正等在那里。看见森千羽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中原中也「哦」了一声，是上扬的语调。太宰治则是靠在汽车后门上，直接拉开车门示意他先进去。 行吧，能让港口黑手党这两尊大佛等他，森千羽真是很有面子了。 汽车穿过纵横的高架桥，一路朝着港口的方向驶去。他们三人将在那里换乘渡轮前往位于东京湾深处的一座人工岛，岛上有直通地下深海的水下电梯，是赌场的入口之一。 渡轮起航是在中午十二点左右，他们抵达港口的时候距离起航还有一段时间，登上渡轮后他们三人就站在甲板的靠边位置。 太宰治扶着栏杆眺望海面，偶有几只飞鸟划过，在蔚蓝色的背景图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白色斑痕。 森千羽站在太宰治的旁边瞧着太宰治，他已经放弃了揣测太宰治内心的想法——以他现在的水平，这几乎是一件绝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太宰治，就像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山上长满了荆棘灌木，他可以成为锋利的茅，也是坚硬的盾。 但，千万不要妄想依赖他，因为你一旦对他上了心，就会发现他的笑容背后，埋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这股黑暗形成的暗刺直通他的心灵深处，越是想要拔出，就越是鲜血淋漓。 许是察觉到森千羽的目光，太宰治回过头来，没有被绷带束缚的那只鸢色眼瞳看向森千羽。 这时，站在他俩边上的中原中也开口了。 「太宰，你看那边是不是kk商会的人？」 太宰治甚至没有转身，直接答了一句：「是，一共两人。」 森千羽顺着中原中也的视线看过去，对面的栏杆那里站了两个穿着米色风衣的男子，他们每人手提一个公文包，头上戴着小礼帽，打扮地一模一样。 这种赌场开业的场合，有商会的人来参加，很奇怪吗？ 太宰治从口袋里拎出一张硬卡片往空中一抛，中原中也伸手接住，整个动作完成地默契又流畅。 「上船的时候稍微注意了他们一下，这是从其中一人的身上拿到的。」太宰治说。 森千羽凑上前看了一眼——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中只有一个锦盒，上面盖了一块红布。锦盒约莫是三只手掌大小，拍摄角度有些反光。 第13页 中原中也思考片刻，戳了戳照片中的锦盒：「果然是『枭』出了问题。」 「中也你生锈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了。」 「你说什么？混蛋太宰！」 眼看着他俩又要吵起来，森千羽轻轻揉了揉耳朵，重新追踪起kk商会那两人的动态——船要起航了，他们正离开甲板走进船舱。 中原中也所说的「枭」出了问题，这句话很好理解。越是隐蔽透漏出的消息，听起来就越像是真的——「枭」作为赌场奖品登场这件事本身，森千羽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地下黑市有市无价的珍稀品，居然会这么轻轻松松拿来送人，怎么看怎么有猫腻。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赌场，「枭」就是呈现给诸神的金苹果，特洛伊战争的□□。 这家赌场的主人，到底是有多恶趣味啊…… 如果真的有集团在赌场为了争夺「枭」擦枪走火，想必没有哪边会善罢甘休吧。 「上次『红蛇』拿走的那把枪，连『枭』的仿制品都算不上，希望这次的礼物能准备地精心一点。」进入船舱前，太宰治如是说。 这一趟水路的行程不算太远，大概四十分钟后森千羽一行人抵达了人工岛。他们搭乘了水下电梯，电梯是玻璃合金材质的，能够看清外面的景象。 向下的一路每隔几米安装一盏探照灯，森千羽看见海下有三道观光走廊，每条走廊都连接着赌场的一个入口，并设有扶梯直达人工岛地面。 规划地很漂亮，森千羽想。 电梯下行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他们停在一间金碧辉煌的穿堂前。 门开，森千羽三人从电梯中走了出来，和同一批的客人一起走进赌场一楼大厅。 玻璃彩灯、羊绒地毯、果盘、酒盏，琳琅满目。 大厅中已经汇聚了很多人，旋转的台式分钱机不停地吞吐着硬币。 这里交错上演着现实话剧，致命的自信、膨胀的欲望以及自私的人性像是被剥开的橘子果肉，在炙热的天气里发出腐烂的味道。 「我和这里相性不合。」中原中也低声说了一句。 「我们在他们眼里可都是一群小鬼头，本来是进都进不来的，能借着森先生的手拿到进门的席位已经不容易了。」太宰治伸手，他的指间变魔术一般捻着一枚硬币，然后他将硬币放到了森千羽的掌心。 「你只换了一个币吗？」中原中也问。 「足够了。」太宰治说。 森千羽握着那枚硬币有些哭笑不得——从某种角度而言，太宰治这也算是对他异能力的信任……吧？ 森千羽走进人群里，看着他们摇动老虎机的摇杆。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重复机械的操作，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了玩法。 每次摇动摇杆，机器都会自动抽取三个图案，不同的图案代表不同的倍数筹码，只有三个图案都相同，机器才会返还相应倍数的硬币，否则投入的筹码会被压入「奖池」。 正巧，最左边有一个人捶了一下机器，一脸灰心地站起身离开了老虎机。 森千羽于是走过去，在那台机器面前坐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站在他的身后，瞧着他将硬币投入进币口。 然后……拉动摇杆就行了吧。 森千羽伸手拉了一下，只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转动响声，老虎机的面板上依次出现了三个图案。 …… 幸运星——幸运星——还是幸运星！ 特殊图案，一百倍乘三，三百倍！ 老虎机疯狂地吐出硬币，与此同时，代表着大奖的声音从旋转的彩灯中央发出来。 这一排玩老虎机的人都停手了，看向森千羽的眼神有些恐怖。 不仅是他们，中原中也也同样吃惊。或者说，这群人当中，只有太宰治一脸淡定。 「啊，好多硬币哦。」森千羽干巴巴地朝着太宰治说了一句，话里一点喜悦的情绪都没有。 有工作人员跑过来给他们递上了一个布袋子，并帮助他们把硬币都扫进了袋子里。 森千羽想起他出生的第一天晚上，太宰治带他去游乐园，让他玩那个抽奖机器。 当时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情况，在抽奖球滚出甬道之前拽住了太宰治的手指，故作天真地喊了一句「太宰先生，有球滚出来了哎」。当然，本该是特等奖的奖品，变成了五等奖。 如果他早知道太宰治那么不好对付，绝不会用这种小花招来糊弄他。 森千羽拎起沉甸甸的一袋筹码硬币。 「要试试把它们全都下注吗，太宰先生？」他对太宰治说。 「虽然很想看看大家的有趣反应，不过，还是先办正事要紧。」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楼上，眼角处狠厉的锋芒一闪而过。 「去猎捕那些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虎机倍数赔率属于私设，请勿要对应现实。 kk商会 前走私集团 毁灭于龙头战争期间 从文豪野犬手游中获取的讯息 感谢灸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宇宙大魔王 10瓶；鱼—— 5瓶；秋繁露重、佑早 2瓶；叶落归根、陈包包 1瓶； 谢谢支持！ 第8章 海下赌场（2） 大厅的两边设有旋转楼梯直通二楼。 第14页 太宰治的手里握有森鸥外交予的特等绿卡，他们能够随意出入赌场的任何一个娱乐区域，包括贵宾厅。 想要一睹「枭」的真容，至少要在贵宾厅拿到靠前的排位。 二楼的贵宾厅一共有四个包厢，包厢的门上分别挂着「黑桃」「红心」「方块」「梅花」的标识。 与楼下的嘈杂喧闹不同，这里甫一上楼就能感觉到一片寂静，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古龙水味儿，每个包厢的门口都站着随时等候传唤的工作人员。 太宰治径直朝着「黑桃」的方向走过去，朝工作人员出示了绿卡。 他们三人很顺利地进入了贵宾厅的「黑桃」包厢。 房间里摆了一张椭圆形的台桌，台桌旁都站了一名穿着红袖黑的荷官。 桌子已经坐了一圈人，荷官正在发牌。 森千羽三人在附近空闲的椅子上坐下来，墙上挂着一个液晶屏，方便其他人观看台桌上正在进行的牌局游戏。 游戏的名字叫做——『□□』。 三天前，中原中也给森千羽做特训的时候，太宰治拿着扑克牌中途插进来，目的就是为了教会森千羽玩这个游戏。那天森千羽简直是惨败，明明每局都拿好牌，但最后硬是把当作筹码的石子输得一干二净。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就是这个意思。 『□□』的游戏规则倒是很简单，荷官会按照轮次给每位玩家发五张牌。 第一张是暗牌，只有玩家自己能看到牌面。剩下四张是明牌，所有人都能看到牌面。 从明牌开始，每发一轮牌，玩家们都要下一次注，也就是往本轮游戏投入多少筹码。 最终五张牌发完后，会按照一定的规则比较牌面大小，赢者获得本局所有下注的筹码。 能坐在贵宾厅里面玩这种游戏的人，基本上都是带了充足的资金过来的，要么赢得盆满钵满，要么赔得血本无归。 游戏没有中止的时候，就看你什么时候想收手。 森千羽他们坐在贵宾厅里待了一会儿，瞧出了一丝丝不对劲。 ——这个场子里，有一个人基本没有输过牌，就算赔钱也是很小的码数。 他穿着一袭白衣，长长的银色头发微曲着垂至腰际，酒红色的眼瞳深邃幽暗。 他带着浅浅笑意。 不断地有人离开牌桌，又不断地有人加入游戏，他面前堆着的筹码越来越高，筹码的面值也越来越大。 森千羽隐约看出来，那人在故意谦让左边的一个老头，引诱着那老头连连下大注。 「千羽，要过去吗？」太宰治指了指台桌左侧的老头，「那个人下局结束就会离开。」 「赢得上头了吧。」中原中也难得开口，「下的注越来越大，照这么继续玩下去，很快就会吃大亏。」 果不其然，中原中也话音刚落，老头面前的筹码没了一半。更离谱的是，下一局刚开局，他就把自己剩下的筹码都压上了，大有誓不罢休的意思。 五张牌发完，白衣银发的男子轻轻翻开自己的暗牌。 ——「同花顺」。 全场最大。 老头的脸瞬间煞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脸不爽地走出了贵宾厅。 随后，那名白衣银发的男子也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要离开。他的纤长手指中间夹着一张卡，示意工作人员将今日所得的所有收益都转到他的帐户上。 森千羽听到工作人员应答了一声「好的，涩泽先生」。 森千羽与那位「涩泽先生」擦肩而过，他似乎感觉到那个人的视线扫过了自己片刻。 那人离开了贵宾厅，与此同时，森千羽坐上了台桌旁的椅子。 就在森千羽坐好的那一瞬间，房间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灭掉了。四周传来人们的惊呼声，紧接着液晶屏蓦地亮起，屏幕发出的光刺眼无比。 红色的横条状警告一串串地飘过液晶屏，上面还写着「virus」的字样。 然后，一个小丑打扮的人从屏幕上显现出来。 「大家都到齐啦！那么，游戏开始！」小丑的手上举着一个喇叭，他装模作样地吹了几声。 「为什么不开灯？」有人质疑工作人员。赌场的工作人员连忙解释着，说明这是突发事件，并不在他们的预设当中。也有人立刻站起身要离开贵宾厅，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打不开。 「游戏不可以中途退场！」小丑摇了摇手指，撅起嘴巴。 「啊！」开门的人忽然惨叫一声，只见电流的幽蓝色火光从门边一闪而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扇门通电了。 「噌噌噌」！ 一道道隔离网倏地升起，将台桌周围坐着的人和观看游戏的人分隔开来。 当然，也包括森千羽和太宰治他们几人。 中原中也登时就要站起身，被太宰治按住手拉回到椅子上。 「喂，太宰。」中原中也压低声音警告了一声。 「我知道。」太宰治视线锁定在台桌的方向，「且等等看。」 小丑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伸出手指虚空点了两下：「我们来更换筹码吧。」 这时众人们才注意到，桌子上的圆形筹码已经都不见了。 被编成筹码的是——跟随他们来到贵宾厅的随从。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身上也被标上了「100」的圆形标牌。中原中也试着扯了一下，没有作用。 第15页 「切，是异能力者吗？」他咬咬牙。 「嗯，这是他领域内的空间。」太宰治说。 中原中也瞧着太宰治身上的那个标牌——这恐怕是太宰那傢伙故意做出的假象，再完美的空间，也没有办法对太宰治他产生丝毫影响。 所以，太宰治的意思是，要等等森千羽的反馈吗？ 中原中也看向前方。 森千羽坐在桌边，目光汇聚在自己面前的绿色台布上。 每个人的手边已经都发了一张暗牌，因为太过紧张，还没有人主动翻开自己的牌。 「我只给大家三局牌局的机会哟，胜者可以获得这个大礼包！」小丑说。 液晶屏上显示出一个红色锦盒的模样。 ——和之前kk商会的人手里拿着的照片一样，那会是「枭」吗？！ 森千羽只瞟了一眼，小丑的下一句话就紧跟而来了。 「如果筹码为零出局的话……」小丑手中握着一个彩色拉环，他轻轻一拉，一股蓝烟冒了出来，「就会『噗』地一下消失哦~」 全场一片譁然。 「什么意思？放我们出去！」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是囚禁！」 「叫你们的老闆过来！」 小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以一个及其诡异的角度歪了歪头。 「怎么，你们都想出局吗？」这句话的语调很冷。 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 「那我们就，开始吧。」笑容重新回到小丑的脸上，他不知道从身后哪里掏出了一个铃铛，「叮铃铃」地摇了摇。 聚光灯大开，打在台桌的位置上。 从头到尾森千羽对于小丑的话语没有做任何回应，他唯一扫向场外的视线留给了坐在等候席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那两个傢伙居然还在对他笑。 他们一脸没有压力的样子，那自己也不必太过紧张。 森千羽如此想着，翻开了手中的暗牌。 「黑桃a」。 一个好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灸的地雷，谢谢支持。 西瓜知道有很多小天使开学了在养肥，可不可以朝我招招手让我晓得你们还在看呀qvq 第9章 海下赌场（3） 黑桃k、q、j、10。 这四张明牌往桌子上一放，所有人都不跟注了。 没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去赌森千羽手上是不是同花顺。 第一局，森千羽用一把「同花大顺」，只拿到了很少的筹码。 「千羽的手气是真的好。」中原中也嘀咕了一句，「几次三番都这样，八成是跟他神神秘秘的异能力有关系。」 「想不到中也你会对千羽的事情感兴趣。」太宰治说。 「哈？不感兴趣才奇怪吧。」中原中也睨了太宰治一眼，「能被首领这么看重，不被任何一名干部所管辖的独立个体，你明明也很上心，还专门跑过去教他玩纸牌。」 「啊，中也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啊，只要你乖乖做我的狗。」 「不用你教！」 「嘘，小点声。」太宰治伸出食指放到唇边，「第二局开始了。」 太宰治的目光停留在液晶屏上。 当「红桃a」这张明牌发到森千羽手上的时候，场内所有人看向森千羽的目光都变了。 在赌场中，实力是一方面，运气是另一方面。 很显然，此时此刻，场内存在着一名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人。 这群人的眼神中掺杂了复杂的情绪，嫉妒、畏惧、怀疑、审慎，总而言之，没有一种可以划归到「友好」里面。他们大概率还会想着森千羽是不是用了什么高端的手法作弊。 但这么玩下去，森千羽不会是赢家——他手上的筹码并不是最多的，明面上的手牌又太好，这群老油条宁可观望也不肯跟注，雪球滚不起来。 森千羽将手放到暗牌上，他摩挲了片刻，没有翻开。 然后……他将自己手上四分之一的筹码都扔进了池子里。 这一招是太宰治教他的。 那天和太宰治一起玩，太宰治从头到尾都没有翻开过自己的暗牌，一步步加注跟进，打的就是一场心理博弈战。 ——我在赌，你敢跟吗？ 森千羽赌的是对自己异能力的自信。 手气再不好，也不会比场上他们手中的牌差太多。那这张牌根本没有翻开的必要，不如留着扰乱他们的心思。 「嘻嘻嘻嘻嘻。」小丑的声音从屏幕中传了出来，「真是有趣极了。」 「哎呀哎呀，这么多筹码。」太宰治嘴角带着淡笑，轻轻敲着掌心，「中也，你猜猜千羽会把咱们两个中的谁押上台桌？」 「谁都无所谓吧。」中原中也抬抬下巴，「瞧他那副样子，很明显是势在必得啊。」 末了，中原中也又补了一句：「我怎么就没见过他这么稳重，平时在我面前都像个小孩子。」 太宰治没吭声。 台桌上的牌局已经进行到了第五轮发牌阶段，森千羽还是没有翻开过自己的暗牌。台桌旁已经有人坐不住了，汗水沿着鬓角流下来，手指不停地搓动着筹码。 池子里的筹码累积很多，森千羽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露出一脸微笑。 可别因为身材小就把别人当小孩子看，大叔们。 第16页 「show hand。（筹码全押）」森千羽口中轻轻吐出这两个词。 这可不是一般的赌局，在这种局势下全押，一旦输了，不仅是血本无归，还有可能丧命。 但是，如果不跟注，前面投入的优势就全没了，奖池里的筹码被森千羽一包揽走，他会成为全场最高分。 跟注，还是不跟注？ 台桌上陷入了僵局。 ****** 监视器上，两间暗室，一模一样的布局。 暗室门开的一瞬间，监视器的屏幕闪了闪，门又紧紧地合上了，仿佛无事发生。 但是……那只是假象。 此时此刻，两间暗室分别都有人踏进，他们穿着同样的米色大衣，戴着圆礼帽，手臂下夹着公文包——是先前森千羽他们在甲板上见过的，kk商会的人。 暗室的中央有一台小顶灯，淡淡的黄色光芒映照在底下正中央的台座上，那里放着一个方形盒子，盒子上面铺了一层红色绒布。 两间暗室，各有一个。 仿若镜像一般，那两个kk商会的人同时在两间暗室中行动，他们凑近装着方形盒子的玻璃柜，掏出工具几下打开了玻璃柜的锁。 其中一人在触碰到玻璃柜中盒子的时候，盒子变为一股蓝烟，那人被蓝烟碰到，消失不见了。 另一个人手上戴着白色手套，看上去像是特殊材质的物品。他从玻璃柜中顺利拿到了盒子，并没有掀开绒布，直接转身迅速利落地带着盒子离开了暗室。 ****** 「黑桃」贵宾厅中，牌局进行到第三局。 森千羽刚刚拿到自己的暗牌，只听得一阵警报声响起，贵宾厅中的灯光闪烁不定、忽明忽暗，所有的隔离网都返回原位，整个贵宾厅的格局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众人诧异的同时，牌局中止，小丑的影像出现在液晶屏上。 「shut up——！」小丑大喊了一声。 「有虫子偷走了我给大家准备的礼物——！」小丑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他来回地踱步，踩着硕大的鞋子，「所以我决定更改计划了！」 液晶屏上的画面突然扭转，只见几个摄像头多角度拍摄到一个人的身影——kk商会的人。 他逃离的路线，途径的房间等等，一览无余。 令人吃惊的是，他手上的那副手套触碰到的墙体和门都像是化开了一般，能够让他通行无阻。 这让追击他的人无所适从——原本要从这条路线捉捕，却发现他通过墙体进入到了另一条路。这样交错前行，他很快就突破了一道道闸门，朝着三条通往地面的观光走廊而去。 座位上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他拿走的是『枭』！」 众人的反应精彩纷呈，有人闻言立即起身，有人一脸茫然，也有人趁着小丑解开封锁线逃出了贵宾厅。 台桌上的所有人中，只有森千羽没有受到丝毫干扰，他不慌不忙地翻开了自己的暗牌，然后又伸手将其他人的暗牌都一一翻开。没有人阻止他。 黑桃a。全场最大。 游戏再这么玩下去就没意思了，不是么？倒显得他仗着异能力欺负人。 贵宾厅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些为了「枭」齐聚赌场的人纷纷开始行动，空气中蔓延着硝烟和战火的味道。小丑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从液晶屏中传出来。 「捉到虫子！碾碎它！『枭』就是你的！」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在一片嘈杂声中，隔壁的贵宾厅传来几声枪响——看来大家的待遇都差不多，有按捺不住的人直接动手了。 森千羽听到房间里传来好几处子弹上膛的声音，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 森千羽跳上台桌，一个借力起跳，直接站到太宰治他们面前的椅子背上。 「我赢了三局哦，虽然最后一局流局了。」在这种关头，森千羽还记得要乖巧地做汇报，「现在我要去拿回我的报酬。」 「祝你顺利。」太宰治说。 话音未落，一颗流弹飞来擦过太宰治的发梢，他冷冷地瞟了一眼站在门口封路的黑帮成员。 「嘛，也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这边的杂鱼就交给我。」中原中也的嘴角高高扬起，他的身上红光乍现，依靠着的椅子突然下陷！ 「嗡——！」 冲击波袭遍全场的同时，森千羽闪出贵宾厅大门，赌场内纷争四起，他穿踏过歪倒的桌椅，沿着旋转楼梯的扶手一路滑下，直奔三道观光走廊而去！ 摄像头没有拍摄出那人具体逃向了哪道走廊，到了三选一的时候了。 森千羽从怀中掏出了三张扑克牌丢向空中，随手抽了一张翻开一瞧。 ——红桃2。 他抿抿唇，朝着二号观光走廊的方向极速奔跑。 枪击声、玻璃破碎声、吵闹声、鞋子和地板的摩擦声，这些声音围绕着他，但没有一个人阻止他——谁会在意一个如此弱小的少年呢？ 他凌空腾起，鸟儿一般轻盈地越过几道阻碍，在观光走廊大门闭合的前几秒险险滑入了甬道。 走廊中三道闸门已经为了阻碍偷盗者落下，每道闸门上都设有密码锁。 「嘁，麻烦死了。」森千羽嘀咕一声，在密码锁上飞快地输入一串数字。 输入错误一次警告！ 第17页 森千羽面不改色地尝试了第二次。 输入错误二次警告！ 他的手指快速在触控萤幕上移动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嘀」。 闸门顶端的绿灯亮了，森千羽片刻都没有耽误，立即朝着第二道闸门的方向跑去。 但是—— 闪进闸门的那一刻，森千羽他瞥见了一个人影。 那人就躲在闸门门后，角度极其刁钻。 大事不妙！ 森千羽迅速转身，只见一道绿色光弹朝他的面部直射而来，他偏头躲开要害，但还是被光弹擦到皮肤，耳部灼烧感瞬间炸裂，鲜血沿着他的耳廓一路流下。 那颗光弹射击到第二道闸门上，穿透了闸门，留下一道灼烧弹孔。 森千羽站定。 面前人戴着白手套，手中握着一把□□。 那是把外表再普通不过的枪，看上去甚至像是快要被淘汰的老式□□。 「枭」。 森千羽几乎是立刻就确认了这件事。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位先生。」他说，「我们商量一下，你乖乖站在那里别动好不好？因为我啊——」 他眼睛微微一眯。 「还不想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中也的头脑和思路其实一直很清晰，只不过有太宰在的时候，他不用费心思。 千羽要赶上这两位，还是要加加油呀。起点已经很高了，努力会有结果的。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凉拌阿喵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预收新文《吻醒中也后游戏开局了》。文案如下： 世界上最离谱的事，莫过于进入游戏后发现npc都睡着了。 名叫「横滨」的系统告诉她，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这群沉睡的人叫醒。 就比如，她面前躺着的这个褚色头发戴礼帽的男子，像个睡美人。 小栗仓：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 系统：吻——醒——他！ ※游戏迷兼枪枝爱好者小栗仓x港黑干部中原中也 系统：能说一下你们两个在一起的契机吗？ 小栗仓：他长得好看。 中原中也：她讨厌青花鱼。 小栗仓：说来巧合，我打开新游戏的那一天，同时献出了我的初吻。 中原中也：说得就好像我不是初吻一样。 #我女朋友比我还会耍酷怎么办# 身处一地鸡毛的横滨，小栗仓腰上挎着一把ak，一脚踩在街边石柱上。 ——我的男人我负责。 ——中也，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第10章 造境 「因为我啊，还不想杀人。」 听到森千羽的这句话，对面的男子一笑。 他摘下了自己的礼帽，露出了头顶——他的发型有点像河童，顶端的头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伤疤和鼓起的斑点。紧接着他撸起了大衣袖子，森千羽听到了一阵钢铁摩擦的声音。 那人的手臂，是机械的。 「少年。」男子喊着森千羽，「躲过那一枪是我没想到的，算你走运。」 「这是你最后一次有机会说大话。」 「因为你不可能赢得过我手中这把武器。」 森千羽看着那男子再次举枪，他没有躲避，而是开口道：「你不是kk商会的人吧，为什么要伪装？」 「聪明的孩子，可惜你就要死了。」男子说，「商会他们背黑锅都背习惯了，又不差我这一个。」 「既然如此，你偷走『枭』是个人目的。」森千羽说。 「目的？」男子咧开嘴，「这个词语真有趣啊，我不过是看你们一个个都为了这玩意儿抢破头，很辛苦，帮你们解决一点难题罢了。」 这人的行为举止很奇怪。 不是为了组织，也不是为了「枭」本身，那他拿走这个烫手山芋做什么？ 男子显然没有给森千羽思考问题的时间。第二颗光弹激射而出，森千羽向前腾跃躲开光弹的同时近身欺上前——「枭」的远距离攻击威力太大，他要近距离夺枪！ 第二道闸门的方向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看来是赌场追击的人员到了。 「看在你接连躲过两枪的份上，我告诉你我的名字。」男子用右侧的机械臂勉力格挡住森千羽的进攻。 「我名为，格连。格连·艾菲尔。」 第二道闸门打开了，黑衣人拔枪列队而入，齐齐指向对面的格连与森千羽。 此时，一点细小的破裂声从一旁的走廊玻璃壁上传来。 然后森千羽就看见，格连将「枭」抛向了空中。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森千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朝着破裂声的方向看去。 ——是弹孔。 格连意料到了他能躲开第二发光弹。格连真正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玻璃壁！ 那是发生在一瞬间，玻璃壁的表面炸开了无数的裂纹，像是密集的蛛网。强力的水流一下子冲破了玻璃壁的防护，倒灌入这条走廊，将所有人席捲海中。 连惊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枪枝、大衣、人，这条走廊像是栓死的毛细血管，膨胀地向外扩张负面作用。 森千羽勉强睁开眼，「枭」就在离他不远处的海水里。 突然，他的正前方传来一下暴击，森千羽猛地呛了一口水。 第18页 一把刀子，朝着他的脖颈直直袭来！ ****** 「铛」。 手指轻轻叩响玻璃杯，森鸥外坐在桌子的这一头，看着那一头一袭白衣的女子。 他请尤兰来到会客厅。 「尤兰小姐，作为爱因兹贝伦家的代表，有些事我想和你交流一下。」森鸥外说。 「森先生，您请讲。」尤兰的脸上带着和顺的浅笑。 森鸥外双手交叉叠放撑着下巴，他开口：「既然是盟友，说话就不必那么拘束了。我第一次见到尤兰小姐，还是你着急给千羽送药，风尘僕僕的样子很是令人心疼。爱因兹贝伦家，想必也在千羽身上花了挺大心思的吧。」 「是的。」尤兰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她并没有回避问题，「家主参与制作千羽，一方面是想尝试不同的实验效果，另一方面则是对森先生您提出的『暮夜』计划更感兴趣。」 森鸥外眯了眯眼睛。 「暮夜」。 暮色已近，夜色将至，我在此，以身躯、以生命、以灵魂，铸就新的世界。 「港口黑手党赋予他异能力，爱因兹贝伦赋予他魔术回路，而彭格列……嘛，总归现在还不清楚他们那边是什么心思。爱因兹贝伦家，想要凭藉千羽创造怎样的新世界，我很感兴趣。」森鸥外说。 尤兰摇摇头，温声细语地道：「家主没有向我具体透露过他的想法，我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好千羽。」 森鸥外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笑了几声。 很明显，对于这种话，森鸥外也是不信的。 「尤兰小姐不想说，那我不勉强。」森鸥外挂上一丝笑，「只不过，为了今后更好地合作，关于千羽的情况我还想了解更多一点。」 「他对于自己的情况应该不是丝毫没有察觉，只是能力激发还需要一些契机。」尤兰说，「他的魔术回路是特别制造加强过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触发条件比较苛刻，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 尤兰微微一顿。 「魔术名为，『造境』。」 ****** 痛感、窒息感、危机感。 大脑和嵴柱神经元刺激身体做出应急反应，一股热流沿着周身袭来，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化为点状的能量束。 刀子逼近的那个剎那，森千羽的冰蓝色眼瞳大睁，包围着他的海水形成了一股漩涡，突然间四散开来！ 造境——冰雪结界！ 以森千羽为中心，他的衣衫被风鼓起，身边的海水雾化为空气，而身下的走廊地面则是开始结冰，冰雪突破闸门一直延伸到赌场内部。 …… 「砰」！ 子弹击穿了黑衣人的肩膀，他登时仆倒在地，抱着肩膀在地上翻滚哀嚎。 枪口微微冒着烟，持枪人冷静地再度上膛，手法迅捷利落。 那正是太宰治。 「没必要再跟他们胡闹下去了吧。」中原中也踢飞了一个躲在角落里瞄准的敌人，开口道，「一开始只是对『枭』感兴趣的人在争斗，后来越闹越乱，枪声就没停下过。」 「中也，你在担心千羽吗？」太宰治说。 「追个人也要那么久，白教他了。」中原中也「啧」了一声。 突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极速几步奔来拉开了太宰治：「太宰！」 ——太宰治方才站立的地方瞬间被冰雪所覆盖，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冰枝如同利刃刺破了太宰治的皮肤。 手背在滴血。 太宰治一脸平静地将手抬至唇边，舔去了血痕。 「中也，看来暂时不用我们去帮忙了。」太宰治淡淡地说。 …… 坚硬的冰阻挡住了来自四周的激流，森千羽从悬空状态降落至走廊地面，只听得「咔嗒」一声响，他的面前掉下来一把枪。 「枭」。 森千羽俯身捡起了这把枪，他的身后躺倒了一片人，都在剧烈地咳嗽——是赌场追击而来的人，他们方才被牵连捲入了海中。 格连熘得很快，估计从森千羽发动「造境」魔术开始，格连他就已经想好退路。 身体内的这股热流还未完全褪去，森千羽伸手抚至胸口心脏的位置，酥麻的感觉以那里为中心向四肢扩散，渐渐归于平静。 造境魔术。 将对己方不利的战斗环境转换为符合己方人物属性的环境。 还真是……启动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森千羽长呼出一口气。 总之，先和太宰治他们会合吧。 他踩在冰雪上，沿着走廊向赌场的方向走去。 只是…… 森千羽抿了抿唇。 这么容易就拿到「枭」，是不是有点顺利过头了？ 此时此刻。 赌场的顶楼玻璃窗附近，有人正俯瞰着海中风景，自然也看到了连绵一片的冰雪。 他戴着蓬乱的假发，脸上画着红白相间的彩妆，身上套着宽大的小丑服。 身后的门开了，穿着米色风衣的格连走了进来，他的身上都是水渍，显然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场主，下次你的活我不想接了，搞得我一身狼狈。」格连抱怨着。 「格连先生，那副手套你不是用得挺开心的？在我的赌场里穿来穿去，把我的手下当猴子戏耍，我可是瞧得很清楚啊。」小丑露出大大的笑容。 第19页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要物归原主。」格连摘下白手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正是有了这副手套，他才能在墙体之间穿梭自如。 「好啦，我晓得你很辛苦，会按照约定好的承诺兑现给你。「小丑没再看格连，而是凑近窗户，将手贴在上面。 「瞧，小傢伙拿着我送他的大礼，不是很开心吗？」 他看着步入赌场的森千羽，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叮叮叮——您的外挂到了请查收！ 『造境』触发的百分之三十是基础概率，但有了『幸运ex』的加持就完全不一样了。 造境魔术：很强，可惜开启机率太低。 幸运ex：你说什么概率低？我听不清。 千羽你听，全世界都是『幸运ex』开挂的声音。 你再说这能力不好用我跟你急。 ps：为了限定千羽的武力值上限，他的技能基本都是偏辅助类型的，比如被动的幸运ex还有主动的造境结界。所以目前的他单挑打不过中也。 感谢灸和凉拌阿喵的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三亚 75瓶；宇宙大魔王 10瓶；凉拌阿喵 1瓶。 谢谢支持！ 第11章 拉面 蓝色小雏菊的花瓣一片片飘落在地。 「牛肉饭……豚骨拉面……牛肉饭……豚骨拉面。」 森千羽坐在公园里的鞦韆上，手中拎着摘落的最后一片雏菊花瓣。 他抬眼看向身边坐着的人，松开了手中花瓣，开口道：「中也哥，你想吃豚骨拉面吗？」 森千羽旁边鞦韆上坐着的人，正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条腿垂在地面上，另一条腿屈膝搭着鞦韆横板，正百无聊赖地瞧着公园里飞旋的蝴蝶。 听见森千羽说话，他扭头看向森千羽，脸上微微露出疑问的表情：「不是才吃完早饭没多久？」。 森千羽温吞地从和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指着上面大大的「折扣」两字，说：「刚在公园里捡到的，双人餐，两折优惠，只要十二点前去就行。」 刚……刚才捡到的？！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瞧着森千羽。 别开玩笑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森千羽这个月第三次捡到优惠券了吧！而且这还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啊？ 更别提什么，森千羽走在路上被纸糊了脸，拿下来一看是1000日元。 甚至连路上的猫咪都会给他带小鱼干！这傢伙，随便丢在道边也饿不死的吧。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扣在森千羽头上，往下按了按：「知道了，陪你去就是了。」 上月在赌场成功拿到「枭」，森千羽将它献给了森鸥外。 因为森千羽和格连的那场争夺战并没有很多人看见，而且森千羽的身份外界清楚的人很少，所以「枭」落到港口黑手党手里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帮派知道。 这几个少数中，就包括了高濑会——一股和港口黑手党存在利益冲突的势力。 「我们与他们之间早晚会有一场殊死搏斗。」森鸥外解释给森千羽听，「所以千羽，你要时刻做好孤身上战场的准备，战争一旦开始，没人会顾及得上保护你，只有你自己保护自己。」 中原中也自从教了森千羽几天体术，就再也没能甩脱这个小尾巴——首领已经发话，让中原中也要像「师父带徒弟一样」，尽快让森千羽熟悉环境、增强战力。 增强战力？ 中原中也瞧着坐在自己面前埋头吃面的森千羽，有些头疼。 这个森千羽，要是说他是个孩子吧，关键时候他的表现总是出人意料地沉稳精彩；要说他是个大人吧，他的行为举止偏偏又让人总是忍不住想去照顾他。 森千羽拿纸巾轻轻抹了抹嘴巴，他看中原中也碗里的面基本都没动过，伸出手指了指：「中也哥，你怎么不吃，是觉得不好吃吗？」 中原中也拿筷子挑起面条，一点点放到森千羽的碗里，口中回答着：「我不饿啊，都说了是陪你来的。看你身材这么小，胃口却是好地惊人，能吃就多吃点。」 森千羽沉默片刻，吐出一句：「中也哥，你人真好。」 中原中也一下子呛了口口水。 森千羽夹了片肉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咀嚼，目光扫过中原中也的黑色手套。 森千羽记忆中预设的情报并不完整，对于中原中也的异能力也仅仅是了解到他能驱使重力。中原中也，似乎从来没有摘下过那副手套。 「我奉劝你不要觉得我是个老好人。」中原中也戳了戳桌面，「训练是件严格又认真的事，给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 森千羽喝光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朝中原中也点点头。 中原中也这个人，嘴硬心软，口口声声说着要「魔鬼训练」，但其实稍微见他身体支撑不住就会停下来嘘寒问暖。和太宰治对他观察审视不同，中原中也是真的将森千羽当作港口黑手党的一份子，当作徒弟，当作伙伴来看待。 就算那是首领交付的任务，但中原中也做到了，而且做得超出预期，不是吗？ 中原中也教他港口黑手党内的各种规矩，处事的准则和尺度，还有中原中也自己认为需要反覆提醒的重点内容，即使森千羽听一遍就已经明白了。 明明中原中也自己也才十六岁，却像真正的大哥哥一样照顾他。 第20页 如果说森千羽心里没有感激的情绪，那是假的。 「千羽，有件事我想和你确认一下。」中原中也引出了一个新话题。 森千羽调整了一下坐姿，露出一副准备认真交流的模样。 「一个月前在赌场，你出去追人，后来引发的那一场冰雪，我猜那应该不是你的异能力吧。」中原中也说。 从赌场回来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很默契地没有对森千羽提及过结界的事情，森千羽也没有主动开口，毕竟魔术这种东西，就连森千羽自己都还不是很清楚。 本来「造境」结界和魔术回路的事情，是该由尤兰知会他的。那天事发突然，他的能力被临时激发，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还伤到了太宰治。 今日中原中也重新提起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该知道的部分也都了解清楚了，森千羽没有回避的理由。 「嗯，那不是我的异能力。」森千羽如实作答，「是一种被称为『魔术』的力量。」 中原中也瞧着他。 「我的身体是经过改造的，这一点中也哥你也明白。」森千羽将手放到胸口的位置，「爱因兹贝伦家在我身体里植入了魔术回路，那天的冰雪结界，就是魔术回路启动造出的效果。目前还很不稳定，是不能百分之百触发的状态。」 「爱因兹贝伦。」中原中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的那个侍女，叫『尤兰』的，就是他们派过来的人吧。」 这一股护短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森千羽微微将目光错开一些，「嗯」了一声：「有关这个结界的详细情报，即便是使用者的我，也不敢保证完全真实。」 中原中也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森千羽并不信任尤兰，所以对她说的话存疑。 他思考片刻，朝森千羽问了几个问题。 「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吗？」 「未知。」 「有什么使用条件的制约吗？」 「未知。」 「你的异能力对它有加成作用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森千羽认真地瞧了几眼中原中也。 能这么提问题，有关他的异能力，中原中也应该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你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隐瞒，我想总归是对我们不放心。千羽，你听着，别人我是不管，首领那边你最好不要有逃避的想法，他的安排一定是当下对港口黑手党的最优解。」 森千羽嘆口气。 「中也哥，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而是……和你的异能力比起来，我的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森千羽扶住额头，「只是幸运值比较高而已。」 「只是？比较高？」中原中也咋舌，「你那都不是『比较高』吧，如果不是人在港口黑手党，你光靠抽奖都能成为千万富翁。」 两人正说着，突然店门口的风铃一响。 「叮铃铃——」 有人走了进来。 白色的衣，银色的发。 正是那日在赌场，森千羽见过的，涩泽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秋秋的5瓶营养液，谢谢支持。 这篇文的确是太慢热啦，因为我们的千羽小朋友要一点点成长起来呀。很高兴有小天使一直在关注这篇文，给西瓜加油打气，西瓜很感动qvq。我可以保证这篇绝对会甜起来的，和美强且不惨的小甜心来一场华丽的恋爱吧。 剧情还要再跑一跑，等龙头战争打完，让小千羽再刷几波经验值。 第12章 起始 『我如何得知神是否降下福音？』 『聆听以及沉默。』 『若是神不愿眷顾我呢？』 『弒神，然后成为新的神祇。』 「轰」！ 一声震破天际的巨响从横滨港湾沿线的偏远角落传来，一片装潢豪华的海边别墅接连被爆破，炸起的砖片瓦砾将整个夜空染上蒸腾的土色。 有人拖着伤腿在断壁残垣之间奔逃，他的呼吸急促，汗流浃背，速度却是极慢。 刀刃在月夜中泛着冷光。 枪枝的热度还未散去，膛口冒着烟气。 纷乱的脚步声踩过尘土满布的地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逃跑的人终于坚持不住跌倒在地，子弹上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把刀立刻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他不再逃避，而是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动手吧，你们这些蛆虫。」 「嚓——」 鲜血飞溅至高空的同时，又是一声巨响，金库的方向传来了爆破声。 无数的大额日元和美金在夜色里肆意飘舞，街道上被风鼓起的都是金钱，有流浪汉追赶着这些钱从大街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 入目，皆是血红的贪念。 …… 今日的早餐是红豆沙馅饼。 森千羽不喜欢带馅的东西，他唯一感兴趣的面食就只有拉面一种，所以早餐他吃的并不多。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位穿着大振袖和服的女子，暖红色的衣衫衬得她的面庞明艷美丽。 她将桌子上的牛奶往森千羽的方向推了推。 森千羽抬头看着她，开口道：「红叶姐，我吃饱了。」 尾崎红叶伸手摸了摸森千羽的头，然后将牛奶推得更近：「喝掉。」 第21页 森千羽认命地端起杯子，一口气将牛奶喝光，顺便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痕迹。 尾崎红叶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掖了掖翘起的衣角：「千羽君，鸥外大人有派给你新的任务么？」 自从上交了「枭」用于研究批量生产，森鸥外对森千羽的「命令」不过是跟随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处理一些大大小小的杂务。 森千羽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出生的理由。 「今天中也哥要出差。」他说。 这句话的意思等同于，他放假一天。 尾崎红叶微微眯了眯眼睛，她抬手用衣袖遮住半边脸颊，循循善诱：「那，要不要和奴家去暗室瞧一瞧？」 暗室，位于港口黑手党大楼的地下一层，顾名思义，是个终年不见天日的封闭房间，专门用来审讯敌犯。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森千羽没有拒绝的权力吧。 尾崎红叶带着森千羽坐上通往地下的电梯，镜面反射出他和尾崎红叶的样貌。同样精緻的振袖和服，脸上带着同样镇静又平淡的表情，他们站在那里，就像是真正的姐弟一般，散发出黑夜的气息。 电梯门开了。 人还未到暗室，就已经感受到了冷意和肃杀。 森千羽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红叶姐，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从他在赌场夺回「枭」，到至今一个月的时间内，港口黑手党一直处于紧绷又忙碌的状态。光是他跟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参与的战斗，每星期都不胜枚举。 「起初的一个月只是一群人小打小闹，这两日开始，不知是从何挑头，折腾地越来越离谱。」尾崎红叶在前引路，口中说着，「鸥外大人下令要肃清，结果就是囚禁室爆满，都快装不下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尾崎红叶的嘴角轻轻翘起，森千羽感觉到一阵寒意。 暗室，对敌人而言，应该是格外恐怖的地方吧。 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面前的门是特意加厚过的，目的不是担心敌犯逃跑，而是——阻隔惨叫声。 他和尾崎红叶走进暗室的时候，率先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暗室被铁网分割成了两部分，一端坐着港口黑手党的自己人，而另一端，被强烈的炙热灯光映照的，就是被审讯的敌人。 那人身上遍布伤痕，有些伤口依稀能看见皮肤底下的细嫩软肉，这人看上去不是很年轻，能让尾崎红叶亲自出动来暗室，想必口风很紧。 「能在这里坚持到第三天，已经是厉害人物了呢，森田村君。」尾崎红叶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一旁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毕恭毕敬地向她和森千羽鞠躬行礼。 「身为高濑会的干部，你对组织的忠诚已经体现地淋漓尽致了，奴家对你抱有敬意。」尾崎红叶站定，隔着铁网面对着森田村，「所以，不必再挣扎下去。为了避免受更多的皮肉之苦，关于你们首领和其他干部的情报，奴家劝你还是尽快交代。」 灯光直接照射在森田村的脸部，这让他几乎无法睁开眼。长时间的灯光照射会一点一点地摧毁人的精神，令人陷入崩溃。 森田村微微喘息着，嘴角勾起一丝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没有回应尾崎红叶的话，而是用睁开一条细缝的眼睛瞟向森千羽。 「这就是，你们藏了很久才拿出手的秘密武器吧，在赌场见过一面，和你的手下站在一起。」森田村冷笑着说，「看样子还是个半成品嘛，喂，小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群傢伙可是想用你……啊啊啊！」 没等他说完，一股强力的电流袭遍森田村全身，他惨叫着，周身颤抖。 「废话太多了。」尾崎红叶冷冷地道，「你们摧毁我们的海边据点，杀死无辜的局外人时，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森千羽沉默。 不知道？才不是。 他当然清楚，所有的「培养」和「关爱」都是标好了价码的，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说得好听点，那叫你情我愿；说得难听点，他有选择的余地么？ 没有。 所以，现在的处境，他已经很知足。 「最后真心奉劝你，老老实实说出事件的全部经过还有相应的情报。」尾崎红叶说，「如果你落到我们另一个人的手里……可不仅仅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休想……」森田村的声音发着抖，「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怎么就一副守序者的嘴脸！」 港口黑手党先动手？ 森千羽看向尾崎红叶，他从对方的眼中同样看到了困惑。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尾崎红叶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先动手了？」 「装模作样。」森田村咬牙道，「我们的一位预备干部在自己辖区被暗杀，死状悽惨，辖区的交界处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高濑会的预备干部死亡这件事，港口黑手党是知道的，但万万没想到高濑会将这件事赖到了自己头上，还为此对港口黑手党发起打击报复。 「虽然很想放你回去澄清事实，但高濑会那群人现在是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的吧。」尾崎红叶的语气淡淡的，「我们港口黑手党还没有小气到对做过的事情不认帐，森田君，你最好有留下来抵命的觉悟。」 第22页 「啪啪啪」。 有人在鼓掌，声音来自门口。 森千羽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鼓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宰治。 这傢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大姐说得真好，『抵命的觉悟』。」太宰治脸上带着淡笑，「这可不是说说笑笑就能做到的事。」 尾崎红叶轻嘆口气，对森田村道：「奴家已经劝告过了，奈何森田君听不进去。」 太宰治走到房间的中央站定，他关掉了直射森田村的大灯，这样能让森田村看清楚他的动作和样子。 「太宰先生……」森千羽喊了太宰治一声，太宰治偏头看了他一眼，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羽君，随奴家离开吧。」尾崎红叶走到门边打开了大门，「这里留太宰君一个人就够了。」 太宰治搭在森千羽肩膀上的手挪开了。 森千羽跟随尾崎红叶走出大门，不知怎地，他觉得暗室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分，而冰点来源于太宰治。 大门缓缓关上，像是闭合的蚌壳，森千羽从缝隙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太宰治直视前方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为森田君默哀五秒钟。 高濑会，取自文豪野犬手游。 今天吃了超大份的豚骨拉面^-^，非常满足，感觉能体会千羽吃面的开心了呢。 只要还有读者在看，这篇就会继续写下去。 小天使们养了这篇文很久，期待度很高，作者的笔力不够写得没那么精彩，真是十分抱歉的一件事。西瓜身为作者很爱自己笔下的角色，希望他们都能拥有美好的结局。西瓜也很珍视自己的每一位读者，作为一名社畜，每天下班打开电脑码字都会发自内心地高兴，也希望笔下的快乐能透过文字传递给屏幕对面的大家。 西瓜会继续加油努力把后面的章节写好的，有什么需要改进的还请大家批评指正。你们能从茫茫书海中找到这篇文，并且愿意花上几分钟的时间阅读它，收穫一点意趣，这篇文就拥有了它的价值。 【鞠躬 感谢灸和叶落归根的地雷，谢谢支持。 第13章 海战前夕（1） 这世上没有太宰治撬不开的嘴。 经森田村一事，太宰治在森千羽心中的危机程度又上升了好几个点。他不知道太宰治究竟都用了什么手法，反正森田村是招了个干干净净，连渣滓都没剩下。 ——下星期的周五，高濑会将对东京湾发动夜袭，那里有受港口黑手党保护的几家大型商铺和夜店，都是民众聚集的地方。如果在那里展开战斗，势必会造成很多无辜者的伤亡。 这一日用完晚餐，港口黑手党两位干部大佐和尾崎红叶、两位预备干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以及森千羽齐聚会议室，商讨应对下周五的这场鏖战。 这是森千羽第二次见到大佐，他们的头一回会面是一月前的集体会餐。森千羽对大佐的第一印象很不错——那是一个和蔼又沉稳的中年男子，带给他的感觉与森鸥外完全不同，大佐就像是真正的邻家叔叔一般。 大佐是唯一一个送了森千羽见面礼的人。 一块银色怀表。 「这块怀表是我三年前在一家收藏品店买到的，很衬你的发色。收下吧，以后在港口黑手党的日子，请多指教啊，小千羽。」大佐摸着他的头，如是说着，语调温柔，周身的气场也很平静。 今日在会议室碰头，大佐是整个屋子里最先向他打招呼的。 「哟，小千羽，一个月不见精神了很多嘛。」大佐笑呵呵地揽过森千羽，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应大佐一个微笑，银色怀表放在他的口袋里，发出「咔哒」的轻响。 「好了，赶快立正站好，要么就坐下来，别磨磨唧唧地。」中原中也将森千羽一把扯回来，指向前方。 太宰治正拿着一支黑色粗笔在白板上画图，看他描的样子应该是东京湾。 「根据森田村的说法，高濑会一共会派出两股人，分别从这一片商铺的西面和北面进袭。」太宰治换了支红笔在白板上圈出几个重点位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平日里设防薄弱的地方，也是他们进攻的主要目标。」 太宰治圈出的地方是几个窄巷，森千羽曾经路过那边，灯光昏暗、人迹稀少，的确不怎么好防备。 「那我们也要至少分出两批人。」尾崎红叶看着那幅图道，「或者三批人，另一队特派小组去高濑会的基地做点什么有趣的事，让他们得到教训。」 高濑会的基地在神奈良县，倒是不远。 众人看着面前的白板陷入沉思。 「如果我们这样安排，那就……」大佐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 中原中也将话头接了过来：「那就上当了。」 森千羽垂下眼帘，心中暗道，中原中也真的是很敏锐的一个人。 高濑会的原计划如果真的像太宰治所说的那样，那只能说明他们的首领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东京湾是港口黑手党最肥的一块蛋糕，每天驻扎在那里街边的人是最多的，分组从窄巷进攻固然是个办法，但并不是最优解。一旦被港口黑手党察觉，这点散兵成沙，很快就会被港口黑手党大股的力量蚕食殆尽。 尾崎红叶怔愣片刻也反应过来，宽大的衣袖伸至唇边，她眯了眯眼睛：「奴家差点被诓骗过去，森田村提供了假情报么？」 第23页 红笔在太宰治手中转了一整圈，他抬手在刚刚标註的地方打了几个大大的红叉。 「论忠诚度，他已经合格地不能再合格了。」太宰治边说边沿着东京湾画了一道长长的红线，像是在描边，「人最难防备的位置是背部，放在这里也同样适用。很不巧，我查了查下周五的天气。」 太宰治停笔了。 「是东风呢。」他淡淡地道。 进攻，来自海上。 高濑会玩了个花板子，要放弃陆路，从水路绕后。 虽然这样设计进攻路线麻烦了点，但一旦得手成功登陆，就会对港口黑手党造成背后致命一击。 森田村有一点没有隐瞒，那就是这次高濑会派来的全部都是干员主力兵。他们如此认真，港口黑手党也要好好招待才行。 会议室的商讨最终达成了一致。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负责进攻一方，而森千羽和大佐在海岸边围剿遗漏的敌人，尾崎红叶在陆路驻扎防守。 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等着决胜之日的到来。 ****** 森千羽回到卧室，尤兰正闭眸握着十字架祈祷。察觉到有人进来后，她睁开眼。 待看清来人是森千羽，她从椅子上站起身，双手合十放在身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森千羽也对她笑了笑，随即坐到床上。 他示意尤兰在座位上坐好，看样子像是有话要说。 「让我来猜一下，千羽是想问我有关魔术回路的事情么？」尤兰率先开口。 「嗯。」森千羽手指点了点床，「那天用了造境魔术，我发现我使用它的时候状态不是很稳定，是偶然么？」 「这是因为你还没有适应体内的魔术回路，再加上造境魔术的成功启动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头一回能做到500米的辐射范围已经很了不起了。」 「百分之三十么……」森千羽轻喃了一句。 基础概率百分之三十，如果加上『幸运ex』的加成效果，成功概率应该至少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吧。 也不算低了。 「家主希望你过段时间能去一趟英国。」尤兰说，「他想亲自和你会面，并向时钟塔报告申请你的研修事宜。」 时钟塔？一个在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新鲜词。 见森千羽沉默不语，尤兰自然而然地解释起来。 「时钟塔位于英国伦敦，目前有两个分部。」 「一个是以异能力者为主的组织，名为『钟塔侍从』，为首的侍卫长我没有见过，只知道她的名字是阿加莎·克里斯蒂。」 「而另一个组织，便是魔术协会了，许多崭新的魔术和学问都诞生于那里。」 两个组织？ 森千羽有些吃惊，问道：「时钟塔是由这两个分部共同管理的么？」 尤兰点点头，继续说：「两个分部平日里互不干扰，处于『知晓彼此的存在，但绝不干涉』的状态。如果真的遇到了需要两分部交流才能处理的事情，平日里隐藏在幕后的主持人就会现身。」 森千羽「哦」了一声，心里有了初步的打算。 前往时钟塔应该不是近期的任务——至少焦头烂额的现在，他不想见到更多爱因兹贝伦的人。 目前需要了解的外部情报大概就是这样，对于他自身而言，造境魔术具体都能生成什么样的结界他现在还不太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森千羽从床上跳了下来，羽织和服的衣摆随之一荡，他站到尤兰身前。 前后算起来，尤兰来到横滨已经有一个多月，她很少出门，即便有户外活动也仅限于港口黑手党的几座大楼之间。 森千羽起初对她抱有很高的警惕心，因为她总是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像一颗没有稜角的球，不会刺伤别人，也不会轻易被刺伤。 但随着时间推移，森千羽对她的态度软化了很多——不仅仅因为她代表着爱因兹贝伦的立场，更因为她的的确确，在为森千羽着想的这件事上，做得无懈可击。 无论是日常生活起居的照料，还是战斗方面的意见指导，事无巨细。就算是做出来给人看的样子，那也得能坚持才行。 「尤兰，你出门这么久，归期也不定，你的亲友不会担心吗？」森千羽走到她面前，问了一句。 尤兰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她唇边的笑意未减，将手伸至胸前。 「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不存在的。千羽，因为我啊——」 她的声音放地很轻。 「也是一名人造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斗胆写了大佐，不知道后期朝雾会不会填坑，g总归要有，这里先立一个。 作为人造人，森千羽因为身处港黑的缘故，生活地还算幸福。看过fate的大家应该知道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都是个什么悽惨下场。fate里面最心疼的就是伊莉雅。 感谢灸和安静如初的地雷。感谢灸这些日子以来持续的地雷投喂，谢谢！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庭院深深喜欢中也干部 200瓶；祐也 80瓶；防风 23瓶；鱼—— 5瓶。 谢谢支持！ ps：为了答谢大家的热情支持，今天双更，晚上六点再放一章。 第14章 海战前夕（2） 『正义难道是人生的指针？ 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 第24页 在那暗杀者的刀锋上， 又是些什么正义？』 ——《鲁拜集》 （曾被《人间失格》引用） 走廊洒满月光，高楼的第二十四层排窗前，黑衣的太宰治静静伫立，远眺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 横滨，繁华而喧闹。空气中浮动着粗糙的霓虹颗粒，透过他的鸢色眼瞳，渗透进漆黑的心底。 木屐声从走廊的那一头传来，青色羽织映照在月光下，铺上一层银白色的霜。 来人是森千羽。 他在太宰治身旁站定，顺着太宰治的目光看去——那边是东京湾的方向。 「太宰先生。」森千羽开口，「你在想高濑会的事情么？」 太宰治没有做正面回答，他伸出手指在面前的玻璃上画了一个圆圈。 「昨天得到消息，kk商会遭遇不明组织的攻击，集团几近覆灭。但奇怪的是，kk商会收集的大量珍贵走私品一样都没被拿走，而是在一场大火中付之一炬。」 灯塔方向，巨大的探照灯旋转着，偶有几束灯光扫过太宰治的面颊，使他的面容看上去一半浸在黑暗里，一半浮在光明下。 高濑会的预备干部在和港口黑手党交界的地盘上被杀，kk商会遭遇灭顶打击。没有目的，不求利益，抛开彼此的敌对关系，从简单的思考角度出发，这些事件其实有着共通点。 ——无差别攻击。 最近黑道上形势是有些动荡，但还不至于乱到这种地步。有人躲藏在暗潮背后，企图掀起狂澜，搅乱这一池水。 「看来，不把罪魁祸首找出来，这一次的乱斗是不会停止的。」森千羽说，「搞不好还会引发大规模暴动。」 「这些天倒是听见些传闻。」太宰治话语的尾音散在空气里。 森千羽怔了怔。 「太宰先生，你……莫非已经有目标了？」 太宰治面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被绷带束缚的那只鸢色眼瞳倒映出楼外的灯火，他伸手在玻璃窗上轻轻敲了一下。 「铛」。 一声轻响。 「还不算确定，暂且等等看。」太宰治边说边转过身，大衣衣摆在空中一荡，他向前走了几步。但很快地，他的脚步停住了。 太宰治向后看去。 他差点忘记了，森千羽是特意来找他的。 森千羽逆着月光而立，拉住了他的衣袖。 「太宰君。」森千羽换了称呼，「关于我的事情，你还一直没有对首领讲过吧。」 森千羽抬头，看着太宰治的眼睛：「虽然这句话说得有些晚，但还是要好好说出来。」 「太宰君，谢谢你。」 太宰治是对他的情况了解最多的人，不论异能力还是魔术，太宰治手中握着的都是第一时间的情报。太宰治本可以一五一十地全部汇报给森鸥外，但自从森千羽车祸后在医院说了那些话，太宰治就把情报全部掩埋了。 太宰治如果不想说，即便是森鸥外，也盘问不出来。 听到森千羽说「谢谢」，太宰治眼中露出一丝极淡的无奈。 森千羽会专程为了这种事情道谢，太宰治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太宰治并不是为了森千羽才隐瞒情报的。恰恰相反——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有吸引力，森千羽将会得到更多关注度，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分析研究。 然后，森千羽就会暴露出更多的情报。 总归是个聪明人，可惜涉世尚浅，看不到更深层的东西。 太宰治微微俯身靠近森千羽，在距离森千羽的面庞不到两拳的位置停下。 森千羽呼吸一窒。 「啊，领子皱了。」太宰治故作认真地拍了拍森千羽的领口，帮他整理了一下衣着，嘴上轻松地说着，「有空跟我道谢不如考虑考虑怎么帮我的忙。」 森千羽回过神来：「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听说头孢类药物混合酒精緻死，去药局帮我取几盒头孢克肟吧，要胶囊装的，药片太苦。」 森千羽：「……」 太宰治总是喜欢在转移话题的时候开一些不那么好笑的玩笑。 森千羽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太宰治伸手在唇前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他顺势帮森千羽整理好了肩膀和袖口的衣角，然后轻轻拍了拍森千羽的肩。 他开口道：「千羽，其实森先生都看在眼里的，你的表现、态度、做法，这些事情不用我说他也能知道。你所担心的我全部明白，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慢慢去体会，就能发现那些功利并不是我们最终追求的目标。」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 太宰治轻嘆一口气。 「我最想和你说的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心头似是被巨石一撞，森千羽愣住了。 肩上的那只手，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你已经很优秀了，超乎我们想像的优秀。」太宰治说，「只需要一点点自信心。」 「不要将一切都归为幸运ex，让你获得胜利的，是你的实力。」 像是春鸟的啼鸣和盛夏的花开。 这句话在森千羽的耳中反覆回响着，丝丝暖意从心底的位置蒸腾而上，化为热气缠绕在周身四处，渗透进每一个毛孔。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承认和肯定。况且，这个人还是太宰治。 第25页 小心、谨慎、不安。 一直以来，他的内心潜藏着这三个词，如同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担心自己会有不被需要的一天，作为一件「物品」，会有被处理掉的一天。 可现在，太宰治对他说，「你很优秀」。 真是丢脸啊，要哭出来了。 「太宰君，我会更努力的。」森千羽的声音里带了些微颤意。 太宰治揉了揉森千羽的头发，月光清冷，地板倒映出他们两人的轮廓。 生命被安放在这样的身躯中，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啊，太宰治暗想。 这一片不染尘埃的青羽，一直试图以自己的力量飞上高空，尽管身受锁链束缚，也想挣脱枷锁奔向自由。 他露出淡淡的微笑——瞧啊，千羽真的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有着身为人造人的觉悟，也有着对自身存在的追求。即便身处逆境，也从没有自怨自艾，随意放弃。 人，人生，生命。 太宰治轻轻嘆了一口气。 「赶快回去休息吧。」太宰治说，「明天就是周五了。」 「我们可是要好好奉上一场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芥川拼了命想要的，不过是太宰治的一句承认和肯定。 千羽你全都拿到，芥川要杀人了。 芥川：凭什么？ 千羽：凭我是主角。 感谢strayer的营养液。 今天双更，前面还有一章。 第15章 海战 暮色初降东京湾，街边商铺灯火次第亮起，喧闹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与夜幕一同潜伏到东京湾的，还有港口黑手党的各级干员。 在太宰治的安排下，东京湾的各处要塞和峡口都设置了埋伏陷阱。 森鸥外为此特意下达了「银之手谕」——凡是敌人，皆要活捉或剿灭，一个都不能放走。 这样，才足够慰藉无辜死去的亡灵。 森千羽驻守的地方靠近海湾岸线的中心，他的身后是东京湾最大的歌厅和酒吧，震耳欲聋的音响声像是鼓槌敲击着他的心脏。 森千羽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他塞了一小团纸巾到耳朵里——其实这个举动并不能缓解太多噪音，最多是心理安慰。 海风从东边袭来，带来一股淡淡的菸草味。大佐就站在森千羽身前不远的地方，手里夹着一根香菸，燃着的部分化为一颗红点，在夜幕中显得格外醒目。 「小千羽，你会用枪吗？」大佐呼出一口烟气，烟圈环环相绕升上高空。 「会。」森千羽应答，露出手中的摺扇，「但我更喜欢冷兵器。」 大佐咧嘴一笑，掀起大衣衣摆，伸手掏出枪套中的左轮手/枪丢向森千羽。 森千羽伸手接住，还没等他把枪柄焐热，一道身影闪过他的面前，衣角扫过他的面颊。就在那一瞬间，森千羽的右手被反扣，向上拉起。 ——缴械。 左轮手/枪再度回到了大佐的手中。 大佐倒转枪柄，敲了敲森千羽的头：「会用枪可不仅仅是指开枪，你得有能射击的机会才行。」 好迅捷的手法。 森千羽在心中暗暗赞嘆了一句。 大佐笑着把手/枪重新别到腰间，然后将燃尽的菸头丢到地上用鞋底碾灭。 「聪明孩子学什么都快。」大佐说，「以后有时间我慢慢教你。可惜首领没把你分到我的队伍里，不然哪有中也那小子什么事儿。」 海浪拍打着堤岸，太阳没入西边的地平线，在暮色消散的最后一剎那，森千羽瞥见大佐的前胸位置出现了一个深色的红点。 森千羽瞳孔一紧，他立刻出手将大佐用力向后一推。 「狙/击/枪！」 *** 五米高的礁石背后浮着四艘游艇，它们没有打开探照灯，潜伏在黑夜的海面上。 黑色的大衣衣角在空中划出半圆形的弧度，太宰治在相邻的两艘游艇上来回跳跃着，口中絮絮叨叨地数着数。 「20……19……」 许是见惯了太宰治这副神经质的样子，中原中也并没有理会太宰治，而是站在游艇的边缘位置远眺漆黑的海面。灯塔的探照灯光偶尔扫过，映出几只低飞的海鸟身影。 他的双手带着黑手套插在裤子口袋里，褚色头发大部分都被帽子所掩盖，周身笼罩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冷意。 「10……9……」 太宰治停下了跳跃的脚步，扭头看向海岸的方向——那里除了森千羽和大佐之外，还留了一小支队伍作为后备军。他们的手腕上都带着腕錶式直光手电筒，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会通通打开手电筒投射到海面，作为暗号通知他和中原中也。 「3……2……1。」 他的唇轻轻张闭，吐出最后一个数字的那一瞬间，从岸边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枪击声。与此同时，手电筒的光大亮。 太宰治的嘴角微微下垂——还真让他预料中了，高濑会也并不是不懂得变通的傻子，他们有一部分人提前潜入了商业区，企图对港口黑手党的部队进行伏击。 与此同时，海面的远处传来了极速的游艇引擎声，听声音应该有十数辆以上。 「中也。」 「知道了。」 中原中也略微蹲下身子蓄力，紧接着一个踩踏腾空而起，藉助一旁礁石的助力跃起到更高的位置。 第26页 探照灯扫过海面，露出一排行进中的游艇，他们的身上配齐了枪枝弹药，每个游艇上都坐了大概五六个人。 中原中也扬起唇角，一个俯冲直奔一艘游艇而下，落石一般击中了游艇的头部。驾驶员显然没有料想到攻击来得如此突然，慌乱之下立刻打方向盘转向，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一旁的另一艘游艇。 密集的弹雨瞬间袭来，但那都是徒劳无用的，因为没有一颗子弹可以接近中原中也的身体。他张狂肆意地在游艇间发动攻击，强大的重力压迫使得他所站立的游艇无法再前进分毫。 港口黑手党一直潜伏在礁石后的部队也见机出动，他们的数量虽然少，但阵型没有被打乱，将高濑会的十数辆游艇堵在东京湾沿海一公里的地方。 太宰治站在最中央的游艇上，面对着敌人，轻轻打了个响指。 枪声再度响了起来，这次是来自港口黑手党这边。 敌人溃不成军，原本万无一失的隐蔽计划被看破，迎来的就是如山倒一般的兵败。 胜利的天平朝着港口黑手党的方向倾斜，但太宰治的表情依旧严肃，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中原中也将近旁的两个敌人踹翻到海里，跳离敌方的游艇时，一阵轰鸣声从海底深处传来，像是老式火车在铁轨上启动的前奏。 周围的水流速度加快了，起伏颠簸地像是抖动的布锦。高濑会的游艇距离颠簸的中央最近，有几个没坐稳的连人带枪被甩到海里。 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跳回到己方游艇上，还没等他落地站稳，突然地一股巨浪凭空而起，掀翻了几艘游艇，朝着他们的方向直直扑来！ ****** 「砰」！ 海岸边的第一声枪声响起，森千羽推开了大佐，子弹穿过他们两人之间，射落在地面上。 身后的酒吧和歌厅传来一阵尖叫声和杂物倒地破碎的声音。 切，还是有敌人潜入了吗？ 森千羽咬咬牙，转向商业区的方向。 没有引起港口黑手党的注意，说明潜入的只是一小股敌人，尾崎红叶带了部队在街边防守，这一小队敌人无非是羊入虎口、虚张声势。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森千羽飞快地在脑中思考着，预想着各种选择能够造成的不同结果。 敌人既然瞄准了大佐开枪，说明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有人猜出了他们的行动计划，妄图从他们的中间撕开伤口，侵袭而入。 激烈的枪声从海面的方向传来，看来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已经开始和敌人交火了。 酒吧的二楼被敌方占领，子弹从高处袭来，森千羽和大佐分头躲避，大佐掏出枪回击，但距离太远，手/枪的优势显现不出来。 大佐骂了一句，一个前滚翻躲过下一波子弹，他沿着斜坡翻过护栏，对森千羽喊着：「你在这里待命，我去红叶那边。」 森千羽跑到一处遮挡物后面，然后他瞬间理解了一件事。 ——大佐那样做是不对的。 他们留在海岸边的职责，是围剿从海上而来的漏网之鱼，同时，也是为了支援海上的太宰治二人。 如果敌人的目的是将他和大佐引诱走的话，那么就证明——海上绝对会出问题！ 他猛地扭头朝海面的方向看去，那边的枪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肉眼可见的滔天巨浪！ 「太宰——！」 ****** 「纵向散开！」 巨浪翻起的那一刻，太宰治喊出声指挥游艇撤离。 他们避过了第一波海浪，游艇队列被冲散，下一波巨浪再次袭来！这一次的浪头足足有五米高，连带着水波激荡！ 如果让这一层浪拍下来，他们这一队人都会被捲入海底。 就在这时，一股寒意自背后的方向而来，海面传来细微的动静。 那是发生在一剎那，铺满天空的雪飞絮一般落下，冰层瞬间攀升至浪头顶端，硬生生将它束缚在半空，形成了一个勺型的冰雕。游艇一动不动，因为它们的四周都被冰层所覆盖。 天空与海面，皆是一片白芒，照亮了黑夜。 造境。 冰雪结界。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知道森千羽有没有意识到，众人遇险的时候他下意识喊的名字是太宰治。 他口口声声说着要远离太宰，要提防太宰，到头来关注地最多的也是太宰。从出生开始，他就把太宰的一举一动都盯紧了。 满、眼、都、是、太、宰、治。 完蛋了吧，森千羽。 感谢拂晓sky的手榴弹和灸的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叶落归根 3瓶；凉拌阿喵 1瓶；浅沫知微夏 1瓶。 谢谢支持。 第16章 大佐 高濑会遭到重创。 那日海边一战，看得出来高濑会身后有人指点，他们甚至预测出了港口黑手党的布防并设置了后手，但很遗憾，森千羽的造境魔术终结了他们进一步入侵的脚步。 但港口黑手党并非完全胜利，因为大佐失踪了。 最后见到大佐的人是尾崎红叶，按照她的说法，大佐似乎是发现了一名可疑分子，匆匆与她会面后就朝着西北方向跑去追人了。 「会是被敌人捉走了么？」尾崎红叶垂头思考着，「可当时除了高濑会的人，没有其他的势力参与斗争才对。」 第27页 「高濑会的那群傢伙还没有强到能捉走大佐的地步吧。」中原中也说，「大姐，老爷子的异能力可是能把触及到的平面液化为自己所用啊。」 大佐的年纪其实只比森鸥外大一些，也就中原中也一天到晚「老爷子」「老爷子」地叫。 太宰治倚在窗口的墙边看着外面，阳光映着他的半边身子，他的表情极为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怀表在森千羽口袋里一下下地响着，森千羽将它掏了出来，翻开盖子。 秒针移动着，每一下都敲在森千羽心上。 如果当时能拉住他就好了，森千羽心想，哪怕是在他身上使用「fortuna」也好啊，总比现在不知道他的下落要强。 「总之，详细的战报奴家已经整理好上报给首领了。」尾崎红叶说，「寻找大佐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侦察小组去做，你们如果发现了新情况再及时汇报。」 说完，尾崎红叶略微顿了顿，走至森千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地很柔缓：「千羽君这次做得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森千羽摇摇头，朝尾崎红叶露出微笑。随后他将怀表重新放回到口袋里，退后几步站到了太宰治的身边。 「太宰先生。」森千羽的声音很低，「你已经猜到高濑会这次的幕后主使是谁了对不对？他是抓走大佐的人吗？」 太宰治并没有因为森千羽开口讲话而移回目光，他依旧看着窗外，过了许久，他才轻嘆一口气，转身瞧着森千羽。 「虽然很不想说这句话，但是千羽，你最好还是做好大佐他无法回来的心理准备。」太宰治的鸢色眼瞳中凝聚着浓雾。 森千羽瞳孔一紧。 尾崎红叶等人依次离开了会谈室，最后一个出门的是中原中也。他扒着门边看了太宰治和森千羽好一会儿，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太宰治和森千羽两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森千羽攥紧了和服袖口，盯着太宰治。 太宰治没有回避森千羽的目光，今天的他显然很有耐心。他开口说着：「这阵子有传闻说一名被称为『白麒麟』的人在四处挑起事端，引起纷争的人大概率就是他了。我一直在探寻他的线索，并且怀疑他和大佐的失踪事件有关。」 白麒麟？ 森千羽抿了抿唇：「关于这名『白麒麟』的详细情报还有么？我也想参与。」 太宰治瞧着森千羽：「凡是知晓『白麒麟』真实身份的人都会被他杀死，是个极为难缠的傢伙。」 这句话说完，太宰治略微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你还记得在赌场『黑桃』贵宾厅见过的那名白衣银发的男子么？」 森千羽皱了皱眉。那个人？被称为「涩泽先生」的？当然有印象。那人可是在赌场几乎垄断了整个牌局的走向。后来森千羽和中原中也在餐馆里吃饭的时候，还见过那人一次。就像是故意遇见的一样，那个「涩泽」坐在他和中原中也的旁边，点了和他们一样的拉面。 一个想法闪过森千羽的脑海，他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个人就是『白麒麟』吧？」森千羽说。 阳光略有些刺眼，太宰治挪了挪身子，整个人浸入在阴影里，他「嗯」了一声。 森千羽沉默良久，最终吐出三个字「知道了」，然后他转过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千羽。」太宰治在身后喊住他，「如果遇上了，不要和他起正面冲突。」 森千羽背对着太宰治点点头，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 此后的三天内，太宰治没有见到过森千羽，包括尤兰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森千羽的去向。 第四天横滨下了暴雨，阴云密布的天空笼罩在港黑大楼上。 电闪雷鸣之间，太宰治站在大楼的十二层远眺，瞧着外景。他就那么站着，直到晚上七点的报时钟响起，他乘坐电梯到了一层，似乎是在大门口等待什么人。 密集的雨幕中，有人迈着缓慢的步伐朝这边走来。他的身材瘦小，微微弯着腰——他的背上还背了一个人，个头几乎是他的两倍。他被雨水淋得透湿，但雨水丝毫不能阻碍他继续前进。 太宰治的表情很严肃。 因为那个在雨中行走的人，正是森千羽。 大门自动感应打开，森千羽沿着铺向正厅的地毯一步步走进来，地毯上留下一串带着水渍的脚印。他没有和太宰治打招呼，脸色冷地仿佛一月寒冰。 太宰治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森千羽将背上的人放倒在地面上。森千羽的动作做得很缓慢，像是对待易碎的宝物一般。 躺倒在地上的人闭着眸，雨水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沟壑，他的腰际别着一把□□。 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森千羽没有叫喊，也没有哭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大佐——凝视着这场死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过了许久，森千羽才仿若梦醒一般抬起头，看向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太宰治。 「我是在鹤见区的水库发现他的。」森千羽缓慢地说着，「他的身上没有刀伤和枪伤，肢体有骨折的迹象，可能是死于内出血。」 他如是分析着，看上去十分冷静。 第28页 「对手如果真的是『白麒麟』的话，只能说那真是极为可怕的异能力，就连大佐都拿他毫无办法，我们要另外想想应对的举措……」 太宰治几步走上前。 他拉住了森千羽的手。 ——那只手紧握成拳，在不住地颤抖。 森千羽沉默了，他的呼吸不再平稳如常，很明显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比如，从心底蒸腾而上的怒火。 「千羽。」太宰治喊了他的名字。 森千羽深吸一口气，放低了音调：「太宰君，我啊，真的很痛恨。」 「痛恨我自己。」 「为什么当时没有拦住他？为什么没有在事件结束后立刻去找他？诸如此类，种种理由，都让我痛恨我自己。」 森千羽看向地面，寒意从头顶而下，自脚底渗出，蔓延至各处。 大佐是个温柔又和善的人，虽然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却从来不摆架子。 森千羽一直记着他的好，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响着的都是那句「以后有时间我慢慢教你」，谁能想到再会面竟是这样的场景。 「如果自责有用的话，世上就不会有如此多的不幸了。」太宰治说。 「你说得对。」森千羽点点头，将拳头松开反握住太宰治的手，「我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行，各种意义上的强大。不仅仅是保护我自己，更要保护身边的人。」 太宰治看着森千羽。 他从森千羽的身上，看出了「变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森千羽从最初的「谨慎」「孤立」，到现在拥有了「同伴」意识；从简单的「自己活下去」，到现在「要保护身边人」。 这是属于森千羽的成长，虽然付出的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此时此刻的森千羽，沉浸在大佐去世的悲伤痛苦之中。 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天后，港口黑手党再次有人失踪。 而这次的人是，太宰治。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太宰出事了。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秋繁露重 9瓶；叶落归根 1瓶。 今日推荐曲目：晓之车——梶浦由记 第17章 白麒麟 太宰治失踪了。 下属来报告这件事的时候，森千羽正待在森鸥外的办公室里汇报近期的情况。听闻太宰治失踪，森千羽身子一僵，不知怎地，大佐在雨中紧闭双眼的模样浮现在他脑海里，让他心里一阵发慌。 森鸥外沉思片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下午的时候太宰先生说发现了『白麒麟』的踪迹，带了一小队人去广场围堵，后来不知怎地大楼塌方了，太宰先生下落不明。」 白麒麟！ 森千羽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这两日的横滨很不太平，几大组织同时遭到了异能力者的袭击，数栋大楼被攻破占领，街道上满是枪击声和爆炸声，行人几乎一个都看不见。 混战是最伤兵力的，港口黑手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一直没有出手，如今看来，敌人并不想有人在岸上观风景，非要全部拖下水不可。 森千羽并没有思考太久，他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千羽。」森鸥外喊住了他，「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森鸥外的话是对的，敌人就是在引诱他们逐个出动，依次绞杀，这一点森千羽心里非常清楚明白。 但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能等，也不想等。 「对不起，父亲大人。」森千羽这次没有回头，他第一次违逆了森鸥外的意愿，「恕难从命。」 他离开了森鸥外的办公室。 大门缓缓闭合，最后的窄缝中露出的是森鸥外若有所思的表情。 电梯一路向下，森千羽站在电梯里，心情很复杂。 这种复杂来源于太宰治。 一直以来，森千羽觉得太宰治对自己而言，是一种避之不及的存在。他畏惧太宰治，因为太宰治的头脑可怕到令人心惊。同时，他又敬佩太宰治，因为世上似乎没有什么难题能够阻碍到那个人。 从出生时和太宰治交过一次手惨败之后，森千羽就告诫过自己，绝对不可以成为太宰治的敌人。那么，除去「对立面」这种可能性，太宰治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他身边的呢？ 同伴吗？用这个词形容太宰治过于笼统了，那人是孤独的飞鸟，不可能被简单地被这种词语所束缚。 老师吗？对于带学生这种事，显然中原中也的表现要比太宰治优秀地多。 森千羽他明明不想去思考，明明一直都在躲避，却在听到太宰治的夸奖时感动地差点哭出声。他在内心深处，渴望着得到这个人的肯定。 越是逃离，就越是刻意地关注太宰治的每一个举动。 甚至在听到太宰治出事的这一瞬间，没有想过理由，他拒绝了森鸥外的劝告，即便他在森鸥外的面前一直装得很像一个乖孩子。 「真的是……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啊。」森千羽背靠着电梯壁，长嘆一口气。 ****** 燃烧的车辆，歪倒的尸体，瀰漫的硝烟味以及不时传出的哭声。 踏出港口黑手党大楼，森千羽感觉到了一股名为「不详」的气息。 被倒塌的大楼击中的广场位于港口的东部，从这里赶过去至少要四十分钟的时间。等他到了那边，很可能什么线索都已经没有了。 第29页 这种乱战的情况下，也没有计程车敢在街上跑吧。 森千羽微微垂眸。 那么，就只有一种选择——尝试猜测敌人的路线。 如果过度思考会扰乱真相，那就干脆抛开它们，只凭藉自己的异能力来寻找。 左。 森千羽抬脚朝着左边的小巷走去。 大约转过四条深巷后，他来到一片空地，空地后面是一座工厂，看起来刚刚经过一场激战，铁皮墙壁被打出枪弹的坑痕，满目疮痍。 有脚步声从工厂的铁墙后传来，一步又一步，稳健而平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的衣角，紧接着飘出一缕银发发丝。那人走出墙后，转过身来瞧着森千羽，酒红色的眼眸中漾出淡淡的笑意。 「好久不见。」他说，「你主动找过来，免去我很多麻烦，我还急着要回去处理那一堆无用的宝石。」 身体中的血液在见到这个人的那一剎那开始沸腾。 「涩泽……」森千羽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个姓氏，「就是你杀了大佐。」 「呵呵，露出可怕的表情了，跟刚刚那名在广场阻拦我的黑手党一样。」他说，「现在告诉你我的全名也没关系的吧，总归你就要死在这里了。我名为『涩泽龙彦』，但似乎这里的人更愿意喊我『白麒麟』。」 「没什么好说的，告诉我太宰治的位置，又或者我亲自撬开你的嘴。」森千羽右手一振挥开摺扇，他的身上透出阵阵寒意。 「放狠话，真厉害啊。」涩泽龙彦的嘴角垂了下去，「看在你是个优质收藏品的份上，原谅你吧。」 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间隔，这片空地不知从何时起生出了一团团的雾，渐渐地这雾气越来越浓，将森千羽和涩泽龙彦隔绝开。 是障眼法吗？森千羽紧盯着前方。 就在他以为涩泽龙彦会趁机躲入雾中之时，突然一股厉风自身后袭来。 森千羽惊讶之余跳起向右侧闪避，一道锋芒闪过，他的右臂被划开一丝伤口。 是敌人！ 森千羽落地站稳朝前看去，可那里站着的哪里是什么人，明明只是一个影子——和他的身形一模一样的影子。影子的手上也握着一柄摺扇，就是划伤他的武器。 复制品吗？森千羽如是想着。但对手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下一波进攻紧接着跟来。这次受伤的是他的左臂。不知怎地，这个影子似乎能够预判他的躲避位置，每一次都能猜中他的落点。 「幸运ex……」森千羽发现影子不对劲的同时，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伤害减免的效果消失了，对方的每一次攻击几乎都奏效。就好像……就好像是自己的异能力被转移到影子身上一样！ 涩泽龙彦干冷的声音自另一头传来：「被自己异能力杀死的滋味儿怎么样？」 被异能力杀死？ 开什么玩笑！ 森千羽转身攻向涩泽龙彦，但影子的反应更快，挡下了他的攻击。 「要先解决掉这冒牌货吗？」 森千羽不再浪费时间，他现在已经能够控制冰雪结界中冰柱生成的位置，也就是说，结界里的冰也能化为武器来消灭敌人。那么，只要能成功开启结界，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造境——」他咏颂出这两个字。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森千羽瞳孔紧缩，影子攻上前来，他向后跳起闪躲。 等等……魔术没有成功。 啊，对了，魔术的成功概率并不是百分之百，而是只有百分之三十啊。是他平日里拥有『幸运ex』，才能次次使用成功。 森千羽分神的这一刻，身上又多了几道伤。 血液浸透了蓝色和服，他的喘息声变得急促起来。影子没有给他丝毫休息的机会，摺扇挥舞着自上而下袭来，森千羽勉力跃起，和服的前襟被撕开一块大口。 不行了，他暗想。 对手可是拥有『幸运ex』，普通的自己怎么可能赢得过呢？ 影子再度举刃，这一次，他还躲得开吗？ …… 「不要将一切都归为幸运ex，让你获得胜利的，是你的实力。」 …… 不知为何，森千羽想起了太宰治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就像是迷雾中的一缕灯火，他的世界突然被这句话点亮。 「实力……是啊，太宰，我怎么能被区区一个冒牌货所击倒。」 他抬头看向影子，眼眸中的犹疑散去了，剩下的满是坚韧和果敢。 他找准机会咬牙凑上前，硬生生挨了一下攻击，近身之后猛地握住了影子的右手，向上拉起、反转。 ——缴械。这是大佐教过他的一招。 摺扇「噹啷」一声掉在地上，化为一团雾气。 森千羽乘胜追击，一脚将影子踢倒在地，扣着它的手腕令它挣扎不得。他倒转摺扇，反手一挥，正中影子头顶的那块结晶石。 「咔擦」。 石头碎了。影子化为一团浓雾消散。 它消失的那一刻，一股冷剎的寒意自森千羽的脚下铺开，冰层瞬间冻结了整片空地，肆意横生的冰枝如同利刃一根根刺穿了涩泽龙彦的身体，这一切都来得太快，让人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 森千羽转身看去，涩泽龙彦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目无神，冰枝上也没有血。只是涩泽龙彦被冰枝根根挑起的样子像极了烧烤摊上被串成串的肉块。 第30页 ——那是个假身，真主应该在他击败影子的时候就离开了。 森千羽走至「涩泽龙彦」的面前，举起了右手。 「至少，让我揍你一拳。」 拳头结结实实地打了下去，「涩泽龙彦」像一个爆浆果实炸开，化成团团雾霭消失在空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治失踪事件可在文豪野犬手游和剧场版前段中找到前因后果，这里不再赘述，只描写森千羽的部分。这后面的剧情大家应该都知道啦，紧接剧场版内容——中也根据太宰留下的线索找到太宰，然后双黑一起去讨伐涩泽龙彦。 龙头战争的故事差不多就要结束，我要开始考虑一下孩子的感情问题了。毕竟总是搞事业真的很累（苦笑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叶落归根的3瓶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18章 明恋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映射在花瓶中的蓝色雏菊上。雏菊的小花瓣带着点点水珠，显然是刚刚才洒过水。 酒精棉球轻轻擦拭着伤口，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 「嘶。」森千羽吸了口冷气。 「啊，对不起千羽，我会再轻一点。」尤兰略带歉意地说着。 「没事，你继续。」森千羽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 那日在空地与影子打了一场，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加起来有十来个，都是很浅的伤口，就是每日换纱布清洗有些痛苦。 森千羽轻轻嘆了口气，伸手将额前的刘海抚到脑后。 他被森鸥外关了禁闭，勒令两周内不能出门。森千羽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因为他违背的只是森鸥外的「建议」而不是「命令」，如果违抗首领的命令，他只会比现在更难堪。 尤兰帮他清理好伤口后重新缠上绷带。森千羽瞧见自己浑身上下缠满绷带——这不就和太宰治那傢伙一样了么？ 他正想着，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带着轻快的节奏。 尤兰紧跑几步过去开门。人还未进门，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 「啊，尤兰小姐早上好呀，要来一起吃蛋糕吗？」太宰治端着蛋糕盘子露了个头，满脸堆笑。 尤兰将太宰治请进房间，站到了一旁。 「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还要去处理千羽换下来的纱布和绷带，就先不打扰了。」尤兰微微俯身朝森千羽和太宰治行了一礼，抱着医药盒子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太宰治和森千羽两个人。 蛋糕已经切好成块，太宰治端着盘子面带微笑一步步朝着森千羽走过去。 太宰治是来看望自己的吗？森千羽一边想着一边开了口。 「太宰……」 他话还没说完，太宰治直接拿起一块蛋糕按在了森千羽的脸上。 空气在两人之间缓慢地流动，甚至带了丝齿轮摩擦的不和谐音。 蛋糕从森千羽的脸上滑落，掉在他的衣衫上，蹭脏了一片。他的右脸满是奶油，滑腻腻的。森千羽沉默着伸手抹了一点奶油放到嘴里——嗯，很甜，太宰治至少没在蛋糕里动手脚。 「你在生我的气？」率先打破僵局的人还是森千羽，他轻声说着，「是，我没听你的话，去找了涩泽龙彦对峙。不论过程多么艰难，能从他那怪异的异能力手下成功存活，我好歹也算是打了个平手吧。」 太宰治没说话，他转身走到房间的方桌旁边，从抽纸盒子里取了几张纸。 森千羽见他不回应，心道大概是猜错了方向，于是继续开口。 「我不知道那是你故意做出的计划，差点坏了你的好事。首领已经为此在惩罚我了，你想怎么责骂都可以，我全都接受。只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那么做。我很想亲手解决掉那个罪魁祸首，不仅仅为了大佐，还为了这些日子无辜丧命的同胞。」 太宰治走近他，抬手，用纸巾一点点擦去了森千羽脸颊上的奶油。 森千羽怔了怔。 「你以为，我会为了那种理由生气吗？」 太宰治的语气很平淡，他的动作也放得很轻缓，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刚刚把蛋糕拍在森千羽脸上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不是这些原因，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森千羽想不明白。太宰治的内心像是深海，深邃又漆黑，触不到边际。他试图靠近，却总是被浪潮裹挟着捲入更深的海底。 森千羽继续低头思考了很久，直到太宰治将他脸颊上的奶油擦得干干净净。 阳光轻柔地攀上森千羽的肩头，映得他的银发微微闪着亮光。 太宰治停了手，将纸巾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轻嘆一口气。 「千羽。」他喊了森千羽的名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为什么，森千羽心里「咯噔」一下。太宰治的问题没由来地让他发慌。 他慢慢抬起头观察太宰治，冰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犹疑的神色。阳光同样笼罩着太宰治，这位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此时此刻正等待着一个答案——回答他那个无厘头的问题的答案。 「咔哒」。 「咔哒」。 房间中的时钟秒针一下下走动，衬得整个屋子安静异常。森千羽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窗外的鸟鸣混成一曲协奏。 第31页 半晌，他垂下了眼帘，极轻极轻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问题，用来回答问题。 太宰治口中吐出两个字——「刚刚」。 这两个字直接敲在森千羽心上，他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如此，刚才他的反应是不及格啊。「应该」生气的人不是太宰治，而是他才对啊。 太宰治从进门开始的一切行为举止简直就是在质问他——「我已经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了，你都还能继续容忍吗？」 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那个人可是太宰治啊，是无论站在哪里，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存在。 是冰冷的黑，也是炙热的白。 森千羽他，在别人的面前都是一名乖巧懂事的少年，但只有在太宰治面前，他是他自己，没有伪装的自己。 太宰治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吗？是一直以来的指引和教导吗？是那天月夜的鼓励和肯定吗？还是说，从出生时双手交握的那一刻起，他就将探寻的目光放在了这名叫做「太宰治」的人身上呢？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啊，毕竟这一点微妙的喜欢萌芽，从太宰治海上遇险，他无意识地喊出太宰治的名字时，就已经明了了吧。 但是，太宰治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啊。 森千羽的手捏紧了袖口。 他是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囚徒，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神的宣判。 与其被鲜血淋漓地剥开真相，不如退一步，自行离开。 森千羽轻轻呼出一口气。 「爱因兹贝伦邀请我去时钟塔进修。」他说，「两星期后出发，我已经和首领说过了。」 这句话掺了水分，森鸥外并没有明确答应要放森千羽离开。只是，如果森千羽同意了爱因兹贝伦家的意见，森鸥外也没办法太强硬地阻拦。 他现在说出这种话，只是不想他和太宰治之间太难堪。 太宰治后退几步倚在桌旁，从花瓶里拎出一束蓝色小雏菊在手中把玩。大约过了一分钟，太宰治开口了。 「好巧。」太宰治说，「我也要去一趟时钟塔。」 森千羽猛地抬起头看向太宰治，眼中的惊愕掩都掩不住。他试图从太宰治的脸上找出「谎言」的痕迹，但太宰治只是淡淡地微笑着，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 「不用那么吃惊，我只是去和钟塔侍从那边交接一个人，一位他们追捕已久的逃犯。」太宰治的手指微动，蓝色雏菊的长茎从中间折断了。他走近森千羽，将小雏菊插在森千羽的发间。「那个傢伙有点棘手，森先生不放心，所以只好我来押送他。」 「这样啊……唔。」森千羽刚说了一句话，就被太宰治用蛋糕堵住了嘴。 「难得我特意拿东西给你吃，你怎么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真令人伤心。」太宰治故意扬起声调，将蛋糕掰成更小的碎块，「如果这时候换成那只蛞蝓过来，你肯定要带着笑脸喊『中也哥真是太体贴了』之类的。」 森千羽的眼睫蝉翼一般轻轻抖动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宰治将蛋糕整个放到森千羽手里，转身靠近桌子，要倒些水喝。 他的衣袖突然被森千羽拉住了。 太宰治回头，只见森千羽抹去了嘴边的蛋糕残渣，偏过头来瞧着他。 「太宰君……太宰，能给我一次机会么？」森千羽轻轻说着，瞳孔中透出阳光斑斓的色彩，「让我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太宰治沉默。 保护。 森千羽说，想要保护他。 一直以来，围绕在他左右的人对他只有两种态度——畏惧，或是相互利用。他是一尾潜游在暗潭中的鱼，闻惯了潭水中的潮意和血腥气。没有人会觉得他是需要「保护」的人。 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被「保护」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位少年的躯壳里，潜藏了一个蕴含巨大能量的灵魂。他是森千羽出生的见证人，成长的监督者，也是前进的引航员，有幸见证过千羽一次又一次能量的觉醒和爆发。他被森千羽敬畏着、标榜着以及……喜爱着。 他面前的这位天之骄子，将自己的身姿放得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几乎是在用祈求的语气跟他要一个允许。 爱人与被爱，都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没人能掌控，即便他是太宰治。 理智告诉太宰治应该推开这只手，但他的身体做不出这样的反应。 于是—— 太宰治轻轻将拉住他衣袖的手挪回到森千羽的膝盖上，口中极缓地说了一句：「会很辛苦的。」 选择喜欢我，会是条艰难无比的路。 然后，他便看见森千羽的眼中亮起了光芒。 「嗯，我知道。」森千羽露出微笑，「所以我要加倍努力才行。」 瞧啊，森千羽的字典里，可没有「后退」这个词。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治：我其实只是来让他知难而退。 森千羽：谁让你说出来的，那就别想离开我。 蓝色小雏菊：幸福与希望。 送给森千羽和太宰治。 感谢灸的2颗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宇宙大魔王 8瓶；凉拌阿喵 1瓶，谢谢支持！ 第32页 第19章 启程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力量是绝对的。 但即便是绝对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决定一个人的心偏向何方。 禁闭的两周很快便过去了。自从那天会面后，太宰治再没去看望过他，倒是中原中也时不时地跑上一两趟，借着「训练」的名头来瞧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一个人发闷。 「要和太宰那傢伙一起去时钟塔吗？」某次探望的时候，中原中也如是问着，「那你要小心点别半路上被他给卖了。」 多么诚恳的忠告。 森千羽一本正经地朝中原中也点点头：「中也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太宰先生，把他安全带回港口黑手党的。」 「保护他？」中原中也诧异地眨眨眼，伸手拉了拉森千羽的小辫子，「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他要是死在伦敦才是真正大快人心。」 站在中原中也的角度看，森千羽在太宰治面前怎么都是弱势，他怕森千羽被太宰治欺负还来不及，哪里能想到森千羽还有保护太宰治的雄心壮志。 启程出发去伦敦的前一天，森千羽被森鸥外传唤到了办公室。 金色的阳光透过南向落地排窗倾洒进室内，森鸥外穿了一袭黑色风衣，红色围巾整齐地搭在脖颈上，衬得他唇边的笑意温暖异常。 这是森千羽的第一次远行，虽说去的地方是他的另一个「家」，但总归还是有诸多潜藏的隐患——陌生的人和环境，未知的挑战和冒险。 自从和高濑会在海上一战，森千羽的造境魔术展示出极强的战斗能力后，森鸥外对「魔术」这个概念有了全新的认识。 森鸥外期待森千羽能有更大的进步，而安排太宰治前往时钟塔，除了「押送逃犯」之外，还有另一层看管森千羽的意思。 「明天出发，一路当心。」森鸥外站在森千羽身前朝他伸出手。 「是，父亲大人。」森千羽将手放到森鸥外的掌心，触感温暖。 「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想起你刚刚出生的那一天。一转眼三个月过去，现在已经是初秋了啊。」森鸥外牵着森千羽走至排窗前，面对着炫目的日光轻轻眯起眼睛，「时间过得这样快，让人莫名地伤感。」 森千羽抬头瞧了森鸥外一眼。 森鸥外习惯站在窗前思考，他每次和森千羽谈及理想的时候都是现在这副表情。 森千羽侧过身子，双手握住森鸥外的手掌，轻声喃道：「fortuna。」 绿色的柔光笼罩着森鸥外全身，和金黄的阳光融合在一起。森鸥外低头看着森千羽，他的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 森千羽朝着森鸥外露出微笑：「您的愿望一定会尽快实现。」 ****** 由于要押运逃犯的缘故，太宰治和森千羽将搭坐港口黑手党的专机飞往伦敦。启程那天天气很好，森千羽终于见到了太宰治——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又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的太宰治。 他的手上包着厚厚的绷带，脸上贴着伤药贴，头发略微有些蓬乱，看上去像是没睡醒。甫一见到森千羽，他就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让伤员赶时间出差，森先生真是狠心啊。」 「太宰……先生，这是怎么搞成这样的？」森千羽瞧着太宰治，语气有些吃惊。 「还能怎么搞，上周在敌对火拼的现场进屋子里取信物，在爆炸的前一秒跳出来被炸伤。」过来送森千羽上飞机的中原中也抬抬下巴，如是说着。 「还不是中也一个劲儿地和那群杂鱼纠缠不清，严重地拖后腿，害得我不得不亲自出手去做这种事。」太宰治说，「灼烧皮肤真是好疼啊，看来被炸飞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眼看着这两位又要吵起来，森千羽拉住中原中也的手晃了晃：「中也哥，我要出发了。」 中原中也将注意力从太宰治那边挪回到森千羽身上。 他拍了拍森千羽的肩膀：「好，如果混蛋太宰敢欺负你，等他回来我绝对不会让他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森千羽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纸，那是「银之手谕」：「首领给了我这个，他说如果太宰先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就命令太宰先生自己从飞机上跳下去。」 中原中也：「……」 太宰治：「……」 ****** 远方的日渐渐由金黄转为橙红，暮色从东方袭染而来，爬上高空的云层。 森千羽和太宰治登上飞机，这趟专机将在下午五点半起飞，于次日清晨抵达英国伦敦。 飞机内部很宽敞，座椅沙发是皮质的。他们二人坐在了相邻的位置上，扣好了安全带。 尤兰比他们两人更早登机，她坐在整架飞机的最后方，手里捧着一本《忏悔录》读地很认真。临行的前一天森千羽曾问过尤兰，要不要留在横滨等他回来，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尤兰犹豫——她真的是思考了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要和千羽一同前往伦敦。 「尤兰小姐似乎兴致不高啊。」太宰治似是无意地提起这个话题。 「如果不是要陪我一起，她并不想回爱因兹贝伦家，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森千羽嘆口气，「虽然我记忆里关于爱因兹贝伦的情报还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够看透人心。情报与人本身是不能画等号的。」 太宰治微微偏头看着森千羽，这名蓝衣少年并不知道，他自己此时此刻的状态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在风雪中畏寒瑟缩的小兽，倔强又逞强，一边往风雪的深处钻，一边被风雪裹挟到更危险的境地。 第33页 时钟塔的进修，说起来真是好听，实际上等待着森千羽的是什么，谁说得清呢？ 太宰治伸手揭下了自己脸上的伤药贴，扭手轻轻贴在了森千羽的脸颊上。 森千羽怔了怔。 他伸手摸了摸那块伤药贴，上面还带着太宰治体温的余热。 「千羽。」太宰治的声音从他的身侧传来，「现在考虑那些问题，不过是凭添没必要的烦恼。盟友也好，敌人也好，总归要先见面交手才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森千羽反应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加重了语气道：「太宰，这件事你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进来。你……」 一根手指竖在森千羽唇前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太宰治面带淡笑，鸢色眼瞳中倒映着森千羽的轮廓，他将手指移到伤药贴的位置，慢悠悠地戳了戳。 「从我坐上飞机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太宰治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治：千羽只有我们港黑的人能欺负，别人不行。 中也：除了你我们没人欺负他。 尾崎红叶+1 森鸥外+1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叶落归根的10瓶营养液，谢谢支持。 今日推荐曲目：《活动小丑x崩坏小丑》 双声道版本 指路b站rina版本 第20章 立威 次日清晨七点半，飞机顺利降落在伦敦机场。 前来迎接带路的使者从属于『钟塔侍从』，他们穿着复古的英伦风服饰，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气。逃犯从飞机尾部的囚禁室被押运出来，头上罩着黑色的隔离袋，据太宰治所说，这是一名行事极为心狠手辣的异能力者，在伦敦犯下了连续杀人案逃窜到横滨。 逃犯的交接工作进行地很顺利，使者代表『钟塔侍从』向太宰治以及港口黑手党表示了感谢，并邀请太宰治前往时钟塔参观休息。 「承蒙关照。」太宰治说着面子上的客套话，眼神瞟向一旁森千羽的位置，「只是，我还要等同伴一起。」 和使者前来迎接太宰治一样，森千羽抵达伦敦的第一时刻就见到了魔术协会派来的人。不出意外，爱因兹贝伦家的人也来了——森千羽之所以能这么快认出来，是因为那两个人穿着和尤兰一模一样的修女服，脸上带着同样疏离又礼貌的微笑。 这令森千羽感到不适。 尤兰代替森千羽和爱因兹贝伦家的人进行交涉，折返到森千羽身边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家主要见你。」 身为爱因兹贝伦参与制作的人造人，森千羽虽然出生在港黑，但身体塑造方面却是和爱因兹贝伦关系最大。在他的身体里植入「造境」魔术的回路，想必爱因兹贝伦也是下了很大功夫。 「好，尤兰，麻烦你带路。」森千羽伸手触及尤兰，尤兰的双手冰冷。 森千羽一顿。 她在害怕，对于前往爱因兹贝伦家这件事，尤兰是心生牴触的。 身边传来脚步声，森千羽偏头看去，是太宰治自钟塔侍从使者的那一边走了过来。太宰治在森千羽的身边站定，转身瞧着爱因兹贝伦家的侍从。 「太宰先生。」森千羽低声提醒。太宰治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随钟塔侍从一起直接去时钟塔的啊。 「总归最后都要过去，从哪边出发都无所谓的吧。」就像知道森千羽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样，太宰治自顾自地做出了回答，随即单手贴在胸前，朝着爱因兹贝伦的人露出标准的微笑，「请允许我以盟友的身份，代表港口黑手党拜访家主。」 太宰治说，要和他一起去爱因兹贝伦家。 森千羽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这件事与「监视」、「看管」、「探寻情报」这种意思联繫起来，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太宰治担心他。 「不可能置身事外」，原来指的就是这种情况么？太宰治他明明没有必要趟这趟混水。 森千羽挥开摺扇挡住自己的大部分面颊，微微垂下眼帘思考。 也好，太宰治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站在他随处可及的地方，省去了很多麻烦。至于爱因兹贝伦……想来他们也不会对太宰治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和盟友撕破脸皮实在是没有必要。 『人间失格』对付异能力是无敌的，但在魔术面前却是弱势。退一万步，如果他们真的因为自己要和太宰治动手，那就别怪他对母家不客气。想要伤害太宰治，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 上午十点钟，森千羽一行人抵达了爱因兹贝伦位于伦敦边郊的城堡。车无法穿过一大片树林，他们很早就下了车，沿着小路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 这是一座欧式塔尖建筑，在城堡的前门顶楼上竖着一个十字架。黑色的圣徒浮雕刻满城堡的侧面墙壁，巨大的彩色玻璃窗镶嵌在顶楼正中央的位置，大理石台阶每级都大约有半米宽，设了大概十数层。 此时正是秋季，泛红的枫叶铺满地面，踩上去仿佛踏在了毛毯上。 有教堂乐从城堡的后方塔楼位置传出来，森千羽深吸一口气。 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这时，一只手贴在他身后推着他前进，温暖的触感从后心的位置传来。 「很漂亮，不是吗？」太宰治声音轻快地说着。 太宰治在让他尽量放松心情。 第34页 森千羽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尤兰在前面带路，森千羽随着她一步步拾阶而上。城堡外早有接引的侍女，随着他们靠近，城堡大门轰然开启。 红色的毛绒地毯从大厅内一直顺延到外侧，与枫叶融为一体。白色的旌旗飘扬在城堡门口的两侧，正门的上方挂着爱因兹贝伦的家徽。 他们走进城堡大厅，富丽堂皇的正厅内摆设有两排桌椅，站在正厅最高的处的人是一名年长的男子，森千羽一眼就认出了他，在记忆中优先级排在前列的人。 爱因兹贝伦的家主——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或者说可以称呼他为「阿哈德」。 森千羽在正厅中站定。尤兰率先提起裙摆朝阿哈德行了一礼，汇报导：「阿哈德大人，这位便是千羽大人。」 阿哈德唇角微微上扬，他点点头，朝着森千羽伸出手。 这是邀请的姿势。 森千羽没有上前，他将一只手臂伸至胸前，俯身行礼，口中说着：「阿哈德大人，千羽本该在第一时间来向您报到，只是魔术回路一直没有成功开启，近日内才能对造境魔术运用自如。」 阿哈德顿了顿，他向前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嗯」了一声，将目光转至太宰治的身上。 太宰治没等他说话，自行行礼，开口道：「港口黑手党预备干部太宰治，代表首领向阿哈德大人献上问候。」 阿哈德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太宰先生，尤兰曾言说港口黑手党在这段时日对千羽多有照顾，请转告森先生他多费心了。」 照顾？费心？ 这可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开头。 太宰治脸上挂着浅笑，眼中却是一点笑意都见不到。他回应道：「千羽此番来时钟塔进修，森先生倍加关心，特意命我随侍前来。」 「进修」两个字，太宰治咬得很重。言外之意，爱因兹贝伦不要把森千羽当作自己的囊中物，他可是还有一个母家名为「港黑」的。 森千羽瞧了太宰治一眼，森鸥外从未说过那样的话，这个人又开始自己筹谋着什么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阿哈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将目光重新转回到森千羽的身上。 「欢迎回到爱因兹贝伦。」阿哈德放缓了语气，「造境本就是极美的魔术之一，相信自你的身上使用出来，一定能更加炫目。」 话音刚落，森千羽身形一顿，一股触电的刺痛感突然沿着全身骨骼脉络侵袭而来，那日在医院体会过一次的绝望胀痛再度包围了他，一寸寸、一片片，蚕食着他大脑中仅剩的冷静和理智。 森千羽晃了晃，立时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捏住心脏的位置，额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太宰治心下一沉，他离森千羽的位置最近，但他的触碰会导致森千羽的异能力消失。阿哈德刻意在这种时候发作，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不靠近、不出声、不回应。但不知为什么，他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将手伸向森千羽。 森千羽的身体原型是爱因兹贝伦提供的，要说他们完全没有动手脚，太宰治一百个不相信。只是没想到刚刚见面，就要立一个下马威。 尤兰的反应也很快，她立刻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了一个试管，里面装着澄清的绿色液体。她快步跑至森千羽身边，蹲下身子来要把药液餵到森千羽口中。 就在这时—— 森千羽突然伸手挥开了试管，玻璃瓶摔在地上「咔擦」一声碎裂了，绿色液体渗入红色地毯浸出一片深黑的痕迹。与此同时，以森千羽为中心，寒冰骤然而生，大厅的温度瞬间下降至冰点，疯涨的冰层甚至冻结了大厅的墙壁。 太宰治脸色阴沉。森千羽在这种情况下启动魔术回路，只能导致他的疼痛加倍。 大厅中有人惊呼了一声。 一根巨大的冰枝拔地而起，直直指向阿哈德的咽喉，在距离他皮肤几厘米的位置停下。 整个大厅安静地能听清森千羽沉重的喘息声。 森千羽缓缓抬起头，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让声音发抖。 「是挺美的，阿哈德大人……」森千羽挤出一个略带嘲意的笑，「真是抱歉，我还……不能熟练操控，若是伤到您了，还请……见谅。」 冰枝上滴下一滴水，轻轻落到松软的毛绒地毯上。 作者有话要说： 森千羽：我人在爱因兹贝伦，我的心还在港黑。 关于称呼：森千羽只有在私下里才会喊「太宰」，但凡有外人在场，他喊得都是「太宰先生」。太宰你还警告人家不要喜欢你，会很辛苦。你瞧瞧人家为了你顶着疼痛开魔术结界了，就问你动不动心。 爱因兹贝伦不能算反派，利益所趋，只是森千羽不愿意选择他们而已。 感谢灸的5颗地雷，感谢宇宙大魔王的10瓶营养液，谢谢支持。 今日推荐曲目：《will》，梶浦由记作曲，《潘多拉之心》（pandora hearts）插曲。 第21章 餵粥 身体沉重地仿佛被几千斤巨石反覆碾压过，心脏跳动的速率很快，一下又一下，在耳畔清晰可闻。他醒来，慢慢睁开双目，率先看到的是床铺立杆上搭着的纱帘。 月光透过纱帘一点点在他的床上铺开，他抬手抚摸自己的额头，微微汗湿。 躺在床上的人正是森千羽，早上在紧急情况下动用魔术回路，他直接疼昏了过去，一直睡到晚上才醒过来。 第35页 床边有人倚着桌子站立，将月光挡出一片阴影。 森千羽偏头朝他看去，顺便朝着他伸出了手：「太宰。」 太宰治原本是双手环绕在胸前随意靠立的，见森千羽喊他，他便几步走至床前，依照森千羽的意思握住了森千羽的手。 「你拒绝了消退魔术回路的药剂。」太宰治平静地说着，「他们原本试图用这一点控制你。」 「我知道。」森千羽藉助太宰治手臂的力量坐起身，将枕头垫在身后，依靠在床头，「家主对我的表现不满，我可以理解。只是用那种方式强迫我同意，甚至羞辱你……我不能容忍。」 太宰治停顿片刻，继续道：「我可是要把你安全带回港口黑手党的。」 森千羽接着道：「我也是要把你安全带回去的。」 太宰治看了森千羽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松开森千羽的手转身走至桌旁，端起一碗米粥拿到森千羽面前。 森千羽伸手去接，太宰治却故意往回拿了拿，看似随意地道：「啊，要不要我餵你。」 森千羽一愣。 这傢伙！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还要这样说话，是看他还不够难堪吗？ 森千羽心里暗骂太宰治没个正经样子，将手又往前伸了伸，干脆果断地说：「给我。」 太宰治却变本加厉了，他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舀起一勺递过去：「喏，给你。」 森千羽攥紧了被子，脸颊有些发热——太宰治是想让他放松一点，别总是把弦绷地那么紧，只是用的手段让人忍不住想打他。 太宰治，太宰治，这个太宰治。 森千羽思想抗争了许久，最终认命地嘆口气，张开了嘴巴。 他听见太宰治笑了一声，然后他的嘴里被餵了一口米粥——粥还是温的，只是有些软过头了，看来是重复热过几遍。 「这地方找点米粥真是件困难的事，毕竟他们拿过来的不是蛋糕就是面包。」太宰治一边用勺子舀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东西又不适合给病人吃。」 森千羽反驳着：「我又不是病人……唔。」 嘴里又被塞了一口。 「大姐说过你多少次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太宰治一勺勺地餵他，还拿尾崎红叶的话来压他。 森千羽心说，理都让你太宰治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也说不过你。 一碗米粥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太宰治还特别贴心地拿纸巾给森千羽擦了擦嘴，伺候地称得上「到位」两个字。 森千羽看着太宰治收拾好餐具，等太宰治转过身来，开口道：「好了，我东西也吃完了，你可以告诉我，尤兰去哪了么？」 往常，森千羽的日常生活都是由尤兰负责，回到爱因兹贝伦家，更应该是尤兰照顾他才对。怎么没见尤兰在屋子里，反而是太宰治守着他呢？ 太宰治顿了片刻，他这么一思考，森千羽心里就升起不好的预感。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能想到的吧。」太宰治的语气转为冷淡，「作为你在日本的『监视者』，到头来你对爱因兹贝伦没有任何亲近之意，她是负有责任的。」 言外之意，尤兰肯定是被爱因兹贝伦惩罚了，至于具体是怎么个惩罚法，太宰治不知道——或者他猜到了，考虑到某种原因，不想告知森千羽。 森千羽的表情冷了下来。直到现在，他才的的确确理解了尤兰，她并没有将自己摆在「监视者」的位置上，而是认真履行着字面上的「侍女」的意思。 如果尤兰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假话，那么一直以来他真的对她有很深的误解。她是个无辜者，不仅如此，还要为他的一切行为买单。 「很抱歉，爱因兹贝伦的一系列做法，让我对他们的印象更差了。」森千羽说。 就在这时，门口的方向传来一声稚嫩的女声。 「为什么会印象差呢？」 森千羽诧异地看过去，只见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三分之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站在门口看着他。 小女孩儿的头发和他一样银白，眼瞳是宝红色的。她穿了件蓝紫色的上衣和白色的短裙，整个人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应该是个被保护地很好的任性小姑娘，肆无忌惮地打开他的房门，还主动来搭话。 森千羽偏头看了太宰治一眼，太宰治摊开手耸了耸肩膀——很显然，他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办法。 小女孩儿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蹦一跳转着圈倚到了森千羽的床边，月光映得她的面庞圆润清透：「小哥哥，你长得真漂亮，是要在这边长住么？来和伊莉雅一起玩吧。」 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的话，她是不会主动离开的吧。 「伊莉雅？」森千羽问着，「这是你的名字么？」 见森千羽肯和她搭话，小女孩儿显得非常高兴。她伸手搭在自己胸前，有些骄傲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名为伊莉雅，伊莉雅·冯·爱因兹贝伦。」伊莉雅语速极快地说着，「我的爸爸是一名厉害的魔术师，我以后也会成为一名魔术师。小哥哥你知道什么是『魔术』么？」 这孩子…… 森千羽心下一沉，年纪还这么小就被爱因兹贝伦灌输了「魔术」的概念，她也是被爱因兹贝伦选定为培养皿的人么？ 第36页 森千羽朝着伊莉雅露出微笑，他伸手揉了揉伊莉雅的头发，缓声道：「伊莉雅真厉害。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可要好好向伊莉雅请教问题。」 「好呀。」伊莉雅点点头，银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柔地飘动。 「伊莉雅，门外似乎有人在等你。」冷不丁地，身后的太宰治轻轻插了一句话。 森千羽和伊莉雅的目光被引到门外，那里站着一名女子，亦是白衣银发，有着和伊莉雅一样的宝红色眼瞳。女子给人的感觉非常恬静平和，就像是夜里盛开的百合花。 伊莉雅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朝着门外跑了过去：「妈妈！」 女子带着伊莉雅离开了，临别前伊莉雅还特意和森千羽说了「再见」，自顾自地定下了再次会面的时间和地点——这基本是不可能履行的约定了，按照计划，时钟塔的进修完毕后，他就会离开伦敦再度回到横滨。 房门缓缓紧闭，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太宰治单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开了口：「千羽，正式前往时钟塔进修是在后天吗？」 森千羽点了点头。 「来约定吧。」太宰治敲了敲桌面，微微一笑，「一个月的时间内，在树叶落尽之前，我们返程回横滨。」 作者有话要说： 出场了，活的太太和幼年的伊莉雅。qvq 她要是一直这么天真可爱多好啊。 太宰治，不娶何撩。 感谢叶落归根和灸的地雷，谢谢支持。 第22章 修行 「咚——」 正午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栖息在钟塔左右的白鸽纷纷展翅飞向高空。钟声悠扬直传到遥远的天际那端。 高耸的钟塔内部，塔尖的最顶层房间内，红茶的香气铺满全室，热气裊裊而上缠绕着戴着白色手套的纤细手指。落地玻璃彩窗将阳光分割成绚丽的色块，染上白色的骑士靴。 红茶茶杯与瓷盘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坐在室内侧面沙发上的女子放下了茶杯。她戴了一顶红色的小礼帽，头发扎成马尾，是微微捲曲的。她穿着红白相间的女式骑士服，茶色领结佩戴在颈间正中央的位置。 「逃犯已经顺利移交皇家骑士团，新的贸易请求也已经审批下来，最近的安排一切顺利，不知道主持人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呢？」她说。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站在玻璃彩窗的旁边逆光而立，他的头发乱蓬炸裂开来，脸上画着夸张的彩妆，身上穿着宽肥的小丑服，偏偏他脸上的表情是严肃的。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滑稽且不协调。 他是时钟塔的主持人，同时也是海下赌场的场主。 「阿加莎。」主持人喊了女子的名字，嘴角微微扬起，和他脸上小丑的妆容融为一体，「最近时钟塔来了两位客人。」 阿加莎·克里斯蒂，『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 「两位？」阿加莎双手相交放在膝上，偏了偏头，「港口黑手党来押送逃犯的倒是有一名预备干部，不过他只在机场做了交接手续，还一直没有到时钟塔这边来。」 小丑迈着大步在屋子里走了走：「因为另一位要去的是魔术协会。」 这句话说出来，阿加莎沉吟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小丑：「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会同时涉及到『钟塔侍从』和魔术协会？」 小丑伸手托着下巴，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好久没遇到需要调动两方势力的事件了，我很期待啊，小傢伙。」 ****** 森千羽再次见到尤兰是在前往时钟塔当天的清晨。 尤兰看上去和离开时没什么变化，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只是脸上的疲倦和涩感掩都掩不住。 森千羽心里压着火，一把拉起尤兰的胳膊，转身面对着要送他去时钟塔的爱因兹贝伦的人。 「你们就不必跟我一起去了，尤兰一个人就够了。」森千羽对他们说着。 「这不合规矩。」为首的人说。 「只是进修而已，又不是上战场，要那么多人也没有用。请转告家主，我会尽最大努力的，不用担心。」说完，森千羽没再过多废话，示意尤兰走在前面，离开了爱因兹贝伦的城堡。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们一起回横滨，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森千羽一边走一边说，语气非常严肃。 过了很久很久，尤兰那边才轻轻地传来一声：「是。」 他们抵达时钟塔是在上午十点钟左右，太宰治早在前一天就已到达『钟塔侍从』所在的分部，所以前往进修地的一路上，森千羽都没有见到过太宰治。 爱因兹贝伦强硬的行事风格和态度让太宰治和森千羽不得不心生警惕。最开始同意前往时钟塔进修，去见爱因兹贝伦家的人，森千羽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现在太宰治随他一同来了，他不得不考虑地更多。 就在昨晚，港口黑手党秘密派遣的渡轮已经抵达了伦敦港，如果爱因兹贝伦真的做出什么撕毁盟约的事情，港口黑手党也不会善罢甘休。森千羽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概念上的「武器」，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之一，被划入保护范围的同伴。 理论上来讲，魔术协会和爱因兹贝伦互相之间没有隶属关系，应该不会对森千羽做些额外的手脚。只是，组织中有没有亲近爱因兹贝伦一方的人，这可就没人说得清楚了。 第37页 除去这些额外的琐事，森千羽对于进修这件事本身，还是很有兴趣的。他现在对造境魔术的运用并不完全，依靠着『幸运ex』的加持，才能成功使用，而且只有「冰雪结界」一种。 以他的身份，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更好地活下去，就必须不停地让自己强大起来。 魔术协会位于时钟塔侧面的一座十层的塔楼里，外圈围着一圈用于造阵的石块，塔楼的四角镶嵌着代表第二魔法使的彩色宝石。 踏进魔术协会的大门之前，森千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翻盖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你右侧钟塔的第十层。」 森千羽暗自朝时钟塔的方向瞟了一眼，他没有喊出太宰治的名字，而是直接说道：「你能看见我吗？」 「不能，只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你该到了。」 森千羽「嗯」了一声，回应着：「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 太宰治停顿片刻，将声音放地更低：「结果你还是让尤兰跟过来了么？」 什么都瞒不过太宰治。 只是，这时候太宰治突然提起尤兰做什么？他还是对她不放心吗？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欺负她。」森千羽仰头看着魔术协会大门上面的徽牌，「魔术协会总比城堡那边要安全许多。」 手机那头传来太宰治的嘆气声：「千羽，有时候对一个人的在意和看重，也是会伤人的。」 森千羽一愣。 深秋的风有些急，尤兰在他身后打了一个喷嚏。 森千羽沉默良久，才对着手机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当心。」 通话中止，与此同时，魔术协会的大门缓缓开启。 ****** 太宰治放下手机，他所处的位置是一条圆形走廊，有人正从右侧缓步而来，鞋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传来清晰的响声。 太宰治扭过身子，只见来人正是阿加莎·克里斯蒂。 太宰治没有对阿加莎的到来表现出任何表情，港口黑手党与『钟塔侍从』并不完全是合作关系，除去近期的几项贸易项目外，甚至连盟友的身份都算不上。面对阿加莎，太宰治并不想笑脸相迎，所以他只是循规喊了一声「骑士长」。 押运逃犯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和他们也没什么可客套的。 「太宰先生在伦敦休息地可还好？」阿加莎的脸上带着疏离的淡笑。 「多谢骑士长关心，一切都好。」太宰治说，「近些日子在时钟塔多有叨扰。」 「哪里谈得上叨扰。」阿加莎一手拿着摺扇在掌心敲了敲，「是我们照顾地不够到位，包括……太宰先生的同伴。」 阿加莎·克里斯蒂，她所率领的『钟塔侍从』也曾参议过『暮夜』计划的实施，只是最终和森鸥外的意见没有达成统一。看来，不知从什么途径，她知晓了森千羽的人造人身份。消息不可能是从魔术协会流出的，他们与『钟塔侍从』应该是互不侵扰的才对。 终于，太宰治的脸上挂上了微笑。 「请骑士长不必劳心。」这句话一说出口，已经拒绝地很彻底。 「别那么着急作出回答。」阿加莎将摺扇一挥，指向塔外的方向，「我们来交换情报吧，有关魔术协会，以及……人造人。」 「可以啊，交换情报。」太宰治向阿加莎伸出手，「只是有一点要向骑士长纠正一下。」 「他不叫『人造人』，他有名字，是一位名为『森千羽』的少年。」 太宰治略微一顿，加重了语气。 「是我们港口黑手党的现役成员。」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月前，太宰治——「我们的工具人出生了」。 三个月后，太宰治——「他不叫人造人，他有名字。」 嗯…… 感谢灸的两颗地雷，谢谢支持。 第23章 恋慕 古典与未来科技相交叉，这是森千羽对魔术协会的第一印象。 在这里初次学习的五天时间内，森千羽向魔术协会证明了什么叫做「天才」——他仅仅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关于造境魔术所有理论学习的补充完善。 这也是他来到伦敦后最清静的五天，当然，除了第五个晚上发生的意外事件。 那天他刚刚完成白日的学习回到寝室，屋子里就响起了敲门声。森千羽看了一下房子中的钟表，魔术协会有时晚上会安排餐车给学员，只是现在刚刚晚上七点钟，比餐车来的时间要早了两个多小时。 森千羽说了一声「请进」，自顾自地坐到了床边。 门开了，服务生背对着森千羽拉着餐车走了进来。 森千羽低头整理衣服，他脱下了和服外衬，将袖子用束带扎起，说着：「今天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放下水就可以离开了。」 一杯水递了过来，森千羽一边抬头伸手去接，一边说着：「谢谢。」 「慢用。」服务生同时说。 森千羽的手僵在半空。 他诧异地瞧着面前人，那人依旧笑眯眯地端着水杯，继续往前递了递：「喏。」 那是太宰治。 也许是换装的缘故，太宰治的脸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缠着绷带，他的头发是梳理过的，一边别到耳后，他鸢色的双目中盛着笑意，唇角微微翘起。 森千羽再也顾不上什么水杯不水杯的了，他一把拉住太宰治的手，顺便关上了门，急急开口道：「你疯啦？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你知不知道魔术协会这群人不好惹地很，被他们发现你会被修理地很惨的。」 第38页 「啊，能有多惨，会被杀死吗？被魔术杀死是什么感觉呢？还真想体验一下，如果很疼就算了。」太宰治伸手挠了挠脸颊。 「别开玩笑了。」森千羽松开太宰治，认真地瞧着他，「到底出什么事了，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太宰治迈着轻快的步子坐到床边上，双臂交叉在胸前：「没什么事情，过来看看你。」 这可一点都不像太宰治的风格。 「提前说好，我没办法在你身上使用『fortuna』，如果你熘不出去可不要怪我。」 「那就留下来陪你好了。」 不对劲，这个太宰治不对劲。 森千羽微微一顿，他迈步走至太宰治面前，伸手抚上太宰治的额头，轻声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又是「特意来看你」，又是「陪你」的，太宰治到底知不知道这么跟他说话是会让他误会的啊。 太宰治摘下头上戴的服务生帽子，拿在手里转了两圈，最终拍在床上。 「千羽，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记清楚了。」太宰治的语气逐渐转为严肃，「爱因兹贝伦参与『暮夜』计划，是为了得到一个能力强大的实验体，而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通过你，将『魔术』实现为『魔法』。」 森千羽瞳孔一紧，他当然晓得太宰治口中的这个「魔法」是什么意思。如果说「魔术」只是基于现实的力量产生效果的话，「魔法」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改变现实。 「太宰，你这是……从哪里知道的？」 「交换了一点情报。」太宰治轻描淡写地翻过篇去，「你的身体受爱因兹贝伦的力量所限，他们的目的很矛盾，一方面想要你强大，另一方面又担心你会脱离掌控。」 说完，太宰治顿了一下：「从某种角度上看，森先生其实也是一样的。」 但森鸥外至少没有走到「改变现实」的那一步。 爱因兹贝伦期望创造的「新世界」，是试图用森千羽怎样达到的呢？ 「虽然我也不算是正义的一方，没有那么多所谓的浩然正气，不过……」森千羽伸手抵着下巴思考，「如果爱因兹贝伦想做的事太违背真理的话，我是不会任由他们摆布的。」 太宰治看着森千羽。 作为「暮夜」计划的参与者，爱因兹贝伦最不想看到的事，就是森千羽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和想法，甚至在此基础上违逆母家。而森千羽乖顺亲和的表皮下隐藏的是一个倔强刚硬的灵魂，从冰刃指向爱因兹贝伦家主咽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脱下了自己的伪装，直接暴露在危险的境地。 「虽然你的异能力能让你规避很多风险，但有些藏在阴暗角落的箭雨不是次次都避得开的。」太宰治微微偏头，继续道，「不要觉得到了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就能放松警惕。」 「你的意思是，盯着我的不仅是爱因兹贝伦一家？」森千羽沉吟着。 太宰治没有做正面回答，而是朝森千羽伸出了手。 森千羽不知太宰治是什么意思，倒也没多想，将手放到他的掌心。 然后—— 太宰治突然将森千羽向前一拉，右手将他的手扭到背后，左手握着一柄利刃抵住森千羽的脖颈。 森千羽身体一僵。 太宰治的声音轻快地在耳边响起。 「我不是说过了，不要放松警惕么？」 森千羽瞧着太宰治，用手指将匕首轻轻推开，因为被太宰治牵着手失去异能力的缘故，他接触利刃的手指被划破流出血来。 「我已经放弃防备你了，太宰。」森千羽说，「与其做无用功，不如把心思花在别的事情上。你如果真的想对付我，我就算用尽浑身解数也是逃不掉的吧。」 「正如你所说，因为叠加了数个势力的力量，我的存在被多方所关注。我的身体里究竟还埋了什么秘密，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我必须提前说好——」 森千羽反握住太宰治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的力量失控了，我希望我能死在你的枪下，太宰。」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空气凝固了一秒。 在片刻的停顿后，太宰治将匕首收回，用纸巾擦去了上面的血迹。 「真是奢侈又贪心的要求啊。」他放缓了声音。 ****** 站在时钟塔的顶层俯瞰伦敦夜景的时候，太宰治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森千羽。 这个第一次，指的不是森千羽出生那天，而是在他出生前半年。 太宰治随森鸥外一同来到地下暗场，见到那名浸泡在魔晄液中的少年。 彼时的森千羽，是一个自我意识陷入沉睡的生命体，一颗精雕细琢的钻石，一个被捆缚了三层锁链的工具武器。 纵使是太宰治，也没有跳脱出这个思维定式，更没有想过后来的日子里，他会把森千羽当作同伴来看待。 森千羽是个过分认真的人，不论是最初的「活下去」，还是后来将自己作为港口黑手党的一份子参与各项事件，他都尽了自己百分之百的努力。 现在，森千羽认真的事情又多了一项，那就是——喜欢太宰治。 太宰治扪心自问，自己对森千羽无论是态度还是照顾，都做得不是那么好。这份喜欢来得很突然，但仔细想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会觉得困扰吗？当然不，「困扰」这两个字在太宰治的身上是不存在的。 第39页 会觉得烦恼吗？也不会。太宰治甚至觉得变得率直的森千羽更具备「人」的特点了，一点点地摆脱了「人造人」的这个冷硬定义，整个人鲜活多彩起来。 但是，太宰治感受到了沉重。 爱是沉重的，越是浓烈，就越是千斤坠。对于太宰治而言，「爱」这种东西，是带有微量毒素的白色糖浆，是从枯骨缝隙中开出的花，香甜又致命，靠近就会枯萎。 他总是说中原中也的臭毛病是不喜欢欠人情，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押送犯人这种事，麻烦又无趣，换成其他的情况，他肯定是极度不愿去做的。偏偏看到森千羽那一副难过又决绝的样子，他改了主意。 太宰治将手放到玻璃壁上，鼻间呼出的哈气在玻璃壁上凝结成雾。 森千羽么…… 站在自己身边的资格，他早已拥有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改变现实，此时森千羽和太宰治都还不知道有种东西叫「书」。（微笑脸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秋繁露重 2瓶；叶落归根 1瓶。 第24章 药剂 「哐当。」 「砰。」 房间里锅碗瓢盆、瓶瓶罐罐摆了一地，森千羽站在这堆东西的中央，手里拿着个铁碗朝墙上掷了过去，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不及格。」房间里有人说着。 「开什么玩笑。」森千羽从地上拿起一个陶瓷瓶指了指，「我从没听说过魔术理论课要考察做饭的。」 「那从今天起，你就听说过了。」那人如是说着，「千羽，『学习』这种事，可不单单指的是平日的课业，还有生活技能呢。」 森千羽看着眼前人，这位男子斜坐在餐桌上，一只鞋踩着椅子，一只晃荡在空中。他的头发中间是秃的，上面有大片的伤疤和鼓起的斑点。这位，还是个老相识了。 ——格连·艾菲尔。 之前在海下赌场，抢走「枭」，又与他一战的人。 那么他的真实身份就不是森千羽想像的「盗贼」，而是出于某种目的出现在赌场的，魔术协会的外聘教师。 这几天的课程几乎都是格连在负责，但非常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格连并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教他魔术的基础知识和实践教学，而是一直在搞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教学。 就比如，做饭。 森千羽手里颠着饭勺，就差把面前的铁锅敲碎了。他放弃似地将手里的东西丢到操作台上，学着格连的样子在桌子旁倚靠着坐下来。 「所以你那天出现在海下赌场，是有额外目的的喽？」森千羽问。 「我穷啊，不像那些专业的魔术师，个个家里富地流油。我是要赚钱吃饭的。主持人那傢伙虽然性子比较古怪，不好打交道，但是总归开得价位高。你瞧我现在在魔术协会，也是能拿很高工资的。」格连絮絮叨叨地说着。 真的假的，来魔术协会赚钱？ 森千羽半信半疑。 「你瞧。」格连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上的伤疤和斑点，「拜主持人所赐，我在魔术协会这群怪人的『友好比赛』交流中，中了宝石魔术的袭击，头发这里受了伤，就再也没好过。」 森千羽咋舌。 格连话里话外，都说他自己是个三流魔术师。这种人能和时钟塔的主持人频繁有交集，不让人起疑心才不正常吧。 但突然地，森千羽意识到了什么。 「你刚刚说，去海下赌场是主持人安排的？」森千羽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靠近过去，「那主持人和赌场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知道『枭』的事情？」 「那你等见到他的时候亲自问他喽，我哪里知道大领导心里在想些什么鬼东西。」格连咧了咧嘴，从一旁的餐盘里拿了个石榴往前一丢，正好砸中铁锅，发出「咚」的响声。 「来，我们继续。」格连说。 ****** 时钟塔的秋天是红色的。 枫叶在松软的泥土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树上的叶子已落了大半。 太宰治从阿加莎所在的办公室中走了出来，沿着时钟塔的圆形楼梯一路螺旋向下，顺便借着窗扉看向外面。 他的鸢色眼瞳微微眯了眯。 他瞧见，魔术协会的塔楼大门那里走出了一个人，白衣的修女——那是尤兰。 太宰治的目光跟随着尤兰的脚步一直向前，看着她穿过树木条廊和喧闹的街道，随即身影消失不见。 如果是别人就算了，尤兰这个人平日里最为温顺，在太宰治的印象里，她似乎从没有违逆过森千羽的意愿。在爱因兹贝伦的领地上，以森千羽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心她单独出门。那只有一种可能性，是尤兰自己想出去。 太宰治掏出手机，翻开盖子，按出了一个号码，放在耳边。 「嘟——」 ****** 「铃——」 森千羽刚刚结束和格连的累心训练，回到房间就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他嘆口气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接起电话：「餵……」 这个「餵」字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声极大声的「混蛋小子」。 森千羽赶紧把手机拉远了耳边，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名字——「中原中也」。 看清来电人，森千羽赶忙回应着：「中也哥。」 第40页 「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永远不知道主动联繫我？」中原中也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吐槽的意味，「还是说，你被那条臭青花鱼欺负傻了？」 森千羽有些哭笑不得，现在英国是晚上八点钟，中原中也那边大概也就是中午十二点的样子，看来是吃完午饭就一个电话打过来找他兴师问罪。 「中也哥，我回去会带威士忌给你，苏格兰原产地的。」森千羽说。 「唔……算了，勉强原谅你好了。」中原中也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我找你还有其他事情。」 嗯，想来也是，中原中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 「中也哥你说。」 「太宰让我在这边查了点东西，尤其是你和尤兰的房间，结果还真的有猫腻。」中原中也说，「她从英国带来的包裹里面，除了那堆福音书，还有一瓶绿色药剂。」 绿色药剂？森千羽暗想，大概是为了预防他的魔术回路再度出问题，尤兰从爱因兹贝伦这边带过去的抑制剂吧。 「提前说好了，这可不是你曾经喝过的抑制剂。」中原中也的声音逐渐严肃起来，「研究员在不破坏封瓶的情况下，对瓶内药剂进行了检测。检测结果是，药剂里的内容物验毒阳性。」 森千羽怔住了。 「不可能。」这是森千羽的第一反应。 「我就知道爱因兹贝伦那边没安好心。」中原中也冷笑着，「你先不用着急反驳，这种毒素并不是致命的，而是一种神经类毒素，会逐渐麻痹神经。他们果然没有想过让你安安稳稳地待在横滨，而是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的俘虏。」 森千羽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 「中也哥，你刚刚说，『不破坏封瓶』。你的意思是，这瓶药剂并没有打开过，对么？」 电话那头也停顿了许久。 「是，可以这么说，他们还没有下手。」 中原中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并不能说明尤兰是清白的，她待在你身边就是一颗□□。太宰那傢伙自己有他自己的思量，我不去管他，你这边我可是要提醒你，离她远一点。」 「我知道了。」森千羽说。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森千羽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一点起伏都没有，可不像「知道了」的样子。 与中原中也的通话是在十分钟后结束的。他在港口黑手党的这位负责任的老师苦口婆心地又嘱咐他一大堆事情，尽管在他离开横滨上飞机前已经说过一次了。 森千羽将手机放到桌子上，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森千羽回过身去。 门把手被转开，一袭白衣率先映入眼帘。 进来的人是，尤兰。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此刻，太宰治小朋友正在时钟塔认真读书。 为了以后更好地纯情恋爱（？），我必须要强调一下森千羽的年纪——他没有年龄！没有年龄！没有！如果要算出生年龄他是1岁，如果算大脑发育年龄是15岁，如果是心理年龄就更大了，目前未知。 嗯……所以现在着急成年的是太宰才对吧。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叶落归根的3瓶营养液。 谢谢支持。 第25章 突发 室内亮着一盏白炽灯，桌子上摞了高高的几层书。 太宰治坐在桌前，一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转着一只铅笔。他的目光扫过书页上的内容，神色玩味中带了一丝认真。 「爱因兹贝伦。」 「第三魔法使。」 「圣杯战争。」 随着关键词一点点被捕捉到脑海中，太宰治的嘴角渐渐由上扬转为下垂。 他的视线落在一个词彙上不动了——「人造人」。 这个词的后面跟着一长串的定义。 「伪物」、「无魂灵者」、「不存在感情的人偶」、「背离现实的产物」。 铅笔被搁置在桌旁，这本书被太宰治用力合上。 「一堆胡话。」他说。 ****** 柔和的灯光笼罩室内，尤兰手中端着几杯饮料和水走了进来。 她恬静安然的模样，就像盛开在夜晚的白色鸢尾花。 「今天也是格连在上课吗？一定累坏了吧，来喝点果汁。」尤兰声音很温柔，她将盘子放在桌子上，拿起一杯果汁递向森千羽。 森千羽停顿片刻，伸手接过了杯子，转手又放回到桌子上。 尤兰的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森千羽面对着尤兰站立，回应着她的话：「今天还好，格连那傢伙还是老样子，不惯着他就行了。」 尤兰见森千羽并没有什么异状，便朝他笑了笑，说了句「那你早点休息」，就转身准备出门了。 冷不丁地，森千羽喊住了她。 「尤兰，你今天单独离开魔术协会了是不是？」 尤兰脚步一顿，她回过头看向森千羽。森千羽注视着她的双目，试图从那双眼睛中找寻出犹疑或是慌张的情绪，但没有，尤兰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泛起一点波澜，甚至就好像预料到森千羽会有此一问一样。 「我能信任你吗？」森千羽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这一句话。 尤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开口道：「千羽，等你在时钟塔这边的进修完毕，爱因兹贝伦会派遣新的侍从随你回横滨，当然，这是在你愿意回到日本的前提下。」 第41页 换人？ 森千羽想都没想，立即问道：「那你呢？尤兰？」 尤兰往森千羽的方向走了两步，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淡淡一笑：「作为失败品，进行二次改造。」 森千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他们会对你二次改造？」森千羽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同意的吧。被重造的『人』，背离了原本的自己，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哦，千羽。」尤兰的声音放缓，「我是带着使命出生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生命都属于爱因兹贝伦。我愿意听从你的指令，也是因为我坚守着我的本心。毕竟，我不是真正的人类啊，只是……工具……」 「谁说你是工具了！」森千羽的声音突然低沉，隐隐酝酿着怒意。 他拉住尤兰的胳膊，一字一句地道。 「你听好了，你是人类，有生命、有灵魂、有自主思想的人类。」 「你的命运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该被任何人所宣判。」 尤兰怔愣地看着森千羽。 她从没见过森千羽如此生气，倒像是……借着这些话在说他自己一样。 「尤兰，我从没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主僕，你也不必用这一点束缚着自己。」森千羽放缓了语气，「你听我说，港口黑手党的渡轮已经抵达伦敦港，他们准备好了随时都能起航。」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摊在明面上了——他在劝尤兰离开。 「离开吧。」森千羽轻轻地说，「你是自由的。」 自由。 尤兰张了张口，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在灯光的映照下，她的眼角闪烁着水光。 「千羽，有件事……」 话音未落，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森千羽所站立的地面被震荡地摇动起来，桌子上的饮料杯子晃倒在地面上破碎。 森千羽震惊之余立刻朝窗外看去，只见时钟塔的中间部位砖瓦碎裂，股股黑色浓烟从那里窜出，和墨色的夜晚融为一体。 「太宰！」森千羽拉开了窗户，闻到刺鼻的硝烟味儿。 就在这时，第二声爆炸声再度响起，距离之近就仿佛炸裂在耳边——时钟塔的另一边被爆破，又是一股浓烟散出。 这次的爆炸涉及到塔楼，一股强力的震荡波击碎了玻璃，森千羽向后跃起才勉强没有被炸伤。他立刻掏出手机拨出太宰治的号码。 「嘟——」 一直是待接听的状态。 可恶…… 森千羽咬咬牙，踏着玻璃碎片，在尤兰的惊呼声中直接从窗口的位置跳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西瓜：我再跟你强调一下，你的千羽小宝贝他不算真正的「人类」。 太宰治：这样啊。（微笑） 西瓜：…… 太宰治：（微笑） 西瓜：不……不，我什么都没说，你刚刚什么都没听见。喂，餵太宰治！我看见匕首了你给我收起来啊！！！ 去拔牙了，今天这章比较短，明天多放一点。明天下午会开抽奖活动，届时大家可以关注一下。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叶落归根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26章 救赎 钟塔侍从不可能容忍有异能力者在自己的地盘暴动。偏偏这事情就发生在时钟塔内部。 森千羽他们押送过来的这个犯人名为库拉。他的异能力很古怪, 属于空间系，能够控制他自己接触不到的空间，并实施犯罪。 就比如, 定点爆破。 这个人既然能够自如使用异能力对时钟塔进行报复袭击，就说明有人将他放出了监牢, 并提供给他相应的支持。 两次爆破的地点都在时钟塔的中部, 那是钟塔侍从的休息室和客房所在的位置。 目标是钟塔侍从的人吗？还是……太宰治？ 森千羽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他必须在下一次爆炸发生之前找到罪魁祸首。 混杂着枫叶与瓦砾的土地奔跑起来有些困难, 他尽量挑选平整的地方前进。 有骑士从时钟塔中列队而出, 钟塔侍从的反应速度已经不算慢了, 但如果不清楚犯人的所在地，再快的速度也只是徒劳，会被挨个清除而已。 「千羽小子！」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 森千羽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却是格连。 看来，爆炸同样惊动了魔术协会。 「格连, 我没时间和你细说，敌人是一位棘手的异能力者, 他瞄准的目标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一定要尽快处理。」森千羽如是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那个异能力者的情况我早听主持人说过, 那是钟塔侍从追捕已久的逃犯，他的空间能力可以突破一切防备。千羽，你的冰雪结界可也是空间啊。他会利用你的魔术来攻击你。」 就在他们谈话的这当口，第三声爆炸从时钟塔的高层传来, 一块巨大的墙体自钟塔剥落，朝着格连和森千羽的方向直直砸来！ 格连迅速后撤了几步, 接着两个后空翻避开。墙体坠落在他身前，溅起数米高的泥土和树叶枯枝。呛鼻的气味儿瀰漫在空气中，格连咳了几声，跳上墙体，对面哪里还有森千羽的身影——拥有着异能力的森千羽不会被墙体击中，这小子早就趁机熘走了。 街道那边嘈杂声四起，混乱的场面以时钟塔为核心朝外辐射，像是炸裂开来的橙橘，汁水四溢。 第42页 格连「啧」了一声，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场主，你这次玩得太过分了！」他说。 奔跑。 不停地奔跑。 森千羽在惊惶的人群中穿梭着奔跑，手机一遍遍地拨打着太宰治的号码，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自从他离开时钟塔的防护范围，爆炸声没有再响起，反而是钟塔整点报时的声音响彻天际。 「咚——」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 路灯将森千羽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踩着黑白交加的光影一路向前，凭藉着自己的直觉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就在这时，森千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立刻接起：「太宰……」 「是我，停下来。」是格连的声音。 森千羽压下心底的那一丝失望，继续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 「还记得鲤鱼的烹饪方法吗？」格连提及了前两天课程的内容，「想要鲜美的口感，就不能让鱼在屠宰前死掉。所以要先把鱼敲晕，然后在它无法反抗的时候下手，开膛破肚，加以烹饪。」 格连的语气很严肃。 主持人那个傢伙，一向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他凭藉着自己的能力站在魔术协会和钟塔侍从两方的顶点，行事作风从来不会让人猜测到他的意图。这一次有人放虎归山反扑钟塔侍从和港口黑手党，虽然不是主持人下的命令，可他明显在为这次事件推波助澜。 格连不清楚这件事主持人有没有提前知会过阿加莎·克里斯蒂骑士长，不过能把时钟塔爆破成这副鬼样子，八成是没有和骑士长打过招呼的。那名叫库拉的犯人目标是钟塔侍从和太宰治，而主持人的目标，是森千羽。 主持人作为魔术协会和钟塔侍从的双向执行者，不论过程多么乖僻歪斜，最终想要达成的，还是两个组织的共同利益。若是为此要付出些牺牲，主持人是一点都不会在乎的。 森千羽被爱因兹贝伦委託到魔术协会进修，如果在魔术协会出了什么问题，爱因兹贝伦首先就要跳出来，到时候还是魔术协会最难堪。这件事格连想参与也得参与，不想参与也得参与。 森千羽没有考虑那么多，或者说，他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 别人的看法，别人的思路，别人想利用他达成的愿望，此时此刻都是次要的。 现在挂记在他心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库拉，阻止犯人的暴行。 他果断挂掉了与格连的通话。 此后，他不再接电话了。 格连「啧」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森千羽闹起性子来真是倔地不行，这一边行不通，他就得想想另一边的办法。 恰好，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格连先生」。 格连转身，只见一名穿着白色修女服的女子踩着瓦砾跑了过来。她面容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格连认出了她，森千羽近旁的侍女尤兰。 「请您，带我去找千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立刻告诉他。」尤兰伸手，她的手中捏着一块圆片，那东西格连一看就明白，是跟踪器。 不知是森千羽的身体里埋设了跟踪器，还是后来被安装上的，总之这个女人的手上，把控了森千羽的动向。 格连眯眯眼，接过那块圆片在手里颠了颠，开口道：「要跟紧了，我可不等人。」 ****** 天空被土色所遮蔽，嘈杂的喊叫声被窗户玻璃所阻隔，带了丝朦胧的躁意。 房间内放着和缓的古典音乐，用的是老式留声机。 小丑穿着板直的正装，拿着一根指挥棒，面对着翻腾着黄土的窗户挥动手臂。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他的小丑妆容，显得更加滑稽。 「暴雨即将来临，亲爱的你，请不要哭泣。 我为你装扮上彩虹的新衣，不要一分金币。 旋转吧，跳舞吧，雨中淋湿的你更加美丽。 不要害怕，不要抗拒。 飞入我的……怀里。」 小丑唱着歌，完全跟不上乐曲的音调，错乱的节拍跳跃在空气中，组成一串串的不和谐音。 他身后的门开了，以四四拍的节奏踩着鼓点，就连旋转的螺丝声都正好踏在准确的节拍上。 小丑没有回头，在空中晃了晃自己的指挥棒。 「阿加莎，你来兴师问罪了吗？别急，别急，你看时钟塔这不是好好的嘛。年久失修，正好给你和政府要来修缮的藉口。」小丑说，「那个小傢伙估计已经急坏了吧，又是爆炸事件又是伙伴失踪的，一定露出有趣的表情了呢。」 他身后进门的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这么生气的吗，阿加莎。」小丑终于放下了指挥棒，转过身去。 他扬起的嘴角落了下来。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黑色西装，鸢色眼瞳，脖颈和右眼上缚着绷带。 太宰治。 「哦，意想不到的客人。」小丑的语调降了下来。 「好久不见，主持人，或者称呼你为场主更好一些？」太宰治的话语声很平稳，「还没感谢你在海下赌场的各方面『照顾』。」 「哦，你们都是顺带的，我想照顾的只有小傢伙他一个人。」小丑说，「成功开启魔术回路可是一份大礼，他还没来跟我道谢过。」 「千羽不劳烦主持人费心，港口黑手党自然会看护好他。」 第43页 太宰治这句话说出口，便察觉到了屋中的异常。这个房间和他刚刚进来时已经不一样了，面前的这位小丑拥有着空间控制的异能力，怕不是那天在赌场的情况重演了。 如果单单只是异能力，这个房间是困不住太宰治的，只是…… 太宰治的一只手还放在门把手上。 而房间的异状并没有消失。 笑容重新回到小丑的脸上，他拍了拍手：「太宰君，你有听说过投影魔术吗？小到茶碗刀剑、大到无限结界，只要是能力足够，就能投影出相应的物品。」 「就比如……这个房间。」 ****** 晚上九点十五分，天空开始下雨。 空旷的公园内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他穿了件灰色单衣，头发乱蓬蓬的，手上和脚上带着镣铐。路灯的光映照下来，冷冷清清。他的视线汇聚在长椅的一角，看上去像是在思考问题。 他的正前方传来木屐踩水的声音，他朝前看去。 来人穿了一身振袖天蓝羽织，外套的白纱被雨水打湿贴敷在衣服上，银色的齐颈短发衬得他的眼瞳幽蓝清透，一缕发丝被黑箍扎起长至腰际。他挥开手中摺扇半遮住面容，在雨中站定。 不是别人，正是森千羽。 「你就是库拉吧。」森千羽的目光在男子手脚的镣铐上掠过，最终停留在他的脸颊上。 被喊做「库拉」的男子同样盯着森千羽，他没有开口。 突然，森千羽身后的墙体传来破裂声！森千羽反应迅速朝右侧闪避，一块边角锋利的砖石擦着他的左肩飞过，砸进库拉身后的树丛里。紧接着，第二块砖石再度袭来！森千羽倒转摺扇，将砖石从中间横噼开来。飞溅起的碎石有些砸中了库拉的身体，库拉既没有回击，也没有躲避，就像这一场战斗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森千羽不想再和他多废话。这名逃犯的身上背负了无数人命，他的杀戮罪孽足以让他偿命数百次。就算没办法和钟塔侍从交待，森千羽也想将他就地击毙。 「造境。」 「冰雪结界！」 天空落下的雨滴逐渐凝结成冰霜，代替秋雨降落的是铺天盖地的白雪。寒冰以森千羽的脚底为圆心瞬间朝四周散开，所有的墙体、座椅、路灯都被冰雪所冻结，在这迅速攀长的冰层之上，锋利的尖刃次第而起，迅速将整座公园覆盖垄断。 如同格连所说，森千羽结界中生长的冰枝也是库拉控制的物品之一。 就像现在，朝着森千羽激射而来的利刃！ 冰枝不断地生长着，利刃不断地袭向森千羽，但几乎都近不了森千羽的身。 库拉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但下一秒，锐利的冰枝已经抵达他的身侧，从四面八方侵袭而入，刺入他的胸膛、脖颈、肩背、大腿。 袭向森千羽的冰枝利刃消失了，整个空场里只余下风吹雪落的声音。 木屐踩在冰面上，冰层呈现出轻微的裂痕。 库拉被杀死了吗？ 森千羽暗自思衬，心想这过程未免有些出人意料地顺利。 他朝前走了几步想要查看库拉的情况，结果身后传来清晰的子弹上膛声。 森千羽立刻转身举起摺扇就要挥下！ 他的手顿在半空，他的瞳孔因为震惊而紧缩。 ——面前举枪对准他的人，是太宰治。 ****** 森千羽记得，那大概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 太宰治教他通过子弹上膛的声音判断枪枝类别，从而选择最佳的应对方案。 那时候他和太宰治之间，还谈不上默契和信任，一边是太宰治的试探和敲打，一边是他的躲避和小心。 太宰治从枪枝的拆卸和组装开始教起，他没有中原中也的耐心和认真，教导森千羽完全随心所欲。 他把这堂课当作一场赌命的游戏。□□共有六个子弹位，他们只会装入一颗子弹，剩下的位置留空。组装快的人可以率先持枪，把控射击的主动权。 第一轮，太宰治比森千羽快很多，他持枪先是在森千羽的额前晃了晃，最后将枪口对准了森千羽的肩膀。森千羽躲也未躲，以他的异能力，只要太宰治不是连开六枪，他就大概率轮不上那颗子弹。 果然，太宰治开枪，是空膛。 「运气真好。」太宰治说。 第二轮，还是太宰治赢。他照例开枪，依旧是空膛。 第三轮，森千羽只比太宰治慢了一点点。这一枪同样没有击中。 第四轮，森千羽率先将子弹上膛，在太宰治举枪之前瞄准了他的肩膀。 「哦，不错嘛。」太宰治的脸上露出笑容，他伸手捏住森千羽手上的枪，在森千羽惊讶的目光中，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开枪。」太宰治说。 森千羽没有动手，他这一枪大概率是有真子弹在里面的，他总不能真的枪杀了太宰治。 见森千羽毫无反应，太宰治突然抬手将森千羽手中枪夺下，转而对准了森千羽。 「对敌人犹豫就是让自己陷入危险。」太宰治将枪转了一圈，倒握枪柄，打了一下森千羽的额头，「没有下一次。」 此时此刻，太宰治站在他的面前，举枪对准了他，可他却无法还手。 回击的最佳时机已经错失，他站在这里只是案板上等待屠宰的羔羊罢了。 第44页 只是，为什么太宰治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将枪口指向他呢？ 没有时间留给森千羽过多思考，就在他犹豫的这当下，突然地，一块尖锐的冰枝从背后袭向了他的右肩。 鲜血，从冰枝的顶端滴落下来。 ****** 格连与尤兰行走在雨中，格连的步速很快，尤兰跟得有些困难。 「尤兰小姐，问个不礼貌的问题，你想和千羽说的所谓『重要的事情』，是有关他的身体的吗？」格连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尤兰起初并没有应答，等他们转过了两条街道之后，许是尤兰思考出了结果，她对格连说：「格连先生，您有听说过，『幻术』么？」 幻术？ 格连皱起眉头。 他作为魔术协会的人，因为经常接触主持人的缘故，对异能力有所了解。但是「幻术」这个词，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和魔术相类似的东西吗？」格连问。 「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尤兰说，「如果说魔术是需要藉助外力和自身魔术回路就能启动的力量，那么幻术就是真正依靠个人自身才能发动的技术。不同人身上的气，有着不同的属性，只有激发『雾属性』的气，才能实现幻术。」 格连沉思片刻，想到了什么：「喂，尤兰，你可别告诉我千羽那小子是能使用幻术的吧？」 尤兰「嗯」了一声：「彭格列提供了培养千羽的全套机器设备，对他身体的改造就包括了提供『雾属性』的能力。」 格连这下不说话了。 他多多少少能够理解森千羽的心情。 森千羽就像是一个被高价自订的手办娃娃，他身体的每一处都是精心制作的，都带有目的性。原本他以为森千羽身上的异能力和魔术叠加已经是高负荷的运转状态了，却没想到还有一种能力没有开启。 「所以，你想要提醒千羽关于『幻术』的事情吗？」 「家主大人想要通过暴动的库拉强行逼迫千羽开启能力，他试图得到一个结合了异能力、魔术、幻术为一体的优良人造人。」尤兰的声音染上一丝焦急的味道，「我不能让千羽和库拉会面，那个杀人犯是一名棘手的异能力者，同时还是……一名强力的幻术师啊！」 ****** 窗外的夜色漆黑如墨。 房间里灯光大亮着，正装的小丑面带笑容，他的对面站着黑衣的太宰治。 「你既然能躲得过爱因兹贝伦的陷阱，就该料想到小傢伙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才对。」小丑摊开手掌，「结果你没选择去帮助他，而是来了我这边……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对小傢伙的能力太过信任，还是从某种角度上讲，你也同意我的做法呢？」 在激发森千羽能力的这一点上，时钟塔的主持人与爱因兹贝伦家是达成了一致的。 库拉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在将他逮捕的时候太宰治就明确了这一点。只是，比起库拉，太宰治认为更应该和面前的这位主持人谈一谈。 太宰治开口。 「三天前我在时钟塔的读书室里曾读到过一本书，讲述的是钟塔侍从和魔术协会的渊源。魔术协会自北欧彷徨海来到英国伦敦，进驻时钟塔，与钟塔侍从分庭抗礼。为了方便管理，两方势力达成一致合约，推选出一名主持人，作为议事不决的敲定者。」 「主持人的设立是从百年前就开始了的，这些年来人选更换过无数次，在大多数时候都作为一个摆设——毕竟没有那么多事情是需要这两方同时出面的。」太宰治顿了顿，继续说，「但是，从你担任主持人开始，这两方的交流日益增多，渐渐呈现出融合的趋势。」 小丑听太宰治说着，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所以？」小丑话语声的尾音微微上扬。 「你期望时钟塔能成为世界上能力最全面顶尖的组织，并且选中了下一任接班人。」太宰治盯着小丑的眼睛，「那就是……森千羽。」 屋中的留声机还在悠扬地播放着音乐，小丑歪了歪头，伸出双手用力鼓了几下掌。 「真是精彩啊，太宰君，看来的确是下了很大功夫在研究。」小丑说，「而且你不觉得，成为一个强大组织的真正首领，比待在一小片地方当一名普通的兵将要强得多吗？」 「那是千羽他个人的意愿。」太宰治说，「并非每个人都嚮往那样的生活。」 「说得真好听，『个人意愿』。你们参与『暮夜』计划制造森千羽的时候，有考虑到他的个人意愿吗？我之所以会和爱因兹贝伦合作，是因为他们显示出了足够的诚意，也从不假惺惺地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们希望利用森千羽重现第三魔法，我期望森千羽能成为时钟塔的下一位接班人。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我们的合作是有成效的。」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太宰君，不如我们放松下来，听听音乐，喝点茶水。」 小丑做样子似地端起桌上的一个茶杯。 「主持人，要打个赌吗？」太宰治微微一笑，伸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他身后的门，开了。 ****** 疼痛以右肩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扩散着。 血腥味儿横窜进鼻腔，融化的冰滴落到衣角上，带着红色的痕迹。 森千羽捂住右肩站立，他对面的那位「太宰治」脸上没有一丝动容的表情，依旧是严肃地、冰冷地举着枪，枪口对准了森千羽的额头。 第45页 森千羽的身后，传来锁链砸在冰层上的清脆响声。 一下又一下，从长椅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幻术么……真是……卑鄙的手段。」森千羽咬住下唇，用左手将插在右肩上的冰枝拔了下来，砸向面前的「太宰治」。 冰枝与黑色大衣相触，面前人雾一般地退散了，包括他手中的枪枝。 森千羽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情感这种东西，对于人类而言，是拖后腿的垃圾。」 森千羽转过身去，只见带着手脚镣铐的库拉，正一步步向他走来——原本坐在长椅上，应该被无数根冰枝刺穿的他，完好无损地站在森千羽的身前。 而长椅上坐着的那人，同时化为了一团雾气，消失在黑夜被路灯映亮的光团里。 「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森千羽盯着库拉，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不到片刻的时间便融化了，「你以杀戮为乐趣，视人命为草芥，凭什么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在这里谈论人类。」 「是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库拉面无表情地道。 下一秒，库拉的身形一晃，出现在森千羽面前的人又变成了「太宰治」。 「太宰治」的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他伸手抚在胸膛的位置，偏着头轻轻张口：「那你动手啊。」 一股强烈的憎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在叫嚣着膨胀，森千羽咬牙瞧着库拉，空中的飞雪愈来愈密。 「自我出生以来，我还从未如此讨厌一个人。」森千羽磨出了这么一句话。 随着这句话出口，锋利的冰刃破土而出，呈三个方向包夹朝着「太宰治」袭去。冰刃在触及「太宰治」身体的前一刻放缓了零点几秒，是微不可及的误差，但「太宰治」跳走了，他脸上挂着的笑更加深邃。 「你在犹豫什么呢？」「太宰治」说。 「闭嘴！」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密集地遮挡住视线，森千羽喊出声的同时，无数的冰枝拔地而起，眨眼间就接近了「太宰治」的身体，这次丝毫没有停顿地将他穿成了刺猬。 「真是……狠心啊。」「太宰治」的鸢色眼瞳瞧着他，眼角冷不丁落下一滴泪来。 森千羽瞳孔一紧。 就算是假的，但是他竟敢……他竟敢让太宰治哭。 「你这个混蛋……」森千羽的周身充盈起绿色的光芒，冰层大地在震颤，雪花在空中就开始凝结成冰。 就在这时—— 「千羽，不可以！」 一位女子的喊声打破了寂静的长夜。 森千羽和「太宰治」同时一顿，挂在冰枝上的「太宰治」化为雾气消散，转而出现在地面上的依旧是穿着单衣的库拉。 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碍事儿的人。」 就在库拉这句话出口的那一瞬间，森千羽立刻反应过来，朝着女子跑来的方向大喊。 「尤兰！别过来！」 「扑哧。」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随着尤兰的身体一起倒下的，是被鲜血染红的白色修女服。 冰刃、黑夜、大雪、少年。 森千羽僵住了，他的视线停留在尤兰方才站立的地方，就连库拉趁机而来的进攻都没有理会。 「grand！（魔术）」一袭红光闪过库拉的身侧，阻止了他对森千羽的进攻。 库拉脚步一滞，他转过身去，释放了宝石魔术的人正是和尤兰一同赶来的格连。方才为了能够从身后袭击库拉，他并没有和尤兰走在一起。 森千羽动了。 他迈步朝尤兰而去，踩在冰层上的每一步都踏出些微的裂痕。 鲜血已经铺满了冰雪，尤兰的呼吸声十分微弱。森千羽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想要逼迫你……幻术。」尤兰的这句话说得艰难至极。 森千羽没有说话。 「你会……无法……负荷……」尤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你也……二次改造。」 森千羽缓缓启唇。 「fortuna。（幸运）」 绿色的光芒闪过尤兰的身体，她眼中的神采微微亮起，但很快就再次黯淡下去了。 「fortuna。」森千羽说了第二次。 光芒再度笼罩了尤兰，但也仅仅只维持了几秒钟而已。 「fortuna。」 「fortuna！」 「fortuna！！！」 一道道绿光游走过尤兰的面庞，维持着尤兰残余的生命力。她的眼睛合上了，口中轻轻说了一句。 「千羽……我没有害过你。」 森千羽一怔，他捏紧了尤兰的手。 「从今日起……我是……自由……的。」 尤兰的手慢慢松开了，无论「fortuna」在她身上如何作用，她都不会再回握那只手。 森千羽沉默。 身后传来格连和库拉对拼的交战声，森千羽一点点站起身，转身朝着焦灼的战场走去。 …… 「没有人是为了自己而生，也没有人是为了自己而死。」 …… 「我在神的面前立下誓约，要侍奉并保护千羽大人，所以您的指令我都会听从。」 …… 「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不存在的。千羽，因为我啊——」 「也是一名人造人。」 第46页 …… 月光无法渗透至他的心底，此时此刻，他所处的位置，比黑夜还要漆黑。 突然！疯长的冰枝迅速地袭向了战场！而它们瞄准的目标不是库拉，而是格连。 格连心下大惊，一步步被冰枝逼退到十米开外的地方。 「千羽！你要干什么！」格连大喊着。 森千羽张开口，顿了顿，唇瓣仿佛在温柔地抚摸空气。 「造境。」 「天空结界。」 整个黑夜突然被白色光芒映得通亮，风雪停止，冰层融化，就连地面都消失不复存在，只余下一片不知边际的白芒。森千羽身处结界的正中央，他悬空而立，衣衫被风鼓起，他的双目燃烧着白色的火焰。他朝着库拉伸出右手。 「堕。」他只说了这一个字。 剎那间，维持他们悬空而立的力量消失了，他和库拉以极速向下坠落。 人，在空中，是无法自由控制身体的。库拉移动地再快，也没办法在空中随意改变自己的位置。 「喜欢用幻术是吗？」森千羽的声音冰冷至极。 不知从何飞来的冰刃刺穿了库拉的手掌。 「这不是幻术。」森千羽说。 下一根刺穿了库拉的胳膊。 「这也不是。」森千羽说。 又一根。 还有一根。 冰刃一下又一下地进袭，直到库拉浑身上下被红色浸染。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即便是库拉也没有时间来做战略上的应变。他咳了一声，口中涌出鲜血。库拉长年冰封的面容终于有了冻土破裂的迹象。因为肺部受伤，他的声音像是从破旧的风箱中传来一般。 「瞧啊，因为伤心而愤怒，这是人类的情感。」 下一根冰刃封住了他的嘴。 天空结界，魔术与幻术的结合体，中了森千羽幻术的人会认为自己身处于高空，并不断向下坠落，身体失重，无法自控。 没有被森千羽划入结界范围的格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森千羽站在地面上，双目燃烧着白焰，对着一动不动的库拉反覆插上冰刃。 不行，得让他停下来，再这么下去他会自毁。格连心想。 他喊着森千羽的名字，但森千羽就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样，愈发暴虐地施展自己的技能。 啧。 格连咬咬牙，他得踏入森千羽的结界范围才行，要冒着中幻术被袭击的风险，把森千羽从这场无休止的屠杀中解救出来。 格连向前走了两步，就在他即将进入结界时，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扳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向后一拉。 「借过一下。」来人淡淡地留下一句，黑色大衣在空中一闪而过，他轻巧地跃进了结界里。 坠落……不停地坠落。 森千羽的眼中再没有别的事物，他控制着冰刃刺穿库拉的□□，甚至只是在麻木地泄愤。 有人闯入了他的结界。 森千羽朝着来者的方向看去，那人在空中漫步，显然并没有受他的幻术影响。那人的手臂、脖颈和眼睛上都缠绕着绷带，鸢色眼瞳中倒映着他的身影。森千羽拼命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最终化为一声冷笑。 「还是幻术么？」森千羽抬起手，控制着冰刃朝那人袭去。 刃角划破皮肤，朝森千羽而来的人只躲开了一部分致命的冰刃，因此不可避免地受伤了。森千羽不知怎地心上一阵发慌。 会流血的话……这莫非不是幻术？ 犹豫之际，那人已经靠了过来，轻轻地，轻轻地将森千羽拥进怀里。 他温柔地拍着森千羽的后背，在他耳边道：「千羽，醒一醒。」 这声音流入森千羽的脑海，直接刺激到他的中枢神经。这一瞬间，关于面前人的所有讯息都回流到他的记忆里——这个人是真实的。 森千羽瞳孔中燃烧的火焰熄灭了，他缓缓伸手回抱住了这个人，极慢地开口，声音打着颤，像是被外人欺负了的小孩子。 「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分了三个视角，怕大家看不清楚我来顺一下主线。 因为之前森千羽对爱因兹贝伦的态度让他们有了警惕心，爱因兹贝伦决定对森千羽进行二次改造（重新洗牌）。爱因兹贝伦想要通过犯人刺激森千羽激发能力，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他们可以得到一个无法反抗的森千羽，继而为所欲为。 爱因兹贝伦的行为是主持人默许的，在时钟塔的地盘上太宰治想要阻止爱因兹贝伦带走森千羽就必须把主持人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幸好，他最后还是赶到了。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vortexstreet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下午会开抽奖。 第27章 归程 天空结界的开启使得森千羽的身体承受了超负荷的压力, 在太宰治赶来后，森千羽不堪重负地倒下了，昏倒在太宰治的怀里。 太宰治一路抱着森千羽回了时钟塔, 并在郊外的公墓安葬了尤兰，他没有将她送回爱因兹贝伦家。 森千羽整整睡了五天五夜, 期间阿加莎曾经派遣骑士前来探望, 言说森千羽能否醒来全靠运气。爱因兹贝伦的使者是在第五日晚上抵达时钟塔的，他们口中说着太宰治早已预料到的台词。 他们说, 爱因兹贝伦将带走森千羽, 并对他进行二次加工改造, 让他的身体能更加适应越发强大的力量。 第47页 房间里沉积着低气压的空气，太宰治站在森千羽的床前一动未动。 「太宰先生，您此刻阻拦, 您做的事情与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与库拉的交战，森千羽的暴走，这些事情太宰治就算不是完全预估地到, 起码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他选择先去和主持人谈判，而不是第一时间赶去森千羽身边, 这种做法本身就已经将个人情感放到了第二位。 但, 抱着森千羽回来的路上，太宰治看着自己怀中昏睡不醒的少年, 生平第一次有了一丝「后悔」的情绪。这一点情绪在心中慢慢生长发芽，最终束缚住整颗心脏。在他每日等待森千羽醒来的过程中，心脏被束缚地越来越紧，以至于连呼吸都觉得是件辛苦的事。 爱因兹贝伦最终无功而返, 因为魔术协会出面调停——理由是，森千羽的进修尚未结束, 他还不能擅自离开。不知道那天太宰治究竟和主持人都说了些什么，又承诺了什么，总之，这次主持人没有出现，也没有表态。 到了第六日的清晨，许是藉助了『幸运ex』的力量，森千羽醒来了。 阳光在他的身上铺就一层薄薄的雾纱，他盯着天花板好久，才扭头将视线落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缓步走至他的床前，瞧见森千羽坐起身。 森千羽慢慢抬起手，小心又试探地凑近太宰治，轻轻地抚上他的面颊，像是在竭力确认着什么。 太宰治没有躲开。 指间的触感柔和又温暖，森千羽继续往太宰治的方向靠拢着，跪坐在床榻上，伸出双手环住了太宰治的脖颈，将头放在了他的肩上。 「太宰。」森千羽极小声和缓地喊着太宰治的名字，「你是不会……丢下我的吧。」 秋风从窗扉透进室内，将森千羽的声音染上瑟瑟的凉意。 「怎么会呢。」太宰治语气轻快地说着，「那我回去岂不是要被森先生削成生鱼片，再挂到绳子上晾干。」 「我们不谈首领。」森千羽说。 片刻的沉默后，太宰治伸手揉了揉森千羽的头发，开口：「嗯，我不会。」 森千羽环住太宰治脖颈的双手收紧了。 「我没能救下尤兰。」森千羽说。 「你不是神，幸运无法眷顾所有人。」太宰治说。 「她拼了命想要阻拦我，可我还是一意孤行地强制开启了结界，我只想杀了那个混蛋，将他碎尸万段。」森千羽的音量逐渐加大。 太宰治将森千羽轻轻拉开，瞧着他的面庞，然后太宰治伸出右手抚平了森千羽微微蹙起的眉角。 「千羽，永远不要让恨意控制了自己。」太宰治说，「这世界上有太多我们无法改变的事实，无法达成的结局，你是不能被这些东西所击垮的。」 森千羽默默听太宰治说完，嘆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太宰。」 太宰治的脸上露出笑容，他说：「你睡了六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森千羽摇摇头，他早已习惯身体时不时带来的不适感，各种力量的交错冲击逼迫他适应这种环境。 「太宰，尤兰葬在什么地方了？我想去她的墓地看看。」森千羽轻声说。 公墓位于伦敦南郊的教堂旁边，森千羽和太宰治抵达的时候，尤兰的墓前已经站了两个人，远远望去首先瞧见的就是她们如瀑的银发。 森千羽认出了她们的身影——伊莉雅和她的母亲。 她们的手中捧着白色雏菊，她们来看望的是爱因兹贝伦家曾经的成员，亦或是身为人造人的同胞。 爱因兹贝伦对于尤兰这种「失败品」的态度是很随意的，交还或者不交还，对他们来说没有区别。所以伊莉雅母女二人的到来，并不代表着自己的母家。 森千羽和太宰治走近，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伊莉雅转过身来，宝红色的眼眸在瞧见森千羽的那一刻明亮了几分。 「小哥哥。」伊莉雅笑眯眯地朝森千羽打招呼，「你们也是来和尤兰告别的吗？」 也？ 没等森千羽发问，伊莉雅自顾自地解释起来，她拉着母亲的手，开口道：「明天开始妈妈和爸爸就要出发去日本了，唔，虽然没有带伊莉雅一起去，伊莉雅有点失落。但我决定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在家里等他们回来。」 去日本？ 森千羽将目光移至那位静谧宛若神祇的女子身上，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对于这趟旅途，没有表示出开心抑或是不开心的情绪。 伊莉雅拽着母亲的衣角把位置给森千羽让开。 太宰治将手上拿着的花束递交给森千羽。森千羽在墓碑的正前方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墓碑的侧面横边上。 「很抱歉。」他说。 很抱歉一直以来对你的误解。 很抱歉那么长时间不曾给予你信任。 很抱歉最终没能救下你。 以及，很抱歉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感谢。 ****** 森千羽在魔术协会度过了最后的五天学习时间，这期间主持人终于现身来见了他一次，并向他发出了邀请。 「你可以任选其一，加入魔术协会或者是钟塔侍从，他们都会很欢迎你。」小丑笑得眉眼弯弯。 「这两边我全都敬谢不敏。」森千羽对上小丑的笑脸，表情严肃地道，「另外，还请您转告爱因兹贝伦的家主阿哈德大人，我依旧会接受爱因兹贝伦的任务，只是，横滨从此以后不再欢迎爱因兹贝伦的人踏入了。」 第48页 太宰治对此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所以，森千羽的表态，就代表了港口黑手党。 「真是遗憾。」小丑的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不过，和太宰君之前说的还的确是一模一样。」 森千羽他，追随着身边这个人的步伐，并将一直追随下去。 如同森千羽和太宰治约定的那样，他们在秋天的枫叶落尽之前，登上了返程回横滨的渡轮。来时和离开时是两种心境，事物的变化总比预想的要快地多。 站在渡轮甲板上，额发被海风吹起，森千羽看着盘旋在海面上的海鸟，对身旁的太宰治提了一个问题。 「太宰，你说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太宰治双臂倚在栏杆上，一只手撑着头，嘴里「嗯」了一声。 「那，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港口黑手党了呢？」 太宰治扭头瞧了森千羽一眼，这是他始料未及的问题。 「这个前提暂且不存在。」太宰治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先不提我会不会被森先生追杀，我想找寻的答案还没有在港口黑手党找到。」 「那我换一种问法。」森千羽伸手在空中比了一小段距离，「太宰，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地喜欢我？」 太宰治顿住了。 就在他思考该如何回应森千羽时，他听到了来自森千羽的轻笑声。 「我赢了。」森千羽笑道，「太宰，你犹豫了。」 「千羽。」太宰治想说些什么。 「好了我不想听你否认。」森千羽捂住自己的耳朵，「你等着瞧吧，我会把这一点点变成更多、更多，直到你再也无法回避我在你心里的重要位置。」 「直到你亲口对我说，『不要离开我』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森千羽你个傻孩子，太宰他没想否认你干嘛不让人家说啊。 啧。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秋繁露重的2瓶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28章 来客 「奴家瞧见千羽君的这副消瘦样子, 就知道他在伦敦一定被太宰君当作剥削的苦劳力了。」 森千羽和太宰治甫一回到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就对上了刚好要出门的尾崎红叶。她穿着宽摆振袖染红色渐层的女式和服，一边袖口微微遮住唇, 看向森千羽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怜惜和同情。 「啊，不, 红叶姐, 事实上……」森千羽摆了摆手，想要解释些什么。 「千羽君不必多说, 奴家都懂得。」尾崎红叶眼中的怜惜更盛了, 转头再看太宰治的时候, 眼神就没那么友善了，「太宰君，鸥外大人正在办公室里等候, 他应该想和你们聊聊。」 他们坐上通往顶层的电梯时，森千羽听见太宰治微不可及地嘆了一口气。 「怎么了，太宰？」森千羽问。 「今天可是任x堂第五代游戏机发售的日子, 三个月前我好不容易才赢了中也，让他答应替我去抢预购的。」太宰治满脸遗憾的表情, 整个人贴敷在电梯壁上。 「所以是中也反悔了吗？」森千羽没明白太宰治在惆怅些什么。 「不是。」太宰治伸出手指戳了戳电梯壁, 「是新任务就要来了。」 「叮——」 电梯到达了顶层，森千羽和太宰治走出电梯间, 踩着从窗户漏进室内的阳光，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向前。 有人等候在森鸥外办公室的大门外，他倚着墙壁，褚色头发明显梳地比太宰治整齐多了, 钴蓝色的眼瞳瞧着森千羽他们走来的方向，口中说了一句：「太慢了。」 「哎呀中也。」太宰治几步走过去, 将右手伸到中原中也头顶的位置，比了比高度，「我走了近一个月，你居然一点都没有长高，还真是令人失望啊。」 森千羽咋舌，做好了中原中也爆发的准备。等了许久，却没听到中原中也反驳，森千羽诧异地看过去，只见中原中也面色严肃地瞧着他们，连带着太宰治也收回了笑容。 「已经到了么？」太宰治问。 「还说呢，就在里面。」中原中也抬了抬下巴。 什么已经到了？ 森千羽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即将发生的事情与他有关。 「咚咚咚。」 太宰治敲响了门，室内传来森鸥外的声音。 「进来。」 森千羽三人依次走进了森鸥外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光线很充足，南向排窗大开着。森千羽刚刚站稳，还没等他仔细查看屋内的情况，忽然有什么东西跳上了他的肩膀。 「插os！（你好）」明明是极可爱的奶音，听上去却很有底气。 森千羽低头一看，站在他肩膀上的是一名小婴儿，脖子上挂着奶嘴，身上穿着黑西装，还戴了顶黑礼帽，眼睛大大的，嘴角挂了一丝微笑。 森千羽脑中警铃作响，脑海里蹦出了三个大字。 彭、格、列！ 他的记忆里存有『暮夜』计划三家组织中重要成员的信息，他肩上的这名不起眼的小婴儿名为「里包恩」，是义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的门外顾问。 身材虽小，却是位惹不起的大人物啊。 「插os。」森千羽回应了里包恩的问好，紧接着将探寻的目光移向了森鸥外，「父亲大人……」 随即森千羽便看见森鸥外的身后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戴了一顶大大的黑色青蛙帽子，面部表情是……嗯，面瘫。另一个人梳着蓝色的凤梨头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极其温柔的笑容，但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分毫。 第49页 彭格列的两位雾之守护者，弗兰以及六道骸，幻术师高手中的高手。 这三人齐聚森鸥外的办公室，除了找他，森千羽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森鸥外看出了森千羽眼中尚未消退的震惊，他开口道：「千羽，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 的确不用。 森千羽点点头，向彭格列到来的各位客人一一问好：「里包恩先生，弗兰先生，六道骸先生。」 戴着青蛙帽子的弗兰开口了，依旧是张面瘫脸：「啊——师傅，看起来很普通啊，真的能行吗？」 「我持保留意见。」六道骸的目光锁在森千羽身上，唇边笑意未减，「又或者，可以检验试试看。」 检验。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这个词背后的意思，六道骸想亲自试探森千羽的能力，那就等于要森千羽使用幻术。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太宰治开口了，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行。」 众人一怔，尤其是中原中也。他侧目看了太宰治好几眼——太宰他，从不是喜欢插手别人事情的人。 太宰治没有再看彭格列的众人，而是对森鸥外说：「首领，千羽他刚刚从时钟塔回来，很辛苦，身体状态还没有调整好。」 森鸥外听懂了太宰治话语里的异常，立刻将太宰治的话头接了过去圆了圆场面，继而邀请里包恩几人到餐厅叙事。比试的事情，轻描淡写地翻过了篇，里包恩很默契地没有再提。 彭格列一行人是三天前抵达横滨的，同为黑手党兼盟友，森鸥外以贵宾的礼仪招待了他们。中原中也起初很反感这群人的到来——明显就是冲着森千羽来的，有爱因兹贝伦的做法在先，他对这一家也提不起什么好感。 只是，以里包恩为首的彭格列众人，并没有仅仅把目光放到森千羽身上，而是和森鸥外商讨起了另一件事。 机器。 创造森千羽的三家，爱因兹贝伦提供了身体，港口黑手党提供了场所和大部分资金，而彭格列则是提供了所有改造设备。彭格列拥有最顶尖的工程师队伍，在这项工作上轻车熟路。 他们这一次，是带了工程师过来，对机器进行升级改造。 机器进行了改造，就说明森千羽可能要面临第二次实验，这是太宰治不想看到的。 在送森千羽回宿舍的路上，太宰治一句话都没有说。整条走廊只听见中原中也在一旁细细询问森千羽在时钟塔的生活。森千羽一一做着应答，时不时回头看几眼身后一言不发的太宰治。 太宰治的目光游移到落地窗外，一只蓝羽的小鸟正偏着头在树上朝他轻轻鸣叫。 冬天快要到了，鸟儿终归是要飞走的。 ****** 「我们见到了千羽，能感受到森首领的用心。」里包恩坐在加高了的椅子上，朝森鸥外微微笑着，「工程师对机器的改造工作再有十天就能完成，森先生您应该也想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吧？」 未来。 彭格列这次由里包恩带队过来，是要实施一个实验——彭格列的手上有一个名为「十年火箭筒」的工具，这个工具可以将人送往十年后的未来，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维持五分钟。 近些年彭格列将这个工具进行了研究改造，并将其和培育森千羽的机器组装起来，理论上可以实现短期内的时空穿越。 但是，一个机器的完成与否，要靠人去检验。凡是实验，都是有风险的。 里包恩认为，最好的人选，就是他们和港口黑手党联合培育的人造人。 森鸥外略微思考片刻，给出了一个中立的答覆：「里包恩先生的提议很不错。只是，这件事情，我要听一听千羽的想法。」 「当然。」里包恩嘴角扬起，「相信千羽会理解，毕竟这对港口黑手党和彭格列来说，都是有利无弊的好事。」 森鸥外单手撑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露出一丝淡笑。 作者有话要说： 爱因兹贝伦下手太猛被港黑反感了（毕竟是参加圣杯战争的人，手段就是狠辣），正确做法是像彭格列这样来慢慢谈条件。我对彭格列的理解是，他们并非善良的小白花，或许纲吉是个温和的首领，但一涉及到组织的利益，他会做出有利的那个选择，何况是十年后的纲吉。他不想出面，就让里包恩来吧。 感谢灸和夜窠玦的地雷，感谢叶落归根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29章 吻 横滨入冬前的最后一场秋雨降下, 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外积□□，空无一人。 森千羽从森鸥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在通往电梯间的长廊上, 面容淡淡地没什么表情。 十分钟前，森鸥外和他谈及机器改造的事情, 说出了「尊重你的意见」这句话。 这对于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而言, 已经是极为宽厚的让步了。 森千羽当然是答应了。 昨晚与太宰治会面时，太宰治曾不经意地提到。「千羽, 如果想拒绝, 就要好好说出来。」 森千羽摇摇头, 声音里包含着几分无奈：「没办法，毕竟是我的两个母家。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做一个实验而已。他们的工程师强尼二都说了, 技术很有保证，不会出意外问题。」 「那一下次呢？」太宰治问，「如果他们又有了新想法, 再度改造机器，你还会接受实验的吧。」 第50页 森千羽沉默。 太宰治说得对, 他还是会接受的。 即便那不是森鸥外的「要求」而是「意见」, 他也不会回绝，尤其还是这样的「小事」。 而现在, 答应了森鸥外参与实验的森千羽，更不会做出毁约的事情。 森千羽坐上了电梯，越是接近一楼，楼外的雨声就越是清晰。 一楼的走廊外侧是一排落地窗, 他走出电梯间，远远瞧见站在窗前观雨的熟悉身影。那人披着黑色的大衣,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 太宰治不是一大早就出门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他？ 「太宰……」森千羽刚刚喊了一句，就看见太宰治转过身来，朝他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脸。 森千羽他还从未见太宰治如此开心地笑过。 接下来太宰治的动作更加令他意外。太宰治朝他伸出双臂，竟很明显是邀请的姿势。 森千羽怔愣着走过去，拉住了太宰治的手，触感温暖。 「啊——真是无趣。」身后传来了一个少年音。 声音传来的同时，森千羽面前的「太宰治」沙一般地消散了。森千羽捻了捻手指，上面还有残留的余温。 森千羽扯出一丝苦笑，原来如此，是幻术啊。 他回过身，见到走廊的角落站着一个人——正是弗兰。 「啊，我只是想看看你在想些什么，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心事的。只不过，你这么简单就中了幻术，能力果然是普普通通很一般吧。」弗兰拉长了声音，依旧是张面瘫脸，「师父他期望度过高了。」 并不是这幻术容易上钩，只是幻境中的人迷了他的眼。 森千羽并不想和弗兰做过多的交流，只淡淡回了一句：「让你们失望了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弗兰先生。」 「真是个大忙人啊——」 弗兰没有阻拦，头顶帽子上的青蛙睁着大眼睛目送森千羽离去。 ****** 不知是不是魔术回路与幻术开启相冲突的原因，森千羽近些日子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他总会在半夜惊醒，醒来时整个房间都会被他用幻术变为天空。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能力的情况让他有些无措，距离时空机器实验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他只期盼着到时候别出什么意外。 结果当天晚上，他再度醒来，身下躺的是柔软的云朵，手中翻涌的是海一般清凉的气流。他瞥了一眼床头的时钟，才晚上十点。 森千羽嘆口气坐起身，用手掰碎了一块云朵把玩。 下一秒，森千羽的动作一顿。 他的床边，站着一个人。 森千羽顺着那人的身体一路向上看去，直到看见那人的脸，他再度嘆了一口气。 「上次是弗兰，这次是我……太宰，你什么时候能不以幻术的形式出现一次啊？」 森千羽边说边站到了云朵上，这样看起来他的高度与太宰治平齐。 然后他伸手……捏了捏太宰治的脸颊。 「弗兰还说我的幻术不过关，这可比他在幻境中造出的身体真实多了。」森千羽嘀咕着。 他将太宰治的嘴角向上拉了拉：「笑一笑嘛，明明是我用幻术造出来的。」 可他面前的太宰治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罢了。 森千羽泄气。 「笑一笑嘛，明天我就要去实验那个时光机器了，唉，没什么办法，谁让我作为人造人身上肩负着这些责任呢？所谓追求自由，听起来就像是一场笑话。」 这句话说完，他瞧见面前的太宰治朝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森千羽很开心。他又用手揉搓了太宰治的脸颊好一会儿，口中说着什么「真好，难得欺负你一回」、「做一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 说完他自己微微一顿。 不敢做的事？ 森千羽捧着太宰治的脸颊，谨慎地靠近了一点，然后又靠近了一点，再靠近一点…… 他吻住了他的唇。 小心又虔诚，像是在吻一朵花。 柔软又沁凉，像是漫步在云端。 床头钟錶的秒针「咔哒」「咔哒」地响着，森千羽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太宰治，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不好意思的表情，有的只是理所当然。 「有些话，当着你的面是讲不出口的。」 「我以前从未觉得自己身上的异能力是一种福气，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太宰。」 「上天赐予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你。」 森千羽的眼瞳中盛着灿烂的星海，而处于星海中央的人，是太宰治。 他们对视了片刻，森千羽率先将手挪开了，打了个呵欠。 「你还是没什么反应嘛。」 「好睏，那我继续睡觉好了。」 他再没看太宰治一眼，倒在床上披上了一层云朵。随着他逐渐睡去，整个房间的幻境开始消散，所有的风、气流、云朵都渐渐回归正常。 唯一没有消失，依旧站在床边的人，是太宰治。 终于，太宰治动了，他伸手触及唇边，停留了片刻，眼睫轻轻颤动着。 很快地，他收回了手转过身，脚步极轻地走至门口，开门离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呼吸声止住了，森千羽睁开了双眼，静静远眺黑夜。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页 两个人都在装傻，明天就要分开，我还想要不要按头干脆让他俩睡一觉，后来考虑太宰治连亲一下都不敢主动，让他直接上三垒实在是太扯了。算了算了。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阿雪 10瓶；叶落归根 2瓶；凉拌阿喵 1瓶。 谢谢支持。 第30章 未来 地下实验室。 森千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回到这个地方。上次在这个房间, 是森鸥外和太宰治一同来迎接他的出生，而这一次森鸥外没有过来，只有太宰治代表港口黑手党陪森千羽一起。 仪器的旁边有一位个子矮小的光头工程师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工作, 见到森千羽走进来他很高兴地向他打了招呼：「千羽你好呀，我是彭格列的工程师强尼二。」 森千羽微微俯身和他握了握手：「请多指教。」 强尼二点点头, 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火箭筒放到了森千羽的手里：「我来介绍一下使用方法哦！半小时后, 我会让你进入玻璃舱，前往未来的时间一共是十五天, 到时候还请你收集一下彭格列和港口黑手党的资料, 时间到了你会自动返回到这里。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不能正常回来的话, 你就用这个东西。」 强尼二指了指森千羽手中的火箭筒：「这是『逆火箭筒』，可以将人带回过去，当然也是没有经过实验的, 希望你用不上它。」 森千羽「嗯」了一声，将小火箭筒放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准备时间过得很快，森千羽遵照强尼二的意思步入玻璃舱。四个月前, 这个玻璃舱中盛满了魔晄液，而他浸泡在其中。 冷气缓缓从管道注入, 森千羽看见太宰治站在强尼二的身后, 他似乎在认真观看强尼二操作机器。 突然地，不知怎么回事森千羽所处的玻璃舱亮起了红灯, 同时警报声四起。强尼二显然是没料想到这个突发事件，手忙脚乱地在键盘上敲了一番，最后一拍头顶：「外面的接线器短路了，我去看一下！」 他跑跑颠颠地离开了实验室。 屋里只听得见不停播放的警报声。 森千羽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依旧很平静地站在玻璃舱内，还心情很好地朝太宰治比了个「15」的手势, 意思大概是，十五天后他就会回来了。 太宰治踱步到玻璃舱前，将手贴近玻璃壁，朝森千羽笑了笑。 他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再见。」 森千羽一怔。 然后他就看见太宰治转身走到了机器旁边，手指飞快地在机器键盘上操作着。 森千羽震惊之余不停地用手敲打着玻璃壁：「太宰！你干什么！停下来！」 太宰治置若罔闻。 液体从玻璃舱的底部升起，渐渐淹没了森千羽，他的挣扎是徒劳的。十秒钟的转化后，森千羽的身体变为光点消融在液体里。 太宰治的手停住了，他瞧着屏幕上超过五位数的时间控制，按了清零键。 ——千羽，爱是一种带有腐蚀性的药剂，它能治疗伤痛，也能徒增负累。 ——我不敢去尝试，也害怕它会反噬到你。 ——那么，我送你一件礼物好不好。 ——就比如，你渴望已久的自由。 ****** 沉浮……沉浮…… 浸泡在水中的感觉轻柔又舒缓，森千羽沉睡着。突然溅起的水浪激醒了他的意识，他醒来，感觉到自己被拉扯着升上水面，紧接着呼吸被重启，他呛了两口水。 身体接触到厚实的泥土，他趴伏在地面上终于睁开眼，肺部抽搐的感觉使得他不停地咳嗽。 「这年头怎么天天有人想不开投水自尽啊。」身前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还好你运气不错，赶上我就在旁边。」 森千羽缓了口气，抬头向上看去。站在他面前的人穿着板正的西装衬衣，打着领结，脸上带了个方形眼镜，发色深黄，尾部有一缕小辫子绕至颈前。 他所在的位置是一条河流的岸边，草地泛青，看样子还是春天。 「你感觉有没有好一些？需要去医院吗？」男子继续关切地问着。 森千羽摇摇头，拧了拧身上的水站起身来，对着男子只说了一句话：「请问，这里是横滨吗？」 男子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变得疑惑起来。 「没错，是横滨，只是你……」男子的话说到一半，只听得远方传来了一声拉长音的「国——木——田——」。 这声音一传过来，被称为「国木田」的人嘆了口气，而森千羽则是怔愣在原地。 那人轻巧地跃过河岸上的栏杆，沿着河堤爬坡滑下来，牛皮糖一样靠在国木田的肩膀上，口中说着：「哎呀，肚子好饿，都已经正午了，工作是干不完的，我们去吃东西吧。」 森千羽看傻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人的白色西裤、沙色大衣、细带领结、棕色头发，最终将目光落在那人的鸢色眼瞳上，脑海里对应上三个大字。 太、宰、治。 和他记忆中的太宰治完全不同。 许是森千羽的视线太过焦灼，太宰治注意到了他，扭过头去瞧了片刻。 空气中酝酿着微妙的沉默。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太宰治，他戳了戳一旁的国木田：「这孩子你要把他捡回侦探社吗？」 这孩子？捡回？侦探社？ 第52页 一连串的词把森千羽给说懵了。 总结起来就是，这位太宰治不认识他，彻彻底底地陌生人。 细小的疼痛从心脏底部钻出，继而蔓延到身体各处。这里是未来，森千羽默默对自己说着。这么多年过去，是人都会有变化，只是他没有料想到太宰治的变化如此之大。 太宰治的目光转回到森千羽身上，他唇边带着微笑，朝森千羽伸出手。 「你好，我叫太宰治。」他说，「你是不是认识我？」 岂止是认识，攻略进度都快过半了，现在一脚踢回原点。森千羽很有挫败感。 森千羽将有些潮湿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继而握住太宰治的手。 「太宰……」他微微一顿，「先生。」 这句称呼喊得他心中涩涩的。 他不知道在他登上玻璃舱之后太宰治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抵达了哪个未来，这样子他的任务还有意义么？ 森千羽感到一阵迷茫。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上忽然压上了重量。 太宰治搭住森千羽的肩膀，俯下身子将头凑近他，语气轻快地说着：「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顺便用左手指了指国木田，「这位先生买单。」 「喂！太宰治！不要太过分！」 「啊，只是请人家吃顿饭嘛，国木田不要这么小气~」 「充什么烂好人啊！」 森千羽默默地将袖子里的水拧干。 一个小时后…… 森千羽坐在一家餐厅里，瞧着自己面前的一盘蛋包饭。 同时，他终于搞清楚了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从河中把他捞上来的这个人，全名是「国木田独步」，是一个叫做「武装侦探社」的地方的社员。 同样身为社员的，还有太宰治。让森千羽不解的是，太宰治不知为什么脱离了港口黑手党，还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努力吃哦，不够的话可以再加。」太宰治笑眯眯地。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国木田独步在一旁气愤地说着。 「那么……让我们来和小客人聊聊天吧。」太宰治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了森千羽。 果然，就知道太宰治对他不放心。 森千羽不慌不忙地用勺子挖了一口蛋包饭放进嘴里，嗯，味道还挺不错的。 他看向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开口道：「我叫森千羽，来自……」 他停顿了一下，如果这时候说自己来自港口黑手党，先不说太宰治是什么反应，国木田独步会第一个蹦起来的吧。 「来自彭格列家族。」森千羽如是回答。 反正三家之子，说哪边都没毛病。 「彭格列。」国木田独步皱着眉头思考，显然这是个他没听说过的词。 倒是太宰治的眼角微微压低了一些。 「那么，这位来自彭格列的少年，你到横滨是要做些什么呢？」太宰治问。 森千羽将勺子放下，规规矩矩地坐好，一脸认真地吐出几句话。 「太宰先生，我是来投奔您的。」 「久仰大名。」 「我对您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涌之不绝。」 「请您收留我，不然我就去跳河自尽。」 …… 哈？ 作者有话要说： 以黑时宰的心理，他大概率认为未来的自己是成功自杀了的。他觉得森千羽不会选择再回来，在未来也不会见到他，所以黑时宰这里用的「再见」是「sa yo u na ra」 诀别。 我真的特别心疼黑时宰，他做事很绝，对自己更绝，动手更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昨晚被森千羽吻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没推开森千羽，其实他自己对森千羽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既然如此，森千羽的愿望他更要帮忙实现。只有一点，现在的太宰治还不明白，他送给千羽的并不一定是千羽真正想要的实现方式。 只剩下他孤独的自己。 感谢我是个乖孩子的地雷，感谢叶落归根、凉拌阿喵、叶雅静和撑伞小僧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31章 摊牌 脸皮这种东西, 厚一点不是什么坏事情。 不够厚脸皮怎么能泡到太宰治啊。 湿透的和服用架子支好挂在阳台，森千羽展开他手中的衬衣——太宰治刚刚拿给他的，这是太宰治的衣服。 清透又干净, 带着阳光的香味和太宰治的味道。 他对于这个太宰治而言，是陌生的；同样, 这个太宰治对于他, 也是陌生的。 他从来没有想像过太宰治会成为这样一个人，拥有阳光灿烂的笑容, 拥有朋友, 会耍宝打闹, 会去……主动帮助陌生人。 森千羽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衬衣穿在自己身上，依次系好扣子。衬衣衣边垂下来, 超过他的大腿。 他要安静下来好好顺一下自己的思路。 他现在已经抵达了多年后的未来，遇到了跳槽到武装侦探社工作的太宰治，亦或是在这个未来世界, 太宰治原本就和港口黑手党没什么关系，所以也不认识他。 他需要收集有关港口黑手党和彭格列的资料——这都是处在十五天后他能成功回去的前提下。如果他不再回到过去……那意味着他将和过去的自己彻底说再见, 和作为人造人的使命说再见, 和自己身上束缚的所有枷锁说再见。 第53页 他将实现……真正的自由。 森千羽捏紧了衬衣的边角。 太宰……这就是你改变机器走向的目的么？为了……将自由送给我。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千羽，我能进来么？」 是太宰治的声音。 「可以的, 太宰先生。」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沙色大衣的衣摆率先跃入眼帘，紧接着是缠满绷带的手臂——太宰治走了进来。 太宰治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一副想要长谈的模样。 森千羽卷了捲袖口, 勉强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滑稽。然后，他就听见了房门上锁的声音。 森千羽手一顿。 他抬眼看向太宰治。 这一眼, 本身就能暴露很多问题。 太宰治靠在门上，双臂环抱在胸，鸢色眼瞳掠过森千羽的身体。 「以前我就被红叶姐教训过很多次，吃饭的时候如果不用勺子，就要好好地靠右摆放在盘侧。」太宰治轻轻巧巧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森千羽瞳孔一紧。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吗？太宰治的观察的的确确是细緻入微。 「太宰先……」 「你没有喊我太宰先生的习惯，所以肯定不是我的下属。」太宰治没有给森千羽说话的机会，「故意没有提及港口黑手党的事情，说明你知道我的过去。」 完蛋。森千羽在心里默念。老底差不多被翻地干干净净。 既然如此，还是乖乖交待吧，毕竟这个人是太宰治啊。 森千羽整理了一下思路：「嗯，你听我解释，太宰，我其实……」 「你其实是诞生于『暮夜』计划的人造人，港口黑手党、爱因兹贝伦和彭格列的三家之子，拥有着三家能力的天才少年，以及，太宰治的……」 太宰治停住了，而森千羽震惊地无以复加。 他听到了什么？ 他都听到了什么！ 面前这个太宰治竟然是认识他的吗？那么之前是因为不清楚他突然出现是什么原因才装作和他不相识？ 森千羽落入了一个怀抱里，太宰治的声音轻轻地从头顶传来。 「千羽，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在这个未来，森千羽死于十年前的圣杯战争。 虽然他并没有代表爱因兹贝伦参战，但遵照母家的任务旨意，前往冬木市援助魔术师，丧命于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宝具之下。 这是他作为人造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局，没能逃过人造武器的命运。 森千羽听太宰治说完，沉默了许久。 他拉了拉衬衣袖口，转身坐到床边，对太宰治说：「那你呢，太宰，你又是为了什么原因离开了港口黑手党，首领他……放过你了？」 太宰治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点回忆的神情，那份回忆的深处潜藏着温柔。 「这个说来话长，过程有些艰辛。」太宰治说，「是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我想追求的答案在港口黑手党是找寻不到的，所以，他让我试试看去帮助别人。」 太宰治提到了「朋友」这个词。 真好。森千羽心想。在自己死去之后，还有人能以「朋友」的身份站在太宰治身边，给予他温暖和希望。 「好啦，我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倒是你，千羽。」太宰治摊开手，「你会出现在这里，大概又是某项……不得不为的任务吧？」 森千羽点点头，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向太宰治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尤其是……太宰治修改时光机器的这一点。 听着听着，太宰治的嘴角弯起了笑容。 「这样啊，果然像是我会做出的事。」他轻声说着，「既然如此，港口黑手党也好，彭格列也好，千羽，从今天开始那些东西你可以全部抛却。」 太宰治朝森千羽伸出手，语气和软：「恭喜你，你是自由的了。」 这句话撞在森千羽心上，像是春日的阳光铺开笼罩全身。他渴望已久的东西触手可及，这光已经跃入他的眼底。 但，森千羽没有伸手回应。 他的脑海里满是那个黑衣的身影——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太宰治。 那个会在黑夜里静静仰望星空的太宰治。 那个会教训他丝毫不手软的太宰治。 那个背影孤独地让人心疼的太宰治。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宰治的手收了回去。 「你再考虑一下，千羽。」太宰治的声音很平稳，「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 太宰治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森千羽一个人在屋子里。 森千羽长呼一口气，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撩到后面，尽量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心绪。 充盈着花香的春天与即将到来的严冬。 这是太宰治送给他的，抉择。 ****** 「啊，所以说，那位少年是你们从河边捡回来的吗？」 武装侦探社室内客厅里，戴着贝雷帽的侦探先生歪着脑袋倒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颊，嘴边还有薯片残渣的痕迹。 「理论上这样说没错，乱步先生。」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眼镜的边角处反着白光。 「然后他说他是来投奔太宰的？」江户川乱步眉毛挑起，尽管眼睛依旧眯着，却也能看出来 第54页 微微惊讶的神色。 「是。」国木田独步掏出一个写着「理想」二字的本子，上面一条条详细记录着有关森千羽的观察信息，「银色头发，身高一米五多一点，穿蓝色振袖羽织，来自……彭格列家族，你们有谁知道这是哪个家族吗？」 武装侦探社内的众人面面相觑，继而摇摇头。 「太宰没有表态？」江户川乱步继续问。 「直接把他带回了家。」国木田独步言简意赅。 「嗯……」江户川乱步双腿上下摇晃着，仰头思考片刻后，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摆了摆。 「大家做好准备。」他说，「迎接我们即将到访的小客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武侦宰很好，但终究不是黑时宰。 对于黑时宰送给他的「自由」，千羽是感激的，为了这份心意，他可以体验一下所谓「自由」的滋味，但不会长久以往。 因为一想到那个太宰治还孤身一人在黑暗里，千羽就捨不得。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46420711 55瓶；我是个乖孩子 10瓶；撑伞小僧 3瓶；叶落归根、子郢、凉拌阿喵 1瓶； 谢谢支持。 第32章 阳光 抛却黑手党的身份, 做为一名普通人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森千羽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会去上学吗？以他的外表年纪来看，应该是去上初中，但他的知识储备量可以直接在大学就读了。 会去打工吗？这还真是一项挺严峻的考验。他在港口黑手党的生活基本没什么可自己操心的地方, 除了战斗和做任务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生活技能。 森千羽单手撑着下巴思考，太宰治工作的地方好像叫什么……武装侦探社, 对吧。 「在侦探社体验生活？」 晚上太宰治回家以后, 森千羽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太宰治托腮想了想，回答道：「体验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 加入侦探社很麻烦的, 门槛还比较高。」 「我不是要加入侦探社。」森千羽摇摇头,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啊，一些奇奇怪怪的委託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太宰治整个人像条鲇鱼一样趴在沙发上，手里扒拉着沙发垫的穗子, 「你如果真的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到社里看看。」 「侦探社里都是和国木田先生一样的人吗？」 「才不是。」太宰治的唇边扬起微笑，森千羽见到他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见到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随太宰治一起抵达侦探社的时候，森千羽才真真正正地理解了太宰治那句话的意思。 在森千羽的知识储备里, 侦探社这种地方, 应该是安静的办公楼，独立隔间的工作区, 干净利落的茶水室。 而不是…… 「贤治，把备用仓搬来。」 「好！」 一个背后栓了顶草帽的少年面带灿烂笑容拎起比他人宽出三倍的箱子，从房间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重重放到了地上。 「咔擦咔擦咔擦。」 双□□叠搭在桌子上, 身体倚着靠椅，一位侦探手中拿着包零食自在吃着。 「啊, 哥哥！这个花的味道和哥哥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你闻一闻——」 「等……等一下直美，啊——」 以奇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的兄妹。 还有…… 大厅后面的房间里传来的诡异电锯声、女子的笑声和男人的惨叫声。 森千羽站在侦探社门口，脸上的震惊掩都掩不住，他明明是极擅长隐藏情绪的人。 背后被人轻轻推了一下，太宰治的声音从旁侧传了过来：「千羽，进去吧。」 森千羽依照太宰治所说走至房间中央，终于，屋子里的嘈杂声渐渐低了下去，众人们的目光汇聚在这位光彩夺目的少年身上，从他的柔顺银发瞧到他的蓝色羽织，再到他的檀木木屐。 「啊，我们的客人到了。」本来在吃零食的侦探率先站起身，他的身材有些削瘦，迈开大步走过来的身形有些不协调，一看就是平日里缺乏运动。 好在侦探社的情况太宰治提前和他介绍过一些，森千羽很快就把面前这位侦探的样貌与名字对应上了。 没等他开口，坐在靠后位置办公桌上的国木田独步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太宰，你把千羽君带过来了？」国木田独步看向太宰治。 「啊，还没来得及向大家介绍。」太宰治双手扳住森千羽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开口，「之前是我疏忽，千羽其实是我远房表姨的侄女的二叔的外甥啊。」 国木田独步的眼镜歪了。「哈？」 森千羽就差嘴角抽搐了，他还远远没有适应太宰治现今这个样子。为了配合太宰治的演出，森千羽只好艰难地点点头：「对……我是太宰先生的远亲。」 「有太宰这样的亲戚真是你的不幸。」国木田独步嘀咕着。 站着说话总归不是长聊的状态，他们很快就让森千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众人将森千羽围了一整圈，这让森千羽想起被港口黑手党日夜紧盯的那些日子，莫名地心中一阵紧张。 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森千羽抬头看去，太宰治朝他微笑着，鸢色的眼瞳仿佛在说「没关系的」。 第55页 森千羽努力放松下来，再度看向侦探社的众人。 这里的氛围果然和港口黑手党完全不一样啊。 「你所在的彭格列家族是在日本吗？」 「额……也可以说是在义大利。」 「啊，那千羽是外国人？」 「……有一部分血统是。」 「以前来过横滨吗？」 「来过，还住过一段时间。」 …… 众人的问题花样百出，森千羽来之前真的没想到会是现在这副场景，只好硬着头皮一一应答。而打破僵局的是江户川乱步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 「千羽君你，也是异能力者吧。」 江户川乱步坐在森千羽的正前方，似是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了这上面。 森千羽微微一顿。 他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江户川乱步的这个问题。 『幸运ex』是不容易在外人面前展示，也不好解释描述的能力。而藉由『幸运ex』成功开启的造境魔术，则是能够迅速让他人了解自身能力的东西。 「我的能力结构有些复杂。」森千羽说，「我的异能力是超高幸运值，通过异能力开启的，能够参与战斗的，是一种名为『结界』的力量。」 森千羽说这句话的同时，冰层悄悄地从他的身上铺展开来，继而冻住了沙发、地板、桌椅，一只冰枝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竖起，尖端的部分反射着阳光。 森千羽习惯性地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这种习惯来源于在港口黑手党生活的一种存在感。 「哦！好厉害！」他听见江户川乱步说着。 「那岂不是随时都可以吃刨冰了！」江户川乱步补了一句。 ……咦？ 「甚至都不用去熘冰场，省了很多门票钱。」谷崎润一郎在一旁说着。 ……咦？ 「能直接做成冰雕吗，一定很具备艺术感。」国木田独步用铅笔戳了戳他的本子。 森千羽呆住了。 他以往听惯了别人对他能力战斗性的评估、鑑定，从没想过他的能力还有这么多奇异的关注点。 就像是，被冰封的心底有某个地方化开，阳光透过缝隙映照进来，就连呼吸都是轻松愉悦的。 身边的冰层渐渐消失，旁边坐着的太宰治握住了森千羽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啊，房间里真是太闷了，我要带千羽出去逛逛。」太宰治拉长声音说。 「唉——明明才刚来没多久。」谷崎直美搂着谷崎润一郎的胳膊喊了一声。 「那，下次见，千羽君。」江户川乱步倒是没有阻拦，反而朝着森千羽笑了笑，顺便摆摆手。 武装侦探社。 步出商业区的大楼时，森千羽的心中默念着这五个字。 不起眼的屋子，看似普通的员工，繁杂琐碎的工作。 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竟是如此的耀眼。 如果说港口黑手党是蚌壳中磨砺出的黑珍珠，那么武装侦探社就是悬挂在寻常人家屋檐上的风铃。遇风则响，无风宁静。 太宰治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去玩抽奖好不好，最近我看上一款超棒的psv，可惜没有钱买，是游戏厅的一等奖，千羽你的话一定能办到的。」 「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地不务正业。」森千羽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被千羽这么评价真是令人伤心。」 森千羽没再多说什么，他不忍心告诉太宰治，那台psv他也抽不到——因为他只能抽中特等奖。 不知从何而来的蝴蝶回旋着落在森千羽的肩头，他望着街道旁边的青葱绿叶，暖意笼罩了他全身。 春日的……阳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森千羽：我只能抽中特等奖。 太宰治：嘤嘤嘤。 中原中也：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气人呢？ 感谢灸的地雷，谢谢支持。 第33章 四月谎言 他行走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 眼中望见的是白色的夜，口中呼吸着的是掺杂了尘雾的空气。 森千羽一个人静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火箭筒。 这是没有经过实验的「逆火箭筒」, 理论上能够将他带回过去。 在这个时代，港口黑手党已经成了横滨黑道上的绝对龙头老大, 再没有组织在夜晚能够和港口黑手党相抗衡。而彭格列继续稳固住了自己在义大利的称霸地位, 沢田纲吉作为新彭格列一世领导着组织前往着更强大的未来。 只是这个未来，原本没有森千羽的位置。 他来到了未来, 触摸到了本不属于他的自由, 虚幻地仿佛泡沫。 这是他渴望已久的东西, 现在得到了。 可，他究竟在犹豫着什么呢？ 森千羽揉搓着那个小型火箭筒，答案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千羽。」 森千羽闻声抬起头, 穿着沙色大衣的太宰治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手中握着两张门票朝他挥了挥，面带微笑。 「这周末有小提琴比赛, 比赛场馆离侦探社很近的，要去听听看吗？」 森千羽瞧着那两张门票, 脸上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太宰你……现在居然是喜欢去看演奏会的人吗？」 刚说完森千羽自己就反应过来, 大概并不是太宰治自己想去听，而是因为他在这里, 太宰治想让他开心，转移一下注意力。 第56页 「又不要钱，只是抢票稍微麻烦一点。」太宰治还在鼓动着他，「参加比赛的都是初中生, 啊，每次看着他们都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那好啊。」森千羽从太宰治的手里接过了门票, 总不能辜负了太宰治的一番心意，「我和你去。」 周末两天的天气都很好，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森千羽为了在人群中不那么显眼还特意换了衣服，短t恤半袖、牛仔裤，头发梳地整整齐齐，看上去就像一个旁听比赛的普通初中生。 森千羽对比赛本身并没有什么期待，就像太宰治说的，只是去放松心情。 毕竟，这也是体验生活的一种。 他和太宰治抵达比赛场馆的时候，大厅四周的灯已经暗了下来，聚光灯的光亮汇聚到舞台中央。舞台上有一架钢琴，用于小提琴比赛的伴奏。 第一组选手登场了，女选手和她的钢琴伴奏一起走上舞台鞠躬致意，她在自己的位置站定，开始演奏。这首是德沃夏克的《幽默曲》，森千羽身体微微前倾，他听得很认真。 节拍卡得很到位，旋律匀速，和钢琴伴奏的配合也很完美，中规中矩的演奏，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乐音在大厅中缓缓流淌，如同温柔的溪水涤荡着他的内心。 他聚精会神地欣赏着比赛，而他身旁的太宰治则是静静地看着他。 紧接着是第二组、第三组…… 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们，身上怀揣着音乐梦想，带着十二分的青春活力，鲜花一般绽放在舞台之上。 直到…… 「下一位选手，宫园熏。」 一抹亮丽的金黄跃进森千羽的眼底，少女从舞台的这一头走出来，手中拎着小提琴，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森千羽的眼睛微微睁大了，这个女孩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古典音乐的演奏者，多多少少都会带着一点内敛的情绪，透出一个「雅」字。 这个女孩儿的气息是张扬的，完全外放的，毫不掩饰的。 蓬勃燃烧的生命力。 她架起了小提琴，音符自她手下的琴弓跃动而出。贝多芬第九小提琴奏鸣曲，《the kreutzer sonata》，原本是一首很板正的乐曲，不知怎地，在她的演奏下，像是画家泼开了调色盘。 不去管它节拍是否符合乐谱，不去管它旋律是否符合速度的要求，我只要这首曲子随我的心音而演奏。 这是这名叫做「宫园熏」的女孩儿传递出来的情绪。 这份情绪感染了森千羽，他沉浸其中，身心都随着音符起伏。 这是属于她的舞台，这是属于她的乐曲，这是属于她的音乐。在她的领域里，她就是把控一切的主人，她将所有的听众拉进了自己的领域里，在他们的心底种下盛开的鲜花，香气四溢至肺腑，充盈在脑海里。 她的音乐，是自由的。 这与她身处的位置无关，与她的身份无关，与她的能力无关。 这份自由，是她自己赋予给自己的。 每一下拉动的琴弦，都像是阳光的利刃，划开了迷雾的天空。 琴弓高高扬起，她的额头上渗出汗水，曲子演奏完毕，而森千羽仍旧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他才后知后觉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身边的手臂触碰到他，森千羽怔愣地扭过头去——太宰治递给他一块纸巾。 森千羽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到了脸颊。 音乐能传递情感上的共鸣，森千羽接收到了这份热爱与自由，并为之感动。 「我期待着她成为着名的小提琴手，站在□□演奏这份音乐。」森千羽说。 「也许她的目标并不是□□。」太宰治轻声道。 无论宫园熏的目标是哪一种，森千羽都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第二次会面竟然会在那种场合发生。 那是几个星期后的某天，太宰治非要拖着森千羽去吃摘来的野味煮的菌汤，结果蘑菇有毒。或许是森千羽的体质特殊太抗打，他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是太宰治上吐下泻不得不送去医院洗胃。 在等待太宰治治疗的过程中，森千羽在医院走廊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宫园熏。 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森千羽怔住了。 他没办法不吃惊，他面前的这个宫园熏，没有半点那天舞台上的活力。她金黄色的头发散乱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穿着病号服。她两只手扳着走廊的扶手勉强站立，从她走路的姿势来看，她像是在拼命练习自己行走。 她生病了，看样子还是很严重的病。 突然，宫园熏双腿发软，手臂一个不稳，整个人直直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森千羽迅速跑上前接住了宫园熏，拉住她的双手使她能缓冲地跪坐在地面上。 宫园熏的额上满是冷汗，她的呼吸粗重，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谢谢你。」 「宫园小姐，你还好吗？」森千羽关切地问。 宫园熏的眼睛微微睁大，她仔细地瞧了森千羽几眼：「你认识我？」 「我……」森千羽想了想，「我看过你的比赛演出，是你的……粉丝。」 他用了「粉丝」这个词。 宫园熏听完呆了片刻，然后她忍不住笑了，那是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第57页 「我真荣幸。」宫园熏轻声说。 森千羽搀着宫园熏回到了她的病房，房间里的灯大亮着，床边上有一台仪器，上面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心电图表、吸氧机、雾化器，几乎森千羽认识的设备这里都有。 森千羽压下心中的讶然，将宫园熏扶回到她的床上，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把琴弓。 宫园熏勉力靠着摇起的病床，将一旁的琴弓拿到了手里。她的胳膊瘦地能看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手指捏着琴弓，指间泛白，显然是用了很大力气。 「我已经没有力气夹住琴了，所以每天只好晃一晃琴弓解闷。」宫园熏说，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如果还能演奏就好啦，你说你是我的粉丝，我很开心，说什么也要给你再拉一首曲子的。」 「等你好起来，我会再去看你的演出。」森千羽的语气很诚恳。 宫园熏没有说话，她的左手紧紧地抓着棉被，眼圈先红了。 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自森千羽的心中蔓延而出，他立刻明白，面前的这位女孩儿得的是绝症。 那日比赛时的光彩身姿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森千羽简直不能将两个宫园熏联繫到一起，太令人心疼。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森千羽极轻地问了一句。 宫园熏拿起琴弓在空气中随意划了划，语气故作轻快地道：「下周我要做手术，手术成功的话，痊癒的机率就会增大很多。只是……」 宫园熏的声音压低：「手术的风险很高。」 森千羽沉默片刻，他的脸上展露出极淡的温柔笑容。他朝着宫园熏伸出手，宫园熏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森千羽示意她拉住他的手。 宫园熏照做了。 「fortuna。」森千羽声音轻缓地说。 一团绿色的光芒笼罩住了宫园熏，将她周身映出一片暖意，连带着她脸上的气色都好了几分。 宫园熏怔愣地看着森千羽。 「祝你手术顺利。」森千羽真心地祝福，「我期待着你再度站在舞台上。」 真正热爱梦想的人，不该折翼在此，等待着她的，是更辽阔明亮的天空。 如果他的幸运能够带给别人幸福，那他心甘情愿将幸运分享。 祝你幸运，以及，祝你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森千羽从小薰的身上获得了关于追求自由的感悟，以及对自己异能力的另一层面的理解。 武侦很好，但他要回去了。 宫园熏是《四月是你的谎言》里面的女主角，如同文里描述的，是一名阳光开朗热爱音乐的女孩儿，因为身患绝症，失去了追求音乐梦想的机会，在那场手术中不幸死去。 希望千羽的幸运，能为小薰带来希望的光，让她在这个世界，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感谢叶落归根和灸的地雷，感谢strayer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34章 时间错位 森千羽在这个未来与太宰治度过了一整个四月。 没有作为人造人的使命, 不用参与任何战斗，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的四月。 太宰治对他很好，虽然一天到晚插混打科, 但森千羽能感觉到太宰治给予他的无微不至的关心。那是一种不曾刻意表现，却又无处不在的温暖。 四月末的最后一天下了一场小雨, 夜晚的空气很清凉, 森千羽坐在太宰治家里的屋顶上看星星。星海绚烂，刻印着漫漫时光长河, 距离着万千光年。 「啊, 千羽, 风景还好吗？」太宰治站在地面上，一只手挡在眉前仰头往上看，略微偏了偏头。 森千羽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示意太宰治也上来。 太宰治顺着一旁的□□爬上来，轻轻巧巧地坐在森千羽旁边，顺便翘起了二郎腿。 「春天真是舒爽又令人愉悦的季节。」森千羽轻喃着。 「你在那边, 还没有度过过春天吧？」太宰治说。 「嗯。」森千羽点头，「我出生的时候是夏天, 从伦敦回来已是深秋了。」 春天的晚风亦是轻柔的。森千羽的额发被风微微吹起, 他呼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再度开口。 「太宰, 我以前从未觉得我的异能力有什么过人之处。」森千羽的声音放地很轻，「因为不具备攻击性，我甚至觉得它无用至极。」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发现我可以用它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太宰, 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多少能理解了你的想法, 原来帮助别人是这样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森千羽扭头看向太宰治，冰蓝色的眼瞳酝酿着温柔的波光。 「太宰，我想把幸运分给全世界。」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森千羽，蓦地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银发。 「好啊。」太宰治说。 「我要回去了。」森千羽说，「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这个「他」，指的是过去的那个太宰治。 片刻的停顿后。 「好啊。」太宰治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意外的情绪。 森千羽缓缓伸手揽住了太宰治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但很抱歉。」森千羽在他耳边说着。 太宰治回抱了他，轻轻拍了拍森千羽的肩膀。 四月初森千羽刚刚抵达未来的时候，因为换洗衣服的缘故，曾经打开过太宰治的衣柜。他看见了，躺在衣柜最底层的一角蓝色衣边，镶着白色云纹。 第58页 那是森千羽他最常穿的和服样式。 太宰治一直记得，也一直都将森千羽放在心上，只是他从来不说出口。 既然如此，他更要回去，站在太宰治的面前亲口告诉他——你已经丢下我一次了，可不许再丢下我第二次。 森千羽从口袋里掏出了逆火箭筒放到掌心，拿给太宰治看。 「虽然从未实验过，但凭我的运气，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森千羽说。 「那，我可要好好说一声告别的话。」太宰治单手撑着下巴故作思考，「嗯……千羽，回去之后记得多吃蔬菜多喝牛奶，不然会像那只蛞蝓一样长不高的。猫咪是种可爱的生物，不用每次都被吓到跳起来。最后就是……」 太宰治缓了一口气。 「请转告那位胆小鬼，他也是被幸运眷顾的人。」 ****** 眩晕的感觉消退后，森千羽首先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冷意，从他的脚踝逐渐上升攀升至头顶。 森千羽睁开眼睛，呼出的雾气在玻璃壁上迅速结成了冰晶。 「喀——」 机器自动感应开启，一团冷气从玻璃舱的底部涌出，森千羽从平台上跃下，随即便意识到这间屋子的异样。 所有的仪器都是待机状态，玻璃舱的底座上满是尘土，房间的顶灯是熄灭的，放在往常这里必定是整日24小时运行。 森千羽带着心中的疑问走到门口，按下了门把手。 他的手一顿。 门把手是轴的，锁芯生了锈，他废了一些力气才将门转开。 森千羽走出房间，走廊也是全暗的，就连这一层的电梯门方向都没有灯。森千羽循着「安全出口」的绿色牌子找到了楼梯的位置，记忆中这里应该是地下五层，他上了五层楼的台阶，打开了楼梯间的大门。 驻守在这里的人也不见了。 外面是一楼的长廊，此时正是夜晚，银色的月光铺满地砖，熟悉的清冷色调。 森千羽踏上长廊，木屐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很清晰，一直传到长廊的那一头。 港口黑手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森千羽暗想。今天怎么人这么少？ 越是往长廊的深处走，这种怪异感就越是强烈，直到森千羽望见港口黑手党大楼的正门口站了一个人。褚色头发，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他手中拿着个对讲机正在认真地说着些什么。 中原中也。 是他记忆里的中原中也，却也不是。那个人明显要成熟一些，周身的气场和以前也完全不同。许是注意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中原中也放下对讲机朝着森千羽的方向看过来。 那双钴蓝色的眼瞳定住了。 森千羽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停下，喊了一声：「中也哥……」 森千羽瞧见中原中也的瞳孔倏地缩紧了，紧接着他被一步跨到面前的中原中也拉住了肩膀。 「千羽？」中原中也的声音震惊中含了丝不可思议，「你……你回来了？」 废弃的地下门厅、封闭的电梯间、变化很大的中原中也以及他如此吃惊的表现。 森千羽脑中「嗡」地一响。 「中也哥，我走了多久？」森千羽急忙问。 中原中也正要说话，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车库的方向传来，通天的火光映亮了黑夜，翻滚的浓烟从爆炸的方向升起。 中原中也的对讲机嘶嘶拉拉地响了起来。 「中原先生！是车库！他炸了您的车！」 中原中也咬牙捏紧了对讲机，口中挤出四个字来。 「混蛋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瞥见过阳光的人会愿意再度投身黑暗之中吗？ 会的，因为有爱。 感谢灸的地雷，谢谢支持。 第35章 黑时 纷乱嘈杂的脚步声, 枪弹上膛声，低语声。 黑衣人穿梭在各条小巷里，队伍整齐, 有条不紊。 走在人群中间的是一名少年，他的银色细发用黑箍扎起绕在颈后, 手中握着一柄绕金丝的摺扇。 「千羽大人, 没有留下痕迹。」一名黑衣人匆匆跑来，在少年的面前俯身汇报着, 语气和表情都严肃认真。 森千羽的目光扫过面前的街道, 朝着前方伸出胳膊, 摺扇微微一偏。 「你们去东边找。」他说。 「是。」 黑衣人领了任务，一小队随即朝着东边的街道跑去，脚步迅捷且轻。 木屐朝前迈了一步, 和服衣摆微微一荡，森千羽转身走入昏暗的西边小巷。 三天前，他自未来回到了过去, 了解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太宰治叛逃。 命运最会作弄人，他是顺利通过逆火箭筒回来了, 但却回到了错误的时间线。整整两年的时间空缺, 他现在连太宰治人在哪里都不清楚。 「我一直盼望着你能有回来的这一天，所以地下的仪器从没有关停过。」前天晚上会见森鸥外时, 他曾这样和森千羽说，「彭格列与爱因兹贝伦都以为你无法自未来顺利返回了，我也不准备再将你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言外之意，森千羽现在, 只归属于港口黑手党。 「那么，千羽。」森鸥外将双手交叉托着下巴, 眼睛微微眯起，「你回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到太宰君。」 太宰治的叛逃缘于一名叫做织田作之助的人，也是太宰治口中的那位「朋友」。 第59页 织田作之助，死于mimic之手，太宰治为了救他，甚至违背了首领的命令。 森鸥外让森千羽去找太宰治，完全就是想仰仗着森千羽的异能力。 ——去寻找吧，凭你的感觉，去找到对的那条路。 森千羽暗自思忖，心情复杂。一方面他想要找到太宰治，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想站到那个人的身边给予他安慰；另一方面他又想让太宰治尽可能地躲起来，不被港口黑手党的人发现。 这是道令人纠结的难题。 西边的巷子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站岗，见到森千羽纷纷低头致意。 「千羽大人，这边已经搜查过，没有异样。」 「好。」森千羽口中说着，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他继续朝着巷子昏暗的深处走去。 如果见到他的话，该说些什么呢？ 两年不见，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他会……期待着自己的出现吗？ 森千羽逐渐步入巷子的阴影区，这是连月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 是尽头了。森千羽心想。 即便按照感觉找寻到了这里，却依旧没有发现太宰治的身影，看来，就算是拥有着超高幸运的他，也无法与太宰治相抗衡。 森千羽有些失落地转过身。 突然，他的手臂被人向后一拉，脚步一晃，整个人落进了漆黑的巷子尽头。 他的后背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森千羽僵住了。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抚上那个人的胳膊，摸到了上面一圈圈缠绕的绷带。 身后人一直没有开口，温热的呼吸洒在森千羽的后颈处。 森千羽伸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握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掰开，然后他转过身去，拥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黑暗使得视觉消失，而触觉则变得敏感异常。 「太宰……」森千羽轻轻喊出声，「我回来了。」 他的手抚上太宰治的面颊，上面干干净净，没有绷带束缚的痕迹。 这两年的时间，太宰治一定以为他不会再选择回来了。 「对不起，我出现得有些晚。」森千羽的声音压低，「托你的福，我在那边待了蛮长时间，遇见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也见到了……你。」 森千羽话语声和软。 「你比我想像的还要温柔，一直在包容我、照顾我。」 「我才发现，拥有幸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我愿意用我的幸运去帮助别人。」 「太宰。」 「我能把幸运带给任何人，唯独没办法分给你，那换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直到月光终于透进这片角落，映出眼前人的面庞。 森千羽看见他的眼底蕴着一片温柔的海。 远处冷不丁地传来下属的喊声。 「千羽大人，你还在那边吗？」 森千羽眼神微微一暗：「太宰，你先走吧，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唇上柔软的触感在逐渐加深，森千羽睁大了眼睛，太宰治的举动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千羽大人。」喊声靠近了。 冰层自他的脚下铺展开来，在他的身后筑起一道高墙，云层遮蔽了月，这一片深巷再度陷入了阴影之中。 因为森千羽的情绪不稳，冰枝的生长开始不受控制，甚至有些利刃划伤了森千羽和太宰治的皮肤。血液滴落在晶莹剔透的冰晶上，像是绯红的泪痕。 辗转、研磨、深入。 随着疼痛一起蔓延开来的还有周身的酥软，吻由唇瓣辗转至脸颊、脖颈、锁骨，直至紊乱的呼吸混合着夜晚的冷清空气交缠在一起。太宰治的味道，是香甜的，令人沉醉其中。 按住他肩膀的指节泛白，头脑中充盈着雾气，黑暗中的索求无止境，却无人渴望此时的光明。 如果，坠落，能够破除一切沟壑，将时间与空间重塑整合。 他们大概已经身处在无尽谷底。 在彻底跌入深渊之前，森千羽抬手推开了太宰治。 他微微喘息着。 如果此时有月光，那应该能看见遍布在他们两人周围的冰枝，肆意横生，锋利尖锐。再这样任凭它们疯长下去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要被刺穿。 厄里斯的金苹果被摆上台桌，诱人的果香四溢，带着危险的标记。 太宰治的呼吸依旧是平稳的。 森千羽再度被他揽进怀里，耳边传来太宰治轻缓的声音。 「无法撒谎，不得不承认的是，你回来了，我很开心。」 被幸运眷顾的他，这一次，终于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两年的时间留给太宰反思，足够让他意识到了吧。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编制命运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9号隔壁绷带那篇限免，喜欢的可以关注一下。 第36章 交涉 屋子里的光线昏暗, 唯一的光源是桌子上点燃的一根白色蜡烛。 森千羽随着太宰治走入房间，视线落在一个打火机上，那是整个房间唯一的用具。 「这里不会住很久, 我已经选好了下一个地点。」太宰治很自然地拿起打火机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森千羽环顾了四周，清冷的白壁、空荡荡的床榻, 他嘆口气：「好辛苦。」 第60页 「嘛, 这种捉迷藏的感觉还蛮有意思的。」太宰治语气轻松地说，「或者下次由你来猜猜看我藏在什么地方？森先生大概把找寻我的任务交给你了吧。」 森千羽沉默片刻, 随即开口：「太宰, 我要离开港口黑手党。」 太宰治眼神一顿。 「这和你没有关系。」森千羽继续说着, 「是在未来的那段时间让我发现了生活不一样的过法，让我想要去帮助别人，去做一名……普通人。」 森千羽说要离开。 太宰治非常清楚, 以森千羽的性格，是做不到挥一挥袖子直接走人的。 他想离开，一定会去找森鸥外当面交涉, 然后正大光明地走出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这是森千羽的行事风格，但, 可行吗？ 「不用担心, 大不了就是被罚，更过分的就是再受点罪, 这也是我应得的，毕竟脱离组织这种事，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森千羽用的词是「脱离」，而不是「叛逃」。 他从没有想过要背叛港口黑手党, 他只是想要「和平解约」。 以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放手，宣告自己的独立自由。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太宰治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经织田作之助一事, 太宰治对森鸥外的了解更进一步。森鸥外虽然对森千羽很好，但他是可以为了组织的利益捨弃一切的人，包括他自己。森鸥外维持地下机器两年待机不停运，可不仅仅是为了等一位名义上的「儿子」回来。 森千羽一旦提出离开的要求，要么会被严厉惩处，要么会以极为苛刻的条件为要挟做交换。 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有心理准备的。」森千羽说。 「最后……为了避免他们通过我找到你的下落，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联繫了吧。」他补充了一句。 ****** 森千羽失踪了整整一夜的事情很快就汇报到了森鸥外那里。 第二天一早，森千羽回到港口黑手党的大楼时，立刻就接到了森鸥外的召令。 坐上电梯，前往森鸥外办公室的每一步，森千羽都觉得很沉重。港口黑手党是他出生以来生活地最久的地方，也是感情最深的地方。现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和自由，他要把过去的一切全部抛弃，重新来过。 森鸥外在办公室等待着森千羽，许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自森千羽进门起，森鸥外就一直盯着他，目光里隐隐透出威严。 森千羽径直走到了房间中央站定，然后—— 他挥开振袖，跪坐在地，将双手搭在了膝盖上，摺扇别在腰际。 是极为郑重的姿势。 森鸥外瞧了他一会儿，率先开口：「千羽，你昨天见到太宰君了？」 「是。」森千羽点点头。 森鸥外沉默片刻，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按了按：「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森千羽与森鸥外对视了几秒钟。 他动了。 他的头和背嵴一同低了下去，双手由膝盖挪到了前方的地面上，额头伏贴着手背。 深鞠躬。 「首领，请允许我离开。」 这是森千羽第一次喊森鸥外为「首领」，更为此时的情景添上了几分严肃的味道。 「哦？」森鸥外的尾音微微上扬，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瞧着一直趴伏在地上没有抬起头的森千羽。 森千羽的身后传来门口守卫的枪弹上膛声。 冰冷的枪口指向了他。 森千羽纹丝未动。 「在我死去的那个未来，您依旧领导着港口黑手党创建了属于自己的辉煌。」森千羽语速平稳，「您是一位英明又伟大的首领，而我，只是您实现这份辉煌的一小块拼图。」 「还记得我刚刚出生的那个月，您曾经问过我，透过顶楼的南向排窗都看见了什么。」 「当时我还不懂您的意思，现在我可以回答您的问题了。」 「我看到了希望。」 能力掌控在他自己的手里，而他想要用自己的能力给更多的人带去幸运和希望。 森鸥外的声音从他的头顶方向传来：「千羽，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您会同意的。」森千羽缓缓直起身子，冰蓝色的眼瞳看向森鸥外，「我会为您将魔石取回来。」 森鸥外眯了眯眼睛。 森千羽的情报探查地很深，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就发现了森鸥外现在最关注的目标——位于东京地下的一座魔晄炉。 魔晄液，是培养森千羽时用于强化身体机能的液体，同时也是一种珍贵能源。由魔晄液凝结而成的晶体，称为「魔石」，是一种强大的装备武器，可以直接使用于人身，达到作战辅助、强化的效果。 森鸥外想要的那颗魔石，是融合属性最为坚固的续战型武器，使用者的能量能够源源不断地得到补充，配合强力异能者战斗的话，可以达到近乎无限的作战能力。 只是，作为开採和输送魔晄的根据地，魔晄炉的防守可不是轻易能够攻破的。森鸥外一直没有出手，还考虑到组织间关系的问题——毕竟，一旦出手抢夺，就相当于直接宣战。 森千羽给了森鸥外一个突破口，他去夺魔石，以和港口黑手党毫无关系的身份。 第61页 他不属于港口黑手党，自然也就不存在组织宣战。 「我真的想不到你会为了太宰君做到这个地步。」森鸥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森千羽轻轻摇头：「父亲大人，并不完全是为了太宰。」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膛：「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体，我想要追求我理想中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森千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将幸运带给别人，然后，以一名普通「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 这将是他为港口黑手党做的最后一项任务，也是港黑人造人的最后使命。 魔石重要吗？挺重要，但比不上森千羽重要，也没有森千羽费的心血多。 森鸥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他权衡了一下利弊——森千羽真心想走，他是留不住的，即便强留下来，心也不在港黑。与其撕破脸不如让森千羽冒险去把魔石拿回来。 距离结局已经很近了，最后一战要多一点时间酝酿一下，来打boss吧千羽。 ff7的设定在这里魔改很多，只借用了魔晄和魔石的基本属性，特此说明。 感谢灸和夜窠玦的地雷，感谢strayer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37章 阻拦 港口的霓虹灯光闪烁, 巨大的探照灯白光一下下扫过窗扉。 这是森千羽停留在港口黑手党的最后一晚，明天早上他就会搭乘快列前往东京。 森千羽站在屋子的桌边，用手抚摸着花瓶里的蓝色雏菊。以前尤兰在的时候, 总是她在打理他屋中的一切，自从尤兰死去, 他消失在未来, 这间屋子再没有一点生机活力。这几株蓝色雏菊，是他从外面买回来的。 他希望他走后, 这间屋子能保持原本的样子。 「砰。」 他的屋门被人一脚踹开。 几乎是同时的, 他被人拎着衣领拽开撞到墙角, 身前投下一片阴影。隔着距离森千羽都能体会到来自那人身上的愤怒。 捏着他衣领的手在微微颤抖。 藉由月光，森千羽平静地抬头，对上面前这双钴蓝色的眼睛。 「中也。」他淡淡道。 这是他头一回对中原中也直呼姓名。 「你疯了, 还是傻了？」中原中也强压着声音，「为了那种混蛋竟然要离开……魔晄炉那种地方你居然想一个人闯进去！你是不自在了，还是不开心了？既然如此, 你为什么要回来？！」 森千羽扳住中原中也的手，尽量让他不那么情绪激动。 「中也,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森千羽慢慢说着, 「在未来的那一个月的时间，我每天都在思考自己的归处。我的身体经过改造, 刻印了无数的魔术回路，拥有着快速的学习进步能力，同样地，比正常人的损耗要剧烈地多。」 「我不知道这副身体究竟能支撑多久, 足够幸运的话，应该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吧。我想在有限的生命里, 尽可能多地做些有意义的事。我的力量，想要用来保护我的同伴；我的幸运，想要用来传播希望。」 「这是我选定的未来，是我本不可能拥有的未来。」 中原中也的眼瞳微动，他的手松了松：「不可能拥有的未来是什么意思？」 森千羽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没有时光机器这一特异点改变了时间线，我原本是要在爱因兹贝伦的战役中死去的。」 中原中也的手彻底松开了，他怔愣着往后退了几步，眼神落在森千羽身上，再没有来时的气势。 「中也。」森千羽看着中原中也，「你是我来到港口黑手党以后，第一个让我感受到真心实意温暖的人，我永远感激你。我也感谢港口黑手党曾经赐予我的一切，所以我决定以命相搏，去换回组织想要的东西。」 「嘁……」中原中也狠狠咬住牙，他按了按自己的帽子，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不忍。 「那天晚上，你一整夜都和那个混蛋待在一起吗？」中原中也最终问出了这个问题。 森千羽略微错开目光看向地面：「……是。」 晋升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中原中也此刻已然明白，他的劝说是徒劳的，面前人的意志很坚定，不会再因为他的话语改变分毫。 「随便你怎样好了。」中原中也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话提前说好，以后如果哭着鼻子来找我，可是会被我一脚踹出去的。」 森千羽目送着中原中也离开，伸手理了理自己被扯乱的衣领，视线扫过颈下的淤青。 如果仅仅凭藉着这副身躯就能安抚太宰治的那颗心，他可以奉献自己千百次。但不是这样的，那个人胸膛中震动的心脏，只靠□□的交融不能填补所有的空洞。越是靠近他，就越是清楚这一点。 抵死的缠绵是贪恋失去已久的温暖，像是被抛弃的幼婴哭泣着寻求乳汁，无法魇足的欲望背后潜藏着冰冷的日夜，比结界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 他的每一声呢喃里都融化着缺失的安全感。 「太宰。」森千羽低声轻语，「你所追求的与我所期盼的，终将指引到同一个地方。」 「为了这份努力，让我再向前迈出一步吧。」 ****** jr列车飞驰在轨道间，森千羽安静地坐在车厢内，后背靠着座椅，偏头瞧着窗外掠过的树影。 打破宁静的是他的手机响铃声。 第62页 森千羽翻开盖子瞧了一眼，上面写着三个字——「太宰治」。 森千羽接了起来，开口道：「不是说过先不要联繫……」 「千羽，你去哪了？」太宰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森千羽顿了顿。 「东京。」他说。 那一侧的太宰治沉默了很久。 「为什么这么快。」太宰治声音放缓，「在我得到消息之前……」 森千羽打断他：「如果我足够快，在你得到消息之前就应该把东西拿回来了。」 太宰治嘆了口气。 「位置在哪？」 「我不会告诉你的。」森千羽语气很坚决，「我知道你现在获取信息比较困难，你安全待在横滨不要轻举妄动，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这时候乱跑就是找死。」 「千羽。」 「你放心，我有分寸。」森千羽说，「我还没有敬业到用命去换理想的地步。」 这句话，是谎言。 「任务也很简单。」 这句话，还是谎言。 「你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比较好。」森千羽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想人在东京却得到你被抓起来的通知。」 电话那头太宰治笑了一声。 「知道了。」他说。 二十分钟后，森千羽抵达了东京站，这是森千羽第一次来到横滨以外的地方。东京比横滨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现代化的大都市，入眼望去皆是耸立的钢铁高楼。 如果这群人知道繁华绚丽的城市地下，隐藏着一个随时有可能爆破的巨大能量源，不晓得他们会不会恐慌到日夜难眠。 魔晄炉防备最薄弱的时候是在每周周日的晚上，这和魔晄能量反应周期有关。 而魔石，不出意外的话，就安置在魔晄炉的最后一层。目前魔晄炉具体有多少层也是未知数，是需要继续收集的情报。 森千羽拿出摺扇在掌心轻轻敲了敲，目光转移至阳光灿烂的高空中。 周四，距离动手还有三天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千羽和太宰更像是灵魂伴侣，他们理解彼此想要的是什么，也尊重对方为之奋斗的选择。 夫妻两个都在搞事业，比一比谁的事业心更强吧。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琴酒gin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38章 混入 雨后的混凝土地面带着洇湿的痕迹, 路上行人脚步匆匆，在快节奏的大都市东京，即便是周末, 气氛也是忙碌而紧张的。 森千羽走至一处地下排水井的附近，伸手在井盖的缺口处探了探。 魔晄的能量反应一处比一处更加强烈, 距离魔晄炉的位置已经很近。 危险的气息浓郁地飘散过来, 森千羽凝视着排水口。 即便是自己这样浸泡过魔晄的身体，在魔晄炉那种地方, 掉入炙热的魔晄液, 也是会死的吧。 大概的方位已经定下,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确定出入口。一边用来进攻，一边用来撤退。 而俯瞰整个东京最佳的地点…… 森千羽望向了不远处的那座高耸的尖塔。 川流不息的车辆涌动在各大主干道上，灯光次第亮起, 微雨后升腾起的淡淡薄雾将夜晚的东京拢上一层朦胧的纱。 站在东京天空树上的森千羽眺望这座城市，就如同往日他站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顶层做的那样。这场任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魔晄炉的危险程度极高, 一个失控操作就会造成大爆炸，到时候整个东京都要和他一起陪葬。 不知为什么, 此情此景之下, 他想起他第一晚见到太宰治。 冰冷的地下室，昏暗的角落, 十六岁的少年静静站立。他的脸上尚有稚气的痕迹，眼神却深邃地与年龄不相符合。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无法令人移开目光。 森千羽嘆口气，转身离开了东京天空树的展望台, 一路向下，融进了东京的黑夜里。 ****** 青绿色的液体输送在管道里, 鼓起的气泡一串串游走，由下至上直到管道尽头。 巨大钵体燃炉的底层梯门前站了两个人，皆是荷枪实弹。他们的头上带着装有电子设备的头盔，手中的枪枝是用魔晄作为能源驱动的，滚轮扳机，雷射瞄准。 「又是周日啊，每到这种时候都会犯困，魔晄也是有辐射的吧，尤其是反应强烈的今天。」 其中一个人说着，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枪。 「队长就是针对我们，谁想排周日的班啊。」另一个人打了个呵欠，靠着梯门坐了下来。 「啊，明天轮休我要好好休息一下，这周加班真是太多了。」 在这两名看门士兵闲聊的时候，钢铁走廊的阴影处，森千羽已经等待了许久。 一小时一次的巡逻刚刚结束，他从地下通道抵达了魔晄反应最强烈区域，这里是最容易侵入的入口。 据他这两日的几次探查发现，从梯门下去就是监控室，他需要篡改那里的防控设备，以便接下来继续向深层进发。 他的天空结界需要同时动用魔术回路和幻术，相当不稳定，但如果单纯只是使用幻术的话，还勉强可以矇混过关。 森千羽轻轻闭上眼睛，片刻后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里面已经燃烧起了白色的火焰。 守门的士兵百无聊赖地靠在梯门旁边，目光游离在前方的墙壁上，眼皮时不时地合上。 第63页 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际，他旁边的人突然猛地推了他一下，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味道：「喂，你看，墙上那是怎么了？！」 他这才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墙上蛛网一样瞬间铺展开来的是青绿色的魔晄液，像是血管中奔涌的血液，墙壁甚至已经开始逐渐破裂，像是下一秒魔晄液就会突破墙体汹涌而出！ 他的嘴唇哆嗦起来：「快……快去报告队长！魔晄溢出！」 话音刚落，他拔腿就跑，一旁的同伴立刻喊起来：「等等我，一起去！」 两个人跑出了梯门一侧的走廊，跌跌撞撞地，甚至没有顾得上把枪好好地背在肩上。 在他们离开后，走廊的阴影角落里，森千羽走了出来，站到了梯门面前。 墙壁上当然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森千羽按开梯门直接走到下一层，和他预料的一样，监控室就在正对梯门的第二间。 他运气不错，监控室这时候没有人而且门开着，他很顺利就走了进去。 森千羽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分屏显示的景象不停变化着，他努力记忆着各处关键点。 地下五层没有人驻守，监控里显示的只是一个空旷的走廊，森千羽猜测那里一定布满了红外线侦测器。走廊尽头是一个仓库样式的房间，门上挂着密码锁和指纹锁。 那是魔晄炉的武器库，森千羽率先排除了这一层。 地下七层是必经的，森千羽多瞧了几眼，记住了巡逻兵的行进路线。 一层层排除下来，魔石可能在的位置，就只剩下地下十层。 从监控上看，十层再往下就是魔晄池和焚烧循环装置。它们之间没有楼梯相连，隔空的栈桥将十层分成了左右两端，而栈桥的底下，就是翻涌滚烫的魔晄液。 突然，森千羽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瞳孔一阵紧缩，面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 「砰！」 拳头捶在会客厅的长桌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会客厅内灯火通明，带着黑色礼帽的褚发男子一手撑着桌面，一手将一张纸拍到了自己前方。 「大姐，事前没有说过人造兵器会出现在东京地下！」 这名因为事出意外而情绪激动的人，是中原中也。 尾崎红叶坐在中原中也身旁，脸上的神色也很难看，她开口：「事先的确没说过，我们也是刚刚才拿到情报。」 「那我们必须要支援千羽才行。」中原中也咬咬牙，「我看这样好了，今晚我就出发去东京。」 「中也君。」尾崎红叶稍稍拔高了声调，「港口黑手党的人不能涉足此事。」 中原中也身形一顿，他显然在强忍着些什么。 那张拍在桌子上的纸上画着一个人，他的发色金黄，身上穿着白衫，双臂交叠在胸前，神情虔诚地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祇。然而，更引人注意的是他身后的翅膀。 那双布满柔软细密羽毛的翅膀，是黑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潜入，即将开战。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琴酒gin 5瓶；strayer 1瓶。 谢谢支持。 第39章 鏖战（1） 「砰——」 「呲啦——」 极速奔跑的脚步声, 枪击声，狭窄空间的回音声。 雷射子弹擦着蓝色和服的衣边飞过，戳入铁制墙壁上灼烧出清晰焦黑的弹孔。 荷枪实弹的士兵分成三五组对森千羽实行追击, 枪林弹雨密集地铺开，封锁住了森千羽后退的道路, 眼看就要绕过三重隧道形成闭环围住森千羽, 一道道冰墙突然平地而起将士兵的队伍打散开来。 森千羽闪进了最近的一条走廊，幸运的是,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通往下一层的直行通道。森千羽掏出一张卡片在通道大门上划了一下, 在大门开启的瞬间跑入了门内并锁死了内门。 作为防御的冰墙被一连串的子弹冲击至破碎, 士兵们跑到走廊中，为首的人拦住了身后的部队，抬枪指了指通道的位置。 「不用追了, 十层有那个傢伙在，他跑不掉的，我们去了反而会被殃及。」 昏暗的下行通道内, 森千羽靠着墙壁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选择的路线绝对没有问题。能避开监控摄像的地方全部避开，避不开的也都是用幻术骗过了摄像头, 按理说不应该有人能发现他才对。 但十分钟前, 他突然遭到了一队士兵的围堵，如果不是运气好拿到了通道大门的晶片卡, 他可能真的要与这群人硬碰硬地来一场决斗。 原本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森千羽只能被迫启动预备方案——拿到魔石之后强行突破，铤而走险。 真是……狼狈啊。 森千羽咬咬牙。 那么，发现他的人, 究竟是谁？ ****** 白色的长靴踏过栈桥，微微镂空的隔板底下翻滚着青绿色的魔晄液。 黑色双翼展开, 羽毛偶尔掉落飘入沸腾的液体中，瞬间化为一团雾气。 他缓步从栈桥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栈桥尽头放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盒，盒子中放着一颗幽蓝圆润通透的球体。 他的白色衣衫上面绣着一串金色字符，写着「angel」。他伸手从盒子里拿起了那颗蓝色球体，然后将它放到了自己的右臂位置。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球体慢慢融合渗透进了他的皮肤，他整个人周身都充盈了一团蓝光。 第64页 黑翼天使将魔石融进了自己身体里。 森千羽来的时机可谓是凑巧又不凑巧。 凑巧的是，控制着魔晄炉的组织最新研制的人造武器将实验魔石的成效，森千羽再晚到几天就没有夺走魔石的机会了。不凑巧的是，人造武器本身已经很难应对，再加上魔石的力量，森千羽想从他的手下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 木屐踏下楼梯间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十层听起来刻意又清晰。 蓝色振袖衣摆率先荡出通道，森千羽一步步走下来，站到了栈桥的这一头。 森千羽瞬间就理解了自己的奔逃来源于何。 他面前的这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既然被这种傢伙发现了，除了一路杀出去，应该再没有别的逃脱方法。 「入侵者，清剿。」 这名人造武器显然还是半成品，语言功能并不完善，金黄的眼瞳中流露出的雾朦衬得他的面容无辜又纯真。 但，他下手的动作可一点都不纯良。 森千羽与他对视的下一秒，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利刃袭来！ 黑翼天使的手中举着一柄与他发色相同的金黄光剑，剑刃处透出的锋芒似乎都能割伤人的皮肤。 森千羽腾空跃起躲开了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攻击，他稳稳落在栈桥的栏杆上，心中暗道不妙——交手的一瞬间森千羽就发现了魔石在这个人的身上，除非将他打到无法继续战斗，不然抢夺魔石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横斩！ 第二次攻击再度袭来！ 金色的剑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光弧，破开的是遮挡在森千羽身前的冰层——森千羽展开了结界，冰雪铺满了整个空间，纵向生长的冰枝横亘在黑翼天使与森千羽之间，减缓了黑翼天使的进攻速度。 「入侵者，清剿。」 他依旧重复着这句话。 完全没有沟通意识吗？森千羽目光盯紧了面前人，伸手掰折了一只冰枝，挡下了光剑的纵斩余波。他在栈桥的栏杆之间翻转腾跃，寻找着黑翼天使的身体薄弱点。 无数的冰枝化成利刃迅速朝着黑翼天使而去，他的闪避速度很快，展开的翅膀遮蔽了灯光，像是暗夜降临。但降落的薄雪在慢慢打湿他的羽毛，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拖延时间。森千羽抓住了战斗的核心关键。 这个傢伙可以在空中自由移动，废了他的翅膀就等于卸去他一半的战力——不能飞翔的双翼对于他来说，反而是负担。 只不过…… 森千羽险险闪开一道光刃，他的和服衣袖被斩断撕裂，露出雪白的襟口。 黑翼天使有魔石在身体里，真的是丝毫不知道疲倦啊。 森千羽跃上栈桥的另一边地面，转身控制冰层竖起一道高达两米的厚墙，他等待着那傢伙的下一次蓄力进攻。 但，突然地，黑翼天使停住了。 他悬停在半空，将剑体收回，就连金色剑刃上的光芒都消退了，只有微微震动的黑色羽翼证明他还在启动状态中。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森千羽片刻不敢轻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紧绷。 空中的黑翼天使忽然和雪融为一体雾一样地消失了。 森千羽眼睛猛地睁大，身后利刃破空声作响，他立刻转身右移，剑体还是在他的左上臂留下一道划伤。森千羽的身体撞到身后的冰墙上，鲜血沾染着冰面，像是艷红的花。 ****** 东京天空树灯火璀璨，最高层的展望台上，一位青年缓步步入其中。 他的头发略微有些蓬乱，手臂上缠满了绷带，身上穿着沙色的大衣，在一面落地玻璃前停下脚步。 他弯腰低身，在展望台的地面上捡起了一根头发，银色细软的长丝。 那双鸢色眼瞳望向窗外，远眺着这一方向的所有高楼。 作者有话要说： 森千羽：我一个远程法师你让我打近战？ 西瓜：这个……这个……我相信你的实力！【拍肩 森千羽：后妈【冷漠脸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凉拌阿喵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40章 鏖战（2） 冰层厚实的墙壁在剑体光刃的切割下炸裂开来, 一块块掉入栈桥下的魔晄液化为蒸汽。 森千羽用牙撕开左边的和服衣袖，伸手飞快地在伤口的上方打了个结。 这种情况下，就算冒险启动天空结界也是没用的——那傢伙的双翼还没有被雪水完全打湿, 将战场转化为天空只能是让自己越发陷入被动的局势。 那么……姑且使用幻术试试看。 森千羽向后跃起几步撑开冰层和黑翼天使拉开距离，他的身上浮现出紫色的幽光, 下一秒瞳孔中燃烧起白色的火焰。 栈桥底下翻滚沸腾着的魔晄液突然像是被虹吸了一般, 井喷而上！四道炙热的青绿色液体扭成几道圆柱，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直直攻向黑翼天使！ 这一名尚未完全成型的人造兵器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幻术。幻术这种东西, 你若是相信它存在, 它便会产生伤害；若是不相信, 则不会产生多大影响。 显然他不知道这四股攻击的魔晄液只是森千羽做出的假象。 黑翼天使在空中迅疾地飞翔躲避，魔晄液旋转着追击而上，两股合力併到一处, 由上而下直接拍在黑翼天使的身上。 第65页 沉重的打击感，甚至能听见从他身上发出的闷哼声。 黑翼天使重重向下坠落而去，掉入滚烫的魔晄液中。 黑色的羽翼渐渐没入青绿色的液体, 金色的头发也逐渐消失了。 森千羽缓了几口气，心中暗暗说了一声抱歉, 战斗这种事情, 永远没有手下留情这种说法，对敌人留情就是对自己狠心。 现在, 他只需要等待，等到魔石完全从那人的身体里脱出浮到液体上面，他就能将它拿走。 外面驻守的那些士兵，八成会认为他会死在地下十层——他方才和黑翼天使一战, 这一整层的监控摄像都被冰刃破坏了，没人能清楚这一层正发生怎样激烈的战斗。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被魔晄武器攻击真的是致命，他只是被划伤就已经流血不止，如果是正经地挨上那么一下，恐怕连站起来都会困难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森千羽的眉头渐渐蹙起。 魔石还没有浮上来。 就在这时，黑翼天使掉落的位置，一串串气泡从魔晄液中升起，在液体表面炸裂开来。 下一秒，一团金色光芒裹挟着魔晄液破壁而出！森千羽立刻从栈桥上跃起向后闪避，再抬眼一看，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那人的皮肤因为浸染了魔晄液而泛着绿光，黑翼的一半折断了，只有单翼的他悬停在空中显得有些摇晃不稳。金色的短发被灼烧得一干二净，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了，唯有手中的那柄剑依旧尖锐亮眼。他的手臂上显出蓝色幽光，那是魔石源源不断地在供给他能量。 黑翼天使，并未在滚烫的魔晄液中死去，甚至皮肤都没有被烧毁。 森千羽第一次对面前的敌人感到心惊。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 「嘀——」 下行的电梯开了门，戴着头盔端着枪的士兵列队而入，脸上的表情皆是严肃非常。 电梯里最初只有一个人，穿着厚实的队服，微微垂着头站在电梯按钮的旁边。走进电梯的士兵有人留意到了他，伸手摆弄了一下他胸前的名牌。 「三等兵就不要跟着下去了吧，不是让你们在上层把守吗？」士兵语气严肃地说，「底下的无论是入侵的那个傢伙还是人造兵器都很棘手，你过去不就是送死吗？」 「很抱歉我按错了楼层，一会儿我会单独上去的。」这名三等兵的态度很谦逊，一副犯了错误小心翼翼的样子。 「别碍事。」士兵嘀咕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 电梯里站满了人，门渐渐合上了。 …… 「嘀——」 电梯门再度开启，只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摘下了头上戴着的严密头盔，把它扔到地上，鸢色眼瞳掠过身后的电梯间。 ——电梯里歪歪扭扭地躺倒了一片人，皆是昏迷不醒。 他重新缠紧了双臂上的绷带，感受着越来越靠近底层魔晄液的炙热温度。 他朝着地下十层的方向走去了。 ****** 体力在不断地流逝，魔术回路对身体造成的刺痛感也在不断增强。 森千羽感受到了越来越高强度的负荷。 按照黑翼天使这种不知疲倦的打法，「拖延时间」的战术已经不可行了。敌人的羽翼没有因为浸泡了魔晄液而受到致命影响，这个人，更是由魔晄孕育而出的佼佼者。 非要拼命不可吗？ 森千羽有些不甘心。 一次又一次，他靠着自己的超高幸运逃过生死劫，他是个大胆的赌徒，每次押注都是对自己异能力的自信。 只是这一次，他下的赌注略微有些大。 森千羽在栈桥上站定，身下距离数米的魔晄液翻滚蒸腾，他伸手在胸前结环成扣，身上萦绕起绿色的浮光，魔术回路的刻痕自皮肤的脉络显现出来，一点点暴涨、侵蚀。 他脚下的冰层坚硬如石，迅速地升高立起将森千羽整个人都包裹在冰雪之中。 金色的光刃自天空袭来，黑翼的天使坠下疾如流星。 森千羽一动未动。 以前几次交手的结果来看，这种强度的冰层是绝对阻挡不住光剑一击的。森千羽这么站着不动就是在当靶子。 黑翼天使高举起剑体挥下！就在这时，森千羽的眼瞳中突然燃烧起了白色火焰！ 「嚓——」 …… 时间定格。 仅剩的黑色羽翼被无数根冰枝穿透，握着剑柄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黑翼天使的背后莫名地生出了一团刺猬一般形状的冰体，根根尖刺都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森千羽的赌注，名为障眼法。他用幻术制造出周身的冰墙，引诱着黑翼天使冲下来向他进攻，而魔术回路制造的冰枝实际上生长在黑翼天使降落的正后方。 森千羽卸下了所有防御，将全部力量都用于进攻。 而代价是…… 他微微后撤一步，伸手捂住了小腹，鲜血沿着他的指缝流出，染红了他和服的滚白镶边。 魔晄武器的杀伤力，真是不能小觑啊。现在真的是，每走一步都觉得痛苦万分。 森千羽走至黑翼天使的面前，忍着剧痛抬腿踢向敌人的手臂，幽蓝的魔石瞬间脱出，「骨碌碌」滚在栈桥上。 森千羽往后走几步俯身捡起魔石，在他余光注意不到的角度，黑翼天使以极其诡异的姿势举起了剑体。 第66页 「噌——」 魔石握在手里的一瞬间，前方的栈桥锁链被光刃划断轰然断裂，森千羽立刻反应过来迈步朝前奔去，在桥体下滑的剎那腾空跃起—— 他扯到了伤口。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动作变了形，距离安全的栈桥接口只有几十厘米远，森千羽踏空了。 身下的魔晄液炙热涌动，鲜血顺着衣服滴落，融入青绿色的液体中。 森千羽悬空在栈桥边，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在他坠入熔炉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千羽你要相信你是最幸运的。 感谢灸的地雷，谢谢支持。 第41章 脱逃 黑翼天使没有死去。 他只是被森千羽完全斩断了行动能力, 森千羽并没有给他致命一击——也许是因为怜惜他作为人造兵器的命运。 此时此刻，他停在栈桥的那一头，身上插满了冰枝, 瞧着对面的两人。 是的，两个人。 森千羽被那只手拉上了栈桥边, 他小腹上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 和服已经被染湿了。 他被面前人拥进怀里。 「太宰……」森千羽轻轻喊出这个名字，他的手上满是鲜血,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 他还在担心拥抱会弄脏太宰治的衣服。 太宰治直接脱下了外衫围在森千羽的腰间繫紧, 然后声音冷静又平稳地问了一句：「能走路吗？」 森千羽点点头，嘴唇泛白。 他们要从魔晄炉逃出去，森千羽的身体状况就不能拖后腿。 「太宰, 你听我说，我已经提前规划过通道，左边的出入口设兵最少可以直通地面。」森千羽指了指左边的侧门。 「那边不行。」太宰治很快否决了这个决定, 「我来的时候整个魔晄炉上层都布满了防备人员。」 「行的。」森千羽勉力朝着那边走去，「再多的防备, 都无法在天空结界里伤我分毫。」 在这种状态下开启最耗能量的结界, 森千羽怕不是在寻死。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太宰, 我不是还有这东西嘛。」森千羽亮出手中的魔石，「我可是……泡过整整一年魔晄液的人啊。」 他伸手将魔石放到自己的脖颈位置，缓慢地将魔石融进了自己的皮肤里。 太宰治就那么看着他。 他朝着太宰治挤出一丝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可不要碰我哦，在成功逃出这地方之前, 我还不想失去我的异能力。」 太宰治很清楚，森千羽说的是最优解。 跑到别人的地盘抢东西, 还想别人以礼相待，怎么可能？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能顺利逃出去就已经是最大的成功了。 「你尽管放手去干吧。」太宰治缓声说，「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 ****** 「三号小队警备！」 魔晄炉的各大地下出口前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的头上戴着头盔，手中握着通讯器，神情慎重又紧张。 「地下十层的摄像和通讯恢复了吗！」 嘶拉拉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没有，现在不清楚十层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能量反应越来越强，十层的温度降低。」 「继续往下推进！」 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地，从脚下的土地到周围的墙壁，这群士兵身边的一切都凭空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警戒！警戒！」 「是天空！我们在天上！」 「胡说什么！我们明明在地下！」 就在他们对自己身体悬空这件事感到恐慌不解时，不远处的角落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堕」。 坠落！ 在那一瞬间，他们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失重感，就像是从千米悬崖纵身跃下！ 失控、无助、心跳加速。 所有的负面感觉在极短的时间内充斥全身。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 有两个人正在以和他们相同的速度坠落着，但他们漫步云端，缓缓走过这片天空。 为首的少年穿着被血染透的振袖和服，瞳孔中燃烧着白色的火焰。 是入侵者啊！士兵们反应过来。 但无济于事，他们无法在急速下坠的时候调整身形，更不要说提枪射击。 「发现入侵者！请回应！请回应！」 「在哪里？！」 「我们在天上！」 「……天上？！」 通讯器无力地嘶吼着，森千羽和太宰治没有看那些士兵一眼，只有鲜血洒满他们走过的一整条路，滴落在云间。 他们踩着天空的云梯一路向上。东京郊区角落的寂静深夜里，魔晄炉的出口被一脚踢开。 天空结界一直维持到他们走出街道很远，直到身后再也没有脚步声和枪声响起。 瞳孔中的白色火焰熄灭了，森千羽缓缓倒了下去。 太宰治立刻接住了森千羽，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横抱起森千羽就在空无一人的巷道里向前奔跑。 幽蓝色的魔石从森千羽的身体里脱出，他拿起这颗魔石放入太宰治的口袋里。 「我好累，要休息一会儿。」森千羽说，「你替我把东西送回去吧。」 「啊，你又不担心我被那群傢伙抓起来了吗？」太宰治拉长了声音，「我奉劝你还是自己去哦，我可是很不靠谱的。」 第67页 森千羽笑了一声。 「不行啊，太宰，我也不想把责任甩给你，但我撑不住了。」 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 搂着森千羽的双臂在收紧，太宰治嘴上说着打趣的词，脚下的步子则是跑得越来越快。他不停地向森千羽搭话，弄得森千羽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他。 「好啦，你怎么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我又不会死。」森千羽迷迷糊糊地说。 「死」这个字眼，太过刺耳。偏偏太宰治想起了那位他没能救下的挚友。 「千羽。」太宰治喊了森千羽的名字。 但森千羽没有回应他，银发的少年呼吸平稳，像是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一般。 ****** 清晨的横滨像是披着雾纱的少女，早晨的清露挂在绿叶上，映透出蔚蓝的天空。 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自动门开了，戴着礼帽的褚发青年披着黑衣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有些凝重，目光望向远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突然，他的视线被门前树下的一抹幽蓝吸引了。 他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了什么，立刻跑到了树下，弯腰捡起了那东西。 ——那是一颗清透的结晶石。 是森千羽约定好要送来的魔石。 中原中也将它捏在手心，沉默地站了足足有两分钟，随后他转身走进大楼，没有再回头看过远方一眼。 此后的两年，中原中也再也没有看见过森千羽。 就像是悄无声息地和太宰治一起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小子向来自己很有主意。」在某一日的闲聊中，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如是说着，「他固执起来，恐怕连那条青花鱼都拿他没什么办法吧。」 但中原中也不知道的是，森千羽真的不是故意躲起来不见他。 因为，光是醒过来，森千羽就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森千羽：我杀青了吗！！！ 西瓜：没有，你想想你睡觉的时候太宰给你洗澡、换衣服、梳头发，爽不爽。 森千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感谢灸的地雷，谢谢支持。 第42章 拥抱你与自由 春天的公立花园芳香满盈, 身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摘了一朵紫丁香别在发间，从小路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突然, 她一个不小心摔倒了，手掌心撑在地上擦破了皮。血珠渗出皮肤, 小姑娘的眼圈立刻红了, 她瘪了瘪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喏, 送给你。」身边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小姑娘诧异地抬眼看去, 只见她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个人, 银色的发，冰蓝色的眼瞳，宽大的振袖和服, 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朝她伸手，手上绽开了一朵冰莲，是完全由冰枝做成的莲花形状。 笑脸重新回到了小姑娘的脸上, 她开开心心地接过那朵漂亮的冰莲花，朝面前人鞠了一躬, 随后继续朝前跑去了。 微风拂起银色的发, 他坐在长椅上低首紧了紧和服的系带，一团阴影忽然拢住了他, 他抬头，对上一双鸢色眼眸。 「千羽，你超时了。」来人像是在兴师问罪。 森千羽拉了拉振袖衣角，嘆口气。 「太宰, 就超了那么十几分钟。」 「啊，十几分钟。」太宰治单手托腮, 做出一副思考问题的样子，「前天是五分钟，昨天是十分钟，到了明天会不会就变成半个小时呢？」 森千羽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拉了拉太宰治的衣袖，说道：「行了，别算了，我跟你回去。」 太宰治这才满意，朝着森千羽伸出手。 森千羽乖乖地拉住太宰治，两个人朝着公园的出口方向走了去。 森千羽每天的户外活动时间是有限的，他醒来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身体状态相当不稳定。太宰治不经常出门，但是拗不过森千羽啊，那傢伙自从醒来可是天天都往外跑，甚至拉着他跑到了关西。 「太宰，我们接下来去京都吧，听说那里的古建筑很好看，我们去瞧一瞧。」坐在房间里看着太宰治收拾东西的森千羽冒出了新想法。 太宰治正往箱子里放叠好的衣服，这一年多来照顾森千羽已经养成了习惯，这些事情做起来竟是得心应手。听到森千羽这么说，太宰治扶住额头直起腰，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任性的大少爷。」太宰治摊开双手，「您就不能让我休息一天吗？」 森千羽特别果断地说了一句「不行」。没等太宰治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还是继续睡下去比较好。」 太宰治靠在桌子旁边，「唔」了一声：「真的是超麻烦的，害得我没有时间去找美丽的小姐一同殉情。」 森千羽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搞清楚你的现状啊太宰先生，你现在可还是被『通缉中』，感谢我把你带离横滨吧，不然以你的性格岂不是要在屋子里闷得生蘑菇。」 太宰治瞧了森千羽几眼，他动了，沙色大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摆。他走到森千羽面前停下，双手放在森千羽肩上拍了拍：「是是是，我感谢千羽大人，我对你的崇敬之情、感恩之心日月可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啦。」 森千羽没绷住，拉着太宰治的衣边笑出了声。 片刻后，森千羽止住了笑意，抬头看着太宰治，轻声道：「太宰，你想知道未来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吗？」 第68页 太宰治微微一顿，他伸手抚了抚森千羽的头发：「不想。」 森千羽还是看着他。 虽然没有开口，但他们都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我不想了解，也不想触碰，那个没有你存在的未来。 ——因为没有你的未来，我也就不再是那个我了。 ****** 森千羽和太宰治再次回到横滨是在三年后的春天，樱花开满横滨的大街小巷。 他们在神奈川区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第一个周末太宰治回家的时候告诉森千羽，他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森千羽丝毫没有意外，甚至都没有询问太宰治的工作内容是什么，直接摊开了一本杂志，指着上面的白色大振袖和服对太宰治说，要他用首月工资买下来。 「与其让你的钱花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不如我来用。」森千羽说得理所当然。 行吧，都养了这么久了，还能突然翻脸说不养了吗？ 于是森千羽衣柜里挂着的和服越来越多。 神奈川区渐渐有了一个传闻，说是这附近的街道里来了一位会带来好运的小神仙，不仅人长得精緻又漂亮，而且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人们曾经刻意去寻找过他的下落，但他只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为不幸的人送上祝福，然后悄然离开。 只是在极其偶然的时候，会在开满蓝色雏菊的园地里看见他，他的身边总会站着一名身穿沙色大衣的男子，他们的双手紧紧相握，光是看着他们的背影都能感觉到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太宰，你过来一下。」清晨阳光映照下的花圃中，森千羽朝太宰治招了招手。 太宰治顺手摘了一朵蓝色雏菊，正如四年前他给森千羽戴过的那样，他将雏菊插在森千羽银色的发间。 森千羽还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温暖的阳光萦绕在他们周身，镀上一层金色。 「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小卖部的促销馅饼了哦。」太宰治说。 「能赶上的，我赌一定还能剩两张。」 「我不和你赌，从来没有赌赢过。」 「啊呀，难得能遇见太宰你向我低头的时候。」 「被保护的人总要有个谦逊的态度。」太宰治轻笑着，「不是你说的么，要保护我的。」 保护。陪伴。理想。自由。 森千羽真心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者。 作为人造人的命运早在四年前就已结束，如今的他，是作为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森千羽」，将命运的绳索斩断的「森千羽」。 他所爱的，在他身侧。 他追求的，在他手中。 他的未来，刻印进时间的分秒里，让他踏出的每一步路，都充盈着幸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灸的地雷，感谢柚柚的5瓶营养液，编制命运的1瓶营养液，谢谢支持。 又到了写完结感言的时候了，我真的是长篇苦手【无奈，正文插不进去剧情了，想写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就放到番外里面吧。 这篇文章能坚持日更是挺不容易，赶上西瓜三次元出差、加班很多事情，幸好8月份存了5万字的稿子。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难的，我会说定下「森千羽」这个名字我用了整整半个月么？期间什么千奇百怪的名字我都想过——「月下泉」、「望月悠」、「森佑一」。头疼到最后我把《人间失格》看了第三遍【笑 定下「森千羽」是因为希望他能挣脱牢笼，做一只飞向高空的美丽小鸟，很开心千羽他也做到了。 森千羽是个很有主见，心细又大胆的人。理想和爱情在他的眼中同等重要，他能和太宰在一起，是因为正好他们走的路是吻合的。太宰按照织田作的意思，去帮助别人；森千羽去分享幸运，成为一名卸下枷锁的普通人。 如果看过《绷带》那本的读者可能会发现，西瓜特别执着写普通人的小确幸。可能是生活中经历事情的缘故，西瓜的的确确觉得平淡是一种难得的幸福，相伴是最珍贵的温暖。千羽一路走来可能是挺艰辛的，他最终也成长为了内心强大又可靠的男人呢。 所以本篇里西瓜最偏心的并不是太宰先生，而是森千羽啊。不捨得让他在爱因兹贝伦的战役里死去，不捨得让他与心爱之人别离。他是幸运ex，就要收穫这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通过他自己的努力争取。 祝福千羽永远开心幸福下去，我们番外再见。 ——砂糖西瓜 写于2020.10.14 ps：说一下接下来的写作计划。西瓜首先会把隔壁《剧组》那本坑填一填（是个小短篇），然后把港黑铃木澈写了（cp太宰的甜文）。最后预收两本书。（文案太长了，不放那么多，具体可以点进作者专栏里面看） 《吻醒中也后游戏开局了》：游戏迷兼枪枝爱好者小栗仓x中原中也 女主一朝掉落横滨，发现所有人都陷入沉睡，而系统告诉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面前这个美男子——吻醒！ 「这不是个rpg游戏吗？为什么我的npc都睡着了啊！」 《全球连锁猫咪杂货铺》：一篇原创耽美。爱吐槽爱生活的话痨受 x 温柔宠溺攻 这家杂货铺有一名少年，一位老闆和一只猫。只要你付得起报酬，就能从杂货铺买到任何东西。失去心脏的少年和万能的杂货铺老闆，单元剧故事，脑洞异想天开，妖物千奇百怪，毕竟主角没心脏还能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很不靠谱了，多亏了老闆金手指闪闪。 第69页 第43章 番外 大概是糖 森千羽觉得很挫败的是, 四年后他的身高只长到了1米65，尽管已经高过中原中也，但森千 羽依旧不知足。 「这种事情有什么关系嘛。」太宰治看着站在身高测量器旁边的森千羽, 口中说道。 「有关系，长款和服穿起来会拖地, 而且邋邋遢遢的难看极了。」森千羽从测量器上面走下来, 继续道，「你不觉得你穿什么衣服都很合适吗？这就是身高优势。」 身高优势吗？ 「我倒是觉得优势并不体现在那个方面。」太宰治凑近森千羽, 将他困在墙边的角落, 微微低下头, 「哎呀，近距离看千羽真的是越发可爱了。」 森千羽瞬间憋红了脸：「我警告你！不要用『可爱』这个词形容我。」 太宰治却不管那些，甚至变本加厉地伸出手指捏了捏森千羽的脸蛋, 脸上带着愉快的笑。 森千羽气结，一把攥住太宰治的领结拉向自己，一字一句地道：「想再尝尝被变成冰坨的滋味儿吗？」 「啊, 千羽你想想，变成冰是要浪费很多力气的, 你还要再费心思给我解冻, 岂不是很麻烦。」 冻死你算了，免得一天到晚想些奇奇怪怪的方法自杀, 森千羽腹诽。 太宰治在武装侦探社工作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森千羽虽然没有加入武装侦探社，但也和侦探社的众人混了个脸熟。与对太宰嗤之以鼻的态度不同的是，他们对森千羽尤其地好。 按与谢野晶子的话来说, 森千羽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精緻地像是一幅画, 让人喜欢地不行。他们并不知道森千羽的来历，森千羽也从没有说过自己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久而久之，森千羽都快忘记了自己出生于那座大楼地下的低温舱室，过去的自己与现在割裂开来，像是两条平行线，再没有交集。 森千羽拉着太宰治走过很多地方，除了义大利和英国伦敦没再涉足，他们热衷于旅行到各个角落，正如森千羽说的，将幸运分享给全世界。也许旅行这种事情并不是太宰治所喜欢的，但比起自己喜不喜欢，他更想让森千羽高兴，也乐得陪他一起闹。 只除了一件事…… 嗯……我们的森千羽，对于他自己的家庭地位是很不满的，尤其是和太宰治之间，总是他被睡这一点。森千羽空有一颗反攻的心，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他试过很多种办法想让太宰治就范，为了彰显自己的决心甚至开着结界反抗，但他自己不知道，他用起暴力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是迷人极了——当美丽的洋娃娃举起枪枝，异端碰撞出的火花耀眼夺目。 太宰治故意逗弄他，就是为了让他再多露出一点不一样的表情。欢喜的、愤懑的、无奈的、纠结的，就像是蜜蜂采蜜，融合的精华一点点凝结。只是比较遗憾的是，太宰治从没见森千羽有过「害羞」这种情绪。 太宰治他一直想让森千羽在他面前露出柔软的一面，但森千羽偏偏坚强且不服输，不仅在日常生活里，而且在床榻之间。就算是最意乱情迷的时刻，森千羽还是能保持最后的理智和清醒，从不会做出扭捏的姿态。 美丽的白天鹅，就算是醉入温柔乡，也是昂首的。 银色的发丝散落在被间，森千羽熟睡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头狼盯上了。 唇齿研磨着撬开，清透甘甜的液体被哺入口中，流入喉管的同时，他醒了。 冰蓝色的眼瞳中微微露出困惑的神色。 「太宰，你餵我喝什么？」他用手轻轻揩去唇边的痕迹。 太宰治用手指捲起他的银色发尾，语调上扬地道：「一点小乐子。」 森千羽没等反应过来太宰治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心头猛地一撞，炙热的温度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连带着皮肤都略显烫意。 森千羽半支起身子，拍开太宰治粘着他头发的手：「你……你……」 太宰治接过话来：「我想看你失态。」 真直白啊。 森千羽调整了一下呼吸，瞧着太宰治，语气晦涩地道：「那你可打错了主意。」 「是吗？」太宰治轻飘飘留下一句话，伸手抚上森千羽的脸颊。 每一分触感都在被放大，森千羽咬住了舌尖，努力看上去不那么难堪。 太宰治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游刃有余，身体的每一处敏感点他都熟悉。如果他算计上自己，那么自己绝无逃脱的可能性。 那双鸢色的眼瞳此时幽暗深沉，太宰治认真了。 呼吸的频率逐渐不受控制，森千羽扳住太宰治在他身上游移的手：「我有个要求，我要在上面。」 太宰治笑了：「好啊，都听你的。」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血液在脸上沸腾，心脏在身体里像是坏掉的引擎。森千羽伸手推倒太宰治，太宰治果然没有反抗。吃到甜头的他继续前进，将手探进太宰治的衣服，从里面解开扣子和拉链，太宰治还是面带微笑。 微薄的冰层在床褥间铺开，森千羽的结界再次失控了，冰枝蔓延而生封死了他们的卧室门口，沁凉的雪花落在皮肤上，融成淡淡的水痕。 太宰治笑得更开心了：「哎呀，真是壮观。」 他的话语尾音被吞掉了，森千羽俯下身来吻住他的唇。所有的清醒和理智都在渐渐远去，太宰治缓缓褪掉森千羽的寝衣，森千羽似乎并没有察觉。森千羽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关注这些细节——从那些疯狂横生的冰枝就能看出他此时此刻的情迷意乱。 第70页 「太宰……」情不自禁的呢喃。 雪花在他们的身上结了一层冰霜，身体是火热的，皮肤是冰冷的，冰与火交织的缝隙之间，森千羽沉沦了。 一半是药物产生的效果，而另一半……是森千羽潜意识里萌生的情意，摧枯拉朽，一败涂地。 输给太宰治，也不算丢人吧。 「千羽。」 「嗯……」 「来，乖一点。」 「……疼。」 「别那么紧张，冰枝要刺到我了。」 「……呜。」森千羽呜咽出声。 「啊，原来你也是会哭的吗？」 森千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明明没有想哭，但是泪水不值钱。太宰治伸手擦拭他脸颊上顺下的水滴，将手指含进嘴里。 森千羽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明明是他要在上面的！为什么形势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别压抑自己了嘛，你哭起来也很可爱的。」太宰治的声音里充盈着笑意，「来，让我再欣赏一下你的表情。」 这个混蛋！ 森千羽捏紧了床单，身体的异样感觉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神经上跃动，亲密无间的距离甚至能传递来身后人的心跳声。 充盈、膨胀、战慄。 每一分、每一寸，开疆扩土。 森千羽终于放弃了抵抗。 他哭地泣不成声。 「……你看我变成……变成这样子，有意思吗？」他边哭边说。 「啊，千羽你觉得不公平的话，我也可以哭给你看。」太宰治说。 「……滚。」森千羽有气无力地吐出这一个字。 「别这么狠心，我现在想撤也撤不开身子呀。」 森千羽只觉得血液一齐涌上了他的头顶，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这下子更是眼前一片混沌。偏偏体内跳动的每一下都在提醒他现实的情景。 冰层铺得更厚了，室内温度骤降。 「太宰，饶了我吧。」森千羽喘息着，泪水在他脸颊上划出两道痕迹，「我输了。」 「还不行。」太宰治说，「哭着对我求饶不是太没有挑战了吗？」 森千羽听明白了，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说——我想看你哭着对我求欢。 这个人，真是太要命了。 趁着自己还存留几分理智，森千羽和太宰治讨价还价。 「我又不是没有主动过。」森千羽声音放缓，「次数还挺多的。」 太宰治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窝处。 「不行，我不满意。」太宰治的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银色的发尾缠绕上太宰治的手臂，冰层冻结住了身下的床单，皮肤沾染上一层寒意。森千羽最后的清明被药物缓缓蚕食干净。 他口中喊着太宰治的名字，听任年轻的身体纠缠在一处。他逐渐放松，这使得后续的动作变得简单容易起来。花香透过床扉沁满一室，他却不是因为花香而迷醉。 他喝下最烈的毒药，不是太宰治餵给他的液体，而是太宰治这个人本身。后来，就连他自己都陷入漩涡，再也挣脱不开。他主动跃入这片大海，感受着海水漫游在他的身体里，流连到每一处角落。 接受这份爱意，回应这份感情，眼泪混合着唾液吞食入腹，他颤抖着，一步步攀上险峻的高峰。整个人软得像一团面，大脑空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了，只是机械地回味，像是含苞的花蕊，在身后人的拨弄下肆意绽放。 还不急，周末的清晨，才刚刚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捂脸】 有好的梗我会再来更新番外的，不定期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