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仙花满楼》 第1页 [bl同人] 《(陆小凤同人)仙花满楼》作者:悠悠仙【完结】 文案: 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那么,他最爱的花又是什么呢? ——这是花满楼和花神的故事 内容标籤:武侠 近水楼台 天作之和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姬琅、花满楼 ┃ 配角:陆小凤一干人 ┃ 其它:陆小凤同人 第1章 花满楼(修) 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官道上几辆马车缓缓行进,花满楼坐在马车里,身边是一盆盆开的艷丽的花,不仅是这辆马车,身后跟着的两辆马车里也有许许多多的花,它们品种不同,却各有各的故事。 花满楼此时的心情很好,他每天都过的很愉快,但今天却特别好。因为他终于说服了家人,让他可以搬出花家,独自在外居住。 并不是家中不好,只是他是家中老么,本就自幼得宠,七岁时双目失明后更是对他溺爱非常,哪怕花满楼并不介意自己是个瞎子,但家人那种小心翼翼的对待与他也是不好受的。 现今好不容易说服了家人让他得以搬出花家独居,虽说依旧是在花家能够照拂的范围,他也是很高兴的。 花满楼的脸上一直挂着温暖的笑容,而他的手则摸了摸怀中那盆兰花的叶子。 ——虽然它还不能称为花,即使花满楼百般努力,它也从不曾开过花。 而现在花满楼就抱着一盆这样的兰草,他似乎不捨得放下它。每一株花草对花满楼来说都是他所喜欢的,他养的花也各有各的故事,而他怀里的这盆,却是最特别的。 一盆他养了十多年,却从来不开花的兰草。如果换做其他人,就是再喜爱,怕也因为这么长时间的无用功而遗憾放弃了,可花满楼依旧每天给它松土施肥,细心照料,即使它不开花,他也依旧欣喜与它的健康。 这盆由四株苗木组成的兰草很小,长得最大最好的那片叶子也不过一尺来高,在不识兰草之妙的外行人眼里,它与普通的野草没甚区别,可在爱花之人的眼中,这株兰草终年常绿的叶片润而光亮,叶质细腻,富弹性,鞘壳紧抱叶脚,株形紧凑,多而不乱,仰俯自如,姿态端秀、别具神韵。 整个花家没有人不知道花满楼对这盆兰草的重视,也知道花满楼为什么对它如此特别。 那还是花满楼刚刚失明不过一个月的事了,虽然花满楼自幼早慧,就算双目骤盲,年幼的他也能扬起笑容劝慰自责没有照顾好他的父母兄长,可就是这样他们才更加自责,小小的孩童明明满脸茫然,却故作坚强的笑容任谁看了都会心疼的。 而突然有一天,不知从哪儿得了一棵杂草似的兰草小苗的花满楼却不在茫然,他的笑容变得真实而快乐,抱着那棵兰草询问所有人有没有闻到香味时,稚气话语里的快乐仿佛满溢了出来,传达到了所有人的心中。 所以即使没有人闻得到那香味,却也依然乐意附和他,花满楼知道后也不恼,只自顾自的要自己亲自照顾那兰草,还一照顾就是十多年,把一株小花苗养成了现在的四株,虽不开花他也是乐在其中。 看出了他的喜爱,所以大家在为花满楼搜刮各种奇花异草的时候,却从来不曾送过任何一株兰。 马车沿着官道奔跑,不过两日,花满楼就到了他的新家——一栋位于扬州的小楼。 小楼不大,外表平凡,内里也是简单古朴,要说按着花家人的意思,不说把这儿修葺的金碧辉煌也要弄得精緻舒适,可花满楼却难得坚持的只要了这座简单的小楼,就连原本被派来照顾他的下人,也只留了个厨子,其它一概不用,全退了回去。 别看花满楼总是温温柔柔,谦谦君子的,他的性子里也是有几分倔强,认准的事儿也是要坚持到底的。 带来的花草被摆在了二楼的阳台和后院的花园里,小楼里里外外也被下人们收拾干净,待他们回花家复命后,花满楼坐在阳台上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暖暖的阳光照进小楼,温暖舒适,花满楼,心里充满着感激,感激上天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花满楼为自己泡了一幅香茗,慢慢的品着,耳朵和鼻子依旧忙碌着,他能听到清风拂过叶片的疏懒,带起阵阵花香,而在这股混合香味之中,有一股极其细微,却更加特别的香气超脱于众花之香,虏获了他的心神。 「真是可惜,如果其他人也能明白你的奇特,同我一起品味这股香味该有多好?」花满楼的手摸了摸摆在桌上的兰草,感觉着它随着清风摇摆细叶,就像是在回应他一般,心情越发愉悦。 「不过有时候能独享这份美妙也是很不错的呢,你说呢,陆小凤?」 「花满楼就是花满楼,总是能知道我什么时候来。」一个疏懒的声音响了起来,花满楼的对面突然多了个人,一个有着四条眉毛的人。 陆小凤懒洋洋地坐在花满楼的对面,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红披风,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不论春夏秋冬,不论在什么地方,他总是带着这样一件红披风,这已经是他除了四条眉毛外最醒目的标志了。 只要看见这件红披风,就可以知道他的人必定也在附近。 第2页 花满楼拿了个茶杯为他倒了茶,笑道:「好朋友搬家,你又怎么会不来呢?」 「是啊,好朋友乔迁新居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了,花满楼,你可不要吝啬你的那些酒啊。」陆小凤喝了口茶,贊道:「还是你的茶泡的好,就是我这种不懂茶的美妙的人都能喝出其中的滋味,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百花酿。」 花满楼笑道:「那你可来的不是时候,上次的百花酿可全被你喝完了,今年的还未酿好,你这次可是没酒喝了。」 「哎呀,原来花满楼也会说谎?我的鼻子可是很灵的,那么香的酒味可瞒不了我。」陆小凤说着身影突然一晃消失不见,再出现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坛酒,他撕开封口直接就往嘴里倒,接着大嘆:「虽然不及你的百花酿,可也是二十年的竹叶青,我就知道到你这儿来定有酒喝。来,你也陪我喝几杯。」他也不去找酒杯,直接拿了个茶杯就倒了酒。 花满楼依旧笑得温文尔雅,即使看不见,他也准确的端起了满是酒香的茶杯,小酌一口。 「我说花满楼,你这小楼可让我住几天?」 「小楼自然是欢迎所有人的,只是你不去找你的红颜知己非要来我这陋室,怎么?又惹了什么麻烦。」 陆小凤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夸张地嘆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有麻烦?」 花满楼道:「这天下间谁不知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是最爱找麻烦的。」 陆小凤道:「那你可错了,我这人其实是最讨厌麻烦的,可偏偏麻烦就总是找上我。」 花满楼笑道:「怎么,之前不是说要到漠北去看朋友,这一路不顺利?」他近日可没听闻江湖上有什么大案子被破了。 陆小凤抱怨着:「女人有时候真是麻烦,越漂亮的越麻烦。」 花满楼一听,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看来你又遇到了红颜知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可以碰到让你收心的女人。」 「那你可有的等了,谁不知道陆小凤是个浪子,红颜知己满天下呢?我可不会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对于这一点,陆小凤可是很有自信的,「就像花满楼你一样,喜欢花花草草的你会为了一朵花放弃其他的花吗?」 花满楼被他的话问的失笑摇头:「这可不是一回事。」 陆小凤再给自己满了一杯:「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俗话说的好,『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你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凋零吧?」 花满楼可不认同他这种说法:「花儿还是开在枝桠上才好,精心培育才会开出最美的花。」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笑容温暖而明媚,白皙的手抚摸着桌上的兰草,轻柔小心的样子像是抚摸着最珍贵的宝物。 「是是是,你花满楼养出的花自然是最美的了,就不知道哪天会有朵『花』让你想摘的了。」陆小凤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 花满楼笑而不语。 第2章 梦(修) 没了拌嘴的人,陆小凤也没意思争下去了,优哉游哉的喝着酒,目光随意一扫,注意力转到了花满楼手里的兰草上:「我说花满楼,这棵草你都养了那么多年了也没见它开过花,该不会它只是一颗很像兰花的杂草吧?」他是从不会怀疑花满楼养花的能力的,所以不开花一定是花有问题。 「混说什么,它当然是兰草,你没闻到那股淡淡的兰香吗?比最美丽的兰花还要美妙的香气……」花满楼说着说着就有些停不下来了,一脸激动的完全不像平日那个温文儒雅的花七公子。 陆小凤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每次一说这个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神神叨叨的,没开花哪儿来的花香,也就你能闻到什么兰花香。」 「所以这是我的荣幸啊。」花满楼把花盆捧了起来,鼻尖轻轻碰了碰叶子,这样的话香味就更重了,只有他一人能闻到的香味…… 「唉唉唉,知道了,知道了,别再管你的花了,来陪我喝酒,不醉不归!」陆小凤向他举杯。 明明眼睛看不到,但花满楼依旧准确的拿起了酒杯与陆小凤碰杯:「好,我们不醉不归。」 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不知道喝了多少,花满楼的意识都已经模糊,最后趴在桌子上醉了过去。 「真是的,你的酒量还是没什么进步嘛。」陆小凤虽然也喝了不少但只是有些醉意,他笑呵呵地拍了拍花满楼的背,见他真的醉了,便起身扶他回房间休息。 兰草的绿叶在风中摇曳,不知是在表达什么。 陆小凤把花满楼扶进房间后,就离开了,他打算找个地方继续喝酒。 —— 花满楼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只有在梦中,他的眼睛才能看见。 花满楼很少做梦,但也只是很少,他的梦境似乎总是在回忆从前,他见过的任何东西,或者是家人朋友或者是宾客僕役,也可能只是一花一树,虽然知道那些并不是真实的,但他还是很喜欢这些时候。 但今天似乎不一样,这次的梦里没有他熟悉的任何事物,只有浓郁的要把他淹没的白雾,目之所及,均是白茫茫一片,他就像一个迷路的行者,茫然得走在茫茫大雾之中,不知疲倦,却也找不到离开的方向。 但即使只有白雾,也让花满楼留恋,他贪恋着一切能看到的美好事物。 第3页 「你有什么愿望吗?」清清淡淡的声音从白雾中传来,花满楼发现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明明能听见声音,却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花满楼只好对着面前的白雾问道:「是谁在那儿?」 「你还未回答本君的问题,倒是问起本君来了。」那声音虽是这么说却又没什么怒气,只淡淡的听不出深浅。 花满楼越发觉得今日的梦奇怪了。 身边的白雾依旧浓郁,似乎这里除了它就再无他物。 白雾之中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远到近,由一个小点慢慢变成了清晰的身影,而花满楼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那是一名极其俊美的男子,淡雅的浅蓝色长袍上绣兰草,外罩的纱衣曳曳的在风中飞舞,浓墨挥洒而成的乌黑长发不扎不束一路披散到地上,发尾却未粘地,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不似凡人。 他的肌肤莹白,上面隐隐有萤光流动,五官超乎想像的精緻,让人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却无丝毫女气,而人们看他的第一眼一定会被他那一双纯黑的眼睛吸引而忘了去注意其他,那双眼睛就像最上等的黑珍珠,在纯色的基调上似又有各种缤纷色彩闪动,但这双眼睛里有的只是比冬日深潭还要冰冷的漠然。 这双眼睛在明明白白的告诉着世人,它的主人对世间万物毫不关心。 如果能让那双眼睛化开冰霜留下自己的身影,那该有多好啊……花满楼突然升起了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也被下了一跳。 男子迈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直到近了,花满楼才发现这个有着天人之姿的男子竟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那身华丽的长袍更加突显他的雍容高贵,有一剎那花满楼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株绝世奇花。 男子见花满楼呆愣愣的依旧未回答他的问题,剑眉一紧,语气也带起了一丝不耐:「本君的话你没听见吗?」 花满楼回过神来,想起了男子之前的话,嘴角一牵,就是惯常的笑容:「在下不太明白这位公子的意思,还请公子明示。」 花满楼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但男子直视他的双眼却让他觉得对方是认识自己的。 「本君问你有什么愿望,你说出来就是了。」男子紧着眉头上下打量了花满楼一番,又道:「只要你说出来,不管是治好你的眼睛还是其他什么,本君都能做到。」 花满楼的瞳孔因为他的话而收缩了一下,心跳也乱了一拍,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这只是梦,而梦是不可能实现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并没有什么愿望。」花满楼是个温柔的人,但他也是个聪明的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即使这是梦,他也不会去奢望那些不可求的东西。 而如果不是梦,那就更不应该了。 男子的眼中多了些情绪,虽然只是小小的意外与惊讶,但花满楼却很高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你不想自己的眼睛复明吗?」 花满楼点了点头道:「我很想,但我们都要明白,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像不会有人突然说能治疗好我这双被当世许多神医放弃的眼睛还不求回报。我想不管你要什么,能让我在这样的时候见到你,那你想要的东西一定很不简单。」 男子的眼睛里多了丝兴味:「如果本君真的是不求回报的呢?」 「那你一定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花满楼说的很确定。 男子眼睛里的兴味越发浓郁,他的嘴角甚至上扬了一些,他的眼睛也终于正视了花满楼:「何以见得?」 「虽然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乐于助人的人非常多,但你显然并不是,我无法把不求回报同公子联繫在一起。」 「本君确实不是那种愚蠢的傢伙。」男子理所当然道:「就像你猜想的一样,本君愿意帮助你是因为自身的原因,所以你只要说出你的愿望就行了。」 「我的愿望?」花满楼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执着,但他的话还是让花满楼有了遐想,他的愿望是什么?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治好自己的眼睛。 如果他的眼睛好了,能再次看见这个世界,能让家人朋友安心,如果真的能那样该有多好。 可是…… 「不用了,虽然有愿望不过还是不要麻烦你的好。」花满楼最终还是开口拒绝了。 男子挑眉:「本君以为你会想让眼睛恢复的,难道当一个瞎子的感觉你非常喜欢?」 他的话有些伤人,带着某种恶意。 「或许是吧。」花满楼却没有怒气,依旧是那副样子,他甚至还笑得出来:「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如果我的眼睛恢复了,或许我就再也感受不到这些了,所以还是现在这样就好。」 男子看着他不说话了,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 突然的,花满楼想到了一件事:「啊,说起来我也不是没有愿望,有一件事,你能帮我实现吗?」 「说来听听。」男子眉头一挑,他就知道人类总是贪得无厌的,无欲无求绝对不是他们拥有的品德。 「我有一盆兰草,养了十多年了也没有开花,可以的话,能让它开放吗?」这确实是花满楼目前最大的愿望了。 第4页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说出来以后,这个突然出现在他梦中的男子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你想要……它……开花?」男子的语气低沉的可怕,周身的温度也降低了几十度,就连四周的白雾似乎都要结成冰了。 花满楼就像没有注意道他的变化似的,一脸笑容:「是啊,它的香味很特别,一直想让其他人闻闻——虽然独自品尝也很不错。」 「不行,换一个。」 「可是目前我想得到的愿望只有这一个,如果为难的话就算了吧?不用为我实现什么也没关系的。」 花满楼说的体贴,男子却是越发阴郁,一双黑眸里闪烁着暴风雨的前奏,可花满楼却觉得现在这双眼睛比之前还要漂亮,只要看着它们变的不同,他的心里就是觉得有些得意。 男子看着他,那样子像是在考虑把他掐死要花费多少力气,不过花满楼却没觉得害怕。 这或许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是不相信现在所看到的,他认为自己只是在做梦。 男子的脾气似乎不像看起来那么糟糕——至少他没有企图杀死花满楼——他深呼吸了一口,很快眼底的暗流就平静了下来,消失在墨色之后,他看着花满楼的目光依旧复杂,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怒意,只是莫名的让花满楼心底发颤。 「既如此,如你所愿。」男子带着神奇魅力的声音再次回归了最初的清淡,却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丢下这句话,身上华丽的长袍摇曳,与花满楼擦肩而过,然后再次消失在白雾之中。 当男子靠近时,花满楼发现自己的鼻子又灵敏起来了,一丝若有似乎的香气飘了过去,他真大了眼睛,这个味道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比其他的兰花香气更加悠远神秘的芬芳,是他独占了十多年的香味,他猛地转身:「你……」 可身后,早已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第3章 姬琅(修) 厨子在门外敲了敲门,告诉花满楼早膳备好了,听到里头应声后,便安静退下了。 花满楼撑着额角从床上爬起来,宿醉让他头疼欲裂,灵敏的鼻子更是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得几欲晕倒。 恍惚了一下,花满楼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花家了。 这里是他的小楼,没有人在他喝醉时为他沐浴更衣,打理自己,也不会有人在他宿醉醒来时为他准备端上解酒茶,让他好受点。 即使看不见,花满楼也能想像得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无奈苦笑,这要是被家中亲人看到,他立马就会被打包送回花家,也不用再想着独居了。 好在他早就叮嘱过那个被派来照顾他三餐的厨子只每日只做好膳食其他事不用管,倒也没被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从床上起来,换了干净的衣衫,忍着满身的不适去烧水准备沐浴,小厨房里已经没有厨子的身影了,宿醉让花满楼没什么胃口,趁着烧水的空挡进了些吃食,就放下了碗筷,还自己动手生涩的整理好了碗筷——期间差点打碎了盘子,好在他反应快。 沐浴完完毕后,再换了身衣服,花满楼披着一头湿发,总算是觉得舒服多了。 陆小凤不在,花满楼也不去想他去哪儿了,自顾自的拿了工具,就去侍弄那些花草了。 面对花的时候,花满楼甚至比对人还有耐心,即使还有些不适,他还是能一脸愉悦动作轻柔的为他的那些花松土浇水,修剪枝叶,晨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美好的不似人。 花满楼有些担心那些娇贵的花在这儿会水土不服,不过现在还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花满楼松了口气以后,这才去查看他最宝贵的那株兰草。 之间碰触兰草时,花满楼的动作比之前更加小心,他一边擦拭着兰草的叶子,一边想起了昨晚的梦,哑然失笑,只觉得自己估计是太想让这盆兰草开花了,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做起了那样的梦,不然怎么会一度以为那个人就是它的化身呢? 不过如果真是化身,怕也只有那样的样貌气度能配得上了吧?花满楼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擦拭叶子的手顺着叶片玩下,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不一样。 这株兰草花满楼养了十多年,对它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知之甚详,回过神的花满楼立刻就发现了是什么不一样。 小心的碰触了那个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手里的感觉告诉他,那是一朵花苞,一朵昨天还没有,今天突然就出现的花苞。 凑近了闻一闻,花香更香了,而他没有一开始就注意到,自然是因为这个香味早就被他所熟悉。 花满楼的脸上上过惊喜,接着就想起了昨晚的梦。 感觉不可思议,却又那么真实,手上的触感让了解花草的花满楼知道那朵花苞的大小不应该是一夜之间就能长出来的,但它却真的长出来了。 他这是梦想成真了? 「摸够了没有。」一个不耐的声音响起。 花满楼猛地抬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哪怕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出了那个梦中的神秘男人还能有谁?但梦中的人竟然真的存在,即使是花满楼也觉得不可思议。 男人的目光落在花满楼放在花苞上的手上,眼中带着一丝怒气,语气越发不好:「把你的手拿开,如此摸样成何体统!」 第5页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成体统的花满楼收回了手,满脸无辜:「阁下怎么会在此?」 看着他把手拿开了,男人眉宇间的怒气稍霁:「既然答应了会替你实现愿望,本君在这里不是自然的?」 「果然这花是因为阁下吗?还不知怎么称呼?」花满楼不感意外,男人出现时他就已经有了预感,就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人是妖,是神是鬼了。 男人似不想报出名讳,但他看了看桌上的兰草,最后念出两个字:「姬琅。」 细细品味了一番这个名字,花满楼双手作揖行了一礼:「姬公子,在下花满楼。」 —— 姬琅不喜欢凡间,更加不喜欢凡人。 但他现在不得不在这儿。 不过是他不留神间结下的因果,本以为只要略施法术就能实现这个凡人的愿望,让他们了却彼此的因果,可结果竟是那样的愿望,该说凡人果然是心思叵测吗? 姬琅看着面前温和有礼的花满楼,却依旧是不顺眼,哪怕他比旁人要好不少。 「多谢姬公子替在下满足了心愿,这花能开,实在是让在下不甚欢喜。」花满楼是真的开心,只要一想到他的花终于开了,脸上笑容就更加真诚。 姬琅嗤笑一声:「不过是长了个花苞,要开花还早着呢。」这花是那么好开的吗?无知凡人。 花满楼只是笑:「这样就很好了。」 姬琅看了他一眼,见他说得真诚,也就缓了脾气:「本君既答应了你,自然是会让你如愿,花开之前,本君都会呆在这儿。」他说的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一点也不客气。 花满楼的小楼自然是欢迎所有的客人的,他点头笑道:「公子不嫌弃的话,我这就去给你收拾客房。」 本来姬琅是不打算住凡人的屋子的,不过他看了看花满楼最后也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花满楼的小楼不算太大,但也就几间卧房的,除了他的卧室和陆小凤现在住的客房,剩下的房间都是空着的,虽然是刚搬来,但每个房间都已经被收拾妥当,所以花满楼到是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取了感觉的被褥换上就是了,不过他也在考虑是不是该从家里找个僕役过来,姬琅一看就不像是会自己动手收拾屋子的人,而他自己,咳咳,照顾自己还好,这些家务事可还是做不好的。 想起自己换下的那堆衣物,花满楼越发觉得有这个必要了。 小楼的布置不算奢华但也是样样精品,姬琅略看了看花满楼给他准备的客房,也没有什么不满。 姬琅就这么住下来了,不过大部分的时候他总是不见踪影,偶尔出现也是无声无息,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花香,花满楼几乎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小楼里添了两个僕役,他们主要负责的就是照顾客人和洗衣服——即使花满楼表现的再与常人无异,他的眼睛也是看不见的,而一个瞎子,又怎么能确定洗的衣服是不是干净呢?在尝试失败后,他就不再勉强了。 不过其他事情,都是花满楼亲自打理,不许僕役们帮忙,所以连续大半个月,他的房间里也是经常状况频出,慢慢才好了。至少现在他已经能收拾干净屋子,再照顾好自己,不会弄得一身狼狈了。 陆小凤一直觉得花满楼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不过对于友人的作为他没有表示任何意见,既然是花满楼的坚持,他也不说什么。 只是—— 「你不是说你这小楼里还有位客人吗?怎么到现在我也没碰到过。」尤其据说那位客人还住在他隔壁,可是陆小凤很确信自己从来都没发现过隔壁的客房有动静,他都要怀疑究竟是那人不在,还是他的五感退化了。 「姬公子确实住在小楼,不过他经常不在,你只是运气不好没有碰上。」对此花满楼也很遗憾,他觉得即使脾气不好,但姬琅也是个值得相交的「人」,那样出色的人,只怕是世间难寻了。 「一直听你说他,我都快好奇死了,不过看来这次我是没法交到这位朋友了。」陆小凤确实很好奇花满楼口里的那位,但没能遇上他也只能耸耸肩继续好奇了。 「怎么?你要走了?」花满楼一听就知道他这个浪子朋友是呆腻了。 「是啊,我准备去找老闆娘喝酒。」陆小凤摸了摸鼻子。 老闆娘不是真的真的老闆娘,她没有做过生意,也没有开过店,但她有个外号叫「老闆」的丈夫,所以她就是老闆娘了。 「那你这一路怕是又要惹上不少的麻烦了。」花满楼说的很笃定,陆小凤总是不缺麻烦的,尤其在他去找朋友的时候。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担心了。」陆小凤又摸了摸鼻子,他的朋友很多,而朋友多了也代表着麻烦多了,不管他乐意不乐意,麻烦总是会找上他。 陆小凤还是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提走了花满楼最后剩下的一坛好酒。 不过花满楼不在意,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不喝醉了,谁知道如果再喝醉会不会又出现个什么人要他许愿的? 第4章 光的世界(修) 花满楼在摆弄他的那些花,他的心情很好,可以说兰花长出花苞以后他的心情就没有不好的。 不过花苞还是花苞,即使过了快一个月,花苞也没有要绽放的意思。 花满楼没有担心,他的兰草是那么特别,所以开花慢一点也是正常的,他很相信姬琅的话。 第6页 姬琅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小楼里,如果花满楼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他是突然出现的——姬琅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非人类的事实。 姬琅发现似乎他总能看见花满楼在照顾花草,就好像——「你没其他事情可做?」 花满楼因为这个最近已经很熟悉的声音停了下来,虽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但这不妨碍他听声辨位的能力,他面对姬琅:「我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只不过每次你来的时候我都在这儿罢了。」 花满楼走到一边洗了手,坐到桌边:「喝茶吗?」 姬琅瞟了一眼他面前的茶具,施施然坐下,看着他泡茶,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泡茶的功夫非常好,一举一动之间,不见任何拖泥带水,行云流水般,浑然天成的像是艺术。 看着花满楼泡茶,真的是一种视觉享受。 所以即使因为不喜人间乌烟瘴气长时间不在,姬琅也会时不时的回到小楼来,就为了喝上一杯茶。 至于什么喝同胞的肢体泡出来的水,他完全没压力,只要不是花朵和兰草的叶子就好。 好在即使不懂其中道理,花满楼也从不曾跑过花茶之类的东西,不然姬琅铁定脸色难看的把他修理一顿。 喝茶的时候,姬琅又看到了桌上顶着小花苞的兰草,脸色有些不自在,却已经不像最开始的时候负责了,怎么说他也看了三个月,也有些习惯。 小楼外是一条街巷,平日里虽也有些热闹,却不似今日这般吵杂,姬琅皱眉往下看去只觉得楼下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 反覆能看见他的表情似的,花满楼解释道:「这下面虽不是闹市街区,不过每月初一十五也有两次赶集,附近县镇的百姓都会过来买卖货品,所以要比平日热闹些。」 花满楼当初也是特意选的这地方,虽说他也喜静,不过偶尔热闹一些才不会觉得腻歪,平时这个时候花满楼是喜欢靠做在窗边,听着地下各种各样的声音,小贩的叫卖,买家的讨价还价,父母的关心照顾,孩童的撒娇讨好,同伴的询问嬉闹……这些都能带给他不少乐趣。 不过他很少走下小楼融入进去,当你独自一人置身其中时,只会更加觉得孤寂。 姬琅回头看了看花满楼:「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他毫不客气的说着,一点也不顾及这样的花太过直接。 就是花满楼也难得的僵了脸色,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很难看吗?」 「嗯,很难看。」 「你有时候直白的让人很难堪。」花满楼说道,不过这次他没有笑了。 姬琅却觉得这样的花满楼不错,他站起身:「走吧。」 「去哪儿?」虽然在询问,花满楼还是跟着起身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却也足够让他明白面前这位说一不二的非人类脾气不好,但偶尔的体贴却非常让人感动。 就像现在。 「不是想下去走走?」姬琅丢下这句话,走下楼去。 身后跟上的花满楼露出一抹笑容,昙花一现,美好而又真实,只可惜没有人看到。 并排走在人群之中,花满楼敏锐的感官告诉他今日人民投注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比平日还要火热的多,不用细想,他就明白这些都是因为姬琅的缘故,想起梦中看见的他,那副样貌又有谁能不再见到时,心神平静呢? 此刻他们能如此安然的走着,只因为姬琅的外表虽美的不可思议,可那身比上位者还要林凌厉的气势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住的,所以大家才只敢远观,不敢上前,不过那些议论声还是让花满楼捕捉到了。 他轻笑出声:「姬公子你的魅力可真大,那些姑娘夫人看着你都走不动路了。」而且不仅是女子,就连男子也不例外。不过这个他可不敢说,虽说这世道民风彪悍,男男相恋的也不少,结契兄弟的更是被世人认同,但花满楼觉得他说出来这位十之八九又要变脸了。 好在姬琅没用他心通之类的法术,否则花满楼就有得瞧了,他不紧不慢的走着,视线都不往旁边瞟一下,一点也不像是来逛街的:「他们如何与本君何干?」不过蝼蚁罢了,谁有闲心去关注他们? 不过身边的这只蝼蚁却不太一样,姬琅觉得也许是为了他开花的缘故,面对花满楼时,他总有些特别的感觉。 「手给本君。」宽袖下的手伸了出来,递到花满楼面前。 花满楼没伸手,而是拒绝了:「我虽然看不见,但是走路还是没问题的。」他以为对方是担心自己撞到人,虽然这份关心很好,但花满楼还是有些别扭。 「谁管你走路有没有问题,手拿来。」姬琅一点也不客气的抓过了花满楼的手,当着满大街的人是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样子,「只此一次,也算是还你请本君的情。」 花满楼不太明白姬琅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就不再注意这些了。 黑色的世界里,一点点的有了光,一开始只是光点,五颜六色却不杂乱,这些光点很快汇聚在了一起,形成光条,这些光条慢慢的勾勒出一个个不同的图像,它们是那么熟悉却又陌生。 擦肩而过的人,街边小摊,古朴的建筑,即使背景是黑色的,即使那些东西的样子就像没有色彩的话,但那一条条彩色的光线却为他勾勒出了一个世界,一个他以为不会再看见的世界。 第7页 眼睛「看到」的和感官告诉他的一样,他听到身边有孩童央求着母亲买糖葫芦的声音,眼睛「看到」一个用银白色光线勾勒的小孩背对着他,牵着他的母亲则是橘黄色的光线,正无奈的朝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要了一串糖葫芦。 神奇而不可思议。花满楼呆愣愣的停下了脚步,「目光」就那么定在了那儿,贪婪的「看着」。 姬琅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不耐地回头看向他,但在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时,欲说话的嘴动了动,到底是合上了。 那张混杂着激动与喜悦的脸上,几滴泪水从眼角溢出,可哭泣的人却似乎没有发现一样,满脸的笑容配合着泪水,令人动容。 也让某个本该没有复杂感情的非人类头一次产生了一些疼惜。 算了,就当是做一次善事吧……围着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找着藉口,姬琅没有催促花满楼快点走,而是静静的站在他身边,手指微动,隔绝了所有人的注意。 花满楼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不再贪婪的注视着街上的一景一物,他「看向」姬琅,本是要道谢的,可又发现了不同。 在这儿由光线组成的世界里,只有姬琅是不一样的,他的身体不是那些光线勾勒出的简单图像,而是真真正正的样子,就像花满楼曾在梦境中看到的一样。 完完全全的超脱在世界之外,遗世而独立。 「七童谢过公子馈赠。」花满楼认真的说着,却没有行礼,他现在已经捨不得放开这只手了。 姬琅没说话,只撤了法术,拉着他继续逛街,而花满楼也兴致高涨起来,时不时的到小摊前买些新奇玩意或特色小食,每次看到喜欢的也会同姬琅介绍一两句,引得他也多了几分好奇,但到底只是看看,没有买。 而着一路逛下来,花满楼手里的东西堆在一起让他有些不方便,但那只被姬琅牵着的手早已经变成了回握,怎么也不肯放开。 对此,姬琅只是略略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然后一言不发的从花满楼的另一只手里取过一些东西帮忙提着。 一条街本就不长,早晚都有逛完的时候,当他们回到小楼时,即使不舍,花满楼还是放开了姬琅的手。 眼中的世界一点点的消失,重新归为黑暗,有些遗憾有些惆然,但也有着满足。花满楼再一次的向姬琅道谢,谢谢他给了自己这样的奢望,让他能够在以后的时间里慢慢回味。 而姬琅看着面前诚恳道谢的花满楼,则再思考着下次是不是还让他看看。 就当做以后喝茶的酬劳吧。 第5章 上官飞燕(修) 夕阳西下,暮风缓缓。 傍晚的时候他们坐在摆满鲜花的阳台上继续喝茶,重新煮好的山泉水被倒进茶壶里,很快就飘起阵阵茶香。 每天的这个时候花满楼都喜欢呆在这里,这会让他感觉到宁静。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感激上苍赐予他的生命,让他能去享受这一切。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享受这种感觉,而今天有人陪他一起享受黄昏。 ——好吧,也许不是人类?不过这没什么关系。 喝茶的时候花满楼突然忆起之前忽略的事,他放下茶杯,询问坐在他对面的姬琅:「之前在街上,我看到那些景象,它们都是由各种颜色的光芒勾画出来的,那有什么含义吗?」 姬琅的心情不错,所以他简短的做了回答:「颜色反应出灵魂。」 「灵魂?」花满楼是个聪明人,虽然姬琅没有过多的解释,但他也能猜出一二,回忆起他看到的那些不同人所具有的不同颜色,他有些了悟:「颜色越纯粹耀眼这个人的心灵也越好吗?」他想起那些孩童身上的银白,不过大多数人的颜色都有些繁杂。 「差不多。」姬琅对这个并没有多少兴趣,所以他也没研究过,不过那些有着纯粹光芒的人确实比光芒复杂的人要顺眼得多——就像面前这个通身暖阳般光芒的青年。 一缕茶香裊裊升起,飘荡在空气中,略带苦涩的香馨令人心神平和,姬琅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说起来,我们相识了有段时间了,我却只知道你的名字,可以的话,能说说吗?当然,如果不方便就算了。」花满楼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他很少会这样去询问他人,但现在他实在很想多了解一些面前这位非人类。 他觉得他们能成为朋友。不过他也不希望勉强他。 姬琅挑了挑眉:「本君以为你没什么好奇心。」竟然能忍耐这么久才问。 「是人都有好奇心。」 「你想知道什么?本君今日心情好,倒也不介意给你说说。」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的……种族。」花满楼有些难以启齿,这似乎不太礼貌:「虽然我能猜到一些,但是我猜不透你到底是仙是妖。」 「这很重要吗?」 「是有一点,」花满楼点头,「看得出你有不少忌讳,我可不想撞上去惹到你。」 「那你猜到了什么。」 「我猜到你的真身不是兰花也相去不远,你身上的兰花香气一直很浓郁,那并不是薰染上去的,而且它和我的兰花一模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花满楼习惯性的摸了摸桌上的兰花,然后对面的气息立刻就冷了下去。 「还有这种表现,每次我一碰它你就不高兴。」花满楼笑呵呵的,一点也没打算把手放开,「所以这棵兰草是你吧?」 第8页 姬琅没有否认:「你很聪明。」 「只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一点也不掩饰。虽然一直知道他很神奇,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神奇。」花满楼的目光定驻在兰花上,他现在已经无法用它来形容这株神奇的花,他笑得像是得到了礼物的孩子:「那么你是仙人吗?」 「怎么不说本君是妖?」姬琅撑着头,慵懒的姿势带着魅惑,这样的他确实更像是引诱人类的妖精。 「你的身上的气息很纯正,不像是妖会有的。」 「说的你好像见过妖似的。」 虽然没有见过妖魔鬼怪,但听过的故事神话却不少,花满楼确实无法把姬琅同神话里的妖联繫在一起,他的气势太过霸气——虽然样貌确实举世无双。 「那么姬公子愿意告诉我,在下的猜测对吗?」 「八九不离十。」 姬琅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故事。 「本君司掌十二月花神之位,这株兰草是本君早年未成仙之前留在人间的真身,人间十四年前本君上天庭复命,却不想被你得了去,又被你养育了十多年欠下了因果,所以本君才会来此。」 花满楼听了,虽不意外却也惊奇,神仙什么的可不是寻常能见的,他正想说些什么时,小楼外的街道上却传来了骚乱。即使隔着老远,花满楼也能听出来那是一群人在追人,而那个被追的人大喊着让前面的人让开,她的声音清脆,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 花满楼能听到她一路推翻街道上小贩们的货物阻挡后面的追兵,而那些追兵也毫不犹豫地践踏着地上的东西追赶着前面的人。这点认知让他皱了眉,随即又舒展开,好在现在已经是闭市的时间,街上的小摊已经少了很多,不然那些摊贩们的损失会更大。 那个小姑娘一路被追赶着向着花满楼的小楼来了,接着楼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个小姑娘跑上了小楼,呼吸急促,神情惊慌不时看向身后确定追她的人的位置。 那是一个清秀的女孩,五官不算太美,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这时候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只可惜花满楼看不见,而能看见的姬琅显然对她不感兴趣。 花满楼起身,面对着她,体贴温柔的询问着:「姑娘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喘息着,她的目光在小楼里的两个人间来回,转了一圈,一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样子,但他身上的华贵打扮,令她眼睛一亮,但她还是对问她话的花满楼道:「后面有人在追我,我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花满楼笑道:「当然可以。」 小楼的门永远开着,而踏进这里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他都同样欢迎。 姬琅不置可否,反正这里不是他的地方,花满楼爱如何便如何。 小姑娘的眼睛四面转动着,好像正在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花满楼柔声道:「你不用那么惊慌,只要到了这里,你就安全了。」 小姑娘惊喜中带着犹豫问道:「真的吗?可是追我的那些人不但凶神恶煞的,而且都带着武器,他们会杀人的!」 花满楼笑道:「是吗?你放心,他绝不会在我这里杀人的。」 小姑娘还是很害怕,她再次求证着:「真的吗?」 花满楼没有回答她,追她的人已经上了楼。 带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但他上楼时的步伐却很轻盈,这说明他的武功很好,轻功也不错。 大汉手里提着一柄大刀,眼睛里也带着可怕的凶光,一看到这小姑娘,那凶光更甚:「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小姑娘连忙躲到花满楼身后,花满楼依旧微笑着道:「她在这里很安全,不需要再跑了。」 提刀的大汉瞪了他一眼,见他只是个斯文秀气,或许还有些家底的富贵公子,全无江湖人的气势,立刻狞笑着道:「你知道老子是谁?也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花满楼的态度依旧温和,他甚至还有闲情摇了摇手里的扇子:「你是谁?」 大汉道:「老子就是『花刀太岁』崔一洞。」 花满楼笑道:「抱歉得很,阁下这名字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小姑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好大的口气,看老子给你点颜色瞧瞧!」自觉落了面子的崔一洞脸上一黑,他反手抖起了一个刀花,向着花满楼的胸口刺了过去。 花满楼的身体依旧立在原地,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一夹,就夹住了崔一洞的刀。 这柄刀就好像在花满楼的手指间生了根一样,任凭崔一洞怎么用力,也没能把刀拔出来。他的冷汗流了出来。 他已经明白,花满楼并不好惹,能这样简单就接下他的刀的,对方的武功一定在他之上。 崔一洞满头大汗,他咬了咬牙,突然放开手里的刀,头也不回的跳下楼,很快消失在了街道上。 他带来的那些人见此,也纷纷撤退,一时间小楼上就像下饺子一样的跳下去一堆人,惹来了街上百姓的注目。 小姑娘见追她的人都跑了,高兴的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像铃声一样悦耳,她看着花满楼,眼睛里全是惊异和佩服:「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花满楼摇头道:「不是我有本事,是他没什么本事。」 小姑娘道:「谁说他没本事,在江湖上,他的名头可不小,败在他手上的人很多,就连我也打不过他。」 第9页 花满楼道:「你?」 「我虽然打不过他,可是也有很多人打不过我,我叫上官飞燕,江南的上官飞燕。这名字你当然也不会听过的对吧?」 花满楼本来想把手里的刀放在桌子上,可姬琅看着面前的刀,身上的气势立刻变得低沉,花满楼感觉到了,所以他只好随手把刀放到了角落里去。 他回头问道:「他为什么要追你?」 上官飞燕咬着嘴唇迟疑着道:「因为我偷了他的东西。」 花满楼并没有觉得吃惊,他的笑容依旧没有变化,温和的就像是春日里的阳光。 上官飞燕担心他看不起自己,连忙解释道:「我虽然是个小偷,但他却更不是好人,我从来也不偷好人的东西。」 她垂下头,用眼角偷偷的瞟着花满楼,一脸羞怯道:「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还讨厌我?」 「我喜欢说实话的人。」花满楼摇了摇扇子。 【那你的喜欢可真廉价。】 隐约的,花满楼好像听到姬琅这么说,但他确信这声音不是来自耳边,而是直接传达到心底,不过姬琅越发不好的气息还是让花满楼明白他现在很不高兴。 可是为什么呢?花满楼不解。 第6章 口头禅(修) 上官飞燕没有感觉到小楼里两名男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她只是对着花满楼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笑语嫣然:「那这个说实话的人可不可以在这里躲几天?我怕他们还在外面没有走。」显然她已经把花满楼里的人当做自己了。 花满楼道:「当然可以。」 上官飞燕松了口气:「我还真怕你会把我赶出去。」 「小楼欢迎所有的人,我自然不会赶你走。」 上官飞燕走到阳台上,看了眼下面,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影,神情放松了下来,她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有大半下了山,屋子里早就暗了下来。 而在这时,她的眼角也不动声的飘向了自她进来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一直背对着她坐在桌边喝茶的男子。 当看清了那张脸时,上官飞燕忍不住惊艷了,她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简直无法用任何词彙去形容他,而且这位美人还是位不折不扣的男子。虽然美丽,但那通身的气质却不会让人忽略他的性别。 而当她从惊艷中清醒,随之而来的却是嫉妒。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不肯承认自己比不上一个男人的上官飞燕深深的嫉妒了,只不过她把这点小心思掩饰的很好,表明上只有惊艷与好奇。 但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只不过姬琅完全无视了她,而花满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现。 上官飞燕重新看向远处的夕阳:「一天过得真快,现在天又黑了。」 上官飞燕的话提醒了花满楼,他走回桌边,为姬琅再倒了一杯茶,又点了灯。 很快小楼里明亮了起来。 他并不能很好的感应外界的时间,所以没有人提醒的话,花满楼也是不记得点灯的。 而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的姬琅更是不在乎有没有灯的,所以他从不会去提醒花满楼这点。 花满楼拿着油灯,面对上官飞燕:「你要现在去客房休息吗?只不过我这里的人很少,恐怕房间需要你自己收拾了。」入夜之后,他的小楼是不会再留僕役的,他们都被花满楼放回家了。 上官飞燕明亮的眼睛里充满感激:「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动手的,你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花满楼道:「你不需要这么客气的,那么我带你去客房吧,需要用点膳食吗?厨房里应该还有些吃的。」 上官飞燕立刻摇头,一脸怕麻烦他的样子:「不用不用,你告诉我客房的位置我自己去就好,我已经打扰你很多了,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做些做饭打扫的活计的。」 花满楼笑道:「我这里人员虽少,但那些事也有人做的。」花满楼把油灯递给她,「客房在后院右侧,第二间已经有住客了,其他的你可以自己挑选。」 上官飞燕没有接递到她面前的,而是从怀里取出了一只火摺子,俏皮道:「我用这个就好,房间里也有灯的,这盏灯还是留给你和你的朋友好了。」 花满楼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看习惯了家中兄长对嫂嫂们的千依百顺,他也习惯了对女子更加温柔,所以他还是坚持把手里的灯递到了上官飞燕的手里:「你拿着吧,我和我的朋友都不需要这个。」 上官飞燕道:「为什么你们不需要?」她看着花满楼,眼睛里已充满了好奇。 花满楼的表情很温柔,轻柔的话语就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人:「因为我是个瞎子,而他的眼睛非常好。」 姬琅听到这话,终于肯抬首看他一眼。花满楼似乎感觉到了,他朝着他微笑。 姬琅重新低下头不再看他,花满楼现在的笑容并不难看。 夜色更浓了,风中的花香甜美,但上官飞燕已经无心品味。 她睁大了双眼看着花满楼,这个人刚刚救了她,还帮她赶走了那些人,他的武功很高,人也非常好,用两根手指一夹,就能轻松的夹住别人的刀,可这样的人,却是一个瞎子? 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瞎子吗? 上官飞燕忍不住问了句:「你真的是个瞎子?」 第10页 花满楼点头。 上官飞燕道:「可是我完全看不出来,你一点也不像瞎子。」 花满楼又笑了,道:「要什么样的人才像瞎子?」 上官飞燕说不出来。她看见过很多瞎子,那些瞎子总是整日里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因为这多彩多姿的世界对他们说来,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虽然没有说出心里的话,但花满楼却显然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花满楼道:「我的眼睛虽然瞎了,却我的鼻子很好,耳朵能灵,所以我比其他人享受到的乐趣更多。」 这是他用了很久才明白的道理,而会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因为一株不开花却香气扑鼻的兰花。 「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花满楼的脸上带着种幸福而满足的光辉,虽然失去了眼睛,但他真的过得很好很好。【这段是原着里的经典台词一定要有啊。】他有爱他的家人,志同道合的朋友,富足不需要他操心的生活,他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福了。 上官飞燕看着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痴迷。她突然很羡慕这个人。他虽然是个瞎子,但他确实很快乐。 姬琅喝茶的动作一顿,又看向了花满楼,这些话很熟悉,他前不久才听过,那时候这人的表情也是如今这般。 所以,这是他的口头禅?姬琅忍不住这么想着。 花满楼可不知道姬琅在想什么,他只是继续对着上官飞燕说道:「只要你肯去领略那些风景,就会发现人生是多么的可爱,一年四季里都有很多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烦恼的赏心乐趣。你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已经原着花满楼的话。】那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乐趣,因为大多数人已经把它们遗忘。 这是他曾经无数次对自己说的话,在最初陷入黑暗时,不得不用另一种方法熟悉世界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为自己打气的。 上官飞燕抬起头,现在她眼睛里充满了尊敬与感激。 花满楼确实值得很多人尊敬与感激。他是一个美好到不可思议的人。 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你家里只有你一个?」 花满楼微笑道:「我有很多的家人。」 上官飞燕指了指姬琅问道:「他是你的家人?」不怪她这么问,这两个人实在看不出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 上官飞燕道:「那你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们两个?」 花满楼道:「因为我想试着独立。虽然我瞎了,但已经不喜欢被别人当做瓷娃娃一样小心对待,那种感觉并不好。」 虽然不管是那些僕役还是神出鬼没的姬琅,都让花满楼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独居过,但因为姬琅的原因,很多时候花满楼会觉得是自己在照顾他人,而不是他人照顾自己,花满楼并不讨厌,反而有些新奇。 你很难找到一个肯让瞎子照顾,而对此又理所当然的人,姬琅就是一个,他理直气壮的让花满楼操劳着他的生活琐事,没有一丝别扭。 既然都养了他十多年了,再被照顾又有什么?反正花满楼自己都不介意。 上官飞燕不太能理解花满楼的感受,她只知道,如果是自己的话,是绝对做不到花满楼这种洒脱的。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花满楼继续说着:「我在这地方住了三个月,虽然一开始手忙脚乱的,但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自由过。」 「但现在我已经能很好的照顾自己了,有时候还可以照顾一下其他人。」他的「目光」扫向了姬琅。 可惜对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不过这对花满楼没什么差别。 上官飞燕的目光也跟着花满楼移动,眼中闪过探究,但她没有问什么,因为姬琅一看就不是会搭理她的样子。 上官飞燕最后还是拿着油灯走了。随着她的离开,小楼里再次陷入了黑暗。 「真难看。」姬琅突然出声,带着一丝不耐。 「什么?」花满楼本来还在沉思什么,姬琅的话把他拉回现实。 「你很喜欢她?」姬琅还是对刚才的话有点耿耿于怀,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从不去探寻为什么,一切随心。 花满楼重复着自己的话:「我喜欢诚实的人。」 而显然,那位突然出现的上官姑娘并不怎么诚实。 姬琅脸色稍霁,不过神态依旧不耐,他不喜欢那个全身脏兮兮的女人:「你留下她本君没有意见,不过别让她出现在本君面前。」 「真的很难看?」花满楼虽然不知道上官飞燕的样貌如何,但他能闻到她身上鸢尾花的味道,而且听她的声音,那应该是一个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的姑娘。 姬琅嫌弃道:「她很黑,而且不够纯粹。」 而任何不够纯粹的颜色在姬琅眼里都是难看的。 花满楼立刻明白了姬琅在说什么:「看来我们很快就有麻烦了。」 而麻烦一向是离不开陆小凤的。 「是你,不是我们。」姬琅不客气的反驳。 花满楼轻笑。 第11页 第7章 金鹏王朝(修) 上官飞燕在小楼住下后,很大一部分的时间都是围绕在花满楼身边,跟他说各种各样的有趣事情,她表现的很纯真善良,这是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小姑娘。 花满楼不得不承认上官飞燕是他至今所遇到过的女孩中最让他心动的(我一直觉得这是因为他之前住在家里,能碰到的女孩太少的原因)。 不过花满楼虽然表面上很平和,但他的心底还是保持的一分警惕,虽然上官飞燕有时候真的很让他感动——就像她说要把偷来的青衣楼腰牌送给花满楼,这样就没人可以欺负他时。 但感动归感动,当你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时,潜意识里就很难不去多想。 而上官飞燕在的时候,姬琅几乎是不出现的,即使偶尔碰上了,花满楼也能感觉到姬琅对上官飞燕的无视,甚至还有一些厌恶,这也是让他一直保持本心,没有沦陷下去的原因之一。 姬琅看人非常准,因为他那神奇的能力。 「花公子,你的那位朋友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吗?我住在他旁边的客房里住了大半个月,却从来没有发现他的房间里有什么动静,他的武功一定很高。」上官飞燕一脸惊嘆,好奇不已。 「他的武功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确实很厉害。」说道姬琅的时候,花满楼会表现的更加愉悦,这点他自己也没发现。 上官飞燕道:「你的朋友听起来总是那么神奇,就像上次你告诉我的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能长四条眉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看看。」 花满楼笑道:「会有机会的。」 上官飞燕顿了顿,突然说道:「其实,我骗了你。」 花满楼道:「哦?」 上官飞燕摇了摇嘴唇,声音忐忑道:「其实我来你这里是有目的的,我是听说你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他能帮助我们,所以我才会跑到你这儿来的。」 「你是来找陆小凤的?」花满楼的朋友不多,而目前他的朋友里厉害又被世人所知的就只有陆小凤了。 上官飞燕点点头:「对不起,一直没敢告诉你,你能原谅我吗?」 花满楼笑道:「我很高兴你说了实话。」 上官飞燕一听就知道他是没有责怪自己了,语气也高兴了起来:「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叔叔原是金鹏王朝的皇子……(以下省略,不凑字数了)」 花满楼听完,了悟道:「所以你来这里,是想让我帮你找陆小凤来帮你们找回当年从金鹏国带出来的财宝还给你们?」 上官飞燕点头:「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打扰你,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看得出你的生活很简单却很快乐,让你捲入到这个麻烦你,我很内疚。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皇叔和丹凤公主都认为只有陆小凤能帮忙。」 她恳求地看着花满楼,这段时间足以让上官飞燕明白即使花满楼的眼睛看不见,他的其他感官却灵敏的超出凡人——花满楼甚至能靠闻的弄明白他人的情绪变化,这简直不可思议(电视里说的)。 花满楼笑道:「我想我不可能拒绝一个女孩的请求。」 「所以你答应她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波动。 花满楼在弹琴,他很喜欢每日都弹上一曲,这让他心情愉悦。 而最近姬琅有时候也会来听上一曲,花满楼的琴艺虽然不比仙界那些能歌善舞的女仙,但他的琴声带着他对世间万物的感受,不像女仙们的琴音虽然绕樑三日,却总是如同仙界天宫一样飘渺却清冷无情的韵味。 花满楼弹着琴,笑道:「嗯,我答应她了,我会和她一起去找大金鹏王。」 「愚蠢的凡人。」姬琅轻哼一声,「本君不信你看不出她没安好心。」 花满楼没回答他,而是说道:「我也很久没看见陆小凤了,还真有些想他,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本君为何要和你同行?」姬琅可不想捲入这些麻烦事里。 「因为我会把『你』也带去。」花满楼停下琴,摸了摸桌上的兰花。 姬琅立刻脸都黑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同意了花满楼的邀请,虽然他早已不是未成仙前不能离开本体太远的花精,但他要确保自己的本体不会被随意碰触。 但在花满楼的愿望达成前,姬琅连收回兰花都不能。 该死的因果,该死的天道,该死的法则。姬琅忍不住咒骂。 看姬琅变脸似乎成了花满楼的乐趣,他很高兴自己能让姬琅同行,想来这一路一定很热闹。 确实很热闹,他们一路上遇上了不少的袭击,那些袭击者一波比一波强大,但花满楼没有出手的机会,脾气不好的姬琅连马车也没出就让他们动弹不得——身为仙人,他大多数时候是不杀生的。 因为花满楼要带着兰花,所以他们没有骑马而是改做马车,庆幸的是他们出发前,上官飞燕说丹凤公主有事情让她去做,并没有同他们同行,否则姬琅是绝不会同意跟他们同坐一脸马车的。 赶到大金鹏王的所在地后,花满楼只同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见过一面,但对方对他很客气,招待他也是用了贵宾之礼。 除了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花满楼还碰到了上官雪儿,一个古灵精怪很喜欢说谎的小女孩。 第12页 她告诉他们她是上官飞燕的姐姐,花满楼笑而不语,姬琅无动于衷。 第二日丹凤公主和上官雪儿一起离开了,花满楼知道她们是去找陆小凤了。 几天之后,陆小凤来了,花满楼被请到前面去与他见面,姬琅自然不会跟上,他见月色正好,独自爬上了房顶,坐在最高处吹风赏月。 夜风有些大,吹得他衣袍摇曳,长发飘飘。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晕染出一层光辉。 月光有种神奇的能量,从前还未成仙时,姬琅每晚都会吸取日月精华,增加修为,后来成仙了,不再需要月光的藉助也能自动吸取天地灵气,但他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一有空闲就喜欢呆在月光下,一坐就是一晚。 风中飘荡着各种讯息,叽叽喳喳的络绎不绝,却又不扰人,那是植物们的话语,它们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却有自己的沟通方式,只要有植物的地方,任何事情都瞒不了它们。 突然听到某个讯息,姬琅的目光往花园后院里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收回目光,依旧悠然自得,这不是他的月份,不需要他去关注什么。 花满楼同陆小凤见面以后,陪着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喝了用糖水充做葡萄酒(真心搞不懂,葡萄酒有酒味的怎么用这个代替?)的晚宴,才与他们道别。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客房。 客房很大,但里面的陈设却没有几件,而且都很简陋。 陆小凤道:「你说上了上官飞燕的当才来这里的?」 花满楼笑了:「我没有上当,是我自己想来的。」 「你自己想来?」在陆小凤的认知里,花满楼并不喜欢蹚浑水。 花满楼道:「因为我最近很无聊,想找一件刺激的事来做做。」他这话很认真。 毕竟还年轻,他也有些嚮往刺激的冲动。 陆小凤并不相信他的话:「也许你只不过是被骗了!」 花满楼笑道:「上官飞燕确实很会说谎,不过这次她说了实话。」 陆小凤道:「她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花满楼点点头:「所以我才来了。而且你也在这里,我想你需要帮手。」 陆小凤摸摸鬍子:「我确实需要,而且还不止你一个,我要去请西门吹雪。」 能对付独孤一鹤的,在陆小凤认识的人里,只有他了。 那个冰山一般的剑客(西门吹雪还没成神。) 「你请得动他?」 陆小凤苦笑:「请不动,我没有把握,但我总要试试。」 第8章 尸体(修) 「不说这些麻烦事了,不是说你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怎么没看到人?」 陆小凤自从听丹凤公主说花满楼和他的朋友以前在这里做客以后,他就很好奇花满楼的这个「朋友」,要知道花满楼并不算江湖人,他认识又会陪他蹚浑水的人,陆小凤怎么也猜不出来会是谁。 花满楼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跟陆小凤说过姬琅的事情,倒不是他刻意隐瞒,只是陆小凤总是行踪不定,加上姬琅的身份实在离奇,又神出鬼没的,所以他也就一直没说。 花满楼介绍道:「他叫姬琅,是我新认识的一位朋友,目前在我的小楼做客。」 「那他人呢?」陆小凤虽然不像花满楼一样,眼睛以外的感官都灵敏的不可思议,但习武之人的五感也不是吹的,尤其他还是一个高手,自然可以很轻易的判断出附近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 「他在院子里。」对于姬琅的小爱好花满楼并不知情,不过在此之前他曾经问过姬琅的行踪。 花满楼很确定以陆小凤的好奇心一定会想要见见姬琅的,如果他能忍住,也就不是爱惹麻烦的陆小凤了。 花满楼带着陆小凤走进花园,这里的花木都很茂盛,白天看起来确实赏心悦目,但到了晚上就有些阴森了,不过这不影响花满楼对它们的喜爱,他全身放松的深呼吸着,赞美这宁静而又美妙的夜晚。 「你的朋友在哪儿?」陆小凤东张西望着,这个花园确实很大,他没有发现什么人踪。 花满楼抬手一指,指着不远处殿宇的最高处:「那不就是?」 陆小凤顺着他的手看去,殿宇的顶端确实有个人影,半轮弯月挂在他身后,让陆小凤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觉得他通身的神秘。 「姬琅。」花满楼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并不大,就像平日与身边人说话一般,又是在空旷之地,这样的声量本传不出多远,即使是陆小凤很确定如果自己站在那上面,也是听不见的。 但他却看到殿宇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是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走了下来。 真的是走,不是像他们使用轻功时那样飘飞的感觉,而是像踩着无形的阶梯,信步而下。 陆小凤一脸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转头朝花满楼道:「他的轻功一定比司空摘星还要好。」 花满楼笑道:「也许吧。」 姬琅落到他们面前,直接无视了陆小凤,看向花满楼:「何事?」 被无视的陆小凤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他有许多红颜知己,见过的美人更是无数,可从没见过有谁能美成这样的,而他身上的气质却比他的外貌更加镊人心魄的。 就像摆了一尊神像在你面前,明明惊艷无比,却不敢轻忽。 花满楼拿着扇子指了指陆小凤道:「这是我跟你说过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第13页 姬琅听了,略带好奇地看向陆小凤,花满楼平日里喜欢同他说各种趣事,而说的最多的就是陆小凤遇到的麻烦和他解决麻烦的手段。 姬琅一直很好奇他是如何能长出四条眉毛的,不过现在见了人就失望了,这不过是因为他嘴上的两撇鬍鬚,修的和眉毛一样整齐漂亮,可以算是他的另外两条眉毛罢了。 不过他身上的气倒是不错,颜色也好。所以姬琅也愿意同他相处一会儿。 陆小凤道:「阁下的轻功可真是漂亮,不知师出何门?」 姬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花满楼,最后还是决定给他点面子,道:「无门无派。」 陆小凤一听,还在猜测他说的是真是假,花满楼已经转了话题:「今晚月色如何?」 姬琅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还不错,就是这地方不太好,腐味重了些。」 陆小凤道:「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不少,大金鹏王他们现今的情况不好,恐怕已无什么人手打理花园,难免有些枯枝烂叶的。」 姬琅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草木再枯烂,也是比不上尸体的臭味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听闻,惊道:「尸体?」 姬琅把目光放远,似透过面前那些植物看到远处地里的情况:「虽然没烂,不过味道却是透出来了,可惜是被毒死的,不然也能化作养料供给它们了。」 他的话透着股阴森,陆小凤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四周变得更加诡异,花满楼却没什么感觉只追问道:「是动物的尸体?」 「自然是人尸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臭的?」 「等等。」陆小凤抬手,回忆了一下姬琅的话,有些急促地问道:「你是说这花园里有人的尸体,还是被毒死的?你怎么会知道?」 姬琅可不喜欢被人发问,直接顶了回去:「本君为何要告诉你?」说完背手而立继续看月亮。 陆小凤语气一堵,靠近花满楼,悄声道:「你这朋友脾气不太好?或者只是不待见我?」 花满楼笑道:「他的脾气自然不需要太好,至于待不待见你,他又不是你那些红颜知己,为何要待见你?」 「有时候你说话可真不像是个老好人。」陆小凤绕绕脸颊:「那你去问问,那尸体埋在哪儿了,他既然不想告诉我为何知道这里有尸体,总不会连这也不说吧?」 这点花满楼也想知道,他走到姬琅身边,拉了拉他的宽袖道:「能告诉我们尸体在哪儿吗?」 花满楼不管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带着些讨好的意味,看的陆小凤又是一呆,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花满楼。 姬琅回过头看了花满楼一眼:「有个小女孩在那儿挖呢,只不过她挖偏了点。」 这里能被称作小女孩的只有上官雪儿。 「她怎么会在院子里挖尸体?我去看看。」带着疑问,陆小凤往花园里跑去。 「你怎么不去?」姬琅问着花满楼,他并没有跟上去。 「我并不喜欢尸体,而且我也看不见,还不如在这儿陪你晒晒月亮。」 尸体什么的,不管是谁的,总是会令人悲哀的。 姬琅点点头:「月亮是不错,要上去看看吗?」对于花满楼,他总是表现的要比其他人要温和些——虽然这点大多数人都看不出来,,因为他的语气还是很冷——这或许是因为花满楼对他而言很特别(债主),而且他身上的气也让他很舒服。 花满楼欣然同意:「好啊。」 于是等陆小凤回来,看到的就是殿宇的顶端,两个相携而坐的身影无比悠然地闲谈赏月,他差点气歪了鼻子。 陆小凤飞身而上:「我在下面忙来忙去的,你们倒好,竟然在这里赏月,太不够意思了吧。」 花满楼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尸体找到了?」 「没有。」陆小凤跑到他身边坐下,「我刚到不久丹凤公主就出来找上官雪儿了,上官雪儿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跑了,不过她说了一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对于上官雪儿骗他说她是丹凤公主的表姐的这件事,还让他上当了,陆小凤还有些耿耿于怀。 「什么话?」 「她说她的姐姐上官飞燕被杀死了,而且还是丹凤公主杀死的,而她在挖的就是她姐姐上官飞燕的尸体。」这话陆小凤本来是一点也不相信的,但姬琅的话让他很在意,所以他也有些半信半疑。 花满楼没想到会听到死的人可能是上官飞燕,那是他认识的人,脸上的笑容也没了:「也许不是真的,丹凤公主没理由杀上官飞燕。」 「确实不是真的。」 姬琅难得主动开口,也许因为花满楼现在的表情很难看,他宁愿看他假笑,他看向陆小凤:「刚刚和你说话的就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愕然道:「和我说话的人不是丹凤公主?——你是说她是上官飞燕假扮的?」 姬琅略带赞许地看着他:「你的脑子转的很快。」 花满楼也是满脸错愕:「那是上官飞燕?」 「嗯。」 花满楼很相信姬琅,只要他说是,那就真的是了,可是他才见过丹凤公主,却完全没有发现她和上官飞燕有什么相同的,她们身上有着不同的花香,说话的声音语气不一样,走路的习惯也不一样,可姬琅说她们是同一个人,那只能说明上官飞燕的模仿能力太强了,就连丹凤公主的父亲也没有发现不是吗? 第14页 陆小凤苦笑道:「我都被你弄糊涂了,上官飞燕为什么要假扮丹凤公主?如果丹凤公主是她假扮的,那真的丹凤公主又在哪儿?」 姬琅冷然道:「这是你要查的事情。」 花满楼道:「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里面的秘密一定不少。」 第9章 开花的意义(修) 之后陆小凤还想去上官雪儿挖土的地方确定一个姬琅说的尸体的身份但他没有机会了,丹凤公主含羞带怯地来找陆小凤,邀请他去她房中一叙。 这样的艷福陆小凤只能摸着小鬍子跟着走了,因为姬琅的话而一直在留意丹凤公主的一举一动的花满楼也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花满楼有些遗憾道:「你说的对,她确实是上官飞燕。」 「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花满楼的眼睛看不见,但姬琅从来就没在意过这个,他从来不会避讳什么。 「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虽然她把丹凤公主扮演的很好,但一些小习惯只有注意到,就很难忽视。」 花满楼的情绪不太好,不管上官飞燕是为了什么去假扮丹凤公主,这都说明了他见到的那个纯真女孩只是一个假象。被人欺骗的感觉并不好。 姬琅看了他一眼,起身:「夜深了,回去休息。」 花满楼很快恢复了过来,笑道:「不知道陆小凤今晚是不是有个好梦。」 第二日一早,花满楼刚打理好自己,宝贝的给自己的兰花浇水的时候,陆小凤推门而路。 「花满楼,我们去找西门吹雪吧。」一大清早,陆小凤神清气爽,看起来昨晚休息的很好。 花满楼调侃道:「怎么?现在就要走?我以为你会想多呆两天。」 陆小凤耸耸肩,摊了摊手心道:「我也想多呆两天。都说温柔乡英雄冢,我可不想变成个英雄,还是当我的浪子的好。」 花满楼听他的语气又是一笑,转入正题:「昨晚有什么发现没有?」 陆小凤问道:「我发现她不是第一次算不算?」 虽然丹凤公主表现的很生涩,而且她似乎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像是第一次,但陆小凤是谁?他见过的女人实在太多,只是一些细小的不同也隐瞒不了他。 花满楼轻咳一声:「这种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光明正大?」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陆小凤看着好友一脸窘迫,忍不住就上线用肩膀撞了撞他,一脸揶揄:「该不会你长这么大,还没有试过吧?」 花满楼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更红了:「你就不能正经点?还不快去收拾收拾,不是要去找西门吹雪?我去叫姬琅。」 他说着就往隔壁的客房跑,留下陆小凤一脸怪笑的摸小鬍子,那样子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花满楼找到姬琅的时候,很难得的他还真的在客房里,只是从床上纹丝未动的寝具可以看出,昨晚他并未在这个简陋的客房里休息。 神仙是不需要睡眠的。 「如此慌张,你遇到什么了?」 姬琅还是第一次看到花满楼这么不镇定的样子,他的脸色潮红,满脸紧张,像是受到了惊吓。 「没什么,我们准备离开这里去找西门吹雪,你也一起来吧?」 姬琅冷声道:「跟着你整日东奔西走,本君实在厌烦的很。」 花满楼一僵,他没想到姬琅会突然发脾气:「那你是想?」 「本君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之后你能让本君看一场好戏,本君会继续跟着你四处奔波,但如果没有,把兰花放回小楼,不许你再带着走。」姬琅对这点非常介意。 花满楼有些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下来,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我保证跟着陆小凤你不会无聊的。」 虽然花满楼觉得陆小凤实在太会惹麻烦了,但在他身边发生的事情确实让人惊心动魄。 姬琅不置可否:「希望如此。」 不同于来时,这次他们准备骑马去,青衣楼的人行动迅速,他们很快就会盯上这里,在这之前,他们的时间不多。 姬琅看着被牵到面前的马面无表情,而马儿无辜的黑眼睛也看着他。 「怎么了?我们该走了。」陆小凤同丹凤公主道完别,就看见姬琅和他的马在——对视?而花满楼则站在边上,捂嘴偷笑。 「姬琅不会骑马。」 「只是不想骑马。」虽然他不怕,但有外人在的时候,姬琅还是懂的隐藏一些自身的信心,像是自称之类的,「我不喜欢马,它是食草动物。」 「食草动物?嗯哼?」陆小凤挑了挑眉,无法理解,「我们不可能给你找个吃肉的坐骑。」 花满楼倒是明白了点,所以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发笑:「你就将就一下吧,我们确实没有其他的方法了,马车不够快,而轻功显然不能让我们长时间的赶路。」 姬琅看了看花满楼:「我觉得你的笑容很难看。」 「咳。」花满楼呛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这么说,所以你骑马?」 姬琅看了花满楼半天,最后还是爬上了马背。 陆小凤靠近同样上了马的花满楼,小声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们的相处真的很有趣。」 花满楼道:「他听得见的。」 陆小凤一回头,果然姬琅正冷冷地看着他。陆小凤识相的闭上嘴。 第15页 在去找西门吹雪之前,陆小凤要先去找另一个人。 陆小凤要去找大智大通,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找到龟孙子大老爷。 江湖传闻大通大智本无所不知,却从来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实样子,行踪更是飘忽不定,除了这位孙老爷外,谁也找不到他们。 而现在,这位孙老爷就被妓院的老鸨子用绳子吊了起来,拿着小刀准备把他一刀一刀的割下来,卖给嫖客们,而有热闹看的嫖客们自然乐意跟着起闹,大声叫价准备买一块他身上的肉,像是耳朵舌头什么的——人肉他们还没吃过,这也许会是不错的下酒菜? 孙老爷急的满头大汗,大声威吓着试图让那些起闹的傢伙闭嘴,可惜没人被他吓到。 陆小凤的出现对孙老爷来说就像救世主一般——也许是冤大头? 「你怎么不进去?人类男子不是很喜欢这种地方?」姬琅看着身边的花满楼。 他们站在妓院外,这里是花街,来来往往的嫖客花娘,相貌出众又鹅立鸡群的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姬琅的一身冷气,恐怕早就有花娘上来招揽生意了。 「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这种地方的,比起她们,我更喜欢那些真正的花朵。」花满楼摇着纸扇笑道,一派谦谦君子,引来更多的目光。 看着他这么悠闲的样子,姬琅忍不住就像让他换个表情。 「如果你明白了花朵对植物的意义,就不会这么说了。」姬琅带着些恶意说道。 「什么意义?」花满楼不太明白他的话。 姬琅的嘴角荡漾出一抹充满邪气的笑容——这让那些一直注意他们的人们尖叫——他靠在花满楼耳边,一字一句道:「植物开花结果,就像人类结婚一样,人类靠什么生孩子,花朵就是什么。」 而植物会开花,自然是它成熟了,发情期到了。 花满楼呆了很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惊慌失措,有些语无伦次:「你是说,哦老天……」他的脸再次红了。 「你会后悔让本君开花的。」姬琅最后道。 姬琅的本体是一株很奇特的兰花,自从他有了意识,就再也没有开过花,因为那代表的意义是非常不同寻常的。 花满楼让他开花,就跟向他示爱一样,既然答应了,他自然会试着喜欢上这个凡人。 反正仙凡不能相恋的老黄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现在已经后悔了!花满楼懊恼不已。 第10章 聪明人(修) 「花满楼,你怎么了?」 陆小凤从妓院里带着孙老爷出来,一眼就看见花满楼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稀奇不已。 「没没什么。」陆小凤出声了花满楼才发现他,很快整理好情绪,不过从他不敢面对姬琅来说,他心头还是不太平静:「你找到人了?」 见他不说,陆小凤也没有追问,点头道:「嗯,孙老爷正要带我们去找大智大通。」 孙老爷很快就带着他们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处阴森的山窟,里面很暗,洞口很小,想要进去只能爬进去。 孙老爷爬进去不久后,里面出现了响动。 「可以开始了。」是孙老爷的声音。 陆小凤一听,很有经验的往洞里扔了第一块五十两重的银子(银子好重……)进去,开始问问题。 他问了金鹏王的来历,青衣楼的主人是谁,以及最重要的怎么能请动西门吹雪。 前面的问题大智大通给他的回答同大金鹏王说的一样,而最后的那个问题。他们沉默了很久。最后告诉他——「没有办法。」 陆小凤沉默,这可不是个好回答。 花满楼笑道:「看来你的五十两是浪费了。」 陆小凤苦笑:「算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说完就准备顺着山路往山下走。 花满楼道:「不用等那位孙老爷了?」 陆小凤回头笑道:「他每次都会跟着大智大通一起消失,我都习惯了,不信你现在进去,里面一定没人了。」 姬琅突然开口道:「里面现在确实没人了,不过之前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陆小凤愕然道:「什么?」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大智大通是那个孙老爷假扮的?」姬琅严重鄙视陆小凤的智商。 陆小凤眨眨眼,半晌才回神苦笑:「我确实没想过。」 花满楼笑道:「所以你确实不算聪明。」 「哦,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陆小凤摸了摸鬍子。 他们回到城里,在「上林春」定了位置。 花满楼淡淡的微笑着,转头又低声对姬琅道,「这里的竹叶青、腊牛肉、五梅鸽子和鱼羊双鲜都很有名,你尝尝吧。」 姬琅看了看桌子上的菜餚,最后还是皱着眉取了筷子尝了一口,发现味道确实不错,这才松了眉头。 陆小凤还在纠结着大智大通最后给的答案,道:「西门吹雪这人冷的很,谁的情也不欠,同样也不给人情面,又常年不出山庄,你觉得该怎么说服他?」 花满楼道:「但每年他都会为了不相识的人出庄杀人。」 陆小凤道:「那是他想要找个对手,他自己高兴。」 花满楼微笑道:「无好在,我们这次也不算白跑一趟,大金鹏王的话都是真的。」 陆小凤道:「就因为他说的不假,所以我们才更加需要西门吹雪帮忙。」 第16页 花满楼没有见过西门吹雪,所以他问道:「他的剑法真有就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陆小凤道:「我只知道从他十五岁出道以来,还没有一个人能在他剑下全身而退的。」 花满楼道:「这件事为什么一定非他不可?」问这个的时候,花满楼下意识的注意着姬琅。 姬琅依旧面无表情的吃着,他第一次发现人类其实也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花满楼有些遗憾,如果他肯出手怕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不过这显然不太可能。 陆小凤道:「因为我们要对付的是青衣一百八十楼,他们的势力非常庞大,而且如果独孤一鹤若真是青衣楼的主人,峨嵋派也会牵扯进去!」 花满楼道:「我也听说过峨嵋派的三英四秀,都是当今武林后起一代的佼佼者。」 陆小凤道:「『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更难对付,这个人和我差不多年纪,可是就连我的好朋友关中大侠山西雁又要叫他—声师叔。如果不是因为阎铁珊曾经救过他的命,霍天青也不会当他的总管。」 花满楼点点头:「而霍休虽然常年踪影不见,但他富可敌国,手底下也自然是有不少能人异士帮他看顾着的。」 陆小凤道:「一点也不错,所以我们非把西门吹雪找来帮忙不可。」 花满楼沉吟着道:「激将法对他有用吗?」 陆小凤道:「没用,这人软硬不吃,而且跟我一样聪明。若有人对我用激将法,也是连半点用都没有的。」 「可是我看你一点也不聪明,而且激将法对你还很好用。」姬琅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陆小凤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大咳不止。 花满楼也是跟着笑了,他想到了之前陆小凤找大智大通时姬琅说的话,他似乎很喜欢打击他。 待陆小凤缓过来,花满楼缓缓道:「我有个法子,倒也可以去试一试。」 陆小凤道:「什么法子?」 这个法子花满楼还没有说出来,就忽然听见门口发生一阵骚动,一阵惊呼。 一个血人被扔在了门口。他的衣服被鲜血浸泡的发红,而他的身上被兵器截出了十多个洞,每个洞都在留着血,似乎已经把这人的血都流光了。 花满楼没有看到这个景象,但他的鼻子已经告诉了他,发生了什么。血腥味使他皱起了眉,然后他转向了姬琅。 姬琅的气依旧没有变,没有波动没有起伏,他连呼吸都不曾乱过。 即使身边出现了一个形象可怖的血人,酒楼里的客人早就被吓走了,即使有几个胆子大的即使敢在边上看着也没心情吃饭了,可姬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下筷的速度不紧不慢,没有一点改变,就好像倒在他脚边的不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他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施捨过。 花满楼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人命对姬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第11章 万梅山庄(修) 陆小凤上前查看情况,这种时候除了他也没有人敢上前了。当看清楚那是谁以后,他失声叫到:「萧秋雨!」 没错,这个血人就是萧秋雨,丹凤公主身边的「断肠剑客」萧秋雨。 萧秋雨还存有最后一口气,他想要说话,但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陆小凤紧张的扶着他,因为萧秋雨已经站不稳了。 萧秋雨点点头,他的眼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就气绝身亡了。 他倒下去时,鲜红的血,已渐渐变成紫黑色,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就像是要掉出来来了,里面连最后一丝光也不见了。 陆小凤放下他,飞身出了客栈大门,在街上张望。 门口看到事态发展的店小二告诉陆小凤:「刚才有辆马车急驰而过,那个人就是从马车上被推下来的。」 陆小凤问他:「是辆什么样的马车?」 店小二道:「黑马车,赶车的好像是条青衣汉子。」 陆小凤动了动嘴角:「马车之后往哪边去的?」 店小二指着街道:「西边。」 陆小凤立刻迎着斜阳追了出去,奔过长街,正在十字口犹豫时,突然又听见左边的那条街上传来骚动。他连忙赶过去。 一辆漆黑的马车,刚闯入一家药铺,撞倒了里面的人和陈设。拉车的马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赶车的人也已经死了,他的脸是黑色的,嘴角全是血,一身青布衣裳上全是他吐出的黑血。 这个人明显就是被毒死的。 陆小凤一把拉开了车门,车厢里的座位上,赫然摆着一对闪闪发光的银钩。 陆小凤又在现场勘查了良久,见没有什么发现,便带着那对银钩回了上林春。 萧秋雨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这里是酒楼,店家是不可能把尸体留下来耽误他生意的,早在一开始就有人报了官,衙役把尸体抬走了。 姬琅已经用完了美食,正拿着酒杯品尝着这里的竹叶青。 这种酒比不上琼浆玉液,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花满楼端着酒杯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青衣楼的人干的。」陆小凤把银钩放到花满楼的面前:「送萧秋雨来的马车车夫也死了,马车也翻了,里面只有这个——勾魂手的银钩,和两句话。」 花满楼轻抚着钩锋,缓缓道:「什么话?」 第17页 陆小凤长长嘆息,道:「『以血还血』和『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花满楼点头道:「以血还血——勾魂手就是死在萧秋雨手上的,但另外一句话,却显然是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的。」 陆小凤冷笑道:「青衣楼的消息倒真快,却做错了事情。」 花满楼也嘆了口气,道:「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吓退你?」 只可惜,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倔脾气,你越是危险他不让他做什么他越要做。 陆小凤就是这种人。 陆小凤冷冷道:「或者这并不是他们做的,这样只对大鹏金王有好处。」 他紧紧握着银钩,忽然道:「走,我们这就去找西门吹雪,若是他不肯出手,我就放火烧了他的万梅山庄。」 「我觉得你还是试试我的法子比较好。」 —— 人间四月,是百花开放的好时间,万梅山庄外面的山坡上开满了花,可山庄内的梅花却早已经凋谢。 面对着满山遍地的鲜花,如果是从前的花满楼,他一定不愿意在离开这个地方。 但现在花满楼很犹豫,自从姬琅说了那样的话以后,面对鲜花,花满楼很难不产生一种尴尬的感觉。这让他几乎不敢面对这些美丽的植物了。 对此,姬琅倒是非常满意,看他还敢不敢乱叫他开花。 陆小凤意外道:「我本来以为你会留在外面。」 花满楼道:「我本也这么以为。」 陆小凤道:「那你又为何要来?」 花满楼嘆气道:「因为我暂时不想呆在有花的地方,连花香也不想闻到。」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喜欢花了,但是我要说,万梅山庄现在虽然没有花,却是有花香的。」 花满楼依旧在嘆气:「我能闻到,所以这真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你要和我进去吗?西门吹雪天黑之后是不见客的,而现在天色也不早了。」 花满楼想说什么,不过姬琅打断了他,他直接拉住了花满楼,决定不再听这两个说些没营养的话,直接跨进了山庄的大门。 好吧,这下他也不用犹豫了。 万梅山庄里除了他的主人自然还有在这里生活工作的僕人,山庄的管家是认识陆小凤的,也知道他与自家庄主的交情,所以他直接告诉了他们,西门吹雪在花园吹笛子。 陆小凤自然去找他了,而花满楼则要求留在大厅。 自然,姬琅也留了下来。 「你似乎并不喜欢西门吹雪。」大厅里只有他们二人时,姬琅突然道。 「不是不喜欢。」花满楼解释道:「我只是不认同他的观点,而他应该也不会认同我的。」 「因为他杀人?」 花满楼没有承认,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姬琅他说对了。 「本君记得你说过,他一年最多只杀四个人,而那些人每一个都是该杀的人。」 花满楼道:「即使他们是该杀的人,我也不认为我们有权利去剥夺一条生命。」 姬琅看着他,冷冷道:「那你认为谁有权利?」 「自然是该交由官府定罪。」 花满楼不是真正的江湖人,他的兄长中更是有为官的,所以花满楼很难向真正的江湖人一样去想去做。在他看来,一个人犯了罪,自然是由律法而不是他人来定罪,一个罪大恶极的被人杀了固然大快人心,可杀人的那个人又对了吗? 一切不过是观点不同罢了。 对此,姬琅不置可否。 花满楼道:「难道你不认为这样才是正确的吗?」他从不去强求他人认同自己的看法,但花满楼想要姬琅认同他。 姬琅淡淡道:「正确与否,就像你说的,不过是个人的观点不同罢了,你就能确定那些人被交给官府以后就一定能得到惩罚吗?天庭也有天条,但执行它的依旧是仙人,即使成了仙,他们的欲望也不会减少,有欲望就会有偏袒,你不能让任何人做到大公无私,那是连圣人也做不到的。」 花满楼露出一抹无奈:「你总是在提醒我你的不同,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冷血。」 姬琅依旧冷冷道:「你说错了。」 花满楼反问道:「我说错了吗?」 「本君本就无血,又为何会冷?」 第12章 两条眉毛的陆小凤(修) 「本君本就无血,又为何会冷?」 姬琅的语气理所当然,这合该是最正确不过的。 花满楼听了姬琅这句话,顿时哑口无言,确实,他忘了面前这个仙人的本体是一株植物,而植物是没有血液的。 不过接着他又有些好奇了:「真的没有血液?我还道你现在看着与常人无异呢。」 「不过形似罢了。」对这点姬琅没有多加解释。 花满楼虽好奇也知道这是人家的隐私,见他不多说也就不再多问,只默默坐着等着陆小凤出来。 陆小凤很快就出来了,这个本来有四条眉毛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两条,他本来长鬍子的地方,已经少了两条「眉毛」。只可惜花满楼看不见。 姬琅倒是看见了,不过他只随意扫了一眼,便把目光转到了他身边那位满身寒气的白衣男子。 西门吹雪。这个名字闪过脑海。 花满楼看不见跟着陆小凤一起来的西门吹雪,却还是微笑着叫了句:「西门庄主?」 第18页 「花满楼。」西门吹雪显然也知道他,而且同其他人一样好奇,「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 花满楼道:「自然是真的看不见。」 西门吹雪道,「那你为何知道是我,你能听见我的脚步声?」 西门吹雪对自己的轻功和剑法,都同样自负,他的轻功也实在值得他自负。 所以他很难相信花满楼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花满楼摇头:「我听不到。但庄主身上的气却告诉了我。」 「什么气?」 「杀气。」 西门吹雪冷冷道:「原来你是受不了杀气。」 花满楼微笑道:「山庄外鲜花之美,人间少见,庄主若能多领略领略,这杀气就渐渐消融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鲜花虽美,又怎能比得上杀人时的血花?」 花满楼道:「哦?」 西门吹雪的眼睛忽然变得很亮,亮的吓人道:「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一剑刺入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下绽开,你若能看得见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原着西门吹雪经典语录,每次看都觉得看到一个变态的诞生——作者被庄主一剑秒杀……) 花满楼说不出话来,他现在明白了西门吹雪是真的把杀人看做了一件很神圣的事。 那是与他两个极端的想法,他永远不会懂,而对方也不会被他说服。这个话题他以和姬琅谈过,但显然没什么结果。就像他说的,不过是观念不同多说无益。 陆小凤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西门吹雪说这样的话,所以他只能轻嘆道:「幸好你杀的人,都是该杀的。」 西门吹雪却没有再继续注意他们,他的目光直指向了姬琅,「阁下可用剑?」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陆小凤是知道他这位好友的爱好。西门吹雪会出门杀人,并不因为他想为谁抱不平,而是他想要找个对手罢了。 而姬琅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 西门吹雪的剑从来都是杀人的剑,敌不死便他死。所以陆小凤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西门吹雪与他的朋友比试,不管是哪边死伤,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陆小凤自然是把姬琅当朋友的,虽然不知道姬琅的底细,但他看人很准,姬琅怎么看也不像是江湖中人,所以陆小凤在姬琅还未开口前,就忍不住开口道:「西门吹雪,你不会想和他比试吧?姬琅可不是江湖中人。」 花满楼也有些紧张,他虽是第一次见到西门吹雪,但也知道他不少事,江湖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八卦了。他并不想看到这俩人对上,虽然姬琅并不会吃亏。 西门吹雪没有注意陆小凤,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姬琅,是不是江湖人与他没有区别,姬琅浑然天成的气势一点也不比他差,西门吹雪有理由相信他必定是个高手。 姬琅虽然对西门吹雪也有些兴趣,只觉得这人好比一把绝世宝剑,但要他同他比试,却是不行的。 姬琅淡淡道:「未曾习剑,也未曾练过武。」 这话一出,陆小凤也是一呆,他倒是没想过姬琅竟然不会武。 西门吹雪闻言,冰山似的脸上露出一抹遗憾:「以阁下的资质,如若习武必是有番大作为,可惜了。」 花满楼接话道:「即使不习武,他也是有自保能力的。」 姬琅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西门吹雪最后朝姬琅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大厅。 主人一走,花满楼也问道:「我们何时启程?」 陆小凤却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问我,西门吹雪是不是同意帮忙了?」 花满楼笑了笑,道:「不用问我也知道你已经说动他了。」 陆小凤挑眉道:「你知道?怎么会知道的?」 花满楼道:「他走的那么干脆,你却没有生气,当然只可能是因为他答应了。」 陆小凤道:「那你也知道我是怎么请动他的?」 花满楼道:「当然是用我的办法。」 陆小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已经没了的鬍子:「为什么是你的,就不能是我的?」 花满楼道:「因为你不会真的烧他的房子,而就算你真的烧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陆小凤笑了,微笑着嘆了口气,道:「有时候你真的是比我还聪明。」 「我觉得我大部分时候都比你聪明。」花满楼摇着扇子笑道,语气里满是遗憾,「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有趣,可惜我看不到。」 陆小凤顿时垮了脸。他又摸了摸嘴角,分外想念他的鬍子。 姬琅听了花满楼的话,沉思了片刻,向他靠近,宽袍下的手直接抓住了花满楼的。 花满楼被抓住的时候心底一动,黑暗的视线就像被拨开了黑幕一般,慢慢透进了光,眼前的世界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不同于上一次的光的世界,这一次,花满楼的视野里没有那些交织的光线图案,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陆小凤的样子。 花满楼没有见过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但他觉得眼前这个只有两条眉毛的陆小凤一定比四条眉毛的他顺眼——没了鬍子的陆小凤看起来年轻多了。 「花满楼,你这样子盯着我,我都以为你能看见了。」陆小凤被花满楼看的不自在,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花满楼的眼睛能这么亮,亮的像是在发光。 第19页 「我也希望能看见。」花满楼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同平时一样,他知道姬琅的身份太过神奇,他并不想给他留下麻烦,所以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花满楼也不打算说。 花满楼把话题转开:「我们现在就走?」 陆小凤听了也不再纠结前面的话题,点点头:「青衣楼的小动作不断,我们的时间不多,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陆小凤率先走了出去,身后花满楼跟着姬琅跟上,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却又因为彼此靠的近,袖子又大而不会被发现。 「虽然这里的主人很冷,但这山庄却建的很好」花满楼举目四望,虽然上次看到的光影世界让他惊奇,但没有了那些灵魂的色彩,在世人眼中再平常不过的世界却更让他喜爱。 他会把这一切都记下来,再慢慢品味,即使以后他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也无憾了。 姬琅没说话,他本就不是话多之人,而花满楼的笑容却照亮了他的心底。 陆小凤的速度很快,等他们出去时,陆小凤已经骑在马上等他们了。 站在马边,姬琅率先松开了手,他需要上马,而花满楼也有自己的坐骑。 手里的温度离开时,花满楼忍不住想挽留,但等他反应过来时,又若无其事的上了马。 而花满楼没注意到的是,因为他的举动,陆小凤也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眼睛里更是闪过震惊与错愕,最后化外了瞭然,又重归平静。 第13章 山神庙(修) 三匹骏马在山道上缓缓而行。 这是一条有些崎岖的山道,马上的人都在赶路,但他们已经骑得很慢。 虽然花满楼会骑马,而且他的马术好的一点也不像一个瞎子,但陆小凤还是有些担心会有意外,所以他坚持要缓行。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是因为他,所以虽然无奈但他还是很感谢好友的体贴。 姬琅本就是跟着花满楼才来的,所以他并不在意究竟是快是慢。 「这附近可有寺庙之类的去处?现在天色已晚,附近也没有城镇,我们恐怕要露宿野地了。」花满楼问着陆小凤。 西门吹雪喜静,万梅山庄方圆百里内虽然也有城镇,但位置却跟他们的方向正好相反。现在天色几乎完全暗下来了,要找个住宿的地方很难,花满楼也只能寄希望在寺庙之类的地方了。 「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山神庙,虽然荒废已久,不过也算有个地方遮风挡雨了。」陆小凤确实很熟悉这附近,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万梅山庄找酒喝,而那个山神庙他也曾经住过。 天上的月亮早已经升起,他们一行掉头向着山神庙而去。 当他们的视野里已经能隐约看到山神庙的轮廓时,花满楼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姬琅看了看花满楼,又转向了那座山神庙,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陆小凤没有注意到俩人的异样,但他也听见了一阵飘渺的歌声,歌声悦耳却带着的淡淡的忧伤。 陆小凤并没有仔细去倾听这歌,因为他终于看见了花满楼的神情:「你以前听见过这首歌?」 花满楼终于点了点头,道:「我听上官飞燕唱过,这是她的声音。」 陆小凤非常相信花满楼的耳朵。 别人看见的事,都可能会看错,可是花满楼却从来没有听错过。 这个假扮丹凤公主瞒骗他们的上官飞燕,怎么会又忽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在这月夜荒山里,唱这首凄凉幽怨的歌曲? 这自然又会是一个骗局。而上官飞燕本身,也有太多的疑点。她想要什么,在做什么,目前谁也不知道。 陆小凤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这时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点灯光。 歌声正是从灯火闪动处传来的。而那灯火来自山神庙。 花满楼并没有率先赶过去,他依旧跟着陆小凤一起骑马,哪怕他的轻功要快的多。 花满楼早已经知道上官丹凤是上官飞燕假扮的,而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上官飞燕一直跟着他们。而且她还在唱着这样的歌。 陆小凤显然也想起了这点,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歌显然是对花满楼唱的,因为只有他记得她的声音。任谁听到之前还和他琴瑟和谐的女人竟然在为另一个男人唱情歌时,脸色总是不好的。 他在猜测的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山神庙已经近在眼前,可里面的歌声却突然停顿,只留下虫鸣鸟叫,这都是属于夜晚的声音。 姬琅舒展了眉头,他终于不用去听那个矫揉造作的声音了——哪怕那对其他人来说是非常动听的歌声。 陆小凤看了花满楼一眼,忍不住道:「有时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谁也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人心总是复杂的。」花满楼淡淡道。 灯光还亮着,阴森森的山神庙里,却已看不见人影。 黑脸的山神手提钢鞭,跨坐在猛虎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来,仿佛正待挥鞭痛惩世上的奸贼,为善良的人们抱不平。 花满楼道:「你在看什么?」 陆小凤道:「神案上面有一盆水,里面还有几根应该是女人的头发,刚才应该有个女孩子在这里,一边唱歌一边梳头。真是好兴致。」 而这个女孩十有八九就是上官飞燕。 第20页 花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 陆小凤看着他,试探着道:「你以前摸过她的头发吗?」 花满楼笑了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他这样的反应已经告诉了陆小凤答案。 陆小凤有些遗憾的看着水里的头发:「那我们就不能凭藉这个知道是不是她的了。」 他相信花满楼的手指也和耳朵一样灵敏,他亲眼看见花满楼用指尖轻轻一触,就可以分辨出一件古董的真假。 花满楼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向了姬琅:「阿琅,你说是她吗?」 这是花满楼第一次用这种亲近的叫法叫着姬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就叫出来了。 似乎自从那天姬琅告诉他关于花朵的意义后,他就开始觉得别扭又理所当然的近亲他了。 陆小凤有些奇怪,他对姬琅的了解很少很少,而且姬琅说过他不会武功,所以陆小凤总是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意见。 「是她。」姬琅淡淡道,自从踏进这里,他的一双剑眉就皱在了一起,目光也一直盯着山神像。 花满楼似乎能感觉到他的不耐,问道:「怎么了?」 「这里的尸体很臭,我们换个地方休息。」姬琅依旧看着山神像,眼底有些怒火,即使这里已经没有了驻扎的山神,但看到人类如此糟蹋神像,他还是不太高兴。 陆小凤和花满楼均是一惊。陆小凤更是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花满楼因为姬琅的话而动了动鼻子,然后他闻到了之前被他忽略了的血腥味。 夜风从门外吹进来,那山神像突然从中间裂开,四尺长的钢鞭也断成八九截。 碎裂的山神像轰然倒地,扬起大片尘埃。 尘土迷漫中,陆小凤看见山神像后的墙壁上,竟有个人被挂在半空中。 那是一个死人,他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插进去,将他活生生的钉在那里,判官笔上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依旧是他看过的血字——「以血还血!」「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而死了的人,是独孤方!一个同样是丹凤公主手下的人。 「是独孤方。」陆小凤恨恨道:「神像早就被人人用内力震碎了,这死人摆在这里,上官飞燕又在这里唱歌,分明是引我们过来看的。而且他的死法和萧秋雨一样。」 花满楼沉思着,道:「青衣楼。」 陆小凤苦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之前青衣楼的做法,可是现在我却弄不清楚究竟是不是青衣楼做的了。独孤方死在了这里,而上官飞燕在此之前也在这里,她甚至还有闲情梳头,那她究竟是加入了青衣楼还是这所有的事都是他们自己策划的?」 被人骗的感觉很不舒服,而被骗了一次有一次,他还能笑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姬琅突然插了进来:「如果你们讨论完了,是不是该说说现在的事了?」 陆小凤重复道:「现在的事?」 姬琅道:「我不想和一个尸体呆在一起,要么你把他弄走要么我们换地方。」 尸体是很好的化肥,但因为被害死而怨气冲天的尸体,充满了阴暗污秽的气,身为仙人的姬琅对这个尤为厌恶。 哪怕它不可能尸变也不没能力变成怨鬼,这具尸体的灵魂早已经被带走。 第14章 夜(修) 最后陆小凤还是把独孤方的尸体仔细的检查一遍后,带出去就地掩埋了,他也不想同一具尸体同宿,而显然选择出去再找个地方休息也不是聪明人的选择。 陆小凤扛着独孤方走了,山神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之前姬琅那个对于花朵的解释,虽然花满楼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平静了下来,甚至准备忘记它,但现在是俩个人独处,他很难不联想起来,而一想起来,自然又是尴尬不已。 山神庙里的灯火摇摇晃晃,姬琅站在那儿一语不发的注视着花满楼,似乎除了他这个世界在没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了。 感觉到那股不容忽视的视线,花满楼更加不自在了,他最终决定打破这个僵局:「夜里凉,我去外面捡些柴火回来生火。」 姬琅阻止了他:「不用,这里有。」 花满楼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听见四周一阵响动,像是木头掉落的声音,接着是火焰燃烧木头的噼啪声,淡淡的烟味传进鼻翼,四周空气里的寒冷也被驱散,变得温暖起来。 姬琅已经生好了火。 「那我去把行礼拿进来。」花满楼说完就走了出去,这次姬琅没拦他,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带了包裹,里面装了干粮和欢喜的衣物,姬琅不需要这些,但他们需要。 花满楼从马上取了包裹回来,姬琅已经清理出一片地方,坐在一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树墩上,烤着火。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树墩。 花满楼本想坐的离他远些,他已经走到了姬琅的斜对面,却被他拉到了身边。 「坐这里。」 花满楼被拉着坐下,身边是最近越来越熟悉的气息,经过最开始的僵硬,他还是慢慢放松了下来。花满楼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了些干粮,东西是万梅山庄的管家帮他们准备的,虽然只是一些面饼馒头肉干之类容易存放的简单食物,味道却是很不错,闻起来也香。 花满楼从用油纸包裹的肉干递给姬琅:「你要不要吃点?」 第21页 姬琅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意见,他就着花满楼的手,一口吞下了肉干:「咸了,有水吗?」 过于亲昵的动作令花满楼一愣,「有。」他慌乱的收回手,取过身边的水囊。 姬琅接过喝了水,却见花满楼一口也没碰只是对着火堆愣愣的发呆。 姬琅问道:「怎么不吃?不饿?」他拿过花满楼手里的油纸包,从里面捡了一块出来,送到花满楼嘴边,「虽说味道一般,但人类的话,不吃东西是无法存活的吧?」 嘴唇碰到了什么,鼻子清楚的告诉了他那是牛肉干,花满楼侷促地伸手拿过肉干,小口咀嚼着:「确实,我们不吃东西的话,是无法存活的,这是生命的本能,神仙没有这种本能吧?」 「神仙说到底也曾是万物,我们脱离本源,超脱余外,但本能却还是存在的,不过我们不靠五谷杂粮,神仙需要的是天地灵气,我们从天地间摄取需要的能量,储存在体内供给身体,只要能量不灭,神仙就不会死。」 花满楼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觉得神仙跟人没什么区别呢。」 「本就没什么区别。」对于姬琅来说,高贵的是他,不是神仙。 「花满楼姬琅,我打了野鸡回……来……加餐。」 手里提着一只清理过的野鸡的陆小凤震惊地看着山神庙里,围着篝火的俩人,以及他们身边堆放整齐的柴火。 那些柴火虽然已经被噼砍的方便烧火,但从那些柴火其中一面已经开始褪色脱落的朱漆来看,它们明显是他之前看到的山神庙里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了的一根柱子——一根成年人勉强能环抱住的大柱子。 而现在这根柱子已经变成了一堆柴火,它们被砍伐的很整齐,就像是有人拿了斧头特意砍得。 但陆小凤知道这里没有斧头,而花满楼也不可能做到空手或是用匕首之类的小利器将它们噼好。那能做到只有他不知道来历的姬琅了。 陆小凤看着姬琅不可思议道:「你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把一根樑柱弄成柴火的?」 姬琅没有理会他,于是陆小凤看向了花满楼。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花满楼朝他轻笑道:「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陆小凤下意识的摸了摸鬍子,可手刚碰到又想起了自己的鬍子已经没了,沮丧的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道:「不是打了野鸡吗?快点烤了吧,我可是饿了。」 陆小凤看了看手里已经吃了不少的肉干道:「你们不是已经在吃了吗?」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开始动手烤鸡。 陆小凤常年在外奔走,别的不说,一手烧烤的手艺却是练出来的。 鸡肉的香味很快就飘荡在山神庙,掩盖了之前的血腥味,陆小凤从烤好的野鸡上切下一个鸡腿递给花满楼,又把另一个给了姬琅。 姬琅没接,对于食物他没有多大的兴趣:「不用。」 陆小凤耸耸肩,自己吃了起来,这些天相处下来足够他注意到不少东西:「好像除了花满楼递给你的食物以外,你从来不吃其他人给你的食物呢。」 花满楼一顿,似乎确实是这样。 姬琅道:「习惯而已。」 确实是习惯,姬琅在成仙之前是一株野生兰花,成仙以后他的本体却是被花满楼精心照顾,不论是施肥浇水都是花满楼亲自动手,也就是说,姬琅的「食物」全都来自花满楼,显然这种习惯现在也延续到了姬琅的身上。 陆小凤不知道这些,所以他只是对某个认知更加坚定了。 姬琅喜欢花满楼,花满楼喜欢姬琅什么的,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啊。 「天色不晚了,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一大早还需要赶路。」 吃完东西,陆小凤摸了摸填饱的肚子,随意找了个靠近火堆的好位置,靠着柱子打起盹来。 「你也休息吧。」姬琅看向花满楼。 「嗯。」花满楼点点头,开始找地方休息,但是这山神庙里适合睡眠的地方不多,山神庙倒塌的地方不少存留下来的几根柱子里唯一的好地方被陆小凤站了,而剩下的完好的地方都在山神像边上,那里是整个山神庙里血腥味最大的地方,如果让花满楼去休息,简直就是折磨。 所以最后,花满楼还是决定在原地打坐一晚将就一下算了。 刚坐好,一只手就伸了过来,环住花满楼的肩膀,微微用力,花满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倒向了一边,接着靠在了一个宽厚的肩膀上。 姬琅用手把花满楼环住,宽大的袖子盖在他的身上虽然轻薄却意外的温暖。 「睡吧。」 淡淡的语气在耳边响起,再次的靠近并没有让花满楼看见什么,身边的人的体温非常温暖,一点也不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冰冷。 「这样睡明早你不会全身僵硬吧?」 「不会,快点睡。」姬琅略带不耐的催促着。 「那么,晚安。」花满楼笑着闭上了眼。 第15章 珠光宝气阁(修) 当第一声清晨的鸟叫声传来,花满楼睁开了眼睛。 火堆里的火已经熄灭了,一夜的坐姿令花满楼的身体有些僵硬,他动了动,打算活动下身体,准备伸出的手却碰到了另一个温暖的身体。 「醒了?」 花满楼一醒,姬琅就注意到了,他从修行中拉回心神,侧头问道:「睡得可好?」 第22页 花满楼这才想起昨晚自己是靠着姬琅睡的,而且他们的姿势似乎一直没变过,有些不好意思:「很好,倒是你一晚上没动?」 「无碍。」 花满楼从他怀里出来,站起身舒展筋骨:「陆小凤,该醒了,我们该出发了。」 「哈~难得一个好梦就这么被你打断了。」陆小凤打了个哈欠,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 花满楼一边整理自己一边笑道:「不是你说的要早点上路?」 「确实是我说的,不过也要先打理好自己。」陆小凤从包裹里拿了个馒头,「这附近有条小溪,我们洗把脸打些水再上路。」 三人收拾好行囊,再次上路。 接下来的行程没有青衣楼找茬也没有什么死人尸体,一路风平浪静,他们到了山西。 陆小凤用指尖摸着嘴唇上刚长出来的胡碴子,一路走来他就摸了一路,没有鬍子的日子实在不习惯。 花满楼微笑道:「真可惜你的鬍子长出来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没鬍子的样子,看起来比现在年轻漂亮。」 陆小凤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鬍子的时候年轻漂亮,虽然我也知道我没有鬍子会比较年轻漂亮。」 花满楼笑的很神秘,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那为什么要留鬍子?」 陆小凤见他不说,也就不追问,道:「因为我已经够迷人了,没有鬍子的话这世上的女人都要被我迷死了。」 花满楼笑道:「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是太自恋了。」 陆小凤道:「你得承认,那是因为我有自恋的资格。」 花满楼点头:「你说的对。」 陆小凤刚要张嘴,已经听得不耐烦的姬琅冷冷道:「你们自吹自擂够了吗?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霍天青的手下,他是来给陆小凤等人送请帖的。 他们这才刚到山西霍天青就知道了,这人他们不得不感嘆对方的能耐。 珠光宝气阁的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 花满楼静静的领略着这种豪富人家特有的空阔和芬芳,姬琅坐在他身边,同样在看花,水里的花和身边的「花」,除了花这里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水阁中,霍天青带着几个陪客同他们坐在一起,霍天青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而且很自信。而且他很健谈,几乎你说什么他都能接下话。 另外的两位陪客,一位是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卿,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马行空。 马行空是武林中盛名已久的人物,但他对霍天青说话时,却总是带着种说不出的谄媚讨好之意。 一个像他这种凭本事打出天下来的武林豪杰,本不该有这种态度。 而苏少卿是个年轻人,他与陆小凤差不多的年纪,霍天青特地介绍他是个饱学的举人,可他没有一点书生的酸气,反而很洒脱。 但在其他人眼中,姬琅却是最醒目的存在。不论是样貌还是气质,而这样的人也不该是默默无闻的,可是在坐的人却全都不知道他。 霍天青在知道陆小凤身边出现这样的一个人之后就已经派人调查过姬琅了,可现在霍天青除了知道他叫姬琅,是几个月前突然出现在花满楼的小楼里的,似乎并不会武功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虽然姬琅不会武武功,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了,但只要是有姬琅在的地方,他就是大家目光的焦点。 主人和客人加起来一共六人,这正是花满楼最喜欢的一种请客方式,显见得主人不但细心周到,而且很懂得客人的心理。 可是直到现在,酒菜还没有摆上来,花满楼虽然不着急,却也不免有点奇怪。 水阁里的灯并不多,却亮如白昼,因为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明明人已经到齐了,可是该有的酒菜却没有送上来,但谁也没有提出这个问题,他们都在等着一个人。 当水阁里聊得正兴起时,一个人哈哈大笑的走了进来。那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皮肤白皙细腻,脸上没有鬍子,声音也是又尖又细,不过他有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倒是为他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可这样的人却像个大老粗一样的说话,那就有些滑稽了。 花满楼听到声音后在心里想:「这人本来是大金鹏王的内库总管,难道是个太监?」 马行空率先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叫人:「恭请大老闆!」 这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珠光宝气阁的主人阎铁珊。 阎铁珊抓着陆小凤仔细的打量大笑着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观日峰上看见你时一个样,完全没有变。」 他说话的时候透着浓重的山西腔,好像惟恐别人不知道他是山西人。 陆小凤朝他一笑,干了一杯。 他又拍着花满楼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而这位想必就是姬琅公子了。」 花满楼笑道:「七童见过阎大老闆。」 姬琅却只是朝他点头颔首,一副屈尊降贵的样子。 阎铁珊见了心里一怒,他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所以他并没有表示出来。 第23页 阎铁珊依旧笑着对花满楼道:「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满楼微笑道:「七童的酒量就要差上不少,但也能喝几杯的。」 阎铁珊拊掌道:「好,好极了!快把俺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谁若不醉,谁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花满楼依旧在笑,因为他知道今天他不会醉,或者说这酒他们喝不下去。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緻,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 菜一上来,阎铁珊就不停的给陆小凤夹菜,尽到了主人的职责。 陆小凤忽然问道:「阎总管是哪里人?」 大家只以为他是口误,马行空道:「你叫错了,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陆小凤瞬也不瞬的盯着阎铁珊,一字字接着道:「我说的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而是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这个人大老闆想必是认得的。」 阎铁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第16章 西门吹雪的剑(修) 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在武林中人是最常见不过的了。 「看来你们也不想呆在这里了。」阎铁珊的脸色已经变了,「霍总管,送客。」 话一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水阁,门外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留在这里!」 出现的门口的白衣男子,腰间挂着一把古老狭长的黑剑。 阎铁珊见自己的去路被挡住了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如此无礼?」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这个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冰冷而锐利 阎铁珊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他惊慌地后退了两步:「来人!」 随着阎大老闆这一声呼喝,他的手下立刻就从各个隐秘的角落里跑了出来,把西门吹雪围住。 而水阁里,气氛也是剑拔弩张。 马行空为了讨好老闆,直接亮出自己的兵器,笔直的刺向姬琅的咽喉。 他是看准了在坐的里只有姬琅不会武功,而他的身边只坐了一个花满楼,花满楼是个瞎子,他认为这俩个总是比其他人好对付的。 姬琅不为所动,他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这里紧张的局面,一双星目低垂,从头到尾都在看着荷塘里的荷花,这一池的荷花开得无比娇艷,洒清香而天然独秀,极玲珑又纯洁谦虚,亭亭玉立,惹人喜爱。 而在荷塘之外,人类肉眼看不到的空气里黑色的瘴气扭曲而污秽。 这样的一池荷花,长在这人间骯脏地,实在可惜,要是被荷神知道了,怕是要毁了这地,带走它们。姬琅想着是不是给自己的同事传个讯息,告诉他,反正这地方的繁荣也不长了,兴许把这池荷花带走,百年之后还能孕育出一位花精来。 姬琅想的出神,也没在意马行空,不过就是没有出神,他也不会在意,凡人的武器,就是在厉害的神兵利器也伤不了他分毫,又何须在意。 在马行空就要伤到姬琅时,花满楼突然伸出两指轻轻一夹,夹断了马行空的武器。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马行空脸色变了,能夹住他的兵器的花满楼绝不是个简单的瞎子,招式一变,手里的兵器转而攻向花满楼花满楼只是挥了挥手袍袖,袖袍捲住了马行空的兵器。 姬琅终于收回了视线,目不转睛的看着花满楼的袍袖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弧度,好看的紧。 花满楼又是轻轻一带,马行空就连人带着兵器一起飞出了水阁,直接摔进了荷塘里,惊起一片池水。 姬琅看着又重新坐了回来的花满楼,语气里也带了丝满意:「做的不错。」 花满楼朝他一笑。 边上的苏少卿忍不住贊了句好功夫。 花满楼却知道他能那么轻易胜出,不过是因为对方身上有伤,早已功力大退。 苏少卿突然又提出要请教花满楼的功夫。也不等花满楼同意,直接就用手里的筷子代替兵器,刺向了花满楼。 花满楼躲避的很从容,就好像他知道对方下一刻会出什么招式。 花满楼问他:「不知阁下是峨眉三英中的哪位??」 「在下苏少英。」 花满楼笑道:「原来是苏二侠。果然不愧是峨眉新一代的高手。」 苏少英想起他手上的功夫,刚刚他的一招一式都被花满楼克制着,似乎他非常熟悉他的武功路数,便忍不住问道:「阁下莫非也是峨嵋传人?」 花满楼摇摇头。苏少英还想再问,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既然也是学剑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水阁里的人一同看向外面。正好看见最后一滴鲜血,从西门吹雪的剑尖滴落。 外面地上倒了一地的尸体,阎铁珊的那些人已经永远不能动了,他们每一个都是叫得出名字的武林高手,但现在却都被西门吹雪的剑洞穿了咽喉。 阎铁珊眼角的肌肉已开始颤抖,他的脸色很难看,汗水浸湿了那华贵的锦袍,原本保养得宜的像是个中年人的他,此时才显出了真正的年纪——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没有人能在看西门吹雪杀人时不害怕,但他还不能走,时机未到。 第24页 苏少英被西门吹雪说的脸色一白,但他还是走了出去。 西门吹雪的威名不是谁都能抵挡的。 地上有两柄剑,一柄剑窄长锋利,一柄剑宽厚沉重,它们的主人已经死了。 峨嵋的剑法以轻灵变化见长,但他选了那柄重剑。 西门吹雪看了他拿剑的架势,眼睛里的光却突然暗了下来道:「我现在已经不想和你打了,再过二十年,你再来找我吧。」 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是大实话,对其他人却是侮辱。 苏少英的脸色一红,突然大声道:「二十年太长久了,我等不了!」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经不起激。 西门吹雪看着他,手中剑光一闪,那长剑就洞穿了苏少英的咽喉。 ——本该是如此,也该是如此。 可是现在,一只手,止住了西门吹雪的剑。 那只手,手指修长白皙,柔嫩无茧,没有一丝的缺陷,这该是一只弹琴写字的手,却不是一只能接住剑的手。 而且,他接住的还是西门吹雪的剑。 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他出手从不留余力,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总要有个人死,到现在为止,西门吹雪的剑染上了无数人的血,只有一次落空。 世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接住西门吹雪的剑,但只有陆小凤知道,他接住的并不是西门吹雪的全力一击。他一直深信没有人能接住西门吹雪不留余力的剑。 但现在这份认知被打破了。 所有人都动容了,在场活着的人全都顺着那只手看到了它的主人。 精緻却不显女气的脸孔,高挑修长的身形,华衣长袍,气势孤高却纯粹,这人合该是一位尊贵的世家公子,只需一句话自有人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这样一位风流人物,此刻却轻轻松松的接着西门吹雪的剑,他的目光甚至不在剑上,而是盯着花满楼,见他皱起的眉头松展开,这才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满是的寒气平添了怒气,却不是因为他的剑被人接住:「你说过你不曾学武。」 姬琅依旧淡然:「确实不曾。」 「可你却能接住我的剑。」 「并不是能接住你的剑的,就是学了武的。」 西门吹雪一顿,似乎在思索他的话,众人也是不得解,没有学过武,又怎么能接得住西门吹雪的剑? 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苏少英此时才回过神来,手里的剑早已掉落在地也不知,满头大汗的仿佛随时会昏倒。 他向来以自己的武功为傲,今天却连番遭受了打击,还险些丧了命,一张脸又青又黑,好不难看。 此刻却没人理会他,西门吹雪依旧注视着姬琅,冷冷道:「这是我与他的比试,你不该插手。」 「插不插手是我的事,你要与谁比试与我无关,但别污了这池荷花。」 苏少英的身后一步就是荷塘,如果他死了,必然是要掉进去的。 粘了血的花,就算修炼有成,也只能是妖不是精了,花妖害人,花精救人,一正一邪,天差地别。 众人却不懂他的意思,只见到姬琅说的认真,他的表情不带一丝含糊,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会救人,不过是因为那些荷花。 苏少英甚至觉得屈辱,但他不得不感觉对方的救命之恩,或许有人不怕死,但他不是,在明了自己太过托大以后,苏少英也是一阵后怕。 一阵风从水阁外吹进来,还是带着荷叶的清香,却已吹不散水阁里的血腥气了。 西门吹雪看着姬琅,最终还是抽回了剑:「你既有本事接下我的剑,却为何不接下我的邀战。」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我不习武,不练剑,修的是天道,顺的是天命,你我无缘,我也不会去沾染这份因果,所以你还是熄了这心思的好。」 陆小凤嘴角一抽,明明姬琅说话的时候是一本正经的,他却总有种往歪处想的念头。 不只是他一个,看其他人,似乎都与他有同样的念头。 只有花满楼捂嘴轻咳一声,他是唯一知晓姬琅底细的人,所以能明白他的话,但他这话出来,确实有些……好似西门吹雪是个登徒子,在纠缠于他似的。 西门吹雪的眼里难得的闪过一丝纠结:「你是道士?」 「修道的就只能是道士了?」姬琅淡淡道,一双星目回头看着满是笑意的花满楼,蹙眉,却没说什么。 第17章 偷袭(修) 姬琅和西门吹雪都不是多话之人,当他们之中明显有一个不想接话时,冷场也是必然的。 僵持了一会儿,西门吹雪记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他忽然转身,面对着阎铁珊冷冷道:「你不走,我不出手,你一动,就得死!」 这个时候,阎铁珊突然转了转自己胖乎乎的身子,水阁里立刻闪耀出一片辉煌的珠光。 珠光辉映,几十缕锐风突然暴雨般射了出来,分别击向西门吹雪、花满楼、陆小凤和姬琅。 就在这时,珠光中又闪出了一阵剑气。 那些珠光是一颗颗硕大的珍珠,而现在它们大部分被西门吹雪的剑切成了两半。 满地破碎的珍珠,无人问津,阎铁珊的人已不见了。 陆小凤也离开了水阁。 水阁外的荷塘上,却似有人影闪动,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就飞起。 第25页 有两条人影,但两条人影却似黏在一起的,后面的一个人,就像是前面一人的影子。 姬琅把玩着手里龙眼大小的珍珠,看着荷塘上的两个人,他的眼力足以使他看清那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突然对身边的花满楼道:「为什么人总是不学乖,我已说了不许污了荷塘,他却偏要往上面跑?」 花满楼用扇子敲着手:「也许正是因为你说了,所以他才往那儿跑,这样便不会有人杀他了。」 姬琅冷冷道:「但他也跑不了。」他已看见阎铁珊被陆小凤逼了回来。 荷塘上人影闪动,突又不见,但水阁里却已响起一阵衣袂带风声。 陆小凤回来了他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就好像从来没动过。 阎铁珊也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身气息不稳,一脸疲态,就在这片刻间,他似乎老了很多。 阎铁珊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对付一个老人?」 陆小凤道:「因为这老人以前欠了别人的债,无论他多老,都要自己去还的。」 阎铁珊突又抬起头,大声道:「我欠的债,当然我自己还,但我几时欠过别人什么?」 陆小凤道:「也许你没有欠,但严立本呢?」 阎铁珊的脸又一阵扭曲,这是他不堪回忆的往事,他厉声道:「不错,我就是严立本,就是那个吃人不吐骨的严总管,但自从我到这里之后,我……」 他的声音突然停下,只剩下呆愣。 所有人都不知道姬琅是何时出现在了阎铁珊的身边,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好像已经站了很久。 但他们看清了他手里的剑,在阎铁珊下意识的转过身离他远一点的时候。 每个人都看见阎铁珊的背后有一点红,而姬琅手里抓着的剑的剑尖上也有一抹红。 剑柄在一个穿着黑色水靠的女人手上,她的头上戴着水靠的头巾,看不出样貌,但那水靠紧紧裹着她苗条动人的身材,身上还在滴着水,显然是刚从荷塘里翻到水阁来的。 而此时女人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只剩下惊愕,她以为必能一击即中的攻击竟然没有成功,甚至此刻她还受制于人,这怎能不令她惊愕? 阎铁珊吃惊的看着她,惊魂未定,那剑是刺向他后心处的,差一点他就没命了:「你是谁?」 「上官丹凤。」她已扯下了水靠的头巾,一头乌云般的柔发披散在双肩,衬得她的脸更苍白美丽。但她的眼睛却满是怨恨,「我就是大金鹏王陛下的丹凤公主,就是要来找你算一算那些旧债的人。」 阎铁珊吃惊的看着她,好像刚刚的那一剑让他说不出话来了。 姬琅可不管他们有什么恩怨情仇,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你在水里呆了不久了,却为何听不到我的话?」 丹凤公主就像是被点了哑穴一般,说不出话来,只惊恐地看着姬琅,又看向陆小凤,可怜委屈的向他求救。 陆小凤没有救她,因为他也觉得她做得过了。 背后伤人,从来是被世人不齿的。 姬琅不管她是否回答,他继续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不杀人?」 姬琅的手还夹着剑,但那剑却开始冒出了淡淡的红光,突然出现的高温让剑四周的空气都扭曲了,丹凤公主只觉得手中一烫,惊呼一声,已经扔了手里的剑。 然后众人就见那剑在姬琅的手中快速的融化,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最后只剩下一滩铁水。 这样的漫不经心,这样的画面,每个人均是心中一凛。靠他很近的阎铁珊更是吓得后退了几步。 「我……」丹凤公主的表情更加惊恐了,如果刚才她还有些侥幸的心里,现在却已经只剩下恐惧了,她已经看出这个美得惊人的男人,是绝对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感情的。 「今日要是有一滴血落进了水里,我就把你放进塘底养花。」姬琅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还带了些笑意。 他忍这个女人已经够久了。 他的表情很认真,很坚持,没人敢不相信他说的话。丹凤公主一双美目中泪珠滚滚而出,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委屈,只要看了她这样子,就没有男人不去怜惜的。 但她今日註定要功亏于溃,就是哭瞎了眼睛,也不会有人为她出头。 姬琅鄙夷地看着她虚假的泪水,不再理会被他吓坏的丹凤公主,他走向了花满楼。 「回去吧,这里无趣的紧。」 花满楼虽看不见,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站起身,轻轻嘆了一口气:「她被你吓坏了。」 姬琅原本带了些温度的目光突然变冷,直直看着他:「那你是要怜香惜玉了?」 在丹凤公主发亮的眼睛里,花满楼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背后暗算的是丹凤公主,花满楼不认为该护着她,只是感嘆罢了。 姬琅的脾气,果然是差的很。 「不是就走,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最后瞄了一眼池塘,指尖轻动,讯息随着风传了出去,之后的事已不需他多管。 花满楼也只能对陆小凤道:「看来之后我不能陪你了。」 陆小凤摸了摸新长出来的宝贝鬍子道:「你陪着,我觉得压力更大。」 陆小凤一直知道姬琅不好惹,却也没想到这么不好惹,有他在,虽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可胆子也随时可能被吓破了,他可不喜欢这滋味。 第26页 姬琅觉得花满楼的动作有些磨叽,不耐的伸出手直接拉了他就走,连个招呼也没有留给其他人。 姬琅一走,丹凤公主松了口气,她想招呼陆小凤,却突然听见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也用剑?」 丹凤公主怔了怔,然后点点头。 西门吹雪道:「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杀了你!」 丹凤公主显然很吃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剑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若在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 丹凤公主的脸又白了。 第18章 真真假假(修) 「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自己就先回来了。」 陆小凤推开客房,一坐下直接拿着茶壶就往嘴里倒,咕噜咕噜的喝个不停。 花满楼也不管他这样子有多不雅,只笑着道:「怎么?事情都处理好了?」 「当然都处理好了,不然我怎么回来?」陆小凤终于放下茶壶,「姬琅呢?怎么没看到他。」 花满楼拿过茶壶,用边上的炉火清洗干净后,重新泡茶,道:「他说有点事要处理,待会儿才回来。」 「虽然我一直知道你这个朋友不简单,但现在看来已经不仅是不简单,简直是神乎其技额,之前他的动作我完全没有看清楚。这么多年来,能让我完全看不清动作的,他是第一个。」陆小凤练的是灵犀一指,靠的就是眼力和手速,他自问当今武林挡不住的攻击有,但完全看不清的,就从来没遇见过。可见姬琅有多可怕。 花满楼依旧云淡风轻,好像有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思议:「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看清楚的。不说这个了,说说珠光宝气阁吧,后来怎么样了?」 「你们走以后没多久,丹凤公主被西门吹雪吓跑了。」陆小凤摸了摸鬍子,「阎铁珊承认了自己是当年的大内总管严立本,但他不承认跟青衣楼有关系。他今天也被吓得不清,没说几句就送客了,这次倒是客客气气的,还让我转告姬琅……」 「转告我什么?」 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陆小凤回头一看,姬琅正跨门而入,身上穿的已经不是之前那套蓝色华服,但颜色样式相似,一样的华丽飘逸,乍一看还以为见到了仙君。 花满楼颔首轻笑:「回来了。」他拿过茶壶倒了茶。 「嗯。」姬琅随手带上门,坐到花满楼身边,顺手接过花满楼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一口。 把他们之间的默契看在眼里,陆小凤笑道:「阎大老闆说你那么喜欢那个荷塘,他就把那栋宅院送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诺,他连地契都给我了。」 「不需要。」姬琅看也没看,抽过地契随手塞给花满楼:「给你好了。」 「给我?」花满楼有些意外,好奇道:「你不是喜欢那些荷花吗?不自己留着?」 「过几天就没有花了。」 花满楼闻言,也不多问,收好地契,寻思着晚点联络下花家在山西的人来处理这事。 「那可是一大栋宅子,你说给就给,花满楼,他对你可真够大方的。」陆小凤直摇头,他花钱已经够大手大脚了,这傢伙竟然比他还拿钱不当钱。 花满楼好笑道:「好了,别说这些了,陆小凤,你还没说完珠光宝气阁的后续呢,查到什么了?」 「阎铁珊告诉我不少事情,这件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一说到这个,陆小凤就想把满头的头发都揪下来,试试去了这三千烦恼丝,他是不是就真不用烦恼了。 不过真要他去当和尚,陆小凤也是不干的。 「阎铁珊说当年是他们的王子也就是现在的大鹏金王无心复国,偷偷带着属于他的那份财宝离开了,没有去找他们,并不是他们的错,而且他还告诉我一个秘密。」 花满楼问道:「什么秘密?」 「金鹏王朝的每一代嫡系子孙,都是生有异像的人,他们每一只脚上,都生着六根足趾。」 花满楼听了也是一愣:「这倒是奇特。」 陆小凤道:「于是我肯定了,丹凤公主是假的了。」 花满楼笑道:「因为你看过她的脚?」 陆小凤惆怅地嘆了口气:「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脚,玲珑小巧,却没有第六根脚趾,两边都没有。」 花满楼喝了口茶:「也许阎铁珊是在骗你呢?」 「我也希望是这样。他还告诉我,曾经有好几个自称是大鹏金王的人来找他,却没有一个是真的,所以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来找他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愤怒。」 花满楼点头:「因为他以为我们也是骗子。」 陆小凤闭上嘴,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时,客房的门被推开了,上官雪儿站在门外一脸焦急。 她是跟着丹凤公主来的,他们一行人也投宿在这间客栈。 「小表姐又怎么了?」对于这个惯会说谎的女孩,陆小凤可是非常头疼的。 上官雪儿急促道:「我看见柳余恨被丹凤公主杀死在房间里了!」 「怎么可能呢?」陆小凤依旧不为所动,他已经被这个小女孩骗了好多次了,所以他已经不打算相信她了。 何况今天早上,他还见过柳余恨,他就跟在丹凤公主的身边。 上官雪儿见他不信,拿出一枚凤翎造型的飞针道:「柳余恨是被这种飞针给杀死的。」 第27页 陆小凤这才打起精神来接过那飞针:「可是今天早上我们还遇到柳余恨」 上官雪儿急道:「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丹凤公主掏出飞凤针,把柳余恨给……」 「雪儿!」 上官雪儿还没有说完,丹凤公主从门外进来,她的身后跟着的,赫然是上官雪儿口中,被丹凤公主杀死的柳余恨。 上官雪儿一脸惊愕,见鬼似的看着柳余恨,再也说不出话来。 丹凤公主朝房内的几人歉然道:「实在对不起,我表妹太过调皮了。」回头又吩咐柳余恨把上官雪儿带走,「我先带她回去,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色还是很白,更是一眼也不敢看姬琅,但她也不曾看过陆小凤,只一直盯着花满楼在说话。 说完这些,她就走了。 「看来她是生我的气了。」陆小凤大声嘆了口气,「女人啊~」 花满楼笑道:「原来你也有为女人烦恼的一天。」 陆小凤道:「这你可就错了,我可是天天都为了女人烦恼,不然现在也不会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花满楼笑道:「这倒也是,不过你不追上去看看?女人总是要哄的。」 「说的好像你很会哄女人似的。」陆小凤双手一撑,站了起来往外走,「好吧,我去看看能有什么发现,你们两个就在这儿好好谈情说爱吧。」 「咳咳咳咳咳……」本来气定神闲还有心情取笑他的花满楼听到他最后说的话,立刻就被茶水呛到了。 姬琅伸出手轻拍他的背:「好端端的怎么会呛到,你也太不小心了。」 「我没事了。」花满楼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张俊脸不知是被呛的还是羞得,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姬琅到底听没听到陆小凤的话。 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花满楼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去问问店家饭菜备好了没有。」丢下这话他就匆匆出了房门。 姬琅看着他落荒而逃,忍不住低头轻笑。 花满楼找到了店小二让他准备好晚饭,一时间也不想回房,便在客栈的院子里随意闲逛。 「花满楼你怎么在这儿?」 陆小凤一脸无奈地从丹凤公主的房里出来,就看见院子里的花满楼。 「我让店家备了晚膳,闲来无事就出来走走。」 「你一个人?怎么姬琅没陪着你?」陆小凤问着还往他们住的客房看去。 花满楼挑了挑眉头:「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会陪着我?」 「哦?难道不是吗?最近你们可都是形影不离啊。」陆小凤上前几步,伸手揽住花满楼,哥俩好的拍着他的肩膀,「虽然你眼睛瞎了,但不会连心也瞎了吧?姬琅那傢伙比西门吹雪还冷,脾气差的一塌糊涂,可他偏偏就对你特别的很,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 花满楼别过脸:「我是个瞎子,看不出来。」 「呵呵,你就装吧。」陆小凤笑了几声。 「你不是去找丹凤公主了?结果如何?」花满楼明显是转移陆小凤的注意力。 「她还是很生气。」陆小凤一说到这个就嘆气,「她显然是在气我在珠光宝气阁没有帮她,我好不容易哄好了,结果一拿出上官雪儿给我的飞针,她又气呼呼的说我不相信她,就这么跑了,唉,女人的事情可真难办。」 花满楼笑道:「谁让你要招惹她呢,下步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先去看看那个大金鹏王到底是不是真的了,虽然已经知道丹凤公主其实是上官飞燕,但我们还需要找出证据。」 「所以你要回去挖尸体?」 陆小凤摸摸鬍子:「这也是必须的。」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陆小凤等人准备动身前,霍天青派来人告诉他们,阎铁珊死了。 第19章 花快开了(修) 阎铁珊的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更让陆小凤大感头疼。 「为什么每一次麻烦都是越来越多呢?」 花满楼给他的回答是:「因为你是陆小凤。」 好吧,因为他是爱管闲事的陆小凤,所以什么浑水他都要蹚。 哑巴吃黄连的陆小凤只好摸着鬍子去珠光宝气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而花满楼自然是要同行的,姬琅没跟来,他留在了客栈。 此时的珠光宝气阁里一片素藁,阁内上下披麻戴孝,霍天青站在灵堂里,一脸木然地接待着来往的宾客,神情哀戚。 「你来了。」看见陆小凤,霍天青淡淡的点点头,把手里的香点燃后递给他。 陆小凤给阎铁珊上了香,道了声节哀,这才问道:「昨天大老闆还无事,怎么突然就去了?」 「昨日你们走了以后,主人看完大夫包扎了伤口后就休息了,他一直呆在房里没出来,连晚膳也未用,我有些担心,亥时的时候我命下仆准备了些吃食端了过去,结果没想到主人已经死在房中了。」霍天青这么说时,脸上一片悲愤。 陆小凤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霍天青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陆小凤。 陆小凤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绣花针似的的飞针,乌黑的针头说明了它被涂抹了剧毒,见血封喉。 霍天青解释道:「我在主人的身上发现了一枚毒针,主人就是被这枚毒针毒死的。」 花满楼皱眉道:「用这种毒针的人,心肠也一定非常歹毒。」 第28页 「陆小凤,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查出是谁杀死了老闆。」 陆小凤点点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我可以看看大老闆的尸体吗?」 「当然。」 霍天青带他到了灵堂后面,阎铁珊的棺材就停在这里,盖子还未合上。 「你们慢慢看,我去前面招呼访客。」霍天青说完一抱拳就出去了。 陆小凤仔细的检查的尸体,阎铁珊确实是被毒死的,他的脸色发黑,嘴唇也是黑的。 「有什么发现没有?」 「阎铁珊的伤口在后脖颈,杀他的人不是暗中偷袭,就是他极其熟悉的人。只有熟人才能在他不防备的情况下在他背后杀人。」 花满楼道:「但他昨日耗费了不少功力,且受了伤,被偷袭的可能也不排除。」 「阎铁珊很怕死,昨天受了那么多的惊吓,你认为他不会调来守卫保护他吗?」 「所以你更倾向于是熟人下手。」 陆小凤的笑容不太好看,「霍天青是个很不错的朋友,我不该怀疑他。」 「但你还是怀疑了。」花满楼淡淡道,有时候就是他也笑不出来。 「人心真复杂。」 人心当然复杂,不然这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了。 看过了尸体,两人就像霍天青告辞了。 霍天青问道:「那位丹凤公主可还和你们在一起。」 陆小凤道:「我想你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 霍天青点点头:「是的,我想请你转告她一声,主人欠下的债,我会帮他还清的。」 陆小凤一愣,旋即想起来昨日阎铁珊告诉陆小凤大金鹏王可能是假的的时候,霍天青并不在场,所以他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正常的。 所以现在陆小凤开始有些佩服霍天青,并不是谁都能把到手的财宝拱手让人的。 但隐隐的,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一时又理不清头绪。 「我会告诉她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回到客栈,陆小凤直接就转去了厨房,他需要洗个澡,刚刚碰过尸体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身上干净。 花满楼独自回到他们的客房,却在客房外发现气氛不太对。 姬琅今日本独自坐在客房外的院子里晒太阳,但不久西门吹雪来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姬琅的对面,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全神贯注,眼里别无他物。 这样的目光本该令人心慌,姬琅却视若无睹的喝着自己的茶,这是花满楼出门前为他泡的,对于西门吹雪,他完全就像是没看见。 两个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耐心又都极好,于是这种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花满楼回来。 「你们在做什么?」花满楼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西门吹雪身上的剑气,那是宝剑时刻准备出鞘的战意。 西门吹雪冷冷吐出两个字:「邀战。」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姬琅,未曾离开。 「不战。」姬琅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西门吹雪目光更冷,下一刻便不由分说的提剑刺了过去,直刺姬琅的眉心,剑气凌厉,毫不留情。 他想用剑逼姬琅同他一战。 花满楼听见动静,心里一惊,立刻就飞身过去要为姬琅挡剑,完全不曾想到对方其实可以自己接下。 在花满楼赶到姬琅身边,抬手就要去握剑身时,姬琅已经轻轻松松的夹住了西门吹雪的剑。 气定神闲,就好像他手里的不是(未来)剑神的剑,而只是一根无害的树枝。 「多事。」姬琅责备地看了眼花满楼,「以后不许如此了。」 花满楼一愣,这才回神想起姬琅的能耐,却只是轻笑,没有说话。 姬琅见他不说话,便回头看见西门吹雪:「我不习剑不练武,你就是与我一战,也悟不出武学境界。」 姬琅是花神,本身就不是战斗力的代表,他会的是法术,也只会法术,他想要阻止一个凡人的攻击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是动动手指念念咒语的功夫,而这些显然对西门吹雪没有任何帮助。 不过要西门吹雪打消这个念头实在有些麻烦。 「你既能接下我的剑,就可与我一战。」 「哼,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姬琅跟他再继续讨论下去,他放开剑,起身就走。 「西门庄主,阿琅脾气不太好,还请你见谅。」花满楼说道,「不过他确实从不与人比试,他并不擅长这个。」花满楼很难想像姬琅那么高傲的神仙会屈尊降贵的同凡人比试。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差距永远也无法改变,对西门吹雪是,对他也是。 西门吹雪冷冷看着花满楼,也起身离开。 他同独孤一鹤还有一战,等那之后再来找姬琅好了。 西门吹雪一走,姬琅再次出现。 他看着独自在院子里发呆的花满楼,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花满楼回过神,「没什么,陆小凤那边似乎有些麻烦,我们去看看吧。」 姬琅拉住了他,「不用管他也不会有事。我们该好好谈谈。」 「好吧。」花满楼坐下,「谈什么?」 「你最近的情绪反应很不妙,刚才还干了件傻事。」 花满楼笑道:「在我看来救人并不是傻事,我只是忘记了你自己有能力应付。」 第29页 「你该记住的。」姬琅坐到他的身边,「既然你总是说生命是无价的,就不要浪费自己的生命。」 「我有分寸。」 「我可看不出来,你的分寸就是用手去挡剑?也许剑尖穿过你的手掌时会很舒服?」姬琅的语气充满嘲讽。 「那只是个意外,你为什么要不停的嘲讽我??」 花满楼的语气也变坏了,他并不是真的就没有脾气。而且今天他的心神本就不平静。 「这样才能让你记住教训。」姬琅突然抬手擒住花满楼的下巴,把他拉向自己,「你有没有摸摸兰花?」 「什么?」花满楼全身僵硬,他能感觉到姬琅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脸上,鼻腔里全是兰花的香气,除此之外他再也闻不到其他味道。 「你摸了吗?」 「没有……」自从知道了花对植物的意义,花满楼虽然还是细心照顾他的那些植物,但他总是避免碰触花朵,尤其是那株兰花。 「那你一定不知道,它快开了。」 加把劲吧,只差一点点,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只差一点点,你就能拥有它的心了…… 花满楼听到男人用非常低柔的声音这么说道,然后,嘴巴上有什么碰触了一下。 柔软,又有点冰凉。 这是一个吻,一个安抚与鼓励的吻。 花满楼为此而迷醉。 第20章 峨眉四秀(修) 「这年头的女孩子可真凶猛,我都快被烫熟了。」 陆小凤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衣服也有些凌乱,脖子上露出的皮肤红彤彤的,看来被烫的不轻。 任谁在洗澡的时候被人用剑指着,又往澡盆子里倒烧滚的开水,也会跟他一样,甚至比他还不如。 而且那还是四个年轻漂亮的大美人。 她们是峨眉四秀,峨眉派这一辈里最出色的四位女弟子,她们这一次来,除了是为峨眉掌门下帖子外,也是为了找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虽然没有杀死苏少英,但在生死之间打过滚的苏少英自从那之后就浑浑噩噩,也不说话,整天就在房里发呆,峨眉四秀从他那里找不到答案,从其他人那儿听到了事情原委后,就打算来找西门吹雪的麻烦。 而世人都知道,陆小凤是西门吹雪唯一的朋友,于是他就被殃及池鱼了。 幸好最后峨眉四秀停手了,不然他真的会全身光熘熘的从水里窜出来,到时候,脸上难看的可就不是他了。 她们会停手除了有些不好意思以外,更因为西门吹雪来了。 峨嵋四秀一冲出去,就看见了站在树荫下的西门吹雪,只觉得阵阵寒气从心里一直冷到指尖。 马秀真失声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她们,慢慢的点了点头。 马秀真怒道:「你对苏少英做了什么?」 这话真有点歧义。 西门吹雪没说话,只是目光更加森冷,他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不想和任何人答话。虽然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但陆小凤很了解他这个好友。 所以陆小凤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连整理的时间也没有,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快点,今日这里怕是又要流血了。 不过他还是不够快。 马秀真冷笑道:「我们正在找你,想不到你竟敢到这里来!」她手中的剑已经要出鞘了。 她看起来是四秀里最温柔文静的,其实性格却是最坏的,脾气也最大。 突听一人轻喝道:「等一等。」 石秀雪的剑刚刚刺出,就发现已经不能动了——她的剑锋,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夹在了手指尖。 她甚至没看清楚这人是怎么出现的,她用力拔剑,却取不回自己的剑。 而这个夹住他的剑的人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石秀雪脸却已红了:「想不到西门吹雪居然还有帮手。」 「他可不是帮手。」陆小凤突然插了进去,他的衣服还是有些凌乱,但他已经顾不得了。 再不出来要死人了。 西门吹雪冷冷一笑,手中剑光一闪。他身边那棵一人合抱的大树已经被削成了两段。 石秀雪的脸色也变了变得苍白,如果这一剑落到她身上,她是绝对活不了的。 她突然能理解苏师兄为什么失魂落魄了。 回过神时,西门吹雪已经不见了,而那个救了她的人已经放开了她的剑。 「我不是他的帮手,我从不帮任何人杀人的。」他的手也曾经粘过血,却从不是为了谁。 石秀雪苍白的脸又红了道:「谢谢你,你贵姓?」 「我姓花。」 他当然就是花满楼。 石秀雪道:「我……我叫石秀雪,刚刚说话我的大师姐马秀真。边上绿衣服的是二师姐叶秀珠,粉色衣裳的是三师姐孙秀青。」 花满楼道:「我是个瞎子,你这样说我是认不出人的,到劳烦她们出个声,这样下次我就能记住了。」 石秀雪怔住了。她没想到这样一个能用手指夹住她的剑的人竟然是个瞎子。 但花满楼的表情很真诚,一点也不像说谎。 阳光照在花满楼脸上,他笑容看来还是那么温和,似乎只要看着他的笑容,就能明白生命是多么的美好。 石秀雪痴痴的看着他,心里淡淡的情愫开始酝酿,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感情。 第30页 花满楼微笑着道:「你的师姐们都在等你,你是不是已该走了?」 石秀雪垂着头,忽然道:「如果我们以后再见面时,你还认不认得我?」 花满楼道:「我当然能听出你的声音。」 石秀雪道:「可是……假如我那时已变成了哑巴呢?」 花满楼也怔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也从没想过有人会这么问他。 就在花满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石秀雪拉起了他的手柔声道:「你摸摸我的脸吧,这样就算以后我不能说话,只要你摸摸我的脸,也会认出我的,对不对?」 花满楼无言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的指尖,似乎已经碰触到了她光滑如丝缎的面颊。 马秀真远远地看着他们,仿佛想走过来拉她的师妹,可是忽然又忍住。 可是花满楼最终也没有触碰到那张脸,所以他永远也记不住她的样子。 一只白玉似的手伸了过来,毫不留情的抽回了花满楼的手,力道之大,就是花满楼也忍不住皱了眉。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花满楼。」他低压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怒气。 姬琅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是一惊,峨眉四秀已经下意识的抽出了剑,他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紧紧盯着花满楼。 花满楼突然就从那种奇异的感觉里清醒了,姬琅的怒火扑面而来,他却不觉得恐惧,反而笑的开心,一边抽回自己的手:「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糟糕。」 姬琅身上的怒气更重,花满楼却已经转向了石秀雪做了个辑:「总归男女有别,刚才是花某唐突了。」 客气有礼的话却让石秀雪白了脸,剩下的三秀脸色也是一僵。 姬琅闻言,脸色稍霁。 即使没有说出口,她们也知道这是拒绝,当着这么多人的拒绝,石秀雪只觉得难堪,之前的勇气慢慢消失,她愤恨地看了眼姬琅,眼中波光粼粼,最后也只能羞愤而去。 剩下的三秀一见,连忙追了出去,路过花满楼和姬琅时,还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她们一走,姬琅的怒火就像被大水浇灌了一样,迅速的熄灭了,花满楼的拒绝对她们来说是难堪,可姬琅却非常满意,他甚至为此露出了一点笑容,淡淡的却比阳光还要耀眼,无论谁看到都会感到惊艷,但可惜的是花满楼并不能看到。 「这可不太像你的作风。」陆小凤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花满楼一向是个温柔的人,如果是之前遇到这种事情,他会遵从石秀雪的意思记下她的容貌,或许他不会爱上她,但他会非常温柔的让对方独自明白这点,而不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给她难堪。 「有些事总是要说清楚的。」花满楼笑道,袖袍下的手伸了出来,牵住了那只弄疼他的手。 姬琅眉眼柔和了下来,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花满楼手上那道被他抓出来的印记,看着它慢慢消失,重新恢复原本的肤色。 陆小凤很高兴,因为他的好友似乎已经想通了。 阳光下,两个同样出众的人并肩而立,淡淡的涟漪就这样从他们的身上扩散开,搅乱了一池春水。 第21章 学着装傻是好事(修) 陆小凤去见独孤一鹤的时候,花满楼没有跟去,毕竟他才刚拒绝了人家的徒弟,这时候相见难免尴尬。 在去见独孤一鹤之前,陆小凤把霍天青的话告诉了丹凤公主,也就是上官飞燕。 虽然看起来不乐意,但上官飞燕还是去了珠光宝气阁, 现在他们已经十分肯定上官飞燕与青衣楼是有关系的,他们联合起来演了一场戏,让陆小凤陷入其中,为的恐怕就是那三份宝藏,或者更多。 「现在阎铁珊的那一份他们已经得到了,剩下的就是独孤一鹤和霍休了。」 「你说他们之中谁更有可能是青衣楼楼主?」陆小凤转着酒盏一口饮尽,这酒是他见过独孤一鹤之后带回来的,三十年的女儿红,可费了他不少银子。 「你从独孤一鹤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花满楼也在喝酒,不过他并不像陆小凤一样一杯接着一杯,而是只端着酒盏慢慢品着,上次醉酒的经验令他记忆犹新。 姬琅静静地喝着酒,除非必要,他们的话题他一向是不开口的。 「独孤一鹤这次来山西,明面上是来找阎铁珊商量怎么对付大鹏金王——这几年有太多的骗子来找他们了,实际上却是他听说青衣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后面的山上。不过他没有告诉我是谁告诉他这个消息的。」 花满楼一顿:「所以你认为阎铁珊就是青衣楼主?」 陆小凤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大鹏金王告诉我们独孤一鹤是青衣楼主,而现在独孤一鹤又说阎铁珊是。」 花满楼接话道:「可现在阎铁珊死了,但青衣楼显然还在继续活动,所以不可能是他。」 陆小凤点点头:「所以现在的嫌疑人有两个,独孤一鹤和霍休。」 花满楼问道:「你认为谁更有嫌疑?」 陆小凤没有说话,只是嘆了口气,眉宇一片黯然,他的表情无疑是说明了他的态度。 霍休是他的好友,他并不希望是他,可他明白他的可能性更大。 但隐隐的,似乎有什么不对。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陆小凤阴郁的心情,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把话题转到西门吹雪的决斗上。 第31页 「西门吹雪去找独孤一鹤了?」 「他们约战的日子是明天。西门吹雪这一战胜负难测。」说道这个陆小凤又是郁闷,他并不想让朋友为他受难,但他又不得不请西门吹雪来帮忙。 花满楼沉默了,这也是不好的话题。 相顾无言,陆小凤最后提着酒壶走了。 花满楼转向姬琅,欲言又止。 姬琅放下已经空了的酒杯,「想要我去救他?」 「不是。」花满楼摇摇头,「如果我让你去救他,不管对你还是对他都是不尊重的。那是西门吹雪所追求的,作为旁人,我们无权插手。」 「那你想说什么?」 花满楼沉吟道:「可以的话,能和我一起去观战吗?」总归,他还是不希望有谁的生命就这样消散。 「你就那么肯定我去了会出手相救?」动了动手指,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出现在姬琅手中,他随手挑拣了一颗,剥了皮以后正要放进嘴里,想了想又直接塞到花满楼嘴里去了。 嘴里突然多了食物,花满楼细嚼慢咽的吃下后,才回道:「就算不能出手相救,我也觉得你在边上看着就心安。」 「可别到时候我不出手又觉得我冷血了。」姬琅又挑了颗个大的葡萄餵给他。 「不会了,你上次可说了你没血的,我记着呢。」嘴里的葡萄酸甜多汁,实在美味,花满楼也不再等他慢慢喂,自己也动手一颗颗的剥好了放在一边的盘子里。 不过葡萄被姬琅拦截下来了,直接就着他的手吞了葡萄,还顺嘴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液。 「我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花满楼被姬琅过于亲密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怎么说?」 「生死有命,即使我做了什么该死的还是要死。」 花满楼想到了阎铁珊,「难道就真没有什么办法?」 「倒也不是,所谓不知者无罪,天命这种东西,你不去算不知命就不用顾着它,想做什么就做这么,救人性命也无需多加理会,反之你要是知道了,那么势必是不能逆天而行的。」 所以偶尔装装傻也是很有好处的。 「那——」 姬琅截住了他的话:「可惜我知道西门吹雪近日无大劫,所以不能去,你最好也别去。」 既然西门吹雪无事,那么有事的就是对方了。 花满楼嘆了口气:「我知道了。」 果然第二日传回来的消息是西门吹雪赢了,但他却比往日更加气势逼人,就像输了的是他似的。 「独孤一鹤跟西门吹雪比试时已经受了内伤,所以他输了。」陆小凤告诉花满楼。 花满楼点头:「期待已久的对手却不能拼尽全力,西门吹雪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陆小凤嘆气:「现在大鹏金王说的三个人已经死了两个,只剩下一个霍休了。」 「你心里有结。」 「一个死结。」 「没有结是解不开的。」 「所以我们去找他吧,只要事情清楚明白了,结也就解了。」陆小凤用一种壮士断腕的语气说道。 姬琅没有同去,对他来说晒太阳比去找人有趣多了,凡事看得太透彻反而少了份乐趣。 何况就是不跟着,他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去与不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22章 霍休(修) 霍休的小楼,看似不起眼,却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就说这屋子本身,就曾经是大诗人陆放翁的夏日行吟处,墙壁上还有着他亲笔题的诗。(原着) 更不提屋子里的那些古玩字画,每一样都是世人眼中的宝贝,却被这里的主人就这么随意的摆放着。 「我现在知道了,天下第一的大富翁究竟是怎样一个气派。」 刚一跨进霍休的住处,花满楼就忍不住对陆小凤道。 「哦?你又看不到,怎么知道呢?」 「虽然看不见,但我可以闻可以摸。」花满楼笑着从桌上上拿起一本古籍,他翻开书本,一边抚摸着上面的字迹,一边闻着书本上的墨香。 不过这种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他的手摸到了一个熟悉的印记。 「怎么了?」陆小凤看出他的异样,也凑过去。 一个近来十分眼熟的标记出现在眼中,陆小凤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青衣楼的印记。 陆小凤轻嘆一口气,语气哀伤:「看来我是不必再问了。」 「总归是要见了面才好说清楚。」花满楼虽然也同意了陆小凤的话,但他还是觉得该见上一面,「霍休似乎并不在这里?」 「问问他的手下就知道了。」 陆小凤带着花满楼找到在这里负责打扫的下人,那下人告诉他,霍休去了珠光宝气阁给阎铁珊弔丧。 「看来又要赶回去了。」 灵堂里阎铁珊的尸体还停留在这儿未下葬,霍天青也依然是之前那副披麻戴孝的样子,但陆小凤却没有看到霍休。 「听说霍休来给大老闆悼念了,他在哪儿?」 霍天青道:「在珠光宝气阁的收藏阁里,主人留下一些东西,是给霍老先生的,他正在里面验收。」 珠光宝气阁,一个有着一百零八道机关的危险地方。 之前阎铁珊招待他们的地方并不在阁内,而是他名下的一座宅邸,霍天青为阎铁珊办丧事的地方虽是在珠光宝气阁的正堂,却不是真正的珠光宝气阁。 第32页 「那么丹凤公主呢?」陆小凤原本以为他来了,那个丹凤公主也会出现的,看来他的魅力也不是那么大。 霍天青奇怪道:「丹凤公主虽然来过,不过后来又走了,说是要回客栈接她表妹,你们没碰到她吗?」 陆小凤道:「看来是我们错过了。能让我们进去找霍休吗?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霍天青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们不是阁里的人,我不能带路,需要你们自己闯进去,里面的机关非常凶险,你们还要进去吗?」 陆小凤摸摸鬍子:「我倒是想见识一下闻名已久的一百八十道机关,还请霍兄带路。」 花满楼笑而不语,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霍天青定定的看着他们,终于转身:「跟我来吧。」 穿过戒备森严的庭院回廊,霍天青停在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上面挂着「珠光宝气阁」的牌匾——就是在大门外,也不过是挂着阎府的牌匾,这里才是真真正在的珠光宝气阁。 牌匾上,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推」字,生怕别人看不清楚似的。 霍天青为他们推开门:「别的我也不能多说,你们只要记桩听话』就行。」他加重了「听话」二字的语气。 陆小凤心领神会,抱拳道谢:「多谢霍兄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踏进阁内,门里是条宽而曲折的甬道,走过一段,转角处又有个大字:「转」。 陆小凤就转过去,转了几个弯后,走上一个石台,迎面又有个大字:「停」。 陆小凤停了下来,花满楼当然也跟着停下:「你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陆小凤还是指了指那个大大的「停」字道:「因为这里有个『停』字。」 花满楼道:「霍天青说要听话,所以你就真的听话了?」 陆小凤道:「我不停又能怎么样?据说这里有一百零八处机关埋伏,难道你知道在哪里?」 花满楼摇头:「你都不知道,我一个瞎子又怎么知道?」 陆小凤笑道:「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索性大方些,听话些。」 花满楼点头同意道:「所以霍天青说要听话,你就听话了。」 陆小凤道:「他虽不是好人,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所以他们要我停,我就停,要我走,我就走。」 花满楼嘆了口气,道:「像你这么听话的人,倒实在少见得很。」 陆小凤道:「既然我这么样听话,别人又怎么好意思再来对付我?」他的表情哀怨的就像是一个闺中怨妇。 花满楼也忍不住笑道:「或许就是因为你太听话了,所以他们才好意思对付你。」 接着他们来到一间石室,石室内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两碗酒,边上还有个「喝」字酒是真正的泸州大麯,难得的好酒。 陆小凤拿起酒碗,递给花满楼:「喝吧,一人一碗。」 花满楼摇头道:「这种酒太烈,一碗下肚,我估计就醉了…」他早已经决定不再醉了。 陆小凤也不逼他,自己端了酒碗:「好,你不喝我喝。」 他捧起一碗酒,一口气就喝完了碗里的酒,正要感嘆美酒的滋味,忽然发觉花满楼的脸色有些不好,问道:「你不舒服?」 花满楼连嘴唇都有些发白,道:「这屋子里好像有种特别的香气,你嗅到没有?」 陆小凤摇头道:「我只嗅到酒气。」他的眼睛虽然很好,但鼻子却不够灵敏。至少不像花满楼一样灵敏。 花满楼只觉得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忽然伸出手,摸到了那碗酒,也一口气喝了下去,本来已变成灰色的一张脸,立刻又有了生气。 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就知道这里的空气一定是有什么异样,而这酒就是解药,笑道:「原来这酒还能治病。」 他看着花满楼喝完的酒杯,酒碗的底上,是一个「摔」字。 于是他就将这只碗摔了出去,「当」的一声,摔在石壁上,摔得粉碎。 然后他就发觉面前的石壁一阵响动,最后露出了一道暗门,门后有几十级石阶,通向地底。 下面的非常大,陆小风知道这里原本的位置是在一座山上,而着下面应该就是山腹。 还没有走下去,已看到了一片珠光宝气。 山腹里是空的,有数十丈的大小,里面堆着一箱箱的黄金珠宝,那些黄金珠宝的光芒几乎要晃瞎陆小凤的眼睛。这是他这一生中,看见的最多的黄金珠宝。 可是最令他惊异的,并不是这些黄金珠宝,而是其中四个穿着织锦绣金的滚龙袍,腰上还围着根玉带,一副帝王打扮的老人。 他们各自坐在雕着金鹏的椅子上,就像是陆小凤曾经见过的大鹏金王坐的椅子椅子一样。 他们的脸色都很苍白的,显然已经很多年不见光日。 但他们看见陆小凤和花满楼时,异口同声地大喝道:「来者何人?未经通报就擅闯朕的寝宫?莫非不知道这是死罪么?」 陆小凤却怔了怔,忍不住问道:「你们这里是皇宫?你又是什么人呢?」 四个人又是异口同声:「朕乃是金鹏王朝第十三代大金鹏王。」 接着,他们就吵了起来。他们都说自己是真的大金鹏王,其他人是假冒的,如果不是离不开椅子,他们一定会打起来。 第33页 陆小凤又怔住了,不过很快他就猜到这应该就是阎铁珊告诉过他的,冒充大鹏金王来骗取财宝的人。 谁知道这里的大金鹏王还不止一个。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三声清悦的钟声,后面的山壁上,忽又露出了一道门户。 四个内监打扮的俊俏少年,手里各自捧着一个朱红的食盒,鱼贯而入。 这四个老人纷纷停止了吵闹,坐正身姿,脸上又摆出很庄重严肃的表情,那四个少年分别在他们面前跪下,双手捧起食盒恭敬地道:「陛下请用膳。」 后面山壁的那扇门还是开着的,陆小凤拉了拉花满楼的衣袂,两个人一起纵身掠了过去。 门后又是一条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有扇门,走进那扇门,他们就看见了霍休。 或许是因为他是来弔丧的,霍休并没有穿往常那种简单的跟穷苦百姓一样的洗的发白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锦袍,不过颜色素雅,很适合出席这种场面。 此刻他正拿着一只酒杯,喝着好酒。 那酒的香味,连陆小凤都能闻得出来,正是他们之前喝的泸州大麯。 第23章 真相(修) 「似乎每次我有好酒,你都能找到我,陆小凤。」霍休自饮自酌着,似乎并不意外陆小凤和花满楼的到来。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总是有好酒。」陆小凤一屁股坐在了霍休的对面,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去拿酒壶。 霍休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找我?」 陆小凤:「因为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霍休点点头,似乎已经知道陆小凤要问些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上官木?不错,我从前的名字就是上官木,不过现在我已经是霍休。」 陆小凤站起身,在这个密室之中来回走动,边走边道:「你和阎铁珊和独孤一鹤都是金鹏王朝的重臣,当王朝覆灭时,你们受命託孤,带着内衙的财宝来到了中原。」 「不错。」霍休也站起了身,掀起自己右手的袖子,露出上面的人面纹身。 这是金鹏王朝的特殊标记。 陆小凤的目光却变了,他看向霍休的眼睛里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既然都是一朝重臣,你又为什么杀了阎铁珊,又让人在独孤一鹤与西门吹雪决战前消耗他的内力?」 霍休脸色一变,似乎很惊讶:「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派人做的?」 陆小凤突然转身指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你就是青衣楼的主人。」 霍休因为他的指控呆愣住了,一脸的错愕,好半晌才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了,陆小凤,原来你也有说笑话的本事。」 「这并不是笑话。」陆小凤面无表情。 霍休停下了笑声:「阎铁珊的死与我无关,但独孤一鹤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是我的家人干的,他早已投靠了青衣楼。」 「是吗?是你的家人投靠了青衣楼,还是他原本就是青衣楼主人的管家呢?」陆小凤意有所指。 「呵呵,如果我真是青衣楼的主人,我还能救被青衣楼追杀的人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花满楼插口问道:「你救下了谁?」 霍休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得意一闪而逝,他一字一字的吐出一个名字。 「上、官、飞、燕。」 说完这句话,霍休打开一处隐秘的开关,只见密室之中又出现了一间密室。 这原本是一间收藏字画的密室,现在里面却布置的像是女子的闺房。 在这间密室里,还有一位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女子躺在床上休息,此刻她听见动静正看着开启的密室石门。 那女子正是上官飞燕。 看到花满楼时,上官飞燕原本带着疲惫的眼睛一亮,她掀开被子,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上官飞燕停在花满楼的面前,亭亭玉立的身姿带着一丝病弱西施的楚楚可怜,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那双明亮而漂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花满楼,连一丝余光都没有给旁人:「我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空灵悦耳的声音此时有些虚弱,带着委屈与依赖。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花满楼的情意,陆小凤的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这女人的演技简直出神入化。 相比之下,花满楼就要显得冷静与疏离,他只是微微笑道:「你没事就好。」 上官飞燕并不满意这种情况,这超出了她的预想,所以她再接再厉。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环住了花满楼的腰,在花满楼略微僵直的紧张中,把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情深意切道:「我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多亏了这位老人救了我。」 「那你可要好好谢谢霍老先生了。」花满楼一个转身,借着给霍休道谢的动作脱离了上官飞燕的拥抱,「谢谢你救了我的朋友。」 霍休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一脸得意地看着陆小凤:「那我还是青衣楼的人吗。」 陆小凤轻轻一笑,说出口的话却让霍休的得意再也保持下去:「你自然不是——因为青衣楼才是你的,你就是真正的青衣人的主人。」 「怎么可能?」上官飞燕也顾不上花满楼了,一脸惊异地看着陆小凤,好像他的脸色突然长出了花儿来,「霍老先生怎么可能是青衣楼的主人?他才刚从青衣楼的手上救了我。」 第34页 「为什么救了你他就不是青衣楼的主人呢?」陆小凤反问道:「何况你不也是青衣楼的人吗?」 「你,你胡说!」上官飞燕听了陆小凤的话,一脸委屈不敢置信,「花满楼,陆小凤为什么这么奇怪?我怎么会是青衣楼的人。」 花满楼没有答话,他只是默默退了几步,来到陆小凤身后。 这样的举动对上官飞燕来说打击更大,她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伤心欲绝地看着花满楼,就像是在看负心汉:「花满楼,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花满楼相不相信并不重要,我既然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陆小凤挡住了上官飞燕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我是该叫你上官飞燕呢,还是该叫你丹、凤、公、主?」 上官飞燕的瞳孔一缩,一脸震惊,连霍休都是惊疑不定的看着陆小凤。 「你在说什么?丹凤公主和我是表姐妹,我怎么会是她?」 陆小凤不理会她,看着霍休继续道:「我早已经知道青衣楼的主人在你们三个之间,现在阎铁珊和独孤一鹤都死了,可青衣楼却依然在活动,除了你,又还能有谁?」 「而且,在来这里之前,我和花满楼去了你的那栋小楼,花满楼在里面的一本古籍上发现了青衣楼的印记。」 霍休反驳道:「那本古籍是霍天青给我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么你的人面纹身又怎么解释?」 「人面纹身?」霍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 因为他摸的是自己的左手,而他的人面纹身是在右手的。 陆小凤的眼里透出一抹瞭然:「一开始,我以为霍休是青衣楼的主人,可是见到你的人面纹身后,我才发现,你根本不是霍休。」 霍休沉默不语。 上官飞燕却沉不住气,她的声音有些尖锐:「陆小凤,你一会儿说我是丹凤公主,一会儿说霍老先生不是霍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问过上官雪儿,知道你们大金鹏国的人面纹身不但诡异,而且技术已经失传,我检查过阎铁珊和独孤一鹤右手臂上的纹身,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双眼睛都像是活活的盯着一个人看的,」陆小凤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看的动作,继续道,「然而你右臂上的纹身却不是这样,因为那是刺面郎君柳余恨模仿着给你纹上去的。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而且,我还敢断定,就在你的左臂上还有一个属于皇族的纹身。」 霍休听了他的这番话,竟然完全平静了下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你都看出来了。」他掀开自己的左臂,证实了陆小凤的话是正确的。 「没错,我是上官谨,金鹏国的皇族,而她,是我的孙女上官飞燕。」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再隐瞒了。 上官飞燕见自己的祖父承认了,也不再多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丹凤公主是我假扮的?」 这个问题一出,上官飞燕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疑惑却又警惕地等着陆小凤的回答。这不得不认陆小凤感嘆她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就要多亏了姬琅了。」陆小凤摸了摸鬍子,「在你带我去见大金鹏王的那天晚上,姬琅告诉我你们的花园里有一具尸体,一具被毒死的尸体,让人奇怪的是这具尸体还和丹凤公主一模一样。」 上官飞燕脸色一变,忽然又平静了下来,竟然还笑了起来:「原来你们那么早就知道了?难怪花满楼总是对我若即若离。」她是绝对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不够的。却忽略了一开始花满楼就不曾对她殷勤过。 上官飞燕突然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几下,一张比纸还轻薄的人皮面具就从她的脸上被剥了下来。 原本陆小凤看到的上官飞燕只是一个有着漂亮眼睛的清秀女孩,而现在的她却完全不一样了。 上官飞燕笑了,笑得天真甜美:「你看,我是不是比上官丹凤要好看的多?」 陆小凤点点头,他不能不承认。 上官丹凤无疑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却美得动人心魄,几乎接近每个男人心目中最美丽的梦想。 她不但长得美,而且气质纯洁而天真,她看着你的时候,专注的好像看着这这世界上上惟一的男人,同时也会让你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惟一的女人。 而上官丹凤的笑,可以让你引起很多幻想,她的笑却会让你迷失自己,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 对于陆小凤的回答,上官飞燕笑得更纯真了:「我的声音是不是也比上官丹风好听?」 在场的人都发现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变了,变得更加悦耳空灵,不像是在说话,倒像是在唱歌。 陆小凤苦笑,同样的花满楼的脸色也有些黯然。 当你准备把一个人当做朋友时,却发现她不仅外表是假的,性格是假的,就连声音也是假的,你也会心里不是滋味的。 好在他们在最开始就摆脱了那种情况。 上官飞燕忽然充满怨恨道:「明明我样样都比她好,可是从我生出起,她就一直压我一头。从小我就穿她穿过的衣服,吃她吃剩下的东西,只因为她是公主。」 陆小凤道:「所以一有了机会,你就要证明你比她强。」 上官飞燕冷笑。 第35页 第24章 揭穿一切 陆小凤轻嘆一口气:「现在,我有很多地方忽然想通了。」 上官谨道:「那你说说看。」 「当年的确是你贪图享乐,无心复国才带着小王子消失的,几十年过去了,你的那部分财产已经被挥霍一空,其他三个人却名震四海富甲一方。于是上官谨才想出了害死大金鹏王,然后用傀儡取而代之。」 上官谨冷冷道:「大金鹏王早已名存实亡,死与不死都是一样的。」 「扫除了这个障碍之后,你就利用孙女上官飞燕勾引霍天青,用帮他复兴天禽派作为条件,让霍天青到阎府做卧底为自己卖命。」 「不错,五年前霍天青利用霍休和阎铁珊喝酒的机会,秘密杀害了霍休,我易容之后取而代之。」 「然后上官谨再假装暴毙,让假的金鹏王找我主持公道。」 「因为我知道你是太爱多管闲事。」 「而且你也料到,我会不遗余力地请出西门吹雪做帮手,所以不知不觉中,我们就都成了你的帮凶,而所谓青衣楼的主人也就是你假的霍休真的上官谨。」 上官谨点点头:「你说的一点都不错,青衣楼可以说是我的一个意外收穫。因为楼主原本是霍休。」 陆小凤问道:「你难道不觉得你们要的太多了吗?」 「哼,我也是金鹏国皇族,为什么只能让那个毛头小孩子继承王位得到财宝?那些财产是我的!不过——」上官谨话锋一转,「这件事还要感谢你,能让聪明绝顶的陆小凤上当,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可惜你还是漏算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没有想到上官飞燕因为嫉妒丹凤公主过早的把她害死了,尽管上官飞燕可以假扮丹凤公主矇混过关,但是纸里包不住火。」 「所以你才想到了现在这个计划,想要利用你的孙女把我和花满楼分开。」陆小凤看了看上官飞燕,「受伤的人总是需要人照顾的。」 「你说的真的很精彩。」上官谨拍了拍手,「可惜这个秘密你们永远也不能说出去了。」 上官谨的话音一落,他和上官飞燕一起大退了几步,一道铁笼突然降了下来,罩住了陆小凤和花满楼。 接着四周的墙壁上也是一阵响动,一个个装着箭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闪着寒光的箭头都对着陆小凤和花满楼。 「这些箭上都淬了毒,只要我轻轻一按,那些毒箭就会射像你们,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防癌我们了。」 上官谨洋洋得意着,手放在机关上却没有按下。 「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等解决了你们,我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霍天青的头上,他现在已经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相信为了心爱的女人,他是很乐意承担这个罪名。」 「陆小凤,你的死期到了。」 「你就那么肯定我们会死在这里?」陆小凤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花满楼也还在微笑,他手上的扇子摇晃,好像那些毒箭并不是对准他们的。 密室的石门突然打开,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看来,不用我们动手了。」陆小凤朝花满楼笑道。 西门吹雪的到来让上官爷孙两都变了脸色。 「就算是你来了,也救不了他们!」上官飞燕抽出腰间的软剑,直接攻向西门吹雪,而上官谨已经按下了手里的机关。 石墙上的机关一阵响动,大量的毒箭下雨似的飞射而出,密集的没有一丝缝隙,而且它们都与剧毒,哪怕只是被划破一个小口,也会死于非命。 这下陆小凤都轻松不了了,就是西门吹雪也微微变了脸色,可花满楼却依旧没有变化,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瞎子,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危险。 就在毒箭即将射进笼子里,把他们扎成马蜂窝时,那些毒箭像是撞到了什么似的,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后,纷纷掉落在了地上,而笼子里的两个人却毫发无伤。 一抹蓝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花满楼的身侧,墨色的长发披散到脚踝,几根脱离了束缚无风自动。 花满楼抬手看着他,就像真的能看到一样,他的笑容阳光而欣喜,还带着一些小小的得意:「你来了。」 姬琅的脸色却很臭,「我若不来,你怕已经被截出一堆窟窿了。」 那边,上官飞燕和西门吹雪之间也有了结局。 「飞燕!」上官谨上前几步,痛哭流涕地怀抱着倒下的上官飞燕,他的腹部已经被利剑贯穿,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衣服,她虚弱的窝在祖父的怀里,一双眼睛却凶狠地看着笼子里的姬琅。 她气若游丝,却已经不肯停下话:「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最……大的麻烦……如果早点除掉……你就好了……」 就是这个人,如果没有他,上官丹凤的死也不会有人知道,花满楼也不会对她无动于衷,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惜你并没有那份本事。」姬琅挥了挥手手,困住他们的铁笼就自动升了起来,他用一种屈尊降贵眼神看着上官飞燕,「凡人永远是凡人,看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 上官谨哀嘆道:「飞燕,我们输了。」 上官飞燕喘着气,这是濒死之人会有的正常反应。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凶狠,她突然从怀里掏出几枚飞燕针,射向姬琅。 第36页 姬琅没动,陆小凤直接就接下了飞燕针,而西门吹雪的反应就有些大了,他的剑气直接划过上官飞燕的脖子,上官飞燕立时没了气息,漂亮的脸蛋狰狞可怕,明亮动人的眼睛在里面的光芒消失后,看起来就像死鱼眼珠,只留下嫉妒与疯狂。 哪怕之前她是多么的美丽,现在也不过是一具丑陋的尸体。 「上官谨,你算来算去看来还是没算准。」 孙女的死亡对上官谨的打击非常大,他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但他依旧不承认自己有错:「我也是金鹏国的皇族,这些财宝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拿回自己的财产有什么错?是严独鹤他们冥顽不灵,一意孤行不跟我们合作,死了也白死!」 冥顽不灵的是你自己吧。花满楼摇了摇头。 陆小凤嘆了口气道:「这些财产就是三十个人也花不完,你这把年纪,难道要把它们带进棺材里吗?」 「你如果是有老婆的话,你愿意跟别人分享吗?」 花满楼因为他的论调而皱起了眉头:「这根本是两回事。」 「不,在我看来,这是一回事,这财产跟老婆,我无论是死是活,绝对不跟任何人分享。」 花满楼嘆气:「就算你拥有了所有的财产,又怎么能换回你孙女的命呢?」 上官谨抬头看他,眼中的疯狂毫不掩饰:「你说得对啊,那就一命还一命。」 他捡起了上官飞燕的剑,横剑自尽。 没有人阻止他,就算是花满楼这样珍爱生命的人,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伤害了太多的人,即使是死亡,他们也无法赔偿。 第25章 兰神姬琅 十二花神,隶属于四方天帝麾下的十二位月份花神。负责各自月份里的植物生长,季节时令的替换。 十二花神各个孤高自傲,又都是不合群的,彼此看不顺眼,所以除非必要,平日的往来是少之又少。 那日,四位天帝——东方青帝太昊伏羲、南方赤帝神农、西方白帝少昊和北方黑帝颛顼——忽然来了兴趣要开一次宴,邀请麾下所有的神仙赴宴,四季神——春神句芒、夏神祝融、秋神蓐收、冬神玄冥自然是要带上自己的得力手下十二花神一同赴宴,顺便开个小会。 这宴一连开了五日,宾主尽欢后,十二花神跟着四季神到四季司开会。 「天庭的百花仙子因为犯了天条被贬下凡间受轮回之苦重修仙籍,在她重回天庭之前,天庭那边的意思是她的职位暂由尔等代管。」春神句芒说出了这次开会的主要原因。 十二花神均无异议,百花仙子是由王母选出的百花之主,同理天上人间百种花草,负责百花的开放,衰败,颜色,香味,生长地点,各类百花相关事务。这些职责本就与他们相关,就是接了手,也不会有什么冲突。 但大致的细节也是要好好讨论的,这一讨论就又是好几日,等到十二位花神各自离开,已经是半月有余了。 这期间兰神姬琅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隐隐有什么事情出了他的掌控。是以一处四季司,他就匆匆离了天界去往下界。 姬琅的本体就是一株兰草,本体对他们这类靠吸取天地精华开启灵智的生灵来说是很重要的,未成仙之前他们不能离开本体过远,成仙之后这个限制解除了,本体不再那么重要,但一般也都会把本体炼化之后藏于识海之中或是妥善的保管在洞府之内。 原本姬琅也是如此,但前段时间他故地重游,去了曾经生长的地方,那虽不是什么洞天福地,灵气却很充足,且那些时日他的本体有分株的迹象,他一时兴起,想着再体验一下从前,就把本体又种了回去,施了法让人自动忽视它后,就翩然而去,想着过段时日再回来取。 却不想先是遇上四位天帝设宴,后又有四季神开会,也就耽搁了下来。 却不想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他回了远些的地方,本体已经不见踪影,掐指一算才知是被这家的小公子给带走了,立刻满肚子不愉的追了上去。 那时他还奇怪那人是怎么找到他的本体的,后来见了人就明了了。 他虽施了法让凡人看不见那花,却不想凡人看不见却能闻到,于是他的本体就这么暴露了。 好在他那本体的香气特别,只有身具慧根,又与他有缘之人才能闻到。 姬琅一路跟着花满楼从花家到了小楼,见他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本体,心里原本的怒火倒是消了不少,剩下的也只是苦恼自己欠下的因果罢了。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花满楼养着他的本体十多年,事事亲力亲为,这因果就这么欠下来了。 虽说花满楼照顾他的本体是他自己的意思,与姬琅的意愿无关,但天道就是这么凡事必究,直接就挂了因果在他身上,这份情他是必须要还的。 姬琅素来高傲,又怎么肯欠着凡人的情不放还,于是他当晚就入了花满楼的梦,要他许愿,不管是富贵荣华还是名扬天下,他都能给他,就是要他那双瞎了的眼睛变好,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却不想,花满楼竟然说想看他的本体开花! 那一刻,姬琅恨不得破例杀了这无理的凡人。 凡间的花草,开花结果是为了繁衍后代,有了灵智的花精开花是为了提高自身的魅力,而成了仙的花神,有的花神或许会为了自己的魅力而耗费些法力给自己的本体装点一些假花(好看却没用处的花)。 第37页 但真正的开花对花神来说只有一个意思——那是他们动情的象徵。 花神只在动情的时候开花,所以他们开出的花又被称作情花。 情花花苞是花神凭着自己的意念结出的,而之后花苞是否继续生长,却是根据花神与另一方的喜爱。 如果花苞绽放,就说明他们是彼此真心相爱的,如果不开,那么必定有一方是虚情假意。 所以很多时候花神会以此来判定感情。 情花开后,会结出果实,名为情果,这情果蕴含了着天地灵气,只要吃下去,便能平添百年修为。 情果对仙人没什么用处,但对凡人却有不少好处,所以时常有知晓此事的宵小之辈惦记着花神的情果,不过因为情果那逆天的设定,他们从未有人成功过。 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姬琅的面这么直白的要他开花(等同于告白了),气过之后,却又对花满楼有了些兴趣,所以他答应了下来。 总归,本君把花苞长出来,开不开花就看你的本事了,到时候要是花满楼做不到,那错也不在他,天道也怪不到他头上,这笔因果也就了了。 要是开花,那就是花满楼的运气,他陪着他走一世凡尘俗世又如何? 反正仙人的日子单调不已,就当做是打发时间了。 于是姬琅开始了在花满楼身边神出鬼没的日子,虽然同样是没什么大事的平淡生活,到也比一个人时多了份韵味,久了,姬琅也就习惯了身边多了个为他张罗这张罗那的人。眼底的漫不经心也慢慢散去,多了些在意。 都说当你对某个人越来越关注时,这就是喜欢的开始,姬琅看着花满楼快乐的过着他的小日子,虽然有时候笑得难看,但偶尔的真情流露却又似淡淡月光一般吸引着他越来越多的时候,姬琅开始想着,喜欢上这么个不讨厌的人,或许也是不错。 然后上官飞燕的出现成了导火索,姬琅非常不喜欢花满楼注意到她时的某些神情,那该是他独有的,所以他不再沉默,反而开始潜移默化的让花满楼越来越在意他,越来越离不开他。 这样早晚有一天,等情花绽放,他们会属于彼此。 第26章 少年(捉虫) 冰冷的唇瓣,因为彼此的摩挲而温暖起来。 小楼之中,姬琅压着坐在贵妃椅中的花满楼,双手捧着他的脸,轻柔的吻着他的唇。 只是嘴唇触碰着嘴唇,轻轻啃咬,这不是一个炙热的吻,但那种温柔宠溺让人恨不得永远沉溺下去。 花满楼全身心的投入在这个不够热烈的吻中,眼睛看不见本就让他其他的感官格外敏感,现在注意力一集中,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舒服的直想要哼哼几声。 不远处,桌上的花盆里,兰草迎风飘摇,绿枝细叶间,一朵白莹如玉,形若莲瓣的素雅兰花,傲然绽放。不过小小一朵,却满屋幽芬不绝。 自金鹏王朝的事情结束,已经两月有余,陆小凤在案件结束以后就不知跑哪儿快活去了,花满楼和姬琅也不跟着他乱跑,一路有山玩水的回了小楼。 恋恋不捨地最后啄了下花满楼的嘴角,姬琅为他理了理鬓角的发,「心情平静下来了吗?」 花满楼的脸色一片绯红,唇色也是艷丽无比,呆愣愣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不管姬琅问他什么,他也会点头的。 「不想听的事情就不要去想,陆小凤会解决的。」 他们回到小楼不久,江湖上又有了惊天动地的大案,一个专门绣瞎子的绣花大盗,不过短短十多日,已经有十几个江湖高手遇害,镇远镖局的八十万俩镖银、平南王府的大箱珠宝都成了这绣花大盗的囊中物。 一个专门绣瞎子的大盗,花满楼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些失控,整日里神不守舍的。 「你说陆小凤能在时日之内破案吗?」花满楼问道。 随着这个消息传回来的,还有陆小凤中了金九龄的激将法,说要在八日之内破案。 「最了解他的不就是你吗?你不相信他?」 花满楼笑了:「确实,陆小凤可是聪明绝顶,他一定能破案的。」 姬琅「就算你担心,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他那边也差不多要结案了,你等着就是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这个,却原来还是很介意。」花满楼苦笑。 姬琅挤进贵妃椅,搂着花满楼,淡淡道:「你若介意,治好它便是了。」 花满楼听了他的话,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但他的笑容还是维持不了:「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但即便如此,听到这种事情,心情总是不能平复的。」 「我自七岁起就瞎了眼,刚刚瞎了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可是父兄们整日里陪着我,照顾我,给我打气,我也只能表现的若无其事,努力去习惯这片黑暗。」 「那一天我闻到了一股花香,突然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美好。」花满楼有些怀念地笑了,「那个时候只有我能闻到花香,大家都以为我是生病了呢。不过我却很高兴,现在想想,让你开花实在是太亏本了。」 姬琅挑了挑眉:「哦?」 「要是你不开花,那这香味还是只能我一个人闻到不是吗?」 花满楼一脸懊恼,但姬琅还是能看出他其实是在说笑。 既然花满楼已经有这份闲情逸趣和他说笑,就说明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不再纠结于绣花大盗的事情了。 第38页 知道这点以后,姬琅的心情也愉悦起来,倒是愿意陪他说笑下去。 「真的后悔了,嗯?」 两人此刻靠得极近,姬琅在花满楼的耳边说出这话,更加浓郁的兰香穿了过来,花满楼却没心情去品味了。 那双有力的手钻井他的腋下,在咯吱窝里使劲挠着。 「哈哈哈……我没哈哈……后悔,哈哈……」花满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躲不开姬琅的攻势,「哈……你别……哈哈……挠了……」 花满楼的过度反应倒是让姬琅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怕痒。他停下了挠痒的举动,只双手下移,环抱住他的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 「不敢了不敢了。」花满楼连忙摇头,从来没人敢挠他痒痒,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怕痒。 似乎就连腰间那双手都让他觉得有些酥麻。 姬琅等着花满楼慢慢平复了下来,才又问道:「你想治好眼睛吗?」 「当然想啊,不过还是算了吧。」花满楼如此说道。 「嗯?为什么。」 「上次你突然跑到珠光宝气阁里来救我们,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们应该已经在怀疑你的身份了,如果我的眼睛又突然好了,那你不就曝光了?这样会给你添麻烦吧?戏文里不都这么演的吗,神仙下凡的时候是不能暴露身份的。」 说这些时,花满楼眉宇间有些担忧,随即又消散了。 「反正我已经瞎了十几年了,能不能再看见其实也没有差别,况且有你在,如果我想看看风景什么的,难道你会不帮我吗?这样反倒不用看那些不想看的东西了。」 对方这么为自己着想,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姬琅把头枕在花满楼的肩上,说道:「戏文里也说过仙凡不能相恋。」 怀里的人立刻就僵了,「真的?」 姬琅轻轻笑道:「从前是这样,不过自从天条改了以后就没这问题了,不过也有些条规就是了,倒也不像戏文里那么无情,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是不是会暴露身份,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乱说的。」 花满楼一听,也是一喜,刚想说些什么,一阵清风拂过,小楼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 「哼,本座还以为你火急火燎的传了讯息让水蓉来是有什么急事,你倒好,竟然在这儿谈情说爱。」 明明是极动听的声音,可说话之人的语气只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更让花满楼心惊的是,那人一身剑气竟比西门吹雪还要重,而他在对方出声前却一点也没有发现。 在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人分明是冲着姬琅来的,略一想花满楼便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怕也是个神仙人物。 姬琅手里闪过一丝灵气,花满楼便发现自己又能看见了,目光自然是转向了来人。 只见小楼之中,一绝色少年抱臂而立,雌雄莫辨的小脸上满是不耐,左边耳朵上还带着个银色耳环,环上镶嵌着几颗色彩各异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璀璨光芒,却不及少年那双眼睛更加吸引人。 少年一身衣襟上却是一圈绒毛的灰色短打,花满楼是第一次知道竟有人能把这种再常见不过的平民装束穿出一种桀骜不驯的高贵韵味来。 少年身后还背着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花满楼之前感觉到的剑气正是它发出来的。 姬琅显然是认识来人的,见了人也只是抬了抬眉眼,却没有起身的意思:「本君找的是水蓉,你来做什么。」 少年听闻,脸色更臭,「哼,你以为本座爱来?要不是水蓉在姐姐那儿做客,姐姐让本座来看看,你以为你请得动本座?快说,什么事。」 姬琅挑挑眉,「她会让你来?本君可是请她来看花的,你来有什么用?」 少年一窒,反驳道:「不就是看花嘛,本座也能看。」 「那你能带一池荷花去水蓉那儿?本君倒是觉得你靠近了都能让那些花儿枯了。」姬琅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少年一指阳台上那一片花儿,「哼,这里的花不都好好的吗?你看看它们谁枯了的?」 「如果这些花都被你毁了,那本君的脸面该往哪儿摆?」早在他出现之前,姬琅就已经保护好那些花草了,虽说没什么灵智,但怎么说那也是花满楼种出来的,毁了可惜。 少年见说不过他,脾气一横,直接嚷道:「少废话,啰啰嗦嗦的像个老婆子似的,不就是花嘛,你把花给本座,本座给水蓉带回去就是了。」 姬琅却不吃他这一套,冷冷道:「不过就是看个花,水蓉不能来她手底下的那批花仙也不能来了?要你个不是花的傢伙横插一手?说吧,到底下来做什么的?」 那少年被他一说,气焰顿时消了不少,嘴上却不肯妥协:「本座就是来帮忙的。」 姬琅扬了扬眉:「你要不说,就给本君滚回去。」 「哼!」少年一哼,却到底没再嘴硬,「姐姐近日也不知道在跟水蓉摆弄些什么,本座无聊,就要了这差事下来逛逛。」 花满楼一笑,生觉得虽然这不知道是什么仙的少年看起来高傲的很,确到底还是孩子脾气。 花满楼,你要是知道他今年多大了,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少年还在那儿嚷嚷着:「你快告诉本座花在哪儿,送完了本座就可以去逍遥了。」 第39页 姬琅眼里充满鄙夷:「你认识路?」 少年立时卡壳说不出话来了,不比这些花神,他可是第一次下人间来,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可能认识路。 姬琅摆摆手,「行了,这事儿本君自会让人去办,你别管了,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少年一听,就高兴了:「真的?可是你说的这事本座可就不管了。」 正事儿说完,少年又开始说闲事了,他的目光转向了姬琅身边坐着的花满楼,眼里的好奇一点也不掩饰:「这是你相好的?看着倒是不错,叫什么?」 花满楼被他口里的「相好」激的差点呛气,咳了一声才平复了下来,「在下花满楼。」 少年点点头:「花满楼?这名字倒是挺配这地方的,鲜花满楼,不错不错。本座是疏影,本座准许你叫本座的名字。」 那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跟他的样子着实不配,惹得花满楼差点笑出来。 疏影接着道:「在人间这几日,本座可就住你们这儿了。不和你们说了,本座要去下面开开眼,回见。」说完他就跳下楼,逛街去了。 姬琅哼道:「谁人留他了,这脸皮子还是那么厚。」 花满楼却看出,他脸上虽没好脸色,心情却不错,看来是没真恼了他。 「他可真不像个神仙,那跳脱样子倒有几分似我亲戚家的一位表弟。」花满楼这时还能从阳台花草的缝隙处隐约看见那个灰色的身影正停在一个卖糖画的小摊边上要那小贩给他画个大的。 「确实不像个神仙,你猜他是什么仙位?」姬琅问道。 「疏影……」花满楼想起姬琅的名字的由来,低头细细的品味少年的名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出自林逋《山园小梅》),难不成他是十二花神里的梅神?」 「不是。」姬琅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的样子,「不过他名字的由来你却是说中了。」 花满楼继续思量,沉吟片刻后道:「我看他背着剑,那件也不是凡品,想必是极重要的,莫不是他的仙位与剑有关?」 「花满楼果然聪明。」姬琅眼底闪过赞许,点点头,「他是一位剑仙。」 「剑仙?」花满楼下意识的想到了江湖上那位白云城主。 「疏影这名字是他姐姐梅神暗香取的,他的原身是一把通灵宝剑,成仙之后,那剑就被他炼化成本命法宝了。」 「竟是由剑修成仙的?」花满楼瞪大眼睛:「那剑上的煞气极重,怕是饮过不少血才能沾染上,这样也能成仙?」 说道这个,姬琅眼底也有了笑意:「你看到那剑可不是他的原身,不过是他嫌自己不够霸气弄来的摆设罢了。看着煞气逼人,只因那剑是用凶兽的爪子打磨而成的,其实从未沾过血,不信的话,回头让他给你看看,那剑连锋都未开。」 其实那点子煞气也就骗骗凡人,对他们这些神仙可是毫无用处的。 而那被迫贡献出自己掉了爪子的凶兽,就是梅神的坐骑。 「竟是如此?」花满楼知道事实后,也是一阵好笑,「只不知道他的本命法宝是什么样子,竟然连他自己都不喜欢。」不过想到疏影那雌雄莫辨的样子,花满楼大体也能猜想到应该是一把很漂亮的剑。 「是把难得的好剑,只是功用上与一般的剑不同,不然以暗香那种冷性子,也不会见猎心喜认他这个弟弟了。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刚修出灵智的剑灵,要不是暗香同他原来的主人要了来,他现在是绝无机会成仙的。」 花满楼闻言,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越发好奇了。」 姬琅卖了个关子,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现在不能说?」 「现在说了,被他知道怕是又要闹了,暗香把他给宠坏了。」一说到疏影的性子,就是姬琅也不得不摇头。 明明是个小屁孩,整日里拽的二五八万一样,偏偏又年纪小,让他们看着梅神的份上也不好教训一下。 不过虽是这样,这个小屁孩也是有不少优点的。 花满楼见他不说,也不再问下去,从贵妃椅上站起来,「我去让下人把客房打扫一下,你说他回来用膳吗?」 「不用管他,他不吃也没事。」 「到底来者是客,总要招待一番的。」花满楼说完,缓缓下了楼。 第27章 朋友 小楼里多了个人,这日子就越发热闹了起来,虽然初见面时疏影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臭屁样子,但久了花满楼也看出来他只对陌生人才那样,对着熟人倒还是能讨喜,一副爱玩爱闹的弟弟样。 说道这个弟弟,花满楼还闹出了个笑话,那日花满楼把自己对疏影的看法对姬琅说了,对方直接就回了一句。 「就你这年纪,连他的零头都不够,你还叫他弟弟?」 花满楼哑然,他倒是忘了神仙的年纪看外表是做不准的。 不过一提这个,花满楼对姬琅的年纪好奇了。 「那你多大了?」 「年头太久不记得了。」姬琅靠着门廊看花满楼在后院里摆弄他那些花草,「不过我们这些十二花神,均都是天地初开后的第一株花草。」 天地初开的第一株……花满楼咋舌,那时候有没有人都还难说。 花满楼一边浇水一边感嘆道:「神仙的年纪还真是吓人啊……」 第40页 姬琅走到他身后,顺手帮他把边上的剪子递过去:「除了这个你就不感嘆些别的?」 「除了这个我还需感嘆什么?」 「凡人的生命短暂,你就不担心?」 花满楼看得很开,「我担心什么?能和你相守一世已是幸事,下辈子的事情又何必多想?所谓知足常乐正是如此。」 「你倒是看得开。」姬琅不高兴了,只觉得花满楼这么想是完全没把他放心里,他倒是忘了花都开了,对方怎么会不把他放心里。 「看得开些,这生活才能过的更轻松更愉快不是吗?再说了,如果你真跟我好,下辈子再来找我就是了。」花满楼回头朝他笑得春暖花开,「不过等以后我老了,脸上一堆褶子跟橘子皮似的,你可别嫌我。」 听了他的话,姬琅心情一好,伸手环住花满楼的腰,就这么贴了过去,「不嫌你,如果你老了我和你一起老。」 好话人人都爱听,花满楼自然也不例外,尤其对方还是个不屑说谎的傢伙,花满楼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我自然说话。」姬琅扶着花满楼的手,剪下一节枯枝,「不过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花满楼不解:「嗯?什么意思?」 姬琅问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新天条吗?」 花满楼略一思索,就想起了了:「仙凡相恋那个?」 姬琅颔首微笑道:「嗯,虽说现在天庭并不反对仙凡相恋,但对这方面的要求还是很严格,其中一条就是凡仙凡相恋者,凡人必须修仙,你我既然在一起了,早晚都要走上这条路。」 「修仙?」花满楼一愣,他还从未想过这个,「要我修仙?」 姬琅反问道:「你不喜欢?」 花满楼:「我从来没想过这个,不过一定比练武有趣的多。」 「那等过段时间时机成熟了,我就给你筑基。」 「花满楼,你忙完了吗?快跟本座出去玩!」 疏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这几日他住在这儿,自从第一日疏影上街因为没钱付帐回头找花满楼付钱以后,他出门就喜欢叫上花满楼一起了。 他这一来直接就打扰了两人的相处,姬琅眉头一皱,蹙眉看向走进后院的疏影,「要去你去,别来烦我们。」 花满楼自然知道对方并不是非要他陪的,「疏影,你如果要出去,我可以派人给你带路。当然,他会帮你付帐的。」 疏影眼睛一亮,「那好,本座听说邻镇在办庙会,让你的人带本座去吧,上次那个花福就不错…」 花满楼的小楼里的几个僕役都是有了些年纪话不多的老实人,花福是他特意从这里的花家铺子里借来的小厮,虽然年纪不大,可人很机灵能说会道的,这几日倒是把疏影给哄的开开心心的。 「我这就派人给你叫人去。」花满楼收拾手上的泥土,找了僕役去给他传话。 花家的铺子离这儿不远,人很快就来了,花福给花满楼见了礼之后,从他手上接过钱袋子,就被疏影带走了。 姬琅本以为这个烦人的傢伙一走,他们就可以清净了,没想到他才坐下,等着花满楼给他弹琴,另一个更麻烦的傢伙就出现了。 花满楼的琴弹得非常好,不管你懂不懂音律,你都能从他的琴声里听出他想表达的情意,有时候,就连鸟儿也会围绕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地听他弹琴。 所以姬琅很喜欢喝着茶听他弹琴,那是一种说不出的享受。每日里他们总会抽出一个时辰来,一个弹一个听,不用交流,却似乎能更加深刻的了解彼此。 「花满楼,你的琴声还是那么动听,就连鸟儿都不忍心打扰了。」 陆小凤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他可不懂的什么叫安静,一嗓门喊出来,停落在树梢屋顶上的鸟儿全都被惊走了。 姬琅面色一沉,这惹人厌的傢伙又来了。 「你若是能安静点,我会很欢迎你时常来坐坐。」花满楼指尖一停,琴声只留余音绕耳,「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不是在办大案子吗?」 「案子解决了我自然就来找你喝酒了。」陆小凤一屁股坐在姬琅身边的石凳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可是惦记着你的百花酿呢,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能喝了吧?」 花满楼一僵,「我今年没有酿。」 「什么?」陆小凤大惊,连茶也顾不上喝了,直接看向花满楼,「你没酿?你怎么会没有酿?不是每年都会酿的吗?」 「今年不是跟着你去破案了吗?我就没什么时间去准备了。」事实上,花满楼是因为姬琅的话而不好意思酿百花酿了——至少今年他是不会准备了。 「唉?怎么这样,我本来还打算来你这里蹭酒喝呢。」陆小凤无精打采的趴到了桌子上。 「我这里没有酒,其他地方还是有酒的。」花满楼收拾起自己的古琴,「过段时日就是家父的六十大寿,父亲应该已经给你送请帖去了吧?」 「这我可没有收到,你也知道我居无定所的。不介意我跟你们同行吧?」 「乐意之至。」花满楼欣然同意,「这次的案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事实上,即使他装的很精神,花满楼还是能感觉到陆小凤从出现开始就有些无精打采的。 「果然瞒不了你。」陆小凤嘆气,「想必你也听说了是谁请我去的,破的又是什么案子了吧?」 第41页 花满楼点头道:「绣花大盗如今可是名震武林了,起你去的是六扇门的总捕头金九龄。」 「这次的绣花大盗就是他。」陆小凤嘆气,「虽然我们一直有些不对盘,但我真的没想到他是那么穷凶极恶的人。而且蛇王也被他杀了。」 金九龄和陆小凤不对盘,自然是因为身为六扇门总铺头的金九龄不服气陆小凤破案的名声比他还高,但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良性竞争,陆小凤完全没想到他竟会是那样的人。 而蛇王是陆小凤的好朋友,他们相交多年,可谓是忘年之交,现在自己的好友因为自己而遇害,陆小凤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花满楼也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听到金九龄是绣花大盗时他也是不敢相信,金九龄这个人他见过几次,完全就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好儿郎,完全无法把他与一个穿着红衣绣花的大盗联想到一起。 不过花满楼略回想了一下关于金九龄这个人的传闻,却又觉得不是不可能。 「我虽与他不想熟,但是一个铺头能喝最好的酒穿最好的衣服玩最漂亮的女人,单单只是靠着相马和对古玩字画的了解,确实是做不到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就是这个意思。」姬琅总觉道。 「是啊,现在六扇门也是乱成一团,不知道会是谁接手金九龄的职位,希望不是太麻烦的傢伙。」陆小凤和六扇门打交道的时候很多,他也希望不会太麻烦。 花满楼道:「应该会从他的副手里选择一个吧,六扇门历来就是为朝廷管着江湖这一块的,如果不是熟悉内务的人怕是很难做好。」他的兄长里也有做官的,所以花满楼对这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那我就安心了。」陆小凤松了口气,现在六扇门的几个负责人都是与他打过交道的,陆小凤自问还能应付。 正事一说完,陆小凤就开始想其他的了:「花满楼,你这里还有其他的酒吧,拿出来招待我如何?」 花满楼笑道:「我的酒只给朋友喝。」 陆小凤也笑了,「还好你有我这个朋友,不然你的酒岂不是要埋在土里无人问津了?」 「所以有你这个朋友,可真不错。」花满楼笑道,「虽然没有百花酿,却还是有些果酒的,好喝却不醉人,阿琅你要不要也尝一点?」 姬琅点头:「嗯。」 「那么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取酒。」 第28章 启程 花家家主花如令的六十大寿,自然是江湖上的一大喜事,被邀请来的客人均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所以这段时间花家上下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事儿自然是没花满楼什么事的,他家上下都捨不得他操劳,所以他也就没有提早赶回去帮忙,只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启程。 陆小凤因为要跟花满楼一起启程,所以这几日就住在了小楼里,好在小楼虽然小,却也是有几间客房的,陆小凤就住在上官飞燕之前住过的那件,而他原本住过的,则早就被疏影占了。 疏影现在同花满楼的关系不错,听说他的朋友来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而陆小凤对这个据说是姬琅亲戚的傢伙也很是好奇,结果两人一见如故,等到饭点一直等不到人的花满楼过去一看,疏影已经抱着酒罈子歪倒在桌子上了,就是陆小凤也醉醺醺的在那儿用跑了调的嗓门在唱歌呢。 「胡闹!」跟着花满楼一起来的姬琅见了那个醉倒的疏影,脸都黑了,恨不得抽陆小凤一顿,「他多大的年纪,竟然拐着他喝酒!」 在姬琅这些神仙眼里,成仙不过几百年的疏影确实是很小的。 陆小凤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了,依旧在那儿敲着酒杯,嘴里嚷嚷道:「哪需要我拐,他喝酒可豪气着呢,咕噜几声一大碗酒就全没了。」 花满楼把疏影扶到床上,没好气地朝陆小凤道:「大白天的你们也能喝的这么醉,还跟个孩子拼酒,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小凤一听,也不敲杯子了,摸了摸鬍子,讪笑道:「我也没想到他喝的那么大气,酒量却那么浅,不过是些果酒,几碗下去竟然还醉成这样。」 「也不知他这一醉要醉多久。」花满楼暗忖今晚要不要派个人给疏影守夜,但一想这喝醉的可是个神仙,要是不小心漏点什么出来就不好了,「这里我看着他就是了,你们先去用膳吧。」 「怎么能让你照顾他?」姬琅一听变不同意,「不用管他,睡一觉就好了。」 陆小凤也不同意,这事是他惹出来的,自然是该由他来做了:「好了好了,他由我来照顾就是了,好歹这也是我的房间不是?」 「可是。」花满楼还是有顾虑,面色迟疑。 「你要说他的身份什么的,也不用担心,刚才他喝了没几口就掩不住嘴自己说了。」陆小凤一脸纠结,他还没见过这么好套话的主儿,他都什么还没问呢,这傢伙就全说出来的。 其实陆小凤会找疏影喝酒也是想套套话,他对姬琅可是好奇已久了,现在突然出现个姬琅家的亲戚,又是个说话虽然傲气,但还是小孩的小子,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下手才怪。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能套出那么大的秘密来,什么花神剑仙,初听时他差点以为疏影喝醉了说胡话呢。 花满楼给疏影盖被子的动作一停,又继续盖好,嘴里漫不经心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第42页 陆小凤唏嘘道:「是啊,原来我还在猜姬兄莫不是个修道之士,却没想到早就得道成仙了。」这个世界上,竟然还真的有神仙,他还以为那只是凡人杜撰出来的呢。 那是不是也有鬼怪了?幸好自己不做亏心事,不然还不吓个半死。 陆小凤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 姬琅颔首应答:「有神仙自然是就有妖魔鬼怪了,天地人三界可不是乱分的。」 花满楼也问陆小凤:「你就一点也不惊讶?」 「自然是惊讶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再离奇麻烦的事情都遇到过,现在就是多了一桩而已,而且姬兄原就不凡,细一想来也是合情合理。」陆小凤看的很开,他本就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转眼,又过了几日,花满楼让人备了马车,准备启程回花家,这一趟除了他、姬琅和陆小凤,疏影也是要一起去的。 那日大醉酒醒以后,疏影被姬琅揪着教训了一顿,硬逼着发誓以后不许再喝酒,又被关在小楼里不许他出去,这几日精神头低靡了不少,整日蔫搭搭,哪还有初见面时那副嚣张样了。 「小气鬼,就知道拿姐姐压本座……」 疏影抱怨的话被姬琅听到后,他也不恼,只回头就把花满楼给疏影准备的那些零嘴小食给没收了,一样也没剩下,深刻表现了何为真正的小气。 疏影当时差点就被气哭了,要不是打不过姬琅,他保准提剑砍了他。 回花家的车架除了一辆马车外还有两匹马,这是给陆小凤和疏影准备的,姬琅不喜欢骑马,现在又不赶时间,花满楼自然是陪着他坐马车了。 两匹高头大马在前面走着,车夫驾着马车在后面跟着,疏影先是对沿路的风景新奇了一会儿,久了就觉得无趣,控制着马儿靠近了陆小凤。 「小凤儿,你给本座说说你的那些故事吧,本座好无聊。」 陆小凤嘴角抽搐:「能不能不要那么叫我,别扭死了。」小凤儿小凤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叫那家的丫头呢。 「本座乐意怎么叫就这么叫,本座就要叫你小凤儿。」疏影可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快点,给本座说故事,就上次你们遇到的那个大金鹏王就很有意思,上次你没说清楚,再给本座仔细说说。」 疏影的外表是很有欺骗性的,陆小凤也没法对一个看起来还未长大的少年计较,于是只能任他这么叫了,苦笑着开始说故事。 陆小凤的口才本来就好,把大金鹏王的案子说的高潮迭起,让疏影这个日日被拘在山里苦修,没怎么见过市面的小剑仙听得目瞪口呆,恨不得当时自己也在。 「那个西门吹雪真的怎么厉害?」一个故事下来最让疏影印象深刻的就是西门吹雪了。毕竟故事里的正面人物就那么几个,其中的三个他都认识,就剩下那个传奇人物了。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用剑的,而自从他与独孤一鹤决战以后还有了个剑神的称呼。 「自然是那么厉害,我可没胡说,西门吹雪的武功,在江湖上能比得上他的不超过五个人,当然,你们这种的不算。」 「剑神剑神……他能以剑成神吗?」 很好奇很好奇,虽然天庭中也有剑修一派的神仙,但他们学的最多的却是御剑术,把自己的剑踩在脚下,这是疏影最不喜欢的,真的有人像陆小凤说的一样,那么……奇怪?(原谅这孩子不会形容。) 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最接近神的人?神仙千百种他又是哪一种呢? 「这我可说不清,不过也许真的可以。」陆小凤看着面前这个小剑仙,又回头看了眼马车,这里已经有了两个神仙,那么西门吹雪成神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有机会本座一定要和他比试一下。」疏影跃跃欲试,一双眼睛因为兴奋而水亮,脸颊上也出现了两个深深的酒窝,看起来可爱极了。 「那可不行,他的剑只杀人而且不留后路。」陆小凤一听。急忙想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没事,本座的剑从来不杀人的。」疏影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那这次我们能看到他吗?不是说花满楼的父亲请了很多人吗?他那么出名一定也被请了吧。」 陆小凤嘴角抽搐,觉得事态好像有些失控了,「大家都知道西门吹雪一年只出四次门,而且每次出门都是去杀人的,没人会自讨没趣给他下帖子的。」 「那可真可惜。」疏影瘪了嘴,但很快他又有了想法,「那等寿宴结束,你带本去万梅山庄!嗯,就这么说定了!」 「啊?!」陆小凤张口结舌的看着少年自说自话的把他后面的形成都定下来了。他看着一脸兴奋的少年,忍不住回头朝马车里喊道:「我说姬兄,你就不管管他吗?」 「自己惹得事情自己处理。」未掀开的马车里,姬琅冷淡的声音透着厚厚的车帘同马车里传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花满楼的闷笑声。 这一刻,陆小凤知道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第29章 计划 从小楼到花家,骑最快的马也要一天的时间,花满楼一行人并不赶路,他们打算用两天的时间赶路,所以时间很充裕,一路走来也时分悠闲。 当夜,他们在一座小镇里打尖,这小镇不大,也不算太过繁荣,镇上只有两家客栈,但因为花如令的六十大寿,加上这里是去花家的必经之路,这几日里,两家客栈可说是人满为患。 第43页 好在这里已经是花家的地盘,花家派来的车夫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宅院。 守在这儿的是一对老夫妻,看起来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这里从来就没来过花家的主人,他们见了花满楼自然是诚惶诚恐。 「这里也是花家名下的产业,平日也没人住,只我们两个照顾着,屋子简陋了些,还望七少爷和各位公子见谅。」 花满楼微笑着,他的笑容总是能安抚人心:「不碍的,这里已经很好了,劳烦你们带我们去房间吧。」 老夫妻听了心里就安定了不少,带着四人去了客房。 只一点有些麻烦,这个宅院的面积不大,能用的客房也少。 老夫妻点头哈腰的道:「这里连着正房与客房一共只有三间房,其中一间是小人夫妻住着的,劳烦七少爷稍等,小人收拾妥当了再请您四位进去?」 「不用不用,我们住了你们住哪儿?我看剩下的两间也够住了我和疏影住客房,花满楼你和姬兄住正房如何?」陆小凤摆摆手,说完了自己的提议又询问众人的意见。 「嗯,就这么办吧。」走在前面的花满楼脚步险些错乱。 镇定下来后,花满楼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夫妻:「劳烦帮我们买些热食回来,再烧些热水。」 「好的,小人马上就去。」老夫妻接过银子,下去准备了。 「那我们去看客房。」陆小凤拉着疏影也跑了。 一下子,就只剩下花满楼和姬琅了。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姬琅看着花满楼,等待他安排,花满楼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难掩尴尬的道:「那我们也去看看房间吧。」 「嗯。」姬琅颔首。 正房的房间自然是一栋宅院里最好的,里面的床自然也是最大最舒服的。 花满楼现在很庆幸自己看不见了,不用去看姬琅现在是什么表情。虽然他们彼此倾心,又已经确定了关系,但同处一室,同睡一屋还从来没有过。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出去晒一晚月亮。」姬琅突然开口。 他不是人,不睡觉也没事。 「这怎么行?!」否定的话脱口而出,「这张床足够我们俩个人睡了你不需要出去的。」 「那就听你的。」姬琅的嘴角一勾,他本就是想要花满楼这么说的。 老夫妻很快就把食物买回来了,大家一起填饱肚子后,就各自休息去了。 陆小凤揉着因为吃太多而胀起来的的肚子,脚步阑珊地走回客房,疏影自然是跟着他一起的。 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人的呼唤声。 「陆公子。」 陆小凤停步回头,发现是那个花家派来的车夫,「是你,什么事?」 「陆公子,我家老爷想见见你。」那车夫道。 「见我?现在?」陆小凤很意外的,「花老爷也在这里?」 那车夫点头道:「是的,老爷也在镇上,说是有事相商,还有别让七少爷知道。」 疏影一脸好奇地问着陆小凤,「他家老爷不是花满楼的父亲吗?什么事不能让花满楼知道?」 「我也不知道,去看看就是了。」 「本座也能去?」疏影看向车夫。 车夫点头:「老爷只说别让七少爷知道,其他人无妨。」 「既然如此,带路吧。」 车夫带着陆小凤和疏影从后门悄悄离开,转了几个小巷,终于到了地方。 「这里也是花家的房子?」陆小凤看着眼前这间跟他们今晚住的地方差不多的房子。 「是的,老爷正在里面等着呢,两位请。」车夫为他们开门。 陆小凤带着疏影一起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不止花如令一人。 「陆公子,你总算来了。」 「花老爷,鹰眼老七、苦智禅师、宋神医还有五大门派的掌门,你们怎么都在?」陆小凤感到十分意外,一栋小小的宅院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江湖名宿。 一屋子的人见了他也纷纷打招呼。 「这位是?」看见他们邀请的人多了一个,自然有人会问的。 陆小凤介绍道:「这是疏影,也是花满楼的朋友,我们听说花老爷有事,就一起过来了。不知道花老爷是因为何事找我?」而且还是这种时候,如果不是急事他们完全可以等他到了花家再说。 花如令也不和陆小凤绕弯子,直接就开口道:「陆小凤,这次请你来是有件事情要拜託你。」 陆小凤一脸疑惑:「拜託我?什么事情?」 「是关于七童的。」花如令一脸沉重,「陆公子知道七童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花满楼的眼睛?」陆小凤眨眨眼,他虽然认识花满楼很久,但他们认识的时候,花满楼已经瞎了,「不是因为小时候得了眼疾?」 「那是对外的说法,他的眼睛是被贼人害的。」每次说到这个花如令就一脸沉痛,「也怪我,如果当初不是我没注意,七童也不会瞎了。」 听他这么一说,陆小凤一脸震惊,就连疏影也有些好奇了。 「陆小凤,你可听过铁鞋大盗?」 「铁鞋大盗?就是十几年前在中原横行一时的铁鞋大盗?」陆小凤没想到花满楼的眼睛竟然是他害的。 「不错,十几年前,铁鞋大盗在中原做尽坏事,时常一夜之间犯下几宗大案,当时七童年幼,铁鞋上门寻衅,我与铁鞋对峙时,一时疏忽,没想到七童竟然会闯了进来,害的七童被铁鞋所擒,等我找到他时,他的眼睛已经……」花如令的表情越发悲哀,眼睛也开始发红,「我这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没有照顾好七童,令他遭了如此大罪,以后去了下面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七童他娘交代。」 第44页 陆小凤知道花如令找他来必定是和这个铁鞋大盗有关,可是——「铁鞋大盗不是已经被你们除掉了吗?我记得当时围剿铁鞋大盗的就是在座的各位。」 「确实,铁鞋大盗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可是……」花如令的情绪太过低落,连说话的声音都慢慢小了。 宋神医见此,接口道:「可是那段经历,已经成了花满楼心里的魔怔,一直折磨着他。他一直深信铁鞋大盗并没有死。」 花如令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便接着道:「我这几年身子骨是越发不行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我活到这把年纪了也不在乎还能活多久,但唯有七童的心病是我放不下的。」 陆小凤明白了,「花老爷想要我做什么?」 「我跟在座的各位讨论许久,觉得解铃还须繫铃人,我们想要找一个人假扮铁鞋大盗,制造出铁鞋大盗还活着的假象,再让七童亲手杀了他,这样才能彻底解开七童的心结。」 陆小凤一点就通:「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假扮铁鞋?」 花如令点头:「是的,我们已经制定好全盘计划,只差一个武功、智慧、胆识、侠气皆具的一流高手来扮演铁鞋大盗,而你是最合适的。」 「我和花满楼是好朋友,他的忙我自然是会帮的。」 在座的人一听,都松了一口气。 「如此,就拜託陆公子了。」花如令恭恭敬敬的给陆小凤行了个礼,这是他作为一位父亲的感谢。 「花老爷客气了,快快免了。」陆小凤怎么敢受这个礼,连忙一把扶住花如令。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也快快回去,别让七童发现,具体的安排,等你们到了花家,我们再谈。」 「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陆小凤带着疏影离开。 回去的路也不用人带了,陆小凤问着身边一直很安静的疏影,「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着宋神医?」 「这么明显吗?」疏影还以为自己是很不惹人注意的偷偷看呢。 「其他人可能没注意,不过可逃不了我的眼睛,而且刚才你表现的实在是太乖巧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就不说了,要是平时,即使不出声,你的存在感也强得不得了,可是今天大家都不怎么关注你。」所以陆小凤才会特别好奇的一直注意疏影,「说吧,你在看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那个什么宋神医的脸。」疏影在自己的脸颊边上比划着名,「他的脸部周围有一圈很明显的东西呢。」 第30章 同床 「一圈很明显的东西?有吗?」陆小凤没明白疏影在说什么。 「当然有,本座的眼睛可是非常锐利的,就是十米之外的一只蚂蚁也逃不出本座的眼睛,如果需要的话方圆百里的一举一动本座都能知道。」疏影自傲道,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贴近发际线的地方画了一圈,「他的这一圈有一道缝隙,虽然很薄,但是感觉像是只要轻轻一撕,就能把整张脸撕下来一下。」 「撕下来?」陆小凤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宋神医的脸色带着人皮面具?」 疏影可不知道什么是人皮面具,但听这词的意思也是懂的,「反正他的脸是假的。」 疏影一点头,陆小凤第一反应就是药侠宋神医是人假扮的,但是为什么,他却无法理解。 「你还看出来什么了没?」 疏影点点头,「花满楼他父亲确实身体不太好,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要寿终正寝了。」 作为剑仙,疏影虽然对命相之术不在行,但他还是能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大限将至的。 他这么一说,陆小凤的眉头跟皱了:「据说花老爷的身子骨近年来确实有些不妥,似乎一直是宋神医在调理着,难道……」 不说陆小凤这边是怎么猜想的,那边正房,花满楼也是纠结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夫妻虽然年岁大了,但做起事情来却很利索,很快就把他们所需要的热水备好,还请了相熟的邻居过来帮忙抬了浴桶进屋。 赶了一天的路,即使花满楼坐在马车里并没有流汗,但总觉得身上风尘僕僕,现在有条件,自然是要沐浴洗漱的。 「宅子里备着的浴桶只两个,剩下那个送到客房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买不着,只能请七少爷和公子轮流沐浴了。」 「无妨,你下去吧。」 花满楼把人打发了出去,就开始翻包裹拿干净的衣服,一边找还一边对姬琅道:「你先洗吧。」 神仙的身体是纤尘不染的,但不代表他们就不爱干净了,相反,大部分的神仙甚至有些轻微的洁癖。是以,姬琅听了花满楼的话,也不推脱,走到屏风之后,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水声。 有时候耳朵太好也不是好事,花满楼苦笑,他的耳朵忠实的把屏风之后的工作反馈给他,让花满楼总是不由自主的放慢动作,去猜想那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一阵衣袂悉挲后,破开水面带来的响动尤其清楚,手掌拍打肌肤,水滴溅落的声音不绝于耳……花满楼摇了摇头,让自己停止去想那些,他站起身,「我去陆小凤那儿看看。」 「去看什么?」姬琅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过来,「这个时候你去他也是在沐浴。」 不比疏影,做了更久的神仙的姬琅一直把神识外放,注意着这附近的动静,为的就是不让疏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惹事,所以姬琅很清楚陆小凤和疏影此刻并不在客房。 第45页 花满楼闻言,只得默默停下了脚步,坐立难安地等待姬琅洗好。 当姬琅披着一身水气出来,往日淡雅冷冽的兰香多了一丝热情,熏得人昏昏欲醉。 「我去让他们给你换了热水。」姬琅散开满头湿法,平日直顺的乌发此刻一缕粘着一缕,带了些卷,比往日更加多了些风情,只可惜他想让他看的人却是看不见的。 但姬琅靠近时,花满楼霍然起身,抱起身侧放置着的衣服,「这大半夜的也不用打扰他们了,我用这些水就好了。」说完他就匆匆走到了屏风之后。 姬琅看着他慌乱的举动,一股愉悦从心底溢出,只觉得这样的花满楼着实可爱,忍不住轻笑出声。 虽然他平日不说不苟言笑,但笑出声来的次数还是少之又少。 听到身后的笑声,花满楼的脚步一错,砰地一声,就撞到了浴桶边上,好在他反应快,才没让手里的衣服脱手掉进水里,但饶是如此,他身上这身也湿了。 碰撞的响动有些大,姬琅直接就转到屏风之后查看情况,「怎么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花满楼挺尴尬的,这么多年,早已经学会了听声辩位,他已经很少让自己如此狼狈了。 姬琅一进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又平复下来,「快些洗吧,不然水都凉了。」说完他又转了出去。 留在这只会让这人更加紧张罢了。 脱下衣裳,花满楼把自己浸泡在水中,热水的温度不高不低,却正正适合泡澡,舒服的让他忍不住喟嘆,只觉得一天的疲乏都随着这水飘出了体外,心里也不禁为姬琅的体贴而热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做了些什么,这水在姬琅泡过不短时间之后又怎么能保持这个温度呢? 热水中并没有被使用过后的不洁,反而散发出阵阵的兰花香,就跟姬琅身上的香气一样,浓郁却不刺鼻,冷冽中带着一丝早春的暖意,就像是冰雪融化后的大地,美丽又生机勃勃。 花满楼洗好了澡,换上干净的里衣,一边擦着满头湿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一双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布巾,把人拉到床边坐在,开始帮他擦干头发。 花满楼没有说谢谢,闭着眼睛眉眼带笑的享受着姬琅的服务。 「我喜欢你的身上沾染我的香气。」姬琅淡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因为靠的极近的关系,呼吸洒在耳朵上,酥酥麻麻的,花满楼心中一颤。 这是姬琅第一次伺候人,他的动作并不多舒服,但他做的非常小心,一缕一缕的擦着那头湿发,没有一丝不耐烦。 花满楼没有说话,只因他觉得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 当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已经是月正当空。 「时辰不早了,就寝吧。」姬琅把手中已经半湿的布巾放回原位,走回花满楼身边。 「嗯。」花满楼应了一声,爬上床,躺在了里侧。 姬琅解了外衣,跟着躺在了外侧,桌上的烛火自动灭了,只留下一室月辉。 两人肩并着肩,安静的逼着眼睛,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并没有睡着——这是花满楼自舞勺之年(13-15岁)后,第一次与人同床,而对于姬琅,这恐怕是他唯一一次与人同眠。 彼此的意义不一样,心情却都是有有些难以平复的。 现在即将进入盛夏,虽然这点子地热对花满楼来说不算什么,而且他们身上盖的也是薄的不能再薄的蚕丝被。 但现在花满楼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泡在了开水里,而且他一动都不敢动,床虽然是双人床,但对两个大男人来说却不大,两人的肩头贴在一起,那人偏低的体温隔着里衣传了过来,在这样的季节里却是极舒服的。 「睡不着?」姬琅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格外清新,也清醒的不见一丝睡意。 花满楼随口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有些热。」说完以后他就有些后悔了,练武之人本就寒暑不侵,他这理由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姬琅的手伸了过去,从花满楼的脖颈下钻过,一把把人带进了怀里。 突然撞进熟悉的怀抱让花满楼怔然,但随之而来的香气与冰凉的体温舒服的让他全身犯懒,似乎连睡意也开始往外冒了。 姬琅调整了下姿势,「这样如何?」 「嗯……」此时的花满楼可以算是整个儿的压在姬琅身上,有些不适应,却不觉得难受,反倒多了些安心,他把头枕在了姬琅的肩上,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的山神庙,那一夜他也是枕着这人睡了一夜,第二日却没有听到他任何的抱怨,不由的就笑了出来。 胸腔的共振清楚的传达着他的喜悦,姬琅又怎么会不发现?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完美修长的手抚摸着那头黑发,一下一下,节奏不急不缓,却格外安抚人心。 「阿琅。」 「嗯?」 「我真的很高兴当年是我捡到了你。」 「嗯。」姬琅的嘴角一勾,也挂起了笑容。 遇见彼此,喜欢上彼此,那是他们的幸运,虽然还没有到刻骨铭心,但总有一天会至死不渝。 就让时间慢慢见证吧…… 第31章 花家人 清晨醒来,花满楼在姬琅的怀里醒来时,平日看起来温和的脸上难得的有些迷茫,看起来呆愣愣的,十分有趣。 第46页 至少对姬琅来说是这样的。 伸手把花满楼从新拉回怀里,亲了下他的额头,这才起身更衣。 花满楼摸了摸被亲的额头,傻呆呆的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才清醒过来,跟着一起起身了。 昨晚却是他这几个月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换上干净的衣服,花满楼摸了梳子正打算束发,姬琅已经伸手过来抽走了他手里的梳子,压着花满楼在铜镜前坐下,不甚熟练却小心的为他梳头束发。 头发被扯到的时候有些疼,但花满楼的心情却很好,这与平日让丫鬟服侍不同,那让花满楼觉得无奈,进而加深他对自己是个瞎子的认识,而姬琅这么做却只会让他感觉到被呵护的满足。 「我也来帮你束发吧?」 弄好了自己的头发,花满楼觉得应该回赠一下。 姬琅扭头看了看自己从不束发,只在发尾扎了一下的长发,默默的解开发带,坐下。 花满楼拿着梳子笑眯眯的给姬琅梳头,动作娴熟,力道轻柔,但这实际上是他第一次给人梳头,实在很有很有成就感啊。 「花满楼,姬兄,你们起来了没?」 陆小凤的大嗓门从门外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敲门声,但好在他没有擅自闯进来,不然姬琅就不只是皱眉而是动手了。 「大清早的,这么喳呼做什么?」花满楼打开门,虽然话听起来有些不高兴,可实际上他的语气却很好,笑容也依旧挂在脸上。 「这不是还要赶路嘛,来叫你们吃完早膳早点启程。」陆小凤没骨头似的搭在花满楼身上,睁大眼睛往房里看。 陆小凤不会告诉花满楼,他其实是来看热闹的——看看昨晚上这两个人有没有做些不那么和谐的事情。 不顾看花满楼的样子,看来是没发生什么了,或者,被怎么了的是姬琅?这么想着,陆小凤的脖子伸得更长了。 不过随后出现的姬琅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倒是他的新造型让陆小凤一呆,不同于扎发时的随意慵懒,冠发后的姬琅多了几分英气,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 花满楼被陆小凤揽着,半天他也没见他动弹,奇怪的问道:「不是要用膳吗?怎么还不走?」 「嗯啊。」 几个人移动到了厅堂,疏影已经一手包子一手油条,面前还放着碗豆浆的吃起来了,一点也没有等他们的意思。 等用过饭后,外头的马车也备好了,大家带上行囊,一路赶往花家。 此时的花家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下人们忙里忙外的布置着,就为了明日自家老爷的六十大寿能办的有声有色风风光光,而花如令的几个儿子媳妇,能赶回来的也都回来了。 花满楼的马车刚到花家桃花堡,一个与花满楼有七八分相像,却更加成熟的男子便迎了过来。 「可是七童回来了?」 花满楼刚掀开车帘,一听到这声音便笑了:「大哥,七童回来了。」 花满楼的大哥花盛楼一脸惊喜的搂住走下马车的弟弟,仔细查看着:「几年不见,七童是越发俊逸了,前阵子听说你独自搬出去住了我还担心着呢,现在看来,一切安好?」 花满楼笑着点头道:「嗯,七童很好,倒是大哥外放三年,却是好久不见了。」 花盛楼是花家唯二参加科举入了官道的,几年前被外放去了利州,现已经是从四品的知府了。以他不过四十之龄,不靠花家就有了如此成就,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从前抽不开空来回家,如今父亲六十大寿我又怎么能不回?且大哥这趟也是进京述职,兴许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到时候七童可要常来看看大哥啊。」花盛楼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么弟,他的年纪与七童差了二十有余,可以说是看着七童长大的,说是哥哥道更像是父亲了。 花满楼也是惊喜:「真的?那七童就等着大哥的好消息了。」相比远在西南的利州,京城可就要近得多了。 花满楼又把姬琅等人解释给了花盛楼:「大哥,这几位是姬琅、陆小凤和疏影。」 花盛楼见他们与自己七童一起来,便知道几人的关系定然不错,又见花满楼神色慎重,也不由正了正脸色同他们一一见礼:「我家七童还是头一回带朋友回来,几位可要在花家多住些时日。」 陆小凤自然是客客气气的和他应对上了,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花满楼的大哥,而姬琅和疏影俱都因为花满楼的关系,难得和悦了几分,虽不说多热情,却也不会令花盛楼多想,只当是他们性情如此。 「大哥,不知其他几位哥哥可回来了?大嫂和侄儿可一同回来了?」 「除了老四走不开,其他几个都回来了,父亲正同他们说话,你大嫂和瑜儿都在后院同几位弟妹一起。」花家老四花戏楼就是花家另一位当了官的,不过他虽是科举出身又曾经高中探花,现今却是弃笔从戎,被皇上派去镇守边界去了,「父亲说你差不多也是今日到的,便让我在此等候。顺便接待一下早到的客人。」 这还真的是顺便了。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见到四哥,但能见到其他几位兄长也让花满楼很高兴,而且他离家多日对父亲也是十分想念的,此刻只想立刻就去见见父兄家人。 「那我便先去拜见父亲了,大哥我们晚些再聊。」 第47页 「去吧去吧,父亲定然也是十分想你的。」花盛楼笑道,他虽也想同么弟多相处一刻,但现在还有正事。 花满楼又问了花如令所在,便告别了大哥,带着姬琅等人穿过前院,就见正堂里花如令坐在主位,左右坐着四位相貌均与花满楼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才俊,便是他的其他几位兄长了。 只是此时里面的气氛并不是那么和谐,隐隐还有些沉重。 花满楼虽心有疑惑,但亲人相见的喜悦让他把这份疑虑压下。 「爹,二哥三哥五哥六哥。」 「七童。」 两边人一见面,就又是一番寒暄,末了花如令拉着花满楼又是一阵细看,满脸感慨:「七童在外不过数月,竟瘦了,回家来可要好好补补。」他也没说不让再出去,但到底语气里是疼惜的。 花满楼自然是知道自己没瘦,不过父亲如此说他也不会去反驳,「七童知道了。」 「来来来,大家坐,坐着说话。」花如令一边拉着花满楼坐在自己身侧,一边招呼这大伙儿入座,「几位都是我家七童的好友,平日里有劳你们照顾他了,这次来了就多住几日,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花老爷客气了。」陆小凤应了声,又转而问道:「刚才见你们神色有异,不知是否有什么烦心事?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忙的请一定要说。」 陆小凤猜测刚刚众人那副样子,十有八九是与花如令那个计划有关,所以他才大胆开口问道。 坐在陆小凤身边疏影眼睛一亮,虽然依旧不声不响,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满眼的好奇。 幸好花满楼看不见,不然定会发现异样。 陆小凤警告地憋了他一眼,疏影眨了眨眼,恢复了平静,见他收敛后,陆小凤又看向坐在他另一边的姬琅,嘴角动了动,无声的传递讯息。 稍后告诉你,现在先别出声。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姬琅依旧不动声色的喝茶,淡漠的仿若置身事外,却谁也没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寒光。 花如令等的就是陆小凤这句话,心里贊了句陆小凤果然心思慎密,面上却一片黯然,「唉,确实是有一事要请大家帮忙。」 花满楼一听,急问道:「爹,发生了什么事?」 花如令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花满楼,而在坐的众人均看到了那纸上血色的鞋印。 花满楼一摸那纸,脸上的血色尽褪,原本平静的神情也变得不敢置信与茫然。 那样的神情,空洞绝望的令人心痛。 第32章 如何处置 「是他,他果然没死……」 花满楼拿着那张有着血色鞋印的,嘴里喃喃自语,姬琅的目光紧紧盯住他那张没了血色的脸,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这么看着。 陆小凤从来没有见过花满楼这种失神落魄的样子,那是他完全不知道的花满楼。 他突然开始怀疑,这个计划真的好吗? 但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如今他也只能照着计划进行。 陆小凤看向花如令,一脸惊疑:「花老爷,这是?」 「这是铁鞋大盗的血脚印。」花如令的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可脸色却是愤愤不平,看着花满楼的双眼也很是愧疚:「七童你说的对,他果然没死。」 「铁鞋大盗?不是说十几年前已经被花老爷和其他几位大侠杀死了吗?」 「是啊,当年我和几位大侠一起围剿铁鞋,确确实实是杀了他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陆小凤摸了摸鬍子,一脸猜测:「也许那只是他的替身?为了让你们以为他死了。」 花如令点头,「很有可能,现在他一定是回来寻仇的,还特意挑了老夫六十大寿的日子,其心可诛啊!」 「爹你放心,我和哥哥弟弟们一定会抓住铁鞋,给七童报仇的!」花家二公子花耀楼一脸信誓旦旦,胸有成竹,陆小凤完全看不出他究竟是在配合着花如令演戏还是真的不知内情。 「嗯,这次大寿也来了不少武林名宿,其中当年和我一起围剿铁鞋的鹰眼老七、苦智禅师以及五大门派的掌门都已经答应会帮忙了,所以大家也不必太担心。」花如令说完,又转向已经平复了的花满楼,「七童,几位你们一路赶路想必也累了,先下去歇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花如令又道,「我早已经命人把你的院子收拾整齐,你这几位朋友就住在你那院子里吧。」 花满楼有些迟疑,他的心底更加希望留下来与父亲讨论此事,但现在这里的不只有他,所以他最终点了头:「那爹和各位兄长,七童先告退了。」 花满楼的百花轩是桃花堡里装饰的最用心风景最好的院子,而今天是它第一次迎来主人的朋友。 陆小凤知道虽然现在的花满楼看起来很平静似乎没有被「铁鞋大盗」的再次出现而影响,但他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所以一到了百花轩,陆小凤就借着休息的理由,拖着疏影一起走了,只留下花满楼和姬琅。 花满楼坐在窗边,怔怔出神。 姬琅站在他身后,抬眼看着窗外,他们所在之处是二楼,正好能透过院外的围墙看到外面的风景,碧湖印水榭,花树满庭院。 花满楼突然开口讲起来了当年的事:「我七岁那年,太过顽皮,闯进了家中的密室……」 第48页 姬琅没有打断他,他静静的听着花满楼讲述自己是怎么遇上铁鞋大盗,怎么被他说擒,又怎么抓伤了铁鞋的脸,进而被铁鞋刺瞎了眼睛。 只是,姬琅眼底的寒光却越发浓重,但他收敛了自身的怒气,没有让花满楼发现。 或许,如果当年不是花满楼抓伤了铁鞋大盗的脸,引发了对方的报复,恐怕当年他就被铁鞋杀害了吧。 「……他说,要我记住,那是我在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张脸,他要我永远活在恐惧里。」花满楼永远都记着那张凶恶狰狞的脸。 「那不是。」姬琅在听完他说的话时,突然冒出一句。 花满楼一时没有回神,没有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 「那不会是你看到的最后一张脸。」姬琅伸出手,搂住花满楼的肩头,无声的安慰着。 花满楼一听,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突然一下子就沉浸了下来,「是啊,比起那张丑陋的脸,你的样子更让我难忘,阿琅,我想看看你的脸。」 恋人的要求姬琅自然是乐意达成的,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花满楼的两只眼睛。 因为这个动作,花满楼自然的闭上了眼,当他睁开眼时,果然已经能看见了。姬琅那张漂亮到了极致的脸,近的纤毫毕现,但就是这样,他也看不出上面有任何的瑕疵,就连一个毛孔也找不到。 花满楼伸手摸了摸这张脸,笑道:「是不是所有神仙的皮肤都跟你一样好?」 姬琅自然乐意把花满楼的注意力引开,所以他说道:「神仙的样子可以自由幻化,如果喜欢就是男变女女变男也无妨。」 花满楼的眼睛睁圆了,还多了些笑意:「那你呢?难道你也是女变男的。」 「乱想什么。」姬琅轻轻敲了敲他的头,算是对他说错话的惩罚,「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花满楼被敲了也不知道收敛,依旧笑眯眯道:「我倒是想看看你女身的样子,一定很美。」 「是吗?」姬琅眯了眯眼,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危险,「本君也想看看楼儿的女身呢,不然本君给你变变?」 花满楼笑容一僵,轻咳一声,可不敢再乱说了。 姬琅见他如此,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倒也不再追究,他沉吟一会儿,终是问道:「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今天的事?」花满楼一想起铁鞋大盗,脸色又有些不好,但心情到底是没有之前那么烦乱了,所以他回想起来,似乎父兄们的情况都有些异样,但他认为他们是为了自己,「今晚就是我爹的寿宴,铁鞋会选择在今日寻仇,简直欺人太甚。」 姬琅不动声色,「如果抓到铁鞋,你打算怎么做?」 花满楼霍然抬头:「你知道铁鞋在哪儿?」 「在桃花堡里,你想怎么处置他?」 花满楼很激动,他一点也不怀疑姬琅的话,姬琅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真的,「自然是要他血债血偿!」 「你下的去手?」姬琅执起花满楼的手,这双手上有着各自细细小小不起眼的伤痕以及一层薄茧。瞎子的手即使保养的再好也难免会因为需要去触摸而留下伤痕,而那些薄茧,则是他习武练字所留下的。 这双手,白皙却不柔嫩,指节有些突出不算好看,却从未染过血。 花满楼从未杀过人,他热爱生命,所以绝不会轻易剥夺任何一条生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姬琅很难相信他这种性格的人能下手杀人。 花满楼没说话,他的心里存着迟疑。 「你可以慢慢想,等你想好了,我在告诉你他是谁。」 「什么?」花满楼不太同意姬琅的话,「铁鞋此次前来必然是要报仇的,你就这样看着他伤及无辜?」 「我会看着他的。」姬琅不为所动,「不会让他有机会杀人的,但是其他人我可不管,所以你也要早点想出让我满意的处置方法。」 花满楼气馁,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这个顽固的傢伙。 见他如此,姬琅想了想,接着道:「当然,在你想好之前,我会给他一些惩罚的。」 「你要做些什么?」花满楼对此好奇不已,他想知道神仙的手段究竟有多神奇。 「只是一点噩梦而已。」姬琅轻描淡写道。 只是无伤大雅的梦境罢了,不过是让人永远都不敢再睡觉而已。 第33章 寿宴 一整个下午,花满楼也没有休息,他的脑子一直在想着铁鞋大盗的事,猜测着谁会是铁鞋大盗。 ——这让姬琅有点吃味,所以他什么提示也没给。 一直到了傍晚,下人来通知他,花如令一连三日的寿宴开始,花满楼也没想出个头绪来,无怪他,这次的宾客众多,他今次回来除了家人,那些宾客他一个也没见过,自然是猜不出究竟是谁有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花满楼想到了一件事。 「我备了不少寿礼,里面也为你和疏影准备了,等会儿献礼的时候,你可别说什么。」 花满楼此次回来,是为了给他父亲祝寿的,祝寿自然是要有寿礼,陆小凤他不担心,那人油滑的很不用他操心,可这两个神仙就不一样了,不通俗物不知人情的,花满楼可不想他们(主要是姬琅)被父亲不喜。 「不用,我备了礼的。」姬琅并不是不懂人情往来,他虽不喜与人亲近,但天上的各种人情世故交际往来也是有的,加上此次是花满楼的父亲过寿,他怎么也得有点表示的,所以在花满楼准备寿礼的时候,他也准备了,「疏影那份就劳烦你了。」 第49页 「你准备了什么?」花满楼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期待,他知道姬琅出手必是不凡,近年父亲的身子骨越发不好,他一直有些担心,如果姬琅能帮着调理一二也是好的。 「一些调养滋补的药丸。」姬琅拿出一只不过指高的白玉药瓶,自然也是听花满楼说过的,所以他准备的虽不是什么仙丹灵药,但对于凡人还是受用无穷的。 他把药瓶交给花满楼,「这里面是十八粒百花百草丸,三日一次,一次半颗用无根水划开服下,连续服足三颗即可。待会儿你帮我一起送上就是了。」 「给我爹吃的?效果如何?」花满楼也不跟他客气,接过药瓶取下瓶塞,一股清香就飘了出来,令人闻之精神一震,身子骨都轻了不少。 「你父亲的气色不大好,虽是长寿之相却难逃病苦,这药适合他现在吃。」 花满楼闻言,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最怕就是父亲有事,近几年花如令的身子骨不好,大家都说是大限将至,花满楼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听姬琅说他会长寿,自然是高兴了。 「那我们快去吧,这寿宴也快开始了。」 花满楼和姬琅出了房门先去客房叫了陆小凤与疏影,四人一同前往花家为了花如令的六十大寿特意修建的紫薇阁。 他们到的时候,宋神医正作为这次的司仪在紫薇阁前致词,台阶之下,各路宾客齐聚一堂,就等着他说完,一起进入紫薇阁赴宴。 花满楼站在最后,看着花如令和他身边的兄长们,他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去想,为什么到现在他的眼睛还能看见,他只是痴痴的看着多年未见的亲人,把他们的脸永远刻画在了心底。 「父亲老了……」十三年前的花如令虽年过四十有七,却因为修为有成而不显一丝老态,满头黑发浓密茂盛,而现在,他的脸上满是皱着,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里白色多过黑发,连背都佝偻了不少。 再看他的兄长们,幼时见到的少年们一个个都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个个器宇轩昂,气派不凡。花满楼见了,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宋神医很快就说完了,兴致高昂的宾客一同涌进了紫薇阁,花如令一早就看见花满楼了,此时见宾客都进了阁内,上前拉住花满楼,「七童,你们可算来了,快进来,我们坐一桌。」 「好的爹。」花满楼目不转睛的看着花如令,被他拉入主桌,他坐在花如令的右侧,身边是大哥,而姬琅、陆小凤和疏影则坐在花满楼身边的桌子,同二哥等人一桌。 寿宴一开始,紫薇阁内杯来盏去,好不热闹。 「七童,你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花盛楼一直在注意花满楼,时时注意着他有什么需求,好搭把手,很快就发现他似乎因为铁鞋大盗的事情而愁眉不展,但一双眼睛却不似平日的黯淡,反而明亮,看着你时就好像真的能看见。 「大哥说笑了,我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是为了铁鞋之事有些烦忧罢了。」花满楼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他的目光在满阁的宾客里徘徊,想要找出铁鞋的踪迹。 花满楼是见过铁鞋的真面目的,但所有的宾客里没有那张凶恶狰狞的脸,就是相似的也没有。 而在这时,一阵异域乐曲响起,接着一个外族人一边跳舞一天进了紫薇阁。 他的舞不同于中原舞蹈,令阁内的人耳目一新,起手鼓掌,大声叫好。 一舞毕,那人介绍自己是翰海国国王派来为花如令祝寿的,命叫埃米尔。 接着三个木桶自己滚进了紫薇阁,停下一立,里面钻出三个小孩,每人手里提着礼盒,打开礼盒一看,尽是金银珠宝,那金光闪的得众人眼睛都花了。 不过也有人不以为然,花家富甲天下,要什么宝贝没见过,送一堆金银珠宝未免俗气。 不过接下来面带薄纱的异域舞女跳的舞却是让大家看得耳目一新,纷纷叫好。 花满楼闻着葡萄酒里散发的刺鼻的西域香味,怎么也喝不下去。 「怎么了七童?怎么不喝酒?」花如令同坐在另一桌吃素斋的苦智禅师说完话,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么子端着酒杯不喝,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是不是想和你朋友他们一起,你要是想就过去坐吧,顺便带为父敬一杯。」 「并不是为此,只是这酒的味道太大,我喝不习惯。」花满楼放下酒杯,决定不勉强自己了,他从兜里掏出药瓶,递给花如令,低声道:「爹,这是姬琅给你准备的寿礼,是调养滋补千金难求的圣品,爹你每隔三日,取半颗用无根水划开服下,吃上三颗,你的身子骨就好了。」 「真有这么神奇?」谁不爱长命百岁的,花如令听到这话,半信半疑。 「嗯,爹不知道他的来历,我也不便说,但这药却是对爹好的,你试试就是了,其他的汤水补药也先停了。」 「那我听你的。」花如令收下药瓶妥善的放进怀内,「我们这一桌都是长辈,想必你也坐的不舒服,就过去同他们一起吧,顺便带我谢谢他了。」 「那我过去了。」花满楼起身,同在座的诸位道了声罪,换到另一桌了。 姬琅坐的那一桌原本是他们同花满楼的几个兄长一起,不过现在他们均都离座为花如令招呼客人去了,所以空了大半的位置。 陆小凤见他过来,自动自发的把姬琅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你怎么过来了?」 第50页 「那边的葡萄酒刺鼻的很,我来你们这边凑杯清酒。」花满楼心安理得在姬琅身边坐下,一看桌上的酒,还是葡萄酒,「看来我只能喝茶了。」 「我倒觉得这酒不错,美人美酒,奇妙无穷啊,你尝尝就知道了。」陆小凤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跳舞的美人。 「还是算了,我喝茶就好。」花满楼可不喜欢这些,推开酒杯,连一口也没尝,只命下人伺拿了新碗筷,又上了茶。 「你家的厨子手艺不错,不喝酒就吃些菜吧。」姬琅执箸夹了几样花满楼爱吃的菜色放进他的碗里。 花满楼见碗里都是他喜欢吃的,朝他嘴角一弯,眉宇的轻愁也消散了不少。 陆小凤摸了摸嘴角,总觉得空气里似乎有粉红的泡泡在飘。 疏影可不管他们怎么的,现在最能吸引他的就是满桌的好菜,整个紫薇阁就他们一桌人最少,他可要好好吃,多吃几份! 第34章 独角戏 花满楼不想喝酒,姬琅也没兴趣,所以他们填饱了肚子,就离开了宴席回房休息去了。 陆小凤依旧呆在宴席里喝酒,花满楼的几个哥哥都回到了座位,他们对花满楼这段时间的生活很感兴趣,对他的这个朋友也很感兴趣,所以一堆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说说笑笑,碰杯喝酒。 疏影是不粘酒的,倒不是他不想喝,可是上次大醉让他被姬琅下了禁酒令,一喝酒就全身难受。所以他只能努力吃菜,眼不见为净了。 好在他的外表年纪不大,在座的也没有认识的人,也就不会有谁来邀酒了。 填饱肚子的疏影毫无形象的靠在椅子里嘆气,一双大眼睛打转着,左顾右盼,看到一处时,他捅了捅旁边正在和花家五哥拼酒的陆小凤,见他回头来,低语道:「花老爷找你呢。」 陆小凤回头一看,果然见花如令朝他举杯,还隐晦的做了个手势。 出去谈。 陆小凤瞭然的向他举杯,然后借着尿遁离开了紫薇阁。 疏影自然是要跟着出去的,反正他吃饱了,现在看戏重要。 一处僻静的院落里,花如令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而同他一起的还有宋神医。 陆小凤的眼珠子一转,看着宋神医的目光里隐藏着审视。 药侠宋神医在江湖上一直很出名,他的艺术高强,用药更是出神入化,要说在此之前有人跟陆小凤说这样一个正派前辈有问题,陆小凤是绝对不信的,所以疏影虽然说他的脸是假的,陆小凤也只是再猜测是有人假扮宋神医。 至于原因为何,十有八九是同这次的事件有关。 花如令叫陆小凤来,除了说明计划的具体步骤之外,还是为了保证陆小凤的安全。 「这件雪丝缠是花家的传家之宝,是用天山冰蚕丝和西域纯钢精心打造的,更有宋神医用独门草药泡制过,你贴身穿上,可保刀枪不入。」花如令把一件银白色的背甲递给陆小凤。 陆小凤入手只觉得轻薄柔软,一点也不像是用纯钢打造的,要是在平时花如令这么说,陆小凤是一点也不怀疑的,但今天他留了个心眼。 宋神医帮陆小凤把雪丝缠穿上,陆小凤一边看着他系带子,一边听花如令说完今晚的计划,陆小凤就想走了,宋神医却叫住了他,把石桌上的一个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面具以及黑色披风。 「还要带这个?」陆小凤不以为然,花满楼又看不见不是吗?何必准备这么周全? 「也许他能摸到你的脸。」宋神医这么说着,坚持陆小凤戴上。 也许?陆小凤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变,拿着包裹走了。 「我说你真要按他们说的那么做?」疏影怎么也觉得不保险,「本座觉得骗花满楼不好,而且有姬琅在,他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那就要看,我们要骗的是谁了。」陆小凤掀开外袍,露出里面的雪丝缠,抓住一角用力一扯。 嘶啦一声,据说刀枪不入的雪丝缠就这么被他拉出了一道裂口,露出里面的白色棉絮。 疏影切了一声,不屑道:「原来是假货。」亏他原本还想着拿来试试效果呢。 陆小凤的脸色很难看,知道有人想要自己死,谁的脸色也不会好看的,他一言不发的收拾妥当,带着包裹往百花轩而去。 「陆大侠。」 一个略有些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陆小凤回头一看,是个熟人。 「吴捕头?你怎么不在紫薇阁喝酒跑这儿来做什么?」 吴范,金九龄的接替者,六扇门的新任总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陆小凤曾经与他接触过几回,是个踏实肯干,又很聪明的人物,武功也不低,如果不是金九龄的表现太好,六扇门的总铺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我是专门来找陆大侠的。」吴范走到陆小凤身边,看了看疏影,对陆小凤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然陆小凤觉得不管多远疏影想听都有办法,但既然吴范这么说了他自然同意。 而疏影,他轻哼一声,直接走了,不让他听?他还不稀罕呢。 两人走到一边,吴范直接就说了来意,「这是我代表朝廷为花家老爷祝寿,其实也是听了消息,翰海国那边的孔雀王子请了一位极厉害的帮手,来花家帮他盗走翰海国的国宝翰海玉佛。」 「翰海玉佛?」陆小凤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第51页 「是的,翰海玉佛是翰海国的国宝,据说只要得到它就可以成为翰海国的新任国主。」吴范长话短说,「而且我们得到消息,这次代表翰海国国王来祝寿的人应该是孔雀王子的人,他们在送来的葡萄酒里掺入了特殊的毒药。」 陆小凤脸黑了,他今晚可喝了不少酒,但是陆小凤运功,却没发现身体有什么不妥,「我似乎并没有中毒。」 「这种毒药很奇特,只有听到特殊的音律才会起反应,我们已经请人研制出了解药。」吴范把一只药瓶递给他,「因为不知道宾客里究竟谁是孔雀王子的帮手,所以我就没有把解药拿给他们,这瓶还请陆大侠收好。」 「给我?你就不怕我就是那个帮手?」陆小凤开玩笑道。 吴范哈哈大笑:「陆大侠说笑了,谁不知道你的平行为人?何况你和花七公子是好友,也不会这么对他的不是?」 「算你有眼光,这药,我收下了。」陆小凤打开药瓶,直接吃了一颗。 吴范见他这么爽快的吃了解药,又是一笑,「那我就先告辞了,陆大侠也早点休息吧,今晚可不太平。」他意有所指的看着陆小凤肩膀上的包裹。 「我这不就是喝的太多回去睡觉吗?不管今晚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醒的。」陆小凤打着哈哈,背着包裹走了。 而在百花轩里,花满楼正兴致勃勃的邀请姬琅去看孟河灯会。 百花轩主楼里,姬琅坐在窗边晒着月亮,花满楼坐在他的边上,一同看着天上的明月。 虽是月朗星疏,可月色依旧撩人,淡淡的月光宛如一丝薄纱,披盖在天地间。 楼里没有点灯,但花满楼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这种久违的感受令他迷醉。 「你不是担心铁鞋会做些什么吗?怎么还有心情去看灯会?」姬琅靠在窗栏边,闭着眼睛享受着月光。 「铁鞋有你盯着我不担心,可这孟河灯会,我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自然是有心情去看的。」花满楼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这双眼睛还能看多久。」 「每日让我亲一下,你爱看多久就看多久。」虽然话很暧昧,可姬琅的意思却是正经的很。 花满楼突然嘆气道:「还是不要了,那样对你不好。」 「嗯?」姬琅张开了眼睛。 「我虽能看见了,可你又看不见了,这样不好。」花满楼注视着姬琅那张在月光下更加美丽的脸孔,他的手在他的脸上抚摸着,目光停住在那双眼睛上。 往日灿若星辰的双眸,此刻却有些暗淡,姬琅自己又掩饰的太好,不然花满楼也不会现在才发现这双眼睛竟照不出自己的身影,也难怪他们回来时,姬琅也不点灯了,就好像忘记了花满楼现在能看见一样。 「那你的眼睛给我用,我虽高兴你的这份心,却也于心不安,反正我也瞎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再瞎下去,倒是你……」花满楼说的大气,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眼睛的,但是他在乎姬琅的。 他的话被姬琅用手盖在了嘴里。 「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修习的术法里自然有能让我不用双眼也能视物的法术,借你眼睛我乐意,你若想,借你一辈子又何妨?」 花满楼笑了,有时候姬琅说的话明明那么简单,却总是能让他想哭,这是多久没有的事情了? 「有你这话我就开心了,不过眼睛可不能真借一辈子…」 「嗯,先借你几天,回头都果子开了就不需要了。」姬琅搂着花满楼站起身,「走吧,去看灯会。」 于是,等陆小凤晚上开始演戏时,却悲剧的发现,另一个主角不见了。 第35章 孟河灯会 「陆小凤,你怎么还在这里?」 花如令等人错愕地看着拿着壶酒,坐在院子里喝酒的陆小凤,他们本是在部署好的位置等着陆小凤开演的,可都过了这么久也没见人影,为防止有差,花如令就带了宋神医和大儿子过来看看,而其他人则继续守着,却没想到当事人竟然一个人在庭院里喝酒。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们偏偏要选今天骗花满楼了,现在好了,他跑去看灯会了,我能怎么办?」陆小凤又喝了一大口,说来说去就属他最怄了,本来已经准备的万无一失跑去百花轩钓人了,结果过去一看,嘿,别说人影神仙了,就连只鬼都没看到。 而疏影那小子更没义气,跟在后面看戏不说,一看百花轩没人就说什么花满楼和姬琅去看灯,他也要去,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本来陆小凤来花家给花如令过寿外也是想看看孟河灯会(上的美人),结果花如令说要今天动手,他只好放弃了。可现在,他这个好心人不能去,正主儿竟然自己去看灯会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他也想去看灯啊,但是他得给花如令等人个交代不说,也不敢去妨碍人家谈情说爱,只能在这儿形单影只了。 真是再没比这个更憋屈的了。陆小凤都想哭了。 花如令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计划了这么久,却百密一疏,独独忘了花满楼可能不在。 花盛楼苦笑:「七童怎么会想着今天去看灯会呢?我在席上还看他心事重重的,还以为他定是回屋休息了。」 花如令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把事情说给花满楼听,不就是为了留下他好演一场好戏吗? 第52页 只有陆小凤注意到宋神医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陆小凤虽然不知道花满楼怎么突然就有心情去看灯了——他又看不见不是?(他还真能看见)——但他也能猜到十之八九与姬琅有关,「姬琅也去了,也许是他们一早就约好了呢?」 「早知道我就留他说话了。」花如令一脸懊恼,之前在席上花满楼向他提出回屋休息的时候他应该让他多呆会儿的,而不是想着计划迫不及待就让他回去了。 「爹,那现在怎么办?」花盛楼问道。 花如令还在沉思,陆小凤已经站起身,伸个懒腰,抢答道:「还能怎么办?等他回来再说呗,听说这孟河灯会可热闹了,我也去看看,兴许还能遇上他们,到时候大家都回来了再按计划行事吧。」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花如令嘆道,转身去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只是今晚,却註定不能平静。陆小凤不过刚走到桃花堡的大门,就被匆匆赶来的下人告知,花老爷请他赶快过去。 嘆了口气,陆小凤只能感嘆自己的劳碌命,他现在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陆小凤一到地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花如令请来助一臂之力的江湖五大掌门人之一的乌大侠竟蹊跷的死在埋伏的房间里,现场凌乱,而尸体上有一张印着血脚印的纸,这是真正的铁鞋大盗的标记。 果然,今晚不能安生了。 而在另一边,孟河之上,花满楼站在拱桥之上,看着河里顺流而下的各色河灯,那一盏盏明亮的河灯就像是天上的繁星掉落了在了水里,在夜风中闪耀着,两岸之上,青年男女结伴而行,写祈愿放河灯,一片春色。 「好多年未曾见过这样的情景了,现在乍一看恍然隔世啊。」 花满楼既是怀念又是欣喜,脸上的笑容灿若阳光,引得往来的女子不论老幼,都红了脸颊,羞涩的偷偷打量着他。 当然,同样备受瞩目的又怎么少得了姬琅? 姬琅正好看见有小贩在卖灯,便问道:「要不要去放灯?」 花满楼的脸上一红,不过现在天黑倒是看不清楚,「你知道这里放灯的意思?」 「自古放河灯,为的就是用以对逝去亲人的悼念,对活着的人们祝福,不过今日这里的河灯,大多是对爱情的期盼,我想看你给我放。」 姬琅自然是明白的,两岸的单身男女们又不是摆设,所以他才会问。 花满楼一听他的话,就觉得不好意思,哪有人这么大大方方的要人给他放灯的。 不过最后花满楼也没拒绝,或者他心里也是想的,两人携手下了拱桥,去找卖灯的小贩去了。 而令一边,疏影一到孟河看见河里大片的河灯以及岸上的各种好看的河灯,就把姬琅和花满楼抛之脑后了,他从兜里掏出花满楼给他的银子,就挤到一处卖灯的小贩前,要买最大的那个河灯。 小贩又是惊喜又是为难的看着面前五十两的银元宝,「这位小公子,你这钱我找不开啊,要不你换换?」 「那都给你好了,本……我再挑几盏灯就是了。」疏影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付钱,之前都有人跟着他的,所以他也没搞懂五十两究竟是多少,直接把银子扔给小贩就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灯。 不过那小贩也老实,「小公子,你这锭银子就是把我这所有的灯连着摊子买去都还有余的了,我这些东西统共也就值个五两银子。」 疏影一听,「那你把这些都给我吧,剩下的算是赏你了。不过你得帮我把这些都弄到河边去。」 到底是爱玩的年纪,疏影一想到自己可以放这么多灯,就高兴个不行。 ——他其实也就是看大家都这么做凑个热闹,以为放的越多越厉害,连究竟是为了什么放灯都不知道。 小贩一听,嘴都咧到耳朵上了,一个劲的道谢,「那就谢谢小公子了,小公子想在哪儿放灯?我保准给你找个好地方。」 「就那边。」疏影抬手一指,正是河灯较少的位置,人也比较稀疏,不挤。 「小公子有眼光,我这就给你弄过去。」小贩推着摊子就往那边去了,一边还问走在他侧,拿着一盏疏影,「小公子是想求什么?我跟您我这灯最灵了,保准你心想事成。」 疏影呆了呆:「求什么?怎么求?」 「原来小公子不知道这里面的典故啊。」小贩听了也不笑他,只当人家年纪小不懂,「这放河灯就是为了祈愿,有吊念亡者的,也有求亲人平安健康的,最重要的啊,是能求一份缘,遇到你最想见的人呢。」到底对方看着年纪小,小贩也不好说的太明白。 「真的?难道这河里还住着神仙不成?」疏影新奇的看向孟河,可就是住着神仙,水脉也是龙族的地盘,他们还管这个? 「这住没住神仙我可不知道,不过年年都能听说愿望成真的。」每年因为这孟河灯会结缘的男女可确实不少。 「这么灵,那我一定要试试!要怎么做?」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河边,小贩停好摊子,拿出笔墨递给疏影,又拿了最大最漂亮的那盏河灯给他,「小公子只要在这河灯里写上愿望,再点了灯放河里就好了。」 疏影一听,用毛笔粘了墨汁,在那只荷花灯的花瓣上写了一句。 小贩见他写好了,递过火摺子点了灯,让疏影去放灯。 第53页 疏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把灯放进水里,「这样就行了?」 「嗯,这样就行了。」 大大的河灯在水里飘着,蜡烛忽明忽暗,疏影看得激动,就担心会灭了。 当河灯飘出一段距离,快要到达第一座桥时,一阵风吹过,蜡烛没灭,河灯却开始进水了。 「啊!我的灯!」疏影想也不想的就脚尖一点,向着自己的河灯飞去。 「小……」小贩刚想告诉他,河灯灭了也没事,就看见面前飞过一个人影,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要知道这放河灯也有为鬼指路的意思啊,小贩白色脸以为自己见鬼了,不过听见其他游人惊慌「好厉害的轻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遇见了江湖人,再一想对方背着的剑,也就松了口气,暗骂自己胆子小。 疏影可不知道自己吓到人了,他只看到了灯快进水了,小小的身影在水面之上飞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把捞起河灯,疏影停在了桥上,小心的检查了自己的灯,见没有被水打湿,这才松了口气,嘴角挂起了笑容。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身边似乎有人。 一抬头,那人也在看着他。 白衣胜雪,冷若寒霜,一双眼却是炙热的吓人。 还未熄灭的河灯里,四个黑色大字随着烛火扑朔。 「西门吹雪。」 第36章 死人和杀人 西门吹雪会出现在孟河之上并非偶然,当然也不是来看灯会的。 他是来杀人的。 西门吹雪一年要出门四次,每次都是为了杀人,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今年因为帮陆小凤,西门吹雪出门杀了独孤一鹤,但那是决斗,并不在西门吹雪的杀人份额内,所以他今次才又挑选了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西门吹雪其实并不在意他杀的人究竟是好是坏,他只在意他们的武功剑法是否配得上他出手,但杀这些坏人总比杀好人要少些麻烦。 西门吹雪不怕麻烦,但他也不喜欢麻烦。 一路从京城追到这里,西门吹雪解决了目标以后,就返身准备回客栈,他知道陆小凤在花家过寿,但他和花满楼不算是朋友,他并不打算前去。 哪怕那里有个让他很感兴趣的姬琅,但对方既然怎么也不肯和他动手,西门吹雪也不会自讨没趣。 今晚是孟河灯会,一路上都很热闹,这是西门吹雪所不喜欢的,他讨厌繁乱。 过了桥不远就是他投宿的客栈,西门吹雪的每一步都平稳而不急不缓,他的目光从不曾落在旁人身上,只看着前方。 但水面上的动静和两岸人的惊呼声西门吹雪却是全都听到的。 那个引发这些的人阻挡了他的去路,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那是一个少年,精緻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眼,但西门吹雪的眼睛里只有他背上的剑。 一把还未出鞘,却已经锋芒毕露的凶煞宝剑。 当少年的眼睛与他对上时,他们初见时的第一句话也只能是:「你学剑。」 疏影此时还在发呆,他没想到这里的祈愿这么灵,虽然没有见过西门吹雪,但他曾经听陆小凤说过很多次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永远只穿白衣,全身散发着冷气,手中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最重要的是,当你看见他,就像看到一柄出鞘的宝剑,不用介绍,你就能知道那是西门吹雪。 现在疏影觉得陆小凤说的真没错,这样的人确实像是一柄剑。 比他这把真正的剑还像剑。 西门吹雪的话让疏影回过神,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本……我学的剑和你的不太一样。」 西门吹雪没说话,他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他眼里的炙热倒是退了不少。 疏影也不管对方说不说话,他自己可是有很多话要说,他看着西门吹雪,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你是西门吹雪对不对?」 西门吹雪点头。 「我听小凤儿说过你,他说只要看到你就能认出你,我原本还不信呢,没想到真的是。」 听到小凤儿这个称呼,西门吹雪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他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个称呼了,「你是谁?」 「疏影。」 这不是疏影说的,而是另外有人在叫他。 花满楼和姬琅放了河灯正沿着河岸散步,远远的就看到了桥上的两人,花满楼就脸色一变,他虽然对西门吹雪认识不久,却也了解这个把剑看得比任何事物都重要的人。 疏影是剑仙,相比姬琅的看不出深浅,他身上的气更加偏向于学武之人,而且身上有剑,还是一把极好的剑,西门吹雪又怎么会不动心呢? 一个不注意,他们很有可能就会打起来,这不是花满楼想看到。 所以他叫了疏影的名字。 疏影听到叫声一回头,就看见花满楼和姬琅携手而来,眉头一蹙,嘴巴一撇,不高兴地念叨道:「花满楼,你们出门也不带我。」 他也知道自己抱怨姬琅是不会理他的,所以对着花满楼说才是正确的。 「多日不见,西门庄主安好?。」花满楼轻轻一笑,朝西门吹雪打着招呼。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目光很快移到了他身边的姬琅身上。 打过招呼,花满楼转向疏影,「你不是和陆小凤一起吗?」 第54页 「别提了,」一说这个疏影更不高兴了,「本来以为有好玩的事情呢,结果好戏没看到,所以我就出来了,不过你家出事情了,紫薇阁那边的客房死人了呢。」 疏影出来的时候,因为在找姬琅的去处,就把神识外放了,刚好撞到一起凶杀案,不过那与他无关,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他就没管直接出来了。 「死人?」花满楼一愣,又是一惊,「谁死了?我父亲他们没事吧?」 「是你家的客人,好像是什么姓乌的掌门。」疏影半天才想起来那是谁。 知道不是亲人,花满楼的眉头却依旧皱着,他看向姬琅,有些不太高兴,「你不是说不会出事吗?」 姬琅淡淡道:「我只说不会让铁鞋做什么。」 「不是铁鞋?」花满楼很意外,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人敢在花家杀人。 还是尽快赶回去的好,花满楼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庄主,花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我跟你们同行。」 西门吹雪的话有些出乎花满楼的意料,但见他一直盯着疏影背上的剑,就有些明了了。 「既如此,庄主请。」 一行人匆匆赶回了花家。此时的花家大门已经关闭,但却有管家提着灯笼在门口守着花满楼回来。 「七少爷。」那人一看到花满楼就立刻迎了上去。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是的,七少爷,老爷在紫薇阁等您。」管家一听花满楼问他,暗嘆自己七少爷果然智慧过人,一边引入带着众人去了紫薇阁。 紫薇阁正殿是花如令摆寿宴的地方,而后面的几处院落均是此次前来贺寿的客人们的客房,花如令为了让这次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而不引起他人注意,特意为几位帮手准备了清净的的院子,却没想到因为这个,让乌掌门被杀也无人知晓。 花满楼等人赶到的时候,陆小凤和吴范勘查完现场,探讨案情了。 大部分的人已经散去,只有花如令和负责守候现场的鹰眼老七站在门外,花如令是在等花满楼。 「爹,我听管家说乌掌门被人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如令一见了花满楼就一脸懊悔,抓着儿子道:「七童,是爹不该不相信你,不然也不会害了乌掌门啊。」 花满楼听出了其中似乎有什么是他不知道,急忙问道:「爹,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花如令重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不再隐瞒了,「其实,之前爹给你的那个血脚印是爹伪造的,我本来请陆小凤假扮铁鞋大盗,又请了苦智禅师、宋神医、鹰眼老七和五位掌门一起演一场戏,让你杀了陆小凤假扮的铁鞋,以解你心中魔怔,却没想到铁鞋大盗竟然真的又出现了,还杀了乌掌门。」 「爹?!」花满楼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他爹竟然和其他人联起手来骗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要是一个错手我真的伤了陆小凤怎么办?」 花如令苦口婆心道:「我们的计划绝对是万无一失的,绝对不会让陆小凤出事的。」 「那你可就错了花老爷。」陆小凤从客房里走了出来,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底下的雪丝缠,那上面赫然有一丝裂痕,「你给我的护体宝贝衣襟已经被人掉包了,要是真让花满楼刺我一剑,我估计就要变成死凤凰了。」 「这这……」花如令大惊,这不就是说铁鞋早就潜伏在他家里了吗? 花满楼一件陆小凤出来,连忙问道:「陆小凤,情况如何?」 陆小凤同吴范互看一眼,「乌大侠的身后在背后,而且是一刀毙命,我们怀疑是熟人所为。」 众人一听,均是眉头紧皱。 「那你认为是谁?」花满楼也想起来姬琅说的,杀人的不是铁鞋,但如今看来,此人定是与铁鞋有些关联,找出他就能知道谁是铁鞋大盗了。 「已经有些眉目了,我和吴铺头正准备守株待兔呢。」陆小凤神秘一笑。 众人见他胸有成竹,虽然着急却也松了口气。 说完了正事,陆小凤看向西门吹雪,「我说西门吹雪,你不是一年只出四次门吗?怎么今儿个会来这里。」 「杀人。」 简单两个字,让听到的人(两个非人不算)均是心里一颤。 来花家杀人?这才刚死了一个…… 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西门吹雪又补充道:「夺魂剑沈鸿飞。」 陆小凤拍了拍胸口,「你这么大喘气会吓死人的。」 第37章 月色撩人 西门吹雪吓到所有人以后,花如令尽了地主之谊给他安排了休息的客房,当然为了防止这位庄主的冷气吹到其他人,他的客房也在百花轩,跟陆小凤的挨着,对面就是疏影住的客房。 疏影自告奋勇的带西门吹雪去客房休息了,而陆小凤则跟着花满楼和姬琅去了他们的厢房。 「不是说要守株待兔吗?怎么又跟着我们回来了?」 「今晚鹰眼老七守前半夜,吴范接后半夜,他们做事我放心,明天再去待兔也不迟。」陆小凤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可真够他受的,不过还有些事情是要说清楚的,「花满楼,我有事要告诉你?」 花满楼还在想着乌掌门被杀一事,陆小凤的话也只是让他心不在焉的问了句:「什么事情?」 「我怀疑宋神医就是铁鞋大盗。」 第55页 「咚!」常年不离手的摺扇从花满楼的手中滑落,掉落是地上,发出声响,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抓着陆小凤,语气急促:「你说的是真的?宋神医真的是铁鞋?!」 「我不能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花满楼这么激动,但陆小凤还是有些不适宜,那么一个翩翩公子却因为这种原因而失了风度……铁鞋果然该死! 姬琅上前一步,把花满楼的双手带离陆小凤的肩膀,带回身边,无声安抚着。 手上的温度让花满楼渐渐平静的下来,朝姬琅感激一笑,花满楼再次看向陆小凤:「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没有证据陆小凤就不会告诉花满楼了,「疏影看出他的脸上有很精妙的易容的,虽然我不确定易容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宋神医,但听闻近几年都是他在调理花老爷的身体,想必是本人的情况更高,而被掉包的雪丝缠也是他给我的。」 「这并不足以证明他就是铁鞋不是吗?」花满楼问道,虽然他想找出铁鞋,却也不想找错人。 「如果只是这样我当然不能肯定,」陆小凤摸摸鬍子,得意洋洋,「但是他不该说一句话。」 「什么话?」 「宋神医把面具给我的时候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因为你看不到。」 那可真不好意思,我现在看得见。花满楼暗忖。 陆小凤可不知道花满楼在想什么,他只是继续说道:「可是宋神医却说『也许他会摸到你的脸』——究竟为什么他会认为你会摸到我的脸呢?因为你曾经见过铁鞋大盗,被你摸到我的脸的话,假扮铁鞋的戏就会败露。」 「也许是他细心呢?我曾经告诉过我爹我看过铁鞋的脸,还抓伤了他。」 「这也是可能的,但是我问过花老爷,他很确定的说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那么宋神医又怎么会知道呢?」 「单凭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并不能取信于人。」虽然是这么说,但花满楼其实已经相信陆小凤的猜测了。 「不止是这样,我还注意到,宋神医帮我穿上那件假的雪丝缠的时候,我注意到他那种打结的手法很特别,那是水上船家惯用的手法。」 「而我也问过吴范,他告诉我,铁鞋大盗很有可能是一个东海毒龙岛的岛主,那儿有一种绝世海味叫美人鲍,採集他的赶海人必须穿着铁鞋在海底闭气行走,闭气功夫最厉害的下水可达一两个时辰,因为毒龙岛主太过贪婪,赶海人不甘受苦,他们奋起反抗,成功将毒龙岛主活捉了,这些赶海人为了报复,就用烧红的铁水在他的脚上浇筑了一双铁鞋,还把他扔进大海餵鲨鱼。吴范猜测毒龙岛主最后并没有死,反而成了当年的铁鞋大盗。」 「但是宋神医并没有穿着铁鞋。」花满楼提出疑问,如果真如陆小凤所言,那么宋神医的脚上是一定会有一双铁鞋的。 「这也是我一直不敢肯定宋神医就是铁鞋的原因。」陆小凤特意注意过宋神医,他的脚并没有任何异常,「我怀疑铁鞋或许不是一个人。这个就要等事情真相大白才能知道了。」 「阿琅,是他吗?」花满楼回头问姬琅。 姬琅点点头,「是他。」 陆小凤一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姬琅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好啊,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看来我是白费功夫了。」 「之前我只知道铁鞋在宾客当中,但是是谁却不知道。」 「果然神仙就是神仙,没什么不能瞒得了你们的,那乌掌门的死你是没察觉到还是不想管?」陆小凤并不是责备,他只是好奇,才会有此一问。 「生死有命。」神仙逆天,但不轻易改命,除非那是他们极其在意的人事物。 而乌掌门显然不在此例。 「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去找他呢?既然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了,我们应该把他抓住,不能让他再害人了。」 「不用那么着急。」姬琅拉住想要出门的花满楼,「他不会再作恶,而你需要休息?」 花满楼和陆小凤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姬琅不再说话,他用眼神赶走了陆小凤,带着花满楼去休息。 他们住在一起,这是在自然不过的。 「为什么那样说?放任他不管真的可以吗?」临睡之前,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没问题。」姬琅一把把已经脱了外裳只剩下里衣的花满楼拉到床上,翻身压住,「你要是不想睡,我们就做点别的。」 微凉的嘴唇贴到因为焦躁而有些苍白干涩的唇上,轻轻啃食,滑嫩的舌尖一点一点让它变得红润。 花满楼睁着眼睛看着姬琅的动作,他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被吻,却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到。 张开嘴,花满楼伸出舌头,生涩的学着姬琅的动作去添他的唇,去勾搭他的舌。 花满楼的回应让姬琅眯了眯眼睛,吻由一开始的温柔变得猛烈,他把舌伸进了花满楼,扫荡他的牙床,上颚,带走所有的津液。 白色的里衣被掀开,他们彼此爱抚着各自的身体,紧紧纠缠。 气息变得急促,身体忠实的反应着欲望,下身的骚动透过轻薄的布料传达给彼此。 放开花满楼的唇,几缕透明的液体流淌出嘴角,姬琅沿着他的下巴,一路吻到了脖子,花满楼喘息着伸长了脖子,让他的动作更加方便。 第56页 皮肤之下,脉搏的跳动有力而急促,就像他们彼此的心跳一样。 姬琅的吻很轻,既然花满楼感觉到欢乐却又不会留下痕迹,他抱着他的头,双手插进他的发间,脸上似欢愉又似痛苦,却怎么也捨不得放开,反而把姬琅搂得更紧。 微凉的唇再往下,徘徊在胸口的茱萸上,或是舌头伸出打着圈,或是加这些力道吸允,更或者用牙齿轻轻刮着,不管是哪种都让花满楼张着嘴轻轻呻吟,抬起上身,把主动把自己送到对方的嘴里。 「为,嗯~为什么哈~你会这么熟练?哈啊~」花满楼真的很好奇这点,不管是亲吻还是爱抚,姬琅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生涩,就好像他曾经做过,但在花满楼的认知里,这株兰花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为了以后,专门去看了看现场教学。」姬琅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一只手停在遗漏的那只茱萸上旋转扯动,另一只手直接摸到了下面的要害,伸进裤子里,又揉又搓。 现场教学?这个问题没有在花满楼的脑海里停留太久,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姬琅的举动拉离,身体的火热让他更加用力的攀附着男人,修长的大腿分开,缠绕住他的腰,下意识的在对方身上磨蹭着,只为了减轻下身的骚动。 裤子被撤了下来,里面已经甦醒的要害打在男人的小腹上,因为贴的近,他能轻易感触到对方也是同样的状态,搂着头的手松开,花满楼学着姬琅的样子,把手伸进他的裤子把那处地方握住,然后上下套弄。 姬琅的呼吸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过热的气息喷洒在花满楼的身上有些痒,却更加酥麻。 「哈~哈~啊~」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大,一只手根本握不住,花满楼把两只手都放了上去,姬琅却拉住他的手,把彼此的要害贴在一起,再示意他一起动。 那里的温度非常高,烫的花满楼全身发软,几滴液体从彼此的顶端溢出,又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涂满彼此,起到了润滑的作用。 姬琅抬头吻住花满楼的唇,索取更多,他们紧贴的胸口因为下面的动作而来回摩擦,时不时的摩擦过彼此的茱萸,使它们变得更红更大。 花满楼完全沉浸在这种未知的情慾里不可自拔,他的精神开始涣散,心灵开始崩溃,但身体却已经追寻着最原始的本能,顺从欲望,追求快乐。 曲不成调的呻吟不加掩饰的飘荡在空中,月光透过红纱幔帐,把交叠的身影,合二为一,分不出彼此。 第38章 对峙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赤裸的胸膛。 往上看,恋人性感的下巴光滑如玉,一点也没有冒鬍渣子的迹象。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貌似也没有鬍渣子。 「醒了?」犹带睡意的慵懒嗓音不同于往日的淡漠,听起来格外性感。 花满楼对上了那双微睁开的眼眸,里面倒影着他的身影,但花满楼知道他现在看不见。 因为他还看得见。 「什么时候把眼睛收回去?」 「等果子熟了。」等果子熟了,花满楼也就能吃了。 听了这话,花满楼从姬琅怀里抬起头,看向床外,那儿的桌子上摆着一盆兰草,兰花已谢,原本开花的位置,一颗珍珠大小的青色果子不知何时长了出来。 原来兰花真的会结果……这时候,花满楼就只想到了这些。 发了会儿呆,花满楼回过神才想起来自己这会儿还光着身子呢,忍不住红着脸从姬琅怀里退开,想要起身更衣又不好意思光着身子下去。 最后还是姬琅用法术从柜子里飘了干净的里衣让花满楼穿上,自己也变了一身衣服出来,下床等着了。 花满楼三两下穿好里衣,又下床自己翻了套干净的外裳穿上,回头看见床上一片狼藉,昨晚他的衣服凌乱的掉了一地,最上面的衬裤尤其醒目,脸色一红,蹲下身把地上的衣服全都捡起了,塞到屏风后面去了。 「能把床收拾收拾吗?」 姬琅自然不会拒绝,挥挥手本来凌乱的床立刻就变得干净整齐了。 打理好房间,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会让下人发现昨晚他们做了什么,花满楼这才开始打理自己的头发。 刚拿起梳子,就被抢了去,不用回头花满楼也知道是姬琅在给他梳头。 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男人的服侍,花满楼看着铜镜里反射出的人影,暗忖这段时日下来,他是越发熟练了。 今日起的有些晚了,百花轩里竟然只剩下他们二人,花满楼同姬琅一起出了院门,打算先去饭厅用完膳再去找铁鞋,现在的花满楼已经平静下来,他也想好了,有姬琅看着,又有陆小凤在,任铁鞋再如何狡猾,也不可能翻出天去。 所以,暂时还是填饱肚子要紧——昨晚消耗的精力实在是有点多。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的出乎意料,花满楼还没来得急吃上一口美味的早餐,就有僕人匆匆赶来请他去紫薇阁那边。 陆小凤在乌掌门遇害的厢房里把偷偷跑进来取杀人凶器的关泰抓了个正着。 尽管关泰百般狡辩,但证据齐全,不管他怎么说也不可能洗脱罪名了。 「你只不过是颗小旗子而已,只不过是为铁鞋大盗赢得时间,让他盗走翰海玉佛而已。」 关泰百口莫辩,此刻也只能闭嘴不答,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第57页 在相处的都是与此事有关之人,花满楼仔细看过,不见西门吹雪和疏影的身影,也不知他们去了哪儿。 「至于你为什么要做铁鞋的走狗,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真相。」陆小凤看了四周众人一眼,却没有发现宋神医的踪影,眉头一凝,「宋神医呢?」 花如令应声道:「据下人说还在房间里睡着,他们进去叫人也没有醒。陆大侠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神医就是铁鞋。」 陆小凤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他怎么会是铁鞋?!不会吧?」 关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这下,原本不相信的人也不得不相信了。 陆小凤道:「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花老爷,各位,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现在先去找铁鞋吧。」 他们压着关泰赶到宋神医所住的客房,宋神医果然就如花如令所说还未醒,但几人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 宋神医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可面色却十分痛苦,这么多人进了屋子又没有收敛脚步,正常情况下就是睡得跟猪一样也该醒了,可他却依旧毫无反应,嘴里还不时跑出痛苦的呻吟。 「他这是怎么了?」 有懂医术的苦智禅师立刻就上前查看情况,花满楼则低声询问姬琅:「这就是你说的『噩梦』?」 「嗯。」 姬琅确实只是给铁鞋施了点法术,这个法术要是对其他仙人使用也不过就是让中术者南柯一梦罢了,但换成凡人,就会长睡不醒,如果姬琅不解除法术,铁鞋会一直睡下去,在噩梦中痛苦的死去。 而他的梦境就是一次一次重复着最痛苦的经历,面对最不愿面对的人,不断重复,没有尽头。 「看他脉象,很正常,不像是有病啊?」苦智禅师一脸疑惑的退了回来,同众人解释道。 「那他怎么一直不醒呢?」 「难道是装病?老子给他一刀看他起不起来。」 急脾气的鹰眼老七直接就要抄傢伙上了,被众人一把拦住。 「哎呀,这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现在我们只是猜测,还没有真凭实据,总不能就这么杀了他吧?」 「是啊,诸位大侠,吴某身为六扇门总捕头,也不能让你们这么做的。」吴范接话道。 虽说朝廷的法律对江湖中人来说没什么约束力,但当着人家的面犯罪,他们心里还是要掂量一下的。 最后,大家只好把目光投向陆小凤:「陆小凤,你怎么说。」 陆小凤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波折,他双目一转就猜到这大概是姬琅干的了,不过这事情不好当众说,他沉吟片刻,就走到床前,「不管怎么样,先揭穿他的真面目不就好了?」 此话说罢,陆小凤伸手在宋神医脸上一抹,很快就找到了破绽,接着微微使力一揭,一张精緻的人皮面具就被他撕下来了。 众人一见,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再上前一看,脸色又变。 「他和当年被我们杀死的铁鞋大盗长得好像!除了这个脸上又疤。」 「莫不是双胞胎吧?」 「也只能如此了,难怪当年他能一晚上分隔几地连犯数案。」 花如令还记得花满楼在场,回头唤他:「七童,你来摸摸,是他吗?」 花满楼透过人群就能看见那张让他牢记了十多年的脸,那上面的抓痕还是当年他亲手留下的,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但他还是听父亲的话上前伸手触摸了宋神医也就是铁鞋大盗的脸,面沉如水。 「是他。」 陆小凤看到了床头铁鞋形影不离的药袋子,觉得那个形状有些古怪,探手一拿,只觉得入手一沉,打开一看赫然是双铁鞋。 「关泰,你还有什么话说?」 关泰眼见铁鞋被抓,这时候也不再隐瞒什么了,他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一小厮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外面那些客人僕人好像中毒了全都倒下了。」 陆小凤和吴范对视一眼,「不好,一定是孔雀王子的人。」 陆小凤从兜里掏出吴范给他的药瓶子,把里面的解药分发给大家,「昨晚上的酒里被下了毒,因为不知谁是内奸我们才没有给大家解药,还望恕罪,现在大家快服下出去迎敌。」 众人听了他的话,也不再追究,纷纷吃下解药,出门去了——当然,他们也记得把依旧沉睡不醒的铁鞋点了穴又用绳子绑好扛了出去。 紫薇阁外,翰海国的那票人虎视眈眈的,手提双刀假扮舞姬的孔雀王妃身边三个献礼的小孩人手一把连环重弩,那个叫埃米尔的傢伙手里拿着一只笛子,而他们的对面,是倒了一地的江湖侠客和花家下人。 五个人对一群人,这样的画面真有些诡异,但一联想到那奇怪的可以用特殊音乐控制的毒药,这场面也就没什么好惊奇的了。 让众人意外的是,一身白衣手提长剑站在两方人马中间的西门吹雪以及他身边的疏影。 「他怎么会在这儿?」认识西门吹雪的人,都大感意外。 疏影爱玩喜欢看热闹,他在这里再正常不过,可西门吹雪是最不喜欢热闹的,而且他从不管闲事,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被杀他也不会眨一下眼,当初如果不是陆小凤求上门,或许等他的死讯传来,西门吹雪也不会为他报仇——他只会下帖子约战。 第58页 而这样一个人,竟然会站出来,究竟是翰海国的人做了什么,还是疏影做了什么? 看疏影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第39章 剑 失去了铁鞋这个主力,又没有了毒药的束缚,再加上突然多了个几乎无敌的西门吹雪,孔雀王妃的这趟花家之行,最终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一干人等被铺,吴范带来的隐藏在桃花堡外的铺头们就像地鼠似的突然冒了出来,干净利落的把孔雀王妃一干人给绑了。 「总铺头,铁鞋要怎么办?」吴范的心腹手下之一上前来问,据说的铁鞋的宋神医现在昏迷不醒,他们使了很多法子都弄不醒他,这样子是没法审问的。 他的问题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花满楼,大家都明白这件事还是他说了算。 虽然他们是朝廷的人,但江湖事江湖了,花满楼是受害者,他就是杀了铁鞋,他们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最后铁鞋也会被押赴刑场,他们大可以卖个情面给花家。 花满楼也很矛盾,一方面他恨不得杀了铁鞋,但另一方面他又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剥夺任何一条生命。 袖袍之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复杂。 姬琅伸出手,默默的抓住了那只折腾自己的手,无声的安抚着。 花满楼怔了怔,最终还是笑了:「一切但凭六扇门处置。」 既然不想杀就不要再纠结于此了,铁鞋早已不是他心里的魔怔,为了他而痛苦,最终伤害的也只是在乎自己的人罢了。 看着他们的互动,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异样,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看他们那么大大方方的样子,与花满楼不熟悉的人自然是压下了这种怪异的感觉。 唯有花家人的脸色不太好,隐隐约约的他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花如令的脸色有些扭曲,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既然如此,就劳烦吴铺头把铁鞋带走吧,各位,今次是花家连累了大家,花某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花如令说完就行了个大礼。 父亲都行礼了,花满楼和兄长们自然也不能干站着,纷纷跟着行礼。 「花老爷客气了。」一干解了毒的宾客本来心里还有些介怀,现在见花家态度诚恳,也就放下了那点子怒气,纷纷还礼。 「还请各位移驾紫薇阁,花某已命人准备了饭菜为大家压惊,当然,这次是不会有毒酒了。」 「哪里哪里,花老爷请。」 一群人礼来礼去的往紫薇阁去了。 「庄主也去喝一杯如何?」花满楼邀请着没有跟上的西门吹雪。 「我不饮酒。」西门吹雪冷冷道。 「不喝酒也要吃东西不是?」陆小凤插口道,「我可是大清早就起来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填饱肚子啊,花满楼,不如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自己开一桌?西门吹雪你总不会嫌弃了吧?」 「我也饿了,我早饭都没吃呢。」疏影也接着道,他摸着肚子,这话是对着花满楼说的,目光却是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说话,不过他确实停了下来没再走。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到院子里用膳如何?现在的天气好,那儿风景更不错。」花满楼会意道。 对这个意见,自然没有人反对。 路上,陆小凤拉着疏影在后面说悄悄话。 「我说,你是怎么让西门吹雪答应帮忙的?」一想起他那被剃光了的鬍子,陆小凤就不相信疏影能让西门吹雪出手,但事实摆在眼前。 「本座才没有让他帮忙,是那些人自己惹到西门吹雪的。」疏影也学着陆小凤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虽然他觉得这样子前面的人也会听得到。 「惹?他们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和西门吹雪刚好走过那里,结果他们就跳出来了。」说道这个疏影就郁闷,他大清早的去紫薇阁自然是为了吃早饭,西门吹雪会去还是他强拉着去的,结果饭没吃到,还被人用弩指着,简直气死他了。 「你和西门吹雪?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的?」 「我们不熟啊?」疏影奇怪的看着陆小凤,他们看起来很熟吗? 「那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哦,西门吹雪要我跟他比剑,我说吃了饭再跟他打,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 「你们要比剑?!」陆小凤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让本来当做没听到的花满楼等人不得不停下来回头看他们。 疏影本来就跟陆小凤靠的近,他这么一喊,最香遭殃的就是疏影的耳朵。 「说话就说话,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疏影捂着耳朵抱怨。 「这种小事就别计较了,疏影,西门吹雪,你们真的要比剑?」 「用膳之后。」西门吹雪只说了短短的四个字,但这无疑已经告诉陆小凤问题的答案。 陆小凤顿时就急了,一个真剑仙一个假剑神,这一仙一人碰在一起要比剑,作为双方的朋友,这自然是陆小凤最不愿意看见的。 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从来都是说出去的话绝对会做到,所以他现在只能从疏影这边下手。 「你怎么就答应他了呢?西门吹雪比剑从来不留手的啊!要是一不小心你的小命就没了。」陆小凤显然是太关心他们而忘记疏影的身份了,一张嘴就是担心他的安慰,谁让疏影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仙人呢? 第59页 可疏影一听就不高兴了,「怎么就是本座没命了,本座的本事大着呢!本座就是要和他比剑。」 「是他找我比剑的。」西门吹雪适时的开口道。 这话一出,除了姬琅,陆小凤和花满楼均是意外不已。 陆小凤看着疏影:「是你提出的?」 疏影挺了挺小胸脯,傲然道:「自然是本座提议的!」 挑了挑眉,一直没有出声的姬琅突然对西门吹雪道:「你会后悔同他比剑的。」 姬琅的语气冷冷淡淡,这话里的意思也意味不明,西门吹雪目光一冷,显然是把他的话当做对自己的看不起了。 陆小凤是个很关心朋友的人,之前西门吹雪一直纠缠着姬琅要比试,即使是西门吹雪,陆小凤也不认为他和姬琅对上有胜算,所以为了打消西门吹雪的念头,昨晚他一来,陆小凤就把姬琅和疏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西门吹雪,为的就是阻止他。 可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是疏影自己找上门去了。 这让他为了朋友之间的道义,努力在疏影面前说西门吹雪的好话,想给他们刷点好感度好让他们见面后能和平共处的的人情何以堪啊?!!!(你就是刷过头了……) 不管陆小凤心里多苦逼,他们依然还是该吃饭的吃饭,该打的就打。 花园里,假山奇石遍地,其间百花盛开,一片鸟语花香,水榭之中,几人吃着厨房精心准备的餐点,酒足饭饱之后,疏影就迫不及待的要和西门吹雪比试了。 花满楼端着茶轻抿一口,慢声说道:「此地的下人已经被我遣退,不会有人来打扰。」 西门吹雪拿起剑,起身走出水榭,疏影欢欢喜喜的跟上去了。 「我说你就不怕他们出事?」陆小凤急的食不知味,连酒都喝不出滋味了,可是看着花满楼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花满楼笑道:「他们要比我们拦得住吗?而且我相信阿琅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陆小凤看向姬琅,想要个答案。 姬琅却只说了一句话。 「疏影不是杀人的剑。」 不是杀人的剑?怎么就不是杀人的剑了?陆小凤一头雾水。 水榭之外,西门吹雪和疏影已经站定,西门吹雪手里的剑还没有出鞘,他之上看着疏影,等待他拿下剑。 疏影没有动背上的剑,他的手做了个握剑的姿势,在场之人就看见一把非常奇特的「剑」。 「噗!」陆小凤一口喷出嘴里的酒,看着姬琅失声问道:「那就是他的剑?」接着就是一串大笑。 姬琅嫌恶的看了一眼陆小凤,没有说话。 倒是花满楼看着疏影手里的「剑」,一怔,接着哑然失笑,对姬琅道:「你说的对,那确实不是杀人的『剑』。」 西门吹雪面对疏影手里的「剑」,嘴角抽搐,「这就是你的剑?」 「不许笑!」疏影恨恨地瞪向陆小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难得想要和人比试,这都还没开始呢,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有什么好笑的! 「我,我也不想笑,但,但是停,哈不下来啊,哈哈哈……」陆小凤指着疏影手里的「剑」,只要一想到那是疏影的本体,他就停不下来。 就连花满楼也有些忍俊不禁。 疏影的手里拿着的哪里是剑,根本就是一根放大了的玉石雕琢而成形似长剑的簪子,墨色的簪子上用宝石拼接镶嵌而成的朵朵梅花栩栩如生,也难怪梅神暗香会喜欢了。 西门吹雪突然就想到了姬琅之前的话,他确实有些后悔了。 第40章 闲聊 「不打了!!!」 在众人笑场的情况下,疏影还没开打就打退堂鼓了,不是他不想打,但是所有人都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真是气死他了。 气呼呼的收起自己的本命剑,疏影走到西门吹雪面前,虎着一张脸,张牙舞爪的,「你是不是也想笑话我?」 西门吹雪不说话,不过他的眼底确实有几分笑意,很浅,但疏影看清楚了。 于是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嘴巴上却倔强地道:「要笑就笑,我才不怕呢。」 然后西门吹雪真的笑了。 那是一种很清浅的笑容,只是嘴角微扬,眉宇稍霁,也不觉得如何灿烂,却让他一身寒彻骨的杀气消散了不少,突然就多了一丝人气。 疏影一看到这笑就被点爆了,「可恶,你竟然真的笑了!!!」 而他的反应让西门吹雪笑容更深了。 「原来西门吹雪也会笑啊。」正好看到这个笑容的陆小凤忍不住感嘆道。 而同样看到的花满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的耳朵很好,所以他很轻易就听到了陆小凤这句并没有压低声量的话,反问道:「我也是人,怎么就不会笑了?」 陆小凤听了他的话,摇头失笑:「说的也是,就算不是人也会笑,何况是西门吹雪呢。」 回应他的是一大一小,两个「不是人」的傢伙对他的怒视。 「笑笑笑,怎么不笑死你们。」疏影大吼道,气呼呼的走回了水榭坐下,赌气的低头不语,不过片刻,却又抬起头不甘心的问花满楼,「真的那么好笑吗?」 花满楼摇头微笑:「不是好笑,是很好看,很适合你的剑呢。」 疏影一听,也不那么生气了。 第60页 「我说,花满楼。」陆小凤就像刚反应过来一样,看着自己的好友,语带探究,又有些好奇,「我笑是因为我看得到,你又是为了什么呢?而且你怎么知道他的剑就适合他了?你又看不见。」 花满楼微笑着看向他:「你又怎么知道我看不见了?」 那双一直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有了焦点,黑色的瞳孔里清楚的倒映出陆小凤的身影。 这样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一个瞎子该有的。 这也是为什么陆小凤会问花满楼这样一个简直是在挖人伤口的问题,从这两天的观察来看,陆小凤早就怀疑花满楼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好了,毕竟他的身边有两个神仙在,而且一开始花满楼对铁鞋的那种仇恨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否则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动手杀了铁鞋。 而现在听到花满楼这样的问题,陆小凤简直是眉飞色舞了,「看来姬兄是真的治好了你的眼睛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就连西门吹雪也难得的对花满楼说了一句:「恭喜。」 「才没有治好呢。」疏影插嘴道,「这眼睛明明就是姬琅借给他用的,哪里就治好了?」他可是剑仙,这点子法术可骗不了他。 花满楼也道:「确实是阿琅借给我用的,要治好眼睛还需要些时日。」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笑容实在是幸福甜蜜的让陆小凤都嫉妒了。 能把眼睛借个他人,姬琅一定是爱惨了花满楼了啊。 「这样的大喜事你该早日告诉你的父兄家人才是,也免得他们为你担心。」 花满楼眉宇中带着歉意:「原本是想告诉爹和兄长们的,可最近事多,总也找不到机会说。」 陆小凤瞭然,可不就是因为那铁鞋搞得花家上下鸡犬不宁吗?幸好最后也没出大事,只可惜了乌掌门,「说来也是那铁鞋作恶多端,想必他昏睡不醒是姬兄的手笔吧?他会一直睡下去?」 姬琅点了点头,「法术不解,就无甦醒之日。」 陆小凤笑道,「能在睡梦中没有痛苦的死去,也算便宜他了。」 「才不是没有痛苦呢。」疏影懒洋洋的接了话,他最是了解姬琅的心眼有多小了,哪会那么容易就便宜了那个什么铁鞋的。 花满楼也道:「阿琅施的法术会让他噩梦不断。」这也是他看开了的原因之一,曾经夜夜梦到眼瞎之时的情景,夜不能寝的花满楼最是明白那样的痛苦了,而且他能被噩梦惊醒,铁鞋却是连甦醒都不可能。 陆小凤一听,「姬兄果然好手段。」心里暗自思忖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幸好没有,不然说不定哪日遭罪的就是他了。 「不止不止,」疏影像个小喇叭似的又往外冒姬琅的秘密,「我有听到他传讯给路过的鬼差,让他们『多加照顾』一下那个弄坏了花满楼眼睛的恶徒呢。」 「就属你多嘴。」姬琅白了疏影这个多话的剑仙一眼,明明年纪不小了,却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偏又不会让他讨厌的想出手教训,不只是他,其他相熟的神仙道友也是那他没辙,也就他姐姐能管得了他,可暗香那性子也管不了人,顶多偶尔口头上说道几句。 所以才会养出这么个霸道任性的傢伙啊。 疏影朝他吐了吐舌头,低头吃果子了,不过没一刻他又管不住那张嘴了。 「西门吹雪,这次我们的比试作罢,下次等就我们两个了,再较量一番!」 「你可以来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虽然疏影的剑,样子「精緻」了点,但这不妨碍西门吹雪对对手的执着,相比不愿意同他比试的姬琅,显然疏影这个剑仙更合适作为对手。 西门吹雪不是陆小凤,不会被疏影的样子所欺骗,总认为他是个孩子,下意识的维护着,西门吹雪只知道对方是个剑仙,以剑得道的剑仙,对剑的领悟自然是无人能及的了。 西门吹雪最近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剑道到了瓶颈,要想突破就需要一个足以同他匹敌的对手,在生死之间参悟突破,原本他认为这样的对手会是有「剑仙」之称的叶孤城,但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剑仙在他面前,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只可惜西门吹雪不知道,人家只是「剑」仙,不是以剑得道的「剑仙」——因为这是疏影的私事,花满楼也不会全部告诉陆小凤,而只知道疏影是剑仙的陆小凤更不可能告诉西门吹雪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花满楼父亲的寿宴一过,我跟你回去。」 「你还想着跟他打啊,疏影不是我说,这真不是个好决定,西门吹雪下手可从不留情,他的剑一出鞘,必定是要见血的。」陆小凤依然在试图说服疏影放弃这个念头。 然后疏影说了一句曾经让花满楼非常纠结的话。 「我又没血,他怎么让我见血了?」 这下换陆小凤被堵的没话说了。 听到这句很熟悉的话,花满楼看了姬琅一眼,然后对陆小凤笑着点头,「他说得很对,所以你就别操心了。」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西门吹雪和疏影比剑,这要是哪一边出了事都不好吧?你难道就不担心?」 「我自然是担心的,」怎么会不担心呢?但是花满楼相信姬琅,所以,姬琅说疏影不杀人,那他就相信西门吹雪就不会有事。而疏影的身份特殊,显然也不是会被西门吹雪轻易杀死的主。 第61页 「但是你看看他们,正主儿都没说什么,我们何必操心呢?」花满楼指了指两人。 陆小凤损失看去,这说要比剑的两人一个拿着杯子喝着白水,一个捡着盘里的果子点心吃的不亦说乎,偶尔还会把觉得不错的分给喝白水的,一点儿紧张的气氛都没有。 更让陆小凤吃惊的是,向来生人不近的西门吹雪还真的把对方送过来的点心给吃了,眉宇间的样子看起来还算满意。(剑神既然开着点心铺子应该不会讨厌这个吧?) 这这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冷的跟冰块似的西门吹雪吗?西门吹雪怎么可能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相处的这么自然了?就是他这个好朋友都没这个待遇啊。 西门吹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排除这个有些喳呼吵闹的小剑仙,甚至还隐隐有些亲近之意。 或许是因为对方同为剑道中人,让他多了些认同?(咳咳,其实是因为对方是剑,还是一把好剑——怎么像是骂人?) 「所以,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第41章 坦白 一阵笑闹过后,花家的下人来找花满楼,「七少爷,老爷到百花轩找您,见您不在就让我来唤你回去。」 「知道了,我爹还说什么了吗?」 那下人回道:「老爷让姬公子也一起过去。」 水榭中的五人心里一阵明了,恐怕花如令是看出了什么,准备找他们问明白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满楼打发走下来,同姬琅一起向着百花轩而去,陆小凤和疏影自然是要跟上去的,有什么问题他们也好帮忙说说话,至于西门吹雪——这种事情与他无关,他只是回客房休息,顺路而已。 回到百花轩,花如令果然在屋子里,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也没有发火的迹象。 花家老大站在边上同他低声说着什么,花如令一脸迟疑似乎很为难。 极好的耳力让几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花家老大的话。 花盛楼说的是:「爹,七童往日里就极懂事,从不愿意让我们操心,如果这只是个误会也就罢了,如果是七童自己喜欢你就顺着他又如何?总归的那是七童喜欢,花家也不缺子嗣,最要紧的还是七童过得好,我看那姬琅虽说性子冷了些,可你也看到他对七童的照顾了,爹您也知道平日里七童是最不愿被人照顾的了,现在有人照顾七童总比以后让七童去照顾媳妇好吧?」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只要自家小弟喜欢,就什么都好。 虽然早就知道兄长对他的疼爱,但听到这番话花满楼还是满心感动。 他正了正身子,同姬琅一起走进屋内,对着父亲和大哥行了一礼,「爹,大哥。」 陆小凤没有进去,不仅如此,他还拉住了疏影不让他进去。他才发现这事情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伯父,花兄。」姬琅也打了招呼,虽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花满楼一起叫人,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这两个不生疏却也不会太过亲近的称呼。 他觉得跟着花满楼叫估计会刺激到花如令。 虽然他的年纪比他们大。 「七童你来了啊。」花如令看到花满楼脸色很是和蔼,但看到他身边的姬琅时就不是那么好了,生硬的加了,「姬公子。」 「姬兄。」花盛楼倒是比花如令看起来平和的多,到底是混官场的,这看人观色的能力和待人接物的态度就比虽然是商人但隐约有些子控的花如令要好。 「爹,你找我们来是有何事要说?」 花如令本来想直接质问他们是何关系,花盛楼见父亲面色不太好,连忙拉了拉花如令示意他先别开口,抢先道:「七童,是这样的,你的年纪如今也不小了,爹和我想着也该给你找个媳妇了,你自己可有中意的?要是没有不如见见世交家的千金们,也好看看合不合适?」 既然大哥跟他拐弯子,花满楼自然也跟着一起了,「爹,大哥,七童早已决定终身不娶了。」 他这话一出,花如令急了:「这,这怎么可以?不行,爹不同意,爹明天就给你找媒婆相看去。」 花盛楼倒是没有惊奇,早在从前他让妻子给花满楼挑选媳妇时,花满楼就已经像他透露过这意思了。当时花满楼的态度就很坚决,无论他怎么说也没有改变。 「七童已经是个瞎子了,又怎么好再拖累人家?」 就因为这句话,花盛楼至此再没有提过这事。 所以他才会试图说服父亲接受姬琅,相比同性相爱,他更在意的是七童真的终身不娶,独自一人。 「爹。」花满楼无奈的喊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是谁家的?爹马上给你下聘去!」 花满楼一把拉过姬琅:「爹,我喜欢的就是他。」 花如令立刻对着姬琅怒目而视:「他?不行!」 花满楼直接就跪了下来:「爹,请恕孩儿不孝,我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相守一生,请您成全!」 花满楼的声音是那么的洪亮,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简洁有力,在场的几人甚至能听到他的膝盖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你!!!」花如令显然是被气到了,幼子一直是他心里头的宝,可现在这个宝竟然要被其他人接手了,还是个男人,他怎么能不气? 但是看着花满楼底下的头,他却连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啊,是他答应了他母亲要好好照顾却因为照顾不周害得他被贼人毁了眼睛的么子啊! 第62页 他捨不得骂捨不得打,只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里的花家七童啊。 既然捨不得,花如令自然就把怒火转嫁到了姬琅的身上,「姬琅!你到底给七童灌了什么迷汤?让他有了这种不容于世的念头!!!」 昨晚花满楼转送的那瓶丹药花如令已经吃了一次,不过是闻一闻就觉得全身一轻,服下以后他就觉得全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再也没有之前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疲乏之感,花如令立刻就知道那药恐怕是千金也换不来一颗的灵丹妙药,而人家一送就一瓶。 当时他还想着这人对七童真的是不错,七童是真的交到好朋友了,比陆小凤都好(在花老爹眼里,会带着花满楼满江湖跑的陆小凤可只能算是狐朋狗友。),他还想着回头跟人家好好道个谢。 可现在,你看看,原来这傢伙对七童好,是另有所图啊!!! 姬琅看着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但是全身充满坚持的花满楼,不用多加思考,身体就跟着跪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下跪,不是天地,不是君王,而是一个普通平凡,原本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凡人。 在彼此相恋上,花满楼遇到的阻碍要比他多的多,所以姬琅并不在意放下那点子属于神仙强者的自尊心,即使心里有排斥,他还是跪下了,甚至学着花满楼的姿势给花如令磕了一个头。 不过他的话就不如他的态度那么卑微了。 姬琅淡淡的反问:「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姬琅下跪,花满楼心底一惊,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满心的温暖。 在场的只有花满楼知道,姬琅是神仙,还是仙位颇高的远古上神。这朵爵士兰花,高傲到不愿意同凡人说话,对待他也算不上千依百顺,但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柔细腻,却总是让花满楼幸福的感觉要融化了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花如令也没想到姬琅会这么直接的给他跪下了,他虽然对姬琅了解不多,但姬琅通身的高贵冷傲无时无刻不在向外界暗示着他的不凡。 而这样的人竟然肯为了他的儿子下跪,不说是花盛楼,就是花如令都有些动摇了。 他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了句:「男男相恋,世人不容,你要让七童以后都被人戳着嵴梁骨骂吗?」 「相爱是我们的事情,与他人何干?他们爱说便说,又不会少了一块肉。」蝼蚁的话,会有人去关心吗?姬琅不会,而他自信花满楼也不会。 「你,你你!!!」这么理直气壮的话差点没把花如令呛个半死,他脸都呛红了。 花盛楼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扶着老父,让他坐下,给他顺气,「爹你别生气,我看姬公子也不是故意气你的,他说的也是实话不是?七童要是在意那些子闲言碎语,这么多年能活的这么开心吗?」 花盛楼一说,花如令也想到了幼时,每每有人说到花满楼都先是一通夸奖然后摇头可惜,可惜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而那时还年幼的花满楼还不能像现在一样不在意这些,虽然还能笑,但花家的人都觉得那笑比哭还让他们心痛。 是啊,要是换做其他人家的孩子,怕早就自暴自弃了,哪能像他们七童,用了极大的毅力学了一身本事,待人接物与常人几乎看不出不同。 这么想着花如令心里又心疼又自豪,原本的气倒是下去了不少。 花满楼也看到了花如令的态度缓和了下来,也接着道:「爹,阿琅待我是极好的,你看,他现在都把眼睛给我了。」他睁大了眼睛,示意父兄注意他的眼睛。 花如令父子这才发现,花满楼现在的眼睛又亮又有神,看起来就跟转了星星在里面一样。 花如令激动不已的从椅子上起身,去扶花满楼,盯着他的眼睛不放:「七童,你,你能看见了?」 花盛楼也又惊又喜的:「七童,你的眼睛好了?」 花满楼被父亲服了气了,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看向还跪着的姬琅,伸手去拉他起来,并对父兄道:「我的眼睛还没好,这双眼睛是阿琅借我的,他是个修仙的,会一些法术,就施了法术把眼睛给我了,他现在自己都看不见呢,爹,大哥,你看他对我多好?七童自问这样的人以后是不会再遇上了,又怎么能让我放弃呢?」 他的话半真半假的,花满楼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愧疚,因为对家人的隐瞒,但是姬琅的身份到底太特殊了,知道人自然越少越好。而且花满楼也希望以此来感动父亲。 花如令哪里还记得其他,他紧紧抓着花满楼,老泪纵横,只知道自己最宝贝的小儿子,有能看见了。 「七童,七童,你真的能看见?不是骗爹的对不对?」 「嗯。」花满楼点着头,「爹,我现在能看见了,我都能数清楚你脸色的皱纹了,爹你老了好多。」说道最后他满是感慨。 「能看见就好,能看见就好。」花如令激动了半天,回过神来就朝着已经起来的姬琅慎重的拜了拜。 姬琅躲过了这个礼,「伯父这是何意?」 花满楼也连忙扶住了父亲。 花如令直起身,仔细的打量姬琅的眼睛,果然是瞎了,他心里一阵感动,态度都变好了不少,「贤侄啊(称呼都变了),你可真是花家的大恩人,这一拜是老夫代花家上下谢你的,你能把眼睛给七童,老夫谢你是应该的。」 第63页 「我给他,是我想让他看见,与其他人无关。」姬琅可不会客气,直接就说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不管如何,你的大恩大德,花家是记下了。」 「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们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除非你同意穿着嫁衣嫁入花家为妇!」 第42章 「除非你同意穿着嫁衣嫁入花家为妇!」 花如令想的很好,只要姬琅肯嫁,凭他的样貌让人以为他是女的也没人会不相信,这样的话,就没人会在背后说花满楼的是非了。 而如果姬琅不答应就更好,这样就是他不够爱花满楼,那他更要反对到底了。 洋洋自得的花如令捋了捋鬍子,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而花盛楼和花满楼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出了个自以为聪明,其实一点也不聪明的办法的花如令。 姬琅却在下一刻更让他们大跌眼睛。 「好!」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 花如令捋鬍子的动作一顿,看向姬琅的惊讶比儿子们还多:「你真同意了?是穿着嫁衣嫁进来啊?也许以后也要做女子的打扮啊!」 「无妨。」姬琅淡然的点头。 不过就是个表象,何必在意? 「爹,我不同意。」出乎意料的,竟然是花满楼自己大声反驳了。 "七童你这是干什么,既然人家都答应了,你反对什么?爹这是为你好。" 「爹,我既然答应了要和阿琅在一起,又怎么会计较他人的看法如何?如果要阿琅换了红妆嫁给我,那不是责辱了他吗?」 「爹,我看这事也不适合。」花盛楼也道,「姬公子的样貌虽说精緻了些,但到底不是女儿身,寿宴上又有那么多人见过他,要是真扮做女子嫁进来,以后再被发现了岂不是更不好?何不就顺其自然?左右我们也不会四处张扬不是?谁要是敢说七童不好,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堆,直接就把花如令给绕晕了。 不过他本来就因为姬琅把眼睛给了自己儿子而感激他,提这种要求不过就是看看姬琅是不是真的喜欢七童,现在见他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在加上七童自己喜欢,向来最疼花满楼的花家老爷又还能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了行不行?你们爱怎么招就怎么招吧。只一点,要是以后让我知道你对七童不好,可别怪我们花家不顾情面!」 「我自然会待他好的。」 这一场谈话到这儿,也算是告了个段落,花如令本就是从宴席上抽身而来,自然不好多呆,说完了话就带着大儿子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花满楼和姬琅。突然的他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花满楼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刚刚我爹他……」 姬琅接口道:「他很关心你,你有个很好的父亲。」 花满楼也知道,所以他也只是担心姬琅对父亲有意见,听他这么说,他也就安心了。 嘆了口气,他坐下,「我自幼丧母,可以说是爹一手带大的,后来又因为铁鞋瞎了眼睛,爹他一直都心怀愧疚,希望我过得好,对我千依百顺,事事迁就,虽然我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但有时候真的觉得那种被人当做瓷器的感觉很不好。」 「所以你就搬出去了?」姬琅走到他身边坐下。 「是啊,虽然在外面住不方便,却很自由,我这么想是不是很不应该。」 姬琅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做你喜欢的就好,我相信你父亲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同意你搬出去的。」 「听你这么说,我好过多了。」花满楼轻轻一笑,把头枕在他的肩头。 一时间,即使不说话这里也充满了浓浓的感。 屋子外,陆小凤和疏影蹲在房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自然是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 陆小凤略带羡慕地扭头对疏影道:「你说他们这样子是不是很好?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疏影瞟了他一眼,「羡慕的话你也找一个神仙眷侣去,把我拉这里还做什么?偷听是不好的行为知不知道!」 「说的好像你就不想听似的。」陆小凤也回了他一个白眼,「我就是想劝劝你,别老想着去找西门吹雪比试,那是有生命危险的!」 「是他有生命危险还是我有生命危险啊?陆小凤你别看不起本座,本座的本事大着呢!」 「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姬琅说你的剑不伤人的?」追根究底,陆小凤其实就是来八卦的,他也看了那把梅花簪子似的剑,再好看也是剑是兵器,怎么就不能伤人呢。 疏影扭捏了一下,最后还是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真的?!」陆小凤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疏影。惹得疏影眉头一皱,直瞪他。 「本座骗你做什么?」 「那好,等你们比剑的时候我也去看看。」有热闹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他陆小凤呢? 几日后,寿宴的客人均已经离去,花家上下又恢复了平静,花满楼也就想着回小楼了。 花如令虽然捨不得儿子,但见他坚持,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他要走,姬琅等人自然也是要走的,只不过陆小凤是跟着疏影和西门吹雪回万梅山庄而已。 两方人分别时,姬琅对着西门吹雪道:「疏影就劳烦庄主照顾了。」 第64页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花满楼,下次我去小楼的时候你可要给我准备好百花酿哦。」陆小凤对花满楼笑道。 他这话一出引得姬琅和疏影怒目而视。 「我说错什么了?」陆小凤干笑着问着花满楼。 花满楼笑而不答,只道:「百花酿是没有了,不过你来定是有其他好酒的。」 「那么一言为定。」 两方人策马而去,彼此走上了不同路。 「回小楼的路上,我们四处看看如何?」这个世界对花满楼来说是新奇的,他想要真正的去见识一下那些他曾经用鼻子眼睛「看到」的美丽景色。 「好。」 两匹马靠在一起,马上的人双手交握,缓缓而行。 第43章 信 一路游山玩水的回到小楼,已经是大半个月后的事情了,花满楼不再出门,整日只在小楼里弹弹琴喝喝茶,和姬琅过的好不自在。 闲来无事的时候,花满楼会教姬琅弹琴,他也没想到看起来风神俊秀的姬琅竟然不通音律。 这还是花满楼一时兴起写了新的曲谱给姬琅看的时候发现的。 只能说他的样子实在太能欺骗人了。 他们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一切都很平静,却又幸福。花满楼已经不再执意要把眼睛还给姬琅了,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颗已经长大的兰果成熟。 「你可愿意与我一同证道?」 「好。」 一问一答,定下的便是永生永世。花满楼下定了决心,等过完人间百年,他便同姬琅回天界潜心修道,等待哪一天能光明正大的和他手牵手走以后的路(新天条规定双方都修炼成仙才能结婚)。 这日,陆小凤让人送了封信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写信,陆小凤浪迹江湖居无定所的,每次到了一个地方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就会写信给花满楼解闷。 花满楼已经习惯隔三差五的看陆小凤的信,不过他从来不回,陆小凤也不要他回,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到哪儿,而让花满楼写信更是会让他心里不安——虽然花满楼现在并不瞎了。 只是这次的信似乎不太一样,信送来的时候花满楼就看出来里面很厚,打开一看,果然是厚厚一叠,再看写信人,除了陆小凤还有疏影的。 「没想到疏影还会写信,我以为你们千里传音是很简单的事情呢。」 「是很简单,这是给你看的。」姬琅不感兴趣的继续练习他的古琴,断断续续的音调就像是在弹棉花一样,可他就是能摆出一副琴法大家的模样,吓唬住人。 花满楼见他没兴趣就自己低头看信,先是陆小凤的,他的信里的内容不多,前面的几句话里充满了主人的笑意,从那狗爬一样的字来看,很可能陆小凤是边笑边写的。 花满楼细细一看,也笑了。 原来,陆小凤写的是疏影和西门吹雪比剑的事情,疏影的那把剑不仅样子特别,用处也特别,它刺在人身上不仅不会让人受伤,反而能起到治疗的作用。 据陆小凤说,西门吹雪在知道疏影的剑是如此特别以后就再也不和他比武了,气的疏影每天都跟前跟后的,用尽各种方法想要说服西门吹雪再和他比试,可就是没成功,等到陆小凤写信的时候,疏影还在生闷气呢。 后面的话就不是那么有趣了,陆小凤说南海白云城城主叶孤城给西门吹雪下了战帖,邀请他八月十五在紫金山比武。 而西门吹雪已经应战了。 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花满楼也是听说过叶孤城的,那个有剑仙支撑,江湖上少数几个能与西门吹雪并肩的用剑高手,他们一战必是有一方要死的。 「可惜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本该是与家人团聚的时候,这些人却要打打杀杀,断了性命,也不怕家人伤心。」花满楼抬首对姬琅嘆道。 即使没看信,姬琅也知道他在说什么,接话道:「人各有志,他们不看重自己的性命你又能如何?总归不是你自己的事,又何必去管不相干的人?」 花满楼轻轻一笑,他也知道自己是没资格插手这事的,不过是有些感嘆罢了,当下就把这事抛却脑后,继续看疏影写的信。 疏影的字有些稚嫩,但是一笔一画之间又带了一股剑气,不是西门吹雪那种冷冽的杀气,而是一种纯粹的剑气,就像他的人一样。 相比陆小凤的信,他这封又是另一种情景,开头就是抱怨西门吹雪说话不算数,陆小凤又老是看他笑话不帮他,这万梅山庄没一个好人。 不过抱怨完,疏影后面又用很开心的语气写着万梅山庄果然不愧是万梅山庄,整个山庄里都是梅树,有一株上了百年的老梅树都快有开灵智了,他觉得姐姐一定会喜欢,就跟西门吹雪要,西门吹雪还真就送给了他。而且他现在在跟西门吹雪学吹笛子,等学会了就吹给花满楼听,以后回去再吹给姐姐听。 这倒是让花满楼十分意外,西门吹雪一向的性子就冷的能吓死人,从不与人亲近,就连他唯一的朋友陆小凤都难得说动他,没想到竟然会对疏影那么抢救不说,还能忍着疏影那跳脱的性子教他吹笛子。 「这是我看错了还是疏影写错了?西门吹雪这是转了性情?」 「红鸾星动,性情不一很正常。」姬琅弹着琴淡淡道。 第65页 花满楼闻言,差点呛到,「你说西门吹雪红,红鸾星动?」 「嗯,对象是疏影。」对花满楼,姬琅是从来不会撒谎的,在他看来这是天命,天道自然,再正常不过。 西门吹雪那种冰块竟然会动情,对象还是疏影,花满楼起先还不敢相信,但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西门吹雪爱剑胜过自己,而疏影本就是剑,还是一把仙剑,即使他不能杀人,怕也是剑客眼中的绝世宝剑,西门吹雪再强也终究是个凡人,会动情确实正常。 就像他竟然会与姬琅相爱一样,一切都没道理可讲。 小楼里的琴声断断续续,引得不明所以的过路人纷纷惊讶今日的花公子怎么突然就不会弹琴了呢? 第44章 复明 花开花落,花落果生,果生果熟,一了残梦。 七月的时候,兰果终于成熟,小小的一个不过龙眼大小,白玉一样的果子透着兰花的香气,晶莹剔透的可以看到里面的汁水缓缓流动。 花满楼看见这成熟的果子,忍不住对姬琅说道:「看着这个,我都捨不得吃了。」 回应他的,是姬琅直接把兰果摘下来含在最终,然后拉过花满楼一口渡了过去。 小小的果子在嘴里直接化作清流,顺着喉管滑进了胃里,而花满楼连一点滋味都没来得急尝,满口只有属于姬琅的兰香,也不知道是果子留下的还是从姬琅嘴里跑过来的。 这样的情景令花满楼面上微红,有时候他真的很不适应姬琅的各种大胆举动,但又忍不住会被这样亲昵的举动迷了心神,越发不可自拔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情想这些了,兰果下肚以后,一股热气就从五脏六腑扩散到全身,暖洋洋的让他忍不住呻吟。 「看来是开始起作用了。」姬琅把花满楼拉到床上,「现在打坐,我会带动你体内兰果的力量,让它化为你所用,你一定要记住行进路线。」 「嗯。」花满楼和姬琅面对面坐好,两人手心对着手心,开始凝神静气。 很快的,花满楼就赶紧到了有一股力量从手心中传过来,在他体内慢慢游走,那力量很稀少,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强大,它慢慢的沿着特殊的经脉路线,把体内兰果的力量一点点的引诱在一起,慢慢疏导,形成一个循环。 这种感觉舒服极了,花满楼险些都忘了要去记住它们行进的路线,还是姬琅看出他的动摇,轻声道:「集中精神。」 花满楼这才缓过神来,努力记牢那些路线。 他本就天资过人,记忆力又好,精神一集中,很快就把体内运行的力量路线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当能量运行到眼睛时,却有一种刺痛感,刚开始还不明显,可渐渐的变得有些难以忍受。 损坏了十多年的经络被重新修补好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花满楼却能够一声不吭的撑下来,只是有些呼吸繁乱,不得不说他毅力坚韧。 注意到他的不适,姬琅控制着花满楼体内的能量,化作极细极小如丝线一般慢慢游走在他眼部的经络里,慢慢的联通经络修复坏死的组织。 一下子,痛感就减少了,花满楼重新平复了呼吸,凝神注意着姬琅是怎么治疗他的眼睛。 那种感觉很新奇,就好像有很多看不见的小手把那些原本已经断了的细小经脉牵连到一起,然后黏合,让它们重新恢复生机。 当最后一根经络被黏合好后,那些丝线一般的能量重新聚集在一起,顺着经脉再次前进。 一连游走了几个周天,直到花满楼开始自己控制那些能量的路线,姬琅就撤回了手掌。 片刻之后,花满楼也收了功力,睫毛一颤,就要睁开眼睛。 姬琅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待会儿再睁眼。」 花满楼依言,不再试图睁开眼睛,姬琅收回手,先是撤去了花满楼身上的法术,接着拿出一个玉瓶,打开瓶盖手一扬,玉瓶中两滴玉露直接飘向花满楼的眼睛。 花满楼只觉得眼睛上一阵清凉,接着便听到姬琅一声「张开吧」,他动了动眼皮,张开了眼睛。 眼睛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视线模糊了一阵,却又明亮起来。 「原来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也没有用你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一些。」花满楼笑道,眼睛里的光亮却更加温文如玉。 「眼睛就是眼睛,看到的都一样。」姬琅不以为然道。 「呵呵。」花满楼突然换了个姿势倒进了姬琅怀里,「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这么不解风情。」 「你希望我解?」姬琅低下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人,执袖为他细细抹去额上的汗水。 「不,这样就很好。」 真的很好。 「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嗯。」 花满楼躺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七月下旬的时候,陆小凤又来信了,信里面说,他因为不想看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斗,出海去了。而疏影依旧留在了万梅山庄,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不被这种热闹吸引呢。 所有认识西门吹雪的人里面,大概只有他是在期待这场比斗的吧。 「你说,西门庄主和叶城主的比试,谁会赢呢?」 后花园之中,花满楼拿着花铲栽花除草,明明是些与泥土为伍的活计,他做来却是一派风雅,观之赏心悦目。 第66页 姬琅站在边上,手里拿着个篮子,里面是花满楼惯用的养花工具,时不时的花满楼朝他伸手,不用多说,姬琅就能把想要的东西递到他手里,配合之默契,不是三两日可以形成的。 「看看疏影的样子,你觉得谁会赢?」姬琅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低声问道。 「你说的是,仙人能看面相,我怎么就忘了呢。」花满楼不觉恍然,随之失笑,笑声中却有着一缕惆怅:「只可惜了那位白云城主了,我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却也知道那是一位可与西门庄主比肩的剑客。」 「人各有命,何必在意?你若想看,到时候我们一同去看看便是了。」 花满楼却摇了摇头:「中秋之夜,我们可是要回家过节的。」这样的大日子,又怎么能不与家人一起呢? 「只可惜这次不能请疏影一起来了,说起来他不用陪着他姐姐过节吗?」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自然是不用过节的。」 花满楼笑道:「这时间可真长,所以你们才能这么悠闲的人间行走对吧?」 「花神本就是司职于人间,大家不过是不爱热闹甚少出来而已,在天庭的时间倒是相对要少一些。」 「所以你陪着我在花家百年也无妨?」 「千年万年都无妨。」 这话说的花满楼又是一笑,「有时候觉得你这人又冷又硬,可有时候却又能说些让人心暖暖的话,听起来就喜欢。」 「我也只对你说这些。」旁的人就是让他吱个声,他也是懒得理会的,何况是说些心里话。 谈谈笑笑的又是一下午,他们的日子一如既往的简单又悠闲。 至于晚上,红烛暖帐,自然是一片缠绵了…… 临近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时,花满楼收拾着行李,准备和姬琅一同回花家过节,却又收到了一封信。 这是疏影写的。 信上说,西门吹雪对叶孤城提出决斗延迟一个月,叶孤城答应了,但是地点从紫金山变成了紫禁之巅。 看到这消息的时候,花满楼一脸愕然。 在花满楼的认知里,西门吹雪那样的人定然是说一不二,说出来的话从不会改变的。但这样的人竟然会要求延后比试,实在是太让他不可思议了。 信到这儿还未结束,花满楼继续往下看,终于知道了原因。 原来,西门吹雪会改约,完全是因为疏影不小心把他的剑给弄断了。 所以他现在正忙着修剑呢。 花满楼回过头:「你说,疏影做了这样的事情,西门庄主会有何反应?」他很担心疏影的情况。 姬琅一边给他梳头束发,一边淡淡说道:「生气。」 花满楼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要生气的,剑在人在,剑毁人亡的话可不是说笑的,西门吹雪那样一个爱剑如命的剑客,定然是要生气的。 花满楼静静等着姬琅继续,却直到他给自己束好发都没有再说什么。 忍不住问道:「就只是生气?没有其他的了?」 正放下梳子的姬琅看向他,「疏影都把自己赔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嗯……嗯?!」 第45章 京城 疏影把自己赔给了西门吹雪?怎么赔? 这个问题一直纠缠了花满楼很久,让他连个中秋都没有好好过。 花如令自然是看出儿子的心不在焉,却问不出什么,只好转而问了他看着不是那么顺眼,但近来要稍好一些的姬琅。 「他在想西门吹雪和疏影的事情。」 这两个人能有什么事情?花如令想不透于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斗,只以为花满楼是担心这个。 「七童啊,你要是担心朋友就去看看吧,况且能看到两个绝世剑客的比试也是一件幸事,正好你大哥近日已经收到圣上的旨意调回京城为官,你就去他那儿小住一段时日,顺便帮我打理一下京城的生意如何?」 自从知道花满楼的眼睛好了,花如令就开始把一些事情交给他做,这个儿子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以前不给他,是担心他眼睛不行,用心过度累着自己,现在却是没这些烦恼了。 虽然不是那么喜欢姬琅,但花如令现在也吃着他送的药,知道那些药的药效,又看着多日不见的七童气色越发好了,就更加相信他能照顾好七童了。 花满楼也确实很担心疏影,于是听了花如令的话,也就应下了。 所以从花家出来后,花满楼和姬琅就往京城的方向去了,距离九月十五的日子还早,而且姬琅也说了西门吹雪和疏影还没出万梅山庄呢,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赶路,只一路游玩一路向着京城而去。 杭州离着京城本就不算太远,他们这一路拖拉下来,却也在八月底就进了京城。 此时花家老大花盛楼已经被皇帝留在了京中,任户部左侍郎。 刚到户部,花盛楼可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不过他还是特意抽了时间出来,来接花满楼和姬琅。 两人住到了花侍郎府,花盛楼的妻子,花满楼的大嫂耿氏自然是要热情接待的。 花家耿氏应该是从花盛楼那里了解了什么,虽然看他们的目光有时候有些奇怪,却没有恶意,甚至还慎重的谢过了姬琅,为了花满楼的眼睛。 耿氏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安静清幽,里面的布置都是按照花满楼的喜好来的,伺候的下人也都是不多话的,而她也没有给姬琅另准备住处,都是一个院子里,随意他们是分开住还是一起住。 第67页 花满楼自然是和姬琅一起住了,既然已经想好要一直在一起了,他自然是不会去隐瞒彼此的关系。 而且有姬琅在,花满楼觉得自己能睡的更好,那种被淡淡兰香包裹住的梦境早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梦魇。 花满楼喜欢这样的生活。 花满楼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对决绝对会引来江湖震动,但他没想到这场震动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花盛楼公务繁忙不能陪花满楼四处逛逛,而他的儿子在国子监读书也没时间,剩下的耿氏和她的女儿都是女眷,自然也是不适合陪同的,所以花满楼和姬琅就由花盛楼身边的小厮花青带着四处逛。 这一走,就发现京城里的气氛诡异非常。 天子脚下本该是最太平的地方,可他们不过是出门逛逛街,就看见街上到处是带着刀剑兵器的江湖人,而酒楼客栈里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整个京城都有一种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 「这京城里这么多江湖人,难道朝廷都不管吗?」花满楼喃喃自语道。天子脚下却有这么多违法乱纪的江湖人士,想必谁也不能安心吧? 花青听了他的话,低声回道:「七公子说的是,朝廷当然是想管的,可他们也管不了啊,您看,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要在紫禁之巅决斗,当今都没有说什么,何况是这些人只是在京城里走动呢?」 紫禁之巅,那可是皇帝的头顶上啊,这可不跟太岁头上动土一个意思?可是又谁说不的呢?就连皇帝自己都没说法,其他人又能怎样?说来说去也是当今的性子太软了。 花满楼听了,静默不语。 姬琅这时候开口道:「既然关心,就找个地方坐坐听听消息吧。」 花满楼点了点头,刚想让花青带路,就见他机灵的说道:「七公子、姬公子这前面不远有一家春华酒楼,是京城里有名的酒楼,据说叶孤城也时常会在那儿喝酒,所以这段时日春华酒楼是日日高朋满座,去的都是江湖人。」 叶孤城原本与西门吹雪定的比剑时间是八月十五,所以这会儿叶孤城会在京城里等着九月十五的到来,也不奇怪。 花满楼以扇拍掌,「这倒是个好去处,前面带路吧。」 花青应了一声,就带着两人往那春华酒楼而去。 这春华酒楼的大门是开在二楼的,进店需地爬一条石阶,三人走上石阶,来到店门前,果然看到偌大的酒楼里高朋满座,均是一些江湖人士。 而里面的江湖人也都是警觉的,一见来了客人就立刻打量一番,见前面两人一副富家公子打扮后面还跟着个小厮,均不是熟面孔,便不再理会。 有小二过来领着他们进店坐下,花满楼没点酒,只要了几样小菜,也不用花青伺候,让他在旁边的桌子坐着,也给点了些吃食。 虽然来酒楼不喝酒有些奇怪,但有生意就好,小二领了话下去。 等着上菜的功夫,花满楼也留神听着四周人的对话,倒是很快就让他知道了为何京城会这般热闹的原因。 邻桌的一位江湖人士打扮的青衣人和他的同伴说道:「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 和他一起喝酒的人问道:「什么事?」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比剑……」 一听是这个,他的同伴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大家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先前说话的青衣人一拍桌子怒道:「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 他的同伴无奈的朝他举了举酒杯:「好好,你说你说!」 那人这才满意的继续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比剑,坊间不是有很多人下注压他们的输赢吗?我刚才在赌坊下注的时候,听说北城的李燕北和南城的杜同轩打赌了。」 喝酒的同伴撇了撇嘴:「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们两个人的地盘各占了京城一半,素来就不和,八月十五之前不久已经说要打赌了嘛?结果因为西门吹雪延期这赌注才没成的。」 「打赌是没什么稀奇,可你知道他们赌了什么吗?」那人神神秘秘的问道。 「赌什么?」喝酒的同伴被引起了好奇心,不仅是他,整个酒楼里听到这个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说话的青衣人。 「他们啊,下的赌注可大了,说出来吓死你们!」青衣人见所有人都看向他,立刻昂首挺胸。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他们的赌注是什么?」 「他们赌了六十万两黄金和他们的全部地盘!」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众人的惊呼,「这么大的赌注!那两个人真是豪气。」 「唉,你知道他们都压了谁?」 「李燕北赌西门吹雪赢,而杜同轩则压了叶孤城。」 「那杜同轩的赢面不是大了?我听说现在江湖上都在说西门吹雪是怕了叶孤城才躲起来了。」 这话一出,听到的花满楼直接呛了一声,有些忍俊不禁。 西门吹雪那傢伙会怕谁?看来疏影倒是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花满楼的突兀举动让说话的两人看了他们一眼,见没什么好在意的,就继续说自己的。 「所以啊,他们的赌註里还有一条,如果杜同轩输了,就再追加六十万两黄金!」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出手就是好气,我要是有那么多钱就好了。」 「那就去赌坊下注好了,虽然没可能有那么多,但是压中了不也能赚一笔?」 第68页 「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大部分的江湖人都有些急惊风,那人说完就跑了。 「诶,你酒钱还没付呢!可恶又被他赖了一笔!」青衣人扔下银子追了出去。 花满楼听到现在,也知道了不少事情,便对姬琅道:「我们也回去吧,现在的京城也没什么好玩的。」 「嗯。」 第46章 内幕 西门吹雪最近的日子不好过,虽然他一直觉得这日子无所谓好与不好,但这次是真的觉得不好过了。 疏影是个麻烦,而且是个甩不脱的大麻烦,很多时候,西门吹雪都觉得他比陆小凤还要麻烦,至少陆小凤偶尔来找他的麻烦也不过是让他出门杀杀人,而且对手都很强。 而且每次陆小凤来请他动手,他都可以把那两撇小鬍子给剃掉,并不是觉得碍眼,只是看着陆小凤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情愉快。 剑神也是人,也是会笑的不是吗? 但是疏影不一样。 疏影爱闹,虽然不会给他惹麻烦却专门制造麻烦,有了他以后的万梅山庄就没有一刻清闲的。 西门吹雪每日早晚都是要练剑的,一练就是几个时辰,他的剑是杀人的剑,所有的招式也带着杀气,所以只要有感觉的人都不会靠近他练剑的地方,而且武林中人也忌讳偷看别人练武。 西门吹雪倒并不在意这个,可是当你练剑的时候有个人光明正大的坐在树梢上,笑容满面,摆手晃腿的像是在看戏一样,这种感觉实在很让人不爽。 狭长的剑锋一改前路,直直的刺向树梢上坐着的人。扑面而来的剑气,充满威杀之气,这样的剑,让人连躲避的本能都被封杀了。 可树梢上的人反而笑的越发高兴起来。伸手不知从何处取出了自己的梅花剑。 只是那乌鞘剑却没有如树上人所愿的与他对上,反而在最后一刻偏开。而执剑之人也顺势翻身越过了树梢,稳稳的停在地上,古剑入鞘,身躯回转。 那双眼睛里依旧森冷,无悲无喜,毫无感情的,就是那样看着他。 被西门吹雪这么看着的人总是很难保持平静,甚至会胆怯,但树上那位显然不再此例。 「为何要坐在这里?」连续几日他都坐在树上,肆无忌惮的看着他练剑。或者说他就跟跟屁虫似的,自己到哪儿就跟到哪儿,西门吹雪不喜欢有人打扰,但是他怎么也赶不走疏影,对他亮剑只会让疏影更加高兴。 西门吹雪完全无法对付疏影这样的人,他完全不怕他的剑也不怕他。因为他本身的实力并不比他差,甚至更好。 疏影气呼呼的转了个身看着下面的西门吹雪:「我喜欢这棵梅树怎么了?我就喜欢坐在这里!」这么说完疏影就得意起来了,谁让西门吹雪明明答应了和他比剑后来又反悔了。 哼,说话不算话的臭傢伙!这下看你还不生气! 跟了西门吹雪这么久,疏影可是知道他平时练剑的地方除了这里就没别的地方了,他就是要让西门吹雪不能好好练剑。等他生气了,自己就可以和他打一场了。 不过疏影没有预料到,西门吹雪比他想的还要能忍。 虽然对于冒犯自己的人,西门吹雪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但对着疏影,他却连怒气都堆积不起来。 有的只是淡淡的无奈。 西门吹雪静静地看着树上的疏影,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疏影的得意立刻就没了,他气呼呼的从树上飘下来,也不自己走路,跟个幽灵似的飘在西门吹雪身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这样会不会吓到人。 西门吹雪自然是没有被吓到的,他早就知道疏影不是人,也已经习惯这样被他跟着了。 就连这万梅山庄的僕役们都已经习惯了疏影行如鬼魅的样子。谁也不会去探究什么,更不会多嘴。 这里的人跟西门吹雪一样没意思。 「你去哪儿?」 「找管家。」 找管家做什么?疏影莫名其妙中,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他要把自己很喜欢的那颗梅树移走。 管家自然是庄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接了命令就要去执行,被疏影拉住了。 「不行,那可是上百年的梅树,都要生出灵智了,你一移走它死了怎么办?」因为自己的姐姐,疏影最喜欢的花就是梅花了,自然是不肯让那棵快成精的梅树因为自己而遭殃。 这份业果他可不想背! 那确实是一棵极好的梅树,一年四季总是开着梅花,从不停歇,本就让人暗自称奇,原来是快成精了。西门吹雪眼中闪过一丝瞭然,却更加坚定要把树给弄走了。 有一个疏影已经够他烦的人,不需要再增加一个。 「你若喜欢,给你便是。」丢下这句话,西门吹雪走向静室去静坐悟他的道。 疏影这次没跟去,他正懊恼着自己多嘴了,怎么把这事说出来了,凡人都不喜欢精怪,说不定会一把火把梅树烧了。 所以他只能留下来和管家一起去处理这事儿。 但是他是不会放弃的。 「我说你啊,怎么还不死心呢?西门吹雪定下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你就不要再想和他比剑了。」陆小凤喝着酒,看着疏影在那儿拿着笔给花满楼写信。 「我不,什么不会改变,你看明明他都说要和我比武了竟然还反悔了,这种人才没有信誉呢,他不跟我比我就天天缠着他!」疏影气呼呼的,越说越愤怒。 第69页 陆小凤一口酒没下肚卡在喉咙里呛到,「噗,咳咳,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我敢保证这世界上没哪个真正的剑客肯跟你比剑的。」 高手对决从来就是生死一线,尤其是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每次出剑不是敌死就是他死,那样的比试才是他所追求的可以提高自身的比试。 可和疏影比剑呢,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疏影学的是御剑,就是那种手指比来比去,剑自己飞出去估计人的御剑。 所以语气说是和他比剑还不如说和他的剑比试呢,而且如果不用法术的话,疏影的剑是不伤人的,就是被剑锋扫到也顶多衣服破了,身上连一条口子都不会有,甚至如果你身上有伤还可以帮你治疗一下什么的,这样的比试对追求见到的西门吹雪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在回到万梅山庄,和疏影比试了几下的西门吹雪生平第一次的反悔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疏影天天缠着他的举动。 「说话要算话,西门吹雪这样太讨厌了,一点都不大丈夫!」疏影写完最后一句,又看了看,通篇都是对西门吹雪的抱怨,于是满意的点头了,等信干了小心的收好。 「这信不是要给花满楼的?怎么又收起了?」 「这才这么点,等回头我再写一些一起寄给他。」疏影如此道。 后来,疏影还真有了更加让他抱怨的事情。 纠缠了西门吹雪好一阵子也没让他同意再和自己比试,疏影当然是气馁的,但是他不肯放弃,还是继续缠着,不过最近他有了新的爱好,听西门吹雪吹笛子。 西门吹雪不仅是剑术好,他的医术更加高明,而对乐理也是十分精通的,用陆小凤的话来说,就是西门吹雪要用笛声消磨他过多的杀气,才能更好的保持冷静。 所以西门吹雪的笛声里总是有一股凝而不散的杀气,如果说花满楼的琴声能时鸟雀沉醉,那么西门吹雪的笛声就是万物退散了。 所以哪怕西门吹雪的笛声很美,也是没几个人能消受的了的。 但是疏影很喜欢西门吹雪的笛声,比喜欢花满楼的琴声还喜欢,他本来就是剑,剑是兵器之首,杀气什么的才是他的最爱啊。 所以也只有西门吹雪吹笛子的时候,他才不会故意捣乱,而是认认真真的倾听,一脸迷醉。 而发现这点的西门吹雪自然是延长了每日吹奏的时间,有时候疏影实在是太吵了,他需要安静。 「你很喜欢?」一曲毕,西门吹雪看向疏影。 「嗯!」疏影大大方方的点头了。 「我教你吹笛,你不再找我比剑?」这是一个交易,西门吹雪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疏影了。 听到西门吹雪说要教他吹笛子,疏影眼睛一亮,但听到他后面的话却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西门吹雪静静的等着他的答案。 最后还是吹笛占了上风,疏影答应了。 于是他们就开始了一个教一个学的一对一教学,而且彼此间的气氛变得非常融洽,疏影是个好徒弟,又有灵气,学什么都快,对此西门吹雪也放弃了一开始只是想让他消停下来的想法,认真教导起来。 那情景差点让陆小凤把眼珠子都掉出来。 不过这种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 原因是一封来自南海白云城的战帖。 白云城主叶孤城下战帖要和西门吹雪对决。 西门吹雪自然是应下了。 不肯和他比试却选了一个不如他的对手,这是深深地打他的脸啊! 于是疏影爆了。 第47章 春华酒楼 花满楼和姬琅在花家大哥的宅子里住的很舒服,可是京城的情况却愈演愈烈,即使不用花满楼出门探听消息,花盛楼回来的时候也会给他讲最近发生的事情,免得他们出门的时候遇上麻烦。 「西门吹雪近日还是没有消息,李燕北还在派大批人马找他,倒是有传言说,今天下午叶孤城被四川唐门大公子唐天仪的毒砂打中。」 「叶孤城中毒?」花满楼很是意外,「以他的武攻,唐天仪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是老实和尚说的,我想应该是不会有假。」 「看来,这京城又要来乱了。」花满楼感嘆道。 事情也确实如此,第二天,李燕北被杜同轩的人埋伏差点遇害,多亏陆小凤即使赶到。 「我一回来就碰到了龟孙大爷,又从大智大通那儿知道了西门吹雪延迟比试的消息,他还告诉我你有危险,所以我就赶来了。」 陆小凤在救下李燕北以后,和他细细谈论了一番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的原因,以及询问京城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李燕北告诉了他,他和南城杜同轩的打赌,以及西门吹雪的不知所终和叶孤城中毒受伤的消息。 两个问题,前者陆小凤并不担心,而后者却让他眉头一皱。 李燕北看到这表情只以为他是在担心西门吹雪,便问道:「你知道西门吹雪的下落吗?」 皱起的眉头松开,陆小凤耸了耸肩:「连大智大通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不过如果你们现在找不到他,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这句话不仅是李燕北问的,也是突然出现同样准备开救李燕北的老实和尚问的。 第70页 「第一种,」陆小凤伸出一根手指,「西门吹雪已经来到了京城,为了清净他藏起来了,不过我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可能?」 「为什么。」 「我在出海之前,一直是住在万梅山庄的,他最近惹上了一个难缠的傢伙,那傢伙爱热闹,如果有他在,西门吹雪不可能把自己藏得毫无踪迹。」说道这个,陆小凤轻轻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疏影有多难缠他可是领教过的,你可不能指望一个不懂人情世故又喜欢玩的半大剑仙会收敛心性乖乖的跟着西门吹雪藏在什么地方不出门,他不拖着西门吹雪到处跑就不错了。 而且,以陆小凤对疏影的了解,西门吹雪答应叶孤城比剑一事,恐怕会让疏影气得不轻。这也是他当初离开万梅山庄跑到海外去的原因之一,一来他是不想看到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结局,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避开疏影发脾气。 似乎仙人的脾气都不太好,姬琅是,疏影也是,只不过姬琅是冷漠无情不理会任何人的死活,而疏影则是感情太丰富,大起大落的让人消受不起。 陆小凤至今还记得疏影在听到西门吹雪同意比试时那两眼冒火,恨不得扑过去咬西门吹雪一口的愤怒,以及微微发红的双眼里毫不隐藏的委屈。 估计也只有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受得了他们……额?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陆小凤连忙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李燕北和老实和尚都有些愕然:「这天下竟然还有敢缠着西门吹雪的人?西门吹雪怎么没有杀了他。」西门吹雪那样冰冷的人,会让人一直纠缠而不动手解决了对方?两个人都想像不出来。 只能说那样的人真的是太强大了。 陆小凤也没准备多说什么他只是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种可能,就是西门吹雪一直还在万梅山庄里。」 两人一听,均是一愣,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这种可能。 万梅山庄,从前不显山不露水,可自从西门吹雪少年时一战成名之后就进入了江湖人的眼帘,那可是和江南花家齐名的山庄,因为西门吹雪的原因,从来没有人成功闯入过,想要这么做的人无一例外均已不在人世了。 「我竟然是忘了这个可能。」李燕北哈哈大笑,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只是,这距离月圆之夜只剩下不到三日的时间了,西门吹雪这个时候还会在万梅山庄吗?这京城离他那儿可不近啊。」老实和尚显然不认同这个观点。 陆小凤但笑不语,他可不会把疏影的事情说出去。 见他不肯说,两人也不再逼问,老实和尚改了话题说道:「如果你想找叶孤城的话,可以去春华酒楼看看,据说他经常会去那儿。」 「春华酒楼是杜同轩的地盘,我就不陪你们去了,一路小心。」 陆小凤的脸色微微有些异样,却被他隐藏的很好,「那么回头我再找你喝酒了。」 老实和尚带着陆小凤去春华酒楼的路上路过了怡情院,看着连白日里也是人来人往的怡情院(为什么青楼白天也开门呢?),陆小凤不由停下脚步想起了里面的欧阳情。 初识欧阳情的时候,他只觉得她是个只爱钱不爱俏的花魁,那时候陆小凤还忍不住羞辱了她一番;再见之时,她竟已从青楼名妓化身江湖侠女,俨然是那叫人闻风丧胆的红鞋子组织的四当家!看似只会逢场作戏的姐儿,露出了娇俏、顽皮而又机智的一面,连神机妙算的小凤也不免大吃一惊。 那样的欧阳情是让陆小凤有些着迷的,但红鞋子的名声实在太差,所以虽然有些动心,陆小凤还是果断转身了。 而现在,再看到这里,陆小凤只觉得物是人非。 「想起欧阳情了?」老实和尚凑过来笑道,有时候他真的一点也不像和尚,因为老实和尚是会去喝花酒的花和尚。 就像现在,还没等陆小凤开口,一个在怡情院门口招揽客人的姐儿突然沖了出来对着老实和尚一阵追打,要他把之前欠下的嫖资付了。虽然老实和尚不承认,还是被又掐又打的逃了。 陆小凤摇了摇头,失笑的转身离开。没有发现怡情院的二楼里,一个窈窕身姿默然的看着他离去。 春华酒楼,现在已经成了江湖人士的聚集地,陆小凤走进来的时候,那些正在大声说话的江湖人全都闭上了嘴,有一些甚至直接离开了。 谁让陆小凤的四条眉毛实在是太好认了。 陆小凤在角落里做了下来,要了一壶酒和一盘花生米,独自举杯饮酒。 而在春华酒楼的楼上,花满楼和姬琅已经发现了他的到来。 「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和陆小凤认识了这么久,花满楼自然是能看出他的心情如何了。虽然陆小凤喜欢喝酒,但大部分时间他更喜欢找人拼酒而不是独自痛饮。 而且,他比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可陆小凤道现在也没有发现他们。 这很不寻常。 花满楼还在想着要不要下去和陆小凤打个招呼,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抬首往窗外看去。 六个乌发垂肩,一身粉衣的少女,提着满篮的菊花,成双成对的从街口一路洒花而来,那满头的花瓣,在楼梯上铺成了一条花毡。 走至酒楼前,六个少女停下脚步,托起内侧的手,一个人踩着那拖高的芊芊玉手,飞身进了春华楼。 第71页 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 冷酷、孤傲、寂寞。白衣男子的到来另世界变得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人会认错他,他与西门吹雪一样冷的像是远山上的冰雪。手中的剑已经代表了一切。 叶孤城。 那个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白云城主。 踏入酒楼的叶孤城就像是走入宫廷的君王,又像是降临人间的飞仙,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 但也并不是谁都被他说迷惑,喝着酒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的陆小凤没有,那个想要暗算他的人也没有。 他的剑就向他的人一样,从剑柄到剑鞘都有一种低调的华贵,而他的剑锋也同样是如此。 不过眨眼之间,剑光一闪,大部分的人连他何时出剑何时收剑都未看清,那个想要偷袭他的人已经死了。 第48章 收剑入座,叶孤城的目光定在了身边人身上。 「你也来看热闹了?」 「这么精彩的决斗,我本来以为都错过了,没想到还能赶得上,真是运气啊。」陆小凤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说道,只是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看向叶孤城。 「西门吹雪为什么要把决斗的时间延期啊?」 叶孤城的眼里闪过一丝幽光,他转过了头,淡淡的说着:「我不知道。」 陆小凤终于肯看向叶孤城了,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却闻到了一丝味道。 那是伤口腐烂发出的臭味。 陆小凤眉头一蹙,正要出声询问,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陆小凤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杜同轩被人杀死了,而且还是精妙的一剑封喉,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全都在猜测是西门吹雪杀的。 「一群没有见过西门吹雪拔剑的人,竟然在这里发表妄论。从杜同轩的剑伤来看,这根本不是西门吹雪所为。」不知何时出现在陆小凤身后的叶孤城不屑的看着楼下围观的人,「你们真是一群无聊之辈。」 发表完这段话,叶孤城转身回了酒楼里。 而此时的花满楼也同姬琅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三人擦身而过时,叶孤城的目光定在了姬琅的身上,右手也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佩剑,而姬琅却好似没看见他一般走了。 注意到这一幕的花满楼微微一笑,这叶孤城果然和西门吹雪很像,见到姬琅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花满楼,姬兄,你们怎么在这里?」本来还在埋头苦思的陆小凤一看见两人就笑了。 「怎么你陆小凤能来,我们就不能来了吗?」花满楼摇着扇子笑道,而姬琅依旧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对陆小凤的回应。 酒楼里,听到他们的对话的叶孤城目光一闪,再次恢复了平静。 「我还以为花满楼你不会喜欢看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比试呢,怎么这会儿又有兴趣了?」 「我是来看疏影的,可不是来看他们比试的。」花满楼笑道,「你在京城可有落脚之地?不如到我大哥的府上暂住吧。」 「本来呢,我是想在李燕北那儿暂住的,既然你都盛情邀请了,那我自然是跟着你们走了。」陆小凤吊儿郎当的笑道,「不过我还要跑一趟,通知李燕北杜同轩已死的事情。」 花满楼点点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吧。」 有人同行自然是好的,三人由陆小凤带路前往李燕北的家。 途中,陆小凤就问起他们知不知道西门吹雪在哪里。 姬琅依旧面无表情,对这个问题不予回答,倒是花满楼的表情变得古怪,陆小凤一看就知道他是知道的。 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不然花满楼的表情不会那么古怪,有点……幸灾乐祸?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向都是温文尔雅佳公子的花满楼露出这么忍俊不禁的笑容呢?」 「如果你是我,只怕你听到了这个消息比我还要失态了。」 陆小凤耸耸肩,「那就要看看是什么有趣的消息了。」 「一个非常『有趣』的消息。」 「哎呀,花满楼,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西门吹雪会提出延迟比剑的时间吧。」 花满楼果然不卖关子了,只是他接下来说的话让陆小凤目瞪口呆:「因为他的剑断了。」 「剑,剑断了?」这显然是一个让人无法想像的事实,陆小凤不仅目瞪口呆,他甚至掏了掏耳朵,试图让自己听的更清楚一些。 他一定是幻听了。 「是啊,剑断了,所以西门吹雪之所以会不见踪影应该是去修剑了,也不知道修好了没。」 「花满楼你这玩笑也开的太离谱了点吧?西门吹雪可是剑客,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剑断了?」要知道武林中的那些剑客哪个不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啊?虽然陆小凤从来没听西门吹雪说过这种话,但是西门吹雪对剑的爱护那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怎么说断就断了? 「西门吹雪应战的时候,你不是也在?」花满楼好整以暇道,其实他还有点奇怪为什么当时在场的陆小凤会不知道这事情。 「我是在啊,不过当时我看疏影的情绪很不稳定,就先走了。」陆小凤摸了摸鼻子,「难道我错过什么了?」 第72页 疏影是什么人?那可是剑仙,看到一个剑仙要发飙,陆小凤自然是个凡人,当然要跑了。 花满楼点点头:「之前疏影写回来的信上说,他听到西门吹雪应战以后,心里非常不舒服,就找西门吹雪打架,结果不小心就把西门吹雪的剑给折断了。」 陆小凤咋舌,想不到疏影的脾气比他想的还要大:「折断了?那西门吹雪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花满楼笑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想笑的原因了。」 陆小凤一听,就知道有姦情,不禁拉着花满楼的衣袖催促道:「快说。」 而这个动作,直接引来姬琅一个冰冷的斜视,那眼里的冷气激的陆小凤连忙放开了花满楼。 花满楼就像没有注意到这点一样继续道:「更加前来万梅山庄派来送信的人说,疏影当时弄断了剑,还没等西门吹雪反应过来,他自己就哭了。」 用那人心有余悸的话来说,那叫哭的一个惊天动地,声音想的整个山庄都能听见,好似死了爹娘一样。 陆小凤闻言一愕,随即笑开了:「这确实是他会做的事。」他可是记得他走的时候疏影的眼睛都红了。 疏影是剑仙,本体也是剑,折断一把剑对他来说就相当于杀人,那个小剑仙可不就得哭的死去活来? 「所以西门吹雪就没生气了?」 花满楼摇头:「不,他还是很生气。」 「那?」 「所以疏影一边哭一边把自己赔给西门吹雪了。」 「嘎?他把自己赔给西门吹雪了?」 陆小凤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不是「这怎么可能」,而是:「西门吹雪会答应吗?」 那种不能杀人的剑,西门吹雪怎么会答应呢? 「他答应了。」不答应不行,不然疏影估计能哭上十天半个月。 陆小凤气息一堵,半晌才嘆气道:「能对付西门吹雪的果然只有剑吗?」 「或许吧。」 「那么他们现在在哪儿?剑修好了?」 花满楼没说话,而是看向姬琅。 收到他的目光,姬琅颔首道:「已经向着京城来了。」 如此,果然是免不了这场决战吗?陆小凤轻轻一嘆,心底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第49章 陆小凤等了到达李燕北家的时候,意外的遇见了欧阳情。而欧阳情是李燕北的十三姨太特意为了陆小凤而请来的。 迎着花满楼等人的笑容,陆小凤也只能干笑着和欧阳情到了好,然后告诉李燕北,杜同轩已经死了。 「杜同轩死了?死的好啊!」李燕北哈哈大笑,杜同轩是他的死对头,现在对头死了,这京城的地盘就全是他的了。 只是,可能吗? 姬琅淡漠的看了还在大笑的李燕北一眼,皇城之地竟然被两个江湖人士把持,里面的那位,真的能忍受的了这种侮辱吗? 谁知道呢。 总归,这个人也没多久的时日了,收敛眉目,看向身侧之人,姬琅不再多思。 由始至终,能让他一直去想去看的人,也只有花满楼而已。 旁人与他何干? 「很多人都怀疑杜同轩是西门吹雪杀的,不过我相信他是不会这样做的。」那样的人要杀人绝对会是光明正大的来。 李燕北沉思:「那南城老杜会是谁杀的呢?」 「其实只要找到大智大通,这件事就好办了。」 李燕北嘆气:「只可惜他们行踪飘忽不定,要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只要能找到龟孙大爷,他就能找到大智大通。」如今陆小凤已经知道龟孙就是大智大通,但是这是一间秘辛,陆小凤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而龟孙,定然是在烟花柳巷之内的。 一直静静听他们说话的欧阳情突然开口道:「龟孙大爷今天早上已经住进了怡情院了。」 「那我们可要快点动身了。」 陆小凤等人走之前,李燕北邀请陆小凤在他家小住,却被陆小凤推却了。 「我已经答应花满楼住在他大哥家里了,就不劳烦你了。」 这话一出,不仅李燕北和十三姨太略有遗憾,就连欧阳情也露出一抹惘然若失的笑容。 细心如花满楼自然看出了这位名满天下的花魁对陆小凤是有情的,只是……他看向似乎毫无所觉的陆小凤,以扇掩嘴,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气。 姬琅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花满楼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无事。 他都看得出来,陆小凤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不过是装作不知吧? 一行三人向李燕北告辞后,就往怡情院而去。 路上,陆小凤又开始说起了叶孤城。 「我今日遇见叶孤城的时候,确实从他身上闻到了一丝伤口腐烂的味道,看来他确实是中了唐门的毒。」 花满楼问道:「你和叶孤城是朋友?」今日他们见面的情景实在有些不对,但是花满楼又说不清那丝不对是什么。 陆小凤低头轻咳一声,掩盖住自己的表情:「从前不是,现在是了。」 为什么从前不是现在是呢?花满楼没有问,他看的出来陆小凤并不想说。 「能知道西门吹雪现在在何地了吗?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修剑了,竟然没传出消息来。」这天下间的铸剑名家可就那么几个,陆小凤不相信如果西门吹雪找他们的话,会没人知道。 第73页 花满楼也不清楚,所以他看向了唯一可能知道的姬琅。 「在铸师那儿。」姬琅说道。 「铸师?」 「打造疏影的仙人。」 「原来是去找仙人修剑了啊,西门吹雪回来的时候不会也带着一把仙剑吧?」那样的话,叶孤城岂不是……陆小凤连忙甩掉脑子里的想法。 姬琅觉得他的问题完全是废话,人家铸师又不是西门吹雪的朋友,能帮他修剑已经是看着疏影的面子上了,仙剑什么的想都别想。 陆小凤好奇心大,虽然现在是在查案,但也不妨碍他发表一下对那位名为「铸师」的仙人的好奇心,不过姬琅可没那个闲情逸緻给他说这些。 纠缠到了怡情院门口,陆小凤也没听到想听的,只好作罢。 龟孙很好找,他在花街柳巷里可是出了名的,只要随便找个人问一声,就能知道他在哪儿,他们找到龟孙的时候,他正在厢房里和几个姐儿喝酒嬉闹呢。 「陆小凤,你来做什么?」看到有人打扰自己寻欢作乐,龟孙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来找你自然是为了找大智大通了。」陆小凤的表情透出一股子耐人寻味,就不知道龟孙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呢。 「你没看到我现在在忙吗?晚点行不行?」龟孙正玩得高兴,被陆小凤一打扰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陆小凤说的很严肃:「不行,晚一个时辰都会死很多人的。」 龟孙听了,只能跟他走了,「你先帮我把帐结了。」 一行人从怡情院里出来,龟孙带着他们去了郊外的一座山头,来到一个土窑前,朝陆小凤道:「他们就在里面了,我先进去通报一声,老规矩,一个问题五十两。」 陆小凤等龟孙进去以后就直接往里面扔银子问问话了:「叶孤城是否真的被毒砂打中?」 「是。」 陆小凤想了想,他本来想问西门吹雪在哪儿,但是这个问题问姬琅会更快一些,而且也不需要收钱,于是他直接问了杜同轩的死,「杜同轩是在何地被何人所杀?」 「这是两个问题,应该是一百两银子。」 死要钱,陆小凤没好气的又扔了一个五十两的元宝。 就在元宝落地的瞬间,异变突起。陆小凤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笛声,不仅是他,花满楼和姬琅也听到了。 一条长长的黑影从他们身后向着土窑飞速窜了进去,突然的变化让陆小凤和花满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只可惜,那条黑影选的路线不对,就在它即将窜进土窑的时候,一只手轻轻一动,就抓住了它的头。 那是一条半米长的蛇,三角的脑袋以及漆黑的嘴巴说明了它是一条毒蛇。 花满楼脸色一变,手中纸扇一扫,直接要了毒蛇的小命,「你没事吧?」 「没事。」随手把那条死了的小蛇扔在地上,姬琅对着花满楼轻轻一笑。 「笛声没了。」陆小凤确定四周再也没有其他人以后,又对着土窑里喊了一声,「龟孙大爷,你没事吧?」 土窑里安静了一会儿,龟孙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陆小凤,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你是大智大通?」陆小凤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了,不过看来这次是我连累你了,他们竟然想要杀你灭口,此事绝不简单。」 龟孙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就告诉你,杜同轩是在太监窝被杀的,至于杀他的,是南平王府的人。」 「南平王府?」陆小凤一愣,「看来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这里面隐藏了一个很大的阴谋,而且此事和叶孤城有关,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 「这次你怎么不收钱了?」 「你既然救了我,就算还你人情了。」龟孙道。 原来你一命就值五十两啊,陆小凤忍不住摸了摸鬍子,「现在他们想要你的命,依我看短时间内你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这我知道,我现在就会离开京城,后会有期。」龟孙说着又走回了土窑里面,这土窑也不是随便选的,里面有他事前准备好了通往秘密之所的暗道。 龟孙走了以后,陆小凤就看向了姬琅,语带调侃道:「我原本还以为姬琅兄是不会随意出手的呢,没想到你也有救人一命的时候。」 姬琅皱了皱眉,「我没有想救他。」他早就看出龟孙近日有死结,原本就不打算插手的,结果没想到那条蛇哪里不好选偏偏选了花满楼的位置进洞,他下意识的就夹住它了。 聪慧如花满楼自然能看出来姬琅是为了什么才出手的,轻轻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总是好的,陆小凤,既然你的事情已经问完了,我们就回去了吧。」 第50章 陆小凤跟着花满楼在花府住下,耿氏听说是花满楼的好友后,特意把他安排在了花满楼现在所住的院子里,倒也方便了三人。 月上树梢时,三人坐在院子里赏月,花满楼陪着陆小凤喝酒,而姬琅自然是只喝茶的。 明晚就是月圆之夜,这天上自然已是一轮满月,繁星点缀,银月如盘,淡淡的银辉洒在身上,平添一丝仙姿灵骨。 陆小凤还在想龟孙的话,这次的事情和南平王府有关,而且还和叶孤城有关,他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第74页 花满楼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看着陆小凤愁眉苦脸的便说道:「既然担心,就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吧?」 陆小凤嘆道:「你说的轻巧,可是现在叶孤城也不知道在哪儿。」 「不是在春华酒楼?」 「春花酒楼只是喝酒的地方,并没有兼营客栈,这个时间点,恐怕叶孤城已经不在那儿了。要找也只能明天去碰碰运气了。」 「贫僧知道叶孤城在哪里。」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陆小凤一回头,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翻过墙头,笑盈盈的站在他的身后,不是老实和尚是谁。 见到是他,陆小凤也不急着问叶孤城在哪儿,只笑着揶揄道:「老实和尚,你不是被追着付喝花酒的钱吗?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老实和尚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又恢复了过来,装作没听到陆小凤的调侃,从兜里拿出一条白色的纱布,放到陆小凤的面前:「这是从叶孤城身上取下来的。」 那纱布一凑近不仅是陆小凤,就是稍远一点的花满楼和姬琅都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一种伤口腐烂的味道。 陆小凤双目一凝,「他在哪儿?」 老实和尚给了他一张纸,示意他打开。 陆小凤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写着「山后破庙」四个字。 再抬头,老实和尚已经不见了。陆小凤没好气道:「就一个山后破庙,谁知道在哪儿,京城这附近的三多了去了,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座。」而且叶孤城那样的人,何必要去住什么破庙。 「这你可就错了,正因为是京城,寸土寸金的,这附近唯一的破庙也就城南外的那一座而已。」花满楼接话道。 「……」 「所以你要不要现在去问问他?」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 「我相信一道城门还是挡不了你陆小凤的路的,而且你真的不去问问清楚?」花满楼用扇子挑起桌上的那块白纱布,那纱布虽然有股腐臭和淡淡的污迹,但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凝固的污血,也没有草药的污迹,这觉不该是一个受伤的人用的白纱布。 而且他们都明白,即使老实和尚的武功再好,也不可能从叶孤城的身上拿到这个,他又不是司空摘星。 所以这只可能是叶孤城自己扔掉的。 但是这样更加可疑,明明伤口已经严重到腐烂,却一点也没有出血也不曾上药,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或许就是陆小凤不想面对的。 但是花满楼认为他该去好好的弄个清楚明白,这决斗的两边都是陆小凤的朋友,除此之外,南平王府的事也离不开叶孤城。 最后陆小凤还是去了。 夜晚的山林本就阴森孤寂,一座小小的破庙立在山头,看上去倒像是会有坏东西出没的样子。 破庙之中,白衣胜雪的叶孤城闭目打坐,安然高贵的样子仿佛这里不只是一座破庙,而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样的人,或许在哪儿都能给四周的环境镀上一层金。 黑暗之中,叶孤城睁开了眼睛,握剑的手微微一紧,双目盯着门口。 「老朋友见面,用得着这样迎接我吗?」 听到来人熟悉的声音,叶孤城目光一闪,站了起来:「你以前好像没想交我这个朋友吧?」 「因为以前你是名动天下不可一世的白云城主。」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叶孤城盯着陆小凤的眼睛,里面的嘲弄看的陆小凤心底一虚。 同样是名动天下,同样是不可一世,西门吹雪可以是陆小凤最好的朋友,可叶孤城却因为这个被排除在外,因为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了。 陆小凤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他借着度步的举动避开了叶孤城的注视:「你本不该在决战之前和唐天容交手,你应该知道唐门的毒,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 叶孤城收回目光:「我本不想出手,是他非逼我拔剑,他说我趁他不在的时候调戏他妻子。」 这样的理由,就是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事情的陆小凤也忍不住咋舌,「你当然不会,这样的理由简直太可笑了。」 陆小凤相信以叶孤城的性格绝对不会解释什么,换做是他,他也不会解释。 所以叶孤城才会和唐天容动手。 「我还是不懂,以你的剑法,唐天容是绝不会有出手伤你的机会。」陆小凤曾经接过叶孤城的剑,虽然那不是他的全力,但也足够让陆小凤明白叶孤城的厉害。 「是,他本就没有伤我的机会。」 「但你还是受伤了?」说这话的时候叶孤城没有看到,陆小凤看着他的目光带着试探以及一丝期望。 那是一种不希望他说谎的期望。 叶孤城没有看见,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而这点头的动作却让陆小凤的目光变得黯然:「在我拔剑的时候,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笛声。」 闭了闭眼睛,被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受,陆小凤收敛起不该有的情绪,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发现了毒蛇。」 「你怎么知道?」 「就在今天,大智大通差点被毒蛇咬死。但是他并没有事情。」 「大智大通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本来我不想相信的,可是现在我不能不信。」 叶孤城握剑的手一紧,却依旧没有回头看陆小凤:「你知道了什么?」 第75页 「我知道了杜同轩的死和南平王府有关,而你是南平世子的师傅,这不得不让我联想到很多事情。」 叶孤城不说话。 「虽然你在春华酒楼用鲜花铺地是为了掩盖你身上伤口发出的味道,但这其实只是为了期盼我们你真的受伤了而已。」 「老实和尚给了我一条你包裹伤口的纱布,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但是那条纱布上虽然有腐烂的味道却没有血渍也没有药膏的痕迹,我很难相信那是一个真正受了毒伤的人该有的。」 「你并没有受伤,却用那么荒谬的留意告诉我你受伤的过程,让我相信你是真的受伤。」 「你和西门吹雪本可以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只两个人静静的决斗,你却把地点改在了紫禁之巅。这里面又有南平王府的痕迹。」 「紫禁之巅,那是皇帝的地盘,再加上一个王府都参合进来了,除了谋反,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杜同轩怕也是你模仿西门吹雪杀的吧。」虽是疑问句,陆小凤却说的肯定。 「叶孤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叶孤城终于转身看向他,「你都知道了。」 陆小凤的表情并不好看:「为什么?」 叶孤城的一双眼睛此时已经充满了寒气:「这件事情你本不该插手的。」 陆小凤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是我的朋友,西门吹雪也是我的朋友,你让我如何不去插手?叶孤城,收手吧,这件事你们註定是要失败的。」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余地了。」叶孤城淡淡道,「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的确中了毒,而且这毒无解。」 陆小凤脸色一变:「所以这才是你参与其中的原因?」 「虽然是中了毒,但是却不是原因。」至于原因,叶孤城却不想说。 陆小凤的嘴角抖动了几下,艰难道:「叶孤城,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不要和西门吹雪比剑?」陆小凤的话里带着祈求,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出的颤抖。 「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毒是无解的,人是必死的,既然要死,能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也是一件快事。」 「叶孤城,你不该参与到那种事里面,只要有一丝差错,白云城的百姓你让他们如何?」 听到白云城,叶孤城的目光有些复杂,他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话。 他依然坚持。陆小凤为这个认知而难过。 他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不再试图让叶孤城改变心意。 叶孤城看着陆小凤离开,他本该在这个时候拔剑解决了他,却直到那抹紫色的影子消失想视野里,也没有移动一步。 终究是,下不了手。 第51章 陆小凤回到花府时,花满楼还没有休息,他们正等着陆小凤呢。 「这次的事情可真是麻烦!」陆小凤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 「再麻烦,有你陆小凤在,有什么不能解决的?」花满楼也听了陆小凤说了叶孤城的事情,知道这次的事情难办,但他还是这么安慰道,也是相信陆小凤能想好万全的法子。 有些人是不经夸的,而陆小凤显然是其中的典范。 「花满楼,我发现每次有什么烦恼,找你说一说,总是很快就能恢复精神,要不是你已经有了姬琅,我都想追求你了。」陆小凤调侃道。 咔嚓 完好的茶杯顷刻间成了碎片,茶水从姬琅的指缝间留下,冰冷的视线随之而来,一瞬间陆小凤有种掉进冰窟的寒冷刺骨。 看着那张明显比其他时间还要冷酷的脸,陆小凤干笑道:「我就是开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 「有时候你的嘴比你的人还能惹事。」花满楼笑着打开姬琅握着茶杯碎片的手,从里面把碎片小心的全部取下来,再掏出手帕帮他擦干净。 姬琅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陆小凤可以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沉浸了下来,少了那份冰冷多了些柔和。 摸了摸鬍子,陆小凤觉得以后在姬琅面前还是不要说这些牵扯到花满楼的话题了。 「那么,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花满楼打理好姬琅的手,抬头问道。 说到正事,陆小凤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我当然是想好了,不过这事情还需要你大哥的帮忙。」 「我大哥?」花满楼一愣,继而瞭然,「你是想让我大哥为你递摺子面见皇上?」 「不愧是花满楼,什么都瞒不过你。」陆小凤点头,「虽然以我的武功我有自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皇宫见到皇上,不过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他,还是照规矩来的好。」 「皇宫现在已经落锁,我大哥要递摺子最快也是明日一早的事情。」 「他们明晚才会比试,明日一早,时间足够了。」 「那我去看看大哥休息了没有。」虽然天色已晚,这时候去打扰大哥有些不好,但事关重大,花满楼还是觉得早点把事情定下来的好。 花满楼带着陆小凤去找花盛楼的时候,他还在书房里办公,并没有休息。 陆小凤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他只是说了南平王府谋反的事情,至于叶孤城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他并没有多说,只说了这事情是叶孤城透露的——怎么也要为他多赚一点筹码。 第76页 陆小凤说这些的时候,花满楼并没有开口,不管叶孤城到底是好是坏,陆小凤会自己去判断。 花盛楼听后,一脸凝重:「你所说的可有证据?」 「虽然没有物证,但是有人证。」至于叶孤城肯不肯作证,暂时不在陆小凤的考虑之内。他相信皇上只要听到这个消息,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花盛楼点点头道:「事关重大,我们连夜进宫面圣。」 「不可。」陆小凤摇头,「虽然不知道南平王府还有什么阴谋,但我猜测这皇宫里大概也有南平王府的内应,所以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花盛楼沉吟片刻:「那明日早朝以后我就递摺子,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嗯。」 此事就此定下,众人各自去休息,只是不知有几人可以安心入睡。 次日一早,花盛楼上完早朝就递了摺子,而陆小凤自然也跟去了。 花满楼没有插手这事情,他从姬琅那儿知道,疏影和西门吹雪已经进京了,这会儿正要去找他们呢。 只不过花满楼没想到,西门吹雪和疏影的落脚地竟然是一家糕点店,还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糕点店。 「没想到西门吹雪竟然会开糕点店。」这可真是不搭调。花满楼忍不住感嘆。 「……」 「花满楼你要不要尝一尝?这个很好吃,这个也不错,还有这种和这种!」疏影的面前摆着这家糕点店最受欢迎的多款糕点,这会儿正吃得满脸都是,也亏得他嘴里都是食物还能做到口齿清晰。 花满楼盛情难却,拿了一块喜欢的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西门庄主,你的剑可修好了?」见到疏影没事,花满楼自然是要询问西门吹雪关于他的乌鞘剑,他从进门就特别注意的看了一眼西门吹雪身侧,并没有看到他那柄不离手的乌鞘剑。 「并未修好。」西门吹雪的话一如既往的简单。 疏影这个罪魁祸首这时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铸师说乌鞘剑很有灵性,他要好好琢磨一下让乌鞘剑变成神兵利器,所以我们就把剑留在那儿了。」 神兵利器?能铸造出疏影这种「神兵利器」的铸师真的没问题吗?花满楼心里闪过一丝担忧。 不过作为乌鞘剑的主人,西门吹雪都没说什么了,花满楼自然不会多说,只有些担心今晚的事:「那今晚庄主和叶城主的对决……」 「这个你放心,虽然他的乌鞘剑暂时不能用,不是还有我嘛!」疏影拍了拍胸口得意道:「晚上我就变成乌鞘剑的样子好了,保证和原来的一模一样,不会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花满楼看了看一脸得意的疏影,又看了看他身边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的西门吹雪,笑道:「既然如此,花满楼就等着欣赏两位绝世剑客的比试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最近京城因为庄主和叶城主的对决而发生了很多事,叶城主也隐约牵扯进去,所以晚上的比试还请庄主多加注意一些。」 西门吹雪点点头,他的消息情报并不比花家少,自然知道最近京城发生了何事。 第52章 陆小凤进宫面圣的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虽然南平王府那边也知道陆小凤现今是住在花府的,但花盛楼作为刚回京的官员,每日里总会被皇上召见问话,所以他递摺子的事情也不算打眼。而且虽然宫里有南平王府的内应,但陆小凤也不是明目张胆的跟这去的,他找到了司空摘星,让他帮忙易容一番以后,才偷偷见了当今圣上。 对于陆小凤说的事情,皇上是很重视的,没有哪个当皇帝的是不重视自己江山的,所以即使陆小凤没有拿出证据,他也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他们继续下去。 「皇上,不如让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到别处比试吧?到底皇城里不是闲杂人等能进来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有宵小混进来,与皇上和后宫都是危险的。」虽说定下比武的地方并不在后宫,但这危险总归是在的,特别是对皇上,因为两大剑客比剑,这天下间想要一睹风采的江湖人可谓不计其数。 「朕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出尔反尔。」皇上皱着眉,虽然他现在也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有些鲁莽了,只是事已至此,却改不了了,当下,他便对陆小凤道:「陆小凤,这次的事情就由你去负责吧,原本朕就让人准备了五条缎带准备让你负责把他们发给你认为可以前来观战的人,现在你既然来了,待会儿就去禁卫军统领魏子云那儿拿吧。」 五条缎带,那也就表示只有五个人能观战了,陆小凤点点头,应下了这事儿。 花盛楼却道:「皇上,微臣想着既然大内也有南平王府的内应,只恐怕,到时候这前来观战的人会不止五人。」 皇上沉吟片刻,也觉得有道理:「只可惜现在时间太短,朕也不知到底谁是内应,只能多加小心了,陆小凤,这发缎带的事情就由你多加注意,万不可出了差错。」 为了叶孤城,陆小凤自然是要把这事情应下了,三人闲谈一番后,花盛楼就告退了,陆小凤自然也避着人离开了,只留下皇上独自思考片刻后,开始做着部署。 陆小凤一离开皇宫就去魏子云那儿拿到了缎带。 「这样几条缎带,要是被仿冒了可怎么办?」 「不可能。」魏子云断然道:「这缎带的布料是只有皇宫里才有的贡品绸缎,外面是觉不可能有的。」 第77页 既然是这宫里的东西,那不就更有可能被假冒了?陆小凤心念一动,拉着魏子云到角落,耳语一番。 魏子云听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到时候我会自己检查的。」 「那么,我就先走了。」 离开了皇宫,陆小凤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花府,正好这时候花满楼和姬琅也回来了,跟着的还有过来玩的疏影,至于西门吹雪,他要备战,并不打算出门。 「小凤儿,你拿着这些缎带做什么?」疏影看见好久不见的陆小凤也很是高兴,他下凡以后就这个陆小凤最好玩也跟他最合得来。 「这是我从宫里拿来的,他们让我帮忙分给要去观战的人,正好,你们不是要去吗?一人一条。」陆小凤坐下以后就开始倒腾那些缎带,先是把缎带的一角给撕开,又拿了笔墨在内侧写写画画的。 疏影凑过去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小凤儿,你这画的是小鸡吗?」 花满楼也看了一眼,也跟着笑了,陆小凤的画工可不好,一个大圆套一个小圆,上面的小圆边上有个尖角中间一个小圈,下面的大圆添了几笔像是两个爪子后面再加一个尖角,可不就是一直简单的小鸡仔吗。 陆小凤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读书人,能画成这样不错了。」 虽然这么说疏影还是笑了半天才停下来,花满楼倒没有他那么夸张,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听魏子云说这缎带是大内出的绸缎,我担心有人仿冒,便跟他说了自己会在内里画些东西,且晚上的人也会是由我带着去的,所以这不是就在做准备了。」 花满楼点点头,「那你可想好要给谁了?」 「我们这里就有四个了,剩下一条我准备给李燕北。」到底李燕北也是压了西门吹雪的赌局的,他自然是要算上他一份的,东西给其他人他不放心。 「我可不要,今晚我是要给西门吹雪当剑的。」疏影摇头。 「当剑?」陆小凤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花满楼在边上帮着解释了一番,陆小凤一听,先是觉得稀奇之后又是大喜,「我原本还担心叶孤城一心求死,既然是你去,那他就死不了了是不是?」 虽然听陆小凤这么说,疏影觉得很有损自己的威名,但他还是不甘愿的点头:「是啊是啊,我没法子伤人真是对不起你了!」 「怎么是对不起呢,是太对得起了,这天下哪把剑能比得上你不是?」陆小凤语带讨好,意图把疏影哄高兴了。 疏影这才脸色稍霁。 「好了,既然疏影不需要,那这最后一条你觉得该给谁?」 陆小凤还没想好,在他想好之前,有下人来说,李燕北请他过府一叙。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正好我把缎带给他送过去。」陆小凤把两条缎带留给了花满楼和姬琅,「如果晚上我还没回来,就在宫门口见。」 「嗯。」 陆小凤跑去找李燕北,本就是想邀请他一起去看今晚的决斗的,到了李府却发现这里的气氛很是怪异。 李燕北是京城的城北的老大,而且随着杜同轩的被杀,他可以说是一举夺下了京城的地盘,成为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 而这样一个人的家,应该是娇妻美妾,僕役成群的。上次陆小凤来的时候,招待他的不就是最受李燕北宠爱的十三姨太吗? 可现在,他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人应声,侧耳倾听,里面安安静静,没有一丝人声。 陆小凤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再也不顾什么礼仪直接飞身进了李府。 只见整个李府中安静的诡异,陆小凤走了半天也不见一丝人际,他出声喊了几声也未有人应答。 在府里搜寻了半天也不见人,陆小凤的预感越发不好了,他一路找到厨房,只见桌上放着一碗酥油泡螺,淡淡的香味飘荡在空中,陆小凤伸手摸了摸,装着点心的碗还微微发热,显然做了没多久。 虽然没有吃,但是陆小凤也知道这酥油泡螺是欧阳情做的,因为只有她喜欢把酥油泡螺捏的圆润可爱。(酥油泡螺是面粉做的点心不是真的螺丝做的。) 不再关注那份点心,陆小凤的目光在厨房里搜寻一番,墙角的柴堆让陆小凤双目一凝。 掀开柴火,底下两个身影露了出来,是李燕北和欧阳情。 两人的面色发黑,显然是中毒了,而李燕北已经气绝多时,唯有欧阳情还隐隐有一丝气息。 陆小凤立刻点了她的穴道,暂时压制住她体内的毒,一把抱起人,运起轻功带着人去找人解毒。 第53章 京城里的大夫不少,不说什么御医的,就是江湖里有名的神医就有一位,不过陆小凤没带欧阳情去找他们,而是抱着人去找了西门吹雪。 除了少数几个熟悉西门吹雪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位剑神的医术是一点也不比他的剑术差。 也不知道他一个心里只有剑的人究竟是如何学会了这一身本领的。 陆小凤突然抱着个女人来找他,西门吹雪并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就开始给欧阳情解毒。 「她中的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了,解起来恐怕要花不少时间。」西门吹雪给欧阳情诊了脉,就开始配置解药,这毒虽然难解却也难不倒他,只是要花些功夫罢了。 「那就好。」陆小凤松了口气,他的朋友李燕北已经死了,陆小凤不希望欧阳情也出事,「欧阳情在你这儿养伤不会妨碍到你吧?」陆小凤还记得西门吹雪今晚要决斗的。 第78页 「无妨。」对西门吹雪来说,给欧阳情解毒并不会妨碍他多少时间,他只需要负责配制解药,之后的事情自然有人会接手处理。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陆小凤很想问问欧阳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还不能确定,但陆小凤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李燕北作为威名远播的大侠,平日行事自然是十分警惕的,而欧阳情是红鞋子中的一员,能在青楼之地保持处子之身,自身的本事也是十分不凡的,能让他们两个不设防,进而下毒的人,除了那个同样是怡情院出生的十三姨太,恐怕再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但十三姨太为什么这么做,陆小凤却还没有头绪。 「服了解药,半柱香的时间即可甦醒。」西门吹雪拟好药方就差下人去买药,剩下的就不需要他操心了,所以他直接起身离开。 「你去哪儿?」 「练剑。」 「你的剑是还没有修好吗?」 「所以我要先去把剑找回来。」 而要找的,自然是只有那把名为「疏影」的剑了。 「你那么喜欢剑,不如把他娶回家得了。」陆小凤一脸怪笑的看着西门吹雪,显然是想看他的笑话,「现在花满楼和姬琅在一起,整日里恩恩爱爱的看的我都羡慕了,你也别落了人后啊。」 可惜西门吹雪不为所动,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丢下一句:「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西门吹雪一走,陆小凤脸上的笑容就隐去了,眉宇间也是一片忧色。至于他担心的是谁,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欧阳情喝了下人煎好送上来的药,果然如西门吹雪所说,半柱香的时间就醒来了。 「你总算醒了,感觉如何?」陆小凤坐在床前问道。 欧阳情只觉得全身无力,嘴里也嘶哑的难受:「我怎么了?」 陆小凤听了她的声音,给她倒了杯水,扶着她坐起来慢慢喝下,一边道:「你中毒了,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 欧阳情喝完水觉得好了不少,又听了陆小凤的话,很快就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是惜倩,今日我在李府做客,惜倩说想吃酥油泡螺,我做好酥油泡螺以后,她给我端了杯水,我喝了一口觉得不对,想吐出来,结果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惜倩正是十三姨太的本名。 「幸好你没有多喝,不然这会儿也像李燕北一样没命了。」 「李燕北死了?」欧阳情有些意外,却还是很冷静,「惜倩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燕北一直待她很好的。」 惜倩本就是怡情院里出来的清官,是李燕北为她赎了身,风风光光的接近门的,李燕北的妻子早已经过世,剩下的妻妾也不如她得宠,可以说李府上下除了李燕北就她最大了,没想到她竟然会对李燕北下毒手。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也只有找到她才知道了,不过她究竟为什么连你也要除去呢?」 欧阳情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身上,道:「我想也许是因为一块玉佩。」 「玉佩?」 「是的,一块玉佩,前几日有一位喝醉酒的年轻公子把一块玉佩遗失在我房里了,和他喝酒的还有一个胖商人。」 「那商人是杜同轩?」陆小凤接话道。 欧阳情点了点头:「确实是他,而且尽管那位公子化了妆,我还是看出来那是位太监。我本来收着玉是想等那位公子回来领走的,结果到现在也没见他再来过,昨日你走以后,我还把这事情跟惜倩说了,现在玉佩没了,想来是她拿走了。」 太监?玉佩?陆小凤沉吟片刻:「你还记得那玉佩的样子吗?」 欧阳情一点就通:「记得,你拿纸笔来,我给你把样子画出来。」 陆小凤闻言立刻就去取了纸笔,扶着欧阳情下床画图。 欧阳情本就是才艺出众的花魁,几笔勾勒就把图样画好了,陆小凤看了看图,等纸上的墨迹干了以后就小心收好了。 他又扶着欧阳情上床躺好,「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欧阳情的双眼黯淡了片刻,又恢复了清亮,「你去吧,不用顾虑我。」 陆小凤闻言,匆匆走了,只留下欧阳情看着他的背影,万千情愁都化作了一声嘆息。 欧阳情是个非常聪慧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在怡情院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保护好自己,她初见陆小凤时,就知道这个不凡的男人是个浪子,哪怕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友好,自己甚至被陆小凤剥光了衣服挂在房间里,被楼里的姐妹们嘲笑,那时候的她几乎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这个混蛋。 但似乎总是应了那么一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连欧阳情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上了这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浪子,而她也很肯定,这个很受女人欢迎的浪子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只是这种好感,在这次见面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陆小凤看着她的目光依然有欣赏却没有了那位隐隐的暧昧了。 到了怡情院却过门不入,李燕北为了他请她到到李府做客他也没有留下,现在更不会陪在自己身边。陆小凤的躲避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会让一个人感情改变的,也只有另一断感情了。欧阳情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问题,心里却有些羡慕那个让陆小凤改变的人了。 第79页 第54章 「所以你把剩下的两条缎带给了司空摘星和老实和尚?」 陆小凤从西门吹雪那儿出来就回了花府,不过在回去之前他在外面逛了一圈,在赌场找到了司空摘星又在路上碰到了老实和尚。 其实现在找陆小凤的人很多,因为所以人都得到了消息,陆小凤是负责给大家发缎带的人,为不错过这场两大剑客的巅峰决斗,江湖人士自然是养足了劲的要早到陆小凤寻求一席之地了。 但也有不少心思慎密的傢伙隐隐从其中察觉到一丝不和谐之气,最后决定不凑热闹了,要知道决斗的地点不过陆小凤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他的轻功本就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又特意找了司空摘星帮忙易了容,又有偷王之王这个朋友,自然对易容术也是有些研究,所以他这一路自然也算是风平浪静。 「我说陆小鸡,往日里都看见你大出风头,今日怎么就躲躲藏藏的了?」易容成了个大鬍子赌客的司空摘星拉着同样给自己贴了大鬍子的陆小凤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虽然因为脸上的鬍子太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那一双贼熘熘的眼睛还是透露出他看好戏看的很高兴。 陆小凤白了他一眼,也不打算跟他多说什么,压着嗓子直接道:「今晚的决斗去不去看?」 这本该是个殊荣,可司空摘星却跟陆小凤要推他下火坑似的一脸警惕,「平时有什么好事你可不会想到我,你一定又惹到什么麻烦了!」而且估计还是天大的麻烦。 这贼猴子的直觉可真准。陆小凤暗自嘀咕了一声,面上却不显,耸了耸肩:「你也知道今晚决斗的人是谁,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不希望这次决斗有什么闪失,皇宫里只给了我这么几条缎带,我也不好发出去,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全都给自己人得了。」 司空摘星可不相信他这一套:「哼,没有那东西我也能进去,哪还需要你特意来送?你陆小鸡的朋友满天下,我就不相信没人比我更适合拿这个。」他是个小偷,偷术天下第一,可这剑术可以算是一窍不通,他去看最多凑个热闹,还不如让给别人。 陆小凤知道瞒不过他,只好把事情告诉司空摘星了,司空摘星听了实情,狠狠拍了陆小凤一下,「好你个陆小鸡,这种事情也瞒着我!还要坑我去帮忙!」 「那你到底去不去?」陆小凤被拍的呛了一下,没好气道。 「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自然要去了!」司空摘星可不承认自己是为了陆小凤才帮忙的。西门吹雪也是他认识的,他自然要帮忙,「拿来吧。」 「拿什么。」陆小凤把伸到面前的手拍回去,「晚上时辰到了在皇城外集合,你帮我找找老实和尚,见到他了让他一起来。」对于老实和尚,陆小凤的感觉很古怪,那个一点也不老实的老实和尚似乎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带着一种引领他去探寻秘密的感觉。 这个时候把缎带拿出来可是个麻烦,陆小凤自然是要妥善收好的。 两个人说好以后,就兵分两路离开了,陆小凤本来要回花府的,结果回去一看才知道这外面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的江湖人士,正等着他呢,他干脆也不入面,直接在外面晃荡了好几圈,等时间差不多到了直接到皇城去了。 陆小凤是独自前行,花满楼和姬琅却是结伴而行的,他们出门的时候还遇到了不少的麻烦,那些人似乎认定了他们身上有进入皇宫的凭证,上前索要不成就直接动手。 花满楼可不是好惹的,尤其他现在的眼睛已经好了,又开始跟着姬琅学习仙法,武功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不过这次不等花满楼出手,姬琅就先把那些不长眼的傢伙全都解决了。 也算是他们倒霉,今日姬琅的心情可不好,尤其是看到花满楼那么在意旁人的事情以后,这会儿把对陆小凤的那点子酸气全都撒在这些人身上了。于是来抢东西的傢伙们大多是被打的连还手之力也没有,只能倒在地上痛哭呻吟。 一路走一路打,姬琅的气也发泄完了,到了皇城外,已经恢复了平静,倒是花满楼特别高兴,因为他觉得这是姬琅在乎自己才会发火的。 走到皇城外的时候花满楼也吓了一跳,那儿一大堆人围着,看打扮都是江湖中人,还都是有头有脸,在江湖上有一定声望的人,有不少就是花满楼这个曾经的瞎子都一眼就能认出来。而其中就要唐门的唐天容。 而这些人的手里,都有一条缎带,那花纹和样式都和陆小凤之前给他看的一样。 花满楼心下瞭然,看来这就是南平王府的手段了。 「你们可来了。」陆小凤靠了过来,当然他依旧不少用自己原本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花满楼一听就认出来了,所以他完全没有被陆小凤的易容骗倒。 「情况如何?」花满楼询问着陆小凤。 「果然像我们想的一样有人想浑水摸鱼呢。」陆小凤看向皇城门口的那群人,目光有些人。 只见被禁卫军挡在外面不许入内的江湖人士不下百人,他们人人手里都有一条跟自己拿到的缎带同样材质的缎带,如果让这么多人进入皇宫,就是大内的守备再好也难免不会有些差错,而他这个被託付重任的人也难保不会变成死凤凰。 「可惜他们却没算到你会这么做。」花满楼笑道。大老远的他就能听到那些江湖人在唠叨为什么自己有了缎带还不能进去,而守卫皇城的禁卫军直接告诉他们那些缎带是假的。 第80页 「这怎么会是假的?这明明就是大内才有的贡品绸缎,怎么会是假的?!」人群里自然也有识货的,自然知道手里的缎带都是大内出品,虽然他们也知道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缎带肯定有问题,但没人肯错过这个好机会,所以就是其他人手里的是假的,他们自己手里的也必须是真的。 但魏子云就是不放人进去,他负责皇城安全怎么可能让这些威胁分子进去,「虽然都是大内出品的绸缎,但却不是我们交给陆小凤的那一些,所以你们这些都是假的!」 「你凭什么说我们的都是假的,证据呢?我们要看证据!」 魏子云冷冷一笑:「证据就是我和陆小凤约定好了,这缎带上另做了记号,你们倒是告诉我,你们的缎带上有吗?」 「什么记号?」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告诉你们?」魏子云不耐道,「各位既然都是江湖名人,就莫要失了身份,皇上允许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决斗已经是皇上开恩,你们一群人进去,这宫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要谁负责?魏某职责所在,还望各位不要让我为难!」 虽然他语气不好甚至带着威胁,但看着后面那一队队禁卫军,也没人敢再多言,一时间这里的气氛就变得异常压抑。 第55章 朝廷的人不能惹,那所有人的怒火自然就转到了陆小凤的身上。 「陆小凤这件事你有什么解释?」 「我能有什么解释?」陆小凤摸了摸鬍子,「那些绸带又不是我发出去的,你们拿到了假货怎么来问我了。」 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陆小凤已经开始递交缎带准备进场了,口中还道:「各位,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即便是两位绝世高手的比试,恐怕也不是那么好看的,稍有差池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陆小凤平日里总是油嘴滑舌的,很少有这么直接的威胁人,还是在这么多江湖高手面前。这多得罪人啊。 不过陆小凤可是朋友满天下的主。这些想来看决斗的江湖人士里面就有不少是他认识,也有些交情的。而且能和陆小凤交朋友的也不是傻子,看了陆小凤现在的态度,自然也就隐约明白其中应该是有些无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了,再一联想到陆小凤惹麻烦的能力,他惹下的那些麻烦哪个不是惊天大案?现在又是在皇宫这种地方,很多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不过也就有那么下愚蠢的人,自己没能力却又看不清事实,只一味的叫嚣着他人对自己的不公。 「陆小凤,你自己来看决斗留一条缎带我们可以理解,可是花满楼是个瞎子,他又看不到,他拿了缎带有什么用?」 陆小凤闻言双目一沉,说话的人陆小凤并不认识,只觉得有几分眼熟,手里一柄大刀并不出彩,本人也毫无高手风范,想来也不是什么高手,而他的话更是不中听,陆小凤的眼角一扫,果然看见姬琅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倒是花满楼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也不用陆小凤开口,便自己开口道:「这位侠士说的极是,瞎子是不用看什么决斗的,只是花某的眼睛前些日子已经治癒了,所以这决斗花某还是看得了的。」 花满楼的话一出,众人譁然,要知道花满楼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因为陆小凤和花家的关系,花七公子的美名也因此而享誉整个武林的,往日里谁说起他来不都要夸赞一下他的家学人品,又摇头感嘆一声他的眼睛,花满楼七岁眼瞎,花家为了他的眼睛曾经广邀天下名医为他救治,却毫无结果,没想到时隔多年,花满楼竟然不瞎了,可不让所有人惊讶。 「走了。」姬琅不予多呆,皱着眉拉着花满楼交了缎带就进了皇宫大门。 两人一走,陆小凤等人自然也跟了进去。 因为有了陆小凤的小动作,这次的紫禁之巅的决战没有出现什么人满为患的情况,让混迹在人群里的平南王府的人们暗暗焦急,却苦于宫门外守着的大批侍卫戒备森严而不敢造次。 而紫禁城中,宫殿之上,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已经站在了上面,两人手中持剑,花满楼和陆小凤特意观察了下西门吹雪手中的那柄乌鞘剑,看起来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陆小凤偷偷在花满楼耳边耳语:「那真的是疏影?」 花满楼也不敢肯定,于是便看向了姬琅,姬琅朝他点了点头,又悄声说道:「边上那个不是叶孤城。」 「不是叶孤城?」陆小凤双目一沉,姬琅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立刻就道了声「不好」,朝皇帝所在的宫殿而去。 虽然他已经和皇帝说了叶孤城是被平南王府控制才会想要谋逆,而去叶孤城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要是叶孤城真的闯到御前刺驾,那罪名却也是被定下了。 所以他一定要阻止叶孤城。 陆小凤把轻功运到了极致,很快就赶到了皇帝的宫殿,到了之后看清了寝宫外重兵把守,敞开的宫殿大门里,一身明黄常服的皇帝正站在书案后书写着什么,左右候着不少太监宫女,而其中大内总管打扮的一名老太监更是贴身站在他边上。 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没有一丝纰漏,坚持陆小凤也松了口气,可见叶孤城还没来。 陆小凤在殿门处被侍卫拦在了外面,因为有了皇帝的旨意他们倒是客气,只说进去禀报。 陆小凤站在外面打量着殿内,想要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了些异样。 第81页 大殿之内,大内总管虽然是安静的随侍在皇帝身侧,但陆小凤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有些飘忽不定,而且陆小凤很肯定在侍卫通报自己求见的时候,那个总管微不可查的身体一震,眉宇间也有一抹慌乱之色闪现而过。 陆小凤挑了挑眉,暗自思索一番便有了些瞭然。 侍卫禀告之后不久,里面就请陆小凤进去。 陆小凤见了礼,皇帝便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王总管略一迟疑,带着人下去了。 「陆小凤,事情如何了?」 「回皇上,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动作了,我说的对吧,叶孤城。」陆小凤话音一转,突然向着房梁顶上看去。 皇帝心头一惊,连忙向上看去。 一个白影从上方飘了下来落到陆小凤面前,不是叶孤城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在上面?」叶孤城自问隐藏踪迹的能力绝不低,他想不出来陆小凤是怎么发现他的。 「因为那个大内总管。」 「王德全?他怎么了?」皇帝是最在乎自己性命的,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想必陛下已经知道现在宫门外面的闹剧了吧?一干江湖人士个个手里都有缎带,就如同我之前所说的,这大内必定是有内奸的。」 皇帝很快就把他的话联繫了起来:「你是怀疑王德全?」 陆小凤点了点头:「那个王总管看见我的反应很奇怪,似乎很紧张,而且我还发现当我走进殿内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上看了一眼。所以我才猜测房樑上有人。而这隐藏之人我完全没有发觉,可见他的武功一定在我之上,于是我想到了叶孤城。」 陆小凤看向叶孤城:「我说的对吗?」 叶孤城看见陆小凤在这里,就知道今天的行动是一定不会成功的了,不说陆小凤的武功并不差,就他自己,也是不想对他出手的。 于是叶孤城也不隐瞒,索性说了所有的事情:「王总管确实是平南王府的内奸,平南王世子与皇帝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平南王才会想出除了你取而代之,而有了王总管的从旁协助,世子就不会轻易被发现。」 皇帝闻言大怒,恨不得现在就下旨诛了平南王府。 陆小凤摇了摇头,嘆气道:「这个计划可真不高明。」皇帝身边那么多人,区区一个大内总管又怎么能隐瞒得了所有人的眼睛。 陆小凤又对叶孤城道:「叶孤城,西门吹雪还在等你。」 他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叶孤城离开这里,不要再参与进这件事情里了。 叶孤城定定看了他一阵,最终转身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小凤轻舒一口气,再对皇帝抱了抱拳:「皇上,草民就先告退了。」 「去吧。」皇帝挥了挥手,既然已经知道内奸是谁了,他自然就要动手解决这群叛臣贼子了! 第56章 完结 陆小凤同叶孤城一起回到决斗现场的时候,那个假的叶孤城已经被解决了,而且很难得的,他不是死在西门吹雪的手下,而是被他打落屋顶以后被侍卫制服后,服毒自尽的。这也算是少有的几个逃过西门吹雪的剑的高手了。 而实际上并不是西门吹雪不想杀了这个假冒叶孤城的傢伙,他的剑甚至已经刺中了假叶孤城的脖子一剑封喉了,无奈疏影的特殊属性让他的攻击没有起到任何的实际作用。 假叶孤城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撕下来以后,底下的真面目让老实和尚大感意外:「师叔?!」 那已经死了的假叶孤城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光头上的戒疤更是清楚的说明了他是个和尚。 花满楼大感意外:「这是你师叔?」老实和尚在「四大神僧」中排行第三,虽然一直有流传说「老实和尚不老实」,但能让他叫一声师叔的,想必也是佛法渊博的高僧,却不想竟然也捲入了这场红尘是非。 老实和尚点了点头,双手合掌道了句:「阿弥陀佛,这是贫僧的师叔,法号胜通,是叶城主之前借宿的庙宇的方丈。」 「这倒奇了,那么座破庙竟然还有方丈?」陆小凤查看过胜通和尚的尸体,确定他确实是服毒自尽后,起身对着老实和尚戏虐道。 说实话,虽然老实和尚与他相交多年,但至今陆小凤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亦正亦邪,古怪的很。 「叶城主住的破庙虽然是偏远破败了些,但是那座破庙所属的寺庙可是远近闻名的香火鼎盛。」这件事情花满楼也是知道的,他也曾想去看看的,可惜佛道不同路,姬琅尤其不喜欢寺庙,所以他也就不曾前去了。 几个人有来有往的讨论个不停,西门吹雪却没那么好的耐性等他们停止谈话,直接抬手,剑锋指向了叶孤城。 他在邀请,邀请这个已经错过了决斗的对手。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叶孤城抽出了自己的剑,朝着叶孤城微微颔首,飞身上了紫禁之巅,西门吹雪紧跟而上。 这夜是九月十五,月满中天。 顶上的两人,同样的白衣胜雪,满身寒气,也同意的剑意沖天。他们就像是两柄绝世宝剑,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剑芒,耀眼的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 这样的两个绝世剑客,今日却要在这里决斗,争得不是天下第一,仅仅只是自己心中的道。 第82页 西门吹雪的剑道是诚于人,而叶孤城却认为只需诚于剑而不必诚于人,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用手里的剑去说服对方。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也不只是谁先动了,众人只觉得那紫禁之巅上的两人手里的剑早已化作电光,快的看不清。 即使知道这一战并不会出现伤亡,但陆小凤和花满楼还是很担心。陆小凤担心,是因为这决斗的两方都是他的好朋友,他不可能不担心,而花满楼,他本就是热爱生命的,任何一条可能消失的生命都足以让他忧心。更何况陆小凤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所以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也是他的朋友。 花满楼突然想到了上次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决斗时,他邀请姬琅去观战,姬琅告诉他的话。 【天命这种东西,你不去算不知命就不用顾着它,想做什么就做这么,救人性命也无需多加理会,反之你要是知道了,那么势必是不能逆天而行的。】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在这里了,那么是不是结果就不能改了?花满楼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想要忘记,却又在脑海中回荡,怎么也甩不开。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谁更厉害他不知道,但是花满楼知道高手对决生死只在一线间,他们两个里必有一个是会死的,而也有可能,是同归于尽。 可以改变这个结局的人已经在这里了,那是不是这个结局已经不能改变了呢? 「别胡思乱想。」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伸了过来,握住花满楼因为紧张而握拳发白的手,「我在这。」 我在这,所以什么也不用担心。 简单的三个字就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心底的沉石,花满楼浑身一激,竟奇异的镇静了下来,是啊,阿琅在这里,又有什么是他做不了的呢? 这样的信念升起后,花满楼也有闲心去看那两位绝世剑客的对决了。 这两位的剑有一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练的都是一个快,快到你看不清楚弄不明白,那么就也无法去躲避了。所以要看懂他们的比试,就要你本身也是高手。 花满楼看的很艰难,但他比其他人更有优势,因为他已经瞎了很久,五感更在常人之上,再配合上已经恢复的双眼,相信这场比试之后,他的心境也会更上一层楼。 姬琅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只要他想看,这凡间的一切就都逃不过他的神识。不过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说,这上面的两个人确实是为剑而生的,他们比疏影更加符合剑仙剑神之名,哪怕是那些剑修也鲜有比得上他们的了。 思绪不够眨眼睛,对决也在顷刻间结束了。 就在叶孤城的剑先西门吹雪一步要刺中他的咽喉时,叶孤城突然剑锋一偏避开了西门吹雪的要害,反而把自己的心口送上了西门吹雪的剑锋。 西门吹雪眼色一变,却已经来不及收剑了,因为在察觉到他的举动时,叶孤城自己就往剑锋上撞去了,所以西门吹雪手中的长剑就这么直直的刺穿了叶孤城的胸口,剎那间间胜负已定。 下面观战的人都是神色一变,只不过那些侍卫们是为了对决的结果,而陆小凤等人则是因为他们看出了叶孤城是自己找死。 「谢谢你。」这样的话却是出自叶孤城的嘴中,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谢什么。 能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至少总比别的死法荣耀得多! 叶孤城并不知道陆小凤的计划,但即使知道了他也会这么做,他想要的註定无望,又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呢? 只是这一剑却为何不痛呢?强烈的睡意袭来,叶孤城的疑惑也只能以后再解开了。 西门吹雪没有抽出剑,如果抽剑,那下面的人就会发现叶孤城被他刺穿的胸口不会流下任何血液,甚至连伤口也不会有,所以他只是一把扶住了倒下的叶孤城。 不过在他思考之后要怎么做时,陆小凤已经黑着脸飞了上来,从西门吹雪的怀里接过叶孤城,一言不发的带着他离开了。 而西门吹雪自然是更了上去,他的剑还在叶孤城的身上呢。 没有人阻拦他们,侍卫们接到的命令只是维护决战场所的安全,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而现在决战已经结束,他们的任务也完成了,至于这些人,自然是要赶出去的,紫禁城可不是可以随意逗留的地方。 花满楼同姬琅一起向外走的时候满脸笑意,虽然刚才那一幕很惊险,但是他也发觉了叶孤城的伤口有异,而姬琅告诉他叶孤城没有任何事,只是因为心脏被疏影贯穿后自动昏睡了,只要把剑拔出来他就会甦醒的。 司空摘星还没有从决斗的结果中回过神来,事实上他震惊的不是结果,而是陆小凤:「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陆小凤那么生气的样子,你看他那脸黑的,真是吓了我一跳,我现在都不敢跟他打赌了。」 花满楼笑道:「你和他打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时见他这样过?所以他生气对的是人不是事,你就是天天找他打赌他也不会这么生气的。」 司空摘星闻言,翻了个白眼:「花满楼,你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 走出宫门后,宫门外等着的人狠狠围了上来,虽然他们之中已经有人看到陆小凤带着叶孤城离开而西门吹雪紧跟其后,但有些不死心的傢伙还是想要从花满楼等人的口中得出结果。 第83页 他们可是下了重注的。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们,因为要注意他们的动向而跟着一起看了比赛又送他们出宫的魏子云告诉了大家,西门吹雪赢了。 其实谁输谁赢,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得了结果的人纷纷散去,老实和尚也同他们辞行了出来的时候他还背着胜通和尚的尸体,现在他要送他回寺庙。而司空摘星自然也是要离开的,他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现在热闹看完了,自然是要去干活了。偷王之王的活计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而现在这里有一大群的官兵,如果司空摘星不是易了容,根本就不敢到这里来。 该走的人都走了,也就剩下花满楼和姬琅两人了。 「你说陆小凤会带叶孤城去哪儿呢?」幽静的街道上,两人并肩慢慢前行,月光洒落在地,清楚的照出他们相牵的手。 「找大夫。」姬琅的话一如既往的简单,却总是一语中的。 花满楼呵呵笑出声来:「难得也有陆小凤方寸大乱的时候,他不是自动疏影伤不了人吗,怎么又带着叶孤城去看大夫了呢,你看他刚才离开时的速度,连西门吹雪都差点追不上了,可见心里急的。」 「你若是伤了,我也会着急的。」姬琅淡淡说道。 不过这话带着时调情的意味,倒是让花满楼有些脸热,赶忙转了话题。 「我看西门吹雪的脸色也不好呢。回头等事情完了,陆小凤的鬍子估计又保不住了吧。」 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剑被带走了,能有什么好脸色呢?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想着他人。」姬琅手劲一重,直接把花满楼拉进怀里,再一揽腰,就把人锁住了。 这条路是通往皇城的,两边住的均是达官贵人,平日里本就很少有人往来,加上夜深了,街上更是除了他们再无一人,所以姬琅也不担心会有谁看见了让花满楼不自在。 「……有时候你可真霸道。」 「你不讨厌就好。」 不讨厌,一个甘愿为了你去做那些在他看来就像是蚂蚁打架一般的小事的傢伙,只在意你在意的,只想着你想着的,这样一个心里除了你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恋人又怎么会讨厌呢? 长夜漫漫,地上的影子化成一个,牵着的手从未分开,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其实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吧? ——end——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拖了那么久总算是完结了~~~我终于解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