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其一生》 第1页 [现代情感] 《终其一生》作者:尧三青【完结+番外】 人可以自欺欺人,可一旦达到了某个程度,便是倾盆而下的坍塌,落魄的连站立的资格都丧失无踪。 若是她的记忆可以消褪一些,可以模糊一些,或许他们就还可以那样继续下去。 太遗憾了! 脑海中的回忆缓缓流过,清晰如昨。 她又该如何去原谅他? 张庆国:这么多年他看着这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一路扶持的走过来,不说那时候相信他们会生死相随,就算如今他依旧相信。 可连死都可以相随的两人,生的时候却已经走不下去了,应该算可悲还是遗憾? 内容标籤:近水楼台 ☆、part 1 雷电交加的午夜,狂风肆虐中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如鼓点般措不及防。 向尧穗匆匆套了件陈旧的外衫,喊:「来了!」 赤着脚,「噔噔噔!」跑过去。 将门「哗」的打开,一愣,「曾真?」 曾真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脸上的浓妆艷抹早已化的惨不忍睹,那五颜六色的沖天头毛此刻也没了往日的嚣张,可怜兮兮的贴在脸颊上,发尖还不断的往下滴着水,活脱脱就是一只落水的野山鸡。 她看见门开,眼睛顿时一亮,龇牙咧嘴的搓着双臂:「你可算开门了!」 「怎么搞的这么狼狈?」向尧穗微讶的看着她。 「说来话长!」她手一撸长发,摇头晃脑甩了甩,瞬间飞出一片天女散花。 向尧穗连忙侧身,小心翼翼的避免殃及鱼池 她就着这个空隙闪电般一下窜了进去。 向尧穗瞬间瞪大了眼,她的地板呀! 曾真看着她有些黑的脸讨好一笑,「我等一下帮你擦,绝对擦的一尘不染。」手一抬做发誓状。 她不屑的瘪瘪嘴,最好说话算话。 「你也进来吧!」曾真对着另一个方向又说。 谁? 向尧穗疑惑的看去,这才发现阴影处赫然还站着一个消瘦的少年,衣服脏乱残破,暗褐色的头发狼狈的纠结在一块,垂着头看不见长相,但露在外面的耳廓带着一种几近透明的苍白。 男孩听见她的话身子动了动,依旧垂着头,借着屋内的光依稀能看见他浅薄紧抿毫无血色的嘴唇,他慢慢走过来,衬着漆黑的楼道如失了灵魂一般了无生气,然后迳自越过向尧穗走了进去。 不是吧,居然被无视了? 向尧穗关上门,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屋内杵着得两个人。 一个僵硬如木头,浑身冷冰冰的,而且还不认识。 一个不断拧着衣服,动作肆无忌惮的张狂,留下一滩又一滩的狼藉水渍。 胸口一堵,闷的想大吼,三更半夜的她招谁惹谁了? 本想当他们隐形,自顾自睡觉去的。 可……他们好像湿的很厉害,身上的水好像流不干似得往下滴。 就这么晾着会感冒吧? 无奈的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吁出一口气,她其实不算什么善类呀善类! 可还是转身回房找出自己的睡衣,再看了看旁边堆放整齐的男式衣物,精细的做工,完美的质量,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蹙着眉犹豫了两秒也拿了起来。 走到客厅,将衣服往曾真眼前一递,没好气的说:「喏,先去洗个澡!」 曾真立马笑的有齿没眼,接过,一把抱住她,「还是阿尧最好!」然后快快乐乐的跑去了卫生间,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纠结的眉峰。 不大的地方霎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陌生人交流,尤其眼前的这个男孩还给人极度强烈的排斥感,这更加令她不知所措。 就这么呆着吧! 他身上水还在滴,头发的,衣角的,垂在身侧双手的……寂静的室内还能听见水滴滑落破碎的声响。 心中的线随着那剂声音一紧一松挑拨的难受,其实她一点都不希望他动一分一毫,免得继续将潮湿范围扩大。 可是一直叫他这么干站着? 不是待客之道呀! 「那个……」她僵笑着指了指一边的沙发,「你先坐。」 「不用!」声音清晰明朗,带着点点冷意,却是十分悦耳。「会脏。」 呃……有自知之名。 向尧穗摸摸鼻子,眼睛一扫,然后将餐桌旁的一把木椅搬了过来,「坐!」 这次他没在拒绝,修长笔直的腿跨了一步,欣然坐下。 又安静下来。 她对着头顶的灯管发了会呆,打破沉默:「等曾真出来,你也洗个澡吧!免得感冒。」将手中一直捧着的衣服放到他身侧的茶几上,「我把换洗的衣服放这了!」 这次他终于抬头看向她。 隐藏在发丝中的五官渐渐显露出来。 她微微有些失神,这是张什么样的脸? 华美精緻到无与伦比,雕琢出一点一滴的风华绝代,只一眼便能让人记忆深刻,那双干净墨黑的双眸尤其出色,尽管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冷然,可他依旧美的不像话。 「谢谢!」疏离的道谢声将她拉回神。 哦…… 向尧穗懊恼了,她居然直愣愣的盯着他出神,还是个陌生的男孩,天…… 第2页 再不看他一眼,低头把玩着自己手指,数着分秒而过。 无数「滴答」声之后,曾真终于擦着头发清清爽爽的走了出来,男孩自动自发的拿起衣服进行交替。 向尧穗看着男孩彻底消失在浴室门口,连忙严肃的发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是谁?」 曾真挨着她坐下,笑嘻嘻的样子,几根五彩头毛耷拉在额头上,一脸的迷恋嚮往:「是不是觉得他很帅?」 「……是很帅!」她点头,「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以前都没说起过。 「今天!」 「不是吧?」才认识就领进门? 「对了,帮个忙!」突然凑近她,眼睛闪着精光。 向尧穗下意识往后躲,警惕着:「你要干嘛?」 「你是个助人为乐的人吧!」 「……算是!」 「朋友有难会两肋插刀吧?」 「……或许!」不过那会很疼吧! 「我求你帮忙,你总不会拒绝吧?」 「……看情况!」 「喂!」曾真瞪着她,一脸受挫的表情,「原来我们两的友情这么不坚固?」她要伤心了。 哪有那么严重?「你先说,帮什么忙?」 「那你一定要答应。」 「听完再说。」 「不行,一定要答应!」曾真开始实施耍赖政策。 「不说拉倒,我睡觉去了,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向尧穗才不管她,直接甩手走人,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她陪他们耗了这么久已经很给面子了好不好。 「哎!」曾真连忙拉住她,咬牙切齿的说:「好,我先说。」 向尧穗这才重新落座。 「你收留他吧!」 「嗯?」她愕然,不可置信的:「你说什么?」 「你收留他吧!」曾真腆着笑脸又说了一遍。 谁理她谁就是疯子! 眼看着向尧穗又要暴走,曾真立马又拖住她,哀求:「拜託拜託!我今天好不容易救下他的,总不能继续像野兔似得放任不管吧!会被人吃掉的!」 野兔?就算是野狗也不管她的事吧! ☆、part 2 「阿尧,帮帮他啦,今天一群人围攻他,要不是我爱管闲事,他估计都要玩完了!」 「你也知道自己爱管闲事?」 「阿尧,他很可怜呀!你就帮他一把好不好?」 凭什么呀?她一个弱女子为什么要帮一个陌生男人?「……」 「呜呜……」曾真竟然哭起来,「阿尧,他是好人……呜呜……」 向尧穗哭笑不得,「你至于嘛!」才认识多长时间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和心爱的人生离死别呢! 「嗯!」她抽了一下鼻子,用力点头。 「为什么?」 「……他帅!」 绝倒!「那你把他带自己家去呀!」 「孤男寡女不方便!」 「我就方便了?」向尧穗气死,难道自己就不是女的了? 「你不一样呀!你好歹也曾以一敌五完胜过,掐架起来也是你打他的份。」 这算什么理由? 向尧穗诚心建议:「他既然是好人就不至于和你掐架,也没有掐架的理由,你带回家去好好养,以后或许就成你男朋友了,你不是一直要个帅哥男友吗?」 「不行不行,帅哥养眼是不错的,当男朋友不行,太没安全感了!」 「……」那你为什么要带他来?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曾真一拍屁股,乐颠颠的走了。 她就这样和那个陌生男孩大眼瞪小眼的留在客厅。 沐浴后的他比起刚才更多了分浅显的贵气与隽秀,柔柔的黑发散着淡淡的光晕,白瓷般的肌肤光洁润泽。 可是……再怎么出色都不应该留一个陌生人在家,先不提他的身份来历,单单这简陋窄小的老公寓也没有容纳他的地方。 向尧穗挠挠头,真要开口赶人还真不容易,试探着:「你平时住哪?」 「没地方住!」语调平平。 骗谁呀?就算桥墩也是个地方。「那……你家在哪?」 「没有!」 「亲人?」 「没有!」 「朋友?」 「没有!」 「……」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下换她想哭了,要不直接扔出去? 「你是不是想赶我走?」 「对啊!」向尧穗立马点头,随即一僵,是不是太坦白了?对上他泛着冷意的眼眸,干笑了一声:「你会走吗?」 「会!」好干脆的一个字。 咦?向尧穗微愕,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爽快。 男孩起身开始往门外走,身子僵硬笔直。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沉默中只看见他落寞孤寂的背影,衣衫下的骨骼凸显在外,看过去异常的瘦弱,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其实不过就是收留他一晚,这么晚了他也或许是真没地方去,纠结着眉思考,要挽留一下吗? 门开了,他动作流畅的换上湿漉漉的鞋站在门口,地上瞬时又出现了一堆的水渍。 向尧穗一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你要不……」 「我衣服还没换回来!」他突然开口打断她的。 「不用不用!」她连连摆手加摇头,「这套衣服送你好了!」 第3页 「谢谢!」 「不……不客气!」声音讷讷的。 门「砰!」关上。 向尧穗愣神了几秒,不是滋味的摇摇头走回卧室,她又不是慈善家,这世上所需要帮助的人太多太多,她自己都快养不活还怎么去养活别人? 就这样在自我催眠下碾转反覆了好久才入睡。 朦胧间传来轻微的敲击声,似有若无,断断续续。 刚开始以为是做梦,好一会之后这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向尧穗揉揉眼睛坐起身,醒神才发现又是有人在敲门。 此刻正是凌晨,天才蒙蒙亮。 她懊恼的长嘆一声,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脸不满的老人,正好是住对面的邻居张奶奶。 向尧穗疑惑的看着她,「张奶奶,有事?」 「你们年轻人也太不像话了!」她压低声音斥责。 「嗯?」 「小情侣吵吵架正常,可是你怎么能把人给赶出来呢!」张奶奶颇不认同的瞅着她,「尧穗啊,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做了!」 什么跟什么?向尧穗傻愣愣的看着她没反应过来。 张奶奶斜了她一眼,手往一边一指,「看,是你小男朋友吧!怎么忍心把他给关门外呢!」 向尧穗迷糊糊的转头一看,眼睛不由睁大,那个男孩捲缩在墙角,头微侧着埋在双臂间,微弓的背露出条条分明的骨骼,身上除了一套平常的家居服没有任何保暖的东西,虽说现在是炎夏可在阴冷的走廊里深夜的温度并不高,他就这样睡了一夜? 「其实他……」正要解释。 张奶奶推了她一把,打断她训道:「傻愣着干吗?还不快把人家叫醒带进屋,感冒可不好了。」 「啊?」 张奶奶一脸世风日下的摇摇头,自语着:「把好好一小伙子弄的这么狼狈,真是造孽哦!」然后迳自回了家。 向尧穗嘴角一抽,心中委屈的腹诽:他……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此刻,天色又亮了几分。 楼外依稀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晦暗的角落,他背靠的墙壁透着阴湿,空气中还悬浮着点点霉味,向尧穗细看着他清秀的眉眼,这个人……也挺倔的。 「喂!」轻喊一声。 他蹙眉,更往里缩了几分,睡的有些不安稳,却并没醒。 「喂!」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 他一震,缓缓睁开眼,黑亮如玛瑙的眼睛带着如雾的迷濛,然后慢慢重回澄澈,看着向尧穗带着淡淡的疏离。 「你怎么在这?」 「睡觉!」 「这里不能睡!」 「我没地方去!」 「……」 向尧穗一时说不出话来,看着他的目光阴晴不定,心中多少有些歉疚,收留吧!他挺可怜的。不收留!无亲无故的凭什么。 那把他继续丢在这里?做不到。 这人其实并不坏,虽然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的良善,但从昨日的表现可以说明他至少也非恶人。 「你叫什么?」 他默了几秒,「陆册!」 她抚着额,笑容带着点点无奈,「向尧穗!」她将手往前一伸,终于下了决定,笑吟吟的,「勉强让你当我的室友了!」 他顿住,眼睛如猫般微眯盯着一脸笑意的少女,她的身后是微弱的光线,单薄的撒在她身上,背光的脸庞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在这一刻亮的出奇。 楼道里。 两人一坐一蹲,平视着彼此。 良久,他缓缓抬手,握住她的,「谢谢!」 「不客气!」向尧穗笑的欢乐,像中了大奖似得,「你记得付我房租就行!」 「……」 ☆、part 3 陆册入住以后,向尧穗的生活渐渐变得苦不堪言。 先说睡的地方吧!本来她住的公寓就是老式住宅没有多余的,只能安排他睡沙发,当然对方也没反对,只是沙发与他的身形太不对称,一连几晚下来眼眶下遍布一片青黑,让向尧穗想忽视都难,于是在日夜的良心煎熬辗转难眠下,终于破功让出了自己最最宝贵的卧室。 她依依不捨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间,哭丧着脸对他说:「那个,你好好睡啊!」 陆册抱着枕头站在她面前,眼眸锁住她耷拉的脑袋,自己不是没拒绝过,可是她硬说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怎么好像是自己逼着她让位似得。 「如果你不想……」 「谁说我不想了!」向尧穗马上反驳,干笑着,「其实沙发挺适合我的,宽度长度都刚好,真的。」 既然这样,陆册也不再说什么,直接爽快的走进卧房,在她面前关上门,没办法是房主曾说的,要记得随手关门。 向尧穗郁闷的看眼门板,摸摸鼻子窝沙发里去了。 这床没了也就算了,可悲的是连钱都没了。 连着一星期下来,陆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缩在家里,帮着她做做饭扫扫地,俨然一个小媳妇样,向尧穗都怀疑自己养了一个小白脸。 拨拉几下桌上的炒青菜,现在连油水都吃不上了,她好想念猪蹄。「唉!」 哀怨的嘆了口气,怎么她就苦命成这样了?现在把他赶走还来得及吗?可是他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就算是一杯清水都能做出欲罢不能的味道来,对于成天和泡面为伍的她来说是一种抗拒不了的诱惑呀,而且人是有感情的,这一个多星期也不是白处的,尽管他性子有些偏冷,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个人吧,和猫狗相处都能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人。 第4页 「唉!」又是一声。 陆册终于抬头看向她,「出了什么事?」 向尧穗无力的摇摇头,「没!」 「真没?」有些不相信! 「嗯!」 他沉默几秒,拿着筷子指了指,「那我们吃的菜怎么越来越差了?」 罪魁祸首还敢发言?向尧穗郁郁的瞪了他一眼,「兄弟,吃饭是要钱的。」 「你没钱了?」他吃惊。 向尧穗更吃惊,「你以为我开银行的?」多了个人吃用都不涨? 他一愣,显然之前迟钝的没想到这一点,默了默,说:「要么我去打工?」 啊,当事人终于主动开口啦!向尧穗激动的想流泪,未来的房租啊房租总算有了希望,之前一直想这么建议他来着,但就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她一改刚才的寡欢,笑嘻嘻看着他,兴奋的说:「好啊,记得明天好好去找!」 「嗯!」 「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他乖乖的点头,「好,知道了!」 向尧穗满意了,埋头乐呵乐呵的开始扒饭,这一刻发现油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唉,容易满足的小孩就是幸福呀。 ****** 街角左转有一个西饼屋。 美味且造型精緻的食物衬着独特的装潢使得生意很红火。 清晨,风铃声因着推门而入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光看见来人,立马做茶壶状指着她大叫:「死阿尧,住这么近还敢给我迟到。」欲喷火的双目直直盯着她。 向尧穗看了眼挂钟,切,不过才过一分钟,可话是不敢说的,不然那只小火鸡估计会被炸飞。 「呃……闹钟坏了。」 「呵!」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个月你都坏了十次啦!」 「没办法,买的质量一个比一个差。」事实上她这几天一直把心思放到了如何把陆册给赶出门上,导致日夜难眠呀。 小光拿了抹布就扔过去,「你还给我装上隐了!」 向尧穗身子一侧,轻易就躲了过去,嬉笑着钻进操作间。 今天客人不多,擦擦排面,又整整货架,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下班的时候油光满面的老闆娘突然叫住她们:「等一下!」 两人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她。 老闆娘是个略显丰满的中年妇女,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平时话不多也很容易相处就是有些小心眼。 「最近生意越来越好了,店里需要加派人手,你们看看周边有没有想打工的人,尽量介绍他们来这里。」 小光提议:「周边能有什么人呀,还是写个告示来的方便。」 老闆娘白了她一眼,双手环胸,「你以为白纸不要钱呀!」 小光无语,一张白纸能有多少钱呀!一分钱? 向尧穗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问:「老闆娘,招几个?分不分男女?」 「一到两个,男女不限!」 「好咧!」向尧穗拍拍胸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包我身上了!」 回家的路上,看见街边的几个小贩小卖。 向尧穗走过去买了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往家赶。 老式公寓狭隘的楼道,她嘴里哼着歌手晃着塑胶袋往上走,堆积的尘埃随着她的脚步不时浮动,在空中走走停停。 她心情很好的想,就算今天陆册没找到工作也有后路了,虽然西饼店工资不高,但有总比没有来得好吧!以后拿了房租,就好比一个月升了一半的工资,呵呵,就算只是想像也觉得无上快乐呀。 开门,进屋。 陆册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手抱着抱枕,一手把玩着遥控器,闲散舒适的不得了。 说来也奇怪,陆册从初次见面开始就给人一种冷冷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可唯独爱看动画片,每天和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守着点的看电视,若是那个时间段抢了他的遥控就跟要他命没两样。 有一次向尧穗没注意,不小心给转了台,结果硬生生被他瞪了好几分钟,他也不说话只是用那漂亮到离谱的眼睛怔怔的盯着你,让你从脚底一阵一阵的往上反冷意,然后莫名的产生一种愧疚感,自动自发的忏悔所犯的错误,那时要不是手中有钥匙她几乎以为自己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一位,之后她再也不敢在动画片面前放肆了。 向尧穗哀怨的想,自己原来这么窝囊。 ☆、part 4 将买来的菜放到桌上,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陆册,菜我放桌上了!」然后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直接进了浴室,没办法她做的菜连猪都不会吃。 洗完澡出来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 可口的饭菜已完工。 向尧穗揉揉早就飢饿的肚子,乐颠颠的跑过去。 伸长脖子深深的吸了一口,幸福的吃了起来。 陆册看了眼她夸张的动作,沉默的也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向尧穗突然想起重要事件,眼光灼灼的看着他,问:「今天出去找工作了吗?」 「嗯!」 「结果怎么样?」 「没成功!」 果然是这样,向尧穗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别灰心!」 他瞥了眼肩上的爪子,有些莫名其妙,「谁说我灰心了?」 呃……向尧穗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心中不满,你说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积极性呢! 第5页 收回手,干咳一声,「那个……不灰心是好事,证明你有个好心态,以后更应该用这个心态来面对任何问题,还有啊,我仔细想了想作为你的室友,为了让你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帮你一把,省的你人生地不熟像无头苍蝇似的跑来跑去结果什么都捞不到,反而浪费时间,你说对吧?」 陆册放下碗,拿纸巾擦了擦嘴,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向尧穗也没心思吃饭了,匆匆扒了两口把碗筷放一把,囫囵吞下口中的米饭,开口:「简单点说就是我帮你找到工作了!」 「嗯?」他挑眉,「工作?什么工作?」 她嘿嘿一笑,「西饼店服务员!」 他有些哭笑不得,眉眼都疏朗开来,「这就是你说的好未来?」这人也太睁眼说瞎话了吧! 向尧穗一时有些愣怔,这样生动好看的表情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他应该多笑笑,这样才像个少年该有的样子嘛! 隐隐的竟有些骄傲起来,声音略大的抗议:「服务员怎么了?伟人都是从基层开始吃苦然后总结经验取得成功的,如果一开始就让你飞上云端那是害了你。」 这算什么论调? 他的沉默让向尧穗有些心虚起来,小心翼翼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没有!」谁会愿意做服务员? 「为什么呀?我都还做服务员呢?」 他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她急了,眼睁睁看着面前这只帅鸭子要飞走了,搜肠刮肚的开口:「其实服务员还是挺好的……而且那家店离我们这很近,来回也方便……还有啊,那边的同事也很好相处……你想吃饼干还能买员工价……」在他专注的目视下,声音越说越小,差不多成了自言自语:「再说你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工作工作也可以当锻鍊身体嘛!」 可是他是真的对服务行业没兴趣呀!但……陆册看着眼前耷拉下来的脑袋,她好像很失望很难过,跟疯子似的那股子精神劲好像突然被抽离了一样,沉吟着:「你真那么想我去?」 向尧穗缓缓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也是个选择……」 「好吧,那我去!」他妥协。 「唉?」顿时死鸡变凤凰,她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的问:「你说真的!」 「嗯,真的!」 「哈!」向尧穗瞬间眉开眼笑,乐的跟中了几百万一样,「兄弟,你真识时务!」然后拍拍手一身的离席,一点也没有要洗碗的自觉。 陆册看着餐桌抿抿唇,摇了摇头认命的开始收拾。 ****** 第二天,向尧穗领着他走进西饼店。 一直都知道陆册长的好看,但绝对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大的连带反应。 先不说小光那呆滞的目光,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样的反应纯属正常,可你说上了年纪的妇人怎么还这么花痴呢! 老闆娘居然看着他发呆了整整五分钟,目光直愣愣的,就差流口水,连她说话都顾不上听,跟中了邪似的,有这么夸张嘛,向尧穗突然佩服起自己的定力来,想当初自己的表现跟他们比简直就完美的100分。 「阿尧,他是谁呀?」小光回神后连忙巴巴的盘问。 旁边的老闆娘笑眯眯的附和点头。 「哦,我表弟!」她一脸坦荡荡的说谎。 老闆娘和小光恍然状。 「表哥!」陆册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开口。 刚刚明白过来的两人顿时起疑心,目光凌厉的双双看向向尧穗。 她嘴角抽了抽,干干的点头,「对,朋友的表哥,呵呵!」 心中闷的要吐血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沾不得便宜呀!要涨房租,必须涨房租。 ****** 而她这次也终于知道原来长的好真的能当饭吃! 老闆娘本来很少来店内看管,现在几乎天天都往这里跑,而且还不让陆册干重活,只要理理货架就行,什么搬运装框的粗重事情都一个不漏的落到了小光和她两个瘦弱少女身上。 美其名曰什么要照顾好新员工,促进同事有爱!说白了你老不就垂涎人家美色嘛。 如果是这一点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陆册居然没有试用期,而且正式工资居然比她这个功勋卓越的老员工还要高,真是欲哭无泪了,记得她刚进来的那会有试用期不说,老闆娘还把两个月试用期死活改成了三个月,你们说说这有没有天理呀! 不过再想想也就算了,至少他来了之后生意比平时好一倍不止,很多少女少妇都为一窥俊颜慕名而来,销售好了,自然提成也高了,拿到手的钞票也就厚了,虽然厚的程度不多,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託了他那张脸的福,那就当将功补过吧。 下班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手机响了。 向尧穗很多时候都把手机当摆设看,有幸响起的机会实在太少,今天简直是破天荒。 一个陌生的号码,会是谁?「餵?」 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衬着音乐声骂骂咧咧听不清楚,依稀还有哭泣叫喊声,似乎在打架。 「餵?」 好一会才稍稍听清一句,「阿尧,快来救我!」是曾真,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然后是无际的忙音。 向尧穗心中一沉。 陆册看着她微变的脸色蹙眉,「出什么事了?」 第6页 「没!」向尧穗摇摇头,将手中的特价蛋糕放到他手中,「你先回家,我出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匆匆说完,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陆册只来得及看见转角一闪而逝的白影。 ☆、part 5 英皇娱乐城,市区最大的一家娱乐场所,里面人蛇混杂,稍有差池就会惹上麻烦。 向尧穗刚进门,就看见一群人围在灯光灼灼的大厅,推推嚷嚷的奚落笑闹着,口中不断蹦出闲言秽语,几个服务员站在一边想上前又十分畏惧的样子。 「叫你他妈的不知好歹,一个□装什么清纯,竟然扇我耳光。」 「就是,大哥今天玩死她,哈哈……」 「轮着来,老子爽完了就给你们尝尝鲜。」 周边的一群小罗罗一听顿时神色猥琐的嘿嘿笑起来。 她眯了眯眼,走进几步,人缝中模糊看见地上趴着一个兔女郎,超短裙撕裂到几乎衣不蔽体,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擦伤,头垂到胸口,肩膀一颤一颤的,箍在兔耳朵发夹上的五彩头发凌乱的披散在颈上。 向尧穗呼吸一滞,手顿时握的「咯咯」响。 小罗罗口中的老大此刻一脸□着往前走,伸手刚要触碰到她的胸部,不知从哪飞来一脚,狼狈的被踢出好几米。 突来的变故让大厅一时寂静无声。 向尧穗静静的站在那里,青春洋溢的脸上透着不容忽视的盛怒,凌厉的眸光冷冷的注视着那些人,犀利的让周边看戏的人都缩了缩脖子。 她走到那个兔女郎身边,将手中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喂,你怎么样?」 曾真听见声音,抬起头,哭花的浓妆让人辨不清真实面貌,她愣愣的看着来人,确定是向尧穗后顿时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阿尧,呜呜……你再不来我就死了……」 她拍拍她的肩安慰:「好了好了,我不来了嘛,等一下打得他们爹娘不认识……呀,别把鼻涕抹我衣服上,那是我刚买的……喂!」 周边的众人都呆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被忽视的那个倒霉老大发出一声火大的咆哮才回过神来。 「哪个混蛋敢偷袭老子?给我滚出来。」他痛苦的抱着脑袋,娘的,下脚真狠。 向尧穗让曾真呆一边,看了眼胸前浓稠的水渍,忍住一阵反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呢!」 老大看见她一懵,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小姑娘,不确定的问:「刚才是你踢得我?」 她扬扬下巴。「废话,不然你以为是谁?」 老大不敢置信的扫眼一旁的手下,在他们略带同情的目光中得到肯定以后,顿时一跃而起,恼羞成怒的指着她:「臭娘们,竟敢踢老子,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担心,我胃大着呢!」想兜还兜不了。 老大气的喘粗气,「伶牙俐齿,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手一挥,下令:「都给我上!」 一圈小罗罗喊杀喊打的围了上来。 向尧穗好笑的看着他们,人再多也不过是群普通人,对于她一个练家子来说要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手用力一挡,脚快速一旋就把离最近的两人摔在了地上。 剩下的帮手一看更加拼了命的往前沖。 一个包围圈就这样没命的缩了起来,向尧穗如一条在水中的鱼活灵活现的游动着,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是几番下来就已经把一帮人给打得四脚八叉,躺在地上嗷嗷的直叫唤。 爬起来的几个都面面相觑,畏畏缩缩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慌。 关注战况的老大一光子就拍在了刚爬起来得一个手下的后脑上,涨红着脸,气急败坏的嚷嚷:「没用的东西还不继续给我上。」 可几个小罗罗都被打怕了,就是不上前。 观战的人群中传出一阵嗤笑声。 向尧穗不屑的睨了他们一眼,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灰尘,转身搀着曾真就要往外走。 老大不服气的瞪着她们的背影,忽然也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把匕首,面孔扭曲神色张狂的往她们刺去。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尖叫。 只是结果手还没伸,就被一个快速的后回旋给踹在了鼻樑上,身子猛地后仰倒地,平川似的鼻子顿时流出两道红彤彤的液体。 向尧穗揉揉脚踝,「哼,叫你偷袭!」 观众顿时鼓掌,一片叫好声。 曾真一脸骄傲的竖起大拇指,「厉害!」 向尧穗皮笑肉不笑,「托你的福!」 英皇娱乐城大厅像开演唱会似的一阵闹腾,除了躺在地上那些人一脸的不堪痛苦,其他人兴致十分高涨。 向尧穗一手环胸,弯腰笑嘻嘻的分别向四周鞠躬,如一个即将退场的演员,「各位,欢迎收看,下次见!」 群众捧场的「轰」一声给予强烈的回应。 曾真嘴角一抽,似乎看见了一群疯子。 突然。 玻璃旋转门被缓缓推动,走进一批陌生男子,带着萧索的气息扑面而来。 闹哄哄的场面奇蹟般的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无声到几乎能听见针线掉落的声音。 大家屏着呼吸看向来人。 带头的是一名年龄不大但挺拔高大的身形却不输任何一个成年男子的少年,他穿着一袭特制的黑色西服,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第7页 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类似装扮的人。 躺在地上哀嚎的一帮混混此刻也敛了声音,惊惧的看着他。 一脸血渍的老大踉跄的起身,唯唯诺诺的站在一侧,讨好着叫:「顾哥!」 明明年龄高出好几倍,却唤他「哥」,明明是极富违和感的情况却无一人感到惊讶。 顾乔无视周围一双双敬畏的眼神,身子一转直接走到向尧穗面前,垂首,弯腰,一脸恭敬:「小姐!」 周边的人群顿时纷纷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场中普通如一名学生的少女。 那个老大突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惊魂不定的看着她,渐渐的脸上呈现出一片绝望的死灰。 一旁的小罗罗也个个吓得胆战心惊,青白这一张脸,颤抖的站在一侧。 向尧穗头疼的扶额,低调呀低调,她向来追求低调,你说眼前这个训练有素的男人怎么就生了那么一个榆木脑子呢?都和他说了多少遍不用行礼不用行礼,唉,孺子不可教也! 她凑到顾乔耳边,「喂,小乔,马上收回刚才的话!」 顾乔眉毛一抽,忽略她的称谓,不着边际的向后退一步,「小姐,来不及了!」 「嗯?」她看眼四周,咳,确实。继续压低声音:「那个……这次原谅你,以后不准再犯我忌讳,好好工作,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我有事先走了!」 顾乔蹙眉,双唇紧抿,犹豫着不出声。 向尧穗警告的发出一声「嗯?」 「可是梁少……」 「不用告诉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若哪天有什么事我会承担!」 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应声,「是!」眼神瞟过一群罪魁祸首,对方吓得一震,抖索力度又上升一层,「他们又该如何处置?」 向尧穗无所谓的摆摆手,「算了,反正也是给我当靶子的!」 ☆、part 6 向尧穗平时交通工具不是「11路」就是公共汽车,今天为了曾真算是奢侈了一次——计程车! 车上向尧穗一直没说话,看脸色傻子都知道她在生气。 曾真偷瞟了她好几眼,最终受不了死沉死沉的气氛,讨好的开口:「阿尧,肚子饿不饿?」 「……」到现在还没吃饭,不饿的是神仙。 「对了,哪天你也教教我跆拳道省的我再挨打。」说着装模作样的挥了挥胳膊,结果一个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嘶!」倒吸口气。 「……」教你?还不如去教猪,猪都比你有毅力。 气氛依旧很凝滞。 曾真挫败的垂下头,双手合十:「我错了!你说句话吧!拜託。」 她终于正眼看向她,狼狈的模样配上可怜巴巴的眼神,要出口的训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了想,声音冷淡的问:「为什么又去那里?」 「没钱了!」 「没钱不会去赚啊!」 「我这不就是在赚嘛!」她小声嘀咕。 向尧穗一噎,瞪了她一眼,「那你好好赚啊,找我干嘛?」 她用手在唇边做拉拉链状,继续窝囊:「我错了!」 向尧穗也不和她继续贫,一改刚才的爱搭不搭,正色的看着她,一脸严肃:「曾真你如果继续要这样我不管,但以后你也别找我,自己做得事要自己负责,还有,希望你在做每件事之前想想你奶奶,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就剩了你这么一个了,你忍心这么糟蹋自己吗?」 车子在道路上缓缓滑行。 华灯初上的光芒昏暗不明的落进车内。 曾真垂着头沉默,挺直的背嵴从她话完后未曾放松过。 良久,她才浅浅吐出一口气,身子瞬时瘫软下来,靠着椅背,无力却坚定的开口:「知道了!我会去找个正经的工作。」拿下头上还挂着的毛茸茸的兔耳朵,不甘不愿的递给她:「喏!」 向尧穗莫名其妙,「干嘛?」 「给你保管,以表我的决心!」 接过,哭笑不得,「你决心就长这样?」 ****** 钥匙还没插进孔里,门从里面开了。 陆册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渐渐显露出来。 他看见门口呆愣的两人,扫了曾真一眼,眼睛直接锁住向尧穗,上下打量了一个来回:「受伤了?」 她还没说话,曾真不满的抗议了,举起伤痕斑驳的手臂在他眼前一晃,「喂喂喂,看清楚,重伤者在这呢!」真是什么眼光! 陆册直接默默无视,迳自转身进屋。 向尧穗没好气的翻白眼,推了她一把,「你也给我死进去!」 等曾真洗好澡出来,开始给她上药。 于是,屋顶开始颤抖了…… 「呀呀呀!轻点轻点!」 「向尧穗我要告你谋杀!」 「啊……我错了错了,轻点!」 向尧穗忍住想毒哑她的冲动,吼:「你忍着点会死啊!」下手的力道又轻了点。 曾真泪眼汪汪瘪嘴,怯怯的看向陆册,「帅哥,帮一把!」 这就是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可惜陆大帅哥不解风情,别说接话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曾真失落了,惭愧了,就此自我反省当初自己要为什么要救这个大眼狼。 等上完药已是一个小时之后,向尧穗第一次发现原来给人上药能上到精疲力竭的地步。 第8页 她有气无力的抱出被子铺在地板上,倒头躺了上去。 闭着眼对曾真下命令:「允许你睡我宝贵的沙发,看在奶奶的份上收留你几夜,赶快睡觉!」 如果现在让曾真回去,估计老人家会气的高血压狂升直接送医院,熟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忍。 曾真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陆册,又瞧了瞧死人样的向尧穗,纠结了几秒乖乖躺了下去。 客厅一时只剩下电视里动画片特有的效果音。 三人两躺一坐,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开始响起片尾曲,陆册关掉电视,看着两个女人眨巴眨巴眼睛,良心发现的开口:「你们睡卧室,我睡客厅。」 曾真连忙睁眼,兴奋的直点头,起身就要往里跑。 「咳咳!」警告的咳嗽声。 曾真郁结了,捂着胸口憋屈的又坐回来。 向尧穗对着陆册说:「没事,你进去早点睡!明天还要打工。」 最后还是照她的安排睡觉,向尧穗其实是一个相当固执的人,虽然有时候脑子会短路,不过认定的东西就会执拗的坚持下来。 深夜,客厅里只有浅薄的月光稍带来些明亮。 两人都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阿尧,你睡了吗?」 「没。」从被子里发出的声音嗡嗡的。 曾真身子一侧,眼睛亮亮的看向她,「你和帅哥相处的很好?」 「还行!」 「你是不是喜欢他了?不然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让他睡床你睡地板。」当然还忍心让她这个挚友睡沙发。 向尧穗拿起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胡说什么呢!我让他睡床是要收租金的。」 而事实是因为白天上班很多粗重的活陆册都在偷偷帮忙分担,现在几乎都是他在做,下班回到家还要老妈子似的做饭打扫卫生,照顾她的起居,说实话向尧穗心里其实很过意不去。 曾真嘆息一声,将抱枕又重新丢还给她,「钻钱眼里了你。」想了想,又似感嘆的说:「不过也是,估计你这辈子也就吊死在那个男人身上了。」 向尧穗咕哝了一声,没开口,睡了过去。 ****** 人声鼎沸的闹市。 各类吆喝声不绝于耳。 潮湿骯脏的地面还沾染着腐烂的菜叶和动物的内脏。 此时正是购物旺潮,人流更是密集的接踵摩肩。 陆册跟在向尧穗身后不停的皱眉,本是沉默的他现在也被眼前这人给逼的话多了起来,这不忍受不了的开口:「喂,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买东西?」 向尧穗奇怪,「不来这去哪?」 「超级市场!」那里的环境不知道要干净多少倍。 「拜託!」她像老娘教育儿子似的开口:「街市的东西都是农民伯伯自己亲手栽种的,新鲜度不知道要高多少,超级市场的东西谁知道囤积多久了!」 哪有那么夸张?陆册脸有些黑。 向尧穗也知道他爱干净的个性,看了眼他手上的几个塑胶袋,揉揉额头,妥协:「快了快了,你再忍忍!」 于是在陆册愤愤的目光下,以及周围少女越积越多的情况下,向尧穗匆匆买了半只鸡就拉着他往外走。 陆册拎着比平时不知道多了几倍的食材,问:「最近钱变多了?今天怎么这么奢侈?」有鱼有肉,虽然还是家常菜但比起前段时间真的是好了太多。 向尧穗表情僵硬,咬牙:「我平时有那么吝啬?」 他惊讶:「你没有吗?」 靠,她又想吐血了!为什么每次和他说几句都有种想撞墙的欲望? 平复下呼吸,才没好气的说:「怎么说家里都有客人在,难道你好意思只让她吃那些绿绿的东西?她又不是马喂喂草就够了!」 陆册沉默,随即冷眼看着她,「我就不是客人了?」他就是一匹马了? 向尧穗笑出声:「天天住一个屋檐下算屁个客人!」 在他怒火燃烧的注视下。 向尧穗连忙讨好的一笑:「咱两谁和谁呀!说客人不客人的不是都生分了嘛,明明就是一家子人。」哀怨的嘆口气,「如果你一定要分清楚的话…… 阳光融融下,她偷眼不时看向他,滴熘熘转得眼珠跟只老鼠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在想着方法的狡辩。 「回家!」他利落打断她的长篇大论率先往家走,拽着塑胶袋的手在她话落的那一刻不禁紧了紧。 ☆、part 7 血红的夕阳。 温热的微风。 傍晚的炎夏,空气中还充斥着透不过气的闷热。 两人挑着稍显阴凉的小巷弄堂穿梭回家。 向尧穗背着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蹦一跳的在前面晃,细碎黑亮的短发不断在空中起落,划出一个个短小的弧度。 身后跟着近似于男佣的陆册,右手拎着大大小小的塑胶袋,左手拿着大瓶装酱油,完美的身形衬着别扭的装饰,却并不曾掩去一分一毫的美感。 四周瀰漫着和谐的气氛。 突然。 前方几米跃出一个手持小刀的高大男子,他身着邋遢,头上顶着一只褐色文件袋,遮住整张不知大小的面孔,上面挖了两个孔,只剩一双眼珠子慌乱的盯着他们。 向尧穗看着他不断发抖的双手,好心问:「先生有事?」 第9页 「少废话!」他大吼一声。 向尧穗耳朵顿时嗡嗡响,掏了掏,蹙眉嘟囔:「这么大声干嘛?」 「我……我告诉你们!」他的手抖的越发厉害,吞了吞口水,说:「把值钱的东……东西都放下,不然……不然我就……就砍了啊!」说完挥了挥手中毫无说服力的小刀。 向尧穗眼角有些抽,你说这人是真蠢还是假傻,打劫要低调不说居然吼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不过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拿着一把最多只能削铅笔来砍人,这刚出炉的吃菜小鸟未免无知的有些太离谱,顶多只能算刚下的鸟蛋吧! 正当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变得不耐烦,摇摇晃晃的要准备冲过来,口中还提醒着喊:「我来啦!」 靠,他以为是在打仗呢?还提前报备。 向尧穗回神,悠闲的撸撸衣袖准备出手,谁知准备工作还没做完,一道黑影比她更快掠了过去。 一阵风从身边呼啸而过。 伴随着响起的是大个子哀嚎的悽厉声响。 可怜的小刀从他手中飞弹而出,摔在墙上,然后毫无悬念的摔落地面,发出细小的碰撞声。 向尧穗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面前黑色硕长得身影,凌厉如冰锥的气息从他挺直的背嵴上肆无忌惮的散发,手中的袋子及酱油还稳固的停在他手上,连晃动的痕迹都没有。 一直都知道他不会如所说的那般落魄可怜,原猜想肯定是哪家的叛逆小孩在玩离家出走,可现在呢?这样利落快速的动作,精准犀利的眼光,这样的水平没有经过特意训练似乎不太可能达到。 曾真曾说是被她救下来的,真是玩笑,这样的身手需要她救?就算是自己要胜他都十分吃力。 他是谁?向尧穗第一次在心中问自己。 狼狈的大个子嚎了半天,最后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他们面前,弄堂又安静下来,除了微乎其微的风声没有一丝响动。 如果不是地上还躺着那把可怜兮兮的小刀,向尧穗几乎要以为刚才那段插曲是个的梦境,连带着胸口的疑问都是一种幻想的情绪。 陆册转头看向她,弄堂口斜射进来的红光正好划过他的眼睛,沉沉的眼底突然变得如水晶般清澈光明。 他抬了抬手,挑眉:「走了吗?」 「走呀!怎么不走?家里那位等的估计头上都要长角了。」她咧嘴一笑,慢悠悠的向前而去,经过他身边时,似笑非笑的感嘆:「身手不错啊!」 他默了默,嘴角微微僵硬的敷衍了句:「还好!」 向尧穗笑睨着他点点头,转身越过他离去。 陆册像刚才那样在她身后跟上。 远远的,似乎什么都没变。 ****** 到家。 刚开门,便看见曾真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向尧穗边换鞋边问:「你干嘛?」 她神色尴尬的咧咧嘴,伸手指了指。 向尧穗顺着她的方向一看,惊呼:「陈妈?!」糟糕,她居然忘了还有这号人物。 陈妈是一名普通的钟点工,每隔半月便会过来为向尧穗打扫一次房子,虽然她不喜欢有陌生人随意进出自己的房子,但是现实所逼不接受也只能承受。 陈妈拘谨的站起来,憨憨的脸上有些紧张,「小姐!」 「哎,您别站起来,坐!」她对着陈妈安抚的一笑,挠挠头,对于长辈过分的恭敬到现在还有些别扭,坐到她身边,说:「呃……这两位是我朋友。」 陈妈僵硬的点点头,双手握拳覆在膝盖上,显然还有些不适应。 陆册看了她们一眼,面无表情的拎着食材走进厨房。 向尧穗起身给她带了杯水,说:「我都忘了告诉您这段时间不用过来了,我……」 陈妈突然慌张的站起身,打断她,神色不安:「小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哪里做得不对您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惶惶然的脸孔皱成了一团。 向尧穗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您做得很好,是因为我有朋友在不方便。」她拉着她坐下,「这段时间他们都要住这里,所以您不过来也没事,在家休息休息,正好也没放过您长假。」 陈妈这才稍稍缓了脸色,为难道:「对不起,小姐,梁少说过必须要亲自保证您的起居。」 向尧穗一愣,顿时沉默下来。 长时间的安静让陈妈又开始惶惶不安,她来自与世隔绝的大山,后来为了找失散多年的儿子才走出来,刚来这里的那会什么都不懂被人骗到身无分文,几乎要流浪乞讨,是梁少好心收留了她,给了她现在的生活。梁少对小姐保护是有目共睹的滴水不漏,如果现在小姐不满意她要如何向梁少交代呢! 正当陈妈不知所措的时候,向尧穗开口了,她笑了笑,「那这样好吗?我每半个月打电话告诉您我得近况,既不影响您给他做汇报也不需要您亲自过来,我也不会告诉他实情。」 陈妈双手用力的纠结在一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可是……」 向尧穗看着眼前这位从外表看几乎可以成为自己奶奶的妇人,尽管她的年龄也不过才足以做自己的母亲,此刻那淳朴脸上不安无措到几乎流泪的紧张表情,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无奈。 「算了,不勉强您,不过下次来得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好吗?」以前一个人是无所谓,现在毕竟多了个人总有些不方便。 第10页 「是!」陈妈站起身鞠躬,仿佛得了大赦一般。 向尧穗也起身行礼,脸上原本的笑容开始变得勉强。 ☆、part 8 陈妈走后,一直在厨房忙碌的陆册也告一段落。 三人围坐一圈开始用饭,默契的都没谈论刚才的插曲。 向尧穗看着面前肆无忌惮的女人抽得小心肝生疼,压低声音:「小姐,你能矜持点吗?」 曾真大大咬一口鸡腿,顺便舔了舔油滋焕发的手指,幸福的嘆息一声,「没办法,这个太好吃了!」傻兮兮的一笑,转向陆册:「我明天还想吃!」 陆册斯文的放进一口米饭,十足淡定的用筷子指指向尧穗,没说话。 曾真连忙谄媚的看向向尧穗,甜腻的拖长声调:「阿尧~~~~!」 向尧穗搓搓一胳膊的鸡皮胳膊,瞪了她一眼,「闭嘴,好好吃你的饭!」 曾真不屈不挠,「我明天还想吃!」 向尧穗突然坏坏的一笑,「还想吃?」 「嗯!」 「真的?」 「嗯!」 「好!」她放下筷子,手一伸:「先把这几天的房租和饭钱付了。」 曾真萎靡了,泪眼汪汪的继续咬鸡腿,哀怨的看着她,却是不敢再开口了。 晚上睡觉。 曾真趴在沙发上,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地上的向尧穗,犹豫着开口:「阿尧!」 「嗯?」 「你会一直和梁叶丞在一起吗?」 「会啊!」 「可是每分每秒的生活都像被监视似的记录着,不累吗?」曾真无法想像有一天自己的生活毫无隐私的曝光在另一个人面前。 「也没有每分每秒!」向尧穗辩护。 「可是像刚才那样和每分每秒有区别吗?」 她想了想,模稜两可的说了句:「或许吧!」 其实有时她自己也会觉得无力和无奈,可那不是别人,是梁叶丞呀,那个和自己从小互相扶持长大,骄傲却独独对她纵容的少年。 ****** 曾真受得只是一些皮外伤,没几天就好的七七八八,可她就是硬赖着不走,要问原因?呵,娘的,又是被陆册那小子给迷了,当然外表占一半厨艺也占一半。 曾真凄凄艾艾的站在门边,「阿尧,你真忍心?」 她不耐烦的摆手,「快走快走!」都呆了快一星期了,自己也睡了一星期地板了,还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曾真看看窝在沙发上已然进入动画片角色的陆册,想高声呼救,张张嘴,还是算了。 向尧穗看着磨磨蹭蹭的她,眼一瞪,「还不走!」 曾真扒着门框,气鼓鼓的,「没良心!」 向尧穗气极反笑,「你吃我的,住我的,没让你付钱还说我没良心?行啊,那你找有钱的去!」呃……这对话怎么好像是闹矛盾的两夫妻呀!恶寒。 时间拖呀拖的,最终还是没有摆脱被向尧穗踹出门的结局。 门「砰!」一关,拍拍手,顿时一身轻松。 走到客厅,四脚八叉的躺到沙发上,舒服的想尖叫,哦,我得宝贝沙发,真想死你了。 陆册看着一边毫无形象的女人,皱皱眉,「有这么夸张吗?」 「废话!」向尧穗睁眼对上他求知慾旺盛的眼眸,摇摇头,「算了,对一个没睡过一星期地板的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睡地板真这么辛苦?」 「当然了,连翻个身都骨头疼。」硬硬的地板可是让她腰酸背痛了好久,比连续干几天活都累。 他安静了会,突然说:「今晚你去睡床!」 「不用了。」向尧穗摆摆手,笑着说:「对我来说沙发和床没多大区别。」除了小了点。 「真的?」 「嗯!唉?」向尧穗昂起上班身看了眼电视,正是少儿频道黄金档,惊奇:「你今天居然对动画片没兴趣?我的魅力变大了吗?比动画片更大了吗?」 陆册神色一僵,转移视线不理她。 「喂,问你话呢?」向尧穗伸腿踢了他一下。 陆册恼怒的瞪了她一眼,直接扔了遥控走人。 「你跑什么……你不看动画片啦!」向尧穗在他身后惊叫。 他的回应是灯光下挺拔清俊的背影,以及一道沉闷的关门声。 「吃错药了!」她自语。 ****** 夏天一晃眼就到了八月初。 晚上吃过饭,向尧穗趴在茶几上写写画画,神色郁郁,不时挠头抓耳,显得十分烦躁。 陆册握着遥控乖乖坐在旁边看电视。 动画片特有的音效及画面转换时不断闪烁的光线,让本就烦心的向尧穗更加恼火,笔一扔就要对着他咆哮。 可一对上他平静俊秀的侧脸到口的话就怎么也挤不出来,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打扰? 明明专注于动画的陆册突然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开口:「有事?」 他眼睛难道是全方向定位? 向尧穗瘪嘴,没理他,接着埋头苦干。 时针转了180°。 少儿时段终于过去了,陆册关掉电视,幼稚吵闹的声音顷刻间沉寂,他转向她,漂亮干净的眼睛扫过茶几上凌乱的纸张,密密麻麻的公式演练,终于知道她在烦闷什么?原来是脑子被塞了。 又仔细看了看她正在做得试题,挑眉淡淡的开口:「步骤错了!」 第11页 向尧穗茫然抬眼:「什么?」 他指了指:「那个公式的步骤错了!」 「怎么可能?」向尧穗连忙反驳:「这个公式我都套好久了!」 「第三步最后的加法加错了。」 「你在开玩笑吧!加法我怎么可能会错!」她嘟囔,眼睛却开始认真看那个步骤,然后惊讶:「哇,真的!」 不可思议的:「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 「呵呵!」她傻傻一笑,将答案匆匆改正,随后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扬起有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拍马屁:「你好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还好!」他淡淡的说。 「谦虚!」她跟只兔子似的巴巴笑着,过了几秒:「喂,咱两打个商量!」 「什么商量?」 「嘿嘿!」她将手边的几本书一股脑的推到他面前,双手合十,谄笑着说:「拜託,同步指导一下!」 前段时间过得太舒爽不小心将假期作业给忘了个干净到今天才想起来,但暑假已经一个多月过去,可想而知她未来的生活会变成怎样的水火交加,不过如果加上眼前这个人的话或许只要在水里游游就好了。 陆册皱眉,伸手翻了翻本子,一崭如新的空白。 「指导?」 她用力点头,笑的有牙齿没眼睛。 他不确定的继续问:「不是让我做?」 「当然不是!」她连忙摇头,一脸正气凛然,手拍拍胸口:「我可是好学生?」 好学生?本子空白? ☆、part 9 陆册手托下巴沉思,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向尧穗没有得到确定答案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始终无法安定下来,该怎么样才能让他答应呢? 威逼?不成,两人水平半斤八两要胜出的难度有点高。 利诱?呃……貌似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咳咳!」她清清嗓子,「其实你指导我也是有一定好处的,以后吃过饭洗碗的活我包了,怎么样?哈哈,不错吧!」要知道以后这样的次数可多了。 陆册看着笑得花枝乱坠的人有些脸黑,「不用!」反正他已经洗惯了,换不换也无所谓。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人顿时傻眼,居然没成功?她想了想,艰难的继续开口:「那大不了洗碗加做饭好了,怎么样?」 「不用!」他还想做人呢!吃了被毒死怎么办? 「喂!」向尧穗有些火大了,这人也太得寸进尺了吧!可想到那些作业又气短,小说的喃喃:「那你要怎样才肯同意?」 陆册将本子拿在手上掂量,好一会才开口:「减免房租!」 绝对的狐狸! 向尧穗咬牙切齿,可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陆册斜眼,略带笑意的看着她,「怎么样?同意吗?」 她有些想哭,可看着他手上还在不断起伏的本子,最终僵硬着脸点头:「好吧!」 漂亮中带着算计的眼眸顿时加深了笑意。 ****** 陆册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要被她逼着分担一部分作业,却没想到这次真做了回小人之心,她是真的在认真做习题,态度一丝不苟。 由此他也收起玩笑的心思,真正用心的为她做解析,若有一个地方理解不清楚就不断重复,直到全部明白为止。 就这样一段时间下来,竟做好了七七八八,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向尧穗现在心中每天都乐颠乐颠的,导致现在也有了时间分神,不像之前那么严谨严肃。 陆册有一双十分好看修长的手,握着笔的指尖散发着珍珠般的色泽,衬着白皙如凝的皮肤更加阴柔又不失男子的硬朗。 明明就是养尊处优的双手却会做美味可口堪比饭店大厨的菜餚,还有他一身利落完美的功夫,虽然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向尧穗不至于对他起疑心,但心中多少还是会有疑问,毕竟初见面时的落魄并不像伪装,唉,真是越想越纠结。 专心讲题的陆册话语一顿,侧头,果然看见向尧穗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不知神游何处。 他眉头一皱,放下笔,抬手在她面前一晃,「看够没?」 向尧穗吓了一跳,回神尴尬的笑笑,「够了够了!」 陆册将手举到自己面前,翻转着仔细看,边问:「我的手很好看?」 她轻咳一声,僵僵的点头:「嗯!不错!光滑细嫩,晶莹剔透的!」 「是吗?」他展眉,突然将手伸到她面前,根根分明的五指平坦在她眼底,耳边是他戏嚯的嗓音:「要不要摸摸看?」 「啊?」 「不然怎么知道光滑细嫩的触感?」 向尧穗僵硬在当场,眼睛受惊的瞪的老大,嘴角抽搐着,不可置信的:「你在说什么?」 陆册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的弧度扩大,「没听清?」顿了顿,作恍然大悟状,自语道:「难道是在害怕?」 向尧穗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讪讪的笑道:「摸个手要什么害怕不害怕的,只是不方便!」她打哈哈的摇手,往一边坐了坐,「我有男朋友,如果被他知道我摸你的手估计会气的七窍生烟,呵呵!」 微扬的嘴角顿在当场,然后缓缓的下降,变成往常的直线,眼睛微眯:「有男朋友?」 「对啊!」 他眉毛一挑,收回手,盯了她半晌,直到她的笑容快坚持不下去才转头,拿起笔,平静的说:「做作业!」 第12页 「哦!」向尧穗小心翼翼的应声。 可之后的气氛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陆册的声音依旧如平时般低沉沙哑,向尧穗却硬生生听出了里面夹杂着的疏离,这让她一个晚上下来都坐立难安,不懂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就因为垂涎了一下他的手?这……不至于吧! ****** 发工资啦! 完成作业后一身轻松的向尧穗拿着手中刚出炉的钞票乐的合不拢嘴,兴奋劲就和中彩票一样。 为了庆祝一下,她还拉着陆册特地跑菜场买荤食加菜。 回到家。 陆册将菜煮熟一一端上桌,摆好碗筷,脱下围裙看向窝在沙发中得她,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居然还在数那些红彤彤的薄纸。 他沉着声,低吼:「吃饭!」 一直都知道她爱钱,但今天这小财迷未免有些太夸张,从下班数到现在,她数数有这么差?需要确认这么多遍? 向尧穗放好钱,笑眯眼,哼着歌,蹦跶到餐桌前,忽略陆册冷冷的表情,大声对他说:「吃饭!」然后坐下乖乖的开吃,那副表情动作简直幼稚到了外太空。 陆册摇摇头,直接当她神经错乱。 饭后。 陆册看完电视正要回房,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今天难得陪自己看动画的向尧穗。「给你!」 向尧穗一看,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干嘛?」 「房租!」 哦,对了,她还没收过房租呢!可是……「不用给了!」 陆册掩饰不住的讶异,嗜钱如命的人居然不要钱了?「真的不要?」 「嗯!」向尧穗点头,「你不是帮我补习过嘛,这就当是给你的工资好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有些心虚,毕竟陆册还担负起了老妈子的工作,其实她应该再给他些钱的,或者…… 陆册也不再继续追问,收起钱回房。 「等一下!」向尧穗突然又叫住他。 看,一分钟不到就反悔了吧!他莫名的有些想笑。 「陆册,你几岁了?」 嗯?他愣了愣,「怎么了?」 向尧穗挠挠头,笑的有些腼腆,「我感觉你和我差不多大,应该也是个学生吧!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沉默,目光沉沉的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再过段时间就要开学了,你会去上学吗?」她仔细观察着陆册的反应,顿了顿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上学,暑期打工的钱存到开学也差不多够了。」 陆册安静的看着一脸期待的少女,她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沐浴在晕黄灯光下的整个人都娇娇小小的,如含苞待放的花朵,怯怯的却充满着浓浓的嚮往,明明感觉是个一无是处的粗线条,可偶尔又让人觉得她有股异常强大的力量,连抗拒似乎都是中罪过。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是只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吗? 「什么为什么?」向尧穗有些哭笑不得,随后理所当然的说:「朋友之间这样做不是很正常吗?」 「朋友?」他喃喃着:「可是我有很多事情没和你讲!」 「朋友之间并不是什么事都要相互坦白,理解最重要不是吗?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你想说我也会洗耳恭听。」她两手一摊,「朋友不都是这样吗?」 陆册迷茫着眼,忽然嘴角一弯,表情瞬时柔和下来,竟瞬间有种妖艷的美,「确实是这样。」 向尧穗顿时被晃了眼,罪过啊罪过,定定心,拉回主题,问:「会和我一起去上学吗?」 他眨眨眼,闪过一丝狡黠,没搭理她,打着哈欠转身回房。 「喂喂!」向尧穗急了,对着他的背影吼:「我问你话呢!」这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陆册却恍若未闻,直到快关门那一刻,他才停下脚步,身体懒懒的倚着门框,昏暗中看不出表情,只听见他说:「知道啦!」语气中似乎含着淡淡的笑意。 ☆、part 10 天气晴好。 街角西饼店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向尧穗穿着嫩黄的工作服,将外形小巧可爱的蛋糕一个个摆上货架,转回吧檯。 小光同志正手托下巴,眼神迷恋的看着不远处那道俊朗的身影,他微垂着头,漂亮的眼睛专注深邃,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柜架,散落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美的就跟精灵一样。 她感嘆着:「啊,真羡慕那些蛋糕,你看那双手,多么的温柔!」 向尧穗把空框放到一边,转过身,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中肯的发表意见,「确实很好看,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什么温柔,那是因为用力蛋糕就会变形。」 「谁说的?」突然插进一道愤怒的尖细声音。 不知道何时吧檯边站了几个妙龄少女,此刻她们愤怒的瞪着向尧穗,仿佛她犯了天大的罪恶,可是天地良心,她不过是说了句真话呀! 向尧穗没用的缩了缩脖子,「那个……我开玩笑的,呵呵,你们继续继续。」 「哼,懒得跟你这个没鑑赏力的人一般见识。」 「是,是!」她错了,如果时间可以回到一分钟前,她一定会惊天地泣鬼神的称赞他为不是人,是神。 「在我们心中他是最完美的男人,啊!」少女捂胸状,「我好想好想和他谈恋爱啊!」 第13页 「是啊,是啊!」一群的附和声,中间居然还夹杂着中年妇女的声音。 向尧穗再也不敢多嘴了,乖乖的缩在一角包装蛋糕。 店内缓和的音乐在流淌。 到处瀰漫着香甜的蛋糕味,如爱情来临般甜蜜美好。 那个完美精緻的少年还站在不远处,还能看见他的身影。 周边爱慕动心的少女还在,口中的惊嘆依旧不绝于耳。 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美好的跟童话一样。 可下一秒童话被打碎了。 一辆加长黑色林肯突兀的停在店门口。 车门缓缓打开,阳光被缓缓隔离。 一双黑色帅气的皮靴。 然后是贵气十足的少年,他散发着遥不可及的尊贵,令人无法自拔的诱惑,他的眸光冷冽如冰,气场炙热如火,那张连神都为之嫉妒的脸庞,让人不断抽气惊嘆。 他的手握上门把,优雅的仿佛是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然后走了进来,灯光在这一刻都开始逊色。 周围再也没有一点声音,大家屏息灼灼的看着他,仿佛一出声便会惊扰到这个突然降临的少年。 空气稀薄了。 随着他的走近,什么都不见了。 天啊,他是谁,为什么心好像要跳出来。 少年目不斜视的往里走。 围在吧檯的人都纷纷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退去,眼睛直直的看着他,都捨不得眨眼。 终于,他走到了一个少女面前。 凌厉桀骜的气场渐渐收敛。 他看着她,眸光漆黑深幽,仿佛盛了无数的东西,可仔细看去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纤巧的身影。 在全部人屏息以待的眼神里,他缓缓伸手,陶瓷般的食指轻缓宠溺的划过她的鼻樑。 他说话了,那是连天籁都不可比拟的嗓音,「想我吗?」 向尧穗尴尬的看了眼四周,揉揉被他触碰的鼻子,那里似乎还残留的他的体温。 在他灼热期待的注视下终于笑起来,仰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想!」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她们好像看见那个少年笑了,微微扬起的嘴角,渐渐融化的冰山,那一刻惊心动魄的美丽连万花都要自惭形秽。 ****** 黑色林肯缓速滑入车道。 四周景物不断从眼前飞逝向后。 车内电台此刻播放着时事新闻。 中年司机严谨专注的打着方向盘。 后座倚靠着英俊帅气的少年,双手环胸,闭眼假寐,浓密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鼻子高挺有型,淡色的薄唇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洁白的衬衣加深色礼服背心妥帖的套在他身上,显得更加高贵儒雅,他美好的就仿佛从漫画中徒步而出一般的不真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冷声开口:「停车!」 肃然的语气让司机一震,连忙将车子停在一侧。 「出去!」 「是!」司机恭敬的向后垂首,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车内安静极了,只剩电台冰冷呆滞的播报声,周围的气压不断下降。 他缓缓睁开眼,深棕色的眼眸有着星光般璀璨却寒冷的色泽,微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她的脸上是一如往常清浅淡然的笑意,她也看着他,眼睛晶亮丝毫不受周围气氛的影响,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的平静不变,他的眸光却越来越紧。 直到空气几乎被冻结,向尧穗妥协了,屁股一挪一挪的挨近他,讨好的挽上他的胳膊。 他的眼神依旧泛冷,环胸的双手暗暗使劲就是不让她勾上来。 向尧穗眼珠转了转,巴巴的看着他,死皮赖脸继续扯他的衣袖,小狗似的眼光让他嘴一抿,转眼漠然看向别处,手却微微松了些力。 原本可怜兮兮的傢伙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力抱住他的胳膊,拿脸蹭了蹭。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长时间没说话。 还是他打破了沉默,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想说的?」 「有!」她乖乖的点头,柔软的发丝在他的脖颈间似有若无的摩擦,让原本僵冷的神色柔了几分。 「我以为开学前你不会回来呢!」那时听说分帮出了些事情,他走得匆匆忙忙,什么都是临时决定,几乎都没顾得上和她说话,只在额前留了一吻,她好奇却又不喜欢参合进这些帮务里,只能默不作声,可心中的担心让她几天没睡好觉。 「事情解决完就回来了!」他用下巴轻轻触碰几下她的额头,心中因她语气间隐含的担忧而喜悦了几分,沉默几秒,「就想说这个?」 「不是啊!」她闭着眼,声音渐低:「过段时间就要开学了,这次会回学校吧!你已经整整一个学期没去学校了!」 虽然他有专门的私人教师,可毕竟也还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她希望梁叶丞可以活在同龄人的群体中,拥有他们这个年纪所拥有的快乐及痛苦,而不是独自在那些黑暗污秽的环境里沉浮。 「到时再说吧!」梁叶丞毫不在意的说。 她苦笑一下,期盼的神色霎时黯淡下来。 他侧首凝视着她,沉声问: 「就想说这个?」 向尧穗微蹙眉,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嘴唇抿的死紧,忽然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愤愤的瞪着她。 第14页 向尧穗愕然对上他的眼睛,「怎么了?」 梁叶丞下巴紧绷,双手紧紧握拳,微微拔高了音量质问:「难道不应该说说住在你那里的那个男的?」 向尧穗一愣,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却抿着唇不开口。 电台开始播放gg,伴着音乐传出聒噪夸张的女声。 ☆、part 11 梁叶丞冷冷的看着她,胸口突感一种窒息,声音紧凑,:「穗穗,说话!」 「说什么?」她淡淡的开口,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声音颇显无奈:「我以为你会比我自己更清楚。」 梁叶丞一僵,冰冷的面容有些破碎,「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那你为什么不想得更彻底一点却要派人跟踪我?」 每天在家附近转悠的黑衣人,英皇娱乐城适时出现的顾乔,他们以为已经做得很隐秘很碰巧,可她也不是傻子,堂堂青苏帮最得力最年轻的堂主会出现在一个小娱乐场所?谁信? 他一僵,眼神有一秒的错乱。 向尧穗收起本就勉强的笑容,神色认真的注视着他。「叶丞,我就让你那样的没有安全感吗?需要别人将我每一分每一秒的动态都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你?」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他的声音低哑,眼中有着淡淡的坚持。 「是,确实是为了我的安全,我很感激!可是你这样做,我和商场里的木偶玩具又有什么区别?或者你把我关在房内岂不是更合适?」她深深的吸入一口空气,再重重的吐出:「叶丞,我用有一个完整的生命,所以并不喜欢被别人支配所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也要相信我不是吗?」 她用力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凝视着他:「我们从小一起训练,我的实力你应该很清楚,一般人不会打得过我!」 「可是他们手上会有东西!」或许是钢管,也可能是匕首长刀,更或者是……枪!他一震,无法想像那些东西如果落在她身上……不行,绝对不行! 「我们以前不是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吗?」他的紧绷让向尧穗瞬间明白他在想什么,她看着他,放柔声音,说:「打不过,我可以跑啊,你也知道我可以跑多快,再说了就算有一天真的拼火你认为区区几个保镖就能保护的了我?说不定在最关键的时候反而是我救了他们!」 梁叶丞垂首沉思着,没有说话,但僵硬的身子开始变得有些放松。 向尧穗继续开口,神色微敛,眼中含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坚持:「叶丞,答应我以后别再这样做了,你也知道我很讨厌被人跟着对不对?」 他抬头迎上她浓烈的注视,突然神色古怪的问:「因为这个所以你才让那个男的住你家?」 「啊?」话题跳跃性的转变让向尧穗一愣,随即尴尬的打哈哈:「哪的话,我是这么容易冲动的人吗?」 「是!」他肯定的点头,「你知道我讨厌你和别的男人接近,为了不殃及无辜以前你总是很自觉的和别人保持距离,这次一反常态还不就是在做无声的抗议!」 「呃……」向尧穗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梁叶丞眼神一闪,竟然开始笑起来,且笑意越来越浓,窗口泄露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碎碎的光晕在他的眼角不断的跳跃。 向尧穗微微有些脸红,嘴硬的就是不承认,却又说不出其他什么理由。 梁叶丞笑够了,双手一伸就将侷促的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脖颈间,清清的呼吸,声音闷闷的说:「知道了,以后不安排人跟着你,但你要马上将那个男人赶出去。」 那个人多呆一秒他都受不了。 向尧穗搂着他的腰,摇摇头,「不行!」 他脸一沉顿时将她往外推,向尧穗用力抱着他就是不放手,梁叶丞只能冒火的瞪着她,低吼:「向尧穗!」 她「嘿嘿」一笑,更紧了紧双手,十足的赖皮样,「哪有这么快把人赶出去的,至少要让他先找好住得地方呀!不过我保证会用最快的速度让他搬出去!」 梁叶丞脸色依旧有些难看,「那你先搬出来!」 「不要!」爽快拒绝。「我不喜欢住大房子!」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甚至活着的味道都没有。 梁叶丞整张脸都黑了,咬着牙:「向尧穗,你听过有人让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同居的吗?」 「哪有同居?」她辩解:「是房客,我可是收房租的!」 梁叶丞气结,转头恼火的不再搭理她。 「生气了?」她笑着扯扯他洁白的领口。「有了这么漂亮的你,我巴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喜欢别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嗯?」 他还是不说话,固执的望着别处。 向尧穗嘆息一声,猛然倾身凑近他光洁秀气的侧脸,在他措不及防中吻上他轻抿的嘴角,然后贼贼的问:「还生气吗?」 梁叶丞一震,瞪大眼看向她,完美堪比神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惊愕。 向尧穗微笑着,眼睛晶亮的看着他,两颊有着略显羞涩的绯红。 她迎着他灼热的双眸,再次慢慢靠过去,这次没有偷袭,没有惊讶,只有彼此心间的明了以及紧张,渐渐靠近的距离让两人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只有温热的呼吸交融,柔软的嘴唇相触。 她贴着他的唇,低声说:「小气鬼!」 第15页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然后在她即将后退的那一秒,捧住她的脑袋缓缓加深力道。 窗外的车辆不断飞逝而过…… 绿化带上的大树此刻被风吹的沙沙响。 被驱逐在外的司机正在和一名尽忠职守的交警交涉。 车内…… 仿佛有幸福在周围蔓延。 「不准他穿我的衣服!」 她一呆,随即想起陆册刚来时自己拿出的那套男装,「知道了!」 「嗯,我们继续!」 ****** 送向尧穗回家,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梁叶丞原本的笑脸渐渐收敛,面色凝重的垂首沉思。 半晌,车内进来一个人,然后对他躬身行礼:「梁少!」 「说!」 「那人叫陆册,据探子回报并不是道上的人,不过曾被谢正的女儿谢珊珊所看上,对方不从后来便发生了冲突,当时刚好小姐的好友曾真经过,阴差阳错的被她捡了回去,最后放在了小姐身边。」顾乔面无表情的表述着。 梁叶丞望向窗外,沉默了几秒,说:「知道了,这件事就到这里,暂时不用再去查!」 「是!」 「穗穗身边的人先调走一半,剩下的远距离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出现在她面前。」 「是!」顾乔犹豫了一下,提醒:「不过最近谢正的动作有些频繁,对小姐……」 梁叶丞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没关系,谢正其他没什么就是重情义,又是向叔一手带出来的,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动自己恩人的女儿!」 「是!」 ☆、part 12 天幕已黑。 向尧穗开门进屋,一室清冷。 电视里正播放着时段gg,幽幽蓝光显得更加寂静阴沉。 陆册斜倚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视,空洞的令人怀疑他真的有看进去? 扫了眼餐桌,光洁如新。 向尧穗微愕,换好鞋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你还没吃饭?」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声音稍冷的说:「吃过了!」 向尧穗被他看得一愣,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能灰熘熘的去阳台收衣服准备洗澡。 陆册拿着遥控的手一紧,瞪着她窝囊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懂不懂什么叫礼貌?外出一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还逛到这么晚回家,就算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出去也应该给家里报个信,这个白痴。 向尧穗踮着脚略显吃力的将衣服从衣架上收下,全部收好长长的呼出口气,身高残缺真是累呀!感嘆着回身时突然看见那套做工精緻的男装。 糟糕,差点忘了这件事。 匆匆把梁叶丞的那套衣服也给收了下来,然后胡乱的与自己的衣服纠缠在一块,可是这样下来陆册就没换洗的衣服了,本来算上他自己的也就这么单调的两套而已,现在岂不是…… 不行,还是给他去买几件吧!贵的买不起地摊货还是可以的,怎么样都比没有来得好吧! 跑进屋胡乱将衣服收好,然后走到陆册身边,踢踢他耷拉下来的脚,「今天吃得多不多?」 陆册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还行,几个小蛋糕!」 「吃那么油腻呀!」向尧穗夸张的惊呼一声,然后提议:「走,散散步消化消化去!」 陆册的神色开始变得古怪,「鸡鸭鱼肉把你吃撑的时候怎么不说要去散步消化!」 这人说话需要这么直截了当吗? 向尧穗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还是恬着脸说:「我这不是为你好嘛!我这副皮囊也就这样了,可你不一样啊,为了那些莺莺燕燕你总要好好保持你的身材不是?」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陆册似笑非笑的说了句,然后起身,拍拍她的肩膀:「那走吧!」 向尧穗看着他潇洒远去的背影石化,今天亏大了,帮他买衣服居然还要被他损! ****** 霓虹下热闹的夜市,庞大的人流与白天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街道两侧是比比皆是的买卖小贩。 各类小东小西应有尽有。 从他们摊前经过还可听见那特有的吆喝声。 向尧穗拉着一脸郁郁的陆册在人群中走走停停。 突然,她眼睛一亮,几下窜到一个摊子前。 她拿起地上的衣服仔细看了个遍,确定质量无误后问:「老闆!」她的手在地上悬空划出一个区域:「这片的也是55元3件吗?」 顶着一头地中海的老头笑眯眯的走过来,点头说:「是啊是啊!这里都是55元3件,你说的这些我是刚刚才拿出来的,质量在这里面最好啦!小姑娘运气不错!」 向尧穗笑了笑又拿起两件不同的颜色,然后转向脸色有些黑得陆册,手一举,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看着眼前的黄黄绿绿头有些疼,不确定的问:「你要给我买衣服?」 「对呀!」她点头,也不管瞬间僵化的陆册,迳自拿着衣服开始在他身上比大小,半晌,嘟囔:「有些小了!」明明瘦不拉几的一个,仔细看起来还是挺高大的呀! 转回身,对着老闆:「老闆,这还有没有大的?」 「有!」然后在身后的几个黑色大袋子里翻找起来。没几秒就拿出了同样的颜色,递给她:「喏,这大一号的!」 第16页 向尧穗又比了比,满意的点头:「嗯,就这个了!」 「等一下!」陆册终于开口阻止。 「干嘛?」 「我不需要买衣服!」 向尧穗瞟了眼他全身,「你这套衣服好像有些……旧了!」其实是破了,这套衣服是曾真带他来得那天穿的,当时衣服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口子,现在都是用针线缝上后勉强穿在身上。 「还可以穿!」他依旧坚守阵地。 「不行,太旧了!」向尧穗摇头。 那也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吧!「其实我没关……」 「就这么定了!」向尧穗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付完钱走人。她怕速度不够买不成,回家他一洗澡就完了。 陆册顿时就像被塞了只苍蝇,吞吐难耐。 夜市很长。 两人继续往前走。 越过几个小吃摊,向尧穗眼睛又一亮,「唰」一下再次沖了过去。 陆册看见她的动作就有些不安,顺着她的方向一看,顿时有种被雷噼了的错觉。 只见摊位前的木板上赫然写着:质量保证,内裤10元3条! 向尧穗刚走到摊位前时还有些羞涩,怎么说都是男内裤呀!这个……怎么好意思呢!可一想到特地出来购买衣服的原因,又将这种小女生的顾虑抛到了脑后。 抓起一条男士内裤,扯了扯,嗯,弹性很好。 这时一位肥肉横生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热情的开始介绍:「小姑娘买几条吧!给父亲给男朋友都好,这个质量可好了,别的裤子穿个一段时间就变形,这个都可以穿半年呢!」 向尧穗心想你骗傻子呢吧!嘴上则乐呵呵的回应:「真的呀,那我是要好好多买几条!」 伸手又要去拿另外几条,手肘突然被人用力的握住。 她回头,正好对上陆册那张红黑不定得俊脸,顿时也有些尴尬,咧咧嘴,「那个……呵呵,这个东西总要买的!」 他咬牙:「暂时不需要!」 哪呀!你今晚估计就需要啦! 向尧穗眼珠转了转,「不是正好顺路嘛!现在买了以后就不用买了!」 这什么逻辑!陆册瞪着她:「你是不是女人?」居然堂而皇之的给男人买贴身衣物。 向尧穗惊讶:「哇,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女人?」 「你……」 「安啦,安啦!不就是买个小裤裤嘛!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向尧穗拍拍他抓着她的手,安慰道。 陆册「咻!」一下抽回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把头转向别处,白嫩的耳廓泛着粉红。 ☆、part 13 向尧穗在心里偷笑一下,转向老闆娘,挑了三条:「老闆娘,就要这个了!」然后又自言自语的念着:「不知道这个大小够不够!啊,对了还有三角四角之分呢!」 旁边那个人影顿时僵住。 向尧穗不负众望的转向陆册,戳戳他的背嵴:「喂,你的大小是多少?」 「……」陆册背对着她的双眼几欲喷火。 「你这么瘦s够大了吧!」 连背嵴都开始颤抖,「……」 「你不说话我就买s了!」 陆册紧握双拳,终于挤牙膏似的说:「我有180,至少也要l号好不好!」 「呃……这样啊!」不知死活的又来了:「那你要四角的还是三角的?」 这女人脑子到底是怎么生的?外太空来得吧!可为了以防她继续聒噪,挤牙膏似且咬牙切齿的:「三角!」 「哦!」得到答案的向尧穗乖乖的将手中的内裤递给老闆娘,让她包起来。 虽然她问的大胆,其实心中也在打鼓,脸上的温度更是呈直线上升,她也不想问这些有的没的,可是没办法呀!万一买得不中意回去不愿穿怎么办?总不能到时候让他光着全身在家中来回走动吧! 她真是想哭的欲望都有了。 回家的路上气氛异常沉默,向尧穗本想找些话唠叨唠叨,可一看见他那半红半黑似烤鸭的脸,到口的话就哽住了,也慢慢觉得尴尬起来。 就这样一路无语的回到家。 眼看着陆册要去阳台拿衣服,她连忙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傻笑着递出两个袋子:「今天就穿这个吧!」 灯光下,她的笑容有些牵强,怯怯的,小心翼翼的,却又是被迫无奈的。 陆册抿唇看着眼前的袋子,里面花花绿绿的一片,他以后就要穿这个? 眼角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抬眼看她,笑的跟只猫似的,微弯的眼中有着惶惶然的无措。 她刚才似乎买的很用心,而且……连那个也买了,想到这俊脸又染上绯红一片,真是不知羞的女人。 干咳一声,接过袋子,眼睛瞟着别处:「以后别买这些了!」 打死她都不买了!向尧穗暗暗发誓,连忙点头:「一定!」 ****** 白色媲美城堡般尊贵高大的别墅。 里面铺着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青草,栽着无数颗参天大树。 几个佣人正穿梭其间用心的修剪茂盛的枝叶。 一身黑衣的管家站在不远处,细细视察。 宁静的早晨在此刻尤其闲适。 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门铃声。 管家走过去开门,看见来人微微睁大眼,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小姐!」 第17页 向尧穗从小便住在这里,王管家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感情堪比自己的亲孙女,可懂事后她就坚持搬了出去,从另外找房子住到现在的独立生活,她步入这里的次数越发清减起来,近几年几乎已是屈指可数。 向尧穗喘着粗气看他,对于他的心情也多少可以理解,只是她现在没多少时间可以和他老人家叙旧,匆匆对着王管家摆了摆手:「王叔早!」便一熘风的往里沖,可能是跑太快,中间还很狼狈的踉跄了一下。 王管家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要去找梁梁少,急忙对着她的背影喊:「梁少在餐厅!」 「知道啦!」声音随着一阵清风飘过来,清浅渐逝。 ****** 红色雕花木门,巨大且厚重的攀爬在白墙上。 门没有关严。 向尧穗偷偷往里面瞟了眼。 宽大的长方形餐桌上已经放满了瓶瓶罐罐,旁边站着几个女佣。 梁叶丞正坐在主位上,他穿着一袭浅灰色家居服,软软的靠着椅背,纤长的双脚交叠,专心看着手中的报纸,高贵如一只夜晚潜伏的黑猫,慵懒神秘。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清冷如梅花般的少女,眉眼娟秀如一袭难见的山水画,她微俯身,细心的替梁叶丞摆放着餐具,并不时检查桌上的食物热度,一遇冷便立马吩咐旁人拿走进行加热,体贴周到的无以复加。 向尧穗困难的吞了吞口水,正坐立难安时,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深沉熟悉的嗓音:「还不进来!」 神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向尧穗一步一挪的走了进去,旁边的人看见她立马纷纷行礼,连董景悦都不例外,恭敬的鞠躬:「小姐!」 向尧穗下意识的皱眉,随即笑着摆摆手:「下次看见我不用行礼,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 没有人说话,董景悦向后退了几步,走到了女佣的队伍中,垂首沉默的站立,不远不近的位置她一站就是十几年,为了梁叶丞从不曾有过一句怨言,向尧穗曾经私下里想,这样一个少女必定是有什么牵引着她做到这个地步,默默无言又是鞠躬尽瘁,她一点都不怀疑有一天若梁叶丞遇见险情这个人是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他去死的。 庞大的餐厅一时有些寂静,就连刚才的餐盘碰撞声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十年的层次观念呀!真是落实的可怕。 向尧穗无奈的在心中嘆息一声,看向梁叶丞,正巧对上他沉沉的目光,她立马扬起谄媚的笑容:「还没吃早餐吶!」 「是啊!」他收起报纸,董景悦立马恭敬的接过,他看着她,「来得可真早!」 向尧穗心虚的看了眼时间,不多不少正好迟了一个小时,糟糕,梁叶丞的时间观念最重了,干干的笑道:「真不好意思,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了!」 「哦?」狭长的眉一挑:「想什么了?」 想什么?想着和周公聊天呢!向尧穗欲哭无泪,眼光一扫正好看见默默站着的董景悦,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笑嘻嘻的看着他说:「想着有一段时间没和你切磋了!要不今天去道馆看看?」 梁叶丞微微有些讶异,「你确定?」 记得以前两人也玩闹着切磋过,虽然他有手下留情,不过当时她的气势被打得可不是一般的七零八落,此后就再也不愿意和他打对手了,今天这算吹的什么风? 向尧穗坚定的点头,「当然!」 ☆、part 14 条条交错的车道,幢幢耸立的高楼。 他们随着喧嚣的人群涌动,然后转入一条狭隘阴湿的小道。 几分钟后,展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幢占地面积颇广的木屋,门前还围着一大圈栅栏,绿色藤蔓攀附在栅栏上,隐约有种古代隐于市的错觉。 向尧穗看了眼如隐形一般的董景悦,只见她眉眼低垂面无表情的跟在他们身后,与刚才没有一丝变化。 木屋里传出淡淡的叱咤声,这么远都能听见,看样子练习的很勤奋。 梁叶丞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三人绕过栅栏走向屋后,那里还有一间屋子,同样是木制不过体积小很多。 打开门进去,一片空旷,但光线很好。 向尧穗深深吸了口气,清淡的木头味让她十分怀念。 梁叶丞看着她,那白白的侧脸此刻蒙上了一层光雾,她总是给人一种温暖,十几年如一日,嘴角不由微扬,伸手推推她的脑袋:「快去换衣服!」 向尧穗头一歪,躲过,皱皱鼻子,拎着袋子一蹦一跳跑远了。 梁叶丞接过董景悦手中装着道服的袋子,也迳自走向另一边的换衣室。 安静的室内瞬间只剩下董景悦单独一个。 明明前一秒还热气十足的环境,下一刻便是冷得刺骨。 她怔愣几秒,走向窗口,然后转身背对阳光,缓缓的扫视四周,有种熟悉又染上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曾经她也在这里呆过,就是在这个地方她战胜了和她同队的四个打手,正是成为梁叶丞的保镖,那天的战况比起后来的打打杀杀真的不足为惧,可是,在她记忆中却是最深刻的一幕。 向尧穗换好衣服出来时,他已经背着双手站在那里,白色的道服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衬着腰间黑色的腰带异常的好看,长着一副花瓶样还有着非花瓶殷厚的实力,她用力紧了紧自己同样黑色的腰带,真是不服气。 第18页 梁叶丞看见她灼热喷火的视线以及恶狠狠的动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眼角染上了点点柔和,声音也分外动听起来:「开始了吗?」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扬着下巴看他,声音清晰且响亮:「开始吧!」 于是恬静的时光终结,室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啪啪」声,同时还伴随着重物坠地的声响。 无数的低喝声后向尧穗的额头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鬓间细发也变得湿漉漉的,她喘着粗气盯着对面依旧气定神闲的少年,「你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至少以前她还没这么喘过。 梁叶丞没好气的看着她:「是你自己练的太少了!」居然还好意思说他厉害了。 是吗?向尧穗转转已经有些迟钝的脑袋,好像是的! 「这么说是我退步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发表意见:「不公平,既然如此你就该让我一点!」 这是什么道理? 梁叶丞有些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她突然高高跃起,腿风凌厉的向他横扫过来。 敏捷的一侧,轻而易举的避过她的突然袭击。 向尧穗的脸上突然升起一股掩饰不住的失望,落地时可能心思都放在别的地方,一个没注意趔趄了一些,腿软的向前扑去。 「砰!」 整个人都俯趴在了地上,手撑着地面,胸口贴地,双腿半跪,屁股高高的翘起,这个姿势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梁叶丞呆了呆,有些忍俊不禁的看着她,「还好吗?」 当木头人的董景悦看见这一幕也有些动容。 向尧穗咬了咬牙,拍掉他伸过来的手,一字一顿的低吼:「很好!」 他眉眼弯弯的在她面前蹲下,捏捏她的鼻子,调侃:「几岁了?打不过就发脾气!」 「是你欺负人,水平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你怎么说都该让让我!」她脸一侧,躲过他的魔手。 「技不如人还狡辩,羞不羞?」梁叶丞继续探手捏她的鼻子,直到她恼怒的瞪他才依依不捨的收手。 吵吵闹闹中,木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门外走进来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穿着略略泛黄的道服,赤着双脚,方正的国字脸上有着一条狰狞的刀疤,从右眼角延伸到下巴,看过去显得异常可怖可怕。 铜铃般硕大的眼睛扫过他们,对着梁叶丞躬身:「梁少!」 梁叶丞敛起表情,淡淡的看着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向尧穗一见来人便快速的从地上窜了起来,此刻兴奋的跑到男子身边,笑眯眯的唤:「师傅!」 张庆国拍拍她的脑袋,大脸上难得带出点点慈爱:「尧穗好久没来了!」 她挠挠头,打哈哈:「我上学忙,没时间!」 他眼眸含笑带着明了的意味看着她,直到对方快招架不住,才纵容的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转向梁叶丞,脸色瞬间清冷:「梁少难得过来,喝杯茶吧!」 梁叶丞爽快的颔首。 张国庆侧身立在一边,等梁叶丞率先走过,才带着向尧穗走出去。 董景悦看了眼他们离去的背影,阳光在他们身后打上了一道剪影,她呆了几秒抿唇跟上。 ****** 不大的茶室,处处透着古色古香的风韵。 中间放着一张方形的茶桌,下面铺着绒绒的蓆子,依稀可见有些年月,周边的座位採用跪坐式。 向尧穗向来不喜欢这种坐法,所以每次来这里都是蹲着趴在桌上,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梁叶丞则坐在她旁边,坐姿端正,屈膝的状态依旧不影响他的尊高与桀骜。 「对了!」向尧穗对着站在他们身后的董景悦开口:「景悦,你也坐,站一天了多累!」 「谢谢小姐,我很好!」声音仿佛来自几公里以外,清冷疏离。 董景悦是固执的,这样的状况其实不止发生一次两次,但她总是恍如未闻,倔强的站在他们身后,不越轨一分一毫,她曾说过不敢造次。 向尧穗郁郁的扯了扯梁叶丞的衣袖,他看她一眼,尽管非常不想管,还是勉强开口:「坐吧!」不然这个丫头不知道要纠结多长时间了。 董景悦谁的话都可能不听,独独除了梁叶丞,绝对的言听计从。 她犹豫了一下,蹙眉坐下去,背嵴僵硬而挺直,眼观鼻鼻观心,感觉跟正在修道似的。 ☆、part 15 张庆国仿佛没看见他们的举动,依旧自顾自专心煮茶,直到第二次沖泡完毕,他将茶盅一一放到向尧穗和梁叶丞面前,独独董景悦除外。 向尧穗握着茶杯,温热的雾气缓缓而上,迷濛中望向那个沉静的少女,只见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庞瞬间又惨白了几分。 刚想出声,手被人用力握住,干燥温润的整个包裹住她。 向尧穗转头,他正专心的品着茶,眼角氤氲,浅薄的嘴唇贴着杯沿,细细斟酌。 「尧穗!」张庆国突然看向她,笑着抬手招呼:「你也试试看,感觉怎么样?」 她有些怔愣,沉默着低头浅尝了一口,舌尖萦绕一阵清香,带着清甜与苦涩的矛盾。 「很好喝!」她小声说。 「是吗?」张庆国也啄了一口,啧啧嘴,眼带笑意的调侃她:「记得你最不喜欢这种无聊的文艺茶道,今天怎么那么有耐心?」 第19页 向尧穗有些勉强的咧咧嘴,沉默着没说话,偷眼瞟向董景悦,明明还是和平时一般的沉静,此刻偏偏感觉出了那双眼眸中比起寒冰更冷得空洞。 四人安静的坐着,有默契的都没说话。 过了没多少时间,外面忽然传来通报声。 进来的是顾乔,他的面色有些凝重,向着他们鞠躬,然后俯身在梁叶丞耳畔细说了几句。 梁叶丞摆摆手,表示了解,随后转向向尧穗,理了理她耳畔的碎发,柔声说:「有事得出去,我等一下再来接你,嗯?」 向尧穗不喜欢管帮会里面的事情,于是什么都没问,只乖乖的点了点头。 他扬了下嘴角,在她额头亲了口,才起身向着张庆国颔首,随后快速向外走去。 董景悦连忙起身行礼,紧随其后。 ****** 阳光依旧温和。 向尧穗看着手中的红褐色茶杯微微有些出神。 张庆国开始继续煮茶。 室内有些过分的安静,只有水流缓缓浇灌的声响,良久,他看了她一眼,说:「梁少对你还是那么好!」 向尧穗点头,「难为他了!」 「那是他的福分!」他将新煮的茶放到她面前,「喝热的好!」 她这才发现手中的杯子早没了白色翻腾的雾气,放下手,不过并没有碰热茶杯,反而严肃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师傅!」 「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几乎是带着失望的语气开口问:「对我你都可以那样的慈爱宽容,为什么对自己的女儿要那样的苛刻吝啬?」甚至连淡淡的一眼都奢侈的不愿放在她身上。 「自从让她冠上「董」这个姓氏后,她就不再是我的女儿。」他细细的闻着茶香,对于向尧穗的质问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眼角含笑,狰狞的脸庞分外的柔和温暖,明明是如温水般流淌和缓的表情,说出的话却是比剑刃更利更伤人。 「是你从不愿给机会让她跟你姓!」所以才被帮里的人随便安了一个姓。 「因为她不配!」 「师傅!」向尧穗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上一辈的命运惩罚在她身上是否太过残忍了?」 张庆国曾经也是青锦会中的一员,身手了得,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以凶狠残暴出名,二十岁不到便是最出色的堂主之一。 在外令人闻风丧胆的他却很疼爱自己的女人,同时也造就了他致命的弱点,一次外出遇袭,丧亡惨重,那个女人也在那一次意外中丧生,直接原因是因为董景悦不合时宜的出生,使她大出血救治不及。 他顿时如得了失心疯,赤红着眼单独闯敌营将对方的首脑当场击毙,自己则在医院整整昏迷半个月才清醒过来,而他脸上的那道横跨半张脸的刀疤也是在那次的打斗中遗留下来的。 从鬼门关绕了一趟回来后他便正式宣布退出青锦会,隐居幕后专门给帮会里训练打手,而董景悦则被遗留在会里,是死是活他从不曾过问一次,就算她刚学会走路就被残酷的送入道馆他也不曾宽待一分一毫,甚至未曾和她说过一句话。 他轻抿了口杯中的茶水,缓缓开口:「那是她的命,只要进了那个地方便没有漂白的道理。」 但这明明就可以避免的不是吗?只要他没有放弃董景悦,从一开始便细心呵护,她也可以生活在阳光下。 向尧穗不忍的闭了闭眼:「可是……血浓于水呀!」 「但我们的血是冷的,在那个地方再热得血都会冷却,如果有例外那也早已成了死人。」他仿似谈论天气般平淡叙述道。 她一震,身子顿时僵硬的坐在那里,半晌才喃喃近乎于自语的说了句:「虎毒不食子!」 他还是听见了,轻笑了一下,似感慨又毫不在意的说:「所以我连畜生都不如。」 董景悦的命运是悲惨的,从一起步便比别人不幸很多。 向尧穗至今都记得那个黑黑小小的姑娘,有着灵活的大眼睛,沉默无言到不可思议。应该是受环境影响,从董景悦懂事起他们便发现这个小孩有些不正常的安静,后来才得知是患了轻微的自闭症,帮里的人碍于她父亲的影响对她都会礼遇有加,但可惜并没有改善她的病情。 直到碰见梁叶丞,在孩童时期便依稀可见未来锋芒的少年,向来喜欢一个人独处的董景悦第一次主动亲近一个人,虽然依旧不说话只是卖力的跟在他身后,但对于周围的人来说已经是个巨大的突破。 从此她便成了他的小跟班,以及现在的女保镖,更准确点来说或许用女保姆三字来形容更合适。 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些岁月中,梁叶丞的生活习性她已经了解甚深,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有些时候甚至会怀疑,若是离了她,他还能不能活。 向尧穗长长的吐了口气,眼睛有些酸涩,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管太多了!」 张庆国不置可否的挑眉,「要你这丫头不管估计就不叫向尧穗了!」 她挠挠头,没说话,只是脸庞染上了点苍白。 他看着沉默的她摇摇头,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半晌,低沉着声线开口:「尧穗,不要管不喜欢的事情,照顾好自己才是你的责任。」 她抿唇,眼睛盯着桌沿出神,没说话。 ☆、part 16 将向尧穗接上车后她便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梁叶丞看了她一眼,眸光沉沉,难得没话找话的开口:「你还在打工吗?」 第20页 她回神,点头:「那边工作不错,我做得挺开心的。」 「那就好,别太累,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蹙眉嘀咕:「瘦了不少!」 向尧穗一把抱住他的手,懒懒的靠在他身上,鼻间瞬时涌入一阵是清爽的芬芳,她笑着说:「我能有什么需要,有吃有住刚好!」 他用脸颊蹭蹭她的发顶,嘆息一声,「干嘛偏偏把自己搞的这么疲惫,难道你生来就是劳碌命?」 「哪呀!我只是喜欢这种充实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用在了刀刃上!」 「哦!」他微微拉长音调,含笑着:「那就是生了富贵病,没事瞎折腾。」 向尧穗不服气,狠狠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随即又马上心疼的揉了揉,典型的一巴掌再给个糖块。 「我当然要好好工作,努力存钱了。万一哪天青锦会告吹,四分五裂时,也好养得起你!」低垂着头,阴影中的脸上是一片严肃。 梁叶丞并没发现,轻笑出声:「就算没了青锦会,你能养得起我?」 她把玩着他好看的手指,摇晃着脑袋开口:「当然啦!到时每天给你三碗米饭,还有三勺盐巴,能用我多少钱!」 「就那么养我?」 「你以为呢!」 梁叶丞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眸光清亮的揉乱她一头碎发,直到对上她脸蛋变得胖鼓鼓的才松了手。 ****** 清晨,鸟鸣声声,阳光初绽。 缕缕微风穿过茂盛的树枝传出「沙沙」的声响。 向尧穗最近请了几天假,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一开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往常堵塞在门口的莺莺燕燕今天居然一只都找不到,爱发花痴的小光更是难得的埋头在工作,其间不时小心翼翼的偷望几米远的少年,那摸样活像做贼似的。 向尧穗莫名其妙的靠过去,好奇的问:「小光,最近生意好像有些冷清呀!」 小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是向尧穗才略略放松,凑近她小声说:「出大事啦,那帮女人哪还敢来呀!」 「哦?出什么大事了?」 「你猜!」 几岁了还搞这一套!想是这样想,她还是很给面子的问:「我们店要倒闭了?」 小光翻了个大白眼:「你也太没想像力了!」 「咳咳!」向尧穗干咳一声,吸取教训,发挥巨大想像力说:「老闆娘大爆发了?为了美好少年,终于放弃年龄距离,主动出击?」 小光拍了拍她的肩,赞赏:「这次的回答不错!八九不离十!确实冒出来了一个女人,不过不是老闆娘,是一个妙龄少女!」 她看了看四周,更加压低声音,小声说:「那女孩好看是好看,不过太霸道了,你都不知道,她一进来看见陆册就大声宣布所有权,气势大的惊人。旁边有人不服气,出声劝阻,结果被她狠狠打了一顿。」小光说完哆嗦的搓搓胳膊,有些心有戚戚焉,可见当时的场面有多火爆。 啧啧啧,就知道陆大少总会惹出些桃花债,不过没想到还会惹来血光灾,幸好别人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住一块,否则她岂不是死定了。 「那老闆娘呢!」难道就任由别人来砸自己场子? 「别提了!」小光瘪瘪嘴,「自从那个暴力女来了之后她就没出现过,估计是被吓得。」 向尧穗惊讶的张了张嘴,不过没再继续问下去,看样子情况有点严重啊! 望向那抹深沉专注的背影,不禁暗暗唏嘘。 换好衣服,开始工作。 时间在香甜的味道中缓缓流过。 向尧穗拿着一盒盒小蛋糕,认真的摆放着。 突然,空中传来一股冷冽的气息。 向尧穗奇怪的看了眼不断扯自己衣袖的小光,只见她面目有些扭曲,紧张兮兮的盯着门口方向。 她顺着她的视线一看。 呆了呆! 好一位甜美范的美女呀! 粉色的蓬蓬裙,柔柔长长的大波浪黑发服帖的垂在一边,绑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眼睛亮亮大大的仿佛会说话。 明明是一位淑女风的少女却偏偏配了个极不搭的嚣张表情,扬着下巴居然用鼻孔在看人,硬生生就破坏了那些个粉色泡泡。 再加上身后两位堪比巨人的黑衣人保镖,三人站一块,简直就一四不像。 少女张扬的环顾四周,看见陆册,表情瞬间来了个十八弯,眼睛立马漫上雾气,水亮几乎能滴出水来,她娇滴滴的缓步向他走去。 变脸太快,向尧穗一个没忍住,「噗!」笑了出来。 小光吓得顿时脸色发白,猛朝她使眼色,可她还是自顾自的捂嘴偷笑。 少女的脚步一顿,眯眼扫雷般射向她,高高在上的表情一愣,随后冷笑一声,抬头挺胸的迈步而来。 向尧穗安抚的拍拍脸色难看到快要缺氧的小光,然后笑意吟吟的看着不断接近自己的人,一点都不为她的气势所动。 谢珊珊鄙夷的上下打量她一圈,声音带讽,「向、尧、穗!」 「在,真难得谢大小姐记得我啊!」 她冷哼一声,抬手顺了顺额头一丝不苟的刘海,「好说,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向尧穗故作受宠若惊,「原来你这么惦念我?」她一脸惋惜:「早说嘛,你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没事也来我家晃晃好了,我又不是不给你开门!」 第21页 「谁惦念你了?」原本的气定神闲顿时跑了没影,她颤巍巍的指着向尧穗,气呼呼的喊:「你……你厚颜无耻!」 向尧穗无辜的抚着自己的脸庞,「真的?为什么我觉得我的皮肤不止比你好了一点半点呢?你确定你的粉底没有比我厚?」 谢珊珊气的一张俏脸都绿了,从小到大她就爱打扮,喜欢拿着一堆化妆品往脸上抹,可女人爱美有错吗?但向尧穗就偏偏与她相反,一天到晚素面朝天不说,没事还总嘲笑她是抹着腮红的小丑。 今天她又说到这上面来了,可谓是新仇加旧恨,让谢珊珊的怒火疯狂暴涨。 她努力的深呼吸几口,勉强控制住情绪,眸光愤愤的瞪着她:「向尧穗,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我劝你最好别再惹我!」 向尧穗毫不在乎的耸耸肩,没好气的说:「你又打不过我!」 「对,我是打不过你,不过……」她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阿大,上!」 其中的一个黑衣男子立马往前走了几步。 「等一下!」 ☆、part 17 「怎么?怕了?」谢珊珊的脸色缓了缓,又恢复了几分刚刚的高傲模样:「求我,说不定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向尧穗摆摆手,「不用,我是想叫你们一起上,免得浪费时间!」 「你……」谢珊珊脸色一僵,被她堵得像吞了只苍蝇,脸色难看的下令,「好,就如你的愿!阿大,阿小,给我好好教训她!」 这名字取得,粗俗!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小光在旁边战战兢兢,脸色苍白的想去阻止却又没那个胆子,只能哆哆嗦嗦担忧的看着向尧穗。 向尧穗将手中的蛋糕交到她手上,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然后走出柜檯,在他们胜券在握的目光下笑眯眯的舒展舒展四肢,双手背后闲闲的说:「开始吧!」表情一点都不像是要干架反倒是要饭后去散步似的。 阿大阿小狐疑的蹙眉,对视一眼,袖子一撸就要往前沖。 才迈了一步。 空中突降几个白色圈状物。 然后一个比一个准的落在了他两的头上。 在大家目瞪口呆下,最后呈现在面前的是两张白花花的奶油脸,眼睛鼻子都给糊到了一块。 向尧穗看向不远处冷着一张俊脸的美少年,不禁眉毛抽搐了一下,多……多浪费呀! 谢珊珊从惊愕中回过神,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相信,几秒后终于不可抑制的咆哮出声:「陆册,你居然帮她?」 手中的包包也随着她的话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光荣落地,因愤怒摔的。 带着精緻妆容的脸庞红白交加着实灿烂。 若不是她的头发足够长,向尧穗几乎以为会根根分明的直立起来。 罪魁祸首迳自拿着抹布擦手,尖细的下巴光洁且秀气,歪斜着头露出一段如天鹅般高傲的脖颈,白瓷般的皮肤透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目不斜视,丝毫不受影响的开口:「你管不着!」 谢珊珊抖了抖,涨红的俏脸瞬时落下两行清泪,显得异常楚楚可怜。 两傻大个顶着白花花的脸无措的看着自家小姐,一时连整理着装都给忘了。 小光则已从胆战心惊中缓过神来,只是再度陷入了另一度的惊吓当中。 谢珊珊看着那个清冷的少年,泪水哗哗的越来越多,可见是真的伤心了,向尧穗正犹豫着是否该上前递上一张纸巾时,对方突然又面目狰狞,恼羞成怒的吼:「我不管,你是我的,陆册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有气魄,向尧穗真想为她鼓鼓掌。 陆册听见她的话后,神色认真的在自己身上前前后后的找着什么,正当大家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无奈的双手一摊,淡淡的开口:「抱歉,在你所谓的所有物身上我没找到任何属于你的标记。」 小光踉跄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平时清冷高傲被奉为王子的人会唱这一出。 谢珊珊呆了一下,然后开始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视线一转,正好对上向尧穗戏嚯的目光,一股天大的怒气终于有了倾泻的地方。 她狠狠的指着她,咬牙切齿的开口:「向尧穗,一个梁叶丞,一个陆册,你记好了,这辈子我要你双倍换回来!」 甜美的装扮衬着恶狠狠的表情,她瞪大着赤红赤红的眼,看过去几乎要吃人,这不禁有些慎人。 向尧穗挑挑眉,在空中划过四根指头,转了转手,笑嘻嘻的说:「这个数字对不对?」 「你……」对上她一脸的不正经,谢珊珊的狠意也无法发挥的淋漓尽致,眯了眯眼,「希望你以后还能笑的出来!」 然后又看了眼陆册,转身,「走!」带着两巨人昂首向外走去。 一场闹剧最后无疾收场。 向尧穗看着地面上一片狼藉有些头疼的揉揉额头,这个……该归谁打扫? ****** 傍晚,踩着余晖回家。 向尧穗生来就是好动的人,走路也不曾安分过,总是像兔子似的蹦跳着往前,但这也仅仅止于动作上而非精神上。 像今天这样东张西望,还不时趴在电线桿上跟研究蚂蚁似的样子着实令人觉得奇怪。 在她第四次抱住电线桿时,陆册终于忍不住也靠了过去,想看看她到底在关注什么。 第22页 这一看让他顿时变了脸,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沉声问:「你在找房子?」 「对啊!」 他身子一僵,「为什么?」 「两人住一块不方便!」若是再住个几天估计梁叶丞杀过来的可能性极大,她可不敢冒险。 「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女孩?」 向尧穗将视线从上面的招租gg商转开,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会扯到她?」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突然要搬走?」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拳,看着眼前这张略带懵懂的脸庞,他真想一拳打过去。「我在这住了不是一天两天,你到现在才说不方便?」 向尧穗恍然,笑着说:「因为叶丞不喜欢这样,哦,就是那天来找我的男孩,我的男朋友!」 胸口的一股闷气顿时消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惆怅感,也是,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谁会允许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住一块?除非那人是神,不,连神都难以容忍。 「你不用搬!」他自嘲般轻笑了下,转身阔步离开。「我会走!」 哪有让屋主搬的道理! 「你说什么?」向尧穗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连忙追了上去,「喂,等等我!」 ****** 向尧穗气喘吁吁的追着他赶到家,在原地站了没几秒便看见他从卧室走了出来,神色淡漠一如初见时的疏离,手上拎着一个小袋子,可以看出是几件长传的衣物,他的东西在这个家本来就不多。 她愣愣的看着他,气息渐渐缓和过来,问:「你在做什么?」 「房子是你的,要走也是我走!」他的语气冰冷,仿佛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又算是什么事?向尧穗有些郁闷,怎么觉得跟演戏似的一出连着一出的来呢? 「你能去哪?」 「……不用你管!」 向尧穗突然有些生气,这些日子相处在一起,不说关系多么亲密,但自己总是把他当朋友在看,现在倒好,说的好像是自己贴上去似的。 「这算什么意思?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现在一句不用你管就什么都抹掉了?」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几分,冷冷的看着她:「我会把钱还你!」 「不行!」她摇头拒绝,义正言辞的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去哪呢?万一哪天你跑了我去哪要我的钱?」 「你……」 「那我给你的建议!」向尧穗突然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这个房子我就当租给你,以后你慢慢打工把钱还我,我要找你也方便,当然了,以前住得那些时间也要补上,怎么样?」 他慢慢冷静下来,淡淡的看着她,「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向尧穗轻笑一声,眉眼弯弯,「我只是为了我的钱着想,不管怎么做我都觉得这样是最保守有效的,再说了,从你刚才那句话说出之后我就明白你都没把我当朋友,我又何必狗拿耗子再管你的死活。」 陆册身子晃了晃,抿着嘴,将视线转向别处。 她看着他的反应真想捂嘴偷笑,哼,叫你乱说话。 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房子我刚才看中了一套,离这边只隔了两条街,挺方便我监视你的,明天我就会联繫房主,可以的话当天就搬过去!」 看了眼他拎袋的手,指尖泛着青白,青筋突起,用力的几乎能绷出血来,向尧穗在心中嘆息一声,不忍再继续调侃他。 走过去,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把东西去放好吧!我肚子饿了!」你老兄也别杵在这发呆了,赶快去做饭吧! 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幽暗美丽的眸光中翻滚着令人无法理解的光芒,然后转身走向卧室。 向尧穗被他看得一呆,糟糕,好像玩笑过头了,也跟着走过去。 站在门口看着他把几件衣服收好,随后走过来,低垂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向尧穗手一伸把他拦在门口。认真的说: 「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 「我知道!」他抬头看她,眼中清明一片。「不出意外明天搬家是吗?」 怎么又转到这上面来了?「呃……对!」 「好,明天送你一份礼物!」打掉她的手,走去厨房。 ☆、part 18 房子比想像中的好,虽然租金比以前的那个贵了点,但家居用品什么都有,非常齐全。 向尧穗舒了口气,总算解决了一件要事。 回到家匆匆收拾了一下,其实能拿的也不多,不过就是几件衣服而已,和陆册之前的小行李比起来无多大的差别。 回到客厅,陆册倚着沙发正出神,呆呆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她,站直身体,「好了?」 向尧穗提了提手中的袋子,一笑,「好了!」 他走过来,在面前站定,突然伸手抚上她耳畔的鬓发,神色自然的仿似熟练无比。 向尧穗笑容一僵,神色尴尬的往旁边退去,他并没有让她得逞,双手捧住她的头,俯□,眼对眼的看着。 这是向尧穗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睛,比起平时显得更加清澈美丽,可是如此美景却让她有些无福消受,身体僵硬如木棍的直立在地,「你……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细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温润的手指抚上她的耳朵,「你没耳洞?」 第23页 「嗯!」 「为什么不打?」 「疼!」 他侧头,眼前几厘米处的白皙脸庞燃着不自然的红晕,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了下,起身放开她,对她瞬间如蒙大赦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什么时候自己这么让人畏惧了? 「和我去个地方!」他说。 向尧穗傻乎乎的问:「去哪?」 「送你礼物!」 繁华的市区,车水马,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流。 闷热的空气中不时拂来阵阵清风,吹得路旁的梧桐树哗哗响。 向尧穗跟着陆册走,最后来到一家比较偏僻的精品店。 她拉住正要走进去的陆册,「来这里做什么?你要买东西?」 「不是!」他反握住她的,「带你来穿耳洞!」 向尧穗脸色一变,转身立马要跑路,可是被他拉着的手怎么都甩不掉。 「为什么一定要打孔呀?」她巴巴的看着他,带着哭腔问。 他对她的可怜样无动于衷,迳自抬手轻轻拨了一下耳侧的头发,这才发现他洁白小巧的耳垂上镶嵌着一枚天蓝色耳钉,光线中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我先把这抵给你做房租!」 向尧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终于放下心来,说:「没事,房租慢慢来,不用拿东西抵,我相信你!」她总不能因为这个而付出血的代价吧!太不值了。 「不行!」他坚持。「我心里会不舒服!」 「那你就努力赚钱。」向尧穗建议。 他淡淡的看着她,「不但抵房租,这还是我送你的礼物。」 向尧穗不断在心中哀嚎,我能不要吗?……干笑一声,「那个……这什么材质做的?」 「宝石!」 「宝石!」向尧穗大惊,她还以为是蓝色玻璃呢。 她连连摇手加摇头,「这个太贵重了,你我非亲非故的,我不能要!」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冷冷的盯着她,最后手一拽就往里拖去,直截了当的说:「不要也得要。」 向尧穗顿时傻眼,怎么会这样?哪有吃撑了你还硬往别人嘴里塞馒头的道理? 可是再怎么呼天抢地还是被拎了进去,要不怎么说是男人呢?那个力气就是大。 坐在空调呼呼吹的室内,向尧穗安静了,当然在一双双狼女恶狠狠的注目下想不乖都难。 这也再次证明了陆册的表皮确实好用,一个眼神就能让一群大妈神魂颠倒,一句平常话就能让妙龄少女赴汤蹈火,厉害,真厉害,说穿了他妈就一小白脸,向尧穗呆呆的不断在心中腹诽着。 一位头顶两冲天炮的女孩笑吟吟的拿着消毒棉签缓步走过来,眼睛直直盯着一旁的陆册看,就差没流哈喇子。 她一手拍上向尧穗的头,害的她不由哆嗦了一下,一边对陆册娇滴滴的说:「您觉得先穿哪边比较好?」 向尧穗郁闷,这还分地方?直接左右一次不就得了。 陆册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说:「右边!」 向尧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对了!」他又补充,「单单打右边就好!」 她又不是独眼龙,不管怎么说都该对称一下吧,今天都被逼着来这齣血了,难道还要让她天平大倾斜? 向尧穗愤愤的瞪着他,正要反驳,耳垂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整张脸都难受的纠结到了一块。 她发誓这女人肯定在报复,明明曾听别人说打耳洞不痛,为什么偏偏到她这里痛得都要死掉? 陆册也皱眉,眸光冷冷的瞟过那个服务员,对方本来娇柔的笑脸顿时一僵。 他走过去,接过服务员手中的消毒棉签,俯身,发现眼前小小的耳垂上挂着一滴大大的红色血珠,眼一眯,目光凌厉的射向身边的女服务员,冷声说:「出去!」 对方不禁害怕的瑟缩了下,连忙转身走向角落,旁边原本看好戏的另外几个服务员也渐渐收了嬉笑的嘴脸,气氛一下子降到了零下,明明她们才是管店的主子居然一下子就成了丫鬟。 他轻轻的帮她擦拭着,边轻声问:「很疼?」 向尧穗也知道此刻气氛有些冷凝,于是只干笑着说了声:「还好!」 陆册看她一眼,抿抿唇,不再说话,起身从自己的耳朵上拿下耳钉,用消毒液擦拭了一下然后小心的给她戴上。 「好了!」 向尧穗摸了摸耳垂,硬硬的小小的一颗,她移过镜子凑近瞧了瞧,远看单调的一个圆,近看竟然是一朵未绽的花骨朵,顶端还有细细小小的花瓣状,做工十分的精緻。 「蛮好看的!」她由衷贊道。 陆册看她没了刚才的排斥也略略宽了心,紧绷的俊脸缓缓柔和下来,「那就好!走吧!」 ****** 回到家。 向尧穗拿起扔在沙发上的袋子,然后看着陆册,说:「我走了!」 他点点头,并没有看她,「嗯,需要我帮忙吗?」 「不了,也没什么东西,路也不远!」 向尧穗困难的吞了吞口水,「那……再见!」 「再见!」 陆册将她送到门口,「路上小心!」 「嗯!」 「砰!」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 向尧穗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板抽了抽嘴角,嘆息一声,晃着手中的袋子,转身下楼。 第24页 ☆、part 19 新租房什么都有,唯独缺食物。 向尧穗将衣服放进柜子,便匆匆跑去街对面的便利店,她不仅感慨,唉,又要过会有面没饭的日子了,不知道每天去陆册那蹭蹭饭行不行? 买了两大袋速食,她哼着歌晃晃悠悠的回家。 辛苦的爬上二楼。 灰暗的门口赫然站着一道欣长的身影。 迷人的眉眼,精心雕琢的轮廓,浅薄性感的嘴唇,穿着一身帅气的休闲服,举手投足间的风华绝代。 向尧穗闪了闪眼,喃喃着:「帅哥呀!」 梁叶丞看着她,勾唇一笑,「再帅还不是你的?」 这话真是□裸的调戏呀调戏,向尧穗老脸一红,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来吃乔迁宴。」 向尧穗把他带进门,将食物拎进厨房,边贼笑着说:「你当真?」也没问他是如何得知的。 梁叶丞微微犹豫了一下,「你的厨艺有进步吗?」 「嗯……确实有点变化!」进步不好说,这些日子退步是肯定有的,毕竟自己没动手过嘛! 「有变化就是好的,我等着!」 「好咧!」向尧穗吆喝一声,乒桌球乓的一阵响。 十分钟后。 梁叶丞哭笑不得的指着眼前的盘子,「就这个?」一碗面?连个蛋都没有? 向尧穗帮他摆好筷子,听了他的问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能吃得就这个,你将就一下吧!」虽然刚才还兴匆匆的想摆他一道,但事实出现时还是觉得挂不住脸,毕竟一个女人不会做饭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梁叶丞也不再让她难堪,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真难相信一个人连吃个面都能搞的如此艺术。 光滑无瑕疵的脸庞,眼微垂轻轻抖动的睫毛,高挺笔直的鼻子,温润的嘴唇,白且软的面条在他的唇齿间碾转。 向尧穗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深呼吸一口,埋头专心吃起来,她怕秀色可餐后会被饿死。 「听说谢珊珊找你麻烦了?」 用力搅面条的手一顿,接着搅,「闹着玩的。」 「现在不比以前,你要注意一点。」 她放下筷子,开始用调羹舀汤,「注意什么?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小闹到大的,对方怎么样自己心里都清楚。」 他抬眼看她,「穗穗,我现在在和你说正事。」 「我说的也是事实。」 他停下手,用纸巾擦了擦嘴,沉沉的看着她:「谢正的势力越来越大,难保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向尧穗皱了皱眉,略显无力的开口:「我们能不能不要讨论这些?」 「我知道你不喜欢接触这些事情,但是也要有一定的了解,以防万一!」他的声音渐渐冷下来。「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向尧穗沉默了几秒,赌气似的起身拿起碗筷走去厨房,没理他,明明几秒前还好好的气氛,一晃眼居然就变成了这样。 少顷,擦干手走出来,他已坐到了沙发上闭目养神,眉头微微蹙着,眼角略略染上了疲惫,胸口突然被用力撞击了下,有些酸酸的疼,这些日子他……似乎一直都很忙碌,而她还和他置气。 向尧穗走到他身边坐下,看见他睁开眼,才柔声问:「很累吗?」 他眯眼笑了笑,伸手将她圈在怀中,下巴舒适的窝在她的肩头,声音懒懒的说:「还好,也不是很累!」 「哦!」向尧穗任他靠着,双手把玩着衣角,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中一时安静的有些过分。 梁叶丞舒服的闭了闭眼,侧头看她,神色一震,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耳廓,「你打耳洞了?」 「啊?哦!」向尧穗笑看着他,「好看吗?」说着也用手碰了碰,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疼了。 「你不是最怕疼吗?」他淡淡的看着眼前这张过分灿烂的笑脸。 「是啊,不过今天打了也还好,不算很疼!」 「是吗?」他放开她,眼神有些冷,默了默,说:「我先回去了!」突然起身向外走去。 向尧穗被他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跟在他身后,「这么快就走?」 他在门口站定,又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你刚才问我好不好看?」 「对啊!」 他轻笑了一下,眼睛却没有温度,「丑死了!」 向尧穗对着他的背影瞠目结舌,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回神,这小子,发什么神经。 ****** 华灯初上。 漆黑的房里只有电视淡淡的蓝光在闪烁。 陆册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良久,他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沙发,黑漆漆空荡荡的一片,昨天还看见她无奈的坐在那里,偶尔浅笑偶尔蹙眉的样子,今天却没了。 他抿了抿唇,颓然的倒头闭上眼,为什么会觉得有些过分的安静呢? ****** 曾真从良了。 那次被向尧穗扫地出门后她便认真的找了份工作,安安心心的打了一个暑期的工,连那头引以为傲的五彩头毛也回归了纯黑色,打理的服帖不少。 曾真笑嘻嘻的搂住有些傻眼的向尧穗,炫耀着说:「怎么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她点头,「所以我也开始相信猪能上树了!」 第25页 曾真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是人话吗?」 向尧穗连忙讨饶,「我错了,我应该给予表扬才对。」 曾真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不甘不愿的作罢! 阔别几个月的学校并没有什么变化。 一样的建筑,一样的同学,唯一的热潮便是陆册的到来。 整个学校的女性动物似乎在一夜之间都沸腾了,沉寂了多年的春心开始蠢蠢欲动,走到哪都是红光满面的怀春少女,嘴中念叨的都是陆册叽叽叽,陆册喳喳喳。 他就像是一道龙捲风,在一片叫做少女的沙田中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漩涡,引得无数人在里面翻腾沉沦。 安静的林荫道上,两侧都是枝叶茂盛的参天大树,风吹过带起一阵悦耳的轻响。 曾真在向尧穗身边不断嘀嘀咕咕:「陆册要来你怎么不早说呢?」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她开始沉入幻想:「如果提前知道就可以先炫耀炫耀,开学那天再和他一起来,然后快慰的享受周围艷羡倾慕的眼光,我嫉妒死她们,你看你看,想想就觉得拉风。」 拉风?你当是在遛狗呢?向尧穗很不以为然,「说不定等你们分开后你就会被那群女人拖去埋了!」 曾真狐疑的看着她,半晌揉揉自己的脖子,点头:「好像也有道理!」 安静了几秒,她突然开口问:「这次好像梁少有没来呀?」 向尧穗原本轻松的神色开始淡起来,「嗯,可能……没时间吧!」 曾真理解的拍拍她的肩,「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忙得没时间也有可能,不过如果我是他也一定不来学校。」 「为什么?」 曾真手一摊,一脸的理所当然,「有钱有权,还读什么书?」 向尧穗一掌拍向她脑勺,「你真能耐!」 ☆、part 20 风还在吹,带起一阵阵清甜的芬芳,九月的傍晚已经少了前段时间要命的闷热。 小且长的蜿蜒小道穿过丛丛青草伸向远方,仿似没有尽头。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慢慢向前走。 突然,前方传来阵阵吵嚷声。 似乎发生了什么争吵,有很多人在说话,忽大忽小模模糊糊的听不清。 两人狐疑的对望一眼,默契的继续往前走,声音渐渐变得清晰,是从另一边传来的,两人拨开密密的灌木丛,出现在眼前的是几个身形高大的男生,穿着统一校服骂骂咧咧直指中间那面无表情的少年。 天空碧蓝,稀疏的飘着薄薄的云絮。 白桦树下,中间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像只骄傲的天鹅站在那里,美丽澄澈的眼中冰冷一片。 曾真大惊,「呀,是陆册!」 向尧穗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嘘!」眼睛直盯着前方。 「小子,别以为张着一张娘们脸就很了不起,以后给我悠着点。」其中一个稍高一点的狠狠的说。 「……」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老子跟你说话听到没有?」对方有些恼羞成怒。 「……」他的眼神越加嘲讽。 「他妈的,聋了!」几人被他视若无睹的样子激的怒火蹭蹭蹭往上窜,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曾真紧张的扯扯向尧穗的袖子,急促的说道:「完了,完了,要动手了,阿尧,还不去帮吗?」 向尧穗安抚的拍拍她的肩,「稍安勿躁!」帮忙?他自己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两人磨叽的这会那边已经开始动上了手。 怒吼声,哀嚎声,摔落声,此起彼伏。 曾真胆战心惊的看着,然后慢慢从一开始的担忧变为震惊,她不敢置信的张大嘴,指着那边,「他……他好……好厉害!」 陆册轻轻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冷眼看向地上狼狈万分的几人,「滚!」 几个人连拖带爬,灰熘熘的跑了。 向尧穗笑看着已经解决完问题,现在正一脸悠闲的少年,对曾真说:「走吧,该咱两齣场了!」 「啊?」这算不算马后炮? 向尧穗推了她一把,迳自走出去。 陆册看见她们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平静的说:「戏看完了?」 「咳!」向尧穗干干的笑,摸着鼻子不说话。 曾真理了理被她扯皱的衣服,自动忽略陆册难得的揶揄,咋咋呼呼的开口:「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明明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瘦弱少年竟能以一敌四,而且是完胜,啧啧啧,真是被他的外表给忽悠了。 陆册对她礼貌的点点头,「还好!」 唉,真谦虚。 「不对呀!」她突然疑惑的看着他,「我救你的那天晚上你这么一点都没反击?」那天正好下大雨,她为了尽快赶回家所以挑小路走,很远便看见一群人正围着他打转,本来是不想管的,可好死不死的正好看见他那张俏脸,附近又遇见巡逻的警察,天时地利人和她脑袋一热就冲上去了,可现在依照他的身手当初就算自己不出手应该也不会有事,那自己是不是真的像阿尧说的多管闲事了? 向尧穗也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兴趣,眼巴巴的等着他回答, 周围静悄悄的,碎碎的阳光穿过树叶掉落下来。 半晌,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语气依旧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凑巧!」 第26页 明晃晃的睁眼瞎呀! 鬼才信! 曾真坚强的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然当事人却始终四两拨千斤的敷衍,眼看着挖不到秘闻,最后她也只能无奈作罢。 里漫步的学生已然减少,三人慢悠悠的朝外走。 刚转过街角,向尧穗蓦地停住了脚步。 路边一辆黑色轿车,旁边站着一身黑衣的男人,隔着来往人流向她鞠躬行礼。 「我有事,你们先走吧!」向尧穗跟他们交代了一声便向对面走去。 陆册看着她上车离开,直到车子没影后才问曾真:「听说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叫梁叶丞?」 曾真对他突然的出声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几秒,点头,「对!」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曾真皱眉想了想,「很厉害的人!」 「他……很好吗?」不然她怎么会那么…… 曾真立即摇头,「不好。」随后又补充说,「但对阿尧很好!」 「是吗?」他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有多好?」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难倒她了,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说:「阿尧对于他可能不该用好或坏来形容,而是有多重要。生命源于水,如果他的世界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那么,阿尧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水源。」曾真都要开始佩服自己了,她怎么能说出这么又哲理的话呢! 陆册无视于她的自恋,喃喃着做总结,「所以他可以为了她而死?」 曾真挠挠头,「这我就不确定了,不过阿尧曾经出过一场大车祸,当时手术室血库血源不够,后来抽的是梁少的,抽了很多很多,两人差点都……」 ****** 向尧穗上了顾乔的车子,开口便问:「小乔,他最近很忙吗?」 顾乔的眼角又抽了抽,瞟了眼司机忍俊不禁的脸,咬咬牙回答:「是很忙,这两天才空闲下来!」 「这两天?这么说现在已经有空余时间了?」 顾乔犹豫了一下,「可以这么说!」 向尧穗倚着后座不再开口,目光转向车外微微出神,原来他不是没时间。 车子一路驶进大宅,在门口停下,顾乔转身对后座的她说:「梁少在书房。」 「哦。」向尧穗应了声,就着旁边下人打开的车门走出去。 刚爬上二楼便看见景悦带着几个人从书房出来,看见她都纷纷行礼随后便形色匆匆的往外赶,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发现景悦似乎比之前更纤瘦了几分,稜角分明的脸庞带着不见血的苍白。 书房布局不大,摆放的只是一些简单必要的木制家具。 向尧穗推门进去,他正闭眼躺在一把红木椅上,身侧是一大片的落地窗,落日余晖从窗外洒进来,薄薄的覆盖在他身上,使得原本清冷树立的脸庞变得分外柔和。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沙发旁,刚落座,耳畔便想起了他略带慵懒的嗓音,「坐那么远干吗?过来。」 向尧穗吓了一跳,抬眼正对上他清明且带着点点笑意的眼睛,也是了,景悦他们刚走这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快睡着,她敲敲自己的脑袋,真蠢! 起身乖乖走过去,边嘟囔:「没听过距离产生美吗?」 梁叶丞抓起她的手揉了揉,淡定的说:「你我不需要。」 ☆、part 21 向尧穗瘪瘪嘴,很不以为然。 「学校里还好吗?」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仰头看了眼她平静的脸,「生气了?」 向尧穗想了想,抿唇没说话,他不去学校放弃学业她心里确实难受,可是她也明白梁叶丞向来做事有分寸,或许……对于他来说有些事比起学业更重要,这时一个很矛盾的问题,让她现在发表看法着实有些困难。 梁叶丞看着她纠结成一团的脸,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忽然坐起身抱住她的腰,将脸深深的埋了进去,声音闷闷的传出来,「真生气了?」 向尧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浑身一僵,满脸通红的娇嗔:「你干嘛?」 他拿脸蹭了蹭,无视她的尴尬,「送你个好消息!」 「什么?」 「过几天我就去学校。」 向尧穗看着肚子上黑乎乎的脑袋愣了愣,随即咧嘴开心的笑起来,可是他干嘛说得好像是对她的恩典似的,不过……就算这样心中还是高兴的冒泡泡。 她心情很好的推推他的头,开始转移话题,「你的头发有点长了。」 梁叶丞空出一只手拨了拨刘海,垂下的头发正好盖住眼睛,他挑眉,「真的有些长了,你帮我剪?」 向尧穗眼睛一亮,「真的?」也不等他回答,熟门熟路的跑去拿工具。 梁叶丞看着她瞬间明亮的脸庞,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什么个性? 向尧穗从有记忆开始便喜欢拿着把剪刀追着别人跑,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乱叫一通,就为了能剪他们的头发,害的一群长辈看见她就躲,现在想想一帮青锦会声名赫赫的打手什么都不怕竟然怕这个小毛孩?觉得十分好笑。 后来只有同样是小孩的他被她给逮到了,一头漆黑光滑的头发被她剪的坑坑洼洼就被猪啃了似的,小小的他整整一星期没理她,天天黑脸。 长大后手法变好了,可同时身份也变了,虽然一样是向家小姐可硬生生多出了一份距离,身边愿意让她为所欲为的仍旧只有他。 第27页 向尧穗把毛巾垫在他的领子上,笑容满面的看向镜子中清俊雅致的少年,「喳喳!」动了动剪刀,「我要开始了!」 梁叶丞淡然的扬起嘴角,毫不担心的点头,「嗯!」 她笑了笑,眼睛亮亮的拿起梳子理顺他的头发,然后沿着发梢边际专心细緻的剪了下去,她剪的幅度不大,近乎于毫米的长度在进行,嘴唇紧紧的抿着,原本闲散的面庞难得的肃然。 梁叶丞感受着她指尖滑过发丝抚过皮肤的触感,胸口仿佛被一股气流所充满,暖暖的贯通全身。 她是一个什么都不上心的人,会发火,会哭闹,会纠结,但更多的是每天没心没肺的傻笑,像此刻这样全神贯注的样子真的很少见,而要引起她的关注更是不容易。 怎么办?他都要嫉妒自己的头发了。 向尧穗收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也难为梁叶丞呆坐了那么长时间。 她捧着他的头乐呵呵的看了一圈,十分满足的下结论,「不错不错!」虽然变化不大,但看过去清爽精神了虚度。 梁叶丞拉下她的手拽在手里,「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被他一提醒还真有些饿了,向尧穗兴致勃勃的说:「我要吃麻辣火锅。」 「不行,对胃不好!」他一脸平静的拒绝。 向尧穗一脸不屑,「呵,不会吃辣就直说,还冠冕堂皇找什么理由!」在梁叶丞越发凌厉的瞪视下,她干笑一声,弱弱的捂住嘴巴,狗腿的做了一回墙头草,「说得对,吃太辣确实不好,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白粥!」 向尧穗顿时一脸菜色,她可是偏好重口味的呀!白粥?老天,她突然开始怀念陆册那小子了。 梁叶丞直接拉着她往外走,边说:「看你今天劳苦功高,奖励一下!」 「真的?」是不是可以改善伙食? 「嗯,赏你共进晚餐半月!」 嘴角抽了抽,「我能拒绝吗?」 「嗯?」 她低头,欲哭无泪的,「谢谢!」 ****** 梁大少说到做到,接下来几天真的日日准时出现在向尧穗家的客厅,当然还附带着一个女佣——董景悦! 向尧穗厨艺不长进,梁叶丞不可能自找苦吃的来折磨自己的胃,所以每天都会把景悦带过来,目的理所当然的是让她去做饭。 然后自己双手环胸的坐等。 向尧穗看他一脸的坦荡荡顿时不知道该把老脸往哪放了? 这人怎么能做出这么缺德的事呢? 再看看威风凌凌的女打手穿着卡通围裙,手举银灰菜刀埋头苦干,她的头便一圈圈的发起麻来。 最后终于忍受不了的也躲进了厨房,对上景悦带着疑问的目光,她干笑:「我来帮忙!」 只可惜她帮的忙不是打翻盘子就是打翻锅子,顺便糖盐不分一下下。 向尧穗汗颜了,就算景悦一脸平静的恍若无事她也不敢继续不识相了。 乖乖的蹲到角落,开始帮着剥毛豆。 厨房顿时变得安分下来。 董景悦向来话就少,是能少说就不说的人,而向尧穗正好相反,是能说就多说的人,所以对于一下子的安静有些不习惯。 她没话找话的问:「景悦,你跟叶丞多久了!」 董景悦便摆动着锅铲,边恭敬的回答:「13年!」 13年啊,真的是好久了。向尧穗把去皮的豆仁放进小碗中,「工作累吗?」 「还好!」 「会一直做下去吗?」一辈子跟在一个男人身后,有危险永远闯在最前面,越前面死得越快。 「会,我没得选择!」她淡淡的说。 向尧穗一时愣住,随后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没事干说这些干嘛? 董景悦回头看向蹲地上发呆的她,「小姐!」 「嗯?」 她指指地上的小碗,「毛豆!」 「哦!」她把碗递给她,看着已经转回去的背影发了会呆,站起身,拍拍裤腿走了出去。 她想起张庆国曾对她说的那句话:不喜欢的事不要去管! ☆、part 22 因为前天梁叶丞磨磨蹭蹭赖到很晚才回去,导致向尧穗入眠已是深夜,于是理所当然的第二天睡过了头。 她拼了命的埋头往前沖,直到跑进校门十几米后才喘着粗气停下来,环顾四周一眼,不由愣了愣。 今天好像不对劲,有些过分的安静了,往日聒噪堪比蛐蛐的娇柔声居然消失无踪,每日为能偶遇陆册而特意在校园闲逛的缕缕倩影也无辜没了踪影。不对,太不对了,按着她对她们的了解,就算天塌了也会傻得只想争取机会再去一睹陆册美人的尊容,而此刻……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了? 向尧穗边琢磨边往里走,来到教室门口,咦?居然也没人?除了几个特用功,用功到上厕所都抱着书看的书呆子,一个闲人也没有。 她狐疑的皱眉,正要走进去,突然另一边风风火火跑来一个人,向尧穗定睛一看,呵,得来全不费工夫,是曾真。 她一把拎住她的后领子,问:「发生什么事了?」 「出……出大事了!」曾真气喘吁吁的说。 向尧穗翻了个大白眼,「你这不废话嘛!」 曾真缓缓气,双眼冒着红光,兴沖沖的做解释:「后操场正上演大戏呢!谢珊珊你还记得吧?她又来啦!」 第28页 「谢珊珊?」向尧穗也惊讶了。 她或许可以在任何地方遇见谢珊珊,唯独德民学院不太可能。因为那傢伙曾经为了梁叶丞跑来这里闹过事,最后不但没讨到便宜,还被景悦抽了几巴掌,刚开始还恼羞成怒的威胁他们走着瞧,后来又划了一刀之后则变成了嚎啕大哭并发誓今后再也不踏进德民学院半步。可能是因为最后的毁容之举让她心有余悸吧,之后确实再没见过她,连学院周边都不曾见到她晃悠过。 向尧穗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难道这次来是为了陆册?」 曾真在她肩上拍了一把,「嘿,神了,还真被你说对了。先等等,我去拿个东西。」说完拔腿就往教室跑。 向尧穗二次翻白眼,神个屁。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手,向尧穗指着问:「你这是干嘛?」 「当然是要去拍下本世纪难得一见的序幕了!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向尧穗被曾真一路拖着来到目的地。 ****** 真是好壮观的场景啊,人山人海的为了好几圈。 曾真领着向尧穗站上一个斜坡,炫耀:「这地方我老早就准备好了的,不错吧?」 向尧穗向场内一看,点头,确实不错,真正的一目了然! 谢珊珊这妖女此刻正站在场中央,身后跟着老朋友阿大阿小还有几个新加入的黑人保镖,看样子是吸取了前次的教训,为以防万一今天有备而来。 她的前面跪趴着一个女生,身上的裙子已破败不堪,纯白色上衣也沾满了灰土,领口处的扣子连着被扯掉好几颗,以免春光外泄只能用手紧紧的拽着,柔美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脸庞两侧看不清样貌,显瘦的肩膀一颤一颤可见是在掉泪。 如此的狼狈状态似乎还没让谢珊珊满意,她抬脚就狠狠踹在了她肚子上,边骂:「臭女人,叫你还卖弄狐媚勾引男人。」 这一脚下去着实阴狠了点,先不说力道,单单就那堪比铁钉的尖嘴皮鞋就够让人吃不消了。 那女孩好一会没坐起来,只能不断的喘着粗气。 向尧穗的火蹭一下就冒了上来,双眼灼灼的瞪着前方,怒吼:「真是太过分了!」 曾真一把抓住几乎暴走的向尧穗,劝道:「阿尧,淡定,淡定,今天人家有靠山,你单挑大樑有点玄。」 「那也不能坐视不管吧!」 「可你就算下去也是虾米进鱼肚子呀!」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嘛!可能还会被谢珊珊狠宰一顿。 向尧穗烦躁的想跳脚,不耐烦的低呼:「陆册呢!他搞出来的事都不知道解决一下?」 「这次你是冤枉他了。」曾真解释,「纯粹是谢珊珊这女人自己搞出来的,那女孩好好在路上走的就无故被她给抓来了,陆册同学根本就不知情,听说好像有事还请假没来学校。」 这边刚说完,那边又有情况了,谢珊珊他妈的又给了人家一脚。 向尧穗本就抑制不住的怒火一下烧到了头顶,没办法,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双手插腰,大吼一声:「住手!」 也不知道是时间恰到好处还是她的声音确实很大,明明吵吵囔囔的四周猛的就安静了下来,各路目光「嗖嗖」的射向她,向尧穗一时有些懵了,怎么反应都这么大? 最后还是在谢珊珊阴阳怪气的语调中回过神来,「向、尧、穗!怎么你又想打抱不平?」 她干咳一声,背着手一改怒颜,笑嘻嘻的往场中走,围拢一群的同学自动自发的给她让道。 她边走边说:「也可以这样讲,不过我觉得铲奸除恶可能更好一些。」 谢珊珊冷笑,「向尧穗,你少给我绕弯弯耍嘴皮子,你们这两个只知道抢别人男人的女人,今天我一併收拾了。」 她瞪大眼故作惊呼状,「呀,难道你瞎了?」 谢珊珊被她弄的莫名其妙,皱眉,「你又发什么神经,你才疯了呢!」 「嗯?没瞎吗?」向尧穗笑嘻嘻的一指地上颤抖不止的女孩,「我明明和你抢得是女人,你怎么就说是男人了呢?啊,我知道了,你肯定会是男女不分了!」话落还摇摇头,很是痛心疾首的样子。 围观的同学顿时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谢珊珊一张不知铺了几层粉的脸青了,恶狠狠的瞪着她,有些失控的大喊:「向尧穗你继续逞能吧,我看今天谁能帮的了你!」 两个男人都不在,一个女人能有多大本事?风水轮流转,她要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所受的耻辱。 她阴冷的盯视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手一挥,冷冷的喝道:「上!」 几个男人训练有素的站了出来。 「停!」向尧穗忽然抬手制止:「先等一下。」 ☆、part 23 谢珊珊警惕的看着她,「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向尧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瘪瘪嘴,她以为别人都和她一样啊,哼!「 走过去,将地上的女孩扶起来,「你还好吗?」 女孩抬头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小声到:「谢谢你!」 「没事,你先去旁边。」 看着女孩走入人群,谢珊珊忍不住开口:「磨叽够了没,事还真多!」 向尧穗用看白痴的眼神对着她,「我说打架就打架,你也够蠢的,我叫你停你还真停。」话没完,她已率先快速出手攻了出去,阿小一时没防备被结结实实的趴在了地上。 第29页 「啊,向尧穗你这小人!」谢珊珊暴跳如雷。 「小人才配对付你这妖人!」向尧穗躲过一个高大黑人的袭击,边戏嚯道。 对于平时沉寂的校园,这样真实的打斗着实精彩,像死水中注入一股沸油,炸了起来,围观同学大有拍掌叫好的趋势。 向尧穗小心翼翼的对付着来往不断的攻击,刚开始还可以勉强打个平手,过了半个小时便渐渐心有余而力不足起来。 毕竟还是小看他们了,黑人拳法套路她不熟悉对付起来非常吃力,此刻又是好几个人一起围攻,估计就算硬撑也过不了多少时间了。 向尧穗的脸色渐渐苍白,额角缓缓渗出细汗,眼睛却越来越亮,黑洞洞的瞪视着他们。 站在斜坡上的曾真也没了心思拍那些个狗屁画面,纠结着一张脸担心的不得了。 又过了半晌,向尧穗刚险险避过一记左勾拳,还没站稳被对方扫来的一脚给狠狠摔在了地上。 呵,还真挺疼,她狼狈的吐吐吸进了一大口的灰尘,完了,看样子今天真要被这妖女得逞了。 向尧穗哀悼自己下场的同时,身后突兀的传来一道哀嚎声,在莫名安静的场内尤其显得悽厉。 她疑惑的转头,刚刚把自己扫倒的黑人此刻抱着膝盖正在地上打滚,冷汗瞬间从他脸上不断滑落,只见他的腿关节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而且是正柄贯穿两头。 如此精准的手法是……她缓缓抬头,顾乔! 而那旁边如月光般清冷的少年正是梁叶丞。 周围的同学都因为他的到来而呆若木鸡,天啊,他们看见了谁? 梁少!是阔别了一年的梁少! 他们以为再也不会在这个学校见到这个天人般的少年了,没想到今天他又突然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这里。 少女们纷纷捂着脸沉静在自己的幻想中,她们心中的王子依然如记忆中的高贵典雅,清冷如远山,俊雅如秀竹。 梁叶丞无视周边一道道因他而激动闪烁的视线,目若冰霜的看着谢珊珊几人,对着身旁的董景悦和顾乔吩咐,「别留情!」 然后目不斜视的走向向尧穗。 缓慢的踱步而来,带着不可无视的桀骜气场。 他将她扶起,轻轻拍掉她衣袖裤脚沾染上的灰尘,然后如珍宝般搂在怀中,声音喑哑的问:「还好吗?」 向尧穗越过他的肩膀看见曾真长舒口气,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摇了摇头,「没事,不过就是被踢了一脚而已。」她还没那么弱呢! 梁叶丞目光一缩,下巴紧绷,一脚?从小到大他连说话都不捨得对她大声,今天竟然被那帮混蛋踢了一脚,真是该死! 向尧穗拍拍他僵直的背嵴,「叶丞,别担心,你先放开我!」如果再不看看场内的情况,估计谢珊珊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梁叶丞犹豫了一下,稍稍推离她,但并没有放手,依旧搂着她的肩膀。 呃……场面有些悽惨,地上倒了一片黑人保镖,此刻嚎叫声满天,看样子应该都属于骨头错位型,不过只要不像刚才那样见血就好,而主谋小姐此刻则是跪趴在地上泪流满面。 哎?怎么感觉这个情景那么熟悉呢?哦,想起来了,貌似刚才那个女孩也是以这个姿势倒在地上。 向尧穗贼兮兮的笑着,眼看着顾乔要对她下手,连忙出声:「小乔,等一下!」 无视顾乔瞬间僵硬的脸,她乐呵呵的吩咐:「那个……帮我找支毛笔和瓶墨水!」 顾乔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沉默的苦着张脸出去找东西,可见鬼的,现在哪会有这些个东西。 顾乔走后,火热的场面渐冷下来,除了偶尔响起痛苦的呻吟和夹杂一道浅浅的啜泣,其他人都纷纷站在原地左右无声的等待着。 过了大概十分钟,顾乔同志不负众望拿着东西回来了。 向尧穗接过东西,道了声谢,便向谢珊珊走去。 谢珊珊看着贼笑而来的人不断手脚并用往后挪,仓皇无措的问:「你要干嘛?」 「当然是送你份礼物了!」她朝地上努努嘴,「不管怎么样肯定让你比他们下场好!」 谢珊珊脸色十分难看,她不断落泪摇头,脸上的妆花的惨不忍睹,喃喃着:「不要不要!」 说实话是人都有同情心,向尧穗看着她的悲惨状有些下不了手,不过给个教训还是要的,吃一堑长一智嘛! 她把毛笔沾上墨,毫不犹豫的在谢珊珊脸上画了个大王八,顺便将剩下的墨汁一股脑的泼在她身上,这对于极度爱美的谢珊珊是个异常沉重的打击。 谢珊珊终于放弃形象,坐在地上的嚎啕大哭起来,整张脸黑白一片。 向尧穗眉角抽了抽,「吶,礼物给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拍拍手,回到梁叶丞身边。 梁叶丞向两位得力属下使了个眼色,便携着向尧穗走了出去。 ****** 梁叶丞回来了,本就为了陆册使尽浑身解数的女孩们更加打扮的花枝招展。 曾真托着下巴从窗口看楼下一片的莺莺燕燕,「啧啧啧!梁少的魅力似乎比以前更见长了,阿尧,有危险吶!」 向尧穗翻了页手中的课本,明天英语测验啊,可真是戳到她罩门上了。心不在焉的回应:「我对梁氏产品向来放心!」 「你倒挺有自信!」 第30页 「那是!」 糟糕,这单词字母怎么这么多?向尧穗记了半晌,还是没搞对位置,终于恼了,将课本一摔蹙眉闭眼养神起来。 曾真看看她,奇怪道:「你那些个暑假作业不是做的挺好的吗?陈老都在课上难得表扬了你一次,现在怎么连记个字母都跟要你命似的?」 那能比吗?陆美人在旁当然是不用担心,那傢伙这么厉害有什么能难倒他? 向尧穗睁开眼,问:「对了,陆册来学校了吗?」 「不清楚,不过我是没见过他人!」曾真边看着楼下的形形色色,边分析,「可能最近高年级课程比较忙也说不定!」 向尧穗点点头,无奈的拿起书本又看起来 ☆、part 24 街角的西饼店! 小光正把一箩筐的西式蛋糕放入保险柜,不过可能装筐的时候没控制好重量,现在搬起来有些过分吃力。 她龇牙咧嘴的提着,双手被箩筐边沿勒的死紧,呈现出一种黄白的色泽。 硬撑中,突然出现一双白皙显瘦的双手,热心的帮衬在两边,轻轻往上一托,就这样快速完好的放了进去。 小光转头,眼睛一亮,「阿尧!」向尧穗在这里打工两年了,不过也只在寒暑假过来,一开学便很难再在这里见到她人影。 向尧穗拍拍手,笑着说:「怎么都不叫人帮忙?」 「没办法!」小光无奈的耸耸肩,「你也知道老闆娘很少来这里,而陆册又请假两天没来了!」 稀奇了,「他是为了什么请假?」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从西饼店出来,看了眼西沉的余晖,皱眉沉吟几秒,向以前的租屋走去。 逼仄的楼道,向尧穗爬上最后一阶,在门口站定,抬手敲门。 少顷,依旧安静一片! 难道人不在?会去哪?不会真像以前说的落跑了吧! 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宝石,若真跑了他岂不是要亏死? 她在门口踌躇着,看着手中银色的钥匙犹豫不决,要不要自己开门进去?可是这毕竟是他的屋子了,自己擅自进去似乎不太好,可如果不进去心中就感觉磕磕绊绊的很不踏实。 要不还是进去看看吧!她只要不碰任何东西不就行了? 门开了,向尧穗换好鞋走进去。 屋子除了沙发上搭着的一件衣服其他都很整洁,整洁的有些清冷。 真的不在? 她慢慢朝里走,卧室的门并没有关严实,轻轻一推里面的情景便一目了然。 床上有个微微的突起,没有盖被子,捲缩的躺在那。 「陆册!」向尧穗大惊,连忙走了进去。 他紧闭着眼,嘴唇有些干裂,睡得并不安稳,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绯红,本就如雕刻般完美的脸此刻透着一股难得的脆弱却显得更加妖艷起来,有种咄咄逼人的美感。 向尧穗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一片却没有一点汗水,发烧很严重。 「陆册!」她略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脸。 轻轻的拍打声在寂静的屋中衬着床上病中的人竟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萧瑟。 陆册并没睡得太沉,很快睁开了眼,妖娆的眼眸睁开一条缝慢慢变大,迷茫中掺杂着看不透的氤氲,然后渐渐清明。 「阿尧?」沙哑的嗓音,低低的似乎有些不敢确定。 「是我,去看过医生了吗?」 他微微蹙眉,敷衍的说:「睡一觉就好了!」然后仿似不愿被她看见自己的狼狈样,拉过被子就往头上盖去。 向尧穗一把拉住,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那吃药了吗?」 陆册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撇过头没说话。 看样子是没吃药了,不过生病的人都是这么别扭?向尧穗有些郁闷。 起身在柜子顶上翻找一通,拉出一只小箱子,拍掉覆盖上面的薄薄尘埃,打开,密密麻麻都是各类中西药。 这些药都是梁叶丞为以防万一请家庭医生特意准备的,不过她从小到大身体就非常好,连头疼感冒都很少碰见,自然很庆幸的没有用到过,隔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效用。 向尧穗细细翻看着崭新的包装盒,好一会才找到一盒退烧的,正好也没过期。 跑去厨房倒了杯水,又拿出药片,走到床边,往前一递,「吶,先吃了,看药效怎么样,若到时还不退烧就去医院。」 陆册盯着眼前白色的小颗粒,神色有些勉强,犹豫了几秒硬着头皮接过,满脸纠结的吞了下去。 向尧穗笑他,「你都几岁了动画片缺不得,现在连吃个药都跟要你命似的。」 陆册眸光凌厉的射向她。 向尧穗识相的闭嘴,「我出去,你先睡一觉!」 门关上了。 她走到卫生间,明朗朗的一片,水盆里放着换洗下的衣物。呆了几秒,任命的蹲下开始清洗起来。 向尧穗想这辈子肯定是欠了他的,从曾真把他领进门那天开始便註定了要自己一份份的还债,摇摇头,唉,算了,就当白捡个儿子养吧! 晾完衣服回来,巴在门口向里看了眼,陆册已昏昏沉沉入睡,折身去厨房,大开冰箱,呵,这小子生活过的可真滋润,鸡鸭鱼肉,又有荤又有素,向尧穗不是滋味的摸摸鼻子,这对比起她的不知道舒服多少! 第31页 眼光扫到旁边的剩饭,拿出来,东西再好又怎么样,放到她这个厨艺白痴面前还不是中看不中用,幸好她还会做米粥,不然就算生病也只能吃泡面,这样一想心里就平衡了,可殊不知她做的白粥也没比泡面好到哪去! 煮完粥,已是半小时之后,盛到碗里端去卧室,刚放下他就行了,略显吃力的坐起身靠在床头。 向尧穗揶揄,「哎!你还挺守时,我一进来就知道该吃饭了!」 某人幽默感不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向尧穗瘪瘪嘴,走过去将碗一递,「喏,吃了吧!」 陆册瞟了眼白茫茫的不明物,表情很是嫌弃的别过头 。 向尧穗郁闷了,一直都知道他冷清难搞,但也一直在可承受范围内,可怎么一生病越发变本加厉起来了?难道就因为她好欺负? 但心里再不爽也不能和病人一般见识,她期期艾艾的说:「你看我又是帮你洗衣服又是帮你做饭的,不管如何你都该给个面子吧!我可是盯着颗颗米粒变米糊的。」足可见她的诚心了! 陆册诧异的转回头,「你给我洗衣服了?」 「是啊!」向尧穗郁郁的点头,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给男人洗衣服呢!本来是要留给自己老公的,今天真便宜他了。她又补充:「我还给你做饭了!」 陆册抿了抿唇没说话,看着她的目光昏明难辨,半晌微红着脸端过碗默默吃起来。 向尧穗松了口气,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吃,陆册吃得很慢,跟只猫似的咀嚼好一会才下咽,斯文儒雅的模样仿佛是个贵公子,或者他就是个贵公子也说不定,毕竟她认识的他不过是几个月。 眼看着碗见底了,向尧穗乐呵呵的伸手接过,屁颠颠的就要跑去厨房,刚到门口,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还要!」 她愣了,盯着他,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陆册一脸淡定的说,「我还要!要放葱的!」 若不是这粥出自她手,向尧穗真要以为这是难得一见的佳肴了,尽管卖相丑了点。 呆了一秒,干咳一声,算了,有人捧场还是好的,不过……「家里好像没葱了!」 「我知道!」 嗯? 「所以你去买!」 咳,向尧穗看看窗外昏暗的天色,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去买?」 陆册点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难道我去买?」 于是向尧穗同志,完败! ☆、part 25 天已接近墨黑。 向尧穗在街角晃悠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还没收摊的小贩。 「老伯!」她连忙跑过去,「您这里还有葱吗?」 微微佝偻着身躯的老人睁着浑浊的眼看她,笑呵呵的说:「有,有,小姑娘你等等,我给你找出来!」 他俯身,巴拉几下地上半摊着的蛇皮袋,颤巍巍的找出一小捆,「就剩这点了,够吗?」 「够!」向尧穗付完钱,接过,「老伯,谢谢了」 刚转身便看见了身后一抹高挑的身影,冷然着一张脸看着她,隐约中竟有些淡淡的不满,「小姐,该回家了!」 「景悦!」向尧穗喃喃着,握在手中的小葱变得沉重起来,一个月还未到,她怎么把和梁叶丞共餐的事情给忘了? 头一侧,几步远的距离他正静静的站在那,背后的灯光将他照出一个剪影,手插着口袋,风姿潇洒的如菊如兰。 梁叶丞缓步走过来,走到她面前,眸光沉沉的锁住她,表情异常的平静,而这样的平静却让向尧穗涌上阵阵不安。 他瞟了眼她手上的东西,微讽的勾了勾嘴角,冷冷的问:「你不回家就在忙这个?」 向尧穗被他盯得手脚无措起来,尴尬的咧了咧嘴角,「我……我在想今天加什么菜?」 「是吗?」他的眼神越发凌厉冰冷起来,「要加的就是这捆破葱?」 「我……」她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背嵴一阵阵的发凉,看样子天生就不是说谎的料呀!僵持了半晌,终于无奈的垂下头,苦笑着坦白,「陆册生病了,我一时没注意时间。」 梁叶丞一僵,目光狠狠的瞪着她,突然猛地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她的手,翠绿的小葱瞬间坠落,他看着她,眼中是难以压抑的怒火:「穗穗,告诉我,是不是我放任你太久了!」久的让你以为可以走远,并且越走越远! 向尧穗下意识的挣扎,可是越挣扎他的钳制反而越重,手腕上的疼痛让她不禁皱眉,「叶丞,你做什么,他只是一个朋友!」 「可你知道我受不了!」他声音低哑的说。 「就算你受不了也不能剥夺我交朋友的权利!」她尽量耐下心来,「叶丞,就算你要吃醋,能不能吃到要点上?」 「向尧穗!」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我有我生活的自由,你应该相信我,如果这样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就可以爆发一场战争的话,以后我们又会争吵多少次?你觉得我们又可以走多远?」 「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但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我放手!」他将她一拽,冷着脸朝外走,「现在回家!」他最讨厌她拿出一副教训人的嘴脸了,总是说得头头是道,到最后每次都会变成自己无理取闹,真该死。 向尧穗一路便被拖着回去了。 第32页 被甩进家门,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砰!」关上了。 「喂喂喂!」向尧穗瞪大眼看着他,「还有景悦呢!」明明人家好好跟在他们身后的怎么说关门外就关门外了? 「少废话!」他一下便把她压在了门板上,隽秀的脸庞猛地逼近,两人的呼吸霎时交融在一起。 向尧穗捂着胸口,连呼吸都清浅起来,「你要做什么?」 梁叶丞恍若未闻,双手轻轻捧着她的双颊,目光如秋雨般缠绵悱恻,转瞬间又倾盆直下,如暴风疾雨般措手不及狠狠的吻了上去。 粗喘的呼吸,用力的吸允,辗转反侧的挑逗,两人平时也会来个小甜蜜,亲个小嘴不过那是如溪水般的轻缓流畅,温润细腻,今天的粗暴让向尧穗懵了,直愣愣的瞪大眼盯着前方失了神。知道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身上传来阵阵凉意,心中咯噔一下开始挣扎起来,可越是挣扎他压得越紧,呼吸越见急促。 向尧穗眼转不停急转,眼前昏黄的光线氤氲一片,眼睑情况急转直下,不知道是太极太黄还是太害怕,下意识的一口咬了下去,梁叶丞一阵,也就着几秒间向尧穗身子一转逃脱了钳制,隔着几米远两两相望,原本炙热的空气缓缓下降,水雾瀰漫的双目也开始清明起来,向尧穗抿唇,衣服宪行为,随着胸口的沉闷弥散开来。 梁叶丞垂头沉默的站在那里,挺直的背嵴骄傲且倔强,他抬手在粉色的唇上轻轻一划,制度瞬间染上浅浅的血丝,他愣了愣,随后伪钞的轻笑了下,看着她,「是不是觉得很噁心?」 向尧穗一僵,眼中闪过轻微的慌乱,「叶丞,我……」 他手一挥,打断她,声音稍显冷硬的说:「我知道那幢房子你不愿意住,我不勉强你,但西欧那赶紧以后顾乔必须跟在你身边。」说完转身离开,不曾回头,沉默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向尧穗在原地正中了半晌,才颓然的倒在沙发上,心中不断涌上阵阵憋闷却没办法发泄,疼痛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脸色微微苍白的低头看看自己,破败的衣衫衬着皮肤上班班的红痕,说不出的狼狈。 ****** 狭窄阴冷昏暗且充斥着霉味的走道,只有一只斑驳不断闪烁的灯泡不懈努力的发亮着。 陆册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张略带侷促的脸庞,心中说不出什么味,有些涩,有些闷,喉咙紧凑的几乎挤不出声音。 曾真看着他突然沉寂下来的脸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看他样子没有开口的打算,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抬了抬手,干笑着:「阿尧临时有事来不了,叫我把葱给你带过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碰到他就会觉得不自在,像被一口大锅狠狠的从上面罩了下来,盖得严严实实连呼吸都变得十足艰难。 他看着那困细小翠绿的植物,若是刚才没让她出门是不是就会好一点? 「她有什么事?」 「呃……梁少找她。」 他眼神一暗,转身,「进来吧!」还能说什么。 曾真跟着他进屋,然后走去厨房,照着向尧穗电话中说的将葱剁碎洒之前煮好的白粥上,给他端出去。 「阿尧说你想吃这个。」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照着她的意思弄了,不过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先吃吃看!」 翠绿的小点漂浮在白粥上,看色泽非常的可口,浓郁的香味也比刚才单调的米香味好很多。 他拿着调羹抿了点,「很好,谢谢!」 曾真也松了口气,「不客气,你慢慢吃!」 他低头又吃了点,便停手放到了一边。 咦?「吃完了?」阿尧不是说他就想着吃这个吗? 「嗯!」不管味道怎么样,始终没了刚才的那股感觉,现在连稍稍吃点都觉得撑得慌。 「哦!」记得生病的人胃口一般都不好。 她站起身打算收拾起来,陆册突然开口:「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洗!」 「你不是生病了吗?多休息休息吧,洗碗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用了!」声音平静里面的坚持却异常明显,「时间不早了。」 打算热情一回的曾真不由一僵,放下停留在半空中的双手,看了眼时间,七点半。她嘴角抽了抽,真晚。 「那我先走了!」她识时务的起身,告辞。 「路上小心!」 走到门口,她似乎又想到什么,蹙眉犹豫了一下,看向他,「陆册。」 「嗯?」 「最近……你出门多留个心。」 ☆、part 26 「小乔!」风和日丽的日子,向尧穗迎风走在青春洋溢的校园林荫道上。「叶丞最近在做什么?」那天过后他就再没来过学校,也没主动和她联繫过,只派了个跟屁虫尽责的在她身后形影不离。 顾乔对那个有点娘的称呼已经练就到脸不红气不喘了,「我也不清楚!」 「真的?」 「是!」 「你不是天天都给他汇报工作吗?怎么会不清楚?」向尧穗睁着无辜的大眼盯着他。 顾乔一僵,无奈的,「小姐!」能不能别逼他呀!夹心饼真的不好做。 向尧穗拍拍他的肩,一脸明了的样子,「算了算了,别这幅便秘的表情,我知道你最近辣得吃多了!」 嘴角抽了抽,「小姐,你的话越来越露骨了!」 第33页 「谢谢!」 「不客气!」他面无表情的,「不过吃辣的会便秘?」 向尧穗略显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嘻嘻的说:「那是,我亲自体验过。」 顾乔瞬间石化。 两人慢慢朝外走。 还没走到校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带着一副墨镜,伸手拦下他们,微躬身,「小姐,老爷想见你一面。」 向尧穗眯了眯眼,阻止要上前的顾乔,「有什么事?」 「属下不知!」 「非得现在吗?」 「是的。」 「不过我现在有要事!下次怎么样?」 「……」 「或者明天?」 「……」 向尧穗挑眉,「你……能给个反应呀!」 「小姐,请!」 呵,态度还真决绝! 她斜眼看向身边一脸警惕的男人,耸肩,颇为无奈的说:「小乔,捨命陪君子?」 ****** 这是一幢独具欧洲风格的城堡别墅,奢华且极具高调。 占地极大的绿色草坪,华丽的喷水池,浪漫的鞦韆,三三两两纯洁的白鸽。 绅士管家有礼的领着向尧穗走进富丽堂皇的客厅,梁南峰双脚相叠的坐在沙发上,中年男子保养的很好,儒雅贵气的风采不减当年。 他示意向尧穗坐在对面,然后命人泡来香味浓郁的咖啡,笑着说:「尧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女大十八变这句话真不假。」 「太客气了!」向尧穗淡淡的回道。 他也不以为意,依旧热心的问:「最近在忙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学生除了读书还能忙什么!」 「也是!」梁南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也只有叶丞那小子就记得会里的事情,天天忙得不见人影。」 他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不过也对,毕竟这么大一个青锦会总不能没人管,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几年的时间将规模扩大不说还收服了那么多人,现在会里的几个元老应该都对他俯首称臣了吧!」 「这些你对他说或许更好,我并不了解里面的情况!」向尧穗眼睛盯着杯沿声音毫无起伏。 「唉,我也想啊,不过长大了翅膀就硬了,想见自己儿子一面都请不到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毕竟是自己儿子看着他疲于奔命也心疼呀,尧穗有没有想过帮帮他,有你在叶丞做事肯定更加事半功倍。」 「我不喜欢涉及这些事!」 「不喜欢是一回事,但青锦会毕竟是你父亲打下来的,你作为他唯一的女儿也不能一直袖手旁观。」 向尧穗摆弄着咖啡杯的手一顿,冷冷的看向他,「我觉得这不是你该管的!」 梁南峰皱眉,不满的看着她,「尧穗,说话注意分寸!」 「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我是你的长辈!」梁南峰开始薄怒。 「你也配?」向尧穗嘲讽的看着他,「不是因为你生了叶丞你以为我会愿意看你一眼?」 「向尧穗!」梁南峰大怒。 「吼什么!你不是还要靠着我去拿青锦会吗?」 梁南峰一僵,神色微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向尧穗冷笑,「你不知道?也对,你确实不知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十四岁那年梁叶丞开始不再叫你父亲了吗?你知道他为什么接手青锦会后再没回来过这个家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会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青锦会挂名堂主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想要见一下自己的儿子却比登天还难吗?」 梁南峰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向尧穗自得的眯眼,「不知道对不对?想知道吗?」 他隐忍的深吸口气,「你说!」 「风林山独居别墅,不记名财产。」她幽幽开口,冷笑的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受打击了?」 「你怎么会知道?」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不断摇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那是多大的秘密?129车牌号是我和叶丞最熟悉的了,我们每天都看着它在那条山道上来回奔驰,穿梭在林木群中可真是潇洒啊!」她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山,飘忽不定,「呵,两个男人的秘密基地,那张足够宽大的床铺,那一条条白色的床单,这些字眼是不是很亲切?没想到吧,你们的子女同样感到噁心的亲切。」 「抛家弃妻的男人,可悲的竟还是我们的父亲,你应该还记得某一天你儿子高烧不退整整三天没出房门吧,因为那天我们看了最精彩的一幕,可惜我被他蒙了眼睛没见到现场版,不过真切的呻吟声还是闻见了,你知道那有多令人噁心吗?就好像吃菜咬到一条大菜虫,断了半截流出一堆污渍般的令人作恶。」 「你知道他吐得有多厉害吗?搜肠刮肚,黄水都吐了一地,我看着他冷汗一条条的往下流,往下滴,几乎昏死过去。」 向尧穗含笑看着他,眼微红,心中升上一股畅爽感,「你以为就这些?你以为我真相信我父母是死于意外?你以为你儿子真相信他的母亲是死于自杀?别太天真了,你不就是怕那些丑闻泄露出来吗?你不就是想要青锦会的独揽大权吗?你没想到我父亲死后青锦会也轮不到你吧?几年的处心积虑功亏一篑的感觉怎么样?现在还想着要我插手青锦会,怎么了?是不是有几个死忠的元老就是不肯就范?想着来利用我了?」 第34页 她得意的看着面前如见了魔鬼般神色惊惧的男人,「梁南峰,你还配做人?」 他的面部肌肉隐隐颤抖,有些扭曲的可怖,狼狈落魄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突然,他呼吸一窒,手紧紧揪着领口喘气,脸色变得青白起来。 挣扎了几下,颓然倒地,手带过茶具上的咖啡杯,乌黑的液体倾盆而下,洒在他脸上,一片狼藉。 杯子落地的声音引来了门外的几个菲佣,还有惶惶然赶来的管家,全部人都手忙脚乱的开始进行急救,嘈杂声一片。 向尧穗冷眼看着,直到声音消失,转身走向门口呆站着的男人。 她笑了笑,无视周边几道不善的视线,「小乔,这齣戏怎么样?」 「好看!」 ☆、part 27 夜幕如墨水般泼在天上。 宽敞明亮的书房内,梁叶丞冷漠的看着手中一叠薄薄的资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照片中得人影。 「以后不许她再去那个地方!」他把手上的东西狠狠的摔在桌上,看着眼前垂首站立的男人,「用一切方法!」 顾乔顿了顿,点头,「是!」 「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还在进行!」 「嗯,尽快!」 「是!」犹豫了几秒,顾乔斟酌着开口,「梁少!万一被小姐知道……」 他手一摆,打断他,神色冷凝,「我不会让她知道!」绝对不会。 ****** 阳光灿烂,天气晴好。 曾真百无聊赖环顾四周,视线正巧扫过邻桌,她拍拍身边正打盹的向尧穗,幸灾乐祸的说:「嘿,你的忍耐力真是越来越好了。」 向尧穗用力的眨眨眼振作精神,沿着她的视线一看,正是无故变成她们同伴同学的顾乔先生,手托着下巴嘆息,「如果换成是你我想忍耐力可能会更好!」 曾真脑中突然出现一抹风姿卓绝的身影,不由缩了缩脖子,转移话题,「不知道陆册怎么样了?」 向尧穗拍拍脑袋她也把这事给忘了,「明天正好周末你去看看!」 「你不去?」 向尧穗对着另一边扬了扬下巴,「监视器在那呢,我能去吗?」 曾真万分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沉默。 次日的天气依旧很好,微风轻拂阳光普照,绒绒的光线使得万物都变得朦胧美好起来。 医院冰冷的长廊,白色瓷砖衬着寂静的四周显得越发森然。 向尧穗赶到的时候曾真正坐在手术室门前的座椅上,身上沾染着零星的血渍,苍白的脸上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眸,看过去有些说不出的狼狈与呆滞。 向尧穗心一沉,走过去,「情况怎么样?」 可能是真的吓坏了,过了好几秒曾真才慢慢转头对上她的眼睛,一震,然后猛地起身抱住向尧穗大哭起来,「呜……阿尧,好多血……那么大的一辆车……呜…….我看着它撞过去的……」 向尧穗的手无法控制的轻颤起来,拍了拍她的肩,强做镇定的安慰,「别哭,会没事的。」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尤其是与生命拔河的那一刻更加艰难。 手术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 医生出来的时候向尧穗有一刻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医生,里面的病人情况怎么样?」 中年医者摘掉口罩,职业化的开口:「病人断了三根肋骨,双腿骨折,右手骨裂,头部受过撞击有轻微脑震荡,不过幸好没有伤及要害,手术很成功,好好调养并不会有大影响。」 向尧穗和曾真相视一笑,长长的舒了口气,「谢谢医生!」 「不客气。」礼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陆册推出来的时候麻药还没过,半小时后才会醒,他全身上下几乎都被裹上了纱布,清俊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看过去憔悴万分。 向尧穗跟着病床刚走到房门口。 「阿尧,等一下!」身后传来曾真略显犹豫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怎么了?」 曾真的脸色依旧有些难看,不过并没了刚才的彷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欲说不说的踌躇。 向尧穗挑眉,走近几步,「到底怎么了?」 曾真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几乎可称为隐形的顾乔,眼中是一片显而易见的挣扎,她沉默了半晌,最终闭了闭眼,仿似下了巨大的决心般开口,「车祸不是意外!」 「嗯?」向尧穗惊愕的皱眉,「你说什么?」 「陆册发生车祸不是意外,车子其实已经开过去了是临时转弯提速冲过来的,若不是他当时反应快迅速侧避了一下。」曾真顿了顿,坚定的说:「绝对命丧当场。」 向尧穗一震,严肃的看着她,「曾真你确定看清楚了?」 她点头,「我正好去看他,只是没想到他会出门,本来是要去打招呼的,可……」 「可是怎么可能呢?」向尧穗有些想不明白,「陆册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什么人会和他有那么大的仇恨要置于死地?」 曾真沉默,看着她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向尧穗一僵,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 「你……知道些什么?」 「……」曾真难受的别过头。 第35页 向尧穗瞪大眼盯着她,渐渐的胸口开始泛上无语能说的冷意,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她想去阻止却又没了那个力道。 「曾真!」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的给人一股很大的强迫感,令人不敢忽视,低低的声音带着轻颤问:「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想说什么?知道些什么?别、骗、我!」 曾真抬眼对上她的,眼眶含泪,蠕动着嘴唇:「可能是……梁少!」 「理由!」向尧穗忽略不断往下沉的坠落感,「你不可能无故讲这句话!」 梁叶丞不是别人,他的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没人会拿他的名字开玩笑,曾真虽然有时候过的混,但也不是什么无知的人。 「还记得费尚吗?」 费尚曾经也是德民学院的学生,贵公子一个,儒雅的翩翩少年曾经虏获过无数少女的芳心,只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费尚没走!」曾真有些不忍的转开视线,「他要出国这一消息放出的第二天费家便发生了巨大变故,他父亲的公司一夜间破产并负债纍纍,房子也被查封,听说他奶奶因为打击太大也去世了。」 向尧穗愣愣的听着,手脚僵硬的连动一下都变得万分困难。 费尚是一名很出色的少年,也不知什么原因曾有一段时间对向尧穗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被梁叶丞得知后醋劲大发差点酿成大错,最后被逼无奈选择了出国。 这就是向尧穗所知道的全部,而这件事的发生距离现在已过了一年多,那时为以防万一她还曾让梁叶丞保证绝对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来报复,可现在却给她来了个上下大颠覆,应该怪谁?有能力做到这点的又有谁? 她痛苦的闭了闭眼,良久才看向无措的曾真,无力的笑了笑,「不管做什么事是不是都要彻底点?」 「什……什么意思?」 「知道他现在住哪吗?」 沉默了几秒,「……西郊!」 她不由握拳,若没记错西郊一片都是贫民区。 「顾乔!」她突然开口,目光冷冷的望向从刚才开始便浑身僵硬的男人,「原来你们一直当我是傻子在耍!」 ☆、part 28—结尾 「小姐!」脸上平静的表情闪过些微的慌乱,「你误会了!」 「费尚的事不是你们做的?」 「……」他僵硬着背嵴沉默。 「陆册的车祸不是你们指使的? 「……」他的额际隐约有着光点。 向尧穗几乎想笑出声来,她竟然还可耻的奢望能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你们居然连我身边的人都碰!」 她突然厉声吼道:「滚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回去告诉那个人,让他好好等着,我会回去要个解释。」她慢慢转过身,盯着地面,呼吸急喘,声音几乎低到了谷底,「别让我发现今天之后你们又採取什么报复行为!」 顾乔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向她鞠躬后转身离开,脸色苍白的可怕,这是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她发火,隐隐的他仿佛看见了那张弓拉到极限的紧绷,若是弦断了,他们会怎么样? ****** 一片片贫瘠的屋舍,里面住着在社会底层挣扎奋斗的孤单人群,基本是外来人员以及拾荒者的聚集地。 现在已是深秋,垃圾到处可见,风中隐约掺杂着难闻的臭味,难以想像炎热的夏季这里又会是种什么样的情景。 小道尽头是通往大路的出口,那里摆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修车摊位,穿着旧工作服的少年正埋头专心的修理着眼前并不新颖的自行车,宽大的双手握着车胎细细的旋转着,找出破裂口然后补上新胶贴,一轮下来速度既快又准。 他收起顾客递来三个硬币小心的放入口袋,随意的拿起抹布擦了擦乌黑的双手,又开始自顾收拾起周边的工具来。 向尧穗走过去,五味杂陈的看着他瘦弱的背影,记忆里依稀还能看见他的器宇轩昂风姿卓然,自信张扬的面庞是掩饰不住的灿烂笑意。 仿佛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狐疑的回首,浑身一震,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惊愕。 「向尧穗?」 「费尚,好久不见!」 他僵硬的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你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向尧穗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是吗?」他拿起并不干净的抹布又擦拉擦手,可惜狼狈的并没有干净多少,苦笑了一下,有些自暴自弃的又扔掉。 向尧穗看着这一切心中顿时一阵涩然,仿佛心脏压缩成一圈被紧紧的捆绑在一起,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他的脸色有些暗黄,但并不掩盖那独具一格的清雅,看了四周一圈,很无奈的耸肩,「老朋友过来本来应该好好招待的,可惜我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不是有凳子吗?」向尧穗指着他身边的一个小板凳,「我可以坐那边。」 他蹙眉,摇头,「太脏了!」 「你能坐为什么我就不能坐?」她迳自走过去,动作幅度有些大,费尚看着她肆无忌惮的冲过来一愣,随即快速的让到一边以免碰脏她的衣服。 看着她依然自得落座,一脸的毫不在乎,他笑着摇了摇头,拿过一边的脸盆倒掉脏水翻转过来坐下。 一时无语,只有萧瑟的秋风在耳畔吹拂而过,或者想说的话很多,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36页 最终还是他开了口,「这一年过的好吗?」 「还好!」她盯着地上刚掉落的一片树叶,「你呢?这一年一直都这么过的吗?」 「嗯!」声音意料之外的平静。 「想过继续上学吗?」如果愿意的话或许她可以帮忙。 「没!」他捡起地上的破手套扔进一个塑料箱子里,接着说:「我只想好好的赚钱,衣食无忧就行!」 向尧穗呼吸一滞,「我可以帮你!」 他摇了摇头,嘴角带着点点笑意,有种认命的坦然,「现在这样其实也可以过,虽然苦了点、累了点、脏了点,不过有失必有得,我并不难过什么!」 「真的不怨吗?」堂堂富家子弟落魄成修车小工,这应该不单单是从富有变贫困的一个过渡,更是将自己的自尊信仰的颠覆,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接受? 费尚目光幽然的看着远处,沉默了几秒,开口:「怨过,刚出来那会从没有那样沮丧过,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摆在了世人面前,任人欣赏愚弄,那时恨过很多人,当然也包括你,不过后来想通了也就好了。」 他看着瞬间僵硬的向尧穗,笑了笑,手往前一指,「看见那了吗?」 十米远的距离有一个的水果摊,一对很平常的中年夫妇管理着,不时互相说几句,微笑娇嗔的表情可见两人感情很好。 「事情没发生之前,一年我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继续开口:「我母亲为了在别人面前维持恩爱的表象便逼着自己装出一副很幸福的样子,我从来不认为那是一个家,除了背后累积的金钱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出事后一夜之间的事业没了,连那本就不成样的家也没了。成天被追债,最后逃到了这里,可能没人会想到当年堂堂费氏会窝在这么一个……一个落魄的地方,后来情况稳定了,父亲开始成天酗酒,脾气也暴躁的可怕,最终酒精中毒进了一次医院,在鬼门关徘徊了一次,这次突来的病痛可能让他有了新的体会感想,开始变得上进对我母亲的态度也越发好起来。」 他感慨的嘆息一声,看着那一对恩爱的父母,「如果没有这次的家变这样的画面我想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这是用钱怎么都买不来的。」 他看着向尧穗,眼睛闪亮,「所以我不怨了!」 以家换家,值得! 向尧穗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对上他的眼睛,「你的心态很好!」 「谢谢!」 她笑了笑,拍拍膝盖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下次来看你!」 「再见!」 ****** 随着人流漫步在街头。 迎着灿烂的阳光,周边是热闹的商店,她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一条隐蔽且熟悉的小道,悠悠伸向未知地。 她在原地呆呆的看了几秒,迈步走了进去。 还是一样的木屋,围着宽大的栅栏,攀爬满条条绿意。 淡淡的叱咤声忽远忽近的传来,像挣扎的小兽发出的浅浅低吟。 紧闭的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道白色修长的身影。 少年额头布满了点点汗水,白皙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红晕,他转头看见不远处的向尧穗微愣,随即立马走了过来,恭敬的行礼,「小姐!」 「去找师傅吗?」眼前的人叫向来,比向尧穗小几岁,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稚嫩感,明明还是个小孩样却已是这次小组训练的队长,其搏击力直逼成人,有很大希望成为下任青锦会堂主人选。 「是的,上午的训练已结束要请老师过来检查!」他低垂着头,一板一眼的回覆道。 「嗯,去吧,麻烦告诉师傅我在茶室等他。」 「是!」 坐在榻榻米上,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清茶香。 面前的矮柜上放着上次用到过的一套陶瓷茶具,外表呈深红色,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过从精美的雕刻工艺上可看出价值不菲。 向尧穗看着乖乖趴在桌面上的茶具发呆,没办法,在她眼中这和其他普通茶杯茶盏没什么区别,最大的作用也不过就是泡泡茶,而且她也没喝出这种杯子装得茶有多么特别。 张庆国来的时候已过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是那件泛黄的道服,黑色腰带松松繫着,宽塌的搭在他身上。 看着向尧穗暗淡的面容他扯出一个深高莫测的笑容,边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熟稔的开始摆弄那些壶壶杯杯,也不过问她突然而至的原因。 顷刻间,烟雾裊裊,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向尧穗接过他递来的温热杯子,率先开口:「师傅!」 「嗯?」 「父亲死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把青锦会散掉?」她看着那光亮的杯沿,眼中覆盖着浓浓的迷茫。 「青锦会的兄弟都是跟着向大哥出生入死过来的,身上所背负的血债无以计数,若是当初散了帮会,他们还能做什么?只要一踏出那个门就会被另外的仇家乱刀砍死。」 张庆国一点都不惊诧她会提出这个问题,平静的继续开口:「你从小就不允许接触帮里的人和事,现在让你理解这些会觉得很残酷丑恶,但这就是现实你连躲的权利都没有。至于梁少,他毕竟和你不同,虽然一起长大,但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他所经历的要比你多的多。梁南峰为了让他可以在青锦会有一片天地而发奋的栽培训练他,你可以想像一下鞭挞后撒盐的疼痛,而他曾每天至少经历一次。」 第37页 看着向尧穗泛白呆愣的神色,他也缓缓收敛起了表情,「所以尧穗,不管他现在做出什么事都不要觉得惊讶,对于那样坎坷走过来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而那也是他真实的一部分,你不用觉得失望或内疚,就算你不把青锦会交给他总有一天也会到这个局面。」 手一颤,满溢的茶水瞬间跌宕出来落在手背上带来刺刺的疼,她深深看着张庆国,「你都知道?」 张庆国坦然点头,「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两人的心性如何我怎么会不知道?梁少对你的好是货真价实,他向来凉薄却独独对你呵护备至,对于自己保护妥善的珍宝却被其他人所觊觎从而威胁到自己时,他自然会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得到安全感,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也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生命安全上。」向尧穗忿忿不平,十分不敢苟同,「这个世界并不是他说了算,人外有人若是他也遭遇到这类情况会是什么感想?将心比心,他就是做错了!」 张庆国看着她气愤难平的脸,摇摇头,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处于高位的他来说这是他的做事风格,放虎归山的后果他不会希望见到。」 「师傅!」向尧穗低吼,「可被他伤害的并不是所谓的敌人也不会威胁到他什么,只要他全新相信我更没有威胁可言,难道你也觉得他做得对?」这的都是什么逻辑,人命是那样可以轻贱的吗? 张庆国看着见底的杯子一笑,「不要太执着于对和错的分界线,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那样就可以分清的。」他又倒满一杯,啜饮起来,「若还是无法理解理清,就自己好好想想,或者走一步算一步?」 她挫败的笑了笑沉默,看着窗外倾斜角度不断变化的光线出神。 时光荏苒的这些年他和她从玩伴变成之交又晋升为恋人,很多时候觉得这样的变化是顺其自然本应如此的,他们看着彼此艰难成长,相互扶持的走在那一条条岔路上,很多磕绊的脚印上甚至还掺杂着自己浅淡的痕迹,可是现在不过短短几小时甚至当下的几分几秒里却被全然推覆了,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十几年的人是怎么做的?有着眼睛又和盲人有什么区别?或者有,就是比他们更瞎。 她站起身,垂头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音缓淡的说:「师傅,我先走了!」 「嗯!」张庆国眯眼看着她慢慢朝门外走去,突然又开口,「尧穗!」 她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浑厚的男中音从身后传来,「梁少并不适合你!」 白与黑的相交註定会两败俱伤,最终会成为不黑不白的狼狈,除非有一人甘愿牺牲,可这样的牺牲有时还会伴随着生命的陨落,他们两的选择太少也太极致了。 ****** 回去的时候向尧穗特意在附近的香记买了两碗骨头粥,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陆册伤势怎么说都要好好补补,可惜她厨艺不长进也只能藉助外力了。 回到病房,陆册已经醒了,此刻正歪头看着窗外,神色恬静眸光专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淡漠的眼睛对上她的突然一闪,然后便是沉沉的浓黑,紧抿着唇也不说话。 向尧穗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怯怯的走到床边,僵硬着嘴角讨好的将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肚子饿了吧!特意给你买的,怎么样?」 他眼睛都没斜一下,依旧直直的盯着她看,仿佛要看进她的身体里,声音沙哑的开口,「你现在才来。」语气不无失落。 向尧穗尴尬的咧了咧嘴,弱弱的解释:「我临时碰到了点事,所以……不过我还是买了粥来赔罪了!」 陆册看着她一脸的无辜样呼吸转瞬即下,额纪的青筋冒了冒,临时有事?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要不是现在无法动一分一毫,他真想冲上去掐死这个女人。 他冷冷的看着她,「我的伤势算重吗?」 向尧穗干笑,一身堪比木乃伊的装束伤势算轻?她模稜两可的回答:「呃……好好调养恢复的应该会很好!」 「所以算重吧!」他专注的看着她的脸庞,声音轻缓幽然道:「若是某些伤处稍稍有些不慎就会伤及脾脏危及生命。」 向尧穗沉默,心中升上一阵阵的愧疚,若不是她,一切……都会很好。 「也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语气是那样的轻描淡写,仿佛主题与自己无关紧要。 向尧穗脸一沉,皱眉看着他,「陆册,不要说这些话。」这样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好像他真的要死掉一样。 他依旧淡淡的接着说:「可是你却不在,如果真是那样,我一眼都看不见你!」然后他的身边是不是一个人都不会有?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向尧穗有些克制不住的想要咆哮,努力抑制着声调开口:「明明只要好好休养就会 恢复的很好,干嘛总说死不死的?你说的这些意外根本就不存在,而且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一直就等在门口,也是亲自确定医生说你并没有伤到要害,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死?难道医生骗我?」 她突然瞪大眼,脸上是掩盖不住的仓皇,血色缓缓从她脸上退落,喃喃着:「怎么可能?手术的时候难道会没诊断清楚?医生不该骗人的呀!」 陆册听了她的话眉梢瞬时柔和下来,黑亮的眸光中沾染上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泽,嘴角都有些浅微的弧度,眼看着向尧穗即将红着眼暴走,他突然说:「我饿了!」 第38页 「呃……」一下子转变的话题让向尧穗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册看着她手中的袋子又说了一遍,「我饿了!」 「哦!」她吸吸鼻子,细心的拿出塑料盒以及小调羹,然后一勺一勺的餵给他吃。 糯糯的米粥从他干裂的唇瓣缓缓滑入,向尧穗狐疑的看着他一脸的平静,再次不放心的问:「身体真的没事吗?」 他摇摇头,又吃了一口,「没事!」 向尧穗郁闷了,脸臭臭的瞪着他,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轻柔,「那你刚才干嘛那样说话!」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陆册有一秒的不自然,随后又坦然的说:「假设性而已!」 「那能随便假设的?」她大惊。 怎么不能?一个假设可以换到一个奢望的结果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弯了弯嘴角,聪明的转移话题,「我还想吃!」 向尧穗呆了呆将空碗放到一边,又拿出一个,对上他略微惊讶的视线,得意的笑说:「我特意多买了一个,这叫未卜先知!」也没再继续纠缠之前的问题。 室内瞬时安静下来,窗外有风吹过,掀起窗帘一角,低低的翻飞。 ****** 陆册是个很冷清的人,不喜欢和人亲近,这次的车祸让他四肢伤了三,行动非常不便,可医院里却只有女护士照料。 还记得他刚进来的那天,向尧穗经过护士站时几个年轻姑娘兴奋讨论他的情景,那激昂的话语,绯红的神色,无不显示着她们正陷落在能轮到亲自照料他的幻想世界里,可惜陆大少爷对着那一道道暧昧不清哀怨不已的目光视而不见,臭着脸死活不让她们近身。 向尧穗没办法只能自个亲自拎着热水瓶来给他净身。 陆册警备的看着她,神色就跟防色狼……不,色女似的。 她郁闷了,气愤了,狠狠颳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不就给你擦个背吗?用得着这么委屈?」她一个女人都还没喊冤好不好! 陆册立马涨红了脸,双颊鼓鼓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说:「不需要!」 「不需要?再不擦都要生人勿近了!」 「没关系!」 向尧穗没好气的翻白眼,「我也没关系,可医生有关系,他说你太臭了!」 陆册的脸又瞬间从血红变成了漆黑,闷闷的将头转向一边,负气的说:「臭死也不用你们管!」 「喂,我说你又不是女人干嘛遮遮掩掩的。」向尧穗将毛巾放入脸盆,「你那么受能有几两肉,要不是不得已你白给我看还不看呢!现在弄的跟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她将毛巾拧干,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少年,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双手一摊,「喏,如果你再这个样子我就真不管了,到时让医生给你打一镇定剂然后让那帮小护士任意蹂躏,你自己选要她们还是要我!」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细长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细细的颤抖着。 向尧穗等了半晌,将手中的毛巾扔回脸盆中,缓步走向门口。 手抚上门把,身后传来他弱弱僵硬且冷然的嗓音,「等一下,我……我要你!」 向尧穗转身,含笑看着一脸尴尬的陆册,嘿,早说不就好了!只是看着他那别扭的样怎么有种逼良为娼的错觉? 重新走回来,拿起毛巾先细细的给他擦洗了一下隽秀僵硬的脸庞,然后掀开棉被,伤痕累累的身体包裹在病服下依旧清晰可见的瘦骨嶙峋。 向尧穗看了眼他一脸赴死的表情,深吸口气,缓缓解开他的衣扣,身体渐渐呈现出来,只是……真没什么好看的,一圈圈的白色纱布包裹住整个上半身,难得可见的肉色都存在于角角落落,一点垂涎的欲望都没有。 她拍拍陆册僵硬到不像话的肩膀,说:「放松放松,一堆烂布你还紧张个什么劲?」 陆册忽然睁眼狠狠瞪向她,水亮亮的眼眸衬着绯红的脸庞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诱惑,随后可能又因为太过羞涩愤愤的转过视线,连耳郭都红通通的。 向尧穗被他看得一愣,顿时也有些尴尬起来,她说话怎么越来越流气了呢!不自然的干咳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这次倒是学乖了,轻轻柔柔的给他擦洗着,再不出言挑衅。 陆册前段时间刚生过病这次又遇车祸,让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消瘦不少,可尽管如此对于向尧穗来说让一个1米8多高的少年侧身依旧有些吃力,并且他断了肋骨动作绝不能稍大,一不小心可能有断了。 向尧穗吃力的扶着他,光洁的额头一下子就渗出了细汗,她微微喘着气,看见陆册幸灾乐祸的笑容有些气结的郁闷,真正的白眼狼。 毛巾在水中清洗了一下,开始擦洗他的背部,入目所见让向尧穗一愣,细细长长的疤痕爬得到处都是,很多还在纱布地下忽闪隐现,她微微皱眉,伸手在上面轻轻抚过,感觉手下的身体颤了颤,她问:「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深川山野,遥远空灵,「忘了!」 向尧穗抿唇,深深看了眼他背光的身影,随后更加小心仔细的帮他净身,若没看错,那应该是用细棍抽出来的,而且时间已经很久。 ****** 晚上,繁星满天,广袤无垠中带出一种说不出的空旷感,让憋闷的胸口瞬间通气不少。 第39页 向尧穗踩着一地星光回家,走过大街,穿过弄堂,踏着一节节狭小台阶往上走。 楼道散发着淡淡光晕。 杂乱昏暗的房门口。 他手插口袋,倚着墙壁,垂头站在那,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见嘴唇紧抿有种难言的落寞寂寥感。 听见脚步声,缓缓抬头,目光对上向尧穗的,一滞,光芒瞬间在眼角破碎开来,温润光华。 向尧穗走近几步,停下,淡然开口:「你怎么来了?」 梁叶丞愣了愣,随即收敛起神色,灼灼的盯着她,「你说过要向我讨一个解释。」 「你想好了?」 「没有!」 「那来干什么?」 梁叶丞一震,以前不管她再生气都不会用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和他说话,只是闷闷不乐的安静几天,兴头过了也就跟没事人一样,而今天……他的呼吸一紧,压抑的难受起来,左心房仿佛被注入一道水银滞留的透不过气。 「穗穗,不要因为别的男人这样和我说话!」他会受不了。 向尧穗盯着自己的脚尖,「叶丞,你觉得你有没有做错?」 他沉默,心头惶惶然的说不出话。 「你觉得你没错对不对?」向尧穗自顾自的接着开口,「因为你觉得我是你的,只要有人稍稍接近我一点你就觉得我会被人抢走,所以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就连潜在的可能性都不允许拥有。」 她抬头直直的望进他的眼眸中,「我说的对不对?」 梁叶丞不由握紧身侧的双手,看着她,「对,他们不配!」不配让你投入一丝一毫的关注。 向尧穗真想大笑几声,却又笑不出来,脸庞矛盾的有些纠结,「所以你就背着我做出这些事?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是人和你一样?他们甚至还有一个完整的家,不像我们可怜的孤苦伶仃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用顾忌,他们受伤受挫你知道有多少人要担心要伤心?叶丞,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梁叶丞看着她激动到失控的神情,心一阵阵的往下沉,半晌,才声音低哑的开口:「我愿意补偿!」 「呵!」她冷笑一声,眼角竟染上了点点轻微的嘲讽,「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高在上,补偿?你能做什么补偿?伤害已经造成这是你怎么做都无法弥补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他略带伤意的看着她,声音越发低了下去,「你告诉我!」只要别再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语对他。 「去道歉!」她深呼吸一口,淡淡的说:「向他们去道歉!」 梁叶丞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几步远的她,里面有错愕有受伤有不容忽视震惊,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不断的翻腾旋转。 向尧穗艰难的转开视线,她知道让他道歉有多难,那是让他对自己做出否定,从认识他到现在从不曾听他道歉过,这一点或许比要了他的命还难。 梁叶丞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嗫嚅着,「穗穗,别逼我!」脸色难看的不像话,王子般尊贵的身形变得十足颓败起来。 向尧穗心一疼,眼睛酸涩的难受,微哽的开口:「好,不逼你,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陆册经过这一个月的大补气色好了很多,眉眼都舒展开来比起以前更娇艷绝美几分,尽管这些词不适合用在男人身上,可向尧穗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词彙来表达。 主治医生这天检查完他的身体,看了眼门口越发爱闲晃的女护士,难得揶揄的开口:「陆册的魅力真是越来越大了,我们医院的女护士几乎都涌到了这一层。」 话落,门口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陆册双耳不闻窗外事,一脸的不痛不痒。 向尧穗笑嘻嘻的接口,「王医生,陆册如果入赘你们医院可不可以报销点医药费?」 王医生看着和自个女儿差不多大的向尧穗,慈爱的拍拍她的头,玩笑道:「我们医院狼多肉少,如果你嫁过来或许可以免一点!」 陆册皱眉,看着一脸傻笑的向尧穗,冷冷的开口,「我卖血都不用你省钱!」 她嘴角抽了抽,没想到火烧到自个身上来了 王医生哈哈大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走了出去。 向尧穗将一个刚削完皮的苹果放到他手中,无视他不善的眼神,开口:「好好吃,马上要圣诞节了,如果你表现好我就推着你出去玩。」 眼中的冰冷瞬间消失,饶是冷清如他这一个月被困在床上也已经烦闷的要死,带着点嚮往看着她,「圣诞节你……没活动?」 「你应该担心的是医生是否会同意!」 「是吗?」那……那个梁叶丞呢? ****** 秋风的萧瑟被冬天的萧条所替代。 向尧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在校园林荫道上,可就算如此鼻子眼睛也被冻得通红,看起来跟只兔子似的。 身旁是一脸愉悦的曾真,她不顾气温的地下,敞开着大衣跑跑跳跳,精力旺盛的令人佩服。 她拽着向尧穗的手臂,「看看看!」她抖擞着一张海报在她面前,兴奋的嚷嚷:「少年小提琴天才要来我们学校演出,我都注意他好久了!」 向尧穗扫了一眼,华贵的礼服,清俊的侧脸,白净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儒雅气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 第40页 「什么时候来?」 「圣诞节!」曾真期待的看着她,「阿尧,那天陪我来吧!」 本来陪她来一趟也无可厚非,而且帅哥谁不爱呢?得不到手看看也是好的,只是毕竟已经有约在先,脑海中突然浮起陆册那张清爽倔强的脸庞,摇了摇头,「那天有事,不行!」 曾真一脸惋惜,随即不久又陷入了疯狂的喜悦中也无心去纠缠她能有什么事。 圣诞节到来的很快,街道商铺到处都洋溢着喜气的味道。 向尧穗一大早赶到医院跟王医生死皮赖脸的磨蹭了很久,终于取得了通行证。 走进病房,陆册靠坐在床头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病服,淡淡的光线从窗外洒进来,让他的脸看过去异常的温润雅致,细细的白白的,像刚去了壳的蛋白秀色可餐。 他回过头,看见向尧穗眼睛闪闪发亮,「你来了?」 向尧穗回过神,拍拍自己的脑袋她怎么也花痴了! 走过去,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床上,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我从家里给你拿过来的,换上吧!若穿着病服出去别人会以为你是从神经病院跑出来的。」 陆册抿着唇乖乖的接过,在她的帮助下换好,然后眨巴着眼看她等接下来的命令,就跟只小狗似的。 向尧穗笑了,很少能看见陆册这样乖巧柔和的一面,看样子这次的外出还真对了。 在别处借来一辆轮椅,扶着他坐好,笑着拍拍他的肩,「我们出发了!」 陆册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双颊也更加舒展起来。 外面的天气晴好,扑鼻而来的冷意让人不由瑟缩可依旧觉得快乐。 陆册行动不便,很多地方不能去,最多也只在街头或公园散散步,尽管单调,可看着他欣然的模样也觉得值得了。 最后停在一个大广场,肃冷的冬季依旧有喷泉哗哗的洒着水,抛到几米高的空中然后突然而下,化作点点碎光洒了一地,周边围着各类男男女女纷纷仰着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向尧穗蹲在一个台阶上,头枕着双臂摇摇仰望着,边对着身侧的人说:「这个喷泉一年四季几乎都没停过,我以前也经常来这里玩!」 陆册转头看她,「玩水吗?」 「是啊!」她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扩大起来,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夏天的时候我经常在那圈水柱边跑,感觉凉快!」 「跑得人多吗?」 「多,不过都是小孩子!」 陆册笑了笑,眼睛弯弯的,「那你就是小孩王了?」 向尧穗斜了他一眼,默认,顿了顿又说:「不过冬天跑得人就没了!」 「没人愿意去跑!」 向尧穗贼贼的笑了下,「我就跑过!」 他狐疑的盯着她,「开玩笑?」 「真的!」向尧穗强调,「那次正好也是圣诞节,只是回到家就感冒了!」 「活该,你真是个疯子!」 「嘿!怎么你也这样说,那次叶丞也……」话语突然顿住了,半晌才敷衍着说了句:「年少轻狂罢了!」 陆册看着她的欲言又止黯淡了眼神,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 两人一时间有些突兀的安静,明明周围都是欢快的气氛,向尧穗硬生生觉察出了气流中得凝滞,有些抑郁的难受。 环顾四周都是明晃晃的人群,在商店中不断进出,她沉吟了几秒突然站起身,拍拍裤子,扯出一抹自认为灿烂的笑容,「你在这等我,我出去一下!」 陆册点点头,看着她跑远,天蓝色的身影在跳动中缓缓变小直至消失,他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向尧穗进的是一家珠宝店,一进门,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笑容可掬道:「你好,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我想买个耳钉!」 服务员引她进去,「这边请!」 玻璃柜檯前,衬着明亮的灯光,各类金器灼灼生辉。 「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向尧穗想了想,摇头,「我也说不好,不过是送男生的。」 服务员露出一抹瞭然的笑意,俯身拿出一款,「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是一枚菱形的水钻镶嵌在银色铂金中,样子小巧精緻也不失男性的霸气锐利。 她接着说:「这款销售是我们这最好的,更是限量款,现在只剩了我手上这一枚,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向尧穗也觉得很满意,笑眯眯的看了眼标价牌,她顿时傻眼了,庞大的数字金额让她呼吸一滞,胸口仿佛瞬间被挖了个大洞「泊泊」冒出血来。 服务员又说:「虽然比起你耳朵上的那款相差甚远,不过也算独具风格!」 一句话把她最后的退路也给堵死了,巨额交易竟然还没有偿还完全,心中的纠结更深了几层。 不舍的结完帐,在服务员殷勤的笑容中,向尧穗拿着一个小方盒慢吞慢吞走出去,苦笑着自言自语,「你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总得贡献出你的价值来,必须让陆大美人展颜一笑。」虽然她也不清楚那个傢伙在闹什么矛盾,不过隐约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唉,生病的人吶,就是矫情。 埋头往前走,可能是想事情太投入了没注意就撞到了一个人,有东西从他手中掉落,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几圈停下。 第41页 向尧穗愣了愣,随即连忙走过去俯身捡起,这是一个透明的圆形盒子,里面躺着一对做工精緻的耳钉,她转回身递给他,笑着道:「真不好意思!不过耳钉很漂亮。」 对方年龄不大,只比向尧穗略长几岁,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却并没阻挡住那秀气儒雅的气质,他伸手接过,丰润的唇瓣微微扬起,声音清浅合宜道:「谢谢!」 向尧穗笑着摇摇头,转身要走,他又开口,「等一下!」 「嗯?」 他指指她的右耳,又摇摇手中的盒子,「我有收集耳钉的癖好,你的很特别,能告诉我在哪里买的吗?」 向尧穗摸摸耳朵,笑着摇头,「我也不清楚!」 对方挑眉,诧异的问:「朋友送的吗?」 「对!」脑海中突然闪过陆册那张风雅的脸,糟糕,那个傢伙好像被她丢下好久了,向尧穗又匆匆道了声抱歉就往外跑。 ****** 来到广场,远远的便能看见那个人,坐在轮椅上,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服,柔柔的发丝逗弄着那双清澈的眼眸。 他淡淡的看着远处,仿佛专注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脸上是一派的恬淡宁静,身后是个巨大花坛碧绿的草坪铺了一地,将他衬托的更加俊秀清隽。 向尧穗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闲散的踱步过去,身边经过很多人,她发现无数少女都纷纷回头留恋的望着那个少年,眼中带着干净纯洁的爱恋与羞涩,笑了笑,真是害人不浅。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陆册缓缓回首,阳光斜斜的落在他的鬓角,将那完美的轮廓镀上一层薄薄的金粉,看过去越发的美轮美奂起来。 「怎么去那么久?」他抱怨。 向尧穗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他,眯眼笑着,「给你选礼物,怎么着都得慎重点。」 那是一只红色的小方盒,落在她白净的手掌上看过去异常可爱,陆册微微有些怔愣,直到向尧穗催促才回过神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呵护动作犹如那是一个无价珍宝。 他用指腹在表面轻轻摩擦,是种绒绒的温热,声音略微紧哑的问:「怎么突然想到买礼物?」 「忘了今天是圣诞节吗?」她笑着推推他的肩,「看看?」 陆册仰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打开,「很漂亮!」他由衷的说。 「哈,我眼光不错吧!」向尧穗听了他的话尾巴立马就颤巍巍翘了起来,嚣张的表情仿佛刚才几欲吐血的心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陆册无视她的得意洋洋,将手一抬,轻声说:「帮我戴上!」 向尧穗呆了呆,随即从容接过,「这算不算送佛送到西?」 陆册没答话,眯眼看着她俯身,缓缓靠近自己,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扶上耳垂的手有些冰冷,他微微侧首,眼前是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脖颈,晒在温润的阳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 懵懵懂懂的,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有自觉的扶上了她的双肩,稍稍倾身,干燥的嘴唇轻轻碰上那片白皙,阳光瞬间在那一秒破碎开来,白茫茫的又带着冷冽的感觉。 向尧穗顿时僵在原地,看着已经退离开来,表情却依旧平静的少年,诧异的问:「你在干嘛?」 他轻揉着自己的耳垂,目光有些茫然,「试温度!」 「试温度?!」向尧穗惊呼出声,「有你这样试?」那明明……明明就是亲嘛!这样想着,脸上的温度蹭蹭蹭的开始往上升。 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既没温度计又没参照物,不过是借用了你一下,难道不行?」 话能这么说吗?向尧穗欲哭无泪,可也不想继续在这上面废话,便宜占都被占了还能怎么办?难道再占回来? 「算了!」她摆摆手,一副认栽的表情,「下不为例!」 推着他开始往外走,冬日的光晕稀稀落落的洒下来。 回转的街道,串流的人群。 在这个喜庆的节日越发热闹喧譁起来。 他们慢慢往前走,经过商铺,走过人工河,转进小弄堂,人声渐渐稀少,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摊贩,卖着热气腾腾的水饺。 向尧穗将他推到桌子前坐好,对着老闆喊,「阿姨,两碗水饺,哦,大碗的!」 「收到!」穿着碎花棉袄的中年妇女乐呵呵的吆喝一声,开始忙碌起来。 向尧穗转回身笑的有牙齿没眼,对他说:「这个地方是我无意间撞到的,水饺和其他地方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我也就只带曾真来过,来了一次之后她就天天都惦记着,你今天也好好尝尝!」 说完,拿出木筷子,递给他一双,自己一手拿一支的晃悠着,还轻轻的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可见心情十分的好。 水饺很快就端下来了。 胖乎乎的样子,伴随着扑鼻的香味,看过去非常的可口。 向尧穗迫不及待的接过「呼呼」吃起来,一下子就下去了半碗,擦擦嘴巴,抬头,对上陆册微微怔愣的表情,讪笑,「不好意思,我饿了!」 陆册摇摇头,用手指着她的碗,里面一片黄褐色的液体,「不酸?」刚才居然放了那么大一滩陈醋,他想想都感觉牙龈酸胀起来。 「我比较爱好重口味。」向尧穗满不在乎的又呼噜呼噜喝了几口,「如果有辣椒酱就更好了!」可惜这边只有辣椒籽,不喜欢。 第42页 这个圣诞节过的并不轰动,但也不觉得平淡,至少轻缓如流水中依旧带着淡淡暖意,在这个冰冷的冬季留下点点动人的温热。 ****** 学校礼堂中的小提琴演奏会办的很成功,过去了好一段时间后依旧被同学们所津津乐道。 曾真更成了对方的忠实粉丝,天天网罗着各种小道消息以增进自己的忠诚度。 天越发的冷了,向尧穗吸吸通红的鼻子,瑟缩着脖子疾步往前走。 曾真瞅一眼她耳朵上两白绒绒的耳罩,再扫视一圈她堪比狗熊的身形,停下口中源源不断的仰慕之词,调侃,「我说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怕冷?包的连身材都看不出了,你倒是学学我!」她潇洒的摆一个风情万种的姿势,眉一挑,「看见没?这就是性感!」 向尧穗呆呆的看着她一身紧緻的皮衣短裙,加上俗不可耐的浓妆,再配上那副老鸨样的嘴脸,明明已经冷得连嘴唇都开始泛紫,却依旧逞强的在那卖弄风骚,摇了摇头,「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呀!」 话落,曾真适时的奉献出一个大大的喷嚏,她讪讪的揉鼻子,尴尬的开口:「哈,又有人开始想我了!」 「继续,接着掰!」向尧穗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巾,「前提先把鼻涕擦了!」 「嘿!你用得着这样挖苦我吗?」话是这样说,还是把一团纸巾接了过来,一抖,洒落一片的颗粒纸屑,瞪眼,「你这都放了几天的?」 向尧穗想了想,摇头,「忘了,只以防万一带着的!」 「你防什么?」 「拉屎!」 「……向、尧、穗!」 ****** 医院走廊。 快要接近年关,学校即将放假,陆册也准备出院回家休养。 两人走到房门口,刚要推门,动作蓦地停住。 陆册靠坐在床头,僵硬着身躯,低头看不出表情, 对面站着一名陌生的男子,穿着儒雅休闲,看不见样子,单单一个背影就给人器宇轩昂的风采。 向尧穗疑惑,「这谁呀?」 曾真仔细的审视一番, 「怎么感觉那么眼熟?」 「你认识?」 「好像见过!」曾真有些不敢确定,歪着头继续思索,几秒后惊叫:「啊!!」 向尧穗猛的捂住她的嘴,「招魂呀你!」 「他、他、他……」曾真用力扒下她的手,激动的双颊泛红,目光灼灼的对着尧穗,惊嘆:「他是我的真命天子呀!」 「啊?」不是吧! 「就那个……那个小提琴!」 「小天才?」 曾真用力点头,「对!」 原来是大红人!但他怎么会来这里?又怎么会认识陆册呢? 可能是两人讨论的太过旁若无人,导致病房门从里面打开来还未有所觉。 「你们怎么不进来?」陆册靠着门边问。 向尧穗吓了一跳,回神看着他,「你不是有客人吗?」她们也不好冒然打扰! 「你们不也是客人吗?」 这是什么话,怎么说她们也比较像自己人才对呀!向尧穗郁卒的瞪着他,白眼狼,这几天白费心力照顾他了。 曾真则一门心思的放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看着他从容的走到门口,霎时眼冒金星,痴迷的点头哈腰,「您好,我……我很喜……喜欢你的小提琴演奏!」 来人礼貌的点头,「谢谢!」随即转向向尧穗,勾唇,「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诶?什么叫又? 这句问话一出,不单向尧穗,连带着旁边两位都疑惑的望向他们,陆册率先开口:「你们认识?」 向尧穗摇头,坚定的说:「不认识!」 对方挑眉,温润的眼眸闪过一丝戏嚯,抬手指了指她的耳垂,「珠宝店!」 「啊!」她恍然大悟,吃惊的看着他,「原来是你!」 随后将两人的相遇简单的说了一番。 曾真凑到她耳边,嫉妒道:「臭丫头艷福真不浅!」撞个人都能撞到帅哥。 向尧穗贼笑着瞥了她一眼,「羡慕我就直说!」 「哼!」才不承认。 向尧穗转向他们,「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陆册的表情瞬间淡了几分,沉吟几秒,开口介绍:「他是……我哥,陆兆!」 「你哥?」向尧穗和曾真齐齐惊呼,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你们好!」他微微躬身,简单的一个举动,充分展示出了其优雅高贵的气质。 曾真连忙仓皇的回礼,「你好,我叫曾真!」 他一笑,转而望向向尧穗,询问的挑眉。 她颔首,「你好,我是向尧穗!」 陆册的东西并不多,放一块也就一大袋加两个热水瓶而已。 四个人,两个女人,一个伤员,重任自然落到了陆兆身上。 衣着考究的男人拎着粗制的生活用品,两大矛盾点撞一块,却奇蹟般的没有突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妥帖。 向尧穗暗暗咂舌,果然是王子般的 人物,做什么都跟玩艺术似得。 走到大门口,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一阵哆嗦,陆兆先拎着东西先去开车,他们三个在原地等候,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 对于阿大阿小两兄弟向尧穗并不陌生,只要谢珊珊在的地方他们就在,所遭遇的场面无非也是拳来拳往,只是像此刻这样的卑躬屈膝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第43页 她看看身边神色戒备的两人,又狐疑的看向来人,「又想干嘛?」朝他们身后望了望,「那女人呢?」今天居然会让下属先自己出现在世人面前,难道天要下红雨了? 两兄弟依旧恭敬的弓着身,低声道:「今天小姐不在!」 「那你们来干嘛?」难道要单挑? 「老爷想见您!」 向尧穗皱眉,「说谎要打草稿!光天化日之下你们难道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显然是不相信。 两兄弟面面相觑,嘴角不禁抽了抽,弱女子? 阿大干咳一声,正色道:「确实是老爷想见您!」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就在那!」 向尧穗随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辆车,依稀是自己所熟悉的车牌号,是真的?怪不得这两人今天这么乖顺妥帖,原来是被老虎压着。 「阿尧!」曾真抓住她的手臂,皱着眉摇头,「不能去!」 陆册没说话,只眼眸沉沉的看着她。 向尧穗拍拍她的手,安慰:「没事,我自己明白!」谢珊珊可能不算善类,但谢叔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 「走吧!」把她的手拉开,越过他们率先走过去。 阿大阿小齐齐松了口气,跟上。 谢正穿着一身黑色唐装坐在后座,威严的脸庞带着从容的和善,看着坐进来的向尧穗笑道:「丫头,好久不见啦!」 向尧穗笑的乖巧,「谢叔,依旧老当益壮!」 「还是你嘴甜!」他示意司机开车,边说:「怪不得老张那傢伙天天向我唠叨你,总是念念不忘。」 「师父说我什么了?」向尧穗挤挤眼,「他专爱说我坏话!」 「哈哈!」谢正开怀大笑,「他哪有那个胆哟!」 车子平缓的往前开着,里面暖气开的很足,没一会就觉得热乎起来,向尧穗拿下脖子上的围巾,看着眼前稍稍发福的中年男人,问:「谢叔,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没有大事绝对不会这样特意的来找她。 谢正缓了缓脸色,微不可察的蹙眉,斟酌道:「本来有些事是不该让你掺和进来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只有珊珊那么一个女儿,虽然平时刁蛮跋扈了点,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心头上的肉,说不在乎也不可能!」 向尧穗听得云里雾里,难道是谢珊珊出事了? 他接着道,「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好,干我们这行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我也不奢望自己与众不同,但在那个劫难来到之前,我希望能给珊珊留条后路。」语气越发的沉重起来。 向尧穗仿佛意识到什么,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谢叔,你别这样说,现在道上不是都维持着很好的平衡吗?能出什么事?」 他笑了笑,颇为无奈的样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毕竟还是孩子啊!黑道上怎么可能有绝对的平衡呢!」 他嘆息一声,「尧穗,不管如何,我希望以后你能不计前嫌保珊珊一命,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而已,拜託!」 一句话的时间而他却仿佛老了好几岁,神色看过去颓废不少。 向尧穗的脸渐渐有些发白,心一阵阵的往下沉,目光闪烁看着他,开口:「谢叔,涉煞帮的势力现在几乎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还有谁会和你们对上?」 她几乎生出想要逃避的懦弱,可是现实又不得不逼着她面对,如果是真的呢?会怎么样? 谢正闭眼,有些疲惫的抚了抚额头,「这你就不要管了,向哥一直以来就不愿你理会道上的事情,也将你严密保护的很好,今天我已经破了例,绝对不能再让你渗入进去,尧穗,记住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插手进来!」 让司机将车停在一边,他慈爱的拍拍向尧穗的头,「下车吧!」 向尧穗恍恍惚惚的看了他一眼,脸色苍白的拿起围巾下车,在原地伫立几秒,转身对上谢正询问的视线,「谢叔,你说的我答应,但有个问题,师父也都知道吗?」 他愣了愣,随即摇头,「真是个敏感的丫头!」 说完关上车窗直接离去。 向尧穗身子晃了晃,后退一步,没有答案的答案,她痛苦的闭眼,原来大家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了鼓里,真的是梁叶丞。 青锦会是向天培一手打下来的,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计其数,而张庆国和谢正尤甚,他们大半辈子都在那样打打杀杀的环境中走过来,到渐渐稳定时曾立下血誓,定要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娶妻安乐一辈子。 所以青锦会壮大后,不管再碰到什么情况都坚决杜绝武力解决问题,在道上也变成了半白半黑的状态。 谢正自立门户之后双方也相处融洽,从未出现过不合的矛盾,碰到很多大事谢正也直接听从向天培的命令,涉煞帮虽说是个独立的帮派,而实际上跟青锦会旗下的子会没有什么不同。 向天培死后,原本要接受会长之位的向尧穗毅然决然的拒绝,将位置交给了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梁叶丞,她信任他,知道他可以带着下面的弟兄继续过上平静的日子,她以为他懂,她曾不止一次的告诉他自己讨厌血腥暴力,青锦会也是因为让兄弟们过上好日子才存在的,可现在却是他亲自挑起了战火,打破了这份维持十几年的和平。 若结果是如此,她当初又何必将青锦会交与他? 第44页 ****** 这是向尧穗第一次走进青锦会总部的大门,以前是向天培不允许,后来则是她自己不愿意,尽管如此内部人员依旧对她分外熟悉,梁少的女友,前任会长的千金,多么响亮的名声。 向尧穗在无数道惊异的目光以及瞬间恭敬行礼的人声中走进电梯,看着电梯中反射而出的自己微微愣神,几秒前那些衣着得体的男男女女,粗粗一看和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分别,可谁又能想到他们或许在某一刻就变身成为手段狠厉的打手?巨大的反差让她都有些不能适应。 电梯一路来到顶楼。 整整一层的办公区都是梁叶丞的私人领地,寂静空旷的大厅,只有她的脚步声「笃笃笃」响起,不管力道放的多轻,这样令人悚然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一位都市装扮的年轻女孩瞬间迎了上来,看见向尧穗一愣,随即立马收敛神色,鞠躬行礼道:「小姐!」 向尧穗回礼,「你好,我找梁叶丞,他现在有时间吗?」 「梁少还在办公室商议事情,您稍等,我马上去回报!」 「不用了!」拦住转身要走的女孩,「我去休息室等一下就好!」 女孩有些犹豫,「梁少说过……」 「没关系!」她安抚道:「若责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她顿了顿,点头:「是!那我去给您倒水!」 茶杯端进来后,她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向尧穗独自一人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烟雾裊裊的杯子出神。 别说这些年就连以前她都不曾了解所谓黑道的生存法则,尽管她是黑道巨头的女儿。 一味用自己的原则来判断非内行的情形确实太过于独断了,或许梁叶丞的部分决定是对的,一山不容二虎,想生存就要剷除,她这次可能阻止不了两派的争端,那么是不是可以将损害降到最低? 她把青锦会甩手丢给他的那年梁叶丞不过16岁,而如今的规模已经扩大了一倍有余,他的成功所积淀的代价必定是空前的,没有理由因为她的宽容和不贊成就让他的事业面临危难? 就算他允许,那些跟在他身侧忠心耿耿的下属也必定是反对的。 向尧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面正好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各区域的堂主。 直到人走尽,她放下茶杯起身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他闭眼靠坐在皮椅上,苍白的皮肤在光雾投射下显得越发透明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向尧穗瞬间心软下来,刚走进几步。 他不耐烦的皱眉,沉声开口:「还有什……」话语突地顿住。 有些不敢相信的目光对上她的,里面沉沉见不到底,只有浓郁的墨黑在不断翻滚激荡。 向尧穗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很累?」 他拉下她的手细细把玩,十指不断的放开纠缠,然后轻巧的一拉便紧紧环住她的腰,声音闷闷的从她腹中传来,「怎么会来?」不是从来不进的吗?不管表面多么掩饰,心中的激动依旧无法阻挡,如侵入了一头怪兽,不断乱窜破坏那力持平静的神经。 向尧穗自然的拍抚着他的背嵴,掌下分明的骨骼让她的动作一滞,语气却依旧缓和,「找你有点事!」 梁叶丞也不问是什么事,迳自问:「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她想了想,不确定的,「半个月?」 阴暗中的嘴角染上点点黯然,声音沉沉的,「27天!」远比那个数多。 本就牵强的笑意僵在唇边,一时无语,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怎么的两人纷纷都默契的没有提之前发生的事件。 好一会,他放开手,眼睛深邃的望着她,眼角温和的开口:「你刚才说找我有事,具体是什么?」是否是错觉?为什么隐隐觉察到了点话语中的期待? 向尧穗踌躇着抿唇,沉吟片刻,开口:「我听说涉煞帮有些不平静!」 他一愣,「什么?」 「你要对付谢叔!」没有疑问,就这样把事情给落实了。 梁叶丞盯着她,神色淡漠下来,完美的轮廓呈现出犀利的稜角,缓缓站起身,看着她,目光如刃,「这就是原因?你找我的原因?」 是他傻还是在奢望?怎么会认为是因为如己的思念所以她来了?就算不是这个也以为是因为他,只是因为他,不管任何原有!现在算什么?他妈的他就是一个傻子,彻头彻尾的白痴! 向尧穗盯着两人相对的脚尖,那中间的距离是多少?3厘米?可惜她现在却没心思去量,困难的点了点头,声音涩然,「道上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会独断的去定义你的决定是对是错,能确定的就是弱肉强食的规则。」 头顶灼热的呼吸越来越重,她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叶丞,真到那一天的时候能不能选择一个相对伤害程度较低的解决方案,或许可以协商让他们重新投入青锦会,打打杀杀的那些也是人,有父母或者妻儿。」她顿了顿,「像我们这样的人应该越少越好!」这样幸福或许就会越来越多。 他的目光沉到谷底,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突,「为什么都是因为别人?」他忍着想将她撕裂的欲望,咬牙,「为了别人你可以衣不解带的在医院彻夜照顾,为了别人你可以放下多年的禁忌踏入总部,穗穗,会不会有一次你可以纯粹是为了我,只为了我而来?」 第45页 向尧穗呼吸一滞,脸白了几分,他居然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抬头看着眼前这张阴郁的脸,「你知不知道杀人未遂?」 终是绕到了原点。 她向后退了几步,稍稍隔开彼此的距离,「叶丞,哪天你的双眼不再被嫉恨蒙蔽的时候我们再来谈那件事,现在我不想和你吵!」 他冷笑,眼底一片阴霾,「蒙蔽?」向前将她拉近自己,手轻抚上那截光滑的脖颈,来回轻揉的摩擦,看着她略微失措的眼,幽幽开口:「这个地方被什么东西碰过?嗯?你还敢说蒙蔽?」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费多大的力气来控制几近杀人的情绪?杀人未遂?呵,这是他最后悔的事情,反正已经这样了,杀人已遂岂不更好! 向尧穗身子一僵,猛然回忆起圣诞节那日陆册留下的吻,当然如果那叫吻的话,她稳了稳情绪,淡然开口:「你该相信我!」 「那你拿出行动来让我相信呀!」为什么她不懂得保持距离?为什么她偏偏对那个男人那么好?为什么她以前可以无缘由的迁就他而这次却固执的坚持? 「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朋友有难,不该伸手拉一把?更何况惹下烂摊子的还是眼前这个人。 「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意思?」 「我不想和你吵!」他们好久没见面了,以前最多也就一星期见不到面而且是在他出差的情况下,这次确实超出了很多,不该再吵下去。 「我也不想!」 向尧穗拉住他依旧禁锢着自己的双手,声音缓和道:「你觉得我和他走的太近,好,我改,除非必要以后我绝不和他多说一句话,这样你会不会舒服点?」 他抿了抿唇,神色依旧有些僵硬,其实他希望他们一辈子能不再见面,可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她主动的上前示好,突然没了那份胆子,他也怕了这段时间两人的争吵,害怕会因为这样而拉远彼此的距离,直到再也够不到。 勉强的点了点头,「好!」 ****** 曾真找到向尧穗时她正惬意的躺在一棵大树下,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眼微眯看着天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嘴里叼着一个绿草抿呀抿。 「真让我好找!没事干怎么躲这来了?」她喘着气跑到一边 ,和她头对头的躺下,天上淡蓝一片,零星的飘着几缕云絮。 「吃饱了撑的!」 曾真嗤了声,等到气息平缓后,问:「和梁少和好了?」 「你怎么知道?」 「喏!」她抬手在空中晃了晃,「那有个门神呢!」 不远处站着严谨笔挺的顾乔,并不打扰她们也不妨碍他自己的工作职责,很安全的距离。 「阿尧!」声音颇为感嘆。 「嗯?」 「就这样结束了吗?」 向尧穗侧头望向她,一张白皙的素颜很好的衬托出了她的淡雅清秀,曾真其实长得挺漂亮。 「你在说什么?」 「忘了费尚陆册吗?」她淡淡的开口,眉峰噙着浅浅的褶皱,「他们的事例还摆在眼前,就这样过去了?往后的日子里能保证再不出现吗?依你的性格会置之不理?」 「费尚出国了,我去找他的第二天走的,虽然伤害已经存在,但现在在做最大的弥补,他依旧会有个很好的前途。」向尧穗抬起手,看着因手掌分合而不断呈现出不规则的天空,「至于陆册……」良久没说出话来。 曾真催道:「他怎样?」 向尧穗放下已然酸胀的手臂,「不知道,到时问问他缺什么吧!」 曾真的眼内顿时漫上说不出的情绪,有些复杂,「有这样?」 「嗯!」 一阵轻风掠过,树叶「唰唰唰」落了她们满头满脸。 「呸呸呸!」曾真瘪嘴吐了好几口,没起身,好一会才轻笑一声,几不可闻的说了句,「真是个笨蛋!」 ****** 这是向尧穗自谢正之后第一次看见谢珊珊,打扮甜美的嚣张小姐扯高气扬的穿梭于各个名品商店,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位眼熟的高个子阿大阿二,粗壮的双臂捧着一些精緻昂贵又小巧玲珑的物品,亦步亦趋。 浪漫的街角,冤家的相逢。 两人都微微震愣了一下。 谢珊珊反应过来后不屑的轻笑着,斜眼看她,「向尧穗,我怎么走哪都能碰到你呢?」 向尧穗仰头望望天,「天知道!」 「你别一直得意!」她轻瞟了眼顾乔,接着道:「我就不信你能顺风顺水一辈子!」 「现在顺风顺水就够了!」 谢珊珊冷哼,难得不以为意,带点幸灾乐祸开口:「听说前段时间你和梁少闹矛盾了?」 「咦?」向尧穗做吃惊状,「谢大小姐八卦精神又高一级了?要不要推荐你去做个娱记玩玩?」 「向尧穗,你耳聋吗?听话不听重点!」她又激动起来了,头上的蝴蝶结都堪堪抖动着。 向尧穗挑眉眼中带着点点的狡黠,手扩张放在耳旁:「我还真耳聋了,你再大声点。」 谢珊珊一抖,狠狠瞪她一眼,「你居然又给我装!」她气的跺脚,手一挥,对身后吩咐:「你们两个,给我上!」可也不好好想想,他们两个哪次上哪次没有惨败? 第46页 往常听话乖巧的阿大阿二今天却面面相觑犹豫起来,捧着一堆有的没的站在原地就是没动一步。 谢珊珊火「噌」一下又往上窜了几公分,不顾形象的抬腿就朝着他们踢去,边怒吼:「混蛋,连你们两个都欺负我,不听我的话!」 尖细的高跟鞋踢在身上可想而知有多疼,可怜的阿大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可就算如此狼狈也只默默看了向尧穗一眼没有动手。 向尧穗无比怜悯的摇摇头,谢珊珊那自认为保持得当的名媛淑女形象呀!几次下来可都算是彻底毁在她手上了。 「喂!」对着几欲暴走的人好心提醒:「你的形象,淑、女形象!」 谢珊珊停下动作,站在原地喘气,半晌才愤愤回视她,「你这个只知道抢别人男人的臭女人给我住嘴!」 「啧啧啧!」小丫头的嘴巴可是越来越毒了,摇摇头,「自己没本事怎么怪我头上来了!」 「你把陆册还我,你还我!」她突然呈现出一幅破罐子破摔的状态,说不过直接耍赖。 向尧穗傻眼,「陆册什么时候是你的?」 「他一直都是我的!」 脑子!向尧穗很无语,这时顾乔突然上前走到她身边,垂首道:「小姐,梁少说他有事无法过来,不过已经帮您订好餐厅。」 她淡淡的看了他几秒,说:「知道了!」 又看向气的只知道红着眼发呆的谢珊珊,一笑,朗声唤:「谢珊珊!!」 「干吗!」恶声恶气的样子。 「喜欢他就要对他好,不是只一味的去抢夺!」她骄傲的扬扬眉,「送给你的良言!」随即扬长而去。 走出十几米才听见谢珊珊咆哮的怒吼,「向、尧、穗!」 ****** 这是一家高档的法国料理店,精緻富贵的装潢,典雅细緻的摆设,来往进出的顾客无一不是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 某一角落桌面上摆放着格格不入的路边摊小吃,流水般的服务员面不改色的从旁经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向尧穗洗完手出来,从容的端起盘子,开吃。 她很喜欢吃这些路边摊,梁叶丞觉得不卫生很不贊同她的嗜好却又没办法,阻挡的了一次两次却拦不了三次四次,最后也只能妥协,率先做好准备至少让她呆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用餐,别人让了一步,向尧穗识相的也后退了一步,自然听话的任他安排地点。 她美味的吃着,香辣的孜然胡椒粉不断的往那些黑不熘秋的东西上面洒,顾乔站在一侧被不小心吸了一口咳了几声,红着眼狼狈的转开了头。 向尧穗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洒,半晌,边咀嚼着食物边吩咐,「你也找地方个去吃饭,别杵在这!」 顾乔强压下刺鼻的味道,「我不饿!」 她快速接话:「我看着你烦!」语调淡然又冷漠。 他一僵,抿着唇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向尧穗斜睨他一眼,冷声道:「还不走?」 「是!」顾乔压下阵阵酸涩躬身退了出去,自那次之后或许他也成了向尧穗的防备户,同样的身份,现在却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向尧穗看着他的背影隐没在墙角,才面色淡淡的拿起筷子继续进食,对顾乔说不上生气厌恶,毕竟他忠于的人是梁叶丞,那件事追究起来也不该怪在他身上,只是认识那么多年她实在接受不了被人隐瞒欺骗当傻子耍,尤其还是几欲当做兄长的人。 右手边是堆砌而成的矮围墙,上面摆放着绿色精巧秀气的小盆栽,隔着薄薄的叶子可依稀看清另一边的环境。 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的两名少年,一个稍年长显得儒雅沉稳,一个清俊雅致,衬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景像是一幅都市风景画,美的虚幻又不跳脱。 向尧穗从走进门的那一刻便看见了他们,只是出于对梁叶丞的承诺便没有过去打招呼,守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原则。 陆兆正不断说着什么,可惜对方却一直没有反应,呆呆的看着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微侧的脸落满了窗外灿烂的阳光,白得几乎要变得透明。 一段时间不见,他显得清瘦不少,脚上依旧包着纱布,看样子还没有好痛快。 可能是他的反应太过木讷,陆兆显得有些焦躁起来,蹙着眉眼神带上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最后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陆册突然抬头看向他,森冷灼灼的视线带着极度的压抑铺面而至,然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沉着脸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陆兆没有去追,只是眼眸沉沉的看着他走远,直至窗外的身影消失才仿佛失了力气般倒在椅背上,揉着额角显得极度疲惫。 向尧穗收回视线,盯着桌上一堆剩余的小吃呆了几秒,起身离开。 蹲守一边的顾乔随即跟上。 若有所思的下楼,走到门口,握上门把便撞上了同时要推门的陆兆。 他的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讶,随即则是喜悦,「阿尧?」 陆册的哥哥本该叫大哥,不过奇怪的是她总叫不出口,纠结了几秒,最终模稜两可的打招呼:「……您好!」 他笑的温文尔雅,「你好,不介意我那样称呼你吧!」 你叫都叫了她还能说不准?向尧穗开始好奇他的逻辑思维了。摇头,「没关系!」 第47页 「我正好有事找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向尧穗指着自己的鼻子,「找我?」他们好像不熟吧! 「对!」他点头,笑看着她,「关于陆册的。」 向尧穗恍然,转而想想也对,他们两人同时熟悉的也只有陆册一个人而已,除了聊他还能聊谁呢?可问题是……她有些犹豫,「很重要吗?其实我……」 陆兆打断她,「我只占用你一点点时间而已!」 向尧穗噎住,人家都这样说了还能拒绝?勉强点头,「好吧!」 ****** 去的是一家极具中国风的古色古香的咖啡厅,外表和内里有着极大的违和感,不过咖啡味道非常香浓好喝。 两人选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 陆兆率先开口:「听说一直是你在照顾陆册,我都还没好好谢过你!」 「互相照顾,互相照顾!」向尧穗显得有些虚心,照顾他?倒不如说是他照顾自己比较确切。 他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陆册从小就倔,认定的事情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们是音乐世家,我的父母都从事与音乐有关的工作,我也一样,但陆册不同。」他顿了顿,手扶着咖啡杯缘,「母亲对他不好,他以为是因为学不好音乐的缘故,所以那些年他几乎夜夜无眠的盯着那些五线谱看,弹钢琴的手每天都肿的跟萝蔔似得,可水平并没有提高多少,而母亲对他的态度也依然冰冷淡漠。」 心不在焉的向尧穗也渐渐凝起了心神,「你们都不管吗?」 他苦笑了一下,「各自都太忙吧!父母都天天往外跑参加各个音乐会,家里只有保姆管家。」 「那你呢?」 「我?」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我身体不好,除了在固定的时间练琴,其他时候都在房间休养。」 陆兆看着她轻笑,眼中带着点点说不清的悲哀,「虽然名义上我是他哥哥,可现实中他反而更像我的兄长,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尽心尽力。」 所以陆册才会有那样棒的厨艺?向尧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说他做饭给你吃?」 「嗯!」 「那时他才几岁?」 「七岁!」 七岁?玩笑?那根本就是还在玩耍的年龄,怎么会……「他现在会得都是自己学的吗?」 「不是!」他摇头,「是母亲逼他学的!」 「为什么?」向尧穗质问,「他才七岁而已,只是的小孩呀!」 「是啊!」他淡淡的应声,「只是个小孩而已,但是七岁的小孩却依旧想要得到母亲的关注关心,所以他就努力去学去做,母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得不到认可或许是做的还不够多,那么就做的更多点,再多点!」 「特意请了酒店的大厨回来教他厨艺,那时他连桶水都提不动,小小的傢伙还要拿着把菜刀在那剁来剁去,手出血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再疼他还是抿着嘴一脸倔强的样子。他还要学跆拳道和散打,晚上倒在床上几乎一秒就能入睡,身上青青紫紫的多不胜数,连看一眼都觉得很是不忍。」 咖啡厅内音乐静静流淌,安静闲适的光景让人倍感舒适,向尧穗却觉得一阵阵发冷,胸口堵着一股气,难受的无以复加。 「他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他转头望向窗外,声音带着淡淡的哀伤,「大概是画画吧!」 「画画?」向尧穗有些惊讶,随即想起陆册那双圆润修长的双手,美的好像刻画出来一般的精緻,原来真的是一双艺术家的手。 「嗯。不过母亲并不让他学!」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他该学的!」 向尧穗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脸细细看,可始终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假意,心中的愤怒油然而生,质问:「她还算为人父母吗?」 陆兆动作一滞,脸上一片僵硬,苦涩的笑着,没说话。 向尧穗的心阵阵往下沉,对着他的反应有些难以接受的摇头,「难道是真的?怎么可能?」他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结果还把对象搞错了?那又会不会太悲哀?而他现在已经那样悲哀了。 「以前一直不懂,出自同一个娘胎的我们待遇怎么会差那么多,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原来陆册并非我的亲弟弟,他的母亲是一位很出色的画家,在法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也间接解释了全家为什么独独只他没有独具的音乐天赋,却在绘画上有那样无师自通的天分。」 他的眼睛暗沉沉的仿佛堆放了太多太多的事物使之厚厚的浓重一团望不到底,低哑的声音继续轻缓诉说着,「他的母亲很美,在我们还未懂人事之前其实是见过她的,那个站在父亲身边自称为他朋友的女人,那样高贵典雅温婉贤淑的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可现在想来却又是那么残忍的一个人,面对着自己的儿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就像见着一个邻家小男孩还可以那样平静官方的微笑,甚至还让他叫她阿姨。」 「呵!」他冷笑,脸上却是极度的心疼,「他还真叫了,奶声奶气又懵懂的样子!」 向尧穗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不知不觉间脸色已经变得泛白,「那现在……他的母亲呢?」让自己的儿子受了那么多苦,不管吗? 「死了,空难!」他轻轻搅拌着咖啡,带着言语无法说明的表情,「这些真相我们也是在不久前知道的,刚开始我怕陆册会受不了可他却比我想像的平静很多,每天该做什么仍旧继续,直到前段时间他突然离家出走,才知道并不像表面那么无所谓。」 第48页 这不废话吗?谁会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后还冷血的无动于衷? 向尧穗抿着唇想像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不想能回忆的有那么多,厨房依旧清俊的身影,买内裤时尴尬铁青的脸,教自己做作业那会又一丝不苟的神色…… 「所以你今天是在劝他回家吗?」她问。 「不是!」陆兆摇头,「那里已经没了能让他回去的理由!」他坚持努力了那么多年的东西顷刻间分崩离析,还有什么能支撑他再回去? 「那是……」向尧穗询问的望着他。 陆兆一笑,带着点点的疲惫,「这就是我要找你的理由!」 「嗯?」 「着名画家原正大师很欣赏陆册,想要收他做关门弟子,这是别人倾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的荣耀,所以我希望他能去法国好好学习。」顿了顿,接着道:「这辈子我们家欠了他太多,画画是他唯一感兴趣并所热衷的东西,所以我希望能帮他一下!」 每个人都有权利拥有一个家,可这辈子这个理所当然的权利在他出生那一刻就已被剥夺。 向尧穗蹙眉思考,「他拒绝了?为什么?」不是很喜欢吗?所抗拒的理由在又哪? 「嗯,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 两个人沉默下来。 好久,陆兆才开口,语气变得比刚才稍稍轻松点,「他好像喜欢你!」 「啊!?」向尧穗惊愕,近乎于逃避般的摇头,「别开玩笑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一笑,眼睛弯弯的,「陆册从小就闷骚,喜欢什么都不会说出来,但能把他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送给你,就足以说明一切。」 向尧穗皱眉,思忖片刻,抬手机械的抚上耳垂,冰冷坚硬的颗粒,「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他点头。 向尧穗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搞什么?当时还轻描淡写的说是抵房租,结果却……这不是太抬举她了嘛!偷眼看对面一脸暧昧的陆兆,得,有理都说不清了。 干咳一声,强调,「你误会了,其实我们没什么的!」 他笑笑没说话,可是表情看过去就是一副认定的样子。 向尧穗无奈,抬眼看时间,无力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不过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默了默,又说:「我想你的话他可能会听!」 向尧穗张了张嘴,犹豫着还是没说话,只点了下头就走。 就算说了又怎么样,有些人认定了不信,你说再多也是徒劳,而且……或许她确实应该去见他一面了,把该还的还掉。 ****** 走出大门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阴霾。 向尧穗在街头心事重重的走着,路过一家文具店,突然顿住脚步转而走了进去。 店内只有柜檯一个年轻的收银员闲闲驻守着,顾客不多零零散散不到五个,她慢慢往里走眼睛掠过一排排整齐罗列的书籍,直到看见文体用具的字眼才驻足,来回扫视了几眼,最终选了支极普通的铅笔和一叠素描纸。 出来后迳自朝着陆册的住所走去。 陆册看见门口的她有些惊讶,随后又连忙收敛神色,淡漠的侧身让她进门。 很多东西都没变,向尧穗看着角角落落竟有些说不清的感慨,将东西放下,转回身,「一个人现在会不会不方便?」 他关上门,扫了那些东西一眼,淡淡道:「习惯了!」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人,从始至终。 向尧穗沉默,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内疚,口口声声说朋友却什么都不曾为他好好做过,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呢? 「找我有事吗?」他动作并不利索的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边看边问。 向尧穗走到另一边,「只是来看看你!」声音很低,说出来的话却是连自己都觉得虚伪。 「我很好!」 「……哦!」 电视中的画面走马观花般不断掠过,却始终找不到可以停留的。 陆册拿着遥控器,斜眼看向一边耷拉着脑袋的向尧穗,仿佛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正对着将要惩罚她的老师,乖巧又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抿唇,胸口没志气的被阵阵热气补满,瞬间将前些日对她不闻不问的哀怨给抵消了去,她始终是来了。 抑制着心中阵阵说不清的喜悦,神色仍旧淡然的看着她,「你是来发呆的?」 向尧穗摇头,「不是!」手指着一边,「我拿这些东西给你!」 陆册皱眉,「我不需要!」 她毫不为意他的反应,突然起身走到厨房那来一把小刀,细心的开始削铅笔,边说:「知道知道,问题是我需要,前段时间看见街头有人在画素描,我也想要画一幅,结果今天特意过去却没找到!」 削铅笔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虽说向尧穗有着一身蛮力但是施行起来也是磕磕绊绊十分的不顺畅。 陆册蹙眉看着她,结果越看越心惊,最后沉着脸从她手中结果了这份工作,没办法,比起提心弔胆还是他亲自动手的好。 向尧穗尴尬的挠挠头,然后接着之前的话语道:「所以我买了这些东西想着让你帮我画一幅。」 「我不会!」 好坦然的语气!向尧穗嘴角一抽,呵,两个人居然都玩睁眼说瞎话的游戏。 第49页 「先试试呗!没试过怎么知道,而且我一直觉得你很有本事,几近万能!」 陆册侧头看着异常谄媚的她,亮亮的眼睛闪烁着狐狸般的狡黠,他放下小刀,转了转手中的笔,挑眉,「要不试试?」 「嗯!」向尧穗用力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试试!」 半小时后。 她腰酸背疼的从木头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兴奋的结果他手中的画纸,然后,风中凌乱了,惊呼:「这是什么?」 眼歪鼻子斜的,虽然很有卡通效果,但是和人体素描比起来简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呀!这小子玩她呢? 陆册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一脸轻松的摊摊手,「我就说我不会画!」 装吧,你就再使劲装吧! 向尧穗咬牙,干笑着放下画,「哈哈,那啥,总有开始嘛,慢慢学以后就好了!」 「我没说要学画!」 「干吗不学呀!」向尧穗指着那份劣作,「不管怎么说还是可圈可点的!至少让我画就画不出这样的德行来,不信我也试着给你画一幅?」 陆册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不需要!」鬼知道她会画成什么样! 向尧穗瘪嘴,无奈的收起报复心理。 「陆兆找你了?」他突然开口。 「嗯,是……唉?」向尧穗猛然睁大眼,惊愕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视线滑过那些狼藉,「猜的!」 知道也好,说话都可以明着来了!「听他说你很喜欢画画,并且天赋很高!」 「一般!」 「现在有位伯乐很赏识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法国?」向尧穗正色凝视着他,「陆册,你的前途在那里,你的爱好兴趣在那里,为什么不去?」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名认真目光灼热的少女,他为什么不去? 仿佛有很多原因,不喜欢和那些人再有联繫,尽管部分还和他有着融不掉的血缘,不喜欢面对一些异样的眼光,仿似自己被□丢弃在世人面前。 还有他好像喜欢上了现在居住的这个城市,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更重要的一点是这里有她,会给自己家的感觉的人。 可这些东西他又该如何说出口,向尧穗并不是普通的少女,她有她喜欢的人,有着他所无法侵入的生活,那里的禁地他一无所知,又该如何和她厮守? 「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追求的是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浑浑噩噩中得过且过,有一份自己所坚持所喜欢的东西很不容易,更不该轻言放弃!」她看着沉默中的人,慢慢劝慰,「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如果我是你肯定会去法国,陌生的国度,热爱的绘画,这些难道不具吸引力吗?」 「那如果这个地方也有你不想放弃的东西呢?」他突然抬头深深的望着她。 向尧穗一震,被他看的有些莫名的狼狈,摸摸鼻子,「呃……那要两者比较了!」 「那我觉得是前者!」他靠近她一些,呼吸几乎要喷吐在她脸上,眼眸深深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放弃不了!」 向尧穗皱眉,稍稍向后退了一些,尴尬的笑笑:「自己想清楚就行!」随即身子一转就逃离了他的包围。 陆册眼神一暗,沉默着坐回去。 气氛剎那间有些沉闷,向尧穗仿似有些明白了什么,尤其在陆兆那样明显提示过之后,有些回避的东西就越发明朗起来。 她深深吸一口气,思忖片刻,拿下了耳垂上的蓝宝石耳钉,放到茶几上,对着浑身僵硬的陆册开口:「陆兆告诉我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我觉得你应该送给更适合它的人,而非是我!」 陆册冷冷的看着那小小的颗粒,好像被人从头倒下一盆冰水,落魄狼狈不堪的可怕,他的脸黑沉沉的,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呼吸略略带上了急促,「我不需要这个!」 向尧穗抿抿唇,半晌才说,「可是毕竟是你母亲的!」 「那又怎么样?」 「陆册!」她皱眉,「你别这样!」 「我怎么了?」他猛然抬头直逼进她的眼中,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越来越紧,连带着呼吸都闷闷的难受,疼痛难挡。 突然,他站起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拿起耳钉在向尧穗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朝着窗外扔了出去,华丽的弧线带着残忍的沉痛一闪而逝。 向尧穗惊愕的张大嘴,怒吼,「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不要吗?」他赤红着眼看着她,满满的都是抓不住的心痛,「我也不要,那为什么要留着?」 「陆册,你疯了!」向尧穗猛然转身跑了出去。 直到想起巨大的关门声,陆册才无力的晃了晃身子颓然坐到沙发上,难受的捂住眼睛,是啊,他疯了! ****** 小区楼下都是绿化带,有些角角落落还堆放着无数的垃圾,向尧穗看见这一场景就感觉吞了只苍蝇般难以接受,为什么要让她碰上这种事?很想掉头就走,可是……始终迈不了前进的脚步。 奋不顾身投入进寻找行列之后才明白何为大海捞针,小小的一粒跟米饭大不了多少,她在蹲爬的腿脚失去知觉后依旧没看见一点影子,真的是太难找了。 顾乔站在一边看着她,每每想要帮一把的时候都会被她的眼神给制止,语调森然的说:「你最好离远点!」没有玩笑的意思,真真实实的让他走开。 第50页 在草坪中悉悉索索的翻找着,向尧穗不喜欢养指甲,每每刚冒个头就剪得干干净净,现在指尖都已经磨破,隐隐的都能见到血丝,她皱着眉行动却依旧没有松懈。 手破了,衣服脏了,头发被汗水黏湿了。 她都忘了时间已过多久,直到在一只挺满苍蝇的包子旁,找到那颗害人命的耳钉后,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 长长吐出口气,几乎感动的想要落泪,她怎么能做的这么无私呢?陆册欠她可欠大发了。 楼上窗台边,一抹身影静静的伫立在那,眼睛盯着落下忙碌的她没有转过。 心里泛着疼,看着她疲惫的喘气更加痛得无以复加,想把她拽上来又似乎有着什么东西紧紧勒住自己,于是从午后到黄昏,楼上楼下,压抑着那份蠢蠢欲动始终没有靠近。 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向尧穗晶亮着眼睛望他,双手激动的举到他面前,带着无端的自豪:「看,我找到了!」 一句话深深透出那份隐藏的喜悦,没了前一刻的愤怒与质问,纯粹的展示着自己努力的成果。 陆册淡淡的看着她,脸色有些漠然的受伤,「为什么去找?」 「那也不能看着你把它丢掉!」向尧穗这次没再硬塞给他,只是小声的说,「就算再不喜欢也该好好收着,以后没钱了卖掉也是好的。」 「我不喜欢收着!」 那你以前怎么就带着了?她真想狠狠的教训他,但又懦弱的屈服道:「算了,暂时我帮你收着!」顿了顿,「以后你没钱了再给你!」 「好!」陆册看着她乖乖重新戴上,才稍微方柔了神色,但脸依旧有些黑沉。「很晚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了,我先回去!」 往里走的脚步一顿,并没回身,昏暗中的背影有些寂寥的落寞,少顷,才淡漠的开口:「那把门带上!」 向尧穗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勉强笑着,应道:「好!」 关上门。 转身! 阶梯下,顾乔正目不斜视垂首站着。 向尧穗理了理额前汗湿的头发,将视线投向别处,「走吧!」 「是!」 ****** 生活趋近于平静般过着。 有时候当你认为风雨过后这就是一辈子的时候往往会峰回路转,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你逼近死路,攀岩爬壁都走不出的绝望。 阴沉沉的天,呼啸不止的西北风狂乱肆意着。 发丝凌乱中,向尧 穗直直盯着弄堂角落的一只垃圾桶,骯脏不堪的表面,填满废物的内里,一阵阵的恶臭随风铺面而来。 旁边地上紧挨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报纸,被废弃的玻璃瓶狼狈的压在底下,随风不断翻飞却挣脱不得,页面带着浓稠的污渍看的不甚清晰,然那硕大的标题却依旧醒目——黑道火拼,伤亡惨重。 她近乎于麻木的捡起来看,手上沾了污水都没注意。 上面因有两张不大不小的黑白照片,一张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带着扭曲的挣扎与凶狠,另一张是狼藉不堪的街道,周边拉着警戒线,几个警卫人员正严肃的处理着现场。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占了整整一个版块的内容,细小的字眼在她的瞳孔中不断掠过,直到看到最后身子一震,报纸轻软的从指间落了下去,风一吹,翻转着消失。 据悉涉煞帮头目谢正已确定身亡。 「顾堂主!」她冷声开口。 顾乔一震,脸色瞬间暗沉了几分,一个简单的称呼瞬间划出了泾渭分明,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窒闷的透不过气,依稀还记得那年眼前的少女带着嬉笑站在自己面前,话语透着显而易见的轻快,「顾乔顾乔,小乔小乔,以后我就叫你小乔了!」然后就把他带离了寒意深深的街头,走进青锦会。 小乔?令人生厌的称呼,此刻却是越发的想念起来了。 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垂首:「在!」 她空洞的看着地面,声音都变得颤抖,「为什么没告诉我?」 「梁少有令!」 呵,四个字,内含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事发是一星期前,他们却能隐瞒的滴水不漏,向尧穗仰头看着灰濛濛的天,眼睛酸涩的难受。 「谢珊珊呢?」 「属下不知!」 上面的云带着暗沉的灰在慢慢移动,层层叠叠,有的浓重如黑,有的轻薄如翼。 她突然想起那个伟岸的男人。 那时他还正直青年,脸上带着暖和的笑意,将她抱在怀中,说:「尧穗,叫声谢叔,谢叔就带你出去玩!」 她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欢快,脆脆的叫:「谢叔!」 谢正便乐呵呵的抱着她走了出去,却看不见身后不远处的一道小小身影正带着哀怨瞅着他们。 「爸爸!」颇为愤懑的声音,「我也要去!」 「跟什么,一天到晚反着脚丫的往外跑,还要我带?自己去玩!」然后不管不顾的走了出去。 向天培去世的那天,一个大男人狼狈的红肿了眼睛,几近哽咽的对她说:「尧穗不怕,谢叔在呢!还有你师傅,啊!」 眼睛微微一颤,透明的水流划了下来,落入鬓间隐没。 现在没了。 「你们做的可真好啊!」 第51页 ****** 大雨倾盆而下,「哗哗哗!」的声响响彻耳畔,密密的雨帘什么都看不清。 向尧穗走进屋内时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爽的,经过的用人纷纷担忧的看着她,管家拿着浴巾走了过来,忧心道:「小姐,怎么弄成这样?先擦擦!」说着就要往她身上覆去。 向尧穗手一挥制止,水还在不断往下滴,一站就是一滩水渍。 她苍白着脸,任雨水落进眼眶都不曾眨一下,眸光深深不看任何人继续往前走,管家僵硬在那里,想再上前可看着反常的向尧穗又有些犹豫。 爬上楼梯,拐角处正好遇上下来的董景悦,一如往常的冷清傲然,看着向尧穗震愣了一下,瞬间收敛神色,鞠躬行礼,「小姐!」 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无波,继续往上走。 董景悦伸手拦住,「小姐,梁少正在处理事务!」 「让!」不知是雨水还是环境,此刻她的声音听来十足的冰冷。 董景悦讶异了一下,第一次看见带着满身利刺的向尧穗,她皱眉,「小姐,请您……」 「啪!」 白皙的手臂瞬间浮现出绯红的印迹,董景悦愕然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沉默的侧身,没再继续阻拦。 向尧穗目不斜视的经过她,走向书房。 温热的灯光,淡雅的书香,俊帅倜傥的少年。 梁叶丞看见她瞬间皱起了眉头,放下书拿起一旁的外衣走过来,套在她身上,边用袖子开始擦她水淋淋的脸,昂贵的线衫顿时湿漉起来,声音带着责备,「下雨都不知道撑把伞!」 向尧穗低着头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擦擦抹抹,眼睛看着两人相对的双脚出神。 良久,他感觉到了她异常的沉默,停下手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双手试着去捧她的脸却被轻巧的躲过,身子一僵,眉目紧绷起来。 「穗穗!」他沉声唤着,目光紧盯着她苍白的侧脸,「出什么事了?」 「谢正死了!」她的声音几乎要被冻结住,「你要怎么给我交代?」 梁叶丞震住,目光微微涣散了几秒,随即姿势优雅的旋身,手插口袋,分析,「涉煞帮的势力过大,再不尽快压制会威胁到青锦会,这是一众元老共同商议的结果。」 「我没让你们放任涉煞帮壮大!」她抬头目光冷冷的望向他,一字一顿清晰的开口:「可是你们不该草菅人命!」 「穗穗!」他的声音也越发冷了下去,「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放虎归山的后果谁能承担?要保青锦会底下兄弟就必须这样做!」 「放虎归山?」她冷笑着,「涉煞帮有意谋反?你们有了足够的证据?你们就那么有信心保证他们会掀了青锦会?」 梁叶丞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不能留下这样的风险!」 「风险?就因为你一句风险死了那么多人?」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瞠目,「这不过是个推断居然下这样的血本?」 「你不懂!」 「我也不想懂!」向尧穗揪着自己的发,痛苦万分连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梁叶丞你怎么可以这么做?那么多的人名呀!里面有很多还是从青锦会出去的,你知道他们以前过的多难吗?他们跟着我爸走的那么艰难,心心念念的要过好日子……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梁叶丞胸口一阵疼痛,像被千锤万打似得,想要上前搂住她却被其挣脱了开来,那样如被视为洪水猛兽的滋味让他瞬间白了脸,目光深邃中,他说:「穗穗,他是我们的对头!」 「他还是我的亲人!」向尧穗冲着他吼道,「梁叶丞你是你我是我!」 他一震,手不由紧握,目光虚晃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就算我们一起长大,就算我们一起经历那些,但是你我终究有区别!」她渐渐冷静下来,赤红着眼对上他的,话语森冷:「你不曾感受过的温暖不代表不存在,从我一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些你所谓的对头给的。」 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看着如临死刑的少年,那样俊美的脸庞,闪烁的眼神,全身透着寒意的气息,轻声道:「梁叶丞,我们完了!」 ****** 不知道是怎么走回那个旧式公寓的,只知道全身都似乎成了一根冰冻的棒冰,冰冷的,僵硬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 匆匆走进浴室沖了个澡,便颤抖的躲进棉被,十二月的冬天,她的举动几乎和玩命没有多大的差别。 一闭眼就睡了,可是睡得并不安稳,昏昏沉沉仿佛看见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清,一会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会被什么东西追着跑,反反覆覆反反覆覆,想醒来却总是睁不开眼睛。 迷迷糊糊间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睁眼终于醒了过来,窗外的天依旧灰濛濛的,雨倒是停了,房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她皱眉,有人? 房门在这时被打了开来,进来的是陆册,挂着一条围裙,瘸着腿靠在门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醒了?」连声音也带着点冷意。 向尧穗扯了扯被角,尴尬的咧嘴,干笑道:「你怎么在这?」 他不答反说,「不想笑就别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想笑了?」 「两只都看见了!」 这人……真是的。 第52页 陆册无视她不平的摸样,「出来吃饭。」率先走了出去。 向尧穗瘪瘪嘴,苍白着脸坐起身下床,脚步不禁有些虚浮,踉跄了一下正好撞到柜子,这才发现上面摆放了一些药物。 她愣了愣,抬手扶上额头,湿漉漉的一片,原来是发烧了! 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几只碗盘,都是清淡食物,很适合高烧过后的人食用。 陆册将筷子调羹递给她,脱下围裙便坐在她对面沉默着。 向尧穗细细的进食,半途仰起脸,笑着说:「好吃,好久没吃你做的了!」说完又连忙把头埋进碗里。 他微眯了下眼,却是没说话。 时间慢慢流淌而过,眼看着她的进食量比平时都多了一半,终于开口:「你可别撑着!」 「嗯嗯嗯!」眼都没抬一下,用力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减,「好吃!」 他神色冷了冷,「阿尧!」 「嗯?」 「别吃了!」 「我饿!」 陆册寒着脸忍无可忍之下一伸手把碗用力夺了过来,汤汁微微溅到了她身上,白色的棉质睡衣顿时斑驳一片。 向尧穗维持着那个动作依旧无动于衷,头低垂着,细短的头发耷拉在脑袋上,堪堪遮住了那张憔悴的脸庞,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与紧抿的双唇。 陆册心一沉,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去吃点药再好好睡一下!」 「我没关系!」她轻声说。 「向尧穗!」 「嗯?」 「谢珊珊没死!」 她一震,终于抬头看向他,眼睛泛着微红,激动的连身子都隐约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谢珊珊没死!几天前我在一家小商店见过她!」他抿唇顿了顿,然后倾身隔着桌子靠近她几分,「喂,没事了!」 她一颤,目光微晃的盯着眼前完美的脸,直到在里面看见自己所想要的,那份坚定,那份信任,眼一眨,泪水就划了下来,落进咧开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咸味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没死,至少她没死! 之后向尧穗便变得很听话,陆册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吃了药便乖乖睡了。 这天陆册并没有回之前的房子,在客厅沙发上窝了一晚,第二天凌晨匆匆回去拿了些换洗的衣服又回到了这里,开始照顾她的饮食。 向尧穗的感冒比想像中的严重,时不时的便会低烧不止,陆册想带她去医院却硬是赖着不愿意。 没办法,他只能在生活上照顾的更加细緻几分。 整整一星期,陆册几乎都没有一个好眠,看着她日渐消瘦眉头就没有疏散过,不断费尽心思的为她做滋补食材。 幸好这天向尧穗终于开始好转,原本蜡黄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她坐在餐桌旁一手拿着一支筷子敲敲打打,眼睛盯着陆册忙碌的背影,等到他端着盘子出来,眼巴巴的歉疚道:「这几天真麻烦你了!把我养胖了你会不会萎缩了?」 他侧头,「猥琐?」 「枯萎的萎,缩短的缩!」 他脸有些黑,又不是花,缩什么缩!「你想多了!」 「哦!」 吃饭的时候,陆册主动说闲话:「对了,这几天曾真来过!」 「啊?」向尧穗咬着筷子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睡我就没让她进来!」 不确定的,问:「你是指没进我房还是……」 「没进大门!」陆册利落的回答了她未完的问题。 咳,这人……不可貌相啊!翩翩美少年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不等向尧穗开口,他放下碗,擦擦嘴继续道:「她叫我传话给你,说她奶奶叫你过去吃饭!」 曾真奶奶这辈子孤苦伶仃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孙女,平时家里都冷清的很,所以向尧穗自从和曾真相识以来便经常去她家晃,蹭顿饭吃,老人家爱热闹当然是巴不得她天天都能去,她对向尧穗印象一直很好,觉得她有礼貌懂事嘴巴又甜,总念叨着自己的孙女应该多跟着她学学。 向尧穗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去那了,踌躇着看他,「曾真奶奶人很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陆册开始清理餐桌,「我腿伤还没好!」 「那过段时间等你腿伤好了一起去,老人家就喜欢人多热闹!」向尧穗热心的建议着,随即又问:「再过多久能痊癒?」 「半个月!」 时间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饭后,向尧穗抱着枕头坐在客厅看电视,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另一边的陆册,犹豫着是不是该把他扫地出门了?想想又觉得太忘恩负义,好歹别人都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个多星期,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可是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又实在不合适。 咬着指甲不断纠结,直到电视开始播gg,她终于下定决定,开口:「陆册,你那边的房子没事吗?」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削苹果皮,「很好!」 「哦!」她眨巴眨巴眼睛,又问:「一直不回去没事吗?」 「我已经告诉房东大后天退租了!」 「什么?」向尧穗惊叫,诧异的看着他,「你要退租?!」 他把白嫩嫩的苹果塞进她长大的血盆大口中,挑眉,淡定无比,「有意见?」 呃……脆脆的摇了口苹果,摇头,「没意见!只是你要住哪?」 第53页 「住这。」 向尧穗瞬间石化,看着他如说今天要吃三顿饭 一样平常的摸样,不确定的问:「住这?」 「有意见?」他冷冷的扫视她。 向尧穗一抖,摇头,结结巴巴的说:「没意见!只是你……我女的……会不会……」 「以前我们还不是好好住过?」 那能相提并论吗?向尧穗哭丧着一张脸看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吃人嘴软。 ****** 三天后,陆册正式入住进来,向尧穗的感冒也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于是卧室的床铺又无私的奉献了出来。 晚上趴在客厅沙发上,向尧穗朦胧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什么都没变,每个人都还在原定的轨道中行走,他们似乎还是那个快快乐乐的他们。 可终结起来也不过是感觉而已,并非现实。 半个月后。 两人起了个大早,双双穿着胖胖的羽绒服往曾真家赶。 冷冽的空气冻的渗人,向尧穗带着耳套围巾,就剩爽红红的眼睛露在外面,可依旧冷得上串下跳,没一分安静。 眼看着她颠颠的要往路中间跳去,陆册脸一沉,一把将她扯了过来,训斥:「你当自己是兔子呢!随便乱闯。」 向尧穗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可怜兮兮的瞅着他,小猫似得说:「我冷!」 陆册心一软,拉拉她的帽檐,扯扯她的围巾,盖得更严实一些,然后脱下她的手套,抓着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口袋。 陆册看起来瘦,温度却是实打实存在的,放在他口袋里的手瞬间就被热气所包围,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后来就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去了。 真的是很暖和啊! 向尧穗奇异的看着他,「陆册你真像只火球。」 「嗯,是啊!」他的眉眼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你想不想抱?」 向尧穗嘴角抽了抽,脸上却抑制不住的烧起来,这人这段时间进化了?脸皮的厚度居然上了一个层次。 曾真开门的时候看见陆册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的将两人迎进了门。 曾奶奶的喜悦程度自不必说,一张脸都皱成了一朵大大的菊花,因为被人重视所以向尧穗心里也快乐的冒泡泡,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来的陆册比她还受欢迎? 只见老人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就跟自己亲孙子似得。 向尧穗凑到曾真耳边,小声说:「喂,那小子给你奶奶灌什么迷药了?」 曾真也疑惑,想了想不确定的分析,「难道美色对老人更有用?」 向尧穗挑眉,「有可能!」 吃饭的时候,老人家对陆册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好几倍,没别的,就因为饭菜都是那小子帮着她做的,所以现在连向尧穗也成了要向人学习的对象,没办法谁叫她和曾真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呢! 看着气定神闲的少年,还有絮絮叨叨继续赞扬的老人,另外两人很有默契的沉默,埋头扒菜狂吃。 自言自语告一段落,老人开始点名,「曾真啊,为什么不早点把陆册带回家呢?」 「啊?」曾真含着一口菜,一脸莫名其妙。 「多好的男孩子呀,你应该早点带回来让奶奶见见的!」老人很不贊同的看着她。 听语气有些不对头了。「奶奶,您说什么呢!」 「什么我说什么!」她瞪了自己孙女一眼,「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当然要带过来给我见见,藏着掩着做什么?」 「噗!」向尧穗被一口汤噎到了,瞪大眼,吃惊的看着曾奶奶,不得不承认老人的想像力也是很高的。 曾真瞟了眼平静的陆册,急的涨红了脸,连忙解释,「奶奶,您误会了,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有男朋友又不是很丢脸的事,干吗这么急急忙忙的撇清?」老人家还是固执的认为是自己的孙女不好意思才这么说的。 曾真几乎想仰天长啸,十分无奈的低吼:「我才读高中!」 「那怎么了,我到你这个年纪都和你爷爷结婚了!」 老一代的思想真可怕呀! 向尧穗兴味盎然的看好戏,半途竟然也乐呵呵的插一脚,「奶奶,您喜欢陆册当您孙女婿?」 「是啊!」老人家乐呵呵的开口,「这么懂事的一小伙子谁不喜欢呀!」 向尧穗幸灾乐祸的看了眼坐立不安的曾真,捂嘴偷笑,你也有今天。 另一边,陆册听见她开口说的话时已然沉了脸,看在又看见她乐得跟得了大奖似得样子脸更是黑了一半。 当事人迟钝的还未发现异常,接着问:「奶奶,要是哪天陆册跑了怎么办?」 「那我就打断曾真的腿,连自己的老公都看不住!」 哈,向尧穗忍的肚子几乎要抽筋,真太逗了,连日来的郁结在此刻稍稍冲散了一些。 曾真则是想狂奔痛哭,瞅了眼整张脸都漆黑无比的陆册,又看了眼一脸白痴样的向尧穗,头疼的扶额,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 陆册最近好像心情不好,和他说话都爱理不理,或者直接反击你,弄得你信心大伤。 就像现在。 「哇哈哈!」向尧穗指着电视,「这只熊真笨抓条鱼都不会。」 「你去抓条试试!」 笑容一僵,这不是隐形的骂她连只熊都不如吗? 第54页 她忍,干干的继续开口:「这只蜜蜂挺好看,这画家也不容易呀!」 「这是苍蝇!」 「呃……苍蝇翅膀长这样?」 「你看见这蜜蜂屁股有刺?」 向尧穗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滚圆一个还真没刺。「那它怎么是黄色的?」 「你没看见它穿衣服了!」 唉,这次不是又暗骂她眼瞎嘛! 向尧穗无奈了,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动画片我不怎么看!」 「那你就闭嘴!」 向尧穗看着一脸平静的陆册,正了正身子,「陆册,我哪惹你了?」 他放下把玩着的遥控器,转头森冷的看了她一眼,起身直接走人。 要死,向尧穗看着他走到玄关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无视了。 抖擞精神,连忙跟上去,巴巴的问:「你去哪?」 这次倒是回话了,「买菜!」 「我也去!」向尧穗高呼,俯身拿出鞋子积极换穿起来。 陆册看她歪头歪脑的样子,抿抿唇,眼中闪过一缕温和,等到她起身又恢复冷漠。 淡淡的睨她一眼,「还不走?」 「哦!」低眉顺眼的开门,咦?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被他训出奴性来了。 ****** 因为现在和以前住的地方离的并不远,所以买菜也在同一个区块。 傍晚的天透着一丝血红,两人在街边晃悠晃悠。 向尧穗充其量只是一个跟屁虫,不会鑑别蔬菜的新鲜度更不会鑑别荤食的好坏,总结一切也只有陆册一人可以担当。 几个眼熟的中年妇人看见他们两不禁露出暧昧的笑意,其中一个对着一边发傻的向尧穗调侃,「小姑娘眼光不错呀!男朋友找的好看还能干,以后可以享福喽!」 向尧穗傻眼,这又是个什么事!侧头,陆册正低头专心观察手中的大白菜,活像里面镶了金子似得。 她摸摸鼻子,笑着道:「大妈,其实我们……」 「走了!」陆册突然打断她,一手举着白菜一手利落的拽住她就往前拖。 「哎哎哎!」向尧穗踉踉跄跄跟上,好奇着,「你这么快挑好了?」明明刚才还挑的兴味十足呢!居然转眼就变了。 「嗯,现在去挑鱼!」 向尧穗眼睛一亮,谁叫她生来就爱吃鱼呢!于是也无心再去管身后那几道自认为瞭然的目光。 陆册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挑了条最肥的大鱼,然后回家。 向尧穗还是喜欢蹦跶,捂着耳朵在那边跳来跳去,一点都不安分,最后被陆册狠狠一瞪,乖顺了,慢吞吞的走到他身边,唉,没办法,谁叫身边的这个美少年最近更年期呢! 街口转角,清冷的小道,周边有别人围墙里冒出来的几根树枝,风中摇曳下显得无比凄凉。 两人朝前走了几步,然后蓦地双双停下脚步。 向尧穗脸上的血色开始减退,慢慢的,演变成了一种脆弱的苍白。 十来米的距离。 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的少女,梳着简单的马尾,纤小的脸庞透着浓重的愤恨,冰冷十足的眼神直直的射向他们,就像吐着信子的蟒蛇,看见可口的猎物,一步一步减缓靠近。 「向、尧、穗!」一如以前的开头,这次却没有任何娇嗔,有的只是几欲爆裂的恨意。 向尧穗沉默着上前几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珊珊冷笑,「收起你这幅噁心的嘴脸,怎么?伪善的想来安慰我吗?你这套只有那些白痴才会上当,对我没用!……现在看见我这样你很满意吧!是不是这就是你想要的?」 「不!」向尧穗慌乱的摇头,眼神怯弱的几乎不敢和她对视,「我不是……」 「住口!」她大喝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全然没有往日的胡闹样,反而变得冷清犀利精干,「少在我这里演戏,从小到大你就喜欢抢我的东西,我爱什么你抢什么,吃的,用的,玩的,甚至是男人,家人。他们都宠你,觉得最好的都该给你,可是凭什么?」 她挥舞着双手,开始有些癫狂起来,「你不就是姓了一个向吗?哈哈……什么都给你,谁都帮你……我倒要看看现在他们悔不悔?谢正几乎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呵……我反而像个垃圾,他现在要气的吐血了吧!」 「哈哈……他居然会死在青锦会人手上,忠心了一辈子,结果死在他们手上!」她的声音渐渐落下去,眼角隐隐闪着光亮,「我想他肯定死不瞑目!」 向尧穗一震,不由后退一步,失魂落魄的看着地面,脸色惨白的不像话,仿佛身上没了一点血珠。 陆册皱眉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拎着袋子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却抑制着没有上前。 谢珊珊死死的盯着她,一步步慢慢走进,「向尧穗,我恨了你十几年,没有一天不在想着怎么折磨死你,可是你说我还有时间吗?」 「有!」她幽幽开口,终于抬眼看向她,眼睛漫着血红:「你想怎么做都行,我绝不还手!」 她不屑的冷笑:「怎么?这么爽快?是想赎罪吗?」 向尧穗痛苦的闭了闭眼,她有赎罪的资格吗?若是曾经亲自接手青锦会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局面发生?所以她也是间接的刽子手,可是……怎么办?就算有一天可以重来她可能依旧不会去坐那个位置,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她还是只想着自己呢? 第55页 谢珊珊看着独自沉静在思绪里的向尧穗冷冷一笑,突然间抽出一把匕首猛的朝她刺去,「向尧穗,你有什么资格活在这里?」 两人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靠近,这下刺去如不慎很可能真的丧命,向尧穗却依旧一动不动,麻木的站在那里,仿佛生死于她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谢珊珊已经红了眼,杀她已经是势在必得。 陆册瞳孔一紧,快速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上前准备去拉向尧穗。 只是他们的动作都没有另外一个人快。 「砰砰砰!」 风持续的刮着。 向尧穗看着眼前的人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眸缓缓倒下,身上有着三个血窟窿,此刻正源源不断的往外冒着鲜热的血。 有什么东西塌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地上那张不甘的脸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 她缓缓摇头,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 陆册也愣在当场,眼睛有些怯懦的移向向尧穗,心顿时一紧,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她是不是也已经到极限了? 董景悦镇定的迈步走上来,一脸平静的鞠躬行礼,「小姐!」 「为什么这样做?」向尧穗喘着气,仿佛要窒息一般。 「梁少吩咐必须保护您的安全!」 「所以把她杀了?」 「您的安全为……」 「啪!」 未完的话语被一巴掌给打断,白皙的脸上没一会便清晰的浮现出绯红的掌印。 「董景悦!」向尧穗狠狠瞪着她,手指禁不住的颤抖,「滚,滚回去告诉梁叶丞,这辈子我都不想见到他,青锦会从今以后就是他的不再姓向,也叫他收回我身边安插的人,他这么在乎我的安全是吗?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其中还有谁跟在我背后,那么……」 她顿了顿,而后一字一顿,说「我、死、给、他、看!」 董景悦震住,紧抿着嘴唇,□着背嵴站在那,半晌没说话。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过的特别慢,而冬季蔓延的寒冷却仿佛都集中在了今天,然后全部纷纷落进了向尧穗心中,冷冻成一片。 ****** 两人前后走进家门,谁能想到好好的一次买菜会演变成命案呢! 陆册沉沉的看了眼窝进沙发的向尧穗,手抱膝盖安静的她麻木虚无到仿佛已经失去灵魂一般,他不由蹙眉,随即沉默走向厨房。 安静的室内只有厨房器具所相碰的金属音,清浅的,却并不刺耳。 香味四溢间他走回来,坐在向尧穗身侧,没说话也没动作,就那样安静陪她坐着。 天渐渐暗沉下来,没一会华灯初上室内也只剩泄露进得清冷路灯光 向尧穗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无起伏的开口:「你说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被他们口口声声称为尊敬的向家小姐,可却连想保护的人 都护不住,费尚是这样,你是这样,后来那么多的人还是这样。」 「师傅说叶丞太过于乖戾冷酷,从小劝告我不要过于接近他,可他对我却极好,我一直都认为他只是过于清冷而非残暴,可现在一切都历历在目,我连想为他开脱的藉口都找不到了,坚持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皎洁的月升腾而起,冷冷挂在黑夜里。 向尧穗盯着前方,眼中一片空洞,深深黑黑望不到底。 两人就那样安静的坐着,时间缓慢流逝,仿佛有什么冷却了,又有什么消失了,在这个浓重的黑夜里他们共同看着它们泯灭却毫无办法。 天空泛起了白,陆册望向她不甚清晰的剪影,哑着声音开口:「今天我要去写生!」 向尧穗僵硬的转动脖子,疑惑的看着他,写生?画画? 陆册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对着她血红的双眼轻笑,「去整理一下,你和我一起!」 ****** 冬季的清晨,正是好眠的时刻,外出的人群还很少,两人结伴走到了郊区,浓郁的泥土香夹杂着青草味铺面而来。 土壤小道,绿水小河,还有颗颗可爱翠绿的菜花。 阳光还未鼎盛,河面上菜叶上都悬浮着白茫茫的雾气,如云海不时滚动翻转。 向尧穗看的有些惊奇,视线自然而然被引诱了过去。 「好看吗?」他问。 「嗯!」向尧穗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虽然书本上说过。」 陆册在一块稍显平坦的田间放稳自作的画架,铺上白纸压平,转了转铅笔,对着她道:「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惊奇!」 「你第一次看见是什么时候?」 「五岁!」他淡淡的说。 五岁?五岁的小孩大清早就跑到田间耍?他一个人又是怎么跑到郊区的呢?向尧穗想起陆兆那天诉说的故事,心一沉,然后微疼了一下,他们都没管过他吧! 抬头看了看他线条流畅的侧脸,没说话,沉默的看着白纸上开始不断划出的光滑线条。 太阳渐渐升起,缓缓爬高,照亮了大地,吹散了白雾。 日头高照时陆册的画作也已接近尾声。 很难想像那样粗糙的画具,单调的颜色,简洁的线条竟能绘画出如此生动的万事万物。 流动的水,摇摆的草,吹动的风,没有颜色的画面却比色彩更加显得灵动赋予生机。 第56页 不过……向尧穗指着其中一点,「这个是什么?」 「鸭子!」 向尧穗干笑,这里别说鸭子连根鸭毛都没有,下结论:「你的写生也太不写实了!」 「是吗?」他拿下画纸递给她,边收起画架,边说:「写生不一定就是写实,画画同样还要靠想像!」 「是吗?」向尧穗疑惑的盯着他,为什么感觉他是在瞎掰? 陆册自动无视那严重带着怀疑的视线,转移话题,指着她手中的画纸,「看出什么了?」 向尧穗仔细瞅了瞅,「两只鸭子在扑腾!」 他咳嗽了一声,「继续!」 「水在动,草也在动,覆盖在上面的白雾要散不散的样子。」她歪着头又想了想,补充:「太阳升了一半!」 陆册点头,眼睛弯弯的表扬她「说的很对!」 她瘪嘴,幼儿园的都能看懂的东西又没有什么难度! 「阿尧!」他把画纸从她手中拿过来,摊平举在胸前,星光一样的眼眸看着她,「里面还有东西。」 「什么?」她实在是看不出来了! 「重生!」他凝视着她说。 向尧穗震住,目光含满震惊,重生? 他慢慢走近她,直到那双瞪大的瞳孔中清晰呈现出他的身影,「对,重生,一切都过去了,你看!」他张开双臂,笑容张扬,「新的一天天气多好,阳光普照,这就是重生!」 向尧穗怔怔的看着他,随着他的话语环视四周,眼中所见的都是陌生新奇的一切,都是她初次遇见的美景,那么昨日呢?昨日的痕迹并没有在今天这个地方所存留。 是啊,阳光灿烂的日子,天气真的很好。 ****** 时光悠远,岁月静好。 风在外缓缓吹动,翻飞起窗边白纱,偷窥着屋内恬静的美好。 向尧穗看着陆册细长莹白的手指不断跳跃扭转,变化出一只只小巧可爱的饺子,薄薄的面皮,隐隐透着肉色,可想而知煮熟后的美味。 陆册瞥了贼头贼脑的她一眼,眼角含笑,语气却是淡淡道:「说好自己做多少吃多少,你还不开始?要饿肚子吗?」 她顿时耷拉下脑袋,沾着满满都是面粉的手把玩着短木棍,拜託,不是她不想做,只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好不好?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看?尤其摆在最俊俏的饺子面前,不是成心出丑吗? 哀怨中,敲门声响起。 开门,进来的是曾真。 她毫不客气的跨步而进,自来熟的脱掉外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跟只招财猫似得。 向尧穗奇怪的看着她,「你来干吗?」 「来你们这蹭顿饭!」转头正好看见桌上摆着的巨大工程,眼睛顿时闪闪发亮,兴奋的开始掳袖子,「我来帮忙!」可看神情却是十足来玩「泥巴」的。 向尧穗一巴掌拍掉那只咸猪手,「先去洗手!你好端端干吗来我们这蹭饭呀!」 曾真无意义的乖乖去厨房洗手,出来时回答:「奶奶跟着一群老人家去游玩了,我一个人没地方吃饭,是她叫我来的!」最后一句说的理直气壮。 陆册始终没有加入她们的询问行列,只在这时开了口,「自己做的自己吃!」 「啊?!」曾真看着一排排整齐透明如水晶般的饺子,瞬间压力就大了,她本来就没打算好好包好不好,最多也就没事干玩几个! 向尧穗则一看见她的表情就乐了,哈哈,总算有个垫背的了,就算死也不用死的很难看。 两只菜鸟开始披挂上阵。 曾真刚开始还很认真的看着陆册的手法,拿着薄薄的饺子皮学着样的在那包,只是始终围拢不到一块,不是这里开了就是那里漏了。 几次下来,终于挫败的放弃,自暴自弃的开始做自己的创意作品了。 向尧穗从一开始就没中规中矩的包,没办法她比较有先见之明,拎得清自己又几斤几两。 陆册手上动作不减,眼睛却轻轻巧巧的掠过了她们的,一堆堆的都是惨不忍睹,他不仅在心中嘆息,这就是女人? 时间在宁静中流逝,战果终成累累。 向尧穗指着对面的一块区域要笑不笑的样子,「你那一坨坨的都是什么?」要形没形要样没样的,软塌塌的趴在桌子上难看的要死。 「汤饺!」曾真怪里怪气的回答,沾着面粉的脸庞透着一股骄傲,「没见过吧!我的独家创意,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扁扁的又是什么?」 向尧穗笑,手像展示艺术品似得一挥,朗声道:「大型水饺!」虽然皮厚了那么一点,馅鼓了那么一点,体积又打了那么五六倍,不过饺子的形状还是十足十存在的。 曾真嗤了一声,「难看!」 「呵!你的也不见得好看?」 陆册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实在无心为那样莫名形状的东西做评论,只得插话,「做好了就晾着吧!晚上再煮着吃!」 于是口水战终于告一段落。 ****** 午后的商场依旧人潮汹涌。 三人摇摇晃晃的在周围四处乱转。 向尧穗拎住带头人的领子,问:「曾同学,你到底要买什么?」 「没事干瞎晃!」曾真拽过自己的衣服,笑吟吟的,「打发时间!」 「还真是吃饱了撑的!」向尧穗最不喜欢逛街,因为体力消耗实在太大,还不如窝在家睡个好觉。 第57页 曾真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你还是不是女人?」 居然敢质疑她?向尧穗挺了挺胸膛,自傲的一拍,「你说我是不是女人?」 还没等曾真开口,陆册先窜了出来,语气淡然道:「是女人也不用这么显摆!」 向尧穗动作一滞,随即蒸腾的热气就这么「突突突」的冒了上来,她怎么把这个傢伙给忘了? 曾真在一旁捂着嘴笑的欢快,真是高兴,能见到阿尧吃瘪的样子实在太难得了! 气氛尴尬中,突然发出一声激动的呼唤:「向尧穗?!」 三人纷纷转头望向声源,是一位穿着时尚跳脱的少女,梳着长长的马尾辫,背着个小背包,眼睛因兴奋而一闪一闪的,像只欢欢乐乐的兔子蹦了过来。 向尧穗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为什么她的记忆中没这个人呢? 女孩绕着她转了个圈,笑的可爱答非所问的开口:「你真的是向尧穗吗?我终于见到你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吶!」 咦?她什么时候成明星了?向尧穗干笑着,「是吗?没想到我名声那么大,哈哈!要签名吗?」 曾真嘴角抽了抽,可真够自恋的。 陌生少女则是一点不以为意,摆摆手,「签名等下给吧!」然后又围着陆册转了圈,问:「他是你的新男友吗?你的眼光真好!」她嘟着嘴仿似有些嫉妒。 呃……这算是什么情况?向尧穗摸着鼻子,解释:「其实我们……」 「去另一边逛逛吧!」话未完,已被陆册给打断,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等一下,等一下!」少女拦住他们的去路,着急着:「我还没问完呢!」 向尧穗无奈,还想问什么? 她看着两人相连的手,笑的暧昧,「嘿,真的是情侣吗?居然都牵手了!」 向尧穗连忙挣了挣,却没挣脱出来,一抬眼便撞进了陆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里面漆黑幽深带着浓郁到不可破的情感,让看的人不禁心惊。 「够了!」从天而降的一声怒吼重重打破了两人的凝视。 向尧穗瞬间僵直在原地,神色变得恍然无措。 陌生少女转头对着来人招呼,「梁少,快看,这就是向尧穗对不对?」 梁叶丞无视她的兴奋,直直盯着另外两人相握的手,空气仿佛在这一刻消耗殆尽,让他的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少女不满他的反应正要走上前,却被一边的顾乔拦住,冷声道:「肖小姐,请自重!」 肖冉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乖乖的没再上前。 梁叶丞慢慢的走过去,深深的凝望着那个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丫头!直到面对面,再靠近不了一分,他缓慢的开口:「穗穗!你在做什么?」 向尧穗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浑身就像被丢进寒冰一般动弹不得,只有手中还有些被包容的温热,仿佛在给她力量一般用力的握了握。 「今天怎么会出来?」她抬头望向梁叶丞,他的脸上带着隐忍的痛苦,眼中是雪山般的冷凝,向尧穗的呼吸一滞,轻缓不少,却依旧开口:「最近过的好吗?」 他的视线始终定格在她脸上,有些贪婪的放肆,「你觉得呢?」 向尧穗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吗?不好吗?她也不知道。 「那你过的好吗?」他问,他想知道没有了他的日子里向尧穗的生活会如何? 她轻轻眨动了下眼睛,点头,「很好!」 空气霎时凝结住了,带着尖锐的划痕深深刺入他的肺腑,原来还可以这么痛,眼中是彻骨的冰冷与失望,「他是谁?」 「朋友!」 「可以牵手?」 「……」 梁叶丞的视线麻木的转到她的耳朵,探手轻轻抚了上去,手下的触感轻微的战慄着,他一笑:「怎么?害怕吗?」 「不是!」 「那为什么抖?」 「冷!」是真的冷,晶莹的指尖仿佛带着冰渣一样,让人不由冻的战慄不止。 他轻轻的揉动着温热的耳钉,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手,良久,开口:「我和你换怎么样?」 他侧头看着向尧穗白皙到毫无血色的脸,抬起另一只手到她的面前,上面有一个银色的镯子,做工精緻却略显女气,「我用这个和你换!」 向尧穗眼睛几乎空洞的看着前方,好像什么都不曾看见,声音有些飘忽,「我不会和你换,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向你买!」 梁叶丞的眼眸一紧,收缩成一团,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瞪着她,「你说什么?」 可以向他买?她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代表了什么吗? 「叶丞,我只有这一个镯子,送给你好不好,他们说要让你做我老公就必须送定情信物!」 「这是女式的。」 「你将就一下!」 「这是阿姨唯一留给你的东西!」 「所以你要好好保管啊!」然后不由分说的带到了他的手腕上。 十来年的风风雨雨他都从不曾脱落过,生怕一朝一夕被弄不见,而现在她却说的那样的轻描淡写,仿佛一切过往都是云烟。 向尧穗,你又何其残忍! 呼吸中都是说不出的冷冽,难受的几乎要麻痹,可却依旧能清晰感觉到疼痛。 向尧穗震愣在原地,他的痛苦让心中溢满想要凌迟自己的自责,她在说什么? 第58页 他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目光黯淡的看着她,里面死寂一片,阴沉的令人胆寒。 灯光辉煌的商场,她却感到从心底发出的阵阵寒意。 接近于落荒而逃的落魄,拉着陆册和曾真一起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的犹豫。 顾乔看着孑然一身的梁叶丞,摇头转开了视线,他们终是回不去了 。 ****** 知道今日的气氛不对,曾真识相的熘之大吉,没再继续尾随他们。 回到家,向尧穗疲惫的窝进沙发中,闭着眼,感觉就像打了场硬仗一样。 陆册坐在一旁,看了她一眼,「很累?」 「嗯!」 「很心疼他吗?」 她放下手,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房顶,点头,「很心疼。」 陆册的呼吸一滞,「可是你不会再走到他身边对不对?」 还会吗?现在似乎已经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可以解决的了,就算想继续走到他身边也不再可能,因为要背负的东西太多,要面对的太多,要克服的更加的多,她没有那份自信可以去抵抗这些来自自身的压力。 好一会,她才幽幽开口:「就算不会再到那个位置上,但是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他!」 「那就走吧!」他握紧双拳,表面却不露声色,「和我去法国吧!从新开始生活,既然不会再回去!」 而他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走进她的生活,一种只有他们两人的生活。 向尧穗沉默着,仿佛在认真思考着这个提议,又觉得完全没有听进去。 正当陆册煎熬难耐时,她缓缓开口:「我考虑一下!」侧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但是陆册,叶丞是我心中永远无法取代的一个,我可能会离开,却不一定和你一起!」 他看着她,身边似乎围着一团团冰冷的雾气,几乎要将人冻伤,刺进骨血中。 「别怪我!」向尧穗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虚弱的笑意,灯光下恍如幻觉,她微微倾身,手抚上他的脸颊,「我是为你好!」 「过完年就走,如果你不答覆我,我就当你默认!」 「……好!」 ****** 时间在眼前快速熘过,抓不到留不住。 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天冷得可怕,可喜庆的气息却是越发浓郁。 她站在窗台心不在焉的望着街角,遥遥的一块已经没了来往的行人,只有一个人还站在那,穿着黑色风衣垂首靠在墙上,不时还可看见忽明忽暗的红点,无数次下来可想而知地上的菸蒂已有多少。 顾乔已经在那驻守了好几天,颳风下雨没有一天遗漏,从不断朝这望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有多么焦急,却依旧隐忍着没有踏步而上。 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一直等在那?虽然以前也会默默跟在身后,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向尧穗隐隐有些不安,是不是梁叶丞出什么事了? 「阿尧!」不知何时陆册已站在身后,如星璀璨的眼眸深深看着她,「外面冷,进来吧!」 她突然间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忍住向外看的视线,点头进屋。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陆册还是准备了很丰盛的食材来准备迎接新年,整间屋子都是满满暖意洋洋的气息。 向尧穗跟着陆册的脚步几近麻木的往里走,目光从一开始的挣扎渐渐变为空洞。 「穗穗,我们又长一岁了,你要变得更乖才好!」 「今年不放鞭炮了,忘记去年受伤吗?记得吃一堑长一智!」 「怎么办?以后就剩我们两了,害怕吗?」 「这辈子我都在这,你若走快了记得要回来!」 …… …… 迈进的脚步突然顿住,再提不起力气往前。 陆册仿佛有感应一般也随之停下,却不曾转身,就那样背对着而站,僵硬瘦削的背嵴隐约能看出压抑的倔强。 呼吸在彼此的沉默间显得越发清浅。 向尧穗咬着嘴唇,良久干涩着嗓子开口:「陆册,我……我要出去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良久还是点头,幽幽道:「好,记得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她一颤,目光闪烁不定的望着他,侧光中的背影微微弯出一道弧度,带着让人想要狠狠拥抱入怀的脆弱。 「陆册,我……」 「对了,明天要去法国,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你不能回来的太迟!」他打断她,几近急迫的自语道,「会不会有东西缺呢?是在这里先……」 「陆册!」她淡淡的唤道,不大的声音,这次却奇异的制止了他的话语,「我还没答应!」她只模稜两可的说会考虑而已,现在答案已经变得明晓起来。 「……」 「你应该去法国,那里有你的梦想,如果你愿意……我会去送你!」她盯着地面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册的眼睛渐渐变得黑沉,浓浓的再看不清里面的清澈华丽,仿佛汪洋瞬间成冰般的冷硬残酷。 她缓缓抬手,从耳尖取下那粒璀璨如星辰的耳钉,放到茶几上,声线带着颤抖,弱弱的,「再见!」陆册。 门被打开,寒烈的冷风瞬间灌入脖颈,冻的连呼吸都仿似要停止。 「阿尧!」虚幻的好像从遥远的山间回旋传来,「我在法国等你!」 第59页 向尧穗用力的眨眨眼,酸胀的难受。 「我明天走!」他盯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你……不用来送!」 「好!」向尧穗狠狠吸了吸鼻子,「不用等我,我不会去!」 「我会等你!」 「……」 ****** 「小姐!」看着远远走来的向尧穗,顾乔扔掉菸蒂忍不住激动的惊呼出声,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诧异,他以为肯定是等不到的了。 向尧穗看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现在在哪?」 顾乔一愣,随即道:「在老宅!」 「走吧!」 率先走了出去。 二楼花园,周边的盆栽已在不知不觉中凋零。 这么冷得天他躺在一把白色石椅上,下面不曾铺垫任何保暖物,穿着单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手上挂着点滴隐约中还带着青紫色。 向尧穗呆呆看了许久,才走上前,越过他坐在对面。 两人静静的对视,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反之平静的有些过分。 冷冽的气息如海水般缓缓侵袭而来,将他们包围冷得刺骨。 向尧穗首先打破沉默,看着他异常嶙峋的手背,「为什么不吃饭?」 「不饿!」他几乎贪婪的凝视着她的脸,「你担心?」 「嗯!」 「我以为我的死活于你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微微眯起眼,话语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自弃。 向尧穗一僵,心痛的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她沉默下来,不是不要,而是已经要不起。 梁叶丞目光凝住般盯着她,胸口仿佛受着烈火寒冰的双重煎熬,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飘散,他想要抓紧可越用力却走的越快。 「叶丞,我不会不要你,就算是放弃我自己也不会放弃你!」向尧穗目光清澈又坚定,「从小到大你总走在前面,为我挡尽一切阻碍,这些是我想还都还不清的!」 「你想说什么?」他的眼中开始渐渐显露不安,心一阵阵的往下沉。「你想还我?」 「你要吗?」 「向、尧、穗!」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她越是这样平静他就越害怕。 「我阻止不了你什么,就算阻止也抹不去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向尧穗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双颊,轻笑着,「所以我不会再去管!」 心痛的仿佛要裂开来一般,他的眼眸越来越冷却掩饰不住里面深深的绝望。 突然,他起身,欣长的身影清瘦的立在风口处,仿佛自残般狠狠拔掉手背上的针管,掺着血水的液体小幅度喷涌而出。 梁叶丞恍若不见,带着极度窒息的气息快步逼近她,俯身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呼吸有些急促,「你到底要说什么?」 下巴搁浅在他的肩膀上,通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外面沉沉的天空,有鸟飞驰而过,华丽流畅的斜线拨乱了一片的蓝,后又恢复平静。 抚上他的背,有些硌手,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怎么会这么瘦?向尧穗有些心疼,「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景悦不是很清楚你的生活习惯吗?怎么会容忍你这样?」 梁叶丞的心乱了,脑子里闹哄哄的什么都不知道,害怕她说出来什么,又想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矛盾中只能抿紧唇固执的沉默牢牢抱着她,手下还有温度,就能知道她还在。 「明天陆册要去法国了!」向尧穗拍抚着他缓声开口。 梁叶丞猛的一震,撑大眼睛愣愣的盯着地面,本就苍白的脸旁开始渐渐渗出细细的汗水,声音低沉的仿佛掉落了井底,「然后呢?」 「我不会去!」她低低的嘆了声,有些不甘又有些不舍,最终还是开了口,「不过我会离开这里,叶丞,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以后好好对自己,如果可以……尽量让生活过的平静些。」 毕竟平平淡淡才是真,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时间仿似在这一刻残酷的停止了,风缓慢的回望着他们穿过树枝,带落零星的树叶一熘而过。 梁叶丞木然的枕在当场,脑海中不断重复她的话,她说她要离开,她说他们是永远的朋友! 朋友?呵,他的脸上渐渐呈现痛苦的神色,手不由越收越紧,勒的她几近窒息,眼中含着令人不敢正视的沉痛绝望,就像深陷地狱面对着阎罗般残酷冷绝的惩罚。 她怎么可以走? 「穗穗!」低低的好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遭遇着被抛弃的命运,「告诉我是开玩笑!」不然他会受不了,就像会死掉一样。 向尧穗心一痛,紧缩不止的纠结感扑面而来,让她的脸色渐渐呈现出显见的苍白,人可以自欺欺人,可一旦达到了某个程度,便是倾盆而下的坍塌,落魄的连站立的资格都丧失无踪。 她还能怎么办?若是她的记忆可以消褪一些,可以模糊一些,或许他们就还可以那样继续下去。 太遗憾了! 脑海中的回忆缓缓流过,清晰如昨。 她又该如何去原谅他? 梁叶丞紧拽住几欲站起的她,话语中都带上了明显的慌乱失措还有恳切的哀求,「穗穗,别走,你别走!」 拜託,求你别走。 嗓子好像有万只小虫在攀爬,难受的厉害,却极力抑制着咳嗽,紧搂着她好像要融进骨血里。 第60页 「叶丞!」眼中的潮水一次次的袭来,酸胀下终于剥落而出,缓缓淌下再也收势不住,「回不去了!」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 空寂的走廊,董景悦冷眼看着走出来的向尧穗,目光中再无往日的谦卑恭敬,只剩深深的冰冷与鄙视。 「梁少对你很好!」 「我知道!」 「这几日他身日很差,本想你过来可以让他稍显舒服点……」望了眼院内背对她们而坐的少年,单薄衣衫下的他压抑着低低的咳嗽声孤独坐着,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只是那股清浅的颓废却是更甚刚才,落寞与绝望竟再也无力去隐忍掩饰。 她眯眼,神色更冷清了几分,继续开口:「没想到却让他更难受,我真不该放你进这个门!」 堂皇的走廊,向尧穗淡淡的看着几米远的黑衣少女。 记忆深处也是在这个地方,她曾看见小小的董景悦捧着一只盛满补汤的小碗缓步走着,木讷的脸上带着鲜有的谨小慎微。 可能是温度太高了,一个没注意就摔了个彻底,滚烫的汤水落了她一手一身,旁人看了都不禁为她捏一把汗,她自己却只是慌乱的看着地上油滋滋的液体不知该如何是好。 呆立了半晌才又回身跑出去,不是去换衣洗手擦药,却是到厨房又重新盛了一碗,走回来的时候越发的小心翼翼。 向尧穗曾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是碗汤而已。 还记得那时她如往常一般的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使人不由动容,她说:「梁少胃不好!」所以她就要尽心尽力。 小小的人啊!连声音都带着幼童特有的稚嫩,神色却已是内敛沉稳,对着梁叶丞的忠心在那一刻更是显而易见的赤诚。 时光荏苒,小孩终成少女,什么都在变,唯独她对他的那份忠诚依旧纯粹清澈。 梁叶丞何德何能有这么个人为他赴汤蹈火? 向尧穗心中升上一股股的感慨,挤满到嘴边却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飘然而去。 没有回应她什么,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她该放心的,因为有这么个人在! ****** 从老宅出来,不知不觉就已是夜色漫漫,月朗星稀。 向尧穗恍然间缓步走进道馆,然后只一眼便看见躺在樱花树下的伟岸男人,双颊微凹鬓发泛白,衬着婆娑树影显得越发凄凉孤寂,身上依旧是那件破旧带黄的道服,是印象中的熟悉又是从不曾见过的陌生。 仿似感觉到她的到来,张庆国睁眼毫不惊讶的望向她,眉目清朗的样子,一笑,满脸褶皱,比起前段时间似乎老了好几岁,「来了?」 他坐起身,摆弄几下面前石桌上的棋子,边说:「过来陪我下一盘!」 向尧穗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脸庞泛着苍白,嘴角含笑道:「我棋艺不好!」 「我知道!」他看她一眼,挑眉示意对方先走。 向尧穗侧头犹豫了一下,开始落子。 尽管是黑夜,不过借着烂漫月色棋局走向清晰可见,她手起手落,不长的时间里棋子却是所剩无几。 「将!」浑厚的男中音在寂静的夜中响起。 向尧穗放下手,看着进退维谷的「帅」呆了几秒,突然 开口:「师父,你说中国有多大?」 张庆国将棋子重新归位,这次没再邀请她而是自己和自己下起来,「足够你藏身!不过……真的放得下吗?」 若他没记错,八岁那年向尧穗曾遭遇过伏击,梁叶丞为救她不幸中枪在鬼门关中晃荡了不止一次。 那段时间她居然没落一滴泪,小小的人就那样坐在病床边,脸色难看的可怕,却只呆呆的看着地面出神,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拉不走唤不听,身边的人一度都怕她打击多大产生心理阴影。 直到梁叶丞睁眼的那一刻她才肆无忌惮的哭起来,泪水多的几乎流不完,抽抽噎噎的对着床上同样是孩子的他说:「医生伯伯说你要去很黑很远的地方,我知道他骗我,你肯定是要死了,我们现在说好,你去了我也一定要去!你等我好不好?」 梁叶丞说不了话,只有那双漆黑闪亮的眼睛用力的眨了眨。 前一刻还在哭的人,后一刻就那样笑起来,红红的鼻子一颤一颤的,「嗯,那你慢慢死吧,我在后面跟着!」 周边的大人听了顿时哭笑不得,同时也不禁为之动容。 后来的某一日他曾问过向尧穗真:「知道什么是死吗?」 她说:「知道,拿着那个黑黑的东西往头上打就行了。」 「不怕痛吗?」记得这孩子最怕痛了,磕到碰到既要嚷嚷好几天。 「不怕。」充满童真的眼中满是坚持。 他讶异了一下,又问:「那为什么要在那时候特意说呢?在后面乖乖跟着不就好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认路,没说好,他自己走了怎么办?」 这么多年他看着这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一路扶持的走过来,不说那时候相信他们会生死相随,就算如今他依旧相信。 可连死都可以相随的两人,生的时候却已经走不下去了,应该算可悲还是遗憾? 向尧穗一震,目光闪了闪,双手不由握成拳,夜风吹过,顿时拨乱了额前的秀发,狼狈的覆盖住眼睑。 第61页 「放不下!」她轻轻开口,声音虚软到无力,勉强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的落寞,「可就因为放不下所以必须得走。」 摩擦着棋子的手滞了滞,抬头看向她,羸弱的少女僵硬着背嵴坐在夜色中,低垂的头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在外的嘴唇没了一丝血色。 「尧穗!」他心疼的抚过她的头顶,「不要勉强自己,你还小以后会懂得更多,不合适不代表不能在一起,很多时候两个空间是可以并列的。」 「不!」她摇头,不禁泛起丝丝苦涩,「分不开,融不掉。」 他们之间必须要有那么一个契合点来让彼此共享,可至今……怎么办?她找不到! 这一天,如很多个夜晚一样,可冥冥中似乎又有些不同。 最后,他就那样斜躺着看着那个坚强的女孩缓缓走远,倔强挺直的背影缓缓消失于阴暗中,致使很多年后想起这个画面依旧为她感到心疼。 尾声 青水街尽头有一家叫杜拉的西饼店,开业一年多,本着价廉物美的特色使得现在生意非常红火,看的周边小卖小贩异常眼红。 又一个炎热夏日。 生意高峰刚过,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悠闲的擦着柜檯,无聊中突然对着窗边睡意朦胧的少女发问:「老闆娘,你怎么耳洞就打一个?要不要我集资再给你去打一个?顺便送你一副好看的耳钉?」 向尧穗躺在一把躺椅上,午后的日光透过帘子淡柔的打在她身上,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手轻抚着趴在肚子上的一只大肥猫,眼都没睁一下的开口:「顺便再给你加个工资?」 晓梅大呼冤枉,「我可是好心好意呀!」居然被看成是居心叵测了!真伤心。 她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摆摆手:「不用了,我不喜欢戴,以前也有人送过,我都还回去了。」 「是吗?」晓梅八卦的看着她,「谁送得?送得是什么样的?」 她一下一下轻抚着猫身,肥猫舒服的呻叫了一声。 「一个朋友送的。」她睁开眼,看着白茫茫一片的窗户,眼神宁静且悠远,「是一颗蓝宝石!」 晓梅唏嘘不已,「老闆娘,你又骗我。」 「真的!」她瞪了她一眼,强调。 「你昨天还骗我说中了福利彩票呢!」 向尧穗无可救药的看着她,教育道:「此一时彼一时!」 晓梅瘪瘪嘴,谁信呢! 空调呼呼吹着,阴凉的室内充斥着浓郁的甜香味。 她又闭上了眼,嘴角染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正要沉入梦乡的那一刻,晓梅突然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惊呼。 向尧穗一吓差点没送椅子上摔下来,连肥猫都被惊醒呜呜叫起来,她痛苦的看着罪魁祸首,颤巍巍的指:「臭丫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晓梅捂着嘴愣愣的看着门口,表情僵硬的仿佛被抽了魂,直愣愣的定在那里,好一会才用着虚无的声音喃喃:「天啊,是帅哥!」 向尧穗几乎要吐血,脚一抬就踹在了她屁股上,恨铁不成钢的低吼:「你前天说豆腐老陈是帅哥,昨天说烧饼李兄是帅哥,娘的,今天又是谁?别告诉我是水产张木头。」这丫头就不能少范点花痴吗? 「不是呀,老闆娘!」晓梅回魂了,激动的在原地乱窜,整张脸都憋得通红,盯着半屁股的脚印手舞足蹈起来,「真的是帅哥呀!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就跟仙女似的,啊,不,是仙男似的。」 向尧穗嘴角抽了抽,「你能正常点吗?」 晓梅懒得再废话,一把将瘫在躺椅上的向尧穗给抓了起来,好眠的老肥猫顿时被残酷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向尧穗还没来得及心疼,已经被她推门门口,耳边是她兴奋到变调的声音:「快看快看,就是那个人?是不是很帅?真的很酷吧!」 烈日高照。 连吹来的风都是闷热的。 白桦树下,白衣少年静静的站着,专注的看着这家西饼店。 他的身形修长高挑,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种说不出的韵调,高贵从容,典雅清俊,一切能形容的词彙用在他身上似乎都嫌不够。 他的鼻樑挺直带着一种高不可攀的弧度,嘴唇浅薄又异常性感,眼睛被一副巨大的墨镜所遮掩,可就算看不见向尧穗也知道里面所蕴含的深邃幽深。 垂在身侧的手白皙秀气,腕上带着一圈银白色的细小镯子,有些女气可戴在他身上并不显得奇怪,相反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融洽。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在向尧穗出现的那一刻他好像笑了,浅浅的几乎察觉不到的一种完美的弧度,连阳光都碎在了他的嘴角。 晓梅被电的目瞪口呆,她倒在向尧穗身上嘀咕:「老闆娘,我肯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可能看见这样好看的男人呢?」 向尧穗挑眉,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轻轻笑起来,点头:「对,做梦,我想我也在做梦!」 番外 法国某着名画廊。 今天在此地空前绝后举办了一场着名画家麦先生的个人画展。 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慕名而来,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激动的神色。 宽阔气派的画廊,铺着黑色的大理石地面,衬着同色系顶棚,无数的白炽灯争相辉映,将整个室内照耀的灼灼生辉。 第62页 白如雪的墙壁上规整的罗列着一幅幅精美寓意深远的化作。 每一幅都令人流连忘返。 一对年轻的华人情侣站在一副素描画像前,驻足细心欣赏着。 女人歪着头,「这幅画好奇怪,明明只採用了最简单的流畅线条,也没有经过任何色彩渲染,为什么能让我感觉到里面的人物有着最深沉灵动的魂魄,本来是死的却偏偏看见了里面的生机盎然。」 男人看着眼前这张只单单画了一个少女人物的素描,笑说:「不然怎么说这是大师的作品呢!」 女人想了想,点头,「也是!」 旁边的工作人员正好听见他们的谈话,难得走过来为他们进行讲解,「您们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地方吗?」 女人笑着问:「你好,你知道这画里的人是谁吗?」 「据说是麦先生最爱的女人,而这幅画也是麦先生生前唯一的一张人物素描。」 「啊!」女人惊呼,「我想起来了,听说麦先生这辈子终生未娶,难道是为了画里的人?」 「是的!」 「天啊!」女人感动的靠在男人肩上,看着上面灿笑着的脸庞,感嘆:「真是令人羡慕的爱情,有多少人会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而孤独终生呢?对了,这幅画我想买下来,不知道现在市场价多少?」 工作人员遗憾的摇头,「很抱歉,这是非卖品。」 男人看着女人瞬间黯淡的神色,搂着她的肩安慰:「这样动人的爱情理应被更多人所了解所知道,你不买是你的福气!」 女人一听,想了想,也笑起来。 半晌,她腼腆的问工作人员:「我只知道麦先生叫wheatear,想问一下这是他的原名吗?」 「不是,麦先生是华人,原名姓陆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