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和太监he了系统》 第1页 [穿越重生] 《后我和太监he了》作者:木子小香菜【完结+番外】 简介: 林夕意外穿书成了被反派杀死的炮灰,不仅身患重病,还随时面临着被反派杀死的可能,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林夕绑定了中医系统,可以通过救人不断解锁系统里的各种草药。为了治疗自己的病,林夕被迫开启了救死扶伤之路。 只是她随手救的一个猎户怎么就变成差点杀死她的大反派呢。而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林夕为保小命只能被这狗太监威胁,随同他一起治理疫病。 就这样一路治病救人,林夕摇身一变成了被众人推举的神医。 却不想因此惹来了他人的闲话,传闻厂公大人每日都要亲眼见到林姑娘才行。 林夕:那是他怕我跑。 某不知名小太监:我亲眼看见厂公大人餵林姑娘吃药。 林夕:那是他逼我为他以身试药。 只是谣言传的多了,竟然有人说她被这狗太监收了房了。想到平日里那些暗地里的贴心照顾,和绑架时的以身相救,林夕不禁跃跃欲试。 林夕:要不然,我试试? ps:男主真太监哦~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夕,章见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阴狠太监爱上我。 立意:弘扬中医文化。  ? 第一章 林夕感觉自己被一团浓雾笼罩着,白茫茫的一片,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她漫无目的在四处乱走想要走出这片迷雾,却怎么也走不出来,林夕心想,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可是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 浓雾中只隐隐看到一抹玄黑色的颀长身影,他的脸被雾气遮着,什么也看不清,却让林夕莫名地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慢慢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腰间的佩刀和玉珏碰撞在一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垂落到她眼前,又爬到黑暗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哪个角落里发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无数只老鼠在分食着一具腐烂的尸体,林夕一阵反胃,想往后退去。 她却惊地发现自己挪动不了一下,只能任由着对方朝着自己逼近。 手里的指甲狠狠地嵌进肉里,耳畔却被一阵阴恻的笑声充满,整个身子被黑暗茏着,他从黑暗里伸出ー只手来,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又松开些,指尖顺着划到了她的下巴,紧紧捏住。 林夕身上的汗毛瞬间立起,连呼吸都在打颤,心跳兀自加快,却还是勉强着睁开眼睛。混沌中只看见一双极美的桃花眼,眼角微红,眼珠子里的瞳孔却散发着阴毒的寒光。 他将林夕审视一番,后又甩开手,用手帕擦净自己的手指后,将帕子丢在一旁。 转过身去,声音阴沉,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些尖锐的声音。 「赐她加官进爵,厚葬!」 那声音像冰锥一样刺进她的心脏,林夕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冷了下来,全身被数层牛皮纸糊住了似的,透不过气来。 林夕大惊失色,不!她不要厚葬。努力想要发出声来,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眼前。 「妹子,妹子,醒醒。」 一只手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脸颊,林夕眉头紧皱手指攥紧了被子却还是没醒。 「妹子!」 那呼喊声越发的急促,床边五大三粗的男子有些急了,伸出一只手来掐住她的人中,狠狠地来了一下。 林夕「啊——」的一声,终于从噩梦中醒来过来,她浑身冰凉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坠在一起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被子上。 她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眼前不是她那个老破小的楼房,而是一个小竹屋。 这竹屋矮矮的却盖的十分结实,麻雀虽小但五脏俱缺,衣柜、床和桌子样样齐全。 她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只感觉一阵阵的头痛。 这是哪? 床榻边见她醒了过来,林虎顿时松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妹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夕这才看到旁边这人,她吓得忙躲了一下,整个人缩在床榻的一角,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你......你是谁?」 林虎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有些不解地道:「我是你大哥啊,妹子,你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他心想常听老人家讲过,发过高热的人严重的会有痴傻或者失忆的症状,他有些着急,自己妹子不会是像那些老人说得被烧糊涂了吧,连自己的堂兄都忘记了。 说着又想上前来探探她的额头,看是不是还在发着热,见林夕又缩了一下。林虎这才作罢,妹子刚好,他可不能吓着她。 于是只好低声和她解释道:「我是你堂兄林虎,你是我妹妹,叫林夕。」 「我是你妹妹?」林夕疑惑地指着自己,她头昏脑涨的,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不对啊,她是独女哪里来的哥哥。 那一边林虎却感觉林夕终于想起来了一样,连忙一股脑地和她将自家的事。 「我叫林虎,是你堂兄,家住小溪村。你的父亲就是我的二叔,你是她唯一的女儿,原本妹子你也是住在村子里的。」 第2页 「那怎么?」 林夕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见到林虎脸上的表情犹豫了起来,他似是难以启齿。 「原本你也是住在村子里的,只是村子里突然出了疫病。你自幼身体也不好,家里银钱也不够,阿奶和我娘就把你送到山上去养病了。」 林夕心里很意外,就算家里人重男轻女,原主好歹也算个劳动力啊,怎么谁都不要呢? 林虎垂着头小声道:「叔叔婶婶早在四年前得了一场疫病,和我爹一块去了。」 林夕心里觉得有些不妙,这原身还是个瘟神体质?就算不是真的瘟神按照古人的封建想法来看,一定都觉得是她剋死了自己的爹娘。 「我......叫林夕,是你妹妹,你是我堂兄。」林夕若有所思地说,忽地又想起来了什么。 她怎么觉得这剧情怎么那么耳熟啊好像她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一个炮灰,一出场就死了的那种。于是急忙问道:「那......此处可是云隐山?」 没想到得到了林虎肯定的回答,他几乎是十分高兴地握着她的手道:「妹子,你终于想起来了!」 林夕干笑两声,把手抽了出来,她可算是明白了,自己是穿书了,就是她刚才想到的那本小说。 书中原主出场没几章,只短暂地提过只字片语,便被文中的大反派,一个货真价实的真太监给『加官进爵』了。 加官进爵是一种极为残忍的刑罚,是将七层浸水的牛皮纸,一张一张地覆盖在受刑者的脸上,从而使得受刑者呼吸困难,最后活活窒息而死。 而之所以使用这种非人的手段对待这个花季少女,却是因为一个非常可笑的理由。 只因为原主的狗不小心咬到了原书中的大反派,便被书中的大反派章见月一怒之下连人带狗一起处死,理由是看护不严。 这什么史诗级的倒霉蛋,因为害怕没有开门便被杀死,刚要咒骂几声脑海中突然又弹出一个声音来。 【滴滴——「中医」系统已和您绑定,您将享有系统附赠的中医金手指。】 【可生活人,肉白骨,随意查看附赠的各种医书并过目不忘哦~】 中医系统?这是什么东西? 林夕疑惑不解却又听见那系统继续道:【滴滴~检测到眼前有一位患者,请宿主快去为病人诊治吧。本系统为您提供新手大礼包,云南白药一支,麻药,银针和金疮药等。】 眼前的患者,林夕眨了眨眼,她眼前只有林虎一个人啊,此刻他正以无比热切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着与正常人无异。 只是她隐约地闻到了一丝血腥气,于是开口问道:「你受伤了?」 林虎顿时惊了一下,「妹子,你可会算卦?」 林夕有些无奈,她好歹也是中医院药物科的实习医生,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她还干什么呢。 处于一个医生的本能,她开口问道:「伤口在哪?我帮你处理一下。」 林虎将信将疑地将袖子卷了上去,露出自己受伤的小臂,那古铜色的手臂上赫然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林夕问道:「我想用云南白药怎么拿出来?」 系统恢复道:【只要宿主用意念调动即可,但还是要避人耳目。】 林夕瞭然,从床上下来走到衣柜旁,闭着眼想着云南白药粉的样子。 再一睁眼,果然那云南白药粉出现在了衣柜里,被用牛皮纸包着,不大不小的一带,却足够这个伤口用了。 她将药粉拿在手中走到林虎面前,用手指小心地打开袋子,将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林虎只觉得一阵清凉,而后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原本因伤口疼痛的灼伤感也都瞬间消失不见了。 林夕撒完药粉后,将它重新包好,赛到林虎的手里说道:「拿好了,每天早晚各撒一次,不出两日便可痊癒,只是这两日伤口不要沾水,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林虎点点头,见她小大人的样子不免笑道:「妹子竟也会给人看病治伤了,跟谁学的这一套。」 林夕一愣,只含糊地道:「我平日里上山总会采些药,偶然碰到一位会看病问诊的老先生,他见我一心向学,便教了我许多。只是还不知道效果如何,你可是我第一个患者。」 这话她也不算说谎,她的老师就是一个老先生,并且自己刚毕业准备去中医院报到便发现自己穿书了,还没给一个病患问诊过呢。 「妹子把自己和哥哥都忘了个干净,竟然还记得这个,倒是与这位老先生有缘啊。」 见他这么说林夕更是尴尬了,她怎么敢说自己不是原来的林夕,她本就不被村里人待见更是被扔到了村外。 若是被村里人知道自己的事,可能会一把火把她烧死,驱除邪祟也说不定啊。 于是她只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懵懂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还记得这个,也许是因为爹娘去世的缘故吧。我总想着若是自己当年能够看病问诊,爹娘和大伯也不至于就这样死了,还有村子里的人。」 见她这么说,林虎又是一阵悲痛,那场疫病死了不少人。直到现在小溪村里的人还依旧心有余悸,当时村里只有一位老大夫,很多病患医要到很远的县城里看病,医治不及时死亡惨重。 林虎即便十分伤感却依旧安慰着林夕道:「你不必记挂这些,生死自有天命,不过你是住在这山里也不是个事,不如这样,你和我回去吧。 第3页 最近山上也不太平,常有野兽出没,我总是担心着你,晚上也不能安心入睡。」 「而且」林虎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最近阿奶生了病,正巧你会看病问诊,回去能替大家看病问诊。也不用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我和二弟都不能安心。」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抬头月光难觅》求收藏。 文案: 林晚作为计划生育的漏网之鱼,从小便被送往乡下一户人家抚养,成天熘猫逗狗、惹是生非。突然有一天邻居奶奶家也送来了一个长得玉人般可爱的『小姐姐』,穿着好看的小裙子,十分的干净漂亮。 为了和『小姐姐』打好关系,她每天跑到人家家里蹭饭试图拉近距离,恨不得与她同吃同住才行。每日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惹得对方不胜烦扰。 终于有一天没想到眼前的『小姐姐』竟然是个带把儿的小哥哥,这可触及到了林晚的知识盲区了,指着对方的小裙子喊道:「你骗人,你穿小裙子,就是小姐姐。」 宋枕秋急的白了脸,将小裙子扔在地上,和她打了一架。打输了的宋枕秋,挂着彩坡了脚被林晚按着头认了小姐姐的称号。 多年后看着长得翩翩如玉的宋枕秋,林晚悔不当初,谁来给她一颗后悔药? 小剧场: 林晚:什么?我喜欢宋枕秋?那你是没见过他穿小裙裙的样子,那叫一个迷人。(我才不会喜欢宋枕秋呢!) 转过头面对被别人告白的宋枕秋,林晚越发的红了脸,「你......你不可以喜欢她,你只能和我谈恋爱。」 ps: 1、基调是疼痛救赎,本文案属于回忆内容,将在文中穿插出现 2、结局he,双洁。 第二章 话虽如此,林夕当然是想跟他回去的,最近山上野兽频出,她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老虎肚子里。再者,过两日这杀人如麻的狗太监马上就要来了,她更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命丧黄泉。 从刚才林虎的那番话来看,原主的阿奶和婶娘可不是好惹的,既然能不念骨肉之情将她扔出来一次便能扔出去第二次,说不定还会将她卖进青楼里。 但若是就这么跟他回去,到了小溪村便又是刚脱离了狼口又入虎穴。 林夕摇摇头立刻进入了自己的人设,装出一副小白莲的样子,垂下眼睛道:「哥哥别再说这些了,我知道我身体不好还连累了爹娘,只是听说阿奶得了病,我也实在忧心。」 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前些日子才在山里采了些药草,哥哥走时带些,说不定能有些效用。」 林虎似是想宽慰她,浓眉拧在一起,半天发不出一语,他深知自己并不怎么能言善道。他不是自己的二弟那般聪敏,一次就考中了秀才,还能哄得阿奶和娘心情愉悦。 他只是一个粗人莽夫,只会一些打猎之类的伙计,靠着一身蛮力倒也在村子里有些名气。 虽然粗莽却也知道什么叫做骨肉至亲,二叔二婶生前对他不错,如今只有唯一的女儿还被迫流落在外。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子在外受苦,于是也不管林夕是什么表情。 林虎说道:「你一定放心,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们是一家人你身体不好多照顾一些是应该的。再者如今你和老先生学会了看病问诊,回去正好也能替阿奶看病,想来阿奶不会不同意的。」 「况且行也也要靠举人了,一个举人老爷的堂妹孤身一人在深山里传出去也不是一件张脸的事。」 「既然哥哥早已决定,那妹妹便不再推辞,只是我贸然回去定会惹得婶婶和阿奶不高兴,哥哥不如先回去安排好再来接我。」 林虎没有她那个心眼子,见她点头自然是无比欣喜,连忙道:「若是二弟知道了一定十分高兴,他和我一样都盼着你回家去。」 说完又想起来自己的来意,便起身拉着她走出里屋,林夕站在走廊的风铃下远远的隔着篱笆往外望去。 此时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只在半山腰将云霞染成了橘红色,远远望着美不胜收。右边的夕阳烧红了半边天,月亮已经在左边的天空升了上来,停在枝丫上,像一只展开了屏的白孔雀。 微风袭来让她身上原本的疼痛也好了许多,不再是全身乏力的状况了,她心里唤着系统,「系统,可有治疗发烧的药物。」 系统回道:【有的,宿主刚完成了一个任务,可以解锁一样药物,请您自行选择。】 林夕看着任务面板里面有小青汤、大青龙汤、半夏泄心汤和白虎汤等。 她立刻点击了小青龙汤,具有辛温解表,......温肺化饮之功效。主治外寒里饮证。此药用来治疗着凉引起的发热是最好的了。 看着任务板解锁了以后她才送下来一口气,这要是在现代感冒发烧倒是寻常,只是在古代一场高热和风寒便是能要人性命的。 林虎走到院子中心,将放在地上的兔子和野鸡拎了起来,转身朝着林夕笑着道:「知道你爱吃肉,给你打的野鸡,这些你先吃着,等回了家哥哥再给你买一品阁的糕点吃。」 林夕看着他手里可以打马赛克的画面,笑容凝固了,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不过她现在目前的状况,吃点鸡丝粥是极好的,鸡肉属于温补性食物。对于久病体虚,身体亏损的人来说正为合适不过。 第4页 她让林虎帮着自己处理了一下,把野味处理好后涂上盐粒封存好,又将他带来的米倒进米缸一些,剩余的让他都带走。 想来她也不用在这个竹屋住多久了,用不了几日她便能顺利地脱离原剧情离开,回到村子里。 处理好东西后,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为了安全起见,林夕劝说林虎早些离开。若是换作往常,林虎说不定也就同意离开了。 只是她今日刚发了高热,未免她晚上生病没人照顾,林虎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夕只好转身回到厨房里,将小青龙汤用自己的意念取出来给他看,「哥哥,这是我平时上山采的药,如今我也会看病问诊,给自己配几副药的能力还是有的。」 林虎听了倒也信了三分,刚才林夕给他用的药他也是看在眼里的,那样好的药洒在伤口上竟是一点也不疼。 他刚才撒过药的伤口,又撩开袖子,发现伤口已经结了痂,这才对林夕的医术彻底信服了。 林夕也是被他伤口癒合的速度吓了一跳,本来穿书的事已经够让她惊讶了,没想到这系统里的药这么好用,想来她这小小的发烧也不在话下。 见他半晌不说话,林夕笑着问道:「哥哥如今可是信了?」 林虎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信了信了,我自己家的妹子当然相信。不过那位教你行医的老先生可有替你诊治?」 林夕有些迷惑,难道这具身体还有什么别的病不成?于是问道:「想来是没有的,不过哥哥今天给我带的这是什么药?」 林夕看着那用牛皮纸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袋子,里面隐约透出一股药味。林虎听了憨憨一笑,将药放在她面前道:「你自小身体就不好,从小到大就没断过药,找大夫看也是说先天不足,这是我从其他地方给你找的偏方。」 林夕接了点点头并没有太当回事,以她的医术来看,先天不足也不在话下。又想到阿奶生病的事,林夕随口问了句:「阿奶今日来是何病症?」 林虎想了一下阿奶的病症说了个大概,「一开始只是发热畏寒,这几日阿奶又嚷嚷着头痛胸闷,连饭也吃不下了。」 林夕若有所思,「嘴唇可有发紫?白日夜间咳嗽是否频繁?」 林虎眼睛一亮,拍了一下手道:「没错,就是这样,你说的一点没错。」 林夕面色一暗,若她想得不错这大概是肺鼠疫,是会传染的那种。于是连忙从系统兑换出几样治疗用的药材,和预防鼠疫的药来递给林虎。 万分慎重的交代他,回家一定要用醋艾草消毒,千万紧闭门户,无事不要外出。 林夕心里想着,这下可就做好万全准备只欠东风了,让她们瞧不起女儿家。如今她有中医系统在手治什么病都不在话下,既然要选择回去,也得他们亲自来接才算好。 两人又唠了会儿家常,看了眼天色,趁着夜色没完全黑下来林夕转身送他离开。 走之前林虎还不忘嘱咐她,「这最近山里野兽实在是多,你没事就不要上山了,等回了家要採药哥哥陪你一起。」 林夕冲着他挥手回复道:「知道了。」 心里在想,这深山让她去她也不敢去啊,更别说有野兽了。说完便进了院子,将门闩拉好,看着天空上隐隐飘过来了乌云,想来今晚有雨便带着黑犬回了屋,开始准备晚饭和药。 她将炉子挂在地上的一个小灶台上,点起了火,将麻黄,芍药,......五味子,半夏。 上八味,以水一斗,......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 煮好药放在炉子一边温着,将大米取出放在碗里用水浸泡,将鸡肉放在锅里熬煮,熟透后,将鸡肉捞出,撕成鸡丝。 半小时后将大米和鸡肉放在锅里,熬煮45分钟,煮好后放适量的盐,切些葱花,承在碗里食用。 林夕一共煮了有三碗,一碗给黑犬,一碗自己食用,剩余一碗留在明天早上自己用。 刚吃完饭喝完药,林夕将锅碗刷了,打了盆水洗漱完毕后。便听见窗外响起了雨声,雨水打在竹屋上,噼啪作响。 林夕把撑着窗户的竹竿收回,将窗户关紧,合着衣躺在床上。这才有时间回味她穿书的『惊喜』,心想她穿哪里不好非要穿进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身上。 不仅会不小心被反派杀掉,就连原主的家人也对她弃之敝屣,只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来了,那她就替原主好好活下去,顺便用系统济世救人。 吃完饭她刚坐在床上便感觉到一阵腹痛,疼的她额头上直接爆了一层汗珠,又想到方才林虎说的那番话,她伸出手来给自己把脉。 没有任何缘由的腹痛,并伴随着腹胀,左侧腰部放射性疼痛。这些症状让她想到了一种病叫做胰腺炎,这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在现代都是很难治癒的疾病,更别说在古代了。 腹痛难忍,林夕痛得像碎了五脏六腑一样,勉强出声问道:「系统,可有止痛的药物?」 系统回答道:【本系统什么药都有哦。有延胡索、败酱草、五灵脂......】 林夕:「最快速有效的那个。」 系统:【宿主如今救的人数不足以兑换,只要宿主救两个人便可以解锁。】 林夕痛得快要神志不清了,只虚弱地问道:「先赊帐行不行?」 系统回道:【不能。】 第5页 林夕不免有些气闷,两个人,这荒山野岭的,她现在到哪里可以救两个人啊。 只是她如今痛成这样再也无法思考,心里不免也有些生气,干脆开始摆烂,「那就把我疼死吧,我死了就没人给你做任务了。」 系统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玩法,只好连忙妥协道:【赊帐可以,不过要在规定时限完成任务,否则您的病情和疼痛将会进一步恶化。】 林夕也不管那么多,只要能赊帐就行,匆匆兑换了止疼药用水送服。 才缓和过来,一道雷声划破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屋外接着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雷声雨声混着在空旷的山野里像是开了立体环绕模式。 林夕吓得缩在床上,她最怕的就是打雷了,尤其现在还是独自一人住在这深山里。 不知是何处透风,将屋内的烛火吹灭了,室内黑漆漆的什么光也没有。林夕整个人蜷缩在床角,大气不敢喘漏一下。脑子里想起平日里医学院的师兄弟们常讲的鬼故事,不由觉得背嵴一凉。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突突地跳,往日里听来的鬼故事在此刻更加清晰地笼罩在她耳边,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鬼? 她强忍住心里的慌乱颤声问道:「系统,系统你在吗?」 空气仿佛凝滞在此刻,只有她冰凉的手脚和屋外的雷鸣声才让她有一丝实感,想着今日发生的怪事,恐慌再次蒙上心头。 系统的沉默让林夕更加的疑神疑鬼起来,手脚不停地发抖。 砰!的一下,又是一阵平地惊雷,那声音穿破天空由远到近,隐约掺杂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辨认仿佛就在不远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有野兽闯进来了吧? 她双手紧握在一起,嘴里不停地念叨:「车如雷兮马如龙,鬼神辟易不敢害。」 随着她嘴里不停地叨念,外面的响声也越演越烈,随着啪嚓一声屋外又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她纤长的羽睫随着那啪嚓一声狠狠地颤抖几下,心里顿时凉了一片。 刚才那一声十分的清脆,像是竹竿栅栏倒下的声音。 第三章 脑海中自行补充刚才屋外的画面,想来是有野兽将栅栏撞倒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有野兽入侵,她这结实程度与栅栏相似的门板能够阻挡刚才那野兽吗? 林夕压下心里的惶恐不安,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拿起立在一旁的木棒握在手中。又扫视了一圈周围,试图找到一些重物来抵住门板。 她悄悄地打开一丝门缝,透过两指宽的门缝往外看去,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得院子里恍如白昼。 趁着这道光她将院子里的情形看了个完整,只见东边的篱笆不知怎的倒了一片,上面绑着的竹竿像是被什么划拉了一样。 几根竹竿七零八碎地躺倒在地面上,林夕心中一凛,莫不是真的有野兽进来了? 院子里又暗了下来,屋外黑压压的一片,林夕又听到了刚才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手里紧紧地捏着那根木棒,不时在木棒上面摩擦几下,擦掉掌心的手汗。 她心里不断地打着鼓,思考着是野兽的可能性,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去看一眼。不管是人是兽总要看一眼才行,总归是要应对的,不然只一味地静观其变若发生什么事也许会失去逃跑的最佳时机。 于是她紧握着手里的木棒,另一只手撑起一把油纸伞悄悄地走出院门。 屋外寒气十分重,天空中不断地响起雷声,伴随着闪电一闪一闪的。她放轻了脚步,将整个身子缩在了一起用来抵御外面的寒冷。 慢慢地靠近东边的篱笆,只停在距离它几米远的地方利用闪电打量了几眼,哪里什么都没有。林夕却不敢随意地掉以轻心,将右手握紧了手里的木棒。 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地方走去,越走越近,越近心里更是惶恐不安。终于她到了篱笆边,只见那外面空空荡荡的。 什么嘛,难道是被雨打断的?看来这篱笆年久失修有些老化了吧? 悬起来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心想原来是虚惊一场,这屋外并没有什么野兽啊。她此刻仿佛全身上下都轻快了不少,转身决定离开。 却在转身的前一秒听见身后却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雨的里慢慢地朝着她接近。 林夕顿时惊雷大作,整个人定在哪里不敢乱动,手里攥紧了木棒。那脚步声越走越近,她心中计量着那人与她的距离。 终于在那脚步声停下来的前一瞬,林夕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就将自己的棒子往后一挥。 砰!的一下,那木棒结结实实地砸中了那个人的脑袋,那人应声倒地。 【检测到新患者,请宿主尽快去营救。】 林夕:...... 新患者?哪来的新患者?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个吧? 她吓得赶紧去看地上的那团黑影,想来这就是系统说的那个患者。 林夕伸出手来拍打着他的脸,「喂,你没事吧?」这人不会是被她砸伤的吧? 只见他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肩膀处还中了一箭,周围都渗着血。 心中思绪万千,林夕不免有些愧疚,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只见他毫无反应。 她只好蹲下去打量那人,地上那人整张脸被头发遮挡着,什么也看不清,只隐约看到他高眉挺鼻,俊逸不凡。 第6页 那人紧闭双眼神志不清,脸上沾了血在惨白的面颊上分外刺眼,胸口处还扎着一支箭羽,附近一团脏污。身上的衣着普通,布料摸着却是尚佳,腰间挂着佩刀。 林夕想到林虎跟她说的最近山上野兽频繁出没,心里越发地觉得这人打猎误伤到的可能性极大。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林夕伸出手来探到他的鼻息处,只见他呼吸平稳,还活着! 她将手收回去,心里则是犹豫起来,这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这人与她素不相识,且来势汹汹,一来便打破了她的篱笆,实在是难以判断他是不是好人。 只是—— 林夕又看了一眼他肩膀上插着的箭羽,伤口因为他突然晕倒在地更加重了几分。 血液不断地涌出来,出于本能反应直接用手捂住。心想再这样下去即便他现在还活着,也很快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系统这时突然跳了出来道:【警告,警告,患者生命处于濒死状态,还请宿主尽快抢救。】 林夕听了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扔掉了伞将他扶了起来,拖着他走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林夕被雨淋了个透彻,身侧还挂着一个湿淋淋的人,一回到屋她便连打了几个喷嚏。 回到屋子里,黑犬便朝着她扑过来,闻到陌生人的味道又大声叫了起来。 她急忙朝着黑犬道:「嘘,噤声,莫要吵嚷。」 黑犬这才安分了许多,跟着她进了里屋,林夕将背上的人轻手轻脚地放在自己的床上。 替他把了把脉,检查了下伤势,用桌子上干净的布将他的伤口堵住。便匆匆忙地转身回到厨房生火烧热水,为拔箭做准备。 又趁着这会儿工夫准备了剪刀之类的工具,和药粉棉布。 做好一系列准备后,她将一盆水放在床边,用剪刀将他的衣服剪开,露出被血染红的胸膛。她用手帕浸湿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周围擦净,这才能更清晰地打量他的伤处。 林夕发现并未射中他的心脏,只是在肩膀处,整个贯穿,看起来实在惊心。 她将麻药煮了送与他服下,只是他闭着嘴喝的十分艰难,餵进去又从唇边溢了出来。 林夕只好掰开他的牙关,将药水一点点地送进去,这才算完。 餵完药林夕又拿了酒精给他周围消毒,她将箭羽上的倒钩收回,狠下心来用力一拔。 鲜血再次喷涌而出,她急忙拿棉布堵在伤口处,又将从任务栏里取出来的金疮药往伤口上撒,这才将伤势缓住。 做好这一切后,她再无半分力气地倒在床边,松下一口气道:「你可要活过来啊,花了这么大功夫为了救你,还搭进去我唯一的铺盖。」 见她如此粗暴的治疗,系统不禁有些无语,连忙出声道:【如果把人治死了,宿主的病情也会恶化哦~】 林夕:...... 这环境有限,能治疗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有用就行。 林夕守了他一会儿,见他已经止住了血,开始有了好转的迹象了。这才转身到了厨房换了衣服,这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又淋了雨出了一身的冷汗。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生病,她在厨房用炉火将头发烤干后,这才回到了卧房。 已经是过了一个小时了,她回到床边坐下,准备看一看他的情况。 目光刚触及他的侧脸,林夕便觉得有些不妙,只见他方才还红润的唇色突然开始发青了起来。 她顿时心下一沉,不好,这箭上有毒! 于是连忙伸手诊了脉,却发现这毒入侵併不深,幸亏是她发现得早。 心里则是纳闷这箭上的毒,也不知道是怎么中的箭,那箭头上竟然有如此奇怪的毒药,不能致命,但却能折磨人。 这中毒者最初没什么感觉,但到了后期却会引发头痛,逐渐痴狂,最后饱受折磨而死。 不过碰到了她就不是什么大事了,还有的一治,只不过治疗这毒的药材里有一味珍贵的药材。 于是便问系统道:「系统可有野山参?」 系统回答道:【此药物太过珍稀,需要救治十人才能兑换。】 林夕被他的无耻刺激到了,「喂,还救不救人了,你这跟黑心商家有什么区别啊。」 转身想要看一看那人的伤势,只是刚抬眼看过去,却意外撞进了一双幽深的黑眸里,一瞬间全身汗毛竖立,仿佛在野外遇见了冷血动物似的。 早上的梦境和现实重叠,她几乎下一秒就想转身逃跑,一双腿不住地发抖打颤。 她勉强控制住稳住自己的呼吸,偏过头看着床上那脏得看不出表情的脸,想到自己砸的那一棒子不免觉得有些心虚,她尴尬地笑了一声道:「你......你醒啦。」 心里却在疯狂抽自己,这可不就是醒了吗。这麻药虽然有效,但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况且她也没有餵他太多,过了药效当然会醒了。 章见月勉强睁着眼,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无奈连续一天没有进食,刚才又经历了拔箭,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似是像开口说话,张开嘴却有气无力,半天发不出一个音。 林夕上前问道:「你是哪一家的,我在山下没见过你。我堂兄也是个猎户,最近这山上野兽多,你捕猎可要多加小心。」 章见月闭上眼,复又睁开,心里暗自想道:这人的眼睛是怎么长得,他这肩膀上的伤会是野兽弄伤的? 第7页 林夕巧笑一声,继续道:「我是医女你受伤倒在了我家门口。」 心里却是无比的慌张,她心想,可千万别记得他被自己敲晕的这件事。 章见月一听这话便又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眼睛查看四周,应是扯到了伤口。林夕连忙上前按住他,「你的伤还没好,刚拔了箭,可千万别再动了。」 章见月看了一眼她的手,又顺着对方的动作看见自己□□的上半身,他瞬间阴沉下脸,空气仿佛瞬间凝结在了一起。 他伸手把刀拍在了床榻边,声音喑哑得像要将她撕碎一样,「你......看到了什么?」 阴沉的声音入耳,道和他的眼神十分相符,一样的冰冷没有丝毫感情,她这是救了个什么人啊。 见他又晕了过去,林夕连忙从他身边退开,恨不得离他几米远。这时系统又突然跳出来提醒她道:【宿主,您的救治还没有结束,请继续您的任务。】 林夕:当她傻吗?她要是救了他,等他醒过来还不得把自己给一刀砍了? 想到他刚才那充满杀意的眼神,林夕忍不住又退了几步,距离床有几米远。 系统道:【如果您不继续治疗,会加重您的病情哦,如果不想再次感受到病发的疼痛,便尽快为患者治疗。】 林夕:你说让我救我便救吗?我可是一声要强的中国......女人......啊—— 心中的话音未落,林夕便感觉到吃完止痛药要后消失的腹痛又回来了,甚至比一开始还要强烈。 她几乎痛的快要站不住脚,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扶着一旁的桌脚,靠在那上面不断喘息着。 她伸出一只手臂来停在半空中,一个救字都说不出来,见她似乎有了改变的念头,系统好心为她暂停了疼痛。 林夕这才从刚才那痛到窒息的感觉中抽离出来,嘴里微微吐出一个,「救」字。 第四章 系统核善地道:【宿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者父母心,还请您千万不要轻易放弃您的患者,请继续为他诊治吧~】 林夕:...... 她感觉系统活像一个逼良为娼的老鸨,逼着姑娘接客。 系统:【......宿主,我能听到你的心声。】 林夕一脸尴尬,啊?是......是吗? 见他又晕了过去,林夕便急忙又把了脉,毒素这时已经开始扩散开了。 她用银针封住他几个大穴延缓了毒素的蔓延,又急忙跟系统赊帐兑换了一根野山参。 切下几片来,一片塞到他嘴里的舌根下含着,剩余的用来给他熬药。 煮好之后,林夕用羹勺一勺一勺地餵他喝药,心想好在他昏迷了。 若是他还清醒着,说不定会担心自己下药而将她连人带药扔出去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林夕又是一阵气愤,这年头好人都这么难当,嘴里不停地叨念着: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 过了不多时,章见月不知何时已经幽幽转醒,一双浅黑色的眼睛盯着屋顶,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方才醒过来时,他偷偷瞧过一眼自己身上的伤,伤口被那个自称医女的女子处理得很好。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药,竟然这么快便已经开始有了好转的迹象。 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留下她这一条小命了,于是将桌子上搁置的佩刀拿在手中藏在被褥里,静待她回来便将她直接杀掉。 林夕不晓得他心里的这些想法,只一心替他熬着药。经过深思熟虑她决定待会儿和他好好商量一下,替他治好后便将他送走。 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就当没见过,从此再无瓜葛。 此刻已经是四更天了,林夕点了一盏灯,小心地护着灯火走进室内。随着她推开门的动作,屋外的风吹了进来,灯火忽明忽灭。 碗里的中药味驱散了原本的血腥味。林夕把灯放在桌子上,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她不禁一愣。 那绝美的面庞映在灯光下,让她想起一句话来,果真是灯下看美人。方才林夕趁他晕倒时林夕用棉布替他擦过脸,原本脏兮兮看不清面貌的人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这张脸比她看过的任何脸都要惊人,只简单一眼,就足够动人心魄。经过几个小时林夕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对他的长相习惯了,却没想到,在灯火下看美男,倒是更添了几分柔情缱绻。 让人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一不小心就让人陷入这危险的□□陷阱里,再难逃脱。 见他睁眼,林夕忙收回眼睛,「你醒啦?」 章见月并未回答,只趁着她转身的功夫,目光如野狼一般在她身上肆意的打量。 步伐沉重,动作虚浮,并不是会武的人。林夕端着碗转过身来,见他打量自己,心里有些慌张,心想这人防备心也太重了吧。 她将碗放在桌子上,和他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刚才你毒发晕过去了,这是第二幅药,连着吃个四五日便能痊癒了。」 又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只见原本发青的嘴唇已经逐渐褪去恢复了原本的唇色。 目光停在他肩膀的伤口处,又想到刚才的事,林夕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说道:「你的伤口在肩膀处,我要为你拔剑只能将你的上衣剑破,实在不是有意的。除此以外,并没有动你的其他衣物。」 「况且,我才是女子,不管怎么样,吃亏的是我才对吧?」 第8页 章见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似是在判断话语里的真实性,林夕无奈,「我只是一个小小医女,并不是什么狠毒之人,不然也不会将公子带回我的住处诊治。」 「若是公子还不相信,自请离去便是。」 一番言辞情真意切,林夕佯装侧身的举动为他让开一条路,心想他可千万别走,这病还没治好呢。万一他刚出门倒在半路,系统说不定又要她去营救,到时候还得把他背回来。 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林夕用余光偷瞄着他,见他默不吭声伸手将桌子上的碗取在手中细细打量。 看了几眼又将碗递给她,眼中眸光乍现,薄唇轻启,「你喝一口。」 林夕:...... 他这是在担心自己下毒吗?有没有搞错,是他先擅自闯入这里。也是她大发善心为他治伤解毒,还跟系统赊了帐呢。 章见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靠在床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那目光像一只铁笼子一样。林夕感觉自己像是被他捉住的犯人似的,在他的目光下无法逃脱。 她抿了抿唇,颇有些不乐意地道:「我喝,我喝行了吧。」事儿真多。 说完取下桌子上的碗在一边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林夕不禁咂舌头道:「有点苦,你忍着点吧。」 讲完重新交予他的手中,章见月顺着她的动作去看那只碗,还是他上次用的那一只碗,碗边缺了一角,看起来寒酸极了。 她就只有这一只碗吗,好歹他也是东厂厂公,朝廷重臣都要仰视他鼻息的所在。 竟然落魄到蜗居在这个小破屋里,用着下等太监都不愿用的碗喝药,实在是屈辱,自他掌权以来,再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了。 见他眼神在这只碗上停留,林夕解释道:「公子也瞧见了,我家徒四壁,屋里只有几只碗尚且能用,还望公子将就将就。」 章见月敛下目光,眼睛收回盯着自己的拳头,仍是不肯说话。见他如此,林夕也不再多言,只嘱咐道:「这药还是得趁热喝,这样才能发挥它的药效。」 外面的雨声已经止住了,蟋蟀在不停地叫着。等了一会,他终于坐起身来,手指往那只破碗伸去。 「你为何要救我。」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带着气血虚弱的无力。 林夕尴尬一笑,不敢提是自己将他打晕的,更不能说是系统强逼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嘴里干笑几声道:「我是医女,医者仁心的道理还是懂的。」 而章见月似是全然不记得被打晕的这回事了,他只记得自己护送十三皇子回京,路上遇到了杀手中了箭。 为了保全十三皇子高皆云将自己多半的护卫交给了他,自己则是引开了杀手带的人死得死伤的伤,就连他也中了箭。 这荒山野岭的又下了大雨,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一户人家,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 他虽然认为那些人的手没有伸得这么长,更不会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派了一个医女来害他。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逃出去宣扬报信可就不妙了。 更何况,他身上中了毒,按照这女子所言还需四五日。先暂且留着她,若是有任何不对杀了便是。 于是他快速捏造了一个身份,按照那女子一开始问的,回答道:「我是一个猎户,上山打猎伤到了,多谢你救我。」 林夕一听心想果然,她眯着眼睛笑道:「我就知道,之前便听说山上最近野兽频繁出没,你一个人上山定是不安全的。好在你遇上了我,懂一些岐黄之术,否则就你箭上的毒便能要你性命。」 「毒?什么毒?」 林夕手指撑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这毒我也没听过,可是正巧我医术尚可,会解这毒,你不必担心。」 章见月一听她不知这是什么毒,便急忙撑起身子问道:「此毒可解?」 林夕见他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忙解释道:「不必担心,这毒虽然阴毒,但并不是快速要人性命的东西。更何况我已知晓它大概是由什么做的,已有可解之法。」 说完又催促他喝药,「这药里我放了三两的老山参呢,凉了药效不好,每副药里都是配好了的,多余的可再也没有了。」 章见月将信将疑地将药喝尽,心里则是在想,这人医术不明。还是尽快打算和自己的人汇合,他和十三皇子出宫的时候带了御医,想来御医定有办法解读,喝这药暂且一试。 抬手将碗送到唇边,咕嘟几声便将黑褐色的汤药一饮而尽。喝完习惯的伸手,手伸了一半才恍然这里不是他的府邸,更没有小太监给他递手帕。 章见月轻咳几声,将碗放回桌子,手指朝她的脸颊处伸过来。在她睁大眼睛的情形下,从她头顶捡下一片竹叶。 洁白如玉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划过她的脸颊,林夕瞳孔地震,身体突然僵住。 目光盯着床上的美人,他披散着一头长发,鸦青色的睫毛在眼周拓下一小块阴影。端的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样子,眼睫低垂遮住了半边神色。 这画面让她瞬间屏住呼吸,林夕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青楼里的良家子弟,被一个擅长风月的女子挑逗勾引着。 「你......」她瞪大了眼睛,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那始作俑者却是丝毫不在意地将叶子丢在床边,用手拭去嘴角的药渍,方才说一句,「麻烦姑娘了。」 第9页 林夕这才从刚才痴迷的状态下反应过来,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只要你别再乱动刀就行。 吃完药章见月想要下床走一走,心里琢磨着这会儿十三皇子应该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也应该及时发射信号弹,让自己的人尽快赶来才是。 谁知脚刚落地便被林夕阻止,她强硬地把他推回床榻,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今天刚拔了箭,怎么能下床呢。」 章见月面上不为所动,心里却是生疑,为何阻止他下床,定是心里有鬼。 方才他趁着伸手捡叶子试探她时,她并未躲闪身上并未有杀手的气息,若是刚才他出手伤她,她一定活不了三个呼吸。 思考了半天,见她神色并无异样才又放下心来。 他只好另外找藉口,脸色阴沉地说道:「我就在这院子里转一圈,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便会回来。」 一盏茶?这个时间有点微妙啊。 结合自己今天晚上的举动,餵了他几碗药,林夕心想他肯定是要上茅房。思及至此,她突然面色羞红,恍然大悟道:「我......我知道了,人......人都有三急嘛,没事的,你尽管去,我不打扰你。」 第五章 章见月不知他为何得出了这个结论,却并未解释,既然她自己都找好了理由,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便下了床,慢慢地走到门口,推门到院子里。 屋外残叶铺了一地,阴寒之风扑面而来,身后传来一阵呼喊。 「茅房就在院门左手边。」 章见月:「......」 走出茅房,他从自己的小腿处取出一只穿云箭,对准天空便直接发射,一阵响声穿破云霄。 黑犬闻声跑了出来围着他咬,林夕急忙走了出来,安抚道:「快,快过来,他不是坏人。」 手里还捧着一碗鸡丝粥,是刚煮出来的,林夕将碗放在自己身边,黑犬没一会儿便跑了过去埋头吃了起来。 「公子,实在抱歉,我这黑犬是专门用来看家护院的,想来是刚才的响动惊到了它,实在抱歉。」 章见月道:「无事。」 他走到院子中间坐在石凳上,目光打量着这个小院子,虽然地方不大,但都被院子的主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石凳旁挨着厨房的一角被新挖出一片田,上面种着一些蓝色小花,在月光下绽放。 他有些好奇,除了昙花他很少见到有在夜晚绽放的花朵,于是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花。」 林夕将另一碗鸡丝粥盛出来放在他手边,目光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笑着道:「这花名叫月见花,是可以入药的。」 话一说完,林夕便感觉到一阵杀意,周身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不少,心想这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 章见月曾觉得自己所有倒霉的事都已经经历过了,然而事实证明,生活只会每况愈下,事情坏到一定程度便会好起来这个说法是骗人的。 他端着鸡丝粥,手指不断用汤匙搅和着,让它变凉。这已经是他失踪的第二天了,不知得到他消息的人谁会先赶到。 目光一瞥,身侧的女人坐在另一边将筛子里的草药挑挑拣拣,将坏掉的挑拣出来,那草药已经被晒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眉心微皱,借着月光看眼前的女子,她身穿粗布衣裙,头上戴的是粗糙的木簪。只简单挽了一个奇怪的发髻,倒也干脆利索,有些像男子的打扮。 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装饰,面貌长相也是极为普通的那种,只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倒别具一般风情。 此时还未到夏天,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刚下过雨的原因,屋外还算凉爽。 一碗鸡丝粥下肚,章见月已经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七七八八,不用再为生存而屈服于这个陌生女子的淫威下。 久居高位的他已经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随意冒犯了,更别提对方竟敢扒光了他的衣服,虽然是上半身,但也足以让他震怒。 熟悉他的人都十分清楚,章见月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显得格外冷静,已经恢复差不多的东厂厂公,转着食指上的扳指,心里盘算着是凌迟处死还是升官加爵比较好。 对于救命之恩应该有的回报,那是什么东西,他从来都不知道。反正他在世人眼里也是最恶毒最阴狠的毒蛇,是世间所有人最鄙夷的存在。 好在她不知道自己是个太监,若是她知道了,也一定会像其他人一样丢开他的手置之不理吧。 用完粥后,林夕终于想起来一个被自己忽视已久的问题,今天晚上他们两个要怎么睡。 虽然她在这深山里有一个竹屋,但是却也只有一张床,就连衣服也只有替换几件,为了给他做件替换的衣服已经挪用了自己做衣服的布料了。 关于晚上睡哪里还真是个问题,首先他还是个病人不能睡厨房,而她因为害怕只能睡卧房,卧房里也只有一张床。 这问题又绕回来了,若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她总是担心睡觉睡到一半,自己的小命就已经没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问一下。 她拧着眉毛,纠结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道:「公子可想好今晚怎么睡了。」 他转过脸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是在说,自然是我睡床。 第10页 林夕嘆了一口气,「首先我只有一张床,公子您是病人,其次我不敢到厨房去睡。所以......」 章见月:所以? 「所以,我睡床,您睡地铺,可以吗?」她满脸含笑,说得极为随意。 而章见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女子果真不安好心,知晓自己非富即贵便想独处一室,试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惜啊,自己让她失望了,他章见月可是鼎鼎有名的太监,但凡有人和他走得近一些,名声也被损坏得七七八八。更别提共处一室,还是一个女子。 到了竹屋内,林夕一早铺好了床,她用草杆子铺了底层,又将自己唯一一套换洗的被褥铺在地上,做出欢迎的动作。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心想,你看她多贤淑,竟然还给他铺了床。章见月眼睛都不眨一下,迳自走向那张宽敞的大床,上面的床单已经被人换了一套,上面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在这漆黑的夜里十分有诱惑力,见他越过地铺往床的那边走,林夕急了突然叫住他。 「喂,你的床在这边。」她这下连公子都不叫了,只一声餵喊得匆忙。 章见月目光淡淡,回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只一眼林夕便再也不敢说话了。只见他表情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一样,眼睛散发着冷血动物的绿光,仿佛下一秒便能将她整个吞进肚子里。 「您,您请随意......」林夕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她怎么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那样说话。 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想要把他丢出去,系统适时的跳出来,【病患还需继续医治,请宿主注意您的态度。】 林夕:???她这态度还不行吗?床都被人抢了,还想她笑脸相迎? 系统:【宿主,别忘了如果您不继续治疗的话,会加重您的病情的哦~】 林夕:fxxk!!!刚才那阵疼痛让她记忆犹新。这上有一个看起来能徒手捏死她的病患,下面还有这个糟心系统,林夕感觉自己能被气的少活好几年。 占领了床后,章见月开始宽衣解带,只脱去了外袍。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修长的手指莹白如玉,随意地褪去衣物,却在触及伤口时小心地避开伤口。 已经一天快要过去了,伤口竟然不怎么疼了,他十分怀疑是这个女人给他的药有问题。 可是不管她的药有什么问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算是大有好处的,最起码他不用受拔箭之苦。处理好之后,章见月才终于抬起头来,只见林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目光呆愣出神,似乎已经全然不知所以,对他着了迷。章见月十分淡定地轻咳一声,他一向直到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早在他未及冠时,祖母便说过他男生女相将来说不准多少女子为他心生烦恼。 当时他不以为然,然而到了后来,这副长相倒是成了最危险的所在。皇宫里的太监因为饱受摧残心里也越发变态,对于刚进宫的小太监更是为所欲为,为了保住自己,他不知手上沾了多少血才总算平安度过那段时间。 而到了现在这张脸带给他的记忆,除了祖母和父母亲带给他的那些美好回忆外,只有一双双噁心下流的目光,终日缠绕在他身边,久久不曾散去。 从那时起,没有一个人敢对着东厂厂公发呆,更别说贪图他的美色,只要敢起了歪念头,早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他轻咳一声,林夕回过神来,只见他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变得让人汗毛倒立。 林夕吞了口口水,解释道:「没人夸过你的长相吗,这绝对是钟灵毓秀,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啊。」 虽然破了他的禁忌,可是章见月不得不承认,她的马匹拍得他心情十分舒畅。 于是倒也并未生出什么恶念,只刁酸刻薄道:「难怪你这屋子里没有镜子。」 「什么?」林夕不解其意。 「如此有自知之明。」章见月扯了扯唇角,语速平缓地说。 林夕:「......」 她从未见过如此掉算刻薄之人,就算是在现代也绝无仅有,真是枉费她一番好心将他救回来。 林夕被愤怒沖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自己救他的理由。 「哼,我是没有镜子,可是我在打水的时候已经照过自己的样子了,光洁干净,什么都没有。可是公子就不同了,您那『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沾了不少尘土呢。」 章见月一下子黑了脸,他向来有洁癖,于是连忙急声道:「送水来,我要洗脸。」 也不管林夕有没有在嘲笑他,他只急忙地催促她让她打水来。林夕仰天长笑,发出一连串的笑声,衬托着他焦急的神色越发地好笑起来。 「大胆!竟敢嘲笑本督主。」话一说出口,章见月便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偷看了一眼林夕的表情。 林夕愣住了,读什么? 见她一脸茫然,便又催促道:「快去,给我打水来。」 林夕站在原地不动,心想就不去,看他能怎么样。谁知章见月二话不说抽出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那雪白的刀刃冒出森森寒光,看上去十分的锋利。 林夕再也笑不出来了,欲哭无泪,她为什么非要玩那么一出。这人跟个活阎王一样,有什么好招惹的,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 她撇撇嘴,取出一把小铜镜过来给他看,「你看你看,我骗你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第11页 那小小的铜镜照得人面容恍惚,什么都看不清楚,还只有小孩子手心那么大。 章见月毫不嫌弃地接过去,认真地照着自己的脸,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 林夕心里不禁啧啧道,一个大男人还要照镜子,娘叽叽地。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厂公身份的林夕不断在生死的边缘大鹏展翅~ 第六章 过了半天,他面无表情地把镜子扔给林夕,躺在床上翻过身,没一会儿因为压倒了伤口又转了回来。 林夕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又是一通大笑。 这小娘炮也没有那么可怕嘛,还是个有洁癖的娘炮。林夕放下心来,躺在自己小小的床铺上,学着他翻了个身,又平躺。 不是她不行,实在是这地板太硬了,躺得人实在不舒服。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心思一转,试图和他聊起天来。 「公子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年龄几许,家住何处啊。」 章见月不理她,林夕仍旧自顾自地说,「我叫林夕,家呢就住在这云隐山脚下,父母双亡,只剩下两个堂兄对我还算好。」 「堂兄?」章见月终于开口了。 林夕有些激动地坐起来,「对啊,我婶娘家的,大哥是个猎户,二哥是个秀才,如今正在考举人。」 章见月闻声心中一暗,曾几何时他也有一个妹妹,期待他将来中了探花后要去看他跨马游街。 只可惜,一朝风云突变,那个娇小柔弱的女子淹没在风雨里,再也不能唤他一声哥哥,问他讨酥糖吃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高渐远! 他要让他亲眼看着他自己皇位易主,家破人亡,尝一尝他当时的滋味。 林夕说着说着感觉身边的温度降了些,抬眼一看窗户没关,她起身走到床边关上窗户。临走时准备转身的那一剎那,她保证自己是踩空了。 意外崴脚,她整个人扑在章见月的身上,唇瓣上印上另一个凉凉如果冻般的物体。她双手撑在他枕边,目光和他微沉的神色对上。 声音讷讷,「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竹屋里一片寂静,好一会儿林夕听到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推翻在了地。 她嘴里无声地骂骂咧咧,揉着自己的膝盖倒在地铺上,心想自己怎么算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有这样的。 美女在怀都不知『怜香惜玉』,她都还没嫌弃他身上血腥味重呢。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生气,耳畔传来章见月的声音,他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不好意思,「抱歉,一时失手,姑娘无事吧?」 灯火被吹灭,窗户紧闭,没有一丝灯光透进来,林夕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黑暗中一双明亮的双眼正盯着她。 汗毛瞬间立起,忙说道:「无事,无事。」 她怎么就又放下警惕了,这个人虽然身负重伤,落难在她手里,可是凶恶难辨,她怎么敢在他面前做出如此举动。 可是若是太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只怕按照这个人的脑回路,只会认为自己心里藏奸,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只能忍下这口气,待到他离开,自己便能功成身退了。于是一整晚她心惊胆战,终于在后半夜才睡着。 而章见月则是待到她呼吸平稳后才让自己陷入睡眠,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失去知觉,他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发生这样的事。 他所负责的东厂行事阴狠,为了破案不择手段,十年里他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得罪了不少人。这京城内想让他死的人,十个人里面九个都不嫌多。 而那个看似信任他的皇帝,也只是因为自己当初冤枉他一家灭门产生的些许愧疚,这愧疚虽然让他不齿,却不得不说,多亏了这愧疚能让他走到今天。 在一众大臣内不曾有过任何不愉,所有人都知道,这皇城内,除了皇帝再一个需要小心谨慎地便是这东厂厂公,章见月。 虽然二十七的年纪,却已足以震慑所有不服他的人,不管是大臣还是妃子,没有一个敢看低此人。 但害怕归害怕,看不起他的也大有人在,其中便有文臣结成的御林党,专门弹劾章见月。 御林党专门议论朝政,对大臣宦官进行评论讥讽,反对宦官手握重权,认为宦官是世间最低贱之物,其次便是这革除朝野积弊。 林夕当初在看这篇文的时候,只觉得作者对这反派太过残忍了,一个家破人亡的背景,一副残缺的身体和灵魂。 最后也只能落到这个下场,不仅饱受世人冷眼,也没有一个真心爱他的人。扪心自问,如果她经历了这样的事,只怕会黑化的更严重。 当时她还跟朋友说过,如果有机会可以攻略这个反派,一定会给他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爱,让他知道在这世界上也是会有人陪在他身边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终于到了这一天,她却没能认出他来,甚至得知自己穿书后想要躲开原剧情。她心里就像广大网友一样,想拨打么么零,毕竟她不是什么斯德哥尔摩患者。 见他还睡着,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后悔将他捡回来。虽然这人长得美,可是性格太烂。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庞下,藏着血腥气味。 每次和他眼睛对上,她心里不是赞嘆他的容颜,而是发自内心地害怕,那是一种面对冷血动物时最真实的反应。 第12页 即便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林夕也不敢太过外露自己的情绪,谁敢在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面前做小动作,那不是找死嘛。 林夕睁着一双死鱼眼从地铺上爬起来,将地铺收起,转身出了房间开始准备早饭。 早起并不饿,只是还有一个病号,不仅要给他做病号饭还要给他熬药,这真是分分钟变成丫鬟的节奏啊。 转身走到厨房,她将盐罐子里的鸡肉取出,又熬了一些鸡丝粥,这鸡丝粥是她用药膳的方法做的,对他的恢复极有好处。 不知为什么,自从她有了金手指之后就连厨艺也大大增长了不少,从原来的厨房杀手变身小厨娘,这些天来竟然没有一次失手。 做完药膳她将药炉子架起来,放入药材和水之后转身到院子里开始她每日的活动之一,那就是碾药。 在过去她还是医药科实习生时常常被大夫派去做碾药的活计,如今再次做这些事情,心中感慨万分。 正当她出身之时,系统突然蹦出来,【宿主记得每日签到哦~】 不说这话她都快忘记了,每日签到可以领取一些药材,于是伸手在任务栏上的转盘点了一下。 静等几秒后任务栏的页面蹦出了赤小豆和酸红枣来,见不是止疼药,林夕有些失望。 不过还是很快就振作起来了,不就是止疼药嘛,这旁边就是山,害怕找不到止疼药的药材。 这山里什么都好,就是湿气太重,她将赤小豆和酸红枣取出来。 见赤小豆和酸红枣品相极好,不愧是系统出品。她将筛选好的赤小豆取出一把放在药碾里,用一个像车轮的东西一下一下地慢慢碾着。 工具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听着却是极为安心,和周围的鸟叫声一起让人心情愉悦。 章见月就是在此时醒过来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重新打开了,刺眼的白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勉强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 窗外的鸟叫声穿透力十分强大,让他心情不悦,不过因为药物的原因他感觉浑身无力,有种催眠地功效,竟是怎么睡都睡不够。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伤,才短短一天一夜,自己的伤口竟然开始癒合了,新肉发着粉色的光泽,他眯着眼,心想这个女子来历定是不凡。 能够生人白骨,使伤处重换新生,实在是令人震惊。他握紧了拳,暗暗打算,就算此人是别人派来的他也要收入自己麾下,有这个女人在,他便少了很多烦恼。 比如再次被暗杀后留下的伤口久久不能癒合之类的,想到宫里御医给他上药时隐藏的嫌弃之色。他更是一拳打在床榻上,这一拳他完全没有控制力气,竹身立刻折断一节。 听到屋内的动静,林夕站起来,隔着窗户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见他醒了过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工具。 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一层薄汗,笑着道:「你醒了,洗漱一下准备吃饭吧,水已经给你打好了,就在桌子旁边的架子上。」 他点点头,翻身下了床,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屋子里竟然连个镜子都没有。 昨日的那块小圆镜也不知道了何处去,见那只有婴孩大小,应该是边角料做出来的。 他四处搜寻了一眼,找到她说的那个架子,走了过去定眼一看,果然有一个木盆在那里。 架子上除了一个木盆外,还挂着一条干净的巾子和一个用竹子做的盒子,他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通体嫩白的方块。 手指捏起来问了一下,竟然透着一股细细的幽香,和昨晚意外闻到的味道一样,是一股说不清的花香,闻着令人安神。 摸着也是细滑的很,他一时没注意,那白色的方块从手里掉了下来,掉进了水盆里,他愣了一下从盆里捞出来,手上顿时沾了一些白色的泡泡。 他眉头微拧,不好,此物有毒! 伸手将方块甩了出去,一双眼睛散发着幽光,面色阴沉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意。 林夕从屋子外走了进来,见到这幅情景有些奇怪,她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章见月只阴沉着脸看着她,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他的手还身在半空中。 她只瞧了一眼,便反应过来,「你用过了啊?」 起身走到衣柜处,将香皂捡起来,笑着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个东西没毒的,是洗手用的东西,我给它取名叫做香皂。」 「此物通体嫩滑,能洗净身上的污渍,还能留香久久不散,你说若是我大量做出来卖给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会不会很受欢迎啊。」 心想昨日夜晚刚从系统那坑出来一些洗漱用品,她还没用两次呢,就被他扔到了地上,真是暴殄天物。 作者有话说: 林夕:「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章见月一把推开,「我不干净了!」 第七章 得知是一场误会的章见月收回了周身的冷意,他心想,此物若是给宫中的娘娘使确实会很受欢迎。 不过他紧闭双唇,什么都没有说,这女人不像寻常的大家闺秀,比乡野村妇还要大胆。不仅敢和一个陌生男人所居同一间屋子,还敢脱他的衣服,实在是不知羞耻。 他将手洗净,拿起帕子将脸细细的擦净,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眉眼之际,他目光一瞥。只见林夕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脖颈处有滚动的痕迹,不禁阴恻着嗓音问她,「看够了嘛。」 第13页 林夕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 章见月:...... 他就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子,竟敢直视他的脸,不怕丢了小命么。又一回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不过也没什么好告诉的,无关紧要之人,即便看中了她的医术,这条命对他来说也不值一提。 不知他心里在盘算什么的林夕,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又盯着人家发呆。 也许是他洗脸时矜贵自持的样子实在太过勾人,令她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被他的样貌深深着迷住了。 不禁暗嘆一声,这要是个女人,绝对的红颜祸水。可惜了,单凭这张脸她绝对可以,但是这性格,还是算了吧。 她还想活得再久一点呢,林夕干笑几声,「啊,哈哈哈。没有,我是想说,药还没好,先吃饭吧。」 说着拿着手里的香皂朝着他那边走过去,见他疑惑,解释道:「我要把这个放在盒子里。」 说完亮了亮手里的香皂,脸上露出傻兮兮的笑容,依旧没从刚才被他震撼的美颜中回过神来,样子有些呆呆愣愣的。 章见月点点头,他侧过身让出一点位置,林夕慢慢走过去,不知时不时因为紧张,她双手将香皂攥得很紧。 一时不察香皂竟然从她的手里蹦了出来,砸到了他的脸上,又快速滚落在地上。 只见好容易恢复正常的章见月,立刻又露出阴恻的表情,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一些。 林夕:...... 她现在喊救命是否还来得及!!!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夕结结巴巴地说着,双手缠住衣袖不自觉地拉扯着,面色惨如死灰。 天啦,这个人看起来也太吓人了吧,绝对能代替大灰狼在小孩子心中的地位。 见他没什么反应,林夕干脆闭上眼任由他发落,嘴里不甘心地说道:「你要是生气也可以摔在我脸上。」 「只是你别再这样动不动就阴沉着脸,实在吓人。」说完又偷瞄他一眼,指着自己的脸,「你轻一些,我可不想破相。」 章见月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实在不知礼义廉耻,举动大胆又轻浮,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不过想想一个深山里的独居女子,没有人教养能有这样的举动也不怎么奇怪。 看来带她回去后还需要多加□□□□,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大胆无状。 「我并未生气。」 「......?」 林夕干笑几声,露出质疑的目光,心想,大哥你好好看看自己的脸,这阴的都能滴出水来了,还说自己不生气。 「不......不气就好,您慢用。」 她有些尴尬地缩成一团指着水盆,脚往后退一步想要推出卧房,刚搭在门槛上,动作便被他的声音打断。 「这屋内为何没镜子?」 林夕心里啧啧几声,暗道这娘炮还挺会找事,刚精神起来就要镜子观赏自己吗?不过也是,如果她长着他的这张脸,她也愿意天天照镜子看自己。 「啊,我是被家人赶出来的,就连这屋子也是兄长为我盖的,铜镜这样的东西,我一个在深山里的女子用不着的。」 章见月听了敛下神色,并无太过外露自己的情绪,只那略微压低的眼角暴露了他的心绪。此刻他一身外袍凌乱地穿在身上,俊秀的面容身姿高挑,垂头低目眼角下的红痣与恢复了气色的红唇交相辉映,真是战损般限定皮肤。 林夕立在一旁看着有些沉醉,一双眼睛微微出神,糟了,这娘炮也太要命了,不用抛媚眼也能勾人心魄。 「原来如此。」章见月的语气并未失望,而是一改昨日的谦逊有礼,「难怪你屋子里没有镜子,果然有自知之明。」 「.......!!!」林夕感觉自己的拳头都硬了,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念叨着,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他还是个病患,不能丢出去。 不能丢个鬼啊!!! 「什么意思。」她咬牙切齿,要是从他嘴里听到一个丑字,她便给他的药里放黄连,加倍的那种。 章见月并未回话,只是用余光扫视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却足够达到羞辱的效果。 林夕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见他一脸坦然地和她对视,一时又感到一阵泄气。 林夕:「系统,出来商量商量。」 系统:【......怎么了】 林夕:「说好的治好就行,我把药交给他让他回去自己吃也算吧,不然我以后治疗别人也要这样吗?」 系统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回复道:【宿主难道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这里外话听着都像是在嘲讽她不敢将人赶出去,林夕心情越发憋闷,自暴自弃道:「那我便试试,若是失败了也没什么,也许还能回到现代呢。可是系统,到时候你就又要去找别的宿主了,也不知道你任务失败后会有什么惩罚呢。」 说完便要动身,系统急忙出声拦住她,「宿主冷静,若是这人自己主动离开便和宿主无关,否则宿主便要尽心尽责的为他治疗。」 这话说了和白说有什么区别,林夕依旧没有改变想法,系统连忙道:【作为补偿,可以为宿主提供止痛的药物。】 林夕动作一顿,「几天的量?」 系统:【一周。】 第14页 林夕:「......成交!」 这两天她通过给自己诊断,发现自己的病确实是胰腺炎,翻遍了系统里的医书才找到治疗的药方。其中珍稀药材不下百余种,况且她的情况并不是很好,需要治疗半年时间,所以在没有攒齐这些药材之前,止疼药是不能够停止服用的。 好吧她最后还是屈服于这些蝇头小利,默默地从房间退出去将烧得滚烫的药炉子熄了火,盛出一碗药来放在一边。 将鸡丝粥和她准备的其他药膳端到外面的石桌上,重新招呼他吃饭,她将碗筷摆好,摸了下烫得发红的手指轻搓几下。 转身便看见章见月已经走了出来,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立着,身后是她的竹屋,廊上的竹子风铃随风响起,风吟竹林,天地寂静。 她重新打起了精神,沖他招手,「吃饭了。」 章见月走进过去,落座在昨晚的石凳上,看着桌面上精緻的饭菜,心想这人除了医术也不是毫无用处。 慢条斯理地拿起羹勺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粥体和鸡丝入口即化,林夕睁大眼睛闪着光,目光灼灼。 「怎么样?」 章见月一愣,回答道:「尚可。」 林夕收回目光,老实的喝粥,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她怕自己再这样下去,早有一天会被他活活气死。 不对!什么早有一天,得尽快让他离开。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他,「公子的伤好了多半,何日离开呢。」 章见月拿着羹勺的手指一顿,「不急。」 什么? 「看他们谁先到。」 林夕一脸疑惑,他又在打什么哑语。另一边章见月已经用好了饭,转头透过竹屋看向山腰。 对,看他们谁先到。 章见月这次巡视江南,一路得罪了不少人,随手抄了几个富商和几个家族。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人用剩余的力量集合在一起,找了江湖上最有名的几位来追杀他。 原本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却因为中了一位官员的计谋,饮下了毒酒,那毒虽说发作的比较慢,但是到了后期却是极为痛苦。 一笑黄泉,便是此毒药的名字,初始阶段并不会有什么,中了毒的人举动与常人无异,但到了中后期,这人便会如同疯子一般,头痛欲裂,经脉俱断,只知道杀人。 由于此药在江湖上有名,被封为天下第一奇毒,比什么红顶鹤□□还要恶毒,只因这要主要在折磨一个人,并不在于一时的死亡。 而在这个医术微薄的国家,实在没有人可以解这样的毒。 林夕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她避如蛇蝎的大反派,只是奇怪他的话,心想难道他还有其他同伴也上了山,可是最后为什么只有他伤成这样。 章见月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点了几下,心想昨晚一夜的工夫,那些人没有在山里寻到他的踪迹,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 而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就算和那些人对上面也不一定会有很大的胜算。 林夕有些不解的问:「你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了吗?」 章见月没有回头,「倒也算不上是麻烦,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想我才是那个麻烦。」 林夕:...... 都成这样了还装13,她真想把昨天怎么把他从地上拖起来的事再形容形容,只是为了小命,她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看他喝了药后,林夕在他面前坐下,将自己的药箱拿出来。章见月坐在床榻上,见她一样一样地将药盒摆出来有些疑惑。 这是要给他上药吗,他刚想拒绝,另一边的林夕已经收拾好了。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抬起头来一脸正色地看着他,「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来。」 作者有话说: 林夕:真晦气,想扔扔不掉。 第八章 这话着实孟浪了些,在一个医女嘴里也显得不是那么悦耳。 「不必。」 章见月第一次面对林夕有了些许的尴尬,他目光平静,说完后一直等待着她有所反应。 而林夕则以为他要自己脱,也在一旁等着,见他半天没有行动,便伸手出来帮他。 手指刚碰到他的衣袖,章见月如面对洪水猛兽,连连退缩。 见她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面颊气地羞红,气急怒斥,「不知羞耻!」 什么?!这死娘炮说什么,她给他上药还要被这样羞辱。 林夕气不打一处来,「你身上中箭伤得不轻,且箭上有毒,我需要看一看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再给你用一些祛毒恢复的药粉。」 她好说歹说,对方还是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她有些无奈小声嘟囔,「又不是没看过。」 这话一出,林夕明显感觉到对面飞来一记眼刀,她没敢抬头,直接上前欺身压了下去,颇有一副逼良为娼的公子哥风范。 而另一头,章见月想要用力把她推下去,却不知她从哪里来的一身蛮力,竟没有推动他。手掌碰到她身上,感觉自己的力道软绵绵的,心想不好,她的药一定有问题。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林夕给他解释道:「给你开的药里有一位祛毒的药物有凝神静心的功效,会容易犯困无力,是正常的,不必担心。」 三下五除二将他的衣服扯了个干净,露出大片光洁的皮肤,林夕目光被那身形灼烫了一下,只注视着伤患处。 第15页 心下立刻放松了下来,昨日还流着血的伤口,今日已经长出了新嫩皮肤,恢复的速度简直是普通伤患恢复的数十倍。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别人上药,难道是她的药有奇效?还是这人的恢复能力强。 她思考了几分钟,觉得都有可能,先不说她的金手指,这人的恢复能力可不是盖的。 章见月被她压在身下,面色羞愤,咬牙切齿地道:「你看够了吗。」 林夕连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重新退到床沿,看他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见他并未有生气的神色,放下心来。 只嘴里依旧嘟囔,「要是你能配合一点就好了,我肯定不会强迫你的。」 章见月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刚才她扒他衣服的动作那么熟练,想来是经常做的动作。 联合起这两日林夕的举动,他立刻有了决断,这一定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而且,我还没怪你呢,你刚才也看我了,我们互相看,你也不吃亏啊。」林夕低下头,撇撇嘴继续道,「我这黄花闺女昨晚还和你共处一室,都没嫌弃你呢。」 「你......」 他伸出一只食指指着她,像是被她气得不轻。却不知为什么,又快速恢复了情绪,讥讽道:「原来姑娘也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不该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 林夕被他噎了个半死,转了转眼珠,心中浮现一个妙计。她低下头,垂着眼睫,眼角泛着些许雾气,「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我自小就被扔到这山里自生自灭,随意散漫自在惯了的。」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陌生人,我原想着是我把你救回来的,就应该对你负责,将你医治好,那我也不算白活了这一遭,至少和他人有过交集的。」 林夕怕把人逼急了,委屈的姿态做的充足,又想起自己在现代哪里做过丫鬟的活计。自是更加难受委屈,思乡之情涌上心头,一时间竟然真的挤出眼泪来。 章见月闭了闭眼,心中无盛烦扰,他一直见不得女人哭。过去他的小妹一哭,他便什么办法也没了,双手投降任凭她处置。 他勉强稳住了心神,「你别哭。」 这话一出,林夕更是哭出了声,哇的一下,眼泪如雨点一般落下。豆大的泪珠不断砸落在他的衣襟上,没一会儿便湿了一大片,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衣服又添了一些污渍。 「你刚才还凶我!」 心想一看这人就见不得女人哭,那她就非要在他面前大哭一场才好,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发达的泪腺,说哭就哭,眼珠雨点大。 「我好想回家,可是我是被扔出来的回不去了,哇呜!!!好不容易遇见你,嗨动不动对我喊打喊杀的。」 林夕哭得梨花带雨,刚开始时的委屈已经逐渐消散,理智重新回归。 她用衣袖掩面,只发出呜呜声,后面眼泪再没有了。心里有些焦急,这人倒是说些什么好啊,这样干哭再过一会儿她便装不下去了。 章见月眸光微闪,嘆了口气伸手去扯她的衣袖,力道不够只拉了一下,又回归原位半张脸都没看到。他轻啧一声,有些不耐烦重新拉了一下,这次力道充足,直接把她拉到床沿上坐着。 一张粉嫩含春的面庞暴露在空气中,林夕一时紧张连吸气几声,脸颊上还挂着些许眼泪。正欲说些什么,迎面扔过来一张帕子,上面清冽的雪松香味传过来,止住了她的话。 视线被完全掩盖住,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大概看了个轮廓。只见章见月不胜烦扰地撑了一下额头,语气低沉地道:「别哭了,丑死了。」 听到这个丑字,林夕好容易压下去地委屈又重新溢出来,迅速扩散到全身。眼泪将帕子浸湿,她就盯着一张帕子哭了起来。 「你......你竟然说我丑!!!」她伸出手来指着他,语气哽咽,「你说说我哪里丑!」 「我虽说比不上貂蝉西施,倒也称不上丑这个字,我小虎哥哥说过,我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你说我丑,倒是拿出证据来。」 章见月手指在身侧微微弹动几下,面上烦躁的情绪并无丝毫遮掩,若是被他的下属看来,绝对会大吃一惊。 堂堂东厂厂公去低声哄一个女子,还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不论哪一件说出来都要惊掉众人的眼睛。 「我的脸就是证据。」 他从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却因为自己长的肖似其母,为了解怀念之情便日日揽镜自照。 林夕闻声一时尬住了,连哭声都停了下来,她心想他说得也是,和他比起来自己可不就是丑了嘛。 她将帕子揭了下来,随手擦了几下,章见月见了立刻伸出一只手来,刚才为了止住她的哭声没想太多,直接扔了出来。 待哭声止住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他过去的旧物,十年如一日保管着是母亲绣的帕子,就这么让她大大咧咧地擦眼泪用。 见他伸出手来,林夕配合地将帕子叠好,交到他手里,「给你。」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将帕子收回,「这帕子被我弄脏了,我帮你洗洗吧。」 章见月被她折腾得再也说不出话来,迅速将帕子抽回,表情阴沉,「不用。」 林夕:...... 他果然是很嫌弃自己,就连帮他洗个帕子都不愿意,真是的白白好心一场。 第16页 整理了一下,林夕看着他敞开的衣襟,「我帮你上药吧,已经耽搁好一会儿了,你别再打扰我了。」 章见月:「......」到底是谁在干扰谁。 他快速回复一句,「不用,我自己可以。」 林夕:「不行的,这是我自己研制的药,上药顺序也是比较复杂的。还是让我来吧,这药研制极为辛苦,也就刚好你用的量,若是用错了也就没有了。」 见她如此说,章见月终于松口,只见他颦着眉毛,半天不曾言语。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说道:「好吧,那麻烦姑娘快着些。」 林夕点点头,将她的药取了出来。那药粉搁置在一个竹筒子里,上面有一个盖子,她只用一个勺子挖了一些出来,洒向他的伤口处。 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伤口,又用她织出来的纱布给他细细缠绕包扎,最后在腋下大了一个蝴蝶结。 她看了一眼那个蝴蝶结甚是满意,点点头将药粉收好,搁置在柜子上。 「我这药效极好,要不了几天你这伤口怕是要大好了。」 「你用的什么药。」 章见月有些奇怪,这是什么药,他从未见过,药粉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竟然没有药的味道。擦上去没有任何刺痛的感觉,但根据他的恢复情况来看,着药效确实是如同她所说的,药效极好。 林夕踮着脚尖,将药箱往柜子上推,动作有些艰难。突然背后笼罩了一片阴影,她动作一顿转头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 耳畔有微风划过耳际,她的耳根噌地一下红了起来,只听见他压低了嗓音,轻声道:「放在哪里?」 说着便取代了她的手,将药箱託了起来,低着头和她正对着目光。林夕微微躲闪,看向柜门,「就放在那上头就好。」 章见月放好后便退到了一边,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就像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林夕刻意笑了出来,语气娇气地道:「怎么样好用吧。」 她偏着头,莞尔一笑,「这药可是我辛苦制了好几天才制出来的,花了我好大地功夫呢。为了这药我几天几夜没合眼,差点就归了西,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心想终于到了邀功的时候了,她才不会告诉他这是从系统上取出来的 免费金疮药,还是无限量供应的那种。 「这药确实好用,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林夕支着脑袋,陷入沉思,她倒是还没来得及起名字,既然说到了这里这么好的药也该有个名字才是。 「不如叫绛珠粉如何?」她锤了下掌心。 「为何?」 「这药粉通体绛红色,倒像极了我见过的一种植物,绛珠草,结出来的珠子也是通体绛红色。」 门外的黑犬也突然应声叫了几下,林夕更是开心,像是得到了承认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怎么样,还不错吧。」 「尚可。」 作者有话说: 多年后林夕又想起来这么一桩事,对一旁蠢蠢欲动的章见月说道:「不知羞耻!」 第九章 林夕:...... 尚可尚可又是尚可,他这么惜字如金怎么不做一个哑巴算了。 转身正欲离开时,她突然问他,「我要上山采点药,你要去吗?」 像是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太过荒唐,又道:「我们云隐山的风景挺好的,适当锻鍊有助于你恢复。」 章见月则立刻否定,「不能上山。」 现在上山说不准就碰到了什么人,说不定会遇到追杀他的人,如果他完全恢复还有得一拼。可是现在他完全使不上力,身边还带着一个弱女子更是不能轻举妄动。 得到了他的回答,林夕表示同意,没有过多坚持,「那好吧,我自己去。」 「不能上山。」 林夕:「......」 「我知道了,你不上山,所以我自己去。」 林夕耸耸肩膀准备走出门外,被他拉住手腕扯了回来,「我说不能上山,是指你和我都不能上山。」 章见月神色淡然地看着她,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不让她有轻举妄动的机会。而林夕则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心脏怦怦直跳,目光和他对上,又小心地收回看着两人相交的一点。 糟了,这死娘炮会美人计!!!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立了一会儿,谁都不肯先低头,林夕有些无奈,她是真的要上山採药。 而章见月则是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完全忘记了男女大防,好像说那个不知羞耻的人不是他一样。 对峙一会儿,林夕缴械投降,她实在没办法面对这样一张脸说出狠话,「好吧,好吧,我不去了。」 说着就在椅子上坐下,作出一副放弃的样子。 章见月看了她几眼,确认她没有撒谎后,才一根根松了自己的手指。林夕立刻把自己的手腕抬起来看,只见原本白嫩的皮肤已经有了瘀青,表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心想他这是没好全的样子吗,她怎么感觉这人已经好了现在是在这装病呢。 摇摇头散去自己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泄气得想,得,她就当伺候了一次大爷,等他离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再无瓜葛。 门外传来狗狗的声音,林夕突然意识到自己早上忘记了一件事,她忘记餵狗了。 第17页 这一天只顾着他的事,倒把这只狗忘得一干二净,连狗也忘记了餵。 罪过罪过,说着便要起身去餵狗。而章见月见她起身立刻有了反应,目光飞来一记眼刀,「你去哪?」 林夕无奈嘆气道:「我去餵狗,它一晚上没吃饭了。」 说着便要往厨房方向走去,章见月则是跟着她,走哪跟哪,「我跟你去。」 活像一个小尾巴,林夕彻底无语了,她又不会跑,而且这是她家。 刚推开门,狗叫声立刻停止了,院子里传来一个意外之人的声音。 只见林虎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手指指着两人,声音颤颤巍巍,「妹,妹子,你这身后......是谁?」 林夕彻底变成了死鱼眼,手腕无力地从门框上脱落,得,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林虎现在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人用木槌狠狠地击打了一下,本想着闲下来看看妹妹。顺便告知一下家里的近况准备接她回去,没承想看到这一幕。 一时之间空气被尴尬充斥着,任谁也不敢先行开口。 林夕眼睛慌乱地滚动着眼珠,望求急中生智,思考良久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而章见月则是悄悄靠近了林夕的后背,他屏住呼吸悄声靠近,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别动!」 林夕身体一僵,这死娘炮又要做什么!!! 「别出声,想办法让他离开。」 林夕勉强显得不那么慌张,小声道:「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先让他走,否则我砍他手脚,挖他心肝,再掏他肠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夕:!!!!!! 救命!!!这个死娘炮威胁人啦!!! 林夕面色一僵,决定先发制人,她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走出门外,「小虎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虎仿佛刚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摸摸后脑勺扯出一抹憨笑,「妹子,我之前想着你屋子里没有镜子,之前给你带的圆镜太小了,这不,托人给你打了一个铜镜。女儿家没有镜子可不成,更何况你已经十六了。」 说着从身后的小包袱取出带来的铜镜,那镜子做得简单,没有任何雕花却让林夕心生感动。 她接过镜子真心实意地笑着,「谢谢小虎哥哥,上次给哥哥的药哥哥可给阿奶用了?阿奶可有好一点?」 一说到药林虎立刻露出放松的神色,他点头道,「阿奶吃了你的药果然好了不少,原先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吃了药后能起来走动走动了。」 「妹子可还有这种药材?」 「真有那么好?」林夕露出怀疑的表情,虽说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妹子,我何时跟你说过假话?」 这话说得倒是,他没必要骗她,而且这关乎到阿奶的病,想来定是真的。 「那哥哥不嫌麻烦,我等会儿给阿奶再配上几副药,你带回去让她服用。」说完又想起来还有一点山参,可以带回去让林虎补身子用,这村里起了疫病,身体若不强壮一些定会染上这病的。 「还有一点山参,哥哥回去将它泡在酒里,每日喝上一碗,也是极好的。」 「山参?」 「是的,我平常无事便从山里采些药草来,上次便挖到了一根山参,还剩下一点,给哥哥泡了一些酒来。」 说完便将昨夜泡好的酒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来,用竹筒取出一点来给他喝。 林虎本就爱喝酒,这一闻到香味酒瘾上头,也顾不得其他,用竹筒喝了一口。 眯着眼睛好不痛快,「此酒入口醇厚,又优雅细腻得喷香,若是在地里忙完一天小酌几杯,第二天定不会感到疲累,绝对是酒中的上上品。」 「哥哥既喜欢便带回去,晚间小酌一杯也是好的。」 眼见两人越扯越远,章见月忍不住出声提醒。 「咳嗯!」 两人目光瞬间聚集在卧房门口,林虎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想问她的问题。 「妹子,这是谁?」他指着那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高瘦男人面容凝固,眼睛不住往那边嫖,见他衣着普通却气质不凡怕是有些来历。 心里十分疑惑,此人到底是何来历,虽然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却隐隐感觉到一丝贵气和冷意。 「啊!这个人是我从山上救回来的,他上山打猎不小心伤到了,我正好会一些医术便把他带回来医治。哥哥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避免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林夕一番话并没有让他打消怀疑,心情更是凝重,怀疑自己的妹子是不是被坏人给威胁了,怕连累自己才说出这样的话。 不得不说林虎真相了。 「他是哪里的人,看着不似寻常人物,不像是我们村里的人。」 面对接二连三的问题林夕感到一阵头痛,她只含糊地解释一番,接过林虎完全不上套。她有些难以置信,看起来那么好说话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变得这么固执。 「哥哥,他真是我从山上捡回来的,等伤养好就回去了。你不必担心的,我这不好好地没事吗,再者说,还有黑子呢。」 她说的黑子是那只黑犬,林夕嫌这个名字太硬,叫起来有些羞耻便不怎么叫。 第18页 说到黑子林虎才逐渐打消怀疑,若是坏人强行进入这里,黑子不会是这么安静的状态。 他记得有一个有个贼人半夜想翻墙进去被黑子咬成了重伤,这杀伤力可绝对不低。 「可你一个大姑娘怎么可以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传出去可怎么是好。」林虎依旧没有松口。 「我并未和他共处一室,这两日我都睡在灶房的,哥哥不必担心。再者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这二哥马上就要考进士了,这时候遇到这种事,当然要好好处理,也算给哥哥积福了。」 林夕心里吐槽道,她当然不想跟他住在一起了,可是不救他自己的病会加重。真是的,待他身体痊癒说什么也要将他赶走。 「可是,我本想着今天来接你回家的,这可如何是好。」 林夕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位公子还需两日便可痊癒,哥哥何不再等两日,回家也好帮我住的地方收拾收拾,到时候住下也方便。」 好说歹说终于将林虎劝住了,可也只是暂时的,临走时林虎还频频回头,最后大喊一声,「妹子,我明天再来看你。」 小竹院终于又回归了平静,而林夕则是大发了脾气,「公子真是好本事,我救公子一命并不图什么回报,只求大家都能平安罢了。可是公子竟一言不合便威胁小女子,甚至要扬言伤害我的亲兄弟,我这庙小怕是容不下公子这尊大佛。公子自请离去吧。」 从刚才林夕便想好了,回来一定要好好说好这件事,不能让他这样一直对自己喊打喊杀。原本就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可这天天胆战心惊倒不必没救他的时候来的恐慌。 思及至此她便想着大闹一场,最好把事情说清楚了,自己只是救他一命,不图什么回报只让他当自己是寻常人,不要再这样动不动就杀人什么的。 章见月紧绷着唇角,没有想到她会反应如此之大,之前明明看着是那么胆小的一个人。是触及到她底线了吗,原来家人才是她最不可触碰的逆鳞吗。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在过去数十万个日子里,他承受了世间所有的白眼和诋毁,心里唯一的净土便是自己早已故去的家人。 「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 就是说还要再白嫖她的医术几天,林夕有些无语这人真是不会说好话,即便态度软和下来说的话也是那么硬气。 她感觉自己养了个小白脸,还是个软饭硬吃的小白脸。 「既然你还要再住下去,那你便要答应我几个要求,我保证不过分,只是想我们之间更加融洽一些,不要再那么针锋相对了。」 针锋相对?章见月嗤笑一声,如果这也算针锋相对的话,那他平日里那些到她嘴边该是多么严重的描述。 作者有话说: 昨晚看了花少推理会,吓得我一整晚都疑神疑鬼,有点想去看密室大逃脱了。 第十章 「你说。」 林夕瞬间支棱起来了,她背过身去原地转了几圈,决定好后双手抱在胸前。 「首先,你不能对我呼来喝去,我不是你的奴僕,我是救你的医师,希望我们能互相尊重。」 互相尊重?她是不晓得这世间自有尊卑嘛,不过为了省去麻烦章见月还是答应了下来。 「可。」 林夕见他答应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总算不再那么严肃了,原本就肉肉的小鹅蛋脸紧绷着看着尤为好笑。 「第二,我不能对我喊打喊杀的,我知道你可能出身不凡,但我们素不相识,并且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希望公子能注意自己的言辞。」 章见月:...... 喊打喊杀?他只是吓吓她没成想她当真了,原来在一个普通人眼里自己也是这样狠辣的角色嘛。 「可。」 「第三......」 林夕一时顿住,第三是什么她给忘记了,一时之间急得焦头烂额。而章见月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她没办法只好说道:「第三......第三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好。」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林夕都想拿杯酒庆祝一下了,只是现在还是白天,就算是夜里她也不敢饮酒。 有了这个阎王在,她实在是没办法放下心来,生怕自己一觉醒来已经身首分离了。 「刚才你和那人说的酒可还有。」 ??????这是馋她的酒了,林夕歪头看他一眼,见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行的,你伤还没好,不能饮酒,更何况你还在吃药。」 「我只是想看一眼,那酒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好。」 这话一出林夕瞬间被刺激到了,根本管不上其他的事,放下一句,「你等着。」 转身离开走到厨房将一个酒罈子爆出来,还拿了一个碗过来。 砰地一下放在石桌上,发出不小的响声。 她揭开盖子,往碗里倒了一点,章见月隔着坛口往里看了一眼,酒体是淡黄色,散发着幽香酒气已是不凡更别说入口会是怎样的惊喜。 他本想看一眼里面的山参,想着等回去让她采一些自己带回去,没成想真的被她的酒给迷住了眼。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只盛了半碗酒的碗,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嘴里口水不断分泌着。 他也顾不得刚才落下的那些话,拿起碗浅浅抿了一口,入口混厚顺滑,酒气在唇齿间迸发缠绵。 第19页 他不禁发出一声餵嘆,心想,这女子外表看着『普通』手艺却了得,不仅能制药还能酿酒。 这酒说是世间难有的好酒都算给低分评价了,又欲再喝一口被她拦住。 林夕拦住他的手腕,将碗取走动作十分无情,完全不在乎他的酒瘾是不是已经上来了,「浅尝一口便好,若你想喝等你伤完全好了以后我给你几罈子,随便你喝。」 说罢又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只是现在还不行,你还吃着药,而且我们孤男寡女你再一饮酒着实不妥。」 章见月:...... 所以她是担心自己会对她做什么?突然想到什么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只怕他想对她做什么也不行了,他一个阉人又能做什么呢。 于是轻启唇瓣,「姑娘这等姿色,却能如此自作多情,实在是让在下长眼了。」 林夕: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md老子拳头又硬了。 自那次谈话后两人和平相处了半日,到了晚间章见月提出想要洗澡的要求,林夕一口拒绝。 「公子伤口未愈,暂时不能沐浴。」抬头见他忍得实在难受,林夕送了松口,「不如我给你烧一些水,你自己用湿布擦身,这样也算是简单清洗了。」 章见月点点头,他心里清楚目前除此之外别无它法,见他拖鞋林夕这才松了口气。 章见月本人有极大的洁癖,尤其是在成为太监以后,因为厌恶自己身上的味道每日要沐浴三次,还要带着各种香囊,就连房间里也挂着香袋。 难为他忍了一日,到了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早在用午饭时被林夕便看出了一些端倪。 明明早上还愿意和她靠近,到了中午便越发的离她远了,说话要隔着五米的距离,就连吃饭也要等着她吃过自己再去用餐。 想到这里林夕心里更是吐槽道,死娘炮这么爱干净,比她还像一个女人。 她回到屋里端了一盆水,拿起香皂给他做示范,用清水将手打湿然后用香皂揉搓几下,揉出泡泡来。 章见月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睁大了一些,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只在落魄被发配到浣衣局时用过皂角,可那东西远远比不上眼前的这个东西。 闻着有淡雅的幽香还能清洁掉难以清洁的污渍,他想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心中大喜,若是此物批量生产他便不用日日清洁多次。 洗完后看到他的表情,林夕笑着说道:「会用了吗?我还做了其他香味的,有蔷薇、薰衣草、薄荷的,这个是蔷薇香味的,若是你想用其他的也可以。」 心想反正系统里什么香味的香皂都有,这也是对她的一个小小的补偿,洗漱用品无限供应。 最后章见月选择了薰衣草香味的,在用完晚饭后林夕给他烧了热水送进卧房内。 除了一个水盆外还有一个有半身高的竹子做的桶子,足够一个成年人坐进去。 「这是?」 林夕看了一眼,把热水倒入盆中,给他放好干净的巾子。 「那个啊,那个是我要用的,等你洗完了我也要洗。」 说完转身离开卧房,将门给他关好,竹屋门窗紧闭林夕在院子里开始碾药。 院子里除了蟋蟀的声音就只剩下药碾的响声,林夕专心的碾药将身后传来的水声抛之脑后。 将酸枣碾好后,她回到灶房煮了些茶水,放在石桌上放凉待会儿她洗完澡可以喝。 没过一会儿章见月便清理好自己走了出来,一处来便问,「家中可有针线?」 林夕点头,「有的,你要它干嘛?」 他不说话只是指指自己的衣袍,只见原本被箭射中的那里有着一个不小的洞口。 她回到房间寻找了一下,只找到了白色的线。将针线交给他,章见月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林夕心道不好,不会是让她缝吧?虽说原身会缝衣可是她不会啊。 只是到了现在也不得不维持自己的人设,她一个久居深山里的女子,自己不会缝衣服难道是天上掉衣服来穿吗。 「你将外袍褪去,我给你缝。」 章见月褪去外袍,将一身玄黑色的衣服交到她手里。林夕一把接过,自信满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过去可没少看奶奶缝衣服,看起来也不是很难。 见她开始穿针引线章见月将茶壶里的茶倒出一杯来,安静地品茶,入口酸甜的,竟然不是茶叶沖泡的。 心道这姑娘花招倒是不少,洗个手都能做出玩意来,就连喝个茶也要那么多花样。 林夕拿到衣服开始思索,手指在衣服上比划一下,洞口不大,也就一节指头的大小,缝好用不了很长时间。 于是信心满满开始穿针引线,拇指和食指捏着针和线在灯火下勉强穿了进去,心想穿好针线已经成功一半了。 拿着针线直接往衣服上缝,橘黄色的灯光下林夕姣好的面容更显得柔和,此刻缝补衣服的动作更添了些女儿家的娴静。 章见月面色柔和下来,看来她也不是那么牙尖嘴利,拿起阵线来倒也像幅样子。 不禁想起来年幼时自己在窗下读书,母亲便在一旁借着灯火给他缝补衣物,那时他还说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为何要自己亲自动手去做。 那时候他还不懂,后来他才知道母亲对他兄妹几人的衣物从不假手于人,都是自己亲自缝补的。 第20页 林夕缝的认真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只专心致志地缝补衣物,她原本计划着不说缝补得多好,至少整齐就行。可是目光瞥见那条白色的『大虫子』时整个僵住了,这......这也算缝补整齐了吧,至少密不透风没有露出一点空隙。 「缝好了?」 见她没动章见月出声问她,林夕被他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一脸茫然。 「啊?」 「衣服。」他伸出食指来,白皙纤长的手指指着她怀里黑色的一团。 「哦......哦。」她点点头,有些心虚地回复道:「缝好了。」 脚步踌躇着不敢上前,在他奇怪的目光注视下扭捏着把衣服交到他手上,眼睛立刻抬头看着月亮。 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章见月接过衣服一看,只见制作精良的玄黑色外袍上趴着一只肥肥的白虫子,极为丑陋。 他一脸惊讶,本以为她收益可以在刚才的缝制过程中也见她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没想到缝成了这个样子。 林夕半天没听见他说话,眼睛直盯着月亮,一脸尴尬。 「咳咳,今晚的月色真美。」 「是吗?」 他的话音刚落便来了一片乌云将皎洁的月亮遮了个干净,院子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 「那个,我不太会缝补衣服。」她的声音有些尴尬,不经意和他的眼睛对上,夜晚里唯有这双眼睛在发亮。 「我已然知晓。」他语气颇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我去沐浴,你在外面等着,千万别进来。」 话音刚落她便逃也似地进了卧房,将门窗关好之后将身上的衣物三下五除二拖了个干净,坐水桶中。 对于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今生第一次,和一个陌生成年男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算是在现代生活时也是没有过的。 此刻自己在卧房内洗澡整个人都心惊胆战的,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门外章见月则是慢慢品着茶,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对屋内人的想法不得而知。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人现在到了哪里,一路上未免暴露自己他没有留下记号,只有昨晚那个穿云箭。 第十一章 不知他们是否得到了消息,此刻那些被他抄了家的几位已经十分高兴吧,原本只抄走了财物留他们性命已经是他心慈手软,现在看来倒是他的过错。 早在那时让他们彻底翻不出波浪来,他如今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 脑中各种刑罚过了个遍,没有找到合自己心意的,原本想着升官加爵但是他这些年已经用腻了。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子叫声在这空荡的院子里回荡,惊起了一片蟋蟀。 「啊——」 章见月顾不得其他直接撞开门闯了进来,只见林夕一脸惨白坐在浴盆里遮住脸又遮住身子,手忙脚乱。 「你,你出去!」话音未落又追加一声,「不,先不要出去,你转过身。」 章见月配合的转过身,「刚才何事大喊大叫。」 身后传来一阵水声,林夕从盆里站了起来快速擦干净穿好衣服,她指着不远处那一坨黑黢黢的东西。 「那......哪里有一只□□,快快把它弄出去。」 章见月这才看到距离门口不远处有一只癞□□,似乎是被两人的动静吓了一跳,这才慢悠悠的发出『哌』的一声。 「孤寡——」 那□□一叫林夕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呜哇!你快把它赶出去!」 章见月抄起桌子上的断箭,挥挥衣袖一下子便刺中了它,那□□挣扎两下双腿,没一会儿便不动了。 他拿着肩头将□□丢出门外,林夕这才软了腿脚跪坐在地,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青蛙之类的东西。 小时候被讨厌的男生抓了一只癞□□放到她的文具盒里,到现在那片阴影还笼罩在她心头。 章见月一进来便看到她跪坐在地上的样子,嘴里那些不知羞耻的话统统咽了回去,只低声道:「我把它丢出去了。」 林夕被吓得不轻浑身发抖,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啊?」 他好脾气的重复一遍,「我把它丢出去了。」你不用怕。 后半句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没想到这个刁蛮女子竟然怕一只□□,□□又不会咬人竟然将她吓成这样。 果然女人就是麻烦。 「谢......」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章见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林夕提起音量,大声道:「喂!」 他一愣,林夕便继续开口道:「谢谢你。」 这话倒是新鲜,从未有人和他道过谢,多地是骂他狗贼的污言秽语。 外面响起雨声,雨水滴打在竹屋上发出浠沥沥的声音,好半天,他才回应道:「无事。」 「刚才,你没看到什么吧。」 她神色紧张,章见月扯动唇角,怎么终于知道害怕了。 「干煸得像颗豆芽菜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林夕:「......」 谁都别拦她,她要把这个死娘炮扔出去!!! 半夜两人正睡着,章见月隐约闻到一股怪味,细细一闻原本被药物勾起的睡意一丝也无了。 第21页 他连忙起身打开窗户只见这小竹院不知为何被火点燃,大火正烧着篱笆在夜色里腾起一股呛人的烟雾,一时不察被烟雾呛到咳嗽几声。 章见月急忙穿好衣物把她叫醒,林夕睡得正熟脸上带着一丝甜笑似乎在坐着美梦。 梦里她已经回到了现代,正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西瓜,感嘆着人生美好。突然一只红色狐狸朝着她跳了过来,一下抢走了她的西瓜还咬她的脸。 林夕气急,伸出一只手来就往那红狐身上招呼,啪的一声将那狐狸扇到了一边,嘴里得意,「让你抢我吃的。」 而试图叫醒她的章见月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这巴掌来得太过突然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来得及抵挡。 他阴沉着脸看着越发得可怕,林夕在睡梦里突然感到一丝凉意,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她攥在手腕里。 她嘟囔一声,「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嘛呢。」 章见月的脸色可怕极了,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半天不言语,在她又想睡回去得时候冷冷地道:「走水了。」 而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夕则是翻了个身不以为意,「想喝水了就去喝呗,我又不拦着你。」 「我说,走水了。」 林夕这才找回来一点意识,「走水了?」 「不想死就跟我走。」 章见月站起来抛下一句话便要离开,弄得林夕一头雾水,匆忙穿好衣服推开门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小院不知何时着了大火。 火势并不小,只是还未蔓延到卧房应该是刚点燃的火,这是什么天灾人祸。 来不及细想是为什么着的火,章见月已经进入了防备状态,他小心探查了下周围,附近十分安静。 突然一阵急急匆匆的脚步声,心道不好拉起她的手腕便往屋外跑去,林夕被他拉了一个踉跄。 头部因为吸了烟雾的原因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旁的黑犬大声叫了几下紧跟在她身边,刚出院门,林夕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带。 一把扯开他的手掌便往火里钻,章见月拎着她的衣服将她拎回来,「你疯了。」 他的脸色再次黑了下来,完全不理解她的举动,明明着了大火却还要往火堆里钻。 林夕被他拎着有些勒脖子,她勉强转过头来看着他,言辞真切,「我的药箱还在里面,你的伤还没好,不能没有药。」 她之前把药都配好了放在了自己的药箱里,就是为了方便用的时候直接煮就可以了,没想到离开的匆忙没带出来。 糟了,若是药没了她从哪里再弄一根山参啊,原本那个山参还是和系统赊帐来的。再者他的病若是治不好,自己也不会好过,于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跑一趟将药就出来。 章见月一愣,彻底怔住了,他原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里面了。没想到是因为药箱,面色缓和了一些,「先走,等火灭了再来。」 林夕挣扎几下,没挪动一步,「等火灭了就都没了,我好不容易才制成的药,怎么能葬送在这大火里。」 狠了狠心转过头来朝着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手掌徒然松开,她便头也不回地冲进火海。 一进院子只见到处都是黑烟和大火,那火焰被风吹起一个漩涡形成一股热浪,林夕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发烫。 走到院子水桶哪里,用水瓢在身上连浇几瓢冷水,目光坚定地冲进卧房。 原本这个院子就是用竹子做的,坚固耐劳一般,也不怎么防火,这火势一起便再也收不住了。 林夕一进到卧房里头顶的梁便掉了一根,砸落在她脚边,吓得她赶紧躲在一边。见衣柜上的药箱完好无所她才终于放下心来,三步并作两步到衣柜前。 踮着脚够了半天够不着,她心想坏了,早上是章见月帮她放上去的,为了防止掉落还往里推了一下,紧挨着墙。 房屋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屋顶的竹子一根根地脱落,林夕不知哪里生来的力气将那柜子推倒在地。 柜子轰然倒塌药箱也随之掉了下来,她迅速打开查看一番,里面药物封闭完好,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 她抱着药箱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摔坏,不然她就白熬了那么些个日日夜夜。 正欲抱着药箱离开,房樑上的竹子轰然倒塌,林夕瞪大眼睛挪不动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朝着自己的方向砸落。 一个黑影突然窜了过来笼罩在她身上,竹子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章见月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你怎么进来了。」 他眉头紧皱强撑着说了一句,「快走。」 林夕急忙抱着药箱从地上起来,屋子马上就要彻底坍塌,卧房门口已经看不加出口,只剩一片燃烧的火焰。 章见月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护在怀里,快速的朝着前方沖了过去,成功闯出去后林夕倒在地上,看着她住了半月的竹屋完全坍塌在眼前。 她的脸被烟燻得黑乎乎的,左一道又一道看起来狼狈极了,除了烟味她还从自己身上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抬眼看过去,章见月的头发被烧掉一些,就连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比她看起来糟糕太多。 她有些意外,这人竟然会进来救她,她瘫倒在地上喘着气问他,「你刚才怎么进来了。」 「天吶,我记得屋外没有点火,怎么会烧起来呢。」 第22页 「诶,你说几句话啊。」 章见月没有回话,他在想林夕刚才的那句,为什么会烧起来。方才他在林夕冲进屋子里时在附近探查过,并没有杀手的踪迹,只隐约看到一个妇人的身影匆匆离去。 他本想抓她过来询问,但又怕林夕丢了小命便就此作罢,他实在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蠢的人。在小命和药面前选择了药,并且还是给别人治疗的药,和她本人并无干系。 「我方才看到一个妇人的身影,你可知道是谁?」 「妇人?」林夕十分疑惑,她自从来了这里没有见过什么人,更没有机会和什么人结仇结怨。 怎么会有妇人三更半夜来这里烧她的竹屋,又不是抢劫,究竟意欲何为啊。 「应该没有,我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妇人,平时我除了上下山并不会去其他地方。」 章见月闻言越发的沉默了,究竟是谁呢,如果是他的仇家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方法,早在发现他就派杀手来追杀他了。 这纵火手段实在不怎么样,还不一定会将人害死,看来这人来历并不大,不然也不会连个毒药都不捨得准备,只能用这些低劣的手段。 林夕看着眼前一片废墟,精神头肉眼可见的消失了,「这下我们到哪里去睡啊,家都没了。」 作者有话说: 林夕:别误会,我不想被疼死才进去的。 章见月:她竟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她心里有我。 第十二章 「这附近可有什么树林,我们到那里休息一晚。」 林夕想了想,回答道:「树林没有,山上有野兽不太适合晚上出行,附近有一片竹林,我不太敢过去。」 「为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那里面有蛇啊,我可不想被蛇咬,而且我这里也没有雄黄。」 他又不说话了,林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想到竹林里去吧。」 章见月转身去看竹林的方向,似乎正有此意,林夕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力气有点大竟然将他的衣服一下子扯了下来。 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变得更加褴褛,她动作一顿手臂僵在半空中,托着衣服干笑一声。 「我......我不是故意的。」 章见月并不理她,只把衣服重新挂在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如今被她一拉扯倒像一块破布,挂在身上又掉下来。 他没有强求,只将衣服碎片扔进火焰里,暗自庆幸他身上还有几件衣服,并不是只有一件外袍而已。 林夕这才看见他里面的衣服,青色的外袍里面是暗黑色的长衫,再里面是一件中衣。大概不是穿在外面的,不必外面的样式简单,那长衫上绣着白鹤和竹叶,看起来和眼前的这幅场景违和极了。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依旧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模样,林夕感到一阵牙酸,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 一个男人长得那么美就算了,还那么毒舌。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我觉得就在这附近休息一下就好了,没必要去竹林吧。那里有蛇还有虫子,你不怕吗?」 林夕试图用虫子来让他生出退意,而章见月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她一眼,「就在此地找出一片空地休息。」 林夕听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立刻欢天喜地地往周围探查,在她屋子的不远处还真的有几棵树,那树附近是一块平地没有什么杂乱之物。 她看了一会儿又跑回来,伸手指着一棵大树的方向,「那边有块空地,我们到那里去睡。」 黑犬也跟着叫了几声,怪怪地坐在她的脚边,章见月则不知从那里找出来一个蓆子,和一个枕头出来。他将东西一股脑交到她的手里,迳自走向她刚才所指的方向。 林夕被他的举动愣住,手里艰难地捧着蓆子和枕头,大声喊道:「喂,你就这样走了,把东西扔给我。」 「喂,你不要一个人走啊,等等我。」 她捧着东西追过去,动作艰难又好笑,看起来像是一只笨重的唐老鸭在扑闪着自己的大脚板。 一边的黑犬也『汪汪』几声,跟着她跑过去,林夕到了树下,只见他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得表情一样看着他。 林夕一时气结忍不住指责他,「你怎么可以这样!」 「刚才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还把东西都丢给我。」 章见月不说话,只默默拿过蓆子往地上一铺抱着枕头躺在上面。 「喂喂,你一个人躺了,我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管,这个是我拿过来的,你要分我一半。」 说着便跟着他躺了下去,并排在蓆子上,脑袋往他的方向挤了几下,碰到他的后脑勺。 章见月一下子从蓆子上坐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面色铁青,脸说了几个,「你......你。」 「我?我什么我,你什么你。」林夕得意洋洋地抬眼看着他,像是对自己的举动十分满意,一点都不在乎他心里在想什么。 章见月紧绷着嘴角,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瞪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不知羞耻!」 「又是不知羞耻,你就不能换个词吗。」 她瑟缩几下安心地躺在蓆子上,枕了一半枕头,作势便要睡觉。章见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冷得发抖怀里依旧抱着那个药箱不松手。 第23页 他瞪了她一眼,从蓆子上起来,冷冷的撂下一句话,「把药箱给我。」 林夕手臂又紧了几分,这人想干嘛,抱着药箱逃走吗。那可不行,这黑天半夜地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可不行,万一有狼把她叼走怎么办。 「给我。」 她睁开眼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在她眼前,他的语气从容不迫不容拒绝。 林夕眨了眨眼,语气微弱地问他,「你拿药箱干什么,现在又不用换药。」 章见月并不理她,只伸手将她怀里的药箱取走,动作干脆利落犹如一只灵巧的手剥掉虾壳一样简单。 只见他取走药箱后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转身在大树下的一颗石头上坐下。身子倚靠在树干上,闭上双眼低声一句,「睡吧。」 林夕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将枕头完全扯在自己身下,面朝着章见月的方向闭眼入睡。 这一夜章见月睡得并不平稳,他保持着五分精神只要周围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便会睁眼惊醒。 到了后半夜他隐隐听到了脚步声,章见月立刻睁开眼进入戒备状态,一双黑眸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如一只正在捕猎的野兽。 他靠在树干上小心地站起身来不发出任何响声,身边的林夕还在睡觉,时不时因为睡得不舒服的原因翻了个身。 他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吗。伸手在腰部取出一把软刀,目光警惕只要那人一出现他便出手斩杀。 这时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距离他的不远处出现了几个黑影,他仔细瞄了一眼,那一副像是他东厂的衣着。 可惜离得太远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见那些人头顶戴的纱帽确实是东厂的装扮,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他们走来。 来人大概有十多位,身穿玄黑色衣袍腰侧都挂着刀,为首着在竹屋附近探查,一随从见到他的踪影转身和为首着禀报。 那人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加快脚步赶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章见月拿刀的手也更紧了几分。 眼睛向周围察看逃走的路线,这竹屋附近上接着通往云隐山的一条路,下方便是紧挨着山村,中间隔着一片竹林,若是逃到那里还可以躲,只不过他章见月从来不会轻易地撤退。 脚步声越来越近,进到他隐约借着月色能看清楚来人的长相,见到一张熟悉的脸他慢慢放下刀。 身边的黑犬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见有陌生人过来便叫嚷了几声。 「汪汪汪!」 林夕翻了个身,并没有醒,只是耳边越来越嘈杂让她有些不舒服。睁开眼只见一群黑衣人就听在他们不远处,为首的一位见到他们便迎面赶来跪在她面前,身后的人也紧跟着跪下。 咦,这可使不得,这跪下去她的折多少寿啊。 「属下来迟,请大人恕罪!」 林夕半天摸不着头脑,大人?这哪有什么大人啊,她不是在做梦吧。而另一边的章见月则语气淡淡,「起来吧。」 林夕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藏到他身后小声问道:「他们是你的人吗?」 「嗯。」 林夕大喜,「那太好了,既然你平安无事也找到自己人了,我便自请离去了。」 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死娘炮了,接下来她只要回到小溪村见到自己的堂兄便可以开展自己的行医计划了。 是的,林夕有一个计划,便是为别人看各种疑难杂症。穿越到这里这半个月她每日勤勤恳恳去研读那些医书,虽然时日不长却也算有所成,毕竟她原来也是中医院医药科的实习生医药部分都懂。 于是她便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若是她能够成功在这死娘炮手里活下去,她便开一个药炉专门看疑难杂症,顺便用富人的钱去接济下穷苦的人。 她想的十分美好,脸上已经控制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周围一片寂静并没有人理她。 「喂,你听没......」林夕刚喊出声,对边四个人已经拔出了自己的刀,拿一排长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透着一丝寒意。 她识相的闭嘴,只低下头悄无声息的像个小鹌鹑,救命啊,这也太吓人了吧古代黑手党?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多带刀侍卫,莫非是个杀手?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她只有一条命,而对面不止四把刀,怎么想都是闭嘴来的划算。 章见月冷眼看她一眼,和为首的那个人说道:「那些人清理得怎么样了」 三七弯下腰,一脸正色道:「都清理干净了,一个不留。」 惊!!!她听到了什么,一个不留?!林夕被吓得双腿发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她心想自己没有对这死娘炮做出什么事吧,每天给他熬药换药,还给他做药膳都快成丫鬟了。 不过,她脑袋突然耷拉下来,她刚才好像抢了他的蓆子和枕头,今日还逼迫他换药来着。 只求他不要太记仇,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的无心之失,就这样放她走吧。 「其他人呢。」 「其他人留在福安县里,只有我们十个来寻大人,没有过于声张。」 章见月『哼』的一声,「江南那几位别留着了,按老规矩来办。」 林夕有些好奇,老规矩是什么,她露出一颗头来抬眼望着他。 「老规矩是什么?」 第24页 「这位姑娘是?」为首的那位从刚才便好奇,这个跟在厂公身边的女子是何身份,竟然能和厂公站得这样近。 若是往常,但凡像这样靠近厂公的人,早就被砍去手脚做人彘了。更别提她刚才对厂公发脾气那段,就连他跟了厂公十年的人,也不由得瑟瑟发抖,这位姑娘着实勇敢。 「我?」见有自己的戏份林夕一下子跳出来,「我是你们大人的救命恩人。」 作者有话说: 要掉马了吗? 第十三章 众人眼睛纷纷看向章见月,得到一个冷眼后又快速低下头,救命,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喂,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老规矩。」她还记着刚才那事。 「你想知道?」章见月慢慢朝着她靠近,低头和她对上视线。 林夕点点头,只见原本一副冷淡表情的章见月突然一改神色,他慢慢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将她抵到树干上。 「你知道得罪过我的人通常是什么下场。」 林夕:救命,早知道她便不那么好奇了,好奇心真的害死猫。 「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封官加爵?」 林夕尴尬地摇头,又快速点头,装作无知的样子说道:「封官加爵嘛,不就是字面意思嘛,我堂兄靠进士也是想做官。」 那几个黑衣人则纷纷低下头,一副不忍再看的表情,厂公越来越变态了,连无知少女都不愿意放过。 「非也非也。」他摇摇头,伸手撑在她的身边,一只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语气幽幽地道:「封官加爵是一种刑罚,是将七层浸水的牛皮纸,一张一张地覆盖在受刑者的脸上,从而使得受刑者呼吸困难,最后活活窒息而死。」(资料为百度) 「姑娘如今可知晓了?」 他说一个字林夕便抖一下,目光不停闪烁着,快要沁出眼泪来。她小声地回道,「知晓了。」 她回答得很快,生怕一不小心就从他嘴里听到厚葬这个字,胆小的样子和平日里牙尖嘴利的样子大相迳庭。 心想这里的人莫不是都喜欢用这封官加爵?那死太监也是,一时之间她不免有些怀疑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将原主杀死的大反派。 章见月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他放下挑住她下巴的手指,头也不回地吩咐着,「去,派人尽快处理,三日之内如果没有做好便不必回来见我。」 「是,属下知道了。」 林夕知道了什么叫老规矩后变得十分安分,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他,「餵......」 那名字还未说出口,林夕便感觉到数十双眼睛盯在她身上,后面两个字硬生生憋了回去。随着他们的叫法叫大人,「这位大人,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说着便悄悄后退,只是刚退没两步,章见月便抽出下属的一把刀来。『蹭』的一声,那把冒着寒光的刀便插进她身后的那颗大树上。 林夕瞬间炸毛了,也不管会不会惹怒他,叉起腰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这几日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一个大姑娘和你一个男子共处一室,把你从山里背回来还给你治病换药,我也不求感谢,只希望能够平安离开,这也不行吗。」 「你以为你招惹的是什么人?」 嘶——这话说得,好像她救了他一命还救出仇来了,「那你想怎么样嘛,我可先说好,我没钱也只有一条命。」 「我不要你的命。」章见月凉凉的瞥了她一眼。 林夕叉腰,「那你想干什么?」 他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迳自走开只剩他一个背影,对一旁的三七说,「跟我来。」 三七回道:「是!」 两人停在不远处,确定无人能听到两人谈话后,章见月问道:「陛下那边一切可还顺利,张道士进宫的丹药陛下有坚持服用吗?」 三七回道:「一切照旧,陛下得了那丹药感觉身子逐渐好转,便越发宠信张道士了。」 章见月点点头,「陛下那边派人继续盯着,不得松懈。十三皇子那边如何?」 三七回道:「是,属下遵命。十三皇子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此次前来有一般的侍卫守在殿下身边,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林夕看着两人在不远处交谈的身影,心中猜测着章见月的身份,她心想自己这次真的是阴沟里翻了船,惹到了不得了的人物。 本以为躲开那个大反派就行了,没想到自己招惹的这位更是大有来头,看着身旁的带刀侍卫,她不禁有些腿软。 心想自己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眼珠子快速转动几圈,想到他此前还有一个要求没有答应她,希望待会儿提出来还能做数。 章见月处理完事情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一整夜没怎么睡他却看起来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 林夕等的已经犯困了,坐在草蓆上靠着大树脑袋一点一点的。突然她感觉到一阵凉意,睁眼一看只见章见月正蹲下身子朝她凑近。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给了他一巴掌,手掌划过空气『啪』的一声,在这空旷的场地格外的清晰。 一旁的三七众人纷纷转过身去,不敢看身后的场景。每个人的心里几乎都被林夕大胆的举动震惊到了,要知道那些对他们厂公大人出言不逊的人坟头上的草早就五米高了,平日里以凶恶闻名,更别提有人敢对他甩巴掌了。 第25页 章见月也是愣住了,随即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他本想来叫醒她,没想到竟被她甩了一巴掌。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毫无感情的盯着她,林夕感觉自己像是被老鹰盯住的猎物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才听他说道:「你应该庆幸我不杀女人。」 一双红唇微微轻启,如同毒舌的杏子一般。见他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林夕才感觉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背后激起一层冷汗。 章见月举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把她带走。」 于是刚才朝着她亮刀的几位黑衣人瞬间走到她面前,对视一眼,架着她往前走,跟在他的身后。 林夕被他们架起来,身体突然腾空有些不舒服,「喂,喂!」 「你这人怎么狼心狗肺啊,我救你一命,你恩将仇报!」 「放我下来!」 「喂!」 走了没几步,章见月停了下来,听着她在背后骂自己,转身正要将她一掌拍晕。 林夕吓得脸色惨白,她开口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要答应我三个条件,还有一个,我还没说呢。」 章见月神色一禀,他虽不是善人,但答应过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君子一诺可胜万金。显然他如今不算个什么君子,但也总记得母亲对他说过的,若是许下诺言便一定要达成。 思及至此,他已然动了放了她的念头,只是他东厂看中的人又如何能轻易放走。 三七见状凑上前去,进言道:「大人,不如先放她回去,带一切安顿好后,小人再抓她回来,也不算失了诺言。」 章见月闻言冷笑一声,没错,他可以答应放她走,可是他没说过不会抓她回来啊。 于是抬起手示意道,「放她走吧。」 几个带刀侍卫立刻收回自己的长刀,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林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未变,看着不像是在说假话,便撒腿就要跑。 她从未感觉自己纤细地小腿这么给力过,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却在跑了几米后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并未给他讲过药物的使用方法。 她问系统,「系统系统,这是他自己要离开的不是我赶走的,不会加重我的病情吧?」 系统出声道:【患者自行离开不会加重宿主的病情,只是要将药物的使用方法讲解清楚,以免患者不懂药物的使用。】 林夕停下脚步,她没有听到身后有追过来的脚步声,心里万分的纠结,如果她此时回去他会不会言而无信呢? 只是不回去讲清楚系统也许会惩罚她,她站在原地思来想去还是无法下定决心。身边的黑犬从她跑走的那一刻便也跟着跑了过来,见她站定不动,『汪汪』几声。 林夕抿了抿唇,转身看着不远处望着她的章见月,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章见月十分的诧异,他原以为她会巴不得早点离开自己身边,没想到刚跑出去没几步,便又回来了。 心里不免觉得是这女子仰慕自己,他早就知道世间女子若是不知他是何身份,定会纷纷倾倒在他这张脸下。 纵使是在宫里,那些小宫女们也常有因他地长相,歪了心思的,如此这般,心里更是得意了几分。 于是在林夕走到他面前时,难得地和颜悦色了一回,他嗤笑了一声,「怎么?又不想走了?我可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 却见一直低着头的林夕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那爽杏眼如同猫儿的眼睛一般,惹人怜爱。 她有些怕他会反悔,于是更是胆战心惊,小声地与他嘱咐道:「药箱里我准备好了四天的药,每日三次饭前服用,用来治你身上的伤和毒再合适不过。另外还有金疮药和平复疤痕的药膏,待伤口恢复好后可以日日涂一些来祛除疤痕。」 章见月听了心里顿时凉了一边,手指背在身后握紧成拳,他嘴角紧绷看不出什么表情。 林夕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见他并无异样便说道:「切记按时服药,若是无其他事,我便走了。」 章见月仍旧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空气中瀰漫着尴尬的情绪。她抬眼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竹屋走去了。 他一直看着林夕离开的背影,心里嘲讽道,什么好东西也这样费心的专门向他解释解释。想他贵为东厂厂公,要什么大夫药材没有,还用得着她这些『粗劣』的药物。 见她远远的进了竹屋再也看不到了,身旁的三七才躬身,「厂公是否现在离开。」 章见月慢慢收回目光,冷冷的吩咐了一句,「走吧。」 三七看着地上那简陋的药箱问道:「那这药箱?」 他转过身去,声音毫无波动起伏,「带着吧。」 「是!」 作者有话说: 路过的宝宝们点个收藏和评论吧,这本有存稿每天日更,入股不亏哦~ 第十四章 屋被烧掉了一半,只剩下厨房还尚存着,林夕将厨房里收拾了出来给自己煮了碗粥又餵了黑犬。 一夜没怎么睡,眼前昏昏沉沉的,睡意猛地袭来她靠在灶台上。黑犬就卧在她身旁为她看守着,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踏实,总是突然惊醒接连不断的做梦。 梦里她又见到了那个大反派,和自己救的这个人,两个人同时站在她的对面。嘴里说着加官进爵和不知羞耻,突然她眼前亮起一道光,两人的身影慢慢重叠在一起,在清晨的光亮中消失不见了。 第26页 耳边传来黑犬的叫声,林夕睁开沉重的眼皮,感觉浑身腰酸背痛。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院门外有人正大声地呼叫着。 「妹子——」 「妹子你在哪?」 她侧耳过去,听着有些像林虎的声音,她急忙从灶台边爬起来。推开窗户恰好看见站在一片狼藉中的林虎,应声道:「小虎哥哥我在这。」 院子中间的林虎闻声立刻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林夕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他连忙跑过去将她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见她只是脸上有点脏,其他地方并未受过伤后心里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昨日回去后林虎便一直惦记着她,心里始终对自家妹子救的那个男子有些不放心,于是赶着一大早就来了。谁承想隔着老远便看到他和二弟出钱修的那个竹屋被烧了一半,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想着山里野兽多,林夕定是不会轻易上山的,于是赶忙跑到竹屋搜寻她的踪迹。 见她平安无事,林虎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还没等平稳呼吸,又连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竹屋怎么就着了火呢?」 说罢,又往她身后看去,见除了她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昨日你救的那个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林夕本就还迷糊的大脑更加混乱起来,她连忙解释道:「昨日夜里不知怎地起了大火,我救的那位公子家里人寻了过来,现已经离开了。」 听她如此回答,林虎并未完全相信,平日里村子里讲的那些烧杀抢夺的故事听多了。心里更是忧虑地问道:「可是那位公子放的火?」 说完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接连着问她道:「他可有对你做什么事?」 林夕惊嘆于他的脑洞,但还是有耐心地和他解释道:「昨日着火我并不知道是何原因,并且还是那位公子发现起了火,这才救了我一命。」 林虎一双浓眉拧在一起,目光在她面上扫视几下,见她不似说假话,这才终于不再追问。 实在不是他多心,只是这山里终究不安全,况且妹子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男子。饶是他再粗线条也能意识到这事不对,待他回到家中更是后悔没有直接将她带回来。 思及至此,林虎提议道:「既然如此,你跟我回去吧。这竹屋被烧成这样也是不能住人了,山里毕竟不安全,早点回去的是好。」 林夕没有再犹豫,她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这竹屋被少了个干净,基本上没有留下来的东西,于是她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的东西便跟着林虎下山回家去了。 一路上为了熟悉家里的近况,林夕和他唠起家常来,从家里近几年的近况到村子里发生的事。不过短短半个小时,林夕便了解了一个大概。 林夕住在山脚下,距离小溪村路程不短也不长,只是一路上走的是小径。野草茂盛外加路上的一些倒下的树干,走起来有些麻烦。 林虎时刻注意着她脚下,嘴里还念叨着家里的事,「阿奶今年也60了,身子不如往日好,家里的地都是我和娘在收拾,二弟要科举便不劳烦他。」 说道她这二堂兄,林夕多嘴问了一句,「二哥这时候应该前去京城了吧,再有几月就要到考试时间了,不知他这一路可还平安。」 林虎扒开野草护着她跳过一个木桩,「行也一个月前就出发了,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几天了。你不必担心,去之前和他交代过要写信回来,估计这两日信便能到。」 林夕点点头,那这么说来,家里就只剩下原身的阿奶、婶娘和这个堂哥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家人的,竟然这么快便能接她回去。 心里终究还是不安稳,又问了一句,「之前我回去的事情,哥哥可和婶娘说了?我怕若是不知会一声便回去,会惹婶娘和阿奶不开心。」 林虎听了拍拍胸膛保证道:「此时不必担心,自从阿奶用了你的药后便巴不得你赶紧回来呢。至于我娘那边,更不用说。」 林夕默默嘆了口气,心想最好是这样,原身阿奶想让她回去这事还能理解,毕竟需要用到她的医书治病。只是这个婶娘从始至终摸不准是个什么态度,不由得起了防备之心。 穿过小径,林夕终于看到了山坡下的一个小山村,看起来又几十户人家。只是看了一会儿她心里不禁起了一分疑虑,这地方按道理来说依山傍水,应该最是养人之地。 怎么入眼可见到处都是衰败之色,路边的田地并没有人务农,地里已经长了一些较长的杂草。村里的人家大多都紧闭门户,路上并没有几个人。 他们家在村子中间的位置,需要路过村长家。林虎带着她穿过一条小路,来到一个还算气派的宅院。没有任何意外的,村长家也紧闭着。 门上的灯笼不知何时掉落一个,被风吹到不远处,那石狮子上也积攒了一些落叶,看起来更显得荒凉了。 从旁边穿过去,后面那条街上倒是有几个开了门户的。林虎拉着她停在一道门前,那木门上的门神已经掉得只剩一半了。 他推开门,指着自家小院说道:「到了,你看看还记得咱们家吗?小时候我们三人就在这个小院里长大的。」 这个小院里一共有六间房,以一个正方形的形状围在一起,院子中间还有一个鸡棚和一个石碾。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妇女正倚在门框边缝补着衣裳,见门口有动静,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第27页 林夕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场景,一时间有些失语,她又不是原主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些。 那妇女看了他们几眼,将怀里的衣裳放在旁边的木筐里,扶着门框站了起来。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便喊道:「哟,这怎么今天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林虎一听连忙看了她一眼,见林夕没有什么表情,便尴尬地笑着解释道:「娘可是忘了,昨日吃饭时我便同您讲过这事,您也是答应了的,怎么今天就忘了。」 这林张氏立刻反应了过来,笑着道:「对啊,你说我这脑子就是不够用,昨天刚说过的话怎么就忘了。」 只是林夕明显感到她在看自己的时候,面色闪过一丝凶狠。这倒是让林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婶娘着实奇怪了点。 看样子倒不像是阻止她回来的人,只是她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情绪,让林夕觉得她此刻应该是在做戏。 能够亲手将一个孤女扔出去,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的人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只怕是林虎与他讲过堂兄考了举人之后的利害关系,这才同意的吧。 那林张氏并未说什么,只是迎着两人进屋,面上瞧不出什么。刚一跨过门槛,她便扯着嗓子喊道:「娘,林夕回来了。」 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听着像是有痰。老人拖着长长的尾音,问道:「谁回来了?」 林张氏笑着说道:「林夕啊,下山给您瞧病来了。」 一边说一边将林夕往屋子里推,动作迅速的她差点被门框绊倒,急忙伸手快速地扶着门框。林虎见了忙将林张氏的手推开,「娘你小心点,怎么下手这么重,有事说一声就可以了。」 林夕抬起头拦住他的手臂,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劝解道:「哥哥不必如此,想来是婶娘见到我太高兴了,这才下手没个轻重。我这小辈受一掌没什么,哥哥可千万别误解了婶娘。」 林张氏听了这话有些诧异,这死丫头在山里那么多年也没见过什么人,怎么就学得如此行事。说话绵里藏针,看着不是她记忆里毫无心机的小白兔了。 方才确实是她没忍住,想让她出个丑让老太太更不喜欢她。也不怪她不镇定,实在是林张氏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回来,昨日她听了林虎要接她回来的消息后,便趁着半夜去放了一把火。 本想着她就这么死在外边,没承想这死丫头命大,竟然还能好好活着。 心里更是对她不满了起来,怪不得连算命的人都说她命硬,剋死了自己的爹娘就算了,竟然还剋死了她的丈夫。 本来把她扔在山里自生自灭也就算了,这一回来,要是影响到自家儿子科举,和林虎找媳妇儿可怎么办。 林虎听了她的解释倒也没多想,以为既然娘答应了接妹妹回来,便不会再有任何不满。想来刚才也是关心则乱,是他想多了。 见自家儿子没生气,林张氏又朝着里屋喊了一声,「娘,是林夕啊,大哥的女儿,林夕从山上回来了。」 里头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听了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木制的床架吱呀一声,「什么?她如何今天回来,不是说过几日吗?」 林张氏挑事道:「还不是你那大孙子,担心她在山里孤苦无依,这一大早就去接她了。」 话音未落林夕便彻底进了里屋,看见床上那满脸皱纹的老人,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那老太太看着一身病气,眼眶深深地往下塌陷,看着精神不大好。 系统随即蹦了出来,【请宿主及时救治眼前这位病患。】 作者有话说: 隔壁新文预收,《和皇帝互换身份后我升职了》目前正在全文存稿中,有兴趣的可以先收藏哦~ 秋明月一朝穿越成了宫里的小透明嫔妃,在争斗不休的后宫里靠着读心术夹缝求生,却没想到一次意外落水和皇帝互换了身体。 秋明月:还有这种好事,终于不用躲避了,左拥右抱不是梦。 高行也:谁来告诉他,自己竟然会有一天沦落到和自己妃子争宠的地步。平日里没注意,这些女人竟然都有两副面孔。 互换前的高行也:朕的贵妃贤良淑德,从不与人争斗。 互换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柔弱不能自理的贵妃面露凶相,「成日里就会矫情做作给陛下看,狐媚惑人。」 众妃子:凭你也想得皇上的眼。 就这样秋明月一边看戏,一边给『自己』升职,却没想到互换结束后,自己竟然登上了后位。 —— 小剧场: 自从得知自己妃嫔真实面目后高行也整个都不好了,不仅每天被迫宫斗,还要和自己往日的妃子们争宠。 贵妃:「天气炎热,臣妾为陛下剥了这紫皮葡萄来,请陛下享用。」 秋明月『不得不』做戏将美人揽入怀中,「贵妃有心了。」 高行也心中大喊:【她那是喜欢你吗,她那是馋你的身子,和你的权力。】 第十五章 林夕:...... 这个老太太看着就不大喜欢和她接触的样子,还认定她剋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这让她从何入手啊。 况且这家人见了她一个两个样子都十分奇怪,似乎都对她能回来的事情表示十分惊讶,像是断定她一定回不来的样子。 莫非—— 莫非那把火便是她们放的?若是这样便能够解释得通了,一个对她印象插到极致恨不得她死在外面的人,怎么可能就因为她能够治自己的病便接受自己回来呢。 第28页 于是便悄悄地问系统,「系统系统,昨日夜间的火可是婶娘放的?」 系统回复道:【此事件本系统无从告知,还请宿主自行摸索哦~】 林夕:...... 是那欠揍的味儿了,明明告诉她也没什么,她又没有证据最多只能让方防范一下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遭到了系统的拒绝,于是心里不禁有些不满,「昨日夜里要不是那位公子提醒我,我早就被烧死了。若是你不说,我便不救,哪怕是让我病情加重我也不怕,不就是一死了之吗。」 系统听她这么说不免有些心虚,昨日夜里它确实想要提醒她来着,但没想到在它提醒之前已经有人提醒林夕了。 虽说宿主的生死不在他管理范围之内,可是若是由于它的失误而导致的话,它也是会被惩罚的。 无奈之下系统只好提醒了她一句,【在这家里最不想你回来的那位就是纵火之人。】 最不想她回来的?林夕有些难以决断,这两个人比较起来并无太大差别。一个死了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丈夫。 看来还要观察观察,目前最不想让她回来的人就是这两人,只要她多注意,顶能抓到狐狸尾巴。 林老太见她已经回来,面上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既然来了便坐下吧,你不坐我大孙子还要陪着站着。」 林虎听了有些尴尬,忙劝道:「阿奶可是累了,今日早上吃完药感觉可好些了?」 说到吃药林老太才对林夕消除了一些刻薄,「还成,只是咳嗽已经不断,昨日夜里犯了头疼。」 林夕见有了梯子便顺着往上爬,伸出手笑着问道:「不如让我来给阿奶诊断诊断。」 林老太听了有些烦闷,明知道自己喝的要是她配的,却还是不肯信任她。心想一个山里长大的毛丫头能懂什么,于是便说道:「你行吗你。」 林夕不卑不亢地点点头,「之前给阿奶的药便是我配的,您应该也清楚这药效如何,不如让我一试,若是我给阿奶治好了,也算是补偿了这么多年来没进的孝了。」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恳切,林老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松了口,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便让你试试,若是治不好......」 话没说完,林夕便直接上前打断道:「若是治不好,林夕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会赚到钱为阿奶求医。」 如此一来林老太再也没了说辞,她靠在软枕上伸出一只手来。林子坐在床榻边,将手搭在她的腕间,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待两只手都诊完脉后这才说道:「今日里可曾出过门,见过什么人吗?」 招脉象来看,病情依旧来势汹汹,似是有增重的趋势。林夕不免有些奇怪,这林老太得的确实是鼠疫没错,上次带回来的药也确实对症,只是不知为何症状并未减轻。 林老太躺在床榻上陷入深思,只是额头微微发热让她有些理不清,林虎见了忙上前作答,「阿奶昨日精神好些还去了邻居家见了王奶奶,昨日传了消息说王奶奶身子不大好了,就这几天的事。阿奶平日里与她关系要好,便顾不得身体去看了几眼。」 林夕一听便不免猜到一些,那王奶奶兴许得的也是鼠疫,又或者这病已经在村子里蔓延开来了。于是转身告诉林虎道:「从今日开始,家里日日用艾草消毒,用过的碗筷要用热水注意下,无事便不要外出了。」 林虎听了点点头,即便她不说他也知道最近不适宜出门,早在前两天开始村子里便病倒了一大片人。刚开始大家都并未注意,只是这病情越发重了起来,昨接连传出有人不行了的消息。 大家这才重视起来,为了避免接触病气,纷纷躲着不出门。林虎听林老太说过,这病看着像是十年期的那场大病,那次带走了林虎的亲爹和伯伯婶婶,还有村子里许多人,弄得人心惶惶。 这更是坚定了林虎带林夕回来的原因,一来林老太喝了她的药确实好了不少,回来可以帮着治病。二来荒山野岭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自己又病倒了更没人照顾她这个孤女了。 「可是阿奶病情不大好?」林虎见她神情凝重,开口问道。 林夕嘆了口气,说道:「原先交给你的药是可以根治的,只是阿奶病情没完全好,又接触了其他病患,这才又严重了几分。」 「这可怎么办,我昨日本想着阿奶与邻居关系好这才让去的,没承想竟害了阿奶。」林虎听了这话瞬间慌了神。 他此刻心中无比后悔,阿奶今年才60岁,眼看着就要过享清闲的日子了,若是因为他而去了,林虎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林老太见不得自己大孙子责怪自己,忙说道:「定是你诊错了,我昨日见了王姐姐也并没有怎么不痛快,你别瞎说。我就不应该相信你,你看你把小虎子吓得。」 林夕并未多解释,直接开口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阿奶昨日便咳血了吧,夜里发了高热,所以这会儿才嘴唇干裂,眼窝塌陷。」 说罢又去了看了林张氏一眼,见她精神也不好,心里更是有些无奈。看来这一家子一个个的都是不听劝的,前线日子告诉了林虎不要出门,想来定是没有人肯听的。 林老太一听嘴唇挪动几下,再也不肯开口了,见她如此表现林夕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鼠疫可不是寻常的病,况且还是在这个一场风寒便能要了命的,更是不能轻易松懈。 第29页 于是便不厌其烦地嘱咐道,「若是阿奶这两日不出门,用不了几日便能药到病除。这病是鼠疫,若是病情严重的三两日便能要了命,我的话听与不听全看阿奶了。」 话音未落,林虎便直接插话道:「妹子什么都不必说了,此事全听你的,需要什么你尽管告诉我。」 也不管林老太是何表情,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见孙子答应这么爽快,林老太也瞬间没了话。 林夕心想若是能如此便是最好的了,只是阿奶病情严重,还需要针灸辅助。这面对疫情身子不好,便是喝再多药也是无力回天,还是要每日用针灸调养调养才好。 于是伸手在袖子里,心中想着酒精和银针,将东西从袖口取出来后。她将一圈布料包裹着的银针展开,那一排足有四厘米长的银针细如发丝,散发着森森寒光。 林夕取出一根银针后,看着对面被这长针吓得后退几寸的林老太说:「阿奶不必担心,此法是针灸,通过扎进您的穴位来达到治病调养身体的功效。您不必担心,这针扎下去不会出血。」 说着便往自己手上的一个穴位扎了进去,那针扎进去如同电了一下似的,针的尾部轻轻颤动着,看的林老太直接呆愣住了。 综使她亲身做了示范,林老太也不肯让她轻易扎下去。黑着一张脸说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妖术,定是哄人的,从古至今有谁听说过往人身上扎针便能治病的。」 林虎有心想帮她说话,却不知医礼,无从解释,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林夕则是不慌不忙地拿着针便要往上扎,林老太伸手慌忙地要阻拦,只见她抬起手臂在林老太的麻穴上点了一下。林老太瞬间身子软了下来,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她瞪着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根根针往自己身上扎下去,却毫无办法。 林夕见她动不了了,便笑着道:「这才对嘛,阿奶别担心,一会儿就结束了。」 说着便取出几根针往几个穴位上扎了下去,下手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林夕曾经在医药科的时候也顺带给病人扎针,一来被她扎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 于是操作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林老太双目瞪圆看着自己身上颤动的银针,吓得不敢开口,过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回来一点。 她只感觉自己原本冰凉的双脚瞬间暖了起来,就连身上的疼痛也减缓了几分,额头上的热度更是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这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莫不是这丫头真的有几分本事?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医术。 林虎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这么长的针扎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是眼看着阿奶的情况越来越好,刚开始的担心的瞬间消散开来。 半个小时后,林夕将针一一取下,用一块布将林老太额头上的薄汗擦干净。又转身与林虎说道:「上次带给阿奶的药可以继续使用,我每日来给阿奶行一次针便可保无虞。」 林虎这次是彻底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连连点头道:「妹子放心,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了。」 处理好林老太的病后,她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人,于是便转头面对林张氏问道:「婶娘看样子身体也不大好,不如让我帮您看看?」 这林张氏从刚才针扎下去的时候便被吓得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她心里有鬼,因为自己放火的原因一直对林夕有些心虚,更是不敢直面看她。 见她如此说,不仅怀疑林夕的动机,更是怀疑自己的事情败露了,于是直接拒绝道:「不必了,我身子挺好的,不用了。」 作者有话说: 路过的宝们可以点个收藏多多评论哦~ 本文有存稿,每日更新,入股不亏~ 第十六章 林夕听了心想莫不是被她刚才扎针的样子吓到了?于是更是好言好语地劝说道:「婶娘可要想清楚了,鼠疫是要人命地病,若是耽误了治疗到时候并发了再找人医治,更是来不及的。」 林虎听了也是后怕,连忙劝说林张氏,「对啊阿娘,如今妹子会点医术,连阿奶的病都能治,不如让妹子帮你也看看。没染上病最好,若是染上了没来得及救治,您再有个意外,儿子可真就不知道怎么和二弟交代了。」 林张氏连退几步,面上的慌乱几乎掩饰不住,心里虚的直打鼓。那样子一看就有鬼,林夕一眼便瞧出来不对。 于是面上不露声色,转而旁敲侧击地问道:「莫不是婶娘担心我会对婶娘做什么不好的事?您刚才也瞧见了,这针扎下去并不会有什么不妥,反而还能治病调养身体,再者婶娘若是病得不重也不用扎针的。」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那林张氏便像是被揭了短一样,大声嚷嚷道:「谁,谁担心了。你瞎说什么,一回家里便挑拨事端,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夕淡定一笑,将银针包好放在自己的袖子里,说道:「婶娘多心了,侄女哪有什么坏心思,自然是想为婶娘看病问诊罢了。怎得阿奶都能信得过我,到了婶娘这里便信不过了,莫不是婶娘比阿奶还要尊贵看不起侄女,还是并非真心想让侄女回来,而是假意?」 林张氏此时恨不得生吞了林夕,心里啐她一句,便是不想让她回来又如何。这不是也回来了吗,小小年纪牙尖嘴利,得了便宜还卖乖,早知道昨日就应该看着大火烧死她再离开。 第30页 林虎一听以为林夕又多心了,「妹子不用担心,接你回来是阿娘点了头答应过的,怎会不愿意让你回来呢。」 说罢又接着劝说道:「阿娘,你便让妹子看一下吧,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者村子里病倒的人也不少,能请得起大夫的更是少之又少。如今既然妹子有了这能力,您还有什么可推辞的呢。」 这些话将林张氏说得毫无退路,若是不让她看,便是假意虚伪。再者从刚才开始老太太便有些不高兴了,听了那丫头的言辞更是不悦,此刻竟一句话都不帮着她说,怕是对她生了嫌隙。 见林老太神情不大好,林张氏连忙凑到床榻边解释道:「娘,媳妇儿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林老太打断了,她语气有些不好,「既然没有哪个意思,便让夕丫头给你看看吧。」 「不......」林张氏下意识地便要拒绝。 「怎么?难道你比我还尊贵?看不上夕丫头的医术,非要去请县里的大夫?」林老太紧逼着说道。 林张氏仓皇解释道:「媳妇儿并没有生病,用不着夕丫头看,这村里谁不知道媳妇儿最是敬重您老人家,哪里敢有比你尊贵的想法。」 本以为这样解释能够让林老太信几分,谁知她竟一概不认,「你又不是医者,有没有病你说的不算,如今夕丫头说了这病能传染,若是你我都病了染给我大孙子可如何是好。不必说了,若是你不愿意给夕丫头看便是没有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 眼见事情再无转机,林老太的话说得让她无法决绝,若是自己生了病染给了儿子可如何是好。只是刚一碰面便在这丫头面前落了下风,日后可难磋磨了。 几番劝说下来林张氏总算答应了下来,林夕肉眼可见的了几分,并非是她愿意多管闲事。实在是她也要在这家里住下去,若是疫病治不好,万一她也染上可怎么办。 更何况她上次欠系统的那根山参还没还呢,想到这里林夕问道:「系统系统,上次的那根野山参需要救几个人才能还清。」 系统回道:【亲亲念在宿主是为了救人赊帐,原本需要8人,现可以给宿主打个折,只需五人便可以抵消欠款。】 五个人,林夕心里默念着,五个人到也不算多。这村子里已经病倒了一片了,还是很容易凑够人数的。 紧接着林夕便去给林张氏看诊,两人坐在床榻旁边的凳子上,林张氏伸出手来递给她。 林夕搭上脉,左右手都把了脉,又问了她近日来是否有咳嗽,夜间冷热交加的症状。 林张氏一时愣住了,心想她怎知自己夜间睡不好,身体冷热交加如同冰火两重天一般。 莫非她还真有点本事?见她还等着自己的回答,林张氏点点头,说道:「近日来确实夜间时常冷热交加,我原是觉着身体受了风寒,每日还喝了姜茶想着不碍事的。」 紧接着又道:「至于咳嗽,最近感觉肺部痒痒的,总是咳嗽,夜里凉咳嗽的便更严重了。」 林夕点点头,想来是刚病没多久,病症刚显露踪迹。如此一来暗示用药只需三两日便能康复。 于是便按着给林老太的药添减了几分,与系统兑换了药后,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药来。按照用量一一用油纸包好,递与林张氏。 「婶娘只管每日两顿煎药来吃,等两日后我再给婶娘复诊看一下,换一下药,不出几日便能药到病除了。」 林张氏接了药有些怀疑,真的假的,若是照她所说自己得的是什么疫病。哪有岂能是这小丫头能医治的,想来县里的大夫也不一定有法子,定时这丫头在撒谎,把小病吹嘘过大,好让老太太看重她。 于是心里更是不满了起来,心想娘也真是的,这丫头剋死了她两个儿子怎么就忘了。还帮着她说话,难怪人说越老越糊涂,此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待林夕看诊过后,趁着屋子里只剩下她与老太太两日之时,林张氏再也忍不住了。她坐在床榻边,有些埋怨地说道:「娘可是忘了我那丈夫了,他走那年行也才5岁,还有大哥大嫂,去得那样早,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长大。」 「前些日子虎子说要接那丫头回来,您当时是第一个不同意的,生怕影响到了虎子和行也。虽说后来答应了,您也只是对我说是暂缓之计,等过两日再找别的法子来。」 「可如今她已经回来了,娘还这般帮着她,是否完全忘记了您两个可怜的儿子了。若不是......」林张氏说着用手帕掩面,闷头哭了起来,「若不是这丫头命太硬,我那两个孩子也不会没了爹,您也不会连着没了两个儿子。」 林老太见她哭就一阵心烦,她这二媳妇儿也是个命苦的,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当时孩子爹去了的时候多少人来给她说亲,让她改嫁,她愣是拒绝了。 百般艰辛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大儿子对读书不感兴趣,却也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二儿子便是更争气了,如今19岁便前往赶考进士,日后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若说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便是那养在深山里的林夕,每每想起来林张氏便是恨之入骨。倘若不是林夕,她也不会失去自己的丈夫,更不用这般艰辛。 林老太嘆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说道:「这些年来也苦了你了,辛苦拉扯两个孩子长大,还都这么有出息。至于夕丫头那事,你不必担心,我早有打算。」 第31页 林张氏听了连忙止住了哭声,抬头问道:「娘可是有什么想法?可与媳妇儿知会一下?」 林老太一双小眼冒着精光,嘴角裂开一抹笑容,脸上的皱纹更是深了几分。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夕丫头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林张氏数了数,回道:「夕丫头是三月的生日,今年正好十七,母亲为何问这个?」 林老太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那笑容似乎在向她传达着什么。林张氏过了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喜道:「娘是说......」 林老太点点头,确认了她的想法,「别家姑娘这个年龄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了,咱们家不必别家,不必找太过有钱的,能过日子的变好。不拘什么年龄,看得过去变好,咱们家姑娘没有怎么教养过一直养在深山里,更是不用要求过高。」 「再者,行也这次考举人后,名声也比较重要。夕丫头一嫁出去,成了泼出去的水,便和娘家没什么关系了,更不会对行也的前程有任何影响了。」 此话一出,林张氏再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更是连连点头,「还是娘想的周全,连行也的名声也想到了,既然如此。那我过两日也出去找人问问,随便找个人将她嫁出去,省的影响到了两个孩子。」 林老太又嘱咐了几句,「这两日你可别再如此了,尽量不要和那丫头起争执,也别引起她怀疑。若是让她知道了,闹起来与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张氏回道:「娘不必担心,我定会将这些话谨记在心,定不会和那丫头争什么,这么些日子媳妇儿还是能忍的。」 此事顶下后,林张氏再也没什么不痛快的,转身便高兴得去给林老太熬药去了。 屋外,见林夕在给林虎把脉,面上的喜色一收。走上前来问道:「可是虎子也病了?」 林夕收回手指,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哥哥可是有服用我给你带的预防疫病的药?」 林虎点点头,自从上次妹子给他说过这疫病严重性后,他便早晚煮药来喝。原本他还劝过阿娘与他一同喝药预防,谁知林张氏知道这药的来处后便怎么说也不肯喝。 所以都便宜他一个人了,早晚各喝一次,便就坚持喝了几天。身子也没有出现什么情况,更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忽然病倒,于是便放心地继续喝了起来。 照这么想,许是妹子给他的药有了作用,这才没让他染了病吧。家里阿奶和娘都得了这病,唯独他没事,这不禁让他更相信林夕的医术了。 作者有话说: 林老太:夕丫头也大了,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女主:危! 第十七章 「那边好,哥哥身体并未有任何异样。依旧按照我之前给你的药,早晚喝一碗汤药便可预防。」 林夕又多嘱咐了一句,另外将系统里的避毒丹用香囊装了起来,给他系在腰间,让他这几日时时带着才作罢。毕竟村子里的病情也不知蔓延到了何种地步,还是小心为上。 林张氏眼间两人关系如此亲热,心里有些不畅快,硬撑着笑容走到两人跟前来。对林虎说:「你妹妹今日刚回来,我看她身子弱,你去村边池塘捞些鱼来,我好给你妹妹和阿奶补补身子。」 林虎点头答应,转身便去旁边拿了个背篓,带着黑犬便去捞鱼去了。见人已经出了院子,才又吩咐她道:「夕丫头,你刚回来,家里也没什么事,去歇着吧,等午饭时我再叫你。」 这亲热的态度又是一个大转弯,让林夕有些摸不准头脑,她自己是偏向婶娘放的火。毕竟那老太太病成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只身走那么老远。 可即便心中怀疑,现如今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从刚才她抗拒自己给她瞧病的事来看,定是心里发虚。 如今她刚回来,手里没有证据,即便是猜出是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先按下不提,待来日再慢慢寻找证据。 林夕回到了屋子后便再也抵挡不住睡意,将门闩插好,便直接倒头大睡。 门外见支走了林夕后,林张氏便直接挎着篮子出了门,到了隔壁王二家。同样得紧闭门户,她叩了叩门,门里面许久才传来一个妇人的应声。 王二嫂走到门前,正打算拆门闩,问了句,「谁啊?」 林张氏挎着篮子,笑着回道:「是我,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吗?」 听到是邻居的声音,王二嫂将门闩抽了出来,打开门笑着问道:「怎么是你,昨日忙活了一通,你不在家歇着又来我家帮什么忙?」 林张氏笑着骂她一句,「嘿你这个吃不了好饭的,昨日你婆婆病危非要见我婆婆,我才帮着照顾了一下午。今日找你来是另外有事,你就说让不让我进去吧。」 王二嫂啐她一声,连忙迎她进去,「你才吃不了好饭呢,快进来吧,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会儿子出门来找我?」 林张氏并不答话,只是将篮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只见那桌子上除了篮子还有一堆为择过的菜。便笑着对她说:「不急,你先坐下,我们俩慢慢说。」 这会儿离正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如今村子里无人敢轻易出门,闲在家中的妇人们更是无事可做。如今她现在家里择菜等着到了中午做饭,正巧林张氏来了,终于有人和她说说话了。 两人做好后,林张氏一边择着菜一边问道:「你那侄儿如今怎么样了?」 第32页 王二嫂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韭菜,一时间没怎么听清楚,「谁?」 「你那侄儿啊!」林张氏又提醒她道。 王二嫂这才想起来之前有跟她说过她娘家侄儿的事,于是眉头一皱,心里憋闷道:「还能怎么样,他自小落了个残疾,如今上不能科举,下不能种地耕田。只得在家里闲着,好在还有我那嫂子照顾他。如今到了成婚的年纪,他娘托我帮忙相看,可是谁家姑娘愿意嫁给这么个人。」 说罢又长长地嘆了口气,「你说说,这条件让我怎么找?况且他家还拿不出彩礼来,这那家的好姑娘轮得上他啊。前些日子我回娘家又被我那嫂子问了几圈,我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给她瞧,到最后还被埋怨不尽心。实在是让人憋闷,你如今又问他做什么?」 见她这么说,林张氏心中大喜,这样的家境更是找到媳妇儿断断不会轻易便放手。如今她只要以长辈的身份替林夕那丫头做了这主,只待几日那家人将她迎娶过门,便能顺利拔掉自己的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见她不说话,王二嫂拿韭菜叶子扔她的脸,「你好端端地问我这事,惹我心烦,自己又不肯说话了。」 林张氏回过神来,解释道:「并非我故意惹你心烦,而是我现下有一桩好事要告诉你,你答应不答应?」 王二嫂并不理她,「你倒要说说是什么好事,我才能告诉你要不要答应。」 林张氏笑着戳她胳膊肘,「我给你家侄儿说门亲事如何?」 这话倒是让王二嫂十分诧异,心想她家又没姑娘,说得哪门子亲啊。即便是林张氏的娘家也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再者她又如何愿意将自己的女孩子嫁到这样的人家里。 于是不禁不信,还以为她在故意寻自己开心,黑着脸道:「我是急着替她张罗,可你不应该拿我寻开心,你且说说你家哪里来的姑娘说给我侄儿?」 林张氏提醒她道:「你忘了,我这早死的丈夫不是还有个大哥吗?如今他的女儿也已经17岁了,早就到了适宜成婚的年纪了。模样长得周正,还会点医术,说给你家侄儿最合适。」 这话一出,王二嫂终于想起来了,竟真的有这么号人。心中大喜后,又想起来什么,低声说道:「作孽呢,这孩子不是早就被你们扔到山上了吗?如今是死是活也不知,况且她还背有克亲的名声,谁家敢要她啊。」 林张氏见她嫌弃林夕,心道她自家的侄儿那个样子还敢嫌弃别人家姑娘。只是面上不露声色,「哪里就这样夸张了,当年她爹娘是因病去世的,送她上山也只是她病得实在严重,家里没办法治了才送她走的。 只是如今她身子也好了,竟也学得了一身好医术,我家那老太太病在床榻上,喝了她的药竟也好起来了。」 王二嫂知道林老太病重的事情,昨日她婆婆也病重想要最后见林老太一面,本以为那老太太病重来不了了。谁知竟像没生病似的竟也过来了。身子虽然虚了点,但也比之前病倒在床榻上的样子好太多了。 知道这病是谁看好的以后,王二嫂不禁有些怀疑,「你可没骗我?你那侄女在深山里学的哪门子医术?」 林张氏想了一下,按照林虎告诉她的原话来说,「她说是跟一个路过山脚的老先生学的,还给了她许多医术,她跟着学了一段时间竟也能替人诊病开药方了。」 王二嫂听了也并未怀疑,她也曾听人说过世外高人总是喜欢住在山里的,只是没想到那个孤女竟然会有如此奇遇。 如今克亲的传言解释清了,王二嫂也顿时认定这是一门好亲事,心下更是恨不得尽快将此事敲定,以免后顾之忧。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了句,「你家那丫头要彩礼吗?我这侄儿家里并不富裕,有钱都紧着治他的腿了。」 林张氏见她有意,连声笑道:「不用不用,我家那丫头只要能找到个可靠的夫家便行,这不是想着你娘家靠谱我才给张罗的,若是换了别家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定下呢。」 两人一来二去,很快便互换了八字,那王二嫂当时便下定决心明日便去和她那嫂子商议此事。若是能够尽早办下来,便尽早办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将此事顶下后,林张氏的菜基本也择完了,挎着篮子与王二嫂说说笑笑在门口分别,转身回了家。 回到家中,林虎已经从池塘边回来了,院子中间摆着一个大木桶,桶里接满了水里面有几尾草鱼在里面打转。 见她回家林虎问道:「娘你去哪了?妹子不是说过无事不要外出吗?免得染上病,况且您身上已经被染上病了,可不能再到处乱跑了。」 林张氏将篮子放下,被儿子训斥也不生气,而是好言好语地说道:「我去隔壁你婶子家了,没有进屋,和你婶子说了会儿话。这不惦记着给你们做饭,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 说罢便去厨房准备午饭去了,因为林虎是个猎户,家里从来不缺什么野味。林张氏准备了三菜一汤,两荤两素,将林老太那份单独盛出来后,便让林虎去唤林夕吃饭,自己则是端着单独的一份去给林老太送饭。 林夕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了,听见林虎敲门便拆了门闩,走出房门见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饭。心下有些过意不去。「哥哥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我也好帮着婶娘做点事。」 第33页 林虎则是完全没放在心上,「无事,你昨夜突然遭了事,想来也没睡好。如今家里并没有其他事情,正好让你多歇会儿,再者你自己身体也不好,只顾着给阿奶她们看病,倒是忘记你自己还病者呢。」 即便如此,林夕也十分过意不去,便想着待会儿帮忙熬药吧。没承想药也被林虎熬好了,于是只能主动提议道自己去给阿奶送药。 得到同意后,她端着一碗药便走到了里屋,刚走进却听到里头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屋子里林老太问道:「这么快便谈妥了?你可确定那家人能看得上夕丫头?」 林夕满脸疑惑,什么看上看不上的,这是在说什么?然而接下来林张氏的一番话让她彻底弄明白了。 林张氏回道:「娘你放心,我找的是王二媳妇儿家的侄子,腿上有残疾,家里正在为找媳妇儿范畴呢。只要咱们肯把夕丫头嫁给他,他们家自是不会拒绝的。」 见她这么说,林老太才长舒一口气,「那便好,等我病好后就将她打发出去,这两日便赶紧让那家人过来找机会想看想看,最好早早地定下来。」 林张氏隔着门帘笑出声来,「这事我自然知道,已经给王二媳妇儿说过了,这两日便会带人过来想看,到时候......」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两天天气真的太热了每天都很困,昨天本来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为了多存一点稿子都已经睡下了又爬起来码字。 今天也是努力存稿不断更的小香菜~ 第十八章 林夕躲在门后听了个一清二楚,又怕被她二人察觉,连忙离开了屋子将药放在了外面的石桌上。 林虎见她手里还端着药,便问道:「怎得阿奶没喝吗?」 林夕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我想这如今药还热着,不如登上一会儿再喝,况且待会儿还要给阿奶行针,不如到时候再喝正为合适。」 既然自家妹子这么说了便有一定道理,林虎又不懂什么医术,便也没多放在心上。 饭桌上,面对婶娘准备的饭菜,林夕没什么心思吃饭,心里想着此事该如何应对。 林夕实在是没想到这家人竟然如此着急地要将她往绝路上逼,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在意料之外。毕竟能下手放火要烧死她的人,岂能是良善之辈? 既如此,那也别怪她不记这血肉之情。 此时林张氏刚从里屋出来,她端着碗筷笑着问道:「你们兄妹俩在说什么呢?」 林夕浅浅一笑说道:「我们再说这待会儿碗筷便让我来洗就好了,上午给婶娘把脉象是一夜未眠,需要好生休息。」 林张氏眼珠子一转,心道把脉还能瞧出来这个?只是面上依旧不露声色,「没事,你放着吧,好不容易回家哪能让你干活。」 这话一说,林虎倒是想起来,昨日夜里听到院内有动静。他当时还以为是有人起夜没当回事,打开门开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他阿娘。 一个人在夜色中偷偷摸摸地关上门闩,走到院子里发现他醒了还吓了一跳,连忙骂了他几句让他滚回去睡觉。 他当时想都没想倒头就睡了,醒来又担心着林夕,便没多做想法。这事情再次被提起来,他心里不免生出了几分怀疑,心道阿娘那么晚出门是做什么去了? 只是林虎到底心地善良,怎么都没想到放火烧了妹子的竹屋的正是他阿娘。 林夕并不想接她的好意,「婶娘这话就差了,我如今回家还要多住几年呢,哪里能什么活都不干。莫不是,婶娘觉得我是个外人不好意思麻烦我?」 林张氏看了她一眼,嘿这死丫头莫不是发现了什么,里外话都透着不对劲。什么多住几年,过两日便打发她出这家门,别想再回来了。 心里又想过会儿还得再催一催王二家媳妇儿,这丫头鬼得很,要是再拖下去难保不被她发现点什么。 只是没想到林张氏人还没过去,王二家媳妇儿便先找上了她。 大概是傍晚时分,王二家媳妇儿匆忙地来拍门,林张氏赶忙去拆了门闩让她进来。 见她一脸慌乱,问道:「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 王二家媳妇儿神情慌张,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被林张氏一再安抚后才张口说道:「我那婆婆想来是不行了,昨日你家老太太来看过一眼后又挺了半日,今日中午好歹能吃口饭,到了方才整个人便已经昏迷不醒了。」 林张氏有些意外,「怎么会如此。」 那老太太得的病和林老太是同一种病,连病症都一样,之前村子里请过一次大夫结果来了刚把完脉便说什么都要走,还说道自己无能为力。 这村子里的人听了也不免慌了起来,于是才纷纷闭门不出,这王二家的一家五口人,病倒了一半,其中那老太太病的最重。 就连王二媳妇儿的男人也倒在榻上,虽说没有那老太太严重,却也没力气下地干活了。 这王二家媳妇儿此时过来也是担心自己丈夫的病,怕自己丈夫也跟那老太太一样,「我来是想让你家虎子去县里请个大夫回来,我家这病了一多半,我一个女人不方便跑那么远。再者家里的人也不好意思麻烦你照顾,你看可愿意让虎子跑一趟?」 林张氏是不愿意自家儿子跑这一趟的,现在出去不一定能请得到大夫不说,万一被染上病可怎么办。 第34页 于是心神一动,想到林老太的病便是林夕那丫头治的,说不定会有办法。况且这王二家媳妇儿本来就要为她侄儿相看,这岂不是正好,趁着这个工夫,不仅能省去一个麻烦,还能将此事定下。 林张氏立刻喜笑颜开,宽慰她道:「不要紧,这病我家那丫头就会治,不如你让她试试?」 王二家媳妇儿虽然听她说过关于林夕治病的事情,但是心下也不由得怀疑,「她能行吗?万一耽误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便起身去林夕屋子里,见她正在给林老太行针,便招她到旁边说话。一走到她跟前来,便拉着她的手十分亲热,那举动直接把林夕搞蒙了。 只见林张氏说道:「夕丫头,如今你这医术婶娘也算有了个见识了,只是咱们邻居家王二家的老太太与你阿奶关系最是要好,如今病倒在床榻上说着便要过去了。 不如你前去替她们诊治诊治,且不论咱们两家的交情,你这也算积德行善了。」 林夕听了这番话后瞬间愣住,原来这主意是打在这呢,怪不得刚才那个态度。这王二家不就是她中午和阿奶说的要给她相看的那家吗,这次瞧病看着不似是真的,倒像是借着机会让他们家见她一面。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气闷,她看着就这么像个傻子吗?恨不得骗都不骗地将她扔出去才好。 她盯着林张氏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婶娘也看到了,我如今在给阿奶行针,走不了人的。况且,阿奶的病我能治,只是因为我恰好跟着那位老先生学过怎么治理这病罢了。 听婶娘方才形容,想来病的也是十分严重,我并没有把握。」 林张氏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去,不管她说什么都有话可接,「你不必担心,这老太太的病症和你阿奶差不多,想来你一定有办法。如今你医术不凡,不能见着活人等死吧?」 这话说得,像是她不去就是杀人犯一样,林夕最是不喜欢别人勉强自己。越是想让她去她越是不想去,于是张口又要拒绝。 没想到系统在此时跳了出来,【请宿主及时赶往邻居家救治三位病患,在一个小时内完成诊治,否则您的病情便会加重。】 林夕:我有一句mmp要讲! 她强忍着怒火对系统说:「你白天的时候也都听到了,她们要算计我,如今你还想让我一头装进去,难道看不出来她们来者不善吗?」 系统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回答道:「宿主淡定,医者父母心,再说了您也可以是那个来者!」 医者父母心个鬼啊!信了你的邪了!!! 交涉无果后,林夕又重新冷静下来,她目前只有两条路。不救,病情加重,死。 救,自己被迫嫁给一个陌生人,最后受不了也是个死。 选来选去,根本没什么可选的。思考一会儿后,她又想起来系统方才的话,她也可能是那个来着。 对啊!既然婶娘要让她嫁给那户人家,那她也可以想办法不嫁。自己这幅身子生了重病,基本上是人尽皆知的,就算不怎么清楚,只要她一宣扬出去。 没有哪一家会愿意娶一个整日喝着汤药的病秧子,况且婶娘给她找的那户人家必定不会是什么有钱人,知道她的状况后定是不会同意的。 于是打定主意后,她便同意了下来,给林老太拔了针便与林张氏前往隔壁王二家。 一进屋子林夕便闻到一股浓重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总之空气十分浑浊。屋子里床榻上躺着一个老人,看模样与林老太年龄相仿,想来正是王二家的老太太。 此刻她整个人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一张脸苍白得可怕,额头却十分的滚烫。 林夕拿着手帕遮住自己的口鼻,这才上前去给她诊脉,又问了老人这两日的情形。 王二家媳妇儿站在一旁无比忧心地说:「这几日我婆婆不怎么进食,到了今天正午的时候才勉强吃了点饭,到了下午人就不行了,先是咳了血出来。然后整个人烧得滚烫,用冷帕子敷了一下午都不见好。」 听完这番话又根据这脉象,林夕基本可以断定这人得的也是鼠疫,只是王二家媳妇儿刚说了咳血一事,便急忙问道:「刻出来的东西可处理了?咳嗽时你可在身边?」 王儿媳妇儿有些不解,却还是回到道:「已经收拾过了,咳嗽的时候我正好在身边。」 林夕不免有些感嘆,这里的人完全没有防疫意识,想来这王儿媳妇儿自己已经染上了病也未可知啊。 于是便从袖口中掏出来银针,接连扎了几个大穴,吓得王二家媳妇儿倒退几步。还不忘扯扯林张氏的衣袖,「怎么回事,怎么还用针扎人呢?若是将我婆婆扎死了可如何是好,你快让她住手。」 林张氏正欲开口,便被听了个正着的林夕打断了,她从善如流地道:「婶子不必担心,只要我这针扎下去,您婆婆的病便能够暂时得到缓解。等过会儿我开些药来,配以汤药来喝过不了几日便能康复。」 王二家媳妇儿依旧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心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相信了林张氏的那张嘴了。 一个毛丫头哪里会治病啊,若是耽误了病情她可就成了全家的罪人了。 这针扎下去不过半刻钟,众人的目光一直聚集在床榻上的那老人身上,只见没过多久。床上那人便动了动眼皮子,清醒了过来。 第35页 她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珠子,看着眼前乌发肤白的林夕道:「我这是死了吧?姑娘是来接我的吗?」 作者有话说: 男主出现倒计时,下一章预告,女主要被东厂活捉了~ 第十九章 饶是林夕再不想来这里,也被老人的这番话弄得心中不是滋味,她并不是主动要来的,只是迫于无奈。 明明这家人对她诸多算计,甚至要将她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子,可是当那老太太醒来时,她心里的怒火反而平息了下来。 她不后悔救这家人,但她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医者救人是本职,可是保护自己却也是每个人的本能。 见王老太太醒了过来,王二媳妇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双腿软的站不住。她坐在床榻边握住王老太太的手,声音放得很轻,「娘,你可终于醒了。」 林夕赶忙分开他们的手,生怕触碰到银针,「这针扎下去,需要等上一刻钟才能拔针。这中间婶婶和王家奶奶最好不要乱动,以免出现差错。」 王二家媳妇儿听了连忙将手收了回去,见自家婆婆正盯着林夕看,便笑着说道:「这是咱们隔壁家林大娘她孙女儿,就是自小在山上长大那个,这不是您突然病重,恰好她会一些医术,我便请了她过来。」 那王老太太额头烧得不轻,虽然有所缓解,却依旧感到一阵头晕。不免口不择言吐露了一些事,「原来是她,我这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听那算卦的人瞎说,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害得到自己父母呢。」 王二家媳妇儿一听这话有些急了,连忙哎呀几声,劝道:「娘怎么说浑话了,人家姑娘上山是养病的,跟我林大娘有什么关系,可休要瞎说。」 说罢,又连忙和林夕解释道:「老太太病重,烧糊涂了,姑娘你可别往心里去。」 林夕心里倒没什么,却不禁为原主喊冤,这生死自有天命。父母死了,怎得孩子倒成了罪魁祸首了。 果然是封建迷信害死人。 她笑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无事,我并不在意,况且婶子您也说了,我是上山养病的。当年家里也是实在没办法才送了我过去,借着山神的慈悲我才活了这么久,前几日我偶感身体不适,感觉没几天日子了,哥哥才想着把我接下山来过上几天好日子。」 这话一出,林张氏和王二家媳妇儿都急了,一个心里急地直骂她心眼多,担心王二家媳妇儿听了会反悔。 果然不出她所料,王二家媳妇儿果然有了反悔的意思,连忙问道:「你的病还没好吗?你婶娘不是说你会医术吗,怎得没给自己治一治?」 林张氏见情况不对,上前插话道:「小病而已,不打紧的,她自己就能给自己医治的。」 见她神色未变只是轻笑一声,林张氏不免心中咯噔一下,心里猜测道,莫不是她真的知道了什么。可是明明自己只和林老太讲过此事,当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莫非她在门后偷听? 越想越有可能,于是心里一阵阵地发虚,只是依旧强装镇定道:「这孩子怕是埋怨我们一送就是这么多年,也不接她回来,心里到底不舒服。只是身体之事不能拿来随便说笑,你这话虽说是玩笑可是若是被旁人当了真可怎么找婆家。」 林夕不慌不忙地道:「婶娘怎得忘记了?家里给我请过大夫的,说是早已无力回天,最多活不过双十年华。这话林虎哥哥都还记得,婶娘怎得就忘记了?」 王二家媳妇儿听了不免有些生气,心想好呀,她以为林张氏怎么那么好心给她侄子找老婆。感情是家里摊上一个药罐子,急着要甩开,所以才想到她。 于是面上几乎没有任何遮掩得黑了脸,「既然如此,咱们今日说的那事就算了吧,我侄子怕是无福娶的你家姑娘。」 只是还没等林张氏说话,那王家老太太便有些看不过眼了,她想着这姑娘这么可怜。终于被她那老姐姐接了回来,没想到这家人打的这个主意,还被自己媳妇惦记上了。 她可记得自己这儿媳妇儿娘家是个什么情形,她娘家哥哥是个懒汉,取了个媳妇儿也是个理不清事的。这样的家庭且不说她侄儿不是个健全的,哪怕身体没有残缺想来也没人想到他们家过日子。 这小姑娘可怜见的,长这么大没人待见也就算了,还要被这样算计。真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于是便强撑着坐起来,开口便教训自己儿媳妇儿,「你也是个没脸的,你娘家那侄儿什么样子,人家姑娘又是个什么样子。你也好意思说这门亲事,不怕被人戳你的嵴梁骨。」 王二家媳妇儿脸瞬间臊红,她还从没有被自己婆婆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重话。于是更是低着头,嗫嚅了几下嘴唇,不说话了。 林夕见她坐了起来连忙扶着她,生怕她身上的针有任何不妥。那王老太太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又不争气地看了自家的儿媳妇儿,心想自己当时怎么就让她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眼见人家姑娘将她救了回来,却还是想推她入火坑。于是心里更是抱歉,「林丫头,你别怪你这婶娘,这桩婚事到底是我没看管好她,才让她有了这样的想法。你不必担心,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要是她还敢动这歪心思,我定不会轻饶她。」 林夕听了这话也总算放下心了,这家里好歹也有个拎得清的人,算是没白来。 第36页 一旁的林张氏依旧有些不死心,试图用目光来传达,只可惜王二家媳妇儿直到拔针都没抬起头看她一眼。 给老太太诊治后,又去给王家两父子看了看,病症都一样,只是比王老太太症状请一些。 于是分别开了药方后,交代清楚怎么用药后,便与林张氏回了家。 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见她回到屋子里后,林张氏才气地将地上的篮子捡起来又甩到一边。 差点砸到门口得林虎,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娘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剩这么大气?」 林张氏听了更是生气,怒从中来,只飞了他一记眼刀,便走进正当中的里屋去了。 屋子里林老太刚喝完药,屋子里一股子药气,她躺在床上听着林张氏把刚才的事说完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好了吗?」 林张氏咬牙切齿地道:「都怪那死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咱们俩的话,知道咱们要把她嫁出去。竟直接在王老太太和王二家媳妇儿面前说自己得了重病,活不了两日了。 那王老太太本就看不上王二家媳妇儿的侄儿,一听这话便更是生气,直接拒绝了这桩婚事,相看之事也算黄了。」 林老太也没想到林夕心眼这么多,竟然当着大家的面都敢这么说,也不怕自己自己名声就此损坏。这事要是传出去,可更没人敢娶她了,心里更是觉得这死丫头拿准了这一点。 只是如今这事一闹,她们也暂且不能把她怎么样,村子里已经有人知道她们家把林夕接了回来。 若是做什么事被人听到了风声,影响到自家孙儿便不好了。思及至此,林老太只能劝林张氏暂且忍下,待来日慢慢盘算。 林张氏心里恨不得这时候来一帮强盗将林夕掳走才好,这样便不用麻烦她们自己动手了。 可若是来了强盗也要伤及她们,于是便又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驱逐出去。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想法能有实现的一天,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当天夜里,一行身穿着驼色衣衫的人敲响了林家大门。 起身开门的是林虎,几乎是他一开门便被为首的太监一发令下的按倒在地。 林虎整张脸埋进了沙地里,脸颊被擦出一道伤痕,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我家?」 为首的太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话的声音十分尖锐,不阴不阳。 宁公公掐着嗓子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我们来此地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只要你乖乖地交出来,我保证你不会受皮肉之苦。」 这话给林虎说蒙了,这人他见都未曾见过,哪里会知道她们找的是什么人。再说了,他也从来不记得自己家得罪过什么人啊,怎么突然就来了一群陌生人上门来要人。 林虎将头歪到一边,这才看到了眼前人的装扮,一行人均是穿着驼色长袍。头顶戴着半圆乌纱帽,腰间配着刀,看着倒像是侍卫,但说话的声音又是让他感到十分的奇怪。 怎得会有男子如此说话? 于是又问道:「你要找谁?我家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求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宁公公听了这话,尖笑一声,蹲下身子说道:「杂家做事还用得着你教?我劝你赶快交代出来,认不认识林夕这人,若有半句假话,我保证你活不过一刻。」 林虎一听到林夕的名字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心道自家妹子一直都住在山里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只是如今并不是愣神的时候,连忙说道:「不认识,我从来不认识有这么号人,想来大人是走错地方了。我们家只有我和我娘还有我阿奶三个人,再无别人了。」 宁公公听完后,脸上的笑意一敛,眼眸中寒光乍现,「想来公子是不知道我们东厂的手段,竟敢在杂家面前说假话!」 抬起手招来几个人,「你们几个去里面搜,每一处都不要放过!」 众人拱手道:「是。」 林虎见一行人闯入自家院子,开始奋力挣扎,朝着院子里大喊,「妹子!娘!快跑!!!」 一旁的宁公公听了,眼睛一眯,走到他面前抬起腿便是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力道十足,连踩几脚后林虎彻底昏了过去。 见他没了动静,宁公公这才将腿收回来,「多嘴!若坏了杂家的事,定轻饶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章见月:派人把林夕捉回来。 宁公公:好的大人,我一定贯彻咱们东厂一贯的行事作风,绝不给咱们东厂丢脸。 第二十章 林夕被人绑到院子里时人还是懵的,她看着眼前一群身穿驼色长袍的小太监们眼前一阵阵地发晕,这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已经离开了竹屋,怎么还是会碰到这些人。脑子里一片混乱,林夕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心道也许不是找她也说不准,这次她可没有碰到那个大反派。 可这深更半夜的,突然跳出来一群人把她五花大绑还确实让人有些害怕。她打量了一圈,发现不只是她,就连林张氏和林老太也被绑了出来。 此时小院子里灯火通明,林夕与林虎他们并排着跪坐在地上,眼前站着一个人同样穿着驼色长袍,只是背对着身子看不清模样。 第37页 一小太监上前去报消息,「宁提督,人都到齐了,屋里再无旁人了。」 他这才转过身来,那一张涂满□□的脸嘴唇上还抹了红色的唇脂,在这昏黄的灯光下像极了林夕看过的限制级鬼片里的演员。 宁公公抬手让小太监退下,自己则是踱着步子,目光像是打量着一个物件一样打量着林夕。那神情看着没有一点人气,活像是坟头上摆的一个纸人似的。 似乎都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那林张氏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家,还不快放开我们。」 这话音一落,宁公公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眯着眼睛视线终于从林夕身上移开,这才注意到了地上跪着的林张氏。 宁公公还没发话,一小太监便跳了出来,朝她脸上左右开张甩了几个巴掌。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林张氏的惨叫在院子里回荡,林虎听了连忙挣扎几下,喊道:「娘!你们快放开我娘!」 那小太监动作未停,边打边说道:「敢对我们提督大人无礼,你有几个脑袋要砍。」 巴掌声在小院里久久回荡,大概过了半刻钟,宁公公才终于发话道:「行了,你下去吧。」 那小太监连忙停下拱手道:「是!提督。」 待那小太监一后退,这才露出林张氏的脸来,那张脸早已肿了一片。上面印着血淋淋的指印,看着下手确实不清。 宁公公尖笑一声,「还从未有人在杂家面前这么说话呢,这么多年了也算头一遭也算新鲜,就先留着你的命。」 那林张氏听了气势不必方才,她如今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眼前这人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于是连忙磕头道:「谢这位大人开恩,民妇口不择言,还望大人不要见怪放了民妇家人吧。」 宁公公不去看她,只是盯着自己的翡翠扳指,时不时转动几圈,而后停下。 「不急——只要杂家问你,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杂家也许会大发慈悲放你一马。」 林张氏一听知道事情有转机,便连忙问道:「大人请说,民妇一定如实相告。」 一旁的林虎心里则是惴惴不安,方才他已经得知这群人是为了自家妹子来的。这些人来者不善,虽看着不像亡命之徒,从行事上看也算是心狠手辣。 于是更是无比忧虑,他实在是担心母亲会直接将妹子交代出去。于是便插话道:「大人,方才草民已经回答过了,我们家真没有您要找的人。」 那宁公公听了以后上前几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这一脚他用了十足的力道。林虎直接喷溅出一口血出来,吓坏了旁边众人。 林张氏见自家儿子吐血后,再也顾不上其他,只一味地求饶:「大人要找谁?民妇一定老实回答,不敢说错一个字。」 「哦?是吗?」见自己威慑的效果已经达到,宁公公收回自己的脚。 他走到林张氏面前,问道:「你可听好了,若回答错一个字,脑袋搬家。」 林张氏连忙点头,说道:「知道了,大人。」 宁公公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们家可有叫林夕的?」 他此次前来正是被东厂厂公章见月派过来抓一个人,宁公公以为此人冒犯了章督公,于是便按照他们东厂一贯的行事做法来追查。 果然不到半日便找到了大概的位置,想来那些人应该没有胆量说谎话,这叫林夕的女子定然在此处。 没承想一来便遭到了林虎的否决,心里正是不痛快,他自是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说谎。要不是还要带人回去交差,他早已动了杀心。 林张氏一听到他说出林夕两个字后,便忙不迭地点头道:「大人,有的,民妇侄女便叫林夕。」 她此时心里顾不上想这死丫头是从哪里招惹了这群人,只想赶紧顺着他们将这一群人打发走。 于是更是直接指明道:「前些日子我们刚把她从山上接下来,不知是因何事冲撞了大人,若是大人要带她走随时都可以,只是千万饶了民妇一家人。」 林夕从刚开始便一直处于惊讶状态,如果说方才她还抱着一丝侥幸的话,现在她已经彻底绝望了。 她原以为自己逃过了原剧情便可苟活一名,没承想这死太监还找上门来了。她着实不能理解,为了一个炮灰也能追杀至此?这东厂也不至于这么闲吧? 于是便开口问道:「我便是林夕,请问大人找民女何事?为何要将民女一家人绑在一起?」 宁公公见人已经找到,也不愿多废话,想着章督公急着要人便想立刻回去交差。 于是便直接略过了林夕的问题,转身对林张氏说道:「杂家借你这侄女一用,你可有异议?」 那林张氏一听心中大喜,之前她还为怎么弄走林夕心里犯愁,恨不得来一伙强盗把她掳走才好。如今幻想成真,她连连点头道:「大人随意,只求大人放过民女一家人,这林夕任凭大人处置。」 林虎见母亲果然将妹子卖了个干净,于是连忙上前阻止,「你们不能带走我妹子......」 话还没说完,便又挨了一记窝心脚,这次林虎直接昏厥过去了。宁公公不紧不慢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说道:「真吵。」 林夕见林虎为了维护自己彻底晕死了过去,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开口说道:「若民女猜得没错,大人定是得了命令将民女活着带回去。」 第38页 这话倒是让宁公公正眼看了她一眼,林夕见自己猜得没错,便继续道:「如今大人还需要民女,不如大人行个方便,放了民女哥哥这一家人。」 她心想若真是那死太监要找她,定是想要一个活人带回去,她在书里曾经看过。这死太监最是喜欢折磨人,若是这人在他下手之前死掉,他定会暴怒。 如今她也想好了,既然躲不过这一遭,不如前去看看。她自知自己没有招惹过这死太监,若是原主曾经招惹过也不会容她活这么久。 于是更是鼓足了勇气道:「若是民女出了什么意外,想来派大人来的那位定然会心中不悦。」 宁公公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盯着她看了许久。他心想章督公确实说过要将她全须全尾的带回去,若是她因为家人一时想不开,到时候他难免会受到责罚。 思来想去他开口说道:「算你聪明,只要你乖乖跟我走,这几位杂家咱可放过他们一条生路。」 见他终于松了口,林夕点点头道:「还请大人容民女给民女诊治一番,不出一刻民女便跟大人离开。」 宁公公抬了一下手,便立刻有小太监去给她松绑。林夕摸了摸自己被绑得生疼的手腕,稍微缓解了一会儿便去瞧林虎的情况。 把完脉后,这才知道他是中度内伤,于是对系统道:「系统系统,兑换一份云南白药和舒筋活血片。」 系统答道:【宿主的野山参已经还清债务,若想继续兑换云南白药和舒筋活血片,需要救两个患者哦~】 林夕直接到:「现在是什么情况,先赊帐。」 系统:【您已兑换成功,请您在48小时内救治两个患者,否则本系统则会进行惩罚。】 林夕没有理睬系统的后半句,心想自己能不能活48小时还说不定呢,于是将手伸到衣袖里。将药从系统里取出来后,交给了林张氏,「这云南白药每日给他胸口处涂两次,舒筋活血片每日吃三次,每次吃五片。」 见事情交代完后,林夕便准备跟他们离开,林张氏急忙拽住她的手道:「夕丫头,我和阿娘的药你可写有方子?」 这一日诊治下来,林张氏彻底信服了林夕的医术,也怕她走后林老太和她没人医治。于是便想着趁她没走之前,便把药方要出来。 林夕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心中滋味错杂,若说在林张氏还没揭穿她之前。她还愿意念在林虎的面子上认真为他们诊治,如今心里更是不愿意多管他们的事。 于是只随口说道:「之前的药我都交给堂兄了,若是我能回来便给婶娘继续诊治。」若是回不来,那就让她自己想办法去求医吧,毕竟她不是圣母,做不到几次三番被人陷害还要上赶着帮助那人。 林张氏听完,还想再多说几句,却被宁公公直接打断。 见林夕事情处理完事情,便开口道:「事儿都办好了,姑娘就跟着杂家走一趟吧!」 林夕点点头,身前身后瞬间包围了一群小太监,出了门才发现外面听着两辆马车。 宁公公派人将她送进其中一辆,又派了一个小太监在马车里临时她,防止她逃跑,就连马车外左右两边也跟满了人。 林夕彻底歇了要逃跑的心思,随着马车的一路颠簸,本就困得要死的林夕瞬间抵挡不住睡意,靠在车厢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里的小太监伸手推了她几下,说道:「喂,醒醒下车吧,我们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说: 林张氏:人走可以,药方得留下来。 林夕:好大的一张脸啊。 第二十一章 她探身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头往外看,只见马车停在了一处极为气派的府邸大门前。 那门口两个石狮子怒目圆睁,口中喊着一颗白玉一样的柱子,林夕不免吐槽一声,「也不怕被人偷走。」 这话正好被刚从前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宁公公听到,他扯着尖嗓说道:「姑娘不必为这两个石狮子担忧,还是多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凡是进了我们东厂的人,没人能全须全尾地回去。」 说罢便转身走上了台阶,林夕强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心里则是在想待会儿如果事态不好。她便拿染了毒的银针飞出去,扎中一个是一个。 昨日她在系统签到抽奖那里正好抽中了一瓶鸩毒,她在马车上趁着小太监打盹之事在几根银针上染了毒,就等着若有不测死了也好拉个垫背的。 毕竟这东厂里也没有几个好人,死了也算为民除害了。 正当她出神之际,后面那小太监见她一动不动,便伸手推了她一把。林夕一时不察差点摔倒在地上,只一个踉跄着实狼狈。 她回过头看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一副小人作态,「还不快这些走,在这发愣,若是晚了热闹了督主大人也别连累了我。」 林夕一双杏眼瞪圆了盯着他,心道若是她待会儿出针,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林夕被一路推搡着到了一间正堂,那屋子看着着实气派得很,堂上摆了一张案桌左右两边是两把太师椅。她看了一眼那木头的纹路,倒像是用黄花梨木头做的。 刚到正厅就被那小太监按着肩膀跪了下来,见她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盯着屋子里的摆设,那小太监哼了一声,「穷乡僻壤的丫头,老实待着。」 第39页 林夕:......我劝你好好说话,穷人家的姑娘招谁惹谁了。 不就是多看两眼吗,这她一个现代人对古人制造的东西感兴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才是真真连空调都没见过的井底之蛙呢。 林夕跪着等了许久,本就天色尚早她跪了一会儿直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突然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林夕不敢抬头只盯着他的靴子看,那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便是小溪村的林夕?跟我来。」 林夕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睡意全无,她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跟在那男子身后。她走了两步,一双腿像是踩了电门似的,瘫软无力。 那男子像是脑袋后面长了双眼睛似的,回头一伸手便提着她的后领将她拎了起来。 也不管她是否难受,直接半拎着穿过走廊到了对面的一处房屋,刚一进去里面人便急忙地问道。 「人来了吗?」 三七回了一句,「来了,来了。」 屋子里一股药味熏得她头痛,几乎在刚进来的一瞬间便闻到那刺鼻的味道,她用手扇了几下,「什么味啊,这么呛。」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数十双眼睛盯着她,林夕感觉到一阵冷意,她将手放下,「我是说,这位大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因床边帷幔散着,将床榻上的情形遮挡了一半,林夕只隐约看出个人形轮廓来。 这时系统又跳了出来,【请宿主及时救治眼前的这位患者。】 一听是让自己救人,林夕便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抓她过来是让她救人啊。早说嘛,弄得她那么紧张,真是的竟然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吓人。 不过,她心里又有些疑惑,她除了救过一个猎手和小溪村的人外,在没有救治过别人了。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她会治病的呢? 还未等她像个明白,床榻上便传来一阵轻咳声,那人似是向身边人招了一下手,说道:「将帐子挂起来吧。」 身旁的小太监应声道:「是,督主。」 那声音比拎她过来的那人还要熟悉,林夕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测,这人,莫不是...... 帷幔被小太监挂在床的两边,那床上之人终于显露了真身。 床榻上章见月身穿一身黑色寝衣,一头乌发散落在肩头和那衣料融为一体,他拧着眉毛喘着粗气。看起来极为难受的样子,额头上一层薄汗滑落在他鼻尖。 林夕吓得直后退几步,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嘴里小声道:「不可能......」 怎么可能,他不是说自己是个猎户吗?林夕此时感觉自己脑袋被人驴了一样,这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大反派章见月。 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视线停在半空与章见月的目光撞在一起。见她半天不说话,章见月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怎得不敢说话了,过往不是挺能说的吗?」 林夕气的收回目光,盯着自己扣动衣袖的双手看。心里骂道,死娘炮,白嫖她医术就算了,竟然还骗她,早知道就应该将他仍在院子里让他病死才好。 一旁的三七见自家厂公不提正是,有些心急,「姑娘,那日姑娘救了厂公之后是姑娘为厂公诊治的吗?」 林夕本来是不想回答的,只是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发现他手里握着刀。于是立马变怂,吞了一口口水回道:「是,是我。」 「厂公身中剧毒,还请姑娘为厂公医治。」 哈?深更半夜将她绑过来,竟然还这个态度,求人的姿态呢?不治不治,谁爱治谁治。 她翻了个白眼,说话便要往屋外走,什么玩意儿啊,仗着自己势力大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只是她刚迈出一个步子,便被三七用雪白的长刀拦住,那刀离她的脖颈只有三寸。 林夕吓得连呼吸都停住了,只是怂了一下又壮起胆子来了,现在是他们需要她的医术。自己干吗还要怕,于是梗着脖子道:「哎呀,光天化日之下要杀无辜老百姓啦,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三七见她如此,冷冷地道:「姑娘若是不配合就不要怪我无礼了。」 林夕一听竟还是这个态度,于是越发破罐破摔起来,「你想对我如何无礼?我好歹也救了你们厂公大人一名,都说东厂的人心狠手辣,没想到连救命之恩也能视若无物。」 床榻上章见月又咳出一口血来,引来旁边小太监的一声惊呼。三七见状直接将林夕抓起来,随手一扔便将她扔在床榻边。 用刀横在她的脖颈处,「姑娘可别逼在下动手,东厂里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若是厂公有任何事,姑娘就别想着自己身上还能留下一块完好的地方了。」 林夕:...... 这动不动就威胁人,你们太监都这么喜欢威胁人的吗? 只是话说如此,她也着实有点怕他嘴里说的那些,毕竟古人折磨人的手段可远远不止封官加爵那一种。就她在电视里看到的便已数不胜数,什么腰斩,车裂,五马分尸...... 听着都觉得瘆人,只是她仍然嘴硬道:「你们东厂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了放过我,却还抓我回来,我又怎能相信你们待会儿会不会放过我呢?」 床榻上章见月面如铁色表情越发地狰狞起来,看着着实像一个杀人狂魔,仿佛下一秒便能脱口一句,赐加官进爵,厚葬。 第40页 他好不容易平复自己胸口处的气血翻涌,这才说道:「本督主只是答应放过你,又没说不会抓你回来。」 林夕一脸的你没事吧?怎么脸皮这么厚的样子。 她实在难以想像,这人竟然会跟她玩文字游戏,于是面上更是不好,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狗太监最后就是死于毒发,这病竟然能拖到最后都没能医治。想来如今这世上除了她,大概也没有人有医治的方法吧。 于是又想和他谈条件,只是正欲开口,章见月便突然眼前一阵眩晕,差点倒在床榻上。 系统也及时出来提醒她道:【患者病危,请宿主立刻开始救治,如若拒绝,本系统便会对宿主进行惩罚。】 林夕一听也顾不上之前的气了,直接甩开三七握刀的手便走到床榻边,伸手捉住章见月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腕间,听了一会儿脉这才抬眼看他。 「可是头痛欲裂,噁心想吐?」 章见月点点头,脸色越发不好了起来。 林夕嘆了口气,「是你体内的余毒未消,我之前给你的那个药箱里便有我配好的解药,你可有继续服用?」 章见月并未说话,只是一旁的三七上前为她解答道:「姑娘给的药回来以后给随行的太医瞧过一眼,几位太医认为这药是胡乱抓的,便建议大人不要服用。」 林夕气得简直要火冒三丈,什么狗屁太医,会不会看病便乱说话。那药可是她专门为他体内的毒专门配的,里面放了足足半根野山参呢。 就因为这个还欠了系统五个人头费,着火的时候她还不要命地往火里跑,就为了这些药不被烧掉。如今竟然被当成一堆野草扔了?心里越想越气。 于是开口便直接开骂,「什么狗屁太医,既然他认为我的药没有可取之处为何自己不来诊治,还要来找我呢?」 「这......」三七一时无言,他也不能说那些太医个个都是废物,只是太医为大人诊治时,确实说了药石无灵的话。 见林夕脸上并无难色,便问道「姑娘可有解救之法?」 林夕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说道:「这毒原先并不打紧,我为他配好了药只要按时吃便能痊癒,只是他中间停了一天,体内的毒已经深入进去了,我再配些药进去,只要他按时服用便不会有事。」 说罢又问:「我之前给的药箱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例假来了巨难受,加上今天蹲榜竟然差点忘了更新, 昨天答应过找一天给大家双更,我努努力,看这两天能不能日6000 第二十二章 三七有些答非所问, 「不能重新配吗?」 「重新配有些麻烦,其中的野山参也是我意外得的,况且这些草药也不是寻常能见到的, 我也是意外得了这些。」 「那可怎么办?」三七垂下头, 重重地嘆了口气。「这药箱被太医看过之后便被丢出去了。」 林夕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那可是有着足足半根野山参啊, 欠了系统五个人头。昨天才刚刚还完,今天竟然告诉她这些药被扔掉了, 一时间她气得无法接受, 面色张红。 她强忍住怒火, 平心静气,眼珠子一转脑中浮现出一妙计。 她悄悄抬眼看了一下, 眼珠一转道:「不如这样,你让我回去我给你採药,採好后给你送来?」 心想采完药她便趁机逃走,管他加官进爵不加官进爵的,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了。 章见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只轻描淡写地一句, 「不必。」 林夕:?????? 「你将需要的草药告诉他们, 让他们去找。」 林夕尴尬一笑,「这不好吧,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药草长什么样子, 怕是会耽误事。」 章见月则不管她,一双黑眸好似寒潭一般深沉, 「三七。」 「是。」 三七拱了拱手, 走到林夕面前, 「姑娘还是别让我们为难, 只告诉我们,让我们去找便行。」 林夕则垂下脑袋变得蔫头耷脑的,「好吧。」 她将所需药物纷纷讲述一遍,只是野山参不知他们能不能弄来一根,她可不想再和系统赊帐了。 三七点点头,再次拱了拱手,转身向章见月行了个礼,「属下这就去办。」 三七离开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她刚来时的寂静,只是没过多久她便听到屋子角落里传来一阵□□声。 林夕探着身子瞄了一眼,这才发眼原来屋子角落里还跪着一个人。那人续着山羊鬍,看着是上了年纪的人。他抱着一个药箱畏畏缩缩地跪在脚落里,嘴角处似乎还有一丝血迹。 看样子应该是三七说得太医无疑了,也不知来了多久,从刚才她诊治到现在都不发一言。若不是刚才那声□□,林夕还真发现不了。 那老人家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弯着腰道:「既如此,大人可否放老夫回去?」 章见月躺在床榻上,手指撑着太阳穴一副十分烦躁的样子,「无用之人何必还用回去。」 这话音一落,老人家立刻瘫软在地,伏在地面上不断磕头。「大人,大人饶了小人吧,小人医术不精却也还有其他家人要养活,实在不能死啊。」 「况且,大人身上的毒确实药石无灵,这毒乃是天下第一奇毒出自苗疆,这天下王土并无一人可解?」 第41页 林夕看了一眼立刻看不下去了,她走过去将老人家搀扶起来,试图让他坐在凳子上。可是那老人固执得很,怎么都不愿意起来,只一声声磕着头,头砸在地面上,很快额头便青了一块。 林夕怒道:「够了吧,他一个老人家不过是治不好你的病,不必如此吧。」 「无用之人便毫无生存的必要。」 「喂!」 林夕气急了,目光瞥见他的药箱,将药箱打开,里面赫然亮着一把银针。 那银针细如牛毛长短合适,正是她所需要的,林夕看了他一眼,「如果我能证明他有用,你便放他走。」 章见月并不说话,只眼神淡淡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所说的话。林夕将老人搀扶起来,「老人家,您不必再跪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侧耳对他说几个穴位,「记住按照顺序刺这几个穴位,便能暂时缓解他的中毒之势,还能缓解他的头痛。」 老人家双腿抖如筛糠,他颤颤巍巍地道:「这......这能行吗?」 林夕十分自信地道:「你刚才也听到了,他的病是我来医治的,我说的一定有用。」 那老人总算镇定了下来,可是却又不免紧张,「可是厂公大人......」 林夕得知他的顾虑便走到章见月面前,「怎么样,我现在可以和这位老人家合作,能够让你不那么难受,缓解你的中毒之势,你要不要试一下?」 章见月赫然抬头,她被那阴森森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救命,他这是毒药发作了吗。 只见他就这样静静地盯了一会儿,空气中似乎被冻住了一样,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若是不好,你的命就别想要了。」 这个你,章见月并没有看任何人,林夕也摸不着头脑他在说谁,只一口应承下来。 「好,若试不好,我便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你。」 笑话,她可是自带金手指的路人甲诶,生命力如野草般旺盛。不过她还是有些紧张,只按照这几个穴位照常理来说可行的,可是那老人并没有金手指,一切都只能看他的医术如何了。 如果不出错,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林夕抬眼和老人对上,她点点头将银针交到他手里,默默退出屋外。 林夕退出房门后不久,那老人便开始行动起来。他颤颤巍巍地走到章见月地面前,在他一脸冷漠的表情下小声说道:「轻大人宽下外衣,容小人给大人扎针。」 这次章见月没有怎么抗拒,伸手将上衣褪去。那老人将银针摆好捏起一根来朝着他的穴位上刺去。 刚一扎针,章见月便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接触十分不习惯。见他十分害怕的样子冷哼一声,再没有其他言语。 林夕在屋外等了快半个时辰,她心里盘算着如果失败了就只能她自己去扎针了。可是那死太监满口不知羞耻,不知是否会让她给扎针。 想了半天究竟了没想出个什么办法来,只暗自祈求那老人万事顺利平安地走出这间房屋。 过了不多时,那老人推开房门走出来,见她还在门口守着便立刻弯腰向她行了个礼。 林夕连忙侧身躲开,开玩笑呢,她怎么能受得起这个。作为21世纪的好青年她从小被教育尊老爱幼,如今这样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向她行礼,林夕表示自己怕被折寿。 伸手将他扶起,连忙道:「老人家快请起,千万别这样,我年纪尚轻哪能受得了您的礼。即便是行礼也是我向您行礼才是。」 「啊——不不,姑娘对老朽有大恩,便是跪地叩拜也是当得起的。」 听他如此说林夕便知晓里面的人已经无事了,心想果然自己的金手指还是有用的,即便是教授给其他人也是一样可以达到效果。 那么假如她将医术抄录出来,让全天下的人都能知晓,也不失一份功德。 「他无事了吧?」 「多亏有姑娘指点,里面那位大人已经无事了。」说罢那老人以一种十分崇敬的目光看着她,「姑娘尚且年幼却有如此好的医术,敢问师出何门啊。」 林夕眼珠子一转,「我师出无门,只不过被有位高人点化过,那高人没留下名字想来也不想被人得知。」 「如此倒是可惜了。」那老人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可惜?」 那老人嘆了一口气,解释道:「这十三皇子今日里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与我一同随行的太医们也都瞧过了,都瞧不出是什么毛病。只是一味地发热,咳嗽,呼吸急促,这几日下来连饭也很少用。我想这姑娘既然连这天下第一奇毒都有办法医治,想来其师父定然对此病有解决之法。」 他这么一说林夕才想起来,原文中章见月被下属找到后又被传染了疫病,折腾了好久差点没命。而起因正是犹豫他前往了一趟小溪村,被那疫病染上了身。 这疫病得了必死无疑,书里也没写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不过林夕可以肯定的是,这场疫病定然和当年原身父母死去的那场疫病有关。 只是她方才给章见月把过脉以后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反而是这个十三皇子,书中并未怎么提及他。 难道说,因为她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原本章见月应该得的疫病转而由他代之了? 「如今病势如何?」 「十三皇子那边还好,毕竟有太医守着,只是身边侍奉的一些下人们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病倒了。那病了的下人,统统被拉出去关了起来,也没医者去照料。我偷偷去看过一眼,到处瀰漫着灰败之气,实在是太惨了。」 第42页 林夕大吃一惊,忙拉住他的衣袖问道:「被关起来了?」 「对啊,厂公大人得知此事,为防止病情扩散,竟然将那些下人们关了起来。派人去县里寻过大夫过去瞧,那些人来看了一眼后,竟吓得扭头就跑,无一人敢为其诊治。」 他说一句林夕的心便下沉一寸,这根本就是没有把普通人的命当命一样啊,怎么身为皇子便可以得到照料,而因侍疾染了病的下人们便要被关起来任由自生自灭呢。 「怎会如此?」 那老人无奈地嘆了口气,「我原先也想过去给他们医治,只是......」 林夕大约明白他的顾虑,这老人已年过花甲,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想来他的家人也定是不肯他前去的。 「若是姑娘能够前往,或许那些下人还有得一救。」 见她似乎有些动心,那老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姑娘的医术老朽也是能够看得出来,定在老朽之上,还希望姑娘能够救一救他们。」 林夕垂下眼睫,心里各种情绪纷杂,她是动了心得,只是此刻并不是她愿意就可以的。此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死太监的控制之下,为了让自己给他治病,想来应是不肯放她去的。 但看那老人哀求的表情,又不忍拒绝,只送了松口道:「如若可以,我定尽力一试。」 那老人立刻展开了笑颜,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目送老人离开后,林夕回到章见月的卧房门口,伸手扣了叩门。里面传出一道男声,听着气息平稳不紧不慢,「何事。」 「是......是我,我能进来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三章 里面安静了片刻, 林夕听到一阵脚步声,面前的门被人突然从里面打开。 章见月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何事。」 林夕尴尬一笑, 怕他当众责骂自己,便又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 我进去跟你讲。」 章见月早就清楚她要说的话,方才在门口两人的对话, 早就有小太监为他传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心里笑她爱管闲事, 面上却并无反应, 只转身回到屋内,林夕紧跟着进去。 他回到卧房坐在椅子上, 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动作悠然自得完全没有方才那痛苦万分的样子。 林夕心中腹议,果然是恢复了,竟有闲心饮茶了。她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道:「十三皇子重病,可有人寻出医治之法?」 章见月并不说话, 只摆弄着茶盘, 一双白玉一样的手把玩着杯子,端着一副无关世事的样子。 见他不说话林夕有些着急,「我先前跟你说过, 我是被丢到山里的,原先的家便在小溪村。那村里这几日也出现了这种病, 我给家人诊治后初有成效。」 她小心地偷看了他一眼, 见他没有要生气的样子继续道:「如今你的药也在寻了, 可否让我给十三皇子和那些下人医治?」 章见月将杯子放下, 眼眸低垂看不出丝毫情绪,他问道:「为何要回去。」 「什么?」 他这个问题问得奇怪,林夕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既然被丢出去了,自然是不再需要你了。为何要帮他们,你难道不恨吗。」 作为一个正常人,遇到事情自己可以帮一把,她自然不会拒绝,随手便能做的事,为何不做。 林夕看了他一眼,一脸正色,「可我能救他们,为何不救?」 况且,她并非原主,没有体会过那种被家人抛弃的感觉。刚来这个世界时是林虎先展露了他的善意,她只想记住别人对她的好,那些不好的事不好的人,她不愿多费脑子去将之铭记在心。 「你以为你救了他们,他们便会心怀感激,与你不计前嫌?」他冷哼一声,甩了下衣袖,「呵!天真。」 「我并非想要得到这些,只是若是可以一救,为什么不?即便救了他们什么也得不到,那也无关紧要,救人一命无关其他,只在一个人的良知和良心。」 她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不容任何人反驳,可惜听她这番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章见月。 良心?良心是什么东西,良心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最让人噁心的东西。 章见月闭上眼,似乎都还能闻到那浓厚的血腥味,和母亲妹妹的惨叫。忽地双目睁大,林夕被他眼里的戾气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上,她捏着衣袖有些慌张。 这人又怎么了,动不动就摆出这副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杀人一样,可怕极了。 「良心是什么?本厂公竟不知什么叫做良心。」 林夕被他这番话无耻到,心想这人还真不愧是大反派,心里想得只有杀人杀人。之前见他在火场里救了自己一命,还以为他有所改变,找到了一些自己的良知。 现下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有良知。他的心早就在满门抄斩时被自己扔掉了,扔掉的东西,他也从来不屑得再找回来。 「如今十三皇子病重,你就算不让我去也得找其他大夫去看,既然我说自己能治,便绝不会撒谎,你不如试一试与你和十三皇子也无甚大碍。那些下人我也随手医治了,也能为你们减少开支,毕竟下人死了再去採买也是要花费银钱的。」 第43页 林夕转换了下思路,此路不通变换一条路,总一条路是可行的。 「若你回不来呢?」 林夕:「......」 所以他刚才是在担心自己回不来?林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在搞什么鬼。她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人能对她有恻隐之心,但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林夕展颜一笑,「若我回不来,便请大人一把火将我烧了吧。干干净净的,也不会传染疫病给别人。」 章见月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露凶光,喊了一句,「蠢货!」 突然被骂的林夕:?????? 这又是干什么,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火葬是现代最好的方法。并且确实如她所说,疫病具有传染性,若是传染了疫病最好还是将尸体焚烧掉比较好。 「你可知......」可知死后焚尸便不能投胎,可知这视为不孝。 章见月气得说不出话来,却见林夕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林夕怕他不同意,紧跟在他身后。 「喂!你说话,到底答应不答应啊。」 她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气喘吁吁,想着这人的腿怎么这么长,明明就一样的速度,却让她落后这么多。 话音未落,章见月突然停下脚步,林夕措不及防撞在他的后背上,鼻子被装得生疼。 赶紧后退两步,揉了几下鼻尖,没好气地看着他的后背。见他没回过神来沖他一顿龇牙咧嘴,章见月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眼泛红,眼眶溢出眼泪来,看着着实惹人怜爱。 喉结滚动一下,撂下一句,「随你。」 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林夕愣在原地,还沉浸在那句话带给她的惊喜里。 连忙沖他的背影大喊,「那就这么说好了,不许改了!」 当天晚上林夕便开始了自己救治大计,回到章见月给她安排的卧房内后,她要来了一些炭笔和宣纸,在上面画出口罩的样子,让下人去找人制作。并且和系统兑换了许多避毒丹,装进香袋里分发给其他人用来预防。 第二日醒来便迫不及待地要出门,刚整理好衣物,一小丫头便推门而入。 她抬眼一看,那姑娘看着13、4岁左右身量较小一张圆圆的脸蛋看着可爱极了。身上穿着丫鬟的服饰,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满了饭菜。 见她似是要出门,便立刻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迎了上来,「姑娘醒得这样早,方才是要出门吗?」 林夕瞧了一眼饭菜又看了看她,不得不说她这会儿看着这些饭菜还真的有些饿了,只是时间就是生命她耽误的了,那些病人耽误不了。 于是点点头绕过她的身侧决定去找章见月,结果那小丫头又拦了过来,说道:「姑娘还是吃完饭再出门吧,大人这会儿在商议要事想来暂时没有时间见姑娘,况且大人对奴婢说过千万照看好姑娘的饮食起居,若有不妥定会责罚奴婢的。」 林夕听了脚步一顿,腹部应声传来一阵『咕咕』声,于是顺从地被那丫头推到座椅上。心想也不知那死太监是怎么吓这个小姑娘的,见无法推辞,她只好决定尽快解决掉早饭。 拿着勺子刚喝了一口汤,突然想起来自己并未说过要去找章见月,那这丫头又是怎么直到的。 林夕将勺子放回碗里,看得小丫头一脸莫名其妙。 「姑娘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林夕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要去找厂公大人的?」 小丫头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昨日便听说厂公大人派手下的提督去捉了一个女子回来,听说那女子长得貌美被厂公大人收了房。 于是看林夕的眼神不免掺杂了一丝同情,回过神来见对方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小丫头连忙摇摇头说道:「奴婢是猜的,想来姑娘起床后会想要找厂公大人说说话,才自作主张。」 这番话听着并无任何不妥,况且林夕原本就准备去找章见月,只是这话在嘴里嚼三遍,感觉又不对味了,只是她暂时没找出来是哪里有问题。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响声,几双脚步声毫不遮掩地在地板上轻踩出声,匆匆忙忙地穿过走廊推开门。 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神色紧张见到她的时候却松了口气。林夕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是昨天拎她一路的那人,叫三七。 「林姑娘,十三皇子病危,还请林姑娘随我来一趟。」 见他一脸凝重,林夕也并未多问,将碗断了起来快速喝了几口汤,便点头道:「你带我去吗?」 三七一脸得救了的表情,他拱手行了个礼,随后将她一把拎了起来,「得罪了。」 林夕一脸菜色,心想又来了又来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拎着她。先不说安全的问题她这样很容易嗝屁的,况且她一个姑娘家被这样拎着一路也不好看啊。 她被三七拎了一路,穿过走廊路过的下人们见了纷纷低头,她面色羞红感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大概走了几分钟的样子,林夕感觉自己脖子被勒地难受,试图跟他打商量道:「这位......那个您能不能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不。」三七脚步匆忙却依然能分神拒绝她,他声音冰冷又无情简直和那死太监一个样子。 好在没过多久便到达了目的地,这宅子着实大得很,从方才她住的地方走来竟用了将近一刻钟。 第44页 云轩阁外一众僕从急得焦头烂额,不时有小太监跑到廊上张望着,嘴里念叨,「怎么还没来,真急死人了。」 眼间距离越来越近,林夕又看到了宁公公,他此时正在训斥着小太监。像那天将她绑来的情形一样,一脚踢在地上跪着的小太监身上,嘴里骂道:「废物,你是怎么照看十三皇子的,要不是杂家发现的及时,你这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你那家里靠你的老子娘儿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让厂公大人知道,你就是想死也难了。」 作者有话说: 昨晚梦到自己回到小学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思考了半天还是没回答出来,最后还被老师罚站〒▽〒 第二十四章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向来仅仅只是听到章见月的名号便被吓得不轻了,三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并不发一言。 他在厂公大人手底下做事已经将近十五年了, 对于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十分清楚, 宁公公那老货说得没错。这事若是让厂公大人知晓了,断不会轻饶这小太监。 况且事关十三皇子, 那更是章见月为数不多在意的人了,从他跟在章见月身边做事起。除了替他关注宫里的各种风向, 便是尽职地替他守护着十三皇子, 七年来为数不多的大发雷霆也都是为了十三皇子。 那时三七十分不解, 为什么大人这么关注一个身份低微的皇子,生母早逝不说, 身后更没有一个显赫的外家。对于他们这种太监身份的人来说,讨好他便是无用之功,甚至在他身上看不到出头之日。 出于对章见月的敬畏,三七一次都没有敢问过,那时候大人身边到处都是明争暗斗,血雨腥风。想要拿住他弱点和把柄的人不可胜数, 那些老太监们不是惦记着大人的容貌便是他的位置, 一个一个恨不得将他从东厂厂公的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好取而代之。 有次三七审讯一个老太监时,那老太监自知逃不过,便破口骂了起来。不仅抖搂出了章见月的旧时, 还让他意外得知了大人与十三皇子相识于微的故事。 那是章见月刚入宫的时候,因头上没有师父庇佑, 一张脸又生的不凡。常常被一些老太监盯上, 一边用最污糟的话羞辱他, 一边又想将他占为己有用来泄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私慾。 章见月人虽小却十分聪明, 靠着那几分聪明躲过了几次,却还是在某次替别人送东西时被老太监的人捉住。那时他以有十三岁,脸长得也越发的好了,几个太监突然从角落里蹦出来将他五花大绑。 嘴里说着一老太监的名号,说着便要将他抬去老太监的房中,正当他绝望之际。一身穿青色夹袄的小孩子突然指着他们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当时几个太监都被吓蒙了,以为是被什么大人瞧见了,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子。这时不远处传来宫女的呼喊声,直喊十三皇子。 那些人这才吓得赶紧将章见月丢在地上跑掉了,十三皇子见他们跑了,便走上前去帮他解开身上的麻绳。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长得小玉人一样的可爱,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手里还扯住了他一截袖子。 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阴霾,笑着对他说,「哥哥,你生得真好看,和我母妃一样好看。」 从那以后两个孤独的人终于有了伴,为了自保障见月凭着一股狠劲不断往上爬,对于挡了他路的人丝毫不曾手软。 两个人在毫无真情可言的皇宫里互相依靠,一眨眼便是十四年。 廊下宁公公接连几脚将那小太监踹飞出去,嘴里的话依旧没有停止。林夕最是见不过这样的事,但她也明白古人自有古人的规矩,她贸然插手想来不会有任何作用。 于是只好另想他法,两个人来到宁公公身边,三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公公见是他,便瞬间停了动作,瞬间弯下腰道:「奴才教训下人让大人见笑了。」 另一边还不忘给地下那小太监使眼色,那小太监瞥见了连忙往前爬了几步,一边叩头一边说:「奴才冲撞了宁公公,还请公公饶过奴才一命。」 三七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十三皇子病重,宁公公还有时间□□自己的干儿子,真有『闲情逸緻』。」 宁公公瞬间面如土色,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脸颊边流过。他连忙跪倒在地,「奴才不敢。」 三七原本便只想震慑一番,见他还想解释,便直接打断道:「殿下病情如何了,太医怎么说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宁公公更是心里惶恐不安,「方才太医已经诊过脉了,说是......说是......」 见他迟迟说不出口,三七不免沉声怒道:「如何!」 「说是,无力回天了。」宁公公心一横,闭上眼说道。 林夕站在他身边,明显听到一道抽气声,心里也是焦急,若是十三皇子死了,那么那些病了的下人们想来更是没了活路了。 于是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侧耳说道:「放心,只要有一口气,我便能保住他性命。只是这小太监,我还需要他告诉我一些殿下的一些日常状况。」 三七点点头,眼睛往地上那小太监身上瞄了一眼,那小太监立刻机警地道:「姑娘放心,奴才是这两天刚接替殿下身边人服侍的,定知无不言。」 第45页 得到回答后,林夕也没继续耽搁,直接跟着三七到了屋内。屋子里窗户紧闭密不透风,空气十分浑浊。 她立刻对三七说道:「让人把窗户都打开,这样浑浊的空气,不利于殿下养病。」 三七立刻着手派人去办,另一边林夕走到了床榻边,将幔帐挂了起来。她这才看到十三皇子的真容,一个十四岁左右大的孩子,说是孩子其实也比她现在的身体只少了三岁。 一张脸瘦的凹陷了下去,额头烧得滚烫,手心却十分的冰凉。此刻他病的昏迷,身子不住地打颤。 林夕急忙联繫系统:「系统系统,兑换一瓶续命丹。」 系统:【续命丹一瓶已兑换成功,宿主可以在工具栏中取出。】 林夕将手伸到袖子里,心里默念续命丹,不一会儿便感觉到了一个圆润的小瓶子。她将瓶子从袖子里取出来,拔开盖子,将里面的药丸倒出两丸来,塞到他口中,又道了一杯温水来送与他服下。 回头对三七说道:「我要给殿下行针,需要殿下去除身上的衣物。」 说完来也不急等他的回覆,直接伸手扒开了上衣,从袖口掏出酒精棉在要扎针的部位上消毒。 身后的三七被她大胆地举动吓了一跳,正要喊她,左侧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未脱出口的话堵住。章见月不知何时来到了屋内,身边的小太监们竟无一人察觉。 章见月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莫要作声。」不要打扰她。 此刻生死关头,林夕也顾不得古代的男女大防,白皙的手指捏着几根银针。下手快如闪电,随着她一根根针扎下去,原本床上昏死过去的人竟发出闷哼一声。 林夕低头去看他,只见十三皇子眼睫轻颤几下,又没有了动静。她将最后一根针扎好后,数十根银针尾部轻颤,像是具有生命一样。 三七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大为惊奇,就连章见月也不免惊讶,昨日那老太医给他扎针时并未有此异象,如此想来更是证实了林夕的医术不凡。 扎好针后,林夕紧张的情绪松懈了一些,额头急地满是汗水。想要用袖子去擦,身旁有人递过来一张手帕。 她随手接了过去,回了一声,「谢谢。」 擦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帕子好生眼熟啊,仔细拿在手中一看倒像是章见月给她擦眼泪用过的素帕。 心中若有所思,抬头一看只见章见月就立在她身后,身体朝她压低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她不巧和他目光对视,吓得她后退一步差点倒在床上。 章见月伸手一捞,抓住她的细腰将她揽在怀里,嘴里却无情地道:「你要是砸到殿下身上,几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林夕气得嘴巴差点都要歪掉了,一双杏眼里闪着雷光,嘴里不让人地说:「是啊,我一个山里长大的丫头,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贵人的姓名。」 说完从他怀里挣脱,将他往后推了一下,垂着眼睫,「不要妨碍我,要是耽误了给你家殿下治病,我可没有几个脑袋给你砍。」 章见月倒也不生气,眉头一挑往后退了几步,在一个凳子上坐下。顺手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来往唇边递,目光扫过三七身后的小太监们,眸光一闪。 几个小太监瞬间像几只小鹌鹑似的,将头埋在胸前,恨不得当场没了眼睛才好。其中一个胆大的和旁边的人偷摸对视一眼,目光交换里面八卦要素过多。 太监a:昨天就听说厂公大人抓了一个姑娘回来收入房中,当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了。 太监b:那林姑娘竟敢当众和厂公大人对着干,敬她是位勇士,竟敢对大人如此说话。 太监c:听说昨日林姑娘也是如此给大人行针的,还给大人亲手餵了药,二人早有肌肤之亲了。这么多年大人身边也没有个对食,宫里还有人议论过大人是不是断袖呢。现在看来大人虽然被去了势,可心里对女子还是有所想法的。 太监a:说瞎话,太监怎么能算断袖呢。大人英勇神武,区区一个女子而已,若是大人想要随时都能弄来一箩筐来。 太监b:什么什么?肌肤之亲,展开说说。 这边几个小太监交换目光聊得热火朝天,床上十三皇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睁眼便感到浑身无力。 上身感觉凉凉的,低眼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扒了衣裳,身上还扎着数根银针,看着着实吓人。 惊慌下,他连忙喊出声来,「来人。」 林夕正盯着银针,耳畔传来干哑的声音,听着便知嗓子严重缺水。她抬起头见他试图坐起来,忙拦住他,「殿下千万别乱动,一会儿变好。」 说完便要起身去给他倒水润嗓子,没承想刚站起来便被身后一只手往后一拉,林夕整个身子瞬间远离了床榻。 只见章见月一脸紧张地凑到床榻边,紧紧握着十三皇子的手,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到了对方一样。 「殿下,你现在感觉如何?」 作者有话说: 林夕:这狗太监还挺会抢功...... 第二十五章 林夕:......是她多余了 眼见着这狗太监瞬间抢了自己的功劳, 林夕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有话语权呢。 床榻上十三皇子睁开干涩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章见月, 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 「哥哥。」 第46页 这一声喊得章见月有些意外,从这几年开始十三皇子已经很少在人前这么叫他了, 眼睫猛地一眨,他提醒道:「殿下, 这不合规矩。」 像是力气用尽了一样, 十三皇子喊完那一声, 便又闭上了眼睛。章见月猛地回头,「殿下才醒过来, 怎么又晕过去了。」 林夕端着茶杯上前来,用另一只手给他诊脉,停了一会儿回道:「不打紧的,他只是累了,身子又十分虚弱。等拔了针吃过药便会好很多,不必担心。」 说完小心翼翼地用茶杯给他餵水, 另一边还不忘交代下去, 「待会儿我写一张药方,按照这个方子抓药,连着吃三天便无大碍。只不过疫病毕竟不是简单的疾病, 后续还需要改药方给十三皇子调养身体。」 章见月听了抬起手招来三七,「照林姑娘说的办, 用最好的药材, 煮药时派人盯着不准出任何纰漏。」 三七回道:「是。」 正欲离开, 又被叫住, 章见月眸光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几日伺候殿下的人如今都在何处?」 三七想了一下,「除这几日派来得都正常在服侍以外,之前的人都被收押在了一起,关在后院废弃地柴房里等待大人审讯。」 章见月点点头,让三七退了下去,心里则是有些不平静。他被追杀时将十三皇子安排好,保护得密不透风,从他身边贴身服侍到屋外守夜之人,都是章见月安排好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在这样严丝合缝的保护下,竟然也出了差错。心中气急反笑了出来,竟敢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动手脚,看来还是他最近行事过于『手软』了。 只是这病到底不好查,染了病的僕从那么多,一个一个审讯下去,说不定还没审出什么来便病死了。况且既然被后人这样谋划,那么也一定做好了为此丧命的准备。 林夕不懂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这样一个皇子怎么会得了这种病。况且这疫病在书里的暴发地是小溪村,写的也是章见月去了小溪村才得得这病,这十三皇子并未去过小溪村,又是从哪里得得这病呢。 于是趁着收针之时问道:「十三皇子可曾去过小溪村?」 章见月思考的动作一顿,目光重新向她投过去,「为何这么问?」 林夕不紧不慢地收着针,直到最后一根针□□后,才长舒一口气道:「你还记得我兄长来找我那次吗?」 章见月点点头,他记得那回事,当时他并不怎么相信林夕的医术。对于她给自己家人开药的事情还有些诧异,只是没打听是什么病。 只是此刻她突然提出来,章见月也不免有些疑心,莫不是她家里人的病和十三皇子的病有何关联? 林夕见他点头,也不卖关子,直接为他解答道:「我昨日回村子看了一眼,村子里大多是这样的病。这病传染速度极快,发病两到三日便能使人死亡,照十三皇子的病情来看,应该有两三日了。」 章见月闻声一拍桌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宁公公道:「带我去后院,我要亲自审讯。」 宁公公连忙回道:「是。」 又命小太监搬了桌子和椅子,送往后院摆好,林夕跟着章见月来到了后院。 一来到后院,林夕便首先看到了一个被用巨大的锁锁起来的房间,里面时不时传来咳嗽和惨叫声。那屋子密不透风,连窗户都不曾打开一扇,想来里面的味道更不会好闻。 宁公公指挥着一众小太监将桌椅摆好,走到章见月身边,弯着腰道:「桌椅摆好,大人请坐。」 章见月坐在椅子上,身后数十个小太监围在他身后,手上拿着各种刑具,也不知是何时准备好的。 见他做好,宁公公一拍手,几个小太监便拿出钥匙开了锁。直接闯入屋子里,将里面的人一个个都赶了出来。 林夕站在他身旁,看着一众太监宫女从屋子里走出来,个个四肢软绵无力。眼窝塌陷面上带着灰败之气,眼珠子像是硬往上镶嵌的一般,看着如同走肉活尸。 她数了数,一共十七个人,这些人刚一出来便跪倒在青石板上,似乎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几个小太监似是烧得厉害,咳嗽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章见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林夕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香囊来递给他,「这是我昨晚做好的避毒丹,你佩戴在身上能起一些作用。」 章见月接了过去,将香囊捏在手里看了几下,随手扔进衣袖里。转而向座下众人开始发难,「我竟不知是谁该你们的胆子,竟然敢往我东厂安插人手,想来是不知我东厂里的手段,做出如此不知死活之事。」 这话一出,林夕瞬间感觉自己身边地温度降了几分,地上的太监宫女们更是瑟缩不安。 看到众人露出这般神情后,章见月冷哼一声,开始一一发难,「从第一个开始,将自己在殿下身边侍奉之事交代清楚,若有半字不对,便砍下一根手指。若是询问三次依旧答不对,便随意从我东厂刑罚里挑给自己选一样。」 众太监丫鬟无不是点头,回是。 章见月扫了一眼坐下之人,从最左边点了一下,说道:「就从你先开始吧。」 那小太监吓得差点晕过去,反应过来后连忙在青石板上磕了几个头,「回大人,奴才每日掌管殿下奉茶之事,每日白天隔两个时辰便奉一次茶,除此以外并不常到殿下身边去。」 第47页 他一边说身子一边抖,额头上汗珠足有黄豆大小,时不时滴落几颗在青石板上。 章见月点点头,下一个又接了上来。 「奴才每日为殿下守夜,并不往屋子里去......」 「奴才每日掌管殿下用饭之事,早中晚饭都是奴才试过才让殿下食用的......」 「......」 中间伦过几个太监宫女,几人都交代了自己日常侍奉之事,又交代了自己这两日是否有出入过十三皇子房间。这一圈问下来,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人。 见如此,章见月便又问:「十三皇子这几日去过哪里,何时得的病?」 那个贴身侍奉的小太监跳了出来,回道:「在大人遇刺那天,奴才跟着殿下赶往此处时,意外闯入一个小山村,在当地躲了几个时辰才离开。」 章见月眯了眯眼睛,神情有些危险,「小山村?何人带的路?」 那小太监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当日带路之人,便回道:「那人并不在此处,是个生面孔,想来不是专门侍奉殿下之人。」 「若让你当面指认,你是否还能认出当时带路之人?」 那小太监点点头,章见月命人将所有人都赶往后院,排成几排让那小太监一一指认。 前几排倒是并无任何发现,直到进度过了一半,到了后几排,有两三人开始有了异动。 有一小太监在靠近他之时连忙将头低了下来,将眼睛低垂,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那指认的太监观察他一会儿,站在他对面冥思苦想怎么都不离开。 章见月远远地瞧见,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问道:「如何?」 那指认的小太监又看了他几眼,分明觉得十分熟悉,可是又不敢轻易断定。于是便和对面之人说道:「你把头抬起来。」 那人瞬间屏住了呼吸,怎么也不肯抬起头。这一幕刚好被章见月瞧见,于是便派人将他押了过来,放在老虎凳上。 他清清嗓子,让人将那小太监绑好,用手帕擦去嘴边的水渍,「你想好了,现在交代本厂公还能让你死个痛快,若是到了最后招认,那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那小太监被绑在凳子上无法挪动,吓得声音都在发颤,「大人饶了奴才吧,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接近过十三殿下。」 宁公公上前给了他一巴掌,那小太监一边脸瞬间肿了起来,「厂公大人还没让你开口说话,你也敢插嘴。」 林夕不忍看这样的场面,她来是为了要给这些人治病的,于是低声说道:「既然你这里要审讯,不如我带其他人去诊治,也不耽误时间?」 章见月合上眼,语气淡淡,「不急——」 另一边宁公公命人用一块布塞住了那小太监的嘴,而后开始在他腿下加木头,那小太监奋力挣扎却动不了一寸。 只能任由那木块垫在自己腿下,那半拃厚的目光垫在腿下,那小太监瞬间疼的惨叫一声。就算是嘴里塞了布也十分清晰,宁公公拿着木块继续问道:「说不说?」 那小太监眼睛瞪得硕大,眼神中全是惶恐,身体不停地挣扎。连老虎凳都被挪动了几寸,身后几个小太监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宁公公见他仍旧不肯开口,便示意旁边的小太监,「继续加。」 又两块木块垫下去,林夕分明能听到一声骨头关节错位的声音,她急忙转过身。心脏跳得厉害,如果说刚才她还能强装镇定的话,那么现在,那已经装不下去了。 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古人自己的规矩,谋害皇子是大罪。她不能上前求情,但她也真的做不到有人在她面前受此残忍的刑罚无动于衷。 于是她强稳住心神,对一旁的章见月说道:「若没我的事,我便先行离开了。」 章见月神情未变,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一阵碰撞声。他偏过头看向林夕,眼睛里带着肃杀之气,吓得她接连退后几步。 几秒钟后,他回过头说了一句,「还不离开,等我派人送你吗?」 作者有话说: 太监b:听说了吗?厂公大人吓老婆了! 太监a:男德0分。 第二十六章 林夕仿佛刚从一场噩梦醒来过来一样, 她看着他的后脑勺,慢慢挪动两步,见他没有什么反应, 便撒开腿往前院跑去。 脚步踏在走廊上的木地板时, 她才终于缓了过来,此时前院几乎没什么人。她靠在走廊的柱子上, 头顶上是竹子做的风铃,一阵风吹过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抬起头看着那个与她竹屋内十分相似的风铃, 不由得失神, 那段看似平静的生活才过去没两天。她却觉得已经相隔数年, 回想起来连记忆都仿佛泛着微黄。 林夕直到自己今天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这老虎凳也许只是东厂最低一档的刑罚。如若不是还要他开口认罪, 也许章见月早就用升官加爵来处理他了。 不,也许是腰斩、车裂...... 那些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古代十大酷刑,此刻离她并不遥远。她知道刚才章见月看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那是他对她的警告。 警告她,如若敢背叛他,这个小太监便是前车之鑑。 心里装着事, 林夕在走廊上绕了好久, 几分钟过去仍没走出去。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路,来到这第二日,她还没有真正自己去过什么地方。 第48页 不是被拎着走, 便是跟着一众太监有人为她指路,如今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在这东厂的地盘里, 着实让她放松不下来。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 自己住的地方离章见月和十三皇子很近, 从外观上看便比其他院落要稍微精緻一些。 于是她便去观察这些院落, 哪个看着精緻便往哪个院子里去,就算走错了也不要紧,若是碰上什么人能够带她回去变好了。 她沿着墙慢慢走着,突然见几个小太监往一处院落里进去,手里捧着不知什么东西。只是既然碰到了,她便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跟了过去。 云轩阁内,三七指挥者一众小太监前往侧房外面的一处空地给十三皇子熬药,他不断来回走动目光在几个小太监身上扫视。 眸光锐利地如鹰一般,眼睛紧锁在每个看起来可疑的地方,一小太监碰巧看见了她多看了几眼,便被三七立刻发现。 目光一瞥见是林夕,便交代了几声走上前来,「林姑娘可是有何事?」 林夕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开口,毕竟不认路这种事情,说起来着实有点尴尬,况且她现在对这个人已经有阴影了。 只要三七一抬手,她便觉得对方是想要将她拎起来,于是在刚才他靠近的时候,林夕已经控制不知后退了两步。 她心里十分尴尬,嘴上却还要逞强说道:「没事,我就瞎转转,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目光越过他身后,看见几个小太监在熬药,于是便从他身边窜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药炉边,看着腾起来的烟雾,嘱咐道:「先用大火煮开,然后转小火慢煮,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便可。」 那小太监看了看三七又看了看她,林夕以为他没有听明白,正打算再重复一遍。身后传来三七的声音,「听林姑娘的。」 那小太监这才回话道:「是。」 一时间空气又安静了下来,林夕觉得有些尴尬便跟三七攀扯起来,她问道:「之前我在山里救章见......」 话还没说话,便得到三七的一个瞪视,林夕瞬间改了口,「你们厂公的时候,发现他中了一种毒,这毒制得挺高明的,是何人下的毒?」 好傢伙,她第一次在古代见到这种可以让人发疯的药物,简直比直接逼疯一个人还要残忍。患者中了毒只能逐渐变得疯狂,却找不出任何愿意,随着病患的逐渐发狂,到了最后不会再有人会忍受这样一个疯子。 这个毒简直比直接杀死一个人还要恶毒,不过问题又来了,既然那人又追杀又下毒,干嘛不直接下致命的毒药。 先不说这样自己就能避开原剧情,而且还能将章见月直接干脆地干掉,一了百了。 除非那人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追杀他,而是为了给他下这个毒才是他们的目的。为了逼疯他,将他背后的势力捣毁,从而取而代之。 她想了想,能有这样精明想法的人,应该不是书中的男主便是一直和章见月对着干的御林党,男主的拥护者们。 这么想来,林夕觉得自己真相了。但她又开始担心起来,自己就这样破坏了御林党的计划,会不会被他们记恨啊。这样大的一个局,重新布置不知道还要花多少力气,损耗多少人力。 而且最关键的事,因为这个岔子,章见月已经开始着手清查身边的人哪个是别人安插进来的。不仅被他派出了隐患,之后再想下手也只会更难了。 三七看她面上情绪复杂,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大人之前在江南办了几个案子,抄了几个朝廷官员的家,那些人用余下的势力找人追杀大人,并在箭上下了毒。前两日已经派人去抓,应该这两天就会有消息,姑娘若想知道,等抓回来审讯之时与我一同前去。」 一听要审讯,林夕吓得脸都白了不少,她连忙摆摆手,「那倒不必了,我也没有那么好奇。」 三七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见林夕惊讶地看着他,又问道:「姑娘还有其他问题?」 林夕看着他一闪而过的笑容有些愣神,她也见过章见月这样笑,似是对她毫无防备十分真切的笑容。只是自从来了这以后再也不曾见他那样笑过了,也不曾听见他与她斗嘴。 一张脸阴沉地仿佛空调管子滴出来的废水一般,他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却又让她感觉他从始至终便是这样。那个在山里虽然对她喊打喊杀却从来不曾真的动手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是手上沾满无数人鲜血,与地狱中的恶鬼比之无不及的存在。 见她没反应,三七又叫了她一声,「林姑娘?」 林夕回过神来,见对方还看着她,尴尬地咧嘴一笑,「我只是想到,之前在竹屋时的一些事,你们大人他都不会笑的吗?」 她之前只见过几次,还都是因为自己犯蠢被他讽刺的嘲笑,但林夕也觉得即便那样,也比现在这样活死人一样的要好。 三七听了她的话有些意外,半天才回道:「大人若是笑起来,想必比现在更可怕。」 林夕好奇,「可怕?」一个人笑起来怎么会可怕呢? 三七点了点头,为她讲述了一段故事,「应该是大人刚登上东厂厂公之位的时候吧,司礼监一秉笔太监与大人为难,让大人给他倒茶。 那时大人刚上位,根基不稳,便忍了下来。我记得那时候大人看他的表情,大人不说而是笑着,笑着与那个秉笔太监敬茶。过了半个月,那个秉笔太监被大人寻了错处从秉笔太监位置上拉了下来。」 第49页 直到现在三七依旧没能忘记,当时看到章见月笑容时不寒而慄的感觉,那乱人心魄的笑容下藏着阴暗诡谲、和杀意。 「宫里到处都是阴谋,处处都是算计,大人一路走来有多不易,我看得清楚。姑娘常年住在山里,想必是不懂的。」 不懂太监在这世上是什么存在,不懂如若不是他心狠手辣,便不会有和她相遇的一天。 林夕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沉默,她确实不知,即便是在书里和电视上看过,也只是沧海一粟。 在他们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被抓过来的医女罢了。与底下那些跪着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如若自己犯了错,想必也会是一个下场。 只是越是这么想,林夕便越是害怕,她记得书里是怎么描写章见月的。她知道他的残忍之处,她怕她想要离开,章见月会用同样的办法来对她。 毕竟那个封官加爵的梦,便是原主真切的记忆,那不是梦,那是书里切实存在过的一段。是原主短暂一生的终结,也是她原本想要逃避的未来。 说话间药已经熬好了,那小太监将药倒在碗里后交给林夕看了一眼,林夕闻了闻并无不妥,「如此每天早晚各服用一次,待三日后我再换药方,到时候还是用这法子熬制即可。」 那小太监点了点头,「是。」 已经快要正午了,三七见眼前并无其他事,便说道:「我送姑娘回去吧。」 见终于有人开口要送她回去,林夕也连忙点头,「那便多谢大人了。」 三七回道:「姑娘不必如此,叫我三七便好。」 两人一路顺畅走到了林夕的住所,她专门记了一下回来的路,和那院子的名称——落霞阁。 在小院门口和三七分别后,系统突然跳出来,【云南白药和舒筋活血片所需人数已扣除完毕,请宿主在48小时内救完十七个人,如若完成便可以解锁医治宿主胰腺炎的药物。】 林夕:...... 这是让她去救人吗,这是让她去送死吧,刚才那个场面她还记忆犹新。那种地方她是真的没有勇气再踏入了,而且现在案子都还没办完,章见月是肯定不会让她医治的。 只是转念一想,自己离开的时候那十七人里并无可疑之人,想来还是可以争取争取的。只不过要怎么和他开口呢,那个老虎凳着实给她吓得不轻。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杏儿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到她后瞬间松了口气,「姑娘去哪里了,让奴婢好找。」 林夕回道:「我方才不小心迷了路,耽误了一些时间,你找我何事?」 杏儿回道:「刚才厂公大人派人过来,说让姑娘待会儿去正厅陪大人用饭。」 林夕:...... 这怕不是让她吃完好上路的最后一顿饭吧...... 作者有话说: 距离我开文快要一个月了,最近更得很累,在想办法振作起来。 感谢宝子们从我更文一直支持我,和对我稚嫩的文笔的诸多包容。 无以为报,只能用更好的故事回馈大家。 第二十七章 回到房内, 杏儿立刻将她按到梳妆檯前给她梳头更衣,林夕见状挣扎起身,「你......你要干嘛, 别脱我衣服。」 杏儿眨巴着眼睛, 看着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和头上用木簪乱盘的发髻,「姑娘待会儿要见大人还是换身衣服吧,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姑娘要去见大人何不打扮打扮。」 林夕愣住了, 她在说什么呢, 见那个狗太监为什么要她打扮。不过......她对着镜子找了找, 铜镜里映出她颇为寒酸的装扮,以往没镜子照时倒也不觉得, 这么一看确实就连这边的宫女太监都比她穿得要好。 想到那狗太监一贯挑剔的样子,她还是决定听杏儿的换一身衣服,省的待会儿又因为她穿着简陋而看她不顺眼。 见她同意后杏儿立刻打开了衣柜和妆寇匣子,找了一件绿色的裙装给她换上,用牛角梳给她梳了个随云髻。 林夕趁着这会儿有时间跟她打听了一些宫里的事,从她们跟随十三皇子出宫到如今暂住此处一应打听了个明白。 原来皇上前几个月接到了一个官员举报的密函, 密函里记录了江南几个要员贪污的罪证, 因为牵扯甚广在民间已经引起了群众的不满。 为了安抚民意,皇上只好派十三皇子前去替自己处理此事,这贪污的官员里有几位是御林党的成员。组织里需要的经费有一大半都是从那些官员手中得来的, 如此御林党唆使五皇子与十三皇子挣得此事。 在章见月的一手操作下,御林党即便用尽各种办法却依旧没能改变皇上的旨意。而后在处理此案过程中, 章见月无所不用其极, 不仅直接抄了几个朝廷官员的家, 还重创了御林党。 如此一来争斗不休, 在章见月会京路途中遭到了御林党的追杀,又因为十三皇子和章见月病重,回京之事只好一拖再拖。 听完了这些,林夕有些奇怪地看着杏儿,「你是如何得知这么多事的?」 本以为杏儿会说什么从其他小太监那里听到的八卦之类的,谁知杏儿只是微微愣住,沖她笑了笑道:「我兄长叫三七,便是早上寻姑娘那人。」 林夕听了瞬间转过身去看她,却忘记自己的头发还在杏儿的手里,一时不察头发被拽得生疼。杏儿急忙松了松,「姑娘无事吧,都怪我......」 第50页 「是我动作太快,没知会你一声。」林夕连忙摆手,说完又去看她的眉眼,接着道:「你竟是他的妹妹。」 说罢瞪大了眼睛去仔细看她的眉眼,仔细看了几眼这才从杏儿笑容的弧度看出一点相似来,除此之外说是毫不相干也不过分。 此时林夕心里更是无比惆怅,本以为这小丫头是随便安排给她的,没想到还是他们自己人。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捅了太监窝,身边不是太监便是和太监有关之人。 想来自己刚才问的那些问题不一会儿便会传到章见月的耳朵里,痛定思痛决心不再犯蠢了。 收拾好后正欲起身,林夕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疼痛,那痛感比系统惩罚她时不差分毫。额头上瞬间爆起一层汗珠,肠胃仿佛有一只手在对他的五脏六腑不断揉搓着。 林夕瞬间瘫倒在梳妆檯前,挣扎下将桌面上的盒子发钗摔了一地,她心中又惊又怕。难道是系统在惩罚自己?可是她记得明明任务的时限是48小时,到目前为止半小时还没过去,怎么会突然腹痛呢。 疼痛之下她无法自行思考,急忙招出系统,「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48小时吗?我怎么会突然腹痛不止。」 系统回答道:【由于宿主长时间使用药物,身体已经有了抗药性,外加宿主今日没有用药,如今病情已经开始发作。】 林夕:...... 昨日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忘记还需要吃药这回事,这么想着连忙和系统兑换了另外一种止疼药,为了方便使用专门兑换的药丸。 她强忍住疼痛,将药瓶子从袖口中逃出来在手心倒了几粒塞入口中,便摊在梳妆檯前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了杏儿的呼喊声,似是得不到回应,在她合上眼之前只看见一个身影匆忙地跑了出去。 林夕抬起几根手指想要拦住她,却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皮也越发的沉重,羽睫轻轻眨动几下便再也没力气睁开了。 大概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身子突然腾空贴在一个冰冷的怀抱中,鼻息间瞬间被对方身上的药味和雪松味充满。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怒声,「太医呢!」 「回大人,已经在路上了。」 大人?哪个大人?再往后林夕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觉得自己的内脏仿佛被撕裂得一般,身体重重地往下坠手脚软的和棉花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自己吃下去的药起了作用,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回来了一些。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似是看见身边有人在给她把脉。 似乎是上次替她行针的那位老者,手指搭在她的腕间,时不时皱一下眉嘆一口气。待把完脉后,向一旁拱手道:「这位姑娘的病,老夫恐怕无能为力了。」 这话倒是在林夕的意料之中,毕竟她这样的病即便是在医术和科技发达的现代也难以根治,何况是在古代呢。 只是章见月听了大发雷霆,「无能为力?本督主的病你无能为力,十三皇子的病你也无能为力,如此无用何必还要活着。」 那老太医连忙跪倒在地,「大人明鑑,这姑娘是肝脏出了问题,早已病入膏肓,姑娘本身便是医者想来她自己也早就知道自己的病」 说完又紧接着叩了几个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章见月听了更加生气,大声喊道:「无用之人最是会找藉口。」 说完又转身对三七道:「其他太医呢!本督主就不信没人会医治这种病。」 门口一众太医听了屋子里怒斥的声音,各个抖如筛糠,纷纷交换眼神,眼神中无一不透漏出大事不妙四个字。 原本十三皇子之事已经让章见月发过一次火,若不是还用得上他们想必当时便直接将他们提出去砍头了。 即便如此在章见月让他们进屋诊治时也不敢违抗命令,几人心里骂着阉狗,手脚却十分迅速。 四个人轮流把了脉,均是摇头的样子,「这姑娘早已药石无灵,还请督主赎恕罪。」 眼见自家主子申请越发不好了,三七连忙上前问道:「各位太医,还请再仔细诊治诊治,这位姑娘是唯一能医治大人和十三皇子的人,若是出了差错,这后果各位可担待不起。」 床上躺尸的林夕这才明白,得,白让她紧张一场,本以为是那狗太监良心发现想着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才如此紧张。在听了三七那番话后,她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人家根本不是在紧张她,而是怕她嗝屁之后没人给他们治病。 啧啧啧—— 这比起万恶的资本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自己是时候睁开眼了,不然便要给这些太医添麻烦了。 于是睁开眼睛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那几位太监都一副惊讶地看着她,心想病得如此严重竟还能醒过来。而且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这姑娘的医术恐怕是深不见底啊。 要是林夕能够听见这些新心声,恐怕也只会大喊误解,分明是止疼药暂时起了作用。 对面还在训斥太医的章见月见她醒了过来,紧皱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放松了一些,他咳嗽一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太医连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床上林夕偷瞄了他一眼,上午的阴影犹在,让她不敢光明正大地直视他。于是只好偷偷瞄了一眼,谁知竟正好和他看自己的目光对在一起。 第51页 一时间又是一阵尴尬,林夕裂开一抹笑容,得到了一个怒视。笑容瞬间僵住,心道这狗太监是怎么回事啦,赔笑脸也不行? 于是也不去看他,偏着头看向另一边,决定把尴尬贯彻到底。既然他不说话,那自己又何必开口,省的被他阴阳怪气。 大概过了几分钟,林夕扣手都觉得累了,忍不住要开口时。头顶才终于传来了章见月的声音,他语气微沉,「你病了为何不说?」 林夕一脸茫然,「啊?」 这狗太监什么意思?莫不是担心她没提前说,若是自己死了没人给他治病? 想想越发觉得生气,于是便道:「我自己的病为何要告诉你,况且你又不是大夫。」 章见月眼睛眯了一下,凝视她片刻,「不错还有胆子和我斗嘴,想来没什么事。」 林夕被他看得有些炸毛,那个眼神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他豢养在手心的一只小鸟,拴着脚链时刻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本想再说两句,却也意识到自己的病耽搁不起,连忙问道:「上午的事情查清楚了吗?那些患者可否让我医治?」 今天只是匆匆一瞥,她便能判定那是其个人里起码有一半的人,病得十分严重。其余的看似还好,但没有把过脉之前不能加以判断。 脑海中思绪不断,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丰富。 章见月看了她一眼,语气颇淡,「看来你病得也不怎么严重,竟还有心情去想别人的事。早知我便不该给你请太医,应该把那些患者都给你带来才是。想来一看到那些人,你的病也能立刻就好了。」 林夕:......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作者有话说: 章见月:病就病了,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要起来为本厂公医治。 林夕:......你最好别喜欢上我 第二十八章 紧接着又听他来了一句, 「你就这么想为他们诊治?」 他冷着一张脸,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林夕看了他一眼, 心想这不废话吗?不然我跟你在这掰扯这些干嘛。 只是心里这么想, 面上却不敢做出任何表现,只得点头回道:「是, 我是很想为他们诊治,就如同当时我救你一样。」 章见月神情一怔, 半天不发一语, 正当林夕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一转身, 「过来前厅用饭。」 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但林夕知道他已经同意自己给那些人医治了。于是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上鞋子一路小跑地跟在他身后。 前厅一张紫檀捲云纹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应是刚摆好没多久,饭菜正腾着一股热气。林夕离得老远便闻到了四溢的菜香味,腹中的馋虫早已甦醒。 章见月绕过她走到主位坐下,说了一声,「坐吧。」 林夕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身边围着一圈太监宫女, 纷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她偷看了几眼觉得有些尴尬,心想这死太监吃个饭也要找这么多人伺候,也不怕尴尬。 但她又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电视剧里, 一个贪官就连如厕也不忘接见官员,这才觉着章见月此行还是过于保守了。 在动筷之前, 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只青瓷碗过来, 双手举着, 「请大人用药。」 章见月并不看那小太监也不说话, 只盯着林夕看,看得她一脸疑惑。心道这狗太监总看着她干嘛,没食慾看她也不能开胃啊。 结果心里的活动还没结束,那小太监便会意地将碗递给了她,林夕一脸无措地接了过去,「这是你的药,为何要给我?」 章见月瞪她一眼,「难不成让本督主喝没有试过的药吗?」 林夕:...... 原来找她吃饭也不是正事,让自己替他偿药才是正事。心里顿时恨得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咬上几口解恨才好。 凭什么他喝药自己得替他尝,万一有人在药里下毒那第一个死的不就是她了吗,果然是狗太监想必他的仇家已经多得记不清楚了吧,所以才这般事事小心。 见她不说话,章见月直接拿着碗走到她身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灌了一口。林夕被他钳制着不敢乱动,只好张口吞了下去,只是喝了一口后那狗太监又似不满意。 直接将剩下的药也一起餵给了她,林夕喝得急,接连咳嗽几声,身边小太监及时送上手帕。她用帕子捂着嘴唇,一双杏眼瞪着他,「不是要试药吗?这全都让我喝了你怎么办,这药岂是能乱喝的。」 章见月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本督主不吃他人的口水。」 林夕:...... 这狗太监绝对有病,一边让她尝药,一边又说不吃他人的口水。那干脆分成两个小碗让她来尝不就好了,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还是这般对自己能愉悦到他?真是恶趣味...... 心里对他的做法完全不能理解,却见小太监又送上来一只碗,碗里散发着浓厚的药味。林夕有些奇怪地看了几眼,她刚才喝的药与这碗好像并不相同吧。 只是刚才被那死太监灌得太快,没尝出什么来,想到这里又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用完饭后林夕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让杏儿带她到后院去,方才她在饭桌上已经问过了,那些太监宫女们染了病,为了不让病情扩散还是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后院。 林夕收拾出来一个小药箱,将自己从系统兑换的避毒丹和一些药材放好,而后便跟着杏儿往后院赶。 第52页 去之前她之前让小太监做好的口罩正巧给她送了过来,林夕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来的给她,杏儿接了过去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她不解地问道:「姑娘,这是何物啊,怎么还有两条带子?」 林夕解释道:「此物叫作口罩,是我亲手做的,怎么样?」 「口罩?」 杏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白布,又看向三七,只见他也一脸不解。于是便又问道:「口罩是何物,需要用在何处?」 林夕莞尔一笑,将手里的口罩举起来放在脸前,双手并用将袋子系在脑后。巴掌大的小脸瞬间就被遮住了一半,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在光线充足的走廊上熠熠生辉。 其余的她让杏儿带上,等待会儿到了发给那些病人,其他的人她已经将避毒丹交给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帮忙分发出去。 「哎呀,姑娘为何蒙面。」杏儿见她围住了脸急忙问道。 「我们去的地方可是有疫病的,既然你因为我被送到这里来,我自然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这口罩能起到一点防护的效果,到了那里如果见到人便戴上口罩,能避免你染上疫病。」 「如此一块布便能预防疫病吗?」杏儿有些怀疑。 她眨巴着眼睛,似乎怎么都理解不了让县令大人头疼的疫病,炙烤着这一块小小的布料便能起到作用。 「你别小看这一小块布,这可是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的东西。像这些有传染性的疫病大多是靠着唾液和打喷嚏传染的。带上这个如果有人在你勉强说话和打喷嚏便不用太过害怕。」 「呀,那这如果分发下去不是就能防止疫病扩散吗?」杏儿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心里不免生出了几分敬意。 昨天里夜里兄长专门和她交代了一定要照顾好林姑娘,当时她还以为兄长要撬厂公大人的墙角,似乎她的表情太过显眼,三七才和她讲了林夕的医术。 她这才知道,厂公大人身上中的奇毒便是林姑娘治好的,就连十三皇子那让一众太医无能为力的病,林姑娘也是很快便开了药方。 两天便能让一个重伤的人恢复过来,就连天下奇毒也不在话下。当时三七还觉得即便是神医,面对疫病恐怕也只会束手无策,没想到她竟然早有准备。 「姑娘也给我们准备了?」 林夕点头,「对啊,那边都是患者,你又是因为我才来的,本来是可以不用以身犯险的。既然来了,我就一定会确保你平平安安地离开。」 杏儿彻底放下心来,刚被大人吩咐让她随行来的时候,她还万般不情愿。毕竟没有几个人会不要命的,明知那不是个好去处,还非要往虎穴里闯。 如今见林夕自信满满,又听说她是治疗厂公大人的神医,便再无任何顾虑,想来不会出其他事的,即便生了病也有林姑娘的医术在,如此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穿过了走廊又绕过了几个院子,林夕感觉这一天下来光这么走她的腿迟早细一圈,好在很快她们便到了。 后院里柴房又重新被封了起来,窗户也依旧紧闭着,来回有几个太监在巡视着。像是在防止里面的人跑出来似的,眼睛时不时从柴房的门窗划过。 见杏儿和她走过来,一个小太监连忙上前来说道:「杏姑姑,您怎么过来了,可是三七大人有何吩咐?」 那小太监一脸谄媚,杏儿摆摆手并不想理会他,「厂公大人吩咐我带林姑娘来给里面的人医治,你快把门打开,不要耽误时间。」 「哟,原来这位便是林姑娘,失礼失礼,我这边去给姑姑带门,您稍等片刻。」 那小太监一回头便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冷声吩咐一旁候着的小太监说道:「都听到了吗,还不快给杏姑姑把门打开。」 「是。」 其中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走到柴房,拿出钥匙三两下便拆了锁,那发话的太监这才又转过身来笑着道:「姑姑请吧,若是有旁的吩咐尽管来找我便是。」 杏儿点点头,让他退下,这边跟着林夕戴了口罩进了那柴房。一进到柴房林夕便被眼前的惨状吓了一跳,上午见到的时候这些人还勉强看着有点精神,这会儿一个个的仿佛被妖精吸走了精气一样,各个东倒西歪在用木板拼凑的床上。 空气十分的浑浊,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咳嗽的声音,林夕忙让杏儿去把窗户都给打开。 自己则是一一上前为他们诊脉,十七人在这过程中竟没有一人是醒着的,林夕不敢耽误时间,迅速写了药方便让杏儿交给小太监去找太医配药熬制。 而后她找了几个最为严重的太监宫女进行针灸,叫了杏儿和几个在外看守的小太监进来帮忙盯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这么多人同时行针,不过此时这种情况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再慢一刻便是丢性命的事。 如此一来她行针的速度也逐渐加快起来,用酒精消完毒之后手指夹着银针三两下便扎进了几个穴位,银针尾部轻轻发颤,看的几个小太监眼花缭乱。 杏儿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行针,眼睛在针落下时瞬间睁大,仿佛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她也见过太医给自己的兄长行针,只是没有这般神奇,看着像是仙术一般。 而在针扎下去没多久,方才还昏迷不醒的人竟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旁边的林夕,「我是到了阴曹地府了吗?」 第53页 一旁看守的那个太监笑骂他,「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杂家和林姑娘看着像是阴曹地府里的鬼差吗?」 那躺着的小太监听了他的声音连忙想要爬起来,却被一把按住,「你可别乱动,林姑娘好不容易给你扎好针,若是出了差错你可真就进了阎王殿了。」 得知如此那小太监再也不敢乱动了,一旁给另一个宫女扎好针的林夕听到这话,忙宽慰他道:「你别听他乱说,就算稍微动了一下也没事的,不会进阎王殿的。」 说罢又摇头看着那个奚落他的小太监,心道这些太监都是怎么回事,说话都是一个样子,说话就说话干嘛作践别人呢。 作者有话说: 太监b:大人竟亲自给林姑娘餵药—— 林夕:他绝对是想毒死我 第二十九章 说话间外头的小太监将熬好的药送了过来, 林夕算了算时间将银针拔了下来,嘱咐道:「这些药每日早晚各服一次,白日里不必关窗户自然通风便好, 到了晚间在关上即可。」 待看过他们喝了药后, 林夕这才开始收拾药箱,又将那些口罩分给看守的几个小太监, 「此物为口罩,进来送药时带上这个会避免染上疫病。」 又将避毒丹分给几人才算好, 处理好一切后, 准备离开系统突然跳了出来。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可否进行胰腺炎药物兑换。】 林夕想都没想,「兑换。」 系统:【本系统推荐宿主兑换清胰药方, 因宿主完成任务较好,本系统赠送一次身体检查,根据检查情况判定此药方较合宿主的身体情况。】 林夕:狗系统什么时候这么会做人了,还赠送她一次身体检查。 『狗系统』:【宿主每救治人数到达一定阶段,本系统便会根据宿主的需要来赠送一样东西。】 林夕:「好吧好吧,白嫖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下一次赠送需要救治多少人啊?」 系统:【下一次赠送, 还需宿主救治50人。】 林夕:「50人?!算了算了,先不管这个了,我要兑换清胰药方。」 系统:【宿主目前积攒十七个成就点, 可兑换十七种药材,每种药材可兑换一克。清胰药方里含百余种药材, 宿主可要现在兑换?本系统推荐宿主积攒足够成就点后再行兑换较好, 避免药材保护不当失去药性。】 林夕彻底震惊住了, 百余种?而且一个成就点还只能兑换以中药材的一克药量, 要不要这么扣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林夕分明感觉到了系统的偷笑,【宿主淡定,清胰药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况且在这个年代得了胰腺炎基本等同于判了死刑,宿主要想治好这病基本上算是和本系统兑换性命。】 【况且只是区区几百个成就点,能换宿主一命,您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 林夕:......这便宜给你,你占不占? 她也算终于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了,这狗系统根本就不是在帮助她治病,借她的手逼她救治患者才是他主要的任务。 只是这东厂里目前得了病的基本上都被她治了个遍了,剩余百十号人她从哪里找那么多患者。 林夕越想越焦急,她现在吃的这个止疼药万一也出现抗药性,虽说止疼效果的中药方也不少,也可不能轻易掉以轻心。 要不要逃跑呢?不行不行,先不说这东厂防卫森严,一被发现她的下场可能不会比上午那小太监好多少。况且这荒山野岭的,她躲到哪里去,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没有家人庇佑,很容易被拐卖到勾栏院去的,想到这,逃跑的念头也暂时止息。 心里各种思绪纷杂,一时静不下来,在屋子里转了许久发现这屋里子竟有笔墨纸砚。于是让杏儿给她磨墨,抄一些医书来平心静气。 这一抄便是一下午,待到傍晚太阳西斜之时,她才停下笔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杏儿不知何时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抄了一下午的书,喉中有些干涩,她走到茶几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刚准备咽下,转身突然看见章见月的身影。 他一身玄色长袍立在门边的阴影中,身后是夕阳的万千霞光,整个人无声无息不似活人。 林夕本就胆子小,这一下更是吓得她一口将茶水喷了出来,正巧是朝着他的方向。章见月身形一动,轻松躲过,而后一副十分嫌弃地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她瞬间脸蹭得通红,用袖子遮住脸问道:「你突然出现在那里做什么?」 章见月慢条斯理地坐下,整理了一下衣袖,「此处是我东厂的地方,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林夕:...... 整理了一下午的情绪又被他激起一层波涛,「您是东厂厂公,想去哪里谁拦得住,我这一山里长大的姑娘哪敢对您有怨言。」 说罢转过身去,拿着自己抄录好的医术挡着脸,装作一副不理俗事的模样。 却听见一旁章见月状似随意地说,「若我记得不错,你原是住在福安县小溪村吧?」 林夕将医术放下几寸,漏出一双眼睛来在昏黄的屋内明晃晃地盯着他,心道这狗太监又要做什么? 她都被抓过来了,难道还要与林家一家为难?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依旧强装镇定,「没错,我是住在小溪村,只是早早就被扔出来了,一直住在林隐山下,这你也知道,若不是竹屋意外被烧了我想来还是会继续住在那里的。」 第54页 她原是不担心的,只是又想到林虎对她做出的种种,还是想要将林家摘干净一些,免得让林虎再次因她被牵连。 「方才有人来报,说你们小溪村的人染了疫病,现在病情已经蔓延开来,已经有不少人病死了。」 林夕瞬间将手里的书丢在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直盯着他,「我......我堂兄可有事?」 她现在有些后悔,若是当日没有记恨林张氏将药方留下,说不定那些人还有得治。只是她现在最为担心的还是林虎,他那日被宁公公伤得不轻,若是染了疫病恐怕...... 章见月见她如此,微微勾起唇角,今日正午用晚饭他便接到福安县县令的禀报。说是小溪村起了疫病,为了防止疫病扩散开已经将村子封了起来,听说十三皇子随行有太医,便上前来求助。 他早知道林夕对治病感兴趣,尤其此处还是她的故乡,若是能够让她写下方子自己派药下去,定能让十三皇子在陛下面前记上一功。 原本他是不愿管此事的,这疫病不可控,若是没有医术可靠之人全程盯着怕更是艰难。只是福安县县令来时表明自己已经给皇上递了奏疏,一路快马加鞭想来七天便能赶到。 只是到了那时陛下再派人过来,这些得了病的灾民想必是挺不到那时候了,于是得知十三皇子和章见月再次修整,只好前来求助。 御林党本就在朝堂之上对他虎视眈眈,再加上他此次重创了御林党,想来定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给他找麻烦。与其等上几日陛下下旨命他处理此事,不如直接利用林夕的医术,将此事平复。 「你堂兄想来无事,只是这疫病蔓延开来,再过两日便不一定了。」 林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脸色刷白,「如今你让我给你治病我也治了,就连十三皇子的病也有了解决之法,不如你放我回去吧。我走了你们身边还有太医,可是那些人被封在村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来更是没有大夫敢去看的,不如让我过去吧。」 见她上钩,章见月也不多推辞,「你只写下药方即可,派药的事你不必管。」 林夕有些急了,这可是救命的事,不去当面看看怎么能妄加诊断开药。「若不到现场看一看,我怎知要开什么药,若是碰到病得严重的,我也可以用银针保他们一命。」 然而章见月只想让她写药方,不想让她这个人过去,于是果断决绝,「十三皇子这里还需要你看顾,你只需要写下药方,其他的不必管。」 林夕瞬间炸毛了,「那之前见过的几位太医呢?他们会去吗?」 章见月说道:「自然不会。」 林夕气急,「你们身份尊贵,只三两人便要占用这么多大夫,你们的命是命,难道那些患者的命便不是命吗?」 她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自己早该知道这人从来不在乎别人姓名的,怎么会认为他刚才讲那些是为了放她回去呢。 气急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到他。章见月听了这话整张脸瞬间黑了,反了,反了!竟敢这样对他说话。 不就是救了他一命,于是便对她说话『客气』了一些,现在竟敢顺着杆子爬骑在他头上撒野了。 于是便说道:「若你不写,就只能活生生看着那些人去死。」 林夕听了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他,「是你在看着他们死,你......」 她知道此时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心意,于是鼓起勇气来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若你不放我回去,我便会用尽各种办法逃跑,即便你会杀了我,我也要回去。又或者等他们死了,我陪他们一起死。」 章见月砰地一下将桌子一掌拍碎,他面色阴沉着看着她。林夕吓得身子抖了几下退了几步,却仍然不曾回避他的眼睛。 两个人对视许久,章见月最终无言转身离开,没留下一句话。屋子里再次回归寂静,只剩下一堆桌子的『残尸』与她做伴。 林夕心里惶恐不安,在他离开后扶着椅子坐下,她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腿也在不停地发抖。心想自己着实胆子大,竟敢说出这样的话,直到现在心脏仍旧跳得极快。 她不知道章见月最后会如何决定,是明日依旧逼着她写药方还是什么,东厂各种隐私手段那么多,随便对她用哪一种想必她便会坚持不下去,顺着他的意愿写下药方。 只是她从成为中医系学生的那天起,便决定认真对待自己每一个患者,坚决不能随意开药方。 于是只好决定和他耗到底,虽然她根本没什么资本和他耗。林夕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直到天黑了下来,杏儿才终于提着灯笼回来。 见屋子里黑漆漆的,急忙点上蜡烛,一边点一边说道:「姑娘,方才厂公大人找我说让我明天同你去一个村子里治理疫病,明早就出发。」 林夕听闻这话,猛地一回头,「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章见月:笑话,这东厂还有我去不了的地儿? 多年以后,某厂公大人因和官员应酬喝多了酒被赶出卧房...... 第三十章 第二日林夕便带着自己的小药箱回到了小溪村, 虽然身后依旧有人跟着,但总算是达成了她的目的。 来之前林夕用三七寻回来的药给章见月配好了解药,就连十三皇子的药也一併配好, 只要按照方子吃, 便不会出什么意外。及时做好了万全准备,她心里依旧有些没底。 第55页 不是因为担心自己治不了病, 而是对于章见月突然的妥协有些不安,直到与杏儿和三七上了马车, 心里依旧惴惴不安。她有些不解, 书里三七是章见月为数不多信任的人, 为何会这么轻易地派给她。 莫不是怕她会跑吧...... 不得不说林夕确实是想得太多了,章见月派三七前去完全是因为担心她丢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万一有任何的不妥,便会让三七带她回来。 他章见月的人,没有他的允许连死都不能自己选地方。 古代的路并不好走,一路上马车颠簸,除了三七以外,林夕和杏儿都十分不适应。 林夕从药箱里取出姜片放在手腕, 交予一片给杏儿, 让她学着自己的样子放在手腕处。 转身问三七,「还要多久能到?」 三七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回到, 「就快到了,已经能看得到村庄了。」 林夕顺着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远处隐约能够看见几座房子, 和一个石碑。石碑附近已经被封了起来, 以一种半圆的趋势将村庄包围起来。 村口还有官差在把守着, 时不时走动巡逻一番,以免有人进出小溪村。马车摇摇晃晃驶向村落,最后停在村口。 马车刚一停下来便有官差围了上来,一官差冲着里面喊,「喂!谁让你们来的,没看到这有禁止入内的牌子吗?竟然还敢往里面闯,不要命了?」 三七闻声一下子跳出马车,亮出腰间的令牌给他,「奉东厂厂公之命,前来治理疫病,还不赶紧让开!」 那官差回头看了看,立刻弯腰行了个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说着便让人移开遮挡之物,带着他们进去,「大人请进。」 顺利通过后三七转身看着刚才那个官差道:「你给我们带路。」 那官差面如菜色,看了一眼周围,终于还是低下了头,回复道:「是!」 林夕下了马车和杏儿立在一边,戴上口罩后问那个官差,「此处疫病如何,患者几人,可有死亡?」 官差见她身上背着药箱,拱手道:「这位姑娘想必是个大夫,只是年纪尚轻为何来这种地方?」 「你无需问我这些,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见她如此,那官差也只好老实交代,「不是小人不告诉您,实在是没人敢进这个小溪村。刚开始疫病还没蔓延开的时候,大人派医者来这里看过,谁知没有两日,那医者便死了。」 「你说,出了这事,谁敢再接近这个村子,那不是找死吗?更别说里面有谁生病了,现在村子里不管有病没病都不让出去,如今两三日过去,里面的情况便无人得知了。」 林夕面色凝重了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疫病比她想的还要厉害。原本书里只简单提了一句,就像提到原主那样,没承想会是这样。 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四处静悄悄的,房子外面没有任何人在,想必是都躲到了家里去。如今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染上这个该死的疫病,个个封门闭户。 入眼可见到处都是衰败之色,荒凉得很,林夕问他,「村长可还好?」 见官差一副为难之色,想来他也是不知道的,林夕便不再与他为难。转身对三七道:「我知道村长住在那里,我们先去找村长,看能不能了解一些事。」 三七点点头,挥挥手让那官差快走,那官差如临大赦转身一熘烟地便不见了。 林夕带着他们穿过一条小路,来到一个还算气派的宅院。没有任何意外的,村长家也紧闭着。 门上的灯笼不知何时掉落一个,被风吹到不远处,那石狮子上也积攒了一些落叶,看起来更显得荒凉了。 她伸手去叩门,门环在门板上发出一阵响声。没有等多长时间,便有人走了过来,只问了一声,「谁啊。」 那人听着像是个妇人,她有气无力地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林夕急忙回应道:「村长在家吗?」 那妇人隔着门道:「你是谁?现在大家都闭户不出,你还敢往外乱走,不要命了?!」 「走走走,快点离开这里,不要在我们家门口站着。」 说着便要赶他们离开,林夕解释道:「大嫂,我们是县里派来的医师,专门治疗这个疫病的,请你让我们进去吧,我有事情要问村长。」 此话一出那妇人语气才好了一些,却仍旧怀疑地问:「你此话当真,姑娘当真是县里派来的,可别哄我。」 「大嫂放心,快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吧,病人耽误不得啊。」 门闩打开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一面门便应声打开,一中旬妇人面容虚弱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妇人头发乱蓬蓬地用簪子扎好,向来是急着开门没有好好打理,更没想到会开门。她就这样出现在林夕眼前,林夕见她眼珠充满了血丝,想来应是许久没睡好觉了。 三人走了进来与那大嫂走进里屋,那大嫂打了个哈切,冲着院内喊了一声,「当家的,县里派人来了,快出来吧。」 说罢又回头道:「我先去一下,梳洗梳洗。」 那妇人笑着转身钻进侧房,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很快一中年男子从正屋走了出来。他披着外袍鞋子都没穿好,就这样跑了出来,「县里来人了,在哪呢?」 林夕上前一步,笑着道:「村长还记得我吗?」 第56页 村长看了她一眼,眼睛眯起道:「看着有些面熟,姑娘过我们可曾见过。」 「我是林夕。」 「林夕?」村长回想了一下,「啊——你是那个,被林家仍在山里的林夕?」 他一拍脑门急忙走了过来,「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是你带县里的人过来的吗?他们人在哪呢?」 说着便探头往她身后看去,见只有他们三人不免失望了一下,林夕将自己的药箱亮给他看。 「县里派来的医师是我,是县令大人派我过来为大家诊治的。」 林夕的话并没有什么可信度,毕竟在村长眼里她早就是一个被扔进深山里不知是死是活了。这突然跳出来还说是县令派来的,实在没有可信度。 三七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怀疑,拿出县令的令牌给他看。村长接了过去细细察看,立刻交回。 「丫头,不是叔不信你,实在是之前县里已经派过人来了一趟,只是没两天人便死了。你还是快快离开吧,免得染病上身。」 林夕态度强硬,「村长,我这次来一定会把村里的人医治好,您请放心。」 「哎,你这丫头,怎么就不听劝呢。」 「村长,之前我在山里的时候有过高人点化,传授了我一些医术,不如您让我试试。」 村长看了她一眼,颦起眉毛摆摆手道:「不成,村里本就有了疫病,若是再胡乱诊治更加严重怎么办。」 林夕被他的固执搞得一阵头疼,原想搞定了章见月便会一路通畅,谁成想搞定了章见月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无数困难等着她。 她回身问三七,「怎么办?你可有什么办法?」 三七收到她的眼神,上前一步将腰间的长刀拔出,抵在村长的身前。只见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奉县令和东厂厂公之名前来治病,识相地就听这位姑娘的安排,违者斩立决。」 林夕:「......」 救命,你们东厂没有正常人了吗,都是这样喊打喊杀的。 村长一个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直接跪了下来,两眼泛着泪花,「大......大人饶命,小,小人听她的便是。」 林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好吧,看来非常时刻用极端一点的手段也是可行的。 「丫头,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似乎见事情再无转机,村长变得十分的配合。林夕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样才行,打不过就加入嘛。 她想了一下问道:「如今村子里患病的有几位,可有死者?」 村长抬头,一双眼珠在眼眶里转动着,本就浑浊的眼珠显得他一点精神气都没有。林夕甚至怀疑连他也被染上了疫病,又趁着他思考的时间打量了他一番。 见他只是精神差了一些,并没有病气这才放下心来,如今能够用的人只剩下村长一位,若是连他也病倒了,其他人更是不会听她的话了。 「咱们村子一共有五十户人家,具体患病的人没有统计过,只在发病初期县令大人问过一回。可惜当时没人敢统计,大家互相防备,不大闹争吃的便已是万幸,怎么还会有人生出这等闲工夫。」 村长说着也直摇头,衣服无能为力的样子。林夕听了连忙问他,「我兄长可还好?前些日子他去看过我,那时他还好好的。」 「小虎去看过你?前些日子村子还没被封,说起来许是他无事,只这几日我也并未再见过他。」 林夕只好先做罢,治病要紧,得先去看看病人。她让村长带着他们三人前往隔壁一处病患家里。 那户人家同样关门闭户,村长连拍了十几下才有人应声。一男子打开门,刚一露面便吓了他们一跳。 那男子面色惨白,眼窝往里塌陷头发乱蓬蓬地散在身后,一双眼睛无声地盯着他们。 「村长?」 作者有话说: 林夕:终于要离开那个狗太监了,芜湖~ 章见月:只是一章而已,你在异想什么天开—— 宝~们,真的不能因为天热就狂吃冰,一个肠胃炎患者的警告。 第三十一章 他瞪眼看了半天才从那遮住了半张脸的人身上认出了他来, 那男子扶着门框有些力不可支,半个身子靠着才勉强稳住身形。 林夕一眼便看出他一定病得不轻,便急忙道, 「我是县里派来的医师, 可否让我为你诊脉?」 那男子看了看她,又转向头看了下村长, 见村长沖他点头便伸出自己的手来。林夕搭在他的腕间,只见那脉象不浮不沉、中按洪长滑数、右手反盛于左手。 她又让那男子伸出舌头来看, 舌边尖红、苔黄而滑。又探了探他的额头, 已起高热, 林夕问他,「高热起了几日了。」 「三日。」那男子回答道。 「喉中可有痰?」 「有的。」 林夕点点头收回手来, 她大概知道是什么病了,只是通过一个人并不能很快下结论。又让村长带她走了几家,一家家问诊,等她歇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了。 终于又问诊了一位,村长给他端茶来,「丫头, 如何, 看出什么来了吗?」 「若是我想的没错,这应该是鼠疫。」林夕十分肯定地道。 「鼠疫?怎么会是鼠疫。」村长一下子慌了神,他说道:「没听说过村里有人被老鼠咬啊。」 第57页 林夕无奈地道:「鼠疫并非是非要通过老鼠咬才可能传染, 被蚊虫叮咬......都有可能传染。」 「可是,丫头你刚才帮他们都诊了脉, 你......」 林夕笑着道:「我是医者, 自然不能怕这些。更何况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病, 自然有解决方法, 等我过会儿将药方写下来交予县令大人,再派药给村民,便就无事了。」 说罢便找了纸和笔,在上面写下药方,细细查阅一番交给了三七。她十分严肃地说道:「这些药一个都不能出错,待选好后按照上面的方法熬制便可治癒这次的疫病。」 三七点点头,转身便朝着村口去了。想来最迟到了晚间便能派药,林夕和杏儿暂时住在村长家。 村长媳妇将侧房收拾出来让他们暂时歇息,林夕带着杏儿用带来的香皂净手,又从药箱里找出避瘟丹来。 这避瘟丹比避毒丹效果要强一些,将丹药交给杏儿让他焚烧在香炉里,那丹药是她早先在竹屋时制作的,当时她突然想起了书中的疫病,既然决定要回到村子里便要想法子保全自己和两位兄长。 她十分庆幸自己制作了这盒丹药,本想着用避毒丹就行,没想到这里只是短短几日这病势竟越发的严重了。将丹药又包了几粒交与村长,两人这才开始歇息。 章见月收到三七的消息后十分诧异地问:「这才半日便已经有法子治疗这疫病了?」 他是见过林夕给十三皇子治病的,也是很快便配好了药方,找到了病因。只是这小溪村里病患如此众多,她竟也能如此快速地找到解决之法,看来她的医术比起那些无能的太医高出不少。 三七点点头回道:「我亲眼所见,姑娘给村子里的人诊完脉不过多时便查出了病因,并及时写了药方让属下交予县令大人。」 章见月抬抬手三七立刻奉上药方,只见那纸上写着一长串药名,里面有:生石膏,大黄,......三七粉。 字迹娟秀比一些大家闺秀地字写的还要好,他不禁有些怀疑,这人是否只是一个村姑。一个被家人扔进深山里的村姑能有如此医术,还练得一手好字? 章见月将方子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三七道:「去,叫梁大人来找我。」 「是。」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梁大人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一到里屋便下跪行礼道:「给厂公大人请安,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章见月将药方丢在他眼前,语气低沉阴恻地道:「本公这里有治理疫病的药方,你且先去用县衙的银子去採办,如有恶意抬高价着直接杀了。」 「是,下官遵命。」 梁大人倒是没有胆子去问他是如何得来的方子,只因为这东厂厂公恶名在外,他这一个小县令还没那个胆子去同他主动讲话。只知道他此次前来带了宫里的太医,想来定是他们拟的药方。 有了章见月的吩咐事情办得很快,到了下午便准备得妥当,安排往小溪村送去,一行车队载着药草浩浩荡荡地往村子里赶路。 村子里知道县里派来了医师和药物都被村长拉了出来,等待着车队到达,而林夕则在一旁支了个架子给没来得及诊脉的人问诊。 林虎看着外面十分热闹赶忙出来问了一下,「嫂子,这大家怎么都出来了,不怕染上病吗?」 那大嫂提着篮子道:「你还没听说呢吧,县里来了医师,已经找出治病的房子了,到了晚间就有人来送药,这会儿大家都往村口去了,听说还有大夫给问诊呢。」 林虎一听便连忙道谢,「谢谢嫂子。」 那大嫂提着篮子转身往村口赶去,只怕自己到晚了拍得靠后便领不到药了。 林虎回到屋子里只见一满头白发的老人躺在炕上,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她眼睛紧闭如果不是那浅微的呼吸声,怕是让人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而炕边一中年村妇在替换着帕子在水里浸湿后,将帕子放在那老人的额头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外面这样乱糟糟的。」林张氏问道,她心里正烦闷着,眼见着麦子就要受了这村子里又起了疫病,几天没弄田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自从林夕那丫头走后,这家里的药材本就不多,林老太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病情又席捲而来,比原先还更重了几分。林张氏也是每晚发高热,还得照顾另一个病患。 林虎忙笑着和她解释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娘,外面有人说县里派医师来了,到了晚间还有药呢,我这正准备跟您说一声,去村口排队呢。」 林张氏放下水盆,一副烦闷的样子,「县里?」 「之前县里不是派过一次医师吗?还不是没两天便病死了,要我说就是那个死丫头惹的祸,你奶奶没错。当年要不是把那丫头扔到了山里,你和你弟弟早就没了。」 林虎一时间冷下了脸,「怎么能这么说,疫病关妹妹什么事?再者说妹妹这几年一直在山里不与人接触,如果之前的疫病是因为妹妹,那这次又是因为谁。」 「况且要不是你把妹子交给那些人带走,现在阿奶也不会病成这样。」 「反正你就是不准去,听我的,过两日说不定疫病就好了,根本用不着这县里的医师。」林张氏尖声尖气地道,语气十分刻薄。 她到现在还相信算命先生的话,以为只要把林夕丢得远远地,自己一家人便会平安无事。 第58页 林虎见她身上散发着一阵阴森的气息,眼珠子也不停地打转不免有些寒凉,他悄悄退出屋子,只往村口赶去。 心想既然母亲不去,他是一定要去的,这药若是取回来阿奶说不定就有救了。 大约在酉时县上的车队到了小溪村村口,众官差将门板打开让车队进去。刚进去了一半便被村民围住,为首那官差嚷道:「不许靠近车队,待会儿按照顺序给大家发放。」 众人皆散开来排成一条长队,林虎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原本下午想偷摸过来结果被母亲抓了个正找。 他正寻思着没机会过来,谁知林张氏又发了高热,倒在床榻上睡得昏迷,他这才能出来。 村口的队伍排得像一条长龙,林虎排在最末端等着,周围被官差用灯笼照亮,他隐约能看到前面的一些景象。 门口林夕看着车队上的药材,走过去看了看药性和品质,都没什么差错,这才松了口气。 她走上前去和官差道:「生石膏,大黄,知母,水牛角......三七粉。按照这个量来配药。」 随行的药房伙计们闻声立刻掏出称子,当场开始称量。另一边则是架起了火,几排炉子被添上水开始煮药。 林夕看顾了一会儿累得不行,转身回到棚子地下歇息,却见不远处的树下立了一道黑影,似乎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支开了杏儿,她壮着胆子往那边去,心想不会是个病人吧,见官差这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她慢慢接近那黑影,只见他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接近。林夕走过去问,「他们都在排队领药,你怎么不去?」 那黑影嗤笑一声,往外走出两步,这才显露出真身来。章见月一袭玄色长袍,头戴圆纱帽用绳子系在下巴处,上面用金线绣着图案在这夜色下看得不甚清楚。 林夕:这死太监怎么来了,还这么阴阳怪气的,像是谁得罪了他一样。 想到昨日对他的那些话语,林夕不免有些心虚,担心他秋后算帐。 于是收起那些胡思乱想,她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开始还不想让她来,结果还没过去一天呢,他自己便来了。莫不成是来看顾现场的?作为东厂厂公良心未泯,决定为病患做点什么? 像是看破了她的想法,章见月出声打断她,「我自是要来的,在疫病暴发初期便找出了解决方法可是大功一件。」 林夕:...... 她果然不应该对这个死太监有什么期待。 林夕有些后悔,要不是为了救那老人一名,怕是他现在还得受着疼痛,早知道便让他一直疼着,再染上疫病,到那时想来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你脸上带的什么东西?」见她不出声,章见月打量到她脸上带的口罩,出声问道。 林夕眼睛一眨,见他盯着自己的脸一时躲闪,指了一下口罩道:「你说这个?」 「这是我做的口罩,有防护的作用,还有多余的你要带吗?」 作者有话说: 太监b:听说了吗? 太监a:什么? 太监b:林姑娘才离开半天厂公大人便等不及了,亲自到现场去盯着。 太监a:这有何稀奇,我听作者说再过几章他们就要同床共枕了。 太监b:真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监a:( ̄︶ ̄)↗我去偷看了她的存稿箱嘿嘿~ 第三十二章 章见月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明显是不想用这个奇怪的东西。林夕则是跳出来和他解释,试图让他明白这个东西的功效。 「此物能阻挡他人的飞沫,避免感染疫病, 此地患者极多, 你还是小心点为好。」她用心良苦的道。 只是章见月仍旧不在意,一双狐狸眼冒着寒光, 和那眼尾的红痣搭在一起更显得冷心绝情。 「区区疫病。」 林夕:这人疯了吧,什么叫做区区疫病, 这可是鼠疫啊。 原想撒手不管他, 又怕这人病了以后自己还要劳心劳力地替他诊治, 于是便掏出一块手帕来给他。 章见月目光凉凉的在她手上一瞥,不解其意。林夕嘆了口气将手帕塞在他手里, 「既然看不上口罩便用手帕遮挡一下,将这帕子系在面前,也可用于遮挡。」 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来,里面装着避瘟丹,上面散发着艾草的味道。她的下身给他系在腰间,事末拍了拍香囊, 站起身来道:「这香囊里放着避瘟丹, 也可用于预防疫病,比之前给你的避毒丹药效更好一些。千万带好了,可别弄丢了。」 说罢又转身去忙其他事情去了, 章见月有些诧异,这些时日看过来她分明是知晓了自己是个太监的, 却不顾众人的目光与他接近, 还给他送手帕香囊。 她难道不知送男子手帕香囊是什么意思吗, 想到这里又一时黯然, 他现在算个什么男子,不阴不阳,不伦不类。 那日被她救起后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他故意用低沉的嗓音和她说话,为的就是怕别对方看出自己是个太监,从而嫌恶自己不与自己诊治。 没承想她知道自己身份以后,也与往常无异,甚至他会觉得,在她眼里,自己与天下普通男子是无异的。 可章见月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是见过世人用最低贱的目光看过他的人,从那时开始他便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期待。 第59页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太监,更不会有人觉得太监与常人无异,若是有那人也一定是个疯子。 林夕回到队伍前,替换杏儿给病人打药,领过药的人无一不小心翼翼地护着碗,生怕不小心撞翻就没有了。 一妇人走后林夕低下头,手执着木瓢另一只手伸出去准备接碗。 「几人?」 那人回道:「三人。」 林夕猛地抬起头,见那张熟悉的脸一时欣喜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愣在原地。后面有人不断在催促着。 「快一些吧,家里人还等着药呢。」 林虎也十分不解,眼前这女子被白布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盯着他看,却不说话。 虽然并未交流,林虎也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将碗在她面前晃晃,重复一遍,「三碗,麻烦姑娘了。」 林夕打完药后递给他,将木瓢交给杏儿,自己忙去追那个身影。林虎身子高大腿也长,一步能抵得上她三步。又因为要急忙赶回家,于是便加快了脚步。 她连忙一路小跑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喊道:「小虎哥哥。」 那身影似没听见一样,头也没回依旧往前跑,夜色太暗林夕一时不察差点被石头绊倒,被赶过来的章见月拉住。 「为何拦我?」 林夕有些生气,若不是他拦着兴许自己能够追得上呢。章见月沉默无声,她看了越发的生气。 「若你刚才不拦我,我便能与哥哥相见了。上次离开他被你们东厂的人踢到重伤,我还不知他现在是何情况,内伤好了没有。」 章见月也不知自己为何见她追着另一个男人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只是事已至此仍嘴硬道:「你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去追一个男子如何使得。」 「他是我哥哥,有何不可。」林夕反问道。 这句话直接将章见月噎住,嘴里只说道:「如此不稳重丢了我们东厂的颜面。」 「我又不是东厂的人,......」 章见月瞪她一眼,「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和东厂脱得了关系吗?」 林夕惊了连忙问:「什么意思?」 「你可知我有多少仇家?」章见月问她。 林夕想了一下忍不住咂舌,原文中书里出现的一多半都是与章见月有仇的,更别说他最大的那个仇家还是皇帝。可是她又不明白,章见月为何要这么问她。 「不......不知。」 章见月道:「我的仇家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不是位高权重便是望族,一心想置我于死地。你说若是他们知道是你救了我,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无恙吗?」 他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她的身上,砸得她头顶生疼,顺江将她原本的美好希望全部打破。 「可.....可我又没做什么错事,我只是救了你一命而已。」林夕憋着一股气,心脏提到了喉管。 章见月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冷声说道:「救了我,就是你对他们做的最大的错事。」 林夕一口气上不来,觉得自己的未来堪忧,眼里酸酸涩涩的,一时不注意竟然泛出眼泪来。 虽然她之前有想过这些事,可是当这些话被章见月说出来时,还是无法接受。心里掩饰不住的恐慌,原想着最多将章见月医治好就行。现在又莫名其妙因为他得罪了那么多的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她不懂为何到了古代连救一个人也变成了错事,「我......我就是一个普通女子,救你只是随手的事,并没有想过其他,也更没想过会有什么仇家。」 「你如此说,分明是在威胁我。」她哽咽地说道,声音断断续续。 章见月见她哭了则是一脸意外,他原以为林夕是个十分坚韧的女子,却不想三言两语就被吓得不轻,比一只兔子的胆子还要小。 伸手将林夕的脸捧了起来,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眶微红着实让人心疼。可惜他是章见月,人性这东西早已被他丢弃了。 他伸手拭去林夕眼眶边的泪珠,白洁如玉的指腹凉凉的擦过,惹得林夕身体一阵战慄。 她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你......为何离我这么近。」 章见月则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似的,语气幽幽声音像是从远方传过来的,带着一□□哄和魅惑。 他低声道:「若是你能乖乖听话,我便能保你无虞。」 林夕听了一把将他推开,章见月一时不查被她推了后退两步,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只见林夕一脸无辜,完全没有以下犯上的恐惧,「我才不信呢。」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能够保护我呢。你可不要忘了,上次还是我救的你呢,若不是我你早就毒发身亡了。」 林夕便吸着鼻子便说道,语气毫不客气地指出章见月当时狼狈的样子。此举更是惹怒了章见月,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下巴。 看着林夕一脸无措的样子,他恶狠狠地道:「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些话,你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见他又要发疯,林夕连忙将嘴巴封住,摇摇头道:「不说了,不说了。」 林夕可算是明白了,之前和他做的那些约定全都是做不了数的,说了以后不在她面前打打杀杀的,结果还是一如既往。如今已不是在竹屋的时候,说话可以那般放肆、无拘无束。 想要安全地活下去还得看那人的脸色,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夕立刻选择了退缩。她被章见月捏住整张脸,嘴巴形成了个o的样子,脸颊上的肉肉聚在一起像一个白皮包子。 第60页 她话说得艰难,又因为姿势不舒服的关系踮起了脚,双□□换着保持平稳,抬起头来对章见月道:「你能不能放开我,这样让人看见不好,兴许还会说我不知羞耻什么的。」 章见月动作未变,依旧捏着她的脸,指腹贴着她脸颊上的皮肤,细腻滑嫩,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盛几分。 见她如此说,章见月冷声『哼』了一下,松开手将脸歪向另一边道:「无人敢议论本督主。」 此时药已经分派结束,林夕正想随着村长离开,被章见月一把拉住。他伸出一只手来提着她的后颈,林夕就这样被他像提小鸡仔似的提起,脖子被勒得让她不能挪动一步。 林夕回头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干嘛。」 「你要去哪?」章见月虽然在问她,眼睛却是在看村长,那双黑眸里满是杀意。 村长连忙出来解释道:「这位大人,是我邀请林丫头在我家住一宿,没别的意思。你看着黑天半夜的,明天林丫头还要给村子里的人问诊,一来一回的多麻烦,不如就住在我家来得方便。」 章见月轻扫他一眼,「她的事不用你来安排,滚!」 村长听了也不敢多做言语,忙低头走开往家去了,林夕见了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他便转眼消失不见了。 林夕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真真是个狗脾气,却也不敢对他说什么,只低着头像个小鹌鹑似的缩在一起。 自从她碰上这个人就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自由自在了,每天活得心惊胆战的,她有一瞬间竟希望这人的仇家赶紧派人来追杀他,好让自己脱身。 心里这么想又觉得自己恶毒,赶紧默念几句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莫要怪罪。不是她迷信,实在是来到了这里后她便从原来坚定的唯物主义改变了,不然她现在的状况怎么解释,做梦也没有这么离谱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向他们驶来,三七将马停好走到章见月面前行礼。 「督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章见月:若是你能乖乖听话,我便能保你无虞。 林夕:得了吧,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第三十三章 章见月点点头, 将林夕一下拉到马车上,手臂一挥,林夕整个人便撞进了车厢内。她揉了揉磕到的脸颊, 暗骂一声, 心想着这死太监行事也太粗暴了,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随后章见月和杏儿挨个上了马车, 林夕揉着脸问道:「我们现在去哪?不是只能进不能出吗?」 章见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我章见月想去哪,谁能拦得住。」 林夕无奈劝阻道:「这是鼠疫, 具有传染性的, 我们还是随便找个地方歇息吧, 不要让人靠近,以免将疫病扩散开来。」 章见月丝毫不听劝阻, 仍旧要一意孤行,林夕无可奈何,只心里劝慰自己,已经有治疗疫病的方子了,不打紧的。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小溪村,林夕靠在车厢里随着马车的晃动昏昏欲睡, 车厢内十分宽敞, 还有两盏灯笼。 那灯笼外围不是用纸糊的,而是用纱布包裹在一起的,随着里面的灯光透过来, 让人看着越发的柔和了,一点都不刺眼。 章见月坐在马车的正中央, 林夕和杏儿坐在另一边, 夜里看不清路, 三七没有将马车驱赶得很快, 而是慢速行驶。 这就让林夕越发的没了精神,脑袋随着车厢的晃动一点一点地,摇摇晃晃着实难受。 杏儿则是不敢像她那般样子,虽然已经劳碌了一天却也是强打着精神,不敢在章见月面前失仪。她虽然在东厂已久,却没怎么见过章见月。 她被三七保护得很好,却也被三七警告过若是见到了厂公大人一定要小心服侍。听兄长说他一贯不听求饶,对得罪他的人处以极刑,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刚才她发完药准备回到林夕身边时,意外看见了他威胁村长和林夕的那一幕,心中更是惶恐不安,上了马车时刻打起精神,生怕得罪了这个恶魔。 章见月则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坐在最中央位置十分宽敞,一上车便闭目养神。这一日下来精神消耗也是不小,再加上他重伤未愈,余毒未清,更是要小心为上。 正当他完全入定之时,耳边突然传过来一阵响声。睁眼一看,原来时林夕,她此刻已完全陷入了沉睡,脑袋随着马车的晃动轻点着,时不时撞到后脑勺,疼得她在梦里也不忘紧皱眉头。 杏儿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叫醒,马上就要到了,若是把她叫醒待会儿再去睡怕是有些困难。见她有所动作,章见月冷眼一瞪,杏儿收回了手规规矩矩地坐好。 「你出去赶车。」杏儿如临大赦,立马站起来朝着车厢外走去。 没了杏儿的支撑,林夕则是瞬间失去了平稳,竟差点一头栽下去。一只白嫩如玉的手伸在她面前,接住了她的脸。 章见月看着她在自己手心里熟睡的模样,面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嘴里却嘲讽一句,「若是让你知道我又捏了你的脸,怕是又要和我闹了。」 马车依旧没有停,他就这样托着她的脸託了一路,到了快下车时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累,掌心处不时被她的呼吸喷洒着,痒痒的暖暖的。 外面三七朝内喊道:「督主,我们到了。」 第61页 话音一落便掀开帘子,视线往车厢里看去,刚好和章见月的眼神对上。三七动作一僵,忙道:「属下鲁莽,还请督主治罪。」 章见月用另外一只手朝他摆了一下,三七瞭然将帘子放下。车厢里再次剩下他们二人,见她睡得正熟,对外界的事情完全不知。 他捏着林夕的鼻尖,阻止她的呼吸,「喂,到了,醒醒。」 林夕睡梦里突然被堵住呼吸,嘴里哼咛一声,自然的改换嘴巴呼吸。梦里她正被一只蟒蛇缠绕着,紫色的蟒蛇吐着血红色的信子,嘴里发出『嘶嘶』声。 一寸一寸地收紧自己,将她勒住无法呼吸,她慌忙地想要挣脱却毫无办法,只能任由自己被蟒蛇包裹着。 林夕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充血涨红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大蟒蛇硕大的蛇头朝着她的方向过来,停在她的眼前。 猩红宝石颜色的眼珠中间的竖瞳盯得她毛骨悚然,莫名地有一种被章见月盯上的感觉。 那蛇头越离越近,在它的杏子挨到林夕的前一刻,她醒了。眼睛微微动了一下又赶紧闭上,她瞧见了什么? 章见月在用手托着她让她睡觉,林夕惊了,她没想到醒来的场面比梦中的情景还要让她难以面对。 思来想去于是她决定装睡,装睡是最好的办法,更何况刚才章见月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于是便紧闭着眼,接着做出睡觉的样子。章见月见怎么都叫不醒她选择了放弃,站起来蹲下将她一下子抱在怀里慢慢走下马车。 身体腾空的那一刻,林夕的感觉和在梦里的感觉重合了,都是那样的令人毛骨悚然,无法接受。 下了马车章见月无视他人的目光朝着大门走去,府内灯火通明不少小太监在门口等候,静待着上前侍奉。 三七紧随其后,见到如此情景道:「督主,让我来吧。」 林夕也暗自祈祷:是啊,就让他来吧,用不着您老人家如此兴师动众的。 慌乱中她眼睛不时眨动几下,眉头紧皱着。章见月头也不回穿过一众僕从往院内走去,快要走到卧房时接着灯火看到怀中颤动的羽睫,这才停下脚步。 林夕诧异,怎么不走了,从她刚才听到的那些脚步声来判断的话,应该快要到了才对,这突然停下来是为什么。 三七也跟了上来,走到他身侧道:「东厂传来密信,江南几位已经处理完了,牵扯到了京中的几位官员,还请厂公定夺。」 章见月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尾音上挑,听着有些没安好心。 「哦,是吗?」 说完林夕便感觉包裹着自己身体的力道一松,随着一声『咚』的一下,林夕整个摔在了地上。 这下她再也不能装睡了,只得装作幽幽转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看四周,「这是哪?我们到了吗?」 林夕大量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和章见月的对上,只见他一副淡定的样子看她演戏,目光中早已洞察了一些。 她嘆了口气,心道,这死太监还真不好骗,于是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抢先质问道:「我为什么会摔在地上?」 章见月不看她,只回答一句,「你太胖了,我抱不住。」 林夕:可恶!!!竟然敢说她胖!!!她哪里胖了?!!! 林夕左看右看自己还是那个身体单薄的花季少女,一点都没有他形容的那个样子。见三七也一脸惊异的表情,这才明白对方是诚心的。 因为看见了自己装睡于是便用这种方法报复她,怪她怪她,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因为他抱着自己,她能装睡不敢起来吗。 「那你可以叫醒我啊,何必用这种法子,很痛啊!」她皱起秀气的眉毛,杏眼微微瞪着他,却不敢随意说话,只能这样控诉对方。 「那就更难了,你睡得和猪一样,雷打不动,我可没有那种本事。」 章见月说完摇摇摆摆地带着三七走了,留下一脸震惊的林夕,跺着脚在原地发泄。 林夕:可恶!!! 因为没有人打扰,林夕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的醒来,杏儿已经打了水过来,推开门将水放在架子上朝着雕花床上凸起的一团喊道:「姑娘,该起了,快要正午了,厂公大人早就起来了。」 林夕睡得迷迷糊糊,将脸露出被窝盯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道:「正午了?」 杏儿道:「差半个时辰便要正午了,姑娘还是快些起来吧。」 林夕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你怎么不叫我,着还要派药呢,这一上午得耽误多少事啊。」 杏儿笑了一下,摇摇头无奈地上前帮她整理衣服和头发,从她手里接过发丝拿起梳子慢慢通顺着。 「早前我来过几次,可是姑娘睡得不省人事,完全叫不醒,这才就此作罢。派药的事姑娘不用担心,一大早县令大人便派人去处理这事了,和昨天一样,等姑娘醒后下午再去给患者诊脉就是了。」 林夕闻声慢慢平静下来,看着铜镜里那个身影发呆,杏儿给她梳了一个堕马髻,从梳妆盒里拿出绒花珠钗,又取出碧玺耳坠给她戴上。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富家小姐打扮得自己有些新奇,左右打量了自己一番。 林夕看着这些东西,突然想到什么,出声问道:「杏儿,这些东西都是谁准备的,我这样私自使用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62页 杏儿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姑娘,这是厂公大人吩咐的,说准备姑娘家的东西给姑娘。只是事情突然,只能匆忙选了一些给姑娘置办,没来得及让姑娘亲自挑选。」 林夕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受着伤还不忘交代她的事。可是话又说话来了,她又不是自愿来的,她是被那死太监找人绑来的。 如果都这样还要饿着她不给她吃穿,林夕绝对一觉醒来就要开始闹了,不过他绑自己回来是为了什么? 果然是她医术太过眨眼,被这死太监给盯上了吧,早知道便故意延长他的恢复时间。好让他觉得自己同那些太医一样是个无用之人,只是若是如此,她恐怕会死得更快。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感伤,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非要和这个人绑定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杏儿: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林夕:他果然是看中了我的医术,都怪我医者仁心艺术精湛,女大夫出门在外药好好保护自己。 第三十四章 洗漱完毕后, 林夕的肚子叫了一声,她看了一眼杏儿不好意思地揉肚子,问道:「什么时候用饭, 我都饿了。」 杏儿将梳妆盒收拾好, 头也不抬地回复道:「大人吩咐了,待会儿让姑娘去正厅用饭, 和厂公县令大人一起。」 林夕:......??? 「可有说为什么?」 杏儿说道:「今天县令大人宴请厂公大人,说是县令府人想要见见姑娘你, 但一直没机会, 趁此时想和姑娘说说话。」 林夕更不懂了, 她从未见过什么县令和妇人,为何要带上她一起吃饭。这下好了, 待会儿和章见月一起吃饭,那跟上刑有什么区别。 但是事已至此,林夕想来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机会了,只好向杏儿打听关于县令和县令夫人的事。 杏儿想了一下,挑出主要的话来说。 「县令如今正值而立之年,除了夫人外还有两个妾室, 除了夫人生育了二子两女之外, 两个妾室分别育有一女。如今最大的便是夫人生的大少爷,今年有八岁了。」 「姑娘不必担心,县令和夫人也算是极好的人了, 从不打骂底下的奴僕,妇人和妾室也是和平相处, 从未有过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的事情出现, 所以不必有什么忌讳。」 虽然听杏儿这么说, 但林夕却依旧不敢相信, 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子一起,那夫人能不生一点妒忌? 不过也有可能,毕竟古人的想法和现代人完全不同,一妻多妾是应该的。而且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如此,好像谁家能够养更多的妾便能彰显自己管家的能力和财富地位的象徵一样。 不过,她只是简单一问杏儿便快将对方的家底儿给揭了,着实有点可怕。于是便问道:「你怎会知晓这么多事?」 竟然连妻妾关系如何也如此清楚,实在是十分可怕,果然不愧是东厂里的人吗? 杏儿微微一笑,露出了强者的笑容,「这世界上没有东厂不知道的事情。」 林夕: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林夕跟着杏儿穿过长廊,继续跟着杏儿往前厅赶去,去之前路过章见月的卧房,见他才出来便跑到他身边。 「章......」伸手刚要打招呼,便被他瞪了一眼。 林夕灰熘熘地将手收回去,忘记他是厂公大人了,尊卑有别,尊卑有别。 于是便故意拖着长音道:「章——督主。」 此举引来了他的注意,章见月轻扫她一眼,并未讲话。林夕继续道:「你和县令大人用饭为何要叫上我啊,我一小小村姑,你也不怕带出来丢人。」 她紧跟在章见月身后,声音显得漫不经心。章见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林夕差点又撞到他身上,被他伸出的一根手指抵住额头,站在原地。 他眼睛微眯着,像是在说,你也知道会给他丢人。林夕撇撇嘴,「我是知道我自己的,和不习惯的人用饭会消化不良的,更别说吃饱饭了。」 章见月挑挑眉,双手抱着手臂,一副睥睨的模样,「梁夫人未出阁前是福安县有名的大家闺秀。」 林夕:哦?所以呢,关她什么事。 见她还是一副朽木的样子,章见月不争气地瞪了她一眼,继续道:「这两日除了问诊便和梁夫人学学规矩,省得以后丢了我的人。」 林夕:他在说什么呢?什么叫做省得以后丢他的人。 他们之间有什么以后啊,疫情结束以后她便要离开,不管怎么样再跟着这个死太监下去,她寿命都要短上几年。 「我为什么要学规矩啊,我一个村姑又不用和什么大人物接触,乡里乡亲的何必玩这一套。」林夕撇撇嘴,她可是要做游医的人,给世人诊脉便要不拘小节。 如果按照这些男女大防之类的,她还怎么帮病人治病啊。 章见月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样,声音无比阴恻,「看来我昨日说的那些话,你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 林夕愣住了,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他昨日的话。她已经跟东厂脱不了干系了,所以就是顺理成章地成了章见月的人。 救命!!!她可不想成为什么女太监啊。要是进了东厂,先不说整天活在章见月的阴霾之下,不仅要面对他的毒舌,还要面对他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刁难。 第63页 而且还要面对那么多的仇家,她还没活够呢,小命一条经不起他这么玩啊。 见她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应该是想起来了。章见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林夕抬眼一看,对方连影子都快没了,连忙紧跟着上去。 两人前后脚上了轿子,一路上车厢内安静得如灵堂一般,马车行驶了将近两刻钟,这才终于到达了梁大人的县令府。 大门外梁大人和梁夫人早早地就在门外预备着接见他们了,几乎是在两人刚下马车后。梁大人便立刻上前来行礼,脸上满是恭维讨好的神色。 「厂公大人降临寒舍,小官又失招待,今日特意设宴款待大人,还望大人不要嫌弃,一定要喝个痛快。」 章见月一副习惯了这种场面的样子,冷哼一声,想是受用的。便随着梁大人前往用餐的场地,偏厅里已经摆好案桌,每个案桌下都有一个蒲团,只有最中央的那个设置了一张椅子。 章见月被梁大人和一众僕从簇拥着坐到首位,见将他安顿好后,终于分下了闲心去打量林夕。 「哎哟,这便是梁大人身边的那位林姑娘吧,小小年纪长得如此清丽脱俗,还有一身好医术。不仅这么快便找到了药方,还亲自前往给患者诊脉实在令人敬佩啊。」 林夕被这恭维得有些不适,忙僵硬的拱手道:「哪里哪里。」 话音一转将话题重新绕回章见月身上,「都是厂公大人慧眼识珠,还有县令大人的帮忙,否则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话正说着,梁大人的夫人携着家眷来到了侧厅给章见月行礼,章见月抬手免礼。那夫人应是二十有七,正是美丽的时候,即便生了四个孩子也并没有丝毫影响。 梁夫人一连串的问题让林夕实在招架不住,只捡了几个回答,「今年十七岁了,平日里只读一些医书制药而已,并无其他爱好。」 梁夫人点点头,将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内,目光热切,要不是知道梁夫人最大的儿子今年只有七岁,林夕还以为她要替她儿子相亲呢。 那慈爱的目光实在是有些过了,林夕心里在不断地吶喊,姐姐你清醒一点,我们只差十岁,不要用看女儿的眼神看她啊喂! 「这两日为病患医治可辛苦,我瞧着姑娘身量较小,面颊消瘦,想来近几日定时累着了。」 林夕尴尬地笑了笑,正欲说什么却见那梁夫人又接着道:「我与姑娘一见如故,不如待闲暇时一起去街上逛逛,县里珍宝阁最近新出了几样首饰都是京里的时兴样式,我正愁没人陪我去逛逛呢。」 林夕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热情似火的梁夫人了,抬眼偷瞄章见月,见他正在和梁大人饮酒,一点都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不由得生起闷气来,而一旁的梁夫人见了拿扇子遮唇笑道:「不用管他们,他们喝他们的,我们说我们的。今日便是他们喝醉了也不打紧,自有下人去服侍他们,我们俩好好说说话,不要理他们。」 身后的丫鬟听了笑着说:「夫人还说呢,每每大人醉了夫人那次不是照顾到三更半夜不能睡觉,姑娘定然也是担心厂公大人的。」 梁夫人回头佯嗔她一句,「你这小蹄子惯会嚼人口舌,几时下了地狱看阎王拔了你的舌头。」 那丫鬟捂着嘴『嘻嘻』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怕是夫人捨不得奴婢下地狱,少了奴婢这张嘴谁来逗夫人开心啊。」 「你啊。」梁夫人笑着摇头,见林夕还在发呆便有些不好意思,「让林姑娘看笑话了。」 林夕回过神来,「啊,没有不会。」 她刚才是在想那丫鬟说的话,什么叫做她会担心章见月,本来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和上一句话联繫起来便有些奇怪了。 思来想去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来,伸手从案桌上摸到一个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入口便被这液体呛到,她拿着手帕挡在嘴边,口中满是辛辣刺激的感觉,她这才反应过来杯中不是水,是酒。 许是她咳嗽的声音有些大,主桌那边的议论声渐渐弱了下来,抬眼一看章见月和梁大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林夕一时感到十分羞耻,低下头转过身来,又对上樑夫人揶揄的表情,她小声说道:「都说厂公大人不近女色,看来此言有误,毕竟他对姑娘是极好的。」 林夕:......???这位梁夫人你还好吗? 她恍然明白刚才那丫鬟的意有所指,感情都把她当作章见月地对食了。天吶,她实在是不明白梁夫人是从哪里看出来章见月对她好的。 明明就是威逼没有利诱,一言不合就派人把她绑走,怎么看都是一副暴徒的样子。 林夕干笑几声,「啊哈哈哈哈。」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厂公大人位高权重,想来也是无数人想要给大人身边塞女人。姑娘要不要我传授给你几招御夫之道,保证百试百灵。我家那位也是因为我管理又当,这才不去寻花问柳朝三暮四。」 见梁夫人说得头头是道,林夕眼皮抽动几下,头都大了一圈。她实在是不懂怎么话题一下子转变到了这里,到底是她哪里没有跟上。 林夕勉强着笑意摆摆手道:「那......那倒不必了。」大可不必! 作者有话说: 直到现在女主依旧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第64页 下章预告,女主喜当娘+同床共枕。 第三十五章 她还没活够呢, 怎么会想要去勾引这个活阎王。然而梁夫人丝毫没有要轻易放过她的想法,找准机会又引出话来。 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拉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哎, 你年纪还轻, 要听有经验的话才是,否则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林夕苦笑一声, 眼珠四处乱转想要寻找什么新的事物取代这个话题,真是要了命了。到底是哪里传的谣言, 怎么都一致认为她是章见月的对食, 不过对食又是什么, 面对面吃饭吗? 明明她才进东厂没几日,谣言竟然已经满天飞了, 果然八卦的力量不可忽视。古往今来但凡吃饭吃多了,闲下来都喜欢扯几句八卦听听。 若是这故事里的主角换个人不是她自己,林夕一定愿意和梁夫人好好说两句,可惜偏偏这人就是她自己。这拒绝也不是,继续下来也不是,实在是让人头痛。 用晚饭后她好容易逃出来又被梁大人叫住, 回头一看原来是章见月喝醉了, 原本俊美得如同妖物一般的面庞染上了些许红色,更显得撩人起来。 「姑娘,厂公大人便交给你了, 本官先行告退了。」 说着便把喝醉了的章见月扔到她身上,自己转过身摇摇摆摆地离开了。林夕一脸晦气地盯着他的背影, 心中抱怨, 怎么这么会给她找事情做, 她下午还要去给病人问诊呢。 偏过头来见章见月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便小心搀扶着他,但他体格太大她一个人实在是难以支撑。目光正好和三七对上,只见刚才还盯着她看得三七,一下子背过身去,只丢下一句还有事,便离开了。 林夕无奈地嘆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看她的眼神都这么诡异。来不及去细想,扶着章见月往马车方向去,心里骂着狗太监,没事喝这么多酒干嘛,也不怕这时候被人刺杀。 待到马车上后林夕突然想到,前几日他便是这样毫无意识地倒在她的院子里,然后被她救了下来,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 下了马车后,路上见到两人的僕从和东厂的侍卫纷纷低下头,林夕愣是没能找到一个可以搭把手的人,就这样被他半挂着扶到了他的卧房。 一靠近那床沿,她便迫不及待地松开他的手将他推倒在床上,没成想她松手了章见月还扯着她不放。 『咚』的一声林夕随着他一起倒在了床上,她双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又倒下去。 林夕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嘴里恨恨地说道:「喂,你是不是醒了,不要装醉啊。」 她趴在他的jian头听着他沉稳地心跳,又一次打消了念头,如果他此刻醒了绝不会这样。 也许会一刀杀了她,又或者是将她踢到床下,不管怎么样按照这个人的狗脾气根本不会这样任由她躺在他的怀里。 林夕深吸一口气强争着从他怀里坐起来,正好坐在他身上,想要再动一下发现自己的头发被他攥在手里。林夕将头发拔了一下却没有拔动,只隐约听到发根断裂的声音。 林夕:...... 她的拳头又硬了,本来穿越到了古代梳头发全靠发量撑起来,她这一下得损耗多少头发啊。 门口杏儿端着醒酒汤过来,刚踏进来一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她一脸慌乱地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用手挡着脸退出卧房。 「还请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这就出去。」 林夕连忙叫着她,「喂,杏儿,别走啊。喂!!!」 任她怎么叫却还是没来得及,杏儿逃也似的离开了卧房,走的时候还不忘帮她把门带上。 林夕再次感到了这世界对她的恶意,怎么倒霉的总是她,就不能换个人欺负吗,专挑着她来是吗。 抱怨了几句林夕撑着从他身上起来,却见章见月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眼里满是恨意。 翻手一挥将她摔倒在了地上,林夕气地挥出拳头向他砸去,却也只砸中了空气。 伸手揉了揉,从地上站起来,背着身怒道:「既然醒了就自己收拾吧。」她才懒得管他呢。 过了一会儿身后并无声响传过来,林夕疑惑地回过头看,章见月已经又睡了回去,面上的怒意未消,眼角边的红痣隐约透着一丝脆弱。 林夕渐渐镇定下来,心想算了,看他喝醉了不和他计较。转身拿着帕子在水盆里浸湿,给他擦脸擦手。 一边擦一边说:「我啊,可能就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要不然就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才遇到了你。」 说完林夕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手里的帕子划过他的眉骨,手里动作一顿。目光聚集在这美得让人窒息的脸上,手里的动作越发轻柔了。 不得不承认林夕是个颜狗,只要对方长得帅她便能忘乎所以。心里默默地说道:好吧,区区摔倒之辱,原谅你了。 林夕笑了笑继续给他擦脸,擦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很奇怪,她这个样子好像...... 好像照顾孩子的娘啊,啊哈哈哈哈哈哈。救命不怪她爱占章见月的便宜,实在是此情此景像极了阿娘照顾自己的好大儿。 而床上的章见月不知怎得,突然睁开眼,目光温柔缱绻。林夕被他看得有些慌了神,嘴里不知所措地胡乱解释道:「我......我就是想给你擦擦脸,你看手帕。」 第65页 章见月并没有接她的话,这让林夕搞不懂他到底醒了没有。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来盖上林夕为他擦拭的手掌。 手指摩挲几下,林夕瞬间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更是慌乱。救命,这个狗太监终于疯了吗!!! 低头和他的目光对上,那眼睛里的温柔简直要溢出来了一样,唇角出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章见月在她的手心蹭了蹭,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良久林夕听到他喊了一声:「娘」 ...... 林夕彻底懵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章见月喊她娘?啊哈哈哈哈哈哈。若不是害怕把他彻底惊醒,她真想拍着他的脑壳喊一声:哎——我的好大儿。 可是她不敢,只能心里疯狂嘲笑...... 见他醒了林夕起身去拿醒酒汤,谁知章见月竟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着她,「别走,别离开我。」 此时林夕的内心十分复杂,被人当娘还是头一遭,本以为他闹一下就完了,谁知道还停不下来了。 章见月扯着她的袖口,将她的手捧在手心贴着自己的脸,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林夕木着脸看着这一切,想要把他叫醒,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喂,醒醒。」 他翻了个身,又将她拉回床上,林夕猝不及防和他额头相抵,呼吸交缠。他的眼睛又闭上了,纤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如一颗垂柳,丝丝垂坠,鼻樑高挺,嘴唇薄如樱色。 不说话时气质犹如雪山一般,貌美有仙人之资,只静静地看着她便让人有一种,他能带给自己永恒的爱欲与沉沦的错觉。一开口......满是薄情冷心,毒舌恶语。 他的双手环上来,将自己的脸埋入颈窝鼻尖蹭了蹭,林夕身体一僵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此刻吵醒了他自己又没了好果子吃。 章见月抱着她又沉沉地睡去,雷打不动,满身的酒气熏得林夕头晕,不知何时她竟也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窗外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撒入帐中,章见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他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林夕,她合着眼睛睡颜如同婴孩一般。 章见月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翻手将林夕摔在地上。 林夕:梅开二度是吧...... 林夕摔在地上好一会儿才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有些艰难的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嘴里还在含糊地说道:「你干什么?」 章见月眼里冒着火光,像是能将一个人活活烧死一样,只一眼林夕便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为何在这里?」 见他一副被雷噼了的模样又似火冒三丈,一时间有些好笑:「喂,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酒醒了便不认人了!」 「麻烦你搞搞清楚,你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章见月瞪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她话语里的真实性,他细想了一下自己今日喝得却是有点多。在席位时因分出心来时时注意她,一是不注意饮得多了些,可再怎么样他身边还有三七,莫非是她支走了三七爬上了他的床? 若是被林夕知道他又这个想法怕是要笑死了,爬上他的床?她图什么?图他会说话,图他是太监? 「三七何在?」 见他问三七,林夕更加生气了,她一把从地上坐起来怒道:「你还说呢,我刚和三七的视线对上,他便逃也似的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把你送回卧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啊。」 「我一个弱女子还没嫌弃你,你倒是嫌弃我来了。」 说着眼睛一瞄,见他似乎要开口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这狗太监最受不了女人哭了。于是扯着嗓子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林夕无比清醒自己发达的泪腺,说哭就哭,不带一点犹豫的。那眼眶瞬间红了一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章见月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厉声道:「你别哭了!」 林夕停了一下,哭得更大声,心里想道:笑话,你说不让哭我就不哭?我非要哭给你看,让你见识见识孟姜女是怎么哭倒长城的。 眼看林夕的哭声越发地凄烈起来,章见月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蹲在林夕面前。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林夕被他拉了过去,抬起头和他的目光对上。 章见月的脸色越发地不好起来,看起来像是能吃人了一样,林夕的哭声瞬间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起来紫萱的那句,道长,麻烦你搞搞清楚我们这里是酒吧哈哈哈哈哈哈。 林夕:麻烦你搞搞清楚,是你缠着我不放的。 章见月:胡言乱语,不知羞耻! 我真的有考虑过让妹走还泪路线。在妹目前的认知里,对食就是面对面吃饭! 第三十六章 却也并未完全停止, 只小声地发出抽泣声,抬着头露出自己眼底的眼泪和通红的眼眶来。 章见月似是被她的哭声给哭怕了,语气不自觉地低沉下来, 好言好语地说道:「我不过是问你两句, 你便哭成这样,是要让所有人来看我是怎么欺负你的吗?」 林夕不说话只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眼珠子泪光潋滟,被阳光照了一下越发的楚楚动人。 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说道:「一个姑娘家坐在地上, 像什么样子。」 林夕:......不是你把我推下来的吗? 林夕也没和他争辩, 只委委屈屈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躲闪, 「不是你把我推下来的吗?」 第66页 章见月紧绷着唇角,不肯承认自己的『无心之失』,皱了皱眉看她身量单薄,开始转移话题。 「今日不用问诊吗?」 林夕这才拍了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糟了糟了, 再不去就晚了。」 说着便转身作势要走,章见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夕不解回过头来看他, 「怎么?」 章见月指了指天色,只见窗外太阳西下, 天边尽是被烧得火红的晚霞, 「今日确实晚了, 明日再去吧。」 「这......这怎么可以, 我是医师自然要去给病人问诊,若是药方出了问题也是要及时修改的。况且事情办好了对您的名声也有好处,所以此时是万万不可耽搁的。」 她这话倒让章见月觉得可笑得很,名声?他还有这玩意?早在他成为太监的那一天,这东西便跟着他身上的那二两肉没了。 再者说一个太监就算他能力再怎么强,也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一把好用的刀。事情办得再好也是皇帝治理用功,和他确实是无关的。 但话又说回来,她也是第一个为他名声着想的人,见她态度坚定,章见月也没了阻拦的理由。 想到这里,章见月只挥挥袖子道:「随你吧。」 林夕回了卧房收拾了东西便带着杏儿去了小溪村,这次没有带三七,出去的时候她路过章见月的卧房,隐隐听到里面有训斥的声音,想来是办什么事办砸了吧。 到了小溪村还是昨日的装扮,林夕全副武装戴好口罩,还制作了一些消毒液,时时用它擦手。 今日诊脉,出了一些病得比较久的,几乎都有好转,有几位昨日还卧床不起的,今日便有了力气可以下床走路了。 林夕给他们开了房子让他们找县衙上的人抓药,一来一回便又折腾到了晚上。 晚上又是派汤药的时候,林夕接了派药的活计,给来取药的村民打药。林夕一边用木瓢打药一边注意着,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林虎的存在。 昨日她见过林虎一次,对方也是来打药的,所以说家里一定有人生病了。想来不是那林老太便是那林张氏。 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将药方交给他们,这会儿怕是只能来领县里发派的药物了。 心里正想着,队伍中最前方又换了一个人,抬眼一看正是林虎。他倒是没有病气,只伸出一个碗来递给林夕。 「麻烦姑娘了,家里有两位患者。」 林夕大喜,接过碗来给他打了药递到他手边,林虎并无发现任何异样,接了过去。只是刚接过去准备走,却见对方并未送手,于是抬眼和她的目光对上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林夕放下木瓢给旁边的人交代了一下,走出来到他身边笑着说道:「你可要好好看看我是谁?」 林虎被她一时凑近弄得面红耳赤,嘴里大声地说道:「姑娘我并不认识你,还请姑娘自重。」 林夕一时觉得好笑,便摘下了口罩,这才让他放松下来。她笑着说道:「哥哥怎么连我也忘记了,昨日我便见到了哥哥,可是你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也没认出我来。」 林虎瞬间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木瓢差点掉落在地,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夕,嘴唇不断地发抖,「你......你没事。」 他分明记得闯入自己家的那帮人看着凶神恶煞的,十分不好惹,以为妹子之一去便是凶多吉少。不敢想还有生还的可能,如今林夕就这样好端端地出现在他眼前,林虎着实有些意外。 林虎忙拉着她的手打量了片刻,见她确实未曾受伤,这才又说道:「嗯,瘦了。」 林夕:......哪里就瘦了,这才过去几天啊,他这是带了家长滤镜吧。 林夕笑着看他一眼,并未和他的手分开,只笑嘻嘻地说:「哥哥看我瘦了,我还看哥哥瘦了呢,最近疫病闹得凶,家里可都还好?」 林虎拉着他说了一些家里的近况,又说了林行也的事,「家里一切都好,只是阿奶病的严重,行也一早便走了不会影响科考,只是村子被封了以后没有再接到他的来信。」 两人并肩走着,遇到路人松开手,「妹子前些日子是去了哪里,那些人可有对你不利。」 又说道:「妹子既然回来了便不用担心,村子里起了疫病想来那些人不敢轻易再到村子里来了,况且这附近都被官差围了起来,想来定是安全的。」 林夕心下哑然,她现在怕是暂时不能回来,先不说章见月那个狗东西,就是她婶娘都不一定会愿意让她回来。毕竟上次都已经撕破脸了,再强行相处只怕对方会心生怨怼。 林夕面上只笑着道:「前几日带我走的那些人正是县令大人的人,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会行医便将我带了回去,想试试我是否有能力为村民诊治。」 「这两日下来梁大人见我确实有能力为大家医治,这才派了我过来,哥哥不必担心我现在一切都好。」 林虎惯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所以不曾有疑,见身后一直有人跟着他们,回过头来一看是杏儿。 他问道:「姑娘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杏儿看了林夕一眼,又不知所措地看着林虎。她只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心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本以为姑娘是厂公大人的人,今日又发现姑娘和另一个男子举止亲密,这若是传回来,该如何是好。 第67页 林夕见她面上复杂还以为她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帮她接了话头道:「哥哥,这是我们一同派药的姑娘,想来是担心我,见我跟你一起走,便跟了过来。」 于是又给两人介绍:「杏儿,这是我堂兄,这是杏儿。」 杏儿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堂兄,那便好,那便好。她本来还担心着若是姑娘背叛了厂公大人不一定会被折磨得怎么样呢,如今看来都是她想多了。 三人说说笑笑往家里去,谁都没注意在一片黑暗里隐匿着一双阴毒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林夕。 林夕突然感到嵴背一阵发凉,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正当她以为是错觉时。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和林夕擦肩而过,手里捧着一个破碗朝着派药地点奔去。 只见那男子一把将正在派药的人推开,将他手中的木瓢摔在地上,嘴里吼道,「什么狗屁药方,我本以为你们是县里派来的才信任你们,谁知道你们这根本就是乱开的药方,这药竟一点用都没有,我爹喝了你们的药眼见着就要不行了。」 说着又转头向正在旁观的患者道:「乡亲们,你们可别被他们这药骗了,之前县里就拍过来一个大夫,结果没两天人竟死了。这突然换了一个大夫,还是个不知名的毛丫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开出药方来,定是县令大人想把我们封在村子里的手段。」 一旁围观的患者闻声,顿时起了疑心。虽然没有引起什么剧烈的反应,却也都在小声议论着。 村民a:「这是王大吧,昨天我就见他来领了药,谁知道夜里便听说他爹快不行了。」 村民b:「果真?那他说的县令找的新大夫又是怎么回事?县令大人怎么会找一个女子来诊治呢?」 村民c:「我见过那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当时村长带着她去给几户人家诊治,被我瞧见了,想来王大说的定是此人。」 村民a:「这不是胡闹吗?怎么派一个女子来给大家医治。这药方莫不是也是乱开的,为了不让我们出去将病传给别人糊弄我们的。」 村民c:「想来定是如此,否则王大怎会来这里闹呢。一定是他发现这药没什么用才来揭穿这一切的,我觉得不如就大闹一场,让县令大人再换个医师过来给我们诊治才行,否则我们便闯出村去。」 话音一落,几人顿时有些跃跃欲试。林夕远远地瞧见了有人闹事,急忙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那王大见林夕过来,将另一个派药人手里的木瓢接过,舀起一瓢汤药便泼在了林夕的身上。 那褐色的药水从她头顶泼下浇了她一身,林夕顿时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做如何动作。 那王大嘴里仍旧骂骂咧咧道:「就是你吧,是你开的药方!」 转身朝着议论纷纷的人群说道:「就是她,这就是县令给大家派来的大夫,一个被林家丢在山里长大的毛丫头,根本不通医术。」 「大家可不要被骗了,这药根本没用,我爹昨日喝了夜里就不行了。这定是县令大人的手段,我们千万不要上当。」 村口章见月刚处理完公事赶了过来,正巧看见这荒唐的一幕,只见林夕像一个犯错了的小丫头似的。面对别人的指责不懂反击,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眼见着群众起了怨气,议论声此起彼伏。章见月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手握成拳,目光紧紧盯着王大,眼底一片寒凉。 作者有话说: 章见月:护妻?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他堂堂东厂厂公怎么会有软肋呢。 转头吩咐:去,给本督主查查,这个人是怎么个写法,是谁在背后捣鬼。 太监b:他心疼了~ 太监a:他心疼了~ 第三十七章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 林夕已经从刚才的冲击下反应过来了。她确实对这人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可她也是受过社会鞭打的人,怎么会因为区区被泼了药就受到打击呢, 这和医闹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事。 于是很快平复情绪, 抬起头看向那人问道:「你说我开的药方无用,且不说你不是大夫这件事, 你可有证据?」 那王大见她丝毫未被吓住,反而哑口无声, 瞪着两只眼睛瞧了她半天这才磕磕巴巴地道:「什么证据, 我爹昨日夜里便快要不行了, 说明你这药根本就没用。」 林夕丝毫不慌,内心稳如老狗, 「我这药是专门针对大家得的传染性疫病的,若是您父亲得了其他的病,这药确实起不到效果。不然我随你到家中看一看,若是有事我好对症下药。」 王大眼神瞬间惊恐了一瞬,忙往后退两步,「你根本就不会行医,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是林家那个被扔在山里长大的毛丫头。十七年了才下山,从哪学的医术。」 一旁围观的人纷纷点头,「对啊, 这自小从山里长大,怕是连字都认不了几个, 哪里能学行医治病呢。」 见风向朝着一边倒, 林夕义正言词地说道:「我自小便跟随一位高人学习治病救人, 山中多隐士, 想来各位不知也情有可原。 只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不懂医术,却在我想要为你父亲诊治时多次拒绝,敢问天底下有哪个儿子在父亲命悬一线时还多番理论,不去找人救命的?」 那王大还想说什么,却见林虎上来便推了他一下,「前两日我见你,不还说你爹得了肺痨快不行了吗,怎地喝了这治疗疫病的药没用,便来埋怨我妹妹了。」 第68页 「肺痨!怪不得喝这药没用呢。」人群中一声惊呼。 那王大见有人拆穿他,目光躲闪不敢看林虎,嘴里仍旧嘴硬道:「反正你妹子不会行医,这药大家喝了也没用,我看你就是想跟着这些人一起害我们。」 「你说害谁呢,别我们的,我前两日刚被林姑娘诊治过。一手银针将我救了回来,原本还下不了床,你看我现在走路不也挺利索的,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一旁冒出一个男子说道。 林夕看了他一眼,见确实是自己医治过的,而后的人群中见有人带头。原先不敢为她发声的也都纷纷站了出来,「就是,我爹那日躺在床上眼看着就不行了,这林姑娘几针下去,便把我家老爷子救了回来。这药我喝了两日感觉好多了,怎么县令大人免费给我们派的药,你竟也敢出来捣乱,我看想害死我们的是你才对吧。」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人家林姑娘不辞辛劳给我们诊治,你倒好竟然起了歹念想要陷害人家,我看大家都别让他领药了。」 说完几个人将他远远地推开队伍,那派药的药房伙计见事态平息,便继续开始打药,队伍又重新恢复如常。 王大见没人理他,回头恶狠狠地等了她两眼,便一转头朝着村里跑去了。 林虎见他跑得快,自己还没动手便跑得没影儿了,于是只对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腌臜货,也敢来攀咬我家妹子,不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 林夕:...... 见事态平息,她上前去拉了一下林虎的衣袖,「我都不生气,哥哥气什么。」 见自家妹子都这么说,林虎再一脸忿忿也只好作罢,又见天色渐晚,「妹子随我回去吧,这么晚了我看过会儿也该结束了,不如随我回家歇息去吧。」 杏儿一听这话连忙跳了出来,「这......这可不行,若是让厂公大人知道了......」 林虎有些疑惑,厂公什么厂公? 心里正疑惑着,背后便传来了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你想往哪去——」 那声音拖长了音调,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压迫感却十足。三人回头一看,果然是那狗太监。 林夕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她刚把自家哥哥安抚好,说自己最近在县令府一切都好。他便突然跳出来,这不一下子就把她编造的谎言给戳穿了吗。 真是的,被绑架的人还要替绑架的人圆谎,着实心累。 杏儿见自家厂公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大人,林姑娘的哥哥要带她回家休息。」 林虎听着这一句大人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县令大人他偶然见过一次,不长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他,仔细瞧了半天,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指着他说道:「你......你不是我在竹屋见到的那人吗?你......」 林夕见他想起来了,忙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心道哥哥你知道你指的人是谁吗,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啊。 于是忙解释,试图糊弄过去,「哎呀,这是梁大人派来的人,应该是要接我回去说药方的事,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总归是要解释的,天色渐晚哥哥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伸手将他推了一下,使他转过身去,林虎又歪过头来看着章见月,说道:「没错啊,我没记错,这不就是你在山里救的那人吗。」 一旁章见月目光瞥见林夕拉拉扯扯的手,眉头紧皱在一起,「放手。」 林夕愣住了,「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她与林虎挽在一起的手臂,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又回头确认,见他表情好了不少这才作罢。而后又奇怪,她为什么要那么听他的话。 莫不是又是什么男女大防?可是这是她哥哥又不是旁的什么人。 心里这样想着,又听见章见月冷哼一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林夕刚想反驳,却见他伸出一只手来打了个响指,身后瞬间聚集了一圈小太监。 众太监弯着腰道:「大人有何吩咐。」 章见月冷冷的吩咐了一句,「将林姑娘送到马车上,若是和旁的什么疼接触,就别管本督主非要动你们的脑袋。」 众太监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回道:「是。」 几个小太监瞬间簇拥而上,架起林夕的手臂便要离开,三两下便将她整个架空双脚离地。林夕徒劳地蹬了几下,喊道:「放我下去我自己会走。」 「喂!」喊了一声没人理。 「章见月!」 身旁的小太监们听了这个名字后瞬间低下头装聋,心里则是十分惊讶,这林姑娘果然如传闻一样。不仅敢对厂公大人大呼小叫,还敢直呼大人的名字。 天知道敢叫大人名字的人除了陛下,基本上都已经死绝了,这林姑娘看着才碧玉年华,竟如此大胆。 林夕被一群太监架起来无法转身看他的表情,只闻得一声催促,「都愣着干什么,腿脚都不管用了吗?」 几个小太监闻声再次加快了脚步,不过一瞬便将她转移到了马车上。林夕坐在马车一侧,气得七窍生烟,她想掀开帘子往外看,结果刚一伸手便看见几根修长如玉的手指掀开了帘子。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兀自撞入她的视线,章见月眼睛半睁似是没有在看她,林夕僵在半空的手立刻收回。挺直了腰板老老实实地待在角落里,沉默了一会儿见他在马车上坐好才开口问他。 第69页 「我哥哥呢?」刚才没听到什么声响,应该没什么事吧? 章见月并不答话,只是闭着眼睛休养生息,马车上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映在他的侧脸。昏黄的光线柔和了他的线条,倒比他睁开眼杀伐决断时要减少了几分戾气。 见他不答话,林夕心中有些紧张,「你不会把他......」 一语未尽便不敢再说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仍旧充耳不闻的章见月,「我兄长并未害过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关心我的人了,若你还记着我救你一命,便不要与他为难。」 林夕的一双眼睛犹如两颗照夜清,落在他眉眼处只觉得发烫,章见月眼睫狠狠一眨慢慢掀开眼皮。抬眼瞟向她,「本督主有说对他动手了吗?」 林夕:...... 那为何不早说,她实在不懂这人在想写什么,难道他的话能当金子使?如此惜字如金。 章见月半敛目光,看着晃动的车厢,目光越发悠长逐渐陷入沉思。他方才是在做什么?竟然如同一个稚童一般去和另一个男子争抢林夕,不过是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为何总会引得他心绪不宁。 天知道在那粗鲁的村夫朝着她泼药时,他动了多么强烈的杀念,那感觉如同千万只虫蚁从他指尖爬到他的头顶。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若不是林夕抢先开口,他怕是早已将那人斩杀于他的刀下。 马车一路摇晃,车厢内无比安静,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三七掀开帘子对着章见月低声道:「大人,我们到了。」 林夕受不了这车厢里沉闷的空气,想要先行一步下车,却见章见月一动不动,刚准备起身又顾忌着他不敢乱动。心想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发疯,因为自己抢先下车来做些什么事。 根据他以往的恶劣行径,林夕十分有理由保持怀疑,于是只偷偷地用余光打量他。心里有些着急,这都到了还不下车,又搞什么么蛾子。 只见章见月抬起一条腿刚跨出一步,又停下动作,回头对她说道:「从明日开始,小溪村你不便再去了,一切事宜自有人会打理。」 林夕:......???? 什么—— 那可不行,她急忙上前要拉住他的衣袖,手刚伸出去章见月便下了马车。她捞了个空,于是紧跟着跳下马车跟在他后面,「为什么,若是有其他病人需要诊治我不在怎么办?」 章见月头也不回地道:「自有其他医师在。」 林夕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她这好不容易救治了一半眼看着离50人越来越接近。这就突然被章见月打断了进度条,于是更是不悦,「你答应过我的,为何突然反悔,难不成你们东厂的人都如此这般说话不算话。」 话音刚落,他便突然停下了脚步,林夕吓得也跟着停了下来。只见他转身轻扫她一眼,语气冰冷又淡漠,「我想你进来胆子是越发长进了,竟敢议论东厂之事。」 「我们东厂一向说话算话,只是......」话语一顿,「能让我们反悔之人已经全部死绝了,你可还想继续问下去?」 林夕瞬间被噎住,半句话也不敢讲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男主被偷看洗澡? 感觉自己有营销号,标题党那味儿了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八章 眼看着自己求生之路跳出来一只拦路虎, 林夕只好去和系统打商量,毕竟这是关系到她自己性命的事。任务完成延缓一天,她就多一分危险。 况且自己完不成任务, 系统想来也是不愿意看到的。于是便召出系统来, 「系统系统,可有办法扭转章见月的心意?我那50个人就快要完成一半了, 他这一打岔我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 系统回答道:「宿主不必担心,只要是通过宿主药方病癒的, 便可算宿主的成就点。算上上次的十七个人, 积攒到现在您已经有42个成就点了。」 林夕算了算, 那这样说来,小溪村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一半。如此一来就算她不去现场为患者诊治也能获得成就点, 只是一想到万一有需要紧急救治的患者,心里便难免有些平复不下来。 本来想着可以通过系统让章见月改变心意呢,谁知系统直接解决了她问题的源头,这样一来她着实是没什么藉口去小溪村了。 也不知林虎如何了,时间匆忙她也没来得及帮他检查,心里装着事眼神不断飘忽。一个没注意脚下突然踩空, 失重感突然袭来, 林夕想着自己身后的台阶,只祈求自己不要摔得太惨。 却不想章见月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身拎住她的后领, 将她整个提了起来。林夕双脚腾空,被晾在半空中。 她睁圆了眼睛, 眸子里充满了手足无措, 她看着对方无甚表情的脸孔, 小声地吐出一句, 「谢谢。」 章见月神情未变,手指一松她便又双脚落地,而后他神色如常转身,「跟上。」 林夕整理了一下衣领,立刻跟上,走了几步又觉着不对。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事?莫不是刚才没训够换个地方接着训? 她缩缩脖子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章见月似是不想答话,只一路穿过走廊到了一个偏厅,屋子里灯火通明。时不时可以见到有小太监端着木质托盘出入,屋子里隐隐飘出来粉蒸肉的香味。 第70页 林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吗,什么嘛,原来是到吃饭时间了。只是心里又觉得别扭,最近几天只要一到吃饭时,章见月总会派人来叫她去吃饭。 除了刚来那天的早饭外,其他时间都是她和章见月一起用餐的,她虽然吃饭没什么动静,却在对方的威压下总是食难下咽。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吃饭前总会让她尝一碗药,她分明察觉出那药与她给章见月开的不同,却也不敢声张。大反派的心思,她不敢猜。 几次用药下来后,她也总算精准分辨出了里面的药材,知道那是滋补脾脏的药物,只是她如今喝这样的药早已经不管用了。 思绪飘了回来,她已经跟着章见月落座,这般顺其自然却是让她有些诧异。这才几日,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果然她社畜本能还在。 老规矩,用饭前一位小太监送上来了药,林夕几乎是看见那个小太监时眉毛便瞬间皱了起来。 恨不得把自己皱成一个包子似的,抬眼眸光中闪动一丝委屈,「这药能不能不喝?」 章见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闻声冷眉一挑瞅了她一眼。林夕瞬间噤声,耸了耸肩老老实实地接了过去,将药一饮而尽。 喝得太快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小太监连忙送上一杯茶来给她,林夕喝了一口将喉中的苦涩压了下去。 擦干唇边的药渍,随口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这药是治疗胰脏的,只是这药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喝着也如同在沙子堆里倒水一样。再怎么喝,也阻止不了病情的恶化。」 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章见月却莫名有些恼怒,将手里的杯盏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林夕浑身一颤,心道这狗太监又发什么疯。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不将身体当一回事,此乃不孝之过。」 林夕:......???你没事吧? 她实在搞不懂章见月的脑回路,明明之前还对她喊打喊杀,这会儿又教她爱惜身体???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粉嫩的粉蒸肉,带着氤氲的热气,她忙塞在嘴里嚼了几口吞咽下去。奔劳一天的肠胃终于得到了放松,将嘴里腾空后,这才说道:「可是这药本就对我不起什么作用,这不是浪费药材吗?况且我本就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你自己可有解救之法?」 林夕思考了一下,她确实是有解决的办法,但若是说出来了怕是这狗太监定是不肯愿意放过她了。于是她决定编造一个神圣的形象,林夕放下筷子目光半敛,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她轻声说道:「我早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否则也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救你了。我自小便得了这病,明白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便想着能救一个便是一个。若是有一天我死了,那些被我救治过的人还能记得我,也不算白活一场。」 说完自己在心里偷偷评价,可怜指数满分,圣母指数满分。她心想最好这狗太监能够有点同情心让她继续去医治,否则她这一场戏可白演了。 虽说她从小便有一个学医治病救人的梦,可是到了这里,连治病救人也成了她自救的一种手段,总归心思不纯。 章见月听了只是沉默不语,眼睛只盯着她看,眉目间带着一丝困惑。似是不能理解她的这番言辞,对于他来说像林夕这样的出生背景,应当怨恨世人怨恨一切,怎么可能会对她毫无影响。 相比之下他便不同,过往的抄家灭族,和在宫里被太监们欺负,早就让他黑了心肠,不懂良善为何物。 一路走来遇到的也是与他同样残忍恶毒之人,正常人是什么样子他早就忘了,如今听了林夕这番言辞。他不免有些失神,若是他没有被抄家灭族,他的小妹还活着。 是不是他也会如同那些假仁假义的文臣一般,动不动便开设粥场,散衣施粥做一个良善之人。 只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没有如果这一说。 用晚饭章见月漱了口,用帕子擦拭过水渍后,才又终于开口,「此事不必再议,这药每日会有人给你送去,一日不可断。小溪村你也不便再去,安心调养身体吧。」 说罢将帕子扔给一旁的小太监便转身离开了偏厅,林夕见他不愿再听也只好作罢,只当她一曲衷肠白诉了。 回到房间里,杏儿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沐浴用的东西,屋子里屏风后摆着一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热水,水上散满了花瓣。 杏儿见她回来,便将房门关上为她宽衣沐浴,边为她梳着头边说:「方才梁夫人派人来邀姑娘明日一同去赏花,姑娘可要去?」 林夕偏过头看着她,有些疑惑,「赏花?」 上次梁夫人倒是侧面邀请过她一次,被她推拒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再次邀约。 「可又说去哪里?」 杏儿用牛角梳一点点为她顺着头发,「说是去林隐山,山上有个寺庙叫林隐寺,那附近的风景极好。」 林夕:...... 这梁夫人倒是会邀约,邀请她去那种地方,她之前便住在那山脚下倒是没去山上看过。仔细想了想,那个地方离小溪村也不远,若是赴约说不定还能找机会去小溪村继续为患者诊治。 只是这狗太监说是让她安心养病,向来是不肯让她出去的,于是不免有些郁郁,「还是算了吧,你们大人不会让我出去的。」 第71页 杏儿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便察觉到了什么,「姑娘不如去试一试,今日大人向来是有些生气的,这才不准姑娘继续给那些人医治。」 「生气?」林夕有些不解,他在生气吗? 杏儿笑了一下,解释道:「姑娘被那个男子泼药的时候,奴婢看得真真的,大人绝对是动了杀心。若不是那男子跑得快,想来早已成为大人的刀下亡魂了。」 林夕有些沉默,他竟生气了吗,还是因为这件小事在生气。她有些不懂,却还是问道:「若是我问,他会让我出去吗?」 杏儿思考一阵,回答道:「姑娘只是被梁夫人邀请去赏花,想来应是不会拒绝的,不然大人也不会带着姑娘去赴梁大人的宴会了。」 此话倒有一定道理,于是趁着还没宽衣解带,她又让杏儿为她梳好了头发。一路疾行到了章见月的院子里,院子里的小太监们看见她纷纷弯腰行礼。 她随手捞了一个小太监问道:「大人睡了吗?」 那小太监回道:「大人还未安寝。」 心想传言果然是真的,林姑娘当真是大人的对食,之前还有人说没见过两人睡在一间房里。这不就说来就来了吗,还是人家姑娘主动的,果然他们家厂公大人是东厂一枝花,魅力无限。 林夕随口道了声谢,也顾不上那小太监看她怪异的眼神,一熘小跑到了章见月卧房的门前。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们看见她纷纷散去,她有些疑惑,却没多问。伸手在门板上叩动几下,屋内没有任何响声。 林夕奇怪的歪头偷看门缝,「莫不是他不在?」 转念一想,不对啊方才她刚问过小太监他睡了没,若是他不在那小太监肯定会告诉她的。 莫不是他毒发晕倒在屋内了?可是他最近都有按时在用药啊,林夕对自己的药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在开门和不开门之间挣扎了好久,还是忍不住伸出那双罪恶的小手,推开了那道门。 木质门发出吱呀一声,林夕推门而入,只见自己正前方空荡荡的床的位置上也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正在她发呆之时,左边突然传来一阵斥声,「谁!」 她抬头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盏屏风上倒映着一个男子的身影,还没等她看清楚屏风上的花纹。只听一声水溅的声音,屏风应声倒塌。 作者有话说: 最近身体出现了一点状况,已经影响到正常生活了, 所以我可能会找两天停更休息一下,还希望大家能理解理解, 从开文到现在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断更,但实在是没办法。 第三十九章 入眼便是一片光洁的xiong膛, 热水的雾气氤氲,蒸腾在浴桶之上模糊了章见月的脸庞。原本紧闭着小憩的双眼瞬间睁开,如一道闪电噼向门口。 只匆匆一眼, 林夕便吓得急忙捂住眼睛转过身去, 回了句,「是......是我。」 心里一边着急一边哀嚎着, 怎么那些小太监没提醒她这事呢,自家大人在洗澡有外人过来不是应该阻拦吗。怎么一见到她便纷纷散去了, 像是迫不及待让她进来似的。 脑海中不断地胡思乱想, 身后传来一阵水声, 似是他从浴桶里站了起来。而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夕脸颊蒸腾出一抹红晕, 心想这也太尴尬了。 她越想听不见耳朵听得越清楚,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由远而近,停在她不远处。只听他冷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林夕不敢回头,捂着眼睛的手仍然未曾放下,闻声手指轻轻颤动几下, 小声回道:「没有人拦我, 我就自己进来了。」 说完又慌忙解释道:「那个,我并不知你在洗澡,方才我叩门以为你出什么事, 所以才突然闯进来,我方才什么都没看到。」 最后一句倒是有些欲盖弥彰, 她本以为对方听了会怒斥他, 或是说她不知羞耻什么的。结果等了半天却未曾听到他的任何声音, 林夕站在门口不敢动, 冷风却一个劲儿地朝着她袭来。 一时间鼻子有些发痒,她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小声说了句,「我......我先......」 话还未曾说完,章见月便径直打断了她的话,只听得一声倒茶的声音,而后他问道:「找我有何事?」 林夕有些愣神,对啊她来这里干嘛来了,一时间有些松懈,手指也忘记使力松开了些。她努力回想,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来此的缘由。 于是想也未想地转过身问道:「梁夫人邀我明日去林隐寺,我在山下住了那么久都未曾上山看过,明日......可否......」 她挤出一抹近乎谄媚的笑容,看得出来是十分想去了。目光瞥见章见月身着寝衣,又急忙挪开视线。 方才那匆匆一瞥,章见月身穿玄色寝衣坐在灯火下,一头墨发几乎与寝衣融为一体。他侧着脸不曾看向他处,只顶着茶杯看,在灯火的照映下格外缱绻深情。 她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只见他用左手把玩着白玉一样的杯子,手指莹白骨节分明,相比之下林夕觉得他的手更具有诱惑力。 章见月听了她的话后并不作答,眉目半敛看不出是甚情绪,桌子上的灯火似是被风吹动,突然爆了一个火花,屋子里瞬间更亮了。 她的心脏不知为何也跟着揪了一下,她见过杀伐决断的章见月,也见过动不动就对她喊打喊杀的样子。这样沉默的他倒比平时更为吓人,林夕不禁有些尴尬,「若......若是不行便算了,我......我也不是特别想去,呵呵......」 第72页 她干笑几声,见他仍旧没有反应便想着退出房门离开这里。 却在刚抬起脚的那一剎那,章见月终于开口说道:「你来找我便是想说这些?」 林夕有些奇怪,「不......不然呢?」 她还会说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只见章见月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样,将杯子拍在桌子上,「知道了,出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林夕:...... 林夕有些不知所以,却还是急忙推出了房门,心想这狗太监吃错药了。这般喜怒无常,难怪那么多仇家。 在她退出房门口,原本气息不稳的章见月这才又镇定下来,他似是从刚才便一直强撑着一样。在门关上之时才长舒一口气,他将寝衣脱下扔在一旁的架子上,正欲重新踏入浴桶。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身下去看,目光触及那一处残缺,他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充斥着怒意,眼尾微微泛着红。 突然他右手便拳为掌,朝着浴桶的方向拍去,那盛满水的浴桶瞬间四分五裂。连同里面的热水也跟着流散到屋子各处,似是发泄完毕,他披上寝衣走到屋外。 周围听见响动的小太监们无不是胆战心惊,章见月面色微沉,朝着屋外道:「方才谁在门口守着。」 两个小太监仿佛连呼吸都感受不到了,颤颤巍巍地回道:「是奴才二人。」 章见月目光扫过院子,没有暴露任何一丝情绪,只冷冷地说了句,「每人三十大板,自取领罚。」 「将偏厅收拾出来,我今晚住偏厅。」 「是。」 三七隐在阴影目光投向他离开的方向,微嘆一声。这几日他瞧得十分清楚,大人是喜欢林姑娘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是喜欢扭曲自己的心意。不仅不愿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还要故意惹怒林姑娘。 在他看来一个姑娘,自然是事事都要哄着的,就比如他家妹子喝药他得送上蜜饯。哭了要将她揽在怀中小声安抚,不让她受一丝的委屈才行。 大人这反其道行之的作为,着实是让他有些大开眼界,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人在宫里步步为营,事事谨慎想来早已忘记与正常人是如何相处的,更何况是哄姑娘这回事。 所以才做出这种限制林姑娘行为的事情吧,见不得她受伤害,又拉不下脸去哄她。于是只好将她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让任何人又伤害她的可能,这才肯放心。 可是三七看得十分清楚,林姑娘是那翱翔在天空的海东青,不是愿意被人困住的金丝雀。 匆匆跑回自己院子的林夕,一到屋子里便急忙关上门,身子靠在门板上小声地喘息着。她方才着实不敢停下脚步,生怕自己跑慢了便有生命之忧。 这狗太监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变得这么吓人,她都不敢像往常那样与他诡辩了。更别说跟他提什么要求,只好落荒而逃。 屋里刚换过热水的杏儿见突然跑回来,额头上起了一层汗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便急忙上前来问道:「姑娘,发生何事了?」 林夕此时非常迫切地需要一个与她分享心路历程的人,于是竟忘记了她也是东厂的人,拉着杏儿的手便说道:「我方才闯入了章见月的房间,还意外撞见他在洗澡的样子。」 杏儿吓得差点叫出来,小手捂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惊呼一句,「姑娘竟敢直呼大人的名字!」 林夕:...... 喂,你是不是找错了重点啊,这位姑娘。 「他方才的样子,我感觉自己的小命分分钟就要交代出去了。」 她伸出手按在杏儿的肩膀上,用力摇晃一下,试图让她清醒一点,「我是说我不小心看见他在洗澡,我想我应该是活不了几天了,明天早上可以吃粉蒸肉吗,我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杏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是完全不懂她在想什么,「姑娘身为大人的对食,撞见洗澡之事又有什么担心的,想来过几日回京姑娘便要和大人同住一室了呢。」 林夕有些愣住了,对食?什么是对食?面对面吃饭的意思吗? 这几日来她不是一直和章见月一起面对面吃饭吗,想来应该是这个意思,可是这同住一室又是怎么个意思。 「对食不假,可是为何要与他同住一室呢,东厂房间这么紧缺吗?连多余的房间都没有吗?」 杏儿笑得更欢乐了,「好姑娘,这和房间多少无关。」 林夕还想再问,便被她一把按住拆卸头发和衣衫起来,又提起方才之事,「姑娘不必担忧方才的事,我兄长......」 她梳头发的动作一顿,继续道:「我兄长也是太监,在他入宫之前他待我极好,从不让我受一点伤。记得有次发高热他便抱着我唱歌哄我入睡,为了给我凑买药的钱,这才被人骗进宫里。」 林夕没想到竟还有这事,「后来呢?」 「后来啊,他进了宫我的病也好了起来,从此隔着一道宫墙不能相见。我为了见到哥哥也入了宫,以为见到他之后就又可以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小时候对我唱的歌。」 「可是,我没想到,宫外一别倒像是在我们之间永远隔了一道墙。他不再愿意让我靠近他,甚至不愿意让我为他洗衣裳,哪怕是空闲时我偷偷去见他,也要被他赶回来。他说......」 第73页 林夕仰起头来看着她,「他说什么?」 杏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他说让人瞧见我有一个哥哥是太监,怕我被其他宫女欺负,于是便三令五申不让我去见他。」 林夕抽回她手里的头发,将她拉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怎会有这样的事?」 「姑娘不曾去过宫内,不懂里面各种事情,与太监相牵扯的宫女不论是何关系都要被瞧不起的。所以我想大人方才并不是生气,只是不愿姑娘瞧见自己不堪的一幕。」 林夕似懂非懂,她想着杏儿说的也没错,想来太监自尊心定是比旁人还要重的。一个不小心便会踩中他们的禁忌,今日她已经算逾越了,下次定不能出现如此之事。 只是原本计划的事情要以失败为告终了,本想着能通过和梁夫人出去能够顺便到小溪村一趟呢。 这一个意外出现,事情全都泡汤了,她现在只希望那些患者都能靠她药方开出来的药好起来。却又忍不住担心,那药毕竟不是从系统里取出来的精品,恢复情况她不能保证。 万一还有交叉感染,或是疫病变异之类的...... 越想越头疼,杏儿瞧见她的样子,上前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既然大人没有明确说不许姑娘去,想来还是有余地的。」 「希望如此吧......」 作者有话说: 女主:对食,不是面对面吃饭的意思吗? 第四十章 第二日清晨林夕换好衣服去前停用饭, 却意外撞见几个小太监在被杖责,三四个小太监趴在长凳上,木杖重重地击打在他们身上, 她却未曾听到一声喊叫。 睁眼便瞧见这一幕, 林夕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见一旁在监督的人是三七。便走到他身边问, 「这几人犯了什么错?为何要被杖责?」 三七淡淡地道:「这几人看护不利,昨日放姑娘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自然是要受罚的。」 林夕这才知晓这些人便是昨日那些小太监, 杖责还在继续, 那漆红色的木杖击打在他们身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木杖上湿漉漉的许是沾到血的样子。 心里一阵内疚, 她颤声问道:「他们被罚了多少下?」 「不多,三十下而已。」三七面无表情地道。 「三十下?」林夕转过身看着那些行刑的人,每一下都奔着要他们性命的打法去,她不用看也知道这几人定是已经皮开肉绽。 长凳上几个小太监似是被打晕了过去,只闻得木杖敲击的声音,几人的身体软趴趴地趴在那长凳之上没有半点响动。 林夕看了几眼再也忍不住, 冲着三七喊道:「让他们停下, 再打就出人命了!」 三七不曾偏离视线,只盯着眼前一颗苍松看着,不曾有丝毫反应。林夕此时才知晓与他说是没用的, 要找下令的人才对。 于是拔起腿便朝着章见月的院落跑去,她只庆幸他的院子离这里并不远, 只要她快一点, 说不定这些人便能少遭一些罪。 心里不断责备自己昨日不该就那样进去的, 即便有错那也是她的错, 为何要惩罚这些人。林夕心里又气又怕,几乎用了她最快的速度到达章见月的房门。 她再也不敢像昨日那样闯进去了,这样的代价她付不起也不愿付,于是伸手叩了叩门。里面并未传出响声,她四下看了看发现门前并未有人守着。 心里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此时杏儿也跟着跑了过来,凑到她身边道:「兄长让我告诉姑娘,大人昨日歇在偏厅了。」 林夕也顾不上道谢,连忙跑到偏厅这才见到守门的几位小太监,此时偏厅的房门打开着。她却不敢直接进去,而是和门口的小太监说道:「我想见厂公大人,还劳烦这位公公前去通报一声。」 那小太监见是她,忙点头进屋通报,不过多时便从屋子里出来回道:「姑娘请进。」 屋子里章见月正坐在一张玫瑰椅上看书,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地说道:「怎的今日竟懂规矩了,还知道让人进来通报一声。」 林夕一路小跑心跳本就不稳,此刻见到他更是平复不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吞了口口水,「昨日,是我的不对,你可否放过他们。」 说罢心里又是一阵忐忑,她不知自己此行会是个什么结果,可是自己也只能尽力一试。万一那些小太监因她没了性命,她更是惭愧。 闻得此声,章见月将手里的书扔在一旁,一双冷眸轻描淡写地从她身上掠过,「做错事便要有人受罚,你既替他们求情,不如你替他们受罚。」 「可以!」林夕的回答十分迅速,像是迫不及待一样。 章见月闻声一怔,眼睛不偏不倚地瞪着她,眸中的波涛汹涌亦在不断蔓延着。 他没有回话,林夕等的焦急,情急之下胃里一阵翻涌竟是又犯病了。一时间全身脱力,她急忙扶着门框倚在上面,额头瞬间爆出一层汗珠,却仍旧未曾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胃里像是有只大手在□□她一样,疼的肝肠寸断。林夕却依旧神情坚定地道:「说好了的,我替他们,本就是我的错。若要罚,便罚我就好。」 章见月见她发病,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未曾踏出一步。手指关节捏在一起咔咔作响,朝着门外守着的小太监道:「还愣着干吗,把林姑娘扶回去。」 第74页 门外的小太监回道:「是。」 说着便要上来扶着她,却被林夕一把推开,「你......是东厂......东厂厂公,说话算话一言九鼎,既......既拖出口说要我以身代之,便不能......不能反悔。」 林夕感觉自己眼前一阵发黑,竟是要晕倒的前兆,她咬住嘴唇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在下一秒身子腾空,靠在了一个结实的臂弯里。 她仰起头只看见一个光洁的下巴,眼前逐渐一阵模糊,隐隐的似乎闻到了避瘟丹的味道,这药她只给了寥寥几人。记得她将装了避瘟丹的香囊给章见月时,他还无比嫌弃的样子,结果竟然一直在佩戴吗? 身子跟着他的步伐一起一伏,脑袋紧靠在他身上,似乎是路过了方才的走廊。那杖责声还在继续,林夕能感觉到他停了一下,吩咐道:「到此为止。」 三七见他抱着林夕,一时间有些诧异,回道:「是。」 而后林夕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彻底陷入了昏睡,待她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了。她掀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屋内的情形便知自己今日彻底无法出门了。 窗外橘黄色的夕阳像散落了一地的红橘,林夕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天色,身子无半点力气。不知过了多久杏儿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碗粥和一些小菜。 将碗碟摆放在炕上的一张桌子上,将东西摆好后这才来扶着林夕移到了炕上,她已经一整日未进食了,腹中早已咕咕作响。林夕用汤勺喝了一口粥,这才感觉脑子清醒了一点。 突然想到什么,又问旁边的杏儿,「早上那几个小太监如何了,我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听到你们厂公大人下令停止,我可有听错?」 杏儿回道:「姑娘未曾记错,当时奴婢就在现场,那几个小太监眼看着就要被活生生打死了,多亏了姑娘给他们求情,这才救了他们一命。」 林夕听了这话垂下眼睫,有些自嘲,「我这算哪门子求情,他们本就是因为我才被连累的,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被受罚。」 「姑娘怎会这么想,本就是他们自作主张看护不力,这才惹得大人动了怒。这还只是杖责,若是寻常犯错大人定是要将他们送往大狱,油煎、站重枷的。」 林夕听了脑补出那些画面,胃里一阵翻滚,竟有些想吐。将碗推得远远地,干呕几声什么都没吐出来,身子却越发无力。 最后只堪堪喝了几口粥便什么也用不下了,她虽然自认为已经逐渐适应了古代的生活,可是当这残忍的刑法在杏儿嘴里,如同喝水一般说出口时,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今日之事虽然暂且算是过去,可是林夕却无法无视这件事的发生,她没办法接受有人因为她遭受这样的事情。她无法避免去想若是自己没来得及,若是那些人因她没了命,恐怕她这辈子都不能心安。 只是...... 以她现在这种情况,着实难以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她必须要时刻小心不给任何人添麻烦才行,否则那下场定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杏儿见她要吐,急忙上前来为她拍着背,「姑娘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吐了,可是身体还不舒服?」 林夕摇摇头,将自己在系统兑换的药丸掏出来,服了几粒这才算完。 见她并无甚大碍杏儿才总算松了口气,小声说道:「姑娘可是不知道,今日厂公大人又召太医过来给姑娘瞧病,见那些太医依旧束手无策发了好大的火。差点将他们送到大狱里去,若不是姑娘的病还需要他们,想来大人便真的直接把他们发落了。」 林夕有些不太想听了,她之前在书里看过,知道章见月是个什么样的人。穿进来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如此行事,之前那次查内奸之事便已经给她吓得不轻,此次更是让她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清楚自己在章见月心里算个什么样的定位,想来和那些他可以随便发落的太监宫女无甚两样,只是暂且需要她的医术才对她客气了一点罢了。 自己若是将这些客气当成她可以在章见月面前无礼的底气,只怕不出几日她便没命了。毕竟原主也只是未曾让他进来躲避,这才被那死太监关进大牢里,给封官加爵了。 不行,她一定要找机会逃离这里,如果她不离开。且不说她会因为没办法救治患者而病发死去,想来总有一天也会被这狗太监找其他理由处理掉。 既然如此还不如逃出去,从此天高任鸟飞,哪怕外面威胁她一个女子会艰难一点,也总比在这里每日担心自己哪天会突然没了性命要强。 这样的决心一旦下来,她便开始计划起来,先是向杏儿打听这周围的环境。借着散步的机会来勘察这附近的路线,和太监的巡视。 几日下来她除了在房里修养,便是做这些事,也不知为何章见月接连几日都没有召她过去一同用饭。不过这也更方便了林夕的行动,当她将一切都打听好后,便只差一个出门的藉口。 林夕愁得两日没睡好觉,杏儿眼见着她眼眶下的黑眼圈越发重了,这才偷偷禀报了章见月。 得知此事,章见月只以为是那日的事吓到她了,心想到底是一个山里长大的女子。没有见过这种事,一时被吓到也是有可能的,上次查内奸她不也是被吓得不敢接近他了吗。 思及至此,他大手一挥,「她不是想去林隐寺吗?你去告诉三七让梁夫人明日来邀她出去走走。」 第75页 作者有话说: 林夕:狗太监发疯了,不好,我得赶紧跑。 章见月:布下天罗地网陪你玩。 下章预告:东厂夫人?谁是东厂夫人? 第四十一章 三七的办事效率很好, 早上吩咐的事,不到中午梁夫人便坐着马车来了。一进屋便被林夕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几步握着她的手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才几日不见, 竟瘦成这样了。」 林夕几日未曾睡好,连胃口也下降了不少, 接连几日倒是轻减了不少。见是梁夫人来了,还以为是随同梁大人一起来和章见月商议要事的, 于是神色淡淡, 依旧提不起精神。 只勉强笑了几声, 「前几日病了,这两日刚好一些并无大碍。」 只说了一句, 身子便虚的咳嗽不断,梁夫人忙让她不要再说话。自己倒是说个不停,「我知你忧心小溪村的病情,此次前来也是专门来告知你一下,那村子里的病已经好多了。除去病得极为严重的几个,剩下的已经都好起来了。」 林夕点点头, 脸色也终于有了些红晕。一时间竟是恢复了几分力气, 问道:「夫人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梁夫人恍若刚才想起来一样,一拍手笑着道:「前几日我不是递了帖子邀你去林隐寺逛吗,正巧碰到我有事, 这几日倒没去成。我想着你在府里待久了应该想出来走走,今日正巧我有时间, 便带姑娘去寺里拜拜, 那里的菩萨听说可灵了, 定能祛除姑娘的病。」 林夕勉强一笑, 并不答话,哪里是她前几日没空。定是章见月推拒了才是,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倒是愿意放她出去,这倒是打乱了她原本逃跑的计划。 没时间细想,只要能出去便行,于是连忙答应了下来。 见她点头,杏儿连忙为她收拾衣衫,整理头发。不过一刻钟便打点好了一切,林夕和梁夫人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两人闲聊着,林夕趁着这时候时不时掀开帘子看外面随性的人。 发现除了四个梁夫人带来的人意外,还有八个小太监,几人都配了刀想来不是寻常太监。 梁夫人还以为她病久了没出过门,看着什么都新鲜,于是笑着打趣她,「我瞧着厂公大人很是紧张姑娘,出个门也要带上自己带刀太监才行,难不成这山里还有人将我们绑去了不成。」 林夕放下帘子,笑了笑,心想哪里是为了保护她,根本就是担心她会跑才对吧。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激动,她今日便要趁机逃跑,此次出行是她身边人最少的时候。况且还是在山上,若是能跑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这里的山路并不好走,马车一路摇晃到了半山腰时,被一个倒塌的树干拦了去路。梁夫人和林夕只好先下车,等待下人挪开那树干之后再通行。 趁着此时,杏儿再附近腾出一片空地出来,将马车里备用的椅子取出来让二人坐下。倒了杯茶给林夕,林夕捧着热茶听着梁夫人在耳边讲着一些县里大家闺秀的事情。 着实是让她有些意外,这成了婚的女子消息竟也如此灵通,连同哪家姑娘因为哪家的公子争风吃醋一事也了如指掌。想来她不应该闲在后院里,应该去东厂的情报处任职才对。 耳边梁夫人的声音不停,林夕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睛却向四处探去。本是打发时间也看一看风景,谁知目光扫过一片灌木丛时,突然被一道银白色的反光闪了眼。 林夕有些奇怪的站起来,欲往那边走去,被杏儿拦下凑到她耳边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要出恭?」 林夕被她一打断眼睛也跟着收了回来,再去看那个方向时,却发现方才的亮光已经不见了。 于是摇摇头道:「只是坐久了,有些不适想站起来走走。」 杏儿听了以为她要往这附近转转,于是忙阻拦,「姑娘到了山上再转吧,这里地形复杂还是不要逛得好。」 两人说话间,几个太监已经把路腾了出来,几人走过来顾不上拿起刀,「请姑娘上车吧。」 林夕点点头,正欲上车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声。几个草莽大汉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个个手拿长刀,怒目圆睁。 「谁是林夕。」 林夕:......??? 她好像没得罪过什么人吧,怎么到了这个世界总遇到这种事呢,先是东厂将她绑走。这还没过多久,又蹦出来一伙大汉。 她身边的太监们纷纷挡在她身前,奈何刀不在身边,不敢轻易上去与之搏斗。领头的太监冲着那人喊道:「东厂的人你也敢惹,不想死的劝你速速离去。」 那大汉一听便乐了,将大刀扛在背上,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老子今日就是要找你们东厂的麻烦,就是讨厌你们这些死太监,一个个的既然来了就都别想走。」 目光越过眼前的太监,看到躲在身后的林夕道:「劝你们赶紧把东厂夫人交出来,老子心情好或许还能饶了你们一命,让你们去通风报信。否则......」 那大汉晃了晃手里的刀,「否则,就别怪我手里的刀不留情面了。」 「哼!我们东厂难不成会怕你这不入流的贼人?」 两头对阵叫嚣,林夕和梁夫人在后面瑟瑟发抖,心想自己也不知道这几个太监实力怎么样。既然是章见月派来的人定是会武的,只是这几个太监手里没有刀,看气势到底弱了些。 第76页 林夕心想开口劝劝这几位公公,想让他们不要激怒对方,手里没刀还敢这么嚣张,果然不愧是东厂的人。 她正欲开口,却意外被身前的太监抢白一句,「林姑娘莫要担心,咱们定会护姑娘周全。」 话音一路,对面那大汉向身边喊了句,「果然如此,活捉林夕!!!今日咱们就将这东厂夫人活捉回去!!!」 林夕:wtf!!! 什么狗屁东厂夫人,什么狗屁太监,这话一出不就把她暴露了吗。这太监入职前培训过吗,怎么大敌当前还给对方泄露自己的信息呢。 那大汉话音一落,几人拎着刀便上来,来抢林夕。几个太监奈何手里没刀处于弱势,几个回合下来接连败退,却依旧护着身后的林夕和梁夫人。 梁夫人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各位好汉有话好说,我乃福安县县令夫人,若是需要银钱我即刻派人回家去取,只求各位好汉莫要伤我性命。」 那领头的大汉闻声仰头一笑,「谁瞧得上你的银钱,我今日把东厂夫人活捉回去,便能要挟章见月为我做事,到时候想要多少银钱没有,还看得上你这小小县令的家底?」 林夕彻底蒙了,这到底是谁穿的谣言,厂公夫人,什么厂公夫人。于是便朝着对面问道:「这儿哪有什么厂公夫人,各位可是找错人了?据我所知这东厂厂公应是没有夫人才对吧,更何况太监怎么会有夫人呢?」 那大汉瞅了她一眼,似是在嫌弃她的发言,「这京里早就传遍了,这东厂厂公身边出现了一位医女,不仅医术了得且容貌过人,早已被章见月收了房成了他的对食?」 对食,又是对食。林夕感觉心里有些不妙,这人说的该不会是她吧,「对食?不就是面对面吃饭吗?」 此话一出,双方对峙的场面明显出现了停滞的画面,就连身前护着她的太监也不免回头看她。 那大汉竟有空闲朝她解释道:「姑娘闺中女子,不知对食为何物,太监与普通女子结为夫妻便称之为对食。」 林夕瞬间感觉天雷滚滚,怪不得她感觉周围人看她的神情那么奇怪呢,还跟她说自己是章见月地对食之类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真蠢怎么就没想到这词有另一种含义呢。 几个太监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以为自家厂公大人诓骗人家姑娘,故意曲解对食的含义。搏斗中有些分神,一时之间竟然落了下风。 眼看着身边人都退开,一把长刀朝着林夕砍过去,杏儿急得大喊一声,「林姑娘小心!」 这一喊不要紧,那些大汉瞬间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纷纷朝着林夕的方向靠拢过去。 还不忘喊一句,「活捉林夕!活捉东厂夫人!!!」 林夕瞬间死鱼眼,感觉这世界对她太不公,怎么每次倒霉事都能被她遇到。 只见众人一拥而上,将林夕团团围住,林夕眼见着自己没了人。尴尬地咧嘴一笑,「这位大哥,咱们有什么话好好商量,别动刀。」 为首的一个大汉停下手里的刀,一步步朝着林夕身边逼去,林夕往后退两步,周围都是贼人,已经无路可逃。 那大汉越走越近,伸手一捞将她整个扛在背上,林夕感觉自己的胃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回去跟你们厂公大人传个话,让他只身前往后山,不能带一人。若是让我发现有任何随从,便让你们大人等着收尸吧。」 说罢便扛着林夕逃离此地,林夕被他扛在肩上一路颠簸,心中无数脏话飘过。有骂这壮汉的也有骂那章见月的,骂来骂去又怪自己为何刚才没直言自己发现了异常。 今日若是逃不了,可以改日再逃嘛,章见月目前不会动她。可是这些壮汉不一样,一个弄不好想来就会撕票。 救命,刚逃离狼穴又入虎口,真是苍了天了!!! 想来她这次难逃此劫了,原本若是让章见月送钱来赎,可能还有一丝可能。可是若是让他只身前往后山,被人挟制想来是不可能的。 她十分清楚,章见月这人最爱惜自己的姓名,从不会因为任何一人以身犯险。十三皇子是个例外,她一个可有可无的医女,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只能寄希望于自救。 作者有话说: 壮汉:活捉林夕,活捉东厂夫人! 众太监:誓死保护林姑娘。 林夕:没有你们这句话我还能多活几天...... 第四十二章 上午林夕的马车刚出发, 三七便即刻禀报消息。刚踏入屋内,便闻到一阵泠泠香气,仔细一闻竟是檀香。 章见月很少用香, 即便使用也是特殊的日子, 或是佩戴香囊。这样有助于安神的沉香,是他每次遇到重要决断时才会想起来点一炉沉香。 那裊裊烟雾围绕在香炉边, 很快扩散在整个屋内,令人闻之平心静气。章见月左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似是听到了动静, 眼皮未抬, 「她已经出发了吗?」 三七拱手回道:「是,大人。」 得到此回答章见月并未作声, 屋内又回归了一片寂静之中。三七看着他的样子,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道:「大人,真的要这么做?」 章见月微微睁眼,依旧神色未变,只继续听他接下来的话。 「大人若想查出御林党的细作,有多种办法, 可是为何非要以林姑娘做诱饵。您......」当真如此捨得? 第77页 这两日他看得清楚, 自从林姑娘病了以后,大人表面未曾有任何变化,实则早已心急如焚。想来定是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 自己竟然如此在意一个人。 明知林姑娘的的是不治之症,却还要重金悬赏为她求医, 本以为过几日便能听到大人的好消息。却未曾想到他竟让林姑娘做此次行动的诱饵, 这一举动又让他看不懂了。 章见月揉了揉额角, 似是漫不经心, 「你的话太多了。」 「属下知罪。」 却见他并未生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背手道:「若不让他们以为自己抓到了什么重要的把柄,岂会倾巢而出?既然要抓,那便一次抓个干净。」 三七瞭然,「大人明智,只是林姑娘那边,可要保她安全?」 章见月听出他话语里的试探,这几日为了让那些人相信林夕是他心上人,自己做了许多不合规矩之事。里面到底有几分虚情假意,几分真心连他自己都快糊涂了。 只他从不敢忘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的,更不敢轻易有软肋,何况又是如此容易被人利用的男女之情。 他看着窗外,一直海东青在院子正上空盘旋着,像是终于冲破了牢笼在天空中不断盘旋向一直困着自己的牢笼告别。沉默许久并不作声,只是手捏得更紧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外有小太监回来报信,一进门便跪着叩头,「大人,林姑娘被贼人抓走了,那人声称要大人不带一人,只身前往林隐山后山,否则林姑娘性命不保。」 闻声章见月一手抓着窗台,几个盆栽被他碰到在地,此刻即便他再怎样强装镇定都好像是在欲盖弥彰。 林隐山的一个山洞里,周围黑漆漆的,不时传来一阵滴水声。林夕在一阵喧闹中醒来,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只见上午抓她过来的几个壮汉已经在洞里点燃了一个火堆。 旁边还插着一个木棍,顶端像是一只鸡,被火焰烤着滋滋作响。林夕靠在石壁上,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了自己身后。 石洞中有些阴冷,再加上她坐的那一处并不平整,本就病得不轻的她又腹痛不止起来。不过一会儿便疼得满头是汗,她抬眼看了看那几个壮汉。 只见一个头上裹了头巾的大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见她似是疼痛难忍便多嘴问了一句,「喂,你怎么了?」 林夕疼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便向那壮汉说道:「这位大哥,我腹痛难忍自己带了药在袖子里,可否解开这麻绳让我服药下去,很快便好。」 那壮汉听了大笑一声,说道:「姑娘以为咱们是愣头青呢,以为是头一会儿做这种事,还想着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骗咱们。你也不会打听打听,你青爷爷是谁,这东厂多少太监的命折在你青爷爷的刀上,姑娘就别再妄想逃跑了。」 他身边另一个在烤鸡的大汉接着笑道:「不错,这东厂的人最是会骗人,上次我心软被阉狗骗了,被笑了好久,这次说什么都不会给你一丝机会。」 林夕:...... 这东厂的名声当真是餵了狗了。 即便如此,林夕心里依旧抱着一丝希望,「那个,各位大哥,我不是东厂的人。我是被东厂绑过去的,原本是住在这山脚下,结果被那狗太监一把火烧了我家,还将我绑走,我恨他们都来不及,怎么会是东厂的人呢。」 那个烤鸡的大汉听了,立刻漏出八卦脸,「这狗太监当真如此对你,不都说你是他对食,是他捧在掌心的东厂夫人吗?」 林夕:什么狗屁厂公夫人!!! 还捧在掌心,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她每天跟个小碎催一样跟在他身后。随叫随到也就罢了,吃饭也不放过她还要让她陪同,若不是章见月注意男女大防,她都有点担心自己的清白了。 话说她们俩之前,好像也算不上清白,竹屋那次被他撞见过自己在洗澡的样子。一起同床共枕过,还被人传成了东厂夫人,现在想想看即便她回去解释,想来也定是解释不清。 罢了罢了,想她在现代时候母胎solo,单身25年竟然也能有这一天。大概是见她不反驳,那野鸡壮汉指着她说道:「你看,我就说吧,她肯定是在装,还想骗老子,果然东厂里面就每一个好人。」 林夕已经疼到眼前发晕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涌竟是从喉中喷出一口血出来,溢出唇边。 那烤野鸡的壮汉见状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野鸡交给另一个人,上前来拍拍她的脸,「喂喂!你醒醒,莫不是真的病了。你说句话,喂!」 林夕感觉自己六识都在逐渐模糊,隐约感觉到有人在不断拍打她的脸,只是她连睁眼都有些困难。 那壮汉见她不似作假,急忙松开了她身后的麻绳,问道:「你的药在哪里?」 林夕勉强让自己找回一丝神志,从袖口掏出一个药瓶来,只是手到底无力。没来得及拔开药瓶便垂落在地,了无声息。 她这一晕倒好,急的几个大汉不知所措,那青衣壮汉从她手里取出药瓶来。拿在手里看了看,闻了闻味道,也不管这药需要吃多少。 直接往掌心倒了十几粒,塞入她口中,又命一旁的人去取水来给她喝。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林夕总算是又活了过来。 系统的药见效快,且效果又好,只短暂片刻昏迷,林夕便又醒了过来。待她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手上的麻绳早已不见。 第78页 想来定是那些壮汉认为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是跑也跑不了多远,见她病得如此,便不再绑着她了。 见她醒了过来,那青衣壮汉扫了她一眼,手里拿着鸡骨啃着含糊不清地说道:「既然醒了就老实点,别想着逃跑,就你这身子能跑出一里地算你厉害。」 吃完将鸡骨扔在一边,抹抹嘴打了个哈切,抱怨道:「这阉狗怎么还没来,怕是不敢来吧。」 一旁一个壮汉接了句,「大哥,那阉狗夫人在此,想来定是会来的。不是说了吗,那阉狗对这女子爱如珍宝,若不是今日她出来爬山,我们定抓不到如此好的机会来。」 林夕倚靠在石壁上,有些好奇地问道:「是谁告诉你们我是他夫人的?」 那青衣壮汉看了她一眼,「你和他的关系早就传开了,况且就凭他对你寸步不离的样子,怎么看都不算清白。」 林夕有些头痛,她想她终于明白章见月那天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现在已经是东厂的人了,只要是章见月的敌人,便一定会想尽办法地对她下手。 真真是无妄之灾。 感嘆一声后,她才又自嘲地说道:「你们想来是绑错人了,我只是他的医女,他中了毒需要我为他医治,所以才走得近了些。章见月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你们也清楚,若是真正在意一人定不会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更何况像这样人人都知晓,岂不是暴露了他的弱点,吸引敌人来针对?我只求各位大哥,即便他不来也千万放我一命,我已时日不多,还剩下唯一遗愿要完成。」 那青衣壮汉听完思虑半天,心想她说得有道理,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未必是真的。许是那狗贼故意流传出来掩人耳目的,莫非他另有所图? 于是便又问道:「有何遗愿?」 「我出生没多久父母便死于一场疫病,而后便被亲人扔到了山里自生自灭,幸而遇到一医者教我医术。我只自己活不了多久,此生只想用自己剩余的生命行医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也不枉我活这一遭。」 那青衣壮汉听了有些愣神,倒是没想到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宏图之志』,只是上面吩咐下来他到底不能违抗命令。即便他已经有些心软,到底还是不能答应她。 于是只好狠狠心道:「姑娘莫要再想这些,有这时间还是祈求那狗贼能赴约吧,不然......」 他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眸光中满是杀意,「不然......就只能与姑娘说声对不起了。」 林夕被他吓了一跳,她本想打感情牌试图唤回来这人一丝良知,不承想自己眼前根本就是亡命徒。 生与死对他们来说只在他们背后之人的一念之中,他们只是奉命完成任务的一把刀,不可拥有自己的想法。 即便有违他们的意志,长年累月地杀人,也会让他们认为自己的任务要紧,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林夕一时间有些绝望,心想自己的小命恐怕就会在今日断送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 林夕:捧在手心的厂公夫人?哪个瞎了眼的传出去的?!!! 野鸡壮汉:又在装了,东厂合该各个配上一个奥斯卡小金人才是。 此时章督主还在骑马来的路上—— 第四十三章 见对方如此, 林夕只好另寻其他之法,方才被他们带往后山的时候自己有记一些路。这几人见她病得厉害想来并不打算再绑住她,那么便可以趁此机会, 用迷药将他们迷倒。 为了保险起见, 林夕选取了并不是特别强劲的迷药,只要扔在火里便能生效。为了防止把自己迷晕, 她又和系统兑换了醒脑丸,这才算作罢。 待和系统兑换成功后, 她这才上前和那青衣壮汉说道:「这位大哥, 可否让我去火边烤烤火, 这洞内着实有点冷,我这还病着。即便待会儿要送我上路, 还请让我别遭太多罪,我这到了地底下也不会埋怨各位大哥的。」 见她如此识相,那青衣壮汉点了点头,靠在一边朝其他人吩咐一声,「我先休息一会儿,你们几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盯好了。」 「知道了, 大哥你放心睡吧。」 林夕这才敢凑到火边, 这洞内除了她只有六个人,三个人围在外圈,其余三人同她一起围坐在火边。林夕用余光打量一番, 心想这下有些难办。 要怎么样才能在不引起他们注意的情况下,把迷药扔进火力呢? 见她凑过来, 其中一腰间别着匕首的壮汉朝身边人挤了挤眼, 像是在交流着什么, 而后转过身来对着她问道:「姑娘, 都说太监容易折磨人,你在伺候那阉狗的时候可有遭罪?」 一开口就是中年男子开黄腔那味儿了,林夕心里又气又不自在,强忍住怒火抬头笑着回道:「我是她的大夫,平时只管给他诊脉开药方,其他事我并不知晓。」 那个壮汉见套不出话来,切了一声,用棍子拨了拨火堆使火势更旺了一些。其他两个男子像是有些犯困,接连着打哈切,一连着下来林夕也跟着犯困。 她又问道:「各位大哥昨日是没睡好吗?我瞧着几位眼下乌青比较重,应是经常晚睡所致。」 那壮汉似是太困脑子也跟着犯迷糊,想也没想地便说道:「可不是,这连着几夜出任务,白日也不让休息,这不刚说让休息一天,结果又让我们爬起来处理这事儿。活倒霉催的,怎么就盯上我们兄弟几个使劲儿使唤呢。」 第79页 似是都跟着犯困,另一边一壮汉远远应了一声,「可不是,那风机处的可比我们清闲多了,我们哥几个这个月过去一半了,连一天都没休息过。」 林夕将手伸进袖子里,取出一粒迷药藏于指缝,装作用棍子拨火的样子,趁势丢尽了火里。 完毕后又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与那几人攀谈,「哎呀,这可不行,长时间熬夜不仅容易猝死,还容易影响生子呢。」 靠在墙壁上的壮汉一听这话,瞬间清醒了几分,「果真?晚睡竟还会影响生子?」 林夕暗笑一声,果然这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关于生孩子这事上大部分人还都是比较重视的,尤其是这传宗接代的古代。 她点点头,「可不是吗,若是超过三更还未睡觉,长时间下去便会影响男子的生育能力。况且若是长时间休息不足,会引发各种疾病,东厂里有一些小太监便是这样突然猝死的。」 那几人听了便是一脸的惶恐不安,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你这小丫头可别是骗我们的吧,生不生得出孩子和男人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妇人的事。」 林夕:...... 她勉强笑了一声,「非也,我听村里的大人讲过,说是我们隔壁村有个男子不能生育,妻子与他人苟合生出一子,被那男子爱若珍宝。几年后那妇人与他人苟且之事被揭穿,那男子看了大夫这才得知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孩子也是那姦夫的。」 许是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那几个男子听了倒是纷纷沉默了一阵,过了一会儿火堆对面的三个男子偷偷小声嘀咕一阵。 因为离得不远,林夕很容易便能听到,原来是之前他们的一个兄弟被妻子戴了绿帽子,后来和那姦夫打起时被其妻子砸中了头,这才英年早逝。 后来公堂上审问时,这才得知妻子与人通姦的原因是那男子不能生,这事从此在他们圈子里流传甚广。 更有甚者因此事还专门去看了几趟大夫,一个两个地都担心自家夫人生不出孩子是自己的原因。 这洞内六个里有五个都没孩子,一听林夕这话心内便有些着急,得知林夕是章见月的大夫后便想着让她为其诊治一番。 另一边坐在最外围的那个无动于衷,无他,成婚五年三个孩子,实力在那放着。 不同于那人,其他五人纷纷上前来让林夕为其把脉,林夕简单诊脉过后。将几人的身体情况讲述了一些,五个里面有三个都有心肺的问题,提及此事,几人又是一阵紧张。 「这可有大碍?」 林夕收起自己的手,十分淡定地说道:「我知晓猝死最多的,病因便是心肺出了问题。再加上诸位平时昼伏夜出,日夜颠倒休息不足,恐怕时间长了于寿命有碍。」 几个壮汉听了连忙又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林夕点点头,报出几个药名和剂量,「按照这个药方来吃,调养一段时间便能养回来,只是这生育......」 她没有一口气说话,引得几个壮汉一脸着急,有个性急的忍不住问道:「姑娘快些说吧,生育可有妨碍?」 林夕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众人一眼,「这生育嘛,虽是困难,却还有得治,只不过几位不知可否让我一试?」 几人商议一番点点头,「姑娘尽管说,是何种办法?」 林夕将一把银针从袖口中掏了出来,「此方法为针灸,可以通过此法恢复人体的生机,让诸位的生育能力恢复如常。」 她将这法子吹嘘的无人能及,几人听了倒是犹豫了一会儿,一旁一壮汉附耳说了几句。 「上次咱们给那阉狗下的天下第一奇毒便被这姑娘解了,想来定是医术不凡,不如我们便试一试,几根针罢了还能要了我们的命不成?」 「不成不成,万一她暗算我们可怎么办?」一壮汉拒绝道。 「怕什么,我们六个人还能看不住一个小丫头,谅她也没那个胆子对我们下手,况且她还病病殃殃的哪里能逃得出我们的手心呢?」 几人商议一番,终于达成了一致,领头的青衣壮汉上前来说道:「还请姑娘给我们行针,若是有用,将此法告知我们,之后寻其他大夫也方便。」 林夕笑着点点头,「诸位放心,医者父母心,待我为诸位行针之后,便会将此法说与各位听。」 说罢又问道:「你们谁先来?」 领头的青衣壮汉首当其冲,「我先。」 说着便上前来坐在林夕对面,林夕取出几根针来分别在他耳□□、玉枕穴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随着她扎下针后,青衣壮汉感觉自己被扎的地方像是蚂蚁咬了一下似的,却并不难受,反而有一种意外舒服的感觉。 林夕一边扎针一边问他,「是不是感觉大脑放空了,身体也跟着通透了?」 那青衣男子闭上眼点点头,不仅如此,他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一堆棉花上,软软的让人舒服的有些犯困。 另外几个见他如此模样,便记着也上来想要扎针,「姑娘,你也给我扎上吧,这等老大扎完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几个人像是忘记了任务一样,纷纷要求着林夕给他们扎针,林夕笑着点头让他们做好。 一个个地上前给他们扎上针,几人扎上之后瞬间露出了与那青衣壮汉一样的表情,似是飘飘欲仙。 第80页 林夕把自己的声音放得越来越轻,「是不是感觉自己在云端?」 「感觉自己身体慢慢变轻,像是飘浮在空中?」 几人闭着眼,随意『嗯』出一声,似是睡意来袭。连反应都迟钝了不少,回应隔了好久。 林夕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洞口边,只见洞口那个壮汉似是已经睡着了,借着迷药发作,扎上针的几个壮汉也跟着犯困起来。 林夕时不时又问他们几声,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极好的催眠曲似的。几人刚开始还有回声,之后便再无回应,一个个地靠在墙壁上似是完全陷入了沉睡。 见如此,她又小声试探了一声,「几位大哥,可是困了?」 空气中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声。 林夕见此小心翼翼地起身,慢慢地往洞口挪去,虽然知道自己下了迷药,也给他们扎了针。可是一切都有万一,还是要小心行事。 她抬起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手里抓着一包药粉备用。若是有人中途醒来抓她,便把这药粉洒在他眼睛上,应该还能拖上一段时间。 这么想着,动作也是越发的小心了,一步两步。她目测了一下,距离洞口只有五步的距离,洞口边的那人并没有将洞口完全堵住,那剩余的让她过去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待她挪到洞口之处时,便自觉已经成功了一半,心里也放松了一些。只是不成想洞口竟有一些散乱的枯枝烂叶,轻轻一踩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林夕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余光偷瞄了他一眼,只见那人闭眼并没什么反应。 于是总算松了口气,心道还好他没醒,不然如此行径倒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怕是会直接被他们五花大绑起来,再想逃走可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抬起脚一步步挪到了洞口外,见附近没人,林夕便撒腿跑了起来。这几乎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不要命地跑,冷风灌进肺里,刺激得她一阵腹痛,却仍不敢停下。 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跑,赶紧跑,要跑得更快一点。 作者有话说: 绿衣壮汉:什么!熬夜生不出孩子?! 野鸡壮汉:不成不成,他还没娶媳妇儿呢。 新文《抬头月光难觅》求收藏,这是本互相救赎的现言。基调是疼痛救赎,本文案属于回忆内容,将在文中穿插出现。 林晚作为计划生育的漏网之鱼,从小便被送往乡下一户人家抚养,成天熘猫逗狗、惹是生非。突然有一天邻居奶奶家也送来了一个长得玉人般可爱的『小姐姐』,穿着好看的小裙子,十分的干净漂亮。 为了和『小姐姐』打好关系,她每天跑到人家家里蹭饭试图拉近距离,恨不得与她同吃同住才行。每日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惹得对方不胜烦扰。 终于有一天没想到眼前的『小姐姐』竟然是个带把儿的小哥哥,这可触及到了林晚的知识盲区了,指着对方的小裙子喊道:「你骗人,你穿小裙子,就是小姐姐。」 宋枕秋急的白了脸,将小裙子扔在地上,和她打了一架。打输了的宋枕秋,挂着彩坡了脚被林晚按着头认了小姐姐的称号。 多年后看着长得翩翩如玉的宋枕秋,林晚悔不当初,谁来给她一颗后悔药? 小剧场: 林晚:什么?我喜欢宋枕秋?那你是没见过他穿小裙裙的样子,那叫一个迷人。(我才不会喜欢宋枕秋呢!) 转过头面对被别人告白的宋枕秋,林晚越发的红了脸,「你......你不可以喜欢她,你只能和我谈恋爱。」 第四十四章 将府内的事都处理好后, 章见月带着三七和一众人马来到林隐山下,到了山脚下后正想带人往山上去。却让他意外得有些犹豫了,他拧着眉头坐在马上, 手抓紧了缰绳。 调转马头转身对三七道:「你们几人在山下等候我消息, 以穿云箭为号。」 三七愣了一下,回道:「是, 大人!」 说罢便抓紧缰绳头也不回地往山上去,心脏仿佛停止了一瞬, 他知晓自己这般行事可能会使自己陷入危险中。这样不带一兵一卒, 之身赴险的事情根本就是蠢人做的。 只是此刻他无法再思考其他, 第一次如此愚蠢地任由自己随心处事,当真愚蠢至极。 可即便这么想, 他却不置可否地感到一丝愉悦,哪怕她身处险境是自己设的局。可是当她深陷危机,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他。只是这么想,心里便莫名升腾出一丝喜悦,他果然疯得不轻。 后山上,刚跑出洞内的林夕腿脚时刻不敢停, 几乎是不要命地跑。顾不得看脚下的路, 结果显而易见,很快便被路上出现的一道藤蔓绊住了脚,摔了个狗吃屎。 几乎是脸先着的地, 林夕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吸了一鼻子尘土, 连咳好几声。伸手遮掩松开时手心一片血迹, 这时她方才感觉到一阵疼痛, 原是刚才摔倒擦伤所致。 顾不得想别的, 从袖口中取出帕子随意擦了擦便要离开,她抬眼看了看周围,许是方才太过紧张所致。先下倒是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了,只是觉得往前走是对的,于是扶着一旁的树干站了起来。 走了两步,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疼得她几乎要站不住脚。如果说方才下巴的擦伤只是隐隐作痛还可以忍受,那么她此刻每走一步路便像是踩在刀尖上。 第81页 美人鱼刚幻化成腿便是如此了吧,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只是分神一瞬。便又从旁边捡了一根足够粗的木棍过来握在手里,当临时拐杖使。 这样拄着拐一步一步走着,心里仍旧十分戒备,时不时看着周围的草丛。哪怕只是风吹草动也能引起她的惊吓,不怪她胆小,实在是她不知这附近是否还有埋伏。 之前在洞内的时候,林夕分明听见他们讲了还有什么风机处,谁又知道这次刺杀是否就只有他们几人呢。 一个东厂厂公武功深不可测,岂能只会派这几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壮汉过来刺杀?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于是一路越发的小心了。 只是林夕没想到自己没迎来其他埋伏的杀手,倒是先迎来了一头野猪,那可是快和她人身一般高大的野猪啊。 她愣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在树底下搜寻什么的野猪,通身漆黑嘴角两边还长着两颗呈弧线状的牙齿。 呼哧呼哧地像是在和谁人生气一般,突然就开始撞树,砰砰砰!地连着几下,树上的叶子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林夕一动不敢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以往看到的科普知识,遇到野猪该怎么办来着? 她心里慌忙召唤系统,「系统系统,有没有可以瞬间迷倒大型动物的药物?」 系统:【有的,需要十个成就点,目前宿主有67个成就点,宿主可要兑换?】 林夕:「67个?」莫非是小溪村的人都痊癒了? 系统回道:【之前宿主在小溪村开的药方救治的患者积攒了50个成就点,下一轮赠送待宿主闲暇时发放。】 林夕想也不想地选择了兑换,之后便看见工具栏中出现了一个白色药瓶子,她将那药瓶握在手心。 只待那野猪注意到她时便朝它撒过去,只是野猪的速度和力量实在惊人,她不可擅自行动。 记得初来这个世界之时,林虎曾经对她说过,最近山上野兽频出,让她最好不要上山。没想到她第一次来便遇到了,这是什么概率啊。不过想到自己救得第一个人便是当时要躲避的章见月时,心里不禁又平复了下来。 想当初若是直接遇到野猪,也比遇到章见月要好吧。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笑了一声。 没想到直接惊到了对面的野猪,那野猪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看,身子微微转过来面对着她,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朝她冲过来。 林夕:...... 你不要过来啊—— 心里慌乱一片,却见那野猪前蹄有所动作,在不停地摩擦着地面。林夕霎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它......它这是在助跑吗?不会吧! 来不及思考扔下木棍便往树上爬,顾不得脚上的伤硬着头皮攀着树干,几乎是她爬树的下一秒,那野猪便发疯似的朝着她冲撞过来。 猪突猛进,猪突猛进—— 林夕以毕生最快的速度爬到了树干中央,手脚并用地环着树干,紧闭双眼不敢往下看。那野猪见她爬上了树开始像刚才一样,撞击着她所攀爬的那颗大树。 一下又一下,砰砰砰!每一下似乎都撞进了她停止跳动的心里,林夕感觉自己手脚血液在不断倒退,手脚发凉逐渐没了力气。 可是却又不敢有丝毫放松,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咻』的一声,树下那野猪突然没了动静。林夕平稳住呼吸往树下看了一眼,只见那野猪身上插着几支箭羽,轰然倒塌在地。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树林那边跑过来一个壮汉,看着那野猪道:「大哥,是头野猪,不是章阉狗。」 林夕:...... 她不会这么背吧?竟然又碰到了东厂的敌人,听对方这口气明显就是和东厂不对付,不然也不会称作章见月为章阉狗了。 林夕不敢下去,手脚依旧攀着树干。直到那壮汉走到树下,踢了踢那野猪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往上一看这才发现了她。 那壮汉瞅了她一眼,似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于是便喊了她一声,「喂!」 林夕吓得抱紧了树干,不敢发一语。那壮汉见她不答话,心里有些奇怪,心想前面他们守得好好的没见有人过去,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心里越发地起了疑心,拿起弓箭对准林夕,「我数三声,你从树上下来,否则就等着我将你射下来吧。」 林夕闻声又是一阵胆战心惊,偷瞄了一眼底下那个壮汉,终于还是慢慢从树上爬了下来。 没等对面那壮汉开口发问,林夕便主动说道:「我是山脚下的医女,上山来採药的,结果撞上了这野猪丢了竹篓,多谢这位好汉救我。」 那壮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辨别她话语的真伪,「是吗?我一直在山上守着怎么没见你上来?」 林夕干笑几声,「我是从后山的一条小路上来的,那条路并没多少人知晓,想来这位好汉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那壮汉闻声收起了手上的弓箭,另一边闻声来了几人,都是同他一样的装扮。背上背着弓箭,腰上别着软刀。 见自己的同伴不说话,出声问道:「怎么回事?这女子是?」 「她说自己是山下的医女,上来採药的。」 旁边那人点点头,拍了下他的肩膀,「别是你瞧上人家姑娘了吧,万一她是东厂夫人呢,虽说后山有咱们兄弟把守着,可东厂手段众多万一被她逃出来怎么办。」 第82页 另一边一壮汉也过来复合,「就是,更何况咱们兄弟埋伏这么久,让她下山去万一被那狗太监抓到,暴露了怎么办。」 几人商议一番决定还是先让她待在山上,等过会儿事情结束了再放她下去。 杀死野猪那壮汉点点头,转过身对林夕道:「我们有要事在身,若放你走恐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待我们任务结束后你便可自行离开。」 说着便要讲林夕带走,眼看着要圆过谎,只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人连跑带喊,「她就是东厂夫人,别让她跑!」 林夕顿时感觉一阵雷朝着她噼了下来,怎么回事,那些人不是都晕倒了吗? 闻得此声,方才还对她十分客气的几人瞬间转变了态度,一个个地都像是只饿狼一样盯着她。 「你竟是东厂夫人!好呀,东厂果然了不起,一个弱女子竟能从我们兄弟看守下逃走,果真东厂没一个好东西。」那个壮汉急赤白脸,怒骂道。 林夕抬手试图解释,「我并非东厂夫人,想来你们定是认错人了。」 身后那壮汉终于跑了过来,双手撑着膝盖,「千机处的兄弟们,别听这姑娘瞎扯,方才我们看着她看得好好的,见她发病还餵了药给她。谁知道这姑娘借着要给咱们兄弟看病问诊的机会,竟然给几个弟兄都扎了针弄晕了过去,也不知她下了什么迷药,竟然连我也弄晕了过去。」 「可千万不能相信她的话,这姑娘就跟东厂的人一样,诡计多端没一句能相信的。」 千机处的人听了嘲笑他几声,「到底是你们三处的没用,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看不住,我看你们之后怎么在首辅大人面前的脸。」 林夕见躲不过,于是将手里的瓷瓶瞧瞧打开了盖子,目光谨慎地看着眼前几人。 只见几个人呈现一个半圆的趋势围着她,一步步地逼近,林夕瞬间将药瓶子里的药粉往他们几人面前一撒,赶紧越过他们往前跑。几个人猝不及防被撒了一眼,六个人了晕倒了三个,其余三个躲得及时,只是吸入了一点,觉得有些浑身无力,却还能抵抗一番。 见林夕跑了,那壮汉用袖子捂着口鼻道:「糟了,这迷药太强,竟着了她的道。」 三人对视一眼,用腰间的软刀在手上划了一条刀子,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看着眼前逐渐消失的身影道:「追!」 作者有话说: 林夕:这野猪每撞一声,都撞进了我的心里。 章见月:没想到自己竟然败给了野猪!!! 第四十五章 林夕带着一条瘸腿拼命地往前跑, 右脚处疼得她整条腿都有些麻木,不行,不可以停下来。看刚才那些人的样子, 如果她停下来定是死路一条。 于是卯足了劲跑, 却无奈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和速度天生便有些悬殊,更何况那些人是刻意被训练过的杀手。速度更是可见一斑, 几个壮汉很快便追上了她。 伸手在空中一抓,将她飘在脑后的长发扯在手里, 狠狠地往后一扯。林夕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掉了, 吃痛一声倒在地上, 那人松开了手里的头发。 慢慢朝着她逼近,目光冰冷无情, 「想跑?阉狗的女人果然也是诡计多端,贱人!竟敢对我们兄弟使迷药。」 林夕往后挪动几下,又被他抓住下巴,在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还想跑,今天你便是叫天不应, 叫地无门!」 林夕冷不丁地被他抽了一巴掌, 倒也不怎么怕了,抬头瞪着眼睛与他辩驳,「你说我对你兄弟使用迷药, 我一个无辜弱女子被你们绑了来,不使办法离开难不成还伸出脖子任由你们杀吗?」 「你们杀人有你们的道理, 可曾想过被杀人的感受, 难不成你们强便有理。弱者便连辩白的权利都没有吗, 今日我为鱼肉, 他日也定有你们的下场,天道好轮回,谁也逃不过。」 那壮汉听了又是一巴掌抽过来,手臂上的血顺着飞溅到了林夕的脸上,本就伤得不清的脸更是触目惊心。 「臭娘们儿!还敢跟老子将这些话,真是晦气。」说着一边将衣摆撕扯出一块布来缠绕在伤口处,一边对着身旁两个人说道,「把她拖到一边,别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堵着她的嘴,待会儿还要用她来吸引那章阉狗。」 身旁的两人拱手回道,「是。」 说着便将林夕绑了起来,拿了块布堵住嘴,林夕挣扎几番到底还是败在他们手下。 那人狠狠地掐在她下巴伤口处,林夕吃痛一声张开嘴,一团布便被立刻塞了进来。 见林夕瞪着自己,那壮汉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哎哟,小娘们儿还挺烈,在咱们面前不立刻求饶还将那么多有的没的。那章阉狗是不是就是被你这些花言巧语拿下的,你也够厉害的,连太监都能拜倒在你这石榴裙下。」 说罢又用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打量着她全身,那目光让她不寒而慄,整个人如针芒刺背。她心道不好,这人该不是对她起了歹念吧。 果不其然,那壮汉下一句便说道:「你说这狗太监已经被去了势如何还能有夫人,想来姑娘跟着那狗太监也不好受,没尝过云雨的滋味儿。不如咱们让姑娘领教领教,也算是咱们给姑娘的恩德了,让你死之前尝尝这共赴巫山的好处。」 若换成是原主只怕是听不懂这些话,只是林夕可是实打实的现代人,那些日本片子不知道和室友看过多少了。这话说得直白,她几乎不用多加反应便能知道其中含义。 第83页 于是更是拼命地挣扎摇着头,目光瞪得如同火炬一般,心道这些人果真心怀不轨。世界上但凡带着根的男子满脑子便都是□□,还不如去了势的太监。 只见那壮汉朝着她伸出手来,林夕挣扎着往后躲,第一次如此希望章见月能够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那壮汉手刚触及她的衣领,却又被一旁蹲在草里的壮汉喊道:「莫要吵闹,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想来那狗太监应该快要来了,到时候等处置了他,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嘿嘿一笑,到底松开了手,却是拍在后脑勺上憨笑道:「大哥,咱们都有一个月没见女人了,咱们三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怎么能憋着,不如......」 他挤眉弄眼地朝着那壮汉说道:「不如咱们趁着他没来松快松快,正好也尝尝这东厂夫人的滋味儿,想来不必寻常,不然那狗太监怎么会就挑中了她呢。都说这章阉狗容貌出众,就连宫里有点颜色的宫女都想着自荐枕席,都被他拒了,想来这人自有她的妙处。」 另一个在望风的壮汉闻声也忍不住吞了口水,目光闪烁地看着领头的壮汉,「大哥,你就听他的吧,再说了咱们这也不算懈怠任务。搞了这女人,也算让章阉狗那狗东西尝尝被羞辱的滋味,自己的夫人被别人占了,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忍得了吧?」 林夕越听越绝望,她想过自己会被杀,想过自己被拐卖。终是没有想过这一茬,只是即便她再如何后悔今日不该出门,也越发晚了。 只待那领头的壮汉一点头,林夕身侧那人便迫不及待地去解她的衣带,一边解一边骂道:「妈的,娘儿们儿的衣服就是麻烦,这么多带子缠在身上做什么,真真是耽误事。」 说着不顾林夕地挣扎抽出软刀在她衣服上划了几刀,一瞬间林夕感觉衣带被松开,那被衣服束缚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便是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清凉感,她睁大了眼睛,就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几只手朝着她身上摸过去,她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奈何嘴巴被堵住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当手指扣在她身上时,林夕终是停了动作含泪闭上眼睛。 同时在脑海中召唤出系统,「系统,看在我救了这么多人的份儿上,将我人道毁灭吧。」 不知为何,这次系统迟迟未曾出现,正当林夕以为系统要漠视这事情发生时。突然不远处飞来一支箭羽,直直地插在她面前的树干上。 闻声三个壮汉也瞬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提着长刀看着草丛外,那领头地扒着草看了一眼。 只见章见月提着长刀,从对面树上跳了下来,轻轻一挥便将他头颅砍了下来。 那头颅上的眼睛还未曾闭上,似乎不可置信自己就这样被杀,死都不曾瞑目。 圆滚滚的头颅顺着方向滚落在林夕手边,砸在她左手上,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滚烫的血溅了她一手,黏糊糊的她吓得三魂七魄都快没了,将那东西扔到一边去。 另两个壮汉见此吓得急忙往后退了两步,章见月趁此机会将林夕提着肩膀扯进自己怀中,伸手将她口中的布取了下来,问她一声,「平时话那么多,这会儿怎的见了我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林夕早已被吓得失语精神不济,只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眶里的泪仿佛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无休止地落下,章见月似是没想到她被吓成了这副模样。 目光落在她凌乱的衣服上,和散开的衣襟,目光一禀竟是燃起了杀意。抬眼又看向对面拿着刀蓄势待发的两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来,说道:「好,好得很。」 将她手上的绳子砍掉,拿了自己的手帕蒙住她的眼睛,附在她耳边说道:「抱紧我。」 林夕伸手圈住他的脖颈,紧紧地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生稻草一般,不愿撒手。 林夕被他蒙住了眼便是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感觉身体一清,似是被使了轻功带地飞了起来。几声刀剑碰撞,她更是搂紧了他脖颈几分,将脸彻底埋在他的怀中。 「章阉狗,今日我们便取了你狗命来。」耳边传来那壮汉的声响。 过后空中两道穿云箭划破天空,章见月似是毫不紧张,「若你是在等东厂里埋伏的暗线,那道不必了,区区几个杂虫早已被咱家处理干净了。」 冷哼一声,「看是你的援军来得快,还是我东厂的人来得快。」 又是打斗几瞬,许是抱着她不方便行动,章见月倒是和这两个人打了个平手。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一声刀入体内的声音,周围再无打斗的声息。章见月这才将她眼上的帕子解开,强制地让她转过头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去看地上被刺中腹部的两人。 「看,这便是动我东厂的人的下场,从你救起我的时候,便和东厂再也脱不了干系了。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你今日便好好记住了。」 说罢,将插在地上的长刀又握在手里,塞入她手心,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若恨,便趁他们还活着亲自解决了他们。」 林夕眼泪未止,握着手里被塞进来的长刀,定定地看着章见月。她竟是连其他表情也做不得了,这副模样刺中了他的眼,被他推了一下。 伤到的右脚踢中了地上那人的右腿,她低着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人便是方才提议要侵犯她的那人。而那人身侧便是附和着他建议的人,这两人她方才恨极、怒极,只恨不得下一面他们便立刻死去。 第84页 只是章见月此时将长刀塞入她手里时,她还是下不去手,这不是游戏,而是真实的活生生的命。她没办法为上天处决掉两条生命,于是低着头说道:「即便我不杀他们,他们只怕也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而章见月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强制性地将她的手圈起来,上前一步狠狠地朝着那人的身上扎去。林夕的瞳孔瞬间睁大,看着那人痛苦的表情,血液似乎是溅到了她的脸上,温热的感觉,带一丝铁锈的味道。 每扎一下,林夕便感觉自己的心脏紧了一瞬,地上那人尖叫几声很快没了声息。而后便是另一个人,同样的动作,林夕被章见月圈在怀里,刀起刀落十分自然,仿佛是他在教自己写字一般自然。 鼻尖传来浓厚的铁锈味,浓厚的让她有些想吐,脑袋似乎有些不清醒了。晕乎乎的,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是谁到了吗? 她想要转过身去看,只是转过头却忘记自己还在他怀中,这样的举动就像是她怕极了所以埋进他怀里一样。 只听得一声闷笑,耳朵被他胸腔震得痒痒的,之后林夕便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章见月:夫人不会杀人怎么办?当然是他手把手直到教会为止。 林夕:我不干净了!!! 第四十六章 她这一晕不要紧, 倒是吓坏了章见月,以为她方才受了什么看不见的伤。将她提在手中检查一番,确定只是晕了过去, 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三七带着一众人马过来, 远远地见到背过身的章见月,和地上几个残尸。翻身下马拱手道:「属下来迟, 还请厂公恕罪。」 章见月并不作声,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都转过身去。」 三七不知所以, 却依旧听从命令, 和一众太监转过了身。章见月这才抬起手,单手褪去自己的外袍, 将林夕整个裹在里面,连同她的脸一起遮住。 而后伸手穿过她的膝下,拦腰抱起走向自己的那匹马,一跃而上。牵着缰绳转过去,冷声吩咐道:「将这几人尸体拿去餵狗,其他人继续在山中搜寻, 若有御林一党格杀勿论。」 「是!」 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架马离去, 一路快马加鞭扬起一阵尘灰。三七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身边的小太监出声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大人, 来之前不是说要带他们会去审问的吗?厂公大人为何将他们都杀了。」 三七收回眼睛,轻扯出笑意, 嘴角上扬, 「无碍, 按厂公大人说得办。」 「是!」 那小太监本以为可以大干一场, 谁知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厂公大人结束了,果然不愧为东厂厂公。夜间小儿啼哭必备人物,神思一转又想起方才大人怀中的一物,见形状应当是个人,会是谁呢? 回到府里章见月抱着她一路疾行,穿过人来人往的庭院和走廊,越过十三皇子惊讶的目光。前往林夕的院落,到了门口抬脚一踹,踏进了屋内迳自来到窗前将她安放在床上。 而后又去吩咐小太监去寻太医,这可苦了那帮子太医了,正大晌午几人围在一桌用着饭。想着今日无事且当沐休,几人让厨房送来一壶酒来消遣时光。 谁知酒过三巡,正在兴头上便传来一小太医说是厂公大人传召,众人忙不迭地赶了过来。并不敢十分抱怨,毕竟谁敢嫌命长呢? 一众太医匆匆忙忙地赶到,还没踏入屋内便差点被一杯盏砸到了头,领头的胡太医急忙护着自己的额头。其他太医连忙去看他,胡太医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而后又听得屋内传来一声怒斥,「都是一把废了的骨头,我瞧着一个个的都生锈了,不如让人砍了才好,这样才能记得下次有事要早点过来。」 胡太医的田太医对视一眼,互相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这活阎王想来气又不顺了,待会儿定要小心为妙。 胡太医领着众人踏入房间,刚进去便纷纷弯下腰行礼,章见月抬手免礼直接步入正题,「行了,不必多礼,都过来瞧瞧这是怎么了。」 胡太医起身走上前去,望闻问切一番,回道:「姑娘这外伤并无大碍,只是旧病复发外加遭受刺激,所以才会昏厥不醒。只待几服药下去,想来便会无碍,只是这旧疾早已无回转之路,想来日后姑娘若是汤药不离手兴许还能......」 说到这里胡太医便不敢再继续了,明眼人都瞧着章见月对这姑娘的特殊,若是话语冲撞了他。指不定会被怎么报复呢,于是迟迟不敢开口只含糊结尾。 章见月却是最听不得别人说一句藏一句,于是目光扫视众人一番,惹得几人嵴背发凉,「无妨,有话直说。」 胡太医这才敢接着说道:「兴许还能再多活几个月。」 此话一出,章见月一掌拍在旁边的小茶几上,那几案瞬间四分五裂。从众太医头顶飞过,几个太医吓得瞬间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无一人敢再出声音。 他原想着药石无灵不要紧,她本人就是医师,且医术过人只要她能开个药方。上面无论要用多么珍贵的药材,他都能弄过来,却没想到她的时间竟然只剩这么少了。 章见月头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后悔,后悔自己竟拿她当诱饵,以此来测试她在自己心里的重要程度。结果测倒是测出来了,这人也被他折腾得半死不活。 第85页 只他从来不曾在乎过别人的想法,于是更是近乎于无礼地朝着几位太医道:「想办法,太医院养你们何用,连个女子都治不好,如此为何还要活着。给你们三日时间,拟出一个药方来,否则你们几个人的脑袋便等着餵狗吧。」 众太医瞬间面如土色,这比山没了稜角,大海被石头填平还要不可能。人之将死,除了大罗金仙,任谁来都无用。 不同于外面的喧闹,林夕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和系统对着话,她几乎是气得口不择言。对于自己遭受侮辱时,系统的无视对她来讲太过痛苦,以至于完全放弃了继续用这具身体生存下去的欲望。 连和系统辩驳的精神都没有了,「我不管别的,你竟然任由别人侵犯你的宿主,而选择旁观。果真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你以为可以随便利用别人为你完成任务吗? 那你便大错特错了,今天即便是你被人道毁灭我也不会再继续给你做任务了,咱们啊就一拍两散。我也不在乎了,不就是个死吗,总比战战兢兢地活着更好。」 系统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今日之事它确实有失判断,它当真是察觉到了章见月的存在这才闭口不言。只是之后的事它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展开,得知自己理亏,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这才想出一个可以吸引到她的理由,系统道:【如若宿主继续完成任务,等任务结束后,可以让宿主返回现代原来的身体里。】 林夕冷哼一声,并不说话,她心里是有点心动的。只是她却不想表现得自己很期待的样子,毕竟今日之事着实让她生气,若是不趁此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等到下次她万一再遇到什么意外,这狗系统还是选择旁观,那她可真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林夕:「我连人道毁灭都不怕,还会想回到现代生活吗?」再给点好处,要不然她才不干。 系统:......这宿主是不是忘记了它可以听到她的心声。 只是顾不得其他了,此事是它考虑得不周全,给点好处还是可以的。为了方便后续那个特殊任务的发展,还是要确保宿主的身体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于是思考了一瞬回道:【本系统可以赠送宿主一个读心术的技能,不过只有在对方对宿主产生巨大爱意的时候,宿主才可以听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林夕听了一阵无语,「好鸡肋哦,一点用都没有啦。可不可以换一个,这个还不如身体检测呢。」 系统:可不能让她知道这是自己在部门抽奖抽中的,属于白送都没人要的那种。 他们部门靠能力分配任务,除了他以外,其他系统基本上都已经去了高阶层世界执行任务。而它初来乍到,对于任务的完成还不熟练,这是它第一个任务,自己也没积攒什么好东西,唯一的这个还是新人奖励它抽奖抽中的。 据它所知,所有系统新人执行任务时期都会有这样一个抽奖奖励,而它运气最背抽中了这个最鸡肋的一个功能。 想到这里它一个系统竟然也学会了嘆息,心里想到不提了,还是赶紧忽悠忽悠宿主吧,否则她真闹起来只会耽误任务的完成进度,它还想早点升级呢。 于是又咬咬牙道:【再赠送一个疗程的胰腺炎治疗药物,不能再多了,再多也没有了。】 林夕见它确实囊中羞涩,也并未多强求,只是又提了一嘴,「那若是下次,我再有危险,你会如何?」 系统:......这茬儿怎么还没过去啊。 见它不说话,林夕心道不好,于是大声指责它道:「好呀,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等下次我再遇到这种事,你还是不会帮我的对吗?」 系统回道:【可是,我们系统都有规定,不可多加插手任务世界里的事情。】 林夕十分无语,「那可有规定不让你插手宿主的事情?若是宿主死了,你的任务怎么办?换个人继续?」 系统顿时陷入了沉默,它出入职场,还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被设定了这样的程序,所以不懂得变通只知晓一味地按照规章制度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楼栋来。难怪前辈总告诫它,不要总按照系统手册上来。 至于任务失败,这个任务是新人任务,也是考核它的关键。若是这个任务完成不了,那么它也会被当成残次品销毁掉,更别提还有其他任务,其他宿主的存在了。 见它沉默,林夕继续发力,「你只是插手我的事,和这个世界的人无关,我是其他世界来的。是你的宿主,你有权利协助我完成任务,更有义务保障我的安全。」 系统这才仿佛顿悟了一般,它只是一串数字和字符形成的东西,若是没有林夕这一通点拨,恐怕直到这个任务结束,还是学不会变通吧。 系统:【那宿主觉得,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林夕:「当然是将那些人电晕啊,这样不但可以给我争取逃跑的时间,也不你插手这些事。一举两得,还能协助你完成任务。」 系统被她简单粗暴地举例给惊到了,【这......这不好吧?】 林夕:「那你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系统:【那便按照宿主所说的这样吧,您昏睡有段时间了,该醒过来了。】 见它要离开,林夕又拦住它,「等一下,这个读心术什么时候开启,怎么用来着?」 第86页 系统回道:【等宿主醒后便会自动开启,此功能对其他人无用,只有碰到对宿主满怀爱意的人才会生效。】 林夕:「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而后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林夕便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这具身体里,周围似是有人在说话。 「怎么还没醒?」 谁在说话?她闭着眼想着想着也是无聊,不如偷听一下。只见身边那人似是精分一样,在不停地自言自语。 【莫不是被吓到了?】 【哼!区区几具尸体便吓成这样,还怎么当他东厂的人。】 东厂?哼!她才不是东厂的人呢! 【罢了罢了,下次还是莫要让她接触这些事了,有他挡着,到底不会让她再发生这种事的。】 到底是谁啊? 作者有话说: 林夕: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嗯...... 一定不会是章见月。 我回来了~ 半年才出了一次门,结果给我热到差点中暑,又犯了偏头疼。 等我好一点再多存一些稿。 第四十七章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于是偷偷掀开了一条缝隙,去看旁边坐着谁?没想到却是睁的过头了,眼皮整个掀开, 正巧对上章见月紧张的目光, 似是在担心着什么。 林夕猛地睁开眼和他对上视线,章见月心头微微一震, 身体往后拉远了一些。嘴里生硬地道:「既然醒了便起来喝药,杀了几个人便如此没出息, 等着本督主餵你吗?」 还没等林夕反应过来方才那阵声音又出现了, 【怎么不说话, 莫不是伤到脑子了?看来还得让那帮子太医过来瞧瞧。】 于是又回身对杏儿吩咐道:「让胡太医再过来瞧瞧。」 话音刚落林夕便拦住了他的手,目光里夹杂着不可置信, 「不......不用了,我没事。」 心里感觉脑袋被驴给踢了一样,心想不是吧,她方才是听到了这狗太监的心声吗? 抬眼瞄了一下,对上他询问的视线,又赶紧收回。猛地摇头道:「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他。」 而一旁看着她做出一连串怪异行为的章见月,当机立断地让杏儿请来了太医来给她瞧。 【果然是烧到了脑子吧,原来看着还挺灵光的, 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太聪明呢?】 林夕有些恨恨,「你......」 章见月:「怎么?」 咬着牙收回了后半句话, 心里想道你才不聪明呢, 不过......这狗太监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系统抽了?她怎么可能会听到这狗太监的心声。 于是连忙召出系统来问:「系统系统, 你送的这个技能是不是坏掉了?我怎么可能会听到章见月的心声呢。」 系统很快跳了出来回复道:【经本系统检查后, 此功能并无异常,宿主可以正常使用。】 它这话说得轻巧,林夕快彻底疯了,她感觉自己心里住着一个可云。满脑子都是『谁来救救我』,正愣神的工夫胡太医又又又被叫了过来,林夕几乎可以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无奈,想来对于这个活阎王的传召也是习惯了,只是稍纵即逝便被遮掩住了。 胡太医上前来拱手行了个礼,问道:「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章见月盯着她的脸,目光不曾有丝毫偏离,只静静地盯着她看,「给她瞧瞧可是伤到了脑子,一醒过来就开始说胡话了。」 胡太医闻声倒是有些紧张,心里想道莫不是有什么没被他注意到,忽略掉了?这可不得了,若是伤到了脑子可就难治了。 于是急忙上前来给林夕把脉,过了片刻后,拧结在一起的眉头才又放松下来。拱手回道:「大人,林姑娘的伤并无大碍,这脑子更是不甚要紧。想来,姑娘许是受了惊吓,这才有些胡言乱语。」 林夕从刚才便开始观察周围的人,试图听到其他人的心声,以证明这功能坏掉了。没想到这从太医过来到给她把完脉,倒是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心中郁郁不甚痛快,只说了句身体不适,借休息的名头想要打发他们出去。没想到这狗太监却是不愿离开,说要等她吃完药再走。 嗯......好吧,其实话语没有那么温柔,原话是,「醒来不吃药,想睡着了好见阎王吗?」 林夕:...... 这人怎么跟个炮仗似的,不说话也能自己把自己给点燃炸掉,他这个脾气是怎么在贵人面前服侍的。这东厂厂公这么不会读空气的吗?只是话又说回来,她现在在人家的地盘,又何须他去在意她的想法。 她看了一眼那褐色的汤药,胃里一阵翻涌,有点想吐。说实在的,她现在脑子里依旧是那壮汉头颅滚落在她身上的画面,暗红色的血液喷溅了她一身。 直到现在林夕依旧还能闻得到那股铁锈味,浓厚地仿佛自己泡在一个血池里一般,竟是连茶水都吞不下去了。见她仍旧无动于衷,章见月也不跟她打商量,像第一次让她尝药时的那样,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避开伤处。 将碗送到她嘴边,速度不快不慢,很快便将一碗汤药灌了进去。而后才终于将她放开。那汤药下肚,林夕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脸色也微微泛红,闭口不语。 似是见她不说话,章见月倒是没动作,林夕却是又听到了他的心声。 【怎么回事,莫不是呛到了?怎么不说话。】 第87页 嘴上却是依旧不饶人,「怎的,本厂公亲自餵你喝药,还轮不上一句感谢?」 林夕:......我谢谢你昂! 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正巧他转过身看向门口处没瞧见,否则又是一顿输出。 这时三七已经回来了,身上带着一些极淡的血腥味,离得很远却还是让林夕闻到了。她强忍住要吐的冲动,听着他汇报任务情况。 三七:「那几人的尸体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餵......」 许是看见林夕还在,没有直接说出残暴的处理方法,而是十分婉转地说道,「按照大人的吩咐处理好了,只是,后山的几人......」 章见月以为几人逃走,瞬间冷下了脸,「那几人如何?」 三七见他似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那几人不知被林姑娘使了什么法子,似是睡着了,被咱们的带回来之后便一直没醒。」 「哦?」章见月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林夕干笑几声,试图逃避两人的视线,到底是忘记还有这回事了。那几个人被她扎了几个睡穴。她走的时候连针都没拔,这个时候又怎么会醒呢。 于是便对三七说道:「将他们身上的针拔掉,等上片刻便能醒过来。」 章见月挑了挑眉,示意他照着去办,三七拱手行礼退出房间。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章见月却冷不丁地发问道:「你是如何让他们昏睡的?」 林夕有些犹豫,虽说这个朝代已经有针灸,但却对穴位并不甚了解,针灸之法也只在最初级阶段。她这贸贸然说出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只是现如今这狗太监既然问了,她若不说出点什么来,只怕打发不住他。于是林夕便将山洞里的删去繁,捡一些重点细细将他听,又将穴位的妙用讲给他,这才作罢。 说完又觉得有些疑惑,他问这些个干嘛,在山上时他不是还亲手带着她杀了几个人吗。这会儿只是让几个人昏睡就问这么多,到底是何用意啊。 她思来想去扔是想不到原因,章见月倒是没让她久等,很快便告知了自己的用意,「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杀了便是。」 林夕:......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她还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不过,不会有下次了,我会让她永永远远留在我身边。】 林夕的表情犹如吃了屎一般,永远留在你身边?她实在搞不懂章见月的脑回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便是能够听到他的心声,这个人也是很难懂的一个人。 有时候感觉他下一秒便能将自己毫不怜惜地杀掉,有时候仿佛又有情与她,却总是稍纵即逝,这个人当真是难懂极了。 待章见月终于离开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躺倒在床榻上脑子瞬间停止了思考。一连串的刺激她竟然还能保持清醒,着实让她有些意外,难道是跟在这个变态身边久了,自己也成了一个小变态? 救命,她还想成为一个正常人,等任务结束以后回到现代呢。心里思绪纷杂,杏儿突然走了过来倒了一杯茶水来给她。 林夕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这时候胃里正难受,怎么可能喝得下。杏儿将杯盏放在一边,对林夕笑着道:「姑娘,咱们马上就要离开福安县了。」 林夕瞬间又恢复精神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 杏儿轻笑一声,将她下巴上散落的布条系好,「方才兄长与我说,大概就这两日,咱们便要离开福安县去回京城了。」 林夕有些意外,拉着杏儿的手问道:「怎的这么快,不是还有疫病吗,怎的这么快便要出发?」 「那疫病已经结束了,听说圣上知道以后还大大奖赏了大人和殿下,此次回京许是还有封赏。」 林夕又如一条咸鱼一般躺了会去,封赏没她的事,只是跟着他们去了京城就更加逃不掉了。 这该如何是好啊,不同于她的心事重重,杏儿倒是开始收拾包袱了。按照这进度来看,许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林夕翻了个人,右腿不小心撞到了床柱上,疼的她叫了一声,「斯——疼——」 杏儿忙放下包袱跑过来来看她,「姑娘,无事吧?」 林夕摇摇头道:「无事。」 说罢又觉得有些奇怪,那日杏儿是怎么喊她来着,在那群壮汉上前围住他们时。她平时都是叫自己姑娘,很少连姓叫她的,怎么在对方追问谁是林夕之时,突然朝着自己大喊,「林姑娘小心」呢? 这人究竟是何居心? 按理来说,她是东厂的人,行事定当滴水不漏才是。怎么会犯下如此大的错误,莫非是有人可以让她如此行事? 会是谁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见杏儿收拾了一阵朝着她走了过来,连忙摆出一张百无聊赖的表情。 沖她微微笑了一声,「你今天似乎十分高兴的样子,平时都是十分稳重的人,今日我瞧着唇边的笑意都收敛不住了。」 杏儿愣了一下,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回道:「有吗?」 似乎是完全没把林夕放在眼里,开始照寻常样子和她分享府里的一些大小事件。林夕有意无意地往今日的事情上引导,问道今日抓回来那些人该如何处理。 杏儿听到后愣怔了片刻,唇边的笑完全遮掩不住,「自然是要送到大狱里,让兄长亲自审问。」 第88页 作者有话说: 为了逃避打针输液,我谎称自己的病已经好了,结果昨晚噩梦接连不断, 我竟然梦到了狗太监??? 第四十八章 明明是平日里最常面对着她的笑容, 此时却让林夕感到一丝不寒而慄,这还是她所认识的杏儿吗? 不也许是她从来都没见到她最真实的模样,从一开始杏儿便清楚明白地说了, 她是东厂的人兄长是章见月的亲信。况且又在宫里服侍依旧, 怎么想也不该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想来那些壮汉说的没错,这东厂里的人各个都惯会演戏了的, 每个人都戴着一个面具,戴久了这面具也就摘不下来了。 这么想来从一开始她的存在便是被刻意安排的, 找人服侍她不假, 也是方便监视她。毕竟不是随行过来的太医, 半路绑来的大夫还是需要谨慎一些的,只是想来章见月没想到她真的是毫无背景, 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杏儿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提醒她道:「姑娘?」 林夕闻声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沖她摇摇头道:「无事,我走神了。」 又说到要离开的事,林夕试探性地问了句, 「那我可否和家人告别,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杏儿收拾了一下杯盏,将里面的茶水取出腾换新的茶叶进去,「想来应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大人出京都是要陛下下旨的,再者即便是出京也不会来此处了。多的是去江南北方处理案子, 此次暂时留在此处也只是殿下病了的缘故, 这病好了也该启程了。」 「这样啊——」 林夕低嘆一声, 仿佛要散进窗外正好吹进来的风里一般, 她真的离不开这狗太监了。 趁着杏儿出门的工夫,林夕又找上了系统,她可还没忘记那随机抽奖呢。说着便召出了系统问道:「系统系统,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抽奖,都有什么奖品啊,里面不会有和这读心术一样鸡肋的东西吧?」 系统回道:【现在便可以。】 说着便在页面版里为她跳转了一个类似转筒一样的东西,系统道:【宿主点击一下,便可以进行抽奖了。】 林夕在那转筒上点了一下,只见那转筒突然开始转动起来,转了几圈后最下面有个小洞。里面掉落出来一个小圆球球,而后界面出现一行小字。 林夕看了一眼,念出来道:「免费赠送一个疗程的疾病治疗,一个疗程为三次,不限疾病种类。」 心情顿时好转了一些,心里想道这倒是个好奖,比那什么读心术有用多了。 见这会儿不会有人来,林夕便对系统说道:「就在此次行使这个奖励吧。」 系统:【请宿主选择治疗疾病名称。】 林夕选择了胰腺炎,而后便按照系统的吩咐平躺在床上,放松四肢。很快身体像是被一股暖流笼罩着,不甚舒服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拿了熨斗熨平了一般,每个角落都这股暖流笼罩在内。 这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如此放松轻快,感觉自己瞬间回到了健康时的身体状态,让她此刻去写一本书的药方她都不带喘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系统治疗也已经结束,林夕小憩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精神饱满,从床上起来到案桌上开始抄写医书。 她想好了,既然自己註定要离开,那么她也要在离开之前做点什么才好。将这医书留下传给世人,也算她这趟没白来,这些罪没白受。 这书一抄便是三日,这三日里她脚部受伤不方便往外面去,只能靠着抄书打发时间。章见月也是忙得很,以往总要让她过去陪他一起用饭,这几日她倒是连他的消息都不曾听闻。 夏天彻底过去了,秋天的风也逐渐寒凉起来,许是在古代就连四季也如此分明。一场秋雨过去,杏儿连忙给她添了衣裳,生怕她又感染了风寒,到时候上路倒是不怎么方便。 大约快到下午的时候,天色有些阴沉,屋内昏昏暗暗的只点燃了几支蜡烛摇曳着灯火。林夕披着外衣在抄写医书,杏儿从门外走进来,见她在忙出声提醒道:「姑娘。」 林夕抬头手腕僵硬得难受,于是干脆放下笔揉起了腕子,问道:「何事?」 「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大人说再过半个时辰便出发,姑娘还是赶紧换好衣服整理一下吧。」 说着便上来要替她换衣服,林夕笑着推拒了,自从上次之后她倒是和杏儿生分了不少。就连换衣梳头这种事情,她能自己做便自己做,尽量减少她与杏儿的接触。 毕竟谁也不会对一个要害自己的人毫无芥蒂,况且她着实不习惯别人来服侍她穿衣用饭,那感觉很奇怪像是自己不能生活自理了一样。 换好了衣服后,又过了一会儿,她跟着杏儿走出院门。只见府里的小太监各个都整齐结队,有条不紊地在往外运输东西,她这才真的有了要离开的实感。 真的要这样离开了吗? 这样想着倒是没注意身后的脚步声,章见月大老远的便看见她站着发呆,只短短看了几眼他便皱起眉来。 「风这么大还站在风口里,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他阔步往她身边去,站在她身后目光打量了几眼,见她腰部被腰封包裹着不盈一握。身体着实单薄经不起风吹,便越发不满意起来,「怎的不带件披风出来,病了又要浪费药材。」 第89页 【这么不注意身体,要是再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太医叮嘱过万万不可再病倒了。】 闻声一怔,她和杏儿转过身来,瞧着他似是不甚开心的表情,有些不解。这......谁又惹他生气了,每天就没瞧见他眉头舒展过。 杏儿倒是惊慌地要下跪,被章见月拦了下来,「免礼。」 又接着质问道:「让你照顾她,你就这么照顾的。」 【出来让她站在风口,连件衣裳也不多带,这到京城得好几日。一路舟车劳顿,到了夜晚风寒又重,瞧着是个机灵的,怎么也不会办事了。】 杏儿有些惶恐,连忙解释道:「姑娘出门时不愿意带披风,我已经吩咐小太监送到马车里了,不会让姑娘受风的。」 章见月这才点点头放过了她,目光又划过林夕毫无血色的嘴唇,不知是哪里又不满他心意了。开始对林夕发难,「府里是苛待你了吗?」 【怎得这么瘦了,刚来的时候还有些肉,这两日越发清减了。可是生病的缘故?不行!还要让胡太医开些药膳来,滋补滋补。】 林夕听着他心口不一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无语,被这样的人喜欢上可真不算什么好事。 且不说他是个太监,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太监,权倾朝野,财比石崇。单凭他杀人不眨眼这一点,就能劝退一票人。 有这样的人为你嘘寒问暖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林夕想再没有人可以比她更有资格回答了。说话气死人不偿命,还顺带给她挖陷阱的那种,她不就是被章见月那句愿意放她离开给骗了吗,结果又给她绑了回来。 关心人的方法不仅僵硬,还往死里怼,一副老子的爱你收好,你可千万别以为我喜欢你的表情。 林夕可不愿意惯着他,经过一次生死危机,她也不怎么怕章见月了。抬头瞄了他一眼,说道:「府里没亏待我,只是......」 「只是什么?」 「有人让我食难下咽。」说完这句话便迅速转过头去,装作一副看风景的模样。 章见月有些惊讶,心里想道:【好呀,竟敢这么跟他说话了,简直反了天了。】 脸上的表情也越发不好起来,「谁惹到你了,东厂最近刚巧除了新的刑法,正好拿来试试刀。」 林夕闻声不作声响,只是视线若有似无的瞟向他。 章见月不是没意识到她在说自己,只是心里到底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让她食难下咽的。 【虽说自己以她做饵,让她深入险境。可是自己也为她之身犯险将她救了回来,难不成是谁走漏了丰盛。】 面上不为所动,心里却将自己隐秘之事暴露了个干净。林夕听到此声猛地回头瞪他一眼,果真是这样。 前几日她虽说有这样的猜测,确实不敢真的确定,毕竟十三皇子的病还没好全,自己还有用。却想不到这狗太监竟然真的这么利用她,甚至利用她的性命。 果真不愧为东厂厂公,即便心里对一个女子心生好感,也会毫不犹豫地加以利用。思及至此,林夕越发地觉得以后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万万不可对他动心。 且不说自己始终是要离开这里的,再者对这样的人东西,根本就没有好下场。一个註定会被锉骨扬灰的大反派,跟着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林夕收回目光,往大门处走去,只是腿脚的伤还没好走的不甚利索。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自然是前几日那些绑了我的人,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日出去的,想起来那天的事,我便吃不下睡不好。」 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章见月不知在想写什么,她也没听到他的心声。心里脑补成他在愧疚,于是画面越发的好笑起来,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此时正低垂着脑袋,目光微敛似是在被谁人训斥一般。 越想越觉得好笑,脚下也不注意,以为自己如平常一般。右脚猛地落地身子瞬间瘫软下来,章见月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及时揽在怀里,目光带着一丝责怪,似是还有些心疼? 「这么不注意,你的腿还想不想要了。」 【这该死的路,待会儿便找人把它拆了!!!】 林夕:...... 好傢伙,您老人家还带了两副面孔呢? 作者有话说: 章见月:「竟然敢这么跟我话,简直反了天了。」 林夕默不作声,瞅他一眼,「难不成这家里是你来说话?」 无能狂怒,转头怒斥:「今日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太监b:「好的大人,知道了大人。」 「大人今日被夫人训斥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明天中秋休息一天,后日恢复更新哦~ 第四十九章 突然被他揽在怀里, 林夕整个右脸压在他肩膀处的外袍上,她能感觉得到这衣袍布料挑选的十分精心。衣料柔软顺滑,上面的沉水香味让她浮躁的心绪一下子平稳不少。 就如同被绑那天一样, 明明是这样的一个人, 却在他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林夕仿佛觉得一切都不需要再怕了,惶恐不安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去想,他来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只是...... 林夕微微侧过身, 从他怀里退出来, 低着头敛去情绪。她不会忘记是谁让她深入险境, 更不会忘记他带着自己杀人那一幕。这样的人,她不可也不能再过分接触下去了。 第90页 怀里猛然一空, 章见月面色一怔眼底的寒凉阴沉的吓人。不过几息之间,他便恢复如常站直身体。伸手不着痕迹地整理自己的袖口,神色淡淡,「今日感觉如何,腿脚可有好转。」 林夕依旧低着头不曾去看他,「已好大半, 腿脚只是轻伤, 歇了两日便已然大好了。」 【如此便好。】 三人同路前后到了门口,只见行李都已经打点齐全,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以出发。林夕也在这时终于又见到了十三皇子, 他似乎比刚见面时健壮了一些,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瘦弱。 见章见月出来目光朝他看了过去, 唇角边噙着几分笑意, 开口似是要唤他『哥哥』, 却又被章见月的目光击退。 这才又仿佛注意到他身边还有旁人似的, 「章厂公。」 章见月弯着腰身拱手行礼,「已经收拾完毕,即刻便可启程,殿下是否要现在出发?」 十三皇子并不答话,视线越过他的身子看向他身后,落到林夕身上,笑意未改,「想必这就是林姑娘了吧?还未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林夕一愣,连忙回道:「民女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民女的天职。」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十三皇子微微一愣轻笑出声,「便是其他人,在此时也应该会讨赏才对,怎的你倒是避之不及的样子。」巴不得将此事和自己撇清干系呢? 林夕不知该如何回话,目光频频看向章见月,心道她总不能说,自己不愿意来治,是被这狗太监给绑来了吧。 正不知该如何回话,章见月突然开了口替她解了围,「殿下,这女子是在山里长大的,不懂礼数。还望殿下恕罪,且现下天色刚好,不如早早上路。」 十三皇子闻声多看了他几眼,而后随同身旁的小太监上了马车。章见月这才冷声吩咐道:「还不快扶姑娘上马车!」 而后便紧跟着十三皇子后面的那辆马车去了。 马车行驶大概六七日,一路颠簸,林夕兑换了好多晕车用的药物,这才好一点。不然还着实受不了这一路颠簸之苦,眼瞧着从乡野之地慢慢进城了,林夕想要离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进了京以后章见月把林夕安排在宫外的一处宅子里,自己则是跟着十三皇子进了宫,之后则是半个月都不曾见到他人。府里的生活比之前在福安县并无其他不同,每日醒了用过饭便去抄写医书。 日子倒也过得很快,只是每两日林夕才好没多久的身子又病了。这到了秋天最是多雨,一连着几日阴雨天,林夕染了风寒高烧滚烫,迷迷糊糊间唤杏儿要水喝。 很快唇边便递过来一杯水,几口水下去因发热而难受的嗓子终于得到了缓解,就连呼吸似乎也不那么滚烫了。恍惚间她顺着给自己餵水那人的衣袖,闻到了些许的沉水香味。 她睁开干涩的双眼,还没看清那人是谁,额头上便被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掌。那手掌紧贴着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倒让她感觉舒服多了忍不住在他手心多蹭了几下。 章见月察觉到她的动作手指差点抽回来,见她睁了眼又闭上,又换了另一只手贴在她额头。嘴里还不忘催促着,「将湿帕子拿来。」 杏儿手脚很快,将刚换了水浸过的湿帕子递给他,立在一边等待着发落。果不其然,待安顿好林夕后,章见月果然又开始发作起来。 他并未回过头,只是盯着林夕烧得通红的脸,「为何不早通报过来,本督主交代你们的话,看来不怎么好使呢。」 杏儿闻声战战兢兢,这昨日才听见姑娘咳嗽,今日早上起来便发现起来高热。这又如何能预料得到,想来是前些日子下雨,林夕想要听雨声,坐在窗边看书,这才受了风。 只是事到如今她倒也不敢如此回话,在东厂任何解释都是狡辩,大人最是讨厌这些说辞。 心里一横,只觉得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杏儿猛地跪了下来说这边要认罪。却被床上的动静所打断,抬头看过去,只见是林夕嫌热将腿从被子里挣脱了出来,光洁的小腿和脚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中,轻蹭着冰凉的被面。 章见月眉心一跳,起身捉住她的脚重新安放在被子里,顺手掖好了被角。 而刚缓解了一些的林夕又被困在一团火焰中,越发地觉得难受起来,在被子里不断挣扎着。想要将四肢露在被子外,结果无一例外被章见月所阻拦。 被这意外所打扰,章见月暂时也没了要处置他们的心情,只随口一声,「下去吧。」 便将众人所打发了出去,见众人出去关上门后,他这才嘆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额角。 语气有些无奈,「你到底想如何是好。」 【生病了还这般不老实,就该拿条锁链来将你绑好才是。】 林夕迷迷糊糊听到了这犯罪一样的发言,竟难得清醒了几分,她睁开眼只见章见月一张脸被放得如同石碾一样的大小。 吓得她浑身一个冷颤,身上的灼热都褪去了几分,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出来。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章见月见状坐给她垫了几个枕头,让她能半躺着起来。 又餵了她茶水,林夕这才醒了几分神志,一开口嗓子干哑地如同被砂纸擦过的一样。 「厂公大人今日如何回来了?」 章见月用帕子去给她擦拭唇边的水渍,却被她躲开,握着帕子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第91页 他压低了嗓音,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唇边的水渍细细擦干。浓墨似的眼珠审视了片刻,这才松手道:「传报的人说你快死了,本督主来瞧瞧。」 【接到消息便立刻赶过来了,厂里诸多琐事还等着处理,不能久留。】 林夕闻声将被子提上来了一点,并不生气,「若是来看这些的,想来让您失望了。只不过,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 「困?」章见月抓住了这个字眼。 林夕将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扔到一边,身子慢慢朝着他靠过去,眼睛正对着他的视线毫不畏惧。 「在您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呢?是随手可用的医女,可您又并不怎么需要我,这宫里那么多太医都可以供你驱使。还是他们所说的对食?」 闻得对食两个字,他心头猛地一跳,几乎下意识卑劣地去想。【如今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我的对食,你还想去哪?】 她接着道:「可是我又不懂了,若如他们所说,您又为何将我一人关在这里。不来见我,也不让我出去,成日里让我面对着这四方墙壁和四方的天空。这难道不是困?」 章见月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弹了一下,「你想如何?」 【我不会放你走。】 见他语气似有松动,林夕倒也没想过他会放自己走,早在福安县那次她便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如今章见月的仇家都认为自己是他的对食,恨不得将她一起活吞下去,离开他想来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既然如此,那么倒不如利用一下他的身份,开一间药房。一来可以继续行医治病,二来也能继续积攒成就点,兑换治疗自己的药物。 于是便直言道:「我想开间药房,继续行医治病,您贵为东厂厂公,想来开间药房应该不算什么问题。」 章见月不说话,心里则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开间药房并不算什么大事。更花费不了多少银子,只是这虽说是在京里,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也难免会有疏漏,若是林夕被御林党的人盯上,想来更是麻烦的。如此一来倒不如把她关起来,待他事情解决后,任她是皇宫大内,随便闯。 林夕:......她不想闯皇宫,只想简单开个药房,这医疗资源都这么紧张了,进宫干什么。 「此事不必再提,你身子弱,正是要好好歇息。不要去想这些,安心养病便是。」 虽说是在预料之中,林夕却依旧没有放弃抗争,「我这身子是怎么都好不了了,从前我便讲过想要用自己的余生多救一些人,若是此愿未了,我便是即刻死了也不能安心。」 听到这个死字,章见月猛地朝她看过去,「本厂公的人,想要何时死,没有本厂公的同意,也只能活着。」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林夕此刻心里很是复杂,从她知晓对方喜欢自己开始,她便不知该用何心态面对他。这么久以来,她并不是毫无感觉的,只是但凡他是个普通的小太监,想来自己也会更好接受一些。 按照他的行事方法,能活到今日已经算是奇蹟了,跟着这样没有明天的人。除非是疯子才会愿意喜欢上这样的人,想到这里那片刻的心动也淡了几分。 于是她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无比的坚定「若你将我困在这里,想来我也是活不成的。」 作者有话说: 林夕:除非是疯子才会愿意喜欢上这样的人。 几章后,小丑竟是我自己? -------------------------------------------- 月上树梢,两人院中赏月,林夕偷饮一杯酒,壮着胆子问道:「都说厂公大人爱上了一医女,对其爱之入骨,收为房中。」 章见月眉心一跳,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 林夕醉酒上头坐入他怀中,眉眼含笑,「不知大人何时对小女子的清誉负责?」 今天她林夕势必要将这狗太监拿下! 第五十章 她这话一说完, 便被章见月一把拉近了怀里,五指扣着她的后脑。指节慢慢收缩,过了好久她才听到章见月微哑的声音, 「不许这样乱说话。」 林夕被他整个圈在怀里, 沉水香的气味让她昏昏欲睡,不知是不是病了的缘故。她此刻并不想推开他, 左脸靠在他的臂弯里,紧贴着他的外袍。 因高热引起的头疼似乎也好了许多, 她闭上眼就这样靠着他小憩, 章见月则是一动也不动。保持着环抱着它的姿势, 坐在床头右手偶尔轻拍几下她的后背。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生病,病得十分难受时, 母亲就是这样唱着苏州小调轻拍他的后背。明明没做什么,他只是紧紧挨着母亲,却感觉自己的病瞬间好起来了。 自入宫后他时常想念母亲,想念在自己生病时,那让他安心的小调。只是他再也不曾听过了,宫里太监生病, 是请不来太医的, 只能靠着自己硬扛着。 或是有了钱找太医院里的小太监给取一些药来吃,若有传染性质的病,则是直接被拖出宫去。所幸他这么多年来, 跟着一个老太监练武倒是没怎么生病。 只是如今看着林夕病得极为难受,心里到底慌乱了。他记起了母亲小时候唱给她的小调, 轻拍着她的背, 低声哼唱着想要为她减轻点痛苦。 「快快睡吧, 睡醒起来拉长弓, 骑大马。长大考取探花郎,带上红花跨马游街上......」 第92页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似是完全睡了过去,屋外三七前来传报。他这才将她安放在枕上,为她掖好被角。 将两只手放在背面上,转身准备离去。不知是不是那小调突然消失,让林夕有了警觉性,见怀里的温度消失,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力气去拉住他的手。 见她醒来章见月有些意外,只是林夕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还不忘问自己开药房的事。 张开嘴和自己的睡意做挣扎,嘴里艰难地说道:「你......你还没答应我,要不要开药房呢。」 章见月身后要把她的手拿开,却被林夕更抓紧了几分,似是得不到他肯定的回答便不愿放手。 「放手。」他动了几下,想要挣脱。 林夕依旧毫无反应,唯独这手指攥得紧紧地,他有些无奈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说道:「我答应你便是,放手吧。」 忽得攥紧他的那双手松开了一些,章见月这才得以脱身,将窗边的帐子放了下去只身走到屋外去。 三七见他终于出来,前来禀报,「大人,今日朝堂上有人提议陛下尽早立太子。」 章见月并未对此事多加在意,只是问了句毫无干系的话,「陛下的药还在继续用吗?」 三七回道:「日日如此,从未半天遗漏。」 「如此便好。」 说罢两人预备回东厂,准备离开时又回头吩咐道:「今日之事若再有发生,便等着家人给厚葬吧。」 院子里跪了一圈的奴僕,无一不是惶恐。而后又对三七吩咐道:「寻一处店铺给林姑娘开药方,要在东厂眼皮子底下,周围时时安排人去巡视,不得松懈。」 三七领命,「是!」 章见月离开后,林夕足足又歇了两日才算见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连几日她都没什么力气,只每日抽上几个时辰在床上安置了一张小桌子继续抄写医书。 直到忽然有一日,杏儿不知从何处回来,告知她大人在城西给她开了间药房。下午便可过去,她这才又重新振作起来,将衣衫收拾好服了药便坐上马车赶往药房去看。 药房的位置选得极好,在城西繁华之地,对面便是一家十分有名的酒楼。左右邻着几家布庄和首饰店,街上时不时传来小贩叫卖的声音,林夕在马车上看得眼花缭乱。 随着一声车夫「吁——」 林夕也总算是到了店门口,只见门匾上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店内空间并不大。却十分的干净敞亮,药柜和案桌被擦拭得十分干净,里面一身穿粗布麻衣的小伙见她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丢下手里的布,笑着给她行礼,「这便是林姑娘了吧,三七大人吩咐过,今后林姑娘便是这回春堂的主人了。」 林夕笑着回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今后我在此处行医,还请多加关照。」 那小伙笑了一声回道:「姑娘折煞小的了,奴才本是太医院的小太监叫小路子,被大人支了过来帮着姑娘处理一些杂事,姑娘叫我小路子活着小路都行。」 得知是同行林夕有些好奇,「你在太医院都做些什么事呢?来我这小店可是委屈你了。」 小路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姑娘在福安县解决了鼠疫,可谓是医中圣手。奴才能在姑娘跟前学点东西,已经是求之不得,哪里敢提委屈二字。」 林夕听他一句一个奴才着实有些难受,却也只他们有自己规矩,不好立时让他改掉。 小路子又接着道:「奴才在太医院主要负责处理一些药物,负责熬药罢了。」 林夕点点头,若是这样便不用在聘请人了,她负责诊脉看病,抓药之类的事让他全权负责。 两人商议一番,林夕也总算是可以开始自己的行医之路了,只是店铺开张并没有多加宣扬。一下午也没来一个人,药房外人来人往,林夕也并未有任何焦急。 该来的总会来的,于是将从府里带出来的医书在店里的案桌上继续抄录起来。又从取出一本基本的药理书来递给那小路子,让他无事自行翻看。 这一下午过的极快,虽然依旧是抄写了一下午的医书,可是毕竟是出了府门。在这喧嚣热闹的氛围里,倒是让她有一种别样的安心。 到了傍晚快要关门之时,这才终于来了一人踏足这药房,只见那人面无血色。脚步虚浮像是呼吸不上来似的,还没走进来便晕倒在了门外。周围摆摊子的小贩见状,纷纷竖起眼睛来看。 「哎呦,这人是怎么了。」 「这儿什么时候开了个药房啊,也没见有大夫坐诊,怎么还出来一个姑娘啊。」 「不会是死了吧?」 「这药房也够倒霉的,刚开业就碰上这种事。」 林夕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让小路子搬了把椅子来给他坐。见他模样像是心症,便连忙掏出银针来在他身上几个大穴扎了几针,随着针扎下去,不过几个呼吸只见那人便呼吸通畅醒了过来。 眼看着刚才要死的人活了过来,周围的小商贩们瞬间又议论纷纷。 「哎呦,你看这么快就醒了,」 那男子睁开眼见身边是个姑娘,便想着往后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在小路子及时扶住了他,林夕忙说道:「这位公子想来是有心症,您正巧倒在我们药房门口,便随手为你扎了几针。不知先下感觉如何,可还胸闷难受?」 第93页 那男子有些意外,「你怎知我有心症且会心闷难受?」 他这么多年为了这个病寻遍了名医,不管是哪个大夫在他未开口前,定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见她如此说道有些奇怪,又因着女子身份更是起了疑心,现如今女子也能开药房了吗? 一时间全然忘记了自己刚被对方救起,自己还在病危之中。 林夕端笑一声,不卑不亢,「我方才见您脚步虚浮,嘴唇呈现乌紫色,且双手捂着胸口。似是呼吸有碍,想来应是心症,便随手为你扎了几针。」 见她说得如此头头是道,那男子倒也打消了几分疑虑,他方才从酒楼出来和几个朋友分手后。便感觉自己胸口一紧,便只自己是要发病,只小厮去结帐不在身边。 见着前面有个药房便只能凭着意志走上前来,谁知还没到门口便倒了下来,心里大惊不好。 他是家中独子,若是死在外面这万贯家财谁来继承啊!!! 林夕不知他心里是何想法,见他出神还以为是哪里不舒服,于是便又开口问道:「可是哪里还不舒服,我是医者,随刚开始行医却也对心症稍有涉猎,公子这病我刚巧懂一些,若公子相信可让我诊治一番?」 李元宝一听扬起下巴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区区一女子也想为他诊治,不自量力。他父亲为毅勇侯,他病了便是太医也是请得来的。即便是其他大夫也是他们府上重金请来的,哪里能让一个听都没听过的野医来给他瞧病。 说罢眼睛往下一撇正要说话,却又看见自己身上的银针,吓得差点摔在地上。大喊道:「哎呀,你竟敢在本公子身上扎针,若是出了差错我定饶不了你!」 林夕有些无奈地扶额,得这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如此蛮横不讲理。却也仍旧耐得下心给他解释,「公子得了心症,不可躁动,不可大起大落。这针是为缓解公子的病情,若不行针恐怕刚才公子会有生命危险。」 李元宝小眼眯成一条缝儿来看她,一身金灿灿的衣着在他身上裹着着实像个大元宝,他冷哼一声,「谁知道真的假的,想来若无你刚才救治我也是会无事的。」 林夕嘆了口气,说道:「若我猜得不错,公子现在仍旧心脉过快,头晕目眩。不如让我给你问诊一番,免费给公子开些药来。若此法有用也算积德行善,若是无用公子可随便来找我理论。」 李元宝还没回话,另一边围观群众倒是开始对他指指点点起来。 「我刚才看的真真的,这姑娘若不救他他方才那样子想来早就没了,这会儿还对人家姑娘再三刁难。」 「人家姑娘仁善这才救了他,他倒好不知感恩还倒打一耙。」 「就是,这分明就是不知好歹,要我说这姑娘就别管他,省的惹了一身骚。」 作者有话说: 狗太监的日常不是在给人厚葬,就是在给人厚葬的路上哈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一章 眼看着自己热了众怒了, 李元宝一时气得白了脸,有些挂不住脸。这时他身边的小厮也赶了过来,见自己公子身上扎着银针, 吓得惊叫起来, 「公子,公子你无事吧?」 见李元宝不理他, 又转过头去迁怒旁人,伸着一只手指着林夕的鼻尖道:「我告诉你, 我们家公子是毅勇侯的嫡子, 你若是敢对我们公子动手脚, 被我们老爷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这一连通的指责下来林夕还没说话,小路子倒是站了出来, 挡在那小厮面前仰着下巴倒比那李元宝方才的模样更甚几分。 「我说你这人怎么天还没黑就说疯话了,我们姑娘见你们家公子晕倒在我们药房面前,这才救了他。你们倒好,一个个上来就对我们姑娘指摘,狗咬吕洞宾。」 那小厮听了气急,撸起袖子便要上去干架, 小路子伸手直接捏住了他的麻筋。三两下便将他弄倒在地, 而后回身劝说林夕道:「姑娘,这人分不清好赖,我们不要管这人的闲事了, 既然他们是毅勇侯府的人,想必也是能请得到其他大夫的, 咱们不必管这摊子浑水。」 林夕也知道这事不好管, 只是她既然已经插手, 就不好治到一半便丢手。况且她方才把过脉, 这人此次病情来势汹汹,若是她不插手想来待他回家去,到了夜间还是会发作,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的病人再次陷入病危中。 于是还是好言好语地劝说道:「这位公子方才我这伙计言语武装,你莫要放在心上,我既然放下话言明可以医治公子这病,便不会撒谎。公子这病乃是从胎中带出来的,且是心症,一旦发作便容易陷入危机,我既治了一半便不好丢开手。 如若耽误了时间,只怕今晚公子还是发病,不如便相信我一次,生命宝贵莫要意气用事。」 李元宝听了瞪她一眼,「谁意气用事!」 见他又生气起来,林夕不免有些灰心,心道这人实在顽固看来此次定是说服不了他的。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林夕伸手将他身上的银针拔去,正准备结束此事,谁知那李元宝突然叫住了她。 「喂!」 林夕回头,那李元宝正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她,脸上怒色未消,「你方才说的,还算话吗?」 林夕一时愣住了,她方才说了那么多,这人问的是哪一句?似是看破了她的想法,李元宝接着道:「你方才说若治不好我可随意过来找你理论,你可还说话算话?」 第94页 闻声林夕含蓄一笑,「自然算话。」 他冷哼一声,从椅子上起来走到药房内的案桌前,坐在给病患问诊的椅子上。而后梗着脖子头也不回地朝她喊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来吧!」 那小厮从地上爬起来窜到他身边,小声地说道:「公子,这不行啊。一个不知名的大夫哪里能替您瞧病,若是瞧出什么好歹来,奴才没办法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李元宝不打算理他,伸手将他推了一下,「莫要废话,本少爷的事还要你来做本少爷的主?」 那小厮差点被推倒在地,这会儿见他不悦也不敢上前来说话,只小声说道:「奴才不敢。」 而后又扯着脖子喊道:「怎么还不过来,难不成你怕了?小爷可告诉你,小爷这病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你要是治不好小爷砸了你的店!」 林夕听了苦笑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个,不过她这次要让他失望了。这心症在他们古人面前束手无策,但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虽说不能根治,只要配合着用药不进行刺激活动便可抱他无虞。 抬眼对上李元宝不信任的目光,她抬起步子裙角扬起漂亮的弧度,一步一步自信而坚定地走到案桌前。林夕面朝着他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紧接着她又问了李元宝一些病症和时常习惯,从饮食到起居事无巨细。这一连串问询下来,李元宝有些耐不下性子来了,「瞧病就瞧病,问这么多干吗。」 小眼圆熘熘的,瞥了她一眼后又翻了个白眼,一看就知平时容易急躁的性子。这要是放在平常人身上倒还好,他这病最是要戒骄戒躁,不能起伏过大。 林夕浅笑着并不恼怒,手指还搭在他的腕间,「公子这心症不同于寻常疾病,日常生活需要注意的比较多,若是有不健康的作息习惯会加重公子的病情,所以才多问了一些。」 李元宝撇了撇嘴,心里想道这小娘们儿还挺能说会道,方才他说要拆了她的店本以为她会吓得惊慌失措,找他求饶。 谁知对方完全不在乎,甚至还能笑着朝着他走过来,瞧病诊脉丝毫不受影响。李元宝心里有些不顺了,这么做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样,区区一个不知名的医女,竟能如此临危不惧,不卑不亢。 他在家因为性子急,总是被父亲教训不能像他庶兄一样,温文尔雅明书达理。如今碰见这样好性子的林夕更是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只是如今已经答应让她瞧病,总不好再翻脸。 抬眼去偷瞄林夕,想要找出她点错出来,只是刚一抬头看见对方垂眸听脉。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周身围绕着的气息倒让他有些失神。 他记得母亲房里有个观音像,用得上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玉像神情悲天悯人。眉眼低垂散发着的莹莹白光,和她身上的气质不谋而合,李元宝有些红了脸,欲说些什么竟张不开嘴。 而此时林夕已经把完了脉,见他盯着自己一脸慌张的样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随口问道:「怎么了?」 漆黑的眉眼里仿佛含着星光,鸦青色的羽睫轻轻扇动着,莹润的红唇一张一合。李元宝回过神来,见她盯着自己看,以为自己的心思被他人看破吓得要后退几步。 却是忘记自己还坐在椅子上,身子差点倒下去,惊得旁边的小厮连忙扶住他。 「公子,你没事吧?」 李元宝瞥了一眼林夕又瞧了一眼他,将那小厮一把推开,红着脸说道:「本公子能有什么事。」 林夕眉头微皱,「公子这病不可急躁动怒,这日常还是要多多注意,戒骄戒躁。心绪起伏不可过大,不可大喜大悲。」 本就『心怀不轨』的李元宝听了她这话,又想到自己的庶兄,一时之间有些气恼。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教小爷,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这话说出后他便有些后悔了,往常这时候父亲总要甩袖离去,跟着他的庶兄一起离开。 虽然是第一次遇见林夕,却也不想在他面前留下如此的印象,于是抬眼想要偷看她是否生气。 见她面色如常,李元宝不禁松下一口气,「不是要给小爷开药吗,怎么还磨磨唧唧的,这天都快黑了。」 林夕嘆了口气,将方才写的房子递给小路子,「去,按照这个方子来抓药。」 而后又取出一张纸来写下一些日常注意事项,从起居到饮食,根据他的情况来写了大半张纸来。 写完交给他身边的小厮,「这是平时需要注意的,你日常多看多盯着,再配上我开的药更有助于你家公子恢复。」 李元宝见她与自家小厮说话不理自己,一张圆脸更是生气了,将那写了注意事项的纸张抢过来。双手叠好后放在自己的怀里,扬起脸来道:「你交给他,他能看得懂吗?」 林夕无奈地看着他,解释道:「若是交给你,你不一定会按照上面写的去做,唯有交给你身边的下人,让他们时时督促着你,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冷哼一声,仍旧嘴硬道:「便是他们提点小爷,小爷就能听他们的话?他们算什么不过是我家买来的下人,还能对主子的事情插手不成?」 林夕有些无语,这人说话怎么跟章见月一个劲,一个杀人如麻,另一个视人命如草芥。 难道说这京城里的人都这样吗,虽说古代有阶级之分,只是她也听过有句话叫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她碰到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横,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 第95页 这皇城里就没有什么正常人了吗?还是她运气着实不好,碰到的都是些坏人? 李元宝不知她心里是什么想法,自以为在林夕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心里有些窃喜。他就要让这小娘们儿好好记住自己,等他三日后过来拆了她的店,让她知道知道自己惹得是什么人。 药抓好后林夕将药包递给李元宝,被他甩手扔给了身边的小厮,临走前林夕还不忘嘱咐他,「这药每日早晚饭后各一次,吃完三日后来找我复诊。」 李元宝一脚踏出门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走后小路子这才出来说话,「姑娘就不怕他来拆了咱们的店?」 虽说这店他拆不了,从方才那李元宝开始闹的时候,屋外戒备的人便已经逐渐朝着这里靠拢。只等他动手后便闯进来将他带走,只是没想到事情能被林夕这般解决。 林夕将桌子上的医书收拾好,交给杏儿,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说道:「他这病对旁人而言也许十分困难束手无策,可是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救人便不能只一味地害怕。什么样的病人都有,若是因为害怕而耽误了给病人治疗,那还如何行医。」 小路子听得一知半解,这与他在太医院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在宫里别说是找太医闹事了。哪个宫女太监病了不是花钱找人求着太医给看病的,哪家的大臣请太医也是好言相待,哪里有今日这样的事。 作者有话说: 本文将于9月14日周三倒v,倒v章节从22章--51章,看过的读者请勿重复购买哦,入v将三更奉上。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也请继续支持。 林夕:这皇城里就没有什么正常人了吗? 回头瞅了一眼小路子,嘆了口气,还好有个小路子还算正常。 小路子掏出小本本,写下:今日毅勇侯家公子碰瓷林姑娘,对其...... 抬头看了一眼,将原句划掉,接着写:毅勇侯家公子爱慕林姑娘,且林姑娘关怀备至,约定三日后再见。 第五十二章 当晚章见月便得知了此事, 处理了一天的事情,刚有时间歇下小路子便前来禀报。他将头顶的圆帽摘了递给三七,上了马车预备回府。从前几日听得林夕那番话后, 将手里的事分给几个心腹处理。 这才得以脱身而出, 刚上马车三千便前来禀报,「大人, 林姑娘那边有消息来报。」 章见月闭上眼,靠在车厢里, 掀开嘴唇, 「传。」 过了一会儿车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路子跟着三七来到车厢外,跪在青石板上, 「小路子给大人问安。」 章见月眼皮未抬,沉声一句道:「起吧。」 小路子这才从青石板上起来,之前他一直在太医院当值,未曾有机会见过厂公大人。只听得威名,此番借着姑娘的机会,也总算能在这样的人物面前漏了个脸。 他抖足了精神, 朝着他禀报今日的所见所闻, 却没想到开口没过半便被章见月打断。 「此事我已知晓。」 小路子愣住了,他还未曾禀报大人怎的便已经知晓?想来定是在巡视的小太监们见情况不对便向大人禀报过了。 本以为可以靠着这次忠心护主的机会能在大人面前露个脸,结果大人竟已经知晓。只是他小路子为人机智, 聪慧过人定不会将这等机会消失在眼前。 于是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一计上来, 接着说道:「那想来毅勇侯家公子爱慕姑娘的事, 大人也已经知晓了, 奴才这便下去。」 车厢内章见月猛地一睁眼, 将帘子掀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路子,「爱慕?」 阴森的语气和眼神让小路子差点招架不住,却还是强撑着点头道:「是的,今日那毅勇侯家的公子晕倒在药房外,被姑娘所救,还和姑娘打了赌若是姑娘治不好他,他便要来拆了回春堂。」 「姑娘为人慈善,想要救他便想也不想地便答应了下来,谁知在姑娘给那人诊脉时。他却一直盯着林姑娘看,面上桃红。姑娘姿色不凡,想来定是看中了姑娘。」 章见月扣在车厢上的手越发紧了几寸,「毅勇侯?想来定是你看错了,她样貌平平无奇,招蜂引蝶太过勉强。」 一旁的三七听了忍不住想要扶额,心道大人这会儿只怕是快要气疯了,竟还在这里对林姑娘的样貌指指点点,如此这般大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林姑娘迎娶回去。 小路子听了心里十分诧异,是这样吗?宫里不都传大人对一民间医女爱之入骨,怎的见别的男子对姑娘有意却能这般平静。 于是他只好再加一把火,「姑娘似乎也对那公子十分和善,不仅未对他言语无状生气,反而还对他多加关心。分别时姑娘再三叮嘱,让他过了三天以后再来。」 他没说一句,章见月的脸色便阴沉一分,直到黑得不能再黑。三七才终于打算了小路子的话,「行了,大人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路子抬头看了一眼章见月,又迅速低下头,有些不甘心地道:「是。」 待他退下后,三七见他神色不好,便问了句,「大人,可否要查一下这毅勇侯公子的消息。」 章见月冷声道:「不必!」 说罢一挥袖将门帘放下,自己重新安坐在车厢内,过了一会儿三七又问是否要出发。 章见月这才从刚才的恼怒中回过神来,说了句,「查查吧。」 第96页 回到府里天色已经黑透了,林夕晚上胃里不时,便没用饭让杏儿带着她到院子里散步。这每日坐着抄书腰椎有点承受不住,到了晚间便想着走走缓解缓解。 院子里灯火通明,月光下院子里的木芙蓉和月季更是娇嫩欲滴,灯火照映下叶子和花的影子在青石板和林夕的影子混在一起,影影绰绰。 一阵风吹来更是杏儿适时给她添上了件披风,章见月走来时第一眼便是瞧见这幅场景。一风姿绰约的女子站在花架下,头顶着月光见到他的身影,有些疑惑地颦眉。 【君是皑皑山上雪,我非皎皎云中月。】 林夕:...... 隔着老远便听到这句酸掉牙的诗,心里不免有些奇怪,这人好端端可是又疯了不成? 见他不说话也不能直接走开,人在屋檐下,她只好迎面走上去。站定在他不远处问道:「怎的今日回来了?」 他记得上一次见面,之间隔了几乎要半个月呢,怎么这才见了没两天就又回来了。 章见月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听下人说你今日没用晚饭?」 【为何不吃,难道一回到府里,便食难下咽了吗?】 林夕更是奇怪了,哪里跟哪里啊,她这中午粉蒸肉吃多了到现在还没消化。这会儿再吃岂不是要积食了,作为一个大夫怎么会因为控制不了口腹之慾而生病呢。 「今日午饭用得多了些,这会儿还不饿。」 不知是何想法章见月直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迎上她不解的目光,他低声说道:「陪我用饭吧,我饿了。」 说着便拉着她的手往正厅里去,林夕被他拉得一路小跑,差点被走廊上的台阶绊倒。只是又不敢出声,这疯子今日又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还是莫要招惹他为好。 总算到了正厅,以为吃饭会正常一切,没成想林夕一直被他盯着看。这让她手里的筷子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终于她忍不住了,放下筷子皱眉道:「章督主,您要用饭便用饭,老是这么盯着我干嘛?」 她又没抢他的菜吃,抢菜?她脑海中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从刚才到现在只要她拿起筷子便被他盯着看,筷子放下他便低头。 以为她没看见吗?心里十分不顺,却还是拿起筷子加了一块粉蒸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要吃吗?」 章见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林夕将那块粉蒸肉夹进他的碗里,嘴里嘟囔着,「想吃就自己夹嘛,老看着我干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给他夹过菜后,厅内的气氛瞬间好了很多。林夕不免有且奇怪,这狗太监今日是怎么回事,越发的沉默了。往日里不是看不惯她这个,就是瞧不上那个,总要讥讽她几句。 这突然安静下来还真不习惯,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三七拿着几张纸来交给章见月,他放下碗筷接了过去看。 只见那纸上画着一清雅俊美的男子,上面写着毅勇侯大公子李明松,容貌上佳才华横溢,乃是京中有名的才子。 第二页纸上记载着他的一些事,章见月越看脸色越发不好,直至最后竟将手里的纸捏成一团。 【好,好得很。】 他将纸捏成团拍在桌子上,抬眼怒视着她,「是不是随便谁倒在你面前你都会救他?」 林夕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却见章见月更加生气了,眼尾微微泛红,眼神冰冷地刺向他。 见他生气,林夕更是不懂了,便说道:「当然了,医者父母心,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平民百姓,只要病人在我眼里便无其他不同。你别忘了要不是当时我救了倒在竹屋里的你,这会儿你怕是魂都不知在哪呢。」 当然虽说当时她是被系统胁迫的,不救他自己便会有生命危险,但若是当时系统不胁迫想来她也是会救的。哪个大夫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病人就这样死掉呢,于是心里更是纳闷,这人今天过来就是给她找不痛快的吧。 见她承认得如此之快,章见月心中一涩,瞬间开始后悔自己帮她开药房的决定。自从知晓自己心意开始,他便有意想要将她关起来,不让她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生怕她知道世人是怎么看待太监的便嫌弃于他,甚至卑劣地想干脆直接将她收了房便是。即便自己是个太监,不能给她子嗣,可是除了这些这天底下随便她要什么,自己都能给她弄来。 即便是她想坐龙椅,自己也能让她如愿,他不想让她眼里有旁的男子。不想让她嫁给别人,永永远远的陪着他才好。只是他从未想过,她是否愿意,是否会爱上别的男子。 章见月心里思绪万千,却不想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林夕顿时感觉一阵雷朝着她头上噼来,虽说她隐约能感觉到这狗太监喜欢自己,可是按照这人的脑回路,即便喜欢她也不会怎样。 甚至该利用还是会利用,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维。只是她未曾想过这人竟还想将她彻底关起来,她原来想的果真没错,他果然是要将她困在这个院子里。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这狗太监着实想多了,且先不说她将来是要离开的根本不会嫁给这古代的男子。她现在身体情况最多也就几个月的寿命了,怎还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见他神色不定,林夕抬眼看他道:「章见月。」 第97页 他目光一颤与她对上视线,她接着道:「我从未想过嫁人,我出生没多久父母便因我去世,自己也得了这个病,没几个月活头了。我曾经与你说过,我只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多救几个人,完成自己的心愿。」 「这并非是诓骗你的话。」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不会爱上别人,也不会让自己爱上你。 章见月闻声以为自己情绪泄露被她所察觉,于是连忙掩盖掉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道:「一女儿家和男子说嫁人之事,不知羞耻。」 心里确实到底放松了许多,只要他还活着。他便会为她寻找这世间最好的名医给她瞧病,总是会治好的。 只是......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越发明亮,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女子不嫁人可不行。」 【女子不嫁人可不行。】 作者有话说: 今日连更三章,下午三点和六点更新另外两章。 下本古穿预收《和皇帝互换身份后我升职了》求收藏 秋明月一朝穿越成了宫里的小透明嫔妃,在争斗不休的后宫里靠着读心术夹缝求生,却没想到一次意外落水和皇帝互换了身体。 秋明月:还有这种好事,终于不用躲避宫斗了,左拥右抱不是梦。 高行也:谁来告诉他,自己竟然会有一天沦落到和自己妃子争宠的地步。平日里没注意,这些女人竟然都有两副面孔。 互换前的高行也:朕的贵妃贤良淑德,从不与人争斗。 互换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柔弱不能自理的贵妃面露凶相,「成日里就会矫情做作给陛下看,狐媚惑人。」 众妃子:凭你也想得皇上的眼。 就这样秋明月一边看戏,一边给『自己』升职,却没想到互换结束后,自己竟然登上了后位。 —— 小剧场: 自从得知自己妃嫔真实面目后高行也整个都不好了,不仅每天被迫宫斗,还要和自己往日的妃子们争宠。 贵妃:「天气炎热,臣妾为陛下剥了这紫皮葡萄来,请陛下享用。」 秋明月『不得不』做戏将美人揽入怀中,「贵妃有心了。」 高行也心中大喊:【她那是喜欢你吗,她那是馋你的身子,和权力。】 注意: 1、非双洁,介意勿入。 2、男主后期对女主一心一意。 3、结局he。 第五十三章 他的目光灼热让林夕避无可避, 视线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林夕感觉自己无所遁形整个从内而外暴露在他视线里。她微微偏过头心跳如雷,心里大喊这狗太监不会是要逼她就范吧?林夕各种胡思乱越想越离谱。 过了很久林夕没有回头, 却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视线未曾挪开, 她站得脚都有些酸了。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他的一阵心声。 【不急, 她如今依然逃不掉自己的手掌心,至于其他招人烦的小虫子, 捏死便是。】 林夕:......狗太监又要杀人了?!!! 而后他似是嘆了口气, 目光闪烁, 「以后不要轻信他人。」 一夜无眠,直到第二天来到药房林夕依旧在胡思乱想, 她实在是不明白那狗太监昨日异常是为了什么。想到他昨日问的那个问题,她更是不明白。 『是不是随便谁倒在你面前你都会救他?』还有那句,『以后不要轻信他人。』 昨日确实有个病人倒在门口,不过她并没有提到过,章见月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况且后面那句何解?不要轻信他人,那个他人是谁昨日那个病人吗?手里的笔抬起迟迟未落下。 一旁小路子手里用药碾子处理药物, 余光偷偷打量林夕, 见她今日来后频频走神。自以为昨日他的那番话有了用处,于是更是心中暗喜自己昨日没有白费力气。 天知道昨日他在面对章见月时腿都吓得软了,要不是记得师父曾经跟他讲过富贵险中求, 他还真狠不下心来干这事。想到这里又是窃喜,他自知自己比不过外面那些巡视的小太监们, 只是如今他才是贴身照顾姑娘的人, 自然更有机会借着林夕往上爬。 昨日瞧着三七大人的模样, 这位林姑娘想来定是传言中厂公大人从民间带过来那个医女没错了, 爱之入骨暂且不定。就凭着昨日大人那模样,想来定是十分重要的人物,他一定要牢牢把握好这次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里的药碾子,从一旁的桌子上取出茶杯倒了一杯茶来,送到林夕的手边。 林夕正出神之际,眼前突然冒出来一杯清茶,抬头看见小路子讨好一笑,「姑娘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林夕接过抿了一口清茶,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这屋子里除了杏儿和她便是这小路子。 且昨日章见月一回去便去见了她,杏儿想来是没机会说这些事的,定是这小路子走了之后说了什么。只是她又猜不到这人到底说了什么,才让章见月有了那么多奇怪的反应。 冥思苦想半个时辰到底没想出个什么来,上午药房里清闲的可以,从她坐诊两个小时以来都不曾有病人进来。想来还是未经宣传的缘故,这京城内各种药房名医,突然开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药房定然是引不起他人注意的。 于是林夕打定主意,要是下午还是这样,那么她便去找些贫民居住的地方义诊。 第98页 只是她刚有这个想法,还没宣之于口药房外突然来了一个长队,为首的看见回春堂的牌匾连忙指着店门道:「倒了到了,快,都送进去。」 说着身后似是家僕穿着的几个小厮抬着几个大箱子便闯了进来,门外的行人小贩也是被这一长队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凑过来看。 林夕见一群人在自家店门口摆了几个大箱子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被人家找上门来了。连忙起身走了过去,瞧见那为首的还在对其他小厮说着什么。 「都放好了,若有损坏唯你们是问。」 「小心着点。」 「对对对,就放在那。」 林夕走到门口正准备唤他,那人却兀自转过身来,她这才看见那人的样貌。原来是昨日被她救过的病患旁边的小厮,只见他不同于昨日的嚣张气焰,十分的客气有礼,弯下身子朝着她行礼。 「姑娘,我们是毅勇侯侯府的家僕,昨日您给我们家公子开的药可救了我们家公子一命。」 林夕有些奇怪,便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那家僕这才娓娓道来,原来他们昨日回家之后,这小厮便将他们家公子发病之事禀报给了老爷夫人。那侯爷和侯爷夫人一听是刚开业的医女所诊治的,连忙让人将那药扔了出去。 说是家里名医众多,宫里太医也是能请过来的,哪里能够让一医女给诊治。若是治坏了可怎么是好,于是说着便要让人将药扔出去,谁知李元宝一把抢了过去,嘴里嚷着不吃便不吃,药不可以扔,他三日后还要去找人麻烦呢。 侯爷夫人一向宠爱李元宝,自是无一不从的,到了晚间李元宝突然发了病。吓得一众僕从惊慌失措,侯爷夫人连忙找人请来了太医,谁知几人都是束手无措。 那小厮这才想起来林夕说过,若是不服药晚上定会再次发病,于是连忙转告侯爷夫人。不知是慌了神还是如何,到底还是叫人拿了药去煮,这才救下李元宝一条命。 今日他们来便是奉侯爷夫人的命令,拿了各种谢礼前来感谢林夕,再者便是想要请林夕为他们家公子瞧病。 那小厮说着便开始恭维她起来,「姑娘您可不知,昨日我们家公子病的凶险,若没有您的药,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林夕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来找麻烦的,那便好。在现代上学时他们老师曾经讲过,若是碰见手里拿刀的,便要立刻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一般碰上这样的人,见到白大褂的便会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去乱砍。 听他这么说,林夕也并未在意,连忙摆手道:「无事就好,医者仁心不管是谁来我都会救治。」 那小厮笑着再次行了个礼,而后想到侯爷夫人的嘱咐,又继续道:「我们侯爷夫人的意思是,想要聘请姑娘前往侯府为我们公子诊治,您看意下如何?聘金随便您开。」 林夕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勉强,「这倒不是聘金的事,我曾发下宏图之志,要为有需要的人医治,不论贫富只要是病人来找我,我便会为他医治。所以......」 她停顿了一声,继续道:「所以只能多谢侯爷夫人的厚爱,请您转告侯爷夫人,若是贵公子日后有需要尽管来回春堂找我,我定会为贵公子好好医治。」 那小厮听了她的话有些为难,皱着眉道:「这......这恐怕不行,我回去没法给夫人交差啊。我们家公子从小便因为这病,家里请了无数名医,都不曾有姑娘如此神奇的效果,夫人怕是不会放弃的。」 林夕心里忍不住吐槽,这都请了那么多大夫了,还要再请她。难不成稍微有点医术的大夫便要为这些有钱人服务? 于是便依旧拒绝,那小厮见说不动她也只好作罢,反正他是来传话的。回去如实禀报便是,况且他一个下人又如何替主人挽留大夫呢,还是让侯爷夫人头疼去吧。 见他不再执着林夕也终于松了口气,门外围着的群众见如此情形纷纷开始吃起瓜来。 「怎么回事?谁家这么财大气粗给这药房送了这么多礼?」 旁边围观的一商贩说道:「这我知道,昨日毅勇侯家的公子突然生了病倒在人家药房门口,人家姑娘三两下就给他治好了。今日想来是给人家送谢礼的。」 那人一听是毅勇侯,连忙点头,「原来是毅勇侯家的公子,难怪这么财大气粗。」 「哎,不是说毅勇侯家的公子得的是心症吗,为了这病遍寻名医都治不好。怎的今日专门来谢一个没听说过的医女?」 「那你可不知道了人家姑娘昨日三两下银针扎下去,眼看着不行的人便立时醒了过来,太神奇了。」 「真的?那我下午也接我娘过去瞧瞧,我娘这肺痨病了几个月了。既然是毅勇侯家的人都想争取的大夫,想来医术定然不凡。」 「就是就是,我也让我们家那口子过去瞧瞧。」 围观路人围成一圈,堵住了通道一马车被迫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下车来开路。 「让让,让让。」 可奈何群众力量大,八卦的力量更大,说了半天也没人为他让路。反而差点和人动起手来,车厢内一女子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身旁的小丫头连忙下了马车去查看情况,而后又禀报给自家夫人,「夫人,毅勇侯家的人再给一家药房的大夫送谢礼,说是感谢那大夫为他们家公子医治。」 第99页 「毅勇侯?他们家公子不是得的是心症吗,前些日子还说要继续挂榜寻医。」 作者有话说: 基友写的太监文,阴郁狠毒掌印太监x心机深沉和亲公主,目前正在存稿中《与宦相宜》,喜欢的可以先收藏一下哦~ 作品:6928632 作者:森琳玫果 容芊妤本是一位不得宠的小国公主,亲母早亡无依无靠,一道和亲圣旨,成了个不受宠的皇后。 太子不喜欢这个被安排的太子妃,便派了个死太假去打发她。 和亲的队伍从孟夏走到寒秋,掀开帘子那一刻,她傻乎乎地朝他行礼问安,却逗笑了这个权势滔天的阉人。 异国他乡,她不懂礼仪,遭人白眼嫌弃,一次次想要逃走,却一次次被薛霁抓包,亲自派人教导她。 她努力想得到太子的认可,可一次大病,让她的计划前功尽弃。 太子登基后,容芊妤没有恩宠,母国势弱,随时会被废掉,掌印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蛰伏许久,做贤妻做贤后,做慈母,可终究难保岌岌可危的皇位。 多少个不眠之夜,他揽着她日夜厮磨。 薛霁:娘娘想要的,奴婢可以帮你,奴婢只有一个要求。 容芊妤:大人还想要什么? 薛霁摸着她的墨发阴笑道:「芊儿就甘... ..心过这样低眉顺眼的日子吗?」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一朝宫变改天换日,她把从前辱她的妃子挨个处置了,后来皇帝才知道,自己最瞧不起的死太监,一直都是皇后的裙下臣。 ps *1v1 双j双c he 架空 *真太监!!!双疯批 *女主和太子啥也没干,前期友情后期互相算计 *太子有白月光,介意勿入 第五十四章 那贵妇人似是为难地看了看门口, 犹豫着掀动几下嘴唇,还是没能开口。林夕察觉到后,便提议, 「我们药房有个隔间, 不如夫人与我去那里说话。」 那贵妇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扶着身边的丫鬟跟着林夕朝着隔间走去, 到了隔间后二人坐定。 林夕这才开始问她,「夫人可是时常头晕目眩, 疲惫乏力, 夜间手脚冰凉容易盗汗?」 那贵妇人闻声有些诧异, 却还是点头道,「不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林夕便有了些判断, 她让那贵妇人伸出手来给她把脉,手指搭上她的腕间噤声听脉。 看这脉像是有些肾虚气血不足,又问道:「夫人小日子来时,血量如何?」 「血量?」那贵妇人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似是不解其中含义。 林夕急忙改口,「便是夫人来小日子时, 下红可比寻常要多?」 她想了一会儿, 与丫鬟小声询问一番,这才回道:「从前两月开始,小日子来时便头晕目眩, 时常感到疲累喘不上气,下红也不似往日正常, 每日要换十几次月事带。」 林夕被这数字惊吓到了, 若是寻常有钱人家女子, 在来月事时每日换上四五次已经算够多了。她这多出一倍的数量, 着实让她吓得不轻,这得是比旁人多了一倍的量。 又去看了她内眼皮,瞧着已经是中度贫血了,应是血山崩。于是便动笔写药方,却不想那贵妇人又出声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生育之事,我这病可会影响到生育?」 林夕愣住了,原来是为求生育,只是她身上的病症又多又杂,着实不适合现在备孕。于是便开口劝解道:「夫人如今这身体病症繁多,且多有影响生育的病症,如若不加以调理,夫人想来是很难有孕的。」 一听这话那贵妇人便连声嘆气,「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家中夫君借着我不能生育,常在门外寻花问柳养外室。若是我不能有孕,这些女子早晚得登堂入室,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林夕闻声也是无奈,这古代女子若是不能生育便是犯了七出之条,即便丈夫在外寻花问柳也不能说什么。这不能生育便是被丈夫捏了一个短处过去,若有上前说理的,总拿这话来堵回去。 于是思来想去便决定给她再多开一个药膳来,这除了汤药之外,只每日用一些药膳。这样一来便能双管齐下,且能达到这夫人所求之事,于是便将药方写了下来,又额外在另一张纸上写下那药膳的做法,递给她身边的小丫鬟。 「回去拿鹌鹑 2 只,艾叶5钱,菟丝子 3钱,川芎1钱,将3味药用清水3碗煎至1碗,用纱布过滤取汁,然后将药汁和鹌鹑用碗装好,隔水炖熟即可。」 「每日除了要喝上一碗汤,可祝夫人事半功倍。」 那丫鬟连忙记了下来,将写着药膳做法的纸张贴身放好,那夫人这才开口道谢,「多谢姑娘,若是我能有孕定然前来送谢礼。」 林夕摇摇头,搀扶着她走出隔间,将药方递给小路子。让其抓好药之后交给她身边的小丫鬟,这才将他们送走。 不知是不是名人效应,自从毅勇侯府送来谢礼之后,来往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一上午快到用午饭时分,药房里依然络绎不绝。林夕到不觉得累,只要有人踏足药房,她便上前为其诊治。 若有银钱不够的,让小路子按照药材本价卖给他,不多收额外费用。这一下来倒是比其他药房看病便宜许多,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短短几天她这药房的名声便已经打了出去。 一日她依旧坐在案桌前为病人诊治,送完了最后一个病人,正打算歇息片刻。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金黄色的身影,林夕抬头一看原来是前些日子被她救治过的毅勇侯家的公子。 第100页 看见他林夕突然想起来,那毅勇侯府的人送来那些谢礼自己还没打开看过,还没反应过来。那李元宝便像个炮弹一样朝着她沖了过来,一屁股坐到她案桌前的凳子上。 也不说要让她把脉,只瞪着一双小眼睛瞪着她看,林夕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没做什么事吧,前些日子不是还给她送了谢礼吗,怎么又突然这副样子看她。 林夕等了半天,见他还是不开口,便问道:「公子今日身体如何了,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元宝更是生气起来,他本来是想着来找林夕麻烦的。谁知道自己当晚回去便发了病,第二日母亲还找人给她送了谢礼。 这下他连个藉口都没有了,更不能胡诌自己吃了药不管用什么的,这也便罢了。他昨日吃过药后,偶然听见自己身边的小厮和母亲再说关于聘请大夫的事,说是那回春堂的大夫不愿意过来。 李元宝一听便气上心头,心想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毅勇侯嫡子在这京里也是有名的富贵人家。她竟就这样拒绝了,果真是市井里出来的,她难道不知若是治好了自己对她而言将会有泼天的富贵吗? 心里越想越气,便偏过头硬声道:「你不是大夫吗,还问我做什么,自己不会把脉吗?」 说着便将手抬起来放到案桌上,眼睛依旧瞪着她,林夕耸了耸肩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脉象一切正常,只是有些肺弱脾虚,若是寻常人倒也不打紧。只是他已经有了心症,再有这肺弱脾虚倒是会促进他发病,且不是一两日便能调理过来的。 于是便给他开了个药方,又从系统兑换了硝酸甘油片给他,让他千万收好。 「此药是我亲手所致,平日里并不需要吃它,若是遇到病发情急时刻才可服用。此药是危机之时救命的药,定要贴身放好。」 李元宝看着那圆瓶子一眼,翻了个白眼,心道什么好东西还如此慎重交代于他。但因着前几日那次病发,到底还是听了林夕的话,将药瓶子贴身放好。 又见她好言好语交代,细心写下药方,这才消了气却是仍旧瞪着她问道:「我听家里小厮说,前几日我娘派人聘请你为我瞧病,你为何拒绝?」 林夕愣了一会儿,她倒是没想到这人在气这个,她可还是记得那日这人说过的话。他们家什么大夫都有,便是宫里的太医也是能够请得来的,这会儿怎么又瞧上她了呢。 她将案桌上的纸张收好,心平息和地道:「您是侯府公子,想要什么大夫只要大把银子下去,要什么没有。且您府里大夫众多,若我过去他们怎么办?况且我只想为有需要的人医治,若为了银钱而进了侯府,岂不是有违我的心愿?」 李元宝听了这话并不怎么满意,只是又无处发作,只赖在椅子上不起来。手放在案桌上撑着脑袋,目光随着林夕的动作所移动。 只是药很快便抓好了,林夕将药包放案桌上,朝着他身后看去。这才发现那日的小厮没在他身边跟着,便问道:「怎的今日不见你家小厮?」 李元宝拿起她案桌上的笔在纸上乱写乱画,闻声头也不抬回了句,「我今日偷跑出来的,没让人跟着。」 林夕有些意外,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出门哪个不是几个小厮僕从跟着。且不说别的,这最起码能够保障一些安全,虽说是在皇城脚下,可是若是碰见绑匪什么的,一棒子敲下去都没人替他喊救命。 更何况他身患心症,若是出门在外突然发了病,像那日一样可怎么好。于是便忍不住劝解他,「公子出门还是要带上自己的僕从才是,且不说侯爷夫人担心,您这病不等同于别的病,若是突然发病倒在外面,这可就危险了。」 李元宝并不在意,手里仍旧拿着笔在纸上乱戳乱画,「他们才没空管我呢,昨日我那庶兄从马上摔下腿骨折了,这会儿家里都围着他转哪里有时间搭理我啊。」 林夕一听有人受伤,便下意识地问道:「如何,可还要紧?」 李元宝撇了撇嘴,似是对他庶兄怨念万分,「要紧个什么,他腿骨折了又不是脑袋折了,一家人围着他伺候能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想到这他也不由得幸灾乐祸,脸上倒是总算露出了几分欣喜,心里也是奇怪。平常倒霉的都是他,不管是参加什么宴会诗会,他这庶兄总会大出风头。 每次回家被训的总是他,也不知这几日怎么了,他那庶兄现实莫名其妙被马蜂蜇。蛰得满脸都是宝,没有一点原来风雅之姿,而后又很快坠了马。 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大神,真真是奇怪得很,不过不管是哪路大神只要能教训教训他,让他那庶兄也多遭几次罪才好。 小路子远远听着心里倒是有些明白了,前些日子他回东厂时,听人说最近大人派一些小太监去找一个侯府公子的麻烦。当时他还猜测是不是他那日说的话有了作用,不曾想自己当日只说了侯府公子,大人竟认错了人。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大人知道自己误导他去找了另一个人的麻烦,而真正和林姑娘有接触的是侯府嫡子。那他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按住不说,将错就错。 反正那日之事除了他也有旁人禀报,若有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也怪那些人查错了人,和他小路子可没一点关系。 第101页 林夕听他这么说,心里看出来几分,想来这嫡庶之间总是有明争暗斗。这小公子身体孱弱,且患有心症想来那侯爷因此定是会多看重那庶子才是。 如今嫡子意外发病,庶子也频频倒霉想来这侯府里定是乱成一锅粥才是,这般想着又和系统兑换了续骨膏,将这药递给他,「这是我所制的续骨膏,想来你庶兄如今正是需要,不若带回去让他使用,也能早点好起来。」 那李元宝一听手一挥,差点将她手里的药打落,还好她躲得快。只见他瞪着一双小眼,怒火中烧,「你是不是也在打我那庶兄的注意,竟让我带药给他去,好让我给你美言几句,是也不是?」 林夕大大的脑袋大大的问号,这话又是从何说来,他那庶兄林夕见都未曾见过,又何来打他注意这一说。 那李元宝可没想这么多,他在家里是便常有下人对他和他那庶兄拿在一起评头论足,不论是长相和才干,他一样都比不上他那庶兄。 甚至连身体都不如他见状,一开始他并未多加在意,毕竟嫡庶有别他那庶兄再怎么好,也总归越不过他去。只是他逐渐长大后,父亲总是偏疼他那庶兄,连自己喜欢的姑娘也借着他打听他庶兄的喜好。 作者有话说: 关于厂公大人好不容易吃一次醋还吃错人的这件事~ 下章预告:捉姦? 下本要写《和皇帝互换身份后我升职了》,男女主互换身体,大概是一个倒霉催的皇帝意外成为了自己的妃子,被迫与自己的妃子宫斗的故事。各位感兴趣的话可以收藏一下。 另一本现言,《抬头月光难觅》,女主回家奔丧遇到自己爱而不得的,是一个和家里长短的故事,主男女主互相治癒,摄影师女主x养成型女装大佬。 基友的《与宦相宜》,作者:森琳玫果,也是一本太监文,阴郁狠毒掌印太监x心机深沉和亲公主,目前正在全文存稿中,各位感兴趣的话可以收藏一下。 第五十五章 李元宝这才对自己的庶兄越发看不过眼, 并且多次去寻他那庶兄的麻烦,只是每到这时又会被父亲教训一顿,积年累月下来兄弟之间越发地生分了。 林夕见他脸上神色变幻, 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看表情不像是什么愉快的事。于是便出声打断道:「我连公子的庶兄都未曾见过一面,如何能有这个心思, 不过是医者仁心见不得人受伤罢了,若是公子不需要那林夕收回便是, 何必如此。」 李元宝闻声看了她一眼, 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不曾听闻过我庶兄?」 她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心想难道这京里的人是个人都要听说过他庶兄不是,那也不能怪她。自己是从深山野岭被绑过来的, 哪里能听得他们京里的事。 于是便摇了摇头,「我并非京城人士,不过穷乡僻壤里走出来的医女罢了,出来京城不曾听闻公子庶兄的名号,难不成这也有错?」 这也不能怪李元宝,以往愿意亲近他和他讲话的女子, 大多都是接着他想要了解他庶兄的缘故。以至于他现在听到女子提起有关于他庶兄的事情便越发的反感, 更何况他脾气本就不好,如今听林夕要让他带药给他庶兄更是生气。 那李元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小路子提醒道:「姑娘, 到晌午该用饭了。」 李元宝忽地抬起头,瞅了他几眼, 对林夕说道:「你这药房伙计声音怎么如此奇怪, 不像个小伙倒像个太监。」 小路子闻声脸上的笑容凝固在唇边, 配合着他微驼着的腰身, 倒更是印证了李元宝的猜测。他像是十分晦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倒是让小路子吓退了几步。 「这般胆小会看眼色,和那帮子阉狗倒是一路货色,你从哪里找来这样的伙计?」 林夕瞧见不动声色地叩了叩案桌,「公子这般模样别人如何不怕你,我这伙计和我一般都是市井小民,没见过世面,公子可莫要吓他。」 他这才收回眼神转过头来,接着道:「罢了,你这伙计要好好□□,怎地学会了阉狗模样,没得让人倒了胃口。」 林夕听了眼皮子直跳,这侯府公子有点勇啊,在太监开的药方里侮辱太监。如此口无遮拦,若是传到章见月耳力想来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便急忙赶他离开,「公子,晌午该用饭了,这药也给您包好了,不如......」 她话还没说完,李元宝便直接打断她,「那便走吧,这药房对面便是一家酒楼,今日小爷请你就当还你救命之恩。」 林夕连忙拒绝,「不......不必。」 那李元宝见她推拒便瞪了她一眼,「怎的,小爷毅勇侯嫡子亲自邀请你,还委屈你了不成?」 林夕一阵头疼,见他坚持便无奈点头答应,心里吐槽道这些豪门贵子当真是霸道。本想着得罪不起她躲得起,却不想他一再坚持,明明方才还对她恶言相向,这会子竟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当真是孩子脾气,还是个不懂事的熊孩子,许是因着身体的缘故,家里娇宠惯了要什么有什么便容不得他人拒绝自己的要求。 于是心里安慰道,不就是吃顿饭吗,想来应不会有事。便随着李元宝走出药房,来到对面的酒楼里。 刚一踏进去,酒楼的伙计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弯着腰身笑着道:「李公子今日还是老规矩天字号雅间?」 第102页 他点点头,那伙计便心里有数,高声道:「楼上天字号雅间两位。」 而后又换了一个伙计前来招呼他们,将他们带到二楼去。这酒楼名叫云水间,九龙正中间摆着一个不小的假山石,上面不知用什么办法使得山上有一水流围绕着山石,配上这山石上的花草,当真别有趣味。 二楼的天字号窗户大开,面朝着西面,窗户下便是西街有名的一个湖泊。两人走进去坐在窗下的位置,抬眼便能瞧见那湖泊上的美景,一阵风吹过,湖面上的荷叶一卷一舒。 让人瞧着心情也好了许多,湖面上荷叶深处挺着一艘小船,船上纱帐漂浮。隐约听到一些丝竹管弦之声,与女子娇柔的声音合在一起,林夕不由得分去了一些注意去仔细瞧了瞧。 这一瞧倒没什么,忽而船上纱帐被风吹起,一玄衣身影兀自闯入她的视线。林夕吓得急忙转过了头,对面的李元宝见状以为她瞧见了什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心中瞭然。 「我倒是什么呢,把你吓成这样。不就是一群阉狗吗,至于吓得你这样。」 林夕瞧着他对太监不怎么尊重的形容,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又听他继续道:「不就是仗着皇恩浩荡,这才有了点权力,便觉着自己能与正常男子相提并论。实则再怎么位高权重,还是一个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阉人罢了。」 她有些不解,怎的李元宝对太监怨念如此之深,莫非这人也是章见月的仇家之一? 于是便试探性地问道:「你与太监有仇?」 李元宝哼的一声,十分不屑,「我不喜与阉人接触,他们也更不配伺候我,哪里有机会得罪于我。」 林夕愣住了,「那公子为何要如此说话,这太监虽说身体残缺但好歹是条人名,为何要如此作践于他们。」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为何,就凭他们是太监,生来便是要被辱骂作践之物,我便是提都不愿提。为了权势和财富,各种隐私手段层出不穷,心肠歹毒要我说便是全部杀了也不为过。」 见他说得越来越离谱,林夕神色也越发不好起来,原以为他只是一个嘴巴恶劣心肠不坏的人。却不曾想竟心里藏着这般想法,还是说这天底下人都是这般想的? 说着李元宝又觉得好笑,提起之前自己听到的一桩事来与她说,「前些日子我听说,这东厂厂公从民间带回来一个女子,被称为东厂夫人。着实好笑,一个太监无能之人,竟还要娶夫人,简直荒唐。」 听到东厂夫人这个称号,林夕不免有些瑟缩了脖子,上次被人称为东厂夫人还是被绑那次。着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如今听他这般辱骂太监更是心情复杂。 「这古往今来,不是也有太监娶妻的例子吗,怎的公子又说荒唐。」 李元宝瞪她一眼,理所应当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一身体残缺之人还要娶妻,有名无实,平白辱没了人家姑娘。且这太监心肠多为歹毒之人,便是娶了妻也是以折磨为趣,怎会善待。 且这些太监总是仗着皇恩便祸乱朝纲,便是统统处死都不为过。」 林夕眉头紧皱心中莫名有些不适,见他依旧言语作践着,便忍不住说道:「可是,太监也有苦命之人吧,若是家里顺遂无灾,谁又愿意被送进宫里做太监呢。」 章见月原本的身份可是忠毅候世子啊,天之骄子不比李元宝的身份差,从小也是千娇万宠的人。年仅七岁便遭了抄家之祸,被斩了满门,借着家僕之子的身份才得以逃脱。 在外沦落为乞丐,又辗转被人送入宫里做了小太监,若是他并未遭受这些又怎会变成如今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如若他不曾被抄家灭门,现如今也应当是这京城里有名的人物吧,这般容貌和文采。便是到了娶妻之时,想来也是被京中贵女前赴后继,争抢的好归宿吧。 想到这里心里猛然抽动一下,想被人用针扎了似的,她看着不知人间疾苦的李元宝。不想去再费力解释任何关于太监之事,他的生活一路顺遂,不曾有过苦难。 又怎么会愿意听进这些,他不会懂人被逼到绝境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可以干得出来,这便是人求生的本能。吃饱了的人总是会对饿着肚子的人的举动指指点点,不曾想过要将自己吃不下的东西分给别人,而是想着,他为什么会因为饿着肚子去抢别人的吃的。 果不其然,李元宝听了轻蔑一笑,「便是家里不顺遂去做奴僕也比这强,殊不知不孝有三,这身体残缺无后为大。」 林夕不再说话了,她盯着满桌子的酒菜食难下咽,转头又看向湖面的船只。方才那只船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艘船,船上依旧是歌舞昇平,上面满是富家子弟与歌女寻欢作乐,好不痛快。 心想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呢,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站到了人生巅峰,有的人大起大落跌落尘埃,被人践踏侮辱。 用完饭后李元宝的僕从便找了过来,说是家里人到处找他,急急忙忙便坐上马车离开了。林夕终于送走了他,浑身轻松地回到了药房里,还未进去便扬声道:「小路,府里送饭过来了吗,我都快饿得没力气了。」 屋内一玄黑色身影闻声转过身来,抬了下眉瞅着她,「我瞧着你与他人用饭早已乐不思蜀了,竟还没吃饱,惦记着府里的饭菜。」 第103页 【下面的人越来越没用了,连个人都看不好,竟然让她与别人一起用饭。一定要查出那个野男人是谁,他今晚便要用他的脑袋下酒。】 林夕浑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尴尬地笑了一声,「你......你怎么来了?」心想这人刚才不是还在船上吗,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难道说方才吃饭时被他瞧见了? 章见月一双丹凤眼压低了眼尾,手里摸着腰间的刀柄,语气清淡凉薄,「这件药房是本督主为你开的,如何来不得,还是,你做了什么事不想让本督主来。」 林夕:天啦,这语气是怎么回事啦,怎么有种被捉姦的感觉。 她干笑几声,主动解释道:「前些日子救得一个病人,今日特地来感谢我请我吃了午饭,盛情难却无法推辞这才去的。」 见他神色依旧不好,连忙又解释道:「我根本没怎么动筷子,这会儿还饿着呢,就等着回来了吃府里送的饭。」 作者有话说: 章见月:我看看是哪个野男人敢来勾搭我的人。 第五十六章 闻声章见月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只是仍旧不悦,他今日正巧和几个官员在西街湖上应酬。百无聊赖之际,正巧看见对面楼阁上林夕和一男子面对面坐着, 他几乎是立时便下了船骑马朝着药房赶来。 说起此次应酬, 他原本已经退拒了,不曾想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公公盛情邀约, 这才不得不勉强去了一次。 酒过三巡几个官员便逐渐表明来意,不过就是几个案子的事, 想要章见月疏通疏通。原本并不是什么值得提的事, 只是那犯了事的是御林党羽, 阉党和御林党一向不合,抓到机会便会大做手脚, 怎可能会轻易放过。 几个蠢货招了歌女,妄图通过这样的手段来让他高抬贵手,着实是过于愚蠢。本就想要找藉口离开,这一下子又看见林夕在和别人吃饭,更是半会儿也做不下去了。 心里恨不得将那对面的人剁成肉泥,只是那酒楼前栽种了几颗大柳树, 正好将那男子的脸当了个一干二净, 他这才骑着马赶过来准备瞧个明白。 可是刚准备踏进那酒楼,章见月心里又犹豫了,他这般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算什么。他又有什么名头去找那人的麻烦, 况且自己一个阉人,若是光天化日之下和她站在一起, 这些人该如何想她。 之前他一直将林夕保护得很好, 除了东厂内部的人以外, 并没有旁人见过她。他比林夕更怕她会被自己的仇家盯上, 于是不论她到哪里,即便是在府里也总有人暗中保护。 林隐山那次他多次回想多次后悔,却又忍不住地想,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残忍,会不会还会对他毫不设防呢? 她知道自己有这么卑劣的想法吗?想一点点地圈禁在他的地盘,让她无处可逃。 章见月上前一步,他本就极美的脸在阴影下更显得阴柔,嘴唇微张并未说话。只是掀开鸦青色的羽睫无声看着她,虽然并没出声,林夕却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 方才他的那些心里想的那些,几乎□□裸地暴露在林夕眼前,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现如今看着他的模样,林夕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他这是在吃醋?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也并没有什么短在他手里,此事林夕却有些不敢看他。他的目光那般情绪交杂,幽深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拖进去,关进去再也不许她出来。 林夕勉强镇定住自己,转过身去,「你......你有话就说,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章见月这才将目光收回,右手背在身后转动着食指上的扳指,「以后不可和他人随意出去,若是强盗头子将你掳了去,本督主可没有钱去赎你。」 林夕面上依旧发烫,只是听了这话又气又恼,依旧背着身不去理他。心想这人真是别扭得厉害,明明就派了人将她保护得严丝合缝,还要这般说话逗弄她。 难不成非要惹她不开心这人才畅快吗,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正要说什么小路子已经将饭菜摆好了,「大人,饭菜已摆好在后院,您与姑娘可以用餐了。」 章见月瞧了他一眼,眼睛深如寒潭抬脚便往后院去,说着还不忘再唤一声,「不是说没动筷子吗,还不快来用饭。」 饭桌旁小路子在一边候着,手里捧着帕子,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耳朵却不闲着听着两人的对话。 林夕夹了块粉蒸肉,正准备送入口中,见章见月还在盯着自己。突然想到上次自己给他夹菜,于是便试探性地送入他碗中,「给你?」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章见月肉眼可见的高兴了不少,连紧绷着的唇角都放松了。林夕不得心里嘆了口气,这人容易生气是容易生气,但也是真好哄一块粉蒸肉就哄好了。 要是换作她,一盘也是好不好的,起码得吃三次才行。她在现代的时候因为得了胰腺癌,饮食上要非常控制,像这样的饭菜是不可以吃的,想来她来了古代唯一的好处就是实现了饭菜自由。 反正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得了这病,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有了系统的药在,她也能在口腹之慾上稍微放纵一些。 饭菜用了一半之后,章见月才终于又开口问道:「今日请你去吃饭的是什么人?」 林夕筷子磕在碗上,心想他终于问了,从他来到现在她一直在等他问这个问题。本以为他这样的人会特别直接地去问,却没想到他能忍到现在。 第104页 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小路子便说道:「回大人的话是毅勇侯家的公子。」 章见月拿筷子的手又紧了几分,沉声道:「怪不得你肯和他一起去用饭,这京里有名的才子,想来迷了你的眼。」 他可没忘自己刚被她救醒的时候,她是怎么盯着自己的这张脸看的,那般痴迷的目光几乎毫无遮掩。想到她也会用这样的目光去看别人,他便想把那人的脸划烂。 心里更是郁闷,【她以前不是说他长得好看吗,为何还要去看别人。】 林夕:......这位大爷,您能心口合一一次吗? 不过心里又疑惑,她想着李元宝的样子怎么也跟他嘴里的才子对不上号,那人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娇纵蛮横说话间不见水平,怎的他也算是才子? 「他长得如何与我何干?」不管怎么说,先哄应该总没错吧。 况且那个毅勇侯家的公子长得那般喜庆,着实不在她的审美点上,若是换成...... 咳咳......换成他这般长相,她倒是有可能会动心,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吃哪门子醋。 「是吗?」 不知为何这语气明显幽怨了几分,随即而来的又是更加幽怨的心声,【如此想来她定然也不会因为我的样貌而喜欢上一个太监。】 林夕:......她闭麦好了,反正说什么都不对。 而后又是沉默干饭,一直到三七前来才终于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章见月因有要事在身要立刻回到宫里。 走之前林夕瞧着他的背影,感觉他今日好像又瘦了几分,又是两三日不曾见他。见他要上马,心中涌上来一阵冲动,她问道:「今日你还回家吗?」 章见月翻身上马,闻声唇角微微勾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回。」 而后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口,待他走后林夕这才得以喘息。心里不断在抱怨自己,方才脑子里到底在想写什么,怎么说这话听着好像自己是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一般。 不行不行,得多抄几本医书才行,于是将笔墨摆好坐在案桌前开始动笔。心里跳动异常,连外面小贩叫嚷的声音都掩盖不住,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章......错了划掉,方才她抄到哪一处了? 就这样抄录了半个时辰,这才总算将心中那莫名的焦躁平复掉。一本伤寒杂论总算抄写完成,这本她断断续续用了好几日的时间才抄录完成,而后将书交给小路子,让他没事翻翻来看。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救命,大夫,救命!!!」 闻声而来的便是两个壮汉架着一个年过五旬的男子,那男子早已昏迷不醒,林夕急忙让小路子上前帮忙,安置在药房内的一张床上。 而后便问将其送来的两人,「何时昏迷的,可曾得过什么病?」 那人也急得说不清楚,想了半天这才说道:「我爹半个月前便总说胸闷喘不上气来,总是感到疲累连饭量也减少了许多,找了大夫看说是体虚给开了药,谁知今日回家突然便昏迷不醒,连呼吸也断断续续。」 林夕一听也顾不得其他,将手指搭在他的腕间开始诊脉,一边诊脉一边问病患的一些其他情况。而后大致可以判定为心肌炎,连忙给他吃了天王补心丹。 而后又掏出银针,连着几下扎到了穴位处,没过多久那男子便悠悠转醒过来。林夕交代小路子看护好那病人,自己转身到了案桌处,写下了药房。 给开了归脾汤和天王补心丹,而后便转而交替小路子,让他去药柜处抓药。这一连串的操作,着实惊到了那两个男子,嘴巴半张半天都没合上去。 见她神色轻松便问了句,「这便完了?」 这方才眼看着就要不行的人,这会儿就这么随便扎两针,餵了几粒药便没事了,着实让这两个男子嘆为观止。 另一个男子这会儿见自己父亲醒了过来,也清醒了几分不再慌乱,见给自己父亲诊治的是个女子便开口问道:「怎的不让你们药房的大夫来瞧病,你一个女子如何能行医?」 林夕微微愣住了,这两日来还真没人去问她这个问题,许是毅勇侯府的谢礼为她打响了名头。来往的病患她都用心接待,且价格总是看情况往下降,竟没一人计较她这女子身份。 这男子倒好,需要大夫时便病急乱投医,这会儿子见自己父亲无碍了便挑起大夫毛病来了,还真是让林夕开了眼了。 于是便解释道:「我便是这回春堂的大夫,您父亲这病着实凶险,待我为他行针之后,还需要按时用药才行。」 不知是她说的话哪里有问题,这两个男子互相对视一眼,倒也没说其他话。只是互相交换眼神,不知在想写什么。 那小路子很快便把药抓好了,送了过来交给其中一男子。那男子拎过去瞧了瞧,又看了看林夕眼神仍旧充满怀疑,「姑娘,你一个女子给人乱瞧病是要蹲大狱的,还是快让你们家大夫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 章......错了划掉,方才她抄到哪一处了? 合上医书,林-恼羞成怒-夕:她才没有想要写章见月的名字呢! 第五十七章 林夕嘆了口气, 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旁的小路子直接上前说道:「我们姑娘便是这回春堂唯一的大夫,前些日子那毅勇侯家的公子得了病还是我们家姑娘给救回来的。」 第105页 「毅勇侯?」那两人神色冷凝了一瞬, 又快速恢复如常。 「这皇城底下哪个不是用达官贵族做噱头, 街口卖烧饼的还说皇上吃过他家烧饼呢,谁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见两人依旧不信, 小路子将那日毅勇侯府送来的谢礼单子拿出来,上面还印着毅勇侯府的印。亮到两人眼前道:「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 毅勇侯府送谢礼的时候多少人瞧着, 又是多大的阵仗, 无数双眼睛盯着谁还用这个骗你。」 那两人听了神情各异,似是很快想通了, 右边那男子戳了戳旁边的人,拱手道:「不知者无罪,方才多有冒犯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多怪罪才是。」 林夕点点头并没有把刚才那些话放在心上,将药递给了那人便继续盯着患者去了。 见她走了后,那男子才小声和同伴说道:「毅勇侯家的公子, 这事你们四处的怎么没报上去。」 旁边那人左右看了几眼后, 瞪了他一眼道:「你们三处不也一样,好歹这女人开的药方还是我们三处查到的,要不是我们三处人员伤亡众多, 轮得到你来跟着一起参与这事?」 「哼,莫要多做藉口, 回去我便报上去你们失职, 连如此重要的消息都能错漏, 若是日后耽误了大人的事可怎么好。」 「你!」 两人说着声响越发大了起来, 小路子推着药碾子小心偷瞄着这两人,心道这家人也真是奇怪,自己父亲病了不去看顾倒是有时间在这里争吵。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林夕将那患者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将银针包好回头说道:「如今天色渐凉,回去后一定要注意增衣保暖千万不能受凉,且要避免劳累,每日清晨可练一套五禽戏。如此再加上用药,恢复起来会事半功倍。」 那男子点点头,起身唤了还在正常的两人,连忙起身道谢。待几人走后,小路子这才从柜檯后走了过来,对林夕说道:「姑娘,我瞧着这两人有些奇怪,不如禀报给大人,让大人查一查?」 林夕刚才也注意了这两人的言行,虽然看着有些违和,却也并没放在心上。以往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自己瞧见的奇葩家属多了去了,想必是两个兄弟在争吵关于父亲的事,所以并未多想。 心里想道这药房周围到处都是东厂的人,想来应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且这又是在皇城脚下。见小路子这么说,便连饭劝导他,「不必了,想来只是两个兄弟争吵而已,况且你们大人琐事繁忙,还是不要用这点小事打搅他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还是担心章见月万一听了他的话便关掉药房,那她可就损失大了。这好不容易积攒了100多了成就点,眼看着就可以再兑换一个疗程的药了,可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了。 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逐渐打烊了,林夕有些奇怪便问小路子,「怎的今日还没到时间,外面便都开始打烊了?」 小路子细细想了一下,回道:「想必是到了中秋吧,今日有灯会,况且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想来都想早点回家过节呢。」 林夕愣了一下,原来到了中秋啊,这么算下来自己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了。也不知她的父母在那个世界怎么样了,今年中秋家里买的又是什么馅儿的月饼,有没有吃螃蟹在院中赏月。 见如此她便放下手里的书,向杏儿和小路子说道:「不如我们今日也早点回去吧,大过节的,早点回去也不耽误你们过节。」 说罢又问道:「这灯会一般是在哪里举行,不若我们一起去瞧瞧?」 杏儿闻声连忙阻止道:「姑娘,还是等大人回来了再去吧,这灯会上人多,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林夕有些无奈,她虽然知道章见月仇家不少,但是这皇城底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况且也不是她一个人出去,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能有什么事。 只是杏儿一再坚持,她也只好作罢乖乖跟着回府。回府路上随处可见挂了灯的小摊子。上面各种鸟兽花灯让人目不暇接,林夕只能透过马车侧边的帘子偷看,临到府时还不甘心地问杏儿。 「真的不能去吗,就一小会儿。」她在现代也没逛过几次花灯,到了古代看见这般精巧的花灯,更是忍不住雀跃想要下车去看。 杏儿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拒绝道:「不行。」 林夕大失所望有些闷闷不乐,只是突然想起来今日章见月说过会回府,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带自己逛灯会。于是回到了府里,干脆连饭都不曾吃,就这么在门口的一处凉亭上等着章见月。 这么一等便是半个时辰,很快天色便全暗了下来,杏儿来劝过她好几次让她回正厅用饭。只是她难得对一件事提起兴趣,便难得固执地不愿听劝。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林夕感觉自己快要等成一块望夫石了,章见月这才姗姗来迟。似是回来得匆忙,脸上的神色略微有些疲惫,刚一踏进门口她便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跑到他面前,章见月似是没想到她会在等自己,竟愣在了原地。今日听到她问的那句话,整个下午都萦绕在他耳边,『回家』这话得有二十年没听到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林夕无意脱口而出的话,却仍旧忍不住心动,会不会她也对自己起了别样的心思呢,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第106页 林夕停在他前方不远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东瞅西看,心里在纠结着要不要开口。万一这狗太监不让她出去呢,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可以看到古代的灯会,说不定过几个月她就回去了,这机会机不可失啊! 于是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上前来眉眼含笑,「回来了?」 心里似划过一阵暖流,章见月将圆帽取下递给了三七,耳根子有些发热故而偏着头道:「嗯。」 似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他神色轻松勾了勾唇,「怎地坐在风口里,用过饭了吗?」 说着步履轻松地朝着院内走去,林夕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抬头看着他的肩头,「还未......」 闻声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回过神来看着她,「为何?」 见她神色怪异,像是要祈求他什么一样,于是又将视线落到杏儿身上。杏儿无奈只好道出原因来,「姑娘今日一回府便在此处等着大人,想和大人一起去看灯会。」 灯会啊...... 回来的路上他也刚巧路过,那会儿人已经很多了,想来到了晚间人只会更多。这几日他因正在风口浪尖上,不适宜带着她一起出门。只是目光瞟见林夕期待的目光,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他背过身去似是很随意地问她,「想去灯会?」 林夕猛地跳到他身前,眨巴着汪汪杏眼,似是含着点点星光点点头道:「嗯嗯!」 他用衣袖遮住唇角,轻咳几声掩盖掉微红的面颊,「若是你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倒也不妨事。」 林夕上前来扯住他的衣袖,目光恳切地看着他,「我保证,保证不离开你一步,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招猫绝不逗狗。」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乖觉,以往毫不避讳地对她满口打打杀杀时,也不曾见她如此乖顺。如今为了一个灯会,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略低头看着她兴奋的神色,强忍住想伸手摸她头的冲动,低声说道:「还不快去换衣服?」 林夕见他松口忙不迭地叫杏儿,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院子去,嘴里还不忘喊一句,「我马上就好,你千万等我。」 见状章见月也总算忍不住闷笑一声,一旁三七见状,忙上前劝阻,「大人,如今......」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将原本的话藏了回去,接着说道:「灯会上人多杂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章见月闻声已恢复如常,眼睛深如寒潭,「无妨,他们如今尚且自顾不暇不会有时间对本厂公下手,且......」 最多还有两个月,还有两个月就要结束这一切了,他要让高渐远跪着去求他一家老小原谅,他活得已经够久了,临死之前总要忏悔的。 「无妨,待会儿让几个人小心跟着,注意保护林姑娘,若她有什么闪失便等着陪葬吧。」 三七闻声拱手道:「是!」 林夕的动作很快,随便让杏儿给她换了一套衣服便跑去找章见月,只见他在林夕方才等他回来的凉亭上喝茶。身上已经换了一套白色的常服,头上戴着玉冠。 若不知晓他真实身份,只看他背影的话应该能骗到一票人,以为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举手投足都自带风流,再配上他本就不俗的样貌更是具有迷惑性。 林夕见他早就准备好了,更是迫不及待地跳到他眼前,眼里的期待更是肉眼可见,刚站定便催促道:「走吧,走吧,再晚他们该收摊了。」 章见月闻声将手里的杯盏放下,站起身子来朝着她走去,「如此,便出发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林夕转身便朝着门口备好的马车方向跑去,一身丁香紫色的衣裙衣袂飘飘。头上梳着随云髻,随着她一跳一跳的动作看起来像极了嫦娥仙子手里捧着的兔子。 临到上马车之时,见他不紧不慢地过来,急声催促道:「快点快点。」 作者有话说: 昨天熬夜疯狂码字,今天连更三章,下午三点和六点各更一章~ 章见月:也不是不能去,你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林夕:我保证,你让我招猫我绝不逗狗。 第五十八章 马车一路行驶到西街口, 停在湖边的一处柳树下,林夕这才和章见月下了车。距离他们不远便是灯会入口,入眼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 和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林夕刚一下来便要往人群里钻, 被他一把拦住,章见月微微正色地看着她, 「出门前你答应我什么?」 她这才耷拉着脑袋回了一句,「知道了, 都听你的, 不离开你半步。」 说完又瞧见里面的热闹, 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央求道:「我们快些进去吧。」 章见月不答, 从马车里取出一幕离来罩在她头上,将林夕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带好后还不忘嘱咐道:「待会儿跟进我,莫要乱走。」 眼前的视线被当了个干净,林夕有些抱怨,带这劳什子作甚,这还逛什么灯会。带着个幕离看东西也不方便, 走路更是麻烦。好在这古代的纱也算轻薄, 在灯光照映下也不怎么妨事。 总算是要进去了,林夕跟在章见月身边,一路小心地看着周围的各个摊位。见一白兔灯笼煞是可爱, 便立时走不动道了,站在小摊面前掀开幕离上的纱帐盯着那白兔花灯看。 那小贩见她喜欢, 便笑着说道:「姑娘若是喜欢不如买一个, 诚惠二十文。」 第107页 她点头正要掏钱来付, 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没银子, 从来到古代到现在自己手里就没拿过银子。于是乎想也不想地去拉章见月,指着那个白兔花灯说道:「我想要这个。」 章见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出来扔到她手里,「想要什么自己买。」 林夕连忙接住那青色云纹的钱袋,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银钱,只是她从未花过古代的银钱。将钱袋打开只见里面有几张银票和一些银锭,她掏出一锭来递给那小贩。 他接过一看,拿出一个秤来,将银子剪好后称了称,剩余的银锭交还给林夕。并将上面那兔子花灯交给她,「刚好足数,姑娘请收好。」 她笑着接过,道了声谢便又跑回章见月身边,「章......」 章见月瞅她一眼,林夕立刻换了称呼,「章公子,这灯会一直这般热闹吗?我以往倒是听过兄长说过放花灯逛灯会,倒是没真的亲眼见过。」 听她这么说,章见月这才想起来她是自小便被扔到山里自生自灭去了,想来不曾见过这热闹的。于是便开口说道:「今日来了便好好逛逛,明日我要出去一趟,要几日才能回来,除了去药房你无事便不要出门。」 林夕愣住了,「你要出去?去哪?很远吗?」 他没有回话,林夕想了想,若是按照原文此时应该是章见月意外发现自己一家当年冤案的证据。要赶往徐州去亲自查证,却因毒发在半路没了命。 虽说他身上这毒已经被她解了,只是一听他要走林夕便莫名感到一丝不安,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这么一走神,迎面来了个小糰子似的孩子撞到了她的膝盖上。 别看这么小个人儿竟差点把她撞倒,好在章见月手伸得及时,这才没让她摔倒。将她扶好后,那小人儿也扒着她的膝盖扬起脸来瞧着这两人,得到章见月一个怒视后吓得一嚎嗓子便哭了起来。 玉人一样的小糰子吓得连哭带咳,引来了一圈人的关注,时不时被周围路人指指点点。 「哎呀,看这年轻的夫妻就是不会带孩子,孩子哭了也不哄一哄。」 「就是,你看他爹长得好有什么用,凶神恶煞的,可见是天天吓孩子的。」 林夕听得脸颊一红,瞪了他一眼这才蹲下身子,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嘴里还忍不住说两句,「你说你,瞪他做什么,他这么小个人儿吓坏了可怎么是好。」 见孩子哭得伤心,将他抱起来小心拍着他的背,「哎呀,不哭了,这个叔叔不是有意的,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那小人倒是乖巧,知道谁能护着他,倒是十分顺从地窝在她怀里,拦住她的脖子点点头道:「嗯。」 见终于哄了下来,这才转身将银子交给他道:「你惹哭的,罚你去给他买糖葫芦去。」 手伸到半空也没人来接,抬眼看过去,只见章见月一脸阴沉地看着她,「叔叔?姐姐?」 原本听着路人说他们是夫妻这话,心里好容易升起一丝悸动,便立刻被她这两个称呼给打得烟消云散。他心里想道难不成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虽说自己比她大了十岁,可也不妨什么。 只是听她这么说心里总是在意,莫不是她嫌自己老? 林夕这边还哄着孩子呢,便听到他的心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语气温柔地问道:「这个哥哥方才吓到你了,我们罚他去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那小人抬头看了章见月一眼,又很快缩回去将脸埋在她肩窝里,奶呼呼地打了一句,「好,谢谢姐姐。」 听她换了称呼,章见月脸色好歹回来了一些,蹲下身子朝那孩子说道:「喊哥哥。」 虽然已经极力克制,却依旧是一脸的凶相,小人吓得直接躲进林夕的怀里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林夕有些无奈,「他还是个孩子,你莫要和他计较这些。」 章见月一脸不悦地让三七在原地看护两人,自己前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贩处去了,见如此林夕忍不住笑了一声,「要两串,我也要吃。」 章见月头也没回,也不知听见了没有。只是见他走了后,怀里的小人这才将脸露出来,盯着她的脸看也不说话。林夕以为他被吓坏了,将白兔灯笼拿出来递到他手里,小声哄道:「你是哪家的小公子啊,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家大人呢?」 小人不说话,小人看白兔灯笼。林夕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这可不行,这孩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想来是人太多走丢了。若是家里大人找不到,想来定是要忧心的。 于是便又问道:「你告诉姐姐,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那孩子还是不说话,林夕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三七,「这孩子不说话可怎么是好,万一他家里人寻不到想来定是要忧心的,你可有办法?」 三七蹲下身子来看了看小人身上的衣着,和腰间带着的玉佩,仔细辨别后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于是回答道:「这孩子想来是六皇子家的,今日中秋六皇子在宫里陪陛下,不知这孩子如何从皇子府里跑了出来。」 哎呀,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若是寻常富贵人家也就好了,将人送回去说不定还能得到得声感谢。可这皇子府就不一定了,且章见月身份特殊,说不定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以为是他们绑了这孩子也说不定。 第108页 说话间章见月已经买来糖葫芦回来了,两支红艷艷的糖葫芦,看着便让人有食慾。林夕接来一只递给那孩子,回头小声对他说了刚才的事。 章见月沉默了一会儿,倒也没怎么着,只是让三七派人将孩子送回去便是。谁知底下的人上来后,那孩子谁也不让抱,只赖在林夕怀里,连糖葫芦也丢掉不吃了。 这可让她傻了眼,见状小声试探道:「不如我们一起送他回去吧,想来这孩子走丢没多久,早点送回去也好。」 心里又是忍不住嘆息,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逛逛灯会,还没开始逛便要回去了。见她眉眼惋惜,章见月说道:「不妨事,等逛完了灯会再将他送回去。」 【想来与他一起前来的人也在这灯会上,兴许等会儿能撞见。】 这么一想倒也挺好,只是本就壮大的队伍又添加了一人,似是听懂了他们的话。知道自己不会被送回去,便放心地抱着林夕的脖子东看西看。 林夕见状忍不住一笑,心道可真是个小人精,几人一路闲逛逛到湖边放花灯的地方。杏儿买来了几个花灯,交于林夕道:「姑娘出来逛灯会,可不能不放花灯。」 那莲花花灯做得精緻,倒是不比真的莲花看起来差什么,她抬头看了一眼章见月。他点点头道:「去吧。」 林夕笑着拉了拉他的衣角,「好容易出来一次,一起吧。」 说完便将莲花灯递到他手里,自己则是又拿了一盏花灯小心翼翼地放在水面上,待平稳后轻轻一推。那莲花灯便顺着水流飘远了一些,和其他花灯融为一体。 而后双手合十,许下心愿,祝愿自己早日能够完成任务,早日回到现代去。 许是她模样太过诚心,倒让杏儿有些好奇,「姑娘许了什么心愿?」 她睁开眼没好气地看了杏儿一眼,说道:「都说许愿说破是不灵的,待会儿你许了愿也不许说。」 杏儿用帕子捂着唇角一笑,「姑娘有什么愿望只管和大人说便是了,有什么是实现不了的。」 林夕扫了她一眼,抱紧怀里的小人,心想道这愿望他还真实现不了。 他这次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怎能帮助她回家呢。 想到这又突然想起自己方才没问完的问题,又继续问道:「方才说你要出去,可远?何时回来?」 章见月看着湖面上的花灯心里一阵沉思,此次前去无外乎两个结果,要么是查到当年满门抄斩的真相,要么便是空跑一趟,只是即便有一丝可能,他也要查明真相。 父亲被怨了这么多年,他们一家人枉死这么多年,总该有人忏悔有个了局才是。 闻声林夕心情有些复杂,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二十年了,原文里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完成为自己一家翻案。心想若是他此行一切顺利,将真相带回来就好了。 这么想着许久未曾露面的系统突然跳了出来,【请宿主组织章见月,如若任务在两个月里未完成,将会判定宿主任务失败,对宿主进行惩罚。】 作者有话说: 路人:你看他爹长得好有什么用,凶神恶煞的,可见是天天吓孩子的。 林夕:还能吓唬小孩子,吃小孩,一口一个。 章见月:叔叔?姐姐? 蹲下神一脸冷漠,「喊哥哥。」 六点还有一章哦~ 第五十九章 林夕愣住了, 任务失败会怎样,病情恶化?还是让她永远也回不了现代?于是便连忙问系统,「任务失败会怎样?」 系统回道:【此任务是特殊任务, 任务失败后将会公布惩罚结果, 任务进行中将不会为宿主透露结果。】 系统这番话让林夕有点云里雾里,以前只是发布任务让她救人, 现在又发布了个特殊任务。还不公布奖罚,这难道要靠她自己摸索, 万一任务失败了能不能读档重来啊。 二人心思各异, 竟也沉默也一会儿, 过了很久章见月才说道:「你何时对东厂的案子感兴趣了,上次的事难道还没让你长记性?」 林夕默默回身, 嘟囔着,「不说就不说嘛。」 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惊呼,她偏过头看过去,只见一道长长的火焰从一男子口中喷出。街边来往的人皆是道好,她拉了拉章见月的衣袖,笑着说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说着抱着小人朝着人群中走过去, 只见一片空地上站着几个耍杂技的, 不论是顶碗、空翻还有喷火都无比精彩。看了一会儿怀里的小人蹭了蹭她,嘴里喊着饿。 她四下瞅了几眼,看到一个馄饨摊子, 几人找了地方落座要了几碗馄饨来。上的第一碗林夕拿了勺子舀一个小馄饨吹凉了餵他,小人乖巧地吃着馄饨, 吃了一个还不忘指着碗里的, 「还要。」 林夕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拿出手帕给他擦擦油乎乎的小嘴, 「好,都是你的,慢点吃。」 而后又上了几碗馄饨,确实没人动筷,林夕分了分神去看了一眼。只见桌子上这几人都在看着她,眼神各不相同,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杏儿用汤勺搅着里面的馄饨,垂眸笑着道:「姑娘还当真是喜欢小孩子呢。」 说起这个林夕放下手里的勺子,将手帕叠好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是呢,我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听着兄长跟我讲中秋逛灯会。里面各种好看的花灯,还有嫦娥与后羿的故事。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将来生了孩子,我会给他买最好看的花灯。」 第109页 说到孩子这里,她小心地瞄了章见月一眼,又补充道:「啊,或者领养一个,嗯......再者杏儿将来嫁人了,我可以做孩子的干娘。」 说起这个林夕目光越发的柔和了,看着小人的眼睛似乎都冒着星星,满脸都充满着幸福的光芒。而对面的章见月见她如此模样,心里不禁一阵酸涩,她是这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而他却无能为力。 这般想着,看向林夕的目光越发的幽深,他唇角紧绷,眸光低垂微暗,整个人周身的气压也更低了些。 林夕心头一跳,以为自己哪里又说错话了,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 还未说出口,天空中突然升腾起无数孔明灯,一颗颗孔星瞬间照亮了整片天空。她抬眼看着天空,一阵东风吹来将那些等送往更高处,美丽震撼到让她瞬间忘记了要问他的那些话。 再次看向他的时候,章见月已经收回了目光,只无言地看着远方眼皮轻颤,心绪仍旧不复平静。而对面不知从何处跑来一男子,他急得满头是汗,目光瞥见林夕怀里的小人后便立刻跑了过来。 人还未到跟前,声音便先传了过来,只听他喘息不止地道:「小殿下,奴才终于找到你了,快和奴才回去吧,王公子都吓坏了。」 说着便要上前来将那小人抱走,谁知小人见到他也不说话,一转身又将自己躲在了林夕怀里不出来。这下弄得双方都十分的尴尬,只那男子瞧见如此模样,以为林夕用了什么法子哄骗了小孩子。 于是便急赤白脸道:「你这女子还不快将我家小殿下放下,若是让六皇子知道了你诱拐我家小殿下,定要让你乱棍打死。」 这话一说三七便将自己腰间的刀抽出来半截,整个人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章见月伸手挡了一下。他看了那人一眼,忍不住冷笑道:「本厂公还从未听说过如此愚蠢的话呢,想动本厂公的人,得看你有没有命可以回去。」 那男子这才注意到林夕身后的人,只匆匆瞧了一眼,便吓得差点跪倒在地。只是他心里还记着自己是六皇子的人,仍旧保持了一丝镇定,轻咳几声道:「小人不识竟然是厂公大人,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只是小人方才忧心小殿下的安全,这才口无遮拦,还请大人多多见谅。」 章见月是谁,除了皇帝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存在,他站的十三皇子与六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尽人皆知。两个党派相争,各种隐私手段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更何况自从他上位以来更是没有人再敢对他无礼,且这人说的又是林夕,他便越发笑得阴沉了。 一旁的三七默默将刀收回了刀鞘,心道这人也着实每个眼力见,竟敢在大人面前这般与林姑娘说话。眼见着章见月笑得越发渗人,三七不由得抖了两下。 章见月慢条斯理地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扳指,目光不曾分给那人片刻,「如此说来,倒是本厂公不通情理了?」 那人闻声吓得脸瞬间白了几分,这若是招惹了东厂,即便自己是六皇子的人。对方也能用无数种法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何况这人又是东厂厂公,最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于是便颤声回道:「小人不敢。」 他猛地一拍桌子,冷哼道:「哼!就连你那主子到了本厂公面前也要给几分薄面,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本厂公面前撒野。」 那人瞬间瘫软在地,连磕头带求饶地说道:「大人,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放小人一条贱命,好让小人诚心悔过。」 他摇了摇头,看向三七嗤笑一声,「听听,竟还有敢跟本厂公求饶的,竟日也算开了眼界了。以往本厂公手下的那些人,见到本厂公只会求给他们留个全尸,死个痛快,这求着饶命的倒是不多。」 一旁的林夕听了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淡定,从他开口的那一刻,林夕便用双手捂紧了小人的耳朵。生怕他听到章见月那些恶语,只是捂得紧了一些。 刚开始还好,时间稍微一长小人觉得不舒服,便开始在她怀里乱动起来。林夕见自己招架不住,便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他们府里的人找来了,便让他们将孩子带回去吧。想来方才也是情急所致,不是诚心的。」 见有人替自己求情,那人忙不迭地磕头,「姑娘说得对,小人口无遮拦多谢姑娘体谅。」 见她出来说话,章见月瞟了她一眼,到底不再继续为难与他,只吐出一句,「还不快带着人离开,等着本厂公送你不成?」 那人连忙又磕了几个头,回道:「哎,小人这便离开。」 说着直接上前将那小人接了过来,紧紧搂在怀里,而后逃也似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见他走了林夕这才问他,「你又何必如此,既然他找来了将孩子交给他便是了,如此一来不是又结了一桩仇。」 「哼!区区一走狗,还不至于让本厂公放在眼里。」 章见月冷哼一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而后两人又静坐了一会儿,灯会已经举行过半该逛的也逛得差不多了。他们这才乘坐着马车回府,一路上车厢内无比沉默,林夕几次准备打开话匣子都被这冷空气劝退。 心里有些不解,明明刚出府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不开心了。眼看着明天他就要离府了,这她的任务还没打探明白,若是他回去查找证据,想来等他归来的那天定是会全心全意地复仇。 第110页 她再怎么样也无力回天了,于是便想着等明日早点起来,陪他一起用饭到时候再细细打听打听。若是能跟着一起去就更好了,万一有个什么情况自己也能够及时了解并阻止。 狗系统啊狗系统,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发派一个这样的任务给自己。这连奖惩都不公布的任务,让她怎么着手去完成,她是医女会医术,又不会推理。 从前逼迫她到处救人给她挖坑就算了,本以为最近系统不常出来给自己找麻烦,还以为是良心发现了。谁知一上来便是这样一个重磅炸弹,可真真是为难死人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打破现在这个状态为妙,这狗太监最是记仇,万一她今日哪里得罪了他,第二日还是不理她可就不妙了。 于是她灵机一动笑了一声,惹来了杏儿的注意,她捂着唇解释道:「没事,我想到一个笑话。」 杏儿有些好奇,却也察觉到了车厢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于是便配合地问道:「是什么笑话,姑娘可不说来听听?」 她侧着眼偷瞄了下,见章见月也在用余光看她,便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说道:「嗯,我以前在山里时听到兄长讲过一个笑话,说是山里有个和尚,有一天被人发现他对前来寺庙上香的女子手脚不规矩。 于是便一纸状书将他告到了县衙内,那县令大人问他可有其事?那和尚满口否认说胡言乱语,都是别人凭空捏造无中生有。见他不肯认罪,县令便找来了认证,说道:这人撞见你偷解那女子的裙带,你可认? 那和尚说道:贫僧是出家人对女子不感兴趣,县令大人怎能这么问,阿弥陀佛。」 说完也不管别人,自己忍不住狂笑起来,笑得双眼溢出眼泪来。过了半天后,她并未听见其他响声,便朝着两人看过去。 只见杏儿欲笑不笑,章见月一脸冷漠,她强忍住笑意,问道:「你们怎么不笑?难道不好笑吗?」 章见月捏紧了膝盖上的拳头,眸光中满是寒意,呵斥道:「不知羞耻!」 林夕:......完了,玩过火了,他好像更生气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林夕:我想起高兴的事情......(讲一大堆,众人冷漠脸。) 一脸疑惑林夕夕:难道不好笑吗? 连更三章,我真的一滴也无了,什么也不剩了~ 第六十章 本就因孩子的事有些不悦的章见月, 听了她这个笑话更是又气又恼,气好不容易安生两日又这般口无遮拦。恼她这个笑话是在嘲笑一个和尚,不由得想到自身。 和尚和太监可不是都不能近女色嘛, 和尚还能还俗呢, 可是太监被阉割了哪里还能行周公之礼,娶妻生子呢。 真分明就是她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与和尚一般无二,于是眉头紧皱, 神情一片寒冰。而得知他此想法的林夕, 心里大喊无辜, 她本想缓解尴尬,却不想气氛更尴尬了。 幸而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章见月头也不回地下了车朝着府内走去,林夕紧随其后。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去看他的神色,嘴里嘟嘟囔囔道:「不就是一个笑话嘛,你不爱听我不讲便是了,只是你不要再生气了吧。 若是生气也成,总得有个缘故, 说出来让人也不委屈, 你这般不发一言我如何能知晓,又如何能改呢。」 说罢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拦在他身前, 眨巴着杏眼道:「对吧?」 谁知章见月根本不搭理她,直接越过她走了, 林夕气得直跺脚。心想这狗太监怎么回事, 她都好言好语去哄了, 竟然对她视若无睹。摆脱她都还没计较他说自己不知羞耻呢, 哪里不知羞耻了,她还有更大胆的发言呢,为了顾忌他都忍了好多了。 眼看着章见月快要进房了,林夕连忙又跟了上去,「喂!你倒是说句话啊,我知道错了,不该口无遮拦将这种笑话,你就别生气了了吧。」 话音刚落,章见月便立刻进房迅速关上了门,林夕一时不察被门板撞到了鼻尖。疼得她直通天灵盖,杏眼瞬间攒了一眼眶的眼泪,哗哗的要落不落。 她拍了一下门有些气恼,这人怎么就不听解释呢,突然生气连句话也不跟她讲了。自己还要上赶着哄他,不知道的还以为章见月是她娶回来的小媳妇儿呢。 「喂,你真不和我讲话啦?」她不甘心地又拍了两下,踮着脚尖想要从门缝里偷看,「我真不是故意的,不然你随便罚我好了,我绝不说二话。」 「......」 空气中一片寂静,林夕说了几句自己觉得没趣儿便后退了两步,心想这都不能让他解气。想来这次他肯定是气得不轻,于是连带着自己心情也不好了,耷拉着脑袋在他门前扣手。 后面的三七见状,连忙上来劝说道:「姑娘,时间不早了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大人明天还要赶路,不便被姑娘打扰了。」 打扰?林夕眼睛里一片茫然,她方才是在打扰他吗?眼前的这扇门紧紧关闭着像是在回答她的话,心想可不就是在打扰吗。 她方才讲了这么多,章见月一句话都没回,定是十分生气不愿理她了。就连她求饶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要是换成以往,他早就上来嘲讽她了,怎会如现在一般安静。 于是垂着脑袋自己走回了小院,一直到杏儿帮她洗漱完换好寝衣也依旧心事重重。杏儿见她如此,又怕她忧思过重生了病,到时候又要被厂公大人责怪。 第111页 于是便劝解道:「姑娘可是在想厂公大人?」 林夕抬头瞅了她一眼,心想这么明显吗,是了她一向是有什么事从脸上就能看出来的。更何况眼前这人是东厂出来的,最是会察言观色,她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心里怎么想的恐怕在杏儿眼里就如同纸面上地写着的,一目了然。 于是林夕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点点头。见她承认,杏儿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挂在架子上,用手拍了拍,「姑娘不必担心,奴婢看得很清楚,大人不是在生姑娘的气。」 林夕更是疑惑了,他都气成那样了,哪里还能说他没生她的气呢。于是从床上坐起来,看向杏儿,「怎么不是,他都不愿意和我讲话了,想来定是被我那个笑话气得不轻,可我真不是诚心的。」 不是诚心要戳他痛处的,她只是觉得这个笑话十分好笑罢了,又哪里想得到和尚和太监之间还有这层关联。 杏儿整好了衣物走到她床边,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将她扶着躺下,「奴婢猜测,大人应该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生自己的气?」她在被窝里缩了缩,眼睛仍旧盯着杏儿。 杏儿沉思一会儿,而后笑逐颜开道:「大人那么在乎姑娘,怎么会生姑娘的气呢,莫要多想。姑娘还是早些睡吧,明日大人要离京,若是起得早了,还能陪大人用早饭。」 一听这话,林夕连忙点点头,「我这便睡,明日还麻烦你早点叫醒我,莫要让我误了时辰。」 杏儿点头道好,将蜡烛吹灭几根后便悄然退出房间。 到了第二日,杏儿还没来叫她,林夕便早早地起了床。换好衣服迅速跑到正厅去了,只见几个人刚准备打开食盒准备摆饭,见林夕过来连忙道:「姑娘稍等,奴才马上就好。」 她扫视几眼,见外面不曾有章见月的身影,便摆摆手道:「不着急,等大人来了再摆也不迟。」 那人微微愣住,将盘子放在桌面上后,这才答话:「大人一早便带人离京了,姑娘不知道吗?」 林夕猛地回身,杏眼睁得很大,心里措然不及,「怎会......」 这会儿天才刚蒙蒙亮,怎么会这么早便走了,还是她起得太晚了?林夕看着窗外的天色,怎么看都觉得不会是自己起晚了,而是他们走得太早了。 正愣神之际,杏儿也提着食盒上前来摆饭,见到她也很是惊讶,将食盒放到一边问道:「姑娘怎么这么早便起来了,也不多睡一会儿,这离药房开门还有好一会儿呢。」 林夕上前问道:「昨日晚上不是说今早叫醒我的吗,怎么他们走了我也不曾知道。」 杏儿似是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解释道:「大人走时天还黑着,奴才本想叫醒姑娘,只是大人说天色尚早,让姑娘多睡一会儿,让奴才不必叫醒姑娘。」 林夕听了只觉得一阵头痛,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可怎么办。先不说任务的事,这狗太监这般定是还在生昨晚的气,定是不愿再同她讲话了,这可如何是好。 心里纠结片刻,突然理智又占了上风,他不理自己又有何妨。现在重要的是她的任务,这狗太监一走,自己的任务也没办法展开,甚至可能因为这个失误导致她任务失败。 那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她真的说不好,按狗系统的尿性,多半是病情加重之类的。她如今还差两个疗程的药便攒够自己要用的药量了,要想凑齐这药量,起码还要救治300个人。 她到哪里找齐这300个人啊!越想越心急,于是连饭也食之无味。匆匆吃完后便带着杏儿坐着马车到药房去了。 连着两天,林夕几乎忙得脚不离地,不是在给病人诊脉便是写药方给病人行针。一连着两日倒是清减了不少,每天从去药房到离开,基本上没停下来休息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杏儿也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按照她心中所想,这府里又不愁吃不愁穿,林姑娘为何要如此努力给病人看病。转念一想,她是从大人离京开始不对劲的。 所以定是大人离京让姑娘有些寂寞了,过于思念大人所致,所以才这般让自己忙起来。使她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大人的事,心里越想越认定是这样。 于是偷偷掏出一个信封来,提笔写下,「自大人离京后,林姑娘过于思念大人,每日在药房为病人诊治。从早到晚不曾有闲暇,回府后对着红烛神游太虚,接连两日清减不少。」 写好后,将信封好递交给东厂暗卫,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那人领命接过信封,噌地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而一旁的林夕还正在为病人诊治,丝毫不曾知晓自己风评被坏,要是她能听到杏儿的心声。定是会解释,她明明是怕自己会死,回不到现代去,哪里是过于思念那狗太监所致。 不得不说,古往今来人类的大脑总是喜欢脑补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小路子也不例外。 他并不知道章见月离京的事,上次服侍用过一次午饭后,便每日等着再有机会服侍一回。心里仍旧做着攀高枝的梦,前日他和以前同为太医院的小太监聊天时,夸下海口自己在东厂里举足轻重。 厂公派给他的也是极为重要的事,甚至还吹牛,自己指不定哪日就被厂公大人升为提督了。谁知那小太监竟然不相信,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知道他如今只是一个药方伙计。 第112页 甚至还不如他在太医院的地位,多少小太监和宫女病了都得来巴结他,使银子拿药。又嘲笑小路子,现如今要权无权,要钱没钱还好意思吹牛。 小路子一时气急,没收住口竟然将他被派给服侍东厂夫人的事说了出来,为了证明事情的真实性还说了药房的位置。 这下才终于得到了几分艷羡的眼神,几个小太监凑在一起恭维他,让他将来靠着东厂夫人发达了可千万不要忘记自己。 种种吹捧让他飘飘然,竟忘记了三七对他的叮嘱,借着酒精将林夕的消息说了个干净。第二日出宫时果然被几个小太监连番恭维,他更是卯足了劲儿要借着林夕往上爬。 只是这接连两日都没遇到章见月,他也有些着急了,这段时间能骗到他们,时间久了自己还是这般地位到时候丁要被奚落的。 于是便忍不住向林夕试探问道:「姑娘,这几日怎的不见厂公大人前来,莫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作者有话说: 林夕:我得赶紧救人积攒成就点。 杏儿(企业级理解):定是思念大人所致。 第六十一章 他这话倒是又提醒了林夕, 这狗太监已经走了两日了,她得再抓点紧,多救治一些病人。若是他动作快不到两个月便完成复仇, 到时候她可就惨了。 于是看了看空荡荡的药方, 提着药箱张罗着要出门义诊,结果被杏儿拦下。提醒道:「姑娘可是忘了, 大人说过,除了药房姑娘哪里都不能去的。」 说完又瞪了一眼小路子, 心道他说什么不好, 非要提厂公大人, 这可好了姑娘本就思念大人,如今这么一提心里更是难以忍受了吧。没有对食的小太监就是不懂事, 不懂得相思之苦。 二人争论不休中,门外突然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正是那日带父亲来看病的两兄弟的其中一位。他领着一帮人来到回春堂门口,指着那牌匾说道:「就是这,给我砸!」 而后一帮人一拥而上,手里抄着傢伙朝着回春堂门口砸, 有几个直接闯入了药房。一进去便动起手来, 看见什么砸什么,林夕想要上前理论被一男子用笔筒差点砸中脑袋。 杏儿和小路子连忙上前来护着她,杏儿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只见东厂的人三两下便将门外的那些人制服了。她这才上前对那些人喊道:「青天白日皇城脚下,竟敢当众犯法, 再不住手等会儿把你们统统送衙门去。」 一提衙门, 领头的男子停了下来, 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笑意转瞬即逝。而后怒着一张脸道:「还不知是谁会被送进衙门, 你们医死了我爹,竟敢还提王法?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拆了你这害人的药方。」 说着又要一脚蹬在林夕平日为人诊脉的案桌上,一脚将桌子踢倒,欲往林夕的方向过来。而后一把雪白的长刀朝着他砍过去,这才止住了那男子的脚步。 林夕一看动刀子了,瞬间有些慌了神,朝着那人喊道:「刀剑不长眼,小心些莫要伤人。」 杏儿瞅了瞅那人,是个脸熟的样貌便放下心来劝她,「姑娘不必担心,这是咱们东厂的锦衣卫,知道轻重不会见血的。」 不说还好,一听是锦衣卫林夕越发的紧张了,只见几个招式下来那领头的男子已经被锦衣卫制服在地。 而后将长刀收回,转身朝着林夕和杏儿行礼,「惊扰姑娘了,咱们这就将他们送进大狱去。」 说完抬手招进来几个人,将几人绑起来提到屋外去,一系列动作无比丝滑。一看就是做惯了的事,林夕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专业团队值得信赖。 这些人一闹,引得原本要进门的病人也不敢进来了,纷纷商量着再换个药房去看病。而外面那些闹事的人,见自己的人都被绑了起来,在门外大喊道:「大家都来看吶,这回春堂仗势欺人,靠着东厂开了药房请一个女子来当大夫。医死了我爹,还将我们前来理论的人都绑了起来。」 一个带头,其他人也开始嚎了起来,「大家都来看吶,东厂的阉狗仗势欺人了,这回春堂的大夫谋财害命,天理不容!」 锦衣卫的太监见状,朝着他踹了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一只脚踩在他背上。用脚慢慢捻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攀咬东厂是谁给你的胆子。」 那男子摔倒在地吃了一嘴巴的灰,背上被人用不轻的力道踩着,有些喘不上来气。只嘴巴仍是叫嚷道:「你们东厂作恶多端,谋害朝廷命官和百姓的事情多了去了,现在还害死了我爹,我便是变成鬼也要找你们索命。」 这话说完,又被狠狠踹了一脚,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那男子撑不住竟吐了一口血出来,围观的人纷纷指指点点。 「哎呀,都吐血了,这东厂也太可恶了。」 「小声些,东厂你也敢议论,不怕和他们一样。」 「对对对,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换一家药房去看,莫要惹上是非。」 另有一些大胆的毫不顾忌,和自己的同伴说道:「这皇城底下天子近旁,这东厂也敢如此行事,不怕被皇上知道吗?」 「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这东厂厂公章见月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且又位高权重就连皇子公主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呢。」 「我就不信没人能挟制的住他,这孙大圣还怕如来佛呢。」 锦衣卫太监道:「你这贱命还不足以让东厂费功夫,再多话我这会儿便了结了你,到了底下可千万别忘了找你爷爷我来索命。」 第113页 这边闹成一团,很快便惊扰到了巡防的衙役,见是东厂的人在动手,也不敢上前来管。连忙回到衙门去通报,顺天府尹王大人很快接到了消息,他放下手里的茶看了看眼前的棋盘笑着道:「殿下,本官去去就回,这盘棋咱们改日再继续。」 说罢撂下手里的棋子到棋篓里去,翻身上马朝着闹事方向过去,一路不紧不慢大摇大摆。丝毫不着急,等到了回春堂时,那几个闹事的人已经被锦衣卫打得不成样子了。 他这才下了马,将缰绳交给跟随的衙役,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袖这才看向面前几人。目光审视了一下那锦衣卫太监,认出来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名唤王忠。 王大人象徵性地拱了拱手,目光扫视周围一圈,问道:「王公公不在你们锦衣卫待着,怎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殴打百姓?看来你们大人不在身边,你们便胡作非为起来了。」 王忠冷笑一声,扬着下巴尖声尖气地说道:「咱家在执行公务,王大人莫要插手才是。」 「哦?是何公务要当街殴打无辜百姓,不如王公公说来听听,本官也好协助东厂处理一下这案子。」 王忠见他不仅不退让还要多番纠缠,不免察觉出什么来,手指摸着刀柄眯着眼说道:「我们东厂的案子不劳京兆府尹费心,这些人我自会提到我们东厂去办,王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多管闲事。」 王大人闻声不紧不慢地轻笑一声,看着自己的衣袖,神色轻松,「王公公此言差矣,这片区域是本官的管辖之地,无论大小事本官都要亲自过问,今日和东厂的案子撞在一起也是巧合。只是本官身负皇恩,每日勤恳办案,这才不辜负圣上厚爱,所以哪有碰到案子置之不理的?」 见他如此,王忠一下抽出自己手里的长刀,雪白的刀刃在阳光下散发着森森寒意。引得围观路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几步生怕刀剑不长眼伤到自己。 王忠眯着眼,提着手里的刀慢慢上前,「王大人,咱家劝你还是快些回你的京兆尹府,否则就别怪咱家刀剑无眼,伤到大人你可就是咱家的过失了。」 王大人轻笑一声,丝毫不畏惧,正对着他的目光向前走了两步。那长刀的刀尖距离他的胸前只有几寸的距离,因着两人离得比较近,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若是王公公,便会立刻赶回东厂,去看一看东厂打牢里的人还在不在。 听说这是你们章厂公费尽心思抓回来的人,让人严加看守,若是那几人不见了,你猜你还有没有命活到你们大人回来。」 他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可是王忠却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谁,前些日子厂公大人从外赚回来几个人。让人严加看守,而他则是亲自审讯,其重视程度不亚于十三皇子。 听他这么说,王忠心里顿时有些不妙,心想道,他是如何得知大人从外抓回来的这几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有人将那几人劫走了一样。 于是也不敢轻举妄动,回头示意,一小太监立马走上前来。他偏着头视线却未从王大人身上离开,「去,看看厂里打牢有何异样,若有,及时来报。」 厂公大人临走前将林姑娘交给了他,让他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好,而打牢里的那几人,是他们几个指挥使轮流看管。今日碰巧轮到他,王忠便让自己手下的一指挥使佥事代为看管,自己则是依旧来着回春堂外巡逻。 谁知偏偏今日出现了这事,听着王大人的意思,像是有人刻意安排一样。正巧他今日看管牢狱,又偏偏今日林姑娘这里出了事。 此事非同小可,他两处都不可忽视,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不可轻举妄动。那王大人见他神情松动,伸出手来将那长刀推离自己一些,「王公公武功高强,只是这刀剑毕竟不长眼睛,还是收好为妙,免得伤到了本官,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不好。」 王忠闻声瞪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将长刀收回刀鞘。而地上趴着的几人见有人能挟制的住他,便立刻出声道:「大人,救命啊大人。」 王大人仿佛这才看见地上那人一般,「这,不知是什么案子竟让王公公下如此重手?」 王忠还未说话,地上那人便强撑着半爬起来说道:「大人,前些日子草民带草民的父亲来着回春堂看病,谁承想,买了药回家去,吃了药没多久草民的父亲便撒手人怀。 草民本想带人前来理论,谁知这位公公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上前来,将草民和草民的家人打成重伤,还请大人千万要为草民做主啊。」 王大人漏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回头看着王忠,「竟有此事?这可非同小可。这圣上看中锦衣卫和东厂,可不是让王公公做出这种助纣为虐之事。」 王忠并不愿多理他,派去东厂的人还没回来,他没有更多精力去应付这人。于是便道:「此人满口谎言,正巧牵扯到东厂的一件案子,咱家不便与王大人多讲。」 第六十二章 「大人, 草民冤枉,草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倒是这位公公。不但助纣为虐还对草民用以私刑, 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还草民一个公道还草民父亲一个公道。」 王忠闻声本就不悦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回身朝着那人背上狠狠踩了一脚, 随着一声惨叫和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吐了一口血瞬间昏死了过去。 第114页 见此情形王大人微微收敛了笑意, 正色道:「王公公如此行事, 岂不是在杀人灭口?不若将这人和那药房里的姑娘交给本官处理, 用不了几日定能将案子处理完成,不会耽误东厂办案。」 王忠直接拒绝道:「不劳王大人费心, 此案东厂代为处置便是。」 王大人抬了抬眉毛,倒是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两人僵持一会儿,方才被王忠派过去打听消息的小太监依然带了消息赶了回来,只见他神色慌张,凑到王忠耳边说了什么。 王忠听完整张脸乌云密布, 抬眼恶狠狠地瞪了王大人一眼, 而后便吩咐道:「你们保护好林姑娘,我去去就回。」 而后疾步走到路边,牵出一匹马来, 一跃而上消失在了街头。见支走了王忠,王大人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一些, 只微微一抬手, 他身后的衙役便都露了出来。 「将那犯事的医女带到县衙。」 众衙役回道:「是。」 见情况不对, 剩余的小太监亮出了自己手里的刀, 「王大人莫要觉得指挥使大人走了,您便可以随意插手我们东厂的案子。」 王大人丝毫不慌,两只手互相交错伸进袖子里,神色淡淡:「此处乃本官负责区域,出了事情本官责无旁贷定是要好好处理,本官念在你们办案心切不予追究妨碍本官公务之事,还望几位公公速速离开才是。」 众太监闻声冷哼,「想动里面的人,便从我们尸首上踏过去。」 见如此,王大人说道:「既然如此,本官只能依法办事,众衙役听令,将那犯了事的医女捉拿回衙门,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是!」 而后几个衙役上前与那几个太监打斗在一起,一条街上的百姓瞬间逃散开来,整个街道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那片打斗的身影。 几个小太监越大下去越觉得吃力,竟有落了下风的事态,这时他们才惊觉事情不好。这几个衙役看起来并非泛泛之辈,招式之间能看出些江湖气息。 想来应是这王大人从哪里找回来的江湖人士,这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啊!只是即便几人心里已经清楚,却仍旧不敢退缩,若是逃了等厂公大人回来,几人的下场会比死还可怕。 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很快几人便被众衙役打伤在地站也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夕被他们带走。 林夕被他们带走后,并没有直接被叫去审问,而是关进了大牢中。一关便是一天一夜,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牢房之中传来老鼠的吱吱声,林夕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进了这牢房。 她躺在地上的干草堆上回想着白日发生的事,自己先是被人找了一通麻烦,被砸了药房。而后便来了一些说是京兆尹府的衙役,说是自己犯了事要将她带回衙门审问。 本以为可以直接在公堂上和告了自己的人当堂对质,只是到了才发现是要将她关进大牢,连申辩都没机会申辩。 心里越想越奇怪,干脆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堆上坐了起来,打量了周围一圈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牢房是个单间。不像是那种寻常犯了事要被关押的牢房,倒像是关押什么重要之人的秘密牢房。 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心里想道,不会又是章见月惹来的仇家吧。见对付他不成,便朝她下手?还是因为白日砸店那男子? 林夕记得他当时口口声声说自己医死了他的父亲,却不曾拿出证据来,只红口白牙便敢栽赃诬陷。这其中定是有人指使,她初来京城不曾与人结怨,她唯一能猜到的便是御林党。 敢在东厂眼皮子底下动手的人,除了御林党想来也不会再有别人,况且这几日刚巧章见月离开京城。自己便被人栽赃诬陷,再联想到那人带自己父亲来看病的那日多种怪异的举动。 心里便有些想得通了,看来那日他们并非是真的来瞧病的,一来是打探她的消息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是被章见月从民间带来的人,二来顺手给她挖个陷阱,只待章见月离京便收网。 如此看来,那些人早就知道章见月这几日会离京,这才设下了这个局。恐怕下一步要么是对她严刑拷打,要么便是用她来威胁东厂。 林夕心里有些无奈,为什么每次都绑她啊,那狗太监虽说有点喜欢她。但是若是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定时会弃她不顾,她一个小小医女何德何能引来这么多人的『关注』。 夜里的牢房冷得很,林夕将自己缩在草堆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想要让阻止身体的热量流失。只是到底身子底子不好,本就容易手脚冰凉,这会儿更是冷的她咳嗽不断。 林夕用手搓了搓手臂,颤声召出系统来,「系统系统,有没有什么可以取暖的?」 系统回道:【您身下的稻草堆。】 林夕:......你以为你很幽默吗? 她咬了咬牙,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除了这以外呢,有没有毯子什么的,我快要被冻死了。你应该不会想让我冻死,然后任务中断吧?」 系统似乎有些为难,【我本来就是一个中医系统,除了中药意外什么都没有。】 林夕心里一凉,得全废了她今晚冻也能冻死她半条命,不禁长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什么,语气激动,「那应该有热敷贴吧?用我的成就点兑换几贴。」 系统这次十分给力,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自己衣袖里多了一些东西。林夕将热敷贴取出来,贴在身体各处,感觉到膏药贴传来的一阵温热这才心安了不少。 第115页 重新躺回稻草堆上,心里不禁嘆道总算活过来了,好在自己想到了膏药贴。闭上眼觉得就这样睡下之时,系统突然又补充道:【特殊任务失败百分之二十,初次惩罚结果,牢狱之灾。】 林夕刚准备睁开的眼,听了这话又闭了回去,牢狱之灾?她这不已经进去了吗。害,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惩罚呢,这系统莫不是还有延迟吧。 于是一夜睡得十分安稳一觉到天明,第二日林夕被一阵锁链碰撞的声响中醒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几个衙役走了进来。而后见她还在躺着,便伸出脚来朝着她踢了一脚,「喂,醒醒,怎么还在睡,大人要见你。」 林夕被他踢了一脚,身子瞬间弓成一只虾状,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痛。她捂着小腿抬头道:「这位大哥,说话便说话,您这踢伤了我不要紧,我若是腿短了走不了路还怎么见你们家大人?」 那衙役并不理会她,将她一把从地上提了起来,往前推了几下催促道:「快点,别耽误时间,大人还在等着。」 林夕撇了撇嘴,一瘸一拐地被他们推着走,走出刚才那牢房后,她跟着几个衙役在大牢内绕了几圈。而后才到审讯的地方,只见王大人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摩挲着一只惊堂木。 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只问了句,「想见到林姑娘还真不容易,这章督主可将你藏得真好。」 林夕闻声心想道,果然如此果然是因为章见月引来的祸端,只是她本以为自己会上公堂。却没想到被带到这里来审问,于是便试探性地问道:「大人见民女可有何要事?若是昨日那人说的,民女医死了他的父亲,那绝对是栽赃陷害。那日开的药方民女还留着,绝对是对症下药,且对人命无害的。」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个衙役踢了她后膝一脚,直接将她踹倒在地。林夕吃痛一声,一张圆脸瞬间狰狞了,只觉这一下膝盖得几日才能见好了。 此时王大人这才姗姗来迟地说道:「不可无理,林姑娘是章督主心尖上的人,怎能如此怠慢。」 而后大手一挥,几人抬上来一把模样奇怪的椅子来,林夕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王大人轻笑一声,「还不快请林姑娘坐下。」 几个衙役回道:「是。」 而后上前两人,按着林夕的肩膀将她按在了座位上,一左一右立在她身后。似是两座镇山大佛,压在她两边严严实实地,让她不得动弹。 林夕一时猜不透这王大人的想法,也并不敢轻举妄动,只继续刚才的话题,「大人找民女前来,所为何事?若是民女刚才所说之事,民女已经解释过了,若大人不信可以传召那人前来,与民女当堂对质。」 王大人唇角微微勾起,眉眼间却是透露出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漠,似笑非笑,「一条人命罢了,并不值什么,本官听过林姑娘的大名。福安县有名的神医,不仅为章督主解了天下第一奇毒,还治好了无人可医的鼠疫,救了无数百姓,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只是......」他声音停顿了一下,眼神中一道冰冷的寒光朝她刺过去,王大人掀动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是,姑娘救了不该救的人,故而今日请姑娘过来,与本官一叙。」 救了......不该救的人?他说的难不成是章见月? 第六十三章 是夜章见月忙得焦头烂额, 搜集到的证据快要堆积成一座小山,他坐在椅子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生怕哪里错漏了什么。三七从门外推门进去, 手里拿着一封信, 说道:「大人,王忠和杏儿寄来的密信。」 书桌上的证据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连头顶都瞧不见,见他并未有任何反应, 三七将两封信递交在他书桌旁边, 自己则是退到门口处。 待他推开后, 原本毫无反应的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信封抽了过去和他一起藏在了『小山堆』里。他先打开了杏儿的信, 信纸上寥寥数语记录了林夕两日的生活情况。 他看着信纸上的字,紧皱的眉头松开一些,看到那思念二字,心神微微一动。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手撑在太阳穴处遮住了眼睛,似是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 唇角却在笑。 而后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 又去拆另一封,本以为是寻常无甚要紧的小事。却不想只看了一个开头,章见月便拍着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原来是王忠将那日发生的事一应禀报给了章见月, 连同东厂原本看守犯人被人救走之事也一同写了进去。他几乎是不可遏制地激起千层怒火,心道上次差点将御林党的千机处一锅端了, 竟还存有余党, 竟趁他离京设局将犯人救走。 他一时间不清楚自己是在因为林夕被抓生气, 还是因为那几位主要的犯人被救走而暴怒。只是还没等他弄清楚, 章见月便听到自己吩咐道:「留下一名指挥使负责处理接下来的事,将这些打点好带走,我们即刻回京。」 三七有些意外,他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急事,竟然让章见月放下手里如此重要之事。要知道这可是他等了二十年才终于等到的一次查明真相的机会,就这么轻易地交给旁人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三七又问了一次,「大人,我们可是即刻回京?」 章见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代替了他的回答,三七连忙领命去办。他看着院子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时积攒了一片乌云,仿佛要遮住整片天空。 第116页 而在这滚滚乌云中,隐约复现处几道亮光,如细长蛟龙一般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忽地一阵雷声响起,划破了牢房里沉寂的气息,林夕忍不住抖了一下,这样的气氛再加上这雷声,让她着实有些不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民女不知大人在说什么,所谓医者,便是同等看待所有的病人,并不会因为他是何身份而拒绝救治。至于大人说的,救了不该救的人,民女不知何人是不该救之人?」 王大人冷哼一声,道:「巧舌如簧,姑娘救了一个受伤的猛虎,最后放虎归山伤人无数,难不成还算不上是不该救之人?」 「民女是给人带病的大夫,并非兽医,无法给老虎看诊。」 见林夕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王大人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抖了一下衣袖。一下子抓住她的下巴,说道:「既然姑娘对章督主如此忠心,想来定是不愿做出卖他之事,那便更好办了。」 他盯着林夕那双幼鹿一般的眼睛,笑得极为残忍,「我们千机处的刑法虽没有东厂的种类繁多,却也足够给姑娘用了,你们好好『伺候』林姑娘,千万别伤了性命。」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牢房,只留林夕坐在凳子上不解其意,心里想道他这话是何含义。什么叫做她对章见月十分忠心,这话是要给她用刑吗? 心里不断哀嚎,不是啊大哥,你都没试一试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背叛他呢。还没等她说什么,身后一衙役拿了一块布来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林夕在椅子上不断挣扎着,眼睛直盯着那两个衙役看,想要传达些什么。 只是那几个衙役对视一眼,互相笑了一声,对她说道:「姑娘不必再挣扎了,我们兄弟早就听闻过,我们三处和四处的兄弟折在姑娘身上的事,定是不会给姑娘开口的机会,姑娘就不要白费力气了,省着点力气待会儿再叫吧。」 说着两人将她的双腿绑在凳子上,随着两人的动作,林夕这才想起来她为何感觉那么熟悉。原来是那次见章见月审讯时,对底下的小太监用的刑法老虎凳。 她心里不免慌了神,记起上次和系统商议过,如果她遇到了危险的情况。系统也答应了若有下次,定会帮她一起将那人电晕,于是连忙召出来系统,用心声和它交流。 林夕:【系统系统,救命,这刑法下去只怕我整个人都没了,你答应过我的,会帮助我逃命的。】 系统这次很快便跳了出来,恢复到:【此次为特殊任务失败的刑法,宿主不可避免,半个时辰的牢狱之灾,请宿主坚持住!】 林夕:【坚持你m,要不然你来试试,弄断你的腿来感受感受,我在一旁为你加油。】 系统:【请宿主文明用语。】 林夕:【这都不要紧,我拜託你当个人好不好,之前明明答应我好好的,现如今又临时反悔。】 系统:【本系统不是人,此次为任务失败的惩罚,不在本系统和宿主约定的范围之内。】 林夕:......天要亡我!!! 很快那两人便手脚麻利地把她的腿绑好在凳子上,每人手里拿着一块砖块来,脸上露出森森寒意,笑着道:「姑娘准备好,咱们这就开始了。」 说着便将那砖块垫在了她腿下,林夕只感觉自己的肉和骨头在撕扯,大腿和小腿像是要分离的一般。 疼痛难忍,她奋力挣扎就如同自己亲眼见过的那个小太监一般,就连凳子都被挪动了几寸。两人连忙上前控制住她的肩膀,另一衙役低声朝她耳边说道:「姑娘还是放松些比较好,也好少遭一些罪才是。」 林夕疼的双目沖红,脑袋里除了疼再也没有其他了,这比之前的惩罚来的痛多了。果然还是人类最懂得怎么折磨人类,林夕疼得几乎立刻要昏过去,只是依旧强忍着。 心想道,半个时辰再过半个时辰这惩罚就结束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命活到那时候。不过只是任务失败百分之二十而已,剩下的百分之八十若没有她,那谁来完成。 于是只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见她如此,身后那两个衙役不得不高看了她几眼,「呦!真不愧是东厂夫人,竟还能忍受,本以为你们姑娘家一块下去便依然就晕倒,那看来得再加上一块。」 说着又往她腿下垫了一块,和那块砖摞在一起,只闻得咔的一声。林夕感觉自己的小腿断掉了,此时她再也忍不住,即便被人堵住了嘴,也能听到她撕心裂肺地惨叫。 啊!啊!啊!啊—— 见终于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那两个衙役说道:「姑娘可别委屈,这可是你们那厂公大人常用的法子,我们千机处也是借过来用罢了。若是恨也别恨错了对象,应该是恨你那章督主才是。」 「听说王忠公公已经给章见月送去了信,你猜他是会选择回来救你,还是选择留下继续查案呢?若我说,太监有什么好的,一群下贱的腌臜物,都是些贪生怕死寡情寡义之人,姑娘为何要与他们为伍。」 说着又掏出另一套刑拘来,将林夕的手指套了进去,因她疼的全身无力竟只能任由他们摆弄,毫无挣扎的力气。 只是下一秒她便又被疼得清醒了几分,只见那两人手里拉着刑具两端用力一拉,十指连心那疼痛不亚于方才断腿之痛。林夕的目光越发的涣散了,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滚落。 第117页 手指像是要断裂开来一般,疼得她几乎要立刻晕死过去,只是刚闭眼便被那衙役用水浇醒了过来。 「姑娘,时间还早,咱们且得玩着呢。咱们劝你还是好好醒着,莫要让咱们白费力气,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姑娘你。」 她心想这次自己可能真的要交代到这里了,不会有人来救她的,章见月等这证据出现已经等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因为她放下为他们全家翻案的证据,而前来救一个她呢。 更何况他曾经为了抓住御林党的人,不惜以她来做诱饵,他便是这样的人。即便是自己喜欢的人,也能毫不客气地利用,他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拿自己的命涉险,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为自己一家翻案的证据。 可是!!!即便如此,她心里依旧生起了一丝妄想,希望他会来救她,不要像上次那样故意任由她闯入别人布置好的陷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是时间到了,那两个衙役这才将她松绑。此时林夕双腿已经断了,一双手也伤得无法动作,只能瘫在地上如一只没有骨头的爬虫。 那两个衙役见状笑了笑,道:「姑娘可千万撑住了,记得这次的疼痛,下次大人再与你叙话,记得要好好答。」 「哈哈哈哈,爽,折磨了章阉狗的女人,也算为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了仇。」 「今晚回去定要和兄弟们喝上两杯,敬上两杯酒才是。」 两人说说笑笑,一人扯着林夕一只胳膊,拖着她朝着牢房里去。牢房墙壁上不知何时点燃了昏黄的灯火,一路映在林夕晕厥的脸上,她两双腿在地上拖下一条长长的血线。 与前面二人拖动她的举动看在一起,像是来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正朝着阴间大门走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本督主碰都捨不得碰的人,你们竟敢对她动刑!!! 一大早就去参加亲戚的订婚宴,回来补觉到五点差点忘记了更新。 第六十四章 章见月到的时候, 已经距离她受刑过了一整天了,他几乎完全没有想要去从长计议。而是带着自己的人直接来到了顺天府尹,手里提着长刀直接杀了过去。 一路砍伤数人, 很快便惊动了王大人, 他匆忙赶过来的时候。章见月正提着一人的脖子用刀在上面比画,脸上沾到了一些血迹, 语气阴森地如同恶鬼一般,「数三个数, 若你完整说出来留你全尸。」 「三」 那人听了身子不住地发抖, 「大人, 奴才当真不知。」 「二」 「大人饶命啊——」 「一!」随着章见月的声音落下,只见一柄长刀在空气中滑动几下, 那人的头颅如球一般滚落在地。 脖颈处瞬间喷出大量的血,将章见月的衣领染得鲜红一片,他瞧了几眼手里的『人』,只见他的手指还攥紧了一截他的衣袖,尾指甚至还颤动了几下。 章见月随手一下将他的残尸扔到了一边,从袖口中取出一条手帕来, 擦了擦自己被血溅到的下巴。略微嫌弃地『啧』了一声, 朝着其他几人道:「怎么,还不说吗?」 似乎听见了来人的声音,他抬头一看, 将手里长刀上的血轻甩几下,「王大人好兴致啊, 这么个大晚上的不睡觉, 难道要和本督主一起赏月吗?」 王大人闻声愣了一下, 而后大笑几声朝他走来, 停在不远处,「章督主说笑了,本官只是听下面的人来禀报,说是章督主无故闯入我这京兆府尹砍伤数人,本官只好前来问个清楚。 不知章督主前来所为何事,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于本官便是,哪里用得着这样打打杀杀不成体统,更何况传到陛下耳朵里也是不好听的。」 章见月不屑与他分辨,直接步入主题道:「人呢?」 「人?什么人?」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左看右看朝着章见月说道:「这周围不都是人吗?章督主若是想找人试刀,尽可找你们东厂里的恶人便是,怎地跑到我这京兆府尹来撒野!!!」 见他仍旧装傻,章见月再也没了耐心,将手里的刀颠了颠朝着他的方向甩过去。只见『咻』的一声,那长刀穿过空气割破了王大人的脸,直接钉入他身后的柱子上。 「本督主再问你一遍,人在哪里,你若还是不说,本督主便杀了你满府。」 王大人眼睫狠狠地扎了几下,仍旧镇定地看着他,「难不成章督主问的是那回春堂的林姑娘吧,这我前几日还听人说这林姑娘和章督主的关系匪浅,本以为是谣传哪里知道竟然是真的。 只不过,这女子医术不精医死了人,本官的管辖地出了事,定是责无旁贷要秉公办理才是。若是章督主想要让本官徇私枉法,那可是万万不能的,本官不如章督主那般能屈能伸,为了往上爬什么脏的臭的事都能去做。」 脏的臭的二字王大人说得尤其的重,不过章见月并未在意,他本就是这样的人这种话他早就听习惯了。只是王大人似是仍旧不解气,盯着章见月的那双眼睛,越发的阴鸷了。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说起来还是十年前的事,那时他兄长升为户部侍郎为六皇子做事。不过只是在赈灾时,贪污了万两银子,便被章见月拿出来大做手脚。甚至还栽赃一些侵占土地,狎妓杀人的案子。 本来稍加运作便能将长兄救出来,谁知章见月这一插手,他长兄直接被处以死刑。死前备受折磨死无全尸,如此叫他如何不恨,恨不能将他箪食其肉,吞骨拨筋。 第118页 这边说话的工夫,三七已经将关押林夕的牢房找了出来,他悄声走到章见月身边,「大人,找到林姑娘了。」 说罢便转身带路过去,王大人见他们似是找到了人,便抬手道:「跟上去,他们进去以后便不要再放他们出来,不留活口。」 「是!」 章见月一路疾行,快步走到关押林夕的牢房,见门被锁着只微微动了几下。那锁链便被他的刀给砍断,他推门而入瞧见地上如一条破布一般的林夕时,竟一时忘记了呼吸。 她就那么躺在地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整个人如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脸微微朝着里面侧着,胸口处貌似没有呼吸。 章见月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来颤抖着凑到她鼻息处,感觉到那微乎其微的呼吸时。他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心里忍不住念道,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林夕从地上抱起来,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将她护好后拎起地上的长刀。目光赤红如血,瞧见闯进来的衙役,声音入从地狱里刮来的一阵风一般,「本督主碰都捨不得碰的人,你们竟敢对她动刑!!!」 不知是不是吵闹声太大,还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林夕竟然从晕死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入眼便是章见月气急怒极地模样,哇,简直是要立刻化身为杀人狂魔的模样。 她记得书里写他从来都没有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只有在他临死前想起自己的家人时,才显露了几分。本以为他是一个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是会无比镇定的人,却也没想过,他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而且对象似乎还是她。 他是在为她而生气吗?还是因为对方把她抓了过来,折辱了章见月的面子,所以他才会生气。林夕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出来,见三七也在,心想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两个人不是应该在外面查案吗,即便是接到消息立刻赶回来,应该也不会这么快才对。而且他则那么可能会将那么重要的事放下,赶回来只为救她。 心里各种想法不断,意识也慢慢恢复了过来,眼睛由半睁到完全睁开地看着他。见林夕醒来,开口欲对自己说话,章见月一口打断,「莫要说话,我这便带你离开。」 话音刚落,王大人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他朝着里面喊道:「离开?今日你们谁都别想离开!章见月,今日本官便要你给本官的兄长以命抵命!!!」 章见月闻声目光一禀,提起长刀便跟着三七他们杀了出去,一边打一边小心不让他们伤到林夕。动作难免受了一些限制,于是手下刀风越发凛冽起来,欲速战速决。 只是虽说几人武艺高强,却连着一天奔波劳累,早已精神不济难免有些落了下风。章见月伸手将林夕在他怀里颠了一下,让自己能够抱得更紧,转身移到王大人身后去。 一把长刀抵在他的脖颈处,朝着里面大喊道:「都住手!!!再动一下,你们大人脑袋搬家。」 王大人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喊道:「都......都不准动,听他的。」 「把刀剑都放下。」章见月手里的刀晃了晃,说道:「要不然,本督主的刀可拿不稳,万一给你们大人见点血什么的......」 「都听他的,把刀放下。」 闻声众衙役纷纷把刀放了下来,三七连同其他太监将那些人关在一个牢房里,将地上的刀收在一起。 而后章见月这才把王大人朝着三七的方向一推,说道:「把他看好。」 转身迳自走向一张椅子上,做好后朝着里面问道:「今日是谁对本督主夫人用刑得自己出来,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 牢房里,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几乎是立刻便将上午那两人供了出来。 「是他俩,对,就是他们俩断了林姑娘两条腿,还对林姑娘用了拶刑,与我们无关。」 「对,就是他俩。」 见被人供了出来,那两个人也并不怕,只仍旧嘴硬地朝着章见月喊道:「阉狗莫要猖狂,你杀了我们千机处多少弟兄,今日折磨折磨你的女人,就当给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我只恨没亲手杀了她。」 章见月冷笑一声,说道:「很好,你竟如此想你那些兄弟,便去和他们见面吧。」 于是点头示意,三七直接将那两人从牢房中提了出来,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用脚狠狠地在关节部位踹,竟生生地将他的腿骨踩碎了。那人嘴上厉害,受刑时却也忍不住大喊,「阉狗猖狂,我便是今日死了,到了地狱变成恶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三七又是一脚,他尖叫一声,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三七废掉了手和脚。而后没多久王忠便带着一众人马闯了进来,见局面已经被章见月控制住,他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自己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没想到大人的动作这么快,连援军都没赶到便将林姑娘救了出来。于是只好提着一颗心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属下有负大人所託,让林姑娘被人带了去,还请厂公大人降罪。」 章见月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伸手将林夕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见她不知何时又昏迷了。心里焦急又烦躁,「此事回去再议,这些人交给你,若是处理不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话便是还有一线生机,王忠立刻叩头道:「定不负大人所託!」 第119页 而后章见月便起身带着林夕走了出去,王忠从三七手里接过那两个人,余光瞥见一旁跪坐在地上的王大人。脸上的笑意无比阴森,「王大人,几日不见可曾想念咱家?」 王大人见章见月走了,嘴里也硬气了不少,「你主子都走了,你还不赶紧跟去,本官是朝廷命官,你敢动我!」 王忠拱手行了个礼,「大人此言差矣,咱家怎会对王大人动手,只是想让王大人看一场好戏罢了。」 说着便拍了拍手,身后上来几个小太监,朝着他们说道:「王大人既然这么喜欢用刑,便让他亲眼看看,咱们东厂是怎么对犯人用刑的。也省的他们总是喜欢偷着用咱们的刑法,到底不正宗,今日便让他亲眼看看,也好学到位。」 作者有话说: 那两个衙役的结局还没完哦~ 第六十五章 「疼——」 林夕感觉自己漂泊在一条小河上, 周围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朝着她笼过来,河岸两边飘过来几道乳白色的身影。似是在向她招手,仔细一看竟然是她在现代的家人朋友。 他们似是面带笑容, 朝着河流上漂浮着的她不断招手, 嘴里喊道:「过来啊,过来啊, 跟我们回家去。」 「林夕——」 她浮在河流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的骨头像是被铁锤砸碎了一般。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随着河流飘向远方、飘向死亡。 突然从河流底下伸出一只手来, 握着她的小腿狠狠地往下一拉, 林夕瞬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嘴里忍不住惨叫一声,「啊!疼!!!」 眼睛猛地睁开, 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是在做梦,眼睛聚焦看着头顶。只见是一片绿色的窗幔,她心脏微微一颤,自己这是回来了?方才看见章见月不是她在做梦,是他真的回来救自己了。 床边的章见月看着太医给她医治,听到林夕的那声惊呼, 忍不住瞪了胡太医一眼, 「你动手能不能轻点,没听到她在喊疼吗?」 胡太医握着林夕小腿的手战战兢兢,真是作孽了, 大晚上的他刚准备和亲亲夫人睡下就被章见月的人绑了过来。二话不说便让他为林夕诊治,这也便罢了, 当他说要给林夕接骨需要碰到她小腿时, 章见月那目光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啧——, 这东厂里的人脾气可真大, 动不动就要让人人头落下。只是虽说自己被瞪了一眼,却也没把胡太医怎么样,该怎么治还是怎么治,没有对他的治疗多做言语。 只是当章见月听到林夕喊疼时,却瞬间理智崩掉,管不了什么冷静不冷静了。他只是听到了林夕喊疼,他不想让她疼。 见此情形胡太医有些为难地道:「大人,若是不尽快医治,林姑娘的腿只怕是会真的废掉,况且若是力道不足,这骨头是正不过来的。」 况且他方才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还没真的动手呢,这要是动起手来林姑娘再喊一声,只怕他这条老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章见月听了他的话,心脏生生往下坠了几下,他皱着眉偏过头道:「动手吧。」 胡太医这才敢真的动起手来,一起一落随着『咔嚓』一声,一条小腿正了过来。林夕疼得几乎从床上坐起来,她大叫一声喊得悽惨,而后受不住疼咬紧了下唇,将唇瓣咬出血来。 胡太医连忙回头,朝着一众下人道:「快拿布来,万一咬到舌头可不得了。」 章见月回过头来,见她嘴唇咬出了血连忙伸手将她的嘴掰开,回头看了几眼一时寻不到东西让她咬着。于是想都不想直接将自己的手掌塞了进去,感受到她的牙齿咬在自己手掌时,他竟然放松了许多,心里也产生了一丝快意。 而后对胡太医说道:「继续!」 又是『咔嚓』一声,大概过了有半个多时辰,胡太医总算将林夕的腿和手包扎完成。这才将药箱收拾好,和章见月告别,「大人,姑娘这腿需要将养半年之久,前一个月最好不要下地,按时服药便可恢复。」 章见月闻声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胡太医连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院子,出了府门才终于松了口气,心想可再也别找他了,一次两次的对心脏不好。 屋子里杏儿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正准备餵林夕吃药,却被章见月一把接过,他说道:「让我来,你下去吧。」 杏儿愣了愣神,连忙将药送到他手上,回道:「是。」 转身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甚至还顺手带上了门,她心里是有些意外的。虽然之前杏儿能感觉到厂公大人喜欢林姑娘,只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不敢有一丝逾矩之心。 想来这次大人定是怕了吧,怕林姑娘这次就这么没了,所以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 杏儿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林夕方才醒了一阵而后又疼晕了过去。这会儿病得昏昏沉沉,嘴里不停地发出一些呓语来。章见月附耳去听,只听得她喊几声,「爸,妈,回家。」 回家?章见月面色沉了下来,她想回家?为何从没跟自己说过。只愣了一瞬,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在她身下垫了几个枕头,拿起一旁的药来餵她。 只是林夕一直说着胡话,嘴唇一直乱动勺子送出去的药,怎么送出去的又怎么回来。章见月心里急了几分,将药送入自己口中,俯身下去对准她的嘴唇渡过去。 第120页 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将药送了进去,唇齿间温热的感觉让他有些失神。分明是苦到让人想吐的味道,他却意外尝到了一丝甘甜,章见月心头『砰』地不停乱跳,血液瞬间涌到了大脑,耳边竟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只能感觉到林夕温热的呼吸与他的缠绕在一起,使人心神荡漾,而后重复几次这才总算将药餵了进去。 只是餵了一半后,林夕似是不喜这嘴里的苦味,竟是下意识地想要往外吐。舌头将嘴里的液体往外推,却意外和章见月的唇舌纠缠在了一起,似是不解自己『吃』了个什么东西。 只觉得软软的张口去舔那东西,这一下让他微微愣神,只犹豫几秒便放任自己沉沦于其中。以往他连碰她的手都要思量许久,不忍轻慢于他,这意外的一吻让章见月直接打碎了自己建筑已久的高墙。 什么礼仪教养,什么男女有别,他再也顾不上这些。面对自己深爱的女子主动去吻自己,即便他是个太监也无法抵挡这个诱惑。 只是,他终究是个太监,还是个不知明天在哪的亡命之徒。不能给她想要的安定生活,更不能让她拥有天下女子最希望的儿孙满堂,甚至不能与她行周公之礼。 即便是成婚,也是惹得天底下人耻笑,若只是耻笑他一人便也罢了。只是不该连累林夕,她一个在山里长大的纯良女子,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与她相认这么久,一路见到的便是她在不停地救人,是一个心里只有治病救人的仁善之人。着实不该和他这样,死了以后必定是会下地狱的人在一起。 可到了如今,让他放手他是断断做不出来的,上天亏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他如今只想要林夕一人,如此也不算过分吧? 再等等,等他报了仇便将这里的一切全都丢下,到时候无论是她想回家。还是想继续行医救人,他都愿意陪着,她去哪自己便跟到哪里。 想好这一切后,他又俯下身去,一双浓墨似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嘴唇。那透白的唇瓣上海沾染着血迹,像是点了唇脂没有点匀,他喉咙动了几下。 低下头去,越来越近,终于在快要触碰到她嘴唇时,微微偏了一些位置。将自己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无比的虔诚而专注。 门外三七前来汇报,他叩了叩门板,「大人,那两个衙役抓了回来,现如今正等着大人的发落。」 章见月闻声,替林夕掖了掖被角,看她无恙之后这才转身到了门口。他推开门又换了神色,本就无情的眉眼更添了几分残忍,「自然是要让我亲自来动手的。」 牢房内,两个被折碎了腿骨的两人瘫倒在地上,似是胳膊也被折断了,两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摆动不了自己的四肢,只能在地上入蛆一般蠕动。 两人动了半天也没能从地上起来,想要说话却只『啊啊啊』地叫着,嘴唇张开里面竟是满口猩红。原来竟是被王忠砍掉了半截舌头,说不出话来了。 王忠原本是要将两人处理掉的,只是听了三七说了林姑娘的事,他心想这两人大人定是要好好折磨一番的。自己本就护主不利,不如留他们两条小命,暂且多活几个时辰。 交给大人,让他好生解气才是,于是让人拖了这两人送进章见月的私府里。一路上两人叫嚷声不断,王忠倒是没有那个心情去堵他们的嘴,直接让人砍断了两人的舌头。 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送过去应该不会再惹大人生气了,好好的人长什么舌头啊,怪让人劳心费力的。 章见月进了牢房,只见两人躺倒在地上不停蠕动着,让人将两人扶了起来。能够看见他的样子,他冷笑一声坐在椅子上,用一只手支着自己的下巴。 看着那两人愤怒的目光,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千机处的兄弟是本督主杀的,想来定是狠毒了我,今日本督主便让你们好好看看,牢牢记住本督主的模样。」 于是微微抬手,从他身后上来了两个小太监,手里各握着一把匕首,慢慢朝着他们逼近。 章见月轻笑一声,「想来两位是觉得被太监折辱是件丢人的事,那......本督主也只好让两位尝一尝做太监是什么滋味了。」 而后随着几声惨叫,两个小太监刀起刀落十分利索,只听得什么东西落下的声音。两人的裆部顺便被鲜血染红,而后翻了翻白眼,竟是疼的直接晕死了过去。 章见月见状拍了拍手,又上了几套刑具,似是在对空气说话,「不要着急,今晚时间还长,本督主陪你们好好玩玩。」 「把他们弄醒。」 「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久到章见月已经有些困了,他撑着额头靠在椅子上闭眼小憩。一小太监上前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猩红一片的人骨,那骨头上还带着没剥离干净的筋肉。 他上前来说道:「大人,人已经处理好了。」 章见月这才抬头看过去,只见方才还挣扎的两人,此刻已经成了一摊烂肉。就这么堆在他对面,两颗头颅紧靠在一起,两双招子也被挖了下来,眼眶空洞洞地,还在不断地流血。 他起身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牢房,丢下一句,「拉出去餵狗吧。」 「是。」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六章 这一整晚林夕都深陷梦魇之中, 有时听见父母在唤她,朝她招手让她回家。有时又被突然跳出来的章见月吓一跳,他抓着她的手腕, 用力一扯将她扯到怀里, 冰冷的眸光和她对视,「你想走?」 第121页 林夕浑身无力, 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她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心里想道, 是啊她想回家了, 想回去那个让她安心的地方, 那个让她不用胆战心惊的地方。 见她点头,章见月露出受伤的神色, 他捏着她的下巴,低头朝着她靠近。鼻息交缠时他似是耳语呢喃,「为什么要离开我呢,我发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即便是我也不行,你不要离开我。」 林夕似是终于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她用力将他推开, 自己后退几步边退边摇头。却不想这举动彻底激怒了他,只见章见月如一头雄狮一般,将她按到自己的怀里, 眼神里满是侵略的意味。 他似是疯了一样,将头埋进林夕的颈窝, 鼻尖蹭着她温热的脖颈, 自言自语道:「不......我不会让你离开, 有我在没有人能带你走, 我会给你建一个比这还大的园子。你想看什么我都搬进来,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离开,你别做梦了!」 林夕吓得连呼吸都在打颤,只觉得他带给自己的感觉危险又可怕,于是吓得直接踩空,只觉得失重的感觉朝她袭来,她吓得浑身激起一阵冷汗。 睁开眼只见屋内的光纤还暗着,想来天色未完全亮起来,林夕嘆了口气想从床上坐起来。却牵扯到了自己的双腿,『嘶——』的一声,低头一开只见自己的双手也绑满了绷带。 她竟然把自己才虎口脱险的事给忘了,只是昨夜起了高热,如今头痛难忍喉中干渴。四下张望竟没瞧见杏儿,于是想自己翻身下床去倒茶来喝,只是刚掀开背角,自己身旁便有了一个黑影动了动。 林夕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只是见床边那黑影慢慢坐起身来,露出脸来她才终于松了口气。那双浓墨似的眼睛还未完全醒过来,只半睁着盯着她看。 过了一会儿林夕才听见他哑声问道:「怎么,要喝水吗?」 她点点头,只见章见月从床边的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去给她倒茶。他的动作僵硬又迟缓,应是还未完全清醒只是凭着本能,走到了那茶几边,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来。 而后又回到床边,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将水递到她的唇边,「喝吧。」 这一动作行云如流水无比的自然,林夕也没多想,她喉咙早已干渴得不成样子了。于是水一到嘴边便立刻大口地喝了进去,只是喝得急,一时不察竟呛住了,连着咳嗽几声。 章见月似是嘆了口气,将茶杯放到一边伸手轻轻地为她拍着背,声音低沉像是在她心头指尖拨弦一样,「慢点喝。」 林夕咳得满脸通红,想要抬手去擦唇边的水渍,却又被他按下了动作,拿着手帕给她擦拭。这动作让她顿时醒了几分,有些尴尬地偏了偏头,小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四五天才能回来吗?」 他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我只恨自己没能早回来一天,让你糟了这样的罪。】 林夕几乎是被他半拥着,周身隐隐传来他身上沉水香的气味,不知怎的原本因梦里浮躁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她有些不懂了,自己是怎么回事,她应该怕他远离他才对,但为何当自己靠在他身上时,竟连一丝恐惧和害怕都没有了。 她心里有些不安,不应该是这样的。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章见月说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你若是想回家,等我两个月,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我便陪你回去。到时候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即便是你要四处行医,再也不想回来了,我都愿意陪着你。】 林夕心里猛然一阵,只觉得眼鼻处一阵酸涩,喉咙干哑的可怕。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告白还是在讨论他们的以后,林夕心想这两者应该都有。 只是......,她要回去的终究不是小溪村,更不是林隐山脚下的竹屋,而是她魂牵梦萦的现代家里。那个有爱她的家人,和爱她的朋友的地方。 她不知自己该如何作答,于是竟沉默了许久,一旁没有听到回答的章见月倒是并不心急。他知道自己是个太监,这样的身份哪家姑娘愿意跟他,何况这一路来林夕因他吃了不少的苦,这次甚至差点没了命,想来更是对他避之不及。 只是,他又不可避免地去想,【若是你愿意,我定不负你,即便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命我也愿意。】 林夕呼吸猛地一窒,心脏不停地跳着,她告诉自己该到此为止了。不能继续下去了,她该拒绝才对,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喜欢,这里的人统统都让她觉得可怕。 可是当她的后背感受到他同样快速的心跳时,林夕张口欲说得嘴到底还是停住了,她微微吸了口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章见月动作顿了一下,伸手将她的脸微微转过来一点,让她能和自己对视。他垂眸眼睛落在她略微泛红的眼尾,一双杏眼似泣非泣,他声音越发地黯了下来,手指摩挲在她泛红的眼尾。 低声问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意不知?」 他的话一出,林夕只觉得鼻头一酸,温热的眼泪砸落在他手指上,烫得他松开了手。有些慌乱地为她擦掉眼泪,嘆声道:「既然不想说,我便不问了,你莫要哭才是。」 【我不愿让你哭的,你应当像我初次见你时那般笑得肆意才对,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把你拉入了这样的污糟之地。】 第122页 终是幽幽嘆了口气,知道也罢,不知也罢。他终究是不愿意逼她的,只要她欢喜,便是要章见月做任何事都愿意。 【我心悦你,为你做什么事都愿意,所以让我陪你在身边好不好?】 听到他这一心声后,林夕停止了抽泣有些沉默了,而系统也瞬间跳了出来,【宿主,这绝对是绝佳的好机会,让他带你远走高飞,停止复仇。】 林夕沉默不语,从这特殊任务开始颁布给她时,林夕就越发地觉得这个系统奇怪。明明之前只是强迫她救人,不论救谁都能积攒她的成就点,可这特殊任务针对性太强了。 根本就是专门为章见月量身打造的,原本他原剧情到了这里应该已经死了,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复仇才对。只是因为有她意外插手将章见月体内的毒解了,这才影响到了原剧情。 莫不是系统别有用心?不过到底是什么居心,林夕一时猜不出。只是她现在比起系统更相信章见月,一个毫无感情,能够在她受刑时视若无睹的系统,一个是为了她放弃等了二十年才等到的家破人亡证据的人。 但凡不是疯子,应该都会选择后者吧。 于是林夕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我拒绝完成这个任务,时间所有种下的因就应该有相应的果。他一家被冤死,想要复仇本就是理所应当,我没有理由去阻止。」 系统似是发出一阵电磁波的声音,像是耳机突然坏掉了一样,而后又恢复如常,【宿主,请不要忘记上次任务失败的惩罚,若是你这次拒绝任务,任由任务进度一直失败,下次的惩罚也许比这次还要严重。】 林夕愣了愣,越发地觉得这个系统诡异了起来,它竟像是在刻意引导她去接受这个任务一样。以往的任务失败最多是病情加重,但她总能用合理的手段兑换相应的药物,所以说是折磨其实也有应对之法。 而如今竟然多了皮肉之苦,像是故意折磨她使她害怕,不得不完成这个任务似的。 于是她越发的不信任系统起来,直接回道:「即便是这样我也拒绝,这种事情我没有立场去做,况且这个特殊任务应该与你这个中医系统没什么关系吧。若是任务也应该是救人的任务,怎的突然有了这么个奇怪的任务。」 眼见林夕问的问题越发的刁钻,系统竟有了要逃跑的意思,只回复到:【次任务乃系统本部发布的任务,本系统只是按照规则颁布给宿主而已。】 林夕垂眸敛去神色,「是吗?」 系统吓得沉默无声,它并没有退出去,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林夕,见她似是没有再多怀疑后。这才重新有了波动,它心想,竟然被她发现了,只是她定不会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真正目的。 其实他们系统是可以通过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经验升级的,尤其是像它这样刚被制造出来的系统,更是需要经验值让自己成长。且第一个任务至关重要,是判定它是不是合格系统的最重要的判决标准。 所以系统一开始十分严苛地向女主颁布任务,并逼迫她去进行任务,只是在任务完成的过程中。它竟突然发现自己宿主完成任务时,那身上自带的强大意志力,竟也能让它获得成长经验,于是对她完成任务更加的迫切起来。 只是由于它的成长速度过快,林夕身上的意志力并不能带给它更多的经验值,本以为它只能继续中规中矩地帮助她继续任务时。章见月的一次布局,让它突然发现章见月身上的这种力量比林夕身上的还要强。 于是它便临时瞒着总部颁布了一个临时任务,试图让林夕阻止章见月复仇,并让他一直一直沉浸在复仇的过程中,永远出不来为它提供这种能量。 作者有话说: 系统的阴谋。。。。章狗子终于表白了,接下来的几章就要写林夕的真香剧情了。 林夕:谁好不是个真香居士来的~ 第六十七章 只是, 它竟没有想到,林夕会察觉到不对劲,拒绝接受这个任务。看来它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按照林夕这么长时间兑换的药物来看, 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兑换完整她需要用的药物。 到时候它便只能送她回到现代,到那时, 他便再也吸取不了章见月身上的能量了。 不行,它必须成为最好的系统, 成为新系统中最优秀的一个。于是它悄然离开了林夕身边, 迳自来到了六王府。 六皇子十三岁被封为永安王, 如今年仅二十岁,先王妃早逝二人唯有一子。在太子之位争斗中, 被御林党鼎力支持是唯一能与阉党相较的党派。 这日,永安王高景离独自坐在庭院中下棋,手里执着黑子,右手举着棋谱。目光落在棋盘之上,手里的黑子迟迟未落下。这黑棋看似下的随意,布局破绽百出, 整地看下来却暗藏深意。 心里不禁感嘆道, 着实有趣。还未等他想清楚,底下的人来通报,说是京兆府尹的王大人来了。急着要见他, 高景离看着手里的琴谱,不紧不慢, 「先带他去正厅, 本王稍后便去。」 管家看了看不远处那急匆匆的身影, 无奈地回道:「来不及了, 王大人已经来了。」 高景离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王大人一脸不悦脚步匆匆地赶往这边来,他嘆了口气将棋子放回去,棋谱扣在桌面上。转而掀唇笑道:「王大人今日怎的有空到本王这里,可是还记着前几日与本王未下完的那盘棋?」 第123页 只见王大人急赤白脸地道:「殿下,您可千万要给下官做主,这章见月太嚣张了。竟敢私闯我那京兆府尹,还敢杀我手下一众衙役,简直猖狂。」 高景离抚了抚衣角,语气颇为平淡,「此事本王已然知晓,父皇那边章见月早已回了话,说是你绑了救灾有功的神医。还私自对其用刑,你可知章见月替父皇寻回来的延年益寿的丸药,便是这女子所制。 父皇如今已是知命之年,对此类丹药十分看重,每日定要服用才是。你如今要对这制药之人动手,父皇怎会帮你,若是再经过章见月三言两语的挑拨,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王大人甩了甩衣袖,面如土色,冷哼道:「那便就这么算了?他竟让人当中拿木棍打下官的屁股。阉狗狂妄,他这哪里是打下官的屁股,分明是在打您的脸!」 高景离一口清茶差点喷出来,他眯了眯眼剜乐了他一眼,只是王大人依旧没注意到。自己自顾自地在说些什么,惹得他不胜烦扰,心里暗想道,蠢货绑个人都绑不好,还被人家打上门来一锅端了,告又告不赢,着实是愚蠢地让人着急。 这时自己跑出来的系统终于定位到了高景离,也不顾他周围是否有人,直接进入了他的心境。 系统:【高景离,你想除掉章见月吗?】 高景离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目光扫视一圈,神情严肃,「谁?」 一旁的王大人还在自言自语,只是管家跟着他的目光看了一圈,周围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人。于是回道:「王爷方才说什么?」 「是谁在说话?」 管家一时摸不着头脑,又看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王爷可是听错了,哪里有人说话啊。」 这话一出,高景离倒是有些害怕了,这青天白日的难不成还有鬼吗?于是强装镇定,又喊了一声,「谁在说话,滚出来!」 这一举动终于引来了王大人的注意,也跟着四处看,「王爷可是听错了,这里除了咱们三个,哪里还有旁的什么人。」 系统装神弄鬼够了,于是便跳出来说道:【你不必紧张,本系统是上天派来助你登上太子之位的,章见月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百姓受苦受难,于是派本系统前来助你。 你不必紧张,除了你意外其他人听不见本系统的声音,你不必开口说话,只要心里想着自己要说的话,本系统便能听得见。】 只是虽说如此,高景离到底是皇子疑心颇重,对于此等怪异事件下意识便认为是什么鬼怪上了自己的身。于是便在心里对它说道:「本王劝你速速离开本王的身体,如若不然,便请得道高僧将你这孽畜除去,到时候便是魂飞魄散。」 系统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一个山里长大的女子,是如何成为神医的吗?】 高景离一怔,问道:「什么意思?难不成?」 系统道:【没错,本系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晓,区区□□一个艺术精湛的大夫出来,根本不在话下。只是那女子背弃了光明正道,选择和一个太监为伍,本系统只能另寻其他有缘之人。】 高景离想了想,说道:「本王怎知你说的是真得假的,若是有诚意合作,何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出来。」 系统:【本系统没有实体,不会对你身体造成伤害,你不必担心。】 高景离虽然仍是不肯相信它,但对他所说的事还是比较感兴趣地,于是心想不管它目的如何。如果可以对付章见月,倒不如暂且合作,之后事成找高僧祛除它便是。 于是便继续问道:「关于刚才所说之事,想要合作不是不可,只是你那什么让本王相信你。」 系统回道:【章见月在翻一桩旧案,牵扯到了支持王爷你的御林党其中好几位重下官,若是将他们搬到,王爷可还有斗得过章见月的资本?想来太子之位便要拱手让人了。】 高景离有些震惊,这事他虽是有听说一些,却到底没有实证。就这样被系统大剌剌地讲出来,他倒是有些惊讶,如此机密的事情这东西都能知道,想来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问道:「前日本王本想借王大人的手处理掉章见月,却不想他是个无用之人,竟没能将他拿下,反而伤了不少自己人。」 系统道:【王爷不必担心,若想处理章见月,首先要从他身边的女人下手。那个医女为不少人医治,哪里能每个都能恢复如初,若是有个什么经她医治身亡的,想来迫于舆论,章见月定是只能将她交出来,到时候就好拿捏了。】 高景离嘆了口气,说道:「本王如何不知,只是此法王大人已经用过一次,对于我那父皇来说,一个平民百姓的命不能和他的命相提并论。那女子为父皇制了延年益寿的丸药,如今断是不会让人动她的。」 系统道:【那若是死者为重下官之子呢?一平民百姓怎能与权贵之子相提并论?孰重孰轻,想来陛下定会有决断,倒是文武百官一起上奏,不怕陛下会被章见月所迷惑。】 这话倒是提醒了高景离,之前他派属下打探消息时,意外发现这女子竟然救了毅勇侯的嫡子。那心症发作起来是容易要命的,这等疑难杂症她竟也能医治。 心中知晓系统在说什么,却依旧装作不知,「你的意思是?」 第124页 系统道:【若是那毅勇侯家的嫡子因为她的药出了什么差错,想来那毅勇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到时候就算章见月想要护着她,也是没办法的。】 此法倒是可以一试,于是便又问道:「只是这药?既然林姑娘是你□□的,你应当知晓用什么药才是。」 系统道:「殿下将手伸进袖子里,本系统自会将所用之药交于殿下,到时想办法给那毅勇侯嫡子用下去便是。」 高景离听了果然照办,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袖之中,很快便摸到一个白色的瓷瓶。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瓶身,抬头看着还未离去的王大人,瞬间便有了想法。 于是勾唇一笑,宽慰他道:「方才之事,本王想了想,这章见月如今在父皇面前最是受宠。我们不易对他动手,王大人兄长之事本王略有耳闻,这适才过了中秋,可有到寺庙里为他点盏长明灯?想来你家老大人定是悲痛。 只是如今不易动手,还得多等几日才是。」 王大人一听便气急怒极,嘴里骂着阉狗,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我定要让他为我兄长以命抵命,如今下官是一日都等不下去了,还请王爷给拿主意,下官自是会亲自动手不会连累王爷。」 「这......」高景离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犹豫了会儿,这才道:「本王哪里是怕这个,只是万一此事不成,到时候万一被查出来,倒是麻烦不断,还是算了吧。」 王大人见他为难,『砰』的一下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头,「还请王爷做主,无论事成不成,都由下官一人承担。」 见他如此,高景离也不再与他拉扯,只是将手里的药瓶递交给他,说道:「听说那林姑娘救了毅勇侯家的嫡子,平民百姓的命不值一提,但毅勇侯家的嫡子可不是谁都能三言两语便能抹去的,到时候即便是父皇不愿意,文武百官也不会放过那女子。」 王大人闻声猛地抬头,眼睛直盯着那白色瓷瓶看,目光越发地幽深起来。是了,若上次便是对那毅勇侯家的嫡子动手,想来这次的事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等地步。 于是又连磕几个头,双手接过那个瓷瓶,目光狠辣,「王爷放心,此事定不会牵连到王爷一丝一毫,若事败,下官一力承担,今日下官未曾来过王爷府上,也未曾见到王爷。」 高景离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心里想道,听他如此说话还算聪明。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是这棋局...... 他回头看了看那棋盘,从上面抓了一把棋子又散在盘子上,笑着道:「无论是何局面,本王一定会赢。」 作者有话说: 永安王:无论是何局面,本王一定会赢。 章见月: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下一章继续甜,预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第六十八章 天色阴沉, 似是有连绵不尽之意,不多时房顶上便传来,雨水滴在瓦片上的声音。而后没多久雨势便越发大了起来, 屋内林夕靠在床上, 看着一本章见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话本。 她手上的伤还未好全,上面还绑着绑带, 就连翻页也是由杏儿代劳。她唯一要做的便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尽快把伤养好。一阵冷风吹过, 将没关严实的窗户吹开。 将屋内的烛火吹得忽明忽灭, 凉意袭来林夕瞬间感觉喉咙一阵痒意, 连忙用手遮着唇咳嗽起来。杏儿将书放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回身一看这才发现窗户开着。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书桌前的章见月早已撂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户关紧了些。回身对着似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杏儿道:「你下去吧。」 杏儿心头一跳,连忙认错,「奴才有错,未能及时发现让姑娘受风, 请大人责罚。」 还在咳嗽的林夕听了这话, 连忙停了下来,心里想道这种小事也要被罚。她还是莫要给别人添麻烦才是,于是强压住喉咙里的瘙痒, 一张没甚血色的脸,憋得微微泛红。 窗户边的章见月并未说什么, 只是神情冷淡地看了杏儿一眼, 惹得对方吓得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而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退出了屋子。 好容易熬到杏儿退出屋子, 她再也忍不住,咳嗽越发地猛烈起来。像是要将她的肺刻出来似的,嗓子又干又痒,心里正想着要喝水。一只捧着茶杯的手自她右手边伸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章见月极为自然地坐在她床头,用另一只闲着的手为她拍背顺气,她接过杯子喝完水才总算好了一些。只仍旧哑着嗓音说道:「你这是做了什么让杏儿如此怕你,这两日我都没见她笑过,定是你做了什么才使得她如此。」 章见月一脸委屈,「这几日我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专门欺负一个小丫头。」 忙?林夕一时愣神,他忙吗?明明自那日起,章见月便直接搬来了林夕的院子与她同住,每日一同吃一同睡,连宫里都很少去了。 说是两人分开住,却也和住在一间房里没甚区别,每日天将明的时间。章见月便会到她屋子里亲自照顾她,从洗漱吃饭,到穿衣这等事,无论大小事无巨细。 之后也不曾离开,而是直接在她的房间里办公起来,原来在她受伤那日之时,章见月便已经下令交代好了一切。东厂里要处理的大小事全部送到他的私府来办理,如此他便可以一边办公,一边看顾林夕贴身照料。 第125页 这几日算下来,他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九个时辰都待在她房里。要不是他每日需要办公,林夕还真瞧不出他哪里忙的样子。 于是斜了他一眼,说道:「厂公大人若是忙,也应该早点离去才对,成日里在我这里倒是误了厂公大人的事,我可担当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章见月一把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便是我唯一需要忙的事。」 她闻声一怔,抬头呆呆地望着他,却不想与他勾魂夺目的眸光纠缠在一起。他浓墨似的眼睛似有暗潮涌动,专注而又深情地看着她,仿佛自己成了个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 被他珍之又珍地捧在手心,眷恋而又带着一丝剑走偏锋之意,让林夕生出一种错觉,若是她说想要看看他的心长得什么模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在下一秒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瞧。 林夕怔怔地看着他,被他眼底的情愫所震撼,竟一时间忘记还要呼吸。直到章见月将两人交错的手贴在他的心口,将脸伸向她,越贴越近之时。 她才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而这举动也惊醒了意乱情迷的章见月。他似是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与她分离一些。 心里暗想,【好在未铸成大错,他前几日本就趁着林夕无意识之间轻薄了她一回。如今还没徵得她的同意,竟又行如此逾矩之举,当真是......】 林夕本是憋气憋得时间久了,一时间心绪不平罢了,没想到让他有了如此的想法。她方才也是深陷其中,若不是记起还要呼吸这件事,怕是早就已经亲上了。 心里不知是羞耻多一些还是后悔比较多,只是她心里有鬼,不愿让他瞧出来自己这样的心思,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知羞耻的话。于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低头看着倒扣在被子上的话本。 林夕稳住自己的呼吸,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同时也在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再继续她该把持不住了,心脏仿佛一锅沸水,在不停地扑腾。 见她如此,自知冒犯的章见月连忙松了手,轻咳一声,「我陪你看话本吧。」 手上的力道猛然一松,林夕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有被他握紧的红痕,甚至还残留着来自他身上的温度。心里漏掉了什么一样,只仍旧垂着眸子,点点头。 而后见感觉身后有风划过,章见月便已经坐到了她身后,离远点看似是在半拥着她。可是林夕却知道,他十分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了,她的背与他隔着几个拳头的距离。 他伸手将倒扣在被子上的话本拿起来,语气低沉震得她后颈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看到哪了?」 林夕没有回答,只听到翻书的声音,竟是他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忍不住撇了撇嘴,到底是谁在看话本啊,不是要给她翻书吗,怎么自己看起来了。 越想越气,这是在故意耍她吗?于是身子往后一躺,直接陷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林夕抱着杯子的胳膊瞬间僵住了,心想,完了完了,她忘记自己身后有人了。 只是她明显感觉身后之人身体一僵,翻动书页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好长时间空气里都被寂静充斥着。没听到章见月说话,她也不敢动,依旧这么保持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 因着她身子娇小的原因,以至于她靠过去头部也只能靠在他胸膛上,左耳仿佛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怦然。却也在担心着自己的心跳被他所察觉,周围的沉水香气味争先恐后地朝着她的鼻腔里钻。 章见月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改变了自己的姿势,左手松开一边的书页。从她身后穿过贴着他的手臂,一点点收拢将她真正的环抱在内。 而后装作不经意地将书送到她面前,小声道:「看吧。」 林夕只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发烫,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不用看也知道定是脸红了。杏眼在眼眶里不断地打转,最后强迫自己集中在他手里的书页上。 其最顶端上写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心里顿时浮现出一行字来,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似是也看到了那行字,章见月只觉得手里的书越发的烫手了起来。他原以为是些杂话本子,怎么是这样写了情爱的书。 于是便将手里的书撂开来,言语搪塞,「我去找本棋谱来,教你下棋可好?」 他幼年时,母亲亲自请了一位棋艺高超的老先生来教他下棋,而后在那寂寞深宫里也有了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只是林夕心里不知为何,偏要与他为难。 于是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眸光闪烁十分无辜地道:「这书不是你找来给我看的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想看它,况且已经看了一半了。」 意思就是你再也别想拦着,她都看了一半了,还能不知道这本书上写得什么不成? 章见月眼神似有躲避,却动作十分快速地将书合上,轻咳一声,「这书不好,改天我找别的书来给你看。」 心里不禁埋怨三七,让他去寻一些女子爱看的书来,竟然找这些浓词艷曲来。也不挑一些正经书来看,在他看来林夕是一个山里长大的姑娘,身边又没有父母亲教导,若是看了这书难免移了性情。 听得他心里此种想法,林夕不免翻了个白眼,就这还能让她移了性情。她在现代看得最清水的文也比这刺激好吧,区区一个古代言情小说哪里就如此了。 第126页 于是更是用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语气闷闷地道:「我这会儿又不能出去,你不让我找些事来打发时间,这养伤期间可怎么熬啊。我可不看棋谱,怪累的,我一个山野里长大的姑娘,学下棋干嘛还不如看医书呢,好歹用得到。」 章见月被她蹭的心神荡漾,差点绷不住面上的表情,只仍旧装得一本正经,「你人小,最是要好好教导,不可被这些书里的东西骗了去。」 林夕有些不高兴了,忽而兴致来了,又偏过头看他,「不看也行,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章见月愣住了,他哪里会讲故事,便是听故事也少得很。从七岁那年便再也没有人讲过故事给他听了,他还是孩童时便受了阉割之苦,哪里还能有这样的童心。 只是既然林夕提了,即便他不会也不愿让她失望,于是脑中整理了一会儿,回道:「好,我讲给你听。」 林夕抱着杯子,靠在他怀里仰着头还能看见他的脖颈和下巴,十分乖顺地道:「我准备好了。」 他清清嗓子,讲了一段并不轻松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忠毅候,骁勇善战保卫国境十年无虞......」 作者有话说: 林夕:怂什么怂,明明差点就亲上去了,看来还得我主动。 作者:第四爱了解一下? 下章预告:「纵使朝暮一瞬,我亦无怨无悔,求仁得仁罢了,又何怨何悔。」 第六十九章 「与夫人恩爱和睦, 其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七岁,女儿尚才会走路。每年只得中秋才可从边境回京与家人团圆, 那一年圣上赐了一盏精美的花灯, 一家人围着花灯赏月,心中无不感念圣上恩德。 只是好景不长, 边境突然起了战乱,侯爷连忙赶回边境防线与敌人作战。却不想自己的布防一一被敌人识破, 接连败退之下, 圣上派来一位巡抚, 与侯爷一同处理战事。只是文武二臣总是意见难合。 二人因是战是退各执一词,竟差点耽误了战事, 侯爷因自己的布防被敌人看穿。所以提议撤退在城中设置陷阱,待敌人深入便一举拿下。却不想那巡抚大人,早已经私通了敌国,坚持要战。 于是敌人来袭之际,侯爷在城中布下陷阱领兵撤退,而巡抚则带领一群弱兵在城中防守。与敌人私通好的巡抚, 接连打退敌军, 守住了孤城一时间风头无两。被朝廷接连封赏,以至于巡抚越发的一意孤行,丝毫不听侯爷的劝告。 几日后敌军再次来袭, 巡抚又照往常的安排防守,谁知竟接连败退, 死伤无数丢失了一座城。为了保留自己的脸面, 他竟递上奏章诬告侯爷不听他的劝导, 且气度狭小不肯与他商议军事, 如此才丢了城池。 所幸侯爷军功赫赫,圣上并没有完全相信,只是写了信来劝侯爷以军事为重。而后接连几个战役,侯爷重新夺回了城池,且击退敌军。哪知敌军见打不赢,便想使出离间之计,得知巡抚君威不重,便扬言侯爷私通敌军意图自立为王篡夺皇位。 且将自己得到的军事布防图宣扬了出去,巡抚见此也顺手推波助澜。本是边境大捷的功臣,被人泼了一盆又一盆的脏水。很快陛下便下令将侯爷押送回京,诛杀九族。 侯爷再三请求上奏,却被一一驳回,最终死在行刑之前吊死在牢房,含恨而终。那年中秋他才和夫人约定好不久后便卸任,回家团圆,待将来等着看儿子中得探花郎,跨马游街,还要给刚会走路的女儿买边境特有的酥糖。」 章见月的语气并未有任何的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只是听得他忽然减慢的心跳,林夕心想他大抵是恨久了麻木了吧。原文里书中写他拿到证据时有多开心,死的时候就有多惨。 毒发身亡,死之前与一个疯子无异,疯疯癫癫痛苦万分,连最后的体面都没保住。 她忍不住去握了握他的手,沉默许久问道:「怎么讲了这么个悲伤的故事。」 章见月没说话,只是回握她的手,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心里想道,【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事,剩下的那些,等我报完仇都告诉你,到时候你会怕我吗?】 林夕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回身抱住了他,耳朵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每一下剧烈的心跳,以及他抑制不住地呼吸。既然如此,她也想把自己的事,告诉他。 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既然如此,不如告诉他真相,让章见月来选择还要不要爱她。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装作不知道,最后离开与他来说也许并非是好事。 于是她松开了手,弯了弯唇角,「我也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章见月回以深情,眸光晦暗笑容清浅,「洗耳恭听。」 「很久以前有一个神下凡时不小心掉落了一样法器,砸死了一个姑娘,为了补偿那姑娘,于是在将她复活之前送她到百年之前的世界去看看。于是携带了她的魂魄,让她托生于一平凡人家,与邻居家的男子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家人订了婚,待她及笄之年便成婚,只是神在临走之前交代过那姑娘,不可与这个世界上的人有任何牵连。待她及笄之年便是她回到原来世界之时,只是缘分来了谁也挡不住。 即便那姑娘一再小心翼翼与那男子保持距离,那男子依旧爱上了她,心心念念着要等她及笄,娶她回家。人非草木,那姑娘也早已喜欢上了那男子,只是将来终要分别,长痛不如短痛。 第127页 于是一直对男子的爱意视而不见,很快便到了那顾念要离开的日子,神如约来带她离开。当那女子魂魄离开身体之时,那具身体也到了消亡的时候,男子悲痛,那女子至死都不曾告诉那男子自己的爱意。」 讲完后,林夕抬眼看了看他,抓着他衣襟的手又紧了几分,无比认真地问道:「若你是那男子,你会希望是短暂和那女子相守最后分别,还是希望一辈子都不知道那女子的心意?」 章见月对于她讲的这个故事有点惊讶,这种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只是既然林夕问了她便回答道:「纵使朝暮一瞬,我亦无怨无悔,求仁得仁罢了,又何怨何悔。」 她猛地眨了几下眼睛,被章见月的回答所震动,这便是他的回答吗?林夕盯着他的眼睛看,神情严肃认真,像是要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谎言来。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根本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只听他心里想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若有真有那么一天,你死了,我守着你的墓碑一辈子。若你先投胎,我便在奈何桥边等你,我长长久久地等下去,总会等到你的。】 林夕豁然开朗,有的人相处十年不及别人相处短暂几月,喜欢上了便是喜欢上了,早已存在的东西即便是她装傻也没用。与其她将来回到现代一直念念不忘,甚至抱憾终身。 还不如好好把握剩下来的这段时间,未来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她只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喜欢自己,而她又正好喜欢他,这段感情与他们二人而言是上天的恩赐,又或许是一种惩罚。 于是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身子朝他靠过去,对着他诧异又惊讶的眼神,她问道:「那日我听见了,你说的话。」 章见月似是连呼吸都忘记了,一双浓墨似的眼睛睁得很大,眼里满是她的倒影。他咽了咽口水,感受到两人的呼吸交错,语气越发的哑了起来,「什么话?」 她盯着眼前的薄唇,看章见月心跳如雷,搭在她腰间的手指忍不住地轻颤。他似乎感觉到林夕要做什么,却又忍不住怀疑,心里否掉这个不合实际的猜测。 他是个太监,哪有正常女子会去主动吻一个太监的,更何况他的许多卑劣不堪都曾被她亲眼所见。 她...... 一阵温热的触感从他嘴唇上传来,林夕勾着他的脖颈轻而易举地吻在他的薄唇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嫌弃。那片樱唇只是微微贴着他的唇边,许久没有动作,却让章见月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林夕才慢慢从他唇瓣上离开,只是眼睛仍旧盯着他的薄唇看,似是还意犹未尽。似是自言自语道:「厂公大人多次与外人讲我是你夫人,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真正落实这个称号呢,大人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也该对民女负责才是啊。」 他似是大受刺激,看着眼前纯白如月的女子为了他做出如此举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微掀嘴唇欲说些什么。林夕这才抬起头来看他,只见她的眼里亦全部都是他,眸光里似那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令人辗转反侧。 明明长着最后可能蛊惑他人长相的章见月,却被一位看着白兔似的林夕蛊惑着。他想了想,这或许不能算蛊惑,毕竟他是心甘情愿的。 林夕看着他愣怔的表情,忽地笑了一下,将他的脖颈往下拉了一下。只见章见月不受控地往前一低头,她再一次吻上了他,温热的呼吸交错着,他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问她对此事如何这般熟练。 柔软的唇瓣在他薄唇上轻轻啄吻,小心翼翼地轻吮吸着他的唇,顺着他半张的牙关伸了进去。只探得一湿漉而又温热的『东西』,林夕感觉他明显长吸了一口气,冷风从两人唇舌之间划过。 她更加需要里面的温暖,凭着自己的本能笨拙地在里面与他唇舌共舞,唇舌交融间,章见月的呼吸越发的滚烫。他的手从腰际不断往上,轻轻地托着她的后脑。 一时间两人转变了攻势,章见月从被承受的一方转为主动攻击的那个,长舌灵巧有意识地顺着探入她的口中。竟是要将她的津液全部掠夺过来似的,『战争』瞬间打响。 林夕『不敌』他渐渐败下阵来,耳鬓厮磨唇齿相依,一时间天地化为乌有。唯有屋外的雨声在提醒着两人真实的存在,章见月伸出手来摩挲着她的脖颈、脸庞和耳垂,她的一切仿佛成了他的领土,被他一点点占有。 随着他越发强烈的攻势,两人之间的空气也越发的稀薄,林夕不得不停了下来主动与他分开。额头抵着他的前额,轻喘道:「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她这句话语气听着像撒娇,在刚经历过亲密接触的章见月心里,像是勾魂的药。于是呼吸一窒,再次吻上了那嫣红的唇瓣,重重的吸吮声在她耳边响起。 林夕一阵脸红,只趁着换气的工夫,轻声问他,「厂公大人为何如此急切,我又不会跑。还是大人对眼前这事期待已久,以至于怦然心动,不可压制。」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章见月手臂突然增了两分力道,将她又抱紧了几分,「莫要胡说。」 林夕听了猛地推开他,又被他拉了回来,鼻尖相抵,「我哪里胡说,你若不想跟我做这样的事,我走就好了,绝不勉强。」 章见月幽深地黑眸满含着深情,全身似是被点燃成了一团火,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低声道:「求之不得,乐意之至。」 第128页 作者有话说: 此处@宇智波奶昔,『真男人』怎么可以说我不行呢。还有一些怕过不了审,只能在存稿箱里积灰了...... 第七十章 雨声渐渐慢了下来, 屋内被烛光照映得如同到了黄昏之时,屋内寂静的只能听见两人喘急的呼吸声。林夕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他翻身过来,骑在他身上, 连衣襟也被敞开了一些。 露出里面大片的雪色, 腰间的衣带松松垮垮半落不落,肩胛骨处有只大手在不断游移。从她嵴骨上划过, 顿时林夕如同一块被轻拍了一下的豆腐似的,轻轻颤动。 章见月看着在他手里绽放的那一抹羞色, 目光一凝顿时清醒了几分, 伸手替她拢了拢衣服。林夕似是被他吻地失神, 半天没有动作,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摆弄着。 她的眉眼含着春色, 艷艷红唇边角上还残留着一抹亮晶晶的东西,目光怔怔地看着他满含情意,双手搭在他的脖颈上娇喘微微。章见月刚拉回来的神志又被她轻而易举地消散了,他伸出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唇边轻轻一抹。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不愿离去,顺着她的下巴往上攀爬, 在她面颊处不断摩挲着。 手里的动作不断地放肆, 心里却两极分化在提醒着他,自己不应该这样的。她是个不懂事的,自己不能做这样欺负她的事, 没下聘拜堂之前,自己怎能对她做出如此之事。 只是这二十年里, 从未有过什么事让他像今天一样, 放下了所有的仇恨。心和身体都如此畅快, 像是一脚踏出去便要漂浮在半空中似的, 而带给他如此感觉的是自己最爱的女子。 她没有丝毫嫌弃自己,就这么去亲吻一个太监,让一个太监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林夕被他微凉的手指侍弄得无比舒服,只是目光瞟见他怔然地表情,唇角弯了弯靠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不平静的心跳。双手使力勾了勾他的脖颈,娇声道:「你在想什么呢。」 怎么一副贤者时间的模样,难不成这太监也和男子一般,事后冷淡脸?不是吧,她方才那么投入,这么快就索然无味了,越想心里越担心了起来。心里想道,狗太监薄情刚得到手就不珍惜了。 见他仍旧不说话,于是张嘴朝着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一排整齐的牙齿印记赫然印在他的右侧脖颈处。因着他穿衣从不穿立领,所以分外的明显。 只听得他闷哼一声,以为自己咬疼了他,林夕忍不住轻笑一声,复而又装作不开心地道:「让你不理我,人家都说容易得到的就会不被珍惜,我瞧着厂公大人这样子想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这刚得到手还没捂热,大人就不珍惜了,这要是再过几日可还得了。」 章见月面上不露半点神色,耳尖确实通红,方才那一下咬的并不疼。倒像是一根羽毛刻意在撩拨他一般,直叫人痒到心里去了,他轻咳几声拍了拍她后背,「莫要胡说,要知羞。」 林夕闻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瞪着一双杏眼,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奶凶奶凶地道:「哪里胡说了,怎么又说我胡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你,一副极为冷淡的模样,哪里像是想跟我亲热的模样,定是已经厌弃我了。」 说着便要从他身上起来,嘴里嚷嚷着,「好呀,我这就走,自己离开总比别人赶走要好。」 嘴上说要走,手却没有松开,只是双腿假模假式地动了几下。没挪动就算了,还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引得她吃痛一声整个人又瘫软在了他身上。 章见月吓得连忙护好她,目光朝她双腿看过去,低声道:「谁要赶你走了,伤还没好不能老实些,莫要再伤到你。」 林夕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谁刚才不顾我的伤将我抱着转过身来的,还好意思让我知羞。」 她本想逗一逗章见月,换做往常他早就几句话和她一来一回怼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今日竟是完全换了个样子。章见月点点头,无比乖顺地道:「对,都是我的错,是我做得不好。」 说着又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鼻子不断吸取她香甜温暖的气息,低声哄道,「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林夕只感觉肩膀一沉,脖颈处传来丝丝痒痒的感觉,左脸贴着他的右脸。她只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心跳喘急,只仍旧强装镇定,「哼,我才不罚你呢,东厂厂公哪里是我这等小女子敢罚的。」 他无奈摇头,将她衣服整理好,又将人扣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相贴严丝合缝,「即便是让我饮□□,我亦甘之如饴。」 两人温存一阵,门外传来杏儿的声音,「大人,姑娘该用饭了。」 章见月这才将她松开了一些,朝着门外道,「传菜吧。」 杏儿回道:「是。」 而后门应声打开,几个小太监冒着雨将食盒送了进来,弯着腰看着自己的脚尖。而后将饭菜摆在一张小桌子上,退在不远处等着侍奉。 林夕见他松了手有些不悦,嘴里嘟囔着,「做都做了害怕被人瞧?」 他沉默不语,半天过后起身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不远处榻子上,低声道,「别胡说。」 他不让说林夕更是起了反心,见他要把自己放下,手也不松反而还往下勾了勾他的脖颈。让章见月能够离自己更近一些,她故意调笑,「哪里胡说了,方才没人的时候对我那般热情,这会儿来人了就不敢了,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还是......想在众人面前保留你的清白?」 第129页 章见月知道她在故意逗弄自己,也并未生气,越发的好性子,「有你爱吃的粉蒸肉。」 她笑嘻嘻地朝着他嘴上亲了一口,朝着他耳边小声道,「厂公大人方才看我的眼神,可不算清白呢。」 一旁等着侍奉的小太监吓得差点惊掉了眼睛,连忙收回了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时和自己身边人对视。 太监a:传言竟然是真的,咱们东厂夫人是真的,之前他们司礼监的太监还嘲讽大人没个对食,不如他们家大□□妾众多。 太监b:太监哪里来的妻妾,他们大人的妻妾是被逼着进府装门面的,听说个个被折磨得不清,咱们大人和夫人可是两情相悦。 太监c:你怎么知道是两情相悦? 太监b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之前陪着大人下江南的就有我,当时回京的路上大人遇刺,几经辗转被林姑娘所救。那可谓是天雷勾地火,一见钟情。 大人二话不说便派人将姑娘,绑......咳咳......请了过来,日日相陪贴心照料。就连林姑娘生病吃的药都是大人亲口尝过的,这等待遇哪里是那些人能比的。 太监c:兄弟,你知道得好全啊,东厂夫人恋爱笔记是不是就是你写的,兄弟我慕名已久,可还有货分我一个? 太监b:低调低调,待会儿私下交易。 章见月将她安置好后,拿起碗筷餵她吃饭,林夕怪怪的张嘴小口小口地吃着。只是杏眼仍旧盯着他看,目光无比肆意大胆,盯得久了,他嘆了口气,「好好吃饭,莫要......」 林夕咽下一口粉蒸肉,笑着问他,「不要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同样回以目光看着她,林夕笑嘻嘻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让我不要一直盯着你?」 章见月欲说话,却又看见她似是要继续捉弄他的表情,便又不做声了。若是他搭了她的话,不知待会儿又要说出什么『狂妄之语』,有些话他并不是不喜,只是当着许多人的面终究是不好看,那些甜言蜜语说给他一个人听就是了,缘何还要说给旁人听。 听到他心里吃醋的话语,林夕有些得意,心里想道,就要让他这般才好。之前让她入局涉险的帐还没算呢,还有动不动便对她喊打喊杀的那些话。 她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定要好好逗弄他一番,于是扬起笑脸来继续道:「这饭菜可口,有了厂公大人这般绝色人物相陪很是下饭呢。」 一旁的众太监,手里顿时捏紧了托盘,除了太监b众人连林夕的后事都想好了。心里想道,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子,即便是厂公大人的对食,能说出这番话来,也着实是个勇士。 他们东厂谁人不知,因着过去被老太监惦记的事,厂公大人最痛恨别人拿他的脸来说笑。几人低着头互相打眉眼官司,而后又偷偷抬起头想要看看林姑娘最后的模样。 却不曾想他们大人不仅没生气,反而脖颈竟然红了一圈,一个眼尖的太监看到了章见月脖颈处的牙印。顿时大惊,这是谁咬的,谁这般大胆轻狂? 太监b:不就是个牙印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人家好好地对食,什么事不能做,轮得到你们这些妖怪在这里议论。 章见月只感觉一阵热气上涌,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吩咐一声,「你们都先退下吧。」 而后众太监三步两回头地退出了屋子,见众人离开后,章见月这才俯身欲朝她压过去。眼睛里的压迫感十足,满满都是占有掠夺的意味,林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瞬间怂了下来,「我......我饿了。」 好在他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重新坐了回去,夹了菜餵她,「既然无法承担后果,就不要随意撩拨我。」 说着眼神暗了暗,继续道:「我虽说是个太监,可以经不起心上人的撩拨。」 见他如此,林夕不免有了些愧疚之意,她不是刻意要让他想起来这个的。于是抬头无比真诚地道:「我不是故意撩拨的,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说这些话,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一章 听到这么直白的告白, 纵使是章见月也难免被迷得七荤八素,他忍不住抓着她披散的一缕头发印上了一吻。见她毫不羞涩,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他不由得红了耳尖。 伸手一把将她按在自己怀里, 低声道:「明日我便要回宫了,到了晚间便会回来陪你, 你在......在家,只管看书解闷, 别出去。」 林夕看了看自己半残的腿, 一副死鱼眼的样子, 以前小的时候她经常走丢,父母甚至说过再乱跑就打断她的腿。这会儿章见月的话让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了当时的情景, 若是换成刚认识的章见月想来应该不会说,而是会直接打断她的腿才对。 见他如今的样子,与当时残暴的模样大相迳庭,像去了利爪的猫一样。忍不住笑了笑,「我这半残的样子怎么出去,你只管做你的事去, 我自己会替自己解闷儿。」 第二日林夕的手可以拆绷带了, 因为自己私底下用了系统的药,她的腿和手癒合得很快。只是为了防止被人瞧出异样来,林夕只是拆了手上的绷带, 仍旧靠在床上养伤。 章见月一大早过来陪她用了早饭说了会儿话便回宫里去了,这人一走屋子里瞬间便空了许多。她靠在床上看着窗户外, 大雨过后的天空十分好看, 湛蓝色的天空卷着白色的云, 几只海东青在天上盘旋着。 第130页 杏儿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靠在床榻上, 眼睛望着窗外悠悠的嘆气,她从茶几上倒了杯茶来递给她。 「姑娘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夕这才收回眼睛,将杯子接了过来浅饮一口,「没什么。」 心里则是焦急,自己在这里养伤已经十天了,若说前几日还好章见月每日陪着她。昨日互通心意后刚黏糊一阵,今日他便回宫去了,要不是知道他在忙什么,林夕真以为他是始乱终弃,得到了就撂开手的人。 这会儿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发呆,明明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却不敢张扬,这样的恢复速度若是传出去,只怕是会被当做妖术吧。 她拿起书来,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回身习惯地看向书桌的方向。只见往日里堆积得如同小山的书桌,今日空荡荡的,那个熟悉的人影也不在,心里更是惆怅。 人家小情侣在一起后哪个不是得黏糊两天,跟个连体婴儿一般,到了她这里直接提早进入『生活』。每日等着丈夫下班,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分别。 她看了看,将手里的话本合上,半分兴趣都没有,悠悠地道:「杏儿,你不觉得这屋子太空了吗?我一个人住多浪费啊。」 杏儿一愣,笑着道:「姑娘可是想大人了?」 昨日晚间用饭时她便看出来了,自家厂公大人脖子上又道红红的牙印,林姑娘嘴巴肿肿的双目含羞,两个人在屋子里估计没干什么好事。更别说杏儿一早便被他们赶出去了,这下雨天,又没旁人打扰若不干点什么还真有点浪费了。 也许,说不定过几日她便能替大人张罗婚事了。 本以为林夕会羞涩地否掉,谁知她听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杏儿,认真地回应道:「嗯。」 她此刻是真的很想章见月,她十分清楚,自己养好伤之后继续行医,至多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会离开了。这两个月的时间,林夕想尽可能多和他待在一起。 若不是她腿上有伤,她还真想让章见月把自己扮成一个小太监带进宫里去,这一天天的只有那两个时辰的相处时间,对于刚定情的小情侣来说着实是太磨人了。 杏儿大概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便小心提议道:「不如等大人回来让大人歇在姑娘这屋吧,大人对姑娘的情意众人都看在眼里,成婚也是早晚的事。」 林夕心头一跳,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心想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能够尽可能利用好剩下来的时间。只是......这样算同居了吧,虽说他是个太监,且又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在现代时一个没有谈过恋爱,到了古代竟然生猛地要和别人同居,不得不说林夕心动了。只是想到章见月那人,虽说昨日对她亲密的举动不曾抗拒,但是睡在一起想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个人可是连林夕给他治伤时都骂她不知羞耻的人啊,若她真的提议与他睡在一处,被他拒绝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罢了罢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门外一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杏儿连行礼都没来得及,说道:「杏儿姑娘,外面有毅勇侯的人闯了进来,说要带姑娘去毅勇侯府给他们家公子治病。」 杏儿闻声怒道:「还不快将他们赶出去,姑娘伤成这样哪里是能够出门的,别说今天毅勇侯亲自来了,便是皇上来了,姑娘也不会去。」 那小太监急忙道:「确实是毅勇侯亲自来了,还带了几个府卫,奴才劝诫不能,他们直接闯了进来,这会儿正朝着姑娘的院子里来呢。」 说着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凌乱的脚步声,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来,毅勇侯也是久经沙场,身边的府卫也定不会是泛泛之辈。能够闯进来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杏儿不会再让任何人带走林夕。 上次没护好她,让林夕差点丢了半条命,许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厂公大人明没有对她用刑。只是让她捧着两双被挖出来的眼睛,站在那两具尸体前,捧了一整晚。 到现在她还没忘记那两具没了眼睛的尸骨,用空洞的眼眶盯着她的感觉,手里的眼球还沾着黏糊糊的血液。杏儿连大声喘息都不敢,就这么直直的战到天亮。 以至于她后来几天一看见厂公大人便想到那晚的情形,每次都令她毛骨茸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说话间那毅勇侯便阔步走了进来,他满脸的肃穆行动间夹杂着急迫,神情不怒自威。穿着黑靴的脚一脚踏进来,刚进来便直接步入正题,「请林姑娘救小儿一命,跟本侯走一趟吧。」 他甚至都没正眼看林夕一眼,便直接下令让身后之人上前要将她带走,见如此情形,杏儿直接挡在她身前。 「侯爷说笑了,您私自擅闯民宅,即便您是侯爷也不能如此无礼。况且我家姑娘哪里能有如此大的本领,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怎能救贵公子的命?还请侯爷快快离去,莫要再如此纠缠。」 说着府里的小太监便朝着这边围了上来,将屋子围了一整圈,只待对方一有动作便要立刻上前来。 毅勇侯神情并未有任何变化,而是直截了当地道:「若是我没听错,林姑娘前几日刚医死了一位病人,惹了一桩人命官司。若不是章督主强力保下林姑娘,想必今日也不会有机会见到本侯。 只是,姑娘也许不曾听过,当日首辅大人强烈要求要处置姑娘你,还是本侯为姑娘开脱,若不是本侯记着你救了犬子一命的情分。这会儿即便是章见月在,姑娘恐怕也会被御林党那堆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第131页 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裸的威胁,根本就是再说,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走,那么我既然能随手救你,也能帮着他们弄死你。 杏儿见状丝毫不曾退缩,她知道这个毅勇侯不是那般视人命如草芥的存在,只是为了救自己儿子心切才如此。兄长曾经跟她讲过,这个毅勇侯不亲近御林党也不曾给阉党好眼色,只忠诚于陛下,两个党派相争他能够独善其身毫发无伤,属实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若是换成平常,这位侯爷想请东厂办什么事,用不着他开口便会帮他办好。这样的人物,御林党和阉党都在想着拉拢,只是这么多年了也不曾见对方想要靠近哪一边。 只是如今不行,唯独林姑娘不行,若是今日让他带走林姑娘,全府上下真的会没命的。 「侯爷如此是在威胁东厂了?我们姑娘前几日受了牢狱之灾,如今重伤在身哪里还能看病问诊。侯爷若是想救贵公子,还是尽快请别的大夫吧,我们姑娘今日,不会出这个房间一步。」 毅勇侯何尝不知去请别的大夫,只是府里诸位大夫都说药石无灵,连同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为今之计便是尽快将林夕带到侯府里,有先前救过一次的前例,想必这次也不会十分困难。 他虽说偏爱庶长子,但李元宝好歹是他的嫡子,从小因病娇惯着长大哪里捨得让他这般受折磨。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只仍旧道:「本侯自会照料好林姑娘,本侯答应你,会全须全尾地将你们林姑娘送回来,不会伤到她一根头发。」 说着便拍了拍手,几人便立刻冲上前来,要将林夕带走。屋外的小太监见状连忙沖了过来,与那几人撕打在一起。杏儿坐在床前护着林夕,另一边还不忘给一个小太监使眼色,让他尽快去汇报厂公大人。 这眉眼官司被林夕瞧见,心里越发的烦闷,她不想每次都靠着章见月脱难。以前是他布的局也就算了,他如今回到了宫里,在皇上面前当差,若是因为他误了差事可怎么好。 况且如今他复仇计划正到了关键时候,林夕不愿太过叨扰,况且治病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这毅勇侯她在原文里看到过,是一个忠臣又不牵扯党派之争,从不与人交恶,如今只怕也是关心则乱。 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喊道:「停——」 作者有话说: 林夕:被迫当了几个月的东厂夫人了,提点小要求不过分吧? 章见月:夫人请讲。 林夕:今晚过来跟我一起睡。 章见月:(欲拒还迎,双手勾勾搭搭)还未成婚,这样不好吧......(转过头便吩咐下人收拾行李)快收拾好,别耽误本厂公今晚侍寝。 第七十二章 一声低喝, 众人纷纷停下看向林夕,只见她强撑着下了床,对着众人道:「我去便是, 还请侯爷莫要再起争端。」 杏儿连忙上前阻拦道:「不行, 姑娘你的伤还没好,若是影响姑娘恢复大人会要了奴才的命的。」 林夕心里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若是章见月在定是宁愿撕破脸也不会让她去,只是自己既然已经恢复好了, 就没必要因为这么件小事起争端。 更何况如今与章见月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时候, 她不能给他拖后腿, 于是林夕正了正神色,「侯爷担心则乱这才无意闯入了厂公大人的私府, 今日之事是个误会,待会儿我自会跟随侯爷去侯府为贵公子医治,只是......」 她面色忽地沉了下来,「若下次侯爷还产生这样的误会,民女难保会对贵公子的病力不从心,毕竟民女只是一乡野之地出来的医女, 最是胆小怕事受不得惊吓的。」 杏儿听了瞬间愣住了, 这是林姑娘吗?这话里话外的怎么有一种在威胁的意思呢。她该说不愧是林姑娘吗?能制服了厂公大人的女子,又怎么会是一普通女子,定是有些手段在的。 这三言两语的不仅化解了危机, 还能阻止东厂与毅勇侯结怨,而且到了最后竟然丝毫不曾落下风。 只是, 不管怎样, 她今日定然是不能让林姑娘去的。若是因为她让林姑娘出了这院门, 等回来的时候就是她丧命之时。 于是她上前一步, 跪在地上叩头请求道:「姑娘,若是你今日踏出去这一步,便会害得满院子人头落地,还请姑娘慎重考虑。」 林夕听了这话,忙将她扶了起来,「你不用怕,我用了自己调制的药,身子早就已经恢复了。你不必担心,今日若是厂公大人问起来,我自有回答,不会牵连到你们。」 说着便向前几步,「侯爷请带路吧,病人要紧,莫要再耽搁时间了。」 毅勇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一个普通医女竟能临危不惧,且按照他得到的消息来说。京兆府尹的人将她伤得不轻,看她如今的样子倒不像是被人打断了腿,根本就是毫发无伤,难道是他得到的消息有误? 不过时间紧迫,他倒是没有追问,只是侧了侧身,「姑娘放心,若是姑娘愿意给犬子医治,定然不会再出现这样的『误会』。」 说罢林夕跟着一干人等出了府门,门外正候着马车,她同杏儿刚做好边听着马鞭抽动的声音。而后她便感觉车厢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前驶去,车厢两边有专门的人清道,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任何堵塞的情况。 几人十分顺利地来到了毅勇侯府,没有任何客套,林夕跟随着侯爷穿过几个长廊来到了李元宝的院落。只听得里面有女人的哭喊声,周围的奴才都静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动作。 第132页 她吓了一跳,莫不是人已经没了?似乎侯爷也是被吓了一跳,竟提着她直接进了里屋。那屋子里围着一众僕人,林夕穿过人头才隐约瞧见里面的情况。 只见李元宝躺在床榻上,似是没了意识,一位衣着华贵的贵妇人拉着他的手哭喊,「我的儿,你这一去丢下我可怎么办。」 说着似是瞧见了侯爷,脸上的眼泪仍未停止,怒斥道:「你还来做什么,你只管去关心你那庶子去,我只有一个元宝还让你给弄坏了。我自幼嫁给了你,一路风里来雨里去,陪你在那苦寒之地征战。 最后落了个体寒之症,使得我生育困难,你找妾室我并未有任何异议。只那贱人以为得了宠便敢欺负到我头上来,要不是因为那贱人,我又如何会受了惊吓,让我儿得了这病。 如今倒好,那贱人没了,你便心疼这贱人留下的小崽子。成天对我这元宝不是这里看不上,便是那里有意见。你明明知晓他有这样的病受不了惊吓,你竟敢因那小崽子对我儿动火。」 那贵妇人说着,一时气急,伸手指着毅勇侯面色悽惨地道:「罢了罢了,今日你便给我一封休书,我带着我儿马上就走。绝不会有一丝半点的犹豫,我父亲虽然已经卸任,但我家出任过三届宰辅,不说别的也能给我们娘俩一口饭吃。 我不会盯着你们府里这口饭,你也不必忙了,快快将休书交予我,我带着我儿回家。」 这话说得着实严重了,林夕只感觉到一阵尴尬,这夫妻吵架的事还牵扯到了嫡庶,她只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旁的侯爷脸色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他对自己的妻子是极为尊重的。即便是自己庶长子的生母十分得宠,也不曾越过了她去,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即便他心里在不忍也是按照家规处置。 又因孩子没了生母,对这庶长子多了几分宠爱,生怕他多心与幼子起争端。却不曾想就是因此,才惹来了诸多事端。 毅勇侯嘆了一口气,甩了甩衣袖,「你别说了,我何尝不知你心里怎么想的,只是元宝一天到晚不知读书考取功名,反而跟着几个酒肉朋友瞎混。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万一学了什么不好的来,辱没了祖先,败坏了家风可怎么是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侯爷夫人便气得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她指着毅勇侯怒发冲冠,「我儿自然是哪里都不好的,比不得你那庶长子,每日吟诗作对与才子佳人参加诗会。我儿因他生母得了这样的病,我胆战心惊地将他养大,没有一日是不害怕的,就怕他哪一日因为什么一点小事便丢了性命。 你倒好,竟敢拿那贱人的孩子与我的孩子相提并论,成天对元宝不是气不顺便是看不过眼。惹得孩子从小怕你,因你病了不知多少回。今日我好歹带着孩子离了你,离了你,离了你大家干净!」 见两人与越吵越凶,林夕再怎样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夫人,其他事可暂且放在一边,不如先让民女为公子把脉,莫要耽误了公子的病。」 那贵妇人瞧见她这才停住了不再继续发作,只从床榻边的位置让了开来,站到不远处,「让姑娘看笑话了,还请姑娘尽力为我儿医治,若能救过来,定少不了姑娘的好处。」 林夕尴尬地笑了笑,连忙上前去为他把脉,心里想道,可千万别什么劳什子好处她通通不要。只要这家人别再像今天这样去找她的麻烦便是,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带人闯入府中原来只是让她治病。 手指搭在李元宝的脉上,只见那脉象迟缓,十分微弱。于是将药箱打开取出银针来,几针下去扎了几个穴位,手离银针尾部轻轻颤动,只见方才还心中绞痛呼吸不畅的李元宝瞬间清醒了过来。 眼睛半睁着许久,这才认出来是她,只见他还没完全清醒便挣扎着要起来。伸手指向她,嘴里嚷嚷道:「快,快让她出去,我不要让太监的女人给我医治。」 林夕满脸黑线,这傢伙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吧,人都快没了还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况且她最是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将太监的事,何况还是对太监抱有极大偏见的李元宝。 于是伸手在他麻筋上捏了一下,李元宝瞬间没了劲儿,整个人瘫软在床榻上不能动作。林夕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整理着自己的药箱,「我给你用来急救的药呢?」 李元宝躺在床上瞪着她并不说话,是一旁的小厮上前回道:「那个药被公子扔掉了,说是......」 剩下的话许是知晓了她如今的身份,有些不好说出口,反倒是侯爷冷着脸问道:「说什么,把话说完。」 那小厮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道:「公子说他不想跟阉......太监扯上关系,所以知道林姑娘是东厂的人便把药给扔了。」 这边林夕还没说什么,毅勇侯便先发作了起来,他怒斥道:「混帐东西,救命的药也是扔着玩的!」 侯爷夫人一听心里本存着的一些心虚又消散如烟,她剜了一眼,「侯爷的脾气可真是大啊,儿子刚醒过来便又要整顿家风,我看还不如不醒过来。醒来也要再被侯爷吓死,一来一回的何必呢,还让我儿多折腾几遍。」 两人又是一顿争吵,林夕静坐着沉默不语,待她将药箱整理好后,这才又开口,「这位公子,方才您说不想让太监的女人给您医治,可是您可知道,这次来非我所愿?」 第133页 李元宝瞪着一双小眼睛,嘴里仍是硬气地道:「我管你是不是自己愿意的,我今日就是不想让你来给我治病,这针谁让你扎的。」 一通火发完又对身旁的小厮道:「四九,把这人给我赶出去,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里带。」 章见月刚一踏进来便听到这番话,脚步停了下来,面色沉了下来正欲发作。却见林夕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提起药箱便要走,「今日前来完全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且又是因为医者仁心,民女看不惯病人受苦这才前来给您医治。 只是,民女却是不明,太监的女人又如何。民女一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治病救人,救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更何况民女于公子有救命之恩,不求感恩回报,却也没想到会成为公子口中这脏的臭的之流。」 林夕一通发泄抬脚欲走,又突然站定继续道:「公子若是讨厌太监只管让侯爷与皇上说才是,最好废弃了这一项,也省得天底下多了这么些被迫做了太监的人。 若我没记错的话,公子讨厌太监的行事,可是公子别忘了不论是东厂还是侯爷都是陛下手里一把趁手的刀罢了,若真是天地难容陛下又怎么会容他们到现在。东厂和侯爷都是在为皇上做事,并没有什么分别,公子如此厌恶东厂的行事,莫非是对陛下有什么意见?」 作者有话说: 夕宝护夫,下章预告:旁的倒也罢了,只是他不该辱我夫君。 第七十三章 「林姑娘, 我儿并未有此意,犬子言语无状还请林姑娘莫要和他计较才是。」 见事态不对毅勇侯立刻出来解释,林夕摇了摇头, 她方才看得十分清楚。这几个人在李元宝因她是太监的女人生气怒骂之时, 他们并未有任何反应,如今也只不过是怕她临时反悔不救他才对。 于是她转过身, 面色沉了下来,「既然公子知晓了我的身份, 便清楚那日公子说的话, 我并非是不在意的。所以, 一时心气不爽,不想治了也情有可原的, 对吧?」 她眯着眼,笑得十分无害,嘴角带着一丝讽刺。李元宝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他之前见过的林夕是那样地悲天悯人,即便与他人意见相左说话也是极为客气地,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牙尖嘴利。 林夕看着他惊讶的目光, 心想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在救了章见月之后才有所收敛,不过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被阶级压得抬不起头了。 但也只是抬不起头而已,她从未真正有那一刻被压得跪倒在地, 身为受过社会主义教育的现代人。即便是身在险境, 也依旧挺直着腰杆不曾认输。 侯爷夫人听了瞬间急了, 她急忙上前来拉住林夕的手, 脸上挤出几丝笑容,「哎呀,林姑娘想必是误会了,我儿说话不曾注意惹到了林姑娘。元宝,还不快给林姑娘道歉。」 被唯一一个站在他身边的母亲斥责,李元宝心气儿又上来了,他偏了偏头,「不道!谁爱道谁道!我一个堂堂毅勇侯府的世子,哪里需要给这个乡野出来的医女道歉,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脸面了,丢死人了。」 林夕笑了一声,「是了,堂堂毅勇侯府的世子的道歉,我一个乡野出来的医女哪里配。侯爷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今日这误会也太多了,先是侯爷因为误会闯入了民女的家中,将民女带来这里,后是被贵公子羞辱也是因为误会。 那既然这样,所幸再加一个误会,公子这病我因误会是普通疾病才前来医治。既然是这般疑难杂症,民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女,还是莫要在医者能人众多的毅勇侯府里多管闲事了。」 说着便提着药箱要走,被侯爷夫人再次拦住,她终于慌了神。方才李元宝那副模样简直要把她吓死,这好不容易请来了能医治的大夫,她又怎么能放她走,说什么也要求她给李元宝医治。 于是侯爷夫人拉下老脸来,亲自赔罪道:「林姑娘莫要见怪,小儿不懂事,我代小儿亲自向你赔罪。还请姑娘莫要与他计较,千万救小儿一命,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林夕看了看自己被拉着的手,又看了看侯爷夫人,瞧见她眼角若隐若现的皱纹心下一软。心想李元宝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只怕她这么多年连安稳觉都睡不好吧。 只是,她将侯爷夫人的手从她手上拿开,目光坚定地道:「前些日子贵公子在我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若是旁的倒也罢了,只是他不该辱我夫君。我身为他的夫人,在别人辱他之时做不到若无其事,今日若是贵公子不道歉,林夕即使是自废双手也不会替他医治。」 章见月心头一震,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方才早已忍不住了。在侯爷夫人赔罪之时便想着出来待她离开,只是林夕开口说道夫君二字,他便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一个人在他被欺辱之时站出来说这样的话,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初认识林夕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牙尖嘴利十分的大胆,许是后来他有意纠正,又或是那些事将她吓着了这才收敛了一点,以为她终于学乖,却不曾想她从未变过。 那个在雨夜里救了他的人,那个冲进火场里只为拿回救他一命的药的人,她从来都不曾变过。他早该知晓的,林夕从来都不是会愿意被自己困住的金丝雀,她是翱翔在天际,飞得最快最高的海东青。 第134页 这还是她头一次面对众人说起自己是东厂夫人这回事儿,以前总是被谣传,在那次听章见月亲口讲出自己是他夫人的那句话后,她便想着是不是也有一天她也能不惧人言光明正大地承认此事呢。 却是没想到,这机会来得这么快,她也该感谢李元宝,这么一直畏畏缩缩的都不像她了。 说着她便伸手欲将李元宝身上的银针拔下,只拔了一根针,那李元宝刚止住的心绞痛再次发作。嘴唇再次呈现乌紫色,他疼得直叫唤,「母亲,疼!儿子快要死了,快让父亲请太医。」 「林姑娘!求你救小儿一命,待他痊癒我定带他登门道歉。」 林夕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应她,只是透过银针看向李元宝挣扎的丑态。人她是会救的,只是前提是李元宝要道歉才行,于是她不慌不忙地将手伸向另一根针。 嘴里像是无意识地说道:「哎呀,贵公子方才说了让民女拔针,为了病人的心情着想民女也只好照办罢了。公子忍着点,这病发作起来是难受了一些。待侯爷请了太医过来想必就好了,不过方才我听说太医已经来过了,不知可有医治的方法?」 李元宝疼得喘不上气来,双目瞪得硕大,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被凌迟一般。似是终于忍受不了了,这才艰难地用手抓着林夕的衣袖。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道......道歉,你快给本公子......医治。」 见目的达到,林夕便将银针又扎了回去,又餵了他一颗丹药,这才稳住病情。李元宝犹如从阎王那里走了一遭,如今看见林夕浅浅笑意,心脏也忍不住地抽痛。 心里不痛快,却再也不敢对她胡言乱语,眼不见为净。他闭上眼睛做出虚弱的样子,不愿去看她那般模样,他今日在她面前着实是丢尽了脸面,哪里还敢再看见她。 见自家儿子合上眼,侯爷夫人仍然未从方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拉着林夕的衣袖问道:「我儿这是?」 林夕一改方才的凌厉,轻声细语地道:「公子这是累了,刚好这针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取下来,正好让他休息一会儿。」 说着又转身走到一旁的案桌上写下一个药方,交与侯爷夫人,「按照这个药方抓十副药,每日三次,等过几日再请一次脉即可。」 侯爷夫人听了这才清醒了几分,立刻将药方交给身旁的丫鬟,催促着去取药。他们毅勇侯府里医者众多,甚至还专门设了一间药方,里面各种药材都是从各地运回来的上好药材,专门供府里的医者使用。 只那丫鬟刚一出门,便尖叫一声,引来了侯爷夫人的不满。自家儿子是受不了惊吓的,府里的人都被她专门交代过,不可大呼小叫,生怕惊到了李元宝。 如今李元宝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这会儿刚睡下更是受不了一点惊吓的,这一听小丫头的尖叫。侯爷夫人顿时恼火了起来,又不好在屋里发作,于是阴着一张脸,带着两个丫鬟朝门口走去。 只是刚走几步,那引来小丫头尖叫的罪魁祸首便自行显露的真面目,章见月提步走了进来。 「本督主未受邀请私自前来还请侯爷莫要见怪。」 林夕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身去,只见本应该在宫里的章见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身上还穿着东厂的服饰。腰间的长刀刀柄透着寒光,他含笑而来却夹杂着蚀骨的寒意。 毅勇侯自知有错在先,所以并不好发作,只回道:「小儿突发恶疾,这才请林姑娘前来侯府,待小儿病情稳住后便会将林姑娘完好无损地送回府上去。」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了,往常他从未正眼瞧过章见月一眼,却不想今日因为这不孝之子不得不与他讲这些客套话。只是章见月并不满意他这番说辞,虽说毅勇侯在陛下面前地位不可动摇,按理来说他不应该与他起争端。 只是今日他带走的是林夕,况且又是堂而皇之地闯入他的私府将人带走,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后患无穷。到时候多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试图模样,虽说都是一些小蚂蚁不足为据,只是蚂蚁多了也是件麻烦事。 罢了,他还是尽快换个府邸,省的什么脏的臭的都敢闯他的私府。 章见月轻笑一声,「侯爷这是哪里的话,本督主的夫人并不善医术,前些日子还受了伤,我特意交代下人别让她出府。就怕她哪里恢复得不好留下病根,到时候怕是找扁鹊都不好使。」 说笑间他便走到了林夕身边,似是嗔怪她,眼神中夹杂着几丝不悦,「夫人的伤还没好,为何不听为夫的嘱託,这要是有个什么不好,你这辈子都别想下床了。等回去我亲自看着你,再敢下床一步,就把你喝药时用的糖丸子都给去了,莫要说我不心疼你。」 林夕一听大惊失色,这要是没糖她可真就成泡在苦水里的小白菜了,虽说喝药没什么。但天天喝月月喝,从章见月得知她有不治之症之后便找人给她配了药,叮嘱着她每日都要喝。 这几个月下来,她简直要被腌入味了,嘴里吃什么饭菜都没味。也不知他突然从哪里弄来的糖丸子,甜度刚好并不腻,每日喝完药她必要来几颗,已经成救她『脱离苦海』的必备物品了。 听到他这话,林夕不免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还真知道怎么拿捏他。看来是这几日他对自己太过体贴入微,以至于林夕差点忘了,这人还是个极为的人物。 第135页 作者有话说: 歇了半年多终于滚回去上班了,你们放假我上班,晚上接着码字呜呜呜~ 下章接着甜! 第七十四章 林夕干笑几声, 双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晃了晃,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宫里有事吗?」 章见月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像是在说她是在明知故问, 林夕瞬间噤声手指微微松开他的衣袖。却被他察觉到,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交错的手指被章见月宽大的衣袖遮掩住, 他偏低的体温却让林夕感到莫名的心安。心中有所感,有他在便不会让自己受伤, 只要有章见月在, 她便不需要惧怕任何事。 他垂下眸子, 语气淡淡地道:「既然府里百号人都看不住夫人,本督主只好亲自前来, 看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竟然让你不顾自己的伤,擅自离府。」 虽说眼睛是看着她,但话里却意有所指,毅勇侯立刻回道:「本侯考虑不周,不知林姑娘身上有伤,还望章督主莫要见怪。」 李元宝见自家父亲竟向一个太监低头, 刚压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燃起, 冲着毅勇侯喊道:「父亲,不要为儿子向他赔罪,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 便被毅勇侯怼了回去,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的耐心对李元宝训斥道:「住嘴, 作孽的畜生,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带脑子的, 早知道就把生你时不要的那二两肉留下养大, 到底也比你强一些。」 李元宝一听顿时脸气得涨红,小眼泛出一圈眼泪来,往日虽说父亲对他严厉却到底不曾说过这么重的话。今日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太监,便对他下此重口,定是往日里没机会现如今寻趁了起来。 本就受了窝囊气的李元宝更是恼怒,一时之间竟也管不住嘴,被怒火沖昏了头,「父亲既然看不上儿子喜欢兄长也该早说,让儿子在母亲腹中之时就应该解决掉才是,如今倒是说起这个来了。往日里父亲教导儿子为人处世,今日竟在这太监面前弯下腰来了,恕儿子不能认同。」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只觉得不好,只是李元宝仍旧没意识到,眼见着自家父亲大人瞪圆了眼。心中自以为成功反驳了对方而沾沾自喜,却不曾想刚才那番话又为他惹来了祸事。 这边章见月还没说话,林夕便上前来说道:「只怕公子是忘记了刚才的疼痛,竟又开始口无遮拦起来,若是公子想要民女提醒公子。不用这般费时费力,尽管直言便是。」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章见月将林夕拉到自己的身后,他神色轻松丝毫不见怒意。只眸光清浅地望着她,好声好气地道:「夫人不必生气,这位李公子想来是因为胖的事,一时处理不了,所以才这般慌了神志。」 这话轻飘飘地落下,停在毅勇侯耳里顿时又是另一番解释,他立刻反应过来问道:「逆子,你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侯爷夫人忙前上来拦住,脸上慌张之色难以掩盖,一看便是早知此事,「侯爷你这是做什么,孩子还在病中,你何至于此。若有什么不对好生问便是,莫要吓他,再者他一个小孩子能惹出什么事来。」 说罢又暗暗瞪了章见月一眼,心里想道一个太监竟也多管闲事,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竟然也拿出来威胁人。 毅勇侯瞧了瞧李元宝心虚的模样,又见自家夫人神色慌张,便知其中定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于是更是生气,「还不快说!等会儿我扒了你的皮。」 李元宝吓得浑身一颤,眼瞧着身上的银针也跟着抖了几下,见事态暴露,却仍旧心存侥幸。心里想道这事母亲已经派人去办,这太监许是在炸他,不必放在心上。 于是他小眼一眯,瞬间挤出眼泪来,「父亲莫要听这太监胡言乱语,儿子自被父亲训斥以来,一直听话不出去惹是生非。如今一个月别说和朋友去喝酒了,便是出门也是少有的事。父亲不信自去问底下的人,看儿子是不是在说谎。」 他这话倒也没撒谎,近一个月来,李元宝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也只是因为病情发作频繁,不得不修身养性在家休养,但前些日子没忍住被朋友叫了出去。 说是一个兄弟做寿,不在府上单独出来过,还请了几个清倌来陪着饮酒作乐。他一向爱热闹,便跟着去了,谁知几个兄弟近日来不见他便开始轮番灌酒。 这几轮酒下来,他便醉得晕晕乎乎的,再次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一个女人。宿醉头晕,他勉强辨认了半天,才瞧出来她是昨日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清倌。 只见她似是被摧残得不清,整个人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吓得他瞬间摔倒下了床。连人也不敢多看几眼,便逃也似的跑回了家,后来有兄弟稍信儿给他,李元宝这才知道,那清倌当晚便投河自尽了。 这事他憋着不敢说,生怕被父亲知道,到时候再拿鞭子抽他几顿。他这本就虚弱的身体,只怕是真的连命都没有了。可即便如此,也是胆战心惊得过了几天,意外被侯爷夫人敲了出来,盘问了他身边的小厮,这才知道有了这回事。 于是便担心他日夜悬心,生怕他搞坏了身子。便偷偷将此事瞒了下来,派人使了银子去周转,将李元宝将此事摘了个干净。只是事情刚处理好,他却没想到竟然被章见月得知了。 这会儿一边担心章见月将事情暴露出来,又怕被父亲察觉出端倪来,李元宝更是胆战心惊。却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强装镇定。 第136页 可章见月却没想放过他,早在他搞清楚自己吃醋对象是他的时候,章见月便开始对他的事情有些留心起来。只是没想到他做事这么不干净,原本因为与林夕互通情意,便没想着将此事翻出来。 但今日他多次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多番地对他言语羞辱,他想来睚眦必报。更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得罪了他,章见月连地底下的十八层地狱都能从地下给他搬上来,让他尝尝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章见月瞧着他扔在强装镇定,好整以暇地看了他几眼,慢悠悠地接着道:「前几日我们东厂查案的一个关键人物,突然投河自尽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只是她刚好牵扯到一桩陛下关注的重要案子,于是本督主便派人查了查。 只是刚查过去便发现侯爷夫人使了银子让人封了口,本督主也是十分疑惑,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毅勇侯的夫人亲自动手。没想到竟然是她,且那女子在死前刚巧和公子一起,还是公子的朋友给作的证。」 李元宝一听伸出一只手来指着他,手指在空中不住地颤动,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动,「放你娘的屁,你这狗太监尽是些胡言乱语,再敢乱说,小爷撕烂你的嘴。」 毅勇侯听了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自家的畜生竟然赶了这样让辱没家风门第的事。还被人抓住了把柄,这会儿小命都快不保了还敢对人家叫嚣,一时间毅勇侯气得两眼直发蒙。 嘴里大喊,「孽畜,我今日便要打死你,省得你再干出这样草菅人命的事情。」 侯爷夫人连忙挡在李元宝身前,脸上早已没了方才虚张声势的神色,瞬间没了气势,转而哀求道:「侯爷,元宝近日来乖得很,不曾出过门,哪里会跟什么女子纠缠在一起。定然是他在胡说,侯爷可莫要信他,伤了自家孩子的心。」 毅勇侯抄起一旁竖着的戒尺,朝着李元宝挥过去,眼看就要打在他身上。却被侯爷夫人一把拦住,「元宝还在病中,侯爷是要逼死他吗?」 「你还要瞒我到何时!我今日便打死他,省得他出去丢人败姓。我宁可只有明松一个儿子,可偏生有了你这个孽畜,让我死后无法闭眼去见列祖列宗。」 李元宝听了这样的话,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圈似的,气势全无再没了狡辩的力气。只颤声道:「父亲!你当真如此看待孩儿。」 说罢连自己都忍不住嘲讽一笑,「是了,大哥什么都好,模样人品才学,样样都能拿得出手。父亲不想要孩儿,这条命便给父亲便是。」 说着一把将身上的银针拔了下来,扔到了床榻下。而后心脏处再次传来绞痛的感觉,李元宝瘫倒在床上,张开嘴大口地呼吸,却终究是徒劳之功。 侯爷夫人也顾不得其他脸面,上前来拉住林夕的手道:「姑娘,好姑娘,求你救救我儿吧。等他醒来,我必定严加看管,倒是待他去府上给姑娘和章督主赔礼道歉。还请姑娘看在一片慈母之心,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元宝,我统共就这一个孩子。」 林夕瞧着这贵妇人哭坐在地上的场景,一时间也说不清滋味,女人的哭求和李元宝的哀嚎交错在她耳边。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丝烦闷,她没办法不在乎方才李元宝的那些话,只是她也没办法无视自己眼前受苦的病人。 对她来说,只要有人在她面前发病,林夕便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于是她抬头看了看章见月,目光里满是求助。 只见他并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反而眼里透过一丝笑意,轻声道:「去吧。」 他早就知道林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不会去阻止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但他也不会放过李元宝。至于之后的事,他自己来做便是,没必要让她跟着一起担心。 她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做自己喜欢的事,干干净净的才好。这样沾腥带血的事,他来做便是。 作者有话说: 即将开启同床共枕章节~ 我真的好睏,昨晚九点才将事情处理好,码字码到深夜,到今天三点才堪堪写完。 第七十五章 待林夕再次为李元宝诊治过后, 这场闹剧才总算是到了终结之时,毅勇侯亲自代替自己儿子向章见月致歉。他一生不曾向谁低过头,因为自己养了一个不孝子, 还被人捏了把柄。 毅勇侯只好拉下自己这张老脸去和人致歉说和, 「今日之事多谢林姑娘大义,不计前嫌救了小儿, 改日定当登门致谢。」 林夕笑了笑回答道:「不必,医者仁心, 我自是看不惯病人受折磨与侯爷和贵公子无关。」 意思就是不要讲别的, 我救你儿子完全是因为我是个大夫, 看不惯病人受苦。管你儿子是张三还是李四,随便来个乞丐倒在我面前, 本姑娘都会出手相救,可千万别登府致谢了。 二人告辞之后,马车上章见月闭目养神,似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林夕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妙,这有种要秋后算帐的意思啊,心里有些忐忑眼睛不住地偷瞄着身边的人。 章见月本是连着审了几个犯人, 又处理了这一桩事精神有些不济, 于是一上马车便闭眼小憩一会儿。心里那点子因为林夕被带走而不悦的心情被他压在心底,他知道林夕是个闲不住的。 但却没有想到她身子还未好便出来折腾,若是折腾坏了......, 来了之后见她不似重伤下不了床的样子。心里便知她定是给自己用了什么药已经恢复好了,毕竟自己当初与她认识时, 用过的药他也有亲身体会。 第137页 那样的恢复速度, 称之为神药也当得起, 只是他从来没有去问过那药的来历。只当是自己身体强健才这般恢复快速, 后来也不曾见过这样恢复快速的药物,于是也没有多问。 今日一见,他便知晓林夕并不是普通山间长大的女子,其中必有秘密才是。只是他们之间有了这样他不能知晓的事情,章见月还是有些在意的。 但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可笑,他也未曾告知林夕自己要复仇的事,那可是以命赌命的事。若是有个什么不测,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她,他自己被千刀万剐是无所谓的。 只是林夕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她不应该沦落到和他一样的下场,若是有那么一天。章见月心想,自己定要安排好一切,用自己积累的财富和人脉替她铺好路。 为她找个如意郎君,夫妻恩爱儿孙绕膝,那些普通女儿家有的东西,他的姑娘也要有才行。他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知自己的想法已经被林夕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不禁上前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心中十分的讶异,原来他竟是这么想的吗?自己的后事都不曾有准备,倒是替她准备了一条退路。这......该说他什么好呢。 明明是一个连男患者与她接触都接受不了的人,竟然想要等他死后找人为她张罗婚事。 手指轻碰在他的眼尾,纤长的羽睫轻轻颤动几下,在她指腹划过留下一阵难以言喻的痒。章见月掀开眼皮一把将林夕揽入怀中,从刚才她伸手之时他便有所察觉,只是心中好奇她想要做什么。 却不曾想这个胆子大的竟然见身边没人便上前摸他的脸,于是便一把擒住了她,将她娇小的身子困在自己怀中。左手将她牢牢控制住,右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清透的眸子十分无辜地看着他,章见月便知晓她在想什么,定是又在想什么离奇的说辞。于是便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打断她的思绪,说道:「夫人何故突然触碰为夫,莫不是以为以身相抵便能混过今日之事?」 若不是能够听到他的心声,林夕还真就上了他的套了,于是继续装作无辜的表情。眨了眨眼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哪有,分明是你一上马车便不理我,昨日还当人家是个宝,今日便视若无物。厂公大人莫不是见了其他女子,也学了那些男子开始喜新厌旧了?」 章见月并不回她这无礼的话,只俯身朝着那嫣红色印上一吻,堵住了她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朝着那柔软的唇瓣上轻吮着,过了片刻才总算与她分开,声音微哑,「别胡说,旁人如何与我何干,我这颗心里只有你,再多一点空余的地方也没有了。」 这话说得十分的她的心了,只是仍旧嘴硬问道,「是吗?我可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姑,你可莫要骗我。」 嘴里这么说,手上却不老实地去触碰他的下巴,眼睛笑得眯起来。如一只得了逞得猫儿一般,好像他的下巴是什么逗猫棒似的,不住地去撩拨章见月。 见林夕仍不老实,他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小手,十指相扣再次吻了上去。狂风骤雨般的吻朝着她袭来,已不可扭转的趋势,从她嘴唇游移到脖颈。 在她跳动的脉搏处咬了一口,那力道不重却让她难以忍受,好似她的身体被点燃了一团火。□□声破碎在唇齿间,被他用吻封在口中,见她止住了声又去逗弄她的耳垂。 顿时心跳如雷声大作,整个人缩在马车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察觉。而那阵风很快便过去了,帘子又落了下来。林夕这才松了口气,却被章见月轻咬一口。 「专心——」 车厢里空气本就薄弱,这几番下来,林夕早已喘不过气来。小手推着他的胸膛,却诺动不了他分毫,只偏过头逃离他的吻,「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章见月这才肯放过她,思绪从方才抽离出来,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呢。她一个姑娘家不懂事,自己是应该理智一些的,这般欺负她属实是趁人之危。于是便不再敢看她,心中刻意去忽略方才那一丝旖旎。 她连着喘了几声终于平稳住呼吸,面颊上还残留着一些细小汗珠,挂在细小绒毛上。如一颗白里透着粉的水蜜桃一般,清甜的想让人咬一口。章见月忍了忍,终究还是伸手捏了一下。 林夕全身无力地靠在他身上,鼻息间满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沉水香气味,使人昏昏欲睡。马车行驶在路上摇摇晃晃,见她有了睡意,章见月拍了拍她的头使她能靠的更紧一些,低声说道:「睡吧,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林夕点了点头,终是难抵挡睡意,昏昏睡去。 终于回到了府上,一下马车章见月便将她拦腰抱起,派人请了大夫。胡太医又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以为是什么要紧的病,结果却是替林夕检查她的双腿是否有误。 吓得老太医以为自己开的药方哪里出错了,半点不敢放松,把了脉瞧了瞧之后。发现原本需要一个月才能下床的人,竟然能够健步如飞,像是没断过腿一般,这可让他吓得不轻。 心里十分诧异,猜测着这林姑娘莫非会妖术不成,怎的那么凶险的伤,竟恢复得如此之快。 见他疑惑林夕解释道:「我师父乃是世外高人,此药便是他交于我的,不过剩下的药物并不多,正好够我这次使用。」 胡太医这才瞭然地点点头,心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必这样的世外高人是要凭着机缘才可遇见的。 第138页 见胡太医不说话,章见月有些心急,「如何,可有不妥?」 胡太医心里差点骂娘,心道林姑娘自己就是个神医,还多次请他过来。这不分明就是在侮辱人吗,只是到底不敢对章见月实话实说,他笑着道:「想来林姑娘定时用了极好的药,并未见任何 不妥,只要小心将养着今日不过度劳累即可。」 真是的,既然如此还召他干嘛,太医院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每每这厂公大人邀请太医偏偏都能逮住他在太医院,心里忍不住想,莫不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最近撞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这才如此倒霉? 越想越是这样,于是决定回家后和夫人一起到庙里拜拜。 此话一出,章见月总算是放下了心,送走了胡太医才开始秋后算帐。将所有人都赶出门外,这才问道:「听说今日是你自己要去的,为何?所幸你身上的伤并无大碍,若是留下什么病根,往后可有你受的。」 这话一听便是已经知晓了今日发生之事,林夕也不敢骗他,老老实实地交代,「我瞧着他那般着急,想着那人得的又是心症,耽误不得况且我这腿又已经大好了,能救人为何不救。况且......」 「况且什么?」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两只手交错扣来扣去,「况且我也知你得罪的人不少,这毅勇侯又不牵扯党政,若是他能得你一个人情也总比因此结怨才好。他既然知道我医术不凡,哪里肯放过我,恐怕就算你当时在场也难保不会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让他欠你一次,往后若是有用得到的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章见月听了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不必如此,即便是要我死,我也会保护你的安全。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能离多远是多远,别再牵扯进去。」 他竟不知林夕有这样的想法,原本以为她只是想要救人而已,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他。章见月原本就不想让她牵扯进自己的事中,即便东厂夫人名号已在外,却也是将她保护得严丝合缝不曾让任何人见到过她。 如今看来,即便自己保护得再好,也挡不住林夕的『自作主张』。 作者有话说: 别让我再改了,我真的要改吐了~ 第七十六章 林夕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生气, 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却也知他是在气他自己。于是她上前一步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胸膛上看着他, 「我知你不愿让我以身犯险, 只是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做一件对你很重要的事。 我既然给不了你任何帮助, 却也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章见月抬手将手掌放在她头顶,将她的脸转过来贴在自己胸膛之上, 隔着几层衣料林夕明显能听到他擂鼓声的心跳。是那般不可忽视, 她松开了手臂改环住他的腰身。 他沉默了一阵, 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几乎是认输一般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可知我今日有多担心, 我怕我一个不注意便让你丢了小命,你竟然敢专往危险的地方去,若你今日出了什么事,你可曾想过我。」 见他仍旧不想放过自己,林夕只好抱着他晃了晃,颇有一些撒娇的意味在, 「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就别念我了,不然......」 林夕抬起头来勾唇一笑,笑容里满是些不怀好意, 「你罚我好了。」 章见月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的脑袋重新固定在自己怀里, 「又胡说, 我哪里捨得罚你, 你要是能安分两天便足够了。」 这话一出, 林夕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质问道:「我哪里不安分了,明明就听你的乖乖在家里养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也就是因为突发状况破了例而已。况且我都说了,下次会注意的,堂堂东厂厂公怎么就这么小心眼,一点点差错就要念好半天。」 这话就更没道理了,他哪里小心眼,况且若是在东厂里办事出了什么差错。那可真的不是这么几句话就能了事的,往大了说不死也要脱层皮,往小了说怎么着也得受点刑。 何况这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自然是重话都不敢说的,只能多念叨几句罢了。目的也是为了让她知晓其中的厉害,长长记性不要再总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见自己说不过她,章见月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床榻的位置走过去。边走边道:「我自是说不过你的,方才语气重了些,是我之过。却也是忧心所致,你知晓我如今是办的什么差事,与人结怨是常事,我自是不怕的,只是担心连累到你。」 说到这林夕又想起自己被抓进京兆府尹的时候,顿时不寒而慄,她虽说知晓系统不会让自己死。但也不想再受那样的折磨,简直是人间酷刑,外加精神折磨。 若不是章见月来得及时,她估计早就没了求生的欲望了,于是便老实地点点头,「我听你的,下次不会再私自出门了。」 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章见月笑了笑将她放在床榻上,却被林夕扯住了他的衣领。她抵着章见月的额头,吐气如兰,「方才我与大人说要领罚是认真的,不知大人要如何罚我。」 章见月见此心神一动,俯身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却被她一把推开。只见她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会错意了的章见月一时有些委屈,连眼尾都耷拉了下来。 简直就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小狐狸,林夕捧着他的脸看着他,「我这几日想了想,你每日都要进宫办差,有时连着几日都不能回来。我们刚定情没两日,便又要受这相思之苦。所以......」 第139页 章见月眼睫一颤,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只见她朱唇微动吐出一句让他简直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的话。 「不如,从今日起你便搬过来,与我同住好了。」 其实这话已经十分明显了,只是章见月却仍旧不敢确定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又怕自己讲出来唐突了心爱之人。于是呆愣在原地,半天也不见挪动一下。 见他没反应,林夕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便干脆不去想女孩子家要矜持的话,「我这病总也不见好,能活多久也不知,既然决定与你在一处。便是时时刻刻都万分珍惜的,只是你的事暂且要紧,白日既然不能相守,那倒不如晚间在一起。」 明明先表明爱意的是他,但听了此话,章见月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心里甜得很,却又不合时宜地想他们二人未成婚,如此对林夕不好,况且日后之事还未确定,若是与她同住,到时若是事败怕是不好给她说亲。 于是刚心动没几秒,便要开口拒绝,只是本就能言善道的他在林夕面前总会败下阵来。甚至只是看着她便想不到任何说辞,不愿讲那些让她伤心的假话。 他后退几步如临大敌,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你......你一个姑娘家,怎能说这样的话,况且未成亲便同住一室,若是传出去要如何是好。」 说不定那些脏话会如同滔滔江水般,一同灌入两人的耳朵里,到时候她便是救几千几万人,也洗不清了。□□之词想必也是少不了的,他那般珍爱的人,怎么捨得让她受此屈辱。 林夕听到他心里这般想法,直接上前从背后将他抱住,紧紧靠在他的背上,「我不在乎,天下人如何说与我又何干,我只知晓自己想要跟你一处。想见你,想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你,若只在乎别人说什么,我这医馆也不要开了,还当什么大夫。」 章见月的手徒然滑落,贴在她的手背上,微凉的手掌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暖意。他几乎要克制不住答应下来,却依旧强忍着,伸手将她的手一点点掰开。 「乖,别再闹了,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她是如此深爱与他,自己定然是不能趁她还不懂事,就欺负与她。若今后真有意外,章见月也希望他能够夫妻和顺,不要因为此事与她生嫌隙。 到时他找人传出消息来,她只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医女,与自己并无任何关系。且救治了上百人,解决了太医院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鼠疫,那时定然不会有人问难她的。 林夕看着自己被他掰开的手,心里一阵委屈,心想自己已经这般不顾脸面与他好。竟然被他用这样的话来搪塞,她再次环住了他的腰身,语气不悦,「什么是在闹,我并没有胡言乱语,也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早在中秋那日我便与你讲过,我是没想过成婚的,但如果是你我便愿意。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是我爱的人。所以除了你我谁也不嫁,纵使我这会儿要病死了,有人拿着药让我嫁给旁人,我也是不肯的。」 章见月一把转过身去,捂住她的嘴,严重焦急慌张的神色肉眼可见,「莫要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知道忌讳。」 林夕瞪着一双杏眼看着他,眼眶里雾蒙蒙的眼角微红,似泣非泣。她偏着头道:「我偏要说死,既然我们註定要成婚,为何不早一点适应夫妻生活呢。况且你不愿意和我住一起,难不成你还想着别人?还是打着主意让我嫁给旁的什么人?」 这话一举戳穿了章见月的心思,他只当林夕是误打误撞,并不曾多想。心中焦急万分,又一时找不出旁的什么说辞,便越发的手脚慌乱起来,张口欲说什么却被林夕以吻封缄。 如果说有什么比和深爱的女子亲吻更让人心动的,那恐怕便是心爱的女子主动献吻。章见月半睁着眼睛,目光紧紧黏在她的身上,唇舌无比配合着与她拥吻。 心里两种情绪在撕扯着他,却终是沉沦在其中,他似是嘆了口气抬起手扣在她后脑。将她的腰身更加向自己贴近,林夕呼吸有些急促,心里却忍不住回想刚才被他推开的事。 又怕他待会儿说自己不知羞耻,心中十分委屈,于是睁开眼睛分神去看他。却正巧与他对上视线,只见他目光中满是蚀骨的爱意,似是要将她剥离地□□。 心脏微微一颤,还未说什么,眼角已经坠下一滴泪来。连呼吸都越发的急促了几分,不过几个呼吸只见,一张鹅蛋脸已经布满了泪痕,秀气的鼻尖红彤彤的,看着好不可怜。 章见月忍不住伸手替她拭去眼泪,轻声哄道:「莫要哭了,都听你的便是。」 这不哄还好,一哄林夕的眼泪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一时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贝齿轻咬下唇,委委屈屈地道:「你欺负我。」 他嘆了口气,「这又是哪里的话。」 林夕控诉道:「你都夺去了我的清白,还想让我嫁给旁人,这不是欺负是什么?」 「我何时说让你嫁给旁人了?」 章见月有些无奈,虽说他确实有这个想法,但这是他给林夕准备的后路。不曾想竟然被林夕误打误撞察觉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装作不曾有这回事的样子,要不然可真是哄不完了。 林夕伸出一根指头点在他胸膛上,指指点点,「我方才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嫁给旁人,你不曾否认。」 第140页 嚯!方才吻得那么激烈,没想到她还记着呢,竟能分神去想别的。章见月心想,不行下次定要让她无力去想其他东西才行,否则哄了半天结果白哄了。 他一本正经地道:「胡说,不曾有的事,我怎么肯让你嫁给旁人呢。」 林夕见他如此肯定,以为他改变了心思,伸手抹去眼泪勉强笑了一声,「真的?」 章见月回道:「自然是真的。」这话一出口,心里顿时有点虚,只是勉强装出一副确有其事的模样。 林夕这才止住了哭声,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那你今晚回来跟我一起住吗?」 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平日里看着分明是很好哄的一个人,怎么今日不仅难哄得很,脑子也聪明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从今往后我要清清白白做人,再也不搞么蛾子了,竟然到现在还在被锁。 第七十七章 章见月嘆了口气, 回道:「自然是真的。」心里想了想,自己是个太监又做不了什么,到时将消息瞒下来即刻。若是有不长眼地泄露出去, 他东厂手段众多, 想来那人说出口时也得掂量掂量。 闻声林夕这才抬起头来,泪眼矇眬地看着他, 「那你下次不准推开我,我一个姑娘家也是要面子的。」 他自然是无不答应地点了头, 而后又低声哄了许久, 直到三七在门外再三催促, 章见月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回到宫里仍旧意犹未尽地回味着,一路上脸色春意盎然, 几个路过的小太监瞧见了迅速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开玩笑他们从未见厂公大人这般笑过,传说如果见到厂公大人的笑容,那自己便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养心殿外章见月远远地就瞧见了京兆府尹的王大人从里面出来,似是被训责了一般,面色有些不好。看见章见月后,更加不悦了起来, 他扬起下巴走了过来。 狞笑着道:「厂公大人好福气啊, 遇刺还能碰见神医,还成了厂公大人的夫人。医死了人也没事,只要为陛下继续提供延年益寿的丹药即可, 本官可真是羡慕厂公大人,若是本官也有这样的人在, 这在官场上不得平步青云了。」 章见月冷笑一声, 回道:「大人不需如此, 若是大人将来有需要, 病倒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之时,本督主兴许可以替大人在本督主夫人面前求些药来,让大人多苟活几日。」 王大人几乎要气得咬牙切齿,只是突然又想到今日之事,这才缓了过来,「听说今日毅勇侯闯入了大人的私府并带走了厂公夫人,不知大人可顺利将人带回去了?那毅勇侯的公子得的是心症,若是夫人再不一个不小心把人医死,恐怕到时候毅勇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恐怕陛下再想包庇也不能够了。」 他冷眼瞪了王大人一眼,「那就不劳王大人担心了,日后的事暂且不知,只是还奉劝王大人小心谨慎,莫要走上王大人兄长的老路。到时怕是你家老大人再次丧子,不知还能不能挺过去,为了尽孝,王大人还是好好惜命才是。」 王大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去,出了宫门后见到自家小厮,将他召到身前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那小厮笑了一下,回道:「大人放心,我兄嫂家的一个妹子在毅勇侯府里当差。原是伺候大公子的,只是被他家嫡子要了去,断了她爬床的念头,正是一口气出不了。小的刚说此事,便被她一口应了下来,让小的来回大人,这几日便能听见好消息。」 王大人闻声大笑道:「好好好!若事情办得好,到时必有重伤,你去时刻盯着毅勇侯府,若有消息尽快来报。」 「是!」 毅勇侯府里自章见月走后便下令紧闭院门,一众僕从被赶出了屋子,只留下毅勇侯一家三口。屋外几个小丫鬟试图靠近窗户去偷听,被毅勇侯贴身侍奉的侍卫拦住。 「你们是活够了吗,侯爷的要事你也敢偷听,若是嫌自己命长的我来送你们一程,也不必你们再费尽心思找死。」 那小丫头尴尬地笑了笑,「吴毅哥哥,奴婢翠兰是贴身侍奉公子的人,这不是担心公子身体嘛。若是他有什么事,我也逃不了责难,况且公子还在病中,若是侯爷有什么吩咐,我也好及时出现啊。」 吴毅道:「侯爷与公子是什么关系,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丫头来担心,既然是侯爷在里面,定然是不会让公子出事的。你不必在此次停留,速速离去的好。」 翠兰闻声脸色闪过一阵狠辣,心里啐一口,呸!什么玩意儿。自以为跟着侯爷办了差便了不得了,以前还不是送柴人的儿子,若不是得了侯爷的青眼跟着上了战场,哪里有他今天。 只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转而又变了神色,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试图靠近他,「好哥哥,我不去偷听就站着这里,待会儿公子吃药还得让我来服侍。我若是离得远了,公子一时找不见我生气了可怎么是好。」 吴毅听了顿时愣了一下,他倒是听说过这个叫翠兰的小丫头是二公子从大公子房里『抢过来』的。想来定是十分喜欢,才不顾兄弟之情和长兄争抢对方的丫鬟。 若真是她说的这样,那倒是可以听一听,毕竟这二公子平时脾气大得很。若是有一点不让他顺心,便是闹得天都要塌下来,想到这里,吴毅不得不多看了翠兰几眼。 「既如此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只是不要靠近门窗,若是被我发现自是会禀报给侯爷。到时候就算是公子再怎么喜欢你,也救不了你了。」 第141页 翠兰闻言笑了笑,「好哥哥,多谢你,翠兰只在这附近,不会靠近门窗的。」 说罢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想道,真是晦气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李元宝根本就是个疯子,见不得大公子好,见大公子对她好了一些便想着从大公子身边将她夺走。 可怜她才刚从普通小丫鬟晋升为贴身侍奉的大丫鬟,刚和大公子说上几句话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被二公子抢了去。想到这里再次恨恨地咒骂了几声,真是猪八戒放风筝——丑上天了。 屋子里隐隐传来摔杯子的声音,翠兰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见吴毅冷着一张脸,终是没能开得了口,若是他再开口说不定真的要将她赶走了,得不偿失。 正当无聊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得一声,「大公子好。」 翠兰几乎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扬起笑脸便转过身来,瞧了一眼便赶忙低着头,「大......大少爷好。」 李明松并未多在意他,随口道:「起来吧,元宝身子好些了吗,怎的也没人告诉我。」 吴毅回道:「二公子已经脱离险境,侯爷请了神医来给二公子医治,如今已经无事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强撑着病容便想要往屋子里去,「既然如此,我进去看看元宝。」 「大公子请回吧,如今老爷正和二公子说话,交代了不让任何人靠近,公子还是莫要为难奴才。」 「有话要说?」李明松有些疑惑,却心中忍不住担忧,「可知道是因为何事?」 不怪他如此想法,实在是父亲对元宝着实严厉了些,见到不好的从来不会耐心教导。不是训斥便是怒气沖沖,每每见到此情景李明松便十分担忧自家弟弟会病发。 于是但凡见到这样的事,他便总也忍不住上去劝说,用尽各种办法平息父亲的怒火。本以为这样能和弟弟关系好点,只是未曾想到,这样一来竟然更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他至今都忘不了元宝坐在地上像只小兽一般瞪着他的模样,目光无比凶狠,像是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 他也着实是无辜,父亲见此对他的态度愈发的好了起来,不仅时常带着他出席各种官场好友的宴席,且向他们宣告自己是他最有出息的孩子。李明松每每见此无不是强撑着笑容,他自己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不过是一个买来的妾生的孩子,将来是没有继承的机会的,他从小便知道的。这么大的一个侯府,只有李元宝和李明松两个孩子,小的时候两个人不知事,便总喜欢在一起玩。 但越发大了之后,因为侯爷的态度和侯爷夫人的撺掇,两个人的关系越发的大不如前。甚至还不如路过的陌生人,他今日来便是想要告诉李元宝,他从未想过与他争什么。 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与他兄友弟恭,像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他自小没了娘亲,除了父亲便只有他这个弟弟了。侯爷夫人从来都不喜欢她,甚至在小时候连下人都能给他脸子看。 只有李元宝在他还未成为这个耀眼的京中才子之前,在他被府中丫鬟和小厮欺负时。是李元宝替自己赶跑了那些剋扣他饮食还作践他的那些人,待他去自己的秘密基地,把自己攒了好多的糖果和甜糕给他吃。 所以他永远不会背叛元宝,永远都不会与他争抢,若是没有他。父亲又怎会在一家人围着病弱的元宝转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个不打眼的庶子。 吴毅依旧冷着脸道:「侯爷的事,奴才不便多说,只是大公子现如今不便进去。」 又看他不甚利索的腿脚,劝解道:「公子还是早日回去吧,您的伤还未好全,早早回去才是最要紧的。」 一旁的翠兰闻言立刻附和道:「对啊大公子,奴婢送您回去吧,您前些日子坠马腿还未好全,若是落下病根可怎么是好。」 李明松这才分了半分眼神给她,只见这丫头有些眼熟,便问道:「我可曾见过你,你是元宝身边的丫头?」 翠兰哑然,公子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被二公子从他身边抢走的那个丫头吗,不......不会的。公子定是怕二公子所以才如此说的,虽说她只服侍了公子几日,可那样的事也是少有发生的,若不是大公子对自己青眼有加,二公子又怎么会将自己抢走。 定然是这样的,翠兰越想越发的肯定,心中对李元宝更加厌恶了几分。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口肉来吞进去,以解她的气。 「公子忘记了,奴才还服侍过公子几日,只是被二公子要了去。」 她摆出一个自以为完美的笑容,殊不知就是这样颇有心计的模样唤醒了李明松的记忆。他这才想起来,啊......原来是那个不规矩的丫头,当时他正打算盘问盘问,然后交给管家将她派到其他地方做事,却不曾想被元宝要了去。 这丫头一进书房便妖妖乔乔,不成个体统,若是被元宝要了去移了心性可如何是好。于是他难得与元宝争执了一番,最后被他一句,『你只是个庶子,有什么资格关我的事』为告终。 作者有话说: 河南真的一下子就降温了,我快冻成狗了,昨晚做粉蒸肉被冻的瑟瑟发抖。 第七十八章 李明松听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语气淡淡地道:「是吗。」 心里则是想道,绝对不能让这人在元宝面前多待,还是尽快回了父亲将她赶往别出去才好。翠兰见自己引起了大公子的注意, 便越发的掩盖不住兴奋之色, 上前两步来想要搀扶着他。 第142页 「公子,奴才送您回林云阁吧, 您这腿刚好一些,可莫要再累到了。」 李明松挡住她的手臂, 向后退了几步, 连半分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语气仍是不咸不淡, 「不必,我担心元宝, 自是要等亲眼见到他才能放心离开。」 见他态度坚决吴毅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在此处等着,而一旁的翠兰则是不知从哪里搬了个椅子过来。劝他坐下来歇着,李明松哪里愿再多理她,只是自己腿上的伤着实让他不好受,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毅勇侯及其夫人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见李明松在此处侯爷夫人冷哼一声,但想到自己儿子惹了祸到底也没说什么。 倒是毅勇侯多问了几句,「你的腿还没好全, 怎的这会儿下了床,快回去, 若是留下病根你将来的前程可怎么是好。」 李明松见毅勇侯出来, 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又问父母亲安, 这才说到正事,「儿子听说元宝发病,便想着来看看,不知元宝现在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这话刚落地侯爷夫人便阴阳怪气地道:「要是你少关心几句,我儿想必能好得更快一些。」 毅勇侯头疼地看了她一眼,到底也没说什么,方才已经因为李明松和她吵了许久。这刚消停一会儿,他可不想再和她吵起来。 于是大手一挥,说道:「好了,你作为侯府大娘子与孩子说话要客气些,明松腿还伤着。你也不会关心两句,孩子不顾自己的伤来看元宝,正是兄友弟恭的做派,若是元宝能像松儿一般懂事,我也少操些心。」 侯爷夫人一甩衣袖,撂下一句,「我家元宝才不会学这等虚情假意的做派。」便转身就走,半点插话的机会都没给二人留下。 见她终于走了,毅勇侯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地道:「好孩子,为父知道你的为人,你母亲的话莫要放在心上。元宝这边暂且不方便你进去看,等他过几日身子好点再见吧。」 一听这话,李明松的心便悬了起来,心中猜测不断。莫非是元宝的病可有什么大碍,若是换作平常父亲不会拒绝他进去探视的,定是病得不轻的缘故。 心里越想越发地肯定自己的猜测,于是打定主意等众人走后,自己再悄悄地进去瞧。 当着众人的面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待几人走了以后,他这才转身又回到李元宝的院子里,见吴毅不在,便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轻声道:「元宝?元宝,我能进来吗?」 屋子里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敲了一会儿见没有反应。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赶忙进去看,只见李元宝躺在床上正睡着,对外界的事丝毫不曾察觉。 由于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李元宝终于能够睡一个安稳觉了,自毅勇侯他们离开后便沉沉睡去。如今正是在深度睡眠中,竟是对他这么长时间的敲门声都未曾听见。 李明松走到他床前,见被子掉了一地,便拖着一条伤腿走到床榻边。将被子捡了起来,为他重新盖好。见他无事,李明松这才松了口气,却见屋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心里不禁有些犯疑,想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若是元宝要水喝可怎么是好,于是他竟也不肯离去。慢慢扶着床榻坐在一边,心想要是他醒来有什么需要自己也好照顾一下,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病人。 趁着这时他打量了一番李元宝的卧房,这是他少有踏足的地方,即便是在其他地方两人也是少有碰面的。不是李元宝躲着他,便是侯爷夫人刻意与他为难不让他到元宝跟前去。 这更让他珍惜小时候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那时候元宝还会叫他哥哥,让自己给他讲故事听。只是自从十四岁后,两人便再也没有像以往那般要好。 李明松不免嘆了口气,心中有些惋惜,突然他注意到床幔便挂着一个玉环。上面繫着红绳吊在床幔边,在绿色的床幔上倒是不怎么显眼。他瞧着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这是十四岁那年上元节灯会时他为李元宝赢来的那个玉环。 当时送给他时,李元宝还开心了好一阵,只是没过多久便当着他的面摔了玉。当着一众人的面与他为难,那时他也有了气性,不愿理他后来便觉着自己作为兄长实在不该如此。 于是便想找机会与他和解,只是没想到,自此以后李元宝便再也不愿多理他了。想到这里,李明松不免陷入回忆,伸手将那玉环取了下来,在手里把玩着。 突然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视线,低头一看,只见李元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见他拿着自己的东西,一双小眼睛闪着怒火,质问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李明松赶紧从床榻上起来,右腿上的伤处隐隐作痛,差点没站稳,「元宝,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李元宝冷哼一声,「怕不是想看我死了没有吧,哼!别想了,即便是我死了,你也别想继承这毅勇侯府。」 见他这么说李明松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嘴里讷讷,「你怎会这么想我,我从未想过与你争这些的。」 李元宝顿时大怒,「是呀,你不用争,父亲也会将所有捧在你面前,我可比不了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是毅勇侯府将来的希望,更没有京城才子的盛名为父亲长脸。」 第143页 「元宝——」李明松有些震惊,他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使得李元宝厌恶他至此。 「别叫我!」李元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手指着门口道:「出去!出去!!!」 李明松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眼睛猛地扎了几下,勉强使自己镇定住。他缓缓往后退,道:「你别生气,我出去便是。」 「走啊——」 门口翠兰手里捧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只盛满褐色汤药的玉碗,远远地瞧见这幅情景心里不免迸发出一腔怒火。心里想到,什么玩意儿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侯府嫡子又如何,论才学品貌哪里能比得上大公子,要不是他投了个好胎...... 目光撇过玉碗里的汤药,目光中闪过一丝阴毒,哼!李元宝你可别怪我。是你自己作孽阻了我的路,还这般对大公子,若是你死了大公子便能继承侯府,所以你可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抬腿一脚踏进房门,正巧和要出来的大公子撞上,她赶忙稳住托盘。不紧不慢地向他行礼,李明松见是她,眉头不免皱了一下。又见她手里的药碗到底没说什么,只吩咐道:「元宝醒了,把药送过去吧,莫要等冷了再喝影响了药效。」 翠兰点点头,面色微红,「是。」 李元宝躺在床榻上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悦,扬声道:「翠兰!过来,你是我房里的人,不要和乱七八糟的人说话。」 翠兰强压住心里的不爽,心里想道,谁是你的人,等你死了我便能回到大公子身边去了。于是抬起头略微为难地看了看李明松,只见他嘆了口气,说道:「去吧。」 她这才端着药朝着里间走了进去,亲眼见着李元宝喝了药,便又服侍着他睡去。 傍晚,林夕在院子里张罗着把章见月的东西搬到他房里,小小的院子人来人往。守着厂公大人院子的小太监见是林夕,竟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笑话,自从跟着大人闯了京兆府尹之后,谁人还不知自己眼前这位是大人心尖尖上的人物。自然是事事以她开心为先的,那些个东厂机密算个什么,想来大人也不会瞒着她。 于是林夕十分顺利地搬空了章见月的院子,整理了一下午才堪堪收拾好。到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月上高空之时,章见月才回到府里。刚一踏足便发现门口点了许多灯笼,门口凉亭处林夕用手支着头眼巴巴地等着他回来。 见他走了进来,立刻喜笑颜开从石凳上起来,朝他飞奔过来闯入他的怀中。章见月忙张开手接着她,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面色微微泛红扫视了一圈后,见众太监纷纷低下了头这才又看向林夕。 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道:「好了,这么多人瞧着,你一个女孩子家。」 林夕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瞟了他一眼,「你要是敢说不知羞耻,我扭头便走。」 章见月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哪里敢说这话,一阵冷风吹过林夕忍不住在他怀里瑟缩几下。他急忙将披风取了下来,披在她身上,说道:「好好好,我不说,快进去吧。天怪冷的,莫要再冻坏了你。」 林夕这才又喜笑颜开,一张小脸白皙莹润,「你猜我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他配合地做出猜测的神情,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回道:「看医书?还是给杏儿针灸?」 林夕摇了摇头,撇了撇嘴,「不对,你在猜。」 「那便是抓着府里的人把脉看病了不成?」 她沉下了脸有些郁闷,双手抓着他的衣袖,「不对不对,你不会真的忘了吧,我们白日里明明说好的,谁要是反悔谁就是小狗。」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准备番外的故事,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第七十九章 白日里的话?章见月想了想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她要与她同住, 因为这件事他一整天都十分紧张。平时做熟了的事竟也出了差错,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因为林夕的几句话又开始波动起来。 章见月用空出来的手握拳挡在唇边,轻咳几声道:「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她这才又扬起笑脸来, 拉着他往屋里走, 「快点进去吧,怎么今日回来得这么晚, 我都等饿了。」 章见月愣了一下,看向杏儿, 得到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后又看向她, 「下次我回来晚了你自己吃便是, 不用等我,莫要饿着你自己。」 她撇了撇嘴, 心想每天只有在晚饭时两个人才能坐下来吃顿饭,要是连晚饭都没有了那还有什么意思。每天匆匆见上一面又匆匆分别,她等在这府里都快成望夫石了。 「一日三餐我们只能共进晚餐,这时间已经很短了,我不想连这个都失去,以前你可是都要看着我吃饭喝药的。」 章见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心想自己这段确实有些忙, 但也没办法事情到了收尾的时候了。正是关键时刻,这么多年的等待,他一刻都不敢放松。 被她拉着进了屋子后, 章见月才发现那衣架子上挂着他的衣服,自己平时用的东西也都被搬了过来。小小的卧房被占得满满当当的, 他一时愣在了门口, 看着屋内昏黄的烛火。 喉中一哽, 一股温暖的气息朝他扑面而来, 将他整个包裹在内。屋子里林夕站在中央,见他在门口没有进来,朝他笑了笑招了招手,「怎地愣在那里,还不快进来。」 第144页 章见月这才回过神来,嘴里喃喃道:「就来,就来了。」 他一脚踏进去,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那个有人爱他的那个忠义侯府。此刻腿脚都显得十分沉重,屋内满是林夕身上不知名的花香,甜甜软软的轻而易举便褪去了他一身的戾气。 而他甘之如饴为她卸掉一身的荆棘,他摘掉了腰侧的长刀和头顶的圆帽,交给一旁的三七。迳自走到林夕身边,隔间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林夕正调整着盘子的位置。 却冷不丁地被他抓住了手,回过身来只见章见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似是十分珍惜地捧着她的手道:「这些事让他们去做就好了,你何必亲自动手。」 林夕有些无奈,她每天在府里都要无聊死了,要是再不做些事真的要成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物了。要是......回到现代不适应了可怎么好,想到这心中郁郁,这两日她刻意让自己忽略这件事。 但是每当她想起来,便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或许她不该把章见月对于那个故事的回答当真,可是她不可否认,自己无法抵挡如今两情相悦的相守。 谁能面对自己所爱之人的恳求时无动于衷呢,她不能所以选择了最冒险的一条路。不过既然已经做了这个选择,她便不能退缩,喜欢便是喜欢,爱便是爱。 哪怕只有短暂几月,也足够让她抵挡接下来数十年的相思之苦,奈何桥边三生池畔他总会等着她的不是吗? 见她神情有些不好,章见月有些愧疚,握着她的手贴近自己的心口道:「都是我不好,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便回来陪你,到时候天高海阔任由你想去哪里,我便带你去哪里。」 今后啊......想来是没机会了,林夕眼神一暗,又快速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情绪。扬起一个笑脸来,「你说的,我都记着呢,若是厂公大人到时候耍赖不对年诺言,我可是要宣扬出去的。」 章见月闻言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眼底含笑,「好,此诺比践。」 「来,饿了这么久,吃一块你喜欢的粉蒸肉。」 他将筷子伸向她的盘子处,却见林夕并没有要拿筷子的意思,反而睁着一双杏眼嘴唇微张。他笑了笑摇摇头,将那块粉蒸肉餵进她嘴巴里,看她脸颊鼓起来,咀嚼的样子尤为可爱。 林夕嚼了几口吞咽进去,愣了一下,糟了她还真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物了。不行不行,她得自己吃才行,于是拿起筷子自己夹了许多,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章见月见她如此以为她是饿极了,拿起桌子上的帕子,为她擦了擦唇角,「慢点吃,别噎着。」 轻柔的帕子划过她的唇角,林夕忍不住红了红脸,夹起一块来递到他唇边,「你也吃。」 见他吃了后,林夕点点头道:「很好,以后都要这么吃,我听三七说你经常忙起来都忘记吃饭的。以后......不管我在不在,你都要像今天一样,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章见月心头一跳,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像是她要离自己远去的一样。明明自己很清楚,只要他想林夕绝对离不开他半步,但此刻他却没来由地赶到一阵恐慌。 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失去她了,不可以......不可以!!! 他猛地抓住林夕的手,见她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解释道:「我有些冷,你帮我暖暖手吧。」 林夕含笑点点头,很容易便被忽悠了过去,她是知道章见月的。一个在夏天也如人形空调一般的体温,原本她就替他范犯愁,这夏天倒是还好,只是到了冬天该如何。 还没来得及开药方给他调理一番,便被他拉着当作取暖器,感受到他握着自己的实感。林夕笑了笑,心想道当人形取暖器也行,她也不吃亏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平时一些比较亲密的举动可都是她主动的,每次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表情,林夕都觉得自己是在抢占良家妇女。 啧~这个形容可对她有些不太友好,林夕扬起脸来,笑着问他,「我的手暖吗?」 他亦是含笑回道:「暖。」 林夕一脸正色,咳嗽几声,「咳咳!既然如此,不能白让你占了便宜。那我就罚你......」 视线从他身上划过,停在他没有防备的目光下,开口便是一句十分『狂妄之语』「罚你今晚给我暖床好了!」 用完饭后两人歪在榻上说话,林夕正捏着他一缕头发完,门外三七走进来说道:「大人,洗浴之物已经备好,请大人沐浴。」 林夕朝着外间看了看并没有瞧见浴桶,于是便问道:「为何没瞧见浴桶?」 三七有些为难地道:「东西备在隔壁房间了,若是夫人要求,奴才这便让人将东西搬过来。」 林夕一听心中一喜,想道好小子知情知趣,于是大手一挥,「那便送进来吧,这天渐凉要是洗完再出屋子难免受风着凉的,到时候还得喝药实在得不偿失。」 三七立刻回道:「是。」 章见月甚至都没来得及拦一下,便见他已经转身出去办了,心微微一沉。与她同在一室沐浴啊,若是被她瞧见......那可怎么是好。越想表情越发地凝固了起来,连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林夕打了个寒颤,见他如此心里也料到是什么,于是便扯了扯他的衣袖,贴过去说道:「待会儿你在外间,我在里间便是,你放心。」 第145页 说罢露出一个无比真挚的表情,表明自己绝对不去偷看,做那等梁上君子之事。章见月听她这么说,心里好受了许多,只是又泛酸想道若是自己身体并未残缺,是否也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说不定还能生几个孩子。 在他出神之际,从屋外进来了几个小太监,将浴桶搬了进来。洗浴的东西摆好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林夕听见关门的声音,便推着他说道:「快去洗,洗完早点回来给我暖床。」 章见月点了点头,从榻上下来走了几步后,又不放心地回头,「待会儿别过去,等我洗完回来陪你。」 林夕乖乖地点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去看行了吧。你再说下去勾起我的好奇来,待会儿可真就去看了。」 章见月忙转身离去,她暗暗笑道,那可是一定要去的。她今晚便要请教一下,什么叫做『露滴牡丹开』、又是什么『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章见月来到外间将外袍褪去,慢慢坐进了浴桶,热水的雾气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心中思绪越拉越长,想到上次林夕误打误撞闯进他沐浴时的情景,当时他全然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满是怕被她发现什么的惊慌失措,甚至对自己残缺身子的厌恶和无力,只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这般相处下去,总有一天她会看到的,到时她会不会讨厌他离开他呢。 里间的林夕听到水声便知他已经进去浴桶了,唇角勾出一抹笑容,抬脚慢慢地走过去。 外间和里间中间的有道门,上面挂着青色的幔帐,林夕轻手轻脚地掀开幔帐。只见屏风后一个人从浴桶中露出的头来,章见月背对着她,对她的举动毫无察觉。 慢慢地林夕离他越来越近,不免更加放轻了脚步,终于快要到他身后之时。林夕突然朝着他扑了过去,将手臂环在他脖颈上,下巴抵在他头顶轻笑了一声。 而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下之人浑身一震,像是一只惊弓之鸟,竟全身僵直不敢回过头来看她。林夕怕把他吓坏了,于是轻轻地说道:「我发誓,我没有要拿你取乐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要结为夫妻。 我自是不会在意那些事的,你的一切我都很喜欢,所以你不必在意的。」 作者有话说: 夕儿: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月奴:万分荣幸! 第八十章 【滴——任务失败百分之五十, 随机惩罚即将开始,请宿主尽快阻止章见月复仇。】 许久没出现的系统此时突然蹦了出来,林夕却丝毫没有空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应对它, 而是慢慢收紧了自己的双臂。她感受到章见月的身体在战慄着, 于是语气越发的轻柔了,「我发誓, 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即便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也让我们相爱吧, 不问未来, 不问结果。所以不要怕...... 而后章见月许久没有动静, 正当林夕要再进一步之时,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而后整个身体腾飞出去, 不受控地坠入那浴桶内。只听得一声水溅的声音,她整个人便浸湿在那温水中。 当水没过她头顶之时,那只手又瞬间将她提了出来,一头墨发尽散开来披在身后。头上的发钗也不知掉落在了何处,林夕抹了一把脸,一张鹅蛋小脸越发的楚楚可人。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一双杏眼里满是无辜, 分明是一张兔子长相却偏偏做这些撩拨他的狐狸做派。章见月盯着她的红唇,只见她朱唇紧抿之处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平添了几分妩媚。 顿时心头一跳, 喉咙一紧心里想道,等哪日他用一些宫里伺候人的私密手段。定要将她吞进腹中, 让她知道知道再也不敢如此大胆地撩拨自己才是。 他盯着林夕看了半晌, 忽而出声道:「你的唇上有颗小痣。」 林夕一愣, 心里那般心思也消散了一些, 欲低头用水面照一照看看到底有没有。却见他伸出一只手来,钳住她的下巴,使她不能挪动分毫,低头覆唇吻了上来。 像是挤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一般,他吻得缠绵又激励,几乎是在以掠夺的方式在吻她。林夕觉得自己的下巴麻了一半,连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 她整个趴在章见月怀里,脚下是悬空着的,被他托着浮在浴桶里。仿佛被放飞在空中的风筝一般,章见月牵着她的那条线,张弛有度有松有紧。 『啵——』 只听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响声,章见月这才松开她的唇,目光毫不掩饰眼底的深情,看着她仿佛如一条得了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喘气。 他的手松了一些,林夕感觉自己在往下坠,脚尖在浴桶里试探了几下。终于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她轻轻碰了几下,感觉像是他的脚。倒也没有继续深思,为了平稳住身体,连忙环住了他的脖颈。 却见方才还松开手的他,却突然捂住她的眼睛,而后又是一阵水声。他走出了浴桶,转身将她拦腰抱起来,脚毫无障碍地踩在地毯上,一步步朝着里间走去。 到了床榻边才将她放在地上,拿起上面的巾布一点点给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水珠。那目光专注又深情,手里的动作如春雨微风般掠过她的脸。 林夕眼睛一烫连忙低下头去,却又被他及时拦住,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薄唇轻启,「不要看我。」太丑了。 第146页 她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于是小声道:「我不在意的。」 章见月挣扎了半晌,羽睫轻颤几下,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抉择一般,「等我,等我一段时间。」 到时候我会坦然面对你,将自己所有的不堪和残缺,都一览无余地向你展露。所以,等等我好吗? 林夕知道她此时不应该逼得太紧,免得过犹不及,于是乖巧地点点头道:「我等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等你的。」 他似是有些难过,多年来伪装穿在他身上的外壳,终于被她轻而易举地拨开。露出了原本那个真实的他,一双桃花眼水光淋淋,眼尾微红,他俯下身来。 还未能更进一步,林夕便踮起脚尖配合着他吻了上去,朱唇吻上他的薄唇。轻轻含着吸吮着,舌尖勾勒着他的唇形,那般珍惜轻柔,如一片羽毛划过蹭的他痒痒的,直痒到他心里。 章见月一时明白了,他以往在面对林夕时,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抵抗,分明就是个笑话。早在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切便早已註定了。他林夕解了天下第一奇毒,却又被她种下了以爱之名的毒。 不痛不痒却能致命,可他甘之如饴,如饮蜜糖。【如果你是我的毒,那便永远都不要把我医好,我把这颗无人问津的心交给你了,任君处置。】 手指翻动几下,林夕只感觉自己身上衣带渐松,于是更贴近了章见月的怀中。他抬手伸往床边幔帐的方向,一边将她往床榻上逼近,目光中似是吧包含深意。 章见月贴近她耳边喃喃道:「夕儿,说你是我的。」 她冷不丁地倒在床榻上,双手撑在身后,听到他的话尾指轻轻颤动几下,回道:「我是你的。」 他弯下腰鼻尖蹭在她面颊上,耳鬓厮磨,似乎得到了极大地满足,「我也是你的,月奴是你的,是夕儿的。」 一夜被翻红浪,如搁浅的鱼儿得了水,在池塘里自在的畅游着。章见月瞧着她的样子,只恨自己没有习得一些什么手段。 如从也能更体贴她一些,不至于让她方才受这么写『苦』,只是......今日一举若是日后事败。她恐怕难以嫁给旁人了,章见月看着已经熟睡的林夕心中思绪万千,【若真有那一日,我该如何护你呢?】 林夕闭着眼早已梦会周公去了,纤长的睫毛下还带着些泪痕,可见方才哭得厉害。 他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人,直到眼睛发酸发涩,却依然捨不得闭上。忽然想起来小时候阿娘抱着他,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告诉他人都是会死的。 人死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时候他总是怕,怕阿娘和阿爹会比他先死。后来阿娘告诉他,等他长大便不会怕了,他问问什么。阿娘告诉他,若将来有了喜欢的人,便不会畏惧死亡。 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心中便会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无所畏惧所向睥睨。 他闭上了眼,心里想道,【阿娘,月奴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月奴还是怕死。怕自己护不住她,怕她因我而死。】 天将亮时,章见月才又睁开眼,见林夕不知何时从床的另一边跑到他的怀里。整个人如一只幼兽般缩在他怀中,双手攥着他的寝衣,睡得不省人事。 章见月好半天才将衣领从她手中取出,见她没有醒来的意思,便替她掖了掖被角自己换了衣服走出门外。杏儿正端着脸盆走进来,他刚准备跨出门外,又停了下来。 小声交代了几句,「昨夜夫人没睡好,莫要叫醒她,等她自己醒来便是。」 而后便疾步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杏儿,她歪了歪头心里想道,没睡好?可是昨日她瞧着屋里早就熄了灯啊,怎么会没睡好呢。杏儿不解其意眉头紧锁地进了屋子。 只见屋子里地上还扔着林夕昨晚脱下来的衣服,一股欢好过的味道尤为明显,杏儿皱着眉闻了闻。心想自己昨日点的是沉水香,这味道...... 她这才明白过来,想到方才自己无知无觉的样子,顿时面颊一红将水盆放在了架子上迅速离开了屋子。 这一大早的信息量着实有点大,不行她得找几个小太监消化消化,那个厂公大人的恋爱笔记可以继续更新了。到时候她和那小太监合作,定能赚上不少银子。 林夕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后了,撑着全身酸痛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意识仍旧有些不清晰,只听到外边有鸟雀在叫,阳光透过窗纸招了进来,整个屋子都仿如误入了铜镜一般。 她撑着头想要下床找杯茶来喝,刚一伸手却见自己身上空无一物,朝着身上一抹只触摸到自己柔软的皮肤。她低头往自己身上看过去,只见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红痕和青紫,各种欢好的痕迹残留在她身上。 顿时脸颊如被蒸气熏过一般,满脸通红连忙下床去找衣服,只是刚走一步双腿一酸被地上的衣服绊倒在地。 她顿时有些气恼,昨夜她明明已经那般恳求,他竟仍是不肯放过自己。今晚回来定要好好说他才是,这念头刚冒出来,却又被她瞬间打消,心里想道不行,若是因此他再也不肯碰她了可怎么是好。 刚有进展可不能因小失大,伸手将头发归拢到身后,嘴里念叨,『罢了罢了,这也是她自己找的,怪不得他。』 好不容易从架子上取了自己要穿的衣服,换好后勉强振作起来,将窗户推开想要透透气。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似是机器突然被切断了线一般,她整个人扑倒在炕上。 第147页 眼前瞬间全黑了起来,双手用尽全力去抓着周围的东西,想要稳住自己。却终究是徒劳,只听到一些盘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突然的她又听见了系统的机械音,【任务失败百分之五十的惩罚正式开始,宿主将体验身体崩坏的感觉,直到宿主开始进行任务为止。】 林夕恍恍惚惚地问道:「是只是体验这样的感觉,还是身体真的在崩坏?」 系统回道:【若是宿主能够完成任务,到任务完成后这种感觉便会消失。但若是宿主任务失败,宿主的身体将会直接崩坏。】 林夕强撑着让自己清醒,手指掐进肉里,「若是任务失败我会回到现代吗?」 不知为何,若是换成以往系统便会用诸多说辞来回她,但这次系统什么都没有回答。她还想问什么,却被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带走了意识,只听『砰』的一声,便见她倒在炕上整个人便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忙了一天累到崩,憋不出小剧场了。 第八十一章 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崩坏, 丧失掉所有生机是一件难以言喻的事。即便是在昏厥当中,她却依然能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在渐渐地失控。 耳边静悄悄的,除了窗外的鸟叫声便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林夕才终于又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倒在炕上喜忧参半, 心想幸好自己倒在了炕上,若是方才直接摔倒在地难保不会伤到其他地方。 检查了一番发现自己并无大碍后, 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对自己身上这病也越发的着急了起来,不管怎么样, 她必须在这两个月里把自己的病给治好,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自己查看了自己兑换了两个疗程的药, 算了算还有一百个成就点才能兑换剩下的最后一个疗程。只是她如今不能随意出府,就连药房暂时也去不了, 出了那种事想来药房也暂时不会有病人去看病了。 她心里犯愁,这特殊任务最后结果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现在唯一确定的是。就算没有系统的惩罚如果自己在这两个月没有医好自己的话,也是没办法回到现代去的。 所以首要任务便是将这病医好,瞬间问题又绕了回来,她心里烦躁想着有没有能够不用治病救人也能获得药物的方法。突然她想起来那日给李元宝看病时, 她比较着两个药效差不多的药物决定用哪一个来入药。 若是寻常药物有可以替换的, 那她这病所需要的药物应该也有才对,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种药房才可医治此病。看来她还是被自己设限了,竟然忘记了学会变通。 于是连忙用剩余的五十个成就点兑换了药物, 决定从今日便开始给自己治疗。只是她不曾想到她这个病已经不是简单用药便可以治疗的了,系统躲在角落里周身电磁波在不停地波动。 它有些诧异林夕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好办法, 只是它既然能给她兑换药物, 也能控制她身体对药物吸收。如此一来即便她喝的不是替换的药物, 是药效最好的那个, 也是于事无补。 它是不会让林夕成功的,这几日他频繁接到其他系统任务成功的通知,有的系统短短几月便升级成为正式系统。且进入了更高一等的世界,从而可以获得更多的经验。 眼看着自己的同期已经远远地超越了自己,一骑绝尘,而它却因为宿主的不配合迟迟完不成任务。于是更是恼怒,看来它的再加一把猛火才是。 于是在林夕将兑换好的药物取出来让杏儿去熬药时,它悄悄地将药物的能量全部吸收干净,只留下没半点用的外壳。 药熬好后,杏儿将药端了过来,她闻了闻味道忽的颦起了眉毛。心里只觉得哪里不对,将碗递到唇边尝了尝,里面的药材没有错,确实是她交给杏儿的药。 只是却又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如今林夕的身体正在以流沙的速度不断地流逝,五感也逐渐衰退,竟然就这么让她给忽略过去了。 喝了药竟然又开始犯困起来,林夕将杏儿支开后,自己歪在榻上小憩着。只是没睡多久,屋外又听得一声吵闹,整个人意识还没清醒过来,头正疼得厉害。 于是从榻上起来走到门外,见杏儿在吵着什么,便一脸难看地问道:「吵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杏儿听见她的声音微微转过身来,这才露出来她身后的那人,只见有些眼熟。像是毅勇侯家的小厮,叫什么四九的。 只是他如今又怎么会在这里,还跪在地上一脸哭丧着脸,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林夕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好,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你家公子有什么事?」 他连忙磕头道:「我家公子方才突然昏睡不醒,侯爷有要务在身,并不在家。夫人连忙派小的来请林姑娘......不,厂公夫人前去看看。」 眼瞧着他邦邦几声,磕得头都破了,想来着实是要紧的。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回身知会一下杏儿,替自己准备药箱,派人通知一下章见月便坐上马车前往毅勇侯府去了。 侯府李元宝院子里,毅勇侯夫人如昨天一般满脸愁容地坐在床榻边,手里握着李元宝的手,目光凄凄。 几乎是林夕一进门便立刻迎了上来,像是见到了什么救星一般,双手紧握着她的手,攥得她升腾,「林姑娘,啊不......厂公夫人,还请你救救我儿子。从方才开始便突然昏厥不醒,任谁叫他都没有反应,我就这一个孩子,没了他我可怎么活。」 第148页 林夕安抚了她几句,便急忙到床榻边去了,只见李元宝嘴唇发乌紫色。呼吸微弱似是有中毒之症,于是急忙搭上脉开始诊脉,只见脉象无比的紊乱,忽而急促忽而停止。 她急忙又问了底下的人,「今日他可曾有吃什么东西,碰过什么?」 侯爷夫人连忙催促底下的人,面色焦急道:「还不快说,把公子今日的所作之事交代清楚,若有遗漏小心你们的脑袋。」 四九连忙回道:「回厂公夫人,公子今日用了早饭后,喝了昨日姑娘给开的药。而后又看了会儿书,此后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了。」 「早饭可还有剩余?」 四九不知她为何要这么问,于是便回道:「早饭公子没用多少,剩下的都被处理掉了,侯府从来不留残羹冷炙。」 林夕有些无奈了,她确实忽略了这点,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想来定是山珍海味吃上几口便罢了。哪里会留下残羹冷炙呢,想必就连下人的膳食也不曾有剩余吧。 于是顿时有些头疼,只是她没有时间再继续耽搁下去了,连忙抽出银针来。快速地朝着他身上几个大穴扎上去,阻止毒素扩散,以免毒入心室,到时候解毒可就难了。 针扎下去后,只见李元宝明显呼吸平稳了不少,但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林夕回头又问了问今日熬药之后的药渣在哪,还有喝药用的碗在何处,四九急忙去替她找了过来。 这熬药的事都是他在盯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可真就罪责难逃了。于是生怕自己腿脚慢一点便沾上了什么嫌疑似的,一出门便不顾什么府里的规矩,朝着府里的药房飞奔过去。 只是刚一出门便又碰到了李明松,他瘸着一条腿并没有带什么小厮和丫鬟,自己只身前来。差点被四九撞倒在地,幸而他自身反应快,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而后沉下脸来,说道:「这么慌慌张张的要到哪里去,元宝还病着就没人管你们了不成?这般心浮气躁要如何在他身边服侍。想来定是元宝平日里对你们百求必应,太过顺着你们了,竟使得你们这般情况没规矩。」 四九连忙跪下道:「大公子,并非小的没规矩,只是二公子中了毒如今厂公夫人前来让小的去取熬药的药渣。小的哪敢慢了脚步,这才冲撞了大公子,等会儿自会去找管家领罚,还请大公子先莫要和小的计较,快快让奴才去取来那药渣才是。」 李明松一听李元宝病倒了,哪里还敢再多和他纠缠,连忙催促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去。」 见他走了之后,自己只身走进了李元宝的卧房,只见屋子里侯爷夫人正扶着额头坐在炕上。似是头风发作,屋子里十分安静,没有一人敢出声扰了这份清净。 他刚一踏进去,翠兰便瞧见了他,出声道:「大公子来了。」 此话倒是成了侯爷夫人发怒大导火索,她松开撑着额头的那只手,一手拍在桌子上。目光里闪着森森寒意,冷哼一声,「我且不知我儿这屋子有什么好看的,竟让你多番前往,莫不是我儿的毒是你下的?你好歹毒的心肠。」 林夕嘴角一抽,心里想道这母子俩还真是如出一辙,随便就能将一个罪名安在别人身上。也不听解释的,只认为自己心中所想便是最正确的。 只是她以前听过李元宝提起这人,当时只是因为自己好心给了他一些药让他带回去给自己的长兄,便引来了他好大的意见。当时她便有些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引得他这么着了。 抬头只见一俊美文雅的贵公子立在光影里,那雪白的锦缎衣衫像是要混进光里一般。拳头微握安放在身前,目光里满是担忧,似是并不在意侯爷夫人的话,眼睛只是盯着床榻上的李元宝看。 见他不理会自己,侯爷夫人越发的气性大了起来,竟然看他哪里都不顺眼起来。怒道:「府里没有给你衣服穿吗,一副披麻戴孝的穿着来我儿房里,你究竟是何居心。莫要再做那等不切实际的妄想,即便我儿有什么意外,你也不会有继承侯府的机会。」 李明松似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连忙回道:「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眼看着元宝就要到娶亲生子的年纪了,怎么会就这么撒手离开了。 他还没有和他解开心结,还没再听他叫自己一声明松哥哥,上天不会这么残忍的。他已经没了娘,怎么连元宝都要离他而去了。 只是他这番话终究成了侯爷夫人心中的刺,竟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朝着他砸了过来。只听他闷哼一声,茶杯从头顶处击中并掉落在地,那如玉的俊脸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 翠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小声惊呼了一声,「血!大公子流血了!!!」 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二章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李明松身上, 有惊讶、可怜也有愤怒,而那愤怒正是来自于翠兰。她此刻几乎差点失去理智,几乎要冲上前去质问侯爷夫人, 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大公子, 明明大公子什么都没做,却总是被她视作掌中刺。 而李明松却并不在意, 他立在光影里似乎与那道光融为了一体,甚至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伸手朝着自己的额头摸了一把, 瞧见掌心的血痕, 眉头紧了一些, 抬眼又如平常一般看向侯爷夫人。 第149页 只见她仿佛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会做如此的举动,面色有些慌乱, 却仍旧强忍住镇定。见他看向自己,侯爷夫人的目光有些躲闪,她自知自己过分了一些,只是毕竟侯爷不再,她也不必担心会被这小子告状。 从小到大,不论她如何对李明松, 都不曾见他有在背后说过什么。她也曾想过要拿他当自己的孩子来疼, 毕竟是个没了生母的可怜孩子,且她自己也为人母,怎么捨得如此对待一个孩子。 只是每每侯爷夫人看见自己儿子发病的样子, 便越狠那个死去的侍妾——李明松的生母,越恨她便越牵连到李明松本人。心里更是不爽, 为何那个贱人的孩子这般健康, 这般样貌和才学。 而她的儿子因为那个贱人从小便离不开药, 时不时便发病几次断送了小命, 这么多年来她连个好觉都没睡过。只要闭上眼总会忍不住梦到元宝离开她的场景,这般久了以后,几乎每日都紧绷着神经,从未有一天是完全放松的。 李明松勉强挤出笑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像是毫不介意方才的事,「母亲,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导致元宝中毒之物,还请母亲千万保重身体,莫要动气,这接下来还要靠您主持大局。」 侯爷夫人虽蛮横倒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既然他递了台阶,她便顺着下来就是了。于是靠在炕上抚摸着衣袖上的暗纹,问道:「听你这么一说,你可有办法?」 李明松摇了摇头,他不是大夫,况且自己和元宝接触并不多。也就昨日匆匆见了一面,哪里能知道是何缘由。只是既然是中毒,那必定逃不出两个结果。 第一个便是林夕开的药方有误,第二个便是有人刻意下毒,为今之计还是尽早判断究竟是为何中的毒才是。于是他将此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了侯爷夫人,只见她听了目光瞥了一眼林夕,陷入了深思。 其实京城里发生的事她也多少听说了一些,有关于林夕之前医死人的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况且又是李元宝的大夫,她没道理不知道林夕的事情。 于是心里有些犹豫,这人毕竟是章见月的夫人,怕是不好质问。只是如今元宝这样,她也没了别的办法。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厂公夫人昨日开的药方可曾让府里的大夫瞧过?」 身旁的丫鬟回道:「几位大夫都瞧过,说是药方开的新奇,却并无不妥。」 翠兰心中一紧,手指藏在衣袖里不停地揪扯着,内心升腾出一丝恐惧来。那日她趁着二公子院子里没人,这才将药餵给了二公子,却不曾想被突然过来的大公子瞧见。 若是林夕的药方确定没问题,那首先被怀疑的便会是与煎药和送药之人有联繫的,这范围便一下子就缩小了。到时候她恐怕会难辞其咎了,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 她心想自己原先服侍过大公子,昨日一见以为他把自己忘了,却不曾想大公子竟还记得她。想来定是对她青眼有加,说不定怀疑到她身上时,大公子会为自己开脱。 只是她却万万没想到,李明松确实想到了这里,不仅想到了且怀疑的第一个人便是她。不知为何,那日李明松从李元宝屋子里走了后,心里便一直安定不下来。 他想起来那个丫头的模样,和被自己撞到时护着药的表情,总是有种要发生什么事的感觉。只是此刻没有证据,他不好说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屋外四九很快把药渣拿了过来,他赶到药房之时,那几个大夫还在通过药物的残渣在研究着林夕的药方。所幸他们因为开不了口去请教林夕这个黄毛丫头而私自留下了药渣。 若是换作往常,这药渣早就被清理了,哪里能有残留下来的。所以四九去的时候,不仅今日的药渣在,昨日的药渣也在,所以便一起带了回来。 将药渣用盘子装好,用托盘呈了上来,林夕一接过闻了闻药。又用银针试探,都并无异样,这可就让她犯了愁了。心道,这药也没有问题,怎会中毒呢。 只是李元宝中了毒,不排除是有人刻意下毒,是毒便要入口。这膳食方才底下的小丫头都说了通常公子吃不完便会赏给底下的人,若是从饭菜里下毒,那这会儿中毒的便不止李元宝一个人。 想来怎么着,这屋子里也得到了一大片,这么想来下毒之人定是对李元宝的生活作息极其了解。才能谋划出如此之事,能够避开所有人,且能成功让李元宝将毒药亲自喝下之人。 那必定是贴身服侍他的人,这样才能使他毫无防备,于是她便问道:「平日里你们家公子的药和茶水是谁服侍的?」 翠兰心头一紧,走出来回道:「是奴婢和几位贴身丫头,轮流服侍。」 「那用过的碗和杯子呢,拿过来我瞧瞧。」 既然是下了毒,这器物之上毕竟有残留和痕迹,毒毕竟是毒。况且又是在古代,不管怎么洗,这一两天是没办法完全消失的。况且这李元宝是侯府嫡子,想来在器物之上定是用的最好的,想来更是没办法随便让那下毒之人处理掉。 一旁的翠芳回道:「是。」 而后只身走到外间将李元宝平时吃药用的玉碗,和喝水用的琥珀杯子取了过来。几个碗和杯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托盘上,一同被她呈了上来,送到林夕面前。 她将杯子一个个地拿在手里,凑到鼻子跟前,细细的闻。心想但凡用过的,只要下毒便一定会有味道残留,或是会和茶和药物引起一些反应来。 第150页 于是一个接着一个地闻着,又拿水倒在杯子里,用银针试探。竟然真的让她找出了其中异样,只见她拿着一只白的透明的玉碗,眉头紧皱地盯着那碗底。 鼻息间明显比药物不同有一丝特别的清苦,她闻了许久,这才分辨出来似乎是柳叶桃的味道。 那柳叶桃有剧毒,只干燥的三克便能让人身亡,只是她问着像是其中汁水的味道。此毒服用之后便会头晕,心跳紊乱和胸闷腹泻。 于是她便问道:「这两日是谁当值,都有谁碰过这个玉碗?」 见她这么问,且语气这么确定,定是发现了什么关键性的问题。于是侯爷夫人立刻紧张地问道:「可是这碗有什么不妥?」 林夕定了定神,看着屋子里一众奴僕有些头痛,这么多人一个个地排查要到什么时候。见侯爷夫人问她,便直言道:「此碗中有柳叶桃的味道,柳叶桃中含有剧毒,只要一点点便能使人致命。想来那人定是在碗里放了此物,混在药里让贵公子闻不出味道来,这才误食了毒药。」 这话刚落地翠兰便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汗毛倒立,无不是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见大公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翠兰瞬间低下了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侯爷夫人一听这还得了,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她的命根子下毒,于是便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怒色道:「究竟是谁,竟敢给我儿下毒!」 目光掠过屋子里的一众奴僕,瞬间众人跪倒了一大片,纷纷噤声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来。 「说!都有谁碰过这个碗,遭雷噼得没良心的货,竟做出这等背主忘恩负义之事。往日里瞧着你们服侍的辛苦,竟不曾又薄待过你们,如今养成了你们这等狼子野心。」 侯爷夫人怒目圆睁,竟像是要吃人一般,「说!今日若是找不出真凶来,你们便都别想逃脱干系。若我儿有什么一丝半点的不痛快,你们也要跟着受足九分才是!!!」 底下跪着的人无不是瑟瑟发抖,往日侯爷夫人便是雷厉风行的,从来说一不二。今日既然放下这等话来,定是无法扭转心意的,为了不牵连到自己,众人开始各自举报起来。 首先便是翠兰,为了摘清自己,便直接说道:「是翠芳,今日是翠芳管公子吃药的事。茶水也是红梅秋菊侍奉的。」 翠芳一听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盯着翠兰看,心想往日里的姐妹情分竟如此不堪一击。只见侯爷夫人一个杯子朝着她砸了下来,又是当头一脚踹在她身上。 「下流东西,平时元宝待你不薄,你们几个在他房里从来不曾真正拿你们当过丫头。哪个不是比得上外面小门小户的千金小姐待着,竟这般不知足。毒死了我儿与你有和好处,说!是谁指使你的。」 翠芳被她踹了一脚,胸口一阵气息逆转竟喷出一口血来,双手撑着地抬起头来万分冤枉地看着她。只是侯爷夫人此刻可分辨不出来她是真无辜还是假装的,只以为她做出一副往常同元宝一起的狐媚手段。 心中更是生气,又是一巴掌甩了下来,指甲狠狠地划过翠芳的脸。刮下一片皮来,瞬间一张脸血肉模糊起来。众人纷纷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求情。 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三章 翠芳肿着脸看着侯爷夫人, 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不知该如何辩解。以往在李元宝房里,从来都是老实做事, 不曾有过半分歪心思。甚至于在其他丫头与李元宝打闹时, 她都不曾参与。 今日这无妄之灾,她着实是有冤说不出, 偏生在她所掌管的地方出了差错。如今便是有无数张嘴,她也说不清了, 大抵是认命了, 翠芳闭上眼任由侯爷夫人对她拳打脚踢。 只是突然耳边一清润的声音响起, 几乎算是一道救命的佛音,李明松突然出声道:「母亲慢着, 既然是要找出下毒之人,那便要仔细审问便是,莫要放过真凶。」 侯爷夫人停了动作,回头瞪着他,「你此话何意?」 李明松不紧不慢地道:「昨日我曾亲眼见过一个小丫头用这个玉碗盛药给元宝,想来若是在这玉碗里下毒, 那么也该查查她才对。」 侯爷夫人松开了翠芳的脖子, 一时愣住了,「什么,是谁!」 他指着翠兰道:「昨日我因担心元宝所以来看了一眼, 谁知正巧碰到这个小丫头前来送药。」 翠兰瞬间脸色惨白,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几下。任谁看都不像是清白的样子, 侯爷夫人上前便是一脚, 「好呀, 你竟敢在我面前满混过天,说究竟是你们谁下的毒,不然今日便别想着活着走出这个院门。」 林夕听了半天,忍不住出来说话,「既然已经有了头绪,那暂且将他们关押下去,如今给贵公子解毒才最是要紧。」 她迅速写下解毒的药方,将方子交给了底下的人,才继续道:「我方才已给他服过解毒丹,再配上这药,不出两日便能使你恢复。」 而后又向她辞行,这才又跟着杏儿回到了府里。而系统见计划失败,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他周身能量波动越发地暴躁起来。 回到府里林夕越发感觉精神不济起来,竟连午饭都没用,歪在榻上便昏昏沉沉地睡去。待到她再次醒来便是傍晚,屋子里一片昏黄,杏儿正在用火摺子点灯,见她醒来道:「姑娘好眠,竟连着睡了几个时辰,连午饭都不曾用,现下也该饿了吧。」 第151页 林夕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竟差点又倒回去。她强撑着用手撑着额头,装作有些头痛的模样不叫她看出异样来,片刻后稍有缓解,才继续道:「大人可回来了?」 屋子里因为灯火亮起来,瞬间看着暖和了不少,杏儿将火摺子收起来,不紧不慢道:「还未,不过底下的人传话过来,大人今日不会太晚回来,姑娘若是饿了,可以先吃。」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等他。」 半个时辰后,章见月这才风尘僕僕地归来,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子。将披风和外衣脱下,用帕子净了手之后,这才问道:「夫人呢?」 杏儿道:「夫人今日睡了一下午,方才醒来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听到她还在睡,章见月不免有些意外,心里不免懊恼不该昨日与她胡闹。只是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若说昨日太累睡得晚了,那也不该这会儿还在睡。 于是走到床榻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心里猜测着莫不是病了?手心贴着她的额头,温度并未有任何异常,这才松了口气。自从他知道林夕的病后,便一直小心地看护着,除去那次京兆府尹的意外,林夕已经很少生过病了。 手指抽离她额头的瞬间,林夕缓缓睁开了眼,只见她眼前一片朦胧。只瞧见一个黑影来,随着周围的光圈一点点缩小,最后慢慢显露出真身来。 她眨了眨眼,看见章见月只觉得还在梦中,于是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开口声音略微沙哑,「你今日不用进宫去吗?」 章见月闻声怔了怔,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我已经从宫里回来了,如今天已经黑透了,你可是睡迷糊了?」 她靠在他怀里,脑袋朝后蹭了蹭,眼睛懒洋洋地又闭了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方才醒来了一阵,本想等你回来,结果不知不觉又睡着了。想来是太无聊了,整日里什么都不用做,瞪着等着便犯困了。」 章见月愣了愣,低头摸了摸她的头,「再等等我,就快结束了。」 她打了个哈欠,而后从他怀里坐直起来,突然想起来一桩事,「之前我抄的那些医书,可否帮我多找人抄录几份传出去,也好让别的大夫能够用它救更多的人。」 章见月嘆了口气,说道:「我早知你是个闲不住的,自己的伤刚好,便又开始张罗这些事。」 她垂下了眸子,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锦被,她原本是想过段时间再把书叫出去的。只是系统这次突然的惩罚,让她越发地不安起来,总觉得这次的惩罚不会像上次那样,能够轻易地结束。 「你既然知道我闲不住,也该让我回药房去了,这整日整日地躺下去身体好了,人也要废了。」 章见月有些无奈,心想前些日子刚让她歇了这个心思,如今竟然又死灰复燃起来了。如此看来他也该更加快进度才是,况且今日永安王突然问起他关于他给陛下进献的丸药之事。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永安王知道了些什么一样,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糟了。如今陛下还未定下太子之位,若是此时那事被他知晓,恐怕他这么久谋划的事便要失败了。 只是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忽而又想起来今日底下的小太监来传的话,便问道:「今日可出了什么事?怎地又去了毅勇侯府。」 林夕笑着揉了揉额角,却奈何手上无力,「他家公子不知得罪了谁,竟有人给他下毒,不过好在我找出了下的什么毒,否则我也是难逃干系了。」 「可有找到下毒之人?」 林夕摇了摇头,她走的时候还不曾见到是谁下的毒,只是想来应该就在那两个丫头其中。 章见月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昨日京兆府尹的王大人在他面前那般言语,他还未当一回事。只当他气急败坏失去了理智才讲了那番话,谁知竟然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看来他可以在其中大做文章,即便不做手脚也要将此事告知毅勇侯才是,如今太子之位争夺越发激烈。若能让永安王那边开罪了毅勇侯府,于他而言也不算坏事。 心中决定好后,便立刻转移了话题,「既然你嫌待着无聊,我今日带你去个地方,你快些起来换衣服。」 林夕靠在他怀里正是昏昏欲睡之际,又听他如此说不免来了些精神,睁着一双杏眼眨巴着道:「去哪?」 他笑而不语,只将她推了起来,将她赶到了梳妆檯前。将上前给她梳妆的杏儿赶到一边,自己拿起梳子给她挽发。手里握着青丝,一点一点地通顺,而后给她疏了一个随云髻。 又从妆蔻里挑拣出一支步摇来,轻轻地插在发髻,对着镜子里的她说道:「如何?可还拿得出手?」 林夕碰了碰鬓发,笑着道:「你可别是在宫里有了别的小宫女,这才练得一手好功夫吧,也不知是哪个好福气的,竟然让厂公大人练得如此好手艺,结果便宜了我。」 章见月收拾妆蔻的手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无奈,他执起画眉的笔来,给她勾勒眉毛。似是『威胁』的语气,道:「你若是不想顶着一张乱七八糟的脸出门,我劝你还是别故意激我才是。若我这手一抖,画歪了可就别怪我了。」 林夕听了顿时也没了和他继续闹得心思了,顿时端坐在凳子上,乖乖地将脸抬起来对着他。湿漉漉的杏眼目光温柔缱绻,眼底满是章见月执笔为她画眉的投影。 第152页 章见月动作很快,因着以前伺候过一个嫔妃,替她画过眉的缘故。这才苦练一手的好手艺,三两下便画出了一个柳叶眉,为她本就温柔的面相上又平添了一丝妩媚。 正可谓是又纯又欲,那湿漉漉的眼睛只轻轻地望他一眼,便足以让他忘记所有的烦恼。 他放下笔,又拿胭脂出来给她画花钿,见她盯着自己出神,便笑着问道:「怎的这般瞧着我。」 林夕摇了摇头,面色不改,「这是你第一次为我画眉,我想多看看,好好记住你今天的样子。」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等事情结束后,我每日都替你画眉梳头,可好?」 她轻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满是苦涩。他不知道的是,她们没有以后了,不久之后自己便要离开了,到时候他又成了一个人,林夕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这般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只是章见月没有给她继续细想的时间,很快便画好了一朵白色的芙蓉,而后牵着她的手走向府外。 她不知自己要被他带往何处,只紧紧回握着他的手跟在他的身后,上了马车后又是一路摇晃。大概过了一段时间马车才终于停了下来,林夕推测这应该还在这京中繁华之地。 她不免有些好奇,便问道:「这究竟是何处?怎的如此神神秘秘?」 章见月笑而不语,拉着她的手下了马车,只见一座似是有些荒废了的府邸出现在她眼前。那牌匾上写着,忠义侯府四个大字,林夕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是,要把所有的事和她和盘托出吗?林夕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可能,这事若是传出去,首先第一个遭殃的便是章见月。而且若真是如此,他也不可能会带这么多人来才对。 作者有话说: 《和皇帝互换身份后我升职了》最这两天开始搞新书的大纲了,这本完结以后就可以开始存稿,书荒的宝们可以看看收藏一下。 新书的副cp是公主和和尚哦~ 他从小在寺庙里被方丈抚养长大,是註定要做和尚的,一次相遇惊鸿一面,从此再不能说什么四大皆空。 第八十四章 那朱红色的大门已经变得腐朽斑驳, 门外守着几个小太监,见他们下了马车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道:「见过督主,此处已着人收拾干净, 大人可同夫人进去从查看。」 章见月牵着她的手, 声音从鼻息间跑出来似的,「嗯。」 一步一步走上了那高楼台阶, 待走到那大门前,章见月伸手落在金色兽头门环上。手上微微使劲儿,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他从外往里打开, 迎面吹来一阵风。 顿时满园的重瓣木芙蓉花香气馥郁, 粉色的花瓣清新淡雅,被风席捲着随风飘落在青色石板上。前面正厅上灯火通明, 似是早有准备他们的到来。 章见月拉着她的手直奔后院去,到了一处听雨小筑前,他才终于停了下来。月光下她似乎看见什么东西在他眼底闪烁,周围被无边的孤寂包裹着,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大概猜到了这是谁的院子,早已亡故的忠毅候夫人的院落, 原文写过章见月与他母亲一样。独爱在下雨天坐在廊上听雨声, 所以不管他住在哪里,院子里总是会种一些芭蕉叶的。 他抓着林夕的手紧了紧,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抬脚走进院子里。只见院子里的廊下果然种着一片芭蕉叶,院子里并未有其他花草, 只除了芭蕉叶外一棵不知生长了多久的木芙蓉。 「这是我母亲的院落。」 他突然开口说道, 那话语里裹挟着二十年来的思念和孤独, 在漫长岁月里走了几圈最后回到他疲累的身体里。林夕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双手包裹着他的手,给他提供温暖。 「我母亲年轻时是京城里少有的美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多少王孙贵子求娶却失败而归,却独独瞧上了半句情话都不会讲的父亲。父亲虽然不善言辞,可对母亲却是极为珍爱的。」 「偌大侯府只唯母亲一人,不曾有半个侍妾的影子。父亲在边境征战,回府第一个要见的也是母亲,甚至为了和母亲多待一会儿用尽各种办法把我支开。我以为父亲不疼爱我,便去问母亲,母亲笑着回我,若有一天我也碰到了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也会如此。」 「如今我找到了你,自然是要带回来给母亲和父亲看一看,告诉他们我身边有你,再也不会和父亲在母亲面前争宠了。」 两人进到屋内,那屋子正对着的便是摆着三个牌位的香案,章见月跪在蒲团上从香案上取出几支香来用火摺子点燃。对着排位叩拜几下正欲起身,却见耳边一阵轻响,夕同他一起跪在了案桌前,同样取出几支香来,与他方才一样叩拜几下。 而后同他一起起身,将它插在香炉中,裊裊烟雾升腾在香炉之上最后消散在牌位前。 从始至终林夕都极为淡定,丝毫不曾因他所说的话感到震惊,章见月心里一阵果然如此的声音。他偏过头看着无比虔诚的林夕,「我知你并不简单,可我也不想逼迫你,今日我带你来此处便是要告诉你。无论你是什么人,我李承朔都不在乎,若你有一天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林夕只盯着那排位看,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来,眼睛弯成月牙,「好。」 第二日刚下了早朝,章见月在宫门旁『正好』碰见了毅勇侯,只见他神色铁青一副不快的模样。便大概知晓发生了什么,于是直直的迎了上去,「见过侯爷。」 第153页 毅勇侯点了点头,没有要停下来脚步的意思,于是章见月便跟了上去,「听说昨日二公子中了毒,可找到了下毒之人?」 他猛地回过头,像是被气得不轻,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对他道:「昨日已然查出来是元宝房中一个大丫鬟做的,只那毒药从何处来却是不得人知,审了一夜也没审出什么来。」 章见月轻笑一声,步履从容地跟着他,「侯爷心慈手软,那幕后之人定然是使了什么法子封了她的口,若是侯爷相信本督主,便将人交到东厂来,不出半日保管查出幕后真凶。」 毅勇侯听他这么说有些犹豫,此事毕竟是家丑,自己家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做了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还以为他们毅勇侯府管教不严,或是苛待下人所以才生出了这般事来。 所以到目前为止,他都叫人严加防守不让这等事泄露出去,只是章见月是什么人。且不说他东厂消息最通,就只说昨日请了林夕过去,也该知道这事瞒不住他。 毅勇侯沉思一阵,心想既然自己瞒不过他,那倒不如借他的手来查出真凶来。他们毅勇侯府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既然招惹了,必定要还回去,省的他们以为自己这偌大侯府成了他们可以伸手的地方。 于是理了理衣袖,矜持地道:「既然厂公大人有心相帮,那本侯就不推辞了。」 章见月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要将人接过来,那便要让他提前知道点什么才好。省的到时候查出来,被他以为是两党相争,用他们家孩子做筏子,到时候可就解释不清了。 于是他将那日王大人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他,见毅勇侯明显皱了眉头神情不悦,便及时上前拱火道:「也不知王大人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日我还想自家夫人的医术我是知道的,生活人肉白骨也不过如此,那次京兆府尹办的案子也是另有隐情。只是不知王大人如何能未卜先知,竟然能猜中侯府之事。」 毅勇侯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已然知道王大人想用自己来替他向东厂开刀了。前几日京兆府尹被东厂血洗的事他有所耳闻,只是不曾想那王大人竟然如此胆大,竟敢将手伸到他们侯府里,甚至敢对他的嫡子动手。 这是要断他们家根基啊,此事断断不能善罢甘休,他回过神来看向章见月,只见他一副早有打算的神情,变知晓他还有后话。 于是也不打弯子,直接问道:「你有什么办法直说便是,不必在这里兜圈子,本侯最不喜和人打语言官司。」 章见月不紧不慢地道:「既然侯爷已然知晓幕后真凶,还是要提前做打算才是。」 毅勇侯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那王大人在前几日去了一趟永安王府,而后府里的小厮便开始接触侯爷家的下人。据我所知,二公子房里的那个丫鬟和王大人家的小厮沾亲带故,想来是靠着这层的关系才把毒药带了进去。这并不打紧,关键是永安王府也插了一手,侯爷可以仔细想想自己可有得罪永安王?」 毅勇侯从来不涉党派之争,无论阉党和御林党如何试好,他都未曾动摇过。一向与他们相安无事,不曾想帮也不曾下过手,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行事竟然还是逃不过他们党派的争斗。 若是他想的没错,那必定是自己为章见月夫人在朝堂上求过情之事,被他们以为自己站了阉党看好十三皇子。这才引来了今日的灾祸,实在是冤,只是他又想了想,自家儿子的命还需要林夕保着。 是断不可开罪东厂的,如今党派之争如此凶狠,若是东厂最后败了想来永安王也不会放过章见月地对食。到时候他为了自己儿子,定是要上前保上一保,定时会引来新帝的疑虑和猜忌。 如今看来他虽然还未表明自己已经站了阉党,其实在他们御林党眼里,恐怕早已和阉党脱不了干系了。 闻声他思虑良久,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你可有什么打算?」 见他松口章见月笑了笑,说道:「倒也不必侯爷做什么,只是若是有人谋反,这皇城还得靠侯爷来把守才是。可千万别让什么叛军进了宫才是,听身边服侍的小太监说,今日陛下身体越发地不济起来,想来诸位都开始坐不住了。」 这事毅勇侯也略有耳闻,听说早在几年前陛下身体便越发的不好,时常生病幸而得了章见月进献的延年益寿的丸药这才挺到了现在。只是这几日连着上朝,陛下的脸色越发地不好起来,说话有气无力。 朝中诸位大臣也开始劝说陛下早日立太子,只是都被一一驳回了。虽然陛下未曾定下人选,但永安王和十三皇子这边却也少不了热闹,一连几日府内各种人来人往,都想着能在新帝即位之时出一把力,到时候靠着从龙之功便可平步青云了。 只是十三皇子到底比较年幼,虽说今已十七岁,但到底不比永安王。不仅年纪轻轻便被封了亲王,甚至还得到了御林党的协助,几乎一半的权臣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这么一比较,十三皇子到底势弱了一些,按理说章见月应该用尽各种办法替他拉拢毅勇侯才对。只是他十分清楚,即便此时他拉拢了过来,等到争夺皇位之时,也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不如先买一个好给他,既不逼迫也不利用他做什么事,让毅勇侯自己来判断自己要站哪一个皇子。若是在这件事之前,章见月是断不可能如此行事,只是既然永安王不知死活指示底下的人做了这样的事,即便他不拉拢,毅勇侯也算是一半踏入了他们这边了。 第154页 毅勇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是担心永安王谋反,叛军入城逼迫皇帝写诏书罢了。即便他不站任何一方,他也依然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便点点头说道:「你放心,若有这样的事发生,本侯拼尽全力也会阻止。」 章见月低下头,勾起唇角,「那便辛苦侯爷了。」 作者有话说: 即将坦白局,大婚预警—— 听说如果两情相悦的人最后若是没能成婚,到了地下是很难找到对方的,我们成婚吧。奈何桥边,三生石旁我等你。你不必急着过来,朝游沧海暮苍梧,万水千山,你替我看一看。 第八十五章 清晨刚起床, 林夕便被杏儿催促着开始换衣服,她有些迷迷糊糊地配合着她。听到院子里乱闹闹的,忍不住问道:「外面怎么了?怎的一大早吵吵嚷嚷的?」 良久得不到回应, 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眼前逐渐一片清明。她低头看着杏儿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帮她穿衣服梳头发,而后又拿了一个幕离给她戴上。 忙完这一切, 杏儿才总算得了空回道:「姑娘别问那么多了,换好衣服跟奴婢走,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不要管。」 林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左眼皮直跳, 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杏儿拉着她的手腕往屋外走去,只见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 院子里却被灯火照映着如同白昼。 众人皆是神色匆匆,混乱中却意外地整齐有序,像是要逃离这个地方似的。每个人手里都大包小包的,动作之迅速,林夕不免也受到了一些影响,胸口起伏不定。 她拉着杏儿, 站定在原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他们像是要将府里搬空一样,是章见月出了什么事吗?」 杏儿没有看她,只催促着院子里的小太监们, 「动作快些,耽误了时间仔细你们的脑袋。」 而后拉了她两下, 见没拉动便转过身来, 林夕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杏儿这才向她解释道:「宫里出了事, 大人吩咐了先带姑娘离开避一避, 等风头过了再接姑娘回来。」 心头猛地一阵,顿时天旋地转脑袋一重便倒了下去,要不是杏儿扶的及时她便是要头破血流了。好容易缓过神来,她强撑着想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出了什么事?若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会如此匆忙地让我离开,你莫要骗我。」 杏儿眼睛躲闪,犹豫着不敢开口也不敢看她,她得了大人的吩咐是不能告知林夕发生了什么事的。 见她不说话,林夕便心中更加肯定章见月出了事,而且事还不小。原文里章见月早在他离京查找证据时便病死在了路上,如今他好端端地活着,竟是让她一时猜不到事情的发展方向。 于是忍不住召出系统来,问道:「系统系统,章见月出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这次她等了好长时间,才等来系统的回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匆忙赶来似的,【本系统无权告知,关于剧情方面还请宿主自行摸索。不过本系统可以给宿主一点提示,如果宿主不继续完成特殊任务的话,章见月有可能会有危险。】 林夕一听他会有危险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任由自己的理智分崩离析,「莫不是他做的事情败露了,即便我要阻止他复仇,如今他人也不在我身边,我如何能阻止他。」 系统见她终于动了心思要继续做任务,便直接道:【若是宿主愿意继续做任务,那本系统可以安排一次宿主与他的见面。】 林夕想都没想便直接答应了,只是答应下来后心里又有些疑虑,平时系统不会对她有额外的帮助。怎的这次竟然松了口,关心则乱只一秒后她便又将此事忘记了。 转而问道:「什么时候能安排我们见面呢?他到底在哪?」 系统道:【本系统会尽快帮宿主安排,宿主不必担心,他此时并无性命之忧。】 林夕这才总算活过来了,知道章见月并无生命危险后,便十分顺从地跟着杏儿离了府。一行人分成几批乘坐马车离开,分别从不同方向走着,林夕乘坐的这辆马车在城里左转右转。 途中又在一户小院子里换了轿子,又是左转右转绕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这才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下马车,只见是一个偏门,门口几个婆子和丫鬟在静静地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林夕下了马车以后,对面的婆子们便连忙行礼,只唤她『林姑娘』。说是夫人已经等候许久了,而后便迎着她和杏儿一行人进了府里,往里走了走,只见那几个院落十分眼熟。 其中一个匾额上写着林云阁,其中一个婆子见了便随口道:「那是我们大公子的院落。」 而后又绕过那个小院,朝着更深处走去,到了落霞阁前这才停了下来,「姑娘可自行安顿好,待不久奴才带您去见夫人。」 而后那婆子便要转身离开,见她要走林夕急忙拦住她问道:「敢问你们夫人是?」 那婆子有些诧异,却还是停了下来回道:「自然是毅勇侯府的侯爷夫人。姑娘之前来过府里几次,怎的竟不记得我们家夫人?」 林夕这才终于确认自己想得不错,她竟是又来到了毅勇侯府,只是不知章见月为何要将她安排在这里。这李元宝最是讨厌太监,连带着和太监有关系的林夕也跟着一起讨厌起来。 将她安排在这里,想来若是让他知道,定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只是如今她见不到章见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顺从他的安排,等系统安排他们见面时再说。 第155页 待她收拾好后,方才那个婆子又来到了落霞阁,说是『侯爷夫人有请』。她椅子刚坐下没多久,便又跟着她除了这院子,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的偏厅坐下。 只听得一个女子吩咐的声音,似是在分派府里的差事,而后那人影才出现在偏厅门口。侯爷夫人这才款款走来,见她要行礼连忙拦住了她,面上一副和颜悦色,不同于之前几次见面的怒容和急躁。 她笑着走来将林夕带到座位上,与她一同坐下,这才拿着茶杯道:「姑娘一大早便赶了过来,想来是没有睡好,既然来了侯府便不用拘束。我儿的病多亏姑娘相救,这才得以脱险,日后还要请姑娘为我儿的病多加费心了。」 林夕不懂目前是什么状况,也不好说什么,只回道:「我是医女,对患者的病定时无不用心的,侯爷夫人请放心。」 见她这么说,侯爷夫人点点头这才抿了口茶,将杯子放在桌案上,接着道:「姑娘来之前侯爷吩咐过,在侯府姑娘不必客气,只是不得外出。若有要事尽管来找我便是,这也是厂公大人的意思。」 林夕见她提起章见月,便也忍不住多问几句,「他如今在何处,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林夕如此紧张,侯爷夫人也不免有些唏嘘,这太监娶妻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事了。娶回去也多是折磨为乐,多少女子想尽各种办法要逃出这个魔窟,更别说关心自己地对食了。 只是她未曾想到,这林姑娘医术如此不凡,竟然对一个太监青眼有加。看样子也是情深义重的模样,这爱上太监的女子更是世间少有,也不怪她惊讶,在她们眼里爱上太监的女人,依然是和疯子无异了。 侯爷夫人不由得侧目,这林姑娘看着挺正常的,莫非实际上是个疯子?对一个太监如此关心,定是疯得不轻。 只意外地看了她几眼,便连忙收回那异样的目光,用帕子擦了擦唇角,这才又接着道:「姑娘不必担心,厂公大人此时并无大事,只是暂时不得与姑娘相见。他让侯爷转告姑娘,让姑娘安心住下便是,等事情结束会给姑娘一个解释。」 她倒是隐约猜到一点,昨夜侯爷同她讲了许多避重要轻的话,但也足够她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不过是党派之争,以身做局之类的事。她倒是不曾担心,这毅勇侯府从来不站位,即便是新帝登基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事。 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自己的夫君已然和阉党合谋去设计御林党,所以心里一点都不曾有过担心。只当是与他们无关,她们做女人的安心等在后院里便是。 眼见着什么也问不出来,林夕也不继续勉强了,侯爷夫人瞧她似是有些萎靡。便出声讲些别的来转移注意力,「昨日多亏了姑娘查出来那被下毒的那只玉碗,否则还不知要多少日才能将那下毒之人揪出来,我儿也是命苦,竟接连着受此灾祸。」 林夕多嘴问了句,「可曾查出来是谁干的?」 侯爷夫人拍了下桌子,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那个叫翠兰的小贱人干的,竟敢私通府外之人带了毒药来害我儿,如此狼子野心。我竟不知哪里薄待了他们,使得他们如此。」 昨夜侯爷同她讲了下毒之人后,她差点便要到关押着两人的柴房里将她乱棍打死。只是还没动作便被侯爷按了下来,说是不能打草惊蛇,这幕后真凶并不是这一个小丫头,还牵扯到其他人。 她这才将心思按了下来,没有对那贱人动手,只是不动手还有别的折磨办法。她本不想让翠兰安生渡过这几日,却不曾想第二日侯爷便把她带了出去。 她是一肚子的火没处使,今儿个只得靠着管教府里的奴才们泄气,林夕来之前她刚杖责几人,这才脸色好了一些。 林夕有些后悔问了这些,见她骂骂咧咧毫无贵妇人应该有的做派,也不敢插话。过了一会儿屋外来了一个小丫头,附耳对她说了什么,只见她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小丫头道:「走,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三番五次地来烦我儿,区区一个庶子实在是没规矩。」 而后便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偏厅,顿时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杏儿,林夕嘆了口气,只觉得今后几天想来不得安生了。 耳边顿时安静了下来,她不由得去想章见月,想他现如今到底在何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牢狱限定章见月,终于轮到他入狱了。 第八十六章 大狱内, 章见月靠在阴冷的墙壁上,眼睛有些空洞武神地瞅着墙上透气的圆洞,日光从那洞口投进来。使得他周身的环境依稀可辨, 他身着一件内衫, 半点没有往日的风采。 额头上一角有些破败地渗出血来,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染了不少尘灰, 他盯着那洞口思绪越发的悠长了。 这大狱是专门为犯了大事的重要犯人设立的,根据以往关押的人来看, 能够进来的必定是极其有权或是贵重的。尤其是天字号牢房, 更是进过太子伯爵侯爷, 就连他父亲当年被诬陷,进的也是这间天字号的牢房。 当年父亲写了血书交于陛下, 却被陛下扔到一边,连看都没看就将人伪造的证据当成了铁证。 枉费他父亲对陛下如此信任,将自己的真心话全都掏了个干净,到头来却是一片丹心付诸东流。自古帝王多猜疑,尤其对于掌握兵权这一项,若是心有疑虑, 那便是左脚先踏入宫门也是罪大恶极。 第156页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的门突然应声打开, 一身锦衣华服的永安王站在牢房门口,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与之相比,他此刻满身铁链阶下囚的模样, 更是显得凄悽惨惨戚戚。 永安王似是掩饰不住面上的愉悦,就连章见月对他的无视和爱答不理都不曾介意, 他抬起靴子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他面前, 微微蹲下身来, 语气温柔和煦, 「厂公大人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这天字号牢房您可还待得习惯?」 章见月嘴唇干枯,唇角边还带着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他抬眼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不劳王爷费心,奴才一切安好。」 他仰头蹦出一连串的笑声,面色越发的难以遮掩,像是终于将章见月拉了下来。头一次牵制住阉党,眼瞧着宫里再也没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那至尊之位更是指日可待。 永安王看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更是不想放过他,于是自己也不嫌脏找了一处稻草厚实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理好衣袖后再次抬眼看他,「与厂公大人相识多年,还从未与大人好好聊聊,以往所处位置不同不能亲近。如今厂公大人落得此种地步应是没有什么可顾忌得了。 不如我们好好聊聊,在送大人上路之前,也让大人好死个明白。」 他笑着把胳膊撑在膝盖上,用手支着头好不惬意,「该从哪里说起呢,嗯......不如先从大人身边的那个女子说起吧。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林夕。」 听到林夕的名字,章见月这才有了些反应,他不知道自己的事怎么扯到了林夕的身上。从他认清楚自己喜欢她开始,便将所有的事都将林夕剥离出来,从未让她与自己的事纠缠在一起。 最多也就是因为毅勇侯之事才稍微有了些牵扯,这永安王怎的突然提起她来了。 心绪未定,只见永安王接着道,「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从山里捡过来的女子可并非是普通女子,这连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疫病,她都能轻松地治好,你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章见月愣了愣,没有接他的话,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林夕并非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甚至可以说她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只是他十分尊重她从未想要强迫她讲出来。 况且那日他们已然约定好,等事情结束后,她想说的时候再告知他便是。于是听到永安王说这话,他心里并无太大感触。 见他不搭话,永安王也并未生气,只是将腰间别着的一个酒壶取了下来,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杯子来自顾自地满上。而后一饮而尽,发出爽快的声音,接着道:「不仅其他人疑惑,本王也疑惑,一个山里长大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医术。但就在前几日本王知道了一个秘辛,这才得知你那捡来的女子可真真不简单。」 「不仅能驱动神物,变化出效果神奇的药物,还能使大人倾心,也就不知道是不是使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迷得大人为了区区一个女子私闯京兆府尹。」 「况且这女子,并非是大人所见到的模样,不,也可以说她并非是林夕。若是大人细细查证便知道,这人自一场大病后便与之前大不相同,她不过是私自借了别人的身体的一个小偷罢了。 大人以为她是真的想救你吗?你也不曾想想当初你与她见面之时,那般的凶神恶煞若不是中途晕了过去,恐怕那林姑娘早就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吧。普通人若是见到如此情形,不管怎样逃跑总归是上策,她一个孤女与你素不相识怎会救你一个穷凶极恶之人,若不是她为了救自己,被逼着不得不救你,你早就死于毒发身亡了。 那天下第一奇毒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天机阁至今也就研制出来两瓶,若是没有她的插手,你必死无疑。只是厂公大人也料不到吧,自己以为的缘分,不过是林姑娘的被逼无奈,如果她不救你,会死的便是她,不然你拿什么来说服自己,一个从小长在山里的姑娘,会冒死救你冒着顶撞你的风险去救其他人。」 他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轰隆几下震破了章见月的心防,那些以往被他刻意忽视掉的细节。如今像潮水一般朝他涌了过来,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划过。 那些林夕机智地与他斗智斗勇,为了救人不惜与他顶撞,怪不得她非要让他开一个药房来。原来从一开始他们便不是他以为的天定姻缘,而是一个逼迫,一个被迫而已。 章见月突然有些怀疑,林夕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和他在一起也是被逼迫的。一个清白姑娘家,怎么会爱上一个太监呢,若不是为了活命,怎会使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 见他终于有所触动,永安王面上更是愉悦起来,这么多年了御林党一直被阉党制衡。终于翻身将他压到了一回,可不是要用尽各种办法打击他。 正所谓用刑为下策,攻心为上,此事他还要感谢林夕。竟让他想到了如此好的办法,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对于一个太监来说得不到的东西根本不会让他难过。 但是得到了又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那便是天崩地裂一般的痛苦,身为太监本就是被世人所鄙夷的存在。太监和太监也是互相虚假的关系,真情更是少之又少,如此才会更加的珍惜。 林夕就像他干涸已久的人生里,出现的一条河流,他暗淡生命里的第一束光。是她让章见月知道自己能够拥有如常人一般的爱,,即便身体残缺也值得被人珍视。 第157页 而现在被林夕用甜言蜜语所筑建起来的高墙,瞬息间坍塌掉了,只在他心底残留了一片废墟。 永安王嗤笑一声,心想这狗太监还真以为会有人喜欢他呢,区区一个没了根的东西。竟敢肖像男女之爱,也不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配不配,不过得了积分皇宠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以往阉党和御林党争斗的那些气,被永安王一股脑的全借着这次发泄了出来,见章见月如今像是丧家之犬的模样,心里不知多么的愉悦。 见他彻底翻不了身了,便也管不住自己的嘴,「本王不妨告诉你,多亏你多年的谋划,父皇身子最多也就两个月的事,本王正好推波助澜为他添加了药量,如今也就几日的事了。待本王即位之日,便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他也是被系统告知才知道,原来章见月给皇帝下了药,至多再坚持两个月便会病死在梦中。于是他提早谋划,让章见月的丹药无效之事曝光在皇帝面前。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加重了那药量,于是近几日皇帝总是精神不济。心中更是有所猜测,见有人提及此事又被太医证实,心里更是愈发的恐慌。 到了他这个年纪,最是怕死的,怕自己习惯依旧的皇权旁落他人。所以对于这提供药物的人更是恼羞成怒,不愿承认自己的年老,便一挥手将章见月杖责关进了牢里。 章见月闻声身形一颤,原本因失落低下去的头慢慢抬了起来,双肩不停地抖动着。永安王面色一僵,不解其意,只见他慢慢抬起了头,脸上原本失意的表情,转而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笑意,一双桃花眼染上微红,嘴角咧开大笑几声。 永安王心里有些不俞,心道这狗太监莫非是疯了,得知了这样的事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眼看着他马上就要登上高位,到时他想死怕是也难了。 于是强装镇定,后退几步问道:「你笑什么?」 章见月大笑几声后,这才慢慢止住,转而眼底一片冰霜,「我笑你天真,自以为是别人入了你的棋局,殊不知从一开始你便是这棋局中人。你所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意料之内,你所做的事早已被我们东厂所知晓,但你呢,你对我又知道多少。 陛下身边都是我的人,若是我不想,那丹药之事便永远都不会暴露出来。怕不是王爷你自以为几个蝇头小利便能收买我东厂之人?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王爷,这两个月的时间着实太过漫长,若不是王爷你私自增加了药量,本督主还要再多等几日。 至于这至尊之位,若是本督主没有把握,又怎么会给陛下下药。到时十三皇子年幼,不敌王爷岂不是打错了算盘?」 永安王这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支着章见月,脸色变得刷白,「你,你是说!」 作者有话说: 放心,误会是不会有的。 接下来,大婚倒计时—— 第八十七章 毅勇侯府内, 林夕独自坐在窗前,窗外的天色阴沉的如用笔墨洗过一般。乌云密布似是压抑到了极致,只待瞬息之间, 便会落下倾盆大雨。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来, 将桌子上的纸张吹卷,寒意瞬间席捲全身, 忍不住轻咳几声。 杏儿正在为她铺床,听得咳嗽声, 连忙放下手里的掸子为她关上了床。而后从一边取出一件披风来, 将丝带系好之后, 这才忍不住絮叨,「姑娘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若是厂公大人回来发现姑娘又病倒了可怎么是好,到时候奴才定是要被好一通责罚的,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别再折腾自己了。」 说着又去床榻边掸着灰尘,着虽然是侯府到底还是寄人篱下,侯爷夫人虽说事事都给她安排得极为妥当。可是杏儿却哪哪都觉得不好, 连着两日都拿着掸子四处掸灰。 嘴里嘟囔着, 「也不知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姑娘安排在这里,这毅勇侯府的二公子那般讨厌太监。现下还好是他病着, 要是他没病不知道要作多少妖呢。」 林夕将书卷合上,轻声打断她, 「好了, 既然他将我安排在此处, 定然是有他的用意。如今我们住在毅勇侯府里, 不说别的,到底也比住在外面安全一些,这京中谁人不知毅勇侯的大名,更是没人敢轻易来冒犯我们。」 况且这毅勇侯想来不涉党政,想来不论是谁都猜不到章见月把她藏在了此处,更想不到毅勇侯会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她在这待了两日,对于章见月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不由得急了几分。但却也知道现在急也没用,所以从昨晚夜间开始便开始频繁召唤系统,她想知道之前约定的还作不作数。 之前系统答应过,如果她继续做任务的话,可以让她见章见月一面。那个时候她就想,如果能借着机会去见章见月一面,即便事后她拒绝任务被系统怎么惩罚她都认了。 但若是章见月这次逃脱不了,她就去见他最后一面,然后把真相告诉他。她答应过的,便一定不会失言。 只是,窗外一阵风吹起,将紧闭的窗户猛地一下吹开,几片落叶活着雨水被风吹了进来。将林夕打湿了半边,喉咙中突然涌上来一股血腥之气,振得她全身发痒发痛。 身上的力气瞬间消散开来,她勉强扶着桌沿却连指尖都是麻木的,终于在她神志消散之际吐出一口血来。那血量极重,从空中划破喷洒在地上,鲜红的血像极了开满枝头的红梅。 第158页 血吐出来后她似是完全失去了力气,只仰头倒下,甚至连杏儿的呼唤都听不完全。 而后便归在一处黑洞洞的空间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只她全身发亮倒也不怎么害怕。莫名有种变成奥特曼的感觉,嘴里嘟囔着自己不会是和大古一样变成光了吧。 心中并没有疑惑太久,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道声音来,为她解惑。一道机械音从她的头顶响起,林夕抬起头来,只见那漫无边际的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绿色的流动物体,时不时那物体震上以下,像是在用那样的方式模仿人的心跳似的。 那机械音说道:【任务失败百分之百,惩罚已经开始,宿主身体已经开始面临崩坏,三日内便会人死灯灭。】 林夕冷眼看着那绿色的物体,她这才知道这边是陪伴了她许久的系统,从昨夜开始她便怎么召唤都召唤不出来它,竟然到了现在自己蹦了出来。而且一上来便是通知这样的事,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发冷。 她虽然隐隐有感觉自己的系统并非像其他小说里的那样,会为她这个宿主保驾护航,成为她的金手指。但从她穿书到现在,也是有相互依存的感情在的。 现如今它竟然要将她人道毁灭,折让林夕不由得怀疑起来,即便是任务完成不了也不应该有这么严重的惩罚吧。 况且来这里又不是她所愿意的,即便是霸王条约,完不成任务也最多是放弃她这个宿主,怎么会要让她消散呢。 于是便出声问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很想问,这个所谓的特殊任务,到底是你自己设立的还是你们部门发布的。若是有特殊任务也不应该算是必须完成的类型,治病救人换成就点我能接受,可是这个特殊人物,还强制必须完成我有些难以理解。」 林夕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不是这个任务从一开始便是系统自己颁布的,为的就是让自己阻止章见月复仇成功。可是这样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从一开始让自己救人的也是它。 若是想让章见月复仇失败,早在当初不要让她救人不就好了,又怎么会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系统在虚空之中猛地震了几下,像是在生气一般,数字流动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而后只留下一句,【珍惜你最后的三天时间吧。】便瞬间消失在林夕的眼前。 一瞬间林夕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可是灵光乍现又转眼消失无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想明白。 再次睁眼的时候章见月已经回来了,他坐在床头盯着窗幔出神,那双微波流转的桃花眼终究失去了灵气。变成了两颗墨色的珠子,他呆坐在床头一动也不动。 纵使她早已睁开了眼,盯着他看了半天,他也毫无察觉。这是怎么了?她脑袋有些发蒙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而后努力回想了一下,这才想来自己晕过去之前吐血了。 胸口闷闷的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右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章见月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目光聚拢在她身上。 面色大喜,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眼眶下有些发青,许是几日都未曾睡好觉了,额头上更是带着一层血痂。整个人看起来破败到了极致,若是将身上的锦衣脱下,换成乞丐服便能直接到街上去讨饭了。 她忍不住因为心里这个狭促的想法笑了出声,只是毕竟此时身子已经弱到了极致。就连笑两声也牵动着全身,喉中又是涌上来一股血腥之气,哦豁,她不敢再乱闹了。 将喉中的血咽了回去,这才面色苍白地抬眼看他,见他神情紧张连忙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勉强出声道:「你别担心,我没事。」 见她说话都如此困难,章见月一把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别说了,歇会儿吧。」 只是好不容易见到章见月的人,她又怎么肯轻易安静下来,想到系统的那句她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顿时又觉得自己精神了几分,便慢慢扶着他坐了起来。 见她如此动作,章见月吓了一跳,生怕她又晕过去连忙将她护在怀里。让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如此才算放心。 方才着实把他吓得不轻,办完事后一进门便看见她吐血的一幕,那单薄的纸片一般的身子背朝着他重重地倒了下来。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眼前的一切,仿佛连他的眼珠子也一同被染红了一般,一时之间他竟然除了红色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了。 她靠在那温热的怀抱里,闭了闭眼,终于开了口,「你还记得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事吗?等有一天我自己想说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我现在就想说了。」 语毕,林夕明显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身躯震了一下,而后耳边才响起他低哑的声音。他搂紧了林夕,将下巴放在她肩头上,「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林夕有些疑惑,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知道什么了?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章见月怔了怔,手臂更紧了一些,他闷声道:「我知道你并非是真心实意想救我的,我也知道你并非真的爱我,只是你要活下去,不得不和一个太监在一起。我都知道的,但我也明白,你并非像他们那般嫌弃我,若是早一点我知道真相,我会放过你。 只是现在到底不能了,任谁来我都不会放你走,你也别想着要离开我。你答应过要嫁给我的,后日我们便成婚,让你进我李家祠堂,我会挑几个机灵的孩子养在你膝下,我们会很幸福的。」 第159页 林夕愣了几秒,忍不住笑了出声,笑着笑着竟笑出眼泪来,喉咙堵塞得难受。她苦笑,自己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只是面对着章见月仍旧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笑着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谁跟你说我不喜欢你的,我早就知道你容易多想。所以那日便十分肯定,没有半分含糊地告诉你,我心悦你,只想和你在一起。若是哪天我早死了,到了地下也会等着你,你怎的从来都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倒是把什么旁人的胡言乱语听进去。」 章见月猛地抬起头,眼睛沖红地看着她,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什么真假话来。他十分严肃地问道:「你说真的,你莫要骗我,你说什么我都信的,不论你是不是喜欢我,我都不会怪你。」 林夕见他仍旧是这幅心中不安的模样,更是嘆了口气,迎着他有些难过的表情闭眼吻了上去。 只轻轻一吻,便被章见月推开,对上林夕有些不满地表情。目光躲躲闪闪,像是被轻薄了的小娘子一般,委委屈屈道:「你别,我脏。」 自他回来便一直守在她的窗前,竟还未洗漱换衣服,如今更是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脏的不行。 作者有话说: 系统马上就要被解决掉了,接下来就是甜甜甜—— 第八十八章 于是更是想要与她隔开一点距离, 只是手刚搭在她的肩上,就又被林夕一把按住。也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力气,方才还弱的不经风吹的模样, 如今就能将他挟制的一动不动。 她猛地翻身坐在他怀里, 朝着他的唇上咬了上去,灵巧的舌如小鱼一般游了进去。与之同样温热的物体舞在一起, 但到底身子大不如前,只不过一会儿眼前便一片漆黑。 她这才松开了唇, 又十分生气地朝他唇瓣上咬了一口, 直到咬出血来才松口。睁着一双怒气沖沖的杏眼, 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谁说你脏了, 我咳咳——」 喉中再次涌上来一股血腥之气,林夕强压不下,只一个劲儿地咳嗽着咳得脸色发白。身子逐渐发冷了起来,窝在章见月的怀里像一个冰坨子一般。 眼前阵阵发黑,她勉强用双手攀附着他的肩膀,这才从突然失明的恐慌中安心一些。好在只是短暂失明, 可这副身体的生机在一点点地消逝, 想来完全失明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她如今也没剩多少时间了,林夕不愿在最后的时间里还与他争扯这些不重要的事。于是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怀里,闭着眼用微弱的声音道:「你不要听别人乱说, 他们又不是我,怎么就知道我是被迫的。我承认一开始救你是有其他原因, 可是你不应该质疑我喜欢你这件事。」 「我喜欢你,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喜欢, 我向你发过誓, 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如今此话并未更改。」 章见月拍着她单薄的背,见她差点气晕过去有些愧疚,「抱歉,我不该疑你。」 林夕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几千年后的未来,因为一个意外我成为了这个被亲人抛弃的孤女。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只有尽可能地救人我才可以治好我这幅身体的病,还有可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去。」 话音未落,章见月便更加抱紧了他,尤其是听到回去二字,更是无法强装镇定。如此奇怪诡异之事,由她说来章见月竟是没有一丝半点要怀疑其中真假的意思。 心里升腾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应该早就想到的,那日她给他讲的那个故事。根本就闻所未闻,而且最后的那个问话应该也是她借着那个故事来问他的。 可惜章见月当时并未在意,只是回愿意相守一时,竟从未想过自己便是故事中的主角。思及至此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揪了一下,几乎是祈求的语气问道:「不可以留下来吗,等我死了以后你再回去,我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太监本就短命,活不了多久的。」 林夕闭了闭眼,泪盈于睫从眼角滑落,鼻尖通红,「我任务失败,已经回不去了。」 章见月心中顿时一喜,只是还未开心太长时间,便又听她接着道:「我回不去,也留不下来,如今我这副身体已经不中用了,最多还有三日的时间,总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了。」 他怔住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嘴里喃喃,「你说什么?」 什么叫回不去也留不下来,什么叫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之前太医虽说药石无灵却也依旧吊着命吊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相信只要自己到处寻医,总有一天能够找到法子来治她的病。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忽然想起来牢狱里永安王对他说的那番话。大势已去后,天字号内他和永安王从囚犯和探监的关系,顿时掉了个个,原本象徵着权力荣耀的王冠被几个太监取了下来。 直到自己倒在草堆里时,永安王都未曾意识到自己落败的事实,他自言自语了个半天。嘴里嘟囔着,「不可能是真的,你怎么会。」 章见月摇身,不见方才那般败落的模样,而是一副胜券在握。看着永安王不可置信的表情,轻笑出声,「若非我以身做局,你怎么肯相信我已经失去了圣宠,失去了一切权力。」 永安王定定地看着牢房的一角,突然起身朝着门口闯过去,却很快被两个太监制住了手脚。只无力地挣扎着,「本王不信,我没有谋反,父皇帝是受了你的妖言,被你所骗,本王要去解释清楚,父皇不会不信本王。」 第160页 章见月闻声更是笑得开怀,一双桃花眼笑出泪来,腰身弯下去似悲痛万分,又似笑的癫狂,「你竟然还未看透那皇位上的人,一个快要死了都不愿立太子的人,对皇权是说一不二的人,只允许他自己授权给他人,若是有人惦记着他的位子,哪怕只是起了一丝疑心,也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的。」 「当年忠毅侯何等的忠心耿耿,自己独自一人镇守边关,将妻儿留在京中就是为了表明自己对陛下的衷心。可是结果呢,因为一两个谣言,一份不知真假的证据,就可以将屠刀挥向为他换来十几年太平日子的忠臣。」 「你虽是他的儿子,可先是君臣再是父子,王爷不会不清楚吧。竟还妄想自己能够将自己与皇权在陛下心中相提并论,本督主不知王爷如此天真。」 「不不,不可能,你在骗本王。本王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连接见使臣的事都能交给本王,太子有的权力本王都有,将来是要登上皇位的,父皇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我。」 章见月摇了摇头,只骂了一句『蠢货』。拍了拍手吩咐道:「将他关起来,不得苛待,每日好茶好饭招待着,吃饱了过两日好上路。」 说罢转身要走,只见永安王像疯了似的朝着牢门乱拍着,「慢着,你不准走,放本王出去,阉狗猖狂你以为你做的事父皇不知道吗。即便你现在出去了又如何,很快就又会被关进来,到时候还不是一样成为阶下囚。」 章见月闻声站定,没有回身只冷冷地道:「这便不需要王爷担心了,陛下宾天后自有十三皇子登位,王爷不必再挣扎,还多亏了您才能让十三皇子这么快便可以登上那至尊之位,本督主在此替十三皇子谢过王爷了。」 永安王的脸色顿时如丧考妣,落水狗般脱力坐在地上,突然又放声大笑起来。疯疯癫癫地道:「哈哈哈哈——」 「没想到竟然败在你这个阉狗手里,不过你一个太监能有什么好下场,即便我十三弟登上皇位。你这般心机深重,他岂会不妨着你,等他长成必定会对你下手。我只恨自己看不到那一天了!天道好轮回,苍天不会放过你的。」 章见月冷笑一声,他从自己布局之时便曾想过,最坏也不过永安王方才说的那样。死又何惧,这么如同行尸走肉般苟存了二十年,他早就活够了。 每天看着自己残破不已的身子,心里除了恼怒便是滔天的恨意,恨不得一刀将那狗皇帝砍死。恨不得将天下人都给杀光了,明明自己一家满门忠烈,为他们镇守边关换来了盛世太平。 到了最后却成了他们口中的乱臣贼子、叛国一党,而他也成了这时间最令人不齿的存在。一个极尊贵的侯府世子,一个为了生存不得不谄媚卑躬屈膝的太监。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小太监道:「既然王爷这么喜欢称呼咱们是阉狗,那便也尝尝这做阉狗是什么滋味吧,去,找宫里最好的师傅亲自操刀,处理干净一些。」 那小太监一听忙不迭地回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永安王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忙拉着牢门,双手晃地门上的锁链哗哗作响,「你方才说什么,你要做什么。」 「父皇未下旨之前,本王依旧是王爷,你不能对本王动刑。你这腌臜货心思竟如此歹毒!」 章见月回身来笑着看他,微微弯下身子来,一副如往常面对他时那般谦卑的姿态。咧着唇道:「哦——我竟忘了还有一桩事,王爷还有一个七岁的孩子,本督主有幸见过一面,十分的玉雪可爱是个聪慧机灵的。」 「想来进宫服侍他人定是手到擒来,不用多加□□便能成事,这也能省了宫里人不少事呢。如今宫里太监人手短缺,正是需要召小太监进来的时候,咱家觉得王爷家的世子正合适。」 此话一出永安王气得直喷出一口血来,再无半点斗志,嘴里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你好歹毒的心肠,稚子无辜,你何必牵连孩子。」 章见月闻声笑的更是开怀,「今日是王爷事败,他日若是十三皇子败了,王爷可会放过他的孩子?不过本督主好心,可以留下他的命根子,不过这王爷世子的身份就别想要了,本督主正好缺个儿子,等他日十三皇子登基,本督主便会请求新皇将世子过继在本督主名下。」 永安王压着牙,喉中的血一点点地溢出来,「你休想!」 章见月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方才还怒气沖沖的永安王竟盯着一角发呆,不说话了。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无聊,竟和这人聊上了,几日不回去也不知他家夫人如何了。 于是这才终于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牢房外走去,却又听见永安王发起狂来。 连声大笑之后,那人的怒喊从他背后传过来,只听得他喊道:「章见月,本王可怜你,可怜你被一个女子从头到尾耍得团团转。你以为她真想和你在一起,你以为自己能和她相守一生?」 「别做梦了!本王若要死,她也别想活着!哈哈哈哈——」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若不是你,她还有一线生机,是你要害死她,本王等着你痛失所爱。」 作者有话说: 预告:大婚和坦白。 第八十九章 所以, 当时永安王说是他害死了林夕,莫非是她任务失败的原因和自己有关?章见月看着怀中的人,林夕闭着眼一张鹅蛋脸白的几乎要透明, 现场的羽睫紧闭着, 若不是章见月还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 第161页 简直就像是已经去了的样子,她似是又睡了过去, 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角。紧紧地,他掰了几下才总算让她松开手, 将手放进被子里, 他凝视了她一瞬。 【你到底, 还有什么瞒着我呢。】 城南街上,钟鼓楼旁一行太监来去匆匆, 几人跑去布庄几人去首饰店来去匆匆。因这都是穿着太监服侍,惹得路人议论纷纷。 一手拿摺扇的男子凑在人堆里,斜了一眼回头问道:「兄台,这宫里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多太监出门办事。我瞧着,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 他问的那人手里执着棋子并未回应, 只笑笑将棋子落定在棋盘上, 而他旁边那人听了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眼睛盯着棋盘随口道:「我以为什么呢,你竟不知道?」 「不知什么?」 「那东厂厂公要娶媳妇儿了。」 摺扇男子瞪大了眼睛, 将扇子合住挡在唇,往前凑近小声地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竟敢如此大声宣之于口, 不怕那些阉狗找你麻烦吗?」 那男子甩了甩袖子, 扯着嘴角眼皮都没抬一下, 「怕他作甚,虽说位高权重,可是眼看着十三皇子便要登位,到时候他恐怕要成为陛下第一个开刀的人。」 摺扇男子闻声点点头,这话说得也不错,古往今来凡是得了权势的太监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况且又是像章见月这般『恶贯满盈』的太监,虽说他与十三皇子相识于微,但新皇登位时若不对他下手,想来之后难保不会受到东厂的牵制。 只是,竟不知哪家姑娘这么可怜,被这去了势的太监抢了去。心里这般想着,嘴里也没个遮拦,竟直接说了出来。 而后传来一阵笑声,下棋的男子看了看棋盘,瞧着对面那人得一会儿才能破他这局。于是这才终于分神与他说道:「我看你是被你父亲关久了,连着京中新奇事都不曾知晓。」 摺扇男子也顾不得别的,只拉着他的袖子摇了几下,「好哥哥,你可莫要提我那父亲,这京中谁不知道我父亲对我甚是严厉。偏你们还总拿他来吓唬我,快与我说说,到底势什么新奇事,我这才被放出来好歹让我也知道知道。」 被叫好哥哥的那位,笑着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见他越发急了也不卖关子。清清嗓子便说道:「几个月前这东厂厂公与十三皇子回京的路上被人刺杀,他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为了引开刺客自己孤身一人将人引到山里去。」 「而他自己也中了毒箭,倒在一间竹屋便不省人事。想来老天爷不愿收他,这竹屋里竟然有人住,还是一个医女。那姑娘心善救了他,谁知被这阉狗绑了回来,对外面宣称是东厂夫人。」 「这事闹了几个月了,京城里没人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你被关起来了这才不知。本来出了永安王这事大家都已经逐渐不提了,谁知昨日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声,说是章见月要迎娶那女子。」 「唉,也是可怜的,一个妙龄女子不知要受多少折磨,嫁给一个太监不就是守活寡吗。」 那摺扇男子听了点点头,回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今日怎么这么多太监出宫採买东西。若是陛下——」 他停顿了一下,隐去那两个字,继续说道:「需要置办衣物,这人出来地又少了些。」 「说那些做什么,还不如帮帮子敬,你看他连这小小的局都破不了。盯着棋盘看了半天了,我也当看不见,你们快着些支些招给他,我这干等着也累了。」 忠毅侯府内,各处张灯结彩挂着十分喜气的红色绸缎,喜字更是随处可见。府里的丫鬟太监来去匆匆,脚忙得不沾地,昨日章见月临时吩咐下来要办喜事。 这可难倒了一众下人,这娶妻之事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办不成的,况且督主大人还那般紧急。要明日便举行婚礼,底下人无不是脚底生风恨不得自己能够分成两个人来用。 好在东厂什么都没有就是人多,光这採买便派出去五十余人,府里布置和清扫之人又是五十余人。银子也是如泼水一般花出去,只半天便办成了二分之一,让人不禁感嘆到底是银子和人使的得法。 府里忙得乱闹闹,这听雨小筑却是安静得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半点吵闹声都不曾传进来。也是章见月吩咐过得缘故,在行动之前特意吩咐过,夫人身子不好路过听雨小筑即便是再着急,也要放慢脚步不许发出半点响声来。 床榻上林夕静静地躺着,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已经失控了一般。半点都由不得她自己,脑袋十分清醒却仍旧醒不过来。 手和脚重的如灌了铅一般,她越发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论她有多想留下都阻止不了生命的流失。床榻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一阵焦急的男音响起,「怎么回事,从昨日到现在还没醒。」 而后一个人颤巍巍地道:「这——林姑娘的身体已经无力回天了,督主大人还是早日预备后事吧。」 章见月猛地凑到他身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欲大声斥责却顾忌着床上的那人,转而小声地道:「本督主不管,不论用什么药,什么方子什么办法,只要能就过来本督主保你未来荣华富贵不用愁。可若是救不回来......」 第162页 他并未将剩余的话讲出,只是留下令人遐想的余地,在林夕面前他总是不愿作恶的。天底下没一个人是他在乎的,不论别人怎么辱骂,用什么比喻来形容他。 章见月统统都不在乎,只是他越来越不想在林夕面前当一个坏人,天底下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愿意去约束自己。 那胡太医吓得半句话都不敢说下去了,这眼见着是没救的人了,他又不是神仙。如何能让人死而复生,只是如今实话实说除了让他死得更快,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于是脑子灵机一转,突然想起来自家在临城的一个亲戚,有个独女身体病弱无药可医。那家人去庙里祈愿,回来的路上被一个道士支招,让请与之八字相合的男子,办喜事来沖喜如此方可好转。 那家人虽是将信将疑,却依旧是办了喜事,果然不出两日,那姑娘便大好了。这事可是临城的一桩奇事,于是也不管眼下什么情况,直接讲出来能多保自己一会儿是一会儿。 章见月听了眸光微闪,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样,过后将攥紧的拳头松开。召唤底下的人进来,吩咐道:「去,将京中所有的媒婆都请来,让他们带着适婚年龄的男子图册来,要快,若有不来得绑也要绑过来。」 底下的太监忙回道:「是。」 过了不久,门外回话人已经到了,章见月走出门外只见站着一排的媒婆。各个手里捧着图册,无一不是低着头胆战心惊,想来都是被东厂的『威名』吓得。 众人也不知这厂公大人为何要召自己前来,心中疑惑,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 时间紧张见月并未废话,直言道:「叫你们便是让你们找出与癸水日主生子月相合的男子,若是谁先找出来,本督主赏千两。」 众人目光热了热,又见他将剩余两个字补全,「黄金。」 这两个字一落地,众人的视线变得更加火热起来,几个手脚快的已经开始翻图册了。 周围站着几个道士,若是找寻到适龄男子,便拿过去给那道士看。一番找寻下来,终于听到人群中一声叫好,那老道摸着鬍子兴奋道:「火炎土燥急需水,这正需要火来暖局,这位侯府公子正合适。」 章见月闻声连忙抬脚走了过来,拿着图册一看,面色一僵。只见上面正是画着他前些日子让人查过的那人,毅勇侯家的庶长子李明松,断的是一副霁月风光好容貌,不论家室才学样貌,都是个顶个得好。 要是换做以前章见月恨不得将画册整个撕烂,只是如今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至少在林夕脱离险境之前不能这么干。于是大手一挥让底下的人带去领赏,散了众人之后。 这才将三七召回自己身边来,吩咐道:「将那毅勇侯家的大公子『请来』。」 三七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如今十三皇子还未登位不可与手握兵权的毅勇侯起争执,于是连忙跪下道:「督主,此事万万不可,若是与侯爷起了争执......」 话还未说完,章见月便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拽着起来,恶狠狠地道:「管不了那么多,出了什么事我一人负责便是,本督主只要她活着。如今什么都不重要,本督主只要她活着,便什么都敢干,你明白吗。」 三七看着已经接近失去理智的章见月,心中起伏不定,明知这事不可做。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只回道:「是。」 虽然这事不好办,却还是有办法的,三七一边往外走一边想。若是直接去侯府要人是断断要不出来的,可若是悄无声息地将人绑过来,等成婚之后将人再送回去,如此悄无声息,也不失一个办法。 他以为章见月只是想找个人来沖喜,拜堂成婚便是,却不曾想章见月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将人放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九十章 竹梢风动, 月影移墙,月夜下听雨小筑窗纸上拓下一块芭蕉叶的阴影。虽然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气,府里却静得有些可怕, 杏儿提着篮子在门口张望了一下, 推开那贴着大红喜字的门。 屋内案桌上摆放着各种干果,龙凤喜烛更是随处可见, 青色的幔帐也被换成了大红色。降香黄檀木制成的雕花床上,躺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双手交叠静静地躺着。 因着林夕昏迷不醒的缘故, 婚礼省去了许多繁琐之礼, 只剩下男女拜礼而后便是直接入了洞房。说到这拜礼,一个昏迷不醒, 一个是被抢绑着过来的。 这哪里能成礼,只是厂公大人不知和那毅勇侯家的大公子说了什么,原本还急得面红耳赤的人,竟答应了下来。杏儿拿着繫着红缎的剪子,将屋内的红烛剪了剪灯芯。 而后将林夕从床上扶了起来,身后一个小太监也跟着鱼贯而入, 帮着从妆蔻里取出发冠来。那发冠也是厂公大人重金请各个能工巧匠打造的, 短短两日便完成了一顶能传家的发冠来。 林夕如一个木偶般被人摆弄来摆弄去,这么大的动静却丝毫未曾有要睁眼的意思,带了发冠上了妆后。原本瞧着快要没了的人, 竟也多了几分活人的生气。 最后由杏儿将大红盖头盖下后,这才对身边的小太监们道:「好了, 将姑娘扶去前厅吧。」 几个小太监不敢多话, 只按照她的吩咐, 轻手轻脚地将人扶了出来。好在林夕不算重, 这失去意识的人比正常情况下更重一些,因着她病重的缘故,只短短几日便清瘦了许多。 第163页 再加上几个小太监也是服侍人的好手,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将林夕扶去了前厅。快到时,几个小太监不约而同地慢下了脚步,似乎都不大愿意到前厅里去。 若是有人问,这几个小太监一定会回道,『笑话,这个时间谁敢去往厂公大人面前去触霉头,给自己心爱之人操办婚礼也就算了,说到底也不知那道士说的有用没有。林姑娘若是被这沖喜沖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沖不好,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他们几个呢。』 虽然有些担心,几人的脚步却依旧往前走去,丝毫未曾有停顿。终于到了前厅刚一踏进去,几人便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却见那被绑过来的毅勇侯家大公子背对着他们。 对着他们厂公大人道:「既然如此,这个忙本公子便帮了,只是方才厂公大人说的那事......」 章见月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阴沉难定,双手藏在袖中紧紧攥着。却始终是未曾泄露出分毫,只回道:「大公子不必担心,本督主虽不是什么好人,答应了别人的事便是一定会做到的。」 李明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的,一回身见人都已经来了。于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阔步朝着林夕走过去,对他扔下一句,「那便开始吧。」 几个小太监适时地给他递上红绿牵巾,将红色的那端递给了他,绿色的那端则是赛到了林夕的手里。而后几个小太监扶着林夕与他并排站着,再往前走了几步后终于站定停了下来。 而后一小太监凑到章见月身边提醒道:「大人,该拜堂了。」 说到这拜堂,原本是要请以为傧相的,只是厂公大人哪里能请到什么傧相。这傧相通常是男女方的好友来担任,只是太监的朋友也是太监,况且谁人不知他们家厂公大人从来不曾结交什么朋友的。 所以这傧相自然是由他们府里的人来担任,原本指定了三七大人,谁知没过一个时间厂公大人又改了主意,只说他自己有所安排。几个小太监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只是这倒了最后关头要是没人来协助举行拜礼,那岂不是白费了功夫了。 于是几个小太监互相打了眉眼官司后,终于将一个小太监推了出来,好容易才讲出那番话。只见章见月神情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只一眼,那小太监连自己死后被扔在哪个乱葬岗都想好了。 只是章见月究竟没发作,挥了挥手,那小太监连忙退了下去。而后他目光盯着牵着红绿牵巾的两个人,死死地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似的,而后慢慢开口道:「一拜天地——」 这一声一拜天地也不知怎的,竟如同一声惊雷一般震醒了昏迷的人,只见方才还昏迷不醒的林夕竟突然在盖头底下睁开了眼。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几双手撑扶着,眼前一片漆黑。 脑中逐渐清明,手里似是攥着什么,她将那牵巾往眼前拉了过来。这举动于她而言不甚要紧,却是吓坏了她身旁的李明松,刚准备低头拜下之时突然感觉手里的牵巾随着一旁拉了一下。 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以为是哪个小太监的动作,只是未曾想那靠着几个小太监才能将牵巾攥在手里的一双手,竟像是从梦境中醒了过来似的。 那双手微微抬高了一些,在红色嫁衣和绿色牵巾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莹白如玉,她将牵巾拉往盖头下。似是看了一会儿,而后另一只手轻轻一抬便将头顶的红绸盖头摘了下来。 一双杏眼含着雾气,不知状况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高堂之上还摆着两个排位。右侧方向是穿着暗红色衣服的章见月,她瞅了瞅自己身上同样的红衣。 并未注意到自己身旁还有一个人,于是将牵巾丢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前。眼睛里笑意浅浅,唇边的梨涡乍现更显得纯真,到他身前两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腿脚却又不听使唤似的,朝着他的方向倒了过去,好在章见月接得及时。她拉着章见月递过来的手,抬眼瞧见他一副似是不敢置信的表情,笑得更加肆意,「我是不是睡过头了,怎么一眨眼就要和你成婚了,你也不告诉我,让我睡了这么久,差点把婚礼也睡过去了。」 听到她发出声音后,周围瞬间响起了几道抽气声,李明松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方才章见月同他讲之时,他只当对方是病急乱投医,谁知这刚准备拜堂这人便醒了过来。 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更是惊讶,竟然一时顾不得,开始偷偷交头接耳起来。 太监b:说什么来着,咱们厂公夫人福大命大,定是不会连累到我们的。 太监a:这老道还有些本事,也都是胡太医的法子好,竟然让厂公大人找人来给姑娘沖喜,你看,这刚冲下去,人便好了。 几人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音量,像是全然忘了自己讨论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章见月此时也无暇顾及他们。 他同样一副惊愕的表情,看着林夕,一双手被她紧紧握着。感受到她此刻是真实站在自己眼前的一幕,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静默地看着她良久。 心里不知是喜悦多一些还是酸涩更重,不论别的什么,这法子是使对了。看,她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他眼前了吗,只要她能够醒过来,好起来,让他章见月做什么都愿意。 他平了平心绪,将她鬓发理了理,手指触碰到她温热的面颊后打了个旋落了下来。强勾出一抹笑来,轻声细语地道:「是啊,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差点误了好时候。」 第164页 胸腔中气血翻涌,喉中涌起一股血腥之气,四肢的力气在慢慢地抽离出来。林夕状似无事发生,伸手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仍旧言笑盈盈,「我这不是醒了吗,方才听见你喊一拜天地,我便醒了过来,想来老天是不愿我错过拜堂的。」 章见月目光极为情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越过她,看向身后的李明松。朝他点了点头,便又拉着林夕的手将她带回李明松的身边,将绿色牵巾重新塞到她的手里。 迎上她不知所措的目光,终是垂下了眼,不敢与她对视。他答应过的会与她成亲,却在今日亲手送她与别的男子拜堂,虽是为了她的性命着想,却终究是失言了—— 林夕看着手里的牵巾,又抬眼望他只分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见他不敢看自己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往自己身侧看,只见李明松穿着与她身上款式相同的喜服,衬得他更是英俊无比。 这下她心里再没什么不明白的了,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绿色牵巾问道:「为什么?」 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眼泪很快便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断了线似的砸在手中的牵巾上。 「你,你是不说会娶我的吗,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胸口一阵炙热,只教她说不出话来,却仍旧强撑着质问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不相信我心悦你。」 她说一个字便溢出一口血来,方才还精神的如同奇蹟般的人,先下倒是有些回光返照的意味了。那鲜血沾满了她整个下巴,血珠顺着蜿蜒进她的脖颈处,最后消失在她的衣领。 力气被瞬间蒸发了一般,眼前一黑便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房梁。章见月整个人慌了手脚,急忙接住她,尝试用手捂着她的嘴唇。 「别......别说话了,我信你,别说话了......」 林夕感觉自己喉中长了一个喷泉似的,一张口便喷出滚烫的血来,她却仍旧不想闭嘴。今日是最后的期限了,三天的时间她睡过去了两天半,最后这半天竟也要如此受折磨。 她闭了闭眼,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伸手拉着他说道:「我......我不怪你的,但你也要让我生一会儿气,你让我嫁给别人我不怪你,但我会生气,一会儿就好,你得陪着我,陪我倒不生气。」 「我知道,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九十一章 林夕靠在他怀里, 瞳孔慢慢变得无神,竟是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攥着他的手,像是攥着最后一颗生命稻草, 「你, 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章见月眼睛充红,「什么?」 手和脚越来越轻了, 林夕感觉自己躺在一团云彩上,嘴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弱了, 「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还......」 「还答应过, 若有一天我先走了,你会替我去看这万水千山, 照游沧海暮苍梧。我......我会,先到奈何桥边等着你,你......不要着急,慢慢......慢慢过来。」 话音一落,那攥着他衣袖的手也终究跟着落了下来,空气中还充斥着铁锈的血腥气。章见月瞪大了眼睛, 看着她还没闭上的双眼, 羽睫无力地睁着,唇边的血触目惊心。 他试探着晃了晃她的身体,小声唤着, 「夕儿——」 手指颤抖着凑到她鼻息间,又悄然退去, 他张着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来。周围仿佛一下子都暗了下来, 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剩下他怀里静静躺着的林夕。 那红色嫁衣剎那间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 变得灰白起来,直到自己的手背感受到一股灼热。他这才逐渐回过神来,周围的一切也重新有了颜色,那大红色的喜烛将大厅里照得明亮。 让他想看不清东西也难,他看着周围的人,不知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来的。只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都出去吧。」 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六岁时偷喝父亲酒的时候,脑子里木木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了,他将林夕往自己怀里抱紧了一些。 看见一旁的红绿牵巾,他从地上捡了起来,将红色的那端系在手腕上。绿色的那端系在林夕腕间,嘴里喃喃道:「我答应过你要娶你的,如今还没拜堂,到了底下想来定是还要生气的。」 他扶着林夕的身体往堂桌前,对着那上面摆着的排位,高声道:「一拜天地——」 他微微弯下了腰,扶着她一起弯了身子,而后站直了身子,再次喊道:「二拜高堂——」 到了夫妻对拜之时,章见月无法两人同时拜下去,只好扶着林夕坐在地上,摆弄着低下头后自己回到对面亦是一拜。 而后礼成,他看着林夕嘴里念道:「夫人,我们终于成婚了,你等着我。我会把这世间的所有美景都画下来,烧给你,我听你的慢慢过来。」 林夕飘在空中看着这一幕,挣扎着要回到自己身体里去,却见眼前的大厅顿时变得全黑下来。黑暗中隐隐闪着微弱的白光,像是夜间的星空一般。 正当她手头无措之时,一个身穿玄色白边长袍的男子提步走来,他手里握着一个龙头权杖。走路生风,头顶上的兜帽在站定之时落了下来,漏出一片银白色的发丝,在一片黑夜中兀自发光。 林夕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只见那是一个极俊极清贵的男子,气质清冷如山顶飘落的第一片雪。他看了林夕一眼,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块银色的怀表来,摁了一下怀表弹开,确认好时间后这才重新想向她。 第165页 林夕有些忐忑地问道:「请问你是?」 玄夜看了她一眼,将自己手中的权杖在她额前轻轻点了一下,而后从她身体冒出一道绿光。一些数字一样的东西,从她身体里流了出来,飘浮在空中。 在两人上空震动几下,似是十分的焦躁,数字流动的速度极快。林夕瞥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好像是与她绑定的那个系统。 她抬头看了看玄夜,张嘴欲说什么,却被他的动作打断。只见玄夜权杖发出一道银白色的亮光,而后那团绿色的东西瞬间被吸收进了他的权杖。 将一切都处理好后,他才终于回答她的问题,「我是玄夜,是肥瘦相间策划组的组长,因检查到此世界的异样前来解决。」 林夕不免跑偏了,「肥瘦相间?」 玄夜轻咳一声,心想当初起名字时众人都不乐意贡献灵感,最终是他在吃烤肉时一拍脑门决定了这个名字。这可不能暴露了,于是轻咳几声说道:「咳咳,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原本我们组负责测试一批系统,测试他们是否会和人一样有劣根,从中挑选最优最好的系统来,正巧你赶上了那个有问题的,所以我来将此系统带回。」 林夕愣了一下,而后朝他大喊,「不是吧,你们也太不靠谱了,没有测试系统的模拟机器吗。竟然拿真人来测试,你知道因为这个系统我遭了多少罪吗?」 玄夜微微偏过脸来不敢去看她,而后像是哄无知少女一般,笑嘻嘻地说道:「这不已经解决了吗,而且因为系统的失误,可以额外给你补偿。」 林夕看了看他,似是半信半疑,试探性地问道:「真的?那我能回到我原来的身体吗,我夫君还在等着我呢。」 玄夜笑着道:「当然——」 林夕总算安下了心来,接着便开始提要求,「你们系统出了这么大的失误,要是传出去对你们部门也不好吧?」 玄夜笑容一僵,这......这小丫头怎么回事,语气听着像是在威胁他。因为他的这次策划已经接到不少投诉了,这要是再多一个,恐怕他这个月的奖金都要没了,这可不能,他还得养『老婆』呢。 于是一拍脑门,认命道:「您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尽量帮你完成。」 林夕见他如此识相,心想这还差不多,这个狗系统害得她身心疲惫百受折磨,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她轻轻嗓音,说道:「我呢,也不是什么魔鬼——」 「只要你答应我三个要求便是。」 玄夜一喜,三个!好姑娘,比那些开出天价心愿的人来说实在算得上朴素了。于是他毫无防备地问道:「什么要求?」 林夕想了想,道:「一、等我回到身体里后在此世界过完一生再送我回现代原来的身体里去。」 玄夜道:「可以可以,这个小意思。」 「二、等我回现代身体里后,我夫君也要跟着我回到现代。」 玄夜笑容瞬间僵住了,这带任务世界里的人去其他世界是违法的,这要是被查出去可不是区区罚几个月奖金的事了,搞不好还得进去。 于是他轻声问道:「换个要求好不好,这个搞不好我就得进去了,我可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林夕见他想要推拒,便扯着丧着喊,「那就别怪我了,任务对象的去留你们部门总会有安排吧,到时候我就把你们系统失误的事宣扬出去,到时候——」 玄夜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神色焦急,「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我答应就是了,你可别嚷嚷。」 见她一副非要他答应不可的表情,最终还是点头道:「我再想想办法就是了。」 这办法都是想出来的,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等回去大家一起想办法,现在还是好好将她安抚下来才对。 「还有第三呢?」玄夜问道,心想这第二都已经要让他在违法的边缘大鹏展翅了,这第三还不知道是什么要求呢。 只见林夕笑着说道:「简单,第三呢,让我们在这两个世界里平安度过两辈子便是。」 玄夜整个呆住了,好傢伙,真的好傢伙。这个丫头也太狗了,要是其他什么要求还比较好办,这个可真是要折腾他不轻。 人一辈子活着的经历不少苦难,或大或小,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要是想安稳度过一生,便需要极好的运气,或者是有人帮他们时刻盯着意外的发生,帮助他们一次次避过灾祸。 这极好的运气是要在他们公司进行购买的,这东西贼贵贼贵,他十年的工资都买不下来。只能他手动帮他们避过灾祸了,虽说他们的世界和任务时间的时间差比较大。 任务时间的一年等于他们的一天,但两辈子加起来应该有快两百天了,这得让他加班熬夜快一年,也不知道他的头发受得住遭不住。 见他有些为难,林夕瞟了他一眼,语气幽幽,「怎么,很困难吗?」 玄夜,硬着头皮道:「还好,还好。」 实则心里快要吐血了,见她要求终于提完了,便急忙要把她赶回去。手握着权杖,正准备往她身上点,却又听见林夕问道:「那个系统会怎么样?」 玄夜愣了一下,回道:「自然是人道销毁,他有了人的意识,但却充满了人的劣根性,好的一样不占,坏的倒是学得很快。肯定不能再留着他了,等带回去我们研究一下,那他做做其他实验,再销毁。」 第166页 「不过,这次不是真人实验了,你放心,他有了人的意识那些实验有它受得了。」 林夕静默了一瞬,最终也还是没问是什么实验,只点点头道:「好了,我准备好了,你快送我回去吧,家里有人等着我呢。」 玄夜微微一笑,将权杖一挥,只眨眼间天旋地转。再次睁眼还是方才他们拜堂的那个大厅,章见月抱着她的『尸体』紧紧搂着,像是要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暖热一般。 她抬起手来用尽全力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道:「你能不能松开一点,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章见月浑身一震,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她的声音,半天都没有动作。过了很久,他才慢慢松开自己的臂膀,看向怀中的人,见她一副充满生机十分健康的模样,他哑着嗓音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夕笑着环住他的脖颈,像每次与他玩闹似的那样,鼻尖凑到他的鼻尖上蹭了蹭,「我活过来了,不高兴吗?」 他似是未从方才的惊魂未定中醒过来,见她如此动作,这才有了一些实感。只是仍旧将她抱在怀里,脸颊埋进她的颈窝里,闷声道:「高兴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 番外在写了~ 第九十二章 番外 关于东厂厂公娶妻这件事, 京城里最近又传出来最新的消息,有人说自己亲眼见着成婚当天东厂厂公绑了毅勇侯家的大公子。而后没过多久他家二公子便气势汹汹地带着人上门闹事了,众人纷纷摸不着头脑。 这毅勇侯家的两个公子不一向不和吗, 怎么眼见着一个出事了, 另一个便急忙找上门来了。难不成是过去补刀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传道这二公子当真心狠手狠, 不顾念兄弟之情。 茶楼里李元宝听到隔间议论的声音,脸色一沉将茶杯嗑在桌面上, 满脸的不悦。他抬眼看了看李明松, 只见他从善如流地饮下清茶, 一副不干己事的模样顿时有些生气。 张嘴便嚷嚷道:「怎么我去救你变成补刀了,真是些无知小民, 本公子好歹也是毅勇侯的世子,怎么被他们传得如此不堪。都怪你,要不是为了救你也惹不出这么大风波来。」 李明松勾起唇角笑了笑,将茶杯轻轻落下,一双用白如玉的手交合放在膝上。温声道:「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 含章可贞。」 虽然这人是自己的兄长, 可看着他那俊美异常的脸,心里也免不了有些失落。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怎么偏偏他像父亲,自己就像舅舅呢。 李元宝偏了偏脸, 有些羞恼, 「听不懂!」 李明松知晓他是在闹脾气, 并不适宜在此时管教, 于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上次你没搞清楚便私自带人闯进去,如今还未登门道歉,刚巧今日闲来无事,不如与我登门,以完此劫?」 话音刚落李元宝便整个转过身去,看窗看景就是不去看他,他身量不瘦长得十分喜气是老人家认为最有福气的那般长相。如今跪坐在蓆子上,背对着他那圆滚滚的身影看着着实像小时候两个人养的那只半人高的黑犬。 「不说别的,林姑娘三番两次救你,是你的救命恩人,先前你那些狐朋狗友闹出了人命栽到你头上,还是厂公大人为你洗清的。如此恩情,理应慎重相待。」 背后是兄长的谆谆教诲,李元宝越发地在蓆子上不安分起来,扭来扭去像是待不住一般。若不是担心李明松教训他,他早一熘烟跑了,如今坐在他旁边着实是如坐针毡。 见他深吸一口气仍要继续说下去,李元宝这才忍不住开口,一双小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好啦!我知道了,这便跟你去。我不是想着这么贸然过去有些不好,况且既然是救命恩人自然要备上厚礼,递上拜帖才好过去。」 反正就是将时间拉得越长越好,先前他那般态度,这会儿去道歉多没面子啊。而且都说东厂厂公心狠手辣,万一对他上次的事记仇可怎么办,前几日自己又带府兵去他们府上抢人。 这几桩事加起来,李元宝还真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命,有道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果然是他京城小霸王,这种事都下得去手,希望到时候对方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能够放自己一条生路。 杏儿发现近日来林夕的脾气越发的大了起来,好几次她路过听雨小筑的卧房,总是能够听到林姑娘训斥她们厂公大人的声音。 而紧接着便是厂公大人的闻声软语,什么,你的身子还没好,不行什么的。再过些时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绝对不反抗。 杏儿顿时有些心疼他们家大人了,天可怜见的,还未成婚之前就总是依着夫人,成了婚之后越发的没有地位了。 而每当她进去送茶之时,总能看见厂公夫人十分霸道地靠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杏儿偷瞄了一眼,见那封皮上画着花鸟山石,想来是什么话本杂书吧。 而他们家厂公大人则是坐在旁边,亲手给夫人剥葡萄,那饱满的汁水迸发出来。香气飘散在卧房内,只见厂公夫人看都不看一眼,眼睛直盯着那册子,歪头舌头一卷便将那葡萄整个含进口中。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杏儿总感觉他们家大人耳根越发的红了,她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嗯......天气晴转阴,一点也不热,定是他穿得太厚了。 第167页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丫鬟,主子热了定是要及时送上茶去让主子解渴的,于是将托盘里的茶杯摸出来。倒上一杯清茶,悄无声息地递了上去,只见她杯子刚送上去,夫人便像是发现了什么绝妙之物一般。 一拍桌子,将自己手里的册子递到厂公大人身前,迫不及待地让他看,「你看,这个如何,等我身子好了试一试。」 也不知是看的什么,只见他们厂公大人只瞄了一眼便满脸通红,眼睛忽闪地盯着夫人看。不像是生气,倒像是被调戏了一遭似的,嘴唇嚅动几下,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 夫人似是毫无察觉,越看越兴奋,指着书上头也不回地对他说,「你看,这个姿势比刚才那个好看多了,况且我身,子,又软一定能成功的。而且你之前说了等我身体好了就一切都听我的,我可都记着呢,不许反悔。」 杏儿退到一边,心想姿势?什么姿势?还要等夫人身体好了才能成功。她越想越想不明白,到底是主子的事,她也不敢问只能在一旁装聋作哑。 章见月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刻用手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再说。只是他知道若是自己这样做,想来林夕又该生气了,于是只小声回道:「都听你的,你莫要再说了。」 听到他这番回答的林夕,立刻转过身子来,用手捧着他的脸眼睛与他对视。那双亮晶晶的双眼里含着浅浅笑意,嘴里不怀好意地问道:「这屋子里也没别人,你这么小声干嘛,更害羞的事又不是没做过,怎么弄的像是我在故意欺负你一般。」 「而且——」她眼睛弯弯,勾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你书房里的东西可早就让我瞧见了,那一匣子的暖玉,想来定是价格不菲。买都买了,你却放在书房里积灰,你连问都没问,我又不是不同意。」 章见月惊得一双眼睛瞳孔地震,那东西是底下的人听说他有了夫人专门『孝敬』他的。本以为是老规矩,满匣子的银钱,结果是那劳什子弄得他扔也不知道往哪里扔。 又怕被林夕瞧见了,以为自己没安好心买这等东西来折辱她,于是更是藏得严严实实的。谁知道竟早就被她发现了,顿时脸上的红色褪了个干干净净,脸色愁云惨澹略显微白。 他顿时手掌蜷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整个人端坐着,眸子低垂像是被谁罚坐了一般。林夕见他经不起逗,也不敢再多孟浪之语,于是一副勾引良家妇女的姿态,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勾着他晃了晃,笑嘻嘻地道:「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你可千万不能生我的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决定不生你的气的,所以你也不许因为这样的事来气我。」 说着又攀在他的膝盖上,用手撑起上半身来,一双杏眼灵巧机敏像只在主人身上打滚的猫一般。杏眼一眨一眨,亮晶晶灵动满满,就差身上长出一对猫耳和尾巴来。 她软软地摇了摇他的膝盖,嘴里讨饶道:「好不好,不许生气了。」 章见月心跳慢了半拍,只感觉全身飘浮在空中,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这怕不就是传说中的温柔乡了吧。 那一边系统被带回去后,玄夜将它关在欲盒里,而后整个人犹如被抽空了一般挺尸在自己办公位边的椅子上。一同样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见他回来,径直朝着他走了过去。 手里捧着一堆各类文件,金丝眼镜被头顶银白的灯光反射出光亮来,锋利干净的下巴平添一分绝情。他抬起修长的腿,用脚踢了踢玄夜,只看见眼前那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坐直起来。 而后瞧见是他,明显松了口气嘴里抱怨道:「你来了也出个声啊,我还以为又是投诉的,吓我一跳。」 云笙淡淡地道:「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推行这个制度,你偏要一意孤行。结果如何显而易见,若不是我替你力挽狂澜,你迟早要玩火自焚。」 玄夜嘻嘻笑了一声,连忙扒在他身上,用头顶蹭了蹭他的臂膀,「这不是还有你吗,我死了你替我收拾,再说了这离死还差得远呢。」 云笙眼底闪过一道亮光,朝着四处看了看,不自然地用手退了下他的头。没推动,轻咳几声道:「模拟真人情绪的系统本就不可行,系统本就是辅助任务对象完成任务的一个工具而已,只要可以为宿主判断哪一条路是最优最好的选择即可,你偏要搞出新花样来。」 玄夜扁扁嘴,心想自己还不是想要创造出更智能的系统来,这样能为他们两个减轻一点任务负担吗。见他仍要继续说教,连忙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了,正好你们那边有要测试的项目,也不能用活人来实验,他刚巧有了人的七情六慾,用来实验最合适不过了。」 云笙看了一眼欲盒里的系统,若有所感地点点头,他们那边的项目刚好是针对于各种世界的情绪经理模拟。有几个地狱级别的,虽说奖励高,但是太过于危险,身体倒是无妨,主要是心里容易受到创伤。 有个不知死活的为了高额奖励直接进去任务世界,结果不到半个月便任务失败。回来后整个人犹如一只活尸一般,至今都不能继续进行任务,连日常生活都十分困难。 所以没有可以模拟的方案,一直搁置到了现在,如今有了这个系统刚好可以实验一下。 他将欲盒取在手中,目光落在那跳动的绿色流动数字上,金丝眼镜的边框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云笙勾唇一笑,「欢迎来到充满慾念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