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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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娇娘子》作者：水晶翡翠肉【完结】

    静宣伯府二姑娘姜页因「命中带煞」一说，被送去水云庵十年。

    回府后的姜页不懂府中规矩，接连犯错，被继母继妹利用，受尽府内府外的闲言碎语，最后落个毁容坠马的下场。

    重生回来，姜页想通了，不懂就问，不满就说，不喜欢就拒绝，喜欢就争取，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大魏朝人人惧怕的活阎王宸王又一次上门提亲。

    然后……她就成了全京城人人羡慕的美娇娘了！

    外娇内刚娇娘子vs外刚内娇醋王爷。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我成了他的心尖宠！

    2月27号入v

    内容标籤： 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页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全京城人人羡慕的美娇娘！

    立意：绝望之处不放弃，就能变成希望

    第1章

    「走水了！」

    「走水了！」

    「来人啊，快来救火啊！」

    「……」

    深夜，一道又一道的喊声打破了静宣伯府的宁静，赤红的火光映亮静宣伯府二姑娘姜页的清羽院，也映红了清羽院中的内屋。

    内屋里正在熟睡的姜页倏地自床上坐起来，白皙的额头上沁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她来不及擦拭，神情恍惚地听着屋外的喧譁，看着窗棂外肆意舞动如同鬼魅一般的火舌。

    这、这里是地府吗？

    所以她从失控的马车上，摔进悬崖后，还是死了，可是这个地府的场景怎么会如此的眼熟？

    「姑娘！」屋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流月的声音。

    她心下一惊。

    不待她细想，「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披着湿漉漉棉被的流月冲进来，将棉被扔到一旁，急急地扯了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后，重新拾起棉被，又罩在她的身上，拉着她的手腕慌张地说道：「姑娘，走水了，我们快走。」

    流月。

    真的是流月！

    流月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说流月一直在地府等着她？

    流月不是旁人，是姜页的贴身丫鬟，更是她的姐妹，姜页刚出生时母亲就去世，不多久父亲另娶，四岁的时候被府里请来的一位道士指出命中带煞，须得与亲人分离十年方可化解，否则会有大祸降临。

    次日她就被送至城外的水云庵，在水云庵的十年里，都是流月在陪伴着她。

    十年后，她和流月一起回到静宣侯府，没有经历过后争，不明白人心险恶，中了继母继妹的算计，声名狼藉，流月仍旧待她一心一意。

    也许是老天爷怜悯，在她即将身败名裂之时，宸王上门提亲，尽管宸王是个我行我素，让人惧怕的人物，但他却是皇上最器重的儿子。

    只要有了宸王这层关系，一定有能力揭开继母继妹丑陋的面具。

    不想亲事刚有眉目，她的小院突然失火，流月为了救她，被掉下来的房梁活活砸死，而她也被毁了容。

    为了医治容颜，她坐马车去水云庵找师父，哪知道马儿途中受惊，马车失控，摔进了山谷。

    她也因此而丧命。

    这才来到这地府，与流月相会了，可是，她怎么能感觉到手腕处淡淡的热度？

    不是说鬼怪是没有温度的吗？

    那她和流月为何身上都有温度……等等，为什么她的真实感那么强烈，难道她不是鬼魂，这儿也不是地府，她抬眸看向四周，熟悉的布局，熟悉的火场画面，她立刻确定不是地府，这是她的清羽院啊！

    她、她没有死，这是重、重生了。

    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清羽院走水这一日，她心里万分激动，在她死之前，她就想如果可以重来的就好了，没想到真的有重来的机会。

    就在这时候，忽然感觉身上凉意更浓，是被的湿意浸在自己的身子上，她转身看向流月，流月拉着她就要朝屋外沖。

    她浑身一颤。

    上辈子流月就是这么拉着她朝外面沖，不想一根房梁正正好好砸下来，流月为了救她，被房梁砸死，而她虽然捡了一条命，脸却被烧伤了。

    这辈子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发生了。

    坚决不能！

    至少不能让流月为她而死！

    她反手抓住了流月的手腕。

    流月微微愣住，转头看向她疑惑地问：「姑娘，怎么了？」

    她既定地说道：「我们不能这样走。」

    流月紧张地问：「那要怎么走？」

    她快速回答：「翻窗子。」

    「可是这样走比较快。」

    「听我的。」

    不给流月反驳的机会，她拉着流月走进净房，快速推开净房的窗子，窗子虽然只能半开，但是以她和流月纤细的身姿来说，她们都可以从窗子钻出去。

    「姑娘，窗子外面就是湖！」流月提醒道。

    「我知道。」姜页回道。

    「我不会凫水，跳下去的话，我不能保护姑娘——」

    「我会，我可以保护你，不一定非要凫水。」

    「可——」流月话未说出口，只听内屋传来「砰」的巨响，是房梁倒塌的声音，她转头看一眼，瞬间浑身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刚才她拉着姑娘朝门外走的话，此时那根房梁正正好好地砸在她们身上，她们中间至少一个人会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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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姑娘拦住了她，她立刻收起别的逃生心思，专心听自家姑娘的话。

    姜页已经将净房中的两个木盆，丢入窗外湖中，转头对流月道：「你先跳下去。」

    「姑娘，你先跳。」无论何时何地，流月心中的第一位都是自家姑娘姜页。

    姜页果断地说道：「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你先跳，在下面接我。」

    「好。」见姜页如此笃定，流月毫不迟疑，踩着凳子，跨过窗子，「扑通」一声跳进湖中，一阵蒙圈之后，赶紧抱住了湖中的木盆，身子一稳，对着姜页大声道：「姑娘，快，跳下来。」

    这时候大火已经将整个小院子包围，只留下净房这一扇窗子的空隙。

    姜页回头看一眼，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丫鬟婆子们的慌乱的走动声了，所有的声音都在院外，可见这些丫鬟婆子的心都不在她这儿。

    也罢，这些人本来就不是真心伺候她的僕人。

    她不再多想，踩上凳子的瞬间，感觉身上烫烫的，她转头一看，衣裳上已经着了火，同时窗棂上也沾了火，正在吞噬着最后一隅。

    「姑娘！你身上着火了！」流月惊呼出声。

    姜页也感觉到身上有些灼热，再迟一些怕不仅仅是脸要毁，而是全身都毁了，她立刻跳进湖水中，身上的火苗随即熄灭，发出呲呲的声响。

    刚刚抓住流月的手，正与流月欣喜逃过一劫之时，只听身后「轰」的一声，伫立在湖上的房子轰然倒塌，烧坏的房柱房梁统统向这边砸过来。

    「姑娘，小心！」

    听到流月惊呼声的同时，姜页感觉到了流月又一次护着她。

    她的心头一凛，大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都这样做了，还是改变不了命运的轨迹，流月依旧会死，她依旧会会毁容，会死吗？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第2章 逃脱

    不能认输！

    既然老天爷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那么她就一定要抓住，千钧一发之际，她说了一句「流月憋气」，抓住了流月胳膊，拽着流月潜入湖中。

    随即听到「啪」的声响，是房柱砸进水面的巨大声响，深在水中的姜页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可以感知到清羽院燃烧的火光。

    只要能够感知火光，就说明那里没有被房梁房柱给盖住，就有冒出水面的机会。

    她憋着气，拉着流月朝火光处游，然而她的力气太小，游速太慢，她心里焦急万分，她不能放弃。

    不能！

    她从拽着流月的胳膊，再到拽着流月的衣角，一点点地失去力气的同时，憋气到了极限。

    感觉自己也要溺死在水中之时，突然冒出了水面，瞬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从来没有觉得空气是如此的香甜珍贵，她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抓住身边的浮木，身子一稳，立刻拽水中的流月。

    「流月，流月！」

    流月是只旱鸭子，多次学凫水都不成，此时已经喝了数口湖水，已经昏迷，压根儿听不到姜页的喊声，姜页也不再浪费力气，拼了命地把流月往上拉。

    好在流月身形纤瘦，她终于把流月拉出水面，吃力地让流月趴到浮木上，双脚踩着水，把自己和流月的身子朝岸边推。

    踩水游的太慢，就踩浮在水面上横陈的木板圆木等等，一点点地靠近岸边，她的脚刚触到地面，她立刻站直身子，推着浮木上的流月朝岸边走。

    刚一到岸边，她就要抱流月，可是力气实在太小，又消耗的差不多，只能把流月从浮木上翻倒在岸边，也让流月半身都浸在湖水里。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在水云庵的十年来，她跟着师父学了一些医术，自认为算不得高明，但是一般的救人之术，她是都懂的。

    只是她力气太小，把流月拉上岸的时间过长，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最佳抢救时辰，她心里没有底儿，手上却是不停地按压着流月的胸口。

    「流月，流月，醒醒！流月，快醒醒啊！流月！」

    姜页一边按一边喊，可是流月丝毫没有反应，随着时间流逝，她心里越来越害怕，她怕自己重生了一次，救不了流月的命，也改变不了自己的人生。

    她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几乎是用了毕生的力气，忽然听到「咳」的一声，定睛一看，看见流月吐了一口湖水出来，接着又吐了数口，呛的轻声咳嗽。

    醒了！

    「流月！」姜页惊喜地唤一声。

    流月慢慢恢复意识，转头看向姜页，声音微弱地喊一声：「姑娘。」

    「流月！」姜页立刻抱住流月。

    流月被抱了一愣，同时又感觉到格外的温暖，她自小被遗弃，是前伯夫人把她抱回府，养在身边，本想给肚子里的姑娘做个伴，没想到姑娘一出生，前伯夫人便去世了。

    可她还是和姑娘一起长大，四岁时又和姑娘一起去了水云庵，这些年来如同亲姐妹一般，自然是重要的，她道：「姑娘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姜页放开流月，赶紧伸手去摸脸，脸好好的，没有毁，上辈子的一切都改变了，都改变了，只要她用心，就可以把这辈子过好。

    真的太好了，她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流月一下被吓到了，道：「姑娘你怎么了？」

    姜页抹了一把眼泪道：「我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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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月继续问：「没事儿怎么哭了？」

    「我开心哭的，我们死里逃生，我很开心。」姜页拉着流月的胳膊道：「来，水太凉了，我们赶紧起来。」

    流月被姜页拉起来，看向清羽院。

    姜页也望向清羽院，清羽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她娘亲最喜爱的院子，靠近湖水，春静谧，夏清香，秋潋滟，冬辽阔，时不时还能看见诸多鱼儿游动，在她未出生时，这处院子便盖好了，留给她住。

    没想到一场大火，全部毁了。

    姜页心有伤感。

    流月同样难过，道：「都毁了。」

    姜页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是哪个丫鬟婆子瞎了眼了碰到火了？」

    碰？

    上辈子姜页也觉得是丫鬟婆子不小心失了火，毁容之后，她才知道这些根本就是故意的，只是上辈子她还没有找出原因，便丧命，这辈子绝不会了。

    「姑娘，那我们怎么办？」流月又问。

    「回去。」

    「回哪儿去？」

    「去清羽院正门。」

    「可是姑娘你的衣裳——」

    「无事。」姜页在跳进湖水之前，身上已经沾火，虽然及时跳下水了，上好的布料也被烧的不像样子了，但是对姜页来说，这样挺好的，说明她受了灾，于是道：「就这样，我们回去。」

    「好。」流月立刻应。

    眼下流月稍稍恢复力气，扶着浑身虚弱的姜页向前走，姜页身上微微发抖，是冷，也是因为激动。

    这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马上天就要亮了，她慢慢地走着，绕过一片竹林，还未看见清羽院的正门，便听到了那边传来嘶喊声。

    是谁在嘶喊？

    她和流月慢慢走过青石板，一眼看着冒着黑烟的清羽院，许许多多的护卫、小厮、丫鬟和婆子拿着木桶木盆湿被子等等，都在扑火。

    可是这个嘶喊声却不是他们发出来的，而是他们身后的男子，这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静宣伯府嫡长子，也就是姜页的亲哥姜成。

    「放开我！」姜成大喊着。

    数个护卫紧紧按着姜成。

    姜成一下沖开护卫，拼了命地朝清羽院的火中奔去，一边搬瓦片，一边大声喊着：「妹妹！妹妹！姜页！姜页！妹妹！」

    姜页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原来哥哥是如此看重她，可是上辈子她却因为哥哥没有亲自去水云庵接她，而对哥哥产生怨念，甚至因为任性，毁了哥哥的一门好姻缘，令哥哥消沉悲伤，这辈子再也不会了。

    她刚要应一声，看见站在门口她的祖母姜老夫人和她的继母伯夫人赵氏，姜老夫人皱着眉头，赵氏却是嘴角扬起得逞的笑意。

    上辈子她一直不知道赵氏恨自己的原因，毁了容了以后才知道，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赵氏待字闺中时，暗暗心许静宣伯府的伯爷，也就是姜页的亲爹。

    可是伯爷却看上了姜页的娘亲，取了姜页娘亲，赵氏便认为姜页娘亲是横刀夺爱，后来姜页娘亲去世，她做了续弦，表面上做风大方得体，其实暗暗记恨着和娘亲一样美貌的姜页。

    此刻姜页有可能丧身火海，赵氏高兴还来不及呢，姜页的目光从赵氏身上移开，落到姜成身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姜成已经搬开数块木板，头发蓬乱，手上身上尽是灰尘，不停地唤着姜页的名字，像是疯了一般。

    她忍不住唤一声：「哥。」

    瞬间姜成的动作停止，目光一寸寸的移过来，看到站在路上狼狈不堪的妹妹，当即怔住，同时顺着姜成目光看过来的还有姜老夫人和赵氏，看见姜页的瞬间二人都呆了。

    尤其是赵氏，面上得逞的笑意僵住，直直地望着姜页。

    姜页笑看着姜成，又唤一声：「哥。」

    「妹妹！」姜成立刻从废墟里，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搂住姜页，好一会儿才放开姜页道：「妹妹，对不起，哥对不起你，哥来晚了。」

    「哥，不怪你。」姜页温声回道，确实与姜成无关，这次走水很微妙，正好是一般人睡的最熟的时刻，发现的晚也是正常情况。

    「你没有事儿吧？」

    「没有。」

    「怎么逃出来的？」

    「暂时不要说这个。」

    「好，我带你去我那儿。」姜成脱了自己的外衣，就裹在姜页的身上。

    不过姜页没有跟姜成走，而是道：「我要去和母亲、祖母说句话。」

    「我陪你。」

    姜成拉着姜页来到姜老夫人面前。

    姜老夫人等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想到这么大火之下，纤瘦娇弱的二姑娘居然能安然无恙地逃出来。

    「二丫头，你没事儿吧。」姜老夫人向前一步拉住姜页的手，眼中还是有一丝慈爱和怜悯的。

    「祖母，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瞧这身上弄的，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省下的事儿交给祖母，若是逮着纵火失火之人，定不饶恕。」姜老夫人气愤地说道。

    「是，祖母。」姜页低声道。

    「吓坏了吧。」姜老夫人又问。

    「嗯。」姜页轻轻地应。

    「二丫头莫怕，你祖母和我会为你做主的。」这时候赵氏开口道：「走，先去我那儿将就两日，等你爹回来了，再给你安排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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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你那儿。」姜页直接拒绝。

    赵氏微微一怔，作为静宣伯府的主母，哪个姑娘对她的话不是言听计从的，这姜页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她的好意，她心里不爽，可是姜老夫人在此，她也不敢表现出情绪来，强挤出笑容，道：「那你想去哪儿？」

    姜页看也不看赵氏，转向姜老夫人，乖巧中透着委屈，道：「祖母，孙女想去您那里住几日。」

    第3章 生病

    去姜老夫人那儿住几日？

    赵氏一脸疑惑，据她所知，自打姜页从水云庵回来，对静宣伯府上上下下都不喜，包括对姜老夫人，也是冷冷淡淡，偶尔还会甩脾气。

    眼下怎么突然愿意与姜老夫人亲近了？

    姜老夫人也是纳闷，许是姜页方才受到了太大的惊吓，所以才找上她这个亲祖母，再看姜页惊惧委屈的小模样，虽然样子狼狈了，但还是脸极其好看的。

    要不然也不会被宸王看上吧，她控制不住地就说了两个字：「也可。」

    姜页立刻道：「谢祖母怜爱。」上辈子被毁容了，去的是赵氏那里，赵氏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实则是拿她，在贵族圈博出「继母」的好名声。

    原来很多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只需要说几句话就能完成，她心中暗喜。

    见姜页浑身湿透，姜老夫人也不多作停留，道：「走吧，回去换身衣裳。」

    姜页稍稍迟疑道：「那这火——」

    「交给你母亲处理，我们天亮之后再询问。」

    「是。」姜页应。

    「走吧。」

    姜老夫人睡眠不好，才刚刚熟睡，就被惊醒，在清羽院这边站了许久了，此刻也着实累了，在婆子的搀扶之下，迈开了步子。

    姜页姜成跟上。

    赵氏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的背影，心里气的不得了，总觉得姜页今天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姜页却不管赵氏怎么想，她和姜成跟着姜老夫人继续朝前走。

    一路上姜成都在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她直言相告，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怨气和冷漠，这让姜成受宠若惊。

    姜成比姜页大三岁，他对三岁时的记忆就只有姜页的出生，那天稳婆对着众人说，是个千金。

    他知道自己有了个妹妹，可快乐了。

    接下来便是母亲去世的消息，他还不太懂「去世」的意义，后来渐渐长大，便明白了去世就是永远的离开，对姜页更加的好，哪知他七岁那年一个道士说姜页命中带煞，须得与亲人分离十年，他哭着喊着不要把姜页送走。

    可他到底没能拦住。

    后来的十年，他数次偷偷朝水云庵跑，回回都被抓回来，一家人像是防着他一样，终于等到要接姜页回来了，却因事耽搁。

    再次看到姜页时，姜页再不像从前那般缠着他，反而对他带着怨愤，他知道是他这个哥哥的错，只要姜页能够开心，他做什么都行。

    尤其是姜页死里逃生，他更加内疚了。

    没想到这一次姜页却对他亲近了许多，他受宠若惊，嘴就停不下来，不停地询问，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页的表情，唯恐姜页会生气。

    却不知姜页心中一片潮湿，一直这么重视她在意她的亲哥哥，上辈子她怎么那么狠心，毁他姻缘，坏他好事，令他伤心。

    她真是瞎了眼了。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这样了，耐心地与姜成说话，走至岔路口，姜成该回他的院子时，姜页才道：「哥，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到祖母那儿。」

    「不用。」

    姜成瞬间一愣。

    「马上就到了。」姜页解释道：「你身上也都是灰尘，该回去洗一洗了，不然都不英俊了。」

    妹妹这是关心自己，姜成立刻开心了，道：「行，妹妹你多多注意身子，我和祖母说一声就走，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来看你。」

    「好。」

    姜成和姜老夫人说了一声，开心地看向姜页，转身走了。

    姜页跟着姜老夫人到了澄心堂，姜老夫人到底年事已高，经过了这么久的忙碌，姜老夫人实在撑不下去了，便把姜页交给了婆子。

    姜页便跟着婆子到了西次间，梳洗完毕，她静静地望着镜子，镜中映出她的模样，瀑布般的乌发直直垂下来，衬的巴掌的脸蛋越发的白皙光滑，朱唇皓齿，上辈子蕴着浮躁的眸子，已然清澈如水，令她更加美丽。

    而她注意的却是她的脸。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脸颊，眼圈又红了，没有毁容，没有，她很开心，这辈子她不但要护好脸，还要护好哥哥，护好未来嫂嫂，护好流月，绝对不让赵氏再得逞了。

    「姑娘。」屋外响起流月的声音。

    姜页转头看过去，流月已经梳洗完毕了。

    「姜茶喝了吗？」姜页问。

    「喝了，我来伺候姑娘。」

    姜页温声道：「刚刚祖母说了，我们累了半宿，准许我们继续休息，我不用伺候，你去休息吧。」

    「我不累。」

    「怎么会不累呢？看你脸色白的，快去休息。」

    流月未动。

    姜页问：「怎么了？」

    流月直直地望着姜页道：「姑娘变了。」

    「变了？变什么样子了？」

    「变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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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不好看？」

    「不不不，不是。」流月赶紧解释道：「姑娘比以前更好看了。」

    「哪里更好看？」

    「我也说不出来，就感觉姑娘现在好看极了。」

    姜页一下笑了，笑的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美丽又有生机，这让见惯了姜页美貌的流月，有瞬间的恍惚，心说姑娘真是太美了。

    姜页却不知道流月心中所想，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一下。」

    「是。」

    流月上前扶住姜页，把姜页扶至床上，为姜页盖上锦被，这才道：「姑娘，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间的榻上，有事儿，你唤我。」

    「好。」

    姜页缓缓地闭上眼。

    流月将幔帐放下来，看了一眼姜页，总觉得姑娘不仅仅是变好看了，其他地方也变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变了，可能是被这场大火吓的吧。

    变化一点挺好的。

    她转身出了屋子，躺在床上的姜页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如纱一般的幔帐，回想上辈子的种种，知道此时的自己因为脾气太坏，得罪了不少人，不仅仅有静宣伯府里的主子僕人，还有其他府里的贵女贵妇，可以说，她眼下的名声很差。

    这都要归功于赵氏和其他女儿姜莹，二人摸透了她的性子，精准地戳她的痛处，令她发火发怒，接着装出一副继母难为继妹难做的样子，给所有人看，时不时还放出消息，说她不尊长辈，虐待下人。

    久而久之，她在贵女圈的名声极差，根本没人愿意与她结交，比她小一岁的继妹姜莹受人喜爱，媒婆几乎踏破门槛，她却无人问津。

    不，

    不对，还是有一个人来上门提亲的，那就是宸王，她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宸王长什么样子，也和宸王无交集，但是却听了宸王的传说。

    宸王是当今皇上最看中的儿子，自小习武，十七岁上战场杀敌立了大功，之后屡战屡胜，很有威望，同时也让人惧怕。

    只因他称得上残酷无情。

    据说他曾经审讯犯人，可以不顾皇上的反对，面不改色地使用各种非人的手段，上刑狱卒直接吓尿，他亲自上手，亲自上刑，双手沾满鲜血，硬生生地挖出众多信息。

    尽管是对犯人、敌人的残忍，但是「宸王」二字已足够令人害怕，一些贵女仰慕宸王的风姿战功和英俊外表，却惧怕宸王的名声。

    不过还是有些不怕死的，想要和宸王结亲，但是都被拒绝了，没想到宸王却看上了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眼下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除了宸王外，所有人都嫌弃她的名声差，这些都是赵氏姜莹所为，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让她们得逞了。

    绝对不会。

    她把近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部思考一遍，心里有个数之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可能是因为为了活命，她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很快便陷入睡眠之中，不过睡的不安稳，一直做梦，梦里她的半张被烧毁，她吓的惊叫，久治不愈，她便坐马车去找水云庵找师父。

    马车行至中途，摔下山崖，她因此而丧命，闻讯赶来的姜成嘶喊痛哭，接着画面快速转动，姜成心仪的女子终于嫁给了别人，姜成落水而死，赵氏的儿子成为静宣伯府世子，姜莹以「姜页」之名嫁于宸王。

    她的亲爹静宣伯爷搂着赵氏开怀大笑……梦里乱七八糟的，她心痛不已，伸手想挽留一切，可是却无能为力。

    她大声喊着，直到被人推了一把，她一下惊醒，睁开眼睛的同时听到流月的声音。

    「姑娘。」

    姜页转头看向流月，流月的手正搭在她的肩头，在唤她，原来是流月推的她，她心有余悸地望向流月，流月拧眉道：「姑娘，你怎么了？做噩梦了是不是？一直在喊在叫。」

    姜页没有说话，脸蛋通红。

    发现姜页的情况不对，流月赶紧伸手摸姜页的额头，瞬间被烫到缩回手，她立刻惊道：「姑娘，你发热了。」

    姜页也感觉浑身软绵绵的。

    「我去喊大夫。」说着流月转身就走。

    姜页立刻撑着抬起身，嘶哑地喊道：「流月！」

    流月回头。

    姜页道：「过来。」

    流月凑到姜页跟前，问：「姑娘，你要什么？」

    姜页无力地说道：「不要去找大夫。」

    「那怎么办？」流月想到自家姑娘一受凉就容易发热，在水云庵的时候，明心师太煎一副药给姑娘，姑娘很快就退热，后来姑娘和她都会开这个药方子了，心想姑娘对静宣伯府有怨愤，可能不愿意用府里的大夫，于是道：「姑娘，你等着，我去给你抓药，我来给你煎，喝下去就好了。」

    「不、不用。」姜页道。

    「那怎么办啊？不能不治啊。」流月急的不得了。

    「去、去找祖母。」

    「找老夫人？」

    姜页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就说我病了，一直在说胡话。」

    流月一愣，从来不与姜老夫人亲近的姑娘，这是怎么了？

    第4章 训了

    流月想不通。

    姜页催促道：「你快去。」

    流月回神儿。

    姜页接着：「我现在很难受，你快去快回。」

 第6页

    听到姜页说难受，流月一下着急了，赶紧地应了一声，转身就朝屋外跑。

    姜页重新躺到床上，不过才撑起身子一小会儿，已经累的额头沁出细小的汗珠，身子太虚了，她微微喘息着，不过她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仔细回想刚才所做的梦。

    梦的是她上辈子死后的事情，她死后，姜成跟着死亡，赵氏的亲儿子顺理成章地成了静宣伯府世子，姜莹代替她嫁入宸王府……一切看似不可思议，件件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甚至相信她所梦的，正是上辈子所发生的。

    这辈子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赵氏得逞。

    可是眼下赵氏母子三人既得静宣伯重视，又得姜老夫人喜欢，势单力薄的她如何和赵氏斗？

    记得记得上辈子清羽院被烧坏之后，赵氏查出了原因，说是清羽院一个贪嘴的烧火婆子，夜里饿了，偷偷钻进小厨房，煮了一碗面，没看到柴火堆里的一个火星子。

    关了门就回去睡了，哪知那个火星子就着了，正好大火时，是府里上下睡的正熟的时候，所以耽误了救火时间，至于那个烧火婆子，也在这场大火中烧死了。

    死都死了，姜老夫人也没有办法，只能严厉的惩罚和教训活着的丫鬟婆子小厮们。

    然而这事儿还没有结束。

    没有结束的原因，自然不是赵氏反思自己管理后宅的能力，而是把这件事情都推在姜页的身上，再一次提及姜页「命中带煞」一事。

    说清羽院十多年来，从未出过事儿，怎么姜页一回来，就走水了，可见「命中带煞」一事，是确实存在的，如果这种命格，不能消除，恐怕会影响到至亲之人，这种说法一下撼动了姜老夫人。

    正好那段时间姜老夫人失眠、多梦，很快便卧床不起，养了足足一个月，病是好了，左耳却失聪了，再听到赵氏那套「命中带煞」一说，她对姜页便是不喜了。

    一直至姜页坠崖丧命。

    这些都是姜页临死前知晓的，彼时她并不在意，一心想要医好了脸，嫁给宸王，借宸王之力，一举将赵氏等人恶行暴露。 然而一切都未来得及实现。 这辈子她要靠自己，绝不让赵氏再蒙蔽任何一个人，首先就是姜老夫人，她的双手在被窝里紧紧握住，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姜老夫人来了。

    她立刻松手，微微抬起身，一眼看见了姜老夫人，就弱弱地唤一声：「祖母。」

    「二丫头。」姜老夫人走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祖母。」姜页回道。

    「快躺下，快躺下。」姜老夫人走上前，轻轻把姜页摁到床上，见姜页脸蛋烧的通红，转头问流月：「请大夫了吗？」

    流月如实回答：「还没有。」

    「怎么不去请？你是怎么当丫鬟的？」

    「回老夫人，奴婢方才听姑娘一直在睡梦中喊『祖母』，奴婢不知道怎么办？就、就先找了老夫人。」

    「找我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大夫？！」

    「是。」

    流月一早就想给自家姑娘找大夫了，听到姜老夫人下令，她飞快地朝屋外跑去，姜老夫人转而看床上的姜页，看到姜页眼角有些许湿意，许是难受的哭了，想到这孩子离开伯府十年，刚回到府里，就遇上火灾，险些丧命，不由得嘆息一声。

    片刻之后，姜老夫人才唤：「二丫头。」 姜页看向姜老夫人。

    「你感觉如何？」

    「害怕。」

    「害怕？」姜老夫人纳闷地问：「害怕什么？」

    姜页顿了片刻，道：「害怕刚刚做的噩梦。」

    「什么噩梦？」

    「和祖母有关。」姜页声音极小地说道，她也没有说谎，刚才的梦中，确实有祖母出现，所有的事情都静宣伯府的事情，也都算和姜老夫人有关。

    「哦？梦到祖母什么了？」

    姜页微微垂眸，道：「孙女不、不敢说。」

    「说。」

    「说了怕祖母生气。」

    「大胆地说，祖母不会生气。」姜老夫人鼓励姜页。

    姜页犹豫片刻，开口道：「孙女梦见祖母病了。」

    「病了？」姜老夫人不解。

    「是，孙女梦见祖母总是睡不着，吃不好，夜里又常醒，身体撑不住病了。」上辈子姜老夫人在这段时间睡不着，吃不好，继而生病。

    姜老夫人心头一凛，姜页说中了她的情况，可是这事儿只有她的贴身婆子苏妈妈知晓，她还没有请大夫来看一看，怎么姜页就梦到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苏妈妈。

    苏妈妈也惊嘆二姑娘的梦居然这般神奇。

    她又问：「然后呢？」

    姜页小声回答道：「然后祖母卧床三个月，瘦了近十斤，聋了一只耳朵。」

    「耳朵？」姜老夫人瞬间摸自己的左耳朵，这几日子她的左耳朵就在嗡嗡地响，莫不是日后是要聋的。

    人越老越爱惜自己，越信一些鬼鬼神神的东西，何况姜页是道士曾经断定的「命中带煞」，又在水云庵那等净土待了十年，如今一下就将她的情况说准了。

    姜老夫人震惊极了，忍不住就重视起来，直直地看着姜页，不由得又问：「接着呢？」

    「接着我就在梦里喊祖母。」

    「喊祖母做什么？」姜老夫人郑重地问。

 第7页

    「祖母，你是我的祖母，生养了我爹，培育了我哥哥，虽然我有十年未与你见面，但是你却是我的亲祖母，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姜页说的情真意切。

    姜老夫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姜页继续道：「没想到在梦中的呼喊有用了。」

    「如何有用的？」姜老夫人继续追问。

    「梦中有一个声音和我说，这是祖母命中一劫，祖母是静宣伯府的老山，坐北朝南，左耳对西北角，也就是清羽院，清羽院出事是小人作祟，毁了清羽院，也伤了祖母。」

    「小人作祟？」

    「是。」

    「那怎么办？」

    姜页缓缓说道：「清羽院毁了便毁了，那人说，祖母虔诚信佛，广结善缘，但是年事已高，无法让其入梦，而我在水云庵待了十年，是最亦与其亲近，所以那人给我一个方子，方可解决难题。」

    「什么方子？」

    「祖母容我回想一下。」

    「好，你快回想。」

    姜页目光从姜老夫人脸上扫过，知道自己结合上辈子记忆，而编造的假话骗过了她老人家，她心下一松，开始想治疗姜老夫人方子。

    「祖母，你让人拿笔记一下。」姜页有气无力地说道。

    姜老夫人赶紧催人拿笔，并且亲自拿枕头，垫在姜页的脑后，让姜页舒适一些。

    知道姜老夫人慢慢相信自己了，姜页缓缓开口道：「远志、白芍药、地、红花、桃仁各二两，半夏、桂枝一两葱白二寸，桂枝、麻心、各二十株，甘草十株，人参十株，用竹叶水两碗煎至一碗，服用，写完了吗？」

    姜老夫人朝旁边看一眼，道：「写完了。」

    「还有。」

    「你说。」

    「每日饮温开水一壶，饭后行走二刻钟，这是重中之重，必须要做的。」姜页说完便道：「那人说，如此服用三日便可入睡，五日便可见效，十日耳朵即刻好。」

    「好。」

    姜老夫人立刻答应，接过药方子，正好为姜页看病的李大夫赶来了，经诊断，姜页是落水受了风寒，导致的发热，吃几贴药便可。

    姜老夫人听后点点头，趁着姜页闭上眼睛休息时，她让李大夫看了看姜页给的药方子，心里还是担心姜页会诓她的。

    李大夫平时里劝姜老夫人多多行走，多多喝水，姜老夫人皆不听言，导致一些疾病，久治不愈，眼下这个方子，却把每日饮水与行走做为一味药，而开了进去，当即就贊道：「妙啊，实在妙！」

    姜老夫人问：「妙在哪儿？」

    李大夫道：「开药方之人，一定是医术精湛，不同凡人，若是按此方子做，必定可以耳顺心静，安然入睡。」

    耳顺心静，安然入睡？

    能得李大夫如此夸奖的，姜页是第一人，不，不是姜页，是姜页梦里的那个人，看来姜页所言不虚，姜老夫人珍而重之地把方子摺叠，让大夫下去了。

    这才走向屋子，去看姜页。

    姜页不知怎么回事儿，自重生以来，耳力特别好，刚才姜老夫人和大夫的话，她居然听的一清二楚，没想到她开的方子，会这么得李大夫夸奖。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察觉姜老夫人进来了，姜页缓缓睁开眼睛，唤道：「祖母。」

    姜老夫人用从未有过的和蔼，道：「没事儿的，大夫说你只是受了风寒，喝两贴药就好了。」

    「祖母也是，注意身子。」

    「好，你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不要担心，安心在这儿住着。」

    「是。」

    姜老夫人微笑地看着姜页，而后转身离开，走至屋外时，命令所有人要尽心尽力地照顾二姑娘，若有不尽心者，就等着挨板子吧。

    姜页听后，浅浅地笑了，随即就感觉一阵头疼，是发热引起的头疼，不过，心里是舒坦的，她慢慢闭眼休息，没一会儿，流月把药送来了。

    她喝了一碗后，昏昏沉沉的，片刻后便睡着了，这一觉睡的极其舒坦，没有做梦，出一身汗，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

    「姑娘，你醒了。」流月开心地唤一声，道：「你已经退热了。」 姜页应了一声：「我感觉到了，水。」

    「是。」流月赶紧去倒水。

    姜页慢慢坐起来，喝了一口水，身心舒泰。

    流月这才道：「姑娘，大爷来看你了，知道你没醒，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哥哥？」姜页问。

    「是，大爷来好久了。」

    「快去请他进来。」

    「是。」

    姜页身子还很虚，无法下床，坐在床上披了一件衣裳，看见进来姜成，露出浅浅的笑意，唤道：「哥，你来了。」

    看着姜页苍白的样子，姜成一下就心疼的不得了，低声问：「妹妹，你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姜页道：「已经好了。」

    「可是你看着很不好。」

    「刚刚发热过，自然看着不好，明日就会好很多。」

    「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姜页阻止姜成自责，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祖母不是让夫人去查了吗？夫人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这个夫人是指的赵氏，上辈子姜页不愿意叫赵氏一声娘，这辈子看情况再说。

    「查出来了。」

    「结果是什么？」

 第8页

    姜成密切关注这事儿，一听说有结果，就跑来澄心堂询问了，此刻说给姜页听：「说是烧火婆子贪吃，半夜煮面，没有关火，所以才酿成这等大错。」

    「那烧火婆子呢？」

    「说是被烧死了。」

    果然，果然赵氏所说的话和上辈子发生的一模一样，只是姜页好奇姜老夫人的反应，于是问：「那祖母怎么说？」

    「祖母训了夫人。」

    「训了夫人？」姜页吃惊地问。

    第5章 嫁妆

    上辈子姜老夫人可从来没有训过赵氏的，这次居然训了，姜页隐隐觉得和自己有关，所以她上午的表现对姜老夫人还是很有作用的，她望向姜成，接着问：「训夫人什么？」

    姜成回道：「训夫人后宅管理不善。」

    「就这？」

    「就这。」

    「你亲耳听到的？」

    「是。」

    姜页想了想，又问：「那哥哥你怎么看待这事儿？」

    姜成沉吟片刻，声音温和地说道：「这事儿虽然和夫人管理有关，但是平时夫人事务繁多，难免有遗漏，所以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你是觉得祖母训夫人有些过了是吗？」

    「只需说两句即可。」姜成道。

    姜页直直望着姜成，赵氏自嫁进静宣伯府以来，皆是以端庄大方示人，不要说是姜成了，就连姜老夫人都认为赵氏是个得体的人，哪里晓得赵氏包藏祸心。

    此刻她若是直接和姜成说了，姜成定然不信，反而以为她还在因为「命中带煞」之事怨愤他们，心里会再生内疚。

    也罢。

    眼下只要稳住姜老夫人，不让姜老夫人受赵氏等人蛊惑，她就能安稳地站在静宣伯府中，迟早有一天会让赵氏露出狐狸尾巴给姜成看，给众人看。

    她沖姜成笑了笑，道：「哥真是会体贴人啊。」

    时隔十年，姜页再次夸姜成，姜成心里欢喜，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得伸手挠后脑勺，羞赧地开口道：「也没有会体贴人，对了，你一早就没有吃东西，饿了吧？」

    姜页点点头。

    「正好，我让你准备了你小时候喜欢吃的鸡丝粥，现在就让人端上来给你吃。」

    姜页诧异地问：「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吃鸡丝粥？」

    「当然记得，我记得你还喜欢吃青菜炒豆腐，需要把豆腐片用油煎的黄灿灿的，再配上数根青菜，不然你不但不吃，还会闹，可娇气了。」说到姜页的小时候，姜成话就多了一些，眼中带着宠溺，忽然看见姜页在失神中，姜成话头一停，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有些忐忑地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你还、还喜欢吃这些吗？若是不喜欢，我再让人做别的。」

    姜页微微一怔，哥哥对自己的好是如此明显，上辈子自己是瞎了吗？一点也看不到，还好重生了，她微微一笑，道：「不，我还是很喜欢。」

    姜成瞬间又笑了，道：「那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姜页点点头：「好。」

    看着姜成离开，姜页再一次笑了，不一会儿，姜成亲自端着一碗鸡丝粥过来，满脸喜悦地看着姜页吃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一旁的流月看到后，笑道：「姑娘，还是大爷对姑娘好。」

    「是啊。」只有哥哥对她好。

    「除了送来吃的，还送来不少衣裳首饰的。」

    「哪来的衣裳首饰？」

    「大爷上午去买的。」

    一场大火把姜页所有衣裳首饰全烧没了，眼下正是需要的时候，姜页道：「那就好好收着，等我病好了便穿。」

    「嗯，姑娘，再喝碗药，睡一觉，估计明日就会好的差不多了。」

    姜页点点头，喝了药，就睡下了，在西次间安心养了三日，身子彻底好了，就是这一场火又接着一场病的，让她消瘦不少，看上去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清冷美感。

    可是稍稍施了些粉黛，马上又变了一副美丽模样，雅致俏丽，旁边的流月笑道：「姑娘真是怎么样都好看。」

    「就你会说。」姜页笑道：「快些伺候我穿衣裳吧，要去给祖母请安，住的这么近，要是晚了，那可说不过去了。」

    「是。」

    流月迅速给姜页穿好了衣裳，一起朝姜老夫人那儿去，刚迈进门槛，就看到了赵氏，赵氏穿着深蓝色对襟锦袄，端坐在凳子，端庄得体。

    可是看到姜页时，赵氏呆了下，她是知道姜页美的，可是没想到姜页会如此美，一件月白色底撒花短衫，下边是红色绣暗纹罗裙，是时下很日常的样式，不少闺阁姑娘穿，可是谁都没有姜页穿的好看，仿佛是一朵怒放的花朵，明艷中透着娇贵。

    至于姜页的脸蛋，像极了美丽的前伯夫人，又比前伯夫人更美上三分，赵氏忽然想自己的女儿姜莹，人人都夸姜莹美，可是这姜莹站在姜页面前，一下就比下去了啊。

    连姜老夫人眼中也闪过惊艷之色。

    姜页十分从容，缓缓地给姜老夫人、赵氏行了个明面上的礼仪，而后望向姜老夫人道：「祖母，孙女看你气色好了许多，夜间睡的可好？」

    「好，好好。」姜老夫人笑着回道，自她拿到姜页给的房子后，便让李大夫抓药，严格按照药方子执行，每日饭后都步行两刻钟，晚上果然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不但气色好了，精神也好了，耳朵里的嗡嗡声也减轻了。

 第9页

    若说她之前对姜页还抱些疑虑，眼下就是深信不疑了。

    姜页笑道：「祖母好，便好了。」

    姜老夫人反过来问：「你身子如何？」

    姜页道：「已经大好。」

    「那也要仔细着不要受凉，如今正是倒春寒，一不留神便会染上风寒，眼下你身子是大好了，但还是虚着，需要多补一补，养一养。」姜老夫人关心地说道。

    「是。」姜页乖巧地应道。

    旁边的赵氏心下吃惊，她有些看不懂姜页与姜老夫人，姜页不过住进澄心院四五日，怎得与姜老夫人关系这样好了，看姜老夫人望着姜页的目光都是关心。

    长此以往，姜页岂不是会挤掉姜莹的位置，成为姜老夫人最看中的孙女？

    不行！

    坚决不行！

    赵氏内心翻滚着各种想法，面上却是一派安然，开口道：「是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二丫头虽然年轻，恢复快，但到底是姑娘家，身子单薄，该多养养才是，也不能总是打扰到老夫人，府里西边有个小院子，清静舒适，正好适合养身子，不如二丫头先去那儿住一段时日，待到伯爷回来，再另行安排。」

    姜页闻言勾了勾唇，谁不知道西小院被荒废许久，且离众姜老夫人和姜成极远，万一她在那边出个什么事儿，姜成想救她，都来不及。

    赵氏的算盘打的可真是妙啊。

    姜页上辈子就是听信了赵氏的话，还真去了西小院，结果那儿看着美，里面根本和姜莹闺房不能相比，这次她才不去。

    她没有绕弯子，直接道：「西小院不行。」

    这是姜页第二次直截了当地拒绝赵氏了，赵氏愣了下，记得她亲自接姜页回来时，姜页虽然对伯府上上下下都有怨愤，但是对她这个继母却是不错的。

    在她「温柔」的安慰下，这个无脑的继女慢慢向自己靠拢，她稍稍使点手段，这个继女便会言听计从，怎么一场大火之后，姜页完全变了，气质变了，样子也变了，可是姜页分明还是姜页啊。

    她心里各种疑惑，但还是保持主母的样子，大大方方地笑着开口道：「二丫头是对西小院有什么不满？」

    「嗯……那里蚊虫多。」姜页直接道。

    赵氏笑道：「我让下人给解决了便是。」

    姜页声音柔柔地说道：「那也不行呀。」

    「又为何？」

    「那儿离祖母太远了，我不想住那里。」姜页说完，便看向姜老夫人：「祖母。」

    「……」赵氏暗暗生气，怎么姜页这丫头还会撒娇了！

    姜老夫人一听，便道：「既然二丫头不愿意去西小院，那就不去西小院了，那儿也确实不是个好地方，离我们远，也确实是蚊虫多，不如东小院更适合居住，要不就把东小院打扫打扫，让二丫头住进去吧。」

    东小院？

    东小院是前几年刚刚建造，幽静雅致不说，布局十分讲究舒适，比姜莹的院子都要好，这姜莹是去舅母家小住了，若是回来听说东小院给了姜莹，一定会生气。

    赵氏道：「东小院不太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了？」姜老夫人问。

    赵氏转动大脑道：「东小院虽叫小院，但是它并不小，二丫头一个人住的话，会显空旷。」

    「不碍事的。」姜页微笑着说道：「到时候我可以在院子里种些花草，还可以种些水云庵的药材，都是些养生的药材，回头我亲生制作，都孝敬祖母。」

    人年纪一大，就喜欢听小辈们说孝敬的话，姜老夫人一听姜页这么说，当即就笑了。

    赵氏一头雾水，她不明白姜页怎么突然就变了，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不了解姜页，她维持着面上的端庄，打量着姜页，姜页笑看着姜老夫人，道：「到时候，我要把东小院装扮非同一般，以前在水云庵的时候，我就想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可是师父不让，让我和师姐她们住一起。」

    姜老夫人一听，就觉得孙女吃苦了。

    姜页一下子低落起来：「回到伯府，终于有了自己的小院子，清羽院，没想到刚住几日便被烧了……」

    「没关系，东小院就给你了，你装扮。」姜老夫人赶紧安慰道：「想怎么装扮就怎么装扮。」

    「谢谢祖母。」姜页一下笑了，笑容未及眼底，便又僵住，清澈的眸子望向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道：「怎么了？」

    「祖母，我没银子。」

    姜老夫人笑了，之前还有些不喜欢姜页，觉得姜页不太懂规矩，如今相处下来，觉得姜页可能是因为在水云庵长大的，性子里带着些娇憨和天真，与姜莹等孙女完全不同，倒是新鲜。

    却不知道姜页是故意如此直接，她太懂得赵氏姜老夫人这些后宅妇人了，习惯了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人去猜，她若也是如此，那么赵氏肯定会歪曲她的意思，甚至转移话题，到时候她想拉回话头，都拉不回来。

    既然如此，那她就选择恰当的契机说最实诚的话语。

    相对于耍心眼，长辈更喜欢晚辈诚实一些，果不其然，姜老夫人便道：「你没有，我有，只管花。」

    姜页低头道：「我不想花祖母的银子。」

    「那你想花谁的？」

    「我花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姜老夫人疑惑。

 第10页

    自己的？

    赵氏陡然一惊，她嫁进静宣伯府，成为静宣伯夫人，不但接管了符中的大部分的事务，也接收了前静宣伯夫人留给姜页的嫁妆。

    眼下姜页不会开口要嫁妆吧？

    第6章 开启

    赵氏忐忑不安。

    姜页浅笑着对姜老夫人道：「对，我自己的。」

    姜老夫人问：「你哪来的银子？」

    姜页不加思考地说道：「我娘留给我的啊。」

    姜老夫人略微思考，便明白姜页说的是什么，问道：「嫁妆？」

    「祖母你真厉害啊，什么都瞒不过你。」姜页称赞。

    果然，果然是要嫁妆，赵氏脸色当即难看，她真没想到姜页会突然提及嫁妆一事儿，她愣愣地转眸看向姜老夫人，姜老夫人道：「没错，你娘给你留的嫁妆，就是你的。」

    姜页笑着问：「那祖母，我可以自己打理吗？」

    姜老夫人笑道：「当然可以了。」姜页亲娘嫁入静宣伯府时，带了丰厚的嫁妆，后来怀姜页时，就期望是女儿，早早地就把姜页的嫁妆给备好了，说是嫁妆多了，到夫家也有底气，所以姜页有十分丰厚的嫁妆。

    不过因为姜页年幼，又居住在水云庵，没法回府，所以这一切嫁妆，都在赵氏，如今归还给姜页，也是可以的。

    「不可以。」赵氏立刻接话。

    姜页姜老夫人闻言都看向赵氏。

    赵氏眼神中掠过一丝慌乱，强行镇定，挤出平和的笑意道：「娘，我是说二丫头年纪还小，打理嫁妆的话，未免有些早了。」

    「夫人，我马上就十五岁了。」姜页接腔道。

    赵氏又扯了一丝笑容道：「一般女子都是定了亲了，才会接管嫁妆事宜，方便成亲之时，一併带走。」

    「我马上就可以定亲了。」姜页道。

    「和谁定亲？」赵氏问。

    「宸王。」姜页说的理所应当。

    「……二丫头，你有所不知，宸王那边确实派人前来提亲了，可是终身大事不是儿戏，讲究六礼，提亲、合八字之后，才能定亲，眼下宸王那边也只是来提亲，要了你的生辰八字回去，如今也没有个消息，毕竟是皇家的亲事，肯定是慎重再慎重，才可以确定。」赵氏这话里有话，言外之意就是宸王指不定根本看不上姜页这种乡野丫头。

    静宣伯府的嫡女又如何？

    还不是在破旧的尼姑庵里待了十年，靠着香客的那点香油银子过活，懂什么礼仪懂什么大体？！

    赵氏打心眼看不上姜页，姜页活了两辈子，也听出了赵氏的话外音，她不疾不徐地问道：「夫人的意思是我不配宸王？我们静宣伯府不配宸王了？」

    赵氏听的一愣，这个死丫头说话怎会如此直接，当着姜老夫人的面，她又不能教训姜页，毕竟姜页是前伯夫人的女儿，她这个继母做的稍有不慎，便落个「恶毒后娘」的名声，她只能无力辩驳，道：「二丫头，你说这话便是诛心了，我也是静宣伯府的人，我岂会是这种意思？」

    姜页接过话茬，问道：「你的意思不是我定不了亲？」

    「自然不是。」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嫁妆可以由我打理了？」

    「……」赵氏没想到话赶话，赶到这个份上，她一句话也反驳不了，一向维持很好的表情此刻慢慢僵硬，她暗暗咬牙，恨死姜页这个死丫头，心想清羽院那场大火怎么不把姜页给烧死，害的她现在要往外吐银子。

    可她偏偏不说话，想着让姜老夫人做主。

    「赵氏。」姜老夫人终于开口。

    赵氏看向姜老夫人，心想姜老夫人在后宅大事小事上，一向支持她，这次也定然会支持她，她敛容，顺便喝了口茶水，稳稳情绪，又做出一副得体大方的样子，温声喊一声：「娘。」

    「就依二丫头。」

    什么？

    赵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姜老夫人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处处都依着姜页，姜页到底是给姜老夫人灌了什么迷汤，她不敢相信地望着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放至桌上，开口道：「赵氏，二丫头确实不小了，不管与宸王的亲事定不定，二丫头以后都是要嫁人的，要主中馈，她在水云庵待了十年，对这些知之甚少，正好可以借着嫁妆多多学习，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好向你请教。」

    姜老夫人发话了，赵氏不得不应，她装出一派端庄的样子，宽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指甲几乎要掐进肉中，恨不得把姜页扔回水云庵。

    然而，她都不能做，她是静宣伯夫人，她得有静宣伯夫人的样子，于是慢悠悠地说道：「娘说得是，只是这嫁妆涉及到店铺、庄子和僕人，需要一些时日整理才可。」

    姜老夫人点点头，道：「那你就整理吧，整理好了交给二丫头就行了。」

    赵氏微笑着点点头，笑意却未及眼底，眸光便转向姜页，姜页沖赵氏嫣然一笑，整个人鲜活灵动，声音悦耳中带着俏皮，道：「麻烦夫人了。」

    赵氏咬牙道：「不麻烦。」

    姜页笑容未敛。

    赵氏在姜老夫人这儿坐不住了，寻了个理由便走了，一回到自己院子里，就砸了一个茶碗一个茶壶，「砰砰」两声，整个院子骤然安静下来，赵氏气的胸口起伏。

    这个二丫头反了天了！

 第11页

    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她作对，太放肆了，赵氏重重地坐在官帽椅上，心里想着姜页的嫁妆，姜页的母亲前伯夫人出身名门，本来嫁妆就丰厚，又加上前伯夫人一直期待姜页的出生，早早就给姜页备了嫁妆，两项加在一起，是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数额。

    这些年来，她靠着这些吃香的喝辣的，眼下姜页要拿回去，那她的日常进项会少了一大半。

    她怎么能不生气？

    这边赵氏在生气，澄心堂的姜页却是心情愉快地陪姜老夫人吃早饭，姜老夫人唤道：「二丫头。」

    姜页抬眸看向姜老夫人。

    「赵氏是你的母亲，你该唤一声娘。」

    「唤夫人不也行吗？」姜页低声道。

    姜老夫人不贊同，道：「你以后还要指望她呢。」

    「我才不指望她。」说这话时，姜页一副小女儿娇憨的模样，好看极了。

    「瞎闹。」姜老夫人故意摆着脸道：「她到底是静宣伯府的伯夫人，你的亲事都得由她做主，你这样没大没小的，与她顶撞，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怎么会呢？我有祖母啊。」姜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不懂的可以找主母，我的亲事主母可以做主。」

    「你祖母年纪大了。」

    「谁说的，祖母明明很年轻，而且祖母还能够长命百岁呢。」

    「就你嘴甜。」姜老夫人被姜页夸乐了。

    「祖母，我说真的，你是天下最好的祖母，肯定长命百岁。」

    这下不但姜老夫人笑了，连姜老夫人身边的苏妈妈也跟着笑起来，姜老夫人道：「别皮了，我说的话你要记住，对你母亲恭敬一些。」

    姜页点头：「知道了。」

    姜页嘴上答应了姜老夫人，其实心里并没有了，上辈子她算是对赵氏恭敬吧。

    结果呢？

    还不是落个那样悽惨的下场？

    这辈子她才不要委屈自己，嫁妆本来就是属于她的，眼下她单枪匹马，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需要银子打点，所以嫁妆她必须拿回来，加以利用。

    早饭之后她没有立刻回西次间，陪着姜老夫人散步，顺便嫌弃一下姜成给她买的衣裳，姜老夫人立刻让人去找赵氏，先给姜页置办些衣裳，顺便把东小院收拾出来给姜页住。

    待到姜页回到西次间时，便有婆子裁缝给她量身子，数款布料由着她选，桌上还摆着数锭银子。

    看到这些姜页便笑了，十分配合婆子和裁缝。

    都说二姑娘性子古怪，脾气差，对谁都拉着一张脸，婆子和裁缝小心翼翼的，却没想到二姑娘这么配合，等她们做完这一切，二姑娘还给了不小的打赏。

    这和外界传的不一样啊。

    婆子裁缝互看了一眼，接着便走了，不时小声嘀咕着，说着姜页的好话。

    姜页听后微微一笑，这就是银子的力量。

    她把数锭银子收起来，喝了杯茶水，便带着流月去看赵氏，把赵氏吓了一跳。

    赵氏纳罕地问道：「二丫头，怎么来了？」

    姜页道：「我来和夫人学习掌管后宅。」

    「掌管后宅？」

    「是啊，眼下我就要与宸王定亲了，过不多久，我就嫁进宸王府了，总得多多学习一下如何掌管后宅。」

    嫁宸王？

    赵氏嘴角气抽搐了数，心想，这世间怎么会有姜页这等厚颜的女子？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把「定亲」、「成亲」挂在嘴边，她气的轻，关键是她做为主母，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姜页，忍着厌恶教姜页管理后宅。

    原以为姜页是一时新鲜劲儿，接下来的数日，姜页天天来找她，每次学完管理和帐务问题，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要银子，委委屈屈地说自己在水云庵生活清贫，什么都没有见过，什么都想拥有，偏偏姜老夫人都依着姜页，觉得水云庵的十年里，确实亏待姜页许多。

    姜页还厚颜地说道：「夫人，你不要心疼，我拿的是我自己的银子，你从嫁妆里划掉就可以了。」

    赵氏气的胸疼，后来称病，打发一个婆子去应付姜页，姜页又拿了一些金银首饰回来，这时候她的东小院已经被姜成带人收拾好了，当天她就搬去了东小院。

    东小院确实比清羽院要宽敞明亮许多，一进院子就闻到一阵淡淡清香，定睛看去，是院子里的桃花开了，粉粉嫩嫩的装点着桃树，美不胜收。

    姜成道：「当时建东小院的时候，就说桃树辟邪来着。」

    姜页望着满树的桃花，摇曳生姿，道：「辟邪不辟邪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很好看。」

    「到了夏季还能吃桃子。」

    「嗯。」姜页四处望了望，道：「这儿很好。」

    「嗯，母亲——」姜成唤赵氏是母亲，可是最近这些天听到姜页都是「夫人夫人」的喊，对赵氏也不太喜欢的样子，他心里想着妹妹或许对爹爹另娶而有所不满，跟着就改了称呼道：「夫人还给你拨了丫鬟和婆子过来。」

    「夫人给的？」姜页问一遍。

    姜成点头：「都是府里最忠诚最勤快的。」

    勤快不勤快姜页不知道的，但是这个最忠诚……怕是忠的是赵氏吧，姜页也不戳破，点点头，跟着姜成将东小院看了一圈，然后道：「哥，你这几日出府了吗？」

    「没有。」姜成道。

 第12页

    「和清兰有联繫吗？」清兰名叫孟清兰，是左司员外郎的女儿，小时候便和姜成相识，长大后在一次宴会上再相遇，两人心生爱慕，两家也有意结亲。

    可是上辈子姜页对姜成有怨愤，在赵氏的蛊惑下，一再为难孟清兰，导致两家亲事搁置，后来她才知道是赵氏的外甥看上了孟清兰，抢先提了亲，孟家那边也答应了。

    为此姜成深受打击，也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在死之前，姜页才明白赵氏动不了姜成，便从她下手，赵氏是利用她，来打压姜成，一旦姜成死亡，那么静宣伯府顺理成章地就成为了赵氏儿子姜玉标的，到时候别说姜页的嫁妆了，整个静宣伯府都是赵氏的了。

    这次姜页不能再伤害姜成了，可是据她所知，她已经在一次宴会上，为难过孟清兰了。

    再提及孟清兰，姜成果然脸色不自然。

    姜页赶紧道：「哥，对不起。」

    姜成抬眸看向姜页。

    姜页道：「上次宴会上，是我不懂事，得罪了兰姐姐，你去帮我和她说声对不住，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我这儿有个荷包，是我自己绣的，清淡的兰花香，你帮我交给她。」

    姜成以为姜页要反对他和孟清兰，没想到却是同意，他心里狂喜，望着姜页，问：「妹妹，你——」

    「上次是我错了。」姜页真诚地说道。

    姜成吃惊地说道：「你不讨厌清兰？」

    「当然不讨厌了，兰姐姐温柔善良了，我有什么理由讨厌？」

    姜成瞬间开心的不知所措。

    姜页把荷包拍到姜成身上，姜成开心地接过来，道：「这真是给清兰的？」

    姜页正色道：「不要的话就还我。」

    「当然要，我明儿就给她。」

    「好。」姜页点头，望着姜成，只要有姜成在，姜成好好的，赵氏就会有忌惮，做起来就会缩手缩脚，那她的胜算就会大大增加，她道：「明儿我也出府。」

    「你去哪儿？」姜成惊讶地问。

    「我向夫人要回了娘的其中一个店铺，我要去看一看，顺便买些胭脂水粉的。」这些天姜页还是从赵氏那儿学到不少，若是赵氏知道她拿着自己的技能，给自己一击，怕不是胸疼这么简单了。

    「我陪你一起。」

    「不要了，你去帮我求得兰姐姐原谅才是正事。」

    「清兰不会生你的气的。」

    是啊，孟清兰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后来还被赵氏外甥虐待……这次不会了，不会了，姜页沖姜成浅浅一笑，第二日，兄妹二人一起出府。

    姜成去孟府。

    姜页则是要去自己刚拿到的铺子看一看，走在热热闹闹的街道上，姜页这才有着活着的美妙感，她看着每天路过的人，忽然听到「宸王」二字。

    她下意识地去细听。

    「宸王真厉害啊。」

    「可不是嘛，去趟江南就拔了两个大贪官。」

    「为民除害啊。」

    「就是就是，都说宸王残忍无情，我觉得宸王挺好的。」

    「估计你见到宸王会吓死。」

    「为啥？」

    「不知道宸王有个『活阎王』的称号啊？」

    「……」

    宸王？

    上辈子她死了，姜莹嫁给了宸王，这辈子她好好活着，可能会嫁给宸王，也可能不会，不过她活了两辈子了，还不知道宸王长什么样子，听说宸王长相是极好的。

    不过听他们说宸王好像是去江南了。

    那估计快回来了。

    不过这不是她眼下关心的事情，她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她和流月抬步向前走，走着走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姑娘，你没事儿吧？」流月赶紧扶住姜页道。

    「无事。」

    姜页站定，和流月转头看去，发现是街上不少男男女女听说宸王回来了，都急着想去目睹宸王的俊颜，所以是无意间撞到了她，她也就不在意了。

    不过，这个时候宸王应该回不来的啊。

    第7章 做得对

    可是出于对宸王的好奇，她还是和流月一起去凑了热闹。

    事实确实如她所料，宸王没有回来，回来的是随行的一个官员，估计宸王还有一段时日才回来。

    她不再逗留，带着流月朝一间名为「晓镜阁」的铺子走，晓镜阁是卖胭脂水粉的，前两日她刚从赵氏手中拿到，还有许许多多的嫁妆在赵氏手中。

    赵氏总以嫁妆繁多为由，拖延交付时间，她也知道庄子、铺子、僕人、债务等等，确实需要时日整理，但也不排除赵氏暂时根本不愿意还她。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眼下她急缺银子，她必须抓一部分在手中，也必须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这样才能有立足点撼动赵氏等人，她这么想着走着，终于看到了一间名叫「晓镜阁」的胭脂水粉店。

    相对于旁边铺子热闹，晓镜阁倒是冷冷清清的，里面柜檯处站有两个婆子，一个穿着蓝衣，一个穿灰衣，在柜檯处边磕瓜子边聊天，看见姜页进来，也不招呼。

    倒是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看见姜页过来，扬起笑脸就要迎接，忽然听到两个婆子一起「咳」了一声，小娘子吓的立刻止步，拘谨地立到一旁。

    蓝衣婆子漫不经心地招呼姜页：「两位小娘子需要什么啊？」

 第13页

    姜页平静地道：「你这儿有什么？」

    「多的就是胭脂水粉。」

    「拿几样招牌给我看看吧。」

    「都在那儿呢，你自己去看吧。」蓝衣婆子懒洋洋地朝旁边的货架一指道。

    闻言，姜页扭头看向蓝衣婆子，声音冰冷一分，道：「你们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哎哟，小娘子真对不住。」蓝衣婆子换成一副假殷勤的样子道：「你说你想要哪种胭脂水粉，我来给你拿。」

    「不必了。」姜页缓缓地坐到旁边的管帽椅上，面色平静地说道：「把你们的帐本给我看看。」

    蓝衣婆子疑惑：「帐本？」

    「没错，实话和你们说，我是静宣伯府的二姑娘，从今天开始这间胭脂水粉店，由我来接管。」姜页语气无波地说道。

    一旁的小娘子吓了一跳，直直地看向姜页。

    两个婆子脸上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的表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接着一起凑到姜页面前，一副很热情的样子说是见过二姑娘，可是不管是她们的眼神还是她们行为，都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轻慢。

    很明显，这两个婆子早就有所准备，她们知道姜页和流月会来，故意这样刁难姜页，姜页明白，自她母亲去世后，她爹娶了赵氏后，她也就等于没有爹了。

    后又在水云庵居住了十年，静宣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知道姜莹姜三姑娘，不知姜二是何人。

    十年后她回来了，无权无势无府中主子的看重，自然是连恶奴都可以欺负到她头上了，记得上辈子她还不顾形象地和恶奴吵过架，样子难看了。

    这辈子她不会了。

    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蓝、灰两个婆子，两个婆子本想从姜页的眼中看到慌乱、无可奈何以及委屈来着，结果这些统统都没有，反而是平平静静的。

    两个婆子心中狐疑，但想着姜页是硬撑，于是心中的底气又足了，姜页也不着急，看了两个婆子一会儿，悠悠地开腔道：「你们知道我是二姑娘吗？」

    两个婆子道：「知道。」

    「那你们知道我名声很差吗？」

    「……」两个婆子岂会不知道，她们跟着赵氏数年，对静宣伯府的一些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知道姜页的名声极差，且不惹人喜欢，也不被重视，所以她们才敢给姜页一个下马威。

    可是没想到这二姑娘自己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了？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

    姜页又道：「那你们知道我的脾气比名声还差吗？」

    两个婆子同时一愣，心里暗叫不好。

    「看来你们不知道。」姜页轻轻摇摇头，声音依旧柔柔的，道：「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两个婆子同时抬眸看向姜页，不知道姜页要做什么。

    姜页转头看向流月道：「去，到柜檯把铺子的钥匙拿过来，这铺子今日关门，这些婆子小娘子的今日就打发走了。」

    两个婆子一听慌了。

    一直不说话的小娘子已经开始眼泪汪汪的。

    流月真的转身就去柜檯翻钥匙，两个婆子见状要拦，姜页开口道：「我看谁敢拦她？」

    两个婆子瞬间不敢碰流月，转头又看向姜页，蓝衣婆子道：「二姑娘，你不可以这样，我们可是伯府的老人了。」

    姜页伸手接过流月递过来的钥匙，这才转向两个婆子，道：「你看我敢不敢？来人啊！」

    门外进来两个护卫，是姜成专门给姜页挑选的两个护耳，人高马大又反应灵敏，就是为了保证姜页的安全，两个婆子在姜页面露不喜时，就看到两个护卫了，所以才不敢动手，不然的话，可能要和流月撕扯一番了。

    「二姑娘。」两个护卫向姜页行礼。

    姜页抬手指着两个婆子道：「把她们给我扔出铺子。」

    「是。」

    两个婆子一下被吓住了，她们以为姜二姑娘不招待见，长的还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定是好拿捏的主儿，没想到性子如此强硬，她们害怕了，这时两个护卫过来，直接拎着两个婆子朝外走。

    两个婆子自从进了静宣伯府之后，靠着给赵氏打量铺子，吃香的喝辣的，静宣伯府的一些下人见着她了，也要礼让三分，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当下心里就窝火。

    刚刚害怕转而变成了愤怒，心想姜二姑娘算个什么东西？前伯夫人早就化成灰了，如今在静宣伯府当家的是现伯夫人，连静宣伯都听伯夫人的，她们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伯夫人，让伯夫人好好治一治这个嚣张的继女！

    她们就不信一个继女能玩得过主母？！

    就这样两个婆子愤愤不平地被拉出了门外，姜页转头看向刚刚的小娘子，小娘子眼泪汪汪地站在柜檯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是看的出来，她怕的全身已经发抖了。

    「你叫什么名字？」姜页望着小娘子问。

    「回、回、二姑娘，我叫小禾，禾苗的禾。」

    「多大了？」

    「十三岁。」

    「你来这儿多久了？」

    「三个月了。」

    「在这儿都干什么呢？」

    「我、我、我什么都干。」

    看的出来，刚刚那两个婆子不是个省油的灯，有现成的小娘子使唤，她们定然不会放过，姜页沉吟片刻，又道：「是谁让你来的？家住哪儿？」

 第14页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二姑娘不要自己了，小禾吓的「扑通」一声给姜页跪下了，哭着说道：「二姑娘，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是给牙婆子塞了银子，才找到这个伙计，我爹腿断了，还不能下床，一家人都等用银子，若是我没有这份伙计了，我妹妹就要被卖掉了，二姑娘，求求你，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会。」

    「好。」姜页干脆利落地说道。

    小禾一愣，满眼泪花地望着姜页。

    姜页道：「我不赶你走，只是这个铺子要关门休整三日，这三日你就先回家，月钱照给，三日后你来这儿上工。」

    小禾赶紧给姜页磕头，道：「谢谢二姑娘，谢谢二姑娘。」

    姜页点头道：「好了，收拾东西走吧。」

    「是。」

    小禾赶紧跑进去，抱了一个包袱出来，跟着姜页流月出来了，手脚麻利地把铺子门给关上，上了锁，这才看向姜页。

    姜页道：「回家去吧。」

    「是。」小禾欢快地跑走了。

    姜页不由得笑了笑，看向流月。

    流月问：「姑娘，你为什么不把小禾一併赶走？」

    姜页缓缓道：「她看上去很好，而且对这个铺子很熟悉。」

    其实是因为上辈子她见过小禾，那时候她毁容之后，她很长时间接受不了，一次下大雪时，她跑出府去，正好碰见买包子回来的小禾，小禾衣裳单薄打着补丁，却给了她一个热乎的包子，她一直记得那个热乎乎的包子和温暖的安慰。

    那个时候小禾应该还在晓镜阁做事，肯定是兢兢业业不多拿一分，不然也不会那样清贫。

    她笃定小禾是很好的小娘子，另外一个原因是小禾对晓镜阁里外都熟悉，这样也方便她以后掌管。

    流月闻言点点头：「说的也是。」

    姜页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

    「去想办法收拾残局。」

    「什么残局？」

    「那两个婆子一定会到夫人那里告状。」

    流月一听，当即面色凝重，道：「她们会去夫人那里告状？」

    姜页点头：「会，肯定。」

    「那怎么办？」流月跟着姜页回府时间也不短了，她慢慢察觉到姑娘和伯夫人有些不对付，她曾劝过几次，可是姑娘坚持自己，她是姑娘的丫鬟，自然是站在姑娘这边的，只是姑娘的终身大事还要仰仗伯夫人，若是和伯夫人撕破脸皮了，对姑娘没有什么好处啊，她有些担心。

    姜页笑道：「没事儿，我们去买东西。」

    「可是伯夫人那边——」

    「有祖母在呢。」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的。」

    姜页拉着流月朝最热闹的地方走，四岁多她就在水云庵居住，十年来，她也随水云庵的师太们下过山，逛过集市，所以对这边还是有所了解的。

    水云庵的日子清贫，看见喜欢的不能买，如今手里有银子了，想买什么买什么，等她在静宣伯府站住脚了，再去水云庵看师父她们。

    和流月在集市上逛了半个时辰，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由护卫拿着，刚到静宣伯府门口就看到了也回来的姜成。

    「妹妹！」姜成开心地唤。

    「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姜页道。

    姜成挠挠头道：「清兰不让我久待。」

    也是，还未定亲，待久了不太好，姜页笑了，接着问：「那我的荷包给兰姐姐了吗？」

    「给了，她很喜欢，还让我给你这个。」姜成从怀里掏出一支细细的兰花簪子，簪头嵌了数颗质地圆润的珠子，簪身雕刻着细小的纹路，整个簪子清雅又别致。

    「好漂亮啊。」姜页笑着接过来，看了数眼，而后抬眸问：「兰姐姐不生我气了？」

    「她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回头有空了，我得当面和她道歉。」

    「说了她不会介意了。」看到妹妹和心上人能够冰释前嫌，姜成心里轻松极了，余光中瞥见护卫们抱着不少东西，便问：「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

    姜页点头。

    姜成道：「我帮你拿回东小院。」

    「不回东小院。」

    「那去哪儿？」

    「澄心堂。」

    「给祖母买的？」

    「对，走吧。」

    「好，有我的吗？」

    「有。」

    「真的啊？」

    「真的。」

    兄妹二人一起进了静宣伯府上，路上姜页对姜成道：「哥，这两个护卫你经常用吗？」

    「不经常用，怎么了？」姜成问。

    「可不可以把他们给我差遣一段时日？」接下来的日子，她肯定是经常出门办事，即使不出门，依着赵氏与姜莹的恶毒，说不定哪天就会对她和流月下手，没有护卫保护，她们还真的很难应付。

    姜成巴不得自己能够为妹妹做些事情，听到妹妹要护卫，他想都不想地回答道：「当然可以，要是不够，我那还有人。」

    「暂时够了。」

    「好，不够就和我说。」

    「嗯。」

    哥哥对她真好，姜页发自内心的开心，到了澄心堂门口了，姜页姜成接过护卫手里的东西，抱着进了澄心堂，姜成老远就开始唤：「祖母，祖母！」

    姜老夫人眼下对姜页不错，然而她最喜欢是姜成，老话「小儿子大孙子」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姜老夫人笑着出来了：「成儿，你来了啊。」

 第15页

    「祖母，看，妹妹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姜成把自己怀里的礼物朝姜老夫人眼前送。

    姜老夫人作为静宣伯府的老夫人，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可是一下买这么多，她还是第一次见呢，心里不由得欣慰，道：「快进来，快进来。」

    姜页姜成一起进了澄心堂，当即就一起将买回来的东西统统拿出来，什么挠痒痒耙子、牛角梳子、绣球香炉等等，还真是姜老夫人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姜老夫人看着新奇。

    姜页就向姜老夫人解说：「这个包布小木锤子是垂背的。」

    姜成立刻拿着包布小木锤子给姜老夫人捶背。

    姜页又道：「这个是暖手薰香的。」

    姜成捧上去就让姜老夫人闻一闻。

    兄妹两个把姜老夫人哄的笑不停，姜叶还从集市上买了不少花啊草啊的种子，正好眼下是春天，在东小院的空地里种下，回头不管是冒出来的芽，长出来的苗，还是结出来的果实都可以入药，治些病痛的没什么问题。

    姜老夫人笑着听姜页说这些事情，心里着实感慨，二丫头对她这个老太婆这么上心，其实就是小意讨好，原本二丫头就是静宣伯府的姑娘，不用讨好任何一个人，就是高贵无比的存在，可是却因为「命中带煞」一说，在水云庵待了十年，硬生生地与静宣伯府生分了，现下二丫头的所作所为，都说明在静宣伯府没有什么归属感，到底是她这个做祖母的不对。

    她对姜页有些愧疚。

    姜页看出了姜老夫人眼神的变化，她就是要做出「讨好」祖母的样子，这样才能慢慢稀释祖母对赵氏的信任和喜欢，她笑着问姜老夫人：「祖母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姜老夫人笑着道：「你今日怎么买这些东西？」

    「祖母你是知道的，我这些日子都在向夫人学习掌管后宅的事宜，前几日向夫人要了一间胭脂水粉铺子掌管一下。」姜页如实说道：「练习一下，日后也好为夫人为祖母分忧，所以今日就出府了，顺便买了这些东西。」

    姜老夫人笑道：「你的想法是好的，那铺子看的怎么样？」

    终于来到正题上了，姜页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

    姜老夫人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姜页微微低头。

    姜老夫人道：「你做什么了？」

    姜成脸色一正当即道：「妹妹，你只管说，有哥哥和祖母在，没事儿的。」

    姜页目光柔柔地看了姜老夫人一眼，又看了姜成一眼，就把在晓镜阁的事儿说了出来，不等姜老夫人说话，姜成就拍起来了桌子道：「刁奴胆子太大了！我去教训他们去！」

    姜成说着就要朝外面走。

    「成儿！」姜老夫人喊住姜成。

    姜成气的脸通红道：「祖母，两个下人都敢欺负妹妹的头上，这——」

    「你给我回来！」姜老夫人白了姜成一眼：「我都没有说话呢，你急什么？」

    姜成看看姜页。

    姜页沖姜成点点头。

    姜成这才不高兴地坐回到座位上。

    姜老夫人看向姜页道：「二丫头，这事儿你做的对。」

    姜页反问道：「祖母我做的对吗？」

    「对的，你是主，她们是仆，理应听你的，不然要她们何用！」

    「可是她们说要告诉夫人。」姜页小声道。

    「不用怕，祖母在，我倒要看看一个奴才能翻了天了不成？！」姜老夫人刚刚正心疼姜页的「小意讨好」，此刻就听到有下人敢欺负到姜页头上，这姜页好歹是静宣伯府的二姑娘，她们想造反不成？她素来讨厌恶奴欺主。

    姜老夫人的话刚落音，苏妈妈从外面进来道：「老夫人，伯夫人来找你。」

    姜老夫人面色一凝，问：「她一个人？」

    「带了两个婆子。」

    「来的正好，让她们进来。」

    「是。」

    苏妈妈离开厅内没一会儿，赵氏带着两个婆子进来了，一眼看见姜成姜页也在，姜页面色倒是平时一样，姜成则是一脸愤怒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儿。

    赵氏心中狐疑，想着姜页肯定是来讨好姜老夫人的，也就很正常了，她转而想到自己此次来的目的，正好可以当着姜页的面，借着两个婆子的事儿，让姜老夫人看一看姜页的嚣张气焰，也好教训一下姜页，推迟交出嫁妆的掌管权。

    她这个做「母亲」的，教训一下「女儿」，放着哪个名门贵族都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同时希望以后姜老夫人不要再护着姜页，姜页由她来「照看」。

    到时候她想怎么拿捏姜页就怎么拿捏。

    于是她便和姜老夫人姜页寒暄了数句，继而把蓝灰两个婆子在晓镜阁之事引出来，向姜老夫人道：「娘，两位婆子到底是府里的老人了，平日里，我对她们也要客气一些，万没有驱赶的道理，这若是传出去，寒了多少人的心啊。」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姜老夫人声音听不出来情绪。

    赵氏道：「这事儿也不能怪二丫头，毕竟二丫头长年居住在水云庵，对府中各项规矩都不太懂，所以儿媳是想请宫里的嬷嬷过来，教二丫头学学规矩。」一旦让姜页学起规矩来，那么她就能以身份规矩相压，看姜页这死丫头还怎么活泛！

 第16页

    姜老夫人正在喝茶，还没有回答，反正赵氏认为自己说的滴水不漏，正常后宅妇人都会按照她说的做，不然姜页出去的话，丢的可是静宣伯府的人！

    两个婆子听言也是开心的紧，就说二姑娘不过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也才不过十四岁，终身大事捏在伯夫人手里，还能玩得过伯夫人吗？

    想到在晓镜阁时，她们被两个护卫当鸡一样扔出去，多掉份儿，这下好了，二姑娘要受到惩罚了，她们气消了大半，说不定一会儿，二姑娘还得给她们道歉呢，她们下意识地看向姜页。

    姜页一派悠然，甚至转过精緻的小脸，沖她们眨巴一下灵动的眼睛，浅浅一笑，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空有一副好皮囊！她们在心里嘲讽这二姑娘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风雨都要来了，还一脸无知相。

    就在这时候，听到「啪」的一声，是把茶杯重重地落在桌上的声音，两个人把头埋的更低，心里期待着姜老夫人对二姑娘的惩罚，赵氏也是这么认为，脸上不由得带上笑意，听到姜老夫人道：「是该学学规矩。」

    赵氏笑道：「娘说的是。」

    接着姜老夫人语气陡然一转道：「该学规矩的是你！赵氏！」

    赵氏当即一惊。

    两个婆子同时傻眼，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不应该是姜二姑娘的问题吗？

    怎么就成了伯夫人的错了？

    第8章 知晓

    赵氏不敢相信地望着姜老夫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娘、娘，怎么是我该学规矩？」

    姜老夫人面色沉着，伸手指着两个婆子，带着怒气的双眼却是看着赵氏，道：「你口口声声说平日里，你见着她们也要客气一些，我且问你，她们二人是为静宣伯府做了什么贡献？」

    赵氏一时回答不上来了。

    「说，说的出来，我也对她们客客气气。」

    「儿、儿媳不知。」

    「那你可知她们是怎样对待二丫头的？」

    「儿、儿、儿媳不知。」赵氏心里突然慌了起来。

    姜老夫人问：「既然不知，为何就带两个婆子来指责二丫头？」

    赵氏回答不上来。

    姜老夫人又问：「需要我告诉你吗？」

    赵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她们二人仗着自己的一把年纪，在胭脂水粉铺子里好吃懒作，怠慢客人，得知客人即是二丫头后，非但没有对我静宣伯府的恭敬之心，反而越发怠慢，要茶水茶水没有，要帐本帐本不给，亏得二丫头带了两护卫过去，不然她们是不是要打我二丫头？」姜老夫人说的怒火外冒。

    赵氏听的心里一咯噔，立马明白过来，姜页已经提前把晓镜阁发生的事情，告知姜老夫人了，居然这么快就告状了，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姜老夫人居然如此护着姜页。

    刚刚听到婆子们说晓镜阁的事情时，她就想着发生这样子的事情，对于向来严格要求子女的姜老夫人来说，明面上肯定会责备两个婆子，但是打心眼里也觉得姜页缺乏管教，她在其中顺水推舟，给姜页找个宫里嬷嬷学习规矩，一定可以让姜页再也不敢嚣张。

    哪知姜老夫人居然不是责备婆子，而是怪起她来了，她自嫁进静伯府以来，即便是找个道士，给姜页按个「命中带煞」的命格，姜老夫人都是信她的，怎么最近接二连三地驳斥她，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然而姜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继续道：「若是下人本本分分勤勤恳恳，你我客气一些，倒也罢了，那是我们静宣伯府宽厚知礼，可是两个欺负主子的恶奴，你凭甚作践自己，对她们客客气气？！」

    最后一句话姜老夫人说到激动处，声音不由得拔高，震慑了整个厅内。

    赵氏骇的脸色发白，姜老夫人这话说的很重了，这是骂她没有主母的样子，向恶奴弯腰。

    两个婆子吓的浑身一颤，转头看向赵氏，以为赵氏是主母，拿捏住一个小继女是不费吹灰之力，哪想到赵氏后面还有一个姜老夫人。

    不是说除了静宣伯府世子爷姜成之外，没有人喜欢姜二姑娘吗？

    怎么姜老夫人这般护着姜二姑娘，两个婆子明显感觉到赵氏抵不过姜老夫人，当即就怕了，也不敢找伯夫人给自己讨回「公道」了，「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姜老夫人喊道：「老夫人，老奴错了，老奴有眼不识金镶玉，惹怒了二姑娘，请老夫人责罚，请老夫人责罚。」

    两个婆子不认错还好，这一认错就等于肯定了姜老夫人说的，且打脸了赵氏，果不其然，赵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想不到这两个婆子居然会如此愚蠢。

    可是姜老夫人在此，她不能慌不能乱，她要维持她静宣伯府伯夫人的仪态，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一言不发，也不敢看姜页和姜老夫人。

    姜页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姜老夫人着实生气了，她毫不怀疑二丫头传达给自己的信息，没想到这两个婆子又一次给印证了二丫头的说法，不知道在晓镜阁中，两个婆子是怎么为难二丫头呢？

    岂有此理！

    姜老夫人一拍桌子道：「好！既然你们要责罚，那么我就给你们责罚，来人，一人打二十大板，撵出府去。」

    两个婆子当即愣住了，连连磕头，求姜老夫人宽恕，见姜老夫人不为所动，两个人一起扯赵氏的衣摆，扯的赵氏身上踉跄两步，幸好抓住了官帽椅，不然的话恐怕要摔的难看。

 第17页

    「放肆！」赵氏气急败坏地呵斥。

    两个婆子不依不绕扯赵氏。

    姜老夫人没眼看。

    姜页捂嘴偷笑。

    姜成见妹妹开心了，他的气也消大半了，但是赵氏毕竟是伯夫人，被恶奴这么扯着，到底不像话，他正要起身，澄心堂进来了两个护卫，直接把两个婆子带走了。

    姜成这才坐下。

    赵氏终于站定，伸手扶了扶头上发饰，扯整齐了衣裳，这才看向姜老夫人，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姜老夫人定然觉得她居心叵测，怎么办，她心里慌了片刻，强行镇定，而后开口就向姜老夫人认错，说是自己听信了两个婆子的谎言，所以才过来找二丫头的，把一切过错撇的一干二净。

    「你错了？」姜老夫人问。

    「是，儿媳以为这两个婆子在府中做事已久，定然是忠心不二的，听到她们说二丫头不知礼数，我想着二丫头自回府以来，确实没有学过礼数，哪知这个恶妇不但污衊的二丫头，还矇骗了我，实在该死！」赵氏说的义愤填膺，好像真的一样。

    「哦，所以你被矇骗了？」姜老夫人问。

    「是。」

    「那你是真容易被矇骗啊，带着两个婆子过来，事情首尾仅凭她们一面之言，也不需要问一问二丫头，就来找二丫头讨个说法？」姜老夫人质问赵氏。

    赵氏硬着头皮道：「娘说的是，这次是儿媳唐突了。」

    「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姜老夫人不耐烦地说道：「要是实在不行，我找个嬷嬷教你或者协助你掌管后宅。」

    赵氏听言心里慌乱了一下，找人教她或者协助她，岂不是就知道了她的秘密，那绝对不行，她赶紧回道：「娘，你放心，这下我一定回去好好反省，一会儿也会找人给二丫头补偿，请娘放心。」

    「是该补偿，二丫头刚从水云庵回来，许多事情是不懂，但是不代表就可以被一些下人欺负，下次再让我知道，有人胆敢慢待二丫头，我严惩不贷！」

    「是。」

    姜老夫人看了赵氏一眼，道：「你也是，不可对下人那般心软，不然一个下人骑到主子的头上，还有没有规矩了？」

    「是。」赵氏脸色稍缓。

    「尽快把嫁妆整理整理，一併交给二丫头吧。」

    「是。」赵氏脸色又难看了一分，她原是想要延迟嫁妆归还的，没想到却成了加速归还，实在太让生气了，她恨死了那两个婆子，一会儿回去定然再打他们十个板子才行。

    藏着心里的怒气，赵氏看也不看姜页离开了，姜页怔怔地坐在官帽椅上，从赵氏进门开始，她目赌了这一切的事情，看着姜老夫人一句一句都是为她好。

    她想到了上辈子，上辈子她总认为所有的人都不待见自己，老天爷对她也不公平，其实是她一颗怨愤的心在作祟，看，出了事儿了，不但哥哥会护着她，祖母也是不错的。

    虽然姜老夫人并没有给赵氏太大的惩罚，但是能够在她和姜成面前批评赵氏，已经说明了对赵氏的不满，毕竟赵氏是静宣伯府的伯夫人，掌管着伯府的后宅，面子还是需要的。

    她也深知想要揭开赵氏等人的丑陋面孔，也不是一次两次可以做到的，这次只是让姜老夫人对赵氏不再那么信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二丫头。」姜老夫人唤姜页一声。

    姜页看向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道：「在想什么呢？」

    姜页道：「祖母，孙女在想祖母对孙女真好。」

    「我是你的祖母，自然对你好。」姜老夫人笑着说完，又加一句道：「二丫头，你要记住，你是静宣伯府的二姑娘，是那些下人的主子，他们让你不高兴了，你就可以处罚他们，今日你做得非常对。」

    姜页真诚地说道：「谢谢祖母。」

    「好了，你和成儿就别回去了，陪祖母吃午饭。」

    「是。」姜页姜页成一起回答。

    接着姜页姜成便一起陪着姜老夫人吃起了午饭，在吃饭的时候姜页略略思考赵氏此时会做什么，可能会再教训两个婆子吧。

    果不其然，赵氏让人又送了两个婆子二十个板子，一脸怒气地回到荣安院。

    坐在厅中，赵氏越发觉得姜页这丫头邪性，自从清羽院被烧毁，姜页死里桃生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褪掉了浮躁之气，反而美出了一个新境界，平时看上去娇娇的，做事情来，又准又刚。

    还博得了姜老夫人的喜爱。

    长此以往，宸王的亲事岂不是真的要落到这丫头的头上了，姜成顺理成章世袭爵位，那还有她和莹儿标儿何事？

    她暗暗握拳，接着倏地起身，转身进了书房，连饭都没有吃，而澄心堂的姜页姜成已经陪着姜老夫人吃完了午饭。

    饭后姜页姜成陪着姜老夫人散了一会儿步。

    接着姜页带着流月朝东小院走，路上，一直沉默伺候姜页的流月终于说话了，开口道：「姑娘，伯夫人今日很生气。」

    「嗯。」姜页点头。

    「都怪那两个婆子不安分！」

    「也不全是婆子的责任？」

    「难道是伯夫人？」如果说之前流月还觉得姑娘和伯夫人有些不对付，那么刚刚在厅内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不是「有些」的问题，而是伯夫人根本就不喜欢姑娘，只是她不知道伯夫人为何不喜欢姑娘，她一脸疑惑地看向姜页。

 第18页

    姜页点点头。

    流月忍不住又问：「伯夫人为何不喜欢姑娘？」

    「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了。」之前姜页一直忙着应付赵氏等人，没有时间同流月说明，此刻便道：「我爹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捕获了不少芳心，包括伯夫人的，可是我爹那时候只喜欢我娘一个，所以娶了我娘，伯夫人心里便有了怨愤，见我便不喜，听说我和我娘长得很像。」

    「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流月道。

    姜页也是临死前才知晓的，眼下自然不能这么和流月说，只道：「我也是找人打听的。」

    「怪不得姑娘刚回伯府的时候，对所有人都有怨愤。」那时候流月不止一次劝过姑娘，姑娘均不听，直到清羽院被毁，姑娘幡然醒悟，直到这一刻流月才明白过来，前几日觉得姑娘哪里变了，就是这里变了，对伯府上下的认知不一样，眼神也觉得平静且清澈了。

    姜页点点头，认同流月的说法。

    流月不解地说道：「可是姑娘是无辜的啊。」

    「她可不这么认为。」

    「那我们以后得防着点伯夫人了？」

    「嗯，没错。」

    得到姜页肯定的回答，流月感觉心里凉凉，仿佛置身于危险之中，她不是笨人，知道后宅的斗争，说不定以后伯夫人还会对姑娘不利。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好好在姑娘身边，于是道：「姑娘，你放心，我会防着她们的。」

    姜页知道流月明白了，也知道流月对自己的忠心，对流月笑了笑，两人说说笑，将要到东小院的时候，姜页自觉放慢了步子。

    流月疑惑地问：「姑娘，怎么了？」

    姜页道：「以后在东小院时，说话也要注意点。」

    流月心下一紧，想了好一会儿，放低了声音，道：「姑娘，因为院里的丫鬟婆子是伯夫人的人？」

    姜页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我们走吧。」

    「嗯。」

    二人抬步走进东小院，一眼看到了丫鬟婆子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说小话，看见姜页出现，她们赶紧散开，各做各的事情。

    流月心头不悦，望向姜页。

    姜页面色平静。

    流月忍不住唤姜页一声：「姑娘。」

    姜页扭头问：「何事？」

    第9章 回来

    两个人都处在院子中，四周都是丫鬟婆子，流月有话也不好说，只好道了一句「没事」，跟着姜页进了屋内，四周无人时，她才小声道：「姑娘，她们懒懒散散的，也太过分了。」

    「不用管她们。」姜页道。

    「我就是生气。」

    「不必生气。」姜页道：「用不着我们收拾。」

    「那谁能收拾？」

    「以后让伯夫人自己收拾，等着吧。」

    流月不太明白，但是自清羽院毁了之后，流月对姜页的信任是空前的，所以她不再问，一切听姑娘的就对了。

    她赶紧喊小丫鬟给姑娘打了水。

    姜页洗洗手，换了身干净衣裳，让小丫鬟找出锄头，和流月一起，将今日买回来的花草种子，洒进院内的空地里。

    在水云庵的时候，姜页流月时常和师姐们一起种花种草，此刻也就不假他人之手，很快浇上了水，这时候姜页累的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去净房梳洗了之后，换了身柔软的衣裳，便坐在软榻上。

    透过窗棂，望着在院子里忙碌的丫鬟婆子，思绪不由得的飘远，她已经重生回来数日了，救了流月，与孟清兰和解，拉近了和姜老夫人的关系。

    可是这些远远不够。

    尤其她和姜老夫人的关系，看似很近，其实她很清楚，她是以「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居住在水云庵」的悽苦样子，博取了老夫人的怜爱。

    只是短暂的怜爱，并不是疼爱，完全比不上姜莹姜三姑娘在姜老夫人心中的份量。

    记得上辈子她和姜莹之间有了嫌隙，姜老夫人偏的就是姜莹。

    目前为止，她没法和姜莹比。

    说起来，姜莹应该快回来，这几日赵氏接二连三在姜老夫人那儿吃瘪，赵氏应该会写信，把姜莹给召回来，免得她抢走了姜老夫人。

    回来了就回来吧。

    反正这辈子她不会让悲剧再重演。

    在姜页陷入沉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流月从外面走了进来，流月手里端着一盘子红艷艷的樱桃，一抬眼看见倚在大迎枕上的姜页，身形纤细，一头柔顺的青丝随意地散落地枕上，衬的小脸越发的白皙，如秋水般的眸子低垂，娇柔中带着宁静的清澈。

    作为女子的流月都不由得在心底感慨自家姑娘的美貌，忽然想日后姑娘可能会与宸王成亲。

    那宸王真是走了八辈子的运呢。

    「流月。」姜页醒神，看见了门口的流月，轻轻唤一声。

    流月回神儿，脸上露出笑容：「姑娘。」

    「你发什么愣？」

    「我是被姑娘的美貌迷倒了。」流月说的是真心话，尽管日日见姑娘，但是近日发现姑娘越来越美了。

    姜页笑道：「就你嘴甜，手里端手什么？」

    「樱桃。」

    「哪来的？」

    「老夫人派人送过来的。」流月把盘子放到桌上道：「还送来了不少点心，伯夫人也送了。」

    「伯夫人也送了？」姜页好奇地问：「送了什么？」

 第19页

    「和老夫人说的一样。」

    姜页点点头，知道赵氏这是听众姜老夫人的话，对她这个继女多多照料一些，至少明面上要照顾着，流月一副很担心的样子，道：「伯夫人送的樱桃和点心可以吃吗？」

    「为什么不可以？」姜页反问。

    流月认真地说道：「万一有什么毒的呢？」

    姜页笑道：「她不会那么傻的。」就算要下毒，那也是走投无路的下下策，目前赵氏还不会。

    流月也觉得自己犯蠢了，于是道：「那一会儿，我让人给清洗了，都送来姑娘这儿。」

    姜页道：「不用，分给丫鬟婆子们一些。」

    「为什么要分给她们？她们心又不在我们这儿。」

    「……」姜页发现流月大部分时候很明事理，但就是是非分得太明白，和她上辈子一个样儿，她笑道：「想要获得有用的信息，首先得麻痹敌人，若是让她们知道，我们在防着她们，那么伯夫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流月一点就通，立马道：「那我去分给她们一点点。」

    姜页提醒道：「你自己多吃点。」

    「知道。」流月开心地走了。

    姜页看着盘中的红艷艷的樱桃，晶莹圆润的，是她喜欢吃的，她捏了一颗到嘴里，甜甜中透着微微的酸，很好吃，不知道姜成有没有吃到，她便让流月备了一些，给姜成送过去。

    流月前脚刚回来，姜成后脚就跟过来，专门过来和姜页说谢谢，想着妹妹念着自己，姜成开心的不得了。

    姜页藉机询问姜成一些日常生活，确定赵氏没有把主意打在姜成身上，她放心很多，顺便又问了姜成一些府中铺子、庄子的事儿。

    重生回来之后，姜页发现自己不但耳力极好，人也变聪明了，跟着赵氏和婆子学的那些掌管后宅以及铺子之事儿，她立马就能明白，并且举一反三，搞的赵氏很烦。

    眼下她就是想多多了解府内外的事宜，和姜成一直聊到了傍晚，姜成回去了，姜页自己消化一下，到了晚上，她坐在灯下翻看晓镜阁的帐本，并且持笔写下自己的设想，很认真地想要经营好晓镜阁。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地起来，给自己的昨晚的设想稍稍润色，便带着流月去给姜老夫人请安，自然也就看到了赵氏。

    赵氏穿着绛红色对襟袄子，妆容一丝不苟，已然没有了昨晚的狼狈，端庄大气中透着真诚，表示自己昨晚回到荣安院反省了许久，实在对不住二丫头，所以向姜老夫人和姜页道歉。

    姜老夫人接受了赵氏的歉意，道：「以后且不可如此了。」

    「是。」赵氏真诚说完之后，又道：「对了，娘，前几日命人给二丫头做的衣裳，已经做好了，我让人送去东小院了，你看，眼下已经春季，马上就到了夏日，我又让人按着尺寸，给二丫头做了几身夏装。」

    「做得对。」姜老夫人点头。

    「顺便也给姜成、玉标和三丫头做了。」赵氏着重说了一句：「三丫头最喜欢花衣裳的。」

    「对。」提到姜莹，姜老夫人脸上浮出了笑意，道：「这次她去舅舅府上时日不短了吧？」

    「是啊，前儿个还回信说想祖母呢。」

    「我知道我知道，她也给我来信了。」

    「嗯，所以昨日我就给她去信，说要是实在想祖母，就回来吧。」

    「是啊，还是家里待着顺心。」

    「娘说得是。」赵氏眉眼都是笑，可是余光瞥向姜页时，眼尾却是冷的。

    不过姜页却是不怕，上辈子毁容、死亡都经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不过，这个赵氏真让她给猜对了，这才几日，就着急地把姜莹给喊回来。

    看来赵氏也没有她想像的那么聪明嘛。

    姜页面色平静，陪着姜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到了东小院，厅里摆放着数套新衣裳，是刚刚做好的，都是姜页亲自挑选的布料，她拿起了看了看，不管是从做工、修饰还是从样式来看，都是时下京城流行款式。

    在这些明面的东西上，赵氏还是不敢做手脚的，姜页十分满意，把之前姜成买给她的现成的衣裳，分两套给流月，又留一套，道：「这套给小禾。」

    「小禾？」流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小禾是晓镜阁的小伙计，道：「给她一套。」

    「嗯。」

    「姑娘对她真好。」

    「以后都要互相帮忙的。」

    流月点点头，把衣裳给收了起来。

    姜页则继续设想晓镜阁以后经营问题，她一定要把晓镜阁经营好，不仅仅是因为可以用晓镜阁赚银子，更因为晓镜阁日后，可以成为她的一处落脚点，她要把清羽院的走水原因，还要收集赵氏的恶势。

    原本她可以依靠嫁妆，就能做很多事情，眼下赵氏不可能轻易把嫁妆给她，非但如此，赵氏还会以各种理由，拖延嫁妆交接，直到最后她和姜成纷纷出事儿，那就不需要再交接了。

    所以她不能静等嫁妆，得做点什么出来，她再一次翻晓镜阁的帐本。

    这一次她把晓镜阁所卖的胭脂水粉都给记录下来，并且和流月一起讨论胭脂水粉的制作。

    她们在水云庵居住十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她常常想她的师父明心师太，在出家前，一定是个身份尤其尊贵的人，不然不会那么博学，后来还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比集市上卖的还要好。

 第20页

    刚刚好，她都学会了。

    她准备和流月制作一些。

    流月开心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和姑娘一起做这些了。」

    姜页点头道：「我们暂时先自己做，待到有人手了，再交给别人。」

    「好。」

    二人在书房内忙了上午，期间流月还动手去掏了米，磨了米浆，一直忙到傍晚，晚上的时候，姜页在软榻上看书，流月在旁边绣荷包，听到院子里传来嘁嘁喳喳的说话声。

    她不悦地问：「这些人在说什么呢？」

    耳力很好的姜页开口道：「姜莹回来了。」

    流月微微一怔，问：「什么？」

    姜页平静地说道：「她们说，姜三姑娘回来了。」

    第10章 嘲笑

    姜三姑娘回来了？

    流月跟着姜页回府不久，但是她知晓静宣伯府上上下下都喜欢姜三姑娘，虽然姜三姑娘比不得自家姑娘美貌，但是姜三姑娘是姜老夫人身边长大，极得姜老夫人喜爱。

    眼下自家姑娘刚刚受姜老夫人怜爱，姜三姑娘一回来，自家姑娘会不会受冷落？

    流月不由得皱起眉头。

    姜页看出了流月的心思道：「不用担心。」

    流月望向姜页。

    姜页又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变回愤愤不平的我，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流月一下就被安慰到了。

    姜页笑道：「赶紧绣荷包，回头还可以到晓镜阁卖呢。」

    「是，姑娘。」流月笑着接着专心绣荷包。

    姜页看向手上的书，可是脑子里想的却是上辈子的事儿，上辈子她对静宣伯府所有人都产生怨愤，脾气极差，而姜莹恰恰相反，懂事得体，进退有度。

    连姜成都很喜欢姜莹。

    所以在宸王来提前的时候，静宣伯府都以为宸王提错了亲，都不相信宸王会娶她，直到宸王那边确定和静宣伯府姜家二姑娘姜页定亲了，全府才觉得宸王瞎了眼了，看上姜页。

    只是后来姜页死了。

    姜页通过梦知道了姜莹嫁给了宸王，生活如何她还没有梦到，但是这辈子就算她嫁不了宸王，她也不许姜莹嫁给宸王来壮大势力。

    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接着收拢心绪，重新把目光放在书上，这不是普通的书，而是师父明心师太编制的医书，除了写了治疗救人，还写了如何制作香料之类的。

    姜页看到二更天，才放下书本入睡。

    次日一早，她带着流月去给姜老夫人请安，顺便和姜老夫人说她要出府的事儿。

    才刚到澄心堂，耳力极好的姜页就听到了澄心堂内的欢声笑语，也猜出了里面的人是姜老夫人、姜成、赵氏和姜莹，看来大家都因姜莹的回来而开心。

    她步子微微一顿。

    流月还什么都没有听到，转头看向姜页，问：「姑娘，怎么了？」

    「无事，走吧。」

    姜页带着流月，刚一进澄心堂的厅内，就看到了姜莹，姜莹穿着浅粉色底子的衣裳，将她清秀的脸趁的鲜活一些，和姜页记忆中的模样是一样的，在姜页打量姜莹时，也接收到了姜莹等四人的目光。

    今天姜页是打算去晓镜阁的，所以穿的极其简单，月白色衫子下面是红裙，行走间如同一抹娇艷的花朵，再看姜页精緻的眉目，白嫩的脸蛋，蓦地就让厅中为之一亮。

    姜老夫人笑了，她喜欢女孩儿们美丽无比的样子。

    姜成惊嘆于自己妹妹的美貌。

    赵氏则是暗暗咬牙，果然，姜页一来，就把精心打扮的姜莹给吓的黯然无色了。

    姜莹怔了一下之后，恢复冷静，比姜成还要热情地上前拉住姜页的手，道：「二姐，你来了。」

    二姐？

    姜页手微微一僵，也就是剎那间的事儿，这便让姜莹感受到了姜页的僵硬，她在舅舅家时，接到母亲的书信，说是清羽院走水之后，姜页整个人变邪性了，好看了，聪明了。

    好看确实是好看，可是这聪明吧……姜莹还真是没看出来，反正她一拉姜页的手，姜页就僵了一下，而且还带着抗拒。

    可见还是和之前一样愚笨，不懂得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在小地方长大的，就是上不台面！

    姜莹在心里鄙夷着姜页，面上却是做出一派热情体贴的样子，柔声说道：「二姐，我听说清羽院走水了，你还病了一场？」

    姜页不喜欢姜莹的伪善，但她可以装着迎合姜莹的伪善，但是那样也太有心机了。

    于是她回想自己上辈子的样子，稍稍敛了一些尖锐，把手收回来，道：「三妹妹不必担心，二姐身子眼下已经好了。」

    见姜页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连檯面上的样子都不会做，姜莹在心里乐坏了，面上还是关心道：「好了就好了，听说你生病了，我特意从舅舅那儿拿了些补身子的药，昨晚回来的急，没给你，一会儿我送到你那儿去。」

    「多谢三妹妹。」

    「不客气，我们是姐妹嘛。」姜莹笑道。

    姜老夫人听到姜莹说这话，就笑了，道：「对对对，三丫头说得对，二丫头，你要多跟三丫头学学，活泼一些，开心一些，不过千万不可学三丫头的泼皮。」

    「祖母！我才不泼皮。」姜莹说着就朝姜老夫人怀里偎，搂着姜老夫人的腰，道：「我不泼皮，祖母冤枉我。」

 第21页

    「好好好，不泼皮不泼皮。」姜老夫人笑了。

    赵氏跟着笑。

    连姜成和厅内的丫鬟婆子都笑。

    可见府里的人都是喜欢姜莹的，姜页却没有笑，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姜莹和赵氏获取利益的手段，可是眼下她却没有办法戳穿。

    一直笑着的姜成，余光扫到了姜页身上，转眸见姜页微微垂眸，他心口一酸，转眸看看姜莹，再看看姜页，他再也笑不起来，轻声唤道：「妹妹。」

    姜页望向姜成。

    姜成解释道：「三妹妹刚回来，所以大家都宠着她。」

    姜页沖姜成笑笑。

    姜成心里又酸又疼，本来妹妹也可以像三妹妹那样和人亲近，可是十年的分离……他发誓以后要对妹妹加倍的好。

    姜页并不知道姜成心里的想法，她配合着众人在厅中坐着，末了没什么话题了，她才说自己出府，去晓镜阁看一看。

    这可是赵氏给她的铺子，她一定要学习打理，不能辜负赵氏的心意，姜老夫人一听就连连夸奖姜页。

    只是这大魏朝虽然民风开放，不似前朝那般拘谨，女子可以随意出门闲逛，但是姜老夫人觉得姜页太美了太招人，怕姜页遇着坏人，于是让姜页多带着护卫再出府。

    姜页应声是，和赵氏姜莹告别。

    姜莹道：「二姐，等你忙好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聚一聚，叫上清兰姐姐。」

    姜页点点头。

    接着姜页就带着流月离开了澄心堂。

    没一会儿赵氏姜莹也出了澄心堂，母女二人让丫鬟远自己十步的距离，小声说着话。

    「娘，我看姜页那个死丫头也没有变聪明啊？」姜莹笑着说道。

    赵氏道：「东小院都住了，还不叫聪明？」

    「娘，姜页在水云庵待了十年，刚刚回来，祖母自然想要弥补她了。」姜莹平静地说道：「给她住东小院，一点也不奇怪。」

    赵氏不悦地说道：「可是她向我要嫁妆。」

    「要到了吗？」

    「没有，我暂时不会给她。」

    「就是啊。」

    「可是我看着你祖母很喜欢她的。」

    姜莹自信地说道：「那是因为我不在，我在的话，根本没她什么事儿。」

    「那是。」赵氏还是很疼姜莹的，也因为有姜莹这个女儿而骄傲，因为姜莹有时候比她这个做娘的聪明，她道：「对了，你在你舅舅那儿有什么收穫吗？」

    「我见到了宸王。」

    「宸王？」

    姜莹猛点头，想到宸王英俊不凡的样子，脸颊不由得就红了。

    赵氏追问：「宸王如何？」

    姜莹抿嘴，嘴角含着笑意道：「很好。」

    「可向你示好了？」

    「没有，我只是远远地看着，他还没有看到我。」

    「不急，慢慢来。」赵氏说完，又皱眉道：「早知道宸王会上门提亲，当初就应该让那道士让姜页二十年不许进伯府，再让那婆子把清羽院的窗子关上，闷死——」

    「娘。」姜莹把脸一板，打断道：「这事以后可不许再提。」

    赵氏连忙噤声，不敢再提。

    姜莹开始转移话题，道：「对了，娘，姜页口中的那个晓镜阁是哪个铺子？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姜莹提这事儿，赵氏就笑了，道：「这个铺子啊，是姜页她娘留下来，姜页她娘很会做胭脂水粉和香料，所以就开了晓镜阁的铺子，当时还小有名气，后来由我接收，我看着腻烦，胭脂水粉又赚不了几个银子，就让它慢慢败落了，如今那个铺子要位置没位置，要客人没客人，就等着亏本吧。」

    姜莹一听笑了，顺着赵氏的话道：「到时候还可以和祖母说姜页不会经营，一个嫡女不会掌管铺子，笑死人了。」

    赵氏捂嘴笑起来，又道：「掌管晓镜阁的那两个婆子听说铺子给姜二姑娘了，特意卖了一些假货给客人，姜页这一接手，肯定要被人闹，说不定还会被骂被打呢。」

    姜莹一听，笑了起来，就等着听姜页的笑话了。

    姜页此时带着流月和两个护卫出了伯府，一直朝晓镜阁走，还未到晓镜阁，就看见了小禾。

    小禾穿的还是那身粗布衣裳，抱着一个包裹，站在晓镜阁紧闭的房门前，每一个要来上门买胭脂水粉的客人，她都耐心地解释因铺子调整，所以暂时没有开门，很快就会开门了。

    可能是站在那儿太久，小禾被倒春寒的天气冻的有些发抖，姜页见状，连忙抬步走向晓镜阁，远远地唤一声：「小禾。」

    小禾转头一看，看到了姜页，她开心的几乎要哭出来了，三日前她在铺子中见到姜页，只觉得如同天仙下凡一般，让她又敬又憧憬，后来都转为了害怕，害怕姜页不用她了，那她家以后的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没想到姜页愿意留下她，并且三日工钱照发。

    她因此激动了两日。

    第三日天还没有亮，她就到晓镜阁门口等着了，如今天都大亮了，二姑娘还没有来，她不禁担心起来，会不会二姑娘不来了，会不会二姑娘这个铺子也不要了，像二姑娘那样如同神仙一般的人儿，肯定不会在意这一点点小铺子，又或者二姑娘把她给忘了。

    可是，二姑娘不但没有忘，还记得她的名字叫「小禾」，她笑中带泪地迎接姜页，开心地喊道：「二姑娘，你来了。」

 第22页

    姜页声音轻柔地问：「你来很久了吧？」

    小禾开心地说道：「也没有多久。」

    「吃早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小禾有些羞赧地说道：「来的时候，在家里热了窝窝头，我吃了一个。」

    闻言姜页没有作声，片刻后转头看向流月，道：「去到旁边买些肉包子过来。」

    流月应一声，转身去买包。

    姜页带着小禾走晓镜阁前，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之时，小禾赶紧说道：「二姑娘，我来开门吧。」

    姜页看向小禾，知道小禾急于表现的心态，不然会觉得自己特别没用，于是便将钥匙交给了小禾。

    小禾赶紧把门打开，快步跑进后院，拿了块抹布过来，先把桌子凳子擦干净了，让姜页坐。

    姜页还没有坐下来，便听到传来一阵喧譁声。

    「什么声音？」姜页问。

    第11章 晓镜楼

    「二姑娘，我去看看。」小禾道。

    「不必了。」姜页道。

    小禾纳闷地看向姜页。

    姜页望着门外道：「我已经来了。」

    小禾顺着姜页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三个衣着鲜艷的小娘子，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一进门就吆喝：「你们家掌柜的呢？把他叫出来。」

    小禾吓了一跳。

    姜页也微微吃惊，但是很快看出来了，这三个小娘子并不是来买胭脂水粉的，她抬步上前：「三位小娘子光临，不知有何事指教？」

    红衣小娘子上下打量姜页一眼，见姜页长得娇美无比，便没有难为她，继续不悦地问：「你们掌柜的呢？」

    「我便是。」姜页道。

    「你？」红衣小娘子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我。」

    「好！既然你是掌柜的，那么今日你就必须得给我们几个一个说法！」红衣小娘子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緻的小盒子，「啪」的朝柜檯上一拍道：「你自己看吧！」

    姜页疑惑地问：「这是？」

    红衣小娘大声道：「从你们家买的面脂！」

    「何时买的？」

    「五日前。」

    姜页拿起柜檯上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本该凝住的面脂，此刻却是一盒子散渣，颗粒分明，她微微凑上去嗅嗅，闻到了淡淡的面粉味。

    她心头一紧。

    这是假货，再看面脂盒上的标记，确实出自于晓镜阁，五日前……那时候她刚刚向赵氏要到晓镜阁，还没有接手，晓镜阁就在卖假面脂了？

    不对，不对不对，若是早早地卖假面脂，晓镜阁非但无法立足，静宣伯府的名誉也会受损，也就是说假面脂是近日出现，是两个婆子故意刁难她。

    不，是赵氏。

    是赵氏想要刁难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让她无能名声传至贵女圈，甚至传入宸王的耳中，真是歹毒，她若是向姜老夫人指证赵氏，赵氏一定会干干脆脆地说是两个婆子所为，所以「指证」无用。

    她心里又恨赵氏一分，抬眸看向红衣小娘子时，发现铺子外聚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这些路人可能也希望看到她和红衣小娘子争吵一番吧。

    她偏不。

    她直接开口道：「这面脂掺了假。」

    「这面脂——」红衣小娘子愤怒地接话，准备好好怼一怼姜页，没想到姜页直接承认了面脂掺假了，这让她打的诸多腹稿，毫无用武之地，生生卡在了喉咙口，直直地望着姜页，愣了一会儿，才底气不足地说道：「面脂掺假了你还卖？！」

    「是我的错。」姜页主动承认。

    铺子里面一下安静下来。

    这、这、这个年纪轻轻的小掌柜，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红衣小娘子一下子招架不住，甚至有点欣赏姜页。

    姜页解释道：「本来面脂是由米粉浆、油脂、花瓣等各种配料制作而成，可是你手中的这盒用的却是面粉，所以这算是掺了假了，是我疏忽了。」

    红衣小娘了问：「那眼下怎么办？」

    姜页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赔。」

    赔——旁边站着的小禾惊呆了，她可以肯定这个面脂肯定是婆婆们故意使坏，想坑二姑娘的，她想冲上去，帮二姑娘解释，可是又怕自己太笨了，反而连累了二姑娘。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心里着急的不行。

    三个小娘子和小禾一样惊呆了，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如此干净利落的掌柜的，勇于承认掺假，勇于赔偿，好坏歹话都说了，她们反而无语可说了。

    姜页温声问道：「可以吗？」

    红衣小娘子怒火已经消了大半，道：「你要怎么赔？」

    「三位小娘子，实不相瞒，这间铺子是我娘留给我的，三日前才接收这间铺子，掺了假的面脂本不是我所为，但是为了『晓镜』二字，还希望你们给予谅解。」

    姜页声音和她的外表一样，柔柔的，也和她的性格一样，有一种不可言语的力量，令铺子内外都安静下来。

    她也知道，这种安静是一时的共鸣，若是没有接下来的实际回报，他们便会觉得她在装腔作势，企图博取大家的同情，于是她接着说道：「不过，既然铺子卖了假货，那么我愿意一力承担，我有两个建议，你们听听可好？」

    三个小娘子一起点头。

    姜页道：「第一，就是最直接的，我按原数退还你们银子，向你们道歉；第二，我给你们调换一种新的面脂，是我自己日日使用的。」

 第23页

    说完姜页看向三个小娘子。

    三个小娘子也看姜页，方才就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掌柜的长得甚是好看，细看之下，竟然更多三分美，特别是她的脸蛋，真的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

    她们都不缺银子，不由得就对姜页使用的面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姜页也看出来了，道：「要不你们商量一下？」

    三个小娘子当即商量起来。

    「要银子还是要面脂？」

    「当然是面脂了！」

    「我也要面脂，我从来没见过像掌柜的脸蛋这么水灵的，一掐能掐出一汪水来。」

    「可她卖了假货。」

    「不是她，我相信她说的话。」

    「你为什么相信她？」

    「因为她长得美。」

    「……不过，说实在话，她既然敢接这铺子，肯定有两下子的，我也要面子。」

    「我也要，反正我们都不缺这点银子，试试看。」

    「……」

    三个小娘子的话，落入姜页耳中，姜页微笑地等待着。

    三个小孩子转身看向姜页，红衣小娘子道：「我们要面脂，要是这次面脂再有问题，我就让我爹砸了你这家铺子。」

    姜页点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三个小娘子决定太重要了，她们选择换货，就是向路人表示，晓镜阁还可以信任一下，否则，晓镜阁的名声，定会跌入谷底。

    还好还好，她用余光扫了路人一眼，看路人脸上并没有嫌弃的表情，话语间还夸奖她有担当。

    姜页赶紧让小禾去拿包裹，包裹里装的都是她在水云庵制作的各种胭脂水粉，都是向她的师父明心师太学习的，这次下山全部给带回来了，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取出其中三个圆木盒，盒子简简单单，无任何修饰，却格外的精緻，三个小娘子打开一看，眼睛均亮了起来，从未见过如此细腻的脂粉。

    姜页背对着路人，用其中一盒脂粉，给红衣娘子稍稍涂了一些，立刻显得红衣娘子脸蛋细腻，不但把另外两个小娘子给惊呆了，门口的路人也觉得格外神奇，纷纷惊嘆不已，一些小娘子蠢蠢欲动，想要买一盒面脂。

    不过姜页也说了，今日手上胭脂水粉有限，不能买卖，只给买假货的调换，希望她们身边有假货的，前来调换，她们心里掠过失落。

    好在姜页说了过两三日便有新货，一个个有期待起来，不但不觉得晓镜阁不好，反而对未来的晓镜阁有所期待了。

    原本一群人都想要看热闹了，最后统统被姜页给征服了，三个小娘子也不由得喜欢上姜页。

    姜页特意又向三个小娘子说一遍：「从今日起，我们这个晓镜阁改名为晓镜楼，你们身边若是买了假胭脂水粉的，让她们来这儿找我，我给调换。」

    三个小娘子都是脾气火爆，实在单纯的人，听姜页一说，连点头答应。

    姜页笑道：「麻烦你们了。」

    这一笑，仿佛是春日里的暖风，带着淡淡的花香，三个小娘子都迷住了，晕乎乎地走了，路人也渐渐散去，一些活泼的小娘子进到铺子买了几盒口脂。

    姜页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赚银子，还可以得路人喜欢，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她一转头看到了流月，流月手中拿着包子，她已经从小禾口中得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姜页道：「流月你回来了。」

    流月嗯了一声。

    「把包子给小禾吃吧。」

    「给我吃？」小禾吓了一跳，她是有许多年没有吃过肉包子，也很想吃，可是二姑娘……她捧着包子，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吃吧，好好在这儿干，以后会有更多的肉包子吃。」姜页道。

    小禾猛点头，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跟着二姑娘，报答二姑娘，同时又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解地说道：「二姑娘，你刚刚为何要赔给小娘子们面脂？掺假的是婆婆们，与你无关，告的官府也是我们有理。」

    小禾说的义愤填膺。

    姜页笑了，问：「你以为我吃亏了？」

    小禾点头。

    「其实我赚了。」

    小禾不解。

    因小禾上辈子给过姜页温暖，所以姜页待小禾是为不同，耐心地解释道：「我若是依着你的意思，与那小娘子们辩解，小娘子们势必会生气，与我当厅吵起来，路人纷纷看热闹，都知道我卖了假货，哪怕官府给了我清白，路人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掌柜对待客人很凶？是不是对我印象就极差？对晓镜阁的观感也不好？」

    小禾点头。

    「他们是不是会把这事儿当成谈资，到处去说？」

    小禾点头，市井人家最易传流言，且越传越离谱。

    「那我晓镜阁的名声是不是很难再树立？说不定连我姜二姑娘的名声也差了，是不是？」

    小禾继续点头。

    「那我还怎么做生意呢？」姜页反问。

    小禾一下说不出来话了。

    姜页继续道：「眼下我承认错误，真诚道歉，同意换货，且在他们面前展现了新面脂的不同，让他们感觉惊艷，他们依旧会当作谈资，但是『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你说他们再传我和晓镜阁时，是不是就往好了说？」

    小禾听完眼睛一亮。

    「不用我为晓镜阁吆喝了，他们就去广而告之了，是不是？」

 第24页

    「是。」

    小禾终于听明白了。

    她爹是货郎，最怕客人说他东西不好，平时走街串巷的时候，赔着笑脸，麻烦老主顾给宣扬一下小生意，就是为了好名声，就为了多卖些物件出去。

    没想到二姑娘不用吆喝不用赔笑，就可以让那么多人出力吆喝了，二姑娘不但美若天仙，脑子也像神仙一样好使。

    她钦佩不已，忍不住夸奖道：「二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

    有人夸自己家姑娘，流月最开心了。

    姜页笑道：「赶紧吃包子吧，吃完干活。」

    「好。」小禾笑着答应着，问：「二姑娘你们吃吗？」

    姜页道：「我们不吃，你一个人吃吧。」

    小禾咬了一口，嘴里满满的肉香，很快把一个包子吃光了，偷偷舔了舔嘴，再捨不得吃第二个。

    剩下的准备带着去给家人吃，让他们也知道二姑娘有多好，她赶紧把包子放好，拿着扫帚去后院干活。

    姜页跟着流月一起检查铺子里的胭脂水粉。

    但凡不合格的，全部扔掉。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略带泣意的声音：「姑娘。」

    第12章 相遇

    姜页流月动作一停，同时回头看去，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长相温柔，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干净中透着利落，眼中……眼中含满了泪水，一瞬不瞬间地望着姜页，流月好奇地唤一声：「姑娘。」

    姜页轻嗯了一声。

    「你认识这人？」

    「认识。」

    「她是——」

    「芸姨。」

    芸姨——流月感觉这两个字格外的熟悉，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之前听姑娘提过，前伯夫人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姑娘就唤其为芸姨，前伯夫人离世之后，芸姨照顾她和姑娘三四年，因为犯错，被赶出静宣伯府。

    前几日姑娘还说想要把芸姨找回来，没想到芸姨真出现了，可能她没有姑娘聪明，所以对芸姨没什么记忆，只看看芸姨，又看向姜页。

    原本姜页对芸姨也没有印象的，可是近来她时常做梦，梦见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她死后，芸姨带着一双儿女去看她，在她的坟前痛哭，后悔自己不小心，让赵氏得了把柄，才被赶出了静宣伯府，才害了她丧命。

    芸姨是真的对她好。

    哪怕只是一座坟墓，芸姨还是每年四次看她，她在梦中甚至看到了四岁之前芸姨照顾她的样子，真的像母亲一般，所以此刻看到芸姨的剎那，姜页心里酸酸的，唤一声：「芸姨。」

    芸姨微微一怔，温柔的声音微微发颤：「好姑娘，你还认得我？」

    姜页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梦里，所以才认得，道：「感觉你应该就是我的芸姨。」

    芸姨闻言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姜页赶紧上前，拉住芸姨的手：「芸姨。」

    「姑娘，芸姨对不起你。」

    「没有的事儿，芸姨，快进来，我们铺子里说话。」

    「好。」

    姜页拉着芸姨进了晓镜楼，芸姨迫不及待询问姜页这些年的情况，姜页一一告知，芸姨听的泪水连连，自责不已，姜页安抚芸姨，并询问芸姨的情况。

    芸姨一家被赶出静宣伯府之后，在京城的日子十分难过，那时候家乡的父母身子也不好，她一边担心姜页，一边想要回家乡，后来想着姜页好歹是伯府千金，姜老夫人和静宣伯肯定会疼爱的，于是一家人回了乡。

    这一待就是十一年。

    正巧儿子想要进京赶考，她也记挂着姜页，一家人就商量着，一进进京了，没想到刚到京城数日，就听说姜二姑娘找她，她其实去静宣伯府的，没有碰见姜页，就来到这儿，真的见到了姜页。

    姜页长得和夫人真像，真好看，可是没想到姜页在水云庵那等偏远地方居住了十年，赵氏果真心狠。

    芸姨心疼极了。

    姜页道：「芸姨，你知道赵氏为人？」

    芸姨道：「我是知道一点，我以为那是普通的不喜，有老夫人和伯爷在，她也会对姑娘上心，没想到她会赶你去水云庵。」

    「芸姨你不相信道士所说的『命中带煞』？」

    「纯属胡说八道！」芸姨气愤地说道：「姑娘生辰好，长相好，又是夫人期待中降生的，怎会是命中带煞呢？是他们胡说八道！」

    被人这么维护的感觉真好，姜页心里暖暖的。

    芸姨生气了极了，接着又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道：「眼下你回到伯府了，赵氏可有为难你？」

    姜页道：「算不上为难，只是我近来遇到了一些事儿。」

    「什么事儿？」

    姜页把嫁妆一事说给芸姨听，之后便说晓镜楼的难处，直接说出来了自己的意思，道：「我想请芸姨帮我打理晓镜楼，我会付芸姨月钱。」

    芸姨微微一愣，问：「你愿意让我打理？」

    「自然。」

    「你就这么信任我？」

    「嗯。」

    芸姨眼圈一下红了，感觉自己更对不起姜页了，姜页连忙安慰芸姨，她知道芸姨家境并不好，读书花钱，令她家更加拮据，让她帮助打理晓镜楼，除了是因为芸姨确实有这个能力之外，也想帮助芸姨一家。

    她记得后来芸姨的儿子考中了进士。

    芸姨用手帕擦了红肿的眼睛，道：「姑娘，你放心，芸姨一定会帮着你，帮晓镜楼打量的好好的，别的不说，跟着夫人的那些年，芸姨是学了不少东西，晓镜阁以前就是我和夫人打理的，没想到眼下要和姑娘一起打理了。」

 第25页

    说着芸姨又要哭了。

    姜页赶紧安抚了芸姨，三个人又在一起说了话，简单地吃了午饭，而后姜页便将铺子钥匙交给了芸姨，她也需要回府了，在回府的路上，她想起了芸姨的话。

    芸姨说，娘亲一直期待着她的出生，希望她是个女儿，给她取名叫页，说页是首、第一的意思，就是希望她能够是世间最开心的人。

    原来她的娘亲那么爱她，她的眼泪不由得滚落下来，没注意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自己跟前，她当即愣住。

    「姑娘！」流月刚刚在走神儿，此刻回神儿，吓的不轻，赶紧上前扯住姜页，问：「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姜页这才看向面前马车，是一辆平顶黑漆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却显得大气沉稳，她清晰地听到车内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走」，接着马车缓缓驶起来。

    等到马车走后，她才听到有人说这马车是宸王的。

    宸王？

    宸王回来了？！

    姜页微微吃惊，算了下时间，是时候要回来了，她转头看向马车，可惜马车窗子紧闭，她根本看不见宸王，于是作罢，她看向流月。

    流月发现姜页眼中有泪痕，道：「姑娘，你哭了？」

    姜页也没有隐瞒，点点头：「和芸姨重逢，我开心的。」

    「开心归开心，可别再哭了，前几日你还发热来着。」

    「知道了。」

    「我们回府吧。」

    「嗯。」

    二人朝静宣伯府的方向走，没有注意到刚刚过去的黑漆马车的帘子缓缓撩起，又缓缓放下，马车转了个弯不见了，姜页流月很快也走进了伯府。

    刚一进伯府，消息就传到了荣安院。

    赵氏闻言问道：「你说二姑娘眼睛红着回来了？」

    丫鬟道：「是，像是哭过了。她身边的丫鬟流月还让她想开点，不要伤了身子之类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丫鬟走了，赵氏看向姜莹，不屑地说道：「我以为姜页有什么大本事呢？不过是两个婆子卖出了几个假货，几个客人上门闹事儿，就让她哭了鼻子，就这样还掌管嫁妆？」

    「就说你不要自己气自己了。」姜莹悠悠地说道：「她一个在水云庵那种姑子待的地方，有什么见识？要嫁妆行啊，你慢慢拖着，拖到最后，她也就没法子了。」

    「三丫头，你说得对。」赵氏道。

    姜莹翻看着纤细的手指上刚刚涂好的丹蔻，手指更加的白嫩，她转头问：「娘，这样好看吗？」

    赵氏开心地说道：「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等到了百花宴那日，你就是最受瞩目的，我听说到时候宸王也会到场。」

    姜莹抿嘴笑了，片刻之后，道：「不是还有姜页吗？姜页知晓了百花宴的事儿吗？」

    「还不知。」

    「那娘你准备何时告诉她？」

    「再过两日。」

    姜莹满意地点点头。

    赵氏赶紧让人拿了布料来，让姜莹选料子做新衣裳，而正在东小院的姜页，和流月正在院中晒花瓣，晒草药，准备制作胭脂水粉供给晓镜楼，顺便也给姜老夫人配一些补身子的药材。

    下午送给姜老夫人时，正好姜莹在，姜莹把姜老夫人逗的笑不停，姜页不是上辈子的姜页，自然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生气、委屈和难过。

    她很平静送给姜老夫人药材，并且说明日再去晓镜楼的事儿。

    姜老夫人听后嘱咐了姜页几句，便应了姜页，姜页走，姜老夫人对姜莹道：「瞧瞧你二姐可比你这个泼皮稳重懂事多了。」

    姜莹心里却是不高兴，她不喜欢别人夸奖姜页，她是这静宣伯府最好的姑娘，可是她面上却是笑着，沖姜老夫人撒起娇来，让姜老夫人无可奈何。

    第二日早上，姜页出府不久，姜莹也带着丫鬟出去了，她是想要到金兰阁买一些精緻的首饰，到时候惊艷百花宴全场，也惊艷宸王。

    在去金兰阁的路上，她忽然想到姜页的晓镜阁，于是便转了个弯，一眼看到的不是「晓镜阁」，而是「晓镜楼」三个字，这姜页还真把这小小的胭脂水粉店当个事儿来做了，居然把名字都给改了。

    她哼笑一声，看向门口，门口挤了不少人，她倏然想起赵氏说过的话，说姜页在接收晓镜楼之前，两个婆子卖了数盒假胭脂水粉之类的，这些人怕是来找姜页的茬的。

    再闹大一点，说不定连衙门都会被惊动，到时候静宣伯府出面，这等坏消息传不出去，可是姜页的名声肯定要毁了。

    想到这儿她越发看不起姜页这个在姑子庵里长大的姐姐，侧首对丫鬟道：「去，看看那边在闹什么？」

    「是。」

    丫鬟匆匆跑去，片刻后回来道：「三姑娘，那边不是在闹，而是在排队买胭脂水粉。」

    姜莹面色一凝，问：「你说什么？」

    第13章 不穿

    丫鬟又重复一遍道：「她们是在排队买胭脂水粉。」

    排队买胭脂水粉？

    怎么可能？！

    姜莹不相信，娘亲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从晓镜阁卖出数盒掺假的胭脂水粉，买主皆是难缠之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还等着那些买主找上姜页，闹出笑话，让京城贵女圈，知晓姜页的无能。

 第26页

    彼时，她再出面摆平，博得好名声，再一次让人知道，静宣伯府二姑娘就是不如三姑娘体面。

    怎么眼下把「晓镜阁」改成「晓镜楼」，就无事了？

    她不相信。

    大步朝晓楼走，走至门前，听见排队的小娘子们正在叽叽喳喳地说买胭脂的事儿。

    说「晓镜阁」改成「晓镜楼」后，胭脂水粉极其好用，说之前的晓镜阁掌柜的心黑卖假货，还是晓镜楼的掌柜良心，不但赔偿了她们的损失，还传授她们如何使用。

    说着说着就夸奖起姜页的美貌了。

    这事情的发展和姜莹预想的完全不同，这让她十分恼火，可是又不能上去收拾姜页，气的转身就走，连去金银阁也不去了，回到静宣伯府气还未消。

    赵氏笑着问：「三丫头这是怎么了？」

    姜莹道：「假货一事居然让姜页歪打正着给利用了。」

    赵氏惊讶地问：「利用了？」

    姜莹道：「是。」

    赵氏不相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姜页那死丫头哪懂的『利用』二字啊？」

    姜莹不悦地大声道：「我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赵氏连忙问情况。

    姜莹便将晓镜楼发生的事儿说给赵氏听，之后便皱眉道：「娘，你是怎么教那两个婆子的？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白养她们了！」

    「我看这哪是什么利用啊？」

    「怎么不算利用？」

    「我估计是歪打正着。」赵氏解释道：「你忘了前几日那死丫头眼睛红肿着回来了，肯定是别人找上门，骂了她几句，她没有办法，就答应赔银子赔货，正好让那些客人们开心了，所以都跑来占便宜了。」

    姜莹一听，怒气停滞，觉得娘亲说的有点道理。

    「这次真是姜页那死丫头走运了，躲过了这次。」见姜莹还在生气，赵氏连忙安抚道：「不过莹儿，你也别担心，就那么一间小小的铺子，就算每日客人不断，能赚几个银子，有这个步摇值钱吗？」

    赵氏从桌子取来一支银丝嵌珠飞碟步摇，做工精美，犹如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起舞，美极了。

    姜莹一下就喜欢上了，伸手接过来，轻轻抚摸着问：「娘，这支步摇是哪来的？」

    「你说呢？」赵氏反问。

    姜莹小声问道：「是那个死丫头的？」

    赵氏笑而不语。

    姜莹继而问道：「会不会被发现？」

    赵氏笑道：「这些东西她根本就没有见过。」

    姜莹笑了，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步摇。

    赵氏道：「过几日百花宴，你就戴着这只步摇，配上娘给你准备的衣裳，一定会艷压全场，吸引宸王的目光，至于姜页那个什么晓镜楼晓镜阁的，让她折腾一年，能抵得上这支步摇的价值吗？」

    姜莹道：「自然抵不上。」

    「所以就别理她了，让她自生自灭。」

    「好。」

    母女二人盯着步摇看，都认为晓镜楼成不了气候，而姜页还在晓镜楼忙碌，她已从流月那儿得知了姜莹到来了消息，流月十分担心，问：「夫人和三姑娘会不会使坏啊？」

    姜页笃定地说道：「不会。」

    「为何？」

    「因为她们看不上这间小铺子。」

    「那她为什么要让两个婆子卖假货？」

    「只是顺手的事儿，既然没有为难到我，那她们也就不管了，毕竟晓镜楼再怎么努力，赚得银子也不够她们塞牙缝的。」姜页缓缓说道。

    「那我们晓镜楼岂不是就能够安稳地经营了？」

    「目前是如此。」

    「那以后呢？」

    「以后我们的铺子会让她们高攀不起。」说这话时，姜页清澈的眼眸中透着自信，格外的闪耀美丽。

    流月被晃了一下眼睛，接着回神儿，坚定地相信着自家姑娘，姜页沖流月笑了笑，让流月放心，接着继续忙碌。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也差不多晌午了，终于可以歇息下来，连忙向芸姨说感谢。

    不愧是跟着前伯夫人打理过后宅的人，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芸姨就将晓镜楼拉入正轨了，姜页很是满意。

    芸姨笑道：「主要还是姑娘聪慧。」

    姜页不解地看向芸姨，这几日可都是芸姨在照料铺子。

    芸姨柔声说道：「就是你那个赔偿假货的点子，才让晓镜楼小有名气，所以才有这么好的生意。」

    姜页笑了。

    芸姨肯定地说道：「接下来只要我们保证胭脂水粉好用，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芸姨说的是，有芸姨在，我放心。」

    芸姨直直地望着姜页。

    姜页问：「芸姨，你看什么呢？」

    芸姨笑道：「姑娘长得真像夫人啊。」

    「像吗？」

    「嗯，比夫人还好看，就是你怎么连点首饰都没有。」

    「有的。」怕芸姨知道赵氏眼下对她都不太好，她赶紧解释道：「有的，只是我不愿意戴，所以都放在府里呢。」

    「小娘子戴些首饰更好看。」

    「下次戴。」

    姜页软软地说一声，拉着芸姨去后院制作胭脂水粉，她已经不再从静宣伯府的胭脂水粉进货，在后院弄了制作工具，把芸姨的女儿和小禾的妹妹叫了过来，帮助制作胭脂水粉，正好眼下客人并不算多，又有之前晓镜阁的存货，所以可以忙的过来。

 第27页

    若是以后客人增多，姜页也增加人手。

    就这样忙了两三日，姜页空下一些时间，去到了澄心堂，要陪一陪姜老夫人，正好看见了姜成、姜莹和赵氏，几人在一处说话。

    说了一会儿后，姜老夫人便问姜页：「二丫头准备的如何了？」

    姜页一下被问住，道：「祖母说准备什么？」

    「明日的百花宴。」姜老夫人道。

    「什么百花宴？」

    姜老夫人微微一愣。

    姜成道：「启英侯府准备的百花宴，邀请的京城的众多的贵人，妹妹，你也被邀请了，你不知道吗？」

    姜页道：「我不知。」

    姜成、姜老夫人同时看赵氏。

    赵氏一脸惊讶道：「二丫头不知？」

    姜页道：「我不知。」

    「我派了丫鬟去和你说，你不知道吗？」

    「我这几日都不在府里，并不知。」

    「岂有此理！」赵氏一脸怒气道：「这些丫鬟们越来越不像话了，让她们传个话，也传不好，娘，是我不好，我这几日忙着各个庄子铺子的事儿，没有教好丫鬟们。」

    「夫人，应该是我院里的丫鬟不听话。」姜页道。

    「那就一起教训。」

    「有劳夫人了。」姜页温声道。

    其实她早就知晓了，那天她从府里经过，远远地看到了姜莹的两个丫鬟，尽管那两个小丫鬟声音很小，但是她还是听到了她们说的话，那就是百花宴的事儿。

    之所以装作不知道，还不听小丫鬟的汇报，就是让姜老夫人知道赵氏对她的怠慢，果不其然，姜老夫人面上显出不悦道：「赵氏，这等大事，你怎么不早早告知二丫头？」

    赵氏暗暗咬牙，她三日前就派丫鬟传话的，想着「三日」不多也不少，虽然她作为主母都给姜页姜莹准备了衣裳首饰，但是去参加百花宴，可不是穿得好就行了，平日里的琴棋书画都要赶紧练一练，免得需要的时候手生。

    听说姜页是会写字画画的，她就是要姜页生手，要姜页在众人面前出丑，谁知东小院的丫鬟办事这么不牢靠，害她在姜老夫人面前落了面子。

    她还未反驳，姜莹便话了，道：「祖母，定是东小院的丫鬟贪玩，把这事儿忘了告知二姐。祖母，二姐院里的丫鬟太野了，想着二姐是从水云庵回来，所以伺候的不经心！还好娘把我和二姐的衣裳首饰早早给准备好了，不然的话，二姐都没法参加百花宴了。」

    姜莹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既帮赵氏洗脱了嫌疑，又暗示姜页不会连个丫鬟都驾驭不了，姜页闻言，不疾不徐道：「祖母，三妹妹说的是，东小院的丫鬟自来就野，我也从水云庵刚刚回来，诸事不懂，实在管束不来，不若祖母让我自己挑几个合眼的丫鬟使一使吧。」

    姜莹自认为自己话说的十分漂亮，一定会把姜页给气着，哪知姜页居然顺着她的话说，要把她安插在东小院的眼线给拔掉，这怎么行。

    她正反驳之时，姜老夫人开口道：「也行，那你就在我院子挑几个使吧。」

    「是。」姜页低头应，嘴角扬起了笑意。

    姜莹赵氏都呆了，想要反对，可是一旦反对那就是承认她们怠慢了姜页，只得暗暗吞下反对之言，心里生气的不得了，回到荣安院后，姜莹故意在姜页的衣裳首饰上做了手脚，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出来的。

    而后让人送给姜页。

    姜页流月看到送来的衣裳首饰，流月不满道：「百花宴百花宴，赏的就是百花，还给姑娘这么花色缭乱的衣裳，是让姑娘去当花蝴蝶吗？」

    姜页道：「这衣裳我不穿。」

    第14章 碰见

    「那姑娘穿什么？」流月问。

    「我自己准备了衣裳。」姜页道。

    流月惊诧地看向姜页，她一直和自家姑娘在一起，怎么不知道自家姑娘准备了衣裳，姜页被流月的目光逗笑了，道：「什么事情都让你知道，那么夫人他们不也就知道了吗？」

    流月笑。

    姜页坦言道：「是我让芸姨准备的。」

    「怪不得呢。」流月开心地说道：「芸姨自小跟着我们家夫人那么久，眼光肯定比府里的这个好多了。」

    姜页点点头。

    流月道：「太好了。」

    接着主僕二人开始为明日的百花宴准备，百花宴，顾名思义就是赏百花，其实是启英侯老夫人借着赏百花之名，给自家四个小娘子招夫婿。

    因此，参加百花宴的除了各府贵女外，还有各个府里的贵公子，每个人都向众人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记得上辈子这时候姜页脸毁了，根本就没有参加百花宴，这次还真是有些紧张了。

    次日上午，姜页早早地便整理好了，等不来赵氏母女，就和姜老夫人先上了静宣伯府的马车，赵氏姜莹还在修饰打扮着，想着一会儿可能就见到宸王了，姜莹激动不已。

    不停地催促着丫鬟。

    赵氏笑道：「三丫头，不要着急，百花宴晌午开始，夜晚才是宴会的重头戏，不要着急。」

    姜莹不解地问：「为什么夜晚才是重头戏？」

    「因为今日是满月，花美月美人更美。」

    姜莹很自然地就认为那个「人更美」指的是自己，京城诸多贵女她是见过的，都知道她才貌拔尖的，心里不由得得意，再一想姜页的容貌……容貌再好，不会装扮，琴棋画样样不会，那和草包有什么区别。

 第28页

    这么一想，姜莹浑身舒泰，也没有那么着急，让丫鬟给她整理的更美一些，终于满意，母女二人要去澄心堂，得知姜老夫人已经上了马车，于是二人到马车前，向姜老夫人认错。

    姜老夫人道：「百花宴是大事儿，这点小礼不必拘泥了，我也是刚刚上马车，你们也上车。」

    「是。」赵氏关切地问：「对了娘，二丫头和你在一辆马车？」

    「对。」姜老夫人应。

    赵氏道：「二丫头你好好顾着你祖母。」

    「我省得。」

    赵氏姜莹互看一眼，姜页定是装扮丑陋，所以才早早地钻进了马车，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上了后面的马车，在马车上母女两个人说着今日来参加百花宴的贵女贵公子们。

    很自然地就将话题落到了宸王身上。

    「听说宸王这次下江南，除掉了两个贪官，皇上龙颜大悦。」赵氏开心地说道：「眼下所有人都巴结着宸王呢。」

    姜莹内心雀跃，仿佛宸王身上有她的私章似的。

    赵氏想了想，问：「宸王回来数日了吧？」

    姜莹点点头。

    「这日子也不短了，和姜页那死丫头的亲事再没有了消息，怕是八字不合吧？」赵氏说着就笑了。

    「八成是的，她那个八字，谁敢配？」

    「没错。」赵氏伸手拂了拂姜莹的发丝，道：「我女儿真美。」

    「那是。」

    姜莹今日确实穿的十分美，头上插着银丝嵌珠飞碟步摇，身上穿淡紫色缕金衫子，外配淡粉色披帛，下着翡翠撒花罗裙，处处皆是贵气之美。

    姜莹引以为傲。

    很快便到启英侯府门口，马车刚刚停下，便有丫鬟来扶赵氏姜莹下来，二人需得向前走数步，才能走至姜老夫人的马车前，正好姜老夫人的马车就停在启英侯的门口，各个宾客像是掐着时辰过来一样。

    门口络绎不绝。

    启英侯府的二爷、二夫人、三爷、三夫人分男左女右来迎客，十分热闹，看见走过来的赵氏姜莹，二夫人三夫人等人笑着迎接，并且夸道：「这是三姑娘吧？早听闻静宣伯府三姑娘，有闭月羞花之貌，今日一见，可比传闻更美上三分了。」

    姜莹心头喜悦，面上做出娇羞的样子，向众人行了个礼，必须表现一下，表示祖母正在马车中，她要亲自搀扶，这一说，一众人又夸奖姜莹懂事孝顺。

    姜莹嘴角的笑容收不住，转身走至姜老夫人马车前，和婆子一起接住了姜老夫人，姜老夫人虽然只是静宣伯府的老夫人，但是有诰命在身，且娘家不容小觑，所以一个个都很尊重姜老夫人，不少人上前帮着搀扶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一下马车，便向众人说感谢，转身道：「二丫头，下来吧。」

    「是。」

    这时候一个穿着月白色镶银丝边宽袖长裙的少女出现，少女一头青丝半绾着，肌肤雪白，眼神清澈像是藏了满天的星子一般，仿佛是仙女下凡一样，刚刚还在夸奖姜莹的众人，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站在门口许久了，迎了诸多贵女贵妇，各个都是华丽精緻的打扮，眼下少女既不奢华，也不低调，将将的独特美好，让人眼睛一亮，再看少女的长相，眉若远山，眼睛清亮，肤白胜雪，一个个眼中都闪过惊艷之色。

    姜页！

    赵氏姜莹同时愣住，姜页怎么、怎么是这副打扮？母女二人脸色极其难看，一旁的二夫人三夫人却被姜页吸引了，忙上前问道：「姜老夫人，这位是？」

    姜老夫人笑道：「我家二丫头。」

    「是二姑娘啊。」二夫人三夫人露出微笑，心中狐疑，传闻静宣伯府三姑娘在水云庵长大，非但没有受到佛主薰陶，反而脾气很坏，据说长相也不怎么样。

    可是眼下一见，这二姑娘却是所有贵女中最好看，可见传闻并不真实。

    「见过二夫人，三夫人。」

    姜页下车后，缓缓行礼，身姿曼妙，声音温柔，一下就俘虏了两位夫人的心，两位夫人坚定地认为「传闻就是造谣」，笑着便拉起姜页的手，真心实意地夸奖姜页，完全把姜莹忘到了九霄云外。

    姜老夫人听后，眉眼舒展。

    赵氏心头冒火。

    姜莹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眼睁睁地看着姜老夫人和姜页被拉着进了侯府，而她和赵氏却要自己走进去，她恨的直咬牙。

    走进侯府的姜页，余光中瞥了姜莹赵氏一眼，看见她们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随着姜页等人到来，启英侯府的客人们已经到齐，男宾女宾分开赏花。

    相对于姜莹等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姜页是真的赏花。

    不得不说，启英侯府真的很会种花，这些花在凋零之前，若是取了汁，做成花茶、香料、面脂、口脂该多好，当真是百花宴啊，姜页欣喜不已，也不管姜莹和她的小姐妹们排挤她，她不时向二夫人请教花的品种和习性。

    二夫人没料到竟然真的有人来赏花的，不由得对姜页这丫头就喜欢上了，问：「二姑娘，你喜欢花？」

    姜页点头：「花、草、木我皆喜。」

    二夫人笑了，道：「这儿只是一些日常的花，还有一些花比较娇嫩，老夫人怕伤了它们，所以不给欣赏，不过，既然二夫人如此喜欢，一会儿你便去看一看。」

 第29页

    姜页问：「二夫人，可以吗？」

    「可以，反正老夫人也没有拘着不让人看。」

    「谢谢二夫人。」姜页笑了。

    二夫人被姜页笑的晃了眼，真没想到这世间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她这个女人都要喜欢上了，她不时望姜页一眼。

    姜页仔细闻着各种花香，不时疲倦地走着，反观姜莹等贵女，一个个都拧起了眉毛，她们是偷看贵公子的，结果装出一副爱花的美好样子，贵公子们愣是在湖的对面，离她们远远的，连个人影都看不清楚。

    看来只能等到晚宴才能见到了，一个个贵女意兴阑珊，二夫人三夫人也看出来了，便安排贵妇贵女们回院子歇息，想要看花的，就继续看花。

    这一走走了甚多贵女，留下来寥寥几人，其中包括姜页，对姜页来说，其他贵女离开挺好的，她和流月可更专心地看花。

    「姑娘，你看，侯府连迎春花都有呢。」流月高兴地小声道。

    「对，这儿花可真多。」姜页点头。

    「不知道能不能借些种子什么的，我们也在东小院种一种？」

    「我回头问一问。」

    「这些所有的花，都可以做胭脂水粉呢。」

    「嗯。」

    「姑娘，那边还有，我去看看。」

    「去吧。」

    流月便朝前面一片花圃走去。

    姜页也顺着花路朝前走，欣赏各种各样的花，各种各样的姿态，忘乎所以，等到一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小院子门口，小院子里的花木更奇更艷，她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刚踏进院子，便透过层层花木，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男人一身鸦青色锦袍，绣着繁杂的暗纹，腰间繫着深色玉带，身形高大挺拔，直直地立在那儿，仿佛在想什么，她的到来似乎打扰了此人。

    男人微微侧首，问：「谁？」

    姜页心下一紧，赶紧道：「对不起，我走错路了。」

    说完，提起裙摆，转身小跑。

    第15章 安排

    男人回头，一抹月白色轻盈闪过，他的俊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这时一个侍卫突然出现行礼道：「王爷，卑职去查查她？」

    男人道：「不必。」

    「是。」

    侍卫退下。

    男人继续看着院中的花木。

    而姜页已经远离了小院子，她记得这条小路上赏花的都是女眷，怎么那个小院子突然出现个男人。

    那个男人衣着华丽，像是个身份不俗的，能在启英侯府花园的，又有几个男人不是身份高贵的呢？

    不管身份俗不俗，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刚刚真的吓坏了，上辈子被赵氏姜莹陷害太多次了，她看到那个男人的剎那，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赵氏二人的陷阱，极其害怕那个男人忽然转身过来抓着她，然后院外涌过来一群贵女，一起指责她勾搭男人等等之类的。

    还好，

    还好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她微微喘息着，一抬眼看见流月着急地跑过来：「姑娘，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一会儿了。」

    姜页回道：「我一直在这儿呢。」

    见姜页一直在喘，流月赶紧道：「姑娘你很累吗？」

    「有点。」

    「那我们去跨院歇息一会儿吧，老夫人她们都在那儿呢。」

    姜页点点头。

    和流月一起朝西跨院走时，姜页忍不住朝小院子看一眼，没看见有人走出来，她略略放心，径直走进西跨院，与姜老夫人等人汇合，用了午饭，姜老夫人又和姜页姜莹说起了各种规矩，姜莹撒娇似的搂着姜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这些规矩你都说了八百遍了，孙女都倒背如流了，你就别操心了，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姜老夫人知姜莹是关心自己，便看向姜页道：「二丫头，你可记得了？」

    姜页点点头：「孙女省得。」

    「那就歇息吧，下午还要一起游湖呢。」

    「是。」

    姜老夫人去休息了。

    赵氏姜莹这才看向姜页。

    姜页也望向赵氏姜莹，问：「夫人，三妹妹，你们这是看什么？」

    姜莹道：「你今日怎么穿这身衣裳？」

    姜页反问：「怎么了？」

    「我给你准备的衣裳呢？」赵氏问。

    「在府里呢。」姜页回答。

    「怎么没穿过来？」

    姜页一脸惊讶地问：「夫人是打算让我穿那件衣裳参加百花宴的吗？」

    赵氏道：「自然是。」

    姜页一副很失落的样子道：「夫人，你怎么不早说，你送给我那么多衣裳，我也不知道穿哪一件合适，正好那天去集市，做了这件，就穿了过来，夫人，我穿错了吗？」

    赵氏被姜页堵的哑口无言，暗生闷气。

    姜莹接过话茬道：「二姐，娘不是这个意思。」

    姜页问：「那是什么意思？」

    「娘的意思是你这身衣裳很好看。」

    「是吗？」姜页眉眼一弯，道：「我也觉得很好看。」

    一向以美貌为傲的姜莹，听到姜页这毫不谦虚的自夸，心里极不高兴，面上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而后拉着赵氏走了。

    到了午歇的房间，母女二人均恼着姜页，本来想骂一通姜页，再计划整一下姜页，可是隔壁房间睡的正是姜老夫人，怕被了听了去，只好忍着。

 第30页

    硬生生地忍了一个中午了。

    到了下午，跟着贵女贵妇船上游湖赏花，终于看到了另一条船上的贵公子们，贵公子们的目光多数朝姜莹身上抛，姜莹赵氏心中的怒气这才消失，母女二人不由得都抬起了下巴，一副高贵无比的样子。

    赵氏故意用身子挡住了姜页，让人看不到姜页，姜页也不在意这些，她此刻全身心都投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哥哥姜成的心上人孟清兰，孟清兰盯着姜页看，她是见过姜页的，上次是在吕老夫人的生辰宴上，当时她就觉得姜页美丽，只是姜页脾气太坏，就为了一个帕子，故意落了她的面子。

    她为此难过了一阵子。

    没想到姜页很快就向她认错，还送了荷包，这次参加百花宴，路上马车出了些问题，下午才到启英侯府，最先热情迎接她的居然是姜页。

    而且姜页比上次见面更美上三分。

    「兰姐姐，上次对不起。」姜页真诚地说道。

    孟清兰笑道：「也是我说话方式不对。」

    「不不不，是我脾气不好。」姜页拉住了孟清兰的手，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因为她的缘故，孟清兰没有能嫁给哥哥，反而嫁给赵氏的外甥，过的十分悲惨，即便如此心里还想着她和哥哥好，这辈子她不会再伤害孟清兰，道：「兰姐姐，对不起，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不犯了，原谅我。」

    孟清兰温柔地笑了，道：「好，我原谅你。」

    姜页笑了，道：「对了，哥也来宴会了，我们快看。」

    孟清兰脸颊一下红了，道：「看他做什么。」

    「看看嘛。」

    「我不看。」

    孟清兰害羞了一会儿，待到二人再去看时，已经看不到贵公子们了，她们也没有感到遗憾，也不管一个个贵女们脸都通红了，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一起赏百花。

    一直到下船。

    下船之后，姜页孟清兰跟着一众人朝院子里走，姜页这才听到众人在说宸王的事儿，听说宸王今日会来启英侯府，毕竟宸王的母妃就是启英侯的女儿，可是贵女们并没有看到宸王的影子，一个个都猜测宸王根本就没有来。

    这时候孟清兰小声问姜页，道：「听说宸王向静宣伯府提亲了？提的正是你？」

    姜页轻轻嗯了一声。

    「一直没有定亲？」

    姜页又嗯了一声，就是因为提亲了，还没有定亲，所以一众不喜她的贵女，都认为宸王是得知了她的名声差，所以才没有下文的。

    「不用担心。」孟清兰道：「普通人家的六合之礼，都要提亲、合八字，才能定亲，何况是皇家呢？肯定日子要长一些，我听说宸王是去了江南公务，近日才回来，所以你们的日子差不多就要定了。」

    姜页嫁不嫁宸王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姜莹嫁给宸王就行，所以对于流言蜚语，她倒是不在乎的。

    「放心吧。」孟清兰又安慰姜页。

    姜页沖孟清兰笑道：「兰姐姐，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的。」

    孟清兰盯着姜页看，不过才数日未见，她隐约觉得姜页身上像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浑身散发着一种沉静灵动之美，可是她也没听姜成说静宣伯府发什么事情啊。

    可能以前她不了解姜页吧。

    总之，她很喜欢现下的姜页，连听戏都要和姜页坐在一起，怕姜页在水云庵待着，听不大懂俗戏，便耐心地为姜页讲戏，姜页实在感动，越发希望孟清兰幸福，她耐心地听着，也看着戏台上热闹的戏份。

    这时候感觉数道目光，转眸看去是隔壁男席的贵公子们，时不时看她和兰姐姐，其中有一个的目光格外明目张胆，她转眸看去，看见一个穿着深紫色衣袍的男子，正玩味地望着孟清兰，此男子正是赵氏的外甥赵丰南。

    姜页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上辈子赵丰南是在百花宴上看中了兰姐姐的，那么她有数了，目光正收回时，又瞥见一脸不悦看向自己的姜莹，她的目光与姜莹相汇时，姜莹立马换上了笑容。

    真是虚伪。

    姜页转而看向戏台，戏台上打的正热闹，台下却突然安静下来，孟清兰俯到姜页耳边，小声道：「宸王来了。」

    「在哪儿呢？」姜页转动灵动的眼珠，也没有看到哪个人像宸王，不知宸王是高是矮，是真俊美还是假美声。

    「刚刚和老夫人打了声招呼便入席了。」

    「哪里？」

    「那边。」

    孟清兰用眼神示意，姜页转头看过去，好巧不巧就有茂密的树枝，刚刚好遮住了宸王的位置，让本就漆黑的地方，更加漆黑了，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倒是看到席上众贵女们，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尤其是姜莹，把身子挺的笔直，仿佛一骄傲的天鹅，嘴角还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意。

    姜页收回目光。

    孟清兰小声问：「你准备好了吗？」

    姜页反问：「准备什么？」

    「一会儿这大戏结束，会抓阄，抓到了，要上台表演，琴棋书画，不拘哪一样，只要好的，都会在圈内传出好名声。」孟清兰道，这也是京城贵女可以有名的一个途径。

    姜页上辈子没有接触过这个圈子，不明白还可以如此，这么说姜莹多次出入这种场合，所以才有「才貌双全」的名声了，所以极其期待在宸王面前表演一次。

 第31页

    「你准备好了吗？」孟清兰问。

    「我没有准备。」

    孟清兰大惊：「你怎会没有准备？我都带箜篌来的，伯夫人没有告知你吗？」

    姜页没有说话。

    孟清兰却从姜页眼神中明白过来，接着着急地说道：「那怎么办？琴棋书画你在行吗？」

    姜页摇头。

    「吟唱呢？」

    「我不着调。」

    「……那怎么办？万一你抓阄抓到了，上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她们也太不像话了，这是赏花宴最基本的，许多小娘子在府里练了数日，才敢出来献丑，你居然不知道。」孟清兰显然是慌了。

    姜页下意识地看向姜莹，姜莹嘴角噙着得逞的笑意，用余光瞟了她一眼。

    第16章 期待

    「小页。」孟清兰唤一声。

    姜页转向孟清兰。

    孟清兰俯到姜页耳边，小声道：「小页，要不这样吧，一会儿抓阄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抓。若是你抓到了，就把阄儿给我，我代你上去弹一曲，反正阄儿也没有名字，也不会被发现，你看这样如何？」

    孟清兰就是这么善良，害怕姜页出丑，害怕姜页被笑话，姜页都懂，也很感动，她拉着孟清兰的手道：「谢谢兰姐姐，只是这事儿未必可行。」

    「为何？」孟清兰问。

    「万一我们两个都抓到阄儿了呢？」

    「不会这么巧吧？」园子里那么多贵女，上台表演的也就十来个，不可能她和姜页都需要上台吧。

    有姜莹在，姜页相信一切的「巧」，她微微蹙眉，孟清兰也皱起了眉头，又问：「小页，琵琶你会吗？我还带了琵琶过来。」

    姜页道：「我会。」

    孟清兰惊喜地问：「你真的会？」

    「都不精通。」姜页的师父明心师太什么都会，也什么都教给姜页，姜页也都什么都学，唯一学的好就是种花种草做胭脂水粉，什么琴棋书画的，经常被批评。

    「比较精通的是哪一样？」

    「箜篌。」

    「能弹完整一曲吗？」

    「能。」

    「那行，一会儿我把箜篌借你，我弹琵琶。」

    「兰姐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兰姐姐我可是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会儿若是我们两个都抓到阄了，就让你见识一下。」

    「好。」

    话音一落，一个衣着得体，干净利落的丫鬟来到了姜页和孟清兰身边，二人认出来这个丫鬟是启英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依朵。

    依朵是个利落会来事儿的主。

    她手上拎着的是一个花篮，花篮里整齐摆放着朵朵鲜花，也就是今日上台表演的阄儿，笑着让姜页孟清兰选一朵，带字的就得到台上表演。

    相对于孟清兰的紧张，姜页很是从容，两人各取了一朵，花茎上绑着一个小纸条，二人取下来。

    孟清兰手中写的是八，姜页手中写的是十二，两人同时一怔，也就是说她们是第八个和第十二个上台表演的小娘子，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依朵却笑着道：「恭喜两位小娘子，两位准备一下，一会儿婢子就可以目睹两位小娘子的风采了。」

    孟清兰沖依朵笑了笑。

    依朵拎着花篮离开，沖不远处的姜莹眨了一下眼睛，姜莹点点头，这一切都落入了姜页的眼中。

    姜页早就猜到了，姜莹与启英侯府的四姑娘关系极好，四姑娘又是启英侯夫人的亲女，那么支会依朵办个事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姜莹还真是处处想踩在她啊。

    「这可怎么办？」孟清兰担忧地说道：「我们还真的一起抓到阄了，这运气太差了，怎么办啊？」

    「我上台。」姜页道。

    孟清兰看向姜页，看到姜页的坚决。

    姜页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去的，她重生回来，有心韬光养晦，可是姜莹总是不如她的意思，她道：「兰姐姐，你好好弹琵琶，我弹箜篌。」

    「行。」孟清兰还是不太放心道：「你只要中规中矩地弹完就行了，不无功，但求无过，知道吗？也不要紧张。」

    姜页点点头。

    没一会儿，台上戏曲结束，接着便有启英侯府的管家上前主持，说了一通赞美春天的话语，说是各府贵女要为这春季献上赞美之类，意思就是抓到阄的贵女们要上台表演。

    姜页活了两辈子了，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十分新奇，盯着台上看，首先看到的便是启英侯府的二姑娘先舞一曲，舞姿高贵悠然，仙气飘飘，赢得一众人的掌声，也带到了气氛。

    接着是武安伯的小孙女，上台作画，对着空白的屏风挥笔，不消片刻，便是一副山鸟图，意境优美。

    一个又一个上台，真是让姜页大开眼界，没想到这些长在后宅中的女子都是如此优秀，她转眸看向孟清兰，看出了孟清兰的紧张，道：「兰姐姐，别紧张，你最优秀了。」

    孟清兰笑着点点头。

    第六第七之后，终于到了孟清兰，有丫鬟把孟清兰的琵琶搬上台，孟清兰一袭兰衣，走至台上，抱起琵琶，微微垂眸，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细弦，弦音入耳，清雅纯净，众人忍不住看向孟清兰。

    孟清兰轻轻地谈着，弦音急时如雨，缓似是春风拂面，果然是精通各种乐器，行云流水一般，姜页下意识地看向男席中的姜成，姜成都听痴了，哥哥真是爱惨了兰姐姐，收回目光时，看着赵丰南色眯眯地盯着孟清兰看，她记住了这个赵丰南。

 第32页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看向宸王的方向，发现很多贵女都看向宸王，可是只有她，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目光放向台上时，孟清兰弹奏完毕，场上响起了最热烈的掌声。

    由此可见，孟清兰是目前为止，最得众人喜欢的，姜页跟着拍手，没一会儿孟清兰回到了姜页身边，姜页道：「兰姐姐，你的琵琶弹的真好！比我好多了！」

    孟清兰笑道：「我练了很多年了。」都说琵琶难练，她也确实体会到，她练了十年多，才敢拿出来献丑。

    姜页轻声道：「我也练过，不过琵琶弹的一直都不行。」

    「一会儿你专心弹箜篌，别弹错就行了。」

    姜页点点头。

    孟清兰也不知道姜页水平到底如何，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顺着第九、第十个贵女谈完，十一个贵女上台了，上台的前，首先摆在台上的是一架箜篌。

    孟清兰心里一「咯噔」，本来她想着没人弹箜篌，姜页还能她矇混过关的，没想到居然有人要弹箜篌，当看到那人正是姜莹时，孟清兰惊了。

    姜页倒是不吃惊，就知道姜莹习惯于压着她，不会简简单单上台表演而已，肯定是想办法，把她压的死死的，没想到两个人都弹箜篌。

    这下可真是难了。

    「她也是箜篌。」孟清兰道。

    姜页嗯了一声，这个应该是巧合了。

    孟清兰问：「你早知道了？」

    姜页回道：「我不知。」姜页根本连表演这一项都不知晓。

    不用姜页多说，孟清兰又一次明白静宣伯夫人是如何对待姜页的，她默不作声，伸手握了姜页的手，和姜页一起看姜莹裊裊地上台，沖所有人敛衽行礼。

    还未开始表演，台下已经掌声不断，毕竟「才貌双全」不是虚的。

    姜莹面上是浅浅的笑，下意识地朝宸王的方向看了一眼，姜页跟着看过去，并没有看到宸王那儿有什么反应，转而看向姜莹，姜莹已经坐至箜篌旁，刚一拨弦，台下就是一片掌声，姜页看得出来姜莹更开心了。

    一曲终，姜莹获得的掌声，虽然不比方才孟清兰多，但也没有比孟清兰少，她缓缓地向众人行礼，而后下台，这时候姜页便要上台了。

    孟清兰担心的不得了，拉着姜莹的手说道：「不要紧张，弹对弹完就行了。」

    姜页点点头。

    姜页还未上台，一架箜篌古朴简单的箜篌又上了台，这让场上突然安静下来，正和众人吹嘘的赵氏也微微一怔，接受众人夸赞的姜老夫人也纳闷，怎么又是一架箜篌？

    只是这箜篌似乎有点简单。

    众人发现这架箜篌和姜莹的一比，似乎有些寒酸了，不少觉得有姜莹这个珠玉在前，谁敢自找没趣？

    坐在席座中的姜页这些议论声之后，嘴角扬了起来，她通过和启英四姑娘的关系，让依朵把阄儿给了姜页孟清兰，就是防止姜页作弊，逃避才艺表演，就是要让姜页上台，让刚刚惊嘆姜页美貌的人，都看一看姜页是有多草包。

    尤其是给宸王看。

    没想到姜页居然敢弹箜篌，胆子真大，一会儿肯定会被众人好好嘲笑一番，明日整个京城贵女圈，姜页果然不愧是水云庵长大的，连个乐器都不会。

    想到这里，姜莹就忍不住笑了，转而看向坐在男席中的宸王，看到宸王如俊美无俦脸庞，哪怕没有一丝波澜，她也欢喜极了，转而看向台上。

    这时候姜页上台了，还是那身月白色衣裙，在周围灯火的映照下，仿佛是暗夜中的仙子一般，比白日更美，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哪家小娘子？」

    「静宣伯府的二姑娘。」

    「就那个居住在水云庵的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小娘子。」

    「……」

    姜莹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声后十分生气，但是一想到一会儿姜页会在台上出丑，她心里就开心极了，旋即望向宸王的方向，未从宸王脸上看到丝毫反应，她心里舒坦多了。

    宸王就是宸王，就是比那些官宦子弟见识远，不被姜页外表给迷惑，一会儿再领教姜页的乐声，必定会嗤之以鼻。

    什么订亲？估计也没有下文了。

    姜莹在心里设想着。

    这时候姜页缓缓地跪坐在箜篌前，慢慢闭上眼睛，台下为之一静。

    第17章 一曲成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页身上。

    特别是姜莹赵氏，两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姜页在众人面前出丑，来显示姜莹的独特才华，一瞬不瞬地盯着姜页看。

    姜页还在闭目，她在回想师父的教导，片刻之后，缓缓睁开明眸，浓密的睫毛微颤，不看任何人，纤细的手指伸向弦处，而后轻轻拨动。

    箜篌随之发出低低的声响，相对于姜莹开场抓人，姜页的起头着实平平无奇，台下之人不免露出失望之色，发出嘆息之声，姜莹赵氏一听，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果然，姜页果然就是个草包，一个姑子庵长大的野丫头，会什么箜篌，不过是挑梁小丑罢了，还敢上台。

    姜莹不由得抬高了下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正等着座上人踩姜页捧她时，座上却无一人说话。

    怎么回事儿？

    她转眸看向姜页，姜页安然地跪坐着，身姿曼妙，专注地弹着箜篌，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仙子，与世间俗世无关，连月白色的衣袂都泛着淡淡的光芒。

 第33页

    随之流淌出来的乐声，越来越奇，每一下都像是拨在心弦上，让人无法忽略。

    有急有缓。

    急时欢快愉悦，姜页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所有人眼中都跳跃着星子；缓时如泣如诉，令人心生悲伤，再看姜页，姜页眸光闪动。

    姜莹心头一凛，她不过是走神片刻，怎么曲子变成这般流畅奇丽了，她赶紧茫然四顾，除了赵氏，众人皆是沉浸其中，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赶紧转向姜页。

    姜页依旧轻轻拨弦，心湖之上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风雨飘摇，一会儿波涛汹涌，一会儿寂寞灰暗……她的眼中不再有人，心中不再有事儿，手中不再有弦，可是乐声却不断入耳。

    一直到她纤细的手指，悠悠停下，从弦上离开，弦音止。

    台下没有丝毫声响。

    整个园子里落针可闻。

    姜页长睫颤动，微微抬起，撞见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微微一颤，赶紧垂眸，又是一种风情，她慢慢起身，敛衽向众人行礼。

    接着转身朝台下走去，径直来到孟清兰面前，缓缓坐下，见台下依旧安安静静，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她一向认为自己的琴棋书画皆不行，师父明心师太也是如此认为，总觉得她缺少最重要的部分，师父说那就是——情。

    所以，她从来不在众人面前献丑。

    今日是被姜莹逼着了，她想到师父曾经教导过她，这世间琴、筝、琵琶、箜篌的弦易弹，心弦难拨，想要拨动他人的心弦，先会拨动自己的心弦。

    她未上台之前，紧张过，可是听到姜莹的乐声之后，反而平静下来，原来是师父对她要求过严苛，所以才让她觉得自己技艺平平。

    没料到姜莹也不过而而的程度，只要她发挥正常，压过姜莹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她不想给人非议的机会，更不想让姜莹存有侥幸，她一定要碾压姜莹，不管是从体态、指法还是意情上，她都要远远超过姜莹。

    可能是经历了两辈子，经历过极其惨痛的上辈子，所以这次她轻而易举做到共情。

    她心中愉悦，就在这时候，台下的众人反应过来，瞬间掌声如雷，她转头看向孟清兰。

    孟清兰泪眼朦胧，激动地拉着姜页的手道：「小页，你弹的太好了。」

    姜页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弹的很好。

    「你听听这掌声，极响，是不是？」

    「嗯。」

    孟清兰也被乐声感染，将才是一会儿哭一会笑的，此刻心绪还未平静，拉着姜页的手 ，故作埋怨道：「你不是说只会一点点箜篌吗？这叫一点点吗？刚刚的我还班门弄斧，想代你上去表演呢，你真是羞煞我了。」

    姜页赶紧解释道：「兰姐姐，对不住，我师父说我这水平，就叫一点点。」

    「你师父？」孟清兰没听姜页提过。

    姜页解释道：「我师父就是水云庵的师太，我自小跟着她长大，她总说我箜篌弹的一般，刚才听到姜莹的箜篌，姜莹的技艺在师父眼中也是一般的。」

    「原来是这样。」孟清兰理解姜页，毕竟在水云庵居住了十年，被师太严格管教，和她们四处宴会的贵女不同，自然不知何为好何为不好，只是姜页这个「一点点」也太好了，孟清兰眼下心绪还未平抚，攥紧姜页的手，极为开心地说道：「小页，这次的才女非你莫属了。」

    姜页笑。

    转头环顾时，不少人向她投来友好、羡慕和钦佩的目光，和上辈子的嘲讽、冷漠完全不一样，她又改变了上辈子人生的一些轨迹，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姜莹和赵氏。

    姜莹赵氏二人脸色如白纸一般，她们到现下还不相信，刚刚在台上弹箜篌的是姜页，更不相信姜页会弹出那般触人心绪的乐声。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姜页明明是一个居住在水云庵十年的野丫头，怎么会有如此精湛的技艺，把姜莹压的死死的，这一曲终了，没人再提及姜莹，他们已经忘了姜莹，都在夸姜页。

    「不是说静宣伯府二姑娘资质平平吗？怎么会弹出如此令人叫绝的曲子？」

    「那是传闻。」

    「可见传闻是假的。」

    「那么之前说二姑娘无才无德无礼的？还有说二姑娘脾气甚差的？都是假的了？」

    「假的，统统是假的！我看是有人嫉妒姜二姑娘貌美如花，所以故意编排姜二姑娘，你看姜二姑娘从登台，弹箜篌，到下台，哪一样不是礼数到位，居住在水云庵十年又怎么样？离佛祖近一些，就是比一般人多些仙气。」

    「没错就是仙气，以后我可要为姜二姑娘正名，决不让黑了心瞎了眼的人再污衊姜二姑娘！」

    「……」

    这些话都落入黑了心的瞎了眼的姜莹耳中，姜莹气的在桌下直跺脚，她清楚地知道，不出一日，整个京城都知道姜页箜篌有多么让人惊艷。她赶紧转头看宸王，宸王这时正好转眸望了姜页一眼，这一眼让姜莹几乎失控。

    赵氏赶紧按住姜莹的手道：「三丫头，别冲动，宸王老夫人都在这儿，不能失态。」

    姜莹恨恨地说道：「娘，姜页她——」

    赵氏提醒道：「别说，周围都是耳目。」

    姜莹硬忍着，几乎忍吐血。

    接下来又有贵女上台表演，可是姜页的光芒太盛，三个贵女只得了众人礼数性的掌声，她们也自知比不过姜页，表演完之后，纷纷下去。

 第34页

    这场表演结束了，顾忌着贵女们面皮薄，没有人会明着评比谁优谁劣，但是众人心里都有数，启英侯府的管家很会说话，在戏台上感谢了众贵女的表演，并且备上了礼品，感谢众贵女为启英侯府添彩，接着是最后一幕戏曲表演。

    之后宴会进入尾声，众人聚在一起寒暄，准备离开启英侯府，姜页也来到姜老夫人和赵氏身边，赵氏姜莹努力维持脸上干巴巴的笑意，听着众人对姜页的夸奖，还夸奖了赵氏这个继母教育的她，这种夸奖还不如不夸，赵氏差点呕死。

    姜老夫人却是真的开心，从方才开始便有人在她面前夸奖二丫头，夸奖她这个祖母教导的好，她本来以为二丫头在水云庵待的太久了，会上不了台面，可能会在台上出丑，紧张了好一会儿，事实却是让她格外惊喜。

    二丫头给她挣足了面子，给静宣伯府贴金了，她对二丫头的喜欢增加一分，拉着姜页的手道：「二丫头，弹的不错。」

    「谢祖母夸奖。」姜页柔柔地说道。

    姜老夫人笑弯了眼，道：「回去祖母就把库房里的那架箜篌送你。」

    「是。」

    姜莹赵氏一听，都呆了，姜老夫人有一架箜篌，制作繁杂，音质极好，二人一直眼馋，姜老夫人都未有所表示，眼下说送姜页就送姜页了。

    姜莹立马不愿意了，赵氏伸手制止姜莹，姜莹硬生生地忍住了，这模样正好落入姜页眼中。

    姜页心头愉悦，跟着姜老夫人与众人寒暄，不但得了名声，还得了启英侯府二夫人三夫人的礼品，待她跟着众人走至府外的马车前时，一个身着劲装的侍卫笔直地走至她身前。

    首先向姜老夫人行礼：「小的常青，见过老夫人。」

    姜老夫人纳罕地问：「你是？」

    侍卫语气硬冷地说道：「回老夫人，在下是宸王爷身边的护卫常青。」

    宸王爷？

    姜老夫人下意识地看向姜页，不知道这个护卫过来是何事？

    姜页心头疑惑，偷偷向四周看了看，借着路灯之火，也没有看见哪个人像宸王爷。

    赵氏姜莹瞬间紧张起来，心里想着宸王爷可能看上姜莹了，所以派常青来告知，也不管这个想法有多荒谬，反正就是直直地看着常青。

    常青利落地转向姜页，毕恭毕敬地奉上一块玉佩，道：「二姑娘今日表演精彩绝伦，这是宸王爷命小的交给你的玉佩。」

    姜页：「？？？」

    第18章 利益

    宸王爷给的玉佩？

    宸王爷给姜页的玉佩？

    赵氏姜莹二人脸上的表情僵住

    连姜页也微微吃惊，她活了两辈子，对宸王爷的了解，仅限于传言，知晓宸王爷姓纪，名景励，字庭之，今年二十岁，无妻无妾，是个性子极冷，且残忍无情之人，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甚至她刚刚弹完箜篌，都未从那深如潭水的眸子，看到丝毫情绪，怎么转身就送她玉佩？

    她下意识地看向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笑道：「二丫头，宸王爷给你的玉佩，还赶快接过来？」

    「是。」

    姜页抬手接过玉佩，玉佩入手冰冷，就像宸王给她的感觉一样，她轻声道：「麻烦大人，帮小女子谢过王爷。」

    常青这才转向姜老夫人，道：「那小的回去复命了。」

    姜老夫人道：「有劳了。」

    常青转身，大步朝启英侯府走，走进了一个院子，对坐在树下独酌的宸王爷纪庭之行礼道：「王爷。」

    「玉佩送到了？」纪庭之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

    「是。」

    「嗯。」纪庭之淡淡应一声，又端起酒杯。

    常青抬眸看一眼，而后道：「王爷，你应该按时喝药，少喝酒。」

    「嗯。」纪庭之喝酒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常青：「……」

    「你下去吧。」

    「是。」常青无奈走开。

    纪庭之又饮了一杯。

    与此同时姜页和姜老夫人刚刚坐上马车，姜老夫人眉目含笑地望着姜页，道：「这亲事八成是成了。」

    姜页道：「还没有定亲呢。」

    「你可知亲事为何未定？」

    姜页摇摇头。

    「也是，宫廷之中的事儿，你必然是不知的。」姜老夫人声音放缓了说道：「皇家亲事本就繁杂，何况又遇到丧事。」

    「丧事？」

    姜老夫人点点头道：「皇上的十三皇子夭折，十三皇子最喜宸王，所以你们的亲事才耽搁在此，今日宸王送你玉佩，是为了安你的心，让你莫急。」

    「……我不急。」关于定亲之事儿，姜页心中有数，上辈子她的名声那样差，亲事还是定了，只不过上辈子她并没有收到玉佩之类的，这辈子怎么了？

    她想不通，抬眸看向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一晚上是在赞美声度过，什么门风优良，什么书香门第，什么治家有方等等，都是好词，这些都是姜页挣来的，她到现下眉眼都是弯着的，和蔼地对姜页道：「不急是对的，你是个懂事的，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就成了。」

    姜页有些为难地唤道：「祖母。」

    姜老夫人问：「怎么了？」

    姜页道：「我不能总待在府里。」

    「那你要做什么？」

    「我要常常向夫人学习掌管后宅，我要将我娘的晓镜楼给开起来。」

 第35页

    姜老夫人闻言迟疑了一下，转念一想，姜页比不得姜莹，从小就接触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物，早早便学会了掌柜后宅铺之类的，便点头道：「行，不必日日出去，三两天出去一次，带好护卫，知道吗？」

    姜页喜悦地点头：「祖母你真好。」

    姜老夫人眉眼又弯了三分道：「琴棋书画也别落下。」

    「我知道。」

    「那便好了，祖母真想不到你的箜篌弹的这样好。」

    「好吗？」

    「自然，你是怎么会弹箜篌的？」

    「我是在山上学的？」

    「是吗？怎么学的？快和祖母说一说。」

    「好。」

    姜页便和姜老夫人说起了水云庵日子，只说姜老夫人问的，即便如此，也让姜老夫人听的津津有味，偶尔伴随着一阵笑声。

    同行的另一辆马车内坐着赵氏姜莹，两个人脸色极其难看，考虑到马车外都是丫鬟小厮，一不小心说错话了，指不定就传入姜老夫人的耳中。

    两个人都绷着脸不说话，下了马车也是应付着姜老夫人，直到进入荣安院，两人脸色立刻垮下来，尤其是姜莹，一进厅内，就掀翻了两个茶碗。

    「砰砰」两声，茶碗落地，摔个粉碎。

    赵氏被姜莹吓了一跳。

    姜莹却还在生气，她是真没想到居住在水云庵的野丫头居然会弹箜篌，还弹的那么好，本来她是想让姜页在众人面前出丑，现在姜页是站在众人面前，打她的脸！

    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此刻，各个府上的姑娘夫人们一定都在夸姜页，贬低她，她怎么受得了，她抓起茶壶就要砸，结果茶壶太烫，烫的她「嘶」的一声，心里更恼了，打不了姜页，还打不了一个丫鬟吗？

    她扬手就给丫鬟一巴掌，大声骂：「你是瞎了吗？」

    端着托盘的丫鬟吓的「扑通」跪地。

    「滚！」姜莹道。

    丫鬟赶紧端着茶水离开。

    姜莹愤愤地坐到官帽椅上。

    赵氏走过来道：「好了，不要生气了。」

    姜莹大声道：「我能不生气吗？宸王送给姜页一块玉佩了！他们马上就要定亲了！」

    赵氏道：「眼下不是还没有定吗？」

    姜莹微微一怔。

    「就算定下来又如何？」赵氏反问。

    姜莹转头看向赵氏。

    赵氏道：「只要还没有成亲，一切都有机会，不是吗？」

    姜莹身上的怒气突然消失，整个人冷静下来，倏然之间想到什么，立马明白过来，随即笑了，上前拉着赵氏的胳膊，撒娇道：「娘，你要帮我，我知道这事儿你最懂了。」

    赵氏笑道：「不摔茶碗了？」

    姜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方才是太生气了嘛，你不知道姜页那个死丫头多讨人厌，结果一曲箜篌弹下来，大家都喜欢她了，我能不气吗？」

    「这也只是暂时的，如果接下来她做错事了，大家会更讨厌她。」赵氏道。

    姜莹一听道：「娘，你有什么想法？」

    赵氏转眸问：「你呢？」

    母女二人向外面看了一眼，见没有丫鬟在旁，便小声的说起来了，之后姜莹离开荣安院，特意朝东小院看了一眼，东小院内只有内屋亮了一盏灯。

    姜页坐在暖黄色的灯下看医书，一旁的流月边挑拣干花瓣边夸奖姜页，道：「姑娘，你都不知道你弹的多好！比在山上谈的好多了，我都听哭了，要是明心师太听到了，定然会夸奖你的。」

    姜页笑。

    「台下的夫人姑娘们都夸你呢，夫人和三姑娘气的鼻子都快歪了。」想到赵氏和姜莹气的脸色发青的模样，流月就忍不住笑出声，继续说道：「以前我们刚回府的时候，姑娘不懂得各个府里的规矩，说话太直，惹了他们，他们总在背地里编排姑娘，这下好了，他们知道我们姑娘的好了。」

    姜页想到自己上辈子的事情确实太过直接了，直接的近乎傻。

    「以后谁也不能乱说我们姑娘了。」流月道。

    姜页放下医书，看向流月道：「别高兴太早。」

    流月微微一怔，问：「姑娘，怎么了？」

    姜页道：「她们不会让我安生的。」

    她们指的是赵氏和姜莹，以前流月是不喜欢这母女二人，可是这次这母女二人参加宴会，明知她家姑娘什么都不懂，偏偏不告诉姑娘，给姑娘最丑的衣裳，差点令姑娘在众人面前出糗，现在她是极其讨厌赵氏母女。

    她赶紧看向姜页问：「姑娘，她们会做什么？」

    姜页摇摇头：「我还不知道。」

    「那怎么办？」流月一下有些慌了，她和姑娘刚刚回府，根基不稳，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欢赵氏母女，对姑娘才刚刚有好感，若是赵氏母女要对待姑娘，那姑娘岂不是招架不住，她忽然想到了宸王，赶紧说道：「姑娘，不怕，姑娘马上就和宸定亲，很快就会嫁给宸王，有宸王帮助我们就不怕她们！」

    姜页无奈一笑，赵氏母女看中的就是宸王，肯定会在她和宸王成亲前，将她除掉。

    她直言道：「宸王帮不了我们。」

    流月问：「为何？」

    「时间不够。」

    「那怎么办？」

    姜页未说话，却笑了。

    流月一脸担忧地问道：「姑娘，你笑什么？」

 第36页

    「我笑你傻。」

    「我傻？」

    「对，你傻，你姑娘我这么聪明，不用宸王帮助，就能解决。」姜页柔柔地笑道。

    她一点也不慌，一点也不怕，自她重生回来，她虽然知道赵氏母女做的恶事，可是她却拿不出证据反击她们，甚至不能在姜老夫人面前说她们的不好，所以她在赚银子在培养心腹，就是为了收集证据。

    眼下她一步步把自己的名声提上来，触到了赵氏母女的利益，她们定然会再想办法为难甚至除掉她。

    不怕她们做坏事，就怕她们什么事都不做，她等着她们呢，所以看到流月那么担心，她就想笑。

    流月还是担心地问：「姑娘真能解决？」

    姜页道：「能。」

    流月盯着姜页看了好一会儿，一副疑惑的样子，而后又坚定道：「好，不管姑娘做什么事儿，反正流月都在姑娘身边。」

    「好。」

    两人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姑娘，荣安院的怀兰来了。」

    「怀兰是谁？」姜页问。

    流月道：「是夫人的大丫鬟，她来做什么？」

    第19章 经书

    「让她进来吧。」姜页道。

    接着一个穿着得体的丫鬟走了进来，手中提着的是两盏荷花边鎏金琉璃灯，说是伯夫人赞扬二姑娘箜篌技艺精湛，在启英侯府时，没有准备礼品，一回府便把最喜欢的两盏琉璃灯送给二姑娘，希望二姑娘以后多多练习技艺。

    「流月接过来吧。」姜页转向怀兰道：「替我谢谢夫人。」

    「是，若是无事，那婢子便下去了。」怀兰道。

    「流月去送一送怀兰。」姜页沖流月使了个眼色。

    流月点点头，知道姑娘的意思是给怀兰一些赏银，她随手也就给了。

    再次回到内屋，见姑娘盯着琉璃灯看，不解地问：「姑娘，伯夫人这是何意思？」

    姜页反问：「你是说送琉璃灯吗？」

    流月应：「嗯。」

    「就是表面功夫。」

    「是做给老夫人看的？」

    「嗯，我们不用管她，收着就是了，已经晚了，歇着吧。」

    「是。」

    流月没有再多问。

    姜页放下琉璃灯，梳洗之后，躺在拔步床上，望着层层叠叠的幔帐，回想今日在启英侯府发生的一切，从今日起，她的名声将会在京城贵族圈子传开，不再是野丫头，不再是粗鲁，不再是坏脾气，而是美貌无双，才艺惊人。

    这一点肯定会惹怒赵氏和姜莹等人，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对付她，不过眼下她的锋芒正盛，他们不会直接撞上来，必定有一番计划，过段时间再出手。

    正好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打理晓镜楼，现下她已经让芸姨找了可信可靠之人制作胭脂水粉，晓镜楼也逐渐成型，她和流月也在做。

    她们二人所做的胭脂水粉，都是晓镜楼的招牌，价格虽高，但是效果极好。

    只是如今晓镜楼还没有出现有身份的客人，所以尚在籍籍无名中，她还是得想些办法才行。

    这么想着，夜渐渐就深了，东小院外传来一些虫鸣之声，越发显得四周静谧，她忍不住看向窗棂处，余光中瞥见桌上莹润的玉佩。

    是宸王送给她的玉佩。

    她起身将玉佩拿在手中，躺在床上望着小小的一块玉佩，色泽莹润，触手微凉，由金丝绳子穿孔，倒是适合挂在颈上，正好她颈上什么都没有。

    刚想挂到颈上，忽然想到宸王那双深如潭水的眸子，她手上动作一顿。

    最后还是挂在颈上了。

    第二天早上，她带着流月去给澄心堂请安，看见了赵氏姜莹二人，二人一见她就不停地夸奖她，仿佛她昨夜为她们争光了一样。

    她知道她们这是在姜老夫人面前表演，果不其然，姜老夫人看到她们一副很和谐的样子，很是开心，夸奖了赵氏和姜莹，两个人皮笑肉不笑瞟姜页。

    姜页面如平常，知道此刻赵氏二人恨她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她就暗喜，接着并不配合赵氏二人的表演，表示自己要去晓镜楼了。

    姜老夫人道：「那就去吧，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是。」

    姜页行了个礼，带着流月走了。

    赵氏开口道：「娘，二丫头天□□外跑不合适吧？」

    姜老夫人回道：「也不是天天，三五天才出去一次。」

    「可到底是姑娘家，总是抛头露面不太好吧？」

    「你也没空教她掌管铺子，她得自己学习学习，日后成了宸王妃，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姜老夫人道。

    姜莹一听「宸王妃」三个字，面色微变。

    赵氏不言语。

    姜老夫人又道：「也就三五天出去一次，我朝的姑娘家不都三五日出去一次吗？有护卫护着她，无事的。」

    赵氏扯了扯嘴角，算了是应了姜老夫人的话，脑子里转动着的却是，想办法把姜页给困在府里。

    而这时候姜页已经出静宣伯府，没一会儿便到了晓镜楼，晓镜楼在芸姨的照料下，一日日地变样，连格局也与一般胭脂水粉店不同，让人耳目一新，小禾、小苗等人也都各司其职。

    看见姜页来到，芸姨眉目一下弯了，眼神中皆是关怀，道：「姑娘，你来了。」

 第37页

    姜页唤一声：「芸姨。」

    「昨日的宴会如何？」

    「芸姨给我准备的衣裳很好看。」

    芸姨把声音放小了，问：「伯夫人她们没有欺负你吧？」

    姜页摇头，拉着芸姨到了一旁的桌上，说了昨日宴会的经过，芸姨听心惊胆战的，而后拉着姜页的手道：「我就知道我们姑娘什么都行。」

    姜页笑了，而后问道：「这两日店内生意如何？」

    「还不错。」芸姨起身，将帐本拿给姜页看。

    芸姨跟在前伯夫人身边数年，掌管后宅、帐本之事皆精通，所以帐本做的清晰明了，晓镜楼虽然也在赚银子，但是这些银子对姜页来说太少了。

    眼下她若是强行向赵氏要嫁妆，不但会惹急赵氏，给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还会消耗姜老夫人对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怜爱，所以她得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的过程中，她除了要银子，还得要名声，一个赵氏等人不敢动她的名声。

    她合上帐本，对芸姨说了句辛苦，而后把自己和流月做的胭脂水粉和荷包之类的，交给芸姨道：「芸姨，这些都是我和流月亲手做的，价格不能低。」

    芸姨点头：「我知道，我们家姑娘做的，是最好的。」

    姜页笑。

    「掌柜的。」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姜页芸姨一起回头。

    首先看到一个衣着整洁的丫鬟，接着看见一个衣着简单却崭新的妇人，她立刻认了出来，这妇人不是旁人，正是启英侯府景二夫人。

    「二夫人。」姜页唤一声。

    「姜二姑娘。」景二夫人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儿？我正想要去你们府上找你呢。」

    「找我？」姜页好奇地问：「找我做什么？」

    景二夫人笑道：「有事麻烦你。」

    「二夫人何事，你说。」

    景二夫人便将事情说给姜页听，昨夜景老夫人听了姜页弹了箜篌，听出了禅意，对姜页是称赞有加。

    下个月月底就是景老夫人六十大寿，除了儿孙们送的礼物外，启英侯夫人想让几个姑娘抄写经书，为景老夫人祈福。

    本来这事儿与姜页无关，可是都说姜页身上有仙气，乐声之中有禅意，又在佛祖灯下居住十年，必然与他人不同，所以想请姜页到启英侯府抄写经书，完成之后，会以厚礼回赠。

    姜页听后，当即应道：「可以。」

    景二夫人知道姜页最终会答应，却没想到姜页这么快答应，惊喜地说道：「你真的愿意？」

    姜页道：「为老人家抄经书，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荣幸。」

    景二夫人拉着姜页的手道：「二姑娘果真是善解人意，那便辛苦二姑娘了，经书抄写完之后，侯府必定重谢。」

    姜页踟蹰了片刻道：「二夫人，重谢能不能换成别的？」

    景二夫人微微一怔道：「换成什么？」

    「花瓣。」

    「花瓣？」景二夫人不解地问道，她很是好奇，她本打算送些珠宝首饰之类，都是姑娘家喜欢的，想不到这姜二姑娘居然是要花瓣？

    姜页点点头道：「就是侯府花园里的那些花儿，不需要鲜花，即将凋落的即可。」

    景二夫人好奇地问：「你要那个做什么？」

    姜页露出些许赧色，道：「不瞒二夫人，这间小铺子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刚从水云庵回来，不会别的，就做些胭脂水粉，不求赚钱，但求全了我娘的心意。」

    景二夫吃惊地问：「这个铺子是你开的？」

    姜页不好意思地点头。

    「那这胭脂水粉是你做的？」

    「是我配的方子，大部分是芸姨她们做的，我做的极少。」

    「想不到你还有这本领。」这个姜二姑娘真是和她想像的完全不同，长得如仙子一般，箜篌弹的那样出神入化，又会做胭脂水粉，当真是奇了，景二夫人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直接说道：「你可知我今日过来，便是为了买你们晓镜楼的胭脂水粉。」

    这个姜页真不知晓。

    景二夫人道：「前几日丫鬟从你们这儿买了一盒口脂，我用着十分熨贴，竟比宫中的还好，今日正好从这儿经过，便过来买上几盒，没想是你做的。」

    姜页笑道：「二夫人谬赞了，你既喜欢，那我赠你几盒便是。」

    说着姜页就让流月包了几盒给景二夫人，景二夫人要给银子，姜页自然不收，景二夫人问道：「这些胭脂水粉，不会就是用花瓣做的吧？」

    姜页点点头。

    「那行，回头我和老夫人说一声，多赠你些花瓣。」

    「多谢二夫人。」

    景二夫人越发喜欢姜页了，道：「那么，眼下二姑娘是跟我去一趟侯府，还是过几日再去？」

    「眼下便去吧，看一看侯夫人要抄写什么经书，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行，那我派人通知一下姜老夫人，我们这就去侯府。」

    姜页点点头。

    接着便坐上景二夫人的马车，再一次来到了启英侯府，下了马车便跟着景二夫人一起朝二房厅内走，准备换身衣裳再去景老夫人。

    哪知一进厅内，就看到了坐在正桌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启英侯府景二爷。

    另一个一身绛紫色锦袍，面容极其俊美，仿佛是高山之颠清雪，眉目间尽是波澜不惊，有些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长臂随意地搭在桌上，又有一种闲适的威严，冷清且无情的样子。

 第38页

    宸、宸王？

    第20章 比试

    宸王纪庭之的母亲景贵妃是启英侯府景老夫人的五女儿，虽然早早过世了，但是纪庭之和启英府关系匪浅，一向不喜热闹的纪庭之，这次才参加了启英侯府的百花宴。

    下个月是景老夫人的六十岁大寿，纪庭之提前参与也是理所应当。

    所以，眼下这个绛紫色锦袍的男子应该是宸王纪庭之。

    果不其然，接着姜页便听到景二夫人她介绍道：「二姑娘，这位便当今的宸王爷。」

    这是姜页第一次见纪庭之，比想像中还有压迫感，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她恭恭敬敬地敛衽，向纪庭之行礼道：「见过宸王爷。」

    纪庭之面上无波，却将搭在桌上的右臂收了回来，轻轻「嗯」了一声，道：「起来吧。」

    声音醇厚清冽，极为好听。

    姜页听后缓缓起身，目光落在纪庭之绛紫色锦袍的边缘，那儿是用细细金丝勾勒的纹路，贵气十足。

    这时又听到景二夫人同纪庭之寒暄，顺口就将她们此次的目的给说了出来，全部都说了出来。

    姜页微窘。

    景二夫人却是十分自然地说道：「庭之，我们先不告诉老夫人抄经书的事儿，去老夫人那儿给老夫人解解闷，一会儿你若是忙完了，也过来陪老夫人用午膳吧。」

    「好。」纪庭之答应的干脆。

    「那我们便走了。」

    「二舅母慢走。」

    景二夫人拉着姜页朝后院走。

    姜页走了两步，忍不住侧首看向纪庭之，同时纪庭之也朝她这么望过来。

    四目相触。

    她心下一紧，赶紧埋首，也不知道纪庭之是什么样子的表情，反正她跟着景二夫人换好了衣裳，便朝景老夫人那儿去。

    一路上景二夫人向姜页说明缘由，因着景老夫人喜欢她，所 以她先去见一见景老夫人，然后再去看侯夫人那儿看经书。

    姜页应了。

    一进正房，就看到了精神矍铄的景老夫人，景老夫人一身华服，身旁围着四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除了与姜莹交好的四姑娘景兰玉外，其他人看到姜页的目光皆是友好，大抵都是受了昨日箜篌之音的影响，认为姜页是个才貌双全与众不同的小娘子。

    景二夫人笑着说道：「娘，你看谁来了。」

    景老夫人这才看向姜页，一眼就认了出来，道：「哎哟，是姜二姑娘。」

    姜页缓缓行礼，柔柔地说道：「姜页见过老夫人。」

    「快，快过来让我看看。」景老夫人信佛，但凡与佛相关的都喜欢，昨夜听见姜页的箜篌之音，听出几分禅意，让人心悦让人心忧又让人幡然醒悟，昨夜她本打算留姜页在府上住几日，可是没有来得及和姜老夫人打招呼，觉得不太合适。

    今日一整天她都对姜页的箜篌之音念念不忘。

    没想到景二夫人把人给带来了，昨夜她就觉得姜页这丫头长得极标緻，眼下仔细看，竟比昨夜还要好看。

    肌肤雪白，身姿纤细，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清澈且通透，好看极了。

    不愧是在水云庵长大的孩子，身上就是一种让人安定的气息。

    景老夫人想着外孙曾向姜页提亲过，可能很快就会定亲，这可是她那冷酷无情的外孙同意提亲的姑娘啊，景老夫人不由得对姜页便有所不同，拉着姜页的手问话，问的都是箜篌的事儿，最后话题落到了佛法上面。

    姜页在水云庵待了十年，跟着明心师太念经念了差不多十年，知晓的自然不少，和景老夫人论起来，丝毫不落下乘，反而让景老夫人心服口服，对她的喜爱又多了一分。

    这让景兰玉十分不悦，忍着不悦和姜页景二夫人离开了景老夫人处，一起到了启英侯府的藏经楼，姜页和景二夫人选了数种经书。

    几番商量之后，做了抄经书的决定，除了姜页外，每人每天都要到藏经楼这边来抄写，一直抄到景老夫人寿辰前两日。

    景兰玉本就不爱写字，听到自己每日都要抄写，心里极其不爽，对姜页更为不满。

    从藏经楼出来后，便对姜页冷嘲热讽，见姜页根本不接招，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十分不爽，阴阳怪气地问：「姜二姑娘，不知你除了箜篌，还会点什么？」

    知道景兰玉与姜莹关系不好，知道景兰玉不喜欢自己，姜页不疾不徐地反问：「四姑娘会什么？」

    「我在问你。」景兰玉道。

    「哦。」姜页淡淡一声道：「四姑娘会的，我都会，四姑娘不会的，我也会。」

    真是狂妄！

    景兰玉瞬间恼了，较真道：「琴棋书画你都会吗？」

    姜页道：「箜篌我都能谈到一个境界，你认为琴棋书画，可以难倒我吗？」

    姜页的声音柔柔的，无任何攻击性，景兰玉却是不爽道：「我不信！」

    姜页道：「那我没有法子了。」

    「我们可以比一比。」景兰玉道。

    姜页无言。

    「比一比！」

    景兰玉是启英侯和侯夫人的亲女儿，平时娇惯习惯了，府里的千金公子的都不愿惹她，连景二夫人劝了她几句，无果。

    景二夫人也懒得劝了，转而对姜页道：「姜二姑娘，不必客气，赢她就成，剩下的，我来给你兜着。」

 第39页

    「谢二夫人。」

    于是姜页跟着景兰玉来到藏经楼旁的亭子内，让人拿来笔、墨、纸、砚、琴和棋，景二夫人等人旁观，姜页和景兰玉比试。

    为了能够看出胜负，姜页没有出奇，而是仿照景兰玉。

    景兰玉写什么字，她便写什么字；景兰玉画什么画，她便画什么画；景兰玉谈什么曲子，她也就谈什么曲子。

    每一样都将景兰玉压的死死的，不用景二夫人等人评判，景兰玉自己也能感觉到技不如人。

    可是她不服气，继续与姜页下围棋。

    姜页从头到尾都是有条不紊的，让一旁的景二夫人惊艷极了，这姜二姑娘简直就是宝藏，不仅仅是箜篌弹的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真是太厉害了。

    等到姜页的围棋胜了景兰玉时，景兰玉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就要砸了摔棋子，景二夫人见状，连忙唤：「四姑娘。」

    景兰玉手上一顿。

    「王爷来了。」景二夫人道。

    景兰玉向前一看，看到了纪庭之，她立刻收起自己嚣张的样子，变的温婉可人，看着纪庭之走过来，唤了一声：「表哥。」

    纪庭之没看景兰玉，而是看向景二夫人，道：「二舅母，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景二夫人道：「我们切磋一下棋艺。」

    「哦，与谁？」

    「四姑娘和姜二姑娘。」

    纪庭之转眸看向姜页。

    姜页心口一跳，连忙低头。

    于是纪庭之只看到姜页柔顺的青丝，他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再次望向景二夫人，问：「谁胜了？」

    景二夫人道：「姜二姑娘。」

    纪庭之几不可闻地发出一个「嗯」的声音，而后问道：「还要继续吗？」

    景二夫人道：「已经结束了。」

    「那就散了吧，湖边风大，小心着凉。」

    「好。」

    接着纪庭之先走一步。

    景二夫人拉着姜页走出亭子，姑娘们随行，只有景兰玉站在亭中，想到自己刚刚输的很惨，气的将棋盘上的棋子统统拂掉，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而这时候姜页景二夫人已经到了景老夫人这儿，景老夫人有意留姜页吃饭。

    可是外孙纪庭之今日突然来陪她用午膳了，她没有办法，只好整了两张桌子，中间用屏风隔开，让二夫人三夫人带着几个丫头陪姜页用膳，这正好合姜页的心意，姜页来这儿一趟，最重要的就是卖胭脂水粉。

    所以她无视景兰玉的怒气，以最美的笑容面对座上的贵女贵妇，很快贵妇们便注意到了姜页的脸蛋白嫩，忍不住就夸奖起来，姜页害羞地看向景二夫人。

    景二夫人笑了下，便将姜页的晓镜楼说给众人听，一个屏风之隔的席坐上，景老夫人开口道：「庭之，怎么不吃啊？」

    第21章 青菜豆腐

    纪庭之回神儿望向景老夫人。

    景老夫人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肉，放至纪庭之的碗中，道：「我看你近来又瘦了，多吃一些。」

    纪庭之点头：「谢祖母。」

    景老夫人又问：「近来睡眠是不是依旧不好？」

    纪庭之点点头，他经常睡不好。

    景老夫人嘆息了一声，道：「庭之啊，心思莫要那么重，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按照大夫的嘱咐，按时吃药。」

    纪庭之点点头。

    景老夫人又给纪庭之夹了一块肉，看着纪庭之吃下来，她才露出笑容，不由得侧首朝花鸟屏风另一侧看一眼，花鸟屏风另一侧，景三夫人等人一听胭脂水粉，立马就来了兴趣。

    这世上有谁不爱美呢？

    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通通向景二夫人询问，景二夫人回答不了，便向姜页求助。

    姜页也不藏私，一一向众人解说，将各种花儿草儿的妙用都说给众人听。

    比如艾草是百草之王，不但可以做入药，还可以暖身子，最女子最是好了；又比如桃花是女人之花，既能饮与食，又能外敷美颜等等，只要是品性对了，肌肤就能够白嫩光滑，这些都是她们没有听说过的，感觉极为新奇，眼中纷纷流露出对姜页的欣赏来。

    景三姑娘笑道：「难怪姜二姑娘肤若凝脂，眼若星辰，合着都是自己在调养了。」

    姜页如实说道：「其实也不算是，我只是日常会注意一些。」

    「都注意什么了？快快教教我啊。」景三姑娘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

    景五姑娘跟着道：「也教教我。」

    「还有我还有我。」景六姑娘跟着道。

    连景二夫人和景三夫人眼中都流露出期待，每个人对美的追求都是无止境的，姜页便将自己平日里的作息说给众人听，景二夫人等人听的入迷，景兰玉却是不屑一顾。

    甚至在姜页说完了之后，景兰玉来一句：「哼，还真有人把野狐禅当至理名言了，也不知羞。」

    景兰玉话音一落，姑娘们脸色都不好看了，但是碍于景兰玉是侯夫人的女儿，她们敢怒不敢言，她们习惯性地忍耐，景二夫人景三夫人面上浮出不悦。

    「四姑娘。」姜页轻轻唤了一声。

    景兰玉不屑地睨了姜页一眼。

    姜页道：「四姑娘额头似乎冒了个痘。」

    景兰玉道：「那又如何？」

    「下巴还有个暗痘。」

 第40页

    景兰玉下意识地摸下巴，心里冒着一股恼怒，一股子被当作揭短的恼怒。

    姜页继续道：「四姑娘是不是夜夜晚睡，喜油腻，甜食，早上口苦口干无力？」

    景兰玉一下愣住，她和姜页不熟，没有和姜莹说过她的这些问题，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姜页是怎么知道她的情况的？

    姜页继续道：「若是不加以控制，会面色枯黄，白日无力，夜间无法入睡，甚至……口臭。」

    景兰玉立刻大声道：「我没有！」

    这一声连一道屏风之的隔景老夫人和纪庭之也听到了。

    景老夫人开口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景二夫人赶紧回答道：「娘，没什么，是姑娘们闹着玩呢。」

    「好好用膳，可别失了礼，惹人笑话。」

    「是。」

    景二夫人连忙小声对景兰玉道：「都注意着点，老夫人和王爷都旁边。」

    景兰玉愤愤地住了嘴，再也不敢说姜页什么，因为姜页把她的情况都说对了，她现下已经开始口苦口干，找了大夫，大夫天天让她喝苦苦的药，情况一得到缓解，她就停药。

    那药实在太苦了。

    想不到药一停，情况又出现，这些隐秘的情况居然被姜页发现，还被姜页当众说出来，平时她说别人时，多难听的话都无所谓，眼下被姜页说喜油腻，爱甜食以及口臭，她瞬间觉得难堪，脸唰的一下红了。

    她这脸一红，就等于佐证了姜页的话，景二夫人等人一下明白过来，心下觉得姜页太神了，对待姜页比刚才更加热情，直接说出自己的情况，让姜页给出建议。

    姜页一一说出来，吃了五分饱之后，景二夫人等人都停下筷子，都再也没有兴趣了，都和姜页聊了起来，姜页话不多，但是每一个字都说到点子上。

    最后叫来流月，给景二夫人等人，一人一盒面脂，轮到给景兰玉的时候，景兰玉目光中流出些许期待。

    姜页直言道：「四姑娘应该是不喜我的这些野狐禅，那便不叨扰四姑娘了。」

    说着就把递给景兰玉的面脂盒收了回来，景兰玉面色难看，想要说点什么挽救一下面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旁的景二夫人等人窃喜。

    这个景兰玉仗着大房有世袭爵位，连自家姐妹都看不起，趾高气昂的样子，平日里景二夫人景三夫人话都不敢说重一些，三个姑娘更是不敢招惹她，如今被姜页轻轻松松地落了面子。

    景二夫人等人能不开心吗？

    一个面上没什么表现，心里乐的不得了，看向姜页的目光都带着欣赏和喜悦，故意不理会景兰玉，活跃地同姜页聊天，表示一定要向好友推荐晓镜楼。

    姜页欣然接受，这就是她的目的，眼下景二夫人等人因为她落了景兰玉的面子而喜欢她，回头胭脂水粉好用了，她们自会帮着打名声。

    这点姜页很有自信。

    她又同景二夫人说了些话，正好姜老夫人那边的午膳也结束了，饭菜皆撤了，她也要回静宣伯府了，在回去之前，她需要陪景老夫人聊一会儿天。

    可是纪庭之在，她不好上前，结果景老夫人唤了她，她只好绕过屏风去见景老夫人。

    景老夫人笑容和蔼地说道：「姜二姑娘，坐。」

    景老夫人虚指的是纪庭之身边的座位，她抬眸看了一眼纪庭之，纪庭之坐在官帽椅上，姿态闲适，气质不凡，没有看她，她心里稍稍没有那么紧张，缓缓坐至纪庭之跟前。

    一股淡淡的林间花木香气，若有似无地飘入纪庭之鼻尖，纪庭之顿觉浑身轻松，头也不似之前那样疼痛，他转头看向姜页，姜页如水般的眸子正在看他，不待他有所表示，她赶紧低下头去。

    这、这还是刚刚那个落了景兰玉面子的丫头吗？纪庭之纳闷极了，缓缓将目光转向景老夫人。

    景老夫人开口问：「姜二姑娘，今日菜品如何？」

    姜页回道：「老夫人，贵府每样菜品皆很用心，素菜清雅，荤菜精緻。」

    景老夫人笑道问：「那你可喜欢？」

    姜页闻言一弯，道：「自然是喜欢的。」

    「你最喜欢哪一样？」景老夫人问。

    姜页略微回想了一下，道：「回老夫人，我觉得青菜豆腐不错。」

    「你也喜欢吃青菜豆腐？」

    「也不能说是喜欢的。」姜页直言道。

    景老夫人不解地看向姜页道：「哦？那是什么呢？」景老夫人下意识看了纪庭之一眼。

    纪庭之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姜页很认真地说道：「因为青菜不累牙，豆腐不用嚼。」

    景老夫人先是一愣，接着朗声笑起来，指着姜页道：「原来你也是个懒的。」

    姜页羞赧地低下头。

    景老夫人却因为这一小细节更喜欢姜页了，不停地同姜页说话，发现姜页这丫头实在可爱，看似中规中矩娇娇弱弱，说起来话来活泼幽默，她那几个孙女都不如姜页俏皮，末了，还是景二夫人提醒了一句，她才想起来姜页是要回府的。

    于是就应了，一转头，发现纪庭之居然一直坐在那儿听她们说话。

    她记得纪庭之向来没有耐心，今日居然待这么久？

    她正纳闷之时，姜页缓缓站了起来，向景老夫人和纪庭之辞行，景老夫人点头，纪庭之望向姜页。

 第41页

    姜页低头跟着景二夫人，一路上景二夫人嘱咐姜页抄写经书的事情，道：「三五日我便派马车去接你。」

    姜页道：「二夫人不必如此麻烦，三五日我自己坐马车过来即可。」

    「那也可，二姑娘多谢你了。」

    「二夫人言重了。」

    与景二夫人话别，姜页带着流月坐上启英侯府的马车，回到静宣伯府后，姜页松了一口气，流月这才敢说话，道：「姑娘，宸王好生英俊啊。」

    姜页点点头，她活了二辈子，见了不少男子，纪庭之不管是相貌体态，还是言谈，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太好了。」流月激动地说道。

    「哪里好了？」

    「传闻不都说他是活阎王吗？我还怕他是活阎王呢。」

    「就算他在外面是活阎王，在亲人面前也定然不是了。」

    「说的也是。」流月对宸王的印象非常好，高兴地说道：「回头姑娘嫁给宸王以后，也算是亲人了，宸王也会对姑娘很好的。」

    「嫁不嫁还不一定呢。」

    流月一脸疑惑地看向姜页。

    「没事儿。」姜页安抚流月一句，上辈子宸王娶的不是她，这辈子只要宸王娶的不是姜莹，其他是谁都可以，接着说道：「我们先去祖母那儿。」

    「好。」

    一进姜老夫人的澄心堂就看到了赵氏和姜莹，两个人陪姜老夫人说笑着，一见姜页出现，两人笑容同时敛住。

    第22章 用人

    姜页无视赵氏姜莹二人，向姜老夫人行了一礼。

    姜老夫人开口问道：「累了吧？快坐下歇息一会儿。」

    姜页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旁边的茶碗，呷了一口，这才看向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继续问：「上午启英侯那边就派人过来，说是接你去给景老夫人抄写经书？可是这回事儿？」

    姜页道：「是，景二夫人说我居住水云庵十年，当是精通经书，便让我帮助抄写。」

    姜老夫人点头道：「那抄写的如何了？」

    姜页如实回答道：「还未开始抄写。」

    「为何？」

    姜页解释道：「这次是景老夫人六十大寿，所要抄写的经书众多，《心经》、《金刚经》和《地藏经》等等，字数较多，时间也紧迫，不光是孙女，还有启英府的其他小娘子，所以今日上午就在安排每个人抄写的列目，方便抄写。」

    闻言姜老夫人点点头，很是认同姜页的说法，一旁的赵氏姜莹听到的之后，有些幸灾乐祸。

    方才听说启英侯府接了姜页去府上，她们心里还不是滋味，怕启英侯府看上姜页什么的，结果姜老夫人说启英侯府看上姜页十年的水云庵生活，认为姜页靠近佛祖，所以让姜页去抄写经书。

    抄写经书？

    呵呵！

    抄写经书又累又无聊，赵氏二人谁都不愿意抄写，于是心里的那点「不是滋味」瞬间荡然无存，现下又听说姜页须得抄写这么多，两人可不就偷着乐了吗？

    「那就抄写吧，正好府上什么经书都有，你到书阁里去取，就安心在东小院抄写吧。」姜老夫人道。

    姜页解释道：「祖母，我不是在东小院抄写。」

    「那你去哪儿抄写？」姜老夫人问。

    「我三五日要去一趟启英侯府，和启英侯的姑娘们一起在藏经楼抄写。」

    姜老夫人听后沉默。

    赵氏姜莹一听却不愿意了，姜页抄写经书归抄写经书，在哪儿抄写不一样？反正姜页这十年内应该是常干这事儿，可是她若是隔三差五去启英侯府，不但会和启英侯府关系亲密，还会常常遇见宸王爷纪庭之吧？

    长此以往，让启英侯府的人和纪庭之发现姜页的好，那姜页和纪庭之的亲事不就成了吗？

    不行，

    绝对不行！

    姜莹赶紧说道：「这样不合适！」

    话音刚落，姜页姜老夫人一起看向姜莹。

    姜老夫人开口问：「哪里不合适？」

    姜莹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赶紧地修正仪态，可是她还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反对姜页，底气不足地说道：「祖母，二姐毕竟是未嫁的小娘子，平日里常出府也就罢了，若总是去启英侯府，恐遭人非议。」

    姜老夫人看向姜页，眼神不明。

    姜页则笑道：「三妹妹，你到底是俗了。」

    俗了？

    这两个字让姜莹脸上一热，她向来自视美貌无双，不管是衣食还是言行，皆是高贵雅致，可从来没有人说过她俗，「俗」字对她来说，太难听了！

    她心窝火。

    看到姜莹不开心，姜页就开心，不疾不徐地道：「三妹妹，启英侯府向来与我伯府交好，我去启英侯府，不为我自己，是为启英侯老夫人，身正心也正，相信侯府伯府也会相信我的虔诚之心，若我同三妹妹一般，只想着他人的非议，枉顾两府之谊，拒绝为景老夫人抄经书祈福，怕是更惹人非议吧？」

    姜页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姜莹自私，说姜莹没有孝顺之心，姜莹赵氏都听出来了，这可是很严重的话了，两人正要辩驳，姜老夫人赞赏地点头道：「二丫头说得对，祖母信你，你就放心去抄写经书吧。」

    姜页点头道：「是，待我为景老夫人抄写完毕，也为祖母抄写一份，愿祖母平安康乐。」

 第42页

    「好好好，你是有孝心的。」姜老夫人夸奖姜页，顺便侧首对姜莹道：「三丫头，这一点你确实想俗了。」

    姜莹低头应一声：「是。」

    赵氏生闷气。

    姜页低头笑，余光打量赵氏与姜莹。

    赵氏姜莹二人的手都在宽袖中攥紧了，气的不得了，同时心里又是一惊，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姜页变化越来越大了，之前说话还是极其礼貌友好，如今却是带了刺的，两个人都有了各自的计划。

    姜页看懂了赵氏与姜莹的表情，在心里暗暗记下，陪着姜老夫说了一会儿话，便带着流月回了东小院，如今东小院已经不是刚刚打扫完毕的那个东小院了。

    院内不仅仅有了生机，连四处走动的丫鬟婆子也都是姜页信得过的人。

    看见姜页回来，丫鬟婆子们微笑着迎接，姜页心情极好地笑笑，望见院内的一片绿意，是她和流月种的花草发出了幼苗，以后长大了可以观赏，可以入药，还可以做胭脂水粉，她让丫鬟婆子们好好照料着。

    她和流月换了身衣裳，到胭脂房，开始研究制作胭脂水粉，一直忙到晚上。

    入睡时，姜页又开始做梦，梦见的依旧是上辈子悲惨的事情，尽管梦见许多次，但她还是惊的额头冒汗，侧首一看，天已蒙蒙亮，她在府里休息一日，把自己手上的银子清算了一下。

    这段时间她断断续续从赵氏那里拿了不少银子，在府外养一些人，为自己所用，完全不是问题了。

    这么想着她取了一部分银子，和姜老夫人说了一声，便带着流月去晓镜楼，这时候天刚刚亮，路上也没有多行人，路旁的一些铺子刚刚开门。

    姜页转个弯，一眼看到了晓镜楼前的小禾，小禾身边站着一个男子，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像是在争辩什么事儿，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冲过来四五个男人，对着男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要把小禾带走。

    男子立刻护着小禾，结果又被男人一顿打，小禾哭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长福，长山。」姜页唤一声。

    长福长山两个护卫立刻站到姜页身前。

    姜页道：「去，让他们住手。」

    「是。」

    长福长山都是练家子，冲到小禾面前，动作干净利落地制服了四五个男人，小禾和鼻青眼肿的男子得救了，一起看向姜页。

    「姑、姑娘。」小禾愕然地看向姜页，好像怕姜页处置她一样。

    姜页打量小禾和男子一眼，问：「这人是谁？」

    第23章 第一步

    小禾抹一把脸上的泪水, 声音颤抖地说道：「是、是我哥。」

    姜页问：「你亲哥？」

    小禾点头道：「是。」

    「我一直以为你只有一个妹妹呢。」姜页转眸看了男子一眼，男子虽然鼻青脸肿的，但是眉目之间确实和小禾有三分相似, 只不过看起来又小禾多了狡猾劲儿，她重新看向小禾，问：「他叫什么名字？」

    「叫刘西。」小禾道。

    刘西？

    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姜页转眸又看刘西一眼, 忽然想到昨晚的梦。自她见过纪庭之后, 梦里的事情就清晰许多，关于纪庭之的部分也多了不少，比如这个刘西，眼下虽然狼狈不堪，但是后来成为了纪庭之一名得力手下，行事诡秘，但为人还算义气正直。

    所以眼下是遇到难处了？

    她复看向小禾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欠我们银子！」不等小禾开腔，另外四个被制服的男人趴在地上大声喊道：「欠我们的银子不还！」

    「欠你们多少银子？」姜页看也不看男人们, 温声问。

    「三百两！」男人道。

    「不是的！我哥是被人骗的！」小禾眼睛红肿着，急急地为刘西解释道：「我家里穷, 我爹是货郎, 每日赚点小钱养活我们兄妹三人，我哥稍大一点就出去做活，本来是和兄弟合伙做买卖, 没想到那几个所谓的兄弟不守信用，不但坑了我哥的本钱, 还让我哥还所有的银子！」

    「我管你哥哥是不是被人坑了，那白纸黑字上面是不是你哥签的？」男人问。

    小禾一下回答不上来, 因为纸上确实写的是刘西的名字, 她辩驳不了, 她急的又要哭了。

    刘西这个时候开口道：「我说过，我会还你们银子，你们为什么还来骚扰我家人！」

    男人问：「你说的话我们能信吗？」

    「我刘西行得正，坐得端，说还你就一定会还你！」刘西说的义正言辞。

    可是男人们却不信，男人道：「拉倒吧兄弟，你说你兄弟坑了你跑路，谁知道你会不会和你兄弟一样跑的没影儿，我们敢信你才怪！」

    「你——」

    「我来帮他还。」姜页开口道。

    刘西微微一愣。

    小禾不敢相信地看向姜页，喃喃一句：「姑娘……」

    四个男人趴在地上，打量着姜页，见姜页年纪不大，长相姣好，穿着并不是奢华的衣裳，可是浑身上下透露着贵气，看上去就是有银子的样子。

    他们毫不怀疑姜页能够立马掏出来三百两银子，其中一个男人急不可耐地说道：「当真？！」

    姜页睨了四个男人一眼，道：「当真。」

    「行，只要你能帮他们把银子还了，我绝不再骚扰他们！」男人坚定地说道。

 第43页

    「我不信你说的。」姜页声音平缓道。

    男人们一下被姜页说愣住了，一个个块头极大，却对眼前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无可奈何，只直直地望着姜页。

    姜页道：「白纸黑字拿出来。」

    「行！」男人立刻道。

    姜页看了长福长山一眼。

    长福长山立刻放了四个男人，而后站到姜页左右，以防四个男人图谋不轨。

    四个男人并不敢对姜页怎么样，反而因为姜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自觉矮了姜页一头，老老实实地将刘西签的凭据掏出来，交给姜页。

    姜页接过来看了眼，确认无误，问：「就这一张？」

    男人道：「就这一张。」

    接着姜页轻松地将凭据撕碎。

    男人赶紧道：「小娘子，别——」

    「我既然说给你银子，自然会给，出来混的，你们应该知道起码的道义，既然说了不许再骚扰刘家，若是让我发现，定不绕你们。」

    姜页的声音不大，却让四个男人心里寒了一下，连忙保证拿了银子就撤。

    姜页轻轻唤了一声：「流月，给银子。」

    流月当即掏出荷包，从荷包中拿出六张五十两的银票，走至四个男人跟前，道：「给你们！」

    四个男人一看到银票，立马乐了道：「小娘子果然是爽快之人，你们放心，我拿钱走人，他日若是小娘子有事需要，我们一定顶力相助。」

    姜页道：「那便好。」

    「再会。」四个男人一副很有义气的样子沖姜页等人行了一礼，接着快速走了。

    晓镜楼前旋即安静下来，晨曦也照入了集市的角角落落，热闹了周围。

    「姑娘。」不禾感激地唤一声。

    姜页看向小禾和刘西，道：「路上人越来越多，我们有话到铺子里说。」

    小禾刘西跟着姜页进了晓镜楼，才刚将门打开，芸姨过来了，姜页便将铺子交给芸姨看管，带着小禾刘西进了侧院。

    一进侧院，小禾刘西便向姜页下跪。

    姜页连忙扶起小禾。

    小禾哭着说道：「谢谢姑娘出手相救。」她知道，若不是姑娘救她，别说她哥哥吃不了兜着走，她和家人也会跟着受牵连，父母肯定受不了这些男人的叨扰，到时候肯定家破人亡，姑娘又救了她家一次，她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姑娘了。

    姜页道：「先别哭。」

    小禾伸手抹眼泪，当真不敢再哭。

    刘西向姜页道：「谢姑娘出手相救，我刘西一定会尽快将银子如数还给姑娘。」

    姜页问：「尽快是多快？」

    刘西一下被问住了。

    姜页又问：「三百两银子，是很多人一辈子不吃不喝都赚不到，你怎么还我？还和兄弟去跑生意吗？不怕被兄弟骗？」

    姜页连发数个问题，刘西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以前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什么都能干，直到被合伙骗了本钱，还要还三百两银子，才发现自己不是一般的蠢。

    眼下被姜二姑娘这么一说，脸涨的通红，可是刘西就是有不服输的犟气，道：「反正我会把银子还给姑娘的！」

    姜页轻轻笑了，道：「其实也不用着急。」

    刘西闻言看向姜页。

    小禾也不解地望向姜页。

    「起来吧。」姜页对着刘西说一句道：「你可以先帮我个忙。」

    刘西问：「帮什么忙？」

    「先起来。」姜页道。

    刘西这才起身。

    姜页望着刘西道：「帮我找一个人。」

    刘西问：「谁？」

    「一个烧火婆子。」

    「为什么找我帮忙？」刘西不解地问。

    姜页转身坐到旁边的石凳上，她没有说梦境中的事儿，更没有梦中刘西是宸王的得力助手一事儿，而是说自己的初衷道：「因为小禾。」

    刘西看一眼小禾。

    小禾又看向姜页，心里感动翻滚，恨不得立刻为姜页去死，只因姜页对她太好了。

    「我是看着小禾的面上才搭救你。」姜页这一点说的没错，接着说道：「刚刚听说你跟着几个兄弟到处找事儿做，我想你应该去过不少地方，认识不少人吧？」

    刘西点点头。

    「那么找人应该不算难吧？」

    「只要没跑去边疆，那就不难。」

    「行，那你帮我找个人，三百两银子你想什么时还，就什么时候还，你看可以吗？」姜页上下打量刘西一眼道：「我相信你最终可以赚三百两银子给我。」

    「找个人就行了？」刘西不敢相信地问。

    姜页点点头。

    「行，那个煤火婆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接着姜页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烧火婆子的事情，都告诉刘西，其实姜页知道的并不多，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梦境，都没有关于烧火婆子的事情。

    可是她知道烧火婆子肯定没死，还存在，只不过上辈子没有再出现过。

    所以她对刘西道：「尽量找。」

    刘西道：「好，我会找的。」

    「我相信你可以找到。」

    「反正找不找得到，我都会还你银子。」

    果然是跟着宸王的人，很不同，姜页笑了笑道：「行，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晓镜楼找我。」

    「好。」

    姜页从身上掏出一瓶药粉，递给刘西道：「拿去吧，涂到伤口上，很快就好了，下次不要太相信半路兄弟了。」

 第44页

    刘西接过来后，心里略过一丝暖意，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姑娘。」

    姜页点点头。

    刘西看一下小禾，道：「姑娘是个好人，你好好在这儿做活，我走了。」

    小禾问：「哥，你去哪儿？」

    刘西道：「我回家看看爹妈，放心，这次哥不会再惹事了，哥走了。」

    小禾点头。

    刘西一瘸一拐地走至前厅，忽然回头，对姜页道：「姑娘，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那个人找出来。」

    「好，我等你。」姜页点点头。

    目送着刘西离开，姜页看向小禾，可能因为她居住在水云庵十年，时常见到的是没什么情绪的师父，所以她的感情沟通一直做的不好。

    此时她知道小禾内心感激，却不知道如何安抚，只把声音放轻了一些，道：「好好干活吧。」

    小禾重重点头：「姑娘，我会的。」

    「好，其他别多想了，干活吧。」

    「嗯。」

    小禾跟着姜页出了侧院，来到后院，后院里不少女工正在做胭脂水粉，这些女工都芸姨帮忙招来的，一个个家境都有难处，能够找份这样的活计，是不容易，都十分珍惜，每个人都按照芸姨的指示办事，极其勤劳。

    见姜页从侧院出来，十分礼貌地唤：「姑娘。」

    姜页点点头，在后院扫了一圈，带着小禾到前厅，便唤一声：「芸姨。」

    芸姨笑着问：「忙好了？」

    姜页点点头。

    芸姨见小禾在不远处扫地，便把声音放小了，问：「你怎么一出手就是三百两银子啊？帮助别人的时候，也要考虑一下自己啊，赵氏如今握着你的嫁妆，找各种理由拖着，你手里的银子有限，遇到事儿就这么出手，那怎么行呢？」

    知道芸姨是无条件疼爱自己的，姜页声音又软乎了许多，小声道：「芸姨，你放心，这三百两银子不是白出的，若是事情办好了，我拿到的不仅仅是嫁妆了。」

    「真的？」

    「真的。」

    见姜页没有说下去的样子，那必定是有自己的计划，暂时不便说，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芸姨知道姜页是个主意大的，比前伯夫人还有主意，还聪慧，她为此自豪，没有问下去，认真地说道：「芸姨相信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和芸姨说。」

    姜页点点头。

    「对了。」芸姨骤然想到一件事情，道：「最近铺子里的生意不错，胭脂水粉之类的用的比较多，我之前采了一些花瓣，如今却是不够，这该怎么办？」

    「花瓣还能用几日？」姜页问。

    「两日。」

    「够了。」

    「什么够了？」

    「最近会有花瓣送过来，这事儿芸姨你不用担心。」姜页想了想，道：「可能用不到两日。」

    「掌柜的。」姜页花刚落音，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姜页芸姨同时侧首看过来，看见门外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面放置了数个篮子，篮子里面装着满满的花瓣，目光从花瓣上移到说话的小厮身上。

    小厮道：「送花瓣的！」

    姜页问：「可是景二夫人送的？」

    「正是。」

    芸姨这才问：「姑娘，你知道是谁送的？」

    姜页点点头。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姜页笑笑。

    芸姨开心地说道：「姑娘，你真是聪慧，说两日内有花瓣，一日都不用就有花瓣了，太好了，这些花瓣够我们用许久的了，我得找人，赶紧把这些花瓣搬到后院去。」

    「嗯。」

    姜页也没想到景二夫人速度如此之快，让流月给了小厮赏钱，而后进了后院，指挥着女工将花瓣清洗一番，按照花瓣的颜色制作不同的胭脂水粉黛粉等等。

    由于花瓣很容易腐烂，使用了一部分，姜页便让女工们将剩下的放在太阳下晒干，好好储存，以后还可以使用。

    女工们做这些的时候，姜页带着流月一直帮忙，忙了两日，才将这些花瓣处理完毕。

    姜页带着流月走出后院，正要进前厅时，看见铺子里进来一个绿衣裳的女子，鬼鬼祟祟的模样，姜页一眼认出了这女子是景兰玉身边的小丫鬟。

    小丫鬟像是怕在铺子里碰见姜页似的，四处看了又看，姜页赶紧拉着流月躲起来，偷偷看向前厅，清晰地听到小丫鬟指明要老闆做的胭脂水粉，连价也不砍，十分阔绰地买了一整套，而后匆匆跑走了。

    姜页心下喜悦。

    流月不解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姜页道：「开心。」

    「为何？」

    「因为我给景二夫人她们的胭脂水粉起了作用，她们非常喜欢。」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到那个丫鬟吗？」姜页指着刚刚跑走的丫鬟道。

    流月探首看去，只看到一个背影，点了点头。

    姜页道：「她是景兰玉的丫鬟。」

    「好像是耶。」流月也认出来了。

    姜页道：「景兰玉那么讨厌我，都来晓镜楼买胭脂水粉，可见这几日景二夫人她们用出了效果来了。」

    流月也想出了这个理儿，忙点头道：「姑娘说得是！」

    姜页抬步来到前厅，提前支会芸姨一声，接下来的几日生意会好很多，普通的胭脂水粉就按照普通的价格，她和流月花了心思的价格不能低。

 第45页

    芸姨答应了。

    姜页这才带着流月回了静宣伯府，第二日一早她去澄心堂请安时，看见两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走过，边走边说着小话。

    姜页听到「赵三爷」三个字，她微微吃惊，府里可没有姓赵的三爷，喊住了两个小丫鬟，问：「哪来的赵三爷？」

    两个小丫鬟微微吃惊，她们距离二姑娘这么远，说话声音那么小，二姑娘居然都听到了，太神奇了吧，二人认真回想自己没有说主子坏话，这才稍稍松口气，而后回答道：「是伯夫人娘家那边赵丰南赵三爷。」

    「赵丰南来府上了？」姜页问。

    「是。」

    「她来府上做什么？」

    「奴婢不知。」

    「好，你们忙去吧。」

    「是。」

    姜页还在想，赵丰南与姜成关系一般，他来静宣伯府做什么呢？她想不通，继续朝澄心堂走去。

    还未进澄心堂，便听到了姜老夫人和姜莹的笑声，踏进姜老夫人的房内，便看到姜莹挨着姜老夫人坐在软榻上，不知刚刚说了什么，把姜老夫人逗的笑声不断。

    「祖母。」姜页唤了一声。

    「二丫头来了。」姜老夫人笑着问道：「可用了早膳？」

    「还没有。」

    「那就一起用吧。」

    「是。」

    姜老夫人从软榻上下来，姜页还未上前，姜莹已经先一步挡住了姜页，亲自扶着姜老夫人，把姜老夫人扶到饭桌前，用饭时，时不时给姜老夫人夹一些菜，十分贴心的样子。

    饭后陪着姜老夫人散步时，更是挨姜老夫人最近，并且说自己最近买了许多东西给姜老夫人，令姜老夫人的注意都在自己身上，好似在证明姜老夫人独爱她一样。

    上辈子的姜页看到这副画面十分生气，觉得这个世间没有人疼爱自己，越发地讨厌所有人，一不小心就被赵氏姜页给控制了，可是这辈子她不一样了，看到姜页这副样子，丝毫没有感觉。

    这时候一个丫鬟走过来，道：「老夫人，启英侯府派人过来接二姑娘了。」

    姜老夫人诧异地问：「启英侯府？」

    丫鬟回道：「是，说是接二姑娘去启英侯府抄写经书，眼下他们正在外面等着呢。」

    派人来接的——可见启英侯府是重视姜页的，再怎么说启英侯都是高静宣伯府一头，姜老夫人自然不会怠慢，还因为姜页的受重视而开心，连忙道：「二丫头，你收拾收拾，和他们一起去吧。」

    「是。」姜页应承，她和景二夫人说好的自己坐马车去启英侯府的，想不到景二夫人还是来接了。

    「还有啊。」姜老夫人拉着姜页的手道：「到那儿一定要注意礼节，可别让人笑话了。」

    「是。」

    「去吧。」姜老夫人拍拍姜页的手。

    姜莹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合着她扶老奶奶，给老奶奶讲笑话，给老奶奶夹菜，还不如启英侯来姜页让老奶奶开心呢！

    她心头十分不悦，一想到启英侯府对姜页的重视，再想到纪庭之就在启英侯府，她就有些稳不住了。

    她也要去启英侯府，她先给景兰玉写封书信，让景兰玉邀请她去，这样她就能矜持地去见纪庭之。

    姜莹这么想着的时候，姜页已经回东小院收拾完毕，带着流月刚要走时，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长福长山。

    长福长山跟着姜页数日了，他们发现姜二姑娘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娇娇弱弱，相反姜二姑娘脑子极其的好使，遇到一些事情，比姜大爷还要果断。

    见姜页看过来，二人十分默契地走至姜页身边，行了一礼：「二姑娘。」

    「你们可认识赵府的赵丰南赵三爷？」姜页问。

    「认识。」长福长山同时道。

    「嗯赵丰南来府上了，也不知是何目的。」姜页四周看了，又听了听，确定周围无人，便道：「长福，你这几日不必跟着我，跟着赵丰南，看看赵丰南这几日的动向，晚点来向我汇报。」

    长福一行礼道：「是。」

    「长山跟我走吧。」姜页道。

    「二姑娘。」长福喊一声。

    姜页回头问：「何事？」

    长福问：「长山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再找个人保护你？」

    闻言姜页轻轻一笑，仿佛是山间之雪融化一般，藏着耀眼的光芒，十分美好，长福晃了一下神。

    姜页道：「不用担心，我暂时没有危险，长山在身边，也是防止万一。」

    长福低头道：「是。」

    姜页这才带着流月长山离开，坐上启英侯府的马车，没一会儿便到了启英侯府，这次迎接她的不但有景二夫人，还有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

    「姜二姑娘。」景二夫人等人喜笑颜开地上前。

    「二夫人。」姜页沖景二夫人一行礼。

    景二夫人赶紧拉住姜页的手，把姜页朝藏经楼的亭子拉，一起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景二夫人等人一开口就说姜页给的胭脂水粉极其服贴。

    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好用的胭脂水粉。

    姜页笑着说道：「好用就行。」

    景二夫人笑着问：「昨日我派人送去的一车花瓣，你可知晓了？」

    「已经知晓。」姜页点头：「谢谢二夫人。」

    景二夫人又问：「这些花瓣可以做许多胭脂水粉出来吧？」

 第46页

    姜页点头：「铺子里正缺花瓣，景二夫人这车花瓣就是及时雨。」

    景二夫人听言，笑的眉眼弯了，道：「过几日我再给你送一车。」

    花瓣越多越好，姜页自然不会推辞，笑道：「多谢二夫人。」

    一直没有说话三姑娘忍不住开口问：「晓镜楼除了面脂口脂，还有些什么？」

    姜页道：「女子梳妆所用皆有。」

    「真的？」前几日景三姑娘接受姜页的面脂，也只是出于好奇，没想到用了之后，竟让她的脸蛋看起来格外的白嫩，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问一下其他姑娘，同样也是如此，她喜不自胜。

    本想亲自去晓镜楼看一看的，结果这几日日日抄写经书，实在走不开，又不想让丫鬟代劳，就盼着姜页能够亲自过来，如今姜页过来了，她可得好好问一问，道：「那我要去你们晓镜楼买个遍。」

    「我也要。」五姑娘六姑娘跟着说道。

    姜页笑道：「景三姑娘，你不需要买一遍，口脂黛粉之类，你可以多买几种，面脂你暂时只能选偏紫色的。」

    景三姑娘微微一怔，问：「为何？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紫色的面脂呢。」

    「花有多少颜色，面脂就可以有多少颜色。」姜页耐心地解释道：「三姑娘你近日劳累，面色偏暗，用紫色可以服帖地调和肤色，让你光彩照人。」

    「天啊。」景三姑娘惊奇地说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偏紫色面脂的原因？」

    姜页点点头。

    景五姑娘立刻道：「我是偏橘色。」

    景六姑娘回想了一下自己面脂的颜色，道：「我是偏蓝色的，我之前还以为这种面脂是有问题的呢。」

    景二夫人想到自己的面脂颜色，惊讶地问道：「姜二姑娘，你是根据我们面色送的面脂？」

    姜页点点头。

    「我以为你们随意送的，没有想到姜二姑娘是用了心的。」

    姜页笑。

    景二夫人等人这才感受到姜页的用心，心头不由得都涌现出温暖，对姜页是又佩服又喜欢，就在这个时候景兰玉风风火火地走来了。

    「姜页！」景兰玉大喊一声。

    姜页等人转头看向景兰玉。

    景兰玉「啪」的一声，将一盒面脂拍到桌上，道：「你卖的什么面脂，一点用处都没有。」

    姜页朝景兰玉脸上看了一眼，见景兰玉面色如以往一样，下巴处依旧有暗痘，并没有改善。

    景兰玉不悦地说道：「看什么看？」

    姜页洋装不知道地问：「景四姑娘何时买了我的面脂的？」

    景兰玉早就想好了措辞，说话都不带打顿的，道：「近日，我的胭脂水粉用光了，就派丫鬟去集市上买一些回来，没想到买回来的是你们晓镜楼的，我想着晓镜楼的东西就晓镜楼的吧，我和你无冤无仇的，用就用吧，没想到二十两银子买的东西，涂到脸上丑的不能看！根本没办法让我出来见人，我是净面之后才出来的，你看看吧。」

    说着景兰玉把身边的一丫鬟拉过来，丫鬟脸上涂着面脂，白的毫无血色，确实丑。

    姜页等人看了一眼。

    景兰玉气的不行，她今日一定要让姜页丢人，道：「你们看到了吧？姜页就是在骗人！」

    姜页却是面不改色，问道：「景四姑娘是偷偷到晓镜楼买的吧？」

    景兰玉没明白姜页所说的。

    姜页笑着道：「但凡去晓镜楼买面脂的，掌柜的都会根据面色推荐，昨日掌柜的和我说，有个穿绿衣裳的丫鬟到了晓镜楼，鬼鬼祟祟的样子，一下把晓镜楼的面脂、口脂、胭脂、黛粉等等都买了一遍，也不还钱，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丫鬟说用处，丫鬟就做贼似的逃走了，莫名那绿衣裳的丫鬟是景四姑娘的？」

    景兰玉让丫鬟小心翼翼地买，没想到丫鬟居然做的这样丢人，当即脸青一阵白一阵，死不承认，道：「你就是乱卖东西！」

    姜页道：「我真没有乱卖东西，每个人适合的面脂不同，景四姑娘夜晚睡不好，喜油腻与甜食，面色泛红，理应买偏绿色的面脂，想必景四姑娘买的是正常色的面脂，所以涂在脸上，反而不如一般面脂。」

    一下被姜页说对了，景兰玉半晌说不出来话，景二夫人等人跟着也说了这个问题，姜页走至景兰玉的丫鬟跟前，在景二夫人的同意下，让流月用帕子为丫鬟擦了半边脸，而后涂上随身带的面脂。

    没有对比就没有惊人的发现。

    小丫鬟半边脸好看极了。

    这就等于说明了景兰玉在无理取闹，一副看不起姜页的样子，私下里偷偷去买姜页的胭脂水粉，结果买错了，又怪姜页东西的问题。

    气沖沖跑来找姜页麻烦，没想到被姜页狠狠打脸了，景兰玉脸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姜页没有趁机打击，却让景兰玉心里更虚更难过。

    景二夫人等人却是暗喜，谁都不去理景兰玉，让她一个人尴尬，好一会儿景二夫人才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去抄写经书吧。」

    景二夫人带着姜页等人进了藏经楼，景兰玉站在原地脸羞的通红，想扭头就走，可是回去之后，势必会被母亲呵斥，于是把身边的丫鬟骂走了，硬着头皮进了藏经楼。

    包括姜页在内的五个姑娘，一起洗手焚香，而后坐在红漆木桌前，开始抄写经书。

 第47页

    抄了没一会儿，景兰玉便侧首看向姜页，一想到自己刚刚受到的羞辱，就气姜页气的不得了。

    「四姑娘。」在旁监督的景二夫人轻轻唤一声。

    景兰玉立刻识趣地收回目光，而后继续抄写。

    姜页从头到尾，都没有显出生气的样子，平平静静的，这让景二夫人等人刮目相看，到底是靠近佛祖的人，和凡夫俗子就是不同。

    打心眼里觉得姜页惹人喜欢，让人佩服。

    不由得就受姜页的感染，认真地抄写，不过景二夫人不用抄写经书，她见姑娘们都自觉抄写，藏经楼内安安静静，她也不再楼中待着。

    转身就出了藏经楼，自去忙碌了。

    没一会儿景二夫人又回来了，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府里来了客人，按理说府里的几个姑娘都应该去见一见的，于是便把这事儿和姜页说了说。

    姜页道：「景二夫人，你们去吧，我在这儿抄写一会儿。」

    景二夫人道：「那你别累着了，我们去去就回。」

    姜页笑。

    接着景二夫人就带着景兰玉等人离开，藏经楼内越发显得安静了。

    流月站在姜页身旁，姜页目光专注地抄写着，太阳慢慢移向正中的时候，有小丫鬟过来提醒姜页歇一歇，免得累着身子和眼睛了。

    姜页这才放下笔墨，带着流月出了藏经楼，到处走一走，毕竟是别人的府邸，她也不敢乱走，径直朝湖边的亭子里走去，本想着吹吹风欣赏一下湖景，歇一歇眼睛。

    走至亭前，才发觉亭中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男子穿着烟青色的锦袍，腰间深色滚金边的玉带，矜持且贵气，她几乎是立刻认出此人正是宸王。

    认出的剎那，她倏地拉住流月的手，转身就朝回走，就在这时候常青忽然站到了姜页面前，随身跟着长山见状，迅速护到姜页身前：「姑娘。」

    哪知常青端端正正地朝姜页行个礼：「姜二姑娘，我们家王爷有请。」

    长山、流月：「……」

    知道躲不过去了，姜页大大方言地应道：「好。」

    常青带着姜页朝亭中走，长山流月跟着要去，常青伸臂拉住了二人，二人同时看向常青。

    常青面无表情地说道：「有王爷在，姜二姑娘不会受到伤害。」

    流月闻言看向长山。

    长山点点头，知道这是启英侯府，没人敢伤害他人，再者若是宸王爷想要伤害姜二姑娘，早就动手了。

    流月凑向长山小声问：「你是不是打不过这个叫常青的？」

    「……」长山直言道：「打不过，他是宸王身边的人，肯定是大魏朝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流月又问：「那你和长福加在一起，能打得过吗？」

    长山如实回道：「打不过。」

    「那你们两个真弱。」

    「……」

    「还好他们不会伤害姑娘。」

    「……」长山无言以对，宸王爷虽是皇上众多儿子中的一位，却是最优秀的，他身边的侍卫自然也是万里挑一的。

    姜页此时已经走到了亭中，距离纪庭之五步之远时，她停了下来，缓缓向纪庭之行礼道：「参见宸王爷，方才不知道宸王爷在此，多有冒昧，还请宸王恕罪。」

    纪庭之声音低沉地说道：「起来吧。」

    「是。」

    姜页缓缓起身，而后笔直地站着，垂眸，目光落向地面，就在这时候，看见一抹烟青色晃入眼帘，她一抬眸，就撞进了纪庭之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

    她又赶紧低头，听到纪庭之问道：「本王送你的玉佩，你可收到了？」

    姜页点头道：「回王爷了，收到了。」

    纪庭之声音有些冰冷，道：「为何连声感谢都没有？见着本王就逃，仿佛本王是毒蛇猛兽。」

    姜页诧异地抬眸看向纪庭之。

    第24章 算计

    纪庭之长得极好, 面色如玉，眸子狭长，瞳仁很黑, 看上像一汪寒潭，姜页倏地紧张起来。

    纪庭之静静地看着姜页。

    姜页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她强自镇定地开口道：「王爷不是毒蛇猛兽。」

    「哦？那是我什么？」纪庭之问。

    纪庭之本就长的高大, 又有压迫感，此刻又站的离姜页很近，实在让人放松不下来，姜页开口道：「王爷乃是圣上之子，人中龙凤，岂是毒蛇猛兽可以比的，臣女能够得王爷一枚玉佩，是人大幸, 只是怕叨扰到王爷，故而一直未表感谢, 今日有幸相遇, 在此感谢王爷赏赐的玉佩，臣女荣幸，臣女日后定会好好练习箜篌。」

    这枚玉佩给姜页的原因, 明面上的缘由便是称赞姜页的箜篌之音。

    姜页一口气说完，一想到纪庭之是个杀伐果决的人, 她的心脏就砰砰地跳动着。

    纪庭之勾了勾唇。

    姜页半晌没见有反应，于是开口道：「王爷, 时辰已经不早了, 臣女还要为老夫人抄写经书, 既已谢过王爷，那就、就告辞了。」

    姜页福了个身，正打算离开，却见纪庭之，盯着自己，一言不发。

    她这是走，还是不走啊？

    「听说，你会医术？」纪庭之终于开口。

    姜页微微一怔，道：「略懂一二。」

    「那好，为本王诊治一番。」

    纪庭之转身，利落地坐至石凳上，右手放置石桌上，模样冷峻中透着闲适。

 第48页

    姜页想拒绝。

    可是她不能，她缓缓走上前，慢慢地坐到纪庭之对面，看向纪庭之右手手腕，迟疑了一下，到底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首先感受到了是纪庭之手腕上淡淡的热度。

    她跟着明心师太学医数年，还是第一次给男子诊脉，也是第一次离男子如此近，开始还有些慌慌的，触到纪庭之的脉象，她便镇定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姜页收回手。

    纪庭之抬眸看向姜页问：「如何？」

    姜页上下打量了纪庭之数眼，问道：「王爷可是受伤了？」

    纪庭之点头道：「不错。」

    「眼下还未养好？」

    「嗯。」

    姜页又道：「是否夜间难以入眠？」

    「是。」

    「偶尔会心烦意乱？」

    「没错。」

    姜页沉默片刻。

    纪庭之也不着急，静静地望着姜页，只要有姜页在的地方，他就能闻到淡淡的花木清香，令他心情格外舒适。

    姜页略略思考片刻，道：「王爷，你的这种情况，想必宫里宫外的大夫更清楚地了解，也应给王爷开了方子，臣女以为，王爷只要按时吃药调养即可。」

    纪庭之声音低沉而干燥，道：「无碍，你也开个方子。」

    「……」那么多的名医名士的，怎么还让她这个仅有数年经验的大夫开方子。

    姜页再一次想要拒绝。

    纪庭之微微侧首道：「常青去拿笔墨。」

    常青应了一声，没多久，送上纸笔。

    姜页无法，只得认认真真地写了个方子，而后轻声对纪庭之道：「睡眠是精元修复之根本，王爷当放宽心思才是。」

    纪庭之道：「心思，你倒说说本王是何心思？」

    姜页道：「自然是家国之思虑。」

    纪庭之紧抿的嘴角微微扬起。

    姜页一脸疑惑。

    就在这时候，姜页听到了景兰玉等人的声音，她转头看向纪庭之，发现纪庭之也有所惊觉，她微微诧异，莫非纪庭之的耳力也是极强的？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不能让景兰玉等人看见她和纪庭之坐在这儿，忙起身道：「王爷，方子已开好，服用方法写在上面，还请王爷按时服用，若是没什么事儿，臣女便告辞了。」

    这次纪庭之没有阻止姜页，轻轻「嗯」了一声，姜页如蒙大赦，微微提着裙摆，下了台阶，带着等候在一旁的长山和流月朝藏经楼走去。

    望着姜页的背影，纪庭之感觉到手腕上还是凉凉，是方才姜页触过的感觉，这时一阵风颳过来，颳起了桌上的药方子。

    纪庭之脸色微变，常青赶紧伸手抓住药方子，看见宸王面色微舒，他也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药方子交给纪庭之。

    看见纪庭之将药方子折好，放入兜中，他惊讶极了，他跟着宸王数年，一直觉得宸王有病，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上的。

    别的王爷皇子都有妻子侍妾红颜知己之类的，偏就宸王爷孑然一身，他时常怀疑宸王爷某些方面有问题，心里担忧的不行。

    可是眼下看宸王爷对姜二姑娘……嗯，宸王爷是好的，这个姜二姑娘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他心里安稳不少，立在宸王身边，一抬眸看向景二夫人等人走了过来。

    「王爷。」景二夫人等人向纪庭之行了个礼。

    「二舅母不必客气。」纪庭之道。

    「表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了？」景兰玉开口问。

    「看看风景。」

    说完纪庭之起身，和景二夫人道了别，绝决地离开，景兰玉愣了下，她本想陪一陪纪庭之呢，见纪庭之离开，她有些失望。

    但也没有办法，表哥一向不喜亲近女子，若是她硬是贴上去，反倒没趣，只好跟着景二夫人朝藏经楼走去，一眼看见在抄写经书的姜页。

    景二夫人连忙道：「姜二姑娘，还在抄写，赶紧放下笔歇一歇吧。」

    姜页微笑道：「二夫人不必客气，我方才已经歇息了一会儿。」

    「你去哪儿歇的？」景兰玉开口便问。

    姜页回道：「自然是在藏经楼附近。」

    景兰玉是知道宸王爷曾向姜页提亲的事儿，只不过是提一嘴，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想着表哥是看不上姜页的，也就不再怀疑什么，安心抄写经书。

    姜页继续专心抄写，中午的时候，景老夫人送了一些斋菜过来，姜页吃了一些，稍稍休息片刻，继续抄写，一直抄到傍晚。

    景二夫人派车送她回了静宣伯府，一到静宣伯府姜页便让长山唤来长福。

    「姑娘。」长福向姜页行礼。

    「赵丰南今日可有什么异动？」姜页问。

    「回姑娘，赵丰南今日并没什么异动，一切都是按照伯夫人的安排，见了大爷，然后去四爷的院子，和四爷聊了一会儿，回到院子里吃吃喝喝逗逗鸟儿。」长福道。

    姜页微微拧眉，赵丰南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更加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他来到静宣伯府就是为了吃吃喝喝逗鸟儿？

    她不信。

    肯定是在谋划着名什么，只是现下她还没有发现，于是她对长福道：「你继续盯着赵丰南，若是有什么异样，立刻来找我。」

    「是。」

    长福离开。

    姜页沐浴更衣，歪在软榻上，思考着赵氏姜莹赵丰南的目的，近来她一再令赵氏姜莹感到危机，按理说他们应该会出招了。

 第49页

    可是他们会从哪方面下手呢？

    他们对付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哥哥姜成，如今她和哥哥姜页关系甚好，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那么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她的大脑中突然闪过孟清兰，赵氏和姜莹不会要对孟清兰下手吧。

    姜页心下一惊，把所有的可能性想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夜深，她才缓缓入睡，第二天早上，她照例去给姜老夫人请安。

    正好姜成、赵氏和姜莹都在，大家其乐融融的，特别是姜莹，几句话就能把姜老夫人和姜成逗的大笑起来，这个时候赵氏姜莹还没有对姜成使坏。

    所以姜成并不知道赵氏姜莹的真面目，还把姜莹当作妹妹。

    只不过姜莹这个妹妹和姜页到底不同，一见姜页进来，姜成赶紧过来迎接：「妹妹，你来了。」

    姜莹唤一声：「哥。」

    「听说你昨日去了启英侯府？」

    「嗯。」

    「那边人待你如何？」

    「很好。」

    「抄写经书累不累？」

    「累。」

    「那就好。」姜成笑道：「我这两日去外地了，给你带了不少小玩意儿，一会儿送到你院里，喜欢的你就玩，不喜欢的就赏给下人得了。」

    姜页笑着点点头。

    见姜成姜莹关系这般好，姜老夫人面带和蔼的笑意，赵氏姜莹却是眼中冒着火，仿佛想要把姜页姜成给烧死一般，待姜页姜面看向赵氏二人时，赵氏二人又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姜页这才唤道：「祖母。」

    姜老夫人笑道：「你这几日又是去晓镜偻，又是去启英侯府的，没个闲的时候，瞧你都瘦了。」

    姜页笑道：「祖母，我久居水云庵，不懂后宅之时，理应多多学习，也正因为久居水云庵，才有幸为景老夫人欺负，这些都是我愿意的。」

    姜老夫人笑了。

    「二姐姐，可不能这么忙了。」姜莹道：「必须得抽出一两日的时间来。」

    姜页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姜莹笑着看姜成一眼，而后才看向姜页，还摆出了卖关子的架式。

    姜页懒得理会姜莹这故作玄虚的样子，直接问姜老夫人：「祖母，府里是要来什么人了？」

    姜老夫人笑道：「是啊，是你三妹妹邀请的，说是在百花宴上，没有和孟府的孟清兰说几句话，心里一直后悔着，所以邀请了孟清兰来府上玩几日，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陪陪她。」

    说着姜老夫人望了姜成一眼。

    姜成一下耳根红了，很显然是非常期待孟清兰的到来。

    姜页心里却是一「咯噔」。

    孟清兰要来了？

    赵丰南在府上。

    她还记得百花宴上，赵丰南那种像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看孟清兰，她更记得上辈子赵丰南娶了孟清兰，这辈子……赵氏和姜莹又开始从算计孟清兰开始了吗？

    第25章 出去

    「祖母, 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陪着清兰姐姐的。」姜莹抱着姜老夫人的胳膊撒娇。

    「好好好。」姜老夫人望向姜页，道：「二丫头, 你呢？」

    姜页回神儿道：「祖母，我自然也是。」

    「那就好那就好。」姜老夫人转头看向姜成。

    姜成脸上的喜色难掩。

    姜页微微低头，遮住眼中所有的情绪, 又陪着姜老夫人说了几句话, 而后回到东小院，流月察觉出姜页的异样，开口问：「姑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姜页摇摇头。

    「那你是不是有心事儿？可以和流月说说。」

    「你先别说话，我来想一想。」

    流月立刻噤声，摒退了丫鬟，亲自端来了茶水和点心，而后站到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姜页将上辈子的事情想了又想,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她确实这次赵氏和姜莹一定会有所行动, 于是看向流月。

    「流月。」

    流月抬眸看向姜页：「姑娘, 怎么了？」

    「近日，我们都要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自从知道赵氏姜莹的坏心眼之后，流月再也没有在水云庵的悠然, 变得小心翼翼谨慎，不知道姑娘又让小心什么。

    「小心身边的人。」

    流月还是不解。

    姜页便将赵丰南、赵氏、姜莹和孟清兰这些联繫说给流月听, 流月听后惊讶地问：「姑娘怀疑赵丰南对兰姑娘心怀不轨？」

    姜页点头。

    流月脸色一凝，问：「那我们怎么办？」

    「只有观察, 见机行事。」姜页道：「他们要对兰姐姐不利, 必定会有一番规划, 不可能毫无破绽，所以这几日，一直到兰姐姐离开伯府，我们都不能放松，从伯夫人、三姑娘，到所有丫鬟都要注意着。」

    流月郑重地点头。

    「还有，一会儿府里用膳时，让长福长生来见我。」

    「是。」

    「你下去吧。」

    「是。」

    流月走了。

    姜页歪在软榻上，微微闭目，继续思考孟清兰的事情，唯恐有遗漏。

    原本她是打算去晓镜楼，眼下看起来，她却是不能去的，只能在府上好好地待着，在府上待了几日，未发现赵氏等人的异样。

    她并没有放松下来，也不敢轻易离府，便给启英侯景二夫人写了一封书信，说是府中有事，迟两日再去启英侯府抄写经书。

 第50页

    不过半日，景二夫人便回了信，让姜页好好在府中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和她说就行了，姜页又回了一封感谢信，便在府中待着。

    第二日早上孟清兰果真来了，姜页姜莹一起去迎接，孟清兰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对姜页姜莹都很好。

    三个人一起去见了姜老夫人侯夫人，也就见到了姜成，因着许多人在场，孟清兰不敢看姜成，姜成也不敢越距，两人又控制不住地朝彼此身上瞟。

    姜页姜老夫人忍俊不禁，孟清兰姜成发现后，臊的红了脸。

    一旁的赵氏姜莹看似是笑，实在眼中皆是嫌弃和不屑，待到众人看向她们时，她们又是一副知理端庄的模样，不过，这些都瞒不过姜页的眼睛。

    姜页当作没有看见，陪着孟清兰在府中散步、用膳、吟诗等等，形影不离，不管谁人邀请孟清兰，姜页都会陪着去。

    下午之时，姜莹邀请孟清兰去她的院子住一晚，不待孟清兰说什么，姜页开口道：「让兰姐姐去我那儿住吧。」

    姜莹笑盈盈地说道：「二姐姐如影随行地陪着清兰姐姐一日了，着实辛苦，晚上就让妹妹来照顾清兰姐姐。」

    姜页也不相让，道：「三妹妹说的什么话，我和兰姐姐是好姐妹，和好姐妹在一处玩，只有玩不够的时候，哪里会辛苦？」

    很明显姜页不会放人，姜莹闻言，面色僵了一下，正要说话，姜页又开口了，道：「再说了，除了祖母这些长辈的院子，东小院是最宽敞的，招待兰姐姐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去你那儿，岂不是委屈人？

    这话扎了姜莹的心，姜莹一直想要东小院，出于大局考虑，她没有计较东小院成为姜页的了，可是眼下被姜页这么一说，姜莹心里漫出不悦。

    「你们两个对我的好，我都知晓。」见姜页姜莹都在争自己，孟清兰赶紧出来缓缓气氛，笑道：「这次我就多多打扰小页，下次再打扰三姑娘。」

    孟清兰都这么说了，姜莹想反对也不成了，她心里气的不得了。

    姜页拉着孟清兰离开，孟清兰多少了解一些姜页与姜莹、赵氏的矛盾，后母终究比不上亲母，可是姜页的终身幸福还是要靠着赵氏来，她道：「小页，你应该让我去三姑娘那儿的。」

    姜页问：「为何？」

    孟清兰好心劝说道：「你方才对三姑娘说的话，有些刺，她到底是伯夫人的亲女，以后你还要仰仗伯夫人，当慎言。」

    姜页笑了笑，为她好的人都是这么劝说她的，劝的也没错，却不知道赵氏姜莹向来贪婪，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她不如做自己了？

    只是这些话，她暂时不便和孟清兰说，便道：「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兰姐姐，我们快回东小院吧，我带你看看我种的一些花草。」

    「嗯。」

    在姜页孟清兰赏花之时，荣安院里姜莹气的不得了，她把孟清兰叫来，就是为了离间孟清兰和姜页之前的关系，从而达到她的目的，没想到这两人的关系这么好，怎么分都分不开。

    「三丫头。」赵氏唤一声。

    姜莹看向赵氏，道：「我气死了！都怪姜页那个小贱人！」

    赵氏笑道：「不必生气，人在姜页那儿，不是更好吗？」

    姜莹刚想发火，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赵氏的意思，面上的表情也舒缓了道：「娘，你的意思是？」

    赵氏俯到姜莹耳边，把计划说给姜莹听。

    姜莹听后笑了，点点头，认同赵氏的说法，两个人都满意了，姜莹也就心情愉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时候已经深夜。

    东小院内姜页本来想和孟清兰睡一处的，可是她近日来了葵水，不太方便，于是便在一处多聊了会儿，让流月给孟清兰安排了旁边的房间。

    这一夜过的平平安安，次日早上姜页再看见赵氏姜莹时，两个人的脸上均是得体的笑意，姜页当作没有看见，依旧形影不离地和孟清兰一起，上午的时候，府里又来了三个姑娘，说是赵府的姑娘们。

    反正就是赵氏的娘家人，姜莹热情地招呼着，姜页小心地应付着，流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长福长生更是全身紧绷。

    一直持续到晚上，赵氏姜莹还是没有行动的样子，流月不免有些疑惑：「姑娘，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发现我们看的太紧了，所以无从下手了？」

    「不能小瞧他们。」姜页道。

    「是，那姑娘要睡了吗？」

    「嗯。」

    「姑娘还在小日子中，肚子疼不疼？我去给你端点糖水过来喝吧？」姜页每次来葵水肚子都是微微的疼，喝点糖水便能缓解很多。

    姜页点点头。

    流月便转身出了内屋，去后厨弄了糖水，端着托盘正朝内屋走时，看到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出了院子，好像是兰姑娘。

    她心下一惊，刚刚看门的婆子正好回来。

    流月立刻问：「张妈妈你去哪儿了？」

    「哟，是流月姑娘啊。」张婆子回道：「我刚刚去解了手，怎么了？」

    「有人出去你看到吗？」

    「谁出去了？」张婆子疑惑地问。

    流月赶紧朝内屋去，急急地唤道：「姑娘。」

    姜页正在看书，闻言看向流月。

    流月道：「兰姑娘出去了。」

 第51页

    「什么？」姜页神色一紧。

    「兰姑娘出院子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我端着糖水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兰姑娘偷偷摸摸出了院子。」流月把托盘放下，急急地说道。

    「你可看清楚是她了？」

    「应该是她。」

    「就她一个人吗？」

    「我没有看到旁人。」

    「啪」的一声，姜页立刻把书拍到桌上，倏地一下站了起身，抬步就朝外走，流月赶紧跟上，姜页直直地走向孟清兰的房间，唤了一声：「兰姐姐。」

    随即一个丫鬟开门走出来，神色有些慌张地说道：「三姑娘，我们家姑娘睡了。」

    「真的睡了吗？」姜页目光锐利地望向丫鬟。

    丫鬟哪抵得住姜页的审视，当即低下头来，姜页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将丫鬟推开，直直地朝屋内走去，一眼看见空空如也的床面。

    孟清兰果然出去了！

    第26章 声音

    姜页转头问丫鬟：「不是说你家姑娘睡了吗？」

    丫鬟垂首而立。

    「说, 你们家姑娘去哪儿了？」

    「奴婢不知。」

    「真不知？」

    姜页上下打量丫鬟一眼，这丫鬟是孟清兰的贴身丫鬟，一直对孟清兰忠心耿耿。

    她不会害孟清兰。

    可能是在维护孟清兰。

    毕竟小娘子深夜出去, 并不是好事儿。

    姜页开口问：「兰姐姐是不是去见我哥哥了？」

    丫鬟一愣。

    姜页当即把脸板下来道：「简直胡闹！我哥哥是伯府公子，从小就知晓待人接物，对女子更是礼貌有加, 一直爱重兰姐姐, 怎么会做夜晚幽会之事？」

    此话一出，丫鬟脸色大变，好像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和自家姑娘都因为书信而失了判断力，被姜二姑娘这么一提醒，陡然觉得事情不对劲儿。

    她震惊地看向丫鬟。

    姜页当即问：「兰姐姐去哪儿了？」

    丫鬟再也不敢隐瞒道：「说是去花园的假山处。」

    「你在这儿待着，流月跟我走。」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姜页没有做丝毫的停留, 带着流月就出了院子。

    疾步朝花园处走。

    在漆黑的夜色中疾走，走的过程中, 姜页也没有放松警惕, 她时不时地向四周看了又看，真的在花园外的大树处，看见了一个人影儿。

    她立刻伸手拉住了流月。

    流月转头看向姜页。

    姜页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大树。

    虽然四处黑漆漆的, 但是流月还是看到了一个黑影儿在晃动，似乎在向花园里探看, 她震惊地看向姜页。

    姜页小声道：「是三姑娘的丫鬟。」

    流月问：「那兰姑娘呢？」

    「可能已经进去了。」

    「那、那……」

    「不急。」

    姜页嘴里说着不急，心里面却是砰砰跳个不停, 孟清兰肯定是刚刚才进了花园里, 之所以还有姜莹的丫鬟在这儿看守, 是因为丫鬟不确定孟清兰碰上赵丰南。

    眼下她得快点去阻拦孟清兰。

    她拉着流月慢慢靠近花园，接着弯腰，在地上捡了一个石头，狠狠砸向那丫鬟身后的大树。

    发出哗啦一声。

    夜色本来就浓，那丫鬟一个人蛰伏在这儿，做的又是坏事儿，心里早就有些怕了，忽然听到这么个声音，她心下一惊，赶紧转身看去。

    「谁啊？」声音发颤，明显很害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姜页拉着流月悄悄地熘进了花园内，而那个丫鬟只看到是树叶晃动，并没有人在。

    可是她心里还是害怕的。

    想着孟清兰刚刚已经进去了，那么这事儿肯定就成了，她不想在这儿多待了，她现在就去告诉三姑娘，这么想着，她拔腿就跑。

    跑到了姜莹屋内。

    姜莹问：「你看到孟清兰进花园了？」

    「看到了。」丫鬟道。

    「听到声音了吗？」是指孟清兰发出震惊等声音。

    「听到了。」其实并没有，可是她认为这样的声音必然是会发生的。

    「好，我们现在就去花园里捉.奸！」

    「是。「

    姜莹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带着一众丫鬟朝花园走，走到花园门口，没有听到丝毫的声音和动静，她留了个心眼儿。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若是一不小心，这名声可就不好听了，于是她对身边的丫鬟道：「你先去看看。」

    「是。」

    那丫鬟领了命，就大着胆子朝花园里进了。

    姜莹在外面等着，不一会儿，里面发出那丫鬟的一声尖叫，姜莹听后心生兴奋，立刻对身边的丫鬟道：「快，你们快去请夫人和老夫人。」

    「是。」

    接着两个丫鬟赶紧跑去请赵氏和姜老夫人，说是花园里出大事儿了，赵氏听言就知道赵丰南和孟清兰那事儿成了。

    至于姜老夫人，听说出事儿了，当即吓了一跳，府里的姑娘们都长大了，她最怕院子里出事儿了，当即穿了衣裳就赶紧朝花园这儿来，看见姜莹之后，姜莹连忙喊：「祖母。」

    「发生何事了？发生何事儿？」姜老夫人连忙询问。

    「我、我——」姜莹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姜老夫人不耐烦地问，怎么这个时候了，姜莹反而不似平时惹人喜欢了。

 第52页

    「我看到有两个人影儿进了花园，还听到尖叫声。」

    「两个人影儿？」姜老夫人惊讶，这一刻她觉得姜莹有些上不了台面，太小家子气了。

    不就有两个人影儿吗？

    说不定是府里的一些下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值当这么人到场。

    可是她已经来了。

    那就去看看。

    她也来不及数落姜莹，道：「走，进去看看。」

    「是。」姜莹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姜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姜老夫人心中的形象不好，不过不要紧，一会儿看赵丰南和孟清兰在行苟且之事以后，姜老夫人就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了。

    她可是顾忌伯府的面子啊。

    到时候还是会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她嘴角扬起一抹笑，跟着姜老夫人朝花园里走。

    一群人都打着灯笼的，朝假山后走，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群人屏息。

    但是谁都步子都没有停下来。

    一直朝假山后走，姜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率先朝假山走，一到假山后，假山后就发出一个尖叫。

    姜老夫人随即走过来。

    姜莹赵氏借着灯光互看一眼。

    这下好了，孟清兰必须得嫁给赵丰南了。

    母女二人心里都是极其的愉快，一起朝姜老夫人跟前走，嘴角带笑地看向假山后，借着烛光，看到假山后情景后，很满意。

    可是看清楚假山后的人时。

    母女两个同时僵住。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第27章 反击

    怎么可能是玉珠？！

    玉珠就是刚刚那个丫鬟, 也就是姜莹最信任的丫鬟，背地里为姜莹做了不少坏事儿。

    包括这次设计孟清兰。

    按照玉珠行事稳妥的风格，这次事情肯定已经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孟清兰人不见了，赵丰南抱着的却是玉珠？

    姜莹赵氏忽然怔住。

    姜老夫人已经猜到这儿会有腌臜之事，所以没有感觉惊讶, 而是愤怒, 静宣伯府是什么地方，岂容这种噁心之事发生，尤其看到是赵氏娘家人赵丰南和姜莹的贴身丫鬟玉珠时，姜老夫人更加的愤怒。

    赵丰南脸色已经发白，他按照赵氏姜莹所说的，在这儿等着，等着孟清兰过来，他扑上去就能娶了孟清兰。

    孟清兰啊。

    他做梦都梦见的人。

    所以他耐心地等待着,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一个小心翼翼的步子, 一听就是小娘子家的, 于是他奋不顾身就扑上去，香软入怀，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赶紧地扯衣服上嘴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亲抱的是孟清兰，直到灯笼照亮四周, 他才发现自己抱的是玉珠。

    玉珠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满脸泪痕，很是狼狈, 一看到姜莹过来, 立马就扑过来, 抱住姜莹腿说：「姑娘，救我！救我！」

    姜莹还无法适应眼前的巨变。

    赵氏也慌了神。

    姜老夫人怒声道：「来人啊！把这两个腌臜玩意儿给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说法！」

    姜老夫人这是要向赵家发难了。

    护卫立刻冲上去拉扯赵丰南。

    赵丰南赶紧喊道：「姨娘，姨娘救我啊！」

    姜老夫人立刻转头看向赵氏。

    赵氏闻言身形晃了晃，可是却不敢说话。

    姜老夫人挥挥手，护卫立刻把嚷嚷着的赵丰南和嗷嗷大哭的玉珠给拖走了，姜老夫人转头看向赵氏，问：「赵氏你怎么说？」

    「儿媳、儿媳——」

    「行了，我也不和你说，明天我找赵家人问一问，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娘！这事儿不用闹那么大，这事儿——」

    「这事儿关乎我静宣伯府的名声！」姜老夫人不悦地望着赵氏问：「难道你不想做静宣伯府的人吗？」

    赵氏心头骇然。

    姜老夫人转身朝外走，哪怕是姜莹呼唤她，她也仿若未闻，愤怒地离开，姜莹心里慌的不得了，赶紧拉着赵氏的手问：「娘，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赵氏大脑还是麻木的，目光是焕散的，好一会儿，她才看向姜莹，问：「孟清兰呢？孟清兰在哪儿？」

    是啊！

    孟清兰在哪儿？

    明明一切都设计的天衣无缝，明明就差临门一脚了，为什么最后孟清兰不见，此时孟清兰正和姜页在一起，她心里是有姜成的，所以收到姜成的书信假山见面的书信，她心里是挣扎的，最终爱情战胜理性。

    她偷偷去见姜成。

    在去假山见面的路上，她战战兢兢的，可是这些都抵不过去见姜成的欣喜，哪知道路走到一半，姜页突然跑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草丛间，捂住了她的嘴。

    她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了姜页。

    姜页没有和她多说，指着她朝假山后面看，接着她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走向假山后。

    忽然假山后面出来一个人影，一下将小丫鬟搂住，不管不顾地亲了起来，嘴里喊着「清兰，清兰，我可想死你了」，她心头大骇，赫然明白过来……如果不是姜页及时地拉住了她，那么此刻被男人抱住的就是她。

    这分明就是一种设计！

    她脸色惨白地看向姜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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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页依旧没有说话，拉着她和流月从花园里的一处狗洞里爬出来，回头看见姜老夫人、赵氏和姜莹已经过来了，一副要捉.奸的模样，她什么都没明白了，心里怕的不得了。

    赶紧跟着姜页回了小院子，此刻心有余悸地望着姜页，问：「小页，她们是故意的？」

    「故意的。」姜页毫不掩饰地说。

    「为什么？」孟清兰声音依旧温柔地说道：「我和她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这么对我？」

    「因为赵丰南看上你了。」

    「就因为这个？那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管不着模稜两可的事情，这事情一旦发生了，孟家肯定会把你嫁给赵丰南。」

    孟清兰身子瞬间一紧。

    姜页抓着孟清兰的手安慰道：「兰姐姐，不要害怕，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悲剧发生了。

    孟清兰感激地反握着姜页的手，说：「小页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可能——」

    「不会，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姜页坚定地说：「兰姐姐，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既然发生了，那么她们一定要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孟清兰发现姜页的异常，问：「小页，你要做什么？」

    第28章 全文完

    「当然做点什么事情了。」姜页说。

    「做什么事情？」孟清兰经过刚刚一事, 已经吓的不轻了，此刻大脑里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先去凑个热闹。」姜页说。

    「我——」孟清兰有些犹豫。

    「你好好留在这儿，我自己去看看。」

    「不。」孟清兰拉着姜页的手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姜页清澈地眸子看着孟清清, 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她们没有贸然出去，而是做出一副惊讶又害怕的样子。

    刚刚碰上姜老夫人赵氏和姜莹等人。

    看到姜页和孟清兰安然无事, 赵氏和姜莹脸色一变, 仿佛是见到鬼一样，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姜页和孟清兰二人是怎么逃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姜页和孟清兰。

    姜页和孟清兰同时向姜老夫人行个礼，姜页道：「祖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在房里听到这边有些声响。」姜页说的很含蓄了，说的是「声响」，故作诧异的目光落到了赵氏姜莹以及耷拉着脑袋的赵丰南身上问：「祖母，这是——」

    「暂时没什么事儿。」有孟清兰在这儿, 姜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便对姜页说：「很晚了, 你带着你兰姐姐先去休息吧。」

    「是。」姜页很识趣地应。

    姜老夫人带着一众人向前走。

    姜页微微低头, 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在黑暗中取出了一根银针，在赵丰南低头从她身边走的时候, 她迅速地扎了赵丰南一针，赵丰南「嘶」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姜页扔掉手中的银针, 而后对孟清兰说：「走吧。」

    「去哪儿？」孟清兰问。

    「回去睡觉。」姜页说。

    「就这样就回去了？」

    「是。」

    「那他们——」孟清兰指了指孟老夫人他们的方向。

    姜页微笑着说：「明天一早, 我们什么事情都会知道了。」

    见姜页很笃定的样子, 孟清兰也就没有再坚持，她跟着姜页回去了，可是这一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根本就睡不着，反观姜页却睡的很好，她翻来覆去，到了很晚再入睡。

    第二天一早，她和姜页一起梳洗时，一个不知名的丫鬟走了进来，和她们说了昨晚姜老夫人那边发生的事情，说姜老夫人带着赵丰南等人回去之后，把静宣伯府的大爷他们都喊来了，一起询问赵氏姜莹事情的真相。

    赵氏姜莹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姜老夫人等人也都相信了，想要把赵丰南交还赵家，好好教训一番。

    哪知赵丰南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突然说是赵氏姜莹害了他，是姜莹写信给他，让他过来糟蹋孟清兰。

    糟蹋孟清兰？

    这不是小事儿！

    而且是姜莹直使的！

    赵丰南拿出了信件指证姜莹赵氏。

    姜莹赵氏两人吓的脸色惨白，甚至扑上去抢赵丰南手中的信件，被姜老夫人喝止住，姜老夫人等人看信件之后，都气的发抖，怎么也想不到姜莹和赵氏心思这么歹毒。

    证据确凿，姜老夫人他们气的发抖，认为赵氏教女无方，这可是大事儿，赵氏吓的不得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最是维护静宣伯府的，容不得有一点闪失。

    不管谁说情，不管赵氏怎么磕头，不管姜莹怎么哭诉，姜老夫人一脸冰冷说：「把赵丰南扔回家去！让他们赵家看看他们教出来好儿子！」

    说的是「扔」，说明姜老夫人已经摆明了和赵氏的态度，众人心里一惊，姜老夫人更是不顾所有人情绪，说：「赵氏三小姐在府里呆的也怪闷的，不如去庄子里散散心吧。」

    庄子里？

    那都是下人待的地方。

    赵氏姜莹一听，赶紧向姜老夫人认错，可是姜老夫人一点也不心软，那丫鬟说：「这会儿，夫人和三小姐应该去庄子里了。」

    姜页满意地点点头。

    孟清兰问：「让夫人和三小姐去庄子里，不会被人说吗？」

    「放心。」姜页笑说：「祖母会有合理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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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清兰点头。

    两个人梳洗之后，一直朝姜老夫人处走去，正好遇见了来辞别的赵氏和姜莹，两个人恶狠狠地看着姜页，姜页面色平静，拉着孟清兰的手说道：「兰姐姐，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嗯。」

    一起进了殿中，姜老夫人对孟清兰心里有愧，对孟清兰格外的重视，见赵氏姜莹还站在那儿，不高兴地道：「你们娘俩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点走？」

    赵氏姜莹只得咬牙离开。

    就在这时候一个丫鬟急急地走进来道：「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一听宫里来人了。

    所有人精神一震。

    纷纷整理妆容，赶紧去迎接，一个微胖却严肃的太监走了过来，尖声一句：「圣旨到。」

    姜老夫人等齐齐跪下。

    太监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静宣伯府姜二姑娘姜页才貌出众、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宸王已越弱冠，适婚娶之时，姜二姑娘正值闺中，与宸王堪称天作之合，特将姜页许配宸王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皇上赐婚了！

    姜页要嫁给宸王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心情不同。

    姜老夫人激动，静宣伯府总算有个出头的人了。

    姜大爷等人跟着荣耀，宸王是皇上最看中的皇子，说不定以后还会成新帝，那姜页岂不就是……皇后娘娘了吗？

    孟清兰为姜页开心，从今以后姜页就是尊贵无比的人了。

    赵氏姜莹整个人都僵住了，双目无神，灵魂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听到圣旨来的时候，她们心里还抱着希冀，希望皇上指婚姜莹与宸王，这样她们不但不用去庄子，而且还会得到府中所有人的尊敬，可是现在破灭了。

    姜莹没有入皇家的眼，皇家看上的是姜页。

    是姜页。

    姜老夫人还有让她们从庄子里回来吗？

    凭着姜页的能力，那她们以后还有活路吗？

    姜页倒是很平静，恭恭敬敬地跪拜谢主隆恩，低头接过圣旨，回头看向静宣府，目光再落在跪在地上的伯府上上下下，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的人生再也不像上辈子那样，也正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至于宸王，

    她会好好对待。

    ——正文完——

    后记：

    一个月静宣伯府二姑娘姜页风风光光地嫁给了宸王，相见害羞，一夜云雨之后，夫妻和谐，宸王宠爱王妃日渐出名。

    无人敢小瞧宸王妃。

    宸王妃不但将宸王府打量的井井有条，也在全国各地开设了大大小小的医馆，救治了一个又一个小老百姓，名声鹊起，传到静宣伯府的庄子里赵氏姜莹的耳中，赵氏又气又急，身体越渐不行，回到静宣伯府后不久去世。

    姜莹嫁到了普通的官宦家族，婆嫂都是强势之人，姜莹不敢造次，这些传入姜页耳中，姜页并没什么情绪波动。

    她有了宸王和孩子的陪伴，已然幸福。

    得空点明了姜成和孟清兰的婚事。

    她和宸王一起去喝了喜酒，回来的时候，宸王握着她的手道：「我们也会白头偕老。」

    她笑着点头，甜到心底深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