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降尤物》 第1页 [现代情感] 《废物降尤物》作者:添小饭【完结】 内容概要】 为室友出头,去报复口口噼腿男,到头来发现室友是个臆想狂,可怜的噼腿男是其yy对象。 偶遇一男生,原以为是泛泛之交,谁知是个自恋狂,她无意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解读为无限爱意的喷发。 与噼腿男同病相怜,被臆想狂们想像成姦夫口口妇。 与噼腿男的朋友男相识,从此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倒霉女生年之华,平平无奇普通人一枚。让她不平常的,是极品与美男间 换个比较正式的文案,本文是饭的短篇《一物降一物》的扩写版,由本饭和饭的小蜜 阿七 同学共同完成。包围下的崩溃生活。 内容标籤:欢喜冤家花季雨季 爆笑 不守妇道的男人 第一章 防火防盗防极品 1.1 不守妇道的男人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偌大的阶梯教室,回荡着圆润响亮的女声。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丁子晏有点恍惚。 因为这话是杵在他身侧的女生喊出来的。 更因为这无比嘹亮的话是沖自己来的。 这是一堂夜间的全校性质的选修课,网络发展史。 听名字就知道是门混学分比较容易的课。这门课的老师由于上课从来不看学生,一上课就双眼紧盯窗外,被学生私下称为“窗外老师”。“窗外老师”自是从来不管窗内学生在做什么,所以他的课堂上,各个专业的同学们可以尽情地赶实验报告背单词写论文。 而现在,那些正在埋头赶报告的写作业的背单词的同学们,无一不被这清晰响亮的“不守妇道的男人”震撼到了,纷纷仰起头,向教室最后一排看来。 丁子晏完全游离于状况外,他愣愣地试图回忆,刚刚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惨剧。 ……是了,仿佛老师是讲到了近些年的网络流行语。窗外老师一边眺望窗外,一边要求同学们说几个常见的。 往常这种时候教室都是一片沉默,来混分的同学们继续各做各事,反正要不了三十秒,窗外老师就会自问自答自救。 然而这次,坐在自己隔壁的女生居然起身回答问题。 是的,这女生站起来之前还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然后用力一拍桌面起身,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叫人吐血三升的话。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不管丁子晏露出了多无辜的表情,这发言的女生要的目的已经到达。眼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与此,她低头与丁子晏视线确确实实相对,再用眼神仔仔细细剜了他一刀,满意地缓缓坐下。 全场都顺着她的眼神对她身侧那长相颇为招桃花的男生,也就是丁子晏,进行了再发现,安静的教室猛然间爆发出地动山摇的笑声。少数熟知这句流行语出处的女生更是笑得死去活来。 我招谁惹谁了了?闹笑中,丁子晏满头问号。 从幼儿园到大学,他从来没遭遇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更莫名其妙的是,这个挑衅者,他根本不认识。 ……不不不,不能因为她长了张路人甲的脸就这么快下定论吧。丁子晏心里说道,再度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人—— 平板身材,脑袋后扎一根马尾,平凡的一塌糊涂的脸孔,上面还有星星点点雀斑。 这张脸在脑海里再度过了一遍,丁子晏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疯女生他真的压根儿就不认识。 闹笑过后是长时间的空白期,大家一脸玩味地等待丁子晏的反应。 丁子晏满头热汗,感觉自己快被无数试探的视线戳成了筛子。 这个时候,得来个人帮自己解个围,转移转移视线才行。这么一想,丁子晏踹了踹坐在他另一侧的谢君安一脚。 谢君安,他的舍友兼损友,此时正捨弃了一贯的面瘫表情,笑得花枝乱颤。 “君安,兄弟爱啊,快救人。”丁子晏小声。 谢君安好容易收了笑,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 全场的视线立刻刷刷刷转移到了谢君安的身上。丁子晏顿觉背后灵去了不少,握紧拳头:谢君安,你捨己为人,我一定记得你的好! 未料谢君安站起来却不吭声。直到丁子晏狐疑地抬头,与谢君安视线相对,他立刻露出了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丁子晏顿时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谢君安清清嗓子,朗声说:“他只是做了三个伏地挺身。” 教室爆~! 从“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到“他只做了三个伏地挺身”,仅仅两句话,成就了一个多么精简有力但错综复杂的八卦故事——□,悬疑,孰是孰非? 此时集中在丁子晏身上的目光火热到几乎蒸发光他的血液。教室里已经有人低声在问“那个人是谁”及“为什么他们都看着他说话”之类的问题。 脸上腾腾冒热气的丁子晏深刻体会了求人不如求己。他狠狠颳了谢君安一眼,将手头的实验报告往桌上狠狠一掼,发出好大一声响!这才站起来,微微侧身,左右扫视全班,眼神凌厉,像个将军睨视沙场! 时间,心跳,绷紧的神经,一瞬不离的视线,成就丁子晏此刻无双的气势。 第2页 全场一片死寂,谁也没功夫看什么实验报告还是单词书,大家紧咬着牙齿嘴唇或是原子笔等待,但谁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但无论是什么,大家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丁子晏怒吼一声“滚!”,也不出大家的意料之外。 然而人生总是比戏剧还要离奇。 丁子晏猛然长嘆一声,和老师保持平行的视线看着窗外,有如两个怀才不遇的落魄人士。 他饱含感情,带着哽咽,又似百般无奈,颤悠悠地说道,“我,我只是个打酱油的……” “哇哈哈哈!!”同学们登时全体仆街,如魔似幻迎风凌乱了。 其后,如同引线被点燃,同学们也放下手中事,投入了热烈的讨论。窗外老师热泪盈眶,从教十年,从没见过这么热情的课堂反应。 快下课的时候,窗外老师眺望着夜色,悠悠地说:“丁子晏,谢君安,年之华同学要不要一起做个网络流行语的报告啊?” 丁子晏在想,原来这个怪女生叫年之华。 谢君安在想,只看窗外的他是怎么从大名单里正确无误挑出我们来的? 年之华在想,老师,你就不能转过来看着我们说话啊? 三人虽然各有所思,但开口的时候,还是非常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不!!” 很傻很天真的窗外老师,终于迎风流泪。 1.2 扑朔迷离的噼腿事件 下课的人潮从自己身边流过,有暧昧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不去。有人窃声:“哇,这就是那个不守妇道的男生吧。” 丁子晏悲愤地想,这真是个难得的人生体验啊。 他眼光四处扫射,寻找方才那个女生。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男被个不认识的女生说“不、守、妇、道”,总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 可那女生就跟一尾顺滑的小鱼,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里。 由于实验太多课程太忙公务繁重,丁子晏才抢选了这门课补齐学分,所以别说认识这门课的同学了,就是眼熟都不一定,更无从打听那个女生是谁。 谢君安毫无同情心地拍他的肩膀,说:“走吧,我们打酱油去。” “我冤啊~~”丁子晏窦娥状仰天悲嘆。 这方,有人在哀嚎。 “啊~~冲动素魔鬼~~~~~” 年之华一路飞奔回自己宿舍,以头呛大门。 刚刚自己整蛊丁子晏的行为是比较冲动,但是,一切都是丁子晏对不起竹君在先! 萧竹君,年之华的新室友。 年之华他们就读的h大的住宿条件是一流的,学生住的是二人间。一个月前,由于寝室的调整,就读国贸专业的她和来自理学院化学系的萧竹君排在了一起。 在年之华的心目中,竹君,光听名字就觉得淡雅的不得了。本人的话,是那种纤细型的女生,虽然不美,但自有一股女生的媚气。 照理化学系不应分在年之华他们宿舍的楼层,不过据竹君说,她有点被同学排挤,所以只好搬到这里来。 “木秀于林吧,难免的。”她记得那时这么安慰竹君。 而竹君当时则笑着说:“大概是嫉妒我交了个优秀的男友吧。” “真的吗?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第一次听到丁子晏的名字,就是从竹君嘴里说出来的。 丁子晏是竹君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最闪亮的那类人。他有多帅,多有才,家世多完美——竹君自那之后,只要有机会就在年之华面前滔滔不绝地描述自己跟丁子晏的love story,叫年之华听到耳朵长茧子。 但藉由那种向全世界夸耀自己所爱的自豪,让年之华也能深刻感受到这个女生是多么的喜欢丁子晏。 萧竹君觉得很幸福,她也为她高兴。 纯粹的感情让年之华很是感动。当她发现丁子晏也跟自己一样选了网络史这门课的时候,她更好奇对方了,时不时偷偷地打量他几眼。 然而这个星期,一切都变了。 这改变来自于年之华这星期两次次与丁子晏不期而遇。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丁子晏和一个漂亮女生在一起,两个人在一家书店里找书。当时年之华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长得不像的兄妹表亲多得很,这两个看上去帅哥美女的搭档,完全可能是亲戚一起买东西罢了,自己不要乱想。 可回去后正赶上萧竹君跟丁子晏打电话,从萧竹君的话中,年之华判断出,丁子晏告诉萧竹君自己正在寝室。他为什么撒谎? 年之华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装作不在意地跟萧竹君随意聊了两句。萧竹君说,她非常相信丁子晏,因为他从来都很体贴,也注意她的感受,向来都不会跟女生太接近的。说这话的时候,萧竹君流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恋爱中的笑容,年之华心里猛然一沉,一股说不上来的怒气和同情开始滋生。 第二次看到就是今天白天,自己为了做国贸的经济调查作业,跑到一家着名的奢侈品商场去感受钱的气息。结果在那光滑得让钱包不够沉重的人站不稳的地板上,她再一次看到丁子晏这傢伙和那个漂亮女生。丁子晏更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两个人在柜檯前眉目传情,娇嗔俏笑,几乎可以看得到有形的电磁波和荷尔蒙在噼里啪啦传递! 第3页 隐忍许久的义愤慢慢沸腾到了临界点。最终,她在课堂上的时候,一时头脑发热,站出来整了丁子晏那个噼腿烂人一把。 “竹君应该不知道这傢伙的真面目吗?”年之华把脸压进书里,“唉,要是不知道的话,要告诉她我今天看到的吗……可是,比起同性朋友,恋爱中的女生普遍比较相信自己男朋友吧……” 年之华瞄了一眼阳台,竹君正照例在打每晚的丁子晏热线,情话绵绵的,依然是热恋中的模样。 年之华觉得脑子变做两个大。 罢了罢了,埋头睡觉。 “喵呜呜~喵呜呜~” 古怪的手机简讯声响起。 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床头的手机抓了过去。 丁子晏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发信人,赫然看到自己那个曾是自己心尖上的名字。他赶紧打开简讯一看,顿时一口血涌到喉咙口。 她的简讯只有四个字——“不守妇道。” 但丁子晏能想像的到她的脸会笑成怎么样的抽搐状。 这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才一个晚上,这个笑话大概已经传遍他的老友群了。 “我郁闷啊……” 丁子晏对着白晃晃的天花板喊。 先是昨天被现在发简讯来的猪头拖着去挑拣给她男友的礼物。再来就是选修课上被人调侃不守妇道,这啥世道啊? 不守个屁,自己黄花大闺男守身如玉了多少年。全赖高中时代的学妹,现在在隔壁大学读书的猪头女。 可怜他少年纯情萌动之时,被猪头女华丽的表象蒙住了眼。虽自己被甩的时候很豪迈地表示,喜欢上她是自己人生的最失足的事,但那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失恋的落寞,为了自己可笑的自尊。 未想那个神经比大腿还粗的猪头女竟然当真了,拍胸口表示“情人不成情谊在”,和自己狐朋狗友了整个高中不算,甚至上了大学,结交了男友后,给她金贵的男友买礼物,都要叫自己参谋。 “我哪一点比不上她男朋友?我好歹也是理学院票选的最有魅力男生!”……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他这口气太怨妇了……丁子晏心底哀嚎,自己居然被昨天那个女生洗脑了!! 舍友谢君安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头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所谓的“本院最受欢迎男生”像个洗衣机滚筒一样,在床上翻滚不停,忍不住吐了一口“白沫”:“cow,究竟哪个眼残投的票?!” 你不水仙谁水仙 1.3 你不水仙谁水仙 冤家路窄。 食堂里,年之华端着餐盘,感到背后汗涔涔——丁子晏正从食堂另外一头走来。 其后走来的竹君也看到了对方,她的脚步停下来。 “没看到我,没看到我。”年之华畏畏缩缩地藏身柱子后面,没敢直视丁子晏,只见竹君甜甜笑着沖对方挥了一下手。 然而丁子晏的眼神只是瞟过来一下,似乎没有驻足攀谈的意思,甚至像是故意漠视他这个女友似的,径直走过。食堂另一边有个男生对他挥手,他走过去坐下。 “他这,什么态度啊……” 年之华抱怨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虚的:搞不好,丁子晏其实发现自己了,而漠视萧竹君其实是给和萧竹君在一起的自己脸色看才对。不对,不对,明明是他做了亏心事,应该他心虚才对…… 萧竹君找了个位子,招呼年之华坐下来:“在外面我们几乎不在一起的。” “啊?” 年之华的眼神还追着走出去的丁子晏。 “他担心太高调了对我不好……他其实,很为我着想的。”萧竹君笑得有点悽然。 这笑容又刺激得年之华正义之心大涨。 是了,必然是如此! 定是丁子晏已经知道我是竹君的室友了,做贼心虚,先给了萧竹君下马威,两个人起了点争执,于是今天就开始甩脸色。这么想着,年之华开始觉得,昨晚睡着之前,在阳台上打电话的萧竹君,似乎真有很长的沉默。年之华心里有点惴惴不安,看萧竹君的态度,似乎丁子晏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整蛊他的事情。 虽然年之华内心深处是觉得,竹君这样的好女孩完全没有必要跟那个噼腿烂人在一起,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人的事情,若是被自己一搅和两个人分手,这,岂不全是自己的错? 萧竹君这种身材和神经都同样纤细的女孩子,怎么禁得起这样的冲击。 对于餐盘里的东西,年之华食而无味,心里有了计较,越吃越慢。 萧竹君饭毕,对着丁子晏的方向幽幽嘆了口气,看年之华还有大半没吃,便先回去。等她一走,年之华三口并作两口吃完饭,率先冲到食堂门口蹲守。没等一会,丁子晏出来时,她闪身拦在他身前:“丁子晏,我找你!” 丁子晏抬眼看这个女生,发觉就是昨天莫名其妙指责他的路人甲:“你到底谁啊你……” 食堂门口人来人往,有些话不方便说,再说丁子晏身边还有个男生,年之华说:“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而且整过自己的人没什么好感,丁子晏仍然是个年轻到还不能拒绝女生要求的男生。 第4页 “去可以,”丁子晏瞥了一眼旁边自己的舍友谢君安,“他跟我一起。” “行。”对年之华来说没差。 年之华领着他们朝稍微僻静的地方去,听见两个人在后面嘀咕。 “丁子晏,她说不定是喜欢你,找你来告白,你叫我来干什么啊。”谢君安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仍然听得见。他打了个呵欠,一脸兴趣缺缺的表情。 “没办法,这年头流氓多,男人也不安全。”丁子晏轻声笑着。 年之华一听,这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也懒得走了,直接停下来,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谢君安。谢君安瘫着张脸,用梦游的步子退开几步。 年之华满意地转过脸来,对上丁子晏:“我和萧竹君同寝室,不知道她和你提过我没有。” “萧竹君谁啊?你谁啊?”丁子晏还是一脸莫名其妙。 不承认,是两个人还在赌气?看丁子晏的样子又不太像是说气话。 不过,自己不是来吵架的,年之华尝试冷静下来谈:“别说气话好不好,自己女朋友你敢说不认识?” “拜託!”丁子晏连忙摆手,“我们什么时候成为男女朋友了?还是这是你追人的方法?” “你胡说什么啊!” 年之华的脸一瞬间烧到爆,她没想到丁子晏能抵赖到这个地步,“谁要追你啊?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吧!世上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脚踏n条船的自恋狂!” “你找茬是不?别以为你是女的我不敢怎么你。老子什么时候脚踏两条船了?”丁子晏本身心情就不好,这下忍不住抡起袖子来了。虽然打女生他是不会,但是气势上总要做足吧。“如果这是新的追求方法,拜託,我不吃这套。而且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 年之华原本真的是想好好跟丁子晏谈谈,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造成他们之间的不快,她是可以道歉或者怎么样的。但如今,气血上沖,她简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冷静,要冷静,年之华,你是来解释的,不是来吵架的。年之华双手按头,猛压太阳穴,让自己冷静。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我是来跟你谈竹君的事情。”年之华尽量平静地说。 “都告诉你了,我不知道她是谁!!” “骗人!竹君是你们理学院的啊,就是你们学院新生欢迎晚会的主持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才!学院晚会就老子一个人耍帅到底的,哪里来的女主持?” 什么? 像是摸到了漏电的阀门,年之华被打击地大脑空白了两三秒。 之前竹君告诉她,她主持的这台晚会很精彩,还有好多学弟找她要电话,可惜她心里只有丁子晏所以都拒绝了……对了,竹君还说她晚会的最后,她压轴上场,跳她最拿手的孔雀舞…… “就,就是在晚会最后压轴的,跳孔雀舞的那个了!” 年之华的声音有些不自信了。 “孔雀舞?”丁子晏的眉头皱起,突然想起那场晚会终了时的闹剧了:“晚会结束时,倒是有个女的冲上去扭秧歌,两个男生都拉不下来。” “……” 乱了,好像哪里都乱了,年之华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难道你说的就是这个人?” 丁子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芙蓉姐姐早过气了,她想效仿吗,还野鸡舞……” 且不论丁子晏说的是不是真的,光这个论调,在她听来,太刺耳了。 丁子晏还在聒噪:“就她那个长相,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说到底,丁子晏还是个以貌取人的臭男生! 年之华倾尽全力大吼一声:“你太低级了!你这个色胚!自恋狂!水仙男!” 她扭身就跑。 半晌,丁子晏才转过头去看一边同样搞不清情况的谢君安:“你说她是要跟我告白?” “我睡着了。”谢君安平静地回答。 年之华一路跑回宿舍,楼前草坪上的猫猫狗狗看到她纷纷围过来。因为一直在给这些猫猫狗狗餵食,它们都认得她了。 “不要急,还有很多~” 年之华蹲在宿舍楼边,将带来的盒饭打开餵这些流浪猫流浪狗,一边整理自己乱成像被猫爪挠过的思绪—— 竹君是不是被借用丁子晏名字的男生骗财骗色了?不对,就刚才食堂里看,她明明认识丁子晏的。而且她每天都在和他通电话,如果是假的,哪有人一个月还发现不了?这么说,肯定是丁子晏在耍我。 对啊,因为他脚踏两只船的事情被我发现了,索性连竹君都一併迁怒了。搞不好还恶人先告状,不定给竹君说了什么,所以今天她才郁郁寡欢的样子。 “喵~~~” 年之华正气呼呼地想着,冷不丁一只野猫在她脚边惬意地放出一泡液体来。 “呀!!”她尖叫,不仅如此,她还发现其他野猫野狗居然在宿舍台阶上大便了。 惨了惨了,如果不快点清理掉,让宿管阿姨看到了肯定告状到后勤部门去,搞不好找来打狗队,那这些猫猫狗狗会被赶出学校的。 年之华赶忙借来簸箕将这些便便扫到一处。 第5页 看着这簸箕中的黄金万两,年之华突然猥琐地笑起来。 这是一间很有科学怪人风格的化学实验室。 安静的实验室里偶尔传出一点声响,正是丁子晏坐在他导师的电脑前,一脸严肃表情地……打cs! 有敲门声传来。 他不耐烦地回头喊:“门没锁!自己进来!” 可外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继续敲。 又是什么推销的人上这里来了?丁子晏只好重重地提拉开椅子出去开门。 就在打开门的一瞬,他看到一个猫着腰跑开的瘦弱背影,以及,地上一团正在燃烧的报纸。 “shit!!!” 哪个混蛋的恶作剧!丁子晏立马去踩报纸上的火。 那点小火苗很快被灭了,只是脚底这奇怪的触感…… 他抬起脚板一看,胃液逆势而上——果真是shit了,哪个狗娘养的居然在报纸里包狗屎!! “哪个混蛋干的!!” 丁子晏的吼声瞬间响彻整座化学大楼。 “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出过恶气的年之华那叫一个神清气爽,一路摇头晃脑地哼着歌上课去。她盘算着哪天再组织个捉姦成双,叫萧竹君看清这个小人的真面目。 被扒皮的萧竹君 1.4 被扒皮的萧竹君 相安无事了两天。 只是这天下午,萧竹君从系里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年之华自然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心下想别是丁子晏的姦情已被撞破吧。如果是这样,那倒好了。 “之华……他们真的太过分了,”萧竹君拉住她的手倒苦水,“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我上学年没有拿到奖学金……” 萧竹君又像祥林嫂一样开始了哭诉,诸如系里的女生排挤她。虽然这大部分的事迹都是陈年旧事,但年之华作为一个好听众,硬是强打精神再了听一次。只是萧竹君最后的那段话叫她心里打了个突。 “她们为了对付我,竟然进入学校成绩录入,把我的成绩改差了!所以我才没评上奖学金。”萧竹君眼泪汪汪。 “好过分!”年之华第一反应是跟着萧竹君一起愤怒。这还有没有天理啊?“谁干的?你知道谁干的不?” 萧竹君摇摇头,“具体不知道,但肯定是她们中谁干的。” “不怕。”年之华定定神,“你快去学校举报!那个,教务处,管这个的,你就说要查分,还有,找你的老师复印一份成绩,网页也要保存一份,以后好作证。” “不不不……我想还是算了,我不想和她们关系再恶化下去了……”萧竹君泪眼摩挲地望天,“希望她们能知道我的苦心,能被我感动……要是能一笑泯恩仇的话……” 这一席话差点把年之华一腔热血给浇冷了,不得不说,这话雷得年之华头皮发麻了。原先萧竹君爱自夸还在她可以理解的范围,毕竟优秀女孩子自恋一点没什么,喜欢炫耀也是人之常情。但这段话,似乎,好像,大概……太“圣母”了吧?或者说,这是正常人的反应? 既然当事人这样想,年之华只好不疼不痒地安慰了她几句,算了。 这天夜里,洗漱上床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年之华又想起这档事来。 修改成绩这种事,刚刚竹君说的时候她信了,但事后再想总觉得不对劲。自己曾经做过系里的助理,对于成绩录入一事也经手过。别说学生了,就算是任课老师,一旦登陆了成绩,那都不能修改。要修改,必须提交给教务处,通过他们那里的电脑才行。 当然若说进入学校系统篡改他人成绩,可能性当然不是零。但那就得要黑了学校教务处的电脑,这难度,太不一般了吧?会有人就为了奖学金这么点破事费那么大功夫?而且还是这种一查就会被发现的事情? 年之华坐到床上的时候,眼神复杂地望着已经呼呼大睡的萧竹君。 比起外人来,自己当然比较倾向相信同屋居住的女孩子,但自己与她,毕竟才认识一个月。 到了周末,年之华所在的同乡会举办了场烧烤,她自然去凑热闹了。 场地租用了农学院的晒谷场,偌大的园子全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这个同乡会是个人口基数庞大的组织,即便已经上了一年大学,同乡会中的某些人年之华也才刚刚看到。彼此有不熟的,便在烧烤中互相介绍着。 “你不认识我正常啦~~因为我老被关进实验室,今天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出来放风~~~”和年之华同组的mm一边为木炭扇风,一边笑道,“忘了介绍了,我理学院化学系的,叫我尧尧好了。” “咦,好巧啊,我同寝室的mm也是化学系的,叫萧竹君。你们认识吗?” “哇呀呀呀!!”幸得晒谷场是露天的,尧尧的尖叫才有了一把尖刀插破云霄的声势。 “你竟然和她一个寝室!!”她夸张地大吼,“你跟她住多久了,现在还好吧?你知不知道她去年弄崩溃了两个室友~~~” “有这么……严重?” “你别系的可能不了解,这傢伙是我们专业有名的说谎精啊!”尧尧显然为这个话题亢奋了,手舞足蹈,“我们系的人都疑惑怎么样的山水才养出这样的极品奇葩来!最初系里女生都相信她说的话,因为她一路贯彻的都是设定超级庞大体系超级完善的谎!后来她高中同学跳出来揭发当年一些比较弱智的谎,大家才发现的!” 第6页 “有好玩的八卦?”身旁的人都凑过来了。 见听众愈发多了,尧尧讲得眉飞色舞。 烧烤会最终变成了极品奇人共赏大会。 “她自己说,她爷爷曾经是军阀,家里是山顶豪宅,爸爸有好几个老婆,小妈们都联合起来欺负她……” “据说高中的时候,她放学了和同学走上路上,看到名车开过都追着喊妈妈。结果某次刚好一辆奔驰在拐角停下,出来个大肚子的大叔,她立刻改口和同学说,这是他们家的二管家……” 大家一边听萧竹君的事迹,一边笑得前俯后仰。 年之华有些不自在地咬着肉串。 自己的脑神经大概跟直肠通在一起了吧?实在是太蠢了,而且凡事都给响应的态度多么配合,这才让萧竹君越演越开心越演越投入了吧? 只是这样的聚会中成为了众人的笑料,未免太可悲和过分了。年之华有点想阻止尧尧再讲下去了:“好了好了,反正是个人的yy,也没伤害其他人啊……” “她家是领救济金的家庭。她的班长曾经想为她申请助学贷款和贫困生补助,结果她上门大吵,说对方造谣。自那之后,我们系的人就再也不待见她了。”尧尧大约也意识到年之华的情绪,收口道,“穷又不可怕,说些搞笑的谎大家也可以当看个有趣的事,可这样不管不顾家里情况死要面子活受罪又何必呢?” “再说,丁子晏平白背这个名声,也不公平啊。不清楚情况的人指不定以为他是什么人呢!”有个同时理学院的新生大约是崇拜看上去一表人才的丁子晏,添了一句。 这句话可真给年之华添堵了。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年之华身后忽然传来声轻笑,她一回头,差点魂飞魄散。她居然看到了丁子晏的跟班,那个说“做了三个伏地挺身”的男生。 逃是来不及了,年之华讪笑着,抱拳向谢君安微微作揖,露出讨好的神色。 谢君安的脸依然瘫着,好像刚才的嗤笑不是他发出一般。但转过了头,没有接上那个新生的话。 烧烤仍然在继续,年之华对盘子里的排骨已经食之无味,正在这当口上,一个声音传来,“要不要加酱?” 听口音不像是同乡,年之华迟疑了一下,递出盘子。“谢谢。” 眼前是个中等个子,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的女孩,似乎看出年之华的疑惑,她笑着自我介绍,“我是穆木,大一,历史系,本地人,我是纯粹跟过来蹭吃的。” 名字有点怪,年之华想,不过,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兴许是两个人气场相合。她点点头:“我是年之华。”因为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好。 穆木却先开口了:“吶,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你室友啊?” 年之华闷闷地恩了声,穆木一把握住她空着的手,无比激动地吶喊道:“神啊,我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知己!!!!” “啊?”这下轮到年之华怀疑穆木的神经有问题。 “我绝对绝对能理解你的感受!”穆木激动地口沫横飞,年之华不着痕迹地掩护了一下自己的盘子。“我的好朋友,也被一个有臆想症的人纠缠。” “哦?怎么回事啊?”年之华兴趣来了。 穆木飞快地移开面前的杂物,将自己的盘子寻个地方搁下,“我的朋友是材料系的,他们系一同班同学,那叫一个夸张!” 穆木开始侃侃而谈。 原来这个故事跟萧竹君的事情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穆木的那个朋友,也是被繫上的一个女生喜欢。此女生比萧竹君更夸张,好歹萧竹君还知道事实真相,还会做很多事情来掩饰吧。此女则是坚定不移地相信她和穆木的那个朋友两情相悦,四处散布两人感情甚笃。搞得对方不胜其烦,每日也在跟谣言作斗争。 “你猜,凡是有人指出既然你们是男女朋友,为什么都不在一起啊的时候,她怎么回答?”穆木一口一块烤肉。 “因为他不喜欢那么高调?”年之华想起萧竹君当时的说辞。 穆木神秘兮兮地摇摇手,“这是初级版本,到了高级版本,她就说,我们之间的感情交流,完全不是靠言语这些肤浅的东西,而是一个眼神就能了解一切的精神交流。你们不懂。” 穆木又吞了一口烤肉:“我说这些给你听,不是在说八卦。我是想提醒你,现在你的室友还是臆想症早期,能治早点治,不要等到我说的那个人的程度,就麻烦了。” “我们大学怎么变态的事情这么多?”年之华感嘆。 “兴许这也是我们学校的魅力之所在啊。”穆木同感嘆。 烧烤会给年之华的冲击过大,以致于她是捧着心扶墙着回来的。 开门见到萧竹君的时候,不知道是否心里作用,只觉得她周身都阴暗了起来,鬼气森森。 “烧烤太多了,打包了些回来。”年之华把袋子递过去,头却扭到一边不敢看他。 “谢谢。”萧竹君拿去便开吃,吃的一手油汪汪。她吃完后舔舔了手指,对年之华道:“我先去洗澡,要是子晏打电话来,你把手机递进来给我哦~” 第7页 “好……”年之华随口应道,心里却想,从前怎么都没发现呢。一向都是竹君给丁子晏打电话,丁子晏却从来没主动打来过,普通的恋人会这样吗? 当年之华终于发觉自己面对的是个谎言后,谎言中的疑点顿时都败露了出来。 那萧竹君每晚到底是在和谁打电话呀?年之华想到了新的问题。 年之华的目光落在萧竹君桌上的手机上。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年之华一边受着良心谴责碎碎念着,一边按捺不住好奇打开手机翻看通话记录。 最近一次的通话记录是……一个礼拜前??!! 她不是每晚起码在阳台聊半个小时的吗!!!她在跟鬼通话吗!!! 年之华顿觉寒气侵体,打了一个寒蝉,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为把一个谎长期不懈地说下去,一个人,要有多大的毅力和忍耐力,才能每晚在阳台忍受风吹蚊子咬,自说自话半个小时! 这是怎么样的精神……病啊!!! 邦交正常化 1.5 邦交正常化 “笃笃笃。” 又有人在敲化学实验室的门。 这回,实验室里的丁子晏学乖了。他蹑手蹑脚摸到门边,猛然拉开门——他实在是被上次的狗屎事件整到了。 门外是张出乎意料但又不太意外的一张脸。 “那个……我来说声抱歉。”年之华的手指在背后绞成了麻花,态度有点侷促,“不好意思,之前有点误会……” 昨天烧烤会上,年之华明白自己大大地冤枉了丁子晏。对他来说,真是飞来横祸,被自己随便扣了个大帽子。当时谢君安也在场,丁子晏恐怕已经明白事件的来去脉了。 虽然丁子晏那边不用自己再解释误会的缘由了,但年之华是个有错必纠之人,自己既然曾经对丁子晏做了过分的事,就得负荆请罪。 既然如此,今天便诚心上门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丁子晏晃手打断她的话,眼睛不自在地四处乱瞄,“不说这事了可以么,其实我觉得挺尴尬的……” “呃……” 年之华与丁子晏相对无言,气氛更是僵硬起来。 良久,年之华又开口:“……其实上次,在你实验室门口烧报纸的也是我。” 话既出口,年之华就看到丁子晏按动手指关节,嘎吱嘎吱作响,她立马抱头,时刻准备逃窜。 丁子晏的拳头最终也没落下。原以为会被骂到脱皮的年之华,只被教训了句:“在化学楼玩火很危险的。以后不要再这么干了。” “嗯。”她重重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 年之华老老实实的有问必答:“年之华,青春年华的年华,中间加个之乎者也的之。” 也是个好怪的名字,丁子晏心里说道,又问:“也是理学院的?” “不,我是国贸的。” “还以为你是学gg的呢。整人的创意真是层出不穷……” 丁子晏说完这话不禁展颜笑出声来。 眼见对方突然笑了,年之华一时弄不清究竟他是嘲笑还是苦笑,更是傻愣着不敢说话了。 “算了算了,不用这么紧张,你那时也算是急公好义的人。”丁子晏拉开实验室的门。“要不要进来坐坐?其实我挺想听你那个朋友怎么编排我的……” 既然当事人想知道,那么讲讲也不坏,再说实验室里还有免费的茶。年之华点头。 于是,某人和某人的历史,在此翻开新的一页。 在历史性的会谈中,丁子晏与年之华两人变得那叫一个“猩猩惜猴子”。 那天一整个下午,年之华一杯接一杯的用茶润嗓,而丁子晏为自己“传说”中的无比精彩又缠绵悱恻的爱情悲喜剧唏嘘不已,感嘆自己现在的人生太平淡。 丁子晏也随口打听了年之华“黄金万两”的来处,听到里流浪着大批猫狗的时候,也动了恻隐之心。傍晚两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后,一同打包了盒饭去餵流浪猫狗。 年之华的到来,引得附近藏在草木丛里的猫猫狗狗都撒着欢而跑了出来,不会儿两人身边就围了一大堆小东西。他们挤挤挨挨地在盒饭前抢食。 丁子晏见这些猫狗都膘肥体壮,毛色也油亮漂亮,不由说道:“都是你餵的吗?你把它们养得很好呢。” “哪有啦,很多同学还有附近的好心人一起餵的。”年之华不敢抢功劳,笑着说道。 两人正蹲着看猫猫狗狗吃的欢,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拉长尾音的叫唤:“花——花——” 年之华愣了一下,站了起来。 “找你的?”丁子晏问。 “那个,我的小名叫花花……”年之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向那个直直向她跑来的人望去。 像是回应般,对方大力地挥了挥手:“花——花——” ……奇怪,自己不认识他呀,他怎么知道只有亲朋好友才知道的小名呢?年之华一脸迷惘。不过,管它呢,好歹是个阳光帅哥,和他搭个话又没损失,搞不好是失散多年的变身成的美少年…… 第8页 年之华美滋滋地想着,那个阳光帅哥跑到跟前。她正怯怯地招了招手说“hi~”对方一把抱住年之华……脚边的一条小狗,喝道:“花花!不是叫你不要乱跑的吗?” 那小狗谄媚地舔了舔主人的手掌。“汪汪!”“哈哈!”“汪!”“嘻嘻!”就这样,一人一狗欢乐地飘然远去。他们的身后,是变成化石的年之华,还有在地上笑得死去活来的丁子晏。 “哇哈哈哈哈哈!花花,将来我就叫你花花吧。”丁子晏笑得滚来滚去,抹了把眼泪说道。 年之华脑壳上的青筋蹦出来:“笑!我叫你笑!别看你今天笑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跟他的误会解开才这么一会会儿,连最亲昵的小名都叫上了,这改善关系也太“日进千里”了。年之华佯怒气沖沖地走了一段,想到此,也忍不住回头沖丁子晏乐了。 谁来拯救臆想狂 第二章 花花更上层楼的烦恼 2.1谁来拯救臆想狂 “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太邪恶了。种花任务男搭只能种玫瑰,男男竟然可以种兰花、竹子,还有菊~~~花~~~” “啊~反正我早猜到你个自恋狂会练‘红颜美人多薄命’的狐不归~~”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练了熊猫啊……” “说到狐不归,你快点把《中国狐文化》还我!!” “卖偶吧卖偶吧卖偶吧,哭泣着蹭裤脚ing……” “给老娘滚,那是我的心头肉。下次陪你去旧书淘淘看吧。” “好啊~~” 对方发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年之华对着电脑屏幕傻乐,一脸油光足以照亮全寝室。如果能把这齣油量收集起来的话,谁还跟伊拉克干仗啊! “你和谁聊得这么开心啊?” 萧竹君突然凑过来。 年之华吓得赶紧把窗口全部最小化,答非所问到:“呵呵呵,我跟朋友在讨论一款网游啦……” 那不是萧竹君擅长吹嘘的话题,她只好摇头走开。 年之华暗暗吐舌,如果让竹君发现电脑的另一头就是丁子晏的话…… 打自那次和丁子晏好好谈过后,两人干脆互相留了电话msnqq等一切可以用来联络的东西。 关于怎么避开萧竹君跟自己不断倾倒精神垃圾的问题,丁子晏也教育了年之华一通:你每天跟老母鸡孵蛋似的,一刻也不离开自己寝室,所以那个萧竹君才有的是时间拉着你诉苦;反过来说,就因为你每时每刻都在,萧竹君为了不穿帮才不得不每天都表演足够的电话时间——这么说来,你们根本就彼此折磨。 将上述问题想清后,年之华开始每晚夹个书袋到教学楼自习去也~从某种意义上说,萧竹君的事发,促使年之华成为爱学习的好少年。而且年之华一个礼拜去自习个四五天,总有那么几个晚上会遇到丁子晏。 她和丁子晏聊得越多越投机,双方的喜好挺一致,好多话题都谈得来,简直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这会儿,有新网游出来,他们也相约着一起去玩。 叫年之华咬牙切齿的是,进游戏后她居然被丁子晏的死狐狸在皇城外连k好几个回合,每次都被揍到死。对方还放言:“灭哈哈哈,你当初冤枉老子,老子没法动手,游戏里还不k到爽。” 年之华只好跑去世界频道哭诉他欺负女生,反而招来嘴巴不干净的猥琐男:“死熊猫,死人妖~~”对此丁子晏回了年之华一个“-皿-”表情,转身就追砍那个猥琐男去了。 如果让萧竹君知道这些事,即使她和丁子晏是清白如蒸馏水的朋友关系,竹君强大的想像力会把她变成的第三者,搅得醋海生波,然后半夜用榔头什么的凶器把情敌敲死的吧? 光想就不寒而慄,年之华坐在电脑前不由得抖了一抖。 由于考虑到这个不幸事件发生的可能性,第二天下午,年之华趁着萧竹君有专业课,得了个空,拨通了穆木的电话邀她出来玩。 穆木也是个闲人,当真熘达过来。 两人在宿舍楼附近的快餐厅坐好,一人一杯水,两人呼呼哈哈寒暄了两句,年之华忍耐不住,直接进入主题。 “你上次说那喜欢你朋友的人,她有没有暴力倾向啊?” “这个倒是没听说。她平常都挺正常的。”穆木盯着她,“怎么了?” “呃,我是说,她对接近你那朋友的人,会不会有暴力倾向?” 穆木那边顿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那个丁帅哥交女朋友了?” “也不是,只是,我跟丁子晏一来二去倒成了朋友。普通朋友,比蒸馏水还纯洁的朋友。”年之华不停地澄清。 “我觉得其他人的话倒没问题,关键是你。以为她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作唯一倾诉的途径,要是连你也怎么样了的话,很可能会刺激到她吧?” “不会吧?”年之华开始觉得头疼了。 “你和丁子晏的来往还是躲着她吧。”穆木建议,“我倒不觉得她会对你诉诸暴力,只是太过刺激到她的话,她也真的很可怜。” 正在这个时候,年之华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眼屏幕:“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丁子晏打来的。” 第9页 接起电话,是丁子晏的声音:“在哪儿呢?” “还能是哪儿,学校快餐厅。”刚一句,年之华突然看到玻璃窗外正贴着个人沖她笑,玻璃折射后,那笑容看在她眼里分外诡异扭曲。 萧竹君! 穆木顺着她不自然的视线看到窗外那个女生,立刻猜了八九不离十。 萧竹君见年之华她们看到自己了,更是隔着玻璃打招呼。 电话里丁子晏的声音传了出来:“喂喂,年之华!” 吓得年之华一把紧紧按住电话,生怕被萧竹君听出丁子晏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僵得一塌糊涂。 偏生这个时候,穆木对着玻璃窗外的萧竹君挥手,指指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进来。 萧竹君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年之华,年之华也只能对她招招手,心里拼命祈祷她不要过来。但萧竹君当真朝着门口走过去。 年之华摸了把脸,全是冷汗。 “你干嘛那么紧张?一副偷鸡摸狗的样子。我是知道你们在普通健康地通话,要是不知道的该以为你们在通姦了。”穆木喝了口饮料,总结说。 “你让她进来干嘛?” “这样的神人,我一定要见识。”穆木露出不厚道的表情。 我掐死你呀!年之华心底怒吼。 电话发出隐约的声音,年之华这才想起手里处在通话中的电话,接起来,“餵。” 谁料这该死的电话是敏感度太高还是怎么着,那边的丁子晏居然听到了刚刚穆木的话,奸笑着:“花花啊,通什么奸啊?~” “花你个头!不准给我打电话!我的心脏差点都停跳了!”年之华迁怒,外加看到萧竹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啪地挂了电话! 手头的电话只剩下嘀嘀嘀的短线声,丁子晏忍不住啧了一声。 丁大少爷我就算不是极品金龟,起码也是理学院票选最受欢迎的男生,行情怎么这么差? 学校快餐厅?哼! 撂下电话,丁子晏一把抓起外套。 谢君安从电脑后面探出头,“哎,你不是帮我向年之华要个游戏小号么?你去哪儿?” 丁子晏严肃地回头:“要小号之前,我必须先跟她要回我的尊严!” 说罢,套上外衣腾腾腾跑出去。 “去要原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谢君安摇摇头,声音透着清冷,“自取其辱罢了。” 神啊,先救救我吧! 2.2 神啊,先救救我吧! 年之华度日如年地啜着那杯果汁,穆木和萧竹君坐在另一边,萧竹君正对穆木滔滔不绝地讲着她的爱情故事。 每个故事都是年之华耳熟能详的。只是比当初跟自己说的版本又添加了许多的细节。萧竹君还时不时地提一下年之华,“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吧?” 或者要她证明一下“这个年之华是知道的。”年之华只能一个劲点头,她不得不想,萧竹君是个深谙说谎技巧的人。如果穆木不是事先知情,肯定信了。 萧竹君正在描述丁子晏向她表白时候,他深情的双眼,映出她身影的双眸,挺直的鼻樑,因为紧张而略微发抖的双唇。她尤其强调丁子晏的嘴唇,形状优美而紧紧抿着的双唇,是坚定的爱情的象徵。 太雷了。年之华觉得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出来的滋滋声清晰可闻。 尽量用自己的精神力屏蔽萧竹君的声波,年之华叼着吸管,在杯子里戳来戳去打发时间。她的眼光不时落在窗外来来去去的身影上,幻想自己也在外面就好了。 眼光再一次扫过外面的时候,年之华叼着的吸管啪嗒一声准确落在杯子里! 又不是三缺一!老天你干嘛还送人来! 路口那人,不是丁子晏是谁! 而且他大步向前的样子,分明是朝着这边。丁子晏也在看向这边,眼神对上了,丁子晏立刻露出“我就是找你”的表情。 神啊! 你不爱我吗? 不爱就tmd算了。 你跟我有仇吗? 此时唯一万幸的,是丁子晏来的方向,正好是萧竹君背后。年之华藉口上厕所,飞快地熘了过去,及时在门口堵了丁子晏,直接拖进旁边的的单人厕所里。 在狭小的厕所里,年之华才松了口气,稍微安心。 “干嘛?”丁子晏被刚刚年之华“完蛋了完蛋了这次死定了”的表情吓到。一男一女处在厕所这种地方,他也有点不自在。 年之华压低声音:“萧竹君在!快走!” “在这?正好啊,把事情解释清楚。我可不能让她到处宣扬莫须有的事情。”丁子晏摩拳擦掌,说着就要出去。 年之华使劲全身力气才把他拖回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丁子晏奇了,“你干嘛要替她圆谎?” “不是圆谎的问题,你当众不给她面子,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你不能这么刺激她!”年之华急急地说,“万一出什么事情,她,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那我的声誉呢?” 其实萧竹君的事现在完全是大家的笑料谈资,并且多少还给丁子晏增添了声誉。提到到丁子晏,免不了有人会说“哦,就是那个把人迷成神经病的丁子晏啊?”这对于丁大少这种自恋的人,委实没有什么伤害。 第10页 年之华合掌请求:“我会想办法的,拜託,你给她留点最后的尊严吧!” 丁子晏看了年之华一眼:“你想拯救她啊?” 拯救,这个词说大了。 “我只是想能不能帮她一下。”这是实话,“起码不要刺激到她。而且她受了刺激,我也肯定会跟着受害。” “我觉得你帮不了她,她需要的是专业帮助吧。” “你不用管这个,快走快走!”否则她这次上厕所的时间也太长了。 走就走。 见面就赶。 丁子晏心里特别不爽。 刚要走,又想起一事:“你欠我人情一个!改天把小号给我。” “好好好,快走!”年之华如今也顾不上他的趁火打劫。 丁子晏这才打开门。 一开门,丁子晏当场倒退几步,差点把身后的年之华挤摊在墙上。 “你干嘛!”年之华正要抱怨,突然看到丁子晏身后三张表情或惊异或暧昧的脸。 不为别的。在他们霸占厕所激烈谈判的时候,门口已经等了两三个的女生。如今她们的正在互相交换眼色,似乎在想这两个人挤在厕所间里做什么。 丁子晏居然不怕,反倒像个身经百战过的花花大少,脸上挂上一抹暧昧的公关微笑,扬长而去。 但年之华脸皮就薄了。她被那三个女生眼神复杂地一盯,涨红了脸,两三步走到镜子面前佯装洗手,心里默念“总比门口是萧竹君来得好”一千遍。 等到她们回过头去,她才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本来就不甚起眼的脸现在更是慌张忙乱。欲哭无泪,年之华在心里哀嚎:“为什么啊,这么健康的朋友关系,居然要搞得偷情似的!” 回到座位的时候,萧竹君仍然说得意兴盎然,年之华自我安慰,虽然失了小号,受了点惊吓,不管怎么说,结果好一切都好。 待萧竹君终于满足了演说欲,留下三个需要年之华她们买单的空杯子离去后,年之华把厕所惊魂记告诉了穆木。 穆木对于错过了丁子晏的出场后非常之捶胸顿足。 “他也是个神人啊,我们差点就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到时候将会是多么精彩的画面啊~~” “神什么神?”年之华不以为然。 “no!no!no!”穆木摆手,“我们学校除了有个姓李的小子艷压群芳坐稳头号花魁的位子外,美男榜余下的排名是群‘雄’逐鹿战火纷飞。我听说丁子晏也是可以进前五的种子选手啊~没见到真可惜。”她啧啧摇头,口水滴答,好像错过了什么一般。 年之华想,我们学校白内障的女生还真是多。 两人分别的时候,穆木还送了年之华一个据说可以辟邪的木雕,让她放在床头。 年之华很感激她的心意,也觉得这么一天能如此顺利度过,真是太好了。 但她委实也太天真了。 不到一个星期,丁子晏有了神秘女友的传言漫天飞。 传言有很多版本,但基本都有点□味道。大致上就是有人目击丁子晏和神秘美女在某昏暗狭窄密室里亲密相处,据说已经超越了纯洁的男女关系云云。 丁子晏并不是最先知道这个事情的人,知道后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有萧竹君的事情在前,多少也有了点免疫力。 但是后来这事开始有了18禁版本,且其烈度就跟windows系统一样不断升级,其限制级细节就如windows补丁一般层出不穷。 最后连辅导员都旁敲侧击地对丁子晏说,你还年轻,要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不要犯错误。每天都有死党哥们几个电话打过来问,丁子晏最后还是有点扛不住了,郁闷得直想在寝室嚎叫。 谢君安又是个没良心的,在一边凉飕飕地说:“真没干点桃花花的事情啊?怕是无风不起浪吧。” 丁子晏一口气下不去:“我我我,不行,非得研究出是谁传的谣言!” 丁大少说到做到,一番调查的结果,让丁子晏更想吐血。事情的起因竟然是那次被年之华拖到厕所去。始作俑者就是当时门口的三个女生。 拜託,谣言怎么这么可怕! 只有一点让受害者丁子晏笑了起来,相貌平平还有点急公好义的年之华居然被传成了超会发嗲的性感美女。丁子晏当然一通电话,把这个谣言以及真相毫不犹豫地当笑话告诉了年之华,当作萧竹君那事的回礼。 年之华可笑不出来,现在的萧竹君就像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她知道丁子晏身边出现个传言女友,而那个人又是自己……大白天的,年之华也打了个寒战。 不过年之华后来一想,萧竹君人缘那么差,除了自己怕是没有人理会她,更没人跟她讲八卦。这种谣言,她应该是不会听到的。 再加上接下来三四天,萧竹君一直很正常,或者说,一直跟以前一样不正常——每天照例在阳台打幽灵电话。 惴惴不安的年之华终于慢慢放下心来,自以为这事算过去了。 事实证明,她又一次的太天真了。 谁动了我的心弦? 2.3 谁动了我的心弦? 周末年之华去了同乡那边蹭饭,跟要好的几个朋友凑一桌,热热闹闹吃了顿好的,趁机放松一下被萧竹君逼得马上就要断裂的神经。 第11页 哈皮过后回来,年之华一进寝室,就发现气氛不对。 萧竹君定定坐在自己的手提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年之华想起,下午出门的时候,萧竹君似乎说要借用电脑选课,年之华当时忙着出去,就打开电脑,还怕萧竹君找不到地方,专程打开校园网,告诉她选课的地方,然后才离开。 年之华的第一个反应是,该不会她一直从那时坐到现在吧?“你还没选好课?要不要我帮忙?” 萧竹君抬头看见她,突然有点慌张,伸手动滑鼠,似乎想要关掉网页的样子。本来年之华对她究竟在干什么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对她的慌张很不理解,心里不厚道地想,该不是在看什么黄色网页吧? 年之华忍不住瞥了一眼。这一眼,把她吓得全身僵硬。 萧竹君不是在看什么不健康的网站,她看的东西健康得要命,校园网的bbs而已。 关键是她看的这条翻红置顶的消息,题目为“理学院最新大八卦” 就年之华瞥的这一眼,就已经看见丁子晏三个大字。 这一刻年之华头脑里飞来飞去的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类的句子。 两个人总不能一直相对无语,年之华低下头去解鞋带,趁着没有视线接触鼓起勇气:“这是个八卦吧,应该是别人乱传的,不是真的。” 萧竹君打断她的话,语气幽怨如泣:“是真的……” 年之华吃惊地抬起头来,难道萧竹君承认现实了?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年之华激动得直咽唾沫,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你……” 萧竹君沉着地点头,“对,我。” 停了一下,像是觉得年之华没有她预期的反应,又强调了一句:“八卦里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年之华只觉得头脑里铛得一声巨响,就像是谁在她耳边用榔头对砸,直震得她两眼发黑耳膜作响心里怒吼,八卦里的那个人是你?明明是我才对! 萧竹君没有发现她受到重创,絮絮叨叨地讲开去了,说是丁子晏最近太忙,为了弥补她上周五邀请她去ktv。他预先订了包间,还有花束、蛋糕和香槟,两人度过了十分浪漫的时光。出来的时候,可能被人看到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她们班上嫉妒她的那些女生,她们根本就是跟踪她去的,现在到处散布谣言,想要败坏他们的名声………… 年之华茫然地点头。恨不得此时有个飞来峰,要不压死她,要不压死自己,或者干脆一起压死算了,图个清静! 萧竹君最后有点害羞地说,当然了,他们肯定稍微有亲密的举动,但是绝对没有网络上说得那么艷情。她强调!丁子晏是很尊重她的,绝对不会乱来! 这是今晚年之华唯一贊同的话,对,丁子晏肯定不会对你乱来。 年之华简直想打自己耳光。 其实认识之初,萧竹君的话不是无懈可击。自己却想都不想全盘接受,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就是助长了她。如果一开始自己就多问几句,想必萧竹君也不敢肆无忌惮地把谎话越编越大。 萧竹君还在那边讲着他们k歌的事情,说自己唱得多么好,丁子晏多么陶醉,两个人如何浪漫如何海誓山盟。 年之华只盯着自己的脚丫,一声不吭。最后萧竹君说累了,也许看年之华没啥反应觉得没趣,又或者是只编了那么多,总算是停歇了下来,起身去洗漱,给了年之华喘息的机会。 晚上,年之华躺在床上,却很难睡得着。 她一直在想萧竹君这个人。 一个人要有什么样的经历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毛病? 是太虚荣,还是太自卑,还是两者皆有之? 听说她家里情况不好,兴许是太过鄙视自己的出身,又或者太过嚮往更富足的生活? 但是这样活在一个个自己编织的梦里面,就算片刻的解脱,又有什么意思?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年之华出自普通的三口之间,亲人关系十分融洽,她的人生到目前为止也走得顺顺噹噹,没有什么挫折。回家的时候有家人的呵护,跟同学相处也愉快,还有几个从小到大的死党,一切都简单而幸福。因此她完全不能理解,萧竹君为什么恨不得完全把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一切都抹杀掉。 年之华又开始想丁子晏。 萧竹君真的是因为太喜欢丁子晏,所以才幻想出两情相悦的故事么? 她觉得不是。 萧竹君只是想要一个优秀的,配得上幻想中的自己的男友而已,只不过她认识的人中间,只有丁子晏是最符合要求的。 男友如果是丁子晏的话……年之华的思维停在了这个地方,心想,那倒真是挺有面子的。 丁子晏好歹是庞大的理学院最受欢迎的男生,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再加上好事者传其家庭复杂但十分有背景,为他平添一点神秘感。 丁子晏的性格应该算宽大,开得起玩笑,擅长自嘲,否则自己做了那么多糗事,哪有脸跟他相处。 爱好呢,爱好也很相近,应该能仍然跟他相处愉快。 对面的床上传来翻身的轻微声音,打断了年之华的想像。 年之华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得太投入了。 第12页 甚至觉得丁子晏很不错。 这想法吓到了她自己。 赶快在心里默念,错觉,这是错觉,我产生了移情作用而已。 我不是萧竹君,我不是萧竹君。 这么想着,年之华不禁看了一眼对面,萧竹君捲缩在床上,除了黑色的头发,剩下的只是被子下小小的凸起,似乎一个巴掌打下去就会消失似的。 年之华埋怨她,同情她,觉得她可笑,又觉得她可怜,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了。 辗转反侧,又将迎来新的一天。 奇兵来袭 2.4 奇兵来袭 日子进入了六月。年之华天生畏热,温室效应下的酷热加上萧竹君,日子加倍煎熬。 不过很快,年之华就顾不上萧竹君的破事了。因为接下来就是恐怖的考试月。虽然只要熬过去就有美好的暑假可以展望,但是这黎明前的黑暗真是无比……黑暗! 年之华无数次想,大学为什么要考得这样拖沓。 如果高考是绝杀,那么大学里的考试就是虐杀。 高考两天搞定,虽然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总是横刀成一快。 大学呢?像年之华明明就只有四门专业,两门平台课,却要整整拖上20天考完。感觉像有人三天两头想起来就拿刀捅你一下,那种战战兢兢日夜不安的感受,没经历的人很难体会。 虽然可以和同班三两个姐妹一同自习,但年之华背书,喜欢精神病一般自言自语念念有词。她怕影响到其他人,便提前捲起东西跑到教学楼门口边念边背。 “独占许可合同是国际许可合同的一种,即在一定的地域和期限内,受方对受让的技术享有独占的使用权,供方和任何第三方在规定的期限内……” 她正一边打蚊子一边背书,突然有人叫她。 回过头,是丁子晏和一个陌生的男生。 丁子晏简单介绍说:“年之华,国贸的。罗奇兵,我们学院的。” 于是两个人无比官方地点头致意。 罗奇兵个子不高,黑瘦得有点干瘪,五官还是端正的。年之华总觉得,若是把他用水发一下,大抵能泡出小半个帅哥来。 “你干嘛呢?”丁子晏问。 年之华扬扬手中厚厚的复印材料。 “你在背书?以为你跳大神呢,念念有词还要蹦跶!” 那是在跟蚊子做斗争。年之华心底笑笑,不甚在意。她暂时不想和丁子晏有什么深入的交流,每次看到丁子晏,难免不想起萧竹君。而这考试当口,她才不要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可接下来,丁子晏提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建议。 “我带罗奇兵去影音室,你来不来?有~空~调~唷~!” 对于畏热的年之华来说,她简直要从丁子晏身后看出救苦救难的光环来了,点头如捣蒜般没口子地说:“好好好好好好好~~~” 影音室是图书馆附带的部分,里面跟网吧似的,一人一座三机,电视机、影碟机和耳机。这里面存放许多经典和乱七八糟的影片,供给没电脑的学生看,一部两块钱,倒也不贵,外加空调,所以不少学生自带饮料来此打发炎热的时间。 因为来的学生多了,图书馆原来那个管理员管不过来,便麻烦自己认得的学生干部丁子晏找了个愿意晚上打工的学生,就是罗奇兵。 丁子晏这次是领他过去,顺便去蹭那边的空调和电影。 进了影音室,一股凉气扑面,年之华觉得自己总算又活过来了。虽然是影音室,但是所有学生都戴着耳机,所以非常安静,适合读书。 丁子晏熟门熟路地把他们领到吧檯一样的管理处,管理员见他带人来了,大喜,快速交待了这里的情况,如何找碟子,如何刷卡,如何关门上锁,完结之后飞快离开。丁子晏解释说,她孩子晚上没人管就不好好做作业,所以才找人顶替。一周工作七天,每晚六点到十点,月薪三百五。虽然不多,但是轻松。 丁子晏重复了一遍刚才管理员的交代,看罗奇兵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间中,便说:“别担心,今天你是第一次做,我留下来帮忙。”同时又让年之华自己找个位置,想看电影免费看。 年之华记挂着下星期的考试,心想还是背书好了。 适宜的温度和安静的环境下,年之华复习进展顺利。罗奇兵那边情况也不错,开始的时候丁子晏还帮帮手,后来罗奇兵上手了,他熘达了一会,忙无可忙,干脆找个位置看电影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不多久,十点。 大家收拾收拾,三个人一起离开。 罗奇兵感谢丁子晏的帮助,允诺他们任何时候都可以免费来,不管是看电影还是背书。年之华大喜,觉得自己虽然深陷萧竹君的迷梦,但总算开始转运了。 岂知,这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夏天越发炎热,年之华每天都到影音室报到。丁子晏有时候也来看看情况,闲扯两句。 年之华原本以为丁子晏和罗奇兵是朋友之类的,后来才发现只是单纯的中介关系。想起第一次的时候丁子晏当主动留下来帮对方,又对他添点好感。 她和罗奇兵没什么交流,一般就是进门的时候跟他打个招呼,走的时候也打个招呼。她深知自己是在这里蹭空调,所以极为低调,通常跟花盆一样蹲墙角。往往她来的时候正是影音室的高峰期,有几次年之华看罗奇兵忙得手忙脚乱,也帮他忙或是买个几瓶水。 第13页 这一天,年之华有了点懈怠症,看不进去书,罗奇兵那阵也空下来。年之华便随口与他聊了聊:“这片子那么多,你在这没事的时候看么?” 罗奇兵深深地盯了她一眼:“没事也看。” “哪些片子啊?” “发条橙子,猜火车……”罗奇兵一口气报了好几个年之华根本没听说过的名字,或者听说过,但是觉得无比高深莫测从来没有想看的冲动的片子。末了,罗奇兵问她,“你看过哪些?” 年之华摇摇头。 罗奇兵露出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屑的神情,开始跟她普及后现代主义的知识。年之华心想,我连现代主义都不知是何物,还后现代主义哩。 虽然完全没兴趣,不过跟萧竹君处了这么久,年之华深谙在互动中如何隐藏毫无兴趣和心不在焉。这也变相地激发了罗奇兵,他聊得兴起,年之华也不好说走的话,只好耗到他下班为止。既然没有提前走,那年之华也就帮着罗奇兵收拾残局,然后再一起回去。 一路上罗奇兵还在跟她说什么达达主义,年之华心里琢磨,他真是理学院的学生?屈才啊!改天一定跟丁子晏说说。 噩梦追求者 2.5 噩梦追求者 说巧也真是巧,在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的交叉路口,竟迎面遇上萧竹君。 年之华稍微给他们介绍一下,然后各自回去。 没想到事情就没完了。 一回房间,萧竹君就开始没完没了地盘问年之华刚才那个男生的事情。 年之华再三解释罗奇兵只是认识的,连好朋友都算不上,萧竹君可不这样认为,一口咬定年之华背着她交了男友。而且劝她,罗奇兵一看就是没什么本事的男生,又黑又瘦,长得是勉强够水准了,不过可能是靠这个骗女生的。 最后,萧竹君把丁子晏和罗奇兵就行了多方位严格的对比,并苦口婆心地劝她还是放弃了吧。虽然找个丁子晏这样的很困难,但找个比罗奇兵强的,应该还是不难。 “我家丁子晏”,萧竹君说话时候那优越感啊,让年之华又好笑又好气,只好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 幸好明天又解决了一科,考完之后,年之华总算可以在寝室里好好轻松一下。 说真的,要看得进去书那需要空调,但是上网打游戏那就不需要空调了,满头大汗倒有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过了两天,寝室里的电话响了,萧竹君接了起来,听了一会,说:“你的。” 年之华正在打游戏,接过来喂了一声,对方声音挺陌生,一男的:“年之华?” “恩,是我。你是?” “罗奇兵。” “哦哦,罗奇兵啊?有事么?” “没什么,就看你怎么这两天都没来。” 年之华忙解释说,考试考完了,不好意思再去打扰。 罗奇兵说没事,欢迎她来看免费电影,他还特意给她选了几部。 年之华心想算了吧,你选的电影,指不定是什么艺术片呢。但她还是谢谢他。两人再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年之华就对上萧竹君的一副“看吧,你还不承认”的表情。 年之华解释说,罗奇兵只让她去蹭免费电影。 萧竹君脸上的表情换上了“不承认拉倒”的表情,坐回床上拉上床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年之华懒得理她,自顾自打游戏了。 虽然说是让看免费电影,但看电影的话,年之华可以在电脑上看,加上对罗奇兵的品味不解,以及生性不想欠人太多人情,没去。 后来,年之华想,幸好自己没去啊。 过了两天的晚上,年之华又接到罗奇兵的电话,问她去不去。 年之华想着,电影的话,我在寝室看就好,便说自己在qq聊天,不去了。 结果罗奇兵说管理处也有台电脑可以上网,要了她的qq号,加成好友。 从qq聊天开始,年之华觉得罗奇兵这个人不是奇兵,而是奇人。 因为罗奇兵的对话,主要围绕两个话题。 一,你什么时候请我饭啊。 二,我什么时候请你吃饭吧。 例如: 罗: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 年:看情况吧。 罗:哦。 过了一会。 罗:我什么时候请你吃饭吧? 年:看情况吧。 罗:哦 再过一会。 罗;你到底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 年:xxxxxxxxxxxx~! 罗:哦。 最后。 罗:我还是决定我请你吃饭吧。 年:xxxxxxxxxxx!!!!!! !!!! 罗:哦。 如此如此无穷尽也。 年之华都开始怀疑她和罗奇兵之间,肯定有哪个是饭桶。 于是万年潜水。 又过了两天,年之华还是在电脑前,寝室电话响了,顺手接起来,刚“餵”了一声,对方的硬邦邦的话语却吓她一跳:“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年之华愣了一下,上个跟她这么说话的,是她老爸。 “是我!” 好像是罗奇兵?年之华犹豫了一下,没搞懂这里的逻辑是什么。没想到她这一犹豫的当口,对方连珠炮一样说:,“不是快考完了吗?又不上网,你到底在干什么?” 第14页 年之华想着,我干什么你管得着么? 可是她又不是那种当面会顶回去的人,只得愣在那里听他继续。 罗奇兵噼噼啪啪说了一阵,年之华也不知道他的重点在哪里,正有点神游的时候,接下来一句话让她呆住。 “有你这么做女朋友的吗?”罗奇兵绝对是用一种受到极大不公正对待的口吻在说话。 这话在年之华头脑里转了两圈,好容易理出个头绪来:“我?你说谁女朋友?” “我的啊!” 年之华立刻晕了:“我什么时候是你女朋友?” “你还不承认?” “我承认什么我?”年之华有点恼了。 “女生都你这样啊?喜欢又不开口被人识破还不承认!” 年之华要崩溃了! “别装了,你室友都告诉我了!”罗奇兵一副看你还装的口吻。 年之华尽量让自己稳定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算了,你自己想想吧。” 那边电话挂了。 年之华拿着话筒起码呆了两分钟,想着那句“你室友都告诉我了”。终于发出一声怒吼~~~~~ “萧竹君!!!” 拳头打在棉花上的谈判 第三章 极品包围下的崩溃生活 3.1拳头打在棉花上的谈判 那边电话挂了。 年之华拿着话筒起码呆了两分钟,想着那句“你室友都告诉我了”。终于发出一声怒吼~~~~~ “萧竹君!!!” 年之华三步赶作两步跑到洗衣房,萧竹君正站在那儿从事她所谓的“体验生活”。 “萧竹君,你到底跟罗奇兵说了什么啊?”年之华尽量调整自己的口吻,较为平静地说。 “没什么啊?” “那他怎么说我是他女朋友?”年之华要紧牙关,等待一个彪悍的回答。 “你本来就是啊。”萧竹君本不想多说,看到年之华脸色不善,才又说,“他打电话来,你不在,我就跟他说,你女朋友不在。他也没否认。然后我就和他随便聊聊你的事情。” “你跟他聊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聊了聊你嘛,你对他感觉不错之类的。我是帮你啊。”萧竹君似乎觉得挺委屈的。 年之华无语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不是吗?而且我什么时候对他感觉不错?” “你上次。”萧竹君提醒她。 对,是有一次,她第一次蹭空调,回来赞嘆了一下罗奇兵是个好人。 看到年之华愣了,萧竹君反倒笑了,像是在说,啊,看你还装。 没恶意,没恶意,其实她没恶意,年之华反覆如此在心里说,深呼吸一口气:“我那只是针对他当时的帮忙而已。我跟他绝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慎重澄清这一点。” 萧竹君看看她,“好了,知道了。” 回到寝室,年之华一头栽进床铺,什么倒霉事啊!遇到这种事情,年之华就本能地想缩起头作蜗牛,等待这个问题自己解决。 后来想想,又觉得不行,她抬起头来,这事拖不得,立刻解决才行。 上qq。 没动静,罗奇兵不在。 而且这种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但是她没有罗奇兵的号码,寝室电话没有来电显示。 年之华推开房门看看洗衣房那边,没有萧竹君的身影,想必是还在忙着。她缩回身子,拨通了丁子晏的号码。 “花花啊?”一接通就是丁子晏痞痞的声音。 “丁子晏,你有没有罗奇兵的电话啊?”年之华小声说。 对面愣了一下,传来奸笑,“怎么,对人家感兴趣啊?” 这一下直刺年之华的心脏。 “兴趣个p!”年之华对着电话就吼起来了! 丁子晏委委屈屈地说:“花花,你对我好凶哦。” 年之华满心的忿怒终于有地方可以申诉,一股脑地把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 丁子晏听得愣了,这罗奇兵看上去挺正常一人,怎么这么奇怪啊。 年之华觉得必须立刻把事情解释清楚,否则晚上该睡不着了。这事,她想,部分错在自己没有每次都果断坚决地对萧竹君澄清事实,导致她对人家乱说。 丁子晏给了她电话号码,问她是立刻打电话么。 年之华滞了滞,说真的,年之华是凭着一股血气决定要单独跟他说清楚,但是这会血气消了点,胆子也小了点。 “罗奇兵没什么暴力倾向吧?”她小心地问。 应该没有,丁子晏想想,又说:“要不陪你一起去吧。毕竟你们认识也和我有关系。” 这个提议再次让年之华不能拒绝。 “那就不用电话了,我喊他一声就行。”丁子晏对着楼道喊了一声罗奇兵的名字,隐约听到回应。“好,他在,我一刻钟以后带着他到绿色心情水吧那儿等你,你们说清楚。” “好,绿色心情见,谢谢你啊,丁子晏。”年之华很感激地放下电话。 她是真心诚意地感谢丁子晏。 当她若是知道这句感谢将来会惹那么大麻烦,撕了她的嘴她也绝对不会说的。 第15页 放下电话,年之华换下睡衣,对着镜子匆忙理理头发,出门去了。 夏日的炎热下午,宿舍附近空调充足的绿色心情水吧人满为患。很多人跑到这里点一杯水坐一天就为蹭个空调。 年之华刚进去店里便听到二楼包间那儿有人叫她的名字,是丁子晏。 年之华很感谢丁子晏的心意,要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跟罗奇兵摊牌,她还当真做不出来。虽然包间只是一个用屏风隔断的角落,总总比暴露在众人面前好些。 罗奇兵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她。 年之华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背对屏风,丁子晏就坐在中间,什么饮料都没有叫。 先说话的是丁子晏,他说,你们都是因为我才认识的,所以我也一起来。 罗奇兵点点头。 年之华想开口,又看了眼丁子晏。 丁子晏会意,非常知趣地点饮料去,先回避了。 等丁子晏一走,年之华立刻开始解释。“其实,都是误会。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的意思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不是?我的室友她是乱说的,你不要当真。” 罗奇兵没开口。 年之华觉得挺尴尬的,又说:“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你们女生怎么都这样!明明就是喜欢我,却硬是说不!我都说可以了你还在那边装腔作势干什么?”没来由没徵兆,罗奇兵突然爆发了一般,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指着年之华就说,“你说不喜欢我,那你干嘛还要约我,你耍我啊!?” 年之华自下而上看着他,气势上差了一大截,“我约你,是想说清楚。” “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罗奇兵气势汹汹,“于家年,孙运佳,白浩,马平剑……?” 他居然一口气把年之华班上的七个男生的名字都报了,年之华自己都没有他记得这么清楚。 “你喜欢他们?” 年之华呆呆地摇头。 “那不就结了。”罗奇兵坐回椅子上,一副讨论已经结束的样子。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年之华内心煎熬,还是努力平静自己,说:“我不喜欢我班上的男生,也不代表就要喜欢你啊。” 罗奇兵露出你还在狡辩的表情,“那你喜欢谁?你说啊?你说得出来啊?你说得出来啊?你说得出来我跟你姓!” 年之华当真还答不出来.“我还没有喜欢谁。” “你不要骗自己了!”罗奇兵说,“这样折磨自己又折磨我很好玩吗?你老实一点承认不行啊?” 这是哪个偶像剧的台词?年之华当真没想过会有一天在活人嘴里听到。 她悲哀地发现,萧竹君也好,罗奇兵也好,她对他们真是一筹莫展。 雷!雷!雷! 3.2 雷!雷!雷! 在年之华节节败退的时候,有人插嘴:“罗奇兵,你说完了没?人女生都说不喜欢你了,你这样纠缠有意思?” 是丁子晏,他从屏风后徐徐走进来。 年之华真想大吼一声恩公啊~~~然后哭倒在他面前! 丁子晏一出来,罗奇兵就不说话了。 年之华赶着这个时候,三两句把想说的话说完:“总之,我是真的根本不喜欢你,不知道你是怎么误会的,反正事实如此,我说完了。” “这件事我也有份。”丁子晏说,“不管怎么说,当初让你们两个的见面是我……” “你也有份?”从丁子晏一出场就一直沉默的罗奇兵突然尖锐地打断他的话,“你也有份?你们两个有一腿?” 这话太过了,加上他声音又高,一直喧闹的屏风外一片安静,年之华完全可以想像外面那七八桌客人都已经竖起耳朵在听。 丁子晏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你别胡说八道!” “第三者,你们两个都是第三者!!!臭味相投!!!臭味相投!!!” 丁子晏和年之华对视一眼,我们两个都是第三者? 年之华想,以罗奇兵的思维来说,把丁子晏当作第三者她可以理解,但她自己怎么成了第三者? 幸好罗奇兵自己马上解释了,他的话锋直指年之华:“你对得起你最好的朋友?” 谁啊?年之华头脑里一一闪过自己好友的名字。普通来说,自己一向义气,哪有对不起她们的时候。 “你还有脸见萧竹君吗?她对你多好,你就这么回报她?枉自你们同寝室一场,你却跟她男朋友来一腿?!!!”说到她男朋友的时候,罗奇兵猛指丁子晏。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年之华倒退两步,一脸被雷打到的表情! 丁子晏倒退五步,一脸被雷打成灰的表情! 哑口无言,真正哑口无言! 两个人都同时想到,对了,他和萧竹君在电话里聊过!没人可以聊天的萧竹君,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罗奇兵灌输了不知多少她的爱情故事。 丁子晏青筋暴露,双手握得格格作响。 “算了,你这种女人,我再也不想见了!”罗奇兵开始总结性发言。“听好了!我不想见你,你也别再来求我!!!!” 年之华想,说得好像我求过你一样! 罗奇兵激动地挥舞双手,一不小心打在那细细的竹编屏风上,屏风咔得一响,前后来回晃动,竟然就倒了。 第16页 屏风翻倒的那一刻,年之华看到了面前那六七桌客人,都凝固了似的,一动不动看着这边,有人听得过分入迷,连举着的杯子拿歪了正在滴水都没发现。 那滴答滴答缓慢落下的奶茶,就像年之华现在心里正在滴的血。 确实,这么精彩的戏剧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的。 罢了罢了,年之华也不想说什么了,随便他是谁,结束吧,赶快结束吧! 罗奇兵还在怒气沖沖地挥舞着拳头,不时扫到挂帘之类的东西。年之华终于庆幸今天丁子晏在这里,如果不是丁子晏阴沉着脸的威压效果,搞不好今天那拳头会落到自己身上。 “马上就结束了,马上就结束了……”她心底默念,正是这句话支持着年之华还直立在此处。 但是她真的低估了命运的力量。 一抹连衣裙的影子出现在视野的时候,年之华倒吸一口凉气,那不知是白色洗得发黄还是黄色洗得发白的连衣裙,不是萧竹君的是谁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话到底是谁说的,太精闢了! 萧竹君也不说话,只是蹬蹬蹬走过来。 这女孩丁子晏不认识,他看看她,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年之华,当即就明白这她是谁了。 如果老天要凑一桌麻将,这四人是最烂的组合。不过要凑一出苦情戏,这四个就是绝配了! 年之华的心怦怦地猛跳,不用测也知道自己血压飞升,就要到眼前发黑的地步。这时候若谁哪个血压计来测测她,说不定也能破个世界纪录之类的。 她不知道萧竹君发飙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怎么应对。她向来宽厚,少有跟人吵架的经历,更别说跟偏执狂或是臆想症患者来个pk,想都没想过。 年之华想着以前看到的女生打架,萧竹君是要扑上来抓扯,独自拼命抽泣,还是会大哭大闹呢?会不会突然暴力倾向猛发,抄起东西就扑上来? 年之华眼光扫过桌面,寻找有没有可以自卫的东西。 但是萧竹君永远是超过年之华想像的人。 她并没有向年之华扑过来,而是十分安静地左顾右看,然后似乎看到什么,走到大厅中间,那里是一个巨大的木头图腾雕塑柱。 萧竹君一声不吭地看了他们一眼,突然用力抱住图腾柱,一头向上面撞过去。她那砰砰砰的撞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在整个大厅回荡,清晰到恐怖! 全场观众一片死寂。 靐!靐!靐! 3.2 靐!靐!靐! 萧竹君一声不吭地看了他们一眼,突然用力抱住图腾柱,一头向上面撞过去。她那砰砰砰的撞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在整个大厅回荡,清晰到恐怖! 全场观众一片死寂。 年之华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腿都要软了,连忙扑上去想拉开她。 萧竹君用力推开她,继续撞,年之华又想扑上去,丁子晏一把扯住她:“你拉什么,那种神经病,由她去撞死!” “丁子晏!”年之华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绝情。 丁子晏把她拖到后面,低声在她耳边说:“你怕什么,她一滴血都没流,那图腾中空的,撞上去响而已!这种人,不撂点狠话能摆脱?” 罗奇兵也上去拉萧竹君,还没走近,萧竹君头发一甩,右手一挡,对他说,“别拉我,还有两下。” 两下? 她的这话激起全部人的好奇心,连罗奇兵都愣了。 萧竹君对着图腾怦怦又是两下,然后才放开,深情款款地看着丁子晏。 刚刚还强硬扯住年之华的丁子晏,突然感到一股恶寒。 萧竹君开口了:“丁子晏,你知道我撞了多少下吗?” 丁子晏没打算开口,或者说根本没机会开口,萧竹君又继续了:“一共二十下,代表我爱你的二十年。” 二十年?你一出生就认识丁子晏并爱上他了?年之华也恶寒了。 “你就这样对我?”萧竹君的声音也高亢起来,“就这么对我?!” 丁子晏终于忍耐不住了,“我这么对你了?我tm今天第一次见你,我能对你怎么样?” “你居然说这种话?”萧竹君露出了凄婉的笑容,那逼真啊,让年之华都有点混乱了,“连我们相知相识一场都不承认?” “别,萧竹君,为了这么个人,不值得!”罗奇兵激动地拉着她的手,“他不配,不懂得珍惜你!你不要为了这么个人作践自己?” “不,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为我的爱做出了结!”萧竹君缓缓地说,“丁子晏,今天是我爱你的最后一天!我要跟你分手!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丁子晏刚想说“我巴不得”,突然省起要是这么说话,岂不是变相承认萧竹君的话,便不吭声。 “别说了,走吧,萧竹君,我们走吧,”罗奇兵牵着她的手,“过去的都过去了。明天,一切又都不一样。” 萧竹君一下扑在罗奇兵怀里,摇头甩脑,涕泪横流,才五秒钟就哭得好像气都喘不上来了,断断续续地嚎着你爱我你不爱我我不要再爱你了你也不要再爱我我再爱你也是没用的你再爱我也是徒劳之类的话。 接着,萧竹君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罗奇兵没料到来这齣,伸手晚了点,本该揽着腰,结果变成拽着她肩膀。萧竹君整个人就像个被人抽了筋一样瘫着,头还朝着丁子晏这边。就像恐怖片里那折了脖子,露了棉花的布娃娃。 第17页 罗奇兵本想将她拉起来,但是稍一用力,萧竹君就痉挛一般地翻转抽搐。罗奇兵于是把胳膊伸到她腋窝下,想把她架起来,结果萧竹君对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 罗奇兵惨叫起来,用力推开她,萧竹君嘭得倒在地上,散乱着头发,愣愣看着面前推开她的人,悲哀地嚎叫,“连你都这样对我?你为什么推开我?你手上的痛哪里比得上我心口的痛?!” 实在看不下去,丁子晏大喝一声:“起来!!” 萧竹君似乎被吓了一吓,愣愣地抬头看着他。罗奇兵再来扶她,她也没有在挣扎。 “走吧。走了。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了。”罗奇兵拍拍她的肩。萧竹君的眼睛在散乱的头发下闪闪发亮,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罗奇兵道:“我不能让他们再作践你了!我们走!” 两人悲壮地挺胸抬头,手挽着手冲到楼梯口,突然顿住,似乎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同时回过头来,两个人的两只手直指年之华和丁子晏,男女二重奏一般字正腔圆地大喝道: “奸~夫~淫~妇!” 这四个字差点让年之华别过气去。她是当真没想到这个词还可以在现代语言中出现,而且还是用到自己的身上。 然后两人才施施然下楼去,围观的人群自动闪一条路给他们离开。两人离开的方式,以及那悲苦的气场,足以让他们在全场观众眼前幻化成一对飞舞水袖唱苦情的戏子。 沉默,全场上下两层楼,都十分沉默。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后,所有人的眼光,又不约而同唰唰唰扫了回来,集中在留下的丁子晏和年之华身上。 年之华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被人注目过,只恨不得赶快跑了。 但丁子晏这个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遇贱更贱,所以这种时候尤其强。 他三两步走到二楼栏杆那里,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目光扫过全部人,微微一笑,举起双手,啪啪啪地鼓掌。 在他的引领下,全场都开始鼓掌。 开始有人一边鼓掌一边交头接耳:“是不是在演戏啊?” “男的倒是挺帅的。” “是惩罚游戏吧?” 热烈的掌声中,丁子晏也牵住了年之华,抬头挺胸走出了水吧。 走出水吧,离开众人的视线,一直镇定自若的丁子晏像是被谁抽了一鞭子,拉着年之华就跑,一路径直跑到僻静处。 冲进树林,丁子晏才松开年之华的手,“妈呀!!!”他仰头狂吼,“一辈子见过的神经病加起来,也没有这两个的级数那么高!” 风萧萧兮易水寒 3.4 风萧萧兮易水寒 走出水吧,离开众人的视线,一直镇定自若的丁子晏像是被谁抽了一鞭子,拉着年之华就跑,一路径直跑到僻静处。 冲进树林,丁子晏才松开年之华的手,“妈呀!!!”他仰头狂吼,“一辈子见过的神经病加起来,也没有这两个的级数那么高!” 年之华跑得气喘吁吁,搭不上话。 丁子晏按着自己的头:“刚才tmd演的是哪一出啊?没这么丢脸过!” “我,我……”年之华急着发表感想,结果呛到,咳了起来。 丁子晏自然地帮她拍了几下。 “我,我一直以为琼瑶,琼瑶写的是言情小说,如今,如今才知道是纪实小说。”年之华断断续续地说。 “这经历太劲爆了!”丁子晏想到刚才,哈哈哈笑起来,“我已死而无憾,我的人生已经丰富到没什么遗憾了。” 年之华没他那么开心,一来觉得有够丢脸,二来还跟发神经的萧竹君一寝室,三来,谁知道八卦还会传成什么样子。 丁子晏似乎看出她的忧虑,宽她的心。萧竹君刚刚虽然做出类似以头锤墙的猛事,但就她入场之后左看右看,那么多水泥柱她不选,就选一个木头图腾柱来撞,连个擦伤都没有,就说明她不是真正的猛人,没胆。 至于八卦的问题,丁子晏摆摆手说:“没多大的事情,无非就是给人家聊几天。”他看着年之华不安的样子,又保证:“如果有帖子之类的出现在网络,我保证发动所有哥们朋友来澄清事实,每个发言后都附上人品证明书。” 最后丁子晏补充说,考虑到和萧竹君一寝室年之华的压力确实很大,如果她实在不想回去住,那么…… 那么怎么样? 丁子晏自己还没有想好。 年之华却已经做了决定,要回去住。她前前后后一想,对萧竹君这种人,不能示弱,所以不可以不回寝室。 但现在还早,她需要点缓冲时间,梳理一下心情,决定先去网吧上网,监督会不会有不实的留言发生。 丁子晏说我也没事,一起吧。 从网吧里出来的时候,时候不早了。人类兴许骨子里是怕黑的,尤其是年之华这种日行生物。随着天色昏暗下去,和萧竹君正面冲突也无所谓的决心又慢慢动摇起来。 年之华自我鼓励,就是因为自己这样软弱,才让萧竹君得寸进尺,谎言扯得没边不说,还要上演神经病。 不行,自己非得跟她了断不可。 当然,一天内跟两个偏执狂了断,这放在以前,她可是想都没想过。 第18页 她又安慰自己,这也算是社会生活的体验,大学不就是为自己进入社会的准备嘛?这只是起跳罢了。 不过,别人上的只是跳板,自己上的却是跳台。 又是一声长嘆。年之华心底陡然生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来。 丁子晏在她身边,一直观察着默默无语的年之华。 看她一副哭脸,不免觉得好玩。 相交一阵,多少了解这个人。她算是常见的那类女生,不算漂亮,但看久了也顺眼。性子随和,开得起玩笑,只要不触及底线她都能容忍;正义感和责任心都有,不过大体上总是想得多做得少。她偶尔会因为急公好义冲动乱来,事后懂得反省,多少有点男孩义气,整体来说就是个普通人。 但她有一点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就是她的衰运。 世界上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像萧竹君和罗奇兵那种人,但她居然一学期招惹两个,了不得。 想到这里,丁子晏笑出声来。 一直纠结在自己世界的年之华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年之华的脸因为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已经变得油光泛滥,在路灯之下微弱反光。丁子晏有意挑动她说话,便笑着:“我一看到你那油汪汪的大脸,就能联想到印度飞饼。” 年之华心里沉郁着,没理会这明目张胆的挑衅。 看来打击还是很重,丁子晏想想又说:“我只能送你到楼下,要不要叫两三个女生陪你?” 年之华沉沉嘆气,摇摇头。 若是让姐妹们陪她应对萧竹君,倒是可以缓解恐怖。但是她又着实不愿意,一来,这不是向萧竹君示弱么?二来,让好好的姐妹们也来受萧竹君这种臆想症患者的毒害,她也不愿意。三来,自己的姐妹个个弱女子,平日见了蟑螂都得自己挽袖子上,万一出个暴力事件,搞不好只是增加受害者而已。 丁子晏觉得她所虑在理,想想又说,“你们楼道有我一女哥们,刘一洁,膀大腰圆,为人豪气,一人绝对可以干五个萧,萧竹君。我跟她打个招呼,有事你找她。” 行吗?给人添这么大麻烦? “这样吧,我也不叫她过去找你,就把这事跟她说说,让她注意点楼道的动静,有事过去支援你。若是发生什么,你大叫就行了。” 年之华同意了。 她心里毕竟还是恐惧。 年之华并不是那种特别胆小的人,她曾在公车上抓过色狼,也曾在校园里追过偷自行车的,这种事情不少。但是正常人面对病态者的时候,真会从心底最深处萌生一种畏惧,就像是看到了蛇,虽然是可以抵抗挣扎,但那心里的恐惧,怎么也挥之不去。 回到寝室的时候,正赶上楼道的灯坏了,因此年之华很容易看出寝室里的灯也黑着。她松了口气,看来萧竹君还没有回来。 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片黑暗中只有自己的电脑屏幕亮着。 出门的时候忘了关机?年之华想着,一边摸索墙上的开关一边弯腰脱鞋,心想要不要打电话回家跟爸妈抱怨一下最近的倒霉事。 就在这时,电灯啪得亮了,强光刺眼。年之华的眼睛眯起,只看到面前一双光脚。 光光的,白色的脚,直接踩在地上。 年之华的目光愣愣地顺着那脚丫子向上,小腿,裙子,肩膀,脸。她的双手背在身后,看不见。 萧竹君! 待看清她手中唰一下从背后亮出的明晃晃的东西后,年之华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髓,呼吸都凝固了一般僵硬。 决战宿舍之巅 3.5 决战宿舍之巅 丁子晏后来问年之华,说当时你怎么不叫我那哥们? 年之华无奈地说,我怎么叫,那场景震撼得,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怎么可能想得起你那哥们叫什么名字?我就记得你说你哥们膀大腰圆。难道要我对着楼道叫那膀大腰圆的同学救命啊?!搞不好她冲过来和萧竹君一起k我。 当时萧竹君保持着那白板一样的表情,只是看着年之华。 年之华深呼吸一口,正对上她的视线。 萧竹君的右手慢慢移到面前,手持一把水果刀,对着年之华举起来,那不甚锋利的刀尖反射着日光灯亮度,闪动。 有什么东西在年之华心里酝酿,她受不了了,她真的受不了! 气血,还是气压迅速累积,必须爆发,不然她就要被自己逼疯了! 年之华伸腿,用力把门勾来关上,发出嘭的一声。 萧竹君露出诧异的表情,也许在她的预期里面,年之华会尖叫着吓得跑出去,然后她一路追逐,上演追杀第三者的一幕。被人拦下来之后,再改为哭天抢地,悲泣自己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但年之华关门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 年之华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有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旋,我忍了你这么久,这么久,我处处忍让,你tmd还要怎么样?!!!! 老子今天就跟你拼了! 当思维到了这一句话的时候,生死,名誉,病态,根本什么也不重要了! 年之华走了两步,把随身的包往床上一扔,伸手就提起自己的书桌木凳,狠狠往墙上一砸! 啪得一声,凳子很结实,没有坏掉,年之华连着砸了好几下,它才四分五裂,年之华用力一拉,双手一边一根凳子腿,她带着决斗中的角斗士的心情,大喊一声:“来吧!!!!” 第19页 说是来吧,可是年之华心里也没底,而且因为刚刚那么用力砸凳子,现在双手都还痛得厉害,可是示弱,绝对不要。 年之华想着,她那把水果刀短,只要别让她近身,那么问题不大。等萧竹君扑过来,自己先用凳子腿把她那水果刀打掉,然后将她按倒在地上。 再来怎么做,年之华还没有计较,到时候再说。 但是事实再次出乎年之华预料。 萧竹君似乎被她震住了,并没有扑过来。 两个人一人持刀,一人持凳腿,在小小的卧室中摆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那你死我活的造型。 年之华心里觉得很爽,恨不得能有个相机能拍照留影什么的——不过后来她就该后悔自己这无聊的想法了。 萧竹君似乎觉得占不了什么便宜,最后也没有扑过来,只往地上一倒,就嚎叫起来,“你羞辱我,我要死!我要死!” 萧竹君貌似歇斯底里地大叫,但年之华觉得她还很理智,因为她的视线一刻也不离自己手中的凳子,只是干嚎着。 “你不把我当人!!你逼我去死!!!!!我要卧轨!!!我要去卧轨!!!” 年之华开始觉得以前自己真好笑,居然如此忌惮面前这个摆明了懦弱的疯子!她遥指着萧竹君的鼻子。 “你还要死要活的!!你有种死还用得着卧轨,你手上那是什么?不是刀吗?你要有种一刀捅死自己我给你抵命!!!!” 萧竹君再次被她的气势压倒,愣愣地看着她,看上去有点可怜。 年之华告诉自己不可以心软,对付这种病态者,就要一次弄死,以绝后患。 鼓足勇气,年之华非常不屑地把双手的凳子一扔,她心里还是隐约担心萧竹君会趁这个机会举着水果刀扑上来。 但萧竹君没动静,年之华伸手啪得一声把桌上的手提电脑屏幕给合上:“今后没我的同意,不准乱动我的电脑!” ——这句话彻底打倒了萧竹君。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嘀咕了两句,似乎也没辙了。 气势上、体魄上、能力上,萧竹君今次完败给了年之华,再加上年之华根本不理会她,萧竹君料想再坐下去似乎也没意义,便不情不愿地慢慢爬起来,拎上拖鞋,摇摆着走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年之华便听到她沖水的声音,多半在洗脚吧。 年之华坐下来,开始重新组装自己的凳子——这条凳子后来成为了她即插即用型的强大武器。 心底的得意叫她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关于和萧竹君的战役,那晚丁子晏发了简讯来问,年之华回了个“大获全胜所向披靡千人斩万人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哇哈哈我的神啊~~~” 丁子晏看着觉得年之华已经欢喜得语无伦次,想必没问题,也倒头睡去。 年之华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都没今天这么神清气爽过,就这么一觉睡到早上。 起床的时候,萧竹君已经不在寝室。 没人碍眼,年之华一跃而起,打开电脑,决意要好好爽一把。 先打一会游戏,然后又挂一会儿qq,遇到穆木那个闲人,两人在qq上打情骂俏。过了一会,穆木突然发给她一个校园网地址,让她看。 由于有八卦事件在先,年之华对校园网多少有了点牴触情绪。但是穆木神秘兮兮地催促她,她无奈地点开。 是一个转帖,题目为“转x豆网视频‘女生高阶pk实例,不战而屈人之兵’”。 发帖人说,他最初在x豆网看到这个视频,虽是个点击率很低的女生pk,但发现里面的宿舍很像咱们学校,所以转过来让大家人肉引擎搜索是谁。 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易容还是毁容? 第四章 觉醒的心 4.1 易容还是毁容? 穆木发来一个校园网地址,神秘兮兮地催促年之华看。 是一个转帖,题目“转x豆网视频‘女生高阶pk实例,不战而屈人之兵’”。 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当那段视频开始播放的时候,年之华终于确信,校园bbs真是个无比罪恶的地方。 她的心,哇凉哇凉一片——这就是昨天晚上她和萧竹君那段无比彪悍的pk啊! 视频里面基本没有拍到脸,但两人的对话和音效(如嚎啕大哭和砸凳子)都是清晰的。 视频里主要是萧竹君的正面上半身,她瘫倒下去后的头顶,以及瘫倒一瞬间脸部变形的过场。年之华万幸,关于她自己,只有从镜头前走过砸凳子的模糊侧影,其他就完全没有拍到。 这让年之华非常确信,应该不是在场第三人拍的,因为镜头的角度和方向完全没有变动过。考虑拍摄到的画面,反推回去,那么,年之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提电脑上面。 她想起来,那天她的电脑开着,自己吵完架也没注意屏幕上是些什么内容就一手把它合上了,还警告萧竹君不得允许不准再用。也就是说,那时候萧竹君是在用自己的电脑跟人视频聊天? 年之华的手提电脑自带摄像头,萧竹君也曾用问过她如何跟人视频,她当时还十分热心地指导过。 一切都串起来了。 一定是萧竹君没料到她那么快回来,在跟人视频,多半是哭诉吧,然后听到她回来的声音,跑去摆了一个pose等待她。 第20页 没料到不知是她忘了,还是故意的,她没有关掉视频就开始跟年之华k上了。 对面那个人肯定高呼过瘾,立刻全程跟踪保存,然后上传。 穆木的头像在qq上噗啦噗啦地跳,小心地问年之华知不知道这是谁啊? 年之华心知穆木起疑,只能无力地承认。 当然了,穆木肯定是表示了同情,不过她觉得年之华不必太在意,因为下面跟帖的人多半都在佩服年之华的强悍,纷纷问这个猛女牛人是谁啊? 如果光是看看那段视频,年之华自己也觉得——哇,这个摔凳子的女人好牛~~不过,当时的她自己,那可是用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在摔啊! 万幸,两个人都没有被真正拍到脸,声音也有些改变。而视频背景呢,则是学校配发,每间寝室必备的绿色黄条纹窗帘和书桌,因此虽然有人在猜,却都很离谱。 所以年之华好奇,穆木是怎么怀疑到自己头上的。 穆木让她看视频的左下角,书桌上有个什么东西。 年之华立刻明白了,那书桌上放的正是穆木送给她辟邪的木雕。 穆木还趁机教育她:“早叫你放床头你不听,放书桌只会带来麻烦。” 开始的时候年之华还没什么,从穆木的话看来,光凭图像中的人影,应该不容易看出是自己。 但她反覆播放这段视频之后,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每一次看,她都能看出更多自己的特徵,连略带口音的普通话都是个证据。 年之华汗如雨下,她看看镜子,看看视频,对照其中符合的因素,越看越觉得太像了,不行不行!! 五分钟后,女生宿舍三栋一单元门口出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当然了,这就是年之华。她首先在门口左看右看,然后低着头顺着墙根熘了出去,一路哪里人少往哪儿钻,很快出了西大门直奔之前姐妹们聊天谈到的一家据说不错的美发店。 年之华本来是想低调地熘进去找个角落坐下立刻剪头发,没料到刚到门口,就有两个帅哥一边一个对她弯腰鞠躬,“姐,欢迎光临”“姐,今天热,你要先喝口水吗?” 一口一个姐,把年之华给吓得不轻。 定定神,年之华说她要弄头发,立刻被两人护送到后面洗发间,交给一个小帅哥,然后立刻被按倒在,那叫什么,洗发床上面。 洗发的过程,更是一路地恭维,“姐,你的头发发质真不错。”“姐,你的皮肤好好,用什么护肤品啊?”之类的,直说得年之华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方。 然后被送出来,引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总算见到了正主儿,理发师。 应该说,这个理发师也很帅,不,应该说妖艷,他穿着紧身艷丽衬衣,腰间挂着一大堆剪子,帮她把湿漉漉的头发勾到耳后。 年之华心想,不是我说,这大学外的美发店越来越有鸭店的倾向了呀。 帅哥对着镜子端正了年之华的头,柔声问,她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年之华只想到要来弄,还没想好这么弄,嘟囔了一阵,说只要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就可以了。 帅哥笑了:“那你可能需要去整容院啊,我们只是小小的美发店。” 年之华也笑了:“那就造着跟现在完全不同的方式做吧。” 帅哥挑挑年之华的直发,说,那就烫卷吧。 然后他问要烫哪一种? 年之华本以为这是不是一就是二的问题,没料到,接下来帅哥就报了一大串她反都反应不过来的名字,冰冻离子烫、阳离子烫、水离子烫、银离子烫,银丝烫,正负离子烫、负离子烫、等离子烫、螺旋烫、发根烫、陶瓷烫、空气灵感烫等等等等。 年之华完全反应不过来了,只是呆呆看着镜子里帅哥上下翻飞的嘴唇,末了,说:“你看着怎么合适吧。” 想想以前束发露额,又补充:“弄个刘海,越长越好。”把脸都给遮盖住。 帅哥明白了。 过程就不说了,就是一往死命里折腾。 最后,当年之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习惯。 长发给剪得短了些,非常蓬松,刘海按她的要求也留得长而蓬松,如果稍微低头那么视线几乎是从头发丝里穿出去。整个效果,就像个稻草人。 好看不好看暂且不说,起码不像视频里那样子,年之华已经满意了。 盖了盖子的印度飞饼 4.2 盖了盖子的印度飞饼 一通改头换面之后,年之华放下心来。回到学校正好遇到几个同乡,大家观赏稀有生物一样观赏了她。 温和的人说,简直认不出你了;性子火爆的几乎就要拉着年之华去找理发店退钱;比较中立的只是问了那家店,直接拉入黑名单。 年之华觉得自己的新形象其实不是那么可怕,只是没看习惯罢了。而且大家激烈的反应正好符合她的要求,心里反而安稳许多。 萧竹君看到她的时候显然也震撼了一下,张合了几下嘴巴,最后还是沉默地走开了。 在那之前,年之华已经逼问过了萧竹君。她承认自己当时是和交友网站上随便找了个人在视频,但绝对不是故意让对方拍。她不知道不关掉视频对方就能持续看到她,还以为只要人不在电脑面前就行了。 第21页 年之华无语,但是她相信萧竹君不是故意的,因为视频里的她也有够丢脸了。 不用语言,她们就已达成了保密的协议。 所以接下来两天她们算是相敬如宾,基本没话可说。 也好,年之华想,那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到了三天,年之华突然接到丁子晏的电话,说在楼下等,让她下去。 话语里满是奸笑。 年之华心里一沉,来了!对于知道一切事情前因后果的丁子晏来说,看到那段视频肯定能反应过来是谁。他果然是上门来找乐子了。 她风风火火地下来楼,便看到丁子晏站在树荫下的墙边挥手:“花花,这边这边!” 年之华爆——这个无事生非拿我穷开心的! 她决定用先下手为强,用气势压倒对方。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明明她刚出楼道口距离丁子晏有了五十米远,下一瞬间,年之华已经抵达了丁子晏面前,并且一把抓着他的领口抵在墙上大吼道:“不许说,什么都不许说!” 丁子晏露出被调戏的表情,嘴里却不是那回事:“花花,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年之华也觉得自己太霸王龙了点,松了手:“不准提,你敢提一句校园网视频的事情,我就跟你急。” 这下轮到丁子晏好奇了:“视频,什么视频?我是来参观你的新造型的。” 这下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年之华哑口。 看着对方的苦瓜脸,丁子晏心想,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上校园网看看是什么视频。 年之华心知他一定在心里盘算回去上网找视频的事情,急忙打岔,问丁子晏她的发型如何。 丁子晏看了一眼,说:“很古典啊,不错。” 古典?年之华纳闷,她这暴乱的发型叫古典? “对,非得扒开你的头发才看得到你的脸,这发型都可以当面纱用了。你比古代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不叫古典吗?” 对这点,年之华点头:“对啊,现在我一吹气,视线就有扬起门帘的感觉。” “这样不会热啊?“ “是有点闷。”年之华说,觉得头上一片的汗。 丁子晏很自然地抬手,挑起她长长的刘海分到一边,露出油亮亮的额头,说:“买个发夹吧,把头发别起来,又凉快又通风。” 他的动作很快,挑起头发,说完这一句话,又放开手。 年之华只觉得额头一凉,头发被拨起,然后很快又纷纷落下,重新遮住视线。 但纵是如此轻快,滑过额头的触感依然清晰可辨,年之华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怦怦乱跳起来——说是朋友,可这举动也太亲密了。 应该说,在这一瞬间,年之华心里是有那么几个粉红色的心型泡泡冒了冒。但立刻就被丁子晏的下一句话打消掉大半。 “好,确认了,头发遮盖下的脸没有毁容。”丁子晏说。 年之华有点灰心,又不完全死心,问:“既然脸都被头发遮住了,刚刚你怎么还能一眼就认出我?” 丁子晏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就算是盖了盖子的印度飞饼,我也闻得到认得出。” 啪~ 幸存的最后一个粉红泡泡也破裂了。 回到寝室后,年之华倒在床上,心里有什么地方似乎受了点伤,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一阵气闷,像是有低气压在盘旋。 不过这低气压很快得到了爆发。 她收到了一封email。发信人地址陌生,是校园网的邮箱,题目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看到这个题目,年之华就有不好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最近的预感准确的离谱,所以立刻把信放入垃圾箱。 但过了会,年之华好奇心作祟,又点开来看。 自作孽不可活。 两秒钟后,年之华后悔得要呕血—— 之华旧友如晤: 我原是对你失望透顶,不想再理会你。但昨日校园里远远一瞥,我那原本已死寂的心又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你竟然这样糟蹋自己! 你善睐的明眸被乌七八糟的发遮盖,你飞扬的神采被掩埋。我深深地痛心着你的自贱,忽然间明白了。 为一段感情剪一次青丝,你居然为纪念我们逝去的感情做了这样的改变。你果然后悔了,当初不过是强颜欢笑,故作坚强。 你对我是有爱的,是么? 呜呼哀兮,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或许,我这颗心还爱着你。然则,你之前伤害我太深。之华卿卿,我一夜痛定思痛。现在,忍下万般不舍来告知你,我们已经无法再续前缘了。 你的所为,背弃了我对你赤子般的热诚与信任,背弃了中国女性从一而终的美德。 再圆的破镜总有裂痕,我不愿时时刻刻被自己煎熬的内心提醒那一天那一刻,还有那个男人跋扈的模样。 只恨我们情深缘浅。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之华旧友,倘若将来,你的身侧出现一个男子,他如我这般爱你,我只劝一句——你,要好自为之。 有好几分钟,年之华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嘛。 第22页 她只呆呆看着屏幕,屏幕倒映出她自己的脸,慢慢地,那脸居然扯出了一个笑容。 据说这种诡异的笑容,是大脑皮层遇到突发事件,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时候随便敷衍的结果。就像人被熊追又无法可想的时候,干脆自暴自弃倒地装死是一样的。 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表情,她感觉到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淌出来。 一抹,是鼻血。 年之华仰起头,伸手猛抓卫生纸来塞住,心酸地想,原来面对这样的奇人奇事奇文,别说眼睛,连鼻子都扛不住了…… 蓝颜添香夜读书 4.3 蓝颜添香夜读书 年之华的期末考试虽然完成了,可是万恶的导师a却挡住了她追求解放的道路。原来,年之华n早之前漏交的半期论文不知为什么突然被发现了。导师a通知她,如果明天不交出论文手写稿,那么学分就挂掉挂掉~ 没有其他法子,通宵。年之华悲壮地绑头带。 但学生公寓11点停电雷打不动,年之华在“点蜡烛或打手电筒写”和“到通宵教室写”之间权衡,选择了后者。 通宵教室绝对是个滋长罪恶的地方。 它不仅变相助长了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想法,也为学生们的熬夜打开方便之门。 年之华没去过通宵教室,但没办法,必须在明天之前把论文搞出来。 她只有一个顾虑,通宵教室安全么。她在食堂的时候问了问丁子晏,引来他一阵大笑。 丁子晏非常哥们地拍拍年之华的肩膀:“来,大哥带你见识去。” 年之华本以为丁子晏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熄灯前他真的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已经占好位置了,过去吧。原来事有凑巧,丁子晏他们也要赶实验报告,于是今天大家一起通宵,也有个照应。 年之华背着书包过去的时候,丁子晏在角落上对她挥手。他的室友谢君安也在,正埋头写东西。 检查了下年之华带来通宵自习的家当,丁子晏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果然是第一次来通宵教室。” “为什么这么说?” 年之华忙着卸东西。 “因为你的装备。”丁子晏用手指点点她的书包。 啥?年之华不解,又不是打游戏,还说什么装备。 丁子晏指指教室前面的同志:“你自己看啊。” 年之华仔细看过去,一看不得了——基本上所有的桌上除了书,都放了别的东西。 首先,共通的东西是饼干蛋糕矿泉水。年之华点头,晚上会饿,确实是。不过有的桌上也有熟食,滷肉鸡翅和咸煮花生之类的。“生活得真好,连自习通宵都这么丰富。”年之华感慨了一下。 再看过去,有些桌上还有方便面,年之华稍微愣了一下,难道干啃么?或者喝口水就口方便面,在肚子里发? 丁子晏低声笑。他指指那座位边上,要年之华细看。靠!这牛人居然还提来一热水瓶放着!真是什么都能带什么都敢带啊! 见年之华那五体投地的模样,丁子晏拽了她一把,让她看最后一排那奋笔疾书的大鬍子同学。年之华一看,那人带的东西,除了吃的还有一手电筒一毛毯一热水瓶和……一脸盆! 他是来教室通宵自习的,还是去山上露营的?年之华大有“顶不住了”之感。 丁子晏悄声说:“你懂什么,那哥们一看就是个老手。”然后丁子晏回忆说,通宵教室停过电,当时全教室鬼哭狼嚎,就这哥们手上啪嗒一响,一道白色光束,大家都静了。然后他缓慢将手电筒移到下巴下面,然后全教室又鬼哭狼嚎起来。 “牛啊~”年之华真心感嘆。她真是服了同学们的想像力和行动力! “而且他的其他东西比如毛毯,晚上冷得要命,你到时候就知道厉害。” “那脸盆究竟有什么用。” “洗脸烫脚啊。”丁子晏说,“大冬天的,难免手脚僵硬。” “那毛巾……” “洗脸就擦脸,洗脚就擦脚呗。而且,若是下雨的话,脸盆也可当雨伞用,方便。” 通宵教室之神啊! 年之华充满崇敬地看着那个大鬍子。 “那你带了什么?”年之华坐下的时候问。 丁子晏耸耸肩:“来得忙,啥也没带。” 谢君安那边飞来两块东西,年之华按住一看,巧克力。 “大恩不言谢。”谢君安露出老鸟看稚鸟的眼神。 虽然与丁子晏的这位舍友不是很熟,但爱屋及乌,年之华对他也是好感满点。 谢君安也不理睬他们两个,自顾自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东西,拍拍,放在桌上,然后舒服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嘆。 难道那是传说中的……枕头???? 见年之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丁子晏摆摆手,替懒得多说一句话的谢君安解释道:“你不懂啊,到下半夜的时候,很多人就恨不得全副家当换他这东西了!” 满头黑线的年之华就想问一句:谢君安你到底是来通宵教室干啥的?! 但是论文的要求是这么急迫,她也懒得想些乱七八糟,一头扑入自己的半期论文中去。 第23页 或许身侧坐的是丁子晏的缘故吧,年之华觉得心情很平稳,文字也一个个蹦出来。 刚过了两点,论文已经大半完成。 她看看手头还剩那么一点的巧克力,心底忍不住嘆了口气:“我这么这么省着啃,你还是如此消瘦如斯啊。” 看了眼丁子晏那边,他已经和谢君安甜甜蜜蜜地分享着枕头,睡得不亦乐乎。 “给你们拍张照~”年之华摸出手机,给这两个头对头睡的惬意无比的男生咔嚓来了一下。 年之华估计丁子晏不到天亮不会醒过来,再看看他身边那块还没动过的巧克力,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左手。她的指尖还没碰到巧克力的皮呢,丁子晏搁在边上的手机突然抖动起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看丁子晏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样子,年之华拿起来扫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上两个字——姐夫。 这么晚,又是亲戚,是要紧的电话吧。 年之华推了一把丁子晏。 丁子晏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来,头还枕在手臂上,只是眼睛微微张开,“嗯”了一声,像只刚睡醒的哈士奇。 那个迷濛的眼神像电一样,立刻叫年之华手上的汗毛“唰”地立正敬礼。 好、可、爱! 三个字一下子从年之华的脑海里蹦出来。 年大师断急病 4.4 年大师断急病 对着丁子晏的睡颜,年之华一时看得呆了。但她来不及多想,手上还在发抖的手机在提醒她。 年之华推了一把丁子晏,将手机往他面前一送。对方接过电话,眼神立刻清明了。 “啊,嗯,要紧不?哦,我马上过来。” 丁子晏搁下电话匆忙收拾东西,见年之华看着他,解释说:“我姐急诊,来校医院了。校医院的病床老是紧张,我去看看。” 年之华他们学校附属医院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医院,所以床位一向紧俏。而且现在由于正在修新的住院大楼,床位异常紧张。 年之华“啊!”了一声:“我姨妈是这个医院的急诊医生,说不定可以帮忙!” 她掏出手机,突然又想起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 迟疑了下,年之华又说:“我跟你一起去吧,如果在,那就好,不在就只能明天了。” 丁子晏看看她那摊东西:“你不急?” “差不多弄完了。” 于是两人一合计,重要和值钱的带身上,论文和书就合力抬起谢君安塞在他枕头下面。年之华担心论文的安危,特意直接垫到谢君安的头下面做亲密接触状。这样就安全了,有人抽本子的话谢君安应该能发现,虽然她觉得她的烂论文实在没有偷的价值。 被抬起的时候,谢君安咿咿呀呀地叫了几声,放下去,一贴着枕头就又睡着了。 只花了十几分钟,年之华他们就到了学校附近的附属医院。 医院里总是少不了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或许其他人多少皱皱眉头,年之华闻着却跟老妈做的红烧肉一般亲切,她熟门熟路带着丁子晏跑到急诊室,张望了一圈,她姨妈不在。 而丁子晏要找的人——他的表姐文悦心脸色惨白地半坐在椅子上。只见她捂着肚子,疼得脸都扭曲了,下巴上的汗不是一颗颗往下落,而是快连成一条小细流了!看得年之华都觉得肚子隐隐作痛了起来。 丁子晏在那里干着急。 还好,姨妈的好朋友薛阿姨在,年之华忙冲上去,一连串地叫“薛阿姨,薛阿姨~” 薛阿姨看到她,有点吃惊:“不是之华吗?这么晚了,你怎么?” 年之华急急打断她,指着文悦心说:“我来看朋友,她急诊。薛阿姨,还没轮到她啊?” “没法子,刚来两个殉情自杀的,医生都急救去了,你们先等等。”说完薛阿姨就匆忙走了。 年之华这才跑回文悦心身边:“文姐,没事吧?” 文悦心咬牙摇了一下头。 丁子晏的声音传来:“姐夫,怎么回事啊?” 姐夫?年之华这才注意到还有这号人存在,抬起头看去。 被唤作姐夫的人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个子不算太高,戴着眼镜。他一只手放在文悦心肩上安抚她,一边说:“中午那阵就说肚子痛,原以为吃坏肚子了,结果到了晚上越发严重,怕是阑尾炎,赶忙送到最近的医院来了。”他有些焦急地看向抢救室,“怎么这时候赶上有人殉情。” 丁子晏问:“要不换个医院。” 那男子想了想,低下头柔声问:“悦心,我们换个医院怎么样?” “我动不了,死我也要死在这里!”文悦心坚决摇头。 “可是这里根本没多的医生来给你看病,连是不是阑尾炎都不知道。”那男子试图安抚她,柔声说,“要不了多少时间。” “不去!不去,我就这里等!你敢动我一下我让你死得很难看!”文悦心像个任性的小女生一样叫起来。叫喊间,文悦心又是一阵钻心地痛,捂紧了右下腹,不再吭声。 年之华想着这时候不说话,难免病人注意力更集中在病痛上,便插了句嘴:“文姐,肚子痛的位置一直都是右下腹?没变过?” 第24页 文悦心摇摇头,痛了大半天,一直都是这里。 年之华心里嘀咕,大部分阑尾炎都会出现疼痛转移,该不会不是阑尾炎? “那,有没有发热啊,或者噁心呕吐?” 文悦心愣了一下,摇摇头。 “很可能不是阑尾炎。”年之华说。 发现丁子晏和那男子都盯着她,年之华忙解释,大部分阑尾炎都会疼痛转移,而且伴随发热噁心呕吐,严重的会有黄疸,甚至是全身中毒症状。 丁子晏大为崇拜:“花花,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年之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还是要医生来判断。” 连那年之华的姐夫都靠过来,问:“那你看她是什么毛病?” 呃,真当她是医生啊? 两个人都满怀希望地看着她,多少有点病急乱投医和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表情,看来他们也只是找点心理安慰罢了,年之华只好勉强又问了句,“文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文悦心指指后背:“我背上也疼,连右肩膀都拉着痛。” 嗯,右背和肩膀都疼?这话很熟悉啊。 年之华胡乱伸手摸摸了文悦心的右下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摸哪里,壮起胆说:“该不会是胆结石吧?或是引发胆囊炎?” “怎么会?这么年轻!”三人异口同声。 怎么不会?阑尾炎就可以,胆结石就不行啊?年之华嘀咕着。 刚刚说完这句话,薛阿姨从里面快步出来。殉情的已经抢救过来了,洗了胃送到输液室去输液。 “要死也别喝药啊,多受罪。”薛阿姨还在嘀咕,“哦,快点扶着病人进来了,总算腾了医生出来。” 那男子扶着文悦心进去了检查,年之华和丁子晏就只好在外面坐着等。这时候又来了一对青年男女进了观察室。 生病的人还真多,年之华想着。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干等。一会后,文悦心他们出来了。姐夫对着年之华竖起大拇指:“厉害!” “厉害什么?” “做了个急诊b超,有20mm胆结石,可能因此引发胆囊炎了。” 真的蒙对了啊! 年之华讪讪地笑了,一回头,发现丁子晏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十分狗腿:“年大师!您是神人啊!” 年之华笑了一下。 其实,如果你家也跟年之华家一样,全家亲戚都是医生,其中三分之二切过盲肠,二分之一都有胆结石,你若还不知道点症状,才是神人呢。 薛阿姨在那边叫他们:“输液消炎啊,你们还呆着做什么。真是不痛你们自己哦!” 姐夫赶紧去付钱,丁子晏则扶着姐姐的肩膀,年之华闲着,就跑到薛阿姨那里问情况。 正有个年轻护士在说床位有点麻烦。看到年之华靠上来,薛阿姨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护士三言两语后,年之华就听明白了。内科的床位已经全部占完。观察输液间的八个床位已经被殉情的情侣和之前的肠胃炎的大爷大娘以及的哥占完了。 薛阿姨一皱眉,“才六个人,怎么八个床位都没了。” 那护士小姑娘凑在薛阿姨耳边嘀咕了几句,薛阿姨的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腾腾腾走了进去。 急诊室鏖战 4.5急诊室鏖战 那护士小姑娘凑在薛阿姨耳边嘀咕了几句,薛阿姨的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腾腾腾走了进去。 年之华觉得好奇,探头看去。只见不久前到医院来的那对男女正直挺挺地躺在两张观察床上,男的抱着腹部说痛,女的笑得咯咯咯的,但医生一问,也跟着说痛。 她忍不住问了冷眼站在门口的那小护士:“怎么了?” 大约小护士看见她和薛阿姨很熟,也当她自己人,便直说了。 原来这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来。 每次来的时候,都说自己肚子疼,但是不去打b超,啥要钱的都不做,护士们往往不理他们,他们睡到早上就会走。 “可是,他们为什么来这里睡?”年之华搞不懂。 “谁知道,反正急诊费加上观察室的床位费就20块钱,比住宾馆还便宜。”小护士瘪瘪嘴,“多半是看上便宜了。” 正在这时候,一直跟他们对话的薛阿姨铁青着脸出来。 “薛阿姨。”年之华赶忙赶上去。 “气死人。这两个人就在那边装病,死也不让位置。跟他们说有病人……” 年之华一听,这像什么话啊。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里面,发现急诊室的医生都懒得理那两个人,已经走开了。那男的趴在床沿上说什么,女的正在嚼零食。 看到有人跑进来,女的稍微停了下嘴,不过,发现不是医生,又继续了。 年之华调整了一下表情,跟他们商量道:“不好意思,我们朋友急诊,胆囊炎,需要输液,可不可以腾一个床位出来。” 可那两人却丝毫不理她,热烈地聊天。 年之华声音提高了些:“她是急诊,很痛苦,拜託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截断了。 男的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我也是急诊,我也很痛苦,我也要死了。” 第25页 女的也加油添醋:“胆囊炎嘛,不会死的,放心。” 一股怒气向上沖,搞什么啊,人家病得死去活来,你们当这里是宾馆? “你们两个明明没病,干嘛占着床位啊!”年之华怒了,“人家有需要的人还在外面坐着,你们倒好!” 男的躺在病床上,指着年之华的鼻子:“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话的,就你家的人能生病,我生病不行啊?就告诉你,老子浑身舒坦就是来这里睡觉的,你要怎么样?我就是不让,你要怎么样?” 年之华什么时候对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要不是前段时间跟萧竹君较劲锻鍊了胆量,说不定已经被他吓到了。 “你这个人!”年之华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骂人的时候,“你也太过分了!哪有这样的人啊,人家都病得那样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骂谁呢,你?”那男的翻身坐起来。 “骂的就是你,怎么?”丁子晏的声音从她身后发出。 年之华大喜,总算来了个援军。 “&&¥#t*i(%&&$^u……” “(%&%#@……&……¥……” 一分钟后,当年之华和丁子晏被那对男女骂得低到灰尘里去的时候,年之华简直对丁子晏失望透了! 丁子晏你个没用的东西!我还以为你是援军!年之华用眼神说。 这么脏的话他也骂得出来,我要跟他对骂我实在是觉得侮辱了自己!丁子晏用眼神回答。 年之华气结,丁子晏气势很强,但是却不太开得了口。 但是也不能完全怪丁子晏,因为对方嘴里出来的全是屏蔽字眼!如果那些话可以变成有形图像的话,现在整个病房乃至整座医院里都在跑生殖器和排泄器。 君子就要贵讷于言而敏于行,两人想。正当丁子晏想着直接干架,年之华想着打110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平缓的声音:“怎么了?” 又一个援军! 不过当年之华看到丁子晏那瘦高斯文的姐夫出现在门后,又觉得无法指望他。年之华想招呼他一声,又不知道他叫什么,犹豫了一下,他倒是很自然地说:“叫我陈哥就好。” 因为他的进来,那对男女稍微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是说有空床?”陈哥看看挤得满满的病房,“我都开了票了。” “有人占着不让,他们明明就没有病。好说歹说,人都病成那样了!” 那男的又跳起来:“老子也有病,凭啥让你!” “你脑袋有病还是狂犬病啊!没事你赖医院做什么!”虽然有两个大男人在身边,年之华很无奈地想,看来这场口水战只能靠自己了。 “跟人好好讲了吗?”陈哥问丁子晏。 丁子晏还没开口,年之华开口了,她觉得挺委屈的,“怎么没有,该求的都求了,该讲的都讲了,他们就是铁石心肠,耍横的!” 陈哥也没让她讲太多:“谢你了,多亏你了。” 年之华觉得有愧,陈哥又说:“接下来交给我吧。” 那男人坐在病床上,虽然没开口,但已经十分挑衅地看着他们。 “你们究竟让不让?”陈哥的口气还是很和缓。 “开玩笑,老子我——”这话还没说完,年之华感觉身边的人似乎转身走开,心想,还是得靠我啊。她捋起了袖子打算和那男女再战。 刚这么想着,就看见面对她的那男人眼睛瞪大了。 随着“啪啦”的巨响,一把椅子从她身边一下子飞了过去,那男子躲闪不及,狼狈地侧倒在地上才避开。 那椅子直直插在本来是窗户玻璃的地方,破碎的玻璃片撒了一地。夏天微热的风灌了进来。 全场一片寂静,大家都被煞到,除了丁子晏。 包括当事人之外的六个输液的病人。尤其是肠胃炎的老爷爷和看护他的老奶奶,两人已经抱在一块了。 大家很有默契,安静地看着。 “……你们究竟让不让?”陈哥又问,声音一样和缓,跟刚才没两样。但不知为何年之华完却有这话在病房里不断回旋~回旋~的错觉。 斯文的像个教书先生的陈哥依然是那样淡定的模样,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很莫名其妙地,让年之华,还有全场的人,包括那对霸占床位的男女,下意识地抖得像筛子。 赔窗子玻璃的事情年之华自告奋勇丁子晏立刻跟上,薛阿姨训了他们几句,那是病房你们也闹事之类的。她也没为难,让赔了本钱就是了。 “反正那两个不是好鸟,你那朋友搞不好还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麻烦。”年之华从值班室出来的时候,薛阿姨还在说。 跑回观察室的时候,文姐已经躺好打点滴,陈哥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那边还有一张空的,一看到年之华就想乐。 因为没别的事了,陈哥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丁子晏跟表姐感情很好,坚决要陪护,不过要先送年之华回去。 临出门的时候,文悦心躺在床上,露出虚弱的微笑:“子晏,你这个朋友很合我眼缘,到时候要带她到那边玩。” “别!你会吓死她的。”丁子晏说着,拉年之华出门。 第26页 这算是,对方亲人对自己的肯定吧。年之华心底角落某处,像寒风天里热茶熨烫过一样的暖心了起来。不过只是朋友而已啦,干嘛这么在乎对方家人的看法呢? 年之华回到通宵教室的时候,看到谢君安睡得死猪一样。 她用力把自己的论文从谢君安头下抽出来,继而发出了一声惨叫,惊吓到了全通宵教室睡得正香的同学。 谢君安也醒了,揉揉眼看她。 “谢君安~~~你嘴巴是裂的吗?呜呜呜呜,这么一大滩口水我要怎么交论文啊?!!!” 兔女郎与网吧 第五章 动什么别动感情 5.1 兔女郎与网吧 交完论文后,年之华真正的暑假终于来了。 更令她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是,萧竹君拎着行李包从眼前消失了!太好了! 难得清闲,年之华打算这个暑假就不回家了,反正回去也是听老妈唠叨老爸教训。还不如先没日没夜好好玩玩游戏什么的,要是腻了,就出去贴个小条子做家教赚零花。 但她没想到学校如此没良心。她逍遥了没几天,随着全校各个专业考试全部结束和学生离校,学校居然实行宿舍断网。那凶残度,堪比给婴儿断奶,给灾民断粮。 年之华过了一天不能上网的生活,就已经叫苦不迭,全身上下闲得发痒。 “我们实验室是有网络的,但不方便借给实验室外的人用啊。”接到年之华电话的丁子晏说。 早前年之华已经知道,丁子晏是本地人,这个暑假要在学校实验室埋头搞实验数据,所以试试看来问丁子晏可不可以蹭网络。 “哦……那就不麻烦你了……”年之华哀怨地准备挂断电话。 “等下,话没说完呢。实验室不行,但是,我知道一个免费上网的地方,还有超级豪华的服务,你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就算那边有三个萧竹君五个罗奇兵等着也要去! “那明天晚上通宵去,白天先补瞌睡。晚上六点见。” 到了第二天晚上碰头的时候,除了丁子晏年之华他俩,还有谢君安。 原来谢君安也没回家啊,年之华想到自己和他是老乡呢。 三人并排走着,丁子晏对年之华说:“我姐姐上次说了,要我带你去她那边玩,她还没谢过你呢。” 年之华大惊,丁子晏这是要带自己去文悦心家拜访吗?她低头看自己的白背心破短裤还有人字拖,顿时生出逃跑的想法。 “不是去我姐家,是去一家网吧,才开张,我们去当大爷还不给钱。”丁子晏看出她的心思。 “文姐是开网吧的吗?” “呃……算她事业的一部分吧……”丁子晏有点语塞,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这涉及到了他复杂得一塌糊涂的家庭背景。 丁子晏的家就是常见的三口之家,老爸算是所谓的金领,老妈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但这正常无比的家庭放在他们整个家族里就是个异类。他做高官的大伯是这么说的,他们家全家聚会的时候,俨然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丁子晏的亲人们,尤其是三代以内的近亲中,混迹到社会上层中层下层地下层各个角落,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 丁子晏表姐表哥堂哥堂妹们,小时候统统都是他家的常驻人口。在基本上都是独女的时代,他的童年有兄弟姐妹的陪伴,过得异常充实。其中又以文悦心与丁子晏最为亲密。 文悦心完全继承了这个家族bh的血统,在丁子晏他们这帮小屁孩躲着老师的时候,表姐就可以把教务处当午休室,和校长谈管理,和教务主任谈纪律,和班主任谈人生,和食堂大妈谈菜价,和门卫谈赌机。 丁子晏觉得表姐是个人才,这个人才在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普通人眼里的“斯文败类”,义无反顾地跟随他而去。 这斯文败类就是年之华也见过的陈哥。他的身份,讲的通俗一点,就是——地头蛇。 所以医院里那对男女完全就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啊!丁子晏感嘆。要不是陈哥不想在他姐面前表现得太过暴戾,上次的事哪有一凳子就完的道理。 “文姐还有其他生意吗?”那方,年之华又发问了。 “……有几个腐败气息浓厚的夜店。” 年之华没有完全理解腐败气息浓厚是什么意思,只是想着装修豪华以及卖的东西很贵罢了:“那怎么又新开了网吧呢?收益上来说,比夜店少多了吧。” “这个么,是我建议的。之前她跟我抱怨说,说夜店开得没意思。我也是突发奇想,说那种跟人民群众不搭边的地方当然没意思,不如开个服务我们莘莘学子的店吧,比如网吧之类的。” 那时丁子晏只是说说,没想到表姐当真了。不久前,他突然接到文悦心一个电话说,网吧搞定了,带你朋友过来玩吧,弄得他拿着电话无语了半天。 被人喊“大嫂”的文悦心弄出来网吧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丁子晏懒得去见识。但昨天听说了年之华断网的惨状,突然想起这茬事情来,便领着年之华跟谢君安来了。 三人来到了酒吧夜店迪厅汇集的城区。 纸醉金迷啊!灯红酒绿啊!年之华看着闪烁的霓虹与奢华景象感慨。 第27页 文悦心开的网吧就在这一片销金窟里,严格来说,那网吧在一家夜店的楼上。 年之华这样口袋里只有生活费,满脑子都是父母的灌输的人,当然没去过夜店。但这不能阻止她的好奇心,她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晃悠,探头探脑看两眼,外加满心幻想,心底说,我好歹是来过这种地方了,回去可以跟姐妹们聊聊。 等电梯的时候,年之华心底还在嘀嘀咕咕,把网吧开在这么贵的地方能赚钱么? 丁子晏倒是见怪不怪,谢君安一路上没开过口,维持着没表情的表情,年终都怀疑谢君安是不是有一边睁着眼睛走路一边睡觉的特异功能。 然而,等电梯门一开,腐败气息汹涌而来,别说年之华了,丁子晏谢君安都被震住了! 香粉气息扑面而来,一排短裙的兔耳女郎娇笑着站在门口,三个人眼前一下子幻化出“大爷~来玩啊~”的古代场景。 这里真是个网吧? 要不是墙上那魔兽的海报,年之华已经要拔腿就跑。 兔耳女侍已经殷勤地打开门。 谢君安率先飘进去,丁子晏与年之华互相看看,在落跑和跟上之间挣扎了一下,还是进入。 这网吧当真和年之华平日看到的那些不同。 装修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别致精巧。各种样式各种风格的造型灯林立,灯光暗暗的,渲染着暧昧的气氛。天花板干净简练,几何图案中巧妙隐藏了通风口,虽然看到有人抽菸,但却没什么太大的烟味, 网吧的东南一角,是吧檯和整洁干练的调酒师。几个漂亮的兔耳女侍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浓妆勾勒出面容的姣好,颜色夸张的镶钻指甲在灯光下耀目,而那坐姿完全就在炫耀她们修长的腿。 最要紧的是,这里所有的电脑都是两台机子放在一起,共用一个舒适的双人沙发。看上去,颇像电影院里的情侣座。放眼看去,有人的座位上没有谁是落单的,一般都是两个黑黑的头,或是一黑一黄的头凑在一起。 三个人穿过大厅。 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走不敢乱看。从来没有去哪个网吧是这么谨慎小心过。年之华心想,就算是异国人进入阿拉伯后宫也无非就是这个心情了吧。 路过一个有人的座位时候,年之华实在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那男的在玩一个小游戏,兔耳女侍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玩,每赢了一个小关,就啪啦啪啦鼓掌,外加巧笑娇声:“好厉害哦。再来再来。” 幸好不是什么声色场合。 呼~~~~ 年之华松了口气。 身边也同时传来丁子晏的呼声。年之华回头,对方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小晏,之华,还有,这位是君安吧?”文悦心高兴地上来招呼他们。 年之华对文悦心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漂亮,即使上次见面的时候对方是个脸色苍白的病人。等这次再见,在灯光昏暗的这个地方,年之华觉得此人魅惑得好似万有引力在她身上特别强烈。她身上有奇特的魅力,或者说是气场,身边那几个兔耳女侍也很惊艷,但是和她一比,就像是稚嫩的学徒了。 文悦心那像晶莹无瑕的羊脂白子玉琢成的素手在年之华肩膀拂过,年之华觉得自己就算个女生,心底也麻酥酥了。 “你们随便玩,饮料什么的都算我的帐。我这个弟弟不成器,你们可要好好关照他。” 年之华心想,他都不成器,那我们岂不更是破铜烂铁了。 文悦心笑眯眯看了一旁被两三个兔女郎拉走调戏的丁子晏一眼:“你不要误会,她们都是我别处的员工,在这里休息顺便帮我招呼客人。客人一个人玩无聊的话,她们也都可以陪玩游戏,要招揽回头客,服务最重要,是吧?” 年之华傻傻地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服装是我参考动漫杂志做的,不错吧?”文悦心又说,“我还打算做点其他风格的制服。” 谢君安立刻接话:“女僕装。” 挨了年之华一个白眼。 文悦心说有几句话跟丁子晏说,让他们先找地方坐下了。 一点点心动 5.2 一点点心动 年之华对网络的思念,完全就是一日三秋,她飞快地扑向电脑上,好像葛朗台扑向金子。 丁子晏是个非常贴心的人,年之华从一次激烈的pk中回神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推来一个小餐车,上面是饮料和精緻的点心。 只是他头上也戴上了两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活像这边的服务生,不过他的姿色确实不错,年之华一想,笑喷了。 “笑什么笑,你也有份。” 被兔女郎硬安上的兔耳朵的丁子晏恼怒地说,一手掏出一兔耳箍,一手拐拿住年之华的头也给戴了上去。 年之华冷不丁地被丁子晏压在了他的腹部,理智的保险丝霹雳哗啦的冒火花,脸轰得烧了起来。丁子晏没注意到她的不自然,硬压着给她套上兔耳朵后,转而去对付谢君安:“你也别想逃!” 冷静,冷静。我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啊。年之华托住脸,深深深深呼吸,门帘一样的刘海不断飘动。 丁子晏给两人都安了兔耳朵后,满意地招呼道。“要不要吃零食啊?” “不会有屑掉键盘上吗?” 第28页 “你吃相好点就是了,”丁子晏说道,“来,尊臀挪挪,我要坐你边上。” “哦,哦,哦。”年之华愣愣地连应了三声。对于跟丁子晏挤坐在一起这事,年之华觉得自己似乎雀跃的有些过头了。为了遮掩心情,她赶紧去拿了一块蛋糕。 哇,入口即化,满嘴留香。 这一口吃下去,像是拨动了大脑里专管张嘴的神经,再也停不下来了。年之华接二连三,很快扫清了口味各异的一整盘。 正遗憾吃得太快的时候,丁子晏已经伸手递过他的那盘。 “谢主隆恩……” 年之华有点窘,毕竟是女生,能吃到要去扫别人盘里的货也会觉得羞愧的。她站起来:“我再去推点过来。” 年之华推着餐车在过道走了几步,正在这个时候,有两人从旁走过,嬉笑着推搡,不小心绊了餐车一下。她连忙伸手扶住,这精美的餐盘要是摔碎了不知道赔不赔得起。 如此就和这两个大大咧咧的男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了声不好意思。 年之华笑笑说没事。 谁知道这两个人刚走开一步,年之华就听到其中一人说道,“哇,这女的也店里的人?长得……她陪玩肯定最便宜吧?“ 年之华胸口顿时像大锤重击了一下,闷得当场就愣着了。 身后有响动,是丁子晏他们吗? 年之华没敢看,她自觉已经丢脸到家了。她只是庆幸自己的新发型在脸上覆盖率高,涨红了脸也没人看见。 那边,是丁子晏站起来了,他个子高气势足,存在感极强。 “你们,”他低缓但有魄力地说道,“这样的话,对我的客人实在太失礼了。” 那俩男生没想到还有“兔男郎”,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丁子晏,又去看年之华。 丁子晏将年之华拉回沙发,按坐下来,温柔地揉肩捶背:“对我来说,这位小姐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他挑起眉梢一笑,轮到那两人向脚上钉了钉子一样呆立原地。 谢君安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年之华的背后,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就和他本人一样的慵懒:“两王服侍一后哦……” 这下,别说那俩男生迸裂了,连年之华都石化了。 虽然她不知道两王一后的确切含义,但绝对跟三人行三角恋之类的有关。 看着那两座快风化的雕像,丁子晏扬了扬下巴:“你们这样深情地凝视着我也没用,我不接男客!” 反应了十来秒钟,两个人才跌跌撞撞地走开,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丁子晏和谢君安均报以诡异的笑容。 年之华实在忍不住,趴在电脑桌上笑起来。 回过头来,丁子晏还在调试正常的表情:“学牛郎真不容易啊。” “我觉得你很有天赋。”年之华跟谢君安都是发自肺腑的。 谢君安又自顾自对着电脑去了,丁子晏打量着年之华乱七八糟的刘海,用手快而轻地拨动了一下:“你的脸又不难看,不是叫你弄个发夹的嘛。” 年之华自己摸摸,傻笑着说:“懒得买。” 丁子晏摇头:“女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也不容易啊。” 又长嘆一口气,继续说,“不过,男人做到我这个份上更不容易啊。看看兄弟我给你弄了什么。” 丁子晏握着的拳头轻轻落在电脑桌上,然后移开,桌面留下一只精巧的发夹。 小小的花朵,优雅的弧度,水钻闪亮。 心如鼓点,怦怦雷动。年之华拼命咽唾沫,保持自己的镇定。她不敢立刻伸手去取,看了看丁子晏。 “怎么样?”丁子晏问。 她这才伸手拿过这发夹,又东张西望找镜子,未果。丁子晏又笑起来:“靠,女人连个镜子都不带?” 年之华白他一眼,对着显示屏的反光把刘海别了起来。 说真的,剪头发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油田一般的额头。 年之华低声说“谢谢你”,又补充了句:“这下子看屏幕容易多了。” 丁子晏应了声,神色如常地做自己的事。 年之华也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上网,上啊上啊,直到终于忍不住,问:“丁子晏,你为什么要送我发夹?”她忽然想起来,自己除了叫“你”,就是“丁子晏”,他却一直叫自己“花花”。 丁子晏正在杀怪,似乎没听到她的问题。 年之华鼓足勇气,又问了一次:“你不是说我的脸是印度飞饼吗?为什么还要送发夹给我?” “为什么?”丁子晏奇怪地重复了一遍,“因为就算是印度飞饼,盖子盖久了,也会馊的。” 年之华气结。 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文悦心的声音在吧檯那边响起,她摇晃着自己的手机:“钉子,钉子,有你的电话。” “怎么打到你哪里?”丁子晏嘟囔了一声,看看桌上的手机,哦,没电了。 “快点,”那边,文悦心又喊了起来,嘴角闪现一丝促狭的笑容,“快过来,是你的那位?女?朋?友?哦!” “哇啊!”丁子晏慌张地大叫了一声,起身撞到桌脚,发出好大的声响。 第29页 离你很近,离爱很远 5.3 离你很近,离爱很远 丁子晏弄出的声响再大,比不过年之华脑子里的晴天霹雳! 她被打得周身麻痹,连眼皮都动不了,此时此地好像要灰飞烟灭了一般。 她茫茫然地看着丁子晏扑向文悦心。 那两人相互打闹着,调笑声断断续续传来。 “唷,听到是你的小女友就这么激动?” “姐,你别再拿这事儿取笑我行了不!” “哎呀~害羞了~” “谁害羞!” “恼羞成怒了!” “……别再说了。” 丁子晏去了又回,这个电话没花多少时间。 他重新挨着年之华坐下,不时地对着论坛发出笑声。 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年之华想,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再也没有是和他一起玩乐的感觉了,取而代之的是奇特的疏离感? 这么近,又那么远。比地球的那端远,比天与地之间更远,比银河的两边还要远…… 也不知道年之华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同个帖子盯了多久,丁子晏发现她的异状,用手肘碰碰她:“怎么,发呆?” 年之华转过脸看着他,过了一两秒之后才如梦初醒般“啊”了声。 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原来这三个字在自己脑子里盘旋不去,让自己已经完全没意识自己在干嘛了。 年之华只好揉揉眼说:“困了。” 这句话很有说服力,现在已经快一点了。 丁子晏犹豫了下,问年之华要不要回去。 年之华当然知道今天大家是说好来通宵上网的,自己若说要走,难免扫了其他人的兴,而且这么晚了路上未必安全,于是摇摇头:“我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就好。” “要不我让姐开个包间你在里面睡好了?”丁子晏又问。 他的眼神很诚恳,口吻很温柔,让年之华心里更郁闷。她勉强笑笑:“没事,我在这沙发上眠一会就行了。你们都在我更安心些。” 那一晚,年之华都蜷缩在双人沙发上,尽量不要碰到丁子晏的后背。 其实并不是真的困了,只是心里纷乱,连平日视如生命的游戏,如今也有那么点意兴阑珊的意思。 年之华在思考,首先,自己为什么受这么大打击。莫非已经为丁子晏动心了? 自我折磨了一阵之后,她想着,自己必须对自己诚实,终是承认了这一点—— 是的,年之华喜欢丁子晏。她对自己说。 不过她又补充,自己也只是感觉有一点点心动而已。 可是这喜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刚刚他送自己发卡吗? 是他和自己一起被罗奇兵跟萧竹君的分手戏雷疯的那一次吗? 是他被自己冤枉却大方地放自己一码那一回吗? 不回忆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丁子晏的一笑一颦一言一行,都已经变成了了自己每个珍藏的瞬间,层层叠叠地挤满了自己的脑海。 或许…… 或许在自己认识丁子晏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他吧? 好吧,好吧,她承认,心弦最初那一点点的拨动,完全来自萧竹君荒谬的谎言。 那时的她是个单蠢听客,一个被洗脑的笨蛋,水泥一样硬邦邦的外表下飘满了粉红泡泡的美梦——英俊、温柔、有才华,会用慧眼发现女生内在美的男生,竹君讲述的丁子晏满足了她对于完美男生的所有想像。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遇到这样好的一个人呢?她听着,暗自憧憬着,直到某天惊讶地发现,她原本应该对于白马的虚幻的嚮往,变成了自己梦中清晰可见的丁子晏的形象。 也因此,自己在选修课上遇见丁子晏的时候,才会那么好奇,总是偷偷地打量着他,揣摩着他的一举一动,想像着他是个什么样的男生。 原来如此啊!年之华心里一下子通透了,苦涩地笑开了。所以那个时候自己才会那么无法接受丁子晏“噼腿”的“事实”啊! 她喊他“不守妇道”,她用“黄金万两”整蛊他,她的出离愤怒,不仅是为萧竹君出气,更是因为她痛恨,那个可恶的丁子晏打破了自己长久以来为他编织完美的梦境。 好在完全误会一场,她还因此和丁子晏成为了朋友。与他交往越深,她就越发现,他和萧竹君所虚构的“高大全”形象不一样,真正的丁子晏对外爱端成熟稳重的做派,私底下却幼稚到死,自恋,嘴巴又坏,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爱记仇。 可是全部的他,她都喜欢,比起最初幻想的那个他,还要喜欢…… 沙发上,年之华不安地翻了一个身。丁子晏低声问:“花花,需要毯子吗?” 年之华不吭声,装睡。丁子晏又回过头去,继续自己的游戏。 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没女朋友呢?年之华的眼睛扯开一条缝,偷瞄着丁子晏的背影。就因为萧竹君被证明是个臆想狂,自己潜意识里就以为丁子晏的身侧并没有相伴的佳人吗?还是说,自己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承认这样一个可悲的事实? 那么现在,这样的事实终于摆在了眼前,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第30页 ——两条路,放弃,或是横刀夺爱。 年之华的思想品德和法制观念之类的都算中上,甚至有某种程度的圣母倾向。她几乎不必做什么思考,就得出了“放弃”的结论。 横刀夺爱怎么想都不是很道德的说法。虽然说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可是年之华尊重一切还在延续的情侣关系,起码丁子晏毫不辩解的举动明显是承认对方的,何况,他的亲人都已经知晓承认这个女生的地位了。 年之华偷偷地嘆了一口气。他那么紧张地跑去接她的电话,一定很在乎她吧。 她很明白,丁子晏是很有个人魅力的人,他可以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地代表院系出席会议参加比赛,也可以一脸贱样屁颠屁颠跟着你钻入大街小巷,你很难对他起了恶感。就年之华自己过去的经验,越是相处,越是会喜欢他。 丁子晏和她确实比较亲近,不过按照自己和他相识以来发生的一系列糗事,两个人有点惺惺相惜或者同甘共苦的感情也不是奇事。但也仅此而已。 事实上,除了谢君安,自己对丁子晏的人际关系之类的并不了解,虽然觉得他对自己不错,但是并不知道他是否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他对自己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的,但是反过来想,自己也从没提过什么过分出格的要求。估计自己的那些要求换个人提丁子晏同样不会拒绝。 人第一要学会认清自己,第二就要学会认命。年之华决定把这两句加入自己的格言录。 自己本来就是比较被动的性格,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就算要争到底要用什么来争取?对了,自己刚刚还被人取笑要倒赔钱的长相。而丁子晏从各个方面都算拔尖,自己在各个方面都算群众,自己拿什么脸面站在丁子晏的身侧? 千万记得门当户对是国人千百年来经验教训的总结! 心里嘆口气,年之华在心里想像了一遍自己跟丁子晏表白的场景,却怎么也无法想像出丁子晏笑着说好的样子;他讶异又同情地拒绝自己的样子,倒是想都不想就自动浮现在脑海了。 所以,最好的做法应该是疏远他。 年之华下了决心。 虽然这样也许会损失一个极投缘的朋友,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越陷越深,最后还是会被丁子晏发现,那么结果也是一样的。 还不如自己努力点,保住自己的尊严,保存这点点友谊。 年之华想了一圈之后,又往自己的格言录里补充了两条。第一,做人不要自作多情,第二做人不能自取其辱。 网吧冷气开得很足,年之华觉得有点冷,更加缩起身体,突然很想回家,非常想。 她想念父母身上常年不变的消毒水味道,想念家里的向日葵沙发,想念那条喜欢晒太阳的老狗,想念那有点阴霾的湿润天气。 年之华转过身,对着沙发靠背抹了滴眼泪,连一声都没吭。 神鬼莫测谢君安 5.4 神鬼莫测谢君安 天亮的时候,三人出了网吧,吃早餐去。 “我觉得,暑假还是回家比较好。”坐在早餐摊上,年之华突然说道,“我等下买火车票去。” 丁子晏甩了甩胳膊,活动了下酸痛肩膀:“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的火车吧。” 一旁安静喝粥的谢君安插进话来:“刚好,我也打算明天回家。” “啊?”丁子晏惊得一拍桌子,“安安!你不是说暑假要陪我一起实验的吗?怎么又决定回家了?” “就刚刚决定的,你有意见么?” “有,当然有!” 丁子晏停顿了一下,脸上挂上一抹暧昧的笑容,“你该不是打算追着花花回去的吧?” “嗯。”谢君安毫不犹疑的应了一声,转头对年之华,“一起走?” 自我感觉跟谢君安一般般熟的年之华只好尴尬地咧嘴,却是皮笑肉不笑:“你真会开玩笑。” “就是啊,不要调戏花花。” 丁子晏说完,跟年之华跟对视,两人一起嘎嘎地笑起来。 “哈、哈、哈。” 笑声停止后,没人接话。 这几秒钟的停顿里,周围的空气好像也变得不自然了。 “哈、哈、哈……” 年之华只好又像生锈的机械一样,嘎吱嘎吱笑起来,好填补这尴尬的空白。 谢君安当真去买了两张票,第二天,年之华只好背着行李跟谢君安会合。 没了丁子晏这个话痨,火车启程两个小时之后,年之华跟谢君安之间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虽然曾经和谢君安一起出去好几次,不过每次都有丁子晏在的缘故。年之华想,自己对谢君安其实并不太了解,但印象里,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大家黏糊在一起的“不热闹会死星人”。那干嘛非得和自己一起回家呢?怕长途寂寞?年之华恶寒。 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闷声不吭地喝水,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闷太无趣?年之华心想。 但共同话题又该从哪里找起?谈丁子晏吗?自己不是才决定远离他的吗。说起来,作为丁子晏舍友的谢君安,自己也该远远避开才对。 见谢君安不见得有想与她攀谈的样子,年之华想了会,拿出水果袋,推了过去:“随便吃。” 第31页 谢君安也没客气,年之华看见他的手指在苹果上敲敲打打,挑西瓜似的挑苹果。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自己捡了一个,拿着水果刀削了半天削出一个,就着饭盒顶切成大大小小好几块,自己用手捡了块放嘴里,水果刀戳起一块,递到他面前,作出“大少爷,请”的表情。 谢君安慢悠悠开口了,却像个雷炸得年之华汗毛直立—— “你什么时候喜欢丁子晏的?” 就在这当口,火车车身震动突然减速,年之华把持不住身子前倾手腕一抖,水果刀对着谢君安做了个直刺动作。 “杀人灭口?”谢君安说得一本正经,不像笑话。 年之华面无表情:“惯性。” 但她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因为谢君安说的不是个问句。他似乎很肯定自己喜欢丁子晏的事实,只是在问什么时候而已。 她喉咙动了动,但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看谢君安正襟危坐的样子,瞒不过。 “你怎么知道的?”年之华无力地反问。 谢君安淡淡地开口:“你正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年之华到吸一口冷气——装!实在是太装13了! 谢君安听不到年之华的腹诽,继续说到:“不用担心,子晏没有发现。” 丁子晏大众情人的料,天生就懂得关怀备至和暧昧态度,有女孩喜欢他,那也不是一个两个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些事,他比丁子晏本人还通透。 “嗯。”年之华随便应了一声,心里无比后悔为什么要跟谢君安一路,火车要是能开窗户,自己现在就跳了! 见年之华白了张脸,垂头丧气的,谢君安拿着刚刚她刺过来的水果刀,吃掉扎上面的苹果块之后,速度飞快地又削好一个苹果。摇摇晃晃火车上,他竟然削下一条长长的完整的苹果皮,然后嚓嚓嚓几下,分成极为规范的八块。 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若不是年之华心乱如麻,早就为这一幕鼓掌了。谢君安又掏出牙籤,一一插上去。 年之华心想,这谢君安绝对是个奇人,哪有学生随身带牙籤的。 谢君安把那盘规整得像工程制图的苹果块推到年之华面前,就像一只大狗把狗骨头刨给没食吃的小狗,态度很奇怪。 “我们好好相处吧。”谢君安最后说。 天很快就黑了,年之华迫不及待地爬上卧铺睡了。 她拿了件外套罩脑袋上,乌熘熘的眼睛在下面乱转。 偷眼看去,谢君安坐在那边看杂志。 从这个角度看,谢君安其实长得挺好看,细皮嫩肉的小帅哥一个,而且有双很漂亮的手。她的眼光落在他翻杂志的手指上,手指细长有力,她记得那手指握着水果刀的那几下,不由感嘆,厉害! 真是奇怪,为何自己之前从来没注意过谢君安这人?说起来,自己和他也是选修课的同学呢。 是了,他是那种不显山露水的类型。谢君安那张白净的脸素来少表情。往肉麻赞美里说,那叫淡定慵懒,去留无意漫随天边云捲云舒;往残酷真相里说,这人可能天天睡不醒,或者颜面神经失调。这样的人总是和丁子晏一起出现,也无怪被对方太过招摇的气场给掩盖了。 如果说丁子晏是明晃晃的风骚,谢君安就是腹黑闷骚! 年之华在心里下了评语。 ……可是,这个腹黑曾在自己的论文上留下一大滩口水啊!……对,他还带着枕头去自习! 年之华忽然又想起这些囧事来。 她又一转念。 是我想多了吧,真实的谢君安其实是个神经大条的小白吧?否则干吗要逮着个关系普普的女生,毫不留情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丁子晏的?”稍微委婉点的人都该懂得不乱揭人伤疤的吧。 他究竟是个天然呆?还是个装13男?还是个腹黑男? 谢君安幻化出的各个q版形象在年之华的脑子里熘熘的跑,害得她睡意全无。 不管谢君安是什么样的人,年之华越想越觉得后悔。刚刚自己干嘛那么诚实呢,抵赖到底对方又能拿她怎么样?被人抓了痛脚的感觉真是不爽,她咬着衣袖,觉得心底的血是流得唏哩哗啦,只想自抽耳光一百个,然后自绝于天下。 这时候,谢君安似乎抬了抬眼,年之华赶忙把自己藏到被子里,没事,她安慰自己,反正回家后谢君安您就白白吧。 火车的时间安排得非常好,今晚睡下,第二天早九点就到家。 年之华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火车里已经闹哄哄的。谢君安已经在对面正坐,衣服穿得一丝不苟,发梢湿的,看来已经洗漱过了。就算在以脏乱差闻名的火车上,他依然是干干净净规规矩矩,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有条不紊。 年之华在车厢连接处排队洗漱的时候,就在想,到底什么家庭能把一个本该处在最邋遢最随意年龄的男孩子,教养得这么好? 年之华的行李很少,就只有一个背包。下车的时候,谢君安替她把唯一的行李背上,然后提着自己的手提箱:“走吧。” 年之华心惊胆战,但谢绝无果,只得跟上。 两个人并排走到车站外,年之华跟谢君安告别,打算坐公车回家。 “我哥来接我,一起吧。”谢君安说。 第32页 年之华极力推脱,谢君安也不多话,只说“要来不及了。”直接背着她的行李向前走。总不能不要行李吧?年之华只好跟上。 站在车站边的小岔路,谢君安看了下表:“还有三分钟。” “啥?” “和家里约好十点半在这里接我。” 年之华看着谢君安掐表一样的架势,心想着,你当你们是德国人啊? 吓人的是,十点半差七秒,一辆黑色轿车还真就停在了面前。 车窗降下,是一张和谢君安有八方像的脸,可说是成人版的谢君安。 谢君安拉开车门,示意年之华。 “谢行远,我哥。年之华,我同学。”介绍都不多废一个字。 谢行远谢君安两兄弟很像,话并不多,两人简单交流了两句近况,问完了就没话。 年之华跟谢君安更是无语。 安静的车厢里,不知怎的有种迫人的气氛。 年之华甚至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呼气大声了,口水吞咽的太响了。看着窗外飞快而过的建筑物,抱怨自己家为何住这么远。 其实和男生聊天,对年之华来说并不难,起码面对丁子晏的时候是这样。 可是谢君安这个人,真有点高深莫测,年之华对着他,很难不产生如履薄冰的感觉。 在小区外下车的时候,年之华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真麻烦你们了,多谢多谢。” 谢行远也报以一笑:“别客气,顺路。” “顺路啊?”年之华只是礼貌性地重复了一下。 谢君安却点头:“是。我家就在那边。”他一指前方大约五百米的高档小区。 晕,他们家竟然这么近。年之华头大了一圈,心底莫名一跳。这么近的地方,自己跟谢君安搞不好早有过交集而互不知道罢了。 “有空来玩。”谢行远对他点点头,总算走了。 年之华回到家里,受到跟民族英雄凯旋回归同等级的热情对待,就把谢君安扔到脑后去了。 而丁子晏,在心头转悠了两圈,也努力扔到了脑后。 倾诉 5.5 倾诉 暑假没能舒服上几天。 年之华回家之后的头两三天是很美好的。刚回家的女儿就像是刚请回家的佛一样,爸妈完全做到了“时时勤拂尘,勿使染尘埃”。不过随着在家的时间变长,年之华就觉得自己持续掉价,受重视程度一落千丈。 应该说谢君安同学挑十天以后再打电话过来,在时间的把握上是专业级的。 这个时候,跟爸妈的蜜月期,跟亲戚的走访以及和老同学的叙旧基本上都已经结束,年之华正闲下来无事可做,谢君安的电话就在此时打过来。 他说:“出来聚聚。” 年之华“啊?”了一声。 “我们好歹也是同乡吧,我刚好有赠票,你来吗?” 年之华心里嘀咕,咱们是同乡不假,不过这也只在学校值钱吧。现在这里,你我的同乡可有百万之众啊。 “我看电影只看碟。”她拒绝。 “不是电影票,是芭蕾演出的票。” 居然找她看芭蕾?大俗人年之华当即手一抖,差点把话筒丢了:“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根本看不懂的。” “我哥给的赠票,不看白不看。”谢君安继续蛊惑年之华,“这个票价880元一张的vip票。你去就相当于赚了880元,不去就损失880,中间的差价是1760元。” 年之华冒汗,一堆元宝在眼前飞舞。 “可,可是,你可以找其他人……”年之华垂死挣扎。 “你比较能了解这张票的价值,”谢君安最后一击,“你不要当你是在看演出,你当你是在赚钱。你举手之劳就可以赚到近两千元。” 年之华同学为这1760的数字困扰良久,终从之。 是夜,当年之华与谢君安约在大剧院。 当谢君安走进门庭的时候,他的手机刚好响起。拿出一看,是丁子晏。 “安安,你在哪里啊~”一个人呆实验室里百无聊赖的丁子晏,常常像现在这样实行电话骚扰,如同个善妒的女人一样要时刻掌控男友的行踪。 “正要看芭蕾舞演出。” “唷,安安你真艺术。”听到这个回答,丁子晏八卦之心又起,奸笑着问,“不会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去看吧。” 谢君安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张大了嘴巴抬头看水晶灯的年之华,稍微迟疑了一下:“没错,是带了个女生。” 这句话就像是禽流感时期注入丁子晏大动脉的鸡血,让他整个人不怕死得燃烧起来了! “安安啊!!我以前还担心你有闲杂人等恐惧症,就怕你走上忧郁症的不归路!!!如今我总算放下心了,你真是绝世高手,每天隐居手脚还这么快!这么快就找到女朋友了!” 谢君安打断他:“不是女朋友,不过很有趣。” 很有趣?有趣就没问题了,对方是谢君安愿意与之相处的觉得很有趣的女生啊!实验室里,丁子晏装了弹簧一样蹦跶起来:“安安!春心荡漾了哦?哎,我问你……” “滴!”谢君安干脆利落地切断电话,不给丁子晏继续八卦的机会。 第33页 他向大厅中央走去,年之华还站在那里傻傻地看水晶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向。 好贵啊,一定很贵!年之华心底现循环出现的就只有这几个字。 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大剧院的她,原以为这里跟什么电影院规格差不多。当进入剧场前厅,看着天花板上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和它层层叠叠的坠片时她就被吸引了。橙色灯光透过水晶坠片,光芒散落整个大厅,不甚明亮,是高贵却有点黯淡的色彩,很适合艺术的感觉。只可惜年之华心里想的便是,好贵啊,不愧是能让我动辄赚上一千七的地方! “年之华。”谢君安叫唤道。 年之华如梦初醒地回头。 “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喝点东西。”谢君安的口气不容商榷。 坐在咖啡厅里,两人终于开始闲聊。 谢君安喝了一口饮料,又抛了一句话:“你为什么不试试?” “试什么?”年之华叼着吸管在杯底画圈。 “丁子晏。” 年之华猛地抬头,却忘了嘴里还叼着吸管没松开。谁想到这吸管弹性如此好,居然就着力度给她弹出了杯子,年之华只看见一连串晶莹的果汁弹飞了出去,慢动作般一颗一颗地腾空翻转旋身转体,最后齐刷刷地落在谢君安脸颊,脖子和同样雪白的衬衫上。 年之华连忙抄起搁在桌上的餐巾纸,要给他擦,但是突然想起对方是不太熟悉的男生,又改为塞在他手里。 谢君安擦了擦:“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年之华心惊胆战。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试试就放弃丁子晏了。”谢君安气定神闲,还纠结着刚才的问题。 其实,年之华是不想谈论这个问题的,尤其谢君安还是当事人的室友。 但自己刚刚才撒了别人一串果汁,而且又是对方请客看演出,吃人嘴短。 年之华皱了皱眉,开口了:“丁子晏已经有女朋友了,还能怎么办?”现在想起文姐叫丁子晏接电话的事,她都还觉得发懵。 “对了,你是他舍友,你一定清楚他女朋友的情况吧。”年之华暗暗地握拳。 谢君安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老实说,不清楚,我甚至不清楚他是不是有女朋友。” 年之华的眼睛猛然睁大,好像黑线里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光明。 “因为他周末经常呆宿舍里烦我,好像没什么约会。”谢君安语气平淡。 年之华的肩膀顿时又垮了下来。这实在不代表什么,如果丁子晏和他女友是异地恋的话,不常见面也是正常的。 谢君安眨了眨眼:“你自己为什么不去问清楚。” “用什么立场?” 年之华嘆气,苦苦地嘆气。 “我只是他的难兄难弟而已。我也不指望有什么进展。与其守着可能吃不到的东西,那还不如饿着撒欢比较愉快。而且心情一旦起了变化,那越是亲近就越无法死心,一旦发现他真的有女朋友,反而会让自己变得很悽惨很难看。还不如一开始就陷太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还可以维持普通朋友的标准。没准我以后喜欢上了别人,那就释然了,再回过头来和他联络友谊,可以开开玩笑说,那个时候,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年之华断断续续地念着,这本该是锁在黑夜里的心事,见不得光,但开口后,这些事仿佛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了。虽然她不觉得倾诉给谢君安听是个好选择,但他确实是很好的听众,不发表意见,不嘲笑,连眉毛也不动一下。只是偶尔搅动一下咖啡表示他还在听。 “这样也好。”谢君安双手自然地交叉着放在桌上,缓缓地说道,“其实这些话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丁子晏有个喜欢的女孩子,是他高中的学妹,就在我们隔壁大学;他还有个前女友,是个很美艷的高年级学姐,分手大半年了,分手理由不详……” “这样啊,这样啊……”年之华喃喃着,舌尖也泛起了苦涩。 原来不仅是喜欢他的人满山满谷,他的情史也很丰富嘛。果然就该这样的…… 谢君安再问了一次:“你真的就不试试?说不定丁子晏会喜欢你。” 年之华苦笑着摇头:“我怎么可能去抢别人的恋人,而且我多少斤两我……呃,总之这事不,不道德,怎么能有这种人……” “我就是这种人。”谢君安平静地打断她。 “噗……” 年之华这一次扎扎实实地喷了,她口吃了半天,也没能回上一句话。 如果说火车上的事情,还没有让年之华对于和谢君安聊天产生心理障碍,这一次的对话总算是做到了。 谢君安这个人绝对是在她的认知框架之外,永远也无法理解。年之华下定决心,回头就把谢君安也列入永不来往户,把手机号划入黑名单! 她正恨恨地想着,谢君安看看表,“差不多了,走吧。” 年之华一愣,倾诉地太投入,差点忘了是来干嘛的。 定定神,她说,“这些事……” “不会告诉子晏的。”谢君安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 第34页 “谢谢。” “不客气。”谢君安说,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前厅,衣冠楚楚的工作人员要求两人寄放手机。年之华拿出手机的时候,感觉怪怪的,她体验最多的,不过是游泳的时候寄放衣物,就是逛超市时候寄放包裹。 坐在几乎可以陷进去的红色绒面的椅子上,年之华不自在地用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果然是艺术啊,还没看就已经震撼了。”一边摸着口袋里的零食嘆息,没办法,看电影的习惯,总是要买点爆米花之类的零食。但这里,好像没人吃,她也不敢拿出来。 观众有条不紊地进入场地,低声交谈,跟校外电影院里闹哄哄的样子完全不同。 年之华四顾了一下,居然有人拿着小小的望远镜,优雅地探视舞台。这个小小的发现让我们激动了一把。 “看到那些人拿望远镜,我想到了一部电影。”年之华说。 “我也是。”谢君安竟然也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你想的是哪部?” “你先说?” “一起说好了!”年之华不知为何忸怩起来了,“一,二,三!” “《麻雀变凤凰》。” “《上甘岭》。” …… 见过没默契的,没见过没默契到这个地步的。 年之华和谢君安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灯光昏暗了下去,晚礼服绷在身上就像烧烤架上的火腿肠般欲裂的主持人出来,介绍“某某是国家功勋演员”之类的,然后《天鹅湖》正式开始。 整个舞剧,年之华只激动了一把。那个场景是王子高高举起举起白天鹅,那据说是个非常优美的造型。这时候,一直百无聊赖的年之华突然跟着观众鼓起掌来。 谢君安疑惑地看着他,不相信她会突然看懂了,或是看出什么意思来了。 像是回应他的疑惑似的年之华一边鼓掌,一边低声说,“这个演王子的手劲不小啊!” 搞半天你是在看举重?谢君安忍笑。 台上的男女们开始了转圈圈,年之华看得有点晕:“到底他们最多能转几十圈?” “我也不知道具体要转多,”谢君安说。 “我是在想他们到外国进行商业表演,会不会偷懒,少转几圈。”年之华很无辜地说。 “那你来数好了。” 年之华不清楚他是不是开玩笑,不过她的眼仁确实一下子亮了,就像要淹死的人突然抓到一块木头,立刻连连点头,“好好好。” 但她试着数了几个,都不太成功。“不行,转得太快眼睛看花。”过了一会,不死心的年之华又问,“你带手錶了么?” 谢君安以为她太无聊了所以问时间,瞄了一眼手腕:“九点差十分。离结束还早。” 年之华摇摇头:“你帮我掐秒,我根据频率来算他们转了几圈。” “……”谢君安转过身去,没有泄露出一丝声响,但那颤抖的双肩出卖了他。 这辈子再也不要来看什么破芭蕾了!年之华看着谢君安颤抖的背,感到自己的自尊正哗啦啦地变成粉尘了。 笑吧,尽管嘲笑好了。年之华斜眼谢君安,摸了把自己的老脸,厚脸皮根本没有一丝丝红。她甚至觉得在和丁子晏有关的打击之下今晚的自己好像变得疯魔了,那些傻乎乎贱兮兮的话不经过脑子就顺熘地从嘴里出来了。 最好鄙视我到不想见我为止,这样我也省得被丁子晏还有莫名其妙的你折腾!她想。 什么锅配什么盖 第六章 心跳蔓延无药可解 6.1 什么锅配什么盖 日夜颠倒颓废了几天,年之华终于决心要振作。 于是不上qq,不玩游戏,不开手机。这个暑假,年之华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丁子晏联繫了她几次,但是年之华的手机总是关机,qq呼叫了也没回答。丁子晏也没放在心上,他不是闲人,再说他人气高,朋友多,一波波的老朋友找上门来,于是便又一窝窝地聚会去了。 一来二去,暑假结束了。 临回校,几乎在床上扎根发芽了的年之华合上厚厚的二十四史简读版,长舒了一口气。 看,读书,修身养性,这个暑假不就这么过来了嘛! 自己切断了跟丁子晏的一切联繫,也不见得有多想不舍或是度日如年,看来丁子晏并不是什么戒不掉的毒品,自己只是一时迷惑了而已。 “出发啦,不要问那路在哪。迎风向前,是唯一的方法……” “夜雾那么浓,开阔也汹涌。有一种预感,路的终点是迷宫……” 背着行李,唱着《亡命之徒》,年之华雄赳赳地返校去。 年之华没有想到的是,刚回到学校,萧竹君先带给她个致命“惊喜”。 这天中午,寝室大门因为天气闷热而洞敞着,忽然间,楼道里响起了了萧竹君掐着嗓子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震得年之华书桌上头的床板扑簌簌下粉。 继而,萧竹君以少女漫画式跑法奔进门里,娇俏无比地顶上门:“你好坏,不跟你好了~” 年之华心刚一寒,门外传来有几分熟悉的男声:“小可爱,求你了,开门~” 第35页 罗奇兵! 判断出门外人是谁的年之华差点没吓得摔了杯子。 萧竹君一眼扫过来,发觉年之华正坐在书桌前傻愣愣地望着她。她打量了下年之华正穿着的吊带小背心,立刻皱起眉头来:“你,女孩子怎么可以穿的这样,这样,不像话!” 这算是一个暑假不见的舍友第一句问候语?年之华一拍桌子。吊带背心怎么不像话了?倒是萧竹君你,别说大夏天的女生楼里处处清凉打扮,就算裹成粽子状的冬天也不能随便往房间里带男生啊。而且居然是罗奇兵那个极品!年之华心里又补充。 但即将要面对两个奇葩,年之华无力地咽下话,起身套了件外套。萧竹君这才一拉开门,罗奇兵一下子蹿进来抱个满怀。 “咳!”年之华尴尬地提醒他要注意有外人在场,哦,不,他是外人才对。 罗奇兵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抱住萧竹君向这个“前女友”直直看来,眼里尽是挑衅。 挥手拍开一颗颗几乎实体化的桃心,年之华艰难地开口:“难道说,你们两个……” “对!”萧竹君的脸瞬间写满了自豪,“奇兵现在是我的唯一我的灵魂我的爱侣!是我人海里寻觅二十载终于获得的一生的挚爱。” 罗奇兵闻言低头,也含情脉脉地看着萧竹君:“我更感谢上天把你这个善良的美丽的天使送到我身边来。” “你们就是天生一对!”年之华激动地几乎要痛哭流涕了,“我祝你们情比金坚永不分离!” 你们一定要百年好合生死相随,千万不要再去荼毒其他男女了!!党和人民会感谢你们的!! 事实是,即便什么锅配了什么盖,年之华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这个学期开始,学校突然善心大发,不再半夜断电了。而萧竹君的爱心热线终于有了真正的听众,她再也不是躲在阳台上碎碎念半个钟头就了事了。 这天晚上,她用的寝室电话煲电话粥,不断线地打五六个钟头!! 而且开免提哪,我的神仙! “受不了啦!”年之华像那个被唐僧念死了妖怪一样哀嚎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她想抓住苍蝇挤破它的肚皮把它的肠子扯出来再用它的肠子勒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拉,呵——!整条舌头都伸出来啦!再手起刀落,哗——!整个世界清净了。 为什么自己就得听他们噁心个没完呢! “你就不能不开免提吗?” 她朝萧竹君抗议,但萧竹君的理由是,免提效果好啊,而且解放了双手,可以做其他事情——萧竹君所谓的其他事情就是涂指甲油,涂完红色的覆盖绿的,绿的涂完再刷黑色的。 年之华一忍,再忍,一直熬到凌晨两点,那俩极品还没有收线的意思。忍无可忍的年之华终于从床上跳下来。 她拔了自己椅子那“即插即用”的凳腿下来,披头散发着,癫狂地甩头,悲壮地想像自己是个摇滚鼓手,发狂地敲床板! “梆梆梆梆梆梆!!!” 幸好这楼已返校的人不多,不然这一闹起来,全体都别想睡了。 看到年之华已经朝着暴力狂的路线演化,萧竹君这才委委屈屈地将电话挪进寝室卫生间里。 但她的音量明显提高了。 隔着门,年之华还是清晰地听到萧竹君跟罗奇兵的调情。她想,萧竹君一定是故意。 “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烂牙啊~” “啊!?原来我是烂牙啊!” “因为你值得我又花时间又花钱。” “兵兵,你好坏了啦~” “那你说,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脚气啊~” “啊!?原来我是脚气啊!” “因为这样你就可以痒到我心里去了。” “竹君你也好坏了啦~” “那,你再说,我,是你的什么?” “嗯,你是我的洗脚水。” “啊!?原来我是洗脚水啊~” “因为不泡你我就睡不着觉啊。” “讨厌,兵兵你越来越坏了……” 年之华躺在床上撕咬着枕巾,颤抖的爪子在墙上挠出一条条的痕。 “这日子没法过了。” 年之华顶着熊猫眼,双眼呈放空状,坐在才返校的穆木跟前喃喃道。 “这么下去,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穆木大惊:“咦?你还跟萧竹君住在一起?你竟然没有去申请调换宿舍?” “啥?”年之华也大惊。 “天啊!暑假前大四的老生不是毕业了吗?他们一走就腾挪出宿舍了,有些宿舍变成单人的了,你怎么没去申请搬宿舍啊!!” 年之华没想原来还有逃离萧竹君的机会:“有这回事吗!我没听说啊,还,还来得及吗?” “我还以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呢,所以也就没提醒你去办。”穆木也大为自责。 年之华捶胸顿足,拉着穆木泪奔去了学生宿舍管理办公室。 宿管办的老师一摊手:“你来迟了啊,新生都已经入住了,你们楼又是满满的了,不能调剂了。” 第36页 但见年之华样子可怜,便帮她登记了下:“要是有空的房间,我就通知你。” 回来路上,穆木好生安慰着年之华,说,大不了先帮她解决电话的麻烦。 来到年之华的宿舍,穆木先拔了电话的插头,然后掏出自己寝室摸来的一管透明软胶挤了进去,覆在金属线上,待干得差不多了,再把电话线插了进去。 “搞定~” 当天夜里,这部电话果然哑了。萧竹君颠来倒去看不出毛病出在哪里,便来问年之华。 年之华眼一瞪:“这电话不是只有你在用而已吗,出了问题却来找我?” 萧竹君也有些心虚,怕它真是自己煲电话粥给烧坏的,便讪讪地走开,改成跟罗奇兵聊手机了。 虽然那两人依然调情到凌晨,但年之华戴上mp3,靠听《大学英语》课文朗读,终于可以睡上比较安稳的觉了。 前有狼后有虎(上) 6.2 前有狼后有虎(上) 就在萧竹君与罗奇兵联手,在精神上对年之华进行持续的□之外,另外一个叫年之华退避三舍的人出手了。 这天下午,年之华正叼着根棒冰在校园里走着,手机响起。是个未知电话号码,她随手接起,就听到谢君安冰冷的声音。 “年之华,你已经回校了吧。我也是。我现在正在公用电话亭。五秒钟之前我用手机给你打的时候,说你不在服务区。该不是我的手机故障了吧,我过一分钟再打给你看看。” 谢君安说这段话的时候,口吻是多么冷冰冰多么暗含威胁啊。 吓得年之华立刻打开手机的黑名单。里面就躺着俩名字,“丁子晏”跟“谢君安”这哥俩好。 看来对方早知道怎么回事了。年之华赶紧把谢君安从黑名单里删除了,想了想,嘆了口气,将丁子晏也删了。 一分钟之后谢君安果然用手机打了过来,满意地说:“很好啊,我还想着要不要跟丁子晏借借电话。” 这不是暗含威胁,这就是红果果的威胁啊! 可是被人抓了痛脚的年之华又能如何。 手机在大学的普及,以及每个寝室配置的座机一台,基本上在校园里扫清了公用电话的存在。 年之华可以想像得到,必然是谢君安为了揭穿自己,专程找了个公用电话。 但是为什么啊? 难道觉得耍自己比较好玩?或者就像漫画上写的,其实他是爱上了自己但是由于他很幼稚,所以只能用这个方法表示爱意? ……呕! 年之华被自己噁心到了。 怎么可能! 她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曾经哪里得罪了谢君安而不自知。自己家和他家不是离的很近嘛,搞不好小的时候她骑自行车压到了谢君安家的猫,又或者自家的狗曾经在谢君安裤腿上尿尿之类的,她自己没注意到,却谢君安怨恨上了? ……但这也委实太……迂回了吧。年之华再次被自己郁闷到。 她强打起精神,问道:“有什么事吗?” 谢君安也不客气:“暑假里请你看了场演出,你的礼尚往来呢?” “啊?”不是赠票吗,年之华心底嘀咕,还是你硬逼着我去的。但她不是小气的人,既然谢君安说了,也就,“那,回请你什么好?” “请饭吧。”谢君安毫不含糊。 萧竹君索命,谢君安索贿啊!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善茬的! 年之华心底哗啦啦地淌血。 择日不如撞日,年之华当即就约了谢君安碰头,两人在学校里边走边讨论哪里吃饭。 在这百年老校里,参天古木随处可见,校园林荫道屏蔽了夏日强烈的阳光,年之华跟谢君安慢慢走着,还能感觉到两旁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里吹出阴凉的风。 又是一阵凉风拂面。 伴随着这阴森森的风吹来的,还有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声。 “救~命~餵~~” 这声音又细软又飘渺,大夏天的,年之华都忍不住一个哆嗦。 那女声继续很哀怨地喊着:“那边的同学……救命餵……” “是后面的喷水池。”谢君安先发现声音来源。 年之华赶紧绕过遮挡了视线的灌木丛,顿时看到喷水池上面跨着个倒霉鬼。 这喷水池被幽静小树林包围着,造型像个结婚蛋糕,一层层下来。那女生正一脚站在喷水池最外层的水泥罈子上,一脚踩在第二层的边缘上。 问题就在于两脚之间的距离——很显然,她一脚跨了出去,却没有着力点将那腿收回来了,这水池又没个围栏可以当拉手的,于是她只能悲惨地站那儿练一字噼腿,一边小小声地喊救命。 虽然很不厚道,年之华还是心底偷笑这个人的冒失。待她走到那女生跟前,却忽得愣住了—— 怎么是她?年之华睁大了眼睛。 出众的容貌与“看这里看这里~~”的强大存在感,即使时隔几个月,年之华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曾经误以为是丁子晏噼腿对象的漂亮女生。 这女生对于自己的出糗现在也是处于极度尴尬中,脸上热气腾腾的。 “你是那个,那个……”她似乎认出了年之华身侧的谢君安,“丁老大同寝室的人!帮帮忙,快帮我拉下来!” 第37页 年之华刚想给她搭个手,身后忽然想起一句大喝:“前面两位,且慢动手!!” 来不及打心理预防针,年之华猝不及防地碰上想逃避的人。 正是两个月不见的丁子晏。 年之华呆呆地看着丁子晏用无影腿蹭蹭跑过来。 她心脏噗通噗通跳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招呼好,丁子晏已经风一样掠过她身边,沖那女生调笑起来。 “双手合拢,向上伸直。快点做,不然不救你下来。” 对方气哼哼地照做。 丁子晏突然又跑开段距离,两手食指拇指搭成个圈,眯了眼,把她整个人圈进指圈中,然后高声喊道:“bens!!” “咳。”年之华被丁子晏的冷笑话冻得一个哆嗦。 被耍弄的女生恼怒了:“丁子晏,你好,你好得很!等我下来有办法让你死一百次。” “这么凶残!我不是一接到电话就赶来救人了嘛。”丁子晏依然嘻嘻笑,“你到底在做什么啊,被人参观很开心?” “我戒指掉水池里了,边上又撩不到,只好噼叉了,谁知道会爬不下来……”对方声音越说越小。 丁子晏得意地大笑三声。他上前,微微弯腰,正好将那女生的腰搁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后起劲一起身。在对方的尖叫声中,把她像个麻袋一样拦腰扛了下来。 当这个亲昵的画面进入年之华眼帘的那一瞬,她的心脏像是被尖利的爪子抓了一把,一抽一抽的痛,不住地滴血。 这就是丁子晏的女朋友? 还是谢君安说的,丁子晏的对象? 或者说,她就是前女友? 年之华的脑子乱闹闹的,连呼吸都变得混乱不堪,脸上更是维持不住一点笑意,僵硬地好像快要开裂了。 暗恋果然很苦。她涩涩地想。 那女生下来后立刻把丁子晏痛快地殴打了一通。谢君安与年之华冷眼看登徒子被揍得哇哇叫。 等出够了气,对方飘然远去。丁子晏才有空跟年之华说个话:“花花,怎么暑假打你手机都是没法接通啊?” 年之华相当的气馁,又觉得有些心虚,随便扯了个藉口:“我,我到防空洞纳凉去了……” “等下!”丁子晏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重点,他伸手颤巍巍地指着谢君安,怪叫,“安安,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的?” “谢君安暑假里请我看免费演出,我现在回请他吃饭。”年之华有些自暴自弃答道。 “唷~”丁子晏意味深长地转头看谢君安。 谢君安于是回了个比他更加邪佞的笑,那是屠夫看肥猪的眼神。 丁子晏一个激灵,立马把那句“我也要去”给吞了下去。 其实,此时年之华内心也在艰难地抉择要不要喊上丁子晏一起。 这完全是前有狼后有虎,死与死得很难看的区别而已! 前有狼后有虎(下) 6.3 前有狼后有虎(下) 虽然谢君安跟年之华都没开口让丁子晏一同去饭,但丁子晏还是唧唧歪歪腻在两个人身边了,还解释着:“顺路,我只是顺路。” 没人发觉丁子晏的内心其实相当不满。 这不是心里别了根刺的程度。他的心堪比被仙人球七戳八扎过的,不痛快,超级不痛快! 这种不舒服,大概是因为自己从来都以为,跟谢君安比起来,年之华是跟自己是比较熟的吧。跟年之华比起来,谢君安自然也是跟自己亲密的多。而现在,谢君安跟年之华携手哈皮去了,自己身为他们的好朋友却压根不知道。 原本是三人中核心地位的自己,居然被那两人丢在一侧。一开始明明是自己介绍他们认识的,现在却过河拆桥了,真不厚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排挤了,所以才这样不痛快的吧?丁子晏长嘆了口气,把内心的不悦归结为此。 三个人个怀心事,拖拖拉拉地走到校门口,一辆计程车刚好停了下来,车里下来个女生。这女生抬头一看门口出来的三人行就愣了,直直地盯着他们看,确切地说,是盯着丁子晏看。 那目光毫不遮掩,所以年之华也忍不住打量了对方两眼。只见她披着大捲发,眉眼弯弯,不笑也满是风情,长相是属于艷光四射的那一种,从可以从十八岁开始一直射到三十八岁为止,反倒叫人不好判断她的年龄。 难道一眼相中丁子晏了吧,年之华戳了戳丁子晏,努嘴,让他往那边看。 出乎意料的是,一贯自恋无比的丁子晏却没露出什么得意的神色,他一言不发,脸色黑沉沉的,分明已经看到了对方,却硬梗着个脖子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三人走出了老远,年之华回头,发觉对方已经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校园。 谢君安一声轻笑打破沉默:“今天什么日子啊,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接连登场。” 最重要的女人?年之华一僵,该不会是…… “闭嘴!”丁子晏忽然暴发,大喊道。 年之华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一动不敢动。 丁子晏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头了,赶紧把嘴角一咧,瞬间变脸,笑嘻嘻地说:“我想说的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应该是我妈~” 第38页 见年之华还战战兢兢的,丁子晏又狗腿着讨好她:“当然,花花对我也很重要。” 这句恭维话,听来却那么不是滋味。年之华配合着笑了笑,却不知该接什么话。 谢君安则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沉默,又是尴尬的沉默。 丁子晏此时也已经兴致缺缺了,他指了指岔路口,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办自己的事去了,你们好好搓饭吧。” 年之华心情复杂地目送丁子晏的背影消失,身后,谢君安的声音又响起:“对他,你原本是不是打算连见面都不要,直接断得干干净净?” 年之华嘆了口气,她总算知道自己干嘛会心理上抗拒谢君安了——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搞刑讯问话的! 原想带谢君安去金碧辉煌点的地方搓顿饭,好对得起人家让自己赚的1760块钱,可现在,年之华压根儿没了心情。 她小路上一拐,把谢君安丢进了一家破落小店,油腻腻的菜单往他前面一扔,就差说句“嗟来!食!” “不跟我打听那两个女生是丁子晏的谁吗?”谢君安低头翻菜谱,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年之华托着崩了个口子的茶杯,凉凉地说道:“是不是每个喜欢丁子晏的女生都得受你这‘礼遇’?” 难道说,你才是最最暗恋丁子晏的那一个,所以像个苍蝇拍一样,噼里啪啦地把靠近他的女生打下来!当然,这句话年之华只敢在肚子里质疑。 “那么多号花痴,我哪能顾得来。” “……那我岂不是要含泪感谢你的厚爱?” “老乡嘛。”谢君安从菜谱后抬起头来,哂然一笑,笑得她心头一颤,“诸多照顾也是应该。” 年之华几乎想跪倒在谢君安面前,痛哭流涕地抓着裤腿大喊一声:我叫你大哥行不行,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思来想去,最后开口道:“反正我早就放弃丁子晏了,那两个女生是谁又关我什么事。” “门口遇到的那个,正好是他的前女友。”谢君安解说了一句。 就是曾听你说过的,丁子晏曾经相当美艷的前女友吧?年之华心底想到。 她见谢君安不接着讲下去,便追问:“喷水池的那个呢?丁子晏的学妹?暗恋对象?” 谢君安轻笑:“不是说不关你的事吗?” “……” “放心,那个学妹已经有男朋友了。” 可这话从谢君安的嘴巴里出来完全没有纾解作用,年之华的心底照样千回百转。 对方若名花有主,倒霉的丁子晏岂不是陷在比自己更苦的暗恋中?但是,文姐所说的电话,又是哪个“女朋友”打来的?所谓的暗恋对象与前女友,又是谁先谁后? 脑子里乱纷纷的,各种问题纠缠在一起,但年之华只能装作不在意地嘀咕道:“我哪里会不放心啊,又没我什么事。” “如果加上我,就不能不关你的事了。” “噗——” 年之华喝的茶,如数喷回杯子里。她一头黑线地掩住了脸:“谢君安,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这么,那个那个,我会以为……” 她说得含糊不清,但相信谢君安能懂。不要怪她太自作多情疑神疑鬼,实在是经过了罗奇兵的教训后,她宁可神经过敏些,早点把话摊开说。 谢君安一声嗤笑,接过了下半句话:“会以为我在撬子晏的墙角?” 年之华不出声了。 顿了顿,谢君安开口了:“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办?” “……再次,含泪感谢你的厚爱。”年之华无力地说道。 余伤 6.4 余伤 谢君安推开宿舍门的时候,正看见丁子晏倒在铺上,郁闷地翻滚。 一见到他,丁子晏装了弹簧一样蹦跶起来。要不是谢君安快速冷静地一退,他就能得逞,直接扑入他怀里。 丁子晏做出一副眼泪汪汪状:“安安,你终于回来了。” “发什么神经?”谢君安坐回电脑前面。 “想听你的约会成果不行吗?”丁子晏悻悻地倒回床上,“年之华说你请她看过演出,该不会跟你一起去看芭蕾的就是她吧?” 谢君安稍微迟疑了一下:“是又怎么样。” “是年之华就早说嘛,”丁子晏挂上一抹暧昧的笑容,“安安,我们都是自己人啊,何必藏着掖着呢?” 谢君安白了他一眼:“我就怕跟你说了,你会这种老鸨的表情。” 丁子晏哦了一声,又不太舒服地在铺上打滚,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君安,你,你是真的,喜欢年之华吗?”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由得收敛了之前贱兮兮的表情,语调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是。”谢君安自顾自地打开游戏,不往他那边投去一眼,“我……其实我,只是有点怀念而已。小的时候我认得她。” 丁子晏大为惊讶:“咦?!” “刚开始没认出来,只觉得有些面熟。等同乡会上遇见了她,才确定真是小时候的那个人。” 谢君安淡淡地解释。 第39页 “你们,该不会小时候,就那么点‘不得不说的故事’的故事吧?!”丁子晏更加地激动了。 “认识,仅仅是认识而已……不过我想,她大概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知怎的,谢君安平缓无起伏的语调,在丁子晏听来,竟听出几分寂寥来。 半晌后,丁子晏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会不会追年之华?” 谢君安翻了个完整的白眼:“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吧!给个明确的态度!” 谢君安哼唧了一声,带上几分挑衅:“我干嘛要对你表态?” 对啊,关自己屁事。丁子晏被驳得无言以对。 他发了会儿呆,忽然从床上跳下来,蹲在谢君安椅子旁,扒拉着桌沿,像个失宠的女人一样,可怜兮兮地问:“因为,因为我想知道,安安,你是爱花花比较多,还是爱我比较多~~~” 对着这张讨打的脸,谢君安噁心到一脚踩上去:“是你,是你,还是你!” 于是丁子晏脸上带着个鞋印,极为满足地走开。 他上了网,决定再去年之华那里探探口风。 “花花~我们家安安帅不~你动心了没~~~” 这条无比loli的留言,让刚上线的年之华差点没掀桌子。 “丁子晏!你能不能不那么装小女生?”她恶狠狠地敲着键盘。刚草草跟谢君安吃过饭的她,胃里的东西可是很容易喷射出来的。 “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你们搓饭的情况嘛。” “四菜一汤,工作餐标准。” “暑假的时候,君安请你看芭蕾演出?” “是啊,说是赠票用不掉。今天回请他吃饭而已,所以你少给我造谣。” 发送过来这段话后,年之华的头像安静了下来。 丁子晏对着屏幕发起傻来。 是了,自己不是觉得自个儿跟年之华比较亲密吗?可谢君安都请过她看演出,自己却从来没请过她什么,朋友了这么久甚至是一起搓顿饭都不曾。 因此丁子晏卯上劲了。 丁:要么明天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 年:再说吧。 丁:哦。 过了一会。 丁:我们去吃夜宵吧。 年:看情况吧,还不饿。 丁:哦 又一会儿。 丁:还是去吃个夜宵吧,去吧去吧。 年:再等等吧。 丁:哦…… 再一会儿。 丁:肚子快饿了,夜宵夜宵~ 看着屏幕上这样的对话周而复始,年之华简直要惊恐万分了。 丁子晏,你这是让当初的饭桶罗奇兵给附体了吗?! 当丁子晏在次发来夜宵话题时,年之华终于败了:“大哥!我们换点别的话题行吗?!” “你说啊,我又没让你别说其他的。” 年之华眼泪哗啦啦地淌,来不及细想便将话发了过去:“喷水池碰到的那女生是你这个这个吗?”她发了个表示心心相印的图案。 “才不是!” “不是说你暗恋她的吗?” 丁子晏神经短路了足足十几秒,咆哮了起来:“妈了个巴子的。谢君安你个混蛋大嘴巴!” 谢君安的位置比较靠近门,他见势不好便跟个兔子一样窜出了寝室,留下串得意的笑声。 我也要出卖他!!还没撩到对方衣角的丁子晏咬牙,坐回电脑前。 “花花~礼尚往来,我告诉你谢君安的秘密。” 这句话后,年之华就看到自己的对话框里,满框满框跳动着鲜红的最大号字—— 谢君安是童子鸡!!! 谢君安是童子鸡!!! 谢君安是童子鸡!!! 谢君安是童子鸡!!! 谢君安是童子鸡!!! 谢君安是童子鸡!!! 谢君安是童子鸡!!! 谢君安是童子鸡!!! 谢君安是童子鸡!!! 谢君安是童子鸡!!! 看着屏幕上不断向上滚动的鲜红大字,年之华哭笑不得。 “你有资格取笑他吗?对哦,你是有前女友的人……” 年之华带着隐秘地心思,试探着发出这句话,想多多少少刺探一点他的情史。 只是,换来的是那边很长很长的一段沉默。 长到足够年之华为他构思一部爱恨情仇跌宕起伏的狗血剧。 是自己太冒失了,年之华想,她也跟着哑了下来,心情就像丁子晏的头像一样,黯然地灰了。 很久之后,终于有对话框跳出来。 “我不想提她的事。” 或长或短的文字,年之华打了又删,最后只回复道:“抱歉。” 她意兴阑珊地结束了话题,说了晚安便下了线。 其实自己早该明白的,无论是喷水池遇到的那一位,还是校门口的那一位,她们都是大美人。光这一条,自己就被判了死罪。 年之华不想再讨没趣了。 她想,自己终于可以,彻底地死心了。 风水轮流转。 这一晚轮到萧竹君来体会被人干扰睡眠是多么痛苦多么不人道的事情。 不过日后她也有了向他人炫耀自己懂日语的资本,开口就是顺熘熘的:“公主,你的美就是你的罪!!” 第40页 一个人,要是被逼着听了几十次同个场景的日文告白,当然就跟烙印进大脑一样刻骨铭心地学会这句肉麻话。 “gigigi……gigigi……” 关了灯的寝室里,年之华坐在电脑前,发出无比诡异的怪笑声,一脸油光的脸反射着花花绿绿的光。 冰山型的,温柔型的,冷酷型的,深情型的,风度翩翩的各色美男子们用水光潋滟的含情目望着自己,用或清亮王子型的或低沉性感型的声音,纷纷对自己倾吐爱的宣言,争相向自己献媚争宠,再花心的贵公子也愿意跪下来亲吻自己的脚趾。 被全世界的美男爱着的感觉真好!!年之华陶醉得听着他们对自己的赞美,反覆地回放着自己最喜爱的几个帅哥的告白场景,觉得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年之华打了一个通宵的恋爱养成游戏。 两个人的天亮 6.5 两个人的天亮 一夜神经不正常。 当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年之华伸了伸懒腰,起身。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嗖嗖吹的晨风里洗漱。 大约从来没那么早就站在阳台上的缘故,年之华觉得心情变得很不一样。 眼前虽然是看惯了的景色,现在感觉却不一样,怎么说呢,当冷风把年之华皮肤最后一丝温度带走的时候,她突然有了豁达的感觉,忽得就觉得自己涅槃了。 是啊,看开点吧,想想学校大把的帅哥,想想每年毕业时在女生宿舍楼下唱歌的多情种子,再想想每晚操场上锻鍊的半裸男们,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吊死一条道! 就算没了这些人,游戏里还有大把的帅哥爱着自己。 年之华如是想着,激愤地刷着牙,把白色泡沫弄得到处都是。 对啊对啊,就是这样,这样不就行了,没遇到丁子晏之前,自己还不是快乐的好汉一条。 叼着牙刷,年之华伸手去取搁在边上的脸盆,眼光稍微扫过楼下,看到一条匆匆忙忙跑过来的身影。 神啊,你是在考验我么?就在我刚刚下了决心的时候。 年之华悲愤地想。 这正是丁子晏从楼下跑过,一身运动服,看来是在晨跑。年之华的寝室才三楼,她的眼睛又好得吓死人,叫她如何不看见。 其实年之华没有凝视着他,只是随随便便地扫了一眼。但丁子晏不知道是直觉太强还是所谓的“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偏偏这时抬头朝她们这排寝室的方向看。 年之华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掉,四目就这样交汇了,叫她怎么办!?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缩回寝室去。 她的第二反应就是打消第一反应。 冷静,要冷静,只是普通朋友,看到了应该打招呼才对,不能不自然。年之华对自己说。 丁子晏已经举起手对她挥舞,年之华连忙从阳台里探出身子,一边挥动双手,一边慌张地开口想说早上好,结果话没说出来,牙刷从张开的嘴里掉了出去,直直落到地上,掉在他面前。 在几乎万籁俱寂的早晨六点多,那自由落体的牙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啪”! 沉默…… 尴尬的沉默…… 年之华单方面尴尬的沉默…… 丁子晏毫无愧疚感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强度之大,波及范围之广,比起公鸡报晓,比起学校破响啪响的军号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年之华不禁怀疑,他都不用换气的么? 大笑的后果是整幢宿舍楼都醒了,到处是打开阳台门的声音和叫骂声。萧竹君在年之华一夜折腾之下才刚刚睡着,被吵醒后也忍不住飈了句脏话。 宁静的清晨,彻底结束。 丁子晏捡起牙刷,对年之华招招手要她下去。 “天气这么冷,下去做什么。” “干嘛下去啊,掉在地上的牙刷,肯定是不要的了。” “就算拿回来,也没什么用啊。” “何况自己头发都没梳,脸也正在洗,还穿着厚厚的睡衣裤。这样也能见人啊?” 年之华一边这么碎碎念着,一边泄愤一样地狠狠拉开底楼单元大门。 她并不想下楼,真的,她会这么做一定是因为,因为……因为早上刮的那阵是妖风! 六点多,通宵亮着的走道灯已经熄灭了。年之华站在黑洞洞的走道内,看见宿舍外明亮的操场,以及那个不会属于她的人。 真的不想走出去,如果能就藏在这条黑暗的走道里就好了。她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假装没有喜欢他,假装也没有别人喜欢他,假装一切都还是以前那么暧昧的样子。 但走道再怎么长,也是十来秒钟的距离。年之华终于还是推开门,深深呼吸。 宿舍前的空地上只有他们两人,照理说其实还该有远处扫地的大婶,不过视网膜自动剪切了。 丁子晏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头还微微一偏。年之华觉得这笑容就像漫画里说的那样,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 这这这,这一定是荷尔蒙在作怪,或者是肾上腺激素。年之华拼命回忆生理课上的内容。总之现在觉得的一切都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丁子晏扬了扬手上的牙刷。 天哪,不管是荷尔蒙还是肾上腺激素,你们都放过我吧,为什么这本该很傻的动作看起来这么可爱!年之华简直恨不得伸手去揉揉对方的脸。 第41页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的兽性一定会压过理性了!! 年之华踏着视死如归的步伐沖走过去,先发制人大喝一声:“你是不是正常的大学生啊,居然晨跑?!” “我百年不跑,今天难得醒得早,随便跑一下,顺便买酸奶当早饭。”丁子晏举起双手,一手一个酸奶瓶,外带年之华那支掉落的牙刷,“不说我了,你居然也起这么早?” “我还不是百年懒床,今天刚好醒得早而已。”年之华不敢说自己难过地通宵没睡。 丁子晏靠近了些,突然露出大大的笑容:“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年之华的心怦怦跳动,只觉得丁子晏耀眼得吓人,背后似乎是金光万丈,比正在升起的太阳还夺目。 子啊~别,别再勾引我了!! 年之华遮挡着丁子晏散发出的无形光芒,内心无力地吶喊泪奔…… 她奋力从丁子晏手中半抢半拽接过牙刷,谁知白色的牙膏泡沫沾到点在手上,她慌忙就着衣袖擦了去。 丁子晏看着她擦泡沫的动作,又咧嘴一笑。 从自己看到他开始,他嘴角的笑容就没有褪去过,年之华实在怀疑他的脸会抽筋。 “嘴上也有。”丁子晏一手拿着一瓶酸奶,努力腾了一根手指,指着年之华的脸说,“而且很严重。” 一瞬间,年之华觉得自己无比的悽惨。 她也是个女孩子啊,为什么非得穿着睡衣裤,大清早就下楼从自己心仪的男生手里捡牙刷,还要用衣袖擦牙膏?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怎么总是发生在她身上? 年之华连道谢都不说,随手抹了一下,掉头就要上楼,心想,最好丁子晏就此觉得自己没有礼貌,又邋遢又龌龊,恨自己是最好。这样她也就可以恨他了,一旦开始恨,她就肯定不再喜欢他了。 这样他要跟他暗恋对象啊还是他女朋友啊,甚至跟扫地大婶在一起都无所谓,她就可以暗恋其他男生去,比如谢君安啊,校园里的裸奔男啊,还有罗奇兵啊…… 噢不!罗奇兵还是不要了!!! 年之华转身朝走道沖回去。 “花花!”丁子晏在身后大喊了一声。 “干嘛?”年之华没好气地回头,又看见那张脸,差点没别过气去。 丁子晏扬扬手上的一瓶酸奶:“本来给君安带的,便宜你了。” 不待年之华反应,他已经把酸奶塞到她手里,笑着说再见,慢慢跑开。 而年之华,一直呆呆站在原地,心里又是酸又是甜,跟打翻了酸奶瓶子没两样。 老天,我承认自己喜欢丁子晏还不行吗?你别再给我考验了。 什么现在陷得不深,自己还有机会情海脱身之类的话,都白说了。她根本已经中了丁子晏的蛊,无处可逃。 不是谁说过恋爱的味道就像酸奶,又酸又甜么? 怎么我恋爱的味道简直就是一幅抗病毒沖剂,又苦又涩,实在令人难以下咽,但偏偏又不能不咽。 年之华觉得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号蠢瓜,毫无形象地叉腰站在阳台喝酸奶,还要边喝边迎风流泪。 跳楼秀 第七章 下一晚下一站下一段 7.1 跳楼秀 新学期伊始事儿总是分外多,年之华忙忙碌碌中也顾不得自己那颗玻璃心了。 自从上天有好生之德把萧竹君跟罗奇兵凑成一对后,萧竹君呆宿舍的时间急剧减少,早出晚归,基本上就把宿舍当个打午夜热线电话的宾馆了。对此年之华反倒觉得松了口气。 偶尔,她也会在食堂里碰到萧竹君跟罗奇兵。那两人通常不顾众人侧目,情意绵绵地互相餵饭。那个时候,年之华会咬着筷子,有点酸熘熘地想,老天既然都造出奇葩罗奇兵与极品萧竹君成一对,自己的那一半怎么就还没半点眉目呢? 没几天,萧竹君又干出了一档妖蛾子的事情来,轰动全校,从此之后,她的事迹走出学院走出校门,在本市各大高校广为传诵,并大有红遍全国的趋势。 事儿精的演化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萧竹君进化到最高层了,她当众闹自杀。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年之华跟着周围密密匝匝的人共同45度仰望上帝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午饭时间。 人来人往的大食堂前。 万众瞩目之下。 萧竹君从二楼食堂的门窗里爬出来,跳到外面一个高台上,声泪俱下,要求跳楼自杀! 有人探出身想拉她回来,但萧竹君挥舞着明晃晃的调羹,恐吓每个想靠近她的人:“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人群最前方,领导状的人拿着流动摊贩常用的喇叭苦口婆心:“同学,你还年轻啊,事情都是好商量的,你下来,有什么要求可以对学校说啊……” 而罗奇兵则站在一楼食堂外的空地上,在大家的包围圈里,抬头声嘶力竭地喊:“竹君!!不要!不要!” 看客年之华一阵恍惚。 这位同志不是跟萧竹君同一块吃饭吗,照理应该是在二楼试图靠近她的一员,怎么就哧熘烟跑到一楼空地上了? 或许,这样的对吼,很有刘三姐与阿牛哥对唱山歌的感觉,满足了两个人的表演欲吧。年之华终于有些恶毒地想。 第42页 那方问:“你说!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这方答:“都是她们缠着我的,我爱的只有你,只有你啊!” 那方癫狂摇头,回:“我不信,我不信!” 这方单膝跪地,再答:“竹君,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 “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年之华身边一男生低声接了下句,顿时引起小范围的骚动。众人忍俊不禁,又担心真刺激到跳楼的那一位,只好拿碗遮了脸低头偷笑。 但看不过眼的群众也大有人在,有人就高喊了句:“这点高度就想自杀,来点诚意啊!” 萧竹君站的高台已经比窗户低了一个人的高度不止,而此时,消防员早已赶到,充气气垫充气完成后起码有半层楼高,她想自杀成功的难度确实很高。 增援的老师这时也都赶到了,手拉手成一条线,将看热闹的学生向后驱散。 年之华随着人潮往后退,听着萧竹君跟罗奇兵悽厉但不甚清晰地对喊着。 不久之后,罗奇兵忽然爆出一声大喊,突破食堂的警戒线,沖了进去。半分钟后,他出现在窗台那里,爬出半个身体,跟萧竹君紧紧抱在了一起。 远观的人群爆出了叫好声,口哨声,勺子敲搪瓷碗的声音。 当事人在老师的包围保护下,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里。食堂警戒线撤掉,年之华随着人潮向前涌。 路过那快半层楼高的气垫时,她听到一个自出场就在插花打酱油的消防员边放气边骂骂咧咧道:“卧槽泥马!我们不用吃午饭的吗!!!” 跳楼事件像给学校bbs打了一针兴奋剂,有关这个话题像开闸泻洪时汹涌而来的潮水,席捲各个板块。管理员删除讨论的手脚再快,比不过群众澎湃的八卦热情。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萧竹君此人。 其后两天,年之华走在宿舍楼里,认识的不认识的女生遇见她,都无比同情地上前拍她的肩膀。 啥也不说了。年之华无语凝噎。 穆木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更是带了几个朋友上门来,想膜拜一下萧竹君。可惜愿望落空了,她们只好先参观了萧竹君生活跟战斗过的地方,啧啧感嘆着而去。 萧竹君哪里去了呢? 年之华打过手机,却是不通。 经由这次风波,一贯觉得自己三观正确同情心泛滥的年之华,这时也盼望着,萧竹君要是一直不回来也不错。像她这样劳民伤财的折腾,学校干脆把她停学或是退学就好了,皆大欢喜。 天不遂她愿,第三天的时候,萧竹君的辅导员上门来了,给年之华带来了萧竹君的消息。原来,说是为了稳定萧竹君的情绪,学院把她保护到学校宾馆去了,还好吃好喝伺候着。 年之华当即胸口一腥。这世界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再再后来,年之华才听说,每年每个大学会分配到一定的自杀允许人数,超过了人数就会构成重大事故。而学校和学院的领导对萧竹君的自杀不成功感激涕零欢欣鼓舞,自然不愿意再做出其他可能刺激她的处罚来。 萧竹君的辅导员是个刚留校的小年轻,摊上了这么个倒霉的学生,无比颓败地拉着年之华的手,含泪说:“同学,辛苦你了。以后,她要是有情况,你要赶紧跟我联繫。” 年之华觉得她应该是在为自己灰暗的未来哭泣。萧竹君肯定还在系里干了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妖蛾子破事。 跳楼事件于是便不了了之。 只是,所有人都打了鸡血般亢奋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莫名地沉默着。 丁子晏。 无比爱热闹的丁子晏这一次却一直没有出现。 年之华托着下巴坐在电脑前,不知道是第几次对着丁子晏发灰的头像发呆了。 你说有几分思念啊,想念啊之类的思绪作怪,承认也就罢,还有个原因是自己很想听听,作为本次事件的炮灰,丁子晏会发表些什么样的感想。 萧竹君扒拉着窗户干嚎的时候,自己清清楚楚地听到她喊,“子晏就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不是答应他要好好照顾我的吗?!” 所以,自己不仅仅是想丁子晏了而已,还有对失踪人口的关怀,对八卦炮灰的好奇之类的成分在内~也因此,自己主动去找丁子晏也没什么可心虚的呀~ 临睡前,年之华终于找齐了藉口,下了决心。 明天,若丁子晏再不联繫自己,那么,自己主动去找他吧。 雨一直下 7.2 雨一直下 萧竹君不在了后,年之华一觉能睡到日上三竿。 这天早上,她是让手机铃声吵醒的。 天很昏暗,还有雨声。年之华睡眼惺忪地掀开窗帘一角,发现外面正大雨滂沱。她这才摸到手机,竟是丁子晏的来电。 她打起精神,很朝气地喂了一声。那头,扰人清梦的傢伙却发出软绵绵病怏怏的声音:“餵……花花啊……” “你饿三天了是吧?”年之华吐槽道,“怎么声音跟‘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我是快死了。”丁子晏长嘆一声,“上吐下泻,食物中毒。” “什么?”年之华吓得从床上一蹦而起,“你在哪里?宿舍还是医院?”她胡乱地套上衣服,打算直接杀过去。 第43页 “都不是……我来郊县好几天了……” 丁子晏原想问一声“君安没有告诉你吗”,但转念一想,这不明知故问吗?还弄得好像坐实了谢君安跟年之华有姦情一样,花花脸皮那么薄的人搞不好要生气的。 “中毒严不严重?有什么措施没?” “还好,已经看了医生,吃了药,现在在挂盐水。” 得到叫人松一口气的答案后,年之华问道:“你跑到郊县做什么?”心底明白了这些天丁子晏失踪的原因。 丁子晏絮絮叨叨起来。 原来之前郊县一个颇大规模的化工厂给了学院一笔钱,并做了学院的实习基地。几天前,作为学院学生会主席,丁子晏带领了一大批人去这里参加活动,名为短期实习,实为工厂搏个人气好上本地新闻。 令人销魂的是,昨晚跟同去的谢君安偷熘出去,到一家农家吃所谓的正宗土菜后,娇滴滴的丁大公子就食物中毒了,躺在工厂宿舍,用“大提琴一样低沉的磁性声音”(仰慕的学妹语)嗯嗯叽叽地呻吟。 “如果因公殉职的话,人民会怀念你的。”年之华嘲笑道。 “没良心,没良心,你们都一样没良心!”丁子晏像个撒泼的小孩子,在床上蹬起腿来,“为什么我交到的朋友都是这么没良心的!不来探病就算了,还都看我笑话!” “真是有志一同,我认识的人不?” “高中的老老友,嘲笑我说,‘帅哥再帅,也是不能拉肚子的!’” “噗——”年之华喷了,“那,谢君安没关系吗?” “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是个跟狗都能抢食的人,肠子不是普通的构造。” 年之华握着手机差点泪涟涟,丁子晏看来是真毒傻了,他这话倒过来说,不就说自己是狗吗? “我的事都丢给君安去做了,现在我宿舍就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丁子晏又发出一声长嘆,洒狗血道,“我就这么病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唉呀,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你刚才说没人去探病?你女朋友呢?”年之华终于鼓足勇气问道。 “女朋友?那是虾米东西啊?”丁子晏惊讶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有的话,我还用到处求人来看我吗?” “嗯……”年之华沉吟着。 如果顺着他的话,再用玩笑的口吻问他,那天文悦心所说的“小女友”是怎么回事或许就可以揭开自己自己心底一直想弄清楚的秘密。 可是,可是……年之华迟疑了会儿,放弃了。 不管文悦心的那句“你的女朋友”是怎么回事,丁子晏说没有,她就愿意相信。 这样,或许还有机会啊。年之华握紧了手机了,想。 手机那头,丁子晏还在碎碎念:“对,老子要去找女朋友!找个贴心的女朋友!” 除了睡睡醒醒,丁子晏找不出其他娱乐活动了。 当他再一次地睁开涩涩的眼睛,发现床头有个人影正在调整他生理盐水输入的速度。 竟然是年之华。 他心头一热,抓住她的衣角,佯哭:“花花~你对我真好~~~”尾音风流轻佻地上扬。 年之华狠吸一口气才不至于爆出“花你妈!” 她没好气:“你脑子烧坏了?” “厉害的,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丁子晏只说自己上吐下泻了,没说后来还出现了发烧的病症。 “难怪……”年之华声音缓了下来。生病的丁子晏看起来特别……如果非要找个形容,那就是特别的神经不正常! 丁子晏从见到年之华的喜悦中回复过来,这才发觉窗外似乎在下瓢泼大雨。他坐起身向外看去,雨大得就像无数脸盆的水从天而降。 “雨这么大,你就这么过来的??”他知道今天在下雨,但没想到雨势竟然已经变得这么大了。 “来的时候,雨一般般大。其实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年之华毫不在意地说。 话虽如此,丁子晏低头看她的裤子,都湿到膝盖以上了。 丁子晏忽然生出一段愧疚来。 虽然没有明确地说“你来看我吧”,但却故作可怜,在这样的大雨天,哄一个女生,在大风大雨中坐两个小时的车程来看自己。 其实,他就和一个老朋友通了电话,被取笑了几句。却在和年之华通话的时候,夸张着自己的情况,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一样。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丁子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因为谢君安对年之华模稜两可的暧昧态度,弄得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跟年之华的距离比较好。 他从来把为朋友两肋插刀放在第一位。也曾对自己说,花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朋友可以再找,谢君安却只有一个。 所以,倘若不是凑巧遇到本人,或者对方主动联繫自己,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去主动找年之华。 但是,当他孤零零地躺在员工宿舍里,忽然,很想听点温暖的声音。 病人是有任性权利的。在手机上调出年之华名字的时候,丁子晏想。 “哪。探病礼物。”年之华打断丁子晏的思绪,指了指桌上大包的水果。 第44页 “这么正式干嘛?花花……”丁子晏激动地刚想说点煽情的话,年之华掏出一张票 “啪”地放到他面前。 “喏,给我报销。” “车票?” “门票!进来参观你,还要买门票!” 噗通一声跳下水 7.3 噗通一声跳下水 这所化工厂的宿舍区建在郊区某空旷地带,还附带了幽静的公园,只是想参观里面风景就得付钱了。而住进这里的丁子晏刚好成了生财的一份子了。 “下这么大雨赶来一趟,还以为你会说点动听的话呢……” 丁子晏说话时拖着很长的鼻音,调笑的,还有那么点撒娇的意味。 大约生病的缘故,平常很英气的人如今看起来面泛桃花,甚至还有一丝妩媚。 他用胳膊拨开自己额发望向她,臂弯下的那对脸,带了一点点的脆弱,一点点的,勾魂。丁子晏的眼眸此刻又好像是是古井或者青石老巷,看不到头的幽深。 年之华确确实实地被那个眼神蛊惑了,头晕目眩了起来。 两人对视无言良久。 窗外雨声再大,比不得她这一刻心脏的鼓譟喧嚣。 最后打破这迷离气氛的,是丁子晏发出的最简单的语气词:“嗯?” 年之华登时清醒过来,心里大骂一声邪门,再看向丁子晏时,已觉得对方良家妇男的不得了。 只是,自己竟然就这样看呆住了,他该不会是发现了吧?发现我喜欢他的事? 还有,方才他不是装睡吧?那么,我傻傻地望着他的睡颜怎么都看不够的蠢样是不是也被发现了? 心脏一下子被升腾起来的莫名的恐惧攫取。 年之华从凳子上蹦达起来,用粗声粗气掩盖慌乱:“我回去了!” 对她而言,暗恋的心事如果被窥破,比生理期弄脏衣物不自知地在课堂招摇而过还令人难堪一百倍。 丁子晏也急了,跳下床:“你找死啊!外面下大雨!” “我找的就是你这坨屎……既然你没死,我先回去了。” “等雨小点再走。哎,哎……君安你来得正好,帮我劝下花花。” 就在此时,谢君安走进门来,丁子晏赶紧叫他来说服年之华。 年之华脸绿了。一个丁子晏就够自己受的了,再来个谢君安?老天,年之华只想夹着尾巴快点逃。 “我有急事,非走不可。” “那我送你吧!”丁子晏拿好盐水瓶,另一只手刚碰到年之华的肩就被闪过了。他的手在空中尴尬地打了个圈,只好改变轨迹去拿伞。 年之华一把夺过雨伞:“省省吧!你敢跟过来,老娘杀了你!” “……你本来就不够温柔,现在还越来越凶。雌性激素失调吗?”丁子晏欠揍地问了一句。 年之华差点背过气过。 “我送你吧。”谢君安接着说道。 “谁跟过来,宰了谁。” 她使劲地把堵在门口的丁子晏推开,不理会背后的嚎叫,头也不回地冲下楼了。谢君安嘆了口气,拿起伞,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 相较于年之华的慌乱,丁子晏是无比的茫然,他怎么都没法理解年之华怎么突然会发狠。 女人心啊女人心~~ 丁子晏举着盐水瓶,跟《红灯记》铁梅高举红灯似的,一脸卓绝地站在阳台上,目送年之华离去。 愿红星还能继续照他去战斗。 年之华的身影在大雨中移动地很快,可丁子晏看着看着忽然发觉了不对劲。 宿舍楼附近有个人工湖,由于雨水太大,马路上的水都没过小腿了,更别说人工湖了。那湖水早溢出,或者说,马路上的水和湖水早连成一片,根本看不清湖在哪里了。年之华一个刚来这里的人哪里分得清方向,闷头向着湖直冲而去了。 丁子晏被吓傻了:“之华!年之华!花——花——” 处于风雨包围的年之华没有听到,却惊动了丁子晏隔壁那些学弟学妹们探头而出,因此见证了本年度最辉煌的壮士传说。 传说,这天大雨中,一个女生打伞走在路上,由于视之所及已经是水茫茫一片,不熟悉路的她直冲着湖走去,不小心就掉进去了。 就在此时,有一个猛男在二楼宿舍阳台看到险情,他甚至顾不得爬楼梯,一把抱出自己的被子从楼上扔下去。然后,这位猛男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跳到棉被上,借着水的浮力一点伤没受,再然后,一路狂奔去救人。 听起来,非常的英雄救美。 然而,在谢君安看来,事实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自己保持着距离,不急不慢地跟在年之华后面。但他的视野不及楼上的丁子晏好,所以一开始没发现年之华偏了方向。等发觉不妙,还没来得及喊,身后忽然传来楼塌了一般的巨响。 他回头一看,就见丁子晏从天而降。沉稳智慧如自己,也被这个场景震撼到思维停摆。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丁子晏冒着雨,“哗啦啦”淌水过来,从自己身侧冲过,像一辆双层大巴士开过,捲起巨大的浪花。然后…… “噗通”一声掉进湖里! 丁子晏简直就是为寻死一般,自个儿投湖去了! 第45页 其实,真正的事实是,年之华运气使然,跌跌撞撞走在湖边却一直没掉进去,倒是跑来拉人的丁子晏在够到年之华前,跌进湖里了——都怪这个湖是形状相当不规则的人造湖。 年之华被吓呆了,扔了伞就扑过去营救。 “小心!不要过来!”丁子晏大喊,他扒拉着人工湖用石头垒的岸,费力地想爬上来,可惜他是个上吐下泻又发烧的病人,没剩几分力气了。 年之华半跪着摸到边缘,使了吃奶的劲拉丁子晏。借着浮力,两个人你扯我我拉你,在水里滚爬。 谢君安跑到时,丁子晏呛了好几口水,但已上岸了。 丁子晏和年之华的眼睛都通红通红水汪汪的,惊魂不定地望向谢君安,神情是说不出的可怜。 落在谢君安的眼睛,这俩跪坐在水里,全身湿透,惊慌后怕的倒霉鬼,简直就完美地诠释了落水狗的定义。又好像两条相忘于江湖的大马哈鱼,在逆流而上回故乡产卵的途中,冲过激流险滩越过瀑布险阻,被撞得七荤八素九死一生后再次于河道中相遇了一般,散发出了强大的相依为命的宿命感。 “怎么说你们两个好啊……” 谢君安长嘆了一声,也丢开了伞,一手搂了个脑袋,压在了自己两边的肩膀上。 “干啥呢,三妻四妾?” 丁子晏烧得糊涂,说话也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了。 年之华则是还没从恐惧中脱身,又忽然接触到他人的体温,抖得更像个筛子了。 替两只落水狗顺了顺毛,谢君安放开了手,将丁子晏背了起来,向工厂宿舍楼走去。丁子晏像只快死的癞皮狗,瘫在了他的身上。 年之华举起伞,徒劳地替都已湿透了的三个人挡雨。 喧嚣的雨声,掺着丁子晏气若游丝的自嘲: “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噗通一声跳下水;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噗通噗通跳下水……” 经过了这番折腾,一直到傍晚,雨势终于减小的时候,年之华才离开。 她套了件丁子晏他们本次短期实习配的文化衫,又向其他好心人借了条运动裤,这才不至于穿湿漉漉的衣服回去。 丁子晏躺在床上叽叽歪歪的,可病号被限令不许下床,最后送年之华出门去的是谢君安。 年之华和谢君安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厂区里,像天地间挪动的两个逗点。 而将这天这地,连接起来的,是漫无边际的雨。 这无边的雨水里,有一个小小的公交站台。 郊县回市中区的公交十五分钟一班,谢君安陪着她等。年之华满身的刺已然偃旗息鼓,她现在温顺的像只不吭声的绵羊。 安静的站台,好像全世界只有雨声。 嘈杂,又纯粹。 远远的,终于看到了驶来的公交。 谢君安忽然开口道:“年之华,从前我们见过的。你,想得起来吗?” 年之华有些窘迫:“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比较对不起人的事情?还是闯过什么祸……” “不……”谢君安摇头笑了,“其实我是在想,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要是早点认出你来就好了。” 车子嘎吱一声,正正地停在年之华跟前。 谢君安将她推了上去。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听见谢君安说: “试试看推倒丁子晏吧,搞不好没你想的那么难。” 口吻是轻松调笑的。 年之华惊讶地回头。望着谢君安逐渐远去的笑脸,油然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遗憾,以及安心感。 她第一次觉得,谢君安笑得阳光般和煦,而且很透明。 是夜,没有了棉被的丁子晏抱着谢君安一起睡,夜半抽抽搭搭的:“好冷好冷……呜呜……” 换来对方怒吼:“鼻涕不要擦我身上!!!!” 世界如此美好,安安却如此暴躁。为什么安安的脾气一天之内可以如此跌宕起伏嘞?!丁子晏无限委屈。 隔天,两个发烧男。 卖友 7.4 卖友 等丁子晏他们结束了短期实习回来的时候,百年一遇的长假到快开始了。 因为今年刚好是年之华他们大学建校一百周年。校长们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翻出校史说,校庆日是九月二十日,又加上国庆进行双庆,于是一共放两周时间。 全校上下一片欢腾。 这一天,年之华从午睡中慢慢醒过来,眼还没睁开,觉得耳边有轻微的呼吸喷上热气。 这感觉很熟悉,年之华家那只狗就爱干这个。在家那会,每个早上她还没起床,那狗就喜欢把毛绒绒的脑袋凑到她面前,等她醒来,有时还舔上一舔。 年之华伸手估着方向拍了一下:“乖啊。” 手碰到了个东西,顺势揉了揉,不对啊,摸上去不像狗脑袋软绵绵毛绒绒,反而有点凉,而且油腻腻。 不是狗? 这想法让她惊醒过来,眼一睁开,就看见一张大脸杵在她面前! “哇啊!”年之华尖叫了一声,直接蹦了起来,这才发现那是萧竹君。 这人没事翻着白眼,站在床边瞻仰别人做什么!年之华一阵怒气。 第46页 萧竹君在学校宾馆白吃白住了n天,其他人话都不敢多说她一句。自跳楼事件后,她俨然是传说中的人物了。 她回到宿舍也有一定的时日了,但是和自己一样,彼此视对方如空气,还没说过一句话。 现在,萧竹君的头就搁在自己的床框上,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被切掉的脑袋直接搁在她床上,渗人得慌。 “我们和好吧。”萧竹君说,扣住床框的两只手青筋暴露。 年之华定定神,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啊?” “我回来后,你都没和我说过话。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萧竹君死盯着年之华的眼睛。 年之华的第一个反应是,萧竹君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正常? 她无数次在心里期盼过萧竹君变正常,但是今天她真的正常了,年之华又觉得她正常得不正常,又或者是不正常到了正常的地步! ……最后年之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究竟原不原谅我?你若是不原谅我,我就再去死!”萧竹君一把抓住年之华的手。 妈呀,你可千万别再上演跳楼秀了!年之华急急地把手缩了回来,泪光闪闪:“原谅!我原谅你!我当然原谅你!” “好。那,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萧竹君慢慢靠近她,说道…… 丁子晏推开实验室大门换口气的时候,刚好看到年之华站在门外念念有词。 “花花?”丁子晏犹豫着唤了她一声。 年之华回过头来,看到丁子晏,眼神迸发出惊人的光芒:“丁子晏!这是我此生唯一的请求!如果你不同意我只能去死了!”她还没发现,自己的说话方式已经不自觉地萧竹君同化了。 丁子晏被吓到了:“你没事吧?” “你答应吗?”年之华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你总要先说是什么事情啊?” “你校庆要不要去……玩?”年之华低头,心虚地揉了揉衣角。 丁子晏没听太清楚:“去哪玩?” “……家。”年之华声音还是很低很低,不过听起来不像是说“去我家”。 丁子晏很耐心地再问了一次:“谁家?” 年之华知道瞒也是瞒不过去的,把心一横,说道:“萧竹君家。” “……” 丁子晏好半天没开口,大约是死机了。 年之华又补充道:“她说之前和罗奇兵都很对不起我们,所以邀请我们去她家玩。” 见丁子晏的眉头慢慢皱起,年之华渐渐有了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哀嚎起来:“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 丁子晏转身想要逃。年之华奋勇地抓住了他的外套,被他带着一路拖行。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欠你一百顿饭,我给你打水扫地背试验器材!” 年之华的喊声回荡在楼道里,显得无比哀怨。 丁子晏只好停下来:“你也不去不就好了?” “我没法拒绝!她说我和你要是不去,就是不原谅她,就要死给我看。” 丁子晏皱眉:“她要死就让她去死,反正她也没那个胆子。” 年之华惨叫:“大哥!!你没看到她之前跳楼的壮观景象啊!!” 之前,由于丁子晏短期实习去了,没能现场目睹萧竹君跳楼的壮举。这一事件,还有萧竹君与罗奇兵凑成一双的消息,他都是事后补课才晓得的。 “就算她不是真的想死,她往宿舍阳台上一爬,我就会跟着成为新闻人物的!我不要啊!求求你帮我一把吧!!” 两人僵持了半天,年之华好说歹说,可丁子晏死活不松口。 “不去不去!” “死也不去!” “你直接宰了我!” 最终,无法说服他的年之华只好郁闷地离去。 她一步三回头,那姿态,像极了一只弃犬望着自己够不着骨头。 但丁子晏铁了心。 别的都好说,去萧竹君家,打死也不干!天天面对那个神经病还不把自己逼死?再说,自己不去,年之华肯定也不敢独自去,这样皆大欢喜了。 丁子晏心里这样想,拉开实验室大门进去。 他一开门,就看到谢君安背靠着墙壁,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听到了?” 谢君安点点头。 丁子晏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萧竹君居然要我和年之华去她家。这个臆想狂到底又想干嘛!八成又要出事的!” 谢君安又点点头。 第二天,丁子晏回寝室,发现谢君安正收拾行李。一个不大的背包,已经装了大半满。 “校庆要出去玩啊?”丁子晏建议,“要不要用我的登山包?装得比较多。” 谢君安笑笑:“不用了,反正是住别人家里。” 没来由的,丁子晏心里疙瘩了一下。 谢君安又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萧竹君家常备的东西应该有的吧。” 丁子晏愣了。直到谢君安已经把背包拉链拉上了,他才来得及问了一句:“你要跟花花去萧竹君家?” 谢君安埋着头,只“嗯”了一声。 第47页 好像被谁灌了一瓢油似的,丁子晏一下子闷了。好半天,他才说:“萧竹君那人,神经不对劲。” “所以我才去,不然年之华也太可怜了。”谢君安立刻回答。 丁子晏心里不爽快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爽。一直到上床熄灯的时候,他都觉得心里别了根刺似的,就是不痛快。 他以为自己不去的话,年之华是决计不会去的,才斩钉截铁的拒绝。可是没料到,原来不是没有他就不行,谢君安去的话,也是可以的。 其实自己不是早就决定过,要为谢君安跟年之华保持距离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把自个儿的话当作个屁啦? 丁子晏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来,先是发了个简讯给年之华。他在黑暗中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良久,没有回音。 他不死心,又试着拨了年之华的号,居然已经关机了。 也不知怎的,一股气直冲上头来。丁子晏腾得翻身坐起来,套上牛仔裤,拉过外衫,连梯子都不用直接跳在地上,又是嘭的一声响。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谢君安从床上探头,声音还是该死的不温不火。 丁子晏本来是打算一路冲到女生宿舍下面去喊年之华。他就不信找不到她!可是谢君安的声音突然叫他降了点火。 这么晚了,要是在年之华楼下一喊,非得惊起四邻惊诧。明天,不,今晚自己就得上校园网头条。 丁子晏的长处就是很能及时反省自己的失控行为。他略停顿,祭出永远的藉口:“……上厕所。” 谢君安慢悠悠地笑着说:“慢走~” 宿舍楼道里,响起了行李箱拖行在瓷砖上的声音。看来已经没课的同学,开始提前长假回家了。 无心再睡眠,年之华张开了眼睛。 因为丁子晏的拒绝,她这一夜睡得相当不安生。 唉,丁子晏大概以为自己是想拖一个垫死的人同去吧。其实,自谢君安对自己说了那句“试试看推倒丁子晏”后,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尝试,丁子晏是不是真的对自己不一般。没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唉声嘆气中,年之华洗漱完毕,叼着一片面包出门。 她一出宿舍楼就傻了。 丁子晏居然就坐在宿舍门对面吃早饭,而且直直地盯着这里。两人的视线撞上,要假装没看到已经来不及。 丁子晏挥手,示意她过去。 暗自嘆口气,年之华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把包往桌上一扔,豪气地坐下。 丁子晏面前是热腾腾的小笼包和玉米粥。一双筷子递到眼前,年之华接了过来。两个人先是闷不吭声地吃着早饭,吃了八成饱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把视线从包子上移开,对视一眼。 先开口的是丁子晏:“你,还是要去?” “嗯。”年之华用筷子戳着包子皮。 丁子晏心里又梗了一下:“那我也去吧。” “哎?”轮到年之华吃了一大惊。 丁子晏的拒绝自己一开始是很失落,不过后来也想通了。他好不容易逃过了萧竹君的yy,为什么还要眼看着火坑自己跳进去? 可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去,他的想法又变了。 丁子晏立刻把早就想好的台词搬了出来: “萧竹君邀请的是我们俩,对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换人选来刺激她。再者,我们对她也算知根知底了,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再说了,这种烂事抛给哥们不厚道,我总不能眼看着你被她卖了。” 说完,丁子晏端起喝得差不多的玉米粥嘬了两口,偷眼看年之华的反应。 年之华先是愣了一下,大约不理解丁子晏的态度为什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过她马上就转为惊喜的表情。 丁子晏看着她这么开心,心情不由得也好起来,觉得自己果然是个不错的朋友。 “那,谢君安那边,”丁子晏又开口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 “谢君安怎么了?”年之华问。 看着年之华茫然的表情,丁子晏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试探着说:“谢君安不是要跟你一起去?” “谢君安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年之华更加茫然地反问。 丁子晏牙根都要咬断才止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还要勉强自己露出巨大的笑容:“因为谢君安很喜欢旅游。” 年之华以为谢君安也想去。 这是她好容易才得来跟丁子晏一同出行的机会,虽然还有两个极品大灯泡,但再加上谢君安这个高深莫测的傢伙,这次出游怎么收场都不知道了。 思及此,年之华赶忙说:“最好还是劝他不要去吧,萧竹君家似乎不是什么旅游景点。” 丁子晏立即从善如流,结束了这个对话。 “谢君安!” 丁子晏带着满身杀气沖回寝室,可惜谢君安人已不在。 电脑前压一纸条,上书:“校庆回家,勿念。” 车祸与救美 第八章 心酸变蜜糖,甜得绝望 8.1 车祸与救美 长途汽车站一如既往的嘈杂混乱,年之华却恨它不能更乱更杂,最好乱到根本找不到人汇合的地步。 第48页 愿望从来就是用来落空的。 片刻之后,人群里就钻出了那三个熟悉的身影。 丁子晏绝对是黑着一张脸上的长途汽车。罗奇兵和萧竹君倒是一副伉俪模样,有说有笑。而年之华的表情虚幻,似在梦游。 半路上,年之华拼命讨好丁子晏,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就怕他大少爷一来气跳窗跑了。 丁子晏心里有气,对着年之华一张谄媚的脸又不太发得出来,自顾自得听mp3。年之华看了眼亲密依靠在一起的萧竹君他们,又看看不理睬人的丁子晏,暗自嘆口气。 严格来说,丁子晏自己答应来,那为何又要对自己撒气?年之华想不通。最后只好归结为他确实不想来,最后基于哥们义气来了,当心里不痛快。 罢了罢了,是自己硬求他来,有错在先有错在先。年之华剥了个橘子,心里盘算着台词,打算来个负荆请罪,她刚转过头去要说话,又愣了愣。 丁子晏正在闭目听音乐。他长得好,年之华早就知道,她只不过一直下意识地不去理会罢了。可是现在,就在眼前,如何忽视? 眼前的脸,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短而细碎的头发,凸显脸部的轮廓,早晨柔和的阳光透过车窗匀匀洒在他的侧脸上,光与暗勾勒出温柔的曲线。 天哪!色相迷人果真色相迷人。 年之华移不开视线,心底打鼓:别看了别看了,万一他睁开眼睛,那可怎么办?上次人家在睡觉可以正大光明的偷看,这一次,他要是突然睁眼,看到你跟条盯着骨头哗啦啦淌口水的狗一样偷窥他的话,多毁灭形象多悲惨啊! 她暗自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勉强把视线移向窗外。 镇定啊,年之华,镇定! 年之华死死盯着窗外,心中直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千遍的时候,有什么声音打断了她的冥想。年之华移回视线,丁子晏正看着她,刚刚那声音,似乎是他发出的。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鼻樑很挺,嘴唇形状完美——年之华只觉得脸上发烫,心跳如雷,耳膜鼓动,听不见丁子晏在说什么。 年之华,十九岁,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了荷尔蒙的厉害。 丁子晏看见年之华不说话,愣了一下,看她满脸通红,眼神发直,以为她晕车或者身体不舒服,手肘推了她一下:“你不要紧吧?晕车?” 年之华这才回过神来:“没有,我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觉得舒服点。” “你的脸很红。”丁子晏说完又加了一句,“车里是不是温度太高了点?” 是是是,年之华点头如捣蒜,丁子晏看了眼窗外:“也没什么风景。” “还是可以看看。”年之华忙看向窗外,试图找个证据,突然,她一下子蹦了起来,“看,还有个轮胎在路上滚!” 她刚刚说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丁子晏接着说:“……那,好像是咱们车的后轮胎?” 话音未落,客车突然侧滑,伴随着急剎车的尖锐摩擦声响起,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年之华,她根本站立不稳,猛得被摔向玻璃窗方向。 年之华只是下意识地拉了一把前面的座椅靠背,但立刻就拉不住,横向摔了过去。 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年之华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事实的情况却相反,千钧一发之际,丁子晏同样被剎车和侧滑带来的惯性拉向侧方,不过他立刻伸出胳膊抵住前方座椅的靠背来抵抗惯性。 他的运动神经和反射神经出众,当年之华松开座椅靠背横倒过来的时候,他用胳膊挡住了她,没发生年之华一头撞上玻璃窗的惨剧。 所以当年之华在一片混乱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几乎是侧倒在丁子晏的怀里。 后背的温暖提醒她,这是丁子晏的体温,而自己的手正撑在他的膝盖上。她头脑一片混沌,只觉得有什么湿湿的玩意落在她脸上,下意识一抹,发现是深红色的液体,是血! 这一惊让年之华清醒过来,她慌慌张张转过脸去,正看见丁子晏一只手支撑着她,一只手捂着脸,血从手指缝里滴下来。 “丁子晏,你受伤了?!”恐惧终于完胜了荷尔蒙,理智回来了,她总算正常思考。 丁子晏摇摇头:“鼻血。有没有止血的东西?” 年之华忙把背包从座位下拖出来一阵乱翻。她明明记得是有带纸巾,可是慌忙之下,怎么也找不到。 不管了!她心一横,一阵乱扯,然后递了棉球过去给丁子晏:“用这个!!” 丁子晏不疑有他,拿那个棉球塞住鼻孔。 “怎么会流鼻血?”年之华拼命说话降低恐慌,“出事故紧张?”她当然不认为是自己“投怀送抱”导致丁子晏激动地像个色狼一样淌鼻血。 丁子晏狠狠白了她一眼,年之华这才反应过来,同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背正在痛。 好像是刚刚倒下的时候,猛一拳打在他脸上。 年之华看了眼丁子晏的脸,对他满怀歉意。 丁子晏只好挥挥手:“算了算了。不过你居然还带了卫生棉球,准备得很周全嘛。是不是经常野营啊?” 年之华看了眼背包里被扯烂的卫生巾,决定这辈子都要隐瞒真相! 第49页 这车是不能再坐了。旅客们都下了车,齐刷刷站在路边,七嘴八舌讨论着刚刚一幕。 萧竹君窝在罗奇兵的怀里嗲声嗲气说着吓死我了。他俩看到丁子晏捂着鼻子满手是血,立刻露出了“负心汉迟早遭天罚”的表情。等年之华拖着背包脸上还有血迹地下车,表情进化成了“老天爷果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年之华问接下来怎么办,萧竹君说,这里已经不远了,她打电话叫家里人开车来接他们就行。 “她还没学乖啊……”丁子晏和年之华心里都暗嘆。两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待会来的是拖拉机或者牛拉车,他们都不会有半点诧异。 但是,当一辆黑色凌志停在他们面前,当这辆车将他们送到了一幢小洋楼前后,丁子晏和年之华终于莫名惊诧地对视一眼。 难道我们都错了?其实萧竹君并非都在说谎? 被骗的苦力们 8.2 被骗的苦力们 三十分钟之后,丁子晏和年之华再度对视一眼:妈的,萧竹君还是在说谎! 现在,他们俩就坐在小洋楼的大厅里面,茶几上放的不是茶或水果,而是一本本数学物理英文的教材和补习材料!!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原来,当年之华他们跟着萧竹君走进这幢房子后,出现了位大叔。拉着萧竹君夸了一通,又喊出了两个儿子,对着年之华跟丁子晏就是一鞠躬。年之华这才明白,原来萧竹君根本就不是邀请他们到她家去玩,而是去她的大伯家当免费的苦力! 萧竹君虽然喊这位大叔大伯,实际上好像没什么亲戚关系。据说这位大叔是个乡镇企业家,家中宽裕,却没多少文化知识,两个孩子成绩也很差。因为萧竹君一贯吹嘘自己的成绩很优秀,他得知她要放假两周的时候,便叫上她来帮忙给孩子补习。萧竹君又顺带着说,自己还有很多精英朋友可以一起来。 搞什么呀? 年之华心里来气,借着放行李到房间的时机把萧竹君拉到一边,狠狠质问她。 萧竹君可怜兮兮地说,大伯的要求她不能拒绝。 “那你来就好了,把我们骗来做什么?” “可是,有语文政治跟英语啊,我是理科生,都忘光了。” “不是有罗奇兵吗?” “罗奇兵说高中课程已经全部忘记光了。所以只有靠你们两个了。” 一个炸雷噼下来,年之华突然就理解了,原来萧竹君的目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丁子晏!也亏得自己还相信她说的什么原谅不原谅,原来纯粹是骗他们来做苦力的! 早知道,听丁子晏说的,他不来,自己也不用来!自己却硬把他拗来,结果搞得他不快,我也不快,全部人都不愉快! 年之华颤颤悠悠下了楼,就想抱着丁子晏的膝盖请罪。 丁子晏倒是很平静,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事情是这样的,反而还安慰年之华,这里山清水秀,就当度假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四个人分配任务,既然都已经来了,自然不能在别人家白吃白喝。 大的那个孩子叫萧历练,今年刚上高中,文理都差,于是丁子晏全力承担。小的那个孩子叫萧历盛,才小学,数学差。年之华想着总不能让丁子晏一个人教,再说小学数学自己教也没问题,于是主动请缨。 没料到这样一来,就变成所有的工作都是丁子晏和年之华来做。 算了,丁子晏又安慰年之华,总比每天对着那两只好啊。 萧历盛是个长得挺可爱的小孩,每次都会用一双充满求知慾的眼睛盯着年之华,说话十分简洁:“姐姐,讲题。” 但长得可不可爱和能不能教会,完全是两回事。年之华挫败了一整天,还是丁子晏指导她说,小孩子还没懂事,有时候不容易讲明白,你就读点故事给他听,打发他就好了。 这样啊,年之华恍然大悟,追问丁子晏的成果。丁子晏邪魅一笑,好得很,我们已经说完我高中时的四大美女了。 年之华于是每天就给萧历盛讲故事了,偶尔穿插一点数学题在其中。一大一小处得其乐融融。 萧竹君与罗奇兵则几乎不见人影,看来把游山玩水贯彻到底了。 相处了几天,年之华发现,某些方面来讲,萧历盛是个有趣又古怪的孩子。 比方说看电视吧,他从来不看动画片,而是死盯着新闻,特别是领导人讲话的场景,他简直百看不厌。 后来,年之华看到萧历盛在和后院的老狗叽叽咕咕,想着,小孩子真可爱啊,就问你跟它说什么呢?他开口就是:“我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我高度赞扬了它。” 一旁的丁子晏听了,大嘆:“这孩子该去新闻联播了。” 后来问了一下大伯,大伯说,那是因为小时候带萧历盛的奶妈就喜欢看领导人新闻,每天都抱着他看,于是便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了。 过了几天,能讲的故事书都讲得差不多了,年之华心想得去街上再买几本书。萧竹君他们也正想去逛街,于是四个大人外带一个小鬼出门去。 一到商场,萧竹君和罗奇兵就离奇失踪。年之华跟丁子晏带着萧历盛逛书店,刚买了一本书,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商场内的一家网吧上。 第50页 年之华顿时手痒心热,丁子晏也差不多,简直就像是见了亲人,当下二话不说无视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提示带着萧历盛沖了进去。年之华抱着萧历盛开了台机子,随便他干什么,三人坐在一起玩上了。 天快黑的时候,年之华才把眼光从屏幕上移开,揉揉眼睛,发现身边的椅子空了。 心猛然一沉,她一回头看向四周,只有丁子晏还戴着耳机,沉迷在网上。年之华站起来,整个网吧人并不多,没有,到处都没有萧历盛影子! 她急了,推了一把丁子晏:“萧历盛呢?” 拥抱的问号 8.3 拥抱的问号 把孩子弄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个人急匆匆跑到网管那里,一问,对方说好像是有个孩子跑出去了。 外面就是商场,人来人往,要到哪里找? 年之华急得眼也红了。丁子晏稍微理智些,跑到服务台去问,服务台说暂时没有人领着走失的孩子过来,不过可以帮他们广播一下寻人启事。 丁子晏心里也急,但没有年之华那么焦虑。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大伯是把孩子是托给萧竹君的,她自己倒是先跑了。好罢,要负责,萧竹君首当其冲,看她怎么收场! 可年之华跟萧历盛处了几天,感情深得多。她一想到孩子可能是被拐卖了就一阵发寒。若这样,这孩子的一生都毁了,大伯的家庭也毁掉了!都是自己害的! “花花,不要着急了,等等看,说不定广播找人之后就找到了?”丁子晏安慰她。 年之华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过了大约两三秒钟,丁子晏注意到,她背着他,头很低,而且似乎有某种奇特的声音,那大概是轻微的鼻息,喉头的哽咽,和呜呜的声音,配上这肩膀的耸动—— 这个场景很熟悉,也不是丁子晏第一次看到,但,绝对没有想到会在年之华身上看到! 是哭了吧?绝对是哭了吧? 丁子晏小心地确认了一下,对,是抽泣的声音,虽然压抑过了,还是很明显。 对丁子晏来说,这个震撼可比萧历盛走丢来得大多了。对他来说,年之华是损友、校友、哥们、同伴,什么都是,就是不是女生。 因为她这么大而化之,这么毛毛躁躁,出个门纸巾镜子发夹啥都不带,连谢君安都比她像女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哭? 丁子晏并不是没有安抚哭泣的女生的经验,实际上他能做得非常好。如果女生希望的是一叠纸巾,那么他递上的,除了纸巾,还可能会有温暖的咖啡。如果需要,他自信绝对可以温柔体贴到女孩更想哭。 但是年之华不同,是不是应该用力拍拍她的肩膀来得比较好?顺便再递纸巾吧,然后说没事,一定能找到。……但如果是哥们,这个时候应该不希望自己看到她在哭吧? 丁子晏犹豫了,无法决断,只能站着看年之华的背影。 抽泣声正在减弱,可以想像年之华正在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失控。丁子晏突然想到,年之华其实非常逞强,但是在某些时候,又很软弱。这还是她第一次,像个女生一样哭了。 这个瞬间,丁子晏很想看看她的脸,有些坏心眼地贴近了些,低声说:“你没事吧?” 年之华似乎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正在控制下来。 丁子晏把住她的肩膀,就把年之华的转向他。 她的眼睛通红,眼泪还在一滴滴向下滚落,鼻尖也因为用手拼命擦拭发红,咬着嘴唇,还在抽泣。 本该是哭得很惨的一张脸,眼泪鼻涕口水一塌糊涂,可不知怎么的,丁子晏头脑里却闪现了诸如“楚楚可怜”之类的形容词。 照理说可怜是可怜,但楚楚这个词就不搭边了吧? 丁子晏还没来得及想这么多,年之华眼睛一眨,眼泪又掉了下来。他刚想说点什么不痛不痒的安慰,年之华猛然间拽紧了他的衣袖,放声大哭起来。 这很诡异,真的很诡异。 一般女孩子失控哭泣,应该会扑到自己怀里吧? 可是现在,年之华哭得悽惨,但却好像谨守着礼节,只是一只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袖,垂着头哭泣,两个人之间隔了足有一尺远。 丁子晏有点愣愣地想,自己之前是不是太不把年之华当作女生了,连带着年之华也不敢把自己当女生,就连哭泣,也要隔开这样的距离。 她应该是需要我安慰,不,是我想要安慰她吧? 丁子晏无法想得很清楚,有点战战兢兢把手放在年之华头顶,掌心传来微弱的温暖。 有过吗?以前有过吗?抚摸头顶的时候感觉到体温?而这微弱的体温,为何顺着手臂,一直传到嵴柱,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敢用力,不敢动弹,就那么僵硬地站着。 要不,就拥抱一下吧,抱着安慰,比较好吧?丁子晏忐忑着,但是要抱的话,是抱肩膀?他的视线落在年之华还在颤抖的肩上,还是腰? 或者一手肩膀一手腰吧? 那是要左手肩膀还是右手肩膀? 可是我的左手还被她抓着,丁子晏视线顺着自己的手臂向下,准确来说,年之华抓住的只是他的左袖袖口处而已,他试着在衣袖之下动了动手,完全可以,要不,就先用自己的左手握住她抓住衣袖的手,然后蹲下来安慰她也可以啊! 第51页 对,就这么办吧? 丁子晏像个啰嗦的细节偏执狂,事无巨细地想了一遍,终于有了目标。 在不引起年之华注意的前提下,丁子晏小心地转动手腕,正要去握她的手。他第一次注意到,年之华的手非常女人味,细长白嫩,如果握上去,感觉一定非常柔软吧? 丁子晏被自己的想像吓到,搞什么啊,只是安慰而已,用得着想这么多?他努力转动手,马上就要够到了,不过,要直接把她的手握住,还是十指交握呢?他又开始烦恼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十分熟悉的音乐从远处隐约传来,年之华猛地抬起头,满脸液体地盯着丁子晏。 丁子晏不知为何突然慌张起来,年之华却一把抹去眼泪,大吼:“我知道了!” 然后手一撒,向商场中央跑去。 丁子晏愣了好一会,才追上她:“什么知道了?” “那个音乐!新闻联播结束的音乐!”年之华大声回答,“商场中央的展台那里,不是有很大的液晶展示屏?刚刚一直在放新闻联播啊!死小孩最喜欢的新闻联播啊!” 丁子晏大悟。两人下到二楼,就看到一楼展台那里正在搞促销,挤了无数人。张望了一会,年之华一拍丁子晏:“那里那里!” 果然在展台中心附近,萧历盛小豆丁正不知所措站在那里,被人潮挤来挤去。这个时候,卖场的声音更加嘈杂起来。不知哪个牌子的限时抢购开始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向一楼展台,年之华的心那叫一个急! “快下去!”年之华转身要下楼,丁子晏一把拦住:“不行,人太多了,万一再走丢就麻烦,你在上面看着,我去。” 他匆匆转身跑下去。 这之后的情节,演义里的段子此时直接套上也相当合用: 子晏自下山时分,与人潮厮杀,往来冲突,寻不见历盛,自在乱军中寻觅,全场人潮号抢之声震天动地;推挤受伤、抛男弃女而走者,不计其数。丁子晏正走之间,见一人立于山上,视之,乃之华也。子晏急问曰:“曾见否?”之华口不能答,但手示方向。子晏曰:“我上天入地,好歹寻小主人来。如寻不见,死在沙场上也!” 子晏当下杀透重围,已离大阵,汗满征袍。正行间,山坡下又撞出两枝军,乃罗奇兵、萧竹君情侣二人,一个使环保袋,一个使冰激凌,大喝:“子晏何去!” 此二人拦住子晏厮杀。子晏懒得理会,挺枪便刺,罗奇兵当先挥环保袋来迎。两马相交,战不三合。子晏夺路便走,只见一个石柱,历盛坐于柱下啼哭。子晏急迎。后行二十余米,见之华憩于山上。子晏下马献子,之华亦泣。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这样—— 在丁子晏跑下去接死小孩的时候,萧竹君和罗奇兵也听到了广播,吓得不是一点半点,也在到处找人,刚好在展台碰到。 丁子晏懒得理会他们,在年之华的指挥下,终于找到柱子后面苦蹲的死小孩。在他一把抱起来向年之华示意,她被喜悦沖的昏头昏脑,扒在二楼的栏杆上拼命给萧历盛挥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突然,楼下的丁子晏脸色一变,似乎大声吼了句什么。 太吵了,听不见。年之华拼命探出身子,示意丁子晏大声点。 这个时候,她好像听到身边有人说:“看,那个女的要掉下去了!” 嗯?要掉下去了?谁?哪儿? 年之华正要撑起身体看热闹,只觉得身体忽得失去平衡,直直地从二楼翻了个跟斗下去。 在那感觉漫长但其实很短的摔落过程中,年之华恍然大悟:啊,原来他们说的人是我啊…… 全场爆发出巨大的尖叫声,差点掀翻屋顶。 不幸中的万幸是,年之华摔下的地方,正好是个床上用品的展台。她眼前一黑,肚子着陆掉在一张示范床上,内脏好像大挪移了一样。 等她稍微清醒点,四个头凑在她面前,三大一小。那个小脑袋盯着她看,露出担心的神情,年之华虚弱地笑了笑:“姐姐没事。” 空手夺白刃 8.4 空手夺白刃 “妈的,心脏病都给吓出来了!”丁子晏背着年之华,一路上念念叨叨。 方才在商厦里幸好没出事,展台的人看年之华脸色不好,也没说什么,叫人扶了年之华到一边休息。 倒是有围观的人掏手机拍个不停,隐隐听他们说什么要给本地新闻台爆料。 最怕这种热闹的年之华硬拉着丁子晏快点闪人。可她摔下来之后腿还是虚软的,丁子晏只好背上她迅速撤离。 “我也被你们两个吓死了!”萧竹君跟在他们身后,也唧唧歪歪抱怨起来,大意是怪年之华没看好萧历盛。 丁子晏狠狠一句话顶了回去:“他跟我们又没亲没故的!你们刚刚跑到哪里去了?” “跟我也没亲没故的……”萧竹君话一出口,就知失言,赶紧遮住嘴。 萧历盛先瞪了丁子晏,又狠狠剜了萧竹君一眼:“你再说之华姐姐的坏话,我要到我爸那里告你的状!” 不知怎的,萧竹君竟被一个小孩子的威胁弄得吶吶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已过了晚饭时间,虽然一路都在彼此抱怨,但填肚子问题是首要的,最后众人决定先去江边的大排档解决晚饭问题。 第52页 “晚饭我们两个请,就当给盛盛和之华压惊好了。”在一家排档坐了下来,萧竹君先谄媚地对萧历盛说道,一副急着讨好的模样。她扫了眼菜单,“呀,这里啤酒跟饮料太贵了,刚刚好像路过家超市,我跟奇兵去那边买点好了。” 丁子晏甩手示意两人快滚快回。 等两人身影一消失,丁子晏迅速地点了几个方便的菜,对年之华跟小鬼说道:“我们快点吃完走人,让他们回来喝剩汤。我一刻都不想跟这两个极品呆在一起了。” 萧历盛显然很不喜欢萧竹君,对丁子晏的提议大为贊成,还雀跃地说道:“吃完了往盘子里吐点口水吧。” “好好好!”丁子晏也大乐。 年之华给了一人一个爆锤:“太下三滥了!别教坏小孩子!” 三人正嬉笑着,萧竹君跟罗奇兵又匆匆跑回来了,手里空无一物。 这么快?别是怕花钱,就说超市啤酒断货了吧?年之华心底嘀咕。 萧竹君恨恨地坐下:“真是没心情了!碰到个小流氓!” 罗奇兵接口道:“就是!看竹君长得漂亮想来占点便宜,给我们骂回去喽。”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年之华懒得多问。她见天色已经晚了,而且还带着个小孩子,心想赶快回去比较好。 五人风捲残云后付了饭钱,沿着江慢慢走,江岸的灯火渐渐少了下去。 突然间,丁子晏停下了脚步。年之华根本没注意周围,差点撞上他。她抬头一看,面前四个痞子,把他们的路拦了。 抢劫?这是年之华心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她怯瑟瑟地抓了抓本来就瘪得可怜的钱包。 丁子晏还比较镇定:“兄弟,干嘛?” 对方领头的那个说道:“教训你们。” 五比四,可惜这边老弱妇孺居多。这种时候逞强斗勇似乎不是好选择,遇到抢劫保护自己安全才是上策。年之华赶忙拉住丁子晏说:“要钱的话,我给你们,这样行了吧?我们又没什么仇怨——” “跟你是没有,不过跟你的朋友有。”那领头的一指他们身后,“那两个!” 年之华跟丁子晏僵硬地回头,一同望向萧竹君与罗奇兵。 她的脸不由自主地扭曲了:“你、你、又、干、了、什、么……” 她原想发飙,想怒吼,可当这句话颤抖着从她口中吐出声音的时候,已染上了死不瞑目的泣声。 年之华的心里漫起了深深的绝望,那通常是悲剧人物在穷途末路时,面对强大的命运而生出的悲愤的无力感。但她此时的绝望还要深刻一百倍,因为她败给了比命运更为强悍的萧竹君! 萧竹君别别嘴:“刚刚不是说了么,有个小流氓要占我便宜。” 对方有一人爆喝:“贱货,谁是流氓啊?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你一下,你以为你那脸谁她妈稀罕啊?!” “你就是贱货生的!占不了便宜就找这么多人!软蛋!硬不起来的东西!”隔着年之华和丁子晏,萧竹君他们就和对方大吵起来。 丁子晏头胀得只想把脑子浸进江里冷静一下。 有玩笑说,是个花心的男人,出门打个酱油都能出轨。放到萧竹君两人身上,他们买个啤酒,都能惹到仇家! 以他对萧竹君二人的了解,就算是流氓,也是被萧竹君冤枉了的流氓。说真的,他现在实在是很想站在对方那边,一起狠狠k萧竹君他们一顿! 年之华拼命想打圆场,一口一个误会,可是双方吵得口沫横飞,没人听她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体隔开萧竹君跟那些人,以为只要没身体接触或许就不会上升到动手打架了。 但事情的急转直下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吵着吵着,萧竹君突然飞起一脚,踢在跟她对骂的那个痞子□。对方惨叫了一声,捂住要害,半天直不起腰。 ……断,断子绝孙脚。 年之华脸全黑了。 对方低声骂了一句,全场静了下来,气氛全然改变了。 年之华和丁子晏还没来得及反应,被她护在身后的罗奇兵跟萧竹君居然在这个时候,借着掩护,飞一般窜走,远远撂下一句屁话:“老大,交给你了!我叫兄弟们来!” 甚至,甚至没有带上萧历盛! 这两个混蛋不是人!年之华气血上涌,几乎没气晕过去。 对方一看,追赶已经来不及,便转而围住了丁子晏。 今天看来是躲不过了,丁子晏嘆了一口气。 领头的呸了一口:“妈的,逃了个小的,我们就教训教训这个屌样的再走。唷,细皮嫩肉的,还老大呢,不会是做鸭子的老大吧,给女人玩还是给男人……” 话没说完,丁子晏已经一脚蹬在他的腹部。 这世上出来混,死得最早的,通常都是这样话多的! 对方吃痛弯腰的一瞬,丁子晏猛然抓住对方的头发,一下一下往江边的铁栏杆上磕。另外三个小混混急了,围上来群殴丁子晏:“撒手!听到没有!” 丁子晏大吼:“妈逼!!老子打的就是多嘴的!”他血红着眼睛,抓住对手的头不松手,任由其他人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砰砰作响。 年之华从来没见过丁子晏这样失控的样子,深深的恐惧袭来。理智告诉自己现在,立刻,马上,带上萧历盛逃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找人救丁子晏! 第53页 但是她的脚无法迈开一寸,眼睛,也完全离不开丁子晏。 丁子晏铁了心地按着对方领头的打。一个小混混侧过身去,掏出了亮闪闪的东西,猛然向丁子晏的身后扎去…… “住手!!!”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冲上年之华的头,是血气,或是别的什么。但那一瞬间,她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本能地一步踏出,伸手去夺! 开始是没什么感觉,然后,那白晃晃的东西也黯淡了,取而代之刺目的是,鲜红的液体。 热热的,从掌心淌出,滴到地上。 年之华她愣愣地看着握住的刀刃,她有些恍惚。 动手的小混混也呆了,傻傻地忘记将刀抽回,就那样胆怯地收回了手。 火辣辣的痛,从虎口那个地方开始蔓延…… 神智在剎那归位,年之华护在丁子晏的背后,举起那把刀,冲着混混们爆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最高分贝的脏话:“我操你妈!有完没完!滚!都给我滚!” 被震住的混混们脸上渐渐现出了惊恐的表情。 丁子晏也松开了手。 年之华知道,如果这里的光线再亮些,自己会从他们瞳孔里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在嘶吼咆哮,就像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狮子。 远远的,大排档那边有骚动传来,似乎发现了这里有情况。 心虚了的小混混们扶起被丁子晏打得血流满面的头儿,一闹而散。 年之华捂着自己的手,身边只剩下一片寂静——不,还有丁子晏重重的呼吸声。 一大股力气把年之华转了个圈。她对上了丁子晏的双眼,以及几乎暴怒的声音:“你想死吗?用手去抓?!那是刀啊!你神经病啊!!” 谁可以为你挡死 8.5 谁可以为你挡死 闻讯而来的110把两个人送到医院去。 医生救治年之华的时候,警察把丁子晏叫到一边询问情况。 因为是外地来旅游的学生,又有个可爱的小孩子在身边,警察没有多为难他们,只让丁子晏讲了大致的情况,稍微做了记录就走了。 走之前,还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世上能给你挡刀的人能有几个,要好好珍惜你的女朋友啊。” “不是我女朋友。”丁子晏还记得要解释一下。 对方奇了:“不是你女朋友还这么帮你,多半暗恋你吧。” 一句话出,有如醍醐灌顶。 丁子晏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带着萧历盛在急诊室外木木地坐着,直到一只绑得严严实实的绷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丁子晏,你没被人打傻吧?” 丁子晏忙站起来:“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缝了十几针,万幸的是肌腱没被割断……”年之华轻描淡写地说。 但丁子晏的表情更为愧疚了。他无力地坐下,陷进了深深的自责中:“是我没保护好你。” 年之华在他身旁坐下,亮开了嗓门,故作欢快地说道:“当今世界,男女平等,哪里需要谁保护谁啊!” 丁子晏沉默了半晌,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口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挡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怦怦直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怎么样的答案。 年之华却笑着说:“我没想到是刀,亮晃晃的,我以为是大排档上的叉子调羹之类的。” “别开玩笑!”丁子晏喝道,“那一刀又不是光速,怎么看不清?” “那,其实我原本打算抓人手腕的,谁知道抓到刀了。” “唷,你倒是出手太快,想抓手腕的提前抓了刀?” 被晾在一边的萧历盛噗嗤一声笑开了。 年之华讪讪地嘀咕:“又不是不可能……” “年之华!”丁子晏被她油滑的态度打败了,有些恼怒地大喊了一声。 “切,被人救的,不要凶姐姐。”萧历盛一个白眼,表达了对丁子晏态度的不满。 丁子晏嘆了口气,他又稍稍调整了先前的问题,口气变得温和:“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都说我没看清楚了。”年之华皱眉,她实在不明白丁子晏为什么一定要刨根究底。又不是啥新闻记者採访英雄,需要细入毫芒地把心理活动给交代清楚。 她想了想,补充道:“起码,你在那个工业区的时候,为我跳过楼,掉过水池。虽然过程很糗,但是,你差点点也就救了我一命。这是有恩报恩,可以吗?”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年之华转头朝丁子晏笑得灿烂,好像穿透了冰冷的彩绘玻璃落进教堂里的一缕阳光。很温暖,很悲悯,但莫名其妙地,丁子晏的玻璃心哗啦一下,被笑碎掉了。 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萧历盛开始打起盹来。好孩子要早睡早起才对。三人这才想起快点回家。 丁子晏收好了低落的心情,将萧历盛背起来。小豆丁趴在丁子晏的肩上慢慢地睡着了。年之华安静地走在他们身侧,看起来就像在游乐场玩得太尽兴而迟归的一家三口一样。 快到家的时候,年之华看到了正在门口巴望着的萧竹君他们。 一看到三人组,萧竹君罗奇兵立刻蹦了出来,倾诉自己有多么担心他们。 第54页 丁子晏把萧历盛丢给年之华,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拳打翻罗奇兵,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不是男人,遇到事情你先跑?!我们就算了,你连那么丁点大的孩子都不管?!” 他怒气十足,罗奇兵被他打翻在地,愣是不敢起来。 萧竹君掐细了嗓子,刚上前柔柔弱弱地开口,丁子晏噼头盖脑连她一併骂了:“你也给我滚!你惹的事情,次次叫年之华给你担,你还有脸出现!你看看她的手,你看到了吗?!” 萧竹君立马去捧年之华受伤的手,眼泪即刻淌了下来。“之华,怎么搞的?严重吗?痛吗?”她转头又可怜兮兮地看萧历盛,“盛盛,不是我们怕,我们是跑去叫人来救你们啊,我们还打110了……盛盛,你别告诉你爸爸好不好……” 搞半天,重点是最后一句话啊! 年之华刚被她眼泪勾出来的一点点恻隐之心顿时又消失了。 这辈子自己再理萧竹君就诅咒自己也变成极品! 她一把甩开萧竹君,瞪了罗奇兵一眼,说了句:“别打死了。”丁子晏又是一掌打了过去。 萧竹君顿时变作了怨妇,悽厉地喊着扑到罗奇兵身上:“你们要动他就先打死我好了!” 谁知丁子晏当真一脚踢来,萧竹君又赶忙往边上滚了两圈,爬起来冲进屋子,没两秒的时间,握着一把水果刀沖了出来:“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给之华偿命!” “不要!没有你我还能活吗?”罗奇兵悲愤地喊着,去夺萧竹君的刀。 两人轻柔地推搡了两把,萧竹君忽而尖叫起来:“血!我的血!” 她高举起的手指上细细地有血丝沁出。然后,身子一歪,软倒在罗奇兵的怀里,作势晕了过去。 ——全程好像在看一出蹩脚的话剧。 丁子晏与年之华抱胸,冷眼看着。年之华冷笑了一声:“我们明天就回家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罗奇兵怀中人闻言,猛然诈尸,又再度晕厥。 睡前洗漱的时候,年之华才意识到少了一只手有多困难。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门口站着的是丁子晏:“有哪里可以帮忙的?在你伤好前,我就是你的左手。” 年之华把嘴里叼着的牙刷吐了出来:“帮我挤牙膏吧。” 挤好牙膏,帮忙拿着水杯,因为无法用洗面奶,丁子晏还很殷勤地帮她拧好了毛巾。 年之华努力用左手把毛巾平坦在脸上,左蹭蹭,右擦擦。等她把毛巾取下来的时候,发现丁子晏还站在那里,看着她。 “干嘛?”年之华问。 丁子晏嘆了一口气,接过毛巾:“我来。闭眼。” 任何拒绝的动作大概都会刺伤他想为自己弥补些什么的心吧。年之华也不客气了,随他服侍。 温热的毛巾轻缓地在脸上擦拭,丁子晏小心翼翼地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品。 在无限贴近的距离里,丁子晏忽然发觉年之华的睫毛竟这样的长,或许是因为并不太翘的缘故,所以平日里才没发现,这排怯怯颤动的小扇子有这般可爱。还有她的唇,泛着粉色珍珠才有的光彩,微启,仿佛正等待亲吻一样。 丁子晏忽然就生出了一点坏心来——多标准的姿势,闭着眼睛,微微扬起脸。如果自己在这一刻亲下去,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他再度问自己。 他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发烫,手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下一刻,感觉到对方动作停顿了的年之华,不解地睁开眼睛。 她纯良无垢的眼神像把匕首,一下子扎进自己这个胡思乱想的傢伙的心脏里。 丁子晏又仿佛觉得,方才内心那个龌龊的想法,在这个眼神里灰飞烟灭了。 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惊险刺激的事情,年之华累歪了,只想好好地睡它一觉。 她往床上一摸,却发现被子下面隆起了鼓鼓的包。 “嘻嘻~”被子一掀,露出穿着喜羊羊与灰太郎睡衣的萧历盛,他眉眼弯弯,笑得无比无辜纯洁,“之华姐姐,晚上一起睡好不好?” 年之华已经累得再没力气做计较了,再想想这都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便“嗯”了一声,答应了他。 萧历盛立马高兴地把床当成了弹簧床蹦跳着。但见年之华躺下了,便也乖乖地躺在她身侧。 “之华姐姐,手还痛不痛。” “还好。” “你真的要回家吗?” “嗯。” “丁哥说,你跟他是被姓萧的骗过来的?” “唉,别提了。” “那,你将来还会来看我吗?” “会的,会的……” 年之华半耷拉着眼皮,勉强自己跟小鬼的一问一答。 “那,我可以叫爸爸把那两个人赶走,你跟丁哥留下,这样好吗?” 果然是很任性的小鬼啊,年之华笑笑。“别这样。她是你的亲戚吧,别给你爸爸添麻烦……” “她跟我们家屁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们家出钱在养她,” 萧历盛说道,“有一年我们这里的报纸登了好多考上大学但没钱读的人,搞什么结对,我爸爸看到了,就拿来教育我们,还在里面找了个跟我们一样姓萧的,说五百年前是一家呢,就跟她结对好了。” 第55页 小鬼的一番话叫年之华终于明白,为何萧竹君会这样害怕萧历盛去告状。 萧历盛撇嘴,一副小大人样,鄙夷地说:“这个姓萧的最噁心了。当年第一次到我家来,还偷偷问我说想不想要个年轻的妈妈。” “我的娘……” 如果说刚才的话只是赶跑了瞌睡虫,这八卦就像一道雷噼下来,把年之华的头发都炸竖了起来。 年之华这才想起来,这个家似乎没有见过女主人。难道说,萧竹君她,她曾经有“登堂入室”这样的“大志”? “村子里有的是漂亮温柔的阿姨,还轮得到她?” 萧历盛哼唧了一声,又转身扒着年之华的胳膊,声音变得无比亲昵,“不过,我觉得,我要找老婆还是得找之华姐姐这样有情有义的!” “嘎?”年之华绝倒。 萧历盛继续甜甜地笑:“之华姐姐!我们是睡过一个被窝的交情!” 被小学生调戏真是难得的经验啊,年之华哭笑不得。她顺了顺萧历盛头顶的毛:“行行行,快睡。你要是长大了不嫌我老,就给你当老婆。” “就这么说定了……” 得到了承诺的萧历盛和年之华并排躺着,安心地睡去了。 和一大一小安然入睡不同,丁子晏正激动着呢。 电话里,他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小时。从小孩子走失,到年之华摔下楼,再到她空手夺白刃,丁子晏一股脑把混乱的情绪垃圾倒给表姐文悦心听。 听到年之华空手夺刀的时候,文悦心忍不住惊嘆了一声,插话道:“钉子啊,你们这个年纪的小鬼大概不知道了,曾经有个叫潘美辰的歌手,有首歌叫《我可以为你挡死》……我刚认识你姐夫的时候,满脑子的浪漫主义。幻想着有天,你陈哥带着兄弟跟另外的帮派对砍,血肉横飞。在这个时候我白衣飘飘的出现,惊艷全场……” 丁子晏大呕:“你当你是香香公主?” “别插嘴!就在所有人呆呆地看着我,忘记了战斗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你陈哥的背后,有一个贱人居然趁着这个时候去偷袭他,然后我大叫一声,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一刀!鲜血绽放在我的裙子上,陈哥疯狂地抱住我,拼命嘶吼着要用世界为我陪葬……” “停停停!!!现在最末流的小说都不会用这种情节了!”丁子晏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别拿肉麻当有趣!太噁心了!”而且让她帮自己解答心事的,不是听她来发白日梦的。 “你姐也是有过少女情怀总是诗的人!”文悦心不满地说道,“为一个人挡死是爱到极致的表现知道不!所以你别唧唧歪歪了,年之华喜欢你,肯定的,一定的,绝对的!你好放心地去死啦!” “真的?” “你是不是男人啊,不能确定就自己去问好了,半夜三更让不让我睡觉啊!”文悦心顿了顿,冷不丁又问,“那你呢,对之华怎么样个想法?” “她,还,还行吧……”丁子晏吭哧吭哧说完这一句,脸毫无预警地烧了上来。好在没人看到,不然糗大了。第一次遇见能以性命相托的,就算只拿对方当朋友,也要很郑重地对待吧。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在心里补充道。 “哦,还行啊?”喜欢上丁子晏的女生多了去了,但能让他这样郑重让自己帮着分析对方心情的,年之华却是第一个。文悦心贼贼一笑,“嗳哟~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好像在她面前说过‘你的小女朋友’,别说你忘记了……” 果不其然,那边一声大叫:“啥?!” “君”“子”之交 第九章 倔强爱情的胜利 9.1 “君”“子”之交 新的清晨,在鸟鸣声里到来。 年之华跟丁子晏背着行囊下楼。罗奇兵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望着他们欲言又止,萧竹君却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看到他,丁子晏依然是怒火未消的样子。年之华原本也有气,只是,想起了昨晚萧历盛说的八卦,看向这位萧竹君的现任男友时,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同情。 接收到年之华飞来的眼神,罗奇兵心弦一动,眼睛亮了。 她在眉目传情,她果然是后悔了,他无比得意地想。 但之华旧爱,我们已经回不去了……罗奇兵嘆了一口气,转身向窗外的竹林,如同文艺片男主角一样,负手摆出一个无比黯然的背影。 神经病啊神经病。年之华跟丁子晏低语着,从他屁股后面匆匆走过。 一出火车站,年之华就看见自家爸妈等待在外,这才明白丁子晏一路上偷偷摸摸在干啥。 看到年之华的惊喜,丁子晏觉得很安慰,不枉费自己在火车车厢连接处打电话给她爸妈,强调她所受的伤和自己的歉意。 看到他们出来,爸妈立刻冲到了面前。老爸抬着年之华的胳膊,看了看:“之华,你动一下手指。”年之华依言动了动,老妈顺着她的胳膊摸了一下,又看看包扎:“没事,你先回家,我们得赶回去上班,今天特别忙。” 说完,两人赶场一样离开了。 丁子晏愣在当场,这爸妈看见女儿受伤怎么跟没事一样?怎么做父母的啊?! 第56页 作为罪魁,他一路倒是想了很多被责问的场景,连被年爸爸殴打一通的情形都猜测过了,谁知道对方会是这样看似宽大无比的态度。 年之华反而来安慰他:“我老爸是外科医生,老妈是肿瘤科医生,我这点不死不残的伤,他们不会放在眼里的。” 年之华说得轻描淡写,听在丁子晏的耳朵里,却生出无比悲情的意思来,他的保护欲立刻就爆棚了。 这时,一辆似曾相识的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下来。徐徐降下的车窗后露出的,居然是谢君安那张脸。 丁子晏解释道:“难得来一趟,我要去安安家蹭吃蹭住。” 谢君安盯着年之华受伤的手细瞧,说:“一起上车吧。” 车子熟门熟路到了年之华家小区门口,丁子晏送年之华到她家楼下的电梯时,年之华死活不让丁子晏上去了:“你家安安还等着呢,快滚快滚,我不是伤残人士,不用送货上门。” 这回轮到丁子晏像弃犬,悲戚戚地一步三回头,望向年之华这根吃不到的骨头。 年之华哪里有空去觉察丁子晏的哀愁哇,她正一脸黑线地回想自己房间现在是怎么个状况。好歹是心仪的男生,总希望第一次能让对方看到个典范级的居室才是。 “安安,花花家的路你很熟喔唷~”丁子晏坐到副驾驶位置,语气不自觉有点酸。 谢君安“嗯哼”了一声:“应该的,都隔壁小区的邻居呢。” 他也不是省油的灯。看把丁子晏噎到了,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气,启动车子,说道:“说吧,这次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谢君安从来知道年之华是个猛女,虽然平常就像杯温开水,但触到了逆鳞就会变滚水爆开烫人,只是,他还真没预料到年之华会猛到去空手握小流氓的刀。 此时,丁子晏已经洗白白了赖在他的床上,穿了极其可笑又出奇契合的小熊睡衣。 见谢君安走进房间,丁子晏立刻一个“猛虎落地式”:“安安,我想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好胆嘛,背着我出去偷腥了?”谢君安两指并在嘴角,衔了根并不存在的烟,一撩额发,风情万种地坐下来。 丁子晏这回没跟着一起演,吭哧了半天,问:“安安,你对花花有什么意思不?”有些话,说明白了自己才不会有芥蒂。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自己什么意思先弄清再说。” “我的意思就是看花花的意思。” “谁都知道她什么意思,你来问我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意思?” 两人绕口令般说了一段,都沉默了下来。 谢君安有些懊恼地说道:“伸手。” 丁子晏乖乖地伸手。谢君安作势将那根不存在的烟按在丁子晏的手心上灭了,丁子晏配合地发出一声惨叫。 想想看,安安认识得比自己早,觉醒得比自己早,却在花花的事情上多次帮着自己,丁子晏顿时觉得自己对“大老婆”亏欠颇多。 他用豁出去的神情,解开了睡衣第一颗扣子,用贱兮兮的口吻说道:“来吧,安安!今晚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谢君安站起来,走到床前,开始面无表情地解腰带。 “呀!”丁子晏尖叫一声,纯情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葛格不要,我怕疼……” 黑着脸的谢君安缓慢地抽出腰带。 丁子晏改为往床脚缩,声音也变得颤抖:“蜀黍不要,我还小……” 谢君安终于破功,举起腰带甩了过去:“我抽死你。” “不是吧,安安你居然喜欢sm!”丁子晏cos熊猫滚来滚去,躲避抽下来的腰带,“我叫你女王好不好,放过我吧!” 谢君安把腰带甩地啪啪响:“我就喜欢重口味的!你叫啊,再给我叫得响些!!” 谢君安的老妈路过房门口,听到房间内的大动静,一脸欣慰:“哎哟,这小孩把我们家君安带得活泼了很多嘛。” 哥哥谢行远踱过来,仔细听了一会儿,摇头:“这人将来会活活贱死的。” 医生二人组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半夜才回来。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已经睡熟的女儿从被窝挖出来。 虽然看似没正眼看过丁子晏,但年之华老爸,那个古板严肃的年大医生,据说今天失误频频。年之华老妈不屑地想,这口子的内心八成在为女儿即将到来的离巢悲泣不已吧。 她对着睡眼惺忪的年之华噼头就问:“之华,你喜欢今天那个男孩子?” 年之华毫无心理准备,登时老妈问得懵掉了,头脑一片空白。 看她那吓到的样子,她妈妈顺了顺她的毛:“怕什么,这么大了是要恋爱了。我们又不反对。” 年之华松了一口气,刚想做点解释,她妈妈又接着说道:“只是,爸妈养你这么大,没破过一点皮,却为了别人,受这样大的伤。我不是说这是对方的过错,我们只想你,能保留一点,多爱自己一些……” 年之华十指交叉握住了妈妈的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57页 每个家每个父母都有自己表达爱的方式。其实自己最明白了,从小到大放养政策的背后,这对冷血变态的医生组合给予的,是怎样深沉的爱。 花开在眼前 9.2 花开在眼前 休息了两三天,校庆结束,年之华回校了。 期间丁子晏有如怨妇慈母,一日三餐般的打电话。他是如此婆妈,事无巨细什么都想知道,年之华料想他会来接站。 当她拖着小包出现在车站口的时候,听得一声“之华”,然后一个人没头没脑把她揉进了自己胸口。 年之华一手拖着小行李箱,受伤的手又使不上力,只能由着那个人紧紧抱住她。 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香味,谁啊?反正,是女人吧?好像,还有d杯……真是艷福不浅……年之华愣愣地用手指戳了戳埋住了自己脸的“大馒头”,下了判断。 帮助她脱困的是丁子晏的声音:“姐,你憋死她了。” 抱住她的力量才一松,然后出现了文悦心美丽的脸。她纤纤十指抚摸着年之华的脸:“伤哪里了?” 年之华笑了:“文姐,我不是毁容了,是手。” 但很快,年之华笑不出了,因为随后一大帮人扑啦啦围了过来,微距离地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文悦心解释说,都是丁子晏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妹表哥表姐表弟表妹谁谁谁,都想见识一下空手夺刀的见义勇为好市民。 这些人,颓废文艺青年状有之,白领精英状有之,摆地摊卖盗版碟小老闆状有之,天真无邪学生仔状有之,城市暴走族状有之,林林总总,跟网友聚会似的,就是不像一家人。 他们中,有喊年之华“英雄”的,有喊她“靓妹”的,有喊她“猛女”的,当然还有弱弱地夹杂在众人喊声里低唤了声“弟妹”的。 丁子晏奋勇杀进来,跟文悦心一左一右护住年之华往接陈哥的车子那边走。 “吃饭唷,搞定了就要带来一起吃饭唷~” “别跟上次那么倒霉了。” 被甩在背后的众人冲着丁子晏喊。 年之华被弄得晕乎乎的,这些人七嘴八舌之下她都没听个大概。 丁子晏骂骂咧咧:“都是混蛋,全部来看我热闹的!姐!是不是你卖的我?” 文悦心冷哼,从年之华手里夺过行李箱交给丁子晏:“去去去,拿好了到一边去,看着闹心。” “好热闹的一家。”年之华半是羡慕半是心有余悸地说,“文姐,你们怎么会来的?” “来见你啊。”文悦心拉着年之华在后面慢慢走。 年之华受宠若惊:“我?他们都是……?” “是啊,钉子倒霉是大家最喜闻乐见的。”文悦心哈哈大笑。 年之华一头雾水,很难把丁子晏倒霉跟自己被参观联繫起来。 文悦心靶心瞄准丁子晏的背:“你别看他那样,在我们家,就他被挤兑得最惨。要听事迹不?” 年之华连连点头。 “我想想……他高中的时候,暗恋了个叫小衣的漂亮小学妹。他一直藏着掖着,就怕我们使坏,结果还是给我们撞见了。那女生性子也挺讨喜的,我就故意怂恿他说,那小姑娘当真标緻,你快点把她娶过来吧。其他人起闹说,钉子小嫩瓜还是初恋哪,绝对没好结果的。钉子一激之下就放话说,有什么难的,三天后我带我女朋友来见你们!” 没想到会听到丁子晏跟他曾经暗恋对象的故事,年之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胸口又酸又胀,但又觉得好似开了开窗般通透了起来。 “大话是放下了,结果人家根本不甩他,拿到情书第一时间就替他批改错别字。钉子够郁闷的了,我们这帮人没心没肺的都还拿这事儿笑话他。后来那个小衣跟我们也熟起来,大家跟钉子说到她,直接用‘你女朋友’来代替,时刻提醒他这糗事,好挤兑他。” 年之华心里倏地亮堂了。难道说,那一次在网吧里,文悦心口中的“小女友”就是这么回事?是了,一定是的。那次丁子晏还一脸愤慨地喊过,“别再拿这事儿取笑我行了不”。 “所以呀,你可别被钉子的外表骗了,他情场一塌糊涂,压根儿就没桃花。”文悦心继续挖丁子晏的疮疤,“他第一次交女朋友就更倒霉了。对方倒追的,说‘我刚失恋这次要展开一段完全不同的感情,你会拯救我的吧’。钉子被人家的文艺腔糊里糊涂放倒了。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对方又突然说,‘啊,不行,我还是忘不掉对方,我们复合了’。钉子就这样可怜地被甩掉了。” 就是那个捲发美女!年之华暗暗地握拳。今天怎么能从文姐这里听到这么多情报,真是太巧合了!巧合得都有些过了。 “其实钉子也不是多看重对方,他气不过人家拿自己当替补,于是就去堵对方旧爱。结果你知道吗?他堵来堵去,堵到了一个可爱女生,把人家吓得够呛。” “难,难道,这女生就是复合的那个……”年之华结巴了。 “没错!”文悦心笑得前俯后仰,“这事儿实在太华丽太悲惨了,一般人撞不上这大运。钉子说丢脸到不想再提起了,他也没跟其他人多说。可是对方大概放心不下,后来他前女友就防贼一样防着他了……” 第58页 听着丁子晏两段倒霉情史,年之华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同情,向走在前方不远处的背影望去,不期然地撞见了丁子晏的回眸。 其实,丁子晏一直都在用眼角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年之华的一笑一颦。 他早算计过了。让陈哥把车子停得远远的,再在大家走路聊天的时候,请文悦心用旁人叙述的方式,不着痕迹地把历史遗留问题解决掉。 真是太好不过了,年之华愈加高昂的情绪便是明证。丁子晏觉得自己的苦心没白费。 那,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丁子晏问自己。 是那个警察醍醐灌顶的一句话?是她空手夺白刃?是她看望生病的自己?是她和自己一起与极品斗争?还是更早更早? 丁子晏没有答案。 一切都是润物无声。 他的心情仿佛就是测ph值的试剂,酚酞一滴一滴消无声息滴进去,到了某个临界点,突然变得一片粉红。 就像化学中“滴定突跃”现象一样,他也是突然发现,自己竟在年之华那张普普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了。 邪魅一笑,温柔一笑,多情一笑,冷冷一笑…… 这天接送年之华回来后,丁子晏就霸占着卫生间的镜子,练习他的“颠倒众生红尘一笑”。 直到无法忍受的谢君安吐槽:“有玩没完,镜子都要精神分裂了。” 丁子晏笑着在下巴支个八字,问谢君安:“帅不帅?屌不屌?性不性感?” “是是是,你就是史上最雪白干净的少帮主。” 丁子晏于是无比满足:“安安哪,你说什么样的环境,最容易攻破女生的防线?” “……喔,禽兽。” “老子说的是叫她们动心~~动心~~” 谢君安正在打cs,屏幕上一枚炸弹正绚丽爆开,他随口道:“看烟花吧。” 丁子晏也真狗屎运。本市一年一度的烟花节就在这个周末举行。 他买了两张票,兴沖沖找年之华去,非常享受地看着年之华的双眼变成铜铃大。 “学校跟烟花大会组委会有关系,所以学生会有赠票,不去看浪费了。” 听说了上次年之华与谢君安看芭蕾演出的事,丁子晏觉得年之华绝对捨不得把赠票之类的东西浪费掉。果然,年之华很爽快地同意了。 “既然我请你看烟花,你得请我吃饭才行。”丁子晏又贼贼地继续说道, “花花啊,你还记得不,你还欠着我顿饭呢。” “啊?”年之华完全不觉得有这事儿。 “上次,就上次啊。你请安安吃饭,后来答应说也请我吃饭的啊!”丁子晏一副“你看,你看我纯洁的眼神”的模样。 年之华依然茫然状。 “哦……是吗,那,我请好了……” 年之华如此茫然,作者也跟着茫然了,回拉了好几章节检查,并发现没有这个情节。于是结论是,年之华又被诓骗了。 烟花的约会 9.3 烟花的约会 丁子晏这个饭桶挑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里的自助西餐。年之华订座的时候心都在流血。 因为烟花节这样大型活动届时要封道路,所以最好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傍晚的时候,丁子晏和年之华两人各自从谢君安跟穆木那里借了辆车,出发了。 两人先吭哧吭哧骑到酒店口,就见名车满目,压根儿就没给穷人停自行车的地方。他们气哼哼地往车子推出去老远,才找到一条小巷,把车子锁在了一起。 五星级的情调果然不一般,服务生小哥们都是蜂腰美人,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姿色也算撩人。但是,约会的快乐跟钱包的哭泣是可以分开对待的!年之华边往肚子里倒食物边气鼓鼓地想,用赠送的门票就宰了自己这么一顿,自己一定得吃回本才行! 吃饱喝足,年之华挺着像五个月身孕的肚子,狠狠扔了一把口香糖在丁子晏面前:“来来来,这也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丁子晏同学愉快地跟着年之华一起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店。 出了门,丁子晏突然喊了年之华一声:“花花!” “干嘛?”年之华想着明天后天大后天她都只能吃得像个尼姑,实在好气不起来。 “吶,”丁子晏掏出钱塞了钱在年之华手上, “跟你开玩笑呢,今天当然不要你请。男生女生第一次吃饭当然男生请的。” 听丁子晏同学这么一说,年之华立刻觉得自己太小气了。 “不行,说好了我请客的。”年之华忙要把钱塞回去。 丁子晏他死活不肯收,而且他方才掏的都是一堆零钱呢,为了防止硬币之类的掉到地上,还藉故紧紧握住年之华的手,揩油揩得风生水起。 “都说了我请!” “少客气了。” 他们两在门口争执不下,形成拉锯战。 一对母女正坐在门口,她们俩头靠着头,构成一副母女相亲相爱的图画,四目囧囧,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 丁子晏扫了一眼,这个始作俑者居然反过来说道:“好啦,花花同学,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就不要这么不顾影响好不好?” 第59页 他藉助身材的优势,把钱再度塞回年之华手上,撒腿就跑。年之华一时没抓住,撒在地上。她真想大吼一声“抓小偷”,不过满地的钱,只好先弯下腰一一捡起,再追上去。 年之华一熘烟跑停车的小巷口,看见丁子晏伫立在那儿。 哦,还知道等我,算你良心没有完全泯灭。年之华乐呵呵地想。 不过丁子晏的表情有点愣愣的。 “喂,丁子晏……” 年之华还没说完, 丁子晏已经掉头看着年之华,两眼闪闪发亮:“花花,你真不介意请客的话,那就把钱还我吧。” 什么?! 转变太快年之华反应不及时,但大脑皮层深处已经指示手指下意识合拢,紧紧拽住了钱。 丁子晏苦笑着指指前面, 他们刚刚停自行车的地方已经空荡荡的:“我们的车丢了。” ……那就是说,他们都必须赔钱了? 年之华看看手里拽着的钱,再看看那如今空空的巷子,一字一顿地说:“丁子晏,今天承蒙你请客,感激不尽!” 他们走去公交站的时候,丁子晏哀嚎着数着钱包, 突然抽出了一张花花绿绿的票子。 “啊,有奖发票啊。”他看着年之华,“搞不好中个十万八万的。” 年之华不禁对丁子晏同学毫无常识的头脑表示哀悼:“这种发票,最多也就是一万而已。” “不管,有多少算多少,”丁子晏低下头,细细地抠起来,嘴里不停念叨, “千万不要是护税光荣啊,千万要是数字啊……” 年之华翻翻白眼,丁子晏这厮算是完蛋了。 刚并肩走了两三步,丁子晏突然“啊”了一声,停下脚步。 “怎么了?”年之华不耐烦地回头。 “怎么办,花花,好多好多数字啊?!”丁子晏眼神飘忽,脸色苍白,额头冒虚汗,连手都在以不规则的频率战抖,如果这是他在演戏,那么凭这个演技他毫无疑问可以问鼎今年明年后年n多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 所以年之华立刻判断他不是在开玩笑。“不会吧!”她当下把发票从他手中扯过来,“真中了?!!!” “这是不是塞塞塞塞翁失马,我们失车,所以……” 年之华看了一眼,铁青了脸,啪地把发票打他脸上:“真是的!害我白高兴一场。” “可,可是,那么多数字……”丁子晏急急忙忙地指给年之华看。 “你抠开的是密码区,所以才那么多数字!奖区在下面。”年之华冷冷地指出。 丁子晏观看良久,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他“嗷——”一声怪叫,气恼地把发票一扔。 神啊,你何苦作弄这个白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年之华蹲下捡起发票,揉揉奖区,轻轻抠开。 “丁子晏!”她拉拉丁子晏的衣角 “干嘛?”丁子晏还在怨天尤人。 “中了。不多,两百。” “啊?!”丁子晏凑过脑袋来,一人握发票一边,“真的,这次不是密码啊!花花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欢天喜地得像个傻子,拿着发票哈哈大笑,年之华估摸着范进中举那阵,也不过如此了。她恨不得自己就是他那当屠夫的岳丈,可以一耳光搧得他清醒。 虽然年之华很想装群众,跟他划清界限,但丁子晏却一点不了解年之华的苦心,偏偏还要拽着她一起发癫。这怎不让人悲愤,怎不让人痛心疾首啊! 两人火速赶往附近二手自行车批发市场,三下五除二搞定了一辆看上去甚是光鲜的二手自行车,让年之华拿去还穆木。 “钱不是还有多吗,我们再凑点买辆还谢君安吧。”又是丁子晏请客,又是帮着还车,年之华实在有点愧疚。 丁子晏大手一挥:“还啥!安安的东西就是我的,夫妻共同财产嘛。” 心底邪恶的声音却在说:靠,多买一辆那共骑的福利不是没了么? 最终,丁子晏骑着车,驮着年之华,和几十万人一道,赶赴这个城市数一年一会,烟花的约会。 烟花盛放在江的彼岸。随着巨大的声响,夜幕中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朵, 丁子晏和年之华席地坐在一起,是拥挤的人群中的最为常见的那种组合。 年之华仰头看着那些粉骨碎身换来的最美一剎那。 而丁子晏偷偷看着这个可以为他粉骨碎身的女生。 那张脸上不时闪过的飞扬神采叫他心神荡漾。 那不是张美丽的面孔,但不代表没有美丽的时候。 烟火很漂亮,但年之华就在他身边,比天上的焰火更加流光溢彩。可如果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又觉得如此肉麻噁心。 天上花团锦簇,地上欢呼声声。 淹没在人群里的丁子晏挫沮地垂头,懊恼自己越来越废物了。 醋海生波 9.4 醋海生波 一切都超完美,如果不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李轩然。 李轩然,一个和丁子晏沾亲带故的男生,同时也是丁子晏跟年之华的校友,在h大的地位相当超然。 说明一下,h大那么大的一个综合大学,很难产生全校性的风云人物,丁子晏自己也不过在理学院内吃香,学院外的影响力还有待扩大。 第60页 但李轩然是个例外,他入学时引起全校震动,余波甚至波及了本市其他大学。 他一招吃遍天下,那就是——脸~! 没办法,人家的dna就是这样强大。在见到李轩然之前,丁子晏从不相信,一个人的磁场能有这样可怕的辐射力。但见过他后,只能无比感慨男生长成那样真是罪过。 其实丁子晏很不待见那张脸,倒不是觉得他中性或阴柔——李轩然漂亮归漂亮,但绝对不会女气——丁子晏只是感觉他精緻地有如缺乏体温,就像是一具完美蜡像。 但今天那张脸终于出现了暗沉颓废的表情。丁子晏在校门口遇到李轩然时,对方便是这种蔫蔫的模样,他一时大爽便跑去搭话。 “轩然,你该不会也是看烟花回来吧。” “……嗯。”通常拒人千里之外的李轩然对于这个远到天边的亲戚还是会搭理的。 “一个人?” “……有人一起。” 丁子晏对于这个同去的傢伙很好奇:“诶,男生女生?” 李轩然朝他背后的年之华看了一眼,反问道:“你会找男生去吗?!” 等李轩然华丽转身,飘然远去,丁子晏才发现身后的年之华眼睛变成了两只熠熠生辉的小灯笼。 “他就是李轩然吧!我终于见到我们学校的头牌了!!”年之华激动地握拳。 当初穆木跟自己介绍过,他们学校除了有个姓李的小子艷压群芳坐稳头号花魁的位子外,美男榜余下的排名是群‘雄’逐鹿战火纷飞。虽然丁子晏也算是能进前五的种子选手,但稳坐“花魁”位置的人果然气场就是不一样啊!! 华丽,太华丽丽了! 那种到达极点的容貌,就连女生站在他身边一米内,都会自卑得有回炉重造一番的冲动。 而且,听说由于花痴李轩然的女生太多,李轩然比古代大家闺秀还要低调,成天躲藏着,出门一趟有如哈雷彗星飞过地球,能见到本人,就跟中个大乐透了似的。 “丁子晏,你怎么认识他的,好像很熟啊!都没听你提过!真不愧是学校‘头牌’啊!长的真是好看到吓人!”年之华激动地扒拉着丁子晏问。 见年之华那有些花痴的模样,丁子晏冷哼:“头牌?别把人家说的跟牛郎似的。而且你没听到他说和人有约看烟花吗?轩然那小子名草有主了。”而且看那让臭弹熏过的一样郁闷样,八成让人甩了吧? “名草虽有主,可以松松土嘛~”年之华嘻嘻笑。反正是个没希望的主,她占起口头便宜来特别豪爽。 不满自己在年之华眼里被姓李的小子压了一头,丁子晏吃味:“就你那个锉样,算了吧。” 锉样,锉样,锉样,锉样…… 丁子晏的话在脑海里无限放大回旋,年之华站在寝室新买的全身镜前,忍不住揪头发。 她原本以为丁子晏可能对自己有一咪咪的想法才会约自己去看烟花的,现在看来未必。 那个猪头丁子晏居然没有发现他的话叫她瞬间情绪低落,送她到楼下后还一脸无所谓的回去了。 其实,年之华至今忘不了与丁子晏相遇的最初,他说萧竹君的那句“就她那个长相,我怎么可能看上她”,还有那掺杂着不屑、鄙视、轻蔑的眼神。 可镜子中的那张脸,怎么看都比萧竹君还差了好几个等级——塌鼻樑大饼脸,雀斑满天,偶尔还有一两颗痘痘冒出来。 这样的容貌,放人群里是灭顶之灾。 绝望到死。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年之华穿着件毫无品位可言的直筒睡衣,一边五音不全地唱着歌爬上床。配合她颤音不断的唱法,夜里听来越发悽惨,几乎把她自己的眼泪逼出来了。 睡吧睡吧,日出前让悲伤终结。她对自己说。 “金钱和美貌,我都有了,你只要带着一颗心到我身边就可以了。”丁子晏挑着面前的人的下巴深情道。 “……食堂涨价了,我捨不得把晚饭吐出来。”做为陪练的谢君安皱起的眉头能夹死苍蝇,“而且我保证,你敢这么说,年之华就敢抽死你。” “你个狗头军师,老子陪她看烟花回来后,再约她她好像老藉口要上课躲我,你行不行啊?” “我行,但是你不行。”谢君安嘴里吐出的话总是能把人气到背过气去,“人家花花肯定是看上那个比你更好看的李轩然了。” “切!难道说,花花其实在欲擒故纵吗?!明明喜欢老子的,却p都不放个!” “应该不会,那种把戏会侮辱她的智商,只合适你这种人。” “奶奶的,说点有用的话啊~” “……跪在地上求她回心转意吧。” “我先把你打到跪下来求我!!” 丁子晏与谢君安,就这样在针对年之华的心态分析讨论中不断地走题,继而又不断地想新的馊主意。 就在丁子晏他计划着怎么叫年之华“认罪”时,那个曾经批改过他情书错别字的暗恋对象何琢衣找上门了。 第61页 等听完何琢衣上门的原因,丁子晏更是紧握她的手,红军会师了般激动:“我知道你会有出息的,没想你这么有能耐~~~谢谢你为民除害,收了那个妖孽。” 何琢衣拼命把手抽回来,骂人的词彙也越来越有花样了:“放手!你这个死受!” 丁子晏做梦都没想到,在他和年之华培育感情同时,何琢衣这傢伙不仅在情场梅开二度,而且第二度的对象就是男祸水李轩然。 但细想来,丁子晏也并没有觉得很意外,毕竟先前有了很多先兆。 何琢衣早前曾被李轩然的亲卫队扔进了臭池塘,罪名自然是勾引之类,虽然何琢衣事后说有人在背后造谣,借刀杀人,但她跟李轩然扯上了关系绝对不假,而且关系似乎还很深。 之后,何琢衣那个白目的傢伙惹的事情一波大过一波,可称的上破d杯追 g 杯,又打人又出走,刺激万分。 再后来,放假的时候,他高中时的那帮兄弟从各自学校回到本市。这些人高中时和何琢衣也一样很玩得来,所以干脆帮何大小姐出气去了。 据老二“大头佐”说,那个带头扔何琢衣下池塘的女生被他们堵住的时候,面色死灰死灰的,双手互在胸前,豆大的眼睛迸射出惊恐的光,好似要被先x后o了一样。 我呸——说起这情景,大头佐就忍不住啐了一口,这种鬍子长的比我还浓密的女生! 这帮匪类按何琢衣要求抽了那女生一个巴掌加恐吓外,大头佐还很恶质地剃掉了这女生的鬍子外加一条眉毛。 不过那个时候,自己与何琢衣的交往已经逐渐少下去了吧,如今想起来,那个时候与自己往来最多的已经变成了花花,或许,从那时开始,自己的心思就已经不自觉地挂在年之华身上了罢。 何琢衣倒大霉的时候,自己没能帮上什么,连她家中出事、情场生变等事,时过境迁之后才她轻描淡写得说了两句。因此,何琢衣今次的小要求他自然要帮她完成,反正人家情侣吵架他去扇扇风是很简单的事,更何况…… 丁子晏和何琢衣食指对食指,嘴角扬起一模一样的阴险弧度—— 找情敌来刺激恋人是恋爱中巨土无比但又万年有效的办法呀! “醋海生波之互惠互利二人组”协议达成。 是谁搞定谁 9.5 是谁搞定谁 但凡有点历史的大学,总爱校庆院庆系庆。这不,h大的校庆刚过去没多久,丁子晏所在的理学院又要庆祝建院一百周年了。 而男生占绝大多数的理学院,平日里舞会总是不可少的。这是学院学生会为雄性荷尔蒙过剩的学院同胞们谋求的福利。 今次,舞会与院庆会就办到了一处,场面华丽盛大。更有其他学院的美女鼎力相助,莺莺燕燕的美好氛围让理学院的男生美到鼻血直飙。 年之华也来了,藏身在角落里。 最初,丁子晏电话邀请年之华来舞会的时候,他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 丁子晏放下狠话:“你是玩电脑呢还是睡觉?有什么事这么要紧?花花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娇贵了,八人大轿都抬不动了!!” “……我不会跳舞。” “我教!” “不麻烦你了……” “舞会那天我生日~~”丁子晏祭出杀手锏,“生日那天还要为人民服务多悲惨啊,我好些老友也会到现场碰头,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吃个夜宵不是难事吧。”丁子晏说瞎话不打草稿,只要有必要,一年过365个生日都没问题。 事情就这么被定了。 放下电话的年之华摸摸发烫的脸。这么短短一段对话已经让她心潮起伏的像爬了几座山头。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制住,当见到丁子晏的时候,不让自己的眼神跟水蛭似得黏糊在他的身上。如果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情,他那样喜好漂亮女生的臭屁男,会不会觉得一个锉女的暗恋很可笑。 是否暗恋中的女孩子都要经历这般苦涩的心情?为什么两个人愈是接近愈患得患失起来了。 年之华嘆了口气。 为了不让形象太锉,也为了能稍稍博取丁子晏口中老友的好感,年之华花了一个下午搭配衣服,夜幕降临时扭捏地出门去了。 舞会参加的人鱼龙混杂,各种打扮都有。很明显,年之华的用心装扮并没得到关注。见面打招呼的时候,丁子晏“哟”了一声便丢了个谢君安陪她,自个儿屁颠颠和那个所谓的老友满场跳舞去了。 丁子晏的漂亮舞伴年之华自然认得。 今天的丁子晏穿了超正式的礼服,何琢衣则是长裙加大披肩。两人轻摇慢摆,不时切切私语,落在可怜的年之华的眼里,竟看出耳鬓厮磨、交颈鸳鸯的□意味来。 不是说对方根本不甩丁子晏的吗?不是说他们的关系只是被文姐他们用来取笑的吗?难道丁子晏的暗恋依然没有终结? 年之华觉得自己像个贴在墙上的影子,无声无息,无人理睬。连紧握在手心的礼物,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黯然的年之华将自己藏在了角落里,想像力也极力发挥。哀怨荡漾的模样自然落在了用眼角余光偷看的丁子晏的眼中。 其实,舞池中那对“狗男女”的对话如下: 第62页 “演技还行啊……不好,有人去搭讪大嫂了。” “看清楚点,那是我大老婆谢君安。他今天得给我当苍蝇拍的。” “监守自盗了怎么办?当你的男人看上你的女人,哎哟,再加上你,那真是吉祥三宝,和谐的一家~~” “你这个烂嘴巴!别以为自己披条大披肩就能装淑女了。你就该把它斜过来穿,跟和尚袈裟那样。” “你别以为穿个礼服就是绅士了,你连企鹅都不够格,后面挂的尾巴就跟黑胸大蟑螂的翅膀一样……” 一路斗嘴,招招皆输的丁子晏咬牙。看来收了何琢衣反而是李轩然同志的功德一件了! 他冷哼一声,不打算提醒何琢衣了——在她的背后,就像摩西出红海一样,人群自动分路,李轩然正大步向走来。 按照何琢衣原先的剧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很温柔地挽着她向李轩然示威才对,但他决定了,让李轩然把这个猪头抓回去往死里虐吧! 何琢衣是被李轩然扯着领口往后面拎的,如同一只猫被捏着脖子提起来。在对方动手的同一秒,丁子晏知趣地往反方向一跳,避免了伤亡。 “你干什么?”何琢衣大喝,炸毛的猫咪一样怒气十足,挣扎中大披肩也被整个扯下来。 李轩然也不言语,木然地捡起大披肩。 就在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舞步,对这对吵架的男女生投以关注的目光时,李轩然突然上前,那大披肩往两人头上一抖,他和何琢衣的上身都被笼罩了进去。 全场寂静得可怕。 李轩然那个略微弯腰的姿态,二人同等的高度。 哇——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猜测着披肩内的风景,跟着脸也烧起来。 几秒后,何琢衣手忙脚乱扯掉了头上的披肩。 “你干什么?!”又是同样的问句,只是她此刻的语气已经是带着羞涩的娇嗔。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周围全体嘴巴“o”字型,顿时眼眶泛红:“太过分了~~~” 闹剧女主角泪奔而去,连姿态都美轮美奂的仿若画了满框的蔷薇花。 年之华呆呆地看了会儿,忍不住评论道:“好像偶像剧啊……” 真是一对碧人,令人心生羡慕。 “你羡慕呀?我们也可以演。”丁子晏不知道什么走到了她身边。 看他那轻松的样子,如此说来那个女生确实只是他的朋友而已,年之后暗暗松了口起,继而没好气地说道:“哦~那我们演的是哪出呀?” “麻雀变凤凰~” “你是‘不糗人就会死’星人?”年之华焦躁地挠了挠头,“我知道自己是麻雀是乌鸦是企鹅,上不了台面,但你也犯不着时时刻刻都提醒我这样的事实吧?” “很有自知之明~”丁子晏笑着去摸年之华的脑瓜。 看着那嬉笑的表情,年之华心底的火彻底喷涌而出:“别乱摸!” 她有歧义的爆喝又引来一堆人的注目,丁子晏只有一副投降姿势表明自己的清白。 “跟我站一起是不是让你难堪了?”年之华低下头,轻声问道。 丁子晏为这意料外的问话惊到了:“什么?” “长的难看又不是我愿意的,你以为我不想漂亮可爱,讨人喜欢吗?”年之华说完便飞快地跑出会场,转身瞬间眼角掉出的眼泪让丁子晏从头冷到脚底板。 年之华埋头猛冲,一路飙进学校的恋爱圣地小树林,惊起鸳鸯无数。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霍地停下,沖后来者咆哮:“你还跟着我干嘛?!” 丁子晏看到眼泪就语塞了,慌张间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抓着刚才何琢衣扔下的大披肩,于是放在身侧抖了两把:“……斗牛。” 饶是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年之华,听到这么个冷笑话,看到丁子晏一脸的无辜与讨好,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那聚集的怒气也一泻如注。 年之华平静了下来,此时心下才觉得自己刚才的火太莫名其妙了点。再回想方才少女漫画的经典狗血举动,年之华立刻打算刨坑把自己买了,要不直奔学校池塘而去,跳下了事吧。 丁子晏却误会了年之华再度逃跑的原因,他冲着年之华喊道: “花花~~我喜欢你!!!!” 见识过李轩然跟何琢衣那么肉麻的方式,相较之下,自己表个白也要磨叽个半天,太难看了!受到刺激的丁子晏终于把心底那位话喊了出来。 高声无比的告白止住了年之华的步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丁子晏,半晌后愣愣地说道:“……你总说我锉。” “我说的‘锉’是褒义啊,夸人有趣加可爱呢,就像‘变态’,对于某些人就是赞美……” 女生真是比自己想的敏感的多呢。原来他的花花是钢筋水泥管,坚硬外表下,内里是中空的,装着她的豆腐心肝。 丁子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常无意中打击到年之华并不幼小的心灵。 ……无妨,将来他们有很多的机会可以交流交心。 他慢慢靠近年之华:“我的喜欢说过了,你的呢?” “锉是褒义的话,谁知道那个喜欢是什么意义?”年之华倔强地扭过头。脸与脖子的红晕,还有鼻翼细细的汗珠却出卖了她。 第63页 丁子晏轻笑一声,大披肩在夜风中再次扬起。 年之华视野瞬间黑暗,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还有唇上一瞬间柔软的触感。 她慌乱地掀掉披肩,眼前是丁子晏极其欠抽的笑脸:“哇哈哈,这招真是好用!” 被遗忘在会场的谢君安默默地舔完了第三根棒棒糖。 一直没机会出场的他,听着小树林传来的某偷香登徒子挨揍的惨叫,再眺望刚才有如上演偶像剧的那对远去的方向,目光又扫过舞池里或甜蜜或别扭的一对对,终于凝练出哲学家的长嘆: 问世间情为何物,正是一物降一物。 终章 终章 情场得意,另外的福音也降临在年之华身上。 自萧竹君大伯家一事后,年之华对萧竹君终日都是横眉冷对。 萧竹君讨好了几次,见没回应,便简讯年之华说,虽然丁子晏打了罗奇兵,但是自己跟罗奇兵两颗博爱的心已经不介意了,希望年之华他们也放下心结,大家还是好朋友。 太无耻了!被雷焦的年之华当着萧竹君的面砸了手机。 萧竹君终于知趣地讪讪撤退了。倒不是她亏心或愧疚,而是对年之华这样不怕死的暴力女金刚心生惧意了。 老天爷,我没别的要求,只求你快点让我摆脱这个极品!年之华恨恨地蹲着捡手机残肢组装起来,一边祈祷着。 自己不是穿梭在银河的火箭队,维护不来世界的和平与正义,更没法代替月亮惩罚极品。这世界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无奈与不公平。她唯有预祝萧竹君未来恶人自有恶人磨。 好在这一次,老天爷总算是听到了年之华的祈祷。 几天后,宿管办的老师突然电话通知年之华说,有一个寝室出现了空缺,似乎是一个同学休学回家了,问年之华需要搬寝室吗? 当然当然!年之华欢天喜地,立刻地收拾行李,奔赴新生活。 n章之前,丁子晏曾经提到过的那位膀大腰圆的刘一节同学,终于在本文末得到了一次出场机会。 此人确实够壮士,扛了年之华的三个编织袋健步如飞,剩下的那一个年之华自己拖着走。 “就是这个房间了吧。” 刘一节停在了一个宿舍门前,回头对年之华说道,“对了,这个时节,怎么会有人突然休学了,你就不去打听一下嘛。” 年之华一愣。 确实,宿管办老师通知一来,欣喜之下忘记先去打听打听这个寝室的情况。 不过,休学基本应该是自己身体不好的缘故吧,跟室友应该没啥关系。要说极品,那就如同现在文明城市里的狗屎,不是那么容易踩到的。年之华安慰自己。再说了,萧竹君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人能吓到自己? 她吸了一口气,以欢愉的心情,打开了象徵新生活的宿舍门。 ……暗。 …………热浪。 窗帘紧闭,整个房间阴暗恐怖,久不通风的房间里瀰漫着腐臭味。 “呕……”刘一节立刻后撤十米。 年之华按捺下惊惧的心情,走入宿舍。她的新室友正在床上睡觉,露出半个黑漆漆的脑袋。 “你好……我是今天搬进来的……”年之华一边说着,一边去拉开窗帘。 阳光直射进入的一瞬,室友忽然发出一声惨厉的喊声:“不要!!” 年之华手一抖,赶紧又拉了回去, 妈呀,碰到阳光就死翘翘的吸血鬼了吗? 惨叫间,新室友已经坐了起来。直腰长发齐刘海,配合惨白的肤色,白多黑少的眼睛,简直就是鬼娃娃花子。 “你没事吧。”新室友抬头对着空气喃喃。 “我?”年之华怯怯地问 “不是……”花子,却忽得露出了笑容,“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我的新室友。哦,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名字?”花子这才转头看她。 “我,花花……”年之华吓得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花子咧嘴一笑,那尖尖的嘴角好像会裂到头掉下来为止。 她指着空气温柔地说道:“这是小晶,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仨,要友好相处喔~~” “我投降啊啊啊!!!!” 年之华排山倒海而来的恐惧变成了一句哀嚎,她扛起四个编织袋破门而出,逃亡速度如野狗脱缰。 花花,奔跑吧! 人生路上,总有那么一二桃花,或者狗屎。 有幸碰到的时候,妙不可言。 又,譬如你,遇到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