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国晶片》 第1页 《重生之大国晶片》作者：寻香踪【完结】 文案： 晶片设计天才晏旻因为揭发他的合伙人瞿延宁侵吞国有资产，被车祸撞成了植物人，一睡就是十四年。 晏旻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回到了1990年，他研发的晶片刚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与瞿延宁的分歧初见端倪：他坚持走自主研发路线，瞿延宁只想干代工赚快钱，两人经营理念不可调和。 这一次，晏旻干脆地递交了辞呈，他要证明自主研发的道路是正确的，用实力击败瞿延宁。 ------------- 单干后，技术宅晏旻惊恐地发现：生意还没开张，钱就快没了，员工的工资快发不起了！怎么办？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敲开了他的办公室，笑盈盈地问：「晏总，缺合伙人吗？」 晏旻看着蔺征西的桃花眼，又惊又喜：「你、你怎么回来了？」这个男人在他成植物人后照顾了他十四年，他曾发誓要以身相许的。 蔺征西笑得勾人：「有人的宏图伟业好像遇到挫折，我想来跟他同舟共济。十年修得同船渡，没准还能修得共枕眠呢。」 晏旻红了耳朵，哼了一声：「想得美！」语气却不那么坚定。 蔺征西继续诱惑：「我有资金、有技术、还有人脉，咱们双剑合璧，所向披靡。瞿延宁算什么？美国佬咱也不怕。咱俩联手打造一个晶片王国，不好吗？」 晏旻很难不心动：「好！」 少年天才技术受vs深情温柔攻 内容标籤： 重生打脸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旻，蔺征西 ┃ 配角：接档预收《我在非洲草原当奶爸》求收藏 ┃ 其它：接档预收《我在非洲草原当奶爸》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王者归来，晶片强国。 立意：国人当自强。 作品简评： 作为ic界曾经最闪亮的新星，晏旻本该有一个璀璨辉煌的人生，却因为一场人为的车祸成了植物人，一睡就是十四年。甦醒后意外回到了1990年，此时他刚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万众瞩目，荣誉加身。但他却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辞职下海，他只是想握住自己的命运，坚持走自主研发的道路，看究竟能在晶片行业里走多远。 创业艰难，幸而还有知心爱人相伴。且看两位晶片设计大师如何珠联璧合，携手打造一个属于他们的晶片王国。作者用朴实的文笔，描写了中国工业现代化进程中恢宏的篇章，再现出先辈们创业的艰辛与不易、无悔与坚持，故事流畅，感情真挚，值得一读。 第1章 甦醒 晏旻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房间，房间以天蓝色为主调，有床、沙发和电脑桌，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蓝色的勿忘我。 桌上的电脑配置是最好的，始终保持开机状态，随时恭候着主人回归。 这是晏旻的房间，一切都照着他喜欢的样子弄的，但除了那张床，别的是一次也没用过。 此刻他正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形销骨立，比一个死人好不到哪里去。 说对外界毫无知觉吧，他对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从十四年前那场车祸之后，他的魂魄就游离于本体之外，目睹了十四年里这个世界的变化，还知晓了许多他原本不知道的事。 比如那起车祸的制造者是他以前的合伙人——西华信息的老总瞿延宁。 比如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有真感情，那个曾经说爱他的蔺征西，并不是随口说说，在他出车祸成植物人后，默默守护了他十四年。 这些他都一清二楚。 但要说有知觉吧，他的身体无法动弹，不能睁眼、不能开口，所有的想法都表达不出来。 此刻，他枯瘦如柴的右手正被坐在床边的男人握在手中，对方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静默无声，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医生刚刚来给他的身体做过检查，说情况不容乐观，那个男人就成这样了。 晏旻知道，医生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他的魂魄飘到床边，抬手去摸男人斑白的鬓角，对他说：「蔺征西，我没事，你别担心，去睡吧。」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晏旻根本就触碰不到他，他自然也听不到晏旻的声音。 晏旻转头去看床上的自己，就这样不声不响躺了十四年，也不知道哪天才能醒。 从魂魄出窍那天起，他就坚信自己会醒，他努力过很多次，蔺征西也在用各种办法让他甦醒，世界各地的名医都看过了，但都无济于事。 晏旻看着憔悴不已的蔺征西，心疼地嘆了口气。他没想到的是，车祸发生后，照顾他的竟会是被他拒绝过的蔺征西，而且一照顾就是十四年，无微不至、无怨无悔。 这份深情与恩情，他觉得就算是以身相许也回报不了。 晏旻再次看看床上的自己，决定再尝试一次，他的魂魄飘到床上方，朝自己的身体躺去。 没有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毫无反应，只觉得多了一股明显的下坠感，晏旻狂喜：成了！自己要醒过来了。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晏旻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嗓子也干得要冒烟。 他猛地睁开眼，看着头顶有些发黄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灯泡，第一个念头是：我醒来了？下一个念头是：这是哪儿？ 第2页 他赶忙坐了起来，抬眼一看四周，大脑袋微机显示器、印花搪瓷茶缸、竹编外壳的暖水瓶、棉帽子、手套以及一大堆横七竖八的书挤在斑驳脱漆的书桌上，椅子上还挂着一条牛仔裤，地上落着一只不知道干净还是穿过的袜子，这是个典型的单身汉房间，还是个邋遢的单身汉。 他满腹狐疑：我在哪儿？ 片刻后，他想了起来，这不是他以前住的中科院的宿舍吗。 晏旻惊骇不已：怎么回事！他不是住在蔺征西家里吗？现在怎么在这里？谁把他送回来了？还是只是个梦，他依旧没醒？ 他慌忙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准备站起来，却因强烈的晕眩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 晏旻下意识地双手撑地，手掌贴着地板，冰凉的触感有一种难言的舒适感，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真切的感受了。 这真是梦吗？他忍不住拧了一下自己手背，疼痛感也那么真切。这不是梦！那他怎么在这里呢？蔺征西呢？ 他正一头雾水的当儿，有人敲门：「晏工，晏工，你在家吗？」 晏旻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起来，他注意到鼻孔里喷出气息像是在喷火，抬起手背贴了一下额头，滚烫得能煎鸡蛋，看样子在发烧，难怪头这么痛。 晏旻起身拍拍手，又拍拍秋裤上的灰尘，才开口：「在。」喉咙肿痛，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来。 晏旻去开门，瞥见门边墙上挂着一本崭新的美女挂历，最下边印着「西华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数字则是艺术体的「1990」和「1」。 1990年1月？晏旻一愣，开门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敲门声继续，晏旻这才回过神，将门打开。 门外是李庚云。 李庚云曾经是晏旻的助理，但1992年就出国了，远早于他出车祸的时间，难道现在真是1990年？ 晏旻脑海里千头万绪揉作一团，拎不出一根头绪来。 李庚云看着面色通红的晏旻：「晏工，你没来上班，瞿总让我来找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开门这会儿，过道里的冷风呼啸扑面而来，令晏旻精神一震，他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单位宿舍有集体供暖，温度不很高，但跟过道里的温度相比，还是有温差的。 李庚云见状，推门进来：「晏工你赶紧到床上去躺着。」 晏旻赶紧回到床上，扯上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哑着嗓子说：「是有点不舒服。」 他拉被子的时候，将床上的一件棉衣带到了地上。 见惯不怪的李庚云见状，将衣服捡起来，抖了抖灰尘，放在床上，说：「我说呢，你从来不迟到，今天没来，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你吃药了吗？」 晏旻随口答：「没有。今天几号？」他想确认一下内心的疑惑。 「11号。」李庚云一边答，一边去拿暖水瓶倒水。 李庚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计算机研究所，不久又被调到单位下属的西华信息公司工作，给晏旻当助理，来公司不到半年。 他是打心眼里尊敬晏旻，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能力强得叫人膜拜，也没什么领导架子，对同事更是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谢谢！」晏旻从对方手里接过杯子，开水是昨天烧的，暖水瓶不太保温，所以并不很烫，他喝了一口水，觉得嗓子舒服了些，继续问，「星期几？」 「星期四。」 晏旻看向墙上的挂历，他有点低度近视，只能看得清挂历上的大字：「是90年吧？」 「对啊，90年元月份，马上要过年了。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李庚云更加疑惑了，晏旻这是怎么了？ 晏旻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轻拍一下额头掩饰：「烧糊涂了。」 他暗忖：如果这不是梦境，那他就是真的回到1990年了？ 他对这事接受迅速，毕竟他已经做过十四年的游魂，知道任何不合常理的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他是甦醒过来了，不过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他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李庚云理解地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放到桌上，试探着问：「晏工，你今天还去公司吗？上午还要开会，还是昨天的议题，关于公司未来的发展路线。」 昨天的会上，一向只关心技术的晏旻一反常态，当着大家的面与老总瞿延宁起了争执。 去年公司营业额暴涨，高达4个亿，比上一年增长了200%。 这一切，都要得益于晏旻率领的技术团队研发的关联式汉卡获得成功。 汉卡是将汉字输入法与其驱动程序固化成只读存储器的扩展卡，是为方便中国人使用计算机而设计的晶片。这个扩展卡只占用原计算机少量的内存，却能大大提升计算机的运算效率。 西华信息获得了美国一家公司的微型计算机的中国代理权，将汉卡与计算机结合，获得了巨大的市场成功。 瞿延宁尝到甜头，认为当务之急是扩大生产规模，投资建厂，跟美国方面合作，进口晶片等零部件，将微机生产线引入国内，打造属于自己的电脑品牌，迅速抢占国内市场。 说白了，就是代工。 作为技术总工程师的晏旻则认为，公司赚了钱，应该增加晶片研发投入。 中国的晶片技术本来就落后世界领先水平几十年，如果还不抓紧时间追赶，差距就会越拉越大，以后想追赶就会愈发困难。 第3页 瞿延宁认为研发投入大，见效慢，影响公司的发展，应该先赚钱，等赚了足够多的钱再搞研发。 公司其他高管也支持瞿延宁的意见，认为应该先打牢基石，再建造高楼大厦。 晏旻成了那个坚持做晶片研发的少数派，跟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当初他拒绝美国的高薪回国，就是想研发属于中国人自己的晶片。他同意瞿延宁加入西华信息，就是对方承诺了要支持他做研发。结果赚了钱就开始忘记初心，这是他最不忿的。 可大家都只看到眼前利益，认为他在无理取闹，不知变通。 晏旻气不打一处出，昨天会开到下班还没开完，他就直接拂袖离开了。 此刻晏旻眉头紧皱，这个路线之争是改变他命运的导火索。 因为跟瞿延宁分歧巨大，两人最终反目。 晏旻被瞿延宁一派合伙踢出公司，还被侵吞了汉卡发明专利，西华信息靠着汉卡发家，晏旻却没拿到任何原始股，并且还失去了自己的发明专利。 在他离开公司后，原技术部的老员工也都被纷纷解僱，没有分得任何技术股。 而瞿延宁的支持者都分得了管理股。 除了管理股，瞿延宁还钻政策的空子，在股改的时候，挪用公款，利用白手套窃取了西华信息的大量股份，将百分百的国企变成了由他控股的公司。 晏旻自然也不肯忍气吞声，搜集了大量瞿延宁挪用公款、窃取国有资产的证据举报对方，最终招来了杀身之祸。 他的中国晶片梦想到底一事无成。 他还知道，瞿延宁沉湎于赚快钱，除了组装电脑，还搞过房地产、金融甚至汽车，但在晶片上毫无建树，瞿延宁压根就没在研发上花钱花精力。 多年后世人评价，因为瞿延宁的贪婪，驱逐晏旻，让晏旻死得不明不白，令中国晶片落后了三十年，他是中国晶片的罪人。 但那个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沽名钓誉的瞿延宁功成名就，坐享数百亿财富，虽被世人骂得狗血淋头，但没人能奈他何。 支撑晏旻甦醒的唯二执念：一是报答蔺征西的恩情，再就是找瞿延宁报仇雪恨。 如今他虽然醒了，但时机有点不对。他还没出事，蔺征西的恩，以及瞿延宁的仇，到底还要不要报？ 不管要不要报恩报仇，有一件事晏旻是确定的，就是不能重蹈覆辙。 晏旻掀开被子穿衣起床：「当然要去。」他要去会会这个道貌岸然的瞿延宁。 第2章 专利 穿戴整齐的晏旻让人跟他宿舍的邋遢风格联繫不到一起去，主要是这人外表太具有欺骗性。 他身形修长，像春日雨后的小笋一般挺拔，面容干净俊秀，还显嫩，27岁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刚入学的大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家公司的技术总工程师。 刚下楼，晏旻就被刺骨的寒风吹傻了，实在是太冷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难以忍受，做了十四载游魂，无论寒暑，都是没有知觉的。 这久违的寒冷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他甚至还有些雀跃，便不紧不慢地在风中走着。 时隔多年，晏旻依旧清楚记得西华信息的老地址，从研究所出来，向南步行十来分钟就到。 这里是中关村，往后这里会发展成中国的高科技基地，房价也会水涨船高，贵到普通人买不起的地步。 不过现在的中关村老旧破败，色调灰扑扑的，树枝光秃秃地支棱着，街巷狭窄，房屋低矮拥挤。 但时不时出现在视野里的崭新招牌又隐隐透露出一股生机，就像时下的中国，改革开放十二年后，国家和人民逐渐探索出了一条崭新的发展路子，一切都在蓄势待发。 晏旻在路边摊买了套刚出炉的煎饼果子，加蛋的，只需要四毛。 揣进包里之前，忍不住咬了一口，咸香可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热腾腾的食物吃到嘴里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或者说，活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晏旻将剩下的煎饼果子刚塞进手提包，等到公司再吃，被先他一步出门的李庚云追上了：「晏工！」风将他的声音颳得支离破碎的。 晏旻耳朵尖，听到了，回头看一眼。 李庚云跑上来：「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买了包子。还帮你拿了药。」他提前出门帮晏旻去医务室拿药了，还帮他买了早餐。 晏旻感激地说：「谢谢！早餐我买了，包子你自己吃吧。药给我就好，多少钱？」 李庚云笑着摆摆手：「医务室拿的退烧药，没花钱。这药一次一片，一天三次。」 晏旻点头：「谢谢！」他将包着药片的白色纸包接过来，塞进棉衣口袋里。 天气太冷，风又大，李庚云巴不得要进屋子里去暖和，一路小跑着往公司跑。 晏旻本来不紧不慢地走，见他走得快，也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公司。 西华信息虽然年营业额超过了4亿，但全公司员工也才一百多人，其中技术人员占了半数以上，剩下的主要是业务员。 晏旻进了公司，准备直接去会议室，被公司前台黄梅拦住了，她满脸喜气：「小晏，你可算来了。恭喜啊！」 黄梅也是从计算所调过来的，像很多中年妇女一样热衷于促成年轻人的好事，对单身青年格外热情。 第4页 留美博士晏旻简直就是她眼中的金龟婿，学历高工作好不说，长得还特好看，不知道是哪家闺女的福气。 所以晏旻看到她时，下意识就想逃，嘴里敷衍：「黄姐，什么事啊？」脚下并不停顿。 黄梅赶紧抓住他的袖子，说：「你别急着走啊。真是喜事，你们研发的汉卡拿到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啦。我刚接到通知，这个月19号去人民大会堂参加颁奖典礼，人民大会堂呢。」 晏旻一听，顿时笑了起来：「真的？」 黄梅笑眯眯地说：「当然是真的，这事我还能骗你？你可真行啊，拿到奖金了，回头记得请客。」 「好，一定！」晏旻忙不迭点头答应。 他主持研发的关联式汉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确有其事，不过那次他没有去领奖，是瞿延宁代他去领奖的。 除了奖盃，还有15000块钱的奖金，这在90年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毕竟普通人的工资也就是两三百元一个月。 但晏旻作为研发主力和领队，也只获得了二百元的奖金。 研发部的其他同事则获得了几十到一百元的奖金，余下的便充了公，进了公司帐目。 当时晏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毕竟是国有企业，一切都是国家的。 后来公司股改，本来说好研发部的同事以技术入股，但随着他被踢出公司，而研发部其他人的技术股也都不了了之。 倒是瞿延宁和他那群拥趸都分到了管理股，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没两年，便将研发部原来的技术员开得七七八八了。 这么一看，研发部吃亏是老传统了。 晏旻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了讥诮的笑容。 他便是带着这样一幅讥诮的面容推开会议室大门的，里面烟雾缭绕，呛得他几乎背过气去。 那群人正热火朝天地勾画着公司的宏伟蓝图，有些人激动得脸比发烧的晏旻还红。 晏旻推门进来，最先发现他的便是坐在主位的瞿延宁，他拿下嘴里的烟，看着晏旻：「晏总来了。」 其余人也都停了下来，看着晏旻。 晏旻眼神毫无温度地看瞿延宁一眼，扭头对身后的李庚云说：「小李，麻烦帮我倒杯水！」 然后走进办公室，打开瞿延宁身后的窗户，让新鲜冷冽的空气灌进来，稀释一下污浊的空气。 然后在瞿延宁右手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放下自己的公文包，掏出了煎饼果子。 所有人都静默无声看着晏旻。 晏旻吃了一口煎饼果子，抬眼看其他人一眼：「你们继续啊。」 所有人都跟见鬼了一样，这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随便的晏旻，他什么时候会在别人工作的时候吃东西？ 瞿延宁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有说什么，然后轻咳一声，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们说到哪儿了？」 业务经理冯大有说：「我认为五年后我们的销售额能破50亿。」 他说完，办公室又热闹起来了，大家各抒己见，有人表示同意，也有人觉得太多了。 这时李庚云进来，将晏旻的茶杯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晏旻咽下煎饼果子，说了声：「谢谢！」然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喝了一小口水，又继续吃东西，仿佛屋内的热闹跟他毫无关系。 瞿延宁不止一次将目光瞥向他，神色有些复杂。 晏旻慢条斯理吃完煎饼果子，慢慢捧着茶杯喝了一会儿水，丝毫没有参与话题的意思。 过了几分钟，又从口袋里摸出药包来，拆开，吃了一片药。 吃完药，一抬头，便发现瞿延宁在看自己，他垂下眼帘，放下了水杯，一丝不苟地将药按原样包好。 他对着瞿延宁实在笑不出来，对他只有愤怒、仇恨和不屑。 但此刻瞿延宁还没有制造车祸，报仇似乎不合逻辑。 可他受过的罪，蔺征西承受的痛苦绝对不是假的，至少在另一个时空维度里，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瞿延宁见晏旻终于吃喝完毕，这才在菸灰缸上弹了弹菸灰，开口说：「晏总，我们大家决定通过投票来表决公司的发展路线。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说。」 晏旻不抬眼皮，望着自己的茶杯：「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技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话语权。所以我主张自主研发晶片。」 他话一出口，又迎来一阵沉默。 冯大有清了一下嗓子，打破沉默：「晏总你这个方案我们刚才也讨论过了，就算咱们公司现在开始研发晶片，且不说做不出来，就算能做出来，没个十年八年也看不到成果。公司不可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你身上，公司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就必须要有短期内能产生利润的项目。而且我说句实在话，就咱们目前这个技术水平，还真是造不如买。」 晏旻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没不让现在就不进口美国晶片，我只是要求增加研发投入。我已经跟所里打了报告，只要报告通过，国家也会给我们的项目拨经费。」做戏就要做足。 瞿延宁捻灭了菸头，吐完最后一口烟才说：「我已经跟所长讨论过这事，财政顶多只会拨款一千万。一千万听起来很多，但晏总你从美国回来，是再清楚不过的，这对晶片研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这可是个烧钱的无底洞。我们当然也想在研发上多投入资金，只是目前公司刚刚才站稳脚跟，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只能暂时压缩研发资金，等时机成熟，我们再追加资金。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第5页 瞿延宁之所以能做西华信息的老总，正是得益于他的巧舌如簧，公关能力出众，获得了中科院一众领导的认可。 他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晏旻知道，自己要是再坚持下去，就显得胡搅蛮缠了，他耸耸肩：「既然这样，那就投票决定吧。」 瞿延宁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那好，接下来就进行举手表决吧，各部门主要领导都在，同意我的方案，支持投资建厂的请举手。」 他的话音一落，与会的十一个人中，有七个举起了手。 瞿延宁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他努力拉下嘴角，看向晏旻：「晏总，十一个人有七个支持我的方案，还需要继续表决吗？」 晏旻说：「没必要了，少数服从多数。」 瞿延宁笑起来：「对嘛，少数服从多数。晏总也支持我们先发展工厂，再进行研发投入。」事情太顺利了，这个会结束的时间要比预期的早多了，晏旻总算不再死脑筋了，真是谢天谢地。 冯大有说：「瞿总，既然已经有了结果，这会是不是就算开完了？」 瞿延宁说：「对，那就散会！」 大家都起身，依次离开。 坐在最里端的瞿延宁站了起来，准备回办公室，晏旻说：「瞿总，请等一下。」 瞿延宁停下来，居高临下看着晏旻，略有些紧张地说：「还有事？」他生怕晏旻说话不算话。 晏旻说：「刚刚我听黄姐说，我们的汉卡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19号颁奖，我想去领奖。」 瞿延宁听他这么说，心里略松了口气，说：「是吗？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了？那真是太好了！颁奖你去吧，反正汉卡也是你研发出来的。」 晏旻心说原来你还知道这事，便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整个技术部同事的功劳。」 瞿延宁此刻心情很不错，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那只手引起了晏旻严重的生理不适，他强忍下了：「瞿总，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汉卡专利的事，我想以技术部的名义申请专利。」 专利这个词对九十年代初的绝大部分国人来说，是比较陌生的。 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晏旻当然不会陌生，但从前他并没有坚持为自己申请专利，而是被瞿延宁以公司的名义申请了。 因为公司当时还没有股改，是纯国有资产，晏旻公费出国留学，回来又在中科院工作，他的发明成为国有资产，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谁能预知，瞿延宁后来竟会将公司变成他的私有财产呢，晏旻就算后悔也没用了。 所以这次绝对不能便宜了瞿延宁，一定要把握住属于自己的权益。 瞿延宁听到这事，重新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这事我还想跟你说呢。我已经以公司的名义申请了汉卡的专利，你不会有意见吧？」 第3章 来信 晏旻听见这话，差点忍不住爆粗口，他咬紧后牙槽盯着瞿延宁：「瞿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没想到瞿延宁动作这么快，已经捷足先登了，并且连招呼都没提前跟自己打。 也是，从前也是专利申请下来后，他才被通知的，当时他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计较。 瞿延宁不与晏旻对视，他假笑一下：「前段时间的事了。不过晏总放心，专利发明人写的还是你。」 晏旻面若冰霜：「我是技术总工程师，汉卡是我在计算所时就研发的项目，您以公司的名义申请了专利，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而且还是先斩后奏，都没知会我一声，瞿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瞿延宁脸上挂不住，干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看晏总忙于工作，也不关心这些俗事，我就没给你添麻烦了，我让小刘去准备的资料。」 晏旻抬手在桌子上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茶杯都禁不住轻跳了一下：「瞿延宁，您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吗？您是不想让我知道，才好窃取我的发明吧！」 瞿延宁没见过晏旻发这么大火，但他脸皮还是厚：「晏总，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汉卡是在公司上班期间才完成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算是职务发明。现在我以公司名义申请，合情合理。」 「好一个合情合理！那您说说我这个当事人为什么无权知道？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晏旻冷笑连连。 瞿延宁涨红了脸：「当然没有！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晏旻斜睨他：「是吗？我要是不问，您会告诉我？让我猜一下，专利发明人还写了您瞿延宁的名字吧。」 瞿延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晏旻说的没错，发明人还写了他自己的名字，甚至署名还在晏旻之前。 他心里有鬼，所以打算将生米煮成熟饭，甚至都不打算告诉晏旻。 就算被发现了，他也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晏旻看起来是个完全不在乎名利的人，也不关心这些，谁知道今天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专利的事了，是有人告诉他的？ 不，应该不会，刘利民是自己的人，绝不可能说的。那就真是见鬼了，无缘无故，他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晏旻望着瞿延宁，眼刀子将对方戳出了1080个窟窿眼。 瞿延宁如芒在背，今天的晏旻跟往常有点不太一样，眼神太犀利了，不像平时那样单纯无害。 第6页 他还没想好措辞，晏旻又开口了：「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好，让瞿总防贼一样防我？还是瞿总觉得我对公司已经没有用处，准备卸磨杀驴？」 瞿延宁连忙摆手：「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想法。」 晏旻说：「瞿总，汉卡是我在计算所时就研发的项目，汉卡是我主导设计的，您承不承认？」 瞿延宁点头：「这是当然的，谁都看得出来。」 「我记得公司创办之初，当时汉卡还没开发出来，瞿总为了让公司有业绩，到处去找业务，卖过鞋，还倒卖过冰箱，直到汉卡研发出来，公司才摆脱窘境，实现盈利。当时开庆功宴的时候，瞿总说我是公司最大的功臣。现在想想，真是讽刺，令人心寒！」晏旻说到这里，冷笑着连连摇头。 瞿延宁如坐针毡：「对不起，晏总，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 晏旻说：「您说汉卡是职务发明，非要这么说也行，毕竟有一半的工作是在公司里完成的。公司是研究所下属单位，您如果跟我说发明归公司，哪怕跟我商量一声，我也未必会反对。但您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我无法原谅。」 瞿延宁知道晏旻平时虽然随和，但在某些方面出奇地固执，比如技术方面，不容他人插手。但他没想到的是，专利也是他的底线。 瞿延宁眉头紧皱：「那你说怎么办？」 晏旻非常直接了当：「公司赔偿我专利费就行。」 瞿延宁瞪大了眼睛，他第一次见晏旻主动谈钱，要知道，当初邀他创办公司，他都没问过待遇问题，今天实在太反常了，便说：「晏总，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晏旻扬起下巴：「您非要这么说也可以。」 瞿延宁问：「你需要多少钱？」 晏旻说：「一千万。」 汉卡的专利费肯定不止这么点钱，但哪怕是一千万，也是不可能轻易拿到。 瞿延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晏旻也没隐瞒：「研发晶片。」 瞿延宁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原来他在绕着圈子跟自己要求增加研发投入，他觉得晏旻有点孩子气了：「晏总，咱们不是说好了，等公司有了足够的利润再增加研发投入吗？」 晏旻说：「那是公司的钱，我现在要的是我自己的钱。」 瞿延宁摊开双手：「这不还是公司的钱？」 「怎么会是公司的钱？我自己的钱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公司的钱还只是一个大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晏旻翻了个白眼，真把自己当傻子呢。 瞿延宁眉头紧锁：「可是一千万也太多了。」他偷偷申请专利，就是不想给晏旻专利费，哪怕是用作公司研发也不行。 晏旻耸肩：「多吗？去年公司营业额4亿，纯利润有几千万？这还只是一年赚的，今年明年后年呢？」 瞿延宁当然知道，汉卡的专利价值远不止千万，但是要把这笔钱给晏旻，他怎么甘心：「晏总，你的要求太高了，我没法给你答覆，得跟院里打报告。」 晏旻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那你把专利申请撤回来吧，我自己去申请，一半专利权归研究所，我占一半，这要求不算过分吧？以后公司每年按照销售量给我专利提成就行。」 瞿延宁摇头：「已经交上去了，怎么撤回？可你要一千万也太多了点，我没有权力给你这么多钱，得跟领导们请示才行，晚点我再给你答覆。」说完他匆匆离开了。 晏旻知道没那么容易拿到钱，让老狐狸瞿延宁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几乎不太可能。 晏旻回到回到办公室，研发部的人都在各忙各的，见他回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向他。 晏旻朝大家微微点头，正要说话，鼻子突然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副总工赵建平关切地问：「晏工，你感冒了？」 晏旻掏出手绢擦了一下，说：「一点小感冒，没事。你们忙吧。」 赵建平不太自信地问：「晏工，那我们的工作计划还像从前那样吗？」他也参加了刚才的会议，知道公司的决定，是以才这么问。 晏旻犹豫片刻，说：「还是继续吧，暂时也没有决定新的方向。」 按照研发部原来的计划，是想在西华信息旗下打造出一个晶片设计公司的，专门研发市场需要的晶片，先做设计研发，以后再做晶片制造，打造一个完整的晶片产业链。 但不管是晶片研发，还是晶片制造，成本都是巨大的。 就拿晶片研发来说吧，首先得投入大量的人力，除了大家熟知的跟晶片相关的计算机科学与电子学人才，还需要物理学、材料学甚至数学方面的人才。 人力成本就不会低，研发时间则是不确定的。 其次就是流片，也就是将设计好的晶片拿到工厂去打样，做成成品，才能检测出晶片的性能，确定性能达标，才能进行量产。 流片的价格无比昂贵，少则几百万，多则数千万甚至上亿。而且还存在失败的可能。要是失误过多，就得重新流片，流片费用得再出一次。 很显然，瞿延宁不想花这个钱，在他看来，重复做别人做过的东西，就是巨大的成本浪费。 况且中国的技术落后，未必能做得出来，就算能做出来，也肯定不是最新的技术，在市场上完全缺乏竞争力，自主研发显得毫无意义。 第7页 瞿延宁是典型的功利主义者，一贯奉行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理念，怎么来钱快，他就怎么做。 赵建平说：「那咱们今年还能进新人么？」 晏旻说：「这就不知道了，得看瞿总怎么安排。」 赵建平听到这里，忍不住嘆口了气，没再说话。 晏旻换了个话题：「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的汉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了。大家都是好样的。」 大家一听，顿时欢呼鼓掌起来，这太振奋人心了，一出手就是国家级一等奖啊。 赵建平开心之余，又觉得有些讽刺，他们的团队这么厉害，公司却要削减研发支出，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晏旻心态倒是平和得多，他已经有了打算，等专利费结果出来，不管拿不拿得到钱，他都会离开西华，另起炉灶，自己干，不知道这里会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走。 现在公司技术部有六十几位技术员，但是参与研发晶片的，也就不到三十人，其余人主要是负责售后技术，比如计算机安装、故障维修等。 一个像样的晶片公司，起码得有成百上千的专业技术人员。 美国的大晶片公司，研发人员动辄数千甚至上万。 西华这点人，实在是不够看的，可瞿延宁还在想着缩减，真是讽刺。 晏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能够做到多大。 就算做不出晶片来，也至少能够为中国培养出一批晶片研发人才。 目前中国晶片与和美国晶片差距最大的地方除了技术，就是人才储备。一切技术的进步和革命，都是无数人的智慧和心血堆砌起来的，最后由量变引起质变。 一定要为中国晶片的发展做点什么，这是晏旻对自己的要求。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李庚云给晏旻捎来了一封信：「晏工，有你的信！又是美国来的航空信。」 晏旻抬头，看到了放在桌上那个红白蓝三色边的信封，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信封上用英文和中文分别写了他的地址和名字，寄信人地址是美国德克萨斯州达拉斯市。 晏旻看着熟悉的字迹，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两下，抬起手放在信封上，手指止不住地轻颤起来。 这是蔺征西的信。 第4章 前情 1982年春，刚满18岁的晏旻只身一人离开中国，踏上了美国的土地。 他14岁上大学，读的是中科大少年班，学的是微电子专业，毕业后公费到mit继续深造。 晏旻到波士顿后，由大使馆联繫的当地一个华人同胞接待，对方很热情，将他送到学校安顿好才离开，说有困难可以找他。一切都很顺利。 但有个好开头并不意味着就万事大吉了，挑战才刚开始。 刚住下就遇到了麻烦，同宿舍的白人室友是个种族主义者兼反社会主义者，明里暗里欺负来自红色中国的晏旻，他也没法申请调换宿舍。 当时他的语言还没完全过关，身上也没钱，对当地情况又不熟悉。性格使然，也不愿去麻烦华人同胞，真是有口难言，无比苦闷。 蔺征西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是晏旻在美国认识的第一个中国留学生。 人是社会性动物，喜欢抱团取暖，80年代初出国留学的中国人极其稀少，蔺征西在里看到黄皮肤黑眼睛的晏旻，主动跑来跟他打招呼，发现果然是同胞，他们就这样结识了。 蔺征西来自宝岛台湾，祖籍山东。虽然10岁就随父母来到美国，依旧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且会读写，他的父母很重视他的中文教育。除了正常上学之外，每天还要上中文补习班，就怕他忘了自己的根。 蔺征西16岁考上伊利诺州立大学香槟分校，就读电子信息专业，毕业后又顺利申请到mit的phd奖学金，自认为天赋出众。 直到认识14岁上大学的晏旻，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来天才是真实存在的，心里除了嘆服，就只剩下了欣赏。 蔺征西帮了晏旻很多很多，帮他找室友出头，邀他一起合租，主动借钱给他，帮他介绍工作，甚至还去学了做饭，给他做中餐，以纾解他的思乡之情。 晏旻刚到美国时，身上只揣了十美元。 倒不是家里真穷得拿不出钱，当时跟他一起出国的留学生情况都差不多，国家刚刚开放，外汇极度匮乏，根本兑换不到美元。 蔺征西的帮助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晏旻在蔺征西的帮助下，靠勤工俭学读完了博士，又在美国做了一站博后。 蔺征西之于他，就是寒夜里的那点灯火，既能为他照明，又能给他温暖。 他一度在心理上也极其依赖对方，视他为最好的朋友。 直到临回国前夕，蔺征西跟他表白，说喜欢他，希望他能留在美国，才将晏旻吓了一大跳。 晏旻是个传统的人，或者说由于晚熟，压根就没考虑过情爱这类事，他怎么也没想到，跟自己朝夕相处了四年多的好友，竟会是这个心思，他们可都是男人啊。 他当时吓得魂魄都快出窍了，慌慌张张拒绝了蔺征西，并且在离开美国前那段时间特意躲开了对方，以免相对尴尬。 他离开美国前甚至都没怎么跟蔺征西照面，他以为只要回国了，两人远隔重洋，对方那份不正当的心思应该才会慢慢消散。 第8页 回国后，晏旻都没敢给蔺征西写信，不过在他回国几个月后，他还是收到了蔺征西的来信，不知道是通过谁找到了他的联繫方式。 蔺征西向他为自己的莽撞道了歉，就只字不提感情方面的事，通篇都是专业相关的话题。 不得不说蔺征西相当会找话题，他俩学的都是电子信息，尽管研究的具体方向不相同，依旧有很多共同语言。 晏旻回国之后，发现国内的晶片行业几近空白，他博士研究的方向在国内根本进行不下去，因为能够支撑他做科研的基础条件几乎没有。就好比他想盖高楼，但砖头水泥等基本材料都还没有。 他只能从基础的做起，说不苦闷那是假的。 蔺征西带来了最新的行业信息和动态，这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所以他没法对他的信视若无睹。 蔺征西一直坚持不懈给他写信，不过晏旻回信的频率差不多是1：3，对方来三封信，他才能回一封。 蔺征西也不怪他怠慢，保持着一个月至少一封信的频率给他写信，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长久的热情。 他俩就这样联繫了下来。 这已经是晏旻回国的第五个年头，蔺征西的信还是保持着那个频率。 此刻晏旻看着手里的信，情绪是极为复杂的。 他没有马上看信，而是将信收到了公文包里。 一到下班时间，晏旻就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出了办公室，说：「下班了！」 大家都停下来惊讶地看着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大居然按时下班了！ 晏旻单身，又是个工作狂，加班是他的常态，甚至有时候还直接住在办公室里，所以正常下班对他来说实在太罕见了。 李庚云关切地问：「晏工，你身体好点了吗？」 晏旻说：「好多了，谢谢！没事就早点下班，我先走了。」 他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没加班倒不是原因生病，而是他包里那封来自美国的信，他急于回去看信。 出了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北京的冬天就是这样，天黑得早。 路灯昏黄，行人寥寥，冷风一吹，背心都凉了，冬天的日子可不好过，晏旻将衣领抓紧，冲进了夜色中。 晏旻快步疾走，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宿舍，快到计算所的时候，瞥见路边支着棚子的面摊，想起来该吃晚饭了，便又停下来，坐在了遮风的塑料布后的桌子上，对老闆说：「给我来四两羊肉面。」 晏旻不会做饭，中午吃公司食堂，早晚在外面解决。 这家面摊他常吃，老闆在这里摆了三年的摊，口味比一些小馆子的还强，最地道的是炸酱面，不过冬天里还是要点汤面比较好，汤面在冷空气中保温的时间会长一些，热汤喝到肚子里也暖和。 面很快上来了，羊肉面汤清味浓，非常鲜美，面是摊主自己擀的手擀面，很筋道。 晏旻三两口便将面吃进了肚子里，将汤也喝尽，只觉得胃里和身上都暖洋洋的，他掏出一元钱递给摊主，对方找给他二毛。 从前年物价闯关失败之后，物价就涨上来了，再也没有下去，之前一碗羊肉面五毛，现在得八毛。 晏旻每个月工资九百多元，如果他在计算所做研究员，月薪大概也就是四五百左右，现在他在企业，职务还是总工程师，各种补贴略多一些，年底还会有一些奖金。 除了对电脑要求比较高，晏旻没有其他烧钱的爱好。 所以他不缺钱，天天下馆子都不成问题。 除电脑之外，是他唯二的追求了，但也没到夸张的地步，只要口味好就行。 这家路边摊味道好，他就成了常客。 吃饱喝足回到宿舍，晏旻倒了点水准备吃药，发现暖水壶的水已经凉透了，便赶紧接了一壶水放在过道里的炉火上坐上。 楼里家家户户都将炉子放在过道里，做饭烧水都靠它，每到饭点，过道里热闹得很。 此刻也正是热闹的时候，邻居间话家常，炒菜落锅的声音，孩子的嬉闹声，家长的呵斥声，此起彼伏，交织出一曲人间交响乐。 烧上水，晏旻回到桌边坐下，拆开了蔺征西的来信。 信是用繁体中文写的，字还不错，潇洒有力，有点像它的主人。 开头是简短的寒暄。 「晏旻：见信如晤！ 「近来安好？近日达拉斯气温骤降，竟低至零度，隐有下雪迹象。忆起有一年波士顿下暴雪，积雪太厚，竟与台阶持平。你早起出门，没提防摔了一跤，几被雪埋，你趴在那儿不动，吓得我慌忙将你从雪中挖出，却不想被你往脖子里塞了一团雪，你嬉笑的模样宛在眼前。北京想必正值隆冬，可曾下雪？还打雪仗吗？记得添衣。」 晏旻看到这里，眼眶有些发热，他从前看信，都是竭力忽略这种关切与温情，只看后面与工作相关的内容。 蔺征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感情竭力压抑，反覆琢磨，才变成这短短数行字，怕太浓烈引起他的反感，怕太平淡表达不出内心的关切。 中间是蔺征西写他在德州仪器工作的情形。德州仪器是当今美国的半导体巨头，它研发了世界上第一个硅电晶体、第一个集成电路，许多后来半导体行业的大佬都在这里工作过，包括张忠谋、苏姿丰等。 第9页 晏旻在美国读博士时，导师团队对接的企业就是德州仪器，他也常去那边。 博士毕业后，他去德州仪器做了一年多博后。博后结束，他拒绝了德州仪器的高薪职位，选择了回国。 蔺征西与他差不多时间去的德州仪器，他回国后，蔺征西继续留在那里做晶片工程师。 他当然不能在信中跟晏旻说一些很细节的东西，事关企业机密，但是却能让晏旻了解到当今晶片行业的最新动态，这就足够了。 写完工作方面的事，蔺征西又在信的结尾处写了一段话：「我今年春节可能会回一趟山东，陪我祖父回故乡看看，也会去北京，可否邀请你为我们做嚮导？」 晏旻看到这里，怔了半晌，想起来蔺征西确实在这年春节回过大陆，但他们并没有见面，因为他害怕尴尬，离开北京回老家过年了，避开了与他见面。 不知道没找到人的蔺征西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况且还有他的祖父与父亲在。 晏旻看着手里的信，鼻子里有些发酸：对不起啊！蔺征西，这次我不会再躲了。 看完信，晏旻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厚厚一沓航空信，全都是蔺征西的。 晏旻忍不住再次打开了信，从第一封开始读了起来。 一封接着一封，他完全沉浸在信中，以蔺征西的角度去看信，看得满心都是酸楚，胸口有些发闷，眼眶也有些酸涩。 他曾经以为距离和时间能够沖淡一切，时间久了，蔺征西就不会那么执着于他。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过了那么多年，哪怕是没有再见面，蔺征西的感情也没有变淡。 甚至是在他出事之后，抛下美国的一切回到中国，开始照顾变成植物人的他，一照顾就是十几年。 邻居过来敲门，提醒他水烧开很久了，等晏旻去看的时候，炊壶的水烧得只剩了一半，还不够装一壶的。 晏旻只好又重新烧一壶，铺开纸笔开始给蔺征西回信。 信写得并不顺利，写了几句，觉得不妥当，又撕掉，揉成一团扔到字纸篓里。 最后字纸篓里扔了半篓，信都没写好。 晏旻放下笔，双手捂着脸，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吻跟蔺征西说话。 这信到底是没写成，既然蔺征西要回国，那就等见了面再说吧，反正现在写了寄过去也未必能收到，那时候他多半已经在台湾或者大陆了。 第5章 追债 这一夜，晏旻以为会梦见蔺征西，或者睡一觉醒来，又会回到他应该去的那个时间。 然而并没有，一宿无梦，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在中科院的宿舍里，桌上还有一堆没有收的航空信。 晏旻终于接受了自己甦醒在1990年事实，既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他就不能浪费掉了，尤其不能重蹈覆辙。 晏旻去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找瞿延宁，向他索要专利费。 但是瞿延宁上午没来公司，问他的秘书刘民利，说是去办点什么事，具体办什么事则不知道，跟他打马虎眼。 晏旻看着刘民利，说：「刘秘书，你这可是不称职啊，你连上司的行程都不知道？今天要是美国客户过来，你是也打算这么糊弄？」 刘民利脸涨红了：「我、我——对不起，晏总，我是真不知道，下次我保证不犯这样的错误。」 晏旻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刘利民就是瞿延宁的喉舌，他说不知道，就是不想告诉自己：「那等瞿总回来了，你第一时间通知我吧。」 「好，好。」刘利民诺诺应道。 刘利民也是学技术出身，刚来西华时跟着晏旻干了一段时间，不过负责的是售后工作，他的专业水准非常一般，对不起他的名校毕业生身份。 但这人非常会来事，让别人不好意思挑他的错处。 用后来时髦点的话说，就是情商高，马屁拍得及其高明。 不到一年，便从技术部调到了总经办，成了瞿延宁的左膀右臂，混得如鱼得水，但依旧跟技术部的同事称兄道弟，让人如沐春风。 晏旻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他，别人不知道，他却再清楚不过，刘民利和瞿延宁是同一条利益链上的人。公司股改的时候便露出了真面目，跟瞿延宁沆瀣一气，背刺整个技术部的人。 在瞿延宁退休之后，他便成了西华信息的掌舵人，每年拿着上亿的年薪，却对中国的技术发展没做出丁点贡献，是个鼠目寸光的利己主义者。 瞿延宁越过自己将汉卡拿去申请专利，这事就是刘民利经手的，多半是他与研发部的谁暗通款曲，背着自己将资料给拿走了。 被手下员工背叛，晏旻倒也不难受，毕竟瞿延宁才是公司的话事人，又会做表面功夫，能笼络到一些人非常正常。 瞿延宁跟晏旻玩起了躲猫猫游戏，连续两天都没来上班，去他家里也碰不到人，星期天又是休息日，看样子是真要躲下去了。 晏旻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找自己的老领导——计算所的副所长徐润良。 他买了几斤苹果、梨，又买了一只烤鸭和半斤滷牛肉，敲开了徐家的门。 如今买肉还需要肉票，晏旻平时在外面吃，还是私人摊贩居多，肉票用得少，多余的基本送了同事。 徐润良看着晏旻，很有些意外：「小晏，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第10页 晏旻笑呵呵地说：「徐老师，我今天上门蹭饭来了。」 徐润良看着晏旻手里的东西，诧异坏了，这小子一向不通人情世故，今天还是头一回提东西上门，怕不是来蹭饭，而是有事要求人。不过晏旻从不开口求人，所以他心里好奇死了，到底是为什么事呢？ 「哈哈，欢迎欢迎，就怕你不来。怎么还带东西来，太客气了，老伴儿，帮忙整几个下酒菜，中午我和小晏要好好喝一杯。」徐润良招呼老伴，又招呼晏旻，「快坐，我给你倒茶。」 晏旻将东西递给徐夫人，在木椅上坐了下来：「谢谢老师。」 徐润良给他倒了杯茶，说：「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技术上取得了什么进展？」 晏旻双手接过茶杯：「倒也没有。不过我们研发的汉卡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不知道领导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恭喜你啊！果然是后生可畏，我没看错人！」徐润良开心地拍着他的肩，发自内心地赞扬。 徐润良是计算机方面国宝级专家，他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学的是无线电，参与过中国第一代电子计算机的研发，见证了中国计算机的整个发展历程，多次获得过国家级大奖。 他也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赴美留学的留学生，晏旻当初回国，便是收到了他的邀请信，邀他加入中科院计算机研究所，他没有犹豫就回来了。 晏旻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老师，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想麻烦您。」 徐润良正好要喝茶，听见这话，将茶杯放下了：「哦，说说。」 「是这样的……」晏旻将公司内部开会决定的发展方向说了一下。 徐润良颔首：「这事我听过瞿延宁的汇报，利用汉卡的优势，从美国进口cpu、gpu等零部件，在国内开设工厂，组装属于自己的微机品牌。以后再用国产的零部件逐步替换，全面实现电脑国产化。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 晏旻说：「他画的大饼是这样的。但现在却要砍掉研发的资金，用来发展工厂和品牌。我不觉得等他们习惯了赚快钱，还会愿意花重金去研发cpu与gpu。」 徐润良皱眉：「他说要砍掉研发资金？」 晏旻点头：「对，我的研发计划被公司否决了。我本来已经跟所里打了报告，准备研发cpu。可是公司如果不支持，所里就算批覆下来也没多大用处，甚至还是浪费资金，毕竟研发大头得公司支持。没有公司的支持，我们的研发就没法进行下去。」 徐润良吹鬍子瞪眼：「简直就是乱弹琴！当初我就不太贊同你去公司，戴家益和瞿延宁跟我拍胸脯保证，你去公司才能更好地做研究，你自己也同意去，我才放你走的。现在倒好，为了利益，竟然捨本逐末了！咱们可是计算所下属的公司，办公司是为了将研发推广到市场中去，从而反哺科研。如今为了赚钱，倒把研究给晾到一边去了。简直岂有此理！」 晏旻说：「我也是这么反驳他们的。但我一个人说服不了大家，他们都认为我操之过急。可时间不等人哪！」 更何况他清楚知道瞿延宁画的大饼也仅仅是权宜之计。 徐润良「哼」了一声：「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瞿延宁，这小子跟狐狸一样狡猾，真本事没有，就知道好高骛远，心眼子加起来比整个计算所的人都多，就不是个会踏实做事的人。只怪我当初没坚持留你。」 「不，老师，这不能怪您！我在美国的时候，看到过不少高校研究所和企业合作的成功案例，知道二者结合的优势所在。但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研发的汉卡救活了公司，公司却过河拆桥了。」 「简直就是鼠目寸光！计算机领域内科技日新月异，他们该不会觉得，有一个汉卡就万事大吉了吧！说不定明天就被人超过了。」 晏旻嘆了一口气，说：「还有一件事，瞿延宁背着我以公司的名义申请了汉卡的专利，没有通知我。」 徐润良惊愕地抬眼看着晏旻：「他没提前跟你商量？」 晏旻缓缓摇头：「没有，估计是怕我不同意。」 徐润良愤怒地拍了一下茶几：「欺人太甚！汉卡是你主持研发的，就算公司要申请专利，怎么能够不经得你本人的同意，没这个道理！」 晏旻说：「他恐怕是怕我向公司索要专利费，所以偷偷申了。」 「果然是瞿延宁干得出来的事！」 晏旻说：「老师，我想向公司讨要汉卡的专利费。」 徐润良十分诧异地看着晏旻：「向公司要专利费？」这个他却是没想到，如果是他本人，这哑巴亏恐怕就吃了。 晏旻点头：「对。现在指望公司提供研发资金是办不到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汉卡是我在所里就开始研究的项目，不完全属于公司，瞿延宁的做法实在是有违公道。所以我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用来研发晶片。」 徐润良更惊讶了：「你要专利费是为了研发晶片？」 「嗯。他们不支持，我就用自己的办法来做研发。」 「那你打算问他们要多少钱？」 「一千万。」 徐润良听完，沉吟片刻：「汉卡倒是也值这么多。不过院里和公司能同意？」 晏旻摇头：「我不知道，估计有点难，这两天瞿延宁一直在躲我，找不到人。所以想请老师帮我打探一下情况。」 第11页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徐润良并没有拒绝：「要是真能要来，加上项目经费，差不多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了，我帮你去了解一下情况。不过你别太乐观，我不觉得院里会批。」 晏旻由衷道谢：「谢谢老师！我也知道，但总要努力一下。」 徐润良摆摆手：「跟我还客气什么。当初我把你从美国叫回来，短短几年时间，你就做出了这么好的成绩，说明我没看错人，咱们中国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21世纪是电子资讯时代，咱们国家的晶片研发落后世界顶尖水平太多，现在还不奋起直追，以后想赶上都难了。」 晏旻知道，中国永远不缺有远见有理想的人，只是他们都需要契机和土壤，而当下的中国，正是播种理想的最佳时机。 第6章 较量 星期一，瞿延宁终于出现了。 他一来，晏旻就直接去找他，开门见山地问：「瞿总，专利费的事怎么说？」 瞿延宁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抬头说：「你说这事啊，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跟院里和所里的领导请示，他们认为你这要求不合规矩。汉卡不管是在计算所还是公司研发出来的，都是职务发明，专利都应该属于国家，公司已经给你发了工资，就不该要求专利费。」 晏旻听见这话，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谁知道这是瞿延宁的意思，还是领导的意思呢，他深吸一口气：「瞿总，这些天我也去了解一下专利法。我是汉卡的发明人，按照正常程序，您应该与我商议，并且做出汉卡专利权的归属约定，与我签订合同，您才能去申请专利。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去申请了专利，我可以向专利局申诉您的申请无效。」 瞿延宁脸色骤变，没想到晏旻对这件事是认真的，他尴尬地笑了笑：「晏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反正这是职务发明，最终专利权还是归院里或者公司。」 晏旻耸肩：「那也得专利局说了算。我就不信法律不会保护发明人的权益。」 瞿延宁说：「晏总，汉卡的发明你居功至伟，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院里和公司决定给你发一笔奖励以资鼓励。」 晏旻抬起眼皮：「多少？」 瞿延宁说这个奖励明显是权宜之计，他还没决定好给多少，便说：「具体金额公司还没开会商议，所以还不能给你答覆。你放心，肯定会让你满意。」 晏旻讥诮地扯了扯嘴角：「那我就静候佳音吧。若是我不满意，我不会放弃我的申诉权。」 瞿延宁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他知道，这次晏旻怕是不好打发了。 下班回到宿舍，晏旻在宿舍门上看到徐润良给自己留的字条，让他去他家一趟。 晏旻连宿舍门都没开，直接抬脚去了徐润良那儿。 徐润良见到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小晏来了？还没吃饭吧，去洗个手，一起吃饭。」 晏旻说：「老师，我已经吃过了。」 徐润良说：「那就再陪老师吃几口。」 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饭菜，徐夫人端着一碗汤上了桌：「小晏一起来吃吧，没什么菜，家常便饭，不要嫌弃。」 「怎么会，师母的手艺比我妈还好。」晏旻不好拒绝，便洗了手坐到桌边。 徐润良对晏旻说：「吃完饭再聊。」 徐夫人的手艺还不错，是晏旻喜欢的家常口味，尽管已经吃过了，他还是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晏旻还想帮忙收拾碗筷，被徐夫人拦住了：「我来，我来，你们有事去忙。」 于是徐润良和晏旻便转移到茶几边，倒上茶，热气慢慢从茶杯里漂浮上升，两人端起茶杯，几乎同时开口：「我（今）——」 于是又同时停下。 晏旻伸手，示意对方先说。 徐润良开口说：「我今天去院里了解你这个事，院领导认为，你这研究是在上班期间做出来的，算是职务发明，理当属于单位，不论是院里还是公司，都属于国家的。不该是个人专利。」 晏旻点头：「嗯，我听瞿延宁说了。」 如果西华信息不股改，一直是国企，他自然也就不计较这专利了，可他知道，他辛辛苦苦研发的东西，最终为他的仇人做了嫁裳，他怎么能够甘心。 徐润良又说：「我说这笔专利费并非你私人需求，而是为了做研发。领导说一个公司，就该服从公司的整体规划。」 晏旻垂下眼帘，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 徐润良见他这样，忍不住抬手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不过院里还是认可你的功劳，说是要给你发一笔奖金。」 晏旻苦笑：「今天瞿延宁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他没说给多少。」他没把自己跟瞿延宁说要申诉的事说出来。 徐润良嘆了口气：「小晏，这事委屈你了。国家现在发展刚起步，很穷，加上摊子太大，很多都顾不上，不能给科研人员相应的报酬，希望你能理解。」 他毕竟是领导，要站在更高的层次看问题。 晏旻点头：「我知道。老师，我——」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他本来想将自己打算离职的事告诉徐润良，但又觉得时机不对，还是等真走的时候再说吧。 徐润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你说啊。」 晏旻摇头：「没什么，还没考虑成熟，等以后时机合适了，再跟老师说。」 第12页 徐润良真心替晏旻委屈，又怕他对单位失望，便说：「小晏啊，困难只是暂时的，咱们做科研啊，最要耐得住寂寞，坚持一下，盐硷地里也会开出最美的花儿来。」 晏旻笑了：「我知道，徐老师，我不怕寂寞，就怕壮志难酬。」 徐润良连连说：「不会的，不会的。」 晏旻心里却难免苦涩，他已经饱尝过那种滋味了，实在不想再碌碌无为一次。 接下来几天，瞿延宁都没有给晏旻明确的答覆，说是要跟上级部门请示批覆。 一直到19号晏旻参加完□□主持的国家科技进步奖的颁奖典礼后，瞿延宁才给晏旻答覆，院里和所里批示下来，给予晏旻十万元奖励。 这个结果还是在公司的年会上当成表彰说的，不明就里的技术部同事拍红了手掌，大家都替他高兴。 只有晏旻自己不高兴，能高兴才怪，比预期的少了两个零。 瞿延宁在台上叫晏旻上去领奖，催了好几声，他都没动弹。 有人觉得他是不好意思拿奖，但瞿延宁知道，晏旻是嫌少。 瞿延宁清了一下嗓子：「大家都知道，晏总是放弃了美国高薪回来的，如果他在美国，年收入怕是十万美元都不止。但他并不追求物质享受，而是心繫祖国，回来和我们一起建设国家，他的高风亮节难道不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吗？」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 这纯粹就是道德绑架了，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还容不得他拒绝。 晏旻在大家的掌声中，一脸严肃地走上台，说：「我是国家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包括出国留学费用也是国家负担的。我学成回国，是一个普通留学生都应该做的事，算不上什么高风亮节。我回来，只有一个理想，就是希望能够为中国的半导体事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他没有对奖励表示感谢，甚至都无视了瞿延宁朝他伸过来的手，就直接下台去了。 年会结束之后，喝得满脸通红的瞿延宁叫住了晏旻，笑嘻嘻地说：「晏总，你说你是回国来奉献的，那奖金你是不要了？」 说话都带着一股子酒气，语气中还带了点揶揄，他这是喝高了，不然不会把心中的想法直接说出来。 晏旻往一旁躲了一下，他没怎么喝酒，也不是没人敬酒，大部分都推掉了，连瞿延宁来敬酒他都没喝，他看着瞿延宁，冷笑：「瞿总真是个生意人，价值几千万的专利费，到您这儿只值十万了，您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 瞿延宁倒不觉得臊，他伸手朝晏旻点了点：「晏总，你可是说一套做一套，心口不一啊，之前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回来做贡献的，现在怎么又嫌钱少呢？」 「做贡献和赚钱冲突吗？有了钱可以做更多的贡献。我凭本事赚钱，清清白白，不寒碜！」晏旻多活了这么多年，有一点是活明白了，就是不能耻于谈钱。 「对，赚钱不寒碜。」瞿延宁笑嘻嘻地说。 晏旻嘲讽地看着瞿延宁：「清白赚钱不寒碜，拿不属于自己的钱才寒碜。」 瞿延宁喝大了，没听出晏旻在嘲讽自己，他抬手去拍晏旻的肩，被晏旻躲开了，他的手落了空，微愣一下，然后笑着说：「我总觉得晏总最近像变了个人，过于斤斤计较了，这种小市民心态，不可取啊。」 晏旻黑着脸，强忍住揍他的冲动，说：「我是小市民，那瞿总是什么高贵人物？瞿总，我就明说了吧，十万不够！等着我跟专利局申诉吧。」 瞿延宁打了个嗝：「十万是有点少。晏总，你放心，我们公司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不会抹杀你的贡献，今年的年终奖加上专利的奖励，一共会给你发一百万奖金。怎么样？不少了吧！」 一百万，离晏旻的预期差太多了，一百万做晶片，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但他也知道，想从瞿延宁手里再要到钱，只能通过别的办法了。 放春节假之前，公司给晏旻的一百万奖励终于发放下来了，税后一百万，晏旻要求的。 他拿到支票之后并没有动这笔钱，只是将获技术进步奖那一万五的奖金全都分好了，跟着他干研发的二十三人，每人发了五百元，做其他技术的，每人发了一百元。 大家拿到信封都很高兴，这可是意外之喜。 晏旻说：「钱不多，就当是给大家发个过年红包吧。这几年感谢大家的陪伴，你们辛苦了。从明天开始就放假了，提前祝大家新春愉快，阖家团圆！」 他说完就进了办公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大家兴奋地检查信封，没几人注意到晏旻话里有话，只有李庚云察觉到有些异样，敲门进了晏旻办公室，看见他在收东西，有些惊讶：「晏工，你这是在做什么？过个年也不用收这么多东西吧！」 晏旻见他进来，过来将门关上，说：「我年后打算辞职了。」 「你不在公司干了？」李庚云无比惊讶，晏旻没有要离职的迹象啊。 晏旻说：「西华的发展方向背离了我的初衷，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李庚云知道公司的路线之争，他以为晏旻最终是妥协了，没想到他已经打算好走人了，难怪后来不再跟那些人争了：「那你去哪儿？」 晏旻说：「我应该会自己创办公司，还是做晶片。」 第13页 李庚云说：「可是做晶片需要很多钱。」 晏旻点头：「我知道，慢慢来吧。」 李庚云困惑地说：「那为什么不等等，瞿总说了，以后会继续投资晶片研发。」 晏旻轻摇头：「那只是一句口头承诺，能不能兑现还两说。而且什么都得别人说了算，不如我自己掌握话语权实在。小李，以后如果想来我的公司，我热烈欢迎。目前还请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谢谢！」 「好！」李庚云恋恋不捨地说，晏旻这么牛的技术大拿离开公司，那绝对是公司的巨大损失，可惜，唉！ 第7章 重逢 放假后，晏旻没有回安徽老家过年，他提前写了信回去，说是要接待美国来的客户，等忙完再回家。 因为并不清楚蔺征西什么时候到，他打算在北京等他。反正他要辞职，辞职后有大把时间，随时可以回家探望父母。 假期时间充裕，不过晏旻有很多事要做。 第一件事就是去理发店理发，把自己收拾得精神一些，既是为了迎接新年，也是为了迎接新的人生阶段。 当然，也是为了见蔺征西，让头发长几天，看起来会更自然一些。 理完发，又去商场买衣服。他一向不太注重外表，衣服只要能穿就行，不在乎是否时髦好看，以至于父母亲朋都说他比从没出过国的人都老土，他依旧我行我素。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蔺征西会拉着他去买衣服。 蔺征西审美不错，会帮他搭配，让他保持在普通年轻人的衣着水准。他长得好，随便穿穿就能吸引一大堆目光。 回来这么些年，他很少买新衣服，现在穿的不少衣服还是以前在美国买的。 这次为了见蔺征西，他去买了两身新衣服，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过得很潦草。 他不会挑衣服，便让商场的导购帮自己搭配了两身。结帐的时候，价格让他肉疼不已，两千多块，可是他两个多月的工资，要是开公司，可以给一个技术员发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不过想想自己已经几年没买过衣服，也就不算太贵了。 买完衣服，又顺便给家里人买了些礼物，每个人还有针对性地挑选了。 这在以前的他是不可想像的，但如今这个灵魂多活了那么些年，跟在蔺征西身边也学了不少人情世故，知道人际关系也是要用心经营的，尤其是最亲最爱的人，更是值得用心。 大包小包拎回家，看着乱糟糟的宿舍，他捋起袖子，决定搞个大扫除。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搞卫生了，上回父母来北京看望他，直说他住在猪圈里。 话虽这么说，他们还是帮他把屋子好好收拾了一遍。 当时他妈一边干活一边念叨：「你这个样子，以后谈女朋友怎么好意思把人带回来？」 晏旻无所谓地答：「我忙得要死，哪里有时间谈女朋友。」 他妈一听就急了：「工作虽然要紧，但自己的人生大事也不能耽搁。你吴叔叔的小女儿见过了没有？」 晏旻说：「见过了。怎么了？」吴叔叔是他爸的同学，在北京科技部工作，他偶尔会依照父母的嘱咐过去拜访一下。 他妈和他爸对视一眼，然后说：「你们有没有共同话题？」 晏旻说：「没有，她学美术，我学电子，我们对彼此专业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没什么可聊的。」 他妈说：「你们年轻人不光是聊工作啊，还有些别的话题，比如兴趣爱好，读什么书之类的。」 晏旻摇头：「不知道，我跟她不熟，没深入了解。」 「你不会主动找话题？」 晏旻瞪大眼：「我为什么要主动找话题？」 父母只能无奈对视一眼，儿子未免也太不开窍了。 不过他们也是有心理准备的，晏旻从小就被称为神童，有点一根筋，对于感兴趣的东西会一头扎进去，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除非他自己放弃，但往往都能取得卓越的成绩，所以他14岁就能上大学。 但相应的，其他方面就比较低能，也不能说是低能吧，就是漫不经心，完全不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经营。比如怎么跟人相处，比如生活方面，都是一塌糊涂。 当初他去美国留学，晏氏夫妇是担着十二分心的，没想到他不仅顺利完成了学业，还提前毕业了，这实在太让他们惊喜。 他们也从儿子的信中得知，有一位台湾同胞给了他很大的帮助，虽然没见过面，晏云山在给儿子的信中不止一次捎带过感谢蔺征西。 如今晏旻学成回来，一门心思扎在工作上，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这婚姻问题就成了大问题。 家人年年催，但晏旻的态度一如既往。父母还真担心儿子会单身，毕竟他的性格缺点太明显，有几个女孩能够忍受这种性格的对象？ 晏旻一直都不懂得怎么生活，以前直到他出车祸，生活方面都是将就凑合，始终没学会怎么照顾自己。 倒是他昏迷那十几年，魂魄出窍状态下，感兴趣的事都做不了，绝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蔺征西身边。 蔺征西是个活得很精緻的人，不管工作还是生活，他都料理得井井有条。 晏旻耳濡目染，慢慢地，就学会了怎么生活。 所以今天他挽起袖子打扫起了卫生，花了大半天时间，打扫清洗，扔了不少东西，终于将宿舍收拾干净了。 第14页 晏旻心情愉快地拍拍手，站在屋子中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工作成果，蔺征西要是看到这一幕，怕是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吧。 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美国留学的情景，每次都是有洁癖的蔺征西帮他整理好屋子，没多久又被他弄乱，然后蔺征西又开始收拾，如此循环往复。 每次蔺征西收拾的时候，都免不了要念叨他几句，他都笑嘻嘻地听着，顺便夸他两句，让蔺征西半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以前他总觉得蔺征西的脾气太好了，对他这个室友也太好了点。现在想想，蔺征西前世到底造了哪门子孽，这辈子让他遇上自己。 他自己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福，才遇上蔺征西。 他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扬了上去。 这时肚子发出「咕——」声，他摸摸肚子，看一下手錶，都快九点了，忙了一下午和半个晚上，饭也没吃，又累又饿，得赶紧出去找点吃的，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吃的。 晏旻拿起棉衣穿上，套了一个帽子，抓起搭在床头的围巾围上，全副武装起来，准备出门觅食。 他住在三楼，二楼与三楼楼梯间的灯坏了，只有过道里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但这不妨碍晏旻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往下沖。 待他注意到有人上楼的时候，剎车已经来不及了，一下子就撞在了对方身上，好在对方反应也快，及时伸手扶住了他，不过由于冲力，对方退了两步，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晏旻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没人呢。有没有撞伤您？」 他试图退开，却发现被对方一把抱住了，他吓了一跳：「同志，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陪您去医院。」 对方比他略高一点，他将下巴搁在晏旻肩上，呼吸有些急促。 晏旻怕对方受了伤，不敢动弹，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鼻端，味道似乎有点熟悉，他小心翼翼地问：「您要不要紧？伤到哪儿了？」 过了一会儿，对方才摇头，头发蹭着晏旻的耳朵，晏旻觉得有点儿痒痒的。 对方终于开口了：「我没事。晏旻，好久不见，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见面。」声音还带了点笑意。 晏旻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如遭雷击，身体都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眼眶也开始发热，他的嘴唇颤动着，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蔺、蔺征西？」 蔺征西察觉到他的反应，以为他在害怕，赶紧将人松开，退开一步：「是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被松开那剎那，晏旻只觉得一股凉意钻进怀里，刚刚那股暖意突然就没了，他看不清蔺征西的脸，却莫名想哭：「你来了！走，去我房间。」说着便抓住他的手腕转身上楼。 他没有往外走，只因现在就想看清蔺征西的脸。 蔺征西被他抓着，完全没有反抗，跟着他上了楼。 晏旻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蔺征西就这么被他牵着，心情有点忐忑，晏旻这是欢迎还是不欢迎自己？ 楼道里有暗淡的灯光，晏旻没有回头，怕看不真切蔺征西的脸。 到了房门口，他才将晏旻的手松开，掏出钥匙开门，又把灯打开：「进来吧。」他的语气柔和，似乎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芥蒂。 晏旻摘下了那顶看起来有点可笑的帽子，伸手抓了抓头发，发现有点多余，因为他今天才理了发，头发很短，发型根本就不会乱。 然后，他才转过身，看向蔺征西。蔺征西已经进来了，正背对着他在关房门。 他穿了一件菸灰色的长呢大衣，身型挺拔修长，没戴帽子，头发还是熟悉的发型，不长不短，依然帅气，脖子上繫着灰蓝色的格子围巾。 晏旻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着他，心潮澎湃，呼吸几乎都忘记了。 蔺征西就在晏旻的注视中转过身来，与晏旻四目相对。 刚接触两秒，晏旻便垂下眼帘，他还不太习惯直接表露自己的感情。虽然他以魂魄的形式亲近过对方无数次，但那毕竟不是现实，而且他们现在的状态也不对。 蔺征西微笑起来，抬起手想做点什么，又放下来：「头发刚剪的？」语气温柔亲昵，就跟从前一样。 晏旻听见这话，鼻子止不住发酸，他们穿越时空，竟然在这里相遇了，交谈的内容就好像他们从未分经过长久的分离，只是谁出门逛了一圈，然后回来发现对方有了一点小变化，随口那么一问。 晏旻掩饰地抬手扫了扫自己短短的发茬，说：「今天刚剪。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了，我以为你过完年才能来。」又忍不住抬眼偷看对方。 眼前的蔺征西年轻又英俊，比这个年代街角的报刊亭里售卖的不干胶贴纸上的港台男星都好看，闪闪发光，优雅迷人。 跟他记忆中那个总是拧着眉、抿着唇的中年蔺征西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他在笑，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看到他笑过了，他笑起来真好看。 晏旻看着看着，眼眶就湿润起来。 两人相距不到两米，就那么相对而立。蔺征西眼神很好，注意到晏旻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走近两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晏旻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转过身去，眨了眨眼睛，说：「没事。别干站着，坐吧。」他将桌边的椅子拉过来，给他坐。 蔺征西这才注意到房间的样子，干净整洁得令他吃惊，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略苦涩地笑：「原来你的房间也有不乱的时候。」 第15页 说到这个，晏旻就忍不住得意地挑起眉：「那是，难道我不会收拾房间吗？」 蔺征西好奇追问：「是你自己收拾的？」不是有人帮他收拾的？ 晏旻挑起眉：「不相信？不要老用旧眼光看人。」说着轻哼了一声。 蔺征西微笑起来，夸他：「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晏旻走到桌边，从暖水瓶里倒了杯水，递给蔺征西：「喝点热水吧。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这是我的，不要嫌弃。」 蔺征西怎么可能嫌弃，他甘之若饴地接过杯子：「谢谢！」 晏旻退后两步，坐在床边，看蔺征西喝水：「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蔺征西喝了口水，说：「今天刚到，在酒店安顿好，就来你这了。想碰碰运气，看你在不在。你还没回去过年？」他的语气明显是愉悦的，一来就找到人了。 晏旻说：「我今年不回去过年，就在北京过。」 蔺征西再次看了一下屋子，想确认有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你一个人，还是去朋友家过？」 晏旻笑起来：「我自己过。大过年的去谁家添乱啊。」 蔺征西突然意识到，晏旻也许是留在北京等自己来，他的心噗通乱跳，但没有直接问出口，说：「一个人过年啊，那怪冷清的。我明天就陪我爷爷回泰安老家，应该在泰安过年。」 晏旻点了点头：「你们以前回过老家吗？」 蔺征西摇头：「没有，这还是第一次回大陆。」 「老家还有亲人吗？」 「我爷爷还有一个姐姐在。」 「那还挺好的。」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直到晏旻的肚子再次叫起来。 蔺征西愣了一下：「你没吃晚饭？」 晏旻尴尬地揉揉肚子：「还没有。本来是要出去买吃的，这不碰上你了。」 蔺征西站起身：「那还不赶紧去吃饭，饿坏了胃可不行。」他忘记自己晚饭也没吃就跑来了。 第8章 试探 两人一起下楼，晏旻问起了蔺征西的行程。 他这次是休了年假回来的，前后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先从美国回到台湾，只稍作停留，就直接回了大陆。 「我爷爷离开故乡的时间太长，要回来多待几天。我尽量多陪几天，主要也想回来看看，这里毕竟也是我的根。」蔺征西还有一句话没说，他也想看看晏旻生长的这片土地。 晏旻大致算了一下，他在大陆的时间有个十天左右的样子，可惜的是，他要去山东，两人也就只有今晚上可以见面，难怪他大晚上就跑来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沮丧。 平时晏旻自己吃饭，一般就是就近，不管排面，只要口味好就行。但今天是和蔺征西一起，他想找个像样的饭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附近的饭店不是打烊了，就是没菜了。 蔺征西说：「要不去我们酒店吧，应该还有吃的。」 晏旻问他：「你们住在哪里？」 「北京饭店。」 晏旻闻言忍不住笑出声：「这里到北京饭店都跨半个城市了，坐公交车起码要三四十分钟。要不还是在这附近吃吧，我们单位旁边的面摊还没收摊，他家味道挺好的，就是外面吃有点冷，你穿得好像不够多。」 蔺征西说：「没关系，我衣服看着薄，其实还挺暖和。」他也不确保回到酒店还有吃的，更不想晏旻还饿上个把小时。 两人又折回去，发现面摊也开始收摊了，晏旻赶紧叫了一声：「大爷，还有面吗？」 正在收拾东西的大爷见到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才来，我都收摊了。」 晏旻赶紧赔笑：「我今天有点事忙得忘了时间，还没吃饭呢。正好有朋友过来，要是还有面，麻烦再多支会儿摊子，给我下两碗面呗。」 大爷说：「都没什么浇头了。」 晏旻说：「有啥上啥，能填饱肚子就成。帮我们煎两个鸡蛋。」 「那你们等会儿吧。」大爷重新开火下面条。 晏旻领着蔺征西在背风的塑料布后面坐下了，外面寒风呼啸而过，时而发出呜咽声。 灯光晕黄，锅子里热气蒸腾，隆冬寒夜，却别有一番温暖的情味。 蔺征西看着晏旻，心底柔软，他以为自己这番过来，多半是要碰钉子，没想到竟能如此平和地和晏旻坐在一块儿吃饭。 晏旻的视线落在摊主身上，看他的动作，感受到蔺征西的视线，他没有转过脸来看他，而是说：「你的信我收到了，德州下雪了吗？」 蔺征西一愣，然后说：「下了一点，地面都没来得及白，就化了。北京今雪了吗？」 「下过两场，不过我没打雪仗。」 蔺征西嘴角扬起来，他定然也想起了当年他们在波士顿打雪仗的事了，这真是一个令人雀跃的信号：「我也好多年没打过雪仗了，达拉斯几乎不下雪，不像波士顿，年年都有大雪。冬天还是要有雪才像样子。」 「天气预报说最近可能有雪，你要是在北京，也许能赶上。不过山东也可能会下。」晏旻说。 蔺征西正要说话，摊主端着两碗面上来了，说：「浇头只剩了些底子，你们凑合吃吧。」 晏旻赶紧起身接面条：「多谢大爷！有吃的就够了。」他将手里的放到蔺征西面前，自己接过了大爷那碗。 第16页 摊主摆摆手：「风大，赶紧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晏旻找来筷子，递给蔺征西，笑着说：「第一次来就请你吃这个，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家用的是手擀面，非常筋道，你尝尝。」 蔺征西接过筷子，搅拌了一下面条，先喝了一口汤，汤味浓厚，确实鲜美：「好吃。」 晏旻也吃了一口面条，满足地半眯起眼：「有点像你以前用牛腩熬的汤底，是不是？」 蔺征西一愣，抬头看着他：「你还记得呢？」 「嗯，在美国的时候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只有你给我做的饭印象深刻。」晏旻捞起面条往嘴里塞，热腾腾的面条吃到肚子里，感觉暖乎乎的，心情也跟着好不少。 蔺征西想起当初他们一起合租的情景，有点后悔没多给他做几顿饭了。 「你最近怎么样？」他终于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他来的时候也很矛盾，怕晏旻已经恋爱结婚，自己跑来就只能得到一个让他死心的答案。 晏旻咽下口中的面，说：「我们研发的汉卡前阵子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蔺征西闻言笑起来：「真的？那恭喜你！」 晏旻接着说：「我打算辞职创业。」 蔺征西听到这话，生生被空气呛住了，他弯下腰，在桌子下咳得惊天动地。 晏旻放下筷子，起身去给他拍背顺气：「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蔺征西才直起腰，掏出手绢擦了擦嘴，摆手：「没事，受了点惊吓。」 晏旻挑眉：「因为我辞职创业？」 「你不是在公司干得好好的，怎么会想到辞职？」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晏旻会辞职创业，他就是个醉心于学术研究的人，哪里懂什么经营，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晏旻坐回去，表情淡然：「公司现在要做组装代工，不投资研发了，我留在那里也是浪费时间。」 蔺征西不理解：「你们的研发不是做得很成功吗？为什么要放弃？」 晏旻说：「是很成功，还帮公司实现了盈利，摆脱了困境。但是研发成本太高，出成果太慢，管理层觉得不合算，自己造不如买别人的，不肯再投钱。」 蔺征西皱起眉头：「你不能回中科院继续做研究？」 「可以，但国家拨发的研究费用有限，还是要跟企业合作才行。我想自己试试，哪怕是最后不能成功，也能培养出一批晶片研发人员。」晏旻说到这里笑了笑，然后夹起面条继续吃起来。 蔺征西看着晏旻，好一会儿才说：「你变了。跟从前不一样了。」 晏旻抬眼看他：「哪里不一样了？」 蔺征西说：「你以前除了自己的课题，别的都不关心，连跟同事同学打交道都嫌麻烦，喜欢单打独斗。现在居然愿意去开公司做老闆。」 晏旻耸肩：「说明我成长了。」 蔺征西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是坏，换了个话题：「你有多少钱？」 晏旻嘆气，抬起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万。」 「是你这些年的积蓄？」 晏旻笑得有些无奈：「我哪有这么多积蓄，我月收入不到一千块钱，加起来也没几万块钱存款。这是我跟公司要来的专利奖励和年终分红。本来我那个汉卡专利至少值千万，不过被公司抢先申请了，他们不愿意给我专利费，就给了十万奖励。」 蔺征西不太清楚大陆的专利法是怎么回事，价值千万的东西最后只给了十万奖励，也未免太欺负人了，不由得皱眉：「这也太少了点。」 晏旻无奈笑笑：「没办法，汉卡是我在单位和公司研发出来的，说是职务发明也无可厚非。资金有点少，慢慢挣吧。」 蔺征西问他：「那你打算做什么？」 晏旻说：「我得先去考察一下市场，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先赚钱，再做晶片。」 「你做这个决定，你家里人知道吗？」蔺征西问他。 晏旻摇头：「不知道。」 「你就不怕他们反对？」 「我先不告诉我父母。等有了成绩再说，反正现在下海的多了去了。」 「那你女朋友呢？」纵使不愿意面对，蔺征西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晏旻听他这么问自己，莫名有些心酸，但又人忍不住想笑，他有些调侃地说：「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蔺征西的心止不住砰砰跳，他故作惊讶地问：「你还是单身？」 晏旻低下头，掩饰地「嗯」了一声：「我年纪又不大，单身怎么了？」 蔺征西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咧：「是不大，单身很正常。」 晏旻抬眼偷瞄他一眼，看他笑得有点傻，也止不住乐了，他努力将嘴角拉下来，故意问：「你呢？」 蔺征西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说：「我也单身。」 晏旻垂下眼帘：「单身挺自在的。」 蔺征西傻傻地应和：「是的，单身也有单身的快乐。」 晏旻笑起来，赶紧吃了一口面，发现已经有点凉了，便催促他：「快吃吧，都凉了。」 蔺征西赶紧低头吃面，今天这面怎么这么好吃呢。 晏旻注意到，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过了一会儿，蔺征西又抬起头说：「你们公司那个汉卡专利申请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你知道吗？」 第17页 晏旻摇头：「不知道，他们没经过我就直接拿去申请了，不知道申请了些什么内容。」 蔺征西说：「你去了解一下，晶片专利的具体项目很多，要是他们有遗漏的部分，你可以自己去申请专利，回头再找他们要专利费。而且汉卡的构思是你自己的，是在加入公司之前就完成的，这个你也可以申请专利，到时候就问他们要专利费。大陆以前没有专利法，我猜多半也是参考欧美的专利法，内容差别应该不大。」 晏旻看着蔺征西笑起来：「好，还是你想得周到。」 瞿延宁不是技术人员，刘利民是个半吊子，汉卡虽然功能有限，但是构造依旧繁复，多半会有细节遗漏。还有汉卡的构思，这个完全是属于他自己的创想，只要申请了专利，就能从源头上卡住西华汉卡的脖子，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由得了起来。 吃完面，蔺征西抢着要付钱，被晏旻拦住了：「你都到我家来了，怎么能让你付钱！」 蔺征西便不再跟他争。 等付了钱，两人站在空寂的街上，晏旻说：「还是去我宿舍坐吧。」 蔺征西从善如流：「好！」 两人又重新回到晏旻的宿舍，聊着分别后的情况，虽然这些年他们一直都通着信，但极少聊私生活，虽然蔺征西很想，但也尽量克制着。 蔺征西有一种感觉，晏旻并不讨厌自己，也许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对自己的感情也有了变化。 不过他不敢贸然问，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和睦相处，他不想就这么被自己给破坏了。 两人聊了很多，从各自的工作生活聊到社会变化，各种新鲜事物，晏旻甚至还从中获得了一些启发和灵感，决定等年后便去了解一下。 他们一直聊到深夜，直到蔺征西呵欠连连，止不住想瞌睡。 晏旻猛然想起来，他今天才到北京，怕是早就累坏了：「你是不是该休息了？」 蔺征西打了个呵欠，抹掉眼角挤出的眼泪，说：「是该睡了。现在应该还能打到车吧？」 晏旻很少这么晚出门，他也不太清楚：「应该有吧。」 蔺征西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门口，说：「我们坐明晚的火车去泰安，你白天来饭店找我吧，我给你带了礼物，今天来得匆忙，没带过来。」 「哦，好，谢谢！」晏旻说。 蔺征西又问：「北京的治安应该还好吧？」 晏旻犹豫了，北京的治安一向是不错的，可这是90年代，并不能完全放心，而且蔺征西看起来就像是很有钱的样子，他说：「治安还行，但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要不你今晚在我这儿凑合一晚吧，明早再回去。」 蔺征西心头狂喜，这正是他最期盼的一句话，但不敢表现出来，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说：「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晏旻说：「也还好。」他要是就这么走了，自己不得提心弔胆一晚上，恐怕更休息不好了。 蔺征西憋着快乐：「那就打扰了。」 第9章 同眠 这个时间澡堂子都关门了，两人只简单洗漱一下，就上了床。 所幸宿舍的床并不是为单身人士准备的，而是为两口之家准备的，有1米5宽，两个大男人勉强能睡下。加上宿舍有暖气，一床被子也是够用的。 蔺征西心中那个小人儿此刻已经欢喜得晕陶陶的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跑来找晏旻，居然被留宿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正好砸中他的美事！ 但表面上，他还不敢表现出来，怕晏旻看出自己的真实心思而拘谨。 晏旻留蔺征西过夜，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安全考虑，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出于私心，想完成多年的夙愿，亲近一下十几年都未能亲近的人。 蔺征西怕晏旻不自在，主动睡在了另一头，并且有意识地保持了一点距离。 晏旻当然没有主动要求他睡到自己这边来，也没有靠过去，他也要试着慢慢去接受现实中的蔺征西。 熄灯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蔺征西那边就没了声音。 晏旻闭上眼睛，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蔺征西说：「晏旻，你一个人在北京过年吗？」 晏旻睏倦地打了个哈欠：「嗯。」他还没睡吗？ 蔺征西问：「你想不想去山东玩？」 晏旻的睡意跑了些：「嗯？」 蔺征西有些紧张地说：「你反正也是一个人在北京过年，不如跟我去山东玩吧。你去过泰山吗？」 「没去过。」晏旻有些心动，泰山啊，五岳之首，他从小就知道，也坐火车路过好几次，但是并没有去过。 「那去吗？」蔺征西再次问了一句。 晏旻稍稍犹豫片刻：「好啊。」 蔺征西兴奋地握紧拳头，太好了！他答应陪自己回老家了。 他本来已经极度疲惫，但因晏旻答应去山东，他兴奋得失眠了半夜。 晏旻睡着了，他的腿无意识地搭在了蔺征西身上。蔺征西激动得快要爆炸了，他身体睏倦之极，却也快乐之极，直到晏旻翻了身，将腿移开，他才怅然若失地慢慢入睡。 蔺征西是被物品掉落地上的声音惊醒的。 他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天应该已经亮了，只是窗帘没有拉开，室内的光线比较暗。 他看着陌生的房间一时间有些茫然，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他现在正躺在晏旻的床上。 第18页 心情瞬间晴朗起来，他跟晏旻已经冰释前嫌了！并且还睡在一起了！ 此刻，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起来了，没开灯，正就着朦胧的天光在收拾行李。 掉地上的是一本书，晏旻赶紧弯腰去捡书。 蔺征西逆着光线看着晏旻，看不清他的脸，只有柔和的轮廓，他的心酸酸胀胀的，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呀：「你怎么不开灯？」 这冷不丁的话吓得晏旻手里的书又掉到了地上。 「是不是吵醒你了？」晏旻有些抱歉地看过来。 蔺征西说：「没有。几点了？」 晏旻捡起书：「八点差一刻。」 「不早了，我也该起了。」他说着坐了起来。 晏旻见他起床，便开了灯。 蔺征西见晏旻的行李袋已经收拾得鼓鼓囊囊的，顿时雀跃不已，昨晚上还担心他会反悔，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两人赶到北京饭店，见到了蔺征西的家人，他的祖父和父亲。 晏旻知道蔺征西的祖父蔺中杰，老爷子抗战时期曾是一位实业家，办过工厂，为抗日救亡图存做出过卓越贡献，解放前被裹挟撤到台湾。 老爷子一生系挂祖国，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回到故乡。他还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够回大陆建厂，弥补他报效祖国的遗憾。 晏旻出事之前，蔺征西的父亲蔺振华已经回大陆创办了一家晶圆厂。 晏旻出事之后，蔺征西也从美国回来了，一边照顾他，还创办了一家晶片设计公司。 对蔺家人，晏旻内心充满了崇敬之情。 蔺征西兴奋地将晏旻介绍给祖父和父亲认识：「爷爷，爸爸，这是我在麻省理工的同学晏旻，14岁上大学那个天才。晏旻，这是我爷爷和我爸。」 晏旻听见这个介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样子他以前跟家人提过自己，他有些腼腆地跟两位长辈打招呼：「爷爷好，伯父好！」 蔺中杰已经年过八十，鬚发如雪，留着一把山羊鬍子，看起来像个老神仙，他捋着鬍鬚点头：「我听小西说起过你，上少年班的神童，看着就有一股子聪明劲。」 老爷子虽然离开故土多年，还是带着浓重的乡音，倒是蔺征西，说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没有后来的台湾腔。 「爷爷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晏旻不是头一回被人夸神童，他属实有点无奈，从小就被神童的光环笼罩着，到现在居然还摆脱不了。 蔺征西同情地笑：「爷爷，晏旻刚刚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他现在是科学家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神童最怕伤仲永，看样子小晏不用担心了，实在是可喜可贺。」老爷子笑呵呵地说。 蔺振华问：「小晏还是做晶片研发？」 晏旻点头：「是的，伯父。」 蔺振华也是从事半导体行业的，不过是做硅片制造的，也算得上是半个同行。看样子蔺征西跟他父亲聊过自己不少事。 蔺振华点点头：「那挺好，大陆这方面刚刚起步，应该有广阔的市场。」 晏旻笑着说：「是的。不过我们比美国还是要落后不少。」 蔺振华说：「中国大陆被封锁多年，这才刚开放十来年，落后是正常的。不必气馁，我相信以我们中国人的学习能力，会很快和国际接上轨的。」 晏旻听到这里，感动得简直想给他一个拥抱，理解万岁啊。 蔺征西说：「爸爸说得对。有晏旻这样优秀的人才愿意回来发展，中国发展起来是迟早的事。」 蔺中杰用拐杖在地上杵了杵，引起几人的注意：「不要说废话，你们父子早点回来建设祖国才是正事。」 他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 蔺振华说：「爸爸，我们会回来的，不过现在条件还不成熟。」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敲门，一个孩子在门外叫：「太公，该吃早饭啦。」 蔺征西将门打开，门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漂亮女孩。男人长相跟蔺征西有几分像，小女孩的辫子绑得有点歪，看起来怪可爱的。 小女孩伸出胳膊，甜甜地叫：「叔叔抱！」 蔺征西抱过侄女，转过身对晏旻说：「这是我大哥向东和侄女悦然。大哥，这是我好朋友晏旻。悦然，叫叔叔。」 蔺向东朝晏旻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晏旻跟对方握手：「你好。我也很荣幸。」 蔺向东看着晏旻笑：「小西刚到北京就跑没影了，我们还以为是去见女朋友，没想到是男性朋友。」 晏旻的脸顿时有些热。 蔺征西嚷嚷：「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男性朋友就不能见了吗？你这是性别歧视啊。」 蔺向东哈哈笑：「能见，能见。只是我们大家都好奇嘛。」 蔺悦然乌熘熘的黑眼珠盯着晏旻看，然后搂着叔叔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英语：「我要叫那个哥哥叔叔吗？他真好看。」 蔺征西忍不住笑出声，看着晏旻说：「对，你应该叫叔叔。」 孩子的眼睛最干净，最能分辨出美丑。晏旻长得干净俊秀，心思又单纯，自带一股少年感，哪怕27了，依旧像个在校的学生。 晏旻听见蔺悦然夸自己好看，也忍不住笑起来：「悦然也很漂亮。」 第19页 蔺悦然笑眯了眼，拨了拨头上的小揪揪说：「爸爸帮我绑的小辫辫。」 晏旻笑得更甚了，难怪有点歪呢。 蔺征西看着晏旻说：「走吧，我们先去吃早饭。晏旻你在北京生活时间长，帮我们推荐吧。」 晏旻还没来得及说话，蔺中杰就开口了：「小晏在北京生活的时间应该不如我长，我带你们去吃炒肝儿、喝豆汁儿。」 蔺向东说：「从小就听爷爷说北京的豆汁儿，今天一定要去尝尝。」 蔺征西跟晏旻解释：「我爷爷中学和大学都是在北京上的，他对北京很熟悉。」 晏旻压低了声音：「真要喝豆汁吗？我吃不太习惯。」他到北京后不久，慕名去喝过，也不是不能吃，毕竟他可是吃臭鳜鱼长大的，但真的没法喜欢。 蔺征西笑着说：「你吃不习惯的，那多半是味道不咋地。一会儿去了咱们点别的。」 这顿早饭自然吃得笑料百出，除了晏旻和小悦然，其他人都点了一份豆汁，但也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喝完，其他人不是一口喷，就是喝一两口就放弃了。 他们没法理解，这么难喝的豆汁儿，为什么老爷子会心心念念大半辈子，唯一能解释的，大概只有乡愁了吧。 吃完早饭，蔺征西打了计程车，陪着祖父去重游故地。 老爷子以前住过的四合院已经成了大杂院，没了从前的痕迹，不过他就读的汇文中学以及清华大学依旧生机蓬勃，让老人家热泪盈眶。 晏旻才知道，原来他们一家子都是学霸。 逛完回到饭店，蔺征西赶紧让工作人员帮忙再订一张去泰安的火车票，回应的结果是没票了。 蔺征西一听就急了，后悔没有早上回来就订票。 好不容易才见上面，晏旻还答应陪自己回老家，要是因为买不到票而去不了，他会后悔死的，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和晏旻租车前往泰安。 晏旻得知情况，摆手：「不用租车，我买站台票上车，去车上补票就行。我有时候没买到票也是这么干的。」 蔺征西担心补票没座位，站着辛苦，坚持要租车，晏旻说：「还是别租车，路上不安全，坐火车更安全些。」 蔺家人得知晏旻要跟他们去山东玩，虽然觉得意外，但也很欢迎，他们都是很传统的中国家庭，认为晏旻独自在外过年太冷清。 当晚，他们挤上了北京去上海的列车，尽管明天就过年，今天赶着回家的人还很不少，虽不至于挤得水泄不通，但还是有很多无座票的旅客。 蔺征西本打算跟晏旻轮流着坐，但看到一对在北京看病返回家过年的父子坐在他们旁边的过道里，便将座位让给了这对父子，自己和晏旻跑到车厢连接处的门边站着。 北京到泰安总共四百多公里，这个时候火车还没提速，纵使他们坐的是快车，也才60公里的时速，所以几乎要坐一整晚。 「早知道就买两个马扎了。」晏旻笑着说。 「对啊，失策。我以为咱俩换着坐就可以了，没想到会这样。」蔺征西有些抱歉地笑。 车到廊坊的时候停靠了，停车时间仅有两分钟，晏旻见上车的人不多，便快速下车，在站台上买了两份报纸。 蔺征西在车上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上不来车。 不过晏旻还是赶上了。 蔺征西问：「你想看报纸？」 晏旻打开报纸，快速浏览了一遍，见没什么重要新闻，便将其中一份递给蔺征西，说：「给你，一会儿咱们可以用。」 过了天津站，又上来了一些人，车里越发拥挤了，不过他俩占的位置一直没开门，还算宽敞。 等车子启动之后，晏旻便将报纸铺在地上，对蔺征西说：「我们坐地上吧，不然下车腿就废了。」 蔺征西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垫就那么席地而坐的也不少，入乡随俗，便挨着晏旻坐下了。 晏旻看着蔺征西，他的衣服一个褶子也没有，典型的精英打扮，在人群中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他毫不嫌弃地跟着自己坐在地上，便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火车有节奏地「哐当」响着，车身摇摇晃晃，就像儿时住的摇篮，令人放松。 蔺征西以为自己睡不着，事实上，他很快就靠着晏旻沉沉入睡。 蔺向东看弟弟一去不返，有些不放心，借上洗手间的机会出来找了一圈，最后在门边看见了蔺征西。 他那有洁癖的弟弟与晏旻坐在地上，头碰头互相依偎着，睡得正香。 第10章 牵手 清晨五点不到，列车终于抵达泰安市。 天还没亮，他们在浓重的夜色中下了车。 下车之后，他们没有直接去蔺征西姑奶奶家，而是在条件最好的酒店开了几个房间休息，洗漱睡觉，等天亮之后再去。 临睡前，晏旻对蔺征西说：「我就不陪你们回老家了，我在酒店等你，明天咱们去爬泰山。」 虽然他们一家重逢的场面肯定很感人，但晏旻觉得自己这一个外人在场，难免有些不合时宜，还是不去添乱了。 蔺征西想了想，说：「那你在酒店休息吧，别乱跑，晚上我过来接你吃年夜饭。听说我老家就在市区，姑奶奶也住在市内。」 晏旻摆手：「不用管我，晚饭我自己会解决的。」 蔺征西认真道：「要是平时，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但是年夜饭绝对不能将就。今天年三十，估计也没什么饭店会开门，你总不能吃泡面过年吧。」 第20页 他把晏旻叫过来，除了想跟他多相处一些时间，再就是不想他一个人过年。 晏旻笑起来，他原来以为要在北京过年，早就计划好了买些熟食，然后在炉子上加热一下对付了事的，没想到居然会跟蔺征西来泰安过年，有点超出计划了。 「那倒时候再说吧，赶紧睡会儿，白天肯定会非常忙。」晏旻打着哈欠说。 他们两人住了个标间，九十年代初的中国整体经济水平都不高，不过泰山是天下名山，自古闻名，泰安便发展成了旅游城市，所以酒店标准倒是还不错，至少挺干净的，他们这个酒店还有独立卫浴。 早上九点不到，没等人来叫，蔺征西便醒来了。晏旻还在深睡，他轻手轻脚去洗漱。 出门前走到晏旻床边，俯身低头，就着米色窗帘里透射进来的光线，贪婪地盯着他的脸看。 晏旻睡得很香，嘴唇微微张着，仿佛邀人去亲吻。看着思念了一千多天的爱人，蔺征西的脖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钩子勾住往下拉，想要去亲那双略显干燥的浅粉色唇瓣。 最后他控制住原始的冲动，一手压在自己胸口，一手轻轻摸了摸晏旻的脸，然后跟做贼似的退后两步，逃离了房间。 他的家人都起来了，小悦然还没睡醒，趴在爸爸肩上，一家五口准备去探亲。 这次他们回来的基本是男丁，只有小悦然作为女性代表。 蔺征西的大嫂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他妈留在美国照顾儿媳妇。 他妹妹蔺司南是在读医学博士，正上着学，走不开身。 蔺征西还有两个姑妈在台湾定居，这是他们第一次回大陆探亲，不清楚情况，她们就没跟着回来。 蔺征西离开之前，嘱咐酒店前台，让他们中午给晏旻送午饭过去。 酒店的房间他们都没退，毕竟回来了这么多人，姑奶奶就算再热情，家里怕是也招待不下他们，还不如就直接住酒店。 晏旻一气睡到中午，直到被敲门声惊醒，原来是酒店给他送午餐来了。 今天下车之后倒头就睡，也没想起来吃早饭，这会儿早已飢肠辘辘。 晏旻看见送来的饭菜，说：「确定是送给我的？我没订餐啊。」 服务员说：「是305房的客人蔺先生订的。」 晏旻明白过来：「哦，是我朋友订的，那谢谢了，进来吧。」他心里有些儿甜蜜，蔺征西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 起来洗漱，吃饱喝足，整个人都精神了。 晏旻决定出门逛逛，他以前多次途经泰安，都没有下过车，只能在车窗里遥望泰山，这次总算可以近距离看看了。 泰安是个依山而建的小城，到处都是旅社、饭馆以及纪念品商店，也有人大过年不回家，过来旅游的，所以晚上其实并不会没地方吃饭。 最值得看的地方，自然是泰安背靠着的泰山，站在街头向北望，便能看见泰山，离得真是不远。 晏旻控制住了自己往北去的脚步，等和蔺征西一起去吧。他逛了一下纪念品商店，给亲朋好友带点礼物。 回到酒店，晏旻见卫生间有热水，便洗了个澡，然后拿出笔记本，开始进行工作规划。 怎么註册公司、怎么租房子、购置设备、招多少人手、从什么项目入手、市场怎么打开，这一切想起来就有些头大。 晏旻从前只带过技术团队，没做过市场，虽然魂魄状态时跟在蔺征西身边看过不少，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当老闆，所以也不太上心，到时候还得自己去摸索。 要是蔺征西能回来和他一起干就好了，不过他没想好要不要邀请蔺征西回国，毕竟蔺征西有自己的职业规划，他知道自己如果主动说，蔺征西肯定会回来的。 四点多的时候，蔺征西回来了，看见晏旻正在写写画画，便笑着说：「大过年的，你也不闲着，写什么呢？」 晏旻将本子合起来，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怎么样？」 蔺征西在他身边坐下：「唉，两位老人家哭得泪眼婆娑，我们小辈心都碎了。还去给长辈们上了坟，这不，刚扫墓回来，我来接你过去吃年夜饭。」 晏旻说：「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一个外人去了不合适。我去外面看过了，有很多地方可以吃饭的。」 蔺征西直勾勾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把你叫过来，会放你一个人吃年夜饭？」 晏旻笑：「可我一个外人，多不好意思啊。」 蔺征西说：「其实也没什么，我自己都不认识。不是去我姑奶奶家吃年夜饭，而是去我们本家吃饭。我爷爷还有一个族叔在，听说我爷爷回来，便召集了全族的人一起过年。别说你我，就连我爷爷，他也不认识几个人。走吧，我爷爷要是知道你一个人过年，怕是要吃不香了。」 晏旻只好跟他一起去，心想孔孟之乡一向重礼仪，他们多半是要祭祖的，自己这个外人在场难免要尴尬。 事实上还好，这年夜饭就跟农村的流水席差不多，摆了很多桌，场面热闹异常。 由于人多，蔺家祖孙又是生面孔，没几人能认识，所以没人来打听晏旻，晏旻就跟着蔺征西吃了他人生中最热闹的一顿年夜饭。 大锅炖菜虽然粗犷了点，但味道真是没得说，晏旻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曾叔祖热情地挽留蔺征西一家去他家过夜，但还是被拒绝了，他们还是愿意回酒店休息，第二日再去拜年。 第21页 回到酒店，蔺征西也不洗漱，对晏旻说：「赶紧洗洗睡，睡到两点起来，咱们去爬泰山，看日出。」 「夜里爬泰山？」晏旻惊讶地问。 「对啊，老家有几个堂表兄妹说明早去看日出。两点多他们开车来接我们。」蔺征西脱了外套，从箱子里拿出衣服往卫生间去洗澡。 过了不多久，晏旻听见动静，抬头看他，蔺征西出来了，没穿衣服，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浴巾。 他的身材非常匀称，有明显的胸肌，还隐隐有六块腹肌。晏旻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去摸一把，他将手放在身后握成拳头，说：「你怎么不穿衣，不冷吗？」 「不冷啊。有暖气不是吗？」蔺征西说这，将浴巾解了，拿起来在头发上擦了擦。 只穿了内裤的身材在晏旻面前展露无疑，晏旻看着那片小布料和勾勒出来的轮廓，顿时感觉有些燥热，便赶紧移开了视线。 他说：「暖气温度也不高，赶紧到被窝里去吧，别着凉了。」 蔺征西看着他有点发红的耳朵，嘴角扬了上去：「好，就睡了。」他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 晏旻也赶紧钻进被窝里，连头都给蒙上了，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平息了心底的躁动。 他本以为他对蔺征西的感情更偏精神上的，没想到居然被诱惑了，看样子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直嘛。 登山看日出，对晏旻来说倒也不是头一回，他以前去过黄山看日出。 不过那次是提前上山，在山顶附近的宾馆里歇脚，凌晨四点多起来，步行一二十分钟去看日出。 这回泰山看日出，居然是夜里爬山，倒是第一次这么体验，让他充满了期待。 凌晨两点，酒店的客服过来敲门，提醒他们起床。这也是蔺征西嘱咐的，怕自己睡过头。 蔺征西的家人不去，老人孩子都不适合夜里爬山。 两人起床，快速收拾停当，到楼下等了片刻，来接他们的亲戚就到了。 车是租的，直接送他们到中天门，从中天门爬上去大约需要两三个小时，早上七点左右日出，足够赶得及。 出乎晏旻的意料，夜爬泰山的人还不少，算得上是泰山的一种传统了。 山路还安装有路灯，只是光线略暗，他们还带上了手电筒。 山风呼啸，寒冷刺骨，除了晕黄的路灯沖淡墨黑的夜，就只剩下漫天繁星。天空晴朗，正是适合看日出的好天气。 夜爬以年轻人居多，大家不惧环境的恶劣，个个兴致勃勃，还有人拎着录音机，一边走一边放歌，时不时跟着音乐吼两嗓子。 蔺征西也忍不住跟晏旻聊起了音乐，谈起了两岸三地的流行音乐，末了还给晏旻唱了一首《亚细亚的》。 蔺征西的嗓子不错，唱歌还挺好听的。 从中天门往上爬四十分钟，便到了泰山最着名的十八盘，是在山涧之间修出来的登山路，需要攀登一千六百多级台阶。 刚开始的慢十八盘还不在话下，一路上谈笑风生，还有人唱歌谈笑，到中间的不紧不慢十八盘时，晏旻就有点喘了，两条腿开始沉重起来，速度也慢了下来。 蔺征西回头对紧跟在他身后的晏旻说：「你还行吗？」 晏旻喘息：「还行，没问题。」 蔺征西说：「你平时是不是很少锻鍊身体？」 晏旻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工作比较忙，很少锻鍊。」 蔺征西说：「这可不行啊，你不是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要坚持锻鍊才行。」 晏旻虚心接受建议，乖巧点头：「你说得对，等回去了，我得拟定一个锻鍊计划，要再为祖国奉献五十年。」 到了紧十八盘，台阶的角度越发陡峻了，原本唱歌的人也不唱了，只能留着体力喘气了。 晏旻两条腿如灌铅一般，机械地抬起来往上挪。 就在他大口喘息的当儿，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来，我拉你。」 晏旻没有犹豫，将手放进了那只手掌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牵手，前天他们见面的时候，晏旻也只是抓住了蔺征西的手腕。 蔺征西的手宽大有力，从掌心传来的温暖一阵阵抵达晏旻的心底，让他觉得浑身又被注入了力量，步伐也不那么沉重了。 晏旻反手握紧那只手，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 第11章 拥抱 蔺征西握着晏旻的手，只想这十八盘的台阶永远也走不完，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世界尽头。 然而再长的路也有终点，他们还是爬到了山顶。 到山顶后，晏旻才依依不捨地抽回自己的手，揣进衣兜里，将对方的体温保存得更久一点。 蔺征西跟他的动作一致，两手揣在大衣兜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四周，凑近晏旻耳边：「这上头风好大，温度也低好多，你冷不冷？」 泰山最高峰海拔1500多米，他们从山下上来，温度起码低了好几度。加上山顶的大风，刚还在运动的人一停下来，就被吹得透心凉了。 晏旻知道蔺征西比自己穿得单薄，他说：「那边有租大衣的，我们去租一件。」 蔺征西的亲戚熟门熟路，已经早早过去租大衣了，他俩也赶紧往租赁处去。 游客们将大衣租赁处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么冷的山顶，没人不需要再额外租件大衣。 第22页 晏旻见状，忍不住吆喝一声：「能不能别挤成一团，排个队好吗？」 有人接话：「排队做什么，挤在一起才不冷。」 他这话一出口，人群中很多人都笑出声来。 晏旻无奈地挠挠鼻子，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他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往蔺征西身边贴了贴。 蔺征西说：「你站我前头，我帮你挡风。」 晏旻扭头看他，说：「你站我前头吧，你比我穿得还薄呢。」 这边两个人在谦让，那边蔺征西的堂哥已经抱着一堆大衣出来了，亲热地说：「征西，来，给你们衣服穿，我已经租好了。」 蔺征西赶紧过去拿了两件军大衣，挑了一件给晏旻。 晏旻接过来穿上，他拉近衣领闻了闻，还行，这件衣服比较新，还挺干净的，没什么异味。 蔺征西拿着那件大衣，还没穿，就先凑近问闻了闻，然后就将头移开了，明显有点嫌弃的样子。 晏旻过去：「怎么了？」 蔺征西面露难色，晏旻明白过来，应该是比较脏。 蔺征西的堂兄在那边说：「衣服不够用，有的需要两个人共用一件，要不了多久，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天亮了，看完日出就下山了，大家凑合一下。」 今天年初一，夜爬泰山烧头香、看日出的人特别多，大衣都不够租。他们来了七个人，也就只租到五件大衣，註定有四个人要合穿两件的。 晏旻见状，对蔺征西说：「你那件大衣给你堂兄，我俩穿一件吧。」 蔺征西闻言，那表情就像是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他赶紧将大衣还给堂兄，回来跟晏旻合穿一件。 晏旻将大衣脱下给蔺征西，他身量比自己高点，而且他穿得比自己薄，让他穿比较好。 蔺征西也不客气，将军大衣穿上，然后拉着晏旻到山顶大石后面去避风，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避风了。 蔺征西拉开宽大的军大衣，将晏旻裹在怀里。 周围像他们这样两个人共用一件大衣的也不少，是以并不显得奇怪。 蔺征西将晏旻搂在怀里，强烈的幸福感令他身体都止不住哆嗦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还是晏旻主动邀请他穿一件大衣！ 晏旻问他：「你冷吗？」 蔺征西赶紧摇头：「还好。你冷吗？」 山上很冷，但此刻他觉得自己平生都没这么暖和过，因为他怀里抱着他梦寐以求的小暖炉。 晏旻哈哈笑：「不冷，你就像个暖炉，我觉得非常暖和。」 蔺征西抱着晏旻，背靠着大石，幸福得几乎要晕过去。他魂牵梦萦的人啊，此刻正乖巧地待在他的怀中，他这是积了几辈子的德啊。 身后的人心跳剧烈，呼吸极度不稳，暴露了他的紧张与激动，晏旻几乎可以猜到对方的心理，顿觉有些心酸，又止不住心疼，他轻轻扭了扭脖子，耳朵擦过了蔺征西的脸颊。 蔺征西身体顿时一僵。晏旻轻声说：「天要亮了。」 蔺征西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四周，晨曦微露，泰山的轮廓隐约可以看到了，他掩饰地说：「总算可以看清泰山长什么样了，爬了一晚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小时候常听爷爷说起故乡的泰山，读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又读杜甫的《望岳》，对它神往不已，回国爬的第一座山就是它，真是觉得太值了。」 晏旻笑：「你这起点高啊，你听过『五岳归来不看山』这句话吗？以后很少有山能入你法眼了。不过我的起点更高，第一次爬的高山就是黄山，因为『黄山归来不看岳』，嘿嘿！」 「黄山我知道，迎客松和云海。以后我也想去爬黄山，你给我当嚮导吗？」蔺征西问。 「好啊，随时恭候。」晏旻满口答应。 他们闲聊着，天色越来越亮，已经有人开始掏出相机拍照了。 蔺征西也想拍照，但他更不想动，就想这么抱着晏旻，或者说，他是不敢动。 晏旻也不动，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背后蔺征西身上的些微变化，还有他略粗重的呼吸声，他自己也有点受影响。 作为魂魄状态的十几年里，他曾经想过无数次，万一他在生理上无法接受蔺征西，只能做精神伴侣，对蔺征西来说会不会有点吃亏。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有些多余。 蔺征西的堂兄过来给他们拍照，沖淡了他们之间的窘迫。 晏旻想从蔺征西怀里出来，蔺征西用手搂住他的腰，拿出自己的哈苏相机，对堂兄说：「二哥，你帮我们拍张照片呗，就拍我们现在这样。」 堂兄也没多想，拿过他的相机，给他俩拍了一张裹着军大衣的连体合照。为了显得亲昵，蔺征西的下巴放在晏旻肩上，两人都笑得一脸灿烂。 这个年头人普遍单纯，男人和男人不仅可以搂搂抱抱，也可以牵手勾肩，不会被联想到两个男人有一腿。 堂兄馋蔺征西的相机，过来跟他打听相机的价格。当听到相机价格时，他不由得咋舌，这可是他好几年的工资总和。 「这个照出来的效果会非常好吧？」堂兄说。 蔺征西说：「还可以。」 晏旻见天色也渐渐亮了，便准备从蔺征西怀里出来：「相机给我，我给你们兄妹几个拍张照片吧。」 蔺征西捨不得放开他，但也知道不能一直这么抱着，只得放开他：「大衣你穿着。」说着就要脱下大衣。 第23页 晏旻说：「你衣服比我薄，穿着吧。」 蔺征西将衣服披在晏旻肩上：「你不是要帮我们拍照吗，不穿这个拍。」 晏旻心说刚刚你跟我不就是穿这个拍的。 蔺征西几个亲戚都被堂兄叫了过来，大家都脱了军大衣，然后顶着凛冽的寒风站在山顶拍照。 晏旻帮他们拍了两张合影，蔺征西拿过去，又帮堂兄表兄们拍了几张。 拍完之后，晏旻脱了大衣，跟蔺征西拍了几张合影。他们自己又单独拍了照片。 这么一圈下来，大家都冻得直流鼻涕水，又哆嗦着赶紧穿上大衣，重新抱团取暖。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天际开始出现霞光，大家都赶紧找地方站好，准备看日出。 蔺征西用大衣裹着晏旻，两人站在悬崖边的围栏前，一起守候日出。 天际有少量墨黑的云，但并不妨碍日出。 晏旻的印象中，大年初一总是阴雨连绵，很少能见到阳光，没想到北方的春节居然会是这么晴朗。 天色越来越亮，黑云被镶上了亮边，渐渐地，亮边越来越红，红色又慢慢变淡，逐渐变成亮黄色，到最后，这黄色变成了金色，一团巨大的火红从天际冲出，太阳伴随着这团红光探出头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洒向了人间。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新年快乐！」 晏旻举着相机拍日出，蔺征西从身后环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说：「晏旻，新年好！新的一年，红红火火，事业兴旺！」 晏旻也回他：「蔺征西，新年好！祝你心想事成！」 蔺征西觉得自己圆满了，这是他过得最幸福的春节，他已经心想事成了。 爬完泰山，晏旻决定回老家，这是离开北京前就决定好的。 蔺征西依依不捨，想跟着他走，但又不能，他和家人还要在泰安多停留几天，才返回北京。 晏旻虽然也很想陪着他，但并没有理由，毕竟他当初的藉口也是来爬泰山的，爬完还不走，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只好先回老家，等他们返京后，两人再见面。 回到家已经是年初三了，家人见他这个时间回来，都非常意外，不过也还是很高兴他能够回来。 晏旻老家是黄山的，以前叫徽州。明清时当地流传一句民谚，「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这地方多山，人多地少，非常贫穷，男孩长到十三四岁，就要被迫外出谋生。 这个历史背景造就了徽州人敢闯爱拼的性格底色，危机意识极重，也诞生出了曾经名噪一时的徽商。 晏旻也是十三四岁就离开家乡去合肥求学，后又漂洋过海去美国，毕业后留在北京，在外面生活的时间，都快赶上他在家乡生活的时间。 不过他还是很爱他的家乡，这是一片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美丽土地。 晏旻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他的性格也是典型的徽州人性格，胆子大，有闯劲，危机意识重。 晏旻的父亲是一名电力工程师，母亲是一名中学语文教师，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对子女的教育都很重视。 晏旻上小学那会儿，学校处于半停课状态，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兄妹三人的功课基本是父母抽空教的。 晏旻从小就在学习上表现出超出常人的天赋，好学、会学，接受能力极强，将所有能找到的书都学了个遍，等到恢复高考的时候，他虽然才上初三，其实已经自学完了高中课程，甚至还自学了一些大学课程。 1978年春天，中科大决定开设少年班，家人得到消息，便让晏旻去应考，就这么考上了。 他姐姐晏雯与弟弟晏斐学习倒是一般，姐姐考上了中专，毕业后分在本地一家事业单位做会计；弟弟参加三次高考才考上大学，今年大学毕业，正在等待分配工作。 晏旻跟家人相处的时间少，一家子都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他一直觉得跟他们的感情不怎么亲厚。 直到他出车祸变成植物人之后，家人们悲痛欲绝，虽然自身条件有限，也还是倾尽全力救治他，年迈的父母不辞辛劳，亲自照顾他，坚信他能甦醒，不肯听从医生的建议放弃。 后来多亏了蔺征西，才让父母和姐弟从沉重的负担中解放出来。 能够重新回到年轻时，晏旻觉得这是上天对他和家人的补偿，他要好好珍惜亲情，善待家人，以弥补过去自己对他们的亏欠。 第12章 看房 因为晏旻回来，父母又按照年夜饭的标准重新整治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经出嫁的晏雯一家也回来了，全家真正团了一个圆。 晏旻将自己带回的礼物送给家人，这次他考虑得比较周到，给家里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晏雯拿着晏旻买的玉兰油面霜，惊喜得不行：「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牌子的gg，旻旻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们买这个呢？这不便宜吧！」 晏旻说：「也不算太贵。逛商场的时候看到的，想到你和妈妈也许用得着，就买了。」 晏雯凑到母亲耳边，兴奋地说悄悄话：「妈，我弟有情况，你说是不是有人帮他选的礼物？」 代秋兰听见这话，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多了两道，大儿子一向神经大条，送家人礼物都是批发式的，要么是买一堆糖果点心，也不管什么口味，店员推荐什么就买什么，要么是买几双一样的袜子或手套，甚至连颜色尺寸都不知道区分。 第24页 从不买衣服鞋子，说是怕买了不合适，干脆给钱，让他们自己买。 这次的礼物却不一样，他给妈妈和姐姐除了买面霜，还各买了一个小挎包，给他爸、他弟和姐夫则买了一件皮衣，甚至还考虑到了他们的尺寸，给外甥女买了披风、玩具和糖果。 此外还给家人带了一堆泰山的纪念品，说是陪客户去爬泰山顺便买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完全不是晏旻本人的作风，也难怪他妈和他姐会想歪。 所以吃完饭后，晏雯就开始拷问晏旻：「旻旻，这面霜真是你给我买的？」 晏旻不解地看着大姐：「是啊，怎么了？」 晏雯露出狡黠的笑容：「不是哪个朋友建议你买的？」 晏旻摇头：「没有。是商场的售货员推荐的。」 晏雯与母亲对视一眼，顿时有些泄气。 晏雯不死心，问：「没人陪你去逛街？」 「没有啊。我自己去的。」 母亲代秋兰问：「你们单位去年分配新同事了吗？」 晏旻说：「有啊。」 晏雯对母亲说：「妈，你还是别跟我弟绕圈子了，他是个直肠子，得直接问。旻旻，你交女朋友了吗？」 晏旻笑起来：「没有。」 晏雯伸出手戳他的额头：「那你还笑。你都27了，还没谈女朋友！」 代秋兰纠正女儿：「还没27，才满了26不久。」 晏雯说：「反正今年已经27了，眨眼就30了，你还不着急，爸妈都急死了。你说你长得一表人才，学历也高，还是留学生，怎么就找不到女朋友呢？」 晏旻揉揉额头：「那我能咋办？人姑娘看不上我啊。」 代秋兰愁眉苦脸：「要不，别找北京的姑娘，大城市的姑娘都金贵，不好伺候，就在老家找一个吧。」 晏雯看着母亲：「妈，这事怎么行得通！我弟在北京上班，在老家找个读过书有工作的，就得异地，恋爱都没法谈，以后结婚怎么办？找个没有稳定工作的，多半又没读过什么书，怎么配得上我弟！」 这也是代秋兰苦闷的原因，对于大儿子的婚事，他们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代秋兰看向丈夫，看样子还得麻烦他的老同学老吴帮忙留意才行。 晏斐凑过来：「哥，找女朋友有那么难么？你这样的条件，对女孩子稍微主动一点，那绝对是手到擒来的事。」 晏雯拍了小弟一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你要是不谈恋爱，至于考三回才考上大学？」 晏斐得意地嘿嘿笑：「我读书是让爸妈操心了，但是婚姻大事绝对不让你们操心。」 晏旻问弟弟：「小斐，你这是毕业就准备结婚？」 他知道弟媳妇是晏斐的高中同学，那姑娘第一年就考上中专了，她出来参加工作的时候，晏斐刚上大学，两人谈了有七八年，只等晏斐毕业就结婚。 晏斐嘿嘿笑：「是这么打算的。」 晏雯瞪他一眼：「一分钱都没有，拿什么结婚！」 晏旻笑着说：「没钱我借你点。」 这年头结婚能花多少钱，又不用买房，也没有彩礼，只需要买点家具电器，几千块顶天了。 晏斐欢天喜地搂着晏旻的肩摇：「谢谢哥！我哥对我最好了！」 代秋兰看着三个孩子，论相貌身高学历能力，晏旻都是最拔尖的，有时候她甚至都会有一种错觉，大儿子优秀得简直不像是世间真实存在的。 性格上的缺陷，为人处世的能力，这些都让他不那么完美，却让父母觉得安心，毕竟他们听过太多慧极必伤的例子。 所以他们对晏旻要求很低，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如果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结婚，那便是他们最大的满足了。 晏云山研究完晏旻给他买的电动剃鬚刀，摘下眼镜，说：「晏旻啊，你也别光顾着工作。到年纪了，该谈婚论嫁了，我们要求不高，你自己喜欢，对你好就够了。」 这还是父亲头一回跟他说个人问题，晏旻乖巧地点头：「好，我会努力的，争取早日脱单。」如果不计较性别，这样的人选其实已经有了，只是他不敢说。 父母见他这么表态，才稍稍松了口气。 晏旻在家待了三天，就回北京了。 蔺征西应该还没回北京，但公司差不多要复工了，他还没有正式离职，最重要的是，他得去了解一下公司申请汉卡专利的细节。 回到北京，蔺征西果然还没有回来，晏旻便去公司上班。 李庚云见他如常上班，很是惊喜，以为他不走了。晏旻告诉他，自己还有些事没办完，过段时间就离职。 晏旻上班之后，花了两天时间，将公司申请汉卡专利的具体资料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果然如蔺征西所料，有部分结构被遗漏了。而且汉卡的构思也没有被申请，因为这个存放在晏旻的电脑里，电脑是设了密码的，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打开。 晏旻将需要的资料用软盘拷贝出来，又将电脑里的构思资料删除了，反正他家里的电脑上有备份，就没有必要存在公司的电脑里了。 他将资料整理好，火速送去申请专利，这件事要越快越好。 只有拿到专利，才能跟西华索取专利费，就算拿不到专利费，他也可以跟瞿延宁谈判，拥有汉卡的售卖权。 第25页 与此同时，他将自己的辞呈也写好了，打算辞职下海。 正好这个时候，蔺征西从山东回北京了，他们这次在山东待的时间比较长，回北京仅停留两天，就要直接飞美国了。 他们能相处的时间很短暂，晏旻当然不想错过，跟赵建平和李庚云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公司的新规划将原来的研发项目给否了，研发部的主要工作还是升级汉卡，在原来的基础上修修补补，使之性能更优越。 研发部的同事工作积极性大受打击，精神上有些懈怠，仿佛失去了目标的鱼，在一个水缸里来回地游来游去，找不到出路。 大家都指望老大晏旻能够派发一点新任务，但是并没有，他们发现老大似乎也跟他们犯了差不多的毛病，上班也是没精打采的，甚至再也没看他加过班。 名义上，晏旻还是公司的二把手，所以他不需要跟任何人报备，不过他还是会告诉其他人自己的去向。 晏旻来上班这么多天，瞿延宁是一次也没找过他，他一翘班，瞿延宁就来找他了。 李庚云说晏旻不在，这两天有事请假了。 瞿延宁问：「他干什么去了？」 李庚云摇头：「我不清楚。」 瞿延宁不耐烦地用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平时没事他倒在，现在需要他的关键时刻怎么人又不见了。赶紧去找他，过两天美国公司的客户要来我们公司考察，需要晏总亲自接待，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来。」 李庚云只好去晏旻宿舍找人。 晏旻自然是不在，他陪蔺征西一家逛故宫博物院去了，而且晚上也没回宿舍，直接跟蔺征西一起住酒店。 闲暇的时候，蔺征西便给晏旻创办公司出主意，其实他并没办公司的经验。不过蔺征西比晏旻要通人情世故得多，他还特意请教了他爷爷、爸爸以及大哥怎么办公司，得到了不少实际有效的建议。 两人商量了半晚上，蔺征西说：「要不明天不出去玩了，我陪你去看房子吧。」 晏旻说：「你是说找办公室？」 「对啊，你没经验，我怕你一个人搞不定。」蔺征西说。 晏旻摆手：「别，我还是自己看吧。你后天就要走，一天时间也不够找房的，明天咱们还是去爬长城吧。」 「长城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陪你去看房子，一天时间不一定看得下来，但也能让你增长一点看房的经验。」蔺征西认真地说。 晏旻虽然对他的提议很心动，但还是说：「可陪你爷爷和爸爸爬长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 蔺征西知道他说的对，祖父已经年过八十，现在腿脚还算好，想去长城看看，也许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爬长城，便没再坚持。 然而当天晚上突然下起了雪，虽然不大，只有薄薄一层，对老年人来说，爬长城就太不合适了，积雪的路面会很滑，容易摔跤，老人是最怕摔跤的。 蔺征西无奈地笑着对晏旻说：「看样子今天是註定我要陪你去看房子的。」 晏旻也笑：「那就走吧。」 第13章 辞职 晏旻要办科技公司，自然是去中关村租房子。 一是他回国后就一直在这里，对中关村比较熟悉，这一带高校多，招工有地利优势；再者这一带也集中了各种科技行业，信息交流多，能够及时了解最新科技动态。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这里房子的便宜，毕竟中关村已经位于三环与四环之间，在90年代，这里还不是市中心。 创业初期，一切都要开源节流，本来创业资金也不多，当然能省则省。 回到中关村，晏旻先回宿舍去取自行车，被门卫叫住了：「晏老师，您可算回来了，你们单位那个小李找您。他来了好多趟，说要是看见您回来，务必让我转告您，让您去一趟公司。」 「好，我知道了。谢谢大爷。」晏旻无奈地看向蔺征西。 蔺征西理解地笑笑：「你们公司有事，你就先去吧。」 晏旻说：「你先回宿舍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你要有事，就先去忙。」蔺征西说。 晏旻笑了：「还能有什么事，我都要走人了，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去顶了。正好回去递交辞职信。」 蔺征西微微笑：「那你去吧，我回宿舍等你。」 晏旻将钥匙给他，自己转身去了公司。 他一到公司，就被黄梅叫住了：「小晏，你可算来了，赶紧去瞿总办公室，找你老半天了。」 晏旻没有直接去找瞿延宁，而是去了自己办公室，打开抽屉，拿出写好的辞职信，这才去找他。 瞿延宁见到晏旻，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你堂堂一个公司老总，居然玩起了失踪，公司不来，家里也找不到人，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这种工作态度，怎么给员工做表率？」 晏旻也不恼：「玩失踪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我来公司四年多，几乎没请过事假、病假，假期和晚上加班是常态，也没要过加班费，就这两天请了事假，怎么就叫无组织无纪律了？」 瞿延宁知道自己话有点重了：「我也不是不让你请假，只是公司现在有急事，非你不可，英特尔公司要派人过来考察我们公司，这事只能你去接待。」 「对不起，我去不了，您另请高明吧。这是我的辞职报告。」晏旻将信封放在瞿延宁面前。 第26页 瞿延宁顿时傻眼：「你、你要辞职？」 晏旻说：「对，我不干了！」说完转身要离开。 瞿延宁急忙站起来：「等等，你为什么要辞职？」 晏旻回头瞥他一眼，冷笑一声：「为什么？大概是不想看见你吧。」 「是因为专利的事吗？」瞿延宁脱口而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得罪晏旻的地方，除了汉卡专利这事有点越俎代庖。 「是，也不全是。辞职报告我已经交了，按照正常的程序，我应该一个月后离职。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公司现在也没有新的研发项目，我的工作会交接给赵工。贵公司跟英特尔合作也不是一个月的事，所以您应该找一个能够负责到底的人跟进，而不是我。」晏旻说着便扬长而去。 瞿延宁已经愣在了原地，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晏旻会主动辞职。 他虽然砍了公司的研发项目，但也知道，晏旻是西华信息的活招牌，美国麻省理工归来的博士后，这履历在全计算所都是首屈一指的，说出去绝对能唬住一大片人。 可现在晏旻要辞职，不说别的，他就没法跟院里和所里交差。最关键的是，他要去哪里才能再找一个能够替代晏旻的人，所以这份辞职报告是绝对不能批的。 晏旻才不管他批不批报告，就直接回去了，蔺征西还在家等着自己呢。 晏旻回到宿舍的时候，蔺征西刚到晏旻宿舍没坐多久，正低头查看压在书桌的玻璃板下的照片，有晏旻小时候的，还有大学时期的，也有几张美国的照片，其中自然少不了他俩的合影。 蔺征西听见动静，扭头看向门口，笑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晏旻说：「直接把辞职信扔他脸上就走了。」 「会批准吗？」 「不批也走了。反正我要自己当老闆，又不用求着他出介绍信。」更关键的是，他没有签竞业协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蔺征西闻言笑出声来：「那咱们去看房？」 晏旻说：「好，我们喝口水就走。」 晏旻推出了自己放在楼梯间里落灰已久的自行车，两人骑着车去找房子。 这车是他刚参加工作时买的，虽然平时上班用不着，但假期可以用，出去玩、买书之类的都用得着。 刚回来那一两年，他骑着车将北京着名的景点玩了个遍，后来除了去图书馆和书店，就很少用它了。 蔺征西没骑过这种二八大槓，觉得还挺新奇的，因为美国的报纸和电视新闻里，偶尔有中国的新闻，会出现北京街头乌泱泱的自行车洪流画面，蔚为壮观，没想到晏旻也有这样一辆车，感觉有点奇妙。 蔺征西说：「我来骑吧，我载你。」 晏旻笑着推开他的手：「还是我来吧，我比较熟悉路。」他是担心蔺征西穿得单薄，骑在前头风太大，容易着凉。 蔺征西也没坚持，非常配合地坐在晏旻身后，问他：「你知道要去哪儿找房子吗？」 晏旻说：「我不知道。我有时候能看到路上有店铺挂着招租的字样，有的院门上会写有房出租。咱们一条条街巷去找？」 蔺征西说：「当街店铺不合适，你开公司，需要个安静的地方。找一家房屋租赁中介公司咨询一下吧。」他是典型的美国人思维。 「我不知道哪儿有中介公司啊。」他突然灵光一闪，一拍车头，「对了，去找居委会，没有居委会大妈不知道的信息。」 蔺征西笑起来：「好吧，典型的中国特色。」 「那是，你入了乡就得随俗。」晏旻也笑。 晏旻骑着车，载着蔺征西在中关村的胡同巷子里穿行。 今天天气不错，雪后初霁，天很蓝，风也比较柔和，路面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有阴凉处和房顶上还残留着一点积雪，冬日的老北京在薄明的阳光下显得慵懒而惬意。 早高峰早就过了，此时在街上熘达的人们脚步缓慢悠闲，有人开着店在门洞里听京剧，有人一边晒太阳，一边跟街坊邻居唠嗑儿，孩子们趁着最后的假期狂欢，在街上疯跑着，大呼小叫，呼朋引伴…… 蔺征西看着这陌生的一切，却莫名有种亲切感，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却能给他别处给不了的归属感和安心感：「晏旻，我突然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回来了。」 晏旻反问他：「为什么？」 「因为这里才是我们的故乡。在美国，哪怕再发达再先进，都是他乡，我们只是一朵无根浮萍。」蔺征西说。 晏旻眼眶有点热：「对啊，美国再好，我还是更爱我的祖国。它虽然贫穷落后，但却能给予我无穷的力量，这是美国给不了的。」 他下一句话，就想说要不你也回来吧，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蔺征西跟自己不一样，他从小生活在美国，他要是现在回来，连个沖水马桶都没有，让有洁癖的他怎么能够忍受。 晏旻的思路是对的，找居委会果真能得到租房信息。 居委会的大妈十分热情，听说他们要租房子，立马就说：「你们要多大的房子？」 晏旻说：「我们要办公司，最好能有个一两百平方吧。要是有旧厂房或者什么单位的办公室就再好不过了。」太大了也不行，成本太高，负担不起。 大妈听说他要办公司，笑了：「现在流行下海创业啊。小伙子，听您口音不是北京人，是不是刚毕业的学生？」 第27页 「不是。我早就毕业了，单位就在这附近，中科院的。」晏旻指了指单位的方向。 「您这么年轻就在中科院上班？」大妈明显不信，她觉得晏旻还是个学生。 蔺征西笑着说：「大妈，您别看他看着不大，他博士毕业都好几年了。」 「哦哟哟哟，真的啊？看着不像那么大了。」大妈果然很八卦。 「保真！」蔺征西笑。 晏旻看蔺征西已经跟大妈聊上了，赶紧趁机问：「大妈，您这边有合适的房子吗？」 大妈说：「您说的厂房和办公室我不知道。不过您要租宽一点的房子，我倒是知道有，前边儿柿子胡同有个老胡头，家里有个比较宽敞的四合院儿。他儿子儿媳出国到英国去了，他一个人住着一个大院子，有点空，想要租出去。但是不愿意分租给多户，嫌麻烦。你们要是觉得合适，我带你们去瞅瞅？」 晏旻还在考虑，蔺征西就答应了：「四合院吗？去看看吧。谢谢大妈！」 晏旻见他喜欢，便答应了：「好，先看看。」 大妈领着他们去看房，一边走一边唠叨：「老胡头怕吵，不愿意将房子租给有小孩的人家。你们要办什么公司？会不会太吵？」 晏旻说：「我们要办科技公司。都是在电脑上工作，不会太吵。」 「那就好。这院子是真不错，工整漂亮，老胡头用心，照看得用心，在我们这边胡同里，都是数一数二叫得上名字的院子。」大妈一边说一边夸奖。 晏旻推着车，凑到蔺征西耳边：「你喜欢四合院？」 蔺征西笑着说：「对啊，老房子，有意思。」 中关村这时候还没有拆迁，除了少量楼房，大片大片都是四合院，胡同巷子四通八达，就像迷宫，他们随着大妈弯弯绕绕，转了几圈，终于到了目的地。 胡同叫柿子胡同，房子就在这胡同深处，还没进院子，老远就看到了一棵高大的榆树，此刻叶子都落光了，只有枝丫支棱着，蓄势待发，预备迎接春天的到来。 这一路走来，晏旻已经打听到了大妈姓张。 张大妈抬手拍院门，扬声高呼：「老胡头，老胡头！」 晏旻和蔺征西站在他们后面，看着院门上红艷艷的春联，字写得还有点瘦金体的味道，估摸着是屋主自己写的。 里面没人答话，一个从外边熘达回来的老头路过他们，随口说：「老胡头没在家，胡同口儿跟人下象棋呢。」 张大妈说：「胡同口儿吗？行，那谢谢您嘞！我前边儿找他去。」 蔺征西凑近晏旻说：「北京人说话真好玩。」 晏旻扭头沖他笑：「是挺好玩儿的。」 蔺征西说：「你在北京待了几年，口音也有点北京味了。很好听！」他补了一句。 晏旻笑眯了眼，求生欲还挺强。 第14章 租房 张大妈又领着他们去胡同口找老胡头。 老胡头年纪大了，老伴去世了，儿女不在身边，怕寂寞，白天就跟街坊邻居凑在一块儿下棋侃大山，打发时间，很少在家。 他们找到老胡头的时候，老头跟人下棋正要输，见有人找，便起身离开：「走了，有人来看房子，不下了。」 棋友当然不肯：「老胡，就剩下几步了，下完了再走，别输不起啊。」 老胡头嘴硬：「谁输不起了？我这是有正事忙去了，不陪您玩了。」 晏旻和蔺征西好笑地看着这一幕，老胡头转过身来，是一个看着有点精明的小老头，七十多岁的样子。 张大妈说：「老胡头，你赶紧的，这两位就是要租你房子的客人，你自己跟他们谈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大妈风风火火，找到了人，自己就走了，也不邀功。 晏旻决定，要是真能租成，回头好好谢谢大妈去。 老胡头瞥一眼他们两个，问：「租房子干什么呀？」 晏旻赶紧说：「大爷，我们租房子做办公室，要开公司。」 「我这前不挨街，后不着店的，大车也进不来，开公司怕是不方便。」老胡头倒是挺实诚。 晏旻笑着说：「我们也不是当街做生意，就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办公地点。」 老胡头一边往回走，一边抬起眼皮问：「开什么公司？」 晏旻说：「科技公司，做电子信息软体。」 「啥？」老头没听明白。 晏旻耐心解释：「设计电子产品，比如电脑零件啥的，不闹腾，很安静。」 老胡头不懂，但也知道电脑是个高科技的东西，他这回认真地打量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租房子？」 晏旻说：「我租。」 蔺征西同时接：「对。」 晏旻看他一眼，笑了，难不成他要回来跟自己一起创业？ 蔺征西也笑了，但是没说回来。 院子收拾得很整洁，进门是一个福字影壁，院子边上种着一棵合抱粗的大榆树，院里还有花坛。 晏旻只能认出丁香、月季和牡丹，这几种花在北京很常见，因为气候适宜，长得特别好，春天里这院子想必很美。 院子是个一进的小四合院，房子倒是挺宽敞，三间正房，东西厢各两间，厨房与厕所在倒座，有独立的厕所，这点加分。 老胡头说：「你们要租多宽？东厢房我想留着，我儿子媳妇回来了好住，西厢可以租给你们，要是不够，上房还可以租一间。」 第28页 晏旻看了看房屋大小，一间房也就是三十来个平方，三间加起来约莫一百平方，比预计的要小，便问蔺征西：「你觉不觉得有点儿小？」 蔺征西说：「三间房的话，如果公司规模不超过50人，还是可以容纳下的。再多就要重新租了。」 晏旻想了想，前期公司规模小，倒也是够用的，而且中关村过几年就要拆迁，到时候也还是要搬办公室的，便对老胡头说：「大爷，您东厢房也租给我们呗，我怕我们不够用。您儿子在国外吧，应该也不常回来，万一要是回来，就去住酒店吧，我们可以给他们报销部分酒店费用。」 老胡头看着东厢房不说话，似乎是在犹豫，那房子其实是他对儿孙的念想。 蔺征西说：「要不咱先去别处看看，没准有更合适的。」 晏旻点头：「也对。大爷，要不您考虑一下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老胡头伸手拦住他们：「别走啊。我又没说不租。」 蔺征西和晏旻笑起来，晏旻说：「大爷，您同意了？」 老胡头犹豫着说：「您能保证不吵闹？不惹事儿？」 蔺征西赶紧说：「大爷，干我们这个工作的，至少都是大学生，还有研究生博士生，素质高着呢，不会惹事的。」 老胡头将信将疑：「守规矩就行，别给我添麻烦。不过你们要是够用，东厢房你们就尽量别用吧。」 「对啊，我也是以防万一，怕不够用，才会用东厢房。」晏旻说。 蔺征西见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便问：「大爷，这房租怎么算？」 老胡头犹豫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头：「一个月三百。」 晏旻也没了解过租房的市价行情，但想一想，一年才三千多块钱房租，的确不贵，便也没还价，一口答应下来：「行！」 老胡头听见晏旻居然没有还价，顿时有些意外，他要价比市场价贵，西厢那两间屋子顶多也就是一百块，算上东厢和正房那一间，全租下讲到二百块他也能答应。 老胡头觉得占了晏旻的便宜，便说：「那这样的话，水电费就不用你们出了。」 晏旻笑起来：「不用，大爷，我们人多，水电费可不便宜呢。我三百元租您的房子，想跟您签三年合同，房租给您一年一结，您这儿的水电费都我们出了。这期间若是周边的房租涨价，我这房租也还是不会涨。要是三年后租房价格涨了，我们续租的话，房价再涨，您看成不？」 老胡头见晏旻爽快，想一口答应，但又觉得三年有点久：「能不能一年一签？」 晏旻摇头：「不行，您这房子我们还得装修一下，得花不少钱，要是一年后您要租给别人，我这装修费就白花了，至少签三年。我另外给您一千块押金，如果我租不满三年，到时候您扣我一半押金好了。」 蔺征西本来想替晏旻跟房东谈租房细节的，结果发现他考虑得比自己想的要周到得多，不禁暗暗惊嘆，自己还怕他搞不定房子，结果他处理得非常好。 老胡头听晏旻这么说，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北京是首都，房子不愁租，房租也是一年一个价，三年不变，似乎有点吃亏。 蔺征西见状，便说：「大爷可能还要考虑一下，我们要不再去别家看看，就看了这么一家就定下来，也没个比较，说不定有更合适的呢。」 晏旻回头看蔺征西，点了点头：「也对。大爷，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回头再来找您。」 老胡头见他们真要走，顿时有些着急：「你们别急着走啊，总要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啊。」 他其实有点怕他们了解到这一带的真实房租，要给他砍价。 晏旻说：「那我们就在附近熘达一下，回来再来问你考虑结果。」 老胡头见他这么说，就更不愿意放他们走了：「好吧，我就吃点亏，三年就三年！签合同吧。」 晏旻和蔺征西互相对视一眼，这就成了？ 老胡头这房子其实闲置有一段时间了，他这院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有一段时间算是个大杂院，有好几家住在这个院子里，后来政策调整，房子还给了他们家，那几家住户磨蹭了好久才搬出去。 这段经历让他有点后怕，所以他不愿意把房子再租给多家住户。 碰上晏旻这么好说话的租户，自然不太愿意错过。 老胡头又特意仔细打听了晏旻的情况，得知他是中科院的人，心里又更放心了些，读书人讲道理的还是多。 晏旻和蔺征西花了些时间，手写了一式两份的合同，跟老胡头签字盖手印之后，又去银行取钱交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便将这房子给租了下来。 租房顺利得超出了晏旻和蔺征西的想像，蔺征西开心地说：「这下好了，我也不用担心你了。」 拿到租房合同的晏旻其实还有些没缓过劲来：这就成了？这好像有点做梦的感觉，不太真实。他还没有正式离职呢，公司也没註册，员工也没招，就先把房子给租下来了。 当然，不太真实的又何止是这一件事，他回到90年，蔺征西从美国回来，两人一起做了那么多事，哪件都不太真实。 不过现在房子租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没有退路，现在只能是硬着头皮向前走了。 租好房子，蔺征西又陪晏旻一起，将房子好好规划了一番，该如何装修和布置。 第29页 关于房子装修，蔺征西倒是比晏旻经验更丰富一些，提了不少建设性意见。 晏旻倒是不担心这些，虽然他没经历过，也看蔺征西弄过，而且凡事亲自体验一下也就慢慢会了，吃点亏，摔个跤，就当是交学费了。 他现在心态好得很，从前没做过的事，他都乐意去尝试，死过一回，他现在对生活充满热情。 他不担心单位那边为难他，也不担心以后创业会遇到多少困难，唯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蔺征西马上要回美国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到了晚上，晏旻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东来顺的涮羊肉都没能激发他的胃口。 蔺征西将涮好的羊肉夹到他碗里，说：「赶紧吃，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晏旻夹起来塞进嘴里，有点食不知味：「你也吃吧，我有点饱了。」 蔺征西惊讶地说：「你这就饱了？」 晏旻点头：「可能中午吃多了。」 蔺征西说：「我记得你中午吃得不多啊。」 晏旻换了个话题：「你说我去公司挖人，还是去学校招聘？」 蔺征西说：「公司要是有信得过的同事跟你走，当然最好了，毕竟都是有经验的人，比应届生好。工资开得高点，应该很有吸引力。」 晏旻也知道，公司应该会有一些人愿意跟着他走的，只是不知道开多少工资合适，从体制内出来，工资起码得翻倍才有吸引力，那就是得大几百，资深的得上千了。 蔺征西一边涮肉一边问：「你想好做什么了吗？从什么项目入手？」 晏旻说：「有一点想法。这两年市面上多了很多bp机，不过都只显示数字，收到传呼要去打电话才能得知寻呼内容。我是做汉卡的，我想弄个汉显的，有什么信息直接显示出来，应该会很有市场。」 他知道bp机还有几年市场窗口，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应该能赚一桶金，当然，动作要快。 蔺征西赞许地点头：「点子不错，可以试一下。」 晏旻说：「得抓紧时间，我想国内肯定已经有人想到这点了。」 蔺征西说：「最好是能先找好合作伙伴，在对方的支持下做。不然你做出来，对方已经和别家合作了，这个晶片就白做了。」 晏旻点头：「你说得对，我得抓紧时间去研究一下，尽早出构思。有了构思，才有谈判筹码。」 蔺征西说：「目前市面上bp机的大品牌是摩托罗拉和松下，你看能不能想办法跟其中一家联繫上。」 晏旻深吸一口气：「好。」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缺乏，事情也多，他一个人实在有点分身乏术。 蔺征西知道晏旻目前困难重重，但他美国的工作完全没有处理，他也不敢随意向他作保证，等他安排好美国的事，就立即回来帮他。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越聊越来劲，晏旻还不时掏出笔来记一下重点内容，这顿饭一直吃到饭店打烊，被店员提醒，他们才离开。 时间不早了，晏旻没回宿舍，而是跟着蔺征西去了酒店，在酒店过夜。 第15章 暗示 飞机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的，蔺征西一大早就要出发去机场。 晏旻虽然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跟蔺征西说，甚至连邀他留下的话到嘴边好几回，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蔺征西也是愁肠百结，百般不舍，最终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要是碰到技术上的问题，可以和我商量，缺钱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晏旻笑了：「放心吧，真遇到困难，肯定会麻烦你的。」 两人各自上床，隔着半米宽的距离，相对而睡，晚安都互道了好几遍，才恋恋不捨地闭上眼。 清晨五点不到，蔺征西就起来收拾行李，晏旻也醒了，坐在床边看他收拾东西，竭力不让自己的难过表现出来，他找闲话说：「等公司安顿好，我再给你写信，到时候你就直接写那边的地址吧。当然，有空的话，还是欢迎你常回来看看。」 蔺征西将昨天逛博物馆买的纪念品收起来，放进行李箱中，听到晏旻的话，停下来看着他：「会的。我还要跟你去爬黄山呢。」 晏旻闻言，露出了点笑容：「嗯，说好了啊。」 东西收得差不多了，蔺征西大哥蔺向东在门外催促：「小西，好了吗？咱们得走了。」 蔺征西在屋内答：「马上就来。」 蔺征西将行李箱合起来，锁上，直起身看着晏旻，认真地说：「你要好好保重，工作很重要，但没有身体重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会担心的。」 晏旻站起来，伸了个腰，装作很洒脱的样子：「知道了！我已不是当年吴下阿蒙。」这说的是事实。 他走到蔺征西面前，张开双臂，用力抱了蔺征西一下：「征西，保重，一路平安！」 蔺征西整个人都傻了，他一直在想找什么藉口抱晏旻一下，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抱自己，他心跳如雷，赶紧趁机抱紧了晏旻，在他耳边珍而重之地说：「等我回来！」 晏旻听见这句话，眼眶顿时湿润了，这话是他昏迷时一直都想对蔺征西说的，但终究没能兑现诺言，只能用现在这个方式回来，也算是另一种补偿吧，起码他们都还年轻，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弥补过去的遗憾。 蔺征西终于松开晏旻，拖着行李箱，抬手揉了揉晏旻的发顶，就像以前在美国时他常做的一样，深深地看他一眼，烙进心底：「晏旻，再见！」 第30页 晏旻抬眼看着他，眼底的不舍再也掩饰不住，他瘪了瘪嘴：「再见！」 蔺征西看到他的表情，突然意识到某种可能，就在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蔺悦然又在门外催促起来：「小叔，我们要走啦！不等你了！」 蔺征西看着晏旻，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晏旻反倒笑出声，推他一把：「走吧，然然都催你了。」 蔺征西只好把万般思绪压进心底，拉开房门，去隔壁帮祖父提行李。 晏旻在酒店门口送他们上了计程车，目送车子消失在视野中，这才离开。 他没去机场送他们，得回公司去处理工作，时间紧迫，一天都不能浪费。 也因为他不想去机场那么伤感的地方送别。 晏旻去了公司，大家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看样子他辞职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黄梅拉住他：「小晏，你别是开玩笑吧，你真要辞职？所长点名让你去所里找他。」 晏旻说：「我没开玩笑，是认真的。现在我没空，等我忙完。」他说着便拔腿朝技术部走去。 技术部的同事见他回来，都像牵线木偶一样，视线全黏在他身上。 赵建平最为急迫，拉住他：「晏工，你不是开玩笑吧？你要辞职？」 晏旻平静地说：「我没开玩笑，是认真的。赵工，你来一下，我把工作跟你交接一下。」 又对其他同事说：「能跟大家共事这些年，我感觉到非常荣幸，也非常感激，感谢大家与我同舟共济，一起攻克难关。我离开西华，是为了实现我的理想，我想用我的方式研发晶片，并不是意气用事。所以大家不用替我担心，我并非一时冲动才做出这个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大家知道他要走，都露出不舍的表情，晏旻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领导，懂的多，脾气好，也愿意教别人，从来不会因为谁能力差点而歧视与责骂，而且他会主动承担责任，为他们争取利益。 没了这样的好领导，以后会怎么样，他们都有些惶恐不安。 跟赵建平交接工作前，晏旻说：「今晚在前街那家四川菜馆，我请大家吃饭，你早点过去定位子点菜。我要去一趟所里，要是没赶回来，你们就先去。」 赵建平点点头，十分不舍地说：「晏工，你为什么要走啊？」 晏旻说：「我跟瞿总观念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趁早做打算比较好。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不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晏旻笑笑：「不给人打工了，我自己办公司。看看能不能闯出一番名堂来。」 赵建平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晏旻跟赵建平交接工作的时候，所里打电话过来催他过去，看样子是瞿延宁跟所里通风报信的，他本人倒是没出现。 晏旻也没理会，一直到交接完工作，才去计算所。 晏旻算是计算所的名人，因为他是少有的留美回国的青年留学生，名校毕业，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却放弃了美国优渥的生活。 徐润良那批赴美留学的人全都回来了，因为他们去美国时都已经三四十岁，在国内有家有口，也有工作单位，很难抛家弃业。 这批人本来就是单位的中坚力量，回来都得到了重用。 后来出国的应届大学生，选择回国的不到10%，实在是国内外生活水平相差悬殊，没有几人能抵挡住欧美国家的物质诱惑。 所以晏旻回来的时候，惊动了整个计算所，大家都好奇不已，竟然会有人放弃美国的工作回国来的，都竞相去认识他。 晏旻的个人能力相当出众，这是有目共睹的，他是所里新生代研究员的杰出代表，一个被树立的典型。 因此，当听说晏旻要离职的时候，所里领导都惊着了，赶紧开会商讨此事，得出结论，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留下来，他可是计算所的脸面，怎么能够丢呢。 晏旻推开所长办公室的门，发现里面不光有计算所的所长戴家益和副所长徐润良，还有中科院的领导在，他们见到晏旻，都热情地打招呼。 戴家益笑着说：「晏旻同志来了。快请坐，听说你跟瞿延宁同志闹了点矛盾，要辞职。这就有点冲动了，你有什么困难，跟我们反映一下，所里和院里都会尽量为你解决。」 晏旻说：「我辞职并不全是因为跟瞿总闹矛盾，而是想自己出来创业。」 徐润良问他：「你想下海？」 晏旻点头：「对。我当初加入西华，是因为可以搞科研。但现在西华的战略目标调整了，科研项目被搁置，我不愿意留在那里浪费时间，想自己出来试试。」 戴家益打着官腔说：「西华的战略目标一直都没变，只是战术调整，时间往后押一点。你没有必要离职啊。」 院里的领导也说：「你是咱们院青年研究员中的中坚力量，我们肯定会尽力为你创造最好的科研条件。不能因为遇到一点小困难就撂挑子走人嘛。」 晏旻说：「感谢各位领导的栽培和关心，我并不是撂挑子走人，目前公司的研发工作已经用不上我了。等待只能浪费时间，我选择下海，只是换了一个赛道，我的目标依旧是设计咱们中国人自己的晶片。我跟所里的同事算是殊途同归，希望能够得到领导的理解和支持，批准我辞职。」 第31页 院领导再次跟他确认：「你确定只是下海开公司，并不是要出国？」 晏旻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如果要出国，当初就不会回来了。现在国家发展市场经济，市场广阔，大有可为，所以我也想试试，没准能够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徐润良说：「你是打算停薪留职？」 晏旻点头：「如果可以，希望领导能够批准我停薪留职。」他知道徐润良这么问，是想为他保留职务。 戴家益一脸严肃：「晏旻同志，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从来没有参与过经营管理，也不懂市场，只擅长做技术。开公司并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容易，西华信息前期遇到的困难你也看到过。」 晏旻说：「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院领导说：「你停薪留职，离开单位，以后你的职称评定，以及院士评选，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你考虑过没有？」 晏旻说：「我都想清楚了。」 几个领导没有提资金和技术支持，一来是做不到，二来在他们看来，晏旻出去创业，那就是西华信息的竞争对手，没必要自己左右互搏，所以打算让他自生自灭。 戴家益跟瞿延宁聊这事的时候，两人甚至还抱着看晏旻笑话的态度，看他什么时候灰头土脸回计算所。 因为他们都不相信晏旻一个技术人才，能把公司开成功。 只有徐润良有点捨不得放他离开，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晏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晏旻，没人能够让他打消念头。 晏旻不爱跟领导周旋，他表完态，就赶紧回去了，晚上他还要请前同事吃饭。 晚上，整个技术部的同事都来了，甚至包括瞿延宁笼络的那几个。 晏旻也不计较，还挨桌去给人敬酒。 他酒量其实还行，只是不爱应酬，今天他这顿散伙宴，他不愿意敷衍大家，也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职场应酬。 他从前可是连所里的领导都是懒得敷衍的。 除了晏旻，大家情绪都很低落，他们捨不得这样的好领导离开。 晏旻用轻松的口吻说：「大家别这样嘛，我依然在北京，暂时还住在计算所的宿舍里，想见面还是容易的。」 晏旻并没有明目张胆地挖人，尽管他现在非常需要人手，这句话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暗示，有什么想法，可以去宿舍找他。 第16章 旻西 吃完饭后，大家都陆续起身回去，晏旻留在最后，赵建平和李庚云也都没着急走。 李庚云问晏旻：「晏工，你办了停薪留职，还能住在所里吗？」 「暂时还住在所里，不过我已经租好房子了，随时都可以搬过去。」晏旻暂时没打算从宿舍搬走，毕竟这里方便原来的同事找他。 「这么快！在哪儿？」李庚云赶紧问。 晏旻说：「柿子胡同，26号。公司也打算安置在那儿。」 「柿子胡同我知道，以前打那儿路过，回头我过去看看。」李庚云说。 沉默许久的赵建平说：「晏工，你走了，我怕应付不来。」 晏旻安慰他：「不用担心，你们现在的任务不繁重，就是优化一下汉卡，升升级，难度不大。」 赵建平苦笑一下：「我不是你，我主要是怕应付不了瞿总那些人。」 晏旻是瞿延宁三顾茅庐请来的，他学历高、本领大，技术部的事他说了算，瞿延宁得听他的。 赵建平没有留学履历，只有本科学历，就是个资深技术员，瞿延宁还真有可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旁的李庚云也耷拉着脑袋：「我也觉得是，以前瞿总不敢对我们技术部怎么样，是因为有晏工你在帮我们挡着，以后可就不好说喽。」 晏旻笑着说：「要是在公司干得不开心，就来我这儿吧，反正我也缺人手。」这两人他是信得过的，所以就这么明说了。 赵建平摇头：「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也想跟着你一起下海。」 晏旻笑着说：「下海什么年纪都不晚，你要是想下海，随时可以来找我。」 李庚云说：「晏工，你现在一个人单打独斗，忙得过来吗？需要帮手吗？」 晏旻斜睨他：「怎么，你想来帮我？」他不认为李庚云会跳槽，毕竟他正在找出国的门路，中科院下属单位这个平台，要比他这个私企好得多。 李庚云连忙摆手：「不是我，是我堂弟。他高中毕业两年了，进工厂干了两个月就出来了，说是不喜欢重复机械的工作。跟朋友在外头做小生意，可是意外不断，钱没挣到，倒是赔了不少。我二叔想让我帮他找个固定的事做，收收他的心。您放心，这小子野是野了点，但本性不坏，而且很仗义，他是个北京通，要是给你打个下手，还是很趁手的。」 晏旻笑起来：「行啊，我正好缺人，你明天把他叫来，我面试一下，合适就用了。」 「好嘞！」李庚云满口答应。 晏旻以为他要晚上才能带人过来，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晏旻还没出门，李庚云就领着他堂弟李志伟来了，起得够早的。 小伙子是典型的北方人，高高壮壮的，眼睛不大，但是有神，见面就露出夸张的表情：「您就是老闆？怎么看着比我哥还年轻！」 晏旻笑看着李庚云：「你这么说，你哥怕是要伤心了。」 第32页 李庚云笑：「我不伤心，晏工一向都看着比我们年轻。晏工，这是我堂弟李志伟，专业技能上的事他帮不上，但是跑腿什么的还是很在行的。」 晏旻说：「那正好，我租的房子要装修一下。你去帮我找个装修队吧。」 李志伟倒是直接：「可以。老闆，我给你打工，您发我多少工资？」 晏旻说：「按照市场价给吧，试用期120元一个月，转正后180，试用一个月，如果做得好，试用期都免了。干得好，工资会逐年加的。」 他这些天没少做功课，了解了一下行情，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通常也就是一百来块一个月，比他预计的少，他给180元，已经不算低了，当然，私企工资本来也比国有企业要略高点。 李庚云拍了他弟一下：「这工资够高了，我去年毕业刚进公司的时候，一个月才100出头呢，还没你高。」 李志伟笑起来：「我没嫌少啊。老闆，几号发工资啊？」 「每个月10号。」 「好嘞。您刚刚说要找施工队装修房子对吧，装修哪儿的房子，我先去看看成不？」李志伟说。 「当然可以。我领你去。」晏旻跟李庚云告别，带着李志伟到了柿子胡同。 来的路上，李志伟已经打听到了公司是做什么的，便说：「老闆，我除了帮您跑腿，还能干点啥啊？」 晏旻说：「能做的事多了，后勤、採购，甚至还可以去做销售。」 「採购好啊，帮老闆花钱。业务员也不错，我喜欢，可以出差，到处跑，有补贴，工资还高。」李志伟显然是个闲不住的主。 晏旻笑着说：「对。」 李志伟看到房子，问：「老闆，您打算怎么装修这房子？」 晏旻说：「叫我晏工就好。也不复杂，我就想将西厢和正房这三间的墙壁刷一下，主要是重新安装一下电线线路，我要做办公室。这么一间得放十几张电脑桌吧，叫师傅来规划一下，每个位子都要走线。所以要找有专业电工的装修队，或者去供电局找人来安装，线路是大问题，必须要重视。」 李志伟问：「那电脑桌呢？是不是也得找人做？」 晏旻愣了一下，这个年头，电脑还不是主流商品，不知道家具市场有没有电脑桌卖：「回头我去家具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桌子。」 李志伟说：「要是没有，不如请几个木匠师傅来打桌子吧，我舅舅是个木匠，他活儿挺好的。您只要告诉他要求，他保准儿能给您按要求做好。」 晏旻也不拒绝：「那敢情好。现在先去找装修队吧，要靠谱一点的，记得跟人砍砍价，我这刚开公司，开源节流，得省着点花。」 李志伟拍胸脯保证：「得嘞，您就擎好儿吧，保准给您办利落。」 晏旻见他出去了，心里也在嘀咕，这小子办事到底靠不靠谱，不过也得看看才知道，毕竟他现在是真没人可用，恨不能把自己掰成几瓣儿用。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註册公司，现在房子租了，也有了员工，资金也是现成的，就达到了註册公司的标准。 关于公司的名字，晏旻想了好几个。按说他现在註册公司，起名字是非常容易的，毕竟很多好名字还没有被抢占，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抢注了那些好听又好记的名字，那么以后会不会改变那些企业的命运呢？ 所以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就起名叫旻西科技，在他和蔺征西名字中的各取一个字，到时候写信给蔺征西，他应该能够明白自己的暗示吧。 起这名字还有个好处，就是名字不会跟别人的重合，审核也简单得多。 果然，公司名字审核非常顺利，一下就通过了，晏旻将註册资本填报了一百万，也就是他目前所有的资金。 这个註册资本关系到公司的竞争力，如果想跟大企业合作，註册资本太低，不太容易取得对方信任，虽然一百万也不算多，但总归是越高越好。 提交完材料，工作人员说要等一个星期才能拿到营业执照。 办完这些，晏旻又回到柿子胡同，他留意了一下，原来胡同口那两棵落光了叶子的树是柿子树，这就是柿子胡同的由来吧。 老胡头在柿子树下看人下象棋，瞥见晏旻回来，说：「您可算回来了，我家院里都吵翻天喽。您赶紧去瞅瞅。」 晏旻大吃一惊，赶紧说：「好。」 他着急忙慌踩着自行车冲到院门口，发现李志伟办事倒是挺利落的，已经把人找来了，还叫人送了泥沙石灰过来，他正在跟人掰扯什么，见到晏旻，他眼睛一亮，说：「嘿，大伙儿都别急，我们财神爷来了。」 他走到晏旻跟前，笑嘻嘻地朝晏旻伸手：「老闆，给钱。沙子一吨十块钱，水泥半吨八十，石灰一吨五十，一共一百四十块。」 晏旻这才想起来让李志伟办事，自己没给他钱，赶紧将车放好，从包里掏钱给他：「你给他们吧。对了，让他们都给开个□□。」 李志伟拿过钱，转身对送材料的老闆说：「都说了肯定给钱，怎么能赖你们的。□□有吧？」 老闆推诿：「没有□□，收据可以吗？」 李志伟眼睛一瞪：「你们不是说常给公家办事的吗？给公家办事的怎么可能没有□□！我这也是公家，我们公司装修，以后这些都是要报帐的。不给□□哪能行！」 第33页 晏旻也不理会，让他去弄，自己则去看那帮装修工人，师傅们正在屋里比划丈量。 一会儿工夫，李志伟过来了，递给晏旻两张□□，说：「晏工，□□您收好。这是我请来的装修队，他们经验可老到了，说是材料备齐，一个礼拜就能给咱弄好。您有什么要求，就尽管给他们提。师傅们，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老闆晏工，美国麻省理工大学毕业的博士后，全世界最好的大学。比清华大学还牛逼，因为清华大学毕业生都想去麻省理工读博士。你们可要尽心尽力帮我们老闆办好了，别让他觉得咱们小老百姓没见过世面，尽会糊弄人，抹黑咱劳动人民的形象。」 晏旻听他跟装修师傅扯这个，觉得有点没边际，也有点臊得慌，只好笑笑：「那就辛苦师傅们了。」 装修师傅呲牙笑：「您就擎好儿吧，保准给您做得漂漂亮亮的。」 晏旻跟师傅们提出了一些具体要求，这才出来。 李志伟也跟着他出来了，到了院子里，他跟晏旻汇报了一下情况，这支装修队包工不包料，材料得自己准备，全部装修完要多少钱。 晏旻知道装修是个麻烦事，意外频出，便拿了一千块钱给李志伟：「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给你钱了，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材料给买来了。先给你拿一千块钱用着，记得留好收据和□□。」 李志伟笑嘻嘻地说：「老闆，您一下子给我这么多钱，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人了？」 晏旻笑：「你不会。」他对李志伟的办事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让去找装修队，顺带连材料都买回来了，说明是个办事极有眼力见的人。 李志伟便将钱收了起来：「行，那我拿着，回头买电线插座排插之类都需要用到。晏工，要安装风扇吗？」 晏旻愣了一下：「装吧，每个房间装两个吊扇。对了，电线排插都要买质量好的，以免有火灾隐患。」 虽然四合院的瓦房不会很热，但毕竟是办公室，电脑多，机房散热大，需要风扇，甚至都值得安装空调，不过现在条件艰苦，先克服一下。 「我知道。」李志伟说，「晏工，您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跟那些师傅那么说话吗？我们都是粗人，对有钱人态度可能也就那样，但是对高级知识分子，那绝对是打心眼里佩服。咱们这社会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我借您这名头唬唬他们，让他们上点心。」 晏旻发现李志伟虽然年轻，但比自己通人情世故多了：「这样啊。你看师傅在这干活，吃饭什么的怎么解决？」 「他们自己做。不过我们这有个老习惯，就是手艺人上门来干活，上午和下午都给准备一些点心，毕竟干的都是体力活，需要补充一□□力，所以这笔开支我得提前跟您报备一声。」李志伟说。 晏旻点头：「可以，你看着办吧，都你做主。」这小子果然会来事，自己要省不少心。 「好嘞！」李志伟笑得大白牙都露出来了。 第17章 帮手 晏旻观察着院子，心里琢磨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李志伟过来：「晏工，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晏旻问：「什么？」 李志伟说：「美国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遍地都是黄金？」 晏旻笑起来：「那怎么可能呢。不过就是街道干净一些，环境漂亮一些，工资高一些，物资丰富一些罢了。」 「那您为什么回来？我哥说您留学那大学牛逼得不行，工科类全世界第一，比哈佛耶鲁都好，不可能找不到工作。我哥做梦都想去美国，您都去了，为什么还回来？」李志伟满眼期待地看着晏旻，其实李庚云也跟他说过晏旻回来的原因，但他总觉得不太可信，谁愿意放弃月入几千美金的工资，回来拿几百块人民币的工资啊。 晏旻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留在美国。国家花那么多钱培养我们，其实还是想让我们回来，虽然没有强制规定。但我认为，人总要知恩图报的，不能总想着自己过得滋润。况且咱们中国哪儿差了？再发展几十年，没准就可以跟美国分庭抗礼了呢。」 李志伟听笑话似的：「那可能吗？我觉得差距太大了，他们家家户户都有小汽车、小洋楼，还没用坏的彩电冰箱就当垃圾扔了，可我们一家五六口，还挤在两个狭窄的房间里，仅有的一辆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 晏旻拍拍他的肩：「放心吧，咱们也都会有的。就算我们现在没有，也要让我们的后代能拥有啊。」 「您说得对！」李志伟也笑了起来，「还是晏工您心态好，我就是太浮躁了，就想一下子发大财，急于求成，结果干啥都不成。」 晏旻说：「我看你就干得挺好的，办事利落，考虑问题周到全面。这方面，我就不如你懂的多。」 李志伟笑得非常开心，他挠挠后脑：「谢谢晏工夸奖！我一定把分内的工作干好。放心吧，装修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那好，就麻烦你了。我下午去一趟原来的公司，明天你陪我去家具市场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电脑桌，要是没有，就让你亲戚帮我们打一批。」晏旻说。 「好嘞！」李志伟兴奋地应下了。 晏旻心情也非常好，李志伟这么能干，自己不知道要省多少心，不然光这装修就要弄得他焦头烂额的，不说做不到，起码要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第34页 晏旻去西华，是要正式办理离职手续，并且结算工资，他上到哪天，工资就得给他结到哪天，一天也不能少。 路过胡同口的时候，他看到了老胡头：「胡大爷，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好了，装修这几天有点吵，您多担待点啊，我们很快就弄好。」 「得嘞！」老胡头应了一句。 晏旻决定，从西华回来的时候，要给老胡头带点儿什么礼物赔礼道个歉，对了，还有张大妈和左邻右舍也得去拜访一下，买点水果去吧。 这是从蔺征西那儿学来的，蔺征西回国买房子装修，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入住了，他觉得打扰了别人休息，买了礼物上门去打预防针，邻居果然不来投诉他家。 晏旻到公司的时候，自然又是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很多人都跑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说实话，他人缘还是挺不错的，虽然他不爱跟人打交道，但也从不给人脸子看，见了面也都是点头微笑，给人印象很好。 晏旻直接去找了财务室，要求结算二月份的工资，春节虽然放假，但这期间的工资还是照发的，所以一分不能少。 瞿延宁听说他回来讨要工资，非常愤怒地拍桌子：「他从公司拿走了一百万，居然还好意思要这几百块钱！」 不过他并没有去见晏旻。 晏旻没听到这句话，要是听到了，怕也只会冷笑一声：「清清白白赚的钱，有什么不好意思要的！」 结算完工资，他跟西华就彻底没关系了，以后就只会是同行，竞争对手。 从西华回来，晏旻买了些水果、点心、罐头和茶叶，先去居委会找张大妈，送了点水果和罐头，回来请师傅们吃了下午点心。 再给老胡头送了些水果、罐头与茶叶，说是装修太吵打扰他休息的赔礼，老胡头没推辞就收下了。 晏旻又跟他打听邻居的情况，送了些水果去。 下午散工后，晏旻请李志伟下馆子，跟他说：「这顿算是欢迎你入职。你是咱们旻西科技公司的第一个员工，等营业执照下来，刻好了公章，咱们就签合同。」 李志伟高兴地说：「晏工，不喝点酒吗？」 晏旻摆手：「骑车不喝酒，容易出事。」 李志伟嘻嘻笑：「还有这个说法？」 晏旻点头：「安全至上。」 晏旻这一天跑了不少地方，吃饱了饭，就有点瞌睡上头，只想回去睡觉，结果还没到计算所门口，就被胡同里冲出的一个人叫住了：「晏工！」 晏旻回头一看，是西华的同事康小林，也是做研发的，他停下来：「小康，你怎么在这里？」 康小林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晏工，我是特意在这里等您的。您现在需要人手吗？」 晏旻惊喜地说：「当然需要。你要来帮我吗？」 康小林又看了看周围，晏旻赶紧说：「咱们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吧。」 晏旻掉转车头，和康小林朝路的另一头走去，又折进一个胡同里，进了一家卖馄饨的馆子：「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 馄饨馆里没有什么人，晏旻点了二两陪吃，康小林点了五两。 等馄饨的时候，晏旻问：「你怎么会想着出来？」 他记得康小林家是天津的，家里条件还不错，应该不会因为收入问题下海吧。 康小林说：「你走了，西华就没意思了。我跟刘民利素来不对付，那个伪君子，一有机会就给我小鞋穿，今天就被他摆了一道。」 晏旻赶紧问怎么回事，原来刘民利今天让他去给一个特别龟毛的客户做售后，可他是做研发的，售后压根就不归他管。 「他说我闲着也是闲着，你说可气不可气！我那是自己要闲的吗？还不是他们瞎折腾！他奶奶的！」康小林气死了。 晏旻安慰他：「消消气，跟这人不值当生气。他是个挺虚伪的傢伙。」 康小林说：「是吧！他成天跟别人称兄道弟的，真遇到事了，就让别人顶缸，他们碍于面子愿意默默吃亏，我可不惯着他！」 晏旻笑起来，刘民利在技术部唯一吃过的瘪，就是在康小林这里。所以等到技术部裁人的时候，康小林是被裁的头一批人。 「那你愿意到我这里来做事？」晏旻问。 「愿意！跟着你干肯定不受气。」康小林说。 晏旻给他分析：「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这是私企，没有保障。而且我也不知道公司能不能赚钱，一切都是未知的。当然，工资还是会比西华开得高些，奖金嘛，得等赚了钱才能发。」 康小林笑起来：「晏工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赚不到钱，我相信你。以后的事以后考虑呗，反正眼下我是不想再看见刘民利的噁心嘴脸了。」 晏旻说：「那行，你愿意来，我自然热烈欢迎。你办好停薪留职手续辞职出来，我也的确需要人手。我这边等公司装修好，购置好设备，差不多就可以开工了。我也正好有个项目要去做。」 「晏工你果然已经在装修公司了，真神速啊，明儿我就去辞职。」康小林兴奋地搓手。 晏旻苦笑：「没办法，咱们做技术，其实也是在抢时间，万一做出来落在了同行后面，就会失去议价。所以，对公司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有了康小林主动加入，晏旻松了口气，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了，除了李志伟，又多了一个技术员，不知道西华还有多少人愿意加盟自己。 第35页 第二天，晏旻和李志伟结伴去家具市场採购电脑桌和办公桌。这个年代电脑桌还不算大众办公桌，市场里能找到的很少，而且款式晏旻看着都不满意，不是太窄了，就是高了，要么就是矮了，功能性也不够。 一张好的电脑桌，就不太容易养成职业病，晏旻动了自己打桌子的念头，虽然可能会贵一点。 晏旻问李志伟：「你舅手艺怎么样？做这样一张电脑桌需要多久？」 李志伟说：「我舅的手艺那是没话说。具体时间我就不知道了，他帮人打一套48条腿的家具，需要个把月，不过那都是精细活儿。这电脑桌简单，又都是一样的，估计做起来会快吧，他还有两个徒弟。」 晏旻想了想，电脑桌可以一边做一边用，便说：「帮忙问问你舅舅，顺便问问他多少钱一张，包括材料。」 「好，我一会儿回去跟我妈说一声，让我妈去找我舅问问情况。」 「让他们尽量早点来，我们赶时间。」晏旻说。 「好嘞！」李志伟爽快答应。 第二天，李志伟的舅舅郑师傅就带着两个徒弟和工具来了，听说外甥新找的单位需要木匠师傅做桌子，他就赶紧来了。 晏旻便跟郑师傅提了要求，桌子和椅子要怎么设计，要多宽、多高、抽屉怎么弄，都尽量设计得科学合理一些。 郑师傅给晏旻报了木料规格，又给他报了价，木料晏旻自己准备，他的工钱是每天十五块，徒弟的工钱每天八块钱。 郑师傅说三个人两天可以打一张电脑桌，也就是说四十六块钱工钱一张桌子，还不算材料费，比买要贵。 不过他也说了，熟练之后，速度可以更快，三天内也许可以做两张桌子。 晏旻考虑到是手工定做的，价格贵一点也正常，便答应了下来，自己跟着郑师傅一起去买木料。 郑师傅对晏旻客客气气的，显然对文化人很尊敬。採买木料的时候，也教了晏旻不少东西，还帮他跟老闆砍价，拿到了比较实惠的价格。 装修师傅和木匠师傅在老胡头的院子里同时开工，院子里又脏又乱，还有点闹哄哄的。 老胡头不高兴地背着手走来走去，想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好每天去外面熘达。 过了两天适应下来，也不出去了，就在院子里看师傅耍木工、刮墙壁，看得津津有味的，还有人能陪着侃大山，一点都不寂寞。 晏旻也没闲着，跑了一趟中关村的电脑城，订购了几台电脑。又去买了些办公用具回来。 数天后，营业执照也批下来了，他一边去工商局指定处刻章，一边去找人定制公司招牌。 现在就等装修完工，电脑桌做好，叫人送电脑上门，准备开干。 这期间，又有三个西华的同事找到晏旻，表示想要跟着他干。 晏旻都是先把利弊分析清楚，愿意来的，他就收，其中有一个打了退堂鼓。他虽然很缺人，但意志摇摆的人还是慎重接收。 就这么忙前忙后了十来天，装修终于完工，木匠师傅也做好了足够用的桌椅。 电脑城将电脑送了过来，并且安装好，公司终于可以挂牌开张了。 第18章 开张 开业那天选了个黄道吉日。 李志伟去买了几挂鞭炮，在门口热热闹闹地放了起来，又找花店订了两个花篮送来。 老胡头帮忙写了一幅开业对联，用的是颜体，大气端庄，将小院内外装饰得红红火火。 左邻右舍也买了鞭炮过来添气氛。 柿子胡同第一家公司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晏旻没有告诉亲朋好友自己下海开公司的事，只邀请了西华和计算所一些同事，其中有徐润良夫妇。 大家有些送了花篮，有些买了鞭炮过来庆贺。 因为不是周末，开业酒到晚上才摆，晏旻在饭店摆了几桌，除了同事，还请了老胡头、左邻右舍以及居委会的张大妈等人，以后这些人都是近邻，有些事少不得还要麻烦大家。 徐润良夫妇对晏旻这么快就张罗起了一个班子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后生可畏，行动力可是真没得说。 酒席上晏旻也招呼得也很到位，并不像是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的，看来那些领导都有些走眼，晏旻并不是个只会做技术的人。 这顿饭吃到很晚，晏旻喝得微醺，送走了客人，才回宿舍。 李庚云将晏旻送到宿舍，说：「晏工，您也忙一整天了，早点休息吧！」 晏旻抬起手挥了挥：「谢谢，你也早点休息！」 打开门，晏旻坐在桌子边，虽然疲惫，但他并没有什么睡意，精神还有些兴奋，他揉了揉脸，铺开了信纸，提笔给蔺征西写信，他急于跟他分享此刻的雀跃。 「征西： 见信快乐！ 「今天是个好日子，2月22日，我的公司终于开张啦！是房东老胡头帮我选的日子，说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宜开业。我看这个日子也挺好，又顺又好记。希望承他吉言，公司能够红红火火，生意兴隆！ 「我这些天真是忙死了，招员工、请师傅装修、买材料、购置办公用品，还要去申请营业执照、刻章、定做招牌等等，做了好多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事。这些体验都很奇特，长了不少见识，也认识了不少有意思的人。很累，但也很充实，就是腿都跑细了一圈，嘻嘻。 第36页 「当然，这些也不全是我一个人去做的，我原来的助理给我推荐了一个非常可靠的帮手——他的堂弟李志伟。小李是个能干的小伙子，又机灵又勤快，可帮了我的大忙，好让我不必去应付那些琐碎又复杂的事，房子装修基本是他帮忙搞定的。 「现在他就住在四合院的东厢房里，负责守夜，毕竟我买了五台电脑，价值十几万呢，还是很怕小偷惦记的。你说我是不是找了个十项全能的好帮手？ 「公司现在有四名员工了，除了李志伟，还有三名是我原来部门的同事，都是搞技术的，这样我总算不是单枪匹马啦，我的草台班子算搭起来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登台唱戏了！ 「他们从西华辞职加入了我们公司，说是相信我能够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机会，带给他们更光明的前途。 「你说我是不是还是很有人格魅力的？他们放弃了铁饭碗，跑来跟着我打拼，我感到压力巨大，但也充满了干劲，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希望我不会辜负他们。为我加油吧！ 「今天特别高兴，公司终于开起来了，这些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可见有时候，还是要胆子大一点，努力向前迈出一步，就能够做到。 「有不少朋友陪我见证了这个重要的日子，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你没能跟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我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写信告诉你这个喜讯，希望你也替我高兴高兴。不知道你现在正在做什么？我这边已经是晚上了，你那边天已经亮了吧，也许正在喝着咖啡想我。 「我的信比预期的来得要晚一点，我忙嘛，你要原谅我，希望你没有等太久。 「公司已经去邮电局申请安装电话了，等安装好，我就告诉你电话号码，不过估计要等很久很久。你知道的，现在的中国百业待兴，效率什么的，还差得远呢，你慢慢等吧，嘻嘻。 「对了，你猜一下我给公司起了个什么名字？你绝对想不到，猜中有奖哦。 「我困了，去睡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期待你的来信！拜拜！ 想你的朋友 晏旻」 晏旻一边写信，一边哈欠连连，写完信，将钢笔往桌上一放，笔帽都没盖上，然后转身上床，盖上被子和衣而睡。 这一觉无比香甜，甚至还梦到了蔺征西，他看到公司的名字，兴奋地跟他说：「晏旻，晏旻，你起这名字，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晏旻逗他：「你想的哪样？」 蔺征西说：「就是那样！」 「哪样？」 …… 两人就这样拉锯着，谁都不肯说破，结果还没争完，晏旻就醒了，他是被尿意憋醒的，昨晚水都没放，就直接睡了，喝了那么多酒，这会儿膀胱都快炸了。 跑去放完水，天还没大亮，晏旻已经没有了睡意，昨晚睡得早，大概十点不到就睡的，现在快六点，睡了七八个小时，对他来说真是一个长觉，他精力旺盛，通常睡五六个小时就够了。 晏旻走到桌边，看着自己昨晚写的信还摊在那儿，便拿起来从头到尾看了，看到后头，只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那语气特别像是在撒娇，这怎么可能是他写的信！ 他拿起笔来，准备将那些话划掉，无奈钢笔没盖笔帽，在干燥的空气中晾了一晚，此刻笔尖都干透了，估计笔管里都没墨水了。 他无奈地捏着自己的额头笑，算了，还是不划了，昨晚那种微醺的状态写出来的信，以后怕是很难再有，给蔺征西点甜头吧。 晏旻将信折起来，放进信封里，将地址填写好，寄信地址特意写了柿子胡同的，封口，贴上邮票，准备投递到邮箱里。 还要多久才能收到蔺征西的信？要是他当初没有让他等自己的信再回信，这个时候差不多都能收到他的来信了。算了，顶多再过一个月，无论如何也能收到他的回信了。 晏旻去洗漱，准备上班。这算是在公司第一天正式上班，以后，他就要真正为自己而战，为中国晶片而战了，加油！ 他出门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天才刚刚亮。在计算所大门将信投进了邮筒，转身看见面摊摊主已经在拾掇他的摊子了。 这老头从早卖到晚，早上卖饺子包子，中午晚上卖面条。 饺子包子是他老伴儿在家包好的，隔天一早带出来，蒸一蒸、煮一煮就可以。 晏旻停下来：「大爷，早哇！给我来四两水饺。」 「好嘞！您这么早就出门上班？」大爷热情地说。 晏旻笑眯眯地说：「可不，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大爷您这摊子摆了几年了，什么时候开店啊？」他自己刚开了公司，就忍不住想着别人也开店。 大爷说：「我儿子正在给我找店面呢，我觉得开店成本高，但我儿子说宁可少赚点，也不能再让我们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了。」 晏旻赞许地点头：「大爷，您儿子说得对！您放心，您的手艺这么好，不愁没客人，开了店照样财源滚滚，生意兴隆！」 大爷笑眯了眼：「承您吉言！」 晏旻吃着热腾腾的水饺，胃里心里都暖暖的。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从前他哪会跟人闲聊这个啊，倒回来这么一趟，他对生活的态度都改变了。 到公司的时候，院门还没开，晏旻敲门，过了一会儿老胡头来开了门：「哟，您来这么早啊！」 第37页 晏旻笑着说：「大爷早啊！早上醒得早，就过来得早了。回头我将这大门锁换一下吧，不用这老式的门锁了，换个自动锁，在外面用钥匙也能反锁和开门，以后就不必麻烦您关门开门了。」 老胡头说：「您看着方便就换吧，你们那东西精贵，我也怕丢了担责任。」他可是听说了，一台电脑两万多，贵得吓人呢。 晏旻笑：「那肯定不让您担责任。」 木匠师傅已经起来了，他们就在小院的东厢暂住，正在院子里收拾材料和工具，准备开工。房子是装修好了，但电脑桌椅还没做完，木匠师傅还在继续。 李志伟还没起床，听见动静，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了，从屋里探出头来，嘿嘿笑：「晏工，您这么早就上班了？」 晏旻说：「我昨晚睡得早，今天也起得早，你不用管，到点上班就行。」他们是早上八点上班，到下午五点半下班，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 晏旻停好自行车，转身进了办公室。 目前启用的办公室就两间，西厢靠北的一间，还有一间挨着西厢的上房，上房是晏旻的办公室。 晏旻的办公室很宽敞，里面除了电脑桌，还有一张茶几和木沙发，都是木匠师傅做的，这里除了当接待室，也暂时可以用来当会议室，反正公司人还不多。 热水瓶里还有昨天烧好的开水，晏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就开始工作起来。 他最近利用空余时间，已经将bp机的内部构造研究透彻了，为了研究这个，他还特意去买了一个新bp机，两千多的物件说拆就拆。幸亏没给其他人看到，要是看到，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 bp机的构造说简单也简单，内部其实就是两块集成电路板构成的，一块用来接收信号，一块用来处理接收到的信号。 信号处理电路板主要功能是解码信号、存储、信息处理、显示信息等，也就是说，晏旻要做的就是在这块电路板的微处理器中增加汉字处理功能，将接收到的信号转化为汉字。 这个说复杂也复杂，那么小的电路板上集中了那么多的功能，但要说简单也简单，将信息通过转化转化为汉字，这正是他们之前做微机汉卡就需要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也算是驾轻就熟。 最大的挑战是，这个集成电路板更小，功能更多，不过这应该不是难事，只要晶片生产工艺能实现就行，毕竟前面的人已经证实了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晏旻已经有了构思，只要将架构做好，再让技术员往里填充功能模块就行。 康小林他们到的时候，晏旻已经在工作了，他专注得大家都不太忍心打扰他。 不过还是得打扰，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 所以康小林屈起手指敲了敲门：「晏工，早！」 晏旻停下来，抬头看着他们，说：「哦，来了啊。」 康小林问：「我们今天做什么？」 晏旻说：「先进来开个会吧，讨论一下咱们接下来的工作内容。都坐吧！」 李志伟敲了敲门，推门进来，说：「晏工，我给您屋里加点煤。」 晏旻说：「好，谢谢！」 四合院没有暖气，取暖全靠煤炉子，这次装修，每间屋子里就都弄了一个煤炉子，专门取暖用的，虽然不及暖气有用，但聊胜于无，才使得房间里不像冰窟窿似的。 李志伟往炉子一边加煤一边问：「晏工，今天有什么事安排我去做？」 晏旻说：「是有一件。我这里有一份招聘启事，你拿到印刷店里印刷出来，在海淀区的各街道办事处的公告栏里张贴一下。然后再帮我送一份到《北京晚报》去刊登gg。」 李志伟接过去：「登报纸招人？那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也得花，不然去哪里招人？现在也没有个统一的人才市场。」晏旻说。 李志伟说：「你说人才市场？咱海淀区不就有个人才市场，在善缘桥那边。我有一回看到很多人在那儿排队，排得老长，我以为什么事呢，一问，才知道是人才市场招聘。」 晏旻非常惊喜：「真的？那你去人才市场，把我们公司的信息登记一下，看看什么时候有招聘会，好去招聘。」 「好，我去问问具体怎么弄。那还贴gg吗？晚报还登吗？」 「先问问情况，要是短期内有招聘会，晚报就先不登了，街道办还是贴吧，说不定能有合适的人呢。」晏旻说。 康小林出主意：「晏工，要不要去附近的高校贴gg试试？」 晏旻摆手：「高校暂时不用贴了，还不到毕业季，咱们也不是招临时工。过些日子，我直接去高校招聘。现在要招的主要是业务员，需要有从业经验的。」 康小林点点头，没再说话。 李志伟领了任务，便去忙活。 晏旻和大家继续开会，讨论工作任务。 这是几个同事第一次得知他们的工作内容，发现跟他们原来的工作性质差不多，都默默松了口气，他们就担心应付不了新工作。 几个人一起群策群力，为完善晶片架构出谋划策，然后各自分配了具体的任务去完成。 康小林走在最后，问晏旻：「晏工，咱们这个晶片做好之后，卖给谁呢？」 晏旻眉头皱起来：「还不确定，等架构搞定之后，我想去跟摩托罗拉和松下谈谈，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其实我倒是更想和国内的传呼机商家合作，回头让李志伟去调查一下，有没有出靠谱点的国产传呼机。」 第38页 如果能与国产品牌合作，当然更愿意做国产的，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康小林闻言，说：「国产传呼机我倒是知道一个牌子，叫新潮，好像是山东出的，具体在哪个城市我就不知道了。」 晏旻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康小林说：「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见我小舅子买了一台传呼机。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他说一千五，国产的，比外国牌子便宜了好几百。」 晏旻非常感兴趣，说：「好，我知道了，回头我去了解一下。咱们得抓紧时间弄出晶片架构来，有必要的话，我们要跑一趟山东出差，去找厂商谈合作。」 康小林点头：「好，那我赶紧去忙了。」 晏旻也静下心来，专心投入工作。 第19章 业务 李志伟贴出去的招聘信息要求有点高：招收一名资深业务员，要求懂电子信息知识；招收有经验的技术员若干，要求懂电脑cad绘图。 至于别的，比如人事、财务等，目前还没在晏旻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自己还能应付得过来，况且还有李志伟帮忙。 可专业人士可不好找，所以公告贴出去，并没有人上门来应聘。 这个星期天，海淀人才市场有一场招聘活动，晏旻收到通知，便带着李志伟去现场招聘了。 人才市场很小，仅有一个十几平方的小房间，有几家单位亲自过来招聘，更多的是委託市场工作人员招聘。 来求职的人也不少，大家都在外面排队等候登记，挨个跟工作人员交流，留下自己的信息和要求，再等待单位给通知去面试。 晏旻觉得效率实在是慢，也不在室内待了，让李志伟将桌子摆放在门外，一旁立了个大木牌，上面贴上白纸，用毛笔字写上「本司招聘电子信息业务员一名，电子信息技术员若干，有经验者待遇从优」。 这么一来就显眼多了，求职者看到他们的要求，符合条件的就会过来咨询，而不是围在他们摊位前一个个打听。 他们这个行业招聘实在不太容易，符合条件的太少了，有过来咨询的，多半也是从事家电行业的，跟他们的专业不太搭界。 就在晏旻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白跑一趟时，来了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对方鬍子拉碴，形象有点落魄，他走到晏旻的摊位前，仔细看了看一旁的招聘gg，才问：「同志，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晏旻说：「我们是设计集成电路的，您是做什么的？」 男人眼睛一亮，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我就是做集成电路的。原来在西安一所大学教书，是教电路分析的。」 晏旻看着他，非常惊讶：「那您为什么来北京找工作？」 男人打开他的黑色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这是我的简历。我家里遭遇一些变故，便停薪留职出来了，想来北京碰碰运气。」 这是一份手写的简历，对方叫褚毅，五十年代出生，毕业于某工业大学微电子专业，毕业后留校任职，是恢复高考后的大学生，跟晏旻差不多时间上的大学。 晏旻说：「褚老师，您是应聘技术员呢？还是业务员？」 褚毅问：「我能问问待遇吗？」 晏旻说：「我们的业务员是底薪加提成，当然，底薪不会很高，也就是普通的工资，一个月一两百吧，提成根据订单大小给不同程度的份额。我跟您交个底，我们公司初创不久，业务其实还没有展开。经验丰富的技术员至少是600往上，上千也有可能，奖金则是根据公司业绩另外发放，技术员需要懂电脑cad绘图。」 褚毅说：「电脑绘图我懂一点，我想做技术员。」 晏旻拿出一张单子，开始填写，说：「可以，您根据这上面的地址和线路图，明天来公司面试吧，我们还要进行技术考核。」 褚毅从晏旻手里接过单子：「好，谢谢！」 他们这次过来招聘，也就只找了一个褚毅。 晏旻对李志伟说：「下场招聘会就不来了，也委託人才市场的人帮忙招聘吧。」 这个年头出来找工作的多数都是待业青年和下岗工人，能做他们这个工作的，多是单位的技术骨干，下岗的少，所以很难招。 晏旻决定，还是去报纸上打打gg，毕竟传播面广，有人看到工资待遇高，没准愿意下海呢。 第二天，褚毅便过来了，今天他颳了鬍子，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多了。 晏旻跟他详谈了一下专业问题，了解了一下他在学校时的科研情况，如晏旻期待的那样，他并不是个理论型的学者，除教学外，一直都在从事科研活动，还参与过一些国家项目。 晏旻又让他上机操作了一番，不算特别熟练，但也是懂cad绘图的，这就十分难能可贵了。 理论扎实，又懂实践操作。晏旻直接给他开了1000元的工资，如果可以，当天就能上班。 褚毅犹豫了一下：「晏总，能不能给我预支一个月的工资，我想去租个房子。目前住在朋友家，非常不方便。我把证件压在你这里，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骗子！」 晏旻有些意外，堂堂一个大学老师，不至于这么落魄吧，便问：「褚老师，您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褚毅听到这里，抬手抹了一把脸，眼光暗淡了些：「我女儿得了白血病，我和我爱人带她来北京治疗。家里的积蓄都花得差不多了，我爱人为了照顾孩子，办了停薪留职，我的工资太低，维持不了孩子的治疗费，所以我也办了停薪留职，出来找工作。」 第39页 晏旻同情地点头，说：「我理解了。我给您预支一个月工资吧，祝您的女儿早日康复！」 「非常感谢！」褚毅拿到钱，执意将他自己的工作证和毕业证放在了晏旻这里。 晏旻只好收着：「那你今天回去安排事情，明天再来上班吧。」 翌日，褚毅按时过来上班，说是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晏旻便给他分配了工作任务，现在连他自己在内一共有了五名技术员，完善一个不算太复杂的晶片架构并不是很困难，晏旻预计有个几天就能够搞定。 整个晶片的设计都不会需要太长的时间，虽然他们人少了一点，但晶片里主要功能模块对他们来说都是熟悉的，快的话，三个月左右就能完成。 现在他们除了设计电路图，就是将晶片卖出去。 一个星期后，晏旻叮嘱李志伟：「去帮我买两张到济南的火车票，越快越好，我和康工要去山东出一趟差。」 李志伟兴奋地搓手：「晏工，什么时候也带我出差啊？」 晏旻说：「这次先不带你，下次吧。如果能够谈成合作，肯定不会只跑这一次。」 李志伟嘿嘿笑：「好嘞，祝晏工旗开得胜！」 晏旻再次踏上了北京到上海的列车，这一次，他的目的地又是山东，不过是提前一站在济南下车。 与他同行的是康小林，他显然有些疑惑：「晏工，咱们那晶片上的功能模块有美国的专利，为什么不直接找摩托罗拉合作？这样就完全不用担心侵权了。」 这是他们在设计晶片时就考虑到的问题，bp机是美国人发明的，专利也是他们的，国内想要做bp机，就绕不开美国的专利。如果直接跟摩托罗拉合作，他们就完全不需要考虑侵权问题了。 晏旻说：「国内厂商既然能做bp机，他们肯定能解决美国专利的问题。摩托罗拉到底是美国品牌，它在中国赚的钱，最后都带回美国去了。要是国产品牌，创造的税收和就业就都是咱们自己国家的。」 康小林听完咋舌，居然还能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还是您考虑得更周全。」 晏旻笑笑，没说话。 火车是早上八点多始发的，抵达济南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 晏旻和康小林在新潮公司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来。吃过晚饭后，两人熘达着回旅馆，济南又名泉城，泉眼特别多，这一路过来，就能看到泉水汇聚的清澈水巷、湖泊，让这座北方城市充满了灵气与诗意。 因为蔺征西，晏旻对山东充满了偏爱与亲切感，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为了养精蓄锐，他们早早就睡下了。 翌日一早，便穿戴整齐，提着公文包出了门。 为了显得足够正式，晏旻穿上了他平时极少穿的西装皮鞋，并且还繫上了领带。 这行头还是某年蔺征西送他的生日礼物，拉着他去量身定做的。不便宜，三件套，只在极少数正式的场合穿，不过他能参加的正式场合也没几个，所以虽然买了好几年，衣服还有七八成新。 晏旻这些年身材一直都没变，穿着还非常合身，比起当下流行的宽大西装，他这西装明显看着就要高上不止一个档次。 康小林看到他的衣着打扮，笑着说：「晏工你这会儿看着真像是个老闆了。」 晏旻笑：「我平时不像？」 康小林说：「平时像个科学家。」 晏旻笑得更大声了，知道他在说自己平时不修边幅。 两人特意打了一辆计程车到新潮公司门口，这是个看人下菜碟的时代，你要是走路过去，别人会认为你缺乏底气。 这些人情世故，都是晏旻昏迷时学的。 新潮电子公司是一家集产销于一体的公司，计程车在新潮公司门前停下，晏旻和康小林下了车，走到门卫室，康小林给门卫递烟，说：「师傅您好！我们从北京来的，是做集成电路的，有技术想跟贵公司合作。师傅能帮忙约见一下你们公司的领导吗？」 门卫看他身后的晏旻西装革履，又说是从北京来的，也不敢轻慢，接过烟，用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问：「你们有什么技术要跟我们合作？」 康小林又递了一支烟给对方，说：「我们是北京中科院下属的单位，你们公司是做bp机的吧？我们有技术，能够让bp机显示汉字，您就跟你们管事的领导说一声，看他们感不感兴趣。」 门卫一听中科院的名头，觉得高大上不少，一边接烟一边说：「你们稍等一下，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门卫从桌上拿起一个话筒上缠着手绢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用山东话说：「俺这里有两个北京来的人，说是中科院的，有技术想跟俺们公司合作，能够让bp机显示汉字，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门卫挂了电话，说：「你们进去吧，找俺们王科长，他是管技术的。」 晏旻笑着说：「谢谢啊！」 门卫拿过康小林给的烟，还是过滤嘴的，中华烟，门卫高高兴兴地将一根夹在耳朵上，用火柴点上了另一根，美美地抽了一口。 晏旻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门卫在抽菸，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这人情世故自己还是不太精通呢。 两人进去之后，找到办公楼，跟前台说明来意，前台说：「我们技术科在二楼，你们上去往右拐，第二个门就是我们王科长的办公室。」 第40页 晏旻朝对方感激地笑着点点头：「谢谢！」 前台小姑娘忍不住脸红，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啊。 晏旻和康小林上二楼，按照指示找到了王科长。 王科长身高超过185，体型壮硕，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他看起来是个很爽快的人，见到晏旻就先开口了：「你好！你们从北京来的？我姓王，王军。二位贵姓？」 晏旻跟对方握手，说：「您好！我姓晏，我叫晏旻。这是我同事康小林，我们是从北京来。目前正在开发bp机汉显系统，得知贵公司是国内最大的bp机品牌，就特意找过来了，希望能跟贵公司达成合作。」 被人夸是最大的品牌，王军听了果然很受用：「请坐！听说二位是中科院的？」 晏旻和康小林对视一眼，然后说：「其实也不算是。我俩原来都是中科院的研究员，在中科院下属的信息公司做晶片研发工作，今年辞职出来，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公司，主要业务也是晶片研发。我们原来是做计算机汉字系统的，您桌上那台电脑，就是我们原来的公司西华信息代理的，电脑中的汉卡，就是我们设计的。」 康小林补充说：「我们晏总是西华信息的总工程师，汉卡就是他构思的，带领我们设计出来的。」 王军看着年轻的晏旻，非常惊诧：「你是总工程师？」语气明显不太相信。 晏旻点头：「对。」 王军摇头：「可你看起来也太年轻了！」 康小林解释说：「我们晏总是中科大少年班毕业的，18岁大学毕业后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攻读了博士，又在美国着名的德州仪器做了一轮博士后，毕业后拒绝美国高薪回国，是中科院引进的高级人才。他主持研发的汉卡今年年初还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我们还带了证书过来。您可以过目一下。」 晏旻将获奖证书拿出来给王军看，这证件随身带着，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怕别人以为他们是皮包公司。 对方将信将疑地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上头的□□公章没有错，他看了半晌，然后问：「你们为什么要离开中科院呢？」 晏旻微微一笑：「当然是想自己创业。不知道你们对bp机的汉显系统是否感兴趣。」 王军说：「当然有兴趣。你可以介绍一下你们的系统吗？」 晏旻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拿出来，递了一份给王军，自己拿了一份在手里，说：「目前市面上只有数字寻呼机，除了极少数的固定数字代码能够传达一定的信息，就只能通过回电才能沟通信息。王科长想必也清楚，国内现阶段回电话并不是件方便的事，往往是发传呼的人着急、收传呼的人更着急，有时候得满大街跑着去找公用电话。如果能够显示汉字，那么大部分信息都可以通过简短的留言传达，这就解决了找电话和等电话的麻烦。」 当今的数字bp机只能显示数字，除了电话号码，也用一些约定俗称的数字作为代码，比如「000」是请回电，「200」是有事速归等，但代码传递的信息非常有限。 王军颔首：「听起来确实是个好想法。你们有办法解决汉字显示的问题？」 晏旻点头：「对，我本来就是做电脑汉字系统的，原理相通，不会更复杂。目前我已经将汉显晶片的架构做好了，您可以看看我们的具体构想。」 王军低头看手里的文件，仔细翻看着资料。 晏旻继续说：「我认为，汉字bp机会是未来的趋势所在，数字bp机即将会被淘汰。目前这个领域还没有被突破，如果我们现在抓紧时间开发，提前抢占市场，绝对能大赚一笔。」 王军放下手里的资料，说：「我虽然很感兴趣，但是我做不了主，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我们田总。」 第20章 归来 王军走后, 晏旻问康小林：「我刚刚那么说没问题吧？」他到底没做过生意，都是看蔺征西做，第一次现用，还真怕没把握好分寸。 康小林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原来他们晏工不仅会做晶片 , 还会谈生意：「我觉得说得非常好，有理有据。」 晏旻总觉得对方态度淡淡的, 难不成是自己说得太没有吸引力了？不能够啊, 汉字bp机显然是发展大趋势。要么就是这家公司的人比较保守, 不太相信自己说的。 要不是他自己没钱, 也懒得去跟美国人要专利授权, 他都想自己生产bp机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当儿, 王军去而复返，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精瘦精瘦的，人也看着很精明。 王军给他们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老总田总。田总, 这两位就是中科院的专家, 这位是晏总。」 晏旻起身跟对方握手：「田总您好！我叫晏旻, 是旻西科技的总经理, 这是我的同事康小林，我们是从北京过来的, 想跟贵公司进行技术方面的合作。」 田为民跟晏旻握手：「你好, 你好！请坐吧。我刚刚已经听小王说过你们的来意了, 我想知道, 你们怎么会想到来找我们合作呢？」 晏旻笑笑：「说来也巧, 我们本来是想去找摩托罗拉和松下合作的, 只是无意间听小康说起他小舅子买了贵公司生产的bp机, 我才知道原来咱们国产bp机品牌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所以想先来贵司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促成合作。」 田为民说：「我能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不选择摩托罗拉和松下合作，真比起来，我们的实力和影响力也远不如这两家公司。」 第41页 晏旻说：「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你们是国产品牌。将来汉字传呼机必定会在全国火爆起来，贵公司如果能把握这次技术革新的机会，业绩必定会很辉煌，也能够为国人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为国家创造更多的税收。如果跟摩托罗拉或松下合作，倒是不影响我赚钱，但国家层面就不好说了。这些品牌并没有在中国建厂。」 田为民听完他这一席话，抬头仔细看了看晏旻，说：「没想到晏总还有这等家国情怀。」 晏旻笑笑：「先辈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他们读书，解决了中国人站起来的问题。我们这些后来者，自然也要有一些信仰，能够传承先辈的遗志，解决中国人富起来的问题。」 田为民听到这里，竖起大拇指：「好一个解决中国人富起来的问题。那请晏总介绍一下你们的新技术吧。」 晏旻便将自己之前跟王军说过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并且重点阐述了汉字系统的特点和优势。 田为民既然能做这个生意，自然也不会是门外汉，他是学无线电出身的，原来是在某国营电话公司做技术，后来趁着改革开放便下海了，倒腾过进口电器，赚了不少钱。 他是个有追求的人，有钱之后，依然想做点实业，便创办了这家电子厂，引进生产线，生产过录音机，去年才开始生产bp机，从年初的一条生产线已经发展成了现在的三条，是目前销量最大的国产bp机品牌，年销售量已经超过五万台。 晏旻来推销汉字系统，田为民本以为碰到了骗子，毕竟做生意这么多年，他还真没少遇到骗子，但晏旻表现得很真诚，他拿出的资料也都是有理有据的。 他带来的软盘里存储的电路图让田为民这个内行一看，就知道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并不是骗子。 田为民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他能白手起家将公司做到现在这个规模，靠的就是一股子胆大心细的闯劲，以及超越很多人的远见。 他深知，在科技产品领域内，先进技术才是王道，落后技术在目前这个中国逐渐放开的市场里越来越没有活路，为了促进经济发展，国家已经逐渐不再为企业兜底。 尤其是他们这种民营企业，全凭本事吃饭。 所以田为民很看重技术，一旦技术落后，就会被抢占市场生存空间，从而影响到公司的存亡。现在这个汉字系统，明显就有弯道超车的可能，他不想错过。 不过田为民非常务实：「我已经清楚晏总的意思，也认为你的汉字系统理念非常先进。但我们目前看到的，全都是你的构想，甚至都没有完整的电路图，更别提实物了，也不知道你们的想法是不是可行。我同意与你们合作，但你们必须得拿出完整的电路板来证明你的想法真实可行，我们才能跟你购买。」 也就是说，他同意合作，然而必须要看到实物才能签合同。 田为民要求晏旻必须自己去流片、检测，这个成本全也得他自己承担。 这倒是也没有出乎晏旻的预料，他说：「田总的要求很合理。但我有一个要求，我们只负责汉字显示系统方面的专利，这块晶片上其他功能的专利使用权由田总负责解决，可以吗？」 田为民皱起眉头，他原本是直接从摩托罗拉进口晶片进行组装的，专利费其实已经包括在晶片价格内了。 如果自行设计晶片，就必须重新跟摩托罗拉谈判，获得功能模块的专利授权，大概率会被对方趁机索要高价，那么他们做bp机的成本也会跟着提高。 晏旻见他有些犹豫，便说：「如果田总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我就没法再跟您合作，只能去找摩托罗拉了，毕竟他们没有专利限制，我只需将我的汉字系统加入其中即可。」 田为民有些为难：「可是我没有自己做过晶片，担心成本会很高。」而且也非常麻烦，他要从摩托罗拉手里抢饭碗，人家会干吗？ 晏旻点头：「我能理解，毕竟自己造确实不如买现成的方便，成本可能会更高一些。但是我们如果一直不自己做晶片，就会永远受制于人，价格也是别人说了算。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如果晶片需求量大，成本就能分摊下去，可能会比买更便宜。田总您不再考虑一下？」 田为民很纠结，他知道晏旻说的是事实，如果他们能够短期内推出汉字传呼机，抢占国内市场，价格就是他说了算，而且就算摩托罗拉和松下也推出汉字传呼机，但他们加上进口关税，价格绝对没有优势。 还有一点，他从摩托罗拉买成品晶片，出货多寡都是由对方说了算，远不如自己设计生产自由。 但实际操作真的非常不容易，他苦笑：「实不相瞒，我们的晶片就是跟摩托罗拉买的，我这时候去跟他要专利使用权，他们必定会追问我买来做什么，为什么不用现成的。也许还会要求我们的晶片由他们制作，到时候我们的意图不就暴露无遗了？你觉得他们不会抄袭我们的晶片？」 晏旻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到了摩托罗拉手里，他说：「田总，这其实不难，美国人还是比较注重专利的，到时候我们设计一出来，就去美国註册相关专利，就算是卖您专利的摩托罗拉，可能也得花钱跟我们买汉字系统的专利。」 田为民一听，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开朗感，他一击掌：「你说得对啊。这是我们的发明，他想要，就跟花钱跟咱买对不对？晏总，我想知道，如果我全力配合，汉字传呼机最快什么时候能上市？」 第42页 晏旻说：「如果田总能够抓紧时间，我们可以在三个月内完成电路图设计，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流片检测，争取今年十月份左右就让汉字传呼机上市。田总需要做的事，就是购买bp机的专利使用权，然后寻找预备合作的晶片生产厂家。未必一定需要跟摩托罗拉合作，台湾就有晶片厂，成本肯定比美国低不少。」 说到晶片厂，晏旻尤为痛心，国内的集成电路厂这个时候实在是青黄不接，像样点的晶片都生产不出来。 田为民看着晏旻，最后笑着摇摇头：「晏总，你这最后又把皮球踢给了我啊。我本来想让你去做晶片，结果最后还是得我自己来做。」 晏旻莞尔：「我做也未尝不行，但我就是卖汉字系统的，就算做出样品来，后面的量产还得田总自己来不是？为了不浪费时间，最好还是田总您自己寻找晶片厂，我去您指定的工厂流片。至于流片成本，要不贵公司跟我一起承担，要么我就直接划到晶片价格中去。」 田为民说：「既然说到这里了，晏总你这汉字系统到底怎么收费？」 晏旻说：「具体我还没法确定，先看流片成本吧，届时再按每张晶片收费。放心，肯定不会比美国的专利费高。」他的心理价位是每张50-100元，要是能卖个一百万台bp机，那就是大几千万。 田为民说：「尽管不能现在签订正式合同，咱们还是要另签一个合同吧，你们要承诺不能跟其他人合作，我们也承诺拿到晶片的专利使用权。」 晏旻点头：「当然要签。不过我得提醒田总，美方是不会那么轻易出让专利的，您得费点力气说服对方。」 田为民点头：「我明白。这个合同我想去贵公司签。」 晏旻愣了一下：「去北京签？当然可以。欢迎到我们公司来指导工作。」他显然还是对旻西科技公司有些不放心，要确定一下晏旻是不是骗子。 做事大胆谨慎，晏旻对田为民有了更深的认识。 田为民说：「我要跟摩托罗拉购买专利，可能还需要去一趟美国，不论去不去美国，近期内我都会去北京。到时候过来找你们签合同。」 晏旻点头：「可以，我们在北京等您。如果田总要去美国，我给您一个建议，最好让美国那边发商务邀请函过来，这样办签证会顺利很多。我回北京等田总一个星期，如果不能来签合同，那我们就要去找别家合作了，毕竟新技术都是抢时间，错过先机，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好！」田为民满口答应，「晏总应该是头一回来济南吧，我安排人陪晏总在济南好好玩几天吧。」 晏旻笑着说：「这就不必了，我们也忙，打算尽快回北京。我还有一个请求，想去参观一下贵公司的生产车间。」 「当然可以。小王，你陪着二位客人去参观生产车间吧。中午我请晏总吃饭。」田为民安排技术科长去给他们当导游。 晏旻和康小林参观了新潮公司的生产车间，对新潮的生产规模和实力有了大概的认知。 如晏旻所想的那样，新潮传呼机其实就是一个组装品牌，核心的电路板、显示屏都是进口的，只有塑料壳、螺丝钉这些外包装是国产的，之所以卖得便宜，还是因为零部件进口关税低于整机，加上低廉的人工，利润也是低于外国品牌的。 如果做汉字传呼机，价格则可以提高数百元，利润也会比现在更高一些。 甚至还有可能让摩托罗拉与松下来跟他们採购汉显晶片，当然，这都是晏旻的想法，具体是否会合作，还得看田为民的。 当天中午，田为民请晏旻二人吃了顿正宗的鲁菜，下午安排自己的司机开着桑塔纳陪他们去玩。 田为民是个会享受的老闆，这就买上了私家车。 他们先去火车站买了当晚返北京的车票。 买完票，司机载着他们去「天下第一泉」趵突泉和大明湖游玩。 晚饭后，又驱车将他们送到火车站，服务体贴周到，这也足够说明田为民的合作诚心。 晏旻回到北京后，与同事们抓紧时间设计晶片。 他算了一下进度，在没拿到bp机其他功能模块电路图的情况下，全靠他们自行设计，五个人得加班加点，才能在他预定的时间内完成。 晏旻自己是不怕加班的，他甚至可以直接住在公司里，他是个单身汉，喜欢的人远在太平洋另一端，连暧昧的时间都不需要花，可其他人多是拖家带口的，总不能为了工作把什么都抛下吧。 思来想去，晏旻决定去高校招人。 90年代初，大学毕业生还是包工作分配的，不过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已经显现出明显的颓势。 老旧的技术设备和臃肿的机构使得它们缺乏市场竞争力，许多企业都处于亏损状态，甚至还有不少企业已经宣布破产，曾经的铁饭碗已经不再牢靠。 从恢复高考至今，已有十余年时间，培养出了数百万的大中专生，用人单位从最初的人才短缺到现在已经趋于饱和，近些年不少大学生毕业都分配不到对口的专业。 加上体制内下海潮的涌现，一些心思活泛、眼光长远的优秀大学生不再把铁饭碗看得那么重要，也开始寻求其他出路。去大学招聘并没有想像的难。 晏旻将招聘目标定位在几所顶尖高校，因为这里的毕业生素质足够高，入职后上手起来应该也会非常快。 第43页 晏旻第一个去的便是华大，这是全国最好的工科院校，每年毕业的时候有很多单位会来这里招人，国企私企都有。所以晏旻按照流程提交申请，并没有显得多突兀，学校就业办很快就替他安排了招聘会。 招聘会那天是晏旻和褚毅一起去的，晏旻以为只有几个人来应聘，没想到到了招聘现场，等待投简历的学生还不少，起码有一二十个。 晏旻还不太确定，便问了一声：「大家都是来参加旻西科技公司应聘的吗？」 学生们回答：「是。」 晏旻说：「那好吧，你们先将简历给我，等我叫名字依次进来面谈吧。」 晏旻和褚毅将学生的简历收上来，然后进了教室，先大致翻看了一下，主要是电子信息专业的，也有计算机专业的，甚至还有物理、数学、化学专业的，这就有点出人意料了，他明明说好了，要招电路设计师，这些学霸难道跨学科也这么牛逼？ 当然，他们将来要往晶片领域内深耕，数理化这些跨专业的人才也的确是他们所需的。 褚毅看完简历感嘆：「没想到还有物理系、数学系和化学系的，华大果然是一流高校，学生素质不得了。」 晏旻笑：「那就先让这位叫傅诺的同学来吧。」这是个物理系的高材生，简历极其漂亮，年年都拿到了一等奖学金，按说这种学生应该会保研啊，怎么会直接出来工作？ 褚毅起身，到门口叫了傅诺的名字，不一会儿，一个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的矮个子男生进来了，长得白净斯文。 晏旻说：「你就是傅诺？请坐。」 傅诺落落大方地在他们前面坐下来：「你们好！」口音是典型的南方人，简历上的籍贯是四川。 晏旻说：「你应该看到了我们的招聘要求，我们公司是做集成电路的，需要懂电路设计的人。我看你是物理系的，你对电路设计也有兴趣？会cad绘图？」 傅诺点头：「会电脑绘图。我辅修了电子信息专业的课程。」 褚毅开始给他提问，问的是电路设计的问题，傅诺都回答得非常专业。 褚毅问完问题，朝晏旻点了点头。 晏旻说：「你的简历非常优秀，为什么不直接读研呢？顺便谈谈你为什么要进私企，以及你的薪资待遇要求吧。」 傅诺仿佛被说到了痛处，他深吸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去年夏天发生的那件事，我们这届的同学都被取消了出国和保研资格，工作分配听说也都是回原籍。我不想回老家，想留在北京。你们公司在哪里？」 晏旻仔细想了想，瞬间明白过来，他说：「原来如此。我们公司就在中关村，离这里不远。」 傅诺点头：「你们公司可以实习吗？到时候可以帮我出个实习报告吗？」 晏旻有些意外，这都三月中旬了，居然还没有实习吗？便说：「当然可以，你先来我们公司实习吧。」 「我明天去可以吗？」 「可以，我给你地址。」晏旻一边提笔给他写地址，一边盘算着一会儿要去电脑城再买几台电脑回来。 其他面试的学生很多都是这个原因，不能出国和读研，又不想回老家，想留在北京碰碰运气，倒是让晏旻捡了便宜，不然哪里这么好招人。 招聘非常顺利，仅在华大，他就招到了五名应届生，一个物理专业的，一个数学专业的，一个计算机的，还有两个电子信息的，他们马上都能去公司实习。 从华大出来，晏旻就和褚毅直奔电脑城。 褚毅问：「晏工，咱们还去北大招聘吗？」 晏旻笑：「我想去啊，今年招聘应该会非常顺利，但公司规模有限，暂时还要不了那么多人。先就这样吧。」 他又在电脑城订购了五台电脑，因为要做设计，配置都是最高的，价格当然也极高，都是两万五千多一台。光买这十台电脑，创业资金就去了四分之一。 晏旻想着不久的将来还要去流片，剩下的钱不知道够不够用。在样片出来之前，田为民是不会给钱的，到时候恐怕连工资都发不起了。 晏旻想到资金的事，就忍不住头疼，原来当老闆竟是这样艰难，他甩甩头，不去想这些，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二天，华大的几名应届生就过来实习了。 晏旻给的实习工资不高，每月150元，这几人都非常高兴，实习还有工资拿，去学校安排的或者自己联繫的国营单位实习都是没有工资的。 华大果然是国内最好的大学，资源配置也是顶级的，别的大学可能还仅仅是安排一星期两次微机课，这些人已经能够熟练地用cad软体绘图了。 这也是晏旻从顶级高校招人的缘故，免去了技能培训的麻烦，来了可以直接上手。 两天后，田为民抵达北京，他们根据晏旻给出的地址，找到了柿子胡同26号，看到隐藏在居民区里的旻西科技公司时，田为民心头确实冒出过那么一丝怀疑的。 不过当他看到一群年轻人正在电脑前忙碌的时候，才相信晏旻所说属实。 晏旻热情地接待了田为民。 这次田为民过来，一是为了跟晏旻签合同，二是为了去美国大使馆办签证，他已经通过电话跟摩托罗拉公司沟通过了，对方认为事情比较复杂，希望他能够前去面谈。 第44页 田为民也没有推辞，他也的确想趁机去美国看看，毕竟早就听说过美国有多好，总得去眼见为实。 这年头出国其实并不太容易，没有正当理由，是很难办理护照的。 田为民作为优秀的民营企业家，很受地方政府重视，他们特批了这次出国申请，当然，有了护照还不行，还得有美国大使馆签证才行。 田为民现在就过来签证，当然没来得及跟摩托罗拉要邀请函。 晏旻觉得他的签证不会顺利，纵使如此，他还是给对方提供了一些面签的经验，他出国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这些经验未必适用，但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不出所料，田为民签证办得并不顺利，主要还是他的财产证明不够充分，签证官怕他黑在美国不回来了。 田为民第一次跟美国人打交道，就被鄙视了，他气得吹鬍子瞪眼：「简直岂有此理！我黑在美国刷盘子吗？美国工资再高，能高过我开公司赚钱？真是狗眼看人低！」 晏旻安慰他：「田总，您还是让摩托罗拉发一个商务邀请函过来吧，有邀请函通常都不会被拒签。」 田为民骂骂咧咧：「这些美国佬真是傲慢！好像就他们那是个金窝一样，要不是为了做生意，我还不稀得去呢！美国发邀请函过来需要多久？」 晏旻说：「您让他们发加急件，最迟十天半月便能收到。」 田为民无奈嘆气：「晏总，我本来想过来跟你签合同的，谁知道签证这么难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得了美国，所以这个合同我现在没法跟你签。能不能等我办下签证才签？」 他如果去不了美国，专利基本就谈不下来，所以他也不敢现在就跟晏旻签合同。 晏旻也让了步：「那我们暂时不签合同，我也不跟其他公司联繫，等您的签证有结果再签吧。」 晏旻没有强求，如果田为民去不了美国，合作的事基本就黄了，那么他就只能跟摩托罗拉或松下合作。当然，他还是希望田为民能够去成的。 田为民虽然很生气，但也毫无办法，只能先回去等美国发邀请函来。 十来天后，田为民再次来到了北京，这次他是带着摩托罗拉的邀请函以及行李箱过来的，打算办完签证就立即订机票出国。 这次签证很顺利，很快就办了下来。 晏旻替他高兴的同时，又不忘再三叮嘱他跟摩托罗拉谈判的注意事项，这些经验也都是从蔺征西那儿学来的，不知道田为民能不能用得上。 拿到签证，田为民赶紧跟晏旻签订了合同。双方约定，以对方为首要合作对象，旻西科技承诺三个月内拿出完整的电路图，新潮公司承诺三个月内获得晶片其他部分的专利授权。 如果三个月内旻西科技无法兑现承诺，需要免费为新潮公司提供五万张汉显晶片的专利费；如果新潮无法兑现承诺，则要赔偿给旻西科技十万元人民币。 从合同中可以看出，双方都相信晏旻绝对能做出汉显系统，只是时间问题。而田为民则不太确信自己能够顺利获得专利授权。 签完合同，田为民就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晏旻则带领着他的员工们甩开膀子加油干，争取尽早将电路图设计出来。 忙碌的时间过得格外快，倏地就到了四月初。 四月的北京春天的气息已经非常浓了，尽管温度尚低，枝头的芽包已经开始泛绿，二月兰与迎春在料峭的春风中不畏严寒地绽放起来。 老胡头那只被捂在笼子里一个冬天的画眉鸟儿终于也能重见天日了，每天早上都能听见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老胡头每天清晨都会猫着腰在他的小花圃里观察，看看哪种花哪种草又发芽了，一有什么发现，他就会迫不及待地跟人分享。 这个分享的对象往往是晏旻，因为他早晨来得早，每天都会跟着老胡头练八段锦。 电脑桌已经完工，李志伟的舅舅已经结完帐搬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整洁清净。 老胡头每天早起后，会练会儿八段锦。晏旻想起蔺征西要求自己锻鍊身体，便也跟着老爷子一起锻鍊，一老一少练得倒也像那么回事。 老胡头爱跟晏旻聊天，因为他儿子去了英国，每次写信回来说起那边的生活，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恰好晏旻去过美国，老胡头认为英国美国是一样的，所以总爱拿信上的话问晏旻是不是真的。晏旻每次也都会好脾气地陪聊几句。 这天早上七点刚过，晏旻就到了四合院，他进了院子，老胡头正在用录音机听京剧，见到他来，便关了录音机，念叨他：「你这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去，早上又起来这么早，这么熬身体哪能行！」 晏旻笑着说：「没事，大爷，我休息够了，没觉得困。来吧，咱们锻鍊身体。」他将身上厚重的棉衣脱下来，活动了一下关节，准备练八段锦。 老胡头摇了摇头，转身去换八段锦的录音磁带，准备放音乐。 晏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等待熟悉的音乐响起，等了半天，却没听见音乐，他睁开眼，看见老胡头没在换磁带，而是直直看着影壁方向。 晏旻也顺势看过去，这一眼，他的呼吸差点都停了：蔺征西大包小包，正站在影壁边上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晏旻惊喜万分，大叫着跳起来：「你、你怎么回来了？」 第45页 这完全毫无徵兆，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在想，蔺征西这次回信有点晚啊，这两天差不多能收到他的信了吧，结果信还没收到，人已经到了！ 蔺征西大笑着朝他张开双臂：「surprise!」 晏旻冲过去，一下子扑进对方怀里，蔺征西用力抱紧他，甚至将他带离了地面，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他的味道，才放开他。 晏旻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依旧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到的？刚到吗？」 蔺征西眼睛含笑，眼神仿佛带了电：「刚下飞机，就打车过来了，车子进不来，我拖着行李进来的，还看到你了，你车子骑得飞快。」 晏旻被电得酥酥麻麻的，嗔怪地说：「那你怎么不叫我？」 蔺征西只是笑看着他，不说话。要是在外面叫住他，他们肯定就不会有这个拥抱了。 老胡头提醒他们：「你们还站着傻乐什么，赶紧进屋啊。」他知道蔺征西在美国长大，所以并没觉得这个拥抱有什么不对劲，外国人热情，见面就爱拥抱亲吻。 蔺征西这才将视线转移到老胡头身上：「胡大爷，早上好！」 老胡头嘿嘿笑：「早上好！早上好！」 他就喜欢听这个招呼，外国人都是这么打招呼的。他儿子在英国，他爱屋及乌，对从外国回来的人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晏旻反应过来，赶紧弯腰去帮蔺征西提行李箱，结果发现沉甸甸，差点没提动：「好重！是什么？」 蔺征西伸手从他手里接过来：「这一箱全都是书，我来吧。」 晏旻帮他去推那个超大号的行李箱，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啊，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预感：「怎么带了这么多行李？」 蔺征西朝他眨一下左眼：「我从美国搬家回国，你说行李多不多？」 晏旻顿时心花怒放，果然是这样，他急切地问：「你回来不走了？」 蔺征西微微歪头：「如果你留我的话，就不走了。」 晏旻的开心哪里藏得住，满脸的笑容泄露出他的心思，全身都散发出欢喜的泡泡：「那你就别走了呗，国内现在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蔺征西笑得意味深长。 晏旻将蔺征西的行李箱拖进自己的办公室，蔺征西提着一个装书的箱子和一个行李袋跟在后面。 老胡头也想来帮忙，被蔺征西给制止了，老人是易碎品，可不敢让他干重活。 晏旻放好箱子，又回头来帮忙抬那箱书。 李志伟这会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他打开门探头出来看，只见老闆和一个高个子男人正在搬东西。是谁呢？新员工还是客户？来得够早的！ 晏旻和蔺征西将行李放好，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望着对方相视而笑。 蔺征西说：「我看到外面的公司招牌了。」 晏旻脸一下子红了：「那个，我、我、我……」我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蔺征西忍俊不禁：「我知道了，你是在邀请我回来一起创办公司对吧？」 晏旻猛点头：「嗯、嗯、嗯。」 蔺征西笑得更开心了：「那你还不告诉我，还让我去猜。」 晏旻脸红得都快滴血了，180智商的脑袋这会儿完全宕机，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发现脚上的球鞋有点脏，好几天没刷了，他下意识地将脚往后缩了缩。 蔺征西看着血色已经涌到他白皙修长的脖子上了，透出浅浅的粉色，诱惑得不行，他的拇指和食指忍不住捻了捻，下意识想抬手去捏一下。 「晏工！需要我帮忙吗？」已经穿好衣服的李志伟跑了过来，打破了室内的暧昧氛围。 晏旻和蔺征西都扭头看向门口，李志伟看着一身贵气的蔺征西：「晏工，这是您的朋友？」 晏旻看蔺征西一眼，笑着说：「对，这位是我从美国回来的朋友。征西，这是李志伟。」 蔺征西朝李志伟点点头：「小李你好，我知道你，晏旻在信里说了你特别能干，辛苦你了。我叫蔺征西，以后就是你们公司的另一个老闆了。」 晏旻听见他这么跟李志伟介绍自己，惊讶得张圆了嘴，他这就决定要加盟旻西了？ 李志伟也非常惊讶，这是他们公司的二老板？等等，他叫什么西，旻西科技那个「西」吗？李志伟脸上不知道该用震惊还是微笑的表情：「欢迎新老闆，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蔺征西说：「暂时不需要，谢谢你！」 晏旻说：「晚点可能有事找你，你先去忙你的吧，有事我叫你。」 「诶，好嘞，有事您叫我就成。」李志伟赶紧跑了，他以为来了个客户或者新员工什么的，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老闆。 被李志伟这么一打岔，之前的窘迫氛围都给沖没了。 晏旻说：「那个，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开公司？」 蔺征西笑：「你公司名字都起好了，明显就是虚位以待，我要是不来，那就太不给你面子了，所以必须来啊。」 晏旻鼓起腮帮：「我起这个名字，就是比较容易通过审核，不容易跟人重名。」 蔺征西一边笑一边点头：「我懂！」 晏旻继续小声解释：「我并没有想将你跟我捆绑在一起。」 「我知道。」蔺征西继续笑，「但是我想跟你一起开公司，我有资金，有技术，还有人脉，你不想跟我合作？」 第46页 晏旻说：「你真把美国的工作给辞了？」 「对啊。不仅辞了工作，把房子也给卖了，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不收留我，我就没地方去了。」蔺征西故意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 晏旻听到这里就急了：「你为什么把房子给卖了？」 蔺征西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买的房子是月供的，我不在美国工作了，哪里还有钱还贷？再说了，我卖了房子，才有钱回来开公司啊。因为卖房子，所以才拖了这么久，不然早就回来了。」 晏旻有点哭笑不得，他是很希望蔺征西回来，但是他这种抛弃美国的一切来到他身边的做法，让他觉得非常有压力。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名合格的爱人和合伙人，要是他们性格合不来，或者生意做不成功，到时候蔺征西连退路都没有了，他不知道将要如何弥补他。 但这些顾虑他又不能直接跟他说，便说：「你有点太冲动了。我给不了你什么，我也没有房子收留你。」 蔺征西轻摇着头，温柔地说：「在到这里之前，我也在怀疑自己是否冲动了，但当我看到公司名称的时候，我就笃信，我一点都不冲动。我甚至都有点后悔没有早点回来呢！」 晏旻抬眼看着蔺征西，喉头突然哽得有些难受：「不用更早，这个时候回来刚刚好。」 再早一些，他就不会是现在的他。 蔺征西突然微微低头，迅速用额头碰了一下晏旻的额头：「嗯。」 晏旻瞬间脸又充血，他赶紧朝门口看过去，幸好没人，他抬眼嗔怪地看了蔺征西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注意一下场合！」 蔺征西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鼻子忍不住发酸，胸中也有什么东西快要冲破出来了，他的爱终于有了回应，他此刻恨不能将晏旻搂进怀里，狠狠亲他，亲得他嘴唇发肿。 不过他只是伸手抠了一下的晏旻的掌心，晏旻将手蜷缩起来，藏到了身后：「外面有人。」 蔺征西嘿嘿傻笑。 晏旻看他笑得跟傻子似的，内心既快乐又心酸，这就让这个傻子高兴成这样了。 他说：「我真的没地方收留你。你打算住哪儿？我去给你租房子吧。」 蔺征西说：「小李住在东厢房吧，应该还空了一间，我住另一间好了。没有房子不要紧，等以后咱们赚了钱，再去买房子，买一个属于咱们的小窝，好不好？」 晏旻没法拒绝，这个蓝图实在是太诱惑人了，他脸上依旧在发烧，伸手拍了拍脸，走出办公室，去跟老胡头说蔺征西要住在这里的事。 第21章 蔺总 老胡头听说蔺征西要住在东厢房里, 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反对，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不管是做办公室也好, 做宿舍也罢, 都由晏旻自己决定。 李志伟听说新来的老闆要住在自己隔壁，非常有眼力见地跑来帮忙收拾房间, 还提议说：「晏工, 这屋子我来收拾, 您带着蔺总去吃早饭吧。这么早, 他肯定还没吃饭呢。」 「哦对！」晏旻这才想起来这事, 转头对蔺征西说,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你去吃早饭。吃完饭，你先去我宿舍休息，等晚上这边就收拾好了。」 蔺征西打了个哈欠：「不用休息, 我倒时差, 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先去吃点东西, 然后你陪我去买点生活用品。」 晏旻满口答应：「好, 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晏旻推出自行车，蔺征西连他的手和车把手一起握住了：「我来骑。」 晏旻脸微红, 从他手下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握成拳揣进衣兜里, 上面还残留着蔺征西的温度：「改天你也去买一辆自行车吧, 以后出门也用得着。」 蔺征西说：「我不买, 我们骑一辆车就够了。」 晏旻看了看四周, 压低了声音说：「得注意影响, 人前要适当保持距离。」 虽然现在大家很少有人会将两个男人的关系往不纯洁上想，可这是北京，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没有？保不齐就有人知道。 现在社会对两个男人的感情定性还是精神疾病，他可不想他俩被当成异类对待，其实就算在欧美国家，一些国家已经在争取同性婚姻合法，但社会对待同性恋的态度也不怎么宽容。 蔺征西闻言，立马就乖了，他的感情好不容易才获得回应，可不能因为得意忘形而让晏旻受到伤害，让他们的爱情遇到挫折。 吃完早饭，晏旻和蔺征西回到公司，同事们也陆续来上班了。 等人到齐后，晏旻召集大家开了个晨会，郑重将蔺征西介绍给了大家：「这位是蔺征西蔺总，是我们公司的另一个老闆，今天刚从美国回来。蔺总是我在美国留学的同学，他是台湾同胞，在美国长大，之前在德州仪器工作。我俩志趣相投，他也有一颗报效祖国的心，我们合伙创办了这家公司。大家欢迎蔺总归队！」 员工们都非常惊讶，还是头一次听说公司还有另一个老闆，实在是太突然了，之前从来没听晏旻说起过。 不过仔细一想便又能想通，公司叫旻西科技，当初就觉得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原来是两位老闆名字的合称呢。 蔺征西在众人的掌声中微笑着说：「谢谢大家！我虽然在台湾出生，在美国长大，其实俺是山东娃（山东话），所以请大家不要把我当外人。大家对我的存在肯定会觉得意外和好奇，你们不知道的是，公司定在这儿还是我跟晏总一起决定的，胡大爷可以作证。咱们现在的办公条件比较艰苦，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诸位都是中国ic界的精英，我相信，从这小小的陋室出发，我们一定会创造出中国晶片的辉煌。今后我们大家就同舟共济了，一起赚钱！」 第47页 晏旻带头鼓掌，手掌都拍红了，蔺征西这番话太拉好感了，拉近了与大家的距离，让人觉得既亲切，又备受鼓舞，既谈了理想，又不脱离实际，他果然比自己更适合当老闆。 晏旻又依次将员工介绍给蔺征西认识，包括每人负责哪块工作都说了。 蔺征西跟晏旻一样都属于技术类管理。 晏旻当总工程师，做技术那是没的说，管理那真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去做的，他本人并不太喜欢做管理。 蔺征西性格比他外向，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同样是项目负责人，他就能做得游刃有余，跟上司下属关系都处理得很好。 介绍他们认识完了之后，又顺便让技术员们汇报了一下各自的工作进度，以及在工作中遇到的问题。 蔺征西表现出了惊人的专业性，他一边听，一边能给对方提出的问题一些实际性的建议。 晏旻也乐得让他表现，这可是树立威信的好时机。 果然，这个会开到后来，大家看蔺征西的眼神都变了，果然是晏工的同学，专业如此牛逼！ 开完会，晏旻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去忙吧。我今天要陪蔺总出去办点事，晚点才能回来，要是有什么问题，等我们回来再说。」 等大家都走了，晏旻对蔺征西说：「好了，我们去屋里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今天就都採买回来吧。」 「等一下。」蔺征西还在整理笔记，头也不抬地说。 晏旻好奇地凑过去，发现他的本子上记的都是员工的名字和负责的工作范围，他惊讶道：「我就这么介绍了一遍，你就记住了？」 蔺征西说：「还没记全呢，褚毅老师是哪个chu？」 晏旻说：「褚遂良的褚。」 蔺征西一脸茫然地看着晏旻：「褚遂良是谁？」 晏旻哈哈笑：「总算有你不知道的历史名人了吧。唐太宗时的名臣，书法家，是这么写的……」 蔺征西一点也没觉得被嘲笑了，认真说：「我缺失了很多中国文化，有机会要补回来。你给我推荐一些书吧。」 晏旻看他认真的模样，心痒难耐，压抑住亲他一口的冲动，说：「想了解中国传统文化，那自然要看史书了。」 蔺征西说：「好，回头去买几本历史书回来。」 晏旻看着他的笔记，佩服得不行：「以后公司的管理还是你来负责吧，我实在不擅长做这个。」他知道蔺征西擅长做管理，所以想撂挑子给他。 蔺征西说：「没问题，我来负责吧，以后管理和市场都我负责，你安心做技术就行。今天我故意在他们面前露了一手，其实是想告诉他们，我是懂技术的，别想糊弄我。不过我今天这做法有点越俎代庖了，以后技术上的事还是归你负责。」 晏旻嗔怪地看他一眼：「你说的什么话，你本来就懂技术，你说我说难道有差别吗？」 蔺征西说：「还是有的，无规矩不成方圆。虽然咱们的公司还小，也不能眉毛鬍子一把抓，以后还是要责任明确，这样才便于管理，基础打牢了，才能盖得起万丈高楼。」 晏旻听他这么说，心中的小人儿开心得不知道打了个几个滚，有个懂管理的人真是太好了：「那咱们就说好了，以后管理就由你负责，我只负责技术。」 蔺征西宠溺地点头：「好。」 晏旻欢喜得吹了一声口哨：「走吧，咱们去买东西。要不要叫上小李，他是个北京通，要买什么东西问他准没错。」 蔺征西摇头：「不叫他，今天浪费你一天时间，陪我去逛街。耽误的工作我帮你赶回来。」他知道晏旻现在有工作要忙，但也想跟他独处。 晏旻打了个响指：「行。那咱们走吧。」找个跟自己专业一样的搭档，可真是省大力气了，底气都足了不少。 晏旻和蔺征西去东厢房看了一下，李志伟已经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该搬出去的东西已经搬出去了，只剩下床、书桌和柜子这些家具。 晏旻问蔺征西：「床需要另外买吗？」 蔺征西看着那个老式的木架床，说：「不用，这不挺好看的，说不定还是古董。我很喜欢。」 晏旻看着那个简单的雕花木床说：「古董还算不上，年代久远一点罢了。你喜欢这种床？我老家宅子里的罗汉床比这个雕工可复杂好看多了，有机会带你去见识一下。」 「真的啊？还能睡人吗？」蔺征西满眼都是期待。 晏旻说：「当然，我小时候回老家，就睡过那张床。先不说那些，我们列个清单，买一些生活用品，免得遗漏了。」 蔺征西拿出纸笔，开始记录，两人都是典型的理工男思维，做事有条理，配合默契。 他们将需要添置的东西用笔一一记下，准备依次去採买。 李志伟自告奋勇，想去帮他们搬东西，不过被晏旻拒绝了，说自己陪蔺征西去。 两人没有骑车，因为要买的东西很多，还有被子，自行车肯定装不下，到时候恐怕得叫辆车送回来。 两人坐上了去西单的公交车，路上聊起工作上的事，说到了新潮公司老闆去美国购买专利的事。 晏旻说：「田总自己不太懂英文，带的翻译又不太懂专业，我让他过去找中介公司帮忙谈判，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拿到专利授权。」 第48页 蔺征西说：「我倒是有点担心他会受骗吃亏。bp机的功能模块只有部分专利需要授权，有些已经进入公共领域，不需要授权，就怕摩托罗拉漫天要价，一股脑都要了专利费。」 晏旻说：「这个我倒是跟他讨论过的，还设定了一个心理价位，要是高出太多，就不买了。」毕竟他知道bp机也就是这几年的生命周期，很快就会被淘汰掉，花大价钱不值当。 「那就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蔺征西说，「bp机这种单向通讯器应该流行不了太久，专利费太贵也不合算。现在已经有了行动电话，虽然笨重了些，价格贵了些，但随着晶片技术的进步，以后只会越来越小巧，价格也会越来越便宜，行动电话取代bp机会是大趋势。」 晏旻闻言忍不住暗嘆，蔺征西果然是处于科技前沿的人，他的预判极其准确，bp机的黄金年代就是当下再往后推个三四年，以后就会被行动电话冲击得价格暴跌，以致完全被取代。 「bp机应该还能流行几年，毕竟行动电话的价格还不足以亲民到普通工薪阶层能够负担。bp机却是可以的。」晏旻说。 蔺征西表示认可：「你说的有道理。在中国还会有几年市场。」 两人在西单逛市场，蔺征西负责挑选，然后问晏旻觉得怎么样，晏旻也说不上来好坏，蔺征西就说：「你只看第一感觉，喜欢不喜欢。」 晏旻想说，也不是我用，你自己喜欢就够了，但突然想到了他俩的关系，便小声地说：「蓝色那个吧，我喜欢那个。」 蔺征西便对店主说：「要一套蓝色的四件套，谢谢。再帮我拿一套浅灰色的。」 店主帮他取了两套，用袋子装起来。 蔺征西突然看到架子上一套大红的被套，上面还绣了囍字和牡丹花纹，便指着那个被套说：「这个也帮我拿了。」 店主一愣，回头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说：「这个是喜被，结婚用的。」 蔺征西微笑着说：「对，我知道，我要一套。」 一旁的晏旻耳朵都红了，他要这个干什么呀，难不成他还想盖这个？ 店主手脚麻利地取出一套全新的被套：「一共要三套是吧？」 蔺征西说：「是的，三套。一共多少钱？」 等付了帐，晏旻提着被套出来，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买这么多！」 蔺征西说：「以后都能用上，先买了吧。」 晏旻想起红色被套的用途，难不成是要跟自己用的，他的耳朵烧得更厉害了？ 两人就像普通的小情侣逛街一样，边走边看，累了渴了买点小吃，最后买了一大堆东西，实在是提不动，便叫了辆计程车，将东西拉回了小院。 晏旻认为，蔺征西还挺浪费的，其实有很多东西压根就没必要买，比如那件喜被。 蔺征西很开心，回来后便开始收拾整理，蓝色的被子直接过水洗一遍，北京这么干燥的天，不到晚上就干了。 晏旻看他手洗被子，便想起来应该买台洗衣机，这样蔺征西就不用手洗衣服了。 他叫过李志伟：「小李，你来一下，去商场帮我买一台洗衣机回来。」 李志伟说：「好啊，放哪儿？」 晏旻说：「当然是这里。」 李志伟开心得直搓手：「晏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用？」 晏旻说：「可以，但是只能洗外衣，内裤得手搓。」 「嘿嘿，没问题！」李志伟兴奋地跑去买洗衣机了。 等到洗衣机拉回来，蔺征西跑到办公室去问晏旻：「洗衣机是你买的？」 晏旻从电脑后抬起头来：「对啊，到了吗？以后就不用洗衣服了，免得浪费时间。」 蔺征西说：「你自己平时怎么洗衣服的？」 「我自己手洗的。」 「你就不怕浪费时间？」 晏旻笑起来：「我住宿舍，里面又没有水龙头，买了洗衣机放哪儿？没办法，只能手洗。」 蔺征西说：「那以后你衣服也放这边洗吧。」 晏旻满口答应：「好。」 蔺征西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在哪儿办公？」 晏旻想了想：「你想单独要个办公室，还是跟我用一间？」 蔺征西笑：「当然是跟你一间，节约空间啊。还有，我的电脑在哪儿？」 晏旻一愣，然后笑起来：「我马上就去买！」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蔺征西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反正也离得不远，走吧。」晏旻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给蔺征西买电脑。 不是他不愿意多备点电脑，实在是电脑价钱太贵，他捨不得多花钱， 李志伟平时想学电脑，也得等他们下班后才能用。 现在蔺征西回来了，他应该带了资金回来，可以多买几台电脑备着，公司随时都可以招新人。 想到这里，晏旻凑过去问蔺征西：「征西，你带了多少资金回来？」 第22章 聘礼 蔺征西回头看他一眼, 又看看四周：「确定要在这里说？」 晏旻看了看，嘿嘿一笑：「那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告诉我好了。你现在透露一句给我，多还是少？让我心里有个底。」 财不露白, 还是谨慎点好, 不过他心里好奇死了, 蔺征西到底有多少资金呢？ 第49页 蔺征西看着他，犯了难，对他来说，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呢？他犹豫了一下, 说：「不多也不少吧。」 晏旻听到这里，反而纠结起来了，那是多少？ 当年他在德州仪器的时候, 那边开的月薪是六千美元一个月，蔺征西应该跟他差不多, 不过后来会逐年增长, 加上奖金，年薪怕是超过十万了。 满打满算, 蔺征西参加工作五年时间，算他赚了五十万美元吧, 除去花销, 保守估计，应该还存下了三十万左右。 现在美金兑人民币汇率是1：4.8左右, 那也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万了, 比自己有钱, 确实不算少, 也不算很多。 晏旻大大松了口气, 至少不担心没钱流片，也不担心发不起工资啦。 有了底气，晏旻心情别提多轻松了，一路上还哼起了歌儿，蔺征西听着他的跑调音，觉得真是太可爱了，这个小财迷，不知道他认为自己有多少钱。 两人去中关村的电脑城买了几台高配置电脑。 店主知道晏旻是个大主顾，亲自开车送他们和几台电脑回去。 搬货进胡同，安装调试，店主一个指头都没让两人出，和他的同事一直忙到下班过后才忙完。 下班后，公司的同事都没有走，因为晏旻说了，为了给蔺征西接风洗尘，今晚请大家在中关村最好的饭店吃饭，还把老胡头叫上了。 老胡头不放心，说：「要不我还是别去了，我都做好饭了，在家随便吃点，你们这么多电脑在家里，就不怕有个闪失吗？」 晏旻说：「应该不要紧，咱们去的时间不长，这儿又有路灯，胡同里人来人往的，不会出意外的。走吧，大爷。」 老胡头不放心，跑去跟隔壁的刘老太打了声招呼，让她帮忙看着点。 晏旻觉得老胡头太可爱了，租他家的院子就租对了。 吃完饭回到公司，已经八点多了。 蔺征西早已睏倦不堪，哈欠连连。 晏旻说：「你洗洗睡吧。是在家里洗还是去澡堂子？家里洗的话，没有淋浴，澡堂子可以淋浴。」 蔺征西听到澡堂子，顿时来了精神：「你陪我去澡堂子吗？」 晏旻想说让李志伟陪他去，但想起自己也该洗澡了，便说：「我陪你去吧，你去拿衣物，得快点，十点就关门了。」 蔺征西赶紧点头：「好。」 他快速收拾好了衣服，和晏旻骑车先回计算所，蔺征西说：「你都已经辞职了，他们还同意让你住在宿舍里？」 晏旻挑眉：「为什么不？我是停薪留职，依旧是计算所的员工，每个月还交了房租的，虽然只有五块钱。」 蔺征西差点喷了：「每个月五块钱房租？」那不等于没花钱嘛。 「嗯，其实就是单位福利，意思一下罢了。」晏旻有些得意地说，「这就是社会主义的好处。你在美国五美元住一晚都不够吧！」 蔺征西啧啧赞嘆：「原来免费住房和免费教育是真的。」他以前就听晏旻说起过社会主义国家的免费住房和免费教育政策，觉得很不可思议，难怪美国新闻媒体要拼命抹黑苏联，不敢让大众知道真相。 晏旻点头：「没错，社会主义国家就是这样的。不过咱们国家现在搞改革开放，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路线，以后逐渐市场化了，免费分房快要成为历史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嘆息了一声，虽然以前很穷，但却公平，这也是以后人们富裕了之后对过去念念不忘的一点，毕竟房奴的痛谁做过谁知道。 共产主义是个理想的社会形态，要真正实现，应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不光是经济发展要到位，人们的思想觉悟也要到位，但不管怎样，都是一个前进的指示灯。 晏旻回去取了衣服，领着蔺征西去澡堂子。 蔺征西对北方的澡堂好奇已久，他曾经听爷爷说起过泡澡堂子的乐趣，今天总算可以亲自体验一下了：「晏旻，我们是不是要泡澡搓背？」 晏旻说：「咱们只洗澡，不泡澡。搓背的话，你想搓我可以帮你。」 蔺征西眨巴眼：「为什么不泡澡？」 晏旻说：「时间太晚了，水池子被很多人泡过了，不太干净，洗个淋浴就算了。」他可是知道蔺征西是有洁癖的。 「洗澡水是不换的？」蔺征西问。 晏旻默默望天：「美国的游泳池会时刻换水？」 「要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先洗了淋浴再去泡澡的吧，水池子不会太脏吧。」蔺征西用泳池推理澡堂。 晏旻觉得蔺征西还是太年轻了：「正常情况是这样，但总有素质不高的人在池子里搓泥，现在很晚了，水肯定不干净了。」 蔺征西一听，顿时起了鸡皮疙瘩：「那还是算了。」反正目的就是为了和晏旻一起洗澡，泡不泡澡无所谓。 到了地点，晏旻买了澡票进去，这个点澡堂子里人已经很少了，新来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洗好了往外走的。 蔺征西一进去，顿时被眼前的画面刷新了认知，这可比游泳馆还夸张，游泳馆里人们好歹还穿着泳裤，这可是坦荡荡地直接在人前走来走去，而且表情比穿衣服的人还坦然。 蔺征西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撞在了身后的晏旻身上。 晏旻带着促狭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轻笑：「是不是跟你想像的不一样？」 第50页 蔺征西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声音：「你也是这么洗的？」 晏旻露出无辜的表情：「不然呢？我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别大惊小怪的，都是男人。你要是表现出别扭，反而显得不正常。」 蔺征西心在滴血，难道以前晏旻也是这样无比坦荡地让别人看的？自己太亏了吧！他喜欢他那么多年，都没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晏旻打开两个储物柜，说：「我俩的干净衣服放在一个柜子里，脏的放一起吧。」 蔺征西到底还是定力足够，虽然觉得难过，但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学晏旻的样子旁若无人地脱起了衣服。 晏旻不是头一回来澡堂子，无数次跟陌生人袒裎相对过，按理说早就无所谓了，但今天脱衣服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因为他终于想起来身边这个傢伙跟自己的关系了。 此刻，他真觉得自己有点儿缺心眼，怎么会提议和蔺征西上澡堂子呢？就该让他在家里烧水洗澡的，条件是艰苦一点，适应一下就好了。为什么要在他回来的第一天，就跑到澡堂子来洗澡？ 蔺征西倒是比他麻利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完了，然后问他：「直接进去洗吗？」 晏旻的视线已经无处安放了，他低着头假装继续脱衣服，「嗯」了一声。 蔺征西含笑看了他发红的耳朵一眼，心里偷着乐，总算知道害羞了，他吹了声口哨，拿着毛巾和香皂进去了：「我先进去了。你也快点。」 见他走了，晏旻这才吐出一口气，额头在储物柜上磕了磕，真是要命，自己挖坑埋自己啊，还有比他更缺心眼的人么？ 但躲着也不是个办法，晏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蔺征西已经在水龙头下沖洗了，歪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站得离自己有点远，便提醒他：「香皂在我这儿，你过来拿吧。」 晏旻只好磨磨蹭蹭地过去了。 蔺征西只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感觉自己对这画面适应得不太好，赶紧转过脸去，面向墙壁，还掩饰地说：「你不是说都是男人，不能别扭么？」 晏旻鼓起腮帮，白他一眼，小声地说：「我以前缺心眼行了吧！」 蔺征西噗嗤笑出声来：「没有，没有，你七窍玲珑心。转过身去，我帮你搓背。」 洗完澡出来，晏旻的耳朵还是红的，蔺征西眉眼含春，仿佛偷腥的猫儿一般。 晏旻将人送回四合院，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宿舍了。」 蔺征西拦着他：「等等，别走啊。」 晏旻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蔺征西笑着说：「你不是要问我带了多少钱回来？进屋说吧。」 晏旻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他将车提进院子里，关上院门。 蔺征西对晏旻说：「你的脏衣服就别带回去了，放我这里洗了吧。」 「嗯。」晏旻也没坚持，他并不爱洗衣服，有洗衣机代劳，当然是乐得逍遥。 两人进了蔺征西的房间，发现里面并没有凳子，晏旻便只好坐在床上：「说吧，带了多少回来。」 蔺征西说：「你先猜一下。」 晏旻摇头，说：「我真不知道，我猜一下吧，三十万美元。」 蔺征西笑起来：「要是按照我的薪资水平，应该差不多就是三四十万的存款。不过我并没有只将钱放在银行存着，拿去投了点资，眼光还行，赚了点，加起来一共有个八十来万吧。」 晏旻声音拔高了：「美元？！」这比他预期的可高多了！ 蔺征西点头：「嗯。」 晏旻激动地抓住蔺征西的胳膊猛摇：「真的啊？你怎么这么能干啊！」 蔺征西含笑看着他：「我买了点科技股，这些年涨得挺好的，要不是要回来创业，我可能都不会卖。」 「呀，有点可惜啊。」晏旻听完，有些肉疼，科技股在未来还有很强劲的涨幅，现在就卖了，实在有点可惜。 蔺征西摇头：「我没觉得可惜。这本来就是我的老婆本，现在拿来娶老婆，有什么可惜的？」说着还朝他眨了眨眼。 晏旻闹了个大红脸，除了蔺征西第一次表白被拒之后，他俩谁也没有再表白过，但是目前这种状况，双方就已经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似乎也不需要表白。 蔺征西笑呵呵地说：「往后你只管做你的晶片，钱啊，市场啊，这些都我来操心。」 晏旻听到这里，心里觉得甜丝丝的，过了一会儿又说：「公司算我们合资的，不过有件事我得说在前头，我要占股份的大头。也就是说，旻西科技中资得是最大的股东。将来国家发展起来了，政策肯定会对科技公司有所倾斜，方便参与更多国家项目。你同意吗？」 政策倾斜其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晏旻是想将话语权掌握在中方手里，他见过太多被外资挟持的企业了。 蔺征西并不反对：「我同意。其实台湾也是中国的一部分呀。」 晏旻笑着说：「可台湾还没解放呢，不归我党管。」 「说的也是。听你的！」蔺征西并不坚持，他知道自己的资金比晏旻多，但晏旻的技术可以入股，况且将来还可以继续追加投资。 蔺征西答应得这么爽快，其实有点出乎晏旻的意料，这件事其实从他问资金开始就在心底纠结了，他知道蔺征西资金会比自己多，到时候合资怎么分配股权，他会同意自己的提议吗？ 第51页 他甚至都有点担心他和蔺征西会因为股权的事要吵一架，毕竟亲兄弟还明算帐，蔺征西又不是个傻子，他就算再爱自己，怎么可能不争取自己的利益。 晏旻凑到蔺征西面前，歪着脑袋仔细看了又看。蔺征西被他看得莫名，先是下意识地往后躲，最后突然福至心灵，凑上去在晏旻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吓得晏旻猛地往后躲，差点就摔下床去，被蔺征西眼疾手快捞住了：「小心！」 晏旻用手捂住嘴，瞪大眼睛控诉他：「你、你、你……」 蔺征西将他扶稳，放开自己的手，笑嘻嘻地说：「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晏旻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跑到门口一看，还好院子里没有人，他赶紧关上门进屋，将窗帘残留的缝隙给拉上，气急败坏地戳蔺征西的胸：「你注意一下场合啊！院子里还有别人呢。」 蔺征西抓住他的手，点头：「好，我记得了，不过我下午就将窗帘拉好了。」 晏旻嘆了口气：「我知道你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了，你这叫色令智昏！」 蔺征西噗嗤笑出声：「其实你要是同意，我都可以不拿股份，这些钱全当成聘礼。公司给我发工资就成。」 晏旻无奈地摇头：「你真是没得救了！聘礼什么的就算了，我也是男的，你臊我呢。我要做大股东，主要还是基于公司将来的发展考虑。咱们都是从事晶片研究的，知道半导体业将来会是影响国家经济发展的关键所在，中国的晶片产业目前本来就处于洼地，如果在初始发育期就成了外资企业，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还不如留在美国不回来了呢，自己还搞什么创业。」 蔺征西点头：「我明白，要不然你就不会回国了。科学是无国界的，但科学家是有国界的，科技成果也是有国界的，所以我才支持你的决定。」 晏旻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谢谢你的理解！好啦，我得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他说着摆摆手，开始朝门外走去。 蔺征西起身跟上，在门口追上他：「等等！」 晏旻回身疑惑地看他。 蔺征西上来，一把抱住了晏旻，在他耳边说：「谢谢你！晚安，路上小心！」 晏旻也用力抱一下他：「晚安，早点休息！」 蔺征西看着晏旻打开门向外走去，没有追上去，他今天收穫得够多了，需要时间好好去消化。 这一天晏旻也经历了他此前从未想过的许多事，受刺激不小，弄得他的小心脏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他以为自己会亢奋得睡不着，事实上，他入睡很快，而且梦里还是很旖旎的美梦，以至于第二天看见蔺征西还有点不好意思。 蔺征西就这样正式入职了，他的办公桌和晏旻的在一起，扭头就能看见对方。 关于公司章程，晏旻基本没做过，蔺征西便先制定了一个公司章程，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 他还打算招一名专业会计，虽然公司人不多，但已经在逐渐步入正轨了，有些事情就该专业人士去做。 有了蔺征西的加入，公司越来越正规。晏旻每天就只管做电路图，轻松得不行。 蔺征西回来没几天，田为民也从美国回来了，下飞机后就垂头丧气地来找晏旻，很显然，事情没办成，专利没谈下来。 第23章 再战 田为民将他去美国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他没有像晏旻建议的那样, 在美国找相关的咨询公司当中介，而是听从了翻译的建议，找了他一个留美的师兄当中介, 说是在外面还是自己人帮自己人。 田为民也认为中国同胞更靠谱些，他们肯定会帮自己人。 事实上并非如此, 翻译的师兄并不懂晶片, 他是学金融出身的, 嘴皮子倒是熘得很, 说得天花乱坠的，大包大揽地说他能搞定。 结果谈判的时候，摩托罗拉将bp机电路板的所有功能模块都打包转让，价格比田为民预期的高了两倍, 他觉得实在是太贵，让中介帮忙砍价。 中介跟对方磨叽了几天，价格没谈下来多少，倒是在一直劝田为民签合同，说人家美国人讲诚信，不会骗他的。 好在田为民还算清醒, 算了一下帐，要是这个价格，他至少得卖几百万台bp机才能回本，那他纯粹白给美国人忙活。 田为民深知自己做汉字传呼机就是抢时间, 顶多比竞争对手多出几个月的时间优势，对手不可能任由他独占市场, 所以打了退堂鼓, 放弃了购买专利。 那个中介还非常不高兴, 按日结收了他一笔价格不菲的咨询费。 晏旻听他说完事情经过, 便说：「你怎么不另外找专业的咨询公司问问？」 田为民无奈摊手：「可别提了，我倒是想找，我不知道去哪儿找啊。我带去的那个翻译小孙听说我不买专利了，便说要去他师兄那儿玩两天，就跟我分开了，然后人就不见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知道地址，直到飞机起飞，我都没等到他回来，八成是黑在美国不回来了。我还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他家里交代呢。你说这叫什么事！」 晏旻大吃一惊：「真的假的？」 田为民说：「我去找大使馆反映了情况，大使馆说他的旅游签证还没过期，目前还不算违规，说不定能按期回国，谁知道他回不回。好在我和他都不算公职人员，不然我得受多大的处分！这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他家里交待呢。」 第52页 晏旻听到这里：「说不定他早就跟家里说过这事了。现在出国困难，签证难办，机票也昂贵，他正好有这个机会出去，就趁机留在那儿了。」 田为民点头：「我也猜到这个可能了，但他家里就算知道，怕是也要装不知道，到时候跟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想想都觉得头大。正事没办成，还添了桩麻烦事。」 晏旻安慰他：「田总您也别着急上火，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另外再想办法。」 田为民狠狠抹了一把脸，满脸苦涩：「还能有什么办法？专利的事怕是黄了，你去找别家合作吧。」这跑了一趟美国，正事没办成，也没来得及享受资本主义国家的纸醉金迷，还把同行的人给搞丢了，回来要给翻译家里一个交代，还得给晏旻赔钱，想想就忍不住蹿火。 一直在一旁没做声的蔺征西突然说：「田总，我替你跑一趟美国吧，再跟摩托罗拉谈谈，要是谈下来了，这个专利还是由你们公司花钱买。」 田为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蔺征西，这年轻人器宇轩昂，看着就不是一般人：「晏总，这位是？」 晏旻赶紧介绍：「他是我们公司的副总蔺总，前些日子才从美国回来。他在美国工作多年，是做晶片的，懂技术，也略懂美国的专利法，让他去帮您谈判吧。」 其实田为民去美国的时候，他就想过让他去找蔺征西帮忙，只是他觉得蔺征西有自己的事，他做生意，让自己的合作对象去找他帮忙，好像有点不知轻重，就打消了念头。现在蔺征西主动提出要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没有比他更合适的谈判人了。 田为民激动得直拍大腿：「哎呀，晏总你有这么好的人选，怎么不早点给我行个方便呢！」 蔺征西说：「他之前也不知道我会这个时间回来，就没告诉我。我现在知道了也不迟，田总你是再跟我去一趟美国呢，还是我全权代表你谈判？」 田为民犹豫了一下：「我已经去过了，他们若是知道我对这个专利势在必得，会不会漫天要价？」 晏旻说：「我觉得您应该去，谈判的时候可以不露面，至于价格，您可以私下与蔺总商量。」 田为民说：「好、好！我去，我去。」虽然去一趟美国又要花费不少差旅钱，但跟晏旻那十万的赔偿款比起来，还是少的，更何况他是真的想做汉字传呼机。 蔺征西说：「那田总你确定一个出发时间，提前订好机票，到时候我们就出发。」 「好，我要先回一趟济南，处理一下家里的事，会尽快来北京。我的签证有效期只有一个月，必须要抓紧时间。」田为民说。 田为民得到蔺征西的承诺，如打了鸡血一样振奋了起来，连晏旻请他吃饭都拒绝了，直奔火车站买票回家。 送走田为民，晏旻对蔺征西笑：「谢谢你啊！」 蔺征西看着他：「为什么谢我？」 「你在努力帮我促成跟新潮公司的合作啊。」晏旻说，「我还以为你会劝我直接去跟摩托罗拉合作呢。」 蔺征西说：「你肯定不想直接跟他们合作，否则早就找了，还用去找新潮公司吗？」 晏旻乐开了花：「知我者，蔺征西也！」他手握拳头，朝蔺征西伸过去。 蔺征西默契伸出拳头来，跟他碰了一下：「那当然，我敢说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美国？万一新潮跟买摩托罗拉的专利还谈不拢，我们趁机谈了呗。」 晏旻一愣：「我就不去了吧，咱俩都走了，公司谁来管事？而且我护照估计都过期了，还要签证，麻烦得很。你尽量促成他们的合作，实在不行，你就全权代表我们公司谈判好了。」 蔺征西说：「行。你这些年，就没再想过出去？」 晏旻犹豫片刻，说：「其实出去过，前两年还去过美国出差。」 蔺征西眼睛都瞪圆了：「你去过美国？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你去美国了怎么都没给我打个电话？」 晏旻眨巴一下眼：「我当时是出差，行程全都是单位安排的，就没跟你联繫。」事实上，当时他在躲他，压根就没敢让他知道。 蔺征西说：「那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我去看你啊。」 晏旻嗔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我那时候心里还别扭着，没转过弯来呢。」 蔺征西闻言，笑了：「那你什么时候转过弯来的？」 晏旻沉默不语，从前他可固执，而且铁石心肠，一直都没转过弯来，让蔺征西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折磨后才醒悟，可怜见的，上天还给了他弥补的机会。 蔺征西见他不说，也不追问，什么时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转过弯来了。 晏旻到底还是没去美国，一方面是签证来不及，一方面是确实走不开，他要趁着毕业季去高校招人。 今年招人比较容易，之前没敢多招，是因为缺钱，怕招多了人养不起，现在有了蔺征西助力，不怕发不起工资了。趁着现在好招，就要多招些。 因为传呼机的电路设计基本能在预期时间内完工，一旦这个项目完成，他们马上就要转入下一个项目的研发。 至于下个项目做什么，是晏旻和蔺征西这些天来一直都在讨论的事。 晏旻知道，目前国内几乎整个晶片领域都是一片蓝海，不少技术壁垒都尚未形成，他们甚至都可以制定全新的架构，做行业的标准制定者。 第53页 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哪个晶片不是钱、人力和时间堆砌出来的，想全要，那是不可能的，作为一家初创阶段的晶片公司，资金不够、人力不够、知名度不够，生存尚且困难，更别提什么宏伟蓝图了，所以目前最要紧的便是活下去！ 对晏旻来说，他当然想设计属于中国人的cpu，但他也知道，对目前的他们而言，去做cpu无异于蚍蜉撼树，缺技术、缺人、缺钱，所以他只能把cpu当成最高峰珠穆朗玛，先从其他的小山头爬起，慢慢去攻克。 这天，晏旻拟好了招聘信息，去找李志伟。 李志伟平时就在门口的倒座房里办公，除了做公司的后勤，也兼职门卫，晏旻还给他配了一台电脑供他学习。 电脑是和蔺征西的电脑一起买回来的，目前还有三台是闲置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李志伟学学，毕竟他们公司的人怎么能不懂电脑呢。 李志伟正在电脑前忙碌，眼神专注，神色紧张，连晏旻进门他都没注意，及至快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察觉到，他吓得一哆嗦，赶紧一把关了显示器电源，一脸紧张地看着晏旻：「晏、晏工！」明显是干了坏事被抓包的表现。 上班摸鱼，这种事晏旻看得可不少，他笑着说：「小李，你在干什么呢？」 李志伟嘴唇有些哆嗦：「没、没干什么！」 晏旻看了一眼藏在他椅子后面快要掉下去的游戏手柄，伸手指了指：「你的手柄快掉了。」 李志伟低头一看，伸手默默地抓了起来，低着头说：「晏工，我就今天偷了会儿懒。」 晏旻依旧和颜悦色，二十来岁的男孩子，哪有不贪玩的：「交代你的工作做完了吗？」 李志伟猛点头：「做完了，我五笔打字每分钟也有三十个了。」 晏旻笑着说：「挺好的。你打开给我看看，玩的什么游戏。」 李志伟欲哭无泪，还是将电脑显示器电源打开了，上班期间玩游戏被老闆抓包，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晏旻看着画面上出现的「game over！」，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你已经死了！」这可是他们这代人的经典记忆啊。 李志伟都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红着脸不敢说话。 晏旻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这是任天堂的游戏？」 李志伟一脸茫然：「啊？你说什么？」 晏旻说：「这不是日本任天堂公司出的魂斗罗吗？」 李志伟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游戏手柄，说：「好像不是，是小霸王的。」 晏旻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对了，那应该是小霸王山寨的任天堂游戏，他对李志伟说：「手柄给我，我来试两把。」 李志伟见老闆不生气，赶紧起身让座，毕恭毕敬将游戏手柄给了晏旻。 晏旻不怎么打游戏，随意玩了几下，感觉操作起来不太流畅，而且画面太糊了，颜色又过于鲜艷，看着就费劲。 晏旻打了两把，都是第一关没过就挂了，他说：「不玩了，看得眼睛疼。」 李志伟说：「晏工，您找我有事？」 晏旻想起来正事：「对，你把这个招聘信息送到北大去，找他们就业办的老师，给我们公司安排一场招聘会。」 李志伟说：「诶，好，我马上就去。」 晏旻说：「倒也不必着急，快到中午了，下午再去送吧。」 李志伟目送晏旻离开，暗暗吁了一口气，他上班玩游戏，老闆居然没有批评他，老闆人真是太好了！ 晏旻回到办公室，对蔺征西说：「征西，你玩过任天堂的游戏吗？」 蔺征西从电脑后抬起头来，说：「玩过，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晏旻说：「刚刚我在小李那儿玩了两把魂斗罗，有了个想法，要不咱们下个项目就做gpu吧。现在的电脑和游戏机的显卡配置都太低了，成像想过太差了，看着就像打了马赛克一样。」 gpu也就是图形处理器，是电脑、游戏机上不可或缺的晶片，它关系到图像成像效果。 蔺征西问他：「你做过显卡吗？」 「没做过，但是我可以学啊。」晏旻笑得很自信，他了解过gpu，认为通用计算型gpu的原理还是很简单的，由无数个简单的图形处理单元集合起来，实现图像处理，工作难度不大，难的是工作量大，他相信大家能够胜任。 蔺征西笑起来，他就喜欢这么自信的晏旻：「好，那就做吧。」 「也不着急，我先慢慢构思，等手头这个项目做完了，差不多就可以上了。」晏旻说。 第24章 谈判 田为民回去了三天, 就再次来到北京。他们的飞机出发时间是一天后。 蔺征西回到国内还没半个月，刚把时差调整好，就又要踏上去美国的飞机, 这来回颠倒的，晏旻都有些心疼他了。 临出发前一天晚上，蔺征西在家收拾行李, 晏旻陪着他收拾。 蔺征西收着收着, 转头看着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晏旻，突然嘆了口气：「要是能把你打包起来装在箱子里一起带走就好了。」 晏旻笑嘻嘻地说：「你说的好像是个恐怖故事啊。」 蔺征西一愣，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一笑, 就扯动了嘴角,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晏旻注意到他的痛苦表情，说：「怎么了？」 蔺征西伸出舌头舔了舔口腔内壁，说：「口腔溃疡了。」 第54页 晏旻赶紧凑过去：「我看看，严重吗？」 蔺征西捂着嘴不给他：「没事，肿了个包，北京太干燥, 有点上火, 我还没适应好这里的环境。」 晏旻急了：「你溃疡怎么都不说一声, 最近还跟着我们吃那么重口味的菜，不疼吗？」 公司没食堂, 大家都是在外面买着吃的。吃得最多的, 还是附近一家川菜馆子, 因为分量足，口味也不错, 每次点四五个菜, 够公司十几个人吃。 川菜重油重盐, 又有辣椒花椒，北京又干燥，常这么吃果然容易上火。 蔺征西说：「没事，等到美国了买个药喷一下就好了。」 「溃疡可疼了，我去给你买点药。」晏旻说着就往外走。 被蔺征西拉住了：「别去了，这么晚了，一会儿我漱个口就好了。」他就想跟晏旻多相处会儿，明天开始又要分开了。 晏旻听他说漱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说：「等我一下。」 他拿开蔺征西的手，拿上桌上的水杯，去了厨房，从老胡头的厨房里弄了点食盐，然后兑了点水，等盐化了，拿去给蔺征西：「一会儿你刷牙后用这个水再漱漱口，别喝进去，漱口吐了就行。」 蔺征西好奇地看着他：「是什么水？」 晏旻笑嘻嘻地说：「来自东方的神秘药水，让你的溃疡能尽快好起来。」这是他妈教他的办法。 蔺征西听他这么逗乐，忍不住哈哈笑，压低了声音说：「是不是加了爱的魔力？」 晏旻脸有些红：「你要这么说也行。」 蔺征西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心里喜欢死了，觉得怎么亲都不为过，可是门还开着，他只能按压住内心的冲动。 蔺征西有时候也很苦恼，他和晏旻好不容易两情相悦，又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只能表现得相敬如宾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亲密接触。 有时候实在是心痒难耐，甚至都想过和晏旻一起去外面租房，可中关村很少有楼房，都是四合院，除非他俩单独租个院子，不然是没法亲热的。 蔺征西已经不止一次考虑这事的可行性了，其实租一个院子也不花多少钱，但晏旻捨不得，毕竟他们公司都没租一个院子，目前又没什么进帐，要开源节流。 什么时候能放个长点的假就好了，两人一起出去玩，就跟上次去泰安一样，可以睡一个房间，这只能等美国回来再说了。 蔺征西用了晏旻的神秘药水（淡盐水）漱口，口腔内的刺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看来真是爱的魔力起作用了。 晏旻一向连他自己都不会照顾，如今都已经会照顾人了，很难不说这是爱情的力量，蔺征西想到这里，就止不住乐开了怀。 蔺征西第二天一早便和田为民打车去了机场，晏旻没有去送他，机场太远，路况不好，交通不便，跑来跑去的太费时间。 蔺征西走了之后，晏旻便问李志伟：「小李，我想找个做饭的阿姨，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李志伟问：「晏工，给谁做饭？」 晏旻说：「给大家做饭啊，总这么在外面吃也不是个事。健康卫生也没个保障。」主要还是想让蔺征西吃得健康一些。 李志伟说：「那做几顿呢？」 「中午和晚上两顿。但是不提供住宿，咱们这儿没地方住了。」晏旻说。 李志伟说：「我帮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我有没有认识的人愿意来干这个活，要是没有，人力市场也应该能找到。」 他说的人力市场和人才市场是有区别的，人力市场在北京早已有之，通常都在一个区固定的地方，比如菜市场附近，是体力劳动者集中找工作的地方，谁家搬家或者修理点什么东西，就去人力市场找人来干活，主要是短工，当然也有干长工的，比如保姆之类的。 李志伟办事果然靠谱，没两天，便领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河北阿姨过来做饭。 晏旻让阿姨试做了一下，觉得口味还不错，便跟她谈好条件，早上过来打扫一下卫生，中午和晚上负责做饭，工资是150一个月，包吃两餐，不管住，阿姨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工资不算低，但是晏旻觉得还是合算的，这就相当于花一份工钱请了两份工。 买菜的事就交给李志伟了，公司步入正轨后，他能干的活儿不多，正闲得发毛呢。 公司同事可以在食堂免费吃午饭，算是公司提供的福利，晚上如果要加班也可以在公司吃，得提前打招呼。 这个福利一出来，大家都极其高兴，这也太人性化了。 蔺征西和田为民的飞机在美国落地后，刚出了机场，蔺征西就给他哥打了个电话，说要请他帮忙，让他安排两三天时间到芝加哥来。 蔺向东很意外，他不是刚去中国没几天，怎么这么快又回美国了。好奇归好奇，他还是订了飞芝加哥的机票。 蔺征西和田为民到芝加哥的时候，蔺向东随后没多久也到了。 蔺征西跟他哥见了面，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其实就是想让他哥帮忙谈判。跟父亲弟弟不同，蔺向东学的是法律，在美国做商业律师，这事请他来帮忙再合适不过了。 蔺向东笑着对弟弟说：「你是知道我的收费标准的。按照市场价收费。」 蔺征西说：「打五折！」 「亲兄弟明算帐！」蔺向东嚷嚷。 第55页 「只有五折，爱干不干！」蔺征西也不退让。 「自己当老闆了，就变得这么抠门了。」蔺向东当然也就是开个玩笑，他问，「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蔺征西先将田为民介绍给了大哥，再说明了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 田为民看到蔺征西办事的方式，七上八下的心算是放下来了，这兄弟二人一个懂技术，一个懂法律，简直就是最合适不过的谈判人了，他觉得这次应该靠谱。 果然，接下来的事基本没让田为民插手，他的主要作用就是跟蔺征西商量专利购买价格。 蔺征西兄弟俩先利用一整天时间准备好了资料，这才登门拜访摩托罗拉公司。 田为民怕美国公司坐地起价，不愿意出面，这次他们是以旻西科技的名义跟摩托罗拉谈判的，合同如果签下来，旻西科技再跟新潮公司另签合同，不收差价，只收取一笔晶片设计费以及汉显系统的专利费。 田为民是答应的，虽然绕了一点，但最终bp机专利使用权还是到了自己手里。 蔺征西兄弟二人见到了摩托罗拉bp机部门的负责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对方很是意外，这是短时间内第二批中国人来买专利了，便说：「你们为什么不直接买晶片，要买我们的专利呢？」 蔺征西说：「为了适应中国本土化市场，这个晶片我们要做小小的调整，所以我们需要专利授权，自行设计。」 美方谈判人员中的一个胖子觉得有点好笑：「谁来设计？」他们不觉得中国人懂设计。 蔺征西毫不客气地说：「我啊。我毕业于麻省理工大学，微电子专业博士，你们不相信我能设计？」 那个嘲笑他们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难怪蔺征西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 胖子旁边的瘦子说：「能不能请问一下，你们的晶片是要做哪方面的调整？」 蔺征西说：「不瞒你们说，我们要将数字bp机汉化。」 这算得上是商业机密了，美方代表说：「你说得这么明确，不怕我们不授权给你们吗？」 蔺征西笑笑：「贵公司会做这样的事吗？我想不会！你们是科技公司，应该知道科技进步跟太阳升起一样，是势不可挡的。你们也许可以阻拦一时，但我们终将会突破。我来找贵公司谈合作，是因为知道我们对彼此都有需求，我需要你们的技术，你也许对我们的技术也会感兴趣。如果贵公司不愿意授权，那么我就去找日本的公司，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跟我们合作。」 美方代表说：「等等，你们是想卖给我们专利？」 蔺征西耸耸肩：「如果贵公司对11亿人口的中国市场感兴趣的话。」 美方代表说：「等等，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美方代表离开之后，蔺向东笑着对蔺征西说：「我看都不用我出马，你已经深谙谈判之道了。」 蔺征西说：「我初出茅庐，当然需要大哥来帮我坐镇。我看他们心动得很，一会儿要狠狠砍价。还要等成品出来三个月后再给他们汉显系统授权。」 为什么是三个月，因为从研发到流片完成，差不多就是半年时间，摩托罗拉就算是想自己做，从现在开始研发，顺利的话，完成流片量产上市也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他们为新潮公司争取提前三个月上市，再加上价格差，应该不会吃亏。况且如果摩托罗拉要是直接购买成品汉化晶片，就要跟新潮公司买，他们能赚一笔差价。 美方代表回来之后，果然开始有了谈判的诚意，态度好转许多。 蔺征西开始提自己的要求，他跟田为民可不一样，bp机晶片上的所有功能模块的专利他一清二楚，不要花钱的，对方一分也别想逼他多掏。 而且蔺征西只跟对方购买了四年的专利授权，这是他和晏旻商量后的结果，他是敏锐地察觉到了bp机的市场红利也就在这几年，晏旻是经历过，所以知道就只有这么几年。 田为民虽然不太清楚晶片发展趋势，但他也懂市场规律，新鲜事物都是刚出来的时候价格高，到后来泛滥成灾了，就会降价，现在花的专利费，到时候就贵了，所以只买几年是对的。 在价格谈判方面，蔺向东比蔺征西擅长，他为主，蔺征西为辅，兄弟二人齐心协力，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将专利授权给谈了下来。 价格比田为民预期的还要低，他得知消息的时候，高兴得直接原地蹦了起来：「蔺总，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谢谢，谢谢！」 蔺向东笑着说：「你可别顾着谢他，我的咨询费也还是要付的。」 田为民连连点头：「付、付、付！」 蔺征西说：「田总，合同已经签了，预付款我已经代出了，拿到了一半图纸，回去后你将款子给我们，我们再打尾款过来，他们才会寄另一半图纸给我们。」 田为民说：「我现在就打电话回去，让他们将款汇到晏总那儿，让晏总打款给摩托罗拉。」 蔺征西点头：「也可以，总之是越快越好，我们要尽快拿到所有图纸，争取早日下工厂流片，抢先上市，时间就是金钱。田总还打算在美国玩两天吗？」他知道他上次来是哪儿都没去。 田为民摆手：「这两天我在芝加哥转过了，该买的东西也买了，美国没什么好玩的，就是楼房高点罢了，还不安全，晚上都不敢出门，居然还有枪响。蔺总什么时候回去？我同你一起回国。」 第56页 蔺向东对弟弟说：「小西，你都回来了，不回去看看爷爷和爸妈？」 蔺征西说：「不了，我们这项目赶时间，我得早点回去把电路图给做出来。下次放长假了再回吧。」当然要带晏旻一起来。 蔺向东拍拍他的肩：「那行吧。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谈个恋爱，一门心思扎在工作上，工作是重要，但不能是人生的全部。」 蔺征西笑着点头：「是、是、是，大哥教训得对，我会谈恋爱的。」 第25章 流片 蔺征西回到北京的时间比晏旻预计的要早, 前后总共一个星期，路上的时间加上工作的三天，几乎没有停留，办完事就直接回来了。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 大家正准备吃午饭。 蔺征西提着箱子进去, 绕过影壁, 看见大家都在正屋的厅里围桌而坐。 晏旻和老胡头坐在上座，正好看见了他们，晏旻激动得手里舀汤的勺子都掉了下去, 汤也溅了出来, 把大家吓一跳。 晏旻也顾不上勺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惊喜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家也扭头朝院子里看去, 都很惊喜：「蔺总回来了。」 老胡头哈哈笑：「回来得正巧，正好赶上吃午饭。」 晏旻快步从屋里出来，迎住了蔺征西，满脸期待地问：「怎么样？顺利吗？」 蔺征西笑得很自信, 帅气地挑眉：「当然顺利, 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回来。还有我搞不定的事吗？」 晏旻兴奋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那可真是太好了，来来来，赶紧来洗手吃饭。我们请了个阿姨专门做饭, 以后不用去外面吃了，你想吃什么还可以点菜, 让栾阿姨给你做。」他接过蔺征西的箱子, 拖回宿舍。 蔺征西这才注意到, 厅里还坐着个中年女人, 原来是请来的阿姨吗？蔺征西走到晏旻身边, 压低声音问：「怎么想起请阿姨？」 晏旻扭头沖他笑：「咱们老在外面吃，感觉既不健康也不卫生，我就请了个阿姨来做饭。早饭自己解决，中午和晚上阿姨做，周末给阿姨放假。」 蔺征西赶紧顺势说：「周末我给你做饭。」 晏旻笑起来：「好啊，很久没吃你做的饭了。走，大家都在等我们呢，去吃饭，顺便将事情经过给我们说说。对了，田总呢？」 蔺征西说：「田总直接回山东了，他说回去给咱们汇款。」 两人回到饭桌上，年轻的同事主动让出座位来，端着碗坐到一旁去吃饭，听蔺征西说美国谈判的经过。 蔺征西擅长表达，说得绘声绘色的，大家听到美方代表说中国没人设计晶片的时候，都很气愤，又被蔺征西的回答逗笑了。 蔺征西看着晏旻笑：「我就只说了我自己，还没亮我们的杀手锏晏总呢。」 晏旻说：「咱们中国的晶片设计师哪里比美国的差了，他们就胜在比我们起步早，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赶上他们的。中国晶片的未来怎样，要看在座的诸位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蔺征西说：「还别说，咱们中国人就不比白人差，我们在智力上不输白人，还远比他们勤奋、更有责任心，赶超他们真不是没有可能。」 一顿饭被吃成了鸡汤，大家都备受鼓舞。 晏旻得知蔺征西以十分优惠的价格谈下专利，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还是得你出马。」 吃完饭，蔺征西回了房间，晏旻也跟着过去了。 蔺征西往后看了一眼，见附近没人，便放低了声音说：「我帮公司办成了这样一桩大事，你要怎么奖励我？」 晏旻含笑看着他：「到时候给你发一笔奖金吧。」 蔺征西直摇头：「我不要奖金。」 晏旻斜睨他：「那你想要什么？」 蔺征西没说话，直接进了屋，晏旻跟进去，蔺征西说：「等什么时候放长假，你陪我出去玩吧。」 晏旻想了想，哪来的长假啊，现在又没有黄金周，中秋端午都不放假，周末还是单休，除非是春节，可那又太遥远了，但又不忍心拒绝他，便说：「等这个项目的电路图设计完成之后，我们就放几天假吧，到时候陪你出去玩。」 蔺征西笑起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对了，你说招人，招到了吗？」 晏旻说：「前天去北大办了一场招聘会是，招了六个人，等他们毕业后再来上班。」 蔺征西说：「感觉还是有点少了，再去别的高校招点。」 晏旻想了想：「那就去北理吧。我让小李去送招聘信息，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招聘。」 「好。」蔺征西满口答应下来。 田为民回山东后，很快又来到北京，赶过来付专利费，这就算把汉字传呼机定下来了。现在只等设计完稿，流片打样量产了。 说实话，田为民还很有点忐忑，不知道到时候会卖得怎样。 蔺征西收到田为民的钱，便赶紧找到合适的外贸代理公司，通过代理公司将钱转汇给摩托罗拉。 购买专利授权的费用可不便宜，蔺征西知道田为民可能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便跟对方商议，要求的结算方式是逐年付款。当然还附带了条件，跟对方签订了传呼机汉显系统的授权合同，不然对方哪里肯同意年结。 第57页 就算是年结，这个专利费也将近一千万人民币了，蔺征西还担心田为民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没想到他居然一次性就拿了出来，可见他这两年还是赚了钱的。难怪他这么积极配合购买专利。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摩托罗拉剩下的图纸发过来。 有了摩托罗拉的图纸，他们甚至还有可能在他们预计的时间之前完工。 晏旻和蔺征西去北理招聘了一次，又招到了四名电子信息专业的本科毕业生以及一名研究生，这五个人直接就过来上班了。 如此一来，他们的设计进度就更快了，原定于六月中旬完成的设计稿，在有了蔺征西和新员工的加入后，五月下旬就已经完稿了。 晏旻和蔺征西又领着员工反覆检查验证，然后才画版图，又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层版图，才决定送去流片。 所谓流片，就是将设计好的晶片电路版图送往晶片厂，通过一系列工艺加工，将晶片设计图变成晶片实物的整个流程。 流片的是为了制造出样品，检测样品是否合格，只有样品合格了，才能在整个流片设计的工艺步骤上进行量产。 由于晶片生产车间要求极高，工艺耗材与设备极为昂贵，工艺复杂，因而流片价格极为昂贵。 他们在国内搜索了一圈，目前竟然没有能够生产这个规格的集成电路厂商。 这也是晏旻感到痛心的一件事。早在六十年代，我国的光刻机水平其实并不低，与世界水平几乎同步，后来由于被封锁，缺乏交流与市场，我们的光刻机技术与集成电路生产工艺才逐步落后，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市场竞争力了。 现在虽然开放了，但国际上这方面的顶尖技术和设备依旧是对中国封锁的，目前尚无法完成先进工艺的晶片生产。 不得已，蔺征西跑了一趟台湾，在台湾找到一家能生产这个晶片的晶片厂。 流片的费用相当不便宜，一次就需要一百二十万人民币，如果能一次性成功，那就是省钱、省时、省力，但事实上，一次性流片成功的概率只有半数。 如果流片失败，检查出来只有极小的错误那还好，不用加太多额外的费用，但时间肯定是要耽误了。如果错误太多，就得全部重新设计，再进行流片，那样耽误的可就不是时间了，甚至还要再收一次流片费。 为了防止流片失败，晏旻和蔺征西在送厂之前是夜以继日地反覆检查，随后两人又亲自到台湾跟进进度。 90年代大陆人赴台不像台湾人回大陆这么容易，为了不耽误工作，晏旻跑去找了父亲的同学吴百川帮忙，吴叔叔在科技部工作，通过他帮忙，办到了入台签证。 流片期间，晏旻和蔺征西守在台湾的晶片厂就没有离开过，跟进流片的每一道工序。 在晶片制作方面，蔺征西有着比晏旻更丰富的经验，毕竟德州仪器是集设计与生产于一体的公司，他有大量下厂实践的经验，他甚至还给厂商提供了一些切实可靠的建议，以确保流片能够更为顺利。 这真是一个煎熬的过程，着名的台湾美食都对晏旻失去了吸引力。 一直到流片完成，样品出来，送去封测，他整颗心都是揪着的。 蔺征西安慰他：「我感觉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肯定能一次性成功。」 晏旻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最好如此。」 蔺征西突然说：「要是明天测试结果出来，是成功的，你陪我在台湾玩两天，好吗？」 晏旻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只要测试成功，蔺征西说什么他都答应，何况当初就答应他等设计完稿了陪他去旅游，现在可不正是好时机么，老天保佑，一定要测试成功啊！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怎么亮，晏旻就醒来了，看了一下窗户，天色才泛出灰白色。 晏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晶片测试失败，每一层的版图都有错误，需要全部推翻重新设计，吓得他大汗淋漓。 他坐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黛灰色山林，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让他冷静了些。台湾的夏天还是很凉爽的，海岛风景也十分秀美，可惜他都没有心情去观赏。 早起的鸟儿开始鸣啾起来，晏旻噗通狂跳的心在清凉的空气中也渐渐平复下来，他安慰自己：梦是反的，应该是成功了。 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蔺征西也起来了，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怎么醒这么早？你做噩梦了？」他感受到晏旻脸上和脖子的湿意。 晏旻没回答，而是问：「几点出结果？」 蔺征西说：「十点。一会儿咱们吃了早饭就过去，去下面那家山东饺子馆吃吧，我爷爷说这家的山东饺子做得地道。」 晏旻心不在焉：「好。」 蔺征西继续抱着他不放，这样的亲昵，在北京是没法做到的。 直至楼下开始有人骑摩托车经过，他才松开晏旻。 吃完早饭，两人打车去晶片厂看结果，到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结果还没出来。 两人便在对方的招待室里干坐着等待，前台小妹一会儿送茶，一会儿送水果，热情又不失温柔地招待他们。 这两位客户是真的帅，来他们这儿的客户都是高学历高收入的工程师，长得像他们这么好看的还真是罕见。可惜那两位帅哥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只是不停地绕着自己手指玩。 第58页 前台小妹第三次进来，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她甜美地说：「二位先生，我们的黄经理来了。」 晏旻和蔺征西一听，不约而同精神了起来，他们站了起来，负责他们流片的黄经理满脸笑容地进来了：「恭喜二位，流片非常成功！」 晏旻和蔺征西一听，顿时欢呼起来：「太好了！」 晏旻转身用力抱住了蔺征西：「征西，我们成功了！」 第26章 旅行 蔺征西顺势拥住了晏旻。这个拥抱, 在旁人眼中就是喜悦的拥抱，但对这对恋人来说，却是难得的正大光明地人前相拥。 晏旻和蔺征西离开晶片厂后, 赶紧给田为民打电话, 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让他抓紧时间下单生产。 田为民得知这一消息，顿时开怀大笑：「一次流片就成功了？好、好、那真是太好了！果然不愧是晏总！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签合同？我好去下单量产啊。」 田为民心里那个高兴啊, 流片成本越低，就以为他要花的钱也越少，而且原本预计十月份上市的传呼机，现在看来，九月就可以上市了。 晏旻听见这话，不由得愣住了，对啊，他们还没跟田为民签合同呢, 双方之间就签了一个承诺书，他看了旁边的蔺征西一眼，说：「我们会在这几天内尽快赶回来。」 「好, 你们快点啊！」田为民急不可耐地说。 挂完电话, 晏旻有些抱歉地对蔺征西说：「咱们可能去不了太多地方。」 在蔺征西的计划里，接下来要陪他去看望他的两个姑姑, 还要去日月潭、花莲、高雄、垦丁，一圈玩下来, 至少得一个礼拜。 蔺征西愣住了：「为什么？」 晏旻有些难为情地笑：「我们还没跟田总签合同, 他们就没法下单量产。」 蔺征西眨眨眼：「对啊, 我们还没跟他签合同呢。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一张晶片该跟他要多少钱？」 晏旻说：「100怎么样？」 蔺征西笑着点头：「我看差不多。一年卖个十万台, 咱们就能有一千万的进帐。我看应该不止卖十万。」 晏旻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田为民可能不会答应，还会砍砍价，晏旻能够接受不低于五十块的价格，要是这三四年能够卖个上百万台，那就是几千万的入帐，纳完税，也应该能够他们做出下一个晶片了。 当然，晏旻的目的远不止做晶片设计，他还想自己建厂，做晶片制造，那就不是几千万可以搞定的了。他还想参与光刻机研发，那是几个亿都搞不定的事。 总而言之，想做的事非常非常多，但是目前都只能想想，还是先赚钱吧。 蔺征西对晏旻说：「走吧，我们去看我姑姑。旅行计划调整一下，就只去台北和台中吧，下次来了再去台南和台东。」 「好！」晏旻很高兴他改变了计划，他果然也是把工作放在首位的。 蔺征西领着晏旻先去看望了自己的大姑。大姑得知他回台湾好一阵了，今天才去拜访他们，很是生气，大姑是个直爽性子，当面埋怨他去美国久了，变成了美国人，对待亲情也淡漠了。 蔺征西咒发誓说自己真不是，他是真的在忙工作，完全抽不开身：「我们那个晶片流片今天才结束。要不是我朋友第一次来台湾，还想去各地转转，我们就直接回北京去了，我们合作那家公司的老闆还在等我们回去签合同呢。」 姑妈才将视线转向晏旻。 晏旻不说话，就微笑着乖巧地坐在那儿，心里想的是，他竟然快把蔺征西家里的所有亲人都见过一遍了，蔺征西还不认识自己家里任何一个人，要不过年的时候带他回去吧。 大姑看着俊秀的晏旻，神色和悦了许多：「你朋友是和你一起来的？」 「对啊，他是我的合伙人。」 「合伙人啊？那也是你们公司的老闆了？小帅哥叫什么名字？」大姑兴趣浓厚。 蔺征西说：「他叫晏旻。」 大姑笑着说：「晏殊的晏？这个姓跟我们的姓一样少见呢。你们打算去哪里玩？小西很小就离开台湾，又很多年不回台湾了，对台湾不太熟悉，不如让瑾瑗给你们当嚮导吧，她是地理老师，正好放暑假了，有空，瑾瑗对吧？」她说这赶紧给女儿使眼色。 蔺征西看了一眼旁边的妙龄表妹，赶紧说：「谢谢大姑，我看还是不用了。我还是能当好嚮导的，就不麻烦表妹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跟晏旻单独约会，他可不想让灯泡来打扰。 唐瑾瑗抬手扶了扶眼镜腿，红了脸：「妈，我没空呀，我要给郑家的小弟补习你忘啦？」她知道母亲的想法，她相中了表哥的朋友，想给自己创造机会，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大姑拍着女儿的手背说：「补习不差这几天，不能把计划往后推一点。」 「都已经答应了人家的事，怎么能够反悔呢？」唐瑾瑗红着脸起身离开了。 蔺征西害怕大姑纠缠，赶紧领着晏旻告辞出来了，说是要去看望小姑。 出门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我大姑对你那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越看越满意。」 晏旻不相信：「有没有那么夸张！我都没说过几句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长在她审美点上了，我大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看我姑父就知道了。」蔺征西说到这里忍俊不禁，「我大姑父比大姑还小了三岁，也没读多少书，性格很内向。那时候在台大门口卖蚵仔煎，只因为长得好看，我大姑主动追求的，非他不嫁，还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当初差点没把我爷爷给气死。」 第59页 晏旻听到这里忍俊不禁，这个大姑看来是个挺敢爱敢恨的性子，蔺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点这样，蔺征西自己喜欢个男的，这么惊世骇俗的事，他也义无反顾，九头牛都拉不回去。 想到这里，晏旻又忍不住看了蔺征西一眼。 这一眼格外柔情，蔺征西都察觉出来了，低声问：「怎么了？」 晏旻摇头，笑：「没什么，就是挺佩服你大姑的勇气。」 蔺征西点头：「这倒是，我大姑还真是勇气可嘉。好在我大姑父崇拜我大姑，婚姻生活还挺美满的。」 好在小姑还挺好说话的，对侄子来看自己非常高兴，还留他们吃了午饭。 吃完饭，蔺征西领着晏旻去逛台北故宫博物院，那里珍藏着数十万件（册）中国古代的珍贵文物，其中还有许多稀世珍品。 晏旻只安排了半天时间逛故宫，只能走马观花地看，许多珍贵文物都没有展出，唯一看到的珍品便是那颗翠玉白菜，而《快雪时晴帖》、《富春山居图》这些书画类珍品则没展览出来，可能是书画类文物在光热条件下不便于保护，展览得少。 晏旻看得意犹未尽：「我感觉台湾的气候环境不利于文物保存，太潮湿了，不如北京好。希望我有生之年会看到两岸统一，能够在北京故宫博物院中看到它们的展出。」 蔺征西笑出声：「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晏旻算了算，再过五十年不知道能不能够，他现在二十多岁，要好好锻鍊身体，不再出意外，不说百岁，活到九十吧，应该能看到祖国统一了。 晚上没吃饭，他们直接去了夜市，各种美食香飘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他们一路吃下去，还没到三分之一，晏旻就吃饱了。 前些日子因为担心流片的事，晏旻食不知味，吃得很少，体重都轻了两斤，今晚这顿总算是吃美了。 回到酒店，晏旻捧着胃躺在床上，有些痛苦地说：「我错了，我就不该贪嘴，暴饮暴食的。」 蔺征西过来，递给他一盒酸梅汤：「喝点酸梅汤，消消食。」 晏旻扭过头去：「不吃，再吃就要从嘴里喷出来了，让我歇会儿。」 蔺征西只好放下酸梅汤，在他身边侧躺下来，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覆在晏旻胃部：「我帮你揉揉。」说着轻轻地摩挲起来。 晏旻本来还想提醒他轻点的，没想到他的动作比自己预想的还轻，舒服极了，他满意地哼了哼。 蔺征西微笑起来，看着他的爱人，九年，他终于可以像正常的情侣一样，爱有回应，可以拥他吻他……想到这里，蔺征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略换了一下姿势，低头吻上了晏旻的唇。 晏旻本来正闭着眼享受着蔺征西的按摩，突然察觉到唇上一阵温软，倏地睁开眼，发现眼前放大的俊脸，蔺征西正在吻他，还试探着伸出舌尖礼貌地轻扣他的牙关，伴随着一股好闻的果香。 晏旻下意识地张嘴，放进了蔺征西，想尝尝那果香的味道是不是闻起来的酸甜口。 蔺征西得到回应，心头狂喜，加快了动作，却显得有点笨嘴笨舌起来，两人都是没啥经验的菜鸟，一不留神，牙齿便嗑到了舌头。 晏旻吃痛，发出「咝」声，蔺征西赶紧放开他：「嗑到舌头了？」 晏旻窘迫地伸手遮住眼睛：「别亲了，我吃太饱了。胃里难受，等我消化好了再说。」 蔺征西也笑出声，低头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呵呵笑出声：「好。我继续帮你揉。」 过了好久，晏旻终于觉得舒服了：「好了，不难受了，我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蔺征西指着自己那张床：「睡那张吧，你这张床单脏了。」 晏旻用毛巾擦着头发，问：「那你呢？」 蔺征西说：「我们睡一张啊。」 晏旻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俩关系明确之后，第一次同床共枕。 这段时间他们虽然一直住在一个房间，但始终未越雷池，因为晏旻心思全在流片上，每天茶饭不思。 蔺征西担心流片，更担心晏旻，当然也不愿意给晏旻添乱，特别知分寸。 如今他们之间没有了任何阻拦，自然该好好享受恋爱的甜蜜时光了。 晏旻倒也没有扭捏，擦干头发，就上床躺着了，一边看书，一边等蔺征西出来，平时一目十行的效率，今天却低得惊人，一行字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说的是什么。 蔺征西终于出来了，他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完美的身材展露无余，抬眼看见晏旻乖乖地躺在自己那张床上，笑容加深了，走到床边，从一侧上了床，探头过去：「看什么呢？」说着在晏旻耳垂上轻咬了一下。 晏旻手一抖，书合上了：「没、没什么。睡觉吧。」 蔺征西扯下身上的浴巾，扔到旁边床上，掀开空调被，把自己盖了起来，身体贴住了晏旻的。 晏旻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不止一次被蔺征西抱在怀里睡觉，但那时候他毫无知觉，这才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肌肤相亲，他有些想逃，又更想留下，因为贴着的地方仿佛是正负电荷，让彼此互相吸引。 蔺征西感觉到晏旻从初始的略略紧张慢慢放松下来，心里满意得不行，他抬手关了灯，只留一盏小小的暖色床头灯，在晏旻脸颊吻了一下：「睡吧。」 第60页 这一觉晏旻睡得极其安稳，没有任何不适应，就仿佛他们从前就这么睡了很多很多年，此刻只是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两人的约会时光就这么开始了。 白天，他们像两位同游的朋友，像所有的观光客一样，看风景，给彼此拍照留念，又让过路的游客帮他们拍合影。 晚上，两人住标间，但另一张床始终都是空着的，做了情侣间能做的大部分亲密之事，只有最后一步尚未突破，毕竟旅途中并不适合。 晏旻对跟蔺征西的亲密举动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至少现在不用担心偷拍，毕竟科技还没发展到宾馆房间能安装窃听器和摄像头的地步。 对于家人，他也没有太多的亏欠心理，毕竟人生是自己的，他好不容易再活了一回，当然要遵从本心。 他倒是担心自己的性格过于被动，回报不了蔺征西的付出，让彼此的感情不那么对等。 不过蔺征西似乎并不介意这个，他大概早已习惯了付出，能够得到回应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天后，他们结束了这次短暂的甜蜜旅行，踏上了台北飞北京的飞机。 回到北京时，田为民早已在公司等他们了，晏旻和蔺征西赶紧打起精神，从恋人模式迅速切回经营合伙人模式，准备跟田为民谈判签合同，忙活了这么久，到数钞票的时候了，可不能掉以轻心。 第27章 挖人 田为民当然心急, 光付给美国公司的专利费就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资金，可以说全部身家都压在这上面了，现在就等着汉字传呼机打翻身仗。 一听说流片成功了, 他就赶紧跑到北京来签合同，等了两三天, 才等到晏旻和蔺征西。 虽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 双方可以说是相当信任了, 毕竟田为民因为相信晏旻的汉显系统能研发够成功, 就愿意花近千万从美国买回专利, 完全就是一场豪赌。 所以此刻双方坐在一起谈判的时候, 晏旻张不开口漫天要价, 田为民也拉不下脸死命砍价。 蔺征西提出一张晶片收取100元专利费, 田为民也只是砍到70元, 签三年合同，续签价格根据市场行情再定, 半年一结, 以出货量为标准，彼此间都还算满意。 签完合同，田为民便赶紧跟台湾晶片厂下单量产晶片，又忙着提前联繫寻呼台，紧锣密鼓为上市做准备。 晏旻和蔺征西则开始忙新项目, 做gpu晶片。 公司目前已有二十多名技术员，一间办公室坐不下了，便将另一间也安排上了。 北京的夏天很炎热, 屋子里摆放了十几台散热的电脑, 又是一群火力壮的年轻人, 就算头顶有风扇吹着, 热汗依旧哗哗地淌，晏旻只得又让李志伟去买些落地扇来给大家降温。 为了凉快些，平时大家基本是穿着背心裤衩坐在电脑前工作的。 晏旻也早就入乡随俗，每天也是背心、裤衩和人字拖，蔺征西刚开始见他这么穿，看一次要笑一次。 晏旻怂恿他也这么穿，但蔺征西不穿，再热的天，他都是衬衫、西裤，连t裇都不穿，一脸禁慾的模样，要不是看过他没穿衣服的样子，晏旻还真信了他禁慾了。 晏旻好奇地问蔺征西：「征西，你不热吗？」 蔺征西拎着衣领抖了抖：「热！」他在美国的时候，夏天室内的冷气就没超过二十度，大夏天都能穿西装打领带，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那你为什么还穿得这么严实？」 蔺征西压低了声音说：「其实我也想让你穿得这么严实。」 晏旻笑：「嗨，都是大老爷们，怕什么呀！除了你，也没人愿意多看我几眼。」 蔺征西无奈地看着他：「那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晏旻真觉得没谁愿意多看他几眼，北京的爷们谁夏天不是这样过的。 老胡头用盘子盛着两片红通通的西瓜探进头来：「来，吃西瓜。早上买的大兴西瓜，放在隔壁院儿的井里湃着，刚提熘出来，冰爽得很，赶紧趁凉吃。」 晏旻赶紧起身接过去：「谢谢大爷！大兴西瓜我最爱了。」 老胡头说：「可不，也是我的最爱。吃西瓜的，就得吃大兴的，又沙又脆，还特甜。」他边说便竖起大拇指。 晏旻说：「大爷，下次遇到有卖大兴西瓜的，叫他给我送一车上门。」 「好嘞，我记着了，下次替你叫来。」老胡头笑盈盈地走了。 晏旻将西瓜递给蔺征西，蔺征西吃了一口，清甜的西瓜透出井水的冰爽，从口腔一直凉到胃里，又没有吃冷饮那么刺激，滋味真是绝了。 两人啃着瓜，蔺征西说：「我们要再招些人，咱们不能就盯着一个项目做，得全面开花才行，既然是晶片设计公司，就应该多承接业务。」 晏旻点头：「我同意。得安排人去拉业务，也得找业务员吧。」 「是要找。公司现在人多了，后勤人员也该到位了，不能指望小李一个人去跑腿。」 「招吧，现在都这个规模了，确实需要正规化了。」晏旻表示贊同。 蔺征西说：「其他人我觉得还好找，就是这个技术员有点难，当时应该在各高校多招些的。」 「那也不难，登报打gg吧。没准还能招收一些有经验丰富的技术员。」晏旻知道有些有抱负的年轻人依从分配，毕业后进入了国家安排的单位，但是未必能够满意自己的工作状态和待遇。 第61页 「好。」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下，天色依旧还亮着，暑气逐渐消退，凉风习习，送来了紫茉莉浓郁的香味。 晏旻和蔺征西坐在院子里，头碰头凑在一块儿拟gg词。 栾阿姨做完晚饭就回去了，老胡头在外面熘达，还没回来，李志伟出去了。公司也没人加班，因为今天周六，是公司约定俗成不加班的日子，哪怕再忙，周六晚上都休息，何况现在也不算太忙。 他们正在讨论gg词，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晏工在吗？」 晏旻听着声音很耳熟，便抬起头：「在，进来吧。」 不一会儿，影壁那儿出现个熟悉的身影——李庚云，晏旻笑了：「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李庚云笑着说：「早就想过来看看了，听志伟说你们最近在忙，经常要加班，就周六晚上不加班，所以我今天过来了。」 晏旻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坐。最近怎么样？」 李庚云手里还提熘了一个大西瓜，他走过来，却没有坐下，只是站着说：「你们还在忙呢？」他的视线落在蔺征西身上，蔺征西穿得整齐，气质出众，一看就是个精英。 晏旻给他们做介绍：「征西，这位是李志伟的堂哥，我原来的助理，李庚云。小李，这是我们公司的蔺总。」 李庚云赶紧伸出手来打招呼：「蔺总您好！」 蔺征西跟他握了握手，说：「请坐。」 晏旻接过李庚云带来的西瓜对蔺征西说：「征西，去把瓜切了吧。」 蔺征西没说话，放下手里的笔欣然去切瓜。 李庚云见蔺征西离开，略略松了口气，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蔺征西有一股子压迫感，跟晏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晏旻说：「你们最近还好吗？」 李庚云微微苦笑：「公司挺好的，不过我们部门不太好。公司上半年的出货量超过了去年同期的20%，在苏州办了一个工厂，专门生产电脑，速度很快，年底就能投产上市了。咱们院里为公司争取到了一块地，就在中关村，说是要打造成一个科技园。」 晏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不是挺好的吗？」 李庚云无奈地嘆息：「是啊，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挺好的。技术部的研发人员除了维护和升级汉卡，就再也没别的事干，很多人都被要求去做售后了。瞿总说研发暂时不需要那么多人，但也不能闲着。大傢伙这种天汗流浃背地到处在帮客户安装电脑。累死累活的，被客户投诉不说，连奖金都少了。」 蔺征西将西瓜切好，端了过来，放下之后，坐在了晏旻身边。 晏旻挑眉：「不是效益挺好，怎么奖金还少了？」 「瞿总说奖金跟研发部关系不大。他也不买赵工的帐，搞得赵工里外不是人。」李庚云说完同情地笑了笑。 晏旻说：「倒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吃西瓜吧，你自己买的，我也是借花献佛，尝尝看味道如何。」 李庚云拿着晏旻塞到手里的西瓜，犹豫了一下说：「晏工，鲁工他们让我来替他们问问，您这边还需要人吗？」 晏旻和蔺征西对视一眼，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晏旻问：「都有谁愿意来我这儿？」 李庚云说：「鲁山、申宏民、吕建生……他们都想来。」他一口气报了五六个名字。 晏旻对这些老同事都很了解，基本是踏实肯干的，只有个别干活有点偷懒，想出来，恐怕是嫌弃西华的奖金少了。 晏旻说：「你回去跟他们说，让他们自己来找我谈吧。我晚上九点之前都在这儿，周末也在这里。」 蔺征西搬到这里来之后，他也几乎把这里当家了，吃饭、洗澡都在这边，计算所那边就完全变成宿舍了，只回去睡觉。 要不是跟蔺征西同居太引人遐想，他估计都干脆和蔺征西住一屋了。 李庚云猛点头：「好，谢谢晏工，我回去就告诉他们。志伟不在？」他看了一圈，没发现堂弟的身影。 晏旻说：「好像被朋友叫出去了。你还没吃晚饭吧，留下来一起吃晚饭，等会儿我们房东回来了，就可以开饭了。」 李庚云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就不吃饭了，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谢谢晏工，晏工再见！」他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晏旻见他走了，喃喃地说：「小李什么时候这么拘谨了，他以前不这样的啊。」 蔺征西看着他：「他跟你关系很好？」 晏旻扭头看他：「还行吧。你想什么呢？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所以他不敢留下来吃饭。」 「为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蔺征西说。 「倒也不是可怕，你是老总啊，谁碰到老总都会有些拘束吧。」晏旻换了个话题，「那咱们这gg上还招技术员吗？」 蔺征西说：「招啊，改成招架构师好了，不能总让你一个人顶着。」 目前公司能独立做系统架构的就只有晏旻，蔺征西自己更擅长系统分析。 晏旻嘆气：「那估计就更难了。」 「试着招吧。我看还是要从大学去招应届生，你亲自带徒弟，培养几个架构师，以后就能把自己解放出来了。」蔺征西说。 晏旻击掌：「我看行！」 蔺征西笑着说：「你原来那些同事再多来几个，就把你们原来公司的技术员挖空了，你说你原来的老闆会是什么反应？」 第62页 晏旻笑：「这些人他恐怕都不想要，技术员工资高，在他眼里又产生不了多少效益。不过要是知道被我挖了过来，他估计得吐血。」 第二天，李庚云说的那些人就陆续到了。 晏旻才明白过来，昨天李庚云说他还有事，多半是赶着回去跟那几个人传达消息去了。 都是晏旻熟悉的同事，能力如何他心里也清楚，问了些基本问题，谈妥了待遇之后，这些人就准备回去打报告停薪留职了。 这一天一共来了六个人，晏旻留下了五个，那个平时爱偷懒磨洋工的，他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开出的工资并没有对方预期的高，对方一听工资待遇，便明显犹豫了，说是要回去考虑。 他们又将招聘gg送到报社去登gg，没几天，就陆续有人打电话过来咨询、面试。 公司从还没开张就开始申请安装电话，一直到七月份，这电话终于才给安装上，效率之低，令人发指，不过也总算是有电话了。 这次gg登得非常值，居然从某国产集成电路厂挖到了一位资深业务员。这家集成电路厂经营不善，效益太低，已经有半年没发工资了。 这是当下国内不少集成电路厂都在遭遇的窘境，工厂设备陈旧，效率低下，生产出来的产品缺乏市场竞争力，一旦缺乏政策的扶持和兜底，原本固定的客户也在逐渐流失。 整个流通环节有一环出了问题，那么大量问题就会接踵而至，整个工厂就没法正常运转了。 像这种的厂子出来的资深业务员，是有着丰富的业务经验的，至少他拥有旁人所没有的客户资源，知道哪儿需要晶片，晏旻和蔺征西花了大价钱将对方留了下来。 人员招得差不多的时候，蔺征西对晏旻说：「现在会计、业务、后勤人员都有了，他们还跟技术员混在一起办公，是时候把我的房间腾出来做办公室了。我们另外去外面租个房子吧。」 这是蔺征西长久以来的愿望，如今终于有机会提出来了。 第28章 买房 晏旻哪能不知道他打的算盘, 刚回来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提出要一起出去租房，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他笑着说：「那就去找房子吧。」 蔺征西得到答覆, 下班后便兴沖沖地骑着车在中关村走街串巷找房子，看见人家门口贴着「出租」的字样, 就要过去打听一下。 转了两天, 都没找到合适的, 主要是院子里没有独立卫生间, 得用外面公共的, 这点不能忍, 又脏又麻烦。 晏旻也不陪他, 由着他跟瞎猫找死老鼠一样转了两天, 然后才提点他：「租房子当然得找张大妈, 再不济让李志伟帮忙去找，也比你自己这么找靠谱多了。」 蔺征西一拍额头：「对啊, 我怎么把张大妈给忘了。我明天就去找张大妈。」 晏旻说：「等周末我跟你一起去找张大妈吧。」 星期天一早, 蔺征西就跑到计算所来找晏旻了。晏旻平时起得早，只有周末早上会多睡会儿，结果蔺征西等不及，早早就跑来了。 晏旻是被蔺征西从床上叫下来的，他打着哈欠说：「我还想睡会儿。昨晚上看书看得有点晚。」 「行, 你睡，我在这里等你。」蔺征西极少看见赖床的晏旻，瞬间觉得可爱死了, 他顺手将房门关上。 晏旻爬上床重新躺下, 蔺征西也脱鞋上了床, 挨着他躺下。 晏旻察觉到身旁的动静, 掀开一条眼缝，说：「你就不怕衬衫皱了？」 蔺征西闻言，坐起来，将身上的衬衫扣子解了，脱下，挂在床头，重新贴着晏旻躺下。 晏旻再次睁眼，看见光着膀子的蔺征西，顿时忍俊不禁，他转身侧躺，面向蔺征西。蔺征西抬手，将胳膊搭在他腰间，晏旻呲牙，在他身上咬了一口。 蔺征西倒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还击，这个早上的回笼觉最后还是泡了汤，等他们出门的时候，都快九点了。 蔺征西心情雀跃，一想到租了房子以后，每天都能这样耳鬓厮磨，他就无比期待接下来的租房同居。 张大妈果然热情周到，星期天都在居委会为人民服务，晏旻他们到的时候，张大妈正在帮忙处理一桩邻里纠纷，等了十几分钟，她才处理完，赶紧过来跟晏旻打招呼。 晏旻一到，张大妈其实就注意到了，她很喜欢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懂礼貌又很大方，她笑眯眯地说：「你们怎么来了？找大妈有事？」 晏旻笑着说：「大妈，还真是有事想要麻烦您。我们想租房子，希望条件能够好点儿，最好不要是大杂院，有独立的卫生间，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这样的租房信息。」 张大妈说：「你们还要租房子？不过我知道的主要都是大杂院。倒是有个单独的院子准备出售，有独立的厕所，你们不买房子吧？」 晏旻刚想说不买，蔺征西已经开口问了：「多少钱？」 张大妈说：「不便宜，得要个几十万。」 蔺征西再问：「具体几十万？」 张大妈摇头：「具体多少我就不清楚了，就是我们这片区的，离柿子胡同也不远，还是个小二进的院子。你们要是有兴趣，晚点我带你们过去瞧瞧，我现在还有事要忙，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带你们去看。」 蔺征西说：「好！那就麻烦大妈了。」 第63页 晏旻拉过蔺征西，小声地说：「你怎么想起来买院子？」 蔺征西笑：「要是不贵，就买来自己住，在自己家总比租房子要方便，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得几十万呢，你还有那么多钱吗？」晏旻当然也知道现在买房子合算，这可是北京，现在几十万买一套四合院，等到一拆迁，那是翻多少倍的涨。 蔺征西笑着说：「有，我爷爷给我们孙辈每个人都分了一笔钱，说是结婚用的，我拿来买房子，就相当于咱俩的婚房了。」 晏旻听得几乎想用手捂住他的嘴，他迅速偷看了一下四周，还好附近没人，他压低了声音：「我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场合，别乱说话！」 蔺征西丝毫不介意他的语气：「你看，这就是买房子的必要性了，有足够的。所以我觉得，我们真应该买套房子。」 晏旻也没想到，本来是打算租房子，最后变成了买房子。 中午休息的时候，张大妈不惧炎热，领着他们去看了那套房子。 平心而论，那房子足够大，比老胡头的院子大了将近一倍，但也足够破，有的房间房顶看着都快塌了，如果买下来，还得好好修缮一下才能住人。 晏旻不太满意：「要不再看看别处？」 蔺征西说：「我觉得就可以，前院太破，咱们就先不管，等以后有了余钱再弄。后院我看可以，主人自己住的，维护得还成，稍微装修一下就可以住。」主要是这院子有独立的卫浴，他可不愿意去公共厕所，而且这儿离公司也近。 晏旻无奈地看着他，为什么每次只看一套房子就要定下来，都不愿意多看看多比较一下，他朝蔺征西使眼色：「我还是感觉维修工程太大了，要不还是去别家看看再决定？」 蔺征西接收到他的意思：「也行，那去别处看看吧。」 屋主见他们连价都没问就要走，有点着急：「唉，你们别走啊，我们这房子真的非常好，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了。关键是，我们便宜啊，这么大的院子，也才五十万。」 晏旻说：「你们这院子就要五十万？二环内的房子也就这个价吧。」 「二环里的院子没我这么大啊。」屋主辩解。 「那可不一定，我们多比较一下，买房子可不是一件小事。」晏旻拉着蔺征西往外走，「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吧。」 屋主说：「你们别走啊，价格还可以再商量，可以再便宜点给你们。」 蔺征西问：「能便宜多少？」 屋主说：「四十八万。」 蔺征西刚要张嘴，晏旻说：「三十五万！」 「太少了！我再让点吧，四十五万！不能再少了！」屋主说。 晏旻说：「三十六万。」 双方继续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说定40万，晏旻问蔺征西：「这个价你买不买？」 蔺征西笑着说：「我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晏旻主动跟人讨价还价呢，上次跟田为民谈判都是他谈的。 屋主松了口气，总算把房子给卖出去了，他急需要钱出国。 其实这房价还可以再砍下去一点的，但晏旻有些心软，这样的四合院，现在买真的就跟白菜价一样，等过几年拆迁的时候，至少价值几百万，屋主到时候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当然，他们也等不到这房子价值升到上亿了，毕竟在那之前，这院子早就拆了，除非二环以内的院子，因为要保留不许拆迁，才能升到那个价。 晏旻也没打算投资房产，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否则他跟蔺征西也不必这么费劲巴拉地创业，直接拿钱买上五六七八套四合院，放在那儿等升值就好，这辈子还愁吃喝吗？ 由于屋主对房价十分满意，便催促他们赶紧签合同过户。事实上，蔺征西的钱并没有那么快到位，屋主就让他们先交了一万元定金，生怕他们反悔。 签合同过户的时候，蔺征西想让房子过户在晏旻名下。晏旻不同意：「你有台胞证，买房子跟我一样方便，直接过在你自己名下就成，不用在我名下。我以后想买房子自己买。」 蔺征西说：「咱俩又没法拿一纸婚约，我想用这个方式来向给你承诺。」 晏旻含笑看着他：「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蔺征西不说话，他总觉得幸福得不太真实，怕一觉醒来，所有的幸福又都被收走了。 晏旻说：「安心买你的房子，咱们之间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东西来约束。你放心吧，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除了你，也不会有别人。」 蔺征西听见这话，大为感动，这本该是他对晏旻的承诺，没想到却是晏旻先说了，他激动地说：「我、我也一样，除了你，不会爱上别人。」 晏旻笑着点头：「我信！」他从前那个样子，他都守了他一辈子，他怎么可能不相信。 所以最后房子还是过户在蔺征西名下。 拿到钥匙之后，他们就赶紧找人来装修屋子。 这次装修没有找李志伟帮忙，是蔺征西自己亲力亲为的，晏旻偶尔去帮忙看一下。 晏旻知道这院子顶多再过几年就会拆迁，建议前院不修缮，就直接弄了后院，后院也只是装修一下他们要住的三间正房。 蔺征西注重生活质量，原本还打算好好弄一弄的。 晏旻说：「还是随便弄一下得了，不用弄得那么精细，主要是买点你喜欢的家具。现在国家经济在快速发展，北京的外来人口会越来越多，这些老院子承载不了那么多人口，肯定要往空中发展。我看不出几年，这儿都得拆迁。现在精装也浪费了，还费时间，你不想早点搬进来吗？」 第64页 晏旻的早点搬进来成功说服了蔺征西，所以他同意了只刮大白、贴地砖，然后再买一些他喜欢的家具。 这样一来，装修进度就快多了。 9月9日星期天，是个黄道吉日，宜结婚、搬家，晏旻和蔺征西便在这一天搬进了他们的新房里。 他们没有邀请同事和朋友来庆祝，两个老闆关系好到要住一个院子，难免引人遐想，这里就是他俩的秘密花园。 他们买了很多菜，蔺征西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这就算是暖锅饭了。 当晚，两人喝得微醺，蔺征西牵着晏旻的手进了自己的卧房。 晏旻一眼就看见了房中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铺着的正是他刚回来时去买的大红喜被，不由得哭笑不得，蔺征西在美国长大，怎么骨子里还这么传统啊。 晏旻尴尬地笑：「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蔺征西走到桌边，按下了录音机的「y」键，浪漫的音乐响了起来。 蔺征西潇洒地转身，走到晏旻面前行了个绅士礼：「先生，能赏光跳支舞吗？」 晏旻根本就不会跳舞，哪怕他去美国的那几年，也没去过舞会派对，他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不会啊。」 蔺征西右手牵起他的手，左手搂住他的腰，说：「你不用会跳，你把手搭在我胳膊上，随着我走就行了。」 晏旻只好抬起右手，搭在了他胳膊上，被蔺征西带着，随着音乐慢慢转动起来。 在充满柔情的音乐中，晏旻也渐渐收到了氛围的感染，不由自主地贴向了蔺征西。 蔺征西带着他不断地旋转、旋转，最后一起倒在了大红的喜被上。 对他们来说，今天是乔迁新居的日子，也是同居开始的日子，更是他们洞房花烛夜。 第29章 签单 星期一早上, 旻西科技的员工发现，恨不能24小时都住在公司的晏旻没来上班，另一个老闆蔺征西也迟到了, 八点半才出现在公司。 蔺征西说：「抱歉，今天有点事耽搁了, 例会照旧, 九点开始。会议由我来主持, 今天晏工身体有点不适, 请假一天。」 大家都很担心晏旻, 纷纷问：「晏工他不要紧吧？」 蔺征西说：「关系不大, 就是最近有些劳累, 我让他休息一天。」 说晏旻劳累过度也没错, 其中还有他的功劳, 早上起床的时候浑身酸疼，哪儿都不得劲。 蔺征西将他按在床上, 勒令他休息, 还给他准备了早饭和午饭才出门，所以到公司时才迟了到。 蔺征西主持会议，大家都打起了精神来应对，相较于随和的晏旻，蔺征西显然更像个老闆, 他遵循管理制度，公事公办，很少徇私, 所以也不太好糊弄, 不像晏旻那么好说话。 晏旻是公司的总经理, 蔺征西是副总, 按理来说，公司应该是晏旻说了算。但晏旻在公司全员会上宣布过，以后他只负责项目与技术上的事，其余的都归蔺征西管，所以公司真正的一把手其实是蔺征西。 目前公司已经有二十多名技术员，晏旻根据他们所负责的工作内容分成了好几个小组，每组五六人，由一名资深的技术员负责，这样便于整合管理。 最近他们在做的项目是设计gpu，晏旻和蔺征西负责晶片架构，从现有的员工挑选了两名技术能力出众的技术员进了他们的架构组，打算将他们培养成晶片架构师。 最近晶片的技术架构设计才刚刚落地，各小组已经开始进行具体的编码，正是晶片设计最繁忙的阶段，工作量大，任务繁重，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蔺征西将各技术小组汇报的工作进度记录下来，又做出了一些指示，还把自己一些想法写了下来，打算回头跟晏旻去商量。 等技术部汇报完工作，蔺征西问其他部门的人：「你们这边有什么情况？」 从集成电路厂挖过来的资深业务员安春生说：「蔺总，我昨天跟以前的一个客户联繫，他们以前是做家电的，最近瞄上了一款叫随身听的产品，就是那种很小巧的录音机，可以随身携带的。咱们国内目前还没有同类产品，都是从国外进口来的。他知道我们公司是做晶片设计的，想问问我们能不能做成本低廉一点的电路板。」 随身听？这产品算是比较低端的产品，不过低端就意味着简单、便宜，能走量，倒也不是不能做，可以给年轻的技术员们练个手，蔺征西说：「可以让对方过来谈谈，有什么具体的需求当面说清楚。」 安春生点头：「好。」 蔺征西又说：「对了，老安，让你跟进新潮公司那边的进度，最近有什么进展？」 安春生说：「有，他们准备9月30日推出新产品。」 这跟预期的时间差不多，蔺征西点头：「好，继续跟进，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接着又处理了公司的一些琐事。 开完会，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离开。 蔺征西打开电脑，准备工作，电话这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你好，旻西科技，请问找哪位？」 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请问晏旻在吗？」 「他不在。他今天休息，没来上班，请问你哪位？有事我帮你转告一声。」蔺征西说。 那边说：「我是他弟弟。」 蔺征西听到这里愣住了，他好像记得晏旻还没有跟家里说他辞职出来创业的事，他刚刚报上了公司的名字，他赶紧挽救：「你好，你是晏斐吧？我是你哥哥的同事，听他说起过你，你找他具体有什么事？等他来了我转告他。」 第65页 晏斐听他叫得出自己名字，便放松了下来：「是这样的，我打算国庆节结婚，想去北京旅行结婚，我媳妇还想顺便去看看亚运会比赛。」 蔺征西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啊！欢迎你们来北京，你们只管过来吧，你哥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谢谢你，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声我哥。」晏斐说。 蔺征西问：「你们具体哪天到北京？你哥好去车站接你们。」 晏斐说：「具体哪天还不确定，我们还没买票，等买好票了，我再给我哥打电话。」 「好的，确定了就打电话过来告知。」蔺征西说。 挂完电话，蔺征西开始有点坐不住了，不知道晏斐有没有注意到他说「旻西科技」那几个字，希望他没往心里去才好，不然他可真是给晏旻帮倒忙了。 中午一下班，蔺征西饭也没吃，就骑着车回家去了。 晏旻睡了一个悠长的回笼觉，这是他许多年都未曾有过的经验。 虽然睡眠充足了，然而并没有让他觉得舒坦，脑袋反而有点昏昏沉沉，加上身上的疼痛犹在，令人觉得难受，让他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就什么都不愿意去做，什么也不愿意想，开了窗趴在床上，枕头上摊了一本蔺征西带回来的专业书，注意力却不在书上。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能看见旁边院子斜过来的一棵柿子树，柿子这会儿已经开始泛黄，挂了不少果，有一群肥硕的大喜鹊在上头开茶话会，一边啄食柿子，一边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晏旻的思绪开始神游，不由自主便想到了昨晚的事，想着想着，脸和耳朵都红了，真是莫名羞耻，他都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蔺征西就是这会儿推门进来的，晏旻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了，看见让他羞耻的罪魁祸首，赶紧移开视线：「你怎么回来了？」 蔺征西看他还趴在床上，赶紧过来：「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难受？」 晏旻用手掩住耳朵，小声说：「还好，不那么难受了。」 蔺征西伸出手替晏旻检查，被晏旻一把伸手压住了：「没事了。」 蔺征西满脸歉意：「下次我会注意点的。」 晏旻将脸埋进被窝：「行了，能不能别提这事了。」他真不想把这种事拿到明面上来讨论，太羞耻啦。 蔺征西嘿嘿笑了两声，想起来正事，在床边坐了下来，说：「我今天接到了你弟弟晏斐的电话。」 晏旻猛地抬头：「他打电话过来了？说什么了？」虽然他没跟家里说换工作的事，但他将新换的地址和电话都告诉了家人，反正只要他们不来北京，就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换了工作。 蔺征西脸上有些抱歉：「我接电话的时候，不小心报了咱们公司的名字。不知道你弟弟会不会多想。对不起啊，好像给你闯祸了。」 晏旻捏了捏鼻樑：「算了，这事终归纸包不住火，他们迟早是会知道的，咱们公司目前也算步入正轨了，也不怕他们知道。我弟打电话说什么了？」 蔺征西说：「你弟弟说国庆节结婚，打算来北京旅行结婚，还想看亚运会。」 晏旻突然一拍脑袋，说：「我差点忘了这茬，得给我弟汇笔款去，我之前答应了他，结婚要借钱给他的。」这应该是晏斐打电话来的原因，他不好直接说要钱，只是说自己要结婚了。 蔺征西赶紧说：「要多少？我也随一笔份子钱吧。」 晏旻斜睨他：「你不跟我一家吗？还要单独出份子钱？」 蔺征西一愣，然后大笑：「哈哈哈，可不是嘛，我们是一家啊，昨晚咱们就算结婚了。」 晏旻拿起枕头就扔他：「你可闭嘴吧，什么结婚。」 蔺征西哈哈笑：「反正咱俩是一家人了。你代表咱俩吧，多拿点。」 晏旻说：「我打算汇六千回去，五千算是我借给他结婚用的，一千算咱俩的份子钱吧。买点电器应该够了。」这年头结婚的份子钱也就是几块几十块，可他们不一样，晏斐是他唯一的弟弟，自己条件稍好一点，多给点是应该的。 蔺征西说：「对了，亚运会马上要开始了，我们要不要去买门票去现场看比赛？这可是咱们国家第一次举办这样的盛会呢。」 晏旻说：「你想看什么比赛，那就去买吧。」就当支援国家办亚运了。 今年的亚运会办得那叫一个一波三折，中国此前没有任何举办国际赛事的经验，对组织能力是个极大的考验。 最大的问题还是缺钱，国家太穷了，办亚运会的钱都不够，为了亚运会能够顺利举行，全国上下发起了亚运会募捐活动，全国人民一共募捐了两亿多元。 晏旻和蔺征西也组织过公司同事募捐，一起凑了两万，当然，他俩出大头。 如今亚运会开幕在即，自然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也难怪晏斐说要来北京看亚运会。 蔺征西这会儿才想起去买亚运会门票，自然是买不到的，北京人民热烈支持国家举办亚运会，早就把门票买光了。当然也不全是被观众买走了，很多都进了票贩子手里，想要看比赛，就得花高价从他们手里买。 蔺征西本想支援一下亚运会，却不愿意便宜票贩子，便打消了念头，对晏旻说：「晏斐怕是看不了比赛了。」 晏旻说：「没关系，等他们来的时候，再花钱给他俩买一场黄牛票，满足一下他们的心愿就行。我们就不去助长黄牛党的歪风邪气了。」 第66页 没几天，安春生说的那个做随身听的客户就到了。 晏旻亲自接待了客户，对方一开始是想让他们复制日本索尼的随身听。 晏旻认为随身听的工作原理简单，没必要复制，他们公司完全可以自行设计。但电路板涉及的无线传输等相关专利得他们自己去找索尼公司解决，他们只负责做电路主板。 专利是没有办法的事，哪怕是你现在完全可以自己做，但人家前面申请了专利，你只要绕不开这个技术，就得交专利费。 为了降低成本，晶片封装採用cob封装，这种又被叫做「牛屎封装」的软封装要比硬封装成本低上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二。 客户算了一下成本，就算是重新设计再加上专利费，他们的随身听成本依旧比代理日本品牌便宜得多，在价格上有绝对的优势，是最适合当前国内消费标准的产品。 于是旻西科技签下了第二单，收费方式也跟新潮公司差不多，每售出一台随身听就收一张电路板的设计费三元。晏旻也没想到过，他们这样一个简单的设计，日后居然能为公司创造上亿元的收益。 第30章 爆款 晏斐结婚的日子是10月1日国庆这天, 他们没有举行婚礼，而是选择了时下年轻人流行的旅行结婚，把办婚礼的钱省下来去旅行。 领完证后, 两家亲人一起吃顿饭，这仪式就算成了。 第二天一早, 两个新人便坐火车出发去北京。 因此家里人都没让晏旻回去参加弟弟的婚礼, 从北京到黄山需要坐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短时间内赶回来又赶过去, 要耽误工作不说, 人也太辛苦, 不如就在北京接待新婚夫妇。 晏旻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他早早就把钱汇回去, 让晏斐自己买需要的物件。 9月30日, 是新潮bp机正式上市的日子，在这之前, 田为民亲自跑了一趟北京, 给晏旻和蔺征西送了几台样机，让他们检验一下成品。 田为民给每台汉字传呼机定价为2380元，入网费是100元，汉字传呼机每月的服务费是50元，一年也就是600元。 这个价格说实话真不低, 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够消费得起的，很多人一年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国内这个时候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先富了起来, 而这部分富起来的人, 正是传呼机消费的主力军, 一方面是工作确实需要, 另一方面也是彰显财富的需要。 晏旻和蔺征西拿着样机去传呼台开了户，然后拨通了服务台的电话，给对方发了一条传呼。 晏旻给蔺征西发的是「天冷了，记得加衣」，蔺征西给晏旻发的是「白首不相离」，这就是□□裸的表白了。 晏旻看着这条留言，觉得既甜蜜又窘迫，删也不是，不删也不是，简直是左右为难，以后都得将传呼机收好，不能随便叫人翻看了。 田为民经商多年，对市场运作也算是经验丰富，他在30号之前，就在《北京晚报》、《上海新民晚报》、《羊城晚报》、《深圳特区报》等报纸上刊登了汉字传呼机的gg，先将势头给造了起来。 这几个城市的经济最为活跃，有钱人也最多。 30号，新潮bp机正式发售，第一天就卖疯了。 到国庆节这天，每个合作的传呼台营业厅是挤得水泄不通。 田为民也算是考虑充分的，去年他一年才卖五万台，这次第一批备货就是五万台，没想到短短三天时间就卖出了三万多台。 这让他又惊又喜，知道自己这次投资是对路了，一边给晶片厂下单，一边给自己的厂子下生产单，让工人们加班加点生产，同时也开始在各个省会城市打gg铺货。 事实上，不用他特意去打gg，已经有不少寻呼台主动找上门来要跟他们合作了，毕竟他们可是唯一一家汉字寻呼机，独家货源的待遇就是这么好！ 田为民心情那个愉悦，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从传呼机发售起，蔺征西就让李志伟去北京跟新潮合作的各个传呼台营业厅了解了一下情况，盛况空前，所以不等田为民来报喜，他们就已经猜到销量是个什么情况了。 新潮公司的寻呼机卖得热火朝天的当儿，晏斐带着新婚妻子汪红安来到了北京。 晏旻在火车站接到人，领着他们回到中关村。 他没有让他们住到蔺征西家里，尽管那里有的是空房间，他将弟弟弟媳安排在了宾馆。 晏旻先领他们去吃了饭，将他们送回宾馆后说：「你们坐了那么久的车，今天就先在宾馆休息，明天我再陪你们去玩。」 晏斐说：「哥，我们自己去玩吧，你还要上班，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晏旻说：「我最近还好，抽一两天空还是可以的。」 说话间，晏旻的传呼机响了，他从裤兜里摸出来看了一下，是蔺征西发传呼过来问接到人了没有。 晏斐看着他哥手里的传呼机，有些意外：「哥，你的传呼机显示的好像不是数字。」 晏旻说：「对，这是最新款的汉字传呼机，显示的是汉字。」 「哇，现在都有汉字传呼机了？哥，你这多少钱买的？」晏斐凑过来看个仔细。 晏旻说：「这个没花钱，客户送的。」 汪红安无比惊讶：「客户还送这个？不便宜吧。」 晏旻说：「这个汉显系统是我们公司帮客户做的，这是他们送给我们的样品，所以没花钱。」 第67页 晏斐和汪红安都露出崇拜的眼神：「哥你好厉害！」 晏旻说：「这就是我的工作，也谈不上多厉害。好了，你们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找你们。亚运会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了，剩下的比赛主要都是田径赛，你们要是想看比赛，我就去给你们买票。」 晏斐说：「我们想看女排的决赛，现在还能买到票吗？」 晏旻闻言笑起来：「也不光你们想看啊，全国人民都想看呢。女排可是夺冠热门，黄牛票也早都卖光了，不可能买得到票，还是看电视直播吧。」 这些年中国女排那绝对是中国体育界的超级大明星，女排精神更是这个时代的精神，哪怕是不关注体育的人，说起女排来，都能说上一二。 女排决赛在后天5号，跟韩国队竞争最后的冠军，是夺冠大热门，早就是一票难求。蔺征西得知女排进了决赛，想买黄牛票都买不到呢，据说一张门票炒到上万元都有价无市。 汪红安也笑了：「那我们还是看电视直播吧。」 晏旻说：「看点冷门的比赛，可能还有买得到黄牛票。」 晏斐摆摆手：「算了，到时候我和红安去亚运村转一转，拍点照片买点纪念品得了，也算是亲历过亚运会了。」 「那好吧。」 晏旻告别弟弟弟媳，回到公司。 蔺征西见他回来，赶紧问：「接到了？」 「接到了。」 蔺征西说：「晚上我请他们吃饭吧。」 晏旻摆手：「别了，坐了几十个小时的车，我让他们先休息，明天再吃吧。」 蔺征西说：「也行。其实你可以让他们住我们那的。」 「还是别了，我到时候领他们去家里，都只能说我是借住，哪还能领着他们上门去叨扰，不合规矩。」晏旻知道弟弟这次来，自己辞职下海的事已经没打算瞒，但他和蔺征西的关系，绝对不能现在就让家人知道。 蔺征西知道他说的是这么个道理，便说：「行吧，都听你的。明天怎么安排？」 「明天我领他们出去玩一天，然后就让李志伟替我当导游吧，我也没空天天陪他们玩。」晏旻已经有了安排。 蔺征西说：「你明天拿我的相机去给他们用吧，胶捲我都准备好了，多拍些照片。」 「好。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到时候我给你打传呼。」 「还是我给你打吧，我去安排饭店。」 「也行。」 翌日，晏旻陪着弟弟弟媳先去了亚运村打卡，买了不少亚运吉祥物熊猫盼盼的纪念章、钥匙扣等。 顺便问了一下门票，果然各场次的门票早已售罄。倒是有神神秘秘的黄牛党过来兜售门票的，一打听，动辄数百上千，是原票价的数倍。 晏斐小两口听得直咋舌，那可是他们几个月的工资，就算是晏旻想给他们买，他们也不同意，毕竟买了黄牛票，对国家也没有任何支持。 晏旻也不愿意助长黄牛党的气焰，所以也没坚持。 逛完亚运村，晏旻又领着他们去王府井逛街买东西，晏旻给小两口和家人都买了衣服。 晏斐看着哥哥花钱如流水一般，赶紧拦着：「哥，你别买这么多了，这里的衣服比我们老家贵。你把钱省下来」 晏旻说：「没事，我一年也就回一次，你们几年都不见得能来一回，不能让你空手回去。明天我就要上班了，我叫个同事陪你们去玩，给你们当导游。」 晏斐一听，忙说：「哥，千万别这样，我们自己玩就行了。哪还用你的同事帮忙！」 晏旻也没过多解释，这时已经逛到快晚饭时间了，蔺征西发了传呼过来，告诉他在哪儿吃晚饭，晏旻说：「走吧，我们去吃饭，我有个朋友想请你吃饭。」 蔺征西请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在他们逛街的王府井，还是个西餐厅。 晏斐和汪红安一进去，顿时就被里面的氛围和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弄得拘束起来，哥哥的朋友这么有钱吗？ 蔺征西见到晏斐和汪红安，非常热情地跟他们握手：「你是晏斐吧，我对你慕名已久。我叫蔺征西，是你哥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我还看过你的照片，跟你哥长得有几分像。」 晏斐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好！你是蔺大哥，我听我说哥说起过你，他在信里写到过你很多次。」 蔺征西回头看着晏旻笑：「你都是怎么跟大家介绍我的？」 晏旻说：「还能怎么介绍？当然是夸你呗。好了，赶紧坐吧，怎么想起来吃西餐？」 蔺征西说：「主要是想让弟弟弟妹尝个新鲜。对了，忘记祝你们新婚快乐了，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蔺征西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汪红安。 汪红安拘谨地不敢接。 晏旻说：「蔺大哥给的，你们就收了吧。有我承他的情呢。」 汪红安这才将礼物接过去，递给丈夫拿着。 晏斐和汪红安在这样的场合虽然很侷促，但也很兴奋，吃这么一顿西餐，回去可以跟亲戚朋友吹上半年，咱也算是上大城市见过世面的人了。 四人落了座，晏旻和蔺征西帮小两口点了餐，等上菜的当儿，晏斐问了起来：「对了，蔺大哥，你不是在美国长大的吗？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蔺征西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哥没跟你们说？我年初就回来了，我俩合伙办了一家公司。」 第68页 晏斐听完，顿时张圆了嘴，机械地扭过头，看着自己兄长：「哥，你把工作辞了？」 晏旻点头：「对，我已经停薪留职了，现在和蔺征西合伙创业。之前没告诉你们，是怕家里担心。」 晏斐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中科院的工作啊，那可是爸妈的骄傲，他哥说辞就辞了：「哥，为什么要辞职啊。你原来的工作不好吗？」 蔺征西替晏旻解释：「你哥原来的公司进行政策调整，不再做研发。有点浪费你哥的才能和时间，他就出来了，现在自己开公司搞研发。」 晏旻说：「对了，这事先不告诉爸妈，等我回去了自己跟他们解释，免得他们担心。」 晏斐机械地点点头，总算消化下了这个事：「哥，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要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跟家里说，我们都支持你。」 晏旻听到这里笑起来：「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永远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菜陆续上来了，蔺征西将餐盘推到他们跟前，说：「你们放心吧，有我呢，怎么也不至于让你哥混得比以前还惨。」 晏斐端起红酒杯：「蔺大哥，谢谢你照顾我哥，我代表家人敬你一杯，表示感谢！」 汪红安也学丈夫的样子，赶紧举起酒杯：「我们敬你。」 蔺征西跟他们碰了一下杯：「不用客气，晏旻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又是我的合伙人，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除了食物没有想像中那么美味，别的都很好。 打车回去的时候，晏旻和蔺征西领着晏斐两口子去家里坐了坐，告诉他们这是蔺征西买的房子，晏旻借住在他家。 晏斐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房子这么大，一个人住着也怪冷清的，他们关系那么铁，来朋友家住在正常不过了。 回到宾馆，小两口才打开蔺征西送的礼物，是一对精美的腕錶，看着就不便宜，把晏斐两口子弄得相当不安，这人情大哥以后要还，那可怎么是好。 第二天，晏斐就赶紧跟哥哥说了手錶的事。 晏旻昨晚上就问过蔺征西了，知道他送的什么礼物，说便宜也不便宜，也没贵到离谱，价值两三千，比他这个亲哥送的礼金还贵。 本来晏旻想送他们汉字传呼机的，毕竟都不用花钱，但想到一个月还得出50元的服务费，就打消了念头，这个时候他们拿着传呼机除了显摆，并没有多少实质用途。 晏旻让他只管收着，晏斐这才心安。 晏旻领着弟弟弟媳去了自己的公司参观，晏斐看着那么多员工和电脑，觉得哥哥真了不起。 当然，晏斐不知道公司是他哥开起来的，以为是蔺征西开起来的，毕竟他哥一个上班族，哪来那么多的钱办公司，钱肯定是蔺征西的。 接下来几天，晏旻让李志伟给晏斐两口子当导游，陪他们逛遍了北京几大着名的景点。晏斐两口子收穫满满、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第31章 奖金 由于gg效应, 汉字传呼机刚开始几天的销量异常火爆，随后逐渐递减，慢慢趋于正常。 纵使如此, 新潮公司前三个月内总销量也达到了惊人的14万台。 田为民只用三个月，便赚回了以前两三年的利润总和, 他差点没把晏旻当成财神爷供起来了。 三个月一过, 也就意味着他们与摩托罗拉签订的授权合同也即将生效。 还没到三个月, 摩托罗拉公司中国区负责人就已经联繫上了旻西科技, 很显然, 他们也在密切关注着汉字传呼机的销售状况, 也急于想搭上这一班车。 蔺征西给了对方两个选择：是给对方图纸自己去流片生产, 还是直接给他们提供汉显晶片。 如果提供图纸, 旻西科技也像摩托罗拉一样, 直接收取一笔专利费即可。如果提供晶片，自然是由新潮公司跟晶片厂下单生产, 新潮还能够从中赚取一笔差价, 就跟当初摩托罗拉卖晶片给新潮一样。 不过摩托罗拉作为一家拥有晶片自主生产能力的公司，他们选择了图纸，因为这样成本要低得多。 这样一来，新潮就没法从中获利了。 但对新潮来说也不算完全吃亏，因为流片和批量生产是需要时间的, 这样又为他们争取到了几个月的独家销售时间，春节前后是销售旺季，摩托罗拉要自己流片生产晶片, 就不可能赶上年前这波旺季了。 旻西科技跟摩托罗拉也签订了四年的专利授权, 授权费略低于摩托罗拉的专利授权费, 每年为八百万人民币。 这跟他们向新潮公司收取的专利费比起来,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田为民很清楚，这是旻西科技用自己的专利发明为他们换来了摩托罗拉的专利授权，否则摩托罗拉不会向他们每年只收取区区千万元的专利费。 如果旻西科技当初不找新潮，直接跟摩托罗拉合作，新潮也就只能跟摩托罗拉买晶片，他们就绝无可能掌握主动权，只能跟在后面喝点汤。 这笔帐田为民还是算得清的，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吃亏。 甚至在元月份的时候，田为民还主动给晏旻打电话：「晏总，这马上要过年了，需不需要我们先给你们结一个季度的销量专利费？」 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晏旻自然是喜出望外：「如果田总手头方便，能提前给我们结帐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我们正等着米下锅呢。」 第69页 这半年里，他们公司尚未有分毫入帐，不管是给新潮做汉显晶片，还是给步升电子做随身听电路板，都是签订的上市后每半年结算。 摩托罗拉的专利费按说是最先应该到帐的，不过他们在国内签专利转让合同的时候，美国那边正在放圣诞假和新年假期，现在还没人上班，钱还不知道春节前能不能到帐。 虽说公司暂时还没到捉襟见肘的时候，但全靠吃老本，晏旻的创业资金早就花没了，现在花的是蔺征西的钱。 晏旻和蔺征西两个老闆也不敢大手大脚，就怕哪里突然要用大钱。 因此给员工们的福利待遇都很少，除了加班费，很少发奖金，逢年过节也都比较寒碜，只能发点东西意思一下。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晏旻和蔺征西这两天还在商量，得赶紧催摩托罗拉付专利费才行，不然让忙碌了一年的员工们多寒心。 没想到田为民这么贴心，竟然主动给他们送钱来了，这下可以让大家过个好年了。 田为民心情显然也很不错，说：「等着啊，这几天我们算好帐，就给你汇款过去。让大傢伙也好好过个年。」 「谢谢田总理解！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晏旻真诚道谢。 田为民哈哈笑：「好说，好说。以后要是有什么发财的项目，别忘了拉老哥哥一把就行。」 「好啊。」晏旻满口答应，他心里还真想过以后办晶片厂的时候拉田为民入股的，估计他会很乐意，毕竟他自己就需要生产晶片。 没几天，田为民就真的把钱汇了过来，收到钱后第一件事自然是纳税，这可是他们公司成立近一年来第一次纳税，可算是为社会创造了点财富。 晏旻和蔺征西拿着员工花名册，挨个给大家分发奖金，功劳大的领得多，功劳小的领得少点儿，总之人人都有。除此之外，公司还安排了一场年会，准备了一些奖品到年会上抽奖，其中包括了两台田为民送过来的传呼机样品。 晏旻并没有打算把样品拿回去给家里人用，因为他们的收入水准还不到用传呼机的层次，一个月拿一两百块钱工资，用五十块钱服务费的传呼机，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么。他打算今年回去给家里安装一台固定电话，这样方便跟家里联繫。 他们公司的员工很大一部分倒是用得起传呼机的，资深的技术员月入已经过千了，收入低一点的员工要是抽到了这一奖项，自己用不起，也可以转手卖给其他人嘛。 今年过年比较晚，要到2月中才过年。旻西科技并没有特别紧急的项目，准备10号就给大家放假，到22号上班，前后有十二天假期，比国企假期还多，足够大家安心过个年了。 2月8日，公司在五星级酒店王府饭店举行年会，包下了一个小宴会厅。虽然他们人不多，但仪式感要弄得足足的，这样会让大家为公司感到骄傲与自豪。 这是蔺征西的主意，他对生活一向比较注重仪式感。 果然，一听说去王府饭店吃饭，员工们都极其兴奋，大家都是头一次去五星酒店吃饭。 晏旻和蔺征西分别在年会上致辞，总结了这一年来的公司的成绩，表达了对员工们的感谢，对贡献卓越的员工进行了表彰和嘉奖。 致辞过后，便开始上菜，菜是粤菜，除了海鲜，还有烤乳猪、烧鹅、红烧乳鸽等传统粤菜，大家大饱了口福。 吃饭的过程中，还时不时有助兴的抽奖活动，人人都有奖，除了bp机、电视机、录音机、羊毛毯等奖品，没中奖的人都有五十元的安慰奖，可谓是大手笔，无人不满意。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晏旻笑着说：「感谢大家这一年来为公司作出的奉献和努力，明天咱们还得站完年前最后一班岗，希望大家按时上班，还有惊喜等着大家，没去的可别后悔。」 大家纷纷猜测，明天应该是发年终奖，因为之前就听会计说过今年会有年终奖。到底会发多少呢，大家都翘首期盼着。 第二天，员工们都被两位老闆的大手笔惊着了，他们中年终奖最多的拿到了五千元，最少的也有八百，这几乎是他们半年的工资。 这是晏旻和蔺征西商量后的结果，因为平时缺钱没发过奖金，现在有钱了，年终奖就给大家补上，以表示对大家的感谢。 晏旻知道，平时嘴上总是唱高调谈奉献，都没有实打实的奖励来得实在，毕竟都是饮食男女，谁也不是喝露水长大的，都需要养家餬口，先解决好物质问题，才能谈更高尚的理想。 晏旻也没预料到他们这个举动，会将西华信息的技术部几乎掏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10号，公司正式开始放假。 李志伟主动要求留守公司。年会上，他运气爆棚，抽到了一台bp机，他还没决定好是自己留用还是卖给别人，而且年终奖他拿到了两千块，是所有非技术人员中奖金最多的，这份喜悦与成就感就甭提了。 这是晏旻和蔺征西对他的肯定和感谢，作为公司的第一位员工，他为公司跑前跑后，立下了汗马功劳。 有这么器重他的老闆，李志伟感觉自己是遇到了伯乐，他把公司当成了家，自然觉得公司的安全问题就是他的责任，义无反顾地要承担起来。 放假后，晏旻和蔺征西花了一天时间去逛街购物，给家人准备礼物，回来又打扫了卫生，给所有的房门都贴上了春联和福字，当晚才放心踏上回老家的列车。 第70页 去年过年晏旻跟着蔺征西回了老家，今年过年，蔺征西跟着晏旻回老家，这样再公平不过。 今年他们计划得早，早早就买好了车票，还是软卧的，软卧的条件比拥挤不堪的硬座车厢好太多了，这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也并不让人觉得煎熬，相反，两人还挺享受这趟旅程的。 夜里他们便安心睡觉，白天的时候，两人就坐在床边看外面快速飞逝的景象，领略祖国从北到南的多样化神奇风光。 蔺征西看得十分感慨：「以前总觉得美国地貌多样性，举世无双，其实想想，咱们国家也不遑多让。」 晏旻说：「当然，我们的地貌比美国的还丰富呢，除了他们有的高山峡谷、平原丘陵、荒漠草原、沙滩海岛，我们还有他们没有雪域高原、奇山秀水。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他们没有的悠久的多样性的人文历史。等再过些年，咱们国家基础建设搞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全国各地看看，体验一下自然与人文的多样性。」 蔺征西点头：「好，我小时候学古诗的时候，就特别嚮往『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风吹草低见牛羊』、『疑似银河落九天』的景象，心想将来一定要回祖国大陆去看看，是不是真如古诗中写的那样。」 晏旻眼中含笑：「以后我陪你去验证。」 经过长达三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他们终于在第三天也就是12号清晨抵达了黄山。 一下车，湿漉漉的空气就扑面而来，蔺征西看着满眼的绿意，笑着说：「从北京到黄山，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你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难怪会这么出色。」 晏旻回头斜睨他：「你指的是哪方面？」 蔺征西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各方面都是，完完全全长在了我的心坎上。」 第32章 过年 晏旻完全没有料到蔺征西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 给他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偷偷瞧四周，还好, 大家都行色匆匆，没人留意到他们之间的暧昧。 晏旻压低了声音提醒他：「你给我收敛一点, 可别在我家人的面前露馅儿啊。」 蔺征西笑眼弯弯：「当然。」 他们刚出站, 晏斐就迎上了来：「哥, 蔺大哥, 你们可算到了。坐了这么久的车, 累了吧？我帮你们提箱子。」 家里老早就给晏旻打了电话, 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当时晏旻已经订好了回家的车票, 顺便告诉家人蔺征西也会来他们家一起过年。 晏云山和代秋兰对蔺征西这个名字是再熟悉不过, 那是儿子在美国留学时对他关照最多的朋友，得知他现在在北京工作, 过年要来他们家过年, 岂有不欢迎的道理。 以往晏旻回家都没人接的，这次晏云山特意打发小儿子过来接站，足以看出对蔺征西的重视。 蔺征西的到来受到了晏家人的热烈欢迎，他们对蔺征西慕名已久，知道晏旻在外留学时受他照顾颇多, 一直都没有机会当面感谢，如今人家亲自跑到他们家来做客，怎么能够不好好招待？ 晏旻看着父亲笨拙而努力地用他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跟蔺征西聊天, 就觉得实在是难得。 要知道, 他爸是个不善表达的人, 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用后来时髦点的说法，叫社恐。平时家里来了客人，都是妈妈招呼的，今天却主动找话题跟蔺征西聊天，足见他对蔺征西的重视。 母亲也拿出了十二分的用心来招待蔺征西，他们到家时，桌上就摆满了果盘和点心。 客人一到家，她打完招呼就赶紧去厨房里准备早饭去了。 晏旻的大姐晏雯一家也早就到了，晏斐两口子也在，全家人都在，既是对客人到来的重视，也是对蔺征西的好奇。 晏旻偷偷去看众人瞩目的焦点蔺征西，他倒是落落大方，从容不迫地跟自己的家人应对着，丝毫也没觉得拘谨，这确实是他的优点，擅长跟人打交道。 蔺征西应对得体，说话礼貌且有分寸，把人夸得如沐春风，又感觉不到是在拍马屁，对语言艺术的驾驭是晏旻自愧弗如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需要他去驾驭什么语言艺术，反正他是回自己家，怎么自在怎么来。 晏旻见蔺征西跟父亲竟然聊起了中美关系，不由得咋舌，这可算是投了他爸所好，他爸虽然是个搞技术的工程师，但却时刻关心着国家大事，他认为政治离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并没那么遥远，因为政策与人们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 晏旻见妈妈和姐姐去了厨房很久，还没回来，便起身去厨房看个究竟，一看吓了一跳，这哪是弄早餐，这完全就是弄正餐：「妈，大早上的，随便下点面条什么的就行，怎么还做这么多菜？」 代秋兰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说：「你们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回到家第一顿怎么能够随便。放心吧，马上就可以吃了。我很早就起来准备的。」 晏雯笑着说：「妈早上五点不到就起来杀鸽子了，你看，对你们多重视。」 晏旻嘿嘿笑：「谢谢妈！辛苦你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蔺征西跟我关系好着呢，你就算给他喝白米粥，他也不会介意。」 代秋兰瞪了儿子一眼：「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人家从不远万里从美国来到咱家，就给吃白米粥？这是咱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吗？」 晏旻辩解：「他并不是特意从美国来咱们家的，他回国已经很长时间了。」 第71页 「不是从美国特意来的，也是从北京特意来的。你别那么多废话，赶紧洗手来帮我端菜吧，跟你爸说一声，收拾一下桌子，马上开饭了。」代秋兰说。 晏旻只好去帮忙端菜。 蔺征西看着一道道佳肴被端上桌，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子，也有点傻眼，这早餐未免太丰盛了点，他疑惑地看向晏旻，他家里早上也是吃正餐的？ 晏旻笑着说：「我妈怕你在火车上饿着，所以做了这么多菜。来，尝尝我们本地特色的臭鳜鱼。看是不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味道。」 于是蔺征西到黄山的第一口菜，便吃了晏旻念念不忘的臭鳜鱼，还别说，送到嘴边的时候他是犹豫的，因为气味实在是有点特别，但想到是晏旻喜欢的菜，味道应该差不了，他硬着头皮吃下去，结果味道和口感居然都还行，除了臭味，还有一股子特殊的香味。 全家人都在看蔺征西吃臭鳜鱼的反应，因为外地人很多都没法接受这道菜，见他吃下，大家都松了口气。 蔺征西点头，说：「味道很特别，口感很滑嫩，比我预想的要好吃得多。」 大家闻言都笑起来，能吃得惯臭鳜鱼，那就能真正融入他们本地的生活。 晏旻得意地说：「是挺好吃的吧，臭鳜鱼闻起来臭，吃起来其实很香。就跟臭豆腐差不多。」 盛情难却，蔺征西在大家的殷切期盼下，吃了臭鳜鱼和毛豆腐，总体来说，味道是有点怪，但还是可以接受的，没准吃多了还会爱上。 吃完饭，代秋兰对晏旻说：「旻旻，你们坐了这么久的车，我烧点水给你们洗个澡吧，然后你们休息一下，你弟现在不在家住，你和小蔺就睡你和你弟这屋。」 晏旻说：「妈，我们买的是卧铺车票，在车上已经睡够了，现在不休息。也不用给我们烧水，一会儿我带蔺征西去外面酒店开个钟点房洗澡。」 代秋兰闻言松了口气，说：「行，那你们自己安排吧。小蔺，我们家条件有限，很多事都不方便，屋子又窄，比不得你们美国，你多担待啊。」 晏旻一家住在他爸单位分配的宿舍里，一个被分成两间的小套间，起居都在这两个小屋子里，做饭是在外面公共厨房。 父母住在里间，晏旻兄妹住在外间。后来晏雯大了点，就跟母亲住里间，父亲带着晏旻兄弟睡外间的上下铺，如果有谁要洗澡什么的，全家人都得出门去，把房间给让出来，非常不方便。 蔺征西笑眯眯地说：「伯母，你太客气了，是我给你们添乱了，就把我当成晏旻好了，怎么样都行，别跟我客气。」 代秋兰笑得眼角鱼尾纹更深了：「哈哈，好。那就让晏旻安排吧，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 吃了早饭，晏旻领着蔺征西出门闲逛，顺便去找地方洗澡。 「我算是发现你跟我们不一样的地方了。」晏旻说。 蔺征西有些愣：「哪儿不一样？」 晏旻说：「我们大陆人，没有亲属关系的，很少管长辈叫伯父伯母，北方人会管比自己父母年纪大的叫大爷大妈，南方人不管年龄，基本上叫叔叔阿姨。」 蔺征西有些愣：「我是觉得叫伯父伯母听着比较尊重啊。」 晏旻憋不住笑出声，蔺征西见他笑，有点莫名其妙：「很可笑吗？」 晏旻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摆摆手说：「不是，主要是我总在台湾电视剧里看到男主角这么称呼女主角的父母时，下一句话就是要求婚。你这么叫，我就忍不住想起那些画面，觉得好羞耻啊哈哈！」 蔺征西闻言，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还看过台湾的电视剧？」 晏旻一愣，具体什么时候看的，他也记不清了，便说：「以前放假的时候陪我爸妈看电视看到的。」 蔺征西用力击掌：「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说法，那我应该顺水推舟，跟你爸妈求婚的。」 晏旻闻言，抬手去捶他：「你敢说，我先打死你！」 蔺征西哈哈笑着跳开了。 晚上晏旻和蔺征西就挤在他们家外间的小床上，两人就像在北京那样挨着睡，却什么都不敢做，毕竟里面就是晏旻父母，对这对情侣来说，其实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晏旻小声地说：「将就两天吧，等过了年咱们就出去玩，住宾馆。」 蔺征西小声问：「这边有商品房了吗？有的话给你爸妈买套。」 晏旻说：「暂时还没有，我们小地方商品房开发得晚。不过听说我妈学校要集资建房修教师宿舍了，我妈的资历应该能第一批分房，到时候我给他们集资买一套。」 「好。」蔺征西觉得晏旻家哪儿都好，就是房子窄了点，这也没办法，都是历史遗留问题。 第二天早上起来，代秋兰看见晏旻和蔺征西两人头挨头睡得正香，第一反应是这俩孩子居然睡在一头，关系还怪好的。 晏旻听见母亲开门的声音，一下惊醒了，注意到他和蔺征西的睡姿，顿时警铃大作，睡觉前他心里还想着要保持距离，结果睡着后就原形毕露了，这怕是得露馅儿。 他赶紧拿开腰间蔺征西的手，穿上衣服下了床。抬头看着堆满了东西的上铺，还是收拾一下，把上铺给清出来吧，免得父母生疑。 晏云山咳着嗽，从里间出来，看见晏旻起来了，正在收拾上铺的东西，说：「这么早收什么？」 第72页 晏旻说：「被子有点窄了，我和蔺征西两个睡不太够，我把上铺收出来，今晚各睡各的。咱们南方太冷，又没有暖气，容易着凉。」 晏云山说：「是吧，昨天我就说了要把上铺收出来，你们说不用，这还是得收。」 晏旻掩饰说：「我本来是觉得一个人睡冷，两个人睡暖和一些，忘记考虑被子的事了。」 蔺征西其实也早就醒了，他听见晏旻跟他爸说话，便闭着眼睛装睡，直到晏云山出去了，他才起来。 晏旻低头看着他，两人无奈地笑了一下，跟咳嗽一样，喜欢一个人也是藏不住的。 为了表明两个人是关系正常，接下来，晏旻和蔺征西都克己守礼，尽量表现得正常一些。 事实上，他俩越注意保持距离，在父母和家人眼中反而显得不正常，毕竟蔺征西唯一熟悉的人是晏旻，他俩之间都那么客客气气，让家人们觉得，晏旻也太不会照顾客人了。 今年的晏旻家的年夜饭格外热闹，晏雯与丈夫商量好了，以后轮流去两家过年，今年是头一回在娘家过年。 吃完饭，大家围着火炉坐在电视机前，嗑着瓜子等着看春晚。长辈们给晚辈发压岁钱，晏云山是给每个晚辈都发，哪怕是已经结了婚的，反正钱也不多，只是一个象徵意义，就连蔺征西都有。 晏旻趁机将他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家人，父母一人发了一万，给姐姐弟弟各拿了一千，小外甥女也发了一百块钱红包。 父母拿着厚厚的红包，忍不住惊呼：「你给我们这么多钱干什么？你哪来这么多钱！」 晏旻说：「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我年初就办理了停薪留职，现在自己出来创业，和蔺征西一起办了一家公司。小斐和弟妹上次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没让他们说，想亲口告诉你们。」 晏斐点头：「是的，我们去看过哥的公司了，还挺不错的。」 晏云山变了脸色：「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 晏旻解释说：「主要还是原来的公司政策调整，我在那里发挥不出才干，我觉得浪费时间，就出来了。正好蔺征西也想回国发展，我们就一起办了这家公司。现在在做集成电路设计，今年效益还不错，赚了些钱。给爸妈这些钱，是想让你们给家里装一台电话，以后方便联繫。妈妈单位集资建房，我也帮忙凑一点钱，要是还不够，就打电话跟我说，我再汇钱回来，争取第一批就换上房子。爸妈住了一辈子鸽子笼，也该换个大点的房子了。」 第33章 说服 尽管晏旻将话题带到了房子上, 家人也跟着讨论了一番，但最后晏云山还是将话题拉回了他辞职这事上：「晏旻，你当初不是说公司非你不可, 才从所里过去，怎么现在又说在那里发挥不出才干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晏旻工作调动, 从研究所去西华，晏云山就不太贊同, 认为公司没有研究所靠谱, 如今果然如此。 晏旻只好解释：「爸，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原来是做电脑汉卡设计的。公司凭藉我们这个设计赚了钱，现在他们急于占领国内的电脑市场，要扩大生产规模，创办工厂, 组装电脑。不愿意再花钱进行新的技术研发，叫停了我们的研发项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重启, 还会不会重启,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无事可干, 我不想浪费时间, 所以才停薪留职，自己下海创业。」 晏云山眉头紧锁：「公司没事做, 那怎么不回你们所里去。你是你们单位重点引进回来的人才，他们不会不管你吧。」 在晏云山心中, 中科院就是他们理工生心中的最高殿堂, 儿子去了中科院, 那是多高的起点, 将来就可能会是名留青史的科学家，如今却辞了职出来经商，他有点接受不能。 晏旻无奈地嘆气：「爸，我是做晶片研发的，这是需要大量人力和财力支撑的，我一个人做不了。我们单位创办公司的初衷，就是想将科研变现，赚了钱再用以继续搞研发，形成正向循环。现在公司的负责人认为研发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不愿意再投入研发，我也没办法改变公司的决定，只能改变我自己。」 「你们公司算是国家单位吧，上级领导也同意公司的决定？」晏云山说。 晏旻说：「有部分领导同意，决策已经不会变了。我要是继续留在那儿，也不知道冷板凳会坐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干脆出来自己干。」 「可你把中科院的工作都辞了，还有比中科院更好的研究单位吗？」晏云山有点想不通。 蔺征西赶紧说：「伯父，国家现在正在推进市场化改革，不然晏旻的单位也不会出来创办公司。我猜最后多半会向美国看齐，政府研发机构和私营企业相互合作，共同推动社会科技进步。晏旻出来创业，是想用自己的办法来实现他的科研理想，我觉得跟在中科院做研发是殊途同归。」 晏云山听蔺征西说完这席话，静默了片刻，然后问晏旻：「你在民营企业会影响你以后的职称评定吗？」 晏旻说：「应该不会吧，国家政策会进行相应调整，可能会滞后一些，但总还是可以的。况且我是停薪留职，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晏云山摆摆手：「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干吧。国家培养你也不容易，你要记得你当初回国来是为了什么。」 晏旻认真点头：「爸，我一直记着呢。」 第73页 讨论完这个严肃的话题，大家都松了口气，代秋兰端出瓜子花生糖果，招呼大家：「嗑瓜子吧。小蔺会嗑瓜子吗？」 晏旻扭头看着蔺征西笑：「他应该不会。美国人不嗑瓜子。」 蔺征西抓了几颗在手里：「我会啊，谁说我不会了！我小时候在台湾也嗑过。」 代秋兰好奇地问：「小蔺，你和旻旻现在一起创办公司，有多大的规模？」 蔺征西说：「三十几个人的规模吧，不算大，小公司。」 代秋兰非常惊讶：「这么多人！」他们学校也就是三十几个老师而已。 晏斐非常得意地说：「妈，你不知道，我哥厉害着呢。他们公司里的全都是大学生，还有研究生呢，好多都是清华北大毕业的。」这显然是李志伟告诉他的。 他们的姐夫徐杨难以置信地插话：「真的假的？清华北大毕业的还会进私企？他们不是有工作分配吗？」 晏旻说：「是有工作分配，但也有不满意分配单位自己出来找工作的。现在越来越多的大学生都愿意自主择业了，我们给的工资也比较高，又能专业对口，还是有不少人愿意来。」 晏雯好奇地问：「旻旻，你给他们开多少工资啊？」 晏旻说：「根据资历不同给的工资也不一样，刚毕业的几百，有丰富经验的上千。」 晏旻刚说完，家里人都愣住了：「这么高！」 他们在这个小城市工作，能拿两三百都是高工资了，就连厂长，都难有上千元的工资啊。 晏云山面带忧色：「你们哪来的钱给员工发这么高的工资？」 晏旻伸手指着蔺征西笑：「我们有财神爷啊！」 蔺征西连忙摆手：「也没有，我是从美国带了些钱回来，但主要还是靠晏旻研发的晶片创造的利润，否则我那点钱能支撑多久啊。」 晏斐说：「对了，爸，你看看我哥的传呼机，这个汉字传呼机就是我哥弄出来的，厉不厉害？」 家里人都围过来要研究他的汉字传呼机，晏旻有些为难，因为他隔三岔五会收到蔺征西发的情话，不敢拿给家人看：「我的传呼机好像没电了。」他说完看着蔺征西。 「看我的吧，都一样。」蔺征西非常识相，赶紧拿出自己的来给大家研究。 晏云山看到汉字传呼机，知道儿子是在认真做事，又想到晏旻是跟蔺征西一起合伙开公司，他信不过儿子管理公司的能力，但是信得过蔺征西，这才没有纠结此事。 年初一开始，晏旻就领着蔺征西到处逛，领他回老家，感受正宗的古徽州文化，参观徽派建筑，体验风物人情。 晏旻老家在一个历史悠久的小镇上，不过由于缺乏保护意识，镇上已有不少老建筑给拆了。 他们家老宅倒是还保持了原样，其中就有晏旻小时候睡过的罗汉床，他俩还在这床上睡了一晚。 老家离宏村不远，晏旻顺便又带着蔺征西去了宏村游玩。这个时候的宏村还没怎么开发，没有丝毫商业气息，村子保留了原汁原味的本土风情。 蔺征西喜欢得不行，拍了好多照片留念。 逛完几个古村落，他们又去爬了黄山。黄山比泰山还难爬，但是风景那绝对是值回票价的，如果泰山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雄，黄山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奇，石奇、树奇、云奇、景奇，变化多端，令人词穷。 他们运气极佳，去的那天赶上了下雪，他们并没有被大雪吓退，而是顶着风雪爬山，因为知道雪后的黄山定然会有雾凇景观。 冒雪登山的风险非常大，好在他们年轻，不畏艰险，有惊无险地登上了山顶。 回报也是巨大的，他们不仅看到了雾凇，还看到了云海和日出，雪后初霁的黄山美得令人窒息，连最优秀的画家都画不出来那种摄人心魄的美。 听山上的工作人员说，前几天都没有云海和日出。而他们则是全都赶上了，怎能不叫人兴奋。 他们在白茫茫的天地间，看层峰与云海连成一个纯白的世界，分不清谁是云谁是山，金色的阳光铺洒下来，给这个遗世独立的世界染成了金色。 人处在其中，会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仿佛也跟着羽化登仙了，人世间的纷扰都可以抛却。 蔺征西从此患上了一种叫黄山天下第一的毛病，认为全世界的美景都美不过黄山，跟谁都力推黄山，尤其是对他国外的朋友说，到中国没去过黄山，那绝对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晏旻当然知道他是带了偏见的，明显就是爱屋及乌，但也不纠正他，有人这么卖力为自己的家乡吆喝，为什么要拒绝？ 年初七，他们才返京。先乘火车到合肥，再坐飞机直达北京，实在是一天两晚的火车时间过于漫长，他们不想再坐。 临出发前一晚，家里只有父母、晏旻和蔺征西，晏云山到底对大儿子还是不太放心，叫到一旁去谈心了，剩下代秋兰和蔺征西看电视，代秋兰没话找话：「小蔺比我们旻旻大一点吧。」 蔺征西点头：「是的，我比他大三岁。」 「那你上学也是蛮早的。」 「跟晏旻比起来就不早了。」 「那算起来，你也过三十岁了。你谈朋友了没有？」 蔺征西微愣，然后明白过来，她说的谈朋友是指交女朋友了没有，蔺征西舔舔唇：「谈了。」 第74页 代秋兰一脸羡慕：「到你们这个年纪，也确实该谈了。我家晏旻上学早，别人上大学都知男女事了，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太懂事，等到成年了，又去了美国留学，比他的同学都要小，也不认识什么中国姑娘，也没谈过恋爱。回来参加工作后，他们单位也没什么女同志，他性格又内向，别人帮忙介绍姑娘，他都不晓得要主动，个人问题就这么被耽搁了。这过了年就28了，他弟弟都结婚了，他还单着，要说我们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蔺征西十分窘迫，自己要怎么跟男朋友的妈妈说，他的儿子没有单着，可这也说不出口啊。 代秋兰问：「小蔺，你们公司有年轻的女同事吗？」 蔺征西摇头：「没有。」 代秋兰说：「以后你们单位再招人，能不能招点年轻的女同志，我看晏旻也不是个会主动去追求人的人，要是同单位的，也许还能创造一点机会。」 她想的是，蔺征西已经有女朋友，自己儿子也是老闆，长得也不差，说不定会有女孩子主动追求呢。 蔺征西露出苦笑：「其实我们一直在尽量招女员工，但是做我们这行的女孩子比较少。」 其实旻西科技一直都想多招点女员工，毕竟他们公司那么多优质单身男青年，但目前为止，愿意放弃稳定工作进私企的年轻女性还是少。 蔺征西现在得特别注意一下了，绝对不能是给自己招情敌！ 代秋兰说：「你是晏旻最好的朋友，又跟他一起工作，如果认识有合适的年轻女孩，也麻烦帮我们晏旻牵个线搭个桥，也点拨一下晏旻。」 蔺征西含糊地应了，心里觉得非常无奈，过年到底还是逃不过被催婚啊。 回到北京第一天晚上，蔺征西不顾旅途劳顿，把晏旻折腾得不轻。 晏旻累得手指头都不想抬，问蔺征西：「你吃错什么药了？」 蔺征西咬住他的喉结，用力啜出一个红痕，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昨晚你妈让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呢。」 晏旻睁开眼：「哈？」 蔺征西狠狠地搂紧他：「想都别想，你是我的！」 晏旻轻拍他的脑袋咕哝：「胡思乱想什么，我还能是谁的？别把我妈的话放心上，别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谁要是拆散我们，我就跟谁没完！」 蔺征西听见这话，再次吻了上去。 翌日是开工的日子，晏旻差点起不来，被折腾得狠了，差点要散架了。 蔺征西说：「那就别去了，好好休息一天。」 晏旻很固执：「不行，新年第一天开工，万事要有个好开头，怎么能够不去。帮我穿衣服。」 蔺征西拗不过他，只好帮他穿衣服。穿衣的时候，看着他身上的红痕，检讨自己昨晚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晏旻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时，无奈地嘆了口气：「以后不许在看得见的地方啜了，我还要见人吶。」 蔺征西赶紧说：「好，以后我亲在看不见的地方。」 晏旻抬手，将那人得意的笑脸推开，拿过围巾，将脖子围了个严严实实，还好现在是冬天，公司也没暖气，整天围着围巾也不奇怪。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他们今年的目标是做出目前市面上第一款三维显卡。 第34章 专利 相较于gpu, 人们对cpu（中央处理器）更为熟悉，cpu是计算机的运算核心和控制核心，关乎着计算机的运算效率，说是计算机的心脏也不为过。 而gpu（图形处理器）在计算机发展的早期并不那么受重视, 早期的计算机图形处理是由cpu承担的, 仅仅具备简单的显示功能，它无法处理更为复杂的二维与三维图形。 随着计算机的发展, 图形显示在计算机中变得越来越重要, 因为人们不仅仅只把计算机当成一个单纯的计算工具，而具备了更多的功能，图形处理就变得重要起来, 显卡便应运而生。 在晏旻决定设计gpu的时候, 支持256种颜色的显卡已经出现，能够处理二维图形，但尚未出现独立显卡, 图形处理依旧全靠cpu, 大大增加了cpu的负担。 尤其是当微软推出视窗作业系统后，图形处理对cpu来说是个巨大的负担，严重影响了运算效率。 晏旻的目的，就是设计一款独立的显卡，让它能够适用于所有需要处理图片的电子设备中，成为一种通用型的专业晶片, 不管是电脑还是游戏机，都可以使用独立显卡。 相对来说，gpu的架构比cpu简单, 它是由大量简单运算构成的, 每一个简单的运算单元负责一个图形数据, 然后无数的简单运算单元合併在一起，同时处理无数的图形数据，处理完的结果汇总后呈现出来，就得到了我们在显示屏上看到的图形画面。 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也非常复杂，一方面是运算量实在是过于庞大，运算结果还得送入显存，通过数模转换器进行数据转换，这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显卡。 另一方面，也不能毫无限制地增加运算单元，必须得考虑当下的晶片工艺水平，如果设计出来，晶片成本过高，这独立显卡就毫无意义，因为完全没有市场竞争力，厂商根本就不会用，等于白做了。 晏旻不缺乏设计能力，他的团队也不是做不出高性能的gpu，但如果做出来成本过高，就会卖不出去，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所以他必须要在性能和成本之间选取一个平衡点。 第75页 初八开工，除了极个别家里有事的同事请假没到，其余的同事都按时上了班。 晏旻和蔺征西分别给大家发了开工红包，钱不多，主要是讨个利是，员工们都很开心。 下午下班的时候，康小林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晏工。」 晏旻抬起头：「有事？进来说吧。」 康小林送进来，将门带上了，走到晏旻办公桌前，也不坐：「那个，想问问晏工，咱们公司还招人吗？技术员。」 晏旻有些意外：「谁要来？」 康小林说：「就是咱们原来几个老同事，我昨天回北京后，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他们都不想在西华干了，托我来打听一下，咱们公司还招人不。」 晏旻问：「他们为什么不在西华做了？」 康小林：「去年西华没搞新项目，只是把原来的汉卡系统升了一下级，工作量不大，轻松倒是轻松，但是除了基本工资，就没别的福利了，不加班，也没有加班费，更没什么奖金。就连年终奖，做研发的都不如做售后技术的高。现在西华最赚钱的还是业务员，一年能拿几万提成呢。有几个技术员都想转去做业务了，不过业务部现在紧俏得很，一般人还进不去。他们听说我们公司的待遇，都很羡慕，想出来跟着晏工干。」 也难怪他们心动，旻西开的工资比西华几乎翻了倍，年终还有半年的奖金。 晏旻听完，扭头去徵求蔺征西的意见：「征西？」 旁边听完了全程的蔺征西说：「招啊，只要能力过关，态度没问题的，都可以。」反正也是要招人的，有经验丰富的研发人员，为什么不用？ 晏旻对康小林说：「那就让他们过来面谈吧。下班后或者周末都行，直接来公司。」 晏旻以为要等到周末才有人，结果第二天傍晚就有人过来了，而且还来了三个。到周末的时候，又来了好几个。 本以为也就两三个人想辞职，谁知道竟有十来个。西华公司原本做研发的也就是二十几个人，之前已经有八个来了旻西，这会儿再来十来个，那就相当于集体出走，西华的研发部都快走光了，不知道瞿延宁会作何感想。 西华的技术员要停薪留职下海，是不可能避开瞿延宁的，毕竟辞职报告需要他签字同意才行。 晏旻也有点怀疑，瞿延宁会不会签这个字。果然，在四名技术员顺利辞职入职旻西之后，余下几人的辞职报告被扣住不批了，有人跟瞿延宁通了个气，说这些停薪留职的人都去了晏旻的公司。 瞿延宁其实留着这些技术员也没多大用，但他就是不愿意便宜了晏旻，于是便不批辞呈，拖着。 受时代局限，西华的技术员大多缺乏直接甩袖子走人的勇气，毕竟这个铁饭碗就算不端了，他们也不敢直接摔了就走，于是这事就这么胶着着。 有神通广大的，通过上级部门拿到了停薪留职的审批，搞不定的，就只好留在西华信息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尽管晏旻有些遗憾，但也并不担心，马上就是毕业季了，他们还是可以在各大高校招人，想必今年招聘依旧会很顺利。 这天早上，晏旻和蔺征西刚进四合院，便看见老胡头在花坛前忙活，晏旻打招呼：「大爷，早啊！」 「早！」老胡头回头看他们一眼，说，「蔺总，你前两天不是跟我说要分点苗回去种么，我挖了点牡丹根和一些芍药根出来，你记得带回去种。」 蔺征西忙说：「好，谢谢大爷！」 老胡头种了一棵非常漂亮的牡丹，虽然是很常见的品种，但是花大色艷，十分具有观赏性，蔺征西的院子不小，但是疏于打理，看着比较凋败，他也想把院子弄得有生机些，想多种些花草。 老胡头说：「你想要种花，这个时候差不多就可以上花市去买了。再过俩月就可以开花了。」 「好，等周末我们去看看。」蔺征西说。 晏旻进了办公室，给煤炉子换上煤，通上风，现在是三月，春寒料峭，房间里还很阴冷，取暖的煤炉子依旧没灭。 换好煤，晏旻坐在办公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檯历，看看有没有备忘的事。 还真有一件，今天的日期被圈了出来，下面写了「专利」两个字，晏旻想起来，当初在西华时申请的汉卡相关专利差不多该下来了，回头得找个时间去专利局查询一下结果，西华信息那边的专利应该已经批下来了吧，他们申请的时间更早一点。 晏旻起身，走到门口，看见拿着口杯和脸盆准备洗漱的李志伟，大声说：「小李，一会儿忙完了过来找一下我。」 蔺征西跟老胡头请教完种花事宜，进了办公室，问他：「你叫李志伟干什么？」 晏旻说：「有点事要找他哥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 晏旻说：「我想问问西华信息的汉卡专利申请情况。」 「怎么了？」蔺征西问。 「我申请的汉卡构思专利应该也快下来了，想看看西华信息的专利是不是已经批了。」晏旻解释。 「一年时间就下来了？国内这个流程还挺快的。」蔺征西说。 「现在很多人都还没意识到智慧财产权保护的重要性，都没顾得上申请，不然哪有这么快！」 李庚云一心想出国，倒是没打算辞职，老老实实在西华混着日子，很多西华的信息，晏旻是通过李庚云得知的。 第76页 下班后，李庚云就过来了，晏旻留他吃晚饭。 饭桌上问起了西华信息的情况，得知西华信息去年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了五个亿，这个增长速度实在是惊人。 晏旻还知道，西华信息接下来还会以更快的速度增长。 快速膨胀的销售额会刺激瞿延宁的个人野心，他不会再甘于做一个企业的管理者，他想要成为这个企业的拥有者。 李庚云鄙夷地撇嘴：「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汉卡不是我们研发部的人设计出来的？公司过河拆桥，把我们的功劳全都一笔勾销了，年终奖连售后都比不上。」 晏旻假装不经意地说：「我注意到去年有人推出了一款巨人汉卡，应该是你们公司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吧。」 「是的，当时瞿总还召集我们部门开会，要求我们升级汉卡系统。我看他当时很担心，经常过来找赵工，不过去年的销售额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我们的汉卡销量是最好的，说明我们的产品最成熟。」李庚云说。 「我还在的时候，公司已经把汉卡拿去申请专利了，不知道批下来没有？」 「年前就批下来了，就挂在瞿总办公室里。」 第二天，晏旻就去了专利局咨询专利申请结果，被告知汉卡构思的专利申请已经通过，还需一个月才能拿到审批文件。 晏旻将心放进肚子里，安心回去等待结果，他心里琢磨着，西华信息利用汉卡赚了那么多钱，到时候是不是要跟他们要点专利费呢？ 结果还没等晏旻去找西华，西华反倒找上了他们。准确来说，他们找的是新潮公司。 那天是周末，晏旻陪蔺征西去逛花鸟市场买花木，买了不少月季、丁香、西府海棠之类的花苗。 还没回去，晏旻的传呼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田为民发来的：「我在公司等你，田为民。」 晏旻收起传呼机：「田总来了。」 蔺征西有些意外：「怎么没提前说？」 「估计是办什么事，顺道过来看看我们。你先带这些回家，我去公司见他。」晏旻说。 蔺征西点头：「行，你先去吧，我晚点过来。」 晏旻骑车回到公司，田为民正在和老胡头聊天，见到晏旻，田为民赶紧起身，眉头紧皱：「晏总，你可算来了，可急死我了。」 晏旻有些惊讶：「发生什么事了？」 田为民说：「唉，有人状告我们公司，说我们的传呼机汉显系统侵犯了他们的专利，让我们赔专利费呢。」 「谁啊？」晏旻问。 田为民说：「西华信息公司，就在北京，是不是你原来的单位？」 晏旻一听，顿时忍不住冷笑起来：「真是西华信息？」 「对啊，就是他家，简直是莫名其妙，他们是做电脑的，我们是做传呼机，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凭啥说我们侵权啊！」田为民愤愤不平，不过他又小心地问晏旻，「晏总，我们的汉显系统没有侵权吧？」 晏旻笑着说：「当然没有。」两个系统架构都是他做的，侵不侵权他最清楚不过，这瞿延宁怎么想的，估计以为都是自己做的，就必定会侵权么？真是笑话！ 田为民听见这话，顿时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我还真担心侵权呢。」 晏旻说：「他们告你，只管让他们告好了，我到时候会为你们举证。」 晏旻本来还有点顾念老东家计算所的面子，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西华索取专利费，现在看来，倒是没必要客气了，他不仁，自己为什么还要有义？ 第35章 决定 田为民得知这官司不会输, 便放下心来，有心情跟晏旻报喜了：「晏总你知道过年那段时间我们卖了多少传呼机吗？六万多台！等到月底，最近三个月的销量应该可以达到十万台。」 晏旻算了一下, 这也就意味着，汉字传呼机上市半年以来, 就已经卖了将近二十五万台。 他看过财经报导, 去年全年全国传呼机总销量是七十多万台。也就是说，新潮公司半年的销量就是去年销量的三分之一，这个势头不可谓不猛, 看来新产品果然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晏旻笑着说：「恭喜田总, 发财了啊。」 田为民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起发, 一起发！」 晏旻问他：「你知道摩托罗拉的汉字传呼机什么时候上市吗？」 田为民说：「快了，听说下个月就要上市。而且松下也准备出汉字传呼机, 不知道他们是找谁做的系统。」 「国内能做的还是有不少的，就是看谁抢占先机罢了。」松下出汉字传呼机，晏旻并不意外, 毕竟能做汉显系统的并非只有他们, 就如同电脑汉卡, 不就有了其他版本, 谁最先出来, 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田为民说：「那我不担心, 我们抢占了先机，价格也只会比他们更便宜, 还是有优势的。」主要是现在已经赚了钱，未来几年的专利费已经赚到手了, 以后卖多少都是纯赚的, 他有底气得很。 「对了, 等这一季度的销量出来，我就将专利费先算给你。以后的还是按照咱们的合同来结算吧，半年结一次帐。」田为民说。 晏旻点头：「可以。」摩托罗拉的专利费也已经到帐，目前他们也没有大的开支，不缺钱花。 田为民问：「晏总最近在忙什么呢？」 第77页 晏旻没有隐瞒：「做gpu。」 「做什么？」田为民对电脑不太了解，是以才这么一问。 晏旻说：「一种电脑晶片，处理图形的。」 田为民搓手：「我看未来电脑是大趋势，肯定有不少赚头，你说我们这些私企能做吗？」 晏旻略意外地看着田为民：「田总想做电脑？」他果然是个有眼光的生意人。 田为民嘿嘿笑：「一台电脑卖两万多，利润至少也得有几千吧，我感觉太赚钱了，卖一台不知道相当于我买多少台bp机。」 晏旻说：「也不是不能做。只是现在私人採购电脑的少，主要是政府机构和事业单位採购，一般都会指定品牌，当然会照顾国企生产的电脑，私企做电脑还没有太大的竞争优势。可以再等两年，我估摸着到时候传呼机需求会降下来，私人电脑需求会增加，田总到时候再转行做电脑吧。」 西华信息为什么能有几亿元的年销售额，主要就是来自政府和事业单位的订单，往往一装就是几十上百台，销量可不就上去了，这也是西华电脑能够做大的原因。 遗憾的是，他们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却总想着赚快钱，不肯在技术领域内深耕。 田为民如果做电脑，可能会受到地方政府的保护，重点推他们的品牌，但出了山东省，就不太好使了，所有的市场都得靠实力去拼，可以想见有多难。 田为民就是从国企出来的，晏旻一说，他就秒懂：「晏总你说得对。等过两年再说。」 晏旻说：「田总要是对电脑感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电脑的结构，看看能不能先从某些配件生产入手。」 田为民点头：「你说得对，我去了解一下，看能不能弄个零部件生产线，以后再做大做全。」 晏旻很支持田为民做电脑，这就多了一个国产电脑品牌，自己设计的晶片还能和他合作，可谓是一举几得。 蔺征西到公司的时候，见晏旻和田为民正在悠闲地喝茶聊天，以为田为民就是过来看看，当听到晏旻解释说新潮被西华信息状告侵权的时候，自然有点难以置信。 蔺征西问：「咱们的汉显系统和他们的汉卡有相同之处吗？」 晏旻笑出声：「并没有，唯一的相同之处大概就是汉字字库吧，但汉字字库也不是他们的专利。他这么干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警告我。有枣没枣先打三竿，真侵权了，我们得赔钱，没侵权我们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他们反正也不吃亏。」 蔺征西问：「是因为我们从西华挖人的缘故？」 「可能吧。」 等只有晏旻和蔺征西的时候，晏旻说：「等下个月我申请的专利批下来了，我就去跟西华信息要专利费。以前我在西华任职，他们给我发了奖金，我可以不再要求。但从去年开始我就离职了，他们还在使用我的专利发明，我要求付给我专利费，这合情合理。」 蔺征西说：「合情理！我支持你，是该要专利费。」 晏旻知道，自己若是真跟西华信息打专利官司，那就等于得罪了他原来的单位，以后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毕竟现实中并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 但晏旻并不打算屈服与妥协，他从前已经活得够憋屈了，这次他不想再夹着尾巴做人。 晏旻把将来可能遇到的情况跟蔺征西分析了一遍，蔺征西皱起眉头看着他：「你说我们要是跟西华索取专利费，可能会招来报复？」 晏旻点头：「对，有可能会有人公报私仇。」 蔺征西对国内的环境还不太了解：「这不就是个纯粹的商业问题吗？他们可以状告我们侵权，我们却不能告他们侵权？」 「我们可以告。但可能要承担后果，我是说有这个可能，因为并非人人都是讲道理的。我只是把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提前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要不要支持我打这个官司。」晏旻说。 蔺征西看着晏旻，说：「我支持你。你想做的事，龙潭虎穴我都陪你闯，更何况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晏旻开心地笑了：「谢谢你！也可能没我想的那么糟糕，毕竟明事理的领导也还是不少的，我们副所长就很好。」 蔺征西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求问心无愧就好。」 西华的技术员被扣着不许离职，晏旻和蔺征西只好去高校招聘。 今年情况跟去年差不多，招聘很顺利，在北京的几所高校一共招收了十几名相关专业的人才，晏旻还特意在北大数院招了两名高材生，打算重点培养成晶片架构师。 这么一来，公司的技术员就已经超过了四十人，加上行政、业务与后勤人员，公司员工已经超过了五十人。 晏旻有心再多招些人，但他们面临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老胡头的小四合院安置不下了。 再招人，就得让李志伟腾房间出来了，可公司还是需要人值守的。 晏旻和蔺征西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将隔壁或者对面院子租下来，可那些租户未必愿意搬，所以目前还是将人数控制在能容纳的范围内。 这天下班后，晏旻从办公室里出来活动筋骨，发现老胡头和几个年轻员工仰着头站在榆树下，晏旻也抬头往树上看去，只见李志伟正抱着合抱粗的树干往上爬。 第78页 晏旻忙说：「李志伟在干什么呢？」 李志伟没回答，老胡头接话说：「我说想吃榆钱儿，他就上去摘了。」 现在是四月，榆钱儿长得正嫩的时候，一串串绿莹莹的榆钱儿看着实在喜人。 老胡头已经不止一次说过想吃榆钱儿了，晏旻也很好奇榆钱儿的味道，但由于树太粗太高，也就只是想想，今天李志伟终于忍不住爬上树去了。 晏旻大声说：「小李，你可小心点，千万别摔着了。」 李志伟抱住树干喘息了一会，说：「我注意着呢。摘一点就下来。」 老胡头说：「你多折点枝子扔下来，我们接着慢慢捋，你别在上头待久了。」 「好！」李志伟满口答应，伸手够到一根树枝，折下来，往下扔。 晏旻看着都禁不住捏一把汗，虽然他小时候也常淘气爬树，但也没爬过这么高的树。 做饭的栾阿姨从厨房出来，说：「我看你们都是闲的，以前没饭吃，为了充飢才捋榆钱儿当饭吃，现在不缺吃喝了，还吃那个干啥。」 一个年轻小伙子笑着说：「阿姨，你不知道，以前吃的是生活，现在吃的是情怀。」 栾阿姨不懂什么叫情怀，摇着头去忙自己的了。 李志伟已经扔了好些树枝下来，大傢伙一边接一边捋榆钱，兴致都很高。 晏旻也折了一枝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鲜绿鲜绿的，凑过去闻一闻，还有一股清香，怪好看的，他拿回办公室，插在玻璃瓶里放到蔺征西桌上：「好看不？」 蔺征西正在审核工资表，抬头看了一眼：「是什么？」 晏旻笑着说：「春天。」 蔺征西闻言也笑了，经过了一个漫长的灰突突的冬天，这会儿看到这点鲜绿色，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晏旻注意到办公室门口有人，回头一看，问：「傅诺，有事？」 傅诺是他当初从华大招来的物理系高材生，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工作能力突出，这才第二年，晏旻已经将他的工资加到1000了。 傅诺进来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晏工，公司还招人不？我想给您推荐个人。」 晏旻说：「谁啊？」 傅诺说：「我一个老乡，北大数学系毕业的。比我高一届，他本来是保研了的，他们毕业那年不是出事了嘛，他也受到了波及，保研资格被取消，被分配回乡中学教书了。他是个数学天才，但并不会教书，他教初中数学，学生都听不懂，对他很牴触。他现在过得十分苦闷，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我想推荐他来我们公司，可以吗？」 蔺征西问：「他懂晶片设计吗？」 傅诺说了实话：「这我不太确定，但我们的晶片设计不是要做算法吗，我想这应该是他擅长的。」 晏旻看了蔺征西一眼：「那你让他过来吧。要是真像你说的是个数学天才，做自己不擅长的工作的确是巨大的浪费。」没有人是天生就会做一些事的，他既然能上北大数学系，说明智商极高，就算现在不会做晶片，学一学也就会了。 傅诺朝晏旻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晏工！」 他赶紧回去给魏书峰写信，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想把好友叫到旻西来，但他听说今年晏旻在北大招了两名数学系的，才动了这个念头。他想把好友劝出来，因为觉得好友的情绪过于悲观，怕他钻了牛角尖。 蔺征西见傅诺出去，才说：「招人的事明明归我管，他怎么不问我，却问你？」 晏旻笑起来：「可能是你太严肃，而我比较好说话吧。」 蔺征西嘆息：「你就是心太软，不懂拒绝人。」 晏旻摇头：「我不是不拒绝人，而是我觉得，让一个数学天才去做他不擅长的事，这不是太浪费人才了吗？说不定这个天才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呢。」 蔺征西轻摇头：「好吧，希望能如你所想的那样。」 四川某个偏远山区的乡村中学里，魏书峰正遭遇着人生的最低谷，他自小就被夸做神童，在掌声和夸奖声中长大，此刻却遭遇着前所未有的打击，学校给他停了课，因为班上超过半数以上的学生都说听不懂他的课，直接罢课不上。 他觉得自己毫无用处，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甚至都开始质疑活着的意义。 一个同事路过他的宿舍，说：「魏老师，有你的信，北京来的，我给你放窗台上了。」 魏书峰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才打开窗户，拿过了窗台上的那封信，是他在北京上大学时认识的好友傅诺写来的。 他撕开信封，匆匆看完信。傅诺劝他去北京工作，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去北京他能做什么呢？ 可北京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那个时候，他只要学好数学，就会受到老师的赞扬和同学发自内心的羡慕，那时候他多有成就感啊。 现在去北京，还能找到那种成就感吗？ 魏书峰犹豫许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去北京！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第36章 天才 四月初, 摩托罗拉推出了汉字传呼机。从流片到成品上市，这个时间已经相当迅速了。 由于人工成本与关税等原因，它的定价比新潮的传呼机贵了几百, 将近三千块。 尽管贵，买的人还不少。这个时期国门才打开不久，发达国家的高科技产品对国货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人们都相信外国货的品质要比国货好, 而且对很多有钱人来说, 他们买的不仅仅是产品，更是面子。 第79页 田为民倒是不慌不忙，他早已经做了部署, 开始向内地的二三线城市进军, 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汉字传呼机, 抢占先机, 销量非常可观。 产品虽已上市，晏旻这边依旧没有放松，他们根据用户反馈回来的意见, 对传呼机的功能进行完善和升级，让用户体验更为完美, 使新潮传呼机具有更强的市场竞争力。 在产品质量不比外国品牌差的情况下, 价格便宜好几百, 还是有不少务实的客户会选择的。 去年与他们合作的步升电子动作也不慢，赶在新年开学季推出了随身听, 并且进行了优惠促销活动, 一台随身听售价七十八元。 相较于日本进口的爱华随身听售价二百多元, 索尼随身听更是高达七八百甚至上千元, 步升随身听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亲民了。 普通的工薪阶层不用咬牙也能给孩子买得起了。 大学生节省一点就能购买得起, 爱赶时髦的年轻人更是花不到半个月的工资就能买一台随身听。 步升还接受了晏旻的建议，弄了几个不同颜色的外壳，银、蓝、红、白、黑等都有。 虽然弄多种颜色的外壳会增加开模成本，但绝对是值得的，毕竟除了进口随身听，目前国内市场上也就仅有步升这么一款国产随身听，如果自己不加以区分，所有人的款式都一样，也会抑制部分用户的购买慾。 这个建议绝对是有效果的，一时间，步升随身听火遍了大江南北，大街小巷，年轻人手里、腰间或者书包里，都带着一个小巧的随身听，用随身听听歌学英语，已经成了一种时尚。 不到两个月，步升随身听的销量就超过了八十万台，这个销量数据，还不是市场消费力就是如此，而是步升的产能只有这么大。 步升的老闆看着这惊人的销量，简直快要乐疯了，他疯狂跟工厂下生产单，一面又跟旻西科技联繫，要求增加随身听的一些功能，如收音机、录音机等，不同的功能也能将产品的定价档次区分开来。 晏旻安排原来设计随身听的设计组继续跟进这个项目，虽然随身听设计简单，但架不住它赚钱啊，公司除了追求更高的理想，也是要吃饭的。 晏旻第一次见到魏书峰，印象颇为深刻。 当时他和蔺征西骑车到公司，公司还没开门，他们看见有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身旁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对方见到有人来，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站起身来，将那个编织袋挪开了一点，让出路来。 晏旻注意到对方是个年轻小伙，戴着黑框眼镜，其貌不扬，瘦得两颊都陷了下去，头发像个鸡窝，鬍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有点脏，怕是几天没换了，要不是他的眼睛十分有神，晏旻会把他当成乞讨的流浪汉。 晏旻主动开口：「同志，你找谁？」 小伙子有些窘迫地说：「我找傅诺，他是在这里工作吧？」 晏旻一听，想起了前些日子傅诺跟自己说的那件事，便说：「对，是在这里，他还没到，先进来等吧。你是他的老乡？」 小伙子点头：「对，我是他的老乡。」 晏旻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朝他伸出手：「我是他的老闆，我姓晏，晏旻。」 小伙子紧张地将手心在身上擦了擦，才跟他握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我叫魏书峰，傅诺介、介绍我来的。」 晏旻微笑点头：「我知道。你是北大数学系毕业的？」 魏书峰点头：「对。」 蔺征西已经把门打开了，说：「进屋说吧。」 晏旻提着自己的自行车进去，一边招呼魏书峰：「进来吧。对了，你应该在学校教书吧，还没放暑假，你怎么就过来了？我以为你要放暑假才会过来。」 魏书峰窘迫得脖子都红了，觉得自己是不是来早了，这里现在还不需要招人？他紧张地说：「我、我不用上课，就过来了。」 晏旻微笑着说：「不耽误你工作就行，我们这儿随时都需要人，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你是不是刚下火车？」 魏书峰点头：「嗯。」 晏旻说：「一会儿小傅到了之后，让他领你先去休息，休息好了再来签合同。小傅应该把我们公司的情况跟你介绍过了，我们是做晶片设计的，你以前接触过这个行业吗？」 魏书峰摇头：「没有。」 晏旻继续和颜悦色：「没关系，多了解下就知道了，相信以你的能力，并不难掌握。你的袋子先放在我办公室里吧，过来坐。」说着转身去给他倒水。 魏书峰十分拘谨，此刻他甚至有点后悔，他连晶片设计是什么都不清楚，就头脑一热跑了过来，要是最后做不来，他该何去何从？ 晏旻给魏书峰倒了水，魏书峰道了谢，但是并没有喝水。 晏旻看出他的拘谨，便开始跟他聊数学话题，都是晶片设计中能用到的知识。 一说到他擅长的部分，魏书峰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话也变得多了，整个人都自信起来。 聊了一会儿，晏旻说：「我说的这些数学知识，在晶片设计中都能用到。」 魏书峰眼睛有了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应该可以胜任这份工作：「我现在还不太懂晶片设计，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去学习，我想我可以做到。」 第80页 晏旻笑起来：「当然愿意，我不是说过了吗，以你的能力，学起来不会难的。」 魏书峰松了口气，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他已经渴了很久了。 晏旻又拿出一叠晶片构思的资料给魏书峰看：「你可以先看看，这是我们公司的晶片设计架构，先了解一下。」 「好。」魏书峰赶紧接过去。 快八点，傅诺也到了，晏旻让他将魏书峰领走，先去安顿他：「等休息好，再来公司谈签约的事。小魏，有些东西暂时不懂没关系，学一学就知道了，不是还有小傅么。」 傅诺拍着好友的肩，说：「对啊，这些都不难的，不会的我教你。走吧，我们晏工人可好了。」 魏书峰一走，晏旻问蔺征西：「你觉得怎么样？」 蔺征西说：「看着真不像是已经参加工作两年的人，比应届生还缺乏自信，你确定要留他？」 晏旻挑眉：「为什么不留？我看他数学方面非常有天赋，我打算把他培养成架构师。」 蔺征西耸肩：「可架构师不光是数学好就够了。还得懂技术，还要会跟其他技术员协调。」 晏旻不以为然：「技术是可以学的嘛。懂技术的多了，但是数学这么好的却很难得。跟其他技术员协调也是可以学会的，我以前也不懂怎么跟人打交道，现在不都锻鍊出来了？魏书峰毕业两年，就被社会磋磨得完全失了自信，要是我们能把他培养出来，将来他绝对是公司最忠诚的员工。」 蔺征西笑笑：「希望你的看法是正确的。」 第二天，魏书峰就来公司了，晏旻以为他要来签合同，魏书峰则说：「晏工，我现在不签合同，想先学习一个月。」 傅诺解释：「书峰的意思是，他在公司学习，不用给他发工资。」 晏旻说：「那就是实习呗，可以领实习工资。」 魏书峰摇头：「不要工资。让我在公司里学习，可以用公司的电脑就行。」 晏旻只好同意：「行，就尊重你的意思。可以在我们公司食堂用餐，都是免费的。」 「谢谢晏工！」 就这样，魏书峰作为编外人员开始在公司实习。 果然不出晏旻所料，聪明人学东西是极快的，何况他之前就懂一点编程，如今只是更加深化一些。 魏书峰不仅接受能力强，学习也非常刻苦用功，每天比晏旻和蔺征西下班还晚。 不出半个月，他便掌握了晶片设计的整个流程。还是傅诺来跟晏旻说，他觉得魏书峰可以正式参与晶片设计了。 晏旻跟魏书峰正式签订了劳动合同，给的工资不低，跟傅诺差不多。 魏书峰激动得眼圈有些泛红，倒不是因为工资给得高，而是他的价值得到了认可，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每天睁开眼，想着当天要上的课，内心就无比煎熬，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毫不为过。 晏旻也很快就发现，魏书峰真如傅诺说的那样是个天才，他才接触晶片设计多久，就能够从他负责的功能模块中识别出算法的漏洞，并加以修复。 晏旻如获至宝地跟蔺征西说：「征西，这个魏书峰不得了，他果然是个数学天才，逻辑缜密，滴水不漏，我们赚大了！」 蔺征西笑着说：「那不挺好嘛。你也是个伯乐，所以能识别千里马。」 魏书峰正式入职后不久，晏旻也终于从专利局拿到了汉卡构思的专利证书。 晏旻打算等西华状告新潮公司的案子开庭之后，再正式向西华信息提起专利侵权诉讼。 第37章 诉讼 6月2日, 西华信息状告新潮电子侵权案在北京开庭。 田为民没有出庭，而是请了一位专业的智慧财产权律师代理诉讼。 证据则是由旻西科技提供的, 晏旻根据西华信息提出的侵权内容逐条给出反驳证据。开庭当天, 蔺征西作为新潮电子的技术代表出庭。 最合适的技术代表自然是晏旻，但蔺征西认为晏旻这个时候还不宜和西华正面对上，便自己去了, 反正技术问题他一样清楚。 开庭之前, 田为民还考虑过跟西华进行庭外和解。 晏旻认为没有必要，既然对方愿意打官司，那就陪他们打, 要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就是浪费点时间罢了。 开庭那天，晏旻早早地起来了，发现蔺征西比自己起得还早, 正对着镜子刮鬍子, 用的还是自己的刮鬍刀。 晏旻走过去, 站在一旁安静地打量他, 发现这个男人长得真帅, 真是越看越好看。 蔺征西从镜子里瞥到他一脸陶醉的样子，也不说话, 将刮鬍刀递给他, 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晏旻接过去，蔺征西坐在椅子上，仰着头让他帮自己刮鬍子。 晏旻一手拿着刮鬍刀, 一手托着蔺征西的下巴, 仔仔细细地帮他刮鬍子, 直到将脸上所有的胡茬子都刮干净, 然后满意地摸摸他的脸：「好了，刮干净了，看看。」 蔺征西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说：「完美！」 晏旻一边擦刮鬍刀，一边问：「你平时不是都用电动剃鬚刀，今天怎么用我刮鬍刀？」 蔺征西说：「你的颳得更干净，今天要以最完美的状态出战。」 晏旻笑着点头：「对，今天一定要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遵命！」蔺征西起身，拉开衣柜门，说，「好了，来帮我穿衣服吧。」 第81页 晏旻走过去，问：「要穿哪件？」 蔺征西说：「这件衬衫，还有这套灰色的西装，配蓝色条纹的领带，显得稳重。」 晏旻看了一下外面的天气，已经是夏天了，白天也有三十来度：「穿西装不热吗？」 蔺征西看了一下传呼机上的天气播报，说：「今天最高温度29c，还能忍受，我的西装也是夏天的薄款。」 「要是热，就把西装外套脱掉，穿衬衫系领带一样正式。」晏旻一边替他系衬衫扣子，一边叮嘱他，趁机还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揩了把油。 蔺征西嘴角含着笑，任凭他摆弄，系领带的时候，他自己接手过去，这确实不是晏旻擅长的。 晏旻又替他将西装穿上，蔺征西在镜子里左看右看，问：「帅不帅？」 晏旻笑着拍他一下：「帅呆了！」 蔺征西很满意，抬手勾住晏旻的脖子，来了个法式深吻，直到晏旻喘不过气来才放开：「等我的好消息。」 晏旻有些喘：「今天别骑车了，打车过去。」 「好。」 「等你凯旋！」 「放心吧，一定大获全胜！」 蔺征西提着公文包出了门，晏旻将他送到院门外，这才回来洗漱。 开庭时间是上午九点，蔺征西早点过去跟律师会合，两人还有些细节需要核对一下。 晏旻去了公司，打开电脑也静不下心来工作，便去看员工们干活。 公司的技术员都不怎么把他当领导，而是当同事、老师，有什么疑问都会直接请教，也不怕丢人。 晏旻也不藏私，会毫无保留地跟他们讨论。 就这样一直忙到中午，快到吃饭时间，蔺征西还没回来，也没有电话，晏旻忍不住给他打了个传呼，问他情况如何。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办公室的电话才响起来，接起来，是蔺征西打来的：「庭审已经结束了，我们的证据已经递交上去了，但是没有宣判结果，法官说需要请专业人士进行审核，择日宣判。」 晏旻一听，心提了起来：「不会出意外吧？」 「应该不会，咱们证据充分，他们毫无胜算。叶律师推断，他们可能会要求庭外和解。」 「别理他们，我们不奉陪。」晏旻才不愿意搞什么庭外和解，根本就没有和解的必要。 西华信息没有选择庭外和解，他们直接撤诉了！ 晏旻听到这个消息，冷笑：「这是典型的碰瓷吧，眼见碰瓷不成，就干脆熘了，连个道歉都没有，真是有够噁心的。」 蔺征西说：「他们已经撤诉，我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只能自认倒霉。」白浪费了时间和律师诉讼费。 晏旻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告他们一场吧。将官司继续打下去！」 晏旻说到做到，他整理了材料，向本地的法院递交了诉讼请求，西华信息的汉卡使用了他个人发明的构思专利，他向西华信息索取每张汉卡300元的专利费。 去年一整年，西华信息大概售出了20000多台电脑，一台电脑的利润在4000-5000元之间，利润约莫一个亿，晏旻要求的专利费仅有六百多万元，对西华信息的利润来说，只能算是毛毛雨。 这几百万对旻西科技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毕竟他们现在每年从新潮电子和步升电子获得的专利费加起来有几千万。 晏旻是为了争一口气，也是为了警告瞿延宁，用了他的发明，就该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别贼喊捉贼。 晏旻的材料递交上去，法院受理后不久，晏旻原来计算所的领导就找上门来了，这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第一个来的是晏旻原来的老领导徐润良，旻西科技开张那天，徐润良还被邀请来参观过，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晏旻的公司。 看见原本空落落的房间里此刻已经坐满了人，年轻的技术员都在电脑后面紧张地忙碌着，徐润良不由得暗自惊嘆：这才多久，公司就有这样的规模了，看来晏旻还很有点经营天赋，没准不比大家看好的瞿延宁差呢。 是的，瞿延宁现在是院里的大红人，他一年能够赚取上亿的利润，让那些从来只会花钱的研究员们惊喜不已，原来他们这些搞科研的，也不仅仅只是会花钱，也是能赚钱的嘛。 因为西华信息的存在，计算所的领导们腰杆都直了不少，至少不再是完全依赖国家财政拨款了，一些研究项目经费可以自行补贴，院里职工们的福利待遇也能够有所改善，大家期盼已久的福利房也可以动工了。 大家也不用自我调侃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了。 也正因为这点，瞿延宁现在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除了几个大领导，他并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 当法院的传票送到西华信息来的时候，整个西华信息和院里都震惊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过，出走的晏旻竟然敢跟原来的单位叫板，还索要高昂的专利费，这简直是太讽刺了！ 不少人都认为晏旻这样做未免太不知好歹，简直就是恩将仇报，没有计算所和西华，他能有今天？ 立场偏中性的人则认为他太不知轻重，就算汉卡是他发明的，但也不该跟老东家为了利益撕破脸，他还在技术领域内混，难保以后有些事不需要院里帮忙。 徐润良是打心眼里欣赏晏旻的，当他知道晏旻状告西华信息的时候，就难免为他捏了把汗，所以没等所里有所安排，他就先过来找晏旻了，是以个人的名义来的。 第82页 晏旻热情接待了徐润良，给他倒茶：「徐老师，您喝茶！」 徐润良没喝茶，而是说：「这才多久的时间，你们公司就鸟枪换炮，看样子做得还不错啊。」 赚了钱，晏旻便改善了一下办公环境，起码今年是给办公室里都安装上了空调，大家终于不用汗流浃背地工作，计算所里可没这个待遇，徐润良吹了几十年风扇了，如今还在吹风扇。 晏旻笑呵呵地说：「还行，做了两个小单，赚了些钱，总算是活下来了。」 「怕不是小单吧，我看你们公司现在的规模不小，有多少人了？」徐润良问。 晏旻说：「五十来个吧。」 「后生可畏！」徐润良赞嘆。 他们正聊着，蔺征西从外面进来了，看见徐润良，有些意外，问：「有客人？」他刚刚和财务在商量刚下来的高科技企业税收优惠政策问题。 晏旻赶紧给他们介绍：「征西，这是我原来单位的领导，计算所的副所长徐润良老师，徐老师也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徐老师，这是我合伙人蔺征西，他是台湾人，我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去年才从美国回来。」 蔺征西赶紧跟徐润良打招呼：「徐老师你好，我听晏旻提起过你。」 徐润良听说他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自然不敢轻视，起身来跟他握手：「你好，你好！我说小晏的公司发展得这么快，原来是有这么优秀的合伙人。欢迎你回国来投资！」 国家现在对引进外资相当重视，政策上也有照顾，看来旻西科技发展得好不是没理由的。这人是晏旻的同学，自然也是mit的高材生，这是资金和技术都具备，绝对的高级人才啊。 蔺征西笑着说：「这是应该的，我也是中国人，回来建设祖国是分内之事。徐老师你们继续，我去忙了。」 徐润良满意地点头：「好，你忙你的。」 晏旻问徐润良：「徐老师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徐润良说：「你搬走后，就很少回来看我们，只好我来看你了。」 「是我的不对，实在是太忙了，以后我会时常去看望徐老师。」晏旻赶紧赔礼道歉。 说完客套话，徐润良终于切入正题：「小晏，我听说你对西华信息提起了专利诉讼，是不是真的？」 晏旻心说，果然是因为这事来的吧，他点头：「是的。汉卡的专利被瞿延宁申请了，发明人还写了他自己的名字，我顾念所里领导的照顾情谊，没有提出异议。我只是将汉卡的构思申请了专利，这完全是我个人的发明，我想没有人会反对吧。」 徐润良当然无法反驳，瞿延宁这点确实做得不厚道，汉卡发明人的名字，他竟然还排在晏旻之前：「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现在跟西华要求付专利费，我认为是个不太明智的举动。我知道，从道义上来说，这是你该得的。但是从人情世故上来说，你这是得罪了咱们所里甚至是院里，毕竟西华信息并非是瞿延宁的私人财产，它是属于院里的，甚至国家的。」 晏旻垂眸，点头说：「我知道。」 蔺征西没干活，竖起耳朵在听他们的谈话。 徐润良继续说：「你知道，咱们国家现在的情况，很多时候不是光靠法律来说话的，她是个人情味很浓的国度。你这么干，让领导们很难堪。瞿延宁纵有千般对不起你，但他现在是咱们院里的功臣，西华信息赚取的利润，可以改善院里研究经费不足的情况，还可以改善院里职工们的福利待遇，大家盼了多少年的福利房终于有了指望，如果你要求赔偿专利费，这事可能就会泡汤了。你说大家到时候会怎么看你？」 蔺征西终于忍不住插话了：「徐老师，西华信息能够赚取这么多利润，难道不是因为晏旻发明的汉卡，他的功劳就被一笔勾销了？现在他因为维护自身的利益，反倒成了你们的罪人？」 徐润良苦笑，现实就是如此啊，没有人会记得幕后的英雄，他们只看得见聚光灯下的表演者。 晏旻问：「所以徐老师的意思是劝我撤诉？」 徐润良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想让你撤诉，我只是来提醒你，这件事可能会给你带来的后果和麻烦。」 晏旻点头，说：「老师，我明白了。其实我就是想争一口气，因为瞿延宁太过噁心。我这么干，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他将瞿延宁状告新潮电子的事说了一遍。 徐润良惊讶地说：「竟有这种事？他也太莽撞了，没有证据，怎么能够随意告人侵权。」 晏旻冷笑：「瞿延宁就是个伪君子，他做得初一，我们就不能做十五？」 徐润良长嘆了一口气：「算了，这事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希望不会影响你们将来的发展。」 晏旻说：「徐老师，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晏旻知道，状告西华信息这事，势必会得罪院里和所里，从对方的角度来考虑，哪怕是他们知道了瞿延宁的所作所为，也都会认为晏旻是公报私仇，这件事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徐润良走后，蔺征西问晏旻：「还继续吗？」 晏旻说：「当然继续！只是这笔专利费，我可能不会自己要。」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捐给院里。就当是我为国家科研事业的支持了。」 第83页 第38章 显卡 徐润良不是唯一来找晏旻的前同事, 这之后没两天，所长戴家益的秘书蒋楠登门，跟晏旻见了一面。 晏旻跟蒋楠打交道不多, 看到他的时候还颇有些意外：「蒋秘书, 您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蒋楠似笑非笑：「怎么，不欢迎？」 晏旻摆手：「没有, 没有, 请坐！」 蒋楠坐下来, 环顾了一下晏旻的办公室，说：「你这里条件还可以啊，看样子公司办得很成功。」 「谈不上成功, 一般般吧。请喝茶！」晏旻给他倒了杯茶。 蒋楠喝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 说：「晏工,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这次来拜访, 确实是有事麻烦您。」 「请说。」 蒋楠看着晏旻的眼睛：「前些日子, 西华信息公司收到了一份法院传票, 是您提起的诉讼吧, 要求西华公司支付汉卡专利费？」 「是我提起的。」晏旻没有隐瞒。 蒋楠说：「我这次代表所里过来，想请您撤销这份诉讼。晏工您也是从所里出来的，咱们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您要是对专利费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去找西华公司，或者来所里提您的要求，别闹到法院去, 对簿公堂, 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这对您和咱们院里的影响都不好。」 晏旻微微笑了一下：「抱歉，蒋秘书，我不能撤诉。」 蒋楠皱眉：「为什么？」 晏旻说：「我就是想要一个公道。」 蒋楠沉吟了片刻：「因为汉卡专利的事吗？瞿总申请专利是没经得您的同意，确实是有些冒犯，但事后还是告诉您了，他是以公司的名义申请的，是为大局着想，并不是为了他个人私利。」 晏旻也不纠正他：「我只是在行使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用正当手段维护自身的利益。」 蒋楠点头：「我知道，这当然是您的权利。但所里愿意用更温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双方坐下来慢慢谈，照样能满足您的要求，别伤了和气，难道不好吗？您也依然在这个领域内从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晏旻不说话。 蒋楠有些为难地摊摊手：「晏工，这事您何必钻牛角尖呢。西华也没说不给您专利费啊。」 晏旻说：「我想通过法院裁判，将专利费的收取标准规范下来，以后西华公司每年根据销量付给我专利费。」 蒋楠的脸色有些难看：「每年都需要？」 晏旻点头：「对，从去年我从西华离职开始，直到西华信息不再用我的汉卡为止。」晏旻知道，汉卡跟传呼机差不多，也用不了几年，等486系统出现之后，电脑就不必再装载汉卡了，问题是别人不知道，就觉得他在狮子大张口。 蒋楠试探着问：「您是因为缺钱吗？」 晏旻摇头：「这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我只是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蒋秘书，我知道您是代表戴所长来传达意见的。请您回去转告所里的领导，官司我会继续打下去的，不会撤诉，咱们都是做技术的人，尊重彼此的技术成果是最起码的道德要求，对吧？」 蒋楠嘆气：「晏工，我很佩服您的能力，但我觉得没有必要跟所里闹到这个地步，以后您的公司可能还会跟我们所里合作呢。」 这其实就是一种利诱了，但晏旻依旧不为所动：「谢谢蒋秘书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到。我也考虑好了，如果将来有一天，我需要用到咱们院里谁的研究成果，我肯定会先徵求他的意见，谈妥授权价格，才会正式运用。既然咱们国家都在推市场化，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带头将市场规范化，您说对不对？」 晏旻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说白了，就是在商言商。蒋楠也算是有涵养的人，并没有跟晏旻把话说得很难听，见劝不动晏旻，只好回去复命。 晏旻虽然没看到，但也能猜得到有些领导知道自己这个态度，必定会暴跳如雷。 戴家益就当着蒋楠的面摔了东西：「果然是从美国回来的，学会了资本家唯利是图的一套！他恐怕是忘了，他的档案可都还在我们所里，他是以后都不想再评职称了吧。」 法院从立案到开庭审理，通常需要三到六个月。 在等待开庭这段日子里，旻西科技干成了一件大事，在全公司上下努力了将近一年时间后，他们完成了gpu的设计。 蔺征西带着经过反覆检验的设计图去了台湾，依旧是找之前那家台湾晶片厂流片。 gpu的晶片设计要比上次汉字传呼机的晶片复杂得多，流片的工艺与工序也更为复杂，时间也要长得多。 所以这次晏旻没有去台湾，蔺征西带了两名技术员过去，让他们熟悉晶片制作工艺方面的流程，也算是培养人才，毕竟以后流片不可能次次都是蔺征西亲自跟进。 晏旻留在北京，也是为了以防跟西华信息的专利官司突然开庭。 这次流片并没有第一次顺利，样品出来后，第一次检测就没通过。 晏旻和蔺征西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真碰到这个情况，还是无比焦虑，这就意味着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 但焦虑是没有用的，两人都打起精神，各自带着人在北京和台北两地亲自排查问题，好在只是个不大的问题，十天后，他们将问题排查出来，重出pcb图，再次流片进行检测。 这一次晶片终于顺利完成了检测。晶片封装过后，蔺征西找来电脑进行测试，图形加载速度比原来提高了将近一倍，而且图形的解析度也有显着提升，晶片达到了预期效果。 第84页 晏旻在北京听到这个好消息，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可真是不容易啊，忙活一年多时间，这款晶片终于是顺利落地了。 跟公司同事分享完这个好消息之后，不等蔺征西回来，晏旻亲自执笔，将他们公司三维独立显卡的研发成果写成文章，投给了《科技日报》，又向《电子世界》发了一份gg，全国范围内寻求合作友商。 《科技日报》在收到他的稿件之后的当天，就给旻西科技打了一个电话，向晏旻确认他所写的内容是否属实。 正好这时蔺征西已经带着晶片样品回到了北京，晏旻便邀请日报社的记者来公司採访。 《科技日报》编辑部正好就在北京，翌日，记者便来到了旻西科技，见到了这个藏在居民区里的小公司。 在亲眼见证过这款独立显卡的运行效率之后，记者回去便写了一篇热情洋溢的长篇报导，对旻西科技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尤其对晏旻和蔺征西这两位留美归国博士重点着墨，表扬了他们在一片混沌中勇于创新的时代精神。 晏旻的文章和记者的报导于第二天同时出现在了报纸上，并且还是头版头条。 一经报导，旻西科技的最新研究成果瞬间便成为了科技界的头号话题，这可是国内的第一款三维显卡。 之所以没能成为业界第一款，是因为国外有一家公司6月份的时候发布了一款三维显卡，比旻西科技的早了三个月。 但根据旻西科技提供的参数来看，这款国产显卡的参数明显优于国外那一款。 就在报导引发热议的当天，旻西科技就接到了北大方正的电话，对方表示有跟他们合作的意向。 这之后不多久，小霸王公司也打电话过来咨询，询问他们的显卡是不是真的可以加载在游戏机里。 旻西科技力邀他们来公司进行详谈。 《科技日报》报导过后，《半导体技术》、《电子世界》、《计算机世界》等科技杂志也对晏旻的文章进行了转载，《半导体技术》还对晏旻和蔺征西进行了访谈。 一时间旻西科技风头无两，俨然成为了国内半导体技术领域的一颗新星。 随着影响力的扩大，打电话前来公司咨询晶片研发的客户也多了起来。 这天，晏旻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我听你吴叔叔说，你们最近研发出了一个比较厉害的晶片？」 晏旻失笑：「也没有很厉害，就是国内同行第一款。」 「那还是不错的。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攀登更高峰。」晏云山满意地说，他知道儿子是优秀的，但是老同学亲自打电话过来跟他报喜，这还是头一回，「对了，马上要到中秋节了，你买点月饼去拜访一下你吴叔叔，他在科技部上班，以后说不定有些方面还需要他照拂一二。」 「好，我知道了。」晏旻赶紧答应下来，每次过节，都是他爸提醒他去拜访吴百川，他自己就没想起来主动去拜访。 蔺征西听他说起这事，便说：「这个吴叔叔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多拜访的，他显然很关心你的情况，可他是个长辈，又拉不下面子来找你，只好找你爸。以后我陪你去拜访他吧，他在科技部上班，我们行业正好隶属他们的管辖范围，以后要是有什么新政策动向，我们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晏旻点头：「你说得对。我既然都开公司了，就不能还像从前那样闭门造车，得多留意一下相关的政策和产业，有人脉也得好好维护起来。」 接到父亲的电话不久，晏旻又接到了徐润良的电话，他显然很高兴，在电话里说：「干得不错，老师替你感到高兴。我就知道，你就算出去单干了，也肯定不会浪费自己的才华。」 「谢谢老师，还好没有辜负老师的期待！」晏旻想到，中秋节也得买点东西去拜访一下他才行，至少徐老师是真心把自己当晚辈照顾的。 徐润良说：「你们的研发我们所里人都知道了，很多人都为你感到高兴。当然，也有一些人不高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遭人嫉是庸才。所里还有人还在议论，西华信息会不会找你合作。」 晏旻笑呵呵地说：「这我就不指望了。」别说他不愿意跟西华信息合作，瞿延宁也绝对不会找他合作，他宁愿买国外更贵性能更差的显卡。 「我估计也不可能。」徐润良说，「不过也不用担心，好东西总有人识货。」 「谢谢徐老师，我们不担心，已经有不少有合作意向的公司在谈了。」晏旻说。 晏旻并不担心销路问题，跟北大方正的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小霸王那边还在考虑合作方式，因为小型游戏机单独加载一个显卡，成本会提高，价格也会增加，他们考虑在街机上加载。 国内还有一些企业想跟他们谈晶片代理的事，只是他们暂时还没考虑这个合作模式。 蔺征西也正在努力开拓海外市场，寻求跟美日两国公司的合作。 徐润良说：「那就好。其实我越发觉得，你下海创办公司是正确的选择，市场会检验你们的研究成果，并且通过市场反馈，不断进行改善升级，技术才会越来越先进。所里很多同志搞科研，都是确立课题，进行设计，然后流片、测试，测试通过，这个研发就算成功了，甚至并不考虑到是否能运用到实际中去，有很多课题甚至都不是前沿技术。有时候我觉得这种研发真是浪费资源，照这样的话，我们大概永远都在欧美屁股后头追赶。」 第85页 晏旻惊讶于他的灼见：「老师，您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的研发需要跟产业结合起来，让市场来检验。虽然压力会非常大，但没有压力，也就没有前进的动力。」 「你说得对，好好加油干！未来是属于你们的！」徐润良说。 第39章 官司 中秋节那天, 晏旻和蔺征西带上礼物，去拜访父亲的老同学吴百川。 吴百川与晏云山是大学同窗好友，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北京, 如今已经是科技部的处长。 比起一直在黄山做电力工程师的晏云山来说，可谓是仕途顺利。 不过两人的友谊倒也没被距离、时间和身份差距沖淡, 几十年来一直都没有断了联繫。 后来晏旻留学回国, 到北京工作, 一向不开口求人的晏云山破天荒地拜託老友帮忙照顾一下儿子。 吴百川很欣赏晏旻，甚至还有跟老友结儿女亲家的意愿，无奈他的女儿热爱艺术, 不喜欢缺乏情趣的工科生，晏旻似乎对他女儿也没表现出什么兴趣, 加上现在女儿已经出国，他便死了招晏旻做女婿的心。 吴百川见到晏旻，心情非常高兴：「你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叔叔很是替你高兴。但你也别总一味埋头苦干, 偶尔也要停下来看看周围，有时候因势利导, 比蛮干要事半功倍得多。」 晏旻知道他是在点拨自己，让自己适当利用现有的条件：「吴叔叔教训的是, 以后可能还得麻烦叔叔。」 吴百川笑着说：「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反应, 我虽然未必能帮你解决问题，但给你出个主意, 或者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为你争取个机会之类的，也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也是吴百川知道晏旻的为人才这么说的, 一般人他可不敢这么应承。 当初晏旻辞职下海, 创办公司这么大的事, 都没跟他吱个声，悄没声息地干了。还是后来要去台湾流片，需要办签证才来找他帮忙。 这次研发显卡他还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消息，要不是给他爸打电话，晏旻怕是也没想起来要给自己报个喜吧。 晏旻和他爸性格差不多，都是硬骨头，轻易不愿意求人。 「那就先谢谢吴叔叔了！」晏旻由衷道谢。 「你这个显卡代表了国内最先进的技术，可以报名参加国家科技进步奖评比，评上了，能享受一些政策优惠，没评上，咱们也不吃亏是不是？」吴百川笑着说。 晏旻笑着说：「谢谢吴叔叔提醒，回头我们就去报名。」 从出来创业起，他就没想过参与评奖事宜，经吴百川提醒，他才意识到这点，觉得不应该放过这样的机会，多拿奖项，对公司发展只会是加分项。 吴百川对与晏旻同来的蔺征西也很热情，跟他咨询了不少关于美国科技领域内的事，表现出了谦逊的态度和强烈的求知慾。 蔺征西对吴百川的印象很好：「你这个叔叔是个很务实的人，打破了我的刻板印象。」 晏旻笑着说：「当然，吴叔叔是靠技术发明被提拔的技术型官员，他是干事实的人。」 「那你更应该跟他搞好关系。」蔺征西说。 「嗯，我看吴叔叔也很喜欢你，以后我们可以多去拜访一下。」晏旻说。 过完中秋节，旻西科技与北大方正签订了一份五千张显卡的合同，一张显卡的价格是400元，包含了专利费与晶片制作费在内。 不算流片费，一张显卡的制作成本就到了150元，高达数百万的流片费均摊下来，只卖这个价格和数量，旻西科技显然是没法赚钱的。 只有显卡卖得越多，流片成本均摊越少，他们才能赚取利润，而且利润也并不算高。 这么一算，显卡的专利费比汉卡要便宜多了，毕竟汉卡都不需要他们提供晶片，直接索取专利费就可以，价格还不便宜。 这是因为显卡跟汉卡有不小的区别，汉卡是捆绑式销售，电脑定价里就包含了汉卡的费用，它本身定价就不低，而且汉卡还具有时效性，过两年就用不上了，专利费不要高一点，以后都要不到了。 独立显卡虽然可以成为电脑与游戏机的一个卖点，但对买家来说，也不是非买不可，价格过于高昂，买家就不会买帐，毕竟没有独立显卡，机器照样能用。 当然，显卡有汉卡所不具备的优势，它永远不会过时，并且在将来会变得越来越重要，当然技术还需要升级叠代。 小霸王也紧随北大方正的步伐，签订了五千张显卡合同，他们打算推出不同价位的个人游戏机，对品质要求高的玩家，可以买加载显卡的游戏机。 倒是街机，新出的产品统一安装了独立显卡，这款独立显卡对街机的游戏体验加成太大了。 街机游戏玩家并不会在乎游戏机的价格，他们只在乎玩游戏的体验，有体验更好的游戏机，他们肯定会选择更好的，这就迫使游戏厅商家不得不加载显卡。 两个订单加起来仅有一万的销量，对旻西科技来说，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成本都没回来。 但也不能着急，毕竟一款新产品上市，没经过市场检验，商家也不敢大量下订单。 除了国内市场，蔺征西也在积极开拓海外市场，此前他就联繫上了任天堂游戏公司的港台两地代理商，向他们推销显卡。 港台地区这几年经济发展蓬勃，人们手中有钱，对生活品质要求更高，不会在乎多花几百元买更好的体验。 第86页 国庆期间，蔺征西飞去了香港和台湾，跟这两个地区的任天堂代理商签订了显卡试用合同。 他打算在港台两地推销成功后，再反向朝任天堂的日本总公司推销，否则像任天堂这样世界顶级的游戏公司，怎么可能看得上来自中国大陆自主研发的显卡。 任天堂的游戏机在欧美发达国家异常受欢迎，对欧美玩家来说，产品贵上几百块人民币，对他们来说几乎没太多变化。所以只要能跟任天堂成功合作，他们的显卡就能真正赚钱了。 在台湾签完合同，蔺征西直接飞去了美国，这次他去美国不仅仅是为了寻求合作商，还打算在美国设立一个办事点，在当地招聘工作人员负责美国业务。 晏旻也没想过，现在就开始在美国设办事处了，他以为至少还要再发展几年时间。 不过蔺征西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不光要把显卡卖到美国来，以后也会跟美国有其他方面的合作，趁早部署总是不会错的，这点成本他们还是花得起的。 蔺征西说的其他方面的合作，指的是他们计划在国内成立一家晶片制造厂。 每次他们研发出新的晶片，大陆都找不到可以生产的晶片厂，得考虑台湾甚至美国的晶片制造厂，成本高不说，也极其不便利。大陆也是时候拥有先进位程的晶片厂了。 当然，目前这还只是个一个想法，中国目前还没有加入世贸组织，欧美日等国许多先进设备对中国大陆都是禁运的，他们就算建造晶片厂，很有可能也买不到最先进的设备。 当然，落后最先进的一两代，也不是不可以。 蔺征西去美国期间，晏旻和西华信息的专利官司终于开庭了。 这一次，晏旻还是邀请了上次代理诉讼的叶律师，他自己也没有回避，准备亲自出庭举证。 就在官司开庭的前两天，《科技日报》上就出现了一则小小的报导，声称晏旻和他原来的东家为利益反目，状起告了他的老东家。 这则报导很短，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前段时间旻西科技推出独立显卡，晏旻在科技界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而且当时科技日报还刊登了他的照片，虽然黑白照片不那么清晰，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来长相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因为这张照片，他的知名度更高了。 现在这则报导一出来，立马引起了人们强烈的关注和兴趣。 之前晏旻是被当成归国留学生的优秀代表进行报导的，满篇都是赞誉，现在他却为了金钱跟老东家打起了官司，这人才华是有了，但明显道德上不过关，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晏旻知道，这报导八成是瞿延宁搞的鬼，不然记者怎么会知道这事？ 报导刊登的第二天，《科技日报》原来採访晏旻的记者找上门来，想要就此事採访晏旻。 晏旻拒绝了：「我现在不接受採访，等案子庭审结束之后，你再来採访我吧。」 记者软磨硬泡，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结果：「那我可以跟进整个庭审吗？」 晏旻说：「当然，欢迎你来旁听。」 案子开庭那天，晏旻到了法院，西华信息方面安排了代理律师前来，至于技术代表则叫了赵建平过来，瞿延宁本人没有出庭。 赵工见到晏旻，颇为尴尬地笑了笑，他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晏旻对簿公堂。 晏旻也给他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庭审开始，原告晏旻亲自宣读诉讼请求要点和理由，并且亲自举证。 叶律师只起了一点辅助作用。 晏旻给出的证据和理由全都是有据可循，西华的代理律师被辩驳得节节败退，最后只能向审判长要求降低专利费。 晏旻当然不肯退缩，他对西华信息电脑的价格构成一清二楚，尤其是汉卡的售价他的门儿清，一张汉卡的售价高达3000元，并将数据在法庭上一一呈现，说明自己要求的300元专利费是合理合法的，并不过分。 审判长对双方当事人进行调停，最后将专利费的单价压到了260元每张。 双方达成协议之后，审判长说：「现在双方再具体约定一下偿款方式。」 晏旻说：「审判长，我请求将西华信息公司赔偿给我的汉卡专利费尽数捐赠给我原来的工作单位中科院，每年西华信息公司须向我提供转帐明细。」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除了叶律师，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西华信息就是中科院的附属公司，这等于他还是没要这笔钱啊，刚才费了那么多口舌，现在却又不要，晏旻这到底唱的是哪出？ 审判长问：「你确定要这么办？」 晏旻点头：「对，我确定。我希望能将这一条写入判决书中，形成法律约束力。」 第40章 反响 庭审结束后, 晏旻从法院出来，就被《科技日报》的记者拦住了：「晏总，可以採访一下您吗？您赢了官司, 拿到了专利费，可最后还是把钱还给了中科院，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晏旻纠正他：「说错了, 这不叫还给中科院？这是我从西华信息获得的专利费，捐赠给了中科院。西华信息公司和中科院并不是同一个单位。」 记者愣了一下, 有些疑惑地说：「可西华信息不就是中科院下属的企业吗？」 「那也是有区别的。就好比你父母生下了你，你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父母吗？」 第87页 记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似乎有点理解您的意思了。我还是想知道, 您赢得了专利费, 为什么要把它捐赠给中科院呢？」 晏旻说：「汉卡是我在计算所时就开始研究的课题, 晶片构思都是在那里完成的，跟西华信息关系不大，我跟西华信息索取专利费, 完全合情合理合法，也算是为我们知识分子捍卫自己的智慧财产权树立一个榜样吧。至于把专利费捐赠给院里，则是我个人的意愿，希望能够支持一下国家的科研事业。我还是要重申一点, 这笔钱不是西华信息给院里的，而是我捐赠的。」 西华赚了钱, 依瞿延宁的鸡贼，他肯定会用各种办法划拉出利润的最大部分，先满足西华自身的发展, 院里能分得多少, 这可不是院领导能决定的。 更何况瞿延宁还会挪用公款, 收购西华信息的股份, 偷梁换柱，把西华的股份变成他私人的。 晏旻想的是，自己能为院里争取一些科研经费就尽量争取一些吧，至少不会全被用来中饱某些人的私囊。 记者由衷嘆服：「晏总您的胸襟实在令人佩服！」 据他了解，西华信息上一年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五亿，晏旻要求西华赔付的专利费最少也有几百万吧。 何况还不只是去年的，今年、明年……以后每年都有，几千万都是少说的。他一分不要，全都捐赠了出去，这是怎样的气度！ 晏旻说：「对了，祝记者，能够尽快帮我写一篇报导并且见报吗？我希望西华信息能够迫于舆论压力，不会再上诉。」 记者拍着胸脯说：「可以，晏总，我想再採访您几个问题，今天就回去赶稿，明天就登报。」 「请问。」 记者採访完晏旻，就急匆匆地回去写稿子了。 晏旻去车棚去找自己的车，准备回公司，不料却在车棚边看到了赵建平，他并不太意外：「赵工，好久不见，你还没回去呢？」 赵建平有些尴尬地打招呼：「晏工！今天来出庭，实在不是我本意。」 晏旻和颜悦色地点头：「我理解。西华的研发部现在也没什么人了吧？你不出来，还能有谁来？」 赵建平笑得有些难为情：「是的。不过今天你的做法真是很出乎大家的意料，我没想到你会把钱捐给院里，我觉得这样处理非常好。」 「这钱我本来也没打算要，就是想争一口气罢了。不知道你们瞿总会不会同意，他要是不同意，恐怕还得继续上诉。」晏旻说。 赵建平说：「我想他应该会答应吧，毕竟公司也没什么实际损失，钱都给了院里。」 晏旻不认同地笑笑：「这可不好说。对了，你们最近怎么样？」 赵建平无奈摇头：「得过且过着吧。晏工，要是以后我想出来，你们公司还招人吗？」 晏旻说：「招啊，你只要愿意来，我们随时欢迎。」 赵建平松了口气，露出了今天第一丝轻松的笑容。 晏旻没有追问为什么，知道他在西华多半是待得不如意。 西华信息的代理律师在庭审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回到了西华，去见瞿延宁。 瞿延宁看到他的表情，一时间竟看不出来结果，只好问：「怎么样？」 律师笑了一下：「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咱们输了官司。」 瞿延宁脸色变得很难看，输了官司还能有什么好事吗？ 律师又说：「我们把每张汉卡的专利费价格谈到了260元。对方将我们付给他的专利费全都捐赠给了中科院，以后每年都捐，他自己一分都没要。」 瞿延宁一听，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你确信全都捐了？」 律师点头：「确信，他还要求在判决书中写明捐赠条款，要求公司每年都要向他提供转帐明细。钱不经他的手，由公司直接付给院里。」 不要钱？瞿延宁眉头紧皱，晏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时间竟有点弄不懂他的操作。 律师问：「瞿总，公司还需要上诉吗？」 瞿延宁抬起手，说：「让我考虑一下。」 瞿延宁坐到老闆桌后面，拿着笔在纸上划来划去，最后将手里的铅笔狠狠一折，冷笑出声，晏旻这招真是绝啊。 去年西华销售额是五个亿，专利费的总价值就是五百多万元，听起来好像不算很多。 可今年前三季度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七个亿，年底有望突破九亿元，专利费就是八百多万元。今年如此，明年呢？专利费只怕会破千万。 这么大的一笔巨款，晏旻知道这钱如果他自己要了，他们肯定会继续打官司上诉，而且整个科技界都会唾弃他忘恩负义，唯利是图。 可是现在他把钱全都捐了，自己一分不要，不仅赚足了名声，也出尽了风头。 西华要是再上诉，岂不是表明他瞿延宁不愿意支持院里的科研事业？ 但每年要额外付给院里这么多钱，瞿延宁是不愿意的，他得想个法子，减一减院里的利润分成才行。 第二天一早，晏旻就拿到了当天的《科技日报》，在很醒目的位置果然看到了关于他和西华打官司的报导。 记者写得非常用心，报导非常详尽，着重写了他打官司的原由以及向中科院捐赠全部专利费的事。 中科院和计算所里的领导们很快也从报纸上得到晏旻捐赠专利费的消息，顿时喜出望外。 第88页 之前他们对晏旻跟西华打官司的事非常不高兴，认为晏旻太不懂事，哪怕是跟原单位有矛盾，也应该关起门来，商量解决办法，而不是对簿公堂，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现在晏旻把获得的专利费全都捐给了院里，虽然不知道他是迫于舆论压力，还是本来就这么打算的，至少有一点可以放心了，就是院里没有任何损失。 不仅没有损失，院里反而赚了，毕竟西华信息每年支付给院里的利润分成比例是固定的，这笔专利费，相当于晏旻为他们多争取了一笔费用。 报导上说晏旻是为了维护智慧财产权才打的官司，科技界是智慧财产权侵权的重灾区。长久以来，国内的工程师与技术员们几乎没有智慧财产权意识，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糊涂亏。 晏旻这场官司，显然是为科技界的从业者指了一条明路，原来还可以通过官司来维护自身的权益。他也因此获得了业内极大的好感。 对晏旻一向颇有微词的戴家益看到这则报导，只是哼了一声：「算他识相！」 秘书蒋楠问：「所长，这下西华那边就没必要再上诉了吧？」 戴家益说：「钱是捐到院里去的，只怕院领导不会支持上诉。他们会认为，就是盆里倒钵里的关系，没有损失。」 他自己其实并不太满意，因为晏旻把钱捐给了院里，而不是捐到所里，钱由院里进行分配，分到计算所怕是也不多了。 对这个结果最为满意的怕就是徐润良了，他觉得晏旻这么处理专利费是最好不过的选择，既赢得了官司，也没有输掉院里这层关系，院领导吃人嘴软，以后肯定不好意思给他使绊子刁难他。 他是真没有想到晏旻年纪轻轻，居然会有这样的格局，真是后生可畏啊，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个魄力，考虑问题也没有这么周全。 另一个对这件事感到满意的是吴百川，他主动打电话过来表扬晏旻：「大侄子，你这个事情处理得妙啊，简直是神来之笔，太出人意料了，值得表扬！」 晏旻嘿嘿笑：「谢谢吴叔叔夸奖。」 吴百川说：「你们公司其实也需要钱吧，怎么就捨得把钱都捐了？」 晏旻笑：「吴叔叔，您也知道，做研发的谁不缺钱？我是国家培养出来的，汉卡也是在中科院任职期间研发出来的，我要是拿了专利费自己用，虽然不违法，但难免落人口实。捐出去，我是心甘情愿的。这笔钱不管是我拿着做研发，还是院里拿去做研发，都是用在国家科研事业上，并不浪费。」 吴百川哈哈笑：「好，好，好一个不浪费！你有这个觉悟，我真是太欣慰了，真是你爸的好儿子，叔叔替你高兴！对了，邮电部最近在全国范围内普及通讯覆盖，需要大量通讯硬体，你回头来我这里拿些资料，去邮电部问问，看有没有你们能做的活儿。」 吴百川会给自己提供这样的信息，晏旻真是喜出望外：「谢谢吴叔叔！」 他知道，某为就是干通讯起家的，最早做的就是通讯交换机，靠着这样的积累，慢慢做成了全国甚至全世界通讯领域的老大。 晏旻一开始没打算进军基础通讯行业，毕竟这里会孕育出未来的行业大佬，不过吴百川提供给了自己这个信息，去了解一下未尝不可，毕竟某为的竞争对手是来自欧美各国的通讯大佬摩托罗拉、诺基亚、西门子等，自己不与某为争饭吃，说不定可以从欧美大佬这里分一杯羹呢。 当然，他也就只是打算了解一下。早在独立显卡设计进入尾声的时候，晏旻和蔺征西已经商量好了，下一个目标定在移动通讯领域，也就是做行动电话，这个其实也属于邮电部管辖范畴，如果参与不了通讯基建，做通讯终端也未尝不可。 晏旻也明白，做行动电话可要比做显卡复杂多了，没有个两三年，是不可能出结果的。 所有的经费还得靠原来的几个研发成果来支撑，中途恐怕还得去接点简单的单来维持生计。 蔺征西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了，北京进入深秋，满街都是飞扬的黄叶，看起来颇有点萧瑟，但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这次他出去了一个月，办了不少事，在美国设立了一个办事处，招了一名员工，负责美国方面的业务。 他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他跟美国的游戏公司ea谈成了显卡合作意向，第一次就签了两万张显卡合同。 第41章 卖房 让晏旻感到惊喜的是, 蔺征西跟ea签的单不光数量不少，价格比国内的还要高，一张显卡售价90美元，根据现在的人民币与美元汇率兑换, 相当于477块钱一张。 晏旻兴奋地抱住蔺征西用力亲了两口以示嘉奖：「你怎么这么能干呢？」 蔺征西抱着他笑：「其实咱们的价格还是太便宜了。3bs你知道吧？就是出第一款三维显卡的三维实验室, 他们的显卡存在着明显的缺陷, 缺乏数模转换晶片，要额外加载一个数模转换晶片, 成本比我们高多了，价格比我们卖得还贵。」 蔺征西带着他们的三维显卡去美国上门推销的时候, 那些电脑公司和游戏公司对这款来自中国的显卡态度相当玩味, 基本是不信任的态度，不相信中国目前能做出比美国还好的晶片，有的公司带着明显的偏见，根本就没让他上机测试。 第89页 像英特尔微软这样的大公司就没给他测试的机会，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晶片研发团队，就算显卡性能不如旻西科技的, 他们也还是会用自己的显卡，毕竟只有这样, 他们的研发成本才不会被浪费，也更有利于他们自己晶片技术升级。 这是大公司的普遍现象，因为起步早，行业标准几乎是他们制定的, 专利也都被他们垄断着，仅凭着专利就能让他们屹立不倒, 其他方面性能哪怕稍微差一点, 消费者依旧会买单。 不过也导致这些大公司逐渐失去了锐意进取的动力, 每次技术更新都是改善那么一点点，不会大刀阔斧进行全面革新，以至于被人们戏称为牙膏厂。 ea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游戏公司之一，目前正在跟日本的任天堂竞争市场份额，为了能赢过任天堂，他们必须要让自己公司的游戏体验更为优越，所以他们不会拒绝能够提高游戏体验的方法。 在通过游戏机测试之后，ea向旻西科技直接下了两万张显卡的单，他们要在公司最新推出的游戏机上加载独立显卡。 如果反响好，后续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晏旻听完蔺征西的话，哈哈大笑：「那就祝他们的游戏机大卖吧。」 这三万张显卡卖出之后，他们的流片成本就赚回来了，以后售出去的，就开始有利润了。 蔺征西说：「美国那边的业务员正在跟康柏电脑接洽，我估计有很大机率谈下合作方案。」 晏旻问：「没去找别的品牌聊聊？」 蔺征西说：「找过。不过去年amd与英特尔在晶片上打价格战，晶片价格暴跌导致很多在高价位购买晶片的电脑组装品牌几近倒闭，连ibm都裁了四万人，元气大伤，现在活下来的电脑品牌都已经非常不易了。康柏所受影响也非常严重，连总裁都辞职了。」 去年的晶片价格战在业界被称为「黑色风暴」，晏旻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去年他们做的产品跟电脑无关，因此丝毫没受影响。 西华信息当时因为工厂还没建好，高价屯购晶片的坑没被他们赶上，幸运地躲过一劫。他们去年主要是代理外国品牌，加上政策对外国品牌直接进入中国市场设置了进口调节税，因此西华的销量较前一年还有增加。 晏旻也知道，明年开始，西华信息将会进入生死存亡关头，现在技术部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倒要看看瞿延宁还有没有回天的本事。 晏旻有些担心地问：「康柏受这么大的影响，他们还会跟我们合作吗？」 「正是因为受影响大，他们才急于打翻身仗，一张不足一百美元的独立显卡，相较于之前在英特尔高价购买的晶片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晏旻自然知道康柏电脑最后在竞争中并没有存活下来，最后被别的公司收购了，但现在他才懒得管这些，重点是他们的显卡能卖出去就行。 晏旻问：「惠普呢？」 「惠普没有合作意向，他们已经有了别的显卡合作商，我估摸着是三维实验室。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觉得跟康柏的合作能谈下来，毕竟我们的更便宜，性能更好。装载我们的显卡，显然更具有竞争优势。」蔺征西信心满满。 晏旻又想起一件事：「咱们跟ea签订了合同，他们有没有别的附加条件，比如不能跟任天堂合作？」 蔺征西说：「还真有，一年内不允许我们跟任天堂合作。」 「我就知道是这样。一年后就可以了？」 「一年后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晏旻默默望天：「真霸道呀。」 蔺征西笑着说：「没办法，我们公司实力还不够，要是能做到英特尔那样的行业老大，交易方式与价格才能是我们说了算。」 晏旻笑：「会有那样一天吗？」 蔺征西点头：「会的！」 晏旻跟蔺征西说起了吴百川跟自己说的事，问：「我们是去做通讯基建，还是做终端？」 蔺征西说：「这两个方面国内应该都还没有公司涉猎吧？」 晏旻说：「据我了解，基建有一家公司在做，而且做得还挺不错的。终端还没听说过。」 蔺征西说：「那就做终端吧。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同时做两个项目，安心做好一个就行。」 虽然他们现在有几十号技术员，但是公司已经设计了三款晶片，每款晶片都要安排人手去跟进后续，分散了一些人力，确实没有足够的人手同时开展两个全新的大项目。 再招人公司已经安排不下了，晏旻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重新再租个更宽敞的地方，这里当初只签了三年合约，还有一年时间就到期了，是时候考虑续租还是换地方了。 周六下午，晏旻和蔺征西忙完工作，准备吃晚饭。 平时公司里总有人加班，晚上吃饭的人不少，唯周六例外，不加班，留下来吃饭的通常只有他们两口子以及李志伟和老胡头。 栾阿姨已经做好饭回去了，饭菜都在蒸笼里温着。 晏旻进了厨房，说：「我看看晚上吃什么？」 他揭开蒸笼盖子，看着里面的红烧鱼和糖醋排骨，忍不住笑了起来：「哇，今天的菜看起来好美味。征西，有你爱吃的鱼。」 公司人多了，栾阿姨一个人做不来那么多人的饭，晏旻便把她老伴儿也请了来，两口子一起做饭。 第90页 平时吃饭的人多，饭菜都是大锅炖煮，就算栾阿姨手艺再好，也没法煮得多美味。 只有周六晚上这顿，只剩下了几个人，栾阿姨的手艺才能体现出来。 蔺征西看了一眼，笑着说：「还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我来端菜，你去叫他们来吃饭。」 「好！」晏旻转身出去叫人，李志伟不在，多半是回家或者会朋友去了，老胡头居然也不在家，去哪儿了？ 蔺征西摆好碗筷，迟迟不见人回来，走到门口：「怎么还没来？」 晏旻说：「没见到人啊，都不在家。胡大爷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去胡同口找找。」 晏旻说着朝院子外走去，胡同里几个小姑娘正在寒风中跳房子，缠着头花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比主人还活泼，几个小子正在滚铁环，嘴里呜啦呜啦地叫着，好像自己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晏旻侧过身，让他们跑过，他小时候也玩过这些，不过没有他弟玩得好，因为他更喜欢看书，还没走到胡同口，便看见老胡头背着手一路摇头晃脑，哼着《四郎探母》回来了。 晏旻站住了，笑着说：「胡大爷，我们等您吃晚饭呢。」 老胡头看见他，也笑了：「哎呀呀，是小晏啊，今儿个有件喜事要跟你分享。」 「什么喜事啊？」晏旻等他过来，跟他并排着往回走。 老胡头将背在后面的手拿出来晃了晃：「瞧见没？航空信，我儿子寄回来的。他说要接我去英国！」语气里满是得意与兴奋。 「真的啊？那太好了！你们一家总算可以团聚了。」晏旻非常替他高兴。 老胡头就那么一个儿子，一心想要出国，老胡头掏空家底儿让他出了国，自己独留在北京守着偌大一个院子。直到晏旻租了他的院子开公司，这院子才热闹起来，老胡头才感觉不那么寂寞。 虽然晏旻和旻西的员工都待他极其友善，平时也总嘘寒问暖，但到底不是自己亲人，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这院子就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他一个人，别提多冷清了。他本来也是儿孙满堂，现在却孤苦伶仃的，这个时候他心里就别提多难受了。 老胡头嘿嘿笑：「总听你们说外国好，我也可以去见识见识了。」 晏旻问：「那您是去英国定居呢，还是去住一阵就回来？」 老胡头语气中不无自豪：「我儿子说要接我去英国定居。可我不想，去看看得了，这人老了还是得落叶归根的。」 「去看看挺好的。英国是挺不错的，不过要适应那边的生活也不太容易，饮食习惯差太多了。」晏旻对美国的食物都深恶痛绝，就更别提英国这个美食洼地了，老胡头不会英语，去那边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得多寂寞！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老胡头说。 回到家，三人一起吃饭，饭桌上说起去英国的事。 老胡头说：「小晏啊，我也不知道会去英国多久，我这房子明年还有一年租期。」 晏旻赶紧说：「您放心，我会在你走之前，将房租提前给您的。」 老胡头摆摆手：「我不是说租金的事，而是说，我这房子，咱们再续签几年？」 晏旻和蔺征西对视一眼，他俩其实都觉得这院子有点窄，想换个地方。 老胡头看他们没有说话，心里有些不安，问：「怎么了，你们不打算租了？」 晏旻赔笑：「是这样的，大爷，我们公司的员工越来越多了，这里有点坐不下了。」 老胡头听到这里，忍不住嘆了口气：「也是啊，我这院子是太小了。」可一个人住着的时候又那么宽，宽得人心里发慌。 续租的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晏旻也在认真考虑搬公司的事，北京现在虽然已经开始规划拆迁了，但是会从最中心的部位开始，中关村恐怕还得等一两年。拆迁重建需要的时间会非常长，所以他跟蔺征西提议：「要不咱们换个城市吧？」 蔺征西非常惊讶：「换到哪里去？」 晏旻说：「换到南边去，深圳怎么样？那是经济特区，国家对这里有很多优待政策。我们去那边买块地，自己盖房子，以后连工厂都可以建在那边。要是在北京，建工厂就别想了。」 蔺征西皱眉，慎重思考这个提议：「去苏州或者上海也不错啊，这两地历史悠久，高校也多，以后招聘也比较方便。离你老家也近。」 晏旻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好像也不错，都去了解一下吧，看看哪儿更有优势。」 老胡头的儿子胡四海没几天就从英国回来了，晏旻赶紧跟老胡头说：「大爷，让您儿子住酒店吧，住宿费我们出。」 老胡头摆手：「不用，我儿子就自个儿回来的。他说我们父子这么久没见面，要跟我亲近亲近，跟我住一屋。」 晏旻闻言，说：「那也行吧。」 胡四海回来之后，跟晏旻和蔺征西打了招呼，还聊了会儿天。胡四海两口子在国内时原本都是老师，去英国后开了一家中餐馆，据说生意还不错，放心不下家里的老爷子，想把他接过去养老。 不过说到后来，晏旻是听出来了，胡四海的意思明显是打算卖院子，问他买不买。 这把晏旻给吓了一跳，老胡头没有卖院子的打算吧，而且他也不准备劝老胡头卖院子，再等几年，这房子就拆迁了，能分好几套房子呢，几套房子在北京是什么概念？ 第91页 晏旻说：「我没听您父亲说要卖房子啊，他还想以后回来养老呢。」 胡四海摇头：「这房子这么破，没有暖气，连个抽水马桶都没有，养老太不合适了。我爸他就是故土难离，回头我去劝他，把房子卖了，安心在英国养老，那边环境比国内好太多了，空气品质也好得多，人都能更长寿一些。」 晏旻没好意思反驳他，只是笑着说：「那行吧，您跟您父亲商量一下。」他也得去劝劝老胡头，房子可别轻易卖咯。 老胡头听到儿子说要卖房子，第一反应果然是不同意，这里是他的根，家里几代都在这里生、这里长、这里老去，他也想着自己以后就老在这院子里，怎么能卖呢？ 他老了，还是要落叶归根的，老宅子肯定要留着。 胡四海便耐下性子劝他爸，说英国的条件有多好多好，在英国生活，那才叫真正有品质有尊严的生活。家里这老破脏的房子并不值得留恋，北京这冬冷夏热的气候也不适宜人生存。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都在英国，他要是不去，真老到动不了的时候谁来给他养老送终？难道还指望晏旻这些外人来养老？ 老胡头难受了好几天，最后终于考虑清楚了，狠下心来，找晏旻说要卖房子。 晏旻跟老胡头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也知道这老爷子人好，所以他认真劝他：「大爷，这房子过些年肯定会拆迁，到时候能分好几套楼房，您现在这么卖了房子多吃亏啊，将来肯定会升值的。」 老胡头倒是不在乎升值，而是说：「你说我这房子要被拆了？我这可是上百年的老宅子啊！」 晏旻点头：「应该是吧，这是大趋势。」 没想到老胡头听说自己的房子要被拆，反倒加速了他卖房子的决心：「那我现在就卖了吧，我不想看着它被拆得片瓦不留，这太让人伤心了！」 晏旻：「……」他没想到，跟对方分析利弊，反而会加速对方卖房，他这是好心办坏事么？ 第42章 买房 为了劝阻老胡头卖房, 晏旻甚至还跟他儿子胡四海分析了利弊。 胡四海说：「我也不知道我家什么时候才会拆迁，拆迁是给拆迁款呢还是给房子？给拆迁款还好，要是给了房子, 还得想法子卖房子。到时候我们肯定不在国内, 也不会有谁通知我们, 会非常麻烦。所以我觉得还是现在就卖了，免得来回奔波, 干脆一劳永逸。」 晏旻当然不会告诉他, 其实顶多再过个三五年, 这房子就要拆迁，他更不会告诉他, 再过二十年三十年, 你在英国打拼几辈子的财产都值不上你家这套祖产, 卖了北京房产出去的，就没有不后悔的。 他从胡四海的话里听明白了一点, 胡四海应该是缺钱了, 否则不会这么着急把房子给卖了。 胡四海看着晏旻，说：「晏总, 听我爸说, 你们公司地方还不太够用，不如干脆您买了我们家房子吧, 短时间也不用搬家了。你们公司应该有能力买下这个院子吧？」 晏旻轻嘆了口气, 他们是地方不够用, 但他也没想过用这个办法来实现, 不过他们执意要卖房子, 自己就买了吧, 正好也需要宽敞点的地方, 再说现在买房子是稳赚不赔的，便说：「你们如果执意要卖，那我就买了吧。」 胡四海面露喜色：「您在我们这院子里生活的时间也不短了，对这院子的情况应该是再清楚不过。我爸是个仔细人，院子维护得非常好。」 晏旻点头：「这我我知道。」 「房子的价格，」胡四海犹豫了一下，然后张开了右手五指，「我们想要五十万。」 去年蔺征西买那套房子，面积比这个宽敞不少，还是个二进院，也才花了四十万，虽然过了一年，房价有所上涨，胡四海提出要五十万，还是比市场价要高出不少。 晏旻说：「这样吧，我跟胡大爷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也算得上是朋友了，我也不想跟您讨价还价，房子我出四十五万买下。您要是同意，我们就找个时间签合同办房产转让。」 他这房子市场价撑死了也就是四十万，多出的几万，算是给老胡头的友情价吧。 胡四海见晏旻这么好说话，价格也比他预期的要高，当即便同意了：「好，就四十五万。对了，我爸他的护照和签证都还没办下来，没法立即跟我一起走，可能还得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 晏旻同意下来：「他去英国前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蔺征西听晏旻这么爽快就把房子给买下来了，非常意外：「这房子比我那套还贵？你没跟他议价？」 晏旻说：「砍价了，没砍太狠，比市场价贵了一些。」 蔺征西说：「是因为老胡头吗？」 晏旻点头：「嗯。我估摸着这房子再过几年就会拆迁，到时候这个面积起码会折算成好几套商品房。以后北京发展起来，一套房子说不定就要值个几百万。现在虽然比市价贵了点，但对投资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他说的就是实情，并不夸张。 蔺征西笑起来：「老胡头要是知道了，不得骂他儿子是个败家子？」 晏旻耸肩：「谁知道呢。反正卖了房子出去的人，基本是不会回来了。就算后悔，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倒是老胡头，听说了房价，再看晏旻的时候，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第92页 倒是晏旻安慰他：「大爷，您这房子以后要是拆迁升值，说不定我还赚得更多呢，到时候您别后悔就成。」 老胡头嘆气：「没什么可后悔的，我就是难受我家的老房子要被拆了。」 这下晏旻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签完合同，晏旻先付了二十万给胡家父子，就藉口说公司最近资金周转不过来，要过一阵子才能付尾款。 其实是晏旻跟老胡头商量好的，先给二十万，这笔钱胡四海肯定会要走，剩下的二十五万，是晏旻让老胡头自己留着的：「大爷，儿子再亲，但他已经成了家，有您儿媳管着。您还是自己留点钱在身边比较稳妥，自个儿身边有钱，可不比伸手问他们要钱舒坦？」 老胡头觉得晏旻说的非常在理，便接受了晏旻的建议，说他会收后续的尾款。 胡四海也没办法，卖完房子，陪父亲去办了护照，自己就先回英国了。马上要到圣诞假了，假期的生意最好，也最繁忙，他担心妻子忙不过来。 老胡头在北京等护照发下来，还要去英国大使馆办签证。倒是不太担心签证的问题，他还是有点人脉的，否则胡四海哪能一家三口都去英国。 晏旻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了有房一族，而且还是个四合院。 买下这院子，就能多出一个可利用的房间，以后可以再招一批技术员，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人手不足的问题了。 不过这也没有打消晏旻和蔺征西搬家的念头，毕竟中关村拆迁是迟早的事，他们现在在做行动电话终端，等设计完成之后，也需要工厂进行生产，所以还是得买地建房子，趁早做打算。 等手头的工作忙过一个段落，晏旻和蔺征西一起南下，去考察环境，寻找新公司的落户地址。 他俩先去苏州和上海考察，因为途经安徽，晏旻觉得过家门不入不太好，便先回了一趟老家，蔺征西自然跟着他一起去了。 父母见到他们回来，既意外又惊喜。 当得知晏旻是来苏州和上海考察新公司地址的时候，代秋兰表现得尤为惊喜：「真的？旻旻你要把公司搬到南边来？那太好了！我和你爸也快退休了，以后我们什么时候想你了，随时都可以过去，黄山离苏州和上海都非常近。」 晏旻一听，心想，这可坏了，这不等于把他和蔺征西的关系直接暴露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了？ 他赶紧说：「公司是打算南迁，但是还没有确定迁到哪里，现在正在考察，有可能是苏州或者上海，也有可能是深圳。」 代秋兰拔高了嗓门：「深圳？广东那边，那地方还没发展起来吧！那还不如在上海和苏州呢。」 晏云山说：「深圳是经济特区，国家确实有很多优惠政策。」 晏旻说：「是的，那边现在才刚刚发展，买地会比较便宜。而且离香港很近，进出口业务会比较便利，也节约运输成本。」 代秋兰有些遗憾：「上海不行吗？上海也是港口城市啊。」 晏旻解释：「不是不行，是咱们国家现在开放程度还不够，很多对外贸易都得通过香港转运。」 晏云山摆摆手：「你们看着办吧，开公司还是得从实际的利益角度出发，否则怎么能生存下去？」 「谢谢爸爸理解！」 私下里只有他俩的时候，蔺征西问晏旻：「这是不是你一开始就选择深圳的主要原因？」 晏旻笑着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深圳是改革开放的试验田，许多新经济政策都是从这里开始试行的，发展潜力和优势都是巨大的。现在我要把这一点考虑进去了，苏州和上海离家太近了，我妈又快要退休了，她有大把的时间，冷不丁哪天跑来找我，我俩的事怕是藏不住了。而且离家这么近，她肯定会给我安排相亲。」 蔺征西说：「也是。去深圳也不错，那里离香港近，以后出国什么的也更方便。」 晏旻说：「嗯。珠三角地区最先发展，全国人民都知道这里机会多，南下打工已经成为趋势，招工也更为方便一些。」 「我有点担心咱们公司的技术员会不会同意搬迁过去。」蔺征西说出自己的担忧。 晏旻说：「可以在北京保留一个研究中心，不愿意去的就在北京办公，但是总部和工厂必须设在深圳。放心吧，其实只要钱给够，非洲都有人去，何况是深圳呢。」 蔺征西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这倒是真的。」 晏旻离家之前，晏雯请弟弟去家里吃饭，晏旻和蔺征西一起去了。 饭桌上，晏雯说：「旻旻，你姐夫厂里效益不行了，他也想下海，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晏雯的丈夫徐杨是一家五金工厂的採购，工厂效益还不错的时候，徐杨的收入情况还是不错的，各种差旅补贴加起来比晏雯的工资要多一倍。 这两年工厂效益差了，公司干半年停半年，他的收入也跟着缩水，只有最基本的工资，有时候还会拖欠。 晏旻说：「下海可以啊。关键是姐夫想干什么？」 徐杨说：「你们公司招不招人？」 晏旻愣了一下，说：「姐夫，你们工厂原来是做五金的吧？」 徐杨点头：「是的。不过这两年被温州那边的五金给搞死了，温州的五金小厂特别多，种类多，价格也便宜。逼得我们几乎没有了活路。」 第93页 晏旻说：「姐夫做採购多年，应该对设备、材料都了解得很清楚，你可以试着去了解一下市场，看看现在市场需要什么产品，然后自己再开个小厂子怎么样？我可以借你一点原始启动资金。」 给徐杨安排一份工作不难，但他并不想安排亲人进自己公司，家族企业最容易滋生，再者，他也不想有人来影响自己和蔺征西的生活。 徐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可以啊，我自己开厂当老闆。」 晏雯有些担忧：「你姐夫能行吗？」 晏旻说：「没什么不行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蔺征西也笑着说：「我觉得姐夫可以的。我从前压根没想过晏旻会开公司，但是你们看，他开得像模像样的。」 晏雯惊讶地说：「我弟那不是和你一起开的公司吗？」 蔺征西说：「其实是他先开的，我后来加入的。」 「原来是这样，旻旻，你还有这个魄力啊！」晏雯忍不住在弟弟背上拍了一下，她实在是难以置信，她这个书呆子弟弟还有勇气去开公司，不过倒是让她对丈夫创业有了点信心，徐杨能言善辩，交友也广，应该也是适合做生意的吧。 晏旻说：「姐夫你先做个市场调查，写个创业计划，需要花多少钱大致都列一下，写信告诉我，到时候我借你钱。」 晏雯笑着说：「旻旻，你把借钱说得这么轻松，你到底赚了多少钱啊？」 「赚了多少钱我不知道，蔺征西管的，我只管花钱。征西，我有钱借我姐夫办厂子吗？」晏旻含笑看着蔺征西。 蔺征西笑：「要是不多的话，几十万还是有的。」 晏雯和徐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几十万？开公司这么赚钱呢？徐杨心动不已，更加坚定了他辞职下海创业的决心。 因为两人内心都偏向了深圳，对苏州和上海的考察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其实晏旻也知道，上海和苏州才是□□的半导体企业最为集中的城市，不过他还是愿意选择深圳， 所以在苏州和上海停留没多久，他们就直接从上海坐飞机飞到了深圳。深圳机场今年十月份才通航，他们算是最早一批乘客了。 此时的深圳，还是个尘土飞扬的巨大工地，到处都是飞奔的卡车，繁忙的建筑工地。 在蔺征西眼中，并不是个适合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但在晏旻眼中，是个生机勃勃拥有无限潜力的地方，这里，可是将来的中国硅谷呢。 第43章 买地 所以晏旻要想在深圳扎下根, 第一件事就是要说服蔺征西，让他也同意在深圳买地。 蔺征西说：「不如去广州买地吧，起码那里是省会, 政府配套设施都齐全了, 更为规范化一些。深圳才刚刚通飞机通火车，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展起来。」 晏旻说：「可广州不是经济特区啊。」 蔺征西说：「那要么去厦门吧, 厦门也是经济特区，又是港口城市，离你老家也够远。」 晏旻斜睨他：「可是离台湾近啊，你家亲戚说不定常来看你呢。而且万一要是发生统一战争, 厦门可是首当其冲的一线。」这当然是吓唬他的。 蔺征西眨眨眼：「我不认为会发生战争。」 晏旻说：「我也认为大概率不会, 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但两岸问题迟早是要解决的, 所以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所以还是深圳吧, 我喜欢深圳。」 蔺征西还是有些犹豫：「可是环境太糟糕了，到处都是灰尘, 不知道要吃几年的灰。」 晏旻说：「其实还好, 深圳气候温暖, 植被一年四季都在生长, 灰尘影响不会太久。要说起来，北京的灰尘并不比深圳少, 每年还时不时要发几场沙尘暴呢, 至少深圳没有沙尘暴。最重要的一点, 是我相信深圳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发展起来, 深圳速度可不是吹出来的。你看深圳现在的模样，你敢相信, 十年前, 这里还是一个小渔村吗？」 晏旻继续说：「你说深圳现在是个大工地, 其实我们现在不管选择去哪里，基本都会是那个城市的新开发区，开发区註定在短期内都会是个大工地。你现在看中关村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但它拆迁起来，不也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推倒重建还没有在这片空地上新建来得容易。所以不光是深圳，当下的整个中国，就是一个巨型的在建中的大工地。」 蔺征西继续找缺点：「可这里也没个像样的街道、市场，生活会不太方便。」 晏旻说：「不会啊，以中国人的勤劳聪慧，只要有了人，马上就会有人来开店做生意，不出几年就繁华起来了。况且这里离香港近，那边是自由贸易港，什么东西没有？你可以去那边买。」 蔺征西发现自己说服不了晏旻，便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就依你吧。」 「相信我，选深圳是不会有错的。」晏旻信心满满。 他们在深圳这段时间，跑遍了深圳所有的区，寻找适合的地点，最后把目标放在了南山区。 去年深圳特区内刚设立了罗湖、福田和南山三个区政府：罗湖是最早开发的，已经没有太多的空间；福田紧随其后，在市政府的规划下，这里将会是深圳市的中心区，不再允许修建工厂；只有南山区是发展最慢的，用一片荒芜来形容也不为过，这里还允许办工厂，而且土地价格相对要便宜不少。 第94页 两人跟深圳市土地规划局的工作人员进行了沟通，了解到市政府会定期举行公开的土地拍卖会，如果需要土地，便按时过来参与拍卖。 距离下一场土地拍卖会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晏旻和蔺征西决定先回北京，等了解行情以及拍卖土地的资料后再做定夺。 土地是公开拍卖的，看中的土地极有可能会拍不中，而且价格有可能被哄抬得比心理预期的要高，这确实挺麻烦的。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想过来，就得按照当地的规矩来。 根据他们了解的资料，他们恐怕也没法在南山建工厂，因为前几次罗湖的土地拍卖价格就到上万元每平方了，南山的稍微便宜点，也过了5000每平，所以他们就算在南山拍买土地，至少也要准备几千万，而且面积还大不了，根本盖不了工厂，工厂只能建在特区外的宝安与龙岗。 晏旻算完帐，仰天长嘆：「买地真贵啊，家底都要被掏空了！」 蔺征西说：「固定资产本来就是最贵的。你要是觉得贵，咱们换个交通发达点的小城市好了。」 晏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换不换，现在不买，以后就更买不起了，就当是投资固定资产。买！」 蔺征西摸摸他的脑袋，宠溺地说：「买，砸锅卖铁也得买。」 晏旻看着蔺征西，说：「要是实在拍不到我们想要的地，就去广州吧，广州确实更宜居一些，而且广州美食多啊，最适合我了。」 蔺征西知道他最属意深圳，便笑着安慰他：「不一定拍不到，我们多准备些钱，回去跟他们催专利费吧，到年底了，也该结帐了。」 回到北京之后，两人便开始打电话催合作友商付专利费。 这一年不管是对新潮电子还是对步升电子来说，都是大获全胜的一年。 由于摩托罗拉和松下先后推出了汉字传呼机，新潮电子的传呼机销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得益于先发优势，年销售量还是超过了三十七万台。 这也就意味着旻西科技能够获得两千五百多万的专利费。 步升电子推出的第一款随身听销量更是逆天，年销量突破了四百万台，下半年又推出了带录音功能的录音机以及带收音机功能的录音机，价格在随身听的基础上贵了二分之一到一倍不等，这两款销量也超过了八十万台。 旻西科技从步升电子也能拿到一千五百多万元的专利费。 显卡销售额和支出差不多能够持平，也就是说，旻西科技今年差不多有四千万的税前收入，刨除各种支出、税收，还能盈余三千万元。 这还要得益于吴百川提醒他们去申报863项目，国家对高新技术企业有税费优惠政策，比其他企业能少交10%的税。 这个税费优惠政策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友好了，别看现在赚的好像不少，这点钱也未必够他们买地，晏旻估摸着还得跟银行贷款才行。 「就算我们这些钱能够拍下地，盖房子不得花钱啊？还有工厂的地呢！还有工厂的设备呢！」晏旻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头大，怎么到处都需要钱啊。 蔺征西说：「我看我们没必要在南山拍太大面积的土地，有两三千平米就够。剩下的钱拿去买土地盖工厂，等我们的产品设计出来，新潮和步升后续的专利费也能到位了，这些钱用来购置设备也差不太多了。」 晏旻突然激动起来：「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过完元旦，摩托罗拉的专利费也该付给我们了。好歹也有几百万呢。」 蔺征西笑起来：「你说的没错。说不定显卡还能有更多的订单呢。」 蔺征西的嘴就跟开了光一样，美国办事处的员工在圣诞节前送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跟康柏公司的合作终于达成，康柏公司决定跟旻西科技採购一万张显卡，价格跟游戏公司的一样。 过完元旦，小霸王又联繫上了他们，重新下了一万张显卡的订单，看样子他们的新游戏机卖得很不错。 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晏旻开心得都快合不拢嘴了，这源源不断的订单，就是他敢去拍卖会竞拍土地的底气，哪怕是需要跟银行贷款，他都不惧了。 1月15日，晏旻和蔺征西带了五千万从北京飞抵深圳，参加18号的土地拍卖会。 这当然不全是他们自己的钱，还有一部分是跟田为民借的，也算是提前预支专利费吧，田为民得知他要去深圳买地，并没有拒绝，只是说：「要是有什么好产品，一定要拉老哥一把啊。」 晏旻当然爽快应承：「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们到了之后，拍卖会组织他们对参加拍卖的土地进行了实地考察。 晏旻和蔺征西不辞辛劳，跟着车队跑了两天，看完了大部分参与拍卖的土地，让自己心里先有个底。 如果可以，他俩打算这次拍两块地，一块位于南山区，一块位于宝安区。 参与土地竞拍的企业有五十几个，国内外的都有，光保证金据说都有几十个亿。听见这个金额，晏旻和蔺征西都有些咋舌，他俩还能买到地吗？ 晏旻在拍卖会上看到了两个有点眼熟的身影，都是后来叱咤地产界的地产大亨。 这次参与竞拍的土地多达二十几块，一天时间未必能拍完，行程安排是两天，其中就有着名的深圳地王。 第95页 晏旻是知道这个地王的，所以他打算尽量在地王竞拍之前先拍下自己想要的地，否则被地王价格一抬，后面的地价格就低不了。 第一块地位于福田区，是一处住宅用地，1.3万平方米，起拍价3000万，被晏旻知道一个房地产老闆以1.2亿元拍下。 第一块地价格就破了亿，每平米单价接近万元，令晏旻顿时紧张了起来，好在第二块地是龙岗区布吉的一块商业用地，6500平方米，起拍价是700万，最后以2700万成交，每平米单价刚过4000元。 晏旻迅速算了一下价格，要是南山区的价格在两者之间，他还是有拍下的可能。 看了几次，晏旻逐渐明白了一些规律，特区内的商业用地价格普遍偏高，每平米至少都过万了，住宅用地则普遍没过万，特区外的则要便宜不少，不管是商业还是住宅用地。 上午拍了五块地，晏旻和蔺征西始终没有举牌。到第七块地的时候，终于是他们看中的南山区的地了。 位于深南大道以北，面积3800平方米，商业用地，起拍价900万人民币，每次举牌是100万，参与竞拍的企业不少，超过了三家。 晏旻心里矛盾异常，超过三家竞拍，本宗拍卖就算有效，但是竞拍对手太多，又容易抬高价格。 晏旻和蔺征西对这块地的心理价位是3000万，超过这个价格，就不打算买了。 价格到2300万以后，举牌的人就只剩下三个了，晏旻一边举牌，一边暗自嘀咕：这么小的地，你们别跟我争了，别举了别举了，让我吧！ 「2800万一次，2800万两次，2800万三次，恭喜036号买家。」台上的主持人终于落锤。 蔺征西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晏旻：「成了！」 大冬天的，晏旻背上都汗湿了，他虚脱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是我们的了？」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蔺征西点头：「对！不过工厂用地怕是拍不到了，咱们的钱不够了。」 晏旻长吁一口气：「那就下次吧。」说实话，他也没料到现在的地价已经这么贵了。 第44章 人脉 这一次拍卖的土地主要是住宅用地和商业用地, 工业用地不多，安排在第二天下午拍卖。 虽然知道可能没钱再拍，晏旻和蔺征西还是打算参与一下, 了解一下行情。 当天下午，晏旻和蔺征西见证了深圳地王的诞生，这块土地位于深南东路、宝安南路与解放中路交汇的黄金地段, 一直都是地产投资商瞩目的焦点, 这次终于被拿出来拍卖, 引得海内外众多投资商前来竞拍。 最后这块面积1.8万平方米的地被香港一家公司以1.45亿美元拍得, 折合起来, 每平方单价超过了4.4万元人民币，不论是地段还是价格, 都是当之无愧的地王。 这个价格令晏旻和蔺征西咋舌不已，这么一对比，他们拍的那块地好像还挺便宜的。 地王拍卖成功, 将拍卖会推向了，在场的人都有些疯狂, 以至于接下来的两块地拍出了比预计要高出几千万的价格，随后大家都冷静下来，甚至冷静得过于保守了，接连两块地都流拍了。 拍卖方见大家都不再出价, 便中止了拍卖会, 留待明天继续。 晚上晏旻所在的酒店举行了一个自助宴会, 这是拍卖方为企业家们安排的酒店, 拍卖会也在该酒店内。 受邀的全是参与这次拍卖的企业家们, 目的就是为了给大家提供一个商务交流的机会。 长袖善舞的人还能在这样的场合结交一些商业大佬。 晏旻和蔺征西都不知道这是谁组织的, 但也没有拒绝邀请, 去见识一下未尝不可，没准这里面将来还有能够合作的客户呢。 他俩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商务聚会，晏旻不擅长交际，既然到了这里，也难免要跟人打交道。 好在大家都知道能来参与土地拍卖的身家都不菲，不用等他们主动出击，就会有人过来攀谈，两人派发了不少名片，也收到了不少名片，都是些地产商、贸易商、制造商，科技公司的独独他们一家。 人家接到他们的名片，会忍不住打听一下是从事哪方面的，一说晶片研发，对方都只是礼貌地点点头，便不再继续聊下去。 两人周旋了一会儿，发现这些老闆们的业务跟他们的相去甚远，看起来以后也不太会有交集，蔺征西便对晏旻说：「你饿不饿？要不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是有点饿了。」晏旻欣然同意。 很显然，大家参加这样的宴会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交际，老闆们忙着交际，随行的副手们则跟在一旁派发名片，给老闆倒酒，以至于餐盘里堆成山的美味佳肴无人问津。 晏旻和蔺征西决定放弃交际去吃点东西，这次宴会的主题是海鲜自助，有不少还是进口的海鲜，看起来鲜美肥嫩。 两人各夹了一大盘食物，端了饮料，找了个桌子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正吃得开心，突然听见有人用生硬的普通话说：「你们好，可以跟你们坐一桌吗？」 晏旻和蔺征西抬头，看见了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大概三十多岁，看起来十分干练，不过也不太确定，他们也看不出女性的年龄。 晏旻看了看四周，其实有很多空桌子，他说：「您请便。」 黑裙女子笑着放下手中的盘子，坐了下来，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所以想来跟你们拼桌。」她这话一半普通话一半粤语，说得煞是费劲。 第96页 晏旻勉强听懂了，说：「您是香港人吗？我们听不懂粤语，您可以说英语。」 黑裙女子一听，立马切换成了英语：「你们听得懂英语啊，那就太好了。我是从香港来的，陪我爸爸过来买地。你们呢？」 晏旻也换成了英语：「我们从北京过来，也是过来买地的。」 黑裙女子放下手里的叉子，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两人：「幸会，我叫盛佳娴。你的英语说得很好啊，没想到内地也有英语说得这么好的。」 「谢谢。以前在美国读过几年书。」晏旻跟她交换了名片，看了一下，她是香港旺盛集团的财务总监，旺盛集团是做什么的，晏旻并不清楚。 蔺征西也用英语说：「你是盛福荣先生的千金？」 「你知道我爸爸？」盛佳娴有些意外地看着蔺征西。 蔺征西说：「听家里长辈说起过一些。解放前，我爷爷跟盛先生有过生意上的往来。」 「真的吗？那咱们两家还算是世交啊，令祖父现在还健在吗？」盛佳娴说。 「托您的福，他还健在，现在在美国。」蔺征西说。 盛佳娴问：「你们全家现在定居美国？」 蔺征西说：「我祖父后来去了台湾，我父母在美国定居，祖父偶尔会去美国生活。」 盛佳娴又问：「你现在从事哪方面的生意？」 蔺征西说：「我们做ic行业，研发晶片。」 「那可是高科技行业。」盛佳娴笑着说。 「可以算吧。」蔺征西说。 「美国的高科技产业很厉害吧，你怎么会去北京？」盛佳娴问。 蔺征西看了晏旻一眼，说：「因为我觉得中国大陆是一个有着巨大潜力的市场。」 盛佳娴一面优雅地吃着东西，一面找话题聊天，突然瞥见了自己的父亲正在朝她招手，便放下叉子起身：「失陪一下，我去去就来。」 晏旻目送她的背影，好奇地问蔺征西：「你们两家真的是世交吗？」 蔺征西说：「也算不上世交吧，就是有过生意往来。抗战期间，我爷爷的工厂转移到后方的时候，有一些设备在转移过程中损毁了，后来是从香港托人从美国买到的，找的就是盛家。那个时候他们主要做船运和中介生意，现在旺盛集团已经是个大型集团公司了，集船运、房地产、贸易等业务于一体。」 晏旻点头：「那还真是有点渊源。」蔺征西的祖父为抗战出过不少力，那这盛家也是间接出了力的。 那边盛佳娴找到父亲，其父将她介绍给一位老闆认识，之后盛佳娴凑近父亲说了几句什么，还拿了一张名片给他看，又伸手指了指晏旻这边。 盛福荣跟正在交谈的人打了招呼，就和女儿转身朝晏旻和蔺征西这边来了。 晏旻和蔺征西正边吃边聊，突然察觉到有人过来了，蔺征西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一口水，起身迎住了盛福荣：「盛先生您好！」 盛福荣长得矮矮胖胖的，还没有女儿高，看起来七十多岁，他面容很亲切，跟蔺征西握了握手，说：「你的祖父是不是达茂机械厂的老闆蔺中杰？」他的国语说得比女儿好点。 蔺征西笑着说：「正是，盛先生还记得我祖父。」 盛福荣说：「当然记得，那时候他的工厂搬到昆明，少了些机器，我帮他买机器，从香港走水路，再途经越南送到昆明，那是我第一次去昆明，印象深刻，那一趟可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算起来，都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蔺老先生如今还健在吧？」 「托您的福，爷爷还健在。那段经历我常听爷爷提起，他对盛先生赞誉有加，说您有胆识有魄力，那么艰难的事都能办到。」蔺征西说，「盛先生快请坐。」 「哈哈，那时候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盛福荣坐了下来，盛佳娴则去帮父亲取食物。 蔺征西便陪盛福荣聊起了天，从国外说到国内，从过去说到现在，没想到盛福荣对晶片还有些了解，因为他们集团就有通讯和电脑的代理业务。 盛福荣问：「你们做的那个显卡对电脑有什么作用？」 蔺征西便将独立显卡的好处说了，盛福荣说：「回头让我们主管这个的经理跟你们联繫，看看能不能合作。」 蔺征西喜出望外：「谢谢盛先生！」 晏旻也差点没笑出声，真没想到还会这样，参加个地产拍卖聚会，还能揽到业务。 盛福荣对蔺征西十分欣赏，对他回国来发展也很赞许：「我现在也在内地投资，我们能赚钱，也能给内地人民创造就业机会，可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当得知蔺征西打算买地建工厂的时候，盛福荣给了一条建议：「工厂用地可以不用去拍卖，你去找本地的区政府和乡政府，以你的台商资格，他们会积极配合你的。当地政府对引进外资会给予不少优惠条件。」 「真的吗？那太谢谢盛先生了。」蔺征西说。 「当然是真的。我们香港很多工厂都搬到深圳来了，那些工厂有的规模也就是几十几百个人，做些衣服鞋子塑料花，能有多大赚头，谁能拿出上千万来买地盖厂子？有很多地都是租的。就算是买，也是非常便宜的。去关外买地，越偏远的村子越便宜。当然，你还是要看好有没有公路，不然货物运输会非常麻烦。」盛福荣显然对在深圳投资的情况非常了解，看来他虽然七十多岁了，很多事还是亲力亲为的。 第97页 意外结识盛福荣，蔺征西简直就像是挖到了宝藏，有熟门熟路的人给自己指点迷津，这得省多少事啊。 一顿饭下来，蔺征西和盛福荣俨然成了忘年交，盛福荣说：「以后你们搬到深圳来了，咱们要常联繫，顺便邀请你祖父来香港做客。」 「我一定跟祖父转达，谢谢盛先生！」蔺征西满口答应。 回到房间，晏旻开心地抱住了蔺征西：「哈哈，征西，你可真是个福星！吃个饭也能有这么大的收穫！」 蔺征西也笑：「这得感谢我爷爷，是他帮我们结下了善缘。我们明天参加完拍卖会，再抽几天时间去关外转转，看能不能买块便宜的地。」 「好！」 第二天下午拍卖的工业用地，有些是南山的，有些是宝安和龙岗的，工业用地面积大，价格普遍要便宜不少，通常就是一两千每平米，但晏旻和蔺征西还是觉得贵了。 按照晏旻的想法，办工厂起码也得几十万平方米吧，就算是一千元每平，那也得几千万，这个价格他们现在承受不来。 拍卖会结束之后，蔺征西还想去请盛福荣父女吃个饭，没想到盛佳娴也奉父命过来邀请他们吃饭。 这顿饭比昨天那顿饭还自在，就像是亲友聚会一般，聊了很多私事，比如蔺征西家里的情况，他自己的情况，盛福荣家里的情况。 盛佳娴是盛福荣最小的女儿，也是最能干的，剑桥大学毕业，年纪轻轻就做了公司的财务总监，用实力让一众元老们心服口服，盛福荣打算将小女儿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盛福荣摇头：「阿娴哪儿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找的女婿我不满意。」 盛佳娴嗔怪地叫了一声：「爸爸，是我找老公，我自己满意就行了。」 盛福荣指着蔺征西说：「你不就是爱靓吗？要是早点认识征西该多好，他的家世、相貌、能力、学历上哪点都不输你。嫁人嫁高，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盛佳娴笑嘻嘻地说：「蔺先生哪儿都好，但是肯定看不上我。是吧，蔺先生？」 蔺征西略尴尬地咳嗽掩饰一声：「我已经有爱人了。」 盛福荣又把目光转向晏旻：「征西不行，我看他这个合伙人朋友也不错啊，相貌堂堂。」 晏旻闹了个红脸。 盛佳娴笑得更厉害了：「爸爸，你就别逗人家了，晏先生看起来这么小，我也不忍心下手啊。」 盛福荣只好说：「罢了罢了，你管好你自己的钱财就行了。都说戏子无情，别让他骗了钱财就行。」 盛佳娴赶紧说：「爸爸，阿兴很自尊的，根本就不可能。我是学财务的，他的财产都是我在帮他打理，怎么可能被骗钱财？」 听起来，盛佳娴应该是找了个演艺圈的人。 告别盛家父女，翌日晏旻和蔺征西就去寻找工厂用地。 两人直接找到当地的镇政府打听，还别说，真能直接去镇里买地，而且要比拍卖会便宜不少，这下坚定了两人的信心，这次要把工厂用地给敲定下来。 第45章 如愿 他们跑了几天, 最后在坂田看中了一块五十多亩的地，既不是农田，也不是果园，而是一片山坡荒地, 地势不太平整, 长满了杂树野草。 这块地离附近的村子只有几百米远, 村子就在公路边上, 正在铺沥青路, 他们需要自己硬化的路面也就是几百米的距离, 成本不会太高。 最重要的是这块地便宜, 这么大一片地, 只需要1300万元, 这是晏旻和蔺征西都能接受的价格。 让晏旻佩服的那家后来名震寰宇的公司也是落户在坂田, 晏旻希望能沾沾对方的仙气, 旻西科技也能蓬勃健康发展壮大。 这次买地，花光了公司所有的现金, 甚至还欠了点帐。 不过晏旻并不心慌, 至少发展到现在, 公司还没有多少债务。有债务也正常，企业要发展, 哪能不负债呢, 不然老百姓存在银行的钱怎么涨利息。 至于接下来建公司和工厂, 就得用借来的钱了, 但二人也不担心, 他们还没回到北京, 旺盛集团就已经联繫上了公司, 谈论显卡合作事宜。 旺盛集团的电脑除了在香港销售, 也销往内地，且销量还不低，他们第一次就跟旻西科技签了一万张显卡的单。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订单，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建公司和工厂并不是多么难的事。 对他们来说，难的是新产品的研发，这关系到公司的发展前景，毕竟传呼机专利的红利吃不了多久，随身听的竞品会越来越多，这些收入来源也会慢慢减少，而且时间会非常快。 到时候就只剩下显卡这一款产品还能继续赚钱，他们必须要在传呼机和随身听的红利消失之前推出新产品。 更难的是行动电话生产线的投资规模，搭建一条生产线，没有一个亿也要大几千万，到时候他们还真未必拿得出钱来。那就必须要跟银行贷款借钱了，希望到时候能够贷得到款。 老胡头的护照在放年假之前发了下来，他打算过完年后就去英国。 晏旻很担心他去英国适应不了，但自己跟他非亲非故，能劝的话都劝了，能帮他做的事也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命运了，只能祝老头好运吧。 老胡头离开后，就会空出一个房间来，晏旻和蔺征西商量好了，到时候再招一批技术员进公司，这样起码可以为行动电话的研发提供人力保障。 第98页 他们回到北京后不久就快要过年了，虽然他们今年买地把钱都花光了，但公司给员工的奖金还是一分不少，毕竟公司没钱并不是因为今年不赚钱，相反，今年赚得比去年多多了，只是开销大罢了，员工是最大的功臣，是不能亏待的。 公司员工都知道两位老闆去深圳买地，是要把公司搬迁到深圳去，有些人不想跟着去深圳，担心自己会丢了工作。 好在晏旻也及时打了招呼，北京的研发中心会继续保留，不愿意去深圳的人就继续留在北京工作，大家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继续安心工作。 今年过年，晏旻和蔺征西都不打算回家，准备留在北京过几天二人世界，感受一下北京的年味。 但是蔺征西的爷爷和父母回台湾过年了，打电话过来叫他回台湾。 蔺征西不得不回去陪家人过年，他想把晏旻也带回去，但临时签证难办，最后两人不得不各回各家过年。 其实家人都在盼着他们回家过年，晏旻母亲单位集资建房的新房已经盖好了，虽然没有电梯，但三室一厅的房子很宽敞，还有独立卫浴，就等着装修入住。 晏旻又给父母拿了两万，让他们好好装修一下。 买房和装修的钱大头是晏旻出的，父母给他留了一个光线最好的房间，年底他们就能在宽敞明亮的新房子里过年了。 晏旻的姐夫徐杨为自己创业忙活了两个月，厂房也看了几处，就等晏旻回来帮忙拿主意。 晏旻回来后，帮姐夫选好了厂房，也为他定好了业务方向，只等他回北京打款过来购买设备，差不多就能开工了。 虽然晏旻现在已经举债度日，但这是他买地之前就答应了姐姐姐夫的，他还是得为他筹集这笔钱，毕竟他借钱要比家人去借钱容易得多，家里人去银行贷款，额度撑死了也就几千一万，离买设备还差得远呢。 晏旻自己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也不在乎多这一二十万了。 他弟晏斐看姐夫也辞职下海，有点蠢蠢欲动，但是他才刚冒了点苗头，就被父母给摁死了：「小斐，你就别折腾了！你哥和你姐夫那是被逼无奈才下海，你的单位有什么不好？电力局是国家单位，是最牢靠的职业。咱们家已经有两个不稳定因素了，你就在单位踏实点好好干。」 晏斐嘟囔：「可是我工资低啊。」 徐杨说：「至少月月有发，国家要发展，电力局就不可能会下岗，只会越来越好，你说现在干什么离得开用电？」 晏斐扭头看向晏旻：「哥。」 晏旻说：「你别看我，我不知道。就说你下海，你能干什么？」 晏斐想了想，去他哥或者他姐夫公司当电工？那还不如在单位干呢。自己创业也不知道能干什么，难不成去摆地摊？ 他媳妇汪红安说：「晏斐，你还是别下海了，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踏踏实实过日子挺好的。大哥和姐夫都在外头打拼，爸妈已经够提心弔胆的了。」 晏斐回头看一眼妻子已经隆起的小腹，说：「好吧。我就当好咱们家的后盾吧，你们只管去闯。」 晏旻说：「等你们单位集资建房的时候，哥给你凑钱买一套。」 「谢谢哥，算我借你的。」晏斐沖他哥呲牙笑。 过年在家的日子总是舒心的，唯一让晏旻有些头大的就是父母会念叨他的个人问题，快三十岁了，还没成家，难免让父母担心。 家里还有热心的亲戚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晏旻赶紧找了藉口熘回了北京。 倒是蔺征西比较省事，他只说自己已经恋爱了，但是目前没打算结婚，等机会合适了，就带回来给家人看，因此逃过了相亲的命运。 虽然他已经年过而立，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但经济发达地区的好处就是看过晚婚的人太多了，蔺征西这行为也就算不得另类了。 晏旻回到北京，蔺征西还没回来，说是要陪爷爷去香港玩，顺便拜访一下盛福荣，这会儿估计人正在香港。 晏旻去给吴百川和徐润良拜了年，就去公司上班，正好陪老胡头。老胡头已经开始收拾他的行李，收来收去，收了好几个箱子。 晏旻给他看了一下，全都是些旧物件，不值什么钱，应该都是充满回忆的东西，便劝他：「大爷，您这些还是别带了吧，航空公司对每个乘客所带的行李都会限重，超过了要付钱的，很贵的。您这些带过去其实也用不着。」 老胡头嘆气：「我知道，这都是些破烂，也不值什么钱，可我什么都不想扔，甚至都不想去了。」 晏旻说：「大爷，您要是不想去，干脆就留下来呗。」 「房子都卖了，哪能老赖在这里。」老胡头苦笑。 晏旻笑着说：「其实也好办，您不是还剩了点钱么，去买个楼房，也足够了。您还有退休工资，怎么都能过下去。」 老胡头当然也只是说说，卖了院子买楼房，那一开始还不如不卖。 这个春节他独自过年，又感受到了无人陪伴的寂清，他心里还是很想跟儿孙团聚的，只是这把年纪了，有些故土难离，又担心人离乡贱，难免有些伤感和不安。 老胡头是过完元宵节走的，元宵节那天，晏旻和蔺征西陪老爷子亲手搓了汤圆，吃完汤圆，老爷子就拖着两个行李箱踏上了飞英国的飞机。 第99页 晏旻和蔺征西一起去机场送他，他们还特意找了一个跟老胡头同一班机的年轻姑娘照顾一下老爷子，年轻姑娘看他俩长得那么好看，红着脸答应了下来。 晏旻说：「大爷，到英国给我们写信、打电话都成。要是在英国过得不开心，就回北京来，这里总有您一口饭吃的。」 老胡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好的，好的。谢谢你们两个了，你们回去吧，别耽误你们工作。」 送走老胡头，回去的路上，晏旻问蔺征西：「你一个人离开家来北京的时候，会不会也很捨不得？」 蔺征西笑起来：「我跟胡大爷那完全不一样，我是奔赴爱情和希望去的，只恨飞机飞得慢，对美国完全没有留恋。」 晏旻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好受了不少，刚刚看着老胡头佝偻孤独的背影，又令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陪伴了一个植物人14年的蔺征西，很难不叫他破防。 他希望他们能够一起白头，等老了的时候，最好是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要是有一个先离开，留下另一个，都会是难以承受的痛苦与孤独。 想到这里，晏旻忍不住伸出手，悄悄握住了蔺征西的一只手。 蔺征西感受到什么，抓起他的手，揣进了大衣口袋里，握紧，一股暖意洋溢在两人心头，两人都默契地扭头，对视一眼，嘴角微微扬了上去。 老胡头离开之后，晏旻便将老胡头的屋子给清理了出来，叫人来稍微装修了一下，重新安装了线路，又去买了电脑桌椅回来，额外添置了十几个位置。 过完年上来，就是毕业季，他们又打算去高校招收一批毕业生进公司。 虽然这一届学生毕业分配受外因影响不大了，但1992年是神奇的一年，从年初的南方讲话之后，国家肯定了改革开放的成绩，并且坚定了走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道路。 社会上就形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下海潮，许多企事业单位，甚至是政府机构的工作人员，都纷纷停薪留职下海，据统计，这一年全国有一千万人下海。 在这样的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大学生们把进私企工作当成一个选择。 何况在这样的下海背景下，公司还可以从社会中招收一批有能力有经验的人，只要钱给得足够多，就不怕没有凤凰来枝头栖息。 除了招人，晏旻和蔺征西也开始准备修建深圳公司，晏旻找到了中建一局，委託他们进行设计和建设。 中建一局将这个业务转给了位于广州的四局，因为四局负责广东地区的业务。 四局那边派了设计师和工程师过来跟他们沟通，进行前期的勘测和设计。 第46章 微机 公司和工厂建设分两步走, 先建公司，再建工厂。 3800平方米的面积, 说小也不算小, 晏旻和蔺征西打算充分利用空间，除了实用之外，还要兼顾环境。 除了主建筑写字楼, 还要修培训中心、食堂、健身房以及员工宿舍，集学习、生活、休闲、休息于一体，让员工既能安心工作, 又能好好休息。 尽量在空地上多种花草，让大家在工作学习之余, 还有地方能够休憩放松。 写字楼修高层建筑, 其他功能尽量集中于同一建筑中, 以节约面积，当然，公寓楼是要单独成栋的。 为什么要修公寓楼, 因为这个时候深圳还没发展起来，当地村民甚至都还没有钱修出租屋, 公司不准备宿舍, 员工就会没地方落脚。 到后期公司发展壮大起来，员工越来越多的时候，深圳也同样发展起来了，员工们就可以自行解决住宿问题。 这个方案是晏旻和蔺征西一起合计出来的，他俩一个在未来见过大世面, 一个在美国见识过现代化, 两人的想法碰撞出了美丽的火花, 越聊越兴奋。 建筑设计师在跟他们深入交流沟通过后, 开始按照他们的要求设计图纸。 修建深圳公司的事主要由蔺征西负责，晏旻的重心是研发新产品。 三月份开始，晏旻便陆续去几大高校进行招聘。 也在报刊、杂志与广播电台刊登招聘gg，诚邀业界精英加盟。 gg刊登出去还是有用的，至少就招到了一名从税务机关辞职下海的资深会计师。 之前公司招了一名会计专业的应届生，小会计一边干活一边学，成长得很快，但对于一些复杂的财务问题，小会计就显得经验不足，蔺征西自己要花很多时间去处理财务问题。 如今招收到一名精通税务的会计师，蔺征西就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了。 除了会计师，公司还招到了几名行政与后勤人员。 原本负责后勤的李志伟终于如愿以偿，专心跟着安春生干起了业务，做销售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李志伟转去做业务后，有时候需要出差，老胡头也出国了，公司就没人守夜了。 于是李志伟主动要求搬出去，让公司另外请人来守夜，晏旻便请了个门卫专门负责接待和值守。 今年公司没有再招到从西华信息辞职出来的技术员，西华信息遇到了麻烦。 1992年，国家取消了进口微机的调节税，也就是说，外国的微机品牌可以低税率进入中国市场。 前年英特尔和amd的晶片价格战在微机形成了海啸般的冲击，许多组装品牌破产，不能自主研发晶片的微机品牌纵使存活下来，也陷入了不同程度的财务困境。 第100页 正好这个时候中国调低进口关税，等于是开放了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因此各种微机品牌蜂拥而至，一时间微机价格暴跌。 当然，这对国内的消费者们来说是件好事，国产品牌和国外品牌打起了价格战，也就意味着可以买到更为便宜的微机。 但对国产的微机品牌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灾难，他们需要跟早已成熟的外国品牌竞争，对本来依靠关税保护赚得盆满钵满的国产微机来说，他们失去了巨大的利润空间，产品性能上占不了优势，为了生存，就不得不降低价格，并且还要在性能上下功夫。 晏旻从前在西华信息时经历过这一阶段，曾率领技术团队协助西华信息度过了这次难关。 如今他早就离开，西华的技术员也走得七零八落的，只剩下赵工领着十多个技术员，不知道瞿延宁要怎么渡过这次难关。 不过瞿延宁一向很有本事，还有院里和所里做后盾，他应该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反正自己只需要抱着看戏的态度静观其变就好。 这次关税调节，对赵建平来说影响还挺大的，本来他已经打算年后辞职下海来旻西科技的。 因为关税调节，瞿延宁急红了眼，央求所里尽快推出586系统，也给公司的技术员们下了死命令，尽一切可能提高微机性能，谁也不许离职。 赵建平被迫赶鸭子上架，担起了这个重担，每天都要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半夜。 晏旻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快五月了，是李庚云过来给他报喜的时候顺道说的，他终于成功申请到了美国一所高校的半额奖学金，七月份就可以出国了。 李庚云感慨地说：「我可算是解脱了，这段时间我们累得跟孙子似的，天天还得看姓瞿的脸色，好像是我们害得电脑卖不出去似的。这事能赖我们吗？国家政策如此。而且当初他要是听您的建议，说不定cpu我们都研发出来了，还用怕打价格战吗？要说我，他就是活该！」 晏旻说：「最近没有赵工的消息，他怎么样了？」 李庚云摆手：「嗨，别提了，赵工现在最难了，他是总工程师，什么事都是他顶在最前头。以前姓瞿的还忌惮您，但他完全没把赵工当总工尊重，就没给过好脸色看。赵工现在想走走不了，留又不想留，我看他痛苦得很。我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看他笑过了，除了工作，就没听他说过别的话，他太难了。唉！」 晏旻闻言，也不由得嘆了口气，赵建平是一名优秀的工程师，但他带着那么点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让电脑性能实现质的飞跃。 晏旻问：「所里没派人来支援？」 「派了，今年新分到所里的毕业生都安排到公司来了，学校就在北京的，现在已经过来上班了。不过我看也没多大用处，应届生哪能跟老技术员比。再过几年还差不多，不过再过几年还有没有西华电脑就不好说了。」李庚云说到这里耸耸肩。 晏旻换了个话题：「你出国的事准备得怎样了？」 李庚云说：「我早几年就在准备了，已经差不多了，就是钱少了点，不过听说美国的钱好挣，到时候去那边半工半读吧。晏工您也是半工半读的吧？有什么经验传授点给我吧！」 晏旻便跟他说起了自己当初留学打工的经历。 微机关税调节，一时间国内市场到处都充斥着外国品牌，国产品牌的市场份额从原来的七成迅速下降到三四成左右，并且还在持续下降。 当初西华信息在这场价格战中胜利存活了下来，瞿延宁也正是因为这次胜利，而被媒体吹上了天，从而忘乎所以。 西华进入快速扩展期，到处投资，收购其他品牌，瞿延宁逐渐忘记初心，并且视西华为他自己的企业，开始蚕食侵吞西华的股份。 这一次，不知道瞿延宁还有没有这个运气。 微机价格战对旻西科技也有一定的影响，方正电脑买过一次显卡后就再也没有追加过订单，倒是进入了中国市场的康柏公司又追加了一万张显卡。 这天晏旻给田为民打了个电话：「田总，您不是一直都想做电脑吗，现在可以做了。」 田为民说：「啊？现在做电脑？我今天才看的新闻，说一台最新款的电脑价格降了5000块，那还有赚头吗？」 「当然有，要是没有赚头，怎么会卖这个价？电脑降价，是因为成本降下来了，利润不像之前那么高罢了。一台电脑肯定能抵你几台传呼机的利润。」晏旻说。 「可一台电脑一两万，一般人也买不起啊。」田为民说。 晏旻说：「现在买不起，等您把生产线搭建好的时候就能买得起了。您要知道，人们的生活水平是在不断提升的，您五年前想过一年能卖几十万台传呼机吗？」 田为民笑起来：「晏总你说得对，做生意就是要有长远的眼光。那我抽空来北京一趟吧，晏工你帮我指点一下迷津。」 晏旻自己目前没打算做电脑，但又觉得把电脑市场拱手让给外国品牌有点可惜，所以叫上了田为民。 一是田为民之前有做电脑的想法；二是他确实该考虑转赛道了，毕竟传呼机的黄金时代马上就要过去了，后面虽然还会卖好几年，但利润已经非常薄了；三是田为民是他们本地的重点企业，地方政府会给予支持，这对投建新的生产线非常重要，毕竟花几千万上亿搭建生产线不是说搭就能搭的，所以晏旻希望他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 第101页 这也算是晏旻扳倒瞿延宁的一个方法，他自己不亲自出面，但可以拉盟友一起。 蔺征西听到晏旻的打算，非常支持他这么做，不光是显卡可以多个销售渠道，以后新潮电脑需要其他晶片，他们公司还可以帮忙设计，相当于为自己培养出一个长期的固定客户。 晏旻笑着说：「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田总去美国引进生产设备。」 「没问题，这事我去想办法。」蔺征西说。 田为民也不拖拉，他很快就到了北京，跟晏旻商议起做电脑的具体事宜。 晏旻建议他先去申请微机生产许可证，这个许可证之前是非常难批的，数量也有限制。但今年随着关税调节，外国品牌大量进入，国家为了鼓励国产品牌与外国品牌竞争，政策也放宽了一些，应该比较容易审批。 晏旻还建议新潮公司设立一个研发中心，从各高校以及社会上招募专业的技术员，毕竟电脑的科技含量要比传呼机高得多，所有技术完全依赖进口和购买，那么利润会非常薄，所以要尽可能多地採用国产技术甚至自研技术。 至于这个研发中心是设在北京还是济南，由田为民自己决定。 田为民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住了：「晏总，咱们不合作了吗？我们需要什么晶片，找你不就行了？」 晏旻说：「我们当然还要继续合作，但是电脑需要的晶片和零部件非常多，我们做不了那么多，你们可以自己试着研发一部分，这样节约成本，利润才会更高一些。」 田为民把心放进肚子里：「这样啊，那我听你的。在北京办个研发中心吧，离你们近，有事我还可以请教你们。」 晏旻笑了：「可以的。在北京办研发中心还挺好的，虽然成本高了点，但是招人容易，北京高校多，愿意留北京的人才也多。」 田为民点头：「那是，到底是首都。」 晏旻建议他：「现在北京的房价便宜，田总要在在这里办研发中心，不如像我一样买套房子？」他这是真把田为民当伙伴，才会劝他买房子。 田为民兴奋地搓手：「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想到我家和公司都在济南，在北京买了房子也用不上，现在可好，终于有理由了，我得去选个大院子。」 第47章 获奖 田为民本来打算在中关村买个院子, 离旻西科技近一点，结果没找到合心意的，最后在二环买了个三进的大院子, 花了九十万。 北京的四合院眼见着价格就起来了。 晏旻去看了一下, 那院子真不错, 地段好，格局好，做工也很讲究，以前应该是个大户人家, 就是维护得不怎么好，有点破旧, 需要好好修缮一下。 这一片将来会成为老建筑保护起来，不会拆迁, 以后能涨到上亿元, 还是有价无市，用作投资再好不过了。 不过对晏旻来说, 投资不是为了坐等升值, 而是让钱产生出更多的意义, 他对投资房地产兴趣不大。 田为民显然也是个实干家，他喜欢在奋斗中实现自我价值，而不是守着钱生钱, 这也是晏旻愿意和他合作的原因。 田为民的办事效率相当高，当旻西的深圳公司刚确定好建筑设计方案, 田为民就已经在济南重新弄了一块上百亩的地。 而且只花了很少的钱, 这是当地政府为了吸引投资, 低价出让的土地使用权。 田为民重新註册了一个科技公司, 叫新潮科技有限公司, 他说以后要把新潮做成一个全国闻名的大品牌。 晏旻的公司刚动工，田为民的厂房也准备动工了，并且已经向有关部门递交了微机生产许可申请，效率还真不是盖的。 倒是北京研究中心的进度略慢，因为二环里那套院子比较费事，买下来之后才被告知，这房子不能大动，只能在原来的基础上修补。 田为民觉得自己是买了个麻烦，晏旻建议他找人把前院收拾出来用着，后面的以后再慢慢弄。 田为民只好参照晏旻的做法，主体结构不动，前院的房子安装吊顶，刷大白，重新安装线路。 旻西的深圳公司正式动工已经到了六月份，正赶上雨水较多的夏季，颳了两次颱风，又时不常会下个雨，所以工程进展比较慢。 蔺征西原来是隔一段时间去工地查看一下进度，后来发现也看不出什么来，便从后勤部门找了一个能干的人过去监工，有什么问题打电话过来请示，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才过去解决。 虽然深圳速度领跑全中国，但由于天气原因，一直到九月底，前后跨度四个月，公司25层高的办公大楼才终于封顶完成主体建筑。 办公楼是主建筑，临深南大道而建，此外还要盖一幢16层楼高的员工宿舍楼以及一幢5层高的综合楼。 综合楼集食堂、娱乐室、健身房于一体。 剩下的空间，则用来修花园，安排一些供大家小憩歇脚的桌椅，弄个小鱼池之类的。 公司建造得比较超前的地方，就是修了两层地下停车场，这也是晏旻和蔺征西商量后提出的要求。 虽然现在私家车极其稀少，但再过十年，就会有很多人买得起私家车了，再往后推个二十年，私家车就会成为城市家庭的标配，到时候车子会多得没地方停。未雨绸缪，总比将来补救要好得多。 进入秋季，深圳的雨水明显少了很多，公司另外两幢楼同时开工，施工进度也快了不少。 第102页 到十一月份，几幢楼的主体结构终于都竣工了。 从现在开始装修，估计还需要半年时间，装修完后要晾上一段时间，真要搬到深圳去，起码也得是明年下半年的事了。 倏地又到了冬天，平日里觉得北京哪儿都挺好的，只是一到冬天，被刀子一般的寒风一刮，就难免有点怀疑自己的看法。 晏旻说：「我原本还有点捨不得离开北京去深圳，但是想到以后冬天不用受这个罪，就觉得深圳也挺好的。」 蔺征西说：「深圳的气候跟德州很像吧，冬天不会太冷。」 晏旻说：「对啊，我觉得你应该会很容易适应深圳的气候，和台湾的气候也差不多。」 两人顶着寒风出了门，虽然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但被风吹得都快透心凉了。 好在办公室里的煤炉子一直都燃着，屋里比外面要暖和不少。 蔺征西放下公文包，拿着撮斗去撮煤，入乡随俗，这事他已经干得轻车熟路了。 门卫拿了两封信送过来：「蔺总，有你们的信。」 蔺征西看了一眼，两封都是航空信，便随手揣进大衣口袋里：「谢谢！」 他撮了煤回来，将炉子换上新煤，这才掏出口袋里的信出来，递了一封给晏旻：「英国来的，可能是胡大爷的。」 「快给我看看！」晏旻赶紧接过信，虽然老胡头走的时候，他就跟他说了要多联繫，但老胡头来信很少，刚到英国的时候，打了一个长途电话过来报平安，年中的时候寄了一张白金汉宫的明信片过来，估计是出去玩的时候顺便买的，后来就没联繫过。 说实话，晏旻还是很挂念老胡头的，毕竟这院子就是他的，抬眼随处都能看到他的痕迹，每每想起来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念叨一句：他在英国还好吧！ 晏旻打开信封，只有一张信纸，还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那种，老胡头说他在英国过得还行，英国哪儿都好，但还是架不住想家，想念北京的豆汁和炸酱面，做梦都想吃，有时候自己做来解馋，但总不是那个味儿。 他说想回来看看，但儿子说北京已经没有了他的家，回去也不能做什么。 晏旻看见信的下方有被水渍浸润的痕迹，猜到可能是老爷子的眼泪。 信里除了儿子，没提过其他亲人，连他心心念念的大孙子都没提，这个结果晏旻其实已经猜到了，一把年纪背井离乡去投奔儿子，语言不通，没有朋友，在那边只有家人可以依靠，要是家人还不可靠，那日子得多难过。 晏旻看完信，忍不住长嘆了口气：「胡大爷看起来过得不太好啊，要不我写信劝他回来算了。」 蔺征西也在看信，没有注意到他的话，所以没回答他，晏旻没听到回应，便问：「你看什么呢？」 蔺征西回过神来：「哦，我妹妹的信。她说圣诞假期来北京玩。」 晏旻一愣：「你妹妹要过来？」他赶紧看了一眼日历，16号，离圣诞节不远了。 「嗯。说是想来北京看看，还说要住我买的四合院。」蔺征西说。 晏旻说：「那咱们得给她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蔺征西说：「不用收拾，你那房间不是空着，再买台空调，让她住那里就好了。」 晏旻问：「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就说那房间是我的，总不能把我们的床让出来给她住吧。」蔺征西含笑看着他。 晏旻老脸微红：「行，你自己安排吧。回头把那个房间收拾一下。」 其实那个房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们同居这么久，那边很多东西都搬到这边房间了，倒是他俩放在一起的东西要清一清，两人的东西几乎都混在一块了，要是不清就太容易露马脚了。 蔺征西点点头：「嗯，回去了再收拾。对了，胡大爷说什么了？」 晏旻把信给他：「你自己看吧。」 蔺征西看老胡头的信倒不怎么吃力，因为老胡头写信是用繁体字的，他在台湾和美国学的也是繁体字，看完之后，他说：「胡大爷想家了。」 晏旻说：「我觉得他在英国待得应该不如意，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给劝回来？」 蔺征西皱起眉头，最后还是摇摇头：「他自己没主动说回来，我们还是不要劝了。他年纪大了，劝回来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跟他儿子交待？」 晏旻知道劝他回来也只是一时冲动的想法而已，根本就不现实，忍不住嘆了口气：「好吧。回头看能不能给他寄点包裹过去。」自己能做的，也就仅有这些了。 因为蔺征西的妹妹蔺司南要来北京，晏旻和蔺征西两人好忙了一阵，尽量扫除两人同居的痕迹。 有一天，晏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好像记得你跟你的家人说，你有个爱人在北京？」 蔺征西一愣，然后点头：「嗯。」 晏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他：「那你怎么打算跟你妹妹解释？她要是想见你的『女朋友』呢？」 蔺征西挠了挠额头，说：「实在不行，跟我妹坦白了吧。」 晏旻瞪大眼看着她：「你都不愿意扯个谎骗她？你就不怕她把这事给抖出去？」 蔺征西笑着摇头：「小南不会的，她是医学博士，应该能接受这个现象。」 「那也不能现在就说！」晏旻说，「等以后吧，过些年再说。」 第103页 过些年社会风气更开放一些，人们接受起来才更容易些。 蔺征西说：「好吧，到时候我找个藉口呗，就说到欧洲出差去了。」 晏旻无声地笑了：「为什么要去欧洲？」 「越远越好啊，免得她好奇还要跑去看。」蔺征西笑。 晏旻又想起一件事：「她要是问你要看照片呢？」 「就说不爱照相呗。」 晏旻其实也不是那么担心蔺司南的态度，当初他出车祸，蔺司南还帮忙找了美国最好的神经科专家来为他治疗，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 而且她很尊重蔺征西，几乎是无条件支持他的决定，哪怕是守着一个没知觉的人十几年。 就在两口子忙着迎接客人的到来时，晏旻接到了吴百川的电话：「晏旻啊，恭喜你，你们公司今年参加评选的科技进步奖获奖了，至于具体是几等奖还不能确定。」 「真的啊？谢谢吴叔叔！」晏旻喜出望外，虽然他已经拿过科技进步一等奖，但那到底是在西华工作期间拿到的奖项，成果他也享受不到，对他现在的公司更没有什么加成，要是显卡能获奖，那无疑是做了一个绝佳的gg，到时候还愁没订单吗？ 「当然是真的，我看到名单了，还能有错？提前告诉你，让你早点高兴。好好准备领奖吧！」吴百川兴致勃勃。 「谢谢吴叔叔告诉我这个消息，等领了奖，我请吴叔叔吃饭。」晏旻笑嘻嘻地说。 吴百川语气轻松地说：「我缺你那顿饭？好好干，多拿几个大奖！」 晏旻笑着说：「吴叔叔，奖要拿，饭也要吃嘛。」 蔺司南到北京那天，蔺征西亲自租了车去机场接妹妹。 晏旻没去，因为田为民头一天来北京了，北京房子已经装修好，研发中心终于可以开张了。 这段时间，晏旻陆续帮他面试了一些技术人才，招了好几名员工，不过由于装修问题，一直都还没开业。 晏旻建议干脆等年后了再开张，田为民等不及，说过完元旦就开张。 这不，他现在赶过来採购设备，让晏旻帮忙当参谋，毕竟晏旻对这个才是最了解的人。 第48章 催帐 接到蔺征西的传呼时, 晏旻还在陪田为民忙活。 晏旻看了一下信息，说人已经接到了，叫他一起去吃晚饭, 便对田为民说：「田总, 这边也差不多了，您自己盯着他安装好。征西找我，我先走了。」 田为民说：「嗨, 怎么就走了？我请你吃晚饭啊。」 晏旻笑了：「今天不行, 我那边还有点事，改天吧。」 「那行吧，你有事我就不留你了。今天谢谢你了，耽误你时间。」田为民说。 「田总说的什么话，咱们还用这么客气。您有事尽管呼我。」 「好, 你先去忙吧。」 传呼机上吃饭的地点是他们常去的烤鸭店，晏旻便伸手招了一辆的士，直奔饭店。也不是没有公交车, 只是公交车比较绕，打的快。 这年头不堵车, 十几分钟后，晏旻便赶到了烤鸭店。掀开厚厚的门帘子进去, 扫视了一圈, 便看到了气质出众的蔺征西, 他快步过去，在蔺征西肩上轻拍一下。 蔺征西回头，桃花眼弯了起来, 亲切地说：「来了？」 晏旻便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看着对面的蔺司南：「你就是司南吧？你好！我是你哥的朋友晏旻, 常听你哥谈起你。」 「我才是久仰大名，以前常听我哥说起你，还看过你不少照片，真人比照片还帅。」蔺司南落落大方地盯着晏旻看，脸上带着明暖的笑意。 跟晏旻记忆中的蔺司南是一个样子，只是眼前的她更为年轻貌美，长得有几分像蔺征西，不过五官更为柔和一些，是个明眸皓齿的大美女。 晏旻闻言，转头挑眉看着蔺征西。 蔺征西解释说：「小南从小学习就好，16岁就考上了大学，骄傲得很。我就拿你来锉锉她的锐气。」 蔺司南沖哥哥皱皱鼻子：「二哥，我虽然比不上晏旻哥哥，但我肯定比你厉害。」 蔺征西笑着点头：「对，对，你比我厉害。」 晏旻被蔺司南那声「晏旻哥哥」叫得有点起鸡皮疙瘩，还从没人这么叫过他呢，他转过脸去看蔺征西：「点菜了吗？」 蔺征西说：「已经点好了。一鸭两吃，还点了糖醋里嵴、酥皮虾和一个青菜，你看还要不要加别的菜。」 晏旻说：「再点个酸萝蔔鱼，酸味儿解腻。」 蔺征西说：「好。」 蔺司南看他俩商量菜品，好像不是他哥请晏旻吃饭，而是他俩请自己吃饭似的，两人之间的熟稔程度真是令她开了眼界，她还没见过她二哥跟谁关系这么好呢，这是二哥最好的朋友了吧。 晏旻看完菜单，抬眼看着蔺司南：「司南你想吃什么？」 蔺司南赶紧摇头：「我没吃过，你们给我推荐就好。我对北京的美食慕名已久，常听爷爷说起烤鸭和涮火锅，希望这次来吃个够。」 晏旻笑着说：「那没问题，明天咱们可以去涮羊肉。这在美国绝对吃不到。」 烤鸭特别合蔺司南的口味，她用荷叶饼卷着烤鸭吃了小半只。 吃饱之后，她打了个嗝，说：「哎呀，我说要减肥的，这一顿吃下去，不知道要减几天。」 第104页 蔺征西说：「减什么肥，我看你已经够瘦了。在北京多吃点，回美国不用减也会瘦下去。」 蔺司南笑嘻嘻地说：「说得有道理！美国那只能叫填饱肚子，不能叫吃饭。」 蔺征西是接到人后直接带过来吃饭的，还没回家。 吃完饭，他们领着蔺司南回到家里，蔺征西指着晏旻的房间对妹妹说：「你住我屋吧，虽然家里房间很多，但只有两个房间是装了空调的。」 「哦，好。」蔺司南看着晏旻进了右边那个房间，非常诧异地问，「二哥，晏旻也住在这里？」 蔺征西说：「对啊，我没跟你说吗？这院子太大，我一个人住着冷清，就叫了他过来作伴。」 蔺司南露出费解的表情：「二哥，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蔺征西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想什么呢？在这里，没有结婚的男女朋友怎么可能同居！」 蔺司南摸摸额头：「是哦，我忘了文化不一样了。二哥，那你跟我二嫂是在柏拉图式恋爱？」 蔺征西挑眉：「对。怎么，不允许？」 蔺司南笑：「允许，允许。还真是你干得出来的事，你一看就活脱脱一副禁慾模样。」 她这话没被晏旻听见，要是被他听见了，绝对是要控诉的，有些傢伙表面上看起来禁慾，实际上不知道多闷骚呢。 蔺司南就在他们旁边住了下来，这个时候晏旻不禁要庆幸四合院的格局，正房的两个房间并不挨着，中间还隔着一个正厅，所以他俩在这边做点啥说点啥，蔺司南也不可能听见。 但恋人之间的默契和亲昵感是很难被人忽视的。 第二天，他们就差点露馅儿了，晚上他们去吃火锅，点完菜后，蔺征西起身，说：「我去调蘸碟。」 晏旻说：「我也去。」 蔺征西看一眼妹妹：「你在这里陪小南吧，我去就行了。还是芝麻酱？多点韭菜花？」 晏旻点头：「嗯，还要多放豆腐乳和辣油。」 蔺征西说：「好。小南照我的口味调吧。」 蔺司南没吃过这种火锅，便说：「好。」 蔺征西走了后，蔺司南便向晏旻问起了蔺征西的女朋友：「晏旻哥哥，你跟我二哥住一起，和他的女朋友应该也很熟吧。」 晏旻一愣：「嗯，还算熟吧。」 蔺司南说：「那她叫什么？长得漂亮吗？有多高？是干什么的？我哥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她的事，就知道我哥有个女朋友。」 晏旻背心顿时开始发热，他俩忘记把这个莫须有的女友具象化了，蔺征西现在又不在这里，待会儿蔺司南跟蔺征西问起来，岂不是要穿帮？ 晏旻想了想，说：「长得还挺漂亮的，个子超过1米7了，她是个翻译。」 「哇，那是个长腿美女，叫什么名字来着？」蔺司南问。 晏旻一时情急，便说：「全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叫燕子。」 「很可爱的名字。哪里人啊？」 「北京的吧。」晏旻如坐针毡，有点快编不下去了，他说，「你哥调好蘸碟了，我去帮他端。」 他说完赶紧起身，朝蔺征西走去，好在蔺司南需要看包，没有起身跟过来。 晏旻凑近了蔺征西，压低了声音说：「你妹在跟我打听你女朋友的事呢，我说她叫燕子，北京姑娘，是个翻译，长得漂亮，身高1米7多。」 蔺征西闻言噗嗤笑出声：「晏子？确实是叫这个。」 晏旻有些恼羞成怒，抬脚在他脚上用力踩了一下，蔺征西吃痛，脸皱成了苦瓜，急忙告饶：「好嘛，好嘛，我记住了。」 晏旻从他手里拿过一个蘸碟，往其中一个加了很多辣椒油，蔺征西说：「你的蘸碟在这里，辣椒油我已经放好了。」 晏旻说：「这是我给你调的，你不吃？」 蔺征西看着发威的男友，不敢反抗：「我吃，我吃。」他其实并不太能吃辣。 两人端着三个蘸碟回到桌边，服务员已经将汤底和菜全都送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红绿黑白黄，搭配得煞是好看。 蔺司南看着蔺征西面前红通通的蘸碟，惊讶地说：「哥，你这么能吃辣？」 蔺征西瞥晏旻一眼，说：「嗯，我女朋友爱吃辣，所以也学会了。」 晏旻垂下眼帘，波澜不惊地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蘸料。 「那我二嫂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怎么不叫她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啊？」蔺司南说。 蔺征西还没说话，晏旻就说了：「她在商务部做翻译，去欧洲出差去了。」 「哇，这么厉害啊！是国家商务部吗？」蔺司南问。 蔺征西点头：「嗯。」晏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蔺司南还想说什么，蔺征西夹起烫好的羊肉放到她碗里：「吃吧，你心心念念的涮羊肉，尝尝味道怎么样。」 「哇，好好吃！」接下来蔺司南就被美食给征服了，准确来说，是被她哥给堵上嘴了，只要她再想问点他女朋友的事，他就给她夹菜。 晏旻见他给蔺司南夹菜，他也帮他夹，烫好的菜夹出来，直接放在满是红油的蘸碟里。 蔺征西看着碗里的菜，又看看男朋友，不敢抗议，只能默默吃下去，一顿饭下来，吃得是满头大汗。 吃到最后，蔺司南揉着自己的胃：「天天这么吃下去，我肯定要胖成球了。」 第105页 蔺征西一边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倒吸着凉气说：「我不好好招待你，妈会说我虐待你。」 蔺司南过来，蔺征西便请了假，专门陪妹妹游玩，白天逛故宫、颐和园、爬长城，晚上只要赶得及，就回来叫上晏旻一起吃饭。 元旦时，晏旻也放了假，便陪着兄妹去玩了一天。 每次蔺司南帮她哥和晏旻合影的时候，这两人就那么随意一靠，手臂随意一搭，眼神那么一对，那种亲昵感就自然而然地涌现了出来，像是情侣一样。 可他们明明是两个男的，蔺司南觉得自己可能是感觉出错了，便尽量将那种感觉给忽略掉。 过完元旦没两天，蔺司南就离开了，她难得回国，当然要顺道回台湾看看。蔺征西没有陪她回去，只是将她送上了飞机。 她一走，两人的世界终于清静了，也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中来。 蔺征西回到公司上班，每年到这个时候，差不多就是年终收尾了，大家都开始盼着放假过年，不会再有新工作安排。 今年1月份就过年了，作为老闆，得抓紧时间跟合作企业进行帐目结算，催收专利费，对公司进行年终总结，给员工们计算年终奖，还要准备下一年的工作计划。 这一年，新潮的传呼机依旧卖得不错，虽然不及上一年的销量，依旧有三十多万台。 传呼机的使用寿命没法让老客户短时间内重复购买，田为民也知道，传呼机要想再增加销售量，就只剩下降价这个选项了，只是目前为了利润，几大品牌都还在撑着不降价。 然而降价明显已成趋势，田为民已决定年后就开始降价，要薄利多销。 新潮的工作重心已经开始朝微机上转移，工厂已经建成，年后就该引进生产线了。赶在国内微机市场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上市，希望能够杀出一条血路。 步升电子的随身听销量又创下了一个高峰，随身听与录音机的年销量更是突破了八百万台，步升的老闆非常有能力，他居然已经将市场拓展到了海外，产品卖到了东南欧和东南亚一些小国家，年出口量接近百万台。 他们卖得越好，晏旻当然越高兴，毕竟这意味着自己能够分得的专利费也越多。 上一年显卡在国内市场除了小霸王还在持续下订单，没有别家再下，希望等国家科技进步奖公布之后，能够收穫一波新订单。 倒是国外市场开展得还不错，ea和康柏的订单持续有增长，此外美国办事点还签下了另一个微机客户的订单，虽然只有五千张显卡，但总是个不错的开头。 元旦之后，旻西科技就收到了国家科技进步奖颁奖典礼的邀请函，邀请他们去参加颁奖典礼。 晏旻打算和蔺征西一起去领奖。 蔺征西忙着给员工们计算年终奖的时候，晏旻心里则惦记着另一件事，就是西华信息需要赔付给院里的那笔专利费，微机市场竞争激烈，西华信息受影响不小，但也不能不赔付专利费。 到了10号，晏旻给西华信息打了个电话，索取给院里的转帐证明。 第49章 进步奖 西华信息这一年销量比上一年多了不少, 销售额多了三个亿。 然而瞿延宁高兴不起来，这一年忙着跟外国品牌打价格战抢占市场，货是多出了不少, 但利润率大幅缩水，多了几亿销售额, 利润竟然比上一年没多多少。 而赔付给晏旻的专利费只跟销量有关, 西华的微机销量增加，也就意味着要付给院里的专利费更多了, 按照今年的销量算下来，得向院里支付一千三百多万元。 这对瞿延宁来说, 无异于割肉，而且是一大块，他不捨得，所以压根提都没提, 就当没这回事。 晏旻的电话打到了西华财务部, 催要帐目明细和转帐证明。 财务经理是晏旻的老同事,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差点想挂电话, 但是碍于情面，又不能扔, 毕竟他们无冤无仇。可他虽然管帐，但是财务支配权并不在他啊, 只好说：「晏工, 这转帐的事不归我管啊，得瞿总批了才行。」 晏旻说：「那就是还没转了。方总, 转帐虽然不归您管, 但打报告申请归你们管吧？那就麻烦您催一催瞿总吧。」 财务经理只得硬着头皮去找瞿延宁, 瞿延宁闻言，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催什么催！我说不给了吗？」 财务经理小心脏瑟缩了一下，这一年瞿延宁的脾气就没好过，大家都战战兢兢的，压力倍增，生怕惹他不高兴，晏旻就是他不高兴的源头之一，他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财务经理心里把晏旻埋怨了一遍，但也没真怪他，公司的帐目都要经他之手，晏旻为公司创造了多少财富他最清楚不过，而晏旻本人得到的却微乎其微。 晏旻离开后，公司就改了奖励制度，晏旻获得的奖励跟公司大领导每年获得的分红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他跟公司打官司赢了专利，结果还是都给了院里，除了名声，啥也没捞着。 财务经理就觉得晏旻有点傻，不过院里像他这样傻的人还不少，这也是他愿意冒着被迁怒的风险亲自去跟瞿延宁说这事的原因，毕竟受益的是大家。 「那公司打算什么时候给院里转帐？」财务经理又试探着问了一声。 瞿延宁瞪大眼看着他：「急什么？过完年再说。院里都没催，你急什么？」 第106页 财务经理尴尬地笑：「我没急，我就是怕晏工再打电话来问进度，我好跟他有个说法。」 瞿延宁皱眉：「老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随便找个理由不就打发他了，还用我教你怎么说？」 财务经理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说：「那瞿总，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忙了。」 瞿延宁看着被关上的门，手在桌上狠狠捶了一下，真是闹心，老方是院里安排的人，来公司这么多年了，思维还没改变，永远都把院方的利益摆在公司利益之前。 院里是重要，但如果公司发展不好，哪里还有钱给院里？ 财务经理这么重要的位置，必须得安排一个自己能完全信任的人才行。 财务经理恐怕也没想到，自己去帮晏旻催个帐，自己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当然，这事也不能怪晏旻，晏旻的事只能算个导火索罢了。 年前收不到帐单，这是晏旻预料中的事，不过他也没着急催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给瞿延宁敲一下警钟，让他不好过，自己就高兴了。马上要过年了，还是先忙自己的工作吧。 12号，晏旻和蔺征西去参加□□主办的国家科技进步奖颁奖典礼，他们研发的显卡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虽然奖金只有一万元，但它的实际价值远超过了这个数。 官方媒体对这次评奖结果进行了报导，这跟显卡刚问世时媒体报导是不一样的，当时只是报导有这么个产品问世，它真正的价值，只有业内做研发的人知道。 甚至都没怎么引起相关企业的重视，毕竟集成显卡并不影响电脑使用，多一款独立显卡，就是增加成本，反而影响利润。 现在国家授予奖项，官方肯定了这一发明，这为今后他们推销产品增加了强有力的说服力。 领奖的当天晚上，公司在五星酒店办了年会，给员工们也抽了奖，也发了年终奖，全员上下一起庆祝。 今年由于修建公司，公司开销很大，但还是有盈余的，年终奖依旧比较丰厚。 公司今年没有推出新产品，业务量增加的也不多，大家都知道今年算是在吃老本，对年终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今年的年终奖比去年有多不少，大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两位老闆真是仁义。 迄今为止，旻西科技都没有一个员工主动辞职的。 年会结束之后，就该放假过年了。 今年蔺征西还是跟晏旻回安徽过年，父母对蔺征西来过年接受得很自然，他们的观点里，总不能让儿子背井离乡的朋友一个人过年。 二老似乎没有意识到一件事，蔺征西其实完全可以坐飞机回美国过年。在二老的观念里，去国外是异常漫长且繁琐的事，毕竟当年晏旻出国就辗转了好几天才到，蔺征西要是回美国过年，花费多且不说，时间全耗在路上了。 他们不知道，现在飞美国方便得多，十几二十个小时就能够抵达，比他们从北京坐火车到黄山的时间还要短。 晏旻家年前搬了新家，在母亲任教的中学里，教职工宿舍是清一色的六层楼建筑，虽然都是楼梯房，但相较于他们之前住的单位宿舍，条件可谓是天壤之别。 代秋兰教龄长，可以优先选房子，她就选了二楼的房子，还是中间的单元。房子南北通透，一百二十多个平方，非常宽敞，三室一厅的格局，带独立卫浴。 自打有了新房子，晏云山和代秋兰两口子心情都分外好。 代秋兰更是隔一阵就给晏旻打电话，跟他汇报新家装修进度，点点滴滴都汇报到，今天买了什么新家具，明天又扯了个什么花色的窗帘，他爸又在阳台上种了什么花草等等。 晏旻就安安静静地听着，能让父母安享晚年，是他的心愿之一，只是他的个人问题恐怕不能让父母如愿，这大概是他最大的遗憾了。 晏旻的新房间被布置得格外，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床单被套甚至棉胎都是新的，还给他打了一个大书柜，把他从小到大看的书都收了进去，墙上架子上摆满了他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奖牌。 晏斐说：「哥，爸妈可偏心了，给你光线最好的房间，还给你做了全新的家具。你看我那个房间，放了好多旧东西。」 代秋兰说：「你哥跟你那能一样吗？你平时又不在家住，偶尔回来，有张床睡就行了。你哥还没娶媳妇，要是带女朋友回来，看见他的房间里一堆东西，你让人姑娘怎么想？」 晏斐朝晏旻耸肩摊手：「看见没，结了婚的儿子就掉价了！」 晏旻忍不住笑出声：「要不咱俩换个房间？」 晏斐赶紧摆手：「别、别，我开玩笑呢。今年我们单位也集资建房了，不知道能不能轮上我。要是轮不上，那就等下一批吧。」 晏旻说：「你尽量争取，有的人有资格，未必能买得起，你可以跟人买指标，先买。你们其实也可以回家来住。」 「回家住就算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离丈母娘家近，我儿子白天送到丈母娘家帮忙带，早晚接送起来也方便。」晏斐的儿子晏谨是年中出生的，已经半岁了，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 代秋兰说：「我今年六月就退休了，到时候你把小谨送我这儿来吧，我帮你们看。平时也可以住家里。」 晏斐说：「到时候我们周末回来住，平时还是住宿舍，离得近，可以多睡会儿。」 第107页 晏云山抱着孙子过来了，小傢伙戴着晏旻从北京买回来的虎头帽，显得虎头虎脑的，手里抓着一个拨浪鼓，摇得咚咚作响。 晏旻看见小侄子，喜欢得不行：「小谨，来，大伯抱。」 晏谨性格外向，看见晏旻，也不怕生，张开手臂让他抱。 一旁的蔺征西很惊讶，说：「这小傢伙不怕生？」 汪红安说：「爱新鲜，谁都能抱一会儿，但是久了就不行。」 晏旻抱着柔软的小侄子，觉得心都化了，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幼崽都太可爱了，大概是为了激起同类的怜爱而对他们加以保护吧。 蔺征西伸手捏了捏晏谨的小肉脸，真是肉乎乎的，太可爱了，他长得还有点像晏旻呢，那双眼睛，跟晏云山、晏旻、晏斐的都一个样，祖传的。 晏谨偎在晏旻怀里，揪着他的大衣扣子往嘴里塞，晏旻低头去抢自己的扣子，一脸慈爱。 蔺征西突然想到，要不是自己，晏旻也能像绝大部分男人一样，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儿女吧，顿时觉得有些亏欠晏旻。 晏旻跟侄子争夺了一会儿扣子，小傢伙发现不能得逞，也不肯让他抱了，扭动着身体去找熟悉的人。 代秋兰把他抱了过去：「说了吧，这才多久，就开始认生了。」 晚上，蔺征西躺在晏旻的新床上，小声地说：「这床是你妈给你准备娶媳妇用的吧？」 晏旻从书上抬眼，斜睨他：「你不就是？」 蔺征西闻言莞尔，下意识想凑过去亲他一口，又强忍住了，房门虽然关了，但为了不此地无银三百两，门没上锁，他的父母随时都可以推门进来，虽然以他们的素质，是不会不敲门就进来的，可万一忘了呢？ 蔺征西看着晏旻，说：「你很喜欢孩子吧？」 晏旻说：「啊？还行。」他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自己的侄子和外甥女，都是很可爱的孩子。 蔺征西突然说：「对不起啊。」 晏旻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扭头去看他：「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个？」 蔺征西小声地说：「因为我，你不能结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听到这里，晏旻有些哭笑不得，将书翻过来盖在被子上，坐好，认真地说：「别瞎想。就算没有你，我也未必会结婚，你看我这性格，可能会结婚生子吗？」 蔺征西倒是没觉得晏旻这性格不能结婚生子，他懂得体贴他人，也会考虑他人感受，就是太工作狂了些，虽然可能做不了完美的丈夫，但绝对是可以及格的。 但他不知道，现在的晏旻正是被他自己改造成的，要照晏旻原来的性子，那是一条道走到黑都不带回头的人，怎么可能会考虑他人的感受。 晏旻见他不说话，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啦，别胡思乱想，我是不可能结婚生子的。你就想着，我现在会这样，都是我们成就了彼此，换了别人，我就不会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蔺征西内心感动，说：「对，换了别人，我也不会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晏旻伸手把书拿起来，放到床头柜上，顺手关了灯，说：「睡觉！」 两人钻进被窝里，虽然不能做点过分的事，但在被窝中互相亲吻一下，爱抚一下，还是可以的。 搬了家，代秋兰的熟人就多了起来，课堂外的老师们也八卦得很，凑在一块闲聊，就说起了谁家的儿子闺女。 晏旻最害怕的事又给他碰上了，要相亲！还是妈妈同事的女儿，说那姑娘也是大学毕业，不满意分配的工作，去深圳打工了。 代秋兰说：「这不正好嘛，你公司不是要搬到深圳去？去见一面吧，要是合适，就先联繫着，到时候你去了深圳，两人就能在一起了。」 晏旻一听就头大，求助似的看向蔺征西，蔺征西笑着说：「伯母，晏旻其实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他比较害羞，还没跟人表白。」 代秋兰喜出望外：「真的啊？哪里的姑娘？」 晏旻说：「我们公司的同事。」 「那太好了！」代秋兰说，「对了，小蔺啊，你俩感情好，你帮我多敦促一下旻旻，他对这方面腼腆，你帮我多支点招。」 蔺征西赶紧说：「诶，好，我会多支招的。」 第50章 回国 好好的年差点被相亲给搅和了。 事后晏旻还觉得有点对不起蔺征西, 孰料蔺征西说：「这很正常，中国家长都差不多。去年我回台湾，也是被这么关怀的, 还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就说我已经在谈了，幸亏我跟他们离得远，搪塞一下, 他们也不会跑来查岗。」 晏旻有些犯愁：「我爸妈要问起来那个姑娘怎么办？」 蔺征西含笑看着他：「你就说我们公司年轻女孩少, 优秀的单身男同事多。被人捷足先登了。」 晏旻闻言, 顿时兴奋地竖起了大拇指：「言之有理！」 「明年不回家过年了。年中的时候找个时间回来看看他们，过年就不回了。」晏旻都有些害怕过年了。 蔺征西说：「那到时候陪我去美国吧。」 晏旻一愣, 然后笑着说：「好啊，是有很多年没去了，顺便去看看我导师。」 「可以。咱们故地重游一下。」说起波士顿, 那真是记载了他们最青春美好的回忆，光想想就开始期待起来。 除去相亲这件事，在家过年还是很舒服的，每天睡到自然醒，有妈妈烧的美味可口的饭菜, 姐夫徐杨还为他们借了辆车, 让他们开着去周边的古村镇寻幽访胜。 第108页 徐杨去年在晏旻的资助下开了一家小五金厂, 经过了最初的混乱、窘迫, 下半年终于有了起色，有了固定的客户，现在已经开始赚钱了。 晏雯两口子体验到创业的不易, 对晏旻更为佩服和感激。 家里人见到了徐杨的不易, 也就能换位思考晏旻在外打拼的艰辛, 从而更为体谅他, 除了个人问题上，对他是没有任何要求。 回到北京时，田为民已经在北京等他们了。他的工厂马上就要完工，微机生产资格也获批了，就等生产设备到位开工。 在这之前，田为民已经想办法去国内的几家微机组装厂考察学习过了，说难听点就是偷师，对微机生产已经有了初步了解。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再详细深入地了解，还要再挖一些专业技术人员过来，为他培训一批熟练工人。 他这么早来北京，是为了和蔺征西出国，去德国採购微机生产设备，还要去美国寻找合适的晶片以及零部件进口商家。 这一趟去的时间不会短，但这是晏旻和蔺征西老早就答应了他的，所以就算再麻烦也要去。 搭建一条微机生产线，成本是极其高昂的，粗步估算需要上亿元。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国内完全没有相关的设备，话语权全在外国公司，价格都是对方说了算。 田为民就算这些年做传呼机赚了不少钱，但也拿不出上亿元的资金，所以他想了个办法，跟地方政府合作，出让部分股权给政府，地方政府提供贷款，并不负责公司运营，每年可以按股份分红。 如此一来，新潮科技公司就不再是纯粹的民营企业，政府就不得不为这个项目开绿灯。 虽然田为民让出了部分股权和利润，但也让地方政府分担了部分风险。 晏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气和魄力，在经营公司的经验上，田为民比他和蔺征西都要成熟得多。 这次田为民不再是单枪匹马出去，而是带了一个考察团，其中有当地市政府派出的领导干部，还有他自己公司的精英骨干，要去国外学经验的。 蔺征西就相当于嚮导，负责牵线搭桥，提供参考意见，起穿针引线的作用。 蔺征西离开之后，公司就交给了晏旻打理。好在这两年蔺征西已经将公司架构完全搭建起来了，每个部门都有人负责相应的职能，晏旻只需要听从各部门主管的汇报，再给出相应的指示就行，无须事必躬亲。 晏旻得承认，在管理上，蔺征西比自己要厉害得多，他是天生就懂得识人用人的，而且还给予了下属足够的权力和信任，所以晏旻现在作为顶头上司才能游刃有余。 当然，蔺征西这一趟国外之行也不是纯粹是去帮田为民办事的，他自己也要顺便去了解一下行动电话的生产线情况，这是接下来两年他们公司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回来上班之后，晏旻还没忘记给西华信息打电话催要帐单证明。并且还打电话去院里问了一下，是否已经收到西华信息的转帐。 总而言之，就是提醒瞿延宁给钱。 这笔钱瞿延宁再怎么拖，也还是逃不掉，因为晏旻还可以跟法院上诉，要求法院强制赔付。 瞿延宁签字转帐的时候，别提多肉疼了，一想到今后每年都要支付这样庞大的一笔钱，他就对晏旻恨得牙痒痒。 晏旻自然不会在意瞿延宁的憎恨和诅咒，他忙得很，蔺征西不在家，他不仅要负责技术，还要管理公司其他事宜，尤其是深圳公司和工厂的建设。 深圳公司正在装修中，预计八底月能完工，年底应该可以搬家了。 工厂的一期规划已经完成，这部分主要是用来生产行动电话的，只用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建筑设计图稿是去年年前就定下来的，现在开始动工。 两边的工程同时进行。 行动电话的研发也在如期进行，晏旻还打算招一批技术员，柿子胡同这边已经坐不下了，就暂时安排到新潮的北京研发中心去。 他已经和田为民说好了，田为民那边地方宽敞，有的是空房间，借用一间就好，田为民很乐意，连租金都不收他的。 高科技其实就是人类智慧的具象化，人才越多，力量就越大，成功的机率与速度也就越大。晏旻深知高科技产业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所以他总是觉得公司的技术员不够用。 这一次招聘，晏旻不再局限于北京的高校，他们去了上海、杭州、武汉、广州、哈尔滨等城市的顶级高校招聘，招聘时就直接说明了办公地点更换的信息，暂时在北京办公，年底会搬到深圳去工作，愿意去深圳工作的就来。 深圳这座新兴城市，对想要下海的年轻人来说，还是很具有诱惑力的，这要得益于这些年电视、广播、报刊等媒体对深圳的报导与渲染，甚至连某音这类厕所读物上都充斥着深圳故事，以至于大众对深圳的印象就是一个充满活力和机遇的年轻城市，想发财，想实现梦想，那就南下去深圳吧。 所以尽管说要搬去深圳，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去。更何况旻西科技的工资开得也高，同期的国企待遇是没法比的。 蔺征西一行人在德国待了将近二十天，有些设备已经採购好，有些还在沟通中。 考察团一部分人先从德国回国，蔺征西和田为民则直接飞到了美国，电脑的核心构件如晶片还得从美国採购。 第109页 蔺征西已经提前跟自己美国办事处的同事打好招呼，那边已经跟相关公司进行了沟通，只等他们过来定夺。 如此一来，便要省心许多。 田为民做电脑是零基础，自然得先从组装电脑做起，再慢慢过渡到自主研发。 晏旻和蔺征西给新潮科技做了定位和规划，民营企业做微机，没有国企的优势，因为很难拿到大额的政府採购订单，虽然他们现在也不是纯粹的民企，但地方政府的影响范围毕竟有限，所以他们一开始瞄准的目标客户，就是个人。 新潮公司从现在开始搭建生产线，产品最快预计也得明年才能上市了。 这几年国家经济发展，整体工资水平也有了提升，高级知识分子是收入比较高的一批，他们也是最先一批的目标客户，如果电脑价格从两万左右降到一万五甚至一万上下，想必会有很多人愿意购买。 美国的工作还没谈完，田为民工作签证就已到期，不得不先回来，蔺征西代他继续谈判，将事情谈妥之后，才从美国回来。 蔺征西出差了整整一个多月，他回来的时候，北京的春天已经开始了。 晏旻已经忙完了应届生招聘，这次招聘了十四名应届生，本科生为主，还有三名研究生：「这次我还差点招了一名浙大的博士生，不过最后我还是劝他选择留校。」 蔺征西非常意外：「博士有意愿来我们公司，你怎么没把人留下来？」他们公司虽然每年都在招人，但除了晏旻和他，还没进过博士生，毕竟这年头博士稀缺，都被高校自留或者去了研究所。 晏旻有些遗憾地说：「他是想进企业，因为我们开的工资高。他是研究材料物理的，研究的方向是硅晶，倒是跟我们的行业息息相关。不过我们现在还没做晶片，招来了有点大材小用，等以后再说吧。」 蔺征西说：「这个确实。我这次回美国顺道去看了我爸妈，听我爸的意思，他也打算回国创业了。」 「真的啊？」晏旻非常惊喜，「叔叔要回来办什么公司？」 蔺征西说：「应该是他的老本行吧，做硅晶片。」 「太好了！欢迎叔叔回来为祖国半导体事业添砖加瓦。你们上阵父子兵啊。」虽然早就知道蔺振华会回来，晏旻还是感到很开心，他能亲眼见证他们父子并肩作战了。 「你也算啊。」蔺征西笑。 「说的也是！」晏旻笑眯眯地说，「如果叔叔回来办公司，到时候倒是可以把陈卫招到叔叔的公司去。」 「陈卫是谁？」 「就是浙大那个博士生。」 「那正好专业对口了。」 晏旻虽然对高校研究所没什么偏见，但也知道，在应用科学方面，只有跟企业紧密合作，才华和研究成果才不会有被浪费的可能，所以他也希望陈卫能够进企业。 第51章 新家 等冷静下来, 晏旻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你爸要是过来开公司，你妈是不是也要过来？到时候你那个『女朋友』怎么办？」 蔺征西的父母过来，就意味着他必须得面对父母的催婚。 蔺征西嘆了口气：「你终于想起来这一茬了？其实我从来没有跟他们说我有女朋友，我只是说我有了爱人, 逼急了, 我就跟他们坦白了。不过我妈暂时应该不会过来, 她要帮我大哥照看孩子。」 美国的父母很少帮子女照看孩子, 但蔺征西父母不算美国人, 所以还是会帮忙照看孙儿。 晏旻说：「等你侄子上学了, 她就会过来了吧。」 蔺征西说：「希望我大哥努力造人, 接着生, 就能把我妈继续留下来。」 晏旻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因为他想起来蔺向东还真的挺能生的, 两口子特别恩爱，又喜欢孩子，一共生了四个，这么一看, 蔺征西母亲留在美国的时间还会比较长。 蔺振华虽然也关心儿子, 但毕竟要忙工作, 顶多只会见面的时候念叨两句, 不会特意跑来催婚, 他妈就不一定了。 「没准还真的会继续生呢。」晏旻安慰他。 「但愿！」蔺征西内心对自己的选择是无比坚定的，只是父母这关还是难过，他不想让父母难受, 但却无可避免。 晏旻拍拍他的肩：「别太担心,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去扛。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父母也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蔺征西说：「说的也是, 我们一起去面对。」就像唐僧西天取经，八十难都过了，没道理最后一难还前功尽弃。 出柜的烦恼也只是偶尔才会有，他们工作那么忙，忙正事还来不及呢，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 这一趟国外之行，算是基本上解决了田为民的问题。能买到设备的，零配件就自行生产，买不到设备的，就在国内外直接採购替代。 设备从欧洲运过来，走海运需要一个多月，再加上对方交货需要的时间，等设备送到济南，夏天都快结束了。 培训工人，开始进行生产，到产品上市，最快也得到年底甚至来年春天才行。 整套设备算下来，花费七千多万人民币，投入不算少，按照晏旻预估，大概需要两年时间才能盈利，风险是比较大的。 但做生意往往就是这样，投入少，风险小，利润通常也少，投入多，回报周期长，但利润也比较可观。 田为民是个生意人，他早就把得失算得很清楚了，认为值得投资，才去做的。 第110页 做生意哪能没有风险，要想赚大钱，也就要做好血本无归的心理准备。 这两年旻西科技的研发重心都放在行动电话上，没接什么新单，收入来源全靠原来的旧单，以及旧单产品升级，比如步升电子又增添了一款复读机。 得益于年初科技进步奖获奖的gg效益，今年显卡的销量比去年多了一些。 现在田为民要做电脑，虽然他自己成立了研发中心，可以研发一些电脑所需要的简单晶片如内存条、音效卡、滑鼠、键盘、磁碟以及磁碟驱动器等等，但由于人手有限，团队尚未成熟等因素，他们并不能全都自己做，有些晶片田为民就委託给了旻西科技设计。 晏旻专门安排了一个小组对接新潮科技的业务，为他们设计晶片。 在行动电话上市之前，新潮公司无疑是旻西科技最大的收入来源，所以晏旻和蔺征西才会这么尽心尽力，新潮电脑的前景，密切关系到旻西科技的收入来源。 八月底，田为民从德国预订的生产设备终于漂洋过海抵达青岛，从青岛港口卸船后运抵济南，押上了田为民所有身家的电脑生产线终于搭建起来了。 工厂正式启动那一天，晏旻和蔺征西都作为嘉宾被邀请到了济南剪彩。 就在新潮电脑投产之时，国产电脑品牌正在遭遇寒冬，市场占有率仅有三成，其余的市场份额已经被外国品牌鲸吞掉了。 新潮电脑此时无异于逆流而上，晏旻对新潮电脑充满希望，期待它能够杀出重围，率领国产电脑夺回国内市场。 剪彩结束之后，田为民想留晏旻和蔺征西在济南玩上几天，不过被两人拒绝了，他们还要去深圳验收房子。公司的装修已经完工，如果不是来参加剪彩，现在他俩已经在深圳了。 田为民听了他们的解释，说：「这样啊，那就恭喜了。你们今年是不是要把公司搬迁到深圳去？」 田为民对他们搬到深圳去的事是早就知道的，但心情略为复杂，深圳要比北京远不少，以后见面就不再像从前那么方便了，而且晏旻两口子对他在北京的研发中心也就顾及不上了。 晏旻说：「差不多年底搬，不过我们公司会在北京保留研发中心，负责你们公司业务的技术员暂时都留在北京，想要交流沟通还是很容易的。」 蔺征西补充说：「济南飞深圳也不远，也就是两三个小时，欢迎田总随时来深圳考察工作。」 田为民笑着说：「也对，济南也有飞机了，现在飞机方便，比我去北京也许还方便呢。」济南机场是去年落成的，因为与北京直线距离太短，没有直达的飞机，田为民每次去北京都是坐火车的。 晏旻和蔺征西从济南坐飞机直飞深圳，去看装修完成的新公司。 晏旻上次来深圳还是三月，当时装修只完成了一小半，看不出效果。蔺征西倒是上个月来过，他没有说装修得怎么样，只说晏旻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深圳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从机场到公司的路上，又有不少建筑拔地而起。路况也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凌乱的深圳逐渐变得有序起来。 晏旻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说：「不出十年，深圳就会是一个繁华大都市了，你信不信？」 蔺征西来深圳的次数多了，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变化，深圳越来越干净，也越来越绿，他点头：「我信！」 车子到了公司楼下，还没下车，晏旻便看见了那幢拔地而起的办公楼，外墙以玻璃为主，看起来科技感十足：「真帅！」 两人从车上下来，隔着马路仰头看着房顶上熠熠生辉的「旻西科技」四个字，心里别提多骄傲了，这就是他们的公司，这个规模，容纳下数千人都不成问题，它将是实现他们的科技梦想的地方。 公司派来这里监工的负责人和施工单位的负责人出来迎接，领着他们去验收，有什么需要整改的地方现在可以提出，还能够整改。 晏旻上次来的时候，办公楼内全都是建筑材料，显得灰扑扑乱糟糟的，如今里面的脏乱一扫而空，入目只有干净整洁，墙面与地面铮亮得能映出人影，令人心情都难免愉悦起来。 他们检查得很仔细，许多细节都不放过，毕竟将来他们要在这里工作几十年的，有太明显的缺陷可不能忍。 参观完办公大楼，又去参观公寓楼和综合楼，总体而言还是满意 第52章 搬家 蔺振华和蔺向东是从美国先飞台湾,再从台湾飞上海的。刚到上海安顿下来，就给蔺征西打了电话,得知人不在北京,便让接电话的人转告他一声。于是公司员工便发传呼给了蔺征西。 翌日蔺征西就和晏旻赶到了上海，在酒店见到了蔺征西的父兄。 蔺振华看到晏旻，有点意外：「小晏也来了？」 晏旻笑着说：「我和征西正好在深圳出完差，准备回北京,听说蔺叔叔回来了,就跟着过来看看叔叔和大哥。」 蔺振华说：「谢谢！」 蔺征西问父亲：「爸打算在哪儿办公司？」 蔺向东说：「还没有确定,我这次陪爸爸过来考察一下,在上海和上海周边的城市看看，应该就会是在这一带了。」 蔺振华说：「我有几个认识的朋友在苏州崑山开厂,那边台商多,可能会去那边。」 晏旻闻言，便说：「叔叔，我觉得上海就挺不错的，浦东正在开发,还要打造一个高新技术园区,不如去浦东看看？」 第111页 中国的半导体行业从业者,谁不知道浦东张江,这里半导体公司云集，有中国硅谷之称。要不是为了避开父母,晏旻其实也想把公司搬到这里来的。 蔺振华笑着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回头你们陪我去看看。对了,我听小西说,你们要把公司搬到深圳去？」 「是的,公司已经建好了,这次去就是为了验收，打算年底就搬去深圳。」晏旻如实交代。 蔺振华说：「你们当初怎么没想到把公司搬到上海来呢？」 晏旻笑着说：「我们也考虑过，不过当时上海还没有科技园这个规划，就去了深圳。」 「看样子深圳很不错啊，要不然我也去深圳好了！」蔺振华开玩笑似的说。 他这话把蔺征西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说。 晏旻说：「深圳是挺不错的，叔叔也可以去深圳看看，选择您认为最合适的地方。」 蔺振华哈哈笑：「好。」 两人在蔺振华入住的酒店开了个标间住下，蔺征西对晏旻说：「你怎么还劝我爸去深圳了？万一他要是去了呢？」 晏旻说：「我难道还劝他说不行吗？那不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叔叔是成年人，他不会感情用事，只会从利益角度出发。我认为他不会捨弃上海去深圳。」 晏旻认为蔺振华不会去深圳，对台湾人来说，上海不论是实际距离还是心理距离，都明显要比深圳近得多，上海是大陆目前经济最好的地方，张江的高新技术园又有大量优惠政策，总体得分要比深圳高得多。 蔺征西将信将疑，说：「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他不会去深圳。」 第二天，他们陪蔺振华去浦东了解情况，上海市政府为了开发浦东，吸引外资，给予了很多优惠政策，条件比深圳的还诱人，更重要的是，浦东这个时候的土地价格要比深圳便宜。 晏旻也就只在上海住了一晚，就先回北京去了。蔺征西留下来，继续陪父兄考察市场。 过了几天，蔺征西才回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晏旻报喜：「我爸决定在浦东新区办厂。」 晏旻笑着说：「我说了吧，他不会去深圳的。」 蔺征西把心放进肚子里：「幸亏大陆够大，要是在台湾，那就避无可避了。」 晏旻问：「叔叔呢？」 蔺征西说：「回美国去了，这次过来是为了选址，要到明年才能过来。」 既然决定要搬家，他们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得好好准备了。 说服公司员工是最大的问题，虽然晏旻答应过大家，想留在北京的就继续留在北京工作，事实上，公司也是有规划的，不是想留就能留，而是分项目留下的。 行政人员去深圳还是北京选择权比较大，负责对接新潮公司的项目组都能留在北京，但行动电话这个项目全体都要搬到深圳去。 有些在行动电话项目组的人想留在北京，这就比较麻烦，需要劝说。 前几年公司招聘的员工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从北京的高校招来的，他们从心理上对北京更为认可，也是因为想留在北京而进的私企。 现在公司要搬到深圳去，显然就有很大的落差，深圳跟北京比起来，几乎就是农村和城市的差别。 没办法，为了吸引员工，晏旻只得亮出两个法宝：加薪和落户。 深圳公司的办公条件明显要优于北京，还能提供住宿，但深圳的整体环境没法比北京比，不论是基础配套设施、教育、医疗、娱乐文化等资源还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南下打工，最大的吸引力就是机遇和薪资，所以加薪是无可避免的，去深圳的员工加薪都是20起步。 还有户口问题，公司许多同事都是在北京上大学，并在上学期间将户口迁到了北京，但这只是集体户口，一毕业，就要随档案一起迁到分配单位。 像旻西这种私企是没有落户资格的，他们的户口就不得不迁回原籍，来自大中城市的还好办，来自偏远地区的，虽然已经是非农业户口，但也不想回乡，有的甚至把户口连同档案一起还捏在自己手里，等待在北京找机会落户。 晏旻承诺，公司搬到深圳之后，会尽快为大家办理落户问题。深圳是个新兴城市，正是大量吸纳外来人口落户的阶段，除了在深圳买房赠户口，在深圳创业的公司也会有落户指标，根据每家公司的纳税规模而定。 深圳户口相对于北京户口来说，显然缺了点吸引力，但北京落户难啊，买房暂时别想，别的渠道现在也没开通，几乎没有门路，对不少偏远地区出来的员工来说，深圳户口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几个月，晏旻和蔺征西两口子就忙着给员工做思想工作了。 用后来时髦的说法，就是晏旻不断地给他们画大饼，说深圳的发展前景有多好，气候条件好，工作环境也不错等等。 以过来人的眼光看，选择深圳当然错不了，但对当下的人们来说，还是需要做出不少牺牲的。 不过虽然艰难了点，结果还是不错的，八成以上的员工都愿意跟随搬迁到深圳去，毕竟这些年晏旻和蔺征西都待他们不薄，他们也愿意跟着老闆一起打拼。 余下的有的会被安排进入北京的项目组。 还有少数几个打算离职，在北京另找工作，这些通常是在北京已经成家了的，北京的项目组没有合适的岗位，或者说他们已经另外找到了更合适的岗位。 第112页 这还是旻西创办以来第一次有员工主动离职，但也很正常，工作是双向选择，接受不了公司的条件，离职也不难理解。 公司决定于1月下旬搬迁，办完年会后再搬。 为什么年前搬，当然是为了年后回来就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以往的年会的氛围都是欢快的，因为有好吃好喝的，有丰厚的年终奖和丰富的奖品，怎么能够不高兴。 今年的年会气氛有些沉重，吃完这顿饭，大家就要分开了，留北京的，去深圳的，还有离职的。 尽管年终奖依旧没少发，抽奖的奖品也很丰富，但还是没能调动起大家的情绪。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吃完这顿饭，第二天大家就打包收拾东西，开始搬家。 要搬的主要是电脑，显示器太过笨重，而且显示屏易碎，就留在了北京，只带走了每个人的主机，编好号，打包封箱，走火车託运。 员工们则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搬不了的东西也可以跟公司行李一起託运，能自己带的自己带，一起乘坐火车南下，从北京直达深圳。 这一趟，他们一共过去了七十多人，其中六十多是技术员，十来个其他岗位的工作人员。北京虽然是个分公司，绝大部分行政岗的人员还是不能缺的，这么一分家，两边都有岗位缺人，待年后再招聘。 公司所有的人，除了晏旻和蔺征西，以及那位负责在深圳监工的工作人员，就没人来过深圳，因此大家对深圳的感情是忐忑又充满期待的，深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当大家从冰天雪地的北京来到温暖如春的深圳，那种感觉，宛若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身上的厚棉袄根本就穿不住。不得不说，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以后冬天不用冻得跟孙子似的了。 从火车站出来，印象还不错，深圳比想像中要繁华，甚至比北京都要繁华，随处都能看见高楼大厦。 当然，这是最早开发的罗湖区景象，当从繁华的罗湖区开到逐渐荒芜的南山区，说实话，大家的心情也逐渐开始低落起来，果然还是个农村啊，不能有太高的期待。 这一路上由于期待值降低，等到车子在公司楼前停下，大家仰头看着崭新高大的办公楼时，心情顿时又好了不少。 尤其是当大家进了公司之后，看着里面美丽整洁的小花园，以及带着独立卫浴的宿舍，心情瞬间又更为敞亮了。 光这个独立卫浴就太加分了，要知道，他们在北京的时候，由于公司人多，大家不得不去附近的公共厕所解决三急问题，就算是自己租房，也都是没有独立卫浴的，那个卫生条件就别提了。 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这几十年来都是这么过的，如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冲着这个独立卫浴，深圳的生活条件就比北京强太多了。新兴城市最大的好处，就是什么都是新式的。 当晚，他们就在公司食堂聚餐，做饭的师傅是蔺征西提前过来聘请的，一来就让大家都吃上了热乎饭。 师傅是广东人，做的菜都是粤菜口味，鱼虾是少不了的，还有广东特色老火靓汤、白斩鸡、叉烧、牛肉丸等，大部分都合大家口味，人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不管是吃还是住，深圳的条件都是极好的。 晏旻趁机问大家是否还习惯这边的生活，众人都表示满意，总而言之，精神状态都很不错。 晏旻和蔺征西也放了心，就怕大家对工作环境有情绪，工作起来效率就会打折扣。 刚来公司也不用上班，因为託运的电脑还没到位，还得去採购显示器等办公用品，晏旻就给大家放了两天假，让他们自己去熟悉一下深圳的环境。 刚来就放假，大家当然高兴，于是结伴去逛街，有的去看海，还有的跑去蛇口隔着蛇口港遥看香港，都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等到办公用具到位，大家对深圳也有了大致的认知，便开始上班。 总体来说，深圳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尽管这个城市还在发展中，但它是开放的，向上的，充满活力的，是走在时代前端的，也是充满希望的，他们相信，在深圳，也能创造出一片新天地来。 第53章 开门红 到深圳上班一个星期后, 公司放了年假，准备回家过年，旻西公司的人头一次参与到北上的春运。 往年在北京的时候也能感受到春运, 但北京的外地人虽然多, 也还没有深圳这个纯粹由外来人口组成的城市多，何况北京的外地人来自东南西北各个方向, 不像深圳的打工人，主要来自北方。 这就给广东的交通运输增加了巨大的压力，所以九十年代初, 每到春节前后，每一辆北上南下的列车上都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有经验的工厂，会早早向铁道部门为员工统一提前预订火车票，福利待遇好的工厂甚至还会包长途客车接送员工。 旻西今年来得迟, 又是第一次见识这阵仗，经验严重不足，没有提前订票，以至于放假的时候, 绝大部分员工都因没买到票被困在了深圳。 这是晏旻和蔺征西始料未及的，他俩因为打算去美国过年，老早就提前订好了机票。 但是员工们要被困在深圳没法回家过年, 这实在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他俩经过商量，为了让员工们能回家过年，他们决定给员工们订机票，公司报销机票钱。 第113页 当然, 这个办法也只能解决部分人的问题, 因为这个年代, 并非所有的省城都已经有了机场，就算是有了机场，也未必与深圳开通了直达的航班，就算有直达航班，也未必能买到机票，回家一趟还是相当艰难的。 不过这表达了公司的态度，公司还为不能回家过年的员工每人额外发放五百元的过节费。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选择曲线回家的路线，买机票到离家最近的城市，然后再辗转回家，有的买了年三十甚至初一的车票，为的就是能回家跟亲人团聚。 在外面辛苦打拼一年，还是要回去看看父母或者老婆孩子的。 员工们对公司这个处理方式也算满意，虽然耽误了大家回家过年，但公司至少是拿出态度和诚意来表达歉意了。 晏旻没能回去过年，跟家里人说是要去美国出差。 至于为什么是春节期间去，因为美国人不过春节，人家跟他们约的就是这个时候。 父母虽然有些遗憾，但都能够理解，工作为重。弄得晏旻心里颇有些内疚，他决定等从美国回来之后再回家去看看，到时候便能避开春节亲戚聚会高峰，不会被追问个人问题了。 蔺征西带晏旻回家过年，跟父母的说辞也是要来美国谈生意，顺便回家过个年。 蔺振华夫妇自然是喜出望外，二儿子自打回国创业后，就醉心于工作，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出差顺道回家看看，就没主动回家来看看，过年如果不催他，都不会回家来，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 蔺征西他妈邵芸芸认为，他不回家的原因，肯定是陪女朋友去了，儿子们都是有了媳妇才会忘记娘的。 只是儿子这个女朋友过于神秘，谈了这么久，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也没听儿子提过结婚的事，他们儿子这么优秀，学历、长相、身高、家世哪里拿不出手？难道还配不上她？这未来儿媳不知道是怎样的惊艷绝伦，才会让儿子如此死心塌地！ 所以当蔺征西说要回家来过年，还要带个朋友来，可把邵芸芸激动坏了，儿子肯定是带女朋友回来了。 她挂了电话之后，就急急忙忙通知全家人这个好消息，说蔺征西带女朋友回来过年了。 大家一听，那必定不管多忙，都要抽空回来过春节啊，毕竟从小到大，都还没见蔺征西谈过女朋友呢。 所以晏旻到蔺征西家的时候，遇上的就是这个阵仗，一家老少都在迎接他们。 当看到他俩从车里下来的时候，所有人脸上表情都很精彩。 最复杂的莫过于邵芸芸，见两人下车之后，还特意往车里看了几眼，确信没有其他人，后面也没有其他的车，她才死心，原来并没有带女朋友回来。她颇有些失望，不过当着客人的面，还是忍住了没有当场问蔺征西。 但是小悦然不会掩藏心事：「小叔，我婶子呢？奶奶说你带了婶子回来。」 蔺征西和晏旻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晏旻再也忍不住，看着蔺征西笑出了声。 蔺征西十分尴尬，伸手摸了摸鼻子，说：「然然，没有婶子。这是晏旻叔叔，你小时候回中国时见过的，还记得吗？」 悦然当时还不太记事，自然早就不记得晏旻了，她看着晏旻，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不过叔叔长得真好看。」 蔺征西和蔺向东都笑了起来：「审美倒是一直一致。以前你就夸这个叔叔好看来着。」 悦然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晏旻已经见过了蔺家大部分人，只有邵芸芸和蔺向东的老婆儿子没见过，蔺征西郑重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妈，这就是晏旻，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我在波士顿上学时的室友，现在是我一起创业的伙伴。」 晏旻赶紧打招呼：「阿姨您好！」 邵芸芸已经从失望中回过神来：「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看着面熟，以前看过你的照片。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寒暄过后，邵芸芸把小儿子拉到一边，说：「你女朋友呢？」 蔺征西说：「她在北京啊。」 「我以为你这次会把她带回来呢。」邵芸芸语气中难掩失望。 蔺征西笑起来：「妈，我都说了，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公干，顺便回来过节。」 「那你就不能顺便也把她带到美国来玩几天？」邵芸芸说。 蔺征西说：「她在商务部工作，是政府部门的人，不能私自出国，需要上级领导审批，太麻烦了。」反正谎已经扯下，那就继续编吧。 邵芸芸闻言：「那她以后就不能来美国了？婚礼也要在中国办？」 蔺征西含糊地说：「应该。」 邵芸芸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振奋：「也没关系，反正你爸要去中国办厂，到时候我也会过去，在中国办就中国吧，谁叫我儿子非喜欢人家呢。不过儿子，你到底找了个什么天仙啊，藏着掖着，连个照片都不给我们看。」 蔺征西摊摊手：「她不爱照相，我都没有她的照片。」 邵芸芸除了失望，倒也没说什么，美国社会崇尚个性，什么怪胎都有，不爱照相的毛病实在太小了：「那算了，等我回中国了再看。」 蔺征西内心五味杂陈，人已经送到她面前了，可惜也不能说，到了国内，可得从哪里给她找个女朋友来看？ 除此之外，这个年他们过得还是挺好的。 第114页 过完年，两人就去了波士顿，拜访母校和他们原来的导师，还约见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师兄弟。 他俩这次过来，也不单纯是为了访友。他们的师兄弟们也都在半导体行业从业，而且几乎都进了相关行业的大厂，有的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可以从他们这里打听到一些业内最新动态。 他俩甚至还有挖人的打算，要是有人对中国感兴趣，他们愿意高薪将人挖过去。 还别说，蔺征西就有一个在摩托罗拉工作的师弟约翰就想去中国。他想去中国的理由很出乎两人的预料，约翰的父亲参加过韩战，曾在战场上被俘，接受过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改造，从心理上接受共产主义。 小约翰从小受父亲的薰陶，对中国也充满了好奇与敬畏，他前几年还陪父亲去过中国旅游，对神秘的中国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想去中国生活一段时间。 晏旻和蔺征西闻言喜出望外，两人只需一对视，便心领神会了对方的意思，蔺征西说：「约翰，不如你来我们公司工作吧，我给你美国相同的待遇，每年还给你假期让你去游历中国。」 约翰果然非常心动：「真的吗？」 蔺征西点头：「千真万确！」 约翰说：「我得考虑一下，需要说服我的妻子，我还有两个孩子，我要去中国的话，就得把他们都带上。」 「你可以考虑。如果愿意来，我们给你发邀请函，为你办工作签证，为你们安排住宿。赚美国的工资在中国花费，你们一家的经济会非常非常宽裕。」蔺征西说。 告别约翰，晏旻心情难掩激动：「你说他会不会来？」 蔺征西也不太确定：「我也不太确定，有一半的可能性吧。关键是得看他妻子，如果她不愿意去中国，那一切都是白搭。」 晏旻内心当然是希望能把人挖去的，约翰在摩托罗拉就是从事行动电话研发的，要是去了，那对他们做行动电话研发简直是如虎添翼。 因为要见约翰，他们的行程多耽误了两天，回到国内的时候，公司已经开工了。 他们不在，大家倒是没什么影响，按部就班地工作着。 两人赶紧给员工补发了开工红包，这一年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行动电话已经足足研发了两年多时间，他们计划今年之内完成行动电话的研发，争取新产品明年能够上市。 当然也只是理想状态，虽然现在手机晶片的核心部件soc晶片已经有了些眉目，但是基带晶片还完全没有眉目。一般人都会认为手机处理器soc晶片难度高，事实上，基带晶片才是最复杂的，它是负责信号处理的关键。 还有一点比较麻烦的是，由于我们是后发国家，行动电话研发比欧美国家落后了二十几年，许多关键技术都被欧美国家研发出来并且註册了专利，我们想要做手机，就绕不开对方的专利，必须要给专利费。 行动电话发展至今有两条路线，一是美国摩托罗拉的模拟技术，另一个是欧洲的gsm（全球移动通讯系统），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全球通，以诺基亚和爱立信为代表。 摩托罗拉的模拟技术先发制人，它是移动通讯的鼻祖，gsm系统属于后来居上，它的信号更为稳定，通话质量也更好。 虽然晏旻很想让所有的晶片都自研，但很显然，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要想短期内让产品上市，还得跟欧美厂商合作，至于选择哪家合作，还要进行考虑。 每年春节过后，都是企业招聘的旺季。如今公司搬到深圳，不再受办公室空间限制，想招多少便能招多少人，于是人事部开始招聘，几乎每天都要去深圳人才市场招聘。 晏旻和蔺征西也分头去各大高校参加春招会。 随着改革的深入，许多国有集体企业在市场竞争中逐渐失去活力，曾经的铁饭碗已经不再牢固，大学生们也不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工作分配上，越来越多的人都选择自主择业。 很多高校为了满足用人单位以及毕业生的需求，开始在学校开设统一的招聘会，需要招聘的企业去现场招聘，毕业生们也会去现场投简历。 倒是比之前去学校单独招聘要便利许多。 晏旻负责北方高校的招聘，蔺征西负责中南部高校的招聘。 他们招聘时发现一个比较明显的特点，北方的毕业生愿意去深圳的少，中南部的毕业生愿意去深圳的更多一些。 两人奔波了将近一个月，总共招到了五十多名毕业生，这是公司创办以来招聘人数最多的一次。 这次招聘不设人数限制，合适的就要，反正有的是地方安置。他们这工作主要就是靠人力智慧堆积，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他们忙着招聘的时候，新潮科技的电脑也终于上市了。 田为民已经深谙销售的精髓，第一轮gg铺天盖地，报纸、杂志、广播电台，甚至还跟新潮传呼机合作的传呼台合作，给新潮的传呼机用户发出了这样一条gg：新潮电脑，9999元起，预订电话xxxxxx。 这条gg直接掀起了电脑销售的狂潮，要知道，国内当时还没有低于万元的电脑，这个价格足以引起人们心动，一台电脑竟然不到一万元就能买到，这不得去看看？ 本来传呼机用户都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能买得起传呼机，加几千块钱买台电脑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115页 所以新潮电脑一上市，就迎来了一个开门红。 第54章 约翰 电脑上市之前, 田为民向晏旻徵求了定价意见。毕竟他是第一次卖电脑，晏旻是从西华信息出来的。 把电脑价格定在万元以下，就是晏旻的建议。 因为当年西华信息就是靠着低于万元的价格宣传在残酷的竞争中存活下来的, 晏旻打算让新潮走西华的路，让西华无路可走。 新潮一出场就以最低价亮相, 令人印象深刻, 但也容易造成低端品牌的形象。 事实上，9999元的电脑配置是386系统的基础款, 配置高的，价格也会跟着往上升, 最新款的586电脑，价格也还是超过了两万一台。 只是这个不足万元的电脑是个极好的宣传卖点, 其实绝大部分买电脑的人, 最后往往都不会买最便宜的那款，他们会在导购员的建议下根据自身需求重新配置，价格会超出预算一部分。 作为第一次推出电脑的品牌，跟其他的电脑品牌比起来，缺了点名气。不过好在有新潮传呼机做了几年的铺垫，大家对这个牌子的接受能力还不错。 接下来田为民需要做的, 就是把控电脑的品质, 只要将产品质量把控好了, 新潮的品牌价值才能慢慢树立起来，价格便宜, 质量不错, 性价比如此之高, 还有什么理由不畅销起来？ 新潮推出万元以下电脑之后的第一个月内, 就售出了三千台电脑, 这对于一个新品牌来说，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数据。 西华信息也紧随其后推出了万元以下电脑，看样子是要和新潮电脑打价格战。 西华信息一降价，新潮的电脑销量便开始下降。 田为民有些担心，找晏旻和蔺征西商量对策，要不要继续降价。 晏旻说：「不能降，你的电脑刚上市就降价，这会对品牌的价值造成不好的影响。就是现在这个价吧，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升级技术，提高电脑性能。」 他很清楚，现在的西华已经不是从前的西华，从前他还在西华的时候，带着一群技术员攻坚技术，提高电脑的性能和性价比。 如今西华信息靠着临时拼凑出来的团队升级技术，同价位的电脑性能还真比不上新潮的。毕竟新潮电脑的技术团队可是他们旻西科技。 同价位电脑打架，短期内西华信息会凭藉品牌优势赢过旻西科技，但长期还得以质量取胜，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 田为民把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目前新潮还可以依靠传呼机的利润支撑，他坚信一定可以支撑到盈利的一天。 去年11月成功推出的586系统让瞿延宁大松了一口气，加上作业系统的升级，586和486电脑都可以不需要加载汉卡就能正常使用。 这样一来，就再也不用向晏旻赔付高昂的专利费了，虽然这笔钱晏旻是一分也没要，但他还是不甘心把这笔钱支付给院里。 然而刚过完年，市面上就有人推出了万元以下的电脑，还是一个第一次生产电脑的品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牌居然在短时间内超过了西华同期的销量，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新潮这个名字颇有点耳熟，瞿延宁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就是当初他们状告汉显系统侵权的那家传呼机公司，背后的技术支持是晏旻，看样子，这个新潮电脑的技术支持也应该是晏旻。 瞿延宁对晏旻恨得咬牙切齿，认为晏旻是故意在和他作对。 但是为了抢占市场份额，他不得不也跟着降价，把386电脑降到万元以下。 刚一降价，电脑销量就跟着好了起来，但瞿延宁并不开心，386电脑价格降到万元以下，他们能够获得的利润就非常少了，这微薄的利润还要给晏旻支付每台260元的专利费，想想就忍不住要吐血！ 四月份，蔺征西接到了来自美国的越洋电话，是约翰打来的，他同意加入旻西科技，需要蔺征西帮他办理工作签证，以及给他的家人安排住处。 蔺征西兴奋极了，挂了电话，就迫不及待跑到隔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晏旻。 现在他俩有了各自的办公室，不过办公室是挨着的，随时可以进出，倒也方便。 晏旻一听：「约翰真的答应来我们公司？那太好了！赶紧给他办工作签证。」 蔺征西说：「还要给他安排住处，他们一家四口，员工宿舍不太够。咱俩给他腾一个套间吧。」 晏旻笑了：「好啊。倒是给我们省事了。」 他俩一人住一个套间，平日里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分开住的，只有深夜熄灯入睡的时候，才会到一个房间去，虽然是自己家，但也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毕竟谁也不知道楼下的员工们会不会临时上来找他们。 晏旻和蔺征西无时无刻不想早点搬到外面去住，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在附近发现有合适的楼盘。 现在约翰过来，腾出一个套间给他们一家，他俩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同居了。 约翰说要过来的时候，蔺振华也回到了国内，他以极低的价格在浦东张江镇拿到了一块地皮，正在准备动工修建晶圆厂。 这个公司不是他独资的，而是跟几个朋友合伙办的，毕竟投资晶圆厂的成本可要比一个晶片设计公司高多了，需要的设备、洁净车间等全都是高成本投入，至少需要上亿美元。 蔺振华在美国工作多年，积累了一定的资金，但也绝不可能富有到能办得起一座晶圆厂，所以他需要合伙人，还需要找投资方。 第116页 跟蔺振华一起创业的大多是在美华人，他们有的跟蔺振华一样有家国情怀，有的则是看中了中国这个大市场的潜力，这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市场前景不说，光低廉的人力成本就能够产生巨大的利润空间。 蔺振华这个晶圆厂的投资规模虽大，融资却没遇到什么困难，因为这个时候中国大陆还很少有同类型的工厂，整个市场还是一片蓝海，投资人都看好这个市场。 蔺征西没过问过父亲的事业，只在五一的时候去见了他爸。晏旻也要回家看看，两人便一起坐飞机到上海，到上海下飞机后就分开了，各找自己爹妈。 办晶圆厂最难的便是设备，目前最先进的八寸晶圆生产设备对中国大陆还是禁售状态，六寸晶圆的设备则在能卖和不能卖之间摇摆。 蔺振华现在的工作重心就在购买设备上，他在美国、欧洲、中国三地之间来回奔波，试图寻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蔺征西过来的时候，蔺振华正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 蔺征西问：「爸，要是买不到六寸的设备，那就只能生产小尺寸的吗？」 蔺振华说：「也不是一定买不到，肯定有办法的。我们的投资人里有民主党的捐款人，他正在想办法。你费叔叔是教会的成员，他在教会里认识不少行业内有影响力的人，他们也在帮忙想办法。」 蔺征西闻言说：「有教会出面，我感觉能行。还是爸你们厉害，人脉广。」 蔺振华说：「那是，好歹你爸我比你多活了三十年，这可不是白活的。」 蔺征西笑着说：「爸，我们以后可能要做晶片加工，到时候也得买设备，要是我们搞不定，你能不能也帮我们想想办法？」 蔺振华斜睨儿子：「你现在不是在做行动电话吗？怎么又想起做晶片加工了？也不怕撑死。」 蔺征西说：「这不冲突啊。行动电话也需要晶片，我们要是做晶片，还可以消化你们的晶片，难道不好吗？」 蔺振华有些怀疑地看着儿子：「晶片加工那可比我们做晶片投入还多，你们这小打小闹的，能有钱搞晶片加工？」 「现在是没有，以后没准有呢。我们也可以找人投资啊。而且我们也不算小打小闹了，等你有空了，可以去我们公司看看，规模还是可以的。」蔺征西给他和晏旻找场子，他也知道，他们公司现在场地是够大，但人数还真算不上什么大公司。 蔺振华笑了：「行，我看你忙得脚不沾地，回头去看看到底办了个多大的公司。」 蔺征西也知道，跟父亲的晶圆厂规模比起来，他们这个确实算是小打小闹，不过饭得一口一口吃，他和晏旻现在还年轻呢，未来有无限可能，谁说将来就比不过父亲呢？ 蔺征西没有等晏旻一起，自己先回了深圳，因为约翰一家近期到中国，他们是直接飞香港，然后从香港到深圳，倒是比飞北京上海更为方便一些。 晏旻过年没有回家，本来说好从美国回来就回家的，结果一回来就忙着招聘，一直拖到现在才回去。 父母自然又免不了要问女朋友的事，只能胡乱搪塞一下。 等他回到深圳的时候，约翰一家已经到了。 公司里来了几个老外，在公司里自然引起了轰动，虽然大家在北京也不是没见过老外，但现在是老外要来他们公司上班，老闆真有魅力，居然能请老外来公司。 何况来的还不止一个，老外带着老婆孩子过来的，说明这个老外要在这里长干，看来老外都看好他们公司的发展前景呢。 蔺征西接到约翰的时候，就跟他打过招呼了，深圳是个快速发展中的新兴城市，不及北京上海历史悠久，不过他可以在这里见证历史。 约翰来过中国，知道真实的中国是什么样，所以见到深圳的时候，虽然有点不在他的预期，但也不至于失望，毕竟他以为自己会去一个充满古典气息的城市，没想到居然是个还在建设中的新城。 约翰的妻子赛琳娜则有点失望，深圳到处都在施工，环境远比不上已经发展了上百年的美国。 但好在她还是个比较乐观的人，不喜欢抱怨，既来之则安之。 两个孩子就觉得新鲜，充满了好奇，没表现出太明显的不适。 晏旻开始还担心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但约翰早就安排好了，送两个孩子去本地的幼儿园，跟本地孩子一起上学，让两个孩子从小就学习中文。 晏旻说：「我以为你会把孩子送到香港去上学。」 约翰说：「不，不，不，我喜欢中国文化，太有意思了。我要让我的孩子们学习中国文化，让他们成为中美友谊的桥樑。」 晏旻听他这么说，倒也放了心，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在这里干不长久了。 赛琳娜不上班，专职做家庭主妇，这在当下的中国是很少见的。 她除了照顾两个孩子，有空的时候便主动去学汉语，有一天晏旻很惊奇地发现她用潮州话跟自己打招呼，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多半是跟食堂里的潮汕阿姨学的。 约翰在摩托罗拉的时候是负责做基带晶片的，正好这块公司还没有开始做，晏旻便让他主持基带晶片的研发，虽然可能赶不上产品上市的进度，但迟早是要做的，现在开始做并不算迟。 第55章 刷卡机 第117页 从五月份开始, 旻西科技大厦开始有租户搬进来。旻西自己留用了最上面五层楼，楼下的全都出租出去，租赁信息从开年后就开始挂, 过了两个月才招到第一个租户。 有南山区发展得慢的缘故，也有晏旻和蔺征西挑选租户的缘故，那些听起来就像是皮包公司的, 自然不能租给对方, 免得坏了旻西科技的名声。 出租办公楼, 一方面是为了增加一些收入, 另一方面也算是为旻西科技大厦多聚一些人气, 为公司的男同事多提供一个接触异性的渠道。 毕竟他们公司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男性，女性很少。这么多优秀的单身男同事每天就在办公楼上班、宿舍楼休息, 生活圈子与交友圈子实在太窄, 几乎没有结识陌生女性的机会, 完全不利于恋爱结婚。 对于这个问题, 晏旻和蔺征西两个老闆还是很上心的，长期这样下去，是不利于公司发展的, 只有解决好了员工们的后顾之忧, 他们才能长久踏实地安心工作。 不过他俩也不是媒人，只是为公司员工多拓宽了社交渠道而已，至于搬来的公司有没有妹子，他们自己能不能交到女朋友，都是要看运气和缘分的。 当然，如果小伙子想自己内部消化, 他俩作为老闆也没有意见, 只是小伙子们可能不愿意。 九十年代来深圳创业的公司, 从事商贸的比较多，所以来旻西科技租办公室的，以商贸公司为主。 做贸易尤其是外贸的，女性比较多，因此进出他们这幢楼的女性也多了起来，就看旻西的小伙子们能不能把握机会吧。 没多久，楼下就有租赁办公室的公司老闆找上门来了，提出他们的员工能不能去旻西的食堂吃饭，他们愿意出钱，在旻西食堂搭餐。 大厦附近吃饭的选择不多，而且也担心卫生问题，如果可以去旻西的食堂吃饭，可以省不少事。 晏旻和蔺征西商量了一下，认为可以让外面的人进来吃饭，不过得把内部员工和外面的人区分开来。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卖票，内部员工统一发放员工票，外面的人则是另一种票。 旻西的员工一日三餐都在公司食堂吃饭，虽然每个月也要扣一点生活费，但那都是象徵性的，公司是有生活补贴的。 现在外边有人想来吃饭，自然就享受不了这种补贴，得按照原价来卖。 不过晏旻觉得，用饭票买饭不足以体现他们科技公司的特色，于是他安排人设计了一张可以充值的ic饭卡，以及用以统计数据的刷卡机。 这个刷卡机还不会浪费，它还可以成为公司的新产品向外界销售，顺便赚上一点小钱。 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食堂就用上了自己设计的电子刷卡机，旻西的内部员工与其他人的饭卡有所区分，外面的人想来吃饭，去食堂交押金买一张卡充值消费就可以了，辞职离开的时候去退卡要回押金即可。 没想到这一举措让在大厦内上班的几乎所有人都跑来吃饭了，以至于刚开始人数没控制好，连旻西公司的员工自己都没饭吃。 好在后勤部及时跟进，做好了统筹，很快就解决了这一问题。 这下旻西的人和其他公司的人又多了个接触的渠道，还别说，真有小伙子下手快，很快就看见了成双成对的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公司设计出刷卡机之后，李志伟便带着样机到处去推销，最先去的就是北京。北京的高校多，机关多，大型国企多，刷卡机大有市场潜力。 果然，短短一个月内，李志伟便售出了上千台刷卡机，数以十万计的ic卡。别的业务员在其他城市推销，销量也不错。 说起来旻西科技的业务员们也是寂寞，他们公司产品的特点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那种。 他们虽然钱没少挣，但也是很熬人的，尤其是要耐得住寂寞，大家都在盼望着行动电话的出现，那样他们就有施展拳脚的机会了。 刷卡机算是旻西科技的第一个终端产品，所以它一推出来，最高兴的莫过于业务员，他们找到了证明能力的机会，抱着样机开始各显其能。 短短几个月内，旻西就售出了几万台刷卡机，几百万张ic卡。 虽然这款产品的利润比较薄，但架不住数量多，也有上千万的利润，算是一笔意外之财。 六月之后，校招的应届毕业生业已入职。晏旻和蔺征西对研发部进行了统筹分类，划分了不同的事业组。 以前人少，项目都一个接一个，上一个项目只留少数几个人进行维护升级，余下的技术员都转入下一个新项目，这是为了尽快研发出新产品。 很显然，这延缓了已有产品升级和更新叠代的速度。 之前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人多了，公司就可以重新安排，每一个有发展前景的项目都要安排专门的项目组负责，以后也只负责这个项目，不再负责其他项目，这样就能让这个项目上做强做大。在科技领域内，不进则退，要想在竞争中存活下去，就得不断地进取、升级。 比如之前研发的gpu，还比如为新潮科技做的电脑，以及现在手头正在做的行动电话。 今年除了校招了一大批应届毕业生，也在深圳人才市场招聘到了不少应届毕业生。 校招的学校有限，而全国每年还有那么多高校毕业生，也有很多优秀的人才，虽然起点可能略低一些，但在能力上未必会差太远，只要专业符合，考核合格，就能够进入旻西试用。 第118页 校招与社招加起来一共招收了七八十名应届生，这些应届生被分配到了不同的项目组，总算是将各个项目组都重新组建起来了，有了人力，接下来就是等着出成绩。 这个夏天，坂田工厂的一期工程终于完工，生产设备还没开始採买，一是因为研发还没结束，二是资金没到位。 搭建一条行动电话生产线所需的资金，比电脑生产线的资金只多不少，起码需要上亿元。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旻西自有的资金是远远不够的，跟他们合作最紧密的田为民此刻在卯足全力争夺电脑市场，没有余力来帮助他们。 他们只能跟银行抵押贷款，但抵押贷款约莫是资产的七八成，旻西科技的固定资产加起来也才几千万，还是远远不够。 蔺征西想让公司上市，通过股市来融资，但是研究了一下科技公司的上市条件，似乎还达不到上市要求。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金融机构融资。国内这两年逐渐开放金融市场，有少量的金融机构诞生，深圳就有一家前年成立的投资基金，蔺征西去咨询过，投资基金对项目进行评估后会确定投资金额，不过刚成立的基金还比较保守，投资金额往往都会设限，根据能够融到的最大金额，也还是差了一截。 蔺征西把目光放到了海外的金融机构，国外的半导体行业正处于上升期，相关的企业融资是非常容易的，以旻西这几年的表现，想拉到投资是不难的。 不过晏旻比较抗拒这个，他不太想让外资参与进来。 蔺征西给他分析：「其实有外资股份也有优势，以后不管是从国外购买设备，或者是我们进入海外市场，都会有一定优势。我们只要把外资股份控制在一定的比例之内就可以了。」 晏旻当然也知道有外资股份的好处，但有好处就会有代价，他沉默了片刻，说：「还是尽量找国内的资金吧，我去找步升和小霸王的老闆谈谈。」 蔺征西知道晏旻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在一些事情上是异常坚持的，便说：「行，那就依你吧。」 晏旻和蔺征西一起去找这两家的老闆谈投资的事。 他们先去找的是位于广州的步升电子公司，步升跟旻西合作了很长时间，也是在跟旻西合作之后，公司才稳步发展起来，如今已经是国内录音设备行业的翘楚，年纯利润已达上亿元。 步升的老闆于步生听说旻西科技要做行动电话，兴趣浓厚：「需要我们投资吗？可以啊，要多少钱？」 蔺征西和晏旻对视一眼，说：「于总能够投资多少？」 于步生说：「你们需要多少钱？」 晏旻笑着问：「于总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多少，您就能投资多少？」 于步生说：「那倒不是，当然是有上限的。我又不是印钱的财神爷，几千万还是可以的。」 晏旻说：「那应该足够了，我们要先计算一下，看看最后缺口有多大，到时候再跟于总确认金额。」 从步升出来，晏旻心情好极了：「于总真是财大气粗啊，都省得我们去找小霸王了。没想到卖个随身听，居然也能这么赚钱。我们辛辛苦苦忙一年，也就赚个几千万，这还是毛收入。」 蔺征西说：「其实从我们的起点来看，已经很不错了。」 晏旻伸了个懒腰：「说得也对，幸福和痛苦都是比较出来的，跟步升比，我们确实不算好，但跟我们自己从前相比，那还是很不错了。选好参照物很重要！」 蔺征西笑着说：「是的。我相信我们将来会做得比步升更好。」 「这点我确信不疑！」晏旻笑得很爽朗，步升销量再好，然而产品价格有上限，且录音设备行业会逐渐凋零，前景远不如他们这个行业。 回去之后，他们便准备资料跟银行申请贷款，也向深圳的投资基金递交了融资申请，以出让部分股权获取融资，至于需要步升那边出资多少暂无确数，得等购置设备之后看缺多少钱才知道。 按照项目组的设计进度，能在年底之前完成，明年开始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获取行动电话生产许可，蔺征西的意思是等获得许可之后再购买设备。 晏旻比较冒进，他认为应该先买设备进行生产，一边等许可证。 「你忘了吴叔叔了？行动电话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他建议我们跟邮电部门合作的，到时候他肯定会帮我们想办法的。而且咱们公司跟工行和投资基金一共借了五千多万元，这家投资基金是农行、中行、交行等银行联合发起的基金，背后也是国有银行，这意味着我们借的都是国家的钱，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项目流产的，不然我们哪有钱还他们？况且我们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产品都做出来了，他们能不给许可证吗？」晏旻笑嘻嘻地说。 蔺征西由衷佩服：「你说得有道理，那就先斩后奏吧。我去买设备。」顺便还要去订购基带晶片。 下半年两口子异常忙碌，蔺征西忙着飞欧美，晏旻忙着最后的技术攻关。 一直到过年前两天，蔺征西才终于回到国内。 此刻公司已经放了春假，晏旻独自主持了年会，给员工们发完了奖金，有了经验的旻西人今年早早订好了回去的车票，如今早已回家过年了，连约翰一家子都跑到苏州去度假了，偌大的公司只剩下了晏旻和值守的保安。 第119页 小别胜新婚，两口子别提多恩爱了。 亲热过后，蔺征西心满意足地说：「今年过年总算不用回家见七大姑八大姨了。」 晏旻笑着说：「但你还得打起精神来，我爸妈他们明天就到深圳了。」今年他邀请了家人来深圳过年，就是不想回去见七大姑八大姨。 蔺征西说：「那没关系，只要不在老家，你就不会被安排相亲。」 「这倒是真的，早点睡吧，明天还得起来去接机。」晏旻说。 「好，晚安。」蔺征西在他额上亲了一口。 第56章 大哥大 晏旻的家人都来了深圳, 包括他的父母、姐姐一家以及弟弟一家。 依照中国人的传统和习惯，年是一定要回家过的，晏旻这种反向操作非常鲜见。 一开始父母也是拒绝的, 晏雯和晏斐也加入了游说的队伍，最终说服他们的理由，是来深圳看看晏旻的新公司，顺便赶个时髦, 春节期间也旅个游。毕竟不管在哪里过年，只要全家人在一起，那就算团圆。 晏旻安排家人住在蛇口的酒店, 窗外就是蛇口港, 与香港遥遥相望。 本来晏旻还想带家人去香港看看的, 不过离香港回归还有两年半, 现在去香港就等同于出一次国，需要办护照, 还需要找英国大使馆签证才能过去，不是一般的麻烦。 晏旻说：「等97年香港回归后，去香港就容易了，到时候我陪你们去那边玩。这次就在深圳逛逛吧。」 蔺征西说：「伯父伯母有什么想要从香港买的东西，可以告诉我, 我去那边比较方便。」 代秋兰赶忙摆手：「不用不用, 我们什么都不需要。」 晏旻说：「上次妈妈说肩周炎犯了，擦了活络油有用, 征西你什么时候方便过去，帮我妈从香港带点药回来吧。」 蔺征西点头：「好, 等过完年我就去。」 蔺征西跟他们一家一起过年, 是刚接机的时候就说了的。说蔺征西刚从国外出差回来, 来不及回家过年，就留在深圳过年，晏旻怎么能让他独自过节？当然是一起过了。 晏旻的家人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晏云山说：「特意过去就不去了。耽误你的时间。」 蔺征西笑着说：「不耽误，我也经常要去香港的。」 在外面过年，对晏家人来说还是个相当新奇的体验。 一日三餐都在酒店解决，不用自己做饭刷碗、打扫卫生，倒是解放了母亲和姐姐，让她们过了一个难得清闲的春节，如果是在家过年，几乎就是在厨房里度过了。 一开始晏云山和代秋兰心疼晏旻花钱，觉得这样太浪费了，但当他们参观完旻西科技大厦和坂田的工厂之后，这种心理负担就轻了，他们家晏旻现在也算个大老闆了吧，他公司的规模比他爸单位都要大。 晏旻领着家人去自己宿舍的时候，特意说了这是他和蔺征西一起合住的，因为蔺征西把他的宿舍让给了约翰一家一家四口住。 晏旻特意还收拾出了另一个房间，以证明自己和蔺征西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好朋友。 这房子特别大，四室两厅两卫，布局相当超前，宽敞得不像样子。 父母果然没起疑心，毕竟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浪费不说，关键是还冷清，两个关系好的朋友住一个屋檐下，多正常啊，互相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过年这几天，蔺征西就诚诚恳恳地当司机，他开着公司的车载着晏旻的家人出去玩，逛街、看海、游公园。 中途他还去了一趟香港，给晏旻家人买了不少礼物，穿的、用的、吃的都有，人人都有份，说是晏旻托他买的，实际上都是他自己买的。 晏旻的家人对蔺征西印象极好，父母也为儿子交到一个这么知心的朋友感到高兴。 就是提到关于晏旻的个人问题时，家人遗憾了一把，因为晏旻喜欢的那个姑娘被公司一个清华毕业的小伙子追走了。晏旻失了恋，家人也不好说他什么，只能安慰他。 虽然骗了父母有些良心略不安，但总好过现在就让他们知道儿子不会结婚的好。 年初六，送走了家人，两人便开始忙工作。 行动电话的研发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不少晶片已经送到晶片厂去流片检测，关键的soc晶片研发也进入了尾声，基带晶片与镍氢电池也已经找好了合作厂商。 现在就等从欧洲採购的生产线设备运抵深圳，预计年中可以投入生产了。 忙活了足足三年多，总算快看到成果了。 上一年，旻西的总收入创下了历史新高，因为多了新潮电脑与刷卡机这两款新产品，旻西的年营业额首次突破了一亿元，并且接近两亿元。 去年新潮电脑表现得还算不错，一整年的销售量接近一万七千台，虽然还没能进入全国销量前十，但已经是国产品牌的后起之秀了。 更为关键的是，新潮电脑的用户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个人电脑，极少有政府订单，这也就意味着它在用户群体中的口碑还不错，当然，最为关键的还是价格相对便宜，性价比较高。 刷卡机是旻西科技去年的亮点，它投入不多，销量却非常可观，利润超过了两千万，比新潮传呼机的专利费用还高。 这得益于国内市场相关产品的稀缺，虽然前几年国内已经从日本引进了刷卡机，但主要是用于银行系统，不像旻西这样走大众亲民路线。 第120页 接下来刷卡机还将继续向公交系统推广，以及在全国中小城市的高校、中学、工厂等普及，前景相当广阔。 他们的成功，让国内一些同行也注意到了，不少人也开始参与进来，正在快速抢占市场。 有了竞争，就意味着销量会减少，利润也会变薄，不过至少在最近两年内，还是可以继续做的。 为了推销刷卡机，去年公司还扩充了业务员数量，这些业务员正好可以为不久以后的行动电话上市做准备。 时间进入1995年，旻西科技与新潮以及摩托罗拉签订的汉字传呼机专利合同也到期了，由于市面上汉字传呼机大量涌现，价格也跌落了一大截，汉显专利的价格也要跟着下调。 旻西可新潮重新签订合同，以每台30元的专利价格重新签了两年。 跟摩托罗拉的合同也重签了，由原来的八百万每年减为五百万每年。 这就意味着，以后旻西科技在传呼机专利上的收入直接缩水了一半以上。 这个情况下，新产品上市就变得尤为重要，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今年也要实现产品上市。 五月份，晏旻带领团队进行了三个月的连续攻关之后，他们终于完成了soc晶片的研发，反覆检测过后，就送往台湾的晶片厂进行流片生产。 六月份，从法国採购回来的手机生产设备终于抵达深圳，被运到坂田的工厂进行安装。 蔺征西花高薪从欧美聘请了两位高级技工，前来深圳培训工人。 厂里目前招收了一百名工人，他们都是晏旻托父母帮忙，从安徽招聘的初高中毕业生，包专车从安徽拉到深圳工厂的。 这种招聘模式在九十年代前期是十分常见的，受时代和见闻限制，此时的国人普遍比较胆小，没有熟人引路，极少有人会主动跑到大城市去找工作。 所以早期的珠三角和长三角的工厂里，工人们往往都是来自一个省市，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在外打工的人见识增加，胆子变大，才逐渐走出最初的工厂，迈向更广阔的世界。 不得不说，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的基础教育工作做得非常好，到九十年代前后，绝大部分青少年都上过中学，这为改革开放储备了足够多的产业工人，也为后来建设完整的工业体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受过中学教育的人，在接受技术培训的时候，学得通常都比较快。 生产设备到位之后，工人培训差不多也结束了，开始上生产线工作。 这个时候soc晶片还在流片没有出来，但并不妨碍工厂已经可以开工了，一些零部件可以先行制造了。 工厂开工，当然是个好现象，但晏旻和蔺征西心头还是不太轻松，因为最关键的行动电话生产许可还没拿到，尽管他们从去年就开始申请了。 虽然他们早就打算先斩后奏，但这个许可证拿不到，就意味着生产出来也没法销售，当然是越早拿到心里越踏实。 国家目前还是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并行，许多产业还没开放民营企业生产许可，其中就包括行动电话。 为了这个许可证，晏旻跑去找吴百川支招，吴百川答应帮忙想办法，但他是科技部，生产许可证是归□□管的，所以也得找机会跟说得上话的人沟通。 吴百川其实也贊同他们先斩后奏，毕竟国家不会看着那么多的钱白白浪费掉，迟早是要批的。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批不批，他们都得开工了，毕竟工厂都招来了，总不能让大家干坐着不干活吧，不然怎么留得住人？ soc晶片是晏旻亲自主持研发的，做的过程非常仔细，送流片之前也是反覆校验过的，所以流片过程也很顺利，一次性就成功了，这给他们省了一大堆事和一大笔钱，最最关键的是节省时间。 晶片检验合格之后，就赶紧拿回来组装进行动电话里，开始测试通话效果。 晏旻先去邮电部门开户联网，开完户后，他直接拿着行动电话在外面拨了公司的电话。 蔺征西在办公室里接起了电话：「喂，请问哪位？」他猜到应该是晏旻打回来的。 晏旻的笑声先传了过来，但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彬彬有礼地说：「你好！我找旻西科技的蔺征西蔺总。」 蔺征西笑容满面：「我就是。」 晏旻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说：「喂喂，征西，能听清楚我说的话吗？通话效果怎么样？」 蔺征西说：「刚刚突然卡了一下，好像不太连贯，是信号的问题吧。」 「啊？你的话我能听清楚啊，看样子是我们的手机信号有问题。等我回来。」晏旻赶紧上车，开上车往公司赶。 他身旁的副驾驶上摆放着两个黑色的砖头样的行动电话，俗称大哥大，这个重量为1.3斤的傢伙实在是够分量，这是他们努力了将近四年才获得的结果。 蔺征西挂了电话，跑到行动电话项目组，第一时间向大家宣布这个好消息：「就在刚刚，我接到了晏总的电话，是用我们自己设计的行动电话打过来的，通话效果良好。」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欢呼起来：「成功了？太好啦！」 蔺征西看着大家一个个都兴奋得像个孩子，他说：「恭喜大家，辛苦大家了！」 「恭喜蔺总！」员工们都快高兴坏了，没日没夜地忙活了这么久，终于看到成果了，怎么能够不高兴？ 第121页 有人问：「蔺总，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看到电话？」 蔺征西说：「快了，晏总正在回来的路上。」 等晏旻回来的这段时间，公司上下全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这个项目耗费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大家私下里都调侃它是个哪咤，在娘胎里待了三年多还没出来，不知道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跟哪咤一样震彻寰宇。 所有人都知道这款产品对公司的重要性，几乎压上了公司的一切，如今终于顺利产出，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至少算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晏旻回来之后，将两个已经入网的大哥大拿出来反覆进行通话测试，找出它们存在的问题。 事实证明，它的信号确实不太好，离得越远，以及在移动过程中，信号就会断断续续甚至中断。 晏旻决定改进电话的信号接收问题，哪怕是会推迟产品上市时间，也不能带着这么明显的缺陷上市，品质才是产品致胜的关键。 10月15日，第七十八届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在广州如期进行，这个展会有个通俗的名称，叫广交会。这是旻西科技公司第一次参加展会，亮相的产品就有新鲜出炉的大哥大，以及已经卖了一年多的刷卡机。 第57章 视察 这不是晏旻和蔺征西头一次来广交会, 之前他们就作为採购商来过。 每年很多国内外企业都会在广交会上展示他们最新款的产品，他俩过来参观，一是为了了解行业动态，二是寻找合作的商家。 这次行动电话中使用的镍氢电池, 就是在广交会上找到的日本厂商提供的。 晏旻当然也想用国产电池, 可惜的是目前国内的镍氢电池的技术还不太够, 主流还是镍镉电池。 大哥大的电池续航时长是跟通话效果同样重要的卖点，毕竟如果一台售价两三万的大哥大只有半小时的待机时长, 这说明它就是一块鸡肋，其装饰功能远大于实用价值，很难激起用户的购买慾。 旻西的大哥大採用了日本的镍氢电池，电池续航时长超过了一小时, 虽然还是很短, 但比起镍镉电池半小时的续航能力已经长了很多, 并且体积和重量也小巧轻便了不少。 索尼这个时候已经研发出了锂电池, 这款电池更为小巧, 续航能力更强, 但由于成本过于高昂, 技术也不够完善, 尚不在晏旻和蔺征西的考虑范围之内。 旻西科技的展位位于电子产品展厅, 这里集中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电子品牌。 旻西科技第一次参展, 公司规模和知名度都不大, 所以展位很小，位置也很偏僻。 旻西的合作厂商新潮、步升与小霸王等也在这个展厅里参展，他们的展位比旻西科技的大多了, 位置也显眼得多。 田为民带着他们公司的电脑和传呼机过来参展, 他得知晏旻和蔺征西也在这里参展, 赶紧跑来找他们，结果转了好大一圈，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他们，见面就直皱眉：「晏总，你们这地方也太难找了吧！主办方怎么给你们安排了这么角落的位置，面积还这么小！」 他们公司的展位面积虽然也不算顶大的，但至少有旻西的四倍大。 晏旻笑着说：「我们是临时决定参加的，报名晚，所以位置不太好。没关系，第一次过来参展，主要是过来见世面学习的，重在参与嘛。」 田为民开始参观他们的展位，然后看到了放在展示台上的大哥大，便拿了起来：「你俩也买大哥大了？怎么不告诉我号码！」 「我俩没买大哥大，这是我们公司今年推的新品。田总，您要不要买一台试试？」晏旻开玩笑似的说。 田为民一听就惊着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产品？你们公司已经开始做大哥大了？我的妈呀，这也太夸张了，你们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啊。什么时候开始搞这个的？」 晏旻笑：「什么闷声干大事，我们已经做这个很久了。做完显卡就开始研发这个的，三四年了都。」 田为民啧啧称奇：「厉害，厉害！对了，你们是怎么拿到生产牌照的？」 说到这个，晏旻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不瞒您说，我们还没有拿到生产许可证。」 田为民一愣：「那这个样机是找别人生产的？」 晏旻说：「我自己生产的，搭建了一条生产线，比你们的电脑生产线花的钱还多。」 田为民竖起大拇指：「有魄力！」 晏旻苦笑：「我们申请了很久，上头一直没批，没办法，只能先斩后奏。」 「那你这就算做出来了也不能卖啊。」田为民有些替他们着急。 晏旻说：「是啊，只能带出来亮个相，先打个gg。」 田为民说：「你们去看过展会的新品发布会了吗？」 晏旻说：「看过。」 田为民给他出主意：「你们也去报个名，展示一下你们的大哥大，你们可是国内第一个做大哥大的公司，把影响力先搞起来，等报社电视台一报导，上面的知道你们弄出了这个产品，肯定不会让它埋没掉的。」 晏旻笑起来：「这办法好像可行，谢谢田总提醒！」 田为民拍他的肩：「赶紧去。」 晏旻和蔺征西赶紧去准备产品发布会的事，报完名后，蔺征西就回深圳去做发布会的演示文件，好在深圳和广州离得近，来回方便，要是在北京，那可就麻烦了。 第122页 尽管他们的展位很偏僻，但还是吸引了不少人驻足，毕竟之前的大哥大一直都是欧美国家出产的，国产的没有，现在有了，可不得看个新鲜，至少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用吧。 由于没有拿到许可证，他们这款产品并没有标价出售，只是一个展示品。有意向合作的商家可以私下交流一下产品价格，留下彼此的联繫方式，等拿到证后再商量合作的具体事宜。 不光是本国的採购商来观摩，还有不少外国人来观摩，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心态。 他们临时决定报名参加新品发布会，所以排的时间也很靠后，到展会的最后一天才安排上。 那个时候不少参展商和採购商都已经提前回去了，好在各家媒体都还在，等待报导广交会闭幕。 发布会上，他们从新潮借了一台最新款的电脑，蔺征西将他的演示文稿通过电脑投影仪，将他们的行动电话展现在了公众面前。 宣传时着重强调了这是深圳的公司研发生产的行动电话，也是国产第一款行动电话。 发布会结束之后，蔺征西就被一群记者围住了，很显然，作为国内第一款行动电话，还是相当具有关注价值的。 当天的《羊城晚报》在报导广交会顺利闭幕的同时，也重点报导了旻西科技的行动电话mx9001的诞生。 mx9001是晏旻和蔺征西给这款行动电话定的型号，字母是旻西的缩写，数字则是他俩再次重逢的时间1990年1月，当然，他们跟公司同事的说法是这是晏旻决定离职创业的时间。 当晚的央视晚间新闻也报导了广交会闭幕，顺便提了一嘴深圳的旻西科技公司研发出了第一款国产行动电话。 第二天，不少影响力巨大的媒体也报导了旻西科技的行动电话，其中就有人日、《科技报》等。这些报导有的是一笔带过，有的则报导得比较详细。 他们回到深圳不久，就接到了深圳工商局的电话，说是有领导明天要去他们公司参观视察。 晏旻赶紧问：「请问是哪里的领导？」 那边说：「北京来的领导。」 再问具体哪个部门的领导，就说不太清楚了。 晏旻喜出望外，这么快吗？他挂了电话之后，赶紧给吴百川打电话，向他请教会是什么领导来参观视察，吴百川听他说完，分析道：「应该是商务部的领导，他们这几天就有人在出席广交会。」 晏旻问：「商务部的领导管生产许可证的事吗？」 吴百川说：「难说，要是级别高一点，影响力足一点，也许能帮你们解决问题。如果是□□来的人就好办了。总而言之，这都是个好机会，要好好表现。我会想办法争取让科技部去你们公司参观。」 晏旻不知道来的有没有□□的人，但猜到可能性不太，昨天才见报，明天就来参观，领导们效率不可能如此之高，那多半就是在广州出差的商务部领导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个好事，起码说明了他们的产品还是引起了上面的重视，没准回头还能邀请□□的领导过来参观，到时候就能把他们的许可证问题解决了。 晏旻和蔺征西赶紧通知公司和工厂上下做准备，迎接领导视察。大家花了半天时间，好好打扫了一番卫生，又买了点鲜花装饰了一下，还赶紧去做了个横幅挂在大厦门口，热烈欢迎领导前来指导工作。 晏旻还请教了田为民，他提醒尤其要注意工厂的环境卫生，以及工人们的操作规范，不能让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到了第二天，他们严阵以待等待领导们前来视察，深圳市的领导九点左右就到了旻西科技大厦，他们只是打头阵的，因为商务部的领导是从广州过来的，这会儿还在路上呢。 直到十点钟，公司才接到电话，说领导们刚下火车，现在正在来他们公司的路上。 又等了快一个小时，领导团才姗姗来迟，领头的那个，居然是常在新闻联播中露面的国家领导人，负责工商业的，这可是□□的大领导啊。 晏旻喜出望外，紧紧握住领导的手，再三表示了诚挚的欢迎和感谢，欢迎他来指导工作。 他们领着领导到公司参观，又去会议室开了一个短会，主要是介绍旻西科技的情况，产品以及发展情况。 深圳市的领导还把晏旻和蔺征西一顿好夸，说他俩是麻省理工毕业的博士，回国来创业的，还把晏旻获得的奖项介绍了一番。 大领导一听，这不巧了吗，他获得的那些奖项全都是□□颁发的，晏旻可是他们认可的真人才。 开完会，就到了午饭时间，晏旻安排食堂里准备了丰盛的午餐，领导们也不愿意搞特殊，端着餐盘和旻西的员工们一起去食堂排队打饭。 领导们拿着临时给的饭卡刷卡打饭，感受到了科技公司的科技感，听说这是他们公司自己研发的刷卡系统，领导很满意，说：「这就对了，充分发挥了科技公司该有的特色。」 中午的饭菜比平时要丰盛不少，但是价格并不变，领导刷卡的时候，只刷了五毛钱，他说：「五毛钱三荤一素还有汤，这么丰盛，食堂会亏的吧？」 晏旻笑着说：「这是我们的员工价，公司另外会给食堂补贴。」 「这有鱼有肉还有虾，员工餐这么丰盛，公司不得吃破产？」领导开玩笑。 第123页 晏旻也笑出声：「平时没有这么丰盛，只有两荤一素一汤，今天领导过来，多加了一个菜。」 「那你给我们搞特殊了，这不好。」领导继续笑。 晏旻也笑：「咱们中国人最是好客，领导远道而来，我们总不能拿平时自己吃饭的标准来待客，这显得我们太不尊重客人了。」 领导哈哈大笑，显然非常高兴。 吃完午饭，晏旻和蔺征西又陪同领导们去工厂参观。 参观完后，领导对晏旻说：「晏旻同志，你们公司做得不错，锐意进取，不甘人后，咱们国家的企业家都该像你们一样，这样追上欧美国家的科技水平就指日可待了。」 晏旻说：「我相信跟我们一样的中国企业家还有很多。领导放心吧，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们中国的工业技术水平就能完全追赶上欧美了。」 领导听完这话很开心：「哈哈，说得好，年轻人有上进心，我喜欢。」 晏旻说：「领导，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们公司耗费四年时间研发出了行动电话，又倾尽全力搭建起了这条生产线，但还有一个关键步骤没有解决，希望能够得到领导和国家的支持。」 领导问：「是什么？你说说看。」 晏旻笑着说：「我们公司还没有拿到行动电话生产许可证，现在所有生产出来的产品还不能能够出售。」 领导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这样啊？你们还没拿到生产许可证，就投资了上亿元建了厂子，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晏旻说：「时间不等人，我们从去年起就已经在申请许可证了，但一直都没批下来。又不能一直等下去，只好先生产，不然我们研发的产品可能就会落后市场技术，所有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投入了这么多，要是没能收回成本，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有能力在研发上持续投入，我们的技术水平就会被欧美国家越甩越远。」 领导严肃地皱眉：「你说得很有道理，科技研发必须要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才行。你放心吧，这个许可证我们回去研究一下，尽早给你们审批下来。」 晏旻听完差点跳起来：「谢谢领导支持我们的工作！」 第58章 卖爆 领导视察完工作不到一个月, 旻西科技的行动电话生产许可证就批了下来，他们成了国内首批能生产行动电话的民营企业。 许可证一到手，仓库里积压了一段时间的行动电话成品终于可以出库上市了, 这实在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关于行动电话怎么卖，公司上下开会讨论了很长时间, 徵集各方面的意见, 主要围绕是直接跟邮电部门合作还是跟经销商合作两个点上。 公司跟邮电部门直接合作，只需要让利给邮电部门, 能够实现利润最大化。 跟经销商合作, 再由经销商去跟邮电部门合作, 但利润也会少一些，毕竟要让利给经销商。 表面上看, 肯定是跟邮电部门合作赚钱更多, 但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跟经销商合作。 因为全国范围太大, 如果去跟各地的邮电局谈合作，那就需要大量的业务员，而且效果未必好，毕竟不是谁都有门路能跟把产品顺利推销给各地的邮电局，相当费时费力。 跟经销商合作，虽然会少赚一点, 但最后一个环节就不需要他们操心，毕竟能在当地做行动电话代理的，跟邮电部门多少都能攀谈得上关系，不愁电话卖不出去。 这虽然看起来不太市场化, 但做生意就是如此, 人脉有时候比实力更重要。 这样公司的压力也会少很多, 相当于将压力和风险转移给了经销商。 当然, 晏旻也可以去找吴百川帮忙，或许可以让中央邮电部门下一个指示，让各地邮电局採购旻西科技的行动电话，但晏旻并不打算这么做。 一方面，吴百川能不能做到不好说，晏旻也不想欠他一个这么大的人情；另一方面，地方邮电局未必会全力配合这个要求。 既然现在已经是市场经济，那就用市场的办法来解决。 公司按照统一的价格为经销商供货，至于经销商最后卖多少钱，公司不管，行动电话的零售价由终端市场决定。 在传呼机已经普及的当下，行动电话显然已经成了通讯界的新宠，它除了能够随时随地拨打接听电话，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徵。 市面上一部行动电话标价高达两万元，由于供不应求，有的地方甚至要两万多甚至三万才能买到，如此高昂的价格，用户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旻西科技的生产许可证拿到手后，业务员们开始联繫在展会上交换名片的经销商，有需求的经销商都赶紧跑到深圳来跟他们签合同。 相较于进口的大哥大，旻西科技的行动电话定价要便宜一些，因为国产电话免去了进口关税，虽然旻西也有部分零配件是进口的，但零配件关税要比整机的关税低很多。 旻西科技的库存很快就被清空了，本来工厂的工人就不多，生产出来的电话也仅有几千台。 没有拿到现货的，开始下单预订，旻西的工人也是从这时起开始加班加点赶货，这是他们来旻西快半年来第一次加班。 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理解，早期的打工人会以一家工厂的加班时长成为衡量值得不值得去的标准，加班多，这厂子才值得去，加班少的工厂，对绝大部分打工人来说是缺乏吸引力的。 第124页 因为加班就意味着钱多，不加班的工厂，只能拿固定的基本工资，每个月两三百元，而加班费是正常上班的1.5倍，在加班多的工厂，工人拿到的加班费会比基本工资还高。 旻西科技招聘来的这批工人在了解了这些基本情况后，得知他们拿到的薪资要比别家工厂的低不少，很多人都动过跳槽的念头。 晏旻和蔺征西出面劝了又劝，许诺他们只要订单一到，马上就会需要加班，到时候加班费也不会少。 他们也不敢跟工人说公司还没拿到生产许可 证，否则人怕是全都跑光了。 要知道，电子厂的工人培训要比服装厂、玩具厂的工人难多了，要求也更高，他们可不想才刚培训起来的熟练工人就这么跑了。 好在大部分工人才来深圳几个月，见过的世面还没多到有随意辞职换工作地步，而订单也终于在年前到了，他们也跟大部分工厂一样，赶上了下半年的出货旺季，没日没夜的忙碌安抚住了有些躁动的工人们。 当然，还有一个阻止他们跳槽的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工厂是当地唯一一家生产行动电话的，他们出去之后很难找到同样的工种，这就意味着要从头开始学。 他们刚在旻西科技结束新手试用期，又要去别的工厂开始长达三个月的新手试用期，这就意味着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有点冒险。 所以到工厂接到订单开始加班时，全厂一百来个工人只走了三个。 其中一个刚离职，厂里就开始加班，他想回来继续上班，却被拒绝了。 晏旻从厂长庞爱国口里得知这个消息，有些意外，说：「厂里现在这么忙，他又是熟练工人，怎么不让他回来？」 庞爱国说：「我故意的，就是要让大家知道，我们工厂不是想走就走，想来就能来的，这样厂里的工人才会更珍惜他们的工作，不会轻易辞工。」 庞爱国也是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找来的，他原来是一家国营电子厂的车间主任，因为工厂经营不善，厂子破产了，不得不下岗。 这个年纪的庞爱国上有老下有小，为了生存，只身来到深圳碰运气，进了一家工厂当技术工人，专门负责维修设备。 他运气不太好，遇到一个特别狠的港资老闆，对员工苛刻得令人发指，一点小错误就能罚到员工怀疑人生。庞爱国辞职出来，到人才市场找工作，碰上旻西科技招车间主任，便去试试运气。 没想到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就被蔺征西提拔当了厂长，这可谓是时来运转，庞爱国感激老闆的知遇之恩，对工作格外尽心尽力。 庞爱国在国企待过，熟知国企工人的工作态度，也在私企待过，也见识过私人老闆对员工压榨的苛刻程度。 如今来到旻西科技，发现高级知识分子出身的老闆对待员工的态度又过于温和。所以他接管工厂之后，便调整了管理方式，生活上可以多一点关怀，但是工作上决不允许半点马虎，毕竟这一台大哥大价值一两万，出现次品就会损失巨大。 有庞爱国把关产品，晏旻和蔺征西不知道省了多少心，他们只需要安心做好产品研发、市场以及售后就可以了。 经销商们都想赶一波春节销售旺季，所以下了不少订单，工厂的工人们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八才放假，依旧是公司包车送他们回去。 公司这边倒是跟往年差不多时间放了假，现在行动电话已经下生产线，研发工作不再那么紧张，可以照常休息。 截止春节前，旻西科技总共售出了一万台行动电话，每台行动电话定价一万七千多元，总营业额接近两个亿，这仅仅是两个多月的销售业绩。 这个成绩让公司上下全都松了一口气，也对下一年的成绩充满了期待。晏旻和蔺征西商议后决定再招工，扩大生产规模。 去年田为民和国内外电脑品牌竞争了整整一年，终于成功跻身全国电脑品牌销量前十，西华信息虽然也还在前十，但它的销量对新潮电脑已经没有了太明显的优势。 西华信息为了融资，同时在港股和a股上市，融到了一大笔资金。 田为民看到西华信息的股票蹭蹭上涨，很是担心了一把，生怕西华继续降价抢占市场，或者在研发上加大投入，来跟自己比技术和性价比，结果非常出人意料，西华信息居然投资房地产市场去了。 这完全不 出晏旻的预料，瞿延宁本来就无心在技术研发上搞投入，赚钱才是他们唯一的目标，他们才不会去做搞研发这种费钱还不讨好的事。 由于新潮电脑销量增长，旻西科技在传呼机上缩减的专利费又从新潮电脑的显卡和晶片上赚了回来，所以去年公司的收入不仅不比前年差，还多赚了不少，纯利润超过了一个亿。 公司还了银行一部分贷款，余下的钱用来投资做研发，甚至还向同在深圳的比亚迪公司投资了两千万元，用来研发电池。 比亚迪研发的镍镉电池已经能够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但镍氢电池还有一定的差距，锂电池更是才刚刚起步，晏旻知道比亚迪的潜力，现在投资比亚迪的电池，将来会大有用途。 今年过年，晏旻和蔺征西是分开过的，因为蔺征西的母亲回来了，来上海陪丈夫过年，蔺征西当然要回去陪父母。 晏旻独自回了安徽，他这次回去，不光是度假，还带着一个任务，就是招工。 第125页 工厂的工人少，产能受限，年前接的订单至今还有部分没有交付，所以工厂必须要增加人手，晏旻打算再从老家招五十个人去工厂。 庞爱国也跟晏旻要了三十个指标，说要回去帮忙招一些工人。 晏旻知道庞爱国的很多同事已经下岗，需要再就业，便答应了庞爱国的请求。因为庞爱国的同事本就是从事电子产品加工的，虽然跟行动电话会有差别，但他们都是熟练工人，上手会比新手快得多。 他更相信庞爱国的为人，知道他不会招些偷奸耍滑的人进来。 过完年，就是1996年了，晏旻马上就33岁了，他的个人问题依旧是老调常谈。 父母是真真切切担心起来，在去舅舅家拜年的时候，家里人甚至没徵询他的意见，偷偷安排了一场相亲，相亲对象是表妹的朋友。 晏旻也不气恼，客客气气跟人见了，然后彬彬有礼地跟人家道歉，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家里人不知道，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 他抛出的不婚主义论调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这是上次失恋受到刺激，所以不愿意结婚了？ 于是全家人换着方式过来打听劝解。 晏旻说：「你们都别劝了，我的个人问题你们以后别过问了。我现在不想结婚，说不定将来遇到合适的又结了。总而言之，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过得特别充实，并不觉得寂寞孤独，这辈子就跟晶片打交道了。」 父母一听面面相觑：完了，这孩子真的沉湎于做学问，不打算结婚生子了。 晏旻从小就很少让父母操心，学业与事业别说在同龄人中，就是他们周围的上下几辈人里，也挑不出比他好的，一直都是父母最大的骄傲。唯独这个人问题让人担心，可他们也不是强横不讲理的家长，尽量尊重孩子的想法。 虽然很难受，晏云山夫妇也没多说什么，晏旻从小与众不同，性格又孤僻，别说要做不婚主义者，就算说要出家当和尚都是可能的，不结婚总比做和尚好吧。 晏旻用不婚主义这个藉口，成功杜绝了父母对他个人问题的干涉，从此便清静起来。 第59章 禁运 晏旻跟家里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的时候, 蔺征西也在上海被父母催婚。 他比晏旻大三岁，就算晚婚在美国是正常现象，但到了这个年纪, 也该结婚了，何况他的父母还是典型的中式父母, 不催婚才怪。 蔺征西现在在深圳工作，他的女朋友在北京工作，他们就成了异地，父母很担心，两人还能走到一块儿去吗？母亲邵芸芸问他怎么打算。 蔺征西面无表情地说：「还能怎么办？要么我放下我的事业去北京，要么她为了我放弃她的工作来深圳。所以我们目前还在寻求解决的办法。」 邵芸芸听完心里拔凉拔凉的，这八成是要黄啊：「小西，妈妈也难得来大陆一次, 能不能安排我和你女朋友见一面，我想跟她聊聊。」 蔺征西摇头：「妈，还是算了。我知道你无非就是想劝她放弃自己的工作，我觉得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让她为我牺牲呢？」 「可是儿子, 你好不容易遇到个心仪的女孩, 你捨得就这么放弃吗？两个人相爱, 要走到一起去，势必得有一方要做出一些牺牲的。」邵芸芸替儿子惋惜。 蔺征西点头：「对, 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搬到北京去。」 邵芸芸愣住了：「啊？你不是才从北京搬到深圳吗？那你深圳的公司怎么办？」 蔺征西说：「不要了，全都给我的合伙人。」 「她就不能换份工作, 来深圳重新找工作吗？」邵芸芸说。 蔺征西说：「她热爱她的工作, 并且大有前途, 让她放弃自己的工作，我说不出口。就是有点可惜我的工作，我们公司已经做到了国内全行业第一。」他说到这里故意嘆了口气。 邵芸芸一听，儿子这么优秀，放弃自己那么成功的事业，这也太可惜了：「那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权衡一下利弊，别让自己后悔。」 她对未曾见面的儿媳自然是没有感情的，也不觉得儿子非她不可，她这么优秀的儿子，只要愿意，想找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 「所以我还在考虑。如果我们双方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事业，结局大概只有分开了。」蔺征西说到这里，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那你还是跟她好好商量一下吧。」邵芸是很想儿子早点结婚，但若是让儿子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她是不贊同的，在她的观念里，男人哪能没有自己的事业，因此她没再提见他女朋友的事。 等两人回到深圳，一说起过年期间的经历，蔺征西啧啧称赞：「还是你的办法好，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我要是早就说我是不婚主义者，我父母也早该死心了。」 晏旻说：「你这么处理也还行，明年就跟他们说最后两个人还是分手了。你就说你看开了，不想结婚了。」 蔺征西拥着晏旻，嘆息：「要是世上大家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大大方方选择自己的爱人就好，不拘泥于性别和年龄。这样的世界会有吗？」 晏旻轻抚他的发茬：「或许将来会有吧。我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 除了个人问题上有些小烦恼，他俩别的方面都还算比较顺心，感情顺利，身体健康，事业蒸蒸日上，用晏旻的话来说：「知足吧，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 第126页 「说得有理，哪能事事遂意。我们这样已经非常好了。」蔺征西也很知足。 这个春节，旻西的行动电话销量激增，开年之后，各地的经销商又纷纷追加了大量订单。 工厂新增了近一百工人，工人们每晚依旧得加班到至少十点，虽然很辛苦，但他们并没有多少怨言，因为加班就意味着钱多。 然而订单的增幅远远超出产能，光整个三月份，就收到了一万多台行动电话的订单，而工厂的月产量仅有六千余台。 工厂现在有二百多人，虽然有一半左右的新手，这个效率也实在不算高，主要是因为国内目前没有相关的配套生产厂家，从电话外壳到天线、按键等全都需要他们自行生产，严重影响了产能。 工厂不得不继续招工，他们在工厂门口以及人才市场都挂出了招工启事，每天都会有新人加入。 行动电话虽然已经研发出来了，项目组并没有解散，因为晏旻知道手机更新换代的速度有多快，必须要不断地升级技术，才能够跟得上市场的发展。 旻西科技在这方面是存在优势的，至少晏旻是知道未来手机是朝哪个方向发展的，不会在关键节点选择错误路线而走上绝路。 行动电话项目的各研发小组继续保留，只抽调出了小部分人出来组建成了cpu项目组。 是的，晏旻和蔺征西终于决定朝cpu进发，争取早日研发出国产cpu。 cpu研发是个庞大的工程，它不仅仅是一个晶片硬体的问题，还关系到与它配套的作业系统的问题，所以要想使国产cpu能够发展起来，还要考虑到软体兼容问题，否则研发出来的cpu没有兼容的系统，就没法投入到市场中去，只能算作自嗨。 目前市面上电脑普及的windows系统只支持英特尔的cpux86架构，二者互相合作，彼此依存，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 它们形成的生态圈对其他的cpu和系统有着严重的排他性，毕竟这完全属于竞争关系，必然不能留余地。 国产cpu要想能够生存，还必须解决系统兼容的问题，就目前的市场生态来看，任重而道远，但也不能因为它难而停止研发，现在不去做，以后就只会更难。 晏旻想做的事非常非常多，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钱缺人，缺人还好说，可以持续不断地招聘，今年春季招聘又可以开始了，公司这次打算招一大批新人进来。 缺钱的问题就比较难办，虽然他们已经研发出了行动电话，卖得也还不错，但是赚得的利润离他们想做的事还差很远。 行动电话价格高，利润率也不低，但由于高昂的价格使得它的销量始终受限。这就大大限制了它的利润。 如果他们仅仅只做一个晶片设计公司，这点利润还是可以支撑他们继续搞晶片研发的，但他们想做的不仅仅是这个，他们还想参与半导体行业的整个体系，从光刻机到晶片制造，这可不是一点点钱就能够搞定的。 从三月份开始，晏旻和蔺征西就开始奔赴全国各地的高校进行招聘，他们需要补充大量的人才来进行晶片研发，这一次招聘规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 等五月份回到深圳的时候，两人一共招聘了三百多名应届毕业生，除了大学生和研究生，甚至还有博士。 这次招聘的新员工之多，都快赶上公司老员工的数量了。 这个阵仗把公司的老员工都吓了一跳，怎么一下子需要这么多人。 然而晏旻和蔺征西知道，这才哪到哪啊，世界上那些大型晶片公司，哪家没有几万研发人员的规模。 晏旻依旧觉得人太少，他继续让公司人事部在人才市场招聘。 行动电话销量从开年后就一直很不错，三月份订单需求量大很正常，因为刚过完年，经历过一个销售旺季，各地需要补充货源。 没想到四、五、六月份的订单也是有增不减，销量主要集中在北上广深这几个经济发展最快的城市，杭州南京天津这些二线城市的需求量也在稳步上升。 照这个速度下去，一年卖上十万台都不成问题，现在对旻西公司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产能了。为了提高产能，他们不得不继续招工，至少要保证月产上万台行动电话。 七月份的时候，晏旻在财 经报上看到了行动电话第二季度的销量统计，名单上一水儿几乎全是外国品牌，摩托罗拉销量遥遥领先，紧随其后的是芬兰的诺基亚，第三则是国产的旻西，超过了爱立信、西门子、索尼等外国品牌。 这是国产行动电话第一次上榜，而且还是第三名，说不高兴那是假的。晏旻还给工厂的工人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当然，全公司员工这个季度的奖金也是少不了的。 不过同样是这个月，国际上也发生了一件对中国科技发展影响深远的事，那就是《瓦森纳协定》的签署，这个由美国牵头，全球33个国家签署的协定，主要是针对常规武器和双用途物资及技术出口的控制机制，从1996年11月1日起开始实施。 中国不是这个协定的成员国，也就是说，中国被列为了《瓦森纳协定》的禁运国。 后来我们所熟知的很多行业的技术封锁以及高新产品禁售，都是源于这个协定。 本来欧美国家就对中国有着不少技术与产品的封锁，一些最前沿的技术和产品是不卖给中国的，但那只是他们不成文的规矩。现在有了个这个协定，就可以明面上封锁，甚至还禁止其他国家向中国出售、转让技术和产品。 第127页 晏旻很清楚，这样一来，中国的半导体产业发展势必受限，以后他们要想买最先进的光刻机恐怕是别指望了，所以还得投资自己国家的光刻机才行。 蔺征西在看到这个协定之后，赶紧跟他的老东家德州仪器联繫，追加了五十万个基带晶片的订单，就是担心基带晶片突然被禁售，到时候他们的行动电话就只能停产了。 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从八月开始，协定方就陆续列出了控制清单，九月份的时候，行动电话基带晶片赫然出现在清单上。很显然，旻西的行动电话销量威胁到了其他外国品牌。 第60章 拆迁 部分行业的技术和产品被禁售给中国, 晏旻是看到过的。 而因为技术领先欧美而被制裁的企业，晏旻也看到过。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也会受到这个待遇, 而且还这么早！这才90年代啊。 旻西科技虽然没有被点名制裁，但是现在基带晶片被禁止出售到中国，不是针对他们还能是谁呢？绝对是他们的产品销量突出引起了外国同行的警觉，他有点哭笑不得：旻西科技真是何德何能！ 蔺征西说：「从国外进口电子器件的公司又不止我们一家, 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呢？」 晏旻说：「我想主要原因是行动电话的soc晶片是我们自主研发的，我们发展得太快, 让他们感觉受到了挑战和潜在威胁。如果所有的晶片都是从国外进口来组装的，应该还不至于被这样针对。」 蔺征西眉头紧皱：「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下订单，赶在11月1日协议生效时间之前多囤积一点基带晶片。」 然而就在蔺征西跟德州仪器继续追加订单的时候, 被告知他们所需型号的晶片不能再追加订单, 因为订单已经排满了。 作为生产出售晶片的公司，德州仪器对这个控制清单也非常恼火，他们公司自己不生产终端产品，只出售晶片，自然是希望客户越多越好, 否则他们哪来那么多钱支持新品研发。很显然, 他们也是这个控制清单的受害者。 德州仪器告诉蔺征西，最新款的基带晶片在控制清单上，但是上一代的基带晶片不在清单上。 也就是说，对方可以卖给他们落后一代的晶片。 如果用落后一代的基带晶片，旻西科技的行动电话通讯质量肯定赶不上外国品牌的，会给用户留下质量不好的印象, 也就失去了跟外国品牌竞争的资格。 如果旻西科技不换基带晶片, 他们就只剩下之前下单的五十万枚基带晶片, 也就意味着他们还能再生产五十万台行动电话。 如果没能在这五十万台行动电话销售完之前解决基带晶片的问题，旻西科技要么就退出行动电话市场，要么就只能生产中低端产品。 「希望在这五十万台行动电话售完之前，我们自己的基带晶片已经研发出来了。」蔺征西说。 晏旻担忧的不仅仅是基带晶片：「我们得把晶片厂早点建起来才行，最好是一切都能自力更生。」 蔺征西说：「他们难道还不让我们去台湾生产晶片？台湾又不是《瓦森纳协定》的成员。」 「可台湾晶片厂的设备都来自这个协定的成员国，脖子被掐得死死的。」晏旻苦笑。 蔺征西嘆气：「也对，台湾就是个跑腿小弟，没有话语权。」 「我们还是趁早建厂吧，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好。」晏旻说。 本来他们打算再拖一拖的，等时机成熟一些再办晶片厂，但现在要抓紧时间了，以免后面出现更多卡脖子的地方。 所谓时机成熟，是公司目前在筹备上市，想等上市融资后才办晶片厂的，现在不得不早点办，钱不够，就先弄个规模小点的，以后再慢慢扩大。 为了顺利办厂，晏旻让蔺征西以他的名义註册了晶片厂，因为《瓦森纳协定》，中资企业受限制颇多，蔺征西的台湾人身份可能会比较方便，不会遭受协定的针对。 註册完之后，就开始动工修建工厂，蔺征西也开始订购设备。 晶片厂最重要的设备是光刻机，要建晶片厂，当然就要买最先进的设备，造最尖端的晶片。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到最先进的设备。 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光刻机是由日本尼□□产的duv光刻机，作为行业领头羊的尼康公司生产的设备供不应求，英特 尔、adm、德州仪器等美国大公司都在排队购买尼康最好的光刻机，现在开始排队，起码要等上一年半载。 他们虽然註册的是台资企业，但听说是在中国大陆建厂，光刻机公司也没法第一时间答应，如果行业协会不同意售卖，他们就得冒着罚款的风险。 蔺征西也只能採取广撒网的办法，到处去寻找光刻机，买不到最先进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制程落后一两代的。 蔺征西在国外到处碰壁的时候，晏旻就无比感慨，要知道，当年我国最困难的时候，高瞻远瞩的领导人也没有放弃光刻机的研发，当时的国产光刻机也仅仅比世界最先进的光刻机技术落后了数年的差距。 遗憾的是当时我国半导体产业落后，光刻机研发出来之后，产业上根本用不着，只能摆在实验室内束之高阁。 改开之后，国内的半导体行业发展迅速，光刻机有了市场，国产光刻机理应迎来一个蓬勃发展的好时机。 第128页 然而欧美国家解除了对我国的封锁，允许出口大量高科技产品，大量技术领先于国产光刻机的产品涌入国内。 进口光刻机技术更为先进，经受了市场检验，质量好，性价比高，国产光刻机再次遇冷，无人问津。 国家也对国产光刻机行业推行市场化，希望它能够在市场竞争中发展起来，此举让本就落后的国产光刻机遭遇暴击，在国内市场上完全失去了立锥之地，以至于国产光刻机的发展进入了长久的停滞。 等到很多年后，掌握核心技术的美国开始逆全球化，再次对中国进行技术封锁，国人才幡然醒悟，重新重视起国产光刻机的研发，而那个时候，我们跟最先进的技术差距就不再仅仅是几年了。 元旦节前，晏旻去了一趟北京，因为柿子胡同要拆迁了，他是回来办理拆迁手续，并且搬迁分公司的。 柿子胡同拆迁，这片被开发商买下，要盖成商品楼。 晏旻这套280多平米的四合院可以分得三大两小五套房子，大房子是115平米的三居室，小房子是67平米的两居室，或者可以要三套房再加一笔拆迁款。 晏旻没要钱，只要了房子，北京的房子，想买都不容易，更何况这还是海淀区中关村的房子，都是学区房，以后全都是香饽饽。 晏旻一下子就变成了坐拥数套房产的大富翁，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些房子。可能自己会留一套自用，到时候要是外甥女和侄子都到北京来学习工作，可以每人送一套房子，剩下的交给父母出租，收了租金去安享晚年。 蔺征西那套四合院也快要拆迁了，他那边面积更大，估计能分得的拆迁房数量更多。 柿子胡同规定的最后搬迁时间是明年三月前，所以在这之前，晏旻得重新租房子，把公司搬过去。 晏旻让北京公司的负责人康小林提前去找房子，等他过来看过后再定夺。 康小林选了好几处，等晏旻回来后，就领着他去看房子。 从柿子胡同出来，两人打了一辆出租。 中关村现在到处都在拆迁，就是一个大工地。 老房子的墙壁上都写着一个巨大的白色「拆」字，有的正在拆，老旧的墙壁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轰然倒地，老北京的记忆消失在腾空而起的尘土中。 也有新房子在废墟上拔地而起，干净的瓷砖墙面和铮亮的玻璃与灰突突的低矮的砖瓦房形成鲜明对比，新旧交替，这是两个时代的交接。 路过一座大厦，晏旻突然说：「那是西华大厦？」 康小林说：「是的，现在是中关村第一高楼。我去中介那儿看房子的时候，人还跟我推荐去西华大厦租房子。您说不搞笑，我们去哪儿办公，也不会去西华大厦啊。这片地原本是计算所给西华大厦要 来扩建公司的，结果倒好，人家直接盖起楼做起房地产生意了。听说还註册了一个房地产公司，正到处买地呢。」 晏旻说：「看来瞿延宁真打算做房地产了。」 康小林讥讽地说：「可不，卖房子可比卖电脑好赚多了。」 晏旻笑了笑，并不觉得意外，如果按照原来的走向，西华信息会成为微机领域最后的赢家，可他离开了，田为民的新潮电脑也加入进来，西华的走向就完全不同了。 倒是新潮电脑走上了西华信息原本的路线，通过降价和技术升级不断抢占市场份额，今年市场占有率已经超过了西华信息，不管是销售数据还是销售额，都明显领先于西华。 瞿延宁估计是看打不过新潮，决定另闢蹊径了。 晏旻冷眼旁观，倒是要看瞿延宁会把西华信息带往何处。 这两年电脑系统更新得很快，价格也降得快，386电脑已经逐渐退出个人电脑的主流，估计从明年开始，汉卡就彻底用不上了，西华信息也不会再向晏旻支付专利费。 晏旻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他为他的原单位已经做得够多了。 分公司选了几个地方，有朝阳区cbd的商务写字楼，也有二环里的四合院，还有北大附近新修的写字楼。 最后晏旻选择了北大附近，cbd的房租贵，不光是办公室贵，员工租房也贵，要么就得坐很久的车上下班，挤车太辛苦。 四合院最大的问题还是卫生间的问题。 中关村的写字楼大家都比较熟悉，而且自然环境也好，高校多，整体氛围也好。 分公司的同事们大多都贊成就在中关村办公，晏旻也更喜欢这边的环境，就选在了这里。 快速确定好地址，签下合同后，公司同事便开始搬家。 第61章 拜访 分公司的同事忙着搬家的时候, 晏旻去拜访了长辈和老领导。 他现在一年顶多回一两趟北京，来一趟，该见的人还是要见的，他再不通人情世故, 也是两世为人, 知道有些人际关系是必须要维护的。 他先去了计算所看望徐润良。计算所从外面看还是老样子, 就连门卫都没换，晏旻去登记, 他还认得晏旻：「晏工，您又回来看望老同事了？」 晏旻笑着说：「是啊。您老身体还好吧？」 「好，挺好的，明年就退休了。」门卫笑呵呵地说。 「那恭喜你啊, 可以好好休息了。」晏旻登记完信息，转身进院子，就碰到了一个老同事。 第129页 他们以前也就是见面点头打招呼的交情，今天老同事却很热情地来跟他握手：「晏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孙工这是要出去？」晏旻跟对方握手。 孙工说：「是啊，出去逛逛, 顺便买点家具。这不，所里的平房大院总算拆了, 盖成了楼房, 我们终于能住进楼房了。」 「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 恭喜你们！」晏旻是知道计算所的住宿条件有多紧张的，得知终于改善了，当然替他们高兴。 寒暄了几句, 晏旻才告辞孙工, 去见徐润良。 徐润良见到他很高兴, 晏旻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大致情况他都知道：「现在所里的同事一提起你，都羡慕得很，认为还是你有远见和魄力。」 晏旻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所里这几年成绩也很不错。我们大家只是在不同的岗位上搞研发，殊途同归罢了。」 「话是这么说，大家还是很佩服你。当初那么多人都不看好你，觉得你意气用事，现在不就向他们证明了你的选择是对的。」徐润良说。 晏旻谦虚地说：「只能说明我运气还不错。老师，我刚进来的时候遇到了以前的同事，听说咱们所要搬新宿舍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跟西华信息要来了那笔专利费，我们也没钱修宿舍楼。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蜗居在这小小的斗室里了。」徐润良笑呵呵地说。 晏旻想起刚才孙工对自己的态度，敢情是因为这个，难怪他那么热情。 「恭喜啊！不过去年汉卡的专利费就很少了，今年估计更少，明年怕是没有了。」晏旻说。 徐润良点头：「是啊。386电脑基本要被淘汰了，现在至少都是486了，条件好的都用上586了。汉卡差不多也要被淘汰了。不过真多亏了你为我们争取了这些专利费，院里和所里都重修了职工宿舍，基本都用你这笔钱修的。当初还有不少人不理解你，说你太斤斤计较，现在不还得住进你为他们争取来的房子里。」 晏旻笑着说：「能为大家做点事，也算是我的荣幸。」 徐润良问他：「你们分公司那片要拆迁了吧，是打算都搬到深圳去，还是换地方？」 晏旻说：「换地方，也在中关村，北大南门附近。」 「那儿还不错。你来的路上看到西华大厦了没有？」徐润良说。 「看到了，还挺气派。」 徐润良嘆了口气：「所里给他们弄了那么大一片地，他们居然拿来盖房子卖了。瞿延宁是越来越不务正业了，电脑不用心做，跑去搞房地产，说是要搞成集团公司，抓多方面业务。这不是捨本逐末吗？放着自己的优势不好好把握。我看最终肯定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偏生院里一些领导还支持他，认为只要利润够就行，也太短视了。所以你当初离开还真是正确的选择，在西华才是浪费人生呢。」 晏旻说：「嗯，我当初就是觉得他心思不在做技术上，所以才走的。」 「走得对！那就是一个鼠目寸光唯利是图的傢伙。听说，瞿延宁创办香港西华信息公司之后，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两个香港公司来入股，有人私下里传说这两个公司是他自己找的，钱也是他出的，那股份不就是他的了吗。」 晏旻一惊，当初他就是因为检举瞿延宁挪用公款侵占西华股份，最后才落得那个下场。 现在他没管瞿延宁的事，也还是有人注意到了，看来知道瞿延宁真面目的也大有人在，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赚得盆满钵满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师徒二人又聊到了《瓦森纳协定》，以及他现在公司面临的窘境。 徐润良感慨道：「他们都觉得造不如买，看到这个协定难道还没清醒吗？规则是别人定的，人家想卖给你就卖给你，到时候说不卖了，你自己又造不出来，到时候就只能干着急。」 对于整个大局，他们师徒也只能发发感慨。徐润良是计算所的副所长，他最多也只能左右一些跟计算机行业相关的项目，却改变不了整个科技行业的政策。 但要是各行各业都还有像徐润良这样有远见和忧患意识的学者专家坚持在做正确的事，咱们国家的科研事业还是有希望的。 从徐润良家里出来，晏旻才去吴百川那儿。 吴百川是长辈，又是父亲的好友，所以晏旻给他带了一台自己公司出产的行动电话。 吴百川拿着砖头一样沉的大哥大翻来覆去地看，心情颇为愉悦：「这就是你们公司生产出来的行动电话？通话效果怎么样？」 晏旻说：「叔叔您拿去开个号试一试就知道了。」 吴百川说：「给我用？那还是不要了。这玩意儿贵得很，两万多一台呢，我一个小处长，拿这个太扎眼，同事领导们瞧见了，还以为我在哪儿发了笔不义之财呢。」 晏旻笑着说：「难道不能说是晚辈孝敬您的？」 吴百川说：「倒也不是不行，但是领导们都没有，我也不好用。」 「那就给阿姨用。」晏旻说。 吴百川说：「她也用不着，跟我情况差不多。而且这东西太大了，又沉，没地方搁啊。」 晏旻笑：「是不太方便带。叔叔要是不要这个，那以后等我们公司做了更小的行动电话再给您送吧。」 第130页 「行，小一点能揣兜里的还行，这个实在是太大了，就跟带一板砖似的。」吴百川说。 晏旻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们的行动电话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防身，要是碰到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来打劫，就直接一电话拍过去，对方保准蒙圈儿。」 吴百川听完哈哈大笑：「还有这个用途？哈哈哈，你小子还挺幽默。对了，公司现在还顺利吧？」 晏旻直言不讳说起了公司的麻烦，吴百川皱起眉头：「竟然连基带晶片都禁运了？」 「是的。他们只肯卖给我们落后一代的版本，可那就失去了市场竞争力。我们自己研发的基带晶片还没出来，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库存清完之前设计出来。」晏旻说。 吴百川说：「这个《瓦森纳协定》真是太流氓了，有点专门针对落后国家的意思。你们公司被针对，这说明你们做得不错，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晏旻点头：「我猜也是这个原因，如果我们自己不研发处理晶片和射频晶片这些，估计就不会被针对了。他们其实就是在防范我们的自研技术。」 吴百川沉吟了片刻，手指头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他们这心态可不好。我们开放市场，图的不就是他们的技术么？我们不可能永远都跟在他们身后捡些残羹冷炙吃。凭着我们中国人的智慧和勤劳肯干，技术总有一天会赶上甚至超过他们的。到时候他们难道又像以前美苏冷战一样，直接对我们实 施全面封锁和禁运？」 「也不是不可能，从基带晶片这件事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叔叔，我们现在打算自己办一个晶片厂，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将来不给我们加工晶片。」晏旻说。 吴百川说：「这样好啊，还是得靠自己。」 「不过，我们国产光刻机的项目现在基本都停了，造晶片最重要的设备光刻机都得去国外买，蔺征西跑了好几个国家，都还没买到，非常难办，欧美国家对我们防范得太严了。我们还是用蔺征西的台商名义办的台资工厂，都尚且如此困难，纯中资的只怕是更没有希望了。」晏旻说。 吴百川再次皱眉：「是吗？」 晏旻说：「21世纪是电子资讯时代，我认为未来半导体行业会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咱们国家应该重视半导体的发展。不知道国家层面能不能重新重视国产光刻机的研发。」 吴百川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回头也跟上级领导反映一下这个事。」 晏旻说：「虽然我们现在重新起步，已经落后了不少，但现在起步总比以后起步要好。先从低端光刻机做起，要是能设计出光刻机，我们公司愿意採购国产光刻机以协助它的发展。」 吴百川欣赏地拍了拍晏旻的肩：「大侄子，难得你这么有远见和抱负，还这么有责任感。要是中国的企业家都跟你一样，何愁咱们国家不兴旺？」 晏旻说：「我相信，跟我一样有想法的企业家还有很多。叔叔您放心好了，不出二十年，咱们中国一定会成为一个富强兴盛的现代化国家。」 「我信！我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活到能见证中国成为世界强国的一天。」吴百川开玩笑似的说。 晏旻笑起来：「一定可以看到的！」 吴百川又说：「关于光刻机这个问题，我会跟上级领导着重反应，从政策层面上重新重视起来。」 「谢谢吴叔叔。」晏旻说。 吴百川摆摆手：「谢我做什么？这也不是你跟我的私事，这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也是我们这些身居其位的人应该考虑的问题，否则，咱们这样大一个国家要是被带偏了方向，代价是难以想像的沉重，所以每一步我们都要走得慎重一点。那你们办厂的光刻机怎么办？」 晏旻说：「还在想办法，最先进的肯定买不到，就买落后一两代吧，应该还是可以买到。我和蔺征西都还有些美国的人脉，希望能够帮得上忙。」 吴百川点头：「那你们加油！」 从吴百川家出来，晏旻感觉轻松了不少，他可以肯定的是，决策层的人还是有理想的，头脑也很清醒，只要他们不犯错误，中国就不会走岔路。 发展之路可能会艰难曲折一些，但总还是在摸索中前行，终有一天，中国会以耀眼夺目的姿态再次展现在世界面前。 第62章 光刻机 晏旻是在北京跨年的。1997了, 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份，这个数字将会永远铭刻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之中，因为它意味着一段中华民族百年屈辱史的终结，被英国殖民百年的香港终于要回归了。 蔺征西在国外奔波了两个多月, 设备还没有着落。赶上西方国家过圣诞节, 老外都放了长假, 正事是办不了了，他打算回来, 结果被父母叫回了台湾，因为他们家老爷子九十大寿，都要回去给他祝寿。 蔺征西打电话回来，想把晏旻也叫去台湾。 晏旻说：「我虽然很想去, 但我出现在这种场合不太合适。正好公司还有事忙，就不去了，你好好陪爷爷和家人。」 晏旻知道蔺征西的想法，老爷子九十高寿已属罕见，他希望自己能够出席老爷子的寿宴。 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蔺征西三十好几, 早就到了结婚的年纪，却迟迟未婚, 给爷爷祝寿不带女朋友露面, 却叫了一个男性朋友过去, 难免不让人生疑，自己何必在这样喜庆的场合去给他的家人添堵呢？ 第131页 晏旻处理好北京分公司的事，就回了深圳。 蔺征西不在公司, 他也不能离开太久, 更何况马上就要过年, 他得回去进行年终总结，安排尾牙宴。 去年一整年，行动电话的销量超过了13万台，公司的年营业额从上一年的破亿直接跨越到了二十亿，年纯利润首次突破了两亿。 这是个极其振奋人心的数字，也意味着可以给员工们发更多的福利了。 公司给全体员工调了15%的薪资，表现优异的则要远超过这个数。 年终奖也根据部门不同，发放的是2到6个月的工资奖金。 在员工待遇方面，晏旻和蔺征西都不小气。 晏旻知道他们这样的公司，人才才是发展的根本，高强度持续的脑力劳动对员工来说压力惊人，如果薪资待遇上没法让他们满意，会很轻易就产生跳槽的念头。 蔺征西在美国长大，也在美国工作，他发工资和奖金是根据美国企业的经验来的，美国企业的福利待遇虽然不及欧洲，但也还是规范的。 旻西科技的员工平日里虽然累，压力也大，但要说薪资待遇，在全深圳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同行之间交流起来，也是令人羡慕的对象。 晏旻以为蔺征西要在台湾过年的，没想到他等爷爷过完生日就回深圳了。 晏旻说：「怎么不干脆在台湾过完年才回？」 蔺征西说：「过年差不多还要一个月，太久了。我在台湾也没什么事，你在公司忙不过来，不如回来帮你。」 晏旻笑：「是不是压力太大，所以先跑了？」 蔺征西尴尬地摸摸鼻子，说：「你怎么知道的？」 晏旻笑出声：「想也想得到。」 这次为爷爷祝寿，全家老小都在，连蔺司南都带了新婚丈夫回来，唯独他还形单影只。 一问，就说女朋友受不了异地，分手了。家里七大姑八大姨们一听，个个都各显神通，找来各种各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要介绍给他，让他早日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早点结婚。 蔺征西不得不一口拒绝，说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想再恋爱结婚了。 家人一听，这还得了，轮番上阵来疏导劝慰，就连90岁的爷爷都来劝导他：人生其实就那样，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是全部，爱一个人会是一辈子，等时过境迁，发现可能就是那么一阵子，以后依旧会遇到让他心动的人。 蔺征西说：「爷爷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我目前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也许将来会碰到，那就交给时间吧。说不定有一天我要结婚，你们想拉都拉不回来呢。」 蔺征西最后还 是「逃」回了深圳，他对晏旻说：「要是哪天同性恋允许结婚了，我们就去登记结婚。看他们还劝不劝！」 晏旻只是笑，蔺征西说的这些现在看有点天方夜谭，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同性婚姻合法化会在西方世界形成一股潮流，并且掀起轰轰烈烈的性解放运动，性少数标籤甚至还会成为一种矫枉过正的政治正确。 不过蔺征西回来是真让晏旻轻松了不少，因为他们公司目前在筹备港股和a股上市，晏旻不喜欢这些事，蔺征西来处理是再好不过的。 两人一边总结上一年的情况，一边筹划下一年的计划，在忙碌中迎来了新年。 这一年，他俩都没有回去陪家人过年，而是去了香港过二人世界。 在陌生的环境里，他们不用担心被熟人撞破，可以一起逛街、在沙滩上晒太阳，在酒店开大床房，尽管不能人前相拥接吻，但也比内地要自在很多，毕竟这时的香港是个前卫、多元、包容的城市。 临回深圳之前，两人还去拜访了一下旺盛集团的老闆盛福荣。 时值香港回归前夕，不少香港人都担心时局变幻，对未来捉摸不定，掀起了一股移民潮。 不过盛福荣见多了风浪，认为那些人大惊小怪，中央政府都承诺港人治港了，中国内地市也早就开放，努力发展经济，他们会来插手香港的事吗？完全就是没见识的！他就稳坐钓鱼台，任尔东南西北风。 晏旻也贊同盛福荣的说法，完全没必要惊慌，香港多年来一直都是中国看世界的窗口，维持现状只会是唯一的选择。 两人回到深圳，开始新一年的忙碌。 蔺征西去年在国外两个多月的奔波终于有了点曙光，荷兰的阿斯麦尔公司愿意出售光刻机给他们。 这个时候的阿斯麦尔在光刻机行业里还只是个小弟弟，尼康这样的行业巨头每年能够销售几百台光刻机，而阿斯麦尔的销量连尼康的零头都不到，只能喝点汤。 但谁也不会想到，它日后会成长为高端光刻机行业的独孤求败，将尼康佳能这些昔日大佬狠狠踩在脚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阿斯麦尔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客户，在仔细研究过协定之后，确定他们的光刻机卖给台资的旻西集成电路制造公司并没有违反协定要求，答应卖给蔺征西两台光刻机。 阿斯麦尔的光刻机这时是比不上时下最为先进的尼康光刻机的，但也有其突出之处，尤其是他们的经典产品pas 5500光刻机性能突出，是一款比较具有竞争力的光刻机，也完全能符合旻西公司的需求。 只要能拿到这批设备，以后旻西科技就能够自主生产行动电话所需晶片了，而且还能够为国内其他有需求的厂商代加工晶片。 第132页 一台光刻机售价六百多万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一台机器超过五千万人民币。两台机器就是一亿多，再加上其他配套设备，洁净车间等的投入，投资规模将近两亿人民币。 也就是说，去年旻西科技净赚的利润就全都要填到这个窟窿里来。旻西科技创办了好几年，到现在依然没什么钱，每次刚赚了点，就全都拿去投资新项目了。 不过晏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他赚钱的目的就是为了发展晶片产业，能够转化为固定资产和技术成果，他就觉得很值得。 蔺征西赚钱也不是为了享受，他最大的心愿是和晏旻一起创业，成就一番事业，事业越大，说明成就越高，他就很满足。 至于享受，有爱人陪伴，物质方面并不缺少，他就觉得足够了，像什么飞机游艇这样的奢侈品他没有任何兴趣。工作充实、精神世界丰富的人，是不需要这些东西来填补空虚、满足虚荣、彰显地位的。 柿子胡同拆迁的时候，蔺征西也接到了通知，他在北京买的那 套四合院要拆迁了。 晏旻陪他跑了一趟北京，依旧是折成房子，没要拆迁款，他那房子面积更大，不过由于算是危房，只折算成了五大三小八套房。 蔺征西笑着说：「这么多房子，我一礼拜每天睡一间也都睡不完。」 晏旻说：「可以当包租公出租房子，光房租就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哈哈，是的。就算是公司没得收入，我也能养活咱俩了。」蔺征西很开心。 回深圳的飞机上，蔺征西翻看着飞机上提供的报纸，指着一则卖房gg说：「福田的房子都快七千块一平方了，越来越贵了。我们今年也买一套吧，到时候我把怀特挖过来，把我们现在这房子让给他住。」 怀特是蔺征西在德州仪器认识的同事，是一位晶片工艺工程师，是他打算创办晶片厂的时候，就已经物色好的人选，已经跟怀特有过初步交流，对方也表示愿意考虑来中国。 晶片制造可不是简单的流水线操作，那得是专业的工程师才能干的活儿，而且必须要有几个熟手才行，所以他们得花大价钱从美国和台湾的晶片大厂挖人。 晏旻说：「再等等吧，说不定还有降。」 蔺征西说：「怎么可能还会有降？每年的gdp一直都在快速增长，经济处于上行阶段，房价只会越来越高。」 晏旻笑笑：「那可未必，你可能没学过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规律，每到一定周期，就会爆发经济危机。」 蔺征西扭头看着他：「可中国不是社会主义吗？」 晏旻说：「没错，我们的制度是可以避免经济危机的，但是资本主义国家就不行了。你看这世界上，除了我们和少数几个国家，有几个不是资本主义国家？」 「你的意思是，他们爆发经济危机会影响到中国的经济？」 「多少会有点吧。毕竟我们现在已经开放了，不可能完全置之度外。」晏旻耸耸肩。 蔺征西将信将疑：「那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爆发，房价一年一个价，反正我们也只买一间，不如就买了吧，买好了早点装修。」 晏旻想了想：「也可以，回去看看附近有合适的楼盘就买了吧。」反正就买一套，贵点儿就贵点儿吧，他们也不缺那钱。 回到深圳，蔺征西果然兴沖冲去看房，不过他们公司附近楼盘开发得比较慢，好一点的楼盘不是在蛇口就是在福田，距离稍微远了点。 晏旻认为福田也可以，到他们公司也不远，交通也很便利。 于是两人便将目光放在了福田区，周末的时候抽空过去看房子，看中了香蜜湖的一个小区，这片儿环境实在是太好了，环湖而建，风景优美，绿化宜人，高层楼房还能看到深圳湾的海景，房价已经涨到了6800多一平方。 晏旻虽然知道房价过几个月肯定会跌，但也架不住蔺征西喜欢，他自己也很满意这儿的环境，那就买了吧，千金难买心欢喜啊。而且就算房价跌了，到时候这里还未必能买到这里的房子。 第63章 回归 最后两人买了一套南北通透的高层公寓, 三室两厅，140多平方，一梯一户。 朝北可以看到香蜜湖，朝南可以看到深圳湾, 视野极其开阔, 风景也格外优美。 说来也巧, 这个小区一期楼盘前年就开盘了，房子早就售罄。 他俩过来看二期的期房, 觉得一期的地理位置更好，便问一期还有没有房，正好中介有一套一期房的信息。 房主是开盘时买的，去年刚拿到房, 还没来得及装修，就要移民加拿大了，要把国内的房产给处理掉，正好被他们赶上了。 晏旻和蔺征西去看了房子，一眼就相中了，确认房源没问题, 两人决定买下来。只是比二期的期房还略贵，要价7000一平, 晏旻和蔺征西都喜欢, 决定买下来。 开发商提供的房子就是简装的, 他们只需要稍微再装修一下，买好家具就能入住。 晏旻和蔺征西打算再弄一下天花板和地板，再买点家具, 弄好估计得个把月, 然后还得通风晾上几个月才能入住。 就算用最快的方案, 等他们能搬家的时候，也得到国庆节之后了，到那时怀特怕是早就已经到了。 晏旻说：「没关系，等他来的时候，我们先给他腾房子，我们自己搬到楼下宿舍去住，等能搬家的时候再搬。」 第133页 员工宿舍除了单人间，还有一层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是给高管提供的。 蔺征西说：「也不用住宿舍，到时候咱俩就去住一段时间酒店，还有人打扫卫生，挺方便。」 晏旻想了想，觉得也行，无非每个月多花几千块钱。 蔺征西坚持把房子买在了晏旻名下，理由是他在北京有八套房了。签完买房合同，他们便赶紧找了装修公司开始装修房子，争取早日完工。 阿斯麦尔承诺光刻机的交货期是7月，工厂3月就建好了，目前正在按照晶片车间的要求布置装修。 洁净车间要求极为苛刻，车间建造团队是蔺征西花重金从美国请来的，有着丰富的建造洁净车间的经验。 美国团队严格按照八小时工作制，不管你急不急，也不在乎加班费，就是不愿意加班，周末还得休息两天。 这个效率让习惯了深圳速度的晏旻和蔺征西干着急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自己建造不来呢，只能慢慢等。 怀特是6月初到的深圳，他是一个人来的，说是还没确定好是不是让老婆孩子也过来。 晏旻和蔺征西暂时没给他腾房间，给他安排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宿舍，如果他的家人都过来，再给他腾房子也不迟。 怀特提前过来，是为了给新员工培训。 今年校招的时候，公司特意招了一批微电子专业和集成电路专业的毕业生进来，培养成工艺工程师。 晶片工艺工程师在国内还是个比较稀缺的职业，因为国内的集成电路工厂不多，很难招到合适的熟手，只能从零开始培养。 进入6月，深圳的大街小巷里开始悬挂国旗和灯笼，到处都瀰漫着节日的氛围，街巷里也随处能听见《东方之珠》和《公元一九九七我走近你》，离香港最近的深圳早早就开始预热香港回归了。 在深圳工作的人闲暇时间也都在谈论着香港回归，大家都在畅想，香港回归之后，要怎么去香港玩。 这些年随着国门的敞开，香港的影视文化作品蜂拥而入，一次又一次地开阔着内地人的眼界，更是在内地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热潮，对很多年轻人来说，香港是一个承载梦想的地方，谁不想去走一走看一看呢？ 以前香港没回归，去一趟特别麻烦，现在香港马上就要回归了，去自己国家的领土总要容易得多吧，深圳又离得近，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必须要 去一趟才行。 在十二亿中国人民的期盼中，1997年7月1日终于到来了。 晏旻和蔺征西没有去香港亲自见证它的回归，他们就在深圳守候香港的回归。 1号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旻西公司给全体员工放了假。公司也搞了庆祝活动，在综合楼前拉起了大银幕，将电视直播投射到上头。 晚上，大家就像小时候看电影那样，热热闹闹地守在银幕前，等候香港的回归。 晏旻和蔺征西也在人群中，他们让食堂里准备了吃食、水果和酒水，就跟过节一样，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待零点的到来。 当米字旗在香港的上空降下来，五星旗随着国歌的奏响冉冉升起，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国歌，国歌结束，全场欢呼，不少人热泪盈眶，不论男女，都跟身旁的人热烈拥抱：香港终于回来了！ 晏旻第二次见证这样的历史时刻，依旧难掩激动，蔺征西比他更激动，一把抱住了他：「太好了！香港回来了！下一个就该是台湾了！」 「下一个是澳门，澳门之后才是台湾。」晏旻笑着说，他是由衷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台湾的回归。 蔺征西说：「希望两岸能够早一点统一，你过去也就不需要办什么签证了。」他是烦死了每次晏旻去台湾都要去办签证，明明就是一家人，还搞得那么复杂。 「我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晏旻笑。 同一时刻，无数的烟花爆竹响起来，爆炸声此起彼伏，夜空被火树银花照亮，看来全中国的人民都在热烈庆祝这个伟大时刻的到来。 守候在空地上的年轻人都玩嗨了，大家拿着啤酒和可乐当香槟，猛摇之后打开瓶盖，互相喷射着玩，尖叫声和欢笑声不绝于耳，响彻云端。 晏旻和蔺征西也被年轻的同事们喷了一头一脸，最后也加入其中玩了起来。一直闹到很晚，大家才去休息，有的喝多了，就直接睡在了草地上。 7月1日的太阳升起来，那么炽烈明亮，跟以往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人们都知道，这是崭新的太阳，崭新的一天，崭新的历史。 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它又的的确确发生了变化。 晏旻是在一片嘈杂的吵闹声中醒来的，他睁开眼，听见楼下有人在高声叫谁的名字，有人在大笑，依稀还能听见「香港」之类的字眼。 他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看了一下手錶，才七点刚过，今天放假，这些人不睡懒觉，起这么早干什么？ 灯一亮，蔺征西也醒来了，他伸出手搭在晏旻腰间，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晏旻说：「七点过五分。」 蔺征西说：「还早。再睡会儿吧。」 晏旻将腰间的手拿开，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户边上，拉开一条窗帘缝隙，打开窗户，探头往下看，只见一群年轻人呼朋引伴，朝外面走去，人还不少，足有一二十个，一个个都显得意气风发的。 第134页 蔺征西问：「看什么呢？」 晏旻听了一会儿，说：「我在看那群傢伙要去干什么。好像是要去办港澳通行证。」 是一群已经拿到深圳户口的同事，去公安局的出入境管理科办理港澳通行证，估计是想第一时间去香港玩。 蔺征西感嘆：「真积极，今天才回归，马上就要去□□吗？」 晏旻笑着说：「估计是想成为香港回归后第一批去香港旅游的内地人。」 「那咱们要去办吗？」蔺征西问。 「你不用办，我要去办个。但今天不去，人肯定非常多，不想排队。我肯定会比他们先去，他们就算办到证了，也只能周末去，我可是老闆，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晏旻得意地说。 蔺征西问：「你还睡吗？」 晏旻伸了个懒腰：「不睡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能在懒觉中度过。」 蔺征西坐起来：「那我也起来吧，今天要发个邮件去荷兰问问，光刻机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发货。」 晏旻一边朝卫生间走，一边说：「催一催，就算今天发货，运过来也还得一个月呢。」 蔺征西「嗯」了一声：「等确定好时间，我就回一趟台湾。」 他去台湾的主要目的是挖人，要从台湾的几个晶片厂挖一些熟练工程师过来。 7月1日是个好日子，但是从2日开始，一场看不见的风暴已经酝酿起来了。 亚洲金融风暴从泰国开始，美国寡头大量抛售泰铢，引起泰铢大幅贬值，这场金融风暴迅速席捲向其他亚洲其他国家。 中国的金融市场尚未对外放开，受影响有限，这事跟旻西科技关系本也不大，不过旻西科技正准备在香港上市，所以晏旻和蔺征西也会关注国际财经新闻。 蔺征西注意到近期泰国的经济动荡，有些不太确定地跟晏旻商量：「香港不会受影响吧？我们要不要推迟股票上市的时间？」 他们原计划8月份在港股上市的，现在泰国经济受到欧美大鳄的收割，难保这群大鳄的胃口不满足，要继续收割其他地区。 晏旻说：「我觉得关系不大吧。如果觉得不稳妥，咱们再看看吧，可以推迟一些时间上市。」 他知道香港受金融风暴影响非常严重，但最终还是会熬过去，因为央行会救市。不过要是提前上市，也等于要去送人头，被欧美金融大鳄收割一波，哪怕是后续会涨起来，前期股民投进去的钱还是被收割了，晏旻不想便宜了那帮强盗。 蔺征西说：「那我们再等等看吧。」 反正公司目前的经济情况还算可以，收支能够维持下去，不急于上市。 荷兰那边回了邮件，7月中旬可以发货，下月中旬差不多可以到深圳。到时候工厂这边也差不多已经装修好了，等设备安装好，九十月份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蔺征西算好了时间，动身回台湾去挖人。 他虽然离开台湾多年，但还是有些人脉的，当初不少在美国工作的台湾人都回到了台湾，有他的朋友，也有他父亲的朋友，他相信可以挖来一些人。 第64章 晶片厂 八十年代以前, 美国是半导体行业的老大，不论是晶片设计，还是晶片制造，抑或是半导体材料和设备, 都是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日本是美国的好学生, 他们在美国的扶持下发展半导体产业, 一边学习美国的技术，一边勇于创新, 终于后来居上，到八十年代中期，不论是半导体技术，还是产值方面, 都超过了美国。 八十年代的日本经济蓬勃发展，迅速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并在对美贸易上形成了巨大的顺差，让美国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1985年，美国与日本签署了《广岛协议》，那之后美国便有意识地减少对日贸易和产业扶持, 开始在亚洲扶持韩国与台湾，将大量半导体产业转移到韩国与台湾, 我们现在熟知的三星与台积电等半导体巨头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展起来的。 台湾虽然是个只有一两千万人口的小岛, 但到了九十年代, 它的半导体产值在世界范围内的占比已经超过了20%，拥有多家知名的半导体企业。 半导体产业的利润极高，从业者待遇也高, 它被认为是最有前景的行业, 台湾年轻人踊跃投身这个行业, ic工程师成为最为热门的职业之一。 除了吸纳台湾本地人才，台湾的企业也从很多国家高新聘请ic工程师来台工作，可以说，此时的台湾岛上ic人才济济。 蔺征西回到台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繫自己在台湾联电公司工作的前同事柏宏义，他们曾经都任职于德州仪器。 他年前回台湾时就跟柏宏义约见过，当时就表明了有请他去大陆帮忙的意愿，柏宏义似乎也有跳槽的意向，不过当时话说得比较委婉，没有给予肯定的答覆。 见面寒暄之后，蔺征西直奔主题，再次表明想要请他去深圳任职。 柏宏义没有拒绝，他毫不含糊地提了自己的待遇要求，除了年薪，他还要求年终分红，为公司年利润的百分之0.1%。 蔺征西快速心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去年两亿的利润，他就要分得两百万，说实话，有点多。 但他也明白柏宏义的本领，在晶片封装上，他能独当一面，并且还能帮助培养新人。 蔺征西说：「这个我要跟我的合伙人商量一下，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第135页 柏宏义说：「可以，我等你的消息。你放心，我如果去你们公司，还会带一些人过去，都是熟手。」 蔺征西回去之后，跟晏旻打电话商量这事，说起了柏宏义的要求。 晏旻一听，皱起眉头：「这要求太高了。你告诉他，工资可以再高一点，等我们公司上市之后，可以分他一些股份，他要求0.1%的利润分成我们没法答应。」 一年给他二百万，听起来好像不多，但那是现在公司年利润两亿的情况下。若是以后年利润二十亿甚至二百亿呢？岂不是每年要分他几个亿？ 不是晏旻异想天开，而是在半导体这个行业，只要做得好，上千亿利润都是能够实现的。 蔺征西没急着给柏宏义答覆，他又去台积电挖墙脚。台积电是台湾数得上号的晶片厂，但他家的工资却不是最高的，台湾比他家工资高的公司还不少。 蔺征西给被挖的对象开出的工资比台积电的要高不少，果然顺利挖到了两位外籍工程师。 台湾人愿意去大陆工作的不多，因为他们在台湾赚的也不少，离家又近，在家门口能赚钱，对别处的兴趣就低了。 但来台工作的外籍员工则不一样，他们愿意来台湾工作，不是骨子里有点不安分，就是冲着高工资来的，如果别处工资给得更高，有什么理由不走呢？ 中国大陆比台湾显然更有吸引力，毕竟神秘的政治制度，以及悠 久的历史和辽阔的土地，太值得探索了。 蔺征西没挖着多少台湾本土工程师，倒是挖了几位外籍工程师，有美国的、法国的，还有义大利的。 他过了两天才再次找柏宏义详谈，表达了他和晏旻的想法，柏宏义表示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这个考虑的时间就比较长了，就在蔺征西以为要告吹的时候，柏宏义给了答覆，说是同意去深圳。 蔺征西放下心来，终于可以放心回深圳了。 这次他在台湾待了二十多天，不过这趟没白来，一共挖到了9名工程师，其中有3个是柏宏义带来的，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这9人与怀特一起，涵盖了晶片制造的各个环节，也就是说，只要一开工，起码能保证工厂正常运作了。 回到深圳的时候，从荷兰运过来的光刻机也已经到了。 晏旻早就带人去提了货，从荷兰来的工程师已经带着人在安装设备了，看这进度，估摸着九月份就能够开工了。 同一时间，东南亚的金融风暴愈演愈烈，已经从泰国蔓延到了菲律宾、马来西亚，甚至还波及到了新加坡和印尼，整个东南亚都处于狂风骤雨之中。 蔺征西看得心惊胆战，最后还是取消了公司8月份在港股上市的计划，决定再等等看。 他甚至都想把九月在a股上市的计划都要推迟。 晏旻说：「咱们内地金融市场没有向国外开放，那些金融大鳄的手伸不过来，操控不了我们的股市。」 蔺征西说：「但亚洲金融市场这么混乱，也会影响到国内投资人的信心吧，我们的股票万一没人买怎么办？」 「肯定会有一点影响，但也不至于没人买吧。要是真的卖不出去，咱们就内部认购呗。我相信咱们的员工对公司还是很有信心的。」晏旻一点都不担心，如果没法上市，也可以学学某为，发动公司员工来认购股票，以后倒是可以避免被竞争对手玩阴的。 蔺征西想了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以后还可以发行公司债券。」公司目前的经营状况良好，盈利的点不少，公司员工应该会对公司比较有信心，认购股份和债券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最后还是按照原计划，9月份在上交所顺利上市。 事实证明，蔺征西的担心有点多余，投资人对新股的热情超出了他的想像，上市第一天，股价涨幅就超过了30%，表现得非常不错。 田为民知道他们公司要上市，特地提前认购了一千万原始股，说是要长期持有，成为旻西的大股东，以后还要来参加股东大会。 公司上了市，就多了一个融资渠道，短期内是不会缺钱花了，除非股价暴跌。不过国内这样的股市环境，还真不太好说，但应该也不是现在该操心的。 现在他们该操心的是晶片厂的事。阿斯麦尔公司派来的工程师从八月中旬一直忙到九月，都没能把光刻机调配好好，有一回都装好了，开机试验，还是不行，又得重新来。 没办法，这种高精密度仪器实在是太复杂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那真是分毫都不能差的。 在旻西科技这边的要求下，荷兰那边又派了两名工程师过来，一直忙到十月中旬，才终于将机器安装好。 而从台湾过来的工程师们已经抵达深圳半个多月，因为没设备安装没完工，他们就只能等着。 这个过程中差点还有人走了，深圳发展到今天，关内建设日新月异，俨然已是一座崭新的现代化城市，环境也相当不错。 但是工厂位于关外的坂田，跟关内比起来，那叫一个脏乱差，到处都还在搞建设，像个大工地，给这群ic工程师们留下了非常不好的第一印象。 由于关外没发展起来，各种配套设施也没跟上 来，购物娱乐休闲场所完全达不到他们预想的那样。 蔺征西和晏旻安抚了许久，并承诺再加工资，他们才勉强同意留下来。 第136页 晏旻和蔺征西其实也早就考虑到了这方面的问题，他们非常注重打造自家工厂内部的环境，厂区的绿化做得极其到位，那不仅仅是铺个草坪，种几棵树这么简单，完全是按照园林的标准来弄的，一步一景。 员工宿舍是按照晏旻提的21世纪标准来弄的，厂区里还有员工休闲娱乐区，配备了桌球室、保龄球馆、健身房、网球场、篮球场、游泳馆等设施，非常现代化，也很舒适。 如果公司的娱乐满足不了他们，他们需要别的娱乐休闲，那就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了，至于去深圳市区还是去香港打发，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请这些台籍和外籍员工的代价非常高，一个人的工资要抵好几个大陆技术员的工资，但是没办法，你自己不懂，没有他们就开不了工，这个钱再贵也必须得花。 10月18日，旻西晶片公司终于正式开工了。 第一款上机产品，是自己公司行动电话的射频晶片，晶圆是从蔺征西父亲那儿购来的，他们家都快打造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了，只有光刻机还没有。 开业这天，晏旻特意邀请了市领导前来参观，他们换上无尘服，经过消杀通道，进入洁净车间，看工程师们怎样进行操作。 说实话，看着车间里一派繁忙的样子，很难不升起一股自豪感。从今往后，他们公司所需的晶片就可以自己解决了，不仅可以自己生产，还能够承接外面的单子，隔壁某为就是个很不错的潜在客户。 晶片厂正常运作，让晏旻和蔺征西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他们终于有心思去考虑搬家的事了。 第65章 搬家 香蜜湖的房子早就装修好了, 开窗通风散味了小半年，随时都可以搬进去。由于下半年两人一直忙于公司上市、晶片厂开业的事，搬家的事就被搁置到了一边。 现在这些事总算告一段落, 两人有了闲暇，终于决定搬家。 决定搬家的原因还有一个, 怀特的老婆孩子打算圣诞节时搬到中国来。蔺征西之前答应过他, 要给他的家人安排住处, 所以也要给他们腾房子。 怀特虽然要在坂田的工厂上班，但他还是住在公司，为此他还花了好几万买了一辆二手桑塔纳, 就是为了上下班方便, 好有时间陪老婆孩子。 怀特坚持住在公司，当然是因为关内的环境要比关外好, 有能让他家孩子上学的国际学校, 还可以和同样来自美国的约翰一家做邻居, 起码老婆孩子一来就有能交流的伙伴, 不至于太孤单。 晏旻和蔺征西不等周末, 挑了个宜搬家的日子, 把东西收拾打包一下，一车就拉到了香蜜湖。 他俩从公司搬出去, 还是同一时间，肯定会引起公司同事的注意。 他们对外声称的是两人都在香蜜湖买了房子，上下班打算各开一辆车, 但恐怕也难免引起同事的猜测，两个老闆的关系未免太好了点。 他俩都已经三十好几, 事业有成, 自身条件也好, 标准的钻石王老五，然而这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不结婚，也没见谈女朋友，甚至连个绯闻都没有，怎么看怎么都不太合常理。 公司这些年里也招了不少女员工，一些年轻女孩刚到公司的时候，得知两位大帅哥老闆都是单身，也不是没做过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美梦，但不管是大胆的还是羞涩的，不管是直接表白还是间接暗示，都被两位老闆拒绝或者无视了。 真就是唐僧一般，完全不近女色，令人匪夷所思，难不成两个都是性冷淡？ 九十年代的人想法还是单纯，他们不知道，有种人，表面看起来禁慾，只是因为性别不对罢了。 搬家那天，除了他们自己，并没有邀请其他人过来。 东西搬到之后，晏旻就回公司上班了，留下蔺征□□自在家收拾东西，打扫卫生，谁叫他有洁癖呢，家务活肯定是他来干。 他俩在一起七年多，同居的时间差不多也有七年了，房子换了好几处，但都没有家的感觉。因为知道不久就会搬家，对居住的环境也没有太用心去营造，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家。 香蜜湖这套房子才算得上他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以后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应该就不会换地方了。 所以房子装修与买家具，蔺征西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晏旻参与得不多，他对房子的要求就是够现代化、够方便，至于舒适、品位、艺术性之类的，他都不管，全权交给了蔺征西做主。 蔺征西的品位总是不会让他失望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客厅装修的风格简洁大气，以黑白灰色调为主，偶尔有几抹亮色增添房子的灵动性，墙上挂着几何图形的抽象画做装饰，颇符合蔺征西理工男的冷淡禁慾风。 卧室则是偏原木色与蓝色为主，因为晏旻喜欢蓝色，床单被子都是蓝色的。 另外两个房间，一间用来当健身房，买了不少健身器材在里面；还有一间是书房，除了书架和书柜，还有一张大书桌，可以两人同时办公用，当然，要是用来做别的用途也不是不可以，比如睡觉什么的。 家里只有一张床，没有留客房，因为他俩就没打算邀请谁来家里做客，要是有亲朋过来，直接安排他们住酒店，在出柜之前，他们都不打算邀请谁来家里。 下班后，晏旻的助理从门口探进头来：「晏工，该吃饭啦。」 第137页 晏旻抬起头 ：「下班了吗？」他瞥一眼电脑的右下角，果然已经到五点半了。 晏旻习惯性地拿起电话，拨通内线电话想叫蔺征西一起去吃饭，响了一声之后，突然想起来今天他们搬家，蔺征西这会儿在家收拾屋子，没在公司呢。 晏旻放下电话，对门外的助理说：「今晚我不加班了，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 晏旻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看着桌上的ibm笔记本电脑，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 以往他们就住在对面，平时下班后如果没别的安排，就在这里加班，忙到睡觉的点再回去。 从现在开始，下班后要回香蜜湖的家，若是想起来要处理点工作，就不可能再开车到公司来，还是把电脑带回去吧。 所以他下楼的时候，一手提着电脑，一手拿着公文包和行动电话。 电梯里的同事都惊讶地看着他：「晏工，下班了，您怎么还带着电脑走啊？」办公室里的技术员大部分都叫他晏工，因为他自己也喜欢，总是要求别人这么喊他。 晏旻说：「嗨，怀特的家人要从美国过来，我们把宿舍腾出来给他们用。上半年我已经在外面买了房子，装修好了，现在搬过去住。我现在下班回家！以后就不跟你们一起住宿舍了。」 一个老同事开玩笑：「那晏工以后不跟我们一起加班了？」 晏旻笑着说：「回家一样加班啊，就是不坐班了，反正我加班也没加班费。」 大家都笑起来。 有人问：「晏工，您那房子贵不贵？」 晏旻说：「还好，我买的时候六七千一平吧。对了，你们要是想在深圳安家的，也可以买房了。最近房价有跌的趋势，便宜的三四千就能买到，趁着现在房子便宜赶紧买，以后绝对会升值的。」 「哈哈，买不起啊。」大家打着哈哈敷衍。 晏旻认真地说：「可以按揭啊，首付也不贵，十几万就够了，便宜的几万都可以，每个月还贷一两千块，压力也不算大。听我一句劝，趁早买，以后绝对会升值，深圳这几年的发展趋势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以后绝对是全国最发达的城市。」 他知道自己公司员工的收入水平，老技术员一个月都有好几千了，还有加班费，年终奖，年终奖多的有几万，少的也有一万多，能买得起房的不少。 他这么一说，果然有人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公司包吃住，也不用操心住处，但如果结婚或者把家人接过来呢，总不可能一直住公司，最好是自己买房子。 晏旻这稍加点拨，让公司不少同事都动起了买房的念头。 他驱车回到家，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去包里掏钥匙，手摸到拉链又停下来，抬手摁响了门铃，家里有人等着自己，为什么还自己开门呢。 不多时，门开了，蔺征西正繫着围裙，衬衫袖子捋到手肘处，一副家庭煮男的形象，显得特别温柔可靠，见到他，他笑容浮上来：「回来了？回得正好，菜要好了，准备吃饭。赶紧去洗个手来吃饭。」 一股食物的浓香从餐厅那端瀰漫出来，晏旻抽抽鼻子，顿时觉得飢肠辘辘：「做了什么？好香！」这感觉真好啊，回家了，有人已经做好饭菜等着自己开饭了，这才是家啊。 蔺征西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晏旻放下手里的东西，将身后的门关上，站在门口换鞋，同时打量着屋内，地板收拾得铮光发亮，家里窗明几净，茶几上还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玫瑰百合，别提多温馨了，看样子今天搬过来的东西全都被他收拾好了。 晏旻说：「行李你都收拾好了？」 「收好了。」蔺征西在厨房里答。 晏旻朝厨房走去：「那么多东西，你收拾好得多累啊，怎么还做饭，晚上 咱俩出去吃庆祝一下得了。」 蔺征西一边盛菜，一边回头看他一眼：「那不行，今天咱们搬家过来第一天，要庆祝也是在家里庆祝。这叫温锅饭，本来是要请亲朋好友来热闹一下的，只是咱俩的情况特殊，不能请人来庆祝，就我们自己庆祝吧。」 晏旻看着餐厅的长桌上已经摆了五个碗盘，有白切鸡、清炒虾仁、清蒸八宝鱼、清蒸大闸蟹、紫菜牛丸汤，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他兴奋地搓手：「太好了！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蔺征西端着刚出锅的糖醋排骨出来了，说：「公司有食堂，我也没用武之地。现在搬过来了，以后有空就给你做饭。」 晏旻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我太爱你了！」 蔺征西第一次听见他这么直接地表白，颇为意外地抬了抬眉，他放下手里的碗，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也爱你。」 晏旻老脸一红，笑着说：「我去洗手。」 晏旻洗完手，打开柜子拿碗筷，虽然是第一天搬进来，但他完全没有陌生感，就好像在这里住了很久。 他出来的时候，蔺征西已经拿了一瓶红酒在手，正在开瓶塞。 晏旻挑眉：「还要喝酒？」 蔺征西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庆祝一下，喝一点吧。你坐。」 他往高脚杯里倒了点酒，然后转身打开音响，浪漫的蓝调爵士乐响了起来，屋子里的氛围顿时就出来了。 第138页 晏旻坐在桌边，看着蔺征西，有些忍俊不禁，蔺征西本来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但他自己平时生活很随意，也嫌麻烦，蔺征西跟他在一起久了，也变得随意起来。 只有偶尔这个时候，还能看得出来他身上的那些小资情调。 蔺征西解开围裙挂好，这才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来：「吃饭吧。」 晏旻笑：「你在家就别穿衬衫了，换上居家服不好吗？」 蔺征西说：「你不是说我穿衬衫帅吗？」 晏旻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说的？」 蔺征西将酒杯推到晏旻跟前：「很久了，有一年春天我们去纽约玩，去百老汇看演出，我穿了衬衫，你说我穿衬衫好看。从那以后，我就爱穿衬衫了。」 晏旻想了起来，那次是蔺征西生日，晏旻苦于送他什么生日礼物，蔺征西说想让晏旻陪他去百老汇看一场《歌剧魅影》演出，演出票还是蔺征西买的。 那是晏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歌剧，他记得演出很令他震撼，倒是不记得蔺征西穿什么了。 晏旻低头抿嘴笑：「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蔺征西意外地挑挑眉：「你真喜欢看我什么都不穿？」他伸手作势去解衬衫扣子。 晏旻仰头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别闹，先吃饭。干杯！祝新生活！」 蔺征西与他碰杯：「祝新生活！干杯！」 今天的晏旻格外热情大胆，看来新家的环境很好，让他很放松，搬过来是对的，后悔没早点搬过来。 第66章 手机 晚餐的氛围太美好, 菜又太合口味，晏旻吃货本性暴露，不捨得浪费, 把桌上的菜都扫光了。结果就是吃撑了，靠在沙发上扶着胃直呼难受。 蔺征西体贴地下楼去买消食片回来伺候他服下, 还给他揉胃部：「吃不下就别吃了呗，撑坏了多不合算。」 晏旻打了个嗝，嘿嘿笑：「你不是说吃不下要倒掉嘛，浪费太可耻了。你小时候没有经历过食物短缺吧，我可是有过的，我小时候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肉。」 蔺征西笑着说：「那是我的错, 下次再也不做这么多菜, 够吃就行了。」 「嗯, 少做点，够吃就行。」晏旻将头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哼唧唧, 「真好啊，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状态！」 蔺征西侧过头, 在他额头上亲吻一下：「也是我的。」 晏旻伸出手, 摸到蔺征西的手, 与他十指交握：「说来也奇怪, 住公司宿舍的时候感觉不自在还算了, 以前住北京的四合院没人打扰吧，我感觉也没现在放松。你说这是为什么？」 蔺征西想了想：「应该还是隐私问题吧, 我也觉得住在这里更自在一些。不怕有人来打扰我们。」 「对。我梦想中的家, 不需要多宽敞, 也不需要多豪华, 现在这样刚刚好，能容下我俩就够了。」晏旻闭着眼满足地说。 等晏旻消完食，蔺征西已经放好了洗澡水，连着主卧的卫生间里有一个能够容纳下两个人的大浴缸，两人搬家的第一晚，就用上了浴缸，还是两人一起泡的。 泡澡实在是太舒服了，以至于第二天他俩就起晚了。 晏旻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八点了，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已经上班了，他还在家里，从这里开车过去还要十几分钟。 晏旻洗漱完毕，蔺征西正好推门进来，晏旻说：「你怎么不早点叫我？都迟到了，今天上午还要开会吧。」 蔺征西说：「我已经给助理打了电话，说我们上午要先去一趟工厂。下午再开。」 晏旻松了口气：「还好。刚换了床，有点不习惯，睡过头了。我要买个闹钟来才行。」 蔺征西无所谓：「买什么闹钟，睡到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去，我们是老闆，这点简单的权利难道都没有？」 晏旻笑了起来：「说的也是，不过有时安排的话还是别迟到的好。」 出来创业这么多年，晏旻还是以前在单位上班的心态，凡事身先士卒，自己做表率，没事从不迟到早退，睡过头迟到的事就没发生过，看来还是昨晚太过放松，睡晚了，以至于睡过头了。 「嗯。来吃早饭吧，我已经做好了。」蔺征西说。 晏旻走到餐厅，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早点，烤面包片、煎培根和鸡蛋、牛奶，典型的西式早餐。 蔺征西解释：「起得晚了，没时间做中式早餐，随便吃点吧。」 晏旻坐下来，拿起烤面包片，夹上培根和鸡蛋，咬了一口：「偶尔吃吃这个也不错，好久没吃了，还有点怀念呢。这里还能买到培根？」 蔺征西说：「对，附近有一家大超市，商品种类很丰富，估计有不少港台人和外国人在深圳工作，里面进口的东西不少。我就都买了点。」 晏旻笑着说：「你把附近的情况摸得很清楚了。」 「这周围配套设施很齐全，什么都有，非常方便，等周末放假了，我们就去逛逛。还有电影院呢，有好片子，咱们就去看场电影。」蔺征西说。 「好啊。」晏旻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其实这应该算是最基本的生活，不过之前他俩几乎全身心扑在了工作上，很少享受生活，现在从公司搬了出来，同进同出就不用避人耳目了，终于可以有一些私生 活了。 第139页 他俩说去工厂处理点事也不算假，今年公司打算推出一款新手机，比之前那款行动电话比起来，这款手机不论是体积还是重量，缩小了一半不止。 这是因为他们採用了比亚迪今年新出的锂电池，锂电池与镍氢电池比起来，它体积更为小巧，蓄电量更大。 正是因为电池技术的进步，行动电话才从笨重的大哥大变成了可以握在掌中的手机。 不仅是电池，手机的处理晶片也实现了技术升级，在原来的基础上还增加了简讯发送功能，并且还加载了简单的手机游戏。 功能提升了，成本却少了不少，定价也会跟着降下来。 晏旻知道，只要一上市，这款产品绝对会大卖。这本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但是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现在最令他们头疼的不是怕新品卖不好，而是担心新品卖得太好了，而他们自主研发的基带晶片暂时还没有突破，原来订购的基带晶片存量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万片。 如果没有找到新的替代品，就只能买落后一代的基带晶片，当然可以当成低配置的产品出售。 可明明各方面技术都提升了，正是最具市场竞争力的产品，本来可以领先市场而大赚特赚一笔，却要因为禁运而少赚那么多钱，想想都觉得不甘心。 今天他们要开的会，就是要跟基带晶片研发组讨论还需要多久才能实现技术突破。 由于睡过头了，只能下午再开，把去工厂的流程提到了上午。 出门的时候，蔺征西帮晏旻提上了手提电脑，说：「周末去买两台电脑放书房里，以后就不用提电脑了，怪沉的。」 晏旻说：「主要是资料存在手提里，不带不太方便。」 软盘的储存空间太小了，要是有个快闪记忆体盘就方便了，拷贝一下就可以，不用提着电脑跑。他倒是想开发一下u盘，不过u盘的技术专利是中国人发明的，提前抢了同胞的专利似乎有点不道德。 到了地下车库，晏旻打算去开自己的车，却听见蔺征西说：「你别开了，坐我的车。」 晏旻转头斜睨他：「不避嫌了？」 蔺征西笑：「你都说了咱俩房子买到一个小区了，一起开车很正常。就说你的车送去检修了。」 晏旻笑出声：「过两天你的车又送去检修了对吧？」 蔺征西笑眯眯地说：「对啊。」 晏旻也没拒绝，上了蔺征西的车，两人驱车工厂。 他其实也挺想一起上下班的，本来工作就忙，虽然就在隔壁，但独处的时间也就只有下班后的时间。 今年的行动电话销量比去年要低，主因是摩托罗拉和诺基亚都推出了新品，行动电话体积小了不少，虽然还是比较粗笨，但已经算得上是手机了。 这对大哥大来说是碾压式的，手机一出现，大哥大就马上要被淘汰掉。这也说明了通讯行业技术竞争的残酷性，稍有落后，就会尸骨无存。 晏旻这还是开了挂，知道手机市场的发展趋势，刚推出mx9001，就赶紧制定新款手机的发展目标。 可惜的是他们公司的底蕴到底还是比不上这些老牌通讯公司，人家的手机研发是几条线同时进行，这不，他们的新产品才刚出来，对手的新品就已经上市了。 旻西的大哥大不得不降价来去库存，甚至还可能召回产品拆了重装，所幸晏旻有先见之明，大哥大库存量并不大，他们的压力也不算大。 现在工厂大哥大已经停产，全面转向新手机生产，并打算在元旦节上市新手机。 从手机厂转了一圈出来，又去隔壁的晶片厂看了一下，跟管理层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才驱车回公司。 下午的会议，由约翰主持，他汇报 了目前基带晶片研发的进度，并且分析了目前研发所遇到的困难。技术上是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时间去突破，但并没有不能攻克的难题，预估最快还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完成。 总而言之，一切都还得交给时间。谁叫他们起步晚呢，做研发本来就需要时间慢慢磨的。 蔺征西说：「目前看来，还是需要增添人手。公司的社招就一直没停过，但效果并不太理想，主要还是得靠校招。我去看看能不能参加高校秋招，但秋招来的员工多半也得明年才能入职。所以这段时间还是得辛苦一下基带组的同仁们。」 晏旻也说：「我看看能不能从其他组抽调些人手过来支援。」 蔺征西问：「北京分公司能抽调人手吗？」 晏旻想了想：「我去了解一下情况。要是可以，先抽调一些过来。」 蔺征西说：「好了，今天的会暂时就到这里吧，散会！」 等其他同事都走了，蔺征西说：「最快还得半年，流片还需要时间，到成品出来，顺利的话，最快也得九个月，慢的话甚至需要一年时间。工厂不能停工，只能先跟德州仪器下单。」 晏旻知道，他说的是落后一代的基带晶片，想想真是不甘啊，他有些疲惫地说：「只能这样了，先买一些试试效果吧。」 「嗯。」 回到办公室，晏旻就给康小林打电话，了解北京那边最近的工作进度。 康小林说：「田总最近要求我们为他们开发笔记本电脑，我正想给您打电话说这事。」 晏旻说：「笔记本电脑暂时压一压吧，你把能抽调出来的人手安排出来，我们现在需要人手支援基带晶片研发，抢时间。田总那边我去跟他说。」 第140页 康小林惊讶地问：「都叫到深圳去吗？」 晏旻说：「不用，就在北京好了。你看看能抽出多少人手，到时候我安排人过来跟你们交接工作。」 「好！」 第67章 挑战 挂了康小林的电话, 晏旻拨通了田为民的电话。 田为民接到他的电话很意外，也很高兴：「晏总，你可是好久没跟我联繫了, 今天怎么捨得给我打电话？」 晏旻笑着说：「也没太久吧，上个月咱们还联繫了呢。」 田为民说：「你说的是买原始股的时候吧，是没多久，我怎么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你找我有事？」 晏旻说：「是这样的, 我刚跟北京的康总通了电话, 他说你们打算做笔记本电脑？」 「诶，对，是有这个打算。我觉得未来笔记本电脑肯定是大趋势, ibm一台笔记本电脑能卖几万，利润起码上万。现在台式机竞争太激烈, 利润被削得太薄了，你说我眼馋不眼馋？」田为民说。 晏旻笑：「我看前面几个季度的财报，今年你们的销量很不错啊, 应该能成为行业第一了吧？」 「嘿嘿，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吧。所以我才想乘胜追击，丰富产品, 早点出手, 抢占市场。」田为民难掩高兴。 晏旻说：「田总有远见，笔记本的确是未来大趋势, 应该做的。不过我们公司现在遇到点麻烦，暂时没法安排人手给您上笔记本电脑的研发, 田总得自己安排人手去做。是这样的, ……」 晏旻将自己公司目前遇到的困难说了一下。 田为民非常气愤：「这些外国人真阴险, 卖不赢我们就用规则来限制我们。他们以后不会把电脑主板给禁运了吧？」 晏旻说：「不会，咱们已经有了国产的电脑主板，如果限制，就等于放弃了中国这么大的市场。等我们自己把基带晶片研发出来，他们就不会再禁运了。」 田为民说：「那你们得好好加油，让老外瞧瞧我们中国人的厉害！让康总那边去忙你们自己的事吧，我这边没你那边着急，我让我们的研发部门去弄，再多招些人。」 晏旻说：「实在抱歉，田总，不是我们不想帮您，实在是基带晶片的研发太关键了。」 「嗨，咱们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这么客气。我自己也觉得应该扩大研发部门了，我们都成全国第一的品牌了，怎么也得在技术研发上多增加一点投入，不然怎么对得起科技公司的头衔。」田为民笑着说。 晏旻笑：「田总说得没错，咱们还得自己掌握核心技术才行。我先抽掉一部分人去研发基带晶片，等我们这边忙完了，你们那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我们再帮您弄。」 「可以，可以，你们先忙吧。争取早点把晶片研发出来，我看手机市场比电脑市场应该更大更火，要不是我们技术还不够，我也想弄呢。」田为民说。 晏旻说：「等我们的技术成熟了，到时候也可以给你们提供技术和晶片，你们也可以做自己的手机品牌。」 全国十几亿人，全球六七十亿人，旻西不可能独自吃下这个大市场，国内外手机品牌会大量涌现，多一个使用自家技术的手机品牌，何乐而不为？ 田为民哈哈笑：「好。对了，晏总，你的晶片厂能加工我们的电脑晶片吗？」 晏旻说：「当然可以。不过目前我们工厂还在试运营阶段，等一切都步入正轨了，我们就开始接单，欢迎田总来我们公司下单。」 「好。我也不想跑到韩国去做晶片了，还总要去办签证，麻烦得要死。」田为民说。 跟旻西科技选择去台湾加工晶片不同，田为民更愿意去韩国找代工厂，毕竟韩国离山东更近，更节省时间，价格也不比去台湾高。 晏旻笑着说：「等我们这边可以接单了，我就通知你。」 「好嘞！」 晏旻回头又看了看总公司这边各个项目组的情况，有不太紧急的项目，就先抽调一部分人去支援基带组， 争取尽早攻克基带晶片。 公司另外又组织管理层开会，商议该跟德州仪器买多少基带晶片，买少了，怕供应不上工厂的生产，买多了，又担心晶片质量不好，影响手机通话效果，最后电话滞销，造成巨大的浪费。 最后大家讨论了许久，决定先下单十万片，如果质量还行，就接着下单。 蔺征西让人事部跟各地高校联繫，了解学校的秋季招聘安排时间。从去年开始，国家就取消了高校分配制度，所有的大中专毕业生都要自主择业。 各高校为了提高学生就业率，会组织校园招聘会。以往还包分配工作的时候，各高校几乎都是春季才办招聘会，如今不再包工作分配，高校为了给学生们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会安排秋季和春季两次校招。 并且重心会逐步转移到秋招会，因为用人单位为了抢人，会在第一时间就去签下优秀毕业生。 九十年代的大学秋招，还不像后来那么卷，通常都是要到10月11月份才举办。他们跟高校联繫的时候，正好是秋招的旺季，许多高校近期都有招聘会，有不少高校还给他们公司发了邀请函。 蔺征西赶紧安排人到各高校招聘，通常都是人事和技术搭配组合，蔺征西和晏旻也要亲自出马，分别领队前往各地的高校招聘。 这两年招聘要比往年招聘容易了不少，以前招聘的时候，毕业生们不少都採取观望的态度，应聘的人少，毕竟还有国家分配的工作保底，有的就算被录取了，也可能不会来报到。 第141页 现在招聘会上找工作的人非常多，而且只有极少数人不会来报到。 这两年招聘研究生与博士生的数量也多了起来。 今年他们又招聘了三百多名研发人员，还有少量其他岗位的人。 这是他们招聘研发人员最多的一次，上半年招聘了三百多人，其中有三分之二是工艺工程师。 不是晏旻不想多招，而是现在的工资高了，公司的运营成本增加了，不说老员工，就是刚进来的研发人员，月工资也超过了千元，老员工月薪过万的都有不少。 公司现在一年支付的员工工资和奖励都要近亿，人力成本已经成为公司的最大支出，而公司的利润并没有实现质的飞跃。 公司的赢利点主要还是那几个：自己公司的行动电话、显卡；新潮电脑的晶片分成；步升电子的晶片专利。 传呼机的汉显晶片专利每年还有一些，随着行动电话的流行，传呼机的价格越来越便宜，价格降到了两三百块，专利费也越来越少，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传呼机大量普及，虽然盈利少，但数量大，也还是有点收入。 新增的业务也不是没有，主要是帮小霸王做了不少游戏机相关的晶片，语音晶片、传感器晶片等，每年收入也有个小千万。 而公司在做的cpu迄今为止还只有投入，没有任何产出。 校招结束之后，蔺征西又通过网际网路，去欧美各国的人才招聘网站发布招聘gg，高薪诚邀有识之士加盟旻西科技公司。 这些gg主要是面向留学生发布的，当然，如果有美国人能够接受他们开出的待遇到中国来工作，他们也是欢迎的。 这个时候中国网际网路还没有设防火长城，跟国外网络都是联通的，所以在国外网站发布gg还是非常容易的。 蔺征西在发完招聘gg之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应该把公司网站好好弄一弄了。 现在网际网路开始蓬勃发展，成为未来的大趋势，他们公司也应该把网宣这一块好好做起来，不仅可以给他的合作伙伴提供了解他们公司的窗口，也可以直接在公司网站发布招聘信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公司的研发人员都在忙着攻关基带晶片，抽不出人来做网站， 去找其他科技公司做，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他们旻西科技可是高科技公司啊，虽然是从事ic而不是it行业的，但要是公司网页还得找外人来做，岂不是笑掉人大牙，于是这事就蔺征西亲自上阵了。 相对而言，公司里懂技术的就他最闲了，他现在几乎不再做具体的技术开发，只统筹把关，负责管理和市场，技术方面全权由晏旻负责。 晏旻听说他要为公司做网站，表示非常贊同：「可以啊，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蔺征西也很自信：「等着吧，我一个人就能把它给做出来。」 虽然他是做ic的，但it技术对ic工程师来说难度更低，做一个公司网站对他来说还是相当简单的，他打算利用下班后的时间就把它做好。 说是他一个人做，其实也就是只做网站架构，具体的网页资料和公司信息都是行政部提供的，文宣这一块，还得专业人士来做，他一个在美国长大的理工男，能读写中文就不错了，文采方面就不能强求了。 他们公司卧虎藏龙，行政部的人不仅能写中文，还把英文也翻译好了，而且都文采斐然，都不用他这个美国长大的老闆亲自操刀，他只需要把他们提供的资料往网页里添加就行了。 这么一配合，到元旦前，公司网站就全都做好了。 还别说，非常像模像样，晏旻不吝溢美之词，把他狠狠夸了一顿。 10月份的时候，金融风暴蔓延到香港，恒生指数暴跌。无数香港股民破产，导致香港楼市暴跌，连带一衣带水的深圳楼价也暴跌。 罗湖福田那边有不少二手房跌至四千不到，很多香港商人卖了深圳买的房子去挽救自己的生意，香蜜湖的楼价也跟着跌了不少，不过晏旻和蔺征西并不后悔，提早半年买房，现在不就住上了么。 旻西科技不少员工趁着房价暴跌，赶紧入手买了房子，这样的机会的确是很难遇到的。 旻西科技在a股上市后，刚开始暴涨了一阵，后来受金融风暴影响，股价也跌了不少。好在本来起点就不高，公司经营也正常，没让股民失去信心，股价一直在低端徘徊。 公司目前也不缺钱花，低点就低点，以后总会涨起来的，晏旻和蔺征西心态都挺好。 这一年的业绩也可圈可点，收益较上年来说，也算是平稳的，虽然下半年行动电话卖得不如上半年好，但总销量比上一年也没少多少。 加上新潮电脑卖得非常好，销量较上一年简直是翻了倍，旻西的利润分成也少不了。 1998是充满挑战的一年，也是令人期待的一年，因为他们公司的新手机要在元旦期间上市，他们也迫不及待想知道市场反响。 第68章 爆款 元旦连着放了三天假, 旻西科技的新款手机mx9002正式上市。 型号是根据上一款手机型号顺推的，9001是旻西做的第一款行动电话，9002则是他们设计生产的第一款手机，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这款手机比9001大幅缩小, 重量只有它的五分之一, 能够单手握在掌中。不过还不太方便揣裤兜里, 通常会配备手机套，可以挂在皮带上, 女士放在包中也不会占地方。 第142页 手机外形是根据晏旻和蔺征西的要求设计的, 不得不说, 它的颜值要比市面上其他款手机漂亮得多。 这是因为晏旻有超前的眼光, 蔺征西则具有非常不错的审美, 两个人配合，使得手机颜值直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看着就很高大上。 9002上市之前, 蔺征西就在全国各大城市的报刊上刊登了它的gg，也在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大城市公交站台铺上了gg。 做市场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了酒香也怕巷子深的道理，适当的推广还是要做的。 gg费不低, 但也不得不花，因为消费者也越来越看重gg宣传，认为只有产品质量好, 才会打gg。 最有说服力的就是央视的gg。不过旻西的基带晶片问题没有解决，手机产量受限，他们暂时没去央视打gg, 因为打了也没有足够的货供应。 旻西手机的宣传点是它的性价比：最前沿科技、超长待机、功能多样, 价格仅售7200元, 比原来的大哥大便宜了一半不止。 9002年的性能较9001要优越不少，但价格只有它的三分之一，主要原因是成本下降与市场竞争太大，摩托罗拉、西门子、诺基亚、爱立信、索尼等品牌接二连三推出新产品，手机越做越小，功能越来越多，价格却越来越低。 旻西手机要在一群外国手机品牌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就不得不削薄利润。 好在他们的自研技术占了绝大部分，又能够自己生产晶片，已经大幅压缩了成本，加上没有关税，才能跟这些外国品牌竞争。 大哥大价格昂贵，面向的消费群体是先富起来的老闆们，销量虽少，利润却不低。 现在手机价格降下来，一些城市中产也能够消费得起，利润虽然降低，却可以以量取胜。 旻西手机作为第一款自研的国产手机，国产本来是个很大的噱头，但并没被拿来做宣传点。 主要是这个时期的国人对国货并不信任，认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用进口货才是排面，旻西如果以国货为卖点，只怕会适得其反。 跟市面上已有的手机相比，9002最大的亮点其实是颜值。 这些年各手机生产商的目标都是差不多的：提高性能，缩小手机体积，减轻重量，增添功能。 唯独对手机的外观并不太重视。 而旻西手机一上市，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不论形状、色彩都让人眼前一亮。 在功能相当、价位差不多的情况下，高颜值的产品必然能让人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毕竟人是视觉动物。后来有个笑话，三观跟着五官跑，充分说明了颜值的重要性，手机外观其实是一大卖点，只是这个时期被忽视掉了。 9002在gg上亮相的时候，就狠狠吸引了一波眼球，很多用户都被吸引住了，这手机好漂亮啊，外壳颜色也这么丰富，真想看看实物。 所以当手机在元旦那天正式上市的时候，第一天的销量就超过了5000部，要知道，9001销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也才10000出头。 之所以卖这么多，价格降下来是主要缘故，手机外观增加了吸引力这点也不能忽视。 当然，还跟旻西科技採取的销售模式有关，他们依旧与全国各地的经销商合作，以低于零售价数百元的价格代理给经销商，经销商盈利的空间大，卖出一部手机能赚百，自然愿意大力推销旻西的手机。 消费者往往对手机的具体参数是不了解的，而且也未必关心，手机能够满足需要，价格能够达到他们的心理需求，再加上一两个其他产品没有的优点，愿意买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 旻西科技暂时没打算自己开门店直销，因为条件完全不成熟，且成本也太高。 晏旻对售后服务比较看重，他和蔺征西商议过后，决定在每个城市都设立手机售后中心。 售后服务人员并不是他们自己招聘的员工，各地的手机经销商都会有售后服务中心。 旻西科技与这些售后服务中心进行深度合作，将旻西手机的售后服务授权给他们，与他们签订合同，组织维修人员集中培训，培训费用由旻西科技提供。 这些售后服中心会挂上旻西手机指定售后点，维修所需零配件也由旻西科技提供。 公司不自己做售后，主要也是因为手机销量太低，如果专门安排售后服务中心，这个开支就太大了。 等以后旻西手机能够开店直销了，就可以安排专门的售后维修人员了。 元旦三天，手机总销量就超过了12000台，日均销量达到了4000台，这个成绩异常鼓舞人心，这款手机果然能够走量。 等过一段时间，它的口碑发酵起来，销量只会持续走高，一年卖个几十上百万台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的是，它的产量已经被基带晶片限制了，口碑再好，也只有二十几万台。 蔺征西感嘆：「明明是一款能赚大钱的爆款，可惜被掐住了脖子。等德州仪器的下一批基带晶片到货后，重新设计一下外壳，降低价格再卖吧，算是我们推出的第三款产品，希望也能卖得好。」 晏旻嘆息：「所以核心技术还是要自己掌握才行，否则真是太被动了。」 所幸的是，由于光刻工艺的进步，落后一代的基带晶片价格暴跌，单价比9002用的基带晶片便宜了一半不止，到时候新手机定价可以低于6000元，甚至更低，应该能走一波量。 第143页 不过这也就是个过渡产品，他们也不指望它赚大钱，生产它，为的是工厂不停工，让培养起来的产业工人不跳槽。真正指望赚钱的，还得是他们自己的基带晶片研发出来之后。 过了元旦，又马上得过年了。不过今年公司并没有像往年那样，到了这个时间就开始放松，研发人员依旧很紧张，尤其是基带组的同事，还在紧张的忙碌中。 晏旻身先士卒，熬夜加班到凌晨，蔺征西也陪着他加班。 员工们见老闆不下班，也不敢提前下班，经常陪着熬夜。 熬了两天，晏旻便亲自去赶人：「你们晚上加班最迟到9点，就都给我回去睡觉，都是干脑力活的，没休息好，明天工作怎么有效率？」 一位很熟的老员工笑着说：「晏工，我看你自己经常熬到半夜啊，怎么还劝我们别加班？」 晏旻挑眉：「废话，我给自己打工又不要发工资，你们加班我还得给你数加班费。我是资本家，当然要学会精打细算。」 他这话说得大家都止不住笑出了声，老闆也实在是太诚实了。 晏旻一本正经：「我说的是真话。你们晚上熬夜加班，效率未必高，没休息好，白天的工作效率也都被影响了，还不如让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呢。还有啊，马上要过年了，一个个都熬得脸色发青，回家后给你们父母和老婆孩子看到了，肯定要说我虐待你们，我可不愿意背这锅。」 另一个员工嘿嘿笑：「没关系，只要奖金够厚，我爸妈绝对没意见！」 晏旻转过脸瞪他一眼：「想得美！原来都在这里算计我的奖金呢，加再多班奖金也不会多一分，你们赶紧去休息吧。你看约翰加不加班？」 「可约翰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们回去都孤枕难眠。」一个单身同事说。 晏旻说：「那你还不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好回去相亲。到时候把老婆带过来，也就不用孤枕难眠了。」 大家都笑起来，那个同事脸红了。 晏旻说：「我知道大家都着急晶片研发进度，但也不差这点时间。把身体熬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我去哪里找这么专业又爱岗的好员工去？」 一个女同事小声说：「晏工还说我们呢，你自己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身体？」 晏旻耳朵尖，听见了她的话，他转过脸笑眯眯地说：「你说得对，我也应该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不过晏旻说的早点回去休息，是指不超过12点，他负责的那部分设计复杂，当前的笔记本电脑都带不动这个程序，只能在台式机上做，所以也就没法带回家去加班。 蔺征西陪着他熬夜加班，到了年末，公司的事也非常多，年终总结，安排年终尾牙宴，以及做下一年的工作计划。 两人在各自的办公室里忙碌，到点一起回去，也不再分别开车避嫌。员工们都已经习惯了两个老闆同进同出了，反正他俩的车不是这个的有问题，就是那个的出毛病。 今年元月二十几号就要过年，年终总结也很仓促，不过总还算赶在年会前总结完了。 去年公司的营业额与前年相差不大，但是支出却远超过上一年，因为晶片厂开张了，这个厂子目前只为自己公司服务，还没有开始盈利。 总利润比上一年缩水了好几千万，但即便是这样，员工们的年终福利也依旧没有少，公司没亏钱，就不能让员工们吃亏，不然大家哪有干劲呢。 第69章 觉悟 开完年会, 差不多就该放假过年了。 蔺中杰年事已高，蔺振华要求子孙都尽量回去陪老爷子过年, 所以蔺征西不得不回台湾过年。 去年他俩都没回去过年, 今年晏旻也要陪家人一起过年，只是不回老家，而是把家人都接来深圳, 香港已经回归了，全家办了香港通行证, 顺便去香港见见世面。 所以今年他俩又得分开过年，蔺征西问要不要把家里收拾一下, 以免晏旻的家人发现他们同居的痕迹。 晏旻说「不用, 我不领他们回家。这个春节我跟他们一起住酒店, 跟上次一样。」 蔺征西有些犹豫「可是都到深圳了, 不领到家里去看看，他们不会多想吗？」 晏旻皱眉「可是好麻烦啊，家里什么都是双人份的，我觉得就算收拾，也没法收干净，反而让他们心里生疑。横竖都会怀疑，随他们去想吧。」 蔺征西想了想「也对。」家里就三个房间, 处处都是两人的痕迹, 是没法完全藏起来的。 晏旻安慰他「没事，我会跟他们解释的。等过几年, 社会开放一些，咱们再慢慢跟家里人透露。」 「好！」 蔺征西回台湾之后, 晏旻的家人才从安徽坐飞机过来, 到的时候已经腊月廿八了。今年没有年三十, 也就是说第二天就是除夕。 如果过年不用准备年夜饭，那么除夕这天绝对是清闲的。 晏旻在酒店订好了年夜饭，第二天就领着全家人一起去逛街。 他给所有人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给两个孩子买玩具，买各种吃的、用的，全家老小和乐融融。 中午在两个孩子的要求下，他们去了肯德基。 大人们坐在桌前喝着可乐吃着鸡块，两个孩子在肯德基的儿童游乐场里玩得不亦乐乎。外甥女十岁了，按说不能入场了，但今天过年，顾客很少，店员特许她进去了，把小姑娘开心坏了。 第144页 代秋兰看了一圈身边的家人，目光最后落在晏旻身上，忍不住嘆了口气，姐姐弟弟都是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他就不觉得孤单吗？为什么就不愿意结婚呢？ 晏旻一边吃着薯条，一边跟家人聊着天，不时还抬眼去看看游乐场里的外甥女和侄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察觉到母亲的视线，转头看向母亲「怎么了，妈？」 代秋兰抬手轻轻在他肩上扫了扫，说「你看你姐姐姐夫和你弟弟弟妹多好，你为什么就不想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呢？」 晏旻听见这话，端起可乐喝了一口气，说「妈，我知道您担心我孤单，其实我并不孤单，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谢谢你们能够理解我。」 晏云山说「一辈子还长着呢，别这么早下结论。恋爱结婚就跟你做研究一样，不去试，怎么就知道自己做不到？要拿出一点做科研的精神来，勇于探索！」 晏旻微笑着点头「爸爸说得对，我会去尝试的，不过请让我自己处理吧。」 代秋兰和晏云山听见这话，对视一眼，明显都松了口气，就怕他一口回绝，愿意尝试，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大儿子虽然年龄大了点，但他一表人才，学历高得不能再高，事业也相当有成，都是上市公司的老闆了，想结婚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当晚他们回到酒店，在餐厅吃了一顿只需要动手动嘴的丰盛年夜饭，别提多惬意了。 这也是代秋兰愿意来深圳过年的缘故，在这里，他们这些主妇就彻底被解放出来了，不用围着厨房和灶台打转。 年初一，全家就动身去了香港。蔺征西去香港坐飞机回台湾的时候，就提前帮他们预订好了房间，他们过去，便能直接入住。 对第一次去香港的晏家人来说，这体验是相当新奇的，原来香港是这个样子的，繁华是真繁华，高楼林立，人潮涌动，商品琳琅，霓虹闪烁，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 但街道逼仄、房屋拥挤、建筑老旧竟然也是香港的另一面，原来就算是香港这种繁华大都会，也并不全是光鲜亮丽的。 晏旻陪着家人去了海洋公园，去了浅水湾的沙滩，乘游艇出海游玩，夜里去游车河看灯景。 更多的时间是逛街购物，家中的女士们都带了购物清单，都是亲戚朋友托她们代购的，也有她们要买回去送人的。 晏旻跟蔺征西来过几次香港，也有了一点购物小心得，便主动担任起了砍价的任务，毕竟家人听不懂粤语，英文水平也不好，他虽然不太懂粤语，但幸在英语流利。 虽然这不是他擅长的，不过也算是尽职尽责，让家人都很满意。 购物足足花了两天多时间，买齐了所需的物品。 晏旻顺便也帮家里人买了不少礼物，来一趟香港不容易，他们以后也未必会再来。 父母对香港的印象并不太好，繁华的香港过于市侩，看待内地人就像是城里人看乡下人那样，充满莫名的优越感，甚至还有当面表示歧视的。 虽然只能说明是个人素质问题，但他们是去花钱的，又不是去乞讨，大过年的还受这种闲气，难免不令人失望。 原本还要在香港多待两天的，但到了年初四，父母就吵着要回去。于是他们年初五就回到了深圳。 晏云山谈起香港，摇头嘆息「感觉像是被抢走的孩子被仇人养大了，现在就算是认了回来，他也不见得愿意再跟亲人亲近，我看有点难哪。」 晏旻听完不做声，父亲一语成谶，将来还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可惜他只是一介普通商人，改变不了什么。 回到深圳之后，休整了一天，晏旻就将家人送上了回去的飞机。 期间一直都没去他的住处，母亲提过一嘴，晏旻说他把房子让给了美国来的工程师一家住，自己搬到单身公寓去住了，地方太窄了，人太多了，都没地方坐。 父亲说可以买套房子，晏旻说正在准备买房子，以后等房子好了再请大家过去坐。 这理由倒也算充分，临行前，母亲还是念叨了一句「有合适的女孩就相处看看，没准就情投意合呢。」 晏旻点头「知道了，妈。」 他们离开的当天，蔺征西就回来了，说是从台湾给晏旻的家人带了特产，结果还是没赶上。 蔺征西有些无奈地说「本来昨天就该回来了，但昨天我被我妈和我哥拉去看心理医生了。我说我不想结婚，结果他们怀疑我有病，非要拉着我去看心理医生。」 晏旻又好笑又同情地看着他「唉，世卫组织前几年才把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中除名，大陆现在好像都还没除名呢。」得等千禧年以后才会除名。 蔺征西扶额嘆气「这都什么事啊，我都怕回去过年了。」 晏旻好奇地问「心理医生怎么说？」 蔺征西耸肩「聊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得出结论，我可能患上了社交焦虑障碍症，居然还像模像样地给我开了药。我也是服了，就我还社交焦虑呢！」 晏旻忍不住笑出声「谁叫你走了一条寻常人都不走的窄路，走得艰难些也在所难免。」 蔺征西拥着他，深情地说「对不起，把你也拖到了这条路上。」 晏旻挑眉看着他「对不起什么？我要是自己不愿意，你还能对我用强不成？」 蔺征西笑起来，用鼻尖在他耳畔蹭了蹭「总而言之，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第145页 晏旻安静地偎在他怀里，没有说话，有些话他没法跟蔺征西说，其实应该说谢谢的是自己才对。 蔺征西带回来的礼物，不能放的就自己消灭掉，能放的，就邮寄回去。 晏旻说「初一那天我给吴叔叔打电话拜年，他说中科院已经重启了光刻机研发项目，说要是造出光刻机来，希望我们能够给予支持。我以前答应过他，说要是国产光刻机研发出来了，我愿意採购他们的光刻机，支持他们的研发。」 蔺征西沉吟片刻，说「仅靠中科院研发还不够，他们得跟企业合作，否则会太过脱离市场需求。」 晏旻点头「我也是这么跟他建议的。他说中科院正在寻求合作的企业。」 蔺征西看着他「你打算跟他们合作吗？我们还做光刻机？」 晏旻摇头「不了，贪多嚼不烂，我们做好手头的就够了。对于光刻机，我们只能订购产品予以支持。」 现在他们公司涉猎的范围已经够广了，不仅研发晶片，还生产晶片，还做手机，这三者任何一项都足以单独发展成为一个巨无霸企业，或者做好其中两样，也已完全足够，三种都做，很容易顾此失彼。 这意味着他们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去做好这三件事，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晏旻尽管有着超越时代的眼光，但并不认为自己去做就一定会成功，毕竟想和做完全是两码事，能做到，才是根本。 他们坚持三样都做，只因为国内的行业里完全是一片真空，找不到可以合作的队友，他们不得不自己亲自来做。 晏旻还记得当初他自己的初心，就是要走自主研发的道路，试着带领中国的半导体行业提前起跑，哪怕是最后没成功，也能成为探路的先行者，至少能为国内培养出一批半导体行业的人才。 有了这个觉悟，他才能放开手去做。 第70章 赵工 过完年, mx9002第一个月的销量也出来了，总销量为62000余台，相当于mx9001去年半年多的销量, 这个数据实在是有点超出大家的预期。 照这个速度下去, 用不了半年, 9002就得卖断货。 初八工厂开工之后，工人们就开始加班加点赶货, 因为年前生产的存货所剩已经不多了，而订单又纷至沓来。 尽管货期很紧，但工厂并没有招新工人。 如果9002的基带晶片存量充足，工厂就会抓紧时间招工，扩大生产规模。 然而基带晶片有限, 工厂不敢多招工，万一下一款手机卖不好，又得减产, 到时候工人又该人心浮动了, 因而只能让现有的工人多加班。 工人们虽然辛苦, 但加班费多, 每个月还有奖金, 也没什么人抱怨。 晶片厂已经完全步入正轨, 开年后, 他们也接到了单子, 还不止一单。 一单来自新潮公司, 为他们生产电脑晶片, 一单来自隔壁邻居某为, 为他们生产交换机晶片。 两台光刻机开足马力, 24小时不停歇, 为三家公司生产晶片。 两家工厂都忙得热火朝天，公司这边也没闲着，晏旻带着基带组的研发人员努力攻关，争取在今年以内将基带晶片拿下。 深圳的春天来得早，而且来得迅猛，木棉仿佛是一夕之间就站满了枝头。 稍不留神，它就掉落了满地的残花。铺天盖地的嫩芽在枝头吐露，短短几天，植物们就全都换上了浓重的绿色，接下来，就该准备过夏天了，稍纵即逝，也是深圳春天的一大特色。 陆续有新人来公司报到实□□算多了些人手。蔺征西安排人事部继续去各高校参加春招会，再招聘一些优秀毕业生。 公司网站建好之后，招聘页面始终都挂着招聘信息。新年伊始，就陆续收到了一些电子简历，其中还有从美国发来的。 每当收到比较合适的简历，人事部会列印出来，交给相关的项目主管覆核，由他跟应聘者进行电话沟通，再确定是否给对方面试的机会。 从外地或者国外来一趟深圳成本可不低，公司会为应聘者报销单程路费。如果被录用，就会报销双程路费，所以他们也不能省了这个麻烦，免得让人白跑。 四月中旬，旻西参加了春季广交会。 晏旻和蔺征西都去了，一方面是为了寻找客户，另一方面也是要去了解一下同行的最新动态。 旻西科技依旧是全场唯一的国产手机品牌，这次他们的展位比第一次来时待遇要好多了，虽然还没能晋升到主展位，但面积比原来宽了三倍，并且是比较醒目的中间位置。 蔺征西找设计公司专门设计了展厅，布置得别出心裁，非常具有科技感和未来感，让路过的观众都眼前一亮，忍不住停下脚步来看一看。 这次他们主推的产品是mx9002，主展台展示了各种颜色的手机，非常吸引人眼球。 刷卡机也在与时俱进，开发了多种功能，公交车、地铁、银行、食堂等等，只要能用上的，他们公司都应承相关业务。 还有一个展台专门展示他们设计的晶片，顺带展示友商的产品，新潮的电脑、小霸王的游戏机、步升的录音设备、ea的游戏机等。 正对着入口的内墙上挂了一个大尺寸彩电，用vcd循环播放晶片厂的宣传片，介绍他们的晶片厂，告诉前来参观的人，他们公司目前能够生产035微米制程的晶片。 第146页 广交会是一个良好的大型招商平台，也是个非常不错的行业交流平台。 旻西的业务员们也没闲着，他们把名片发到了整个电子展厅的参展商手里，告诉他们，旻西科技现在不仅做晶片设计，还能生产晶片，有需求的可以联繫他们。 这个举动其实真不算多余，国内很多厂商都是从国外进口晶片，有设计能力的也得到国外去生产晶片，他们不知道国内已经可以生产比较先进位程的晶片了。 现在知道旻西科技能生产晶片，当然会成为考虑的对象。 晏旻转了一圈，回到自家展位，w52ggdco问正在和同事说笑的李志伟「我刚刚看到你从西华信息的展位出来，你去他们那儿发名片了？」 李志伟看见晏旻，脸上笑容也没收起来「没有。发给他们干什么，他们又不设计晶片，全都买人家现成的组装。我就是过去瞅了瞅，看看他们今年出了什么新款。」 晏旻问「有新款吗？」 李志伟摊开双手「没有，跟去年一样。我跟一个老乡聊了聊，他们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去年到现在都没出新款。西华的重心本来都转到房地产去了，前两年赚了不少，不过去年下半年受香港金融风暴影响，房价暴跌，亏得厉害。他们老闆看见现在的电脑市场火爆，才又想起来回来做电脑。听说在跟国外一个牌子谈电脑代理的事。」 晏旻冷笑一声「他们不是一直在做代理吗？」 李志伟说「他们代理的那个品牌已经被别的公司收购了，现在要换一个，还是大牌子，好像在跟东芝还是ibm谈，具体不清楚。幸亏我哥早就去美国了，不然要被气死。」 晏旻想起了李庚云，说「最近跟你哥联繫了没有？他博士应该毕业了吧，他想不想回国来发展？要是想回国，让他跟我联繫。」 「过年的时候联繫过，去年博士毕业了，好像去了amd，没听说他想回来。」李志伟在晶片行业跌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对同行的企业已经比较熟悉了。 晏旻抬抬眉毛，这公司不错啊，虽然起起伏伏，但是相当有前景，能进amd，李庚云有点实力「真的啊？你回头有机会问问他，要是想回来，我随时欢迎，待遇不比他在美国低。」 西华电脑现在的销量早就跌出全国前十，新潮电脑发展迅猛，市场占比已经超过了40，稳居全国第一，俨然就是当初的西华电脑，晏旻看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新潮电脑还在努力国产化，这才是真正的国货之光。 广交会结束的时候，旻西科技接到了不少单，手机、刷卡机、晶片甚至还有晶片加工，总销售额加起来超过了两个亿，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从广州回来后不久，晏旻接到了一个电话「晏工，还记得我吗？我是赵建平。」 晏旻听见声音的时候非常熟悉，一下子没能想起来是谁，直到他自报家门，才猛然想起来「赵工啊，您好，您好！好久不见！」 赵建平苦笑「是好久不见。你们最近还好吧？」 「还行。您还好吧？对了，前阵子我们在广州参加广交会，你们公司也在，怎么没见您来？」晏旻问。 赵建平说「我去年就从西华辞职出来了。瞿延宁不务正业，放下电脑不做，把钱都拿去投资房地产，还要裁减技术部的成员。我实在看不过眼，跟他争了起来，他说你不愿意干就别干。我就走了。」 西华上市，连业务部经理都有股份，他们技术部连个屁都没有，这话赵建平不好跟晏旻说。 「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你现在哪里上班？自己干吗？」晏旻非常意外。 赵建平说「他们跟我签了竞业协议，说是辞职一年内不能做相关的工作，朋友们帮我在中关村弄了个电脑店，卖卖电脑，搞搞维修，勉强餬口。」 赵建平是个典型的技术员，他哪里会做生意，只会搞技术。这个电脑店，也是家人和朋友想办法弄起来的，每天安安静静地坐在店里等生意上门，连赔了几个月，才勉强收支平衡，开了大半年，还是亏损状态，实在是度日如年。 晏旻说「您也太实诚了，这不浪费您的才华吗？您应该早点跟我联繫，来我们公司就好了。」 赵建平说「我怕他们找你们的麻烦，又要打官司赔钱。所以就没找您。」 「赔钱就赔钱，您一年创造的价值难道还不值这点赔款吗？您什么时候来我们公司？」晏旻说。 赵建平说「下个月就满一年了，我提前跟您联繫一下，您那要是有我能做的岗位，我就来。要是没有，就算了。」 「当然有！我这里缺人呢，您什么时候来都成。您想在北京上班，还是来深圳，您自己选。我们北京还有分公司，康小林管着呢。不过我建议您还是来深圳比较好。」晏旻笑着说。 赵建平是高级工程师，还是西华的技术总工，要是留在北京，晏旻也不能把康小林给换下来，人家干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被换掉。 可在康小林手下做事，估计不管是赵建平还是康小林，都会不自在，所以不如来深圳，另外给他安排个职务。 赵建平有些犹疑「我都行，哪儿都好。」 晏旻说「您千万别说都行。我知道，您一家老小都在北京，肯定希望能在北京工作。要是您想留在北京，我介绍您去新潮公司吧，就是做新潮电脑的那个，您肯定知道。新潮的田总跟我很熟，我们有不少业务往来，他们现在也在搞自主研发，您本来就是做电脑晶片的，去他那儿倒也是对口的，他们在北京有个研发中心。」 第147页 赵建平犹豫了一会儿「我再考虑考虑，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晏旻满口答应「可以，商量好了再告诉我。我其实觉得深圳挺好的，也很欢迎您来深圳。咱们原来有几个同事来深圳后也适应得很不错，都已经在深圳买房了。」 「好。谢谢晏工！」赵建平是打心眼里感激晏旻的，当初晏旻应承过，无论什么时候大门都向他敞开，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他竟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唉，要是一早辞职出来就好了。 第71章 1010 下班回家的路上, 晏旻跟蔺征西聊起了赵建平来公司的事，问该给赵建平安排什么职务。 蔺征西一边开车，一边说「其实照你说的, 他最好是去田总公司, 专业也对口。」 晏旻说「他不一定愿意去，毕竟隔了一层关系。来我们公司也行，赵工的业务能力还是过硬的。不过我离开这些年，他在西华做总工, 不知道自己还做不做技术。就算还做技术, 他来我们公司，我也不能让他做一个技术员, 至少也得也安排个项目经理吧。」 蔺征西说「至少得这样，不然面子上怎么挂得住？好歹也是个上市公司的技术总工。可我们目前的项目组并不缺管理, 你打算让他进那个项目组？」 晏旻想了想「要么给他弄个技术副总监的职务？」 蔺征西问「那待遇呢？能不能服众也是个问题。」 晏旻曲起拇指敲了敲额头「的确是个问题。」 做技术副总, 工资肯定不能低了，至少不能比那些项目经理低吧, 一年少说也得一二十万, 要是他还做技术, 这钱给得不冤, 但如果做管理, 尚不清楚他当下的能力如何, 所以还真是有些忐忑。 公司现在竞争非常激烈, 能力出众的人很多, 这空降一个顶头上司来, 能不能令人信服还不好说, 要是搞得人心涣散, 还真是得不偿失。 蔺征西说「技术副总监还是算了, 他辞职出来的时间晚了，也错过了和公司一起发展的最佳时机，这也怪不得我们。下次他打电话答覆你的时候，你就把公司的几个项目跟他说一说，看他自己愿意去哪个项目组，了解一下他的意愿，顺便问问他期望的薪资待遇。」 「也可以，到时候我问问。手机厂这个月底基带晶片库存就要见底了，德州仪器那批晶片什么时候到？」晏旻问。 蔺征西说「最近应该就能到。9002已经预售完了，好多经销商还想下单，但是已经没有货了，只能给他们推1010款。」 mx1010是降级版的9002，但是为了不妨碍9002的口碑，型号定了一个相差很大的数字，外形上也进行了重新设计，并且在天线上也做了升级处理，信号比原来要强一些。 晏旻嘆了口气「希望新的基带晶片别太垃圾。我们争取今年之内完成基带晶片的研发，希望明年能够用上我们自己的基带。」 从约翰进公司开始研发基带晶片，迄今已是第五个年头，公司也投入了越来越多的人力和财力到这项研发中来，成本是所有晶片中最高的，时间也是最长的，无奈这款晶片实在是太难了，以至于还没有见到成果。 「希望啊。加油！」蔺征西对落后一代的基带晶片也有那么一些不自信。 技术公司推新产品，应该是越来越好才对，现在品质要倒退，让晏旻和蔺征西这种精益求精的人感觉很不好。 但目前这种情况，也属实是没办法，9002已经停产，如果不出新品，工厂就得停工，几百号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熟练工人都会走人，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可见掌握自主研发晶片的重要性，否则就会被人扼住命运的喉咙。 数日后，赵建平再次拨通了晏旻的电话「我跟家人商量了一下，他们倒是不反对我去深圳工作。」 晏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愿意来深圳工作，而不是去新潮公司上班，便说「来深圳也挺好的，这里有不少老同事，也不会觉得孤单。对了赵工，您是想做技术呢还是做管理？」 赵建平说「还是做技术吧，我不太擅长管人，还是做我自己擅长的研发吧。」 晏旻暗暗松了口气「也好。我们现在有好几个项目研发组，你来了之后再看更喜欢去哪个项目组。」 因为赵建平说要做技术，晏旻就没跟他提待遇的事，他准备让蔺征西跟他谈「我和他太熟，他应该不好意思跟我谈钱的事，我也不方便直接跟他说待遇问题，你跟他说比较好。」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吧。我跟他谈。」蔺征西满口答应。 月底的时候，从美国运过来的基带晶片终于到了，刚提到货，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把新的晶片装到9002中，测试它的性能。 基带的好坏决定了手机信号的好坏，新晶片与原来的晶片还是有着明显差距的，比如在高楼密集的环境下，信号会受到一定的干扰，在快速移动中，信号就会断断续续。 对于手机来说，最重要的功用显然就是打电话，可见负责接收转换信号的基带晶片有多重要。 新基带晶片只有少数情况下信号会受干扰，品质没有9002的号，倒也不是不能用。 好在晏旻考虑到了这一块，在天线这块进行了技术升级，加强了信号接收，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一点缺陷。 新晶片到位之后，工厂的工人马上就开始生产1010型号手机。 第148页 公司又召集全体高管开会，为1010定价。 除了基带晶片，这款手机所有的配置都没有减，甚至还有些进行了技术升级，定价只要减去基带晶片成本减少的部分，应该就差不多了。 但这款手机的性能比不上9002也是事实，自然就不能奢望它能赚相同的利润，经过反覆讨论，最后将出厂价格定在5000元，建议零售价为53005500元。 坚持这个定价的是晏旻，公司其他高管很多都不太同意，已经做到项目经理的傅诺说出自己的担忧「晏总以前不是说过，我们手机的利润不能低于10。可现在这个定价，我们的利润勉强仅有4，也就是说，一部手机只能赚200元，这样的利润怎么支撑后续高昂的研发？」 业务经理安春生也说「我更担心的是，这次我们把价格压得如此之低，以后再想把价格往高了定，消费者能接受吗？」 会议桌上不少人也认可地点了点头。 晏旻说「就手机目前这个发展趋势来看，价格是不可能再往上涨了。前年我们的9001还能零售到两万元一台，去年9002就只能卖8000了，降价的主因是成本降了，利润率也跟着下降了一些，但销量是增长的，也就是说靠走量弥补了降价减少的利润。」 他继续说「当然，1010这款手机的利润率确实低了些，那是因为产品质量下降了，我们为了赢得消费者的信任，不得不让利。否则你东西不好，卖得又贵，消费者会认为受到了欺骗。现在我们价格比较低，至少他们心里会觉得便宜了这么多，有些瑕疵还是可以容忍的。」 如果晏旻没有超前的见识，他也会觉得自己这样很冒险。但他经历过，知道手机的价格会呈跳崖式下降，到明年回头来看，1010现在的定价都算是极高的。 蔺征西说「晏总这么考虑有他的道理。手机价格下跌这是大趋势，以后我们只能靠缩减成本来提高利润，将来等我们自己的基带晶片研发出来，价格就算不比1010高，相信利润空间也很可观。」 晏旻点头「对，除了我们自研的基带晶片，晶片厂也在努力提高晶片的良品率，电池厂商也在努力降低电池的成本，所有人都在朝降低成本的方向努力，让手机成为人们生活的必需品，人人都能买得起手机。大家可以想像一下，不说全世界70亿人，就说我们中国十几亿人人手一机，这个销量将会是多恐怖！」 会议室里的众人想了想，好像有点难以想像，可能吗？中国人都能用得起手机？ 但就目前这个发展趋势来看，也不是不可能，他们这些人以前谁会买大哥大？但是公司现在生产的手机，有不少人已经可以消费得起了，要是再降两千，大多数人都能够用得起了。 当然，他们想像不到，将来手机的价格会低到几百块钱一个，那还真是人手一机，甚至是几机。 手机价格就这么定下来了。1010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了不少，只等基带晶片来了后装机，所以五月份，就已经开始走向市场。 这次公司没有打gg，而是交给了经销商去推广。 mx1010是第一款价格低于6000的手机，上市之后，竟十分受欢迎。 公司这边赶紧跟德州仪器又下单了三十万基带晶片，没敢多下，是怕同行降价竞争，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降价的空间了。 反正他们生产1010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保持工厂不停工。 这天吃过午饭，晏旻和蔺征西在公司的小花园里熘达了一圈，一边消食一边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差不多之后，便回到办公室里。 蔺征西没回自己办公室，进了晏旻办公室，每天中午他俩都要喝点茶。 安徽人爱茶，晏旻也不例外，□□汕人弄了一套功夫茶具，没事泡一壶茶，润润口，也是很好的放松精神的方式。 蔺征西熟练地烧水准备泡茶，晏旻则到一旁的架子边去取茶叶。 蔺征西知道他爱喝茶，每次出差到外地，都会去逛茶叶店，买回来好多茶叶，各种各样的都有。 晏旻最爱的还是六安瓜片和黄山毛峰，有家乡的味道。 茶叶买多了喝不完，就寄回去给晏云山，他爱茶比晏旻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人敲门，蔺征西说「进来。」 人事部经理拿着一份文件推门进来「晏总、蔺总，今天收到一份求职简历，是一位在美国留学的人发来的，我看条件相当不错，本科清华，斯坦福博士，在英特尔任职，应聘我们的晶片设计师，我拿来给你们看看。」 蔺征西和晏旻都来了兴致「哦？快拿来给我看看。」 晏旻率先拿到简历，看了一眼，笑着说「他姓远，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第72章 远冬 发简历的人名叫远冬, 履历非常漂亮，不论是本科院校，博士院校, 还是工作公司，都是超一流的。 他博士研究的方向是微电子, 发表过不少论文，在英特尔是做处理器的，正是旻西科技最需要的人才。 蔺征西说「他这样的履历, 工作三年, 在美国应该都可以买房了吧，怎么会想回国？」 晏旻看着他笑「你当初的履历不比他差啊, 房子也买了, 怎么就捨得回国？说不定人家跟你一样呢。」 蔺征西挑了挑眉「那先跟他打电话联繫, 了解一下情况？」 「好, 你打还是我打？」晏旻说完这话，又说, 「还是我来吧。」 第149页 蔺征西抬起手腕看时间，说「他在加州, 现在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九点多, 要不现在打过去？他留的应该是家里的电话吧。」 「应该是, 我试试。」晏旻把手里的茶叶递给蔺征西, 拿着简历去打电话。 蔺征西接过茶叶，抓了一撮出来, 开始泡茶。 晏旻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国际长途, 电话响了几声, 被人接了起来, 是一个年轻女人接的，用的是英文「你好，请问找哪位？」听得出来带了中国口音。 晏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中文「您好！请问是远冬先生家吗？」 那边切换成了中文，还是地道的北京口音「对。请问您是哪位？」 晏旻忙说「我是深圳一家公司，他投了我们公司的简历。我想跟远冬先生聊一聊，请问他在吗？」 那边赶紧说「哦，您稍等，我叫他来接电话。」 过了片刻，那头换了个男声「您好，我是远冬。」说话带了点南方口音。 晏旻说「远冬先生您好！我是深圳旻西科技的老闆晏旻，我们收到了您投到我们公司的简历，您是有意向回国来发展吗？」 远冬说「您好！是的，我今天才投简历，这么快就收到回复了，你们真是高效。我太太今年博士毕业，我们打算回国发展，在招聘网上看到贵公司的招聘信息，又搜到你们公司的网站，了解了一下你们的业务，所以投了简历试一试。」 晏旻一听，赶紧说「那还真是对口了，我们公司有不少业务与英特尔是重合的。主攻晶片设计，也自己生产晶片。诚邀您加盟旻西科技。」 远冬问「贵公司现在主要做哪方面的晶片？」 晏旻便跟他介绍了一下自己公司的主要业务，末了说「您要是有空，可以回来咱们面谈，我们为您来回的机票。如果最终能够加盟我们，以后从美国回国的机票也报销。远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正在泡茶的蔺征西听见晏旻开出的条件，不由得抬了抬眉，回头看了晏旻一眼。 远冬说「我太太六月份要博士答辩，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七月份就能回国，到时候回国再来贵公司面谈，可以吗？」 晏旻略有些失望，但还是说「当然可以。不过您要是有空，也可以先回来看看，顺便回来探个亲。至于薪资待遇，不会低于您在英特尔的待遇。」 「好，我会考虑的。」远冬说。 晏旻又说「您有icq帐号吗？可以加个好友，您对我们公司有什么疑惑，或者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我提。我和我的搭档也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我们都毕业于mit，回国前在德州仪器供职。公司还有不少从美国聘请来的同事，都是一群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十分期待远先生能够加入我们的团队，一起努力把旻西科技打造成为中国最好的晶片公司。」 蔺征西一边倒茶，一边挑起了眉，很少听见晏旻这么自报家门的，多半是怕这个远冬不愿意来公司吧。 远冬笑着说「好的，我把帐号报给您，您加我一下吧。现在方便吗？」 晏旻迅速打开电脑下方的软体，说「方便，您现在就可以说了。我加您。」 片刻后，他们加上了icq帐号，晏旻说「已经加好了，非常感谢您的信任，我们可以网上交流，增加对彼此的了解。」 「好。」那头满口答应。 等晏旻挂断电话，蔺征西说「聊完了？情况怎么样？」 晏旻拿着远冬的简历过来，又仔细看了看，说「优秀是真优秀，就是不确定会不会来咱们公司。他说要他太太毕业后才回国，得到七月份了。」 「他太太也是中国留学生？」蔺征西问。 「应该是的，说是今年毕业。」晏旻说。 蔺征西说「你没问问他太太学什么专业，如果对口的话，可以一起来我们公司。」 晏旻笑着摇头「没有问，第一次就这么问有些冒失吧。不过我加了他的icq，到时候可以网上了解。他这样的履历，去哪儿都是随便他选择，国内适合他的公司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只要他想，国内的高校、研究院也都能进。所以我们的优势并不大。」 说到这里，晏旻嘆了口气，他其实还挺想让远冬来公司的。 蔺征西安慰他「也不用担心，我感觉我们的优势还挺明显的，我们都有留学经历，有相似经历的人比较好打交道，他应该会优先考虑吧。」 「希望啊。他要是来我们公司，那我们的cpu就有希望了。」晏旻喝了一口茶。 公司的cpu设计组也做了一些时间了，但由于人手不足，加上当下又集中力量在做基带，cpu设计还没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找机会多和他聊聊。」蔺征西说。 「好。」 喝完茶，两人又在沙发上小憩了片刻，两点左右开始工作，晏旻发现自己已经被远冬通过好友验证，便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远先生您好！还没休息吗？ 片刻后远冬回复还没有。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晏旻打字我叫晏旻，您可以叫我晏总或者晏工。 远冬那我叫您晏总吧。您叫我远冬就好。 晏旻好。恕我冒昧问一声，英特尔是全球晶片行业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您怎么不留在美国发展，要回国来发展呢？ 远冬我其实就一直没打算留在美国，因为我爱人博士还没毕业，才留下来等她毕业了一起回去，她也不喜欢留在美国。 第150页 晏旻远太太也是博士啊，她是学什么的？ 远冬她在加州理工，学电机工程的，跟我们的行业也差不多。 晏旻赶紧说你们一家工科博士啊，她也打算回国来发展吗？找好工作了吗？如果没有，你们可以一起来我们公司。 远冬这得问她自己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晏旻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 远冬晏总是哪一年来的美国？ 晏旻1981年去的美国，86年秋天回来的。 远冬那您去的时间够早的。德州仪器是个很好的公司，您又是为什么回去的呢？ 晏旻我也一直没想过留美国，美国再好，我也终究是个外国人，没有归属感。美国人能过那么好的日子，咱们中国人难道就不配过好日子？我拿到博士学位后，在德州仪器做了一站博后，就接受中科院的邀请回国了。在计算所干了两年，后来加入计算所下属单位西华信息，西华汉卡您知道吧？就是我主持研发的。 远冬在清华上学那几年正好是西华汉卡流行那两年我知道，当时我们系里买电脑，配的就是西华汉卡，一张汉卡好几千呢，我印象特别深刻。原来是晏总研发的，失敬失敬！ 晏旻干笑了两声那时候是卖得非常贵。现在已经完全过时了，电脑系统升级，也用不上汉卡了。 远冬说但也足以证明晏总的能力。晏总后来怎么会离开中科院出来创业呢？ 晏旻因为跟原来的领导理念不合。我是个技术员，一心想做咱们中国人自己的晶片，领导认为赚钱更重要，砍了我的科研经费，我就出走了。跟我的搭档创办了这家公司，这些年成绩还算可以，总算对得起回国的初心。 远冬晏总的想法令人佩服，跟我大哥的想法好像。他也始终认为中国人不比欧美人差，他们能做的，我们中国人也能做。说实话，我会回国发展，也是受我大哥的影响，他是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晏旻对他的大哥产生了一丝好奇您大哥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说到大哥，远冬就生出一股骄傲之情，话也多了起来是的，我没见过比我大哥还厉害的人。我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我大哥当时只有十六岁，他一边上学一边想办法赚钱，不仅养活了我们全家，把我们四个小的全都培养成了大学生，他自己也考上了大学，还创造了一份非常了不起的事业。 晏旻本来是顺着他的话夸一句，没想到远冬的大哥居然真的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实在是震撼到他了真的啊？那你大哥真是太厉害了！ 远冬得意地敲字行远机械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就是我大哥创办的。 晏旻一惊，行远机械他知道啊，以后可是中国机械工程行业的领军企业行远机械我知道啊，行远的老总是您大哥？ 远冬对！晏总知道我大哥啊？嘿嘿，是不是很厉害？ 晏旻由衷佩服是！虽然我不做机械工程，但还真听说过。佩服佩服！有机会一定要结识一下远总。 远冬等我回国后，也许可以介绍你们认识。我大哥应该会跟晏总很谈得来，嘿嘿。 晏旻跟远冬聊了这么一会，心情无比雀跃，他都跟远冬这么交心了，他来旻西科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吧。 第73章 攻克 下班回家的路上, 晏旻跟蔺征西说起了今天跟远冬聊天的内容「远冬说我跟他大哥很像，都有家国情怀。你说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来我们公司？」 蔺征西看晏旻满脸期待的样子，笑着说「我认为很有可能。他不是说七月份回来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晏旻信心满满，但还是有些担忧「千万别有人截我们的胡啊！」 蔺征西说「你说远冬他大哥是个事业很成功的企业家, 他怎么没想自己创业？他应该不缺创业资金吧。」 晏旻愣了一下「也许他是个不爱操心的性子, 就想简简单单打份工呢。」 蔺征西点头「要是那样也行, 别到时候来挖我们的墙脚就成。」 晏旻说「如果他能力真的很强, 也可以跟柏宏义一样, 分他一点公司的股份, 可能就不会另起炉灶了呢。」说到这里他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蔺征西说「我感觉应该也是没打算自己创业, 他不缺经验, 也不缺钱, 他老婆也是同行，要创业的话就不会给我们投简历了。」 「有道理, 自己当老闆多费事, 还是跟着我们干好了。」晏旻笑嘻嘻地说。 这天之后，晏旻隔三差五都会抽空跟远冬打个招呼，聊上几句, 增加了解，拉近距离。 聊了几次之后，远冬发现自己对晏旻的认知有点偏差，他以为晏旻起码是个四十好几的大叔，结果人家就比他只大了三岁，比他大哥还小了一岁, 中科大少年班毕业出来的, 是真正的天才, 当下更加佩服了。 晏旻也在聊天中得知远冬是个真有水平的人, 给他开出的待遇也是非常高，希望他马上就能回来入职。 mx1010因为早早就开始着手生产，等基带晶片一到，就可以开始组装，一个月不到，它就已经上市了。 mx1010是新上市的手机中价格最为便宜的一款，零售价根据各地不同，定价在55005800之间，它外形小巧美观，非常吸人眼球，因此卖得比预期的要好不少。 上市没多久，经销商就开始追加订单。 晏旻和蔺征西对这一现象并没有感到高兴，毕竟这是一款有缺陷的手机，利润也不高。 第151页 不管经销商下多大的订单，他们都不增产，只是按照自己的产量给对方分配一定量的手机。 1010只是9002断货之后的过渡款，目的是填补工厂生产的空白，就没指望它赚钱。 不增产是因为这两年手机市场竞争激烈，不少外国品牌如摩托罗拉、西门子、诺基亚等旧款手机为了清库存，价格已经跌到三四千了，虽然这些旧款手机机型不太好看，但功能性不差。 也就註定了没有突出亮点、价格并不便宜的1010成不了爆款。与其盲目增产，还不如稳扎稳打。 晏旻一心盼着远冬早点回国，结果到了6月，远冬告诉晏旻，他老婆怀孕了，反应非常严重，医生不建议做长途旅行，他们便决定等情况稳定些再回国。 这让晏旻有些失望，但人命关天的大事，当然比工作更重要。 好在远冬也算信守承诺，他在七月的时候回了一趟中国，来深圳跟晏旻和蔺征西面谈了一次，也就是面试。 双方见面，都对对方有些意外。晏旻和蔺征西惊讶的是远冬不仅才华横溢，还一表人才。远冬惊讶的是两位老闆竟如此年轻，并且英俊潇洒，这两人跟他一起相处的时候，那份默契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和大哥的男友郁行一。 远冬心里存了些疑惑，但到底因为相处时间太短，而没能求证这一事实。他认为这世界上应该没那么多同性恋，但如果真的是，他也有责任为他们保守这个秘密，因为爱大哥，所以他有点爱屋及乌。 双方谈得颇为投机，还领着远冬去参观了工厂。并谈及了具体的工作内容和薪资待遇，虽然没有签合同，远冬已经表明了愿意加盟旻西科技。 远冬回国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接丈母娘去美国照顾妻子，妻子怀孕后胃口不太好，吃啥吐啥，说是特别想念母亲做的炸酱面、饺子和包子。 远冬是个南方人，他会做饭，但做不出地道的面食，丈母娘便主动提出来去美国照顾女儿。 远冬夫妇正好也觉得可以趁此机会接父母去美国看看，毕竟以后他们就回国了，也没太多机会陪二老去美国玩。 晏旻也不知道远冬什么时候能回国，不过已经确定了他会来公司，最迟也就是他妻子在美国生完孩子吧。 生活中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但日子还得照旧。 旻西科技的研发一刻也没有停过，除了最重要的基带晶片，行动电话事业部的其他同事也没闲着，他们在努力实现着晏旻提出的各种畅想，手机要加载多种功能，可以听音乐、拍照，甚至还可以上网。 当然，这些都得一步一步来，哪怕是实现其中一个，都足以引领手机界的风潮。 9月的时候，公司终于传出了好消息，卡着他们许久的难关基带晶片多频段兼容与多模兼容设计陆续被攻克，基带新片设计进入尾声，所有人都长吁一口气，终于看到了曙光。 现在，压力来到了晶片厂这一边。 工厂还从来没有生产过基带晶片，基带晶片过于精密复杂，对生产工艺的各个环节都有极高的要求，理论上该如何造大家都知道，但实际操作能不能实现，这就是个未知数了。 如果顺利，个月可能就能实现量产，如果不顺利，个月可能连流片都没法完成。 晶片厂今年接了不少单，为公司带来了不少收入，弥补了1010砍掉的那部分利润。 如果要在自己的工厂做基带晶片，就意味着他们要损失一部分收入，如果基带晶片做得不顺利，损失的收入还不少。 柏宏义向蔺征西提议，不如把基带晶片送到台湾去做，毕竟他们的经验不足，可能会事倍功半，耽误很多时间，一来影响基带晶片出品时间，二来也影响晶片厂接单，会给公司造成不小的损失。 公司也有其他高管同意这个提议，公司等基带晶片等得太久了。 但被晏旻和蔺征西否决掉了。他们建晶片厂的初衷，就是为了掌握晶片制作工艺。如果因为短时间内利益受损而不做，那就违背了办厂的初衷。 基带晶片是很难做，这是对晶片厂的考验，也是一个绝佳的锻鍊和学习机会。 短时间内利益的确可能受损，但只要把工艺攻克下来，就会大幅降低手机的成本，以后就能大大增强在市场中的竞争力。 最重要的是，国人自己掌握了工艺，以后才不会受制于人。 晏旻和蔺征西一致拍板，自己做，哪怕是再苦再难，都一定要做出来。 11月底，基带晶片终于完成设计，开始进工厂流片。 果然，这个晶片对晶片厂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基带晶片是他们做过的最为复杂的晶片，它是多层电路晶片，要在小小的晶圆上制作出多层电路，这对工艺要求极高。 此前晶片厂的大部分工程师们还没接触过这么复杂的工艺，只有怀特和柏宏义等少数几人接触过，但也不能说就精通，他们带着人在洁净车间里一点点摸索，慢慢打磨。 他们反反覆覆地尝试，要从中摸出规律并且制定出统一的生产模板，毕竟他们的目的可不是做一个样品，而是要进行量产的。 量产的同时，还得兼顾晶片的良品率，否则良品率太低，成本过于高昂，自己生产晶片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一直忙到年底，都没能解决多层电路制造问题。 第152页 晏旻和蔺征西这些日子也常泡在工厂里，跟工艺工程师们一起研究如何制造基带晶片，那真是比在头发丝上雕花还精细得多。 他们知道制作有难度，所以也不给工厂压力。 元旦的时候，为了让大家休息放松，公司搞了一次团建，组织研发人员和工艺工程师去从化泡温泉，当然是自愿原则，另有安排的可以不去。 晏旻和蔺征西当然一起去了。 元旦当天，晏旻接到了远冬打来的电话「晏总，元旦快乐！」 晏旻有些意外「元旦快乐！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远冬回到美国后，最后决定等孩子出生后再回国，晏旻当然也只能慢慢等。 远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快了。我老婆前几天生了，等孩子稍微大一点，我们就回来。抱歉啊，让晏总等了我这么久。」 晏旻心情不错「恭喜啊！我这边稍微晚点没关系，你的妻儿平安就好。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远冬喜滋滋地说。 「不错，不错！」晏旻说，「公司明年正好要重点推cpu项目，等你过来正好来主持大局。」 远冬笑起着说「晏总你这么说得我压力好大啊。」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我们公司也有很多优秀的同事，到时候我们一起努力，肯定可以拿下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一向是很乐观的。」晏旻笑呵呵地说。 「承蒙晏总信任，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远冬说。 自从化泡完温泉回来，研发部门同事都彻底放松下来了，去年一整年都在突击基带晶片，压力巨大，好不容易忙完了，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等着过年了。 只有晶片厂的工程师们依旧压力山大，大家跟他们开玩笑，来年公司吃肉还是喝汤，就全看他们的了。 所以假期放松完之后，他们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晶片制作中去了，一直忙到放年假，过年期间，还安排了人值守，晶片还没拿下，这个年都过不安心。 不过晏旻和蔺征西还是很安心的，大家都很努力，而且也有明显的进步，至少多层电路制作难点是突破了，现在正在攻坚晶片封装。 相信不出半年，应该可以实现基带晶片自主了。 第74章 量产 这个年, 晏旻和蔺征西是分别回自己家过的。 蔺征西的爷爷病了，全家老小不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赶了回去。 老爷子已经92岁高龄, 受不得半点风吹草动了。 好在这次并不是很严重, 等蔺征西赶回去的时候, 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正闹着要出院呢，说谁大过年的在医院待着。 家里人跟医生商量，决定在腊月廿九那天出院。 这天正好是2月14日，西方情人节。 老爷子出院了，全家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年轻一辈的很多都出门去约会了, 蔺征西跟晏旻隔着一道海峡，没法约会, 便在家陪爷爷。 蔺中杰倚在床头, 吃着孙子剥的橙子，说「小西怎么不去约会？」 邵芸芸进来给公公送汤, 接过话茬「他呀，没人要, 怕是要打光棍了。」 蔺中杰仔细端详着蔺征西「胡说。我们小西这么俊，怎么可能没人要？我看你也不像是没人要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找了, 不愿意告诉我们？」 蔺征西被爷爷说得笑了起来，没有承认, 但也没有否认。 他妈看着儿子的反应, 惊讶地说「难道是真的？找了个什么天仙啊, 还要藏着掖着？要是有了, 赶紧结婚吧，马上就到四十了。」 蔺征西无奈地看母亲一眼「没有的事！妈，你别管我了，跟我爸约会去吧。」 邵芸芸瞪儿子一眼「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约会，臊不臊啊！」 蔺征西说「为什么不行？你在美国生活那么多年，难道没学一点老外的浪漫？那就是我爸太木讷了，不懂浪漫，我去提醒一下他。」 邵芸芸拉住儿子「好啦，好啦，别添乱，你陪爷爷吧。我还有事忙呢，一大家子，不得吃饭啊。」 蔺征西说「你们都出去约会，在外面吃饭。家里就我和爷爷，难道还能挨饿？我会做饭。」 邵芸芸惊讶地说「你现在还会做饭？」她知道儿子在波士顿上学的时候是学过做饭，但这都多少年了。 「会啊，我有时间还会自己做饭。」蔺征西说。 「你们公司不是有食堂？你一个人吃，做饭不麻烦？有人一起吃才有动力做吧。」邵芸芸说。 蔺征西发现母亲想套自己的话，便说「一个人也得吃啊。好了，妈，你赶紧走吧。」 蔺中杰开口了「既然小西会做饭，那你们都去忙吧，让小西给我做顿饭，我还没吃过他做的饭呢。」 邵芸芸有些不太放心地看着这对祖孙「爸，真的可以？」 蔺征西说「妈，我真的可以！」 「爷爷肠胃弱了，吃东西不容易克化，得做些易消化的食物。」邵芸芸不放心地叮嘱。 「我知道了。」蔺征西推母亲出门，朝门外喊，「爸，爷爷让你赶紧带我妈出去约会！我来照顾爷爷。」 蔺振华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这话，有些惊讶，然后笑着说「哦，好！好！老婆，我们也出去逛逛吧。」 蔺征西回到爷爷床边，继续给爷爷削苹果。 第153页 蔺中杰看着孙子「小西你肯定不是单身。」 蔺征西抬眼看着爷爷充满智慧的眼睛「爷爷，我无意骗您，我不是单身，但我没有办法把他介绍给您和家人。」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蔺中杰神色异常慈祥。 蔺征西想了想「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也非常爱我，只是不方便见你们。所以爷爷，对不起。」 蔺中杰说「不用说对不起。爷爷这把年纪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很少有新鲜事，你如果觉得你的行为是对的，那就去做吧。爷爷只是希望你幸福。」 蔺征西眼眶有点发热「谢谢爷爷的理解，我们很幸福。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感情始终都没有变过，我想，我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了。」 蔺中杰看着孙子，他谈及爱人的时候，脸上自然流露出温柔和爱恋，不管他找了个什么样的人，但他至少是幸福的「好好去爱，珍惜当下。尽量减少对他人的伤害。」 「谢谢爷爷！我懂的。希望爷爷帮我保密。」蔺征西说。 「嗯，这是咱俩的秘密！」蔺中杰伸出了小指，「拉个勾。」 蔺征西笑着伸出小指，跟爷爷拉勾。 晚上，等爷爷睡了，蔺征西才出去给晏旻打电话，不在家里打，是怕有人偷听他们的电话。 两人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粥，才挂断电话回去。 刚进家门，就发现家人都在客厅里，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他装傻「怎么了？」 蔺司南凑过来，笑嘻嘻地说「二哥，谈恋爱了吧，煲了这么久的电话粥！」 蔺征西假装淡定「没有，你们都出双入对的，我跟朋友聊个天都过分了？」 「那为什么不在家里打电话，要出去打？是怕我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吗？」蔺司南压根不信。 蔺征西说「对，男人间的话题，总有些不方便给家里人听到的，所以别用那副福尔摩斯表情了。」 蔺司南有些失望地说「男的啊？没劲！」 家里人一听是个男的，果然也不再关心了。 晏旻回家过年，也没怎么清闲，被他姐夫徐杨拉走了。徐杨的工厂准备扩大规模，打算把工厂搬到苏州去，叫了晏旻去给他当参谋。 晏旻给徐杨介绍了新潮公司的单子，给新潮生产一些电脑零配件。随着新潮公司发展越来越好，订单需求量越来越大，黄山交通不便的缺点越发凸显，所以才决定把工厂搬到苏州去。 晏旻觉得开到苏州也不错，苏州的电子产业潜力无限，到了那边，姐夫的工厂也可以拓展业务。 因为要帮徐杨去苏州考察选址，晏旻这个年很忙，很少在家，过得倒也清净。只有父母还略意难平了些，过完年，晏旻就36了。 初五他们都回到了深圳，今年的压力并不比去年轻，任务相当繁重，没法放松。 晶片厂的工程师们也是一开工就投入到了战斗中去，继续攻克下一个难关。 1010的基带晶片所剩不多，公司也没打算再追加订单。接下来他们就要等自己公司的基带晶片生产出来，然后顺便推出全新的手机。 新手机的亮点非常多，除了自主研发的基带晶片，还增加了音乐播放功能，显示屏也採用了更加温和不伤眼的白屏手机，将原来的外置天线改成了内置天线，手机的颜值又增加了。 晏旻和蔺征西都对这款手机信心满满，这是一款纯自主研发的手机，从此以后，就要开启国产手机的新时代了。 基带晶片设计已经完成，原来不少被抽调到基带组的同事当然又回到看自己的工作组，继续原来的研发。 晏旻对研发工作重新进行了规划，现在公司研发中心主要分为两个部门晶片事业部与手机事业部。 晶片事业部主要是负责cpu、gpu研发以及公司所接的晶片单子。 晶片事业部接下来的重点是cpu的研发，这也是公司接下来的研发重心。当然，gpu的升级也一直没有停过。 手机事业部主要是负责手机从内到外的一切，在接下来很多年里，这将会是公司发展的另一个重心。 所以手机事业部的研发人员并不比晶片部的少，因为手机更新换代过快，需要不断创新，持续研发是丝毫不能放松的，保持足够庞大的研发队伍是基操。 去年秋天，公司又招聘了六百多名应届毕业生，其中有一百左右是工艺工程师，余下的基本是研发人员。 新增的人工支出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再加上巨额的研发经费，这对公司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去年下半年手机盈利非常少，晶片厂也因为做基带晶片而减少了收入。今年上半年内手机收入也会非常少，晶片厂又要忙于做基带晶片，代工也多不了，上半年的收入势必锐减。 如果不是前年公司上市时融资的钱还盈余了一部分，极有可能会资金断裂。 这是公司创办以来资金最为紧张的时刻，所以做出基带晶片是迫在眉睫的任务。 三月份的时候，远冬终于从美国回来了，他如约入职旻西科技。 晏旻问起他太太的去向，说是接受了隔壁某为的offer。 晏旻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安慰自己，都是为中国晶片事业做贡献，至少比去外企工作的好。 公司没有给远冬安排宿舍，因为现在公司人太多了，员工公寓住不下，后来招聘的员工都自行到外面去租房，公司每月给予一定的住房补贴。 第154页 远冬在福田租了套房子，又买了车，全家人都来了深圳，丈母娘过来帮忙看孩子。 他一入职，晏旻就给他安排了项目经理的职务，这个项目经理之前一直都是他自己代理，现在远冬来了，就交给他了。 远冬这个项目经理完全就是空降的，不过他的履历也确实让人无话可说，不管是学历还是工作经历，尤其是英特尔的电脑cpu可是行业天花板，比起组里其他人，他显然更有资格当经理。 远冬也知道晏旻这么干其实有点把自己架火上烤，毕竟组里同事有入职好几年的老人，不管年龄和资历都比自己老。 但这个行业，有时候还真不是排资论辈，主要还是靠实力说话，晏旻让他当项目经理，并且开出了高薪，那他就得拿出实力来证明自己值得。 远冬很快就用自己的实力说服了组里的下属，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cpu的研发进度往前推了一步。 晏旻笑逐颜开，果然是找对了人，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五月份的时候，晶片厂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基带晶片可以量产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推出新手机了。 第75章 出海 新手机除了部分材料是进口的, 晶片全都是自研的，可以说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国产手机。它的意义特殊，因此这款手机的命名也以9开头, 型号为9003。 从三月份起, 工厂就不再生产1010型号手机，开始生产9003所需的零配件，只等基带晶片量产成功, 就可以进行整机装配。 6月1日, 旻西科技的新手机mx9003正式上市。 这一次旻西科技依旧没有在电视上打gg，因为央视gg费太高, 谈gg合同的时间跨度也比较长, 赶不及他们的产品上市。 不少省电视台虽然已经升了卫视, 但影响力还不够，覆盖面不够广, 而且费用也不低，不合算。 他们依旧选择了传统的广播、报纸和gg牌进行推广，只是宣传范围要比以前广了不少，在全国大部分省市都铺开了, 仅gg费就砸了上千万。 虽然很不便宜, 但晏旻和蔺征西也认为值得，也有信心，这可是他们自主研发的第一款手机, 不仅性能，价格上也有优势。 mx9003市场零售价为4800元，它性能比1010好了不少, 价格却如此便宜, 那是因为他们有便宜的底气, 晶片厂不仅顺利量产了基带晶片，而且工艺出众，良率非常高，这就意味着成本大幅下降，又没有关税，价格自然可以降下来，与外国品牌竞争。 9003的功能也更为多样，它是第一款音乐手机，可以下载p3格式的音乐，又兼具游戏功能，外形又漂亮，这一切都正好契合在了年轻一辈的审美点和需求点上。 如今市面上低于5000块的手机已经不少了，有些老款手机已经降到了三千多，但依旧阻止不了9003的风靡。 mx9003一上市，就迅速成为最受年轻人喜爱的手机，每天的出货率都很惊人。 经销商的订单如雪片一样朝工厂飞来，旻西的手机工厂终于又开始加班加点，同时也开始招工，扩大生产规模。 基带晶片的问题已经解决，这意味着旻西的手机竞争优势巨大，只要把关好产品质量，大卖完全不成问题。 晏旻和蔺征西已经在考虑再引进一条生产线了，只是搭建一条生产线的成本起码上亿，他们现在手头没有那么多资金。所以两人讨论是在港股上市，还是在a股进行b轮融资。 他们还将公司的管理层叫到一起，开了个会，讨论融资的问题。 等大家讨论了一番之后，远冬提了个意见「如果要进行b轮融资，为什么不在公司内部融资？让员工们来票，我想我们公司的同事应该有一定购买力吧。员工持有公司股票，公司盈利，员工们也能分红，我相信大家会更有主人翁精神。我老婆公司就是这么操作的，我认为这个办法非常不错。」 晏旻其实不是没有想过通过内部融资，他们公司这样发展下去，将来肯定也会成为西方国家的肉中刺眼中钉，会想方设法围追堵截，这也是他们不去美国上市的原因，对在香港上市也有些犹豫。 蔺征西听了远冬的话，沉吟片刻，扭头去看晏旻「我认为可以考虑。」 晏旻点点头，问会议室内其他人「大家觉得呢？」 有人沉默不语，有人表示可以试试。 蔺征西说「这样吧，回头我们去具体研究一下操作方案，确定下来之后，再在公司内部进行调查统计，看看大家的意见，如果大部分人都接受这个提议，我们就先在公司内部融资。要是内部融资不理想，我们再考虑b轮融资。」 接下来晏旻和蔺征西就开始研究员工购买股票的具体操作方案，参考了远冬老婆常乐公司的一些办法，也根据他们公司的实际情况设定了一些方案。 员工持股的主要办法是购买公司内部发行的股票，一元一股，每年根据公司的盈利情况给员工分红。员工一旦离职，公司便出资按原价收回所持股份。 这股票跟原来在a股发行的无记名股票不一样，是记名股票，员工之间不能进行股份交易，也不能在股市上进行交易，但是可以卖给公司。 这就类似于在银行存款，只是银行存款给的利息是固定的，而且比较低。在公司买股票，利息是根据盈利情况来分的，利润高的时候，一股分红可能有几块钱，这比存银行要划算得多。 第155页 这天，晏旻和蔺征西正跟财务研究内部融资的具体细节，蔺征西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来，笑着说「盛总，怎么捨得给我打电话？」 晏旻竖起耳朵，挑了挑眉盛福荣？ 蔺征西笑着说「没有，没有，哪能忘呢。这不最近忙么，没什么时间去香港。你看见我们的手机了？那还真是巧，过奖过奖。你来深圳了？快到我们公司了？我在，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晏旻问「旺盛的盛总？」 蔺征西说「是盛佳娴。她说在香港看到有人用9003，认出来是我们的，找我们要代理权。」 晏旻面露喜色「卖到香港去吗？」 蔺征西点头「对。看来我们得去办出口认证了，台湾市场我也得去跑一跑。」 晏旻说「那太好了。」他不是没想过自家产品出口到境外去，不过没想过会这么快，看来9003这款手机远比他自己想的还要受欢迎。 财务总监问「晏总，蔺总，那我们还继续吗？」 蔺征西说「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我们有个朋友要过来，等我们谈完咱们再继续。」 「好，那我先走了。」财务总监点点头，拿起文件夹出去了。 他也听到了，有个香港来跟他们要代理权，他们公司的手机要出口到港台去了，这是大喜事一桩啊。 十几分钟后，盛佳娴身着干练的职业套装，踩着红色的高跟鞋，蹬蹬蹬上了旻西大厦的25层，直接进了蔺征西的办公室。 她摘下墨镜，看着正在泡茶的晏旻和蔺征西，笑着说「还说你们忙，都有时间泡功夫茶。」 蔺征西一边倒茶一边笑「我们本来正在开会，接到你的电话，把会议都中断了，特地在这里等你来，以表示我们对你的重视。」 盛佳娴在他们对面坐下来「开个玩笑。晏总和蔺总你们不厚道，明知道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有了这么好的产品也不跟我们通个气。」 蔺征西说「也不是没想过，就是还没来得及。你说的是这款手机吧？这是第一款由我们公司完全自主研发的手机，才上市了不到一个月。所以还没来得及考虑海外市场。」 盛佳娴说「那正好，赶紧把海外代理权授权给我们公司吧，香港的、台湾的、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的都要。」 晏旻有些愣「东南亚的你都要？」 盛佳娴笑着说「不仅东南亚的，中东地区的我们也要，我们帮你把这款手机卖到外国去。你们这款手机在国内卖多少？」 蔺征西说「零售价4800元。」 盛佳娴说「这么便宜！我帮你们卖到香港去，起码七八千港币。」 蔺征西咋舌「那也不用卖那么贵！我按照我们的出厂价给你，至于价格是多少，你自己定就好。但也不用贵得太离谱。」 盛佳娴笑「没事的，现在港币对人民币贬值了，不值钱。」 晏旻说「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产能不太够。」 盛佳娴显然有些意外「啊？你们现在一天能生产多少手机？」 晏旻说「现在人手不太够，生产线也只有一条，一个月也就是十万部左右吧。」其实这个产能已经是扩大规模后的产能了，之前每年也就生产个几十万部手机。 如果想要再生产其他型号的手机，一条生产线就完全不够用，所以增加生产线是必要的。 盛佳娴说「一个月才十万？一年也才一百多万，量确实有点少。你们这手机要是全面铺开了货，一年卖个几百万都是少说的。赶紧招人啊！」 蔺征西说「已经在招了。我们现在还打算再引进一条生产线，一条生产线不太够。」 「那就赶紧引进啊。做手机就是抢时间抢市场，今天你的先进，明天别人的就先进了，所以得抓紧时间！」盛佳娴也是个急性子。 蔺征西和晏旻对视了一眼，无奈苦笑「我们也想，无奈囊中羞涩。」 盛佳娴说「没钱？一条生产线需要多少钱？这样吧，我先跟你们要一万部手机的货，直接结现款。剩下的你们能想办法弄到吧？」 「能！」蔺征西和晏旻喜出望外，所有的经销商在他们这里提货，都是先拿货，售完之后再结款，盛佳娴这一口气就直接给结四千多万的现金，这是怎样的豪气！ 晏旻说「盛小姐，您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盛佳娴笑着说「我是有条件的。要是卖不掉，这批货还是要退还给你们的；如果卖得好，将来你们要首先满足我们的订单。」 晏旻和蔺征西相视而笑，然后点头「当然没问题！」经销商卖不出去的货，他们本来就是要悉数回收的。 盛佳娴说「那就赶紧去办相关出口文件，办妥之后，我们就签合同，货到钱到。对了，一会儿你们陪我去你们工厂参观一下吧。」 「没问题！」 晏旻算是见识到了事业女性的雷厉风行，盛福荣年纪大了，这两年处于半退休状态，公司主要都交给了儿女辈，盛佳娴是他看中的接班人。 不过盛佳娴也是有竞争对手的，所以她才会亲自跑到深圳来跟旻西谈代理合作，如果这款手机如她预期的那样畅销，一年可以为公司带来数亿甚至更多的利润，这也算得上是她的业绩。 跟旺盛集团的合作很快就达成了，从初次洽谈到签合同，前后不到一个月。当然，这也得归功于相关部门一路开绿灯，迅速就办理好了各种出口证件。 第156页 果然盛佳娴说到做到，货一到香港，四千多万货款就已经打到了旻西科技的公司帐户上。 还没等公司内部开始融资，旻西科技添置生产线的资金就到位了。 第76章 代工 不过就算有了资金添置生产线, 内部融资这事也没有取消。 公司还是如期用电子投票的方式在公司内部进行了投票调查，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员工支持内部融资，百分之二十多选择持观望态度, 百分之十左右表示不参与。 其实公司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一元一股, 而且还是限量的，根据员工评级分配购买量, 员工等级不够的不能买，也不是想买多少就多少, 当然定量不买完也可以，不能超额购买。 离职的时候公司按照原价回收股份，并不会让持股者吃任何亏。 懂投资且对公司发展有信心的人自然都愿意买, 这可比在股市上赌博式炒股要稳妥得多，虽然可能没有炒股赚得多，但也绝对不会亏本赔钱, 只要公司盈利, 每年就能有分红。 部分人持观望态度, 还有一些比较保守，对投资没有任何兴趣。 晏旻和蔺征西都很乐观，只要到年底分红的时候，那些没买股票的人看到买了股票的人所分得的红利, 才会后悔自己没买股票。 既然统计调查半数以上的人都支持内部融资，他们便决定在公司内部进行融资。 公司已经有钱购置手机生产线, 为什么还要融资？那是因为公司还打算增添一条晶片生产线。 去年做自己的基带晶片后，就推掉了不少单, 损失了不少收入。 光刻机的价格不便宜, 目前最先进位程的光刻机已经实现了018微米晶片量产, 一台价格过亿。 不过他们并没有打算买最新款的光刻机，也买不到，他们的目标是025微米制程的光刻机，如果能买到，手机的功能可以更加多样化，尺寸就可以变得更小巧。 如果买不到025微米的，那就再买一台035微米的。 旻西科技研发出了基带晶片这件事本来是一桩大新闻，因为基带晶片的难度在晶片行业是有目共睹的，能做出来的全球也不超过五家。 如果旻西科技将他们能做基带晶片的消息公布出来，那绝对是引起业界震动的大新闻。 但也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麻烦，晏旻非常清楚这件事，所以他和蔺征西商量之后，决定暂时不公开此事，免得他们还没成长起来，就要被业内给注意到了，说不定早早就被联合绞杀。 他们要求公司所有人也对此事进行保密，不向外泄露这个消息。 当然，如果有人有心去调查这件事，还是可以查出一些端倪。但目前为止，旻西手机还远远不能跟诺基亚、摩托罗拉这样的知名品牌相提并论，他们还能安安静静地发展一段时间。 至于能够隐瞒多久，那就听天由命吧。 旺盛集团的货款到帐之后，蔺征西跑了一趟法国，去引进手机生产线。 已经是老客户了，熟门熟路，谈判非常顺利，法国厂商答应三个月交货，已经算是最快的时间了。 买完手机生产设备，蔺征西又顺便跑了一趟荷兰，准备再次跟阿斯麦尔订购光刻机。 此时阿斯麦尔已经被美国选中，正在联合研发极紫外线光刻机。 不过等他们出成绩还需要几年，目前光刻机的行业老大还是日本的尼康。 阿斯麦尔是很愿意卖给蔺征西光刻机的，他们的光刻机并非行业顶尖，一年顶多就卖几十台，跟一年卖几百台的尼康没法比，所以对每一个客户都很珍惜。 但是这一次还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他们买光刻机的事惊动了美方，美国那边不同意把025微米的光刻机卖给蔺征西。 跟阿斯麦尔合作研发光刻机的有英特尔，英特尔曾经因为轻敌吃过amd的大亏，从那之后对同行之中具有竞争力的潜在对手都很防范。 遭到拒绝，其实也是蔺征西预想的一个答案，所以他并没有特别失望，当即决定採取第二个方案去日本找尼康和佳能碰碰运气，非最先进的光刻机，也许有机会买到。 就是这两家的生意太好，买个机器要等很久才能交货。 结果跑到日本一问，018微米和025微米的机器都不能卖给他们。 日本虽然被美国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们和阿斯麦尔联合搞极紫外线光刻机就是为了对付日本，但日本还是谨遵美国的要求，叫往东就不敢往西。 最新两代的产品不能卖给《瓦森纳协定》成员之外的国家，所以蔺征西再一次落了空。 难道只能买035微米的光刻机？蔺征西有些郁闷，打电话回来跟晏旻商量此事「他们死活不肯卖，我们还是买035微米的机器吗？」 晏旻也很头大「再想想办法吧，要不你问问你爸爸，看他能不能找朋友帮忙买025微米的机器。」 蔺征西说「好，我试试。」他本来不想麻烦父亲，现在看来还是不得不向他求助。 目前最新制程的光刻机已经达到了018微米，而他们的光刻机还只有035微米，已经落后了不少，如果想要保持竞争力，当然不能落后太多。 蔺征西给父亲蔺振华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让他爸帮忙想想办法。 蔺振华说「我找朋友帮你问问吧，未必能行。实在不行，还是买035微米的吧。」 第157页 「好，谢谢爸爸！」 蔺振华当初回国办晶圆厂，最开始也是机器迟迟买不下来，后来他的合伙人中有一个信教的，找到教会里有影响力的朋友帮忙，最后才买到了机器。 这就好比一个圈子，入了那个圈子，人才把你当自己人，否则你就是外人。 虽然找了人也未必能买到，但不尽全力就放弃，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哪怕这样会欠人情。 其实也不算欠人情，旻西科技跟蔺振华的晶圆厂是非常紧密的合作伙伴，蔺振华的朋友，也就是蔺征西的叔叔，帮合伙人和大侄子的忙，不就是帮自己的忙嘛？ 所以蔺振华的朋友听说蔺征西要买025微米的光刻机，立即就答应帮他去活动。 跑了一圈，光刻机也没落实下来，蔺征西只好先回国等消息，希望父亲那边能够带来好消息。 盛佳娴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一万部手机半个月内就在香港卖光了，还没出口到其他地方去呢。盛佳娴又赶紧下了十万的订单，催促他们尽快交货。 工厂就算增加了人手，月产出也才十来万部。9003在国内卖得也很好，所以根本就是供不应求。 晶片厂和手机厂都在加班加点赶货，手机厂还在不断地招工，扩大产能。 这天蔺征西接到了手机厂的厂长的电话「蔺总，今天有一批货要发到北京去的，这是前几天就该发的货了。但是旺盛集团又来抢货，怎么办？他们自己还开了车来。我不给，他们就堵门不让走。」 蔺征西头大「旺盛集团不是三天前才发走吗？怎么又来了？」 「是啊，我们已经答应了三天后再给他们发货的，可他们不守诚信，今天又来了。我们没日没夜赶货，根本就做不过来啊！订单都堆积成山了。」厂长欲哭无泪。 蔺征西问「这次有多少货？」 厂长说「一万。」 蔺征西有些无奈地说「那就先让旺盛集团拉走吧。明天出了货，你就直接给北京发过去，分批发。跟北京的经销商好好解释一下。」 厂长只得答应「好。不过蔺总，你能不能跟旺盛集团那边的老总说一声，让他们按规矩来，不然这样我们很难办啊，北京的经销商也天天在打电话催。」 蔺征西说「好，我去跟盛总说吧。」 挂了电话，蔺征西捏捏鼻樑，一脸疲惫地嘆了口气，然后起身，去隔壁找晏旻说这事。 晏旻说「最近都是经销商的催单电话，我们的产能实在是太低了，还是预估不足。实在不行，我们就找代工厂吧！」 蔺征西愣了一下「可我们不是要保密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没想找代工，否则哪有产能不足的问题。 晏旻扶额「对啊，有点头疼！」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却只能眼睁睁地在眼前熘走。 蔺征西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我有个台湾老乡在深圳开电子加工厂，好像就能做手机业务，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跟我爸去应酬时认识的，还拿了他的名片。」 蔺征西说着起身回到隔壁，打开抽屉，从名片夹里翻找出了那张名片。 晏旻久等他没见人回来，便来了他的办公室「找到了吗？」 蔺征西说「找到了。你看，这个，工厂就在龙华，离我们工厂不远，叫富华电子。要去找他吗？我们跟他们签保密协议，如果泄露消息，造成严重后果，就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晏旻倒是知道这家工厂，专门做电子产品代加工的，在业界还颇有名气。 晏旻说「要不先找你老乡见个面，问问具体情况，看能不能做，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看他在不在深圳。」蔺征西当即便给对方打了电话。 挺巧，富华电子的老闆郎有富还在深圳，明天就要回台湾，他们便约了当晚一起吃饭。 郎有富长得矮矮胖胖的，戴了副眼镜，对蔺征西很热情「好久不见，小老乡终于想起我来了，是不是要照顾我生意啊？」 蔺征西跟他握手「郎总，你好！照顾生意不敢说，是有点事项想麻烦一下郎总。这位是我的合伙人晏总。」 晏旻伸出手跟对方握手「郎总，您好！」 「晏总，你好！」郎有富有些不确定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嘀咕，该不会是来跟自己借钱吧，便说，「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蔺征西说「郎总先请坐吧。我们公司最近有批货赶不及出货，不知道你们工厂最近有没有空？」 郎有富一听，笑逐颜开「当然有，不知道是什么货？」 晏旻问「听说郎总的工厂为西门子做过手机代工，现在还做吗？」 郎有富说「西门子的做得少了，今年主要是给诺基亚做。你们也是要做手机吗？」 蔺征西点头「对，我们也是做手机。郎总的工厂一条生产线月产量有多少？」 郎有富笑着说「多少都可以，根据你们的需求来安排，少的几万，多的几十万。」 晏旻问「来料加工？」 郎有富说「来料加工和进料加工都行，也是根据客户需要。」 蔺征西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订单信息保密，我不希望我们公司的手机信息向外界透露，尤其是向我们的同行透露，这点能够保证吗？」 「这没有问题，保护客户信息这是最基本的操作了。小老乡你放心好了！」郎有富拍胸脯保证。 第158页 晏旻说「我相信您。但我们还是要签一个保密合同，有法律效力的那种，泄露了要负法律责任的。」 郎有富见晏旻说得郑重，便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说「可以，根据你们的要求来签，我们会严格遵守。」 于是，他们便跟富华电子先签了十万部的手机加工合同，以解燃眉之急。 第77章 母亲 蔺征西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 正在和晏旻、财务总监、法律顾问一起讨论公司内部融资方案的具体细则。 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各方面细节都要考虑周全，以免实施时出现各种漏洞。 蔺征西的手机就是这时响起来的, 他看也没看就按下了挂断键，然后放在桌上。 没过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皱起眉头，一旁的晏旻替他拿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 便递给蔺征西：「先接电话，你妈妈打来的。」 蔺征西低头一看, 来电显示果然是妈妈的号码。这个号码是邵芸芸在大陆的号码, 不过很少用，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大陆, 用这个号码, 就说明她已经回到国内来了。 蔺征西赶紧起身, 说：「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你们继续。」 蔺征西去隔壁晏旻的办公室接电话：「妈, 你回国了？」 邵芸芸气呼呼地说：「你刚刚怎么挂我电话？」 「我在开会呢，非常重要的会议。不知道是你打来的，就直接挂了。对不起，妈，是误伤！」蔺征西赶紧赔礼道歉。 邵芸芸哼了一声：「那你是没时间来接我了？我自己打车过去，你们公司具体地址是哪里？给我发条简讯。」 蔺征西一惊：「妈, 你现在在哪儿？」 「深圳宝安机场。」 「你和我爸一起过来的？」 「没有, 他忙得要死, 我自己来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一个人国际航班都不知道坐了多少回了。」她的语气很骄傲。 「你已经下飞机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那我现在马上就去接你，你在机场等我，先找个地方坐一下。」蔺征西说。 「算了，你告诉我你公司的地址吧，我自己打的士过去。」邵芸芸说。 蔺征西想了想，如果自己开车去接，妈妈还要在机场等上很久，自己打车过来也行：「南山科技园附近，旻西科技大厦，就在深南大道边上，计程车司机应该都知道。打正规计程车，不要坐黑车。」 邵芸芸说：「你发条简讯到我手机上，我一下子记不住。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蔺征西挂了电话，编辑了一条简讯发过去，心情却有些复杂，母亲怎么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来深圳了，这不是给他出难题么。 蔺征西出来，叫了一个秘书，让她帮自己在公司附近的五星酒店预订一个房间。 蔺征西回到自己办公室，那几人还在讨论融资方案。 晏旻见他进来，抬眼用眼神问他，蔺征西扯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晏旻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 大约过了一二十分钟，蔺征西说：「今天就暂时先讨论到这里吧，我这边还有事，换个时间再讨论。」 等财务和法务都走了，晏旻才问：「出啥事了？」 蔺征西说：「我妈过来了。」 晏旻惊讶得叫出了声：「啊？」他以为是蔺征西家里出事了，没想到是邵芸芸要过来。 蔺征西露出苦笑：「她没打招呼，直接过来了。已经下了飞机，正在来公司的路上。」 晏旻说：「那你怎么不去接啊？」 「她下飞机了才打给我。说自己打车过来，我能说什么？」蔺征西无奈地说。 晏旻心里也有点乱，邵芸芸过来，那不得去儿子家看看啊，不提前打招呼，连收拾的时间都没留出来，这完全就是突袭啊，他也没心思工作了：「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蔺征西犹豫了一下，拦住了：「算了，别收拾了。我安排她住酒店，不带她回家。」 「她跟谁一起过来的？」晏旻问。 「就她自己。」 「她一个 人过来，那她肯定是要去你住的地方看看的。躲不过去的。我先回家去收拾，你在这里接待她。我收好了给你打电话，晚上我去住酒店。」晏旻说着就起身。 蔺征西想到家里那么多东西，晏旻平时又不太爱收拾，根本搞不清楚是谁的东西，怎么收得干净，便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妈要是真要去家里看，我们就不隐瞒她了。」 晏旻瞪大双眼：「你疯了吧！一点铺垫工作都不做，这是要吓死你妈啊。」 蔺征西露出无奈的笑容：「那不至于，我妈心理承受能力还好。她没有心脏病和高血压，应该不会出问题。不过如果你不同意这么早出柜，那就先不告诉她。不用你收拾，等晚上回去我来收。」 晏旻的确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想过现在就出柜的。也吃不准他妈会是什么态度，万一受刺激过大，跑到公司来闹，那以后他们怎么面对公司员工？ 当然，这种可能性应该会非常低，可万一呢。 晏旻内心无比忐忑，过了十几分钟，蔺征西接到了电话，他妈到楼下了。 蔺征西拿着手机向外走去，晏旻也跟着起身，被他按了回去，摆摆手，示意他别去。 几分钟后，蔺征西拖着行李箱陪着邵芸芸回来了。晏旻赶紧迎出去打招呼：「阿姨，欢迎您来深圳玩。」 第159页 邵芸芸心态很年轻，虽然已经当奶奶了，依旧爱穿粉嫩的颜色，保养得也不错，看起来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她笑眯眯地看着晏旻：「小晏你怎么还是老样子，看着还像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年轻又帅气。」 晏旻呵呵笑：「谢谢阿姨夸奖。阿姨也是老样子，总是这么年轻漂亮。」 邵芸芸脸上乐开了花，沖儿子皱鼻子：「看人家小晏多会说话，不像你，见了面就是跟我抱怨。」 蔺征西摸摸鼻子：「进屋说吧。」 晏旻陪着邵芸芸进了屋，赶紧给她倒茶：「阿姨，请喝茶。赶了这么远的路，很辛苦吧，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去吃晚饭。」 邵芸芸喝着茶，抬头对儿子说：「你看小晏多会照顾人，你也学学。难怪连老婆都找不到。」 晏旻忍不住笑出声，那可真是错怪蔺征西了，论体贴，蔺征西绝对算得上是男人中的翘楚了，可是他也不能替他辩白啊。 蔺征西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笑得很无奈，也不敢反驳，一个是老妈，一个是爱人，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便笑笑说：「既然你觉得晏旻好，不如认了他当干儿子吧。」 晏旻扭过头，朝他挤了挤眼，警告他别适得其反。 邵芸芸笑呵呵地说：「我倒是想啊。多个这么能干又帅气的儿子，谁能不高兴呢？」 蔺征西赶紧说：「我开玩笑呢。妈，你什么时候回大陆的？怎么都没跟我说？你想来深圳，告诉我，我去接你啊。」 「有什么好接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买张机票就飞过来了。你来深圳这么多年，我也没来看过你公司什么样子，听你爸说还不错，我早就想来看看了。这不，你马上快要过生日了，顺便来陪你过个生日。」邵芸芸说。 晏旻和蔺征西一听，暗道有些不妙，蔺征西生日还有五天呢，那就意味着她要在深圳待上一个星期左右吧。 蔺征西舔舔唇：「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不用给我过生日了。」 邵芸芸说：「你就算八十岁，也依旧是我的小孩啊。我都多少年没陪你过生日了，今年正好在大陆，怎么也得陪你过，这几天妈好好给你做几顿饭，给你好好补补身体，你看你瘦的。」 蔺征西和晏旻顿时头皮发麻，蔺征西说：「妈，我不开伙，平时都在公司吃，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邵芸芸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过年的时候不是说你自己做饭吃吗？」 蔺征西欲哭无泪，他这是挖坑埋自己啊：「我那是骗你的。」 邵芸芸说：「没关系，我来了，给你买上。你反正会做饭，偶尔想自己做也能做。」 晏旻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要是他跟蔺征西没关系，还能看个戏，可现在不行啊，他自己也摘不出去，只能设法转移邵芸芸的注意力：「阿姨，您饿不饿，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吃饭吧。」 邵芸芸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这还早吧，五点还不到。要不你们陪我参观一下你们公司。」 晏旻说：「好，我陪您去参观我们公司。」 邵芸芸对他们公司非常满意，这么高的楼都是儿子公司的，说明儿子事业非常不错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满意。参观到最后，晚饭都是在他们公司食堂吃的，因为邵芸芸坚持要体验一下他们的工作餐。 两人拗不过，便陪着她一起吃食堂，还是排队打的大锅菜，不是去楼上吃小炒。 好在食堂大厨手艺不错，邵芸芸没挑出多少毛病，但她还是说：「平时工作忙，吃这个倒还行。休息的时候得吃些好的滋补身体，工作那么辛苦，就不能亏待自己的胃。小晏你也一样。」 晏旻和蔺征西满口答应。事实也是如此，有空的时候他俩就一起买菜做饭，早饭也是自己做的，营养又健康。 吃了饭，蔺征西送母亲去酒店，邵芸芸不想住酒店，要住他家，蔺征西说自己的房子没有客房，只有一张床。 邵芸芸不太高兴，但也只能住酒店，办完入住手续之后，说：「现在时间还早，带我去你家看看吧。」 蔺征西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妈，你今天从上海坐飞机到深圳来，赶了一天的路，不累吗？明天再去我家吧。」 邵芸芸精力旺盛，说自己不觉得累。 蔺征西哪里肯，费了老鼻子劲才说服母亲。 从酒店出来，蔺征西给晏旻打电话：「你在公司还是回去了？」 晏旻说：「我回家了。你也赶紧回来收拾东西吧。」 蔺征西说：「好，我马上就回去。」挂了电话，他真心觉得自己都老了一岁。 回到家，看见晏旻光着脚坐在地板上，看着一堆收拾出来的物品发愣，有他的口杯、剃鬚刀、牙刷、毛巾，还有他的衣服、鞋子、枕头、电脑、本子、书、相册、箱子等等，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 看到蔺征西，他扯出一丝笑容：「我把我的东西都收出来了，但是箱子放不下。你给我买的衣服和鞋子太多了。」那表情特别像个即将被遗弃的孩子。 蔺征西的心脏顿时一阵抽痛，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失去他了，他快步过去在晏旻身边单膝跪地，伸手抱紧了他：「咱们别搬了吧。就这样，好不好？」 晏旻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可你妈明天就会过来，不搬怎么行？」 第160页 蔺征西说：「没什么不行，她知道就知道吧，迟早是瞒不过去的。我不想你搬走，想到你要走，我就难受得不行，心好像都被挖空了。」他的喉咙哽得难受。 晏旻眼眶也有些湿润：「我也难受。可是我怕你妈妈接受不了。」 蔺征西咬紧牙关：「她就算现在接受不了，迟早有一天也会接受的。不走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晏旻本没打算现在就出柜，但回到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那些简单的日常生活物品勾起了他们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平时忙得没在意，这个时候却发现那些平凡简单的生活是那么快乐幸福，他们早就融入彼此的骨血，如今这样就像是硬生生把他们撕裂开来，疼痛难当。 所以当他对着这一大堆自己的东西时，越想心里就越难受，莫名就有点想哭，虽然知道以后 还会归位，但他真的一天都不想分开。 幸好蔺征西回来，第一句话就说别搬了，难受瞬间就消散了，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他抬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嘴角上扬：「好！」他也豁出去了。 第78章 出柜 做完决定,晏旻不安的心总算放下了，他看着堆在客厅里的东西，说：「东西太乱了，我去放回去。」 蔺征西说：「我来吧。」 蔺征西起身去整理晏旻收出来的东西,惊讶地说：「你动作怎么这么快？我才去了多久,你就把这些都翻出来了。」 晏旻说：「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分门别类,收得特别整齐,我打开柜子就全拿出来了。」 蔺征西轻拍额头，笑得无奈：「好吧，是我的错。」 他是典型处女座的性格，爱干净整洁，家里的东西总是收放得整整齐齐的。 蔺征西抱着晏旻的衣服回卧室,开始帮他整理。 晏旻拿出来时轻松,原本整齐的一叠,捧出来就行。但蔺征西放回去就不容易了，还要重新整理,外套衬衫裤子要一件件挂衣架上,t裇毛衣要一件件折整齐叠放好。 晏旻看他的动作，知道今晚有得忙了,便去帮他搬东西。 蔺征西说：「放着我来吧。」 晏旻说：「我不叠,给你当搬运工，免得你又要做重复工。」 蔺征西笑了：「好。」 晏旻内心还挂着那件事，问：「你准备怎么跟你妈说？」 蔺征西说：「明天我不上班,陪我妈一天,先给她做点心理建设。她不是要给我做饭吗，晚上我领她回家来做饭。你下班后正常回家就行。」 晏旻脑补了那个场景，顿时头皮发麻：「真的可以？」 蔺征西点头：「你要是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对,我就自己跟她说。」 「不、不，既然我们一起决定出柜，就不能让你独自面对这事，我们一起面对。」晏旻快速否决了他的提议，他决定不搬走，就是想跟他一起面对。 蔺征西露出笑容，抬手勾住晏旻的脖子，拉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好，一起。」 这一晚晏旻都没睡踏实，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一切又归于原位的自己的物品，他心里又踏实了，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从一开始决定和蔺征西在一起，就註定了这一天迟早是要面对的，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一起出门，各自开车，晏旻去公司，蔺征西去酒店接母亲。 晏旻以为自己会坐立不安，事实上并没有，他非常忙，蔺征西不在公司，他的工作也都是晏旻处理，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 一直忙到傍晚下班时分，他想起来即将要面对的暴风骤雨，胃部开始因为紧张微微痉挛起来。 助理见他压着胃，关切地问：「晏工，是不是胃疼？我这里有胃药。」 晏旻摆手：「不是，谢谢，不用了。」 他提着公文包出了公司，上车之后，给蔺征西发了条信息：「我现在就回去吗？」 蔺征西很快就回了信息：「回来吧，我们已经到家了，我妈正在做饭。」 邵芸芸跟着儿子在深圳逛了一天，主要是逛街，买了不少东西。 中午吃饭的时候，母子俩坐在临窗的位子上，邵芸芸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小情侣们亲亲热热地挎着手走过，说：「你看着别人出双入对的，你就从来不羡慕？」 蔺征西眼皮店都懒得抬：「没什么可羡慕的，我又不是没有。」 邵芸芸一听，顿时无比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腕：「儿子你谈恋爱了？」 蔺征西含糊地「嗯」了一声。 邵芸芸拍他的手一下：「真的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们？」 蔺征西说：「有一阵子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邵芸芸兴奋得不行：「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啊！她人呢？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在哪里？」 蔺征西说：「妈，小点声，有人往这边看了。」 邵芸芸赶紧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快说啊，我都快急死了。」 蔺征西说：「吃完饭再跟你说。」 蔺征西把邵芸芸的胃口吊得足足的，一直等到吃完饭，母子俩出了门，进了隔壁的商场，一边熘达一边聊天。 蔺征西说：「他很特别，所以一直都没给你们介绍。」 邵芸芸好奇得不行：「究竟怎么特别呢？年纪很大，或者年纪很小？还是残疾人？要不是离了婚带孩子的？」 第161页 蔺征西惊讶于母亲的脑洞，摇头：「都不是。我不想把他介绍给你们，是怕你们接受不了。」 邵芸芸说：「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只要是你喜欢的，妈都支持！」 蔺征西笑着说：「妈，这可是你说的啊。」 「对，就是我说的。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介绍给我？」邵芸芸有些急不可耐。 「你要是真的想见他，我晚上就把他介绍给你。但是你一定要表现得镇定一些，不能太激动，好吗？」蔺征西说。 邵芸芸笑着说：「你也太小瞧你妈妈了，我都活了六十好几了，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表现得太夸张的。对了，我要不要给她买点见面礼，她喜欢什么？包包、衣服还是鞋子？或者珠宝也可以。」 蔺征西说：「都不需要，等见了面，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你再给他买吧。」 「好吧。」邵芸芸心头跟吃了蜜一样甜，她的心腹大病终于要治癒了。 蔺征西见母亲这样，还是拐到药店去买了速效救心丸、降压药、安宫牛黄丸，以防突发意外。 下午母子俩去逛菜市场，买了好多菜，邵芸芸说第一次见儿媳妇，要给儿媳做她最爱吃的几道菜，给她留个好印象。 蔺征西见母亲如此热情和期待，心里倒是生出些歉疚，就怕母亲太失望，便给她打预防针：「妈，你今天别抱太大的希望，他肯定没法达到你的预期。」 邵芸芸不以为意：「知道了。不过能被我儿子看上的人，那绝对是有过人之处的，妈妈一定要努力发现她身上的优点。」 蔺征西心想，晏旻的过人之处可不是一点，问题是性别不符合父母的期待，这所有的优点都会被无视掉。 晏旻驱车回到家，在楼下给蔺征西发信息：「我到楼下了，现在上去可以吗？」 蔺征西说：「可以，上来吧。」 晏旻深吸一口气，走到电梯口，又收回脚，到外面转了一圈，实在提不起上楼的勇气。 过了十分钟，蔺征西发信息给他：「你怎么还没上来？电梯坏了吗？」晏旻只好回复他：「没，我买点水果。」 蔺征西说：「不用买，家里水果还有很多。」 晏旻没理他，去小区里的水果店买了两个哈密瓜，然后才鼓足勇气上楼。 门铃响了，邵芸芸听见了，紧张地说：「儿子，是你女朋友到了吗？」 蔺征西含糊地说：「我去看看。」 蔺征西打开门，看见脸上表情不太自然的晏旻，脑门上渗着密密的汗珠，他抬手给他擦了一把汗，小声地说：「看把你紧张的，回自己家而已。」 晏旻压低声音说：「今天能一样吗？」 蔺征西接过他手里的哈密瓜，冲着厨房说：「妈，是晏旻到了。」 「阿姨好！」晏旻不太自然地打招呼。 邵芸芸举着铲子跑出来，看见是晏旻，脸上表情有些失望：「欢迎小晏。你女朋友呢？」 蔺征西不回答她，说：「妈，厨房里还烧着菜吧。」 「哦，对。小晏你随便坐啊，我还在做菜。今天小西的女朋友过来，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她说着又转身进厨房了。 晏旻换了鞋，坐在沙发上，不敢乱动，明明是自己家，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约束，这太奇怪了。 蔺征西一会儿出来陪男友说话，一会儿进厨房帮他妈的忙，一直到饭菜都做好，邵芸芸期待的儿子女朋友还没出现。 蔺征西摆好三副碗筷，说：「来吃饭吧。」 邵芸芸说：「不对啊，你怎么只拿三副碗筷，还有你女朋友啊。」 蔺征西说：「妈，不等她了。咱们先吃吧，一会儿有话跟你说。」 邵芸芸满心都是失望：「她不来了啊？不是说好了要来的吗？这女孩这么害羞呢，还是不够自信？你现在给她打电话，我来跟她说几句，让她别有心理负担。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她的。」 蔺征西将母亲按回座椅上，说：「妈，你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说原因。」 邵芸芸有些固执地说：「你现在就跟我说原因，不然我都没胃口吃。」 晏旻十分尴尬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自处。 蔺征西过来，拉着他到桌边：「你也坐下，我们先吃饭。」 邵芸芸见到晏旻，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对不起啊，小晏，让你看笑话了。今天小西明明说好了，要把他女朋友介绍给我的，我满心欢喜烧了这么多菜，这些都是他女朋友爱吃的。结果都做好了，她却不来了。阿姨心里有点难受，你别见怪啊。」 晏旻看着满桌子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他无奈地看蔺征西一眼，这可怎么下来台？ 蔺征西说：「妈，吃饭吧。这么多菜也不会浪费，不是有我和晏旻捧场嘛。」 邵芸芸说：「你打个电话，问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能来了。」 蔺征西给晏旻夹了一块牛腩放到晏旻碗里，说：「先吃饭，吃完饭我就把我爱人介绍给你。」 邵芸芸将信将疑：「真的？该不会又是骗我吧！」 蔺征西说：「绝对不会，不信你问晏旻，他也能保证。」 邵芸芸看着晏旻：「小晏，他说的是真的吗？」 晏旻有些尴尬地点头：「嗯。」邵芸芸打起精神来：「那好吧，先吃饭。」 第162页 邵芸芸的手艺还真不错，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家庭主妇，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了，做主妇，还是相当合格的。 不过晏旻有点食不知味，蔺征西倒是大快朵颐，吃得很香，还不住帮晏旻夹菜。频率多到邵芸芸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就算是待客，也未免过于殷勤了些。 这段饭总算是吃完了，蔺征西主动要求刷碗，晏旻也要去收，被他拦住了：「你陪我妈聊天去。我很快就好，把你买的哈密瓜切一切。」 晏旻只好去切哈密瓜，邵芸芸去了一趟卫生间，倒是没发现什么端倪，因为外面的卫生间没有洗漱用品，两人平时都在卧室里的卫生间洗漱。 邵芸芸又顺便参观几个房间，书房里有两台电脑和两张椅子，这也不特别，儿子工作忙，多几台电脑很正常。 健身房里有两台跑步机，这略有点奇怪，难不成儿子已经跟女朋友同居了？ 她推开了最后的卧室门，看见里面过于男性化的色调和装饰，这也不像是跟女朋友同居的样子，没有半点女性风格。 她正要进去看，晏旻端着哈密瓜出来了，他紧张地叫了一声：「阿姨，来吃瓜。」 邵芸芸回过头，拉上了卧室的门，过来坐下，问晏旻：「小晏，你见过小西的女朋友吧？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晏旻有些尴尬地说：「我不好说。」 邵芸芸说：「你跟她相处过，觉得人怎么样？」 晏旻紧张地舔了舔唇：「还可以吧。」 邵芸芸轻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晏旻频频朝厨房看，他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给了她更高的期待，一会儿恐怕会更失望。他站起身：「我去帮征西洗碗。」 邵芸芸拉住他：「别去，你是客人，哪能让你洗碗。」 晏旻很想说，自己是这屋的主人，不是客人啊。可是他不敢，只好坐下来，吃了一片瓜，无比纠结地想，要是真能当个吃瓜群众就好了。 蔺征西洗完碗，终于回到客厅，他扯了抽纸擦擦手，拿起一片瓜咬了一口：「嗯，还挺甜的。」 邵芸芸说：「现在饭也吃了，事也忙完了，你总该说了吧。」 蔺征西问：「妈，你最近做体检了没有？」 「上个月做了。你问这干吗？」邵芸芸不解。 「有没有高血压、心脏病？」 「没有。你这孩子，怎么不盼着点我好。」邵芸芸嗔怪。 蔺征西脸上的表情正经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瓜皮，擦了擦手，抓起了身边晏旻的手，十指紧扣，说：「妈，我现在正式给你介绍我的爱人——晏旻。」 晏旻的脸瞬间涨红了，低着头不敢看邵芸芸。 邵芸芸愣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才反应过来，她嘴唇哆嗦得厉害：「你、你、你没有女朋友？」 蔺征西看着母亲的反应，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坚定地说：「是的，从来都没有女朋友。我的爱人一直都是晏旻。」 邵芸芸的眼眶已经红了：「儿子，你别吓我！你别吓妈妈！这不是真的，你们跟我开玩笑的是吧？小晏你说话啊，是不是在跟阿姨开玩笑呢？」 晏旻抬眼看她一眼，又垂下眼帘：「对不起，阿姨，是真的。」 邵芸芸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呜呜哭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们两个都是男的，一定是哪儿出错了。」 蔺征西说：「也许是我的基因出错了吧。妈妈，对不起，我没法喜欢女孩，只喜欢晏旻。」 邵芸芸泪眼婆娑，她擦着眼泪说：「他是长得好看，可他并不是女的啊。小西你是不是糊涂了？」 「妈，我没有糊涂。我就喜欢他，如果他是女的，也许我也会喜欢吧。反正就只喜欢他。妈妈，对不起，我瞒了你很多年。」蔺征西看着情绪失控的母亲，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 邵芸芸的眼泪还是如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妈妈哪里做得不好，没把你教好？」 蔺征西最怕母亲是这种反应，他难受不已：「妈，这不是你的错。我可能天生就是这样，医学上也有这方面的研究，喜欢同性的人，可能是基因上存在某种缺陷，不信你可以问问小南。」 「那也是我的错啊，是妈妈没把你生好。」邵芸芸哭着说。 蔺征西搂着母亲：「可是妈妈，我不怪你。我很感激你，我现在很好，我的爱人也很好。我喜欢他快二十年了，我们在一起也有十年了。」 邵芸芸靠在蔺征西肩上呜呜直哭：「可是，我不想我的儿子过跟别人不一样的人生，被这个世界歧视。」 蔺征西安慰母亲：「妈，我们没有被人歧视。我们虽然跟正常的男女夫妻性别上有点出入，除了不能生孩子，我们跟他们也没什么区别。我们相亲相爱，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互相鼓劲，彼此陪伴。一起分享欢乐，共同承担痛苦。跟你和爸爸没有什么两样啊。」 邵芸芸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在儿子肩头失声痛哭。 晏旻悄悄伸手去握蔺征西的手，蔺征西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口语：「没事的。」 晏旻露出了一个略苦涩的笑容，这反应，确实要比自己预想的好不少。 第79章 接受 尽管邵芸芸没有当面责备他们两个, 但自从得知晏旻和蔺征西的关系之后，她就没再和晏旻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第163页 蔺征西送母亲回酒店的时候, 邵芸芸看了送他们到门口的晏旻一眼, 直到进了电梯，她才跟儿子确认「你们两个住在一起？」 蔺征西说「嗯，我们一直就住在一起。跟普通的情侣也没什么两样, 就是没办法结婚罢了。」 邵芸芸咬紧牙关, 没有说话。 上车之后, 邵芸芸说「小西, 你就不能改了吗？」 蔺征西瞬间明白过来「妈, 这怎么改？晏旻的性别改不了, 我的性取向也没法改。」 「可你们两个男人，怎么看都有违纲常，是不道德的呀。」邵芸芸情感上还是接受不了这一事实。 蔺征西说「我不明白，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不伤害任何人，怎么就不道德了？难道我们心里爱着对方，却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 这会更道德吗？」 邵芸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过了许久, 她才无力地说「真的不能分开吗？」 蔺征西说「我试过分开。我当初追求晏旻的时候，他并没有答应，一毕业他就回了国。我以为分开也许就能忘记他，结果分开好几年, 我对他的感情丝毫也没有变淡, 他也接受了我。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 加上我们认识的那些年月，相知相爱已经快二十年了，超过了我们的半辈子。妈妈，你觉得我们的感情是冲动和儿戏吗？你觉得我们还能分开吗？」 邵芸芸以手遮住眼睛，摇着头说「我早该发现不对劲的，那么多女孩喜欢你，你却从不交女朋友，我要是早点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就好了，没准就矫正过来了。」 蔺征西哭笑不得「妈，这是没法矫正的。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他一个人，我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一个，没有了他，我这辈子就算靠回忆活着，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妈，我马上快四十岁了，心智早已成熟，不是小孩子，所以不要再试图『矫正』我了，好吗？请尊重一下你的儿子。」 邵芸芸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我要怎么跟家里交代，怎么跟你爸交代？他那么暴的脾气，知道了非得打死你不可！」 蔺征西摇头「爸他不会的。他不再是从前的爸爸，我也不是从前的儿子了。对不起，妈，你一向都尊重我选择，这次请继续尊重我吧。」 邵芸芸默默垂泪，不再说话。 到了酒店，蔺征西送母亲到房间，说「妈，你真的不用难过。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喜欢的，你都会支持。我跟晏旻在一起很幸福，这些年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一起打拼事业，内心从未这么满足过。晏旻非常优秀，除了性别达不到你的要求，别的一切都满足，所以也请不要埋怨他。如果你现在还不能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那就把他当个陌生人吧。但千万不要恨他，我爱他，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对他有敌意。」 邵芸芸瘪瘪嘴，不说话。 蔺征西嘆气「妈，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邵芸芸拉住蔺征西的手「就不能不回去吗？你今晚就在酒店住，当陪妈妈了。」 蔺征西无奈地坐下来「妈，我知道你心里疙瘩，有些接受不了。可就算我今晚不回家，我明天还是要回家的，我留下来没有意义。」 邵芸芸央求儿子「今晚不回，可以吗？」 蔺征西看着母亲，犹豫片刻「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陪你去香港玩。」 邵芸芸突然生气起来，拍打蔺征西的胳膊「你这个不孝子，娶了媳妇不要娘！我打死你算了！」 蔺征西笑了，她不陷入自责，他倒放心了「妈，我没有不要你。你是我妈，他是我爱人，我可以孝敬你，但将来陪我走过余生的人会是他。」 「你的意思是，他比你妈重要？」邵芸芸声调拔高了。 蔺征西说「对你来说，我爸也比我外公外婆重要。」 邵芸芸恨恨地说「你这个逆子，你就这么气我，我当初就不该生你！」 蔺征西知道她在说气话，也不在意，但也没有马上就走，他掏出手机给妹妹蔺司南打了个电话，说「小南，妈在我这里，她心情不太好，一会儿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蔺司南非常意外「妈怎么了？跟爸爸吵架跑你那儿去了？」 蔺征西说「没有，生我的气呢。」 「为什么呀？」 蔺征西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妹妹说，被邵芸芸抢过手机，说「南南，你二哥他发神经，他交了个男朋友。」 蔺司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真的？是晏旻吗？」 「对，他这个骗子，说什么交了个大陆的女朋友，什么女朋友，分明就是个男的。骗子！」邵芸芸恨恨地瞪着蔺征西。 蔺司南喃喃地说「难怪，他说他女朋友叫yan子，原来是那个晏。那怎么办？」 邵芸芸说「还能怎么办？死活不愿意分开，说这辈子就认定他了，这不是有病吗？」 蔺司南说「妈，我们医学上已经把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中剔除了，这不是一种心理疾病，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只是数量比较少而已，动物界也普遍存在这样的现象，都是天生的。我有个学妹就是研究这个的。」 「那你也支持你二哥了？」邵芸芸不高兴地说。 蔺司南说「从医学上来说，我没法反对二哥的性取向。」 邵芸芸说「可是美国很多同性恋都有爱滋病。」 蔺司南说「妈，那是因为同性恋滥交，没有固定的伴侣。我二哥和晏旻哥肯定不至于这样，倒是他们如果分开，再去找别人，就未必安全了。」 第164页 邵芸芸听到这里，倒是有些犹豫了。 蔺司南说「妈，把电话给二哥，我跟他说几句话。」 邵芸芸把手机递给蔺征西，蔺司南说「二哥，你跟晏旻哥在一起很多年了吧？」 蔺征西「嗯」了一声「十年了。」 「难怪！」蔺司南轻嘆一声，「我已经劝过妈妈了，希望她能看开吧。二哥，虽然我不希望我的亲人走这条路，但现在，除了祝福和支持，我好像也不能做别的，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谢谢小南！」这是来自家人的第一份支持，蔺征西分外感动，「回头你再帮我安慰一下妈。」 「我会的，晚点我再给她打电话。」 蔺征西最后还是告别母亲，回自己家去了，他实在不太放心晏旻一个人在家。 晏旻果然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等他，从他们离开，他就一直没挪窝，维持一个姿势，见他进屋，他微微坐端正了些，忐忑地问「你妈还好吗？」 蔺征西过去，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没事，她还好，就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我给我妹妹打电话了，告诉了她我们的关系，她支持我们，会帮忙安慰我妈的，别担心。」 晏旻听到这里，心里感觉轻松了些，至少得到了一个亲人的认可，说实话，蔺征西妈妈的反应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了，要是自己母亲，情绪恐怕没这么平和。 翌日，蔺征西还是没上班，去陪母亲了。 邵芸芸这一晚辗转难眠，想跟丈夫说这事，但又担心他暴脾气，过来教训蔺征西，只好跟女儿通了几次电话，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蔺司南正好休息，不然哪有时间给母亲纾解情绪。 天亮了见到蔺征西，邵芸芸就说要回上海，蔺征西问她不陪自己过生日了吗？ 邵芸芸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留吧，心情郁闷，走吧，又有点对不起儿子，而且这么一回去，绝对会被蔺振华看出不对劲来，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丈夫。 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留下了。 其实蔺征西也没想到母亲会来，而且还要过来这么多天，公司正忙着，他也没多少时间陪母亲，可扔下母亲不管也不行。 他自己陪了两天后，便叫了李志伟去陪母亲玩。 李志伟的性格绝对是老少咸宜，嘴巴甜，又见多识广，特别能侃大山。作为公司资历最深的员工，他现在已经是大区经理了。钱也没少挣，不仅在北京买了房子，也在深圳按揭了一套。 李志伟被委以这个任务，自然是因为受蔺征西和晏旻的胜任。 果然，李志伟把老太太哄得开开心心的。邵芸芸得知李志伟在旻西干了十年，也跟他旁敲侧击了不少晏旻和儿子的事，李志伟说了两个老闆不少丰功伟绩，把他俩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邵芸芸也从李志伟嘴里认识了另一个角度的晏旻和儿子，当然，她没敢透露儿子和晏旻的关系，不管他们的员工是不是已经怀疑他俩的关系，但她这个做妈的一定不能帮忙递把柄。 蔺征西生日那天，邵芸芸还是去了他们的公寓，亲自下厨给儿子做生日大餐。 蔺征西没说去外面吃，毕竟这是个非常不错的缓和母亲和晏旻关系的机会。 这两天得亏李志伟的夸赞，邵芸芸对晏旻的印象好了不少，再见的时候，倒是不那么别扭了。 晏旻这么优秀的人，要不是自己儿子追求人家，说不定人早就结婚生子了，说到底，这事她儿子的责任更大一些。 这顿饭吃得比上次的气氛要融洽不少，邵芸芸还招呼晏旻吃菜，让晏旻心底的大石终于放了下去，至少蔺征西的母亲是接受他了吧。 第80章 平价机 蔺征西过完生日, 邵芸芸终于回上海去了，两人的生活才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这几天他们抓紧时间把公司内部融资的具体方案给确定了下来，经过一致讨论后获得通过, 并且马上开始准备实施。 根据员工工作年限和绩效考核来评定等级，达到一定的等级才有购买股票的资格, 而股票购买数量也因等级不同而不同, 级别越高, 购买数量也就越多。 比如要在公司干满一年才有购买资格，起购价格是一万股, 每股一元, 也就是一万元。 公司每年从利润中拿出一定百分比来分红。 目前公司总人数有三千多人，生产线的普通工人不参与内部融资，目前拥有股票购买权的不到两千人。 员工持股，只参与年终分红，没有买卖股份的权力，也不能互相转让，一旦离职，由公司原价收回股份。 第一轮内部融资的时间是一个月, 这个月内, 公司总共融资了四千多万, 虽然只有预期的80, 但已经相当不错了, 说明绝大部分员工对公司的发展前景是有信心的。 mx9003卖得非常好，从旺盛集团推向海外市场之后，月销量就超过了二十万台。 旻西跟富华电子的代工合作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旺盛发来的订单就全交给了富华电子代工, 专供海外市场。 大陆市场的销量由旻西自己的工厂供给。 从整个手机市场的销量行情看, 旻西手机的销量不算出众，首先是价格不算便宜，其次产品种类太少，跟多样性的诺基亚与摩托罗拉没法比。 所以晏旻和蔺征西要求手机部门加快研发速度，争取多出几款手机，涵盖不同的消费层次。 第165页 10月15日的秋季广交会上，旻西科技推出了一款新手机——mx2010。 mx2010是一款小型直板机，只具备手机的最基本功能——通话与简讯息。它外形简洁时尚，只有两个配色，黑色与红色，怎么看都过于简洁了些，不过它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价格，定价只有2498元。 这是第一款将初始定价压到了两千档的手机。 很显然，2010面向的是广大对手机有基本需求的用户，走的是亲民路线，旻西科技要用低价抢占国内中低端市场，迅速扩大旻西手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目前市面上比这个价格便宜的手机不是没有，不足2000元的手机也不罕见，但都是已经过时的老旧款式，手机性能简单，且体积巨大，并且无一例外，都不能发汉字简讯。 所以mx2010尽管性能简单，但可以发简讯息这一条，就足以碾压所有低价手机。 毕竟现在的手机通话还是双向收费的。举个例子，中国联通短途通话06元每分钟，长途通话则高达13元，长途漫游更是高达19元，接听电话也要06元每分钟，而发一条简讯息的价格才01或015元，可见能发简讯息的重要性。 旻西科技上下都非常看好2010的市场前景，为此，他们公司还在广交会上举办了一场新品发布会，宣传重点是一款可以发汉字简讯息的平价手机，gg词是「做中国人自己的手机」。 作为第一款定价不到2500元的新手机，mx2010一经发布，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各路媒体积也极跟进，于当天或翌日纷纷报导了这个新闻，也算是给2010做了个不错的gg宣传。 2010在广交会上的参展效果也相当不错，仅在展会上，就接到了四十多万部手机的订单。 所以还没等展会结束，富华电子就接到了旻西科技二十万部手机的新单。 随着手机销量的增加，提高工厂产能已经迫在眉睫，法国的手机生产设备预计11月份到货。最迟元月份就能够正式投入使用。 工厂也在积极招聘工人。2000年前后，南下打工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工厂的招聘方式跟从前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不用再去外省集中招聘工人，而是打工人自己南下来找工作。 工厂往往只需要在厂门口挂上招聘启事，或者去当地的人才市场进行招聘，就能够招满所需人员，并且还能招到不少熟练工人。 或者工厂跟内地的职业技术学校合作，由职校或培训机构直接输送工人。 像旻西这种一年发13个月工资，又长期加班的工厂，对打工人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这意味着比别处能赚更多的钱，所以不愁招不到工人。 随着手机销量激增，晶片厂除了为新潮电脑还生产晶片外，已经没法再接订单了，毕竟只有两台光刻机，产能有限。 增加光刻机也是非常迫切的。 广交会结束之后，蔺振华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的合伙人朋友帮忙从阿斯麦尔买到了025微米的光刻机，明年三月份能够交货。 此外还有一个不错的消息，美国一家晶片制造公司转让一台035微米的二手光刻机给旻西，问他需不需要。 虽然是二手的，也是光刻机啊，当然要。 035微米的光刻机上市的时间也才几年，所以就算是二手机器，也没有多旧。 旻西接到消息，就赶紧布置新的厂房，争取把晶片厂明年的产能提高一倍。 mx2010于11月份正式上市，一上市，这款手机就彻底卖爆了。上市不到一个星期，第一批十万部就全部售罄，新订单雪片似的飞来。 晶片厂和手机厂都进入生产旺季，开始疯狂加班赶货，怕是忙到年底都忙不完。 法国的手机生产设备也于11月份正式抵达深圳。 此时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法国公司认为一个多月时间无法完成设备安装，会耽误他们休假，没有工程师愿意来中国出差，说要等过完圣诞节才有人来处理工作。 旻西这边急缺生产力，工人每天忙到半夜12点，自然是希望生产线越早建成越好。 蔺征西竭力跟法国公司沟通，要求他们派人过来，并且承诺圣诞节之前不管完工与否，都放他们的工程师回去度假。 就这样，法国工程师拖拉了好些天后终于到了深圳，此时离圣诞节已经不足一个月了。 纵使时间如此紧迫，法国工程师每天只干够他上班的七个小时，到点就准时下班，一分钟也不多耽搁。 按照他们这个速度，圣诞节前是不可能完工的。好在旻西的工程师们也不是第一次安装生产线，他们也算是熟门熟路，很多自己能做的事全都主动做了。 赶在圣诞节之前就把生产线给组装完成了，这令法国工程师惊讶不已，他都打算好度完假后再跑一趟中国的，没想到比他预期的提早了至少半个月。 晏旻和蔺征西见生产线在他们预期的时间内完工了，心底的大石总算放下了。 此时离放春节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新生产线还可以工作一个月。 工人是提前就招好的，并且已经经过了培训，生产设备一落实，就马上投入生产，虽然这条生产线的工人还不充分，但也能增加部分产能了。 元旦过后，晏旻接到海淀区街道办的电话，让他去收房。 柿子胡同的拆迁房下来了，晏旻要去北京收房，顺便办理房产证。 第166页 年末公司事务繁多，蔺征西就没陪他一起去，晏旻独自去了北京。 柿子胡同早已荡然无存，在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的是一片高层住宅小区，周围还有学校、商场、商铺等配套设施，将来这一片的房子起码会涨到十几万一平。 晏旻在这里拥有三大两小五套房子，可以当个衣食无忧的包租公了。 不过他没打算当包租公，房子是毛坯房，装修他都没工夫盯，得交给父母来打理，反正这多么房子他自己也住不了，给姐姐弟弟一人一套，自己留一套，剩下的给父母出租。 收完房，晏旻去分公司转了一圈。 自从基带晶片设计完成以后，北京分公司便继续跟新潮科技合作，帮忙设计电脑晶片，同时也自己接单，做一些晶片设计，偶尔总公司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叫北京这边帮忙。 不过由于暂时没有新项目，北京分公司这些年很少再招人。但晏旻并没有取缔北京分公司的打算，随着科技的发展，智能化是未来的大趋势，他打算让北京分公司重点研发传感器晶片。 目前北京分公司还在帮新潮设计研发电脑所需晶片，事实上，这几年新潮在大力投入自主研发，这几年已经慢慢起来了，技术方面不再完全依赖旻西科技，至少cpu与gpu之外的晶片他们已经在自己研发了。 晏旻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新潮家大业大，确实该为国产晶片事业做点贡献。 新潮电脑这几年已经发展成为最大的国产电脑品牌，市场份额稳居全国第一，超过了一众外国品牌。 曾经的国产电脑领头羊西华，此刻也只能望其项背。 西华信息在跟新潮的电脑市场竞争中失利之后，把重心放在了房地产上，结果碰上了亚洲金融风暴，中国房产市场也深受震荡，房价暴跌，西华损失惨重，大量资金被套牢。 决策失败的瞿延宁退居二线，把他的心腹刘民利推了出来。 刘民利把重心重新转移到电脑上来，但已经失去先机的西华难再恢复昔日荣光，目前还在靠中科院的影响力支撑着，主要客户还是政府部门和一些国企以及事业单位。 不过西华电脑的性价比远远被新潮电脑甩在了身后，它的不思进取在业界也是一直被人所诟病。 晏旻去拜访老领导徐润良，得到的消息是，西华瞄准了手机市场，决定进军手机市场了。 晏旻觉得好笑，眼光倒是不错，西华信息也确实做过手机，但是最终输得一败涂地，这次他倒是要看西华的手机以什么姿态落地。 第81章 分红 来一趟北京, 当然要去拜访吴百川的。 吴百川跟晏旻父亲年纪相仿，晏云山在地方国企上班，已经退休, 现在被单位返聘。吴百川在政府部门上班，他的级别可以干到65岁, 还没退休，但也顶多能再干个两三年。 这一次过来，晏旻给吴百川带了两部2010，这是最基础款的两个手机, 价格不贵，送礼比较合适。 「吴叔叔, 这是我们公司最新出的手机，送给您和阿姨用, 也不贵, 才两千来块钱，这下您总不能拒绝了吧？」 吴百川笑呵呵把玩着小巧的手机，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谢谢你了。这个头就小多了，拿着才方便。」 吴百川一边熟悉着手机的功能, 一边问起了旻西科技的近况。晏旻如实汇报，说起他们又买了两台光刻机的事。 吴百川放下手机，说「中科院选了上海的一家企业合作，一起做光刻机，不过出成品只怕还得要两年。做出来肯定也达不到你们需要的精度吧。」说到这里他嘆了口气。 晏旻说「这没有关系，只要起步了, 就能慢慢赶上来。虽然做不了高端的光刻机, 现在也有不少产业需要低端晶片, 慢慢追赶，总能赶上来的。」 吴百川说「你们也能用得上？」 「当然用得上，我们也可以帮人生产中低端晶片啊。」晏旻笑着说。 吴百川说「你在北京还能待几天？」 晏旻说「吴叔叔有事？」 吴百川说「你要是有空，回头我请你吃个饭，介绍我的同事给你认识一下。再有两年我就退了，到时候你们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找科技部解决的，就去找他。当然，我知道你多半也不会麻烦我们，但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跟我们提嘛。」 晏旻笑着说「好。那明天晚上我请吴叔叔和您的同事一起吃饭吧。」 吴百川说「别，我请吧。」 晏旻笑着说「哪能让吴叔叔破费，我请。」 第二天晚上，晏旻和科技部的几个领导一起吃了顿饭，除了吴百川和他说的那个同事于松柏，一位四十多岁的副处长，还有两位领导，一位是负责电子信息科技的副部长，另一位是副秘书长，都是跟吴百川关系比较近的同事。 饭桌上，吴百川对晏旻赞赏有加，毫不掩饰地把他的成绩跟同事们罗列了一番，拿了什么奖，公司设计了什么晶片，推出了什么手机等，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吴百川作风严谨，很少这么夸人，主动把后辈介绍给同事认识更是绝无仅有，所以他的同事们意外之余，都认为他肯定有事帮晏旻求情。 没想到吴百川话锋一转「于处长，我这侄子不仅做晶片设计，也做晶片制造。他答应等中科院和上海电子研制出国产光刻机后，会帮忙买光刻机的。到时候机器要是出来了，记得联繫一下晏旻。」 第167页 国产光刻机研发项目是于柏松管辖的范畴，听见吴百川这么说，大感惊诧，怎么反过来竟是要晏旻帮他们的忙啊？真不是搞反了吗？ 晏旻接过话茬「是的。如果有国产光刻机，我们愿意採购光刻机，助国产光刻机研发一臂之力。」 副部长和副秘书长都颇感诧异「那就先谢谢晏总了。」 晏旻忙摆手「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也不是做慈善，只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光刻机能够快速发展，早日追赶上欧美的光刻机精度，这样以后我们才不会受制于人。」 几位领导听他这么一说，纷纷竖起大拇指，把他好一顿夸，有胸襟、有远见，堪称青年企业家的楷模。 晏旻也知道，吴百川是在给自己铺路，所以很珍惜这次见面的机会，应对得十分得体。 他和领导们交换了名片，这些领导多是学技术出身，虽然离科研一线已经很久了，但起码是尊重科学的，对旻西这样的企业是十分支持的。 将来如果政策要扶持晶片产业，这几位领导肯定首先想到的会是晏旻的旻西科技。 在北京收完房，晏旻回了一趟黄山，跟父母说起了自己在北京的拆迁房，希望他们明年能帮忙去盯装修。 家里听说他在北京有那么多房子，都觉得很惊讶，他居然不声不响地在北京弄了一套四合院。 不过晏云山现在还在单位上班，只怕是没时间去北京。 代秋兰倒是有空，可她对装修的事一知半解，对北京人生地不熟，晏旻也不敢让她独自前去。 晏旻说「那就先放着，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用，过两年再装吧。佳佳和小谨都还小，离他们上大学还有好几年呢。」 晏雯听到这里，好奇地问「你该不会是把北京的房子给他们用吧？」 晏旻说「我是这么打算的。房子太多，我也住不了，我自己留个三居室的，还有两个三居室给佳佳和小谨一人一套，以后他们到北京上大学或者去北京工作都可以用。剩下还有两套小的，让爸妈拿去出租，收了房租出去旅游。」 代秋兰说「你这孩子，把房子都分配好了，你就不给你自己的孩子留一套？」 晏旻也不说自己不可能会有孩子，只说「我难道还会没房子吗？再说两套小的不也是我的？」 代秋兰觉得也有道理，这才没说什么。 晏雯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去帮你盯装修，怎么样？」 晏旻惊讶地看着姐姐「姐，你辞职了？」 晏雯说「你姐夫厂子不是搬到苏州去了吗，他想让我辞职过去帮他。」 晏旻一听，觉得合情合理，姐夫的厂子在苏州，姐姐留在黄山工作的话，两口子就分居两地了，不利于联络感情，就像他和蔺征西一样，一起打拼，况且姐姐是做会计的，去厂里也有用武之地，他问「那佳佳呢？」 徐佳是晏雯的女儿。 晏雯说「佳佳今年还在黄山念，明年新学年再转到苏州去。我过完年就辞职，去□□你装修房子，半年时间房子应该能装好吧？」 晏旻说「现在房子也不住，除了我自己那套，两套小的弄简装。另外两套看你和小斐的意思，是精装还是简装。精装的话，我觉得就不好出租了。简装的话，可以先拿去出租，等两个孩子大了自己要用房子，你们再收回来重新装修。」 晏雯说「真给我们啊？」 晏旻笑着说「当然是真的，等我的房产证下来了，抽个时间把房子过户给两个孩子。」 晏雯确信弟弟不是开玩笑，便说「那我跟小斐商量一下，看房子怎么装。」 「如果只有一套精装，其余简装的话，那装修起来就快了，同时找两家装修公司弄。你们的房子如果要精装，就多找几家装修公司同时开工，争取三个月完工。」晏旻说。 晏旻这个时候回家来，是不打算回家过年了，因为蔺征西希望他今年能陪自己回家过年。 晏旻也觉得该去一趟，他很尊敬蔺中杰，老爷子已经93高龄，也许就只能看这一面了。 他跟父母提前打了预防针，说春节期间可能不回家过年，公司跟欧美那边订购光刻机，到时候要过去签合同。 父母对他不能回家过年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心疼和不解，都当老闆了，怎么还得事必躬亲呢，不能交代员工去做吗？ 晏旻说光刻机难买，上次蔺征西亲自出马都没人买帐，还是他的一个叔叔帮忙活动了许久，美国那边才答应下来，这次他们是去签合同，不能再出现任何变故。 这话半真半假，因为光刻机的合同早就签了，那台二手机都快运到深圳了。 晏旻回到深圳，蔺征西正在忙着年终结算。 mx9003从去年6月份上市之后，总销量超过了100万部，总销售额超过了40亿元。 mx2010自秋季广交会上市，到年底总销量超过了40万部（主要还是产能跟不上，影响了销量），销售额超过了8亿元。 再加上其他产品的收益，年营业额首次突破55亿，利润额也接近7亿元。当然，上一年的开支也是惊人的，不过除去所有开支，余下的纯利润也还是很可观的。 尽管去年内部融资只实施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公司还是发了上一年的利润分红，总金额高达780万元，参与内部融资的员工最少的拿到了将近两千元分红，最多的则有上万元。 第168页 这笔分红一发，确实震动了全公司上下，仅仅是一个月就有这么多，如果是全年的分红，最少都有两万，最多的怕不是得有十几万，这真是太让人心动了。 不少有资格购买却没有买的员工都暗暗后悔起来，悄悄跟财务打听，现在买股票还可不可以。 得到的答覆是，公司目前不缺钱，暂且停止了内部融资，每年只有一次购买股票的机会，下次是什么时候，得等通知。 晏旻和蔺征西认为应该吊一吊大家的胃口，内部股份不是想买就能买的，每年只有一次机会，错过就得再等一年，要让员工意识到购买公司股份是一种奖赏，不仅仅是公司需要他们的钱，他们也需要公司的股份。 忙完年会，终于到了年底，按理可以放松一下了，但晶片厂和手机厂还不行，他们还在加班加点赶货。 只有等明年光刻机和流水线工作人员都到位了，他们才能轻松一些。 晏旻和蔺征西这两个老闆倒是可以偷一下闲了，所以趁着周末，两人去逛超市买菜，准备吃个火锅。 他们从冷鲜柜选好了牛肉和羊肉，准备去生鲜区买鱼虾，刚转过去，迎面就碰上了同样推着推车买菜的远冬和他媳妇常乐。 晏旻和蔺征西俩略显尴尬，远冬明显也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抬起手打招呼「晏总、蔺总，你们也买菜呢？」 晏旻点头「哦，对，你们也住在这附近吗？」 远冬说「不是，我们不住这块儿，今天和我媳妇来香蜜湖看房子，顺便逛一下超市。你们就住在香蜜湖吗？那咱们以后可能要做邻居了呢。」 第82章 3010 蔺征西问「你们看的是前阵子新开的那个楼盘吗？」 「对啊。」远冬说。 蔺征西随口又问「现在房价多少钱一平？」 远冬说「五六千, 我看的是顶层的复式楼，是六千出头。单层公寓是五千多。」 「很便宜啊！」晏旻脱口而出。 「晏总买的时候是多少钱？」远冬问。 晏旻笑「我们买的时候房价还在高位，已经超过七千了。买完装修好，房价就跌了。你们赚了。」 远冬也笑「早买早享受。」 「这倒也是。」晏旻其实无所谓, 反正是刚需, 而且是稳升的。 远冬问「蔺总也买在这里？」 晏旻赶紧说「对, 我俩住得近，做邻居。」 远冬很开心「那挺好，以后我们也跟晏总和蔺总做邻居吧。」 晏旻打哈哈「好啊, 这儿环境确实挺不错。」 远冬看了一眼他们的推车，然后说「晏总蔺总你们继续忙吧，我们也要去那边买点肉。」 晏旻说「好，回见！」 等跟远冬夫妇分开，晏旻才吁了口气，压低声音跟蔺征西说「你说他们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蔺征西说「未必会看出什么来, 就算看出来也不用担心,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多嘴。你想吃什么虾？九节虾还是基围虾？」 晏旻悄悄回头看一眼远冬夫妇，他们正在低头挑选肉类, 随口说「九节虾吧。」 那边远冬两口子跟晏旻他们分开之后, 常乐有些兴奋地说「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远冬问「什么？」 常乐说「我以前总觉得你们公司名字怪怪的, 今天看到你两个老闆，终于明白了。你们公司的名字是你两个老闆名字的组合吧，是不是跟咱大哥的公司名字来源一样？」 远冬低头看媳妇一眼「你说晏总和蔺总是一对？」 常乐说「对啊。之前我以为他俩可能就是单纯的合伙人，今天看到他俩推着一辆车买菜, 我就肯定了。你说他俩是不是跟大哥和行一哥一样, 否则这么大年纪还单身, 长得都一表人才, 事业那么成功，没道理两个人都不结婚，关系还那么亲密。你信不信，他俩肯定住在一起。」 远冬笑了「说得很有道理。你说我什么体质啊，怎么身边有这么多gay。」 常乐捅捅老公的胳膊「可以介绍一下大哥跟你们老闆认识啊。」 「为什么？」 「人以群分，他们也许会想跟同伴交流沟通一下呢。」常乐说。 远冬说「我看未必。除了性取向不同，他们跟寻常人也没什么分别。不过他们都是大老闆，没准还真有一些共同语言。有机会介绍他们认识一下吧，说不定还能合作呢。」 常乐还是忍不住感慨「真可惜啊！帅哥都内部消化了。」 远冬好笑地斜睨媳妇「你遗憾什么？我不是帅哥吗？」 常乐乐「我只是替姐妹们遗憾。」 远冬说「媳妇儿，房子就这套了吧，不挑了，回头去交定金。」 「好。」常乐满口答应，环境好是一点，还有一点，比远冬的老闆买得便宜，感觉占了大便宜。 公司很快就放了春节假，晶片厂和手机厂坚守最后一班岗，到过年前一天才放假。 晏旻和蔺征西也是腊月廿八飞台北的，蔺征西对外的说辞是晏旻来台湾旅游，自己邀请他来家里过年。 邵芸芸和蔺司南知道实情，但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保守秘密，没有把他俩的关系公之于众。 蔺征西这次回来过年，最大的感受就是谈及个人问题时压力骤减，家里的亲戚朋友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母亲和妹妹会帮忙岔开话题，让他倍感轻松。 第169页 晏旻和蔺家人一起过了年，年初二就跟蔺征西出去旅游了，毕竟是以旅游的名头来的，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顺便也给蔺征西省了不少麻烦，免去了三姑六婆们的盘问，耳根无比清净，算是在家过得最轻松的一个年了。 三天后两人回到深圳，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奋斗。 春节期间是销售旺季，2010总共卖出了六十多万部，直接卖断了货，如果存货足够，销量会更多，因此增加产能迫在眉睫。 春节开工后，工厂就开始大量招工，短短半个月就招收了五百多名工人，争取将工厂的产能达到月产量50万部。 从美国购买的二手光刻机也已经运到深圳，正在进行安装，这台机器到位之后，产能能增加三分之一，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能腾出空档来接外厂的订单。 另一台025微米的光刻机要四月才交货，运到深圳得五月之后，安装好投入使用最快也要到七月份。等这台光刻机到位，就能完全有余力接单了。 为了储备足够的人力，去年下半年参加高校秋招会时，旻西首次招聘应届毕业生超过1000人。 手机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更新换代越来越快，要想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要不断创新，保持产品种类多样性，而实现这个办法的唯一途经就是增加技术研发投入。 手机价格平民化带来了销量的激增，同时也获得了更多的利润，让公司有了财力加大cpu与gpu等晶片的研发投入。 所以这一千多名应届毕业生，有三百多是晶片厂的工艺工程师，近百名分配到销售、行政、财务等岗位，余下的八百多人全被分配到了研发的各个部门。 旻西科技现在保持一年至少推出两款新手机的频率，今年的春季广交会上，公司就推出了新手机mx3010。 mx3010是旻西第一款滑盖手机，也是旻西第一款彩屏手机，公司在gpu晶片上深耕多年，今年终于把它应用到了手机上来。 相较于蓝屏、绿屏、白屏手机，彩屏手机显然是一大技术革新，这也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手机拍照也可以实现了。 mx3010除了拥有最基本的通话与简讯功能外，还有游戏和音乐播放功能，而且手机铃声採取的是支持多种乐器发声的和弦。 mx3010走的是时尚个性路线，定价介于9003和2010之间，为4180元，是一款中高档手机，面向的客户群体是收入比较高的年轻白领精英。 相较于2010，3010註定是走不了量的，但它能满足一部分消费群体的需求。 比如在经济条件比较好的香港、台湾和新加坡就卖得非常好，在石油土豪多的阿联和沙特也卖得很不错。 大陆的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城市销量也相对要好一些。 它的月销量能够达到五万部左右，但3010的利润率要高于2010，彩屏手机增添的成本主要是进口的液晶显示屏，而显示晶片是公司原有的技术，研发成本可以忽略不计。 它的利润率可以达到15，也就是说，每卖出一部手机，就相当于卖出两部2010。 五月的一个清晨，夜里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漉漉的，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落在露在被子外头的胳膊上，凉丝丝的。 胳膊的主人觉得有些凉意，将胳膊收紧了被窝，习惯性往身旁摸了一下，空的，他睁开眼，身旁已经空了，蔺征西已经起来了。 晏旻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薄被从身上滑落下去，白皙的肌肤上残留着点点梅花。晏旻揉了揉眼睛，抓起睡袍套上，将腰带随意系了一下，把窗户推大一点，趴在窗边吹风看风景，顺便清醒一下脑子。 滨海路上车流不息，路旁的凤凰花开得如云似盖，像浓墨重彩的油画，深圳的五月是最浪漫的月份，再下点儿雨，就更有诗意了，连晏旻这标准的理工男都这么认为。 晏旻看了一会儿风景，洗漱完毕，换上居家服，去隔壁健身房健身，这是他们的保留节目，每天早晚都要运动一会，一是为了锻鍊身体，有更好的体力和精力工作，二是两人都更爱年轻健美的对方，为了对方，也得好好锻鍊，保持好身材，不说要多少腱子肉，起码是不能有赘肉。 蔺征西已经健身完毕，正在厨房里做早饭，一边开了收音机收听新闻，国际国内的都听。 要办好公司，就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科技动态、时政新闻都得密切关注，这跟他们的事业息息相关。 晏旻从跑步机上下来的时候，蔺征西已经做好早饭，并且洗好澡了，他招呼晏旻「来吃早饭。」 晏旻擦了把汗，坐到桌边去吃饭，早饭是生滚海鲜粥，海鲜是蔺征西一起床就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的，白米粥熬得非常浓稠，大虾和螃蟹被煮得红红的，与白色的米粥、绿色的葱花相得益彰，色泽诱人，香气袭人。 晏旻喝了一口粥，满足地眯上眼「真鲜！」 蔺征西一边快速浏览报纸标题，一边剥虾仁，说「锅里还有。」 晏旻吃下他递过来的虾仁，问「有什么重要新闻？」 蔺征西说「今天没有。对了，我一会儿要去码头提光刻机，你自己开车去公司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晏旻说。 「不用，我提了货就直接去工厂了。今天材料部要开个会，你替我去旁听一下。」蔺征西说。 第170页 晏旻说「行，我去听听。」 他们公司的材料部门除了研发高科技材料，也收集各种高科技材料，使之更好地应用到产品中去。晏旻对材料了解有限，技术上不了什么支持，但对材料的好坏还是知道的，去旁听一下还是可以的。 吃完早饭，两人各自驱车离家。 九点半，晏旻已经坐在会议室里开会了。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晏旻拿起电话，发现是蔺征西打来的「我爷爷病重，我要回台湾。光刻机我已经安排他们送回去工厂了，安装的事你得盯着点儿。」 晏旻懵了片刻，才快步出了会议室，问「需要我陪你回台湾吗？」 蔺征西说「暂时不用，我们不能都走了。这台光刻机非常重要，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咱俩得有一个人留下来。」 晏旻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好说「好，到了就给我电话。希望爷爷早日康复。」 第83章 收购 蔺中杰93岁高龄, 从去年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太好，隔三差五就要去医院疗养一下。 刚开始大家如临大敌, 慢慢也就习惯了, 也不兴师动众叫所有人回去了。 这一次也是感觉身体不适，胃口不好，送到医院去住院，本来以为输液打针会慢慢好起来, 结果情况越来越差，医院做全身检查，得出结论是器官衰竭，快不行了。这才通知在外的所有子孙回来。 蔺征西回去之前, 蔺中杰已经处于昏睡状态, 很少清醒, 他到病床边叫爷爷的时候，老爷子居然睁开了双眼, 看着他说：「小西回来了。」 蔺征西的眼泪就出来了, 强忍着悲伤跟爷爷说话：「爷爷, 是我回来了。你赶紧好起来，回去我还给你做饭吃。」 蔺振华夫妇早期去美国的时候，把蔺征西留在台湾让蔺中杰照顾了两年，是以祖孙感情比较亲厚，兄妹三个中, 蔺征西对大陆认同最深，也是受爷爷的影响。 老爷子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笑容, 并不答应, 只说：「不要难过，随心而活。」 「嗯。」蔺征西猛点头，眼泪滴落在床单上、祖父的手上。 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眼继续昏睡，以后再也没有醒来，没等到蔺向东一家从美国赶回来，人就已经走了。 晏旻时刻都关注着蔺征西那边的情况，老爷子刚走，他就得知了消息，赶紧安排好公司事宜，飞去了台湾。 光刻机有问题可以补救，这是老爷子最后一程，不能不去送。 蔺征西见到晏旻的时候，别提多惊讶了，当然更多的是感动，这个时候，有晏旻陪在他身边，那就是最好的安慰。 葬礼结束之后，蔺家人请出了蔺征西奶奶的骨灰，和老爷子的一起，送回了山东老家，将骨灰葬回了故乡，在蔺家先祖身旁安睡。 晏旻没有陪蔺征西去山东，他直接回了深圳，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他处理。 有了0.25微米的光刻机，就意味着能制作性能更为优越的晶片。 在同样单位面积的硅片上，光刻机精度越高，能承载的电晶体数量就越多，电晶体越多，就意味着晶片的运算能力越高，手机运行的流畅程度也就越好。 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光刻机制程已经达到了0.13微米，而旻西的025微米制程还没实现，不仅落后世界水平，也落后于他们本身的晶片设计水平。 这就意味着，他们设计的先进晶片自己是没法生产的，因此只能降低晶片设计要求，也就限制了手机功能的设计。 好在目前整个手机行业的方向还只是在力求降低生产成本，推行手机的普及化，让更多的人用得起手机，而不是拼命追求技术创新，在功能上超越对手。 所以旻西的手机晶片目前靠自己生产还够用，晶片厂也在努力提高生产工艺，提高晶片良率，这样就能降低生产成本，获取更多的利润，跟同行也打得起价格战。 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中国光刻机发展进程落后于世界，如果没有奇蹟发生，旻西多半还是会陷入某为一样的怪圈，因技术突出而被美国制裁。 你虽然可以设计超一流的晶片，却找不到代工厂来生产你的晶片，再好的设计也只是一堆设计，运用不到实际中去。 要摆脱这个困境，就不能把鸡蛋主要放在手机这一个篮子里，后期旻西必须增加或者改变赛道。 这也是晏旻极力发展晶片厂的缘故，将来他们如果做不了高端晶片，但起码可以生产中低端晶片，就算手机晶片被打压，他们还能靠晶片厂吃饭。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成为业内独一无二的存在，成为某个领域的话事人，让对方非他们不可。但从5g的命运看，流氓始终 有流氓的手段。 如何突破封锁，这是旻西将来可能会面对的问题，晏旻现在还没找到解决之道，也就只能先做好眼前的事。 蔺征西从山东回来后不久，公司收到了一份奇怪的邀请函，邀请他们参加七月下旬的美国西部半导体展览会。 美国西部半导体展览会是半导体行业的晴雨表，每年会有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半导体企业参展，所有能在业内叫得上名字的企业都会被邀请去参展，展览内容包括通信工程、计算机技术、电缆、工业设备、高科技产品等，举凡跟半导体相关的，都在展览范畴。 晏旻和蔺征西曾经去美国和德国各参加过一次这个半导体展，当然是以採购商的身份去的。 第171页 两人不是没想过报名参加这个展览，但反覆衡量之后，还是放弃了，怕的是树大招风，还没发育好就被盯上了，弄不好就被绞杀了，还是悄悄发育比较好。 这次会接到邀请函，说实话，非常出乎他们意料，这说明他们被同行注意到了。 大概是因为mx2010卖得太好，半年不到销量就超过了300万部，这绝对是一款相当具有竞争力的手机。 关键是卖出这么多部手机，旻西科技并没有跟任何一家晶片公司採购晶片，这说明所有的晶片都是他们自给自足的，虽然还不至于让人感觉到威胁，但总归是得重视起来。 接到邀请后，晏旻和蔺征西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去参加七月下旬的半导体展览会。 既然都邀请了，不去显得心虚，对方既然已经怀疑，真要查起来，买部手机拆一下就知道了。 0.25微米的光刻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安装和调试，于七月份正式投入使用。 生产的第一款晶片就是旻西自行设计的手机处理器zm003，这是他们设计的第三代手机处理器，碍于只有0.35微米的光刻机，一直都没投入生产。现在有了0.25微米的光刻机，那么手机处理器也可以更新了。 如果新晶片生产顺利，今年下半年就准备推出拍照手机，每款新手机都要有亮点，这才是出新产品的意义。 去美国参展，晏旻和蔺征西都去了，他们只带了几款手机以及gpu晶片，手机早已上市，是藏不住的，也没打算藏。 旻西科技的手机其实没多少特别的亮点，毕竟在摩托罗拉和诺基亚这两个手机巨头面前，他们那点销量不够看，手机的功能也并不比其他手机突出，彩屏、音乐播放功能、游戏功能都能在其他手机中找到，甚至对方还有他们所不具备的上网炒股、传真等功能。 在展会里琳琅满目的手机款式面前，旻西手机只能算个勉强跟得上队伍的小朋友。 这个小朋友最大的问题是，它的内核全都是自己研发生产的。 带gpu出来展览，那是因为gpu早就卖到了美国，也是藏不住的，而且目前为止，旻西的gpu绝对算得上是行业的翘楚，能够超过他们的屈指可数。 所以这次展览会上，旻西科技的gpu倒是赢得了不少採购商的青睐，还签了好几个订单，美国欧洲的都有。 展览会结束的倒数第二天，旻西科技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对方声称是英特尔的代表，说是代表公司来传达收购旻西科技的意愿。 当时蔺征西跟客户在后面签gpu的合同，晏旻正在喝水，听见这话的时候，差点就直接把水喷在对方脸上，他赶紧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不好意思，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英特尔的代表说：「我们公司愿意高价收购你们公司，价格可以根据实地调查和考核再进行评估。」 晏旻放下瓶子，说：「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卖公司的打算。」 对方对他这话置若罔闻， 继续说：「我们老闆说，你想要多少，可以开口，我们会进行评估，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晏旻说：「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们不卖。」 对方继续说：「你们公司目前的晶片制程只有0.35微米吧，落后世界最先进位程至少三代，这在手机市场上完全不占优势，时间一长，贵公司就会落后甚至破产。你们开公司不就是为了赚钱？现在我们给你们足够的钱，可以去做点任何你们想做的事。」 晏旻哭笑不得：「我们最想做的事就是努力发展我的公司。你们买走我的公司，我还干什么？不管将来公司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哪怕是破产，我也不会现在卖了公司。」 对方说：「你们把公司卖给我们，照样可以管理这家公司。」 晏旻摊开双手：「那请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好好的老闆不当，要为你们打工？」 「因为我们能够让你的公司发展得更好。」 晏旻捏捏鼻樑，说：「对不起，我们不卖！」他隐隐猜到了，这次来参展，英特尔多半是促成力量。 对方递过来一张名片：「你可以再仔细考虑一下，你们什么时候想卖公司，随时可以联繫我们。」 蔺征西和客户签完合同过来，听晏旻说起刚才的离谱经过，不由得皱起眉头：「我们是真被美国的晶片公司盯上了。」 晏旻点头：「多半是，你觉得他们看中的是我们的基带晶片，还是gpu？」 蔺征西说：「可能都有一点。英特尔没有gpu，摩托罗拉不产数位技术基带晶片，他们都可能是策划我们来美国的原因。」 晏旻说：「不管谁来买，我们都不卖！」 蔺征西说：「当然！」 他们担不担心对方会联合制裁旻西科技呢？当然担心。 不过晏旻还比较乐观，目前是美国建国史上最黄金的时代，美国人不可一世，自信满满，应该不至于对他们进行全面制裁，最多也就是利用《瓦森纳协定》对中国大陆禁运一些产品。 未来旻西可能买不到更高精度的光刻机了，但他们还可以找晶片代加工，顶多没法自己生产晶片罢了。由此可见，自己研发光刻机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第84章 投资 从美国参展回来之后, 晏旻和蔺征西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投资与中科院合作的上海电子装备公司，既然光刻机被卡脖子是无可避免的事, 那么就自己想办法寻求突破吧, 希望真到被制裁的那一天，国产光刻机与顶尖水平差得不是太远。 第172页 上海电子装备的情况跟旻西科技差不多，创始人童鸿斌也是从中科院出来的，拉了几个海外留学的朋友一起创业, 他们本身也是研究光刻机的。 这家公司刚创办不到三年，虽然主研发产品是光刻机，但目前的主推产品还是靠扫描仪、投影仪、复印机、印表机这些小型电子设备，毕竟光刻机研发是个吸金的无底洞, 一时半会儿也研发不出来, 全公司的人不能够坐吃山空。 这家公司目前还没有盈利, 靠着小型设备的收入和银行贷款以及国家对中科院的财政支持，勉强维持了公司运营。 所以当晏旻和蔺征西通过吴百川的路子, 找到了上海电子设备公司, 表明自己的来意后, 上海电子设备的老总童鸿斌瞪圆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晏总，你说你们要投资我们公司？」 晏旻点头：「对，我们公司做晶片设计，也做晶片生产, 您一定也知道《瓦森纳协定》，我们买不到最先进的光刻机。如果我们国家能够自己生产最先进的光刻机, 也就不担心会被卡脖子了。」 童鸿斌虽然从中科院出来得晚, 但年纪比他们都要大, 已经年近五十了，他扶了扶眼镜腿，说：「可是晏总你应该知道，我们就算做出光刻机，也不可能是最先进的，甚至都达不到你们现在需要的标准。」 晏旻说：「我们当然知道，但没有关系，万丈高楼平地起，最先进的光刻机也是从低精度的做起的，慢慢来，想相信总有一天会追上去的。」 「既然晏总愿意相信我们，那我们就努力研发。」童鸿斌说。 蔺征西说：「我们决定今年为贵公司投资两千万资金，希望好钢用在刀刃上，童总能够合理利用这笔资金，加快光刻机的研发进度。」 童鸿斌听见这个数字的时候，心肝都颤抖了一下，他们公司那些小电子设备一年的利润额也不到这个数，支撑着公司的开支，常有捉襟见肘之感。 有了这两千万，就可以买不少光刻机的零部件，也能从国外挖一些相关领域内的研发人员回来。 童鸿斌伸出手来跟二人握手：「非常感谢晏总和蔺总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争取早日拿出研发成果来。」 晏旻说：「那就静候佳音！」 旻西晶片厂这边也不算太平，0.25微米的光刻机安装上之后，始终都达不到预期的良品率，这就意味着晶片成本增加，新手机的价格也要比预计的高。而且良品率低下，也就意味着产量的降低，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非常不合算。 怀特和柏宏义带领工艺工程师们攻坚了月余，也只将良品率从两成提高到勉强四成，只有良品率超过百分之六十，按照他们原来的定价，才能开始盈利，良品率越高，利润也就越高。 0.25微米的良品率和0.35微米高达95%的良品率相比，简直是没眼看。 如果在广交会之前解决不了这个良品率，新手机恐怕就不能在广交会上亮相了。 晶片厂的负责人压力也非常大，柏宏义找到蔺征西，向他推荐了他的前同事，目前在台积电任职的高级工艺工工程师崔自强。 崔自强曾经跟柏宏义打听过旻西科技的相关待遇，后来就不了了之，柏宏义觉得对方可能是嫌待遇低了。让蔺征西再去找对方谈谈。 为了解决良率问题，蔺征西只好回了一趟台湾，亲自去拜访崔自强，高薪将他挖了过来。此时台积电的晶片制程已经达到了0.13微米，实现0.25 微米量产化已经不算什么难事了。 崔自强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个徒弟过来，蔺征西也照单全收了。 崔自强是9月入职的，他们加入旻西晶片之后，又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0.25微米的晶片良品率从45%提高到了85%。 晏旻和蔺征西都松了一口气，虽然离预期的九成还差了一点，但起码秋季广交会上是可以安心推出mx3020了。 星期一快下班的时候，远冬敲开了晏旻办公室的门：「晏总。」 晏旻抬头看着他：「有事？」 远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明天搬家，要请一天假。」 「这事跟你们部门同事交待一声就行，不用特意跟我说。」远冬怎么也是个项目经理，公司对中高层管理的考勤并不严格，请假只要理由正当就行。 远冬继续笑：「其实我是想请晏总和蔺总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帮我们温个锅，热闹一下。」 晏旻一听，笑了：「是乔迁新居吗？那恭喜啊！我和蔺总一定一起到。地址在哪儿？」 远冬说：「就在香蜜湖，跟晏总做邻居，三期16栋a单元2001，我家买的顶楼。」 晏旻重复了一遍：「三期16栋a单元2001，我记住了，明天下班后就过去。」 远冬笑得很开心：「谢谢晏总赏光，对了，不用准备什么礼物，人到了就好。我就不去跟蔺总说了，您帮我转告一声吧。」 「可以。」晏旻满口答应。 下班后，晏旻跟蔺征西说起这事，蔺征西问：「请了咱俩？」 「对。」 蔺征西说：「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只让你转告我？」 晏旻想了想：「也许是默认我俩是一起的？」 蔺征西挑了挑眉，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送点什么礼物？」 晏旻说：「他说不用准备礼物，不过我觉得空手去也不太好，你看准备点什么比较好？」 第173页 蔺征西说：「我们也不用买什么贵重礼物，送两盆花吧。」 「好。」 第二天下午，两人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去花卉世界转了一圈，买了两盆发财树，这才去远冬家。 下了电梯，不用去认门牌号，就能知道哪家是远冬家，因为右边那家大门敞开着，门楣上贴着喜庆的对联，屋子里传出了欢笑声，很显然，就是这里了。 晏旻和蔺征西弯腰，一人捧起半米多高的发财树，朝门口走去。 晏旻低声说：「你觉不觉得我俩这样有点傻啊？」 他话音刚落，远冬家里便有人出来了。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英俊男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口，看见他们二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脸朝门内喊：「冬冬，来客人了。」声音低沉悦耳。 晏旻和蔺征西对视一眼，这么叫远冬的人，多半是他的亲人。正在猜测，远冬出来了，看见他俩，顿时笑逐颜开：「晏总，蔺总，你们来了。怎么还买了花，太破费了！谢谢你们！快请进！」 远冬赶紧出来接老闆手里的发财树，抱孩子的帅哥腾出一只手来和两人握手：「欢迎你们！您就是晏总吧，久仰大名！我是远冬的大哥远夏。」 晏旻眼睛一亮，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行远机械的老闆远夏，行远可是将机械工程做到全国第一的企业，赶紧握住了远夏的手：「远总您好！久仰大名！」长得这么年轻帅气，真是出人意料。 一旁的蔺征西把发财树放在门口，拍了拍手，向远夏伸出手作自我介绍：「远总您好！我是旻西的副总蔺征西。」 远夏听见他的名字，眉毛不由得抬了抬：「您好！」原来旻西科技的命名也是两个人名组合起来的， 跟他的行远一样呢，他再次打量眼前的两个人，一个长得儒雅俊秀，另一个也高大英俊，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莫不是这两人情况也跟自己的一样？ 远冬已经将手里的花盆放在了门口，又过来抱大哥手里的孩子：「大哥，冬至给我吧。晏总，蔺总，赶紧进屋来坐。」 两人将客人让进屋，远冬又继续跟远夏说：「大哥，你猜我们蔺总是哪里人？」 远夏好奇地看蔺征西一眼，说：「看着像是北方人。」 远冬嘿嘿笑：「看走眼了吧，蔺总是台湾人，他跟我们晏总一样，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 远夏惊讶地再次打量蔺征西：「真的吗？可是蔺总的口音完全没有台湾腔啊。」 蔺征西笑了笑：「准确来说，我是山东人。从小是听相声长大的，没有台湾口音不正常吗？」 远夏闻言，笑着说：「原来台湾也有人爱听相声。两位老总，快请坐。」 晏旻和蔺征西坐下，远夏给二人倒茶，一边说：「我听远冬说起过你们公司，晏总和蔺总在致力于中国晶片事业的发展，这是十分有意义的事，令人钦佩！」 晏旻有些意外地说：「远总对我们晶片行业也有了解？」 远夏笑笑：「远冬从事这个行业，我也跟着了解了一下。而且将来我们两家公司还能进行合作呢。」 晏旻笑起来：「这倒也是。」智能化是未来的大趋势，工程机械也不例外。 远冬把儿子交给丈母娘，过来陪老闆和兄长，突然提起一件事：「蔺总，我听说咱们公司原本打算在香港上市，后来因为金融风暴取消了，那应该是进行过财务审计吧？」 蔺征西点头：「对，做过。」 远冬说：「我哥的公司打算在香港上市，不知道蔺总是否方便把认识的财务人员介绍给我大哥，我大哥的公司也准备在香港上市了。」 蔺征西说：「当然可以，回头我找他说说这事，然后再给你们答覆。远总留个名片给我就行。」 远夏喜出望外：「那真是太感谢了！」 第85章 竞争 虽然跟远夏从事的行业不一样, 但晏旻发现，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比如主张自主研发, 比如同样面临关键设备和技术被西方国家垄断的困境，也都在努力寻找突围的方法。聊到后来, 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饭桌上闲话家常，晏旻得知远夏真就白手起家, 完全是毫无背景, 靠着倒腾小商品积攒了一点原始资金，从小五金厂做起, 然后一点点积累成了现在的规模。 八十年代是一个万物野蛮生长的年代，抓住时代机遇成功的人非常多, 但像远夏这样完全没有背景, 靠自己的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一步步走向行业巅峰的, 可以说几乎没有，真是不服不行。 晏旻知道自己能力不差, 但不敢把公司成功的功劳归于自己, 没有蔺征西, 以及他多出的那超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阅历, 他们的公司还真不一定能做到现在的规模。 从这点上看，他是不如远夏的。 这顿晚饭吃得非常愉快, 吃完饭后，朋友们告辞离开。 远夏和远冬兄弟二人主动要求洗碗，兄弟俩在厨房里一边干活一边闲聊。 远冬说：「大哥, 怎么没把行一哥也叫来？」 「不是说了他还要上课吗。」远夏头也不抬地说。 远冬说：「有点遗憾啊, 应该把他也叫来, 认识一下我两个老闆。你们应该还没遇到过跟你们性取向一样的人吧？」 远夏一愣：「你说你们两个老闆是一对儿？」 第174页 「对啊。你没看出来吗？」 远夏说：「猜测过，但是不肯定。他们真是一对儿？」 「八成是，我没当面确认过。他俩的情况跟你们差不多，都是单身王老五，却又从来没交过女朋友，连绯闻都没有，你说还会是什么情况？」 远夏闻言笑了笑：「倒是也巧。」 「对啊，特别巧。所以想把他们介绍给你和行一哥认识。」 远夏淡淡地说：「也不用刻意去打扰人家的生活，顺其自然吧。」 「嗯。」 从远冬家出来，蔺征西就安安静静地开着车，一句话也不说，晏旻斜睨他，说：「你情绪似乎有点不高啊。」 「没有。」蔺征西否认。 「是不是我跟远冬的大哥聊得太多，冷落你了？」晏旻带上了促狭的笑容。 蔺征西老老实实地承认：「没见你对陌生男人这么热情过。」 晏旻张了张嘴，怎么跟他解释呢，他是因为知道远夏未来的成就，内心钦佩，所以才愿意跟对方聊天，但这话不能说啊，便只好说：「我那纯粹是佩服。没有掺杂半点其他情绪。」 蔺征西斜睨他一眼，哼一声：「最好是。」 晏旻抬起手轻拍他一下，笑着说：「毛病吧，竟还吃起了醋来。」 「我是个正常男人，当然会吃醋。」蔺征西也承认，远夏确实是个极其优秀的男人。 晏旻莞尔：「蔺总什么时候也这么不自信了？」 蔺征西被说得一愣，好像这醋确实吃得有点没根据，晏旻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就算远夏优秀，自己也并不差，这么一计较，反倒变相承认了远夏比自己优秀了。 蔺征西摸摸鼻子，找个话题掩饰掉自己的尴尬：「远冬他姐真是个大美女，不知道他们另外两个兄妹长什么样子。」 晏旻笑：「原来你也看美女啊。」 蔺征西轻咳一声：「美好的事物谁不爱看？」 「所以我欣赏远夏多正常，是不是？」晏旻笑眯眯地说。 蔺征西：「……」 尽管远夏给他俩带来了点小插曲，蔺征西还是如约把上次帮他们做审计报表的香港财务介绍给了远夏，公 私分明是最起码的道德素养。 远冬搬到香蜜湖之后，晏旻和蔺征西跟他碰面的机会就多了起来，有时候是上下班的路上碰见，有时候是在超市购物的时候遇上，还有的时候在他们小区附近的餐厅吃饭时碰上。 一来二去，两家都熟了起来。晏旻和蔺征西知道他们知道他俩的关系，也就不再刻意遮掩。 倒是有一回周末在家附近的影院候场看电影，碰上远冬夫妇，四人坐一块儿闲聊，听远冬媳妇常乐说起，才知道行远机械竟与他们旻西科技一样，是家夫夫店，远夏的爱人也是一位男士，两人相知相恋的时间，竟与他俩差不多，也始于80年代初，这奇妙的缘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10月15日秋季广交会开幕，旻西科技携最新款手机mx3020亮相。 3020是一款翻盖的拍照手机。旻西科技与日本佳能数位相机首次合作，100万像素的摄像头比日本夏普上个月发布的11万像素的拍照手机清晰了近十倍，成像效果良好，所以mx3020的手机拍照功能并不仅仅是一个噱头。 当然，这款手机价格也不便宜，它的定价又重新冲上了5000，卖到了5198元。 毕竟最基础款的数位相机价格都要2000元左右，mx3020不仅具备照相功能，还兼具彩信功能，可以发送图片，採用的又是性能更优越的cm003处理晶片，手机运行速度更加流畅，这个价格可以说性价比非常高。 mx3020机身设计非常时尚酷炫，它有四种颜色，银色与黑色两种颜色看起来非常商务高冷，白色与粉色的外壳又显得十分漂亮优雅，能够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连结翻盖的铰链处理完美，手机天线完全内置，使得翻盖的展开角度接近170度，这样能够最大程度不影响拍照效果。 3020与3010一样，都是走中高档路线，价格不便宜，所以也没打算走量。 旻西科技在广交会上为mx3020举行了一场发布会，它一亮相，就引起了国内媒体的关注，不少媒体竞相报导。 不过倒是没有引起业内太多的关注，毕竟在旻西手机发布之前，夏普已经推出了第一款拍照手机，虽然二者拍照性能相差非常大，但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忽略第二名的存在。 晏旻本以为3020价格过高，销量会非常低，毕竟比3010都贵了一千块，没想到的是，它销量居然不比3010低，尤其是在港台地区和大陆的一线城市里。 看来这个拍照功能非常实用，毕竟一般人很少随身携带相机，但却会携带手机，遇到值得记录的人和事，举起手机便记录下来了。 每到月底，晏旻都会跟各个研发组开会，跟进研发进度，了解研发时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寻求解决方案。 这天是cpu研发组的会议，晏旻提前跟蔺征西打了招呼，让他有空就过来听一下，cpu是目前研发部门的重点项目，整个公司都很重视。 但是会议开始时，蔺征西并没有过来，过了一会儿，蔺征西还没到，晏旻给蔺征西发了条简讯，提醒他开会了，但那边并没有回音，晏旻皱眉：干吗去了？ 直到会议结束，蔺征西都没出现。 第175页 晏旻收起文件夹，直接去了蔺征西办公室，蔺征西正和几个销售部的主管坐在沙发上，大家都一片沉默，无人说话。 李志伟也在，见到晏旻推门进来，赶紧抬起手打招呼：「晏总（晏工）！」 晏旻察觉到房间内气氛似乎有些凝重，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蔺征西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一些，说：「你来看看这个月的报表。」 晏旻说：「这么快就出来了吗？不是要到月初？」 「只是大概的，完整的数据还没出来，不过也差不多了。」蔺征西说。 晏旻接过报表，挨着他坐下来，一看顿时有些心惊：「2010的销量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旻西科技从做手机迄今，卖得最好的还是2010这款手机，虽然已经上市快一年，到10月份的时候，销量依旧不低于40万部，不过11月的销量却锐减，还不是腰斩，准确说是齐脚踝斩，11月的销量仅有不到10万部。 李志伟解释：「这个月市面上出了一款叫小鸟的手机，国产机，手机定价几乎只有咱们的一半。我们最便宜的2010还要2000，根本就卖不动。」 2010价格比上市时便宜了几百块，还是得益于电池与晶片等成本的降低，否则光凭它不到10%的利润，还真是便宜不下来。 晏旻对小鸟手机自然是有印象的，它的gg词是手机中的战斗机，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迅速抢占手机市场，曾经稳居国内手机市场份额第一。不过小鸟也只是昙花一现，短短数年之内，它便在市场竞争中失利，从此再无小鸟手机。 晏旻问大家：「你们买了小鸟的手机吗？」 蔺征西将手边一部手机推了过去，说：「这里有一部，我拆开看了，功能非常简单，只能打电话，连简讯息都不能发，能省的全都省了，晶片也是落后了我们至少两代的。但就算是成本再压缩，我感觉也没有什么赚头。」 晏旻打开小鸟手机仔细看了看，只能用简陋一个词来形容，做工也非常粗糙，用手机壳装起来，勉强还算得上一部手机，其目的也仅仅是可以打电话。 晏旻说：「他这个成本非常低，当然利润也非常低，一部这样的手机，我怀疑顶多就赚个二三十，甚至还要倒贴钱。」 大家都很惊讶：「那他们图的是什么？」 「为了迅速抢占下沉市场，尤其是城镇居民。打开知名度后，就靠薄利多销赚钱。」晏旻嘆了口气。 蔺征西说：「这简直就是破坏游戏规则，无异于杀鸡取卵，这样赚得的利润支撑得起研发吗？」 晏旻说：「谁知道呢。有小鸟手机的销售数据吗？」 蔺征西摇头：「没有。」 李志伟说：「跟我对接的北京经销商说，他们这个月从小鸟进了五万部手机，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他从我们这里也进了五万部2010，结果还剩了将近四万部，人比人该扔！」 晏旻看着蔺征西：「我们得调整一下经营策略了。」 蔺征西疲惫地捏捏眉心：「嗯。」 第86章 坚持 截止目前为止, 生产手机还需要国家批发的许可证，而且许可证非常难批，当初旻西也是先斩后奏, 才拿到了许可证。 全国至今也就只有极少数几家公司获得了手机生产许可证，规模最大的是旻西科技，不过接下来可就不好说了，小鸟的低价倾销优势太过明显。 旻西手机除了少数材料和零部件不能自给自足之外, 大部分都是自研的, 而且每年都还在持续不断地投入创新, 成本就不可能低。 所以尽管占据本土优势, 旻西手机的价格也并没有比诺基亚、摩托罗拉等外国品牌低太多, 他们需要较高的利润来维持高昂的研发、设备、工厂等成本投入。 小鸟手机是一家与地方政府合作的半地方国企, 半数以上的投资都来自当地政府以及银行贷款, 优势比纯民营的旻西科技大许多, 就算是短期内不盈利，也不影响它的生存。 小鸟手机的核心部件都是进口的，目前用的还是落后一两代的晶片，买回来组装一下，再设计一个时尚的外壳, 就是一部全新的手机。 对才刚刚接触手机的广大中国消费者来说，只要能打通电话，那就行了，还没有通话质量、信号强弱、电池续航等方面的要求。 小鸟又请了一个当下最火的女歌星代言, 花巨额gg费在电视上做起了gg, 顷刻间就全民皆知了。手机销量也随着知名度的扩大而暴涨。 旻西手机虽然已经出来了几年, 但始终没有上电视打过gg, 一是电视gg成本太高, 二是晶片产能不够，三也是有点担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小鸟手机倒是完全没有旻西这么多顾忌，还没正式上市，gg就打起来了，所以上市仅仅一个月，就卖了二三十万部，这对于一个全新的手机品牌来说，这数据实在太漂亮了，一年下来，至少就能卖出几百万部手机。 晏旻知道，小鸟手机会像一股迅疾的风，迅速刮遍全国，它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阵风起码还要刮上两三年，这对现在的旻西手机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目前来看，旻西的中高档手机还没太受影响，小鸟现在走的是低端路线，产品种类不太丰富，后期肯定也会进军中高挡手机领域，那就要看它的产品质量了。 不过旻西怕的不是竞争质量，而是怕不计利润的低价倾销。 第176页 所以旻西赚钱的大头——基础款手机2010受影响巨大。 在小鸟手机上市之前，2010今年的总销量已经超过了300万部。 小鸟手机上市之后，它的销量缩水严重，以后一个月还能不能保持10万部的销量都不好说。 这也就意味着，旻西科技的年利润要缩水一大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利润缩水，就意味着公司的研发投人也可能跟着缩减，员工的福利也会减少，工厂可能还得裁员。 蔺征西疲惫地嘆气：「2010根据经销商的订单生产，不再额外生产，先把库存清完再说。」 手机出厂，送到经销商手里，并不意味着流程就走完了。如果经销商没卖出去，手机还是照样会退回给旻西，压力依旧在旻西身上。 小鸟手机的突然出现，导致经销商手里还积压着大量存货，目前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生产新机了。 晏旻问：「那么多工人怎么办？」 「只能先生产3010和3020。手机厂停止招工，晚上加班时间也缩短吧。」蔺征西说。 晏旻点头表示贊同：「光刻机不能闲着，得让晶片厂的业务员抓紧时间去接单，接替2010的产能。其实光刻机还好，我最担心的还是手机厂。」 国内达到他们这个精度的晶片厂十分稀少，不愁没有订单。目前问题最大的 还是手机生产线，一旦2010停产，全厂的工作量减少了起码三分之二，就算不加班，工人也会非常清闲，得找订单来给工人们做才行。 蔺征西说：「先观望一阵吧，实在不行，就去找小鸟手机，他们的销量激增，也就意味着要大量出货，他们自己短期内未必做得过来，我们可以帮他们代工。」 晏旻听到这里，露出了苦笑，之前他们还在找富华电子代工，如今自己也要沦为代工厂了吗？ 可如果不代工，旻西自己的销量是撑不起这样规模的工厂的，那就只剩下裁员一条道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熟练工人，晏旻和蔺征西都不希望就这么裁掉。 本来到了年底，都是高高兴兴地盘点这一年的营业额和利润，计算着该发多少奖金、分多少红，谁知道最后竟杀出个程咬金，弄得晏旻和蔺征西的心情非常不好。 今年的营业额其实较上一年有着显着的提升，如果不是小鸟手机，突破100亿不成问题。 不过就算有小鸟手机，公司的年营业额也接近100亿，利润超过了10亿，算得上是个丰收之年。 但公司的高层管理都忧心忡忡，担心这不过是昙花一现，明年就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光景了。 砍掉2010这一块的收入，整个旻西的利润将会直接缩水一半，这实在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结果。 晏旻和蔺征西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他们还得从产品出发，缩减手机成本，降低价格，哪怕是不能跟小鸟手机卖得一样便宜，也要尽量留住一些消费者。 今年对旻西的广大员工来说，是个丰收之年，旻西拿出了利润的15%来分红，持股超过一年的员工最少可以拿到三万多的分红，等级最高的能分得十几万的分红。 这个分红让公司所有的员工都热血沸腾，购买公司股票实在是太划算了。所以今年10月份开始第二次内部融资时，但凡有资格购买股份的员工，全都买了自己能买的最高份额的股份。 这种现象令晏旻和蔺征西感到安慰，但又难免担忧，明年恐怕就没这么多分红了，到时候大家肯定会失望吧。 所以为了不让大家失望，还是要拓展更多的赚钱渠道才行！ 每年的春节前，都是电子产品的销售旺季，不论是电脑、手机、录音机还是游戏机，而这些产品都跟旻西科技有关，所以每到过年，他们都能躺着大赚一笔。 今年的情况不如往年那么乐观，整个春节mx2010的总销量也才不到二十万部，要知道去年春节的时候卖出了六十多万部，还是因为产能不够，卖断了货。 两相对比，差距鸿大。 好在3020弥补了一些损失，春节旺季的总销量超过了十万部，不缺钱的人还是愿意买喜欢的产品，并不太在意价格。 旺盛集团那边表现得尤为□□，每次推出中高档手机，那边都接受良好，经济更发达地区的消费者对价格并不那么看重，反而更看重产品功能的多样性。 3020上市后，销量的三分之二都来自旺盛集团，赚的还是外汇，实在是太长脸了。 这个情况让晏旻和蔺征西坚定了决心，还是要继续研发新产品，开发新的功能，不能过度纠结于已经丢失的领地，而是要不断开闢新领地。 这也是保证他们今后在手机行业内具备竞争力的关键所在，只有不断进取，才不会被时代所抛弃。 这个春节还有一件事令晏旻和蔺征西感到欣慰，新潮电脑的总销量位居全国第一，市场占比超过了60%。 新潮电脑配备的独立显卡和内存晶片都出自旻西科技，而且他们非进口的晶片全都是旻西晶片厂生产的，所以只要新潮电脑赚钱，旻西科技也跟着分一杯羹。 田为民还答应了晏旻，只要旻西的电脑cpu做出来，他们愿意第一个试用，这算是给予了旻西最大的支持。 过完年后，2010的销量萎缩得更加明显，绝大部分经销商都停止了下单，工厂也几乎不再生产2010。 第177页 大街小巷里都飘荡着小鸟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这句gg词，从行业统计的数据来看，2001年第一季度，销量稳居榜首的俨然就是小鸟手机，让人不服不行。 春季广交会的时候，晏旻在广交会上看到了小鸟手机的展位，展会上他们的手机款式琳琅满目，除了席捲市场的低端手机，他们也推出了价位两千与三千以上的中档手机。 小鸟显然是有备而来，先用低价手机抢占市场，打出知名度，再推出其他价位的产品。 从小鸟手机上骆驿不绝的人流量来看，他们的营销模式显然是成功的。 旻西科技这次也推出了一款价位1688的低端手机mx2020，这款手机依旧只有打电话与发简讯的功能，只是尽可能在材料成本上缩减，在晶片工艺上做文章，降低成本，但还是低不过小鸟手机的1298元，再降低成本，那就要偷工减料了，旻西做不出来自砸招牌的事。 低端市场，他们尽力去维护，但如果真的维持不下去，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晏旻怀疑小鸟手机这样是否真的能够赚钱，还有那铺天盖地的gg规模，粗略算一下帐，一年下来，至少也得几千万上亿元。 后来有知情的业内朋友告诉他，小鸟手机的平均利润率仅有2.3%，也就是说，一部1000出头的手机，他们只能赚二三十块钱。 而手机行业的利润如果低于8%，就很难支持自主研发，只是在为上游企业打工。 等到以后手机行业取消生产许可限制，满世界都是山寨手机，没有科技含量的小鸟手机就难免会成为剎那绽放的昙花了。 第87章 转机 小鸟手机刚上市的时候, mx2010每个月还能卖出大几万部，三个月后，月销量锐减到仅有三四万部，还是在降价促销的情况下。 尽管蔺征西及时叫停了2010的生产, 依旧造成了大量手机积压。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存货, 这得归因于经销商先销售后结付的合作模式。 2010上市之后, 很长时间都处于供不应求状态，经销商们为了不断货, 便提早下订单, 由于产品积压的压力不在身上，他们下订单的时候便有点盲目求多，不怕多，就怕少。 以至于小鸟手机一出来, 市面上的现货与已经下生产订单的2010还有四十余万部，这本来是一个多月就能销完的量，却因小鸟手机突然遇冷, 出货量锐减，造成了大量手机积压。 就算蔺征西及时叫停, 也不是说就一部也不生产了, 已经生产出来的零部件与开出来的物料是不可能退回去的, 也没办法作其他用途，物料完整的还是得组装好。 他们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库存, 到五月初mx2020上市的时候，2010的存货还有12万多部。 到后来经销商纷纷表示要将2010退回给旻西科技，因为卖不动, 而且降价促销力度太大, 经销商也赚不到钱, 他们不愿意再卖。 12万部手机，只按照成本来算，就到了两亿多人民币。 虽然还不至于让旻西科技陷入破产的境地，但也严重影响到了公司的现金流。 晏旻和蔺征西遭遇了开办公司以来最大的麻烦，如何处理这些手机显然是个大难题。 要么亏本降价处理，尽量回笼资金；要么收回产品，将晶片拆卸后重新安装到2020中去。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这件事让晏旻和蔺征西得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对风险预估得太不足了，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让他们过于乐观，有点掉以轻心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盛佳娴出来拉了他们一把。 盛佳娴从香港打电话给蔺征西：「听说你们最近遇到麻烦了是不是？」 蔺征西苦笑：「对，手机卖不出去，积压了一大堆货。」 盛佳娴问：「是哪一款手机？」 蔺征西说：「最基础款的mx2010。盛总能帮忙解决吗？」 「2010是最基础的款吧，只有通话和短消息功能？」盛佳娴问。 「对。」 盛佳娴说：「我可以帮你解决掉这批存货。不过我要求有所改动。」 蔺征西心里一喜，赶紧问：「要做什么改动？」 盛佳娴说：「你这个手机功能太单一，我面对的市场要求产品功能更丰富一些。需要增加功能，你们能够做到吗？」 蔺征西忙说：「要加什么功能？」 盛佳娴说：「游戏啊、音乐啊，能加的话就都加上。」 蔺征西想了想，说：「我们先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增加，等确定了方案再给你答覆。」 「好。」 蔺征西赶紧叫来晏旻商量，晏旻认为可行，便组织了手机部的相关技术开会研究。 最后通过实践得出方案，可以在手机里再增添一个游戏晶片，把铃声换成和弦，但再增加mp3功能难度就有点大了。 盛佳娴说这样也可以，让他们抓紧时间改装，旺盛将以成本价订购这批手机。 不是盛佳娴不想让旻西赚钱，而是这款手机目前来说已经有些过时，他们也不能卖高价。 晏旻和蔺征西完全没有异议，哪怕是倒贴一些钱都愿意，只要能收回成本就好。 手机返厂重新改装，是个非常麻烦的事，但目前工厂缺订 单，工人们并不忙，返厂重装这个事反而给大家找到了事做。 第178页 盛佳娴信守承诺，悉数拿下了这批货，但得销售完才能结帐，也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下旻西的压力。 就算最终都能卖出去，加上人工成本，这批货还是亏损的，但总好过压在仓库卖不出去。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哪能稳赚不赔呢。经此一事，他们以后要多长个心眼，不能完全听任经销商的要求生产，再造成大量产品积压的事。 晏旻知道，降低风险最好的办法还是预售，但这个年代是不可能预售的，所以生产商必须得担着产品积压的风险。为了降低风险，那就只能让库存少一些，以后要严格把控经销商的订单数量。 2020的价格是便宜了些，但也没法和小鸟手机竞价。 尽管这几年旻西手机已经有了一定的品牌影响力，但2020再也卖不出2010的盛况，2020的月销量就没有再超过10万部。 低端手机利润薄，靠数量取胜，如今连数量都卖不上，所以还不如做中高端手机，至少一部手机能抵几部低端手机。一款经典的中高档手机，销量未必会比低端手机少。 做中高端手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始终保持了手机的技术升级。 不管愿不愿意，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今年他们的营业额与利润都要严重缩水了，除非他们找到新的收入增长点。 晶片厂倒是很快就接到了新单，但手机厂还是没能找到新的订单，他们到底拉不下脸主动去给小鸟做代工。 不少工人嫌弃加班少，工资太低，辞职去了别的电子厂，这是旻西科技第一次有大量员工主动辞职。 公司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在了技术研发上，不仅仅是晶片和手机，还有晶片厂的生产工艺。 对于他们这样的公司来说，唯有技术突破，才是生存的王道。 这一年的秋季广交会上，旻西科技推出了可以上网的手机mx4010，这款手机在开通行动网路功能之后，可以浏览新闻，也可以收发电子邮件，虽然功能很简单，也比较鸡肋，但却是不能忽略的功能。 未来手机上网会成为最基本的功能，只要做手机，谁也免不了走这一步。 虽然推出了新功能，但4010的反响只是平平，毕竟目前来说，这个功能并没有多少的吸引力，也只能算是旻西手机的过渡款式。 2001年中国发生了一件里程碑式的大事，那就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正式深度参与全球化。 这件事对中国乃至世界经济都影响深远，标志着中国被正式接纳为世界贸易成员。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欧美各国对中国的技术禁运明显放松了一些，蔺振华的晶圆厂一直在努力申购的8英寸晶圆设备终于获得了审批，这也意味着旻西科技也终于能够用上8英寸的晶圆。 晶圆的尺寸关系到晶片的成本，大尺寸的晶圆意味着能够切割出更多的晶片，晶圆越大，被切割时损失的边角部分也更少，这就能大大节约晶片的成本。 这也是旻西科技为什么可以自己生产晶片，但手机成本一直降不下来的原因之一。 晏旻和蔺征西得知这一消息后大受振奋，两人也开始努力，看是不是能够买到0.18微米甚至0.13微米的光刻机。 如果晏旻没有记错的话，阿斯麦尔即将在这两年实现技术突破，高端光刻机的精度从此以后开始以纳米计算。 光刻机的进步，也意味着手机的功能越来越丰富多样，以后旻西的晶片厂只怕是再难以支撑高端手机的晶片生产，他们最终也不得不寻求代工。 晏旻也不想面对这个局面，但也无可奈何，国产的光刻机哪怕是已经提早奋起直追了，但差距在 那摆着，也不可能实现跃迁式飞跃。 元旦之前，邵芸芸从美国回来了，她给蔺征西打了电话，让他去上海跟父母团聚。 蔺征西说要带晏旻一起去，邵芸芸没有拒绝。 他们去上海，其实也不光是为了跟父母团聚，也是为了工作。 今年上半年公司因为2010库存积压，造成现金流差点断裂，幸而蔺振华拉了儿子一把，没跟他们催要晶圆的货款，帮他们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直到前段时间旺盛集团将完全清空的2010的货款结给他们，他们才将晶圆厂的尾款给结上。 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亲自来登门道声谢。 而且顺便也打算谈一下8英寸晶圆的合作事宜，以及打听一下哪里能买更高精度的光刻机。 蔺振华在上海还没买房，一直都住在公司的宿舍里。 蔺征西每次过去，都是住酒店的，这次来也不例外。 儿子到了之后，邵芸芸又开始念叨丈夫：「早就跟你说了，要买一套房子，每次过来，一家人都不住在一起，多生分啊，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 蔺振华说：「你平时又不在上海，我一个人去住，多没意思，还不如住公司，吃饭都不用自己操心。再说，我要是买了房子在外面住，你肯定又要疑神疑鬼，觉得我在外面养女人。」 邵芸芸哼一声：「你养就养，我还怕你！儿子孙子都这么大了，你也不害臊，大不了就离婚，等你老了瘫了，就让你的小老婆给你端屎端尿，别指望我们娘几个。」 蔺振华皱眉：「越来越不像话，小晏还在呢。」 邵芸芸笑：「小晏也不是外人，他也能理解。」 第179页 蔺征西说：「妈，你要不干脆回国来算了，我侄子都那么大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爸一个人在上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怪寂寞的，你们在一起生活彼此也有个照应，不然我还得每天给我爸打电话。」 蔺振华年纪也快七十了，年前查出来有高血压，蔺征西不放心，每隔一两天就要给他打电话，确认他是否安好，提醒他记得吃药。 邵芸芸说：「早就说要回来了，你侄子不是捨不得我么，你哥嫂也不想我回来。」 「那也总有断奶的一天。」蔺征西说。 邵芸芸嘆气：「你又不能生孩子，要不然我过来帮你带孩子，你哥也就没理由留我了。」 蔺征西赶紧闭嘴，怎么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蔺振华觉得奇怪：「小西为什么不能生孩子？」 第88章 显卡 邵芸芸发现自己说漏嘴, 慌忙掩饰：「他、他不是连婚都不结，哪来的孩子？」 蔺振华转过脸去看蔺征西：「小西，你今年已经有40岁了吧？怎么还不结婚？」 蔺征西和晏旻顿时都有些尴尬, 邵芸芸赶紧补救：「他有难言之隐, 结不了婚。」 这个难言之隐太容易发散了, 蔺振华果然想偏，他上下打量蔺征西，露出担忧之色：「看医生了吗？」 蔺征西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爸爸是不是觉得他不能人道？这误会可就大了。 邵芸芸连忙将错就错：「看过了，没有用。以后不要再问儿子这件事了，多伤自尊, 小晏还在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晏旻是真憋不住了，扭过脸去「噗嗤」笑出了声。 蔺征西的脸都红了。 蔺振华以为自己当着儿子朋友的面揭开了他最为难堪的一面, 内心顿时难过得不行, 有些无措地说：「对不起，爸爸不知道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 邵芸芸赶紧起身拉起丈夫：「老公，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蔺振华也急于摆脱窘迫境地, 起身跟着邵芸芸出了门。 等二老一走，晏旻顿时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你爸肯定是觉得你那方面不行。」 蔺征西有些无奈地看着眼泪都笑出来的晏旻：「有那么好笑吗？我行不行，你难道还不知道？」 「哈哈哈哈, 就是觉得好笑嘛。你以后可怎么面对你爸啊？征西, 你可真是太惨了！」晏旻还是止不住笑声。 蔺征西苦恼地说：「我爸别到时候给我找各种男科医生吧, 那就真尴尬了。」 「还别说，真有可能。」晏旻笑着擦掉眼角的泪水。 蔺征西嘆气：「算了，随便他想吧，别再催婚就行。」 「就是太有损你的形象了。」晏旻同情地抬手拍拍他的脑袋。 因为闹了这么个乌龙，蔺振华对儿子的态度明显有了些不同，显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次伤了他的自尊。 让蔺征西颇为无奈，但也不能明说，他甚至都想好了，过两年跟父亲出柜，就说对女人不行，对男的却可以，也许老人家反而要对晏旻感激涕零呢。 这次过去，邵芸芸还提了个要求，说要去爬黄山，还随口问了一句：「小晏家是黄山的吧？」 晏旻忙说：「对，我家就是黄山的。」 「那你爸妈应该经常去爬黄山了？」 晏旻说：「倒也没有，黄山太高了，也不常去。」 「那要不把你爸妈也叫上？」 晏旻明白过来，这是要见自己父母呢，他能说什么？当然只好答应：「好，我问问我爸妈。」 于是这次登黄山，就成了两家长辈的第一次见面，除了邵芸芸，其他三个都蒙在鼓里。 晏旻父母作为地主，儿子好朋友的父母来他们家乡玩，肯定是要热情招待的，何况邵芸芸还那么有心，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晏云山夫妇不仅陪着他们爬了黄山，还邀请他们上家里去做客了，临走时送了很多当地特产给他们。 邵芸芸还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们有空去上海玩，并且还留了联繫方式。 晏旻和蔺征西看在眼里，很难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不过晏旻的表现还是让邵芸芸满意的，因为他跟父母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就没打算结婚生子。 晏云山夫妇虽然对儿子不结婚颇多遗憾，但也没有逼过婚。 双方父母说到都不结婚的大龄儿子，共同语言那就多了起来，说到后来，彼此都惺惺相惜起来，并且还互相 开导对方。 回到上海，晏旻和蔺征西还去了一趟上海电子设备公司，去了解光刻机的研发进度。 国产光刻机研发中断多年，重新起步的起点却不低，上海电子设备研发的第一台光刻机就是0.25微米工艺。 这个难度可想而知，但也从侧面证明了国家对半导体行业的重新重视，过去那种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观念总算被意识到是不对的了。 99年北约攻打南联盟时展现出来的电子信息战的威力令人感到胆寒，也让高层意识到了半导体行业的重要性。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更何况有的还是跟我们意识形态截然不同的欧美日国家。 去年旻西科技向上海电子投资了两千万人民币，今年旻西的收入大打折扣，但还是向上海电子又投资了两千万人民币，希望他们能够早日把光刻机研发出来。 第180页 晏旻和蔺征西过来，上海电子的老总凃志亲自来接待，不仅仅因为他们是金主，也因为他们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情怀，为半导体业的国产化殚精竭虑。 也许外人看着会说虚伪，明明就是做生意赚钱，还搞什么情怀。但箇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也无须所有人理解，现在有同道中人，那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凃志给他们二人介绍了当前的工作进度，设计图纸已经完成，现在主要工作是在筹集光刻机的所有零部件。 一台光刻机的零部件高达八万多个，而且都是高精密零件，全靠自己做根本不可能，需要全世界范围採购，初略统计一下，大约要从几十个国家四五千家公司採购。 上海电子设备所面临的不仅仅是一个採购量庞大的问题，而是有些零件涉及技术封锁，人家根本不卖给你，缺失的零件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们已经花了一年多时间买零件，但还只有60%的量，各种意外太多了，层出不穷，有些合同都签了，临了反悔的，有些钱都汇过去了，那边说公司破产被收购的，反正什么奇葩事都能被我们遇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凃志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照这种进度，再花一年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凑齐。」 而且凑齐了所有零件，也并不能令人松一口气，光刻机组装至关重要，这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活，国内难说还能找得出来可以组装光刻机的技术人员，可能还得从日本或者荷兰高薪挖人过来才行。 光刻机是高精密仪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并不是光有情怀和毅力就能完成的。 凃志有些窘迫地说：「保守估计，我觉得至少还需要两到三年吧，才能做出成品来。感觉还是太慢了。」 晏旻和蔺征西无奈对视一眼，0.25微米的光刻机现在做出来，正好还能当用。 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要是真这么快做出来了，国产光刻机的进度离世界最先进的工艺也没差多少了。 等上海电子的光刻机做出来，旻西还得买他们的光刻机，到时候自家的手机估计早就不用0.25微米的晶片工艺了，那可能只能给新潮电子生产电脑晶片了。 晏旻安慰他：「这在我意料之中。万事开头难，第一台机器做出来就好了。」 这种事着急也没用，很多事非人力能控制，中国缺失的功课太多，现在就是疯狂补课追赶优等生的时候。 从上海回到深圳，又该忙上一年的年终总结和盘点了。 说实话，晏旻和蔺征西对这个都不太提得起兴致，这是公司创办以来，第一次出现营业额回落的情况。 去年少了2010这个爆款，其他款式的手机表现得中规中矩，没有特别亮眼的地方，所有的手机销量总和约莫为200万部，总销售额约莫为70亿。 再加上晶片厂的收入，以及晶片专利等的收 入，公司全年的营业额也不到80亿。 好在晶片厂的收入以利润为主，公司全年的总利润约莫为7亿，跟上一年的10亿多比起来，缩水了三分之一。 他们这种上升期的公司，本来该是利润一年比一年高的时候，突然之间少了这么多，真是有点捉襟见肘。 这样一来，很多原计划增加投入的地方就得考虑缩减了，比如上一年的秋季招聘，旻西科技招聘的毕业生就比上一年少了很多，仅有原来的一半。 但公司还是信守承诺，拿出利润的15%来分红，由于今年利润少，分红的总金额也只有1亿出头，由于参与分红的员工多了不少，所以分得最少的只有不到两万元，比起上一年的三万多缩水了将近一半。 不过员工们倒是并没有太过失望，年初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公司遇到困难了，都担心今年没有分红了，结果公司还是发了分红，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公司利润缩水，不仅影响到了分红变少，也影响到了员工的年终奖励，最多也只发到三个月的奖励，不像往年动辄三个月，多则半年。 没有办法，公司的开支一年比一年更大，可利润直接砍掉了三个多亿，如果不省着点花，来年怕是难以为继。 不过就在晏旻和蔺征西对着下一年的年度预算抓耳挠腮，商量那些费用该砍哪些该留的时候，业务部也传来了一些不错的消息。 原来跟公司合作的国内外电脑代理商都增加了独立显卡订单，甚至还多了不少新客户，都是来订购独立显卡的，而且数量还不少。 问起具体的原因，原来是一款去年下半年上市的韩国游戏《传奇》在全球范围内爆火，这款游戏对显卡要求比较高，没有独立显卡的电脑玩不了这款游戏，而目前能够达到游戏需求的显卡只有旻西的显卡。 所有的网吧和游戏玩家都需要重新装备独立显卡，因此才有了旻西显卡订单暴增的情况。 爆款游戏带动gpu的火爆，这事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它就是事实。 第89章 过年 因为显卡订单的增加, 晏旻和蔺征西回家过年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全球范围内游戏玩家何其多，每台电脑都装配上显卡，这将会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少则数百万张, 多则几千万张甚至上亿张。 显卡的利润可比手机的利润高多了，毛利率可以达到50%。拿最近最畅销的最新款显卡为例，它定价为620元，也就是说一张显卡的毛利润可以达到300元。 第181页 这几乎赶得上卖两部2020手机的利润，要是一年卖上几十上百万张显卡, 2010损失的收入差不多也就赚回来了，也难怪晏旻和蔺征西觉得心情舒畅, 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蔺征西的爷爷去世后，蔺振华就成了一家之长, 他不要求家人聚到一起过年, 但也不回台湾过年，今年回山东老家过年。 邵芸芸过完元旦回到美国，跟蔺向东夫妇进行了沟通，决定还是回大陆生活, 丈夫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了，身边需要人照顾和陪伴。 蔺向东虽然不舍, 但也没有理由再留母亲，她便在年前回到了上海。 既然父母都在大陆过年，蔺征西就不可能自己单独过年，还是得陪父母。 邵芸芸过来了, 蔺振华已经决定在上海买房安家, 以后他们在大陆也就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晏旻也回到老家, 陪父母一起过年。 往年晏旻回家过年，怎么也得到过年最后一两天，一是工作忙，二是不想过早回去应付亲朋好友。 今年小叔家的堂弟结婚，选在了腊月廿七摆酒。小叔老早给晏旻打了电话，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回来参加堂弟的婚礼。 盛情难却，晏旻只得腊月廿六就回到了黄山。 小叔之所以那么热情，是因为晏旻的婶子数年前身患癌症，家里为了给她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正在上高三的堂弟心情受到严重影响，说要退学提早出来工作。 晏旻得知此事，主动承包了婶子的治疗费，写信劝说堂弟安心学习，好好备考。 婶子的病最终还是没能治好，堂弟那年高考也落了榜。晏旻鼓励他重考一年，第二年考上了安大。 堂弟一直把晏旻视为自己的榜样，希望堂哥能够来参加他的婚礼，晏旻当然没法拒绝。 回到家，发现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都是老家来的亲戚，准备明天一早去迎亲的，晚上有几个就住在晏旻家里，还有一些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晏旻最怕见亲戚，果然，那些亲戚见到晏旻，都带着兴奋和好奇，毕竟他可是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人，亲戚们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婚姻问题。 毕竟比他小了十多岁的堂弟都结婚了，他还单着，家里亲戚怎么看得过眼，都认为他怪可怜的，七嘴八舌地劝他找个人结婚，别让父母担心，还有的都开始张罗帮他说媒了。 晏旻听得无比尴尬，只能讪笑。 代秋兰一个劲地说：「这是他自己的事，我们管不了，随他去吧。」 还好一个十几岁的小表亲救了他：「表叔，你房间里的电脑可以玩吗？」 晏旻赶紧说：「可以啊。」 他赶紧起身去自己房间给表外甥开电脑去了，其实根本就用不上他，可他此刻特别想遁走。 表外甥问：「表叔，你家的电脑能不能联网？」 「应该可以，我爸开通了网络。」晏云山活到老学到老，晏旻老早就给家里买了电脑，他安装网线之后，就学着上网冲浪，别看他年纪大，但却是个网络新新人类。 「我可以用你的电脑下载《热血传奇》吗？」表外甥说。 晏旻听到《热血传奇》，顿时颇感惊喜，传奇现在这么火爆吗，他们这个小城都有人玩了：「你上几年级？」 「初三。」 「现在很多人玩传奇吗？」 「嗯，网吧里全都是玩这个的，可是网吧上网太贵了，一个小时两块五，有的地方还要三块！」表外甥吐吐舌头。 「你下吧，我看你玩。」晏旻说。 表外甥很兴奋，赶紧开电脑下游戏，拨号上网速度实在是慢，表外甥无比心焦，好不容易找个免费玩游戏的地方，结果还玩不成。 晏旻提议：「走吧，我们到外面网吧上网去，我也看看传奇怎么玩的。」其实他是想去了解一下这款游戏的受欢迎程度，以及顺便了解一下网吧的电脑配置。 表外甥按捺住激动：「表叔，你请我上网？」 「对啊。」晏旻正好想出去躲躲家里这帮亲戚。 表外甥开心死了：「表叔你真是太好了！」 晏旻的反应的确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他经常听奶奶说起这个表叔，从小是个神童，上的是少年班，美国留学归来，当过科学家，现在自己开公司当大老闆，他以为晏旻肯定非常严肃，没想到他这么年轻还这么友好。 外面客厅里的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晏旻跟这个叫汪磊的小鬼当着大家的面，一起出了门，有两个上小学的小鬼见他们要出门，也吵嚷着要跟着出门去玩，于是晏旻这会儿就成了孩子王，领了三个孩子出门。 晏旻拿着家里的车钥匙，开着车先领着几个小鬼去吃了顿肯德基，又给他们买了玩具，汪磊有些不耐烦：「你们两个非要跟着出来，好烦啊，我本来是要和表叔去网吧的。」 晏旻不着急，笑呵呵地说：「没关系，我们可以玩到晚上再回去。」 「不回去吃饭吗？」小鬼问。 晏旻说：「在外面吃。」反正他不想和那群亲戚一起吃饭。 汪磊双手比v：「耶！太好了！谢谢表叔！」 这几年电脑开始普及，大中学正在普及电脑课，大城市的小学也开始开电脑课了。 但对于大部分普通工薪阶层来说，好几千块钱一台的电脑还是个比较奢侈的消费品，年轻人要想上网，最好的选择还是网吧。 第182页 所以网吧倒是层出不穷，晏旻挑了一家装潢很新的网吧，领着几个孩子进去，环境真没法说，里边用乌烟瘴气来形容不为过，里边都是叼着烟玩游戏的小年轻。 晏旻赶紧领着几个小的出来了：「环境太差了，不吸二手菸，换个地方。」 汪磊恋恋不捨：「就这里吧，这里是新开的，电脑也很新，我看好多人都在玩传奇。有些地方都没法玩。」 晏旻说：「你们还小，不能吸二手菸，对身体不好。」 「可网吧不吸菸的很少啊。」汪磊说。 晏旻斜睨他：「看样子你对网吧很熟悉啊，没少去吧？」 汪磊挠头：「我偶尔去，没钱啊。玩不起。」 晏旻说：「喜欢玩电脑？」 汪磊点头：「嗯！」 晏旻说：「那就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了我送你一台配置最高的电脑，附赠我们公司最新款的显卡，还能随时帮你升级，想玩什么游戏都能玩。」 汪磊眼睛亮晶晶的：「表叔，你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晏旻说：「做的多了，比如电脑晶片。新潮电脑知道不？那就是跟我们公司合作的电脑品牌，我们为他们提供电脑晶片。」 「新潮我知道啊，国产最好的电脑品牌，我同学买的就是那个。表叔你家的电脑也是这个牌子吧？」汪磊说。 「对，就是新潮的。你知道得还不少嘛。」 「那是，我以后就学计算机专业，我爸说现在这个专业特别吃香，表叔你就是学这个的吧？」 「唔，也不全是，我做的是跟计算机有关的事。既然要学计算机专业，那就好好学习，游戏放假的时候玩玩就好了。」晏旻说。 「知道。」 最后晏旻找了一个学校附近的网吧，里边的硬体设施没有前一家好，人也少一些，不过还好，上网的主要是中小学生，没什么人抽菸，也都是一水儿玩传奇的。可见这个传奇游戏之火爆。 老闆说是前几天才换上新的显卡，之前没换，不能玩传奇，流失了很多老顾客。现在只能慢慢等顾客慢慢回头了。 这个时候的网吧还没有年龄限制，也不需要身份证明，晏旻领着几个小鬼各开了一台电脑，几个小的迫不及待地开了电脑玩游戏，有的玩传奇，有的聊□□。 看得晏旻十分感慨，这年头很多人都专门上网去找陌生人聊天，真是好特别的时代特色。 他不玩游戏，也不聊天，开了电脑处理邮件，顺便看看新闻。 汪磊玩传奇，他凑过去看了一会儿，看着马赛克般的游戏画面，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公司的独立显卡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啊。 尽管年近四十，在外面也能够叱咤风云、独当一面，由于没结婚，在父母心中，晏旻还是个孩子。 所以他不愿意跟亲戚们打交道，父母都理解，甚至还帮他找理由开脱。 倒是他弟晏斐，分明是小儿子，但却享受不到晏旻这样的待遇。子女成了家，那就独立出去了，有了一点隔阂，怎么也比不过还没结婚的那个亲近。 晏斐有时候开玩笑，他觉得晏旻才是父母的老儿子，偏心眼偏得太明显了。 总而言之，堂弟的婚礼很热闹，晏旻的烦恼也不少，好在还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所有的相亲也都被挡了回去。 倒是跟着父母回山东过年的蔺征西，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父爱」，他爸居然给他寻了几个中医，要带他去治疗那个「难言之隐」。 搞得邵芸芸为了帮蔺征西开脱，找了无数的藉口，才终于打消了蔺振华的念头。 年还没过完，蔺征西就找藉口逃回了深圳。 这些乌龙也足够让人晏旻笑得前仰后合了。 2002年在希望和欢乐中开始，也预示着这将会是收穫的一年。 第90章 转让 年后开工, 晶片厂是最忙的，因为业务员过年期间都在接单。 欧美国家春节不休息，而中国人素来是最勤劳的, 只要有钱赚，假期照样可以工作，电话打过来说要下单, 欢喜还来不及呢, 怎么可能拒绝！ 从元旦过后到春节开工, 这段时间公司总共接到了22万张显卡的订单，其中有一半左右是来自海外的订单。 这得益于这些年旻西科技一直没有放弃gpu的升级叠代, 并且一直保持着跟海外的游戏公司与电脑品牌的合作。 更关键的是, 这些订单还都是客户自己找上门来的，业务员们还没有自己发力呢。 所以一开年, 业务部的人就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他们的豪言壮语是：今年要把2010损失掉的利润全都赚回来。 上一年，小鸟手机一跃成为销量最高的国产手机品牌, 年总销量比发展了数年的旻西手机还高了十几万台，这个潜力真是令人咋舌。 这个销量得益于小鸟手机的价格, 以及铺天盖地的gg宣传, 每一条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小鸟手机的gg，连三岁孩童都能说得出那句「小鸟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gg词来。 这么一对比, 旻西手机的宣传力度完全是弱爆了。不管是知名度，还是销量, 都比不上上市还不到两年的小鸟手机。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 旻西手机的利润率比小鸟手机高, 就算是比小鸟卖得少，赚的利润也要高出一大截。 而且根据市场调查，旻西手机的口碑比小鸟手机要好得多。面对小鸟的强势进攻，旻西还是保持了原有的节奏，持续每年两款新机发布，每款手机都必须有创新点，紧跟技术升级的潮流，保证每一款手机的质量，静待机会发力。 第183页 新年伊始，小鸟手机更是全面发力，销量激增。小鸟手机甚至都通过富华电子联繫到了旻西科技，想请他们为小鸟做代工。 这让旻西颇为尴尬，不做吧，旻西的手机产量不足，工人嫌钱少，要跳槽；做吧，这可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为他们做代工，这不是挤兑自己的市场份额么？ 最后公司高层再三讨论，决定出让一条生产线给富华电子，他们自己不做，让富华电子去做。 当初他们引进手机生产线，是因为国内的产业链还没完善，找不到相关的代工厂，只能自己动手。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国内的代工厂越来越多，以后就算想扩大生产规模，直接找代工厂就可以了。 晏旻还考虑到过几年智慧型手机就发展起来了，现在这条生产线的设备届时有不少会被淘汰掉，反正目前也闲置着，趁着有价值，提前卖了，自己不用担那么多风险。 出让生产线，工厂的部分工人就直接推荐到富华电子去，也不算裁员。他们自己保留一条生产线，能够保证基本产量就足够，自己做不来的，就找富华厂代工。 富华电子这两年在疯狂扩张，他们之前为旻西代工，后来旻西手机销量下降，他们便开始为小鸟手机代工，也为tcl、康佳等代工手机。 富华的订单源源不断，产能还是跟不上订单量，正需要生产设备，跟国外订一套生产设备至少要等上半年。 现在听说旻西要出让生产线，便派了工程师过来考察情况，如果设备符合要求，马上就能够拆过去安装，快的话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搞定。 郎有富得知蔺征西要出让生产设备，感到非常意外，还特意约他见了一面，问明情况。 蔺征西说明了自己公司的情况，不愿意为了抢占市场压缩成本，现在一条生产线勉强能维持公司的销量，闲置的生产线放着浪费，养那么多工人也是负担。 现在小鸟手机忙不过来，但旻西又不愿意为竞争对手当代工，不如把生产设备转让给富华。以后旻西的销量要是增加了，自己做不过来，依然可以找富华代工。 郎有富欣然接受了蔺征西的方案，一方面设备可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将来拉到了一个潜在的客户，何乐而不为。 旻西科技转让的是前两年採购的第二条生产线，第一条生产线是95年採购的，迄今已经有六年多了，已经是比较老旧的设备，其中有一些设备已经替换过了。就算卖给富华，不说卖不上价，多半也不会要。 第二条生产线是99年底买的，迄今才两年多，还有六七成新，还能卖个五六折的价格。 富华电子经过考察，最后经过讨价还价，用五千万买下了这条生产线。并且同意接纳旻西手机厂的300名工人，当然，工人去不去富华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旻西统一为这批离职的工人发放了补偿金。 至于处理生产线后空置下来的厂房以后做什么用途，暂时还不确定。 晏旻很清楚，以后肯定不会再增加手机生产线了，甚至连剩下的这条生产线将来都有可能撤销。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他和蔺征西的精力都有限，只要在关键的技术领域把好关就行。 三月中旬，晏旻和蔺征西去了一趟北京。这次去北京，一是为了蔺征西的房子验收，二是为了给北京分公司布置新的研发任务。 蔺征西那套四合院拆迁的时间比晏旻那套晚了一段时间，但交房时间晚了足足两年多，都是亚洲金融风暴闹的，房价低迷，开发商都不怎么敢盖楼。 亏得他不等房子住，不然真会火冒三丈。那些等拆迁房的本地人，房子拆迁后，在别处都租了几年房子。 分了这么多套房子，蔺征西也不知道拿来干什么，自己又住不了，拿去卖了吧，好像也不缺这个钱。最后跟晏旻商量半天，还是装修一下，拿去出租，房租拿去捐了，资助几个贫困学生吧。 他甚至都没打算留一套自己用，毕竟晏旻已经留了一套自住，他们一起住足够了。 倒是晏旻提醒他，要不要跟家里人说一声，看他们需不需要房子，说不定他们想要留一套，去北京了也好有地方落脚。 邵芸芸听说儿子在北京有很多房子，果然兴趣浓厚，这次也过来了，打算选其中一套自己装修，偶尔也可以过来住一段时间。 北京是首都，听说每到年底的时候，就有各种各样的艺术演出，比如舞台剧啦、音乐会啦、相声啦等等，她对这些兴趣浓厚，以后每年冬天都可以来北京住上一两个月。听说北京的冬天比上海的冬天更好过，因为有暖气，刚在上海被冻过一个冬天的她对北京无比嚮往。 邵芸芸听说蔺征西并没有打算留一套房自住，准备住晏旻那儿，也没反对，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他们在深圳那套房是儿子名下的。她觉得这么处理非常好，显得平等，尤其是双方也都不计较。 邵芸芸挑了套三居室的大房子，还决定要亲自来监工，倒是给蔺征西省了不少事。 除了收房，跟北京分公司的人开会也是重点。 这两年北京分公司一直都在协助新潮电脑做笔记本电脑的工作，去年年底，新潮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发布上市，北京分公司的任务又清闲了下来。 晏旻和蔺征西来之前讨论了许久：分公司到底还要不要留。 第184页 蔺征西觉得要不干脆把北京分公司转让给田为民算了，反正这些年，他们除了参与过基带晶片研发，也没做过多少跟公司产品相关的研发了。 晏旻则有些不舍，北京公司是他一手创办的，里面的员工基本还都是自己亲自招的，有很多都是原来的同事，就这么给裁了不合适。 而且北京也有它的优势，就是离各大高校和各个研究所也近，如果要进行高科技研发和突破，还是很有地利优势的，招聘人才也有极大的优势，虽然这两年也没怎么招人。 晏旻说服了蔺征西，他有新的计划，也说服了蔺征西，这次就是过来安排工作任务的。 康小林见到晏旻和蔺征西的时候，内心其实咯噔了一下，这几年深圳总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北京这边被严重边缘化了，也没出多少成绩，康小林很担心被公司一刀切了，不再设北京分公司。 晏旻说：「康总，我们这次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你把管理层都召集起来，我们开个会。」 康小林点头：「好，我马上安排。」开管理会议，那应该不是解散公司吧。 不多时，大家都凑齐了，晏旻开门见山：「分公司这几年来一直都没有个长期的固定项目吧。」 他这话音一落，大家顿时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康小林硬着头皮说：「如果给新潮电脑做笔记本电脑不算固定项目的话，还真没有。」 晏旻说：「那是我的疏忽，没有早点给大家下达任务。是这样的，我和蔺总商量了许久，都认为将来触控萤幕手机会是大趋势。我想把触控萤幕的触摸晶片研发任务交给北京来做，你们可以胜任吗？」 这几年随着手机功能日益丰富，摩托罗拉已经于两年前推出了手写手机，虽然技术还不是很成熟，但已经能够窥见未来的某种可能。 晏旻未卜先知，知道将来触控萤幕手机会是大趋势，他们公司要提早做准备，以方便抢占市场。 康小林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我们可以，把这个交给我们好了。」 尽管他们现在对触控萤幕一无所知，但也不会说他们不行，科学就是不断探索的过程，就算是全新的领域，他们都要去闯一闯，更何况这依然还是晶片的范畴。 蔺征西说：「你们可以先了解一下，如果还需要增添人手的话，打报告给我们，然后再招新人就行。」 「好，我们会全力以赴的！」康小林信心满满。 第91章 挑战 触控萤幕的屏幕晶片是未来晶片中的一个重要大类, 非常具有研发价值。 就晏旻所知道的信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触摸晶片都被韩国的企业垄断，国产触摸晶片基本靠进口, 完全受制于人, 甚至在他所知的时间范围内, 这一现象都没能改变。 他希望自己现在开始布局, 能够改变这个状况。 他对康小林说：「触摸晶片的研发难度会非常大, 对我们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但我相信, 大家集思广益, 发挥能动性, 坚持做下去，一定能出成绩的。哪怕需要三年五年, 甚至八年十年, 公司都不会放弃。这个任务，就拜託康总和北京的同事们了。」 康小林有些激动地说：「晏工，放心吧，再难啃的骨头，我们也要去啃一啃。」 晏旻叮嘱他：「像蔺总说的，项目组肯定还需要增添人手, 你先去了解一下，还需要哪方面的人手，再给我们打报告。我们可以负责招聘，或者你们自己直接招聘都行。」 「好！」康小林满口答应, 虽然知道任务艰巨, 但也充满了斗志。 自打总部搬到深圳去之后, 北京分公司的地位一落千丈，基本都是打辅助，没多少拿得出手的成绩，以致于公司内部甚至有个说法，北京分公司是全最轻松的养老部门。 说是养老部门，多少都有点瞧不起的意思，分公司的人岂能服气？但他们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来证明自己。 如今公司下达了新任务，而且看起来难度还挺大的，并没有让康小林害怕退缩，反而燃起了他的斗志。 人到中年，车房都有了，家庭事业都很稳定，对一个有抱负的男人来说，必定还想做出一点成绩来满足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如果能够做出触摸晶片，他的人生就圆满了。 所以晏旻一走，康小林就召集分公司所有人来开会，传达了总公司的要求。 末了他说：「平时大家都觉得工作难度不大，缺乏挑战性，现在机会来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信心接受这个挑战？」 会议室内二三十名研发人员没人接话，因为大家都对触摸晶片一头雾水，完全是没涉及过的领域啊，怎么敢拍胸脯打包票。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说：「康总，摩托罗拉的手写手机我用过，并不太灵敏，有时候识别不了，我感觉很鸡肋，我们真要做这个吗？」 康小林笑了笑：「但也证实了手机屏幕是可以实现触摸的。现在不灵敏，说明技术还不完善，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它完善起来。未来，我们的手机、电脑、电视等显示屏，都可能实现手写式和触摸式。想一想，是不是觉得特别科幻？但这么科幻的事，也许未来会由我们来实现，是不是就觉得很刺激？」 康小林说完，在场的不少人眼中都亮起了光来，科技改变生活方式，他们就是可能改变生活方式的人啊。 第185页 康小林继续说：「这几年我们的工作就是按部就班，也没什么难度。大家的心态慢慢就安逸了，也渐渐没有了斗志，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起码工作不忙，压力也不大，日子也过得下去，没什么不好。但我知道，我们北京分公司的状态跟总公司那边是脱节的，我虽然从没跟大家说过，还是很担心分公司的去留问题的，生怕有一天会被撤销掉。如今公司重新委派了任务下来，也说明公司重新对我们重视起来了，希望大家打起精神来，好好干。」 一个员工说：「可是康总，触摸晶片要怎么实现？我们完全是一头雾水啊。」 康小林说：「我比大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这才是需要我们大家发挥才干的时候，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出点成绩来的。大家加油吧，先去设法找相关的资料，一定会有相关的理论文献，再去买一台摩托罗拉的a6188来研究。」 北京分公司的同事们都开始忙碌起来，挑战一个全新的领域。 独立显卡的销量比晏旻预期的还要好，仅第一季度，销量就超过了43万张，到第二季度的时候更是暴增，三个月就卖出了将近150万张。 因为传奇游戏公测结束，开始全面推广，註册用户也在短短半年之内就达到了几百万。 由于情势所逼，网吧电脑如果不升级显卡，就没法玩游戏，也就等于没有了客源。所以短时间之内，几乎所有的网吧电脑都安装上了旻西最新款的独立显卡，很多个人电脑为了玩游戏，也装载上了独立显卡。 不过旻西也清楚知道，接下来显卡的销量数据就不会这么漂亮了，因为网吧抓紧时间升级电脑，造成短时间内需求暴增，以后就会慢慢回落，不会像这个季度这么集中。 以后再买显卡的，通常都是个人电脑升级以及一些新开的网吧。不过预测总销量不会太低。 如今电脑已然成为最热门的工作工具与游戏载体，而个人电脑价格依旧在万元左右，绝大部分人还买不起电脑，加上家庭网速的局限性，去网吧玩电脑显然是首选。 网吧应运而生，是这几年最赚钱的行业，哪怕是非常偏僻的小镇，只要通网络的地方，都会开上一两个网吧。 总而言之，这几年是不用担心显卡的销量了。他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升级gpu，以适应市场的需求。 今年春季广交会上，旻西没出手机新款。 目前按键手机的功能已经被发掘得差不多，再想创新的空间已经不大了，以后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他们决定降低推新频率，每年推出一款经典手机，准备到秋季的时候再出新款。 原本公司最重要的盈利增长点是手机，这几年的发展重心都在手机上。却因小鸟手机的出现而出现利润回落，让大家意识到，光靠手机赚钱并不那么可靠。 不过显卡的热销又重新点燃了大家的信心，还是他们的老本行赚钱，所以还是踏踏实实做晶片吧。 至于手机，当然还是继续要做的，尤其是手机晶片，将来他们甚至还可以为其他手机厂商提供晶片。 果然如晏旻所料，到了第三季度，显卡的销量开始回落，不过依旧还算可观，七月份的销量不低于20万张，这几乎相当于卖40万部2010手机。 显卡弥补了2010的损失，其他几款手机销量也不错，今年的营业额可能赶不上2000年的，但利润绝对要超过当年的。 七月底的时候，旻西科技依旧去美国旧金山参加了半导体展览，这次他们展示的重点是gpu。 跟美国的晶片公司相比，旻西科技显然还是个小弟，英特尔、amd都是晶片企业巨头，是跺一脚业界都要抖三抖的存在，还有近些年开始展露头脚的英伟达和高通也紧随其后，发展迅猛。 旻西科技在这些晶片公司面前，实在是有点不够看的，偏偏就是他们研发的独立显卡让业界跌破眼镜，不仅性能良好，价格也十分低廉，真正是物美价廉，是同行中性价比最高的。 这次过来参展，旻西科技就接到了不少国外的大单，看样子下个月的销量又可以往上攀升了。 这次他们倒是没有再遇到上次那种直接过来谈收购的情况，大概因为中国加入了世贸组织，中美经济合作进入了蜜月期，这些行业巨头对中国企业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把他们当异己排除了。 最直观的是，这两年进驻中国大陆的半导体公司明显多了起来，有些是半导体大厂过来开分公司，有些是华人从美国回来创业，可能因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让他们注意到了中国这片市场蓝海。 总而言之，中国大陆的半导体行业可以说发展得欣欣向荣。 不过旻西想买的更高精度的光刻机还是没有买到，统一的理由还是遵守《瓦森纳协定》。 现在的状况就是，欧美不限制你发展，但是不允许你跟他们齐头并肩，跟在后面吃点残羹冷炙还是可以的。 晏旻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种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还能持续多久，按照他以前的经历，起码还得有十几年的好日子，但现在情况有变，他们的表现太过扎眼，还不知道那些竞争对手会不会提前下黑手。 10月15日，秋季广交会上，旻西科技终于推出了今年的新款手机mx4020。 4020是4010的升级版，依旧是一款可以上网的手机，除了看新闻和收发电子邮件，还可以炒股。 第186页 除上网功能外，它还拥有拍照、音乐播放和游戏功能，并且原有的功能都进行了升级，同时还增添了收音机和录音的功能，并且还增加了手电筒的功能。 总而言之，这是一款功能强大的复合型手机，亮点很多，但价格并不便宜，售价为5288元。 它在展会上一亮相，就吸引了不少关注。 前来参展的盛佳娴拿着这款手机爱不释手，尤其对它的手电筒功能赞不绝口：「这个真的非常实用啊，我经常亮着手机屏幕去照明，以前怎么没想到把手机加个灯泡呢。」 旺盛集团下单很干脆，一次性就下了十万部。如果是别人，旻西科技是不可能答应这个数量的，但是盛佳娴，他们完全可以信任，况且旺盛集团还会提前给至少三成的预付款。 4020的定价略高了点，晏旻和蔺征西都认为会卖不好，但盛佳娴信心满满：「放心吧，这款手机卖得不会差，一定会成为经典款的。」 蔺征西笑着说：「那就承盛总吉言了！」 第92章 会面 广交会的一号展厅, 是机械类展厅，它跟隔壁的电子展厅一样, 每年都是广交会参展的第一期。 一个长得虎头虎脑大眼熘圆的三四岁小男孩, 拖着他爸，一个劲地往前沖，想去摸一摸旁边那个黄色的庞然大物：「爸爸, 挖土机，快看！」 一号展厅里很少有孩子出现, 准确来说, 广交会上都很少有孩子出现，因为这主要是给参展商和採购商提供平台, 并不向零散客户开放, 也很难买到门票。 所以这个孩子的出现, 吸引了不少参展商和採购商的目光，小傢伙实在太活泼可爱了。 远冬半弯着腰，紧紧拽住儿子的手, 小孩子精力太旺盛了，不拉住根本就追不上, 他一边小跑着, 一边说：「冬至，你慢点, 小心又撞到额头了。」 毕竟这里全都是大型机械, 包括各种工程车、机械设备等, 全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铁疙瘩, 小孩子又好动, 一不留神就会撞伤。 路人听见他的话, 低头看了小男孩一眼, 还别说，他的右额角还有一块红痕，显然是不久前才撞出来的。 不过这会儿小男孩显然已经忘了痛了，还是对那些庞然大物兴致勃勃，恨不能爬上驾驶室里去摆弄一番。 今天是广交会一期的倒数第二天，正好是周末，远冬驱车带着老婆孩子来到了广州，一是为了去广交会上参观学习，二是为了去看望他大哥。 远冬大哥远夏的行远机械是广交会的常客，每年都会来参加。 常乐背了个包包，肩上挂了个水壶，手里拿着儿子脱下来的小外套，不紧不慢地跟在老公和儿子身后，顺便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庞然大物。 冬至走到一辆铲车前，一屁股坐在车斗里，赖着不想走了：「爸爸，我想要这个，给我买！」 远冬哭笑不得：「买了又能怎么样？我不会开，你难道还会开？」 冬至扭着身子不相信：「爸爸会开。」 远冬耐着性子蹲下来解释：「爸爸是会开车，但是爸爸不会开推土机啊，这是要另外考驾照才行的。」 常乐过来拉儿子：「走了，冬至，我们去看大伯家的挖土机，让大伯带你去开，他会开。」 冬至一听，眼睛歘地亮了起来：「好啊，好啊，我们去找大伯！」 小傢伙一跃而起，迈着小短腿跑去找大伯了。 远冬大哥远夏的公司——行远工程机械目前是国内最大的民营工程机械企业，在1号展厅里还是能够占有一席之地的。 小冬至跑了一会儿，被他爸叫住了：「冬至，回来，跑过头了，大伯在那边。」 冬至站住了，转着脑袋找大伯的身影，然后大声尖叫起来：「大伯！」 远夏正和一个男人站在自家展位前，看着对面日立的机器，听见孩子的声音，猛地回头一看，然后笑逐颜开，赶紧张开双臂迎上来：「小宝贝，你怎么来了？」 冬至扑进他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急不可耐地说：「大伯，开挖机。」 远冬和常乐慢慢悠悠从后面过来了：「大哥，行一哥。」 站在远夏旁边的是个身材颀长、长相英俊、气质出众的中年男人，正是行远机械的另一个老闆郁行一，他亲切地跟远冬夫妇打招呼：「来啦！」 远夏抱着冬至，爬上了小傢伙心心念念的挖机驾驶室，小傢伙坐在远夏腿上，身体扑在操作台上，一顿乱拍，嘴里发出「唔——唔——」的拟声词，想要挥动挖掘机的长臂，片刻后发现没动静，便转头对远夏说：「打开，大伯，开！」 远夏露出宠溺的笑容：「开不了，这是展示的机器，没加油，不能开。」这当然是骗孩子的，挖机的动力巨大，一旦开启，发动机轰鸣，不仅噪音大，车子震动也大，实在不适合给孩子玩。 冬至玩了一阵，又拉着远夏上了另一台推土机，上完推土机，又上了水泥泵车。 常乐说：「大哥真是太由着他了，坐一辆就得了，怎么还上那么多辆啊。」 郁行一轻笑：「有几个男孩不喜欢这种大工程车呢？」 终于都玩了一遍，远夏打开车门，对冬至说：「好了，不玩了。」 郁行一十分默契地过去，张开手臂，接住了冬至。 冬至意犹未尽，说：「大伯，还来！」 第187页 远夏摸摸他的脑袋：「不来了，等你长大一点，去大伯家开挖机，让你过足瘾。」 远冬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说：「不要给大伯添乱，你不乖，大伯就不喜欢你了。」 远夏瞟一眼弟弟，那意思是你瞎说什么呢，拿我当什么挡箭牌。 远夏说：「你们还要去逛哪里？」他知道远冬并不是真来看机械的，不过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才来的。 远冬说：「既然都来了，那肯定要去我们公司的展位看看。大哥，行一哥，你们去瞅瞅吗？我两个老总都在。」 远夏说：「晏总和蔺总都在？那我们也去看看吧，行一也去认识一下他们，上回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说要请他们吃个饭，结果怎么也碰不到他俩都在。」 他说是去年公司在港股上市，蔺征西帮他介绍财务的事。 旻西科技的展位在电子展厅，行远科技在这个展厅也有展位，因为他们公司除了生产工程机械，也生产电动缝纫机，只是不跟旻西在同一个厅里。 他们到的时候，晏旻和蔺征西正在跟老朋友田为民聊天。田为民现在是着名的民营企业家，在商界，他的名气要比晏旻和蔺征西大多了，新潮电脑的知名度也比旻西手机要大得多，举凡用电脑的，就很少有不知道新潮的。 田为民始终都认为自己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源于当年晏旻主动敲开新潮公司大门的举动，要不是跟晏旻合作，新潮绝无可能成为今天的电脑第一、国货之光。 所以纵使他身家比晏旻高得多，依旧对晏旻心存感激和敬佩。 「说好了啊，中午一起吃饭。」田为民说。 远冬过来，抬起手和他们打招呼：「晏总、蔺总、田总！」 晏旻和蔺征西扭头一看，赶紧起身来迎客：「远总，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远夏笑着跟他们握手：「晏总、蔺总，好久不见！我们就在隔壁参展，顺便过来看看你们。行一，这两位就是晏总和蔺总。」 郁行一抬手跟晏旻和蔺征西打握手：「晏总你好！1蔺总你好！我是行远机械的郁行一，常听远夏和远冬聊起你们。感谢你们对行远的帮助！」 远冬忙解释：「晏总，行一哥是我哥的朋友，也是行远机械的副总裁，他们公司的名字就是用他俩的名字命名的，跟咱们公司的情况差不多。」 晏旻看看郁行一，又看看远夏，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难道他们的情况也跟自己和蔺征西的一样？ 远夏说：「不知道今天中午晏总和蔺总是否有空，我们想请你们吃个饭。」 这边田为民看他们打招呼寒暄，赶紧也加入进来：「你们要可排在我后面，是我先说请吃饭的。」 远冬笑着说：「排什么队，田总也一起吧。大哥，这位是新潮电脑的老总田总。」 远夏赶紧伸手过来握手：「原来是田总，久仰久仰！这是我的名片。」 田为民接过远夏的名片一看，说：「原来是行远机械的老总，田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田总客气了。我们分属不用的领域，之前不认识也正常，现在这不就认识了嘛。」远夏笑着说。 田为民递上自己的名片，说：「远总说得对！以后就是朋友了。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于是中午三方的人便一起吃饭，至于谁请客还一直在撕扯中。 这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有田为民在，饭桌氛围好得不行，大家从工程机械聊到纳米光刻机，三家老闆都有同样的担忧，就是关键技术都受制于人，这么一聊，都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田为民突然说：「远总和晏总都是行业内首屈一指的存在吧，不知道你们可曾收到过一个叫东山会的邀请？」 晏旻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远夏说。 蔺征西问：「东山会是什么情况？」 田为民解释：「他们就是这几年组织起来的一个商界精英会，受邀者的身家至少在100亿以上。据说内部资源共享，比如哪家公司缺钱，他们就会找会员内借款或者投资解快，或者得知某个投资信息，自己不方便出面，就告诉其他会员去参加。」 晏旻和远夏异口同声地说：「我明白了。」 他俩说完，又同时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瞭然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这种东山会，其实就是资本抱团，甚至还会通过联姻、商业合作等来加固彼此之间的关系。跟古代的门阀制度差不多。 晏旻问田为民：「田总打算参加吗？」 田为民有些犹豫：「我还没想好。我在想，不可能只有好处，没有风险吧。」 晏旻点头：「风险肯定是有的。但我觉得大可不必这样。你要清楚我们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这么多大企业同气连枝，影响力太大的话，反而会招致政策调整，甚至直接出面干预。」 远夏也表示贊同：「我也贊同晏总的看法，加入东山会这种组织还是要慎重。」 这顿饭下来，晏旻看到远夏和郁行一的互动，越发确信他俩的关系非比寻常，有八成的概率是跟他和蔺征西一样的。 没想到熟人中还有跟他们一样性取向的人，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第93章 早茶 所以吃完饭回到展会现场, 分开之前，晏旻主动对远夏说：「远总，有空的话一起喝个茶啊。」 第188页 远夏显然有些意外, 但也没有拒绝：「好啊。」 回自家展位的路上, 晏旻小声地对蔺征西说：「你看出来没有？远总跟我们是一样的。」 蔺征西「嗯」了一声：「猜到一点。」 晏旻情绪有些兴奋, 说：「你说我明天就请他们吃早茶，合适吗？」 蔺征西略有些意外，说：「你要是想，也没什么不合适。」 「你去吗？」 蔺征西说：「你去我就去。」 他理解晏旻结交远夏的心态, 现实生活中，他俩的私生活是完全不向外人敞开的，也没个知己好友可以谈心, 就连家人大部分都不知道，很多事情都只能他们彼此消化, 情绪难免有些封闭。 虽然他俩都不是心思敏感的人，工作也忙，平时很少去考虑这些小事, 但他们终归还是人啊，是人都有情绪和想法, 也有倾诉欲。从不爱主动结交人的晏旻这次居然主动要结交朋友, 他当然要支持。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晏旻就鼓起勇气给远夏打电话了, 邀他和郁行一明天早上去喝早茶。 明天是他们参展的最后一天，其实也只有半天, 下午就该撤展了, 他们这些老闆也不用亲自去监督怎么撤展, 所以也确实没他们什么事了。 远夏也没拒绝：「可以啊，明天一早，咱们茶楼见。」他们在电话里商量好了一个茶楼。 挂断电话，晏旻扔下手机，高兴地对洗完澡刚出来的蔺征西说：「嘿嘿，我已经邀请他们了，远总答应了，明天早上去喝早茶。」 「给两个人都打了？」蔺征西擦着头发问。 「没有，就给远总打了，我问他要不要再单独给郁总打，他说不用，他转告就行。」晏旻嘿嘿笑。 蔺征西将毛巾扔到晏旻头上，说：「看把你高兴的，赶紧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晏旻一跃而起：「对，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去吃早茶。」 蔺征西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一早，晏旻就起来了，看一下时间，七点不到，这会儿肯定有点早了，广东本地人吃早茶都是九十点才出门，然后在茶楼一坐一上午，早饭午饭都在茶楼里解决。 晏旻翻了翻自己的行李箱，找合适的衣服穿，他想穿得随意一点，因为不是公事，没必要穿那么严肃，可是这些年他受蔺征西影响，居然也是衬衫买得多，这次过来带的也都是衬衫。 晏旻有些不满意地说：「怎么全都是衬衫！」 蔺征西挑眉：「衬衫怎么了？」 晏旻说：「穿衬衫去吃早茶，不知道的以为谈什么要紧合同呢。」 蔺征西笑起来：「那应该穿什么？」 晏旻说：「老头衫，跟广州早茶气质最搭！」 蔺征西：「……」 晏旻看到他的表情，爆发出大笑：「哈哈哈哈，我就等着有一天你穿老头衫的样子。我不信你永远都不会穿！」 蔺征西犹豫了一下：「只要我还扣得动扣子，我还是会穿衬衫。」 「穿衬衫还要熨烫，你可真不嫌麻烦！」晏旻无奈地耸肩，挑了一件相对休闲的浅灰色格子衬衫出来。 等到四个人在约定的茶楼碰上面的时候，蔺征西的确感觉到了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因为茶楼的氛围太放松了。 远夏和郁行一都穿着休闲t裇，跟环境相当搭，晏旻的衬衫也算休闲，周围来饮茶的都是些衣着随意的本地人，而且大多还都穿着拖鞋。唯独他的衬衫还扎在裤腰里，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一副精英打扮，与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远夏和郁行一显然都没注意到蔺征西的不自然，他们热情又不失分寸打招呼。 四人找了个比较清静的雅座坐了下来，虽然不是包间，但跟其他桌子隔开了一点，还有一些盆栽隔离开来，环境相对比较私密。 落座之后，晏旻说：「谢谢远总和郁总百忙之中抽空过来跟我们吃饭。」 远夏笑着说：「晏总客气了，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先点单吧，这家店的茶点好像还要自取。」 「我去拿吧。」郁行一和蔺征西异口同声。 远夏和晏旻都笑了起来。 等那两个走了，晏旻将目光收回来，再也忍不住笑出声：「他俩还挺默契。」 远夏也笑：「是啊。」 晏旻问：「远总和郁总应该认识了很多年吧？」 远夏听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仿佛陷入了某段回忆，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是啊，二十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那比我和征西认识的时间还长，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十一年。」晏旻眼神温柔，嘴角带着笑意。 「那也够长的。」远夏说。 晏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远总和郁总都结婚了吗？」 远夏一愣，然后抬起眼看着晏旻，笑着轻摇头：「没有，结不了啊。你和蔺总也没结婚吧？」 晏旻听见这话，眼睛发亮，果然是同道中人！他笑起来：「我们也没法结。那你们怎么面对家庭的压力？」 远夏说：「我家我最大，没有长辈催婚，弟弟妹妹对我们的关系也都非常理解支持。他父母这两年也终于理解了，不再催婚。」 晏旻听到这里，露出羡慕的眼神：「真好啊！我还没让家里人知道，只说自己是不婚主义，他母亲和妹妹已经知道了，其他人还不知道。每年过年是最难熬的。」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起来。 第189页 「最难过的一关还是父母那一关。」远夏说。 晏旻由衷认可：「对。不过我真是没有想到，会认识远总和郁总这样的同道朋友。我小时候性格孤僻，又老跳级，同学都不是同龄人，几乎没交到同龄的朋友，大学同学也都上学早，学习上还行，但与人打交道就有明显的性格缺陷，包括我自己，毕业后也几乎没了联繫。这么些年，几乎没有朋友。」 远夏笑着说：「天才总是孤独的。不过我看晏总的性格还不错啊，比我预想的要好不少。」 晏旻笑了起来：「是吗？这大概要归功于征西吧。他算是我唯一一个朋友了，结果我俩还绑一条船上了。有时候两人之间发生点龃龉，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想想还是有点苦闷。」 远夏说：「能够理解。我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受，好在我妹妹跟我们住得近，她又特别善解人意，我还可以找她倾诉一下。」 晏旻说：「远总和郁总也会有矛盾吗？我看郁总是个谦谦君子，看起来非常温文尔雅。」 「他脾气是挺好的，我们倒也不是吵架。有时候还是会有些观念相左，毕竟我们自己的牙齿都能咬到舌头，更何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呢。我们也只能尽量求同存异。」远夏说。 晏旻非常认可地点头：「对、对，我们也不怎么吵架，遇到问题，也都尽量达成一致观念，採取最佳方案。有时候总要有一方妥协，妥协的一方难免会觉得憋屈。这时候就非常需要一个方式来发泄一下。」 远夏非常理解地点头：「非常能够理解。」 晏旻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抱歉啊，让远总听我说这些。」交浅言深，大概还是因为他太渴望有能够吐露心声的朋友了。 远夏的眼神充满了智慧：「能够得到晏总的信任，是我的荣幸。」 这时去取茶点的两个人回来了，他们各自推了一辆推车，上面放满了形形色色的小笼屉，晏旻和远夏都起身来帮忙拿东西，各色精緻的茶点摆了一桌子。 蔺征西说：「我看你和远总聊得很开心啊，聊什么呢？」 晏旻看一眼远夏，两人都笑了，晏旻说：「在聊回家过年怎么应对父母逼婚。」 蔺征西愣了一下，这显然是他没想到的：「有办法吗？」 远夏笑：「我没有。让行一给你们支点招，他经验比较丰富。」 郁行一站在一旁，听到自己被点名，也愣了一下：「啊？这个啊，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情况？ 远夏说：「其实我们的办法就是尽量在对方家人面前刷存在感，比如他父母生病的时候，我就去照顾，他的家人，我也当成自己的家人一样照顾。两家之间不分彼此，让他们习惯我的存在，把我当成一家人。」 郁行一眨巴眨巴眼，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面前这两个跟他们一样，也是一对儿呢！ 晏旻和蔺征西对视一眼，然后笑着说：「谢谢远总支招，受教了！」 蔺征西拿起茶壶，给大家倒茶：「来，喝茶！」 接下来聊天的氛围就无比轻松了，话题不限于兴趣爱好吃喝玩乐、财经时政投资、国内外科技动态、各自行业的前景，甚至包括未来科技的走向等，古今中外，无所不包。 他们的见识和看问题的高度都差不多，真是谈笑有鸿儒，特别投机。 一上午就这么消磨过去了，等决定离开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时间真是过得不知不觉。 晏旻伸出手，跟远夏和郁行一分别握手，说：「希望没有耽误远总和郁总的时间，能认识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太荣幸了，今天真的受益匪浅。」 远夏说：「晏总客气，我们也很愿意结识晏总和蔺总这样的朋友。」 蔺征西说：「以后来深圳，一定要给我们电话，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郁行一说：「也欢迎你们有空来越城玩。」 晏旻笑着说：「好啊，有机会一定去。」 第94章 饺子 这次广交会对晏旻来说, 收穫还挺大的。 公司签的单不少，手机和显卡都有，他也结识了两位同道中的朋友。 从广州回来, 晏旻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蔺征西也在认真和晏旻讨论, 怎么成功打入晏旻家，让他的家人先从情感上接受自己。 其实这些年他们也做了不少努力，一有机会，还是会努力在对方的家人面前刷存在感, 不过他俩工作都忙, 离家又不近, 平时也没多少机会表现, 过年时还得两家跑, 机会就更少了。 商量来商量去, 发现这个问题还是无解，总不能老是无缘无故跑到对方家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还是只能静待机会。用晏旻的话来说, 就是顺其自然吧！ 不过因为远夏的关系，晏旻跟远冬倒是走得近了些, 远冬算是知情人，也就没必要刻意隐瞒了。 他听远夏提起过，他和郁行一得到的第一份支持就来自远冬，所以远冬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他和蔺征西的关系, 他肯定能理解。 一个周六的晚上，晏旻和蔺征西又去家附近的馆子吃饭, 吃到一半, 看见远冬一家四口进来了。 远冬一进来, 也看到了两个老闆，抬起手来跟他们打了一下招呼。 吃完饭埋单的时候，晏旻顺便帮远冬结了帐，给他发了条信息。 第190页 远冬回复表示感谢。 第二天上午，晏旻接到了远冬的电话：「晏总，你在家吗？谢谢你昨天晚上请我们吃饭。我妈今天包了饺子，让我给你们送点饺子尝尝。」 晏旻一听，非常惊喜：「客气什么，一顿饭而已。我们在家呢，你要不上来坐坐？」 这是晏旻第一次邀请外人来家里，远冬也很意外，说：「好啊。我一会儿就到。」 晏旻把自己家的具体地址告诉了远冬。 挂了电话，晏旻跑到健身房，告诉正在跑步的蔺征西：「远冬说要送饺子给我们吃，我叫了他来家里。」 蔺征西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身上都是汗，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肌肉健美又不夸张。 他把跑步机停下来，喘着气说：「怎么叫家里来了，你下去拿不就行了？」他从来没以正装以外的形象示人，偶像包袱极重。 晏旻说：「其实我一直都想请他来家里坐坐，但无缘无故的，总觉得突兀，这不正好有机会，就顺便叫来了。你要不去洗个澡？」 蔺征西擦了把脖子上的汗，无奈地看他一眼：「才出了汗，怎么洗？」 晏旻笑嘻嘻地说：「那就这样呗，都是男的，人家是个直男，对你的□□没有兴趣。」 蔺征西张了张嘴，自己一个1，是怕人看见身体吗？他那是不想以太随意的形象见人好嘛！ 过了十几分钟，家里的门铃响了，晏旻从可视门铃上看见远冬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提着个盒子站在楼下，赶紧开了单元楼门让他们进来。 蔺征西从房里出来了，换上了长袖的居家服，说：「来了？」 「嗯，还带了个小朋友过来，咱家有吃的吗？」晏旻笑眯眯地问。 蔺征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些酸奶咖啡水果，还有一大盒冰淇淋，便说：「没有零食，只有酸奶和冰淇淋，还有一些水果。应该够了吧。」 「有冰淇淋应该就可以了。幸好你昨天没吃。」晏旻笑。 冰淇淋是晏旻要买的，拿了两大盒，本来是一人一盒，不过蔺征西嫌它热量太高，只在晏旻那里尝了几口。幸好没吃，不然还得出门去买东西招待客人，他真不想这个形象出门。 很快，远冬父子就到了，晏旻打开门，笑眯眯地说：「欢迎来我家做客。」 远冬不是第一次去男同家，他哥和郁行一的家已经算是很干净了，晏旻和蔺征西的家干净得让他有点无从下脚。 晏旻说：「进来吧，不用换鞋。」他家里根本就没有小朋友的拖鞋，所以让他们父子干脆别换了。 蔺征西在正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听见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过远冬还是换鞋了，并且还脱了儿子的鞋子，让他穿着袜子在地板上跑。 晏旻接过远冬递过来的大塑料盒，看着冬至说：「会弄脏小傢伙袜子的。」 「没关系，让他跑吧，在家里也是这样。就不爱穿鞋，他姥姥怕他着凉，就总让他穿着袜子。」远冬带儿子过来的原因，是怕第一次去上司家，跟两个男人私下相处的分寸不好把握，才领了儿子过来调节气氛的。 远冬进屋来，顺手把门关上，对儿子说：「冬至，叫叔叔。」 冬至站在玄关处，大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整洁得让他有些拘谨：「叔叔！」 蔺征西过来，弯腰摸摸他的脑袋，亲切地说：「真乖，你叫什么名字呀？」 冬至脆生生地说：「我大名叫远航，小名叫冬至。冬至节生的。」 「真好听。冬至生的，是不是爱吃饺子？」蔺征西说。 冬至猛点头：「我最爱吃饺子了，我可以吃十个。」他说着还张开了两只小手。 「真行！」蔺征西夸赞。 晏旻含着笑，拿着饺子进厨房，然后探出头来叫蔺征西：「征西，这饺子该用什么装？」 蔺征西说：「你放那儿吧，一会儿我来弄。远冬，你坐啊。冬至，你喜欢吃什么？冰淇淋还是草莓？」 冬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选，过了一会儿，说：「草莓。」 蔺征西笑起来：「都喜欢吃对吧？那就先吃草莓，再吃冰淇淋。走，我们先去洗个手吧。」他牵着冬至的手走进了厨房。 远冬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的老闆居然这么温柔细心，让他差点跌破眼镜。 晏旻放下饺子过来，问远冬：「你喝茶还是咖啡？」 远冬说：「喝茶吧。」茶几上有一套茶具，从紫砂壶的光泽度看，明显是常用的。他知道晏总是爱喝茶的，蔺总平时也喝茶，工作繁忙需要提神的时候喝咖啡。 晏旻坐下来开始倒茶，茶是远冬来之前就泡好的：「真是太感谢了，还给我们送饺子。」 远冬说：「应该我们道谢才对。几个饺子才值多少。」 晏旻说：「不是钱的问题，这饺子我们想买都没地方买啊。征西爱吃饺子，可惜我们都不会包。在深圳也没吃着特别好吃的饺子。」 远冬说：「我丈母娘包的饺子特别好吃，今天有两种馅儿，韭菜鸡蛋馅儿，还有白菜猪肉馅儿。蔺总爱吃，以后我们包饺子了，就给你们拿点。」 晏旻笑着说：「那多不好意思啊，还是别麻烦了。」 「也还好，我们家几乎每周都要包一次饺子，我媳妇儿子都爱吃。就是顺道的事。」远冬说。 第191页 「那就谢谢了！」蔺征西牵着冬至出来，用纸巾给他擦干小手，把装草莓的果盘递给冬至，「吃吧，都是你的。纸巾在这里，吃了手别抹裤子和沙发上，用纸巾擦。」 冬至抱着草莓，开心得不行：「知道了，谢谢叔叔！」 蔺征西安排完冬至，又去处理饺子。 远冬提醒他：「蔺总，上面那些是韭菜馅儿的，下面是猪肉馅儿的。」 「知道了，谢谢！」 远冬说：「没想到蔺总是个这么细緻的人。」 晏旻笑：「他性格有点儿强迫症，所以收拾家务都是他在干。我觉得过得去就行，他看不过眼，就自己收拾。有一点好，不爱唠叨，就默默把活干了。」 「那多好啊。」远冬也忍不住笑，「蔺总跟我行一哥差不多，都是干得比说得多的人。」 晏旻好奇地问：「远总和郁总平时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 远冬想了想：「基本是我哥做主，行一哥打配合，他负责技术。不过凡事都是有商有量，两人都很有度量，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反正我没看他们吵过架。」 「那真是理想的相处模式。」晏旻赞嘆。 远冬说：「我看你跟蔺总也挺好的啊。」 晏旻笑了笑：「也还行，主要是他在包容我。我有时候有点轴。」 蔺征西收拾好饺子，将远冬带来的盒子洗了，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两根人参放在盒子里。 这是他妈买的，买了一堆，非让他带点过来，他们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需要进补的地方，也就炖了那么一两回鸡汤，还剩了不少。 远冬跟晏旻聊了很多内容，从生活聊到工作，还跟晏旻去书房里忙了一阵工作，忙完出来，看见蔺征西正在给冬至擦嘴巴，冬至手里捧着一大盒冰淇淋，那神情快乐得像只掉进米缸的米老鼠。 远冬看着冰淇淋的尺寸吓一跳：「冬至，你吃这么多冰淇淋？只能吃一点，不能吃多了。」丈母娘大孩子很仔细，不太让冬至吃冰淇淋。 蔺征西说：「吃几口，叔叔给你冻起来，等回家的时候再带回去，想吃的时候就吃几口。」 冬至猛点头：「好！」 远冬打算告辞离开，晏旻和蔺征西都留他们吃午饭，远冬说家里在等他们回去吃饺子，下次再来吃饭。 于是晏旻和蔺征西也没强留，蔺征西其实也想吃饺子了。 远冬提着饭盒出了门，一手抓着儿子的衣领，因为冬至两只手都在抱那个冰淇淋盒子，没法牵手。 等回到家，丈母娘接过盒子，一眼就看到里面有东西，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放了两根包装精美的人参，她啧啧称奇：「看起来这是野山参啊，老贵了吧！就算不是野生的，也得是林下参。人家请我们吃饭，咱们送点饺子过去，还饶回来两根人参，这多不好意思。」 常乐说老公：「你怎么都不看看，怎么老占人便宜啊。」 远冬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啊。冬至抱着那么大一盒冰淇淋，我怕他冻着了，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就没看盒子。这也没法退回去。对了，我们老总爱吃饺子，说深圳吃不到好吃的饺子，以后妈包饺子的时候，就辛苦你一点，多包些，给他们送去。」 丈母娘满口答应：「那也行。我看你们两个老闆人挺好的，大方，又通人情，还没什么架子。你问问他们爱吃什么馅儿的，下次我好包。」 于是蔺征西用两根人参换来了很长时间的免费饺子。 两家也走动得越来越频繁，晏旻家里逐渐多了小朋友的拖鞋，偶尔也能看到小朋友的玩具，这个家也越来越有人气了。 晏旻觉得，这样的家，才叫真的家，这样的生活，才更是他想要的生活。 第95章 cpu 2002年, 因为显卡销量激增，公司的营业额虽然没有实现大幅增长，但利润却达到了历史新高, 总利润超过15亿，刨除运营、人力成本等, 纯利润首次过了10亿。 这让公司上下都异常振奋，公司更是拿出了将近2亿利润出来分红。参与分红的员工, 每个人至少都拿到了几万块钱，多的有二三十万。 自打公司开始分红起, 公司的年终奖就不再像过去那样每年发几个月的奖金，而是重新设立了奖励制度。 比如业务量达到多少，给予一定奖金；比如一个工作项目每年完成度达到目标多少，公司给予一笔项目奖金，再由项目组内部进行分配；公司还根据个人绩效考核评估员工等级, 每年给予多少股份奖励, 表现得越好的员工可购买的股份越多，具体奖励便会在年终分红中体现出来；那些不参与项目和股份分红的岗位，还是每年发两三个月的工资奖励。 晏旻和蔺征西都深刻明白, 他们公司立足的根本是人才, 所有研发项目都是员工智慧的结晶, 员工的工作可以辛苦一点，但待遇一定不能差, 否则留不住人，怎么进行技术创新和保持市场竞争力？ 下一年，晏旻和蔺征西计划组建一个新的项目组——材料组, 研发手机所需材料, 重点是显示屏。 显示屏绝对是个前景广阔的项目, 也不光是为了自用，将来还可以成为其他厂商的供应商，或者只收专利费都行。 早在给北京分公司派发触摸晶片任务之前，晏旻就过想成立一个专门研发显示屏的项目组，因为这一块国内目前也是短板，所有的手机与电脑显示屏都得从国外进口。 第192页 而这个市场前景远大，未来的电脑、电视、手机、led大屏幕等，无一不需要用到制作显示屏的特种玻璃，与其让外国人赚，不如自己弄。 所以从去年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物色合适的项目领头人。 材料对晏旻和蔺征西来说，都属于陌生领域。这可不是从前做晶片研发那样，没有合适的人选，晏旻就自己出马，等到项目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能从项目组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来领头。 最后这个项目负责人还是从蔺振华那边找到眉目的。 蔺振华的工厂叫做振中晶圆厂，做的就是材料加工，晶圆厂里的技术专家也都是研究材料的，就是通过这些专家联络到的研究特种玻璃的专家——国内某理工院校的副教授宋新民。 宋教授毕业于国内着名工科大学，他的博士研究课题就是特种玻璃，毕业后在一所小有名气的理工院校任职，工作后依旧从事特种玻璃的研究。 不过宋教授有点理工男的典型特点，学术水平不错，但为人处世欠缺了点，始终都不得志，连申请的研究经费都不能完全到位，许多想法还只能纸上谈兵，因为院方提供不了昂贵的实验设备，这些年研究一直都没有太突出的成绩。 宋教授有些郁郁不得志，曾经跟在振中晶圆厂上班的好友说起过这事，认为自己可能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平庸的教师了。 所以当晏旻和蔺征西亲自登门拜访，宋教授非常激动，又有些迟疑，他一直都渴望机会，如今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是不是要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去接受呢？ 晏旻和蔺征西也没急着让对方给答覆，让对方考虑清楚了再给答覆。 一个月后，宋教授打通了蔺征西的电话，表示自己愿意来旻西上班。 他给蔺征西列了一个清单，要求旻西採购所有的实验设备。这套设备可不便宜，加起来得几千万。 工欲先行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晏旻和蔺征西当然明白，该投的自然要投，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宋新民于是向学校打了停薪留职报告，于春节后正式来深圳上班。 宋新民来到旻西的时候，还是光杆司令一个，整个项目组除了他，就没有其他组员。 去年秋招的时候，是招了几个材料系的毕业生的，但现在还没毕业，所以还没到岗。 公司也给了宋新民权利，他可以自己去高校招生，招聘合适的人选。毕竟比起晏旻和蔺征西，他显然更清楚什么样的人选更合适。 宋新民毕竟是个教授，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很快，他便通过老师、同学和校友们，招聘到了几名材料学毕业生，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都有，有的已经参加工作了，被他挖了过来。 不到一个月，公司的材料组就组建起来了。 公司去年就下订单购买的实验设备也陆续到位，宋新民带着他的组员们投入到研发工作中去。 说实话，这种完全由自己掌握话语权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不需要跟校领导三番五次打太极，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本来他对离职还有些犹豫，所以只是停薪留职，现在他已经开始考虑，不回去教书了，以后就在旻西干了。当然，也要干出成绩来才行。 也是2003年，远冬带领的cpu组终于做出了成绩。 碍于当前的软体限制，旻西的cpu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採取稳妥的x86架构，跟英特尔购买了专利使用权，这是因为当前市面上主流的电脑软体系统只兼容x86架构，就是刚刚出成绩的这个；一手则用的是自行设计的mxy架构，这个目前为止还没完成，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重点工作。 我国的计算机产业起步晚，等到加入这个行列的时候，欧美各国已经在这个领域深耕多年，甚至都形成了固定且庞大的生态系统。 中国是后来者，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打不过就加入，这就永远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另一种就是咬着牙死命扛，用尽一切办法搞出自己的生态系统来，不仅要做硬体，还要自己做软体，等到自己的生态系统建立起来，有一定的影响力了，并且影响到它的利益了，对方才有可能开放系统，想办法与你兼容。 很显然，第二条路难走的程度，比第一条难十倍百倍不止。但纵使这样，他们还是要想办法自己弄，不仅是因为自己要争口气，从更深层的网络安全角度出发，我们也应该拥有自己的网络生态系统。 旻西现在做的还是硬体，他们公司很少涉猎软体，也就是说，跟mxy架构的cpu兼容的系统还完全没有着落。 也不是他们不想做，但晏旻觉得，缺什么就要自己动手去弥补起来的时代应该要过去了，中国的经济和科技发展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应该也要像美国那样，通过多方合作一起来做才行。 毕竟术业有专攻，一家公司的能力是有限的，他们当然希望有别的企业来分担压力和风险。 晏旻心里有个想法，想找个合适的合作方，跟蔺征西也讨论过，觉得有可行性，问题是现在得找个切入点。 周五中午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远冬过来在晏旻和蔺征西前面坐下：「两位老总，这周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晏旻笑着说：「都行。其实上回那个酸菜馅儿的包子味道就非常好。」 第193页 远冬笑起来：「晏总想吃包子？」 「没有包子，做酸菜馅儿的饺子也不错。」晏旻意犹未尽。 「不过最近可能吃不上酸菜馅儿的了，我妈前两天才腌上酸菜，过阵子才能吃。换个别的吧。」远冬说。 「我随意。」晏旻说。 远冬看着蔺征西，蔺征西说：「牛肉馅儿的不错，可以加一点点辣椒。」 远冬笑起来：「好咧。我也最爱吃这个，那就吃这个吧。」 晏旻说：「对了，你老婆这个周末休息吗？」 远冬说：「她最近是挺忙的，不过好像星期天休息。晏总找她有事？」说实话，晏旻问到常乐，他还挺意外的。 晏旻说：「那要不这样吧，周日上午，我和征西去你们家包饺子，牛肉什么的我们来准备，你们和面擀好皮儿就行。」 远冬笑了：「好。」 晏旻说：「对了，尽量让你老婆在家吧，实在不行，中午回来吃饭也行。我们找她有点公事。」 远冬好奇死了：「什么公事？」 晏旻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星期天一早，晏旻和蔺征西就去市场买牛肉，就在他们准备下手买最贵的里嵴肉时。 远冬及时打电话过来，说丈母娘叮嘱，牛肉馅儿的饺子一定要牛颈肉，别的肉都不太合适，不是太柴就是筋膜太多，牛颈肉肥瘦相间，用来包饺子最好吃。 除了买牛肉，他们还买了一堆菜过去，毕竟老在他们家蹭吃蹭喝，怪不好意思的。 他们熟门熟路到了远冬家，家里已经揉好面团了，正等着牛肉呢。 远冬干苦力，拿着肉去剁馅儿了，因为丈母娘说绞肉机绞出来的馅儿味道不太好，就只好派上他这个人力碎肉机了。 晏旻和蔺征西便洗了手，来帮忙擀面皮儿。 常乐直接问：「听远冬说，两位老总找我有公事要说，不知道要说什么？」 晏旻笑着问：「听说你们公司也上马手机业务了？」 常乐很惊讶：「你们消息可够灵通的啊！」 晏旻说：「这不是有远冬么。」 常乐笑了：「我说呢，原来是这个叛徒！」 这当然是玩笑话，他们公司上马手机业务，并不是什么机密。 晏旻直奔主题：「是这样的，你们公司有做系统的打算吗？」 常乐愣了一下：「你说的是塞班系统这种？」 「对，也不全是，塞班是手机系统，还有电脑系统。」晏旻知道，某为是会做自己的手机系统，不过那得很多年以后了。 常乐说：「这个我暂时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做不做。」 蔺征西说：「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现在在做自己的cpu，架构也全是我们自行研发的。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做出来cpu，却没有能够兼容的系统。所以我希望能与贵公司合作，我们做硬体，你们做软体。」 第96章 小灵通 常乐微愣, 然后笑了：「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事我不能做主啊。」 蔺征西说：「这我们当然知道。我们是想让你为我们两家公司当使者，把我们的意思传达给贵公司高层。要是你们有意向的话，双方再约个时间谈一谈。」 常乐满口答应：「这倒是没有问题。」她也算是技术专家, 跟高层也都说得上话。 随后晏旻和蔺征西跟常乐分析了一下找他们公司合作的原因，也谈到了合作的优势等。 常乐说：「我感觉你们发展的理念和我们任总非常相似，他就是个忧患意识非常强的人，凡事未雨绸缪, 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我们公司永远都处于艰难时刻。」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 晏旻说：「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和贵公司携手并进, 一起实现软硬体的国产化。」 不过常乐说的他们公司处于艰难时刻，并非是玩笑，某为此时还真是处于异常艰难的时刻。 2000年开始, 美国网际网路进入泡沫时期，无数的热钱涌进了网际网路行业，哪怕是完全不盈利的网际网路企业，只要是能上市的，股票都能暴涨。 美国股民疯狂购买网际网路股票，但这种没有根基的繁荣就是被突然之间吹起来的大泡泡，泡泡总是易破的。 所以很快，灾难就来了, 炒家将普通股民吸引进股市之后, 达到预期效果，就开始抛售已经涨成天价的股票, 泡沫就此破灭。 美国股市从2000年的5000点持续下落, 到2002年时就已经跌到了1100点左右。无数的网际网路企业在这次泡沫中破产。 此时中国网际网路行业才刚刚起步, 很多我们大家耳熟能详的网际网路大厂都是2000年前后创办的。 中国网际网路没有直接受到泡沫事件的影响, 但也受到了间接影响, 网际网路行业萎缩, 相关产品需求量锐减，某为的国际订单就受到了严重影响。 到2003年，已经出现连续两年利润下滑，甚至在去年出现了负增长，他们公司投入大量成本押注的cdma也没能见到回报，还没有找到新的营业增长点。 加之公司原副总出走，不仅带走了核心技术员，也带走了核心技术和商业机密，创办了一家跟原公司相同业务的公司，成为了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可以说，此刻的某为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2002年某为高层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公司出售给摩托罗拉，售价为75亿美元。 第194页 不过因为摩托罗拉高层没通过这个决案，被拒绝了。 祸不单行，美国的思科公司又起诉某为抄袭他们的代码。 可真为内忧外患，令某为高层焦头烂额。 这些事，晏旻自然也是略有耳闻的，不过他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卖不掉的某为将来会成长为美国科技巨头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需要美国政府出面制裁的科技巨头。 这顿饭后过了一个多礼拜，蔺征西才接到常乐的电话。说他们公司领导听到这个合作意向，全体公司高层开会反覆讨论过后，认为这个项目值得上马，考虑跟旻西合作，领导同意跟旻西的相关负责人沟通洽谈。 这个态度明显是诚意满满，先开会内部商讨，得出结论后才跟合作方联繫，并没有一开始就承诺空头支票。 蔺征西拿到联繫方式后，主动跟对方的副总打电话，约定了会面时间。 第一次见面，约在某为见面，晏旻和蔺征西以及cpu负责人远冬都过来了，以表示旻西十足的合作诚意。 对方负责接待的是公司的副总以及技术总监，任总不在深圳，去外地出差去了，他让副总转达了自己的意愿：非常支持与旻西科技合作，希望能够达成合作意向。 两家 公司不是第一次合作，之前旻西也帮某为生产过交换机显卡，现在甚至都还在合作中。 既然是老客户，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大家开诚布公地谈，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 对方的副总说得很直白：「我们也不瞒晏总和蔺总，我们公司目前还处于困难状态，不过也并不打算放弃任何有前景的新项目，软体系统目前只需要人力投入，还是可以做的。但规模不会太大，如果公司能顺利渡过难关，这个项目将会增加投入。两位老总如果能够接受这个条件，并且相信我们，那么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晏旻说：「当然，我们主动选择贵公司，就是相信你们能够渡过难关。我们愿意与贵公司合作。」 某为的副总说：「那好，我们接下来就来谈具体的合作细节吧。」 某为的规模要比旻西科技大，员工人数已经过万，他们公司的老总特别重视人才，每年都要大量招收毕业生进行人才储备，倒是分得出一批人手来开发软体系统。 这个合作不会是短时间的，旻西的cpu需要时间来做，某为的软体系统也需要时间来做，起码需要几年才能看得见成效。 双方还约定，如果对方的项目出现资金短缺问题，可以第一个跟合作方提出来，合作方有能力则会提供低息贷款。 产品研发过程中，双方会全面进行沟通，根据对方的产品需求来研发，研发成功之后，可以优先採购对方的产品。 其实整个项目，旻西科技对某为的需求更大一些，毕竟他们新款cpu需要相应的软体系统才能运行，而某为做的这款软体系统未必只适用于旻西的cpu。 所以承担更大风险的是旻西科技，但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他们主动去找人家合作的。 旻西科技的x86架构cpu研发出来之后，新潮电脑第一个试用了他们的cpu，承诺如果反响良好，会逐步增加採购数量。这又将成为旻西的一个营业额增长点。 今年开年之后，旻西科技就推出了小灵通手机。 小灵通是中国电信推出的一款行动电话，但与常规手机不同的是，它是一款低功率行动电话，依託于本地电话网，是固定电话的延伸和补充，适用范围有一定的限制，比如在深圳开通的小灵通，拿到广州就没法使用。 小灵通手机的局限性很大，但它也有明显的优势，就是单向收费，月租与话费都比手机便宜，对很少出差的市民来说，是相当实用的。 它其实已经出现了好几年，这之前还只是部分地区开通了小灵通，生产小灵通的商家也是美国的一家公司。 直到去年年底，才在全国京沪以外的地区全面开通小灵通业务。 随着小灵通业务的全国性开通，小灵通手机也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 旻西科技本来就是做手机的，小灵通与手机最大的区别就是通话系统的不同，所以做起来轻车熟路，销售方面只需要代理商跟本地的运营商协商好合作就行。 而旻西这么快推出小灵通，也跟他们的代理商不无关系，早在八月份全国大部分地区开通小灵通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催促旻西出小灵通了。 旻西科技才将这个项目提上日程，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才全面上市。 小灵通功能简单，是以成本也比手机低不少，市面上进口的小灵通手机价格出厂价是2000，事实上，旻西做小灵通之后，发现成本价只需要几百，甚至还可以更低，可见那些进口的小灵通利润有多高，他们把出厂价定在了1200，趁着市场火爆，抓紧时间赚一笔。 这个价格其实和基础款的手机价格差不多，但小灵通依旧是很多用户的优先选择，因为月租与通话收费都要比手机低廉得多。 对一个不怎么出 差的人来说，差不多的价格买一部双向收费接打电话0.4元每分钟的手机，还是买一部单向收费每分钟通话不超过0.2元的小灵通？ 所以小灵通能够火起来是当下的必然，也是电信公司从移动及联通公司抢占市场的结果。 第195页 也正是因为小灵通的火爆，才有了后来移动与联通取消双向收费的霸王条款。 小灵通的盛行自然也影响到了手机的销量，好在旻西已经及时出手，弥补了这方面的损失。 影响手机销量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2003春天爆发的严重的烈性传染病非典。零号病例先是在广州出现，之后传播到香港，不久之后，又被传播到了北京。 它通过呼吸道传播的方式以及超高的致死率令全国人民谈非典色变，一时间全国戒严，全民抗击非典。 与香港仅有一河之隔的深圳也成为了重点防治区，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杀毒、量体温、戴口罩成为了深圳人的日常。 晏旻不慌不忙，早在听到一点风声的时候，就安排公司后勤购买了大量的消毒液和口罩，每日定时消杀，给员工发口罩，要求大家尽量减少外出，不去人群密集处，也取消了公司的聚集性活动。 深圳的疫情不算太严重，感染人数只有五十多例，但广州疫情严重，甚至连春季广交会都取消掉了，实行网上参展。 旻西科技也参加了网上广交会，但效果并不好，也算是重在参与，毕竟他们这种跟网际网路息息相关的企业怎能不参加网上展会呢，哪怕是起带头作用也要去参加的。 处于非典重灾区香港的旺盛集团上半年的商业活动几乎停滞了，因此也严重影响了旻西手机的销量。不过万幸的是，盛家人都平安，没有感染上非典。 所以等非典疫情一结束，旺盛集团就跟旻西科技下了一个大单，以弥补上半年的损失。 第97章 生日 2003年, 半导体行业发生了一件大事，阿斯麦尔宣布浸没式光刻机研发成功, 这是光刻机卡在193nm光源波长数年后的重大突破, 意味着光刻机的精度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虽然这款光刻机目前还没法进行量产，但这对光刻机行业来说，是个强烈的信号, 意味着尼康这个光刻机巨头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它的行业领先优势即将不再。 晏旻对这个突破也是五味杂陈，这意味着国产光刻机与国际领先水平又拉远了，但也意味着，旻西科技可以在阿斯麦尔和尼康的竞争中买到更为先进的光刻机。 阿斯麦尔发布攻克浸没式光刻机的消息后不久，上海电子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说年底能攻克0.25微米的光刻机。 晏旻略略松了口气，这比预期的要早一些，也比他从前的记忆要早了几年, 希望这一次，中国能够更早赶上世界领先水平。 如今浸没式光刻机已经研发成功，上海电子也该改变一下研究方向了。不过也有可能国内的科学家还没有意识到浸没式光刻机的重要意义, 晏旻决定自己去做那个敲钟人，有机会要跟上海电子的老总提一下这件事。 春季广交会因为疫情改成了线上，所以秋季广交会就变得格外热闹, 不仅採购商多, 参展商多，每家参展的新品也格外丰富, 上半年没来得及亮相的产品这次亮了个够。 旻西这次除了展览年初就推出的小灵通手机, 还推出了一款价格比小灵通略高了200的基础款手机mx2030。 2030延续了20系列的简约风, 直板、白屏、内置天线、黑银两色, 铃声是和弦，带手机游戏，能够满足用户的基本需求，外形比2020款更为时尚，功能更齐全，价格也更便宜。 旻西这个时候继续推基础款手机，是因为时间来到2003年，国民的收入水平都得到了较大的提升，普通的工薪阶层基本能够买得起手机，甚至连普通大学生都能用得起手机了，所以哪怕是不能成为爆款，也不能缺席低端市场。 2003年，国内手机市场几乎成了小鸟手机的狂欢，不论是手机还是小灵通，出货量最大的非小鸟手机莫属。 但旻西手机一直都和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等手机一样，在国内市场能占有一席之地，不仅因为它的质量过硬，也因为它的手机外形设计漂亮，都很难让人忽视。 保持存在感和研发能力，等小灵通与山寨机的风潮过去，再伺机发力，这是旻西手机所要走的路。 这天上班路上，蔺征西接到了母亲邵芸芸的电话：「儿子，你猜我现在到哪儿了？」 蔺征西听见母亲略亢奋的声音，便忍不住倒吸凉气：「你该不会又到深圳了吧？」 「嘿嘿，还真是，我已经到你公司楼下了。保安不让我进，说我没登记，我来看我儿子还需要登记吗？」邵芸芸气呼呼地说。 蔺征西无奈地说：「妈，你怎么老是不打招呼就来了啊？你就按照我们公司的要求，登记一下不就行了。我马上就到了。」他猜母亲不是进不去，就是想打电话跟自己抱怨一下。 副驾驶上的晏旻一下子坐直了，他妈妈来了？怎么又是先斩后奏啊，还好已经出柜了，不然又得手忙脚乱的。 两人赶到公司的时候，邵芸芸已经在蔺征西的办公室里坐着喝茶了，她还是没登记，是蔺征西的助理看见她，把她请上去的。 邵芸芸看见他们，放下茶杯，说：「你们公司现在怎么搞这么麻烦，我以前来都没有要登记啊。」 蔺征西解释：「以前楼下的办公楼出租出去了，人员杂，所以没在楼下设登记点。现在整栋办公楼全都收归我们自己用了，为了安全考虑，才设了登记点。这规矩是我定的，你是 第196页 我妈，就不能支持一下你儿子的工作吗？」 「那你也没提前跟我说这事啊。」邵芸芸说。 蔺征西无奈地笑：「这事怎么跟你说？我也不知道你还会悄悄儿地来啊。而且还这么早！你就不能坐白天的飞机吗？居然还坐凌晨的飞机。」 邵芸芸摆手：「不是凌晨的飞机，我回了一趟美国，直接飞的香港。到的时候是凌晨，我一大早就从香港赶到深圳了。」 晏旻赶紧说：「阿姨，您一定很累了吧，我去给您订个酒店，一会儿让征西送您去休息。」 「好。」邵芸芸和颜悦色地说，又伸出食指指着儿子，「你看你，就知道跟我嚷嚷，完全都不关心你老妈，还是小晏贴心。」 晏旻噙着笑同情地看着蔺征西，蔺征西无奈地摸摸鼻尖，说：「妈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邵芸芸说：「过几天是小晏的生日了吧。今年是整生日，大小是个寿，我来给他庆祝生日。」 晏旻受宠若惊，没想到邵芸芸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谢谢阿姨！让您费心了。」 邵芸芸拍拍他的胳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客气。」 蔺征西说：「妈，我先给你订个酒店吧，还是上次那个酒店？」 邵芸芸说：「订个离你家近点的，到时候好方便过去给你们做饭。其实我早想跟你们两个说了，你们也不缺钱，要不换个大点的房子吧，我不想每次过来都住酒店。」 蔺征西面露难色：「妈，你来的次数也不多，我们还要专门为你偶尔过来住去看房子、买房子，还得装修，麻烦死了，你是嫌我们太清闲吗？」 他和晏旻当初挑中这套房子，就是房间刚刚够用，两人也完全没打算招待客人留宿的，哪怕是自己父母，都不想跟他们同住，让他们换房子，几乎是不可能。 邵芸芸听到这里，说：「你也是，也不缺钱，当初怎么不买个大点的房子？你看我们现在买的房子多大，只要不是你们兄妹三个同时回来，完全是住得下的。」 他们在上海买了个四室两厅的大房子，为的是方便全家人团聚，其实四室两厅对他们这个大家庭来说也是不够的。 「大房子打扫起来太费劲，现在这么大完全够用了。」蔺征西说，「走吧，妈，我带你去酒店，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肯定累了，早点过去休息。」 晏旻也说：「阿姨您早点过去休息吧。」 邵芸芸打了个哈欠，说：「行，那我先去睡觉，晚上我给你们做饭。」 安顿好邵芸芸，蔺征西回到公司，对晏旻说：「抱歉啊，我妈总这样，不打招呼就来了。对了，你爸妈会不会也过来陪你过生日？」 晏旻说：「他们倒是说过过来，我没让他们来。」 结果晏旻生日前一天，晏云山和代秋兰也表示要来深圳给他庆生，同来的还有晏雯。 不过他们稍好一点，是临出发前一天就给晏旻打电话了，把晏旻惊得不行。 蔺征西笑了：「你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行事风格都这么相似。」 「那现在怎么办呢？他们这次过来给我过生日，我总不能也陪着他们住酒店吧！他们肯定会提出要去我住的地方看看的，我现在去租个房子布置一下，还来得及吗？」晏旻忍不住苦笑起来。 蔺征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看这次的机会也很难得，我妈也在，要不跟你爸妈明说了？」 晏旻吃惊地望着他，心里有些慌乱，这实在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他没想过现在就出柜。 蔺征西说：「你没做好准备，那下次也行。直接去住酒店吧，就说你在酒店长住。」 晏旻说：「我没说不说。就是太突然了，心里有点乱，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 晚上回家吃邵芸芸做的爱心晚餐，当听说晏旻的亲人要过来给他做寿，邵芸芸惊喜地说：「你爸爸妈妈也要过来？那让他们跟我住一个酒店吧，到时候我好跟他们好好相处一下。对了，他们要是过来的话，肯定要来家里看看的吧？那要怎么解释？」 蔺征西看着母亲，摇了摇头：「还没确定来不来家里。」 邵芸芸有些惋惜地说：「是哦，小晏你还没有跟你的家人说这件事吧，是有点难办。」 食不知味的晏旻机械地咀嚼着食物，这种情况在他是很少见的，作为半拉吃货，吃不出食物的美味，可见内心有多煎熬。 过了一会儿，晏旻一咬牙，说：「择日不如撞日，就这样吧，他们要来家里看，就直接领他们来。」 这下轮到蔺征西吃惊了：「不瞒着你爸妈了？」 晏旻嘆了口气：「这些年我始终都提心弔胆的，怕他们知道，然而总有一天都还是会知道的。这次正好趁着阿姨在，到时候您帮忙劝一下，说不定他们会更容易想得开一点。」 蔺征西面出现了一丝放松，说：「行吧，我们也都好好准备一下，尽量多做一点铺垫，别太过直接了。」 邵芸芸抬手拍拍晏旻的手背，说：「小晏你别害怕，只要你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他们最终还是会接受的。虽然刚开始会有一些难受。」 蔺征西说：「他们明天到，我们先安排他们住酒店。晏旻你也去酒店住一晚，等后天庆祝完生日再说。」他不想让晏旻的生日都过不开心。 第197页 晏旻点头：「好。」 蔺征西说：「那我明天去机场接他们。」 翌日，蔺征西开车去机场接人，晏旻自己没去，他有一个研发会议要开，脱不开身，正好也给蔺征西表现的机会。 接到人后，先去公司参观了一下，等吃了饭，晏旻送他们去邵芸芸住的酒店入住。 代秋兰说：「旻旻，你不是自己买了房子？」 晏旻说：「是买了。不过我那房子空间不够，这两天我陪你们住酒店吧。」 「我记得你说是个三室两厅的房子，怎么空间还不够？」晏雯好奇地问。 晏旻解释：「一个卧室，一个书房，还有一个健身房，你们说哪里够用？总不能叫你们住沙发打地铺吧。」 晏云山说：「也不用住酒店陪我们，这完全就是浪费，你晚上回你自己那儿去住就行。」 代秋兰说：「你那儿有没有厨房？回头我去给你做饭吃。」 晏旻说：「厨房倒是有的，不过我不怎么用。等明天我过完生日再去吧。你们在这里多玩几天。」 「也行！」代秋兰满口答应。 在酒店安顿好父母和姐姐，晏旻说：「你们先休息一下，晚上我过来接你们吃饭。征西他妈妈这几天也在这边，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代秋兰有些惊喜：「呀，他妈也在？怎么这么巧。」她对邵芸芸的印象是非常好的，不仅温柔，人又贴心。 晏旻「嗯」了一声：「她时间充裕，一有空就过来了。」 第98章 出柜 晏旻安排父母和蔺征西妈妈住在同一家酒店, 不过没有急着告诉父母这件事，让他们先休息，自己就回公司去上班了。 下班后, 晏旻和蔺征西各自开着车去接长辈们一起出来吃饭。 代秋兰在酒店大堂里见到邵芸芸的时候, 别提多开心了：「邵大姐, 我刚刚听晏旻说你也来深圳了，没想到咱们还住同一家酒店，可真是巧了。」 邵芸芸笑着说：「晏妈妈，好久不见！我过来看小西, 小晏明天生日, 你们是过来给他庆祝生日的吧？」 代秋兰说：「对啊, 你也知道他明天过生日啊？不知不觉，眨眼就四十了, 老大不小了, 其实还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不懂事。」 邵芸芸说：「不会啊, 小晏很懂事, 我每次过来, 他都非常礼貌周到, 比我家儿子还贴心呢。」 「是吗？不过我觉得小蔺比晏旻懂事多了。」作为家长，肯定要善于夸奖对方的孩子。 蔺征西赶紧打断两位老妈的互相吹捧，说：「妈, 叔叔阿姨, 上车吧, 我们去吃饭。」 邵芸芸拉着代秋兰：「晏妈妈, 我们两个一起坐吧, 路上好聊天, 我们很久没见了。」 代秋兰当然不会拒绝：「那我跟你一起坐。旻旻, 你载你爸和你姐啊。」 晏旻从善如流：「好。」 蔺征西订了深圳湾一家档次比较高的粤菜馆，位于一家五星酒店的50层楼，建筑面朝深圳湾，视野开阔，可以看海以及海对面的香港。 晚餐的氛围很好，菜色香味俱全，气氛也不错，邵芸芸跟代秋兰投缘，聊得非常开心，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饭，顺便还看看风景，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吃完饭，晏旻和蔺征西又拉着家人去逛商场，当散步消食。 邵芸芸拉着代秋兰和晏雯去买首饰，代秋兰和晏雯对首饰的概念就是黄金首饰，最多再加个珍珠项鍊、玉镯子，毕竟中国人的传统珠宝是以这三种为主的。 但邵芸芸就拉着他们去挑选各种宝石首饰：「晏妈妈，你皮肤白，戴这对红宝石的耳环好看，红色显贵气。戴上试试。」 代秋兰瞅了一眼价格，小一万，够买好多对金耳环，她有些捨不得：「雯雯和旻旻以前给我买过两对金耳环，够我戴了，不用买了。」 邵芸芸说：「哎哟，首饰怎么能嫌多，可以换着戴啊，以后还可以当做传家的宝贝留给孩子们，喜欢就买下来。反正有人帮忙买单呢。」她说着朝蔺征西和晏旻使了个眼色。 晏旻和蔺征西立马会意：「妈（阿姨），要不试试吧。」 代秋兰拗不过，便让导购员替自己戴上了。导购专业素质过硬，把她好一顿夸，大家也都说戴着好看。 邵芸芸又赶紧让导购拿红宝石项鍊、手鍊与戒指给她试戴，这么一套下来，十几万都打不住。 代秋兰说什么也不肯试了，红宝石耳环小小的，戴着还不显山露水，这要是一套戴着，就感觉脱离了自己劳动人民的本色。 最后在小辈们和邵芸芸的劝说下，买下了耳环和戒指，邵芸芸自己也买了一枚胸针，晏旻和蔺征西给晏云山挑了一块手錶，晏雯也买了一对钻石耳环，都是蔺征西结的帐。 晏旻家人不知道，因为他俩一起去排队买单，只刷了蔺征西的卡。 代秋兰拿着礼物，不好意思地笑：「我们来给旻旻过生日，怎么最后收礼物的倒变成了我们？」 邵芸芸说：「儿的生日，娘的难日，他生日你怎么就不能收礼物了？」 买完首饰，又去买衣服鞋子，逛完的时候，晏旻和蔺征西两个拎包小弟手臂上挂满了购物袋，等回到酒店，都快十一点了，真是收穫满满的一天。 第二天，邵芸芸熟门熟路，领着晏旻的家人去酒店餐厅吃自助早餐。 第198页 吃完早饭，她又领着他们去做泰式按摩，说是昨天晚上已经逛过街，今天就不逛了，找个地方放松一下，还可以调理一下身体，放松肌肉，缓解疲劳。 于是晏旻的家人第一次享受了这种来自资产阶级世界的服务，除了有点难为情，还别说，真是挺舒服的，特别放松。 晏旻和蔺征西去了一趟公司，处理了一些紧要工作后，便准备回来找他们去吃午饭，打电话给他们的时候，大家正在会所里睡得正香呢。 晏旻一听他们在做什么，差点没笑出声，让他们别着急，慢慢弄，午饭可以晚一点。 蔺征西得知他们在干什么之后，说：「这肯定是我妈的主意，叔叔阿姨肯定不懂什么泰式按摩。」 晏旻说：「我看挺好的，他们也从没享受过，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话说你不是觉得颈椎有点不舒服，回头咱们也找个按摩店去理疗一下。」 蔺征西斜睨他：「泰式按摩？」 晏旻说：「中式就挺好。」 「好啊，找个正规的正骨医院吧。」蔺征西笑起来。 「行。」 午饭定在一家着名的私房菜馆里，这家菜馆是蔺征西的台湾老乡郎有富介绍的。否则以他俩的交际圈子，顶多也就知道那些比较有名的餐馆，这种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私房菜馆他们根本就不会花心思去寻摸。 郎有富带他们来吃过一次，就连一道简单的木耳炒胡萝蔔，都令晏旻印象深刻，做的真是与众不同，格外好吃。 不过这里吃饭太麻烦，需要提前三四天预约。他们平时也极少来吃，这次蔺征西问晏旻生日想吃什么，晏旻说吃私房菜，便提前预定了，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 私房菜馆的环境不错，老闆在一个公寓楼里租了个三室一厅做工作室，每餐只接待一桌客人，另外的房间则用来做休闲室，可以打麻将、打桌球、看电视、唱卡拉ok，甚至喝酒蹦迪，功能还挺齐全的，当然，消费也不会低。 老闆的厨艺水准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大家吃得赞不绝口。 吃完饭出来，晏云山问儿子：「晏旻，刚刚这里吃饭不便宜吧？」 晏旻说：「不太便宜，人均消费将近500，最低四人。」 晏云山和代秋兰倒吸一口凉气，代秋兰说：「我们刚刚这顿饭花了三千块？赶上我三个月的退休工资了！也没什么山珍海味啊。」 虽然味道确实是不错，但除了那道佛跳墙，也没什么很特别的食材，怎么也不值3000块吧，难怪说他们那儿环境好，服务周到，原来是这样收费的呢，可这房子租一个月，也要不了3000啊。 蔺征西赶紧解释：「也不常吃，只是晏旻生日，偶尔来奢侈一回。也让大家尝尝私房菜的水平。」 代秋兰还是觉得心疼：「旻旻啊，晚上咱们回家自己做吧，你那儿有厨房吧，我们买了菜，晚上我和你姐给你做家常菜吃。」 晏旻和蔺征西对视一眼，又看看邵芸芸。 邵芸芸说：「也行。外面山珍海味吃多了总会腻，还是自己家做的好吃。我们去逛超市买菜去，晚上回家做饭。」 代秋兰听见这话略有点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话，她这是晚上要和他们继续一起吃呢，还是分别回家去做？ 于是他们打道回府，在家附近最大的超市买菜，蔺征西悄悄去买了速效救心丸、降压药、安宫牛黄丸甚至吸氧瓶，以应对接下来将可能发生的紧急状况。 晏旻和蔺征西都非常紧张，他们终于要跟家里摊牌了。 下午三点，提了一大堆鸡鸭鱼肉、蔬菜水果、零食饮料的两家人回到两个人位于香蜜湖的家中。 这一路上，蔺征西母子一直都跟着他们，晏旻父母和姐姐都以为他俩的房子买得近，结果进了电梯，他们还没分开，代秋兰又不好当面问，便以为他们母子是要去晏旻家做客。 到了家门口，晏旻打开房门，进了屋，说：「爸、妈、姐，这里有新拖鞋，你们换上吧。」 代秋兰惊讶地看着蔺征西和邵芸芸无比娴熟地换上了两双拖鞋，熟门熟路进去了，虽然心里存着大大的疑惑，但教养让她也没当面问出口。 进屋之后，她就看见邵芸芸已经在往厨房的冰箱里塞东西了，代秋兰终于忍不住了，走过去问：「邵大姐，我来吧，怎么能让你做这个？你是客人，赶紧去休息喝茶。 邵芸芸一一将肉类、酸奶放进去保鲜，等关上冰箱门，才说：「晏妈妈，我其实不算客人，我家小西也住在这里。小晏和我家小西住在一起。」 「啊？」代秋兰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两孩子，关系就这么好吗？住一起倒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代秋兰的认知里，哪里知道男人和男人也能像男人和女人那样过日子。 那边晏云山已经开始参观儿子的房子了，先看的是书房，里面有四台电脑，他也没觉得奇怪，就认为是晏旻的工作需要，健身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毕竟健身器材并不全是双人份，两台跑步机，可能是其中一台已经坏了。 最后他推开了卧室的门，看见里面一个大尺寸的双人床，床上有两个并排的枕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一个人睡觉用两个枕头也正常。 此刻晏旻和晏雯正在厨房里洗水果，晏旻舔了舔干燥的唇，说：「姐，一会儿要是发生点什么特别的事，你千万要帮我安抚好爸妈啊。」 第199页 晏雯一头雾水：「什么特别的事？没头没脑的，你说什么呢？」 晏旻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有件事瞒着你们很久了，今天怕是瞒不住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姐姐能够理解我、支持我。」 晏雯说：「当然！你不是犯了什么大事吧？公司出问题了？要把房子和公司都卖了？没事的，你姐夫那个厂子还能挣个三瓜俩枣，养活你不成问题！」 晏旻听见这话，鼻子略有些酸：「谢谢姐。」 晏雯见他这样，以为是真的，说：「那你今天还花了那么多钱去吃饭，昨天还给我们买那么贵的东西！不知道省着点花！东西都是全新的，现在去退货还来得及吗？」 晏旻说：「不是，姐，不是公司的事。」 「那是什么？」晏雯意外极了。 那边代秋兰已经在邵芸芸的陪同下开始参观房间，看完三个房间之后，她还转着头去找什么，邵芸芸问：「晏妈妈，你找什么呢？」 代秋兰说：「不是，没别的房间了吗？这里怎么只有一个卧室？两个大男人，总不会睡一张床吧。」 蔺征西手里的茶杯差点扔出去，幸亏被晏云山接住了，不过他的手也抖了一下，茶水泼了点在裤子上，他赶紧放下茶杯，问：「什么意思？小蔺也住在这里？」 晏雯端着果盘从厨房里出来，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还有点不太明白状况。 她身后的晏旻脚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低着头仿佛等待着末日审判一样。 代秋兰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刚刚邵大姐跟我说，小蔺也是住在这里的，他和旻旻一起住。可我只看到一个卧室，他俩难道睡一个屋？」 晏云山突然皱起眉头，眼神犀利地看了看身旁正襟危坐的蔺征西，以及厨房门口低着脑袋的儿子，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才沉声说：「晏旻，蔺征西，你俩不解释一下吗？」 晏旻被点名，不敢再躲，赶紧过来，把果盘放下，然后挨着蔺征西坐下。 邵芸芸也拉着代秋兰过来了，在沙发上坐下。 晏旻再次舔舔唇，看一眼蔺征西，蔺征西朝他微一点头，他咬咬牙，说：「爸爸，妈妈，我有件事瞒你们很久了：我不结婚，是因为我和蔺征西在一起了。我俩互相欣赏，彼此爱慕，就像爸妈你们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不能领证结婚。」 第99章 接受 晏旻这话说出来, 代秋兰和晏雯面面相觑，代秋兰还没反应过来：「不是，两个男的……在一起？我不明白。」 晏云山脸色铁青, 显然已经明白过来了：「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晏旻垂眸点头：「爸、妈, 对不起，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才瞒了你们这么久。」 晏云山额头青筋暴绽：「那你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 晏旻被他的语气吓得瑟缩了一下脖子, 晏云山从来都是个严厉的父亲，但从小到大,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晏旻说过话，晏旻也只听他这么训斥过晏斐，每次还是他去帮晏斐开脱。 没想到父亲这么跟他说话，会让他感到如此难过。 蔺征西注意到他的反应，抬起胳膊搂住了他的肩。 晏云山的眼睛盯着蔺征西的手, 仿佛有两道火炬，要把他的手烧出两个窟窿来。 蔺征西被他的眼神盯得终于受不了, 他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说：「叔叔，对不起，这事因我而起，要不是我, 晏旻就不会走这条路。」 邵芸芸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赶紧插话：「晏爸爸, 这件事确实该怪我们小西。但两个孩子的感情已经二十多年了, 这也不是假的。」 晏云山扭头看着邵芸芸：「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邵芸芸脸上一阵不自在：「我也是前几年来深圳才发现的, 那个时候也震惊不已, 也非常生气。甚至也想过要拆散他们，让他们都去娶妻生子，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走的道路。可这种事自古有之，中外都有，咱们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断袖之癖，甚至连计算机科学之父的图灵，也都是这个毛病。」 晏云山说：「既然是毛病，那就应该改了！」 邵芸芸苦笑：「要真是能改的毛病，自然早就改了，图灵也犯不着被逼得自杀了。这几年我也了解一些，这种可能是基因里带来的，也可能是后天环境影响的，比如缺乏父爱和安全感。国际医学组织都不把它列为精神疾病了，前年荷兰甚至还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他们这种虽然是少数，但也应该受到尊重，我们做父母的，更不能把他们当洪水猛兽一样看待，否则他们不是更难了吗？」 代秋兰和晏雯终于明白了晏旻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了，同性恋？这个词彙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但却又是那么直白，想让人不明白都难，代秋兰红了眼眶：「旻旻，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晏旻扭头看着母亲，眼睛有些发涩：「妈，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法做一个处处都让你们满意的儿子。」 代秋兰闻言眼泪滚落了下来，晏旻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全家的骄傲，从小被称为神童、上少年大学、出国留学、进中科院，自己创业也很成功，为家里人创造了非常好的物质条件，谁提起来不是夸的呢？ 代秋兰抹着眼泪，说：「妈妈对你一直都很满意。可是这个事它不行啊，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那会被人戳嵴梁骨的。你们现在都是大老闆了，被人知道了，社会上也会对你们指指点点的啊，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 第200页 晏旻说：「我们在外面从来都没公开我们的关系，就算是外界猜测，我们也不会承认不会公开。」 晏云山依然像座喷发的火山：「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瞒我们瞒得彻底一些？」 晏旻低着头：「对不起，爸，其实我一直都想瞒着。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怎么邀请你们来深圳玩的缘故。每次你们来，我也不带你们来我家里，就是怕穿帮。这次本来也没想带你们回来的，是妈妈说要来我家里看看的。这种情况，我要是不说，你们肯定也会发现不对劲。」 蔺征西说：「叔叔阿姨，对不起，让你们面对这么难以接受的事实。这些年我和晏旻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找了各种理由不相亲不结婚。也非常感谢你们对晏旻的包容和支持。可我们也是普通人，我俩的关系是不能让朋友同事知道的，生活中几乎不跟其他人打交道，所以内心里，还是很渴望能够得到最爱的亲人的理解和支持，所以才没有选择一瞒到底。」 晏云山瞪着眼咬着牙看着蔺征西，咀嚼肌凸出，要不是邵芸芸在跟前，他都要削死这个臭小子，亏得他们全家都这么感激他，他居然把他儿子往歪路上带。 邵芸芸说：「宴爸爸，晏妈妈，两个孩子保守了这个秘密20年，连最亲爱的家人都不能说，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请原谅他们选择这个时机告诉你们。我知道我们当家长的会很失望，很难受，以后也需要承受保守秘密的痛苦。但他们是我们的孩子，如果我们都不能理解他们支持他们，这世上就更不会有人理解和支持他们了。」 邵芸芸的声音温温柔柔，还带了点文艺腔，但却很有感染力和说服力。代秋兰听到这里，陷入了沉思。 晏云山紧咬的牙根也慢慢放松下来，儿子已经四十岁了，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他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生活工作全都交织在一起，难道还能说分就分？ 晏雯一直没做声，她默默地看着父母和弟弟，原来晏旻在厨房里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这个！ 她的心情很复杂，大弟不结婚，她总以为是性格缺陷，天才总是孤独的，不擅长跟人相处，所以不懂得谈恋爱。因为她知道晏旻的很多大学同学都存在这样那样的性格缺陷，生活低能的不少，至今没结婚的并不只有他一个。 但她是真的完全没有想到，大弟会和一个男人谈恋爱，男人和男人还能相爱吗？纵使她活了四十多年，也还是头一回听说，实在是太超出她的认知了。 不过看大弟的样子，心里想必是格外为难吧，她还没见过他这么为难的样子，晏雯伸手挽着母亲的胳膊，小声地说：「爸，妈，其实换个角度去想也不错，旻旻至少有个伴了，不会孤独终老。我们之前最担心的难道不是这个吗？征西和旻旻志同道合，是最难得的灵魂伴侣。除了性别不符合我们的期待，倒是也没什么不好。」 代秋兰不由得皱起眉头看一眼女儿，她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呢，不过她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晏云山哼了一声：「简直胡闹！像什么话！」 晏雯讪笑着跟他说：「爸，你不是说过，要是我弟和征西两个人有一个是女的话，那就是再合适不过的革命伴侣、灵魂伴侣吗？」 晏云山吹鬍子瞪眼，争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就算说过，那也只是个假设！」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一直低着头的晏旻抬头看一眼姐姐，眼神里流露出感激之色，姐姐果然是心疼自己的。 晏雯朝他安抚地轻点了下头，接话说：「现在就是假设成了真，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俩并没有一个人变性成女人。」 晏云山瞪着女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变性！」 晏雯则毫不在意父亲的怒气，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又是老大，她从小就很得宠，简直就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到了她这个年纪，父母老去，她已经成长为家中的顶樑柱，跟父母相处的方式也更为平等，甚至还成了父母的依靠。 邵芸芸见气氛缓和下来，在身前的盘子里拿起一个莲雾塞给代秋兰：「来，吃点水果。这是我们台湾产的黑金刚莲雾，水分足、甜度也够，比一般的莲雾好吃多了，晏妈妈你尝尝。」 代秋兰并没有什么胃口，但看着对方的笑脸，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说起来，邵芸芸比自己年纪还大了一些，性格又好，两人也投缘，要是结儿女亲家，她是非常乐意的，但没想到真会结成亲家，只是这个两个儿子的组合让她十分纠结。她接过来：「谢谢！」 邵芸芸见她接过去，顿时笑逐颜开，又赶紧给晏雯拿了一个，然后又使眼色给跟晏云山坐得近的蔺征西：「宴爸爸，你也尝尝我们台湾的水果。」 晏云山看着蔺征西送到眼前的果盘，眼睛望向天花板：「放着吧，我现在不想吃。」 邵芸芸自己咬了一口莲雾，对代秋兰母女说：「是不是很甜？口感也很脆吧。」 代秋兰没接话，晏雯倒是一边吃一边答话：「是的，跟我以前买的台湾莲雾味道不一样啊，我记得那个莲雾口感有点绵，还没什么味道和水分。」 「那是你不熟悉品种，莲雾就要吃这种的。对了，我们台湾有好多好吃的水果，现在去台湾旅游也很方便，你们什么时候去台湾玩，告诉我，我去给你们当导游啊。」邵芸芸来大陆时间长了，知道大陆人对台湾感情特殊，都想登岛去看看。 第201页 晏雯也非常配合地给她捧哏，于是一场剑拔弩张的出柜风波就这样冰消瓦解了。 晏云山兀自还在保持他不接受的立场，代秋兰态度已经软化了，晏雯已经投降，晏旻和蔺征西提到嗓子眼的心可算慢慢又往下落，快要回到腔子里了。 晏云山还没松口，他站起身：「我要出去走走。」 晏旻赶紧起来：「爸，我陪您去。」 晏雯赶紧说：「旻旻，我去。」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晏旻沖她露出感激一笑：「谢谢姐。」 晏雯轻怕一下他的肩，示意他放心。 晚饭是两位妈妈一起做的，本来代秋兰已经没有心情做饭了，但被邵芸芸拉着，也拉不下脸去拒绝，于是两个人便一起去做了饭。蔺征西要来帮忙，被妈妈们赶了出来。 快吃饭的时候，晏云山都还没回来，晏旻和蔺征西探头往阳台外看，发现他和晏雯还在院子里熘达。 晏旻赶紧下楼去叫他们，其实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问题，但为了表示自己诚意，决定亲自下去请人，顺便跟父亲认个错服个软，让他不那么震怒。 晏雯见到弟弟，跟他吐槽：「我说爸有点叶公好龙啊。一心都盼着你找个伴，现在找到了，他却有点害怕，典型的叶公好龙。」 晏旻说：「谢谢姐这么理解我、支持我。」 晏雯嘆气：「不然能怎么办？你是我弟弟，虽然你在学习和工作上样样比人强，但我却无比担心你，怕你一个人马马虎虎地过，万一感冒发烧连个端茶水拿药的人都没有，想想都怪可怜的。现在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我其实还是有点高兴的。蔺征西一直都很照顾你，有了他陪着你，我们也能安心不少。爸他现在就是抹不开面子，你给他一些时间去消化，他也会支持你们的。」 第100章 山寨机 晏旻四十岁生日这天, 总算了却了他一桩积压在心底的心事，从此以后，他可以正大光明和父母说起蔺征西, 也能够随时随地邀请父母来身边小住。 父母年纪大了，趁着他们还健在, 就多陪伴一下他们, 尽尽孝吧。 虽然晏旻很想留父母在深圳多玩几天，但刚知道真相的他们还有点别扭，不愿意多留, 坚持要回家。 邵芸芸也跟着一起走了，路上跟他们一起做伴，她还趁机邀请晏旻父母去上海玩。 不过晏云山夫妇婉拒了邀请，找藉口说他们还有事, 以后再去，当然是为了不别扭。 由于疫情影响，旻西科技上半年的销量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不过不大，下半年奋起直追, 销量喜人。 仅一款小灵通，年销量就超过了百万部，加上其它款的手机, 总销量超过了两百万部, 旻西科技的总营业额又突破了百亿。 显卡的销售高峰已过，销量不及上一年，不过由于今年推出了cpu, 新潮电脑今年有四分之一的电脑使用了旻西科技的cpu, 弥补了他们在显卡方面损失的利润。 小灵通手机的销量虽然不算特别高, 但它的利润很可观，因此公司的总利润比上一年还多了3亿多，每年都往上走，这种情况当然是让人喜闻乐见的。 所以年终分红和奖金又少不了，员工们都能过个好年。 年底的时候，上海电子推出了025微米的国产光刻机。旻西科技信守承诺，订购了两台光刻机。 国产机的就是便宜，两台光刻机的价格之和才略贵于一台进口光刻机的价格，这当然也有上海电子给的股东优惠价的原因。 上海电子的光刻机起步晚，投入的成本不低，卖这个价肯定是赚不了钱的，但做光刻机是长期投资，短期内是不指望赚钱的。 一款产品，需要得到市场的检验才能看出合格与否，也才能进步，他们迫切需要市场数据对产品进行调整改善，所以能卖出，才是他们当前追求的。 每一个投资光刻机的投资人也深知这个道理，晏旻和蔺征西不仅自己投资，还当市场检验员，为上海电子反馈最需要的实践数据。 今年过年，蔺征西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晏旻家过年了，家里人都知道了他俩的关系。 晏斐两口子和徐杨听说之后，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是也很快就接受了，年轻一些的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总会强一些，甚至都觉得，大概只有蔺征西这样有本事的人才能跟晏旻相配。 父母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们又管不了，还能咋地，总不能像旧社会那样，找个女人来绑着儿子去拜堂成亲。 这也是晏旻跟蔺征西在一起后过得最舒心的一个年，年三十和初一是在家里过的，初二他们就开着车去上海了。按照习俗，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拜年，他俩都是男的，也不用分什么婆家娘家，约定好了以后每家轮流过年。 蔺振华暂时还不知情，邵芸芸说了，这事她负责搞定，不过得循序渐进来，不能操之过急，毕竟蔺振华是真有高血压的。 2，是最辉煌的一年，他们的年销售量居然超过了1000万台，稳居全国手机销量首位。 不过根据知情人士传出的消息来看，他们的年利润居然只有两亿多。这个利润还不及旻西去年卖出两百多万台手机的利润。 这也是小鸟手机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页了。 2004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国家取消了手机生产许可证和市场准入的限制。 第202页 这意味着只要想做手机，就能去做手机。 于是一夕之间，国内的手机品牌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更多的则是山寨手机。 所谓山寨，就是逃避政府管理的土匪模式。这样的手机甚至都不去工商部门註册，也无须研发、不做gg宣传、不用纳税，销售方式灵活，山寨机的价格比正规品牌具有天然的优势——成本低廉，因此也能卖出极低的价格。 正规品牌的手机跟这些山寨机的价格完全没有可比性，跟它们打价格战是不明智的，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山寨机们狂欢。 好在大部分山寨机都进不了正规销售渠道，它们的消费群体都是对手机品牌尚无概念的低档消费者，比如农民、农民工等。 山寨机对大牌手机的影响力是有，但也有限，受影响最大的便是小鸟手机。 因为他一开始就是走低端路线的，价格是所有品牌机中最低的，它以让利的形式和高昂的推广费换来了最大的市场，但也造成小鸟手机利润太低，研发投入严重不足。 在没有山寨机的时候，小鸟手机只需要拥有基本功能，便可以以价格优势抢占最大的市场份额。 但跟五花八门的山寨机相比，小鸟手机就完全没有了优势。山寨机没有运营成本和研发成本，靠的是东拼西凑，抄袭更是家常便饭，这种毫无负担的拿来主义使得它们的手机功能多样，十分酷炫。 价格上，它们可以比小鸟手机更低，功能上，却比小鸟手机丰富，对没有品牌概念的消费群体来说，选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旻西手机已经不是头一回经受这样的挑战，再次面对这样的困难，已经能够从容应对。 低端机无法走量，那就减少产量，重点开发高端手机。 今年公司推出了mx4030上网手机，不仅可以照相，还带录像功能。这款手机加载了塞班系统，附带了□□、skype等即时聊天软体，不仅可以上网聊天，还能够发语音、聊视频、传文件等。同时还具备蓝牙功能。 4030已经是一款功能非常齐全的手机了，它的价格当然不会便宜，出厂价4500元，市场零售价卖到了5000元以上。 5000元的手机，在2004年已经算是比较贵的手机了。 但是出乎意料，这款手机在大陆市场卖得还不错，比2002年推出的4020要畅销得多，每月的出货量都在六七万，加上旺盛集团在海外市场的销量，月销量超过了十万部。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事实，中国的经济发展已经见到成效了，中国人越来越富有，也开始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 年中的时候，上海电子终于交付给了旻西科技两台光刻机。 上海电子的老总凃志亲自来到深圳交付光刻机，足以看出他对光刻机的重视。 晏旻和蔺征西去接待他，凃志说：「晏总、蔺总，我这回算是把自家孩子送到你们这儿来了，不听话不配合，你们只管跟我们说，一定不要手下留情，请严加管教。」 晏旻听到这个比喻，忍不住笑出了声：「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的，绝不姑息手软。涂总你们接下来打算研发哪个精度的光刻机？」 凃志说：「下一步应该是挑战018微米的了。」 晏旻说：「还沿用原来的干式光刻机方向吗？」 「应该是吧。尼康已经突破了193n光源波长的限制，实现了157n的精度。我们还差得远呢。」上海电子的光刻机研究道路还是沿用传统的干式光刻机。 晏旻说：「去年荷兰的阿斯麦尔不是宣布已经成功实现了浸润式光刻机研发？」 凃志说：「是有所耳闻。不过这个理论过新，目前为止，还没能接受市场的检验，所以还得观望一下。」 晏旻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确，目前阿斯麦尔和尼康属于大道之争，相较于行业之师尼康，阿斯麦尔像个没有根基的莽撞少年，纵使灵光乍现，冒出一个不错的点子，但又如何能够撼动根深蒂固的老教授的地位呢？ 过了一会儿，晏旻说：「我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发展方向。干式光刻机卡在193n的时间太长了一点，往后突破的难度只会更大。浸润式光刻机提供了一个新思路，阿斯麦尔已经研发成功，我们等着看他的成品吧。」 凃志点头：「对，其实这些还不是我们该考虑的。毕竟我们离193n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呢。」 晏旻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发表意见，他若竭力推浸润式光刻机，反倒显得别有用心，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反正凃志也不是个糊涂人。 果然，在尼康上下还沉浸在突破157n光刻机的喜悦中时，阿斯麦尔宣告132n浸润式光刻机量产成功，欢迎世界各地的晶片公司前去下单。 阿斯麦尔说欢迎下单这话其实就是客套话，因为全球最先进的几家晶片厂都是它的股东，包括英特尔、三星以及台积电，它现在生产出来的产品还不够这几家用的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年提出浸润式光刻的台积电工程师林本坚曾经游说过尼康和佳能等大厂合作，都被拒绝了，如今浸没式光刻机由阿斯麦尔研发成功，而且精度还要高于尼康的干式光刻机，这说明了浸润式是完全正确的方向，颇有点打脸尼康的味道。 尼康也许还没意识到，这才仅仅是开始，属于他们的时代马上就要过去了。 第203页 凃志再次跟晏旻交流光刻机信息的时候，说：「也许你的建议是对的，浸润式是一个方向，我们研发部的同事们一起开会商量，有半数都贊同可以试试这个方向。」 「那太好了，祝你们早日成功！」晏旻听到这里松了口气，至少自己提的建议还是有效的。 不过，要想出成绩，怕是短时间内做不到，但只要现在就开始做，应该能早点见到曙光吧。 第101章 手写机 尽管最先进的光刻机已经实现了132nm波长光线, 旻西科技依旧买不到比较先进的光刻机。 晏旻估摸着尼康现在已经落后，应该有点危机意识，可以卖给他们0.18微米的光刻机了, 结果人家还是不屑于旻西这样的小客户，认为他们的落后只是暂时的，还能扳回一局。 晏旻默默望天, 只怕是等中国的光刻机赶上来, 日本的都未必能赶上来。 算了，等着吧，他们迟早会认清现实的。 但买不到光刻机, 晏旻的焦虑感日益加剧，中国的光刻机研发进度太慢, 只怕是赶不上手机晶片的要求了。 现在还是按键手机，自家的晶片厂还能勉强能够供应得上手机晶片的需求，一旦突破到智慧型手机时代，就不能不去找代工了，那就意味着主动权交到了别人手里, 随时都可能被卡脖子。 2005年春季广交会上，旻西科技发布了第一款手写手机mx5010，这款手机用的是北京分公司研发的触摸晶片, 显示屏则用的是公司材料组研发的特种玻璃。 从功能上来说, mx5010算不上一款创新型的手机, 因为摩托罗拉早在1999年就推出了手写屏手机, 由于其价格高昂, 手写功能略显鸡肋, 这款手机并没有成为畅销款。 不过后来也有更多的品牌推出了手写手机, 包括诺基亚、三星, 甚至连小鸟都推出过，诺基亚的手写手机比较成熟。 旻西推出的这款手机，手写功能似乎并不比其他品牌的有优势，甚至还不如别人。 公司内部甚至都开会讨论过，没必要现在跟风出这么一款不太成熟的产品，手写屏虽然可以为发信息提供便利，但现在话费已经降下来了，打电话多方便，手写功能已经可有可无了。 但晏旻还是坚持推出这款手机，蔺征西对他是无条件支持，这是对他们公司的触摸晶片组与材料组工作成绩的肯定，也是对他们工作成绩的检验。 晏旻是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他可不是为了跟风做手写手机，而是有更大的目标。 别看当前这些手机品牌一个个都如日中天，但谁能料到，仅仅数年后，手机行业将会来一次全盘洗牌，所有的这些品牌中，唯有三星还留在了牌桌上，其他的则纷纷成为历史的尘埃。 晏旻可不打算让旻西手机也成为一闪而过的流星。 mx5010作为一款尝试性的手机，推出来是非常有必要的，目前为止，触摸晶片尚未完善，手机屏的材料也没做到最好，但至少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他们需要通过市场来检验所需的数据。 盛佳娴于年前已经顺利接手了父亲的职务，成为旺盛集团的掌舵人。 旺盛代理的不仅有旻西的手机、显卡，还有新潮的电脑，并且还在蔺征西和旻西的建议下，对内地的一些新兴的电子企业进行了投资，虽然目前还没有获得显着的收益回报，但他们投资的企业都各有亮点，发展迅速。 每次旻西出新款手机，尤其是功能比较新的，旺盛集团都会去代理推销，旻西的海外市场，旺盛集团真是出了不少力，甚至在一些比较小的国家和地区，旻西手机的名气要比在国内还响亮。 这次mx5010推出来，盛佳娴非常难得地说不看好这款手机，因为技术不够成熟，手写功能太鸡肋，成本却要高出很多，导致出厂价就到了5000多，拿到海外市场零售的话，起码要卖到6000人民币了。 「要不是还有些新功能，我们都不愿意代理这一款手机了。」盛佳娴如是说。 「没关系，这也算是我们一次新的尝试。也没指望能卖多少，尽力而为吧。」蔺征西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试一试吧。」盛佳娴说。 其实她如今的身份，根本不用管这种事了，不过她跟蔺征西比较投缘，倒是愿意亲自跟他们打交道。 盛佳娴跟她的明星男友谈了多年恋爱，结婚不到一年却离婚了，生了个女儿，以后就不再结婚，只谈恋爱，找的还都是小鲜肉，潇洒得很。 她算是比较早看破晏旻和蔺征西关系的人，但并不大惊小怪，大约在香港这样的地方看的光怪陆离的事太多了，什么都见惯不怪。 mx5010在内地市场的销量也不好，总销量不到10万部，完全没有赚钱。 因为触摸晶片的精密度要求较高，他们自己公司还没法做，是拿到台积电去流片生产的，成本之高让人惊嘆。 公司内部不少高层对晏旻坚持要上这个项目非常不解，公司那么多赚钱的项目，为何非要做这个亏钱的项目呢。 但晏旻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非一般的执拗，他坚信，触控萤幕会是未来的大势，旻西不仅不能错过，还要做行业的领头羊。 想一想，将来哪怕是不做手机，光卖触摸晶片，都能赚得盆满钵满，未来的手机、电脑以及各种触控萤幕仪器，哪种不要用到触摸晶片呢？ 但触摸晶片不光是做做设计就可以了，必须要做成实物，才能知道它性能的优劣。 第204页 所以现在的mx5010其实就是一款实验产品，推它上市，也是为了赚回流片的费用，毕竟晶片只要流了片，做不做量，成本都在那儿。 能赚回成本，晏旻觉得就已经达到预期了，也收集到了第一手资料，这买卖不亏。 何况今年公司在显卡上又赚了一波，没太大的负担。 去年美国的暴雪公司推出了一款新游戏《魔兽世界》，游戏一上市就好评如潮，今年年初在韩国和欧洲市场发行，6月份的时候正式登陆中国大陆市场，这是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火爆全球的网路游戏，而且经久不衰。 晏旻就爱看到这样的游戏爆款出现，因为全新的游戏意味着更高清的辨识度，更流畅的动作，更宏大的场面，而显卡便是影响这些的至关重要因素，出新游戏，就意味着电脑要换更高性能的显卡了。 所以从去年年底开始，北美的游戏玩家就开始更换显卡，到今年，全球的游戏玩家都在更换显卡。 中国大陆的网吧已经遍及大街小巷，数量已经超过10万家，粗略估计网络终端的数量不会低于800万台。这所有的电脑都换上显卡，将会是一个多么可观的数量，而且，还是不换不行的那种！ 按照每张显卡只赚300元，仅中国大陆的网吧电脑利润就超过了24亿人民币，这还不算个人电脑以及海外市场，也难怪晏旻会喜闻乐见新游戏的火爆。 当然，看中这个市场的也不仅仅只有旻西科技，比如美国的英伟达也是专门做gpu的，不过旻西科技在gpu领域内耕耘了多年，技术已经很完善了。 英伟达的显卡纵使有过人之处，但在国内市场上，价格上就卖不过土生土长的旻西显卡，这点，旻西科技并不担心这个竞争对手，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有进步！ 一直跟旻西科技合作紧密的新潮电脑，所配置的独立显卡也都是旻西的。 新潮电脑如今已经是中国最大的电脑品牌，早在前几年，美国着名的科技公司tbf就开始跟新潮接触，想让新潮收购tbf的pc业务，因为他们在跟本土的惠普和戴尔电脑的竞争中处于亏损状态。 田为民看中了tbf的笔记本电脑业务，毕竟在笔记本电脑领域内，此时的tbf是当之无愧的王者，但tbf一开始并不打算出售这个业务。 双方就这个分歧达成了数年的谈判，最后以12亿美元的价格成功拿下了tbf的电脑事业部，包括pc机与笔记本电脑在内。 只是价格太高，新潮拿不出那么多钱，双方商定，tbf以股份的形式入股新潮公司。 不过在田为民的坚持下，拒绝了tbf方将新潮公司的总部设在美国的要求。 tbf的出发点是，他们卖电脑事业部给新潮，是相信新潮能够赢得北美市场，而新潮在中国的市场不必担心会流失。 田为民则认为，这事不合常理，是你tbf要求我们买你，买完了你说你们家好，让我搬到你家去，这不是我把自己给卖了吗？简直岂有此理！ 北美才多少人，中国多少人，亚洲多少人，到底哪个市场更大？美国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坚决不同意，总部必须设在中国，为了将就美国人，他都愿意把总部从济南搬到北京去了，别得寸进尺。 本来双方已经谈妥了条款，价格股份什么都谈好了，但因为总部选址问题，合同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田为民想得很清楚，现在是对方有求于人，自己又不着急，慢慢磨呗，他们不怕债台高筑就拖吧。 于是这事从去年拖到今年，tbf公司终于还是让了步，同意总部设在北京，美国的一切保持不变，员工们也不必离职，不用来中国上班，tbf派一名副总来中国上班，新潮公司也派出一位副总去美国上班。 收购tbf，自然是为了对方的技术，也是为了全球市场，毕竟土生土长的新潮电脑要打开欧美市场的难度还是有点大的，有了tbf这个牌子，新潮电脑走向亚洲其他国家也更为容易。 田为民对公司的定位还是很清楚，新潮电脑可以是一家合资公司，但它必须是中国公司，他可不迷信什么国际公司，那不就是无根之萍吗？世界和平还好，万一时局动乱，谁来为自己兜底？ 新潮收购tbf业务的时候，晏旻和蔺征西也没少给田为民出谋划策，田为民极少跟老外打过交道的经验，若是没他们提醒，还真不知道会被tbf带到哪条深沟里去。 新潮收购tbf，对旻西来说当然也算是赚的，因为又能多个渠道销售他们的显卡了。 第102章 捡漏 2005年, 距离苹果推出iphone1还有两年，这款触屏智慧型手机的出现，将会改变整个手机产业、网际网路经济，乃至人们的生活方式。 晏旻曾经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能不能在安卓和苹果系统之外, 再弄出一个行动作业系统来, 比如, 让鸿蒙系统提前出来, 跟安卓与苹果系统三分天下。 所以他们选择跟某为合作, 让他们做作业系统, 希望能够提前催生出一个全新的系统来。 虽然一开始只是配套cpu的电脑作业系统, 但作业系统是相通的, 从电脑作业系统转换为行动作业系统也不会太难。 但某为没有晏旻这样能预见的能力，自然意识不到这个作业系统的重要性。 根据旻西的cpu项目组跟对方沟通的情况来看, 他们的作业系统进度估计是赶不上跟安卓与苹果系统的发布时间了。 第205页 等意识到的时候, 已经成了安卓与苹果的两分天下了，后来鸿蒙系统被研发出来, 蛋糕已经被分得差不多, 尽管它优势明显, 依然受到各种掣肘, 处处还得考虑兼容对方的应用。 晏旻还亲自和他们负责这个项目的副总聊过，副总表示很为难，因为公司目前的重点是通讯设备，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其他的, 只能兼顾, 不可能花费太多的心力。 晏旻非常能理解, 某为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通讯设备，将来他们还会是这个领域内的领头羊。现在能分点精力给作业系统，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往好处想，至少某为已经提前上线了这个项目，旻西这边也一直在催促，他们并没有放松。 等触控萤幕手机上线的时候，他们应该能意识到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会加快研发进度吧，希望到时候还不会太晚。 晏旻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做，旻西的摊子铺得实在是有点大了，他们随便一个项目拎出来，都是半导体行业不可或缺的一环，都值得花所有的精力去钻研深挖，做多了，就难精通，所以必须要有所取捨。 晏旻甚至还考虑过，有合适的机会，还要将公司的一些项目分出去。 当前能做的，就是加大研发投入，激励每个项目组都能发挥出最大的能动性。 除了给予丰厚的物质奖励，也在大量吸纳优质人才。 公司不仅在国内的高校招聘，也到外国去招聘，比如吸纳优秀的留学生回国就业，比如去基础学科非常强大的俄罗斯、义大利等国家招聘基础科学家，这些国家没有太多适合这些优秀人才的岗位，在丰厚的薪资待遇条件下，也愿意背井离乡来到中国发挥他们的专长。 从去年起，蔺征西就经常性出差，去世界各地招揽人才。 到目前为止，旻西科技的研发技术岗已经超过了一万名，每年花费的巨额人力成本仅次于物料成本。 年末的时候，旻西科技居然从阿斯麦尔买到了一台0.13微米的光刻机，这大大超出了晏旻和蔺征西的期待，算是意外之喜。 阿斯麦尔卖得这么爽快，是因为他们最新的光刻机精度已经突破了65nm，微米级别的光刻机已经不再是他们推荐的产品。 这款0.13微米的光刻机是他们的老主顾预订的，交货之前，阿斯麦尔就宣告了65nm光刻机研发成功，老主顾盘算良久，决定加钱，换购最新款的光刻机。 本来这属于违约，卖方肯定不会干，不过买家是阿斯麦尔最忠诚的老客户，阿斯麦尔又能立马给这台光刻机找到下家，所以也没计较，就便宜了旻西科技。 按照《瓦森纳协定》，0.13微米的光刻机就卡在那条禁与不禁之间的线上，旻西真要买，估计还得大费周章，现在阿斯麦尔主动去周旋，才得以顺利交易，所以说是捡了便 宜。 晏旻知道，0.13微米的光刻机虽然他们公司最为先进的光刻机，事实上，它并不能为不久之后的触屏手机生产晶片。 但他还是没有反对买下来，除了触屏手机晶片不能用，其它的晶片却是适用的，比如他们自己设计的gpu、cpu等。 而且等触屏手机上市，起码还需要2年时间，而等触屏手机全面普及，起码要到10年之后了，所以0.13微米的光刻机还大有用途。 时间过得飞快，倏地便到了2006年夏天。 深圳的夏天开始得很早，每年四五月初能就感受到了，所以到了六月，就已经是盛夏了。 所幸的是，深圳是个滨海城市，夏季虽然漫长，但热度并不夸张，还伴有海风，并不难熬。 徐佳今年选择来深圳过夏天，因为她想体验一个不一样的暑假。 她今年刚参加完高考，成绩前几天才出来，考得还不错，上了重本线好几十分，选填志愿的时候，谁的意见也没参考，直接报了中国农业大学的农学院，专业是生物育种科学。 她报了这个专业，晏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打电话跟晏旻吐槽：「你说咱们家一屋子的工程师，她怎么就想去当农民呢？佳佳以后是不是要去田间地头忙活，晒得黢黑？你看袁隆平教授那么大个科学家，不还在天天在地里晒太阳。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想起来做这个呢？」 晏旻对外甥女的选择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佩服，小小年纪，就决定了未来的人生路：「我觉得挺好的，民以食为天，佳佳很有理想，做任何事业都不该局限于性别，我们应该支持她。」 晏雯说：「外甥肖舅，我看她就随你，满脑子都是理想主义。」 晏旻笑着说：「像我不好吗？理想主义有理想主义的快乐。反正咱家也不缺钱，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支持她。」 「你就惯着吧！对了，她这次来深圳，你和征西别太惯着她，让她干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不要给她买贵重东西，家里都有。」晏雯叮嘱他。 「我知道了。」晏旻说，「她的航班已经到了，我先挂了，回聊。」 徐佳个儿不高，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160左右，穿着白t裇，牛仔背带短裤，穿一双帆布鞋，脚步轻快，头发一甩一甩的，非常青春活力，她双手大拇指分别挂在背包带子上，一路蹦蹦跳跳地冲到了晏旻跟前：「大舅！」 晏旻看见外甥女，笑逐颜开，抬起手摸摸她的脑袋：「还顺利吧？累不累？」 第206页 「挺好的，没觉得累。一个人坐飞机，感觉非常新鲜。」徐佳这次力排众议，坚持来一场个人旅行，没让家里人跟着，就像只出笼的鸟儿一样欢快。 晏旻说：「行李呢？拿完行李咱回家去。」 徐佳问：「我蔺叔叔呢？」 晏旻说：「他下午有个会议，没空过来。我们现在回去，跟他一起吃晚饭。」 「好啊！不过什么时候能尝到蔺叔叔的手艺啊？」徐佳问，他很好奇蔺征西还会做饭。 「等周末吧，他有空才会做饭，平时工作忙，我们都在公司食堂吃的。」晏旻解释。 徐佳搓着手，开心地说：「好啊。无比期待！」 上了车，徐佳低头繫上安全带：「小谨也想来深圳玩，还让我等他放暑假了一起过来。结果小舅妈给他安排满了所有的假期，各种补习班和兴趣班，可怜的孩子！我就安慰他赶紧长大，考完高考，家长们就管不着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玩。」 晏旻启动汽车，说：「其实没必要那么累，这样容易搞得逆反，反而厌学。要想学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学习中找到快乐。」 徐佳笑嘻嘻地说：「能在学习中找到快乐的，只有大舅你这 种天才吧。我妈说我们是笨鸟，笨鸟得先飞。」 晏旻摇头，他没孩子，也不需要教孩子，所以也就体会不到父母为了让孩子出息而使劲浑身解数的焦虑。 徐佳换了话题：「大舅，你是不是帮我买了床放在你的书房里？」 晏旻说：「买了。你不愿意住酒店，我总不能让你住沙发吧。」 「其实我不介意住沙发，就是怕你们不方便。」徐佳嘿嘿笑。 晏旻瞥一眼外甥女，小女孩家家的，怎么什么都懂啊。她高考前就主动提出了要来他这里过暑假的愿望，晏旻岂能不满足？结果她还提了要求，要住在大舅家里，不住酒店。 晏旻便说不太方便。 结果徐佳怎么说：「不就是你和蔺叔叔住一起嘛，我早就知道了。大舅你放心吧，我会很乖的，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生活。你们给我买张摺叠床睡书房都行。」 为这事，晏旻和蔺征西好好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稍微腾挪一下书房的桌椅，买了一张一米二的小床，让徐佳住书房里，这段时间，他们就不在书房里办公呗。 所以接下来这个暑假，徐佳就要跟他们两个一起住了。对从没习惯第三个人存在生活中的两人来说，估计会有诸多不便，但家里有了第三个人，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应该会多不少乐趣。 自从跟远冬一家来往密切之后，他俩的家不再像从前那样像个样板间，多了不少计划外的东西，比如孩子的玩具。 只是这个暑假冬至去了北京，跟他的表姐弟堂兄妹们一起过暑假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这里，据说他们每年暑假都会在一块儿玩耍。 这么一看，远家的孩子要比自己的侄子幸福多了。 晏旻觉得，回头得给晏斐打个电话，劝他让小谨假期多放松放松，别逼得太紧了。 第103章 实习 徐佳到深圳后, 头几天晏旻和蔺征西抽空带她出去转了转，去了几个必去的景点, 还去了一趟香港, 疯狂採购了一番。 从香港回来后，徐佳对晏旻说：「大舅，蔺叔叔, 你们去上班吧，后面我自己安排。」 晏旻有点不放心：「你打算怎么安排？」 徐佳说：「我到处走走逛逛呗。你们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也没意思，我让公司的司机领你去转吧。他也好给你当导游。」晏旻说。 「不用，你难道还怕我交不到朋友吗？」徐佳说。 晏旻斜睨她：「你人生地不熟的, 去哪里交朋友？难不成是网友？」 徐佳挠挠头，然后嘿嘿笑了起来，算是默认了。 晏旻和蔺征西对视一眼, 说：「我猜就是这样。不过我必须要强调一点，你不能单独去见网友。」 徐佳皱皱鼻子：「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大舅我以为你很开明的，怎么也这么古板。」 蔺征西说：「你大舅他不是古板，他这叫谨慎。你才18岁，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能单独去见陌生人, 尤其还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 太危险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觉得坏人没那么多, 可万一遇到了个坏人, 你有几条命去冒这个险？你要见网友, 可以，我们陪你去。这够开明了吧？」 徐佳低着头玩手指：「蔺叔叔教训得对。其实我也不是什么网友都见的，那个网友跟我聊了三年，他就是深圳的，深中毕业的，成绩很好，去年考上了北航。他还教了我不少学习方法，我俩还视频过。」 晏旻说：「就算网友说的是真的，你也不能全信，更不能随便去见面。凡事多长个心眼，总不会吃亏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懂了吗？」 徐佳点头：「懂了。」 晏旻说：「哪天跟他见面？我们陪你去，别单独去见啊。」 徐佳捂住脸：「可是好尴尬啊，我都这么大了，见网友还得家长陪。」 晏旻说：「我们只是陪你去，又不去见你的朋友，我们在一旁给你壮胆。你们去人多的地方玩，别往那些酒吧、ktv之类的地方去，鱼龙混杂的地方容易出事。喝饮料吃东西一定要不离视线的。」 第207页 「嗯，我记住了。」 蔺征西说：「你要是在家里待得无聊，就去我们公司打发时间吧。」 徐佳兴奋地抬头看着蔺征西：「可以去吗？」对学生来说，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满好奇的。 「可以。去体验一下打工人的生活，来我们公司实习吧，还能给你发工资。」蔺征西说。 徐佳无比期待地搓手：「真的可以吗？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既然是实习，自然是去学习的。打字、复印文件、收发邮件、接电话之类的总会吧。你这么聪明，肯定很容易上手。」蔺征西说。 晏旻也笑：「你体验一下办公室白领的生活，以后跟你在试验田里育种种地的生活对比一下，看看更喜欢哪个。」 徐佳眼睛亮晶晶的：「那我明天就去好不好？」 「好！」晏旻满口答应，顺便还跟她说了一些上班需要注意的事项。 徐佳就这么开始体验社畜的生活了。 翌日清晨七点不到，她起来上厕所，发现晏旻和蔺征西早就起来了。 晏旻正在阳台上晾晒衣服，蔺征西则在厨房里做早饭。 晏旻听见动静，回头看见徐佳，说：「佳佳起来了？正好省了去叫你，那就洗漱准备吃早饭吧。」 徐佳一边打哈欠一边说：「这么早？不是九点上班吗？」 晏旻笑了：「是 九点上班，但我们是老闆，当然不能踩着点才去公司。」 徐佳的下巴差点没收回来：「老闆不是时间更自由吗？怎么还要更早？我爸就不会那么早去上班。」 晏旻说：「我跟你蔺叔叔每天工作多得都处理不过来，我稍微好点儿，他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到处出差。」 徐佳一脸我明白了的样子：「我知道了，这就是我爸的工厂为什么做不大的缘故。」 「你爸忙的时候你没看见。他管着那么大一个工厂，怎么可能不忙？」晏旻说。 徐佳想了想，好像也是，她很少跟她爸一起吃晚饭，也从来没见他按时下过班，假期也总是不见人影。 「看样子老闆也不好当啊。」徐佳耸耸肩。 晏旻笑了：「赶紧去洗漱。」 早饭的花样还不少，有熬得金黄的小米粥，香喷喷的煎饺，还有煎鸡蛋、蒸花卷。 徐佳说：「蔺叔叔，这都是你做的？太丰盛了吧！」 蔺征西说：「饺子和花卷是朋友送的，粥和鸡蛋是我做的。想吃什么就尽量吃。」 徐佳好奇：「为什么会有人送饺子和花卷给你们？」 晏旻解释：「因为我们爱吃，他家正好有个会做面食的老太太。偶尔会做了送我们一些。」 徐佳吃了一个饺子，鼓着腮帮点头竖大拇指，确实非常好吃，比她在外面买的味道好。 吃完饭，徐佳主动提出刷碗，晏旻没让，自己端着碗筷去洗了，蔺征西也跟着进去。 出门的时候，晏旻和蔺征西各自拎着一个电脑包。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晏旻抬起手给蔺征西正了正领带，说：「今天应该能谈下来了吧？」 蔺征西说：「应该可以签合同了。」 「那好，旗开得胜！」晏旻在他肩上拍了拍。 徐佳站在后面看着，嘴角不由得扬起来。 自从知道大舅和蔺叔叔是情侣关系之后，她就一直很好奇，空闲的时候在网上闲逛，找过不少相关的内容。 还别说，他们这样的人还不少，天涯有个一路同行版块，里面很多这样的帖子，悲剧多，幸福的少。 徐佳看完帖子，难受了很久，为别人的命运，以及世人对他们异样的眼光和态度，所以决定要好好守护大舅的爱情。等将来大舅老了，她就给他们养老。 这也是她决定高考完来深圳过暑假的原因，她要用行动告诉大舅，自己是支持他们的。 下楼之后，晏旻和蔺征西各自开了一辆车。 徐佳坐在晏旻车里，她好奇地问：「大舅，你和叔叔不一起开车上班，是为了避嫌吗？」 「不是啊，主要是现在事情太多了，我俩不一定能一起下班，所以还是各自开车比较方便。今天他要去银行签贷款合同，所以我自己开了车。」晏旻说。 徐佳瞭然地点头：「那公司有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晏旻说：「可能有人知道吧。但我们从来没公开过，大家就都装不知道。」 「那我以后要不还是自己上下班吧，别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不然他们会把我当特权阶级。」徐佳说出自己一直在琢磨的事。 「看你自己吧，我今天带你熟悉一下路线，以后你可以自己下班。因为我也未必每天都能按时下班，有时候甚至都不在公司，你得自己回去。有地铁，非常方便。」晏旻说。 「那就不跟同事说我是你的亲戚。不然我怕有人巴结我，我又应付不过来。」徐佳笑着说。 「随便你。」晏旻忍不住想笑，小丫头想得还挺多，还怕有人巴结她呢。 到公司后，晏旻让助理安排徐佳去了行政部，她什么技能都不会，在旻西只适合打杂，行政部琐事多，还能有用 武之地。 除了行政经理，部门里没人知道徐佳是老闆的外甥女，带她的是个入职刚一年的文员小胡。 小胡性格开朗热情，对徐佳非常友好，因为经理说徐佳是某个领导的亲戚，刚考完高考，来这里体验生活的，小胡哪里敢怠慢。 第208页 她完全不藏私，把自己会的技能都倾囊相授给了徐佳，比如怎么处理文档，办公室设备该怎么用，跟同事怎么打交道，跟客户又怎么相处等等。 毕竟不用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还能落个好印象，何乐而不为？ 徐佳性格也很好，很快就在行政部混开了，跟几个行政小姐姐相处得非常不错，甚至还被拉进了她们的八卦小群。这个小群除了聊吃喝玩乐，八卦得最多的，就是公司两位老总的绯闻。 按说像徐佳这种领导亲戚，应该被排除在外的，但大家都以为她是总裁助理的亲戚，因为她在公司里从不跟晏旻和蔺征西主动打招呼，晏旻和蔺征西也按照她的要求，跟她保持了距离，装不认识。倒是总裁助理主动找她说过两回话，关心她的工作以及人际关系。 同事们拉她进群，其实也是想通过她得到一些一手资料，毕竟总助跟晏总走得近啊。 比如这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徐佳正在逛贴吧，电脑右下角的小企鹅疯狂闪烁起来，她点开一看，原来是八卦小群里正在热聊蔺征西的八卦。 往事如烟：号外！号外！我刚买咖啡回来，看见旺盛集团的盛总和咱们蔺总出去了！孤男寡女，会不会有大进展？ 猫冬的猫：别闹，盛总跟蔺总认识了十几年，要有进展早就有了。 √3：你们就别大惊小怪了，蔺总今天的行程是去香港出差，好像是跟旺盛集团签个合同。 往事如烟：这说不通啊！盛总都亲自来了，怎么还要去香港签合同？ 给我一杯喝时间的咖啡：好像还有第三方，签约地点定在香港。 往事如烟：那盛总也没必要亲自来接蔺总吧！蔺总难道找不到去香港的路？你们别狡辩啦，肯定有姦情！强强联合，天下无敌！ √3：那谁知道呢？盛总固然很不错，但配我们蔺总还是差了点，最配蔺总的还是我们晏总。蔺晏王道，不容反驳！ 猫冬的猫：附议！ 往事如烟：你们这是异端！必须烧死！晏总和蔺总那么好的基因，一定要遗传下去啊。 给我一杯喝时间的咖啡：烟姐，别灰心，只要他们不结婚，你就还有机会啊！ 往事如烟：哈哈哈，所得斯雷！烟姐我不打算嫁人了，除非晏总和蔺总愿意娶我！ √3：话说烟姐，要是晏总和蔺总都愿意娶你，那你嫁给谁？ 往事如烟：有这种好事？那把我分成两半吧，我两个都嫁！ 佳佳好味道：这好像是了一个恐怖故事…… 众人：哈哈哈哈，佳佳神总结！ 徐佳勾起嘴角，看着屏幕傻笑，这样的事情八卦小群几乎每隔两天就会发生一回。 往事如烟是个坚定的bg党，最热衷的就是操心两位老总的婚事，甚至还歪歪自己嫁给他们。当然，嫁给老总是公司多少单身女同事的梦想。 √3和猫冬的猫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叫腐女，据说是看日本的腐漫入坑的，两位老总完全符合他们对耽美男主的幻想，是坚定的蔺晏党。 就这么四五个人，因为两位老总的婚事经常大战数百回合，最后总是给我一杯喝时间的咖啡来当和事佬，最近徐佳进来了，总会来个神点评。 群里总是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徐佳每次看着，也觉得挺快乐，时常还会被感动到。 她记得有一次，有一次√3问往事如烟，要是两位老总真的在一起了，她会怎么样？ 往事如烟沉默了很久，才回覆：「tt我能怎么样？总不能跑去大骂一顿吧，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捨不得！」 徐佳在旻西待的时间越长，她对大舅和蔺叔叔的关系就越放心，至少在旻西，大家都是真心维护大舅和蔺叔叔的。 她也相信，大舅的公司会越来越好，毕竟向心力这么强的公司，不强大才怪了！ 第104章 麻烦 蔺征西去香港签约, 是为了投建手机屏幕所需的lcd液晶屏面板厂。 近年来，中国大陆的电子代工产业日益完善，旻西科技早些年引进的手机生产设备已经日趋老化, 陆续被淘汰。 公司干脆不再引进新的设备, 不再自行加工物料。而是跟代工厂合作，让对方帮忙加工物料, 旻西工厂的工人们只负责组装，所以旻西的手机生产线已经彻底变成了组装线。 在晏旻和蔺征西的计划中，这条手机生产线也是打算撤销的, 只是工人们为公司服务多年，不好遣散, 就一直还保留着。 现在旻西打算做液晶屏，便是考虑将手机生产线的工人们转化为液晶屏生产工人, 从而彻底撤销手机生产线。 自从组建材料项目组后, 公司每年都要引进大量材料研发人员，还跟国内着名高校的相关材料专业教授合作, 实现了液晶屏的技术性突破。 现在时机成熟，可以实现量产，便投建了这座液晶屏生产工厂, 工厂就在原来的手机厂基础上改建。 自从04年国内手机市场出现乱象之后，原有的几家正规国产手机品牌都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小鸟、tcl等品牌的销量与利润都是一落千丈, 小鸟甚至还出现了连年亏损。 tcl进场晚, 一开始也狠赚了一笔, 没两年就把赚的十几个亿全都亏损殆尽, 不过他们的主打业务也不是手机, 赶紧叫停了项目, 继续做彩电去了。 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小鸟手机, 他们最重要的业务就是手机，本来利润就低，如今被山寨机挤压得完全没有了生存空间。 第209页 当初小鸟急剧扩张，增加了很多条生产线，招收了很多工人，如今现状迫使很多生产线闲置下来。 小鸟公司为了生存，他们的加工厂竟然为山寨机做起了代工，这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看见小鸟手机如今的处境，晏旻和蔺征西不由得庆幸他们早早就缩减了手机生产线。 因为销量不是人力可控的，一旦销量锐减，生产工人就无事可做，巨大的人力成本对公司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而纯粹的加工厂压力会小上许多，这个品牌减产，别的品牌就会增产，他们总会接到生产单的。 旻西手机的销量当然也受到了影响，不过他们本身就不参与价格战，一直都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以品质和技术创新立足，在中高端手机领域内保持了该有的地位，拥有一批比较忠实的客户，如今销量虽有滑落，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况且这两年他们也不依靠手机赚钱，gpu和cpu两个项目赚得已经足够多，而且晶片厂还有余力为其他厂商生产晶片，这两年他们的利润倒是年年攀升的。 不过科技行业的特点就是赚得多，花得也快，一套设备随随便便就是几千万上亿，一个项目上马，动辄投资几亿十几亿。 旻西还在比亚迪和上海电子有投资，每年都要追加一笔投资。 再加上高昂的人力成本，赚得虽然多，但余钱真不多，要建个液晶屏工厂，也不是说建就能建得起来，因此这次建厂，他们叫了旺盛集团来合作。 当然，这也跟盛佳娴总是跟他们提合作的要求有关，有人愿意来分担成本，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跟旺盛集团合作，海外市场的开拓他们就会更加用心。 比如这次生产液晶屏的设备就是旺盛集团牵的线，香港公司出面要比中资公司顺利不少。 厂房是现成的，只需要改造一番，待设备到位，便能够进行生产，最迟明年应该可以投产了。 八月的一个早上，晏旻像往常一样打开电子邮箱，查看电子邮件。 这是对私的邮箱，通常只有师长、同学、朋友、极其信 任的同事以及重要的客户才知道，都是晏旻自己查看的，不假手他人。 邮箱里有几封未读邮件，他依次点开查看。 有客户发来咨询业务方面问题的；也有美国的导师发来的感谢信，因为之前晏旻给他邮寄了一份生日礼物；还有一封银行发来的关于信用卡积分的。 最后一封是匿名信，晏旻也没多想，顺手点开了，里面只有一句话：「当心，你们惹上麻烦了。」 晏旻看着这封信，心说这是谁啊，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啊？应该是恶作剧吧。他顺手将邮件给关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中午和蔺征西一起吃饭的时候，随口闲聊起了这件事，蔺征西愣住了：「你也收到了？」 晏旻一愣：「不会吧，难道你也收到了？」 「对啊，一封匿名信。」 两人不由得皱起眉头，蔺征西说：「你说这是恶作剧，还是恐吓信？」 晏旻嘆气：「希望是恶作剧吧。」 吃完饭，蔺征西去了晏旻办公室，晏旻打开那封邮件，的确跟蔺征西的一模一样，是封匿名信，两封信的发信时间相隔了大概三四分钟，可见并非是群发邮件。 晏旻说：「看发信人的语气，倒不像是恶作剧，更不是恐吓信，反倒像是提醒。」 蔺征西说：「那会是什么麻烦？」 两人对视，都默契地往一个方向想，那就是他俩的关系被谁发现了，有人要用这个做文章。不然没必要给他俩发一样的邮件。 晏旻说：「要不回复一句试试，问他是谁，我们有什么麻烦？」 蔺征西摇头：「没有必要，如果对方有所图，会继续发来的。说不定就是个恶作剧，不用放在心上。」 晏旻苦笑：「要是咱俩的关系被人曝光，我们怎么办？」 蔺征西安慰他：「别担心，也没什么文章可做，连丑闻都算不上，顶多算猎奇，让人多点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至于影响咱们公司的股价吧。」 其实他们也不太担心公司的股价，毕竟他们也没有增发新股的打算，公司经营状况良好，股票价格应该不太会影响投资人的信心。 不过两人也算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下午下班回到家，徐佳已经下班回到家了，正敷着面膜在自己房间里玩魔兽世界，听见动静，跑出来一看：「大舅，蔺叔叔，你们今天这么早！不加班啊，我都打算叫外卖呢。」 这孩子来这里一个多月，已经习惯了舅舅经常加班，家里没人的时候，她就点外卖。 晏旻看到她一脸煞白的样子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徐佳嘿嘿笑：「敷面膜呢。」 蔺征西放下公文包，说：「不用叫外卖了，今晚我做饭。你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徐佳有些心虚地说：「我这两天借调到人事部去打下手，今天去人才市场招聘去了。人事的姐姐说下午可以不去公司，我就先回来了，这好像是咱们人事部出差的福利。这面膜也是她送我的，说是祛痘的。」 晏旻问：「当招聘官感觉怎么样？招到人了吗？」 「还别说，挺威风的，收到了好多简历。我们公司太吃香了，往那一坐，那些人就都往我们桌上塞简历。」徐佳想笑，扯动了脸上的面膜，她赶紧止住了笑。 第210页 晏旻已经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文件夹，顺手打开，快速瞄了一眼，是招聘信息单，第一栏招的就是ic工艺工程师，人数还不少，居然要10名，而且要求都是有经验的。 晏旻问：「现在怎么招这么多工艺工程师？」 徐佳说：「听人事姐姐说，咱们公司的晶片工艺工程师离职的有点多，还都是有经验的，所以要赶紧招人补上 ，可经验丰富的工艺工程师不好找。」 晏旻抬头问蔺征西：「你听说了吗？」 蔺征西说：「没有啊。回头我问问老许。」 一般来说，公司人事流动是很正常的，晏旻和蔺征西现在也不会去管具体的人事招聘了，但是这么多工艺工程师离职，还是有点奇怪。 蔺征西拿起手机给人事总监许玉璋打电话了解情况。 许玉璋说：「对，晶片厂有不少工艺工程师离职，不过都是陆陆续续走的，从去年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六个离职的，主要都是台湾籍的工程师。有经验的工程师不好招，所以我多写了几个。」 蔺征西说：「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许玉璋说：「都是柏总同意的，我们这边就走个流程，我以为柏总跟您说过。」 蔺征西说：「行，我知道了。我跟柏总了解一下情况吧。」 挂断电话，晏旻问：「怎么回事？」 蔺征西说：「走的很多都是台籍工程师。」 晏旻听见这话，心里没来由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问问柏总什么情况吧，看晶片厂缺多少，到时候秋招会上多招些人。」 「明天我要去工厂，顺便去问问。」 翌日蔺征西去了工厂，忙完工作，他问柏宏义：「昨天从人事的许总那儿听说，咱们台湾老乡有不少离职的。」 柏宏义说：「对啊，说也奇怪，从去年起就陆续有辞职的，有的是回台湾去了，有的移民去了别的国家。现在大陆发展得这么好，难道不比台湾好？」 蔺征西说：「人各有志，也不能强求。如果工厂这边缺人，你就跟公司人事部说，要求再招人吧。」 「这我肯定知道。」柏宏义说。 晏旻和蔺征西以后也没再收到匿名信，他们确定那就是一个恶作剧。 八月下旬，乐不思蜀的徐佳终于捨得回家去了，因为她还有十来天就得开学了，以后就是一名农学生了。 九月份，是大中小学忙着开学的日子。 旻西公司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法院的通知，台积电状告旻西科技抄袭侵权。 第105章 直面 晏旻看到法院通知单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匪夷所思，自己这么小的晶片厂，竟然都被台基电盯上了？ 台基电独, 这是晏旻早就知道的，为了保障他们行业独大的地位, 除了努力提升自身的技能之外，还不择手段去打压竞争对手和潜在的对手, 比如现在状告旻西科技抄袭侵权。 旻西晶片厂的规模并不大, 在国内虽然排得上号, 但在国际上完全没什么看头, 市场份额非常低。 而且晏旻和蔺征西一向都要求保持低调, 悄悄发育，除了生产自用的晶片，接的都是国内的订单。而且他们的制程跟台基电完全没法比, 不在同一个竞争层面上, 就这样，居然还被他们盯上了！ 晏旻和蔺征西仔细分析了一下原因，恐怕是前两年台基电来大陆建厂之后，才注意到他们。 旻西最大的两个客户是新潮电脑和某为，这两家公司规模不小, 生产的晶片精度要求没有手机那么高, 正好是旻西能够做得出来的。 没想到就这样, 台基电还不放过。这是看出旻西科技的潜力了？这让人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 晏旻其实很早就开始提防台基电的，当初他们刚办晶片厂的时候, 因为缺人, 从台湾挖了不少技术人员过来, 那也是实属没办法, 总不能凭空搓出晶片来。 从一开始，晏旻就强调要自己培养工程师，尽量少从台湾去挖人。 蔺征西总共去台湾挖了两次人：第一次就是建厂的时候，挖了在联电上班的柏宏义过来，那次还从台基电挖了两名外籍工程师过来：第二次是引进0.25微米光刻机的时候遇到困难，柏宏义推荐了在台基电任职的崔自强，崔自强带了几个徒弟过来。这就是所有从台基电挖来的员工了，人数真不算多。 晏旻也要求过晶片厂的工程师们千万不能用台基电的专利技术，否则会惹来大麻烦，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能躲过去这个大坑。 被台基电抓住把柄，不把你搞得元气大伤，那就不是台基电的风格。 晏旻看了一下，那几个离职的台湾工程师，都是前台基电的员工。 而台基电状告旻西的主要依据，就是旻西晶片厂窃取了台基电的核心技术，严重侵犯到了台基电的商业利益，他们要求旻西科技赔偿10亿美元。 按照美元兑人民币7.9的汇率来算，差不多就是80亿人民币，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旻西科技这几年的利润涨了些，也不过二十来个亿，这完全就是想置旻西于死地呢。 蔺征西咬牙切齿地说：「我原来还挺尊敬张忠谋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完全不留余地。」 晏旻说：「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不会顾念家国的。我早说了，千万不能对台基电抱有任何幻想。」 第211页 蔺征西说：「我们先得去查证一下，他所列举的证据是否属实。」 晏旻说：「他们既然已经起诉了我们，肯定不会是子虚乌有。」 他们把柏宏义和崔自强找来，这两人才知道他们已经大祸临头了，仔细看完证据之后。 柏宏义说：「不对啊，这个菜单我再三申令不能用的，谁用了这个？」 崔自强眉头紧皱：「这个环节好像是新立负责的，不过他半年前就已经离职回台湾了。」 晏旻和蔺征西对视一眼，这会是巧合吗？ 柏宏义咬牙切齿地说：「屈新立是故意的吧！他明知道我们不能用这个，却偏偏用了这个，现在还离职了，由不得我不多想啊。」 崔自强直冒冷汗：「这是我的疏忽，我没能在最后一个环节把关。」 晏旻说：「这也不能全怪你。如果谁要是有心故意弄点什么，我们是防不住的。」 蔺征西长嘆一口气：「现在问题是该怎么处理，人家一口气要我们赔10亿美金。」 柏宏义和崔自强倒吸一口凉气，这太狠了点吧，就算是最后赔不了那么多，哪怕只有一两亿美金，那也是要狠扒一层皮啊。 晏旻看着蔺征西，说：「这件事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果得我们承担。现在要把损失降到最低。」 蔺征西说：「我得去美国找我哥。」 这个案子是在美国起诉的，找一位经验丰富的商业律师至关重要，蔺向东在旧金山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商业律师，就算他不行，还可以请他的老师出面，那可是美国鼎鼎有名的商业律师大拿。 不过台基电的老闆是在美国发家的，现在台基电也算是美国一手扶持起来的，这官司又在美国打，怎么看都对他们不太有利，只能尽力而为了。 晏旻说：「我也要去趟北京。」 晏旻很少动用北京的关系，如今公司被台基电盯上，就算是不死，至少也要去掉半条命，更何况以台基电的德性，想一劳永逸恐怕都有点麻烦。 事关公司的前程，甚至是关系到我国半导体行业的发展，晏旻这个时候要竭尽全力保全旻西科技，使她少受一点波折。 晏旻和蔺征西先去了一趟上海，跟蔺振华见了一面。 蔺振华是最早一批去美国进入半导体行业的中国人之一，他在美国经营多年，人脉非常广，跟台基电的老闆也是认识的，只是不太熟，不过他跟台湾半导体行业一些大佬还是很熟悉的。 蔺征西的想法是，能不能让父亲找朋友斡旋一下，让这件事私下里解决。 不过晏旻并不看好，他知道台基电多半是不会同意私下解决的，他们就是要打断旻西的筋骨，让她不能健康发展，以后永远失去竞争力。 蔺振华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很震惊，同样是中国企业，台基电居然会做得这么绝。 蔺振华面色凝重，他说：「我跟张总有过几面之缘，他能力非常出众，很有魄力和魅力，杀伐果断，非常具有狼性。他是个纯粹的商人，要靠人情说动他，恐怕不太容易。官司已经开打，就不可能会撤诉，我们只能尽量争取庭外和解，把损失降到最少。」 蔺征西说：「那就拜託爸爸帮我们跑一趟台湾吧。不论如何，我们也得尽人事。」 蔺振华点头：「我自然要回去的。不过你们也得做好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 晏旻说：「谢谢叔叔，我和征西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蔺振华看着晏旻沉着的表情，说：「那就好！」 这两年邵芸芸通过各种隐晦的办法暗示明示，终于让他知道了晏旻和蔺征西的关系，他震怒过，但冷静下来也知道，他生气反对也是没用的，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能管得着吗？ 况且他是真的很欣赏晏旻，别人都说他儿子有本事，开了那么大的一家公司。但他知道，晏旻才是这家公司的主心骨，没有他在把控技术方向，旻西科技是不可能做得这么成功的。 所以也别扭过一阵，最终还是接受了。就当多个儿子吧，比儿媳倒是更能说得上话。 蔺振华问：「你打算去北京做什么？」 晏旻说：「我希望能够得到国家层面的支持和保护。我不怕托大了说，这不仅仅是在保护旻西科技，也是在保护我们国家的晶片制造业。」 蔺振华点头：「这绝不是托大，我也认为国家应该重视我们国产的晶片制造。你能找到人说得上话？」 晏旻说：「我尽量吧。我认识科技部的一些领导，不知道有没有用，总得去试试。」 「那就去吧，我们都用各自的办法去解决问题。」蔺振华说。 晏旻从上海飞北京，蔺征西则直接从上海飞旧金山，蔺振华则从上海飞台北，父子三人，飞往不同的地方，都是为了解决同一个问题。 晏旻去北京后，第一个找的还是吴百川。 吴百川已经退休，虽然他现在毫无实权，但还是关心着国家科技事业的发展，听完晏旻说明来意，他十分惊讶：「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晏旻满脸歉意：「对不起，吴叔叔，没能给您带来好消息，反而给您添堵来了。」 吴百川摆摆手：「添什么堵啊。你不是真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怎么会来找我。这件事，就是你公司有人犯了错误，埋下了一颗炸弹，然后给人家抓了把柄，现在拿来跟你们索赔来了，对吧？」 第212页 晏旻点头：「对。」 吴百川说：「无论这事是不是那个员工故意的，台基电肯定也不会去追究这个员工的责任，而是去找他供职的旻西科技。」 「嗯。」 「所以现在，你们要为这个错误赔上10亿美元？」 晏旻苦笑：「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赔10亿，但赔钱是逃不掉了，哪怕最后只有1亿，那也很昂贵了。」 「是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找科技部的领导干预此事？可这怎么干预呢？这可是纯粹的商业行为。」吴百川说。 晏旻苦笑：「是的，难就难在这里。我知道赔钱的是免不了的，我只希望看能不能由国家层面出面，把这个事情一锤定音，让台基电别尿不尽似的，拿这件事没完没了地反覆折腾我们。旻西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咱们中国的晶片产业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我们公司目前才是这个规模，台基电就联合美国来绞杀我们了。假以时日，中国发展成了庞然大物，威胁到了美国世界第一的地位，您说美国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围追堵截中国的发展？」 吴百川说：「以前我是不敢想世界第一的，但这些年中国的发展速度让我有了信心，还真有可能会成为世界第一啊。美国当世界老大当惯了，确实不会轻易让贤的。」 「是吧？中美之间，迟早会有一战。经济战是最基本的，而未来我们国家产业最容易被美国拿捏的，便是半导体产业，因为核心技术都掌握在他们手里，我们才刚刚起步，处于这个产业的下游，太容易被卡脖子了。」晏旻说。 第106章 新机 吴百川沉吟了许久才说：「可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由政府层面出面跟台基电提要求？似乎没有先例, 你们不是国有企业，也没有名目。」 晏旻说：「台基电代表的其实是美国势力，这次他们在美国告我们, 是以他们美国子公司的名义出面的。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有机会，国家能否在适当的时机对美方提出一些要求。」 晏旻等的是08年次贷危机爆发, 届时美国深陷困局，有求于中国，到时候就可以趁机提出一些要求，包括台基电对旻西科技提起的诉讼。这种跨国公司打上几年才结案的情况比比皆是, 他有信心将官司拖到08年以后。 吴百川说：「国家这几年已经开始重视半导体产业了, 你们公司是国内排得上号的半导体公司。我的建议是，先去申请成为国家重点项目扶持企业, 一方面可以享受政策照顾, 领取政策项目补助等；另一方面，国家肯定会重点保护所扶持的产业和企业。你说的情况才有可能实现。」 晏旻说：「我们已经在申请了。」 吴百川又说：「我这也只是给你建议, 这事我没法给你保证, 毕竟我只是个退休老头。我帮你联繫一下我原来的同事吧, 你跟他们先见面聊一聊。」他知道晏旻来找他也是为了这个。 「好, 谢谢吴叔叔。」晏旻说。 吴百川当即便给他的老同事们打电话，约他们一起吃个饭, 顺便聊这事。 吴百川虽然退休了，但面子还是在的，何况于柏松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知遇之恩还是铭记在心的。 第二天晚上, 晏旻便和科技部的几个领导见上了面, 除了他认识的于柏松, 还有上回一起吃饭的副部长和副秘书长，副秘书长已经提拔为秘书长了。 科技部的领导们都很齐心，他们对中国的科技水平与世界领先水平的差距再清楚不过，越了解就越焦虑，听说晏旻遇到麻烦了，两位大领导也过来了。 寒暄过后，吴百川介绍了晏旻的情况，大家都很义愤，台基电已经是行业的领头大哥了，对于同为中国企业的旻西科技居然下此毒手，格局未免太小了点。 吴百川说：「虽然同为中国人，他们跟我们其实还是有差别的，他们没有经历过被封锁，没有遭受过排挤和打压，是很难理解我们的家国情怀的。把他们视为纯粹的商人即可，资本是没有国家概念的，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走。对于妨碍他们扩张的，一律视为绊脚石。现在的情况就是，旻西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了，所以他们就要打压。我们不必对他们心存幻想。」 于柏松说：「换个角度去想，说明旻西已经有让行业老大忌惮的实力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副部长说：「这些年，旻西发展得很不错，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晏旻谦虚地笑笑：「谢谢领导的认可。」 秘书长说：「看来这桩官司是在所难免了。」 晏旻点头：「对。」 秘书长又说：「那你是想让我们帮你做点什么？」 晏旻说：「我是想，如果中美双方有就商业方面谈判的机会，有没有可能由国家层面出面调解旻西和台基电的官司，让赔偿款少一点，官司要一次性解决，别没完没了地反覆起诉索赔，不能提除经济赔偿外更过分的要求。」 副部长说：「这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主要是得有这个契机。」 晏旻说：「这官司我们也不会马上就认输，应该还有得打，时间可能会拖个几年，这期间也许会有机会。」 吴百川说：「我让他们先去申请重点扶持项目企业，到时候商务部出面，也好师出有名。」 副部长点头：「是该申请一下。回头再就你们这个事再写份报告上来，我们内部研究 第213页 一下，看看具体该怎么处理。」 科技部的领导也不算是跟晏旻客套，现在国内半导体产业发展得比较像样的企业，属于中资的，一个手都数得过来，旻西就是其中一家，必须要重点保护才行。 晏旻这边办得最为顺利，他从北京回到深圳的时候，蔺征西还在美国和他哥研究台基电的诉讼书，蔺振华则还在台北跟他的那些老朋友逐个见面，托人帮忙。 晏旻心里觉得很对不住蔺振华，七十多岁的老人，为着小辈的事去伏低做小，到处求人，想想都觉得于心不忍。 可这也是老人可贵的地方，他说这不仅仅是他儿子的公司，更是中国的公司，所以这张老脸他豁得出去。 数天后，蔺振华从台湾回大陆，直接飞到了深圳。蔺征西还没回国，晏旻去接的他。 蔺振华带回来的消息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我找了好多人帮忙说情，他们不同意撤诉，说除非旻西科技关停晶片厂。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老爷子恨恨地说。 晏旻说：「谢谢叔叔为我们奔波，辛苦您了。这事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关停是不可能关停的。」 蔺振华说：「当然不能关停！这就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直到有一天完全超越他们！」 晏旻也说：「总有一天，我们会超越他们的。」只是这一天不知道还要多久。 蔺振华说：「对于庭外和解也不必抱有太多的幻想。还是自己准备好证据，届时尽量少赔点钱。他们要10亿，我们当然不能要多少给多少，据理力争，依照法律赔偿。」 「我知道了。」晏旻点头，「叔叔很少来深圳，这次过来了，就在这边休息两天吧，也好散散心。」 蔺振华摆手：「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散心呢，我也没那心情，明天就回上海。你有自己的事就去忙吧，别管我。」 蔺振华果然第二天就走了。晏旻这几天就忙着准备递交给科技部的文件，按照蔺征西从美国发回的要求，去搜集一些相关的证据。 蔺征西在美国待了十来天才回来，他哥蔺向东还有个案子要处理，会晚一些再回国。 在美国的时候，他们去了台基电美国子公司，也就是提起诉讼的那一家公司，跟对方的律师见了面，了解了案件的基本情况以及对方的诉求。 对方律师给出了一个暗示，除非把旻西科技卖给美国的企业，这样侵权的问题才能得到比较好的解决。 晏旻问：「他们说的是卖旻西科技而不是晶片厂？」 蔺征西点头：「对方说的是公司，不只是晶片厂。」 晏旻沉思片刻，说：「我觉得，我们被盯上不是因为晶片厂的制造能力，而是咱们晶片的设计能力。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做手写手机，触屏晶片找的是谁做的吗？」 「当然记得，是台基电。」蔺征西捏着鼻樑，有些无力地说，「这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找台基电合作的，结果暴露了咱们真实的设计水平，让他们有了危机感。」 「所以说，针对我们的不只是台基电，而是它背后的美国。所以咱们不能认怂，官司就陪他们打！」晏旻燃起了熊熊斗志。 台基电不设计晶片，只做晶片加工，会这么针对制程落后他们很多的旻西，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国内晶片市场被抢的缘故。 尽管晏旻和蔺征西被突如其来的官司打乱了节奏，但公司一切还是照旧，除了少数人，大家都不知道公司面临的困境。在建的工厂还在继续建，该发布的新产品还是要发布。 10月份的时候，公司发布了一款新手机mx6010，这是一款按键智慧型手机，集合了旻西之前手机的所有优点，功能多样，外形极其漂亮，让人看着不由得眼前一亮。 在公 司的规划中，这将会是最后一款按键手机，所以他们要把这一款手机做到了极致，成为一款经典。 以后再推新手机，便会是触屏手机了。 盛佳娴对6010的评价是：「太华丽了，一款手机，我居然会想到用这个词来形容，像我这样的用户，一看就想拥有，多贵都想买。这绝对会成为一款经典，给我们多生产一点。」 6010的价格也是真的很抢眼，零售价卖到了5000多，这在2006年是一款相当昂贵的手机了，此时手机已经普及，许多大牌手机的基础款手机已经降到了几百元一部，城镇居民几乎做到了人手一机的水平。 这个时候还卖5000多元，完全就是反其道行之。不过它面向的目标人群就是追求品质的高消费人群，也没指望走量，能卖个几十万部就不错了。 没想到6010上市之后，反响竟然非常不错，旺盛集团更是在一个月内下了20万部的订单，6010在中东地区卖爆了，那边的土豪果然多。国内的市场也卖得不错，每个月能卖出好几万部。 蔺向东是广交会后来到深圳的，因为跟台基电的官司第一次开庭时间是一月中旬，所以他们得抓紧时间收集证据。 旻西是第一回 碰到这种官司，还是跟跨国官司，毫无经验，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公司的法律顾问也没碰上过这种事，有点畏首畏尾。 好在他们有蔺向东这个秘密武器，不仅深谙侵权官司的流程，也善于取证，懂得规避风险，而且还不是按小时收费的！ 这个官司跨度漫长，又是跨国官司，如果找个美国律师，诉讼费恐怕都得是天价，对本来就面临巨额赔偿的公司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214页 第107章 共进退 关于商业机密侵权赔偿,法律也是有标准的，侵权导致被侵权人蒙受了多少损失，侵权方因侵权行为获得多少利润，根据侵权情节严重程度,提出一到五倍的赔偿额。 据台基电方举证,旻西晶片厂自2003年便开始侵权，侵权时间长达三年多,使他们蒙受了不可估计的损失,故提出了10亿美金的赔偿。 但根据旻西方面取证,侵权事件自2005年8月才开始,到案发事件终止,总共才一年时间，而且仅用在部分项目上，根本就没造成对方多少损失,10亿美金的赔偿金简直就是漫天要价。 根据旻西这边初步估算，所涉及的利润为1.1亿人民币，就算按照最高五倍的罚金，也才5.5亿人民币，不到1亿美金。 所以他们现在的关键是列举的证据能够说服美国的法官,把赔偿金降到尽可能低。 对旻西来说，赔偿哪怕1亿人民币,都是巨额损失。 但这个时候碰到了流氓，还是拿着法律武器来敲诈的流氓,想不出血是不可能的，而且还得大出血。 晏旻和蔺征西本不想让这件事公布于众的,毕竟影响士气,也影响企业的形象,更影响到股票。 但台基电怎么会愿意放过这个打击旻西的机会，所以没等开庭，这件事就被报导出来了。 报导一出来，旻西的股价就开始暴跌，这种负面新闻最影响投资者的信心。 晏旻立即便亲自动笔，写了一封洋洋洒洒三千字的告广大股民朋友与广大客户书。 信中对台基电錶达了诚挚的歉意，由于公司领导监管不力，员工的疏失大意，使用了台基电的专利技术，旻西科技为自己无意识的错误深感不安和后悔，愿意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向台基电给予赔偿。 他也在信中对台基电与台基电的老闆表达了崇高的敬意。自己与台基电的张总都曾供职于德州仪器，虽未曾谋面，但对张先生其人钦佩已久。他带领台基电站上晶片制造业的巅峰，是当代中国人的优秀代表，更是自己学习的榜样。 旻西科技多年来坚持自主创新，在全体员工的努力下，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发展，力求做一个优秀的企业，成为像台基电一样为社会为国人做表率做贡献的企业。 虽然现在成长的路上犯了点错误，但这并非他们的本意，他们以后会更加严于律己，将继续不忘初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科技界添砖加瓦，为人民带来更为便利优秀的产品。 这封信言辞恳切，也毫不掩饰地介绍了我国半导体行业的现状与发展之艰难，正是得到了来自全社会的鼎力支持，旻西科技才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并且也取得了一些成绩。 其实这件事一爆料出来，业内人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一贯坚持自主创新的旻西科技居然被爆出侵权抄袭，还是非主要业务的晶片制造，被对方索赔10亿美金，这绝对是被坑了。 不过呢，同行就算看得懂门道，也未必会对旻西科技产生同情，毕竟同行是冤家，不诅咒他们快点倒闭就算不错了。 外行人看到这封信，反应也是多种多样，对旻西有好感的，会觉得言辞恳切，态度诚恳；不喜欢旻西的，会觉得是在卖惨，为了博取同情，故意装可怜。 晏旻写这封信，除了给股民和客户一个交代，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给员工们看的，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不能自乱阵脚。 蔺征西也写了一封道歉信，是给公司内部员工的，说是管理的失职，让公司陷入困境。希望大家相信公司，与公司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这两封信按照角色来说，其实应该反过来的，毕竟蔺征西才是公司的管理者，对外都是他在负责。但蔺征西中文水平一般，有难度的信还是让晏旻执笔了。 晏旻的道歉书发表之后，旻西股票还是往下狠跌了几天，从原来的12.5元每股跌到了3.3元，然后就有人出来操底购入了大量旻西的股票。 这是晏旻和蔺征西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很显然，有人在趁机收购散户股票，试图成为旻西的股东。 虽然流通股的占比并不能改变两人大股东的地位，但这也让晏旻和蔺征西意识到，的确有人想染指旻西。 这天股市刚收盘，晏旻就接到了田为民的电话：「晏总，我看你们公司最近不太平啊。」 晏旻自嘲地笑了一下：「七月半忘记烧纸了，现在小鬼缠身。让田总见笑了。」 田为民跟他们一条战线上，当然不至于笑话他：「我今天盯了一天股市，我发现有人在大量收购你们公司的股份，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看到了。」晏旻说。 「我就发现不对劲，所以进去添了把火。也买了点你们的股票。」田为民嘿嘿笑。 晏旻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声：「您买了多少？」 田为民说：「不多，几百万股吧。说实话，这股票跌起来还真容易，应该不会再继续跌了吧，再跌我也买不起了。」 对于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晏旻由衷表示感谢：「田总，谢谢您！」 田为民说：「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可是非常看好你们的，相信你们不会被这点小挫折打倒。我现在操底，就是为了坐等以后升值！你们可要好好干！」 晏旻笑着说：「我们会的。」 第215页 田为民又问：「跟台基电那官司，依你们看，要赔多少钱？」 晏旻说：「我也不太清楚，尽量争取少一点吧。」 田为民嘆息：「到时候就算赔几亿人民币，也是够你们喝一壶的了。我真有点担心会拖累你们公司的发展进程。」 「没办法，创业哪有不遇到挫折的。我们会熬过去的。」晏旻语气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加油！」 第二天，股市开盘，还有人在抛售旻西股票，不过很快就有人以略高于抛售价的价格大量收购股票。 散户们见状，这是要触底反弹啊，都不再抛售，股价还真的开始往上涨，到下午收盘的时候，股价比早上涨了5%，算是非常好的涨幅了。 晏旻和蔺征西还是高兴不起来，早上那一阵，又被人收购了多少股票去，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日子的同一个人，对方不知道已经持有了旻西多少股份。 不过这回盛佳娴又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今天早上大量收购股票的是她。 「我看就是有人恶意收购旻西的股票，怎么能让他们得逞！散户们炒股是赌徒心态，他们基本都不关心股票背后的公司，更不关心公司发展得如何。我跟他们不同，我可是非常看好旻西科技的。」盛佳娴说，「你们两个要继续加油，做更多好产品出来，我帮你们卖到世界各地去。」 「谢谢盛总！」蔺征西郁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敞亮了起来，幸好还有朋友在支持他们。 接下来几天，旻西的股价虽偶有小波动，但基本已经不再往下掉了，算是维持住了。至于以后怎么走，就要看公司的发展情况了。 蔺向东这边也在努力收集证据，为1月份的出庭蓄积力量。 元旦过后，蔺征西和大哥蔺向东一起飞去美国，他们要去出席第一次庭审。 官司是在旧金山打的，蔺向东在反覆衡量了之后，还是决定由自己去打这场官司，本来他都想请自己的导师来帮忙打官司的，就是为了以防种族歧视而受到不公正待遇。 既然官司是在旧金山打，那就没必要让他的老师出面了，毕竟旧金山可是美国华人的大本营。 不过在开庭之前，蔺向东还是去拜访了自己的导师，从他这里得知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庭审技巧等。 虽然他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经验也很丰富，可这是弟弟蔺征西的公司，这场官司就不能容许半点闪失。 开庭这天，蔺征西兄弟二人都亲自到场了，台基电方面则只有美国子公司的代表和一个律师。 对方反正就咬定旻西科技对自己公司造成了严重损失，要求赔偿。 蔺向东则据理力争，他从两家公司的光刻工艺水平和客户目标分析，旻西科技的客户群与台基电的客户群本来就不相同，而且旻西科技最大的两家合作商都是长期合作的对象，而非是从台基电那儿抢来的单子，对台基电造成损失的说法完全是没有依据的。 而且也并不像原告方说的，他们侵犯商业机密长达三年之久，各种证据表明都只有一年，而且还不是所有的项目都使用了这个专利技术。 所以他们不能认同对方索求的赔偿金额，根据他们的详细数据统计，也有年报与税务登记为证，旻西科技利用这个技术所盈利润不超过1亿人民币，他们愿意赔偿1亿人民币的金额，也就是1200万美元。 原被告之间的诉求相差太过悬殊，双方都不肯让步，第一次庭审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法庭宣布择日再判。 就算择日再判，也不会即刻结案，不管结果如何，双方肯定都会再次上诉。 蔺征西从美国回到深圳，已经到了腊月，离过年还不到一个月了。 往年这个时候，公司忙着年终盘点，准备给大家发年终福利，公司上下都很雀跃。 今年出现这个意外，让蔺征西连过年的心情都没有了。 不过晏旻认为，哪怕是公司已经遇到了困难，员工的福利还是不能减少的，否则大家都没信心再干下去了，年终分红依旧要继续。 不少高管认为，今年的年终分红可以暂缓，等公司渡过难关之后，再逐渐补齐原本的分红。因为有分红没发，大家也就不会轻易离开公司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晏旻认为，公司的困难不宜转嫁到员工身上，该发的还是要发。哪怕是最后再进行内部融资来凑齐赔偿款都行。 员工们得知今年的分红还是跟往年一样分发，别提多高兴了，高兴之余又有点忧心公司的未来。 于是不少项目组的同事都写联名信，主动表示愿意延迟领分红，今年可以不发，大家都希望和公司共进退。 第108章 入籍 员工的反应让晏旻和蔺征西都大受感动,也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他们还是坚持发了今年的分红。 虽然这两亿分红能缓解一下赔偿款的燃眉之急，但侵权赔偿不在2006年的支出里,公司今年有盈利,就该分红。 等赔偿金额判下来,就属于当年的开支了，公司年盈利少了,分红自然也少了，到时候大家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因为这场官司,晏旻和蔺征西的年都没过好。 晏旻虽然没告诉过家人这件事，但他们也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他们公司遇到的困难，一个个都忧心忡忡问他们怎么办，是不是真要赔10亿美元，哪来那么多钱赔呢？ 第216页 晏旻和蔺征西当然也很愁,这赔偿款起码得几亿，他们公司一年虽然能够盈利十几二十个亿,但那还不是净利润,而且是全年的盈利，甚至有的还只是帐目，钱并没有到帐。 企业到了他们的规模,欠债与被欠债都是正常的，不可能每笔帐都能及时到位。 他们公司算是财务状况比较好的，平时有数亿的流动资金,但如果需要现金，没有特意准备的话,一时间能拿出两个亿都算是好的。 他们还真认真讨论过,真要赔偿的话,这钱该怎么筹集。 向客户催要拖欠的货款，延长合作商的货款交付日期，跟朋友借钱，向银行贷款，在公司内部进行融资，总而言之，十八般手艺怕是都要使出来才行。 但是没敢向股市出售股票换现金，他们现在这情况，再出售股份不是自寻死路么。 两人粗略估算了一下，筹集两三个亿还是可能的，再多，就要看运气了。 如果赔偿金额超出五个亿，这就意味着，他们没办法一次性付清所有的赔偿款，那就还得被台基电捏住脖子。 如果仅仅是赔钱，台基电都算是仁义的，更可怕的是他们会利用各种渠道来限制打压他们，甚至还会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比如索要旻西的股份，逼迫晏旻和蔺征西离职等。 除了赔钱，他们不打算向台基电做任何妥协。 他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后可能再也买不到先进的光刻机，旻西的晶片厂只能处于中低端了，除非国产光刻机实现突破。 晏旻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哪怕是他有着超前的预见能力，但很多事情他依旧无力改变，被历史洪流裹挟着向前，一些本来就无能为力的事，此刻依旧无能为力。 国产光刻机的研发进度比从前是快了一些，但也仅限于是快了一些，短时间内不可能追赶上世界顶尖水平。 这是晏旻一己之力无法改变的事，有时候他在想，也许当初就该去做光刻机的，可就算他去做光刻机，也得是万丈高楼平地起，不可能一步登天，凭空造出最先进的光刻机来。 过完年不久，蔺征西又去了一趟美国，因为美国法院要求原被告方进行庭外协商赔偿款。 对方把赔偿款降到了5亿美金，而旻西这边只加到4亿人民币，双方唇枪舌战，据理力争，不肯相让。 台基电要求法院裁定，旻西也同意法院裁定。 最后法院裁定旻西科技赔偿台基电2.26亿美金。这个金额远超旻西科技所能承受的范围，他们不服法院判定，向更高一级法院提起上诉。 晏旻跟蔺征西商量好了，如果赔偿金额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就把案子拖下去，说不定以后国家有机会出面帮他们处理这件事。 蔺征西不知道明年就会爆发次贷危机，但知道他们已经通过了国家扶持项目重点企业申请，国家出面的机会只要有，哪怕很小，也是值得一试的。 结果就在旻西科技提出上诉之后，蔺征西接到了一份来自台湾的通知，台湾税务部门给他发了一份罚单，理由竟是他瞒报在大陆的真实收入，偷税漏税，责令期限内补齐2000万新台币的税款，并且另行缴纳1000万的罚金，否则将会面临刑事惩罚。 蔺征西看到这个罚单，给他气乐了。 他虽是台湾户籍，但10岁起就没在台湾长住过。他本来有的是机会拿美国护照，不过他的家人都热爱祖国，不肯放弃中国国籍，就一直都没入美籍，只是拿了绿卡。 回大陆创业之后，尽管根本不在台湾住，他每年还是依法向台湾纳了税，就这样，对面居然还说他偷税漏税！简直是欺人太甚！ 很显然，这事是特意针对蔺征西的，某些人为了向他泼脏水，竟然连偷税漏税的罪名都给他罗列上了，这不是故意噁心人吗？ 蔺征西愤恨地说：「这明显就是敲诈！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向台湾缴一分税款，大不了以后不回台湾，反正我父母都在大陆。家里的亲戚也可以来大陆见面。」 晏旻说：「其实你可以放弃台湾户籍，直接在大陆入籍，比如上深圳户口。」 蔺征西睁大眼：「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是台湾省的人，把户口换到广东省而已，属于正常的户口迁移，只是程序稍微麻烦一些，得去移民局办理。」晏旻笑着说。 蔺征西认真说：「不开玩笑，我是说真的，真可以换成大陆户籍？」 「我也不是开玩笑，应该是可以的，明天我们去移民局问问。」晏旻说。 「好！」 晏旻又笑着说：「不过你得想好了，换成深圳户口，你的台胞优势就完全没有了。」 蔺征西想了想：「我没发现有什么优势，其实还挺麻烦的，隔几年就要回去办理通行证。」 而且也没什么损失，公司以前属于合资企业，国家会在头几年给予税收免减政策，如今公司都开了十几年，免减政策早已结束。再说就算没有免减损失也不大，毕竟他们行业也一直享受高新科技税收优惠。 就是没有了台资这层关系，以后跟国外採购先进设备就没了优势，可他们公司已经被美国特意针对了，就算还是台资，怕是也没什么优势可言了。 当天，晏旻就去陪蔺征西咨询如何入籍事宜。 得到的答覆是先去台北外交部放弃台湾护照，然后在大陆移民局办理移民手续。 第217页 蔺征西这种情况显然是不能回台湾，他一回台湾，就要被扣下缴税，三千万新台币虽然不算很多，但被他们这么敲诈勒索，想着就膈应，令人觉得噁心，他压根就不想回去。 晏旻便找到了深圳市相熟的领导说明了情况。像他们公司这种纳税大户，一直都是当地政府重点关注的对象，跟领导们打交道的时候也多，熟悉的领导也不少。 他们刚惹上台基电的官司，市领导就打电话来关照过了。 现在又听说蔺征西因被台当局污衊偷税漏税而欲放弃台籍入籍深圳，深圳不愧为改革的前沿阵地，领导们脑子无比活泛，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赶紧跟上级部门汇报申请。 不久后，上级部门予以特批，无须走全流程，可直接申请入籍深圳。 本来蔺征西就符合台湾人入籍大陆的条件，他在大陆投资金额巨大，而且经济效益非常好，为社会为国家创造了不少财富。 这样的人入大陆籍，本来是欢迎还来不及的，现在蔺征西又是被逼无奈，大陆当然要敞开怀抱接纳同胞。 蔺征西拿到深圳户口之后，发表了一则声明：作为奉公守法的中国公民，被台湾省当局毫无证据却冠以莫须有的偷税漏税罪名，令人感到齿冷，现在声明放弃中国台湾户籍，加入中国广东省深圳市户籍。从此以后跟台湾当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干。 这则声明一出，自然引起了不少的关注，几乎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退籍？ 其实按照蔺征西的性格，换户籍就换户籍，并不会宣扬得天下皆知，但台湾当局已经对他发了通缉令，他要是不出声，就默认了这个罪名，所以这个声明必须要发。 晏旻还给蔺征西安排了一篇採访，採访的内容关于旻西科技遇到的侵权官司，以及蔺征西为何要放弃台湾籍加入大陆籍。 这篇採访报导不仅在《科技报》上报导了，也转载到了各大新闻网站，包括搜狐、网易、腾讯、新浪等。 蔺征西在採访中说自己被误解被诬陷，甚至有家都不能回，对台当局的做法失望之极，不得已才放弃台湾籍。 但他始终还是深爱着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以后只要有机会，他还是非常愿意回台湾的，但不是以一个通缉犯的身份，而是一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中国人身份。 报导出来之后，大家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蔺征西和旻西科技的舆论处境并不算好，因为这个时候还是公知当道，整个网络都瀰漫着一股子崇洋媚外的气氛，凡是国内的，都值得怀疑和批判，凡是国外的，就全都是好的。 美国与台湾那是公知们嚮往的圣地，蔺征西居然放弃了台湾籍加入中国籍，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就是跟他们唱反调。 美国和台湾怎么可能会有问题！那必须是蔺征西和旻西科技的问题啊。公司抄袭侵权，老闆偷税漏税，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烂到骨子里了。 蔺征西看到网上的舆论，简直有点懵：「这些网友怎么这么说话啊！简直就是倒打一耙！」 晏旻倒是很淡定：「现在网络舆论环境是这样的，公知横行，全都是欧美的代言人。你居然敢爱中国，那你就是个不识时务的傢伙，不骂你骂谁？」 蔺征西无奈地捏捏鼻樑：「那也不能颠倒黑白啊，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爱国都有罪了？」 「对某些人来说，你爱国就是有罪的。」晏旻说。 蔺征西忧心忡忡：「他们这么编排我们，这对咱们公司形象造成的影响不太好，我们得做点什么吧。」 晏旻摇头：「不用多说什么了。虽然网上的叫骂声听着很大，但也只能代表一部分被洗脑的人的意见，广大人民群众还是爱国的。所以这事就交给时间吧，我们也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 蔺征西无奈地嘆了口气：「好吧，下午咱们去工厂吧，看看新出的lcd屏。」 「好。不用再纠结网上那些言论，这帮人从来就不是咱们的目标用户，他们宁可割腰子卖肾买外国品牌，也不会买我们的产品的，你信不信？」晏旻说。 蔺征西被他这说法逗乐了：「你说得有道理。」 第109章 触屏手机 显示屏工厂是今年三月建成投入使用的,现在已经正式投入生产第一款lcd屏。 lcd是液晶显示屏的缩写，目前这个领域由日、韩、中国台湾三地垄断,供应了世界上绝大部分液晶屏,包括电视、手机、电脑、仪表等的屏幕。 中国大陆所需的液晶显示屏全都从这三地进口，价格极其昂贵，一台32英寸的液晶电视要卖到一万多。 旻西手机的所有屏幕都是从日本进口的,不过从今年开始，他们就不用再进口手机屏幕,可以实现自给自足了。 新潮电脑也计划要从他们这里购买部分显示屏，所以只要液晶屏做出来，不仅可以省钱,还能够赚钱。 经过跟台基电的官司，旻西的晶片制造以后多半是要被卡脖子了，投资显示屏恰好能够增加一个营业项目,把鸡蛋放在多个篮子里。 6月29日,美国苹果公司正式发售。 这是一款真正意义上的触控萤幕手机，整部手机只有一个按键,正面是一块3.5英寸的显示屏，所有的操作都可以通过屏幕多点触摸实现,完全颠覆了以往人们对手机的认识。 第218页 <的诞生，引发了手机界的革命,以前总说触屏手机，但还得藉助手写笔和多个按键才能实现，现在完全脱离了这些局限,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触屏手机。 不过面对这样一款划时代意义的手机，各大手机品牌的反应各不相同。 韩国两大手机品牌三星与lg紧随潮流，也在忙着推出自己的触控萤幕手机。 诺基亚因为塞班系统太过成功,船大难掉头，反应过慢，后又因为选择跟不太成熟的微软wp作业系统合作，拒绝安卓系统，导致产品迟迟没法上线，错失良机，最终竟退出了手机市场。 摩托罗拉也是由于razr系列太过成功，导致他们对于触屏手机过于傲慢，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被本土的苹果手机完全抢去了市场，再也没能翻身，也惨遭市场淘汰。 谁能料到，曾经的两大手机巨头诺基亚和摩托罗拉，居然会在这场手机革命中彻底出局。 只能说，在日新月异的科技世界里，稍不留神，就会坠入深渊。<并没有在中国市场发售，但中国商家敏锐地察觉到了市场风向，也因为没有沉重的历史包袱，看准时机，迅速投入研发，最后诞生出了诸多智慧型手机品牌，中国也成为全球最大的手机生产基地和消费市场，是后来居上的典型。 旻西科技也计划于今年推出第一款触屏手机，目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之中，同时也在等行动作业系统出来。<上市之后，晏旻跟某为的高层就系统软体项目进行了沟通。 晏旻表示，未来触屏手机是大势所趋，目前市面上成熟的智能行动作业系统除了苹果的ios，但ios系统为苹果自用系统，不出售给其他人使用，其他人想做智慧型手机，就必须得用其他的系统，某为是不是应该将行动作业系统提上日程，加快研发速度。 某为日后能够发展成为让美国都忌惮的大公司，其领导人的战略眼光当然不是假的，所以他们很快就开会讨论决定：加快软体作业系统的开 发力度，争取尽快拿出成熟的行动作业系统。 但旻西是不可能等某为的系统研发出来了才推触屏手机，那样至少还得等好几年。晏旻打算用安卓系统，只是这个时候谷歌还没发布安卓系统，于是就先做硬体，等软体出来。 07年下半年，旻西跟台基电的官司打到了加州州立法院，就赔偿金额问题提起异议。 加州州立法院维持原判，旻西科技不服判决，决定再上诉到联邦最高法院。 其实赔偿金这个东西，弹性非常大，可操作性也很强，台基电这就纯粹是漫天要价，已经超出了侵权所取得利润的20倍，旻西科技当然不会同意。而美国法院显然也是偏袒他们自己人的，旻西科技作为一家中国企业，在美国打侵权官司，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吃亏的。 得到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晏旻和蔺征西的预料，他们当然也不会同意接受这个结果。 现在旻西採取的策略就是拖，拖到有转机的一天。 这一年，上海电子也总算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成功研发了65nm的浸润式光刻机，这比晏旻所知道的快了整整一代。 这个消息对旻西科技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可能自行生产手机晶片了。 说是有可能，那是因为不是有了光刻机，就能生产得出来晶片。光刻机是生产晶片的基础，没有光刻机，等于没有生产晶片的工具。 但有了工具，也未必就能生产出晶片，因为生产晶片需要高超的工艺技术，如果不在工艺上实现突破，那就等同于坐拥金山也会饿死。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台基电，他们的态度是非常傲慢，但人家有傲慢的资本，台基电的晶片工艺独步全球，远远领先于同行，别人做不出来的，他们能做，别人能做出来的，他们做得更好。 台基电的晶片质量好，良率高，成本低，故此台基电不缺客户，更不缺钱，由于良率高、成本低，台基电的利润高出同行一大截，高额利润能够保证巨大的研发投入，使得工艺越发精益求精，也就更能够独步于行业的巅峰。 旻西科技的人对台基电的感情那是又敬又恨，敬他的专业，恨他的不择手段。 不管如何，台基电的专业能力还是让人值得学习和效仿。 对旻西晶片厂的工程师们来说，从0.13微米的制程直接飞跃到65纳米，这难度可不是成倍增长，而是数倍增长。 不过大家也都憋着一股子劲，台基电的傲慢与冷漠强烈刺激着旻西晶片工艺工程师的自尊心，大家发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克65纳米光刻机的生产工艺，不仅要量产，还要实现高良率。<月31日，星期一，旻西科技在公司总部旻西科技大厦举行了一场发布会。 发布会的主题就是旻西科技第一款触屏手机，这款手机的型号名为「旻西y1」，y是系列名，从1开始排，以后可能会出到y10、y20等。 lg也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了修改，依然是用两个交错的mx字母组合构成，简洁又不乏艺术性，令人印象深刻。 发布会上用一段影像展示了y1的所有特点，包括它的3.8英寸屏，正面没有任何按键，只在右下角有一个简单 的触摸返回键，机身左侧保留了两个按键，电源键与声量调节键，几乎所有的操作都可以通过触摸来实现。 相较于的3.5英寸屏，3.8英寸屏看起来更大气美观。这么大的屏，用来拍照、录像，效果卓绝，用来看视频，甚至都能够替代电脑和电视的功能，用来玩游戏，那更是体验一流。 第219页 影像向人们展示了y1手机带来的精彩纷呈的世界，给参加发布会的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手机真的能够拥有这么丰富的功能吗？ 它甚至都可以替代相机、电视机、电脑等的功能，如果拥有这么一部手机，未来的生活未免太便利了。 不过这仅仅是一场发布会，并没有展出实物手机，因为谷歌11月份才发布安卓系统，旻西科技刚跟谷歌谈妥安卓系统授权，还来不及设计功能app。因此手机缺乏软体，现在只能通过影像来展示手机的功能与效果。 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手机发布会？因为旻西科技准备通过这个发布会徵集app软体开发商。 触屏手机才刚起步，目前国内做app软体的公司几乎没有，旻西不擅长做软体，虽然也可以组织软体项目组来开发，但手机app软体何其繁多，这自然需要专业的软体公司来做。 旻西这场发布会在业内引起了一定的关注，不过有苹果珠玉在前，加上手机实物并没有出现，倒是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通过这场发布会，旻西也找到了几家有意向合作的软体公司，暂时还在考核中，一旦确定对方有能力制作app软体，就会签合同进行开发。 接下来旻西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除了开发app软体，还要生产手机晶片。 上海电子的65纳米光刻机要08年三月份才能交付，旻西科技拿到机器后，还不确定要多久才能攻克制作工艺进行量产，所以暂时靠自己做触屏手机的晶片还不太可能，他们选择了找台湾的一家工厂代工。 因为跟台基电的龃龉，旻西科技以后永远也不可能跟台基电合作。虽然以后可能无法获得最高端的晶片，但也不是没有替代品，台湾还有另外几家晶片制造厂。 当然，如果他们自己能够突破65纳米工艺制程，生产出来的晶片也是够用的。只要上海电子的脚步永远不停歇，他们也能制造更为精密的晶片。 2007年随着旻西y1的发布落下了帷幕，不去考虑与台基电的官司，公司这一年还是很顺利的。 随着个人电脑的普及，旻西的cpu和gpu销量都十分可观；还接到了几个晶片设计的单，由于晶片要求不太高，旻西顺便还帮忙一起生产了；手机业务虽然没推新款，但业务下滑也不算很严重；晶片制造的业务并没有因为跟台基电打官司而下落，相反还增加了一些，甚至还拓宽了海外业务；加上又多了液晶显示屏的业务，总而言之，旻西这一年来的营业额增长了不少。 这大概也是台基电咬死了2.26亿美金赔偿款不肯松口的原因之一，赔得少了，根本就伤及不了旻西的根本，就达不到打击旻西科技的目的。 现在案子还没结，旻西科技今年依旧不用赔钱，员工们的年终分红还是继续发。 不过拿到了丰厚年终奖的旻西员工却有点犯愁，钱是挣到了，但是却没法回家花，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灾挡在了回家的路上。 第110章 上市 每年春运,压力最大的便是广东省。旻西科技有过刚到深圳时买不到车票回不了家的惨痛经历，从那以后公司每年都早早提前团购车票。 旻西的员工算是收入比较高的，一些人选择坐飞机回家过年,一些人自驾回老家过年,但大部分都还是坐火车回家。 公司这几年业务比较繁忙，每年都是忙到腊月二十七八才放假。 今年放假的时候,雪灾已经非常严重了，北上最重要的门户湖南雪灾尤为严重,铁路、公路都因为冰冻无法通行，北上的火车和汽车都被堵在了路上。 兜里揣了一年的收入,行李中全都是给家人带的礼物,归心似箭的人们唯独没给自己准备多少路上的吃食，显然是没有预料到问题会这么严重，21世纪了，居然还要体验挨饿受冻的滋味,让人慾哭无泪。 他们放假的时候,火车站已经开始劝退候车回家的人们。公司直接向全体员工发送通知，劝说北上自驾、搭乘火车与客车的人们留在深圳过年，不给国家和社会增添负担。 晏旻和蔺征西本来早就买好了飞上海的机票,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以身作则,退了机票，留下来陪大家一起过年。 安徽也受到了雪灾影响，只是情况比湖南江西略好。 晏旻家所在的黄山正好是安徽雪灾最严重的地区，山区温度本来就低，碰上极端降温，树枝上全都挂满了冰晶,路面封冻结冰，完全变成了一个冰冻世界。 这种情况也没法把父母接出来过年，晏旻和蔺征西两人留在深圳，干脆就组织起了救援活动，徵集志愿者，从广东购买了大量防寒保暖物资和医药用品，运送到灾情最严重的湖南地区。 公司不少员工踊跃报名参加，有的还主动捐了款，参与到救灾活动中去。 这是晏旻和蔺征西头一个没有好好休息的年，但也过得十分充实有意义。 直到过完年，气温逐渐回升，各地的灾情才逐渐缓解，晏旻和蔺征西抽空回了一趟家，探望一下家人。 听父母说起雪灾中遇到的各种遭遇，很多年没看到大雪的晏旻还有点儿遗憾，要是当时能回家体验一下出门熘冰的感觉，应该还挺有意思的。 蔺征西说：「你也就是想着觉得美，你没听妈说，水管都冻爆了，上厕所都没水沖，还得到外面去敲冰块回来烧化沖厕所。而且还停电，城里又没柴火，照明靠蜡烛，取暖全靠被窝。」 第220页 晏旻看着他笑：「取暖不怕，不是还有你嘛。」 蔺征西也笑：「这种经历应该很奇特，可惜我们没赶上，也幸好我们没赶上。」 「也是，多少人摔得断胳膊断腿儿的，幸好爸妈没有事。」 晏旻家楼下的邻居祁老师出门去铲雪烧水，路面冰层太厚，他没走稳摔了个屁墩儿，穿着那么厚的衣服，结果还摔得尾椎骨裂了。 晏旻回去探亲的时候，祁老师还在家里床上趴着养伤呢，祁老师年纪比他父母还小了一轮尚且如此，要是父母摔着了，后果简直不敢想像。 上海也受到寒潮的影响，下了难得一见的暴雪，但毕竟是大都市，没有停水停电，除了生活稍有不便，所受影响较小。 蔺征西的父母说起这段经历十分兴奋，毕 竟台湾是见不到雪的，在美国的时候也是生活在下雪比较少的地方，这次算是过足了瘾，当然也被冻得够呛，二老七十多岁了，头一回尝到了长冻疮的滋味。 百年难遇的雪灾虽然让这个中国年过得不一样，但随着气温的回升，冰雪的消融，那些惨痛的经历多半还能当谈资轻松说出来。 但5月12日的汶川地震则成了这一代中国人心上无法抹平的创伤，整个五月，人们都是在泪水中浸泡过来的。 地震来临之前，晏旻也曾想过要做一点什么，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匿名发言只会被当成谣言，并不会引起重视，实名发言，那他就会成为被研究的小白鼠。 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一瞬间消失，自己明明可以做点什么却没做，内心没有负罪感是不可能的。 那几天晚上他有点辗转难眠，地震前一天半夜，晏旻又焦虑得睡不着，偷偷起床，跑到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了包烟，一个人坐在小区里的长椅上抽菸。 正抽着，有人过来了，停在了他身旁，挡住了路灯的光线。 晏旻抬起头，嘴里的香菸都掉了下来：「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没吵醒蔺征西。 穿着睡衣的蔺征西在他身边坐下来：「你都起来了，我能不醒吗？你有几个晚上没睡好了，我总听见你半夜起身。」枕边人心神不宁，蔺征西自然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他太了解对方了。 晏旻有些不安地说：「吵醒你了？」 蔺征西看着地上的几个菸头，说：「我没想到你还这么能抽。」 晏旻低头看着地上的菸头，尴尬地扒了扒头发：「不知不觉就抽了这么多。」他已经很多年不抽菸了。 蔺征西扭头看着他：「因为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 晏旻舔了舔唇，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将略有些汗湿的手心在膝盖上擦了擦，仰头看看不算黑的天空，城市的上空看不见什么星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就是有点焦虑侵权赔偿。」 蔺征西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别担心，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晏旻翻过手来，与他手指紧扣：「嗯。」他焦虑的当然不会是赔偿问题，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都是有办法解决的，可地震他没办法阻止，也没办法出面去警告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灾难发生。 「就为这 事睡不着觉？」蔺征西其实不太相信他焦虑是因为这个事。 晏旻没有回答他，而是说：「征西，你说多维空间真的存在吗？」 蔺征西被他的跳跃的思维弄得差点没转过弯来：「啊？多维空间吗？也许应该是存在的吧。」 晏旻说：「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平行的世界，也有一个我和你，但是那个世界的我们命运走向是完全不一样的。」 蔺征西握紧了晏旻的手：「即便是真有，那也应该不是我们吧。哲学上说，世界上没有两片树叶是相同的，同样也适用于多维世界，假如它真的存在的话，多维世界也不尽相同，怎么能说他们是我们呢？」 晏旻说：「你说的有道理。」可这样并没有安慰到他，因为他没能拯救这个维度世界的人们。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蔺征西说。晏旻说：「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躺下之后总做噩梦，梦里全是些不好的事，总是梦见死人，死很多很多的人。」 蔺征西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最近是不是看什么电影了？」 「没有啊，忙死了都，哪有时间看电影。」 「要么就是看到什么图片、文字或者是听谁说起这种事了，让你潜意识里有了这种念头。要不然，我明天陪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蔺征西说。 晏旻说：「嗯，等手机出完样就去。」他知道自己失眠的根源，不是心理医生能够解决的，但也不能拒绝蔺征西的关心，便先答应了他。 蔺征西说：「如果还是失眠，也不用等手机出样再去，早点抽空去吧，你这样整晚睡不着觉，身体哪里吃得消！」 晏旻点头：「嗯。走吧，回去睡吧，都快三点了。」已经是12日了，离地震发生不到12个小时，晏旻的心情又沉重了些。 回去之后，晏旻还是躺在床上睡不着，但也不敢乱动，怕吵着蔺征西。 他躺在床上胡思联繫，想前世今生，想多维世界。又想到自己已经死过一回，却又重新开启了一段崭新的人生，也许那些逝去的人们会跟他一样，在某个时空里又重新开启了新的生活，新时空也许会过得自己现在一样幸福吧。 第221页 想到这里，他内心才稍稍能够平静一些。在天亮之前，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蔺征西其实一直都没睡，听着他忽长忽短的呼吸声，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但也不敢跟他说话，怕打断他酝酿睡意，直到快五点，才终于听见枕边人的呼吸匀净起来，确信他是睡着了，便关了两人手机的闹铃，让晏旻多睡会儿。 晏旻睡到十点才起，蔺征西已经去公司了，给他做了早饭，还留了字条，说是见他睡得香，就没叫醒他，周一的例会他去主持开。 晏旻吃完早饭，去了公司。下午有个业务部会议，是蔺征西主持的，晏旻也去旁听了一下，因为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会议刚开没多久，屋子里突然出现了轻微的晃荡，瓶子里的水最为明显，有人说：「地震了？」 「有吗？没有吧！」有人回答。 刚才的震动并不明显，很多人都没留意到，有人说：「震得不明显，等级应该很小。」 而晏旻则脸色变得煞白，蔺征西见状，关切地问：「怎么了？」 晏旻说：「有些胃疼，我先出去一下。」 蔺征西目睹他的背影离开，精神状态不好，果然会影响到身体的，一定要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才行。 晏旻出去就没回来，等蔺征西开完会出来，听见公司员工都在讨论地震的事，网上已经有了消息，是四川西部发生了高强度地震。 难怪深圳的震动那么轻微，不是地震震级太小，而是隔得太远。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震的消息越来越多，但也带来了更多的噩耗，房屋倒塌，多少人被压在了废墟之下，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008年5月12日。 看到的新闻图片越多，蔺征西不由得想起了晏旻那天晚上做的噩梦，他说梦到死很多人，难道是预见？ 地震发生后，晏旻同蔺征西商量，以公司的名义，向汶川捐赠了五千万人民币，其中包括两千万现金，价值三千万的抗震救灾物资。 跟台基电的官司马上就要结案，旻西即将面临着高额赔偿金，所以这笔开销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压力的，但是晏旻还是想捐了这笔钱，因为他内心对灾区的人民有太多的歉疚。 时间会治癒一切伤口，今年上半年自然灾难接二连三，到了6月份，旻西y1终于正式上市，中国人也终于能够用上触屏手机了。 第111章 终审 从苹果上市之后,不少信息灵通的科技达人就在翘首期盼着它在中国内地发售，然而望穿秋水，也没见它来。 所以旻西y1一上市,就引起了国内极大的关注，真正的触屏手机到底是什么样的？ 晏旻自己是没用过触屏手机的,他知道触屏手机的时候,就只有意识是清醒的,触碰不到实体。只是看了不少，知道触屏手机的发展方向，足够他对研发人员提出发展方向和要求了。 所以尽管是旻西科技第一款触屏手机，y1却是一款相当成熟的产品。 跟以往的按键手机相比，触屏手机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屏幕大,功能多,使用方便。 经过半年时间的完善,也开发出了足够多的应用app。除了基本的通话功能,还有聊天软体、资讯软体、娱乐休闲软体等，聊天、拍照、录像、看新闻、查资料、看小说、玩游戏、听音乐、看视频等等,都能通过一部手机来实现，简直就是一部掌上微电脑。 y1手机启用的是刚刚全国范围推广的3g网络，并且还能够连接wifi，使得触屏手机丰富的功能能够在手机上实现。 y1手机推出了三个型号的储存卡，最低内存为8g,售价为4688元，16g售价为5688元，32g售价为6688元。 价格不便宜，但作为国内第一款触屏手机,还是引发了消费者不小的热情。 因为不确定市场反响如何，旻西只预备了20万存库，上市不到一个月，就销售一空，当然有旺盛集团拿走的一半存货。 公司抓紧时间下单生产y1手机，同时在晏旻的坚持下，公司跟某宝合作，开设了官方旗舰店，在网上进行手机预售。 跟传统销售模式比起来，08年网购还是一个比较新鲜的事物，但不少年轻人已经开始尝试网络购物，对触屏手机感兴趣的也恰好是这一批最先接受网购的年轻人。 网络购物本来就新潮，网络预售更是新潮中的新潮。晏旻提议开设网店的时候，公司有一部分人不看好，因为手机太过贵重，很多人担心物流过程中会丢失。 但旻西科技本来就是走在时代的前沿，做的就是创新的事，跟网购结合，跟他们的气质并不突兀。 蔺征西也是支持晏旻的观点的，他们所从事的行业，就是网际网路的上游，他也相信网际网路会成为未来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网购也会是不可或缺的部分，他看好公司网络销售的前景。 为此，旻西的业务部还增设了一个客服部，招聘网店客服专门负责网店销售。 网络预售诚然有风险，但优势显着，可以根据销量调整产量，减少库存，降低风险。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因为预售是个极其新鲜的事物，还不为人们所熟知和接受。 产品上线第一个月，预售销量并不算高，只有一万多台，但还是超出了晏旻的预期，说明愿意吃螃蟹的人还是不少的。只是上门店咨询的人更多。 y1的火爆让旻西高层看到了信心，晏旻和蔺征西也决定，拍一支电视gg在各大电视台投放。 第222页 本来在晏旻和蔺征西的计划中，等触屏手机一出来，就上央视做一回gg宣传，结果半路上 杀出个台基电，想到沉重的债务，他们就不得不缩减开支。 但第一个月的销量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国内目前就只有他们一家触屏手机，市场优势过于明显，错过这样的机会，以后都不会再有。于是公司高层开会讨论决定：投放电视gg。 第一支旻西y1的电视gg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制作了出来，并在7月份投放到了央视和某收视率极高的卫视，可谓是下了血本。 这支gg紧扣时下最热的奥运主题，重点宣传手机的拍照和录像功能，gg词都是「旻西陪您一起看奥运」。 果然，就在举国欢腾庆祝北京奥运的八月，旻西y1的销量也爆了，短短一个月，销量就突破了30万部。 家门口举行的奥运自然是与众不同的，晏旻和蔺征西都早早就购买了门票，带着全家去北京看奥运会。 徐佳同学这个暑假可忙了，忙着在奥运村做志愿者，忙得是走路生风，一家老小都去了北京，她也没空来见。 全家只能在她工作的空隙抽空见上一面，小姑娘晒得黑里透红，但是精神状态极好，健康又有活力，这就是当下中国青年的精神面貌。 从开年以来就笼罩在国人头顶上的乌云，终于在艷阳高照的八月里被这举国欢庆的盛事冲散了，这大概就是否极泰来吧。 盛大而圆满的北京奥运会给世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直以来被视为贫穷落后的中国这次以崭新的面貌呈现在世人面前，原来中国竟悄无声息地发展成了一个现代富裕的国家。 虽然这个富裕还只是相对的，但相较于当年晏旻去国求学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晏旻的感受是最深的，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变化。 蔺征西十分感慨地说：「我90年第一次到北京的时候，感觉就是一座古意盎然的历史老城，要不是生活有诸多不便，我还挺喜欢那个时候的北京的。现在再看北京，已经跟美国的城市没什么区别了。这才不到一十年的时间，变化真快呀！」 晏旻说：「要说感受最深的还是我，当初我去美国的时候，用刘姥姥进大观园都不足以形容我内心的震惊。农业国和世界第一的工业国差距之大，深深伤害到了我的自尊心。我不比别人蠢，中国人也不比任何人懒惰，凭什么我们就那么贫穷落后？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地回来。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们中国不会永远贫穷落后，中国人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创造出富裕美好的生活。」 蔺征西看着晏旻脸上自豪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特别能理解晏旻自尊自强的态度，这些当初也是吸引自己的特质。 就在中国人还在回味着奥运的余韵时，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之久的欧美次贷危机终于在美国濒临崩溃，这场次贷危机导致多家房贷公司破产，导致全球性的金融危机，无数人抛售股票，股市短时间内被蒸发了一半。 为了救市，美国大量印钞，为了让这些钞票投入市场，美国选择了跟中国合作，从中国购入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以抑制其本国内的通货膨胀，稳定物价。 这期间中美双方领导人进行了多次会晤，科技部的领导也趁机将旻西科技的案件申报上去，这件案子就被拿到了谈判桌上。 这桩压在联邦法庭的案件，如果 不出意外，依旧会被维持原判，但由于政府部门的介入，庭审结果被推翻。 十月，蔺征西再次赴美，去出席跟台基电的最终庭审。联邦法庭以台基电证据不足，推翻了赔偿2.26亿美元的判决，经过联邦法庭的最终审核，并对双方进行调节，最终的赔偿金额为1.4亿美元。 台基电要求旻西科技一次性赔偿所有金额，从此以后不能再使用任何跟台基电相关的专利技术。 1.4亿美元，折合人民币就是9.5亿人民币，这样一笔数字，对任何一家企业来说，都不会是轻松的数目。 就算旻西科技的流动资金有几十亿人民币，但流动资金之所以叫流动资金，那是因为在流动。 一旦从流动过程中被抽出来，那就会断流，造成一系列严重的后果，轻则公司发展受阻，重则导致公司破产都有可能。 台基电以为他们提出一次性赔偿所有金额，以为会得到旻西科技的反对，只要他们反对，台基电便会趁机提其它的要求。 不过蔺征西并没有反驳这一要求，他只是要求在法律准许的范围内结清。按照美国的法律，也就是半年之内结清。 从2.26亿美元降到1.4亿美元，这个金额是晏旻和公司勉强能够接受的数目，但一次性赔偿还是有一定难度。 公司每年的净利润虽然也有一三十亿人民币，但9.5亿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得出来的。 这笔钱就算能拿得出来，公司下一年的运营也会出现大问题，各方面的开支就会不足，严重影响研发投入。 牵一发而动全身，旻西科技这笔赔偿款可不是一发这么简单的事。 但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旻西科技高层开会商量，还是勒紧裤腰带，一次性把钱赔完了，只要熬过这一阵，他们就能涅槃重生。 如果改成其他办法，比如分批每年赔偿一两亿，这笔金额不高，旻西的财务也能支撑得住，不会伤筋动骨，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分批的利息未必会比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代价要低。 第223页 回到中国之后，蔺征西和晏旻便开始筹集赔偿金，从公司的流动资金里扣留出能动用的一部分，在公司内部再进行内部融资，向银行进行贷款等。 第112章 借钱 旻西y1智慧型手机从八月奥运会之后,销量一直都还不错，每个月都维持在十几万部的样子。到年底的时候，总销量已经超过了120万部，销售额也接近60亿人民币。 这款手机的利润率比较高,毛利润能够达到18%,也就是说,有10亿多的毛利润,除去税额，还有9亿左右净利润。 如果不考虑别的开销，拿来偿还台基电的债务差不多是够用的。 这自然是理想状态，因为不可能让这笔钱就躺在帐户里什么都不干，就等着拿去还债，毕竟一个上万人规模的大公司,维持运营就需要一笔巨大的开销。 忙活了三四个月，东拼西凑，才凑齐了七亿人民币，剩下还有两亿多的缺口。 估摸着如果拖到赔偿的最后期限，应该能凑齐,可以跟上游的供应商商量拖欠部分货款,现在y1销量不错，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相信也能谈得拢。 蔺征西和晏旻私下里商量：「现在公司运营正常，手机也卖得不错，投资者对我们的信心也回来了,股价也涨到八块多了，实在不行，可以卖点股票筹钱,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最近赶上牛市，他们公司的股票也涨得不错。 晏旻说：「还是等等看吧。不是还没到时间呢，代理商月底都会结帐，咱们把实在不能拖欠的帐先还了，能拖的先拖上两三个月，应该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再说。」 「好，我这也只是一个可以考虑的方案。」晏旻说。 到年底的时候，田为民主动打电话给晏旻，声音爽朗：「晏总，赔偿款还差多少？」 晏旻说：「两亿三千万左右。」 田为民的嗓门依旧很大：「要不要我给你凑点儿？就当是提前支付货款吧。」 晏旻喜出望外：「太好了。田总能给我凑多少？」 田为民说：「不多，一个亿吧。」 晏旻笑嘻嘻地说：「田总真是财大气粗，一亿都不多。非常感谢，真是雪中送炭啊！」 田为民说：「你们一年都赚几十亿，一亿当然不算多。只是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而已。早点还完这笔帐，也早点解脱。」 「谢谢！谢谢！真是太需要了。」晏旻由衷感谢，当年他主动出击，找到新潮公司合作，没想到结下了这个善缘，不仅把西华信息给取代了，还成了他们最忠实的合作伙伴，甚至还能在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 蔺征西见田为民主动联繫晏旻借钱，想了想，也给盛佳娴打了电话，主动开口向她借钱。 盛佳娴笑盈盈地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主动开口跟我说这事呢。差多少？」 蔺征西说：「还差一亿多。」 盛佳娴说：「还不错啊，已经快筹齐了。我给你借一个亿吧，无息的哦，以后可以抵货款。剩下的有办法搞定吗？」 蔺征西笑容都抑制不住：「太感谢盛总了，剩下的我们自己能搞定了。」 挂了电话，蔺征西抱着晏旻亲了一口：「哈哈，又搞定了一个亿。」 晏旻露出促狭的表情：「盛总对你那么好，别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蔺征西忍不住笑出声：「她知道我是个gay，图我什么？田 总主动找到你借钱，难不成我也要认为他在图你什么？」 晏旻摸摸鼻子：「我跟田总的关系，就相当于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两家公司一起慢慢成长到现在的规模，多不容易啊，这是一起穷过的朋友。现在朋友有难，拔刀相助，这很正常啊。」 蔺征西说：「我怎么记得，田总有几年总带着他的女儿来见你，我看他是想你做他的女婿。」 晏旻笑出声：「他是想过，但我眼里不是只有你这株草，看不见一整片花园么。再说人家小田姑娘早就结婚生子了，没想到你心眼还挺小的。」 蔺征西笑：「我也一样，除了你，别的花花草草也入不了眼啊。」 这当然是情趣话，在一起都快二十年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田为民和盛佳娴愿意帮他们，一方面是出于情意，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 他们跟旻西科技业务绑定很深，并且还拥有旻西的股份，自然不想看旻西科技被人使绊子搞得一蹶不振，旻西垮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这个时候，对方联合美国来整旻西科技，那不就是为难中国企业吗，但凡有点血性的，都不能忍！ 他们这辈企业家，亲眼目睹中国由弱变强，也在这个过程中饱受过来自西方的歧视与压榨，碰到这个时候，必定要同仇敌忾。 两亿已经到帐了，剩下还有三千万，问题就不大了。这个时候某为也递来了橄榄枝，预付了三千万的晶片加工费和液晶显示屏的货款。 就在某为递来橄榄枝之后，晏旻还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远冬的大哥远夏打来的，寒暄过后，远夏直奔主题：「你们跟台基电的官司我也听说了。听远冬说，最近你们公司在到处筹钱凑赔付款，筹得怎么样了？」 晏旻大为感动：「感谢远总关心，已经差不多了。」 远夏显然有些意外：「那是已经筹齐了？」 第224页 「嗯。一些友商提前给我们预支了货款，筹够了。」晏旻说到这个就忍不住开心起来。 远夏笑起来：「那太好了，恭喜你们。我还在想，要是不够，我们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呢。本来想早点找你们的，只是公司最近两三个月业务才好起来，手头才有点闲钱。」 远夏说的公司业务才好转，是因为这几年他们行业进入周期性低谷，而前两个月国家公布了四万亿经济计划，有大量的基建项目，工程机械行业便跟着火爆了起来，而且效果立竿见影，库存一扫而空，还接到了无数的订单。 晏旻感动不已：「实在太感谢远总的关心了，钱已经凑齐了。但远总这份心意实在太令人感动了，没想到到您还关心我们公司的发展。」 仅仅是因为远冬在旻西上班，他就这么关心旻西的命运，甚至还主动借钱，这完全超出了晏旻的预料。 远夏说：「当然，旻西可是中国半导体产业的领军企业，我可不希望被外部势力打压了，你们可要加油啊！」 「嗯，谢谢远总鼓励，我们会努力的。」晏旻说。 远夏说：「要是还缺点，可以跟我说，多的没有，借个几千万还是可以的。」 「谢谢！谢谢！暂时已经够了！要是真有困难，我会主动麻烦远总的。」晏旻感 激不尽。 远夏说：「好。那就先这样，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合作呢。」 晏旻说：「远总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我们。希望能够达成合作。」 「好，应该会有那么一天的。」远夏说。 蔺征西听到晏旻说起远夏打电话的事，也颇为意外，十分感慨地说：「这大概就是我们中国人永远不会被打倒的缘故，因为总有一些人，会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一起承担。」 晏旻表示认可：「是的，虽然浑水摸鱼的不少，但有理想做事实的也不少。这就是我热爱这片土地的原因！」 蔺征西笑起来：「我也是！」 赔偿款就这样凑齐了。过年之前，旻西科技按照约定，赔付了台基电1.4亿美元，这桩官司就此了结。 台基电白捡了这么大一笔钱，但也未见得就满足了。 旻西科技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赔偿款，说明这桩官司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根本，顶多只是伤筋动骨而已，他们必定会觉得打击力度太轻了，惩罚应该更重点才对。 不过旻西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役，就再也不会给对方机会。 旻西晶片加大了对本土晶片工艺工程师的培养，也特别强调了技艺的自主创新，绕开台基电，不给对方任何碰瓷的机会。 这个年也过得极其舒心，晏旻和蔺征西回到上海过年。 蔺征西的姑妈们今年也带着全家也来到了大陆过年，那些表兄弟姐妹们也都来了，顺便过来旅游的，有好几个还是头一回来大陆，对上海的繁华感到很吃惊，原来上海发展得不比台北差了。 蔺征西被台湾通缉，放弃了台湾户籍，加入大陆户籍，以后都不能回台湾，家里的亲戚们也都是来看他的。而且这两年晏旻和蔺征西的关系也都被台湾的亲戚们知道了，大家都很好奇，想看看现实中的夫夫是怎么过日子的。 看了之后，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人，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他们就怎么过日子。 过完年，初二晏旻和蔺征西就回到黄山，回去陪父母。 蔺征西那帮台湾亲戚们也都跟着过来了，因为他们要去爬「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黄山，还拉着晏旻和蔺征西当了一回嚮导。 至此，晏旻是彻底被蔺家人接受了，甚至连亲戚朋友们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倒是晏旻家这边，除了他的家人，其他亲戚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 是晏旻的父母认为，没有必要告诉大家，因为不论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大陆人思想都趋于保守，亲戚也不会像家人一样包容，都未必能够接受他们的关系，要是被知道了，多半会招来非议和异样的眼光。 晏旻知道父母压力大，所以很支持父母的决定。 蔺征西也认为，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只要家人支持就好，并不需要取得全世界的认同和支持。 第113章 合作 经过一年时间门的不懈努力,旻西晶片终于突破了65纳米光刻机的生产工艺，于2009年3月实现了量产，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自己生产手机晶片了。 这个工艺攻克的时间门看似比较长,实则已经算是比较快了。 因为公司没人接触过这个精度的光刻机，又是从0.18微米的工艺直接跳跃到65纳米,跨度之大超出想像,而且65n纳米光刻机的工作原理也跟从前的光刻机有很大的区别，几乎是全新的挑战。 虽然有上海电子的专家来指点，但实验室里实现单个晶圆光刻和工厂的批量生产不是一个概念,前者是能做到就可以，后者不仅要做到,还要做好,要求是完全不一样的。 为了攻克它的工艺，晶片厂安排了二百多名工程师分成三班倒,轮番上阵,一点点摸索、尝试,才终于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实现了95%的良率。 不过这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这个自行摸索过程中获得的经验和教训远比学别人的经验要宝贵得多，有了这次积攒的经验,以后要想再突破更高精度的工艺,就会更为容易一些。 第225页 不是说高精度的工艺难度会降低,而是大家已经有了方法和经验,更重要的是有了信心，相信以后再碰到更精密的光刻机，也是可以攻克的。 突破了65纳米的光刻机工艺,目前公司所生产的智慧型手机晶片都可以自行解决，在成本上节省了一大笔钱，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定价上可以更低一些，以方便未来和苹果手机竞争市场。 苹果手机以每年一款新机的速度更新着，它独特的系统和流畅的操作体验为他们赢得了一大批忠实粉丝，旻西的优势是晏旻的眼光具有超前性，他提出的要求往往都比较高，但一旦实现，手机的使用体验也会高出一截。 2月份的时候，国内市场上出现了另一款国产触屏手机，魅族m8，它的价格非常有优势，起售价仅为2380元。 它的外形酷似苹果，3.4英寸屏，带刘海，方正小巧，吸引了一大波用户的注意力。 m8上市，受冲击最大的自然是售价高出了一倍的旻西科技。m8上市之后，旻西y1销量暴跌。 网上甚至还出现了一种声音，都是触屏手机，旻西凭什么卖那么贵！ 不得已，旻西y1也跟着降价，手机上市半年多后降价，也符合市场规律。而且这之后不久，旻西的晶片制造实现了自产，价格就算降低一些，也还有赚头。 不过脱离参数和性能谈定价，就是耍流氓。 有用户对旻西y1和m8两款手机进行了比较，尽管y1比m8早上市半年多，同样的配置，不管是功能多样性、电池续航、拍照像素，还是使用体验，y1的优势显然更为明显，但这些优势值不值得高出一倍的价格，那就见仁见智了。 晏旻倒不觉得他们的手机卖得贵，早在按键手机时代，他们就卖过很多四五千的手机，现在触屏手机卖这个价格也无可厚非。他们是不便宜，可比他们更贵的还有呢。 6月，苹果发行了三代机，并在不久后，宣布在年内进入中国市场。 本来在晏旻的记忆中，苹果要到明年第四代出来才正式登陆中国内 地市场，现在居然提前了，看来是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改变，也许是旻西y1在中国内地市场的表现让苹果公司意识到了这个市场的潜力，导致苹果公司高层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大概就是蝴蝶效应了吧，这对旻西手机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因为少了一年的发展时间门。 不过这也并不能打乱旻西的计划，他们依旧决定于8月推出二代智能机旻西y2，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技术升级，让智慧型手机更加智能。 这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远冬端着餐盘过来了：「晏总，蔺总。」 晏旻抬起头：「坐，一起吃饭。」 远冬在蔺征西旁边坐了下来。 晏旻看着对面的远冬：「你家冬至放暑假了吧？」 「放了，前天跟着他姥姥回北京了。这段时间门没饺子了。」远冬笑着说。 晏旻也笑：「吃了你丈母娘这么多饺子，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蔺征西说：「我还在想周末请他们吃自助餐呢。」 远冬笑嘻嘻地说：「那我替冬至记下了，回来吃自助餐。」 「没问题。」蔺征西说。 远冬停下来说：「晏总，我哥这两天要过来，说是跟咱们公司谈个合作。」 晏旻有些意外，但还是很高兴：「可以啊，关于哪方面的？」 远冬说：「他们想做电动智能挖掘机，要做个挖掘机智能晶片。」 晏旻想了想：「这应该不算太难。到时候让你哥来找我吧。」 「好。」 过了两天，远夏果然来到了深圳，在远冬的陪同下，去了旻西科技大厦。 这事本来交给公司技术部的人来办就可以了，不过远夏还是亲自来了，除了谈业务，也顺便看看弟弟。 远冬带着远夏直接上了顶楼，推开晏旻办公室的门。 晏旻正在打电话，见到他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抬手跟远夏打招呼，然后伸手指指自己的电话，又抬手示意他们去沙发边坐。 远冬低声说：「哥，来这边坐吧，等晏总打完电话。」 远夏点头，去沙发上坐下，环顾办公室里的陈设，一个架子上全都是各式茶叶，看来晏旻是个爱茶的人。 房间门里的布置也比较温馨，这倒是出乎远夏的预料，看来晏旻也比较注重生活质量。其实这些 都是蔺征西弄的，晏旻是个生活比较随意的人。 远冬非常自来熟地烧水泡茶。 不到两分钟，晏旻就把电话挂断了，他在跟北京分公司的康小林通电话，说的是下个月发布新手机y2的事。 晏旻赶紧起身过来，伸出双手跟他握手：「远总，欢迎欢迎，有所怠慢，不要见怪。」 远夏微笑着说：「这有什么怠慢的，倒是我叨扰了。」 晏旻特别喜欢跟远夏打交道，总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拿过水壶倒水烫茶杯，说：「我前几天听远冬说了，贵公司想做挖掘机的智能晶片？」 远夏说：「对。我们国家工程机械起步晚，尽管我们已经拼命在追赶，但那些老牌机械商总有些压箱底的绝活，那是人家多年的底蕴，我们一时半会儿想超越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打算另闢蹊径，做电动挖掘机，一来是可以越过对方的技术壁垒，二来没准可以用这种方式超越对手。」 第226页 晏旻给远夏倒上茶：「我非常贊同远总这个观点，未来是自动化时代，人工智慧会在很多行业内替代人的工作，这是必然的趋势。我们国家发展晚，这本来是一种劣势，但也可以转化为优势，因为没有历史财产，或者说是历史包袱，破旧立新就很容易，说不定反而容易超越他们。」 远夏笑起来：「英雄所见略同！」 晏旻端起茶杯，示意远夏喝茶：「以茶代酒。」 远夏端起来，跟他轻碰茶杯：「以茶代酒！」 远冬有些疑惑看着他们：大哥什么时候跟晏总这么熟了？ 喝过茶，晏旻拿出自己的本子：「远总，您说说你们的智能晶片有什么要求。」 远夏便放下茶杯，开始认真跟他阐释起自己的理念来，晏旻边听边记，偶尔还给他提点建议，双方交流得非常顺利。 远冬见没他什么事，不多久就起身回自己工作岗位上去了。 沟通完晶片的要求，晏旻问：「远总打算什么时候要晶片？晶片不算太复杂，如果要得急，我先安排人给您加急做。」 「也不是很着急，今年之内能出来就行。」远夏说。 「那好，就年前给你们做出来。今天咱们就先把合同签了吧。」晏旻看了一下手錶，「到饭点儿了，要不下午再签合同，咱们先去吃饭吧，就在我们公司食堂用工作餐怎么样？」 远夏说：「好啊，我早就听远冬说过你们公司食堂的工作餐很不错了，正好去见识一下，也好学习学习，回去改善一下我们公司的食堂。」 「一般般吧，没有远冬说的那么好。这边请，远总！」晏旻谦虚地说，替远夏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正好蔺征西过来找晏旻吃饭，看见远夏，赶紧伸手出来跟他打招呼。 远冬也过来了，于是几人结伴去食堂吃饭。 旻西的食堂伙食果然不错，菜色品种多，口味也多，中西餐都有，这是为了照顾来自全球员工的不同口味。不像行远的食堂，口味以辣为主，因为他们公司本地人，外地的工程师虽然也不少，但入乡随俗，也都跟着吃辣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闲聊起了旻西的新手机，远夏对旻西的智慧型手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因为他用的就是一款y1手机，顺便还从用户的角度提了点意见。 他提的意见非常中肯，有些细节非常出乎晏旻的预料，甚至是他都没注意到的。晏旻甚至都觉得，远夏是不是也是从过去穿越回来的人，不然怎么能够清晰知道那么多智能机的细节呢。 他们一起商议合同细节，双方谈了那么久，就一直没有提过价格的事，最后晏旻报的价格让远夏吃了一惊：「你们这连设计和制造在内，这比我们以前去晶片厂代工也贵不了多少，会不会收费太低了点？晏总可别不赚钱啊。」 晏旻笑着说：「我们自己设计，又能生产，自然成本要低一些。这是我们跟行远第一次合作，我给了远总最优惠的价格。期待以后会有更多的合作。」 远夏和他再次握手：「那就太感谢了！期待再次合作。」 第114章 y2 8月,旻西科技正式推出二代智慧型手机旻西y2。 y2在y1的基础上进行了全面升级，显示屏尺寸保持不变，依旧是3.8英寸；颜色多了两种,从原来的黑银两色变成了黑、银、蓝、粉；电池容量由原来的1120毫安增加到了1520毫安，续航能力增加了两个多小时。 y2的处理器也进行了升级,cpu为600mhz,最低内存为8g，最高为32g，没法更多，还是受限于晶片的工艺。 相机像素由原来的200万增加到了320万,拍照效果更为清晰。 y2的各种应用软体也增多了。 更重要的是,升级了的y2价格比y1更为便宜,基础款8g的售价为4188元,16g为4988,32g为5888元。 价格比起m8来还是贵,但旻西手机对标的一直都是苹果手机，而不是魅族。卖这个价,是因为他们值这个价,何况苹果手机比他们还要贵。 而且旻西手机几乎所有重要的晶片都是自主研发的,研发成本投入在那里,当然要比组装机贵。 y2上市之后，销量也还算可以，虽然没有大爆,但比y1还是有进步的。 不过更多的买家还在观望中，他们翘首期盼着的上市,更想体验一下苹果手机的性能。 甚至还有不少科技爱好者和业内人士都在等着看旻西的好戏,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等苹果手机来了，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智慧型手机。 晏旻对自家的手机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他手头就有苹果所有型号的手机，对比起来，苹果的优势也没强到哪里去，自家手机某些方面的性能甚至还要超过对方。 要说苹果最大的优势，还是它自带的系统。ios系统的优点就是能够控制和管理系统碎片，时间一长，也不会因为系统碎片过多而导致手机变慢和卡顿，安卓系统在这方面明显不足，时间一长就会变慢，需要不断地清理和优化。 所以旻西一直在等某为的行动作业系统出来，据某为的负责人说，他们正在全力以赴攻坚，再有个两三年，应该就可以出来了。 今年某为也推出了第一款触屏手机，配置比较低，价格也很便宜。 他们跟旻西手机走的销售渠道不一样，是跟移动、联通、电信等几大运营商合作，通过充话费送手机的活动绑定销售。 第227页 这种方式一定程度上能够扩大手机销量和品牌知名度，但对品牌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毕竟在人们的潜意识里，免费的总是不值钱的，这样会拉低品牌的档次。 加上某为刚做智能机，经验不如旻西丰富，而且又没有一个晏旻控制方向，某为的智慧型手机质量只能说非常一般。 不过某为的管理层很快就意识到这种营销方式的缺点，他们应该走高端手机路线，毕竟他们并不缺技术。 也正是因为要做高端手机，某为决定好好做一个可以媲美ios系统的行动作业系统，这才加快了移动系统的研发进度。 同行是冤家，晏旻当然清楚某为是一个潜力巨大的竞争对手，但他更愿意把某为发展成为合作伙伴，而非对手，毕竟市场这么大，旻西和某为谁也单独吃不下。 当然，有某为做对手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对手越强，他们的压力才越大，压力大了才能更大地激发他们的潜力。 今年是建国60周年，国庆节将会举行规模盛大的阅兵仪式。 国庆节前，旻西科技受到科技部邀请，去参加国家科技技术奖励大会。这次受邀参加的，都是各科技行业的翘楚，旻西科技、某为、新潮科技、行远机械等都在受邀之列。 晏旻和蔺征西都去了，因为听说吴百川住院了，两人打算去探望一下。 能参加这样的大会，对旻西来说，就是一种成功。还能在这样的大会上见到这么多熟悉的朋友，想想都觉得与有荣焉。 田为民见到他俩别提多高兴了：「哈哈，咱们的身份现在可是掉了个个儿，现在我是地主，走，我请你们吃饭。」 自打收购美国的tbf之后，新潮公司总部就迁到了北京，研发中心也在北京，济南那边就成了生产基地。 田为民作为老闆，自然也是常驻北京，他说自己是地主没毛病。 晏旻说：「吃饭晚点，今天我们得先去医院看望一下长辈。」 「你家长辈病了？」田为民关切地问。 晏旻说：「是我爸的同学，以前是科技部的领导，帮过我们不少忙。我在美国打那个官司，也多亏了他牵线搭桥。」 「那是得去。生的什么病啊？严重不？」田为民问。 晏旻说：「中风。老年人年纪大了，中风是常见病，好在发现及时，听说康复得还可以。」 「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你忙完之后，我们再聚，我这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你们说呢。」田为民说。 晏旻笑：「行，明天咱们再聚。」 当天下午，晏旻和蔺征西去医院探望吴百川。 吴百川今年73岁，按说年纪也不算老，但他喜欢喝酒，还爱抽菸，血压偏高，这几年在戒菸戒酒，还没彻底戒除，就犯了脑梗，这下是要彻底告别菸酒了。 晏旻和蔺征西在医院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康复得差不多，就是左边还有些偏瘫，快要出院了。 看到他俩来，很是意外和高兴：「你们怎么来了？」说话还有点大舌头。 晏旻印象中，吴百川一直都是个爽朗的长辈，又不失威严，这会儿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晏旻鼻子忍不住泛酸：「吴叔叔，我们来看您了。您感觉还好吧？」 吴百川用右手抓起左手示意了一下：「废了。」 晏旻眼眶有点发红：「怎么会！偏瘫只是暂时的，只要坚持锻鍊，就能够康复，吴叔叔您肯定会好起来的。」 吴百川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们最近还好吧？」 晏旻说：「还挺好的。我们这次过来，还去参加了科学技术奖励大会，受到了副总理的表彰。」 「很好，很好！继续加油！」吴百川笑了。 蔺征西拿出带来的礼物：「吴叔叔，这是我们公司新出的手机，送给您体验一下，顺便帮我们提提意见。」 吴百川点头：「好，谢谢！」 随后又聊起了公司的近况，上海电子光刻机的进度，预计明年应该推出45纳米的光刻机。 老爷子虽然在病中，依旧关心着中国科技的发展。 晏旻和蔺征西在医院陪到探视时间结束才离开。 晚上他俩就回晏旻当初回迁后留的那套房子里住，这房子是晏雯帮忙盯的装修。 晏旻和蔺征西每年顶多也就住个几天，还没有给徐佳的那套房子用的多，徐佳平时住校，周末和假期也还是回自己家住的。 徐佳今年大四，已经确定保送本校的研究生，现在算是一身轻松，目前跟着教授在山东实验基地做研究，不在北京，所以这次来也看不到小丫头。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晏旻突然说：「才八点多，还早，我问问徐老师休息了没有，没有的话，我们去拜访一下他。」 蔺征西说：「你打电话问问。」 片刻后，晏旻拨通了徐润良的电话，徐润良还没休息，听说他要过来，非常欢迎：「你应该早点过来的，咱们还能喝一杯。」 晏旻笑着说：「现在过去也能喝，我带了好茶叶。」 「行，过来喝一杯！」徐润良爽快地说。 徐润良前几年已经被评为工程院士，虽然已到退休年纪，现在依旧受单位返聘，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晏旻和蔺征西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点水果和补品，提了自己买的茶叶，又带上y2手机做礼物，敲开了徐润良的家门。 第228页 徐润良依旧住在计算所的宿舍楼里，不过不是原来的宿舍楼，是用晏旻从西华要来的专利费盖的，虽然不算多好，但至少是独立卫浴的公寓了，对老一辈科学家来说，条件算是相当好了，唯一不足的是楼梯房，好在徐润良住的不高，就在二楼。 晏旻打电话来的时候，徐润良正在实验室里加班，挂了电话，从实验室里赶回来，他们到底是会后，刚刚烧好水等着泡茶。 徐润良身体还挺硬朗，精神状态也不错，只是头发已经花白，那是用脑过度的体现，见到晏旻就乐呵呵的笑：「人来就好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晏旻笑着说：「一年都不见得能来一回，怎么能空手来。老师，这是我给您带的白毫银针，一会儿就泡这个。」 徐润良说：「你上次也给我带这个了，我泡得没你好，有点浪费这么好的茶，你随便给我带点别的就好。」 晏旻说：「泡这个费时间，也讲究点技巧，一会儿我给您泡泡。这是我们公司今年出的手机，给您检验一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帮我们提提意见。」 徐润良不客气地接过来，直接就拆了：「我孙子用的就是你们的触屏手机，不过好像是去年出的那款。这是新的？那我可要跟他好好显摆显摆，我已经用上最新款了，嘿嘿。」 「对，这是y2。」晏旻说。 徐润良打开手机，跟蔺征西研究了一会儿用法，这才放下来跟他们聊天。 晏旻已经将白毫银针泡好了，这茶叶难泡，需要耐性和方法，否则就泡不透没一片茶叶，激发不出茶叶最佳的香味和味道，晏旻也是跟他爸学的。 晏云山已经彻底退休，现在主要就是开着车带着老伴儿到处去旅游，闲了就研究书法和茶道。 徐润良喝了一口茶：「唔，这才是正确的泡茶方法，香味纯正。」 晏旻抿了一口茶，说：「老师最近都还好吧？身体和工作都还顺利？」 徐润良说：「还好。工作也马马虎虎，主要是带新人了，年纪大了，能发多少光就发多少光吧，忙了几十年，一旦停下来还真不习惯。」 晏旻说：「您这样的老当益壮，一个顶我们俩呢。」 徐润良笑着说：「那你也太谦虚了。对了，你的高工已经批下来了吧？」 晏旻说：「批了。」 「等时候到了，你也去申请评个院士。」徐润良说。 晏旻摆摆手：「不了，我这几年已经不参与具体的研发工作，只负责管理团队了。院士什么的，还是让真正做出过贡献的人评吧。我不能得了利还想要名，把便宜都占了。」 徐润良看着晏旻，轻嘆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嘆息还是在惋惜，晏旻如果潜心做研发，必定会在一个领域内出类拔萃，做出一番傲人的成就来。 不过现在也不能说不好，至少他带领无数团队努力填补了国内半导体行业好几个项目的空白，创办了那么大一家公司，提供了数以万计的工作岗位，对社会的贡献不可谓不大。 徐润良说：「也好。对了，你听说过没有，西华出了不小的问题，瞿延宁被调查了。」 第115章 聚会 对于这个消息,晏旻是意外的：「我没有听说啊，出什么问题了？」以前他是收集了无数证据都没能扳倒对方，还被对方撂倒了,没想到如今对方却不攻自破，实在太出人意料了，真是个大惊喜！ 徐润良说：「年初不是有一家省级银行破产,银监会去清点帐目，发现西华信息竟欠了这家银行300多亿的债务。去西华催缴,结果发现他们的负债竟然高达1500多亿,很多都是地方银行的，而西华的总资产也不过300多亿。西华这些年一直都在无序扩张，电脑业务始终不温不火，后来又去投资房地产，看手机火了，又转身去做手机,但是没有一个能成功的，连年亏损，欠了银行巨额债务,早就资不抵债了。」 晏旻眉头紧皱,瞿延宁这个蛀虫,到底还是死性不改：「那怎么办？」 徐润良说：「估计是要申请破产,再进行资产重组吧。他们在清点债务的时候发现，西华信息现在只有30%的股份还是咱们院里的，另外还有两个股东是香港的，一共占了19%。有人匿名举报,说那两家香港公司的实际控股人就是瞿延宁,所以现在正在调查他。」 晏旻故作惊讶：「他哪来那么多钱控制19%的股份？」 没想到有人举报瞿延宁,竟然还真被重视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大概是此一时彼一时，西华现在可不是行业的老大，只是个不赚钱的空壳子，又负债纍纍，所以才会被调查。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晏旻内心忍不住要放声大笑。 徐润良愤愤地接腔：「是啊，他哪来那么多钱！据说是以公司的名义跟银行借钱，然后拿来买自己公司的股票，把国有的资产变成私人的，这不就是中饱私囊么。西华给他1.8%的股份还不够，真是贪得无厌。」 晏旻说：「这也太可恶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希望真该好好调查一番。不能让这些蛀虫蛀空了国家资产。」 「是该好好严惩！」徐润良恨恨地说。 从徐润良家里出来，晏旻冲着夜色大笑了数声。一旁的蔺征西有些意外：「你笑什么？」 晏旻心情颇为舒畅：「瞿延宁被调查，我心情好啊！他也有今天！」 第229页 蔺征西笑：「没想到你还挺记仇的。」 晏旻笑笑：「那当然，可不要得罪我！」在蔺征西的认知中，瞿延宁也就是侵占了他的专利，可在晏旻这里，瞿延宁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蔺征西倒是不介意晏旻记仇，他嘆息：「可惜西华那么大的窟窿，谁给他堵啊。」 晏旻也笑不出来了：「是啊，这帮蛀虫，中饱私囊，欠下银行那么多的钱，这可都是储户的钱，最后还得纳税人来买单，真是千刀万剐都不够！」 第二天，晏旻跟田为民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中午的时候，又接到了远夏的电话，请他吃晚饭。 晏旻有些为难，他很想跟远夏一起吃饭，可已经约了人，但又想拒绝，便说：「远总，介意晚上吃饭再多个朋友吗？」 远夏问：「谁啊？」 晏旻说：「新潮的老总，田为民田总。我的老朋友了。」 远夏说：「可以啊，不介意，一起来吧，我对田总仰慕已久，正好也结识一下。」 挂了电话，晏旻赶紧跟田为民说了这事，田为民也不介意，远夏也是优秀企业家，多结识个朋友当然不是坏事，晏旻的朋友自然也能是他的朋友。 当晚，他们约在一家环境清幽的饭店吃饭，晏旻和蔺征西到的时候，远夏和郁行一也都到了。 郁行一的家人都住在北京，他们来北京的次数要比晏旻二人勤快多了，这次也是顺便过来探望长辈的。 田为民到得最迟，他是一个人过来的，田夫人不爱应酬，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带她过来，都是男人，聊的无非是生意、经济、时政，田夫人也插不上话，来了也没趣。 虽然之前不认识，但也都对方有所了解，毕竟都是知名企业的老总。 晏旻给他们介绍过后，大家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说着说着，就说到西华信息上去了， 话题是田为民提起来的：「晏总，我跟你说个新鲜事，前段时间西华信息来找我们，希望我们收购他们的电脑业务。」 晏旻挑挑眉，问：「他们开的什么价？」 「他们开出了一百亿的价格。真是说得出口，当初我收购tbf都要这么多钱呢。」田为民嗤笑一声。 晏旻问：「100亿收购西华多少股份？」 「20%吧。不过我觉得西华的总资产值不这个价，我们公司资产也才刚过千亿，他们的业务量不到我们四分之一。就算加上房地产和手机业务，也没500亿吧。」田为民说。 晏旻说：「昨天我去原单位见了我的老领导，就说到了西华信息的事。西华现在被调查呢，他们的总资产也才300多亿，哪里值500亿。倒是听说有1500多亿债务，怕是有人拿你当冤大头来顶缸。」 田为民倒吸一口凉气：「欠了这么多债！借钱难道不需要资产抵押吗？怎么能比资产高出这么多倍！」 蔺征西说：「债务比资产高，无外乎几个原因，融资太多、坏帐多、股东注入资金少。他们是国企，贷款比私企要容易，这些年恐怕也没赚什么钱，都是在往里砸钱，砸得元多，亏损越多。」 郁行一不理解：「他们没有偿还能力，银行为什么还继续贷款？」 远夏解释：「要是破产了，银行借出去的钱就别想要回来了，继续借钱，吊着公司的命，也许还有偿还的可能。」 晏旻摇头：「典型的饮鸩止渴，结果窟窿越来越大。他们借的很多都是地方银行的钱，打着国企的名目，在地方投资建厂，当地政府为了gdp和就业，明知道借出去的钱也要不回来，还得捏着鼻子往外借。这次就是内蒙一家地方银行破产，查出来了西华的问题。」 田为民有些愤怒地说：「那他们还找我收购他们的业务，这不是害我吗？我干脆再等等，等他们破产拍卖了再说。」 「现在是不该买，先观望一下。」晏旻嘆气，「这几年国企发展乱象不少，不是资不抵债，就是盲目引进外资。远总应该深有体会。」 远夏点头：「可不是。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不顾长远的利益。这么发展下去，非出问题不可。」这两年他为阻止工程机械行业的龙头企业许工机械贱卖股份给外资操碎了心，还落了不少骂名。 郁行一轻拍一下远夏的手背，说：「大家都乐观一点，相信国家还是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晏旻笑笑说：「倒也是。问题都是一边发现一边解决的，我们做企业也好，国家发展也好，肯定都是问题叠着问题，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他们这么一说，饭桌上的氛围又轻松了些。 田为民呵呵笑：「想当初西华可是我们追赶的目标，会落到这种结局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当初他们为了打压我们，还告我们侵权。完全就是倒打一耙，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大概就是现世报吧。我喜欢现世报！」 他这话说得桌上其他几人都笑了。 这话简直就说到了晏旻的心坎里，他也喜欢现世报，尤其是瞿延宁的现世报。 如果不是地方银行倒闭，西华信息的事恐怕还没法暴露出来，不知道还要往这个窟窿里填多少进去，现在被发现了，虽然损失不少，但也算是止损了。 西华信息被破产清算是少不了的，公司破产，瞿延宁就跟着破产了，但晏旻觉得这样还不够，最好还是能把他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的事情查清楚，让他的余生在监狱里度过吧。 第230页 国庆节他们还是在北京，虽然没能去现场，是通过电视观看了阅兵的直播。 气势如虹的将士们和战略武器武威雄壮地从□□走过的时候，晏旻再次深刻感受到了国家的进步与强大，他很庆幸，自己为这样的强大也出了一份力。 国庆结束之后，晏旻和蔺征西直接飞上海，顺便还探望了一下两家的长辈。 他们这次过来，看望家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为公事，上海电子说他们的45纳米光刻机已经突破了核心技术，预计最迟明年就能够实现量产了，他们要去上海电子了解具体的情况。 旻西现在也迫切需要45纳米的光刻机，这关系到智慧型手机性能的提升，也关系到他们与苹果的市场竞争力。 苹果手机是在11月底才在中国内地市场正式上市的，还没上市，他们就开始做起了gg宣传。 纵使售价高达4999元，比旻西y2还高了八百多，上市后短短一个星期，就卖出了二十万部，可见它的营销方式做得多么成功。 不过人们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这部翘首期盼的苹果手机在国内发售的版本不支持wifi网络连接，只能使用流量上网。 很快就有科技达人做出了旻西使用测评，并没有一边倒地夸苹果手机，而是很客观地指出，在很多细节使用上，y2要比苹果还要好。 y2的销量在苹果上市后有明显下降，但一个月后，它的销量又开始回升，经过实物对比，反倒坚定了很大一部分人对y2的信心。 第116章 拍卖 2009年,是旻西科技大获丰收的一年，公司总营业额超过了450亿人民币，其中晶片收益占据榜首,其次才是手机,再次则是显示屏与晶片制造等。 这要得益于新潮电脑这一年销量猛增,pc机与笔记本电脑的总销量超过了3000万台,其中和tbf合作的笔记本电脑在全球范围内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全年总营业额超过了1000亿人民币。 新潮电脑销量猛增，就意味着旻西的cpu和gpu的销量也跟着暴涨，新潮pc机和自有品牌笔记本一半左右都採用了旻西出产的cpu，八成pc机和自有品牌笔记本的gpu也都是旻西的,甚至连tbf牌子的笔记本gpu也有半数用的是旻西的gpu。 所以旻西光供给新潮的cpu与gpu总销量就超过了200亿人民币。 由于晶片销量剧增，旻西的利润也达到了历史新潮，总利润超过了56亿，较上年增加了47%,这是一个飞跃式的进步。 除去税率，净利润首次接近50亿人民币。去年因为偿还台基电的侵权费,公司年终分红缩水了四分之三,今年总算可以补偿给大家,晏旻和蔺征西做出了一个决定：多拿出百分之五的利润来给大家发年终分红。 消息一出,公司上下振奋不已，果然付出是有回报的！ 去年因为年终分红锐减，今年一些心志不坚定的员工跳槽去了别的公司。 年终听旻西的老同事提起分红金额,一个个悔得肠子都青了。 然而再想回去却不那么容易了,一是拉不下脸,二是即便旻西愿意让他们回去,他们的分红股份也早已被清零,一切得重来，看着昔日不如自己的同事拿着比自己高数倍的股份，心理很难不失衡，所以这个时候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晏旻和蔺征西对那些因为公司遇到困难就失去信心的员工要跳槽半点也不可惜，他们走，是他们的损失，有的是人才愿意加盟旻西。 发完年终奖，还清了银行的贷款，公司帐目上还剩了一笔不小的资金，晏旻和蔺征西都感到浑身轻松，终于又可以安心过个好年了。 2010年春天，旻西推出了第一款自主研发的电脑cpu，用的是他们自己设计的mxy架构，配套的软体系统是某为推出的hm系统。 这款cpu其实已经做出来一段日子了，但因为hm系统软体还没有落地，就迟迟没有发布。现在hm系统完成，旻西和某为就共同举行了这场发布会。 目前国产的cpu已有几款，都是在已有的架构上设计的，旻西几年前也推出过一款x86架构的cpu，经过多年的优化，现在已经非常完善了，新潮公司每年售出的电脑有很大一部都配置了他们这款cpu。 但总体而言，这款cpu还是受限于英特尔的架构，为了不受制于人，所以他们又重新研发mxy架构的cpu。 不过mxy架构的cpu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它不具备x86架构的逻辑，所以无法跟系统兼容。 这意味着它无法在市场推广上。电脑行业有个显着的特点，就是赢者通吃，作业系统是最为成功的电脑作业系统，当今绝大部分电脑都装载了这个系统。如果电脑不能跟兼容，那就等于自寻死路。 因为不兼容，在mxy架构cpu的电脑上制作的文件到了另一台别的系统的电脑上就会出现打不开或者部分内容丢失的情况，它只能跟相同配置的电脑合作，这个局限性太大了，普通用户谁会买这样一台只能自己玩的电脑呢？ 可既然mxy架构的cpu局限这么多，为什么旻西还要这么做，这不是浪费钱吗？ 晏旻有他的考量，主要还是出于安全考虑，也为了以防万一某天美国狗急跳墙不分青红皂白制裁中国，跟美国有关的内容都要被限制掉，他们设计的这个cpu和系统就是备用选项。 虽然这种情况比较极端，发生的概率极小，但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更为安全稳妥。 第231页 这个项目在研发的过程中就跟科技部进行了报备，得到了国防部的支持，一旦研发成功，部队会率先採购这套cpu和系统。 此外政府一些保密性比较强的部门也会採购这套cpu和系统。 但要像普通商品一样卖到大众市场，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研发投入那么巨大，最后得到这样一个赔本的结果，值不值得？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肯定是不值得的，但从国家安全的角度出发，还是值得的。 晏旻始终都没忘记自己是从中科院出来的，他创业的本金也都来自国家，现在做这样一件事，也算是对国家的回馈。 某为的电脑作业系统已经完成，行动作业系统也就见到了曙光，过两三年，等智慧型手机普及的时候，他们也正好能赶上这一波。 以后智慧型手机的系统就不再会是苹果和安卓两分天下的局面了，他们的hm系统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旻西和某为联手发布cpu与作业系统，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不过国外大厂在得知这款处理器的局限之后，就对它们失去了兴趣，一款无法在市场上发售的产品，也就是一种自嗨，威胁不到他们的利益，不值得提防。 旻西新出的cpu虽然很难能收回成本，但之前开发的cpu销量则是极速增长状态，除了新潮的整机配置之外，这两年组装电脑也非常火爆，各大城市的电脑组装店里，旻西的cpu销量也在逐年稳步增加。 某为做出了电脑作业系统，他们也准备进军电脑市场，虽然mxy架构的cpu只能兼容hm系统，但hm系统并不只能兼容mxy架构的cpu，它们也能跟x86架构的cpu兼容。 某为的领导说了，到时候他们也会採购旻西的cpu。 所以至少在国内，旻西的cpu已经占据了不小的市场份额，甚至还有部分随着新潮公司走出了国门。 而旻西的gpu表现得更为抢眼，如今已经发展成为了全球最大的供应商之一，作为目前世界上最优秀的gpu，很多外国游戏玩家都特意购买旻西的gpu装备电脑。 随着触屏手机的普及，国内不少厂家都开始研发触屏手机，他们除了从旻西採购显示屏之外，也向他们购置触屏晶片。 所以尽管mxy架构的cpu没法赚钱，但其他的晶片完全可以弥补这个损失。 6月份，苹果发布了iphne4。苹果到了第四代，智慧型手机已经完全成熟，所以iphne4是苹果最为经典的款式，瞬间引爆了全球。 苹果已经注意到了中国内地市场的潜力，iphne4刚一发售，就立即进入了中国市场，很快在国内掀起了一股苹果抢购潮，年轻人以拥有一台苹果iphne4为傲。 旻西也在准备推出新的智慧型手机，iphne4上市之后，旻西y1和y2进行了新一轮的降价，其中基础款售价已经降到了3000元左右。 尽管已经有苹果和旻西这样成熟的触屏手机，但此时市面上的主流手机还是按键手机，诺基亚、摩托罗拉、索爱等知名手机品牌都在忙着推最新款的按键手机，韩国的三星与lg则是按键与触屏两种都推。 旻西的触屏手机卖到3000元左右，这比诺基亚、摩托罗拉新出的按键手机都要便宜，所以降价也带来了一波销量。 尽管从统计数据来看，按键手机和触屏手机还是平分天下，甚至按键手机的销量更胜一筹，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触屏手机递增的速度快得惊人，的销量仅有110万部，到了三代的销量已经突破了两千万部，触屏手机已经成为了未来的手机趋势。 中国不少厂商都注意到了这点，所以正在投入这个市场。台湾就已经推出了几款触屏手机，大陆除了旻西、某为和魅族，西华也在做手机，不过它因为陷入债务危机而停滞了发展，成绩一般。 田为民其实也有做手机的念头，不过想到要跟旻西抢饭碗，便打消了念头，毕竟旻西为了不抢他们的饭碗，也没做电脑，否则旻西做电脑的成本要比他们更为低廉。 但他也知道，电脑市场现在看着是兴盛不错，但也必须要考虑下一个经济增长的业务，否则万一电脑需求趋于饱和，或者全球经济放缓，比如遇到08年金融危机这种情况，公司业绩就难再有增长点，到时候就得走下坡路。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晏旻说了，晏旻给他提了些建议，不妨考虑一下人工智慧方面，未来这些都是大趋势。 田为民跟公司高层仔细讨论过了，觉得可行，开始去研究人工智慧了。 八月，旻西推出y2的升级版y2s。 自从推出触屏手机之后，旻西就再也没有研发过按键手机，虽然现在按键手机的销量还很可观，他们也只是生产原来的旧款，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智能机上，竭力挖掘智能机的各种功能。 y2s在y2的基础上进行了全面升级，处理器由原来的单核升级为了双核，相机像素由原来的320升级到了550万，并且还增加了前置镜头，锁屏由原来的数字锁屏升级为连线锁屏和指纹锁。 电池容量增加到了1700毫安，手机内存也升级了，最低为16g，最高为64g。 y2s的价格y2上市时的定价优惠了不少，16g的定价也才4188元，跟原来的y2基础款8g手机一个价，比苹果手机便宜了800多。 开完发布会，手机还没正式上市，就先在网店进行了预售，短短三天时间，预售就超过了10万部。 一个月后，y2s的销量突破了37万部，其中15万部是旺盛集团代理到国外去的，国内的销量则是22万部，这比y2的销量要好一些。 第232页 智慧型手机一直卖不上量，y1和y2这两款手机的总销量都是两三百万部，主要还是价格过高，一部手机是当下国内很多白领阶层一个月的收入。 就算是国内呼声极高的苹果，月均销量其实也只有十几万部，远赶不上在欧美的销量。 蔺征西正在设法让旻西的智慧型手机出口到欧美去，欧美的经济水平远高于中国，消费几百美元的智慧型手机不在话下。 从去年开始，旻西就在申请欧美的出口认证，但欧美对中国的电子产品审核非常严格，迟迟没有通过审批。 所以目前旻西的国外市场还仅限于东南亚和中东地区。 10月，业内爆出一个大新闻，西华信息由于资不抵债，宣告破产，旗下所有的资产将在年底进行公开拍卖。 西华信息的董事长瞿延宁因涉嫌挪用公款、侵占公司资产等罪名被羁押，总裁刘民利因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等罪名被调查。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晏旻重重嘆了口气，虽然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感，但西华信息造成的巨大损失是无法挽回了，这个窟窿，还得由纳税人来填。 这之后没多久，晏旻接到了田为民的电话：「我接到了有关部门的电话，邀请我去参加西华的拍卖会。我打算把西华的电脑业务给买下来，你们要不要去拍下他们的手机业务？」 晏旻说：「我没接到邀请电话，等等看再说。」 其实晏旻不大瞧得上西华的手机业务，西华原本是做电脑起家的，也积攒了一定的名气和客户资源，新潮要是拍下来，它们的蓝图会得到一次大扩充。 但西华的手机业务起步晚，还是组装机，对旻西来说是毫无优点，所以晏旻不想要。 但如果原来的老领导打电话求他帮忙，他也许愿意接手，毕竟那也是他原来的单位，瞿延宁是对不起他，但中科院没有对不住他。 不过始终都没有人给旻西打电话，晏旻甚至还主动打电话跟徐润良聊天，他也没提过这事，只说西华的事让清算组去办就行。 所以西华破产拍卖的时候，旻西没有到场，也不方便到场，毕竟这是晏旻原来的东家，没受到邀请就去参加，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会让对方面上不好看。 出乎意料的是，某为拍下了西华的手机业务，价格非常便宜，才一亿多，跟新潮拍下的一百多亿的电脑业务相比，简直就是不要钱。 某为要做手机，看中的是西华的人脉与西华中科院的背景，把西华原来的研发人员整合一下，併入某为，应该可以加快某为的手机研发进程。 某为其实是想去拍买西华的电脑业务的，只是价格没有新潮高，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手机业务。 西华的破产拍卖最后价格最高的是房地产业务，光闲置的地皮就拍出了二百多亿，这倒不出晏旻的意料，西华发展到后来，完全就是不务正业了，重心都放在了房地产上。房地产来钱多快啊，这些年中国经济飞速发展，城市化进城极快，房价一年比一年高，只要盖出房子，就不愁卖。 瞿延宁利用西华的背景之便，拿下了许多大城市的好地段地皮，捂在手里没盖楼，想学香港某地产大佬，坐等城市的基础设施完善后再盖楼，房价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就是翻倍的赚。 要不是这次地方银行破产把他们抖落了出来，西华还真不见得会破产清算，很有可能还有机会翻身。 上海电子终于赶在年前把45纳米的光刻机给生产出来了，送到旻西的时候，都在忙着年终盘点了，大家都在等着回家过年，也没人有心思再弄新机器，便放着等年后再来组装。 10年旻西的营业额超过了520亿元，利润更是超过了65亿，纯利润也超过了55亿。 旻西算是利润比较高的公司，像新潮这样的公司，虽然年营业是旻西的两倍多，但利润还不如旻西高，利润率仅有5%左右。 不过新潮的利润率比起西华电脑来说又好太多了，西华的利润率仅有百分之一点多，因为西华的国外供应商可不会像旻西这样让利给新潮。 所以旻西今年又是个丰收年，公司拿出利润的15%来发年终分红，从老闆到员工都笑逐颜开，可以过个幸福年。 第117章 展会 2013年11月, 第十一届中国国际半导体博览会暨高峰论坛如期在上海举行。这是中国半导体产业一年一度的盛会。 国际展览馆里人头攒动，旻西科技的展厅格外醒目，科技感和未来感十足。他们的展厅面积比别家的要大了一倍, 参观的游客也格外多。 这次旻西展出的产品不少，除了今年8月发布的智慧型手机旻西y4, 还在展会上发布了公司第一款轻享版手机旻西z1。 z1的整体配置比y系列降了一档，属于低配版。 这款手机最大的优势就是价格便宜, 16g的z1售价1399元，32g的是1899元，是专为收入水平较低的人群设计的智慧型手机。 另外还有今年4月份发布的平板电脑mx pad, 两年更新一次的gpu和cpu，以及今年新出的lcd显示屏等。 总而言之, 旻西把自家的明星产品都拿到博览会上来展览了。 晏旻和蔺征西花了一天时间在展览馆里转了一圈, 认真看了各家新出的产品。尽管他们一向都为自己公司的产品骄傲，但也不得不承认，展会上还是有不少令人眼前一亮值得学习的产品。 第233页 来参加展览会的除了中国内地半导体产业的公司和工厂，还有不少港台地区和海外的一些知名企业，比如英特尔、阿斯麦尔、尼康、苹果、三星、台基电等。 旻西打算跟阿斯麦尔沟通一下, 看能不能买到28纳米的光刻机。 手机晶片更新叠代太快了，目前市面上最先进的手机晶片包括旻西y4的晶片精度已经达到了28纳米。 而旻西晶片厂目前只有45纳米的光刻机, 工艺制程也只突破到35纳米, 所以他们已经无法为自己公司的最新款手机生产晶片了, 不得不另外去找代工。 上海电子从2010年制造出45纳米的光刻机之后，就卡在了28纳米的光刻机制程上，三年了都还没任何突破的迹象。 光刻机越往后突破越难, 目前突破这个精度的只有阿斯麦尔, 连尼康都尚未突破, 所以旻西短时间内想靠国产光刻机生产手机晶片是不可能了。 阿斯麦尔迄今已经推出了精度为20纳米的光刻机nxt:1970ci，据说正在攻克10纳米的光刻机，这对旻西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 不管是晶片制造，还是手机处理器，业内都在朝着更为高精的刻度出发，尤其是手机处理器，如果不在第一梯队，那就意味着失去了竞争力。 如果旻西能够买到28纳米的光刻机并且实现工艺突破，至少在未来三四年以内，他们的手机晶片还能自行生产。 因为28纳米的光刻机理论上是可以生产14纳米的晶片的，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突破这个工艺，就目前来说，还没有人突破14纳米的生产工艺。 蔺征西已经跟阿斯麦尔驻中国的负责人约好了时间，商谈合作的可能性。 但他们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早几年美国和台基电就在提防他们，甚至不惜把他们告上法庭，有遏止旻西发展的机会他们从来不会放过。 这两年旻西科技的成绩业内有目共睹，cpu和gpu已经能在世界范围内占据一席之地，旻西的智慧型手机是除苹果之外销量最多的一款。 尤其是在去年获准进入欧洲市场之后，旻西的智慧型手机总销量翻了一番还有多，去年发布的y3s销量已经突破了800万部，今年发布的y4在欧洲上市不到三个月，当地销量已经突破了200万部。 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旻西科技都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仅台基电要防着，做晶片的英特尔、amd、英伟达等都在防备。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旻西还是一家 纯中国企业，美国人不忌惮才怪。 台基电这几年就在不遗余力排除自己的竞争对手，跟旻西的官司结束没两年，他们跟三星的侵权官司又打得如火如荼。原因是他们的一位技术高管离职后入职了三星，让三星的晶片工艺突飞猛进，眼见已经要追赶上他们了。 台基电的危机感是非常强的，已经有一个三星在挑战他们，他们绝对不会容许另一股力量崛起来挑战他们。 果然，跟阿斯麦尔的会谈没有结果，他们表示不能卖两代以内的光刻机给中国企业，倒是可以卖45纳米的光刻机给他们。 但旻西科技已经有45纳米的光刻机了，所以并不需要再买45纳米的光刻机。 蔺征西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等阿斯麦尔的下一代光刻机研发出来后，希望对方能够卖28纳米的光刻机给旻西科技。对方表示这个问题应该不大。 这个消息还是让晏旻有点来了精神，要是真的可以买到28纳米的光刻机，那么国内大部分晶片都可以生产了，除了高端手机晶片可能供应不上。 「你问过他们了没有，下一代光刻机还需要多久才能推出来？」晏旻问。 「问了，最迟还需要两三年吧。」蔺征西说。 晏旻想了想：「那还有得等，以后y系列手机晶片都只能找代工了。」 「只能这样了。走吧，吃饭去。」 晏旻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今晚要请他们吃饭的，我都打算跟前台点餐了。」 蔺征西说：「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他们今晚还有约，好像是跟台基电的人约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晏旻听完皱眉：「那他们不会聊到我们吧。」如果对方跟台基电的人说起他们想买光刻机，台基电的人绝对要从中作梗的。 蔺征西耸耸肩：「说了我们也没办法，他们是自己人，我们只是潜在客户，亲疏有别。说不定再过两年，咱们自己也能生产出来28纳米光刻机了呢。」 晏旻哈哈笑：「你比我还乐观啊。」 「那是，我们这一路发展走来，磕磕碰碰的挫折是不少，但总体而言还是顺利的，当年谁能想到，我们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相信光刻机应该也难不倒咱们。」蔺征西说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公司，也包括这个国家，他在这里待得越久，越为自己的祖国感到骄傲。 晏旻拿起薄呢外套穿上，11月的上海已经有了凉意：「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再去看看咱爸妈。」 蔺征西一愣：「你给爸妈打电话了？」 晏旻说：「嗯，你回来之前打过去问候了一声，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忙完，说忙完就去看看他们。我想着你今晚也不应酬，咱们就去看看他们吧。都来几天了，还没去看望他们。」 「好。」蔺征西笑着答应了。 蔺振华去年已经过了八十大寿，今年正式退了休。 第234页 本来他想把振中晶圆厂交给蔺征西和晏旻的，本来也属于他们的上游企业，不过蔺征西和晏旻跟老爷子认真讨论过后，还是决定不接手，而是交给了另一个合伙人的儿子。 因为振中晶圆厂是在海外註册的，外资公司在绕开《瓦森纳协定》上有一定优势，如果让蔺征西和晏旻接管，很容易被台基电和美国盯上，不如给另一位大股东的儿子来管，至少不会被直接针对。 酒店附近有一家徽菜馆，前几天刚到上海的时候就来吃过，味道还算正宗，他俩今天又去了，点了徽州的特色菜臭鳜鱼和毛豆腐。 晏旻吃到家乡味道，胃口大开，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蔺征西见他胃口好，便说：「都到上海了，等展览结束，咱们回黄山去看看吧。」 晏旻眼睛一亮：「好啊。」 吃完饭，两人打车去蔺征西父母那儿。 老两口虽然退休不工作了，人依旧住在国内，天气合适的季节，就跟晏旻父母结伴去旅游。今年春天他们去了湖南和广西，夏天去了云南和四川，前不久才从甘肃和陕西回来。天气渐渐冷了，准备蛰伏下来过冬了。 中国国土广袤、历史悠久，气候地貌人情风貌多样，可看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老人家旅游，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喜欢就在那儿多住些日子，反正不缺钱。 两人到家的时候，父母正戴着老花镜，在电脑上整理旅行拍的照片。 邵芸芸还弄了个博客，写点儿旅游见闻和感悟，还有不少点击和评论，二老现在把博客当主业在经营，颇有成就感。 见到他们，邵芸芸把老花镜从鼻樑上拉下来一点，说：「你俩快过来帮我看看这句话，你爸说我这是病句，我认为是他根本不懂文学！」 晏旻快步过去，凑到电脑跟前，仔细看完了之后说：「从文艺的角度来看，也没什么问题吧，也可以这么表达的。」 邵芸芸得意地朝老闆抬起下巴：「听到没有？你太古板了，就是可以这么表达的。」 晏旻看着电脑上的照片，说：「这是敦煌的月牙泉吗？真漂亮！」 邵芸芸说：「是啊，沙漠绿洲真是太神奇了，你们去看过了吗？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 晏旻回头看着蔺征西：「等咱们退休了，也一起去看看？」 蔺征西笑着说：「不用等退休，咱们也可以休假出去玩啊。」 这些年他们很少出去旅游，主要还是工作太忙了，偶尔有长点的假期，都用来陪家人了。 邵芸芸说：「也对，你们公司现在都已经步入正轨，你们两个也该适当放松一下，抽空出去旅行。趁着腿脚还利索，很多地方都可以好好玩玩，像我们，跟多地方就去不了了。」 蔺振华坐下来，一边泡茶一边说：「哪有你说得那么轻松，除非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否则哪能放得下心出去玩，他们这个行业发展太迅猛，机遇和危机并存，时时刻刻都要打起精神来应对。小晏过来喝茶。」 晏旻坐过去，父子三人坐下来喝茶聊天，蔺振华说：「前两天老胡给我打电话，说想要阿伟想扩大经营规模，做晶片制造，想问问我的意见。我也想听听你俩的看法，振中能不能做晶片？」阿伟叫胡耀伟，是振中现在的ceo。 晏旻和蔺征西对视一眼，说：「如果能够买得到先进位程的光刻机，我觉得可以做。」 蔺振华说：「我们没有任何技术，从零开始难度不小，投入也太大了。」 蔺征西说：「爸爸，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公司可以派技术员前来支援，关键是你们能不能买到最先进的光刻机，就算不是最先进的，起码也得买落后一代的产品吧，比如现在买28纳米的光刻机。」 蔺振华说：「这还不太确定，得我跟老胡去跑。」 晏旻说：「我们今天才跟阿斯麦尔谈过，想跟他们买28纳米的光刻机，他们不卖给我们。要是你们能买到，那也等同于我们买到。」 蔺振华说：「那行，我们去试试，争取顺利买下来。」 第118章 新系统 外资公司受限制果然比较小, 旻西科技想买28纳米光刻机费了老鼻子劲都没拿下，但振中晶圆厂在两个月内就拿下了，交了预付款，半年后交货。 半年时间, 正好够他们建设晶片制造车间, 也有足够的时间招贤纳才。 晏旻和蔺征西准备在自家晶片厂抽调出一支队伍去上海，跟振中的工程师们一起研究28纳米光刻机的制作工艺, 算是提前研究, 届时他们的28纳米光刻机到货时, 研究时间就可以节省下来不少。 当然，前提是振中订购的光刻机不出么蛾子, 美国人和台基电不从中作梗, 阿斯麦尔能按时交货。 冬去春又来, 时间飞逝, 又过去了一年。 2014年5月，某为召开了一场发布会, 发布的内容是hm的行动作业系统，自hm作业系统发布至今已过了四年，行动作业系统总算是研发成功了。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业内太多的关注, 当前市面上安卓系统已经成气候, ios系统更是以一己之力占据了半壁江山，hm系统姗姗来迟，已经失去了抢占市场的最好时机。 而且某为此刻在业内并没有多少的存在感, 他们的智慧型手机性能太过一般, 甚至都赶不上小米手机。 坊间有个笑话, 某为造的手机自己人都不用, 他们的员工人手一个苹果机。 第235页 连安卓手机都做不好的某为, 谁会相信他们能做好手机作业系统？ 如果是旻西推出的行动作业系统，估计同行还要紧张一下，但是某为推出的，威胁力就不怎么大了。 但令人惊讶的是，旻西科技在八月份发布新品y4s的时候，就高调宣布，新手机採用的是某为设计的hm系统。 这个消息一出，一片譁然，不仅业界，甚至包括他们的老用户也都表示难以置信，这么突然地换用新系统，真不是想作死吗？ 毕竟一款全新的系统，是不可能完善的，当初安卓与ios系统也都是经过几代升级，才逐渐完善起来。 旻西用hm系统，怎么看都太冒险了。不少老用户都表示新机暂且不换，要先观望一下才决定。 毕竟市面上可选择的智慧型手机多了，贵的有苹果和三星，便宜的有小米，颜值高的还有索爱，也不是非旻西不可。 旻西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是经过反覆测试和求证的，也在公司内部进行过讨论，最终还是决定採用新系统。 旻西y4非常经典，上市一年，总销量已经突破了千万，是最能打的一款国产智慧型手机，大家都在期待y4s有什么新的亮点。 没想到旻西居然把y4s的作业系统都给换了，是hm系统真的很好，还是旻西的人瞎胡搞？不要以为旻西的铁粉真那么多，出什么就买什么吧，不好用的手机，傻子才掏钱买！ y4s的发布会上，主持人详细介绍了hm系统的诸多优点，比如流畅性，比如速度更快、更少卡顿，比如手机与同一hm系统的电脑、平板能够互通，资料能够在不同的设备上同步。 这些优点听着非常吸引人，但是真的会如他说的那样好用吗？很多人都抱着怀疑态度。 手机于9月正式上市，发布会之后也提前开始了预售，只是这次预售的销量远不如前几款手机的，到正式上市的时候，也仅有四万多部的预售，远比不上之前几款手机，上一款y4预售都超过了二十万部。 网上很多人都幸灾乐祸，等着看旻西遭遇滑铁卢。 从改开至今，迷信外国品牌的人一直都非常多，这也是旻西手机先前卖不过诺基亚、摩托罗拉，现在又卖不过苹果和三星的原因，人们更愿意相信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旻西手机确实在系统上比不上苹果，但比同样使用 安卓系统的三星性能只有更好。 旻西智慧型手机卖不过苹果就算了，却连三星都卖不过，只能屈居第三。 就算是这样，旻西依旧成了同行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平时有事没事，各品牌的粉丝都要在网上拉踩互喷一番。如今旻西主动送人头，也就不怪很多人都等着看好戏了。 hm系统当然不至于臻于完善，但晏旻和蔺征西依旧坚持用它，因为它就算有一些缺陷，也不会比安卓系统差，最重要的是它快速、流畅，比安卓系统能够更好地解决系统碎片的问题，不会因为时间一长就开始变慢卡顿，这方面具有了ios系统的优点，这对手机用户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体验，其它有些小毛病也不是不能忍受。 9月19日，旻西y4s正式上市。 当天线下的门店还算是比较热闹的，更多的用户还是愿意见到实物之后才决定买不买。 第一批用上y4s的就是在线下门店试用样机后买的。 不得不承认，它果然如发布会上所说的那么丝滑流畅，用户体验非常好，完全不输前面几款手机，至于用久了不会卡顿，这就需要时间来证明了。 y4s的定价比y4略高有点，同一个内存的高出了二百元，因为除了系统更换了，其他的配置也进行了升级，所以也算是正常的价格，愿意买的人不会因为贵了二百就不买。 排在前面的人在试机的时候，后面排队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本来还想好好试用一下的客人见排队的人多了，也顾不上细看，赶紧下单买了。 后面排队的人见前面的人已经买了手机，也就顾不上再慢慢试机了，有的随便点了点，就买了，有的根本连机都没试就买了。 第一天线下销量倒是比线上预售的好，超过了六万部。 到了晚上，网上各大论坛就有了y4s新机使用体验的帖子，都是真香，本来对hm系统不抱太大希望，其实还是远超预期的，虽然免不了有一些小毛病，但整体体验并不比原来的安卓系统差，甚至更为丝滑，而且hm的应用软体与安卓的互相兼容，并没有多大影响。 尤其是拥有hm系统电脑和平板的人体验了不同设备文件同步，远超出他们的期待，实在是太方便了。 y4s的口碑是从正式上市之后爆的，原本根据预售销量，旻西第一批只备了50万的货。 结果在正式上市后，不到一个月就抢光了，只好又重新开始线上预售。 本来计划10月在欧洲市场上市的，结果一直到11月才登陆欧洲市场，因为中国市场太火爆，代工厂花了一个多月才生产出足够的手机来。 y4s在欧洲市场和东南亚、西亚市场也大大出乎意料，完全是供不应求。 本来晏旻和蔺征西对第一款hm系统手机的预期目标是100万部，能卖出100万部就是胜利，结果第一个月就卖出了50万部，所以这是完胜。 在y4s上市之后不久，某为也推出了新手机mate7，用的则是两种系统，安卓和他们自己的hm系统。 第236页 相较而言，某为的手机做得没有旻西的成熟，一直都走低端市场，知名度也不如旻西，所以他们对自己的系统并不那么自信，没敢完全用自己的系统。 某为这款手机定价3699元，也是他们第一款上三千元的手机，意味着某为正式进军中高端手机市场。 mate7的发布会选在了柏林，他们内部对这款手机也没抱太大希望，然而手机性能出乎意料的成熟，赢得了非常不错的客户口碑。 它的销量虽然不及y4s火爆，但也远超预期，尤其是hm系统的比安卓系统的更受欢迎，两款hm系统的手机反响都如此不错，这让某为高层都吃下了定心丸，决定以后所有的手机都采 用hm系统了。 自此，旻西和某为正式成为手机领域内的竞争对手，不过双方依旧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旻西用某为的系统，某为则用的是旻西的晶片。 本来某为也在做自己的晶片，不过这几年他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作业系统上，晶片发展略为滞后，比旻西落后了一些，所以暂时还没用自己的晶片。 如今他们的作业系统已经做出来了，接下来的精力就要放在晶片上了，届时他们会用自己设计的晶片，自己设计的系统。 虽然两个公司是竞争关系，但绝对是良性的那种，作为目前国内最大的手机品牌，旻西能够使用hm系统，这绝对是hm系统的最大推力。 某为心里也是有数的，有旻西帮忙，hm系统发展成为第三大行动作业系统也未尝没有可能。 旻西发布y4s手机的时候，振中的晶片制造车间正在安装中，中途虽然出了点意外，阿斯麦尔比预计时间晚了一个多月才发货，但总算是买到了28纳米的光刻机。 到11月份的时候，晶片车间总算是安装完毕了，超过100名从旻西晶片厂抽调过来的优秀工艺工程师们来到了上海，开始为期归期未定的技术支援。 归期未定，指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14纳米晶片的工艺，也不知道旻西什么时候能够买到28纳米的光刻机，这两者只要有一种能够实现，他们就能够回深圳去了。 说是支援，其实也是来研究28纳米光刻机的制作工艺，毕竟之前他们也没接触过。 在这期间，这些员工们的基本工资是旻西发的，至于奖金，则是振中发的，他们算是领两份工资。 这说起来挺让人羡慕，但这些技术员并不愿意来上海，旻西不给他们发奖金，也不知道振中会不会发，发又能发多少，可不是哪个老闆都跟他们老闆一样大方。 他们最终愿意过来，是因为蔺征西允诺了，即便是在上海上班，他们依旧能够获得公司的年终股份分红，这几年公司效益好，资历老等级高的工程师，年终分红有几十万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晏旻和蔺征西并不担心这些工程师们会跳槽到振中，除非振中愿意花百万年薪挖人，否则还真不如在旻西干赚得更多。 期待他们在上海能够早日攻克14纳米晶片的工艺。 第119章 14nm 就在振中还在等28纳米光刻机交货的时候, 英特尔已经实现了14纳米晶片工艺的突破，不久后韩国的三星先台基电一步，也实现了14纳米晶片工艺的突破, 并成功从台基电手里夺回了苹果最新款手机处理器的代工订单。 这事外行看着只会惊嘆一声, 三星真牛，让努力去三星化的苹果不得不继续选择三星的晶片代工。 台基电去年好不容易从三星手里抢过了苹果的订单，今年马上又因为工艺落后被三星抢了回去。 台基电的老闆怒火攻心, 一面抓紧时间跟从台基电离职如今供职三星的技术高管打侵权官司，一面紧锣密鼓地组织了数百名工程师三班不休地进行14纳米晶片的工艺攻关。 这属于神仙打架的范畴，在光刻机设备上落后的旻西只能瞧着热闹, 因为压根就没有加入其中的资格，旻西自己的手机晶片也还是找人代工的呢。 不过好在现在振中的光刻机已经到货了, 旻西第一批就派出了上百名工艺工程师，到上海研究14纳米晶片的工艺, 他们目前的生产工艺还只有35纳米，要实现14纳米的工艺, 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晏旻和蔺征西也没有给旻西的工程师们设定最后期限, 晏旻说：「几年时间都可以, 毕竟咱们落后人家那么多, 这要追赶起来哪是那么容易的。不过也不要太畏惧, 别人能做出来的，我们一定也能做出来, 咱们不比任何人差！」 在晏旻的计划中，有个四五年时间, 应该也差不多能实现14纳米晶片量产了。 台基电经过半年的不懈努力, 终于在第二年实现了14纳米晶片工艺量产, 而且他们的良品率高于三星，晶片性能也比三星的更好，所以他们很快就又把苹果订单从三星手中夺了回来。 也是在这一年，阿斯麦尔成功推出了10纳米的duv光刻机nxt：1980di，这就意味着晶片的精度能马上要更上一层楼，也意味着旻西的晶片工艺和世界顶级水平越拉越远。 更令人担忧的是，这点也反应到了终端产品手机上。如今晶片工艺已经突破到14纳米，也就意味着最新款的手机处理器也都会採用14纳米的晶片。 旻西也不得不採用14纳米的晶片，他们跟台基电不对付，英特尔代工的成本又太高，所以只能找三星代工。 第237页 这倒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跟三星合作，之前y4s的晶片也是找三星代工的。 问题是现在三星14纳米的晶片质量不如台基电的，所以手机的竞争力也会跟着下降，由此可见，自己能生产晶片的重要性。 为了尽快实现晶片自主，旻西晶片厂又抽调了两百多名工程师到上海去支援14纳米晶片研发，加上振中也有上百名工程师，研发人员超过了五百人。大家日夜不休，三班轮流，没日没夜地钻研光刻技术。 努力当然是有成效的，半年后，他们突破了28纳米的工艺，一年后，他们实现了20纳米的光刻工艺。 2016年6月，旻西科技从阿斯麦尔订购的28纳米光刻机终于交货。这就意味着，旻西科技可以自己研发14纳米的晶片工艺了。 不过公司并没有让在上海出差的工程师们立即回深圳，因为14纳米的工艺研发已经进入关键时刻。 10月30日，旻西召开了最新款手机旻西y5s的发布会，这比往年8月中旬的发布会迟了两个多月。 为什么会晚这么多？除了功能升级外，还有旻西和振中的工程师们合力突破了14纳米的晶片工艺的缘故。 振中实现了14纳米的晶片量产，而且良品率达到了91%，这个良品率不算很高，但已经完全可以满足商用了。 振中突破了14纳米的晶片工艺，意味着 旻西晶片也突破了14纳米的晶片工艺。 但不管是振中还是旻西，都没有立即对外声称他们的晶片工艺达到了这个水平，振中对外声称的是晶片工艺突破了20纳米。 晏旻和蔺征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说胡耀伟接受了这个提议。 毕竟实现工艺突破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就是想让有需求的客户知道，他们能够生产这种精度的晶片，以吸引客户来他们这里下单，工厂才能赚到钱。 现在工艺突破了，却不让往外说，那不就等于把生意拒之门外嘛，胡耀伟一开始是拒绝的。 晏旻和蔺征西都认为目前并不是公布这个结果的好时机，他们给胡耀伟仔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产业环境，英特尔、台基电和三星都尚未实现更高精度的工艺突破，他们争抢14纳米的手机晶片订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这个时候如果宣布振中已经实现了14纳米晶片的量产，能引来多少客户不好说，但绝对会招来无尽的麻烦。 不到三年时间就完成了从零基础到14纳米晶片工艺的突破，一个新生的晶片厂就有这样恐怖的潜力，英特尔、台基电、三星等都不会对振中坐视不理，趁早绞杀在摇篮中才是正途。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掐断光刻机的供应，毕竟他们都是阿斯麦尔的股东，振中以后再也别想买到更高精度的光刻机。 为了让振中暂时不对外宣称14纳米的工艺突破，旻西允诺将自家14纳米的晶片都交给振中生产。 胡耀伟考虑了很久，最后答应下来这个提议。 事实上，他们宣称可以量产20纳米的晶片时，还是引起了业内的关注。旻西生产晶片那么多年了，至今的生产工艺还只有30纳米。 而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晶片生产经验的工厂，在买了一台28纳米的光刻机后，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就实现了20纳米的工艺，这说起来多少有点恐怖。20纳米的工艺已经实现，14纳米就是下一步了，还需要多久呢？ 振中要是像他们一样能拿到最新款的光刻机，能突破到多少纳米的工艺？ 所以当振中再次跟阿斯麦尔下单20纳米光刻机的时候，对方以遵守《瓦森纳协定》为由，拒绝了振中的要求。 振中只好又转而下单28纳米的光刻机，阿斯麦尔以产能不足为由，将交货时间拉长到了18个月，比第一次的时间延长了两倍。 胡耀伟终于相信他们是被针对了，英特尔、台基电和三星都不想让他们提高产能。 旻西y5s的处理器晶片都是交给振中生产的，开手机发布会的时候，他们只强调了处理器採用了14纳米的工艺，并没有交代是哪家生产的。 以台基电和三星的对头关系，他们不至于互相交换信息，三星没接到订单，只会猜测是不是去找了台基电或者英特尔。 暂时糊弄一段时间，等明年就可以宣布旻西科技突破了14纳米的晶片工艺，反正旻西不怕被制裁，他们一直就没从制裁名单上下来过。 过两年等其他公司突破了10纳米、7纳米工艺的时候，振中再去跟阿斯麦尔买一台20纳米的duv光刻机，20纳米的duv光刻机通过多次曝光，可以生产7纳米的晶片，虽然技术难度极高，但也不是不能实现。 晏旻认为，要是国内有一台20纳米的光刻机，基本就不担心被制裁了。 前提是振中真能一直保持低调，并且买到20纳米的光刻机，最好是赶在中美贸易战之前买到。 2017年3月，旻西高调宣布他们已经实现了14纳米的工艺突破，良品率达到了93%。 这个消息令业内稍微紧张了一下，不过台基电已经于上一年实现了10纳米晶片工艺突破和试产，并且在 年底实现了量产，目前7纳米的工艺技术也取得了很大的突破。 他们已经领先了英特尔与三星至少一年的时间，所以也没太把旻西科技放在眼里，只要在源头上控好光刻机就行，绝不能让旻西买到更高精度的光刻机，旻西的技术再牛逼，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第238页 振中从发布20纳米工艺之后，就没再做声，一直静悄悄的，除了接旻西的单，他们还接到了某为14纳米的晶片订单，而某为对外声称是在旻西下的订单。 所以尽管旻西买到了28纳米的光刻机，他们自己并不怎么生产14纳米的晶片，只用来生产16纳米、20纳米的晶片。 晏旻和蔺征西现在的布局就是，尽量让振中的光刻机运转起来，多赚钱，等以后好购买20纳米的光刻机。 这一年，旻西和某为的手机都取得了突破性的进步，手机全球销量均超过了一亿部，二者加起来市场份额超过了25%，与国内其他几家品牌合起来，全球市场占比超过了52%，这是中国手机首次占比超过一半。 在4000元以上的高端手机市场内，形成了苹果、旻西、某为、三星四分天下的局面，旻西和某为的销量均超过了三星，两者之和占比高达33%，而苹果因为某为的崛起，由原来的超七成市场占比，降至不足六成。 这是个好消息，晏旻也知道，这也是个不好的信号，他们表现得太过抢眼，严重威胁到了美国的利益。 枪打出头鸟，他们表现得越出色，也就意味着他们被制裁的时间越来越近，甚至都有可能等不到贸易战开启，就要被列入黑名单了。 第120章 光刻机 2017年底,振中再次跟阿斯麦尔购买20纳米duv光刻机，阿斯麦尔则表示要进行审核才能给予答覆。 阿斯麦尔虽然是一家荷兰公司,却要看a国脸色行事,因为他们是在a国的扶持和准许之下才发展起来的，并没有太多售卖光刻机的自主权。 这个申请递上去，很久都没有得到答覆。 2018年2月,某为宣布他们成功完成了5g通话测试，标志着5g无线标准正式确立。 他们是全球首个实现5g通信技术的公司,意味着中国首次在通信领域成为领先全球的国家,意义非凡。 这个消息对中国人来说，当然是振奋人心的,这实在太令人骄傲了,中国的科技越来越发达，甚至都可以领先世界了。假以时日，我们会在越来越多的领域内取得更多卓越的成就。 以前我们中国人学西方技术,以后,我们也会被西方人学习。 这个消息对西方国家，无疑是敲响了一记警钟,他们是如临大敌,把某为当成了一大威胁,准备进行严厉制裁。 不过此时某为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巨大的困境,他们现在正在积极地推广5g技术商业化，使其跟终端设备结合到一起,实现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伟大梦想。 晏旻自然是知道某为接下来要面临的困境，但他也没法告诉他们,而且他预感自己公司也要上a国的制裁名单,当务之急便是解决光刻机的问题。 同年,阿斯麦尔宣布了euv光刻机研发成功，因为duv光刻机已经很难再优化了，duv的工艺极限也就只能做到7纳米，如果要想再往前突破，就只能从euv（极紫外）波长方向进行突破，经过多年的努力，euv光刻机终于获得了成功。 euv光刻精度比duv更高，光刻流程更为简单，意味着效率也更高，成本更低，所以阿斯麦尔的股东们包括英特尔、三星、台基电都纷纷选择更为先进的euv光刻机。 在阿斯麦尔宣布euv研制成功之后，旻西又跟阿斯麦尔提出要购买20纳米的duv光刻机，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不行呢。 不出意外，旻西的要求被拒绝了，不过振中那边却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阿斯麦尔愿意卖给他们两台20纳米的duv光刻机，交货时间定在2019年1月，时间比他们预期的要早不少，多半是那三家大公司谁家预订不要的。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过晏旻并没有盲目乐观。西方国家的制裁会越来越严重，首当其冲就会是他们这种高科技行业，虽然最先被制裁的肯定会是他们和某为这样大公司，但很难保证振中不被波及，还是要机器到手才能把心放进肚子里。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影响全球格局的大事，a国宣布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加征关税。 旻西的晶片、新潮的电脑、某为的5g设备都在a国加征关税的商品范围之内。 不过他们是卖家，加征的关税主要是a国的买家承担，他们所受影响不大。 但这样一来，终端销售价格会增加，肯定会影响产品的销量，他们这些卖家自然也会跟着受影响。 2018年，全球手机销量超过了14亿部，旻西手机的销量超过了2亿部，仅次于苹果，位居全球第二，某为也超过了2亿部，比旻西略少一百多万部，位居全球第三，三星则以1.9亿部位居全球第四。 旻西和华为的手机销量占据了全球市场份额的28.4%，加上其他中国品牌，中国手机在全球市场份额超过了54%，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这个市场占比令苹果与三星都感到心惊，尤其是在单价4000元以上的高端手机领域，旻西和某为都表现得极其出色，加起来市场占比已经到了38%，苹果的市场份额又被蚕食了一部分。 晏旻和蔺征西一面感到高兴，一面又忐忑不安，他们在高端机领域内表现得太出色，a国绝对不会对他们坐视不理的，就看这块石头什么时候落下来了。 旻西科技这一年的总营业额为6769亿元，比上年增加了21%，其中净利润为609亿元，研发投入了1015亿，是国内研发投入最高的企业之一。 第239页 自从智慧型手机在全球范围内普及之后，旻西科技的手机业务占比已经超过了公司收入的50%。这也是晏旻和蔺征西担心的地方，一旦失去手机业务，他们公司势必陷入困境，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解决光刻机和光刻技术的问题。 过完元旦，晏旻就心焦地等待着阿斯麦尔那边给振中交光刻机了，他祈祷可千万别再出岔子。20纳米的duv光刻机其实已经不在阿斯麦尔的禁售名单之上，但机器是人家的，卖不卖都看他们的心情，所以情况如何，一切都是未知。 1月28日，腊月廿三，北方过小年，旻西科技在京基100的酒店里举办年终答谢宴。由于公司员工太多，现在每年的尾牙宴都是分部门举行，再由公司再举办一场邀请主要客户参加的答谢宴。 宴会上来了很多重要客户和合作商，包括新潮、某为、比亚迪、旺盛集团、振中、行远机械等，大家都很给面子，老闆能来的都来了，来不了也派了公司副总过来。 田为民、盛佳娴和远夏都亲自到了，跟晏旻和蔺征西一桌，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许久未见，见了面自然有不少话要讲。 晏旻和蔺征西挨桌给客人们敬过酒后，回到自己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跟老朋友聊天，自然而然就说起了最近的新闻。 田为民愤愤地说：「这a国就是瞎搞！当初拉着大家搞全球化的是a国，现在去全球化也是a国，反正一切都要符合他们的利益，完全没有契约精神！这就是在动摇他们自己的国本。」 蔺征西说：「这恰巧就说明了a国在衰落，自1991年后，a国何曾把任何一个国家放在眼里过？现在要用这种方式来遏止中国发展，说明了他们也看到了中国的发展势不可挡，他们自身衰落的命运也无法逆转。他们这样顶多也只是打乱一下我们的节奏，并不能改变历史的车轮，我们终将回到我们应有的位置。」 远夏有些惊讶地看着蔺征西，发现他的思维已经完全大陆化了，也对，他放弃了台湾籍入了大陆籍，而不是选择a国籍，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晏旻嘆气：「我现在担心他们耍无赖，要进行技术制裁，凡是a国的专利技术，他们都不许我们用。这对很多中国企业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远夏说：「如果他们真这么做，我们确实要受很大的影响，所以一定要提前做好预案，别到时候措手不及。我自己这个行业已经算是夕阳行业了，被制裁的可能性不大，就算被制裁，也还有替代品。你们这些高科技行业正好是a国当今最重要的产业，被针对的可能性最大。对你们来说，最难的应该是光刻机吧？」 晏旻点头：「对。我就怕他们制裁光刻机。」 某为的副总开玩笑地说：「他们到时候别不允许台基电给我们生产晶片吧？」 晏旻和远夏都异口同声：「不好说！」他俩说完，然后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无奈笑了起来。 某为副总露出苦笑：「不会是真的吧？」 晏旻说：「如果真的成了事实，我们也得去接受。暂时的困难肯定会有，不过打不到我们的会使我们更强大。当务之急，我们得解决晶片生产问题。台湾和h国的晶片厂都听a国的，我们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们身上。」他说完看了振中的副总一眼。 振中的副总知道晏旻的意思，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盛佳娴问：「买不到光刻机吗？」 蔺征西摇头：「中资企业买不到最先进的euv光刻机，连最先进的duv光刻机都买不到。」 盛佳娴问：「那港资的能买吗？要不要我帮你们去试试？」 晏旻笑起来：「谢谢盛总这么热心。」他并不觉得盛佳娴能够买到他们需要的光刻机。 盛佳娴说：「反正去试试才知道，具体需要什么样的光刻机，你们告诉我，我找人去买。」 远夏说：「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试试吧。没准能行呢。」 田为民举起酒杯：「盛总可真是女中豪杰，不管能不能成，都令田某佩服，来，这杯我敬你。」 盛佳娴笑眼弯弯：「田总可真是抬举我了，我靠着你们吃饭，帮你们分忧解难，也是在为我自己行方便。」 等宴会散了，送走宾客，晏旻和蔺征西打车回家，他们的车明天让公司的司机去开回来。 上车后，晏旻有些疲惫地靠在车后座上：「今天都28号了，荷兰那边说一月份交货，到现在都没动静，是不是被a国搅黄了？」 蔺征西心里也为这事有些不安，但嘴里还是安慰他：「应该不会吧，也许就是晚些日子。振中打电话去问了，那边也没说不卖了，就是会晚点交货，但没有说具体日期。」 「那肯定是a国插手了。」晏旻心里越发不安。 蔺征西将手放到他的膝盖上：「别担心，你不是说了：打不到我们的会使我们更强大。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第121章 制裁 直到过完春节, 振中都没有收到光刻机的消息。晏旻知道，这事多半黄了。 倒是上海电子传来一个好消息，28纳米的duv光刻机有了突破性进展, 最迟明年应该就能见到成品了。 虽然解不了旻西和某为的眼前之急, 但对中国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以后绝大部分晶片从设备到生产都可以国产化，不必惧怕西方的制裁和封锁。 多年来养成的危机意识让晏旻和蔺征西早早未雨绸缪，他们知道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已经决定投资新能源汽车。 第240页 虽然他们不会造车，但做晶片是他们的强项，而新能源汽车需要大量晶片, 包括计算控制晶片、传感晶片、存储晶片、通信晶片、能源供给晶片等，他们大有用武之地。 本来蔺征西是想找比亚迪合作的，不过晏旻知道，某为会跟比亚迪合作开发新能源汽车, 他不打算截胡，便选择了跟行远机械合作的未来汽车。 旻西设计晶片, 行远提供电池，未来设计、生产汽车, 三方都发挥各自的优势，相信会把未来汽车打造成为一个能领驭未来的电动汽车品牌。 汽车晶片的精度要求不高，28纳米就足够, 如果想梗高端一些，那就做14纳米的晶片，这些旻西都可以自行生产, 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制裁。 就在旻西跟未来签订好合同之时, 阿斯麦尔终于给了振中答覆, 于月底交付两台20纳米的duv光刻机。 得知这一消息，晏旻并没有高兴，还是等机器到手再高兴不迟，免得白高兴一场。 机器还没运到，a国制裁名单就出来了。头一批被制裁的中国企业中，旻西科技和某为赫然在列，制裁的内容是他们进出口a国的产品都需要经过a国的同意，也不能跟a国的公司进行合作。 这其实就是在禁止他们向a国出口产品，两家公司的晶片、手机以及通讯设备都不能出口到a国去。 某为本来已经跟a国一些通讯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因为这个名单，合作不得不中止。 他们还在a国设立了一些工厂，看来也要撤离a国，损失不算小，但好在不是主要业务，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晏旻一直都提防着跟a国合作，旻西没在a国设厂，在其国的主要业务是晶片，这几年加密数字货币带火了「挖矿」活动，也带火了gpu，因为矿机需要算力强大的gpu，旻西科技的gpu也跟着火了一把，赚了不少钱。 不过旻西在a国的业务也不算多，毕竟美国也有一个非常有名的gpu公司，这几年势头旺盛，跟旻西的gpu不分伯仲，一直在竞争市场。 失去a国市场对两家公司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但也不算大。 但晏旻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真正的困难还没有到来。 福祸总是相依的，有坏消息，就有好消息。 2019年8月，振中终于收到了来自荷兰的两台20纳米的duv光刻机。 晏旻和蔺征西得知这个消息，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接下来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突破7纳米的晶片工艺。 这个工艺非比寻常的难，直至现在，也只有台基电用duv光刻机实现了7纳米的光刻工艺，三星的7纳米工艺还是用euv光刻机实现的，所以旻西想要完成7纳米工艺，需要做好长期攻坚的准备。 旻西和振中依旧採用合作的办法，从深圳派遣大批工艺工程师去上海长驻，直至7纳米工艺攻克为止。 19年，旻西的手机业务继续突飞猛进，销量突破了2.3亿部，市场份额首次登顶全球第一。 某为则以2.2亿部位居第二名。苹果则跌破了两亿部，以1.9亿部位居第三，这是中国手 机品牌首次超越苹果。 旻西和某为在高端市场份额内的占比超过了40%，而苹果的占比则跌破了50%。 旻西的年营业额突破了7610亿人民币，较上年增加了12.4%，净利润646亿人民币。 晏旻感到欣慰的同时，也忍不住苦笑，就是他们这种突飞猛进的势头，才把a国吓得开始不讲武德，不再按常理出牌了。 其实从去年西方国家无端扣留某为的财务总监就看出来了，a国正在用对付阿尔斯通与东芝的办法对付某为。 晏旻和蔺征西也跟自家高管再三叮嘱了，别去五眼联盟的国家，免得被疯狗乱咬一口。总而言之，不把把柄给a国抓到就对了。 丰收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年底的新冠疫情阴云笼罩在了全国人民的头顶上，以致于大家这个年都过得人心惶惶。 武汉的疫情牵动着全球华人的心，有能力的人全都在尽自己所能捐款捐物。 晏旻和蔺征西也没有闲着，不仅捐款捐物，还组织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公司员工购买口罩、防护服、医药等抗疫物资寄往武汉。 全国人民神经紧绷了三个月，终于在四月武汉解封之时才放松下来。 不过中国人民的生活恢复平静的时候，病毒却在世界各地都蔓延开来。 国外的情况跟中国不一样，那些国家可没办法举全国之力封锁抗疫，病毒无法彻底消除，全球疫情完全失控，人们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全世界都乱成了一锅粥，唯有抗疫成功的中国恢复了正常生产，一时间出口量激增。 a国在这个时候却再次升级了对华制裁，尤其是对某为和旻西这样的企业，明确禁止使用a国的晶片设计软体、禁止含有a国技术含量的晶片企业为他们代工晶片，禁止含有a国技术成分的晶片出口给他们。 这一招就是要彻底阻断他们生产高端手机的可能，因为目前精度最高的晶片都用在高端手机上，而能生产5纳米晶片的只有台基电，生产7纳米晶片的只有三星和台基电。 不给他们生产晶片，不许跟a国企业跟他们合作，自然就没办法再推出高端手机。 旻西和某为得知这一消息，赶紧给自己的代工厂下了大量晶片订单，以备以后所需，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只能解决短时间内的需求，卖完这些，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第241页 由于两家公司被制裁，消费者们担心以后再也买不到他们的高端手机，就拼命下单消费，有些国人为了表示对国产手机的支持，也纷纷激情下单购买旻西和某为的手机，一时间手机销量激增。 他们被制裁的原因，除了手机卖得好，还因两家都有自己的系统和晶片，这对半导体技术一直处于领先地位的a国来说，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而中国另外几家向高通採购晶片的手机企业，并不在制裁的名单上，因为他们是a国的客户，而非竞争对手。 资本主义国家，果然是为资本家的利益代言的。 晏旻明白，以后，旻西恐怕要告别高端手机市场了。 就算美国政策放开一点，允许像其他手机品牌那样购买高通的晶片，旻西也不一定会买，因为目前晶片工艺制程最先进的是台基电，旻西是不可能跟台基电合作的，哪怕是不做高端手机。 旻西高层开会讨论之后，对公司的业务结构进行了调整，决定将工作重心放到晶片设计和晶片生产上去。 目前世界上需求量最大的晶片，主要还是集中在14纳米和28纳米这种精度的中端晶片，包括电动车晶片、光伏逆变器、电脑cpu与gpu、以及各种各样的人工智慧晶片，他们将深耕中端晶片领域，将因制裁造成的损失弥补上。 智慧型手机发展了十几年， 在销量剧增几年后，需求量趋于饱和，2020年比前两年的销售总量都要少。 旻西和某为的手机销量都有所下跌，市场占比都在下降，只有苹果的销量和市场占比是上升的，足以说明了a国的制裁是有效果的。 虽然手机销量有所下降，但旻西今年的年营业额并没有下降，反而有小幅上升，涨到了7805亿，净利润为660亿，研发投入为1245亿，较上年提升了13%。 说明中端晶片的设计和制造的市场潜力巨大，他们的战略转型是正确的。 2021年，旻西只推出了一款中档手机，售价在2599-3899元之间，4000元以上的高端手机还是原来的旧款式，用的还是上一年囤积的晶片。 旻西和某为在高端手机市场销量大幅缩水，市场占比锐降，苹果手机大获全胜，一直以来被旻西和某为挤兑得市场份额极小的三星也捲土重来，重新冲上销量亚军。 对于这种情况，旻西和某为只能苦笑，当市场经济不再遵循正当的市场竞争，获胜的肯定只有强权。 a国不仅对中国的晶片出口加以管控，同样也对本国出口到中国的晶片加以管控。其本意是想在源头上扼住中国的喉咙，使中国的许多产业陷入晶片荒而停摆。 孰料这个政策正好给了中国的晶片企业一个绝佳的发展机会，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大国，晶片需求量也是全球最大的，不被管控的时候，后起的国产晶片市场占比很小，因为竞争不过质高价优的外国晶片。 如今外国晶片不许卖到中国，需要晶片的厂商不得已只能在国内找替代品，于是便给了中国晶片绝佳的发展机会。 旻西是国内最具实力的晶片公司，集设计、生产与封装于一体，这个时候自然也更具有竞争优势，很快，便以优秀的品质和较低的价格迅速获得了大批客户。 a国本来以为管控晶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却不曾想到，最佳遏制对手技术发展的办法，就是低价倾销。 一旦进行制裁和禁运，便会迫使对手倾尽全力来攻克这个难关，虽然可能短时间造成不少困难，但对长期发展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杀不死你的，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第122章 完结 苹果手机在失去某为和旻西两个竞争对手之后, 重回销量巅峰。 不知道是苹果手机发展到顶了，还是缺乏强劲对手让他们懈怠了，染上了跟英特尔一样的通病, 每次发布新品的时候，都跟挤牙膏似的，只做一点小小的改动。 a国已经达到了制裁的目的，也许是想引起鲶鱼效应, 也可能是其政府接受了晶片公司的游说，a国放松了对某为和旻西的晶片管制, 他们被允许跟高通採购晶片。 所以2022年, 某为发布了新款旗舰手机, 不管是硬体还是功能, 都有很多的亮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是一款4g手机，这是因为a国对某为的硬体制裁併没有取消，没法推出5g手机。 某为连自己研发的5g都没法使用, 实在是令人唏嘘。 尽管如此，某为的新手机还是卖得十分火爆，除去不是5g手机这一点，某为的手机可圈可点, 值得一买。 旻西没有跟高通购买晶片, 目前晶片工艺最先进的是台基电, 旻西是不可能跟台基电合作的。 所以旻西暂时不打算回归高端手机市场, 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中低端手机上。 旻西是国内最早做智慧型手机的, 技术优势非常明显, 只要他们愿意, 可以让别的同等价格的手机相形见绌。 所以尽管旻西在高端手机市场的份额几乎没有了，但在中低端手机的市场份额则在一路飙升。 不过就算是中低端手机销量飙升，也还是抵不上被制裁前的销售额，毕竟现在卖两三部才能抵得上从前卖一部手机，中低端手机的利润空间也有限。 旻西的粉丝也一直在呼吁旻西赶紧再推高端机，三星最近也传出了已经攻克3纳米工艺的消息，要实现量产了，所以旻西也打算明年推出新款高端机，当然，还是得用高通的晶片。 第242页 科技界有一个说法，只要中国攻克了哪项技术，那个行业的产品价格很快就会□□成白菜价。 这是因为发达国家依靠先发技术，垄断了某个行业的定价权，一旦中国突破这项技术，垄断的定价权便不复存在，大家才能买得起更便宜的产品。 晶片产业以后也会如此，中国大陆的晶片起步晚，去年晶片产能仅占全球的5%，还大有前景可挖。 去年上海电子就已经成功生产出了28纳米光刻机，这个精度可以生产市面上所需的绝大部分晶片了，除高端手机晶片外。 所以目前中国不缺光刻机，也不缺资金，更不缺市场，缺的是人才、技术和产能。 中国人口基数庞大，大学生数量也极其庞大，相关专业的毕业生数量极多，只需要几年时间，便能够培养出来一大批ic技术人员，产能会迅速得到提升。 旻西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布局，扩建晶片厂，招收了大量的ic相关专业毕业生，培养成ic设计师和ic工艺工程师。 由于受到a国制裁，旻西的手机营收锐减，2021年旻西年营业额降至6000亿元，但公司的研发投入并没有减少，依旧在大量招聘技术员。 在晶片生产方面的投入效果是显着的，2021年，旻西晶片制造的营收是663亿人民币，2022年，晶片制造的营收则达到了835亿人民币，较上年增长了25.9%，而且前景巨大，主要还是受限于产能不足。 如今有了上海电子的光刻机，扩大生产规模只是时间问题。 2022年，旻西的年营业额是6500多亿，较上年有小幅的回升，除了新手机的销售额增加，还有未来汽车的销量增加以及晶片制造的收入在增加。 2023年，旻西与振中经过数年的合作，终于实现了7纳米的晶片工艺量产，虽然如今的高端手机晶片工艺已 经到了4纳米，但7纳米用作中端手机完全足够。 7纳米工艺突破之后，旻西便可以完全生产自家设计的手机晶片，也能够帮某为生产晶片，除了最高端的手机晶片还需要跟高通採购，其他型号的手机都能自给自足了。 很多用户选择旻西的手机，主要原因就是他们自己设计的手机晶片优点良多，性能优越、功耗低，甚至比高通的晶片都优越。 可惜的是，他们研发的高端手机晶片找不到地方生产，只能暂且搁置。 尽管这几年旻西自研的高端手机晶片没法上市，但公司对手机晶片的研发一直都没停止过，默默等待着再次登场的机会。旻西在等，支持旻西手机的粉丝们也在等。 这一年，他们推出了新款高端手机，用的是高通的晶片。 旻西高端手机回归，性能和品质都没让大家失望。 这一年，公司是营业额突破了8000亿人民币，也是首次突破8000亿。其中旻西的晶片产值突破了1300亿人民币。 阳光明媚，蔚蓝的天空之下，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海风温柔地捲起海浪，一遍遍沖刷着绵长的银色海滩，婀娜的椰树在风中婆娑起舞，沙滩上的人们衣着清凉，悠闲地漫步在柔软的沙滩上，令人忘记现在还是初春，北方此刻还是千里冰封的状态。 今年的中国国际半导体博览会暨高峰论坛开得很早，选在温暖的三亚举行。 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半导体行业的企业、专家都汇聚于此，参加一年一度的中国半导体行业盛会。 今年来参加博览会的国外企业史无前例地多，因为去年国产晶片自给率达到了五成多，而中国的晶片需求量占到了全球的九成。 这就意味着，国产晶片产量几乎已经占到了全球的一半，而在几年前，国产晶片的占比还不到百分之十。 这些，要归功于a国对中国晶片的制裁。在a国的制裁下，中国曾经出现过非常严重的晶片荒，为了满足本国的晶片需求量，中国的晶片厂不得不开足马力增加产能，用国产晶片进行替换，终于解决了晶片荒。 中国晶片产能增加，就意味着对外国的晶片需求随之减少，以前外国的晶片企业是坐在家里等着订单找上门，现在不得不放下尊贵的身段，跑到中国的半导体博览会上来招揽客户，因为再不出手，就得破产了。 这就是今年博览会上外国参展商格外多的原因。 展览馆里人头攒头，大家都在努力奔着各自的前程。 碧海蓝天之间，一条白色的游艇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轻轻摇晃，看起来特别地悠闲。 一位戴着渔夫帽和墨镜的老者坐在船边，正在安静地垂钓，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了一般。 甲板上，一个年级跟他差不多的儒雅老者正在翻着烧烤架上鱼，嘴里还吹着口哨。 一只白色的海鸟在他们上空盘旋着，不一会儿，它飞累了，俯冲下来，落在船舷上，歪着脑袋，用一只眼打量着正在烤鱼的老人。 晏旻注意到那只鸟，停下吹口哨，看着那只鸟，笑了起来：「咱们来了个小客人，征西，钓到鱼了吗？」 正在垂钓的蔺征西一边回头看一边说：「没有，谁来了？」 晏旻说：「是一只海鸟，我不认识是什么鸟，看着不像是海鸥。」 蔺征西顺着晏旻指示的方向，拉下墨镜看了看：「哦，是一只鲣鸟。给它餵一只虾吧。」 晏旻走过去，从他身旁的小桶里抓出来两条活虾，这是用来做饵的，扔到了甲板上，招呼那只鲣鸟：「来吃虾吧！」 第243页 那只鲣鸟只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没有理会那两条还在甲板上扑腾的虾。很显然，它瞧不上。 晏旻哈哈笑：「它居然还嫌弃。」 蔺征西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说：「鲣鸟吃鱼和鱿鱼，估计不吃虾。」 「嘿！还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呗。」晏旻笑着说，「那你加油，钓一条鱼上来餵它。」 蔺征西说：「好嘞，我加把劲儿。」他看浮漂动了一下，赶紧往上提鱼竿，鱼跑了，上面挂的虾已经没了，被鱼吃掉了。 今天是半导体博览会的第二天，昨天开幕，他们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了开幕式。 结果被一大堆媒体、供应商和合作商围着了，又是採访、又是要谋求合作的，一刻也不得闲。 今天他们就不去现场了，合作的事他俩现在也不直接管，公司有人负责，两人就偷空跑到海里来垂钓了。 蔺征西年纪大了之后，不知道怎么就爱上了钓鱼，经常是一个人在水边一坐就是半天，还研究人家钓鱼大师的视频，学钓鱼策略。 有一阵子，家里经常有他钓回来的鱼，刚学钓鱼的人爱新鲜爱显摆，钓了什么都往家里拿。直到晏旻说吃腻了，他才一边钓一边放。 晏旻不反对他钓鱼，两人忙了大半辈子，临退休了培养点小爱好，当然要支持，偶尔还能像今天这样出来散散心，还能自力更生，也挺好的。 散心总比在展会上被记者和合作商们围着的强，这几年旻西抓住了晶片制造的风口，一跃成为国内最大的晶片厂。 虽然高端晶片受限于光刻机无法涉足，但在中低端领域已经是行业的翘楚了，市场占比甚至还超过了台基电和英特尔，让a国十分跳脚。 但a国又拿旻西没有办法，旻西的光刻机是上海电子提供的，晶圆、光刻胶之类的也都是国产的，产品也主要供给国内的厂商，根本就不靠a国市场吃饭。 a国只差明目张胆地向全世界公布，除非用a国的晶片，产品才能出口到a国去。 但中国的生产商也不是离不得a国市场，a国才3亿多人，全世界80亿人口，世界市场大得很。 因此a国也没提这个，毕竟有些产品，比如dj无人机，他们不得不跟中国採购，要是禁了，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 a国不仅不能禁用中国晶片的产品，甚至还打算取消对旻西和某为的制裁。这几年苹果不思进取，倒是给了三星绝佳的发展机会，如今三星的市场占比已经超过苹果，在高端市场也隐有超过的架势。 而且他们割肉养出来的h国儿子这几年不太听话，明里暗里向东方某大国靠拢，典型的有奶便是娘，a国那个气啊，所以不太想便宜了三星。 不管a国制不制裁，对旻西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目前旻西的主要业务已经是晶片设计和晶片制造了，手机业务只是这些的副产品。 要是放开了，旻西就早点多个盈利项目，不放开，过几年上海电子也能突破euv光刻机了，到时候就彻底摆脱束缚，实现晶片自由，想做什么手机就做什么手机。 晏旻拿着瓶子，撒上辣椒粉和孜然粉，顿时香味四溢，还有点儿呛鼻子，他赶紧扭头，打了个大喷嚏。 把那只闭目养神的鲣鸟吓得一激灵，睁开眼，发现两脚兽没过来，便打消了飞走的念头。 晏旻对蔺征西说：「好了，征西，鱼烤好了，过来吃吧。还是我给你拿过去？」 蔺征西说：「帮我拿过来吧，你也过来吃。」 晏旻便将鱼夹在两个盘子里，端到蔺征西身边，挨着他坐下来，两人便一起吃鱼。 「怎么样？」 「嗯，香！比上次在家里我给你烤的味道还好。」 「嘿嘿，我觉得还是鱼鲜的缘故，现钓现杀，多新鲜哪。」 「你的烤鱼技术也不错。」 「那是。诶诶，线在动，鱼上钩了。」 蔺征西赶紧放下盘子和筷子，抓起钓竿收线，不一会儿，收上来一条约莫斤重的海鲈。 「哇，还不小，给鲣鸟吃吧。」晏旻兴奋地说。 蔺征西说：「可以。」 他从鱼钩上摘下鱼，扔到甲板上：「来，吃鱼！」 那只鲣鸟听见「啪」的一声响，吓了一跳，翅膀也张了开来，准备凌空而去，不过余光却瞥见了那条在甲板上扑腾的鲈鱼，翅膀又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看鱼，又看看两脚兽。 晏旻说：「你说它会吃吗？」 「不好说。估计有点大了，吃不下。」 「那我赌它能吃下。你觉得它会在这里吃，还是打包带走？」 这边两个人聊着天，那头的鲣鸟终于抵挡不住诱惑，从船舷上跳过来，用力啄了一下鲈鱼，见两脚兽背对着它，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伸出爪子，用利爪抓进鱼身，张开翅膀，扑棱着飞走了。 蔺征西说：「它带着鱼飞走了。」 晏旻回头看了一眼：「看来它也有人等着一起分享美食呢。挺好的，这样都不用饿肚子了。」